《关东山，黑刀客》 第1章 狠人与棒槌 “关东山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敢在佛面上刮金，油锅里捞钱的狠人，另一种就是只晓得山里有山参金沙，却又半点规矩不懂，最终白白丧命的棒槌，这过往的客，遇到棒槌能发财，遇到狠人，那可要丢命啊！” “正所谓黑刀客，玉面狐，十三太保镇关东，这些年关东绿林道上的十三太保名声在外，但要说狠人之首，还要数当年一柄黑刀横扫关东的老刀把子！” 寒冬腊月的关东山，皑皑白雪间，一座前店后院的商栈巍然矗立。 炉火旺盛，酒气蒸腾，满屋酒客打着赤膊，畅谈关东山里的传说。 身穿羊皮袄的老掌柜，窝在满是酒壶的火炉旁，眯眼注视着柜台上刻着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猩红木牌，不紧不慢吧嗒着烟袋，似是在回味着三十年前的关东山。 砰！ 商栈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刮骨寒风卷着雪霜倒灌而入，让满屋酒客顿时浑身一颤。 更有几位比较虚的，默默在裤裆里漏了几滴尿。 “他妈的，哪来的棒槌，找死呢！” 众酒客怒而起身，各自摸着随身的短刀，一齐向大门望去。 来人二十左右年纪，狗皮帽，黑貂裘，腰间一条巴掌宽的铜扣腰带，衬托出了一副完美的身形。 肩宽背阔，腿长腰细，宛如一头关东山里的成年雄鹿，彰显着专属于此地的野性。 众酒客怒视的目光逐渐变成了打量，每个人的心头都不禁响起了拨动算珠的声音。 这小子一身的行头着实扎眼，个个都是尖货！ 要是拿到山下，足以在镇上置一间大院，再包两个稍微上了年纪的窑姐，舒舒服服的猫个冬！ 正所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况且常年在关东山往来的商客，谁又会在乎区区一条人命？ 在这里，王法律令形同虚设，江湖草莽皆为利往。 一个身怀巨富的人，与一根千年老参没什么两样，皆为无主之物，各凭本事取之！ 啪啪啪！ 少年并不在意酒客们愈发灼热的眼光，自顾自拍打着身上的积雪，借屋内的热气消去一身寒意，不经意间撩开貂裘，露出了别在腰间的黑把短刀。 刀身一尺半，柄七寸，黑布缠裹，只露出一颗嵌在刀柄底端的猫眼石，水润碧绿间横着一条金纹，犹如活转的眸子，淡然注视满屋酒客。 正欲起身的众人纷纷僵在原地，内心强烈的贪念瞬间被恐惧压下。 因为那柄刀，曾压得所有绿林豪杰抬不起头，曾让整座关东山人人自危！ 如今销声匿迹三十年后再度出现，那恐怖的威慑力依旧不减当年！ 少年合上房门，循着酒香来到火炉旁，虽一言未发，但凭借腰间黑刀散发出的杀气，已经是强龙过境，从气势上完全压盖过了满屋酒客。 一旁藤椅上的老掌柜睁开眼睛，犹如一棵扎根在雪山之巅的老松，打量着少年腰间短刀，开口便是纯正的关东口音。 “碧眼金瞳黑刀把，错不了，就是三十年前那柄刀，老刀把子他人呢？” “死了！” 少年转头看向老掌柜，又淡然补充道：“我杀的！” 满屋酒客闻言皆是哑然。 本以为来人是根天降大棒槌，没想到竟然是位不世出的狠人！ 只是没想到曾经威名赫赫的老刀把子，竟然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手里。 “老刀把子这样的人物，要是让他寿终正寝倒没意思了，能死在后辈人手上，才算他不枉来这关东山走一遭啊！” 老掌柜感慨中带着几分怀缅的坐起身，仔细打量起少年，沉声道：“后生，甩个蔓！” 少年抱拳拱手，高举过左肩，回道：“西北风蔓，上冷下云，拜见老山神！” “冷云？” 老掌柜满是苍白胡茬的脸上忽然露出瘆人的笑容，问道：“认识冷文杉吗？” 冷云点头道：“我师父！” “原来如此！” 老掌柜脸上多了几分释然，继续问道：“那你今日到我的岗子来，是要上啃搬山，还是想啃草斗花子？” 冷云轻掸双袖，指着柜上的牌子道：“今日来拜山神，是想挂号巡山，凭自己的本事混口饭吃！” 老掌柜浑浊双眸中顿时多了几分神采，说道：“白牌搜山寻宝，黑牌寻踪访迹，红牌杀人索命，你想摘牌巡山，可知道这一脚踏出就没有回头路了？” 冷云随手将刻着老刀把子的红色木牌摘下，扔进火炉中，沉声道：“关东山上一条路，开弓没有回头箭，还请老山神指条富贵路！” 老掌柜点了点头，起身从柜台上摘下一块崭新的白色木牌，说道：“那你初来乍到，就先巡雪山吧！” “就听老山神的！” 冷云扫了一眼木牌上的字，不动声色的伸手去接。 老掌柜却忽然抬手，提醒道：“先说好，这趟雪山东家要求得亲自跟着，人就住在后院，你要是敢接，我这就让人请他出来！” “接！” 冷云毫不犹豫的拿过木牌。 老掌柜朝后门的小伙计挥了挥手，然后从火炉上拿起一壶烫好的酒递给冷云，嘱咐道：“进山的马匹干粮，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好，先喝口酒壮壮胆子吧！” 冷云点了点头，接过托盘坐到柜台前的小桌，看着那惨白的木牌自斟自饮。 一桌马帮打扮的酒客坐在窗边，默默看着冷云和老掌柜的春典对答，眼神却是越发活泛起来。 “大哥，那小子看起来扎手的很，可惜那一身的宝贝了！” “咱们走跺的虽然也懂春典，可这巡山还是头一次听说，到底是什么买卖啊？” 几人将目光投向上首一位额头刀疤狰狞的虬髯壮汉，低声询问道。 “山下人想求土匪办事，都会带着钱来到各大绺子的商栈，凡是土匪们无力做成的买卖，就会刻在牌子上，供过往的江湖高手挑选，每个牌子上的买卖无不是要走遍大半个关东山才能完成的，所以吃这碗饭的也叫巡山人！” 壮汉紧紧盯着冷云桌上的白色木牌，熟络的介绍道：“刻在白牌上的是求这山里的宝物，也叫巡雪山，黑牌是消息买卖，或者从其他绺子手中赎人，也叫巡乌山，红牌上都是杀人的买卖，也叫巡火山！” 几人闻言，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那他杀了老刀把子，这得有多少悬红啊？” “乖乖，估计能把整个关东山买下来吧！” “你们懂个屁！” 壮汉呵斥着身旁几人，摇头道道：“寻火山的规矩是提头来见，否则就凭一柄刀，如何证明老刀把子已经死了？看他没提此事，就知道是懂其中规矩的，况且相比于老刀把子的人头，那张白牌才是真正的泼天富贵！” 正在饮酒的冷云耳根微动，不着痕迹的转过头，目光越过满屋酒客径直落在那虬髯壮汉的身上，但只是刹那便悄然收回视线。 砰！ 商栈后门忽然被踹开，冷风再次灌入。 这一次众酒客反倒学了个乖，不敢再轻易起身怒喝。 万一又来了个狠人，不见得又冷云那般好脾气。 “掌柜的，准备十坛烈酒，烧鹅酱肉有多少都包上，本少爷要带着进山！” 一位身穿狐裘年轻人，带着满身酒气走了进来，甩手将一只硕大的银锭扔到了柜台上，大咧咧的走到冷云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木牌，笑着打量起眼前的刀客。 “就是你杀了老刀把子？”年轻人问。 冷云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要的东西太多，我只负责带你进山，不会帮你背酒肉的！” 年轻人抬手打断了冷云的话，得意道：“这个不劳你操心！本少爷骑得是踏雪驹，翻山踏雪如履平地，区区几十斤的酒肉还不在话下！” “啊？踏雪驹！” “那可是千金难买的神驹，而且整个关东也只听说过一匹，就养在天义商号！” 屋内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顿时如同鼎沸一般。 年轻人十分享受众人的反应，高声道：“没错，本少爷就是天义商号的少东家梁子义，关东首富梁仲翁正是家父！” 众酒客闻言顿时热血上涌，目光如火般紧盯着梁子义。 天义商号的少东家，在山下倒是财势滔天，无人敢惹。 可进了这关东山，那就是一摞白花花的银票，那就是一颗成了精的人参娃娃！ 不但露了富，还自报了家门，这才是真正的大棒槌啊！ 哪怕满座皆是清白客，也不禁会动几分邪念。 况且常年进出关东山，又敢住土匪商栈的人，本来就不干净！ 冷云静静看着梁子义，始终没有波澜的双眸也不禁泛起了些许无奈，提醒道：“想做这单生意，路上要事事听我的，不能节外生枝！” “现在说这话，为时尚早！” 梁子义摆了摆手，不屑道：“虽说你自称杀了老刀把子，可他活到现在也不过是个糟老头子，显不出你有几分能耐，想接本少爷的牌子，先亮出些真本事来！” 冷云微微眯眼，问道：“那你想怎样？” 梁子义举起手中木牌，展示给所有酒客，高声道：“来年是我们家老爷子六十大寿，本少爷听说世上有一种鬼参，有让人返老还童的神效，所以想寻一株做寿礼，你们当中有谁能识得鬼参，谁就能接本少爷的牌子！” 屋内顿时陷入沉寂，众人一脸紧张的互相对望，却又无一人起身。 “我知道！” 坐在窗边的虬髯壮汉忽然起身，目光在冷云身上停留了片刻，转而殷勤的对梁子义说道：“我曾听人说，南洋有一种名贵药材，三十年才能长成一株，有让人重换生机的神效，就叫做鬼参！” 梁子义双脚搭在桌上，斜靠着木椅，点头道：“说的不错，看来你是有资格接牌子的，那么你知道这关东山内，哪里能找到鬼参吗？” “这……” 虬髯壮汉略作思索，说道：“梁少爷若是信得过，在下愿意带你翻遍整个关东山，相信以您的孝心，定能有所收获！” 梁子义笑着摇了摇头，懒得再做评价。 虬髯壮汉见状，连忙道：“那鬼参本就是南洋之物，在关东山又岂能轻易寻到……” “关东山里确实有鬼参！” 一声断喝掷地有声，打断了虬髯壮汉，也惊了满屋酒客，所有目光再次聚向冷云。 冷云看着一脸玩世不恭的梁子义，正色道：“三十年前，老刀把子就曾种下过一株鬼参，算日子也该长成了！” 梁子义收回目光，玩味道：“这么笃定？” 冷云面不改色，坦然道：“他在临死前想用鬼参换一条命，但我还是杀了他，现在只有我知道那株鬼参的下落！” 梁子义放下双脚，伏低身子，自下向上打量着冷云，皱眉道：“你可真是个狠人，人家连这么贵重的宝贝都给你了，你竟然还能痛下杀手？” 冷云没有丝毫动容，冷漠道：“关东山里，没有枉死的鬼！” 梁子义点了点头，起身将白色木牌丢到冷云手边，十分满意的说道：“很好！接下来就听你的安排，只要能找到鬼参，那匹踏雪驹就是你的报酬！” 冷云收起木牌，看着一众眼睛里写着贪婪的酒客，沉声道：“回去收拾行囊，马上出发！” “那半个时辰后，后院马厩汇合！” 梁子义丢下一句话，转身便向后院走去。 冷云没什么好收拾的，继续自斟自饮。 其余酒客纷纷向同伴传递眼色，于无声之中商量着该如何在这笔大买卖中分一杯羹。 “老掌柜，结账！” 随着第一伙人放下碎银起身离开，其余酒客纷纷掏钱离去，一头扎进了这关东山的风雪之中。 后院。 梁子义走进客房，随着关门的刹那，脸上的轻狂顿时变为阴鸷，三两步走到床边，脱去狐裘和皮衣，俯身从床下取出一只包裹。 随着包裹打开，露出了一件精钢锁链制成的软甲。 此外，还有梭镖，袖箭，以及数十个整齐叠好的牛皮纸包。 “关东山啊，关东山！还真是盛产棒槌的地方！” 梁子义熟练穿上软甲，绑好袖箭，藏好梭镖和牛皮纸包，嘴角噙着冷笑，转身向门外走去。 第2章 狠人与老六 商栈后门，一匹杂色驽马和一匹纯白色高头大马前后驶出，顿时引起无数潜藏在风雪中的目光追随。 “冷兄，你听说过关东山里狠人和棒槌的说法吗？” 梁子义坐在踏雪驹上，怀抱着酒坛猛灌两口，转头向冷云问道。 冷云环视周围，点头道：“有耳闻！” 梁子义一边灌酒一边闲聊道：“其实我觉的人都是复杂的，不应该非此即彼，或许还有一种善于利用两者的特点隐藏自己的人，这种人应该称之为……” “老六！” 冷云随口搭音。 “咳咳！” 梁子义呛了一口酒，略一思索，颇为认可的点头道：“虽然不理解其中意思，但听起来倒是满符合那种气质的！” 待到两人走远，商栈周围的树林中，雪包后，默默走出四五队人马，皆是方才屋内的酒客，各自拉帮结伙，同时又对其他人敬而远之。 片刻之后，各路人马沿着不同路线，远远跟上风雪中的二人，绝不与其他队伍同行。 最后剩下的一队人马迟迟未动，正是以虬髯壮汉为首的马帮。 “大哥，其他人都跟上去了，咱们也快点动身吧！” “要是那个姓冷的按捺不住，提前将梁少爷宰了，去晚了可就什么也捞不到了！” 手下人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虬髯壮汉摇了摇头，反问道：“你怎么确定，会是那姓冷的杀了梁大少爷呢？” 众手下面面相觑，一脸不解的看着壮汉。 虬髯壮汉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疤痕，沉声道：“明明挂了牌子，却要亲自跟着巡山，这样的东家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我看他是一早就准备好事后翻脸，卸磨杀驴！” “谁？杀谁？” “那个棒槌少爷想杀姓冷的？” “连老刀把子都杀得了的狠人，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拿什么杀？” 众人闻言皆是摇头。 虬髯壮汉冷笑一声，反问道：“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能冒雪闯关东山？能喝的了十坛土匪酿的烧刀子？那匹踏雪驹确实是天义商号的，但谁能证明骑在马背上的人，就一定是天义商号的少东家？” 众人哑然，回想起客栈内那位玩世不恭的嘴脸，一股寒意顿时从脚底板蹿到天灵盖。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众人心下没底，一时间陷入两难。 “不急，留一个人远远跟着，沿途做好标记，咱们先将这趟货送回去，然后到天义商号探探消息，再追上来也不迟！” 虬髯壮汉自信说道，而后选了一个兄弟留下，带着其他人走向下山的路。 日落西山，寒风再次笼罩整个关东山。 一片背风的山坡之下燃起篝火，酱肉的香气随着焰火的温度在林间飘荡。 “也就是跟着本少爷出门，才能有酒肉管够的待遇，你快别忙活了，赶紧来尝尝！” 梁子义怀抱酒坛，将两块酱肉串在树枝上烤的油光透亮，连连招呼着正在山坡下挖雪的冷云。 冷云走回到火堆前，将随手撕下来的树皮扔进火中，从怀中拿出两个窝头，一边在手中慢慢搓成碎渣，一边说道：“记着，想在关东山里活着，第一条守则就是别吃过了他人手的东西！” “这规矩我听过，但土匪开的商栈除外！关东山的土匪一般不会在自己的地盘开杀戒，过往商客只要在商栈花了银子，不但能吃好喝好，一路上也不会有人骚扰，这都是多少年的老规矩了！” 梁子义将热气腾腾的肉串递到冷云面前，还十分嘚瑟的晃了晃。 冷云将手中的窝头碎渣倒入口中，再配上一把雪，一边嚼着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梁子义。 梁子义摇了摇头，无奈笑道：“我知道这些肉也过了我的手，你就当我不是人还不行吗？你这种吃法，我看着都难受！” 冷云扭过头，看着前方黑洞洞的树林，不见丝毫动容的说道：“吃完就钻到雪洞里休息，夜间风寒，雪洞比临时搭的帐篷暖和！” 梁子义悻悻收回肉串，十分好奇的看着冷云，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关东山？” 冷云有些不满的皱起眉，但还是回答道：“从出生到现在，还没离开过！” “哦？那倒是奇怪了，你身上透着一股不属于关东山的气质，看着可不像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 梁子义好奇道。 “可能是胎里带的吧！寻常人投胎后都会忘记上辈子的事，可能我比较特殊，还带着些上辈子的习惯！” 冷云轻声一叹，眼中多了几分怅然。 梁子义看着冷云失神追忆的样子，正想继续询问，忽然听到一阵马匹的嘶鸣声从山下传来。 冷云豁然起身，右手悄然握住腰间刀柄。 不多时，一队人马缓缓出现在视野当中。 七八个衣着破烂，不修边幅的汉子，骑马佩刀，大概是走错了上山的路，趟着几乎没过马腿的积雪艰难来到山坡下。 “这，这些人是山下流寇的装扮，快，快保护我！” 梁子义看清来人的装扮后，立刻惊叫着躲到冷云身后。 为首之人听到声音，立刻注意到火光前的人影，作势便要策马上前。 冷云双眼微眯，脚尖势若奔雷的在地面一点，身前火堆顿时飞出半截燃着火焰的枯枝，正中来人坐下马头。 “嘶~” 那马匹被火光一惊，嘶鸣着跳跃不止，顿时落了个人仰马翻的下场。 但让人意外的是一匹马上，竟然翻倒下来两道身影！ 梁子义悄悄从冷云身后探出头来，借着那根枯枝未燃尽的火光，看到了一个双手反绑在身后，口中塞着布条的女人。 女人虽然已被吓得花容失色，但依旧可见其相貌不俗，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身上穿着红色的皮质风衣，恰好马匹毛色相近，故而被搭在马背上时，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兄弟，高高手！我们只是想问条路！” 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汉子爬起身，连忙挥舞着手臂对山坡上的二人大喊道。 “什么路？” 冷云高声问道。 “听说关东山里有商栈，想问问最近的商栈怎么走？” 那汉子问道。 冷云抬手指向前方的林子，说道：“穿过这片林子，再走两步就能看到火光！” “多谢！” 那汉子道了一声谢，将红衣女子重新扔上马背，带着人匆匆闯进了密林。 待到马蹄声渐弱后，梁子义连忙绕道冷云面前，一脸不解问道：“最近的商栈就是咱们来时的那个，不在你指的方向啊？” “在关东山，永远别向陌生人问路，除非你想死！” 冷云踩灭火堆，转身钻进雪洞。 “那，那你指的路，通到哪啊？” 梁子义依旧喋喋不休的追问道。 “野熊凼！” “啊？那可是关东第一死地，进去的人从没活着出来过，你可真是狠心啊！” “早点睡吧！” “话说回来，你刚才那一脚我在山下见过，好像叫什么搓踢，对吧？” “睡觉！” 第3章 棒槌与老六 一连数天过去，两人两马翻山过岭，一头扎进了关东山的最深处。 “这些天我仔细想了想，终于记起你那一脚的来历了，应该是叫开门八极，说起来山里的土匪大多是野路子，像你这样师出名门的倒是少见！” 梁子义坐在马背上啃着鹅腿，顺手从身后箱子里拎出一坛酒，满是好奇的看着冷云。 冷云手指轻轻搭住腰间刀柄，沉声道：“师父只教我练拳，没提过名字！” 梁子义灌了一口酒，感慨道：“这关东山的绿林江湖若只有一些土匪，绝成不了什么气候，名气多是由外来高手打出来的，曾经就有一位出自八极门的武状元，背叛朝廷，杀人逃命，躲进了关东山，还得了个老刀把子的绰号！” 冷云抬手压了压狗皮帽子，挡住了越发阴沉的脸，默默策马前行，对梁子义的话充耳不闻。 梁子义策马上前，凑到冷云身边继续说道：“而且我还听说，三十年前，老刀把子曾被人生擒活捉，送进了镇北将军府的大狱，但谁也没想到十年后还是让他给逃了，还从将军府带走了一个襁褓婴儿，躲回关东山销声匿迹了！” 冷云轻吸一口气，转头看着梁子义，问道：“三十年前的事情，你怎么如此清楚？” 梁子义摊了摊手，坦然道：“本少爷一直寻找鬼参的消息，最后查到了三十年前，老刀把子正是因为一株鬼参漏了行迹，被人出卖给了镇北将军府，自然也要了解一下后面的故事，这才有机会说给你听嘛！” 冷云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而后收回目光，指着前方的山谷说道：“就快要到地方了，省些力气赶路吧！” 梁子义撇了撇嘴，将酒坛靠在身后，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悠哉的打量着周围。 随着山谷越来越近，路上的积雪也越来越稀薄，甚至有些树木依旧保持着嫩芽，为这充满肃杀之意的寒冬平添了一抹春色。 待到二人赶到山谷口，迎面吹来的竟是和暖微风。 谷内草地青黄相间，一条热气升腾的溪流蜿蜒回转，由一面山下而起，又从另一面山下而没，将无限生机尽数留在了谷中。 “原来如此！能让鬼参保持生长的地方，必须要有地下温泉保持热量，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梁子义翻身下马，蹲在小溪前洗了把脸，难掩兴奋的叹道。 冷云将马背上的包裹卸下，说道：“山谷里还有一段路要走，先在这休整一夜，明天应该就可以见到那株鬼参了！” “明天吗？” 梁子义转头看着冷云，眼中透着几分阴晴不定。 冷云解下马鞍嚼口，轻拍马背，让两匹马儿自行寻找吃喝，而后坐在草地上，靠着行李默默啃起了窝头。 梁子义目光又在四周山梁上转了一圈，起身道：“这里环境不错，我到四周看看！” 冷云点了点头，并未阻拦。 转眼入夜，两匹马儿吃饱喝足，纷纷回到冷云身边，唯独梁子义迟迟未归。 冷云轻挑着篝火，拿出腰间短刀，慢慢取下外面的黑布丢入火中，将嵌在皮鞘中的短刀重新插回腰间，起身朝梁子义离开的方向走去。 半山腰间，一棵巨树参天而起，高大的树冠宛如望台，能将山谷内的全貌尽收眼底。 梁子义坐在树顶，腿上摊开一张羊皮纸，仔细描绘着谷内地貌，听到渐渐走近的脚步声，立刻收了起来，笑着对下方说道：“我一直能看到你，想叫我回去挥挥手就可以，你这趟算是白跑了！” “有温泉的山谷也是野兽常出没的地方，这里不安全，跟我回去！” 冷云向树上招了招手，沉声道。 “好！” 梁子义十分听劝的应了一声，而后便一路退到最下方的树枝，纵身朝下一跃。 山谷内人迹罕至，巨树之下早已积出厚厚的落叶，此时正好成了天然的软垫。 但梁子义落地的一瞬间，脚下却忽然一滑，惊慌无措的向后倒去。 哗啦！ 随着梁子义的身形倾泻，身后落叶轰然倒塌，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原来这巨树的主干早已中空，先前被厚厚的落叶挡住了洞口，此时的梁子义好巧不巧的正要倒入树洞之中。 冷云见状，闪身来到树洞之前，一手扶住树干，另一只手揪住梁子义的衣襟，堪堪帮他稳住身形。 呼~ 就在两人同时要松一口气时，树洞内忽然传出一阵鼾声。 两人的目光一齐望向洞内，只见一头身长近两米黑熊正仰躺在温暖的树洞之中酣睡！ 由于堵着洞口的落叶倒塌，冷风开始向洞内灌入，黑熊的双掌不住在脸上划拉，显然已经睡得不甚踏实，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全凭着冷云单臂维持平衡的梁子义连忙屏住呼吸，抬手对冷云连连致歉，并不断示意着自己脚下太滑。 冷云摇了摇头，抽出扶着树干的手，握紧腰间的刀柄，而后眼神示意梁子义自己慢慢退出来。 梁子义深吸一口气，轻轻向外移动身形，可脚下却又响起树枝滚动的声音。 “哎呦我去！” 梁子义惊呼一声，直接仰倒进树洞之中。 同时那道本就断断续续的鼾声，也戛然而止。 吼！ 随着响彻山谷的怒吼，一只比人脸还要大熊掌如黑风一般拍向梁子义的面门。 冷云双眸一寒，顿时打定主意，双脚落地生根，瞬间发力，提起一脚踢开熊掌，矮身抓住梁子义裤腿，将他拖出树洞。 眼看着被惊醒的黑熊要冲出树洞，冷云腰间短刀出鞘，左肩同时发力，一记铁山靠撞进黑熊怀中。 一人一熊重新回到树洞之中，狭小的空间只够让黑熊藏身，却不足以让它舒展身形，无论是挥动双臂，还是想直立起身，都处处受限，力有不逮。 反观冷云背靠树洞，沉膝抵着黑熊双足，左手死死顶住黑熊下颚，右手紧攥着纹路灰暗的短刀，上下翻飞，血光四溅，于生死搏杀之间更显悍勇无畏。 随着一声声惨叫，参天巨树开始剧烈摇晃，无数落叶如暴雨般洒下。 逃出生天的梁子义并未远遁，而是盘坐在树洞前，满是玩味的看着树洞内两团纠缠在一起黑影，全然不见之前的慌乱，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和享受。 当巨树最后一片叶子落尽，树洞内也重归平静，只剩下梁子义满脸期待的站起身， 啪！ 一只染血的手忽然从树洞内探出，紧紧扣着树干，拖出了一道疲惫的身影。 “怎么没躲远点，不害怕吗？” 冷云靠着树洞，短刀早已插回腰间，拖着满是鲜血的左臂，静静看着的梁子义。 梁子义抬手揉了揉脸，巧妙掩饰住了眼底的失望，苦笑道：“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也走不出这关东山，跑到哪还不都一样？” 冷云低头看着左臂，叹道：“我受伤了，赶紧回去吧！” 第4章 老六与老六 篝火前，梁子义拿出最后一坛烧刀子，将新鲜熊胆丢入其中，抱在怀中轻轻摇晃，若有所思的看着独自包扎伤口的冷云。 “刚才我回去取熊胆的时候，发现那黑熊死的真惨，牙都被你打碎了，血流的遍地都是！” “本以为它死透了，却不想被反咬一口，当然得打碎它的牙！” “断了？” “没有，但流血过多也会死！” 冷云从行李上撕下布条将手臂缠好，靠在行李上深深吸气，缓缓吐气，用以保持清醒。 梁子义站起身，抱着酒坛走上前，看着冷云虽然闭着眼，右手却始终握着腰间刀柄，不禁问道：“其实巡山人没有保护东家的义务，你当时要是不管我，踏雪驹和鬼参就都是你的了，你怎么就不犹豫一下呢？” 冷云睁开眼睛，正色道：“每个巡山人都有自己的规矩，我的规矩就是没见到鬼参之前，你不能死！” “你啊，有时候更像个棒槌！” 梁子义俯身将酒坛放下，转身回到篝火前，默然道：“喝吧，这是搏杀野熊的勇士才配享用的战利品！” 冷云看着手边的酒坛，犹豫再三，还是松开了刀柄，反手扣住坛口，仰头喝下夹杂着苦涩的烈酒。 火光映在梁子义的脸上，照出了一副终于得逞的冷笑。 “爽！” 冷云放下酒坛，似是酒劲上涌，一改往日的沉默，自信道：“你也不用担心，老刀把子当初在鬼参附近布下了机关，必须要两人合力才能破解，所以那株鬼参必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话音落，冷云便歪头昏死了过去。 梁子义的冷笑瞬间僵住，咬牙切齿的站起身，走上前拍了拍冷云的脸，满脸无奈的从腰间取出一个牛皮纸包，撕开后将里面的药粉倒进酒坛，而后又拆开冷云手臂上的布条，隔着衣物果然看到还未愈合糜烂伤口。 “混蛋，怎么不早说，白白浪费老子的药！” 梁子义咒骂一声，一脸不舍从怀中摸出一只陶瓷小瓶，十分仔细洒在每处齿痕上，而后将一切复原，又给冷云灌下几口酒，才悻悻回到火堆前继续守夜。 清晨，睡了一个好觉的冷云坐起身，尝试着活动左臂，不禁面露笑意。 “你终于醒了，现在该出发了吧！” 已经将马鞍行李全部装好的梁子义，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冷云站起身，摆手道：“接下来的路，不用骑马！” 梁子义一愣，随后恍然道：“鬼参在水下？” 冷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怎么样，要是我昨晚死了，就算你将整个山谷的地形记下来，也找不到鬼参的踪迹吧？” 梁子义哑然，只能无奈干笑两声。 冷云拍了拍梁子义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到溪畔，一路逆流而上。 梁子义沉沉吐出一口气，望着冷云的背影，眼神逐渐狠厉，揉了揉绑着袖箭的左臂，慢慢的跟了上去。 溪流源头是一汪紧贴着山脚的水潭，袅袅雾气覆盖水面，看不出深有几许。 早一步来到的冷云静静站在水潭前，松了松左臂进扎着的袖口，若无其事的看着跟上来的梁子义。 梁子义盯着冷云活动如常的左臂，眼中神色愈发阴鸷，沉声问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下面有一条水道可以直通山体内的天然溶洞，记着水下不能睁眼，朝着水温升高的方向游就对了，否则烫瞎了双眼可怪不得我！” 冷云提醒一声，便率先跳入水中，瞬间没了踪迹。 梁子义见状，当即也不再犹豫，紧闭双眼跃入水中，于黑暗中感受着水温的变化，而后朝着全然未知的方向游去。 再度破开水面之时，梁子义的皮肤已经通红，双手紧抓岸边，大口喘着粗气，环视着眼前巧夺天工的山中世界。 溶洞内的空间不可谓不大，足有商栈后院大小，左右两边各有一道由宽到窄的缝隙，虽然不能过人，但是却有微风不断涌入溶洞内。 头顶之上也有一道细长狭窄的缝隙，一道光束沿着山缝落下，让溶洞内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冷云此刻正站在溶洞中央，看着身前从泉眼内涌出的半人高滚烫水柱，愣愣出神。 “你不是说有机关吗？在哪呢？” 梁子义爬上岸，紧盯着冷云的背影，小心谨慎的慢慢靠近。 “年深日久，大概是已经腐朽了！” 冷云并未转身，淡然解释道。 梁子义在冷云身后突然站定，轻轻举起左手，问道：“那鬼参呢？” “就在那！” 冷云抬手指向泉眼后方，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梁子义慢慢挪动身形，果然看到泉眼之后，一株灰褐色的怪异植被，根系深深扎在一处形状不规则的泥土之中，形似一个身形扭曲，半跪在地上的人。 “终于找到你了！” 梁子义脸上顿时露出贪婪的笑容，同时左手轻轻一扣，手臂上的狐裘瞬间炸碎，一根无羽短箭正中冷云的后心。 铛！ 一道金铁相交声在溶洞内回荡开来，射中冷云的短箭瞬间止住去势，无力的滑落在地。 “袖箭啊，高档货！” 冷云悠然一声长叹，半转过头，露出一抹嘲讽中带着挑衅的笑。 四目相对之间，梁子义瞬间明悟，原来眼前之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善于隐藏真面目的老六！ 而且对方显然更有毅力，更有耐心，竟然一直背着块铁板在身上！ “你藏得真好啊！” 梁子义冷笑一声，抬手从腰间翻出牛皮纸包，抠破后奋力向身前一甩。 与此同时，冷云也半转过身，扬手抛出一张打开的牛皮纸。 两人看清对方的动作后，眼中同时闪过一丝警觉，紧接着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睛。 唰！ 两团石灰在空中散开，瞬间充斥整个溶洞。 沐浴在石灰中的二人，各自亮出短刀梭镖，左手在身前轻探，脚下一点点向前挪动，慢慢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终于，两条手臂搭在一起，稍触即分。 刀光紧随其后亮起，于无声的黑暗中你来我往，不死不休。 十余合后，冷云擒住攥着梭镖的手，右手旋刀转把，回身一刀，自下而上划开对方胸腹，并顺势刺向咽喉。 梁子义仰头后躲，脸颊被刀锋划开一道口子，旋即挣脱开被困的手腕，闪身后撤的同时左手连发三枚梭镖，精准落在对方胸膛。 忽~ 山缝忽然涌进一道微风，刚刚摆脱对方的二人立刻停手，不约而同的翻身跃向风口。 石灰被风吹散，两人缓缓睁眼看向对方。 梁子义脸上鲜血淋漓，身前衣襟破碎，一副精钢制成的锁子甲毫发无损。 冷云胸前插着三枚梭镖，但是却不见血迹溢出，从被扯开些许的领口处，可见内里垫着一整张厚实的野猪皮！ 第5章 狠人与狠人 “朝夕相处这么多天，竟没发现你我原来是一路人！” “今天必定要有一个人死在这里，你我只是顺路不同路！” “昨晚的熊胆酒，你是故意喝下的，就为骗我的金疮药？” “要不然怎么骗你来赴死？” 溶洞中，恢复目力的二人并未选择抢先出手，反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但两人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对方。 “既然大家都露了相，接下来就只能凭真本事决生死了吧？” 梁子义缓缓吐气，屈膝下蹲，扭腰转肩，双手一上一下虚按，气定神闲的看着冷云。 “龙身三折，六合形意！” 冷云随手拔出胸前梭镖扔到一旁，刀切正手，皱眉道：“看来你才是真正的名家之后啊！” “老刀把子对你还真是倾囊相授啊！” 梁子义目光瞟向一旁的灰褐植被，沉声道：“若不是为了这株鬼参，我早就去镇北将军府领赏了，你们师徒俩制造老刀把子的死讯，想玩阴阳局，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冷云并未否认，反而笑着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你能看出来的，不是我想让你看出来的？” 梁子义一怔，大抵意识到自己中了冷云的诱敌之计，随即更加阴毒的看向冷云的左手。 冷云眉头微皱，立刻将稍稍颤抖的左手藏到身后，单手持刀，戒备心起。 “你以为，就凭鬼参周围有机关，我就会毫不犹豫的救你吗？” 梁子义见状，得意道：“我的金疮药是能保你暂时不死，但里面掺着腐骨粉，会慢慢腐蚀你的骨头，我一直在等药效发作，你在等什么？” 话音落，梁子义猛地冲起，腰身绷直间迸发的强大力道凝为一拳，直奔冷云毫无保护的面门。 冷云下意识挥刀格挡，但终归慢了半分，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整个人倒飞出去，落地后顾不上掉落一旁的短刀，而是死死捏住左臂，额头上青筋暴起，像是在忍受着极其可怕的疼痛。 梁子义看着药效发作，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冷云，目光再次移向心心念念的鬼参，得意道：“你先慢慢享受骨头一点点碎裂的滋味吧，如果这鬼参是真的，我可以赏你一个痛快的死法，但它要是假的，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冷云眼中满是不甘，但几经挣扎却难以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将梁子义以胜利者的姿态走上前，将那团灰褐色枝叶连根拔起。 噗！ 枝叶拔起的瞬间，忽然散落开一层灰色尘雾，全无防备的梁子义被呛得连连咳嗽，这才发现手中枝叶原来是纯褐色的，上面的灰色只是一层厚厚的孢子。 梁子义摸了摸脸上的伤口，隐隐感到些刺痛，但此时已顾不上许多，连忙低头向下看去，只见枝叶底端连着的，竟是一副轻飘飘的尸骸！ 一颗巴掌大小，酷似人形的根茎占据了整个颅腔，因为长得太过肥大，正好卡在了眼眶中。 “原来鬼参是要种在死人身上才能生长，难怪老刀把子当年会被在这里与同伴内讧！” 梁子义捏碎骷髅，取出了完整的鬼参，还未来得及高兴，嘴角忽然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随手在脸上抓了抓，忽然从皮肉中扯出了一根软刺。 拿到眼前一看，竟是一棵细小的褐色幼苗，手指长的根须上沾满了血肉，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怎么回事？” 梁子义扔掉染血的根须，再次摸向脸庞，发现刀口处竟然长满了鬼参的幼苗！ 惊惧之间，梁子义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身看去，眼前赫然是一道越来越近的黑影。 势如猛虎，迅如奔雷！ 先前无法起身的冷云眨眼间出现在身前，曲膝顶肘，正中梁子义的心窝。 伴随着胸骨密密麻麻的碎裂声，梁子义直立着倒飞出去，转瞬便贴在了溶洞的山壁上，口中不断喷出夹杂着气泡的血沫。 “你刚才在等我毒发，我也在等鬼参的种子生根发芽！” 冷云径直走向梁子义，随手从左边袖口内抽出一条糜烂不堪的熊舌，用力丢在脚下。 梁子义瞳孔微微扩散，眼前不禁浮现出一道画面。 幽暗的树洞内，一人在搏杀黑熊后，默默抽出黑熊的舌头，引上牙印后塞进袖子里，用力扎紧袖口后又敲碎熊嘴，让人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骗局，从一开始就是场骗局……” 梁子义慢慢滑落到地面，看着走来的冷云，口中喃喃。 冷云从怀中抽出野猪皮，将梁子义手中的鬼参取下包好，单手提着梁子义来到泉眼旁。 “当年老刀把子并没有杀同伴，而是也有人像你一样贪！” 冷云一脸郑重的说道，而后将梁子义丢到泥土之中，捡起地上的短刀，转身离去。 山谷外，数十双眼睛紧紧盯着谷口，不敢有丝毫懈怠。 有人将刀磨了又磨。 有人张弓搭箭，急不可耐。 还有人跃跃欲试，想要闯入谷中一探究竟。 但是潜在的竞争关系，让各方人马陷入了微妙的平衡中，谁也不愿率先打破这种的僵局。 嘶~ 忽然，嘶鸣声打破了风雪中的宁静，一匹杂毛驽马满载行李，驮着一道狐裘身影冲出山谷，沿着来时的方向一路飞驰。 “快，追上去！” 早已失去耐心的各路人马纷纷出动，箭矢，飞爪，绊马索，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连马带人一同绞杀。 几波人马自从出发起，第一次聚在一起，手握兵器相互戒备，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场血并。 “等等！” 忽然有人注意到马背后只有一件狐裘，连忙叫住剑拔弩张的众人，在众目睽睽下走上前拉开狐裘，露出一副由枯枝绑成的支架。 “不好，有诈！” 众人皆是大惊，连忙转头看向山谷，只见一人一马溜出谷口，沿着山脊一路向雪山之上奔去。 踏雪驹果然是翻山踏雪如履平地的宝马，此时卸掉一身杂七杂八的负重，在深厚的积雪中飞驰不见丝毫阻碍，转瞬就已经登上半山腰，就算众人继续追，也休想赶上。 “鬼参的价值先不必说，单是这匹踏雪驹，也能让大家一辈子吃喝不愁，想要发这笔横财，就要有人沿途追杀，有人绕路截击，大家怎么说？” 有人不愿坐视煮熟的鸭子飞走，当即向其他人提议联手。 “好，大家暂时合作，等堵住了那个人，大家再各凭本事斗上一场！” 毕竟在好处没到手前，谁也不愿拼个你死我活，其余人纷纷点头答应，而后便再次散开。 有人直追不舍，有人掉头绕路，誓要将远遁的财富揽回手中！ 第6章 林间杀神 “明明是一路追过来的，那小子能跑到哪去呢？” “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算人能藏起来，那踏雪驹也藏不住，他只要还在这片林子，迟早能被我们找出来！” 四个脚商模样的汉子徒步走在林中，相互间隔不足一丈，仔细搜索着每一处可供藏身的角落。 嘶~ 忽然，一阵马鸣声在前方响起，四人皆是大喜过望的抬起头，眼中满是即将一夜暴富的激动。 “他应该是在前面休息，大家分散开围上去，等我的命令一起冲上去结果了他，不给他任何反扑的机会！” 领头之人一声令下，其余三人各自张弓搭箭，散开队形向前方慢慢走去。 高耸的松树之上，冷云如同一只蝙蝠般倒悬在枝杈上，静静看着走在队伍前方的三人通过，而后猛然松开双脚，沿着树干冲向落在最后的一人。 哗！ 随着树上积雪抖落，冷云已经在无声中跃到地面，抬脚踩住对方的脚面，身形如上山猛虎一般强入对方中门，双掌如虎爪般接连拍出。 眼见冷云突然出现的汉子还未来得及惊呼，一记势大力沉的重击便拍在了脖颈侧面，顿时陷入失神当中，由于脚面被踩住，即便身形踉跄也无法后退分毫，只能任由顺势而来的第二掌拍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走在前方的三人听到身后动静，连忙转身看去，却被树上散落的积雪遮挡住了视线，只能手握短刀重新聚在一起。 待到积雪落尽，雪地中只剩下满脸是血，不知是生是死的同伴，全程并未看到动手之人的半点影子。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两名手下看着周围空荡荡的林子，心下顿时升起无边的恐惧。 首领十分冷静的注视着周围，沉声道：“看来那个家伙就在附近，咱们三个背靠着背，都仔细留意树后的动静，别给他偷袭的机会！” 三人立刻背靠一处，各自戒备着身前的树林，慢慢向同伴倒下的位置移动。 嗒！嗒！ 忽然，两道声响接连而起，仿佛有人在转瞬之间变换了藏身的位置。 “他在前面！” 两个手下在高度紧张之下，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便激动大喊，可当他们转头看向声音源头，地上却只有一颗落在雪中的松塔。 而完全背对着二人的首领，也在第一时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稍稍降低了对身前视野戒备心。 可就在这时，冷云恰恰从首领身前的树后闪身而出，抬手直戳首领咽喉，瞬间断其声带，另一只手接踵而至，戳毁对方双目，随后又跟上全力一掌震封眉心。 首领在注意到面前冷云的身影后，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提示，便被打断咽喉，毁去双目，当场毙命。 “大哥！” 两名手下听见动静，连忙转过身来，迎面便看到冷云如恶虎一般欺近身前，而后又猛然站定。 砰！ 随着冷云止住身形，脚下积雪瞬间炸起，力道自地面而起，直通腰背，运至双臂，形似长枪，势如火炮，直冲两人肋下。 两人各中一拳，犹如被一辆疾驰的马车迎面撞上，瞬间口吐鲜血，在一阵骨碎声中倒飞出去，重重跌入积雪之中，生死难料。 冷云轻轻吐出一口气，跨过脚下尸首，径直冲下前方山坡，解开系在树上的马缰，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片刻之后，一支十几人的马队赶到林中，看着逐渐融入雪中的尸体，眼中皆是惊惧。 留着络腮胡子的壮汉跳下马背，仔细检查着地上的尸体，点头道：“猛虎硬爬山，阎王三点手，立地冲天炮，都是老刀把子当年的成名绝技，看来那姓冷的从一开始就骗了所有人，就连冒充梁少爷的杀手，也被他给阴死了！” “大哥，你们在山下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一直在山中紧追着冷云和各路人马的眼线，凑到刚刚赶到的络腮胡身前，好奇的问道。 络腮胡揉了揉额头上的刀疤，沉声道：“我们赶到天义商号时，梁家正在办丧事，听说是梁少爷在送货的路上遇害，丢了随身的银两和踏雪驹，而更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在梁少爷遇害前曾一直寻找老刀把子的消息！” “都说老刀把子三十年前突然失踪，是因为一座埋在关东山的宝藏，这些年山里山外一直有人在追查老刀把子的下落，那梁少爷好奇倒也正常！” “呵，你知道梁少爷打听的是什么消息吗？” “什么？” “二十年前，老刀把子曾在山下露过踪迹，身边还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梁少爷生前打听的就是那孩子如今的下落！” 络腮胡看着脚下尸体，脸上已有几分笃定。 眼线闻言，不禁恍然大悟的叹道：“要是这么说，那姓冷的就是老刀把子当年带在身边的婴儿，怪不得他能知道老刀把子亲手种下的鬼参在哪，当初客栈里的那番话，就是一场骗局！” “现在看来，他想骗的不只是那个假的梁子义，也包括咱们这些当时的看客，否则他没必要沿途大开杀戒！” 络腮胡微微皱起眉头，颇为严肃的叹道。 “那我们，还追吗？” 众人见老大似有退意，连忙追问道。 络腮胡抬头看着众人，冷笑道：“咱们既然上了山，那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心只为求发财来的，就算那姓冷的想要黑吃黑，咱们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他就一个人，还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老大威武！” 众兄弟闻言纷纷松了一口气，一脸兴奋高声呐喊起来。 显然在他们看来，一场近在咫尺的富贵，肯定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所有人都给我听着，两人一队，共进共退，只要看到人就立刻示警，别给那小子一点机会！” “是！” 络腮胡郑重的向众人叮嘱一番，而后重新上马，向树林外追去。 树林外，冷云正牵着踏雪驹躲在一条山沟里，默默看着大队人马冲出树林，沿着雪地上留下的马蹄印向风雪正大的平原追去。 第7章 红梅傲雪 原本应该一览无余的雪原，因为风渐大，雪渐浓，让人难以睁眼看路，变得愈发寸步难行。 络腮胡趴在马背上，一边躲避着如刀片般的暴雪，一边仔细的看着前方雪地。 其实在踏入风雪中不久，就再也看不到马蹄的痕迹了，可是这么大的风雪，盖住马蹄印倒也正常，所以络腮胡只能凭借经验和内心的感觉，带着众人向前走。 忽然，胯下马匹停住脚步，不断发出示警般的嘶鸣。 络腮胡抬起头，果然看到风雪中一人一马逐渐靠近的身影。 “找到你了！” 络腮胡眼中杀意迸发，反手从马鞍上取下一副熟铁链锤，甩手打向来人额头。 “啊！” 风雪中传来一声惨叫，随后便是尸身落马的闷响声。 “什么人！” 尸首之后突然走来数十道身影，与络腮胡等人隔着风雪对峙着，双方眼中都充满了戒备。 络腮胡见状，便知道自己的杀错了人，咬着牙问道：“你们是绕路来此堵截那姓冷的吧？我们一路追着过来，没想到遇上了你们！” 对方显然是好几队人马临时组成的队伍，几个领头的闻言立刻在背上便讨论了起来。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耳边又有大风呼啸，但络腮胡还是能够听到一些对方商讨的内容，再加上多年来跑马帮的经验，已经将商讨的内容猜了个七七八八。 既然追杀和堵截的两拨人遇上了，那就说明姓冷的就在附近，大家的关系自然也就从合作重新回到了竞争。 毕竟多死一个人，剩下的就能多分一份！ 这在关东山里都不能算是选择题，而是人之常情！ 尤其是迎面遇到，并且杀了他们一个人的陌生队伍，动起手来更是不需要任何理由！ “先下手为强，给我杀！” 络腮胡见对方似乎开始讨论起谁先动手的问题，随即挥动链锤，向身后弟兄大喝一声，抢先发起攻击。 对面的人并没有想到当初决定追击的几路人马，都已经丧命在了路上，眼前这些人是一支后来居上的队伍，仅由一人发号施令便可行动，还未商讨出个结果，便已经落了后手。 马帮众人纷纷亮出连接着铁链的短刀，和他们的老大一样甩向前方，立刻带起一阵惨叫声。 仅是一个照面，对面数十人的队伍便已经死伤过半！ “糙，他们不是先前那波人，是来呛行的！” “跟他们拼了！” 躲过马帮第一波攻击的人纷纷醒悟，立刻抽出佩刀，拍马冲上前来，两方人马顿时厮杀在一起。 厮杀声持续了小半天，随着风雪消停也落下了尾声，远处一人一马才刚刚踏入雪原，不紧不慢的向鲜血殷红的战场走来。 络腮胡喘着粗气，以胜利者的姿态挺起身，看着远处偏偏来迟的身影，皱眉道：“还能动的都聚过来，真正的硬仗来了！” 剩余马帮已不足十人，但经过一场厮杀后，人人都是热血沸腾，战意高涨，立刻聚到络腮胡身边，紧紧握着手中短刀，并与周围同伴交换了手中的铁链。 冷云骑着踏雪驹来到众人身前，双眸扫过每个人，最终停在了络腮胡的身上。 “三年前，一个报号坐三江的绺子在北边金矿上杀了掌柜全家和一百多矿工，后来绺子因为金沙发生内讧，只有坐三江一人活着离开，是你吧！” 冷云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络腮胡，缓缓问道。 马帮众人闻言都不禁侧目看向络腮胡，他们确实都是在这两年才组建的马帮，而老大之前的经历也确实没人清楚，只知道他对关东山的规矩了如指掌，走跺三年从未出过差错。 如今被冷云一问，众人心中顿时便有了答案。 络腮胡见状，当即喝道：“没错，老子就是坐三江！金矿上的人是我带人杀得，但我从来没杀过自己的弟兄，我们绺子也从没有过内讧，而是被雇主杀光了！” “雇主是谁？” 冷云问道。 “当时不知道，这些年走跺的时候偶然打听到，当初雇我们洗劫金矿，又杀光我兄弟是十三太保中的金钱豹，虎王山的二当家王豹！” 络腮胡见往日身份被揭穿，便也不再回避当初的遭遇，满是怨恨的说道：“那个混蛋嫌我的报号太响，就故意冒充东家，在商栈里挂了牌子，等拿下金矿后又带着虎王山的人围了我们兄弟，要不是弟兄们拼死替冲出一条活路，我也没法活到现在！” 冷云点了点头，翻身跃下马背，从怀中摸出一只猩红的木牌，沉声道：“既然承认你杀了人，那就没错了！金矿掌柜家还有活口，如今挂了牌子要报仇，我替他收账来了！” 络腮胡见冷云身上还有第二块牌子，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摘的第二块牌子？我这些年走垛，从未被认出身份，你不过是在商栈里见过我一面，又是什么时候认出我身份的？” “那当然是有人提点了，至于是谁……” 冷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抽出腰间短刀，淡然道：“去问阎王吧！” 络腮胡见状，双臂猛的绷紧，沉声对周围弟兄说道：“这些年来，我从未坑害过任何一个兄弟，也没逼你们做任何事情，今天既然是当初的恩怨找上门来，那你们自己选择去留吧！” “大哥！这个时候说什么丧气话，这些年咱们手上也没少沾血，管你当初是不是土匪，先干了他再说！” “就是，这小子是咱们一起发现的，身为大哥，别想吃独食啊！” 众人俨然对络腮胡的说辞深信不疑，谈笑间再次众志成城，同仇敌忾。 “好，那就让他见识见识，咱们兄弟的厉害！” 络腮胡顿时自信满满，挥舞手中链锤，一记白蛇吐信直奔走来的冷云面门。 其余人手持短刀冲上前，手中铁链转瞬交织成一张铁网，不停的围着冷云游走，寻找着一个将冷云兜入网中的机会。 冷云闪身横移一步，躲过十斤重的熟铁锤，翻身跳入众人的包围之间，毫不在意四周的铁链，径直朝络腮胡冲去。 “扎紧口袋，别让他滑了！” 络腮胡见状大喜，奋力将铁锤拉回，准备给自投罗网的冷云来上致命一击。 众人闻言立刻后退，铁链间的缝隙越来越小，眨眼间便勒住冷云腋下，困住了他的胸背。 但就在胜负将定之时，无法移动的冷云忽然高举双臂，身形一扭，整个人从貂裘中滑了出来。 “不好，他衣服里夹着钢板！” 众人见那貂裘仍在铁链的束缚下悬在半空，当即惊呼道。 眼下所有人都奋力拉着铁链后退，那么逃脱的冷云与大哥之间，将再无阻碍！ 络腮胡刚刚收回链锤，便看到一身短打皮衣的冷云从风雪中站起，身形晃动间，快如闪电般向自己劈来。 速度之快，光是用眼睛跟上都觉得勉强，再想抛出手中链锤，却成了奢望！ 冷云摆脱身上负重后，速度已经快到极限，手中黑刀如虹，转瞬来到络腮胡的身后。 脚下白雪瞬间浮现出一朵傲寒红梅，淋漓尽致！ 第8章 归途 纯白雪原之上，一座鲜血浮屠倍加醒目。 冷云挥刀解决掉最后一个殊死相搏的马帮成员后，身前只剩下一个吓破胆的人，颤颤巍巍不敢上前，眼中神色几经转变后，最终选择转身跑向一旁的马匹。 看着对方慌乱的背影，冷云并没有继续追杀，俯身捡起地上的貂裘，扔掉夹在其中的铁板，取出用野猪皮紧紧包裹的鬼参仔细检查一番，才放心的穿上貂裘。 马蹄声响起，仅存的马帮成员在冷云的注视下奔向前方山坡，但是还没等到达坡顶，一颗铁算珠飞过山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正中马上之人的眉心。 连惨叫声也没有，马帮的最后一人便饮恨当场。 冷云见状，满是疲惫的长舒一口气，仰身躺在满是血污的雪地上，双眼望天，并不在意来人是谁。 羊皮靴踩踏积雪的声音响起，一道穿着羊皮袄的佝偻身影走下山坡，叼着烟袋来到冷云身边，看着丢在一旁的铁板，不禁笑着道：“冷文杉连保命的手段都交给你了，看来他是拿你当亲儿子了！” 冷云看着当初商栈内的老掌柜，摇头道：“反正以他的身子骨，现在想生个亲的也晚了！” 老掌柜蹲下身子，看着冷云怀中的野猪皮，感慨道：“冷文杉真的到要用鬼参续命的地步了？” “十年大狱，又被人废了根骨，如今多数暗伤都沁进了骨头，想正常走路都难！” 冷云叹息着坐起身。 老掌柜闻言，眼中也难掩落寞，叹道：“冷文杉这一辈子，树敌无数，朋友反倒没有几个，幸好教出了你这么个传人，要不然连个帮他取鬼参的人都没有了！” “我师父说过，他这一辈子有两个朋友，当初分道扬镳的玉面狐狸算一个，还有一个就是梅花山上的大掌柜，铁算盘！” 冷云抱拳拱手，举过左肩，正色道：“此次替师父出山，多亏前辈在暗中配合，才能让我一路闯到这里，也是靠您的指点，我才能知道坐三江的真实身份！” 老掌柜抬手抹了一把干枯如老树皮般的脸，摇头道：“什么铁算盘，都是三十年前绿林道上的朋友抬举，如今的关东山，九山八寨十二绺子英雄辈出，梅花山的排名已经掉到了第七，谁还在意我这个棺材瓤子？若不是为了和冷文杉三十年前定下的计划，我宁愿后半辈子窝在商栈里当个老掌柜，让你们年轻人折腾去！” 听到铁算盘说起三十年前的计划，冷云只是点了点头，而后从怀中摸出一红一白两只木牌，递给铁算盘。 铁算盘仔细收好木牌，环顾周围，谨慎问道：“这一路上跟着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嗯！” 冷云点头。 “那就好！眼下没有人知道这一路上的细节，我就可以凭这两块牌子为你造势，把你推到所有关东山所有人的面前，这样老刀把子就可以在暗中开始他的计划了！” 铁算盘站起身，长长叹了一口气，叮嘱道：“孩子，你接下来的日子将永远不得安宁，但这毕竟是上一代人的恩怨，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了，尽管可以上梅花山找我，凭我一辈子攒下的财富，保你可以在山下做个富家翁！” 冷云没有应承，也没有做出任何回答，起身走向踏雪驹，策马朝着茫茫雪原的尽头赶去。 铁算盘静静望着冷云离开的方向，许久之后才默默转身离去。 天色渐暗之时，冷云纵马登上了一座雪峰，俯视着下方幽静的山谷，浓密的树林之间，一座木屋孤零零矗立在山谷中央，隐隐还有几缕炊烟飘起。 在确认过没有任何外来人的踪迹后，冷云才驱马退到半山坡，寻了一处埋藏在积雪中的山缝，牵着踏雪驹走了进去。 山缝看起来狭小幽闭，但却足以容纳一人一马畅通前行，而且一路上多为下坡，十分漫长。 但在不足以转身和左右移动的通道中，踏雪驹显得愈发不安和躁动，若非冷云始终紧抓缰绳，拉着其向前行走，早就已经彻底失控。 终于，随着一道暗淡的光芒出现，冷云带着踏雪驹走出了暗道，眼前便是方才看到的山谷小屋。 即便从小到大已经走过无数次，冷云心中仍然感慨那道纯天然形成的地脉裂缝，竟然从半山腰一直连通到山谷中央，实乃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飞鸟归山林！” 冷云将马拴好，走到门前高喊一声。 “咳咳，一夜无山雨！” 房内随后传出一道极为虚弱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强烈的咳嗽声。 冷云松了一口气，连忙推开房门，走进自己从小长大的木屋。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木桌，两张长凳，左右两边各有一张木床。 如今右边的床铺空着，左边的床铺上则躺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身上披着一件紫貂皮裘，床边一盆火炭烧的正旺，可老者的身上仍旧若有似无的打着摆子。 “小兔崽子，你再不回来，我这副老骨头就该交代了！” 老人松开手中紧握着的麻绳，有气无力的训斥道，眼中却充满了欣慰。 “谁让你当初布了那么大一个局，我这已经是尽快往回赶了！” 冷云拎起一条长凳，坐到床前，拿出了腰间捆成一团的野猪皮。 老人向后靠了靠，艰难的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样，都还顺利吧？” “铁算盘说了，要是我不想过打打杀杀的日子，可以上梅花山找他！” 冷云打开野猪皮，随后将鬼参丢入火盆之中，静静看看连喘气都困难的老者。 “呵呵，我这一辈子，只与能看透的人为敌，至于看不透的人，与之为敌太过危险，那就只能做朋友了！” 老者看着逐渐焦黑的鬼参，语气中满是将死之人般的感慨。 冷云转身从木桌上拿过一只石臼，将烤炙碳化的鬼参拨入其中，慢慢研磨起来，颇为担忧的问道：“凭你现在这副身子骨，非要亲自出马不可？毕竟是三十年前的布局，如今真的不会有一点变故吗？” “不会的！” 老者十分笃定的摇了摇头，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枚满步螭龙纹的纯金印章，语气森然道：“这可是一个古国，历经数个时代积累下的宝藏，凡入此局者，无论过了多少年，也没人能拒绝这笔财富的诱惑！” 第9章 命运的回旋镖 “当年你布下的局，我也可以替你完成，有必要拖着最后半条命去犯陷吗？” 木床边，冷云拿起一支烟斗填上烟叶，又加入了一点点鬼参烤干磨成的粉末，递到了老者手中。 老者接过烟斗，借着油灯的火苗嘬了几口，缓缓吐出了一股浓烟，脸上的苦痛终于有所缓和，不住颤抖的身体也完全放松了下来，微闭着眼睛，似是在回味这种脱离痛苦的感觉。 良久，老者悠然开口道：“当初冒险入狱十年，确实是我托大了，这些年若不是你五岁就能洗衣做饭，七岁开始进山打猎，咱们爷俩也没法活到现在，说起来你如今的能力早就胜过我当年，但这件事必须由我亲自完成，也只有真正的老刀把子，才能让当年那些人心甘情愿的入局！” 冷云见劝阻不过，只能无奈摇了摇头，起身回到自己的木床躺下，提起鼻子嗅了嗅满屋的烟草气味，眉头忽的皱紧，随之又彻底舒展，深深睡去。 天刚蒙蒙亮，冷云恢复了些许意识，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师父的叮咛。 “你中了夺魂草，要到明天正午才能醒来，但你现在可以听清我的说的话，相传在千年前，一个在中原历经数十代的古国日渐凋落，最后一任国君便命人将祖上积累的财富运进关东山秘密藏了起来，事后又将所有参与士兵和工匠全部斩杀，只留下了一幅地图和四枚作为钥匙的螭龙金印，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去把宝藏找出来，别总想着劝我停手！” 直到身体完全恢复知觉，冷云的耳边始终回荡着这几句话，回想自己昨晚故意缠在烟叶中的夺魂草，反倒被师父利用坑了自己，不禁无奈坐起身。 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木床，冷云刚要起身，忽然低头看去，只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螭龙金印。 “真不愧是在关东山人人骂娘的老刀把子，连自己的亲徒弟也坑，一点人性也没有！” 冷云无奈收起金印，起身来到门外。 踏雪驹依旧拴在林间，雪地上一行脚印笔直蔓延到密林深处，尽显孤独与倔强。 冷云解开马缰，并没有沿着脚印追赶，而是踏上了与之相反的另一条路。 从出生那一刻起，冷云就有着清晰的记忆，准确的说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 从小看着师父的一举一动，冷云知道已经摆脱隐疾困扰的了老刀把子到底有多少本事，仅凭一行脚印就想追上他，肯定是痴心妄想。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只能帮他完成目标，说不定还能在鬼参用完之前，给他留两年潇洒的时光。 年关渐近，本该越发寂寥的关东山，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因为销声匿迹三十年的老刀把子死了，死在一个年仅二十的巡山人手中。 而这位巡山人第一次出手，便先后完成了两件任务。 找到了老刀把子亲手种下的鬼参！并且杀了坐三江！ 此消息一出，山里山外顿时哗然。 能在关东山内生存下来的人，可能没读过书，但肯定都是聪明人。 仅从这些消息当中，便可推敲出一些极为重要信息。 坐三江虽然名气不大，但当初能从虎王山二当家，位列十三太保的金钱豹手中逃走，足可见其实力不俗。 能杀正值壮年的坐三江，就有足够的实力杀掉老刀把子！ 那么能找到鬼参，则说明他在老刀把子死前，一定逼问出了不少秘密。 而关东山内一直都有老刀把子已经找到了古国宝藏的传闻，眼下最有可能知晓宝藏所在的，就是这个巡山人了！ 梅花山，商栈内。 闻讯而来的各路人马将商栈塞的满满登登，虽然都点了不少酒肉，但却没有半点喧嚣，所有人都端着酒碗，默默注视着挂在柜台上的木牌。 铁算盘躺在藤椅之中，依旧是一副闲散老掌柜的模样，并不在意屋内诡异的气氛。 砰！ 商栈大门忽然被推开，一道如传闻中魁梧矫健的身影走了进来，顿时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急促了起来。 “老山神，似乎挂新牌子了！” 冷云轻车熟路的来到柜台前，抱拳拱手，举过左肩，沉声问道。 铁算盘睁开眼睛，意味深长道：“还不是托你的福气，现在整个关东山都知道我这小庙里来了尊真神，都抢着来登门递牌子！” 冷云随意扫过一只崭新的红牌，笑着叹道：“杀王爷，哪的王爷？” “黑刀把，玉面狐，十三太保镇关东，王爷将军，神婆判官，拐子烟袋，和尚老道，龙蛇虎豹，飞刀难逃！” 铁算盘慢慢念着关东山人人熟知的口诀，手托烟袋指着柜台上的牌子，说道：“王爷当然是这关东山的王爷，十三太保中的魁首，天元山大金顶的大掌柜，天王段天罡！除此之外，十三太保人人上榜，都等着你来摘牌子呢！” 冷云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巡山是为了糊口，不是为了结仇，这些大买卖就算了，还有没有其他的买卖？” “有！” 正在此时，酒客之中突然站起一人，满脸畏惧的挤出人群，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递出一只黑色木牌。 冷云见来人装扮，便知对方绝非山里人，定是山下富贵人家的下人，随口问道：“打探消息，还是上山赎人？” “找人，也是救人！” 穿着一身锦缎棉袍，年纪大概五十出头的老人，眼中满是焦急的说道：“我家小姐前几日被山下流寇掳走，带进了关东山，这些天不见有人上门讨要赎金，也不知如今是生是死，我家老爷只有一女，愿意用全部身家请山里的英雄好汉出手，找到并救回我家小姐！” 冷云听后总觉得有些熟悉，略作沉思后，问道：“你家老爷是谁，全部身家能有多少？” 老人颇为谨慎的背对着众酒客，凑到冷云身边小声说道：“我家老爷，是秋水镇上的乔泰，乔员外！” 冷云眉头微皱，因为他还是无法估算那位乔老爷的身家有多少。 一旁假寐的铁算盘忽然开口道：“乔员外的名号就不必藏着掖着了，乔家经营的典当行，是各大绺子最大的销赃途径，而且与镇北将军府世代联姻，各大绺子就算吃撑了，也不会去乔家讹诈！” 此言一出，满屋酒客顿时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的埋头喝酒。 镇北将军府，把持着地方军政大权，可以算得上的割据一方的土皇帝了。 单论实力的话，就算整个关东山的土匪加在一起，也不配与镇北将军府叫板。 这些年，一来仰仗着关东山处处天险，二来只有进出关东山的商客和附近的村镇才会遭到土匪盘剥洗劫，各大绺子几乎从不踏足关东山以外的地方，才没有引来镇北将军府的围剿。 也就只有山外连落脚地都没有的流寇蟊贼，才会去打劫与镇北将军府关系密切的乔家。 但是当冷云听到镇北将军府后，脸色顿时黑了几分，皱眉道：“搜山找人，太浪费时间了，这牌子我接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乔家老仆闻言，连忙从怀中取出一物，跪地央求道：“我家老爷经商半生，最重信誉，只要您救回我家小姐，全部身家当即奉上，绝不会食言的！” 冷云一眼扫过，忽然愣住，讶异道：“照片？” 乔家老仆见冷云似乎有些回心转意，立刻点头道：“我家小姐出海留洋多年，这是她随身带回家的，正是叫做照片！有了此物，找人的难度就会大大降低，请您务必考虑一下！” 冷云接过黑白照片，端详一番后，眼神愈发复杂起来。 照片上的女子穿着样式少见的长款皮衣，脚下踏着一双马靴，相貌清丽脱俗，正是当初那队问路的流寇所劫持的女子！ 而且照片中女子佩戴的项链，正是一方满布螭龙纹路的小印！ 第10章 我就是老刀把子 “谢谢，谢谢好汉，我家小姐的事就全仰仗您了！” 乔家老仆一路千恩万谢的退出商栈，连忙赶回山下向主人报信。 柜台前，冷云拿着黑白照片，不免愣愣出神。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只是重生，但后来却发现自己其实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平行世界。 除了关东山，外面的朝代，世界格局，文化发展都与记忆中的历史截然不同。 二十年来，已经习惯这个世界的冷云本以为不会再见到让熟悉的事物了，没想到一张从海外而来的照片，再度勾起了前世的记忆。 “我还以为你宁死不会接这牌子，没想到竟然改主意了，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坐在火炉前的铁算盘瞧着冷云的反应，不禁笑着问道，俨然一副长辈的口吻。 冷云回过神来，将照片收入怀中，淡然道：“只是恰好知道那女人的下落，这么简单的买卖，不做白不做！” 铁算盘坐起身，压低声音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利用这单生意，去找镇北将军府的麻烦吧？” “如果乔家事后敢不认账的话，就怪不得我找麻烦了！” 冷云漠然道。 铁算盘闻言，眼中顿时闪过几分担忧和焦急，连忙说道：“你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否则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我看你还是换个牌子吧，把那女孩的下落告诉我，我找人替你去巡乌山！” 冷云也不犹豫，直接将木牌扔到了铁算盘怀中，坦然道：“人在野熊凼，你去安排人吧！” 铁算盘一怔，半晌没能说出来，低头看着落在身上的牌子，迟迟没敢伸手去拿。 屋内一众前来寻找冷云的酒客，闻言也不禁纷纷摇头。 外面的人都知道关东山遍地是富贵，人参，鹿茸，熊胆，金矿，还有一些罕见的千年古兽，随便找到一两件，都足以一夜暴富，受用半生。 但只有关东山里的人清楚，伴随着那些富贵，还有数不尽的危险！ 关东山内有天险无数，不止是各大绺子占据的山头坐拥飞檐峭壁，深沟险壑等天然屏障，更有一些十死无生，有进无出的绝命险地！ 沼泽，毒瘴，落石谷，那些关东山天然形成的巨大陷阱，才是真正杀人利器。 每年都有数不清的山里老人和山外来客，抱着富贵梦一头钻进这些绝境之中，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悄无声息的和关东山融为一体！ 百里沼泽地，十里做坟场，说的就是关东山第一绝命死地，野熊凼！ 野熊凼的外围是一片比人高的水草，连绵不绝，犹如迷宫，其中时常有巨熊出没，并以此得名。 据说水草之后，是一片绵延百里的沼泽，终年雾气弥漫不见天日，无论人还是鸟兽都会在其中迷失方向，而且往往走不出十里范围，就是丧命于泥潭之中，因此形成了百里沼泽地，前十里步步尸骸，遍地残骨的地狱景象。 有些侥幸从野熊凼中走出来的人，要么变得疯疯癫癫，要么一病不起，两年内撒手人寰，关东山第一死地的名号，由此而生！ 慢说是关东山绿林中位列第七的梅花山，就算是十三太保独占其三的天元山，也无人敢踏足野熊凼，更别说从里面救人出来了！ “那些山下的流寇也是棒槌，带着红票躲进山里也就罢了，怎么能钻进野熊凼呢？” 铁算盘搓了搓手，拿起木牌塞回到冷云手中，尴尬说道：“这趟山一般人还真巡不了，你收着吧！” 冷云随手将漆黑木牌挂在腰间，正色道：“之前巡雪山，那东家没憋好屁，买卖就算是砸了，但坐三江是死在我手上的，柜上可收到东西了？” 铁算盘点了点头，“两条黄鱼，一早就送到了，你要带走还是存柜上？” “先备上两人份的干粮清水，一壶烈酒，还有解毒的草药，剩下的存柜上！”冷云道。 铁算盘欲言又止的看着冷云，在满屋酒客的围观之下，终是说不出旁的话来，只好摆手让伙计去准备。 满屋酒客眼看冷云急着赶奔野熊凼，心下不免也着急了起来，可这大堂之中人多耳杂，也不好将来意和盘托出，一时间反倒都尴尬在了原地。 不多时，伙计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到柜前，当着冷云的面清点打包好，便退了下去。 冷云背上包裹，转身便向门外走去，全然不看身后众人一眼。 “等等！”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起身叫住已经走到门前的冷云。 冷云半转回头，沉默看着对方。 那人抱拳拱手，高举过肩，一副标准的绺子礼数，开口说道：“替我家大掌柜来问个话，老刀把子这些年知道秘密可不少，你是只知道鬼参的下落，还是知道些其他秘密？” 有人率先开口，其余人便也不再迟疑，陆续站起身来，都颇有礼貌的先行礼后开口。 “我家掌柜也是这个意思，你要是有让他老人家感兴趣的消息，大家不妨合作一下！” “我们大柜说了，甭管巡山还是单搓，多认识两个山头总归好办事，要是好说话，绿林中人愿意送你一个报号，今后无论走到哪，遍地都是熟脉人！” 等到众人各自说出来意，又不禁转头看向彼此。 本以为在座之中会有那个山头上的当家，没想到竟然全都是替当家传话的。 而且各绺子对冷云的态度也是出奇的一致，都想先试探一下他到底知道多少老刀把子身上的秘密，并不想一上来就有过多的接触。 毕竟巡山人有一部分买卖，就是替肉票的家里人和各绺子讨价还价，要是提前混了个脸熟，将来的买卖就没法做了。 冷云也看出了众人的来意，当即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还以为坐着满屋东家，原来都是递叶子的！不管你们是哪个山头上的，回去告诉你们的掌柜，先带着黄鱼来找我再谈买卖，区区一个报号也想糊弄人？” 此言一出，当即有人反驳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绿林道上送的报号，无论走到哪都能叫得响，各大绺子都能卖你一个面子，难道还比不上黄鱼吗？” 冷云看着说话之人，忽然抬手撩起貂裘，露出了腰间的黑把短刀。 哗啦！ 满屋酒客纷纷向后退去，一脸惊恐的看着冷云，生怕他忘了规矩，直接在梅花山的岗子里大开杀戒。 “都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以后老刀把子的报号就归我了，你们和老刀把子曾经的恩怨，我已经替你们了了，你们想和老刀把子做的生意，我全都能接下，只要价钱合适！” 冷云目光冷冽扫视众人，而后转身推开房门，走入满山风雪之中。 第11章 我是来救你的 野熊凼外，冷云坐在火堆前，将数条手臂粗细的木枝放进火中，而后叠指在嘴边，吹起了嘹亮的口哨。 正在不远处散步的踏雪驹长吟两声，与冷云的口哨良相呼应，但却始终不愿上前。 作为品种优异的良驹，踏雪驹也称得上是专为关东山而生的瑞兽，不但有着出色的体力，速度，耐寒能力，同时对危险也有着敏锐的感知能力。 正值严冬，野熊凼外围的水草尽数凋谢，前方百里沼泽在大雪的覆盖下，仿佛只是一片高达十几米的灰蒙密林。 但常年聚集在林中的瘴气仍旧不散，仿佛一层压入林中的黑云，即便只是远远望去，也能感到极强的压迫感。 “能听懂我的哨子就行，自己跑远些吧！” 冷云朝踏雪驹摆了摆手，如同好友一般叮嘱道。 踏雪驹也展现出其通人性的一面，默默掉头离去，但时不时会转头看向冷云，似有不舍之意。 冷云则是默默拿出火堆中烧成黑炭的木枝，扑灭上面的火焰，慢慢捣碎成碳粉，随后从包裹上割下两块布料，将细碎的碳粉仔细裹在其中。 随后冷云收起一个布包，另一个则绑在口鼻前，起身踏灭火焰，背着沉重的包裹走近野熊凼。 即便事先已经做足了准备，但深入野熊凼后，冷云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关东山第一死地。 野熊凼中的树木与其他地方不同，树皮为深灰色，老树则为黑色，再加上让阳光透不进来的瘴气层，形成了一个极为幽闭黑暗的空间，四周的高达的树影则像是一条条从天空垂下的巨蟒，让人不自觉间视线上扬，时刻提防着上方可能存在危险。 但野熊凼真正的危险，其实在脚下！ 林间的落叶杂草和鸟兽尸体常年浸在泥水之中，不但沤出了含有剧毒的瘴气，同时也淤积出厚厚的烂泥，加之冰雪的覆盖，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冷云进入野熊凼没多久，便陷入没过膝盖的沼泽之中，只能找了根细长的树枝，小心翼翼探着身前积雪下淤泥的深浅，以比预想中慢得多的速度在沼泽中继续前行。 就算困难和危险已经超出了预料，但为了那条疑似螭龙金印的项链，也必须找到照片中那个女人，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随着继续深入，林间的温度越来越高，气压随之越来越低，积雪也随之不见，甚至周围的树木也不见凋零，头顶尽是深绿色的细长叶片。 冷云的口鼻被布料挡着，已经感受到呼吸愈发艰难，头脑的反应速度似有下降，但他仍然不敢取下布料，只能尽可能调整呼吸节奏，让身体尽快适应环境带来的压力。 又向前走了几百米后，冷云忽然看到前方有一匹马侧卧在沼泽中，像是刚死了不久，随即加快速度向前行去。 距离死马还有三五步距离时，冷云已经看到露出水面的马头上有着被火焰燎过的痕迹，说明它正是当初被自己用燃木击中的那匹马。 而它驮着的就应该是那群流寇的首领和照片上的女人。 冷云举目四顾，并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只好继续用木棍探路，准备上前查看。 但当木棍深入泥沼的瞬间，水下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 冷云目光一凝，连忙松开手，看着木棍旋转着没入泥沼，彻底不见踪影，心下顿时一沉。 如果马背上摔下来的人被流动的泥沼卷入地下，那就算是将整个沼泽的水抽干，也别想再找到尸体！ 冷云目光微沉，没想到刚找到些古国宝藏的线索，就断在了自己眼前。 而且如果那女人戴着的项链是真的螭龙金印，那么古国宝藏从此也只能作为关东山的传说了！ 咕噜，咕噜！ 就当冷云准备原路返回时，身前的水面忽然冒出一串气泡，似乎是因为木枝被卷进去后，搅动了水下的泥沙，导致有什么东西要浮上来！ 冷云低头凝视，只见一捆草绳浮出水面，随着水波的推动，缓缓漂到身前，随即伸手捞起，仔细查看。 草绳肯定是刚卷入沼泽不久，否则一旦裹了泥水就无法漂起。 而更让冷云感到奇怪的是草绳一端，有着明显的磨损痕迹，像是用带有棱角的石头反复摩擦，最终导致的断裂。 回想起当时那女子掉下马背的场景，冷云心念一动，当即将草绳搭在手腕上比量，从弧度上看的确是用来捆绑手腕的！ 既然那女人能拿到石头，并且悄无声息的磨断绳子，未必不可能爬出这片沼泽！ 即便这种可能性非常低，但冷云也绝不会放弃任何希望，当即小心翼翼的向身侧移动，仔细观察着周围能充当落脚地的位置。 终于，在五十米外的树下，冷云看到一堆被压倒的水草，似乎是有人曾从那里爬过！ 确定了方向后，冷云一路谨慎的走去，果然发现脚下愈发坚固，说明前方应该有一片陆地，也是这片流沙沼泽的唯一出路！ 不论最终爬上岸的是那个女人，还是流寇中的某位成员，都说明对方十分强盛的运气。 而运气好的人，往往都会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在绝境中活下来！ 当冷云来到水草边时，心中完全确定有人这里上岸，并且前方就是一块踏实的地面！ 沿着前人的脚步上了岸，冷云再次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不禁长长呼出一口气，就连消失的体力也在兴奋中有所回升。 冷云顾不上晾干鞋袜，便开始搜寻起来，眼前很快便出现了一个倒在树下的红色身影，当即加快脚步跑上前查看，果然就是当日所见，被流寇劫持的乔家大小姐！ 女人此时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嘴边残留着些许木屑，身旁的树干上满是被撕下树皮后的疮痍。 冷云摇了摇头，在这满是毒瘴的树林中待了这么久，就算有树皮充饥，她的身体也难免受到毒素侵蚀，如今就算没死，怕是也到了弥留之际。 “如果你的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会将你的尸体送给你的家人，也算是让你魂归故里，要是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会就地葬了你，免去你暴尸荒野的下场！” 冷云颇有仪式感的低头致意后，便蹲下身子，双手探到女人衣襟前一阵摸索。 于此同时，那面无血色的脸上忽然微动，紧接着一双纯净的眸子睁开，满是愤怒的瞪着冷云。 “嗯？” 冷云立刻缩回双手，面色如常的打量着女子，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块布料，堵在了女人嗡动的嘴前，沉声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但你现在可以放心休息了，因为我是来救你的！” 女人愤怒的目光中又夹杂了几分怨恨，可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最终还是在不甘中昏了过去。 第12章 沼泽万花筒 篝火燃起，冻硬的烙饼在火焰的炙烤下又重新散发出香气，吸引着每个饥肠辘辘的灵魂。 靠在树下的女人悠悠转醒，朦胧的眸子透过火光，看到对面高大的蒙面身影，顿时惊坐起来，仔细检查身上的衣物，是否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放心，我只拿死人身上的东西，从不碰活人！” 冷云语气不含多少情绪的提醒道。 女人并不听冷云的话，直到确认自己并未遭受毒手后，终于才放下心来，随后注意到围在口鼻前的布包，摘下来查看过后，不禁满是好奇的打量起对面的男人。 “这是用木炭制作的简易口罩，你学过西洋医术？” “知识，都是从经验中积累出来的，这只是我的经验！” 冷云摇了摇头，抬手扔过去一张烙饼，并嘱咐道：“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大口喘气，吃完记得立刻将那块布带上！” 女人双手接住热乎乎，油滋滋的烙饼，强烈的饥饿感再难让她保持冷静，扯下脸上的布料，立刻狼吞虎咽了起来。 冷云默默看着女人，虽然刚刚的搜身被打断了，但他眼下并不急着步入正题，因为她的身上还有值得好奇的地方。 “你困在这里至少半个月了，居然没有被瘴气毒死，而且只靠吃树皮活了下来，这绝对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生命力！” 冷云语气平缓的说道。 女人似乎能够感受到冷云并没有恶意，当下也放松了许多，咽下口中的烙饼后，解释道：“这些天，我的主要食物是附近的水草根，至于吃树皮，只是为了解毒！” “哦，解毒？” 冷云十指交叉，语气略带好奇，充当起合格的倾听者， 女人似乎极为健谈，认真解释道：“沼泽内的动植物尸体腐烂后产生的毒气，轻微吸入会让人头晕恶心，严重时甚至会产生幻觉，全身溃烂，而这些生长在沼泽中的黑柳树，树皮中含有一种药物成分，刚好可以缓解中毒的症状，但吃多了一样也会中毒！” “你一个洋学生，居然有这么出色的野外生存能力，还懂得利用生克制化之道化解瘴气，说明你有着与生俱来的冒险天赋！” 冷云称赞着女人精彩的求生知识，同时在心中默默记下知识点。 根据上一世的记忆，阿司匹林的主要成分，似乎就是从一种树皮中提取的，但因为缺乏专业知识，并没想到居然就是遍布野熊凼的黑柳树！ 女人吃完剩下的烙饼，虚弱的身体终于感受到了暖洋洋的能量，一脸舒适的靠着树干，饶有兴致的问道：“我主修的是医学，但也会参加一些穿越丛林的活动，但冒险真的算是一种天赋吗？” 冷云凭借两世的阅历和感悟，脱口叹道：“探险家的行动往往是为了财富，但即便已经功成名就，有些探险家仍旧执着于冒险，因为真正吸引他们的并非财富，而是冒险本身！” 女人的眼中多了几分惊艳，问道：“那你呢？你也是为了冒险，来到这里的探险家吗？” “我说过了，我是专门来救你的！” 冷云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照片，很自然的切入了正题。 “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女人惊讶道。 “乔员外思女成疾，专程派人进山请土匪出手相救，但是土匪没有进入野熊凼的本事，我就接下了这笔生意！” 冷云一手举着照片，另一只手在上面点了点，继续说道：“报酬就是上面的项链，你有没有随身带着？” 女人闻言，双手不禁微微攥紧，反问道：“你刚才不是搜过了吗？” “我对尸体没有男女之别，但对活着的人，尤其是我的东家，肯定会保持最基本的风度！” 冷云正色道。 女人视线偏向一旁，摇头道：“真不巧，项链在我家里，每天要在脖子上挂着一块金子，实在太累了！” 冷云点了点头，接受了女人的说法，拎着包裹站起身，说道：“很好，那么在拿到报酬之前，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否则我不能保证送回家的是不是你的尸体！” 女人并未因冷云的威胁而感到害怕，麻利的站起身，伸出一只手，大方道：“你好，我叫乔素！” “你可以叫我老刀把子！” 冷云淡然回应，并顺势将包裹搭在了乔素递来的手上。 “你！” 乔素被包裹的重量带了一个踉跄，有些不悦的瞪向冷云。 “我的雇主是你爹，我只负责保证你活着，并不保证给你大小姐的待遇，所以你必须用行动证明，你有资格活着走出关东山！” 冷云转身走向岸边，不给乔素任何反抗的机会。 乔素只好背上沉重的包裹，默默跟在冷云身后，将所有怨恨和抱怨化作锐利的目光，狠狠剐着那高大的背影。 当冷云走到岸边，准备原路返回时，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象似乎完全一致，根本无法分辨方位。 但来时的一路上，却从没有遇见这种情况！ “你也发现了？” 乔素跟了上来，看着停步不前的冷云，便知道因为何事。 “这就是你半个月来，没有尝试离开的原因吧？” 冷云随口答音，目光四下寻找着那匹唯一能用来做参照物的死马。 但不知是被周围的树木挡住了视线，看是那匹死马也被卷进了流沙泥沼，总之除了水面和杂草，以及看上去没有丝毫差别的黑柳树，一点多余的东西也看不到。 这感觉，就像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万花筒中，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找到一点瑕疵。 乔素看着陷入困境的冷云，虽然关乎到自身安危，但仍旧能感到一丝暗爽，提醒道：“我在这里转了很多天，发现这片树林存在一种很罕见的天然现象，当你置身于任何一点向四周看去，都会看到相同的景色，就像是站在一面卷起来的镜子当中！” 冷云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道：“可我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 乔素摊手道：“所以我的比喻是一面卷起来的镜子，而不是一个带有镜面的圆桶啊！” 冷云见乔素宁可将生死抛于脑后，也执着于看自己吃瘪的样子，并未多说什么，认真的分析道：“也就说在这面卷起来的镜子中，存在着一条缝隙，只要沿着缝隙前进，就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象！” “而且，只是单向的哦！” 乔素再次提醒道。 冷云闻言，若有所思的转身走到陆地的另一面，眼前赫然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同时也是一条笔直向野熊凼深处的路。 第13章 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大自然的力量，是神秘而又强大的，并且一定伴随着危险！” “在这样天然形成景象迷宫中出现的唯一道路，往往都会通向更加危险的地方！”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应该是想办法确定来时的方向，而不是一味的埋头前进！” “要是前面有危险的话，我们再想回头可就晚了！” 沼泽之中，乔素背着包袱一边沿着男人走过的脚印走着，一边规劝着不断前进的男人。 “要是能够找到回去的方向，这里就不会成为关东山第一死地了，想要活着就必须不断向前！” 冷云目光坚定的穿梭在泥沼之中，手中紧握着短刀，在路过的树干上留下标记，并一直留意着前方的地形。 正如乔素所说的，眼下走在唯一的单程路上，一旦前方出现危险，那就将是进退两难，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 但冷云相信自己的选的路绝不会错，因为他从小在关东山长大，早已和这片山脉产生了默契。 任何山石树木，都有着自己天命，慢慢雕琢生长成自己本该变成的样子。 无论陷入任何绝境，切忌逆天而行，只要顺势而为，总能找到天命留下的生路。 山林内的气候愈发闷热潮湿，就在两人大汗淋漓，即将脱力时，前方终于又出现了一块高于水面的陆地。 “我们该不会在是走回来了吧？” 乔素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上岸，满是担忧趴在地上。 冷云抬头看向前方，摇头道：“之前的地面上，还有另一具尸体吗？” 乔素坐起身，顺着冷云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前方趴着一道身影。 从装扮上来看，正是那伙当初绑架她的流寇！ “就是他们！” 乔素连忙起身躲到了冷云背后，眼中满是担忧和害怕。 虽然她并不认同冷云的选择，但相比于那些粗鲁又下流的流寇，显然还是不苟言笑的冷云更可靠些。 而且乔素更加担心那个流寇要是没死的话，身为冒险家的冷云，能否抵挡的住这些亡命徒。 “放心，他已经死了！” 冷云指着那人身边已经被染红的草地，淡定安慰道。 乔素亦步亦趋的跟在冷云身后，走上前查看。 尸体头朝陆地中央趴着，双脚还在搭在水中，说明他还没来得及爬上岸就已经死了。 “咦，他是从前面跑回来的！” 乔素注意到死者上岸的方向，十分欣喜的摇了摇冷云的手臂。 冷云却没有因为存在退路的可能而感到喜悦，反而看着地上的出血量，眉头越皱越紧，而后抬脚将尸体翻转了过来。 一张失去大半皮肉，白骨已经裸露在外的脸，瞬间呈现在二人面前。 “啊！” 乔素惊叫一声，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紧张道：“这里的毒气会腐蚀皮肤吗？” “你在这里被困了半个月，如果腐蚀皮肤的话，我找到的应该是一副白骨！” 冷云知道乔素身为医学者，并不害怕尸体，但身为女子必然害怕毁容，便也懒得在意她的大呼小叫，沉声提醒道：“他的脸是被野猪啃掉的！” “野猪？” 乔素松开双手，仔细观察尸体脸上的创口，而后抬头看向四周，疑惑道：“如果他遭到了野猪的攻击，为什么只是被吃掉脸呢？而且附近并没有动物的脚印啊！” 冷云看着尸体泡在水中的双脚，皱眉道：“他遭到野猪的攻击后，在慌乱和惊恐中逃回这里，而野猪没有追上来，只能说明……” “野猪也迷路了？” 乔素转过头，抢先反问道。 冷云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而且野猪距离这里一定很近，因为凭他的伤势，根本跑不了多远！” 乔素闻言立刻起身退后，与岸边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谨慎的环顾四周。 冷云闭上眼睛，试图凭借听觉分辨周围的动静，但是却一无所获。 毕竟仅靠碳粉提供过滤效果的口罩，并不能阻隔全部的瘴气，冷云早就发现自身的感官正在逐渐衰退，可能用不了多久，他也要依靠吃树皮来缓解这些症状了。 “老刀把子，你看周围的树！” 乔素忽然拉着冷云来到身边，一脸惊恐的指着周围。 冷云睁开眼睛，仔细看着沼泽中的树木，随即也是一怔。 只见陆地周围的所有树干上，都刻着相同的印记，自己一路走来留下的印记！ “我们之前一直在围着这里绕圈吗？” 乔素语气中充满沮丧的问道。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冷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蹲下，用短刀在地上一番刻画。 “野熊凼内昏暗的光线，色调一致的树木，以及能够令人致幻的瘴气，共同形成了一个视觉陷阱，其实真正穿越野熊凼的路线，是一块又一块紧挨着的陆地，但是因为四周的树木和光线，使所有陆地被隔开，只有沿着沼泽内的树林不停绕圈，才能找到后面的陆地！” 冷云边说边画，在一串糖葫芦般的方框外面，画出一道弹簧般回旋向前的路线。 乔素听着冷云的解释，低头看着地上的图形，眼中的沮丧渐渐消退，恍然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要不被周围的视觉陷阱干扰，就能在这一串相邻的陆地上穿梭，直到走出野熊凼！” “没错！”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所以接下来，我们需要做一个实验！” 乔素默默看着冷云，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也留过洋？能做口罩，懂得几何图形，还知道视觉陷阱，现在又要做实验，你到底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你就当做是我的想象力比较丰富吧，又或者我是上辈子念过大学，但事实上我一直生活在关东山，从没有离开过！” 冷云随意解释道，而后从乔素背后的包裹中拿出一捆麻绳，将其中一端绑在了自己的腰上，另一端则绑在了乔素的腰上。 “你肯定没说真话！” 乔素任由冷云给自己量了一遍腰围，双眼中满是审视，试图看透眼前这个越发奇怪的男人。 冷云并不在意，也不解释，绑好绳子后，对乔素摆了摆手，问道：“会转圈吗？” 第14章 勇闯野猪林 “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乔素看着身上捆了一圈又一圈的绳子，不禁有些尴尬的问道。 冷云走到岸边，将连接着两人的绳子绷紧，指着来时的方向说道：“你要跟着我的速度慢放绳子，时刻保持着绳子紧绷的状态，一旦发现绳子松了，就立刻告诉我！” 乔素看着准备下水的冷云，回头看向身后，问道：“你要向前走的话，应该是那个方向吧！” “前面有野猪，现在只是做实验，没必要冒险！” 冷云退入水中，以正前方唯一的通道作为参照，笔直向后退去。 三两步后，冷云恰巧与一棵黑柳树擦身而过，腰间的绳子紧紧贴着树干，前方的陆地也被树干完全遮挡住。 “你，你还好吗？” 前方传来乔素的喊声，语气中带着一点焦急与好奇。 冷云轻轻拉了拉绳子，高声问道：“我没事，你看到了什么？” “你现在只有一半的身体，就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乔素声音颤抖的形容道。 “那你有没有看到我身边的黑柳树？”冷云问。 “没有树啊，你的身体就是突然消失了一半！”乔素答。 冷云继续后退，没几步后再次走过一棵黑柳树，同时腰间的绳子开始疯狂扯动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冷云一把抓住绳子，高声问道。 “你整个人都消失了！”树后传来乔素紧张的声音，但是已经有些听不真切了。 冷云若有所思的转过头，只见一块陆地近在眼前，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岸边的树干上还有着被剥开的痕迹，不远处一团篝火的痕迹也非常明显，正是之前找到乔素的那块地面！ 冷云踏上地面，腰间绳子扯动的越发频繁，但是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而且沿着绳子向前看去，看到的并不是两棵树，而是一棵黑柳树，连接着两块地面的绳子从树干当中穿过，好似天然长在树干中的一般！ 冷云松了一口气，再次走入泥沼，沿着麻绳向前走去。 当冷云走过第一棵黑柳树时，麻绳上拖拽的力道豁然停止，因为此时岸上的乔素，应该已经可以看到他的半个身体了。 “你怎么样？刚才为什么不说话了？”乔素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回到了之前的那块地面，只是周围的沼泽有隔绝声音的特性，让两边无法顺利交流！” 冷云快速折返回岸上，简单描述了一下方才的过程。 乔素眼前顿时一亮，顾不上身上缠绕的马上，连蹦带跳的回到冷云画的草图前，欣喜道：“这么说来，你的猜想都是对的，穿越沼泽的正确路线就是一串相邻的陆地，而我们就在入口前第二块的陆地上，只要往回走，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不能往回走！” 冷云摇了摇头。 “为什么？”乔素不解。 “因为在第一块陆地之前，有一处流沙泥沼，你应该就是从那里逃脱流寇控制的吧？” 冷云摊了摊手，反问道。 乔素一怔，似是回想起半月前死里逃生的经历，而后皱眉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就算找到了镜面沼泽的规律，还是要继续向前走？” “没错！” 冷云点头，随后拔出腰间短刀。 “可是前面……” 乔素正要开口，忽然看到身前寒光一闪，还没来得及害怕，便发现身上捆着十几圈的麻绳整齐断开，瞬间脱落到脚下。 “前面有野猪，你最好跟紧我，否则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冷云淡然将短刀插回腰间，转身扛起岸边的尸体，再次走入沼泽中。 乔素此时方才感到后怕，面色如纸的跟在冷云身后，直到发现冷云即将撞向一棵大树时，才开口提醒道：“小心，前面有树！” “闭上眼睛，只管跟着我走！” 冷云并未停下脚步，只是不容置疑的提醒道。 乔素深吸一口气，抓紧冷云的貂裘，闭上了眼睛。 但随着冷云继续直行，乔素并未感到任何阻碍，同时耳边隐约听到了野兽撕咬猎物的声音。 “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最好也不要睁开眼睛，我想你不会愿意看到接下来的画面！” 冷云语气严肃的叮嘱道，随即腰身一扭，挣脱开乔素的手，扛着尸体继续前行。 但生来就适合冒险的人，肯定有着一颗远超常人的好奇心。 冷云越是这般叮嘱，乔素就越是心痒难耐的悄悄睁开了双眼。 率先出现在视线当中的，便是身前血色的泥沼，其中还漂浮着一些衣物碎片和毛发。 乔素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慢慢抬头向前看去。 只见冷云扛着一具脸上还在滴血的尸体，一往无前的走向前方的陆地。 而那片地面上，近二十头体型巨大，鬃毛漆黑，獠牙狰狞的野猪正在啃食着几具残缺不堪的尸体，宛如一场地狱中的饕餮盛宴。 乔素想要让冷云退回来，但是眼前这幅狰狞的画面，对她造成了强烈的生理不适，不断滚动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看冷云走到岸边，将肩上的尸体扔入拦路的野猪群中。 但是对于冷云交出的买路钱，那群凶性毕露的野猪显然并不满意，因为生龙活虎的冷云更能引起它们的兴趣！ 一只野猪放下裹满泥土的腐肉，发出嘹亮刺耳的尖叫，率先向还未上岸的冷云冲去。 冷云抬手在腰间一抹，黑柄短刀瞬间出鞘，陷在泥沼中的双腿猛然发力，整个人立刻弹出水面，翻身将刀刺向下方的猪嘴。 野猪前冲的速度太快，即便冷云已经纵身躲过，也难止住身形，迎着刀锋便跌进了泥潭之中。 乔素虽然站在远处，但是视野开阔，将一人一兽的短暂博弈看的真真切切，包括那只野猪在落入沼泽前被冷云手中短刀连皮带骨切成两半的猪头！ 如此疯狂血腥的一幕，非但没有让乔素感到恐惧，反而生出了强烈的安全感。 只有像冷云这般集智慧与野性于一身的人，才能征服这片充满危险与恐惧的沼泽！ 与此同时，顺利解决掉第一只野猪的冷云借势翻身上岸，提着短刀向剩余野猪走去。 第15章 机会只有一次 幽暗的密林中，浑身浴血的冷云站在岸边，向沼泽中的乔素伸出手。 乔素走过血海一般的沼泽，搭住已经染满鲜血，但力量感十足的手掌，双腿有些发颤的登上岸边。 并非是因为在沼泽中站了太久，从而消耗了大量体力。 而是此刻的陆地上，才是真的宛如地狱！ 一个人与一群野猪的搏杀，在乔素的认知中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刚刚却真实的发生在她眼前。 那柄刀真的太快了！ 不但杀伐凌厉，势如奔雷，而且锋利无比，挡者皆断。 至少有一半的野猪是被一刀斩去前足而失去战力，最后被补刀致死的，因此陆地上犹如血池，根本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还记得当初绑架你的流寇，一共有多少人吗？” 冷云的气息已经颇为沉重，但依旧谨慎打量着脚下。 “七个！” 乔素略作思索，又补充道：“当时那个领头的被我踢了一脚，就陷入沼泽里了，应该还剩下六个！” 冷云仔细点数后，皱眉道：“加上我带过来的，这里只有五具尸体，看来还有一个人幸存下来，并且逃到了前面！” “那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你现在的体力还能再对付一个流寇吗？” 乔素提议道。 冷云看着脚下几乎没有立足之地的鲜红泥沙，摇头道：“还是去前面看看吧，就算他能向你一样在野熊凼活过半个月，现在也离死不远了，根本不足畏惧，只要下一块陆地没有野兽聚居，我们就在那里落脚！” 乔素点了点头，经过这两天的遭遇，她已经对冷云的决定再无怀疑。 毕竟这男人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实在让乔素心生佩服。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走入沼泽，随着周围的血色逐渐淡化，很快走过两棵黑柳树，来到一块全新的陆地前。 乔素看着陆地中央水草肥美，水汽升腾的样子，不禁欣喜道：“上面似乎有干净的水源，我们可以上去清理一下了！” 冷云四下打量了一番，叮嘱道：“这里可以落脚，但是你想梳洗的话，只能洗洗手脚和头发，不能洗脸洗澡，更不能喝这里的水！” 乔素看着一脸正经的冷云，反问道：“你觉得，我想当着你的面洗澡吗？” 冷云一脸淡然的点了点头，而后在乔素想要吃人的目光中转身上岸，仔细检查着茂密的草丛。 陆地中央有一汪清澈的水潭，周围的不仅有水草，还长着两株野兰花，看起来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味。 但如此适合生存的地方，却没有任何野兽的踪迹，就连草丛中都看不到一只虫子，反倒让冷云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乔素迫不及待的走到水潭边上，取下脸上的布料，捧起一点清水抹在手背上，放在鼻端仔细闻了闻，转头说道：“水中有硫磺的味道，确实不能喝，想必也是这里没有野兽的原因，但硫磺泉眼是天然的消毒水，也是这种环境下最佳的洗澡水！” “你不是不洗澡吗？” 冷云见乔素真有洗澡的想法，不禁皱眉反问道。 “拜托！我已经半个月没有换过衣服了，要是再不洗洗，附着在衣服上的毒气也能毒死我了，而且之前也没想到会是硫磺泉眼，安全的不得了！” 乔素颇为任性的说道。 “可是……” 冷云还想强调危险，却直接被乔素打断。 “放心，这里水汽蒸腾，完全可以阻隔沼泽产生的毒气，就算脱光了洗澡也不会中毒的，大不了我洗完后在吃一些黑柳树皮，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乔素非常认真的看着冷云，指着不远处的岸边说道：“如果你真如自己说的那般有风度，就请你站到岸边去，并且让我时刻都能看到你的背影！” 冷云叹了口气，毕竟已经检查着所有草丛，倒也没有理由阻止这位大小姐，只得无奈走到岸边，背对着水潭站定。 乔素目光时刻不离冷云的背影，慢慢脱下红色皮衣，解开剩余衣物，悄无声息的收起贴身带着的纯金印章，滑入清凉的水潭之中，放松全身的同时，清理着满头青丝。 片刻后，乔素靠在干净的石头上，望着冷云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我爹那么有钱，居然只用一枚金印雇佣你，就没跟他讨价还价吗？” “山里人，赚的都是辛苦钱，一块金子不嫌少！” 冷云答道。 乔素撩起水花，轻轻打在胸前气势不俗的丰盈上，意味深长的问道：“若是只为一块金子，为什么不直接要金条，非要我照片上的项链呢？” 冷云的肩头微沉，似乎已经抬手握住了刀柄，语气冰凉如潭水般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素嗅到野兰花的香气，随手便将花瓣摘下，洒在潭水之中，惬意间略带狡黠的说道：“我被那群流寇劫走后，似乎曾隐约听到，他们也想让我爹用那枚金印来赎我！” 冷云紧绷的肩背忽然松弛下来，带着几分笑意道：“是吗？看来他们太过谨慎了，因为你爹根本就没把那金印看的多重要！” 乔素坐起身，简单清洗着贴身衣物，好奇问道：“你是在笑吗？” 冷云点头道：“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乔素闻言匆匆将衣物拧干，湿淋淋的披在身上，紧张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偷看吧？” “我对你没兴趣，只是通过你的问题，我似乎已经猜到那枚金印的下落了！” 冷云的背影仍旧一丝不苟，但语气却异常的笃定。 乔素重新穿好衣物，闻言立刻将提前取下的金印塞进胸口，夹在两山之间，见冷云并未转身，顿时松了口气，略带挑衅的说道：“我觉得你也未必能猜的到！” 冷云慢慢转过身，看看水汽未消的乔素，意味深长的提醒道：“放心，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会提前索要报酬，反正你也跑不了！” 乔素有些狐疑的看着冷云，突然开口道：“你把衣服脱了！” “嗯？” “别愣着，我可从来没有主动过，这种机会只有一次！” 第16章 巨蛇突袭 天色愈发暗淡，四周沼泽渐渐飘来点点荧光。 冷云身上只剩内衬的皮衣，双臂抱于胸前，倚着一棵大树，静静看着坐在水潭边的乔素。 本就出尘绝世的知性美人，发丝间仍然残留着水珠，仔细刷洗着貂皮大衣上的血迹。 两人都默契的保持着的沉默，没有继续在金印的话题上的纠结。 “好了，这下终于干净了！” 片刻后，乔素捧起洗干净的貂裘，对冷云提议道：“要不生把火，把它烤干吧！” 冷云微微一笑，摇头说道：“这里空气太潮湿，不利于生火，而且接下来的路会越来越热，先这样带着吧！” 乔素闻言一怔，茫然道：“这么沉，谁带着？” “我需要保持体力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所以当然你来背着了！” 冷云双手一摊，又补充道：“毕竟是你想要转移话题，背上它也是应该的！” “你！” 乔素没想到冷云竟然会如此不近人情，瞬间感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无奈和委屈。 但要是在争辩下去，说不定话题又会回到金印上，乔素也只能选择吃下这哑巴亏。 “没人性的家伙，不领情就算了！” 乔素走到冷云身前，赌气般将貂裘往草地上一摊，转身走到树下小憩。 冷云无所谓的撇了撇嘴，靠着身后的黑柳树坐下休息。 沉默如今成了两人之间的主基调，反倒让树林间更显宁静安适，使得耗费大量精力赶路的二人很快便沉沉睡去。 乔素虽然具备一个冒险家的基本素质，但毕竟从小娇生惯养，这些天饥寒交迫，胆战心惊的求生之路耗费了她太多心力，并且对冷云也是信任多过提防，睡得自然更加香甜深沉。 冷云自幼便跟着师父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并且因为师父身上旧伤严重，更是不得从七岁开始就要独自进山打猎，凭借上一世积累的理论知识和这辈子的勤学苦练，总算是让自己活到这么大，所以无论何时都会保持着本能一般的警觉性。 嘶~ 深夜时分，一声轻微的声响从树林上空传来。 冷云仿佛从未睡着般平缓的睁开眼睛，看着草丛间飞舞的萤火虫犹如的受惊的鸟群般散去，立刻拿起身旁的貂裘翻身滚到乔素的身边。 “干什么……” 乔素忽然从美梦中惊醒，正要开口抱怨之时，立刻被一只满是血腥味的大手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 冷云在乔素耳边低声轻语，并用了另一只手指了指水潭的正上空。 乔素缓缓抬起头，瞳孔在惊惧之下不断的抖动着，若不是身旁还有冷云作为依仗，恐怕早就吓晕在当行。 只见沼泽瘴气形成的雾层之上，一条通体洁白的大蛇从十几米高的树上探下身子，动作缓慢的穿过云层，不断向下方的水潭靠近。 由于巨蛇还有大半的身子在雾层上方，根本无法推测其身躯的全貌，硕大如水缸的蛇头上不仅有一对酒坛大小的眼睛，在两眼之间的位置上还有一块圆形的突起，并且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辉，在这幽暗的树林间，显得极为邪异。 冷云看着巨蛇头上那仿佛第三只眼般的闪光突起，眼神也不免紧张了起来，低声对乔素说道：“沿着前进的方向，慢慢退入沼泽中，千万别站起身！” 乔素点了点头，抱起包裹和貂裘，慢慢挪动着身体。 冷云则紧握着刀柄，压低身形，留在原地断后。 巨大的蛇头终于落在水面上，闭上眼睛在两边的草丛中轻轻嗅着，仿佛是在吐纳着天地灵气。 但冷云在看到这一幕时，却全身汗毛倒竖，心中大呼不妙。 巨蛇深吸了两口气后，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宛如流露出了堪比人类的情绪，低头看向凛冽的潭水，轻轻嗅了嗅，而后猛然抬头看向了冷云所在的方向。 “快跑！” 冷云几乎是在巨蛇望来的同时转身暴起，拎起刚刚挪到岸边的乔素飞奔进沼泽之中，径直向路线前方的黑柳树撞去。 吼！ 巨蛇无比愤怒的张开大嘴，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咆哮，扭动着庞大的身躯追了上来。 被冷云夹在怀中的乔素只觉得整片树林都在晃动，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鳞片刮过树皮的声音，心中不禁浮现出一条巨蛇盘在整片树林上的恐怖画面！ 随着冷云穿过两块陆地的间隔，身后的巨蛇身影顿时不见，但四周的树干上传来的响动依旧没有停止。 “关东山里怎么会有森蚺？这里根本不符合森蚺的生存条件啊！” 乔素勉强冷静下来后，不禁大声向冷云问道。 “这不是森蚺，这就是一条在关东山的生长了上千年的柳大仙！” 冷云沉声答道，脚步始终不停的向继续向下一块陆地飞奔。 就在两人穿过陆地，再次踏入沼泽之时，巨大的白色舌头忽然从天而降，停在地面上方，冷冷注视着逃命的二人，头上的突起不知何时从淡然转为猩红，十分暴躁的张开巨口大吼起来。 沼泽中的二人只觉身处滚滚雷泽之中，脑中一片嗡鸣，仿佛即将撕裂一般。 冷云脑海中一片晕眩，眼前的视野也变得不再清晰，反倒让他不用在分辨方向，只凭借着感觉径直向前方跑去，一时间速度不减反增。 乔素则在强烈的震撼中，看着白色巨蛇沿着每一块陆地不停的追击，而夹着自己的奔跑的冷云则像是永不疲倦一般，始终速度不减奔跑着。 不知沿途穿过了多少块陆地，当乔素眼前的画面再次被两棵黑柳树遮挡住时，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直冲鼻腔。 即便戴着碳粉制作的简易口罩，也险些让身为医学者的乔素呕吐起来。 虽然不知道身处何地，但让乔素感到欣慰的是周围没有了巨蛇爬行的声音，好像那恐怖的追杀被迫中断了一般！ 体力早已经严重透支的冷云同样发现身后的声音突然消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一个箭步冲上岸边，顺势栽倒在地，沉重的喘息着，舒缓着脱力的身体。 被重重扔到一边的乔素也顾不上检查周围的情况，翻身骑到冷云的身上，双手捏住肩头，焦急喊道：“快，再动一动！” 第17章 还是人吗? “经过那么剧烈的运动后，不要立刻停下来，否则你全身肌肉都将陷入酸痛，大大降低你的行动能力！” 乔素一边催促着冷云继续活动身体，一边仔细的为冷云做起了全身按摩。 冷云强行打起精神，勉强挥动几下手臂，蹬了蹬腿，而后又四肢放平的瘫在地上。 乔素随着冷云身体的抖动，顿时被颠的起起伏伏，心下不免有了几分尴尬，当即不敢再催促冷云，只能加大十指的力道，尽快帮冷云放松全身的肌肉。 “这么久了，那条柳大仙都没有追过来，看来我们暂时安全了，也不急着立刻恢复运动能力，你先下来吧！” 冷云恢复了一些体力后，对骑在身上的乔素连连摆手，示意她停下来，先让自己喘口气。 乔素松了一口气，起身坐到一旁，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不免心有余悸的问道：“你刚才说的柳大仙，是什么意思？” 随着各项感官的能力逐渐恢复，冷云才发现自己呼吸的空气充满了恶臭，连忙翻了个身，皱眉说道：“关东山内传承着一种名为马仙的职业，他们将山中的千年精怪称之为仙家，并以香火供养，获得可以借用仙家神通的能力！” “那条大白蛇，就是你说的仙家？”乔素问道。 “马仙供奉的仙家有五种，狐黄白柳灰，分别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大老鼠，刚才那条大白蛇已经有了化蛟之相，必然是承受过人间香火的柳仙！” 冷云神色颇为复杂的说道。 当初在听师父为自己介绍关东山的马仙时，一度以为这里就是自己曾经生活的世界。 但后来证实，两个世界的相同之处，不过都是文明演化中的巧合而已，而两个世界的不同之处，才是真正的区别所在。 就像上一世生活的世界，这种处于化龙期的大蛇，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并不会一路跟在屁股后面追杀！ 乔素闻言，有些后怕的说道：“我留学的地方，也有类似崇尚大型动物的神学，但既然是能够和人类和平相处的仙家，为什么要这么疯狂攻击我们呢？” “不是我们，是你！” 冷云坐起身，正色道：“供奉这位柳大仙的马仙可能已经死了，又或是出了其他意外，总之断了仙家的香火，因此它不得不盘踞在野熊凼，靠吸食那两株野兰花的香气继续修行，你不但将野兰花泡进水潭，还让水中沾染了血气，无疑是坏了它的修行，因此它最恨得自然是身上沾染着兰花香气的你了！” 乔素脸色顿时惨白如纸，谁能想到一场花瓣浴，竟然能引来这么大的麻烦，当即问道：“那我要是洗掉身上的气味，它是不是就不会追杀我们了？” “你确定，要在这里洗吗？” 冷云站起身，欲言又止的看着周围。 乔素方才着急为冷云放松肌肉，一直都没有多余的精力检查周围，此时在冷云的暗示下，不禁好奇的打量起周围。 可结果放眼望去，周围竟是一片尸山血海！ 此处沼泽与别处不同，粘稠暗红，夹杂着无数腐尸白骨，并且随着无形暗流不断围着孤岛般的地面转动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味，正是随着沼泽流动而散发出来的。 “这，这里怎么会死掉这么多人！” 乔素下意识抓紧冷云的手臂，脸上已有几分绝望。 好不容易摆脱了柳大仙的追杀，又来到这座修罗场，岂不是刚出虎口，又进了狼窝吗？ 冷云摇了摇头，语气缓和的分析道：“这里有人的尸体，也有各种鸟兽的尸体，而且死亡的时间各不相同，我想他们都是死后才聚到这里的！” “那是谁将这些尸体搬过来的？”乔素问。 冷云抬手指向一根漂浮在尸体间的木棍，反问道：“还记得入口处的流沙陷坑吗？” 乔素凝目看去，竟然在木棍旁看到了那个流寇首领的尸体，顿时恍然道：“你是说整片沼泽中的流沙陷坑都会通向这里，而所有被陷坑吞噬的人和动物，都会被地下暗涌冲到这里！”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冷云抬头大量四周，叹道：“关东山里流传着一句话，百里沼泽地，十里做坟场，看来确实有前人成功穿越了野熊凼，同时也说明我们已经走过十分之一的路程了！” 乔素的目光从死尸沼泽中收回，担忧道：“那条柳大仙没有追过来，但它会不会绕到前面等着我们呢？”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修行到那种程度的仙家，只会通过吐纳天地灵气，人间香火来修行，已经不需要这里的尸体充当食物，反而更加惧怕聚集在这里的尸气破坏它的修行，但它也绝不可能轻易放过我们！” “是不会轻易放过我！” 乔素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摇头道：“大量尸体腐烂的地方，往往会滋生病毒和疫病，我们也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要不然你别管我了，反正所有死在野熊凼的人都会回到这里，也许这就是我的归宿！” 冷云看着没了求生欲的乔素，说道：“就算你想死，我也要把你的尸体送回去，否则你爹该赖账了！” 乔素抬头看向冷云，眼中满是犹豫。 但是随后，乔素便从冷云眼角淡淡的笑意中，读出了从容的意味。 “你有逃出去的办法，对不对？” 乔素皱眉问道。 “哼，我还以为你会提前结账，一个人坦然赴死呢！” 冷云耸了耸肩，略带失望的叹道。 乔素下意识缩了缩胸口，略带怒意的问道：“那你会看着我寻死吗？” “都是成年人，就不要问那么天真的问题了！” 冷云抽出腰间的短刀，转身走到一棵黑柳树前，剥下一块一米半宽，两米长的树皮，而后拎着树皮走到岸边，在一众漂浮的尸体中挑选起来。 乔素被气得双手掐腰，脸上说不出是愤怒还是苦笑的表情，衬托出她此刻的无语。 自己帮他洗衣服，帮他按摩身体，他却盼着自己寻死？ 这还是人吗？ 第18章 女人心 “你确定，这个办法行得通吗？” 弥漫着尸臭的沼泽之中，乔素小心翼翼的捏着树皮两角，兜着一具裹满烂泥的白骨和几件腥臭的衣服，不禁对冷云的办法表示质疑。 冷云一路走在前面，双手拖着树皮的另两角，沉声道：“但愿这个方法有用吧！否则我就只能动用最后的保命符了，那要无论这单生意做成与否，我都亏大了！” “你还有其他的办法？” 乔素有些意外的看着冷云的背影，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狼狈。 如果不是要带上自己的话，他可能会在这片沼泽中显得更加从容！ 那么自己之前对他的关心和担忧都算是什么？ 自作多情吗？ 从小到大还没有为哪个男人这般关心备至的乔素，顿时为自己感到不值，并且在心中发誓绝对不会再为这个男人担忧和紧张！ 哪怕他身受重伤，生命垂危，自己也要微微一笑，绝对不慌！ 野熊凼的沼泽虽然危机四伏，但是陆地与陆地之间的正确路线上只有浅浅的一层泥水，高度只是刚刚没过脚踝，无论是冷云穿的羊皮靴，还是乔素穿的马靴，都能隔开这充满腐臭的淤泥，不必担心其中滋生的病毒和细菌。 很快，两人便走过了两棵黑柳树，一块崭新的地面也出现在两人面前，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堵布满白色鳞片的高墙。 原来这两人躲进满是尸体的沼泽区域时，柳大仙已经用他的身体将沼泽外围团团包住，原本只有一米粗细的身体又绕了三四圈，便形成了如今这座高不可攀，又无法破坏的围墙。 嘶~ 随着一阵树枝折断的声音，巨大的白色蛇头吐着猩红的信子，缓缓从空中落下，宛如死神般俯视着下方二人。 “把头低下，跟着我的脚步往前走！” 冷云轻声提醒着身后的乔素，慢慢从蛇头下方走过，并不断向蛇身围成的高墙走去。 白色巨蛇低下头，想要分辨出两人身上的味道，却突然嗅到树皮上尸骨散发出的腐臭味儿，连忙猛抬起头，用力的甩了甩，紧接着发出一声无比愤怒的嘶吼。 下方的冷云与乔素再次被震的头皮发麻，眼冒金星，但是两人丝毫不敢停下脚步，只能凭借意念径直向前走去。 白色巨蛇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动向，身体迅速沿着周围高大的黑柳树向上攀去，为两人让出道路，生怕那污秽之气沾染到自己的身上。 待到白色巨蛇的身体消失后，冷云也从震撼中缓了过来，随手将树皮丢在地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后面就不用带着这副骸骨了吗？” 乔素仍然有些担忧的问道。 “只要确定它讨厌这腐烂的气味，就不用再带上这副骨头架子了，你只要带着一块儿粘着污泥的树皮，就足够安全了！” 冷云说道。 乔素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一颗坠在心口的石头总算是挪开了。 “那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还是继续赶路？”乔素下意识向冷云询问道，然后脸上就出现了一副极为难受的表情。 明明刚才已经发过誓不再关心这个家伙，这么一会儿竟然又忘了？ 冷云并没有在意乔素脸上复杂的情绪变化，只是一脸正色的分析道：“我们已经接连遇上了野猪林，柳大仙和十里坟场，如果后面的路上还有其他危险的话，绝不可能有人活着走出野熊凼！所以我猜测前面的路不会太过危险，趁着柳大仙还不准备跟我们破罐子破摔前，争取尽早离开这里吧！” 乔素身为柳大仙的第一目标，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小心翼翼掰下一块树皮后，便跟着冷云继续前行。 而后面的路程果然与冷云猜想的一样，并没有再出现任何危险，只是头顶上方不断回荡着柳大仙的怒吼，不免让人担心它随时会折返回来。 直到两人的体力都已经达到极限，冷云才停下脚步，问道：“从十里坟场开始，我们已经走过多少块儿陆地了？” “三十六块！” 乔素脱口答道。 冷云颇为赞许的看着乔素，点头道：“从我们一开始出发到十里坟场，大约走过十二块土地，大致估算一下，我们已经走过了全部路程的四成，接下来我们将会走进野熊凼的中央地带，这种天然险地的中心往往都是有主之物，不是被一些活人霸占着，就是沦为了一些野兽的巢穴，所以现在这休整一晚，争取明天一口气走出野熊凼！” 乔素抬起头看向树林上方，有些疑惑的叹道：“你有没有发现，柳大仙的声音越来越远了，而且不像之前的逃避，这一次它好像走到了我们的前面！” 冷云侧耳倾听片刻，无奈叹气道：“看来它还是不准备放过我们，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完，冷云便走到一棵树下，斜倚着树干闭目休息。 乔素望着冷云，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后，还是开口提醒道：“之前我们在十里坟场逗留了很久，后面赶路也肯定加重了呼吸，就算有简易口罩也难免会吸入一些毒气，你最好吃一点黑柳树皮，但是切记不要多吃！” “我已经吃过了。” 冷云保持着睡姿，平淡说道。 “啊，什么时候？”乔素一脸茫然的问道。 “就在过来的路上，随手刮一点儿树皮不是轻而易举吗？”冷云淡然反问。 “呵，是！没错！你早点儿休息吧！” “如果你不打扰的话，我已经睡着了。” “我贱，行了吧？” 随着乔素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树林间彻底陷入了安静，就这样过去了平平淡淡的一夜。 次日清晨，林间的浓雾随着光线的变化，增添了几分亮度。 冷云从熟睡中做起身，目光环视四周，落在了怀抱双膝坐在岸边的乔素身上。 “一夜没睡？”冷云皱眉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 ‘我起的早不行吗？反正不会耽误赶路就是了！” 乔素扭过头瞪着冷云，没好气的说道。 “这样最好！” 冷云的语气依旧不近人情，起身舒展一番筋骨后，径直走进了沼泽之中。 “你！” 乔素欲言又止的看着那冷漠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气愤于他的态度，还是该气自己没有说到做到，只能稀里糊涂的收拾好心情，带着一肚子闷气跟上冷云的步伐。 第19章 你认真的吗? 一路上不再说话的两人，心中都默数着走过的陆地数量，直到第十二块陆地前，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接下来就是野熊凼的中央地带了。” “我知道。” “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在我能挡住的情况下，你就往前跑！” “我知道。” “要是遇到我挡不住的情况，你就退回来！” “我知道！” 冷云一直在叮嘱，乔素一直在赌气。 但是却并不影响两人达成一致。 冷云叹了一口气，刚要抬脚却又收了回来，转身对乔素说道：“如果我的任务不是救你，刚才你已经死了！” 乔素毫无惧意的抬头看着冷云，有恃无恐的说道：“谢谢提醒，我也是昨晚才意识到自己是雇主，而你不过是我家里雇佣来的保镖罢了！” “很好，很聪明，继续保持！” 冷云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下一块陆地。 乔素看着吃瘪的冷云，攥起双拳，一脸享受，从头舒服到脚都是说不出的舒畅，心中这些天积攒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潇洒得意的追上冷云的脚步。 走过两棵黑柳树后，乔素发现冷云默默站在泥水之中并未上岸，当下便知道前方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连忙收起得意洋洋的小心思，悄悄来到冷云身后，探头向前打量。 只见一块黑柳树格外茂密的陆地上，竟然站着一个人。 而且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冷云和乔素都不陌生！ “他就是那群流寇中的最后一个，没想到他居然可以走到这里来！” 乔素伸出一根手指，在冷云背后轻轻点了点，小声说道。 “他比我们早走半个月，就算没有发现捷径，能走到这里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在这停下？” 冷云皱眉看着地面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内心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危险预感。 乔素同样心感不安，小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黑柳树长得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 “不一样？” 冷云转头看去，发现前方的黑柳树确实与之前见到的略有不同。 灰黑色的树皮并不平整，表面呈现出不规则的凹凸，显得十分扭曲，但是看了半天也不见有任何异样。 “你在这里待着，我到前面去看看！” 冷云叮嘱一声，留下乔素在原地，独自踏上岸边，谨慎留意着四周，一直来到那名流寇的背后。 自己一路走来并不是没有动静，冷云相信只要是活人就一定能够听见。 而眼前的流寇从始至终纹丝不动，不是正准备设计暗算自己，就是早就已经死了！ 冷云后退半步，换了一个容易发力的姿势，右手握住腰间刀柄，左手轻轻拍向对方的肩膀。 啪！ 手指搭在肩膀的瞬间，冷云便察觉到了不对。 那人的肩膀没有一点肉感，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下方宛如树皮般干枯坚硬的质地。 正在这时，冷云的身后突然传来异样，好像有人用手指轻轻戳着他的后背。 “不是让你待在原地，不要跟上来吗？” 冷云全神戒备的看着身前的流寇，以为身后是跟上来的乔素。便没好气的训斥了一声。 “老刀把子，当心身后！” 乔素的声音突然在远处响起，语气中的焦急顿时让冷云心中一惊。 如果乔素没有跟上来，那么站在自己身后的是谁？ 电光石火之间，冷云根本来不及细想，抬脚踹向流寇后腰，同时腰间短刀出鞘，回首向身后斩去。 只要不处于腹背受敌的位置，冷云相信不论身后是谁，自己都有一战之力！ 但让冷云没想到的是，身前流寇的腰身非常硬，自己全力一脚竟然没能撼动其分毫。 如此定力已经不是习武之人的脚下生根能做到的，除非他是真的像周围的黑柳树一般，长在了地上！ 同时冷云手中的刀已经挥出，即便脚下出现了意外，也没有回头路可走，索性踏在流寇后腰上的脚尖用力一扭，借势转身向后冲去。 刀光闪过，冷云也已经转过身来，并且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对手。 一根藤蔓。 一根颜色与黑柳树极其接近，足有小臂粗细，并且能够像蛇一样灵活移动的藤蔓！ 那细如指尖的藤蔓边缘，正是刚才轻点自己后背的罪魁祸首！ 冷云正要挥刀斩断缓缓探来的藤蔓，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沼泽中的乔素满脸惊恐的抬起手，指着自己身后，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心生警觉之下，冷云忽然听到脑后有劲风响起，立刻收刀躲过身前的藤蔓，顺势矮身向前一滚，来到岸边，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那流寇挺直双臂，猛的转回身来，露出了一张狰狞扭曲，口鼻眼眶中蔓延出无数藤条的脸，而他的手臂双腿也早都给藤蔓寄生，刚才若不是自己低头闪躲的快，早就被他那木棍一般的手臂抽爆了头。 此时被吓坏了的乔素也终于喊出了声。 “那是鬼沼蛇藤，一种专门生长在沼泽中的杀人藤蔓，会自动捕杀所有闯入领地内的动物，你快退回来！” 冷云闻言立刻跳入泥水之中，退回到乔素身前。 而陆地上的鬼沼蛇藤也在冷云的接连刺激下展露出了真容，所有黑柳树上不规则的凸起同时活了过来，无数藤条从十几米高的树上垂了下来，宛如一只拥有许多触角的怪物，不断在四下探索着，寻找着刚才那只猎物的踪迹。 而完全被藤蔓掏空了全身血肉的流寇，竟然缓缓升上空中，如同指挥官一般在空中挥舞着双手。 冷云看着流寇脚下到地面之间，竟然是无数条交织在一起的藤蔓，顿时恍然道：“藤蔓是从脚下开始吞噬那个流寇的，然后将他的骨架树立在领地中央，用作诱捕其他猎物的诱饵，我刚才竟然差点儿成了自投罗网的猎物，真是晦气！” 身后的乔素见状也是无奈道：“鬼沼蛇藤生长在沼泽之中，从里不会遇到火灾，又能够猎杀所有动物，几乎是没有弱点的存在，我们现在该如何？” “包裹里还有一瓶烈酒！”冷云转身看向乔素，若有所思道。 乔素一怔，反手在沉重的包裹中一番摸索，果然拿出了一只酒瓶，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你居然还让我替你背着酒？这么小一瓶如何能烧光那么多蛇藤！” 冷云摇了摇头，纠正道：“这酒不是用来放火的，而是用来给你壮胆的！” “给我壮胆，什么意思？” 乔素看着冷云，茫然中多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冷云从乔素手中拿过沾染着腐烂泥土的树皮，轻声问道：“你觉得看起来没有天敌的鬼沼蛇藤，和追杀我们的柳大仙，哪个更厉害一点？” “你认真的吗？” 乔素声音颤抖的反问道。 第20章 赚大了 “老刀把子！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那我一定会化成厉鬼向你索命！” 乔素看着冷云将沾染着污泥的树皮扔到身后的黑柳树下，认命般叹了口气。 “放心，如果这个办法行不通，会死的不只是你！” 冷云抬手在乔素身侧扇了扇，希望她身上的野花香气尽快散发出去。 “那好，要死一起死！” 乔素点了点头，索性主动解开红色大衣，抓住两侧衣襟用力的扇着。 不得不说，野兰花的气味确实奇异，在乔素不留余力的扇动下，冷云即使带着碳粉口罩，依旧闻到了一股清幽的暗香。 乔素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香味有些不同寻常，低头在身上闻了闻，诧异道：“我只不过是用花瓣泡了泡水，怎么感觉这香味儿已经沁入我的皮肤里了？” 冷云拍了拍手，点头道：“那就恭喜你了，从今以后你不但遍体生香，身后还会常年跟着一只柳大仙，要不你改行做马仙儿吧？” 乔素一脸无语的怒视冷云。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冷云此刻早已经被千刀万剐。 冷云视若无睹的抬头望向树林上方，沉声道：“有动静了，做好准备！” 乔素闻言同样严肃起来，做好奔跑的准备，等待着柳大仙的降临。 嘶～ 随着一阵长蛇吐信声响起，天空中响起密密麻麻的鳞片摩擦树干的声音。 冷云抬起手仔，细倾听着声音响起的位置，如同发号施令的裁判，猛的挥手道：“跑！” 乔素紧咬银牙，埋头向岸上跑去。 双脚刚刚踏上地面的瞬间，散落在各个角落的蛇藤立刻便向乔素聚来。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巨大身影从天而降，抢先所有蛇藤一步来到乔素的面前。 近在咫尺的距离，只要柳大仙张一张嘴，便可将乔素囫囵个吞下，但它却只是吐着细长的信子，贪婪的吸取着乔素身上的香气。 本来抱着必死觉悟的乔素，忽然发现柳大仙也许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自己，只是贪恋自己身上的香气，但自己却在那个男人的怂恿下，将它引到了蛇藤的地盘。 这下总算是将这条巨蛇彻底得罪了！ 无数闻声而来的蛇藤撞击到白色巨蛇的身后，不论前方是不是最初的目标，只要是活物都会激发蛇藤的狩猎本能，无数尖锐的藤条刺出，狠狠撞向白色巨蛇厚重的鳞片。 吼！ 白色巨蛇吃痛，猛的发出一声巨吼，强烈的声浪瞬间将乔素掀飞。 一直站在远处的冷云终于等到了机会，闪身接住坠落的乔素，沿着陆地的边缘冲向通往下一块陆地的黑柳树，全然不去理会正式厮杀到一起的蛇藤与柳大仙。 在即将穿过黑柳树前，冷云还是按耐不住心下的好奇，停下脚步回头查看战况。 怀中的乔素刚好也从眩晕中清醒过来。 两人一同看到在鬼沼蛇藤的攻击下，身上鳞片开始大量脱落的白色巨蛇，在愤怒中昂起头颅，额头上的红色凸起猛然迸发出一道红色光晕。 光芒缓缓荡开，将整片陆地笼罩其中，无论是鬼沼蛇藤还是黑柳树，又或是岸上的花花草草，都在一瞬间黯然失色，宛如一幅定格的画面。 白色巨蛇随后扭动身躯，如同泄愤般在地面上一滚。 蛇藤，黑柳树，花草尽数化为齑粉，散落在地面上，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是石化！” 冷云惊叹一声，随即转身跑向下块陆地。 乔素同样见识到了白色巨蛇的能力，不敢有丝毫拖沓，连忙从冷云的怀中跳下来，一同向前方飞奔，一同在心中默数。 只要再跑过六十块陆地，就能够彻底离开这该死的野熊凼了！ 然而就在两人数到五十九时，一道夹杂着愤怒的龙吟声从头顶呼啸而过，直接冲向了前方。 这也意味着受伤后的柳大仙已经堵在了最后的出口前，等着他们两个自投罗网！ “现在怎么办？” 乔素看向冷云。 冷云抽出腰间短刀，自信道：“还能怎么办？跟紧我！” 乔素眸光微动，默默的跟在冷云身后，心中不禁生出些许异样的情愫。 不论冷云这一路上有多么的冷血无情，但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他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强烈的雄性魅力。 勇敢，张扬，豪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可是当两人穿过黑柳树，看到盘踞在最后一块陆地上的白色巨蛇后，冷云接下来的举动，顿时让乔素心中的幻想碎了一地。 冷云并没有悍勇到要和一条数百米长的千年蛇精殊死一搏，而是大步走到白色巨蛇面前，单膝跪地，反手举起刀柄，将那颗碧绿中夹着一条金纹的猫眼石呈到白色巨蛇面前。 “晚辈误入此地，无心之举打搅了前辈修行，愿以此物赔偿，还望前辈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冷云双手托刀，口中振振有词，俨然一副晚辈拜祭长辈的模样，看的乔素不禁以为那白蛇其实是他的亲戚。 但是这番话对白蛇显然极其受用，准确的说是刀柄上的那颗猫眼石，深深吸引住了白色巨蛇。 只见白蛇的眼睛在乔素和刀柄间徘徊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凑近猫眼石，深深吸了一口气。 随着一缕金色的气息从猫眼石中飘荡而出，尽数没入白蛇体内，其两眼间的圆形凸起瞬间由红变金，身上脱落的蛇鳞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就连那庞大的身形也仿佛变粗了一圈。 乔苏见到这一幕不禁张大了嘴巴，震惊的看着主动献出猫眼石的冷云。 能让一条无限接近神话生物的巨蛇再度进化的猫眼石，肯定是这世间最罕见的珍宝，他居然用来换自己的安全，而且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到底是自己身上的金印更加珍贵，还是他单纯的想要保护自己，这就不得而知了！ 随着乔苏的心思越发复杂起来，冷云的神情反倒释然许多，看着白蛇满意的停止吐纳，沉声道：“既然前辈同意了交换，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如今更像一条蛟龙的白蛇缓缓抬起头，似乎还在迟疑。 就在两人以为白蛇想要反悔时，巨大蛇头忽然俯下，将额前的金色凸起抵在冷云的眉心前，一抹金光随之缓缓注入冷云的体内。 吼！ 而后白色巨蛇仰天发出一声龙吟，扭动身躯退入野熊凼深处。 冷云起身看着前方与一片雪山相连的沼泽，抬手摸了摸眉心，笑着叹道：“本以为这趟买卖亏到家了，没想到赚大了！” 第21章 原来是你 “刚才你和那条大蛇，到底是什么情况？” 乔素走在越来越冰凉的沼泽中，不禁向冷云问道。 “凡是山脉连绵之地，必有龙脉，关东山就是一条大龙横卧，无数小龙拱卫，有人曾在三十年前找到了一条龙脉，并将整条龙脉中的气韵贮存到一颗猫眼石中，对于处于化蛟阶段的大蛇来说，龙脉气韵就是最好的宝物！” 冷云轻轻摩挲着猫眼石上微若游丝的金纹，语气中仍有几分不舍。 “那大蛇最后和你头碰着头，又是怎么回事？”乔素又问。 “你只是毁了两株带有地脉之气的野兰花，而它却得到了更加珍贵的龙脉气韵，因此自觉受之有愧，于是便送给我一个机缘，算是补偿！” 冷云说道。 “你成马仙了？”乔素好奇问道。 “想成为马仙，就要在家中立堂口，世代供奉这些仙家，香火不能中断，并且随着与精怪的感情日益深厚，能够从仙家借来的神通也更加强大，有些厉害的马仙甚至能请来仙家上身，短时间内获得仙家的全部神通！” 冷云简单介绍着马仙的规矩，而后低头按着自己的双手。笑着说道：“相比于马仙和仙家之间互惠共存的关系，我只能算是完成了一次公平的交易，用龙脉气韵换来柳大仙的部分能力，今后大家恩怨两清，互不干涉！” 乔素不敢置信的看着冷云，问道：“你也有石化的能力了？” “那是人家千年修来的神通，怎么可能全送给我，只是送了我一点小能力罢了！” 冷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过多解释。 乔素见冷云不愿多说，便也不好再问，抬头看着逐渐显露的天空，说道：“我们现在算是走出野熊凼了吧，这口罩是不是可以摘下来了，我都已经好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等走到前面的那座山再摘吧，我们现在还是在野熊凼的边缘地带！” 冷云抬手指着前方，语气略显凝重的说道。 经过野熊凼的种种危险，如今的情况早就超出了冷云一早的预想。 本来找到乔素后，要是能够原路返回到野熊凼入口，冷云就可以骑着踏雪驹，带乔素尽快赶回梅花山商栈。 然后通知山下的乔家来接人，到时候一手钱一手货，大家皆大欢喜。 没想到的是野熊凼是一条单行路，根本没有回头路可走。 眼下不但联系不上入口附近的踏雪驹，还来到了一个冷云最不想踏上的山头！ 作为关东山第一死地，野熊凼的范围极大，出口和入口则分别在两伙土匪的地盘之内。 野熊凼的入口梅花山的地盘中，铁算盘作为梅花山的大当家，又与师父是旧交，无论进退都非常安全。 但野熊凼的出口则在龙头山，那里同样盘踞着一伙千人规模的土匪，大当家金猞猁又是一个手段阴险，极其不讲规矩的匪首。 冷云虽然是为了螭龙金印接的牌子，但乔家许诺的可是全部家财，难免不会有人想要移花接木，从中截取这丰厚的报酬！ 对关东山并不了解的乔素，只觉得成功自己成功脱险，无比放松的轻踩着雪地，口中若有似无的哼着莫名的曲调，时不时转头打量着始终口罩蒙面的冷云。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的相貌，也没听过你真正的声音呢！”乔素忽然开口，并主动摘下脸上的口罩。 “呵呵，说不定我们早就见过呢！” 冷云干笑一声，并未摘下脸上的遮挡，反而抬手从乔素背上拿出黑色貂裘，重新穿在身上。 随着两人正式走出野熊凼，再次感受到了关东山真正的温度。 原本衣着注重美观，并不在意保暖的乔素顿时被冻得瑟瑟发抖，目光不断打量着冷云身上的貂裘，可惜对方并不懂得什么叫做绅士。 冷云淡定的看着乔素，鼓励道：“感觉冷的话就先忍着，等找到山上的商栈就暖和了！” “你这个人，注定会孤独终老的！” 乔素咒骂一声，而后便快步向山路上走去。 冷云不以为意的跟在后面，忽然看到前方山路上走来一支十几人的马队。 正要寻找商栈的乔素见到有人，也不等对方走近，便挥手问道：“请问山上的商栈怎么走？我们刚从……” 话还没说完，跟上来的冷云连忙捏住乔素的后颈，将她拉入怀中，一脸戒备的看着来人。 随着马队走近，马背上十几个土匪模样的人，脸上满是玩味的打量着姿色惊人的乔素，甚至有人已经抽出了挂在马背上的刀。 “刚才，是你在问路吗？” 几个土匪策马上前，弯腰伸手，便想在乔素的脸上摸上一把。 乔素看到这些人的穿着和做派与山下的流寇一般无二，便已然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心下懊悔不已的同时，连忙想要退后躲开那令人恶心的脏手。 但是冷云却一直用手抵着乔素的背，不让她后退分毫，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摘下脸上的口罩，直接甩到那土匪的脸上。 “你找死！” 土匪还没能得逞，脸上忽然被一块破布盖住，当即扯掉布片，怒喝着抽出佩刀。 冷云不紧不慢的从腰间抽出了一块黑色木牌，沉声道：“巡山路过，想上岗子歇歇脚，动青子可就坏规矩了！” 土匪闻言，火气顿时消了大半，打量着冷云问道：“能开春典，还是个里码人！可你们巡山的难道不懂上山不问路的规矩吗？” 冷云抱拳拱手，举过左肩，赔着笑道：“刚赎回来的红票，慌慌张张的不懂规矩，回头我在岗子上多摆几碗酒，就不耽误各位了水了！” 土匪见冷云对答如流，又懂山上的规矩，当下也没了疑虑，点头道：“行，你们沿着大线一直滑，就能看到岗子，咱们山水有相逢！” 冷云点了点头，目送土匪马队离开。 逃脱土匪魔爪的乔素终于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你们刚才乱七八糟的在说什么？为什么这山上还不能问路了？” 冷云摇了摇头，无奈解释道：“关东山是人吃人的修罗场，没有人会好心的给外来人指路，所以谁在山里开口问路，谁就是人人可杀的棒槌！” 乔素看着冷云阳刚俊俏的面庞，听着他那格外熟悉的声音，思绪不禁回到了当初被流寇带上山的时候，双眸忽然眯了起来。 “怪不得，原来是你！” 第22章 金针封口 龙头山商栈，一位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站在柜台后，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算盘。 厅内只两三桌客人，点的也不过是薄酒咸菜，几个醉汉不停用余光瞥向老板娘，扯着嗓子聊起了关东山里的传闻，但却始终无法引起美妇人的注意。 “都是些喝了猫尿管不住舌头的男人，也不看看自己长得模样，大吼大叫的真是让人反胃！” 老板娘胡乱将算盘推开，一脸嫌弃的背过身看着柜台，轻声咒骂道。 吱~ 商栈大门缓缓打开，随着屋外冷风走进来一男一女。 男的魁梧挺拔，年轻英俊，女人穿着新颖，气质不凡，相貌更是出尘绝世，让人看到眼睛里就拔不出来。 “没错，当初指路之人，确实是我！” “我原以为你就算是为了钱，也是冒险寻我的救命恩人，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迷路，你肯定难逃那些人的魔爪，所以当时也不算害你！” “那我要是死了呢？” “至少他们也会成为陪葬，你也不算亏！” “你，混蛋！” 女人一脸不耐烦的走到柜台前，男人则始终淡然的跟在身后，面对女人看似不讲理的刁难，显得极有耐心。 老板娘只以为两人是进山的情人，双眼不住在男人身上扫过，笑着说道：“两位真是稀客，到我这小店里来，趴窑还是打管啊？” “巡山路过，借老板娘的岗子住一晚，麻烦您安排一间上房，办富燎海，让我们去去身上的晦气！” 男人左手举起一只木牌，右手从怀中摸出十块银锭，整齐码放在柜台上。 老板娘见到银子，顿时眼前一亮，态度更显殷勤的说道：“呦，小哥既然是巡山人，那就是自家兄弟，来到我这就是到自己家了，不用这么破费！” “来的时候遇到了了水的好汉，这些是问路的酒钱！” 男人轻轻颔首，并不回应老板娘的目送秋波。 老板娘看了一眼柜台前年轻漂亮的女子，一脸幽怨的说道：“你们先找个座位等着吧，饭菜马上就得，但是房间得好好打扫一番，免得到时候扰了你们的兴致！” “多谢！” 男人点头应了一声，而后便拉着脸上怒气未消的女人走到紧挨着后门的一张小桌前坐下。 自从两人进屋起，屋内其他客人的目光就纷纷从老板娘的身上移到了年轻女子的身上。 这关东山里，几十年里也见不到这么一位天仙般的小娘子，谁不想多看上两眼。 要是再能让美人看上自己的一眼，那就能吹上一辈子！ 于是几人闲聊的声音，不禁再度提高了几分。 “你们听说没有，当初威震关东山的老刀把子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杀了，那小子不但逼问出了不少只有老刀把子才知道的秘密，还占了老刀把子的报号，现在做起了巡山人！” “这么大的事，谁还能不知道？那小子姓冷，叫冷云，目前只在梅花山上接牌子，就眼下这寒冬腊月，山上山下想求他办事的人都快把梅花山的商栈挤破了！” 随着几人卖弄般的闲聊，先前气愤不已的女子脸色总算缓和了许多，再次打量起坐在面前的男人。 “原来你的本名叫冷云，看来你在关东山上很出名啊！” “当然，否则你爹也不会请我来救你。” “哼，那是因为只有你知道我在哪！” 女人噘起嘴，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冷云靠在椅背上，淡淡一笑，也懒得再继续解释，转头打量着屋内的酒客。 靠门坐着的三人，皆是脚夫打扮，也是聊得最大声的一伙人。 此外还有两桌人坐在火炉边上，一桌坐着两个货商模样的男人，同样参与到闲聊之中，另一桌则是四个颇为沉默的汉子，偶尔和邻桌搭两句话，其余时间则就着咸菜闷头喝酒。 冷云的目光再转，留意到窗边的桌旁还坐着一位身材瘦小的老者，肩头挂着褡裢，桌上还放着一只木匣，看起来像是位老郎中，全程没有参与到闲谈之中。 正在这时，几人谈话的声调再次高涨。 “话说回来，那个姓冷的杀了老刀把子，并以此名声大振，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了！” “哦，此话怎讲？” “老刀把子在关东山横行数十年，虽然树敌无数，但也不是没有交好的朋友，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他寻仇了！” “关东山里，还有人会为老刀把子报仇呢？” “当然，那就是玉面狐狸！” 坐在门口的三个脚夫忽然口出惊人，惊得的所有人纷纷抬头望去。 就连窗边一直不曾言语的老郎中，也不禁好奇的抬起头。 “黑刀客，玉面狐，都是三十年前在关东山威名赫赫的人物，难道他们两个不是对手，还有私交？” “那当然了，这玉面狐狸号称一人千面，最擅长易容伪装，没人知道真正长相，只知道是个女人，可你们谁也猜不到，这样一位曾让整个关东山谈之色变的女魔头，当年被老刀把子迷的神魂颠倒，差点就与老刀把子私定终身！” “那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被老刀把子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了！自此黑刀客玉面狐虽然老死不相往来，但是难免还有些斩不断的情丝，据说他们曾许下承诺，将来两人若有徒弟，定要让传人结为夫妻，了却上一辈的遗憾！” 冷云听着屋内越来越八卦的闲聊，不禁抬手捂脸假装沉思，借机避开乔素那好奇的目光。 “看来你惹上大麻烦了，为心爱之人报仇的女人，可是这世上最难缠的！” 乔素压低声音，满是戏谑的调侃起了冷云，先前的怨气也彻底消散了。 冷云猛然抬起头，挥手便向乔素吹弹可破的脸蛋上的拍去。 乔素双眼瞬间瞪大，似是不敢相信冷云居然会为了一句话对自己动手。 但冷云的手并未落下，而是稳稳停在乔素的脸旁，只是犀利的掌风吹散了两缕鬓间的秀发。 “啊！” 与此同时，屋内响起了一阵惨叫声。 乔素诧异转头，看到坐在门口的三人正捂着嘴在地上打滚，而冷云的指缝间，正夹着一枚细入发丝的金针，距离自己的嘴巴仅有半寸距离。 第23章 喋血商栈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在老娘的店里闹事！” 老板娘端着酒肉走出后厨，看着屋内的乱象，顿时撒泼般的大骂起来，泼辣十足的双眼在其余人身上一一扫过。 冷云默默收回手，默默将金针藏于袖中，微微摇头，示意乔素不要惊慌。 乔素深吸一口气，惊魂未定的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趴在地上的三名酒客忍着剧痛拔下插在舌头上的金针，拿到眼前一看，顿时吓得肝胆俱裂，连忙跪在地上朝着四下磕头。 “我们酒后胡言，得罪了狐狸奶奶，还请狐狸奶奶饶命！” 三个脚夫喊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打颤，脑袋更是在地板上撞得咚咚作响，只三两下便已经头破血流，可见已经被吓破了胆。 正要撒泼的老板娘听到狐狸奶奶的名号，手中托盘顿时滑落，饭菜酒水顿时洒落满地。 “快来人呐！玉面狐狸跑到龙头山上撒泼来了！” 老板娘挥舞双手，哭丧般大喊起来，向众人展示了什么才是货真价实的撒泼！ “粱台，出什么事了！” 商栈后门忽然打开，一队手持长枪快刀的土匪冲入厅中，将所有酒客团团围住，连忙向正在哭闹的老板娘询问道。 老板娘随手擦掉眼泪，一改泼妇做派，起身看着屋内的几个酒客，双手掐腰道：“那个挨千刀的玉面狐狸，跑到咱们岗子撒野来了，今天要是抓住她，一定能让咱们龙头山的排名涨上几个台阶！” 为首的土匪队长不禁诧异道：“粱台，当真是玉面狐狸？” 老板娘指着还在磕头的三人，冷笑道：“这几个人应该认识些关东山的老人，刚才正在卖弄玉面狐狸的传闻，紧接着就被金针封住舌头，然后就跟见了鬼似的磕头道歉，这么厉害的暗器手法，不是玉面狐狸，还能是谁！” 土匪队长点了点头，一脸提防的说道：“玉面狐狸可是三十年前就成名的狠人，要不要通知大当家过来？” “哼，用不着那么麻烦，一个擅长易容术老太婆而已，哪里还用得着大当家出马！” 老板娘不屑冷笑，指着一众酒客说道：“都把身上的衣服给老娘脱光，带没带着暗器，是不是老太婆，一看便知！” 此言一出，屋内大多数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后门。 相比于易容过的老太婆，眼前不就站着一个女人吗？ 而且如此貌美的女人，脱光了岂不是更加好看！ 原本作为看客的乔素见众人看向自己，连忙躲到了冷云身后，眼中满是决绝的捏住冷云的手臂。 平白无故，岂能受辱，今日若是冷云也保不住自己，那乔素宁可一死！ 老板娘推开身前护卫，笑着走上前，骚里骚气的说道：“小兄弟，我知道你心疼自己的女人，但今天这里的人都必须要自证清白，大不了先扒光你女人的衣服，到了晚上姐姐再补偿你，如何？” “不必，我们可以自证清白！” 冷云反手将乔素从身后拉到身旁，看着搔首弄姿的老板娘，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满屋土匪都不禁微微挑眉。 想不到这个男人一脸沉稳，看着像有几分本事，结果是个怂包，连保护身后女人的勇气都没有，竟要将如此美人推出来受辱！ 老板娘见到冷云的反应，却是一脸的欣喜，仿佛只要毁了那女人的清白，自己就能独占眼前这英俊不凡的小哥了。 乔素转头看着冷云，她不相信眼前的男人一路杀野猪，搏巨蛇，毁蛇藤，将自己从野熊凼带了出来，此时会坐视自己受辱。 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自证清白呢？ 冷云静静看着老板娘走到面前，抬手便要亲自扒下乔素的衣服，腰间黑刀顿时出鞘。 刀刃黯淡无光，却锋芒毕露，令人望之胆寒，心生惧意。 老板娘连忙缩回手，满是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黑刀。 铛！ 冷云甩手将短刀插在桌上，沉声道：“我就是老刀把子，我身边的女人，怎么可能是玉面狐狸？” 屋内土匪闻言顿时缩了缩脖子，纷纷收回打量乔素的目光，生怕惹怒了这位风头正盛的煞星。 老板娘后退两步，提防中带着几分窃喜的问道：“你就是夺了老刀把子名号，取了他性命的冷云？” “是我！” 冷云点头。 “哎呦，那可真是太巧了，黑刀客，玉面狐竟然都来到我这小店之中，真是给了我们龙头山天大的面子，那我们大当家要是不来一会，可就不合规矩了！” 老板娘脸上挂着笑容，转回身对土匪队长吩咐道：“那个谁，还不快去通知大当家，让他赶紧来和贵客碰碰码！” “是！” 土匪队长应了一声，眼神暗示守在门口的两个喽啰立刻上山报信。 冷云看着老板娘，抱拳拱手，举过左肩，说道：“不劳这位当家费心，我们明日就启程下山，请将热水和饭菜送到房中，这正堂上的热闹，我们就不掺和了！” 老板娘见状，只得点头道：“小兄弟不必这么生分，叫我山上红就好！今天岗子上乱，你们二位就回屋歇着吧，等会儿我们大当家来了，还请小兄弟出来碰个码！” “入乡随俗，客随主便！” 冷云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带着乔素走向后院。 直到走进客房后，乔素直接瘫倒在地，重重的喘息着，显然被刚才的场面吓坏了！ 冷云找了把木椅坐下，早有预料的看着乔素，说道：“在关东山里，像野熊凼那样的天然死地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尤其看起来越平常的人，越是危险！” 乔素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些许后，紧张道：“玉面狐狸真的就在那些酒客之中？她刚才真的要杀我？” “不是杀你，而是要收了你的舌头，因为你出言不逊，调侃她的师父！” 冷云摇头道。 “我调侃的是你！” 乔素连忙强调，而后又一脸诧异道：“师父？你是说刚才用金针伤人的，是玉面狐狸的徒弟？”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山上红有句话说的没错，玉面狐狸现在已经是个老太婆了，所以无论易容术如何精湛，也藏不出已经衰老的身形，所以今天出手的，必然是一只刚刚出师的小狐狸！” 第24章 土匪夜话 夜色渐黑，客房内却并未点灯。 冷云搬过长凳，坐在客房门前，透过门缝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乔素抱着双腿靠在床边，心情颇有几分低落，既是因为刚才的劫后余生，同时也有因为自从进入商栈后，处处受制于人的失落。 忽然，乔素起身来到冷云身边坐下，语气坚决的说道：“把你和土匪交流的黑话教给我！” “你一个富家小姐，明天就能下山回家，这绿林草寇的东西，学来做什么？” 冷云目光依旧望着门外，淡然问道。 “我不想在你们对答如流的时候，再感觉到自己像一个傻子，如今身处险地，我至少要保证自己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准备做什么！” 乔素正色道。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但我现在要盯着门外的动静，没时间教你，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我来回答！” “岗子，了水，粱台，都是什么意思？”乔素问。 “岗子就是土匪开的商栈，山下的那些土匪巡逻就叫了水，至于粱台，则是土匪山寨中负责管理钱粮的职位，能坐上这把交椅的，都是土匪中位列四梁八柱的当家人！” “那你进店后，老板娘问的打管趴窑，你回答的办富燎海，又是什么意思？”乔素又问。 “打管就是吃饭打尖，趴窑就是住店，办富是准备饭菜，啃富就是吃饭，搬浆子就是喝酒，燎海就是烧热水！” 乔素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再和我说说，土匪中的四梁八柱都对应着什么职位？” “这个就复杂了，不同的土匪窝内，四梁八柱的位置稍有不同，大体上分为位列大当家之下的里四梁，和统领着一众土匪崽子的外八柱……” 冷云语气平缓的介绍着关东山上的土匪规矩，仿佛像是讲述着儿时趣事般，道出了土匪间的隐秘之事。 乔素则是认真的听，认真的记，十分用心的想要了解关东山。 “快快，大当家来了，都出去迎接！” 夜幕完全降临之时，把守着后院的土匪喽啰忽然骚动起来，急急忙忙向前厅跑去。 冷云的讲述随之戛然而止，乔素也不禁好奇的搜到门缝前向外张望。 “龙头山的大当家，好相处吗？” 乔素紧张的问道。 “这山上的土匪头子，哪个能是好相处的？” 冷云随口反问，而后又补充说道：“不过龙头山的大当家金猞猁，算是个特例！” “他比较随和？”乔素好奇。 冷云摇头道：“不，金猞猁比寻常土匪更加凶残，暴虐，不讲道义，没有人性！” 乔素一怔，随后又想起还被困在前厅的玉面狐狸，不禁问道：“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如今金猞猁又亲自赶来，那玉面狐狸是不是肯定藏不住了？” “玉面狐狸早在三十年的就名震关东山，甚至比老刀把子还要让人畏惧，如果脱了衣服就能找出来，那未免也太小瞧玉面狐狸了！” 冷云颇为笃定的说道。 乔素连连摇头，反驳道：“除了我们和被金针封口的三个人，前厅就只剩三桌客人，在一众土匪的包围下脱衣验身，除非玉面狐狸的徒弟是个男人，否则必然被认出来！” 冷云微微一笑，自信说道：“玉面狐狸出身南方千面门，一身绝学唯有女儿身能学，传人必然也是女子，绝不可能是男人，但即便只剩下三桌客人，那些土匪也找不到玉面狐狸！” 乔素仔细打量着冷云的笑容，皱眉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玉面狐狸装扮成谁了？” 冷云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既然能提前替你挡住金针，自然是看到了金针射来的方向，尤其是那小狐狸还年轻，装成男人实在有些违和，很难不让人一眼看出来！” 乔素顿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连忙质问道：“玉面狐狸不是要为老刀把子报仇吗？那她为什么不杀你，反而要害我？” “秘密！” 冷云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继续看着后院的动静。 不等乔素刨根问底，商栈后门忽然打开，一队土匪明火执仗，走到院中站定。 先前被困在前厅的众人，一个不少的陆续走进后院，在喽啰们的引领下住进各间客房之中。 走在最后面的，则是那名身材消瘦的老者，在山上红和一个身披山猫皮衣的胖子搀扶下走进后院，一路相谈甚欢。 “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孔先生刚从我龙头山大寨上下来，就被下面的崽子扣住了，是我们龙头山招待不周，回头一定狠狠责罚那些不长眼的崽子！” 胖子一脸憨笑的搀着老郎中，看起来没有丝毫危险。 另一边的山上红闻言，连忙撒娇道：“大当家，人家认出孔先生后，一直礼遇有加，绝对没有怠慢，孔先生说是不是嘛！” “是是是，粱台没有为难我，还好酒好肉的招待我，就是这天色也晚了，大当家能不能让老夫先好好休息？” 老郎中在两人搀扶下显得极为不自在，抬手捂着下巴上的胡子，连连笑着应承道。 胖子连连答应道：“好好，没问题，我让崽子们全都撤到前厅，不打扰孔先生休息，咱们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目送老郎中进屋后，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身向院内的喽啰挥了挥手，一言不发的走回前厅。 几个走在后面的喽啰，见当家已经走远，不禁小声议论起来。 “那老棺材瓤子不就是个卖苦水的吗？大当家怎么就对他那么好脾气？” “你懂什么，那可是回魂手孔神医，医术高的不得了，这次是专程被大当家请上山来治病的，治的就是男人裤裆里那玩意儿！” “怪不得，粱台确认孔先生的身份后，也将他请到了后厨，秘密交谈许久，估计就是为了给大当家生儿子的事！” “嗨，这事儿在咱们山上已经不是秘密了，偏偏就他们还放不下！” 随着几人闲聊结束，后院再次空无一人，重又变得冷清。 客房内，将一切动静尽收眼底的冷云和乔素，默默对视一眼。 “孔神医就是玉面狐狸，对不对？” 乔素满是笃定的问道。 第25章 碎骨拳 冷云在夜色中转头看着乔素，点头道：“你眼力不错，也很聪明！” 乔素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满是得意的说道：“玉面狐狸既然擅长易容伪装，并且数十年没有被人捉住过，定然是每次伪装之前都会收集情报，做到万无一失在出手，白天的时候她既然敢当众害人，就说明她对自己的假身份足够自信，那么能让龙头山的土匪不敢怠慢的，自然是就是备受金猞猁仰仗的孔神医了！” 冷云点了点头，颇为欣慰的说道：“看来我之前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为关东山而生的，你要是长得普通一点，现在已经有能力独闯关东山了！” 乔素抬手捂住双颊，满是不愿的问道：“为什么要普通一点？” “因为漂亮的女人，在关东山里无时无刻都备受关注，只有不引起他人注意的人，才能永远占据先手优势！” 冷云正色道。 乔素若有所思的听着，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微笑，轻声道：“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在夸我！” 冷云收回目光，抬手按住乔素的脑袋，将她推到了一旁。 “你！” 乔素没想到冷云会突然翻脸，正要发怒，却又看到示意她噤声的手势。 “你现在就算懂了点土匪春典，但在真正的危机中还是帮不上任何忙，你赶快到床上躲好，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 冷云起身推开木椅，侧身站在门后，语气低沉的提醒道。 乔素茫然退到床边，忽然开口问道：“大晚上能有什么危机？你该不会只是为了骗我上床吧？” 冷云嘴角微微扯动两下，皱眉说道：“你以为金猞猁为什么让大家都住进后院，又撤走了院中的喽啰，真的是因为尊重孔神医吗？” 乔素细细思索，而后默默的坐到了床上，低声道：“他是想让住在后院的人自相残杀，等到明天还活着的人，必然就是玉面狐狸！” 冷云点了点头。 “可是金猞猁的打算，难道玉面狐狸看不出来吗？”乔素问道。 “因为玉面狐狸今晚必须出手！” 冷云留意着门外，谨慎说道：“还记得那一桌四人，只是偶尔搭话的酒客吗？其实他们只是扮成酒客，在前厅护卫的土匪，这是大多土匪商栈惯用的手段，既可以暗中保护商栈，又不会吓到过往的普通客商！” 乔素喉头微微滚动，缩回到床上，胆寒道：“所以不论玉面狐狸会不会主动出手，那些土匪假扮的住客都会准时开始杀人，直到玉面狐狸出面为止！” “来了！” 冷云目光一紧，全身筋骨立刻绷起，侧目看着院中的动静。 只见一扇房门缓缓推开，走出来的竟然是先前被金针封口的三个脚夫。 三人朝着周围房门一阵打量，而后竟蹑手蹑脚的准备翻墙离开。 嗖！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瞬间在院中亮起，紧接着便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 冷云凝眸望去，发现最先爬上墙头的脚夫双手交叠在一起，被一柄寒光毕现的飞刀贯穿，钉在了原木高墙之上。 那脚夫吃痛之下，从墙头滚落，挂在了墙头之上，全身重量拉扯着双手上的刀口，疼感自然非比寻常，难以忍受！ 其余两个脚夫当即更加慌忙的向墙头爬去，争先恐后的想要逃出商栈。 显然今日正厅内发生的事情，让这三个知晓关东山往事的脚夫吓破了胆，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多待一晚，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嗖！嗖！ 可就在二人即将逃出生天之时，窗纸破碎声再次响起，两柄飞刀同时飞上墙头，正中两人后脑。 砰！ 尸体落下，砸出两道闷响，同时也敲响了这个杀人夜的战鼓！ 冷云侧身站到另一扇门后，想要看清飞刀是从哪个房间发出的，但因为门缝大小有限，只能确定是从自己房间一侧发出的。 而且冷云记得，对面的房间分别住着三个脚夫和四个土匪，孔神医和另一桌两人对饮的酒客则住在了自己这一侧。 至于发出飞刀的，是伪装成孔神医的玉面狐狸，还是那两个酒客，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敢住进后院，又不像三个脚夫般急着逃走的人，都绝对不是简单之辈！ 吱嘎。 随着院中再次安静下来，四名伪装成酒客的土匪也终于按捺不住，推门鱼贯而出，各自查看起每个房间。 检查三名脚夫房间的土匪发现房间空无一人后，便沿着脚印向墙角走去，渐渐与其余三人拉开了距离。 而剩下的三个房间正好在同一侧，三名土匪便齐头并肩，向各自的目标走去。 冷云透过门缝看着来人越走越近，微微向后退了半步，沉肩蓄力，静候来人。 门外的土匪凑在门缝前小心翼翼的打量，可是屋内太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抬手轻轻按在门上，想要将门缝推开一些。 可是就在接触的瞬间，房门忽然自行打开，一只大手飞快抓住土匪的衣领，将他拖入门内。 随着房门关闭，土匪也看清了身前的冷云，正欲高声呼救，一记快如闪电的直拳精准戳中了他的咽喉。 拳头接触喉咙的瞬间，土匪的肌肤顿时变得褶皱坚硬，仿佛石壳一般，无法滚动，也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拳锋的力道透体而过，土匪的脖子如土块般碎裂，肌肤，血肉，骨骼，同时如朽木般折断，没有一点血迹。 冷云上前半步，抬手按住关合不稳的房门，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慢慢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就是耗尽猫眼石内的龙脉气韵，从柳大仙处换来的大机缘！ 拳掌所触，断肌碎骨！ 乔素蜷缩在床上，看着土匪尸首分离，却不见鲜血飞溅，瞳孔不禁缩了又缩，想要发问却又不敢出声。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想要在关东山生存，不只要有勾心斗角，阴险狡诈，还要有生死一线，喋血于方寸之间的战力！ 后院之中，墙根下的土匪发现三个脚夫已经身死，暗自窃喜的松了一口气，转身便去看同伴们的进展如何，结果却发现院中空无一人。 三扇房门紧闭，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第26章 飞刀难逃 不用自己动手，就提前完成任务的土匪，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看着三间安静到可怕的房间，一时间不禁陷入踌躇。 如果现在退回前厅，肯定没法跟大当家交差。 可要是继续查看其他房间，也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剩下的房间里，住着一个新晋的老刀把子，一个玉面狐狸伪装成的商客，遇到哪个下场都不会太好。 土匪的目光忽然转向当中的房间窗户上，发现窗纸上新破了三个洞，连忙蹲下身子，回身在尸体上一阵摸索，终于找到了插在尸体后脑上的飞刀。 就在这时，最左面的房间大门忽然打开，又一个土匪跌跌撞撞的从里面滚了出来，抬眼看到蹲在墙角下的同伴后，一脸惊慌的说道：“孔神医，死，死了！” 墙角下的土匪此时已经体若筛糠，根本没听到同伴说了什么，翻身躲进一旁的马厩，颤抖着大喊道：“这刀有把，快躲起来！” “啊，那还不快跑！” 从孔神医房间跑出来的土匪闻言也是一惊，连忙闪身缩到墙下，压低身子，沿着每个房间的窗跟，一路屁滚尿流的爬进商栈后门。 处于最右边，也是距离商栈后门最近的房间内，冷云听到土匪们惊呼声后，忽然松了一口气，默默退回到床边，坐在了乔素身旁。 乔素这个时候自然没有心思想歪，眼见冷云不再提防外面的动静，小声问道：“你怎么退回来了，不怕那些土匪突然冲进来吗？” “这间商栈，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热闹！这回该轮到金猞猁提心吊胆了！” 冷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乔素好奇问道：“有你和玉面狐狸在，还不够这里的土匪担心吗？” “关东山的土匪，一为求财，二想搏名，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名号，对于没能跻身十三太保的金猞猁来说，实在太过诱人了！但他却没想到这院中还有高手，而且还是一位所有土匪都不想见到的高手！” 冷云语气中透着几分期待，意味深长的叹道。 乔素回想着刚才土匪的喊话，连忙问道：“刚才有人喊这刀有把，是什么意思？” 冷云低声道：“绿林之中，凡是有暗器功夫的门派，所使用的飞刀都是没有刀柄的，而玉面狐狸师承千面门，可是正经八百的江湖门派！ 乔素闻言，瞬间恍然道：“所以刚才那个土匪找到的刀，就不可能是玉面狐狸的！” 冷云点了点头，沉声道：“关东山十三太保，只凭实力排名，名列榜上的不仅有土匪，还囊括了一些其他行当的翘楚，其中就有一个专门以猎杀土匪为职业的狠人，由于遭了所有土匪的恨，以至于无法凭实力提升排名，只剩位列十三太保最末！” 乔素好奇问道：“他是谁？” 冷云目光转向隔壁房间，声调突然抬高道：“飞刀难逃，段欢！” “老刀把子，幸会！” 隔壁房间中忽然传来一道淡定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微醺，仿佛是一个酒鬼正在搭话。 乔素听到隔壁的回应，连忙躲到冷云身后。 谁知道这个天天杀土匪的人，会不会疯狂到见人就杀！ 冷云则并不担心的开口道：“想不到关东山最有名的独行侠，也会有同伴随行！” “我朋友进山办事，就像你带着的姑娘一样，今晚的争斗与他们无关！” 段欢的声音再次响起。 冷云点了点头，高声道：“我是巡山人，身边的就是东家，只要没人踏入这间屋子，任何事都与我们无关！” “我生平最恨土匪，既然金猞猁来了，那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我朋友手无缚鸡之力，不知能否委托你代为照顾一下，事后我会送你一份情报作为报酬！” 段欢的声音再次传来。 冷云眉头微皱，沉声道：“你想要临时递牌子，但我可不是什么牌子都接的外行！” “别急着拒绝，我能提供的情报，可是跟你有关的！” 段欢淡定的说道。 “和我有关？说来听听！” 冷云皱眉道。 “老刀把子当年知道太多秘密，现如今这些秘密都落到了你的身上，已经有人开始招揽高手，准备将你生擒活捉，好好拷问一番了！” “只要你保我朋友一晚周全，对方的名字，双手奉上！” 段欢越说醉意越浓，甚至已经有些含糊不清。 冷云略作思索，点头道：“让他过来吧！” “多谢！” 段欢应了一声，紧接着隔壁的房门便被推开。 两道披着黑袍，戴着兜帽的身影走到院中，一人紧张的四下张望，另一人则转头看向了马厩。 “你去那个房间等我，天亮之前我就回来了！” 身形略高大的人向同伴指了指冷云所在的房间，而后便向马厩走去。 “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啊！” 一直躲在马厩内的土匪看见来人，连忙跪地磕头求饶，但回应他的却只有一柄寒光夺目的刀。 另一人看着同伴杀人的狠辣场面，连忙躲进冷云的房间之中。 “站住！” 刚一进门，冷云的呵斥声便想起。 全身都罩在黑袍下的来人，看着门前尸首分离的尸体，立刻止住身形，双手颤抖的扶着两边门板。 冷云坐在床边，并未过多打量来人，不容质疑的沉声道：“慢慢把门关上，然后蹲到墙角去，双手抱头不准放下，敢有一丝异动，下一个脑袋搬家的就是你！” 来人自是不敢反抗，动作麻利的关上房门，面朝墙角抱头蹲下，不敢有丝毫动作。 冷云转头在乔素耳边一番低语，后者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羞色，但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商栈大堂。 金猞猁身材臃肿，又穿着山猫皮大衣，活像一只臃肿的大花猫，坐在大厅中正的桌前，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搂着山上红，眼中满是狠辣的看着跪在桌前的小喽啰。 “你说什么，段欢也住在后院里？” 金猞猁沉声问道。 “我刚从孔神医的房间里出来，看见有人被飞刀钉在了院墙上，还有人大喊飞刀有把，我当时吓坏了，就靠着墙边逃了回来！” 小喽啰浑身颤抖，显然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瞅你吓得这样，自己去后厨弄碗酒，壮壮胆子吧！” 花枝招展的山上红挥手让喽啰退下，转头对金猞猁说道：“爷，这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老的老，小的小，都不足为虑，但是这飞刀难逃，可有些棘手了啊！” “哼，把山上的千余崽子全都叫来，管他是多扎手的点子，今晚都要给我死在龙头山上！” 金猞猁冷哼一声，仰头喝下一碗酒。 第27章 不死之身 商栈后门被推开，黑袍遮面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 正堂之中数十名土匪纷纷架起刀枪，拱卫在金猞猁和山上红身边。 “你就是段欢？” 金猞猁有恃无恐的放下酒碗，打量着兜帽下的阴影，却始终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金猞猁？” 段欢沉声反问，双手从腰间抽出两柄小刀，大有要直接动手的架势。 “哼，听说你小时候跟着家人进山，结果被土匪杀了全家，才发誓要杀光所有土匪，老子倒是一直好奇，是哪个绺子这么外行，竟然还能留下你这么个活口？” 金猞猁将山上红推到一旁，双手捧着臃肿的肚子，满脸挑衅的看着段欢。 “因为这关东山里，还没有能杀我的土匪！” 段欢声音逐渐冰冷，手中小刀同时飞出。 一柄直插进金猞猁胸口，另一柄则插入那臃肿的肚子。 金猞猁自始至终坐在原处，没有丝毫闪躲，甚至还饶有兴致的低头看向身上的飞刀。 “杀了他！” 山上红闪身躲到金猞猁身后，指着段欢一声令下，所有土匪立刻一拥而上。 段欢反手抓住斗篷，身形一转，数十柄飞刀从斗篷下齐射而出，将冲在前面的土匪悉数射杀，而后手中像是变戏法般再次多出两柄短刀，闪身上前准备摘下金猞猁的人头。 乱战之中丝毫未动，好像已经死去的金猞猁嘴角忽然露出一声冷笑，捧着肚子的双手顺势向腰间一按，全身臃肿的赘肉忽然收缩，仿佛瞬间瘦了十几圈一般。 “喝！” 待到段欢飞身跳上桌面，即将挥刀斩下时，金猞猁忽然一声大喝，收缩的赘肉猛地弹开，连同身上的两柄飞刀一并弹飞。 段欢立足未稳，没想到金猞猁竟然有如此手段，根本来不及反应，胸口肩头各中一刀，当即回身在桌面一转，强忍剧痛继续举刀下刺。 刀锋沿着金猞猁脖颈间肥肉堆积的缝隙刺入，但在将要刺破皮肉之时忽然顿住，既扎不进去，也拔不出来。 那金猞猁的皮肉，仿佛钢筋铁板一般，身上的褶皱也如同铁钳，稍一用力就能夹住一切！ “横练气功！” 段欢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双略显凝重的眸子。 “还以为十三太保有多厉害，原来就这点本事！” 金猞猁冷哼一声，按在腰间双手猛然拔出，十指上皆是鎏金指套，尖锐弯曲，形似虎爪，抬手便向段欢面门抓去。 段欢翻身后退，甩手连发四柄飞刀，精准刺向金猞猁的双眼，嘴巴和咽喉。 金猞猁双眼紧闭，肥厚的脸颊立刻将双眼遮住，接连而至的四柄飞刀落在身上，顿时便被弹开。 砰！ 不等段欢再次发出飞刀，金猞猁身形暴起，一掌拍碎木桌，追身向前冲去。 虽然金猞猁体态肥胖，看着十分笨重，但真的动起手来，身法却迅捷如风，来去如电，眨眼间便来到段欢身前。 段欢见状，双手刀在身前舞出一层密不透风的刀光，脚下同时向后连退。 但金猞猁却丝毫不惧，紧跟着段欢的脚步，抬手贯入刀光之中，带着虎指套的五指直奔段欢心窝。 随着一阵金铁交戈声响起，金猞猁的衣袖瞬间碎成粉末，手臂却依旧毫发无伤，尖锐似虎爪的五指轻松没入段欢的胸口。 铛！铛！ 随着两柄短刀滑落，段欢的身体慢慢软倒下去，如同烂泥般挂在金猞猁的手上。 “哈哈哈，什么他娘的飞刀难逃，第十三太保，还不是死在了老子的手里！” 金猞猁五指用力握紧，将段欢的心脏搅碎后，将其高高的举起，一脸得意的放声大笑。 “恭喜大当家位列十三太保！” 满屋匪众高举武器，齐声欢呼道。 “爷，他，他又动了！” 正在这时，站在人群之后的山上红忽然一声惊呼，让所有人都不禁抬头看向段欢。 金猞猁皱眉看去，果然发现心脏已经被搅碎的段欢，竟然再次抬起了头，兜帽下的那双眼睛，仍旧十分凶狠的盯着自己。 “我说了，没有能杀我的土匪！” 被捏着心脏的段欢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一尊冰冷的石像般俯视着金猞猁，双手中再次滑出两柄短刀，猛地向金猞猁双耳插去。 金猞猁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疑，抬手一掌将段欢拍飞，让两柄刀刃还没来得及贯入双耳便擦着两边脸颊划过。 段欢身形狠狠撞在门板上，摔落地面后立刻吐出一口血沫，但动作依旧如常，丝毫不像是将死之人。 金猞猁低头看着指套上勾出的碎肉，沉声道：“我这一爪的确穿透了心脏，可你小子这都不死，还真是有些邪门的本事，看来这十三太保也不算是浪得虚名！” 段欢站起身，双臂在身前一展，全身骨骼劈啪作响，瞬间便又生龙活虎起来，冷笑道：“你杀不了我，但我却找到了你的破绽，你这一身横练估计至少下了十年苦功，可惜还是还没练到耳朵啊！” 金猞猁闻言脸色一变，怒喝道：“这小子心脏受损，不可能那么快就缓过来，所有人给我一起上，把他切碎了，我看他死不死！” “是！” 所有喽啰立刻举刀上前，围住段欢便是砍杀。 段欢双手运刀，在人群中左躲右闪应对自如，刀锋瞬间划过数人咽喉，丝毫没有重伤过的迹象。 山上红躲在窗边，看着那死不了的段欢越战越勇，眼中满是惊惧。 “粱台，这里乱，要不跟我到后厨躲躲吧！” 忽然，一只手轻轻搭在山上红的腰间，同时身后传来谄媚的声音。 山上红转身看去，发现正是刚才从后院逃回来的小喽啰，当即笑着说道：“臭小子，大当家还在这里呢！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大胆？” “刚才粱台帮小的解了围，小的只是知恩图报，一心想要保护粮台嘛！” 小喽啰笑着说道，眉宇间似乎多了些英气，颇有些让女人喜欢的味道。 山上红点了点头，将手递到小喽啰面前，说道：“行，你小子长得还不赖，还不快护着我去后厨！” “好嘞，咱们走！” 老喽啰立刻搀着山上红的手，转身拐进后厨。 第28章 自己站出来 商栈内，刀戈声停息。 金猞猁背靠木桌，坐在一条长凳上，双手指套上不断滴落的鲜血，身周则是一片尸山血海，不剩一个站着的喽啰。 段欢瘫坐在大厅中央，身后靠着尸体堆成的人墙，黑袍早已被砍成了碎布，全身上下不见一块好肉，但已经露出白骨的胸膛，依旧起伏平缓，不见丝毫垂死之势。 山上红从后厨走了出来，匆忙整理了下衣襟，便快步来到金猞猁身后，瞧见段欢的模样后，不禁大惊道：“爷，他怎么还没死呢？” 金猞猁缓缓吐出一口气，看似已有几分脱力之相，沉声道：“这小子骨头真他娘的硬，怎么也砍不断，血肉也怪的离奇，就算是千刀万剐也能重新长上，真是个怪胎！” 山上红闻言，仔细看向段欢身上那些较浅的伤口，发现那刀口下的血肉似有无数细小肉芽，正蠕动着相互粘合，只是速度并不算快，短时间内无法完全恢复。 正在这时，商栈外传来忽然一阵人马嘈杂之声。 山上红向外看了一眼，连忙上前擦去金猞猁头上的汗水，整理好身上的衣衫，让他看起来不会显得太过狼狈。 金猞猁十分满意的对山上红点了点头，沉声道：“你个骚婆娘今天挺有眼力见，要是让手下人看到我气力不足的样子，保不齐会生出二心！” “爷，瞧您说的，人家哪天没有眼力啊！” 山上红抬手在金猞猁头上轻戳一下，笑面如花的娇嗔道。 金猞猁勉强提起一口气，装作无事一般站起身，发现山上红似乎比往日更加娇媚，不由说道：“孔先生给我开的方子好像起作用了，等今夜忙完，咱们回山上好好庆祝一下，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爷，讨厌！” 山上红娇羞低头，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 金猞猁看在眼中，顿时色心大起，还想再调笑两句，商栈大门忽然被推开。 六七位穿着皮裘，不似寻常喽啰的土匪鱼贯而入，看着满屋的尸体不禁面露惊色，连忙赶到金猞猁身前。 “大当家，您没事吧？” 众人关心备至的问道，目光却不停打量着金猞猁。 金猞猁摇了摇头，中气十足的说道：“没事，山上的崽子都下来了吗？” “一千多人全都下来了，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守在后院外面，我们就多添了一些人手，保证将岗子围得死死的！” 几人应道。 “很好！” 金猞猁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推开身前几人，看着仍在苟延残喘的段欢，得意道：“去他娘的飞刀难逃，你小子不是死不了吗？等下我让全山的崽子一起来招呼你，看看剁成肉馅以后，你还能不能活过来！” 几位当家闻言，纷纷上前打量起来。 “呦，他就是段欢啊！绿林道上都传他如何恐怖，还不是被咱们大当家轻松的解决了！” “就是，还他娘的十三太保，如今也该换咱们大当家上榜了！” “是这小子命也太硬了，都伤成这样了还能活？” 众人满是不屑的扫了段欢几眼，转头便开始对金猞猁吹嘘起来。 金猞猁摆了摆手，冷声道：“区区一个飞刀段欢，还算不了什么，叫弟兄们进来，先将这小子挂在旗杆上晾着，我带你们去后院见见真正的狠人！” “还有高手？” 几人闻言，顿时好奇问道。 “那是当然！” 山上红凑上前来，与有荣焉的说道：“这十三太保里排在最末的飞刀段欢的算什么，那十三太保之上的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此刻全都在后院里，只要将他们全都杀了，咱们大当家就是凌驾十三太保之上的第一人！” 众人闻言一惊，随后纷纷望向金猞猁。 金猞猁点头笑道：“没错，叫兄弟们进来，咱们一起去瞧瞧黑刀把，玉面狐，究竟有几分本事能居于十三太保之上！” 后院。 幽暗的房间内，一阵衣物摩擦声不断从床上传来。 穿着黑袍，始终蹲在墙角面壁的人知道这房里住着一男一女，听到声响后不禁想要一看究竟，可就在脖子转动的瞬间，身后便响起了杀意十足的警告。 “别动！” 冷云看着缩回脖子的身影，转头对乔素说道：“龙头山是金猞猁的底盘，段欢应该不是对手，接下来要想顺利离开，你自己也得学会站出来！” “我刚才已经用行动证明过了，我可以站出来！” 乔素语气略显急促，带着几分尴尬的说道。 “记着，无论什么时候都别怕，只要踏踏实实的站着，就没人能伤到你！” 冷云淡然叮嘱道。 “二，二位！段兄弟要是回不来了，你们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别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蹲在墙角的男人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打颤的央求道。 “你有本事进山办事，又能请飞刀段欢做保镖，说明你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就算是面对金猞猁，自保的能力总有吧？” 冷云语气冰冷的问道。 “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段兄弟欠我一个人情，这才愿意保我进山，否则我是万万走不出关东山的啊！” 那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头顶着墙角哭诉起来。 “好吧，如果事情解决的顺利，就带上你一起走，不过这路费可不便宜！” 冷云坐在黑暗之中，点头说道。 那人闻言立刻止住哭声，连连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只要您带着我，多少钱我都给！” 商栈后门豁然打开，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起，整个后院顿时灯火通明。 “把那姓段的给我挑的高一点，这就是咱们龙头山今晚扬名立万的大旗！” 金猞猁带着乌泱泱的土匪来到冷云房前，挥手示意喽啰检查其他房间，确保今天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直到所有喽啰纷纷返回，示意没有其他活口后，金猞猁才得意的向房内喊道：“老刀把子，我知道你就在屋里，那玉面狐狸是不是也在里面，有种的话就出来碰碰码，别没了头顶上的名号！” “好，既然金当家有请，那咱们就见见！” 房间内传出冷云的声音，随后房门打开，一道身穿黑貂裘，头戴狗皮帽的身影，慢步走入众土匪眼前。 第29章 大闹龙头山 “新一任老刀把子，冷云？” 金猞猁借着火把的光亮，低头审视着房门前的身影，似乎急着想要验明正身。 可对方却一言不发，只是抬手撩开衣摆，露出了腰间镶嵌着猫眼石的黑柄短刀。 金猞猁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一脸谨慎的提防着对方的动作。 虽然验明身份，就是为了干掉老刀把子，借此名震关东山。 但老刀把子可不是飞刀段欢能比的，三十年前的腥风血雨，让所有土匪至今都不敢忘记那可怕的岁月。 只要是关东山里的土匪，就没有不怕那柄黑刀的！ 就算金猞猁有名扬天下的野心，面对这个杀了老刀把子的年轻人，也不免有些心里没底。 “姓冷的，看来你是准备好要动手了，那咱们就废话少说，直接分个胜负吧！” 金猞猁亮出双爪，极具声势的大喝一声。 院里的匪众见状，连忙向后退去，瞬间让出了一片足够大的空间。 但是金猞猁并没有抢先出手，反而一脸郑重的盯着对手。 房门前的身影同样纹丝不动，纤细的手指搭在刀柄之上，丝毫不见慌乱。 在满院土匪的紧张注视下，两个本该一争高下的人，却仿佛石化一般，比拼起了定力！ 被一根旗杆穿透后背皮肉，当作旗帜一般挑在半空的段欢，看着下方对峙的两人，满是血水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丝笑容。 屋内。 跪在墙角的男人听着屋外没了动静，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转头看向黑洞洞的床上。 “老刀把子在梅花山接了乔家的牌子，没过几天就带着一个女人来到龙头山，那你应该就是乔大小姐了吧？” 黑袍男人一改之前的畏畏缩缩，冷笑着走向床边，直到逐渐看清坐在床上的身影。 “果然，你的目标是乔家的佣金！” 房间中忽然响起一声戏谑的冷笑，但却不是乔素那悦耳动听的声音。 黑袍男人正好走到床边，看清了床上之人后，兜帽下的双眼中满是惊恐。 因为那并非旁人，正是脱去貂裘的冷云！ “你！” 黑袍男人正要惊呼，一记手刀精准劈中他的咽喉，而后便感到脖子上的皮肉，咽喉，骨头，陆续变得干枯僵硬，再难发出一点声音。 “我说过，敢于任何异动，地上的尸体就是你的下场！” 冷云闪身来到黑袍男人身前，语气低沉的说道，而后一拳抽向对方面门。 咔嚓！ 头颅齐根断裂，没有任何血迹飞溅，冲破房门上的糊纸，飞入院中。 院外的金猞猁全神贯注在穿着貂裘的瘦削身影上，突然听到门板碎裂的声音，心下顿时一惊，紧接着便看到一颗头颅擦着那身影的肩头迎面飞来。 “什么人！” 金猞猁反手一爪将头颅拍上天空，见自己已经出了先手，索性便直接冲向门前身影。 先前一直保持着高手风范的身影，眼见金猞猁冲到近前，忽然尖声大喊道：“啊，冷云救我！” 这时，满院土匪才意识到，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刀把子，竟然是个女人！ 砰！ 房门瞬间破碎，冷云闪身冲出，抓住乔素肩头，将其推入屋中，顺势欺身上前，迎着正面而来的金猞猁便是一记铁山靠。 两人近身相接，仅凭自身体魄撞在一起，院中顿时传出一声金钟落地般的闷响。 “小小年纪，功夫练成这个样子，怪不得能杀了老刀把子！” 金猞猁全身肥肉激荡，将铁山靠的力量卸去了大半，剩余力道则是由肥肉下坚如铁石的肌肉抗下，眼中不免多了几分惊艳之色。 “在你这横练的气功面前，算不上什么！” 冷云沉声喝道，顺势施展阎王三点手，抬手戳向金猞猁的咽喉，人中，双眼。 “喝！” 金猞猁心知冷云想要借攻势寻找自身罩门，当即提起一口丹田气，硬接下开门八极的夺命杀招，金钩双爪悍然拍向冷云的胸口。 冷云见金猞猁如此无畏，当即便知道自己的阎王三点手并未击中要害，顺势双肩一晃，曲臂顶肘挡开金猞猁的双爪，侧身出掌连拍，又使出一招猛虎硬爬山！ 开门八极首练体魄，最重爆发力，擅长贴身短打，招式一旦使出，便如同波涛拍案，势大力沉，连绵不绝。 而冷云手掌连番拍出，力道一掌沉过一掌，落点沿着金猞猁身体侧线，自肩颈动脉起，一路向下颚，耳朵，太阳穴拍去。 金猞猁正要与冷云对攻搏杀，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惊惧，连忙双手捂住耳朵，挡住冷云势如排山掌力，闪身连退数步，一脸戒备的盯着冷云。 短短一番交手，冷云非但不落丝毫下风，还险些找到自己的罩门，这般强横的身手和老辣的阅历，远胜凭借着不死之身硬冲硬莽的段欢！ 嗖！ 一道破风声自上而下传来，紧接着一点寒芒从天而降，直奔金猞猁的脑袋。 金猞猁刚要放下双手，忽然警觉的转身抬手一抓，将一枚带柄飞刀攥在手中，目光顺势看向旗杆上的段欢。 只见仍旧挂在旗杆上的段欢一手捏着飞刀，另一只手上拖着颗人头，双脚盘住身下的旗杆用力一蹬，瞬间扯开背后的皮肉，纵身从空中跃下。 “多谢你帮我解决掉这个人，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段欢随手将人头丢在一旁，转头向冷云颔首示意，身上恐怖的伤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转瞬便恢复一身苍白的肌肤，不见丝毫伤痕。 冷云像是早就猜到一般，随意点了点头，双眸始终凝视着金猞猁。 金猞猁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冷哼道：“原来这古怪的身体还能快速恢复，先前是我小瞧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可是你们今晚也休想从我龙头山千余人马手中逃脱！” 段欢脸色惨白，似乎消耗了极大的体力，双手捏着两柄飞刀，狞笑对冷云说道：“他的罩门在双耳，先破了他的横练！” 金猞猁闻言立刻捂住双耳，大吼道：“大家一起上，谁杀了他们，谁就是下一个十三太保！” “是！” 院中一众当家和喽啰齐声相应，抄起兵刃变向两人冲去。 冷云双眼微眯，抢先冲到金猞猁身前，脚尖勾住对方足踝，不顾周围落下的刀枪，奋力勾拳砸向那肥胖臃肿的肚子。 “喂，罩门是耳朵，你打肚子做什么！” 段欢接连甩出数柄飞刀，将围在冷云周围的土匪一一射杀，一脸焦急对冷云大声提醒道。 但冷云却充耳不闻，一记勾拳之后，又是一记上勾拳直击金猞猁的下颚。 咔嚓！ 一道石板碎裂的声音响起，金猞猁瞪大眼睛，双手松开耳朵，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如同朽木般掉渣的下巴，惊恐不已的向后倒去。 第30章 真正的玉面狐狸 金猞猁重重倒在地上，下巴宛如页岩般碎裂掉渣，脸色狰狞的大口喘息着。 院内一众土匪见状顿时大乱，有人继续围攻冷云和段欢，有人想要转身逃跑，还有人则默默收手，准备静待事态发展。 冷云体魄惊人，摆肘顶膝，拳打肩撞，近身的喽啰难有一合之将，每一次出手都有人倒飞出去，几招过后身周便已经无人敢靠近。 吸取了之前教训的段欢没有再杀进人群，始终躲在冷云身后用飞刀解决试图偷袭的土匪，见匪众的攻势似有松动迹象，当即向冷云喊道：“这里空间太小，不方便施展，先冲出去再说！” “你来开路！” 冷云转身退入房间，将满院的土匪留给了段欢一人面对。 段欢闻言，嘴角一阵抖动，目光扫过面前的人山人海，寻找着能够离开的缝隙。 “你们杀了大当家，今晚别想活着离开，我龙头山千余人马都在商栈外守着，你们就算长了翅膀，也休想飞出去！” 人群中的几位当家，指着段欢高声喝道，但是却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哼，人多又怎么样？我只杀这里的大当家，现在金猞猁死了，你们当中谁说的算，尽管站出来啊！” 段欢手托飞刀，指着身前几个当家模样的土匪，冷笑着问道。 几位当家顿时哑然，不敢再当出头鸟。 段欢的飞刀出手必伤人，又有着杀不死的诡异身体，任谁也不敢当面挑衅这样的疯子！ “怎么，没话说了？那我就先走了！” 段欢见成功震慑住众人，冷笑着走向后院大门。 “站住！” 先前负责保卫商栈的小头目忽然开口叫住段欢，转头对几位当家说道：“各位当家的，今天要是让他们活着离开，咱们龙头山还有什么脸面在关东立足？我看不如这样，大家一起出手，就算他的飞刀再准，也不可能杀光所有人，哪位当家要是能亲手杀了他们为大当家报仇，咱们就推举他做下一任龙头山之主！” 几位当家闻言，脸上阴晴不定，顿时陷入迟疑之中。 眼下金猞猁半死不活，就算能活下来，也再难做一山之主。 将来谁能接管龙头山，积累威望就是重中之重。 而且小头目提醒的非常好，龙头山上有一千多人，就算段欢的飞刀再厉害，在这茫茫人海中，他能找的出谁是当家？ “就这么定了，大家带着各自手下的崽子，谁能杀了飞刀段欢和老刀把子，谁就是下一任大当家！” 一位当家点头同意，而后默默躲入人群之中，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其余当家也纷纷点头，只不过有人同样小心谨慎的藏身于人群，有人却天真走上前。 就在这时，退入房间的冷云重新穿上的貂裘，带着乔素闯出门外，揪住一位上前的当家，连挥两拳将面门打烂，再接一记顶心肘断其生机，然后像是丢一件破衣服般随意扔在脚下，目光凌厉的扫视其他人。 匪众顿时被这彪悍的杀人气势镇住，好不容易激起的热血转瞬冰凉。 “马厩！” 冷云对段欢提醒一声，而后带着乔素向马厩冲去。 院内土匪像是躲避瘟神一般，纷纷向后退去，不敢靠近冷云身周一丈范围，目送其走进马厩。 段欢紧跟在冷云和乔素身后，牵出两匹快马，带着乔素扬长而去。 “各位当家，你们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了，那大当家的仇还报不报了？” 小头目见状，看向几位躲在人群中的当家，一脸不甘的质问道。 “艹，你算是什么东西，敢跟我们大呼小叫的！” 几位当家见冷云和段欢已走，顿时恢复了嚣张气焰，一脸狠辣的怒喝道。 小头目浑然不惧的说道：“几位当家若是怂了，恐怕很难服众，外面的崽子可都看着呢！” “谁说我们怂了！” 一位面相精明的当家站出来，冷笑着说道：“为大当家报仇，何须我们亲自出手，让手底下的崽子去做就行了，那段欢的飞刀再厉害，能比得上弟兄们手里的弓箭？” “说得对！让崽子们封住出山的路口，再慢慢的围剿他们三个，在我们的底盘上，还能让他们飞了不成？” “就是，这龙头山是我们哥几个陪着大当家打下来的，还轮不到你小子说三道四！” 几位当家瞬间达成一致，对小头目一番训斥，而后各自吩咐院外的手下追杀冷云三人，但院内的人马却无一人离开。 毕竟相比于冷云几人的性命，角逐下一任当家人的位置才更为重要。 而保护自己不被其他竞争者下黑手，更是重中之重！ “哼哼，你们几个，这是当我已经死了啊！” 忽然，躺在地上的金猞猁忽然一声冷笑。 由于下巴已经粉碎，所以笑声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大当家！” 小头目见状一喜，连忙上前扶起金猞猁。 院中的其余人则满脸惊恐的低下头，不敢直视仅剩半张脸的金猞猁。 金猞猁眼中满是杀意的看着众人，沉声叹道：“你们知道替我报仇，就还算是有良心，今天的事就算了，先扶我回屋吧！” “好好好！” 众人如释重负，连忙上前扶起金猞猁，回到商栈大厅。 看着满是尸体的大堂，金猞猁心下不禁生出悔意。 拥有不死之身的飞刀段欢，无需罩门就一拳破了自己横练的冷云，简直一个比一个邪门，一个比一个棘手！ 当初收到消息，就该让这些人顺利下山，而不是亲自送上门来找打！ “老刀把子刚才带走了一个女人，那应该就是玉面狐狸了吧！” 金猞猁心有余悸的问道，刚吃了老刀把子和飞刀段欢的亏，此时他已无心再与玉面狐狸为难。 若冷云和段欢带走的就是玉面狐狸，对金猞猁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忠心耿耿的小头目点了点头，正色道：“孔先生死了，段欢带着的人也死了，住进后院的房客就只剩下他们三个，那女人应该是玉面狐狸无疑了，只是没想到玉面狐狸竟然会和冷云走到一起，看来关东山的传言也不可尽信！” “那就好！” 金猞猁松了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忽然皱眉道：“山上红呢？” 众人转头四下张望，并未看到山上红的身影，直到有人上前撩开后厨的门帘，一具被扒光外衣的女尸忽然倒下，落入众人眼中。 “这，这是粱台！” “我们赶到的时候粱台明明还活着，后来段欢也被我们带到后院，那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一直没露面，谁会杀了粱台呢？” 几位当家看着山上红的尸体，不禁陷入沉思。 金猞猁回想起方才山上红那勾人的模样，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叹道：“除非，老刀把子屋里的女人，不是玉面狐狸！” “大当家！”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喽啰扛着一个冻僵的老头走了进来，对金猞猁说道：“我们搜山的时候发现了孔先生，他被人打晕在雪窝里，还扒光了外衣！” “孔先生……” 金猞猁眯起眼睛，一个个不起眼的身影开始在脑海中浮现。 住进后院的孔先生。 逃回客栈的小喽啰。 突然体贴细心的山上红。 看着无关的几个人，其实是接替出现的同一个人。 千人千面，毫无破绽。 这才是真正的玉面狐狸！ 人群中，一个小喽啰悄悄低下头，指尖无声划出两枚细如牛毛金针。 第31章 我恨你 “快，他们就在前面！” “山下的路口都封住了，跟着马蹄印追，他们肯定跑不了！” 数百名土匪带着短刀弓箭，追着两匹飞快逃窜的马影，在山中不断穿行。 但他们却没注意到，方才已经有人从马背上跳下一旁的山坡，沿着雪窝滚进了草丛中。 待到嘈杂的马蹄声远去，山下的草丛微微晃动，随后坐起一道身影。 “暂时安全了！” 段欢看向一旁的草丛，轻声说道。 冷云翻身坐起，拍了拍胸前鼓鼓囊囊的狐裘。 乔素从狐裘中探出头，脸色透着微红，默默挪到一旁。 虽然山坡上有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但还是有些凸起的石头和树根，所以冷云只能将乔素裹进貂裘，抱在怀中，才能护其周全。 乔素当然也明白冷云并无私心，但和男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还是生平第一次，内心又怎能不起波澜。 好在一旁的两个男人并未注意到她的羞色，否则就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来不及了！ “我以为你会直接在屋里杀了那个人，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玩了这么惊险的一出！” 段欢看着冷云，轻声说道。 冷云沉声道：“我是巡山人，不是土匪，没有证据绝不杀无辜之人，直接审问他太过麻烦，还不如让他主动暴露身份！” 段欢点了点头，颇为赞许的说道：“自从有了十三太保的名号，我一直都引以为耻，因为我生平最恨土匪，更不愿与这群败类齐名！不过现在你坐了十三太保之上的头把交椅，倒是让我觉得这名号还算是几分荣耀！” 乔素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凑到冷云身边，小声问道：“你们两个，以前就认识？” 两人同时摇头。 “那你们刚才说的，怎么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乔素好奇问道。 冷云淡然道：“巡山人只从各大绺子的商栈摘牌子，绝不会私下接牌子，因为没有土匪居中评估任务难度，转交佣金，将会是很麻烦的事情，但只有一种牌子例外！” “什么牌子？”乔素问。 一旁的段欢忽然开口道：“当然是杀人红牌！” 冷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关东山里，没有比杀人更简单的任务，既不拖沓，也不怕东家赖账，毕竟杀一个和杀两个也没差！” 乔素闻言，转头向段欢问道：“所以你知道巡山人的规矩，但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不知道？” “没错！” 段欢双眼微眯，语气冰冷的说道：“这些年都是我在替他做巡山任务，而他只负责去商栈摘牌子收佣金，根本没参与过巡山的过程，所以他并不知道私下递牌子的规矩！” 冷云抬手拍了拍乔素的肩膀，示意她躲到自己身后，重又打量起段欢，问道：“以你的能力和身手，居然愿意低三下四为别人做事？” 段欢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轻声道：“这里面有一只专吃脑髓的虫子，是那个人精心驯养的杀人利器，可是我死不了，反倒成了受他操控的傀儡，只能无条件的为他做任何事情，这次乔员外拿出全部身家做酬金，他竟主动要求亲自监督我的行动，终于让我有了借刀杀人的机会！” “原来，我爹的酬金是全部身家！” 乔素咬牙切齿的看着冷云的背影，气愤的抬手狠戳了数下，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冷云不自觉的扭动着身体，故作淡定的对段欢说道：“你虽然重获自由，可脑袋里面的虫子怎么办，让它一直留在里面吗？” “虫子不受刺激的情况下，只会在饿的时候啃食脑髓，这种程度的痛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以慢慢去找解决的办法！” 段欢站起身，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从怀中拿出一只掌心大小的木盒，随手扔给冷云，说道：“这是之前承诺的报酬，现在金猞猁和他的手下知道我不死的能力，我必须回去杀光他们，你们等山里的土匪赶回去救援，就可以找机会下山了！” 冷云接住盒子，笑着问道：“我们两个也知道了这个秘密，你就不想灭我们的口吗？” 段欢抱拳拱手，坦然道：“说实话，我打不过你！而且我也不想做忘恩负义的事，就拜托二位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说完，段欢孤身向山上的商栈走去。 冷云看着段欢的背影，正要感慨，身后忽然伸出一双纤细玉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爹的报酬根本不是什么金印项链，你看过我的照片，金印项链是你临时想出来的借口，你当初就是想要非礼我！” 乔素死死掐着冷云的脖子，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生气还是在撒娇，总之就是想要惩罚一下撒谎的冷云。 “冷静，冷静！” 冷云淡定坐着，根本没受丝毫影响。 自幼凭借前世的知识和师父的教导下锤炼出的体魄，岂是乔素能够轻易撼动的，况且她此刻的状态并无恶意，反而更像是撒娇。 “你这个好色之徒骗了我一路，让我怎么冷静！” 乔素用力掰着冷云的脖子，大声质问道。 “我要真是好色之徒，这一路上你岂会平安无事？我当初真的以为你死了，所以才想搜身的！” 冷云一脸无奈的解释道，却发现脖子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并且真的有要勒死自己的趋势！ “你这个混蛋！” 乔素语气瞬间变得恶不可遏，恨不得将冷云的脑袋给揪下来。 因为冷云刚才的话，更加让她气愤！ 自己的魅力，竟然还不如一条金项链，这个混蛋什么审美？ 简直就没有审美能力！ 冷云见乔素越来越无理取闹，无奈叹了口气，双肩一晃，直接将其甩飞出去。 “你爹开出的酬金确实是全部身家，但我只要那枚金印，而且我还知道你一直都带在身上，这一路上只是配合着你演戏罢了！” 冷云站起身，抽出腰间短刀，走到滚落在雪窝的乔素面前，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现在你就快到家了，是自己将酬金交出来，还是我自己动手？” 乔素看着突然变得陌生的冷云，心中不禁涌现出一股错付的委屈，眼中含泪的解开衣襟的扣子，抽出贴身夹着的印章，奋力砸向冷云，大喊道：“我恨你！” 冷云抬手接住余温尚存的金印，仔细端详一番，果然与自己手中的那枚螭龙金印一模一样。 “附近的土匪一定能听到你的喊声，不想死的话就赶紧下山，反正报酬已经收到，走不走随你！” 冷云扫了一眼坐在地上默默流泪的乔素，转身向山下走去。 乔素浑身颤抖的啜泣着，默默站起身，远远跟着冷云下山。 如果是从前，大小姐脾气的乔素宁可死在土匪手里，也绝不会继续跟着冷云。 但现在的乔素，已经成了合格山里人，时刻都牢记着关东山的求生之道。 可以赌气，但不能赌命！ 因为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没人会在意你的命！ 第32章 看不清的男人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走在下山的路上，越来越快，直至变成了狂奔。 因为刚才的争吵声，引来了一队土匪，沿着脚印一路追上两人，此刻已经相距不过二十米。 “快放箭，别让这两个人逃了！” 土匪队伍中有人高声大喊，紧接着响起一阵弓弦绷紧的声音。 乔素远远跟着冷云的脚步，奋尽全力的奔跑着，可即便知道身后将飞来无数箭矢，也没有开口向冷云求助。 奔跑是为了求生，但她此刻不会再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任何人的身上。 尤其这个教会她什么叫做现实的男人，已经拿到了龙纹印章，又怎么可能还在乎她的死活。 自己会用尽全力的活下去，但是绝不会在给那个男人任何羞辱自己的机会！ 乔素目光坚定，从未像此刻这般努力的想要活着，只凭自己的努力活着！ 嗖！ 弓弦声响起，数只羽箭划破长空，仿佛凄厉的哀嚎，紧追着乔素的脚步。 乔素紧咬着嘴唇，不甘心自己的命运就此终结。 “看着我！” 正在这时，跑在前面的冷云忽然一声大喊，紧接着双膝弯曲躺倒在地，身体贴着地面向前滑行。 乔素看着冷运的动作，下意识便学着跪倒在地，虽然动作不够标准，但雪地足够光滑，一路奔跑的惯性也足够大，让她也能滑出一段距离。 箭矢从两人上方飞过，毫无例外的全部脱靶，也为两人创造出了继续逃跑的空档。 乔素动作麻利的爬起身，看着冷云头也不回继续奔跑的背影，视线逐渐变得朦胧。 不知道这一路上的冒险，究竟让自己在他的身上寄托了什么样的情愫，但刚刚那一声提醒，至少证明了自己还不算是错付吧！ 但乔素并没有太多时间感性，继续向前奔跑，没有多余的体力用来流泪。 弓弦绷紧的声音再次响起，前方领路的冷云直接闪身钻进了路旁的树林中。 乔素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时刻都在留意着冷云的动作，无需提醒便跟着钻进了树林。 有了树木的遮挡，弓箭的威胁被大大降低，乔素凭借着出色的学习能力，跟着冷云不断在树干后调整身形，很快便将匆忙跟进树林的马队甩开。 “这里的树林太密，骑马跟着不方便，绕到前面去堵住他们！” “那要不要留两个人跟着他们？” “这可是老刀把子，身手不是一般的厉害，人少就是送死，反正他们回头就跑不出龙头山，先堵住出口再说！” “好！” 目送两人的走远的土匪，一脸愤恨的拍着马鞍，重新制定好追杀方案，调转马头离开树林。 树林内，听着身后马蹄声逐渐远去，冷云立刻停下脚步，跪在雪地中，捧起一把雪含在嘴里。 乔素没想到冷云停下，脚下刚要减速，身形便失去控制，跌倒在冷云身边。 由于刚刚才吵过一架，乔素并不想与冷云过多交流，尴尬的想要起身远离。 但冷云却忽然抬手按住乔素的脖子，另一只手抓起一把雪，塞进了她的嘴里。 “把雪含化，尽快补充水分，奔跑的时候微微张口，控制冷空气的流速，尽量不要用鼻子吸气，否则你的肺会炸掉！” 冷云沉声叮嘱一番，也不管乔素愿不愿意接受，直接将她推进了一旁雪堆中。 乔素爬起身，扭过头不去看冷云，嘴里却在慢慢咀嚼着冰凉的雪，算是接受了冷云的提示。 “走出这片林子，就是下山的最后一道关卡了，你自己找准机会离开，能跑多远跑多远，龙头山的附近不会有其他土匪，以你的体力，跑到哪里的都是安全的！” 冷云继续说道。 “哼，然后呢？我自己想办法下山，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乔素横眉冷对，不给冷云一点好脸色。 “如果你想平安回家，就别跑太远，在龙头山周围躲起来，我会找到你的！” 冷云淡定说道。 乔素转头看着冷云，满是不甘的问道：“你想要的都已经到手了，该说的也都说了，现在算什么？展示你的契约精神？” “我是巡山人，一向都很有契约精神！” 冷云面色不见丝毫变化，沉声说道：“你只是误入关东山的过客，你的生活本就属于山外，不该对山里的任何东西产生留恋，刚才我只是为了让你清醒一点，干干净净的斩断这山里的记忆！” 乔素陷入沉默，不敢确定冷云只是在安抚自己，还是真的为了自己考虑。 这个本来让自己失望透顶的男人，形象竟然再一次变得模糊起来。 “这片林子不大，后面的土匪就快要绕到前面去了，我们必须尽快闯过最后的关卡！” 冷云站起身，不等乔素站起身，径直向林子外走去。 乔素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纷乱的思绪，起身跟了上去。 龙头山下，三十多名土匪架起拒马，严阵以待的守在路口，目光紧盯着山上的方向。 可是真正的目标还未现身，一骑快马沿着盘山大路飞快奔到近前。 “迎门梁！” 守着路口的土匪看清来人样貌后，立刻抱拳举过左肩，恭敬行礼道。 “山上出事了，所有人立刻跟我回去！” “可是大当家传令，必须死守各个路口，怎么……” “那些人去而复返，杀了所有当家！” “什么！” “现在就被堵在岗子里，还不快跟我回去支援！” “是！” 山下的喽啰突闻噩耗，也无暇在做他想，立刻跟着迎门梁向山上跑去。 刚刚走出树林的冷云带着乔素躲在树后，看到这一幕后，笑着说道：“有贵人相助，这下不用麻烦了，咱们可以直接下山了！” 乔素看着那道骑马远去的背影，疑惑道：“那是玉面狐狸？可她什么时候成你的贵人了？” “这件事与你无关，现在我们需要尽快下山！” 冷云并不解释的向山下走去。 乔素微微皱眉，只能默默的跟上。 待到两人走远，前来围堵的土匪才姗姗来迟，看着无人看守的路卡，不禁怒骂起来。 “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山上可能又出事了，先别管这么多，留一个人回山递叶子，剩下人跟我继续追！” “好！” 众人暂分两路，匆匆离去。 山上，商栈内。 段欢缓缓推开后门，探头向里面张望，结果却看到满屋东倒西歪的尸体。 金猞猁，山上红，以及龙头山所有当家，尽数毙命！ 段欢十分谨慎的走到金猞猁的尸体旁，伸手探向有血迹溢出的耳洞，稍稍用力，拔出了一枚金针。 “黑刀把，玉面狐，果然名不虚传啊！” 段欢轻叹一声，俯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飞刀，又到后厨带上一包干粮，拎着两壶酒离开商栈，投身于苍茫林海之中。 第33章 深山旧居 离开龙头山后，冷云与乔素总算能松一口气，放缓速度继续前行。 “为什么不继续跑了，不怕后面还有追兵吗？” 乔素看着一言不发的冷云，皱眉问道。 “现在龙头山已经自顾不暇了，就算有追兵也是小股人马，不足为虑！” 冷云淡定说道。 乔素看着冷云自信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明明有解决小股土匪的实力，也自信能够做到，那刚才为什么不在林子里直接杀了他们？” “龙头山有一千多土匪，一旦在山上暴露行踪，必然会遭到围剿，我要是一个人尚可周旋，可要带着你一路突围，很难保证你能完整的离开龙头山。” 冷云说道。 乔素摇了摇头，并不相信的说道：“这太平时代，哪里会有这么多土匪，这人数估计是土匪自吹自擂，以壮声势罢了！” 冷云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乔素，语气十分平和的说道：“人数可以谎报，太平同样可以粉饰，连镇北将军府的远亲都能遭到流寇绑架，这能是太平时代？” 乔素哑然，根本无法反驳。 像她这样的富家子女，自幼长在深宅大院，出门也不缺随从护卫，长大后又到海外留学，确实对当今的世道了解不多，最多是从父亲的口中了解一二。 如今见冷云如此认真，乔素的心里也不禁怀疑起来。 “本不想再对你多说关东山的事情，现在看来不多说一些，还是没法让你相信啊！” 冷云叹了口气，带着乔素继续前进，边走边说道：“关东山里有数百股土匪势力，占据着这片山林的各个角落，沿路抢劫，勒索过往客商，洗劫周围村镇，又或是霸占着山里的金矿参田，总之有的是活得比外面更舒服的办法！其中规模最小的土匪队伍只有三五人，连个响亮的名号都没有，而十几人到百余人的队伍多如牛毛，通常称之为绺子，并以匪首的报号为队伍旗帜。” 乔素听着冷云的讲述，忽然问道：“可是龙头山，为什么不用金猞猁的报号呢？” 冷云看着难掩好奇心的乔素，无奈说道：“绺子只是小股匪众，没有稳固的地盘，也没有四梁八柱的上层划分，大事小情全靠匪首一人定夺，全靠匪首一人的名号打家劫舍，勒索钱财，所以匪首本人便可代表整个绺子！” “但随着一些绺子招兵买马，或是相互吞并，或是通力合作，规模逐渐壮大，上层有了不止一位当家人，匪首的报号就不能代表所有土匪了，这种规模超过数百人的土匪势力，有能力占据底盘，建立山寨，便以山寨名字做自己的招牌！” “而壮大到超过千人的土匪势力，足够占据一整座山头为巢穴，上层有四梁八柱各司其职，下层匪众携家带口住在一起，开山修田，打猎捕鱼，不靠打劫也可以自给自足，这样的匪众会自家山头为名号，龙头山便是其中之一！” 乔素闻言，心中不禁大受震撼。 相比于冷云这样的独行客，动辄几百数千人的土匪，才是更加恐怖的存在。 要滋生出这么大规模的匪众，不知要有多少百姓遭殃，黎民遭戮！ 这才是血淋淋的现实，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乔素看向冷云，忽然问道：“像龙头山这样规模的土匪，在关东山里有多少？” “超过千人规模的山头有八个，超过五百人的寨子有九个，还有十二个拥有几百人规模的大绺子，在关东山里并称为九山八寨十二绺子！” 冷云边走边说，忽然发现乔素安静了下来，转头看去却发现她在掰着手指算数。 “九山八寨十二绺子，怎么跟你说的对不上呢？” 乔素皱眉看向冷云，甚至怀疑他是在编故事骗自己。 “二仙山，一个比较特殊的个例，虽然只有山寨的规模，但是因为山上同住着两个无人敢惹的怪物，勉强跻身到占山为王的行列！” 冷云随口说道，并未过多讲解。 乔素一路上听了太多关东山的秘闻，如今也已经不再是什么样不懂的棒槌了，当即说道：“那里住着两位十三太保！”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以段欢的实力，本不该排在第十三位，但即便公允的排名，他也只能挤进中游，因为像他那样的怪物并不是孤例，甚至有人比他更加可怕！” 乔素看着冷云，眼神有些异样的说道：“你现在拥有了柳大仙的仙缘，是不是也算是怪物了？” 冷云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从我出生起，就已经是一个怪物了，一个带着前世记忆的怪物！像我这样的怪物，注定是要在这地狱一样的关东山里，承受无尽轮回之苦的！” 乔素见冷云的感慨中似乎带着些伤感，不禁想要开口安慰，却不想被直接打断。 “关东山是我的宿命，但不是你的！如果不想穷尽一生，永堕轮回地狱，就尽快忘了这里吧！” 冷云沉声对乔素警告道，而后便加快脚步，将其甩到身后。 乔素跟在冷云身后，忽然感到刚才的他，无比真诚。 因为自己的命运在山外，所以他不想和自己有过多纠缠，更不想让自己对关东山抱有任何幻想。 可是好奇和冒险的性格，注定让这次意外的关东山之行，必然会在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就像是冷云无法拒绝自己的宿命一样，自己也终究不会忘记这切身实感的种种经历。 “或许，关东山也会成为我的宿命！” 乔素默默看着冷运的背影，低声自语。 走了半日，一座破败不堪的院落，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是座废弃的商栈吗？难道我们刚走出龙头山，又走进其他土匪的地盘？”乔素好奇问道。 冷云上下打量一番，摇头说道：“土匪的商栈都是用原木修建，这间院子却是用石砖修建的，应该是一户曾经住在山里的人家，只是后来破落了！” “可能就是土匪做的吧！”乔素感慨道。 冷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说道：“这里已经不是龙头山的势力范围了，现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就在两人踏进院门时，正堂上破败的房门忽然敞开。 “儿子，饿了吧？娘这就给你弄吃的！” 一位披红带彩的中年女人走出房门，怀里抱着一块两尺长的石碑，口中喃喃呓语，头也不抬的从两人之间走过。 第34章 胡家堂口 冷云看着从身旁走过的中年女人，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 “怎么了？” 乔素见冷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小声问道。 冷云见那女人走到院门外，蹲在门口抓起一把雪便往石碑上抹，口中仍旧像是逗弄小孩一般呢喃，摇头说道：“看来她已经失心疯了，先到屋里避避风雪，包裹里还有些干粮，补充些体力立刻上路，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乔素转头看着将石碑当做孩子的女人，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已经见识过了关东山里的险恶，但乔素还是做不到冷云那般绝情冷漠，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能置身事外。 这女人孤零零生活在山里，究竟遭受了多少苦难，旁人根本无从知晓，同为女人的乔素，自然心生同情怜悯。 “等我一下！” 乔素忽然叫住冷云，转身走到院门外，从包裹中摸出一张烙饼，递到了女人面前。 可女人却丝毫不理，视线始终不离怀中的石碑，上下轻轻晃动，口中喃喃道：“龙龙乖，快长大，娘带你去拜见仙家，保佑你平安健康，一生无忧！” 乔素听着那如同儿歌一般的呓语，心下不禁更受感触，连忙蹲下身子，将烙饼送到女人嘴边，柔声劝道：“吃点吧，好好活下去，才能照顾好你的孩子！” 中年女人忽然抬起头，蓬乱的发丝下，一张满是污垢的脸庞，却有着一双格外明亮的眸子，凑近乔素轻轻嗅了嗅，目光中忽然带着几分亲切，轻声问道：“孩子，你看我的孩子，可爱吗？” 乔素于心不忍的低头看向石碑，伸手在石碑上轻轻摸了摸，点头道：“很可爱！” 女人闻言，十分欢喜的将怀中石碑竖起，正对着乔素，轻声说道：“孩子，听到了吗？姨娘夸你可爱，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姨娘！” 乔素眼眶有些湿润，主动握住了的女人的手，将冰凉的烙饼塞进女人的掌心，用力说道：“为了孩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女人的神情逐渐偶从疯癫中恢复了些许正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语气温柔欧的问道：“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乔素！” 乔素见女人似乎还有理智，主动提议道：“山上的日子苦，要不你跟我一起下山吧？” 中年女人果断摇了摇头，笑着婉拒道：“我和孩子生来就是关东山里的人，怎么会苦呢？再说家里还有长辈，还有祖宗牌位，我们娘俩哪也不去！” 说完，中年女人站起身，再次陷入疯疯癫癫的状态，抱着石碑走进了院中偏房。 乔素看着女人背影，眼中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又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般转头望向冷云。 站在正堂门前的冷云罕见的没有责怪的乔素多事，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便转身走进了破败不堪的房门。 乔素不禁倍感意外，起身跟着冷云走进房间。 正堂十分宽敞，明厅高梁，砖石地面，看起来曾经也是个大户人家，如今却厚厚的灰尘掩盖住了往日的门楣。 “我以为你这个人是没有同情心的，没想到你身上还有那么一丝人情味！” 乔素放下包裹，将剩余的干粮分成两份，主动递给冷云。 “关东山里确实不需要同情，但若能以真心付出换来他人真心相待，倒是个极为划算的买卖！” 冷云掰下两块干粮丢进嘴里，意味深长的说道。 “真心便是真心，这不是买卖！”乔素正色道。 冷云却不以为意的说道：“若你一开始就另有所图，便不算是真心，自然什么也换不来，可你既已付出真情，能换来一份善缘，不管你承不承认，都是划算的！” 乔素见冷云将人与人之间形容的如此市侩，也懒得继续争辩，扭头看向房间正中的木质香案。 案上牌位同样已经蒙尘，不过还能看出供奉之人全都姓王，大概便是本家的长辈先祖了。 乔素的目光沿着香案下移，留意到香案之后似乎还有空间，只是被香案两侧的红绸隔断了视线。 “奇怪！祖先牌位应该放在家宅最北的位置，以显示地位之尊，难道对这家人来说，还有比祖先更重要的吗？” 乔素本就出生在世家大族，对家族祠堂的规矩十分了解，当即便止不住好奇的起身走到香案后查看。 冷云并未理会乔素的举动，吃饱后便靠着墙壁休息，却忽然听见乔素的惊叫。 “咦！一家人怎么会供着两家祖宗？外面的都姓王，里面的却都姓胡！” “什么！” 冷云猛地睁开眼睛，面色凝重的起身来到香案之后。 只见房屋北墙上嵌着一张供台，最上方是两面象征神位的红旗，左边供着胡大太爷，右边供着胡二太爷，下方则是红纸灵位，为首是胡三太爷，下面依次到胡八太爷。 在众多牌位的最下方，则是两个并列一起的灵位，一个供着胡老太奶，一个供着胡老太姑。 “退开！” 冷云大声呵斥住还想上前查看的乔素，一脸正色的对众灵位拜了三拜。 乔素看着突然认真起来的冷云，连忙跟着拜了起来，但还没等拜完，便被冷云揪着后襟拖了出去。 “此地不宜久留，马上离开！” 冷云捡起地上的包裹，直接丢到乔素怀中，而后大步向门外走去。 乔素自然不敢耽搁，连忙跟了出去，却不想刚走到院中，便看到那疯女人抱着石碑挡住了去路。 冷云看着那至少有两百斤重的石碑，在女人怀中真的如同婴儿般轻盈，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抱拳说道：“晚辈莽撞，误入仙家堂口，还请前辈勿怪！” “妹子，这就要走吗？” 女人完全无视冷云，关切的对乔素问道。 乔素看着精神状态时好时坏的女人，心下不禁也有了畏惧，连忙上前挽住冷云的手臂，紧张道：“我是被坏人掳上山的，全凭他孤身相救才逃到这里，现在身后还有追兵就不多叨扰了，免得连累了你们母子！” 女人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侧过身子，颔首说道：“那妹子妹夫路上小心，早日平安到家！” “多谢大姐！” 乔素本来还想委婉辩解一番，但冷云却匆道了一声谢，抓起乔素的手腕，一个箭步冲出了院子，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跑去。 女人看着两人匆匆忙忙的背影，抱着石碑走到门外大路中央，一言不发的坐在冰天雪地之间。 第35章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破落大院门前，一队土匪扬尘而至，见路中央坐着一个奇怪女人，无奈停了下来。 “这是哪来的疯婆子，大白天的挡着路，找死呢！” “这家院子看着不小，应该是被其他绺子砸过了，这老娘们估计也是被玩疯的！” “堵在路中间，估计是想爷们了，只是这脏不拉几的样，就算岔开腿躺路上，也没人愿意玩！” 几个土匪打量着女人，一脸不屑的说着污言秽语。 “龙龙，就是这些坏人在追你小姨和姨夫，你说能让他们过去吗？” 女人抬手轻轻抚摸怀中石碑，置若罔闻的自言自语着。 “他妈的，抱着块冰凉的石头当儿子，真是疯的不轻！” “赶紧弄死算了，省的耽误咱们追人！” “好，就让她和那块石头死在一起，也算是咱们做好事了！” 几个土匪说着便张弓搭箭，准备将女人射杀。 正在此时，女人忽然抬起头，无视身前蓄势待发的箭簇，目光静止落在了土匪挂在马背上的铁链，语气温柔的说道：“儿啊，冷不冷？娘给你织件衣服吧！” 林间大路上。 冷云与乔素一前一后的走着，脚下的路越来越平缓，视线前方也隐约出现了城镇的轮廓，说明两人正在远离野蛮，走向文明。 可明知道回家的路越来越近，乔素的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频频转头看向身后，颇为失望的叹道：“不是说后面还有追兵吗？怎么骑着马都追不上我们？” 冷云走的始终不紧不慢，淡然说道：“不管有多少追兵，都走不过那间大院，接下来的路都是安全的！” “为什么？” 乔素跑到冷云身旁，好奇追问道：“那些红纸灵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一见到便要立刻离开？” “胡三太爷是掌管天下出马仙的大神，那里供奉着的正是胡大仙的堂口！” 冷云面色凝重的的说道：“住在关东山的人家，多有请仙家入宅供奉的习惯，通常以黄纸折角做灵牌，意为只请被供奉的仙家，不招兵买马立堂口，被供奉的仙家只负责保护家宅平安，不会出面断事，也被称为保家仙！” “黄纸不折角的灵牌，则代表招兵买马，建立堂口，后续会请来更多仙家，同样是保家仙，但会有出马仙家帮忙断事。” “红纸灵牌，则是用来请仙上身，断事治病的堂口，通常是由家族世代传承，供奉堂口香火不断，使子孙后代与仙家越来越亲密，可借用的力量就越来越强大，这样的人就是能够驱灾除凶，横跨阴阳的马仙！” 乔素闻言，不禁问道：“那位可怜的母亲，就是马仙？” 冷云摇了摇头，说道：“她或许曾经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为什么？”乔素问。 冷云叹了口气，说道：“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供奉堂口的香火一旦断了，仙家不但会离开，还会收走自己的法力，这对马仙来说是无法承受的反噬，重则毙命，轻则失魂发疯！” “所以她先承受了丧子之痛，而后又因为断了堂口的香火，遭到了反噬，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乔素总算弄明白了一切，又不禁担忧道：“可她本来已经这么惨了，要是被追杀我们的土匪遇到，岂不是会……” “就算遇到了，倒霉的也是土匪，不必为她担心！” 冷云打断乔素，心有余悸的说道：“她姓王，不仅遭到反噬后没死，还能像抱孩子一样抱起二百多斤的石碑，这样的人在关东山又岂会是无名之辈！” 乔素惊讶道：“难道她也是十三太保？” 冷云摇了摇头，皱眉道：“不确定，但十三太保中，确实有一位姓王的马仙，而且同样是女人！” “谁？”乔素问道。 冷云语气稍顿，沉声道：“十三太保排行第三，神婆王小花！” 眼见城镇越来越近，乔素的心情也随之放松许多，掰着手指数道：“关东山占地数千里，只有十五位榜上有名的高手，我这一路上居然遇到了老刀把子，玉面狐狸，飞刀段欢，还有刚才那位可能是神婆的大姐，这种概率也太低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与关东山真的有缘？” 冷云沉默，继续前行。 乔素一笑，主动跑到冷云身前，边退边说道：“关东山到处都是人心险恶，干脆你和我一起回家吧，让我爹教你做生意！” 冷云继续沉默。 乔素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忽然沮丧的停下脚步。 冷云及时停下脚步，默默看着乔素。 “就这么不想再见到我？就这么急着摆脱我？” 乔素红着眼睛，再向前一步，几乎要贴到冷云怀中。 “我生在关东山，长在关东山，将来也会死在关东山，这是我的归宿，但不是你的归宿！” 冷云低头与乔素对视，淡漠说道。 “那我……” 乔素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冷云抬头看去，眼中忽然爆发出强烈的杀意，右手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乔素回头看去，只见一队带甲武士，举着镇北将军府的大旗，转瞬间已经来到近前。 “停！” 为首的将领看到乔素后，立刻大喜道：“乔大小姐！” “褚叔叔，您怎么会在这里！” 乔素看清来人后同样大喜，连忙按住了冷云的手，解释道：“褚叔叔与我爹是好友，不会伤害我们的！” 褚将军目光在冷云身上打量一番，沉声道：“我奉大将军令，前来进山救你，没想到这里遇到了，快跟我回家，你爹他这些时日为了你四处奔走，都快要累垮了！” 冷云浑身散发着可怕气势，若非乔素挡在身前，早就已经拔刀相向。 但随后冷云便留意到这队甲士的背后都带着火铳，强行出手的话，除非挟持乔素做人肉盾牌，否则胜负难料。 “既然他们可靠的话，那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你走吧！” 冷云压下心头杀意，沉声对乔素说道。 乔素犹豫片刻，对褚将军说道：“褚叔叔，我能从山上平安走下来，全靠他一路保护，能不能让我和他告个别。” 褚将军目光阴沉的瞪了冷云一眼，而后挥手下令道：“退！” 所有士兵默默退后十米，为两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乔素转身看着冷云，明明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可真到了分别之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冷云依旧如冰山般矗立在原地，静静等待着乔素转身离开。 “再见。” “再见！” 第36章 天下何处非险境 秋水镇，乔家。 “爹，我回来了！” 乔素跑进家门，看到消瘦许多的父亲，一路上的委屈顿时化作泪水，扑进父亲的怀抱泣不成声。 “好女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两鬓斑白，身形略显佝偻的员外乔泰保护女儿，疲惫沧桑的眼中满是欣慰。 褚将军站在房门前，看着父女重聚的场面，默默转过身没有打扰。 待到父女二人各自收拾好心情，乔泰方才面露笑容的走到门前，拱手说道：“褚兄，多谢您能将小女救回来，乔某自当说到做到，全部身家随后便奉上！” 褚将军回身看着屋中的乔素，尴尬笑道：“乔老弟误会了，大小姐并不是我救出来的，而是被一位壮士亲自护送出山，我不过是恰好碰上，送大小姐回来而已！” “原来是这样！” 乔泰点了点头，转而向乔素问道：“女儿啊，可知救你的是何人？为父也好把酬金送去！” 听到父亲的发问，乔素的脸色不禁暗淡了下来，低声道：“他就是老刀把子！” “他就是杀了老刀把子的巡山人！” 褚将军闻言一惊，连忙来到乔素前面追问道。 乔素疑惑的看着一脸懊恼的褚将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据说此人知道许多老刀把子的秘密，将军也很想见见这个人，没想到竟让他从我眼皮子地下逃走了！” 褚将军追悔莫及的摇了摇头，转而对乔泰说道：“乔老弟，你这就以交付赎金的名义，派人将他带到秋水镇来，我安排人埋伏在镇子四周，定能将他生擒！” “好！” 乔泰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作为商人，镇北将军府就是乔家最大的靠山，只要是镇北将军想要抓的人，乔泰都必须配合，不论他是不是女儿的救命恩人。 “已经晚了，他根本就没打算要乔家的家财，只向我讨要了几件随身首饰，便算是报酬了！” 乔素连忙叫住两人，心里同时升起了惊涛骇浪。 没想到将军府和冷云之间，还有这样的关系。 怪不得当时一见到褚将军，冷云的反应就那么奇怪！ 乔泰自然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闻言便点头道：“面对泼天富贵都不为所动，看来此人定力极强，而且知进退，懂取舍，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褚将军则面色难看的说道：“这件事必须立刻报知将军，我即刻启程，那大婚之事就劳烦乔老弟多多照看了！” 乔泰面露苦笑，点头应道：“褚兄放心！” 褚将军点了点头，又拱手向乔素作揖行礼，而后才转身快步离去。 乔素走到父亲身边，看着陆续离开的将军府士兵，疑惑道：“奇怪，将军府的婚事，为什么要让爹来准备，而且褚将军也很反常，对我似乎比以往更加客气了！” “唉，你刚回来，本不想这么早就告诉你，但你问了，爹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乔泰抬眼看着女儿，满是自责的说道：“大将军要迎娶的人，就是你啊！” “我？” 乔素后退两步，不敢相信的质问道：“镇北将军虽然名义上要叫您一声舅父，但他如今已经年过五十了，比您的年纪还要大，怎么让我嫁给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乔泰一脸自责的叹道：“我当然不愿你嫁过去，但我也要为整个家族考虑啊！此次大婚，将军府送出了相当丰厚的大礼，却只要我们家拿出几件古玩做嫁妆，你的叔伯们得知消息都在积极的促成此事，这门亲事已经不是我一个人拒绝就能推掉的了！” 乔素扶着额头后退两步，险些当场晕厥。 想不到着急出卖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家人！ 相比于关东山，家中的处境，才叫真的绝望！ “冷云，你错了！这世上不只是关东山才有人心险恶，见利忘义之人遍地都是，山里山外又有什么区别！” 乔素心中默默叹道，神色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经过关东山一行，乔素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富家女了，此时无论央求谁，也帮不了自己，唯有自救！ “爹，既然这门亲事推脱不掉，能不能让我亲自准备嫁妆？” 乔素抬头看着父亲，语气诚恳的说道：“女儿怕将军府的东西用不惯，想托镇上的洋教父买一些海外的家具摆设！” “唉~” 乔泰满是心疼的叹了口气，点头道：“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柜上的钱随便支用，爹能为你的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足够了，谢谢爹！” 乔素深吸一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 关东山。 冷云沿着野熊凼外围，一路向梅花山走去，手中的则拿着段欢曾交给自己的盒子。 据段欢说，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招兵买马，准备对自己的下手了。 而盒子里就装着对方的身份信息！ “师父，看来你的计划，已经开始奏效了！” 冷云轻叹一声，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张折叠整齐的牛皮纸。 展开牛皮纸，上面画着一幅简图，三道平行的沟壑，一道比一道宽，一道比一道深，铁锁链桥相连，哨塔岗哨密布，显然是一张布防图！ “三道沟，青云山！” 冷云将牛皮纸叠好收入怀中，叠指放在嘴边，吹响了嘹亮的口哨。 嘶~ 远处传来久违嘶鸣声，一道白色身影在茫茫天地间现身，飞快来到冷云身前。 “好在没忘记的哨子，这些天野够了吧！” 冷云拍了拍踏雪驹的额头，笑道。 踏雪驹极通人性，默默后退两步，甩了甩头表示不爽。 “知道你这些天吃了不少苦，这就带你去吃上好的草料，住舒服的马棚！” 冷云翻身上马，赶奔梅花山。 自从冷云以老刀把子之名接了乔家的牌子，前往野熊凼后，逗留在商栈的人就日益减少，因为没人看好他能走出关东山第一死地。 倒是剩下几个看热闹的闲汉，在商栈里开启了赌局。 冷云死了，十赔一。 冷云要能活着回来，一赔十！ 砰！ 冷云习惯性推开商栈大门，随手将乌黑的木牌扔到柜台上，大步走到火炉旁。 “老山神，最近生意很冷淡啊！” 冷云拿起一壶热酒，看着藤椅上的铁算盘。 铁算盘睁开苍老浑浊的眼睛，看着厅内几个目瞪口呆的酒客，咧嘴一笑，沙哑着说道：“我赢了，通杀！” 第37章 一探青云山 梅花山，商栈二楼，铁算盘的卧房中。 “龙头山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怎么才赶回来？” 一张由完整的树根打磨成的圆桌前，铁算盘擦拭着烟袋杆，语气平常的问道。 “进入野熊凼的时候，将踏雪驹留在了外面，回来的时候自然要耽搁些时间。” 冷云双手搭在圆桌边沿，好奇问道：“龙头山现在怎么样了？” “乱了！” 铁算盘放下烟袋，感慨道：“九山之中，龙头山本就排在最末，那金猞猁心胸狭窄，身边容不下有本事的人，当初一起打天下的兄弟，要么被他坑死，要么被他逼走，剩下的四梁八柱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欺负一些小绺子绰绰有余，但一碰硬茬子就原形毕露了！” 冷云摇了摇头，说道：“说来也巧，那一日龙头山岗子里总共就四桌客人，除了我之外还有飞刀段欢和玉面狐狸，金猞猁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的地盘里居然一次遇到这么多高手！” 铁算盘却摆了摆手，说道：“这也不算是巧合，那丫头来找过我，是我让她去龙头山等你的！” 冷云看着铁算盘，倍感意外的挑了挑眉。 “别这么看着我，我这要是为了你们好！” 铁算盘手指轻敲木桌，正色道：“你不顾冷文杉的血仇，主动接下乔家的牌子，敢说不是因为那乔家小姐的姿色？” 冷云闻言，总算明白了一切，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未提及螭龙金印的存在。 “你们的师父早就定了亲，那丫头才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我告诉她去龙头山等着，要是你死了，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替你收尸，要是你活着走出了野熊凼，正好让她看紧自己的爷们，别让那富家小姐给勾了魂去！” 铁算盘一脸固执的说道，像极了寻常百姓家的长辈。 可是冷云心里清楚，面前坐着的可不是什么慈祥和蔼的老人，而是关东山势力排在第七位的梅花山大当家，早在三十年前便是杀人如麻的狠人，如今老了也不过是收敛锋芒而已，绝不可能突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铁算盘看着毫无愧色的冷云，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说道：“你师父的计划，是让你在关东山闯出名声，让这些年暗中蠢蠢欲动的人主动冒出来，我最近一直在派人四下打探消息，应该就快有眉目了！” “我已经找到线索了！” 冷云从怀中拿出牛皮纸地图，摊开在铁算盘面前，说道：“有人已经开始招兵买马了，甚至连飞刀段欢都受到邀请，可见这伙人是势在必得，手中肯定已经掌握了一些秘密，才会如此不计代价的想要活捉我！” 铁算盘仔细打量着地图，眼中转瞬便生出一丝寒意，沉声道：“青云山下三道沟，第一道是阳间道，第二条是阴间路，第三道是奈何桥，这么说向找你麻烦的，是夜鸮田河？” 冷云点头说道：“能画出这么详细的布防图，说明段欢曾亲上过青云山，但他与土匪绝不可能合作，此去多半就是为了看破三道沟的防御！” “当初也不知道是哪个绺子杀了他全家，也他娘的不斩草除根，如今给关东山留下了这么一个祸害，眼下他正在龙头山上撒欢，看样子是不杀光剩下的一千崽子绝不罢休，堂堂第九山看来快被除名了！” 铁算盘咒骂一声，而后又说道：“既然段欢将地图送给你，看来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青云山，而且希望能拉你作为助力！” 冷云向后一靠，笑着说道：“他想利用我，我当然也可以利用他！” 铁算盘看着自信满满的冷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一早！” 冷云说道。 铁算盘拿起烟袋，起身道：“那我今晚就让崽子们把消息散出去，就说龙头山上是你和段欢合力杀了金猞猁，不提那个小丫头的存在！” “好！” 冷云也起身下楼，回到后院的房间。 一夜过后，关东山风云再起。 九山八寨十二绺子，相互之间向来敬而远之，共同作为关东山真正的主宰，同时也相互制约，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金猞猁突然暴毙，四梁八柱全都惨死，龙头山从此名存实亡，让所有绺子不禁蠢蠢欲动。 势力够大的绺子想要趁机瓜分龙头山的地盘，势力较小的绺子也想占下龙头山，作为日后发展的基业。 众多势力按捺不住之际，还有人从金猞猁的死讯中发现了更不寻常的端倪。 飞刀段欢和老刀把子联手，竟然有如此可怕的破坏力！ 一座千余人的山头，竟然被两个人杀光了所有当家，这让人不禁更加重视起了十三太保的排名。 这让一些空有人数，却没有狠人坐镇的绺子，顿时感到岌岌可危， 为今之计，只有招揽高手入伙，才能让各大绺子找到安全感。 冷云策马奔走在林间，逐渐远离了梅花山的地盘，直奔青云山而去。 待到三道沟天险出现在视线尽头后，冷云反倒放缓了速度，在附近的林子中游荡了起来。 直到看见远处有人影走出三道沟，才远远跟了上去。 秋水镇，教堂。 乔素双手插兜，看着正抱着一箱银锭仔细点数的神父，皱眉说道：“我要的东西，你必须在两天之内弄齐，否则下次上门来找你的就是镇北将军府的人了！” “乔，你从关东山回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但是像你这么漂亮的人，再凶也不会让人感到害怕！” 神父拿着银锭，十分好奇的打量着乔素。 乔素冷哼一声，说道：“我马上就要嫁进将军府了，如果你不怕的话，尽管可以试试！” “咳咳！” 神父连忙放下银锭，起身换上一副恭敬的笑脸，说道：“请放心，明天就会有一艘船抵达港口，我的朋友随船带着许多货物，您要的东西他那都有！” “好，那就明天见！” 乔素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38章 诚意 三道沟外，一个身穿破布棉袄的中年人，骑在马上哼着小曲喝着酒，一只通红的酒糟鼻格外醒目。 醉眼朦胧的男人放下酒囊，转头向身后扫了一眼。 远处一道黑衣白马的身影，不远不近的跟了一路，但却始终没有展露来意。 “哼！” 男人冷笑一声，拨转马头离开大路，拐进了一旁的树林。 跟了一路的冷云见状，没有丝毫犹豫的跟了上去。 关东山风清水秀，是一片草木疯长的得天独厚之地，除了土匪会在驻地周围的林中伐木，野外的林间草木一向长得高大且茂密，仅是一人一马也难以在其中奔行，只能在树木间隙中缓慢前进。 “吁~” 走了没多久，冷云忽然停下，皱眉看着在林间散步的驽马，本该在马背上的酒鬼早已不知所踪。 “你是哪路上来的棒槌，竟然敢在青云山下跟梢，想找死不成！” 树林上方忽然传来一声醉醺醺的质问，空洞飘荡，好似天外之音。 冷云抬头看着上空，视野内全都是粗壮的树干，根本分辨不清声音的来源，当即翻身下马，沉声道：“听说青云山上有人码局，在下有意上山入股，正缺一个引路人！” “胡扯！关东山有名有号的高手，老子都亲自递了叶子，你是哪里来的棒槌，也想上山靠窑？” 林中再次传来怒喝声。 冷云侧起耳朵，慢慢向左移了两步，高声道：“手上带红，腰间有刀，是尖是星，你尽管可以现身试试！” “能开春典也不代表就是里码人，你小子今天撞到我手里，就别想活着走出这片林子了！” 林间树梢一阵晃动，紧接着两颗铁弹子划破空气，直向冷云头上袭来。 冷云闪身避开铁弹子，顺势腰身一拧，奔向五步之外的一棵大树，沉肩抬臂轰出一记直拳，重重砸在树干之上。 轰！ 随着一声闷响，大树开始剧烈晃动，坚韧粗糙的树干逐渐变成细碎的石片，沿着冷云的拳头不断向四周扩散。 需要两人合抱的树干转瞬化成风化的页岩，再难承受上方主干的重量，从冷云拳前一线直接崩裂，摇晃着向地面拍去。 “哎哎哎！” 树干后传出一阵惊呼，紧接着一道身影从树干后仓皇跳下，滚落到一旁，抱头躲避着重重砸下的树干。 冷云闪身穿过地面上溅起的积雪，来到那人身前，一脚将其踢翻在地。 “好汉饶命！” 那人向后滚了一圈，连忙起身单膝跪地，抱拳拱手道：“在下是青云山插千柱孙福，好汉高高手，咱们之间一定是有些误会！” 冷云双手背在身后，慢步走上前，问道：“你是插千的，这么说青云山对外联络都是由你负责的了？” “我们青云山四梁八柱齐全，我主要是负责踩点探查，递信柱是我弟弟孙贵，我只是偶尔帮他的忙！” 孙福天生一副笑脸，再加上硕大的酒糟鼻，讲起话来亲切感十足，让人下意识不愿设防。 冷云双手掐住巴掌宽的铜扣腰带，沉声道：“正好，我要上青云山，你来带路吧！” 孙福露出一副笑脸，说道：“壮士说的哪里话，想上青云山……你踏马谁啊！” 话说到一半，孙福语气陡然一转，反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柄铁胎鹿筋制成的弹弓，另一只手扣住一颗铁弹子，自下而上，瞄准冷云的眉心便射。 冷云似乎早有预料，双臂一展，腰间短刀已然在手，在身前凌空一划，将铁弹子劈成两半，继而挺身向前刺出一刀。 孙福看着那斩铁断金的一刀，心中不禁大为震撼，连忙想要再掏铁弹子之时，刀尖已然抵住眉心。 “好，好汉，我服了！” 孙福扔掉弹弓，双手在身前一翻，竖起两根大拇指，恭敬说道：“好汉想上青云山，只要报个名号，我立刻带您去见我们大当家！” 双臂交叉，双手竖起大拇指，是土匪中插千递信的拜见其他当家的标准手势，既表示臣服，也表示认同对方的实力和地位。 冷云见状，反手将短刀插在孙福脚下，沉声道：“我就是老刀把子！” 孙福看着镶嵌金丝猫眼石的黑柄短刀，连忙向后靠在树干上，惊恐道：“老刀把子？你来我们青云山做什么！你是巡山人，咱们之间应该没生意可做吧？” 青云山最近确实要做大买卖，并且向绿林之中广发英雄帖，其中联络各方豪杰，招揽高手同上青云山，更是由孙福孙贵两兄弟一手操办的。 但这笔买卖本就是为了活捉冷云，逼问出老刀把子当年的秘密，又怎么可能和他合作呢？ 孙福此刻只恨自己太倒霉，这位最近风头正盛的老刀把子肯定是听到了风声，前来青云山寻仇的！ 龙头山大乱，金猞猁和一众当家惨死的消息已经传遍关东山，老刀把子和飞刀段欢的有多凶残，也早已经是人尽皆知。 孙福相信，如果带着老刀把子走过三道沟，那么青云山就是下一个龙头山！ “我知道田二爷招兵买马，就是为了对付我，但我不是来寻仇的，而是要和你们田二爷一起发财的！” 冷云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木盒，丢到孙福的怀中，笑着说道：“而且我这次来，可是带着十足的诚意！” 孙福一脸疑惑的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牛皮纸，只展开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 “这，这是三道沟的布防图，你是怎么得到了？” 孙福此时也顾不上害怕，连忙向冷云追问起来。 青云山能够传承四代，历经大小灾难数十次也岿然不倒，正是仰仗着四代人共同打造的三道沟防线。 有了这张布防图，三道沟便形同虚设，不说带人打上青云山，至少一个人偷偷进山，还是非常轻松的！ 冷云没有直接杀上山，而是将地图拿了出来，确实足见诚意。 但眼下孙福更关心是谁出卖了青云山！ “龙头山上，我和飞刀段欢一起杀了金猞猁，他就送了这张地图给我！” 冷云低头看着孙福，充满暗示的问道：“其中含义，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土匪猎人，飞刀段欢！当初就不该请他上山！” 孙福双手攥紧布防图，脸上满是懊悔。 第39章 仇人见面 “好汉，道上传闻您姓冷，我斗胆叫您一声冷大哥，可以吗？” 孙福收好布防图，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转而向冷云套起了近乎。 “当然可以！” 冷云嗯微微一笑，也客套了起来：“你身为插千柱，位列四梁八柱，也算是青云山的当家之一，不必这么低三下四的，有话好说！” 孙福松了一口气，刚站起身，却见冷云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当即又赶紧跪了下去。 冷云摆了摆手，沉声道：“孙当家在我面前跪着不合适，蹲着就行！” 孙福脸色一僵，没想到冷云虽然客气，但客气的不多。 跪着和蹲着能有多少差别？还不都是俘虏的待遇！ 这人嘴上说的好听，前来合作，诚意满满，可实际上却是强龙欺负地头蛇，跑到青云山喧宾夺主来了！ 毕竟在关东山，只要拳头够硬，做什么都占着理。 冷云俯身捡起地上的短刀，淡然问道：“老刀把子的秘密我基本全都知道，那田二爷急着找我，是为了那一桩啊？” 孙福本想闭口不言，但随着冰冷的刀刃抵在脸上，马上便挤出一副笑脸说道：“我们大当家想要的，当然老刀把子一直在追寻的古国宝藏了，冷大哥如果知道的话，我们大当家一定愿意与你合作！” “原来是为了古国宝藏。”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这个秘密，上一任老刀把子知道，我自然也知道，但你们大当家又是怎么知道的？” 孙福一脸无奈说道：“那肯定是父辈们传下来的！我们青云山占尽地利，前后传承了四代人，别看这三十年已经换了当家，可上一辈的老人都在寨子里养着，凡是在关东山里流传过的消息，就没有我们青云山不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上山吧！” 冷云抓住孙福肩头，一把将替提溜起来，抬手示意他上马带路。 孙福看着冷云手中刀刃，小心翼翼的说道：“冷大哥，这上山有上山的规矩，您拿刀这么顶着我，那守山的崽子都不会放您进去的！” 冷云收起短刀，回身从马背上取下一捆绳子扔给孙福，说道：“规矩我门清，但三道沟的布防图都看过了，就没必要蒙着招子了吧？” “那倒不用，只要让我把您捆上就行！” 孙福接过绳子，顿时喜笑颜开的连连点头，确认冷云不会反抗后，连忙上前将冷云捆了个结实。 看着两条手臂与身子死死捆在一起的冷云，孙福的心思不禁又活络起来。 如果现在给他一绷弓子，肯定躲不开了吧？ 那飞刀段欢当初就是自己带上山的，大当家要是知道他暗中画下了三道关布防图，自己铁定要倒霉。 冷云主动上山合作，肯定没自己多少功劳。 可要是把他打晕了再带上山，自己就是妥妥的头功啊！ 孙福摸起地上的弹弓，看着貌似没有还手之力的冷云，眼神不禁逐渐火热起来。 “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路吧！” 冷云注意到孙福的小动作，却不以为意的提醒一声，而后脚下一点，纵身跳上踏雪驹。 “啊？” 孙福看着双手被绑，身手依旧利落的冷云，心中不禁大呼侥幸。 踏雪驹体型本就高过寻常马匹，冷云能轻松跃上马背，就能随便躲开自己的铁弹子。 方才若是早些出手，这会儿死的一定是自己。 “别愣着了，走吧！” 冷云催促一声，双腿一夹马腹，吹了一声口哨，踏雪驹便自行掉头，向树林外走去。 孙福见这一人一马如此离谱，不由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哪怕面前是冷云坐在马上的背影，也没了动手的心思，连忙牵过自己的马，匆匆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树林，还没来得及拨转马头，便被一队全盔全甲的士兵拦住了去路。 “来者何人？” 为首将领手按腰刀，面色阴沉的打量着二人。 孙福见到官兵心下不免慌神，但常年在外奔走，早就养出了一副油嘴滑舌，不假思索便脱口道：“各位官爷，小人是山下富喜号的家丁，这个小白脸勾引我家主人的小妾，老爷让我将他活捉回去，要当众处刑！” 冷云闻言，不禁低头冷笑。 这青云山的插千柱，身手实在普通，但这撒谎的本事，倒是张口就来。 富喜号是关东境内能排进前十的商号，因为常年要在山中进出走货，几乎打点过山里所有的绺子，所以进山办事一向畅通无阻，这在关东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时间一久，许多出山办事的土匪，也开始打着富喜号的名义躲避官兵的盘查。 但这种手段平时用用也就罢了，孙福此刻临时编出的理由，显然没法让人信服。 那将领闻言，果然大怒道：“放屁！富喜号的掌柜都八十多了，从来就没娶过小妾，我看你就是附近青云山上的匪！” “官爷，官爷，我真的是山下的百姓，您看我身上哪有一点土匪用的兵刃，只有一个打山鸡用的绷弓子，我真的不是土匪啊！” 孙福连忙解开棉袄，以示自己清清白白。 将领见孙福果然没带兵刃，脸上神情不禁古怪起来，冷笑道：“我等奉大将军令，前来青云山剿匪，今日你们两个撞到了爷的手里，只能算你们倒霉，爷要借你们的人头回去领赏钱！” 孙福脸色顿时一僵，没想到土匪遇到恶人，还他娘的有理说不清了！ 承认自己是土匪，肯定难逃一死，说自己不是土匪，居然也要死！ 就在这时，被捆在马上的冷云忽然开口道：“各个镇上的屯田军，粮饷都是由当地百姓供应，肯定不敢杀良冒功，看来你们是镇北将军府的亲兵了！” “呦，遇到明白人了，可惜你们明白的太晚了！” 那将领冷哼一声，抽出腰间长刀，策马前冲，率先砍向行动方便的孙福。 “妈的妈我的姥姥啊，谁来救救我啊！” 孙福看着迎面劈来的刀刃，瞬间被吓破了胆，放声哀嚎起来。 砰！ 刀锋尚未落下之际，一旁的冷云双肩一沉，身上捆着的绳子瞬间崩碎，抬手捏住刀背，保住了孙福的项上人头。 第40章 林间刀光 不是每个人在面对死亡时，都有悍然反击的能力。 虽然关东山内并不缺这样的亡命徒，但孙福显然不是。 面对冰冷的刀刃，他能做的只有眼一闭，脖一缩，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几个呼吸之后，孙福发现自己什么没有等来，才敢微微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距离喉咙只有两寸的刀锋，而后便是紧紧捏住刀背的手，和一道悍然挡在身前的背影。 那马上的将领从单手持刀改为双手握刀，却依旧无法抗衡那只稳如泰山的手，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冷大哥，硬气！” 孙福眼珠一转，连忙闪身躲到冷云身后，得意道：“你们这些将军府的杂碎也敢来关东山嘚瑟，知道这位是谁吗？大名鼎鼎的老刀把子，关东山十三太保都要在他脚底下吃灰，你们这群棒槌只配做他的刀下亡魂！” “原来，你就是老刀把子！” 夺刀不成的将领脸色一变，随即狂喜道：“比起攻打青云山，抓住你的功劳更大，将军一定更满意！” 冷云不屑一笑，沉声道：“那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话音落，寒光闪闪的刀刃瞬间暗淡，沿着刀尖开始逐渐石化，剥离，脱落！ 将领一脸惊恐的松开刀柄，向身后大呼道：“兄弟们，抓住老刀把子，大将军重重有赏！” “是！” 众士兵纷纷抽刀上前，但是速度远远不及冷云！ 冷云单手按住马鞍，在半空中挺身跃起，抬脚一记倒踢紫金冠。 “啊！” 来不及退走的将领发出一声痛呼，捂着下巴跌落马背，直接落到士兵冲锋的阵型当中。 冷云翻身蹲在马背上，双腿用力一蹬，纵身跳入人群之中，无光黑刀瞬间出鞘，反手扣住一人手臂，架在身前充当肉盾，迎着数十把兵器冲了上去。 树林中回响起刀戈刺破皮肉，摩擦骨头的声音，鲜血落在雪地上的声音，四肢离开驱赶的声音，以及在疼痛和恐惧下的哀嚎。 孙福跪在踏雪驹后面，一脸惊恐的看着冷云的屠杀表演，忽然明白了大当家这些天的担心。 原本大当家为了活捉冷云，只想邀请几家实力一般的绺子充当炮灰，顺便招揽一些最近活跃的巡山人做高级炮灰！ 但在听说金猞猁惨死在龙头山上的消息后，大当家一改之前的规矩，开始邀请关东山里的知名高手，甚至许诺重金到其他绺子暂借一些高手，共聚青云山。 青云山的其他当家，包括孙福在内，对大当家的做法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这样太亏了。 堂堂千余人的绺子，四梁八柱齐聚一堂，还有天险三道沟做屏障，为了对付一个冷云，有必要再请其他高手吗？ 现在看来，完全有必要！ 孙福心中暗暗发誓，只要自己还能活着回到青云山，一定帮大当痛骂其他不长眼的当家人。 这冷云还只是杀了上一任老刀把子抢来的名号，实力能不能压住十三太保还两说，可展现出来的实力就已经如此恐怖了。 而其他靠实力闯出名声的十三太保，想必恐怖程度比起冷云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龙头山的下场，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兵强马壮，人多势众，只能对付庸手。 要想对付这些独来独往，并且能够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几十上百的狠人，就必须要招揽同样强力的高手！ 嗤！ 鲜血忽然撒到身前，融化了厚厚的积雪，也让孙福从思索中惊醒。 抬头看去时，所有官兵都已倒下，惨叫声也渐渐停息。 冷云提着短刀，每一步踏出，都会有沾染在身上的血飘落，宛如在脚下推开了一条红毯，直到孙福身前。 “故意提起我的名号，转移那些官兵的注意力，你很会保命啊！” 冷云面无表情的看着孙福，沉声问道：“既然这么机灵，刚才怎么没偷偷溜走，跑回青云山报信呢？” 孙福脸上挤出了难看的笑容，双手抱住冷云的大腿，尴尬道：“说实话，我刚才真是这么想的，可是一看到你动手，我就腿软~” 冷云扫了孙福一眼，沉声道：“我劝你赶紧起来，再不赶回青云山，恐怕就晚了！” “晚了？什么晚了？” 孙福揉着双腿，一脸茫然的问道。 冷云转身看向树林中的尸体，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不觉的，这些官兵的来意很耐人寻味吗？” “来意？那有什么稀奇的！” 孙福勉强站起身，摆手说道：“我们青云山附近有两座铜矿，看到山下的官路没有，那就是当年为了运输铜矿修建的，我们青云山把持着这条铜矿命脉，这些年赚的那是盆满钵满，地方军队隔三差五就来围剿一次，但也就在三道沟前叫骂两句而已，给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向前都走一步啊！” 冷云摇了摇头，说道：“以往围剿你们的都是地方军，这次来的可是将军府的亲兵，而且你没发现，我和青云山都是他们此行的任务吗？” “啊？” 孙福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瞬间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冷云的话明显毫不相干，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想不起来。 “仔细想想，青云山找我是为了什么？我主动找你们青云山合作又是为了什么？你们青云山才不过传承了四代，而镇北将军府已经传承了十几代，你说他们该知道多少秘密？” 冷云语气平淡的引导着孙福的思路，并将他的视线引向林间的尸体。 虽然这些官兵的出现在意料之外，但也不难猜出他们的真实目的，此时正好加以利用，让自己可以更加名正言顺的登上青云山。 孙福眉头紧皱，恍然道：“你是说将军府也在找古国宝藏，你知道老刀把子的秘密，青云山这些天招兵买马，难免会走漏消息，让将军府察觉到我们手中有古国宝藏的线索，于是就想派兵进山围剿青云山，顺便抓住你！” 冷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提醒道：“而且将军府出手，绝不会是小打小闹，这些人应该只是先头部队，相信攻打青云山的主力，很快就会进山的！” 孙福一惊，连忙道：“对啊，那我们得赶紧回去，要不然就晚了！” 第41章 贵客上山 秋水镇，教堂。 “乔，你要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准时准点，保质保量！” 教父拍了拍整齐摞在一起的三只大木箱子，笑容满面的看着换了一身灰色风衣的乔素。 “这些都可有可无，那件最重要的东西呢？” 乔素将头发扎成干练的马尾，环抱着双臂，皱眉问道。 “在这呢！” 教父从身后的座位上拿出一只小臂长短的木盒，打开盒盖，得意说道：“这是我朋友准备自己用的，全新的款式，最高端的设计，性能也更加出重，我可是加了好多钱才让他割爱给我的！” “很好，但不要和我提钱，因为钱不是问题！” 乔素目光缓缓扫过，满意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两根金条，随手丢给教父。 教父一看到黄金，顿时两眼放光，连忙将盒子塞给乔素，抽手接住两根金条，放在耳边不停地敲打，满脸痴迷的听着声音。 乔素将盒子装进单肩包，并将包小心翼翼的转到胸前，对教父叮嘱道：“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东西帮我委托镖局送进山里，就以富喜号的名义，送到龙头山往南一百二十里的王家大院！” “没问题，乔，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我永远都是你最忠诚的生意伙伴！” 教父双手托着金条，笑着目送乔素离开。 走在秋水镇的路上，乔素从背包中拿出了一张纸条，上面正是此次大婚，镇北将军府点名要的几件古董。 “四足龙鱼鼎，山河玉璧，螭龙纹金印……” 乔素将纸条揉成一团，随手扔进路旁的泔水车里，脸色凝重的自言自语道：“绑架我的流寇，独来独往的冷云，还有镇北将军府，都想要那枚螭龙金印，看来这背后还真有秘密！” 回到乔家门前，乔素驻足向门内望了望，默默摇了摇头。 这个家，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爹，别怪女儿不辞而别，就算我没有提前准备，现在也必须跑路了，毕竟将军府想要的东西已经没了，我不在家的话，您至少还能找到推脱的理由！” 乔素长叹一口气，朝着大门微微躬身，而后绕进了一旁的小巷。 再次走出小巷时，乔素已经在身上披了一件破旧的棉袄，将长发藏在了一顶破瓜皮帽下，脸上也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黑灰，再驼起背垂下头，活脱脱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自从关东山回来，乔素开始留意镇子上平民的生活，发现冷云所说果然不假，这世道真的不算太平。 准确的说，是相当恶劣！ 秋水镇常驻人口大约五千，却有着数百个无田可种，无家可归，无活可做的贫苦百姓。 这些人的地和祖产，要么被充公，要么被土匪占了，加上每年还要上交重税，连家底也早被掏空。 而唯一的活路，就是趁着每次镖局或商号进山办事时，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浑水摸鱼穿过土匪的地盘，顺路弄些山货到其他镇上卖掉，再买些当地特产运回来卖掉，以此勉强糊口。 这种现象固然可悲，但对乔素来说，却是一个极佳的掩护身份！ “快快快，镖局要进山了，这次是大生意，需要假扮富喜号，大家都快准备起来！” 街面上传来一声大喊，蜷缩在两旁房檐下游纷纷起身，如潮水一般向镖局涌去。 乔素微微一笑，快步赶了上去，悄无声息的混进人群中。 镖局的马队开始出发，对身后跟着的人群也是习以为常，甚至不介意他们跟的再近一点，浩浩荡荡的赶赴关东山。 路上，一个看来只有十五六的男孩穿过人群，凑到了乔素身边。 “这位大哥，看您面生，是第一次进山吗？”男孩主动搭话道。 乔素重重咳了一声，哑着嗓子说道：“家里的地被土匪占了，第一次做这样的买卖，但这关东山已经不是第一次走了！” “日子还得往前看，大哥千万别灰心，咱们的队伍还是不错的，大家都互帮互助，肯定能平安闯过关东山的！” 男孩黝黑干瘦的脸上露出一排白牙，十分开朗的宽慰道。 乔素摇了摇头，冷笑道：“互帮互助，都是假象吧？” 男孩哑然，一脸古怪的看着乔素。 “镖局出发前，大家相互招呼，是为了聚集更多同伴，一是为了壮声势，二是为了降低遇到危险时，自己受到伤害的概率，说白了就是想要多找一些分担危险的炮灰！” 乔素语气不带丝毫情绪，抬手指着前方飘扬的镖旗，说道：“你没发现镖局主动放缓了速度，有意让大家跟上他们吗？其实镖局也想拉虎皮扯大旗，那些人数少的小绺子，一看到这庞大的队伍，肯定吓得连过路费都不敢要了！” 男孩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紧张说道：“大哥，您一看就是过来人，路上能不能带带我？我保证这一路上收集的山货，卖了钱后分一半给您！” 乔素转头看着瘦弱的男孩，沉默片刻后，点头道：“可以，但你自己要跟紧点！” “大哥放心，我一定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男孩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继而自我介绍道：“我叫小马，大哥您叫什么？” “冷云！” 乔素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向天边，心中无声自语。 “我来找你了！” “这次，我要变成你！” …… 青云山下，三道沟。 孙福一脸得意的骑在马上，手中牵着一根麻绳，鼻孔朝天的来到第一道吊桥之前。 冷云骑着踏雪驹跟在孙福身后，双手被象征性的捆着，打量着眼前看似寻常的沟壑。 “冷大哥你看，这就是三道沟的第一关，阳间道！别看这里像是普通山沟一般，没有半点危险迹象，但确实防御力度最大一道关，看这密林丰草，足足藏着三百双眼睛和无数机关，任谁想踏过第一关，都要从身上活活扒下层皮来！” 孙福转头对冷云热情的介绍一番，而后仰头对沟壑中喊道：“有没有喘气的崽子，都没看到老子吗？” “原来八当家，小的给八当家请安！” 一个身披着树叶枝条的喽啰钻出草丛，连忙跑到孙福面前，抱拳拱手，高举过肩。 “快去通知大当家，就说我带了一位不得了的贵客，让不让上山，请大当家定夺！” 孙福摆了摆手，趾高气昂的说道。 喽啰抬头打量着冷云，好奇问道：“那大当家问起贵客是谁，小的该怎么回话？” 孙福微微一笑，高声道：“老刀把子，冷云！” 第42章 上山先接受挑战 “冷大哥，这里就是三道沟第二道，阴间路！” 虽然大当家的口信还没传回来，但孙福凭着的自己在山上的地位，还是带着冷云走过第一道关卡，一路下行到四周岩壁陡峭的山谷之中。 峡谷宽约三五丈，自阳间道的山坡后面笔直断裂，下方深邃幽暗，聚集着灰蒙蒙的雾气，完全看不到底。 仍被捆着双手的冷云在孙福的带领下，踏上了一条淹没在浓雾之中的下坡路。 走了许久，冷云发现光线愈发黯淡，回想着布防图上的标记，恍然道：“我们这是已经进入到断崖下面了，看来段欢在地图上画的桥梁，并不是建在地面上的！” 孙福点了点头，炫耀着说道：“区区一张纸，怎么可能展现的出三道沟的天然优势，这两边的崖壁齐平，土质松软，根本无法修桥，想要在地面上跨过阴间路，除非长出翅膀才行！” “于是你们就在峡谷之中修了暗桥？”冷云问道。 孙福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们修的，而是此处山体塌陷后，露出了三道天然石桥，连接着两边崖壁，如今都有重兵把守，成了我们青云山与外面的主要通道，我们现在走的就是其中最大最结实的一条！” “原来如此，这里真可称得上是洞天福地了！” 冷云仰起头，仿佛大受震撼般赞叹道。 “这才哪到哪啊！” 孙福顿时有些得意忘形，指着前方说道：“冷大哥，前面的奈何桥才是真正的厉害，用我们二当家的话说，那叫夺天造化之地，青云山百年气运所在！” “你们二当家，挺有学问啊！” 冷云淡然一笑，随口说道。 孙福则一脸认真道：“那可不咋的，这关东山的绺子，除了两兄弟共同起家的，要么是让粮台做二当家，要么是迎门梁做二当家，而转角梁做二当家的，我们青云山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原来你们的二当家是翻垛的，倒是真的少见，等到了山上你可要替我引荐一下！” 冷云笑着说道。 “没问题！冷大哥你救了我一命，就是我孙福的大恩人，之前兄弟多有得罪，等上了山和我们大当家敲定了合作的事，兄弟一定想办法报答你！” 孙福拍着胸膛保证道。 冷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看着左右两边漆黑的深渊，默默走到石桥尽头。 石桥出口前，一队土匪拿着长枪，气势森严的守在桥头，两侧各有一座箭塔，上下三层，各有张弓搭箭的土匪严阵以待。 “来人下马！” 箭塔顶层之上，一位手持铁胎弓的黝黑汉子露出头来，沉声喝道。 “老七！你那对招子泡了臭狗屎了，连我都认不出来，还他娘的号称神箭手呢！” 孙福毫不畏惧，仰头对着上方叫骂起来。 那黝黑汉子闻言，满是无奈的收起弓箭，翻身跃下箭塔，来到二人面前，朝孙福冷声道：“我知道你要带人上山，可大当家的口信没传过来，你们就别想从这过去！” “少他娘的废话，二爷的规矩我比你清楚！在没有口信之前，我先带着贵客上山顶看看风景，不违反规矩吧？” 孙福怒骂一声，转头对冷云赔笑道：“这是山上的马号王明，脑子不太好使！” 冷云默默点头，并无在意。 马号就是土匪队伍中负责养马的职位，号称白玉柱，与插千柱递信柱同为四梁八柱之一。 不过都是下八柱，还不值得认识一番。 真正让冷云好奇的，只有青云山的大当家夜鸮田河，和地位仅次于他的里四梁。 依照土匪的规矩，山寨中若是有大当家的亲兄弟，无须参与山寨的日常管理，直接晋升为二当家，报号顶天梁。 在大多数没有顶天梁的匪巢中，里四梁则固定为托天梁，迎门梁，转角梁，应天梁。 托天梁，负责掌管钱粮和后勤，也称粮台。 迎门梁，负责带人出山打劫，必须是武艺高强之人担任，大多数还是使用火铳的行家，因此也叫大炮头。 转角梁，能掐会算的阴阳先生，同时也是土匪的军师，别号翻垛。 应天梁，负责驻地内的安全，布置巡逻岗哨，别号水香。 通常的土匪队伍中，外八柱皆是匪首的心腹，不需要多有本事，但能位列四梁的必定是各有手段的高人。 王明目光转到冷云身上，打量着说道：“听说这位就是杀了老刀把子的巡山人，侥幸弄死个老头，就一屁股坐在十三太保头上，能有多少真本事？” 冷云闻言，忽然笑道：“那你想怎样？” “想上山见我们二爷，那得先亮亮你的身手！我是个弓箭手，今天也不欺负你，要你能胜过我的拳脚，就算你够资格上山！” 王明一脸不屑的单臂举起铁胎弓，身后立刻走来两个喽啰，合力接过铁胎弓，艰难的向后退去。 从两个喽啰狰狞的表情上，不难看出这铁胎弓的分量着实不一般，而能单手拿着它从箭塔上轻松跃下的王明，无论是力量还是身法，都可以说是相当出众，换到其他绺子至少有坐上里四梁的资格！ “老七！冷大哥是贵客，二爷的面还没见着，怎么能和你动手呢！” 孙福闻言一惊，连忙挤眉弄眼的呵斥起王明，暗示他千万别找死。 如果是比拼马术射术，孙福肯定不会担心，甚至还会期待老七能压过冷云一头，正好挫挫他的锐气！ 但是和冷云比拼拳脚，那不就是找死吗？ 人家在山下刚杀了一队官兵，连口大气都没喘一下，这个时候没准还在兴头上，顺手再杀两个人，不跟玩一样吗？ 但在这时，冷云忽然开口道：“我是来找田二爷合作的，不能以大欺小，你就用最擅长的弓箭，我先让你射三箭，若是没能射死我，咱们再比拳脚！” 孙福眼皮一抖，心中暗叹完了。 这位爷果然还没尽兴，这是想在山门前杀人立威啊！ 王明闻言却眼前一亮，回身从喽啰手中拿回铁胎弓，从背后箭囊中抽出一根羽箭，拉满弓弦，沉声问道：“当真？” “当真！” 冷云抬起被捆着的双手，淡然说道。 嗖！ 不等冷云说完，王明已经发出第一箭，主打一个出其不意，让冷云防不胜防。 但冷云却依旧不慌不忙，因为他刚刚举起手，就是在防备王明的突然出手！ 箭矢飞快射向冷云咽喉，可却被冷云顺势举起的双手挡住，锋利的箭头割断麻绳，正好被夹在了两条手腕之间。 冷云双腕一拧，而后用力一挣，羽箭瞬间断成两截，连同麻绳一起滑落石桥之上。 “来，还有两箭！” 恢复自由的冷云双臂一展，朝王明勾了勾手指，杀伐凌厉的气势陡然攀升。 第43章 奈何桥 山间石桥之上，本来信心满满的王明额头上逐渐冒出冷汗，咬牙再次抽出一支箭，拉满弓弦，却不敢再轻易发出。 冷云有恃无恐的坐在马背上，也不催促，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静静看着王明。 躲到一旁观战的孙福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窃喜，暗道这养马的今日倒是变得聪明了！ 反正冷云说过会让三箭，那么只要不再射箭，拖到递叶子的喽啰赶回来，那就可以当做打平结束，反正冷云是为了大买卖而来的，肯定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虽说拖延时间混个平局不算什么露脸的事，但比起山下那些肢体不全的官兵，那也算是祖上积大德了！ 但孙福明显错判了眼下的局势，高估了王明的智力。 因为王明他还想赢！ 嗖！ 第二支箭射出，直奔冷云眉心而去。 嗖！ 王明快箭连珠，手法飞快的射出第三支箭，直取冷云心窝。 前后两支箭，相距只在分毫之间，既能够隐蔽箭身，又射向不同目标，定然防不胜防。 况且王明还有后手！ 连珠两箭，放眼关东山已经十分惊艳，但并非是王明的极限。 王明再次抬手捏住一根羽箭，双眼微眯的看着冷云。 这个冷云一定想不到，自己的极限是七箭连珠！ 先前只说让自己先射三箭再比拳脚，可自己也没答应他三箭过后就不再射箭了！ 既然有本事夺了老刀把子的报号，那么用拳脚对付箭矢肯定也不在话下，否则就只能怪他没本事！ 冷云只看到一支箭迎面而来，但耳边却清晰听到了两声弦音，瞬间意识到这是连珠箭，当即偏头躲过第一支箭，同时抬手向胸前一抓，将第二支箭牢牢握住，翻身跃下马背。 正要发出第三支连珠箭的王明只觉眼前一花，冷云便消失在马背上，再找到冷云的身影时，已经失去了连珠箭的节奏，甚至失去了还手的节奏！ 落地后的冷云速度极快，脚下龙行虎步，步步声若奔雷，快飞向王明奔去，同时朝着王明的面门扔出手中箭矢。 近战之中，弓箭的威力甚至还不如一根棒子，况且那飞来的箭矢已经到了面前，王明只能双手将弓箭向前一抛，挡下飞来的箭矢，转而摆出马步架势，准备以拳脚迎战冷云。 孙福看到这一幕，不禁提前捂住了眼睛。 一个弓马娴熟的马号，在一没弓箭二没马的情况下，要和关东山第一狠人比拳脚，简直是作死！ 冷云毫不在意王明的架势，一脚踩定身形，顺势挥拳摆臂，调动全身力量抽向王明的肩头。 砰！ 随着一声闷响，王明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中，全身气血倒涌，双耳一阵嗡鸣，刚刚扎起的马步也变得踉跄起来。 冷云再上前一步，揪住王明的衣领往回一拉，另一条手臂架起顶心肘，顺势往前一撞。 两相奔赴之下，王明仿佛听到了胸腔内响起一阵骨裂声，随后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守在桥头的喽啰看着冷云暴揍七当家，不禁纷纷将目光转向八当家孙福，暗中询问要不要上前阻止。 可孙福却两眼一翻，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眼下这局面，还能怎么管？ 今天王明就算被活活打死，说破大天也不过是场比试。 但要是让其他喽啰一起上，给了冷云大开杀戒的机会，不就成闯山门闹事，结死梁子了吗？ 作为亲自带着冷云走进三道沟的担保人，孙福心想只要不将事情闹大，死一个老七就死呗！ 反正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就行！ 其余喽啰见八当家都不管，那么自然也轮不到他们来管，纷纷抬头望天，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等到打斗声停止，孙福才走到冷云身旁，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王明，紧张问道：“他死了吗？” 冷云拍了拍手，摇头说道：“死不了，就是断了几根肋骨！” “嗨，小事一桩！” 孙福见后果仍在可控范围内，顿时满心欢喜的向喽啰们吩咐道：“还不快把七当家抬上去养伤，顺便把冷大哥的马也牵上去，好生照料着！” “八当家，您到底是要我们照顾好七当家，还是照顾好马？” 喽啰们一脸茫然的问道。 “废话，都得照顾好！” 孙福怒喝一声，紧接着又补充道：“但更重要的，肯定是冷大哥的坐骑！” “是是是！” 喽啰们连忙应声，而后便忙活起来。 冷云看着被牵走的踏雪驹，不明所以的看向孙福。 孙福连忙解释道：“冷大哥别多想，要从三道关上青云山，所有马匹都要留在奈何桥前，等您跟我上去一看便知！” 冷云点了点头，在孙福的引领下，沿着山壁中的小路一直向上走去。 直到两人登上绝壁，将四周景象尽收眼底，冷云方才明白孙福的话中含义。 脚下的山峰并不算小，顶上更是修建了营寨和马圈，就算是一些小绺子的匪巢，也不见得有这里气派。 但在三道沟的独特地形之中，脚下山峰更像是一座深渊中的孤岛，向前可俯视阴间路和阳间道两条防线，向后则是一条宽达十几丈的深渊，对面的青云山可望不可即，仅有一根从对岸倒下的参天古木，充当着连接双方的桥梁。 “冷大哥你看，这片裂缝宽的看不到头，下面又深不见底，我们青云山历经四代，派出无数人向下探索，也没能找到像阴间路那样的天然石桥，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青云山脚本来有一棵二十丈高的古树，随着地陷竟倒了下来，正好砸在咱们脚下的山头上，树干的前半截掉进了阴间路，后半截就成了咱们眼前的奈何桥！” 孙福在断裂的树干切面前连跨了五步，才从一边走到另一边，张开双手向冷云展示着三道沟最神奇之处。 冷云看着浑圆的树干上因为总有人行走，被生生踩出了一条沟壑，问道：“既然是天赐的一条长桥，怎么没将树干打磨平整，这样就算骑马也能过去了！” 孙福连忙摆手道：“那可不成！我们二当家说了，这是根上古巨木，就算断了也是青云山的守护神，万万不可轻易破坏，而且这两岸之间相隔太远，时常刮起阴风，万一马匹受惊，岂不是还要连累人！” “有道理！” 冷云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冷大哥别急，但凡是上山的客人，必须经过大当家同意，才能走过这条奈何桥，否则对岸的岗哨万箭齐发，任何高手都要丧命在这奈何桥上！” 孙福笑着劝慰道。 冷云上前两步，默默注视着下方深渊，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段欢当初将三道沟布防图主动交给自己，就说明他不再需要穿过三道沟，而是找到了其他上山的路。 只是这条路在哪呢？ 第44章 镇山鼓起 青云山，三面环水，前有三道沟天险，占尽地势以待天时，藏风纳水而养生气，山顶之上一片青松犹如祥云盖顶，故而名为青云！ 松林之中，一座仿佛置身云端的大寨虎踞龙盘，犹如踏云登天之势。 山寨大殿上，一道龙头高坛之下，几位当家围在聚义桌前，脸上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咱们正要召集人手抓他，这个冷云就自己跑上门来，分明就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专程上门来挑衅的！” “要是闯山挑衅，那老八还能亲自带他上山？换句话说，他但凡有一点恶意，老八还能活着？” “那是因为没有老八，他就走不进三道沟！” 几位当家争的面红耳赤，一直没能敲定该如何对待主动送上门的冷云，反倒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到了孙福的身上。 咚！ 龙头高坛之上，忽然传来一道沉闷的鼓声，宛如晴天霹雳，让几人纷纷闭上嘴，转身看向高台之上。 一位身高近两米，身穿皮甲，外罩虎皮披风的男人走到高台边缘，双手各拿一只四楞瓜锤，面无表情看着下方几个当家。 “三哥！” 众人心下一紧，连忙抱拳拱手举过左肩，齐齐行礼。 因为这位站在众人上方的男人，正是青云山第一高手，迎门梁雷彪！ 雷彪目光扫过几人，沉声问道：“你们刚才的意思是，老八他反水了，青云山出叛徒了？” “啊，不是！老八他是自家兄弟，过命的交情，绝不可能背叛青云山！” “只是这冷云主动上门，实在是不按常理出牌，我们也不知该如何定夺，还是听二当家和二爷的吧！” 几位当家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连连托退道。 青云山的四梁八柱虽然都不是庸手，但真正能拿主意的只有三人。 那便是有资格坐在龙头高坛之上的大当家田河田二爷，二当家转角梁许归，以及三当家迎门梁雷彪！ 雷彪轻轻点头，对几人的回答表示满意，而后转身看向高坛上首，高声道：“老二，你怎么看？” 二当家许归皮肤白皙，留着山羊胡，正趴在自己的座位中，旁边靠着一只熟铜手杖，专心看着喽啰们送来的牛皮纸，时不时皱紧眉头，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而在座位下方，站着一位身穿锦衣华服，相貌老实本分，明明正值壮年却一副老气横秋的男人，正按着中年人的一条腿仔细拿捏，即便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可每一下依旧不留余力。 “这个冷云应该没有恶意，画出这布防图的段欢，才是咱们真正要提防的人！” 许归翻了个身，将牛皮纸递到壮年男子面前，满脸感激道：“大哥别再浪费力气了，我这条腿注定是废了，再怎么养也不会好的，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段欢如今正在龙头山大开杀戒，短时间内不会跑来找麻烦，你这条腿才是咱们青云山的重中之重，这是我专门从二仙山讨来的偏方，喝药推拿相辅相成，一天也不能落下！” 那专心为许归捏腿的富家翁，正是青云山的大当家，夜鸮田河！ 看着递到面前的图纸，田河只是匆匆一瞥，相当固执的继续为许归推拿。 “大哥！士为知己者可死，一条腿又算什么？” 许归颇为动容的抓住田河的手，另一只手举起牛皮纸，正色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山上缺少能挡住段欢的高手！” 田河一怔，接过图纸走向高坛边缘，随口嘱咐道：“彪子，你去替我！” 雷彪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走上前，扔下手中铜锤，按住许归的那条残腿，开始拿捏起来。 “欸，我这腿不是你的锤子，倒是轻点啊！” 许归猛地从座位上弹起，龇牙咧嘴的对雷彪嚷道。 “不行！推拿必须用力道将穴位冲开，彪子你继续！” 背对着二人田河视线不离地图，忽然开口嘱咐道。 雷彪歪头看着许归，手劲不减的继续拿捏。 但是一双常年提着四十斤铜锤的手，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而大当家的一番好意又不能拒绝，许归只能双手抓紧扶手，后脑不停的在椅背上磕着，以此来分担腿上的痛苦，口中不停叨扰道：“老三，是我刚才说错话了，咱们青云山的迎门梁，绝对不怕他飞刀段欢，可是你得带着崽子们为二爷冲锋陷阵，但二爷身边也不能缺少高手保驾啊！” 这话，既是劝慰愣头愣脑的雷彪，同时也说进了田河的心坎里。 毕竟在听说了龙头山的惨况后，没有十三太保坐镇的各大绺子，就没有一个不后怕的！ 如今虽然被段欢盯上，但冷云却主动来了，倒是正中田河的下怀。 “咱们招兵买马，为的不是活捉冷云，而是只有老刀把子才知道的宝藏下落，如今冷云既然有意合作，对我们而言，不正是好事一件吗？” 田河举起地图，看着下方的几位当家，笑着说道：“只是这冷云提出合作，就是想和我们青云山平起平坐，弟兄们说说，能轻易答应他吗？” “那当然不能，他算是什么东西！” “大当家，您就下令吧，兄弟们这就出去会会他，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几位当家存在感本就不高，没听出大当家的想法前，就只能顺着他的叫嚷起来。 田河点了点头，勉为其难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试试他有多少本事，正好他上山要过奈何桥，就让他听听咱们青云山的镇山鼓吧！” “什么！” 几位当家闻言，皆是面露惊色，纷纷围上前劝阻起来。 “大当家，我看还是难为他一下就算了吧，毕竟只有冷云才知道老刀把子的那些秘密！” “一旦动用镇山鼓，那冷云轻则重伤残废，重则就万劫不复了，到时候咱们还去哪问宝藏的位置啊？” “是啊，大当家您可要冷静一下啊！” 众人虽然不知道冷云有几分身手，但是都对镇山鼓的威力心知肚明，生怕一不小心将冷云玩死，白白浪费了青云山的寻宝大计。 田河却摆了摆手，淡定道：“他要是连镇山鼓都扛不住，自然也杀不了老刀把子，那他就不可能知道宝藏的消息，死了就是白死！他只有能扛住镇山鼓，才算是咱们青云山眼下急需的高手！” 众人闻言，不禁纷纷点头，脸上皆是恍然大悟之色，连忙盛赞大当家的缜密。 “彪子，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田河转过身，看向正在捏腿的雷彪，语气逐渐深沉狠辣。 雷彪拎起身旁的四楞铜锤，朝总算能松一口气的许归怒瞪一眼，转身向大殿之外走去。 …… 奈何桥前，冷云专注的看着漆黑的峡谷，身旁的孙福却越发的不耐烦。 “他妈的，怎么还没人回来，难道递叶子的崽子从桥上掉下去了？” 孙福怒骂着转过身，想要再找一个喽啰前去询问情况。 咚！咚咚！ 正在这时，天空中忽然炸起滚雷一般的鼓声，回荡在三道沟的上空，犹如天怒之威。 “什么情况，怎么搞出镇山鼓了！” 孙福直接瘫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向青云山顶，眼中满是惊恐。 “啊，我想到了！” 冷云忽然站起身，满眼欣喜的看着下方深渊，可还没等他为看穿了段欢的想法而庆祝时，便已经留意到头顶的滚滚雷声，不禁皱眉道：“这玩意，不是失传了吗？” 第45章 踏战鼓，渡奈何 “冷大哥，这次是兄弟对不起你了！” 孙福站起身，指着鼓声不断的天空，面色难看的说道。 “先别急着道歉，和我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冷云摆了摆手，颇为淡定的问道。 孙福叹了一口气，说道：“相传在关东山之中，曾经有一批能够操控天象、占卜未来的神人，他们被称为萨满，只在家族中传承，并且能够制作各种法器，镇山鼓就是其中之一，而我们三当家雷彪的报号，就是镇山鼓！” 冷云闻言，皱眉道：“萨满虽然已经离开关东山多年，但留下一两个传人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镇山鼓和制作方法早已绝迹，别告诉我这也是你们祖传的，至少在三十年前，青云山上绝对没有这东西！” 孙福缩了缩脖子，紧张道：“其实就在两年前，青云山下忽然来了一场地龙翻身，奇怪的是没有人受伤，奈何桥也安然无恙，唯独震开了一条地缝，黑漆马呼的不知道有多深，大当家决定带人下去探探，足足用了三天时间，再出来时已经折了大半人手，二当家也废了一条腿，不过却带出来了一只完好无损的镇山鼓！” “说来这镇山鼓当真厉害，旁人无论怎么敲它就是不响，只有雷彪用他那两柄铜锤才能敲响，而且还会伴随着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鼓声刚好能够覆盖青云山左右河流和下方的三道沟，但凡是在这个范围内，只要鼓声一响，他雷彪就是老天爷！” 冷云听完故事，不禁反问道：“所以现在，你们的老天爷这是想做什么？” 孙福连忙摇了摇头，脸色难看的说道：“这个时候响起镇山鼓，说明大当家想看看你的实力，只要你能在鼓声中走过奈何桥，就是青云山的座上宾，要是走不过……” “走不过就白死，我懂！” 冷云微微一笑，纵身跳上浑圆的树干，低头对孙福说道：“你在这等着，鼓声停了就立刻过去给我带路！” “欸？你懂什么懂，我还没说完呢！两年来还没有人能在镇山鼓响起时走过奈何桥，你别走啊！” 孙福连忙大声喊道。 可是冷云话说的果决，转身走的更是潇洒，没等孙福把话说完，就已经走出了数丈距离。 冷云走在巨大的独木桥上，峡谷内不断有气流向上吹出，身侧也不断有大风沿着两山之间吹向另一边，必须平衡好应对两股气流的力量，才能平稳的走在原木上。 咚咚咚，咚，咚咚！ 山顶之上的镇山鼓突然变了节奏，晴空上顿时响起宛如油炸面团般的密集雷声，恐怖的音浪在两边山壁上来回折返叠加，瞬间形成了一道更加诡异的气流，围绕着奈何桥不断盘旋，直至裹挟住所有方向的气流，形成了一道自深渊而起，直冲云霄的龙卷风！ 冷云撩起貂裘，抽出腰间短刀，拇指轻轻摩挲着刀柄底部的猫眼石，宛如一位掐着佛珠的僧侣，闭着眼睛，脚步平缓的向挡在前方的巨大龙卷走去。 没走出几步，冷云忽然皱起眉头，低声叹道：“唉，不是幻觉！” 话音未落，冷云的双脚已经离开树干，被强大的气流卷向飓风眼。 站在桥头的孙福看着冷云的身影随风而起，转瞬没入旋风之中，顿时面如死灰。 出了段欢那档子事，他本来就已经是青云山的罪人了，要是能将冷云活着带上山，或许还能够功过相抵。 可冷云要是死在了奈何桥上，自己非但无功，还要回去领受家法！ 此时此刻，孙福才意识到，自己和冷云竟然成了命运共同体，只要保他活着，自己才是青云山的功臣，否则就只能沦为青云山的磨刀石！ 与此同时，被卷入飓风中的冷云手中紧紧攥着短刀，闭着眼睛放大身体的感官，捕捉着风力的变化。 直到风力忽然变小之时，冷云抡圆手臂，将短刀在身周划了一圈。 铛！ 随着一声闷响，刀锋稳稳被卡住，冷云才缓缓睁开眼睛。 飓风形成的旋涡如同铜墙铁壁环绕在周围，而自己则是随着狂风在天上兜了一圈后，再次回到了桥上！ 虽然不知道该如何破解镇山鼓，但是冷云却知道龙卷风的原理。 飓风中心的风力最小，并且随着四周风墙逐渐上升，飓风眼会慢慢下沉，如果不找准唯一的机会让自己留在奈河桥上，那么等待自己的就是被飓风眼吸入下方的无尽深渊。 不过冷云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并且也确实做到了！ 冷云扭头看着前后，分辨出前进的方向后，一手持刀，另一手五指扣紧树皮，身体紧贴着树干，双腿交替发力，如同一头下山猛虎般，步伐坚定的穿过风墙，继续向青云山前进。 虽然只是被卷入飓风眼一小段时间，但当冷云脱离飓风的吸力时，才发现天空中已经乌云密布，黑的如同锅底一般，瓢泼大雨随着狂风接踵而至。 本就浑圆的巨木被雨水打湿后，变得十分光滑，但对早就放弃速度，选择最稳妥的前进方式的冷云来说，并不是问题。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峡谷中的龙卷风再难维持，终于逐渐消失于无形，随风而来的乌云也很快散开，温暖的阳光重新洒在奈河桥上。 正蹲在桥头如丧考妣的孙福，忽然看到桥中间那道默默前行的身影，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而后激动起身大喊道：“冷大哥，你一定能够战胜镇山鼓的，再加把劲啊！” 咚！咚咚咚！咚！ 青云山顶的鼓声再一次变奏，终于拨云见日的天空之上，转而落下数道霹雳，化作一条条电蛇，在峡谷之中不断穿梭。 “风雨之后，原来还有雷电！” 冷云察觉到鼓点的变化后，忽然笑着站起身，大步流星的向对岸奔去。 天空中的闪电接连不断，跟随着冷云的脚步，贴着奈何桥两侧落下，但却没能阻止冷云的脚步，也没有劈在冷云的身上。 “如果你能一直起风的话，或许还能有点用！” 冷云仰头看着山顶，一脸不屑的叹道：“我今天就赌你不舍得毁掉奈何桥！” 山顶之上的雷彪自然不会听到冷云的声音，但即便他听到了也无可奈何。 因为青云山确实不能失去奈何桥，就像老刀把子不能失去那柄黑刀！ 第46章 合作 青云山下，冷云孤身一人，在无数电光之间走到奈何桥头，气定神闲的踏上地面，环视周围的哨塔箭楼。 “我已经过了奈何桥，有没有喘气的，快去递叶子！” 冷云抖去身上的雨水，高声向四周大喊道。 附近的哨塔内立刻跑出数道人影，腿脚飞快的向山上跑去。 不多时，山顶的鼓声戛然而止，奈何桥上的天气也终于回归正常。 孙福第一时间走过奈何桥，一脸震撼的来到冷云面前，感叹道：“冷大哥，您真是神了！连镇山鼓都奈何不了你，我看这关东山里根本没人是您的对手！” 冷云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别急着吹捧，我走过奈何桥这么久了，也不见山上有人下来，看来你们大当家未必欢迎我啊！” “那不可能！” 孙福连忙摇头，拍着胸脯说道：“您扛过了镇山鼓，走过了奈何桥，就是我们青云山的贵客，再说只要有我孙福在，山上没人敢对您不敬！” 冷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我们是继续等着，还是直接上山？” “当然是上山了，正好我来为您介绍一下山上的风景！” 孙福麻利的上前带路，引着冷云登上山路。 虽然是严冬之际，但不难看出山路两旁田地的轮廓，远处还有成片的村落建筑。 有不少老人，女人和小孩正在村落中来回奔走，张灯结彩，看起来并不像是土匪的巢穴，俨然一处世外桃源的气象！ 孙福注意到冷云的目光，笑着说道：“关东山的绺子，通常都是闲时上山做匪，过年下山猫冬，除了当家的，其他崽子都不会带家眷上山，但我们青云山不一样，自从二爷坐上大当家后，带着人开山垦田，让所有崽子把家人都带上了山，每个村子里都有酒庄饭店杂货铺，后山上还有花寨，这山上的日子绝不比外面的镇上差！” 冷云听着孙福的介绍，不禁说道：“田二爷果然不是一般人，这些人家的子孙后代，从出生起就是土匪，今后土匪就不再是一种职业，而是每个人都抹不掉的出身！” “嗨，现在这个世道，当土匪有什么不好，只要搬上山来，家里人就不用受人欺负了，也不用担心子孙后代会活不下去，多好的事啊！” 孙福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继续带着冷云上山。 刚走过半山腰，富家翁打扮的田河正好带着山上的其余当家迎了上来。 “这位就是当今的老刀把子，冷云冷兄弟吧？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 田河满面笑容的无视了孙福，一把拉住冷云的手，熟络的客套起来。 “久闻田二爷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冷云微笑着点头示意。 一旁的孙福目光扫过人群，皱眉道：“大当家，冷大哥可是咱们青云山的贵客，不说该弄一个像样的欢迎礼，怎么连人都没来齐啊？” 田河脸上笑容不禁有些扭曲，连忙对冷云说道：“冷兄弟请见谅，我们着急下山迎接你，老二腿脚不便，老三还在山顶，老七驻扎在三道沟，老九出门递信还没回来，但剩下的人都来迎接你了！” 冷云并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笑着道：“说起七当家，我应该向田二爷请罪，刚才在三道沟，七当家想考验我的身手，结果我下手重了些，把他打伤了！” “啊？” 田河脸色一变，转头看向孙福。 孙福一摊手，正色道：“我劝过了，可他执意要挑战冷大哥，人想找死我也拦不住啊！” 田河的眉头稍稍有些扭曲，可还是勉强挤出笑容，说道：“既然是一场误会，说开了就算了，老八他说得对，冷兄弟是贵客，咱们快回山寨摆宴开席，给冷兄弟接风！” “田二爷气度不凡，佩服！” 冷云笑着称赞一声，便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山。 天色渐暗，青云山上大排宴宴，天河坐在上首，左右两边是以许归和雷彪为首的各位当家，众人一同举杯看着坐在末端的冷云。 “冷兄弟上山是为了合作，不知是想怎么合作啊？” 天河一脸和善的问道。 冷云放下酒碗，正色道：“实不相瞒，我和大当家一样，都想要古国宝藏，而且我相信大当家也是不愿和其他人同享的！” 田河放下酒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未回答。 一旁的雷彪却重重一拍桌子，没好气的说道：“既然想要独吞宝藏，那你上青云山做什么，找死吗？” 此言一出，厅内气氛顿时陷入冰点。 坐在冷云身旁的孙福见状，敲了敲桌子，仰头对雷彪喊道：“老三，你有毛病吧？你那个破鼓对冷大哥都没用，还想和冷大哥动手吗？二爷还没说话，都能不能听冷大哥把话说完！” 众位当家人见孙福竟然偏向外人，不禁纷纷皱起了眉头，可他这话糙理不糙，当着外人的面，再有不满还是要看大当家的态度。 田河凝视孙福片刻，抬手按了按雷彪的肩膀，笑着说道：“来者是客，大家先听冷兄弟把话说完！” 冷云见众人不再打岔，继续说道：“在关东山里讨生活，贪一点没关系，但是要有自知之明，要能审时度势，与其被人捷足先登，到头来什么也捞不到，还不如找一个可靠的帮手，大家共同发财！” “冷兄弟是说，除了你和我们青云山，还有人知道古国宝藏的秘密，而且还会比我们更快找到宝藏？” 许归拄着熟铜手杖，脸色稍显凝重的看向冷云。 冷云点了点头，并向孙福使了个眼色。 孙福立刻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串铁牌，高声对众人说道：“看看，都看看这是什么！” 各位当家纷纷好奇的传阅起来，不多时便传到了田河的手中。 “这是，镇北将军府的族徽！” 田河猛地抬起头看向冷云，眼中带着几分惊疑。 冷云点了点头。 一旁的孙福则继续说道：“镇北将军府想要剿灭青云山，多亏冷大哥亲手灭了他们的先头部队，而且那些人一听到老刀把子的名号就嚷着要活捉，肯定和我们打着一样的主意！要是没有冷大哥帮忙，谁能快的过镇北将军府？” 第47章 另有依仗 “这么说来，镇北将军府一直都在寻找古国宝藏，甚至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对老刀把子动手了，现在他们听到了风声，知道青云山准备寻找宝藏，就将矛头对准了我们青云山！” “镇北将军府三十年都没找到的宝藏，还有谁能找得到，该不会这宝藏根本就不存在吧？” “今后要是被将军府盯上，咱们可就不好出山办事了，难不成要一直缩在山里吗？” 大厅之中，众位当家听孙福分析过利害后，顿时没了喝酒吃饭的心情，全都是如临大敌的紧张。 冷云也不在意其他人，自顾自酒足饭饱后，靠在椅子上，抬头望向上首，笑着问道：“听说青云山的二当家是一代智囊，就没有发现更严重的问题吗？”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望向许归。 许归本想暗中对田河使眼色，忽然发现众人的视线聚过来，不禁尴尬一笑，无奈说道：“冷兄弟提醒的好，现在古国宝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镇北将军府以为我们手中有关于宝藏的线索，一定会不计代价的得到，而我们仰仗的三道关防线，已经不再是铁板一块了！” 田河闻言一惊，转头看向许归，惊叹道：“你说段欢画的那张图！” 许归点了点头，脸色难看的说道：“飞刀段欢既然能找冷兄弟合作，自然也能去找其他人合作，如果镇北将军府得到了三道沟布防图，就算攻不上青云山也能完全摧毁三道沟，到时青云山失去门户，周围又全是水路，咱们都会被困死在山上！” 冷云看着陷入恐惧的众人，默默低下头饮酒。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暗示的也都已经暗示过了，剩下的就可以交给孙福了！ 从山下到山上，孙福早在冷云的潜移默化中，成为了他的替身，此时见众人胆战心惊，犹豫不定，拍案而起道：“咱们这些做匪的，还能怕那些当兵的？就算段欢会投靠将军府，那老三的镇山鼓也不是摆设，寻常人来多少都白搭！至于那个飞刀段欢就算再厉害，有冷大哥在此，还轮得到他放肆吗？” “老八，你的意思是？” 田河点了点头，觉得孙福这话有理，不禁抬头继续询问。 孙福毫不犹豫道：“依我看，先解决掉将军府再找宝藏也不迟，那冷大哥最少也得再山上待个一年半载，不如直接让冷大哥入伙，有大名鼎鼎的老刀把子坐镇青云山，看看谁还敢来送死！” “请冷兄弟入伙……” 田河下意识看向冷云，心中不免觉得这办法太棒了！ 换做以前，执掌一座千人大寨，又占据天险的田河，向来看不上凭借个人之勇扬名关东山的十三太保。 但是龙头山的下场，证明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人数根本不算优势。 真的想让青云山太平无忧的话，必须要有十三太保级别的高手坐镇。 冷云，就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大当家！” 许归忽然拄着拐杖起身，拦下了将要起身的田河，笑着说道：“老刀把子的名号响彻关东，威震绿林，要是屈居人下，恐怕冷兄弟也不肯，而咱们山上四梁八柱齐全，实在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田河领悟到许归的眼神，顿时冷静了下来，配合道：“可咱们现在首要之急是抵挡将军府的兵马，没有冷兄弟相助，咱们的底气不足啊！” “要不，这样吧！” 许归转身拄着手杖，对冷云说道：“就请冷兄弟在山上多住两天，咱们的合作关系从现在就开始，冷兄弟要是不愿参与青云山和将军府的争斗，我们也不能强求，但您要是愿意帮忙的话，日后找到宝藏，大当家定会再分成中补偿你！” 冷云抬手摸着下巴，犹豫道：“这样啊，那我得考虑考虑！” 孙福站起身，颇为不满的说道：“二当家，将军府找了三十年都没找到的宝藏，用来当做冷大哥的报酬，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咱们现在是求人家帮忙，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吧！” 许归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镇北将军府还没打上山，急什么？我这就修书一封，派人送去连环寨，到时候自然有人帮我们对付官兵，再说真到了兵临城下的时候，需不需要冷兄弟出手还两说，一切等老九回来再说吧！” “孙贵？他去哪了？” 孙福听许归提起了自己兄弟，不禁问道。 “既然要寻宝，当然要去请两位寻宝的高手了！” 许归自信一笑，对冷云问道：“拐子米四海，烟袋梅寒，冷兄弟应该听过吧！” 孙福闻言便默默坐回到椅子上，就算他再想替冷云说话，这会儿也是无话可说， 拐子烟袋，十三太保中排在第四位和第五位的高手，比二仙山的和尚老道名次还要高，若是真能将他们请来，确实不必再担心飞刀段欢了！ 冷云也没想到青云山这次是下了血本，起身叹道：“拐子是山下走垛第一人，烟袋是关东山最厉害的参把头，无论是守山还是寻宝，找他们都在合适不过了，那我就在山上多住几天，等田二爷料理完山寨房屋，咱们再详谈宝藏的事？” 田河被许归这么一提醒，当即冷静了不少，点头道：“那这些日子，就让老八陪着冷兄弟在山上转转，后山的花寨刚来了一批山下的姑娘，冷兄弟要是喜欢就去消遣消遣，等我们忙完了眼下，不管冷兄弟出没出力，都有重谢！” “如此也好，那我就在山上讨些清净日子！” 冷云此时也无话可说，只能答应下来。 “老八，带冷兄弟下去休息吧！” 田河再度找回大当家的气势，抬手一挥，便让孙福送客。 走出山寨大厅，冷云看着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其他人孤立在外的孙福，笑着问道：“刚才二当家说要传信给连环寨，九山之中位列第六的大绺子，向一个小山寨求助，是不是有损颜面啊？” “不会！” 孙福摇了摇头，好奇的问道：“冷大哥对十三太保，并不是全都了解吧？” 冷云点头道：“排在第二的将军，排在第九位的龙，我都不太了解，毕竟他们在江湖上的传闻实在太少，也不知是谁将他们排进十三太保的！” “能排进十三太保的，绝对没有庸手，知道他们的人少，那是因为见过他们的人大多都死了！” 孙福凑到冷云身边，一脸神秘的说道：“连环寨的寨主，就是排在十三太保第二位的玉面将军！” 第48章 后山花寨 “玉面将军！” 冷云轻叹一声，跟随着孙福的引领走向后山，随口说道：“我只听说玉面将军本是镇北将军府的偏将，快马银枪，武艺非凡，曾多次带兵进山剿匪，并且无一败绩，只不过这都是几年前的消息了！” 孙福拿起酒囊猛灌两口，点头道：“没错，这些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三年前玉面将军叛逃将军府，带着一队亲卫进入关东山落草为寇，建起了一座连环寨，既不招兵买马，也不打家劫舍，专门杀官府的兵马，尤其是镇北将军府的官军！这两年虽然名声不显，但他早已知会各大绺子，连环寨周围不得有土匪靠近，关东山内只要有官兵出现，任何绺子皆可向连环寨求助！” “看来，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冷云不禁轻声叹道。 本以为借飞刀段欢和镇北将军府引起青云山的恐惧，就可以让他们奉自己为座上宾，从而在青云山获得更多特权，调查关于古国宝藏的秘密。 没想到田河竟然早就派人去请了拐子和烟袋，还有玉面将军这么一尊土匪保护神，一时间到让自己的存在，显得有些多余了。 孙福酒劲逐渐上头，心思不禁也活了起来，晕晕乎乎的说道：“冷大哥，后山的花寨可是好去处，要不要兄弟带你去耍耍？” 冷云眉头微皱，直接摇头拒绝。 孙福连忙凑上前，笑着解释道：“冷大哥放心，兄弟知道您是巡山人，肯定瞧不上我们土匪的做派，但我们青云山的花寨可不一样，自从田二爷做了大当家，一门心思全都放在寻找宝藏上了，没再让弟兄们下山请观音了，如今花寨里的姑娘，都是从山下窑子里请上山的，这寒冬腊月，她们在山上赚的肯定比山下多，绝对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冷云闻言先是愕然，而后继续摇头拒绝。 请观音就是绑架良家女，而花寨就是关押女肉票的地方，也是土匪们宣泄欲望的场所。 可青云山的做法却让人有些意外，不绑架良家女，反而花钱从山下请专业人士上山，总归和其他土匪相比，算是积了几分阴德。 孙福见冷云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不禁有些急切的说道：“我说冷大哥啊，您看起来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就不想让自己舒服舒服？” “我看是你血气方刚，想要去舒服吧？” 冷云不耐烦的看着孙福，抬手微微撩起衣襟，露出了半截刀柄。 孙福不禁打了个冷战，醉意也醒了大半，连忙解释道：“冷大哥别误会，这不是山里什么都没有，我担心怠慢了您嘛，再说去花寨也不全是做那档子事的，像是我们叔公，每天待在花寨里就是听听曲，喝喝酒，别提多自在了！” “叔公？” 冷云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孙福。 孙福见冷云终于来了兴致，连忙说道：“叔公是我们田二爷的亲叔叔，也是青云山上一代匪的顶天梁，那可是正经八百的二当家！我们上一代大当家死的早，许多田家历代口口相传的隐秘，都是叔公转告给我们二爷的，其中就包括古国宝藏的秘密！” “好，那就去花寨逛逛！” 冷云点了点头，欣然接受了孙福的建议。 孙福突然愣住，晃了晃脑袋，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立刻欢天喜地的说道：“冷大哥，你终于想明白了！大当家让你在山上做客，所有的花销肯定是山寨出，兄弟其实就像跟你去舒服一回！” 冷云神情依旧冷峻，沉声说道：“你想玩就去玩，到时候只要帮我引荐一下那位叔公就行了！” “没问题，没问题！” 孙福好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立刻带着冷云改道向花寨走去。 后山，一座原木大院里灯火通明，莺歌燕舞声不断。 院外站岗的喽啰早就一个个心痒难耐，魂不守舍的仰头望着天，急切的脚搓着脚。 “瞅你们一个个的，魂都没了吧！等什么时候攒够了银子，有你们进去潇洒的时候，现在都给我打起精神好好站岗！” 孙福一脸耀武扬威的走到门前，向一众喽啰训斥道。 “是，八当家！” 所有喽啰连忙站直身体，不敢有一丝懈怠的看着孙福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带着一位身材魁梧挺拔的英俊少年走进花寨。 “冷大哥，叔公他就在最里面的大屋，您直接过去就行，我就先去别的地方逛逛哈！” 刚进花寨，孙福便给冷云指了一个方向，而后便急不可耐的钻进了一旁的房间。 冷云嗅到浓重的酒气混合着脂粉味，不禁皱眉捂住鼻子，独自向前走去。 “老太爷，您酒量真好，再喝一杯吧！” “来来来，吃点心！” “吃我的，吃我的！” 还未走进，大屋内便传出四五个女人的声音，难以想象里面如今是个什么情景。 冷云面色依旧如常，正要抬手敲门，忽然听见里面率先传出声音。 “能登上青云山的都是客人，想进就进，不用客套！”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沧桑，但却没有风烛残年的苍老感，反而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冷云点了点头，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有一张大炕，四五个穿红戴绿的中年女人正给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揉肩捶腿，时不时还会往老者的嘴里塞上一块点心，递上一杯酒。 老者躺在温柔乡中闭目养神，一副浑然屋外的神仙做派。 “青云山上有一千多土匪，算上所有家眷，少说也要三五千人，能凭借脚步声就确定我是山外来的，青云山的顶天梁宝刀不老啊！” 冷云打量着老者，沉声说道。 老者摆了摆手，炕上的女子纷纷起身披上衣服退出房间，这才坐起身来，缓缓开口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的青云山有了新当家，我早就不是顶天梁了，只是个混吃等死的糟老头子罢了！” 冷云随手拉来一条木椅，在老者面前坐下，淡然问道：“听说你知道古国宝藏的秘密，于是就好奇过来问问，你当初是从哪偷听到的？” 老者一怔，惊讶道：“你说什么！” 第49章 陈年往事 “古国宝藏的线索一直都在镇北将军府中，老刀把子也是三十年前才得到的，你们青云山就算有四代传承，除非你们是镇北将军的本家，否则也不可能知道古国宝藏的下落！” 冷云面色平淡的看着老者，语气平淡的说道。 老者从身旁的木桌上拿起一根烟卷，借着烛台点燃后狠狠嘬了一口，长叹道：“想不到老头子为了活命想出来的借口，竟然被你识破了，看来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你确实掌握了只有老刀把子才知道的秘密！” 冷云环视屋内的陈设，点头道：“看来我猜的没错，你能在山寨改朝换代后没有遭到肃清，就是靠古国宝藏的消息吊着田河，让他不敢轻易动你，而且还要保证你每天都潇洒自在的活着！” 老者眯眼看着冷云，忽然笑道：“你说得都对，你说的都对，但你不该当着我的面说出来！” 话音刚落，老者忽然从身下扯出一根麻绳，绳子沿着床边延伸到房梁之上，紧接着便是一道机扩扣动的轻响。 嗖！ 一支短箭从梁上斜向下射出，从火炕到房门的一整条线都在射程之内。 冷云所坐的木椅，正好就在射程之内，箭矢直奔咽喉而来。 盘坐在炕上的老者眼皮一阵跳动，满心期待的等着冷云被一箭贯喉，结果却发现眼前一花，木椅上顿时空空如也，只剩下一支钉在上面的弩箭。 “人呢？” 老者猛地抖掉指间的烟卷，一脸震惊的转头四顾，随着耳朵微动，连忙抬头向上看去。 “这就是你用来保命的东西？” 冷云坐在房梁之上，手中提着一支绑着麻绳的手弩，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老者惊呼一声，随即看向房门，准备趁冷云还未下来之际，赶紧夺门而出。 但是还不等老者动身，冷云便开口道：“你的耳朵很灵敏，但你的腿脚未必有耳朵那么好使，再有轻举妄动，我保证你会尸首分离，现在只有我知道古国宝藏的线索，田河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老者顿时面如死灰，长长吐出一口气，摇头道：“也罢，能多活这几年，也已经够本了！能死在你手上，总好过将来编不下去了，被田河发现的下场！” 冷云跳下房梁，看着准备引颈就戮的老者，将手弩扔到他怀中，笑着说道：“我并不是来杀你的，而且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我还可以让你继续潇洒的活下去！” 老者闻言立刻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一脸期待的看着冷云。 只要能活着，谁还愿意死啊！ 哪怕只是一个借口，哪怕只有微小可能，越老越想活着的老头也愿意相信。 冷云走到老者身前，沉声道：“我可以给你关于宝藏的秘密，躲到足够你在这里寿终正寝，但是你要先告诉我，关于你所知道的那部分，当初是如何偷听到的！” 老者一脸狐疑的看着冷云，试探着问道：“只说过程，不提听到的内容本身，可以吗？” 冷云抬起手，点头道：“开始吧！” 老者放松了许多，回忆着说道：“我叫田禄，我大哥叫田魁，三十年前，我们哥俩带着弟兄下山办事，在红叶镇的一家馆子里，遇到了几个举止奇怪的人！我大哥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那几人都是高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大买卖，而我天生耳聪，就去负责去偷听他们的谈话，果然得知了一笔大买卖！” “那群人当中的一个男人，没有关东口音，说的是官话，得到了一种非常名贵的药材，需要在关东山找一处四季如春，藏风纳水的宝地种下，因此想要雇佣那群人中的一男一女！可那对男女当时发生了很大的分歧，女人不想理会这笔买卖，那男的却格外动心，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冷云听着田禄的讲述，顿时感到无比熟悉，那株药材不就是鬼参，那男人不就是师父吗？ 至于那个女人，应该是就玉面狐狸了！ 只可惜这些消息对冷云来说，根本没用！ “之后呢？” 冷云追问。 田禄深吸一口气，感慨道：“之后那女人便生气离开，那男人也追了出去，我也准备将听到消息告诉大哥，可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听到剩下的人开始交谈起来，并且提到了他们的来历，还提到了古国宝藏！”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那些人想找的养参地，其实就是古国宝藏的位置，并且他们早就计划好了，事后除掉那一男一女！” 田禄下意识朝炕上缩了缩，满是诧异的看着冷云，疑惑道：“这你都知道？” “我是巡山人，这种事早就见惯了，不稀奇！” 冷云随口解释道。 田禄闻言也觉得有理，便也没再多想，反而因为讲述起当年的往事，激起了倾诉的欲望，一脸神秘的问道：“就算你能猜到那些人的打算，可你能猜到那些人的来历吗？” “镇北将军府！” 冷云说道。 田禄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冷云见状顿时发现端倪，连忙追问道：“这么说来，当初设局寻找宝藏的，不只是镇北将军府的人，而是几股势力合作的？” “没错！虽然我当初不能确定他们每个人的身份，但至少能听出来其中三股势力，其一是镇北将军府，其二是个和尚，其三是个老道，除了这三股势力之外，还有第四个人与前面三个平起平坐，甚至是处于头领的位置，因为是他亲手策划了这一切！” 田禄认真看着冷云，郑重地说道。 “和尚，老道，该不会就是二仙山的那两位吧？还有人能够带领他们和镇北将军府做事，你不会是在编故事吧？” 冷云皱眉看着田禄，但心中却已经信了九分。 以师父当年的身手，想要设计活捉他，仅凭镇北将军府是不够的，至少还要几百个普通人加上至少三个和十三太保同级别的高手，才有可能做到！ 而结局是他们果然做到了！ 田禄见冷云还不相信，于是又补充道：“还有，那个听不出身份的头领反复提起过一个名字，冷文杉！” 第50章 再见不相识 “冷文杉，冷文杉！” 冷云背靠着房梁，喃喃叹道：“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可不多啊！” 田禄看着冷云的反应，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听说，你也姓冷？” 冷云猛然看向田禄，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杀气。 虽然从田禄回忆时的口吻，不难听出他这些年的注意力全都在谈论古墓宝藏的四个人身上，但只要听说过老刀把子曾带人种下鬼参的传闻，就不难猜出冷文杉就是老刀把子的真名，更不难猜到自己和冷文杉的关系。 而且从田禄的反应来看，他显然已经猜到了！ “冷文杉，是我师父！” 冷云语气冰冷的上前两步，右手也已经握住腰间刀柄。 田禄双眼睁大，蜷缩着身体，连连挥手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好好配合你的，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冷云走到火炕前停下，眼中闪烁不定，最终还是稍稍收敛杀意，左手从腰间掏出了一只拇指大的木盒，丢到了田禄身前，说道：“不想死也可以，把它吃了！” “好好好！” 田禄没有丝毫犹豫打开木盒，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吞了下去，并张大嘴巴让冷云检查。 冷云松开刀柄，后退两步，沉声说道：“这是一颗慢性毒药，三天后你就会肠穿肚烂，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以后每三天我会给你送一颗解药，直到我离开青云山！” “那，那你走了以后呢？” 田禄捂着肚子，一脸惊慌的问道。 “放心，我走之前会给你一颗真正的解药！” 冷云语气淡漠，强调道：“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记住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东西！” 田禄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因为他对于活下去的执念，就像是一个上了瘾的赌徒，明知冷云可能是在欺骗自己，但只要还有活着的希望，他就会不顾一切的去尝试。 片刻之后，冷云走出大屋，周围的房间里时不时传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让他也懒得去找孙福，便独自向花寨大门走去。 守在门口的喽啰虽然不认识冷云，但也知道他是八当家孙福带来的，而且看八当家的态度，这人至少是和大当家一个层次的贵客，肯定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位爷，玩舒坦了？” 两个喽啰热情打着招呼，同时一脸期待的看着冷云。 以往当家们走出花寨，只要上前行个礼，当家们都会给讲讲里面的过程。 这冰天雪地的，要是能听上一段攒劲的节目，大晚上不也能暖和暖和么！ 冷云淡然扫了两人一眼，沉声道：“和老田爷谈了点事，玩什么啊？” 两个喽啰顿时满脸失望，连忙哈着腰说道：“哦，那您接着玩，接着玩！” 冷云不再理会二人，正要向外走时，提着院墙的房间忽然开了门。 一个身材不高，体型却十分魁梧的女人跑了出来，一把抱住冷云的腰，仰起脸盆一般满是麻子的大脸，笑着说道：“爷，来一趟花寨，不痛快了怎么能走，到我屋里坐坐啊！” 冷云不等看清来人，便想要闪身躲避，奈何这女人冲出来的太突然，完全躲不开。 而当冷云看清了女人的长相后，更想要奋力挣脱，但无论是扭身还是退后，都无法摆脱女人的缠绕。 “嗯？” 直到冷云用上了开门八极的步法，依旧于事无补，这才停下身形，仔细打量起贴在怀里的女人。 两个没能在冷云身上得到好处的喽啰，也懒得上前帮忙，在一旁看热闹也不忘高声打趣道：“这位爷可掏上了，这娘们是前两天我们请姑娘上山，顺带从路上绑回来的肉票，可没想到她脑子不太好，根本问不出家在哪，而且长的还他么磕碜，到现在还没人敢碰她，保不齐还是黄花大姑娘呢！” 冷云闻言直接放弃了挣扎，转头对两个喽啰问道：“那怎么不早点把她扔出山寨？” “不能扔！我们六当家说了，留着她也吃不了多少粮食，回头谁要是做错事了，就跟她关一屋！” 两个喽啰连忙摆手，越说越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冷云双眼微眯，算是看出了两人的心思，当即喝道：“那我有没做错事，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快帮我把她拖开！” 搂着冷云的女人闻言，当即便向房间退去，大声喊道：“不行，今天你必须进我屋！” 两个喽啰对视一眼，当即打定主意，上前假意帮忙，实则推着冷云的后背，将他一路送进了女人的屋里。 “哎呦，这娘们真有劲哈！” “兄弟们还没吃晚饭，真整不过她啊！” 喽啰们敷衍着喊了两嗓子，而后便十分细心的关上了房门。 由于那女人长得实在让人反胃，两个喽啰甚至连听墙根的心思都没有，便一脸坏笑的回到岗位上。 屋内，女人一把将冷云推到炕上，反手插上房门，满是得意的说道：“怎么样，这下你跑不了吧！” 冷云却一改之前的慌张，淡定的坐上炕头，沉声问道：“你不是在龙头山吗？怎么又跑到青云山来了？” “你认出我来了？” 女人双手抱在身前，大花脸上一对精致的眸子在冷云身上转了一圈，而后便不以为意瞥向一旁。 “一开始确实没认出来，不过那两个土匪一翻调侃，我就知道是你了！毕竟青云山通往县城的路上没有其他村子，又怎么可能遇到一个活人？只是没想到易容术不但能增高，还能变矮，真是小瞧你了！” 冷云托着下巴，一脸感叹的看着女人。 女人白了冷云一眼，双手掐着比水缸还粗的腰，冷笑道：“切，易容术怎么可能变矮，本姑娘只是恢复本来容貌，就轻而易举的混进青云山的花寨了！” “哇哦，本来面貌，失敬失敬啊！” 冷云双手抱拳，随口应承道。 女人见冷云还是不以为意，重重一拍房门，沉声道：“你既然逛了花寨又什么都不做，外面的土匪肯定怀疑你目的不单纯，反正我和你本就有婚约在先，今晚就帮你一回吧！” “诶，等等！” 冷云这一次早有准备，闪身躲开了扑来的女子，正色道：“你说反了，如果今晚这里发生了什么，外面的土匪才会真的怀疑我！” 第51章 口味刁钻的狠人 “哼，土匪会怀疑你什么？” “至少，他们会怀疑我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疯子！” “你找死！” “我错了，别闹！” 房间内，冷云抬手制止了将要暴走的女子，正色道：“你既然能跟来青云山，肯定不是来给我捣乱的吧？” 女人见冷云刚才还嫌弃自己，这会儿又突然正经起来，当即不情愿的说道：“我师父听说老刀把子死了，就让我出来看看，接替老刀把子的人是个什么货色，要是相貌武艺还说得过去，就留到将来成亲，要是长得难看或是武艺稀松，就趁早杀了，以免污了老刀把子的名声！” 冷云闻言有些忍俊不禁，张开双臂自我审视一番，问道：“我这相貌武艺，都还说得过去吧！” “很一般！” 女人摇了摇头，十分嫌弃的说道：“相貌勉强说得过去，可当日在龙头山上你没能杀了金猞猁，说明你武艺一般，至于人品，看你对那个乔小姐殷勤保护的样子，肯定是个见色起意的下流胚！” 冷云点点头，一脸侥幸的说道：“看来还没到该死的程度，那女侠能不能看在我很一般的份上，帮我一个小忙？” 女人扭头看向一旁，傲娇道：“你先说来听听，帮不帮看我心情！” 冷云正要开口却又停了下来，问道：“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白珂！” 女人翻了个白眼，似是对冷云此时才想起问自己的姓名表示不满。 冷云则一脸什么表情也看不懂的样子，继续说道：“劳烦白女侠找机会在暗中打听一下，在青云山匪巢建成以前，山上山下可有其他建筑的痕迹，如今还能不能找到当年的旧址？” 白珂愣了片刻，诧异道：“你知不知青云山已经传承四代，土匪没上山，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冷云点了点头。 “那你让我问谁去啊！”白珂怒吼道。 冷云淡定的掰着手指数道：“比如寨子里的老人，山脚村子里到处乱跑的孩子，土匪虽然没有几个识字的，但转角梁是军师，房门柱是负责写勒索信的字匠，这两个位置总归是识字的，去查查前几代转角梁和房门柱有没有留下记录或是笔记……” “停！” 白珂连忙止住冷云，恨恨的点头道：“行，算你厉害！但你知不知道查完这些地方，我要费多少功夫，制作多少张假面，可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青云山传承四代，肯定攒了不少家底，等办完正事，咱们一起去仓库看看，只要你看中的，我来替你搬！” 冷云毫不犹豫的说道。 白珂想了想，点头道：“这个条件倒是不错，但是眼下空口无凭，你必须先交定钱！否则你要是跑了，我还得费力气追你！” “我的人品很可靠，而且咱们俩也算是世交，你不用担心！” 冷云正色道。 白珂不屑一笑，仰头叹道：“可我师父总说，老刀把子是个专骗女人，又不自量力的臭男人！对了，老刀把子现在是谁来着？” “咳咳，我给定金！” 冷云可不想听师父的往日情事，更不想继承师父的渣男人设，连忙从袖口扯出一根金针，递到了白珂面前。 白珂看着自己当初在龙头山商栈里发出的金针，神色终于缓和了几分，冷哼道：“我的东西留在现在，你可真有心啊！当初要不是你护着那个乔小姐，这东西也不可能落在你的手上！” “我是巡山人，保护雇主不受伤是理所应当，还望白女侠不要见怪！” 冷云敷衍道。 白珂抬手一晃，收回了冷云手中的金针，勉为其难道：“看在你帮我捡回暗器的份上，就帮你这一次吧！” “白女侠仗义，那我就静待佳音了！” 冷云抱拳拱手以表敬意，而后转身便要离去。 “诶诶！” 白珂见冷云拔腿就走，连忙将其叫住，好奇道：“难道你就不好奇本女侠的真面目吗？” 冷云回头上下打量一番，再次抱拳拱手道：“女侠样貌已经在冷某心中挥之不去了，实在不敢好奇！” “你是不是蠢？” 白珂气的直敲桌子，跺着脚说道：“说是真面目你就信啊！就不怕将来娶回家，天天做噩梦吗？” 冷云转回身，无奈道：“娶亲之事尚远，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论白女侠相貌如何都无暇他想！” “可我们毕竟有婚约，你想不想都是要成亲的！” 白珂强调道。 冷云轻叹一声，直视白珂的双眼，正色道：“在关东山，连有情人都难成眷属，有婚约又算得了什么！” 白珂怔怔出神，眼睁睁看着冷云转身离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在冷云的眼中看到了决绝，意味着他已有了随时赴死的决心！ 可是以他的身手和不要脸的德行，什么样的麻烦会让他连求生的信念都没有了呢？ “师父，您让我自己决定婚事，可没说过他会遇上这么大的麻烦啊！” 白珂喃喃叹道，而后走到梳妆镜前，从脸上揭下汤碗大小的面具，看着镜中柳叶弯眉，明眸皓齿的容颜，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犹豫。 是该帮他这一次，还是该继续跟着他，直到救他出险境呢？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谁让自己是女侠呢？ 房门外，一脸惬意的孙福刚走出门，便看到冷云从院墙边的房间走出来，不由得一怔。 “冷大哥，没想到你居然喜欢那样的！” 孙福快步来到冷云身旁，一脸敬佩的摇了摇头。 冷云一脸坦然的说道：“是她突然发疯，把我拖进屋的！” “然后呢？”孙福好奇问道。 “被我打了一顿，现在昏过去了！”冷云正色道。 门口站岗的两个喽啰闻言对视，眼中全是不信。 但孙福却一拍大腿，跳着大拇指说道：“不愧是冷大哥，我就猜您这样的狠人，肯定和我们大当家一样不近女色，打架杀人才是您的乐趣嘛！下次来玩也不用找其他姑娘了，我随便找两个崽子给您练手得了！” 冷云没想到自己在孙福的眼中竟然这么变态，可转念一想，默默回头看向门口的两个喽啰，语气平和的说道：“有心了！” “得，到时候您瞧好吧！” 孙福伶俐的扫了两个喽啰一眼，满脸堆笑的带着冷云离开花寨。 两个喽啰则站在格外寒冷的雪地中，不断的打着摆子，厚实的棉裤也被一股暖流淹没。 第52章 老练的乔素 深夜，几百个破衣烂衫的流民聚在树林之间，有人相互靠在一起取暖，有的人则彻夜关注着不远处的镖局营地。 人群的最边缘处，乔素独自靠着一棵大树，双臂抱着胸前的背包，借着身前篝火的温度入睡。 忽然，篝火旁的草丛微微抖动，一个瘦小的身影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凑到乔素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始终紧紧护着的胸前。 “你干什么去了？” 乔素忽然睁开眼睛，看着跟了自己一天，到晚上却突然不见的男孩小马。 小马立刻向后缩了缩身子，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说道：“难得能进一次山，我想抓紧时间搞些山货，就去林子里转了转。” “找到了？” 乔素闭上眼睛，略显疲惫的问道。 “说来也怪了，这山里什么也没有！” 小马摇了摇头，而后又说道：“不过我捡了些柴火，今晚咱俩挤一挤，肯定能扛过去！” “我习惯一个人睡，你要想挤就去人堆里挤，那里暖和！” 乔素翻了个身，背对着小马说道。 “冷大哥，这相互取暖，是咱们冒死赶山的穷苦人之间传统，您不愿意挤人堆，是不是因为身上带着什么宝贝？还是说你……” 下马打量着乔素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问道。 “还是说什么？” 乔素睁开眼睛，语气故作困倦的问道。 小马眼珠一转，低声说道：“还是说您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乔素眼中闪过一抹慌张，但是很快便平复下来，冷笑道：“白天的时候，你不是很害怕吗？怎么到了晚上有这么多问题，现在就不害怕了？” “嘿嘿，这不是有冷大哥作伴嘛，我心里有底，现在也晚了，还是赶紧睡觉吧！” 小马随口扯了两句，便缩到一棵树下，闭眼假寐。 乔素深吸一口气，也重新闭上了眼睛。 林间逐渐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在疲倦中，不知不觉的睡去，直到黎明前的严寒将部分冻醒。 “欸？怎么起了这么大的雾！” 一声惊叫，将所有赶山的流民惊醒。 众人起身四下望去，发现根本辨别不出方向，就连近在咫尺的镖局营地也看不到了！ “都别急！我睡前做了标记，知道营地在哪里，这就去看看！” 有经验老到的流民立刻站了出来，安抚住众人后，便向前方的白雾中走去。 “不好，镖局在昨夜已经离开了！” 随着浓雾中传来一声惊叫，流民队伍再次陷入混乱。 本就在最边缘的乔素，闻言不由得打量起周围，并默默的向后退去。 可刚退两步，便被人推了一下。 “冷大哥，现在雾大，镖局的人又不见了，还是跟着大家一起走才安全啊！” 小马从身后走出，笑着对乔素说道。 乔素眉头一皱，沉声说道：“镖局不可能无缘由的默默离开，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要是觉得人多才安全，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这……” 小马稍作犹豫，马上换了一副笑脸道：“不，我听冷大哥的！” 乔素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小马走入浓雾之中。 失去了镖局踪迹的人群在经过一段骚动后，也逐渐接受了眼下的局面，而摆在大家面前的路就只有两条。 要么调头回去，要么继续前进，争取在遇到土匪前，追上镖局的脚步。 所有人的答案几乎是一致的，因为就算调头回去，也会在这个冬天饿死冻死，还不如拼一把，去追上走了没多久的镖局！ 人群再次开拔，向着被浓雾遮蔽的前路进发。 乔素则带着小马隐藏在雾中，远远跟着人群，保持在能听到人群谈话，却看不到人影的距离。 随着太阳升起，林间的雾气逐渐稀薄，能见度也清晰了许多。 追赶镖局的人群来到一个岔路口前，再次陷入抉择之中。 就在这时，一个老汉挑着两捆柴火从左边的路口缓缓走来，看到堵在路上的众人后，不禁吓得一愣。 “大爷，我们是富喜号的商队，山中雾大，跟前面的队伍走散了，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拉着货物的马队？” 有人上前颇有礼貌的问起了路。 老汉紧张的神色稍有缓和，点头道：“原来是商队啊，我还以为遇到土匪了呢！我来的路上确实遇到了商队，刚过去没多久！” “多谢大爷！” 那人连忙道了声谢，转身向身后众人招呼道：“就在前面，都往左走！” 人群呼啦啦涌入左边的岔路，争先恐后的向前追去。 躲在雾中的小马见状也不禁向前冲去，可跑出两步却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并未动身的乔素，疑惑道：“冷大哥，怎么不走啊？” 乔素伸手在背包中一番鼓捣，取出一只十分精致的空盒子，随手扔在脚下，不容质疑的说道：“走右边！” “可是……” 小马正要劝阻，却被乔素直接打断。 “关东山的规矩，是自己的路自己走，问路就是外来的棒槌，人尽可欺！” 乔素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向密林，准备避开岔路口，直接绕到右边。 ‘冷大哥，等等我！’ 小马见状，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待到路上的人都走过后，岔路口旁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一队土匪，来到那指路的老汉身前。 “大当家，你这办法太好使了，趁着早上雾大，随手一指就让他们自己钻到咱寨子里去，真是省事啊！” “镖局的那帮人还想装大尾巴狼，却不知道咱们早就看穿了他们的底细，随便吓唬乱局，就老老实实的交钱买路，只可惜啊剩下的这些人都是穷棒子，根本榨不出油水来！” 众人围着老汉便是一番恭维。 老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咱们绺子人少，这些人身上或许没有值钱的东西，但是可以留下来扩充队伍，而且小马不是说队伍里还有一个肥羊，身上可能带着好东西吗，反正咱们这趟买卖绝对不会亏！” “大当家威武！” 众人齐声喝道。 正在这时，左边路口再次走来两个土匪，面色凝重的说道：“大当家，没看到小马！” 老汉面色一沉，指着前方说道：“找！” 几人立刻冲进雾中，沿着道路两旁搜寻起来，很快便看到一只放在树林边的木盒。 “大当家，这有记号，有人绕去右边了！” “咱们收了镖局的钱，就不能坏了规矩，立刻动身，敢在追上镖局前找到他们！” “是！” 第53章 拐子烟袋 “冷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林中雾气退散，小马看着周围，满是担忧的问道。 “镖局去哪，我们就去哪！” 乔素看着周围逐渐熟悉的风景，笑着说道。 “我们已经被甩下了，怎么可能知道镖局去哪里了？” 小马不禁问道。 “因为我就是这趟镖的雇主，当然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了！” 乔素索性不装了，淡然说道。 小马闻言一怔，愣在原地看着乔素，干笑道；“原来冷大哥您是有钱人啊！那您怎么不跟着镖局一起出发，反而和我们这些穷人挤在一起呢？” “镖局太显眼了，我不希望被人看到行踪，而且躲在人群中，更方便观察周围的人，就像是你为土匪充当眼线一样！” 乔素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小马，正色道。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小马惊讶的连连摇头，不得不借助憨厚的笑容，掩盖此刻的慌张。 乔素将手伸进背包中，认真道：“从所有人走出秋水镇开始，你就在人群中四处走动，无非就是想看看谁身上可能带着好东西，然后你发现了我，并且在昨晚偷偷给土匪报了信！但其实在你发现我之前，我就已经看出你有问题了！” 小马终于笑不出来了，面色阴沉的看着乔素，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让我跟着，就不怕我突然下手吗？” “当然不怕！” 乔素冷哼一声，抬手从背包中抽出一根金属圆管，长约一尺半，握柄处稍有弯曲，下方有一个像是手弩一样的扳机，中间还有一个金色的转轮。 小马此前从未见过此物，当下不以为然从身后抽出匕首，冷笑道：“你以为那根棍子就能吓住我了吗？我可是大黑熊绺子的少当家，手下的人命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对付你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砰！ 话音未落，乔素便果断的扣下扳机，丝毫不给小马动手的机会。 小马只看到那金属圆管中火光喷溅，同时喉咙似乎被人用手轻轻戳了一下，随着温热的液体沿着衣领不断灌入胸膛，仿佛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周围越来越冷，最终无力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起来。 乔素走上前，看着眼中迷茫又恐惧的小马，抬手拨动金属转轮，轻声叹道：“这不是棍子，它叫转轮枪，原理和火铳相似，只是更加先进，五发容弹，手动转轮，可惜你应该听不懂！” 小马口中喷出鲜血，看着乔素收枪离去，只能在不甘中慢慢死去。 独自走在路上的乔素眼中逐渐雾气蒙蒙，虽然她见过很多尸体，但亲手结束一个人的性命，这是第一次。 有紧张，有负罪感，但不后悔！ “冷云，我会向你证明，我能做到，我能在关东山活下去！” 乔素擦去还未流下的泪水，重新装好子弹，目光坚定的快步向前走去。 片刻后，老汉带着手下土匪来到小马的尸体前，双眸赤红如血，全身颤抖的怒喝道：“不论是谁干的，我要让他生不出如死，给我的马儿偿命！” “大当家，前面有间大院，镖局的人带着东西进去了，还有有一个人跟镖局的后面，好像也是要去那个大院的！” 前方探路的土匪匆忙跑了回来，对老汉说道。 老汉抬起头，恶狠狠的说道：“好啊，跟老子玩阴阳局，叫上弟兄们，直接去砸窑！” …… 青云山，后山。 冷云在客房中醒来，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起身出门一看，原来是一个和孙福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唯独少了一只酒糟鼻的土匪，正在和孙福扯着闲篇。 “冷大哥行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弟弟，青云山九当家，递信柱孙贵！” 孙福瞧见冷云后，立刻上前说道。 “幸会！” 冷云应了一声，对孙贵点头致意。 孙贵则抱拳拱手，举过左肩，正色道：“兄弟前来，是替大当家请老刀把子和我哥一起去聚义厅坐坐，共同商讨大事！” 冷云还未答话，孙福便抢先问道：“可是商量宝藏的事？” 孙贵摇了摇头，说道：“回来的路上，我看到镇北将军府的大队人马，正朝着青云山进发，大当家是想请你们一起商量退敌之策！” “果然来了！” 孙福长叹一声，转头对冷云说道：“冷大哥，这件事本来不该您出手，但您去坐坐，顺便给兄弟们指点一二可好？” 冷云见孙福时刻对自己保持尊敬的样子，不禁拿捏的腔调说道：“保住青云山，也是为了能够积攒更多的力量寻找宝藏，我当然义不容辞！” “还是冷大哥仗义，那咱们这就走吧！” 孙福在兄弟孙贵诧异的目光下连连称赞，随即三人随即前往聚义厅。 刚踏进聚义厅，冷云忽有所感的抬起头，看向厅中大桌。 只见被打伤的马号王明，正脸色惨白的坐在一旁，看到冷云便下意识一颤，仿佛还没有从那日桥头一战的阴影中缓过来。 而坐在王明之下的，则是两个新面孔，都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一个全身裹着羊皮，怀中抱着一只铁拐，另一人则是锦缎棉服，头戴貂帽，不停的嘬着烟袋。 “冷兄弟来了，快来见见十三太保中真正的高手！” 田河站起身，抬手便向冷云介绍起王明身旁的二人，但虽说是引荐，可脸上的得意颇有几分炫耀威慑的意思。 冷云掸了掸身上的貂裘，走到二人面前坐下，沉声道：“二位就是拐子和烟袋？” 怀抱铁拐之人微微偏过头去，并不理会冷云，一副高傲姿态尽显。 嘬着烟袋之人却抬头打量起冷云，好奇道：“听说你第一次巡雪山，就帮人找了根鬼参？” “老刀把子死前吐出点秘密，也算是误打误撞才找到了，在关东山第一参把头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冷云随口答道。 “寻参不仅要看本事，更要看缘分，你能得手就说明是吃这碗饭的，将来若有机会搭把手，咱们一起去找找传说中的千年棒槌！” 烟袋抬手抹了抹精致的八字胡，朝冷云微笑点头道。 “哼，不就是捡了老刀把子的便宜，有什么好嘚瑟的！” 一旁的拐子忽然开口，言语中更是毫不留情的讽刺。 站在上首的田河嘴角微勾，看着逐渐剑拔弩张的气氛，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54章 兵临城下 聚义厅中，忽然陷入沉默，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冷云移动目光，看向主动挑衅的羊皮客，沉声问道：“你就是米西海？” “没错！绿林道上都尊称一声拐爷，你小子不过是个走大运的后辈，在我面前最好搂着点，别太放肆！” 羊皮客高傲的仰起头，不可一世的说道。 冷云靠着椅背，指着一旁的烟袋，又问道：“你们二位是一起上山的，之前可曾认识？” 带着几分儒雅的烟袋闻言连忙说道：“不，我与米兄素未谋面，这次青云山之行也只是初见！” 冷云点了点头，直接转头看向田河，高声问道：“田二爷，这两位高手来的时候可曾过了镇山鼓？” “啊？” 田河一怔，刚想摇头却又觉得不妥，当即尴尬在了原地。 青云山邀请江湖高手共谋富贵，怎么能会用镇山鼓难为客人？ 冷云当初是主动上山，属于上龙过境，来客欺主，不用镇山鼓立威，谁敢轻易放这位煞星进门？ 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话不能这么说，否则就是明摆着瞧不起冷云，到时候想让老刀把子与十三太保相互制衡不成，反倒激的冷云将矛头对准青云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正在田河苦思冥想也找不到好的说辞之时，一旁的许归拄着熟铜手杖艰难起身，笑着说道：“当初冷兄弟上山时，是老三想要见识一下老刀把子的威名，主动请缨之下，大当家也不好违背自家兄弟的面子，可是现在乃多事之秋，大当家派遣老三训练崽子，有安排了老五接替受伤的老七镇守三道沟，实在无暇与客人们玩笑，还请冷兄弟见谅！” “啊，是是是，镇北将军府的军队马上就要到了，大家应该同舟共济，只有渡过了眼下难关，以后才能有机会一起富贵，大家说是吧？” 田河连忙借坡下驴，和众人打了个哈哈，并向许归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许归则顺势坐回座位，不抢大当家的风头，深藏功与名。 冷云不屑一笑，说道：“我以为田二爷是想让我们先过过招，看看十三太保的排名是不是有水分呢！” 羊皮客闻言，立刻反问道：“小子，你想试试？” 冷云直接抽出腰间短刀，钉在桌面上，冷笑道：“好啊，到底是谁滥竽充数，装腔作势，试试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青云山上各位当家纷纷面露期待。 老刀把子和十三太保的对决，放眼整个关东山也是几辈子难得一见的大场面啊！ 可态度一向嚣张的羊皮客见周围无人劝阻，反倒蔫了下去，默不作声的歪头看向一旁，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一旁的烟袋梅寒则是会心一笑，慢悠悠的开口道：“老刀把子是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名号，冷兄弟虽然是杀人夺名，但身手肯定不差，我和拐爷说白了就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的买卖人，肯定不能靠打打杀杀的过活，我看大家不如暂压火气，等到大兵压境之时，比比谁能帮田当家渡过难关，如何？” 羊皮客闻言，顺势说道：“哼，这才是老成之言，像你这等全凭一杆子火做事的年轻后生，好不配了解我们的境界！” 冷云笑着摇了摇头，拔起短刀收回鞘中，不屑的审视着羊皮客。 田河见两人没打起来，也并未感到惋惜，反正让这些高手相互制衡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青云山便能始终占据主导地位。 “大当家，不好了！” 正在此时，一名满脸是血的喽啰跑进了聚义厅，高声道：“山外来了大队官兵，二话不说就攻进了三道沟，现在阳间道已经全部毁了！” “什么！” 众位当家闻言顿时大惊，连忙走上前围住跪在地上的喽啰。 田河直接将喽啰拎起来，大喝道：“阳间道有上百暗哨，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顶不住了？” “那些官兵一上来就扔装满火油的木桶，然后火箭齐发，就算应天梁已经重新布置过阳间道的暗哨位置，可整片山岗瞬间变成火海，兄弟们根本扛不住啊！” 喽啰回想起山外的战况，脸上便不禁充满了恐惧。 “混蛋！” 田河怒喝一声，扔下喽啰，转身看向座位上的三人，沉声道：“各位，青云山现在遇到了点麻烦，在正式合作之前，就让我们先拿外面的官兵练练手吧！” “既然田二爷有命，自然义不容辞！” 羊皮客率先起身，一条比许归还瘸的腿搭在铁拐上，一扭一拐的走到田河身边。 冷云则与梅寒相视一笑，一同默默起身，跟着众人赶奔山下。 三道沟，阳间道已经沦为一片焦土，披甲佩刀，手持火铳的官兵已经涌入阴间路的三道天然石桥。 由于石桥狭窄，无法展开大军的优势，桥头又设有箭塔，官兵的攻势瞬间大减，双方最终陷入了在石桥两端对射的僵局。 待到田河带领众人赶到阴间路，桥上激战正酣，但终归是青云山一方的死伤更为严重。 “怎么回事？老七平时怎么教你们的，桥上这么小的范围，都射不到人吗？” 田河见对面的官兵死伤者寥寥，不禁对周围拉弓反击的喽啰大声质问道。 箭塔上的喽啰探出头来，一脸焦急的大喊道：“大当家，这些跳子好像换了新的喷子，咱们的弓箭根本赶不上他们的距离！” 田河闻言再次看向桥上，果然发现箭矢大多落在军队阵前，少有能射入阵中的几箭，也是难以破甲的流矢，无奈之下不得不回头喊道：“老七！” 伤势未愈的王明走上阵前，招呼手下喽啰取来铁胎弓，深吸一口气，忍着肋骨剧痛射出全力一箭。 箭矢如流光般飞过桥面，精准没入前排一名官兵的咽喉。 “好！” 众位当家见状，纷纷齐声道彩。 王明一箭射过，铁胎弓立刻脱手，脸色惨白的捂着胸口，对田河说道：“大当家，寻常弓箭只能在百步内杀人，可是对面站在一百五十步开外，崽子们的臂力和箭术，实在难以匹敌！” 田河扶住王明，低声问道：“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 王明犹豫片刻，摇头道：“这种差距，只有拿崽子的命去填，要是想一劳永逸的话，除非炸桥！” “这，这可是四代传承的家业啊！” 田河一脸为难的叹道。 站在人群之后的冷云默默走到箭塔下方，看着对面官兵射击的姿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高声道：“田二爷，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您想不想听？” 第55章 孤身破敌 奈何桥头，青云山众位当家纷纷侧身，为冷云让开了一条道路。 田河搀扶着王明转过身来，皱眉问道：“冷兄弟有何高见？” 冷云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反而说道：“田二爷，咱们有言在先，我只与青云山合作找宝藏，助你退敌的事应该交给其他高手才对啊！” 田河面色一阵扭曲，没想到冷云竟然在这时候坐地起价。 昨天老八就一直上蹿下跳的想要拉冷云入伙，如今要是答应下来，又让冷云在退敌之事上立了功，岂不是要功高盖主，直接压过自己这个大当家了？ 但眼下除了冷云，还能指望谁呢？ 犹豫之际，田河不禁望向了拐子烟袋二位高手。 羊皮客靠着铁拐，一脸郑重的望着桥上的战况，根本不与田河对视。 梅寒则是嘬了两口烟袋后，摇头道：“我既然是受邀前来，自然愿为田二爷分忧，只是杀退这官兵容易，该如何越过这一百五十步的距离，我实在没有对策！” 田河闻言，心下顿时一沉，本以为请来拐子烟袋，能打压一下冷云的气焰，没想到反而将他的气焰衬托的更高了！ 火枪的子弹不断打在桥头的箭塔拒马之上，转眼间便又数个喽啰中弹从箭塔上坠下，全凭驻守在山头上的喽啰持续补充，勉强维持着局面，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田河陷入两难之时，许归再次站了出来，主动说道：“先前是我们小瞧了镇北将军府的实力，当然也是怕青云山这么庙小，怠慢了冷兄弟您这尊大神，可眼下到了生死关头，我看不如这样，只要冷兄弟有办法击退官兵，您今后在青云山上就与我地位相当，但是青云山不会给您名分，这也是为不影响您将来继续巡山，如何？” 听完许归的话，包括田河在内的众位当家纷纷点头，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既给了冷云足够的价码，也不会影响到山上的稳定，而且这话说的也是不卑不亢，就算是求人，没有折损青云山的颜面。 就连身为外人的烟袋梅寒，都不禁这对这位弱不禁风，还身有残疾的二当家另眼相看。 “如此也好！” 冷云欣然接受了许归的提议，快步来到田河的身边，指着对面分作前后三排，轮流装填火药射击的官兵说道：“他们使用的不是传统火铳，而是更加先进的火绳枪，不但射击距离和精准度有所提升，就连射击频率也远胜传统火铳，若是放在别处，或许不容易破解，但是在青云山，却能轻而易举的化解火绳枪的威胁！” “那你快说说，如何化解？” 田河迫不及待的问道。 “火绳枪的原理是在枪托上安装一个可闷烧的火绳，以此来点燃反复装填的火药，如果能有一场大雨的话，相信双方就只能在这桥上肉搏了！” 冷云抬手比出持枪的姿势，不紧不慢的道出火绳枪的弱点。 田河与许归闻言不禁对视一眼，各自脸上都写满了后悔。 原来解决火绳枪的办法就在青云山上，早知道就不该许诺给冷云那么大的好处！ 但即便是土匪，做人也不能太金猞猁，该讲规矩也是要讲规矩的，否则出尔反尔，很难笼络住那些有真本事在身高手，所以这哑巴亏，青云山只能自己生生吞下。 “老七，你先回山休息，顺便通知老三，三道沟需要一场大雨！” 田河在心里将冷云暗骂了一通后，立刻对伤势有加重迹象的王明说道。 王明点头道：“大当家放心！” “快，送七当家回山！” 许归立刻叫来两个喽啰，搀扶着王明迅速向山上赶去。 目送王明离开后，田河再次看向冷云，沉声道：“若是大雨过后，官兵手里的喷子都哑了，还请诸位高手助我青云山一举打退这些官兵！” 冷云知道这是田河觉得亏了，想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当即看向始终不吱声的羊皮客，笑着说道：“既然现在我有了青云山二大家的地位，那么这主战场就交给我吧！至于其他两座石桥的官兵，还请两位高手分别坐镇，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没问题！” 梅寒微微一笑，率先点头答应下来，转身便向一侧的石桥走去。 “老四老六，你们跟着一起过去！” 田河立刻示意两位当家前去帮忙，实则是为了派人看看十三太保的身手如何。 不发一言的羊皮客见状也回过神来，冷哼一声道：“那剩下的一边交给我，但你得狗屁办法最好有用，否则不用田二爷，我都不会饶过你！” “老五，老十，你们跟着去帮忙！” 田河同样安排了人手跟上的羊皮客，而后仰头看向峡谷上空，等待着大雨来临。 咚！咚！咚咚咚！ 没过多久，震彻山谷的鼓声响起，天地间转瞬陷入黑暗，紧接着雷声大作，风雨交加！ 横亘在阴间路上的石桥，更是跟随着鼓声不住的颤抖起来，两边崖壁不停有碎石滚落，仿佛随时都会发生塌陷。 哗！ 瓢泼大雨落下，桥上的枪声逐渐停止，连脚步都站不稳的官兵纷纷将枪管顶在地上，以此保持平衡。 “就是现在！” 冷云大喝一声，迎着暴雨冲上石桥，身形矫健，势若奔雷，一百五十步的距离看似转瞬即至。 “快，跟上！” 事关青云山安危，田河自然不敢大意，连忙指挥喽啰们跟着冷云一起冲锋。 “不好，土匪反扑了！” 随着石桥上响起一声惊呼，慌乱之中的官兵终于注意到飞快杀来的冷云。 可眼下暴雨如注，即便还有没被雨水打湿的火绳，也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凭借不断眨眼判断冷云的位置，匆忙抽出腰刀应战。 直到冷云以猛虎下山之势冲入人群，桥上的官兵才意识到，仅凭战刀根本无法对来犯之敌造成一点阻碍。 冷云左手提拳并肘，右手短刀如虹，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来去自如。 死在短刀之下的官兵并不多，大多数人都被突然拥挤的人群推下了石桥，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峡谷之中。 许归与田河并肩站在桥头，看着冷云大杀四方无人能挡的身影，不由叹道：“一往无前，战意如虹，真是个人间杀神啊！” 就连身为青云山大当家的田河，也不禁有些意外的叹道：“明明是帮咱们办事，他居然能这么卖力气，就好像和那官兵有仇一样！” 第56章 黑刀的秘密 “快退！” 阴间路石桥之上，官兵在冷云不断的冲杀之下节节败退，不得不选择鸣金收兵，暂避锋芒。 冷云一人一刀独立桥上，如同杀神降世，目光冰冷的看着潮水般退去的官兵。 前来支援的一众土匪没想到冷云这么快就解决了战斗，只能默默地跟在冷云身后打扫战场。 冷云收刀回鞘，转身走回到桥头。 田河与许归已经呆立当场，望着冷云的目光，就像是在望着一尊神像。 土匪是野蛮尚武的，崇拜强者是最基础的底层规则，而冷云的强大，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关东山中，凡是强者，没有人不是拥有着凡人不可及的力量。 就比如青云山，能称得上是高手的，仅有大当家田河，与迎门梁雷彪。 可雷彪的强大在于他能敲响镇山鼓，借助萨满的力量控制天象，这是普通人永远也无法企及的神力。 但冷云却不一样，他只是凭借自身悍勇，看似简单的冲入敌阵大杀死亡，实则是他那看似寻常的身手，已经足以拉平他与任何非凡力量的差距。 让人难以想象，他到底将身体锤炼到了何种地步，才能以凡人之躯在镇山鼓的阻挠下走过奈何桥。 这样的强大，是多么的朴实无华，同时又令人畏惧！ “田二爷，此处的官兵已经退去，布防的事情就交给各位了，我去看看另外两处战场！” 冷云朝失神的田河打了声招呼，也不管他听没听到，径直走向梅寒所在的石桥。 “冷大哥，等等我！” 孙福则直接撇下大当家，一脸谄媚的跟上冷云，连连夸赞道：“您今天算是在青云山上真正扬了威了，从此以后看谁还敢小瞧老刀把子！” 冷云看着已经犯了土匪大忌还不自知的孙福，笑着说道：“我现在已经有了二当家一样的地位，你现在不陪着田二爷，反倒跟着我，当心被人怀疑你要裂窑！” 孙福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大当家可不是小心眼的人，您可着青云山上打听，谁不知道我们田二爷义薄云天，对弟兄们都好极了，就算有时候会发火，可事后马上就会道歉，为人处世全都没话说，肯定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原来田二爷还是位贤德之主，真是没看出来啊！” 冷云戏谑一叹，并未多言。 两人很快便赶到石桥前，只见桥上烟雾弥漫，根本看不清战况如何，只是不断有土匪咳嗽着从烟雾中跑回来，蹲在桥头拼命揉着眼睛，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了，桥上到底什么情况啊？” 孙福见状连忙上前追问，见众人捂着眼睛一番比划，只得看向冷云。 冷云则淡定说道：“放心，能位列十三太保的都不是废物，就算敌不过官兵，自保也没问题，只要桥上没有官兵闯过来，就说明问题不大！” 孙福闻言便放下心来，转头继续看着桥上，正好见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踉跄着跑出了烟雾，连忙上前扶住二人，急忙问道：“老四，老六，你们没事吧？” 两人正是青云山四当家托天梁周方，和六当家狠心柱邹庆，扶着孙福一番咳嗽后，眼泪不止的说道：“这个烟袋还真他娘的不白叫，张嘴一吹就弄得桥上倒出是浓烟，又辣眼睛又齁嗓子，是个人都待不下去！” “那对面官兵呢？”孙福又问道。 “不清楚，可能都吓跑了，也可能都呛死了！” “我退出来的时候踩到了尸体，应该是让烟袋得手了！” 两人匆忙应了一句，便跑去一旁边咳嗽边擦眼泪。 孙福见状，只好回到冷云身边，感慨道：“看来这十三太保还算有些本事，不过比起冷大哥就差远了，您三拳两脚就能打退一路官兵，可这个烟袋梅寒还要靠装神弄鬼的手段，真是高下立判！” “能在关东山安身立命，甚至扬名立万的人，哪个没有独门手艺傍身，八当家这么说就是见识短了！” 梅寒的身影忽然从烟雾中走出，依旧一副儒雅随和，气定神闲的模样，目光转向冷云，淡然道：“老刀把子的黑刀，就是独门手艺！” 孙福没想到说闲话竟然被本主听到了，当即有些心虚躲到冷云身后。 冷云则笑着拱手道：“看来梅把头对老刀把子了解颇多啊！” 梅寒随手向身后挥了挥，桥上的浓烟顿时在雨水中消散，信步走到冷云身前，笑着说道：“我知道的肯定没有老弟你多，只是听说老刀把子的黑刀是由天外陨铁打造，带在身上有逢凶化吉之效，上可斩山精鬼怪，下能破幻境迷障，因此得名辟邪，冷兄弟有这黑刀在手，自然不需要我这般装神弄鬼的手段了！” “这些都不过是江湖上的传闻罢了，我第一次巡山的时候，东家想要跟我翻脸，结果一刀下去连精钢制成的锁子甲都没斩破，可见这刀并没有那么厉害！” 冷云随口应承，心中却不免感到讶异。 这还是他除了师父以外，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黑刀的名字，看来这烟袋梅寒不是家世不凡，就是有个了不得的师承，绝不只是个参把头那么简单！ 梅寒不置可否的摇头一笑，抬手撩开冷云的貂裘，看着漆黑刀柄上的猫眼石，说道：“辟邪通体漆黑，造型古朴，取得便是以简化繁，一刀破万法之意！但这颗宝石太扎眼，与这刀的意境不合，应该是后来嵌上去的，我想是这枚宝石封印住了辟邪的特殊能力，冷兄弟若是不信，可以将宝石取下试试！” 冷云闻言立刻合上貂裘，皱眉打量着梅寒，正色道：“梅把头可知道关东山以南，专门打造刀剑的化龙号？” 梅寒抱拳拱手，笑着说道：“冷兄弟莫要见怪，在下年少时曾在化龙号做学徒，这柄辟邪正是我师父亲自打造的，我以为夺来这把刀后，并不了解其真正用途，便向指点一二，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冷云闻言脸色稍有缓和，感慨道：“原来梅把头是铸刀翁的高足，失敬！” 第57章 战事息而乱未止 “我当初只是刚开始学徒的伙计，没学到师父的手艺，自然谈不上什么高足，后来化龙号得罪了人，师父师兄全被人斩去首级，铸刀的铺子也被一把火烧了，我不得不改行寻参，这才没有饿死！” 梅寒与冷云并肩走向山道另一头的石桥，闲谈起了往事，不免一番感慨。 冷云闻言，不禁叹道：“梅把头可知道老刀把子当初为何要在刀柄上嵌一颗宝石？” 梅寒转头看着冷云，颇为意外的问道：“冷兄弟知道？” “我既然能从老刀把子的嘴里问出宝藏的秘密，那这柄象征着关东山第一高手的黑刀，又怎能不问个清楚明白？” 冷云笑着反问一句，而后说道：“化龙号铸刀翁，当年是关东第一铸刀大师，唯一的规矩就是不给山里的土匪铸刀，老刀把子初来关东山之时，意外得到一块陨铁，又遭仇家追杀，便前去化龙号求一柄刀，铸刀翁得知老大把子遭遇后，就亲自为他打造出这柄辟邪刀。” “后来老刀把子凭借一柄黑刀了结仇家，在关东山里立下了名号，再想回化龙号报恩时，却得知铸刀翁惨死，化龙号沦为一片焦土，自此他便四处寻找当年的真凶，并用一枚宝石封住辟邪刀，立誓一日不为铸刀翁报仇， 便一日不解开辟邪的封印！” 梅寒闻言至此，不禁大受感触，忙追问道：“那后来呢？” 冷云放缓脚步，沉声道：“后来这柄刀就到了我的手上，不过老刀把子在交出这柄刀的时候，曾向我求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梅寒问。 “今后由我来继承他的名号，他的黑刀，还有他所有的秘密，但同时也要继承他的夙愿，帮他完成报恩和复仇！” 冷云默然叹道，算是替师父向铸刀翁的传人转达承诺。 不过这份师徒关系，冷云是绝不会向任何人提及的。 梅寒抬手揉了揉微红的眼眶，长长吐出一口气，点头道：“难得关东山内有这样重情重义之人，也难道得有冷兄弟这样一诺千金的人，不过化龙号的仇，梅某要亲自去报，冷兄弟就忘了这个承诺了吧！” 冷云并未答应，转而说道：“老刀把子追查多年也没能查出真凶，梅把头还是先把仇家揪出来再说吧，到时若有捉襟见肘的地方，可以去梅花山的岗子上挂牌子，我免费为你出手一次！” “好，一言为定！” 梅寒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跟在两人身后的孙福，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不禁大为佩服。 这关东山的侠客，就是和土匪不一样。 一个为了没交过真本事的师父，一个为了死在自己手里的老刀把子，竟然都愿意去做这种赔本买卖，真是白费力气又赚不到一声吆喝！ 对于唯利是图的土匪来说，这种行径非常可笑，但同时又不免心生敬意。 “两位大哥，我孙福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兄弟心里就两个字，佩服！” 孙福抱拳拱手，举过左肩，对身前二人说道：“今后但凡有兄弟能派上用场的地方，不敢说出生入死，但绝对会全力相助！” 冷云和梅寒皆是一笑置之，并不打算应承。 凡是敢孤身在这关东山闯荡的人，都秉承着一个原则，那就是与任何人都不过交情！ 就像是梅寒，虽然领了冷云的好意，但真遇到麻烦也未必会向冷云求助。 而冷云看似答应了梅寒，并不代表他会真的放弃追查。 因为对他们而言，任何人都不可信！ 若是将来发现对方才是自己的仇人，交情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 但是自诩义气为重的土匪，很少会明白这个道理。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羊皮客负责镇守的石桥前，而田河许归等人也早已聚在桥头，看着桥上的战况。 此时桥上的战斗，不可谓不惨烈。 羊皮客残了一条腿，虽然拄着铁拐仍旧行动不便，全凭一手金钱镖射杀身前官兵。 但是羊皮客的暗器功夫，并不能做到一夫当关的程度，全靠青云山的五当家和十当家带着手下与官兵肉搏，为他拉开空间，才能让其手中的金钱镖奏效。 “这拐子在十三太保中位列第五，怎么看起来如此不中用？” 见过了冷云身手的田河，此时看着羊皮客的表现，不禁摇头叹道。 “咳咳，大当家！” 跟在冷云身后的孙福连忙轻咳两声做提醒，以免大当家在冷云和梅寒的面前落下个刻薄的形象。 田河转过身来，瞧见梅寒也在，不禁问道：“梅寒老兄那边都处理完了？” 梅寒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一旁的孙福连忙说道：“十三太保排名第六的高手真是不白给，梅大哥一口烟吹出去，给大半的官兵直接呛死在桥上，要不是怕误伤了咱们山上的弟兄，梅大哥能给桥上的官兵都包圆喽！” 田河闻言一愣，听起来烟袋梅寒的手段，比起冷云也有过之无不及，可是反观眼前的拐子，怎么越看越别扭呢？ 梅寒凑到冷云身边，低声道：“冷兄弟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冷云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道：“十三太保的名号，都是成名后才被人叫出来的，可是有些人却反被名声所累，有些人则是有眼无珠，传出去定会叫人贻笑大方！” 梅寒会心一笑，并未再多说什么。 许归闻言转头看向二人，不免沉思起二人耐人寻味的对话。 虽然羊皮客的实力有限，但桥上的土匪着实拼命，终于在付出了惨痛的伤亡后，勉强击退了剩余的官兵。 与此同时，阳间道上鸣金之声大作，应该外面的军队统帅下达了停战命令，桥头上的众匪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羊皮客一瘸一拐来到桥头，兀自得意的向田河说道：“大当家，幸不辱命！” “呵呵，辛苦了！” 田河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而后便要转身离开。 “大当家，山上出事了！” 正巧一个喽啰慌慌张张的迎面跑了过来，扑通跪在田河身前，哀嚎道：“七当家，死了！” “什么！” 田河大惊，立刻上前追问道：“老七已经回山，他怎么会死呢？” 喽啰悲痛不已的说道：“我们通知过三当家擂鼓降雨后，七当家就让我们将他送到聚义厅，说是要等着众位当家们得胜归来，我们安置好七当家后就一直守在门外，可是再进去时，七当家已经口吐鲜血，死在了座位上！” 咚~ 突然间，响彻天空的镇山鼓忽然发出一个奇怪的鼓点，随后便戛然而止。 “不好，老三！” 田河顿感不妙，也顾不上招呼众人，直接纵身一跃，脚尖在身前喽啰的肩上一点，身形瞬间飘出十丈远，飞快消失在上山的道路上。 第58章 杀手进山 青云山一众当家和冷云等三位外来高手，追随着田河的身影一路登上三道沟孤山，却见田河已经登上奈何桥，身形轻盈飘逸，只三两下点脚，便以冲过大半奈何桥。 “没想到田二爷的轻功，竟然这么霸道！” 羊皮客本就腿脚不便，赶上山头已经是气喘吁吁，见到田河那凌厉的身形，不禁脱口叹道。 梅寒闻言不禁转头看向羊皮客，笑着说道：“田二爷就是凭借一双天生能够夜视的眼睛，还有家传的轻功和鹰爪功，才在绿林道上得了夜鸮的名号，兄台难道没听说过？” 羊皮客面色一僵，连忙道：“我当然有所耳闻，只是今日一见，才知道绿林中人所言非虚！” 二当家许归听着两人对话，也不禁默默打量起羊皮客，似乎想到了什么。 只是眼下青云山乱事频发，许归不想再生事端，于是提议道：“在下腿脚不便，三道沟也不能没有主事之人，老五随我留下，其他人请尽快赶回山上，支援大当家！” “是！” 众当家齐声领命。 冷云与梅寒则是对视一眼后，直接跳上奈何桥，径直向对岸赶去。 作为习武之人，轻功是必修课，冷云与梅寒虽然没有田河那般潇洒的身形，但在速度上相差不多，转瞬便将众人落在身后。 其余人见状只能自愧不如，小心谨慎的登上奈何桥，亦步亦趋的向青云山走去。 青云山上，冷云与梅寒飞快赶到聚义厅前，见到数百喽啰将前后门窗死死围住，皆面露悲痛之色。 “田二爷在里面吗？” 冷云揪过一个喽啰，沉声问道。 “大当家带着一队弟兄去山顶了，我们只是想在这守着七当家！” 喽啰说话间已是声泪俱下，足可见七当家王明在山上颇得人心。 冷云松开喽啰，带着梅寒一同走进聚义厅，看到王明胸前衣物尽数碎裂，仰面朝天的倒在座位上，七窍流血，死相极为狰狞。 梅寒上前掀开王明的衣衫，裸露的胸膛上赫然呈现出一道青紫色的掌印。 “这掌力大的出奇，定然是高手所为！” 梅寒抬手按了按掌印下软塌塌的胸膛，不禁一脸凝重的看向冷云。 冷云双眼微眯，当即道：“走，去山顶！” 聚义厅之后，有一处松林覆盖的百米平台，是整座青云山的最高点，也是青云山向来不对外人展示的神秘所在。 但今日遭逢惊变，通往平台的山路上死尸遍地，一个活口也留下，冷云与梅寒得以一路畅通无阻的登上山顶。 山顶平台中央，有座一丈见方的祭坛，四周埋着七十二根漆黑的木桩，每根木桩上绑着鸡鸭鹅狗等生灵的尸骸，最靠近及祭坛的木桩上则绑着早已风干腐朽的人骨！ 冷云二人皱眉走过层层木桩，来到祭坛之上，瞧见迎门梁雷彪躺在一张黑灰色巨鼓之上，左肩凹陷，生死不知。 早一步赶来的田河正盘坐在雷彪身旁，全神灌注的为雷彪推宫过血，脚边则散落着数个空瓷瓶。 “田某如今要救自家兄弟，已经无暇分身，两位若是还有其他来意，尽管动手便是！” 田河心下本就对冷云疑虑难消，此刻为救雷彪已是无法反抗的状态，察觉到二人赶来后，反倒多了几分视死如归。 梅寒摇了摇头，抱拳拱手道：“田二爷放心，梅某是来相助的，并非是来落井下石的！” 冷云则更加直白的沉声道：“就算我要害你，也得等找到宝藏之后，此时杀你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田河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点头道：“虽然梅老兄的话更体面，但还是冷兄弟更对我们这些土匪的胃口，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只要眼下你们不是青云山的敌人，那就是我田河的朋友！” 梅寒洒脱一笑，并不在意田河的评价，说道：“看田二爷的样子，三当家的性命应该无忧，那我和冷兄弟就在周围替你护法，以防贼人去而复返！” 田河点头道：“有劳二位，事后必有重谢！” 梅寒转身向冷云示意后，便走向祭坛的另一边，目光不由得打量起田河身下造型诡异古朴的灰色巨鼓。 冷云的目光早就被这失传已久的镇山鼓吸引，此时见到真容，也不得不感慨，难怪这鼓会失传！ 鼓身直径已超过两米，竟是由整根古树的主干掏空制成的，最外层的树皮质地如玉似铁，看起来应该是传说中的祖槐绝阴木。 据说有一种树木，只生长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之中，生长极其缓慢，外形似槐树，通体漆黑，一旦被伐下后，会在短时间内变成似玉似铁的质地，可作为连接阴阳两界的桥梁，因此得名祖槐绝阴木。 而绷在祖槐绝阴木上的鼓皮更为稀奇，通体灰蒙蒙的十分巨大，韧性也非常夸张，即便田河与雷彪两个人的重量，也没能让鼓面有丝毫凹陷，也不知要多大的力道才能将其敲响。 “冷兄弟，来我这边！” 忽然，梅寒的惊呼声传来，似乎有所发现。 冷云立刻收回目光，来到祭坛另一侧，看到梅寒手中提着雷彪四楞铜锤，其中一只锤面上清晰的印着一块手掌形状的凹陷。 “这铜锤约莫有四十斤，单只也有二十斤，又是熟铜打造，交战中竟会留下这么深的掌印，这凶手的武艺实在太夸张了！” 梅寒将铜锤递到冷云身前，不禁问道：“冷兄弟应该也是练得外家拳，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冷云摇了摇头，说道：“就算功夫练得再深，手掌也是肉做的，怎么可能在铜锤上留下掌印？而且武艺练到这个地步的人，有的是办法破解双锤，又何必硬扞势大力沉的铜锤，除非他的手掌上另有保护！” 梅寒扔掉双锤，若有所思道：“你是说，凶手带着一副铁掌套？可我这些年四处寻参，没听说绿林当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冷云沉声道：“山里没有，但山外有！当初就有人曾在老刀把子的身上，留下过一模一样的掌印！” “谁？” 梅寒好奇问道。 “镇北将军府参军，开碑手沈应龙！” 冷云双拳攥紧，眼中随之泛起一丝冷意。 第59章 公平竞争 推拿良久，镇山鼓上的雷彪终于转醒，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痛呼。 “彪子！” 田河连忙将雷彪身体平躺在鼓面上，问道：“到底是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 雷彪深吸一口气，苍白的嘴唇嗡动，断断续续说道：“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身法诡异，力量大的出奇，手掌上像是裹着一层黑铁，我一时大意，想用肩膀硬接他一掌，结果被他拍碎了肩骨……” 田河闻言，立刻转头看向冷云。 “沈应龙三十年前就曾与老刀把子交过手，算起来年纪对得上！” 冷云点头道。 “好好好，镇北将军府想要釜底抽薪，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田河面色阴沉的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冷云二人，沉声道：“我青云山人多钱多，就是高手不多，沈应龙能打伤老三，那青云山上除了我便没人是他的对手，眼下就只能拜托二位了！” 冷云和梅寒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并没直接答应下来。 关东山没有人情世故，他们二人来青云山可不是充当马前卒的！ 若是料理几个杂兵也就罢了，这沈应龙看起来就不是善茬，并且明显是为了配合三道沟外的大军，针对青云山而来，能置身事外的情况下，谁愿意替青云山挡灾！ 冷云虽然想为老刀把子报当年的一掌之仇，但并不妨碍趁机敲田河一笔。 田河自然明白二人的意思，不怒反笑道：“青云山传承四代，或夺或占也攒下了不少宝贝，二位之中，无论谁能除掉沈应龙，我就为他开一次青云山宝库，任选一件宝贝拿走！” “成交！” 冷云和梅寒对这个价码都很满意，当即点头答应下来，而后便一同向山下走去。 雷彪微微转头，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担忧道：“大哥，宝库一开，青云山可就永无宁日了！” “只要能挫败山外的军队，保住青云山的人马去寻找宝藏，一切都值得！” 田河眼中满是狠辣的叹道。 下山的路上，冷云与梅寒十分默契的逐渐拉开距离。 “冷兄弟，进入宝库的机会，你我应该都不想错过吧？” “没错！” “那咱们就分头行动，公平较量一场！” “正合我意！” 两人一问一答间，再次回到聚义厅前。 冷云停下脚步，目光望向后山。 梅寒见状，抱拳拱手道：“既然冷兄弟已有了方向，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冷云目送梅寒离开，而后便径直赶往花寨。 花寨前站岗的喽啰已经换了新人，而且人数比昨晚多了几倍不止。 “冷爷！” 经过一夜时间，山上的土匪大多都认识了冷云，虽然还不知道他已经有了二当家的地位，但凭借老刀把子的名号，在镇山鼓下走过奈何桥的壮举，也足以让一众喽啰主动问好。 “今日山前大乱，你们这么多守在后山，是想偷懒吗？” 冷云皱眉问道。 “今早花寨丢了一个红票，我们四下找了也找不见，怕六当家的责罚，就多加了些人手！” 一个小队长级别的土匪忙对冷云解释起来，而后又问道：“前面出什么事了？我们刚才听到镇山鼓都响了，是不是又有高手上门了？” “确实来了位高手，把你们三当家打成了重伤！” “啊？” “还杀了你们七当家！” “什么！” “我现在就是在追杀那个高手，要是他躲进了花寨，你们的小命全都难保！” “那冷爷您快请，我就觉得花寨最近不干净，不是丢东西就是丢人，一定要仔细查查！” 在一众喽啰心惊胆战的邀请下，冷云大步走进花寨，抬眼便看到墙边的房门开着，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看来今早丢了的红票，肯定就是易容改装，替自己去搜集情报的白珂了。 冷云未做停留，直接走向田禄所在的房间。 沈应龙既然有备而来，就不可能轻易被找到行踪，倒不如先找青云山的老人打听一下宝库里都有什么稀奇物件。 而且田河提到宝库时，好像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其中定然还有隐情！ 来到房门前，屋内以听力见长的田禄却没反应，冷云未做多想，抬手在门上轻敲了两下。 “谁啊？” 田禄的声音传出，紧张中带着几分故作茫然。 冷云脸色一变，双眼轻轻眯起，沉声道：“我以为你睡着了，原来醒着啊！” “咳咳，年纪大了，每天也睡不了多久，一直都醒着呐！” 田禄的声音再次传出。 冷云慢慢抽出腰间短刀，抬手握住门上把手，高声道：“那我可以进去吗？” “呃……” 田禄却陷入迟疑。 与此同时，冷云悍然拉开房门，挥刀挑开门内的棉布帘，闪身冲入房中。 房间内，田禄被五花大绑的趴在火炕上，一位须发皆白，身穿白色棉衣白色披风的老者坐在炕沿，瞧见突然闯入房间的冷云，立刻飞身上前横推双掌。 早有提防的冷云矮身躲过老者全身上下唯一漆黑的双掌，顺势刀起游龙，顺势刺向老者心窝。 老者在身体腾空状态下，竟十分诡异的扭开身体，避过刀锋后，反手攥住刀刃向身下一拧。 辟邪刀由陨铁打造，坚韧异常，竟在老者手中攥出了点点火星，而且随着扭转的幅度越来越大，就算刀刃不被折断，最终也会脱手！ 冷云脚踏地面，借力转身卸去刀刃扭转的力道，仍旧牢牢握紧刀柄，顺势架起左臂，一记顶心肘强闯中门。 老者掌法大开大合，贴身之下无从发力，只能横起左掌挡在胸前。 砰！ 在冷云全力爆发之下，老者胸口传出一声闷响，身形骤然向后退去，同时黑刀在摩擦出一串火星后也脱离了他右手的钳制。 两人分开后便各自站定，谨慎的打量着对方。 “老刀把子？” 老者目光落在漆黑的刀刃上，眼中不禁一阵恍惚。 这刀他在三十年的就见过，也听说过最近落在一个年轻人的手上。 只是没想到眼前之人无论是拳法刀法，还是那强横的体魄，都与当年的老刀把子一模一样。 那感觉，仿佛昔日的老刀把子，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沈应龙！” 冷云轻轻转动左臂，看着老者鹤发童颜的面目，以及那双覆盖黑色铁片的双掌，已然认定了对方身份，眼中杀意暴涨。 沈应龙定了定神，看着冷云年轻英俊的面庞，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是在玩这种把戏，看来大将军点名找你，是没错了！” 话音落，沈应龙抬手一记力劈华山冲向冷云。 第60章 宝库隐秘 冷云见沈应龙欺身上前，立刻后退半步，避开那开山破石的双掌，手中短刀轻飘飘的递出，猛然转向沈应龙的小臂。 沈应龙双掌刀枪不入，但手臂却是肉体凡胎，一见冷云改变攻势，立刻止住招式，回身一掌拍向冷云胸口。 啪！ 冷云抬手扣住沈应龙的手腕，挥刀便要断其小臂。 沈应龙单手被擒，但是却拖住了冷云双手，只要再出一掌直击冷云胸口，必定能一击毙命。 可是沈应龙并没有以伤换命的觉悟，因为他觉得这样不值。 此行目的是搅乱青云山，配合三道沟外大军的正面进攻，如此就算完成任务。 而老刀把子，大将军一直是要活的，带一具尸体回去也算不上功劳。 同时自己若是残了，今后在将军府的地步必定会一落千丈！ 诸般杂念在身，沈应龙自然少了搏杀间的悍勇，放弃了趁机出掌的机会，抬起另一只手接住刀刃，保住了自己的手臂。 “以伤换命都不敢，还做什么杀手！” 冷云沉声一喝，脚下横移，足尖猛踢沈应龙小腿。 沈应龙当年就曾与上一任老刀把子交过手，自然知道开门八极的搓踢有多恐怖，立刻将身体重心移到另一条腿上，趁着冷云的脚尖刚刚触碰到小腿之际，立刻向后抽腿，改为单脚撑地。 此时沈应龙一手被冷云攥着，另一只手抓着刀刃，加之早就调整好了重心，保持平衡倒是不难。 可冷云一脚踢空后，神情不见丝毫变化，反而是顺势提膝，将搓踢变为抬脚，而后朝着沈应龙另一只脚狠狠跺下。 “小子，你玩阴的！” 沈应龙没想到冷云搓踢改跺脚，招式转变竟如此丝滑，心中又急又慌之下，一时也找不到破解的办法，情急之下只好身子一矮，单膝跪在地上，护住了自己的足面。 开门八级号称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爆发力之强天下无双。 若是被冷云这一脚跺在脚面上，怕是整只脚的骨头全会碎掉，而用大腿和膝盖的去接的话，效果就大不一样了。 一来膝盖的骨头更硬，二来膝盖的位置高于脚面，能让这一记跺脚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道，杀伤力自然就大幅衰减。 只是这一招单膝跪地，看起来不太雅观。 尤其是对老刀把子的传人下跪！ 冷云一脚踩住沈应龙的膝盖，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对方的眼睛，抽回短刀，顺势如处决般的挥刀割喉。 沈应龙此时眼中满是不甘和悔恨，单凭拳脚身手而言，他当年都能与老把刀子对战，自然不惧如今的冷云。 而且这三十年来，他的开碑手又有精进，自问已经到了掌法巅峰境界，只要给自己正常交手的机会，击败冷云只是时间问题。 可没想到自己放弃以伤换命，竟一步错步步错，招招都落于下风，以至于将落到一身武艺无处施展的尴尬境地。 面对冷云不给丝毫喘息机会的刀锋，沈应龙心中立刻打定主意，彻底放弃尊严。 既然都应单膝下跪了，再来一个滚地龙又有何妨？ “小子，这笔账我记下了，老子和你没完！” 沈应龙奋力挣脱开冷云的钳制，顺势在地上一滚，躲过了即将割喉的刀锋，却也弄脏了一身白色的衣袍披风。 但沈应龙此刻已经顾不上许多，甚至连起身再战的勇气也没有。 屋内的空间就这么小，鬼知道冷云还有没有其他后手？ 沈应龙此时已经在气势上败给了冷云，自然无意再战，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双脚在地上一蹬，飞身冲破窗户，逃到屋外。 冷云立刻追出房门，可是沈应龙的身法不俗，一心逃命之下更是爆发出了所有潜力，转瞬间便已跳出围墙，消失在冰天雪地之中。 “可惜！” 冷云收刀回鞘，捂着左臂手肘，无奈的轻叹一声。 起初那一记顶心肘撞在沈应龙的铁掌之上，还是留下了伤势，否则刚才绝不会让沈应龙轻易挣脱束缚。 不过沈应龙既然奉命潜入青云山搅局，必然不会轻易离开，总还有机会将他揪出来，冷云也不急在这一时，转身回到房中，解开了田禄身上的束缚。 “多谢，多谢冷大爷，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田禄重获自由后，立刻跪在炕上对冷云连连道谢，脸上更是堆满了谄媚。 冷云面色严肃的问道：“你们田家有祖传的轻功和鹰爪功，怎么你偏偏就这么没用？” 田禄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尴尬说道：“我从生下来就不是大当家的人选，所以练功偷懒也没人管，后来又因为武艺不行，被人废了根骨，现在就不过是个糟老头子，要不然昨夜不也不可能轻易被您擒住不是？” 冷云并不以为意，转而问道：“听说青云山还有一座宝库，你可知道里面都有什么？” “宝库！” 田禄顿时大惊失色，拼命的缩回到炕上，蜷缩着瑟瑟发抖的身体，紧张道：“你怎么知道宝库的？” “刚才那个老头，杀了七当家王明，重伤了三当家雷彪，田二爷请我和烟袋梅寒出手，谁能除掉那个老头，谁就可以进入宝库随意挑选一件宝物！” 冷云指着破碎的窗户，简略的说道。 对于山寨的损兵折将，田禄并不关心，但是听到冷云向进入宝库后，发疯般的说道：“不能进入宝库，是不能开启宝库，不能开，不能开……” 冷云皱眉看着田禄的反应，心下不免升起疑虑，追问道：“怎么，宝库里有杀人机关？还是说里面关着什么怪物？” “没有怪物，没有怪物，但就是不能开启宝库，否则一切就都完了！” 田禄拼命摇头，宛如彻底陷入癔症。 冷云眯起双眼，直接跳上火炕，抽出短刀抵在田禄的脖子上，沉声道：“我不管你是真疯假疯，你今天不说清楚宝库为什么不能开，我这就送你上路！” 随着刀尖刺破皮肉，田禄立刻恢复了正常，一脸绝望的抬头看向冷云，无奈道：“宝库里没有怪物，但是有尸体！” “谁的尸体？”冷云问道。 “我大哥田魁，还有田河的大哥，田海……” 第61章 田家兄弟 门窗皆破的大屋之中，冷云盘腿坐在炕上，静静看着缩在角落中的田禄。 既然已经开口说破秘密，田禄也就没了顾忌，目光看着窗外，面带愧色的喃喃道：“自从我们田家占据青云山，就立下了传承铁律，大当家之位，必须由长房长孙继承，其余兄弟共同扶保大哥，不得生有二心！我爹和老叔是这么做的，我和我大哥田魁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到了田海田河哥俩这一辈，情况就不一样了！” 冷云眉头微挑，似乎猜到了原由，但是却没打断田禄的回忆。 田禄回忆起往事，瞳孔都不禁颤抖起来，声音颤抖的继续说道：“田海虽是老大，但生来智力不全，武艺练得倒是不俗，可要说为人处世，料理山上事务，那就远远比不上的田河了，按照我大哥的意思，田海武功高，做大当家能撑起门面，田河在旁辅佐做顶天梁，兄弟齐心，青云山必能鼎盛一时，可是田河却不满意，因为他想做大当家！” “十二年前，我奉命下山办事，结果刚出山门就遭了埋伏，被人废掉武艺，日夜拷打，最后实在扛不住了，就如实交代了山上各位当家的底细，这在绺子里是出卖弟兄的大忌，一旦事发必受三刀六洞的严惩，然后扔下山去，生死由天。那些人以此要挟我，回山后暗中给大哥在内的一众当家下毒，我当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心里害怕极了，只能答应了下来。” “等我养好伤回到青云山，正赶上田河向我大哥献上一尊抢来的金佛，并提议大摆迎佛宴，将金佛供奉三天后再送入宝库之中，我大哥田魁虽不信佛，但对这类物件格外喜爱，当即就答应了下来。我见机会来了，就趁着迎佛宴最后一天，将毒药下在了各位当家的酒中，等到将金佛送入宝库时，我才发现自己竟是被田河利用了！” 冷云听过田禄的讲述后，不禁问道：“当初在宝库中，发生了火并？” 田禄点了点头，说道：“青云山宝库，除了一扇石门外还有一条断龙石，只要从外面放下，里面的人就算有千斤巨力也休想推开石门，田河一进入宝库便不再隐藏，先是打伤了自己的亲爹，又杀了几位毒酒发作的当家，但他却没想到田海没喝毒酒，而且武艺远比我们以为的更加厉害，在我大哥的指挥下，轻松将田河打成重伤。” “既然如此，那田河又是怎么逃脱的呢？” 冷云问道。 田禄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回想那段最痛苦的回忆，良久后才缓缓说道：“重伤之下的田河将我出卖兄弟事情说了出来，其他人听后对我破口大骂，但我大哥念及血脉亲情，没有处罚我，也没有让田海杀了田河，只是让我们滚下山去，此生不得在踏入青云山一步，我当时心中同样生恨，与田河离开宝库后一拍即合，放下断龙石，将所有人困在了宝库之中！” “兄弟反目，父子相残，真是好大一出戏！” 冷云淡然评价道，对于青云山的过往，并无半分同情。 师父曾评价过山里的土匪，在嗜杀中泯灭人性，在欲望中沉沦底线的人，将逐渐变成野兽，无论做出什么恶事都不足为奇，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也都是死不足惜！ 田禄吐出压抑已久的秘密，整个人顿时轻松许多，自顾自的感慨道：“那段时间，我们不敢让任何人靠近宝库，只能轮流守在断龙石前，听着里面人的哀嚎，怒骂，乞求，最后变成相互厮杀，相互撕咬……我的大哥，我的大侄子，最终都变成了真正的野兽，直到宝库里面不剩一点食物，所有声音都彻底消失，好像我们之前做过的事情也消失了一样，只要没人开启断龙石，我们就永远不会响起曾经做过的恶！” 冷云看着精神状态几近崩溃的田禄，不禁提醒道：“我想知道的是，宝库里都有些什么样的宝物，挑最重要的说！” 田禄坐起身，思索了片刻，说道：“其实宝库里无非就是些金银珠宝，青云山占尽天时地利，这些年却没招揽到几个像样的高手，就是因为几代人积攒的财富都被锁在宝库中了，那里面真能算是宝物的也就是那尊金佛了……哦对了，还有一面铜镜，是我爷爷当初带上山的家底之一，一直当做传家宝放在宝库里。” “铜镜？什么样的铜镜？”冷云追问道。 “应该有脸盆那么大，四周有龙纹，一面是镜子，一面是山水图案，我爷爷说那叫观山镜，是能够将整个关东山尽收眼底的宝贝，但不论是我爹我老树，还是我和我大哥，都没从里面看出个一二，而且毕竟是块破铜镜，买了也不值几个钱，索性就扔在宝库里吃灰了！” 田禄双手比量着大小，凭借记忆描述了一番。 “龙纹……” 冷云低头沉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仅凭龙纹的描述，很难将一面铜镜和螭龙金印联系到一起，毕竟关乎皇家宝藏，铜镜确实有些掉价。 不过昨晚答应了白珂，要帮她从宝库中取宝物，那铜镜和金佛自己是非拿不可了！ “这屋子已经破了，你也别在这待着了，去前山把我教你的话告诉田河，这样你就安全了！” 冷云跳下火炕，沉声吩咐道。 田禄有些担忧的说道：“老二这个人，看上去贤德仁义，可是暗地里下手比谁都黑，我要是全都说了，他到时候过河拆桥怎么办？” 冷云一笑，转头问道：“沈应龙躲到你屋里，是想从你嘴里问出什么东西来吗？” “没有啊，他就是觉得后山安全，我这又不缺吃喝，正好可以藏身……” 田禄一脸坦诚的摇了摇头，可说着说着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恍然道：“不对，他是来逼问我宝藏下落的！还问了我一些其他的事情，听起来和宝藏无关，但是一细想又貌似有关！” “很好，这样一来，就没人敢杀你了！” 冷云点了点头，便丢下田禄向门外走去。 “冷大爷，您这是去哪？” 田禄见冷云并不准备去给自己作证，连忙追问道。 “去帮你杀沈应龙灭口，否则等他遇到田河，你不就露馅了？” 冷云转身对田禄一笑。 田禄浑身一抖，恍惚间又回到了十二年前，自己被田河威胁的时候。 看似仅凭谎言就能蒙混过关，实则自己的命脉一直被他人拿捏在手！ 第62章 一言为定 走出花寨，冷云本想沿着沈应龙逃走的方向追去看看，却被一个突然蹿到身前的喽啰的拦住。 “冷爷，您现在是青云山的二当家，身边总要跟着一个打杂的，我这人绝对够机灵，以后跟着您可好？” 那喽啰一副麻杆身材，脸上黢黑还有冻疮，唯独一双眼睛明亮出彩，宛如十五的月亮。 冷云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笑着说道：“我这人对跟班的要求很高，你能做到吗？” “不论冷爷有什么小要求，小的都会尽力满足！” 喽啰保证道。 “让你往东不能往西，让你打狗不能抓鸡，有危险得站出来挡刀，晚上回屋还要暖床，都能做到吗？” 冷云一脸正经的问道。 “我，能~” 喽啰咬牙切齿的点头应道。 花寨门前的喽啰见到这一幕，不禁纷纷侧目，暗叹这老刀把子真是太变态了！ 冷云无视其他喽啰的目光，朝身前毛遂自荐的跟班勾了勾手指，笑着说道：“行了，今后看你的表现，跟我来吧！” 在其他喽啰的注视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旁边的密林。 “妈的，以后这花寨站岗的活谁爱来谁来，太危险了！”一个喽啰叹道。 “小点声，被他听见，你想跑都跑不了！”另一个喽啰紧张道。 “没事，只要不主动招惹他，应该挺安全的！”有人自信道。 树林里。 冷云四下寻找着脚印，发现果然如自己猜想的一样，以沈应龙的武艺，虽说不能踏雪无痕，但是借助林间树木隐藏脚印还是能做到的。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认出我了？” 身后的喽啰忽然开口，但却是白珂的声音。 冷云头也不回的说道：“容颜已改，眼神难变，一个饱经风霜的土匪长着那么水灵的一双大眼睛，认不出来才怪！” “那你刚才是故意捉弄我的了？” 白珂语气不悦的问道。 冷云并没回答，转身问道：“青云山有什么宝贝，我可都打听清楚了，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白珂气的双手掐腰，没好气的说道：“我当然查到了，而且背后还有个惊天秘密，你对我的态度最好尊敬点！” 冷云看着白珂，点头道：“看来青云山建立之前，山上确实还有还有房屋旧址！” “你！” 白珂瞪了冷云一眼，随即又得意道：“算你聪明！但你绝对猜不到我还查到了什么！” 冷云摇了摇头，故作认真的猜到：“你应该查到，在土匪占据青云山以前，外面是没有三道沟的！” “这你也知道？” 白珂不可置信的看着冷云，怒喝道：“那你还让我查什么！” 冷云微微一笑，说道：“之前都是猜测，所以需要有人来印证一下！” 白珂不甘心的说道：“呵，但是我在查找这些东西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人，你绝对猜不到！” “那有什么猜不到的，现在青云山上还能四处乱跑的人就那么几个，我和沈应龙在后山撞见了，那你能遇到的就只剩烟袋梅寒了！” 冷云摊了摊手，状似随意的说道。 “王八蛋，再帮你我就是狗！” 白珂怒火中烧的大吼一声，转身便向树林外走去。 冷云见状，连忙上前拉住白珂，正色道：“再帮我个忙！” 白珂瞪大眼睛，看着一脸认真的冷云，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正常人吗？我现在应该帮你吗？” “去找到那些旧址的位置，看看是否有暗道入口！” 冷云全然不理白珂的质问，严肃的叮嘱道：“一旦发现入口就立刻回来找我，千万别一个人进去查看，我师父当年对不起你师父，你要是在白白搭上性命，那他们老两口这辈子也再难和好了！” 白珂眉头越皱越紧，根本听不出来冷云到底是担心自己，还是担心他师父。 但有一点是清楚无误的，他是真的拿自己当做跟班了！ 冷云见白珂没有动作，便抱拳拱手道：“事成之后，我请白女侠喝酒！” “不用！” 白珂语气坚定摇了摇头，抬手戳着冷云肩膀，气愤道：“等到山上的事情结束，别让我再看到你！” “一言为定！” 冷云点头答应。 白珂翻了个白眼，抓狂的转身跑出树林。 冷云看看被成功气走的白珂，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在林中寻找起来。 …… 龙头山下，王家大院。 随着三只大箱子抬进院中，一众镖师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找不到一个能收货的人影。 “镖头，这院子看起来都废弃了，咱们如何是好？” “再等等，反正已经给土匪交了买路钱，也不在乎这一时了！” “要不，咱们进屋去等？” “不行！咱们走镖的规矩是有店住店，无店就睡在野外，绝不能私闯民宅！” 众镖师看着坚守规矩的老镖头，无不心生敬佩，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站在院中。 直到天色渐晚，一道脚步声忽然从院外传来。 老镖头寻声看去，却发现来人是流民打扮，倍感诧异道：“你是怎么跟上来的？” “怎么？我若是被土匪杀了，谁来签收这些货物呢？” 来人将手上的金属物件扛在肩头，淡定的走到三只箱子前。 “女人？” 众镖师闻言皆是一怔，这才发现来人是个女子，心下都不免感到好奇。 一个女子竟然孤身来到关东山，真不知她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另有依仗。 老镖头却一脸谨慎的抱拳拱手道：“既然您是东家，那么就请清点货物吧！” 女子自然正是乔素，看到箱子上的锁完好无损后，便点头道：“没问题，请帮我搬到后院，然后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老镖头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镖师将箱子搬走，而后对乔素说道：“这趟镖算是完成了，咱们山不转水转，今后江湖再见！” 乔素颔首示意，然后便好奇的四下看去，发现上次见到的女人好像并不在家，心下不免有几分担忧。 自从决定进山开始，乔素就将这间大院定为落脚的第一站。 一是因为龙头山大乱，附近反而应该安全许多。 二便是担心那个看起来十分可怜的女人，一个人能不能挨过寒冬。 眼下见不到那女人的身影，乔素心中不免更加担忧了起来。 正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好啊，原来你们和杀我儿子的人是一伙的，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第63章 姐妹重逢 乔素听到院外的声音，连忙走到门前查看。 只见那伙土匪纠结了二十来人，将正要离开的镖局众人堵在了门口，为首之人正是先前出现在路口的老汉。 “大黑熊，你要的买路钱，我们可是交够数了的，现在要和我们翻脸，是不是坏规矩了！” 老镖头走上前，与匪首交涉起来。 那老汉便是绺子的当家人，江湖报号大黑熊，闻言却狞笑道：“哼，坏了规矩的是你们吧！你们先交了过路费离开，又暗中留下人手杀了我儿子，现在都被我转了个现行，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黑熊身后的心腹一招手，所有喽啰纷纷亮出刀刃，外围的土匪则是张弓搭箭，瞄准了几个手中只有刀剑的镖师。 老镖头脸色一变，忙问道：“你儿子死了，真的与我们无关，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没有误会，我的弟兄亲眼看见，杀我儿子的人走进了这间院子，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大黑熊咬牙切齿的看着老镖头，指着身后一众喽啰说道：“我儿子的尸体就躺在雪地上，我这个当爹的该怎么做啊？” “干他！” 所有土匪齐声高呼。 老镖头闻言，心中已然明了，视线不禁转向身后的院子。 镖局这一路上没遇到任何麻烦，那么能杀了土匪的，就只有后来的那位东家了！ 可是镖局行混得就是信义二字，保证货物送到是信，不出卖东家为义，若是此刻祸水东引，镖局的招牌可就算砸了。 但要是不说的话，自己这一行人，今天怕是要全交代在这里了。 “杀你儿子不是我们，是东家！” 就在老镖头犹豫间，一位胆战心惊的镖师抢先开口道。 “你，唉……” 老镖头看着那名镖师，无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默认他的行径。 信义之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坚持和底线在死亡面前，什么都不是！ “什么东家？” 大黑熊双眼微眯，打量起了眼前的破落院子。 作为一个资深老光棍，大黑熊根本没有子嗣，小马不过是在因为机灵懂事，被他认作了干儿子，当做少当家来培养。 可是这样的少当家，随时都可以再培养一个，也随时都能认下一群干儿子，对于大黑熊来说和一件穿破的衣服没有区别！ 他真正在意的，是一个能从镖局手里抢镖的借口！ 眼下突然冒出了一个当家，对大黑熊来说更是好事一件。 既不用和镖局撕破脸，还能名正言顺的拿到镖局此行的货物，何乐而不为呢？ 院门内向外张望的乔素自然也看出了双方的打算，索性便开口道：“东家是我，你儿子也是我杀的，和镖局的人无关！” 老镖头转身看向乔素，惭愧中带着感激的拱了拱手，而后便彻底放下了信义，向大黑熊说道：“这位就是东家，你儿子的事情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赶紧离开，我们找正主算账！” 大黑熊听出院内是个女人后，心思早就不在镖局众人身上，挥手催促他们赶紧离开。 老镖头见状，连忙示意其他镖师走出土匪的包围，匆匆忙忙的向山外跑去。 没了碍事的人后，大黑熊脸上扯出一抹奸笑，看着乔素露出的半个身影，大为意动道：“原来还是个女人，那这笔账就要重新算算了！” 乔素躲在门后，举起手中的转轮枪，沉声问道：“你想怎么算？” “你杀了我儿子，就得替我再生一个儿子！” 大黑熊一脸猥琐的说道，身后的喽啰们也跟着放肆大笑起来。 “我看，还是送你和儿子团聚去吧！” 乔素愤怒的扣动扳机，枪口立刻喷出一道火光，所有喽啰顿时被吓得浑身一抖。 大黑熊下意识缩起身体，随后便感到左边脸上有些湿热，抬手在脸上一抹，却直接摸到了自己的后槽牙！ 由于距离太远，加上乔素并不熟悉转轮枪的性能，刚才那一枪失去了准头，没能将大黑熊爆头击杀，子弹只是划开了他的左边脸颊，擦着耳根飞了过去。 “她手里有火器，不能留活口了，给我杀了她！” 大黑熊捂着耷拉到嘴边的脸皮，指着院内一声怒吼。 远处的喽啰立刻松开弓弦，箭矢呼啸着钉在院墙之上，逼得乔素不得不躲回院墙后，其余土匪立刻举刀冲向院中。 躲在墙后的乔素随手拨动转轮，眼中燃起了狂热的火焰。 虽然明知道以寡敌众的情况下，仅凭一柄转轮枪也很难对抗配合默契的土匪，而且一旦被土匪捉住，下场肯定是生不如死，但是乔素并没感到恐惧和害怕，反而异常的兴奋。 因为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能感觉到自己和那个男人的身影正在相互重合，甚至有一种自己就是他的错觉！ 一轮箭矢落下后，乔素立刻探出身子，举枪对准一名正举刀冲来的土匪。 砰！ 土匪头颅瞬间爆出一团血雾，而后死尸倒地。 “火铳需要添火药，抓住这个时间，冲进去杀了她！” 大黑熊自然能看出院里的火器与寻常火铳不同，但其他人可看不出来，唯有如此大喊一声，才能消除喽啰们心中的恐惧。 其余匪众闻言果然更加悍勇，毫无畏惧的冲到了大门前。 可就在即将闯门而入时，一个怀抱石碑的女人突然从土匪身后跑过，挡在了院子门前，大声质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堵着我家门口！” 院门前的几名土匪，被这女人的速度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知该能如何是好。 “大当家，又来了女人，要不这个给你留着吧！” 大黑熊身后的心腹见状，一脸坏笑的提议道。 “嗯，虽然埋汰了点，但总比没有强！” 大黑熊认真思索了一番，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站在门口女人环视众人，忽然提了提鼻子，笑着对怀中的石碑说道：“龙龙，小姨来了！” “大姐，外面危险，快回来！” 再次拨好转轮的乔素听到女人的声音，连忙从门后闪身而出，将女人拉倒身后，对外面的土匪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人的是我，与她无关！” “不管和她有没有关系，我们大当家已经看上她了！你要是识相的话，就立刻投降，到时候她做大房，你做二房，一起伺候我们大当家的！” 大黑熊的心腹主动站了出来，高声的调笑道。 “你！” 乔素闻言，正要抬枪瞄准那人，却被身后的女人拦了下来。 “妹子小心，这些都是坏人，让大外甥来保护你吧！” 女人一手按住乔素，另一只手举起了二百多斤的石碑。 “哎呦，原来是个疯婆子！” 一众土匪见女人是在帮倒忙，当即大笑起来。 乔素看着女人手中的石碑上不知何时又缠绕上了一圈圈铁链，惊讶于这恐怖臂力的同时，连忙说道：“大姐，你别拦着我……” 还没等乔素说完，那女人忽然抬手一甩，硕大石碑径直飞向笑声最大的喽啰。 “龙龙，打他！” 第64章 十三太保的本事 二百斤重的石碑旋转着飞出，挣脱开一圈圈铁链，笔直飞一众土匪的视线，正中大黑熊身后心腹的面门。 砰！ 一团碎肉炸开，鲜血飞溅，将周围三米内的雪地尽数染红。 站在院内的女人手中握着铁链尾端，轻轻一扯，飞出二十多米的石碑立刻倒飞回怀中。 “妹子，这些人就交给龙龙，你回屋歇着，别抻到身子！” 女人抬手抚着石碑上的血迹，撇下乔素，大步走到院外，看着一众目瞪口呆的土匪。 匪众们看了看那女人，又转头看了看大黑熊身后，那少了头颅依旧能站立在原地的尸体，顿时毛骨悚然，只觉得灵魂都要出窍了。 “都别愣着啊……要么赶紧杀了她，要么就赶紧……跑啊！” 大黑熊颤颤巍巍的向众人大喊一声，而后转过身撒腿便跑。 其余人也纷纷醒悟过来，沿着来时的路向自己绺子走去。 那抱着石碑的女人见状，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如同鬼魅一般飘忽上前，手中托着巨大的石碑却仿若无物，轻松追上逃命的土匪，石碑一起一落间，便有一个土匪头脑爆裂而亡。 乔素连忙跑出院外，双手揉着太阳穴，勉强才能看清女人的身影。 仅仅几个呼吸之后，山路上就是剩下了跑在最前面的大黑熊。 大黑熊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心下又惊又慌，更是忍不住好奇的扭头向后看去。 结果刚一回头，便看到那身上脏兮兮，脸上红妆早已褪色的女人，正如鬼魂一般，紧紧跟在身后。 “啊！” 大黑熊惊惧之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脚下也开始拌蒜，直接在路上滚成了一个球，摔了个七荤八素。 女人停下脚步，反手掷出一截铁链，捆住大黑熊的脚腕，一路拖回到院中。 “妹子，这个人想害你，要怎么处置他，跟龙龙说！” 女人将猩红的石碑捧到乔素面前，脸上露出温柔的笑，似乎是真的将乔素当成了亲人。 “大姐，让孩子歇歇，我想自己来！” 乔素按住女人的手腕，语气坚定的说道。 女人点了点头，抱着石碑转过身去。 乔素走到大黑熊身前，举起转轮枪，问道：“小马既然是你儿子，那他有没有跟你说我的名字？” 大黑熊全身多处骨折，早已没了反抗能力，眼见乔素发问，还以为自己有机会逃过一劫，连忙说道：“你叫，叫冷云！” “知道我叫冷云还敢追杀我，该死！” 乔素怒喝一声，直接扣动扳机，了结了大黑熊的性命。 回到院中后，乔素收起转轮枪，拉着疯女人说道：“大姐，我需要上山找人，能不能让我在这落个脚？” “爷们丢了？” 女人抬头看着乔素，像是村口传闲话的妇女般，小声打听道：“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个？” 乔素没想到女人不疯的时候，居然这么八卦，不免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女人似乎疯症又犯了，低头对着染血的石碑说道：“龙龙，小姨要一个人去大山里找你姨夫，咱们帮帮她好不好？” “大姐，你……” 乔素见女人如此热情，正要拒绝却被女人打断。 “龙龙说好~” 女人摇了摇怀中的石碑，抬头对乔素说道：“那小子衣服上有和你一样的味道，我带你去找他，能少走很多弯路！” 乔素闻言也不好拒绝，点头道：“那就多谢大姐了！” “自家姐妹，不必客气！” 女人温柔一笑，嘱咐道：“今天就在家里住一晚，我要给龙龙洗个澡，你也好好休息，咱们明天启程！” 乔素也不禁笑了起来，进山以来时刻紧绷着神经，也只有在眼前这位时而疯癫时而清醒的女人身边，才能让她感到片刻的放松。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后院，看到堆放在院子里的三只箱子，乔素拉着女人走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箱子，说道：“大姐，我这次进山给你带了一些点心和换洗衣物，也给孩子准备了礼物，我看就多烧些水，我帮你也梳洗一下，咱们明天一起干干净净的出发！” “妹子，有心了！” 女人看着箱子里的虎头娃娃，微微欠身，向乔素行礼道谢。 乔素连忙扶起女人，摇头说道：“你说过，自家姐妹，不用客气！” 女人点了点头，柔声道：“妹子，跟我来吧！” …… 青云山，聚义厅。 田河面色阴沉的坐在桌前，身边是闭目沉思的许归和躺在担架上的雷彪。 其余当家皆是一脸紧张的坐在各自位置上，似乎是被眼下的局面吓破了胆。 拄着铁拐的羊皮客左看看右瞧瞧，自觉好不尴尬，便主动开口道：“在下，实在不擅奔跑，以至于没能及早赶来支援田当家，心下实在有愧啊！” 田河抬眼看着除了态度好点，屁用没有的羊皮客，心下更是烦闷不已，偏头看向一旁，求个眼不见为净。 正在这时，烟袋梅寒走了进来，拱手对众人说道：“正好三老四少都在，我查到了些眉目，刚好与众位当家说说！” “梅兄出手果然不凡，快请入座！” 田河激动的站起身，盛情迎接梅寒入座，态度与面对羊皮客时，完全是天差地别。 梅寒落座后，对众人说道：“我想着沈应龙能趁着大家都在三道沟御敌时混进来，必然有其他进山的道路，便想着从他的来路找起，果然在东面的岸边找到了一条连接对岸的绳索。” 许归忽然睁开眼，疑惑道：“东面？东边的河堤比对岸高，没人能隔着一条大河反向挂绳索啊！” 梅寒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先在青山下打上木桩，再将绳子扔到对岸的！” 一旁的羊皮客突然答话道：“你的意思是，青云山上有叛徒？” 梅寒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并未再多说什么。 “有人暗中帮助沈应龙，可不代表青云山上一定有叛徒！” 正在这时，冷云大步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在座诸位，最终落在了羊皮客的身上，意味深长道：“就像有人顶着十三太保的名头，并不代表就有十三太保的本事！” 田河一见到冷云，态度更是殷勤了几分，忙迎上前道：“冷兄弟辛苦了，老叔已经把后山的事都和我说了，您不但找到了沈应龙，并且在力战之下将其击退，接下来可还要多仰仗你啊！” 羊皮客见状，起身一拍桌子，质问道：“姓冷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河一片疲惫的摆了摆手，正要从中斡旋，却被二当家许归拦了下来。 许归的目光在冷云和梅寒身上先后扫过，最终落在羊皮客的身上，怒喝道：“冷兄弟的意思是说，你就是个废物，听不出来吗？” 第65章 身份揭穿 “老二，你这是……” 许归的一句话，让所有当家不禁惊讶侧目。 青云山最有学问，性情最温和的当家，平时连句重话都不说的人，今日竟然骂人了！ 骂的还是青云山极力邀请来的十三太保！ 羊皮客脸色铁青的站起身，沉声道：“二当家，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你这话有点太伤人了，我上山以来不争不抢，做事出力从没含糊过，你凭什么骂我？” 田河默默走到许归身边，虽然弄不清眼下的情况，但他还是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军师。 许归并未理会羊皮客，目光转向孙贵，问道：“老九，你带来的二位是什么时候上山的？” 孙贵站起身，一脸茫然的说道：“昨天后半夜，当时天还没亮，我就先给两位贵客安排了住处，休息到天亮才来见大当家的！” “这就对了，这样他就有时间偷偷溜去山下，帮沈应龙搭绳桥了！” 许归抬手指着羊皮客，笃定说道。 此言一出，羊皮客顿时勃然大怒，喝道：“许二当家，你说这话就是在欺负人了，你们青云山上有数千人，昨晚上山也不止我一个，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难道就是因为冷云和梅寒帮你们做了更多的事，我就成可有可无的牺牲品了？” “这话在理，二当家这话有些过分了，拐子烟袋两位高手，都是为了宝藏来与青云山合作的，没道理出卖咱们啊！” 孙贵紧随其后，站起来反驳许归。 毕竟人是他请上山的，如果羊皮客有问题，就等于了是他犯了错，这在山上可是要受到严惩的！ 田河见状，心中也不禁有所动摇，扭头在许归身后低声说道：“老二，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草率了，那拐子虽然废物，但要说他就是沈应龙的同伙，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许归看向保持沉默的冷云和梅寒，自信说道：“其实这二位早就看出端倪了，并且一早就提醒过我们了，可惜我们都没察觉到，以至于折了老七！” 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禁转向冷云和梅寒。 冷云淡定的看着众人的目光，也懒得解释什么。 梅寒则略带歉意的说道：“起初我以为他只是冒名顶替，上山来混口饭吃，又关系到九当家会不会受到处罚，便想着息事宁人，没想到竟害了七当家！” “啊？” 田河等众当家纷纷面露震惊之色，目光古怪的又看向羊皮客。 “梅寒！我与你从未见过面，你为何要出言害我！” 羊皮客愤怒的一拍桌案，向梅寒质问道。 “因为你的伪装太拙劣了！” 冷云突然开口，替梅寒做出了回答。 “拙劣？什么拙劣！” 羊皮客顿时有些心虚的问道。 冷云看着羊皮客手中铁拐，不屑道：“十三太保里的拐子，是关东山里辈分最高，能耐最大的垛爷，就你这腿脚能走垛吗？” “我……” 羊皮客本想义正言辞的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因为他已经在所有人面前暴露了不擅长赶路的弱点，此时再找任何借口，都难又说服力！ 冷云继续说道：“十三太保之间就算没见过面，相互之间至少也有些了解，比如武功路数，惯用兵刃，时常活跃的范围，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可你却没有！” 羊皮客的气势瞬间弱了三分，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冷云双手抱在胸前，戏谑的反问道：“拐子的成名武器是一对拿在手上的龙虎拐，而不是撑着瘸腿的铁拐，这你都不知道？” “什么！” “看来他确实是个假货了！” “妈的，插了他！” 青云山众位当家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纷纷起身将羊皮客围住，眼中无不怒意高涨。 “呵呵，本以为我伪装的够好了，想不到竟然露了这么多破绽！” 羊皮客索性也不装了，坦然道：“既然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份了，那就奉劝各位一句，趁早出山投降，或许还能留下条命，否则就等着被乱刀分尸吧！” “他妈的，你竟敢骗我，我弄死你！” 孙贵率先走上前，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便要亲手解决自己带上山的奸细。 “九当家不必动怒，在下告辞便是！” 羊皮客冷哼一声，铁拐在地上重重一点，身形瞬间向身后窗口倒飞而去，同时甩手扔出一把金钱镖，射向厅内众人。 冷云抬手上下一挥，拍飞两枚飞到身前的金钱镖，并未上前追击。 烟袋梅寒手中烟袋在指间一转，挡下金钱镖后，同样没有起身。 关东山里向来讲究自扫门前雪，自己惹得麻烦自己处理。 这个假拐子是青云山自己请来的，与他们无关，与他们和青云山的合作也无关，若是青云山自己无法解决，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青云山的各位当家，虽然也都会些拳脚，但是面对近距离下突然袭来的暗器，根本招架不及，更别说去追上羊皮客的脚步了。 唯一能算得上是高手的田河，则远比其他人更加忙碌，因为他还要护着身边重伤的雷彪和根本没有武艺傍身的许归。 田河身形左右晃动，鹰爪功迅捷凌厉，将射向三人的金钱镖尽数截下。 在等田河想要起身反击时，那羊皮客已经翻窗逃了出去。 “老九！老十！老十三！” 这是，屋内顿时传出一阵惊呼。 田河转头看去，只见孙贵与另外两名兄弟身上钉满了外圈开锋的铜钱，早已经气绝身亡。 “老二，这里交给你！” 田河双眸血红的怒喝一声，纵身跃到窗口，径直追了出去。” 见势不妙早就钻到桌底的孙福成功躲过一劫，刚从桌下露出头，便看到了自己惨死的兄弟，连忙上前搂住尸体大哭起来。 聚义厅内，在哭声下瞬间陷入了悲痛绝望的气氛。 重伤之下难以起身的雷彪见状，连忙转头对许归说道：“老二，大哥不在，这里绝对不能乱！” 咚！ 许归抬起手杖重重一敲脚下地面，沉声道：“有伤的去治伤，该料理后事的去料理后事，没大碍的留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拔掉插在青云山内的钉子，否则等我们都死光了，没人给我们哭丧！” 第66章 引君入彀 宽大的聚义桌前，如今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死去的兄弟都殓起来了，老十一老十二伤的严重，都派了一队崽子护送回各自屋里了。” 孙福回到座位上，神情木讷的汇报着伤亡情况，如同被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 许归看着余下众人，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堂堂青云山，关东山排名第六的大绺子，四梁八柱在一天内四死三重伤，折损已超过半数。 可山外的大军仍在，潜入到山里的沈应龙依然逍遥法外，怎么看都是即将天塌地陷的局面，也不怪众人心情低落。 许归强忍下心中压抑，对众人说道：“眼下老五坐镇三道沟，能为大当家分忧的就剩咱们这些人了，有什么想法都各自说说吧！” 方才被羊皮客打断的会议，本就是在商讨此事，可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就遭逢巨变，眼下众人更没心思寻找破解之法了。 唯独最后赶回来的冷云轻咳两声，开口道：“我沿着沈应龙逃走的路线追查了许久，倒是有了些发现，刚才忙着揭穿假拐子的身份，还没来得及和大家说！” “还有发现！” 众人纷纷抬头望向冷云，仿佛于黑暗中看到了曙光。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沈应龙的轻功与田二爷应该在伯仲之间，败走的路径上虽然没留下多少痕迹，但大致的方向掩藏不了！” “你找到沈应龙的藏身之处了！” 许归连忙站起身，激动的问道。 眼下青云山最重要的，就是沈应龙的下落，这样就能将全山匪众的畏惧和哀痛转化成怒火，彻底发泄出去！ “只是一个大概的范围，而且我不建议各位大张旗鼓的去搜索沈应龙的下落！” 冷云直接给许归泼了一盆凉水，正色道：“山腰的那些村子里，都是山上众人的家人亲眷吧，二当家能带着人去大肆搜查沈应龙的下落吗？” “当然不能……” 许归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此时去搜村，山上立时就会人心大乱，到时候无需镇北将军府动手，青云山就不攻自破了！” 众人发觉冷云说了等于没说，心中无不泛起濒临崩溃的失望。 冷云不以为然，继续说道：“但是从沈应龙的行事作风来看，不难找出他身上的弱点，只要利用好这个弱点，化解青云山的危机应该不难！” 梅寒闻言似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好奇问道：“其实我也觉得沈应龙的行为似有哪里不对，冷兄弟可否详细说说！” “他不是山里人！” 冷云一语道破玄机，继而说道：“沈应龙是镇北将军府参军，虽然实力超群，但做事却过于死板，杀人优先挑受伤和落单的，藏身便选择人多且防御薄弱的地方，一举一动都会按照理论上的最优选择去做，就像是拿着一本兵书在行动弄一般！” 梅寒细细琢磨冷云的话，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可身为读书人的许归，却不禁反驳道：“那按照兵书行事，有什么不妥吗？” 冷云摇了摇头，说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才是兵法的核心，什么都按照书上写的去做，那便有迹可循，只要掌握了他的行动的规律，不仅能杀了他，还能让他为我们所用！” 许归皱眉道：“那如何让他为我们所用呢？” 冷云站起身，认真道：“首先，沈应龙在山上是为了配合山外的官兵，必定有与山外联系的方式，只要借沈应龙之口，让山外的官兵相信山上即将大乱，只需按兵不动便可坐等青云山自行崩溃，让三道沟形成僵持之势，届时再将沈应龙引出来，便可以关门打狗了！” 许归的眉头逐渐舒展，只觉的茅塞顿开，欣喜道：“先稳住山外的官兵，再除掉沈应龙，之后我们就可以假借沈应龙的口吻，继续拖住山外的官兵，等到他们人困马乏，粮草耗尽，就只能乖乖退兵了！” 冷云点了点头。 许归站起身，郑重的对冷云作揖行礼道：“许归，受教了！” “那就按照冷兄弟说的办！” 恰在此时，田河提着羊皮客浑身是血的尸体，杀气腾腾的走进聚义厅，随手扔在脚下。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围观，只见羊皮客全身上下满是鹰爪功留下的指洞，肤色惨白如纸，五官狰狞扭曲，到死都还圆睁着眼睛，显然是被放干了全身血液而死。 “田二爷的鹰爪功，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身为十三太保的梅寒，看过尸体后也不禁对田河一番盛赞。 田河丝毫不为所动，抬眸看向冷云，沉声道：“田某一日之内折了多个兄弟，心绪难平，无法再主持大局，对付沈应龙之事就全权交付给冷兄弟，如何？” 冷云抱拳拱手，举过左肩，正色道：“请田二爷静待佳音！” “好，一言为定！” 田河向冷云回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次日清晨，一道白色身影自山腰处的村落悄然潜出。 经过一夜休整，沈应龙信心满满的再度出发。 先前是不知冷云的身份，所以才在交手中吃了亏，如今依然知晓他是老刀把子的传人，定然不会再大意应对。 而且自己的目标，是让青云山人心惶惶，无力抵挡着镇北将军府的讨伐，那个身手不凡的冷云，大可以先放一放！ 潜入山寨后，沈应龙按照习惯，先在各位当家的房间附近转了转，发现今日的防卫格外严格，难有悄无声息下手的机会。 但是从土匪的对话中，沈应龙得知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对于同伴的死讯，沈应龙并未感到伤心，反而十分开心！ 那个羊皮客本就是临时从民间招揽的高手，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反倒是他临死前又杀了三个当家，倒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怪不得今天站岗的土匪都增多了，原来都害怕的不敢出门了，只要再杀一两个当家，青云山肯定不攻自溃，这头功也非我莫属了！” 沈应龙心中窃喜，正要前去传信时，恰好路过聚义厅。 “田二爷现在如何？” “大当家把自己关在房间中，谁也不见！” 冷云与许归对面而坐，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地图，皆是愁容满面。 “兄弟们几乎都死伤殆尽，三道沟又随时可能开战，若是不尽快除掉沈应龙，恐怕人心就散了！”许归担忧道。 冷云一拳砸在桌案上，决然道：“那个沈应龙不但武艺绝伦，藏身的本事也是登峰造极，继续找他如同大海捞针，依我看，只要三道沟战事再起，咱们就把所有人调到三道沟与官兵决一死战，与其被沈应龙拖死，还不如死在正面战场上！” 正在偷听的沈应龙听着冷云对自己的束手无策，不禁一脸得意的点了点头。 可听到冷云的提议后，沈应龙脸色顿时扭曲了起来，心中暗骂道：“这小王八蛋，生孩子一定没屁眼！把所有人调到三道沟，那老夫的头功岂不是没了？必须要阻止他！” 打定主意后，沈应龙立刻悄悄退开，向西面山脚下的大河走去。 但沈应龙却没发现，在他查看各位当家的房间时，身后已然多了一道悄无声息的影子。 烟袋梅寒暗中跟着沈应龙一路下山的脚步，手中把玩着烟袋杆，摇头笑道：“冷兄弟果然料事如神啊！” 聚义厅内，冷云看着窗台上留下的烟丝，起身道：“我该出发了！” 许归拄着手杖站起身，点头道：“我去通知大当家，该报仇了！” 第67章 生死一条路 青云山下，大河之水湍急异常，即使严冬季节也无法封冻。 河畔上有一座大寨，既是土匪巡逻时的歇脚地，也是负责供应山上鸡鸭鹅的养殖场，有专门的人负责在此地照料。 山上的鸡鸭向来都是散养，因此鸡棚外还有一个大院，寒冬时节无法放任鸡鸭出去找食，便有人将麦麸米糠洒在院中，任由鸡鸭自行啄食，也引得许多山中野鸟也常来光顾，甚至都不怕人了。 对土匪来说，能抢来的粮食就没必要珍惜，偶尔还能捉两只野鸟换换口味，便也没再院中做遮挡。 溜到山寨附近的沈应龙，见山寨里无人走动，便趁机翻进院中，在鸡群和野鸟之间一番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只腿上绑着红线的鸽子。 沈应龙从怀中拿出纸笔，借着唾液洇湿了笔尖，匆忙写下一行小字，而后裁开纸张装进竹筒，在鸽子腿上绑好，一脸期待看向天空。 “老夫的头功，在此一举了！” 沈应龙自信满满的将鸽子推上高空，而后便快速翻出鸡棚，再次赶奔山顶。 这一次，他要给青云山一记重创！ 山上虽然有几个身受重伤的当家，可巡逻护卫的人数也增添了数倍，再去杀人明显不合兵法避实就虚之道。 而相比之下，三道沟上的防御就明显弱了许多。 一来是驻守在那里的土匪，精力全用在抵御山外的军队上，很难再做其他提防，而且得手后还可以光明正大的从阴间路退回军中，等到青云山的人自以为安全后，再从东边的绳桥潜回青云山，杀他一个出其不意！ 二则是要绝了冷云的念想，一旦三道沟发生骚乱，山上的人就不敢轻易前往三道沟了！ 所以他的目标，就是镇守在三道沟中的青云山五当家，应天梁高平！ “小王八蛋，等老子整垮了青云山，一定活捉了你带回将军府，像拷问你师父那样好好招待你！” 沈应龙一边赶路，一边低声怒骂道。 由于山上增添了护卫人手，通往奈何桥的路上反倒没了人影，就算桥头周围有箭塔暗哨，但驻守在里面的喽啰都盯着桥上，并未察觉全身与雪地浑然一色的沈应龙正在悄悄靠近。 沈应龙看看近在眼前的巨大树根，眼中满是兴奋。 虽然一登上奈何桥，必然会被周围的暗哨发现，但以他的轻功完全能一口气跑到桥中央，到时就算喽啰们万箭齐发也奈何不了自己！ “青云山，老夫就是你们的噩梦！” 沈应龙轻喝一声，身形突然暴起，跃上奈何桥，扬长而去。 桥头周围的暗哨箭塔之中，随即响起一阵惊呼。 “嘿！老杂毛上桥喽！” “老杂毛快跑啊！” “奔跑吧，老杂毛！” 喊叫声响彻山谷，透着一股要过年般的喜悦之情。 正在奈何桥上飞奔的沈应龙听到身后欢呼声，差点崴了脚，险些一头扎进下方的无底深渊之中。 “这气氛，有些不对劲啊？” 沈应龙转头看向身后，发现岸上没人射箭，倒是有不少高举双臂，给自己加油打气的。 虽然眼下的诡异局面，告诉自己其中必然有鬼，但沈应龙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这奈何桥就是生死一条路，一旦踏上就不能回头！ “娘的，管你们在搞什么鬼，老夫去也！” 沈应龙豪气干云的大喝一声，转身继续向三道沟孤峰跑去。 直到距离对岸还剩四五丈的距离时，一道站立在桥头的身影逐渐在沈应龙的眼中凝实。 黑色貂裘，铜扣皮带，嵌着碧眼金瞳的黑色刀把，还有那虎背蜂腰的完美身形，世上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冷云！” 沈应龙停下脚步，一脸震惊道：“你不是在聚义厅吗？” “蠢货！” 冷云走上奈何桥，抬手指着身后的孤峰，问道：“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吗？” 沈应龙慢慢向后挪动步子，根本没心思和冷云搭话。 “其实它本来也没名字，但我昨晚刚给它起了个名字！” 冷云撩开狐裘，抽出漆黑刀锋，边走边说道：“前有阴间路，后有奈何桥，这里不就是鬼门关吗？” 沈应龙倒吸一口凉气，发觉自己的处境真的像是地狱无门闯进来的孤魂野鬼，连忙说道：“我劝你冷静啊，下面可是万丈深渊，你我在这里捉对厮杀，就算能分出胜负，最后也不过是同归于尽！” “那要是加上我呢？” 奈河桥上，忽然响起一声笑问。 沈应龙转头看向身后，心下顿时一沉。 烟袋梅寒正站在五丈之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托着烟袋，笑着说道：“前辈老当益壮，山上山下跑了一大圈，还能飞身渡桥，我在后面跟着都出了一身汗，佩服！” “原来，这都是你们做的局，包括你们在聚义厅的对话！” 沈应龙恍然看向冷云，绝境之下竟怒极反笑道：“独木桥上两头堵，二位这是想和老夫死斗啊！老夫如今已是花甲之年，自问功夫也已经练到头了，今日就算战死，无妨！再拉着当世两大高手做垫背，够本！” “前辈所言不虚，即便我和冷兄弟在江湖上有些虚名，也不敢说杀了您后能全身而退！” 梅寒十分坦诚的点了点头，坦然道：“所以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我们准备三个人一起上！” “还有高手？” 沈应龙闻言一怔，心下不免有些慌乱。 梅寒微微一笑，仰头对身后说道：“田二爷，这件事了，得加钱啊！” “只要杀了这个老杂毛，田某立刻为二位开宝库！” 夜鸮田河的身影瞬间从梅寒的身后跃起，犹如大鹏展翅，凌空滑到梅寒身前，双手成爪，抢先向沈应龙的面门抓去。 “好，那就看看老夫今天能拉几人垫背！” 沈应龙自知无路可退，索性放手一搏，在浑圆的树干上横扎马步，瞬间气贯全身，振臂开掌，迎着田河的鹰爪拍去。 但在拳掌相交之际，田河忽然收力，并未与那黑铁覆盖的手掌硬碰硬，借着前冲的惯性，一口老痰啐向沈应龙的双眼。 “竖子尔敢！” 沈应龙双眼突然被糊住，顿时没了安全感，连忙挥舞双掌将全身护住，同时拼命摇头，企图将眼中的黏液甩掉。 “老杂毛，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把镇北将军府的兵法在我青云山上耍了一溜够，今天我也让你见识一下关东山的作风！” 田河看着慌乱不已的沈应龙，面色阴冷的怒喝道。 第68章 关东山的作风 什么是关东山的作风？ 活着，想尽一切办法活着，就是关东山的作风！ 每一个生活在关东山的人， 都有着让自己活下去的方式。 有人说话从不托底，有人喜欢煽风点火，有人则是坑蒙拐骗，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活着。 在生死攸关的战斗中，就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从最基础的踢裆插眼，到防不胜防的袖箭吹针，陷阱投毒，无不是历代山中人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 凡是深谙关东山生存之道的高手，都会根据自身武艺，开发出最简单，最高效的方式！ 可惜的是，沈应龙并不懂这些诀窍！ 鹰爪功最厉害之处是擒拿，封穴截脉，分筋错骨，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有经验的武人在面对擅长鹰爪功的高手时，会时刻盯着对方的双手，以防被对方拿到自身关节或重要穴位。 田河练得是家传的鹰爪功，对付这种有经验的高手，自然也有家传的办法！ 青龙吐水，直摧双目！ 田家后人凡习武者，都常年生吃姜蒜，强化唾液的刺激性，再配合提气时从肺部逼出的老痰，以及从小训练出的准头，不但又粘又辣，而且百发百中 ！ 必要时还可以咬破舌尖，将血液混入唾液之中，增加浑浊度。 此外再收集面糊变质后长出的青毛，搓成小丸随身携带，交战前含于口中，不但有助于咬破的舌尖快速愈合，可混入唾液吐后，一旦沾到眼睛上就会致幻，效果非常显着！ 沈应龙此刻中的正是全套的青龙吐水，任凭他双掌挥舞的是风吹不进，水泼不入，可双眼却仿佛起火一般，越来越痛，越来越痒。 “老杂毛，我要你血债血偿！” 田河看着沈应龙狼狈的样子，大喝一声，矮身避开那没有准头的掌风，三指捏住其脚踝，直接向桥下扔去。 自从视线受阻后，沈应龙便打起了十二分谨慎，察觉到足踝被擒后，凭借纯熟的腰马功夫，顺势向后腾空翻身，并腾出手来抹去眼睛上的粘液，而后精准的落在原地，武学造诣之深可见一斑。 可当沈应龙睁开眼睛时，看到了却是一片重影。 两条奈何桥，两个田河，在眼前上下飘忽，相互交错，根本分不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田河乘势欺身上前，双手抓住沈应龙飞双肘，手指猛然发力，捏散筋肉，截住气血，顺势便要分筋错骨，废掉其最有威胁的双掌。 “想拿老夫的关节，你还差得远呢！” 沈应龙大吼一声，双肩一抖，震开田河的双手，而后抬起黑铁覆盖的手掌，猛然拍向自己的太阳穴。 啪！ 沈应龙额头两侧血肉糜烂，双眸顿时充血，虽然视线更加模糊，但是重影已然消失，怒视身前的田河，喝道：“好歹毒的后生，老夫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 说罢，黑色双掌猛然推向田河双肩。 田河见状，只得无功而返，脚下轻点树干，身形飞快向后退去。 “老前辈，梅某来讨教一二！” 一直站在田河身后的烟袋梅寒趁势跃起，与田河配合默契的交换身位，扬起手中烟袋，便向沈应龙兜头砸去。 沈应龙本欲追击，却不想对方还有车轮战术，当即停下脚步，双手交错挡住劈来的烟袋杆。 可烟袋杆虽然挡住了，那倒扣而下的烟袋锅内却散落下大量烟灰和尚未燃尽的烟丝，再次蒙了沈应龙一脸。 沈应龙也算是熟能生巧，察觉出不对后便闭上了眼睛，可虽然躲过了飘落的烟灰，但心中不免无名火起，直接破口大骂道：“我艹泥马！敢不敢来点新鲜的！” 梅寒并没搭话，胸腔猛然膨胀，张口喷出一团浓烟。 烟气凝而不散，还夹杂着大量草药味，又苦又呛，而且那梅寒肚子里的烟气像是无穷无尽一般，瞬间便将沈应龙全身包裹其中。 沈应龙没想到自己避开了烟灰，却没逃过梅寒真正的手段。 这浓烟不止辣眼睛，还他娘的齁嗓子！ 而且不小心吸了两口后，顿感头晕目眩，四肢乏力，体内气劲还有涣散的迹象，显然不是普通烟气，而是掺杂了麻沸散和化功散的药烟！ 梅寒置身烟气之中，不但没有丝毫异样，甚至连视线也不受影响，不紧不慢的收起烟袋杆，提腰沉背，双手腕子朝上，身形猛然发力，冲到沈应龙面前，劈头盖脸便是一通拳脚，击打声犹如一挂鞭炮，又脆又响，连绵不绝。 本就气机涣散的沈应龙突遭发难，硬挨了几十拳后，才找准空档重新整劲，双掌在身前交叉向下一压。 “呵！” 沈应龙喉咙发一声巨响，吐出一口丹田气，瞬间冲散了凝聚在奈何桥上的烟气，同时也逼得梅寒现出了身形。 梅寒见烟气散尽，便不敢托大，立刻抽身后退，拉开与沈应龙的距离。 沈应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早已没了高人体面，审视着梅寒，沉声道：“八闪十二翻，脆响一挂鞭，好一套翻子拳，接下来该你接我两掌了！” 梅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前辈内力高深，梅某自愧不如，不敢领教前辈的开碑手，不过有个人倒是等很久了！” 沈应龙闻言，下意识便提防起梅寒身后的田河。 但他随后又想到，奈何桥上还有一个人没有出手！ 冷云！ 沈应龙全身透出一层冷汗，猛然转身看向另一边，却见冷云已然冲到三步之外， “尝尝这个！” 冷云右手持刀，左手顺势抛出一个牛皮纸包。 沈应龙已经被这些层出不穷的阴险手段弄怕了，当即闪身躲过纸包，顺势推出一掌，以攻代守，防止冷云趁机近身。 却不想冷云真正等的就是此刻，当即递出左拳，正面迎上沈应龙的铁掌。 砰！ 拳掌相接，一处即分。 冷云后退半步，左臂已经错位变形，但神情依旧冷峻。 沈应龙连退数步，止住身形后，得意笑道：“昨天你已经见过老夫双掌的厉害，今日竟然还敢硬撼老夫铁掌，你是真的蠢呐！” 冷云一言不发，右手举刀再度欺身上前。 沈应龙未作他想，直接举起惯用手挡住刀刃。 噗！ 刀锋瞬间贯穿手掌，顺便带起几粒碎石。 沈应龙一脸诧异的看着手上的黑铁手套，竟然变成了不断脱落的碎石片，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受死吧！” 冷云旋刀转把，勾住沈应龙的手掌，扭着其手臂向身侧深渊一拉。 沈应龙仓惶之下，只能忍着剧痛后仰身体，以保持平衡。 而在这时，烟袋梅寒忽然从身后锁住沈应龙的双肩，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请前辈登程上路！” “那就一起死！” 沈应龙怒喝一声，左手顺势抓向梅寒后脑，准备和他同归于尽。 但是令一双手却扣住了沈应龙的手腕，没有给他同归于尽的机会。 “老杂毛，这就你犯我青云山的下场！” 田河捏着沈应龙的左腕，另一只手掐住手肘，交错用力，反向一拧！ “啊！” 沈应龙双臂一折一废，仰头发出一声惨叫。 冷云看准机会，手中刀锋向前一推，将沈应龙的手臂一分为二，顺势抹过咽喉。 第69章 缅怀 奈何桥前，许归及众当家带领着喽啰们整齐列阵，翘首望着奈河桥上。 直到田河提着一具无头尸体走到桥头，众人的目光顿时变得狂热起来。 田河站在桥头的巨大树根上，看着这两日提心吊胆的众人们，单臂举起无头尸，高声喊道：“犯我青云山者，必死无疑！” “大当家威武！” 在许归的带领下，全山土匪一齐抱拳拱手，举过左肩，激情澎湃的高声喊道。 田河见众人的斗志重新燃起，终于松了一口气，纵身跳下桥头。 跟在田河身后的，便是烟袋梅寒，而后是提着一颗人头的冷云。 作为击杀沈应龙的主力，又牺牲了一条手臂为代价，冷云主动索要沈应龙的项上人头，田河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至于冷云要人头有什么用，田河与梅寒并没有问，因为他们心中却都清楚，除非冷云愿意相告，否则问也问不出来！ “梅爷威武！” “冷爷威武！” 众土匪并没有厚此薄彼，对于绞杀沈应龙的功臣，同样报以最高礼遇。 待到梅寒和冷云跃下奈何桥后，田河立刻走上前，说道：“青云山好不容易从人人自危的阴霾中走出来，我还要重新调整山中防御，请二位先行回山休息，晚上我便带二位去开启宝库！” 冷云与梅寒均无异议，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开。 只不过梅寒走向的是山上客房，冷云却径直向山下走去。 “冷兄弟，你身上还有伤，这是要去哪？” 梅寒留意到冷云的动向后，立刻追上来问道。 “我只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处理些私事！” 冷云边走边说道。 梅寒闻言，快走两步来到冷云身前，指着他的左臂说道：“我无意打听你的私事，只是你的手臂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会留下病根，我略懂一些医术，冷兄弟可信得过？” 冷云转头看向山下的一片空地，点头道：“跟我来！” 两人一同来到河边，冷云用脚堆起了一个小雪包，将沈应龙的人头摆在上面，而后与梅寒席地而坐。 “冷兄弟这是要拜祭谁吗？” 梅寒双手托起冷云左臂，一边检查着骨头的状况，一边好奇问道。 “死人才需要拜祭，这只能算是缅怀！” 冷云淡然说道。 梅寒手掌贴在冷云错位严重的手肘处，闭上眼睛细细感受骨头的位置，状似随意的问道：“能值得冷兄弟以伤换命，是为了恩人？” “亲人！” 冷云郑重说道。 “我不知冷兄弟与沈应龙还有这样的过节，抱歉！” 梅寒忙睁开眼睛，点头致歉。 冷云摇了摇头，表示无妨。 梅寒抻直冷云的手臂，叮嘱道：“忍着点！” 冷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梅寒扣住冷云手腕向下一拉，另一只手捏着错位的手肘顺势一拧，而后轻轻将手臂放下，起身说道：“好在只是关节错位，骨头没有大碍，但一个月内最好不要用这条手臂！” 冷云转动着活动自如的手臂，突然讶异的看向梅寒，问道：“这正骨的手法不俗，看来你除了化龙号，还有更了不得的出身！” 梅寒抱拳拱手道：“家传本事，还望冷兄弟不要多问！” 冷云抱拳回礼，转而说道：“你我上山各有目的，咱们互不相干，你找你的线索，我办我的事情！” 梅寒闻言，皱眉道：“冷兄弟怎么知道我在找东西？” “恰巧看到的！” 冷云随口解释道。 梅寒见状，只得点头道：“既然如此，告诉冷兄弟也无妨，当年有人带着一块巨大的玄铁，请化龙号铸造一件宝物，我师父见那块玄铁罕见便答应了下来，可等东西铸出来后才发现来人竟是土匪，师父一怒之下便要将东西毁掉，因此遭了土匪的毒手！” “所以你想找到那件宝物，就能确定当年的真凶了！”冷云点头道。 梅寒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没错！” “那是件什么宝物，或许我可以帮你留意！” 冷云主动问道。 梅寒攥紧拳头，沉声道：“一尊王座，由百口宝剑交织成的玄铁王座！” 冷云默默点头，看来梅寒在青云山注定要一无所获了。 若是宝库里有这么稀罕的东西，田禄肯定不会忘了提及！ “在下不打扰冷兄弟缅怀亲人了，咱们晚上再见！” 提及往事，梅寒的心绪不禁有所牵动，当即向冷云告辞，转身向山寨走去。 冷云目送梅寒离开，而后看着面前的人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二十年前的记忆。 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不哭不闹的被接生婆抱在怀中，眨着小而明亮的眼睛，看着床上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生身母亲。 “夫人，您就把将军想知道的说出来吧，不为您自己考虑，也要为这个孩子着想啊！” 产婆举起婴儿，语气中满是威胁。 女人已经虚脱至极，一言不发的抬起手，似是想要夺回自己的孩子，但却始终望而不得。 “将军说了，要是夫人不愿意配合，他就权当没救过你，还有这孩子……” 产婆摇了摇头，抬手捂住了婴儿口鼻，准备当着女人的面捂死孩子。 女人望着自己的孩子，眼中不断流出血泪，可还是没有开口。 吱吖。 房间的窗户突然打开，紧接着一道佝偻的身影跳了进来，全身尽是各种刑具留下的伤疤，双肩之上还穿着铁钩，铁钩下方还拖着血迹斑斑的铁链，宛如一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哼，老子就猜到外面那些杂碎，不会搜镇北将军府的后院！” 来人开口便是冷笑，声音嘶哑犹如野兽，想来喉咙也被灌过热汤。 产婆吓得扔掉手中婴儿，转身便要向门外大喊。 来人扯过身后铁链，双手奋力向前一甩，一条铁链紧紧勒住产婆的脖子，另一条铁链则缠住了即将落地的婴儿。 而后来人扯动铁链，将产婆的脖子扭断，并将婴儿抱进怀中。 婴儿始终没有哭声，甚至好奇的挥动的小手，撩开那人散落的长发，看到了一张近乎毁容的脸。 来人有些诧异，连忙按住那双不安分的手，查看产婆带来的药品，又看向床上伤势过重的女人，皱眉道：“看来你也是被抓来此处的，这些药只够一人活命的，但你的伤势太重了，而我还有逃出去的希望，说说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吧，我定会帮你完成，算是抵你这些药的人情！” 女人似已到了弥留之际，双眼有些涣散，虚弱的开口道：“我一死无妨，请带走我的孩子，让他长大成人，但不要告诉他……他的身世……” “好，我冷文杉说到做到！” 男人点头应承，而后将婴儿放到女人脸旁，轻声道：“这是你娘，和他告个别吧！” 婴儿抬手擦去女人眼角的血泪，口中咿咿呀呀似有话想说，但却说不出口。 “孩子，长大后……记得回家看看……你的家在……龙……城……” 女人用额头抵着婴儿，呢喃呓语还未说完，便撒手人寰。 第70章 分身有术 “爷们，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冷文杉拉起被子盖住女人遗体，又扯了块被面将婴儿包好，用铁链紧紧绑在怀中，拿过一旁的烛台，说道：“那些人一定是想从你娘身上找到什么秘密，就别让她再被打扰了！” 说完，冷文杉将灯油淋在床上，一把火点燃，而后带上疗伤的药瓶，翻窗离开。 “冷文杉，原来你躲在这里！” 还没等走出院子，一道身影忽然翻过墙头，运起黑铁包裹的双掌，径直向冷文杉胸前拍去。 冷文杉双手捂住怀中婴儿，转身用后背挡住铁掌。 咔嚓！ 骨碎声响起，冷文杉左肩塌陷，喷出一口鲜血后，借力冲向另一边的院墙，点脚连踏墙壁，纵身跃了出去。 五年后，关东山。 冷文杉蜷缩在木床上，剧烈的咳嗽着，每一声都撕心裂肺，每一次都几乎将要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 一个五岁的男孩站在床边，看着冷文杉生不如死的惨状，轻声道：“吃的还够，你今天就别出门了！” “不出门……咳咳，那也得……咳咳……起来做饭啊！” 冷文杉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却又一次次跌倒回床上。 “不就是起锅烧油，各种佐料搞里头，我来就行！” 男孩摊开双手，一脸老成的说道。 “噗！” 冷文杉终于咳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沫，整个人如释重负的瘫倒在床上，侧头看着男孩，喃喃道：“要不是亲眼看着你娘咽气，我真怀疑当初抱回来的是个妖精，五岁的孩子……你太邪门了！” “放心，我不是妖精，最多算是个怪物！” 男孩在冷文杉背上轻轻拍了拍，转身走到火炉旁，拎起一只野鸡，开始拔毛开膛，生疏中的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老练。 又过了两年。 冷文衫佝偻着坐在床上，喘息声犹如破了的风箱，双手捧着一盆炖肉，看着正在做俯卧撑的男孩，皱眉道：“这不是我教你的东西啊！” “你教的我都记着，不过加上我的办法，更科学！” 男孩一边汗如雨下的锤炼着身体，一边笃定的说道。 “我当初答应过你娘要把你养大成人，可我只养了你五年，反倒被你养着了，我这辈子见过的邪门事太多了，可像你这么邪门的，我还是接受不了！” 冷文杉无奈叹了口气，低头看着炖肉，不禁又感慨了起来。 七岁的孩子，能挖陷阱套野猪，做弹弓打鸟，垒沙滩捕鱼，下绳圈猎鹿，说出去谁信呢？ “等等，今天这肉味道不对啊！” “哦，打猎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行脚商，顺了一瓶酱油和两包白糖，今天的肉保证更有滋味！” “还炒出糖色了，谁教你的？” “呃……我要说是那个行脚商，你信吗？” …… 青云山下，冷云追忆起往事，嘴角不禁勾起微笑。 生养之恩大过天，自己与这个世界的羁绊，只有带着自己一路逃亡关东山的师父，和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母亲。 所以师父的仇要报，母亲的仇也要报。 镇北将军府，总归脱不了干系！ 正在这时，一个身材瘦高的土匪悄无声息的走到近前，坐在冷云身旁，默默看着雪堆上的人头。 “当年老刀把子身上最重的伤，就是此人留下的，否则老刀把子逃回关东山后，一定还有力气去找玉面狐狸！” 冷云没有抬头，轻声拉起了家常。 “这话和我说没用，得让他亲自和我师父解释！” 土匪仰起头，开口却是白珂的声音。 “快了！” 冷云深吸一口气，说道：“等了结当年的恩怨，我们师徒俩又都没死，我就亲自押着他去给你师父认错！” 白珂眼中带着担忧，轻轻应了一声，故作不在意道：“好啊，那你可得好好活着！” 冷云抬手将人头拍进雪堆，转头打量着白珂的新面孔，问道：“找到了？” “当然！” 白珂得意道。 冷云点了点头，随口道：“那就……” “再帮你一个忙？” 白珂扭过头，有些不情愿的看着冷云。 “那就，先兑现之前的承诺吧！” 冷云话锋一转，说道：“今晚田河开启宝库，许诺我和梅寒各挑一件宝贝，你假扮成我的样子先拿一件，若是还有其他心仪的物件，回头我再陪你的去取！” “这个主意不错啊！” 白珂闻言顿时心动，而后又好奇道：“那你呢？” “把入口的位置告诉我，我今晚就下去看看！” 冷云正色道。 白珂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叹道：“让我扮成你的模样，原来是想金蝉脱壳！” “我一个人实在分身乏术，还请女侠成全，事成之后请白女侠喝酒！” 冷云抱拳道。 “看你还算有诚意的份上，起来吧！” 白珂站起身，一脸审视的向冷云招了招手。 冷云起身张开双臂，任由白珂打量自己的身形。 白珂围着冷云一番打量，最终还是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连连称赞道：“啧啧，你这身板不错啊，肩宽背厚，腰细腿长，哎呦，肚子上还有棱有角的……” “你买菜呢？” 冷云皱起眉头，催促道：“这个时候就别挑挑摘摘了，赶紧的吧！” “别动！烟袋梅寒和夜鸮田河都是高手，想瞒过他们的眼睛，必须要和你一模一样才行，不能出现任何破绽！” 白珂严肃的呵斥一声，然后凑近到冷云面前，抬手在头顶比量了一下，发现才到冷云的眉梢，点头道：“还行，差的不算太多，垫两副鞋垫就好！” “这是你的真实身高？” 冷云闻言不禁退后两步，诧异的打量着白珂。 易容术不是七十二变，说白了就是高级伪装术。 但增高容易，想变矮可太难了！ “是啊！” 白珂点了点头，得意道：“也就是本女侠身量比例都完美无瑕，才能在梅寒田河面前伪装成你的样子，换我师父来，一准被人发现！” 冷云顿时不解道：“可你当时在花寨的身高，是怎么做到的？” “大惊小怪！我师父在关东山闯荡几十年，学到的本事多了，不过有手段需要童子功，她没法练成，就只好让我练了！” 白珂双手掐腰，好不得意的说道：“就比如本女侠练了十几年的缩骨功！” 第71章 重回龙头山 山下鸡棚，后院仓库之中。 两个冷云对面而立，仿若照镜子一般。 只是一个人身上穿着黑色貂裘，腰间带着黑色短刀，看起来更威武霸气。 另一人则穿着有些紧身的土匪衣装，看起来有些束手束脚。 “这里就是在当初的遗址上加盖的寨子，原本的地道入口因为塌陷早已废弃，后来被土匪改成了菜窖，我下去看过了，墙角的隔板下有一条地缝，挤一挤应该能下去！” 穿貂裘的冷云介绍着脚下的地窖，开口却是白珂的声音。 土匪打扮的冷云点了点头，叮嘱道：“田河曾联手他二叔田禄，将自己的老爹和亲大哥困死在宝库里，今日重揭当年伤疤，不知道他会不会另有所图，你到时候机灵一点，见势不对就赶紧跑！” 白珂拍了拍腰间的黑刀，不以为然道：“放心，现在黑刀把玉面狐都是本女侠，谁能让我吃亏啊！”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翻身跳下地窖，掀开墙角下的木板，慢慢挤进仅能容纳一人侧身的地缝。 白珂随时盖上地窖，端起冷云那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架子，大摇大摆的赶回山上，静待天黑。 龙头山下。 七八股来自不同势力的土匪，把守着各个下山的路口，相互之间都熟络的搭起话来。 “你们绺子不是已经有地盘了吗，怎么还惦记着龙头山呢？” “别误会，我们并不是要占龙头山，单纯就是和金猞猁有仇！不管最后龙头山归了谁，我们绺子一定要帮帮场子！” “原来是这样，并肩子仗义，等耗死了山上的一千多人，我请你们喝酒！” 几个绺子表明各自来意后，顿时如亲兄弟般熟络起来。 金猞猁为人不讲道义，又时常打压周围的小绺子，自然是引得无数人暗中怨恨。 因此一听说龙头山遭了难，附近的绺子顿时蜂拥而至，有人想等段欢走后霸占龙头山，有人则是想趁机痛打落水狗，报多年来被欺压之仇，还有人则是想趁机浑水摸鱼，待到龙头山的人死绝后，上山搜刮财物。 但无论目的为何，大家的想法确实出奇的一致。 飞刀段欢不是在山上杀得起劲吗？ 那么就把下山的路给封死，一个人也别想活着离开龙头山！ 什么时候见到段欢下山了，龙头山也就彻底成为无主之物了！ 到时候谁遇上段欢算谁倒霉，没遇到的就可以捡漏了。 “话说那飞刀段欢在山上逛荡半个月了，金猞猁手下的一千人现在还能剩多少？” “估计也就一二百人吧，前两天有人偷偷上山看过了，遍地都是尸体，有的还挂在树上，老惨了！” 两个绺子带队前来的当家人正在一起闲聊，忽然看到山外的路上远远走来两个女人。 一个穿着红色风衣，脚下踏着马靴，手中拎着一根铁棍般的物件，走起路来婀娜多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另一个穿着绣花的锦绣棉衣，披着一件黑底的绣花披风，一只手拖着块缠满铁链的石碑，另一只手则拉着身后的爬犁，爬犁上装着三只硕大的木箱子，一看就不好惹！ “他妈的，快把路让开！” 一位当家见状，连忙呵斥着手下让开封死的山路，战战兢兢的退到山路两旁。 “欸，并肩子，这是怎么了？” 另一位当家见远处的两个女人身段都不错，本来色心大动，忽然发现一起围困龙头山的同伴怂了，不禁好奇的问道。 只听对方怒喝道：“别他么废话，那女人就住在我们绺子附近，就这么跟你说吧，她比段欢还可怕！” “那还等什么呢，赶紧让路啊！” 但凡是能在关东山存活下来的小绺子，听人劝吃饱饭的智慧还是有的，当即带着自己的弟兄退开。 正走向龙头山的乔素，并没有注意到山脚下的动静，而是担忧的看着身边的中年美妇。 “花儿姐，这些箱子放在家里就行，没必要带出来吧？” “姐要陪你出去找男人，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山里头不安全，重要的东西还是随身带着吧！” 女人宛如家中长嫂，正在训斥不懂持家的小姑一般，语气轻柔中满是宠溺。 乔素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是怕累到你！” “不累啊！” 女人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随手将石碑递到乔素身前，问道：“要不你替姐抱着龙龙？” “姐~龙龙已经是大孩子了，我真抱不动！” 乔素抬手扶额，婉拒了女人的提议。 “瞎说，我们龙龙轻着呢！” 女人白了乔素一眼，低头逗弄着石碑。 乔素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恨自己当初学的是外科而非精神疾病相关的学科，否则一定能将这位待自己像亲妹妹的大姐治好。 不过相处的久了，乔素也已经找到了让大姐恢复正常的规律。 只要认可龙龙是真实存在的孩子，大姐的精神状态就会趋近正常。 如果要是说她怀里抱着的是石碑，或是辱骂她的“孩子”，下场就是王家大院外的那些土匪！ 而且在给大姐梳洗时，乔素还有两个重大发现。 一是之前看看脏兮兮的疯女人，其实是个难得的大美人，眉宇间带着仿佛画中人般的古韵，十分耐看。 二是经过大姐亲口承认，她确实叫王小花！ 至于是不是十三太保中的神婆，大姐说她不知道，不清楚，没听说过！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龙头山下，道路两旁的土匪立刻绷直身体，一丝不苟的仰头四十五度角望着天空。 “你们是什么人！” 乔素看着这些举止反常的土匪，举起转轮枪都不知该瞄准谁。 “没事，都是邻居，挺规矩的！” 王小花摇了摇头，示意乔素没事，淡定的拉着爬犁走进龙头山。 乔素一脸茫然的跟着王小花走到半山腰，仍然无法接受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是说老刀把子才是关东山第一高手吗？ 怎么感觉和大姐一起进山，比当初跟着冷云还要气派呢！ 王小花看看周围的山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摇头道：“妹夫不在这里！” 乔素并没有感到失望，轻声道：“没关系，或许在梅花山可以找到他！” 就在这时，王小花忽然转头看向树林，沉声道：“谁！” 但回答她的，却是两柄寒光璀璨的飞刀。 第72章 做笔交易吧 “飞刀段欢！” 乔素一见飞刀，连忙朝树林高声喊道。 但是王小花的反应，远比乔素快的多！ “龙龙，追！” 石碑脱手而出，如流星般飞入林中，紧接着便传出一阵骨肉被碾碎的声音。 王小花一抖手中铁链，将巨大石碑拉回，随后手腕急转，将铁链一圈圈缠绕在飞来的石碑上，再稳稳接入怀中，转头对乔素问道：“你认识？” 乔素看着石碑上的醒目血迹，苦笑道：“没事，他肯定死不了！” 王小花低头看着石碑，说道：“不可能，龙龙下手很重的！” 乔素也不解释，拉着王小花走进树林，在一滩血迹中找到了除了头颅完好无损的外，身体已经是一堆烂泥的段欢。 “乔家小姐！” 段欢仅剩的头颅见到乔素后，不禁抱怨道：“我以为山上只剩土匪了，你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 乔素觉得对着一颗人头说话怪怪的，当即扭过头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不是可以快速恢复身体吗？先站起来说话吧！” “快速恢复会让我陷入虚弱，再说我的衣服都被拍碎了，总不能光着屁股和你说话吧？” 段欢无奈的眨了眨眼，淡然的保持着死人头的模样。 王小花走上前来，所以扫了段欢一眼后，抬手在乔素的额头上轻点一下，娇嗔道：“骗子，这不就是个死人嘛！” 乔素捂着额头，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他……” “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死人！只不过是个有痛感，有自我意识，并且永远不会彻底死亡的活死人！” 段欢坦然承认了自己的秘密，看着王小花的眼神却充满了戒备。 王小花全然不在意段欢的注视，对乔素小声说道：“去找口大锅，把他这些零七八碎一堆炖了，你看他死不死！” “且慢！” 段欢目露惊恐，连忙叫住那越说越疯的女人，尴尬说道：“咱们远日无怨今日无仇，前不久还曾与乔小姐共患难，现在没必要害我吧？” “大姐！” 乔素轻轻摇头，安抚住跃跃欲试的王小花，对段欢问道：“我是来找冷云的，那日分别后，他可曾回来过？” 段欢翻了个白眼，无奈叹道：“怎么又是打听他的，这新一代的老刀把子，还真有女人缘啊！” “还有谁找他？” 乔素问道。 段欢抿了抿嘴，苦笑道：“公平买卖，我不能出卖主顾，这是江湖规矩啊！” “甭跟他废话，你去生火，我让龙龙弄死他！” 王小花推开乔素，单手举起石碑，作势便要将段欢仅剩的头颅砸烂。 “说，说，我可以说！乔小姐，你能不能先让这位大姐冷静一下！” 段欢惊慌大叫，同时在紧张之下，脖子下的创口开始迅速愈合，但只是恢复了一半胸腔和两条手臂，愈合便戛然而止，大半复原的内脏裸露在雪地中，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沿着胸口切开的标本。 乔素连忙拦住王小花，看着脸色惨白，躺在地上大口呼气的段欢，恍然道：“原来你的快速恢复也是有极限的，这种躯干内脏全都被砸碎的伤势，你无法一次性愈合，所以你在刚才只是虚张声势！” 段欢一脸社死的闭上眼睛，快速说道：“青云山一直在招兵买马，想要活捉老刀把子，我先将消息送给了冷云，又用这个消息从玉面狐狸手中换了两张人皮面具，现在我的底已经被你们俩全揭了，麻烦你们给个痛快，要么杀了我，要么赶紧走人，让我一个人静静！” 乔素闻言，皱眉道：“玉面狐狸想联合青云山一起对付冷云？” 段欢没想到乔素还有问题，握紧刚长出来的双拳，咬牙切齿道：“依我看来，玉面狐狸对冷云并无恶意，相反的是还很担心他的安全，应该是去帮忙的，而且冷云只要能看出我的暗示，就能找到一条暗中进出青云山的通道，自保绝对不成问题，你可以放心了吧？” 乔素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王小花。 王小花点了点头，说道：“这小子要是个囫囵个的整人，刚才就已经吓尿了，肯定不敢扯谎！” 段欢闻言，用力将头转向一旁，恨不得能够原地去世。 自从拥有了不死之身后，段欢全身的骨头就变得异常坚固，金猞猁带着三十多人都没能将他砍碎，刚才竟然一个照面，就被那女人手中的石碑砸了个粉碎，这谁能不怕？ 乔素得知了冷云的下落后，正要带着王小花下山，可有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段欢，提议道：“要不，把他带上吧！” “嗯？” 段欢睁开眼睛，生无可恋的说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要是不杀我，麻烦也别祸害我！” 乔素转过身，正色道：“做笔交易吧！之前你说脑袋里有虫子，我这次上山带了手术工具，可以帮你取出来，你恢复后要帮我找到冷云，并且保证他的安全，怎么样？” “此话当真？” 段欢眼中迸发出了光彩，好似重新活了过来般，满是期待的看着乔素。 乔素点头道：“当然！不过还需要一个无菌的环境才能开颅，否则刀口会感染的。” “这个简单，山顶的大寨现在空着，找个大酒缸把我泡进去，你随便开刀，我扛得住！” 段欢瞬间忘了之前的尴尬，并且主动提议道：“金猞猁是个财迷，山上的钱被他收在自己的房里，你只要帮我把虫子取出来，那些钱全都给你们！” 乔素转头看向王小花，轻声道：“姐，帮我搭把手！” …… 青云山，鸡棚地窖。 冷云沿着地缝向下摸索，忽然发觉脚下一空，似乎有个很大的空间，随手扣了一块碎石，顺着地缝向下丢去。 两次呼吸后，石子落地声响起，说明下方有地面，不算太高。 冷云随即气运丹田，身形猛地向下坠去，脱离地缝的瞬间，立刻扭转腰身，将背部朝下，以防落地时崴到脚踝。 砰！ 随着一声闷响，冷云平躺在地上，扭了扭肩膀，发觉地面十分平整，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溶洞，更像是人工开凿出的工程。 “飞刀段欢，这就是你想让我找的地方吧！” 冷云坐起身，于黑暗中轻声叹道。 第73章 山底怪人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洞穴内，冷云抬手在四周摸索，发现左右只有两米宽，前后却不知通向何处，应该是条隧道。 下来时的通道在头顶，距离地面足有一丈，又看不到借力点，想要原路回去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既然是隧道，前后必有出处，冷云便凭感觉选了一个方向，在黑暗中前行。 隧道中昏暗无光，完全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一团绿油油的光点忽然出现在眼前。 冷云伸出五指，能看到遮蔽的阴影，确认那光团不是幻觉，当即更加小心翼翼的向前方走去。 走到近前，冷云才看清那散发着绿光的，正是一具绑在木桩上的惨白骸骨。 那骸骨全身不剩一点皮肉，头骨以下皆是惨白色，唯独头骨呈诡异的绿色，两个眼窝中跳动着两团白色磷火，火光透过头骨，便如同一只绿色的大灯泡。 冷云走到骸骨之前，借着光亮看向四周，发现眼前是个洞室，周围全是绑在木桩上的白色骸骨，足有上百具之多，但会发光的仅有一个。 眼前这场景让，不禁让冷云想到了青云山顶的镇山鼓。 镇山鼓是萨满法器，必须要有祭鼓阵的加持，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而那些绑在木桩上自然风干的尸骸，与洞室内内的这些白骨，制式极为相似！ 更准确的说，那些用人类尸体和动物骸骨制成的祭鼓阵，正是这些白色骸骨的低级仿制品！ “看来这里是个法器加工厂，而头顶冒着绿光的才应该是完成品，说明这里在中途废弃了！” 冷云自顾自的叹道，确认洞室内没有其他的出口后，再次回到磷火骷髅前，抬手在肩骨上轻轻摸过。 哗啦！ 尸骸瞬间散架，只剩下一截脊椎支撑着绿色的头骨。 “还行，没毒！” 冷云看着指尖没有颜色变化，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抽出白色脊椎，转身沿着来路返回。 有了火光照明，冷云的行动便没了阻碍，重新审视起隧道周围，才发现两旁原来还有很多岔路，连通着不同的洞室，而每一个洞室，都是一个独立的法器工厂。 有用兽皮制成的神旗，有用动物头骨制成的面具，还有神鼓，神鞭，神铃，神杖，全部都是关东萨满所用的法器，并且全部都是半成品！ “萨满传承严格，每代弟子也就一两人，究竟是谁会需要这么多萨满法器？难道当年所有萨满突然消失，不是离开关东山，而是被人聚集到了这里，沦为大批量制造法器的工人？” 冷云沿着隧道走回原地，抬头可见隧道上方的地缝，周围也再不见洞室的岔口，也就意味着自己一开始就先错了方向，走进了法器工厂深处，而出口则是在相反的方向！ 踏踏踏！ 还未探索过的隧道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跑动的脚步声，而且速度极快。 冷云举起骸骨火把，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追去，但是却发现那脚步声依旧越来越远。 从小在师父严苛的要求下，冷云以近乎自残的方式锤炼自身武艺，拳脚，兵刃，暗器，轻功，皆已练至圆满境界。 而作为七岁能进山打猎，十五岁便可在山中追狼逐鹿的猎手，冷云自信即便是以轻功见长的夜鸮田河，也不可能将自己越甩越远。 如果前方奔跑的是个人，除非他的轻功天赋超凡绝俗，再加上十几年的苦功，才有可能做到！ 可是这样的人早就应该在关东扬名才对，为何会待在青云山的地下，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就在冷云百思不解之时，前方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一道巨大的圆形轮廓随之出现在视线当中。 冷云举起骷髅火把，凝目远视，这才看清那轮廓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洞口，前方则是一道深邃的沟壑，连忙放慢速度，堪堪在洞口前停下。 借着火光向下看去，冷云顿时心中一惊。 只见沟壑中是一座巨大的矿坑，其中遍地尸骸，森然白骨堆积如山。 而在白骨尸堆之间，摆放着数十个被掏空巨大树墩，正是一个个由祖槐绝阴木制成的鼓肚，只是尚未绷上鼓皮，否则便是几十尊能呼风唤雨的镇山鼓！ 这手笔放眼整个关东山，怕是也没人能够做到！ 嘎吱~嘎吱~ 寂静空旷的矿坑中，忽然回荡起渗人的咀嚼声，听起来不像是动物在进食，反倒像是磨牙！ 冷云晃动骷髅火把，循着声音看去，只见白骨堆中蹲着一个披头散发，身上穿着破烂布条的人影，正捧着一根惨白的大腿骨大口的咀嚼着。 “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生活在此？” 冷云朝那身影挥了挥手，高声问道。 但那人只是抬起头，散乱污糟的头发下，一双如野兽般冰冷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冷云，张口咬下一截白骨，轻而易举的嚼成粉末。 冷云见状，纵身跳入矿坑，脚下踩着白骨，步步向那野兽般怪人走去。 “嗷！” 怪人忽然扔下白骨，起身冲向冷云，满是污泥的双手勾起三指，径直向冷云的咽喉抓去。 冷云将骷髅火把换至左手，单臂架起手肘，隔开袭来的双爪，脚下提步搓踢，直取对方足踝。 可那怪人并不恋战，一击不中后立刻纵身跃起，飞向一旁的山壁，手指如同钢刀扎豆腐般轻松刺入岩石，挂在与地面垂直的山壁之上，死死盯着下方的冷云。 “鹰爪功！” 冷云瞬间认出对方的武艺，惊讶道：“你是田魁，还是田海？” 怪人似乎根本听不懂冷云在说什么，颇为忌惮的看着冷云手中的骷髅火把。 冷云见状，便将火把再举高些。 “嗷！” 怪人发出一声怒吼，而后双手扣着山壁，动作迅捷的向远处逃避。 冷云无奈的叹了口气，作为练拳的行家，确实没法和练鹰爪功的比攀岩，只能踏着白骨尸山继续追去。 绕过一道山梁后，冷云眼前突然出现一道从天而降的光幕，在这幽暗的矿坑内，犹如一条纯白瀑布，洒落在地狱之中，格外神圣璀璨。 第74章 山下山上 在黑暗中待的久了，再次见到光芒，让冷云倍感震撼的同时，也不禁心生疑惑， 青云山的地下，哪来的光呢？ “嗷！” 在壁上不断移动的怪人，见冷云一直追在身后，极为愤怒的吼一声，身体在空中一荡，跳进了那道光幕之中。 冷云快步赶到光幕之下，却没有继续追赶，而是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无尽的幽暗之中，挂着一条明亮的白线，身前光幕便是沿着那道白线绵延而下，垂落在这地下空间内。 “原来已经走出这么远了！” 冷云恍然一笑，顿时明白了自己身处何方。 早在初来青云山时，便在孙福的介绍中发现了些端倪。 如今见到这条白线，更是印证了心中的想法。 关东山人人皆知，青云山周围有两座铜矿，并且已经挖掘了数百年，一直是附近城镇的经济命脉。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最初的矿坑位置，也没人记得青云山下本是没有三道沟的！ 而在冷云看来，三道沟中最深的阴间路和奈何桥，应该是那两座铜矿的原始矿道，因为地震而坍塌，才形成了这两道巨型深渊。 飞刀段欢既然愿意送出三道沟布防图，那便说明他一定找到了比闯入三道沟更加安全的进山路线！ 想来他也查出了三道沟的由来，并且找到了进出原始矿坑的办法！ 冷云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走过光幕，并未看到那怪人的身影，反而看到了一座千疮百孔，犹如蜂巢般的山体。 算起来眼前应该是鬼门关的正下方，只是任谁也想不到这座被深渊包围的孤山，底部竟然是镂空的状态，遍布着小到仅能伸入一条手臂，大到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正常进入的洞口。 而且这些洞口并不像是天然出现，洞口和内部通道都呈现出被反复打磨出的光滑感。 可要是人为的，每个洞口都应该是相同的规格，而非此时的大小不一。 除非，这些洞口之中，住着一个非人的怪物！ 咕噜~咕噜~ 洞口内忽然传出一阵古怪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吞咽着什么。 冷云循着声音来到一个可以容纳他正常行走的洞口，举起骷髅火把探了探，发现洞道很深，便压着脚步，无声潜入进去。 洞道并没多少弯路，而且越向前走便越宽阔，好似所有的洞口，最终都会通向一个存在于山体中心，更加宽阔的巨大空间。 随着眼前的视野豁然开阔，冷云走进一座半球形的溶洞内，圆弧形的穹顶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圆孔，平坦的地面上则是一团水缸大小，看起来柔软粘稠，如同发面团般的青色球体。 那球体似有生命一般，有节奏的起伏收缩着，犹如从地下挤出，随时可能会破裂的脓疱！ 咕噜~咕噜~ 溶洞内再次响起大口吞咽的声音，而且更加清晰，感觉就近在眼前。 冷云挪动脚步，看向青色球体的后面，发现那个怪人正蹲在地上，双手从球体中捧起浆糊般的青色黏液，大口的吞入腹中。 于此同时，怪人也发现了无声潜入的冷云，顿时目露凶光，张口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嗷呜！” 而周围的溶洞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扩声器，将那嘶吼声无限放大，形成了几乎可以杀人的恐怖声波。 冷云只觉得全身气血激荡，内脏仿佛也发生了位移，连忙捂住耳朵向后退去。 啪！ 青色的粘稠球体率先在声波中炸裂，而后像是喷泉一般向四周疯狂溢出，眨眼间便要填满整个溶洞！ 那怪人见到突然蔓延开来的青色流体，同样目露惊恐之色，连忙止住吼声，回身钻进一个溶洞。 冷云见状，当即闪身跟上怪人的脚步。 如果那些疯狂蔓延的流体有危险，这个像是野兽一般的怪人常年生活在地下，必然有规避的方法，而且说不定还能跟着他找到通往地面的出口！ 待到两人先后冲出溶洞，青色黏液也从山体上的大小溶洞溢出，仿佛一条条粗细不同的触手，沿着地面上的矿道，沿着周围的山体缝隙，疯狂蔓延向西面八方。 怪人脚步不停的跑向白骨尸堆的深处，冷云手举着骷髅火把紧随其后，这才发现在矿坑的最深处，竟然还有一截保存完好的原始矿道，看起来应该是向青云山内部开凿的，只是周围太过昏暗，之前才没有注意道。 但是对怪人来说，这条路线反而更加轻车熟路，几个闪身便钻进了矿道深处。 冷云来到矿道入口前，转头看向身后，只见那些青色触手正慢慢覆盖白骨尸堆，仔细的填充着尸骨间的每一个缝隙，好似有意识的在搜寻着什么。 见此，冷云方才意识到那些尸骨为何白骨化这么严重，原来都被这些青色流体溶解吞噬掉了！ 可那怪人能够以青色流体为食，应该不惧腐蚀才对，但他为何又要逃走呢？ 冷云眉头微皱，当下也顾不上许多，只能继续追随怪人的脚步，先找到安全的落脚地再说。 当来到矿道尽头时，冷云眼中顿时亮起一抹惊讶。 只见身前赫然是一块铁质平台，中央处有一座圆形绞盘，连接着两条手臂粗的铁链，直通向一条笔直向上的天井。 谁能想到，在原始矿道的底部，青云山的正下方，竟然还有一座升降台！ 身后黏液流淌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冷云当即跨上升降台，推动磨盘大小的绞盘，随着锈迹斑驳的铁链收紧，脚下平台开始平缓向上升去。 穿过漫长的天井后，冷云忽然看到那怪人就在自己上方不远处，只见其双脚缠着铁链，抬手向上一推，身形瞬间消失在天井之中。 冷云见状，知道那里就是天井的出口，当即也加快了推动绞盘的速度。 待到冷云纵身逃出天井后，发觉自己又来到了一个封闭的空间中，不过借着骷髅火把的光线，可以清楚看到脚下踩着的，是纹路古朴的青石地砖，四处则是摆放着无数木箱的架子。 而在冷云的正前方，一座半人高的木架之上，摆放着一面毫不起眼的铜镜。 “这里，该不会就是青云山宝库吧！” 冷云起身打量四周，若有所思的叹道。 第75章 尘封十二年的恩怨 “白女侠，本来想让你先来选宝贝，没想到我还是走到你前面了啊！” 冷云举着骷髅火把，看着铜镜背面的山水纹路，摇头苦笑道。 本以为跟着那怪人能逃出生天，没想到竟然被他带进了青云山宝库。 但门外的断龙石还未挪开，这里怎么看，都是像是死路一条啊！ 正在这时，宝库四周忽然传来密密麻麻的蠕动声，想来是那些青色流体追了上来。 冷云举起火把，谨慎看向四周，却发现宝库四周墙壁，甚至是穹顶上也贴满了青色石砖。 而那些青色黏液只是从石砖的缝隙中挤出一寸长的肉芽状触手，便不再向宝库内蔓延，似乎是被青石砖限制了活力。 天下万物，皆遵循生克制化之道，无论多么危险古怪的东西，世间必有相克之物。 “看来当初建造这间宝库的人，已经发现了矿坑中的奇怪流体，并且找到了克制它的办法，原来这里还真是条生路！” 冷云松了一口气，正要四下查看之时，那怪人的身影忽然从身前一闪而过。 但这一次怪人对冷云并无恶意，而是拿起翻落在地上的青石砖，将天井的出口盖住，便迅速闪向一旁。 冷云见状立刻跟了上去，很快便在角落中看到了一堆散落的人骨，以及一具死去多时，但仍可见花白须发的苍老干尸。 怪人上前将干尸抱在怀中，用身体挡住砖缝中冒出的青色肉芽，抬起锋利如钩的鹰爪手，戒备的看着冷云。 “原来你是田海！” 冷云后退两步，看看地上零散的人骨，又看向那干尸手中紧握的匕首，以及大腿上外翻的皮肉，心下已经了然这怪人的身份。 当初被困在宝库中的众人，只有田魁田海两父子能同心协力，互不猜疑，因为田海智力不全，只听田魁的话。 而在缺乏食物的情况下，这两父子做出了非人的选择，杀掉了其他人！ 但是田魁毕竟喝了田禄准备的毒酒，自知命不久矣后，便想割下自己的肉，让田海尽可能活下去。 可田海虽然智力不全，但却是个孝子，并没有染指田魁的尸体，而是在某次青色流体失控时，发现了通往地底的地道，并以那些青色流体为食，最终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所以田海并不怕那些青色流体，只是急着赶回来保护父亲的尸身不被青色流体溶解吞噬！ “唉~” 冷云叹了口气，随即晃了晃骷髅火把，确认田海十分畏惧头骨上散发的绿色光芒，不敢靠近自己的后，便悄然退回到宝库中央，不再打扰这对父子独处的机会。 大约两个时辰后，宝库四周忽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砖缝中的青色肉芽便如潮水般退去，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冷云掀开地砖，确认天井下方已经安全后，顿时想到了脱身的办法，当即转身清点起青云山的藏品。 很快，冷云便确认田禄并没有说谎。 土匪是真的喜欢金银！ 所有木箱内全是黄白之物，除了寥寥几件做工一般的珠宝外，唯独那面铜镜和一尊玉座金佛，能算是有档次的藏品了。 没有和螭龙金印有关的物件，也没有梅寒想要找的玄铁王座。 “也罢，反正都是金银，那小狐狸也没得挑，就帮她带上点吧！” 冷云将铜镜和金佛收好，而后挑了两只箱子搬到升降台上，再将青石砖复原，悄无声息的退回隧道之中。 而在冷云走后，田海感觉周围已经安全，便放下父亲的尸体，正要沿着地道离开时，忽然听到那十二年来纹丝不动的石门传来一阵声响，当即停下脚步，目光凶狠的盯着晃动的门缝。 夜幕降临。 田河及一众当家，率领数百喽啰来到后山，看着挡在山路上的断龙石，沉声道：“崽子们，把它给老子挪开！” “是！” 喽啰们齐声响应，而后架上圆木撬棍，绑好铁链绳索，吆喝着整齐的号子，将巨大的断龙石向山路一侧推去。 白珂假扮的冷云与烟袋梅寒并肩站在不远处，作为今晚要进宝库取宝的功臣，这种场面自然不需要他们参与。 “冷兄弟，如果宝库中没有梅某找的东西，那寻找古国宝藏的事情，梅某就不参与了，到时候还请冷兄弟替我向田二爷转达歉意！” 梅寒不着痕迹的低下头，轻声说道。 白珂转了转眼睛，虽然不知道梅寒在找什么，但仍旧应对自如道：“呵，宝库还没打开，你就已经准备好抽身而退了，看来你早就确定青山上没有你要的东西了！” 梅寒点了点头，说道：“以前是我对我土匪不太了解，这次青云山之行，让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在九山之中排名第六的青云山，也没有足够的财力人力去打造那样的东西，我想只有九山之中排在前几位的大绺子才能做到了！” “排在第一的天元山，号称有三位十三太保坐镇大金顶，第二的太岁山一向神秘，甚至都没人知道上山的路！第三是虎豹兄弟的虎王山，第四是百步蛇的蛟龙山，第五是神鬼避让的二仙山，好像无论哪个都不好惹，你一个人能查出什么来？” 白珂对梅寒一摊手，反问道。 “也许什么都查不到，但我相信事在人为！” 梅寒轻叹一声，皱眉看着和平日里有些不同的冷云，没了以往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练，多了几分更符合年纪的活泼。 不过毕竟是二十岁的年轻人，眼下又正是露脸的时候，活泼些倒也正常，梅寒只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于是摇了摇头，并没放在心上。 白珂却留意到梅寒的神情变化，心知自己没能把握住冷云那冰冰凉的人设，当即也不再说话，板着一张脸看向正在奋力撬动断龙石的土匪们。 胸口缠着绷带，脸色依旧苍白的雷彪，在喽啰们的搀扶下勉强站在田河身后，看着即将被挪开的断龙石，担忧道：“大当家，真的要打开宝库吗？那当年的事情……” 一旁的许归抬手拦住了雷彪，正色道：“当年的事情，不会影响到大当家如今在青云山的地位，而且青云山想要继续壮大，想要招兵买马寻找古国宝藏，就必须要拿出宝库里的金银，否则一切都是妄谈！” 雷彪闻言，当下也不禁陷入纠结。 “哼哼！” 反倒是田河望着即将被掀翻的断龙石，竟释然的笑了起来，张开双臂，豪气说道：“我这一生，如履薄冰，就是怕青云山在我的手中没落了，今日为了青云山的未来，纵使面对当年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又有何妨？十二年过去了，还能有人跳出来打我不成！” 轰隆！ 断龙石被掀翻，喽啰们立刻欢呼着上前打开石门，同时也打开了尘封十二年的秘密。 “卧槽，有鬼！” “不对，那是少当家田海！” 全身乌黑的怪人田海冲出石门，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捏住了田河的脖子！ 第76章 青云山大乱 “大当家！” 宝库门前突发惊变，一众土匪纷纷惊呼着冲上前。 哪怕知道那脏兮兮的怪物是田海，也丝毫不影响众人拔刀的速度。 若是十二年前，在老掌柜的扶持下，山上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追随智力不全，但武艺高超的田海。 可十二年过去了，青云山在田河的带领下名扬关东，早已是众望所归的当家人。 都做着提刀杀人的买卖，谁还会在乎当年的对错，谁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谁就是值得大家以命相保的当家！ 但喽啰们虽然救人心切，可身手远不及田海，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田河身旁又是重伤未愈的雷彪，以及没有武艺的许归。 能救田河的，只有他自己！ “呃，呃……” 田河喉咙被死死掐住，瞪大眼睛看着十二年未见的大哥，似有无数不甘，但却吐不出口。 “咳~” 田海看着田河那双瞪大的眼睛，似乎触及某种肌肉记忆一般，仰头咯出一口老痰，顺势一记青龙吐水。 掺揉着青色黏液的老痰瞬间蒙住田河的视线，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在黑暗中清晰的感受着捏在喉咙上的手指慢慢刺入皮肉，而后颈椎一点点错位，喉管一寸寸碎裂，一步步接近死亡。 “混蛋，放手！” 雷彪不顾伤势，闪身上前捏住田海的手腕，想要用力扯开，却发现手指已经刺入皮肉，若是强行使用蛮力，怕是要将田河的喉咙一柄扯开。 许归见状，立刻举起手杖，奋力向田海腋下用力一捅，连忙向一旁喊道：“快，把他的手砍下来！” 赶上来的喽啰立刻心领神会，举起钢刀便向田海的肩膀劈下。 铛！ 刀锋与熟铜手杖狠狠撞在一起，田海的手臂沿着肩膀齐根而断。 雷彪为保田河不受伤，只能爆发全力使断臂微丝不动，胸口的绷带早已被鼓胀的肌肉撑碎，尚未痊愈的伤势再次加重，低头喷出一口鲜血来。 许归连忙扔掉手杖，接替雷彪握住断臂，看着已经没了反应的田河，焦急万分的大喊道：“快，送医舍！” 失去一条手臂的田海后退数步，陷入层层包围之中，依旧不逃不避，双眼恶狠狠的盯着生死不明的田河。 杀田河，清理门户，是父亲的临终遗言，也是他这些年仅剩的记忆，甚至化为了本能。 完成使命的田海若无其事的看向四周，肩头的伤口忽然冒出一层青色的肉芽，缓慢的重新生出骨肉，全然没有面对冷云时慌乱和惊恐。 “飞刀段欢！” 在人群之后见到这一幕的白珂与梅寒，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然后便惊讶的看向对方。 梅寒抬手轻点额头，叹道：“梅某忘了，冷兄弟曾与段欢携手大闹龙头山，定然是见过他那神奇的能力了！” 白珂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沉声道：“只是我没想到，你也知道段欢的能力！” 梅寒说道：“段欢脑袋进了虫子，曾找我帮他取出来，可惜梅某医术浅薄，就算他能力特殊，也不敢轻易帮他开颅取虫，也不知道他现在可否找到了医术高手！” 白珂点了点头，又看向人群之中的田海，皱眉道：“这个田海居然也有不死之身，难不成这种能力人人可得？” “以我所看，田海的断肢重生与段欢的不死之身，相似之中却略有不同，应该是同宗不同源的两种方式获得！” 梅寒认真分析道。 “什么意思？”白珂追问。 梅寒略作思索，当即说道：“比如将死之人用人参吊命，二百年生的山参和一千年的老参或许都能奏效，但是药效却有着明显的差别，吃了千年人参的当场就能活蹦乱跳的下床，那吃了二百年人参的却只是吊回了一口气而已！” 白珂点头道：“也就是说，即便都能愈合伤口，段欢也更强一些！” “不是更强，是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梅寒似乎被勾起了兴致，更加耐心的说道：“段欢的身体有痛感，意识清醒，非凡的能力并没有影响他的行为，反而被他以凡人之躯完美驾驭，这已经是不死之身的最高境界！可是田海现在的情况，完全被能力侵蚀了理智，这还能算是人吗？” “呃，他脑子原本就不好……” 白珂不禁提醒道。 梅寒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智力不全，可能练出一身不俗的武艺，至少是懂得趋利避害的，否则他在与人交手时不懂得闪躲，也不可能活到现在，而你再看现在的田海，没有痛感，没有理智，身陷重围而不自知，或许能让他感到害怕的，只有让他本能感觉到畏惧的东西，现在他就算是被乱刀分尸，也只会一心按照本能去杀田河，这完全就是野兽的思维，连野兽都不如！” 白珂不禁感慨道：“能让一个智力不全的人，将杀死亲弟弟的念头变成本能，这田河当年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梅寒也是无奈叹息，而后继续观看这一场乱局。 “大当家，已经没气了！” 匆匆赶来的郎中检查过田河的伤势后，当即瘫坐在地上，哀声大喊道。 许归捡起手上，怒视着已经长出手肘的田海，双眼依然充血，怒喝道：“杀了他，为大当家报仇！” “杀！” 众土匪发疯似的冲上前，但谁也没想到田海既不抵抗，也不逃走，反而转身跑进了宝库。 而当众人冲进宝库后，才发现田海正守在角落中的尸骨前，对冲进来的土匪怒目而视，口中不断发出野兽般的嘶鸣。 “等等，他好像条护食的狗，死也要守着这个地方，先不急着动手，想个能直接弄死他的办法！” “都闪开，他轻功好，得用刀网！” “对，用火油烧他，看他死不死！” 土匪们见田海只有守护领地的本能，当即拖来用鹿筋和倒钩制成的大网。 青云山的历代当家都是以轻功见长，自然知道该如何对付轻功高手，这韧性极强，一旦沾上就挣脱不开的刀网，正是擒拿轻功高手的利器！ 随着大网撒下，田海唯有本能的反击，结果被网了个正着，连同角落的尸骸和碎骨，一并拖出宝库。 群情激奋之下，根本没人理会网中的是当初少当家，还有上一代大当家的遗体，成桶的火油泼下，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待到火光中的田海不再嘶吼，众人的愤怒也宣泄的差不多了·，纷纷失神的望向彼此。 “大当家没了，咱们以后怎么办？” 同样的疑问声，开始在人群中不断回响。 “田河死了，田海也死了，但不代表田家没人了，青云山上还有我！” 忽然，一道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许归站起身，带着众喽啰向后看去，却见到白发苍苍的田禄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任谁也想不到的身影。 八当家，孙福！ 第77章 首领更替 “老叔公？” 许归看着一脸得意的田禄，皱眉道：“您来的真是时候啊！” 田禄走过人群，看着气息全无的田河，又看向已经烧成焦炭的田海，痛心疾首道：“听说我大侄子还活着，老夫自然要来见见，没想到亲兄弟间竟会闹成这样的结局，让老夫一大把年纪还要重新出山，收拾残局！” 许归握着铜杖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倍显苍白，目光转向孙福，沉声道：“老八，你什么时候开始为老叔公做事了？” “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福仰起头，一改往日的怯懦谄媚，环视众人，高声喊道：“青云山是四代田家人打下的基业，老子吃田家的饭，效忠田家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在场围观的喽啰们闻言不禁开始窃窃私语。 眼下大当家已死，二当家是个书生，三当家又身受重伤，若是不赶紧先出一位当家人，青云山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第二个龙头山！ 虽说二当家脑子够用，但在关东山里讨生活，更多是要用刀子说话！ 一个只会出谋划策的瘸子，根本不可能服众！ 八当家孙福的话倒是提醒了众人，山上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叔公，不但是上一代的顶天梁，而且还是货真价实的田家人。 吃田家的饭，自然要拥护田家人，这老叔公怎么看都是最合适的当家人选！ 田禄看着已经有些意动的人群，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这青云山宝库，是我们田家前三代人攒下的，与田河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只要老夫做了当家人，保证你们人人有份！” “田禄！” 许归怒喝一声，拄着手杖便要上前，可随后一把把钢刀便拦在了他的身前。 “保护老叔公！” “老叔公继任大当家，合情合理！” “我们支持老叔公！” 在田禄的金钱攻势下，在场的多数土匪选择当场倒戈，将手中的兵刃对准了昔日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二当家。 但还是有少部分人坚定的站在许归身后，俨然已有火并之势。 “都住手！” 田禄振臂高呼，而后走出人群，来到许归的面前，沉声道：“山外还驻扎着官军，所有弟兄的家业都在山上，现在内讧对谁都不利，想要平安跨过这个坎子，只有让老夫来主持大局，你也不希望看到青云山就此覆灭吧？” “你非要如此不可？” 许归脸色阴冷的问道。 “没办法，众望所归啊！” 田禄仗着自己一方人多势众，看着十二年前助田河设计要挟自己的许归，一脸得意的享受着报复的快感。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就别让青云山毁在你自己的手里” 许归深吸一口气，转头对仍旧效忠自己的喽啰叹道：“带上大当家和三当家，咱们回山寨！” 喽啰们抬起重伤不起的雷彪和田河的尸身，跟在许归身后灰溜溜离开，将刚刚重启的宝库留给了田禄一众人。 目睹了一切的白珂和梅寒不禁默默对视一眼，没想到短短一夜之间，青云山就变了天。 这土匪们的行事风格倒也简单粗暴，谁给的钱多就支持谁，而谁的人多，谁就能当家做主，改朝换代！ “二位，田河代表青云山做出的承诺，老夫绝不会出尔反尔，现在宝库已开，各自选一件心仪的宝贝吧！” 田禄来到二人身前，抬手做出邀请的手势，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那在下的就却之不恭了！” 梅寒对土匪们的内讧并不在意，略一拱手后，便大步走向宝库。 白珂装作冷云的样子，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正要向前时却被田禄拦了下来。 “冷爷，我现在已经坐上了当家的位置，绝不会影响你和青云山的合作，古国宝藏还是可以继续去找，我一定鼎力支持你！” 田禄背对着一众喽啰，小声对白珂说道，语气中尽显谄媚。 白珂眉头一挑，没想到冷云居然和田禄早有联系，而且看起来似乎已经将田禄完全拿捏，恐怕是在他身上用了什么手段。 田禄见眼前的冷云不说话，便悄悄伸出一只手，陪着笑道：“冷爷，算算日子马上要到了，您看这解药是不是……” “哦，解药啊！” 白珂恍然一笑，随手从腰间取出一颗药丸，丢在田禄的手中，淡然道：“放心吃，包你没事！” “欸，多谢冷爷！” 田禄马上将药丸丢入口中，而后转身在一众喽啰面前摆出当家人的气势，抬手邀请道：“冷兄弟，快请！” 白珂在田禄的陪同下，满怀期待的走进宝库，结果却是大失所望。 除了成箱的金银，就是几件做工粗糙的首饰，实在乏善可陈，根本就提不起挑选的欲望。 梅寒认真的查看了每一件藏品后，确认没有自己想找的东西，便随手提起一小箱金条来到田禄身前，正色道：“那沈应龙的身手不弱于十三太保，又是在奈河桥上以命相搏，这个数目算是合情合理吧？” “合理合理，梅大侠请自便！” 田禄随后敷衍了一句，目光则是不停在宝库中扫量着，眉头则是越皱越紧。 观山镜呢？ 金佛呢？ 难不成，都被田海吃了？ 之前都对冷云提到了那些宝贝，此时要是找不到，他该不会生气吧？ 要是让冷云误会自己扯谎，那这条老命可就到头了！ “那好，梅某告辞了！” 梅寒见田禄一脸慌慌张张的样子，完全懒得搭理自己，正好可以趁机抽身而退，与白珂点头致意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白珂左右打量了一番，实在找不出喜欢的东西，便学着梅寒提起一只小箱子，对一脸紧张的田禄说道：“就这些吧！” “好，好，只要冷爷满意就好！” 田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庆幸冷云也忘了观山镜和金佛，当即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 “有病！” 白珂看着田禄古怪的反应，心中暗骂一声，便转身向宝库外走去。 “冷兄弟，慢走！” 田禄目送着白珂走远，而后又向外面的喽啰招呼道：“来，都进来分钱，只要你们跟着老夫好好干，等将来找到古国宝藏，保证你们一个个都能当上土财主！” “多谢当家，多谢当家！” “我们以后就听老叔公的！” 土匪们如疯狗般冲进宝库，口中对田禄千恩万谢，手上则不留余力的哄抢着金银。 宝库下方竖井中。 悬在半空的升降台上，冷云脚踩两只硕大的箱子，侧耳倾听上方的动静，不禁皱眉道：“什么情况，怎么还是乱哄哄的？” 第78章 死而不僵 深夜，青云山终于重归平静。 许归坐在躺椅上，手拄着铜杖轻轻摇动身体，守着炕上气息沉重的雷彪。 “大当家，就这么没了？” 雷彪双眼无神的望着屋顶，还是不愿相信今夜发生的事情。 许归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只是大当家没了，青云山也就快完了！” “你什么意思？”雷彪转动目光，看向许归。 “当初大当家为了凝聚人心，让崽子们把家眷带上山来，本就是惹祸上身的败招，一千多土匪却要养着三千多张嘴，就算咱们守着进出铜矿的官路，这些年来也是入不敷出，因此大当家才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的古国宝藏！” 许归闭目靠在躺椅上，愤恨道：“田禄为了夺权，又散了宝库中的金银，现在的青云山就是一个空壳，出山的路又被官兵堵着，用不了的多久，必生大乱！” “那我们该做点什么？” 雷彪看着许归，不甘的问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青云山完蛋吗？” “山上还有一些忠于我们的弟兄，等你伤好了，一切都还大有可为！” 许归攥紧手杖，沉声说道。 后山，冷云房间中。 白珂来回踱着步，心绪不宁望着窗外，见冷云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不免担心道：“这个笨蛋，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青云山都变天了他到底知不知道？” 对于一位易容高手来说，只有不断改换面容，让自己时刻处于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色中，才能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现在冷云不现身，白珂就得一直假扮下去。 青云山内乱象初现，冷云必然会是两方势力争相拉拢的目标，这让白珂很没有安全感！ “难道他在下面遇到麻烦了？看来，还是得本女侠去救他！” 白珂看着外面夜色深重，消失半晚应该没人会发现，当即便熄灭灯火，悄无声息的潜出房门。 …… 医舍之中，田河的尸体被草草丢在地上，因为山上如今已经换了当家人，便也没人在外值守看管。 糊在田河眼睛上青色粘痰忽然轻微起伏，逐渐包裹住整张面孔，而后沿着七窍钻入脑中。 咔！咔！ 田河的尸身忽然坐起，僵硬的关节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两只完全苍白的眼球微微转动，如同一只正在觅食的野兽，依照本能站起身，扭动着僵硬的双腿向门外走去。 正要下山的白珂刚好路过医舍，瞧见那走路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身影，不由得脸色一变。 “田河？” 白珂潜藏身形，看着一路寻寻觅觅走向后山宝库的田河，不禁叹道：“他这是死而复生，还是变成和田海一样的野兽了？” 虽然此行是为了寻找冷云，但是田河此时诡异的举动，似乎是有目的在寻找什么，明显更值得一探究竟！ “那个笨蛋的身手还算凑合，遇到危险应该能自保，正好让他长长记性，省的以后在乱跑！” 白珂轻而易举的说服了自己，而后便悄悄跟上田河的脚步。 刚刚重见天日的宝库，已经被彻底搬空，两扇石门大敞四开着，俨然一副被废弃的破落模样。 田河一路走来，四肢已经逐渐灵活自如，趴在宝库的地面上不断抽动着鼻子，破碎的喉咙中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声，似是发现了什么。 白珂悄悄跟近宝库，见田河埋头在一块地砖前，兴奋的浑身颤抖，当即便想再走近些，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吸引他一路找来。 “嗷！” 田河猛然抬起头，两边嘴角挂着粘稠的涎液，嘶吼着便向白珂扑去。 白珂眉头微皱，脚尖在地面轻点，身形顿时向后飘去，同时双手抬起，十几根金针疾风暴雨般射出，精准落在田河身前各大穴位上。 人活着时，行动依靠气血沿着经络行走全身，一旦经脉受阻，便会导致气血不顺，轻则失去行动能力，严重时则会丧命。 但田河被十几根金针封穴，却没有丝毫异样，双手勾起鹰爪，径直抓向白珂的咽喉要害。 白珂见状，便知田河要么已经成了活尸，要么是通过某些药物改变了经脉走向，仅此金针封穴已经对他完全不起作用，当即纵身跃上一旁的木架，借力腾空而起。 田河此时全凭本能猎杀目标，眼见白珂凌空而起，顺势脚踩木架，纵身追上空中。 可青云山田家虽然靠轻功成名，但在出身千面门的玉面狐狸面前，还是稍逊几分。 同样是以木架借力，田河仅是跳跃至半空便开始下落，连白珂的衣角都没有抓到。 白珂凌空转身，背部贴住穹顶，当即屏息运气，施展千面门绝学游壁功，身体竟牢牢吸附在穹顶的光滑石砖之上，双臂轻挥，两枚手掌大小的燕子镖瞬间脱手而出。 田河还未落地，燕子镖便以飞至，一枚擦着额头划过，另一枚则直接割开了咽喉。 成功命中目标的燕子镖并未停下，而是回旋着在宝库内继续飞舞，仿若两只真燕子般，时而彼此交错，时而相互追逐，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 田河落回地面，额头与咽喉的伤口深可见骨，但却没有流出一滴血液，反而像是触发了某种身体机制，无数细小的肉芽从皮肉内冒出，缓慢的修复着伤口。 “呵，又是一个田海！” 白珂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倒挂在穹顶之上，摇头叹息一声。 既然是杀不死的怪物，身边又没有引火之物，那便只能这么耗着了。 反正穹顶上视线开阔，可以看清田河的一举一动，而白珂从小修炼的游壁功，维持个一天一夜不在话下。 “嗷！” 田河似乎完全忘了白珂的存在，只是盯着在周围飞舞的燕子镖，如同一只被飞鸟骚扰到不胜其烦的雄狮，发出一声怒吼后，竟俯身掀开了脚下地砖，露出了一个散发着绿光的洞口，逃跑似的钻了进去。 白珂见状立刻纵身飘落地面，却听到洞口内传出了一声惊疑。 “欸，你不是田海？” “冷云？” 白珂错愕起身，抬手摘下飞到身前的燕子镖，连忙上前向洞口内看去。 只见冷云坐在两口大箱子上，手举着散发着绿光的骷髅火把，笑着向上方挥了挥手。 第79章 没什么神奇的 “山上乱成一锅粥了，我还担心的苦苦寻你，你竟在这躲清闲！” 缓缓下落的升降台上，白珂脱下身上的貂裘，露出自己本来的衣装，对着正转动绞盘的冷云一通数落！ “田禄那个人贪生怕死，应该是担心田河卸磨杀驴，恐惧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了篡权夺位的念头，等他感到自己安全了，马上就会恢复本来面目，到时候青云山也就彻底垮了，不过孙福倒是让我意外，怪不得他当初极力劝我去后山花寨，原来是想让田禄试探我。” 冷云推着绞盘，摇头点评着田禄的行径，而后打量起白珂，反问道：“你既然担心我，不是应该去杀下鸡棚找我吗？怎么跑到宝库来了？” 白珂顶着冷云的脸，表情忽然一僵，抬手轻搓着耳根，尴尬道：“这不是遇到更有意思的事情了嘛！再说咱们这不是歪打正着的遇上了，你就说是不是找到你了吧！” “嗯，白女侠料事如神，佩服！” 冷云敷衍的应了一声，抬脚轻踢一旁的箱子，说道：“这是我答应的报酬，白女侠签收一下吧！” 刺啦~ 白珂双手贴着耳根撕下脸上的假面，随手扔到箱子上，摇头道：“那些土匪没什么品味，无非就是些金银，没什么可看的！” 冷云抬头看着白珂面具下的真容，五官精致，没有小家碧玉的娇气，眉宇倒有几分英气，不仅养眼，而且耐看。 白珂迎着冷云的目光看去，笑着问道：“怎么，喜欢这张脸？信不信下面还有一张满是麻子的大胖脸！” “不信！” 冷云收回目光，淡然道：“最了解玉面狐狸的，就是老刀把子，师父教过我如何分辨真脸！” 白珂闻言，不甘示弱的冷哼道：“最了解老刀把子的是玉面狐狸，我师父也教导过，没事怀里揣把刀，板着脸装深沉的男人都是假正经，其实骨子里啊，闷骚！” “我师父，倒是有可能！” 冷云略作思索，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白珂强调道：“我说的是你，别拿你师父挡刀！” “欸，箱子后面还有一面铜镜和一尊金佛，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喜欢你个头！” 一番言语拉扯间，升降台平稳落地。 白珂总算是放过了不断转移话题的冷云，举起骷髅火把，看着幽暗深邃的矿道，皱眉问道：“刚才田河是怎么下来的？” “没看清！” 冷云重新穿上貂裘，拖着两只大箱子，边走边说道：“他和田海一样，都害怕这头骨散发出的绿光，他冲下来被绿光惊到，直接从升降台的边缘掉下去了！” “那不成肉馅了？” 白珂闻言，连忙矮身看向升降台下方的空隙，并没看到田河的身影，但却注意到了地上一条像是血液，又像是黏液的拖行痕迹。 冷云同样注意到了地面上的痕迹，沉声道：“如果是田海的话，完全可以凭借鹰爪功，一路攀岩向下，但田河的功力不够，应该已经摔残了吧！” 白珂见冷云拖着两只大箱子，虽说不上吃力，但行动多有不便，无奈将骷髅火把插进冷云的腰带中，伸手拎起箱子另一端，提醒道：“按照之前的约定，这些东西都是要你一个人搬出去的，但本女侠发善心，决定帮你一把，你可要记得报恩啊！” “没问题！这骷髅火把就不错，不但长明不灭，还是萨满法器，放在床头一准能驱邪避凶，白女侠要不要考虑一下？” “别废话，快走！” “好嘞！” 两人虽然都是自幼习武，根骨气力远超常人，但是缺少通力合作的默契，一上来便是你来我往的语言拉扯，反倒影响了前进的速度。 没走出几步，冷云忽然停了下来，轻声说道：“我现在有个法子，倒是可以省了白女侠的善心！” “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你最好当个人！” 白珂放下箱子，不以为然的走到冷云身后，忽然看到前方隧道中，一个拖着双腿在地上爬行的身影，顿时明白了冷云的意思，不禁劝他善良一些。 “无妨，我和田二爷还算有些交情，他应该不介意！” 冷云一脸认真的说道，而后便拿出换下的土匪衣服，撕成布条，而后拧成麻绳。 片刻后，矿道内响起了缓慢拖行重物的声音。 已经摔断了腿的怪人田河，肩上绑着根麻绳，拖着两只大箱子，一往无前的朝着矿道尽头爬行。 冷云举着骷髅火把，与白珂并肩走在缓慢前行的箱子后面，点头道：“他畏惧绿光，所以不会停下来攻击我们，只会帮我们把箱子运出去！” 白珂看着田河的惨状，不禁微微侧目，不解道：“他好像一直在寻找什么，你知道他要去哪吗？” “应该是去进食，或者说是去进化！” 冷云抬手摸向重回腰间的短刀，轻声叹道：“但是，他可能没有机会了！” 白珂不明所以的看着冷云，皱眉道：“什么意思？” “我之前在下面见到了能让田海田河变成这副模样的东西，甚至也差点变得和他们一样，后来在升降台上仔细想想，那东西或许对我有用，咱们现在就是去验证一下！” 冷云伸出拇指，摩挲着刀柄上的猫眼石，眼中满是期待。 白珂闻言，若有所思的开口道：“梅寒见过段欢，他说田海与段欢是同宗不同源的两种情况，让他们怪物的东西应该相差不多，只是在品质上有所区别，段欢的情况属于遇到了最高级的异变。” 冷云颇为意外的点了点头，叹道：“原来如此，看来有机会还要再见段欢一面，问问他当年出事的地方！” …… 龙头山，山顶大寨。 乔素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用沾满鲜血的镊子夹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八足甲虫，看着身前已经是血红色的酒缸，长长松了口气，叹道：“虫子取出来了，用不用帮你缝针？” “缝针会留疤，让我自己慢慢长好就行！” 酒缸内，段欢将被切开大半的后脑翻入酒中，仰面朝天深吸了口气，带着几分醉意说道：“乔小姐，我欠你一份恩情，他日有机会，段欢必当相报！” “我记下了！你的伤口不能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在你的身体完全恢复前，就一直泡在酒里吧！” 乔素点了点头，叮嘱一番后，便神情疲惫的走出房间，踉跄着险些跌倒。 一直守在门口的王小花抬手扶住乔素，看着她手中镊子上张牙舞爪的虫子，说道：“这虫子是个稀罕物，我教你怎么用，就留着吧！” 乔素强打起精神，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铁质收纳盒，将甲虫放入其中盖好盖子，摘下口罩深深吸了口气，叹道：“如果不是他的体质特殊，这个手术不可能成功，真是太神奇了！” 王小摇了摇头，说道：“他就是死的时候与一个长在龙脉风水口的太岁相互融合了，没什么神奇的！” 第80章 邪祟 “太岁？” 乔素与王小花并肩坐在空荡荡的土匪山寨中，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疑惑道：“倒是听我爹说过，太岁有活死人有白骨的功效，但我在海外学医时，用显微镜观察过类似太岁的生命体，用科学的话讲，太岁其实是许多不同种类的微生物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共生共存的稳定生态体，是否具有医用价值，还要取决于所构成的微生物种类，但我还是不认为太岁有让人不死不灭的功效！” 王小花认真的听着乔素阐述科学，而后非常玄学的说道：“太岁是凝天地精华所产生的胎体，像你看到的那种只能算是凡胎，的确没什么效用，吃了也许还会拉肚子，只有生长在一条龙脉的风水口上，持续吸收日月精华和龙脉气蕴的太岁，才会拥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所以珍贵的不是太岁，而是可以供养太岁的龙脉风水！” 乔素摇了摇头，反驳道：“可如果像你所说，那么生长在龙脉风水口的花草树木，岂不是全都拥有起死回生的药效？” “傻妹子，如果世间万物都能轻易吸收龙脉气蕴，这世上就不会有龙脉了！” 王小花既温柔又有耐心的看着乔素，继续解释道：“自古以来，只有王侯将相死后才会葬入龙脉，除了一些终日守在风水口采药炼丹的老道，你见过还有谁活着的时候就钻进风水口的？” 乔素似乎理解了王小花的说法，主动问道：“所以风水灵蕴只对尸体有效？” 王小花点了点头，说道：“有些活人想要利用龙脉气蕴进补自身，又不能直接吃那些王侯将相的尸体，于是就有人发现了太岁，这东西既不算活物，也不算死物，甚至比死尸更容易吸收龙脉风水，也只有生长在一条完整的龙脉风水口，超过千年以上的太岁，才具备延年益寿，起死回生的神效！” “那他？” 乔素转头看向泡着段欢的大酒缸所在的房门。 王小花摇头道：“他不一样，并非在活着的时候吃下太岁，而是死后与太岁融合，现在他只有脑子是自己的，整个身子就是一只大太岁！” 乔素一怔，惊叹道：“那吃了他的肉，就能延年益寿了？” 王小花闻言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太岁是绝对不能受到任何污染的，一旦沾染了秽物则便会失去效用，若是龙脉被截断，或是风水发生改变，太岁就会变成邪祟，那东西不但能吞噬腐肉，还能将活人或是将死之人变成怪物！” “以前我是不会信的，可是现在，我信！” 乔素点了点头，轻声叹道：“这就是关东山吸引我的地方，神秘，危险，冷漠，同时又很迷人！” “你说的是关东山，还是妹夫啊？” 王小花抱着怀中的石碑掂了掂，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问道。 “姐，我和他，没有关系！” 乔素深吸一口气，缓缓叹道：“进山之前，我一心想到再见到他，甚至觉得自己离不开他，可真走进了关东山，心里反倒平静了，或许我真正离不开的是这片关东山！” “那你，还想找他吗？” 王小花问道。 “找！” 乔素点了点头，正色道：“我要找到他，面对面向他证明，我也是生来就属于关东山的！” 王小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后缓缓起身，抱着石碑走向山寨大门，高声喝道：“有话就进来说，别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乔素闻言连忙起身撩起皮衣，抽出挂在腰间的转轮枪，全神戒备的赶到王小花身旁。 “妹子，别怕，只要姐在这，整个山里能伤到你的不超过一只手！” 王小花随手将乔素拉到身后，气定神闲的看着大门外缓缓走进来的十几道身影。 待到人影走近后，王小花忽然轻笑了一声，而后侧身退到了一旁。 乔素这才看到来人竟然都是一副骨瘦嶙峋的模样，脸上被冻成青紫色，眼中满是疲惫，看起来至少四五天没睡，没吃过东西，似乎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 “二，二位姑奶奶，听说你们杀了飞刀段欢，还把他的人头带回来了？” 众人佝偻着腰，声音颤抖的问道。 乔素见几人都是土匪的打扮，大概猜到他们为何会落得这般下场，摇头道：“段欢只是被打成了重伤，还没死呢！” “重伤？那他是不是就不能出来作恶了？” 十几个土匪眼中顿时眼含热泪，激动的问道。 乔素点了点头。 “太好了！这山上终于太平了！” “二位姑奶奶，能不能行行好，给我们口吃的？” “那段欢不给我们活路，其他绺子的土匪也不给我们活路，我们连觉都不敢睡，火也不敢生，在林子里硬生生扛了大半个月，现在已经六天水米没打牙了，我们是真的扛不住了啊！” “只要姑奶奶们给口吃的，我们以后就给姑奶奶们做牛做马，以后你们二位就是我们的当家！” 众土匪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哀求，说到这两天的经历时，更是不禁涕泪横流，悲痛欲绝。 乔素见状，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转头询问王小花。 王小花目光扫过一众土匪，随意说道：“看他们那怂样，不像是手上沾过血的，救不救随你！” 乔素点了点头，转头对土匪们说道：“寨子里应该有吃的，你们自己去找找吧，明天我和大姐送你们下山！” “谢，谢谢姑奶奶！” 众人匆匆道谢，连忙向山寨的后厨跑去。 王小花走到乔素身边，轻声问道：“这些人就算下了山，也会跑到别的山上做土匪，与其让他们日后到别处作恶，不如提前杀了，省的无辜的人遭殃！” “姐，哪有为了防止别人日后作恶，提前先把人杀了的道理？” 乔素惊讶的看向王小花。 王小花浅浅一笑，凑到乔素耳边低声说道：“或者，你留下做大当家，给这些土匪立立规矩！” “我，做土匪？” 乔素一脸茫然的指着自己。 王小花认真的点头道：“妹子，你天生一颗善心，想要在这穷山恶水活下去，要么改变自己，要么就去改变关东山！” “我……” 乔素本要开口拒绝，但话到嘴边却又陷入沉默。 …… 青云山下，洞窟之中。 已经变成怪人的田河将头埋在青色流体中，大口吞咽着。 白珂看着眼前一幕，不禁向身旁的冷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恶心！” 冷云抽出黑色短刀，沉声叹道：“邪祟！” 第81章 收地气，屠恶龙 “邪祟！传说中长毁了的太岁，原来这么丑啊！” 白珂围着青色流体转了一圈，不禁向冷云问道：“那这里就是青云山的风水口了？”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这里是三道沟中的鬼门关，脚下曾经是两条铜矿脉，背靠着三面环水的青云山，属于三条龙脉交汇之地，这等上佳的风水口，本该养出一块极品的太岁，可是有人为了开采铜矿，使用镇山鼓强行向地下挖掘，结果震断了山脉，形成了如今的三道沟。 原本的三龙交汇之地也变成了断头龙，吉穴变凶穴，让长在这里的太岁发生异变，沿着山体的缝隙蔓延出去，吞噬了外面尸体上的腐肉，彻底变成了邪祟，一旦受到刺激就会疯狂膨胀，充斥整个地下空间，田海就是在吃了邪祟后变成了怪物，除了一些生前的执念，定期来到这里吞噬邪祟，不断强化身体就成了唯一的本能！” 白珂听着冷云的讲解，皱眉道：“这都是你下面查到的？” “推测！根据已有的发现，做出的合理推测！” 冷云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那就算你的推测全对，我们还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呢？”白珂问道。 冷云抽出短刀，摩挲着刀柄上的猫眼石，感慨道：“我师父前半辈子风光无限，但后半辈子就落魄了，我出师的时候，他只给了我三样东西，他一辈子的名声，与他朝夕相伴的黑刀，还有他就算旧疾缠身，也不舍得用在自己身上的地脉龙气！我只是寻了一次乌山，就把他留下的家底败光了，现在也该给他补上了！” 白珂看着刀柄上的宝石，恍然道：“我师父说，老刀把子有一颗能镇压龙脉气蕴的囚龙珠，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冷云点了点头，走到青色流体之前，抬手将刀刃插下。 黑刀切入的瞬间，触及到的青色流体如同烧开的沸水，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沿着刀锋喷涌而出，凝聚在刀柄上囚龙珠周围，形成了一道气流旋涡。 “嗷！” 正在大口进食的田河似有所感，仰头发出一声怒吼，双手扒着地面便向冷云冲去。 “小心！” 白珂见状，连忙举起骷髅火把，挡在冷云身前。 田河刚变成怪人，断腿的恢复速度极其缓慢，而且更加畏惧那散发着绿光的骷髅，即便有保护邪祟的本能驱使，仍旧迟迟不敢上前，口中不断发出哀嚎般的怪吼，双手十指用力抓在地上，直至露出了森然白骨，双眸也从惨白逐渐变成赤红！ “你动作能不能快一点，我看他快要彻底疯了！” 白珂注意到田河的异样，连忙向冷云催促道。 “帮我拖住他，至少也要一刻钟！” 冷云沉声嘱咐，而后静气凝神，双脚站定，咬破食指将鲜血滴在囚龙珠上，口中默念道：“定风分水，聚气屠龙！” 囚龙珠沐浴鲜血后，顿时光芒大盛，夺目绿芒中一条金线逐渐张开，犹如一只缓缓睁开的眼睛。 青色流体化成黑气的速度越来越快，外表扭转收缩，如同一具即将被吸干的皮囊。 “嗷！” 田河仰头发出一声哀嚎，终于挣脱了恐惧的枷锁，奋力扑向白珂身后的冷云。 白珂握住骷髅火把，抡圆双臂，狠狠抽向田河的脑袋，但却没能将其击退，反倒被巨大的冲力逼得连连后退，直至靠在冷云的身上。 “你快一点啊，这家伙已经完全失控了！” 白珂大喊一声，而后翻身跳到田河身后，双手握住苍白脊椎的两端，勒住脖子向后脱去。 田河被锁住咽喉，即便伸直双手也无法触及冷云，随即将怒火转向白珂，双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直接扭到身后，十根锋利的指骨，径直抓向白珂的脸庞。 白珂见状，立刻松开骷髅火把，双手扣住田河的手腕，屈膝压住后腰，将其死死锁在地面上。 奋尽全力仍动弹不得的田河，全身开始战栗，双眸出现死死裂痕，暗红近黑的血液顺着眼角流下，十指指骨以及牙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变成了野兽一样的利爪和獠牙。 “喂，好了没有啊！” 白珂扭头避开险些刮到鼻尖的利爪，连忙向冷云催促道， 冷云对白珂的喊声完全置若罔闻，专心控制着指尖鲜血滴落的频率，身前的青色流体已经变成了拳头大小，干干瘪仿佛一颗烂柿子。 原本被流体覆盖的地面，露出了一条两尺长的缝隙，似乎不断有湿润的气流从中涌出，使得溶洞内的空气焕然一新，令人心神振奋，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 冷云感受到气息的变化，立刻矮身握住刀柄，奋力向下一插，刀锋将剩余的邪祟贯穿，直直没入地缝之中。 啵！ 邪祟如同汽包般破碎，彻底化为黑气融入囚龙珠中。 “大功告成！” 冷云松开刀柄，闪身上前将白珂拉倒身后，提起地上的田河，抬手劈在肩骨之上，顺势猛虎硬爬山，双掌连番重击颈骨，耳根，后脑，而后抢步上前，一记顶心肘将其顶飞出去。 在一阵密密麻麻的骨碎声中，田河飞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滚落进光滑的洞口之中。 白珂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诧异的看着不再有声音传出的洞口，不禁向冷雨问道：“你把它打死了？” “他体内还有残余的邪祟，暂时死不了，不过风水口的邪祟已除，没有东西再控制他，他便又恢复了畏惧绿光的本能！” 冷云摇了摇头，捡起骷髅火把，重新塞回白珂手中，叹道：“等到他体内的邪祟耗尽，就会真正死去了！” “那他要是跑回到风水口呢？” 白珂晃动骷髅火把，不免有些担忧的看向地缝，结果却发现溶洞中的气流已经消失，插在地缝中的短刀微微晃动，刀柄上的碧绿猫眼石，已然睁开了一道金色竖瞳。 “此地龙脉被断，地气极易滋生污秽，留着风水口只能遗害苍生，所以我就屠了这条恶龙！” 冷云欣慰一笑，上前收起地上的短刀，重新插回腰间。 第82章 再探青云山 “你收集龙脉地气，有什么用呢？” 地下深渊之中，白珂抬着箱子，好奇的向身前的冷云问道。 “吸收地脉龙气的太岁，可以延年益寿，这颗珠子或许也能用的上吧！” 冷云随口说道。 白珂打量着冷云的背影，皱眉道：“你年纪轻轻的，就想着长生不老了？” 冷云摇了摇头，说道：“是给我师父准备的，鬼参能保他两年内不受旧疾困扰，两年后还要找新的办法帮他续命，但凡可能有用的东西，总要都试一下，说不定会奏效呢！” “想不到当年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老刀把子，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 白珂闻言不免感慨，而后又叹道：“等离开青云山后，我也该回去看看师父了，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老人家！” “放心，咱们正在离开青云山！” 冷云点头说道。 “那我们不是应该先返回宝库，才能离开青云山吗？” 白珂一怔，见冷云继续向阴间路下方的深渊走去，不禁茫然道：“前面有出去的路吗？” “段欢既然舍得放弃三道沟地图，那他一定发现了另外的进出路线，这片地下空间我已经走过两遍了，并没有发现任何出口，那么就只可能在前面了！” 冷云目光笃定，带着白珂绕过鬼门关下的山体，来到阴间路下方的峡谷。 没有白骨尸堆，没有萨满法器，只有一条废弃已久的矿坑遗迹，与奈何桥下截然不同。 冷云目光四下打量，最后抬头望向上方。 只见两边山壁之间，竟然有数十道高低错落的石桥相连，最低处直接连通峡谷底部，最高处则是阴间路上的三道石桥。 “石桥两侧的山壁，似乎足够一个人行走，我们或许可以沿着石桥一路走上去，可就算能走到最上面，三道沟外还有官兵守着，我们也出不去啊！” 白珂看着交替向上的石桥，不禁摇了摇头。 “不，这里好像少了点东西！” 冷云若有所思看着周围，提议道：“我们走上去看看！” “好吧！” 白珂无可奈何的点头答应，跟着冷云登上石桥，在山壁两侧间来回穿梭，交替上行。 片刻之后，两人停在阳间道下方的石壁前，上方不远处便是阴间路的三道石桥，但他们已经不需要继续向上了。 因为在他们的面前，正有一个直径五米，斜向下方的深邃洞口。 “段欢为了再次潜入青云山，自己挖了条暗道？” 白珂看着巨大的浑圆洞口，不禁诧异道。 冷云微微摇头，轻声道：“先进去看看吧！” 两人抬着箱子，一前一后走进洞口，沿着倾斜向下的通道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抹朦胧的光亮。 “有出口！冷云你好厉害，竟然早就知道这里有出口！” 白珂在黑暗中重建光明，不禁欢欣雀跃，甚至对冷云也不吝赞美 “呵呵，侥幸！” 冷云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向前方走去。 青云山下，一片宽阔的湖泊旁，树木浓密，水草茂盛，即便是寒冬大雪，也没能将草木彻底掩盖。 一处看似寻常的草窝中，冷云与白珂整理着身上的干草屑和积雪，看着前方一条天然木桥，横亘在冰封的湖面上，成为了山下农户进山打猎砍柴的便捷通道。 “这个草窝十分隐秘，要是在夏天水面甚至会没过洞口，怪不得没人发现这条能潜入青云山的密道，就是不知道段欢是怎么挖出这条地道的？” 白珂转头看着枯草和雪堆下的洞口，不禁叹道。 冷云摇头一笑，说道：“段欢能发现这里，大概是因为他和田海田河两兄弟一样，都能感受到地下的邪祟，当时宝库前的断龙石还没打开，他便一路找到了鸡棚下方的地窖，而后一路走到这里来的！” “这条地道不是段欢挖的？” 白珂茫然看着冷云，不敢相信的追问道：“那还能是谁干的？” 冷云抬手指向湖面，轻声问道：“还记得奈何桥吗？” 白珂曾经伪装成土匪在青云山内打探情报，奈何桥的由来本就不算秘密，自然早就打听到了。 此时在冷云的提示下，白珂恍然道：“当初在青云山倒下的巨树，在鬼门关上断成了两截，后半段成了奈何桥，前半段则是掉进了阴间路，难道这条通道是那半截树干冲出来的？” 冷云点了点头，回忆道：“田河曾带人从地下找到一只完整的镇山鼓，当初的那次地震，极有可能是因为峡谷内的镇山鼓被敲响，导致周围的山体变得疏松，这才能让巨型树干贯穿山体，落入这片湖中，成为造福两岸的大桥！” 白珂歪着头看向湖面上的大桥，果然看出了树干的轮廓，只是被人为修整过，因此更像是平坦的桥面，而非像奈何桥那般一目了然。 “这里距离山下很近，以你的本事，找几个人把箱子搬走应该不难，接下来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冷云转过身，与白珂话别。 “青云山上的人都快死光了，你还要回去？” 白珂不解的问道。 冷云沉声道：“我师父当年的布局已经开始，古国宝藏的秘密必须要重现于世，而且现在的青云山，更符合我的要求！” 白珂看着决意返回的冷云，无奈说道：“既然老刀把子还活着，我必须回去告诉师父，那就祝你一切顺利了！” “借你吉言！”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便向暗道内走去。 “等等！” 白珂忽然叫住冷云，抬手甩出一道寒光。 冷云停下脚步，转身接住飞来之物，发现竟是一枚燕子状的铜镖。 “收好了，免得下次找本女侠帮忙的时候，拿不出定金来！” 白珂双手掐腰，洒脱道。 “好！” 冷云收起燕子镖，转身消失于地道之中。 青云山上，许归带着几个心腹，站在空荡荡的医舍门前，皱眉道：“大当家的尸体呢？” “现在山上的人，都听老叔公的号令，根本没人在乎大当家的尸体，或许就是老叔公派人暗中把尸体毁了！” “二当家，老师这是要报当年的仇，咱们以后可没好日子过了啊！” “要不然咱们反了吧！” 几位心腹忧心忡忡的看向许归。 “现在我们缺兵少将，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除非有强援……” 许归长叹一声，而后转过身，正色道：“走，走找老刀把子！” 第83章 不用客气 “山上都找遍了，没看到老刀把子！” “二当家，梅寒也不见了。” “有兄弟发现山脚的绳桥根本没拆，以那两位的武艺，偷偷下山根本不难！” 许归坐在冷云的房间中，抬手扶着额头 ，听着心腹们的通报，咬牙切齿道：“什么十三太保，老刀把子，前一天还义薄云天的和大当家并肩作战，可一见青云山要没落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了，这他娘的算狗屁侠客啊！” “二当家，您是兄弟们的主心骨，外人都靠不住，您就说咱们该怎么做吧！” 众人放弃了对老刀把子的期待，纷纷对许归说道。 许归摇头苦笑道：“还能怎么做？现在只能等老三把伤养好，在做其他打算了！” 与此同时，雷彪的房间中。 冷云坐在躺椅上，将骷髅火把递给半躺在炕上养伤的雷彪，沉声道：“昨晚在山上逛了一圈，意外找到了这东西，你可认得？” 雷彪仔细端详着绿色头骨，点头道：“这是萨满用来布置祭鼓阵的生灵桩，制作方法早已失传，我也只是听家中长辈提起过，没想到还能有幸亲眼看到！” “那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呢？” 冷云问道。 雷彪想了想，说道：“制作生灵桩，需要在人活着的时候，通过特殊秘药激活其头顶阳火，待其死后绑上木桩，能保护镇山鼓不受邪祟侵扰，并且还能强化镇山鼓的效果！” 冷云闻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家中长辈，也是萨满？” “萨满多是在家族内父子相传，只可惜先祖意外失踪，并且在失踪前留下祖训，让后人不得在提及先祖，也不能承认自己是萨满后裔，家族也就逐渐没落了，如今只剩下了一门淬炼身体的秘术和一些关于萨满的故事！” 雷彪如实相告，忽然有些伤感的，叹息道：“当初还是大当家找到了镇山鼓，才让我慢慢摸索出了一些门道，否则萨满到了我这一辈，也就没什么能传给儿孙的了！” “节哀！” 冷云微微颔首表示哀意，而后说道：“既然这东西是萨满法器，那你就留着吧，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雷彪对田河忠心耿耿，见冷云对大当家十分敬重，心下顿时平增几分好感，又听闻他愿意将重宝相赠，更是感激不尽，连忙起身拜谢道：“冷兄仗义，雷彪拜谢了！” “诶，你受伤了，快躺好！” 冷云立刻上前扶着雷彪躺下，笑着问道：“方才你说家族先祖意外失踪，可知是何原因？” 雷彪对冷云已经全无防备，思索着说道：“因为有祖训，家族长辈对此向来讳莫如深，我也是偶然从一本家族笔记上看到记载，当年关东山内所有萨满，都收到了一封以家人性命相威胁的邀请信，逼迫他们前去寻找传说中的长生仙界，以此来保全妻儿性命！” “世上怎么可能有仙界，难道威胁你先祖的人是个疯子？” 冷云皱眉叹道。 雷彪摇了摇头，说道：“那不是戏文中神仙老爷居住的仙界，而是一座存在于萨满传承的记载中，掌握着长生之术，并且积累了巨大财富和许多失传秘术的古城，玉濠龙城！” “玉濠……龙城！” 冷云一怔，思绪顿时飘远。 当初逃离镇北将军府后，师父不是没想过将自己送回家里，可是他走南闯北多年，从来都没听说过龙城，以为是母亲临终时太过虚弱，因此说错了地方。 现在看来，或许自己的出身，正是这个玉濠龙城！ 本想从雷彪口中多套出一些关于萨满消失的秘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雷彪见冷云沉默不语，不禁说道：“相传谁能找到玉濠龙城，谁就能获得永生，和征服天下的力量，但我并不认为这种地方真的存在，希望冷兄也不要执着于此，免得耽误了大好年华！” 冷云回过神来，点头说道：“你说得对，长生，财富，权利，确实容易让人心生执念，今后就不要再对旁人提及了，以免害人害己！” 雷彪未作他想，十分认同的说道：“冷兄说的在理，先祖正是深受此害，我自当引以为戒！” 冷云见雷彪如此实诚，便放心的起身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刀刃出鞘的声音。 “老三，咽气了没有？当家的要重用你了，赶紧给我滚出来！” 门外忽然响起一道耀武扬威的喊声，听起来不像是来请人的，反而更像是灭口！ 冷云听那声音十分耳熟，不禁转头看向炕上的雷彪。 雷彪闻言肉眼可见的浮现出怒容，沉声道：“是老八，他爹是山寨中的老人，与田家几代人的关系都不错，只是当初没看出来，他竟然是田禄的心腹！” “原来是老熟人啊！” 冷云轻笑一声，对雷彪说道：“我去替你说和说和，你就安心等许归回来，替我转告他今晚在宝库一叙！” “多谢冷兄！” 雷彪抱拳拱手举过左肩，郑重拜谢道。 冷云随意摆了摆手，推门走了出去。 房门外，孙福拎着铁胎弹弓来回踱步，见雷彪迟迟不出来，皱了皱硕大的酒糟鼻，顿时没了耐心。 “老三，你今天要是装怂，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孙福桀骜不驯的大喝一声，取出一颗铁弹子便要向屋内射去。 恰好冷云走出来，见状当即喝道：“孙福！” 孙福对冷云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眼见这煞星从雷彪房间中走出，顿时乱了方寸，捏着铁弹子的手忘了松开，反倒松开了拿着弹弓的手。 啪！ 铁胎弹弓瞬间打在脸上，正中那醒目的酒糟鼻。 “哎呦！” 孙福捂着鲜血横流的鼻子，桀骜的气势荡然无存，连忙弓着腰小跑到冷云身前，谄媚道：“冷爷，没想到您也在这，让您见笑了！” 冷云抬手在孙福肩上轻轻一拍，说道：“八当家卖我个面子，今天就算了吧！” 孙福浑身一抖，顺势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冷爷，您跟我说话别这么客气，我不习惯~” “哼，那就赶紧滚起来，带我去见田禄！” 冷云沉声喝道。 “好嘞~您这么说我习惯多了！” 孙福堆着一副笑脸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带着冷云向后山走去。 第84章 合作开始 后山花寨，几条长桌上满是残羹冷炙，遍地是打翻的酒坛和胭脂，还散落着几条不知是谁丢在外面的腰带和肚兜。 冷云皱眉看着凌乱的大院，转头看向卑躬屈膝的孙福，沉声道：“你们昨晚好生热闹啊！” “嘿，老叔公说了，今后这花寨就是兄弟们的大营，反正山上有良田，山下有大河，不怕坐吃山空，倒不如让弟兄们活的潇洒些，等过了年关让崽子们在下山掳些红票，咱们这就是人间天堂！” 孙福弓着腰凑到冷云身边，极尽谄媚的说道：“等崽子们下山绑了人，兄弟一定挑水灵的给您留着！” “山外还有官兵压境，你们满脑子想的只有这事？” 冷云斜视孙福，语气中满是不屑。 当初田河虽然靠弑父杀兄上位，但管理青云山还算是井井有条。 让土匪们举家搬进山里，不但凝聚人心，又能为山上源源不断提供匪源。 禁止绑架良家女充填花寨，只在年关招些窑姐上山，既是为了在周边百姓心中树立威望，吸引更多人来投靠，也是为了不让匪众沉迷酒色，保持凶狠心性。 而后再开宝库，寻宝藏，积累财富继续招兵买马以图壮大。 虽说土匪都不是什么好人，但田河至少也算是一代雄主。 毕竟关东山周围的大城中有屯田军，各地村镇内也有百姓自发组织的乡团，寻常小绺子就算穷凶极恶，也难掀起什么风浪。 可一座千人之众的山寨，若是不懂得与民生息，周围的大小村镇肯定难逃毒手，一旦到了天怒人怨之时，军民一心，大军压境，就算有三道沟天险，也挡不住青云山覆灭的下场！ 寻常土匪不懂这道理，也拉不起千余人的匪众。 这道理许归懂，田河懂，青云山才能壮大至此。 而夺权上位的田禄不懂，不仅以钱财酒色招揽人心，还想为一己私欲下山掳掠良家女，实在求死之道！ 孙福同样不懂冷云话中深意，反而劝慰道：“冷爷放心，您那一条妙计已经稳住了山外的官兵，老叔公更是亲自修书，派老十一安排人摸着山脚的绳桥出山送信，那玉面将军用不了多久就会杀到，到时候咱们里外夹击，保准让镇北将军府的人有来无回！” 冷云不屑一笑，对孙福已是话不投机，沉声道：“带我去见田禄！” “是，冷爷您请！” 孙福连忙带着冷云走进大寨当中的房间。 屋内，田禄盘坐在炕上，即便身边有四五个搔首弄姿的窑姐，仍旧是一脸食不知味的愁容。 随着房门打开，冷云大步走入，田禄的眼中瞬间浮现光彩，连忙对炕上的女人们呵斥道：“全都出去，我要和冷兄弟密谈！” 几个女人披上衣服，懒懒散散的向外走去，路过冷云身前时，还不忘朝这俊俏小伙飞两个媚眼。 “哎呦，这个时候就别发浪了，都他娘的赶紧出来！” 正撩着门帘的孙福见状，连忙催促着众女离开，而后默默在外面关上了房门。 待到无人在场后，田禄立刻从炕上蹿到冷云面前，陪着笑道：“冷兄弟来的正好，老夫正好想派人请你呐！” 冷云没做客套，直接问道：“为了解药？” “诶诶诶！” 田禄讪笑着连连点头，低声下气的说道：“您昨天虽然已经赏了解药，可那只有三天的药效，老夫寻思着今后冷兄弟肯定是要下山的，也不能时常回来送药，您看能不能给个一次去根的解药？” 冷云面色平淡看着田禄，一言不发。 田禄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连忙跪在地上央求道：“请冷兄弟放心，您的秘密我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冷云静静审视着田禄，忽然开口道：“你想好好活着也容易！只要青云山今后还是如田河在时那般自力更生，守着进出铜矿的官路吃饭，我保你能活到寿终正寝！” “没问题！冷兄弟说什么就是什么！” 田禄毫不犹豫的赌咒发誓道：“老夫要是誓言，就让我被被乱刀分尸，不得好死！”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你最好说到做到，要是那一天写着你名字的红牌送上了其他山头的岗子，就算天不收你，我也会来亲自收你！” “是是是，老夫记下了！” 田禄连忙应承下来，激动的伸出双手，等待着冷云拿出解药。 冷云见田禄只想活命，并非真心起誓，心下已有了决断，直接转身向门外走去。 “冷兄弟，解药呐！” 田禄一路跪行追到门口，大声喊道。 “没有解药，因为你当初吃下的就不是毒药！” 冷云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说道。 田禄闻言顿时一喜，而后又追问道：“那我昨晚吃的呢？” “一样！” 冷云随意应了一声。 虽然昨晚的解药是白珂给的，但冷云相信她一定拿不出第二种药丸来。 千面门惯用的是伪装欺骗，而非用毒。 这香灰搓丸子的骗术，还是当初上一任玉面狐狸教给上一任老刀把子的！ 花寨内。 田禄在孙福的搀扶下站起身，长长出了一口气后，马上朝冷云离去方向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说道：“他妈的，自己杀人不眨眼，还想着劝我积德行善，要是真有天谴，第一个该死的就是他！” “老叔公您消消气，人家拳头硬，想杀人就杀人，想行善就行善，咱们也管不着，顾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成了！” 孙福生怕冷云去而复返，连忙劝对田禄劝说道。 田禄点了点头，冷笑道：“你说的没错，咱们得顾好自己，年后让崽子们下山时，手脚都麻利点，抢完人别留活口，我看谁能去挂老夫的牌子！” “是，老叔公放心！” 孙福同样色心大起，连忙点头应道。 入夜。 许归拄着手杖来到宝库之中，发现冷云早已等候多时。 “我本想在这杀了你，因为寻找古国宝藏不需要两拨人，而田禄比你更好控制！” 冷云看着孤身赴会的许归，坦率说道。 许归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正色道：“青云山上没人是你的对手，所以我没带其他人，你可以直接动手！” 冷云走到许归面前，摇了摇头，沉声道：“可惜田禄太蠢了，我现在更想和聪明人合作！” 第85章 疯狂的许归 “冷兄现在愿意与我合作，可找到古国宝藏后，你还愿意合作吗？” 宝库之中，许归站在冷云面前，不卑不亢的问道。 冷云笑着反问道：“怕我过河拆桥？” “青云山现在没了二爷，没了千人之众，无论冷兄想做什么，我们都没有安全感啊！” 许归坦然叹道。 冷云点了点头，提议道：“那就多联系一些绺子，让他们少带喽啰，多派高手，找到宝藏后大家平分，既可以防止我事后翻脸，你们之间相互有个牵制，我也能放心些！” 许归闻言，当即觉得是个好主意，可看着冷云那大公无私的模样，心中不禁又泛起了嘀咕。 作为土匪中的军师，许归可不信有人真的视金钱如粪土。 唯一知晓宝藏下落的人，竟然主动提出多找帮手，事后平分宝藏，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阴谋！ 或许他早就联系了更大的绺子，准备事后驱虎吞狼，这样至少可以得到一半的宝藏！ 许归自以为猜透了冷云的目的，刚要开口质疑时，却被冷云抢先打断。 “古国宝藏危险重重，必定会填进去许多人命，我宁可分的少些，也不想空手而归！你若是还有顾虑，那就由你们青云山自行选择帮手，寻宝路上也由你们青云山主导！” 冷云坦然依旧，甚至还不忘补充道：“我巡山以来都是在梅花山接的牌子，为了自证清白，就不用通知铁算盘了！” “既然如此，那就听冷兄的！” 许归闻言，当即答应了下来。 并非是冷云的坦荡打动了许归，相反的是冷云表现的越是人畜无害，许归反而更加担心。 可冷云连主导大权都拱手相让，甘心充当一个活地图了，就算是陷阱，那也得往里跳啊！ “好！” 冷云满意点头，转身踢开地砖，露出了下方洞口，说道：“这条暗道可以直通山下，你准备好后就可以带人离开了！” 许归一脸茫然的走到洞口前，看着下方的升降台，眼前顿时一亮，惊叹道：“想不到冷兄对青云山如此了解，就连我这个二当家，也只能自愧不如啊！” “多亏段欢的指点，我才能发现这里！” 冷云淡然说道。 许归没有去追问那些细枝末节，转身对冷云说道：“之前经过冷兄一番指点，许归自觉受益匪浅，离开之前也想在这山上卖弄一番，还希望冷兄能够配合！” 冷云看着许归，恍然道：“你想毁窑？” 许归转身看向门外的夜色山景，眼中流露出狠厉之色，沉声道：“青云山以前不过是个一二百人的山寨，是我和雷彪辅佐着二爷，才将绺子扩张到如今的规模！现在二爷死了，我和雷彪做不做大当家没关系，可田禄那个老王八想摘挑子，不如毁他个干干净净，让整座青云山给二爷陪葬！” 冷云默默点头，问道：“你想怎么做？” 许归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在夜色下晃了晃，说道：“我在沈应龙到身上搜到了一些书信，模仿他的笔迹写了一封密信，本想留在最后与田禄同归于尽，现在有了这条暗道，那便更加稳妥了！”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就今晚吧！” 冷云留下一句话，径直走出宝库。 “多谢！” 许归看着冷云的背影，拱手作揖道。 夜半三更，鬼门关大寨。 粮台周方看着脚下的尸体，默默擦掉手上的血迹，转身走出房门，对值守的喽啰说道：“许归和雷彪要反了，立刻点齐人手，随我去后山保护老叔公！” “那我们要走了，三道沟怎么办？” “山外的官兵已经不敢进攻了，留下二三十人装装样子就行！” “那，那要不要通知五当家一声？” “五当家这些天辛苦，已经睡下了，就让他留下来继续主持防务，你们快随我回山，在晚就来不及了！” “是！” 三道沟上瞬间灯火通明，土匪们陆续登上奈何桥，匆匆向后山赶去。 “粮台，今天的桥头暗哨怎么没有动静？” 有心细的土匪发现桥头安静的异乎寻常，连忙向周方提醒道。 周方淡定扫了一眼左右，淡定说道：“看来咱们在前面守着，后方的这些家伙都懈怠了，你们先去支援老叔公，我去查查岗，看谁敢偷懒！” “是！” 喽啰们点头领命，撇下周方，继续向后山赶去。 三道沟外，官军大帐。 领兵大将褚思退披着棉袍，端坐在帅案之前，看着面前落款为乔泰的书信，抬手将信纸撕得粉碎，怒骂道：“真是个废物，自己的女儿都看不住，还他妈丢了两次，大将军要是怪罪下来，都他妈得死！” “报~” 一名传令兵走进帐中，双手呈上一只竹筒，恭敬道：“沈参军又传信了！” 褚思退定了定神，抬手拿过竹筒，取出密信端详。 “青云山易主，匪首田禄知晓宝藏隐秘，聚众于后山花寨，前山皆为土匪家眷不足为虑，今晚三更破去三道沟防卫，将军可率兵长驱直入，生擒后山匪首，可立头功！” 褚思退将密信攥入手中，起身向帐外喝道：“来人，擂鼓聚将！” 四更未至，三道沟外杀声阵阵，枪火四起。 留守在鬼门关上的数十喽啰急忙闯进五当家的房间，结果却发现应天梁已经死去多时，而后便在震惊和茫然中死在枪火之中。 “冲过奈何桥，不用管前山的村子，直奔后山大寨，先擒贼王！” 褚思退站在奈何桥下，举剑直指青云山。 众官兵立刻冲上巨大原木，如入无人之境般涌进青云山。 待到大军登上山顶时，山腰上原本寂静的村子忽然人头攒动，所有村民在几名喽啰的引领下无声登上奈何桥，快速向山外逃去。 桥边箭塔之上，冷云提着一具土匪尸体，擦去刀刃上的血，转头对周方说道：“我从三道沟正面离开，就不与你们一路了，等你们安顿下来找齐帮手，就派人到梅花山的岗子上挂一只白牌，我自会去找你们！” 周方抱拳举过左肩，郑重道：“等我们安顿好家眷，定会马上寻您！” 冷云收刀归鞘，跟在村民的队伍后走过奈何桥。 走至桥头，冷云转头看着山顶已经火光四起，俯身在巨大树干上轻敲一拳，而后牵出踏雪驹，扬长而去。 第86章 金蝉脱壳 后山花寨，正躺在女人堆中酣睡的田禄被窗外的喊杀声惊醒，连忙披上衣服，匆匆出门查看。 原以为是许归终于按捺不住，带着他手下那一百多人来以卵击石，可门外光景却不由得让田禄大吃一惊。 为了提防许归，田禄早就安排了三百多喽啰守在花寨，其余人则全压在三道沟抵御官兵。 但眼下院中死尸成山，这可远远不止三百人！ “老叔公，老叔公，救……” 一个只剩半截的血人，双手扒着地面爬到近前，两只血手死死攥住田禄的裤脚，断断续续的话还没说完，便咽了气。 田禄下意识后退，可两腿都被死尸拽着，顿时失去重心，跌坐在地，正好看清了那半截死尸的样貌。 狠心柱邹庆！ 自从夺位以来，除了早就投靠他的孙福，明确的倒戈的当家只有三人。 负责保护大当家的扶保柱，负责写勒索信的房门柱，还有便是负责管理秧子房和花寨的狠心柱。 至于驻守在三道沟上的托天梁和应天梁，因为身兼御敌重任，田禄也不敢逼迫太紧，只得了名义上的归顺，但却不敢托底。 但即便如此，以许归和雷彪如今的实力，也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田禄慌乱的大叫着，挣扎着的向四下望去，结果却看到了更多熟悉的面孔。 扶保柱不知刚从哪个屋里出来，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上就被打成了筛子，死的时候还露着半拉屁股。 房门柱更是只剩一颗人头，在人群中被踢来踢去，下场好不凄惨！ 直到院中匪众死伤殆尽，大队身着甲胄的官兵涌进院子，田禄方才意识到三道沟早被攻破，青云山如今大势已去！ “你就是大当家？” 褚思退走出军阵，看着被一具残尸生擒的田禄，眼中满是不屑的问道。 田禄下意识便向摇头，可见满院匪众无一幸免，又连连点头道：“将军饶命！我，我是大当家，只要您饶我一命，山上所有财宝，我全都送给你！” 褚思退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转头看向副将，问道：“这山上有财宝吗？” 副将没有丝毫犹豫，轻车熟路的抱拳道：“回禀将军，贼人凶悍异常，负隅顽抗之下将山寨付之一炬，并无任何财宝！” “欸？” 田禄一脸茫然的看着谈笑间便黑了满山财宝的将军，这才发现官军和土匪也没什么两样。 手狠，心黑，还他么的巨能贪！ 褚思退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副将退下，俯身打量着田禄，沉声道：“听说你知道古国宝藏的下落，说出来能换你一条命！” “宝，宝藏……” 田禄眼神一阵闪躲，顿时心虚起来。 自己所知道的那点秘密，还是当初从镇北将军府的人口中偷听来的，那说出来能换一条命？ 找死还差不多！ 还有就是冷云曾教自己哄骗田河的说辞，但也不敢保证是否为真。 而且眼下这局面，怕是说了也难逃一死啊！ “不对啊！” 田禄心中忽然一惊，旋即疑惑起来。 按理说冷云应该还在山上，镇北将军府想要找古国宝藏，不去围攻冷云，来攻打花寨做什么？ “报！” 正在这时，一队官兵抬着具无头尸体匆忙跑进花寨。 “禀告将军，我们沈参军的情报搜山，没发现老刀把子的踪迹，还少了许归，雷彪，周方三个匪首，山顶的镇山鼓也不知所踪，而且找到一具疑似沈参军的尸体！” “什么！” 听闻士兵们的禀报，褚思退与田禄皆是一惊。 褚思退转身来到无头尸体前，看到那被劈成两半的右臂，以及左手上的黑铁手套，皱眉道：“还真是沈参军，他什么时候死的？” “看起来，至少已有两日！”士兵回道。 “两日？那今晚的密信是谁送的？” 褚思退不可置信的惊叹道。 瘫坐在地上的田禄闻言，反倒想通了一切，原来自己是被冷云和许归给卖了！ “好嘛，既然这样，那都得死！” 田禄咬牙切齿的抬起头，满心报复的高声道：“将军，我知道一个秘密，那个小老刀把子叫冷云，上一任老刀把子也姓冷，他们俩一定有关系！” 褚思退转头看向田禄，冷哼道：“镇北将军府比你更了解老刀把子，这根本算不上秘密，你要是想活命，只有说出古国宝藏的下落！” “我……” 田禄没想到冷云那点把柄根本不算秘密，心中更是气急，索性心一横，狞笑道：“古国宝藏的秘密我可以说，但是不能在这说，我要见镇北大将军，当面说！” 褚思退闻言，并不意外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承认知道就行，我会让你活着见到大将军的，不过你要是敢多说其他的，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田禄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眼下只要能活命，没有什么条件是不能答应的！ 这时，又一队士兵急匆匆赶来。 “大将军，发现一股匪众，沿着山下小路逃往前山了！” “放心，三道沟外还留了一支火枪队，几个漏网之鱼而已，逃不出去的！” 褚思退淡定转过身，下令道：“带上这个老头，班师！” 奈河桥上。 孙福带着十几个喽啰，抬着几大箱金银，匆匆走在奈河桥上。 “八当家，青云山就这花耷了，咱们以后怎么办啊？” “哼，有了这些金银，咱们下山就是财主，谁还当土匪啊！” 孙福走在几个喽啰之前，笑呵呵的宽慰着几人，手却在怀中悄悄摸出几颗铁弹子，准备到了安全地方杀人灭口。 “欸，这奈何桥怎么变成石桥了？还掉渣呢！” 忽然有人发觉到脚下有些不对劲，不禁疑惑道。 “嗯？” 孙福低头看去，却见脚下的巨树已然变成了风化的岩石，满是裂痕，随风脱落。 轰隆！ 三道沟外，十几人的火枪队早被昨晚急于逃亡的村民踩踏而亡。 冷云骑着踏雪驹，听着山谷内传来的巨响后，淡然拨转马头，沿着官路渐行渐远。 第87章 妙到毫巅 经过数日赶路，冷云身骑白马，再次来到梅花山下。 山路两旁雪景依旧，但却多了一些手持钢刀的土匪，瞧见冷云后，立刻上前拦住了去路。 “今天上山的路不通，不想死的话就改日再来吧！” 一个喽啰举起泛着蓝光的刀刃，气焰嚣张的喝道。 “你们不是梅花山的人？” 冷云眉头微皱，沉声问道。 铁算盘是关东山资历最老的土匪头子，一向守着土匪间的老规矩，绝不会在自己的地盘轻易亮刀子。 而且山上不准带家眷，所有喽啰上山是匪，下山就是民，既不需要负担那么多张没用的嘴，也是给所有人留了退路。 因此年节下多数喽啰都会回家过年，等到年后暖和了才会回山，不可能聚众堵住山路。 所以这些人必定来者不善！ 喽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满脸不耐烦的喝道：“让你滚就赶紧滚，再敢多蹦出来一个字，老子就劈了你的碎嘴！” 冷云翻身下马，走到喽啰面前，淡然说道：“把你刚才吐得东西舔回去！” “哈？” 喽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要发问间，却看到一只拳头迎面而来。 “卧槽，这人找死！” 守在路口的土匪见状，纷纷举刀围了上来。 山路上的积雪骤然荡开，鲜血混着碎牙四处飞溅，拳拳到肉的打击声与痛彻心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数息之后，冷云牵着踏雪驹继续上山，身后留下一群鼻青脸肿，趴在山路上舔着各自碎牙的土匪。 通往商栈的路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队土匪守着，同样的嚣张，同样的目中无人。 冷云一一进行了简单的交涉后，只留下了一地碎牙，顺利来到商栈门前。 还没进门，便听到屋内剑拔弩张的对峙。 “老掌柜，您是山里的长辈，说话藏着掖着就跌份了，我只问老刀把子的下落，您透个底，我立刻带着崽子们滑了！” “咳咳，那后生一直单搓，可能在哪巡山呢吧！” “我问的不是小的，是哪个老的！” “老的？老的被那小的插了，你不知道？” “可是有人看到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上了您的梅花山，您要是再不透底，咱们可就结下梁子了！” “嘿，你这后生咋想的，带着一百多崽子，就想来我梅花山上砸窑？” “哼，砸窑又怎么样！像您这样守着老黄历的棺材瓤子，身边怕是连一百个崽子也没有吧？” 冷云在门外听了个真切，趁里面还没动手之时，直接推门而入。 商栈内，乌泱泱站着五十多土匪，为首一人坐在木桌前，脸上纹着一条从左边耳根越过鼻梁，直到右边耳根的小蛇，手中则把玩着一柄泛着紫光的匕首，面色阴狠的看着独自坐在对面，淡定的嘬着烟袋的铁算盘。 铁算盘紧了紧身上的羊皮袄，转头见来人是冷云，当即发出嘶哑的笑声，向对面的纹面之人说道：“正主来了，你跟他聊吧！” 纹面之人转头打量着冷云的穿着，旋即握紧匕首，起身问道：“山下的路都封了，你怎么上山的？” 冷云没有答话，皱眉看向铁算盘。 “这位是蛟龙山的花舌子，报号麻七，找老刀把子的！” 铁算盘简单介绍道。 冷云点了点头，脚下猛然发力，闪身上前捏住麻七的腕子，反手一拧，卸下匕首，便向门外拖去。 “哎呦我……是个硬点子，兄弟抄家伙！” 麻七没想到来人一句话不说便直接动手，而且身手快的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当即惊呼一声，连忙招呼身后喽啰动手。 喽啰们纷纷抽刀上前，追着冷云便砍去。 “当心，蛟龙山的人喜欢玩蛇，青子上都带蛇吐沫！” 铁算盘淡定坐在一旁，嗓音沙哑的提醒道。 冷云闻言方才注意到一众喽啰的刀刃都泛着蓝光，当即拉着麻七被反扭的手腕，将其拖到身前，挡住一众喽啰。 喽啰们自然不敢伤到当家，纷纷调转方向，试图绕过麻七。 冷云见状，只是反复拉拽麻七的手腕，如同牵着一头顺服的老黄牛般，让麻七乖乖在身前反复横移，封住众人的脚步。 咯吱吱~ 咯嘣嘣~ 随着一阵骨头被反复扭转摩擦声音，麻七的五官已经极其扭曲，恶胆之上怒火丛生，左手捡起地上的匕首，顺势便向冷云胯下扑去。 这一记饿虎扑食，既是为了卸掉右手的反力，同时也藏着极其凶险的后手！ 土匪的搏杀招数，从来不在乎是否雅观，只为让对手防不胜防。 麻七挺身扑出后，立刻将泛着紫光的匕首举过头顶，仿若一条锦鲤，拼命跃向龙门。 自从麻七摸索出这记妙招后，对敌之时只要稍落下风，必会趁机钻裆。 对手若是反应慢些，当场便被切开腰胯，但不会立刻死去，而是在毒性慢慢发作中备受折磨而死。 要是对手反应了过来，但是下盘功夫不济，同样难逃毒手。 或是被割开大腿，或是断子绝孙，下场同样凄惨。 若是遇到高手，当真能瞬间发力跳起，躲过这妙到毫巅的一刀，麻七还有一招顺势倒地后的浪子回头！ 就算是轻功再厉害的高手，跳起之后也不会飞到天上去，总有下落的时候。 而扑空后的麻七则可以顺势回身一刀，捅向对手落下时毫无防备的大腚。 这一招重在出其不意，目前为止，未尝一败！ 正急着上前的喽啰们见当家已经使出绝招，心中便知胜负已定，当即停下脚步，等待接下来的精彩瞬间。 冷云低头看着麻七的诡异姿势，眼前顿时一亮！ 想不到蛟龙山小小的一个花舌子房外住，竟然使出了自己曾经构想过的一招！ 凡用短刀匕首者，皆是在贴身之际搏一个生死，自然都想将手中的兵刃开发到极致。 只可惜当初将这个想法说与师父时，当即遭到严词拒绝。 一来这黑刀算是师徒二人的名号，不能轻易折辱。 二来遇到宁可断子绝孙也要以伤换命的狠人时，用这一招必死无疑！ 冷云自问也算是狠人，但可不是个狼灭！ 这一招可以不用，但也不能放弃命根子，因此早已琢磨过破解之法。 想破这一招，唯有比快！ “哼！” 冷云伸直捏着麻七腕子的手臂，而后丹田提气，口鼻之中发出一声戛然而止的闷响，全身气力瞬间迸发至双脚，身形猛然后移两寸，提脚踩住其举着匕首的左腕，顺势向身侧一蹬。 “啊！” 麻七发出一声惨叫，身形瞬间由前冲变侧飞，但他的一条手腕还在冷云手中，身子刚横飞到半空，便感到手腕上又传来一股巨力。 冷云收腿震脚，力量爆发至手臂，借着麻七前冲之势，奋力一拽。 卡啦~ 随着一阵关节分离的脆响，麻七的右臂瞬间比左臂长了二寸。 满屋喽啰见状，顿时浑身战栗着退后数步，一脸敬畏的看着将麻七活活玩到昏死的冷云。 第88章 人前演戏 啪啪啪！ 商栈内，五十多个喽啰排成长队，轮流骑在麻七身上，卖力的扇着大耳撇子。 “都卖点力气，谁要是偷懒，下一个躺在地上的就是他！” 冷云坐在堂中，手中拿着泛着紫芒的匕首，沉声提醒道。 “是，是！” 喽啰们带着哭腔连连应声。 铁算盘看着冷云的雷霆手段，点头道：“刚才还想出手替你保住命根子，没想到你这身功夫着实惊人，怪不得龙头山和青云山接连在你手上花耷了！” “青云山留了条根，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算花耷了！” 冷云摇头说道。 “看来，你还是要利用青云山！” 铁算盘若有所思的吧嗒着烟袋，而后开口问道：“人手够吗？” 冷云起身走到柜台前，看着上方的木牌，说道：“青云山会联络其他绺子，但光是山里的人还不够，我还想在找些山外的人！” “你想在我这挂牌子？” 铁算盘无奈看着冷云，苦笑道：“巡山的自己挂牌子，你还是头一位啊！” 冷云从柜台上摸出两块白色木牌，潦草写下几笔后，挂在了柜台之上，正色道：“既然是找宝藏，那怎么能少了分金定穴，评断风水的专业人士？” 铁算盘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我会让人尽快将消息散到山外去，至于有没有人会找上门来，那就看运气了！” “那就请老山神动作快些，我很急的！” 冷云转身看着铁算盘，两人默契一笑。 此番聚集土匪寻宝，不过是为了替师父找出当年的仇人。 况且螭龙金印才找到两枚，记载着宝藏位置的地图更是下落不明，又怎么可能急着找风水先生。 这当着旁人说的话，自然是说给旁边人听的！ 冷云双手背在身后，走到麻七身边，看着已经被抽成猪头的脸，故作疑惑道：“奇怪，刚才我那一脚明明收了力，怎么他还不醒呢？” 铁算盘也起身走到近前，仔细打量了片刻，摇头叹道：“可能是内伤，光抽大耳撇子白费，让他们停下来吧！” 众喽啰闻言纷纷殷切的看向冷云。 冷云点了点头，对其他人道：“都出去吧！” “走走走，快走！” 一众喽啰如蒙大赦，也顾不得躺在地上的当家，仓惶夺门而逃。 待到喽啰们走远后，铁算盘蹲下身子，吧嗒一口烟袋，吐着烟气说道：“他这种情况，寻常办法是醒不过来了，我看只能烤活人了！” 冷云闻言一笑，配合着说道：“哦，怎么烤？” “拿烧红的烙铁，从脚底板开始，烤熟一层切下来一层，切到大腿前一定能醒！” 铁算盘正色道。 地上的麻七虽然依旧双眼紧闭，但是额头却冒出而来一层白毛汗。 冷云见状，摇头道：“从脚切到大腿太麻烦了，有没有见效快的办法？” “有啊，从头开始烤！” 铁算盘语气一沉，顺势将烟袋锅抵在麻七的脸上。 “啊！” 麻七一声惨叫，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捂着废掉的右臂靠在墙边，全身已被冷汗透湿，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 铁算盘站起身，脸上一副早已看穿的表情，无奈叹道：“你这后生，能挺住那么多大耳撇子，还能使出那么刁钻的野狗掏裆，倒也是个奇才！”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麻七一脸提防的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仿佛看着两个勾魂的厉鬼。 冷云上前一步，将淬过蛇毒的匕首抵住麻七的下巴，沉声道：“你说来找老刀把子，谁让你来的？为了什么来的？” 麻七拼命向后仰着头，眼前这个家伙下手有多黑，他可是深有体会，为保活命只得如实说道：“前几天，有人见到销声匿迹三十年的老刀把子出现在梅花山，我们当家的得知消息后，想请他上山入伙，就派我来找人了！” “上山入伙？” 冷云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说法颇为意外。 蛟龙山，关东山内第四大绺子，有一千五百余众，匪首百步蛇位列十三太保，麾下四梁八柱全都是绿林中叫得上名号的高手，是实打实的强盛绺子。 能把土匪做到这种地步，百步蛇也应该是个武力智力双绝的人物，怎么会想出请老刀把子上山入伙的幼稚想法？ 铁算盘闻言，也不禁开口问道：“老刀把子一辈子树敌无数，且不说他已经死了，而杀他的人就站在你面前，就算他没死，请他上山就是和整个关东山绿林为敌，百步蛇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还是他存心想找死？” 麻七轻轻摇头，解释道：“不，不，我们大当家正在闭关，现在山上的事全是二当家做主，是二当家让我来的！” 铁算盘忽然推开冷云手中的匕首，一脸凝重的问道：“你说的是蛟龙山的顶天梁，赤练蛇？” 麻七连连点头。 “那这就不奇怪了！” 铁算盘长叹一声，而后朝冷云递了个眼色。 冷云顿时心领神会，揪住麻七的衣领拖到门前，沉声问道：“刚才你是不是偷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没有，绝对没有！” 麻七立刻摇头否认，但心里却在回忆刚才听到的谈话。 这个冷云说他要和青云山合作，还需要分金定穴，评断风水的人，这说明他是要找一座大墓。 难道他真的杀了老刀把子，并且得到古国宝藏的秘密？ “当真没有？”冷云再次问道。 “当真！” 麻七一口咬定。 冷云点了点头，抬手将麻七推出商栈，喝道：“立刻滚出梅花山，胆敢逗留片刻，我要你的命！” “我滚，我滚，我马上滚！” 麻七闻言，连忙风一般跑下山去。 等到脚步声渐远后，冷云关上房门，转头对铁算盘问道：“那个赤练蛇是什么人？” “百步蛇的亲妹妹，一个比蛇还毒的女人，你要是碰上了，可千万要小心！” 铁算盘打量着冷云的身材，意味深长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一旦被她缠上，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冷云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而后正色道：“我师父真来过梅花山？” “来过，但是已经走了！” 铁算盘点了点头，叮嘱道：“他让我转告你，他有他的事要做，你只管做好你的事，不用担心！” 冷云抬手摸索着腰间刀柄上，已经睁开一只金色竖瞳的猫眼石，问道：“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二仙山！” 第89章 帮手 梅花山，千余匪众皆已散到山下过年，四梁八柱也尽数不在，只有大当家铁算盘，带着二十多个打扮成小厮的喽啰守在商栈中，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小年。 自从那刀客上山做了巡山人，每天都有上山挂牌子的商客，给这偌大的一座空山添了许多热闹。 后厨内馒头上了屉，炖肉的灶下填满柴，前厅内扫净地面，摆好桌椅，将陈酿的烧刀子打满所有酒壶，所有小厮都迫不及待的赶到后院，一起挤在房檐下。 这是近三天来，所有喽啰雷打不动的习惯。 后院之中，冷云于鹅毛大雪间静立，气息由急变缓，直至浑然无物之境，整个人仿佛与无声落雪融为一体，而后抬臂起势，抱拳于胸，缓缓前推。 开门八极开拳礼，吾空问路！ “哼！” 随着一声擤气，力从地起，猛然架肘双阳顶，劲力透体而出，将身上积雪瞬间炸开。 而后提手掸尘，无形气劲牵动着院中激荡纷飞的雪花，于周身凝而不散，飘而不落。 冷云随即抱拳下蹲，进劈左掌，拧身穿抱，扣顶摘盔，一气呵成。 拳劲带风，雪随风旋，刹那间仿佛天人合一，无物无我。 砰！ 人，拳，雪，达到极致的和谐之时，冷云脚下忽然一震，两仪顶猛然发力，磅礴气劲瞬间将四周回旋的雪圈撕裂。 乱雪飞溅之时，冷云身形如影，拳势凌厉迅捷，令人眼花缭乱。 截抱膀胯，如撞洪钟。 狮子张口，气吞天下。 十字拳，如提山河。 院中霎时如起狂风，裹挟着飞雪如蛮牛一般乱冲乱撞。 冷云忽然停下身形，拳风骤止，而后献胯藏势，掖胯藏力，摘手整劲，将纷乱的飘雪重新聚到身旁，顺势跨步发力，一步通天掌！ 院中大雪顺势逆天而起，如烟花般在空中散开。 “好！” 屋檐下的小厮纷纷拍掌高呼，眼中满是艳羡和敬佩。 铁算盘悄然来到众人身旁，从不离手的烟袋罕见的别在腰间，拎着一壶热酒，看着风雪中的潇洒身影自斟自饮。 在商栈里听那南来北往的客，谈天说地，追忆往事，确实费烟。 而眼下这俊俏的拳脚，得配酒才够劲！ 一套拳路打完，冷云转身十字手，收招不收力，进而抽出腰间黑刀，于院中趟雪而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灰暗刀锋刺挑劈斩，快若道道残影，宛若在纯白的天地间展开一朵朵黑色梅花。 屋檐下的小厮看着那凌厉刀影，仿佛身临其境，真的被一柄冰凉锋锐的刀锋架在脖颈之上，眼中满是震撼和惊惧。 “这刀，带着杀气！” 铁算盘却突然盛赞一声，仿若被激起了年少热血，直接扔掉手中小杯，举起酒壶，仰头痛饮起来。 呼~ 院中风雪声停息，冷云收刀归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径直向铁算盘走去。 小厮们见状，立刻识趣的退入商栈，只留下了意犹未尽的铁算盘。 “想当年，冷文杉也是在大雪中练拳舞刀，让玉面狐狸芳心暗许，也让我决定要交下他这个朋友！” 铁算盘一脸感慨的看着冷云，忽然问道：“你这是在担心他？”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田禄曾经偷听到，当年设计我师父的人，除了镇北将军府，还有一僧一道，他现在去二仙山，也许就是自投罗网！” “这个你不用担心，冷文杉当年能横行关东山，靠的不是拳头，而是他的胆识，智谋，气度，如今他既然敢主动上二仙山，就是有着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铁算盘淡定的宽慰道。 冷云忽然审视起铁算盘，皱眉道：“田禄还听见，除了镇北将军府和一僧一道外，有个人说出了冷文杉的名字，关东山里知道这个名字的，应该只有你和玉面狐狸吧？” 铁算盘一怔，随后摇头叹道：“山里面确实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但山外可就不一定了，冷文杉当年可是朝廷张榜通缉的重犯，想从他身上捞好处的人，那可海了去了！” 冷云闻言，不禁陷入沉思。 铁算盘见状，笑着说道：“你就是突然闲下来不习惯，开始胡思乱想，不过你很快也该动身了！” “有消息了？” 冷云问。 “青云山的牌子已经送来了，请你到燕子岭会合！” 铁算盘点了点头，而后又补充道：“你要的人也找到了，正在进山的路上，下午就能到！” “好，帮我准备干粮，人一到就动身！” 冷云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客房。 刚过正午，梅花山商栈便迎来两位特殊的客人。 其中一人是为年过半百的瞎子，穿着黑色夹棉长衫，肩上挎着一个褡裢，无需拐杖也不用人搀扶，背着手自行走进商栈，转头间耳根微动，而后便径直走向一张空椅子坐下。 另一人三十多岁，大冬只穿着单薄的短衫，露着两条与大腿同粗的手臂，一声不发的坐到瞎子身旁。 小厮们看着举止奇怪的两人，心里不免啧啧称奇，下意识将目光转向藤椅上的大当家。 铁算盘只扫了二人一眼，便点头道：“既然接牌子的人到了，那去把东家请出来吧！” “欸！” 小厮连忙应声，转身去后院请来冷云。 不多时，冷云自后门走入大堂，打量着厅中二人，径直坐到对面。 “既然接了我的牌子，两位想必都是有些手段的，那就说说你们都会些什么吧！” 冷云开门见山道。 瞎子抱拳拱手，笑着说道：“小老儿姓孙，天生目盲，旁人都叫我孙瞎子，可小老儿眼瞎心不瞎，阴阳风水，易数八卦全都了然于胸，关东山内大小龙脉的走势也尽在掌握，东家带上我，绝对可保前途无忧！” 冷云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赤膊男子。 男人双手抱拳，声若洪钟大吕般说道：“在下神打门陈放，听闻东家想要进山寻宝，愿为东家做开路先锋，扫平这一路上的山精野怪，游魂孤鬼，某一人足矣！” 冷云闻言，再次审视起二人，似是不确定他们就是自己先找的人。 这时，一旁的铁算盘起身走来，笑着说道：“这通天散人孙瞎子和迎神童陈放，都是山外响当当的人物，就连一些达官显贵都奉为座上宾，本事绝对差不了，你尽可放心！” 冷云闻言顿时会意，轻声问道：“那二位可曾去过镇北将军府？” “这个……” 孙瞎子略作思索后，摇头道：“不曾！” 陈放略微垂首，摇头道：“镇北将军府轻视江湖中人，某不屑与之为伍！” “好，就你们了！” 冷云满意点头，起身道：“咱们这就出发，去燕子岭！” 第90章 无情之地亦有真性情 青云山脚下。 冬日亦不封冻的湍急大河上，一排排木筏在水面上铺开，沿着沈应龙当初留下绳桥渡到对岸。 “他妈的，那么大一根木头，好端端的怎么就断了，白白浪费本将的时间！” 褚思退看着成功渡河的三千兵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镇北将军府内有裨将三十六员，除了那个昔日里备受大将军喜爱的家伙，其余人能得到的立功机会，实在少得可怜。 他原本只领到了一个督办大将军和乔家小姐婚事的差事，意外得到了老刀把子的消息，总算有了个带兵讨伐青云山的机会。 结果大部队还没进山，便折了先锋部队，而山外的乔家小姐又丢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桩桩件件都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但没想到抵达青云山后，竟然否极泰来了！ 只是遇到了些许抵抗，便顺利攻破青云山，生擒匪首田禄，而且和自己分功劳的沈应龙也死了，这下可以说是天将降富贵于一身了！ 接下来，只要将田禄顺利带回将军府，高官厚禄，唾手可得！ “传令三军，不得休整，直接班师！” 褚思退迫不及待的下令道。 “是！” 传令兵立刻奔走传令，大军顷刻间集结完毕，调头向山外前进。 可是刚走出没多远，迎面便遇上了一彪人马，虽然人数仅有二百多，但却人人身披黑色重甲，胯下皆是良驹宝马，手持长枪，腰挎弯刀，身背弓箭，犹如一座大山堵在三千官军面前。 “褚思退！” 为首之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颌下一层浅浅的胡茬，头戴墨玉飞云盔，额上嵌着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胸前铠甲上是一只升腾着邪异鬼气的麒麟，催动胯下赤红色战马来到阵前，举起手中亮银如雪的长枪，直指官军阵中主将，爆喝一声，势如长虹，竟让三千官兵接连向后退去。 “宁冲，你怎么会在这！” 褚思退一见来人身上的盔甲武器，脸色顿时极其难看。 因为眼前之人，正是昔日镇北将军府三十六裨将之首，曾立下开疆，平乱，荡寇，练兵四大功劳，得赐四件镇府之宝，又因容貌伟岸得名玉面将军的宁冲！ “我说过，镇北将军府的人不得踏入关东山一步，违者杀无赦！” 宁冲面沉如水，沉声喝道。 “当年确是大将军做得不对，可你这些年杀了那么多官兵，也该消气了吧！再说你我可有过命的交情啊，今日真的要分个生死吗？” 褚思退缩在马上说着软话，甚至不惜打起了感情牌，只求能说动眼前这杀气腾腾的昔日同袍。 即便自己麾下足有三千人，还配备着火枪，而对面那仅有二百多人，褚思退仍不觉自己会有丝毫胜算，甚至连交战的想法都不敢生出。 因为那是镇北军中战力最强的精锐，曾经一日连下二十城，仅以两百人便能灭一国的玄甲军！ 所以硬拼不智，唯有寄希望于宁冲还念着当年的情谊。 “也罢！” 宁冲叹息一声，沉声道：“你可以活着离开，但只有你能活着离开！” 玄甲军随即策马前冲，犹如一条黑龙，冲杀进官兵阵中。 …… 龙头山。 “什么，你们让我留下做土匪？” 泡在酒缸中的段欢，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两个女人。 “大姐说得对，既然山里的规矩是土匪定的，那我们做了土匪，也能给这关东山重新定下规矩！” 乔素看着已经长出上半身的段欢，认真道：“你想报复所有土匪，也未尝不可以成为规则的制定者！” 段欢一脸戒备的看着王小花怀中的石碑，皱眉道：“所以你们两位菩萨是要劫富济贫，替天行道？这种普渡人间的大事，就不必带上我这个满手是血的杀手了吧！” “我并不觉得我有那么高尚！” 乔素摇了摇头，反问道：“如果解释为黑吃黑的话，你有没有兴趣入伙？” “你们想打劫土匪，做土匪中的土匪！” 段欢一脸恍然的看着乔素，略作思索后，双手抓住酒缸边沿凑上前来，笑着问道：“大当家，那咱们第一个对谁下手？” “呃……我只是刚想出一个概念，还没有确定具体的目标……还没确定！” 乔素看着事业心极强的段欢，不禁生出一丝心虚和尴尬，说话反而含糊起来。 一旁的王小花会心一笑，直接说道：“首先，还是要帮大当家找男人！” “欸？” 段欢茫然看向乔素，正要怒斥其贪恋男色，昏庸无能之时，余光忽然瞥见王小花手中举起的石碑，马上换了一副笑脸，点头道：“行，都听大当家的，反正您有个这样的姐，在关东山里想干什么都行！” 乔素闻言，也不禁感激的看向王小花。 但后者只是温柔一笑，轻轻摇头。 当日一丝温情，胜过世间无数，足以倾力相报。 乔素心领神会，拉起王小花的手便向门外走去，只给段欢留下一句话。 “我已经派人去寻找冷云的下落了，一旦有消息，我们马上就出发！” “不是，马上是什么时候啊？我完全恢复害得十天半个月呢，难道你们要拿这酒缸装着我出去吗？我怎么说也是十三太保，给我留点颜面行不行啊！” 段欢一脸无奈的高声问道，但那看着离去的身影渐行渐远，完全没理他。 燕子岭。 一座废弃的武庙当中，许归与养好伤的雷彪并肩坐于上首，看着下面四位前来入伙的当家，眼中满是欣慰。 如今帮手有了，只要找到古国宝藏，重建青云山指日可待，到时候也足以告慰田二爷在天之灵了！ 可坐于下方的四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耐烦，终于有人开口催促道：“许当家，雷当家，你们典鞭攒局，我们二话不说就来了，但这都两天了，什么时候能上路啊？” “请各位不要着急，能带路的老刀把子还没到，而且我们还有一位盟友正在赶来的路上！” 许归心中同样着急，可还是笑着对几人安抚道。 “那个老刀把子，该不会是甩下你们，自己发财去了吧！” “这种单搓的一看就没朋友，必是出尔反尔的晃门子！” 下首众人颇为不满的说道。 许归闻言，心下更是没底了，但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出来一声冷喝。 “谁说我没朋友，青云山上的三位当家，不都是我的朋友吗！” 冷云在周方的引领下大步走入破庙，目光淡漠扫过不耐烦的几人。 第91章 天山遁 “冷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金刚寨寨主，金鹞子蒋奎！这位是黑风寨寨主，老蝙蝠卢炳！这两位的绺子在八寨之中，实力仅次于玉面将军的连环寨！” 许归拉着冷云，满脸春风的来到盟友面前，为大家相互引荐的同时，也是为了炫耀自己和冷云的关系，震慑一下这支勉强凑起来的队伍。 蒋奎，卢炳正是方才厅上质疑冷云之人，此时见到正主，心下不禁有些发虚。 毕竟龙头山一夜之间覆灭的消息，如今已经传遍关东，谁都知道那狠人榜上的一头一尾都是货真价实的狠，一言不合便灭掉一个山头。 可大多数土匪平时都是这般做派，说话时一定要让自己的气势压过别人，尤其是专挑名气大并且不在场的人拉踩，哪怕是聊到了天王老子，也得拉下来踩上两脚。 可一旦见了面，那便是谁拳头硬，谁的气势更足！ 显然，金刚寨和黑风寨这样几百人的寨子，与龙头山相比，那可就是软的多了！ 冷云淡淡看着二人，沉声道：“既然大家都是要跟着许当家发财，那就得听许当家安排，谁要是心急，大可以自己去找宝藏，没人拦着！” “是是是，老刀把子说话，就是有理有据，佩服！” “是啊，这话有理，冷爷真是大将风范！” 蒋奎和卢炳能当上一寨之主，自然明白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必须得软，见冷云没有借机发难，连忙赔着笑脸奉承起来。 许归见冷云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当即笑容更加灿烂的介绍起另外二人。 “冷兄，这二位是双头响翟义，白眼狼崔旺，也是十二绺子中仅次于小白龙的两位当家！” 许归一一介绍道。 翟义腰间缠着双头绳镖，崔旺双眼之间长着一道白斑，两人皆是三十岁上下，显然是刚做土匪不久，都是以自身特点起的报号，并非绿林中人叫响的尊称。 两人的绺子实力一般，人微自然言轻，所以方才即便心中急切，也没有开口抱怨，此时反倒比两位寨主洒脱许多。 “托许当家的福，有幸见到老刀把子，幸会！” 崔旺向冷云抱拳拱手举过左肩，简单打过招呼。 冷云微微颔首，以示回礼。 翟义同样行绿林礼，对冷云说道：“听闻老刀把子是巡山人，日后绺子里遇到难处，一定去梅花山上挂牌子，到时候还望冷爷能够赏脸！” “好说，好说！” 冷云微笑应承，目光看向翟义腰间的双头绳镖，不禁问道：“路林中叫单绳镖为甩头一子，叫双头绳镖为两头蛇，你怎么不直接用双头蛇做报号，而是要叫双头响？” 翟义闻言，脸上顿时阴晴不定，似是被问到了痛处。 许归见状，连忙笑着解释道：“冷兄有所不知，翟当家的两头蛇使的是出神入化，这双头齐发能瞬间取两人性命，同时有两声惨叫，因此便叫双头响！” 在场的其余当家，包括雷彪和周方在内，听到这个解释后，都不禁低头偷笑。 冷云是巡山人，接的是连大绺子都无力完成的要命活计，对小绺子不了解在正常不过了。 可是各个绺子之间，不论规模大小，只要不是结死梁子的，都是时常互通消息的，不仅能让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也能传一些绿林间的笑料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双头响的报号来历，便是后者！ 翟义见其他人虽是偷笑，但也没多么藏着掖着，心下气不过，索性对冷云如实说道：“我原本是叫两头蛇的，可是蛟龙山的那帮杂碎找上门来，打伤了我的弟兄，逼我改了报号！” “咳咳，翟当家，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许归轻咳两声，稍显尴尬的提醒道。 “说出来又有何妨，我和蛟龙山的梁子，早晚都要过！” 翟义不以为然，怒气满满的说道。 冷云点了点头，算是对众人有了了解，也能理解许归没有找来其他更大的绺子。 毕竟青云山今时不同往日，实力骤减，威望自然也一落千丈。 此时若去招揽的千人之众大绺子，人家未必赏脸不说，就算真招来了，也难逃引狼入室的下场。 虽然此行是为了找出当年暗算过老刀把子的土匪，而这些近三十年才冒头的小绺子显然不在其列，但青云山四处招揽帮手，消息必然会泄露出去，届时个大绺子势必会做出反应！ 更何况还有梅花山的铁算盘，一直在暗中散布消息，推波助澜，整个关东山内没有一个绺子能逃过这场算计！ 许归见翟义还没有消气，便主动岔开话题道：“虽然还有一路人马没到，但只要冷兄来了，便大事可成，咱们可以先聊聊宝藏的下落了！” “哦？” 众人闻言顿时来了兴趣，纷纷望向许归。 就连冷云也十分配合的退后两步，将展示的舞台留给许归一人。 “当年田禄曾偶然听到了一些关于宝藏位置的密语，但这么多年来却始终没有解开，直到前些时日，镇北将军府的爪牙沈应龙潜入青云山，暗中逼问田禄时，无意间暴露了解开密语的方式，那便是田禄当年偷听到的只是一半密语，必须要结合老刀把子所掌握的另一半密语，才能推敲出古国宝藏真正的位置！” 许归一脸笃定的看向冷云，自信道：“田禄知道的密语，田二爷全都告诉于我，而老刀把子知道的那部分，则在冷兄的手中，所以当今世上，只有我们两个联手，才能找出古国宝藏！” “哦，原来如此！” 众人纷纷惊叹。 冷云也十分配合的表现出惊讶，但其实这些话都是他当初教田禄说的，包括那所谓的一半密语！ “那么，现在冷兄可否将密语第一句如实相告？” 许归转身看向冷云，眼中满是期待的问道。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琼美玉之所在，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琼美玉是宝物的雅称，那便是指宝藏在关东山的方位，看来冷兄掌握的是上半句了！” 许归作为常年耕读的读书人，立刻解读出上下文关系，而后说道：“下半句是，蛇巫之山，上有人操柸而东向立！” 众人闻言，一脸茫然的相互望去，甚至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两句结合，就能找到宝藏吗？” “是啊，我一个字都没听懂，这他妈怎么结合？” “我天，这两位不能都被人忽悠了吧！” 在众人的质疑声中，许归仍旧暗自揣摩，而后恍然道：“两句结合，应该是形容宝藏的周围的环境，至于方位，应该是取上半句的天，与下半句的山，所组成的一个卦位！” 冷云闻言，顿时微微一笑，目光随之看向门外。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乾为天，艮为山，这上乾下艮，便是六十四卦中的天山遁卦！” 第92章 最后一位盟友 “谁？” 许归寻声望向门外，却见一个老瞎子和一个赤膊壮汉走上堂来，默默在冷云身后站定。 “想要搜山寻宝，光靠人多是不行的，这二位就是我专门请来分金定穴，开山寻路的专业人士！” 冷云淡然介绍着身后二人，并不忘对许归补充道：“而且他们的酬劳由我来付，不会让大家少分的！” 许归闻言，只得默默点头。 虽然冷云事先承诺过，为了让双方互有牵制，找人码局的事情全由青云山负责。 但毕竟能懂得易数卦象的高人，在关东山里并不多见，并且都成了各大绺子的转角梁。 许归是个读书人，而非算命先生，成为青云山转角梁后，读的更多是兵书，对易经只是略有涉猎。 所以冷云这疑似违约的举动，倒也无伤大雅，反而还帮了大忙！ 而其他当家听闻冷云带来的高人不参与事后分红，更是乐见其成。 “那么，就请这位先生，给大家详细说说，遁卦所指的位置，到底在何方吧！” 许归看向瞎子，轻声说道。 孙瞎子走上前，掐指捏算道：“天下有山，山高天退，阴长阳消，大有乌云盖顶，气势衰退之象，此乃下下卦！” “下下卦？” 许归闻言不禁眉头微皱，疑惑道：“古国宝藏关系到一国气运，怎么会埋在这等卦位上，难道这密语是假的？” “非也！” 孙瞎子摇了摇头，成竹在胸的解释道：“此卦重点不在吉凶，而是在于卦辞，正所谓盛极而衰，遁挂所指便是阳极之时，阴气滋长，渐入衰落的大势，因此小老儿断定，这包含在密语中的卦象，并非指引方向，而是一张囊括关东山的风水盘！” 许归顿时面露恍然之色，点头道：“我对风水盘也略知一二，乃是古时风水师将某个地域内所有龙脉走势记录下来的方式，而我们要找到的宝藏，就在关东山内龙脉走势最鼎盛之处！” 孙瞎子闻言便知许归是懂些易数卦位的，当即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关东山内龙脉走势复杂，北起混同江，西临太白山，东至东金山，三条大龙之间又生无数小龙，上等风水口数不胜数，但这气势最盛的风水口，必定在三条大龙之间，一处高山遇水而断，气势极转而下的地方，只可惜小老儿天生目盲，看不到山川形势，只能靠各位英雄对关东山的了解了！” “高山遇水而断，气势急转而下……” 许归低声念叨着孙瞎子的话，不禁陷入沉思。 其余土匪则是瞪大双眼，站的笔直，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极力掩饰着心中的茫然。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那叫一个火热，可对于其他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当家来说，就太烧脑了！ 从他们俩刚开始盘道时，众人便纷纷放弃了思考。 但是绿林中人也是要面子的，哪怕一个字也没听懂，也不能在人前露怯！ “精彩！” 就在屋内陷入安静之时，冷云忽然抬手拍掌，一脸赞叹的看着许归和孙瞎子。 老刀把子当年查阅大量古籍，结合风水秘术编写的密语，要是没有专业人士的解读，那可就太浪费了。 好在孙瞎子确实有些本事。 许归也很聪明。 冷云表示十分满意！ 堂上其余匪首虽然不知道冷云心中所想，但依然向他投去了感谢的目光。 本来还不知道那俩人聊到哪了，有了冷云的表态，大家这不就懂了嘛！ “哎呀，不愧是高人，几句话就给说明白了！” “许当家也是人才，不落下风啊！” “本来我都快想出来了，没想到被两位抢先一步，哈哈！” 众位当家连忙鼓掌称赞，顺便便不忘抬抬自己。 唯独坐在上首的雷彪，一脸茫然的跟着众人鼓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归看着欢天喜地的众人，不禁苦笑着解释道：“依照这位老先生的解读，藏宝之地是一座高大山峰突然在水边中断的地方，而且必在太白山或东金山与混同江相交之处，各位当家可知道这地方？” 堂内掌声骤降，众人的笑容也逐渐僵住。 并非是他们不知道，而是这地方人人都知道！ 搞不清状况的雷彪仍旧鼓着掌，见众人纷纷陷入沉默，毫不掩饰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众人抬头看向坦然如此的雷彪，眼中顿时又是敬佩又是无奈。 “太白山是混同江的源头，相交之处地势不高，而且山势绵延没有中断，肯定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金鹞子蒋奎摇头道。 老蝙蝠卢炳则接着说道：“而东金山与混同江的交汇处……” “老阴山！” 雷彪只是反应慢，对关东山的了解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人，闻言顿时起身看向孙瞎子，一脸紧张的问道：“老阴山鸟兽不过，寸草不生，更是有厉鬼出没，那里怎么会有宝藏，你确定没有算错？” 众人闻言，也都纷纷看向孙瞎子。 老阴山的邪性之处，关东山内是无人不知，雷彪的形容可没有半点水分！ 有人曾在老阴山见过逝去多年的亲人。 也有人曾目睹老阴山内阴兵过境，所过之处一切生灵尽成白骨。 要是宝藏真的在老阴山，大家为了钱财，倒是也敢搏上一搏。 可若是算错了，那大家去老阴山就是找死！ “这个……” 孙瞎子闻言也不禁有些迟疑，他只是按照风水盘推出结果，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处绝地， 按理说，凡是王室修墓藏宝，必选上乘吉壤，方才能加持国运，庇佑后人，没道理会找阴气这么重的地方啊！ “咳咳！” 冷云轻咳两声，对众人说道：“大家别忘了，古国宝藏从未被人找到过，曾经的老刀把子用了三十年，镇北将军府更是用了十几代人去寻找，会不会正是因为宝藏的位置在一个违背风水术数，任谁也不会想到的地方？” “有道理啊！” “可万一要是错了，大家可都难活命啊！” 众人闻言，不禁点头叹道，可眼中的担忧和疑虑仍未打消。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骄狂的女声。 “想发财哪有不冒风险的，谁要是怂了就赶紧滚蛋，我蛟龙山倒要看看老阴山有没有那么邪乎！” 随着一位身材高挑，鬓间生着两缕红发的妙龄女子走入破庙，在场众人无不纷纷面露惊诧。 双头响翟义见到来人，更是双手紧攥腰间绳镖，咬牙切齿道：“赤练蛇！” 第93章 赤练蛇 “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咱们最后一位盟友，正是关东山第四大绺子，有十三太保之一的百步蛇坐镇的蛟龙山！” 许归拄着手杖迎上前，得意满满的对众人说道：“而这位便是蛟龙山的顶天梁，赤练蛇韦蔷，韦二当家！” “原来是韦二当家，幸会，幸会！” “有了蛟龙山加入，这一路上肯定是顺风顺水啊！” “韦二当家一来，感觉老阴山也没那么恐怖了，走一遭又何妨！” 金鹞子蒋奎，老蝙蝠卢炳，白眼狼崔旺，纷纷上前抱拳拱手举过左肩，礼数周全的迎接这位女煞星，不敢有丝毫怠慢。 旁人提起蛟龙山，都会首先想到位列十三太保的百步蛇，但同在绿林中的各绺子提起蛟龙山，首先想起的必然是这位比蛇还毒的女人！ 要说赤练蛇的相貌，那绝对是世上少有的大美人，可她除了姿色以外，脾气，手段，行事作风，没有一个不是让人头皮发麻的！ 蛟龙山上遍地毒蛇，寻常女子必然谈之色变，可偏偏这女人是个用毒的高手，经她手调制出的蛇毒可以见血封喉，也可以让人全身慢慢溃烂，受尽痛苦而死，唯一相同的就是没有解药。 加上百步蛇对这个同胞妹子十分宠溺，养成了一身刁蛮任性，睚眦必报的毛病，凡是看不顺眼的人，必遭其毒手！ 更重要的是，被她看上的人，也得死！ 早年间，百步蛇曾给自己的妹子接连说了三门亲事，可每一个新郎都在大婚前离奇暴毙。 有人说是那些新郎在大婚前没能把持住，被吸干了精气。 也有人说那些新郎都成了试药的牺牲品。 更有传言，说是三位新郎都被赤练蛇活吃了！ 虽说有夸张的成分，但这克夫的名声毕竟响了，也就不好再找夫家了，百步蛇就再宠自己的妹子也无济于事。 而这女人却别出心裁，自己带人下山去抓！ 只要遇到相貌端正的，武艺不俗的年轻人，必会被赤练蛇带回山上。 结果自然毫不意外，没人能活着熬到成亲。 短短数年间，已经有九位绿林新秀死在了蛟龙山上，赤练蛇的报号也在各个绺子间名声大噪，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反正眼下只有老阴山这么一个目标，为了传说中的财宝，就算在害怕也必然要去探上一探，明白人自然会顺势而为，主动卖这女人一个面子。 但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许归看着僵在原地，眼中满是怒火的双头响翟义，连忙开口道：“大家都是为了发财来的，就别伤了和气！如今宝藏的位置已经确定，人也到齐了，那咱们就赶紧动身吧！” “等等！” 韦蔷忽然开口打断许归，气势汹汹的说道：“出发之前，我还要先过个梁子！” 众人闻言，下意识便将目光转到翟义身上，眼中满是无奈和惋惜。 过梁子就是有恩怨要了结，放眼这破庙之内，与蛟龙山有梁子的便只有他一人了！ 翟义心知赤练蛇的作风，今天一旦要过梁子，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索性解下腰间的绳镖，一脸洒脱的上前道：“也好，今天要是不过这梁子，老子不啃阳间富！” 却见韦蔷上下打量着翟义，皱眉道：“你谁啊？” “……” 翟义心中已经给自己想好了一百种壮烈的死法，但却没想到那女魔头竟然是这种反应。 不认识自己，还来过梁子？ 难道要让自己将昔日丑事再说一遍吗？ “这女人，还真他娘的毒啊！” 在场众人同时在心中叹道。 韦蔷见翟义不说话，像是看一泡臭狗屎般翻了个白眼，转头对门外说道：“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人身猪头的怪物便走了进来。 “哎呦我！” 众人看到来人模样后，无不被吓得发出一声惊叹。 可在仔细看过那猪头的五官后，终于有人发现了一丝熟悉！ “这位，难道是蛟龙山的麻七？” “这么一说还真像，可怎么肿成这样了？”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让刚走进门的麻七好不尴尬，连忙环视破庙中的几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冷云身上。 “二当家，就是他！” 麻七抬手指向冷云，眼中满是怨恨和委屈。 许归等人的目光随着麻七的手指落在冷云身上，心中忽然暗道一声不好！ 且不说冷云与麻七之间有什么过节，单就是他这相貌，长得就太危险了！ 韦蔷直接从翟义面前走过，来到冷云面前，上下打量着问道：“就是你打伤了我蛟龙山的房外柱？” 冷云坦然点头。 韦蔷抬眼刚好与冷云平视，又问道：“听说你还杀了老刀把子？” 冷云再次点头， 韦蔷忽然一笑，说道：“跟我回蛟龙山吧，咱们成亲以后，你就是蛟龙山的二当家！” “嗯？” 冷云眉头微皱，心中不免暗自问候铁算盘，只说这女人难缠，却没想到竟是这么难缠。 然而就在冷云失神的瞬间，韦蔷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抬手一挥间，纤细指尖上散开一层紫红色的烟雾，顷刻罩住了冷云的口鼻。 “不好！” 破庙内的众人见状，无不大惊失色。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不到一向以狠辣着称的冷云这么容易就着了赤练蛇的道。 可他身上还有一半的宝藏秘语没说出来，这要是被韦蔷弄死了，大家还怎么寻宝！ “哼！” 但冷云只是抱怨铁算盘说话遮遮掩掩，并没有对身前的女人放松警惕，察觉到对方的异动后，当即口鼻中发出擤气，吹开面前的毒烟。 而后力起足跟，横提膀胯，一记铁山靠撞了出去。 砰！ 韦蔷身形瞬间倒飞出去，仅在瞬息之后，对面墙壁上便响起了沉闷的撞击声。 冷云一击得手后，没有丝毫迟疑，屏息退出数步后，才抬头看向满屋扭头看向同一处的众人。 而众人目光聚焦之处，韦蔷全身平贴在墙壁上，嘴角带着血丝，一脸震惊的看着三丈开外的冷云，不想相信自己竟然在一瞬间飞出这么远。 “二当家，您没事吧！” 麻七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将赤练蛇从墙上揭了下来。 “没事！” 韦蔷擦去嘴角的血丝，不甘中带着些敬佩的望着冷云，点头道：“很好，你和麻七的梁子就算是过了，现在可以出发了！” 众人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 但随后便有听到韦蔷说道：“接下来是你和我的梁子了，咱们路上慢慢过！” 第94章 冤家路窄 燕子岭下，各个绺子的匪众分开站定，一齐仰望着从武帝庙中走出来的各位当家。 “此次攒局，蒋寨主和卢寨主带了全部崽子，加起来有一千多人，双头响绺子和白眼狼绺子也倾巢而出，一共有五百多人，加上蛟龙山的两位当家和二百崽子，还有我们青云山的人马，足有两千之众，就算是关东山最大的绺子也莫能与我们抗衡，这古国宝藏必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许归看着山下声势浩大的队伍，顿感信心倍增，转头看向诸位当家，提议道：“此行最重要的是大家齐心协力，今日当着武帝爷的面，各位当家可愿与我一同起誓？” “好！” 众人皆无异议，尤其是四个小绺子的当家。 此次寻宝，掌握关键密语的是青云山和老刀把子，背后势力最大的是如日中天的蛟龙山，可出人出力最多的却是四个小绺子。 万一那三方联合在一起，真想过河拆桥的话，四个小绺子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要是能当着所有崽子的面立下誓言，也算是有了个保障。 许归走到众人之前，面向武帝庙，高声道：“武帝爷在上，为我等聚义做个见证，勠力同心者共享富贵，背信弃义者乱刀加身，死无全尸！” “勠力同心者同享富贵，背信弃义者乱刀加身，死无全尸！” 各位当家齐声喝道，让山下的两千多匪众听个清楚明白。 带着众人立下誓言后，许归即刻说道：“先前已经通知过各位当家，此次码局由我青云山为主，接下来就由我发号施令，请各位放心，青云山绝不会坑害任何一个弟兄，等找到宝藏后，除了各位应得的那份，还会按照各个绺子的损失加以补偿，路让如有意外，还请各位务必相信在下！” “许当家，请！” 四个小绺子的当家闻言，心中顿感放心许多，当即抱拳举过左肩，向许归行礼。 站在人群一左一右的冷云和赤练蛇韦蔷，则是点头致意，并未向其他人那般自降身份。 许归并不觉意外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我们此行是为开山取宝，因此辎重繁多，赶路速度不会太快，如遇突发情况也难以及时做出反应，应当安排一路人马在前开路，我看就由双头响绺子为先锋，其他绺子暂时兵合一处坐镇后方，如有意外再做调整！” “好！” 双头响翟义斜视韦蔷一眼，点头应道：“那我就先行一步！” 许归抬手示意翟义稍等，转头对冷云说道：“冷兄是关东山内最顶尖的高手，又是见多识广的巡山人，应对突发情况肯定更得心应手，可否与翟当家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让堂堂老刀把子去给大家开路，肯定是大材小用，但对众人来说却一点也不意外，甚至非常赞同许归的做法。 毕竟队伍里还有一个做事肆无忌惮的赤练蛇，要是不把和她有过节的人都支开，这一路上还不知要闹出多少麻烦来！ “许当家放心，” 冷云点了点头，带着孙瞎子和陈放便向山下走去。 “等等！” 正在这时，韦蔷却突然站了出来，冷哼道：“我也去开路！” “这……” 众人见状，顿时愁的直嘬牙花子。 许归也是一脸无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蛟龙山实力强盛，就算带来的人少，也不能轻易得罪。 可若是答应了韦蔷，又不好对冷云和翟义交代。 冷云转身看向骄横的韦蔷，淡然道：“蛟龙山地位非凡，若是让你的人在面前开路，相信各位当家心里会过意不去，而且传出去怕是会折损百步蛇的名声！” “麻七，你带着蛟龙山的崽子留在后方，老娘只带自己的蛇卫去前面开路！” 韦蔷毫不犹豫的转身招呼一声，而后望向冷云，挑衅道：“想躲着老娘，没门！” 冷云转头不再理会韦蔷，对许归点头道：“就让她跟着吧，前方有我在，不会出乱子！” “有劳冷兄了！” 许归见冷云不反对，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忙拱手拜谢。 冷云转头看向脸色郁闷的翟义，主动邀请道：“翟当家，请！” “哦，好！” 全程被仇人视为空气的翟义如有若惊的应了一声，心甘情愿的跟着冷云三人离开。 韦蔷见冷云无视自己，当即冷哼一声，朝着山下蛟龙山的队伍喊道：“蛇卫，跟老娘出发！” 蛟龙山的队伍中立刻走出来十几个身披蓑衣，腰间挂着竹篓的女子。 穿着虽然不伦不类，但长得着实个顶个水灵，在周围两千多土匪的殷切注视下，护卫着韦蔷向冷云和双头响绺子的方向追去。 原本对赤练蛇像是避瘟神一般的几位当家，见状无不在心中大呼后悔，恨不得马上去把翟义换回来。 要知道各绺子的匪众基本全是男人，身边要是有个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战斗力都能翻倍！ 猪头脸的麻七见状，看着韦蔷远去的背影，不禁高声提醒道：“二当家，那小子有些能耐，您路上可要小心，千万别意气用事啊！” 蒋奎等几个当家见没机会替换翟义了，索性趁机凑在一起开启了赌局。 “我压两条黄鱼，老刀把子一定难逃赤练蛇的毒手！”蒋奎对其余当家说道。 卢炳摇了摇头，不屑道：“哼，我出三条黄鱼，压赤练蛇赢，问题是有人敢压老刀把子吗？” “要不，我压老刀把子？但就一根黄鱼，不能再多了！” 崔旺心虚道。 听到几人谈话的麻七忽然走上前来，摊开双手道：“呵，我押十根黄鱼，老刀把子赢，你们敢接吗？” “敢啊！” “赤练蛇毕竟生得如花似玉，那老刀把子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能躲过一回两回那是运气，可时间一长啊，难说！” “没什么难说的，像是老刀把子这种杀人都不皱眉的狠人，最怕的就是温柔刀，躲不开的！” 几位当家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即便麻七都不看好自家顶天梁，可他们依旧相信自己的经验。 “哼，你们不懂啊！” 麻七揉了揉自己猪头一样的脸，忧心忡忡的叹道。 第95章 深山荒村 山路上，身穿单薄短衫的陈放独自策马在前，一丝不苟的扫视着左右。 百米之外，冷云与翟义骑在马上，带着一众喽啰紧紧跟随。 “冷大哥，这记不住你的仇家，还能算是仇家吗？” 翟义转头看向远远跟在队伍最后的赤练蛇，不禁对冷云抱怨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你现在的实力，很难和蛟龙山叫板，被人忘了也是好事，正好可以趁机壮大自己，积攒复仇的实力！” 冷云淡然说道。 “可是要让我像没事人一样，和蛟龙山的那帮杂碎相处，我实在做不到啊！” 翟义满是不甘的叹了口气，而后又感激的对冷云说道：“自从那个女魔头来了之后，所有人都怕得罪蛟龙山，恨不得都将我给忘了，只有冷大哥你愿意与我同行，这份情义，翟义铭记在心！” “好说！” 冷云微微点头，算是示好。 正在这时，前方开路的陈放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向身后大喊了几句。 冷云和翟义见状，顿时皱紧眉头。 虽然陈放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但毕竟相隔百米，周围又是开阔野地，哪怕习武之人五感敏锐，他们也听不清这夹杂在寒风中的声音。 骑马跟在冷云身后的孙瞎子侧过头，聆听片刻后，开口道：“陈放说前面有个村子，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请东家稍等片刻，他先进去查看一番！” 冷云点了点头，抬手便要让队伍停下。 一旁的翟义却自告奋勇道：“区区一个村子而已，在我们土匪眼中还算个事吗？冷大哥稍后，我带崽子滑进去看看，要是那村子有问题，就让崽子们顺手砸了！” 冷云眉头微皱，提醒道：“咱们此行是为了寻宝，不宜多生事端为好，而且通往老阴山的方向时常出怪事，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冷大哥放心，兄弟明白了！” 翟义对冷云行了个匪礼，而后便带着喽啰们冲上前去，只留下了冷云和孙瞎子二人。 没过多时，韦蔷便带人跟了上来，见冷云停在原地，当即纵马凑上前问道：“等我呢？” “前面有点情况，先观望一下！” 冷云目光始终盯着前方，随意敷衍道。 “怂！” 韦蔷嘴上不饶人的冷哼一声，但身体却十分诚实的挥手示意身后护卫停下，默默停在冷云身旁，等待着前方的等径，时不时还偷瞧一眼身旁那挺拔硬朗，同时又冷漠如冰的身影。 “臭小子还挺能装，迟早让你跪在老娘脚下，舔老娘的鞋底子！” 韦蔷见冷云始终对自己视而不见，不由得小声嘀咕道。 “咳咳咳……” 耳力极佳的孙瞎子连忙一通咳嗽，似乎要提醒冷云小心身边那女人。 “我听见了！” 冷云淡然开口，而后转头看向韦蔷，嘴唇轻动，模仿着韦蔷方才的声量说出四个字，而后便一脸冷漠的策马向前。 孙瞎子自然是听了个真切，不禁低头笑着跟上了冷云的。 “欸？” 韦蔷皱眉愣在原地，转头对身旁的护卫问道：“他刚才说什么了？” “看口型，他好像是说……” 蓑衣下的少女皱眉思索，而后并不确定的说道：“说你痴心妄想！” “切，那就走着瞧！” 韦蔷丝毫不觉尴尬，反而被激起了自小养成的胜负欲，策马向冷云追去。 走过一道弯，便是一座看起来十分古旧的村子。 翟义与陈放刚走出村子，正好迎面遇上冷云等人，便上前说道：“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房间陈设看着还算干净，估计这里的人不是被附近的绺子绑去了，就是熬不过今年的寒冬，迁走逃难去了，咱们今晚正好可以在此落脚！” 冷云点了点头，叮嘱道：“让所有人晚上都警觉点，如果发现什么异样，就立刻跑到门外大喊示警！” 翟义瞥了一眼冷云身边的韦蔷，偏过头道：“冷大哥放心，我这就去派人通知后面的队伍扎营，明早再启程！” “好！” 冷云目送翟义满脸不悦的离开，而后便进入村子，随便找了一间屋子住下。 韦蔷时刻注意着冷云动向，径直走到对面的房门前，对身后一众护卫说道：“去去去，都自己去找房间，晚上的时候留点神，要是有人敢撬你们的门窗，先弄死再说！” “是！” 众女闻言，只好领命离去。 随着所有人各自找到房间落脚，深山之中的荒村再次重归宁静。 入夜。 翟义独自坐在房间内，一脸郁闷的捧着酒壶痛饮。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轻响，似有佳人叠指扣门。 “谁！” 翟义皱眉放下酒坛，起身上前打开房门，而后便愣在原地。 却见韦蔷披着一身薄纱，高挑丰满的身形若隐若现，举止扭捏的站在门外，一双凤眼微红，似是刚刚哭过。 “你来干什么！” 翟义五指死死捏住门框，沉声怒喝道。 “人家，是来给你道歉的！” 韦蔷双膝跪地，如泣如诉的说道：“人家之前没发现世间还有你这样的真英雄，真好汉，因此做了许多错事，如今我真心悔过，愿凭好汉责罚！” “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翟义松开捏着门框的双手，手足无措的退入房中，想要呵斥门外的女人离开，但却迟迟说不出口。 韦蔷一路跪行进屋，反手合上房门，仰视着已经失神的翟义，轻声问道：“我只想找一位真英雄托付终身，不想做他们口中的女魔头，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更像人了？” 翟义看着韦蔷那楚楚可怜，惹人痛爱的样子，满是恨意的心顿时融化开来，动情道：“不，现在的你更像个女魔头了，一个摄人心魄的女魔头！” 情话出口，翟义心中已然开始设想两人在夕阳下望着余晖，一起聊着他们儿子的名字，孙子的名字…… 然而，他却没有发现身前的韦蔷，脸色正逐渐变的阴冷。 …… 冷云对门的房间内，韦蔷埋头在烛火前，小心翼翼的调试着毒药，满是期待的叹道：“等老娘调出一份痛断心肠的慢性毒药，那臭小子能忍住不舔老娘的鞋底子，老娘就给他舔鞋！” 咚咚咚！ 房门忽然被敲响，韦蔷收起桌上的毒药，上前打开房门，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只见冷云穿着一件薄衫，结实的胸膛和棱角分明的腹肌半露在外，眼神妖娆的站在冰天雪地里搔首弄姿。 韦蔷眉头一挑，颇为意动的问道：“呦！你这是要干什么？” 冷云上前倚着房门，深情问道：“你觉得，我像不像是能伴你余生的男人？” “呵，你等一下！” 韦蔷忽然一笑，俯身脱去脚上的绣花鞋，随手扔到门外，飞扬跋扈的说道：“想跟老娘谈情，先把鞋舔了再说！” “欸？” 门外的冷云一愣，一脸茫然的捡起绣花鞋，踟蹰良久后，咬牙问道：“能不能先进屋？” “哼，行啊！” 韦蔷侧身让开房门，洁白双手搭在盈盈一握的腰上，轻轻扯动着腰带，冷笑着说道：“你要是能把鞋底子舔干净了，别说进老娘的屋，上老娘的床都行！” 第96章 扯平了 “余已成功取的老刀把子信任，解得藏宝之地就在老阴山，草民孙有乾拜呈大将军！” 昏暗无光的房间中，孙瞎子手持刻刀，在一枚竹片上仔细镌刻，忽然耳根微动，连忙收起刻刀竹片，起身来到房门前。 吱呀~ 房门打开，门外一道正准备敲门的身影顿时愣在原地。 “有事吗？” 孙瞎子沉声问道。 “你看我……算了！” 来人正要开口，忽然发现了什么，顿时扫兴而去。 “嗯？” 孙瞎子眉头微皱，侧耳倾听着那人离开时的脚步，忽的心中一惊，连忙关上房门抬手掐算，口中默念道：“风消水退，阴气至盛，成大凶之相，主阳间遭阴劫，妖邪作祟！” 村口房间内，冷云坐在床上和衣而眠，忽然被一道敲门声惊醒。 “谁？” “我！” 门外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冷云顿时诧异起身，上前打开房门，眼前赫然是身形消瘦佝偻的师父。 朝夕相处二十年，世上没有人比冷云更了解自己的师父，仅仅是一个对视，他便确认眼前之人是假的。 甚至，都不是人！ “你看我……哎呦，这是什么味道！” 突然到来的冷文杉正要说话，忽然提着鼻子在冷云身前一通猛嗅，苍老干枯的脸上满是享受的表情。 冷云沉默看着来人，转头在貂裘的衣领上闻了闻。 当初乔素清洗貂裘时沾染的兰花香气，至今仍有残留。 凝聚地脉之气而生的野兰花，可以媲美人间香火，是山中精怪仙家的最爱！ 冷云随即转头看向周围，发现对面韦蔷的房间中有人影闪动，看来溜进村子的东西远不止一个，所有人都有危险！ “今天你要是换个人，这事也许就成了，但现在恕难相陪！” 冷云抬手推开丑相百出的冷文杉，而后便要夺门而出。 “诶诶诶！” 那假冷文杉一个转身拦住冷云，陪着笑脸说道：“既然咱们都心知肚明，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帮一个小忙？” 冷云眼中隐有怒意，沉声道：“我不管你有多少道行，再用这张脸多说一句话，我就弄死你！” 说完，冷云一步跨过对方，正要提醒众人离开房间，忽觉身后阵阵阴风袭来。 “年轻人，当真要如此不通情理吗？” 这声音终于不再是冷文杉那般低沉嘶哑，音调尖锐高昂，极为刺耳，并且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冷云转身看去，却见冷文杉已经消失，身前赫然是一只后足着地，直立起将近两米身形，全身毛色黄白斑驳的大黄皮子！ “怎么，讨封不成，就想害人？” 冷云抽出腰间黑刀，皱眉看向那黄皮子。 山中精怪，修炼到一定程度时，道行再难精进，便会来人间讨封。 修为高深的可以变化成人形，利用花言巧语哄骗，修为不够的则卖巧弄乖，在人前展露出极通人性的样子。 只要能骗得旁人夸自己像个人，那便可增加大量道行。 而若被人说成像其他东西，则讨封失败，折损道行。 而所有精怪之中，又数黄皮子修炼成精的黄大仙最通人性，同时最为难缠。 讨封不成，便会报复。 轻则削减气运，百病缠身。 重则夺舍肉身，当场丧命！ 而讨封成功，与黄大仙结下善缘，可保一生富贵。 但这善缘却不是等价交换，等到帮助黄大仙讨封成功之人去世后，这黄大仙的后代子孙便会找上对方的后代子孙，将那笔富贵再收回来。 往往不闹到你家破人亡，绝不收手！ 因此遇上黄大仙讨封，不管帮与不帮，都没有好下场！ 那大黄皮子瞧见冷云手中刀柄上的猫眼石，不禁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满是长毛的脸上流露出人类才有的贪婪神色，口吐人言道：“把那珠子交出来，我这就让孩子们退出村子，不然今晚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你找死！” 冷云怒喝一声，闪身一刀向前递出，直取大黄皮子的咽喉。 但那大黄皮子却不躲不闪，举起两只前爪，只等冷云主动送上门来，便向他的脑袋拍去。 刀锋刺入哽嗓咽喉的瞬间，却没有隔开皮肉的阻隔感。 “幻觉！” 冷云眉头一凝，看着大黄皮子拍来的双爪，不敢抱有任何侥幸，立刻矮身躲避。 啪！ 一道巨响在空旷的长街上回荡开来，可见那拍来的双爪是真的，而且力道大的出奇。 若是拍实，冷云的脑袋恐怕早已碎成渣了！ 发现自己一刀刺空，但头顶掌风却如此真实后，冷云心中顿时有所悟，旋刀转把，顺势扫过身遭一圈，果然在身后的空气中砍了结实。 地上淅淅沥沥落下几滴血迹，空气中再次传来那尖锐的声音。 “胆敢伤吾肉身，吾让尔等全都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道路两旁的房间齐齐打开房门，千奇百怪的人从中走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前去讨封的黄皮子。 有的讨封成功，兴高采烈地走了出来，有的则讨封失败，拖着一具具尸体走出房门，怒气冲冲的向冷云走来。 “王八蛋，本仙姑去讨封，你给我说情话！” 不远处的一间房门打开，身披薄纱的韦蔷拖着翟义被挖掉心脏的尸体，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直接将曼妙身姿呈现在冷云眼前。 砰！ 还未等冷云做出反应，对面的房门被猛然踹开，衣着正常的韦蔷一手拎着根精钢九节鞭，一手拎着只血肉模糊的黄皮子走了出来，同样骂骂咧咧道：“区区一只小黄皮子，也敢和老娘玩猫腻……” 话未说完，韦蔷便看到了另一个衣着暴露的自己，当即甩出九节鞭，怒喝道：“小骚皮子，变成老娘的模样，还敢不穿叶子！” “啊！” 那仅穿着薄纱的韦蔷惊叫一声，连忙闪身躲开，可飘在身后的薄纱却被九节鞭勾住，顿时脱离了肩头。 “当心！” 与此同时，冷云注意到地上滴落的血迹竟然向韦蔷移去，当即闪身上前，挥刀逼退那隐藏在空气中的大黄皮子，拉住韦蔷的手臂一起退到墙边，谨慎环视四周，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被勾走薄纱的假韦蔷。 “喂！” 韦蔷用手肘猛怼了一下冷云，皱眉问道：“你有几块腹肌？” 冷云眉头微皱，但还是如实道：“八块！” “行，那你看吧！” 韦蔷点了点头，洒脱道：“就算咱俩扯平了！” 第97章 血战长街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冷云没有理会莫名大方的韦蔷，仔细观察着周遭地面，低声叮嘱道：“附近还有一个至少修炼出神通的大黄皮子，只不过眼下看不到他的本体，等下你自己小心吧！” 韦蔷闻言，眼中稍显凝重，看着已经围上前的百余身影，皱眉道：“看来我们是掉进黄皮子窝了，只有我们两个的话，光是清理这些小黄皮子都成问题，更别说是黄大仙了！” “放心，这些小黄皮子道行一般，村子里的人不可能全都着了道，帮手一定会有的！” 冷云沉声说道，目光依旧在人影晃动的长街上寻找着那只黄大仙的身影。 自从受伤后，那只黄大仙的举动就显得愈发小心，轻易不敢再靠近冷云身前。 若是等小黄皮子们围上来，他在暗中伺机出手，就更加防不胜防了！ 韦蔷见冷云十分笃定会有帮手，不禁将目光转向蛇卫下榻的房间，提议道：“再等下去迟早会被围住，这种时候谁也别拖谁的后腿，分头去找帮手！要是实力不济，就自己认命吧！” “好！” 冷云点头应了一声，当即闪身冲向人群，随手揪住一个变化成翟义的黄皮子，先在其腰眼上连捅两刀，而后拎着半死不活的黄皮子挡在身前，挥刀挤进人堆之中。 “找死！” 其余黄皮子见冷云主动送上门来，立刻举起指甲修长锋利的双手，一股脑的扑了上来。 冷云身处于乱战之中依旧丝毫不慌，大半身子靠在左手的肉盾之后，保证自己不会有腹背受敌的危险，专注于右侧抓来的一双双爪子，手中黑刀一起一落间，无数根手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面上。 “啊！” 几个小黄皮子举着仅剩两根大拇指的断掌，不禁仰头发出阵阵哀嚎。 冷云感觉到手中的小黄皮子越来越沉，估计是已经咽气了，侧身一脚将尸身向黄皮子堆，回手扯住一个正在惨叫的小黄皮子，再次挥刀捅向后腰，既能保证对方失去反抗的力气，又不会立刻死去变成死沉死沉的尸体，反而成为一个可以随着自己移动的完美肉盾！ “臭小子，真猛！” 墙边的韦蔷看着再次冲杀起来的冷云，凤眸之中光彩流转，忍不住赞叹一声，而后趁着所有黄皮子的注意力都被冷云引去，转身跑向蛇卫的房间。 蛇卫的房间没有丝毫异样，反倒是门窗前躺着几只身躯扭曲僵硬，吐着紫青色舌头的黄皮子尸体。 作为赤练蛇亲自训练出来的护卫，蛇卫成员无不是用毒高手。 加上之前韦蔷的叮嘱，所有蛇卫都在门窗上涂了毒药，以防有心怀不轨的土匪半夜溜窗撬门。 结果没有毒到人，反而毒死了前来讨封的小黄皮子！ 韦蔷一脚踢开黄皮子的尸体，抬手在涂满剧毒的窗子上敲了敲，高声喊道：“丫头们，赶紧给老娘爬起来！” 另一边，冷云在人群中一番冲杀，手中的肉盾都不知换了几个，终于来到一间还有人活着的房门前，却见房中的喽啰正躺在地上发着癔症，显然已经深陷幻境之中。 “不对劲！” 冷云转身背靠房门，将肉盾架在身前，若有所思的看着扑上来的人群。 五大仙家相比于其他山中精怪更容易修炼，但至少也要苦修千年以上，才能炼化出神通，幻化成人形。 可眼前这些人，除了会用锋利爪子伤人，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显然都是一些道行较浅的小黄皮子。 而它们之所以能幻化成人，还能使受蛊惑的人陷入幻境，只可能从那只老黄皮子身上借来的法力！ 眼下那只老黄皮子正躲在暗处疗伤，无暇再外借法力，所以这些小黄皮子便只能用爪子伤人。 要是能除掉那只老黄皮子，其他的小黄皮子必然会被打回原形！ 但是没有帮手阻挡这些小黄皮子，即便发现了破局的关键，冷云也根本无法抽身去寻找那只藏在暗处的黄大仙， 正在这时，街面上传来一道慌乱的脚步声。 “东家！陈放！这个地方的风水与外面是两个格局，一定是有妖物作祟，你们听到了没有！” 孙瞎子一边摸索着走在街上，一边高声大喊着，显然他最为依仗的耳力已经受到干扰，没有听出冷云就在附近，也没有察觉到满大街的黄皮子。 围着冷云的黄皮子们纷纷转头看向孙瞎子，甚至已经有几双爪子正在伸向他的后心。 冷云见状，心知喊话提醒已经无用，隔着人群也来不及上前接应，索性抬手一刀肉盾的脑袋割下，抬脚踢向孙瞎子。 “哎呦！” 孙瞎子被头颅砸了个正着，惊呼一声跌倒在地，恰好躲过了身后的爪子，但是怀中的一块竹片却不慎飞出，滑入人群之中，惊的他连忙在地上摸索着，全然没有察觉到前方的危险。 “儿郎们，这个瞎子不要紧，先杀了那个拿刀的人！” “谁能夺下他的刀，老祖我就送他百年道行！” 藏在暗中的老黄皮子突然开始发号施令，让刚刚因为孙瞎子分神的黄皮子再次齐刷刷的看向冷云。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先杀光你们了！” 冷云见孙瞎子也帮不上忙，当即推开身前的屋头肉盾，将黑刀架在身前，眼中杀意暴涨，势要做生死之斗。 正要围上来的黄皮子们看到冷云突然空出来的左手，顿时目露惶恐，纷纷向后退去，一时间竟谁也不敢上前。 方才的乱战让所有黄皮子都明白了一个道理，相比于被眼前之人的左手抓住，还是死在那柄刀下更痛快一些！ “砰！” 正在双方陷入僵持之际，街边的一扇房门忽然横飞出来，擦着所有黄皮子的头顶飞过，砸进了对面的房间。 打着赤膊的陈放拎着一只黄皮子的尸体，睡眼惺忪的从房门中走出，看到街上景象后不禁一怔，似是还未睡醒。 冷云见到总算来了个靠谱的帮手，当即喝道：“别愣着，附近还有一只老黄皮子，你先帮我挡住这些小的！” “东家，某来迟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陈放瞬间清醒过来，双手抓住黄皮子的尸体，轻轻一拉，便轻松的将其一撕两半。 随着双臂展开，鲜血在地上画出一个圆圈，而后陈放扔到黄皮子尸体，双手合拢，抬脚连跺三下，沉声喝道：“开坛血祭请神明，诸天神明听我令，三番鼓罢开天路，真武大帝上我身！” 第98章 万龙散 山野荒村，长街之上。 陈放站在用黄皮子血画出的简化祭坛中，头顶之上白气蒸腾，本就健壮的身上瞬间筋肉隆起，整个人的气势陡然提升，仿若一尊真神降世。 “吾乃荡魔天尊！尔等妖邪，还不退散！” 陈放踏步走出血圈，抬手成剑指，威严十足的喝道。 山中精怪，就算修行上千年，也不过是微末小妖，又怎么敢在专门荡魔除妖的真武大帝面前放肆。 一众小黄皮子没见过这等场面，顿时被陈放的气势吓住，噤若寒蝉的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异动。 “都别慌，他那是在虚张声势，真武大帝与咱们黄二太爷还是把兄弟呢，能让他随便请来？” 老黄皮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自信满满的喝道：“你们只管动手，有老祖我在这里，真武大帝也奈何不了你们！” 眼见小黄皮子的注意力都转向了陈放，终于腾出手来的冷云抬头看向对面的屋顶，双眸顿时一凝，立刻纵身冲上前去。 “快，拦住他！” 黄皮子们在老祖的鼓舞下，刚刚打消了心中恐惧，便发现冷云已经冲出了包围，正要上前阻拦，却见陈放身影一闪，已经挡在了身前。 “他不是真武大帝，杀了他！” 小黄皮子大喊着一拥而上，瞬间便将陈放淹没。 冷云听到小黄皮子的喊打喊杀声，眼中却只有对面的房顶，并不担心身后的陈放。 神打门的请神一说，倒也并非装腔作势。 有些人只要坚信自己能请来真神，即便是凡人之躯，依靠凝聚自身气势，使头顶三道真火显现，一样可以破除精怪邪祟的神通手段！ 同时神打门的弟子，往往要经受更加严格的训练，不但要精通十八般武艺，南北拳脚，还要从小修炼硬气功，以便于展现各路神仙上身后的效果，对付一些小黄皮子绝对绰绰有余。 而且冷云还记得师父曾对神打门做出的评价。 世上妖魔邪祟常见，但是没人见过神仙，也许根本就没有神仙。 但神打门人凭借自身气势凝聚出的神态，未尝不是凡人口中称颂的仙家！ 因此有陈放作为后盾，冷云当下再无顾忌，三两步来到房檐下，抬脚在土墙上借力一蹬，凌空跃上房顶，左手在腰间摸出一个纸包，扬手甩出一团石灰。 “咳咳！” 屋顶之上，随着一阵咳嗽声，一道被石灰笼罩住的透明身影显现出来。 冷云站稳脚步，当即刀出游龙，径直向那透明虚影刺去。 “年轻人，你……” 老黄皮子在凌厉刀锋之下被逼的连连后退，但身上依旧飙起了道道鲜血，以至于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若说是躲在暗处偷袭，又或是指挥小黄皮子们作战，这老黄皮子倒算是个行家。 可是真到了近身搏杀之时，他却显得老态龙钟，异常笨拙，甚至连个寻常的喽啰都不如，更别想在冷云的刀下全身而退了！ 转瞬之间，房顶之上已经是鲜血淋漓，如雨水般沿着屋檐落下。 老黄皮子站在房顶边缘，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身上沾染的石灰也快被鲜血冲刷干净，无奈之下只能硬扛冷云一刀刺入胸前，抬手攥住那拿刀的手腕，喘息着开口道：“年轻人，要不今天就算了，大家各退……啊呸呸呸！” 不等老黄皮子说完，冷云又是一把石灰兜头洒下，将其快要消失的身形再次显现出来，而后不加迟疑的抬起一脚，将其踹下房顶，顺势挣脱了手腕的束缚。 “唉，这是什么东西！” 随着重物落地声响起，下方突然响起一声满是好奇的惊叹。 冷云探头向下一看，见是带着蛇卫赶来的韦蔷，恰好遇上了老黄皮子满身鲜血和石灰的透明身影，当即提醒道：“他就是制造幻境的老黄皮子，别让他跑了！” “好！” 韦蔷点头应了一声，而后向身后一挥手，冷笑道：“丫头们，围了！” “是！” 蛇卫齐声响应，而后上前围成一圈，将老黄皮子的身影围在当中。 老黄皮子此时已成强弩之末，正急于脱身间，眼看周围全都是女子，当即怪吼道：“女娃娃好啊，老祖我向来吃人不吐骨头，最爱吃的就是女娃娃！” “啊！” 那装腔作势的吼声果然奏效，蛇卫当中一名女子当即脸色惨白的尖叫一声。 但她之后的反应却不是逃走，反而像是跟木桩般钉在原地，伸手从竹篓中抓出一大把紫红色粉末，闭着眼睛便朝老黄皮子一通猛撒。 而且不是只是她一个，其余蛇卫纷纷从竹篓中抓住各色粉末，劈头盖脸的砸向老黄皮子。 “欸！欸！这又是什么啊！” 老黄皮子全身被撒了个花花绿绿，只感觉又麻又痒，脑袋晕乎乎的仿佛整条长街都在摇晃。 “这是老娘亲自调配的万龙散，你好好尝尝吧！” 韦蔷得意一笑，抬手打了个响指，将所有蛇卫召回到身后，任凭老黄皮子自行逃走。 老黄皮子瞧见机会哪敢放过，连忙转身便逃。 可是刚迈出一步，身上的酥麻感顿时变为火辣辣的疼痛，并且如跗骨之蛆般沿着全身的每一处伤口钻进皮肉，渗入骨头，只要有一点动作，全身就如同被上万根针贯穿一般，痛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想干脆的一死了之。 “啊，痛煞我也！” 老黄皮子显出真身，倒在地上不断打滚，疯魔一般用双爪撕扯着身上的伤口，甚至传出了指甲摩擦骨头的声音，但它却一刻也不敢停下，只能在哀嚎之中将自己剥皮抽骨，开膛破肚。 冷云从房顶之上跳下，正要上前补刀，却被韦蔷突然拦下。 “欸！他身上全是毒血，你现在过去干嘛？找死也不是这个死法，多浪费啊！” 韦蔷语带戏谑，一双凤眼却不停在冷云身上打转，似是在回味那假冷云一身令人过目难忘的线条。 “可是他要不死，那些小黄皮子就不会现出原形！” 冷云默默注视着惨叫的老黄皮子，转头对韦蔷提醒道：“别忘了，还一个黄皮子变成了你的样子！” “哎呀！便宜了你行，便宜别人可不行！” 韦蔷惊呼一声，立刻对身后蛇卫说道：“跟我去找一只光着腚的黄皮子，老娘要活剐了她！” 第99章 一千大于五百 “啊，谁能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 荒村之中，惨叫连连，不绝于耳。 冷云皱眉看着折腾了许久都还没死的老黄皮子，不禁想起了野熊凼里那位柳大仙。 那条千年大白蛇不染污秽，不结因果，只食人间香火和地脉之气，又掌握着恐怖的石化神通，已然成了货真价实的地仙。 相比之下，眼前这老黄皮子估计也就几百年的道行，神通也没练到家，甚至还带着子孙作恶，实属山中恶灵，今日落地如此下场也是报应不爽。 但毕竟是活了几百年的精怪，生命力这不是一般的顽强，即便全身血肉已经化为脓水，只剩下了一身被抓烂的皮和骨头，还在声嘶力竭的哀嚎着，丝毫没有要死的样子。 冷云见老黄皮子的伤口中已经没有脓血再渗出，随手在房檐下找了根木棍，将只剩皮骨内脏的老黄皮子从满地的毒水中挑起，转身走回到长街。 长街之上，两间土房夹出的空地之前。 陈放披头散发堵住了二十多个小黄皮子的去路，左手掐着剑诀，右手提着一截断腿做剑，脚下残骸遍布，大多都是被活生生撕碎，开口如戏文念白般喝道：“尔等为祸苍生，已是罪孽深重，还不速速认罪伏法，更待何时？” “大神饶命，大神饶命啊！” 那些仅存的小黄皮子依旧保持着人形，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的央求着。 “尔等触犯天条，不可饶！” 陈放双眼圆瞪，极具神威的怒喝一声，而后提着断腿走上前去。 冷云挑着老黄皮子走来，见陈放正在大杀四方，便转身走向另一边，恰好遇到迎面走来的韦蔷。 韦蔷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看着冷云挑着老黄皮子，新奇道：“呦呵，你这模样挺别致啊！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变态呢？” 冷云侧头看向韦蔷身后已经咽了气的假韦蔷，摇头道：“对自己都能下这么狠的手，你更变态！” “哼，我虐我自己，老娘开心！” 韦蔷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随手将尸体丢到冷云脚下，挑衅道：“毕竟和老娘一模一样，你这个变态要不要趁热？” 冷云不去理会韦蔷的无理取闹，转头看着木棍上的老黄皮子，沉声道：“我想控干他身上的毒血，这是你下得毒，总该知道什么时候能动手吧？” 韦蔷见冷云吃瘪，这才心满意足打量起老黄皮子身上的伤口，点头道：“把它放下来吧！” 冷云松开木棍，将老黄皮子扔在地上。 “把手伸出来！” 韦蔷从腰间布袋里抓出一把白色粉末，撒在冷云的右手和刀刃上，而后又说道：“另一只！” 冷云平举双手，任由韦蔷撒上白色粉末。 “你不怕这是毒药？” 韦蔷见冷云没有丝毫戒备，不禁坏笑着问道。 冷云嘴角微勾，自信说道：“这一路上不难看出，你平日嚣张跋扈是真，但做事不计后果的莽撞，是伪装出来的，实际上你是个聪明人！” 韦蔷闻言不禁有些得意，继续问道：“就算你说的没错，那又能说明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会因为宝藏而不敢杀你？蛟龙山兵强马壮，家底殷实，老娘这次出来只是图个热闹，还真不在乎宝藏！” 冷云点了点头，认真道：“但是你心里清楚，以你我之间的距离，哪怕是中了见血封喉的毒药，我也能杀你！” “臭小子，你别嘚瑟啊！真把老娘惹急了，没你好果子吃！” 韦蔷一脸不爽的怒喝道。 冷云继续举着双手，挑衅道：“要试试吗？” “切，你这一双爪子还没毒药值钱呢，老娘凭什么做赔本买卖！” 韦蔷把头一扬，无视冷云的挑衅，指着地上的老黄皮子说道：“你手上的药粉可以防毒，但一层药粉只能起效一次，你最好抓点紧！” 冷云见韦蔷终于有所收敛，便转身蹲下，一刀刺向老黄皮子的哽嗓咽喉。 可是即便短刀贯穿了气管颈骨，老黄皮子依旧没死，反而瞪大眼睛，口吐人言道：“老祖这条命，是五百年道行换来的，一把破铜烂铁也想要老祖的命？等老祖我缓过来，一定让你们不得好死！” 冷云抽回短刀，皱眉看着生命力顽强至此的老黄皮子，若有所思抬起左拳，在老黄皮子的脑门上轻轻一敲。 “哈哈哈，你这是在给老祖挠痒痒吗？” 老黄皮子一脸不屑的嘲讽着冷云，可话还没说完，神情顿时一变，惊恐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你五百年的道行和一丝千年神通，谁更厉害些！” 冷云背对韦蔷，低声对老黄皮子说道。 “柳长风，你小子竟然是柳长风的弟子！” 老黄皮子一脸骇然的看着冷云，眉心处突然石化，而后蔓延全身，最终变成了一具风化严重的黄皮子石像。 冷云站起身，一脚将石像踩成齑粉。 噗！ 随着老黄皮子身死，长街之上的尸体忽然窜起一缕缕黑烟，而后变成了死状惨烈的黄皮子。 “你，你这是什么手段？” 韦蔷走上前来，看着变成碎石的老黄皮子，不禁一脸惊讶的看向冷云，心中后悔刚才没有仔细听他们两个的对话。 “你手下的人都没事，让她们去清点一下伤亡人数，看看还有多少活着的人！” 冷云对韦蔷的追问避而不谈，丢下一句话后便转身而去。 “臭小子，装神秘是吧？你成功引起了老娘的兴趣，咱们走着瞧！” 韦蔷一脸势在必得朝冷云的背影攥紧双拳，而后看向身后人均吃瓜脸的蛇卫，训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检查伤亡情况啊！” “是！” 蛇卫的姑娘们连忙应声，意犹未尽的去查看各个房间。 长街之上，孙瞎子在幻术消失后终于恢复了五感，匆忙在地上摸索着掉落的竹片。 冷云走上前，抬手将孙瞎子从地上揪了起来，笑着说道：“堂堂通天散人，趴在地上成何体统，没受伤吧？” “东家！” 孙瞎子心中一紧，连忙感慨道：“小老儿误入幻境，有些失态，让东家见笑了！” “我刚才看到从你怀里掉出来一块竹片，被一只黄皮子叼走了，不要紧吧？” 冷云语气依旧轻松的问道， “啊，叼走了？无妨无妨，那不过是小老儿随手做的法器，不要紧的！” 孙瞎子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拱手道：“夜已深了，既然妖孽已除，那小老儿就先回房了！” “好，先生慢走！” 冷云目送孙瞎子离开，而后低头看向手中的竹片，笑着点了点头。 铁算盘办事果然靠谱，还真找来了镇北将军府的细作！ 第100章 三十年前的骗局 “二当家，冷……大哥，翟当家被挖心而死，双头响绺子死伤过半，只剩下一百多人，多数还没从幻想中缓过来！” 房间内，一名蛇卫少女声音清亮的汇报着伤亡情况，时不时偷瞧一眼冷云在烛光下的侧脸， 与冷云对面而坐的韦蔷皱眉看着自己的护卫，抬手敲了敲桌子，气愤道：“见到模样好的就叫大哥，你在男人身上吃的亏还少吗？叫他臭小子！” 蛇卫少女顿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冷云抬头看向韦蔷，自动忽略了她方才的话，正色道：“我们明天一早继续启程开路，那双头响绺子算是完了，剩下的人也难堪大用，就让他们留在这里等着后面的队伍，顺便通知许归再调一队人马追上我们！” 韦蔷见冷云怎么样都不吃瘪，气极反笑道：“好啊，但我们剩下的人多，所以接下来得听我的号令！” “可以！” 冷云欣然同意，而后补充道：“但我除外！” 韦蔷皱眉问道：“那孙瞎子和陈放呢？” 冷云一脸认真道：“他们得听我的！” “那谁听我的号令？”韦蔷一脸疑惑道。 “蛇卫啊！”冷云一脸坦然。 “去你大爷的！” 韦蔷拂袖而去。 次日，天明。 一支不足二十人的小队离开村子，继续向老阴山的方向进发。 陈放依旧单人独骑在前方开路，冷云则带着孙瞎子与韦蔷一路同行。 “昨天看那老黄皮子的反应，你师父应该是个硬点子，在关东山里可有名号？” 路上无聊，韦蔷便转头继续纠缠冷云。 “他认错人了！” 冷云淡然说道。 “那你有师父吗？”韦蔷问。 “当然有！” 冷云点头。 韦蔷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问道：“那你真正的师父叫什么名字？” 冷云微微侧头看向孙瞎子，意味深长道：“冷文杉！” 孙瞎子在一旁侧耳倾听，闻言不禁默默点头。 “你看什么呢？” 韦蔷见冷云心不在焉，有些不满的问道。 孙瞎子闻言，顿时神情一变，连忙垂下头做闭目养神状，同时运足耳力，紧张偷听着冷云的反应。 “镇北将军府……” “哎呦！” 孙瞎子心中本就紧张，突然听到冷云开口，当即反应过度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呵呵呵~” 跟在后面的蛇卫顿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镇北将军府一直惦记着古国宝藏，我担心他们会找上来，就多留意一下周围！” 冷云淡定的将话说完，方才转头看向孙瞎子，勒马问道：“怎么回事？” “啊，小老儿刚才为自己卜了一卦，今日不宜骑马，一时心急竟掉了下来，不过这样也好，请东家先行一步，我在后面步行跟着！” 孙瞎子连忙起身解释道。 “那好，先生且慢慢走，就算跟丢了，你也能遇到后面的队伍！”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便继续策马前行。 韦蔷皱眉看着冷云，一脸不解的跟了上去。 “多谢东家体谅！” 孙瞎子连忙拱手道谢，侧耳听着众人走远，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后，方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重新做好的竹片，俯下身子在路边摸了个草窝，将竹片藏好，又盖上两块石头用以标记。 做完一切后，孙瞎子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手摸胸口稳了稳心神，而后才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半里之外，冷云与韦蔷并未继续赶路，而是带着一众蛇卫远远眺望后方，将孙瞎子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在干什么呢？” 韦蔷抬手遮眼，一脸不解的叹道。 “这一路上你也别再缠着我了，给你找点事做吧！” 冷云从怀中摸出一枚竹片，递到了韦蔷面前。 韦蔷接过竹片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忙说道：“你说你什么眼神，一共带了两个人，还有一半是奸细！既然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尽早除掉他，你是怕镇北将军府不来捣乱吗？” “急什么！” 冷云一脸淡定的看着韦蔷，自信道：“先让他将情报送出去，这样镇北将军府才不会来打扰我们！” 韦蔷眉头一挑，好奇道：“原来你是故意的！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处置这个瞎子？” “那就交给韦二当家了，但是千万别把他弄死了，毕竟还要靠他来解开密语呢！” 冷云随意说道。 “好啊，老娘有九种不要他命，但能把他玩残的办法，九种！” 韦蔷自信说道。 “你和你的人尽管施展手段，但是切记不要私下讨论此事，我带来的人，未必只有一个奸细！” 冷云叮嘱一声，而后便拨转马头，继续前行。 “诶~臭小子可以啊，老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韦蔷诧异的看着冷云，连忙策马赶上。 …… 关东山外。 丢盔弃甲的褚思退肩上挂着一根麻绳，怀中夹着浑身是血的田禄，朝着镇北将军府的大门艰难前行。 每走出十几步，褚思退便转头看向身后，确认麻绳连接着的盾牌上那具无头尸体还在，而后拎起田禄狠抽了两个大耳撇子，沉声道：“给老子醒醒，在没见到大将军之前，你他娘的还不能死！” “别，别打……我还没死……” 田禄睁开浑浊的双眼，气若游丝的说道。 半日后，镇北将军府内。 一座依山而建的后花园中，褚思退带着还剩一口气的田禄，跪在一张金丝屏风前。 “为了一个青云山，竟然折损了沈应龙，你们最好带来了我想要的消息！” 屏风后传来一道中年人的声音，语气平淡却不怒自威，声音不大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是！” 褚思退应了一声，连忙抬手怼了怼行将就木的田禄。 “额……” 田禄趴在地上，勉强张开眼睛，缓缓道：“蛇巫之山……” “哈哈哈！” 屏风后突然传来一阵意味深长的笑声，而后沉声道：“琼美玉之所在，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蛇巫之山，上有人操柸而东向立！冷文杉三十年前编出的骗局，竟然倒今天还会有人上当，这关东山里的土匪，还真是蠢得可以啊！” “大将军恕罪！” 褚思退闻言，立刻一头磕在地上，额前顿时鲜血横流。 “大将军……饶……饶命……” 田禄瞪大双眼，满是不甘的说道。 “饶命，饶命，我能饶了你们，可是谁饶过沈应龙了？” 屏风后传来一声叹息，而后淡然道：“既然沈应龙是被田河所杀，那就让姓田的来偿命吧，给他用上好的人参吊着命，拉到街上慢些剐！” 第101章 满山风雨 龙头山，大寨。 “小姑奶奶，马车都已经按照您吩咐准备的好了，大姑奶奶和大少爷一辆，三口箱子装一辆，三当家也有一辆，剩下的人全都骑马，绝对不会拖慢赶路的时间！” 大厅之中，一个喽啰垂首站定，毕恭毕敬的说道。 乔素穿着自己最爱的红衣，高居大当家宝座之上，左手边坐着怀抱石碑的王小花，座次只比大当家略低一线，右手边则摆着一口大酒缸，位置稍逊于几乎是并肩而坐的二女。 下方大厅两侧各站着一排喽啰，人人面色肃穆，站的笔直。 昔日千余人的龙头山，如今只剩下厅内的一百多人，没有人比他们更珍惜活着的机会。 也没有人比他们更加崇拜和感激高居上位的女菩萨。 因此所有喽啰都自发称二位当家为小姑奶奶和大姑奶奶。 而经过乔素的叮嘱和提醒后，大姑奶奶怀中的石碑也就成了山寨中的大少爷！ “从今天开始，你们大姑奶奶就是山寨的顶天梁，凡是需要大当家拿主意的事，她也一样可以定夺！” 乔素手中擦拭着转轮枪，抬眼看着下方众人，语气郑重的说道。 所有喽啰闻言，立刻抱拳举过左肩，齐声高呼道：“拜见顶天梁！” “嗯！” 王小花随意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乔素，眼中满是鼓励向她示意一旁的酒缸。 乔素眼中闪过一抹尴尬，将转轮枪插回腰间枪带后，指着身侧的酒缸对众人道：“因为山上缺少人手，就不细分四梁八柱了，所以三当家今后就是山寨的托天梁，迎门梁，转角梁，应天梁！” 下方一众喽啰闻言都不禁面露惊惧，颤颤巍巍的将目光转向那酒缸，胆战心惊的高呼道：“拜见三当家！” 哗啦！ 酒水飞溅，段欢从酒缸内露出一个脑袋，向下方喽啰大吼道：“拜拜拜，拜什么拜！” 所有喽啰下意识缩紧脖子向后退缩，仿佛耗子遇见猫，本能的生出一股随时要死的绝望感。 段欢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乔素和王小花，没好气的问道：“管钱管粮的是我，制定战术，出谋划策的是我，带人外出作战的也是我，负责巡逻查岗的还是我，你们姐俩就是啥也不想干呗？” 乔素抿了抿嘴，一脸坦诚的点了头，底气并不是很足的说道：“你是十三太保，江湖上威名赫赫，所以能者多劳嘛！” “呵，我能者多劳？我是十三太保？那她……” 段欢气极反笑，正要反问时恰好迎上了王小花看来目光，下意识便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自从第一次相见，段欢便发现王小花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那是一种很特别，很冷静，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的单纯目光。 作为一个战绩彪炳的土匪猎人，段欢自然认得那种眼神代表着什么。 她想弄死自己！ 没有任何恶意，甚至还带着一点悲天悯人的同情，无比纯粹的想要弄死自己！ 因为在她眼里，自己自始至终就是个死人，无论对自己做什么，都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而且段欢一直怀疑，或许在王小花的认知中，杀了自己，也是在帮自己解脱！ “咳咳！” 乔素轻咳两声，侧着身子对段欢说道：“大姐得照顾孩子，没时间管理山寨，而且我担心她一旦接管具体事务，哪天就会带人把你给炖了，你也知道下面的人有多恨你，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别，别说了！您二位姑奶奶就好生歇着，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段欢打了个寒颤，连忙应下了独挑四梁的重任，而后像鸵鸟一般躲回到酒缸中。 乔素见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有些亏心的看向王小花。 王小花则是眨了眨眼，与乔素会心一笑。 “报！” 正在这时，一个满身风霜的喽啰快步跑进大厅，急忙说道：“最近关东山里突然风传，老刀把子正带人寻找古国宝藏，已经带人从燕子岭出发了，正一路向东金山进发！” “风传？那也就是所有绺子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乔素眉头微皱，心中不免起疑。 那个家伙人狠话不多，想来都是闷声发大财的主，行事招摇绝非是他的作风！ 况且寻找宝藏这么隐秘的事，竟然能传到人尽皆知。 要么是有人在背后坑他，要么就是他想坑别人！ 厅中喽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有绺子，不管大小，全都知道了！不过据说青云山和蛟龙山都参与其中，所以小绺子听到风声也不敢有动作，但我回来的路上听说天元山，虎王山，二仙山，飞泉山都开始召集人手，准备前去凑凑热闹了！” 乔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起身下令道：“召集所有人立刻出发，但我们这次不用急着赶路了，谁跟着老刀把子，我们就远远跟着谁，静观其变，待时而动！” 哗啦！ 段欢再次从酒缸中探出头来，有些意外的看着乔素，点头道：“现在的你，终于有点大当家的模样了！” 王小花微微一笑，低头看着怀中石碑，轻声说道：“你姨娘啊，心眼是越来越多了！” …… 山路上。 陈放孤身独骑越过一个山头，谨慎观察四周，眉头随即逐渐皱起。 嗖！ 树林中忽然飞出一支羽箭，直奔陈放肩头。 陈放双手在马鞍一撑，起身腾空回旋，一脚将箭矢踢开，而后转身跃下马背，便要向山下跑去。 山头上视野受阻，无法立刻通知山下的冷云，唯有尽快跑下山头，才能发出示警。 但就在陈放转身的瞬间，数十道身影张弓搭箭从树林冲出，将其团团围住。 一个身披花豹披风，身形修长的中年人走到包围圈之外，冷笑着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啊？” 陈放双手合十，抬脚在雪地上画出一个圆圈，眼中满是戒备的看着对方，不答反问道：“你是谁？” 中年人撩开披风，露出了双手戴满戒指的十指，沉声道：“虎王山，王豹！” “金钱豹！” 陈放双眼顿时睁大，连忙双手合十，抬脚连跺三下。 可正要开口时，一只戴满戒指的拳头已然逼至身前。 第102章 金钱豹 逐渐陡峭的山路上，孙瞎子迟迟没有赶上，冷云策马前行的速度却越来越快，直至开始向山头狂奔。 “臭小子，你着什么急啊！” 韦蔷连忙拍马赶上，茫然不解的问道。 “陈放每次走过山顶或是弯路时，都会立刻做出提示，但从他刚才登上山顶，已经过去两刻钟了！” 冷云皱眉说道。 韦蔷闻言立刻正色起来，转头对身后蛇卫喝道：“你们先别跟上来，准备好万龙散，随时接应我们！” “是！” 众女立刻领命停下，目送着冷云和韦蔷一同奔向山顶，有人眼中满是担忧，有人则是满眼羡慕。 山顶之上。 “哼，神打是吧？请神是吧？来来来，让老子看看，哪路神仙能上你的身！” 王豹双手扯着陈放两边嘴角，单膝顶住脊背，用力向两边撕扯着。 陈放脸上鲜血淋漓，两边嘴角均被撕开半寸，无论如何挣扎，也吐不出半个字来，更是没法念出请神上身的口诀。 王豹脸上满是享受的笑意，双手继续发力，势要将陈放的整张脸一撕两开。 正在此时，两匹快马赶上山头，见此情形皆是一惊。 “住手！” 冷云大喝一声，纵身从马背上跃起，顺腰间摸出一枚燕子镖，甩手向前掷出。 燕子镖自半空向下激射，越过张弓拉箭的人群，径直朝王豹的面门袭去。 王豹见状，下意识松开陈放，抬手一挥，凭借手上带满的戒指将燕子镖挡开。 被挡开的燕子镖并未落地，反而像是真燕子一般在空中胡乱了半圈，最终钻进了一旁的林子中。 原本围住陈放的匪众见身后来人，立刻转过身去，将箭矢对准冷云。 “啊！” 挣脱束缚的陈放大吼一声，顺势向前一滚，抄起两个土匪的足踝，倒提着两人起身，抡圆双臂，如同挥舞一对巨锤般向四周砸去。 正欲射箭的土匪被这般一闹，哪里还有了准头，当下乱做一团，箭矢向四面八方乱飞。 落地后的冷云借此机会，闪身冲进人群，直取对方首领。 王豹刚闪身避开陈放手中的人锤，便注意到了迎面而来的冷云，当即横扎马步，举臂开拳，双手五指勾起，但并未合于掌心，而是以第二指节的横面向前砸去。 冷云双眸微凝，提肘架开对方砸来的拳头，抢身直入中门，抬脚重踏对方脚面，顺势沉肩发力，手掌自下而上，猛击对方下巴。 “啊！” 王豹的左脚被当场跺烂，五根指骨直接刺出鞋面，刚张嘴发出一声痛呼，随后而来的便是推向下颌的一步通天掌，让他的嘴巴再次闭合。 咬没咬到舌头不好说，但满口牙齿当场便震得粉碎，混着血沫从口中喷了出来。 冷云双眸凌冽，眼见对方还有意识，随即抬手直戳咽喉，顺势阎王三点手，直取对方双目。 王豹遭受重击后，当即便意识到来人太强，根本没去看冷云的后招，便回手扯住花豹披风罩将自己的脑袋罩住。 砰！砰！砰！ 冷云连出三掌，隔着披风直取对方咽喉，鼻梁骨和双眼。 但是那披风之上传来的触感却十分怪异，好似打了在一个巨大沙袋上，不仅没有感到骨头的硬度，就连掌上的力道都被化解于无形。 “混蛋，你去死吧！” 成功挡住冷云杀招的王豹猛然暴起，一手掀开头上的披风，另一只手则直拳向冷云小腹猛冲。 冷云当即十字手下翻，推开对方冲拳，而后瞄准对方身体侧线，顺势猛虎硬爬山。 而王豹似乎早料到自己的冲拳会无功而返，顺势抽臂，几乎与冷云同时瞄准对方身侧，炮拳连出。 出乎意料的默契选择，让两人从比拼招式速度抢攻，变成了短兵相接的对轰，拳掌相接之间，每一招都是在博弈，每一招都是在胜负之间游走。 冷云依旧是略胜一筹，不但挡下了对方的拳头，还抓住了对方收拳未出的空挡，一掌拍向对方的太阳穴。 王豹见自己终归是慢人一步，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故技重施，抓起披风蒙在头上。 砰！ 随着一声闷响传出，冷云再次感受到了打在沙袋上的糟糕触感，当即抽出腰间短刀，挥手便向对方的脖子削去。 蒙在披风中的王豹听到刀锋出窍的声音，不敢在做纠缠，连忙俯下身去，横起双拳砸向踩着自己的断脚的足踝。 冷云当即闪身后退，同时侧身直臂，保持刀势继续向前，沿着对方被披风包裹的咽喉斩过。 一刀过后，王豹依旧安然无恙，并且成功摆脱了冷云的钳制，单脚发力，一个纵身便向后跳开一丈距离。 冷云并未追击，反而低头看向手中刀刃。 刚才那一刀，仿佛割开了什么东西，但却又什么都没割开。 仿佛那件披风和段欢一样，都拥有自动愈合的能力，而且能始终保护披风下的人不受伤害。 王豹自觉安全后，再次扯下缠在头上的披风，看着冷云手中的黑刀，心有余悸的冷哼道：“老刀把子！” 冷云抬起头，皱眉道：“你用的是金豹拳，看来你就是虎王山的金钱豹了！” 这时陈放也已经解决了周围的喽啰，两边脸颊狰狞可怖的走向王豹，作势便要为方才屈辱报仇雪耻。 “等等！” 冷云抬手拦住了陈放，沉声道：“他身上的披风有点邪门，只靠蛮力，在他身上讨不到半点便宜！” 陈放闻言也冷静下来，默默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反意稍慢一筹的韦蔷策马赶到，眼见对面的王豹，顿时怒骂道：“王八蛋，原来是你！” 冷云与陈放同时诧异的转头看去，没想到韦蔷竟然与王豹还有过节。 而且看起来，那恩怨还不是一般的深！ 王豹目光落在韦蔷身上，不顾身上凄惨的伤势，笑着说道：“原来是韦二当家，看着可比从前更诱人了，有空急得来虎王山坐坐，我大哥都想死你了！” “好啊！” 韦蔷冷笑着点了点头，抽出缠在腰间的精钢九节鞭，怒喝道：“不过老娘得带着你的人头做见面礼！” 第103章 扒皮 韦蔷眼中怒火升腾，根本什么也顾不上了，当即纵马上前，独自向王豹冲去。 冷云见状只得跟上，并对陈放叮嘱道：“我去帮忙，你找机会把王豹身上的披风摘下来！” “好！” 陈放点头答应，抬手蘸着两颊上的鲜血，在脸上画出一张狰狞诡异的的鬼脸，而后双手合十，原地连跺三脚，沉声喝道：“我以我血传法令，漫天神佛静耳听，三通鼓罢开天路，增长天王上我身！” 随着头顶飘起一缕青烟，陈放全身肌肉膨胀数倍，面目也随着勾勒出的线条变得极其狰狞，与寻常寺庙前供奉的恶面天王一般无二。 一只脚残废，又陷入以一敌三之境的王豹，根本无暇顾及正在请神的陈放，甚至也没有在意再次冲来的冷云，而是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骑马赶来的韦蔷身上，眼神逐渐邪恶猥琐。 “你去死吧！” 韦蔷来到王豹身前，甩手打出九节鞭。 泛着紫光的鞭头被打磨的十分锋利，呼啸着划向王豹咽喉。 “你这点本事，在我面前可不够看，还是跟我走吧！” 王豹身形先后一仰，避开九节鞭的锋芒，口中不依不饶的继续刺激韦蔷，同时双脚猛然发力，好似感觉不到断脚的痛疼一般，纵身跃上马背，撑手便向韦蔷抓去。 韦蔷一击落空，立刻双手抻直九节鞭挡在身前，深吸一口气，张口吐出一团粉色雾气。 王豹毫不在意的冲进烟雾之中，双手抓在九节鞭上，凭借惯性直接将韦蔷推下马背。 砰！ 韦蔷重重落在地上，但不见丝毫慌乱，双手一绞，用九节鞭缠住王豹双腕，而后抬脚踢向王豹胯下。 “臭娘们，还挺扎手！” 王豹冷哼一声，随即翻身跃起，同时双手用力一甩，将韦蔷从地上托起，并向身前甩去。 韦蔷在力量上没有丝毫优势，被王豹抡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在惯性的拉扯下，九节鞭顿时脱手，身体径直向后倒飞出去。 原以为自己这次要摔成重伤，但让韦蔷没有想到的是，一双结实的臂膀竟将她稳稳接住，惊喜之中转头看去，正是快步赶来的冷云。 “别逞强！” 冷云前冲之势不止，沉声叮嘱过后，而后向舞动大枪一般，将怀中轻盈的韦蔷转手递到身后放下，直奔王豹而去。 韦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时，双脚已然平稳着地，眼前则是冷云冲向王豹的背影。 “哼，我找的可不是你！” 王豹看着气势惊人的冷云，不敢再与其争锋，双脚蓄势蹬地，身形猛然跃起，犹如一只从树上扑向猎物的豹子，向冷云身后的韦蔷扑去，双手用力一撑，将缠绕在手腕上的九节鞭崩断，转而抓向韦蔷咽喉。 韦蔷没了趁手的兵器，当即连连后退，双手不断从腰间布袋中掏出各种毒药，朝身前撒去。 可王豹仿佛百毒不侵一般，接连穿过各色毒烟毒粉，仍旧是生龙活虎，不见一丝异样。 “现在你没处逃了吧！” 王豹看着近在咫尺的韦蔷，不由的得意的狞笑着。 但韦蔷的眼中依旧没有惊惧，反而同样笑了出来。 王豹瞬间察觉到不妙，但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便感到之前的断脚足踝处传来一丝凉意，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道扯住了他前冲的身形，无奈之下只能单脚撑地，停在了韦蔷身前两尺处。 “想动老娘，你得先问问老娘的男人！” 韦蔷得意一笑，不甘心的又掏出一把毒粉，向王豹兜头撒去。 王豹连忙转头躲避，同时看到了身后冷云手持漆黑短刀扎穿了自己的足踝，再次限制住了自己的身形。 “别看了，我不是她男人” 冷云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持刀之手开始发力，刀背卡着踝骨，将王豹向后拖去。 “混蛋，放开老子！” 王豹跟随着冷云的拉扯，单脚踉跄着向后退去，脸上终于浮现出吃痛的狰狞，愤怒的向冷云大吼着。 可没退几步，王豹又感到背后传来一道拉力，帮自己稳住了身形。 “谁！” 王豹转头向前看去，却发现韦蔷早已闪到一旁，此刻站在身前的正是面目狰狞，好似佛门天王的陈放，而他手中正攥着花豹披风的一角。 “你要做什么，赶紧松开我，否则我让你们不得好死啊！” 王豹眼中顿时充满惊恐，声音颤抖的威胁着陈放。 “孽障！今日定要你灰~飞~湮~灭！” 陈放凝视着王豹那是恐惧的眸子，还在流血的糜烂嘴角缓缓扯开，口吐唱词，同时双臂再次鼓胀，奋力扯动手中的披风。 正钳制王豹脚踝的冷云忽然感到一股巨力袭来，竟然拉着自己一同向前滑去，当即沉腰扎马，抬起左臂夹住持刀的右手，高声喝道：“别留力，先扯下披风！” 陈放闻言，双臂开始猛然发力，但是一番生拉硬拽之下，依旧没能撕下那花豹披风。 “啊！我，我一定要杀了你们……啊！” 王豹顿时撕心裂肺的哀嚎起来，仿佛正在承受剥皮挫骨的酷刑，面目之狰狞，远胜陈放！ 一旁的韦蔷也看出的端倪，连忙跑到冷云身后，将整个身子贴上宽厚的肩背，双手绕过腰间，紧紧扣在结实的下腹上，高声喊道：“这披风好想就长在他身上，别管能不能要了他的命，先给扒了皮再说！” “正是！” 陈放暴喝一声，开始如疯牛一般奋力拉扯，随即响起阵阵皮肉分离的撕裂声。 冷云气沉丹田，双足落地生根，又有韦蔷的倾力相助，刚好充当着一颗将王豹牢牢固定在原地的钉子，任由陈放发泄着心中怒火。 终于，随着一道连绵不绝的撕裂声，王豹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全身突然爆开一股黑烟。 冷云只觉手上力道一空，顿时失去重心，带着韦蔷一同向后倒去。 再抬头时，王豹已然消失不见，只剩陈放站在原地，看着手中披风上连着一张鲜血淋漓的人皮，呆呆发愣。 “人呢？” 冷云皱眉问道。 陈放抬起头，茫然道：“没，没看见！” 第104章 画皮鬼 山顶之上，寒风呼啸，冷云与陈放茫然对视，久久无言。 “喂！压着老娘，很舒服吗？” 韦蔷一脸不爽的拍着冷云的肩膀，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冷云面不改色的站起身，走上前看着陈放手中的披风。 兽皮披风在关东山里并不罕见，但是和人皮黏在一起的，不论是冷云还是陈放，都是生平仅见。 “臭小子，别以为你不出声，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韦蔷翻身坐起，本想继续纠缠冷云，却发现不见了王豹的身影，当即皱眉道：“诶~那个王八蛋呢？” “凭空消失了！” 冷云淡然说道，而后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披风上的人皮。 韦蔷连忙起身走上前，环视四周，不解道：“这皮都扒下来了，那人是怎么跑的？难道是皮扯得的太紧，把瓤挤飞到林子里去了？” 冷云抬头看向韦蔷，认真道：“你提醒的很对！” 韦蔷闻言顿时有点小得意，主动提议道：“那走吧，老娘陪钻小树林，不是，陪你去找找！” “多谢！” 冷云点头答应，起身向树林走去。 陈放一脸茫然的看着冷云的背影，但看着韦蔷也跟着进了林子，便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蹲下身子独自检查披风。 林子中，两人踩着积雪，举目四望，不见一点血迹。 “应该不在这里，我们去对面看看吧！”韦蔷摇头说道。 “不，一定就在这片林子里！你留意地上有没有特殊的痕迹，我来看上面！” 冷云笃定说道。 韦蔷茫然问道：“所有痕迹都要留意？” 冷云认真点头。 “好吧！” 韦蔷无奈的低头四下寻找起来。 但过了片刻，韦蔷的耐心便被消耗的所剩无几，正要开口抱怨，却见冷云转头看了过来。 “你和王豹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冷云问道。 “哼，不只是王豹，还有他那个王八蛋大哥！” 韦蔷冷哼一声，眼中满是憎恶的说道：“那对王八蛋兄弟，虎好色，豹贪财，为了钱可以杀人全家，为了给下山虎找女人，金钱豹更是四处绑红票，半年前老娘下山办事，被他掳走了两个蛇卫，等找到时已经两具被折磨到不成人样的尸体，今天只是扒了那个王八蛋的皮，真是太便宜他了！”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我之前接过一个红牌，目标之一就是王豹，反正和虎王山的梁子是结定了，你要是还想杀王虎，可以找我递牌子！” “好啊！” 韦蔷顿时心动，点头道：“只要你能提着王虎的人头来蛟龙山，老娘……老娘把自己给你都行！” “不好意思，我还是喜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冷云摇了摇头，停在一棵树下，抬手摘下嵌在树干上的燕子镖。 韦蔷见状，不禁皱眉道：“你该不会就是来找这枚飞镖的吧？” “没错，这东西要是丢了，我可就摊上大麻烦了！” 冷云点头叹道，而后向林子外走去。 “臭小子，存心耍我！” 韦蔷一脸气愤的跟了上去，追问道：“一个铜镖都这么在乎，肯定是哪个相好送给你的，是不是？” 冷云对韦蔷的追问充耳不闻，走出林子见陈放还在查看披风，正色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陈放点了点头，站起身道：“这张皮不是刚扒下来的，至少已经有两天时间了！” 韦蔷闻言顿时放弃了对冷云的纠缠，转头看向陈放，皱眉问道：“你是说王豹早就被人扒皮抽筋了？” “那不是王豹的皮！” 冷云摇了摇头，语气凝重的说道：“刚才我就看出来了，那张皮不像是男人的！” 韦蔷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不甘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王豹还没死？” “刚才王豹化作一道黑烟消失了，是死是活还不能确定，但他的身上一定有问题！” 冷云若有所思的看向韦蔷，提议道：“王豹要是没死，肯定还会卷土重来，你要是想让他下次有来无回，或许有个人能帮上忙！” “谁？” 韦蔷连忙问道。 冷云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山坡。 蛇卫对韦蔷忠心耿耿，久等之下不见动静，终是按捺不住的登上山头。 而在一众少女身后，还跟着迟迟没有归队的孙瞎子！ “对啊，差点忘了我们还有一位高人！” 韦蔷恍然一笑，自信的对冷云说道：“交给我吧！” …… 天色渐暗，树林中搭起了几座简易帐篷。 孙瞎子的帐篷里，尤为热闹。 “大师~力道还行吧？” “大师~吃点东西！” “大师~尝尝我们蛟龙山的酒！” 脱去蓑衣的蛇卫，就是一群年纪不到二十的少女，此刻全都围在孙瞎子身边，有的揉肩捏腿，有的倒酒喂点心，俨然一座莺莺燕燕的温柔乡。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温柔乡便是英雄冢。 而天生目盲，几乎没有女人缘的孙瞎子，在一众少女的环绕下，起初还有些拘谨，而后便在一声声“大师”中迷失了自我。 “各位女侠，小老儿……不，孙某最擅长阴阳术数，你们有什么随身小物件都可以拿出来，孙某来帮你们开开光，不论是祛凶辟邪，还是保佑姻缘，都效果显着！” 孙瞎子在众女的揉捏下，一脸惬意的摇晃着脑袋，吹嘘着自己的道法高深。 “你们几个小蹄子，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帐篷里，跑到这来打扰孙大师休息，该当何罪！” 韦蔷板着脸走进帐篷，语气严厉的训斥着众女。 “二当家，我们错了！” 众女慌忙跪下认错，各个如泣如诉，我见犹怜。 孙瞎子刚被少女们激起年少热血，听闻众女要为自己受罚，当即责任感爆棚的站起身来，笑着说道：“韦二当家，孙某只是在和众位女侠讨论道法，再说此时天色尚早，孙某向来习惯晚睡，不碍事，不碍事！” “哦，是吗？” 韦蔷轻声反问，语气中充满好奇的说道：“既然大师道法高深，我倒有件东西，想请大师过目！” 毕竟当着众女的面，孙瞎子也不好拒绝，便笑着点了点头。 “拿进来吧！” 韦蔷转头向帐篷外招了招手，陈放立刻走了进来，将花豹披风摊开在孙瞎子面前的桌子上。 “嗯？有血腥气！” 孙瞎子提了提鼻子，一副高人做派的轻叹一声，抬手便向桌上摸去。 指尖触及披风的瞬间，孙瞎子脸色忽然一变，猛地从座位上窜起，慌慌张张的跌坐在地，惊恐道：“鬼，鬼画皮！” 第105章 入局 “鬼画皮？” 韦蔷皱眉看着惊慌失色的孙瞎子，狐疑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瘫在地上的孙瞎子颤抖着蜷缩成团，一脸惊恐的说道：“有些人生前执念太重，又或是怨念太深，死后一灵不泯，二灵不灭，或是为了报仇，或是一心害人，化成恶鬼继续留在人间，但恶鬼惧怕阳气，只能夜间出来害人，除非将阴气极重的女子皮囊制成画皮披在身上，方可不惧阳光，在人间自有行走！” 韦蔷闻言，心中怒气不由更盛，沉声问道：“那这种画皮鬼，有什么特征吗？” 孙瞎子略作思索，连忙说道：“恶鬼穿上画皮，就与生前一般无二，五脏六腑，骨骼血肉一应俱全，但痛感会比常人低很多，只有切肤断骨的伤势，才能让其感到疼痛！” 韦蔷回想起王豹断了一只脚后依旧能跳跃自如，不由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如果在大白天，将画皮鬼的皮囊生生撕下来，会怎么样？” “如果是在阳光下，大多数恶鬼当场便会烟消云散，但有些恶鬼另有自保手段，或许可以趁机远遁！” 孙瞎子说道。 韦蔷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陈放。 陈放摇了摇头，无奈说道：“当时只有一道黑烟升起，我也没看清他到底是死了，还是逃了！” 虽说无法确定，但二人心中都明白，能跻身十三太保的王豹，不管是人是鬼，都没那么容易被除掉！ 韦蔷转头看向跪在地上一众蛇卫，悄悄使了个眼色，沉声道：“孙大师已经被吓坏了，你们赶紧回去，别打扰大师休息！” “欸~” 孙瞎子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么多可爱的小妹妹面前失态，当即从地上爬起身，一脸尴尬的给自己找补道：“韦二当家不必动怒，孙某方才只是被这鬼画皮上的阴气蛰到了手，并不是害怕……对，绝不是害怕！” “哦？” 韦蔷面露微笑，话锋一转道：“既然孙大师不怕，那一定是有降妖捉鬼的手段了，王豹是不是真的魂飞魄散尚未可知，还请孙大师拿出点手段来，以防王豹卷土重来！” 孙瞎子闻言，满是尴尬的摇了摇头，为难道：“这……孙某潜修的阴阳风水，降妖捉鬼非我所长……” “蛇卫之中全是女子，晚上又阴气太盛，大师若有手段的话，我便将蛇卫的安全交给你了！” 韦蔷不等孙瞎子说完，忽的又开口道。 孙瞎子话锋一顿，眉头微微挑起，当即点头道：“降妖捉鬼虽然非我所长，但也并非一无所知，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技多不压身，孙某这一身本领学杂了，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那恶鬼厉害，孙大师若有难处，也不必勉强！” 韦蔷意味深长的提醒道。 “二当家放心，孙某既然放了话，就不怕那恶鬼死而不僵，去而复返，且让我连夜赶制几件法器，必然能保护大家一路无忧！” 孙瞎子拍着胸膛，一脸自信的说道。 可心里，却是真的没底。 但应下此事，对孙瞎子来说并没有坏处。 首先，这蛇卫的姑娘们确实体贴可爱，自己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家，还能得到这么多姑娘的喜爱，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有个光明正大和姑娘们相处的由头，实在不能拒绝。 其次就是那个画皮鬼也许已经魂飞魄散了，即便他只是及时远遁了，还敢不敢在杀回来还两说。 因此应下此事，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是无事发生，这样自己不但白捡了一份功劳，在姑娘们心中的形象势必也会更加高大。 就算是最坏的结果，那恶鬼不但没有魂飞魄散，甚至去而复返再来害人性命，身边有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少女，那恶鬼总不至于先伤害自己这个老瞎子，活下去的机会无疑会增添许多！ 风水先生入门的第一课，不是易经八卦，也不是风水术数，而是骗术！ 在本事还未练成之前，唯有掌握了随机应变，快速分析并让自己时刻处于有利位置的骗术，才能勉强混口饭吃！ 凡是江湖门派，总有让自己先活下去的不传之秘。 无非是为了糊口，不寒碜！ “那就有劳孙大师了！” 韦蔷看着已经入彀的孙瞎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对满屋的蛇卫说道：“都起来吧，好好照顾孙大师，谁要是敢偷懒，老娘一定严惩不怠！” “是！” 众女纷纷抬起头，十分默契的向韦蔷点头称是。 孙瞎子闻言，轻捋着自己的山羊胡，一脸惬意的摇了摇头。 唯独默默站在一旁陈放，看着韦蔷和蛇卫之间的眼神交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却又说不上来。 韦蔷注意到逐渐皱起眉头的陈放，忽然开口道：“冷云正在周围巡视，老娘一会儿去接替他，你先回去养好伤，万一王豹真的还没死，相信你也不想再放过他！” 陈放一听到王豹的名字，当即不再做他想，郑重点头道：“韦二当家放心，王豹若是还敢来，某定当报还今日之耻！” 韦蔷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帐篷，径直向营地外密林中走去。 半里之外的山坡上，冷云骑着踏雪驹，目光紧盯着营地中的火光。 韦蔷循着冷云留下标记一路找来，将孙瞎子的话复述了一遍。 冷云听后，不禁皱眉道：“如果王豹是披着画皮的恶鬼，那虎王山上的王虎又是什么？” 韦蔷抬眸远眺，猜测道：“也许他们都是画皮鬼，那他们就未必是亲兄弟了，而是相互知道秘密的盟友，这王虎王豹的名字和他们身上的画皮一样，全都是伪装而已！” 冷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而问道：“孙瞎子现在如何了？” “放心吧，丫头们身上的香气能麻痹嗅觉和味觉，他吃每一块点心，喝下的每一杯酒里都藏了不同的毒，现在不会立刻毒发，最多就是跑肚拉稀，气短体虚之类的小毛病，等他什么时候吃下最后一味毒药，体内上百种毒素就会立刻爆发！” 韦蔷双臂抱于胸前，自信说道。 第106章 探店 深夜，关东山的寒气愈发难耐。 冷云与韦蔷回到营地，听着孙瞎子帐篷内好不热闹的谈笑声，相互对视一眼后，便各自返回帐篷。 随着营地中的篝火逐渐熄灭，林间远处的树后不禁露出一道道暗中观察的身影。 “周围好像还有其他绺子，看来大家的想法都一样啊！” “虎王山都已经动手了，咱们要不要也上去凑凑热闹？” “大当家吩咐过了，先看他们这是要奔哪去，宝藏才是咱们的目标，谁要是忍不住想去触老刀把子的霉头，就让们互相消耗去！” “啧，还是大当家有远见啊！” …… 一夜无话，相安无事。 冷云与韦蔷刚走出帐篷，便看到一队人马匆匆来到营地之前，为首之人双眼间一道横向白斑格外醒目，正是白眼狼崔旺。 “冷兄，韦二当家！许当家已经赶到荒村，知道了你们遇到的情况，特派我来相助！” 崔旺抱拳拱手，气度不卑不亢的说道。 冷云点头回礼，正色道：“我带来的帮手昨天探路时受了伤，劳烦崔当家安排一小队人马在前方探路，咱们这就启程出发！” 崔旺皱眉看着冷云，沉声道：“探路事关众人安危，我看不如就由冷兄和崔某一同在前开路，如何？” 一旁的韦蔷闻言，当即双手掐腰，呵斥道：“老刀把子是寻找宝藏的活地图，堂堂的关东山第一高手，亲自来前方坐镇也就算了，还想让他去探路，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无妨！” 冷云拦住韦蔷，转头看向脸色不善的崔旺，大概猜到了其中缘由，点头道：“探路之事的确不能儿戏，那就由我与崔当家一起吧！” “多谢！” 崔旺再次抱拳拱手，莫名的道了声谢，而后便拨转马头，径直向树林外行去。 韦蔷走到冷云身前，目光暗示着孙瞎子的帐篷，皱眉道：“那个姓崔的一看就是故意找茬，你不留下主持大局，去探什么路啊！” “你不是一直想发号施令吗？现在陈放和孙瞎子，包括白眼狼绺子的人都归你来带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冷云看向崔旺远去的方向，意味深长道：“去前面探路事小，可人心要是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 韦蔷皱眉看着话里有话的冷云。 冷云无奈叹了口气，问道：“你觉得双头响绺子剩下的一百来人，最终会被怎么安置啊？” 韦蔷忽然一怔，随即恍然道：“你是说许归把他们招入青云山了！” 土匪虽然打劫的时候不需要讲道理，但对同行多少还要讲些规矩的。 出发前大家有言在先，事成之后论功行赏，大家共分宝藏。 眼下翟义死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剩下的人理应跟着队伍走到最后，分到他们该得的那一份。 可许归要是将剩下的喽啰收归到青云山麾下，虽然到时候可以少分一份，但却有联合冷云在前方故意制造麻烦，削弱其他绺子，让许归趁机吞并之嫌！ 相信此刻金刚寨和黑风寨的当家，也和崔旺一样心生不满，处处提防着许归，同时也将冷云当成了他的帮凶！ “许归也是个聪明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做过河拆桥的事呢？” 韦蔷不解的叹道。 “他太想让青云山尽快恢复元气了，面对双头响绺子剩下的一百多人，很难不动心啊！” 冷云轻叹一声，转身牵来踏雪驹，对韦蔷叮嘱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先去前面选一个落脚地，为今晚做准备！”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给许归擦屁股，那也只有老娘能帮上你了！” 韦蔷无奈答应了下来。 “保重！” 冷云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而后翻身上马，追赶已经走远的崔旺。 保证这支六股土匪组成的队伍顺利抵达老阴山，可不是在给许归擦屁股，而是冷云此行的真正目的！ 但其中原由，眼下还不能向外人说。 正午时分。 冷云追上崔旺后，一路查探无话。 直到一座山脚下，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勒住了马缰。 “山上好像起了一座岗子，这里有什么大绺子吗？” 冷云眺望山腰，看到一座崭新的商栈，不由看向身在绿林之中的崔旺。 崔旺摇了摇头，指着面前的山头说道：“这里山势低矮，前后都是缓坡，山上又有一条连贯前后的山洪沟，无雨时节可做赶路的捷径，因此被附近的人称作屁股山，没有哪个绺子愿意在这种无险可守的地方落脚！” 冷云点了点头，叹道：“崔当家对这里很熟悉啊！” 崔旺说道：“小绺子没有根基，只能在关东山里乱窜，倒也在这附近逗留过一阵子，但从没听说过周围有什么大绺子！” “那看来这座岗子，就是为我们起的了！” 冷云转头看向崔旺，提议道：“既然崔当家不想白白折损人手，那我们两个就先探探这座岗子，如何？” 崔旺见冷云一语道破自己心中所想，当下也不遮掩，点头道：“好！” 半山腰上，几个小厮正卖力的清扫着商栈大门前积雪，突然瞧见两人骑马而来，立刻殷勤的迎了上去，笑着问道：“两位爷，打尖还是住店啊？” 崔旺见对方用的不是春典切口，不禁皱眉道：“我们二人急着赶路，只是打管，快去准备上好的火山子！” “额……欸？” 小厮迟疑片刻，摇着头道：“我们这商栈可是天义商号的梁老爷出资建的，您二位要是诚心来吃饭，酒肉馒头保准管够，但您要的什么火山，这实在没有啊！” 一旁的冷云见状，笑着问道：“这么说，你们是天义商号雇来照看商栈的？” “没错！” 小厮连连点头，一脸人畜无害的说道：“我们都是山下的庄稼汉，都是被梁老爷雇来的，说是要打通山里的商路，这样天义商号的生意才能更上一层楼！” “行了，咱们就在这吃了！” 冷云笑着对崔旺使了个眼色，而后翻身下马，对小厮吩咐道：“快上酒肉，我们吃完饭还要继续赶路！” “好嘞~来客两位，酒席一桌，肉菜尽快，酒上最好的！” 小厮连忙弓着身子引二人进屋，同时不忘卖力的向后厨吆喝着。 第107章 逢场作戏 商栈内一切如新，十几个伙计忙前忙后，很快就上得了一桌菜。 “好酒来了~” 迎接两人进门小厮捧着一只大坛子，一路吆喝着来到两人身边，将酒坛平平稳稳的放在桌上，陪着笑道：“二位爷，你们酒菜齐了，快尝尝我们的手艺，保证地道！” 崔旺看着满桌的酒菜，确实很有食欲，但他却一口也不敢吃啊！ 关东山附近的庄稼汉，哪个没被土匪劫过十次八次的，绿林道上的春典切口，在他们耳朵里早就磨出茧子了，就算听不懂其中含义，也该知道是绺子里的暗语， 这听到春典切口没有掉头就跑，反而一脸单纯楞在原地的庄稼汉，今天还是头一回见到！ 那小厮，肯定有鬼。 这家店，必是黑店。 让崔旺不解的是，以冷云的眼力，不该看不出来那小厮的伪装，可他为什么还要拉着自己进来呢？ “这些菜一看就是色香味俱全，赶快尝尝！” 冷云忽然开口，状若随意的夹起一块肉，放到了崔旺面前的碗里。 崔旺低头看着碗里的肉，又抬头看向满脸虚情假意的冷云，心中顿时释然。 看来他果然是许归的帮手！ 这是准备将自己坑死在这黑店里，好让许归继承自己那一干弟兄啊！ 既然如此，就算老刀把子武艺高强，那也只能翻脸了！ 崔旺心中冷笑，夹起一块炖野鸡，扔到了冷云的碗里，沉声道：“兄弟不要客气，这么好的菜，我怎么能动第一口，还是您先来吧！” “诶~咱们之间，你更年长一些，还是你先吃吧！” 冷云笑着又给崔旺夹了一块，并对一旁的小厮说道：“来，给我兄弟倒酒！” “好嘞！” 小厮应了一声，动作麻利的给崔旺倒满一碗酒。 砰！ 崔旺重重一拍桌子，抬手指着冷云，对小二说道：“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给他倒上！” “好！” 小厮酒坛还未放下，闻言便立刻又给冷云倒上一碗酒，而后满心期待的看着二人。 这间商栈，在小厮心里而言，那就是实打实的黑店！ 但开这家黑店的目的，可不是为了麻翻过路行人做人肉包子，而是附近六七个小绺子，为了一个相同的伟大目标，摒弃前嫌，精诚合作，共同商讨出的一条妙计！ 青云山联合蛟龙山，雇佣老刀把子寻找古国宝藏的消息传开后，除了九山八寨之外的小绺子就算心动，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就算倾巢而出，千里奔袭，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但是有些小绺子不一样！ 青云山攒局从燕子岭出发，一路向东北行进的动向早已不是秘密。 而自家地盘就在这条路线的一众小绺子，想法可就不一样了。 关东山茫茫数千里，寻宝有那么多条路线可以走，可他们偏偏要经过自家地盘，这就是天意！ 那些寻宝的队伍对屁股山周围不熟，反观自己这一方算是主场作战，又占尽地利！ 再加上他们一路远道而来，肯定是人困马乏，自己一方则建起商栈，备好麻药，以逸待劳，算是人和！ 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泼天富贵要是不伸手去取，肯定会遭报应！ 那小厮至今还记得自家转角梁一番慷慨陈词后，让六七个绺子的大当家热血沸腾，当场一笑泯恩仇，转而歃血为盟的场景。 每每想起，心中都是无比叹服。 而且商栈刚建好没两天，这不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看这二位的穿着和随行的马匹包裹，来历肯定不一般。 就算与青云山的人没有关系，身上也一定少不了真金白银。 正好拿来练手，顺便还能发一笔小财！ 小厮正兀自窃喜时，却见冷云抬手端起酒碗，向崔旺提议道：“那这一碗咱们就不必互相谦让了，一起喝！” “好啊！” 崔旺本就在气头上，当即不甘示弱的拿起酒碗，势要和冷云同归于尽。 冷云一脸正色的半转过身，将酒碗举过头顶，而后缓缓洒在身前，感慨道：“我这一碗酒先敬翟兄弟，崔兄你先喝吧！” 崔旺一怔，旋即将碗中酒向地上一泼，咬牙切齿道：“那老子这碗酒，也敬他！” “哈哈，好酒！” 冷云深吸了一口屋中飘荡的酒气，满脸陶醉的称赞一声，再次向崔旺招呼道：“来，吃菜！” “哼，你先吃！” 崔旺继续同冷云拉扯，但眼中的怒火却是越来越盛，已经到了随时爆发的边缘。 一旁抱着酒坛的小厮已然看呆，心中不禁暗叹道：“这俩傻逼，谦让你妈呢？” “既然兄弟不想吃，那咱们就喝酒！” 冷云见崔旺已然怒火滔天，再次胡搅蛮缠的提议道。 “喝个屁！” 崔旺心中的怒火彻底决口，身子向后一仰，抬腿便将桌板从当中踢成两截，足尖更是势头不减的向冷云的咽喉戳去。 冷云侧身砸肘，将踢来的足尖挡开，而后起身提腿后撩，一记虎尾腿将身后长凳踢飞。 崔旺见状，心知冷云是要腾出空间，以便全力对付自己，当即脚撑地面，纵身跳起，同时脚尖勾住长凳，顺势甩向一边。 哐当，哗啦！ 两条长凳飞出后，瞬间砸垮了两副桌椅，一座崭新的商栈，转瞬变得破落不堪。 “诶，你们……” 那小厮见状，内心已然崩溃，想要开口喝止，却见两人身手都是不俗，心中害怕遭受无名怒火，顿时又即将后面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冷云看着身形轻盈飘逸，腿法流畅娴熟的崔旺，突然抬手点指，倒打一耙道：“好啊，你竟然对我提防至此，还说什么一起监视青云山的人，事后一起发财，看来都是你的托词，你就是想独自跟着青云山的人，趁机独吞宝藏！” “你放屁！我……” 崔旺怒喝一声，刚要反驳却又愣住，心头怒火顿时化为茫然。 难道冷云不是想害自己？ 那他故意激怒自己，难道是想掩人耳目，逢场作戏？ 想到冷云自从见到那小厮后的反常举止，崔旺心中顿时明悟，当即冷笑一声，反驳道：“放屁！是你故意引我进到这家黑店，还劝我吃他们的酒菜，我看想独自行动的是你才对！” “诶~” 小厮茫然看着二人，心说这架吵的信息量很大啊，怎么感觉大家都是同行呢？ “我实心实意，你这么说话就很伤人了，看来今天必须要分个胜负了！” 冷云见崔旺已然明悟，当即摆开架势，虚张声势的喝道。 “好啊，谁怕谁！” 崔旺立刻提腰架腿，大声吼道。 “等会儿！” 一旁的小厮也总算明白了这两人的来意，当即上前拦住二人，无奈说道：“原来二位也是为了青云山要找的宝藏而来，那在没看到宝藏之前，又何必相互猜忌呢？我看二位都是高手，不如大家一起合作，怎么样？” 第108章 良苦用心 “正所谓欲成大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我们这座岗子，就是专门为青云山的那批人专门布置下的陷阱，二位听明白了啊？” 乱糟糟的商栈内，小厮将自家转角梁的计划和盘托出，满心期待的看着坐在同一条长凳上的两位高手。 六七个小绺子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人数上丝毫不惧青云山的队伍，只是缺少能打头阵的高手。 而眼前这二位，仅是吵个架的功夫，就差点拆了商栈，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高手！ “我们两个只是在你这吵了一架，你就把自家绺子的计划如实相告，就不怕我们两个是故意演戏的吗？” 冷云翘起二郎腿，笑着看向那小厮。 “不会！” 小厮摆了摆手，十分笃定的说道：“以你们二位的身手，若真是青云山的探子，早就将我们全都插了，又何必对我们演戏呢？” “对啊，何必呢？” 一旁的崔旺闻言也不禁叹道。 虽然他知道冷云从一开始就在演戏，甚至为了让自己配合，不惜以言语相激，但他还是不能理解冷云此举有何深意。 区区六七个不成气候的小绺子而已，只要后面的韦蔷带着白眼狼绺子的弟兄一到，用不了多少伤亡，就能将这些乌合之众一举荡平。 难道他还有更好的办法？ 冷云忽然站起身，朝那小厮抱拳举过左肩，正色道：“看阁下的谈吐和格局，想必也是绺子里的当家人，幸会！” “好说！” 小厮连忙回了一个匪礼，好不得意的说道：“我们大当家报号穿山甲，在下是绺子里的粱台，报号翻江鲤！为了不引起青云山那伙人的警觉，眼下我们大当家正带着所有绺子藏在山下，岗子里的事情都有我来的做主！” 冷云点了点头，一脸欣慰的叹道：“难得这世上还有如此忠肝义胆的好汉，既然你们已经准备的如此周全，那我们哥俩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情报，就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了！” “哦，你们有情报？” 翻江鲤闻言，顿时激动问道。 冷云故作神秘的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轻声说道：“青云山为了此次寻宝，那可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即将赶到屁股山的只是用来送死的探路队伍，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宝藏的位置所在，所以就算是将他们全都麻翻了，也不会得到宝藏的下落，反而还会主动暴露自己，让青云山的人提前警觉！” 翻江鲤眉头微皱，思索着说道：“既然他们有开路的探子，那我们可以先让这些人安全通过，等到后面青云山的人放松警惕，就会自己送上门来了！可是我们也不知道宝藏的位置，到底在谁手里啊！” “这个嘛，就是我们两个用命才换来的情报了！” 冷云忽然奸诈一笑，搓着手说道：“但是要看你们能不能拿出合适的价钱！” 翻江鲤闻言一怔，诧异道：“二位，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发财吗？” 冷云摇了摇头，转身拍了拍崔旺的肩膀，叹息着说道：“我们哥俩当初就是靠着肝胆相照的义气，才换来的这个情报，可如今却差点宝藏翻脸，实在是不想再参与其中了！” 崔旺皱眉看着胡言乱语的冷云，无奈之下只得抬手捂着脸，做出一副无比心痛的后悔模样。 翻江鲤忽然警觉了起来，提防着问道：“所以你们准备将情报卖给我们？” 冷云转过身，点头道：“阁下的绺子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建起一座商栈，不但有勇有谋，还有不俗的财力人力，有没有我们二人相助，那宝藏迟早就是你们囊中之物，我们哥俩既希望能这条情报能物尽其用，也想着给自己换点养老钱，让后半辈子能够衣食无忧！” “原来二位是来做这种买卖的，可我怎么确定情报的真假呢？” 翻江鲤深吸了一口气，满是狐疑的看着奸商嘴脸的冷云。 如果是真实的情报，那么花多少钱都不亏。 可是眼前这二位，如今越看越像是故意来演一出兄弟翻脸的戏码，企图用假情报空手套白狼的骗子！ “这个简单！” 冷云淡然一笑，说道：“宝藏的下落只有一个姓许的瘸子知道，我们哥俩就在这住下，等你们放探路的队伍过去，将青云山的大部队诳上山来，麻翻了那个瘸子一问便知，倒是时候再给我们哥俩结账不迟！” 坐在一旁的崔旺听着冷云的提议，眼中忽然一片清明，心中的疑惑也随之解开。 他这是想让白眼狼绺子在不废一兵一卒的情况下，顺利走过屁股山！ 堂堂老刀把子，关东山第一狠人，如此大费周章的布局，像个贩夫走卒一般与土匪讨价还价，只是为了打消自己心中疑虑，证明他并没有暗中配合许归合吞并其他绺子。 如此格局，当真是让人敬佩！ 崔旺抬头看向冷云，眼中不免多了几分感激。 而翻江鲤细细琢磨之后，觉得这个办法没有任何瑕疵，足可见对方诚意，当即点头道：“好，这个买卖我们接了，请二位先到后院客房住下吧！” 后院，客房。 崔旺跟着冷云走进房间，反手关上房门，快步走到冷云身前，抱拳拱手举过左肩，心悦诚服道：“多谢冷大哥用心良苦，白眼狼绺子今后对冷大哥再无怀疑，任凭差遣，绝无二心！” 冷云抬手拖住崔旺的手臂，点头道：“我保全白眼狼绺子，是为了保全人心，只要崔当家心中不再有疑，那便足够了！” “老刀把子，仁义无双，佩服！” 崔旺由衷叹道。 冷云此举本就有私心，当即摆了摆手，正色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尽快通知后面跟来的韦蔷，配合我们把戏演完！” 崔旺闻言，不禁皱眉道：“现在外面一定有监视我们的眼睛，这该如何通知韦二当家呢？” 冷云自信一笑，对崔旺低声耳语道：“简单，咱们这样……” 片刻后，客房内传出了激烈的争吵。 “辛辛苦苦搞来的情报，你说卖就给卖了？” “不就是每天监视着赤练蛇带领的探路队伍，你能有多辛苦？早点卖了对你对我都好！” “赤练蛇马上就要到了，她要是也看出这里是间黑店，你我都得人财两空！” “我看未必！” 后院门外，翻江鲤听着二人的争吵，心中不禁更加确信情报准确无疑，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商栈。 于此同时，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半山腰。 “孙大师，你的气色怎么看起来那么差啊！” 韦蔷看着骑马跟在身后的孙瞎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冷笑。 “可能是昨天制作法器，消耗过度了，不妨事的……嗯？” 孙瞎子擦去额头上不断冒出的虚汗，尴尬的摇了摇头，忽然皱眉侧起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 韦蔷见孙瞎子神神秘秘的样子，当即不屑的转头看向前方，发现冷云的踏雪驹正拴在商栈门外，不禁冷哼道：“这种屁股大的土包上也能起一座岗子，一看就是家黑店，那个臭小子不会中招了吧！” “等等！” 孙瞎子忽然开口叫住韦蔷，正色道：“韦二当家，东家他另有筹谋，希望您能配合！” 第109章 开坛做法引祸水 “小二，上酒！” 商栈大门推开，韦蔷带着孙瞎子以及一众蛇卫走了进来，高声向正在打扫的小厮喊道。 “呦，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翻江鲤连忙迎了上来，笑着问道。 韦蔷找了副完好的桌椅坐下，盛气凌人的说道：“捡好酒好肉端上来，老娘要先验验你这店的成色！” “好嘞！” 翻江鲤应了一声，转身向后厨喊道：“有客到，肉要刚出锅的，酒要现打的，立马上得~” 片刻之后，酒肉便端上桌来。 韦蔷尝了一块肉，又喝下一碗酒，点头道：“手艺还不错，也没加其他的佐料，就找这个样子给外面的兄弟送去，你们店里的酒肉够吗？” 翻江鲤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白眼狼绺子的五百人马，点了点头道：“光是酒肉肯定不够这么多人吃的，不过后面还有刚出锅的馒头，再让灶上烙大饼，让大家卷着肉吃，这就应该够了！” “行，安排完酒肉就去把后院腾出来的，我们今天就在这住下了！” 韦蔷从腰间摸出一根金条，甩手扔给翻江鲤，正色道：“今天这家店我们包下了，不准有其他人住在后院！” 翻江鲤捧着金条，眼中不禁闪过一丝为难。 小绺子的土匪，能见到金条的机会可不多。 而这女人一看就是探路队伍的头领，谨慎一些自然无可厚非。 但后院可还住着那两位高手，眼下宝藏的情报还没确定，若是直接将他们撵出去，多少有些不够江湖义气。 韦蔷见翻江鲤愣在门前没有动作，不以为意的看向一旁的孙瞎子，抱怨道：“那个许瘸子真够混蛋的，自己把持着藏宝图，却让我们在前方冒险探路，等做完这单生意，一定要好好和他算算这笔账！” 孙瞎子虽然气喘吁吁，满头虚汗，可心思依旧活络，当即配合道：“出门在外，人多耳杂，当家请慎言！” 韦蔷闻言立刻谨慎的看向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翻江鲤身上，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老娘的吩咐吗？还不快去准备！” “诶诶诶！” 翻江鲤回过神来，连忙应声向后院走去，眼中则满是决然。 宝藏固然重要，但手中的金条同样不能舍弃。 况且那女人已经亲口将情报说了出来，有没有那哥俩都无所谓了！ 这关东山里的土匪多如牛毛，重信守义的英雄好汉又能有几人？ 见小利而忘义，做大事而惜身，方才是草莽本色！ 后院客房，已经将金条收好的翻江鲤，简单道明了来意，陪着笑脸劝道：“只有招待好外面探路的土匪，才能让那个许瘸子自投罗网，还望二位好汉多多担待，暂时去附近转转，等我们得手后，绝不会忘了二位的好处！” 白眼狼崔旺并不知道孙瞎子的耳力有多厉害，见翻江鲤竟主动劝自己离开，心中只觉得冷云料事如神，当即佩服的无以复加。 冷云站起身，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哥俩自然不能妨碍贵绺子发财，但也请你不要忘记今日的承诺，希望我们下次回来的时候，你们能拿出足够的报酬！” “二位好汉放心，我们穿山甲绺子向来说一不二，如有食言，就让我尸骨无全，死的难看！” 翻江鲤连连点头，心中却在冷笑。 等送走了探路的队伍，再麻翻后面的人，自己就马上通知大当家上山捉那瘸子，而后立即启程去找宝藏。 到时候金山银山在手，大可以到山外潇洒快活，谁还回屁股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这哥俩若是想回来讨账，那这座岗子就算是给他们的报酬了！ 冷云见将翻江鲤一番赌咒发誓，便转头对崔旺说道：“走吧！” “好！” 崔旺忍着笑意，起身跟着冷云离开。 二人的马匹都拴在前门，自然要从后门横穿商栈大堂，刚好瞧见了韦蔷一行人。 “哟，原来后院还住着这么俊俏的小白脸，早知道就不让店家撵人了，留着给老娘暖床也好啊！” 韦蔷望着冷云，故作不认识的调侃道。 冷云走到门口，面色不善的转头看向韦蔷，沉声道：“深山多野鬼，姑娘若是深夜寂寞，或许会有恶鬼上门给你暖床！” 虽然两人话锋互不相让，但四目相对之间，已然达成默契。 “二位，二位，小店建起来不易，还请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自以为已经拿捏住双方的翻江鲤连忙上前，赔着笑劝阻道。 冷云哼了一声，便带着崔旺走出大门。 白眼狼绺子的众人自然也早就得到了叮嘱，此刻见到大当家非但装作不认识，还纷纷凶神恶煞的盯着二人翻身上马，赶奔山头，直到消失在视野当中。 商栈内，韦蔷听着已经远去的马蹄声，忽然对孙瞎子说道：“那个臭小子说得对，这山里的鬼不得不防，不如孙大师今夜就在商栈门前开坛做法，为大家斩出妖邪，也省的大家睡不安生！” “这……” 孙瞎子摸了摸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衣服，苦笑着便要推脱。 但韦蔷根本不给孙瞎子说话的机会，起身对一众蛇卫说道：“你们去给大师准备一身干净衣衫，今晚陪大师开坛做法，谁要是耽搁了今晚的法事，老娘都会重罚你们！” “是！” 众女纷纷噤若寒蝉的低头领命。 孙瞎子闻言，倒也不好再推脱，当即点头道：“请韦二当家放心，孙某定当竭尽全力！” 入夜。 商栈门前，红线串着铜钱围出一片空地，中间一张香案摆着符纸烛台，四周插满火把，将黑夜照的通明。 “孙大师，这是姐妹们一起赶制出来的长衫，用的都是最好的布料，您穿着还舒服吗？” 蛇卫众女搀扶着孙瞎子走出商栈，满是关心的问道。 “舒服，舒服，这料子一摸就知道价格不菲，女侠们有心了！” 孙瞎子颤颤巍巍的对众女抱拳拱手，而后强打起精神，独自走到香案前，左手摸起一张符纸，右手抄起铜钱绑成的法剑，转头对众女说道：“各位女侠请拿出昨晚画好的符纸，待我开始做法，就将符纸都撒出去，切忌要一张不留！” “好~” 众女十分配合的回应着。 商栈对面的树林中，数道身影探出头来，看着那火光通明的香案前，一个穿着粉色长衫的老头正在神神叨叨的做法，纷纷陷入茫然之中。 “这座岗子一看就是黑店，怎么没对这些人动手呢？” “没准这岗子就是青云山的人提前修建的，为的就是在路上有个照应！” “老头做的法事挺新鲜啊！他这是要干嘛？” “这法事做的太邪门了，我看必有深意，等他们一走，咱们就进去绑了岗子里的人，一问便知！” 第110章 屁股山上一锅粥 次日清晨，韦蔷带着众人完好无损的离开商栈，继续向前进发。 “韦二当家料事如神，昨夜孙某还不知道您让我开坛做法的深意，如今想来，这招祸水东引实在妙啊！” 孙瞎子趴在马背上，向身前的韦蔷拱了拱手，气息不稳的称赞道。 “哦，孙大师想明白了？” 韦蔷转头看着一身嫩粉色长衫的孙瞎子，笑着问道。 孙瞎子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昨晚刚刚开坛做法，孙某便听到了附近有人监视，而且他们正准备对那间黑店动手，这才明白韦二当家与东家心有灵犀，默契无间，一招驱虎吞狼之计，既让咱们平安通过，又帮后面的队伍扫清了障碍，一箭双雕，实在精彩！” “是啊！” 韦蔷看着孙瞎子如今的状态，不禁意味深长的叹道：“那个臭小子看着冷言冷语，就像个只知道杀人的莽夫，没想到真犯起坏来，还他娘的挺招人稀罕！” 下半张脸上缠着白布的陈放，骑马跟在韦蔷另一侧，看着孙瞎子那一身新奇的穿着，双眼不禁瞪得如铜铃，想要开口询问，但嘴上有伤并不方便，只能卓思所以的发出两声闷哼，希望孙瞎子能够意识到不对。 韦蔷循着声音看向陈放，当即吩咐道：“这里的情况还是应该知会许归一声，后面的路上不太平，你带着两个口齿伶俐的崽子跑一趟吧！” 陈放闻言，无奈收回担忧的目光，向韦蔷拱了拱手，便带着拨马回转，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孙大师，昨夜能相安无事，都是你开坛做法的功劳，所以今后凡是有停宿落脚的地方，还请您都给做一场法事，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丫头们帮你把身体养好的！” 韦蔷看着陈放离去后，再次对孙瞎子叮嘱道。 “这……好！” 孙瞎子略作犹豫，但随后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商栈门前，法坛痕迹还未清扫，随着陈放带人折返过去，树林中立刻冲出四五队人马，见到对方后都不禁停了下来。 “原来是你们啊！” “大家都是里码人，宝藏没着落之前，就没必要动手了吧？” “没错，咱们几家绺子在这互相碰也没意思，先把岗子里的人绑了再说！” “好！” 大绺子之间总有照面的时候，各路人马都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一时间谁也不愿拼个两败俱伤，便一同将目标转向大门紧闭的商栈。 砰！ 门板被直接卸下，四五伙土匪合成一股，冲进后院将一众小厮绑了起来。 “你们领头的呢？” “粮台他，他下山去找大当家了！” “那你们和青云山是什么关系？” “没，没关系！” “算了，都是些崽子，直接插了吧！” 几个领头的土匪凑在一起，见从这些小厮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来，当即对视一眼，各自招呼手下动手。 “当家的，快来看！” 正在屋内血流成河之际，守在门外的喽啰忽然跑了进来，手中举着一张黄纸符箓，向自家首领晃了晃。 各路土匪见状，纷纷来到门外，捡起地上的符纸细细查看。 只见法坛周围的符纸上画着七扭八拐的鬼画符，看来并没有任何异常。 而洒满红线圈外的符纸可就精彩了！ “王豹没屁眼，通天散人孙有乾留字！” 一个当家看着符纸上的娟秀小字，不禁抬头看向众人当中的一队人马。 其余人在看过手中符纸后，也不禁纷纷抬头望去。 因为对方正是虎王山的人！ “各位，宝藏归宝藏，这是那个老棺材瓤子存心想和我们虎王山结梁子，我们二当家就在赶来的路上，这梁子无论如何都要先过了，到时候还请各位不要插手！” 虎王山的人将手中符箓揉成一团，义正言辞的对其他绺子说道。 其余人自然知道虎王山这是想趁机独吞宝藏的秘密，但是却没人表示反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宝藏面前大家只能各凭本事，眼下无论说什么都是不做数的！ 况且有些人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确认青云山一行人的动向，仅此而已！ “从燕子岭到这里，接下来能去的地方不多，相信等到他们下一次扎营，就能确认青云山的目的地了，到时候大家再决定谁去谁留吧！” 有人提议道。 虎王山的喽啰闻言，只得脸色不善点头道：“好，那就等我们二当家赶到，看你们到时候会怎么说！” 众人越聊越僵，转眼间便没了继续聚在一起的兴致，正当有人准备离开时，一大队人马从山下乌泱泱涌上山来。 “快，开路的队伍走后，再上山来的一定是青云山的精锐，那个有藏宝图的瘸子肯定就在其中！” 仍是小厮打扮的翻江鲤跑在最前面，看着岗子前攒动的人影，一脸激动的对身后几位当家模样的汉子说道。 “那还等什么，弟兄们冲啊！” 数百人的队伍冲上山头，将几个大绺子还未离开的眼线团团围住，一时间不禁有些茫然。 “欸？这人数好像对不上啊！” 翻江鲤将诧异的挠了挠头，不禁看向自己的大当家穿山甲。 那穿山甲也是个快刀斩乱麻的爽快人，沉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除了瘸子，全都插了！” “草，原来这黑店是他们开的！” 被围住的众人哪里还能认不清局势，可岗子里的人都杀光了，眼下再自证身份也是无用，当即大喝一声，纷纷亮出兵刃各自寻路突围。 屁股山顶，冷云与崔旺看着下方乱成了一锅粥的战场，默默调转马头离开。 “我原以为，冷大哥是要将这些人留给许归来解决，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好戏，兄弟心服口服！” 崔旺一脸敬佩的叹道。 “我希望大家都能相安无事的抵达老阴山，仅此而已！” 冷云淡然说道。 崔旺点了点头，指着前方的一座山头说道：“冷大哥放心，老阴山周围寸草不生，附近绝没有其他绺子，只要翻过这座山，接来下就是一马平川了！” 冷云抬手点指，沉声道：“那就等赶到那座山脚下再安营扎寨，休整过后，争取一鼓作气，直达老阴山！” 崔旺闻言，立刻抱拳举过左肩，正色道：“白眼狼绺子，得令！” 第111章 惊喜 镇北将军府，金碧雕梁的宽大书房内。 褚思退跪在厅前，额头伤疤已然结痂，颤抖着看向前方各自落座的四人。 镶金嵌玉的桌案后，端坐着一位络腮短须的中年人，头戴白玉冠，身穿金丝满绣鱼龙的常服，眉宇间不怒自威，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正是当代镇北大将军呼延雄！ 桌案之下，左手边只有一张座椅，上坐着年纪四十出头，衣着如富家翁，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的镇北将军府大管家，人称笑面阎王的刁仁。 右手边则是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镇北将军府长史白安楠，司马齐远帆。 此三人，加上已经死了的沈应龙，皆是大将军呼延雄的心腹内臣，在镇北将军府内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至于军中的三十六裨将，除了当初的宁冲深受大将军喜爱，可以与四大内臣平起平坐，其余人皆可被那四人一言以断生死。 一番损兵折将，寸功未立的褚思退看着眼前这三堂会审般的架势，心下不免暗叹死期将至，吾命休矣！ “三十年前，我们用一株鬼参骗冷文杉替我们寻找宝藏，他回头就编出老阴山有宝藏的骗局，意在纠集土匪中的高手我们同归于尽，但却被我们联合山内的土匪生擒活捉，现在那孩子又带人前往老阴山，看来他并不受冷文杉信任啊！” 呼延雄看着桌案上的竹片，冷笑着摇了摇头。 坐在下首的刁仁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位老者，笑着说道：“晚辈当年还小，没能参与老阴山一战，只是有幸在牢房内折磨了冷文杉十年，虽然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能感觉出他当年的骗局还有后手，两位前辈都是当年那一战的亲历者，可曾察觉到什么？” 齐白二人见到刁仁的笑容，都不禁浑身一颤，连忙低头思索起来。 “老阴山下鬼气森森，绝对是有进无出的死地，除非沿着混同江逆流而上，否则没有其他的出路，那冷文杉被擒时还想一死了之，不像是还有后手的样子啊！” 齐远帆摇头说道。 一旁的白安楠也附和道：“没错，冷文杉当时已经万念俱灰，反倒是被抓回来后，在各种酷刑下又有了活下去的念头，就算他有后手，也不该是在老阴山啊！” 刁仁双眼微眯，右手食指拇指轻轻摩挲着，语气阴沉的叹道：“难道冷文杉只是将那孩子当做一枚死棋，并没有发现他身上真正的价值？” 坐于上首的呼延雄闻言，忽然心有意动，若有所思道：“那孩子怎么说也是从我的府中被抱走的，既然冷文杉不重视那孩子，他们两个之间迟早要生嫌隙，若我们趁机告诉他，其实我就是他亲爹，你们说那孩子能信吗？” 屋中几人闻言纷纷诧异望向呼延雄，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评价。 唯有刁仁认真思索一番后，点头道：“当年的事，无非就是我们和冷文杉各执一词，只要我们拿出足够的诚意，那孩子如何能分辨的出来，除非他打从娘胎里就开始记事！” 呼延雄点了点头，正色道：“既然老阴山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那两个眼线该舍弃就舍弃吧！你们先安排人手，四处散播消息，等那孩子从老阴山回来后，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是！” 座中三人纷纷点头应声。 呼延雄收回目光，看向跪在下方的褚思退，面色忽然变得阴鸷，沉声道：“让你督办乔家的婚事，你竟然让我的续弦正妻丢了两次，更重要的是那枚金印你也没找到！让你带兵进山，你就拖了个老傻子回来，还白白搭上了沈应龙，你说像你这种废物，还应该继续留在世上吗？” “大将军恕罪，末将愿意戴罪立功，以赎罪身！” 褚思退连忙叩头求饶，额前血痂再次崩裂，顿时弄得满面猩红。 “好啊，有心将功折罪就好！” 呼延雄笑着站起身，点头道：“宁冲到现在都和本将军过不去，那你就去把他除了吧！” “啊？” 褚思退抬起头，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 呼延雄却懒得再搭理褚思退，转身说道：“齐远帆，你跟着去督战，有敢怯战者军法处置，顺便查查我那没过门的正妻的下落，死活无所谓，但是一定要把她的嫁妆带回来！” “是！” 齐远帆起身领命，拎着已经被吓得半死的褚思退走向门外。 …… 关东山。 白眼狼绺子在雪山之下伐木修寨，俨然是准备建起一座能够容纳两千人的大营。 “再往前走就是老阴山的范围了，要不要派一队崽子先进去看看？” 大寨门前，心中再无提防的崔旺，主动向冷云寻问道。 冷云摇了摇头，说道：“老阴山凶险，一旦进去就不能停下，还是先在这里后面的人赶来山，一起进去吧！” 这时，韦蔷从营地内走出，看到刚刚赶到的二人，当即训斥道：“让你们两个去前面探路，你们竟然能走到队伍后面，真是一个比一个没用！” 崔旺自然不敢招惹凶名在外的赤练蛇，当即低下头不敢说话，全然没有了大当家的气派，仿佛只是赤练蛇手下的喽啰。 冷云则是早已有了应对心得，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道：“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哼，危险不都被你留在屁股山上了吗 ？” 韦蔷冷哼着打量起冷云，没好气的说道：“之前没看出来，你小子不但心眼多，还蔫坏，肯定是个骗女人的好手！” 冷云抬眼看向大营，再次转移话题道：“队伍里没出什么事吧？” 韦蔷见冷云死活不接自己的话茬，默默在心里把账记下，摇头道：“除了孙大师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冷云点了点头，转而对一旁的崔旺说道：“告诉正在干活的弟兄，要在大寨左右各建一座马棚，最好在日落前完工！” 崔旺也不问为什么，当即点头道：“冷大哥放心，我这就亲自去办！” 而后冷云翻身下马，走到韦蔷面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孙大师的身体怎么会出问题，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快带我去看看！” 韦蔷看着装模作样的冷云，眉头轻轻一挑，笑着说道：“好~走吧！” 第112章 无药可解 大帐之内，孙瞎子趴在床榻之上，脸色惨白如纸，每一次喘息都拖得极长，俨然一副即将归西的样子。 哪怕身旁依旧环绕着一众揉肩捏背的女娃，孙瞎子的心情也不见有丝毫好转，反而显得更加忧伤。 由于自己天生目盲，从小就不受女人待见，后来开始钻研风水术数，更是要保持完阳之体，以至于七老八十仍旧是个童男子。 但自己也有一颗向往爱情的心呐！ 并且钻研风水术的这些年，一直都兼修道家养生术，还始终保持着开枝散叶的能力。 后来遇到恶鬼，蛇卫的女娃都被吓坏了，纷纷凑到自己这个“大师”的身边寻求庇佑，而后便被自己一番以假乱真的驱鬼法事折服，一路上死心塌地的围在身边嘘寒问暖，好不殷勤！ 其实静下心来想想，孙瞎子自己心里也跟明镜一样。 这么多青春活泼的女子，怎么可能都喜欢上一个老头子？ 但至少有两三个，绝对是对自己动了真心的！ 只是碍于蛇卫总是一起来，一起走，从来没有个落单的时候，让他始终没能找到机会和那几个姑娘把关系定下来，以至于开枝散叶的最重要一步迟迟没有进展。 可是这些天以来，情况有些不一样了。 身体越来越垮不说，保持了这么多年的童男之身，还没用过就没用了！ 这去了势的老狮王，就算身边围着再多千娇百媚的母狮，他也已然是雄风不在，提不起任何兴致，反而横添无数的忧伤。 “孙大师，老阴山还没到，你怎么倒下了！” 正在这时，冷云与韦蔷走进帐篷，关心备至的问道。 孙瞎子闻言，心中不免一阵暗笑。 自己虽然是奉命到冷云身边的暗桩，但这一路上，最担心自己出事的就是冷云。 因为自己若是出事，就没人能帮他解开宝藏的密语。 倘若借此机会，让冷云替自己寻找调理身体的良药，岂不是名正言顺的借口！ “东家~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我这副身子骨，怕是见不到老阴山了……” 孙瞎子颤巍巍抬起手，可怜兮兮的想要拉住冷云，一副要交代后事的样子。 但冷云却只是停在了床榻旁，并没有靠近，更没有让孙瞎子拉自己的手。 “这衣服，是你们给孙大师准备的？” 冷云皱眉看着那粉嫩的长衫，不禁向韦蔷问道。 韦蔷淡然点头道：“大师身子骨单薄，这些都是丫头们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也是片心意！” “嗯，各位有心了！” 冷云勉强敷衍了一句，便也不想再与孙瞎子靠的太近，当即说道：“孙大师好好修养身体，我一定保证你能活着走到老阴山下！” 说完，冷云便准备转身离开。 “诶，东家！” 孙瞎子见冷云急着要走，心下顿时一凉，以为他是想趁着自己死前赶到老阴山，等让自己解开密语后便卸磨杀驴，当即开口将其叫住。 “大师，还有事？” 冷云转身问道。 “东家，老朽为了帮大家驱鬼，耗费了诸多元气，这身子骨怕是无法再赶路了！” 孙瞎子即便虚弱，也不忘先吹嘘一下自己的功劳，而后话锋一转，提醒道：“除非能找来一些上等良药，才能帮老朽补回那些消耗的元气啊！” “哦，大师放心，找药的事情就包在我和韦二当家身上了！” 冷云不假思索的应下此事，而后便给韦蔷递了个眼色，转身走出帐篷。 韦蔷自然心领神会，一路跟着冷云离开营地，直到半里之外才停下。 确认已经离开孙瞎子的耳力范围后，冷云无奈看向韦蔷，问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五劳七伤，毒入骨髓，看上去还能活十天半个月，实际上就只剩一口气了！” 韦蔷一脸淡然的说道。 冷云皱眉道：“可你之前说的是不要他命，把他玩残！” “哎呀，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啊！” 韦蔷白了冷云一眼，双手掐腰，气愤道：“那老不死的，人老心不老，我本来是想让丫头们下慢毒，一点点弄死他，可他居然对我那些丫头动了心思，那老娘只能先废了他的气血根基再说，省得他贼心不死！” 冷云闻言，只得无奈摇了摇头，问道：“那你还能让他活着到达老阴山吗？” “能啊！” 韦蔷一脸自信的点了点头，从腰间布袋中取出一颗乌黑的药丸，说道：“这是老娘炼制的乌龙丹，将死之人服下，能将一口气延长到七天！” “七天，倒是足够了！” 冷云放下心来，而后又问道：“那七天之后呢？” 韦蔷得意一笑，说道：“七天后，服药之人会从五脏六腑开始毒发，直到全身烂成一滩血水！” 冷云挑了挑眉，问道：“没有解药？” “本就是榨干人体气血的虎狼之药，不可能有解药的！”韦蔷摇头道。 “看来，是我之前小看韦二当家了！” 冷云点头叹道。 韦蔷收起乌龙丹，得意问道：“怎么，害怕了？” 冷云两手一摊，淡定道：“韦二当家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怎么会害怕呢？” “小样！” 韦蔷不以为意的白了冷云一眼，而后便向营地走去。 冷云摇头跟了上去，提醒道：“我们不仅要提防他被毒死，更要小心他被恶鬼害了！” “放心吧！符纸都是老娘安排的，寨子里也早就准备妥当了！” 走在前面的韦蔷摆了摆手，潇洒说道。 入夜。 青云山的队伍还没赶来会合，一支大约两百人的队伍却悄悄摸到大营外一里处，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二当家，有些不对劲啊！那些原本和我们一路跟过来的绺子，怎么突然都退走了？” 一个喽啰看了看四周，不禁疑惑叹道。 “哼，那还不是因为老子又回来了！” 先前被活扒皮的王豹，于黑暗中缓缓抬起头来，双眸紧盯着营帐内的火光，沉声道：“那些符纸上都是怎么写的？” “二当家，算了吧！上面写的东西太埋汰了，兄弟们当了十来年土匪，什么脏话没说过，可这上面的我们都觉得说不出口啊！” “是啊，就那张说您没屁眼的，已经算是最好听的了！” 几个喽啰拿着符纸看了看，纷纷皱眉摇头。 “好啊，这是在向老子下战书啊！” 王豹目光逐渐变得阴狠，咬牙切齿的问道：“知道是谁写的吗？” “知道！一个瞎眼老头，穿着一身粉色长衫，可风骚了！” 喽啰们异口同声的答道。 “好，老子这就去会会他！你们在这等着，如果情况不对，那就等我赶回来再说！” 王豹沉声嘱咐众人，而后便缓缓走入夜色之中。 第113章 圈套 深夜，蛇卫的姑娘们都已离去，孙瞎子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但并非不困。 这些时日一到夜间就体虚盗汗，神思倦惫，可怎么也睡不踏实，哪怕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的睡去，不到半个时辰也会惊醒。 孙瞎子心知此乃寿衰之相，长久下去必然要归西。 因此即便再难睡实，也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努力将五感放空，让自己保持着昏昏沉沉的状态，以求能够浅睡一会儿。 由于天生目盲但耳力奇佳，孙瞎子自幼便开始锻炼耳力，状态好的时候，只要在半里之内不是特别轻微的声音，都难逃他的耳朵。 在如今身体每况愈下之际，依旧可以听到营寨周围数十米内的动静。 比如营寨左右两边的马厩里不断传出的窸窸窣窣声。 比如冷云和韦蔷不约而同的溜出帐篷，轻手轻脚似是要深夜私会的动静。 又比如白眼狼崔旺一直在营地周围巡视的脚步声。 虽然这些声音都会不由自主的传入耳中，但孙瞎子早已养成任凭杂音乱耳，我自安枕无忧的习惯。 每当自己需要休息，又或是身处于自认为安全的环境时，便不会主动去分析那些声音的动向和目的，以免扰乱自己的思绪。 簌簌~ 直到孙瞎子刚有几分困意之时，床边忽然传来一阵有人穿裤子的声音。 “嗯？” 孙瞎子茫然抬头侧耳，同时双手默默的护住下半身。 一只大手忽然捏住孙瞎子的咽喉，将其从床上提了起来。 在冰天雪地的野外扎营，帐篷内火气并不算旺，自然要和衣而眠，因此随着被子滑落，一身粉嫩长衫顿时露了出来。 “老杂种，你就是孙有乾吧！” 黑暗中响起一声低沉的质问，语气中夹杂着随时都会爆发的愤怒。 孙瞎子闻言一怔，自己从学艺起，逢人便自称孙瞎子，从未对外人提过自己的大名。 只有最近投靠镇北将军府后，才报上大号登名造册，成为了吃官粮的江湖暗谍。 那能说出自己名字，必是将军府的人无疑！ “这，这位大人，夤夜来此找小老儿，所为何事啊？” 孙瞎子抱拳拱手，喘息艰难的问道。 “草，现在跟老子装上了，你写符纸骂老子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 月光沿着门缝透进帐篷，映出了王豹愤怒狰狞的脸。 “符纸？” 孙瞎子心中一紧，没想到自己胡乱做的法事竟真能引来恶鬼，连忙解释道：“我，我开坛做法都是被他们逼的，混口饭吃不容易，还望尊驾莫要见怪！” 王豹闻言，眉头顿时凝成一条麻花，怒火更盛的说道：“骂老子骂的那么花，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是被逼的？” “我……” 孙瞎子正要辩解，忽然耳根一动，留意到帐篷外有动静，当即狂喜道：“快来人，有鬼！” “找死！” 王豹双眼圆睁，当即指尖发力，便要扭断孙瞎子的脖子。 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夺门而入，扬起一脚踢向王豹后脑。 王豹察觉到脑后劲风袭来，当即将指尖的力道移至手腕，抬手将孙瞎子甩向身后。 来人见孙瞎子成了垫背，身形凌空一扭，脚尖穿过孙瞎子腋下，变踢为勾，一拐一带之间，将其顺着身后房门平稳送出营帐。 “多谢……” 孙瞎子只觉身上被人轻踩两脚，而后便平稳飞出门外，看似已经脱离险境，却不料刚要开口道谢，便一头扎进了门前雪堆之中，没了动静。 帐篷内，王豹看不清来人相貌，但见对方腿法精湛，心下也不敢大意，当即将蓄势开掌，双手举过肩头，十指勾起但不握拳，全凭第二指节横面对敌。 “金豹举天，阁下果然是金钱豹！” 来人冷哼一声，顺势进步上前，猛然提胯抬起右腿。 王豹见对方身形迅速，势必要踢出势大力沉的一脚，当即侧身压掌，用以抵挡。 但对方这一脚并未踢出，仅仅只是一个弓步前冲落地，而后提腰抽左脚，连踢王豹双膝内侧。 王豹一招误判，顿时落入下风，双腿吃痛后便要挥拳下砸，却不想对方早已抽脚回转，拧身一记回旋鞭腿踢向全无防守的右侧，心急之下只能提肩缩头，借身上披风当下这变幻莫测的一脚。 砰！ 一脚踢实后，对方立刻察觉到那披风的异样，旋即迅速收回左脚，同时纵身撩起右脚。 双脚瞬间完成交换，左脚撑地发力，右脚径直向上发力，一记转身后撩踢结结实实命中王豹的下巴。 砰！ 王豹刚缩起的脑袋转身又被踢了起来，头脑一阵发懵之际，眼见对方转过身来，双脚连画半圆虚影，欺身上前还要趁机再攻，当即沉腰扎四平大马，蓄势金豹三通炮，摆出以炮拳连冲与对方互换伤势的玩命架势。 对方自然看出王豹意图，立刻止住身形，双脚在地上倒勾出层层半圆，退到了房门之前。 “玉环步鸳鸯脚，这是枝子门的戳脚，你是烟袋梅寒！” 王豹双拳护在身前，一脸戒备的看着门前的身影。 “王二当家误会了，烟袋梅寒是我师兄！” 门外月光落下，正好映出了来人双眼之间的一块白斑，以及那双淡然望向王豹的眸子。 “白眼狼，崔旺！” 王豹瞬间认出对方的身份，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关东山内小绺子多如牛毛，即便是大当家，也不能都被外人熟知。 但实力仅次于九山八寨的十二绺子，在关东山也不算是泛泛之辈，以虎王山的人脉情报，自然知道这些绺子当家的特点。 只是没想到，这白眼狼崔旺竟然和烟袋寒梅师出同门，那梅寒本人会不会也在这营地之中？ 自从上次被冷云和陈放撕去鬼画皮后，决意复仇的王豹便换了一身更加紧实的画皮，至少可以扛住陈放的蛮力。 但若是再加上一位十三太保的话，那自己这次或许还要失手！ “王二当家放心，我师兄他没来，陈放也不在此处，今晚就只有崔某陪你过招！” 崔旺似是看出了王豹的担忧，一脸坦然的说道。 “那你就是在找死！” 王豹闻言顿时一声狞笑，当即便纵身上前强攻。 刚才是低估了对方武艺，才吃了些小亏。 眼下既然看出对方师门传承，那必然要让他知道知道十三太保的厉害！ 砰！ 就在王豹身形刚起之时，帐篷两侧的原木忽然倒塌，一道道绳圈飞了进来，正套向发力之中的王豹。 “谁！” 王豹大吼一声，还强勉力躲避，但由于绳圈太多，总有一两个能够奏效，瞬间就被套住了双腕。 嘶~ 随着外面响起一阵马匹嘶鸣声，王豹的双臂瞬间被拉直，整个人双脚离地悬在半空。 “王二当家，别那么天真，梅寒不在，陈放不在，这不是还有我们嘛！” 冷云与韦蔷走入帐篷，摇头看着即将被五马分尸的王豹。 第114章 特殊的恶鬼 “老刀把子，赤练蛇，你们想把老子怎么样！” 王豹咬牙切齿的看着两人，心下依然明白那些符纸，就是诱骗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圈套。 但王豹身为一只鬼，根本没在怕的。 大不了就是被扒了皮，等到自己下次再赶回来的时候，又是一条好汉！ “从你消失的时间看，应该是从虎王山赶回来的吧？” 冷云走上前，腰间短刀顿时出鞘，寒光上下一闪间，便断了王豹的手脚筋。 “我去你大爷的！” 王豹受到切肤断骨之痛，面目顷刻扭曲而狰狞，向面前的冷云大吼道：“来，有种就给老子来个活扒皮，只要你今天弄不死老子，哼，老子一定还会回来的！” 冷云摇了摇头，无奈说道：“别天真了！明知道扒了皮你就能回到虎王山，我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当然是留下来慢慢研究了！” “你，什么意思？” 王豹皱眉看着冷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冷云低头四下寻找一番，不禁回头向崔旺问道：“孙大师呢？” 崔旺一怔，有些尴尬的指着身后道：“在外面！” 冷云和韦蔷对视一眼，当即退出帐篷，将孙瞎子从雪窝中拖了出来。 “现在真是最后一口气了！” 韦蔷看着脸色紫青，气若游丝的孙瞎子，当即拿出毒龙丹，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冷云。 “嗯！” 冷云点了点头。 韦蔷抬脚踩在孙瞎子脸上，将嘴巴碾开后，俯身将丹药丢了进去，但却迟迟不见其将药吞下。 “他现在，可能连吞咽都费劲！” 冷云在一旁默默提醒道。 “闪开！” 韦蔷示意冷云退开，而后抬起穿着绣鞋的脚，瞄准孙瞎子的小腹，奋力踏下。 嗝喽~ 孙瞎子头脚瞬间翘起，喉咙随之滚动，将毒龙丹吞了下去。 冷云见状，不禁点了点头。 反正吃的是七日后必死的虎狼之药，身上伤势多一点少一点也没差。 况且韦蔷的力道，也不过算是中规中矩。 要是换做自己来的话…… “呃……舒服啊~” 毒龙丹入腹不过片刻，孙瞎子脸色瞬间恢复红润，躺在雪地中四肢伸展，长长出了一口气。 “孙大师，韦二当家不惜用独门秘药救你，可不是为了听你夸赞的！” 冷云走上前，沉声催促道：“还不快起来想办法，除掉那只恶鬼！” “是是是，多谢韦二当家赐药！” 孙瞎子自觉身体确实有所好转，连忙爬起身，紧张问道：“那恶鬼抓住了？怎么抓住的？” 冷云转头看向帐篷内，淡然道：“你说他披上画皮就和正常人一样，我就断了他的手脚筋，正被绳索捆着！” “哎呀，不好！” 孙瞎子闻言大惊，连忙后退两步，慌张道：“凡是画皮恶鬼，在夜间可以自行脱皮，或是上他人之身，或是用阴气袭击活人，凡人殊难与之抗衡！” 尚在屋内的崔旺闻言立刻退出房门，全身戒备的看向王豹。 冷云与韦蔷也立刻赶到崔旺身旁，一同盯着被麻绳锁住双臂的王豹。 “……” 王豹一脸无奈的扭过头去，回避着三人的目光。 “他说他做不到！” 韦蔷看出了王豹的难言之隐，随即转头向孙瞎子说道。 “做不到？这不应该啊……” 孙瞎子低头沉思，手指不自觉的掐动起来，但越想越是茫然，自言自语道：“恶鬼不能用真身伤人，那他还做什么鬼啊，若是他凝成鬼体后便无法伤人，那便肯定有某方面的能力特别强！” 冷云等三人闻言，目光不禁在王豹身上四处寻摸起来。 “……” 王豹察觉到三人极其不友善的目光，当即死咬下唇，默默夹起双腿。 冷云见状，若有所思的对孙瞎子说道：“他不怕光，白天被扒皮也死不了，而是会化成黑烟遁回虎王山，应该算是能力特殊了吧！” “欸，这就是了！” 孙瞎子点了点头，可随即又不解道：“既然他逃遁能力出众，为什么不立刻脱皮逃走呢？” 冷云三人闻言，连忙走进帐篷，将王豹团团围住。 “……” 王豹左右闪躲，却逃不开三人审视的目光，无奈只得闭上眼睛，一副含冤忍辱的委屈模样。 “会不会是这屋里有他害怕的东西？” 崔旺手托下巴，猜测着说道。 冷云随即四下张望，看到孙瞎子之前开坛做法的红线铜钱，在方才的打斗间竟然散落满地，于是俯身捡起来一段，搭在王豹的身上。 “欸！” 王豹忽然睁开眼睛，向身前三人大吼道：“你们这样就有些不合江湖规矩了！三打一，竟然还带着一个老道！” “你看，他急了！” 韦蔷见状大喜，连忙向屋外问道：“他怕你的红线，你快进来做法弄死他！” 站在门外的孙瞎子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只能实话实说道：“这个……其实小老儿擅长的风水术数，并不能捉鬼降妖，只是听说红线串钱有用，并没有其他的法术了……” 冷云和韦蔷自然知道孙瞎子一直都在装模作样，眼下这红线有用也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便又再次陷入沉默。 反倒是王豹听到孙瞎子的话后，终于嚣张的大笑道：“哈，原来那个风骚的老棺材瓤子不是道士，那你们还有什么能耐，尽管给老子招呼，但凡皱一下眉头，老子跟你们的姓！” 崔旺眉头一皱，立刻上前补上几脚，可王豹却丝毫不为所动。 眼下知道那瞎子没有其他手段，即便是粉身碎骨之痛，对王豹来说也没什么了！ 既然杀不了自己，这些人总要继续寻找宝藏，若是敢将自己带着，那便给了自己知晓宝藏秘密的机会。 若是他们将自己留下，等埋伏在远处的崽子们找来，自己还是能脱困！ 无论怎么做，自己都立于不败之地！ “哼，来啊！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来啊！” 王豹得意的叫嚣道。 崔旺无奈之下，只得向冷云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捆着吧，等明天许归带人赶来，大家一起群策群力吧！” 冷云收刀归鞘，淡然说道。 第115章 毒计 次日正午。 以青云山为首的队伍，拖着十几车辎重浩浩荡荡来到营寨门前。 许归骑在马上，身边是雷彪与周方，三人并未走在当中，而是在靠左一侧。 而前排右侧，则是金鹞子蒋奎，老蝙蝠卢炳，以及蛟龙山的麻七。 双方形同陌路，俨然一副随时都会分崩离析的景象。 冷云与崔旺站在大营门前，见到这一幕，不禁相视无言。 许归走到近前，看见崔旺后眼中不禁有些异色，但还是热情的向冷云抱拳拱手道：“冷兄辛苦了，陈放兄弟已经将你一路上破黄仙，斩恶鬼，拔黑店的壮举说与众位当家听了，此番能在极小的伤亡下赶到这里，冷兄弟当居首功啊！” 此言一出，同行而来的蒋奎等人纷纷面露鄙夷，只是顾及着宝藏，才没有当众翻脸。 但是迎着许归目光的崔旺，却沉声开口道：“怎么崔某安然无恙，许当家看着很失望吗？” 许归脸上笑容一僵，随即摇头道：“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兄弟，在下只盼着能和大家一起找到宝藏，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论车分金银， 怎么可能会希望崔当家有事呢！” 这话说的漂亮，但言辞之间并无多少诚意，就连一旁的周方听后都不禁连连摇头，唯有雷彪面色如常，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冷云见状，心中也不禁无奈感慨。 如今的许归，已经没有了燕子岭上那般义薄云天，也没有了昔日在青云山上的沉稳冷静，运筹帷幄的风采，俨然变成了一个急功近利，巧言令色，完全被贪欲蒙蔽理智的人。 或许是他执念太深，或许是他之前将野心藏得太好。 总之现在的许归，活脱脱是另一个田禄！ 眼下队伍中的矛盾，已然有无法调和之势，除非能有一件事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等直到了老阴山下，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许当家误会了，其实那恶鬼王豹并没有死，如今已经被我们生擒活捉，只是眼下找不到除掉他的方法，又不能放虎归山，还请各位当家群策群力，一起帮办法诛杀此恶鬼！” 冷云抱拳拱手，对左右两边的当家说道。 而后，队伍当中走出一人， 正是已经解下绷带，两边嘴角各留着一道猩红疤痕的陈放！ “东家，当真抓住王豹了？” 陈放面沉如水的问道。 冷云点了点头，嘱咐道：“韦蔷正在看着，你可以过去看看，但千万别把他直接撕了，否则再次被他逃了，可就不好抓了！” “请东家放心！” 陈放点了点头，气冲冲的走进营寨。 “冷兄，我们也想过去看看！” 金鹞子蒋奎等人闻言，也顾不上提防许归，当即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千人绺子的二当家，又是位列关东山十三太保，这可是平日里相当罕见的人物。 今天不但有能见到活的，还能有机会亲手斩杀十三太保，那可绝对不能错过啊！ 冷云侧开身子，笑着说道：“各位当家请便，到时听韦二当家安排便是！” “走走走，去看看！” 蒋奎与卢炳当即下马走入大营。 而脸上已经消肿的麻七则是走到冷云身前站定，一脸审视着的打量着冷云，皱眉道：“我们二当家，没对你做什么吧？” 冷云摇了摇头。 “那你，没对她做什么吧？” 麻七又问道。 冷云继续摇头。 麻七松了一口气，朝冷云抱拳举过左肩，正色道：“那咱们先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我代我们大当家向你谢过了！” 冷云眉头一皱，不解道：“你以为她会对我做什么？” 麻七欲言又止的迟疑片刻，最后化作一声长叹道：“只要你记得，死在蛟龙山上的都是负心汉，那就行了！” 说完，麻七便一脸神秘的走进营帐，快步跟上蒋奎和卢炳。 冷云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转而对崔旺说道：“你来安排各个绺子的人，不要在出发前闹出乱子来！” “冷大哥放心！” 崔旺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出营门。 恰在此时，许归带着雷彪和周方走上前来，低声道：“冷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冷云见许归一脸着急的样子，便转身带着二人走向自己的帐篷。 大营中央，王豹被五匹马拉住手脚脖子，直挺挺的悬在空中，很没安全感的看着身周打量自己的几个当家，怒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你爹啊！我已经记住你们的样子，等我脱了身，你们几个都得死！” “哎呀，真不愧是十三太保，妈的死到临头的嘴还这么臭！” “都说黑狗血能克制恶鬼，要不要试试？” “你傻啊！这荒郊野外的去哪找黑狗？” “那公鸡血，公鸡血也行！” “你现在要是能给我变出只鸡来，不论公母，我给你十条黄鱼！” “实在不行，童子尿吧！” 蒋奎，卢炳，麻七三人一番议论之下，最终达成一致，风风火火的向营寨之外崔旺大喊道：“老崔，你让各个绺子里的童男子，都过来一下！” “你们几个王八蛋最好立刻弄死我，不然老子早晚将你们几个生嚼了！” 大营之内，回荡起王豹不甘与愤怒交杂的吼声。 冷云的帐篷门前，许归忽然停下脚步，对身后二人说道：“你们也去几位当家那看看吧，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并肩子，别生疏了！” 雷彪点了点头，转身便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二当家！” 周方一脸担忧的看着许归，可见对方目光坚决，便也只好转身离去。 待到二人走后，许归退入帐篷，轻轻关上房门，转身便跪在冷云面前。 “许当家，这是何意啊？” 冷云皱眉问道。 许归从怀中拿出一串红色木牌，双手举过头顶，正色道：“冷兄是巡山人，我青云山虽然没有岗子，但名头还在，恳请冷兄接下这些牌子！” “你想让我在这杀人？” 冷云语气一沉，低头看向许归手中的四只红牌。 白眼狼崔旺。 金鹞子蒋奎。 老蝙蝠卢炳。 瘸子许归！ “冷兄是巡山人，不必和土匪讲规矩，只要您把牌子上的四人都杀了，背上这些许恶名，我青云山必能立刻壮大，也没人会认为是青云山不讲规矩！” 许归抬头看向冷云，决然道：“周方行事心不够狠，雷彪对冷兄尊崇有加，牌子上的人都死光后，这支队伍必然以您马首是瞻，等找到宝藏之后，青云山只拿自己的那份，其他绺子的应得的部分，全归冷兄！” 第116章 稳定军心 “许归，你这样做，可是取乱之道啊！” 冷云负手而立，丝毫没有接牌子的兴致。 “一介书生，蒙受冤屈愤而杀人，逃亡路上幸得田二爷相救，又对我委以重任，言听计从，这等大恩大德，许归无以为报，唯有尽快让青云山恢复往日实力，方可安心！” 许归双眼猩红望着冷云，已然是执念深重，再难回头。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抬手摸向腰间，随后屋内黑芒乍现。 许归身体一颤，连忙闭上双眼领死。 片刻之后，许归睁开眼，看着手中被齐齐削断的四块木牌，仿若真的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双眸顿时清澈不少 ，如同两世为人。 闭眼之前，只觉得以身做局能相酬知己，一死又有何妨。 再睁眼后，方才觉得活着有多么珍贵！ “只要你踏踏实实走完这一程，青云山绝对能拿到东山再起的资本，可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我必杀你以安众人之心！” 冷云站在房门前，半转回头对许归沉声警告，而后便推门离去。 大营中央，此时已经被一众喽啰围的水泄不通，只能听到人群之中几位当家热火朝天的吆喝声。 “你这不行啊，太虚了！” “去去去，你小子什么时候又成童男子了，别来这捣乱啊！” “都听好了，谁要是敢冒充童男，别怪老子给他把根撅了！” 随着几位当家的大喊，围在王豹身周的喽啰顿时稀稀拉拉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人仍旧热情高涨的向里面挤着。 本来负责看守王豹的韦蔷，此刻早已捂着鼻子躲到一旁，瞧见冷云后正要上前抱怨，忽然发现有人抢先一步跑到她前面。 心思根本不在王豹身上的周方，眼见冷云独自走出房间，连忙上前问道：“冷大哥，二当家他还好吗？” “你知道他要做什么？” 冷云反问道。 周方摇了摇头，无奈叹道：“不知道，但他这些天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我担心他会走上歪路！” “他没事，你去看看吧！” 冷云抬手指向敞开的房门，而后便向人群走去。 韦蔷趁机迎了上来，皱眉道：“这些人太恶心了，你是不是故意让他们这么折磨王豹的？” “马上就要进入老阴山了，让大家先放松一下，有助于团结！” 冷云淡然道。 韦蔷一脸恍然，而后竖起大拇指，对冷云赞道：“好样的！像王豹这种混蛋，就该受尽折磨，再灰飞烟灭！” “诶！这小子晕了！” “来，谁得黄，给他滋醒！” 人群中再次传来一阵叫嚷，引得冷云和韦蔷都不禁转头望去。 “我！” 只见一道大高身影，在人群中自信的举起了手。 众人纷纷提上裤子散开，循着声音看去，结果发现那毛遂自荐之人，正是雷彪！ “雷当家，还是童男子？” 蒋奎几人对视一眼，满是狐疑的看向雷彪。 这一路上，众人免不了要和青云山的三位当家打交道，虽说许归不招人待见，但几人对没什么心眼的雷彪并不反感，甚至还都有心结交一番。 但土匪上山落草，为的不就是多攒金银，逍遥快活吗？ 这青云山的三当家，田河之下的第一高手，难道连房媳妇都没安置？ “嗯！” 雷彪环视四周，一脸傲然的点了点头。 “哎呀我去，佩服，佩服！” 蒋奎等人见状，当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抱拳行了匪礼，以示敬意。 随着雷走上前，众人再次围成了一圈，而后便是阵阵惊呼声。 “哎哎，醒了嘿！” “这家伙，灵丹妙药啊！” “雷当家，威武啊！” 随着王豹的苏醒，人群自然又热闹了片刻。 冷云抬眼看了看日头，远远的向人群招呼道：“各位当家，时候不早了，大家也该准备进发老阴山了！” 蒋奎等人正玩的不亦乐乎，闻言忽然想起还有正事要做，连忙撇下湿漉漉的王豹，带着喽啰们聚到冷云身前。 “接下来的路，我们全听老刀把子的！” “对！” “其他人说话，我们实在信不过啊！” 几位当家率先表明心迹，就差指名道姓的说信不过青云山了。 罕见的是雷彪还跟着众人连连点头。 许归这时也在周方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听见众人的呼声后，心下不禁一阵惭愧，默默退到一旁，向冷云颔首致意。 冷云见状，便开口道：“老阴山只是找到宝藏的第一站，其中凶险万分不可久留，我看先留一位当家带人驻守大营，派一支小队去老阴山下解开第二句密语，确定接下来的路线后，再带着所有人快速穿过老阴山，以免多生事端！” “这个简单，我带着几个崽子，陪冷兄走一趟！” “不不不，还是我来吧！” 蒋奎等人纷纷主动请缨，顿时争的面红耳赤。 毕竟都是常年混迹绿林的土匪，谁都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宝藏的密语其实只有一句，进去的人到老阴山下取了宝藏就走，那留下的人岂不成了冤大头。 况且就算是有第二句密语，几位当家也想第一时间知道，免得落了下乘。 冷云自然看得出众人的想法，不禁摇头提醒道：“既然各位当家都想去，那就先定下一个留在这里主持大局的当家吧！” 几位当家对视一眼，心想着大家既然想法一致，那就别再内耗了，于是便一同将目光看向别处，直到落在许归的身上，使得场面顿时陷入尴尬的寂静。 谁都可以不去，唯独许归不能留下！ 否则等大家赶回来，这寨子八成都空了！ 经过方才的生死一瞬，许归心中的杂念消退不少，当即对众人说道：“请各位放心，许某掌握着一半密语，此行是必须要去老阴山的，不过我可以为大家举荐一人！” “谁？” 几人狐疑问道。 “我们青云山的三当家雷彪，可当大任！” 许归正色道。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雷彪身上，仅是一瞬过后，便纷纷点头赞同。 “嗯，合适！” “太他妈合适了！” 众人商量妥当，便立刻开始动身，除了雷彪外的所有当家纷纷出动，叫上几个不怕脏不怕累的喽啰，扛着王豹赶奔老阴山。 营寨之外，虎王山的数百喽啰看着人满为患的大营，一时间陷入两难之地。 “这人也太多了，就咱们这点人手，怕是不够看啊！” “一夜都没动静，看来二当家又失手了！” “没事，就算失手了，二当家也一定在赶来的路上，咱们再等等！” 第117章 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 “这位是……孙先生？” 山口前，许归等几位当家看着脸色暗淡，两个眼眶乌黑发紫的孙瞎子，纷纷陷入沉默。 “哈，人逢喜事精神爽，各位当家几日不见，认不出老夫也是正常！” 孙瞎子并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只觉得昨晚吃了药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睡觉也踏实了，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十分舒服。 更重要的是，本以为昨晚承认自己不会降妖捉鬼，蛇卫的姑娘们肯定不会再打理自己了，却不想姑娘们对自己的热情和关心丝毫没有减退。 方才出门前，那些娇滴滴的小丫头还依依不舍的前来送别，并且又给自己做了身新衣裳，一定要自己换上才肯让自己出门。 这般缠缠绵绵的情谊，孙瞎子如今想想，心里还是暖暖的。 许归等人的目光从孙瞎子那恐怖的脸上向下移去，落在了那一身粉嫩长衫上，只见胸前衣襟上用黑线绣着四个醒目的大字。 此乃奸细！ “孙大师前些天身体抱恙，昨晚又遭到王豹的袭击，多亏韦二当家的大补药才救了回来，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冷云目光扫视众人，语气平淡说道。 “哎呦，怪不得呢！” “韦二当家真是妙手回春啊，佩服！” “这药真是了不得，吃完真是换了个人一样，你看这粉嫩粉嫩的，真好！” 几位大当家对视一眼，顿时心领神会的连连附和。 站在几位当家身后的陈放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个瞎子也敢出来做暗桩，漏了相还不自知，就活该被人生生玩死！ “东家，我想亲自看着王豹！” 陈放收回目光，主动向冷云请缨道。 众人自然知晓陈放与王豹的恩怨，并不觉得意外。 况且王豹现在骚气熏天，大家自然乐意见得有人主动承担看守王豹的重任。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对众人道：“老阴山的危险，就不用我再说了，大家一路上切记小心谨慎，不要莽撞行事！” “老刀把子放心！” 众人齐声应道，而后便开始向老阴山进发。 混同江源起太白山，绵延能四千里，支流遍布关东大地，最终沿着东金山的天然断口汇入大海。 老阴山便在断口的一侧，高数十丈，通体漆黑光滑，草木皆不能生长，宛如一颗嵌在东金山脉当中的黑宝石。 寒风沿着老阴山下灌入，终年不停不歇，落雪难以着地，裸露出一片茫茫数十里的黑沙地面，直至不远处的雪山之下。 冷云一行人刚踏上黑沙地面，众位土匪当家便立刻捂住了脑袋，只觉得头晕目眩好不难受，仿佛有成百上千只蚊子在耳边乱飞，使人心烦气躁，莫名想要发怒。 “他奶奶的，这鬼地方还真是邪门，老子真想找个人砍两刀！” 蒋奎手里提着一柄九环大刀，拧眉怒喝道。 “巧了，我也是！要不咱俩互相搂一下？” 卢炳扛着一杆大枪，晃了晃脑袋，苦中作乐的叹道。 韦蔷出于一路上养成的习惯，自觉跟在冷云身边，双手捂着耳朵，恨恨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挡住这该死的声音，否则不等走到老阴山下，老娘就该疯了！” 冷云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转头对众人说道：“老阴山环境特殊，在这里呆久了会迷失方向，产生幻觉，甚至还会大小便失禁，所以我们路上不能停歇，一定要快去快回，大家多做深呼吸，尽量平复情绪，有助于缓解不适！” 众人闻言，便立刻照做起来，同时加快脚步向老阴山脚赶去。 刚走出大约一里地，老阴山上忽然传来阵阵雷声，引得众人不禁驻足而望。 “大冬天的，哪来的雷声？” “难道是有人在炸山？” 蒋奎与卢炳最为聊得来，见状当即凑到一起猜测起来。 跟在两人身边的麻七懒得参与这种扯皮的话题，无聊的四下望去，忽然抬手指向众人身后，惊呼道：“他是谁！” 众人闻言齐齐向身后看去，只见身后百十步外，竟有一道人影缓缓走来。 前往老阴山的路只有一条，雷彪正带着两千多崽子守在入口前，这人是什么时候跟着众人的走来的？ 而且即便被众人发现行踪，那道身影依旧淡定前行，大有一副视身前一切皆为草芥的气势。 “不管他是谁，老子正愁没地方泄火呢！” 蒋奎见那人越走越近，当即举起九环大刀，快步冲上前便是一记横扫千军。 九环大刀最重气势，刀背上的圆环随着刀身挥动，可以提供不断向前的惯性，若是一击落空便可顺势蓄力再劈一刀，威力不但没有衰减，还会越来越强。 而要是砍中了对手，在圆环的惯性推动下，刀锋必定断筋碎骨，轻则叫人失去战力，重则将人当场斩为两截。 蒋奎一刀挥出，见来人竟不闪不避，便也不再留力，以脚下为轴，拧动腰身，倾尽全力的斩向对方胸膛。 “欸~” 刀锋穿胸而过，竟似劈在空气中一般，九环大刀惯性顿时失控，蒋奎惊讶之余，只能像个陀螺般在原地转了几圈，方才跌倒在地，一脸茫然回头看向那身影。 而那身影，全然没有任何反应，仍旧继续前行。 众人见状，纷纷架起兵刃，严阵以待的看着来人。 可等那身影走到近前时，众人不禁愣在原地。 只见这人的身形极为匀称，肩宽背阔，腰细腿长，一身黑色貂裘，腰间一条巴掌宽的铜扣腰带，面庞英俊中带着棱角分明的刚毅，淡淡胡茬则显出几分英雄孤寂的落寞。 更重要的是那人腰间还插着一柄黑布缠绕的短刀，刀柄底端嵌着一颗长有金色竖瞳的碧绿猫眼石。 “啊这……” “我的天！” 众人发出阵阵惊叹，目光不由看向一旁的冷云。 除了相貌各有各的英俊之处，这两人无论是身材体态还是衣着气势，居然都一模一样。 更重要的是，那柄独一无二的黑刀，竟然同时出现在两个人的身上。 冷云看着那似曾相识的面庞，眼瞳不禁微微颤动，下意识抬手抓向对方手臂，但同样是抓了一空，并没能阻止其继续前行。 “呼~” 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后，冷云忍住眼眶中泛起的水光，转头向众人说道：“这是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不过如今只是一道虚影，我们跟着他，应该能更快到达老阴山！” 第118章 老阴山下 “怪，太怪了！” “你说杀人后，夺了兵刃和名号也就罢了，怎么连衣着都能一模一样呢？” “何止衣着啊！看到那身形没有，那是从小练武打底子磨出来的，像这个级别的高手，不是练得同一个路数，哪可能一模一样？” 队伍跟着虚影继续前进，蒋奎几人则看着眼前的背影不断窃窃私语，心中更是不免猜测起来。 当初的那位老刀把子确实名号响亮，可那毕竟是在三十年前，现如今还见过老刀把子的人所剩无几，更别说是知晓其武功路数了。 但如此真实的身影就在眼前，除了雷彪，谁看不出这前后两任老刀把子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跟在队伍之中的孙瞎子，默不作声的偷听着众人的对话，心下不免有些得意。 相比于这些还在猜测的土匪，自己早就已经看穿了两代老刀把子的秘密。 镇北将军府近期招揽江湖暗谍，为的就是寻找老刀把子身上的宝藏线索，自然要提前透露一些重要情报。 比如上一代老刀把子的姓名，来历，武功路数，以及一条源自二十年前的秘闻。 那便是老刀把子曾经从镇北将军府带走一个婴儿。 算算年纪，如今正好二十出头！ 两相印证之下，这两人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况且冷云还亲口承认过他的师父就是冷文杉！ “等帮大将军找到了宝藏，老夫一定会当众站出来，揭开这对的师徒的秘密，相信到时候其他人的表情一定精彩极了，可惜啊……” 孙瞎子在心中默默想着。 冷云默默走在队伍最后，任凭众人猜测，既不阻止也不解释，大有乐见其成的从容。 只要此行顺利，老刀把子的秘密便不需要在隐藏，而反还需要这些人推波助澜，将消息散出去。 韦蔷轻轻撞了一下冷云肩头，低声问道：“没什么要说的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还说什么？” 冷云淡然道。 “那他……你……嗯？” 韦蔷双手一通比划，想要发问却又担心被旁人听到，只能欲言又止的看着冷云。 冷云摇头一笑，轻声道：“等到了老阴山下，你就都明白了！” “嗯，好！” 韦蔷点了点头，抬手指着身前众人，低声道：“就算到时发现你把这些人全都骗了，老娘也信你！” “哦？” 冷云侧目看着韦蔷，皱眉道：“赤练蛇这会这么容易轻信旁人？” 韦蔷瞥了冷云一眼，得意道：“那是因为老娘天赋异禀，能看穿所有男人的真面目，你小子虽然冷了点，闷了点，心里藏的的事比别人多了点，但绝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人！” 冷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继续沉默前行。 距离老阴山还剩一里时，走在最前方的蒋奎等人忽然停下脚步，茫然看着眼前黑白相间的大地。 黑色的自然是地面上的黑沙，而白色则数之不尽，一半埋在黑沙之中，一半裸露在外的森然白骨。 “这里，到底死过多少人呐！” “老阴山向来凶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跑到这里来送死？” 众人看着眼前犹如地狱一般的场面，不禁感叹道。 就在这恍惚之间，一直走在前方的老刀把子身影忽然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轰隆隆！ 与此同时，老阴山上再次传来一道雷声。 因为这次站的更近，众人听的也更加真切。 那雷声并不是从天上传来，而是从老阴山内部发出，好似有一道闷雷从自山顶滚到山脚，再沿着地面散开，震得地面上的黑沙都跳起来半寸高，仿佛掀起了一层黑色的海浪。 伴随着雷声消散，白骨黑沙之间突然浮现出一片黑压压的身影，披甲戴盔，手持长矛钢刀，足有数千人之众！ “欸！原来是那雷声制造的虚影！” “看来，葬身在这里的白骨，就是这些官兵了！” “那些盔甲上的图案，好像是镇北将军府的族徽啊！” 蒋奎等人亲眼目睹了虚影出现的全过程，自然不会再为这等离奇景象而惊慌，反而认真的打量着对面士兵胸前铠甲上，一团如乱麻般缠绕向上的纹路。 一直沉默跟在队伍中的许归闻言，立刻周方的搀扶下上前观望，点头道：“没错，我们青云山前不久才与将军府的亲兵交战过，这一定是呼延家的族徽！” 蒋奎等人对许归并没好脸色，正要随口应付时，忽然瞧见对面的官兵纷纷举起兵刃，无声间向众人所在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大家不要慌，这只是投影，老子有经验，让他们随意冲杀，没事的！” 本就不愿和许归搭话的蒋奎见状，连忙转身对众人招呼道，看似安抚队伍，实则只为冷落许归。 可当官兵投影冲到近前时，站在队伍最前面的许归忽然看到一截露出黑沙的白骨突然折断，似是被人无意踩断一般。 而队伍中的孙瞎子也同时侧起耳朵，皱眉倾听周围的动静。 “不好，那不是虚影！” 许归与孙瞎子同时大喊一声， 但蒋奎恰好对这两人都不信任，当即一脸淡然的转过身，任由身前官兵与自己的穿身而过。 躲闪不及的许归等人同样被官兵冲锋的浪潮淹没，但却并未感到任何异样，每个人都活的好好地 “哼，大惊小怪！” 蒋奎得意一笑，转头看着许归，不屑道：“许当家若是怕了，就退到后面去，宝藏密语还没解开，你可别先被吓死了！” 许归见状，不禁也松了口气，当即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刚才的确看见……” 噗！ 话未说完，蒋奎身上突然炸开一团血雾，好似被无数根针透体而过，顿时没了生机。 许归正张着嘴，瞬间被喷成了一个血人，就连嘴里也溅进去许多，腥腥黏黏，令人不禁作呕！ “快跑，呕~” 许归下意识先向众人示警，不得已咽下了少许鲜血，随后便俯身吐了起来。 众人见状，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便要做鸟兽散。 “都别慌，现在分开走就是死路一条，大家必须靠在一起！” 冷云振臂高呼，安抚住众人的情绪，而后正色道：“那些虚影之中藏着能杀人的东西，只要有人在前面挡着，后面的人就安全了！” 幸存的当家们相互对视一眼，顿时急中生智，不约而同的向后面的喽啰喊道：“把王豹抬上来！” 第119章 情景再现 “冷大哥，您这办法真的有用吗？” 前行的队伍缩成一条直线，两个喽啰将捆绑结实的王豹竖起，挡在队伍的最前方。 可即便如此，其余人仍旧没有安全感。 毕竟蒋奎的死法离奇又惨烈，谁都担心下一个全身开花的是自己。 冷云见大家人人自危，便直接走到了众人之前，跟在王豹和两个喽啰的身后，沉声道：“目前还不知道伤人的是什么东西，但他既然是从正面冲过来的，有个死不了的肉盾挡着，肯定比四处乱跑更安全！” “有道理啊，那要不要把蒋奎的尸体也抬过来？” 埋头在人群中的卢炳提议道。 韦蔷跟着冷云一路走到前面，闻言当即转头训斥道：“亏你想的出来，他都成筛子了，还能当着住什么！” “是是是，二当家，前面危险，您快退回来！” 麻七见韦蔷对冷云是寸步不离，连忙附和着招了招手，提醒韦蔷自保为上。 “顾好你自己！” 韦蔷没好气的叮嘱一声，而后便跟着冷云继续前行。 王豹全身捆着铜钱红线，外面又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嘴里塞着不知是谁的臭袜子，看着不断迎面冲来的士兵虚影，挣扎着发出阵阵呜呜声，但却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砰！ 没走多远，随着又一道士兵虚影冲来，王豹的身体猛然炸起一团血雾，扛着他前进的两个喽啰也各有半边身子飚出鲜血，仰头发出一声惨叫。 走在三人之后的冷云双眸一凝，注意到这一次从王豹身后透过的虚影，与之前的大不相同，士兵的轮廓忽大忽小，仿佛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分散到重组的过程。 “都小心！” 冷云高声提醒众人，随即抽刀便向身前斩去。 刀锋划过虚影，果然有砍中实物的触感，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道紧紧裹住刀刃，似是想要将刀夺走一般。 同时那士兵虚影竟然一分为二，神态举止都清晰可见的士兵继续前冲，转瞬便与冷云穿身而过，身后则留下了一团黑乎乎的人影，死死缠住黑刀，与冷云陷入僵持。 冷云发觉分离出黑色人影的士兵顿时没了杀伤力，当即拖刀向旁边一闪，将那黑影拽出了人群。 “冷大哥！” 众人见到冷云突然脱离队伍，身前还跟着一个从未见过的怪物，顿时惊叫连连。 冷云则是异常冷静的看着只裹挟主刀刃，却不向自己攻击的黑色人影，当即抬起左臂，一记迎面掌抡了过去。 啪！ 黑色人影的头部瞬间炸开，但随后便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喝！” 冷云见状眉头一凝，瞬间擤气发力，提脚前搓，将那黑影下盘踢得粉碎。 哗~ 失去下盘的黑影没有再次复原，而是如流沙一般散开，滑落到冷云脚下。 众人见状，方才发现那一直纠缠冷云的黑影，正是地上随处可见的黑沙！ 冷云转头看向蒋奎的尸体，见其手中的九环大刀已经完全被黑沙裹住，又看向许归手中的熟铜手杖，立刻对众人大喊道：“这黑沙有磁力，先把手中的铁器都扔了！” “哦，好！” 众人闻言，连忙将手中兵刃远远扔掉，果然看到左右正在冲锋的士兵中蹿出数道黑影，直追那些兵刃而去。 而后众人目光再度望向冷云，却见他并未扔掉手中黑刀，连忙劝道：“快扔了吧，这刀在金贵，也没命重要！” 冷云无视众人劝诫，转头看向不远处已经冰封的混同江面，沉声道：“江面上没有黑沙，你们先退过去！” 众人见冷云执意如此，便也只能保命优先，抬起受伤的喽啰和没有行动能力的王豹，便向江面冲去。 “臭小子，别逞强啊！” 韦蔷转头叮嘱一声，也随着众人离开。 待到众人离开后，冷云迎着不断冲来的士兵，举刀在身前轻挥，慢慢向江面走去。 刚走出十几步，刀刃上再度传来巨力，冷云旋即如法炮制，一记爆发全力的搓踢，瞬间将黑沙人影踢散，而后继续向前。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与众人在江面上会合。 “太邪门了，咱们刚进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黑沙有磁力呢？” 卢炳看着岸上还在冲杀的士兵虚影，不禁心有余悸的叹道。 “这些黑沙原本没有磁力，而是老阴山上的雷鸣，导致周围的黑沙获得了磁力，以及录制和播放影像的能力！” 冷云转头看向江面尽头的黑色山峦，沉声道。 “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得冷云这话玄奥无比，但又不太好表现出自己没听懂，只得跟着连连点头。 冷云自然知道众人听不明白，但也懒得继续解释。 毕竟想要理解电和磁的原理，至少也要接受过先进的教育。 但受过先进教育的人，又怎么会跑到山里来当土匪呢？ 韦蔷凑到冷云身边，主动替众人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能看到老刀把子，能见到这些官兵，甚至受到黑沙的攻击，都是老阴山上的雷声闹得，只要等到雷声停止，大家就安全了，对不对？”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韦二当家聪慧，在下佩服！” “啊，原来是这样啊！” 众人瞬间恍然，连连感叹着望向老阴山，等待着滚雷之声平复。 片刻之后，一道狂风自山外涌入，站在江面上的众人正是迎风而立，顿时打起了寒战。 轰！ 狂风之中，老阴山再次发出响动，但这一次不再是持续不断的滚雷，而是一道惊天炸雷。 岸上不断冲杀的士兵虚影顿时消散，几十道直立在地面上的黑沙人影也逐渐散落开来。 冷云走到岸边，将短刀抵在黑沙之中，确认没有磁力后，点头道：“现在已经安全了，大家可以去取回兵器了！” 但众人却纹丝未动。 冷云诧异抬头，却见所有人都齐齐望向老阴山下，不由得将目光转了过去。 老阴山下，虚影再现。 先前消失的老刀把子，正身陷重围之中，除了面前三位衣着华贵的高手和他们带领的官兵，更有十几个黑衣蒙面的神秘人，封住了他的所有退路。 “那，那是沈应龙！” 许归看到那领兵的三人之中，有一人手上戴着黑铁手套，不禁脱口惊叹道。 第120章 寡不敌众 老阴山下，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冷文杉，身处于重重包围之中，神色依旧平淡如常，弓步撑臂，摆出开门八级经典拳架二郎担山，傲视身前众生。 随着沈应龙等三位没有遮挡面目的高手抬手一挥，数百官兵纷纷齐齐冲上前去。 冷文杉双眸一凝，攥掌成拳，挺身而近，提膝撞碎一名官兵胸膛，顺势落入人群，云掠点提，挨戳挤靠，趁着官兵尚未拉开身形之际，在人堆中横冲直撞，大杀四方。 江面上正在观战的众人见老刀把子的身影淹没于人群之中，纷纷沿着江岸走到近前，这才发现地面之上还有着密密麻麻的尸体虚影，不但有大量官兵死去，更有无数土匪装扮的尸体。 “这，这是关东山的绺子和镇北将军府碰上了吗？” “看这样子，所有绺子全都被灭了，就剩下老刀把子一人了！” 众人惊叹着抬起头，目光跟随着老刀把子在乱战中的身影，心中不免暗自为其加油鼓劲。 身为草寇，就没有不仇视官兵的，不论老刀把子当年杀过多少绿林中人，如今眼见其孤身与镇北将军府厮杀，在场众人便都希望他能够赢下这看似不可能的战斗。 正在这时，围堵住冷文杉退路的蒙面人悄无声息的混进官兵阵中，默默向冷文杉的背后靠近，等待着一个暗中偷袭的机会。 “小心！” 众人早已眼前战况勾起热血，顿时如身临其境一般，纷纷开口提醒着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虚影。 但一切早成定局，三十年后的人又如何能改变。 终于，第一个蒙面人举起手中一对铁爪，无声闪出人群，凶狠扑向冷文杉的双肩。 其余藏身在人群中的蒙面人，瞬息之间，也一齐动身冲向冷文杉，势要一举将其拿下。 冷文杉察觉到身后异动，立刻架臂贴身靠推开身前官兵，转身便是开门八极的杀招，黄莺双抱手！ 进步之间抬手架住对方拿着铁爪的双手，奋力向两边一拨将其攻势化解，而后抬手挖眉，将对方的一双招子生生抠了下来。 冷文杉一击得手后，没做丝毫迟疑，立刻转身迎向其余赶来的黑衣蒙面人，再使一招迎风朝阳手，抬手挽住一人手腕，顺势拧身以肩顶住对方手肘，瞬间断其一臂，而后抬手摘盔，猛砸其后脑，再杀一人！ 剩余黑衣人见冷文杉杀得兴起，心知此时退避必将一败涂地，唯有倾尽全力相搏，等其脱力或是招架不及之时，才能谋得胜机。 冷文杉自是越战越勇，似是已入疯魔之境，开门八级的八大杀招频出，招招取人性命，脚下黑衣蒙面的尸体也是越来越多。 岸上正在观战几位当家，看着那些陆续倒下的尸体，不禁面露疑惑。 “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镇北将军府豢养的高手啊！” “那个拿铁爪的，好像是三十年前失踪的阴风手，可他怎么会替镇北将军府的做事呢？” “还有那个赤手空拳的，左臂比右臂明显粗一圈，肯定是当年的断臂金刚！” “这么说，拿刀的应该是拦路鬼，用梭镖的是追风手，用峨眉刺的就是横天鹰，这都是三十年前关东绿林上威名赫赫的人物啊！” “怪不得要蒙着脸，这是知道给镇北将军府当狗，传出去会坏了名声！” “估计也是怕老刀把子今日不死，将来再找他们报复！” 众人凭借各自见识阅历，陆续认出了死在老刀把子手下的蒙面人，同时也明白了这场恶战，原来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是镇北将军府，联合关东山内的一众高手，为老刀把子一人设下的圈套！ 想到此处，众人不禁将目光转向一旁紧紧盯着场中的冷云。 冷云并不准备解释什么，反而问道：“你们谁能认出剩下的几人？” 众人再次看向岸上，只见数百官兵早已退出这场不由他们主宰的战斗，而老刀把子身周则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四名黑衣人围在冷文杉前后，一时间也不敢贸然上前。 不远处则还站着一位全程没有出手的黑衣人，手中提着一根精钢铁链，下方挂着一柄明亮如月的弯钩，偶尔闲庭信步般走动几步，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眸始终紧盯着冷文杉的一举一动。 而一旁的沈应龙三人，见黑衣高手只剩下五位，立刻上前加入包围。 冷文杉对此依旧没有任何动容，默默抽出腰间短刀，沉肩整劲，身形猛然上前，抢先向包围圈发起冲击。 但沈应龙三人皆是师出名门，又在军中效力的绝世高手，从乱战中活下来的四位黑衣人也是不遑多让，不但身手奇高，而起配合默契，根本不给冷文杉冲出包围的机会，也不给那把刀轻易得手的空档。 七人你退我进，你来我往，轮流上前消耗冷文杉，又同时形成牵制，不断分散着冷文杉的精力，犹如一群极有耐心的猎手，静静等待着猎物筋疲力尽，再上前放血扒皮。 而且短暂的交手之间，那四位黑衣人免不了要展露些许身手，自然也逃不过江面上众人的眼睛。 “刚才那招是野马分鬃，太极拳？” “还有边上的那个，刚才用的一定是童子拜佛，罗汉拳错不了！” “嘿，老猿挂印！后面那个练得是形意拳！” “最后一个，用的是工字伏虎拳！” 众人将四位黑衣人的武功路数一一道出。 冷云闻言，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太极拳和罗汉拳在关东山里可不多见，肯定是二仙山上的和尚老道没跑了。 而那个用形意拳的黑衣人，则让冷云想到了那个死在溶洞中的假梁子义！ 但眼下更让冷云好奇的，是那位一直没有出手，只是在远处游走的黑衣人。 作为一脉相传的徒弟，冷云早就看出师父虽然冲杀悍勇，但一直都在寻找突围脱身的机会。 可是那个一直不出手的黑衣人，每一次的闲庭信步，都会提前走到师父选择的退路上，完全不给一丝机会！ “哎呦，快看！” 随着众人一声惊呼，岸上的冷文杉终是体力不支，渐渐在七人围攻中落入下风，身上接连中了数掌，脚步也愈发的踉跄。 而那一直没有动作的黑衣人突然发难，手中链子钩如蝎尾毒针，掠入人群，将冷文杉的背脊直接剖开。 冷文杉喷出一口鲜血，奋尽全力抓住身前使工字伏虎拳的黑衣人，抬手割开喉管，而后将短刀抛向混同江，而后便被赶上来的沈应龙等人生擒活捉。 “结束了！” 冷云叹了口气，默然收回了目光。 第121章 骗局亦有后续 老阴山上雷声平息，岸上的虚影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众人如梦初醒般的眨了眨眼睛，似是还未从方才的震撼中缓过来。 “这才是真正的老刀把子啊！以一敌百，誓死不退，后来被八个高手合力围剿，最后还能反杀一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悔不能和这样的人物生在同一个时代啊！” 众人纷纷感慨，甚至此时再看冷云，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当年的老刀把子，一看就不屑与任何人交朋友，也没人有资格站与他站在一起，身上就透着两个字，孤傲！ 那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足以让任何对手为之胆寒。 可如今的这位，虽然很强很冷漠，但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 尤其是这一路走来，冷云给众人的印象，更多的是可靠，而非可怕！ 而且让众人更加不解的是，老刀把子为何会与镇北将军府的人在老阴山下血战，难道他们三十年前就已经找到宝藏了？ 韦蔷见众人似有要逼问冷云之意，当即站出来解围道：“你们都什么眼神！这两个老刀把子，明显现在的更好啊！” 其他人自是不敢多言，只有麻七干咳两声后，凑上前问道：“二当家，您这话从何说起啊？” “现在的明显更好看！” 韦蔷正色道。 “咳咳……” 麻七忍不住干咳一声，一脸担忧的看着韦蔷，却又无话可说。 其余人闻言，倒是也不与韦蔷辩驳，连连点头附和。 “嗯嗯嗯，有理！” “是啊，好看……我怎么就没想到要比这方面呢？” “要是这么比的话，现在的老刀把子，天下无敌！” 面对众人的吹捧，冷云面色不改的转头看向岸上，沉声道：“我知道大家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但只要继续走下去，各位心中的疑惑必然能够解开，而且你们也看到，当初的官兵自是擒住了老刀把子，并未找到宝藏，所以现在大家还是赶紧拿回兵器，抓紧时间寻找宝藏吧！” “对对对，正事要紧！” 众人一听到宝藏顿时来了精神，放下心中疑虑，匆忙跑到岸上寻回自己的兵器。 原本空着双手的陈放也跟着众人上了岸，从蒋奎的尸体旁捡起了九环大刀，转身对冷云说道：“东家，这把刀我就先拿着了！” 冷云眉头微挑，轻轻点了点头。 许归手中的熟铜手杖不会被磁力吸附，因此也没有扔下，趁着众人寻找兵器的时候，便率先来到老阴山下，仔细思索着两句密语。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蛇巫之山，上有人操柸而东向立……” 许归口中默念，视线沿着山脚向上看去，而后又从四周看下来，忽然发现外表光滑如玉的老阴山，贴着江面的一侧山壁上，竟有着一排人为雕凿出来的凹槽，宛如长蛇一般绵延向山顶。 虽说之前被冷云一刀破了魔障，但重现青云山往日荣光，依旧是许归心中最深的执念。 眼下终于发现线索，许归便如同着了魔一般，不等众人回来，便独自走上前，扔掉手杖，仅凭双手和一条好腿向山顶爬去。 “诶~你看他在做什么！” 韦蔷的九节鞭早被王豹毁掉，身上只剩毒药，自然没有和众人一同上岸寻找兵器，恰巧看到许归的举动后，连忙对冷云提醒道。 冷云淡淡望了一眼，轻声道：“他已经找到了密语的关键，随他去吧！” 韦蔷闻言，不禁好奇道：“那要是山上再响雷，他不会出事吧？” “老阴山的雷声是从内部产生，蔓延向地上的黑沙，山上的人不会有事！” 冷云笃定道。 随后众人赶了回来，手上都提着各自的兵器，就连一向不带兵器的崔旺，也从黑沙中找回了一双虎头蹬，用袖口仔细的擦拭着。 “许当家已经找到了线索，大家请耐心等待吧！” 冷云抬手指着老阴山，对众人说道。 众人一同看去，只见许归正手脚打颤的挂在半山腰上，像是体力不支正在休息，不禁纷纷摇头。 “哎呦我天，爬山这种事情，他一个瘸子逞什么能？咱们这里谁上去不比他强！” “别忘了，队伍里还有一个瞎子！” “诶，对啊，瞎子呢？” 随着众人的调侃，忽然想起一路上被大家主动忽视的奸细，当即转头望去，却见孙瞎子正蹲在一旁，双手托腮，似是已陷入沉思，全然没有注意到众人的谈话。 由于老阴山记录的虚影没有任何声音，导致孙瞎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从众人的讨论之中，听出些许端倪。 镇北将军府提供的情报并不算详细，只说冷文杉当年因为一场骗局被生擒，但对其中细节则是三缄其口，如今想来应该就是为了隐藏那些神秘高手的身份。 但眼下也不难分析出，冷文杉收缚之地，正是老阴山！ 那冷云这就是在带着所有人，重走了一遍当年的骗局！ 可他又为了什么呢？ 同样的骗局，难道第一次失败了，第二次成功的概率就会更高吗？ 还是说，老刀把子当年下了一盘更大的棋，以自己被抓入狱为代价，让所有人都以为老阴山是一场骗局，从而忽略了老阴山背后真的有宝藏！ “瞎子，愣着干什么呢？” 随着众人的催促，孙瞎子终于回过神来，犹豫了一番后，并没有选择当众说出心中猜想。 此刻若是说出当年真相，或许会让众人迁怒冷云，使其重蹈冷文杉当年的覆辙。 但自己同样也解释不清那些来自镇北将军府的消息，必然也会成为成了众矢之的。 所以不妨再等一等，万一老阴山的密语还有后续，那么自己可就立下不世之功了！ “小老儿大病初愈，体力还没恢复，歇会儿，歇会儿！” 孙瞎子起身敷衍两句，便快步回到人群之中。 众人见状，心中虽然起疑，但孙瞎子现在是明牌的奸细，有些奇怪的举动也不足为奇，于是又将目光转向许归。 许归此时终于爬到山顶，迎着透骨寒风，抬手做端杯状，慢慢转动身形，直至面向正东。 视线沿着端杯的手，刚好落在东金山侧峰群山之间，一处凹陷的盆地上。 许归看着那明显的地形，不禁惊叹道：“那是，野人盆！” 第122章 送酒 “我解开了！我解开了！” 许归成功破解了密语后，激动的振臂高呼，转身便想将这个喜讯告诉众人，却不想回头后看到的却是陡峭崖壁，本能的惊呼道：“我去你大爷的！” 上山时，出于对宝藏的渴望，让许归忘记了恐惧，可眼下解开宝藏，紧绷的神经一松，顿时发现自己正站在高山之巅，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而且许归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是个瘸子，这上山的时候，凭着一股蛮劲也就爬上来了，可是该怎么下山的？ 下方众人并未意识到许归如今的窘境，而且相隔太远，根本听不见许归的欢呼声，反倒是那声出于本能的惊呼，让众人听了个真切。 卢炳和麻七本就看不上许归，脾气更是不好，对视一眼后，当即向山上齐声喝道：“你狗日的，骂谁呢！” 两个人一起喊，那就是比一个的声音更大，洪亮的叫骂声在混东江两侧山壁间不断回荡，最终清晰的传到山头。 众人只见山顶的许归先是一怔，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不再喊话，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瘸腿，不断做着摊手的动作。 卢炳和麻七茫然看着许归的手势，根本不能理解，作势便要张口再骂，却被青云山四当家周方拦了下来。 “两位当家息怒，我想二当家他可能是下不来了，绝对不是在辱骂各位！” 周方对二人解释道，然后便向冷云投去求救的目光。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没人能带他下来，他想要自救，只能自己爬下来！” 冷云摇了摇头表示无奈，并转头对众人说道：“看样子许当家应该是破解了密语，但他下来肯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我想各位先选两个人返回营地，通知雷彪将人带过来，以免耽搁时间！” “我回去吧！” “还是我走一趟吧！” “不不，得是我！” 卢炳等人见许归下山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倒也没机会独吞宝藏，与其站在寒风中看许归下山，还不如回去到崽子面前显摆显摆自己横穿老阴山的英勇事迹，于是便纷纷自告奋勇，甚至不惜争得面红耳赤。 冷云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各位当家就一起回去，切记提醒所有人，听到雷声就将手中的兵器扔出去，等到雷声平复在捡回来，这样才能让所有人抵达老阴山下！” “好，冷大哥放心！” 崔旺点了点头，率先便向营寨走去。 卢炳和麻七则是不怀好意的看向周方，说道：“你也别愣着了，跟我们回去吧！” 周方担心山上的许归，又看了看并不准备和麻七一同折返的韦蔷，摇头道：“大营里有雷彪，我不用回去！” 卢炳和麻七早就料到周方会这么说，当即反驳道：“我们就是担心雷当家那一根筋，不信我们的话啊，所以你还是跟我们走吧，免得多生事端！” 周方闻言顿时陷入两难之境，看了看山上，又看了看大营，最终还是点头道：“那走吧！” 冷云目送几位当家离开后，向韦蔷递了个眼色，而后转身对陈放和几个喽啰说道：“所有人都往后退，离老阴山远一些！” “为什么啊？” 有喽啰茫然问道。 不等冷云开口，韦蔷便抢先说道：“废话！万一许归从山上掉下来，溅你们一身血，等雷彪带人赶到的时候，你们解释的清吗？” “哦，是是是！” 喽啰们想起耿直到有些憨傻的雷彪，立刻麻利的抬起王豹，向江面上退去。 山上的许归本就很冷，见到下方的众人突然散开，顿时血都凉了。 “人心呐！这就是人心呐！” 许归一脸绝望的摇了摇头，心下反倒生起一股视死如归的狠劲，咬牙道：“既然一个都靠不住，那就只能靠我自己！” 在无人注视之下，许归俯下身子，小心翼翼探出唯一的一条好腿，十分缓慢的向下爬去。 老阴山外，大营。 等到卢炳一行人返回后，天色已经渐暗，但宝藏就在前方，众人也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找到雷彪，带着两千人马浩浩荡荡的走进老阴山，只留下一座空空荡荡的大营。 夜色下，虎王山的二百多喽啰悄悄摸进大营，里里外外搜查了一番后，重新聚在了一起。 “没有发现，看来二当家确实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再次赶来！” “没关系，那些人找到宝藏后，肯定要按照原路返回，咱们就守着这座大营，等二当家赶回来，正好堵他们一个进退不能！” 喽啰们商量妥当，而后便鸠占鹊巢的在大营中安顿了下来，一边观望着老阴山方向的动静，一边等待着朝思夜想的二当家。 但是二当家没等来，却等来了一辆奇怪的马车。 四五个土匪举着火把，趁着夜色来到大营门前，上来便手脚并用的开始砸门。 大营内的喽啰刚睡下，忽然听到这敲门声，还以为是二当家赶回来了，匆忙跑出来打开寨门。 两伙土匪见到对方后都是一怔，而后便神色各异的伸手摸向兵刃。 “你们是谁？” 虎王山的土匪皱眉问道。 “我们是青云山的，来给三当家送酒” 门外几人一脸坦然的答道，还不忘用火把向马车照去。 虎王山众人见马车上绑着一只足以装下两个正常人的大酒缸，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两千多人的大寨，就送这点酒？” 有人皱眉质问道。 门外的几人却摇头道：“崽子们的供给，我们还得回去继续筹办，这缸酒是我们三当家准备招待各绺子当家的秘制药酒，不但能强身健体，还有助于夜里活呢！” “是啊！这么神奇吗？” 虎王山众人闻言，不禁好奇的竖起脖子打量。 门外几人见状，不禁问道：“各位看起来面生啊，不像是我们青云山的人啊！” 虎王山的喽啰们对视一眼，自觉二当家不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便说道：“哎，我们是蛟龙山的！今天刚好轮到我们值守，那什么，现在各位当家都睡下了，你们把酒留下，赶紧回去准备崽子们的供给，我们替你送进去就好！” “这样也好，那就多谢各位了！” 几人连忙抱拳道谢，而后便匆忙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虎王山众人见送酒的喽啰跑远后，连忙跳上马车，掀开酒缸上的盖布，仔细观瞧了起来。 “怎么看着有血呢？” “可能是鹿血吧，那玩意老补了！” “是吗？那你快尝尝！” “切，我还行，要不你来？” “我也还行，你们谁想试试？” “都还行，都还行！” 众人心照不宣的相互客套一番，谁也不愿做第一个喝酒的人。 僵持不下之际，有人提议道：“既然大家都不需要补，那就先抬进去吧，等二当家赶回来再说，谁也不许趁机偷喝啊！” “好好好！” 众人心照不宣的连连点头，拉着马车走进了大营。 大营之外的山路上，乔素手中拿着一支单筒望远镜，看着几个匆忙赶回来的喽啰，侧头对身旁的马车说道：“姐，看样子段欢已经送进去了，这回就不需要您和龙龙出手了！” “好！” 第123章 土匪猎人来喽 深夜，大营后厨。 两个喽啰小心翼翼的摸黑走入，蹑手蹑脚的来到酒缸旁。 “我说你真这么急吗？二当家从来不碰女人，这酒他也用不上，到时候肯定让大伙分了，你还怕喝不到？” “都一年多没抬过头了，我是真急啊！再说以二当家的脾气，就算赶回来也是急急忙忙去找老刀把子的麻烦，到时候八成又得被送回去，咱们兄弟等到哪年是个头啊！” “那就别废话了，你多喝点吧！” 先走到酒缸前的喽啰见同伴如此迫切，无奈摇了摇头，主动走到门口把风。 “谢了兄弟，我也知道你家那口子整天给你气受，等我喝够了，马上换你！” 留在酒缸前的喽啰转头道了声谢，然后便手扶着缸沿，探头伸进缸里狠狠的吸了一口，可刚咽了一半，便扭头将剩下的喷了出来。 “咳咳……呸呸，这他么什么味啊！” “什么情况，你能不能小点声！” 放风的喽啰转过头来，压着嗓子提醒道。 “不是，这酒也太他么腥了，不是说药酒吗？怎么一点药味也没有，还他么有点像你媳妇的洗澡水……” 趴在酒缸上的喽啰正在抱怨，一柄泛着寒光的刀刃忽的就酒水中刺出，瞬间贯穿了他的喉咙，大量鲜血沿着伤口喷入酒缸之中， 而后酒缸内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捏住喽啰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嘴，将他缓缓拖入酒缸。 放风的喽啰正在观察门外，并未在意身后轻微的声响，自顾自的点头道：“要是像我媳妇的洗澡水，那确实不好喝……不对啊，你他么头都抬不起来了，还去喝我媳妇儿的洗澡水！” 门口的喽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后，正要转身向同伴发火，却发现眼前空空荡荡，只剩一个大酒缸。 周围一片死寂，就连最微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仿佛厨房内就没有旁的人了！ 喽啰壮着胆子走上前，围着酒缸走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半点人影，顿觉毛骨悚然，连忙背靠着酒缸，一脸紧张的朝四周说道：“我，我知道你是说漏了嘴，故意躲着我的！其实……我和你媳妇也有事，咱俩就算扯平了好不好？你快出来，别吓唬我啊！” 屋内死寂依旧，没有半点回音。 但是却有一只握刀的苍白手臂，再次伸出缸沿。 “你，你要是再不出来，以后朋友就没得做了，我可走了啊！” 喽啰搓了搓脸，向四下警告一声，抬起发软的腿，便要向门外走去。 但他第一脚还没来得及迈出，一道寒光直坠天灵，而后随着苍白手腕缓缓转动，厨房内顿时回荡起一阵刀锋刮过骨头的声音。 噗！ 酒水飞溅，段欢从缸口钻了出来，单手在缸沿上一撑，顺势坐在酒缸上，下半身则是两条刚恢复到膝盖的残腿。 “真是小瞧了那个富家小姐，这个办法比满山抓人舒服多了，有机会倒是可以多用用！” 段欢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自己的残腿，自言自语道：“连骨头带肉一起长，确实费时间，不过这样的伤势就算立刻恢复，也不会太虚弱了！” 话音落，两条残腿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而段欢也仿佛几天几夜没睡一般，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困倦和疲惫。 “清醒一点，今晚要重操旧业了，绝对不能睡！” 段欢拍了拍脸，赤条条的跳下酒缸，看着站在酒缸前死不瞑目的喽啰，摇头道：“既然你们俩的关系都好成那样了，死在一起倒也合适！” 说完，段欢便抽出喽啰头顶的钢刀，趁着脑浆鲜血还没飞溅之际，单手扣住喽啰的腰带，将其倒插进酒缸之中。 与此同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妈的，刚才进去的是谁啊，这么能喝，老子都等半天了！” “哎呀，都是自家兄弟，一起喝……” 两个人说话间拉开房门，透过明亮的月光，看到酒缸前一个赤条条白花花的身影，正倒提着一个人往酒缸里扔，说到一半的话顿时止住。 段欢微微侧头，露出因为长时间没晒太阳，显得十分苍白可怖的侧脸，静静的看着门外的二人。 大多数人见到这种场面，估计都会当场吓昏过去。 但是门外的二位，显然是胆子极大的极少数人。 只见其中一人双手合十，面带微笑的向那人影拜了拜，同时缩着脖子向后退去。 另一人手扶着门板，同样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向屋内点头致意，而后非常有礼貌的关上了门。 房门合上的刹那，两个喽啰脸上的笑容一僵，转而变成极致的惊恐，转身便要逃走。 砰！砰！ 两柄飞刀穿透门板，瞬间没入两人后心，没有弄出多余的动静，仅剩两道死尸到底的闷响。 房门缓缓打开，段欢赤着脚走在雪地上，抽出两人身上的短刀，抬头望向还有火光的营房，边走边叹道：“希望能有爱干净的土匪能随身带着换洗的衣裳，否则我这个样子，还真没法迎接那两位姑奶奶！” 话音刚落，段欢走到营房门前，十分有仪式感的敲了敲门，笑着说道：“土匪猎人来喽！” …… 老阴山下，两千人马已经集结完毕，齐齐注视着颤颤巍巍从山上向下退的许归，不停有人抬手揉着酸痛的脖子。 肩扛大枪的卢炳打量着剩余的高度，催促道：“许当家，剩下没多高了，你就往下跳吧！” “少他妈废话，我又没有武功，你来给我当垫背啊！” 在寒风中吹了大半天的许归，终于被吹散了身上的书生气，转头向卢炳痛骂道。 卢炳闻言却没生气，反倒笑着点头道：“行，冲你现在有了一点土匪的德行，老子帮你一回，不就要垫背吗？” 其余当家见许归也算是吃够了苦头，一路上积攒的怨气也都消减的差不多了，闻言便同时会心一笑，齐声高呼道：“把王豹抬上来，给许当家的垫背！” 片刻后，老阴山下的冰面上，手脚被困住，口中呜呜声不断的王豹被竖着摆在山壁之下，周围则当着许多身上盖着兽皮的喽啰。 “都听好了啊！等会儿许当家的往下跳，你们谁有幸成了他的垫背，等找到宝藏后，老子赏他一箱金子，要是被砸死了，老子往他家里送两箱金子！当然了，这个王豹除外，死了也白死！” 卢炳扛着大枪走在一众垫背周围，认真的嘱咐过后，抬头对山壁上的许归说道：“许当家，记得你今天欠老子一个人情，跳吧！” 第124章 水匪 砰！ 随着一声闷响，许归终于从山壁上解脱下来，精准落在了卢炳准备的人肉垫背上。 “欸，快看看，是谁赚到了！” 众位当家纷纷看热闹般凑上前，结果却看到许归好巧不巧的正砸在王豹身上。 许归双眼紧闭，双手护在胸前，似是还没从坠落的恐惧中缓过来，直到身下传来王豹不屈的挣扎声，方才缓缓睁开眼睛，瞧见围观的众人后，方才长长松了口气。 “真不愧是十三太保，这个王豹一路上真是帮了大忙了！” “让崽子们继续扛着，说不定接下来还有大用呢！” “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先问问许当家在山顶有什么发现！” 众人一番调侃后，连忙凑到许归身边。 许归在雷彪的搀扶下站起身，看着面前一个个关键时候都弃自己于不顾的盟友，无可奈何道：“第一句密语的全部含义，是要通过风水盘找到老阴山，然后站在老阴山顶，举杯向东而立，届时双眼沿着酒杯所看到之处，便是宝藏所在了！” “这么说，宝藏原来不在老阴山，怪不得镇北将军府当年在这里抓住了老刀把子，却没有找到宝藏！” “那咱们就别在这里耗着了，赶紧动身上路吧！” 众人闻言顿时一阵恍然，而后追问道：“那宝藏到底在哪？” 许归环视众人，笃定道：“野人盆！” “找个地方都是没有老阴山危险，可位置是不是太偏了，这都快走出关东山了！” “什么叫没有危险，野人盆附近是什么地方？玉神山！镇北将军府的猎场，常年驻扎着上千官兵，咱们这两千人万一漏了行踪，可未必能活下来几个！” “听说野人盆里药材多，镇北将军府专门在猎场内开辟了一路，让山外的参帮药商进去寻药，但是从山里通往野人盆的路，全都被官兵守着，咱们想不硬闯也不行啊！” 几位当家闻言，顿时一脸难色的摇了摇头。 老阴山虽然凶险，可这种天然凶地在关东山里并不罕见，土匪们即便心里害怕，但只要诱惑够大，还是敢闯上一闯的。 而野人盆外面的可是官兵，对于绝大多数土匪来说，那就是命里的克星，危险程度远胜所有绝境死地。 更重要是，各位当家心里都有一杆秤，权衡着此次寻宝是否划算。 如果能成功找到宝藏，即便死掉一半崽子，那也是划算的！ 毕竟如今这个世道，只要手里有金银，随时都能拉起一支绺子。 可要是没等找到宝藏，崽子们就在野人盆外死绝了，那不就是鸡飞蛋打，啥也没有了吗？ 许归看出了众人的犹豫，当即说道：“各位不必担忧，方才在山顶，我已经找到了一条安全进入野人盆的路，只要大家听我安排，保证不会提前和官兵遭遇！” “哦，什么路？” 众位当家连忙问道。 “水路！” 许归指着脚下冰面，自信道：“野人盆地势低，本来就是个聚水的地方，而混同江就有一条细小的支流汇入野人盆，官兵看守的是外围通往玉神山的山路，那野人盆本就对外开放，肯定没人会在意通往野人盆的水路，我们正好可以趁着江面封冻，直插进野人盆中！”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啊！” “那就这么干！” 众位当家心中自然是放不下宝藏的，一听许归的办法，顿时重新燃起希望。 许归见状，转头看向冷云，眼神暗示着一旁的孙瞎子，正色道：“冷兄，后面的路难保不会发生意外，我们不如先将第二句密语解开？” 冷云心知许归这是担心孙瞎子会突然暴毙，于是便点头道：“门阕之所在，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 “下半句是，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许归点了点头，目光移向孙瞎子，问道：“孙先生可否能解？” 孙瞎子听闻当年的骗局之后，果真还有后续，心下也不禁激动起来，掐指算道：“上半句泽上有泽，下半句水中有水，皆成双数之相，这泽为兑，水为坎，那便是上兑下坎，困卦九二！” “这困卦九二，和解？” 许归连忙追问道。 “这困卦九二，泽上无水，受困穷之，万物不生，意为群阴陷阳，大志难伸，主征凶之相！” 孙瞎子皱眉说出卦辞，心中却开始犹豫道：“这可是下下卦中的下下卦，虽说风水盘可以不考虑卦象，但毕竟是一国之珍藏，不该用这么晦气的卦象做记录呐，难道这骗局的背后不是宝藏，而是套着另一个骗局？” “门阕之所在，泽上无水，万物不生……” 许归默念两遍，将卦辞记下，转头对冷云说道：“冷兄，还有最后一句密语，我们要不要……” “不必！” 冷云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有孙先生在，随时都可以解卦，我们不急在这一时！” 许归闻言，便知孙瞎子还能活着走到野人盆，当即也不犹豫的对其他人说道：“那我们这就动身吧！” “好！” 众人齐声答应，而后便排开一条长龙，贴着老阴山下走进通往野人盆的支流。 待到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去后，天色已经渐亮，混同江上忽然出现一批黑压压的人影，足有千余之众，各个身披兽皮，头戴面具，身形似慢步，但速度却极快，转瞬便来到老阴山下。 “大当家好计策，咱们从屁股山绕路回到混同江上，就是到了自家主场，看来他们也是刚刚动身，这也算是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了！” 一个喽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队伍，连忙向为首之人竖起了大拇指。 “哼，这就是书上说的扬长避短，你们都学着点吧！” 为首之人得意一笑，故意卖弄道：“咱们就悄悄的跟着他们，等他们找到宝藏，再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好好好！” 喽啰们满是无奈的点头附和着，而后继续沿着江面追了上去。 老阴山入口，乔素骑在马上，举起望远镜看着老阴山下，皱眉道：“刚解决了虎王山的人，怎么江面上又出现了一批？” “江面上？” 换上一身土匪装扮的段欢虽然看不清江面上的情况，但却自信的点头道：“如果是从江面上绕过来的，那就只可能是飞泉山了！” “为什么？” 乔素将望远镜递给段欢，好奇问道。 段欢接过望远镜，新奇的抵在眼前观瞧，不慌不忙的说道：“因为他们是关东山里唯一的水匪！” 第125章 又多了一个怪物 “飞泉山，九山之中位列第八，山上有一条大瀑布，冲刷出来的河流刚好汇入混同江，因此汇聚了一群专门在水上打劫的土匪，大当家李光，报号浪里蛟，武艺一般，但极擅水性，山上一千多匪众在他的调教下，夏天能入水三天三夜不上岸，冬日能凭借冰嬉奔袭数百里，而且几乎不再地面上打家劫舍，是个极其难除掉的匪巢！” 段欢骑马走在黑沙路上，双手捂着脑袋，如数家珍的向乔素介绍着飞泉山的情况。 “难怪他们在江面上的速度那么快，原来都是滑冰的行家！” 乔素点了点头，面带忧色的叹道：而且从人数上看，飞泉山这次是倾巢出动，怕是会给前面的人造成不小的麻烦！” 段欢偏头看向乔素，问道：“要不我们追上去，帮老刀把子料理了身后的尾巴？” 乔素看着身后的二百多喽啰，摇头道：“他身边带着两千多人，就算遇到麻烦也足以自保，我也要优先为自己身边的人考虑，咱们此行的目的是和寻宝的队伍分一杯羹，继续武装我们的队伍，能顺便和那个人见上一面，就足够了！” 段欢微微一笑，满意的点头道：“咱们在龙头山初见时，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女，这才过去多久，你如今已经像是个资深的土匪头子了，真不知道是老刀把子对你影响太大，还是你本来就有占山为王的天赋！” “占山为王也需要天赋吗？我只听说过，冒险算是一种天赋！” 乔素脑海中浮现出野熊凼内的对话，不禁低头莞尔。 噗通！ 正在这时，后面的队伍中有几个喽啰从马上摔下，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乔素当即勒住马缰，翻身跳下马背，上前检查几个喽啰的情况。 段欢见状，便调转马头跟了上来，皱眉道：“老阴山确实诡异非常，从进来后我就一直头痛，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作祟！” “是弱磁场！” 乔素抬头看向漆黑如玉的老阴山，正色道：“那座黑山改变了这里的磁场，正常人的器官和大脑已经适应了外界的磁场，突然进入弱磁场就会头晕目眩，脏器不适，内分泌失调，你只是头痛，已经比其他人强多了！” 段欢完全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但看着面色如常的乔素，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看着好像没事啊？” 乔素耸了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原因，要不是这些人晕倒了，我甚至都不会注意到这里的特殊。” “看来，关东山里又多了一个怪物！” 段欢不禁叹道。 轰隆隆！ 老阴山上忽然雷声大作，惊得所有人一同转头望去，只见老阴山下似乎涌起了一道黑色浪潮，正缓缓向众人脚下袭来。 等到了近前时，众人才看清那浪潮竟是地面上的黑沙。 “这里并没有地震的迹象，沙子怎么会从地面上跳起来？除非……” 乔素皱眉的看着脚下的黑沙浪潮，若有所思的从口袋中拿出一只铁质收纳盒，俯身放在地上。 浪潮一般黑沙仿佛活过来一般，瞬间将贴纸收纳盒团团裹住。 “这里的黑沙会随着雷声产生磁力，所有人扔掉身上的铁器！” 乔素立刻向众人大喊一声，而后便跑到队伍中央的马车旁，轻声道：“姐，把龙龙的衣服脱下来，快！” 片刻后，马车窗口的帘子内丢出来一团铁链，同时传出王小花的声音。 “妹子，遇到麻烦了？” “没事，等雷声过去就好了！” 乔素摇了摇头，而后又问道：“姐，你有没有感觉到头疼，难受？” “没有啊！” 王小花声音如常。 乔素闻言，放心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过身，高声对所有喽啰说道：“所有人从现在开始深吸气深呼气，这样可以缓解身体的不适，等雷声消失立刻捡起随身装备，带着伤员全力赶往混同江的冰面，哪里没有黑沙，大家就都安全了！” “是！” 众人齐声应道。 对于这位平时没出过手的小姑奶奶，所有喽啰心里都是相当敬畏的。 因为人人都怕的飞刀段欢一见到大姑奶奶就怂，而大姑奶奶又只听这位小姑奶奶的话。 那这位小姑奶奶到底有多厉害，大家简直不敢想象！ 片刻后，雷声停息。 乔素将铁链递进马车，而后便回到马上继续带着队伍前进，同时还不忘对段欢说道：“看来不只是我的身体特殊，大姐也没有受到弱磁场的伤害！” “切！” 段欢笑着摇了摇头，叹道：“那可是神婆王小花啊，从小被各路仙家洗经伐髓，铸炼体魄的关东山第一出马仙，就算失去了仙家庇佑，也没有什么地方能让她的身体感到不舒服！” “仙家……” 乔素忽然想起了野熊凼中的柳大仙，同时也想起了那两株盛开在硫磺泉眼旁的野兰花，以及自己如今从骨子里向外散发香味的身体，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何不受弱磁场的影响。 …… 野人盆，占地数十里，中间地势低洼，外围则要高出周边地势，因此虽然能引来附近的水流汇聚，但却无法大量灌入盆地之内。 混同江的支流起初还如同大河一般宽阔，但越靠近野人盆，河道越窄。 等到许归一行人赶到野人盆外，脚下的支流已经只剩一条手臂粗细的冰柱，紧紧贴在盆地的山壁上。 众位当家抬头向下望了望，而后便满脸责备的看向许归。 “许当家，这他么也叫路？” “奶奶的，这得有三四丈吧！上面是冰面，下面是山坡，就是再好的轻功，也没人敢从这里跳下去啊！” “这高度，就算是把王豹扔下去当垫背，后面的人跳下去也是九死一生！” 许归闻言也不禁老脸一红，无奈道：“我也是只看了个大概，谁能料到这里的地势这么陡峭，要不咱们换条路？” “这……” 众人好不容易赶到野人盆，一想到又要绕路，不禁满不情愿的犹豫起来，最终纷纷看向话语权最重的冷云。 冷云似是早有预料，淡然道：“各位可以带着人放绳子下去先寻找宝藏的位置，留下一个人带着马车辎重去绕路，这样最节省时间！” “好主意！” “那谁愿意留下？” “抓阄吧！” 几位当家正拉扯间，队伍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 “各位这是要寻宝啊，不如带上我们飞泉山如何？” 第126章 退让 “妈的，光防着地面上有人跟着，忘了这帮孙子了！” 几位当家听到飞泉山的名号，连忙赶到队伍末尾，看着江面上如长龙一般的千人之众，顿时各个面色铁青。 若是找块空地，双方拉开架势打上一场，己方这两千人一定轻松拿捏没有十三太保坐镇的飞泉山。 可眼下队伍面朝野人盆，后方是马车辎重，根本没法拉开阵型，而且又是在冰面上，遇上倾巢而出的飞泉山，还真是头疼！ “各位当家，幸会啊！” 一身黑衣披兽皮的浪里蛟李光见各位当家都到了，脚踏着兽骨磨成的冰鞋滑上前来，摘下脸上的树皮面具，露出一张留着八字胡的粗糙面庞，带着几分得意的拱手向众人行了个匪礼。 “李当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身为攒局人的许归，率先上前问道。 “听说各位正在找宝藏，我们飞泉山这不是也想来入一股，不，是要一半！” 李光脸上带着阴鸷的笑意，沉声威胁道：“反正你们既然钻到了野人盆，那你们找到宝藏后就只能沿着冰面离开，这江面上要是没有我飞泉山点头，你们连一块碎银子都带不走！” 众位闻言，眼中恨不得要喷出火来。 半路入伙本来就是绿林大忌，毕竟事先谈好的分红，谁也不愿意再让出去一份。 而且飞泉山竟敢开口先要一半，显然不准备给众人讨价还价的余地，分明就是奔着动手来的！ 许归死死攥紧熟铜手杖，皱眉道：“李当家，今天这买卖是我们几家绺子一起攒的局，你现在想要横插一脚，有些说不过去吧！” “哼，土匪水匪都是匪，说白了大家都是见财起意的恶人，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再说我们飞泉山吃的就是水里的饭，你们今天站上了混同江的冰面，那就是送到了我们飞泉山的嘴里，这种肥肉哪有不下嘴的道理！” 李光指着脚下冰面，语气中是说不出的狂妄。 许归以往只是出谋划策的军师，并不适应这两军阵前与对方大当家盘道的场面，面对李光这看似合情合理，实则胡搅蛮缠的借口，一时间竟闹了个哑口无言。 而卢炳和崔旺的绺子，虽说在八寨十二绺子中位列前茅，但面对千余人的飞泉山还是少了些底气，此刻便也不好替许归出头。 那麻七在蛟龙山上只是外八住之一，更是没有和浪里蛟盘道的资格。 “几个大老爷们，能被人怼到不敢吱声，真是一个比一个废物！” 一直跟在冷云身边的韦蔷，见到此景顿时按捺不住的走出人群，指着李光说道：“就是你叫浪里蛟啊！知不知道关东山里，除了蛟龙山上的四梁八柱，任何人的报号不准带蛟和蛇字？老娘去年就带人去过飞泉山，你当时连面都不敢露，直接带着崽子顺水路滑了，今天倒跑这装上大尾巴狼了！” “咳咳……” 李光看着长相惊艳，性格泼辣如火的韦蔷当众戳破了自己最丢人的往事，不禁尴尬的轻咳两声，而后说道：“原来是韦二当家啊，当初你要攻山，我们弟兄确实怂了，不过今天我们正好可以把之前的梁子过了，看看你们蛟龙山，到底有没有资格管到水面上来！” 韦蔷柳眉一横，冷笑道：“我们有两千多崽子，就凭你们飞泉山这点人手，也敢和我们动手？” “那有什么不敢！” 李光十分豪横的昂起头，得意道：“只要是在这江面上，我们飞泉山就是有一千人对你们两千人的底气！” 韦蔷虽然蛮横，但并非是不懂得审时度势的草包，见李光今天铁了心想要截胡宝藏，当即点头道：“好，今天算你们飞泉山找回场子了，这宝藏我们不要了，留给你慢慢找吧！” 说完，韦蔷便转身对许归等人打了个手势，沉声道：“你们几个指不上的废物，还得让老娘替你们受气，还不赶快把马车辎重拉到岸上，把路给人家让出来！” “嗯？” 许归等人看着韦蔷似乎另有深意的手势，不由得先是一怔，而后纷纷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转头向喽啰们招呼起来。 “对对对，这群崽子们都看什么呢，还不赶快把马车牵走！” “就是，快让路，快让路！” “都麻溜利索的，耽误了飞泉山的大爷们找宝藏，当心人家用冰鞋划拉死你们！” 在各位当家的指挥下，喽啰们连拉带拽的将辎重马车拉上岸，而后便沿着一旁的山路扬长而去。 “嗯？” 李光没想到眼前这些在路林中也算有一号的人物，竟然都这么怂包，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土匪对于宝藏肯定是有执念的，只要逼他们陷入被动，无论让几成利他们都会答应的。 若是等这些绺子找到宝藏再出面抢夺，恐怕他们宁可拼死从官兵看守的山路上冲出去，也不会轻易答应。 唯有趁着将他们堵在冰面上的机会，逼迫他们认清飞泉山的优势，从而不得不接受飞泉山的入伙，并且乖乖交出一半的宝藏。 可眼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逼迫的太紧了，对方竟然就这么灰溜溜的跑了！ 更重要的是，要是这些人宁可放弃也不合作，只靠自己也不知道宝藏的位置啊！ “等等！” 李光连忙叫住正在指挥喽啰让路的一众当家，沉声道：“你们想走可以，但是必须把宝藏的位置交出来！” “哦？” 韦蔷皱眉看着李光，摇头道：“宝藏的位置我们也不清楚，全靠有人带路才找到这来的！” “那就把人交给我！” 李光毫不犹豫的说道。 韦蔷转头看向身后，见所有辎重马车已经让开，剩余的近两千喽啰已经全都掉转过头，随时可以接战，当即回身对李光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他交给你吧，但事先说好，这个人性子可不怎么样，你一旦接过去，可就不能再还回来了！” “谁？” 李光皱眉问道。 “老刀把子！” 韦蔷冷笑一声，抬手指向身后。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迅速从人群中冲出，手中黑刀早已出鞘，直奔站在两军阵前的李光。 第127章 血染混同江面 “你……” 李光凝眸看向那突然冲来的黑影，刚想开口盘道，却发现对方全程身体前倾，只用足尖重踏冰面发力，借着惯性一往无前，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当下便慌了神。 因为这种奔跑方式，只能加速不能减速，稍有停顿便会失去重心栽倒在地，如此不要命的举动，明显就是奔着砍死自己来的！ 而且刚才为了给许归等人施压，李光已经冒失的走到队伍之前。 真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身后的一千崽子可帮不上忙啊！ “我去你大爷的！” 李光此刻也不顾上体面，脚下冰鞋一横，在冰面上借力抽身，凭借老练的冰上技巧，身形倒退着向后滑去。 可冷云来的太快！ 顷刻之间，人已至李光身前，手中黑刀更是直接兜头盖脸劈下。 但李光的身形恰好也在后退，额前一道寒风吹过，堪堪避开了锋芒刺骨的刀尖。 冷云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变化，一刀不中，便再补上一刀，一路追着李光倒退的身形连连出刀。 李光的冰上功夫的确不俗，即使倒着滑也能与冷云前冲的速度相持不下，只是身上的兽皮，棉衣，不断被割开口子，一时间毛发棉絮漫天飞。 面对沉默冷静如杀神般的冷云，李光虽然还未受伤，但已然是肝胆俱裂。 仅是看这凌厉刀法，他在心中便可断定，自己绝不可能是眼前刀客的对手。 而且只要给他一点机会，自己怕是当场就要被卸个零碎！ “都别愣着，赶紧拦住他！” 李光双腿拼了命的倒腾，飞快退入人群，连忙招呼喽啰们拦住一路追来的刀客。 飞泉山的土匪各个都是冰嬉高手，可以凭借冰面上灵活的身形与敌周旋，亦能够利用化形的产生的惯性增强出手的力道，因此只要在冰面上，他们便不怕任何对手。 “弟兄们上，帮大当家脱身！” 眼见冷云势若奔雷的追入阵中，飞泉山的喽啰们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纷纷冲上前，挡住了冷云的追杀之路。 李光见状大喜，激动喊道：“对，就这么拦住他，速度一慢，他必定会倒！” 冷云看着突然涌到身前的喽啰，双眸顿时一凝，前冲之势不减反增。 开门八极的八大杀招之一，迎门三不顾，不重招式而重气势，一旦抢占先手，便不顾一切，乘势直到击杀对手为止！ 冷云见李光将脱离自己的攻击范围，扬起左手抓住一只拦在身前的手腕，反手二郎捆人直接将其手臂扭断，右手短刀同时刺穿另一个喽啰的手掌，顺势旋刀转把，将其手掌反转一周，瞬间崩断手肘。 “啊！” 两个喽啰瞬间被折断手臂，顿时惨叫连连，惊的其余人一时间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冷云将那两条断臂扭在一起，用力向身前一拉。 “喝！” 冷云口鼻发出擤气，将全身力道运至双肩，猛然向两人胸膛靠去。 砰！ 随着一道闷响，两个喽啰瞬间被撞碎胸膛，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已昏死，同时身形再巨大的冲击力下向后倒飞，沿着冰面一路滑行，将沿路阻挡的喽啰尽数撞翻，笔直向即将抽身的李光飞去。 冷云卸去前冲的惯性后，再次快步上前，足尖点在冰面上稍一借力，纵身踏住两个不断向前滑行的喽啰，充当赶路的冰雪，举刀继续追杀李光。 “我的妈啊！” 李光看那刀客犹如无人之境的杀神一般，连忙转过身形，逆着人群一路逃亡，疯狂的向身旁的喽啰们大喊道：“都别愣着，快救我” 喽啰们见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阻挡。 冷云如今双足站的稳当，全身气力通贯，扬起短刀挑开拦在身前的刀枪，顺势左劈右砍，逢手断指，逢臂断肢，一时间杀得哀嚎不断，血染江面。 许归等一众当家看着冷云孤身一人将飞泉山千余人冲杀的乱做一团，倍感叹服的同时也激起了心中热血，当即纷纷转身向各家喽啰喊道：“兄弟们，他们飞泉山不过就一千多人，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好……嗯？” 喽啰们同样看的热血沸腾，正要齐声欢呼，却看到韦蔷走到几位当家身后，朝着几人后腰，一人给了一脚。 “见识个屁！冷云好不容易给你们争取来的时间，不是为了让你们在冰面上和飞泉山厮杀的！” 韦蔷身为蛟龙山顶天梁，越是大场面越有大将风范，沉声怒斥道：“许归带着青云山的人先去下面确定宝藏位置，麻七你去追上辎重车队，带着他们绕路进野人盆，其余人带着自己的绺子先上岸，这里的冰面不宽，守住两岸还怕弄不死他们吗？” 几位当家皆被踹了个趔趄，腿脚不便的许归更是一个狗吃屎扑了出去，但听到韦蔷的号令后，却没一人敢发怒，反而不由对这位在绿林中风评极差的赤练蛇心生敬佩。 大家虽然都是当家，但眼下竟只有韦蔷一人能跟上老刀把子的思路，并且可以临危不乱的统筹全局！ 许归从冰面上爬起，胡乱抹去脸上的雪，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按照韦当家说的办，各位当家，眼下务必同仇敌忾，咱们野人盆里见！” “好！” 其余当家闻言，顿时豪气干云的应了一声，各自招呼着手下喽啰冲上岸边。 但转瞬过后，除了蛇卫还有一批人马留在原地，满是尴尬的望着韦蔷。 “你们是金刚寨的？” 韦蔷想起死在老阴山下的金鹞子蒋奎，皱眉问道。 所有喽啰纷纷点头，并且一脸期望的看着韦蔷。 先前翟义死后，双头响剩下的人便被归到了青云山，虽然失去了自家招牌，但也算是有个去处。 如今金刚寨的一众喽啰，只盼能够被韦蔷收入蛟龙山。 毕竟跟着这样霸气又有头脑的二当家，前途必然更加光明！ 但韦蔷不是许归，并没有趁机中饱私囊，而是瞥了一眼人数只有二百多人的白眼狼绺子，对众人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先听崔当家的指挥，等找到了宝藏，少不了你们金刚寨的那份！” “是！” 金刚寨的众喽啰见还能分到宝藏，顿时激动不已的齐声响应，而后跟上了白眼狼绺子。 韦蔷转过身，见卢炳带着黑风寨占住了左边江岸，崔旺带着人数暴增的白眼狼绺子守住右岸，江面上的冷云又将飞泉山搅成了一锅粥，当即对身后的蛇卫挥手道：“丫头们，准备吹针和万龙散，把那个臭小子给老娘捞出来！” “是！” 第128章 野人盆 混同江上，原本占据地利的飞泉山，因为大当家突遭追杀一时间自乱阵脚，不但让对手趁机回到岸上，还让对方顺利展开人数上的优势，顷刻之间，兵败如山倒！ 黑风寨与白眼狼绺子各自守着一条江岸，用长枪弓箭不停朝着冰面上一阵乱扎乱射，饶是飞泉山的众人冰嬉技术再好，也没办法和站在岸上的对手较量，顿时慌作一团，各自抱头鼠窜。 而当韦蔷率领十余人的蛇卫进入战场，则给这场争斗正式盖棺论定！ 十几个姑娘吹出一轮毒针，便扬手撒出一把万龙散，所过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如同一柄横在冰面上的铡刀，不断蚕食着拥挤在江面上的飞泉山匪众。 浪里蛟李光刚逃到队伍中央，人群便已经乱做一团，再无容他脱身的空隙，甚至都没人在乎他是不是大当家。 “冷静，都冷静！” 绝境之下，李光反而镇定了下来，揪住身旁的喽啰，大声喝道：“想活着，就跟我杀出一条路，否则只有等死！” 周围的喽啰逐渐冷静下来，纷纷凑到李光身旁，也将自己生得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与此同时，冷云脚踩人肉冰鞋追赶而至，见状当即脚下发力，将两个喽啰踩定，而后纵身跃向人群，提刀便向李光杀去。 “大当家，我们怎么办？” 众喽啰看着势不可挡的冷云，心中已然慌乱不堪，连忙向李光问道。 李光缓缓吐出一口气，满是怨毒的看着冷云。 本来胜券在握的局势，竟被他一人生生搅乱，今日若不报此仇，就算能逃出生天，飞泉山以后也必将成为关东山的笑话！ “弟兄们，只要杀了这个人，岸上的人必定军心大乱，到时候咱们才能活命！” 李光抬手指向冷云，沉声对身旁众人说道：“今日是生是死，就看大家敢不敢拼命了，给我上！” “杀！” 喽啰们在大当家的鼓舞下，勉强提起一点勇气，大吼着向冷云扑去。 冷云见状，当即以持枪式站定，而后退半步提刀蓄力，左手紧攥成拳，拇指抵住食指指尖，前突第二指节，身形猛然前冲，迎上一众殊死反抗的喽啰，凭借迅捷的身影挥拳右打，举刀左劈，施展开门八极杀招，左右硬开门！ 左手顶阳针专砸太阳穴，右手刀锋吹毛立断，沿途喽啰无人能是一合之将，接连向两旁倒去，转瞬便被冲出了一条直抵李光面前的血路。 “不可能！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 李光瞳孔一阵剧颤，面如死灰的看着那刀客势如破竹的欺近身前，手中黑芒一掠而过，而后视线竟开始缓慢拉长，并且越来越高，直至看到自己身体僵直在那刀客身前，项上只剩喷涌的鲜血。 冰面上，冷云看着身前的无头尸体，正要收刀而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异响，连忙摆拳向身后掴去。 但刚转过身，鬓间夹杂着红发的俏丽容颜便浮现眼前。 冷云双眼微眯，连忙提气止住拳势，堪堪在对方脸旁停下，正要开口解释，一团药粉便迎面砸来。 “臭小子，江面上都是毒药，你乱跑什么！” 韦蔷揪住冷云衣领，将其拖到一旁，没好气的训斥道。 冷云抬手擦去两个眼窝中的药粉，面无表情的看着韦蔷。 韦蔷见冷云目光不善，指责的话锋一顿，连忙解释道：“别这么看着我啊，你脸上的都是解药！” “你不是说万龙散没有解药吗？” 冷云抹去脸上剩余的药粉，皱眉问道。 “那得分对谁！” 韦蔷凤眸一横，反问道：“难道就没有人告诉你，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吗？” “咳咳……” 冷云轻咳两声，抬手向韦蔷竖起大拇指，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 韦蔷一脸得意的转头看向江面，正色道：“眼下飞泉山算是花耷了，不过这动静是不是闹得太大了，会不会惊动外围的官兵？” “无所谓！” 冷云淡定的摇了摇头，沉声道：“只要大家顺利找到宝藏，外面的官兵就会立刻撤走，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加快速度！” 韦蔷闻言，眼中不禁闪过一道微光，而后转身对两岸的崔旺和卢炳喊道：“李光已经死了，剩下的崽子就随他们去吧，抓紧时间进入野人盆！” 崔旺和卢炳立刻示意各自的喽啰停手，任由飞泉山剩下不到一半的喽啰们落荒而逃。 “老刀把子擒贼擒王，韦二当家运筹帷幄，兄弟服了！” 两位当家带人来到冷云和韦蔷身前，一脸敬佩的抱拳行礼。 冷云淡淡点头，算是回应。 韦蔷则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对二人说道：“你们立刻带人进入野人盆与许归会合，我和老刀把子去追绕路进山的辎重队伍，这座江面上的动静太大，不宜久留！” “好！” 崔旺与卢炳对韦蔷已然心悦诚服，当即拱手应声，而后便带人走向许归留下的绳梯。 待到两个绺子聚到悬崖边后，韦蔷向蛇卫众女招了招手，而后对冷云正色道：“你跟我来！” 冷云看着突然认真起来的韦蔷，不禁微微一笑，默默跟了上去。 林间小路上，蛇卫众女沿着辎重队伍留下的车辙印走在前，韦蔷带着冷云远远跟在后面，犹豫良久，但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冷云一脸淡然的主动开口道。 韦蔷转头看着冷云，认真道：“你对宝藏的了解，已经超过密语本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告诉你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冷云淡然说道。 韦蔷似乎早有预料，点头道：“放心，即便宝藏不存在，我也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不过我会带着蛟龙山的人提前离开！” “先别灰心，或许前面真的有宝藏呢！” 冷云神秘一笑，转而说道：“而且我的条件不是让你保密，而是要你将来动用蛟龙山一切渠道，将接下来的话散布出去！” 韦蔷眉头紧皱，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清这个男人，但还是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冷云闻言，当即坦言道：“你想知道的答案，其实很简单，我们现在找的宝藏，其实就是老刀把子一手布下的骗局！” “老刀把子？” 韦蔷回想起里老阴山下的虚影，疑惑道：“三十年前的那个，还是现在的这个？” 冷云转过头，淡然道：“两个！” 第129章 人心不古 “哼，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你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 韦蔷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意外，点头道：“把你要说的都说出来，老娘洗耳恭听！” “你们在老阴山下看到的老刀把子，也就是我师父冷文杉，当年误入镇北将军府的骗局，险些丢了性命，于是他为了报仇，设计出老阴山有宝藏的传闻，引诱关东山的土匪和镇北将军府同归于尽，但没想到土匪之中有人投靠了镇北将军府，使得他的计划功亏一篑，自己也落得个十年大狱，侥幸苟活的凄惨下场！” 冷云将三十年前的恩怨娓娓道来，而后继续说道：“但老刀把子的仇还是要报，于是三十年后，我继续带人重走老阴山，目的就是为了找出当年出卖过我师父的绺子！” 韦蔷闻言，恍然道：“难怪你会放任孙瞎子将消息传递给镇北将军府，因为参与过老阴山一战的各方势力，都清楚这里只是一场骗局，所以为了宝藏而来的绺子都不是当年的参与者，那些有实力争夺宝藏却始终没有露面的绺子当中，就是你们师徒要找的人！”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九山之中，除了已经被灭的龙头山，没有露面的还有四个，天元山，太岁山，二仙山，梅花山，当年的蒙面人一定就在这些绺子之中！” “梅花山也算吗？” 韦蔷忽然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冷云，不悦道：“现在还想骗我？当初在梅花山，你和铁算盘故意让麻七听到宝藏的消息，就是为了试探我们蛟龙山，你敢说梅花山没参与这件事？” 冷云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多解释，转而说道：“那就在补偿给你一个秘密 ，三十年前的骗局，并非到老阴山为止，我师父能被活捉入狱，也是他有意为之！” “故意的，为什么？” 韦蔷皱眉问道。 “因为他想要以身入局，完善自己的复仇计划，但没想到遇上一个手段极其歹毒的人，让他险些把自己的搭进去！” 冷云眼中浮现一抹狠厉，沉声叹息道。 “那他的计划，完成了没有？”韦蔷好奇问道。 “当然！” 冷云点了点头。 野人盆内。 许归带着青云山一行人，沿着地势走向，一路来到谷内最低洼处。 一座天然地陷的深坑，四周坑壁皆是乱石，半点没有草木生长的痕迹，只有落在坑内的积雪。 许归向下看了看，激动说道，“门阕之所在，泽上无水，万物不生，就是这里了！” 身旁的周方不解道：“二当家，你一进入野人盆就直奔此处，难不成你早有发现？” “泽上无水，说的就是一处存不住水的深坑，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但沿着地势向最低处寻找，总是会有收获的，而且这里全是乱石，草木不生，鸟兽不栖，正好印证了万物不生之相！” 许归抬手指着下方，心中已经是十分难耐，恨不得立即跳下去一探究竟。 周方打量了一下深坑的四壁，摇头道：“这些乱石虽然可供攀爬，但想要带着财宝从下面出来，可是太难了！” 许归抬手在坑中横竖划了几道，笑着说道：“等辎重队伍赶来，立刻砍伐周围树木，在坑里搭上横竖错落的木梁，这样就方便我们进出了！” “砍树，不用等辎重！” 一旁的雷彪举起两只混铁锤，正色道：“我一人足矣！” 许归略作思索，点头道：“也罢，这样也可以节省大家的时间，你带着崽子们去弄吧！” 雷彪点了点头，转身带人走进树林。 队伍最后方，没有战力并且即将归西的孙瞎子，被当做重点保护对象随青云山一路深入野人盆，同行的还有王豹以及负责看守王豹的陈放。 孙瞎子倚在一棵树下，偷听到许归几人的谈话后，心下不禁忧虑起来。 宝藏的真假，眼下还是难以确定。 更重要的是，从老阴山一路来到野人盆，自己身边总是围满了人，沿途又都走在冰面上，实在无法留下竹片做标记，眼下他就算想把情报传出去，也是无能为力了！ 不远处的陈放默默看着一脸忧愁的孙瞎子，眼中不禁浮现出一抹鄙夷，确认四周无人注意自己后，转身走到捆绑结实的王豹身前。 王豹在接连几日的折磨后，身体已经产生了应激反应，只要周围稍有动静，他便会下意识颤抖，因为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屈辱的折磨等着自己。 “想脱身吗？” 陈放将九环大刀插在地上，蹲在王豹身前，轻声问道。 王豹忽然停下挣扎，沮丧而绝望的眼中顿时重现光彩，无比殷切的连连点头。 “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等你脱身以后，立刻想办法告之镇北将军府，冷云已经带人来到野人盆，到时候大将军给你的好处，绝对比你得不到的宝藏要多！” 陈放低声说道。 王豹一脸惊讶的看着陈放，似是不敢相信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和那个快死的瞎子一样，都是镇北将军府的江湖暗谍！ “机会只有一次，否则你就只能继续留在这里忍受折磨！” 陈放抬手摸了摸伤痕可怖的嘴角，语气阴冷而低沉的说道。 王豹深吸一口气，认真的向陈放点了点头。 陈放微微一笑，将九环大刀靠在王豹身上，而后便起身离开。 不远处的孙瞎子愕然抬起头，一脸恍然的叹道：“原来他也是！” 天色渐暗，陷坑内的横木即将搭设完毕，卢炳和崔旺恰好也带人赶到。 “许当家真是好心急啊，要是我们再晚到一会儿，恐怕你就带人下去了吧！” 卢炳俯身看着坑中传递木头的喽啰，冷笑着说道。 “怎么，卢当家不想下去看看？” 许归抬头看向卢炳，意味深长的问道。 卢炳略作沉默，笑着点头道：“反正要留下一队崽子在上面看守马匹和辎重，让他们在这等着老刀把子就行，既然宝藏已经近在眼前了，那我们一起下去看看也好，也算是为老刀把子探探路，还了他之前为大家探路的人情！” 早已按捺不住的许归闻言一笑，抬手道：“那卢当家，请！” 卢炳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一旁的崔旺。 崔旺双手负在身后，摇头道：“既然二位都想下去，那我就留在上面，带着崽子们安营扎寨吧！” “怂货，你这种人，发不了财！” 卢炳满脸不屑的摇了摇头，率先走下陷坑。 第130章 拐子 “那前面到底有什么，你就和我说说呗！” “天机不可泄露，而且进了野人盆范围，当心隔墙有耳啊！” 韦蔷与冷云一路闲聊，抬眼便看见蛇卫竟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似是与人陷入僵持。 “有情况！” 冷云当即正色，带着韦蔷快步赶了上去。 待到近前，两人这才发现蛇卫身前正是蛟龙山押送的辎重车队，只是被堵在了山路上，动弹不得。 随着两人不断靠近，耳边传来了麻七与人交涉的声音。 “我说你们是哪来的棒槌，赶紧把路让开，要不爷今天就从你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位好汉见谅，我们走垛的规矩就是有进无退，从不让路，今天要是破了例，那我们吃饭的招牌可就砸了！所以还是请各位好汉把路让开吧，以免大家落得难堪！” “呵，头回遇到走垛的有这么大口气，你他娘咋不上天呢！今天这条路老子就是不让，你能把老子怎样？” “那在下的兄弟们，只好帮你们把路让开了！” 冷云与韦蔷听着相持不下的对峙，不禁有些诧异的对视一眼。 如今正是寒冬，没人会来野人盆找药材，周围的山路又有官兵把守，这支走垛的队伍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可疑。 韦蔷跳上马车向前方眺望一眼，而后对冷云说道:“看起来是个二十来人的小马帮，如果没有硬点子，麻七一个人足以应付，咱们先在暗中看着，要是情况不对，再出手也不迟！”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默默挤进人群，打量起与麻七对面而立的马帮首领。 那汉子四十左右年纪，身材魁梧，体型匀称，背后挂着一件黄布裹缠的物件，看起来像是兵器，长约四尺，不似刀剑，但看起来颇有几分重量。 马帮其余成员纷纷放下各自看管的马匹，聚集到首领的身边，个个肉量不俗，看着都有膀子力气在身上，作势便要上前帮蛟龙山把辎重车队挪开。 现在队伍最前方的麻七见状，心下也是无奈。 若是放在平常，只要报出蛟龙山的名号，什么大小马帮肯定要夹着尾巴让路。 可眼下这是在野人盆，镇北将军府的势力范围内，别说报出名号了，就是稍微弄出点动静，都容易引火烧身。 “看来，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麻七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抽出淬过毒的匕首，指着那马帮的首领说道:“想比人多，我们这二百多号人可不惧你，但你我争这条路无非就是斗一口气，不如站出来单挑一场，输得人乖乖让路！” 那汉子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笑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 麻七攥紧匕首，冷笑着点了点头。 自己独创的那一招，在遇到冷云之前从无败绩，遇到冷云后也仅是失手过一次。 仍旧不失为临敌制胜的绝招！ 那汉子抬手从背后取下黄布包裹的兵器，但却没有立即打开，而是沉腰扎马，缓缓扭动双肩，将腰力运转至双臂，而后一脸严肃的看向麻七，沉声道：“请！” 麻七见对方不像是只会两手三脚猫功夫的草包，当下不敢有丝毫托大，举起匕首便向对方冲去。 那汉子深吸一口气，双手猛然将黄布撕裂，一黑一白两条丁字拐顿时落入手中。 左手漆黑如墨镔铁游龙拐，右手明亮如雪精钢飞虎拐，均是头在短边，尾在长边，攥在手中圆转成风，好不凶猛。 麻七刚冲到近前，还未来得及看清对方手中兵刃，便发现眼前一黑一白两道残影交错而过。 啪！啪！ 双拐长端末梢擦着麻七两边脸皮划过，未伤及骨头，但强横迅捷的力道却让麻七一阵阵直钻天灵盖的剧痛！ “嘶……” 麻七颤抖着倒吸一口凉气，两边脸颊随着面皮抖动，以肉眼可见速度生出两道红色淤痕，而后迅速鼓成水泡，又在转瞬间破裂，鲜血横流。 那汉子见麻七连自己一棍都躲不过，当下心生轻视，眼中满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就是现在！” 麻七双眼微眯，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顾不上满脸鲜血，猛然一个鱼跃上前，直扑向对手胯下，同时将匕首举过脑后，势要给那汉子来一个腰胯大撕裂。 “嗯？” 原本已经对这场比斗没了兴趣的汉子，见麻七这刁钻无比的招式，不由得眼前一亮，连忙原地弹起，在空中横开双腿，避开了那极其歹毒的匕首。 麻七没想到对手的轻功如此夸张，后知后觉一下，竟然还能够原地凌空跳起，但他对此招的后续变化，已经熟练到成了本能，当即在地上转身递出匕首，迎向那汉子落下的裆部。 “好手段！” 那汉子发觉自己的处境后，并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高声对麻七报以称赞，而后同样像是出于本能般，选择在空中夹腿下蹲，同时双拐向下刺出，势要借助下落的惯性将麻七戳个透心凉。 正在围观的众人见状不禁发出阵阵惊呼。 以目前的局面来看，躺在地上的麻七已经是必死无疑，而那双手持拐的汉子则逃不过断子绝孙的下场。 为了争一条路，如此下场未免有些惨烈的过头了吧？ “且慢！” 早在这同归于尽的局面初露端倪之际，冷云便先一步冲出人群，身形迅捷的来到二人身边，抬脚踢开麻七手中的匕首，同时双手攥住那汉子向下刺去的龙虎拐，凭借自身强横的腰马功夫和极致的气力，推着身形尚在空中的汉子回到马帮队伍中。 “堂堂十三太保之一的拐子米四海，竟然要用自己的命根子与人换命，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冷云看着那刚刚站稳身形的汉子，开口便道破对方的身份。 “大丈夫交手，拼的是手段，分的是生死，能解决掉如此棘手的对手，付出区区二三寸的小伤，何足道哉！” 米四海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打量着冷云说道：“不过现在看来，阁下才是真正的高手！” 第131章 血祭 “在下冷云，幸会！” 冷云抱拳拱手，当众亮明身份。 米四海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喜悦，挥动手中龙虎拐，上前说道：“原来是老刀把子，怪不得身手如此高超，米四海佩服！” “好说！” 冷云笑着回应一声，而后问道：“不知这深冬季节，米垛爷为何会带着人来野人盆走垛？” 米四海坦然说道：“老刀把子有所不知，本来这个季节正是马帮生意兴隆的时候，关东山周围的商行货栈，想要将货物运过遍地是大学和土匪的关东山，只有依靠我们马帮，可是最近有一笔大生意找上门，让我不得不带着弟兄们走一遭野人盆！” 冷云抬头看向马帮身后空空如也的马车，好奇问道：“你们来野人盆是为了送货，而不是取货！” 米四海笑着点了点头，并未想过要为雇主隐瞒，不屑道：“无非就是些活得牛羊驴马，鸡鸭鹅狗，算不上有多贵重，但是报酬实在不菲啊！” 冷云闻言顿觉不妙，野人盆在玉神山的范围之内，深冬之际不会有其他人专程向这里运送活着的牛羊牲畜，只有可能是镇北将军府所为！ 那这些活牛活羊的去处，极有可能与此次寻宝的目的地有关！ 如此一来，许归等人若是找到了入口，极有可能遇到危险！ “多谢米垛如实相告，还望马帮的弟兄们能够让开一条路，先让我们赶去救人！” 冷云抱拳拱手，匆匆对米四海说道。 “且慢！” 米四海连忙拦住作势要走的冷云，正色道：“相逢即是有缘，今日能遇到老刀把子这样的绝世高手，在下当然要讨教一二了，规矩和之前一样，只要你能赢了我，马帮的人立刻为你让路！” 冷云见米四海已经年过四十，却依旧如少年郎般好勇斗狠，摇头道：“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实在无暇与你切磋，若是你想要一场全力以赴的交手，那就等我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咱们另约时间！” 米四海眉头微皱，问道：“那我今日若非要动手呢？” 冷云微微一笑，转头喊道：“韦二当家，这个人不给面子，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丫头们，把这些走垛的都给我围了！” 韦蔷带着蛇卫们走出人群，看了看地上被打花了脸的麻七，沉声道：“敢打伤我蛟龙山的花舌子，今天不用留手，把他们全都用万龙散腌成毒人！” “是！” 蛇卫齐声应道，而后将马帮团团围住，从腰间竹篓中抓出药粉，作势偏要抛出。 “等等！” 米四海连忙举手叫停，有些诧异的看着韦蔷，问道：“姑娘就是蛟龙山的顶天梁赤练蛇？” “正是老娘！” 韦蔷双手掐腰，一脸傲慢的点头道。 米四海点了点头，无奈说道：“我老米虽然不惧你的毒药，但我的兄弟们肯定扛不住，今天这路我们马帮让了，但是韦二当家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韦蔷不耐烦的问道。 米四海抬手指向地上的麻七，一脸殷切的说道：“我打伤了蛟龙山的当家，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完了吧？改日我一定亲自前往蛟龙山，领教领教百步蛇的厉害！” “怎么，你想去会会我大哥？” 韦蔷打量着米四海，皱眉问道。 “正是！” 米四海点了点头，而后又不忘补充道：“但是要等到我与老刀把子较量过后，毕竟还要讲个先来后到嘛！” “好啊，我就替大哥答应你！” 韦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欣然点头答应。 自己的大哥是个武痴，要不是整天闭关练功，早就想出山挑战十三太保的中的其他人了，既然这个米四海主动邀约，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各位蛟龙山的好汉，咱们山水有相逢，今日就此告别！” 米四海向众人抱拳拱手，又对冷云提醒道：“老米知道老刀把子巡山的规矩，等放下手头的事情后，就去梅花山的岗子等你赴约！” “好，一言为定！” 冷云淡然点头道。 而后米四海带人将山路让开，目送蛟龙山众人带着辎重马车离开。 “都说拐子米四海是关东山所有走垛人心中的祖师爷，本以为他会是个懂规矩的老油条，没想到竟然是个莽夫！” 韦蔷走在路上，回想起米四海那好斗的性格，不禁吐槽道。 冷云则并不意外的说道：“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忍气吞声变成懂规矩的老油条，能让这些人从心里佩服的人，必然得是一个有真本事，并且无需对任何人虚与蛇委的狠人啊！” “唉，只可惜了麻七，本来他对自创的那一招自信满满，结果先遇到了你，后又遇到了米四海，让他的身心全都遭受了重创啊！” 韦蔷转头看着蜷缩在马车上，完全没了心气的麻七，无奈叹道。 “招式是好招式，只是用来当做杀招，未免太过于执着，反而落了下乘！” 冷云摇了摇头，总结着麻七的弱点，提议道：“百步蛇是绿林中公认的武痴，他对武学的钻研肯定到了博众家之长的境界，等到你们回山后，只要让百步蛇指点一二，必然会让他大有精进的！” 正说话间，两人终于看到了林中一座刚刚建起的营地，只是其中人影稀疏，看起来十分空旷。 “不好！” 冷云见状，顿时想到许归不仅找到了入口，居然还带人进入洞口探查，连忙快步向营地奔去。 “快，跟上！” 韦蔷见状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连忙招呼身后的队伍加快速度前进。 营地内。 正在巡视的崔旺见到快步赶来的冷云，刚要上前搭话，却被冷云抢先拉住。 “其他人呢？”冷云问。 “许当家和卢当家带着人下去了，说是要还你之前替大家开路的人情！” 崔旺如实道。 冷云眉头一紧，沉声道：“赶快吩咐所有人，将所有工具尤其是那尊镇山鼓，立刻搬到下面去，要尽快！” “冷大哥如此着急，可是又发现什么危险了？” 崔旺不禁好奇问道。 冷云点头道：“将军府送了大量牲畜进山，这个季节不可能是为了打猎，我想只有一个可能，血祭！” 第132章 死亡谷 野人盆，陷坑底部。 一条狭长的天然裂缝，极其深邃不知通向何方。 许归与卢炳带着两家崽子山缝中走了许久，只觉得眼前的空间越来越宽阔，地面越来越平整，似乎被人精心开凿过一般。 “这里虽然看不出人为的痕迹，但这工整程度早已不是天地之力所能造就的，看来古国宝藏就在前方！” 许归仔细打量着脚下甬道，激动不已的叹道。 卢炳闻言同样心中大喜，追问道：“如果宝藏就在前方，许当家只有最后半句密语，能确定宝藏的最终位置吗？” “起初我们寻找宝藏，是在关东山内大海捞针，没有确切的密语提示，我们花费几辈子时间也别想找到老阴山！但随着宝藏的范围越来越小，能藏宝贝的地方就越是一目了然，有没有密语或许都不会影响我们找到宝藏，况且为了万无一失，我们还带上了能解开密语的帮手！” 许归语气淡然又充满自信，说完还不忘转头看向身后。 脸色已经是病入膏肓的孙瞎子，正被裹挟在人群之中，茫然不知自己将会去往何处。 同时，陈放提着手脚皆被挑断的王豹也跟在队伍之中。 虽然这位平时只听冷云吩咐的神打门高手会主动加入，大大出乎了两位当家的预料，但能有这样一位高手助阵，任谁都不会拒绝的！ 一直陪在许归身边的周方，听着许归自信到有些癫狂的语气，不禁担忧道：“二当家，我们这次找到入口会不会简单了点？找到老阴山时，可是要结合两句密语的含义才能找到野人盆，可是如今密语中的含义还未破裂，那两句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有都是什么意思呢？” 许归或许不是个合格的土匪，但肯定是个优秀的读书人，笑着解释道：“上一句是说高尚的先祖，传给后代子孙的福荫不会超过五代，小人的德行，对后人的影响也不会超过五代，至于上善若水，也是为人处世的最高境界，同时也是对君子的要求！” “因此两句话结合，所提到的无非就是先祖与后人的关系，君子与小人的操守，听起来更像是当初留下宝藏的国君对后人的警醒，与我们找的宝藏并无关系，除非宝藏的下落，就在与祭祀先祖有关的地方！” 对于许归的讲解，卢炳是一点也没听懂，看了看身边同样是一脸茫然，但却没有丝毫好奇的雷彪，索性直接说道：“老子可不管那地方是不是与祭祀先祖有关，只要有宝藏，就算是凌霄宝殿，老子也要给他掀出一个窟窿！” “卢当家能有这样的气魄，许归佩服，还望后面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能够不计前嫌，出手帮助一二！” 许归陪着笑说道。 “哈哈，好说！” 卢炳被吹捧的十分受用，当即点头表示同意。 过了许久，一道久违的阳光洒入众人的眼眸，紧随其后便是一座面积不大的小空地。 四周全是向上升起的山壁，陡峭而笔直，谷内的积雪则呈现出一片片奇怪的斑点。 “快，宝藏就在前面，所有人加把劲，等找到了宝藏，老子保证所有人都能分到一份！” 卢炳在无形之中，在所有人的面前画下了一根大胡萝卜，激励着他们不断向空地上冲去。 就连本想静观其变的陈放和孙瞎子，也被人群给推了出来。 “快看，那是什么？” 有人手指着雪地中的大块斑点，突然惊呼起来。 许归等几位当家立刻赶上前来，看到原本平整光滑的雪地上，似有重物坠落而形成的斑点中，竟然竖着一双驴耳朵，皮毛之上已经结满冰霜，显然早已死去。 几人对视一眼，再度看向其他处，果然发现每一处碎雪中，都有些明显的痕迹。 有羊倒栽进雪坑后露在外的四蹄，也有老牛拼命扬起的双角，更有些坑里散落着大量鸡毛鸭毛。 显然这些家禽牲畜不是从高处坠落而而死，而是再经过剧烈的挣扎后，被拖进雪中闷死！ “这，这里貌似有危险，我们下来的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周方第一个忧心忡忡的惊呼道。 许归与卢炳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们作为发号施令的领导者，决不能轻易认错！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进来以后都多久了，不还是好端端的无事发生……” 许归正要安抚众人，双脚忽然向下一沉，整个人瞬间没入雪中，只剩下不断冒着热气的天灵盖。 “有鬼！” 周围的喽啰们见状，当即惊呼着作鸟兽散。 可众人的脚步一乱，旋即又有人瞬间落入雪中。 并且所有人都是出奇的一致，只留下一块巴掌大小的天灵盖暴露在空气中，不断散发着热气。 “都别慌！赶紧把二当家挖出来！” 周方与雷彪呵斥住周围的崽子，率领众人一同扒开积雪，挖出了脸色苍白如纸。几乎快要冻成冰雕的许归。 “二当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方见许归还有意识，连忙凑上前问道。 许归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仍旧被雪埋着的双腿。 雷彪见状，当即撸起袖子，对周围喽啰下令道：“拔！” “诶！” 众人应了一声，当即开始行动。 有人掐住许归的脖子。 有人攥住许归的手臂。 有人扯住许归的衣襟。 有人实在没办法，只好扯住许归的头发。 “一二三，拔！” 众人随着雷彪的号子一同发力，用着和五马分尸差不多的手段，将许归硬生生从雪地中拔了出来。 撕拉～ 随着许归成功脱身，一众喽啰也累的纷纷瘫倒在地，有人手里攥着撕碎的布条，有人手里则攥着大把的头发。 “二当家，你的脚！” 正在这时，周方忽然一脸惊恐的看向许归身下。 众人闻言一同望去，只见许归的脚腕上正缠着一条无鳞无眼，通体散发着猩红光芒的细长蠕虫。 随着蠕虫身体的不断蠕动，许归体内的血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第133章 绝境 “许归，沃日你仙人！你他娘的这是带的什么路！” 雪地之间，千余人哀嚎不断，卢炳肩扛长枪，枪尖挑着一个喽啰的衣襟，枪尾夹在一个喽啰的腋下，奋尽全力想将两人从雪地中挑出，同时还不忘对许归破口大骂。 但即便长枪崩成圆月，两个喽啰依旧不曾被拔出分毫，反而失血过多，逐渐没了声音。 许归此刻听着卢炳的叫骂，已经是说不出话来，只能颤抖着抬手指向入口的隧道，示意雷彪和周方带着剩余崽子退到山缝中暂避。 “这个时候绝不能丢下二当家，都快想办法！” 周方不理会许归的提醒，转头向身边的喽啰们大喝一声，而后便夺过一把钢刀，趴在许归的双腿上，拼命的向那红色蠕虫砍去。 可缠在许归脚腕上的蠕虫看着如同肥大的蚯蚓一般，但刀刃劈上去后，却表现出十足的鞥韧性，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眼见许归的脸色越来越差，一旁雷彪突然将周方来起来，夺过其手中刀，对许归正色道：“忍着点，大不了脚就不要了！” 许归闻言，瞬间瞪大眼睛，连连摇头表示抗拒。 瘸一条腿对他而言，已经成了一块医不好的心病。 要是一双脚都没了，那还不如死了痛快！ 雷彪向来是只认死理的直性子，根本不去看许归的反应，脚下微微拧动，提刀便要劈下。 可还不等刀刃落下，雷彪脚下突然冒出两条红色蠕虫，紧紧缠住了他的足踝。 噗！ 随着两条蠕虫忽然绷紧，雷彪的身形顿时化作一道残影，迅速陷入身下的积雪，只剩一块巴掌大小的天灵盖和半截朝天而立的刀刃露在外面。 许归眨了眨眼睛，顿时松了口气，而后便拼命示意周方立刻搭救雷彪。 “快，先把三当家挖出来！” 周方连忙招呼众喽啰，同时死死抱住许归，防止他再次被蠕虫拖进雪中。 与此同时，跟随众人一路走来的王豹，此时正站在原地，默默看着慌不择路的众人，眼中满是报复的快感。 缠在他身上的红线早就被割断，只要稍稍抖动便可挣脱束缚，现出真身远遁。 但王豹同样有着自己的私心，并不甘于只是替陈放送口信。 宝藏还没找到，三条密语只破解了前两条，如果现在离开，那就真的和宝藏无缘了。 倘若等这些人解开所有密语，确认了宝藏最终的位置，届时带着所有秘密离开，才是真的稳赚不赔！ 有孙瞎子和陈放一明一暗两个奸细在，必然不会让这些人亲自取走宝藏，肯定是越到最后关头，越是要拖延时间。 而虎王山距离野人盆不远，王豹自信脱身遁走后再带人赶回也是来得及的。 到那时不需要通知镇北将军府，虎王山也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可眼下情况突变，这宝藏的最后一道关口，怎么看都是一个有死无生的死地，让王豹觉得也没有等下去的必要了，不如回去召集人马杀将过来，先配合此地的蠕虫将青云山的人杀光，再接替他们继续寻宝。 哪怕最终找不到宝藏的位置，能为自己报个仇，也是极好的。 于是乎，王豹开始轻轻抖动身体，准备将身上的铜钱红线全部抖落。 但让王豹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直站在他身后，本该积极配合他的陈放，突然抓住脱落的红线，又在他的手腕上紧紧缠了两圈。 “嗯？” 王豹一脸不解的转头看向陈放，却见对方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本来你还提前走的，但你一直赖着不走，就别怪我这个时候不讲情面了了！” 陈放沉声说道，而后双臂稍一用力，便将王豹推翻在地，紧接着一个大跨步踩到王豹背上，手提着九环大刀，谨慎留意四周，保证自己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呜呜呜，呜呜！” 王豹趴在雪地中，不断摇头晃脑，骂得很是难听。 但可惜他嘴里堵着臭袜子，脸又埋在雪地之中，根本没人能听清他骂的是什么。 片刻之后，空地间的挣扎声和奔跑声逐渐停歇，没有任何人能再原地跑开五步以上，只有寥寥几个蹲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喽啰幸免于难。 一直在试图扛枪救人的卢炳，起初也没有遭到红色蠕虫的攻击，但随着他不断用力，双脚逐渐陷入积雪之中，同样被那神出鬼没的蠕虫找到足踝，直接拖入雪中。 但由于卢炳肩上扛着长枪，横在雪地上提供了极大的阻力，因此比其他人都要幸运一些，并未直接被积雪活埋，搭在枪上的双手和半个脑袋都露在外面，至少还能勉强喘息。 “许归，你他娘的死了没有！路是你带的，快想办法啊！” 卢炳感受到血液正在沿着双脚流失，不禁仰头大喊道。 许归此时已经开始翻起白眼，喉咙中只剩下了极衰弱的呜咽声，看上去已是弥留之时。 周方瘫坐在雪地上，看着刚刚被挖出来的雷彪，同样一脸苍白的虚弱之色，忍不住扬天哀呼道：“天呐，谁能来救救我们啊！” “别嚎了！心急冒进的是你们，现在哭爹喊娘的还是你们，老娘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什么本事没有，还总添乱的废物！” 一声不屑中带着尖酸刻薄的训斥传来，顿时如一道温暖的阳光，撒在众人深陷绝望的心中。 “韦二当家！” 幸存众人纷纷激动的寻声望去，顿时看见刚刚赶到地缝出口的韦蔷，以及跟在她身后的老刀把子和白眼狼崔旺。 “太好了，韦二当家，救救我！” “冷爷，救命啊！” 众人生平第一次觉得挨骂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连忙高举双臂，向一脸嫌弃的韦蔷和满面阴沉的冷云求救。 “都给老娘闭嘴！” 韦蔷怒吼一声，无奈的转头看向冷云，轻声道：“现在这些人是一点也指望不上了，怎么办？” 冷云目光在场中扫视，最终落在许归和雷彪脚腕上的红色蠕虫，沉声道：“看样子那些蠕虫是吸食血液的活物，试试下毒吧！” 第134章 漠视 “先把附近的人挖出来，丫头们准备万龙散，试试看有没有用！” 韦蔷指挥着蛟龙山的喽啰，站在地缝边缘就近挖人，同时安排蛇卫准备救人。 此行的目的本就是寻宝，出发前准备的辎重就有锹和镐头，如今都被带了下来，挖雪救人的效率自然倍增。 很快，两个全身苍白的喽啰被拖出雪坑，缠在其足踝上的蠕虫已经肿胀如蛇，十分狰狞可怖。 两名蛇卫立刻上前，将万龙散洒向喽啰脚踝下方的粗大蠕虫，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应。 “连万龙散都没效果，这可是老娘最厉害的毒药了！” 韦蔷转头看向冷云，无奈的摊了摊手。 冷云闻言，也不禁眉头紧皱。 这条寻宝之路本就是师父当年亲自设计的，路上存在的危险，自然也都有破解之法。 只是因为这个时代存在着知识的局限，那些破解之法并非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奏效。 就比如老阴山下的磁沙，即便师父的阅历再丰富，也不可能理解电和磁的概念。 所以他当年就是凭借武力，一路用搓踢抵达老鹰山下的，自己则找到了更加简单有效的解决办法。 而应对这些红色蠕虫的办法，本就十分简单，只要控制在雪地上行走时发出的声响，便不会被察觉到。 奈何许归等人的贪心作祟，没有给自己在旁暗中提醒的机会，眼下想要救出被埋在雪中的千余人，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冷云轻轻走上前，抽出腰间短刀，尝试着割断蠕虫，但触感坚韧异常，根本没有机会。 “怎么样，没有办法了吗？” 韦蔷小心翼翼的跟上前来，低声问道。 “现在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冷云看着猩红如雪的蠕虫，转头看向韦蔷，正色道：“不过就要看你的了！” “我？” 韦蔷一脸惊讶。 “这些蠕虫都饱食鲜血，既然找不到对付蠕虫的办法，那就试着针对它们体内的鲜血！” 冷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记得有种蛇毒可以让血液凝固，你是玩蛇的行家，应该有所了解吧？” “让血液凝固吗？” 韦蔷略作思索，连忙转头道：“丫头们，试试白眉翁！” “是！” 蛇卫齐声相应，而后各自从竹篓中翻找出一只灰色瓷瓶。 一名蛇卫姑娘走到冷云身后，用吹针沾了些许瓷瓶中的毒液，小心翼翼的刺向红色蠕虫。 那蠕虫虽然坚韧不惧刀枪，但无法抵抗细小的针尖，即便只能刺破一层表皮，也足以将毒液送入其中了。 咯吱～ 毒针刺入的瞬间，红色蠕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收缩扭动的幅度也随之大大降低，甚至发出了阵阵折断木头的碎裂声。 冷云见状，再次挥刀斩向变黑的蠕虫。 啪！ 随着一声脆响，僵硬变黑的蠕虫瞬间崩碎成几截，宛如一根被敲碎的冰溜子。 “成功了！” 站在冷云身后的蛇卫激动欢呼道。 其余人闻言，同样是满脸欣喜，尤其是正蹲在雪地中瑟瑟发抖的幸存者门。 冷云松了一口气，起身对韦蔷说道：“只要控制踩踏雪地发出的声音，就不会引来雪地下面的蠕虫，接下来还需要更多的人手，让大家千万小心！” “交给我吧！” 韦蔷点了点头，转身吩咐道：“每个丫头带一队人，都注意脚步和动作不要弄出太大声音，免得到时候还得再救你们！” “二当家，我们的白眉翁，怕是不够啊……” 蛇卫众女掂量着手中的小瓷瓶，不禁面露忧色。 许归和卢炳带着千余人下来，此时被埋在雪中的少说也有六七百，仅靠十几只小瓷瓶的毒液，很难将所有人就出来。 韦蔷打量着空地之内，眼中闪过坚决，沉声道：“那就优先救还有意识，接下来还能干活的人！” “是！” 众人点头应声，而后便开始行动起来。 在有工具有毒药，人手又充足的情况下，救人的效率自然不慢，尽是小半天的时间，便有百余人脱困，其中便包括已经被挖出来的许归和雷彪，还有露出半个脑袋，比其他人意识更清醒的卢炳。 “冷大哥，是我们太过贪心了，还望您海涵！” 卢炳劫后余生的吸了口气。缓缓向龙于说道。 冷云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一次算你们命大，但是千万要长记性，接下来的路上再出意外，可没人能救你们！” “冷大哥放心，今后你让兄弟做什么，兄弟就做什么，您不发话，兄弟保证一动不动，就像个王八似的跟在您身边！” 卢炳连连保证道。 “那就好！” 冷云淡然应了一声，而后转头看向已经昏迷的许归，满是失望的叹了口气。 正守在许归身旁的周方见状，连忙说道：“冷大哥，二当家现在急需疗伤，没有他知道的最后半句密语，我们也找不到宝藏入口，还是让大家暂且回去休整一番吧！” 冷云摇了摇头，沉声道：“他是失血过多，能自己缓过来便能活，缓不过来的话，休整也无济于事，况且现在能解读密语的人都不见了，要那半句密语还有何用？” 周方闻言一怔，连忙转头向周围看去，只见无论是幸存者还是被救者中，都没有那个粉色长衫的身影。 可即便如此，周方也要尝试救会许归，而后便望向冷云身旁的韦蔷。 韦蔷听着二人对话，忽然像是被点醒一般，连忙转头向正在救人的蛇卫喊道：“看到那个老瞎子，记得把他挖出来，就算是死的也要挖，老娘还要看看毒龙丹的效果呢！” “是！” 蛇卫领命，随即开始四处搜寻孙瞎子。 周方见韦蔷并不关心孙瞎子的死活，就像冷云此刻对许归的漠视一般，当即说道：“冷大哥，韦二当家，难道你们打算见死不救吗？难道你们不想找到宝藏了吗？” “不就是宝藏吗？没有他们也无妨！” 冷云转头看向正南方，沉声道：“宝藏就在那，你现在是走是留，就赶紧那休息吧？” “啊？” 周方一脸茫然的看着冷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如此确定宝藏的下落。 “继……继续，不必……管我……” 许归恰在此时悠悠转醒，听到冷云的话后，眼中闪过震惊的同时，连忙断断续续的说道。 第135章 他有问题 “二当家，他，他有问题……” 周方看着醒来的许归，不禁轻声说道。 许归轻轻摇了摇头，勉强说道：“宝藏……是青云山唯一的希望，我们……本来也是想提前找出宝藏的位置，冷兄……有所发现也算……正常……” “可是……” 周方还想说服许归，却被许归突然凌厉的眼神制止。 从青云山覆灭开始，重振绺子就是许归活着的唯一执念。 哪怕冷云已经已经表现的相当可疑，但是许归却不能接受这一切都是场骗局的事实。 只要后面还有路可走，只要宝藏的大门还没被打开，那宝藏就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周方看着自欺欺人的许归，无奈的叹了口气，仰头喊道：“青云山还能喘气的，赶紧去拿工具，跟老刀把子去挖宝藏！” “是！” 刚被解救出来的喽啰，纷纷听令起身，走到地缝出口，从白眼狼绺子手中接过挖掘所需的工具，再次回到冷云身前。 冷云点了点头，看向还没法起身的许归，正色道：“还记得当初在大营里，你拿着四只红牌来求我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许归愕然良久，而后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记着，老刀把子许下的承诺，绝不食言！” 冷云郑重说道，而后便要带人走向正南方。 与此同时，正在空地内救人的蛇卫，突然发生了骚乱。 “诶，找到老瞎子了！” “他怎么还活蹦乱跳的？” “红色蠕虫是吸血的，他的血……” “不对啊，咱们才刚找到他，他脚腕上的蠕虫怎么已经是黑色的了，要知道除了白眉翁，老瞎子身上的毒都对蠕虫不起作用……” 众人围着雪坑中没事人一样的孙瞎子，满是好奇的叹道。 由于孙瞎子死期将近，同时又没了利用价值，蛇卫众女便不需要再使用美人计了，说话也更加没了顾忌。 一位性格更显跳脱的蛇卫姑娘更是差点将大实话给说出来，急得周围姑娘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好了，你说的够多了，歇歇吧！” 众女连忙拉着那名姑娘退到一旁，免得让孙瞎子趁机追问起来。 孙瞎子现在雪坑里，除了感觉到寒冷，并未有任何不适，只是听到蛇卫姑娘们对自己的称呼从孙大师变成了老瞎子，心情顿时极为糟糕。 因为他的耳力极好，绝不会认错人！ 那个叫自己老瞎子的姑娘，正是之前真心爱慕自己的三个女孩当中，最爱自己的那一个！ 难道爱真的会消失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场骗局？ 那些甜言蜜语，那些体贴入微，那些欢声笑语，如果都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 难道是她们刚才说自己身上的毒…… “都让开，发生什么事了？” 韦蔷轻手轻脚的走上前，推开人群一看，果然发现孙瞎子脚上的蠕虫已经变成黑色，而且还是从躲在雪中另一端传来的黑色。 “韦二当家，我正好有事想要问你！” 孙瞎子听到韦蔷就在身前，当即便开口质问。 “你先别问，老娘没空！” 韦蔷直接无视孙瞎子，转身向周围人问道：“你们有谁将那虫子完整的拔出来过？” “没有啊！” “一开始根本拔不出来，后来用上白眉翁更是一碰就断，没法往外拔。” “嗯，就像是在下面长了根一样！” 众人连连摇头道。 韦蔷闻言，连忙说道：“快，现在马上将附近的人都挖出来，不管死活，先挖出来看看！” “是！” 众人立刻领命，转身便各自开动，很快又挖出来几人，与孙瞎子的情况一样，脚上的蠕虫早已变黑发硬，根本不需要再使用白眉翁！ 韦蔷见状点了点头，忽然抬脚在地上重重一踏。 “二当家，小心！” 众人见状皆是一脸震惊的上前劝阻，结果却发现并没有蠕虫钻出来攻击韦蔷。 韦蔷一脸自信的拍了拍手，笑着说道：“都省省吧，真以为你们挖人的动静足够小啊？这东西看着像虫子，其实下面是连着的，你们之前用的毒，这会儿已经传到根上了，现在大家可以自由行动，把所有人都挖出来吧！” “是！” 蛟龙山的喽啰自然对韦蔷的话深信不疑，当即四处奔走起来，果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韦蔷没去机会孙瞎子，而是一脸傲娇的看向不远处的冷云。 冷云将一切尽收眼底后，默默向韦蔷竖起一个大拇指，而后对青云山的喽啰们说道：“现在大家不需要有任何后顾之忧，跟我去把宝藏挖出来吧！” “好！” 众人一听到宝藏，当即热情高涨，欢呼着跟随冷云来到正南方位的山壁前。 冷云指着山壁前的积雪，沉声道：“向下挖吧！” 众人得令，立刻开始上前挖雪，在宝藏的激励下，速度远胜另一边挖人的队伍。 不多时，喽啰们感觉已经挖到了底，连忙蹲下身子，用手扒开最后一层浮雪，结果却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只见积雪下方，并非是地面，而是成百上千根手臂粗细的红色蠕虫，有的已经发黑发硬，有的则是依旧鲜红如血，正不断向山壁内蠕动收缩着。 “这，这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 “这东西太邪门了，咱们还怎么往下挖啊！” 喽啰们都是从这些奇怪蠕虫手中刚捡回一条命的，此刻没有转头逃命，已经是用上全部的勇气，但说什么也不敢再向下挖了。 “不用向下挖了！” 正在这时，冷云忽然开口道。 所有喽啰闻言一喜，满是感激的望向冷云。 却见冷云抬手指着蠕虫缩进山里的洞口，正色道：“沿着洞口向山里挖，宝藏就在里面！” “哪？石头里面？” “这，这可怎么挖啊！” 喽啰们胆战心惊的摇头道。 “你们不愿意挖就闪开，我来挖！” 正在这时，先前一直在暗中观察的陈放高喊一声，一手拎着九环大刀，一手提着王豹走过人群，径直来到冷云面前，正色道：“东家，某信您，愿为您继续开路，但还想请您为某说说这宝藏的来历！” 冷云看了看王豹身上的红绳，点头道：“可以，那就边挖边说吧！” 第136章 各位自己选 野人盆外，混同江支流的冰面上，段欢搂着一位脚踩冰鞋的土匪，手中刀刃已经刺入对方脖子寸许。 “我说你能不能控制点速度，尽可能跟着我的步伐走，否则我不敢保证你的喉咙会完好无损！” 段欢看着体如筛糠的土匪，无奈抱怨道。 “爷～冰鞋没那么好控制，快慢实在不好掌控啊～” 土匪眼中含泪，一脸紧张的说道。 段欢微微一笑，语气逐渐冰冷道：“那你就尽快带我们找到那些人的去向，或许还能帮你捡回一条命！” “是是是，就快到了！” 土匪连连点头道。 两人身后，乔素骑马带着队伍前行，脸上带着几分愠色，一直冷着张脸沉默不言。 一旁的马车窗帘忽然被撩开，王小花探出头来，关心道：“妹子，自从老阴山脚下开始，你就一直不说话，难不成是被吓到了？” “姐，那只是大自然的记录投影，我怎么会被吓到，说起来那个被围攻生擒的人，应该是就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吧！” 乔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可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两个人？” 王小花看着明知故问的乔素，笑着说道：“衣着，身形，武艺，甚至连那柄刀都一样，不是师徒，就是爷俩呗！” “那他就是老刀把子的徒弟了！” 乔素无奈选择面对现实，摇头叹道：“怪不得那只小狐狸不杀他，反而在暗中帮他，原来他们才是早有婚约的一对儿啊！” 一聊起家长里短，尤其是男女方面的事，王小花便特别上心，耐心劝道：“放心，这年头婚约要是有用的话，你这会儿就该在镇北将军府里享福，而不是跑到山里来迎风冒雪的四处奔走！” “咳咳……” 乔素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转头向王小花投去一个求饶的眼神。 “好吧，好吧，不提这事了！” 王小花悻悻一笑，转而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关东山虽然大，但好老爷们太少，看上了就别有顾忌，该争得争，争不过咱就动手抢，抢不来还可以下药，姐当年就是……” 乔素听着王小花越说越离谱，甚至说到了兴起时还要自曝往事，不禁瞪大眼睛，心里有些期待后面的事情。 王小花同样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抬手掩住双唇，尴尬笑道：“姐当年的事不值一提，没有你们年轻人的花样多，总之你要记住，好老爷们都抗嚯嚯，办他就完了！” 说完，马车窗帘便飞快落下，只剩乔素在风中凌乱。 恰在此时，段欢从前面返回，一边擦着手上的鲜血，一边说道：“大当家，到了！” 乔素抬眼看向前方，冰面上尸横遍野，凝血成冰，尽头还有几根绑在大树上的绳子，直通下方盆地，岸上还有一道车辙印，看起来是寻路绕了下去。 “我们的马车辎重不能扔下，你先进去探查，我带人绕路进去！” 乔素决定兵分两路，同时不忘提醒道：“当初你答应过的，要保护他的安全！” 段欢微微一笑，点头道：“放心！” …… 野人谷内，陷坑地缝尽头。 蛟龙山的众人已经将深陷雪坑的人尽数挖了出来，白眼狼绺子也将挖掘工具发放完毕，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来到南边的山壁下，看着陈放不断凿击山壁的身影，听着冷云讲述宝藏的来历。 “关东山内，古国宝藏的传闻由来已久，但其实这些传闻都是从镇北将军府传出的，目的就是利用人心的贪婪，唆使山里的人不断去追寻宝藏，从而利用他人的性命，去搜集更多的情报，排除更多的错误答案！” “有些真正能力不俗的江湖高手，镇北将军府对其不只是利用，同时也会寄予厚望，甚至不惜透露一些与宝藏相关的秘密，助这些高手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镇北将军府自然怎能从中受益，当初的老刀把子，便是其中之一！” 冷云简单介绍着宝藏秘闻的由来，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当年老刀把子险些被一个相识多年的好友暗算致死，事后发现从那人的出现，直到慢慢博取信任，乃至最后的背叛，全都是镇北将军府一手安排策划，于是老刀把子决定将计就计，一边表现出对宝藏的好奇，一边接收着镇北将军府从各个渠道传递来的消息，甚至练出了窥视人心的本领，仅凭交谈便可从对方的反应中确定以及想要的情报！” “东家，那你倒是说说，老刀把子是如何确认宝藏留在这里呢？” 陈放停下手中的镐头，沉声向冷云追问道。 “三十年前，老刀把子喋血一战被擒后，在狱中被困十年，虽然过程中痛苦非常，他还是从审问他的人身上获得了相当重要的情报，并且确定了这片山壁中一定存在宝藏！” 冷云毫不迟疑的说道。 “多谢东家，某再无疑问了！” 陈放站在已经挖出一人多高，十几步远的山壁洞穴内，脚下一边是仍在不断收缩的红色蠕虫，一边是随手拖行至此的王豹，郑重向冷云点了点头。 “那好，你再挖一会儿，我这就去找人接替你！” 冷云意味深长的看了王豹一眼，而后转身向守在洞口听故事的人群走去，嘴角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 由于许归的冒进，导致自己不得不舍弃宝藏密语，继续引导众人前进，同时也难免会遭到大家的质疑。 既然如此，那便只好换一种方法，刺激大家继续前进。 洞道深处陈放看着冷云走远的身影，低声问道：“都记住了吗？ “放心，一字不差！” 躺在地上的王豹吐出虚堵在嘴边的袜子，冷笑着点了点头。 “记住，帮我就是帮你自己，镇北将军府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忠心效力的人！” 陈放郑重叮嘱道。 “好，希望你能坚持到我赶回来！” 王豹正色说道，而后用力抖了抖身体，串着铜钱的红线顿时脱落，被压制多日的真身，终于可以脱离这污糟的皮囊了！ 撕拉～ 随着王豹全身皮肤从当中撕裂，一团黑气顿时涌了出来，盘踞在山洞之中，发出阵阵阴冷的嘶吼声。 “冷云，还有那些侮辱过老子的人，你们都给老子等好，老子会回来挨个找你们报仇的！” 话音落，黑气便一闪而逝，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怎么回事，王豹跑了？” 先前侮辱王豹最多的卢炳，手拄着长枪，原本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更显惨白，满是担忧的看着迎面走来的冷云。 “现在王豹已经带着宝藏的秘密遁走了，各位眼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逃走，等王豹带人赶回来找到宝藏，说不定就会忘了各位，要么就赶紧挖出宝藏，趁早带着金银远走高飞！” 冷云环视众人，淡然笑道。 第137章 我相信 “挖出宝藏，远走高飞……” 隧道入口前，众位当家静静看着冷云，皆是一副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痛苦表情。 刚才遁走的可是王豹，堂堂十三太保之一，曾经被所有人肆意凌辱的虎王山二当家！ 相比于寻找宝藏，众人还是更加关心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关东山！ 尤其是刚刚死里逃生的卢炳，此刻更是惴惴不安，诚惶诚恐。 因为当初带头折磨王豹，此刻又还活着的当家，就只剩下他和看不出任何畏惧的雷彪。 可毕竟雷彪是青云山的三当家，曾是千人之寨中实力仅次于大当家的第二高手，加上他性格使然，不惧怕王豹也算是情理之中。 但卢炳可没有雷彪那么天真无邪，自身实力自己绺子规模都远远比不上王豹，如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王豹带人杀将回来，并把自己碎尸万段的画面，哪里还有心思在这里挖山寻宝。 青云山的三位当家中，许归气若游丝的被人抬着，雷彪同样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只剩下瞻前顾后的周方，带领着剩余的喽啰，脸色难看的望着冷云，眼中满是戒备。 就算大家不知道宝藏的下落，也明白宝藏不该在完好无损的山壁之中，冷云此刻的举动，实在令人生疑！ “各位心心念念的宝藏就在眼前，难道此时却要止步不前了吗？” 冷云见众人迟迟没有动作，当即沉声问道。 “老刀把子，您你手段高超，不怕王豹回来报复，眼下许归身受重伤开不了口，你又指着一块山壁说是宝藏，恕我们实在不能托底！” 卢炳率先站了出来，抱拳拱手道：“为了此次寻宝，我已经和王豹结下死梁子，如果你不能拿出宝藏真实存在的证据，那我宁愿带着手下弟兄们趁早逃命，以免遭到虎王山的报复！”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如果各位现在想抽身而退，在下也无话可说，全凭各位自行决定！” 卢炳闻言冷哼一声，转头便想叫上其余当家一同离开，结果却瞧见最后赶来的白眼狼崔旺带着人一路不做停留，径直走入隧道之中。 “老崔，你这是干什么？” 卢炳不解的问道。 崔旺对卢炳的问题充耳不闻，走到冷云面前后，拱手说道：“崔某虽然不信这山里会有宝藏，但信得过老刀把子的为人，不论最终结果为何，白眼狼绺子一定奉陪到底！” 冷云点了点头，淡然道：“崔当家放心，此行定然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还有我们！” 韦蔷紧接着站了出来，同时向身后一挥手，沉声道：“蛟龙山的崽子听着，按照老刀把子的吩咐继续挖掘，不准偷懒！” “是！” 蛟龙山的喽啰们齐声应道，而后便陆续涌进山洞。 冷云看向韦蔷，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致意。 “臭小子，老娘可把宝全压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别让老娘输钱又输人！” 韦蔷看着越发捉摸不透的冷云，默默在心中叹道。 卢炳没想到此时此刻，依然还有人信任冷云，于是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周方。 周方摇了摇头，无奈叹道：“我虽然也不相信山壁后真的存在宝藏，但二当家，三当家对老刀把子信任至极，今天无论如何，我青云山都会等到最后时刻再离开！” “你，你们……” 卢炳一脸无语的看着不愿意离开的几人，原本坚定的心也不禁犹豫起来。 若是只有黑风寨此时离开，要是山壁之后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存在宝藏，那自己上哪叫屈去？ 随着卢炳陷入沉默，黑风寨的喽啰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看着山洞内几家绺子热火朝天的挖掘着，一筐接一筐向外运送碎石。 终于，有黑风寨的喽啰随手接过洞内递出的竹筐，其余喽啰也陆续开始加入其中。 卢炳见状，心中虽然犹豫，但并未开口制止。 眼看着场面再次恢复平稳，有的人心中却不禁焦急起来。 一直独自挖掘隧道的陈放被喽啰们接替下来，看着突然加快的挖掘进程，脸色不禁凝重起来。 眼下山壁内有没有宝藏并不重要，对于陈放而言，最重要的是把控好时间，一定要拖到镇北将军府的援兵赶来。 到时候只要活捉冷云，宝藏的真假自见分晓，自己的功劳必然也跑不了。 可如今所有土匪非但没有舍弃冷云而去，反而全都参与到挖掘之中，势必会在援兵赶来之前挖穿山体。 到时候无论宝藏存在与否，这些土匪都会轰然而散，冷云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抽身而退，那这些天的隐忍和努力岂不是全白费了！ 事到如今，必须要让这支队伍乱起来，才能有拖延时间的机会。 “看来，只能动用那个办法了！” 陈放在心中默叹一声，转身穿过人群，找到了无所事事的孙瞎子，用极轻微的声音在其身旁说道：“瞎子，你早就已经暴露了，现如今你已中了绝命剧毒，恐怕时日无多了！” “嗯？” 孙瞎子茫然抬起头，一脸讶异的继续倾听。 “你身上的长衫也被动过手脚，上面还绣着你是奸细的字样，目的就是利用你的眼盲，暗中告知所有人！” 陈放继续对孙瞎子道出实情，并且极其诚恳的说道：“现在的你就只能无声无息的去死了，不过看在大家同为大将军做事的情分上，你有什么遗愿尽管说出来，某定当替你完成！” 孙瞎子越听越是心惊肉跳，下意识抬手摸向胸前衣襟，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没了触感，不由暗叹道：“好厉害的毒药！在不损害老夫耳力的情况下，暗中剥夺了老夫其他感官，让老夫一时间无从察觉！” 可让孙瞎子不解的是，冷云若是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份，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呢？ “难道说……他想利用我！” 明知自己必死无疑后，孙瞎子反倒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开始仔细分析冷云的举动。 不揭穿自己的身份，是想假借自己的手麻痹镇北大将军，那么他的最终目的，一定和镇北将军府有关！ “野人盆，一路向东穿梭隧道……那这里岂不就是……” 孙瞎子心中默默推算风水盘，瞬间震惊道：“玉神山！” 第138章 死的轰轰烈烈 陈放见孙瞎子陷入沉默，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 当一个人明知自己必死之时，肯定会无所顾忌的报复加害自己的人。 只要孙瞎子将两代老刀把子的关系，三十年前的老阴山骗局当众说出，必能引起轩然大波。 届时所有人将矛头直指冷云，势必会是一场大乱，这时间不就拖住了嘛！ 孙瞎子一动不动的蹲坐在原地，漆黑如墨的脸上神情凝重，并未如陈放设想的那般站出来与冷云同归于尽。 自从服用了韦蔷的“良药”后，孙瞎子虽然感到身体明显有所好转，但头脑却在无形中变得迟钝，忽视了有些早该注意到的问题。 直到被陈放告知真相，孙瞎子才将一路上的种种细节拼凑在一起，结果却发现了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老阴山一行看似是在重复冷文杉当年的昏招，但真正的变化却在后面！ 从老阴山到野人盆，或许还是冷文杉当年一早设计好的路线，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带人走下去，便已落入镇北将军府的天罗地网。 而通过第二句密语找到陷坑隧道，引领众人一路穿梭到玉神山内部，才是将之前昏招尽数转为惊天妙招的神之一手！ 孙瞎子自幼钻研风水术数，自然知道一些外行人看不破的秘密。 玉神山虽然位于关东山的外围，但却是一处极其了不得的龙脉风水口。 如果将整座关东山错综复杂的大小龙脉看做是一团盘龙，那么玉神山就是位于九五之位的龙头！ 凡葬在此处者，尸身不腐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能庇佑后代子孙声名显赫，甚至有登龙之相！ 孙瞎子相信这等罕见的极品风水口绝不可能会空置至今，而且玉神山一直被镇北将军府圈做私人猎场，又派遣重兵把守山中路口，里面葬着谁自然不必多说！ 老刀把子当年未完成的骗局，或许就与此地有关。 而冷云如今要做的，必然是要掘了镇北将军府的祖坟，为冷文杉的十年牢狱之苦复仇！ “孙瞎子，你还等什么呢！” 陈放见孙瞎子迟迟没有动作，不禁低声催促道。 “也罢！既然要死，那就让老夫死的轰轰烈烈，也算是死得其所！” 孙瞎子自然知道陈放是想利用自己，但身为将死之人，此刻也懒得计较许多，轻叹一声后洒脱起身，高声喊道：“各位，可愿听小老儿一言？” 洞内正在忙碌的喽啰们闻言纷纷停下动作，齐齐转头看向孙瞎子。 但众人只是在他那粉嫩的长衫上扫了一眼后，便又都收回目光，继续忙碌起来。 眼下手里的活都还忙不完，哪有空闲听一个奸细说话！ 陈放见状，不禁满脸黑线的低声说道：“这个时候就别拿派了，你现在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名牌奸细，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咳咳，好！” 孙瞎子轻咳两声，尴尬的点了点头，而后重新调整气势，朗声道：“冷云小儿，为何隐瞒众人，你师父冷文杉就是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 正在干活的喽啰们再次停手，齐刷刷的看向孙瞎子，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关东山内人人皆知，冷云正是杀了上一任老刀把子，夺了黑刀，夺了名号，这才扬名关东绿林。 若是孙瞎子此言属实，那冷云的出现，本身就是一场骗局！ 孙瞎子听到山洞内回响起阵阵惊叹声和窃窃私语声，便知道自己这一道惊天秘闻，终于是镇住了场子，当下无比得意的笑了笑。 但很可惜，被镇住的只是各绺子的喽啰。 所有当家听到这个消息后，皆是不屑一笑。 “切，我还以为是爷俩呢，原来只是师徒啊！” 由于先前提出过散伙，后来又反悔留下的卢炳自觉尴尬，便没有跟着冷云走进山洞，只是守在洞外看着喽啰们搬运碎石，听到孙瞎子的话后，只是随意叹了一声，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除了雷彪外的所有当家，都是一同在老阴山下见过老刀把子的虚影。 那身形，那穿着，还有那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强横武艺，就算冷云当时没有明说，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们的关系！ 眼下既然决定继续凿山寻宝，那众位当家必然不会再顾虑冷云和冷文杉之间的关系。 韦蔷与崔旺作为最信任冷云的两个当家，此时正在洞内与冷云商议后续挖掘的安排，听见孙瞎子的喊话后只是一顿，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便继续探讨起来。 而被点名道姓唤做小儿的冷云，则皱眉抬起头，看到了笔直站在原地的孙瞎子，以及一旁的陈放，当即抽出腰间短刀，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我，尼～玛！” 陈放见孙瞎子阻止冷云不成，反倒暴露了自己，当即暗骂一声，装作没事人一样退到远处。 孙瞎子听到那独特的抽刀声，连忙侧耳倾听，结果发现冷云正在向自己走来，当即便慌了神。 因为他如今也是有苦难言，明明看透了冷云的布局，却无法直接道破。 因为关东山的土匪都是一个比一个贪，若是告诉他们山壁后方不是古国宝藏，而是镇北将军府的祖坟，恐怕这些人非但不会失望，反而会更加卖命的凿山掘墓！ 所以眼下孙瞎子也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消息，才能让冷云成为众矢之地。 随着死神的步伐越来越近，他也只能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冷，冷云，你不要过来啊！” “我知道你们师徒俩策划这场骗局，只是为了借助关东山的土匪向镇北将军府复仇。可你能骗得过这些人，骗不过我的耳朵！” “镇北将军府寻找古国宝藏，历经十几代人一无所获，当年只是向冷文杉透露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消息，你们师徒俩凭什么能够找到国国宝藏的下落？” “这一定是你布置的陷阱，用来挑起关东山的土匪和镇北将军府大战的陷阱！” 孙瞎子抬手指着冷云，一番连珠炮般的斥责，但是却没能阻止冷云的脚步抵达身前。 而后冰冷的刀刃闪过，孙瞎子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139章 以身做局 三十年前，镇北将军府，地牢。 幽暗的灯光下，一个体魄强健的男人被绑在刑架之上，背后一道沿着脊线割开，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可怖。 刑架对面，坐着一位年纪仅有十五六的少年，双手在桌案上缓缓推开一卷布囊，露出了十几把造型各异，寒光闪烁的刀具。 “老刀把子，关东山第一刀客！” 年轻人打量着男人无限接近完美的武人体魄，满意的点了点头，冷笑道：“晚辈刁仁，幸会！” 冷文杉抬起头，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邪气的少年，决然道：“哼，既然被你们擒住，那便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刁仁点了点头，从面前布囊中抽出一柄细长的弯刀，起身走到冷文杉身前，露出仿佛人畜无害的笑容，轻声道：“大将军是武人，最敬重笑谈生死的侠客，本想给你好吃好喝，奉为座上宾，以求慢慢将你收服。 但我劝大将军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只有像我这样心甘情愿当狗的人，才能被降服，而有些人生来就是野性难驯的狼，永远不可能被驯服，若能主动收敛利爪尖牙，那便只有在准备吃人的时候！” 冷文杉抬眼看着刁仁伪善的笑容，眼瞳不禁微微抖动，似是有了不好得预感。 刁仁十分享受的看着冷文杉的反应，得意道：“晚辈亲自审问过十七位关东绿林中的高手，不得不说你们这些人对危险的感应还真是敏锐，这种眼神真是看多少遍都不腻！” 话音落，刁仁略微躬身，手中刀刃精准从冷文杉的膝盖骨下穿过。 随着手腕轻抖，创口透而未断，虽然废了一条腿已成事实，但并未将膝盖骨剜下来，似乎还留有一丝可以恢复的可能。 “这是晚辈审问犯人的心得，做事留一线，总会给人带来求生的希望，但前辈是阅历丰富的高人，自有强烈的求生意志，所以说与你听，倒也无妨！” 刁仁说话间转身从桌上再抽出一把尖刀，抵在冷文杉的肩头，微笑道：“现在就请前辈说说，辛苦策划出老阴山下的骗局，到底有什么目的？” 冷文杉低头看着肩头的刀锋，摇了摇头，淡然道：“你猜！” 半年后。 “只是第一个问题，用光了我所有刑具还没开口的，前辈还是第一人，晚辈实在佩服！不过今天陪大将军吃饭的时候，晚辈又想到了一个新花样，特意来请前辈品品！” 牢房内，刁仁将烙铁插入炙热的火盆中，看着是浑身是血，已经辨不出面容的冷文杉，转而拿起一把割肉小刀，慢慢在那疤痕密布的胸口割开一道道鱼鳞般的伤口。 冷文杉全程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看着刁仁给自己施刑，甚至不见任何情绪波动。 刁仁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自顾自拿出几只小布袋，从中抓出一把把粉末，沿着伤口的缝隙填入，口中碎碎念道：“一层盐巴一层辣椒面，等到腌制入味，再用烧红的烙铁炙烤，以后前辈的牢饭中就可以添上烤肉了！” 五年后。 束发带冠，已有几分老成沉稳的刁仁，默默看着眼前全身结满血痂的冷文杉，眼中满是挫败感。 “五年，整整五年！前辈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晚辈只能送你上路了！” 刁仁手中攥着剔骨刀，虽然全身杀气腾腾，但语气中还是难掩不甘和失落。 但就在这时，承受过所有酷刑，始终一声不吭的冷门山忽然抬起头，看着神情中带着些许错愕的刁仁，开口说道：“你们真北将军府好不讲理，当初那古国宝藏的消息设计害我，我不过是做了个局回敬给你们，就活活关了我五年，这不公平！” 刁仁见冷文杉终于开口，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走上前说道：“关于古国宝藏的消息，除了将军府透露给你的，你自己都查到了那些？只要你全说来，我保证你今后不会再受刑，可以在这地牢里安度晚年！” “古国宝藏？我还没来得及查，就被你们捉住了！” 冷文杉摇头道。 刁仁闻言，以为自己抓住了冷文杉的破绽，连忙追问道：“那你准备去哪查？” “当然是这里了！试问还有谁比镇北将军府更了解古国宝藏吗？其实我一直在计划潜入镇北将军府，偷走宝藏的秘密” 冷文杉一脸戏谑的打量着刁仁，自言自语般说道：“只是那些秘密会藏在哪里呢？是书房还是卧室，又或是某间密室，再或者是花园假山，也许是最显眼的厅堂之上，也有可能是祖宗灵堂，总该不会是藏在自家祖坟里吧……” 刁仁听着冷文杉的念叨声，脸上逐渐浮现出不耐烦，但唯独听到“祖坟”两个字时，眉头不禁微微上挑一分。 察觉到这个细微表情的冷文杉立刻闭口，继续审视着已经被情绪所左右的刁仁。 刁仁深吸了一口气，转头走向牢房之外，向狱卒大吼道：“这个人一定还知道些什么，给他穿上琵琶骨，等着我继续审问！” 八年后。 牢房中，不等刁仁开口，冷文杉已经状似疯魔的自言自语道：“我要杀光你们所有人，我要刨了你们镇北将军府的祖坟！那祖坟的位置在哪？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在将军府周围？” 刁仁静静看着冷文杉的疯癫举动，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冷文杉紧盯着刁仁，继续自言自语道：“周围应该不对，那就是在山里，太白上还是东金山，是东金山！东金山里有什么，有清晖山，凉风山，玉神山……” 刁仁双眼微眯，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对狱卒说道：“看来已经没救了，找人给他灌些汤药，等疯病有所好转后再通知我！” 说完，刁仁便转身离开。 冷文杉看着刁仁渐渐走远的身影，神色逐渐恢复正常，轻声叹道：“一个连表情都控制不住的人，就等于藏不住心中的秘密！看来我之前就猜对了，呼延家没祖坟就在玉神山！只可惜我现在的样子，不太好脱身啊！” …… 三十年后，玉神山空地。 冷云看着脚下的尸体，随手甩了甩刀刃上的毒血，转头迎着所有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沉声道：“继续挖！” 第140章 肃清奸细 随着孙瞎子一命呜呼，山洞内外的土匪将顿时愣在当场。 “老刀把子，刚才孙瞎子说的，都是真的？” 卢炳走进洞口，再次向冷云质问道。 眼下能不能找到宝藏还未可知，如果只是和虎王山结下梁子，还算是能够接受的代价。 毕竟土匪之间打打杀杀在关东山里也算是常态，若那王豹逼得紧了，大不了事后找个大绺子合窑求个庇护。 可若是孙瞎子的话是真的，那冷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引起镇北将军府和关东绿林之间的争斗，打破关东山原本官匪之间的微妙平衡！ 届时除了九山之流的大绺子或许能够幸免于难，对于其他绺子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山洞内，本就对冷云起疑的周方，见状立刻抬手示意青云山的喽啰们停下，走上前说道：“老刀把子，孙瞎子的话都说到找个份上了，今天你必须要给大家一个说法！我知道你的武艺高，但你还能杀光这里的数千人吗？” 就连一直对冷云信任有加的崔旺的，此刻也不禁陷入沉默。 毕竟若与镇北将军府为敌，代价实在太大了！ 自从遇到没米四海后，便一路消沉的麻七，此时也在人群中听了个明白，默默走到韦蔷身前，低声道：“二当家，咱们也走吧，这个老刀把子不可靠，在跟着他必定会引火烧身！” “去去去，有老娘在这，不需要你来瞎操心！不管其他绺子是走是留，都与咱们蛟龙山无关！” 韦蔷没好气的将麻七推开，默默转头望向遭受众人质疑的冷云，心下不免多了几分担心。 关于冷云的筹谋，她知道的肯定比其他人多些，也不相信冷云真的想将这些人送上绝路。 但冷云始终不愿提及计划的最后一步，即便韦蔷信他，也没他替他和众人解释。 所以眼下这一关，只有冷云自己过！ 身处众矢之的冷云，看着来势汹汹的卢炳和周方，淡然点头道：“各位如果想要个说法，那我可以如实相告，但在此之前，必须要将队伍中的奸细肃清干净！” “奸细？奸细不都死了吗？” “难道说，还有？” 卢炳和周方看着孙瞎子的尸体，不禁又抬头看向周围，目光审视的扫过众人。 但是看来看去，眼前都是自家的熟面孔，每个人都是知根知底，实在看不出谁像奸细。 刚刚从孙瞎子身旁躲开的陈放见状，连忙侧过身子看向别处，同时紧了紧手中的九环大刀。 卢炳与周方的目光从陈放身上扫过，不约而同的一愣，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转而对冷云说道：“老刀把子，孙瞎子已经死了，我们的人不可能是奸细，总不可能你带来的两个人都是奸细吧？” 背对着几人的陈放闻言不禁松了口气，心中暗叹幸好孙瞎子也是将军府的暗谍，无形之中大大降低了自己的嫌疑。 “正是如此！” 在卢炳和周方满是疑惑的注视下，冷云却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陈放，沉声道：“镇北将军府一直紧盯着古国宝藏的消息，只有重走一遍当年的骗局，才能让镇北将军府不来打扰我们，所以我就专门带上了两个奸细，帮我们麻痹镇北将军府，也正是因为身边跟着两个将军府的暗谍，我才没有提早对各位如实相告！” “啊，原来是这样！” 卢炳与周方一脸恍然，再看向陈放时，眼中不免多了几分阴沉。 “当初就是你小子主动要看守王豹的吧！怪不得他会突然遁走，原来都是你小子搞的鬼！” 卢炳提起长枪，大步上前便要伸手去拿陈放的后颈。 但是还不等卢炳的手落下，未曾转身的陈放率先连跺三脚，口中喝道：“开坛布法请神明，诸天神明听我令，三番鼓罢开天路，巨灵神将上我身！” 话音落，陈放猛然转身，手中九环大刀自下而上撩起，作势便要将卢炳开膛破肚。 卢炳见陈放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发难，当即双目圆瞪，双手横起长枪挡在身前。 铛！ 金铁交击声响起，卢炳双肩一震，身形连连向后退去，但总算是挡下了那开膛破肚的一刀。 可还不等卢炳松一口气，浑身筋肉鼓胀，面目威严无比，犹如天神一般的陈放顺势举刀再进，一招夜叉探海直取卢炳中门。 卢炳虽然有些身手，但在体魄惊人的陈放面前还是有所不及，眼看着那背厚刃薄，寒光逼人的刀尖即将划开自己的胸膛，当下转头大喊道：“冷大哥，救我！” 早在卢炳开口求救前，冷云便已经挺身而出，快步赶到卢炳身后，左手揪住其衣领向后一拖，同时右手抽出腰间短刀，迎上陈放手中的九环大刀。 “来得正好！” 陈放见到冷云赶来，口中唱念一声，同时手上九环大刀再度变向，径直抹向冷云咽喉。 九环大刀重量惊人，加之陈放双臂的可怕气力，仅凭一尺半的短刀根本无法抵挡。 冷云抬手以刀尖顶住九环大刀的侧面，使横削的刀锋向上偏移，顺势偏头避开刀刃，而后抢身上前，准备强行破开刀圈，与陈放近身搏杀。 但陈放一路走来，对冷云的身手早有了解，包括先前捡起九环大刀也是为了暴露之时应对冷云手中的那柄黑刀！ 此刻见冷云试图近身，陈放当即抽身而退，抡起去势未消的九环大刀转身一记力劈华山，劈向疾冲而来的冷云面门。 冷云见强闯中门不成，无奈之下只好以刀刃贴住小臂，同时左手托住右臂，腰马合一，硬接下那迎面劈来的九环大刀。 铛！ 火星四溅之间，冷云拖刀抵挡的手臂完好无损，身形却在巨大冲力之下向后滑去，不得不与陈放再次拉开距离。 周围土匪见到这电光火石的一幕，已然是目瞪口呆。 短刀是关东山最常见的兵刃，既方便随身携带，又能配合拳脚施展，短兵相接之间优势极大。 但缺点同样也很明显，就是无法与重型兵器抗衡！ 可冷云这一招短刀接九环大刀，着实惊了所有人！ 第141章 长枪依在 “陈放！你竟然敢背叛大家，还想活命的话，趁早扔下武器投降，否则这里有两千弟兄，一人一刀都能把你剁成肉馅！” 山洞内，侥幸从陈放刀下逃得活命的卢炳见冷云虽然身手利落，武艺惊人，但也没能在陈放刀下讨得便宜，连忙大喊一声，示意手下喽啰将其团团围住。 陈放手中九环大刀抡开，顿时吓退身周喽啰，口中如唱白念词般说道：“尔等已大～祸～临～头，还不自知！吾已让王豹通知镇北大将军，此处马上就会大兵压境，尔等若是此刻弃暗投明，助大将军擒下冷云，或可得到一条活路，倘若继续执迷不悟，唯有死路一条！” 洞内喽啰听到那如同戏台上的神将般的唱词，顿时个个头皮发麻，小腿肚子转筋，下意识便要弃械投降。 神打门的请神秘术，重点便在于起势，先让自己相信，激发自身潜能，而后以强大的威势让别人相信，从而心生畏惧，甚至不敢反抗。 正因如此，没能请神上身的陈放当场被王豹撕烂了嘴，而成功请神后，却能一刀强行逼退冷云。 这种离奇的差距，足以让愚昧无知的土匪们将此刻的陈放当做真正的神明！ “怎，怎么办？镇北将军府的人就要来了，咱们到时候可就完了！” “这，这个陈放怎么办？连老刀把子都只能在他手下勉强自保，我们可怎么办啊！” “咱们只是普通人，没法和将军府抗衡，更不可能和神明为敌，要不投降算了！” 洞内喽啰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有人暗中将矛头转向了冷云。 陈放见周围喽啰已有意动，心下顿时一喜，立刻趁热打铁，抬手指向冷云，喝道：“吾已在暗中观察你多时，拳脚厉害，短刀最凶，但短刀威力毕竟有限，今日你如何能破解吾的九环大刀！” 冷云闻言，双眸之中顿时寒意四射，提刀便要上前。 可还不等陈放有所动作，数十名喽啰突然上前拦住冷云，神色紧张的喊道：“我，我们愿意效忠将军府，不准对陈放大人无礼！” 江湖草莽最重义气，那是因为江湖之中最缺少的便是义气！ 见风使舵，趋利避害，方才是江湖人的本性！ 当有人率先充当墙头草后，剩余的喽啰心中立场也纷纷开始动摇，并且陆续有人默默加入陈放的阵营当中。 这些喽啰里，以昔日金刚寨的喽啰最多，黑风寨和青云山次之，白眼狼绺子和蛟龙山则最少！ 一来此次攒局寻宝，除了被青云山趁机吞并的双头响绺子，就是白眼狼绺子和蛟龙山的人数最少。 二来是这两个绺子的凝聚力，远强于其他的绺子。 白眼狼崔旺为人仗义，对手下人极好，甚至不惜为了减少伤亡，亲自为喽啰们在前方开路，因此极得人心，身后只有个别几个喽啰在其他人鄙夷的注视下，满脸羞愧的走到陈放身旁。 蛟龙山则是在场的所有绺子中，实力最强，最如日中天的绺子，喽啰心中自然有强烈的归属感和自豪感，因此没有韦二当家发话，蛟龙山众人竟无一人反叛。 至于卢炳和周方，此时则完全陷入沉默，静静看着场中的局势变化。 要说投靠镇北将军府，能获得多少好处，卢炳和周方肯给嗤之以鼻。 像他们这样知名绺子的当家，手上哪会没沾过官府的血债，甚至早就上了官府的悬赏令，项上人头都有明码标价的赏钱，即便投靠镇北将军府，也难逃移交官府，当街问罪的下场！ 可是身为一个绺子的当家人，手下必须要有崽子支撑门面，那才能叫做当家人。 若是所有崽子都投降了，自己也跟着投降，那便还是大当家，或许还有和将军府讨价还价的资本。 可要是自己宁死不降，所有崽子都临阵倒戈，那就成了孤家寡人，除了能赚的一个不惧官威的名声，估计连个囫囵尸首都剩不下！ 所以眼下卢炳和周方在等的是所有喽啰的选择，同时也是在等冷云能否扭转局面，化解陈放此刻的当众策反。 冷云举起手中短刀，指直人群之后的陈放，沉声道：“山壁之后的宝藏就等着各位去取，只要能够拿到金银，无论是将军府还是关东山，都没人能为难各位，这个奸细就交给我，其余人只要挖开山壁，里面的财宝能拿多少，全算你们自己的！” 此言一出，正在犹豫的喽啰纷纷坚定下来。 相比于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到来的官兵，近在眼前的财宝，才是更加让人心动的条件！ 陈放见状，当即走出人群，举起手中九环大刀，高声喝道：“尔等还要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神今日大开杀戒！” “狗屁的神，今日我就先杀了你！” 冷云不给陈放继续蛊惑众人的机会，当即大喝一声，率先向陈放冲去。 随着冷云脚下响起奔雷，身形快成一道闪电，手中短刀顿时化作一团黑芒，撩向陈的咽喉。 但陈放见状却丝毫不慌，依旧按照方才如法炮制，双臂抡起九环大刀，再次一记力劈华山，迎着奔来的冷云斩下。 已经领略过陈放那令人气力后，冷云这一次没有选择硬撼那柄势如开山的大刀，脚下忽然一顿，踏出一道雷鸣，借力侧身避开刀锋后，纵身提起双脚，朝着陈放的腰腹舍身踢去。 “不自量力，蚍蜉撼树！” 陈放见状，不屑的大喝一声，当即挺起腰腹，不但接下了冷云一脚，并且还有余力将其弹了出去。 冷云瞬间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倒飞，整个人在空中无处借力，看上去已经陷入了无力还手的绝境之中。 陈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连忙挥刀追向冷云。 但就在这看似胜负已分之际，倒飞中的冷云忽然抬手一抓，刚好握住了身后卢炳手中的大枪，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一变，单臂借力翻身落地，同时短刀归鞘，双手握住枪杆，向前崩出一枪。 铛！ 随着一道巨响，冷云依旧持枪站定，而陈放却举刀退出了十步之外。 第142章 再聚首 “哇，他竟然……” 随着冷云持枪在手，山洞内顿时响起阵阵惊呼声。 关东山人人皆知，无论是三十年前还是今天，老刀把子都是个刀客！ 怎么端端起大枪的冷云，看上去气势更加强大了？ 止住身形的陈放紧紧注视着冷云，原本极具威严的脸上忽然阴晴不定，心中忽然记起了一条自己早就该提防的情报。 冷云的师父，可是冷文杉啊！ 远处的韦蔷打量着冷云，一双凤眸中光彩流转，忍不住赞道：“这个臭小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耐看，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会的这么多呢！” 一旁的崔旺闻言，不禁叹道：“传说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曾是朝廷的武状元，这等人物肯定不止练拳练刀，况且大枪本就是开门八极真传功夫，冷大哥若真是他的徒弟，就算是精通十八般兵刃，也在情理之中！” 韦蔷点了点头，无奈叹道：“像你我这样的当家，虽然深受崽子们的信任，但也不能做出太让大家不能接受的决定，眼下我们可以不表态，但是却不能站出来支持他，否则咱们的绺子一乱，场面将会更加难看，所以眼下这个坎，就只能让他自己过了！” 崔旺抬头看向陈放身后的喽啰们，担忧道：“就凭冷大哥刚才那一招崩枪，想胜过陈放绝对不难，可眼下陈放的目的是拖延时间，真要是下令让崽子们内斗，光凭冷大哥一人可应付不过来，必须还要有一个能镇住场子的人来帮他才行！” 韦蔷深吸一口气，决然道：“想在关东山里成事，实力，谋略，运气缺一不可，现在就看这小子有没有贵人扶持了！等下如果情况不妙，老娘就只能让蛇卫把所有人毒死了！” 崔旺闻言不禁微微侧目，似是在犹豫要不要下令让自家兄弟撤出山洞。 可是考虑到韦蔷就站在眼前，万一发现自己的小动作，直接先给自己撒一把药粉，那么自己连躲都躲不开。 无奈之下，崔旺只好作罢，在心里默默期待着冷云能够稳住局面，只有这样才能稳住韦蔷！ 洞道中间。 冷云持枪在手，久违的熟悉感顿时袭遍全身，无需重新整劲，气息自然变得细密绵长，整个人瞬间与长枪融为一体。 从五岁开始，整整十五年的锤炼，可不只是练了一趟拳，修了一把刀。 正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长枪乃是百兵之王，所有长杆兵器的技法皆脱胎于长枪，想要练好长兵，就必须要先练好枪。 因此凡是各大江湖流派，皆有独门枪法传承。 而开门八极，亦有本门的枪术！ 在梅花山码局之前，黑刀辟邪一直是师父的随身之物，而冷云能七岁进山打猎，十五岁搏杀野猪野狼，靠的就是一手十几年功力的六合大枪！ “你以为防住了我的短刀，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冷云抬眼看向陈放，冷笑着说道：“来，今天你要能挡下这杆枪，我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休要猖狂！” 陈放自知如果压制不住冷云的气势，好不容易制造的乱局很快就会平息，只得硬着头皮挺身而近，手中九环大刀随身形而动，缠头裹脑间不断积蓄惯性，直到冷云身前五步，猛然纵身跃起，以自身下落的惯性，配合大刀上的惯性，自上而下劈出一记力劈华山。 这一刀，用尽了陈放一身天赋和毕生所学，只赌在这一招之内，能够为自己奠定胜势！ 冷云看看陈放来势汹汹的一刀，眼中未起丝毫波澜，双脚踏地轻旋，同时提气拧腰。 “喝！” 随着冷云口鼻发出一声擤气，全身根骨气血瞬间爆发，拔地而起的巨力贯至双肩，双腕轻抖间，手中大枪猛然完成一道圆月，而后蓄势扬起，后发先至抽在九环大刀的刀身之上。 铛！ 刀枪争鸣之声犹如龙吟，瞬间在山洞内炸开，震的所有人头晕目眩，双耳嗡鸣不止。 身处于半空中的陈放只觉双手虎口一阵剧痛，九环大刀顿时脱手，同时凝聚全身的力道瞬间如水银泻地般消散一空，心下不免大惊。 想不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根骨气力，在全力出手的冷云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喝！” 冷云再度发力，红缨枪尖顿时抖出一团血色花簇，势若奔雷的点向陈放面门。 陈放见状顿时急火攻心，身体在空中无法扭闪躲避，只得勉强仰头躲过扎向眉心的一枪，但仍是感到一丝凉意从鼻尖蔓延至眉心。 冷云枪势一起，便不再给对手任何机会，眼见陈放额头飚起一道血线，但是并未身死当场，立刻踏前一步，变横马为进步弓马，双手微抬枪杆，猛然向下砸去。 砰！ 长枪如软鞭一般落下，枪尖正砸中陈放额头，枪杆则狠狠拍在其胸口之上。 沉闷的落地声，清脆的骨裂声，鲜血涌出喉头的回响声，几乎同时响起！ 陈放仰面倒地，口中鲜血如泉涌，胸前也不知折了多少肋骨，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哪怕全身都快被那杆枪拍散了架，也要强忍伤势站起身，装作没事一般退入人群之中。 “吾乃巨灵神将，尔等凡间兵刃，嘶……休想伤吾分……咳咳……毫！” 陈放口中依旧喷血不断，装腔作势之间，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而后便疼的连连咳嗽。 “大家不要怕，我们有神将在，等会儿还会有镇北将军府的官兵来援助，一定不会有事的！” 已经反水的喽啰们，此时也只能自欺欺人的大喊一声，为自己和身旁的叛徒们加油鼓气。 陈放勉强喘匀一口气，看着手枪而立的冷云，沉声道：“尔等一拥而上，必能生擒此贼，届时大将军必然重重有赏，本神将会为尔等掠阵！” 众喽啰闻言，也明白眼下要是怯战，结局唯有一死，倒不如趁着其余当家还没表明态度，放手一搏！ “好，大家一起上，生擒冷云！” 有喽啰豪气顿生，大吼一声，便要带着众人冲锋。 砰！ 随着一声巨响，那喽啰的后脑忽然喷出一道血柱，前额更是完全炸开，鲜血和脑浆顿时溅到周围叛徒满头满脸！ “来，让我看看，谁要生擒冷云？” 就在众人惊恐错愕之际，一道红靴红衣的曼妙身影带着人马走入山洞，抬手拨动转轮枪，凝眸环视众人，最终落在了冷云身上。 “你……” 冷云见到那张令人过目难忘的容颜后，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无奈。 乔素提着转轮枪，望着冷云挑了挑眉，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却全都化作一道戏谑的调侃。 “看来除了天真的良家女，你也骗不到其他人了啊！” 第143章 时代变了 冷云没有想到她还会再出现在关东山，更没想到如今的她，与初见之时已经判若两人。 恍惚，惊讶，无奈，同时带着一点窃喜。 犹豫良久，冷云终是开口问道：“你是怎么一路找到这里来的？” 这话虽然在外人看来略显生疏，但只有对话的两人彼此明白。 冷云并不关心乔素一路找到这里的方法，而是好奇她一个人是怎么在关东山生存下来，并且一路安然无恙的走到这里的。 乔素认真的看着朝思暮想的男人，从那冷言冷语中听出了不易察觉的关心，不由得会心一笑，抬手指了指身后，笑着说道：“我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冷云抬眼看向乔素身后，那两百多个喽啰倒是不足为奇，唯独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看不出真实面目，却紧紧守在乔素左右的身影，则显得太过让人震撼。 一人身形消瘦，露在衣袍之外的双手惨败无血色，十指秀场结实，一看就是个暗器高手。 另一人穿着黑底满绣花纹的披风，头上带着兜帽，怀中抱着一块缠绕着铁链的石碑。 “看来还是我小瞧你了啊！” 冷云自然能认出那两人的身份，当即打消了心中多余的担忧，抱拳拱手向乔素行了一个江湖礼。 乔素见状，不禁挺直身子，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冷云的问礼，如释重负般长长呼出一口气。 自从相识以来，这还是冷云第一次对自己正式行礼。 说明自己在他眼中，终于不再是一次巡山的东家，一个拖后腿的累赘，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拖油瓶，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山里人了！ “听说老刀把子带人找宝藏，我们龙头山也想入个伙，还望各路好汉不要介意！” 乔素将倒握转轮枪，双手抱拳举过左肩，向冷云回了一个匪礼，并对所有人说明了来意。 洞内的所有人茫然看着冷云，又看向气势不凡，手段惊人，容貌更是不俗的乔素，心下一时间不禁猜测纷纷。 “他们两个，肯定有事！” 不远处的韦蔷双手掐腰，一脸郁闷的叹了口气，而后打量着乔素的相貌，突然感慨道：“不过这丫头的姿色，倒像是个容易遇到人渣的命，将来说不定能招为蛇卫！” 崔旺听着韦蔷的自言自语，只能无言笑笑，不敢说话。 突然陷入前后包夹之境的陈放，转头看向乔素，双眼不禁微微眯起，心思同时也活络起来。 这女人看起来和冷云的关系不一般，看着也不像是个习武之人，若是能够将她生擒，或许还有机会扭转局势！ “陈放！” 冷云注意到陈放的眼神变化，立刻出声喝道：“你今天的对手是我，劝你不要自找死路！” 陈放转头看向冷云，不禁发出声看穿一切的冷哼，心中更加打定主意，等下必须要找机会擒住那女人。 乔素也不免有些错愕的看向冷云。 才刚见面，就开始利用自己给别人下套了？ 这是认出了身后的两位十三太保，确认自己不会有危险？ 还是认出了自己手里是海外最先进的转轮枪？ “都有可能！” 乔素想着冷云那总爱算计人的脏心烂肺，以及令人惊叹的阅历，心下不禁无奈暗叹。 刚刚反水的土匪见眼下局面有些不对劲，担心陈放一旦失势，自己难道三刀六洞的下场，便想着自己也该做点什么。 于是在冷云和乔素之间两相抉择之后，几个心思活络的土匪纷纷将目光锁定在乔素身上。 就算这女人现身的时候弄爆了一个人的脑袋，但是谁出的手还不一定，相比起千人之中斩杀浪里蛟的冷云，明显还是长得白白嫩嫩的女人的好欺负些。 “那个娘们，我们陈放大人是给镇北将军府做事的，你他娘要是识相的话……” 一个喽啰抬手指向乔素，嘴里很自然的带上零碎，可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乔素身后一个黑衣人突然抬手，紧接着一道刺目寒光便在山洞内亮起。 所有人直觉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时，那名喽啰仍旧保持着抬手的姿势，眉心正中却多了一柄雪白的带把飞刀。 “飞刀段欢！” 洞内几位当家见状无不大惊失色。 关东山唯一的土匪猎人，生平只以猎杀土匪为乐，位列十三太保之一的飞刀段欢，那就是所有土匪的噩梦！ 而周围千余喽啰虽然不认识段欢的手段，可听到当家们的惊叹后，也不免被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这帮渣滓听好了，这位是我们龙头山大当家，也是你们所有人的小姑奶奶，说话都给我懂点规矩，否则我不介意在这里杀光你们！” 段欢摘下兜帽，阴冷的目光环视所有人，语气犹如凛冬寒风，让所有土匪都不寒而栗。 龙头山才在段欢手里花耷了，这么快就又拉起了山头，而且还有一位十三太保坐镇，用不了多久必会重回九山行列！ “能让段欢就在龙头山当土匪，这位小姑奶奶不是凡人啊！” 所有土匪看向乔素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敬畏。 韦蔷见状，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满是失落的叹道：“完了，这下爷们没了，丫头也没了！” 陈放见到段欢现身，默默的退到人群之中。 一个老刀把子，已经让自己落得一身重伤，若是再加上一个十三太保，那自己可能是必死无疑！ 乔素见段欢一个人便镇住了场子，心下不免有些无奈，只得深吸一口气，独自向冷云走去。 “原来你的对手是镇北将军府，看来我们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乔素摇头感慨命运的巧合，仿佛因为冷云而突然间忘我，竟然自顾自走过陈放等人身前。 陈放见状，眼前顿时一亮。 眼下只有擒住这个女人，才能有和冷云继续僵持的资本，哪怕她是故意为之，也必须要动手了。 陈放虽然有伤在身，但自问实力尚在，只要眼前这女人不是那位十三太保中唯一的女子，自己勾勾手指便能擒住她！ “呀喳喳，好个妖女，看本神将捉你！” 陈放闪身走出人群，大声念出唱词，抬手便向乔素捉去。 段欢见状，当即便要用飞刀为乔素解围，可是还没来得及抬起手，肩膀便被身旁的女人按住。 “人家两人调情呢，你跟着掺和什么！” 王小花将面目瘾于兜帽之下，沉声训斥道。 人群之前，身为无神论者的乔素对所有的神将附体没有害怕一点，仍旧淡定面对冷云，抬手举枪对准侧面冲来的陈放，很是随意的勾了勾手指。 砰！ 火舌吞吐间，巨灵神将头顶迸射出一道血雾，圆睁着不甘的双眼，仰面朝天，死尸到底。 先前与冷云连战两场，互有胜负的迎神童陈放，竟然瞬息之间败亡当场，在场土匪皆是哑然。 段欢见状，不禁转头对王小花叹道：“别人调情是为了办事，他们两个倒好，杀人助兴是吧？” 王小花没有答话，而是看着已经身死的陈放，摇头道：“神打门修炼到他这个程度，已经堪比当年的祖师爷了，可惜时代变了啊！” 第144章 委托 “大当家，我们错了，我们真知道错了！” 山洞之内，先前反水的喽啰们纷纷跪到各自的大当家身前，涕泪横流的哭求着原谅。 卢炳和周方看着自家喽啰，脸色阴沉的如同锅底一般。 这么多绺子，就他们两方出现的叛徒多，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两位，如果想要清理门户的话，我可以代劳！” 段欢忽然走上前，双手各拿着一柄飞刀，面带微笑的说道。 卢炳和周方顿时面色一变，紧张问道：“我们可以拒绝吗？” “当然！” 段欢极好说话的点了点头，而后转头看向遍地跪倒的喽啰，点头道：“老刀把子和镇北将军府有仇，我们大当家又坚决支持冷云，你们的手下出现这么多叛徒投靠镇北将军府，如果不严加惩治的话，那只能说明他们的倒戈是你们两个授意的，我就只好将你们两个绺子全都杀光了！” 卢炳和周方闻言，顿时露出了尴尬且不失礼貌的微笑，连忙躬身抬手，面带微笑的点头道：“您请便，请便！” “唉，可惜！” 段欢看着两人乖巧懂事的样子，无奈的摇头叹气道。 卢炳和周方见段欢是真的有心大开杀戒，更是连话都不敢说，只能脸上陪着笑退到更远的地方。 段欢转身看着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惊恐的土匪，笑着说道：“别急，人人有份！” 另一边，乔素与冷云走到无人处，对面而立。 “好不容易离开了关东山，你怎么又回来了？” 冷云皱眉问道。 乔素微微一笑，反问道：“怎么，又想劝我回家？” 冷云略作沉默，无奈道：“山外毕竟安全一些。” “好啊！” 乔素点了点头，答应的十分痛快，而后向冷云伸出一只手，正色道：“如果你觉得让我回家是为了我好，那就把螭龙金印还给我，我会用等价的黄金，作为你上次救我的报酬！” 冷云眉头忽然皱起，疑惑道：“怎么突然想要回金印？” 乔素长叹一声，感慨着说道。“家里给我许了个人家，聘礼非常丰厚，而且只要螭龙金印作为嫁妆，我是扛不住家里的压力，才无奈上山，落草为寇的！” 冷云双眸一寒，沉声问道：“谁？谁在找螭龙金印？” “镇北将军府！” 乔素双手一摊，坦然说道。 冷云闻言，神情几经变化，最终化作一脸严肃，点头道：“你现在有神婆王小花和飞刀段欢做帮手，在关东山里肯比回家更加威风，那门亲事不要也罢！” 乔素会心一笑，点头道：“嗯，我也这么觉得！” 话已至此，两人便默契转身，一同看向继续开始挖掘的山壁。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古国宝藏？”乔素好奇问道。 “不，这里是另一座宝藏，足够让所有人都满意的金山银海！” 冷云摇头道。 “依照现在的速度，还有多久能够挖到？”乔素问。 “如果只是靠人力一锤一镐的挖掘，估计要挖上半个月！” 冷云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在一众青云山喽啰的守护下，依旧虚弱昏迷的雷彪，说道：“如果他能醒来的话，或许一天之内就可以挖穿山壁！” 乔素闻言，不禁问道：“他伤在哪了？我带着手术工具，要不要去帮他瞧瞧？” “只是失血过多，没有其他伤势，只能等他自己缓过来了！” 冷云摇了摇头，突然奇想的看向乔素，正色道：“你能搞到转轮枪和手术工具，那你在山外还有没有可靠的关系？” “算是有吧！” 乔素点了点头，问道：“你想买什么？” “什么都不买，是想请你帮我打探一些情报！” 冷云也不等乔素是否答应，直接说道：“有人曾伪装成天义商号的少东家梁子义，进山寻找只有老刀把子才知道的鬼参下落，此人练的是六合形意拳，想要黑吃黑却被我反杀，你帮我打探一下这个杀手的来历，尤其是他的师承何处！” 乔素见冷云不和自己客气，便点头道：“好，一旦有消息，我该去哪找你？”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应该会去一趟二仙山，短时间内不会离开！” 冷云正色道。 乔素正要点头，随即又为难道：“可我现在不能出山，还需要一个能够帮我联络山外的人！” 冷云抬头看向跟在乔素身后不远处的王小花，若有所思道：“也许我能给你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 “谁？” 乔素好奇。 “拐子，米四海！” 冷云微微一笑，仔细介绍道：“此人是走垛的行家，山里山外的规矩都懂，而且还是个痴迷于比斗的武疯子，只要那位能够出手教训米西海一顿，他一定会帮你做事的！” 乔素闻言，不禁转头看向王小花。 兜帽下的王小花虽然与二人保持着距离，但还是迎着乔素的目光点了点头。 “好，只要找到拐子的下落，我就找人替你去查！” 乔素点头道。 “多谢！” 冷云道了声谢，又向不远处的王小花抱拳拱手。 王小花轻轻点头回礼，但随即便止住动作，抬头看向冷云身后。 冷云见状不禁转身看去，刚好看到已经走上近前的韦蔷。 “这位是谁，不给我介绍一下？” 韦蔷指了指冷云身后的乔素，轻声道。 “这位是……” 冷云侧过身，正要为二人引荐，却发现两个女人已经直率的打量起对方。 “你就是玉面狐狸？” 乔素看着韦蔷热情火辣的容貌，神色有些奇怪的问道。 “嗯？” 韦蔷闻言一愣，而后一脸诧异的看向冷云，摇头叹道：“好小子，你究竟招惹了多少姑娘！” 乔素见到韦蔷的反应，顿时反应过来，似笑非笑的看向冷云，啧啧叹道：“原来又是一位新欢！” 冷云一脸茫然的看着二人，想要开口解释，又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没有什么可解释的，索性沉默转身，径直走向山洞深处。 “怂货！” 韦蔷一脸鄙视看着冷云的背影，转而对乔素说道：“丫头，玉面狐狸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本来就有婚约在身啊！” 乔素叹道。 韦蔷闻言，不禁对乔素提议道：“要不咱俩联手，先把玉面狐狸做了？” 乔素满是讶异的看着韦蔷，似是没有想到冷云的新欢，竟然还是个蛇蝎美人。 韦蔷见乔素的反应不像有假，笑着说道：“我开玩笑的，但我们两家之间今后确实可以多多合作，我大哥百步蛇与飞刀段欢都是关东山十三太保，蛟龙山与龙头山若能强强联合，就算是天元山大金顶，也可随意去得！” “哦？” 乔素看着认真提议的韦蔷，点头道：“这件事，倒是可以好好商讨一下！” “太好了，老娘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这丫头一定对老娘的胃口！” “诶……” “哎呀，男人的事先放一边，咱们还是先聊正事！” “好！” 第145章 开山 山洞内，挖掘工程仍在继续。 由于乔素之前的杀人立威，以及段欢当着所有人的面，处决了二百多个反水的土匪，让龙头山的中途加入显得十分和谐，没有任何一个绺子提出异议。 乔素与韦蔷定下合作事宜后，便走到山洞角落，看着地上已经完全乌黑，但仍旧向山体内缓慢移动的蠕虫，皱眉道：“这东西虽然看着像虫子，但它现在不像是逃跑，更像是某种植物本能的收缩！” 始终不离乔素左右的王小花走上前来，低头打量了一番，摇头道：“没见过，但这东西上面有血腥气，肯定是靠吸血来补充养分的，而且这家伙的根就在山壁里面，估计就在你们要找的地方！” 乔素闻言，不禁担忧的看向冷云。 “省省吧，他能带着人一路走到这里，必然是早有准备，不需要你的提醒！” 王小花笑着提醒道。 乔素耸了耸肩，并未再多说什么。 青云山一行人的休息处，许归睁开疲惫的双眼，意识也已经恢复了许多，见眼前人影来回走动，连忙坐起身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二当家，你终于醒了！” 周方快步走上前，将开凿山洞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讲述一遍。 “龙头山，小姑奶奶？这是她的报号吗？” 许归一脸诧异的看向远处一黑一红两道窈窕身影。 “小姑奶奶应该不是报号，关东山里也没有这样充大辈的报号，可能是她刚落草不久，还有报号呢！” 周方认真分析道。 许归无奈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羡慕的叹道：“龙头山四梁八柱都死绝了，竟然还能重新拉起来，咱们青云山到底差在哪了？” 周方和几个喽啰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人家虽然刚进山，但是能招揽到飞刀段欢这样的高手啊！” “她手里的家伙也不一般，威力比火铳大的不是一星半点，连陈放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而且她和老刀把子……绝对有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亲眼目睹的事情一一对许归讲来。 “不行，现在关东山一天一个样，如果我们再不发展壮大，就会被别人远远甩下！” 许归听了几人的话后，并未觉得乔素中途加入有什么不公平，反而有了深深的危机感，转身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雷彪，抬手便甩上去几个大耳撇子，大声道：“彪子，赶紧醒醒，你要是再不出手，这宝藏就算找到了，咱们青云山也分不到多少！” 雷彪的伤势本就比许归轻些，此时突遭两个大耳光，当即从昏迷中惊醒，看着许归勃然大怒道：“你他娘的，打老子作甚！” 许归也不做多解释，抬手指向山洞深处，正色道：“现在需要挖穿山壁才能找到宝藏，眼下正是你的镇山鼓发挥作用的时候，去让所有人看看，咱们青云山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雷彪摸着火辣辣的两颊，一时间倒也发不出脾气，只好点头道：“好！” 说罢，雷彪便起身拎起两只铁锤，身形踉跄的向山洞深处走去。 冷云正在第一线监督着挖掘进程，见到雷彪踉跄走来，便立刻迎了上去。 “雷当家总算是醒了，这下我就放心了！” 冷云正色道。 雷彪点了点头，一脸自信的说道：“冷大哥放心，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冷云闻言，立刻拍了拍手，高声对洞内所有喽啰说道：“所有人立刻停手，接下来全都听雷当家的指挥！” “是！” 如今冷云的话，在队伍内就如同圣旨一般，所有喽啰闻言立刻停手，不敢有丝毫怠慢。 雷彪深吸一口气，仰头向洞外喝道：“青云山的崽子，把镇山鼓抬进来！” 片刻后，二十多个喽啰或推或扛，将青黑色的镇山巨鼓搬进洞中。 雷彪走到镇山鼓前，看向洞道前后，正色道：“摆祭鼓阵！” 青云山的喽啰对镇山鼓的威力相当自信，知道接下来就是青云山露脸的机会，当即个个趾高气昂的取出各式法器，包括那根散发着绿色荧光的骸骨火把，在镇山鼓的前后错落摆好，而后纷纷躲到一旁，并且经验老道的抬手捂住了耳朵。 其他绺子的喽啰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鼓，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当即对那些捂耳朵的喽啰嗤之以鼻，纷纷好奇的围上前打量。 雷彪见状也不说话，反而极具童趣的神秘一笑，抬起双锤在鼓面上奋力一敲。 咚！ 咚咚，咚咚咚！ 鼓声如雷，加上山洞内回声阵阵，霎时间犹如天塌地陷一般。 “卧槽！” 正在围观绺子全身颤栗，在巨大的声浪之下，如随风摆柳般站立不稳，头脑一阵阵嗡鸣，仿佛灵魂已经离体，肉体则是出于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叹。 雷彪见状，手中双锤依旧不停，但是鼓点却发生细微的变化。 散发着绿光的骸骨，仿佛有了呼吸般随着鼓声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仿佛实质的绿色泉涌，喷溅满地，转瞬将所有喽啰淹没。 咚咚咚！ 咚咚咚！ 随着鼓点突然变化，洞内绿光忽然大盛，转瞬又消失无踪。 所有喽啰只觉眼前绿光一闪，身体被一股轻柔如浪涌的力量推着前进，再回过神来的时，才发现已经置身于洞口，耳边虽然还能听见洞内声处的鼓声，但却没有了震撼灵魂的音量。 洞内深处，雷彪围着镇山鼓边走边敲，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音节，鼓声震动带起的声波瞬间形成一柄利剑，直插向前方洞道。 站在后方围观的众位当家，只觉得鼓声瞬间变得极小，但前方的洞道内却在剧烈的颤抖，大小石块纷纷如雨水般落下，就连是一个整体的山壁，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颤动开裂，自行剥离成碎石！ 正在围观的许归见状，当即替雷彪下令道：“所有人挡住耳朵，开始清理碎石，注意只能碰地上的石块，不能碰正在颤动的石壁！” “是！” 青云山的喽啰们齐声响应，轻车熟路的走入洞穴深处，开始清理碎石。 第146章 见棺 镇北将军府，书房。 大将军呼延雄坐在书案前，皱眉看着面前的地图，疑惑叹道：“野人盆，他跑去野人盆做什么？” 堂中此时只有刁仁侯立在侧，闻言不禁思索着说道：“野人盆虽然在玉神山附近，但里面只有一些药材，这些年来对外开放并没有引起任何乱子，不可能存在宝藏，而且还会落入咱们的包围，实在是个自投罗网敌死地啊！” “关于那孩子的身世，散布的怎么样了？” 呼延雄突然问道。 “为了保证一切消息都显得真实无误，除了当日书房中的几人，对外一律说那孩子是您的亲生儿子，就连对两位少将军都是这么说的！” 刁仁双眼微眯，正色道：“这件事大将军不说，我不说，齐白两位长老也不会误事，至于褚思退，他一定会死在宁冲的手上，到时候仅凭冷文杉的一面之词，保证那孩子哭着到您面前认祖归宗！” 呼延雄点了点头，满意道：“好！冷文杉让这孩子带人进野人盆，不就是想利用他牵制我们的注意力吗？那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之，立刻派人去野人盆，以少将军的规格接他！” 刁仁略作迟疑，而后又提议道：“而且我们还要许诺所有跟随少将军进入野人盆的土匪，只要少将军点头，将军府就不追究他们误闯野人盆的罪责，还会放任他们自行离开，有了这些张嘴，相信用不了多久，那孩子是咱们少将军的消息，就会在关东山内人尽皆知！” “诶，这个办法好！” 呼延雄激动起身，眼中满是期待的叹道：“一个来自玉濠龙城的孩子，要是能成为我的孩子，说起来还是咱们将军府高攀了，既然他冷文杉不知道珍惜，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是！” 刁仁颔首领命，转身退出书房。 呼延雄独自留在书房，忍不住搓着双手，一脸窃喜道：“孩子啊，准备好迎接惊喜了吗？” 玉神山，山洞隧道。 镇山鼓声连绵不绝，两千喽啰仅是轮流搬运碎石，就已经累到几乎全体脱力。 终于，在众人坚持不懈的搬运下，隧道最深处传来一阵欣喜的惊呼。 “我的天，是个金窨子！” “大当家，咱们这回发达了！” 喽啰们的呼声立刻让一众当家人激动不已。 窨子在春典中代表坟墓，金窨子则是有财宝陪葬的墓室。 虽说不是古国宝藏，但至少老刀把子也没有诓人。 只要带大家找到了财宝，这趟就不算白来！ 重新扛起大枪的卢炳看了看其他欲言又止敌当家，率先走上前，高声问道：“兰头海不海？” “点正兰头海！” 前方的喽啰们齐声欢呼道。 其余当家闻言更是欣喜若狂。 点正兰头海，那就是说里面有着金山银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都给老子待在原地别动，等我们几位当家先进去定下各个绺子的分红，谁敢偷偷伸手，老子活劈了他！” 卢炳朝着隧道深处喝道，而后一脸谄媚转头看向冷云，笑着说道：“冷大哥，先前是小弟不懂事，您老千万别放在心上，这回您先请，您说怎么分，咱们就怎么分！” 冷云点了点头，对身旁一众当家抬手示意，正色道：“筹划这次寻宝之行，是为了找出关东山内，当年出卖我师父的蒙面人，各位能从老阴山跟着我一路走到这里，足以自证清白，今后各位便不会是老刀把子的敌人，前面就是为各位准备的酬劳，就按照之前说好的，大家平分！” “好！” “好啊！” 几位当家人纷纷笑着点头。 能够平分宝藏，固然是极好。 能得到老刀把子一句不是敌人的承诺，更是此行最重要的收获。 因为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刀把子不是指一个人，而是一对师徒！ 一对正在复仇，并且有能力颠覆整个关东山的师徒！ 这句承诺，那就等于是一道免死金牌！ 冷云看着明明都按捺不住，但却还在殷切等着自己先行的当家门，便转身向洞道深处走去，背对着众人说道：“我的那份由龙头山代取，诸位请吧！” 各位当家对此当然都没有异议，连忙跟着冷云走上前去。 洞道尽头，一人高的洞口出现在众人眼前，明亮的烛火从洞口内映出，同时也照亮了众位当家满是好奇的脸庞。 “有亮？这是个新窨子？” 几人疑惑叹道。 冷云并未解释，率先走入洞口，一座金璧辉煌的墓室赫然呈现在眼前。 虽然是凿山而建，但这墓室中却看不到一寸岩石，地面由玉璧铺成，四面墙面皆是彩绘着精美壁画的白玉石，穹顶则是点缀着宝石的黄金罗盖。 室内堆放着大量金银珠宝，珊瑚玛瑙，璀璨夺目。 一丈高的玉树，半人高的金鼎，以及需要两人合抱的玉缸制成的长明灯。 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奇珍异宝，竟成了常见之物！ 墓室一侧的墙壁前，金玉砌成的高墙分隔出九间小室，其中各摆放着一只通体由黄金铸成，镂刻着鱼龙纹的棺材。 先前在雪谷中吸食人血，后来缩入山壁之内的猩红蠕虫，正分别附着在九具金棺之上，如火焰一般缭绕升腾，异常邪异！ 众位当家陆续走进墓室，看着眼前金山银海，顿时双眼放光。 可当几人的目光落在九具金棺上时，又几乎同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许归率先开口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东西的形状，有些似曾相识？” 其余人虽未回答，但却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镇北将军府的族徽！” 乔素家中与镇北将军府本就是世交，自然比其他当家要更加了解镇北将军府，仅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些红色蠕虫的形状。 “嘶~” 诸位当家闻言，不禁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大家在这一路亲眼目睹了老刀把子和镇北将军府间的恩怨，对于冷云会如此做也都能够理解。 只是一想到亲手挖了镇北将军府的祖坟，大家还是不免觉得太狂野了些。 哗啦！ 突然之间，九个黄金棺盖同时打开，九道人影几乎同时从棺材中坐了起来，双目炯炯的看着洞室内的众人。 第147章 永生植物人 “我草，诈尸啦！” 卢炳等人皆是绿林道上的老人，自然也听过一些盗墓人讲述墓里遇到的怪事。 其中死尸诈起，便是其中最邪性，最危险的情况！ 洞道内本来要跟上众当家的喽啰们，听闻几位当家吓破胆的惊呼声，顿时将身子缩了回去，甚至不敢去看几位当家的情况。 冷云握住腰间刀柄，皱眉走到众人之前，打量着九具棺材内的身影。 每个人都身穿着一品蟒服，容颜未改，气色红润，看起来丝毫不像是已死之人。 那九具棺材内坐起的身影，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开始转动，极其缓慢的扫视着冷云及其身后众人，而后脸上一点点浮现出惊恐和震惊的神情。 速度之慢，甚至可以看清每张脸上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变化。 “听，听说僵尸都是行动不便，但是身体刀枪不入可比金铁，一遇到生人便会发了疯似的攻击，我我们是不是已经被盯上了？” 卢炳攥紧了手中长枪，但是却没能找到一丝安全感，慌慌张张的对其他人说道。 乔素闻言，当即嗤之以鼻道：“所谓僵尸，只是人死后肌肉痉挛的表象，又或者是墓室内长生的真菌或是寄生虫侵入死者体内，在繁衍和进食的过程中，使已经死去的尸体产生累死行动能力的变化，根本没有传说的那么可怕！” 几位当家闻言，纷纷陷入沉默之中。 原以为许归和孙瞎子讨论易经八卦就已经够烧脑得了。 想不到这位小姑奶奶一开口，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就连自负学富五车的许归，此刻都是一脸的迷茫。 寂静良久后，棺材内坐起的人并没有后续动作，许归等人也是一言不发，双方之间反倒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和谐之中。 最终还是段欢终于等不及了，转头对乔素问道：“大当家刚才说了那么多，那现在这九个属于什么情况？” “他们不符合任何一种情况！” 乔素仔细打量着棺材内的九人，皱眉摇了摇头，小心谨慎的走到冷云身旁，低声道：“这几个人，像是活的！” 冷云看着几人十分健康的肤色，以及缓慢但有节奏起伏的胸口，默默点头道：“确实不像死人，诸位先在原地等候，我上前去看看！” 众位当家闻言，顿时倍感踏实。 在这个队伍中虽然有着两千之众，可真正的主心骨只有冷云一人。 只要冷云表示不怕，那么大家便都可以放心了。 乔素抽出腰间的转轮枪，默默塞到冷云手中，并摇头示意他不要拒绝。 冷云点了点头，将转轮枪换至右手，左手抽出腰间短刀，径直走到一具棺材之前，与坐在其中之人相隔不到半米，仔细的打量起来。 棺中之人的神情顿时从惊恐变成慌乱，似乎是急着起身逃走，但是身体的移动速度远比他脸上的神情转换更加缓慢，仿佛是被抽成一帧一帧的画面，在冷云的眼前缓缓展现。 冷云双眸一凝，确认对方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当即左手挺刀而出，将棺中之人胸前衣襟自上而下刨开。 唰～ 数十根红色蠕虫从破碎的衣襟中弹出，像是自卫一般在身前一尺的范围内胡乱飞舞着。 冷云早在收刀的同时闪身向后退去，看着那些刀刃无法砍断的红色蠕虫，无奈将黑刀插回鞘中，抬起右手的转轮枪。 虽然从小练武，并未接触过枪械，但冷云知道三点一线的瞄准原理，同时也有着极高的身体掌控者力，短距离下瞄准开枪都不成问题，而且表现出的娴熟程度，让乔素都不禁为之侧目。 砰！ 随着冷云扣动扳机，棺中之人额前瞬间开了一个血洞，脸上神情转瞬化为呆滞，直挺挺的倒回棺中。 冷云点了点头，心下已然参透其中奥妙，转身将转轮枪丢回到乔素手中，看的其余当家无不是一脸羡慕。 火器对于土匪来说，向来都是极难大规模配备的武器。 火铳的射程与弓箭相差无几，威力也差不了太多，但是装填火药和弹丸的过程太慢，对天气和作战环境也有极高的要求，不能下雨也不能太潮，可以说是相当不便。 镇北将军府的官兵最近配备了一批火绳枪，射程威力虽然都超出弓箭，但是对环境的要求没有改变，那弱点就等于没变。 可乔素的这把火器可不一样，不需要装填火药，威力也大得惊人，而且看起来不需要明火引燃火药发射，因此没有对天气和环境的要求，可谓是一件无差别碾压所有江湖高手的神器！ 而如此威力巨大的神器，冷云不但有幸亲自尝试，用完之后甚至毫不犹豫的换回去了，可见老刀把子对自身武艺的自信，同时也不难看出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远比看上的更加亲密。 乔素接过枪，看着冷云的目光顿时一变。 “举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动作更是堪称教科书级别，还敢说你没出去留过洋？” 乔素看着信誉完全欠费的冷云，心中已经认定他一定又对自己撒了谎。 冷云并没有注意到乔素的表情变化，抬头对众人说道：“大家放心，这些不是僵尸，而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本该死去的他们，在临死前用一种特殊的续命手段，保留着自己最后一口气，甚至出现了逆生长，也就是越来越年轻的情况！” “续命的方法？那可是好东西啊！” 众位当家闻言顿时双眼放光，满是殷切的看着冷云。 在关东山，没有人不想活的久些，尤其是这种类似于长生的秘方，无论拿到哪里都是价值连城，几辈子吃喝不愁的宝贝！ 冷云微微一笑，抬手指向洞外，淡然道：“还记得那些吸血蠕虫和被拖进雪地的牲畜和人吗？那些蠕虫享受着镇北将军府的血祭，同时将血液中吸收的养分送给躺在棺材内的宿主，这样双方就能够达成一种共生关系，而代价就是成为宿主后，动作将会变得极其迟缓，整个人的状态将会从活着的人，逐渐变成活着的植物！” 啪啪啪！ 在众人听的似懂非懂之际，乔素忽然抬手拍掌，认真赞道：“精彩！” 几位当家对视一眼，当即轻车熟路的跟着鼓起掌来。 “嗨，原来是这样！” “我都已经猜到了，就是慢了一步，慢了一步，呵呵……” 第148章 最重要的宝物 “既然这东西是活物，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几位当家遮掩过尴尬，当即便询问起正事。 那九具棺材可都是黄澄澄的金子，没有人会嫌到手的财宝太多，只是这棺材带走也就罢了，可棺材里的瓤子也不能一并带走吧？ 冷云回身看向众人，正色道：“这九具棺材里躺着的，应该是呼延家前九代的家主，各位想要这九具黄金棺材的话，也很简单！韦二当家有克制蠕虫的毒药，至于棺材里的人，拖出去杀掉就好！” “好，好好！” “这个办法好啊！” 几位当家对视一眼，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反正这墓室里的金山银山就摆在眼前，任谁也不可能空手而归。 闯进镇北将军府的祖坟已经是死罪难逃，肯定要上官府的通缉榜，那再杀了他九辈祖宗，结果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韦二当家，借您的毒药一用！” 诸位当家齐齐看向韦蔷，伸手讨要起毒药来。 韦蔷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打了一个响指，转身对洞口喊道：“丫头们，全都进来！” 蛇卫众女听到声音，陆续进入墓室之中。 其余被诈尸消息吓得望而却步的喽啰，见如此多的少女都大着胆子走进墓室，便也纷纷打起精神，壮着胆子跟了进来。 韦蔷抬手指了指几位当家，对蛇卫吩咐道：“把剩下的白眉翁都交给他们，那些金棺材就让他们争去，咱们蛟龙山只搬墓室里的财宝！” “是！” 蛇卫众女齐声应道，而后便将装有白眉翁毒药的瓷瓶递到了几位当家手中。 卢炳等人见自家崽子都已经走了进来，便连连招呼道：“都跟老子过来，先把这些老棺材瓤子料理了，然后大家一起见棺发财，带着金银回去吃香喝辣！” “是！” 喽啰们虽然害怕，但是相比于眼前的富贵，任何危险都是可以被抛诸于脑后的，齐齐相应一声后，便跟随各自当家走向黄金棺材。 卢炳率先走到被冷云一枪爆头的尸体旁，打开毒药的瓶塞，直接倒进了棺材里。 随着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棺材内的猩红蠕虫转瞬黑化僵硬，连同那气色红润的尸体也转瞬变得乌青。 “先用手里的家伙把瓤子挑出去，再把棺材整个抬出去，谁也不要动里面的陪葬品，韦二当家的毒药可不是闹着玩的，谁要是手脚不干净，那他娘就是白死！” 卢炳对一众喽啰叮嘱道。 “可是大当家，要是这东西还能诈尸怎么办？” 有喽啰紧张的问道。 卢炳看着喽啰们一个个胆战心惊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要是怕他诈尸，你们就把它挑出去后再缷吧了，老子就不信都他么卸零碎了，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是，大当家的英明！” 众喽啰闻言，纷纷一脸恍然大悟的赞叹起来。 “行行，少整这虚头巴脑的，手脚都麻利点，咱们和青云山还有白眼狼绺子分九具棺材，动作慢了可就亏了！” 卢炳连忙打断了众人的吹捧，一脸正色的催促道。 一提到真金白银，所有喽啰纷纷认真起来，用手中刀枪将棺材内的尸体挑了出来，扔到一旁剁了个稀碎方才罢休。 其他绺子此时也忙碌起来，做法与卢炳都是大同小异。 崔旺带着白眼狼绺子来到一具黄金棺材前，将毒药小心翼翼洒在红色蠕虫上，而后从喽啰手中接过钢刀，抬手将削去棺中之人的脑袋，再用刀尖将没了头颅的尸体挑出棺材，沉声对喽啰们说道：“留几个人先往外搬，剩下的人跟我走！” “是！” 白眼狼绺子此行折损的人手最少，此刻正是人心所向，斗志昂扬之时，不需崔旺过多安排，便开始忙碌起来。 另一边青云山有三位当家，刚好分别带着一队喽啰，同时清理出三具黄金棺材。 一阵忙碌后，地上只剩下了三堆碎肉。 冷云乔素和韦蔷三人并未动身，看着其他绺在黄金面前的疯狂，一同陷入了沉默。 “这些人虽然有时候很下流，很没用，但这一路上还算是不错的盟友，没想到现在竟然变得如此陌生！” 韦蔷摇了摇头，无奈叹道。 乔素闻言，不禁好奇的问道：“蛟龙山此行难道不是为了宝藏而来的吗？” “蛟龙山兵多将广，金银满库，这些金银有了也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老娘这次来，宝藏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为了老刀把子！” 韦蔷话锋一顿，转头看向冷云，无奈摇头道：“本来听说三十年的老刀把子没死，老娘还想请这样的传奇人物上山入伙，没想到老的没见到，反而遇到了个小的……也还不赖！” 乔素看着大胆又泼辣的韦蔷，不禁微微侧目，目光转而落在了冷云身上，疑惑道：“这么漂亮又主动的姐姐，你这一路上是怎么抗住的？” 冷云皱起眉，一脸正色的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尽快带人搬运财宝吧！” “呵，行！” 两女一同看向强行转变话题的冷云，既觉得无可奈何，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只得各自转身，带着自家喽啰开始搬运金银。 “老刀把子，这里的东西，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站在角落中的段欢，忽然向冷云招了招手，意味深长的说道。 冷云闻言立刻走上前，见段欢一脸神秘的指向身后壁画，当即抬头看去。 白玉石的影壁之上，画着一圈圈扭曲的线条，仿佛是山川河流，但实在太过抽象。 而在那些怪异的线条中间，画着一座那不清形状的山峰，山体之内则藏着一座堆满金银，上方悬吊着一只黄金药鼎的恢弘宫殿！ “这座藏在山里的宫殿，有金银却没棺材，说明这并不是墓，而且周围的线条虽然模糊不清，但看起来仍旧像是一座地图啊！” 段欢看着冷云，故作神秘的叹道。 “古国宝藏地图！” 冷云双眸微凝，轻轻吐出一口气。 相比于其他财宝，这幅图才是镇北将军府祖坟中最重要的宝贝！ 段欢点了点头，而后抬手拍了拍冷云肩膀，轻声道：“以我们大当家的脾气，就算把这张图交给她，最后也会交到你手上，所以……请笑纳吧！” 段欢摇头一叹，而后便转身离去。 第149章 礼物 冷云静静注视着壁画，怪异的线条如浮云流水，又像是高山低谷，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就是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两千多名土匪很快便将墓室搬运一空，除了正在向外搬运金银的，还有许多喽啰站在墓室之内，意犹未尽的四下张望。 “这可是镇北将军府的祖坟啊，关东山里找不到第二个油水这么充足的大墓，都给老子想想，还有什么能带出去的！” 卢炳看着金碧辉煌的四壁，满是不甘的对身旁喽啰说道。 有个喽啰忽然灵机一动，指着空荡荡的棺室说道：“大当家，这九具棺材之间的隔断，好像是金玉砌成的，哪怕不能整块带走，敲碎了也能卖上价啊！” 卢炳顿时眼前一亮，点头道：“好小子，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叫上弟兄们开干，要是搬不动就砸了再带走！” 青云山三位当家看着黑风寨众人突然又忙活了起来，同样不甘的四下打量起来。 “彪子，用镇山鼓，把上面的黄金穹顶震下来！” 许归仰头看着镶嵌各色宝石的黄金穹顶，咬牙切齿的说道。 “等等！” 雷彪刚要点头，壁画下方的冷云立刻开口制止。 许归见状神色一凛，焦急问道：“冷兄，这里都已经被我们搜刮一空，还留着这个吊顶做什么，难道你是想留给龙头山的小姑奶奶？” 冷云摇了摇头，目光始终不离壁画，沉声道：“这幅壁画对我很重要，你们现在敲响镇山鼓，那这面影壁就毁了，让我先记下上面的纹路，之后随你们怎么做都行！” 许归闻言立刻松了口气，双手按着熟铜手杖，脸上难掩焦急的等待着。 “二当家，老刀把子向来说一不二，这面穹顶没人能和我们争，您不用担心！” 周方注意到许归的神色，不禁在旁安慰道。 许归摇了摇头，正色道：“这次我们虽然得到了许多金银，但还是远远不够啊！” “还不够？” 周方回想着搬出去的金银数量，只觉得是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第二次的天文数字，喃喃道：“咱们这次分到手的，已经比青云山四代家业还要多了，应该够了吧！” “不够，远远不够啊！” 许归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青云山现在实力大减，想要东山再起只能从新开始，但这样一来，别说是九山级别大绺子，就连其他小绺子也会将我们远远甩下！” “谁？” 周方和雷彪好奇道。 许归看向墓室内其余几位当家，点指评价道：“黑风寨此次折损虽多，但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喽啰，有了此次的收获，实力地位必定能再上一层楼，跻身九山之末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眼狼绺子，此行几乎没有折损，大当家崔旺的人品功夫都数上乘，此行回去后实力大增几乎已成定局，而且十三太保中的烟袋梅寒还是他师兄，未来亦有争夺九山之列的可能！” “还有龙头山……” 提到龙头山，许归不禁陷入沉默。 可即便是他一句话没说，周方和雷彪也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关东山内，每天都会流血，任何绺子都有可能突然发生意外，从而消失于无形之中。 像是黑风寨和白眼狼绺子，即便有着崛起的可能，但能不能逃过其他绺子心生嫉妒下的偷袭和暗算还尚未可知。 但是龙头山的崛起，几乎没有发生意外的可能。 那位小姑奶奶的见识和手中火器，都是让人叹为观止的存在，更何况她手下还有飞刀段欢这样的高手。 更让三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通过方才的观察，段欢在龙头山的地位貌似并不高，虽然忙前忙后的，但看上去也就比那二百喽啰地位高上一点。 而龙头山的真正核心人物，是他们的小姑奶奶和那位抱着石碑，始终都没有露面的神秘女子！ 听龙头山的喽啰们偶然提及，那女人是他们的大姑奶奶，是龙头山上可以比肩大当家的顶天梁，地位远在段欢之上。 而且在说到那位大姑奶奶时，龙头山那些喽啰的脸上，无不洋溢着得意和骄傲，远比提起段欢时要自豪一百倍。 关键是段欢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 “现在的龙头山真是太邪门了，要是算上和那位小姑奶奶不清不楚的老刀把子，貌似都可以和天元山掰掰腕子了，咱们确实比不过！” 周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无奈说道。 许归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三只口袋，正色道：“我现在的身体，已经够呛能撑到回去了，青云山的未来，还要靠你们两个，我已经准备好三个锦囊，若是我遭遇不测，你们可依次按照锦囊行事，希望上天能保佑田二爷一手打下的基业，能够重现辉煌！” 周方接过锦囊，不禁感慨道：“二爷的家眷，已经随山中老幼安顿好了，只是没有二当家您在，我们担心无力辅佐少当家啊！” 许归闻言也不禁眼中含泪，心下满是不甘和担忧。 但就在这煽情之际，雷彪却淡淡的看向周方，正色道：“担心你自己就好，我觉得我可以辅佐好少当家！” 周方闻言一怔，只得一脸无奈的看向许归。 许归愣在原地许久，方才点头道：“好，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去见二爷了！” “嗯，放心！” 雷彪认真点头道。 “放你二大爷的心！” 许归心里的伤感顿时一扫而空，无奈朝雷彪怒吼一声后，便径直向冷云走去，沉声催促道：“冷兄，在下还会一点丹青，如果这壁画你记不住，可以帮你画下来！” 冷云闻言转过身，沉默不语的看着许归，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许归见状，一脸不解的看向壁画，随即便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别说是画下来，能勉强站稳就已经算是成功了。 正在清点的乔素留意到两人的动静，好奇走上来查看，随即摇头笑道：“这次进山，我给你准备了一箱礼物，本来想出去后再给你，现在看来必须立刻给你了！” 第150章 陪陪他 镇北将军府。 刁仁正在房间中熟睡，大概是这些时日总提到老刀把子，竟然在梦中又回到了当初审问冷文杉的那间地牢。 十年间的每一次审问，竟然全能涌现出来，抹除了原本存在的时间跨度，仿佛一场连续不断的审问，重新构建在眼前。 而当失去了时间跨度后，冷文杉的一些胡言乱语，一些奇怪的问题，突然就变得的十分合理了！ 他竟然用了十年的时间，从审问者的嘴里套出了一条重要的情报！ 古国宝藏的秘密，就在镇北将军府的祖坟里。 而祖坟的位置，就在玉神山！ 而审问者此时此刻，正在亲自回顾审问的全过程！ “不好！” 刁仁猛地惊醒，全身已经被汗水打湿，但他已经顾不上更换衣物，慌忙起身跑向书房。 书房内，大将军呼延雄手举着油灯，默默现在地图前，眉头越皱越紧。 哐当！ 刁仁推开房门，见呼延雄也在书房，连忙整理着衣服，紧张问道：“大将军，您还没睡呢！” “刁仁啊，不用在意那些虚礼，过来一起看看吧！” 呼延雄随意招了招手，沉声叹道：“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你来帮我看看，是不是我太紧张了？” 刁仁深吸一口气，连忙上前接过呼延雄手中的油灯，放在地图上老阴山的位置，并沿着一条直线推向野人盆，油灯的阴影正好盖住了玉神峰。 “看来我们中计了，那孩子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玩一招灯下黑，走老阴山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进野人盆也是为了寻找一条通往玉神峰的路，他的最终目标是呼延家列祖列宗的陵寝啊！” 刁仁一脸正色的对呼延雄说道，眼中满是紧张和担忧。 呼延雄仔细看着油灯下的阴影，摇头道：“不可能吧，我们家祖坟的位置从未对外人说过，府内也只有你们四位家臣知道，连我的两个儿子都不清楚祖坟的具体位置，那孩子是怎么找到的？” “嗯……这个……镇北将军府多年来一直派重兵把守着玉神山外围的山路，有心之人必然会有所联想，若是向冷文杉那样的高手，暗中摸进玉神峰探查一番，定会有所收获的！” 刁仁思索着说道，言语间努力撇清自己在其中发挥的作用，生怕被大将军察觉到自己才是那个出卖他的叛徒。 呼延雄闻言还是不信，皱眉道：“可要是冷文杉三十年前就确认我家祖坟的位置，早就带人去挖了，怎么会在老阴山被俘呢？我想除非是后来从什么人的口中打探到了关键信息！” “绝无这种可能！” 刁仁果断拦住了呼延雄没猜测，而后有发觉自己已经失礼，连忙低下头，正色道：“冷文杉当年带人去老阴山，下一步就该是野人盆，却不想被我们山里山外的高手联手擒住，现在由他亲自教出来的徒弟重新带人走完这条路线，完全合情合理！只是我们眼下最该关心的，是要阻止那孩子！” 呼延雄眉头紧皱，仿佛吃了死苍蝇一般，无奈又纠结的说道：“你是说我费尽力气散布那孩子是我儿子的消息，而他正在带人挖我们家祖坟！” “极有可能！” 刁仁不敢如实相告，只能点头附和。 “如此倒反天罡，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能留了，何况还是个假的！” 呼延雄怒不可遏的说一拍桌子，当即下令道：“命人速去支援玉神山，凡是有敢染指祖坟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是！” 刁仁闻言连忙应了一声，心下激动不已的向门外走去。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那个孩子应该知道了冷文杉的消息来自何处。 这样就绝不能让他继活着见到大将军了，否则自己就要大祸临头了！ 所以必须要让那孩子被格杀勿论！ 呼延雄看着刁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背影，默然觉得有些后悔，轻声叹道：“如果那孩子真的把祖坟挖了，那在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啊，倒不如豪赌一场，在他身上翻回本来！” …… 玉神山，呼延家祖坟。 “来人，去外面把最小的那只箱子抬进来！” 随着乔素一声令下，龙头山的喽啰立刻飞奔向外面，没过多久便抬进来一只木箱。 其余当家见状，当即围上前来，好奇的想要一看究竟。 哗啦～ 箱子打开，里面装着的东西却没有多惊艳，反而还显得十分普通。 “这是送给我的？” 冷云从皮箱中拿起一件黑色带马甲的皮衣，满是讶异看向乔素。 乔素点了点头，正色道：“你总不能夏天还穿着貂裘吧？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换洗衣物以及一些用的上的工具，全都是海外探险家最常用到的装备，你看看喜不喜欢！” 冷云闻言放下皮衣，转而在箱子里一通翻找，发现有登山镐，精钢制成的绳扣，防风油灯等诸多装备。 其中一卷巴掌宽的胶带，成功吸引了冷云的注意力。 乔素见状，不禁暗暗点头，轻声道：“这是某些盗贼打着探险的名义，拓印一些古老壁画所用的胶带，我买东西时见物品清单上有这种东西，便全部买了下来，以免那些人趁机破坏我们的古迹，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排上了用场！” 冷云闻言，当即拿出两卷胶带，将其中一个塞到乔素手中，正色道：“时不我待，其他的壁画来不及看了，咱们分头行动，先将所有壁画都拓印下来再说！” “好！” 乔素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而后走向其他的壁画前，撕开胶带开始拓印。 冷云同样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下，开始拓印古国宝藏的地形图。 许归见两人似乎还需要一段时间完成拓印，便焦急的四下走动起来。 当走到墓室的长廊时，许归忽然发现那条幽暗的长廊内似乎还有许多入口，当即恍然道：“原来除了这间主墓室，外面还有其他家主的墓室，看来这里面的宝贝还很多啊，叫上崽子们都跟我来，继续向外般！” “不行！” 冷云闻言立刻制止道：“王豹已经带着消息遁走，一旦他通知镇北将军府，官兵肯快就会赶来，而且墓门外一定有驻守的士兵，一旦弄出动静，就有可能被外面的官兵发现，大家还是等拓印完壁画，取下这里的穹顶就立刻离开吧！” 许归此刻眼中满是贪婪和决绝，转头对周方和雷彪说道：“你们先带人上去，留下一队崽子随我继续般！” 周方雷彪闻言，只能默默点头同意。 卢炳见状，同样心有不舍的说道：“既然许当家如此豪迈，那我就去陪陪他，陪陪他！” 说完，黑风寨的喽啰就在他们大当家的带领下一起涌入长廊。 第151章 士为知己者死 墓室内。 冷云仔细将胶带按压结实，待到胶液变干后，小心翼翼将鳞次交叠在一起的胶带整张揭下。 白玉石上的彩绘几乎全部被拓印下来，清晰无误的呈现在胶带上。 确认没有瑕疵后，冷云终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想要开启真正的古国宝藏，四枚螭龙金印和藏宝图缺一不可，而眼下最重要的藏宝图终于到手，接下来便可以开始寻找真正的宝藏了！ 另一边乔素指挥龙头山的众人将其余壁画同时拓印下来，而后用牛皮纸将所有拓片隔开叠放整齐，送到了冷云面前。 “墓室里一共有十二幅壁画，除了你拓印的那幅，这些是剩下的十一幅！” 乔素目光扫过冷云手中的拓片，又轻声补充道：“每幅壁画的内容各不相同，而且看起来都不相干，也许只有你手里的这幅有用！” “没关系，留着回去慢慢研究吧！” 冷云将所有拓片放回箱子里，重新合上箱盖，沉声道：“在这里停留的越久越危险，还要劳烦你的人帮我把箱子抬出去，所有人都必须尽快撤离！” 乔素点了点，转身招呼来几个喽啰，抬着箱子便向洞外走去。 冷云环视墓室内的其余人，蛟龙山和白眼狼绺子的人大多已经撤走，只剩下韦蔷和崔旺无所事事的站在原地，并未对长廊内的其余墓室动心。 雷彪和周方则带着青云山的喽啰等着取下穹顶的黄金华盖，同时还一脸焦急的看向长廊内带人继续搜刮财宝的许归。 “此地不可久留，你们取下华盖后就立刻离开，千万不要再生事端！” 冷云一脸正色的看着雷彪和周方，又沉声叮嘱道：“其他人也不可能冒着风险等你们，最多再有一个时辰，所有人必须撤离野人盆！” 周方犹豫不决的瞟向长廊，低下头默不作声。 雷彪则一脸认真的点头道：“冷大哥放心！” 冷云点了点头，转身对其他人说道：“各位，尽早登程吧！” 韦蔷和崔旺闻言不做迟疑，带人随着冷云向洞外走去。 待到众人离去后，雷彪立刻命人重新摆开镇山鼓，一双铁锤抡动不停，不多时便将黄金穹顶震了下来。 尘土飞扬之间，墓室内裸露的地面，被损毁的地面，通通被砸的粉碎，自然是废墟一片。 “把这些金子带上，咱们走！” 雷彪向长廊内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对喽啰们下令道。 身为青云山的二当家和三当家，昔日田二爷的左膀右臂，雷彪和许归的关系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默契。 因为他们彼此都很了解对方，余生唯一的目标就是报答田二爷的恩情，让青云山从没落再次走向巅峰。 许归此刻如疯魔一般贪图金银，是为了帮助青云山积攒更多崛起的资本。 而雷彪决然选择带着大多数崽子先行离开，同样是为了保住青云山的眼下最缺的人手。 两人皆是为了报恩，实在难分彼此。 墓室内的喽啰跟随雷彪陆续走向洞外，只剩下周方一人仍在忧心忡忡的等着许归。 “二当家，差不多得了，咱们也快走吧！” 周方望着黑暗中不停有人影走动的长廊，高声催促道。 长廊之内的许归正带着人四处奔走，对周方的喊话充耳不闻。 “这间墓室留两个人，先把所有金银都打包！” “这间里面的人还活着，先把棺材瓤子拖出来切碎，然后留下足够抬棺的人手，其余人跟我去下一个墓室！” “抬着财宝的人不要停留，立刻出去找三当家，不要等我和剩下的其他人！” 许归片刻不停的指挥着身后的喽啰，抬眼望着剩余的墓室，口中喃喃道：“再多些，还要再多些，青云山的未来，就在此一举了！” 与此同时，卢炳也带着人在长廊内奔走，看着已经有些疯魔的许归，低声对身旁心腹说道：“告诉兄弟们动作都麻利点，眼下咱们的人比青云山还要多，趁早抢占剩下的墓室，如果青云山的人敢有不满，咱们就直接在下面把他们办了，反正上面的人也看不到是谁杀得，到时候尽管推到镇北将军府的头上！” “是！” 黑风寨的喽啰们齐声响应，而后便如同狼群一般涌向剩余的所有墓室。 许归似乎早就料到卢炳会有此举，当即默不作声的来到墓门旁的两个耳室之前，沉声对卢炳说道：“卢当家，别忘了当初在武帝庙前立下的誓言，不守规矩的人，可是要刀剑加身，死无全尸的！” “哼，老子哪里不讲规矩了？” 卢炳如今眼中只剩下贪婪，不屑的看着许归，冷笑道：“老刀把子都说了，这里面的东西不能碰，你和我都没听他的话，谁也不用说谁！” “好，那咱们就一起不守规矩！” 许归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已经抬出金银的喽啰，沉声催促道：“东西都拿到手了，还不赶快去找三当家，等死呢！” “是是是！” 喽啰们连连应声离开。 卢炳见状，当即笑着对自家崽子说道：“黑风寨的都给我听好，咱们一起搬一起走，既然青云山的人都给咱们让出了地方，那就把能拿的都拿走！” “是！” 喽啰们的贪婪随着大当家的失控而失控，不再顾及青云山的喽啰，开始大肆搜刮起来。 许归看着青云山的喽啰都走的差不多了，当即长长松了一口气，半蹲下身子揉捏着沉重的双腿，只觉得身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先前失去了大量血液，身子骨本就单薄的许归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全凭着对宝藏的执念撑到现在。 如今大事已成，是时候该歇歇了！ 许归双眸逐渐暗淡，转头看向还在指挥着喽啰的卢炳，笑着叹道：“能为青云山再扫掉一个对手，值了！” 哗啦！ 不等许归话音落下，墓室石门忽然被推开，大队官兵在刁仁的带领下，赫然出现在卢炳和许归的面前。 “凡是墓室里的人，一律杀无赦！” 刁仁本就是抱着灭口的心思而来，此刻也顾不上寻找冷云是否身在其中，直接大吼着下令道。 许归看着举刀冲来的官兵，意识自然开始逐渐模糊，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二爷，兄弟来找你了！” 第152章 三只锦囊 墓室之内，喊杀声不绝于耳。 黑风寨的喽啰正满心欢喜的搬着金银，还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便倒在了官兵的冲杀之下，只有极少数人趁乱逃了出去。 卢炳手持大枪，在墓室内且战且退，试图退入墓室内的洞口，去找外面的绺子求援。 但他并不是冷云，没有以一敌众的武艺，更没有向死而生的勇气，还没等退出长廊，便被官兵找准机会割伤大腿，而后便倒在了官兵的包围圈中。 “老刀把子，我悔啊！” 卢炳浑身上下满是血迹，眼中贪婪尽数消退，满是不甘的大吼一声，而后便在无数刀枪之下化为烂泥。 刁仁一路推开人群，眉头紧皱的看着空荡荡的墓室，目光最终落在墙壁上的石洞中，沉声道：“给我追，一个活口也不许放走！” “是！” 众官兵正要追进洞道，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鼓声，随后便是地动山摇和山体坍塌的声音。 “管家大人，洞道被封死了，我们只能绕道去野人盆，或许还能追上他们！” 一名副将进入洞道检查一番后，无奈对刁仁摇了摇头。 刁仁闻言，嘴角不禁微微颤抖，低声叹道：“那怎么可能赶得上，但愿那些去传递消息的人能够及时赶到吧！不然那场面一定很难看！” 野人盆，陷坑前的营地内，冷云骑上踏雪驹，马背一侧托着乔素送的大箱子，另一侧是一箱用来配重的金银，静静看着陷坑的出口。 众绺子纷纷卸下辎重，将金银装满马车，随时准备出发。 直到雷彪与最后一队青云山的喽啰扛着镇山鼓从陷坑内出来，身后却没有许归和卢炳的身影，众位当家便已经心中了然。 看来老刀把子的担忧，果然应验了！ “冷大哥，后面没人了，大家可以尽快启程了！” 雷彪知道许归已经求仁得仁，当即无悲无喜的对冷云说道。 “走！” 冷云调转马头，高喊一声后，便带着队伍向山里的方向进发。 山外，大队的官兵守在山路之上，脸上带着些许焦急的眺望着野人盆方向，并没有即将大战的警觉，反而满是渴望立功的急切与不安。 不远处的树林中，一队土匪趴在雪窝中，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前方的官兵。 “二当家，野人盆周围的路那么多，老刀把子会带人从这里走吗？” 一名喽啰抬起头，满是担忧的向上方问道。 重新换上一副皮囊，再次卷土而来的虎王山二当家王豹，单手抓着一根枝丫，将身体贴在树干之上，笃定的说道：“他们现在按照原路返回就是死路一条，最快的脱身办法就是舍命杀出一条血路，等退进大山之后，官兵就没有优势可言了，所以只要老刀把子够聪明，这里就是他的必经之路！” “可是，咱们这次只来了三百人，肯定不是那两千人的对手，这该怎么办呢？” 喽啰再次担忧道。 “好办！” 王豹目光始终不离前方的山路，自信道：“等他们出来后，咱们只需要站出来虚张声势，那些人带着金银肯定不敢恋战，势必要各自择路返回各自老巢，到时候咱们就跟上其中实力最弱的绺子，路上再寻找机会下手不就得了！” “嗯，二当家英明！” “之前都是长途奔袭，对手以逸待劳才让二当家吃了暗亏，这次轮到咱们守株待兔，倒霉的一定是他们！” “有二当家在，不管等下过来的是谁，今天都得把金银财宝给撂这！” 喽啰们闻言只觉得万无一失，纷纷向王豹称赞道。 树上的王豹十分得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目光便阴鸷下来，用极低的声音冷哼道：“蒋奎已经死了，还有卢炳和崔旺，尤其是那个雷彪，这群逼样的都给老子等着！” 野人盆外，冷云骑马走在队伍前方，身旁则围着一众满面红光的当家。 乔素本就是中途加入，对除了冷云外的一众当家并不了解，此时便默默的听着众人交谈。 “青云山没了田二爷和许归，接下来可有主事之人？” 韦蔷看向周方和雷彪，趁机提议道：“要不两位跟我回蛟龙山合窑，我可以保证让两位继续带领青云山原本的崽子，等你们有足够的实力拉起一个山头，随时都可以离开！” “不去！” 雷彪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让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周方见状，连忙解释道：“多谢韦二当家挂记，田二爷的妻小都还在，我们兄弟还要扶保少当家重振青云山，还望韦二当家见谅！” 韦蔷闻言，不禁摇头道：“让一个孩子当土匪头子，亏你们也想得出来，还不如给他们母子留一笔钱，送到山外好好过活！” 周方长叹一口气，无奈道：“田家四代为匪，全家都成了官府悬赏的要犯，那孩子从出生起就是斩立决的罪名，下了山也没法活！” 韦蔷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田家今日的境地，也是关东山所有土匪的下场。 因此谁也不必同情谁，结局只分来早与来迟！ 一直充当听众的冷云转头看向周方，沉声道：“青云山此行已经被所有绺子知晓，眼红嫉妒之人肯定不少，你们确定能够带着一众家眷在关东山里重新落脚？” 周方闻言，连忙从怀中摸出了三只锦囊，伤感道：“二当家死前就给我们三只锦囊，一定可以帮助青云山东山再起的！” 众人闻言，都不禁望向周方，好奇究竟是何种奇谋，竟然能让一个花耷的绺子东山再起？ 周方看着众人满心期待的眼神，连忙打开第一只锦囊，仔细看了一遍后，连连赞叹道：“二当家真乃神人也！他说青云山的奈何桥虽然毁了，可山脚下的暗道更加隐蔽，我们可以趁机重返青云山，慢慢积攒实力！” 一直跟在乔素身边的段欢，闻言忽然开口道：“哦？你说的就是我暗示老刀把子的那条地道吧？” “啊？” 周方一脸震惊的抬起头。 走在最前方的冷云轻轻点头，算是回应段欢的疑问。 “糙！” 周方随手将纸条撕成粉碎，随手便给扬了。 被土匪猎人知道的暗道，就算再隐秘，那也没有安全感啊！ 第153章 不要开伦理的玩笑 众人眼看着周方将许归留下的第一封锦囊撕成粉碎，暗自偷笑的同时，也不禁心有同情。 许归这路上的为人处世虽然都不怎么样，但他对田河是真的忠心。 在关东山里，能沾上一个忠字或是一个义字，无不是令人敬佩的人物。 即便许归的锦囊没有算到段欢这个大乌龙，但他这份生前死后都要为田河尽忠的决心，还是令众人动容的。 “可惜啊！早知道我就不问了！” 段欢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后悔痛失一个轻松狩猎的机会，转而便向周方问道：“快看看第二个锦囊，说不定许归真为你们准备了什么妙计呢！” 周方看着想灭了青云山，并且毫不掩饰的段欢，当下便想要骂人，可又畏惧段欢的实力，无奈之下只好转过头去不搭理段欢。 段欢见状，正要继续催促周方，却突然听到冷云胯下踏雪驹发出声声嘶鸣。 “有情况！” 冷云沉声提醒众人，而后抬眼向前方山路看去，果然看到林中人影攒动，皆是官军的身影！ “妈的，这下有场硬仗要打了！” “兄弟们，抄家伙！” 众位当家见状，纷纷招呼手下喽啰准备应战。 若是换在以前，土匪遇到官兵，哪有不转头逃跑的。 可是眼下队伍里满载金银，谁又能舍得撇下辎重马车逃跑？ 冷云见到那镇北将军府的甲胄，心下早已是杀意暴涨，随即抽出腰间短刀，纵马便向前方奔去。 “老刀把子尿性！弟兄们，都跟着老刀把子冲啊！” 众位当家纷纷大喊着追在冷云身后，带着身后喽啰一同冲锋。 不求能斩杀多少官兵，只希望借助冷云这一往无前的气势，能在官军阵中撕开一个口子，能够在牺牲小部分喽啰的情况下，让辎重队伍顺利冲过去。 毕竟土匪在官军面前，没有任何优势可言，能用一些微不足道的牺牲，能够得以保存此行收获的话，那是绝对不亏的买卖。 而普通喽啰，都是可以牺牲的炮灰！ 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当冷云冲到官军阵前之时，那些官兵并没有选择反抗，反而动作整齐的跪了下来。 “恭喜少将军回家！” 近千官兵齐声大喊，声势响彻天地。 就连踏雪驹也不禁被这喊声惊的停下脚步，直立起身子发出长长的嘶吟。 正在冲锋的各位当家见状也顿时泄了气，纷纷勒住马缰，茫然看向周围。 “少将军？” “谁的少将军？” “哪来的少将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很快都互相报以不屑的笑意。 都是一张张凶神恶煞的土匪脸，哪有长得和少将军沾边的？ 冷云稳住踏雪驹，皱眉看着整齐跪在面前的官兵，沉声问道：“哪个是你们的少将军？” 一名军官抬起头，满脸殷切的看着冷云，诚恳道：“我们的少将军，那就是您啊！二十年前老刀把子将您从镇北将军府掳走，大将军找了您整整二十年，终于在今天找到您了啊！” 此言一出，不等冷云做出反应，后面的一众当家顿时惊叫连连。 “我的天！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你看冷大哥那长相，说不是大户人家出身，谁信啊！” “可他刚刚不是带我们……抠了他自己家的祖坟……” “悲剧啊！” 众位当家连连摇头感叹，甚至在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将车上的金银给冷云退掉一部分。 毕竟那是人家的东西，就这么拿走实在有些不合适！ 同时人群中的乔素闻言更是一脸茫然。 虽然她不认镇北将军府的婚约，可毕竟留下了一层名义上的关系。 若冷云和镇北将军府有仇，那倒是没什么问题。 可要是冷云与镇北大将军有亲缘关系的话…… 众位当家身后，一辆马车缓缓赶了上来，兜帽遮住脸颊的王小花连忙撩开车窗帘，忍不住探出头来。 “他是……那你岂不就是他……” 捕捉到关键信息的王小花十分激动，但是考虑到自家妹子的颜面，并没有把话说明白。 “姐！” 乔素回头娇嗔的瞪了王小花一眼。 “好好好，当我什么都没说！” 王小花悻悻然放下窗帘，末了还在车厢内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玩的花啊！” 乔素听着姐姐的感慨，顿时掏出转轮枪，将怒火全都转向那名军官。 砰！ 枪响过后，军官顿时死尸倒地。 其余官兵顿时一脸惊恐的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看着那名策马上前的红衣女子。 “谁再敢乱嚼舌头，我就杀了他！” 乔素来到冷云身旁，目光凛冽的扫视一众官兵，而后转头道：“你千万别多想啊！” 冷云面色阴沉的坐在马上，一言不发的看着身前官兵。 自己的身世自己清楚，但没想到镇北将军府玩的这么大！ 估计也是这些人一早就被安排在这里等候，还没有接到呼延家祖坟被盗的消息，否则肯定是要刀兵相见的。 可即便如此，冷云也深深感觉被冒犯到了！ “如果你们当中有谁能活着回去，替我转告呼延雄，不要开伦理的玩笑，否则他下一次失去的就不只是祖坟了！” “啊？” 众官兵闻言顿时一脸诧异，不知道冷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原本接到的命令，就是在此等候流落在外多年的少将军。 本以为还能凭此事立下些许功劳，怎么现在听着好像还要丢了性命？ 冷云举起手中短刀，向身后一众土匪大声喝道：“诸位若是想带着财宝离开，就随我一同杀光他们！” 众位当家方才只是想要趁乱取巧，可现在的心态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不是说老刀把子是镇北将军府的少将军吗？ 那无论是挖坟还是杀官军就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堂堂少将军，带人拿自家的财宝，杀自家的亲兵，难道还能犯王法吗？ “弟兄们，都听老刀把子的，今天他说杀谁就杀谁！” 白眼狼崔旺率先大喊一声，随即便策马带人杀入官军阵中。 其余几家绺子见状，也纷纷拍马上前。 跪在地上的官兵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挨上了土匪挥舞的屠刀！ 第154章 妙计不妙 “少将军，我们是来接您的啊！您，您为什么要杀我们，您……” 尸山血海之间，一名官兵跪在地上，看着不断走近的冷云，慌张不已的央求着，但是却没有起到一点效果。 镇北将军府的亲兵，是所有关东驻军中的精锐，如果是奉命前来剿匪，必不可能被杀的如此狼狈。 至少面对两千土匪，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可是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来迎接将军府失散多年的少将军，因此没有防备，甚至都不敢还手，只能在镇静和迷茫中死在土匪的手上。 冷云亲手削去求饶官兵的脑袋后，转身看向正在打扫战场的土匪，沉声道：“今日之事，谁若散布出去，就是与我为敌！” “冷大哥放心，我等一定守口如瓶……不，我等已经忘了刚才发生过什么，忘了！” 崔旺抱拳拱手，本想客套一下，可突然看到冷云握刀的手又紧了紧，连忙赔着笑改口。 麻七与周方等人早就看出此时的冷云不好招惹，因此都躲得远远的，带着手下喽啰仔细翻找着官兵的尸体。 只有韦蔷带着蛇卫走到怒火正盛的冷云身前，笑着问道：“臭小子，这些官兵刚才说的，你一点都不信？” 冷云皱眉看着韦蔷，沉声道：“不信！” “哎，可惜啊！” 韦蔷摇了摇头，转而指向正在不远处换子弹的乔素，轻声道：“如果你真的是少将军，那你就可以三妻四妾，享受齐人之福了！” 冷云看着胡搅蛮缠的韦蔷，不禁冷哼道：“这世道，就算是土匪也能三妻四妾！” “诶，原来你早有这个想法啊！” 韦蔷闻言，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转身指着蛇卫的一众姑娘说道：“来，既然老刀把子还有一颗妻妾成群的心，那就从我蛟龙山的姑娘里选两个满意的，以后跟着你做个暖床的丫头也好！” 蛇卫众女迎着冷云茫然看来的目光，有人羞涩低头，有人满心期待，还有人按捺不住的上前半步，希望能被冷云注意到自己。 冷云阴沉的脸瞬间变成了无奈，茫然转头看向韦蔷。 “臭小子，有点眼光啊！” 韦蔷眨了眨眼睛，故作挑逗的问道：“看上老娘了？” 冷云从无奈又变成了无语，甚至都忘了刚才正因镇北将军府的谣言而愤怒。 韦蔷看着怒意不再的冷云，轻轻一笑，伸出两根纤长手指，按住冷云两边嘴角，轻轻向上一推，点头道：“臭小子，笑起来还怪好看的，以后记得越是愤怒的时候，就越是该多笑一笑，要不然就让你的对手得逞了！” 说完，韦蔷便转身带着满是失望的蛇卫离开。 冷云心下不免一阵莫名，刚要开口却见那背影抬手摆了摆。 “行了，老娘就是帮你泄个火，不用谢！” 韦蔷一如既往的洒脱，唯有傲娇贯彻始终。 冷云嘴角微微抽动，渐渐化为淡淡的笑意，再看向满地的官兵尸体，愤怒的心绪终于平静下来。 另一边，正在打扫战场的土匪们，脸上逐渐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他妈的，看来这些官兵也不富裕啊，摸了半天也摸不出几两碎银！” 麻七一脸失望的站起身，又忍不住在脚下的尸体上补了两脚。 崔旺同样摇头叹道：“车上装着那么多财宝，再看这些散碎银钱，真是觉得不值一提！” 几位当家对视一眼，纷纷摇头退出了战场，放弃了继续翻找。 战场之外，乔素看着调戏完冷云便离开的韦蔷，默默将转轮枪插回腰间，转头对段欢说道：“等到所有人都走过去后，你带着人将这些官兵身上的甲胄武器全扒下来走带，以后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好！” 段欢抬手抹去脸上的鲜血，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乔素收回目光，策马赶到冷云身边，轻声问道：“你能确定你和镇北将军府之间，没有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 冷云转头看向乔素，正色点了点头。 “嗯？” 乔素微微后仰，一脸紧张的看着冷云。 冷云沉声道：“我曾亲眼目睹将军府的人杀我母亲，害我师父，我与镇北将军府之间，当然是血海深仇的关系！” 乔素暗自松了一口气，而后俯下身子，低声说道：“如果你对自己的身世确认无误，那将军府就是存心在误导你，无论目的为何，只要他们还想继续这个骗局，一定还会拿出更多的好处向你表达诚意，你也许能够借机反向利用他们呢！” 冷云看着乔素，微微点头道：“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适合关东山了！” 乔素挺直身体，得意道：“哼，那是当然！” 冷云转身看向大战过后，显得有些意兴阑珊的众人，高声道：“各位，走过前面的山路，大家就该各奔东西了，我们此行并非秘密，镇北将军府肯定会寻机报复，还望各位切莫得意忘形，一定多多保重，别让镇北将军府把财宝追回去了！” “请老刀把子放心！” 众匪首一同抱拳举过左肩，齐齐对冷云行礼。 冷云见状，当即翻身上马，继续带着众人前行。 队伍中的周方见四下没人再关注自己，于是悄悄拿出第二只锦囊，一个人偷偷观瞧。 “龙头山尚未形成气候，小姑奶奶名声不显，段欢不得人心，或可寻机与之合窑，寻找机会偷梁换柱，届时老刀把子，飞刀段欢皆可为青云山所用！” 周方紧紧捧着纸条，抬起头叹道：“真不愧是二当家，这计策妙啊！” 想要统领一个绺子，实力，名声，人心缺一不可，。 那飞刀段欢有实力有声望，但是土匪猎人肯定在土匪之间不得人心。 剩下两个女人无非仗着手中火器，自身实力和名望约等于没有，没那么容易就能镇住一个山头。 而周方本就是青云山的粮台，只要有合窑的机会，他就有自信暗中聚拢人心，将龙头山慢慢吞并，到时候飞刀段欢和那大小姑奶奶，就都成了青云山的人！ “哼，看来你们都发财了啊！正好老子也该和你们算算账了！” 正在这时，路边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冷笑，紧接着一道穿着花豹披风的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 “那是！” 众人见状顿时大惊，可还没等看清树上落下之人的样貌，人群中便率先飞出一块绑着铁链的巨石，精准砸中还在半空中的身影。 砰！ 需要两人合抱的树干轰然碎裂，一道黑烟自半空中炸开，犹如一道墨色的烟花，只剩下了一张带着豹纹披风的皮囊。 “那是……王豹吧？” 众人疑惑着辨认出那皮囊的来历，随后又看着那飞回车厢的巨大石碑，不自觉打起了寒颤。 一招之内将王豹送回虎王山，至少也得是十三太保之一吧？ 这龙头山，到底藏了多少高手！ “糙！” 周方顿时眼中无光，再次将手中纸条撕碎，随手扬到身后。 第155章 分别 “刚才那个是王豹？他怎么一个人守在这里？” 众位当家回过神来，连忙转头看向四周，看着空荡荡的树林，实在想不明白王豹凭什么敢一个人过来拦路。 林间，虎王山的喽啰们集体趴在雪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实在不能理解，先前二当家被这些人折磨凌辱数天都没事，今天怎么一个照面就被干掉了？ “难道这些人里，除了老刀把子，还有高手？” “还是等等吧，虎王山离得近，二当家肯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你们几个可把嘴闭上吧！要是被人发现了，等二当家赶回来就只能给我们收尸了！” 几个喽啰低声讨论后，只能默默把头埋进雪里。 路口上，冷云皱眉看向一旁的树林，冷哼道：“虎王山肯定会不只来一个人，我看是王豹没给其他人出手的机会！” 乔素闻言，回马来到王小花的马车前，轻声道：“姐，刚才那可是十三太保，就这么被你砸死了？” “他是只小鬼，死不了的，龙龙只是砸坏了他的皮囊，让他必须回去重新画皮罢了！” 马车内传来王小花淡然的声音，随后一只洁白的手从车窗内伸了出来，指着树林内说道：“这个方向走一百二十步，趴着大概两百来人！” 乔素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刚刚带人收缴甲胄归来的段欢，轻声吩咐道：“林子里有二百虎王山的土匪，你辛苦一趟吧！” 刚刚忙完的段欢本来一脸疲惫，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笑着点头道：“大当家放心，交给我吧！” 随后段欢便当着众人的面翻身下马，无声无息的摸进树林，直到跳入百步之外的雪坡后，意想不到的惊呼声和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一同响起。 众位当家见状，顿时打了一个寒战。 因为大家都清楚，那段欢就是一个疯子，除了龙头山的两位姑奶奶，根本不和任何土匪谈交情，一旦被他找到机会，谁也逃不过虎王山这般的下场 崔旺见状，当即便对冷云抱拳行了个匪礼，正色道：“冷大哥，白眼狼绺子还没有自己的落脚点，兄弟接下来就不与众位同行了！日后若有难处，兄弟必会上梅花山请您出手，到时还请您不要推辞！” “好！” 冷云点头答应。 崔旺又与其余当家一一道别，而后调转马头，带着喽啰们离开。 原本金刚寨的喽啰这些时日都混在白眼狼绺子中，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跟着崔旺，因此便随着白眼狼绺子离开。 周方与雷彪对视一眼，也向冷云抱拳道：“冷大哥保重，我们也该告辞了！” 冷云点了点头，目送青云山众人离开。 走在归途之上，周方随即拿出了第三只锦囊，递到了雷彪面前，无奈道：“前两个都是废纸，这第三个还看吗？” 雷彪摇了摇头，叹道：“许归这些时日执念太重，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定下周全的计策，我看还是留给少东家，做个念想吧！” 周方点了点头，重新将最后一只锦囊收好，默默赶路。 山路之前，只剩下了冷云与蛟龙山和龙头山两支队伍没有离开。 乔素望了望惨叫声尚未停息的树林，摇头道：“两百多土匪，估计段欢一人不好处理，我们还要在这等一阵子，两位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先行一步！” 韦蔷看着乔素，又看向纹丝不动的冷云点头道：“明白了，嫌老娘碍事了是吧，那我走呗！” “韦二当家，保重！” 冷云和乔素几乎同时抱拳拱手，异口同声的说道。 韦蔷挑了挑眉，一脸无语的看着二人，只好率先策马离开，待到走出一段距离后，不禁转头喊道：“臭小子！” 冷云茫然回身看去。 韦蔷伸出两根手指，做出向上推的动作，高声道：“没事多笑笑，别忘了你的承诺，我在蛟龙山等着你送来王虎的人头！” “一定！” 冷云正色道。 “走了！” 韦蔷潇洒转身，带着一众喽啰离去。 乔素看着远去的队伍，不禁对冷云说道：“来之前听段欢说过赤练蛇的传闻，可是见面以后，觉得她并非像是传说中那般可怕，反倒直率的令人佩服！” “这可是关东山少有的女匪首，想要震慑住山上的土匪和其他绺子，给自己落下些许污名，绝对是利大于弊！” 冷云轻声叹道。 乔素挑了挑眉，好奇问道：“你好像对她很了解嘛！” 冷云陷入沉默，但没过多久便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们这一路上多有合作，虽然她极其擅长用自己的泼辣个性做伪装，但还是能看得出，这位赤练蛇才是蛟龙山真正的当家！” 乔素转头看向的身后的马车，不禁叹道：“其实关东山的女匪首，也不算少！” 冷云抬头注视乔素，不禁叮嘱道：“你若是执意为匪，迟早都会在关东山名声大震，但是你在山外的家人必遭连累，你可要想好其中的利害！” “如果没有那些家人，我也不会下定决心回来！” 乔素想起那些为了利益舍弃自己的叔伯亲戚，冷漠道：“等你联系上拐子，我会请他顺路给我爹送一封信，只要严明利害关系，他自会想办法脱身，乔家的产业肯定带不走，但自保绝不是问题！” 冷云闻言，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在去二仙山之前，先回一趟梅花山吧，相信拐子已经在那等我了！” 乔素心中虽有不舍，但还是点头道：“梅花山与龙头山只隔着一片野熊凼，等龙头山的商栈重新收拾出来，还请你多来捧场！” “一定！” 冷云淡然答应，而后独自一人策马离去。 乔素远远望着冷云远去的背影，心中不免一阵感慨。 上一次分别，只觉得此生难再相见，仿佛灵魂都被活生生割裂。 这一次分别，却感觉即便相隔天涯海角，那人也在自己的咫尺之间！ “大当家，咱们我可以上路了！” 没过多久，段欢浑身是血的走了回来。 “都杀光了？”乔素问。 段欢摇了摇头，自信道：“没，跑了一半，但是我已经自报了身份，相信那对虎豹兄弟就是为了十三太保的脸面，也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第156章 草莽本色 蛟龙山下。 韦蔷虽然此行收获满满，但一路归来，心情却越来越差，最后甚至是愁容满面，茶饭不思。 麻七看着韦蔷的愁容，不禁担忧道：“二当家，您不会真的看上老刀把子了吧？那小子一看就是个欺骗女人的高手，您可千万不能再上当了啊！” “滚蛋！老娘什么时候上过当？” 韦蔷转过头来，怒骂道。 麻七缩了缩脖子，仍继续说道：“怎么没上过当啊？就说您当初婚配的第一个人家，那小子长相和那个冷云也不遑多让吧，可偏偏被您发现他是为了蛟龙山财宝而来的骗子，害得您哭哭啼啼好几天，气的大当家一掌震死了那个小白脸，还有第二个和第三个，竟然是官府派来的卧底……” 韦蔷看着滔滔不绝的麻七，眼中顿时怒意高涨，扬手便撒出去一团药粉。 麻七对此也是轻车熟路，连忙一个翻身滚落下马，躲过毒药后立刻麻利起身，小跑着跟在韦蔷身后，陪着笑道：“二当家，我这不是怕您又错付真心嘛，既然您不愿意提过去的事，要不然咱们去找找乐子？” “哦？” 韦蔷闻言终于来了兴致，转头看向麻七，笑着问道：“咱们这才刚回来，能找到乐子吗？” “二当家放心，这里已经是咱们蛟龙山的地盘了，周围所有做红票生意的绺子都接到了咱们的叶子，凡是有红票生意，必定会来咱们的岗子上知会，您要是觉得可以，我这就派人去安排！” 麻七满脸讨好的说道。 韦蔷点了点头，满意道：“那好，让崽子们把东西送回山上，你和蛇卫留下，咱们去找找乐子！” “好嘞！” 麻七见韦蔷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而后便带着韦蔷和一众蛇卫拐向一旁的山路。 大约半日后。 两个小绺子出身的土匪走到蛟龙山下的树林中，远远便看到一个身穿长衫，长得瘦削干净的书生，正在将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绑在树上。 “君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女人双眼微红的看着书生，不敢置信的哽咽着。 “妹儿啊，哥不是绝情的人，哥心里是真的有你，可是哥欠下的赌债实在太多了，要是被那些人逮到，可是要砍手砍脚的，你能舍得哥变成废人吗？” 书生用力绑着绳子，对于以泪洗面的女人却是不愿多看一眼，可口中仍是不停安慰道：“你放心，哥已经和那些土匪商量好了，送你上山只为拆借一些银子，他们不会为难你的，等哥回去再赌两把，一定能连本带利的赚回来，到时候哥就来赎你回去，咱们好好过日子！” 女人已经哭到失声，满是绝望的看着始终不敢和自己对视的书生，对他的话不敢再相信半句。 “咳咳！” 两个土匪见到这一幕，便知道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当即轻咳两声提醒。 “呦！二位爷来了！” 书生抬头见到两个土匪，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满脸堆笑的跑上前，紧张问道：“二位爷怎么把交易的地方选在这里，我可听说这山上有一伙势力很大的土匪，还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头目，我都害怕死了！” 两个土匪对视一眼，不禁默契一笑，随即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蛟龙山上那个头目，其实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待字闺中的大美女，虽然杀人不眨眼，但是长相英俊潇洒的男人例外，就凭兄弟你的相貌，在蛟龙山非但不会有危险，反而还有机会成为人家的贵婿呢！到时候蛟龙山上的一千多人马和成山的金银，不都是你的囊中之物嘛！” “这样啊……” 书生闻言，心下不禁有些意动，毕竟他已经凭借相貌骗到了一个良家女子，此刻正是自信的时候。 但转念过后，书生便又回到当下，对两位土匪说道：“旁的事先不提，人我已经带来了，你们说好的银子呢？” “兄弟，之前说好的数目，那可必须是清白之身的良家女，你这货保真吗？” 土匪皱眉问道。 “真！嘎嘎真！” 书生连连点头，焦急说道：“这可是正经八百的良家女，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也没来得及碰她，二位若是不信，可以在这验验货！” 两个土匪闻言，心中顿时一阵苦涩，要是换做以前，他们已然不会拒绝这等好事。 可如今的世道变了啊！ 蛟龙山附近，不准再做红票买卖了，不过又兴起了另一种买卖，而且利润相当诱人！ “行了兄弟，有你这句话，这次的货绝对保真！” 两名土匪意味深长的一笑，而后从口袋中掏出一袋银子，丢给了书生。 “多谢，多谢二位！那我就先走了啊，你们慢慢快活吧！” 书生清点过银子数目，顿时乐的合不拢嘴，转身变向山下飞奔而去。 可还没等赶到大路，一匹红棕快马突然拦住了书生去路，紧接着便响起一声放浪的调笑。 “呦，好俊俏的小哥，要不要随我会蛟龙山坐坐？” “麻烦请让让，我赶时间……” 书生正要拒绝，忽然发现马上之人竟是个绝色美人，不由得想起两个土匪的话。 蛟龙山的女头目，一千多土匪，成山的金银…… 无数念头从书生的心中闪过，最终化作一道胜过恐惧的邪念，连连点头道：“相逢即是有缘，小生愿意陪小姐回山！” 女人妩媚一笑，当即拨转马头，说道：“你跑步跟上我，只要能跟到山顶，我就是你的人了，而你以后就是蛟龙山的二当家！” “诶！” 书生看着泼辣豪放，同时又神秘诱人的美女，当即小跑着跟上了故意放慢步调的一人一马。 山中林间，两名土匪并没有碰树上的女子，而是一直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直到麻七带着一众蛇卫走来。 “麻七爷，二当家对这次的货可满意？” 两名土匪殷切问道。 “不错，以后像这种人渣，遇到了一定要送上山来，二当家平时试药，很费人渣的！” 麻七笑着嘱咐二人一声，而后便从怀中取出一包金子，丢给了二人。 “麻七爷放心，我们兄弟一定卖力气！” 两名土匪千恩万谢后，满心欢喜的离开。 蛇卫众女围到树前，将哭泣的女人解救下来，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随后便拿出了一件蓑衣和一包银子。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拿钱下山，要么穿上蓑衣，上山亲自报仇，以后做二当家的丫头！” 第157章 单刀双拐 三天后，蛟龙山大寨。 “韦小姐，不是说我跟来山上，你就是我的吗？” “你人呢？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书生身形枯槁的躺在一座山洞内的石床上，两个眼圈乌黑发青，双瞳灰白涣散，说话已经是气若游丝的呻吟，但仍不忘心中的邪念。 山洞外，韦蔷双手掐腰，看着面前一身白衣配蓑衣的女子，挑眉道：“长相不错啊，丫头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梁子晴，富安镇人！” 女子微微欠身行礼，轻声说道。 韦蔷闻言，不禁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皱眉道：“富安镇，姓梁，天义商号梁仲翁是你什么人？” “我爹！” 梁子晴颔首低眉，轻声说道。 韦蔷摇头叹道：“天义商号的大小姐，竟然会被人骗到山里来，现在都是什么世道啊！” 梁子晴眼眶微红的低下头，抽噎着说道：“我兄长面前死在进货的路上，我爹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也没能挺过年关，我娘本是家中下人，又去世的早，现在的梁家也没我的容身之处了！” 韦蔷微微叹了口气，抬手轻拍梁子晴的肩头，叹道：“看你也是个招渣男的命，以后就留在山上，老娘当年是吃过亏的人，最见不得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被坏人骗，能多护着一个就多护一个！” 梁子晴满是感激的点了点头，连忙屈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捧到韦蔷身前，诚恳道：“二当家救我一命，又给了我容身之所，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是我兄长生前一直珍藏的宝物，希望二当家不要嫌弃！” 韦蔷看着少女掌中一枚四四方方的纯金印章，上面满布螭龙纹路，拿起来仔细端详片刻，不禁问道：“能让天义商号少东家视若珍宝，这东西有什么说法吗？” 梁子晴摇了摇头，说道：“兄长只是在出事前让我仔细保管此物，并没说此物珍贵在何处，但我记得兄长一直在追查某个宝藏，还有一个镇北将军府二十年前丢失的孩子的下落！” 韦蔷闻言一怔，皱着眉自言自语道：“天义商号死去的少东家，死前在找宝藏，还在追查冷云的下落……看来这次的乐子，找得有点大啊！” 半晌过后，韦蔷回过神来，拉起梁子晴的手，微笑说道：“这些天你就跟着我，你兄长之前调查的事情，你捡自己知道的慢慢说给我听，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证明你能够适应关东山！” “是！” 梁子晴应了一声，而后转头看向山洞内。 “里面什么家伙都有，去吧！” 韦蔷后退半步，淡然说的。 梁子晴怯生生走进山洞，慢慢走到石床前，看着中毒已深的书生，蓦然陷入沉默。 石床周围有两排木架，摆放着各种刀具刑具，以及一排标记着各色毒药的瓶瓶罐罐。 “君哥，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梁子晴叹了一口气，抬手从木架上取下一只绑满铁蒺藜的藤鞭。 …… 梅花山。 冷云策马上山，沿途风光与走时无异，只是树上多了红纸和彩带，显得更喜庆些。 来到商栈，冷云下马推开大门，入眼便是一张临时拼成的大桌。 桌子上摆满了酒肉点心，铁算盘依旧是一身破旧的羊皮袄，端坐在正中，周围皆是商栈内的小厮，唯独有一人是例外。 拐子米四海窝在小厮中间，脸色郁闷的捧着酒碗，见到来人是冷云后，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激动。 “老刀把子，我从年三十在这等到大年初五，你可算是现身了！” 米四海一脸郁闷的看着冷云，抬手从背后抽出龙虎拐，作势便要和冷云决斗。 冷云见状只是淡淡点头，转身说道：“这里动手不方便，咱们到外面吧！” 一众小厮见过冷云的身手，这些天也对米四海多有了解，见两人说话间就要开始决斗，纷纷期待的看向铁算盘。 “好啊，正好年味有些淡了，今天能见到老刀把子和十三太保之间的决斗，也算是这关东山里一等一的喜事！” 铁算盘咧嘴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挥手对一众小厮说道：“把桌子撤了，带上酒肉，咱们出去边看边喝！” “是！” 小厮们连忙起身收拾桌椅，动作麻利的将酒肉搬到屋外。 冷云与米四海仿佛有意等着众人一般，只在门外远远对望，谁也没有率先出手。 铁算盘在门前站定，抬手端起一只酒碗，笑道：“都睁大眼睛仔细瞧好了，这种层次的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只在一招之间，现在他们是在找对方的弱点，一旦有人露出破绽，战斗马上就会开始，也马上就会结束！” 一众小厮闻言，立刻瞪大眼睛，不敢放过两位高手身上的一丝细节。 冷云与米四海并未被众人的对话打扰，各自调匀气息，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请！” 米四海忽然爆喝一声，随之双腕一抖，龙虎拐的尾端瞬间甩出，身形暴起冲向冷云。 冷云猛然抽出短刀，几乎同时冲向米四海。 铁算盘与一众小厮顿时睁大眼睛，生怕错过这场关东绿林中两大豪杰的决斗。 瞬息之间，两人身形碰在一起，一刀一拐搭在一起互相角力。 分寸之间，每一分力都有可能影响胜负，甚至是生死，因此两人谁也没有贸然选择抽手撤出兵刃。 但冷云只有单刀，可米四海却有双拐！ “着！” 米四海大喝一声，右手亮银飞虎拐猛然劈向冷云的肩颈。 冷云双眼一沉，进步贴在米四海胸前，避开飞虎拐的同时，抬起左手捏住对方右腕。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转眼间两人便陷入了僵持之中。 铁算盘提壶斟酒，喝的是潇洒豪迈，看的更是津津有味。 一众小厮见状纷纷攥紧拳头，期待两人中谁先挣脱束缚，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米四海忽然仰起头，张口发出一阵咯痰的声音。 “喝，呸！”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米四海猛然吐出一口老痰。 冷云则像是早有预料般，高高举起双臂，架住米四海的身形，同时矮身躲过了那一口老痰。 而后冷云猛然抬头向上撞去，抢在米四海又要准备第二口老痰前，用额头狠狠砸向对方鼻梁。 第158章 极致的斗殴 砰！ 随着一声闷响，冷云与米四海各自后退半步，可是双手依旧紧紧纠缠在一起，并未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 冷云额前留下一道醒目的红斑，双眼不停眨动，试图快速恢复因为撞击引起的视力模糊。 米四海则是鼻血奔涌不停，胸前衣襟尽数被打湿，眼中隐隐有泪水打转，似是在一瞬间品尝过人间的酸甜苦辣咸。 “再来！” 米四海刚刚虽然小输了一筹，但还不足以分出胜负，当即大吼着将冷云向怀中一拉，同时扬起头颅，鼻孔用力向外喷气，试图用自己喷洒不停的鼻血蒙住冷云的双眼。 冷云见状只好闭眼低头，任由鼻血喷溅在狗皮帽子上，同时右脚对着米四海的足尖，猛然发动搓踢。 自幼习武之人，一招一式，必然运用全身发力，方可有力发千钧，动如雷霆的威力。 而冷云与米四海此刻兵刃别着兵刃，手掌扣着手腕，不论对方有任何动作，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即便搓踢用的是脚，但米四海还是从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察觉出不对，当即分开双脚，避开了冷云的偷袭，而后紧咬牙关，猛地向下低头，用自己的下巴狠戳冷云的后脑。 冷云此刻虽然同样能察觉到米四海的企图，但眼下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只能选择放弃躲闪，与对方舍命一搏。 于是，正在搓踢的右脚突然一顿，转而提起膝盖，向米四海门户大开的裆下发起绝命一击。 砰！ 砰！ 随着两道闷响几乎同时响起，双手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顿时分开。 冷云左手捂着后脑，闪身退到数丈之外，举刀提防着看向身前。 米四海则留在原地一步未动，脸色涨红发紫，双手龙虎拐的尾端拄在地上，双腿则摆出了关东山内极少见到的二字钳羊马。 正在围观的一众小厮，目瞪口呆的看着再次陷入对峙的二人，茫然的低头看向手中酒碗，实在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一切，只能怀疑是不是自己喝多了。 说好的高手呢？ 关东绿林的豪杰呢？ 这架打的实在看不出高手风范，反而像是两个地痞无赖在街头互殴，没有一点章法，并且阴招频出，丝毫不顾及高手脸面。 “想不到老刀把子竟然也是长年混迹江湖的高手，老米佩服！” 米四海用手背堵住鼻子，声音颤抖的对冷云说道。 “承让！” 冷云轻轻甩了甩头，皱眉看着眼前已成虚影的米四海，不动声色的回应道。 米四海深吸一口气，猛然将下身的剧痛压下，而后缓缓挺直颤抖的双腿，正色道：“你在玉神山的事我也听说了，相信以后就没什么机会找你比试了，我们今日所幸就战个痛快，一定要分个胜负，怎么样？” 若是放在往常，冷云一定会见好就收，但是如今想将这个武疯子引到龙头山，就必须要下点本钱才行！ “好，如你所愿！” 冷云点了点头，举起短刀横在双眼之前，遮挡住本就模糊的视线，全凭耳力捕捉对方的动向。 米四海见状，当即将手中龙虎拐撞在一起，一道嗡鸣声如百鬼嘶嚎，刺耳嘹亮，席卷着地面上的积雪，化作一道横向的龙卷风，径直向冷云飞去。 同时，行动不便的米四海扭动腰胯，带动双腿，紧跟在飓风之后，快速欺近冷云身前。 冷云此刻耳边皆是尖锐声响，无奈之下只能撩起貂裘，接住随风吹来的积雪，同时闪身躲向身侧，避开正面而来的风雪。 米四海恰好同时赶到冷云身前，正高高举起龙虎拐，准备砸向冷云面门。 却不料冷云躲避风雪的同时，将他的攻击一并给躲开。 龙虎拐劈开风雪，带起一阵呜呜声，冷云瞬间察觉到对方此时站位，当即抡起右臂，以刀柄狠狠砸向米四海劈空的手臂。 “霸王硬折缰！” 米四海和观战的铁算盘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没想到冷云竟然能找准机会使出开门八极中的八大杀招之一。 这一招重在提前闪避对手攻击，而后攻击对手的进攻手，但狠却狠在折去攻击手后的反击！ 熟悉冷文杉的铁算盘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之处，而整天好勇斗狠的米四海同样在其他人口中听过这一招的威力。 因此当冷云用出这一招后，米四海完全放弃了被即将被击中的手臂，连忙下盘发力，忍着裆下的剧痛快速抽身而退。 但冷云的速度却更胜一筹，刀柄砸中米四海手臂的同时进步上前贴住其肩膀，手中向上立起的刀刃猛地刺向对方胸膛。 米四海的身形开始后退，但却为时已晚，就算避开了胸膛被划开的结局，也难当那锋利的刀刃刺穿自己的下颌。 冷云这一刀没有丝毫的迟疑，更没有丝毫留手，仿佛就是奔着取米四海的性命而来。 米四海自知已经深陷劣势，当即抖动手腕，以双拐短边龙虎头交叉放在下巴前，勉强挡住冷云那势要贯穿他头颅的一刀。 冷云单刀托住对方双拐，已经是莫大的优势，当即压上全身重量，推着米四海向后退去。 米四海下半身本就不舒服，此刻突然承受巨力，顿时失去平衡，仰面栽倒在地。 冷云则趁机骑在米四海身上，左手用力一抖貂裘，将裹住的积雪兜头罩在其脸上，而后便用貂裘下摆将一刀双拐死死缠在一起，抽出唯一还能自由施展的左手，朝着那张被积雪覆盖的脸上便是一通老拳。 不消片刻，白雪开始转红，一记记闷拳声中开始夹杂起微弱的求饶声。 “可以了……停手……别打了……我认输了……” 冷云对米四海断断续续的求饶声置若罔闻，仍旧不断的挥拳。 旁观的喽啰们见到这一幕，只觉得两位高手在心中的伟岸形象顿时崩塌，对这场千载难逢的对决也失去了一切期望。 “那什么，厨房还蒸着馒头呢，我去看看！” “哎呦，桌子还没擦呢！” “对对对，马也没喂，我这就去！” 第159章 给你推荐一个去处 “都给我回来！” 铁算盘忽然开口叫住准备散场的小厮，沉声说道：“你们以为老刀把子在后院舞刀练拳的样子才叫高手吗？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高手对决争的就是一个先手，这两位都是关东山当之无愧的狠人，为了一个先手的优势可以不惜颜面的用尽一切手段，你们自己设想一下，要是遇到了这两位对你们使用这种无赖打法，你们能撑过几招？” 众位小厮闻言，不禁在心中暗自琢磨，很快便齐齐摇头。 因为不需要多想，只是第一口老痰的时候，大家就都歇菜了！ “平常一个个总在老夫面前吹嘘自己是高手，今天见到真正的高手却不识货，你们这些年轻后生，还差的远呐！” 铁算盘目不转睛的看着冷云对米四海单方面碾压一般的痛揍，意味深长的喃喃叹道。 “可是老山神，这胜负已分，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还不如回去干活呢。” 一名小厮看着愈发无聊的战斗，不禁苦笑着的对铁算盘说道。 铁算盘转头看向年轻的小厮，笑着反问道：“胜负确实已经分晓，但可不是现在，你以为米四海真的是在认输？” 众小厮也是梅花山上资历不低的土匪，虽然不能接受高手使用这种阴招对决，可自己平日里都没少用，闻言立刻察觉出不对，连忙围上前仔细观察。 “哦，原来如此！” 众人看着米四海紧握双拐的手即便被冷云的衣角裹住，仍旧在不停尝试发力，试图将双拐抽出，显然还没放弃反击的机会。 所以那断断续续的求饶声，只是想要博取冷云的同情，以此创造反击的机会！ 可惜，冷云没有丝毫同情！ “我知道你们对这些手段都不陌生，但老夫还是要提醒你们，切记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要在意对手的求饶，真正获胜的方式只有让对方失去意识，或是彻底杀了对方！” 铁算盘以冷云为例，转而对一众小厮叮嘱道：“你们都是我梅花山的未来，老夫可不希望你们被人阴死！” “是！” 小厮们纷纷点头应声，心悦诚服的留下来继续观看接近尾声的战斗。 终于，在冷云的拳头已经红肿开裂，血流不止之时，米四海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已经是彻底失去了意识。 冷云甩了甩已经麻木的左手，扯住缠在右手上的貂裘，连同米四海手中的双拐一并卸下，方才摇晃着站起身。 方才虽是乱战，可两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倾尽全力，此刻已然濒临脱力。 冷云抬头看向铁算盘，笑着问道：“老山神，听说老一辈的绺子里，都有能快速复原身体的秘药，不知道我存在柜上的钱够不够买一副？” “滚蛋，老夫还能差你们这两副药材！” 铁算盘笑骂一声，转头对小厮们吩咐道：“送他们两个去后院客房，熬上虎骨护体汤，让他们泡泡！” “是！” 小厮们连忙上前，搀扶着脱力的冷云，抬起昏迷的米四海，快速向后院走去。 半个时辰后。 冷云与米四海各自泡在一只大浴桶里，默默的看着对方。 “后悔啊！我怎么就想着非要给你争一个先手呢？” 清醒过来的米四海鼻血已经止住，满是不甘的说道：“我要是放弃先手，硬撑着接你一招，就凭我这对出自化龙号铸刀翁的双拐，左手青龙拐可断一切兵刃，右手白虎拐可破一切甲胄，你说我老米有没有胜算？” 冷云淡淡看着嘴硬的米四海，轻声道：“硬接我一招，你就死了！” 米四海一怔，回想片刻后，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事实，点头道：“你的刀实在太快，除非选择以命相搏，否则我的双拐始终会慢你一步，这下我老米输得是心服口服！” 冷云抬手捧起药汤敷在额头上，好奇问道：“你的双拐还没来得及施展，这就将双拐的特点告知与我，就不怕我日后用这条消息还钱？” 米四海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高手对决，比的是占得先机，一招致胜，我若是能像你一样处处压制对手，即便被人知道双拐的秘密，他也没法抵抗我的攻势，可要是再遇到像你这样的高手，不论他知不知道双拐的威力，我也没处施展！” 冷云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去哪？蛟龙山吗？” “百步蛇是武痴，我若去了蛟龙山，必定被他拉着天天比武，没个小半年估计下不了山，所以我想在去蛟龙山之前，多找一些高手切磋！” 米四海认真说道。 冷云闻言，自知时机已到，便主动开口道：“不如，我给你推荐一个去处，那里至少有两位十三太保，保证你能打个痛快！” 米四海一脸疑惑的看着冷云，皱眉道：“你还不会说的是天元山吧？” “天元山上到底有多少十三太保，一直都是个迷，而且天王段天罡为人喜怒无常，保不齐对你痛下杀手，所以能不去还是尽量不去吧！” 冷云认真言明利害关系，微笑着说道：“我向你推荐的是龙头山，那里不仅有飞刀段欢，还有一名更加神秘的高手，肯定比段欢强的那种！” “真的！” 米四海激动齐声，忽然牵扯到身上的伤势，当即龇牙咧嘴的坐回浴桶中，连忙追问道：“听说段欢也很强，我早就想会会这位关东山唯一的土匪猎人了！至于那位神秘高手，到底能有多强？” “全胜状态下，应该有机会争夺十三太保的魁首，目前的状态，应该也掉不出前四！” 冷云回想起失去仙家庇佑，只剩下一身蛮力的王小花，不由得惋惜叹道。 “这么强！” 米四海顿时又惊又喜，连忙向门外喊道：“不行，我等不了了，快把衣服还给我！” 听到声音的小厮马上将干净衣物送进屋，并帮着腿脚不便的米四海穿上，而后便转身看向冷云。 “我可以自己来，不过天气越来越好了，貂裘就穿不住了，麻烦你帮我将马上的黑色风衣取来！” 冷云淡然说道。 第160章 二仙山 泡完药浴后，冷云穿上皮衣内衬，换上乔素准备的黑色风衣，踏上黑色高腿马靴，腰间挂上短刀，神清气爽的走出商栈。 铁算盘吧嗒着烟袋，看着梳洗过后的冷云，不禁赞道：“在哪弄得这身叶子，真精神！” 冷云低头看着舒适得体的衣物，笑着说道：“这是龙头山大当家送的礼物，正好过年换一身新衣服！” 铁算盘闻言，不禁皱眉道：“我听说龙头山上新来了个女掌柜，不但收服了飞刀段欢，身边还跟着一个神秘的女高手，可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你送衣服呢？” “也许，是旧相识吧！” 冷云意味深长的说道。 铁算盘眉头微皱，惊讶道：“你能认识的姑娘不多，该不会是乔家的那姑娘吧？” 冷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铁算盘。 “不行不行，这事绝对不行！” 铁算盘当即连连摇头，一脸正色的说道：“你可是有婚约在的，如果这件事让你师父和玉面狐狸知道了，保准扒了你的皮！” 冷云摊了摊手，淡然道：“就为了一件衣服，至于扒皮吗？” “这不是衣服的事，而是你没能遵循冷文杉和玉面狐狸当年定下的婚约，这会让两个三十年前威震关东山的高手很没面子！” 铁算盘认真打量着冷云，叮嘱道：“后生，我可要提醒你，别看冷文杉伤了，玉面狐狸老了，真要惹恼了他们两个，办你还是轻轻松松的！” 冷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说道：“儿女情长，并非是我眼下该考虑的，我与镇北将军府不共戴天，等到大仇得报，我若还剩剩半条残命，再谈此事吧！” 铁算盘凝视着冷云，正色道：“那也不行，看来还是我亲自出手，帮你断了这条孽缘吧！龙头山离此不远，年后我就带人过去，把她赶出关东山！” 冷云似笑非笑的看着铁算盘，点头道：“也好！你若是能干掉两位十三太保，梅花山排名肯定会一举超过天元山，我支持你！” 铁算盘顿时陷入沉默，一脸纠结的看着冷云，犹豫许久才开口问道：“那位女高手，是十三太保中的那位？” 冷云点了点头，并未过多解释。 铁算盘深吸一口气，坦然道：“那这事我管不了，随你吧！” 冷云淡然一笑，转身牵过踏雪驹，跃上马背后，抱拳拱手道：“我知道老山神是神机堂最后一位传人，野人盆通往玉神山的隧道也肯定出自您的手笔，我替师父谢过了！” “我是为了帮自己的朋友，心甘情愿，不必道谢！” 铁算盘摆了摆手，而后对冷云笑着说道：“赶紧去吧！冷文杉现在应该还在二仙山，赶得早说不定还能一起过个正月十五！”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双腿一夹马腹，立即登上漫长山路，并未再回头看上一眼。 刚才那番话，看似只是一个执拗的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可冷云却能感觉到他在试图寻找自己的弱点。 只是那种感觉微乎其微，让人无法确定他的真实目的。 “师父啊，师父！您这位朋友，确实看不透啊！” 冷云摇头轻叹，一路向着关东山深处前行。 二仙山。 一座巍峨山巅之上，山顶的部分莫名缺了一块，恰似一轮圆月落在山头，将一个山尖压成了两个月牙般的山头。 两个山头之上，各矗立着一座古刹，看似遥遥相望，却又隔着山顶的圆月天堑，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感浑然天成。 即便山上常年聚集着五百土匪，周边村镇里前来上香祈福的百姓仍旧络绎不绝，只因那讲座古刹内住着两位真神仙，不但让山上的土匪对周边的百姓秋毫无犯，而且求签问卦，敬佛许愿，都十分灵验！ 一连三日马不停蹄，落月二仙山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冷云眼前。 冷云勒住马缰，在两座山头间稍作犹豫，而后便向西边山峰行去。 山间小路被收拾的十分干净，一条由青石铺成的台阶，既有曲径通幽的神秘感，又能体现出朝圣路上的艰难险阻。 又耗费半日，冷云牵马来到古刹门前，抬头看着上书菩提禅院四字的牌匾，抬头叩响紧闭的庙门。 吱呀～ 不多时，庙门打开，一个小沙弥探出脑袋，好奇打量着冷云的穿着，低头问道：“施主来此，是为了上香，还是要还愿啊？” “既不烧香，也不还愿，我来找贵宝刹的大智禅师！” 冷云淡然道。 “施主稍等！” 小沙弥点了点头，丢下一句话后，便紧紧关上庙门，随后门内便传来一阵快步跑远的脚步声。 冷云转头看向四下，两旁的松林之中空空荡荡，安静的十分反常，完全听不到任何鸟兽叫声。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山上有一只千年山兽，吓得鸟兽不敢在周围逗留，要么林子里藏着人，惊走了此地的鸟兽。 噔噔噔！ 随着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冷云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转而看向再次打开的庙门。 “施主请进，我师父他就在后院禅房等你！” 小沙弥推开庙门，恭敬对冷云说道。 冷云轻轻轻点头，迈步走入庙中。 待到庙门重新闭合，松林中立刻走出数十道身影。 “他妈的，林子里的鸟都被吓跑了，这小子一定是发现了！” “好鸡贼的生面孔，我看是个难惹的硬茬子，还是去请大当家吧！” “不行啊，三舅爷前两天刚抽了大当家几个大嘴巴，这会儿他可不敢上西山头！” “那就等等看吧，估计这小子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三舅爷大嘴巴抽出来！” 几人简单聊了两句，便转身走回林中。 菩提禅院，方丈禅房。 冷云在小沙弥的引领下走入房中，看着佛案前富态端庄，须发皆白的老僧，皱眉道：“在下……” “您就是冷施主吧！” 老僧突然开口打断冷云，抬手挽起僧袍衣袖，露出了两条血肉糜烂的小臂，诚然道：“三十年前，确实是我出卖的你师父，这些年来每每响起此事，贫僧都无比自责，只能以这些伤疤，来救赎当初的罪孽，如果冷施主今日是来报仇的，那就尽快动手帮助贫僧早登极乐吧！” 冷云看着一上来就实话实说的老僧，仔细端着两条手臂上的伤痕，皱眉道：“大师，我怎么看这些伤都像是刚划的呢？你看，这还在啵啵流血呢！” 第161章 忏悔 “啊……这个……” 老僧呆坐在蒲团之上，一时间倒也不知该如何作答，肥嘟嘟的圆脸憋的通红，愣是再憋不出一个字来。 冷云见状，无奈摇了摇头，只得叹道：“我想大师应该是每次想起我师父时，都会重新挑开手臂上的伤疤，这才导致双臂整整三十年都没愈合过！” “唉嗨，对！” 老僧猛然抬头看向冷云，郑重点头道：“冷施主说的极对，看来您一定能够感受到贫僧赤诚的忏悔之心！” 冷云眉头微挑，摇头说道：“我今天不是来报仇的，只是要见见我师父，他人呢？” 老僧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摇头叹道：“贫僧已经三十年没见过你师父了，若是能再见他一面，贫僧愿意当场自裁，向他谢罪！” “大师，我真不是来寻仇的，咱们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冷云连连摆手，一脸无奈的说道。 大智禅师仔细打量着冷云的双眸，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左手指了指右臂，说道：“这是半个月前，你师父来的时候划的，可惜他当时也没信，但是如今的冷文杉也没了方面的戾气，并没有选择杀我，只是活生生扽下我一绺胡子，就算是扯平了！” 冷云闻言，不禁半信半疑的看着大智禅师。 “嘿，出家人不打诳语，不信你看！” 大智禅师双手撩开胡须，露出了一块光秃秃的下巴，上面刚刚结成血痂，确实是前不久才留下的伤痕。 冷云点了点头，皱眉道：“这么说来，我师父他已经从这走了？” “当然！” 大智禅师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并认真分析道：“冷文杉从我这离开，肯定是去了东面的三清观，你去问问那个定坤老道，他一定知道冷文杉的下落！” “好！” 冷云点头答应，而后便转身推开房门。 可一步还没迈出，冷云忽然又关上房门退了回来。 “大师，我还有一件私事，想对佛祖忏悔，不知道您能否帮忙？” 冷云双手自然垂于身体两侧，十分诚恳的问道。 大智禅师见冷云去而复返，原本心下一阵紧张，但见冷云似是真的有忏悔之心，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冷施主但说无妨！正所谓说破无毒，佛祖定会原谅及时悔悟的芸芸众生！” 冷云点了点头，抬手握住腰间刀柄，正色道：“刚才我说不是来寻仇的，其实说谎了，不寻仇我还来这做什么啊！” 话音未落，漆黑短刀猛然出鞘，掠起一道黑色光弧，径直削向大智禅师的天灵盖！ “哼！” 大智禅师连忙喝出一口浊气，全身僧袍顿时激荡鼓胀，身前桌案同时腾空而起，挡住了冷云手中的短刀。 “喝！” 冷云见状当即擤气发力，进步向斜上方搓踢。 大智禅师盘坐在蒲团之上，身形本就比冷云矮上一截，加之冷云的搓踢上扬了角度，一旦踢中必然直击膻中穴，届时十三太保的排名必然出缺！ 值此危机时刻，一直有意示弱的大智禅师双眸顿时变得极其冷静，抬手便是一记直拳，正好轰在冷云踢起的足底。 冷云顿时感到脚底传来千钧之力，身形猛然向后倒飞出去，撞破禅房的门窗，直接退到了院中。 大智禅师站起身，圆滚滚的身躯一阵颤动，宽大僧袍无风自动，显然是内力已臻至化境。 “小王八蛋，佛爷给你脸你不兜着，今天就替冷文杉好好教训你！” 大智禅师开口如洪钟大吕，全然没了方才的软弱怯懦，大步走向冷云身前。 冷云见状，当即也不再留手，挺身上前一刀直取大智禅师胸口。 大智禅师作为三十年前便已成名的武林高手，面对冷云如此伶俐的近身搏杀丝毫不嫌慌乱，抬手按住冷云持刀手腕向身侧一推，同时欺身上前扬起左手便是一记罗汉摘盔，猛然拍向冷云后脑。 冷云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不慌不忙的抬起左手挡住后脑。 啪！ 两只手掌狠狠砸在一起，巨大的力道还是沿着手背传到了冷云的脑袋。 冷云则顺势向前点头，卸去脑后的力道，同时用额头砸向大智禅师的鼻梁骨。 啪！ 随着一声脆响，大智禅师连退数步，肥厚的大脸上，原本就小的可怜的鼻梁已经完全扭曲塌陷，鼻孔下方只流出了少许鲜血，更多的血液则是完全倒灌进了嘴里，随着沉重的喘息沿，着嘴角不断向外溢出。 “小王八蛋，你比你师父还阴险，佛爷今天一定要好好赏你两个大嘴巴子……嗯？” 大智禅师恶狠狠的看向冷云，本想抬手将塌陷的鼻梁捏起来，不料却在脸上蒙住大量灰尘，茫然间看向自己的双手，突然发现左掌已经变成了风化的岩石，并且石化还顺着手腕不断向手臂蔓延。 冷云趁着大智禅师失神的空空挡，再度挺身向前，抬手扬刀斩向其剩余的右手。 “小王八蛋，算你狠！” 大智禅师心知自己已经落入下风，继续纠缠下去必定难逃一死，当即怒骂一声，右手捏住左臂尚未石化的手肘，用力一拧一拽，直接将小臂活生生撕了下来，迎着冷云斩来的短刀便扔了过去。 唰！ 完全石化的手臂在短刀之下碎成漫天石渣，顿时遮蔽了冷云的视线，无法再看清大智禅师的背影，无奈之下只好抽身后退。 待到尘烟散尽后，院中早已不见大智禅师的身影。 冷云左右打量一番，当即提刀走向前院，可是庙内只有几个十岁出头的小沙弥，再无任何可以身影。 对于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冷云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只好收刀走出院门，牵着踏雪驹向山下行去。 日暮时分，冷云兜兜转转来到东面山峰上的三清观前，看着同样紧闭的大门，刚要抬手扣门间，忽然听到一旁树上传来一阵幽怨婉转的笛声，似是少女在倾诉相思之苦。 冷云转头望去，只见树杈之上斜倚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小道童，眉宇间颇有几分熟悉感。 冷云不禁眉头微皱，好奇问道：“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笛声顿时停止，小道童起身揉了揉眼睛，看着树下黑衣白马的身影，激动道：“冷云，你也来了！” 第162章 师娘好 “三清观的定坤道人和菩提禅院的大智禅师，都是三十年前和我师父还有你师父相识的老人，如果想要追查三十年前的阴谋，这二仙山就是必来的地方！” 身形高挑，声音甜美的小道童一路蹦蹦跳跳，带着冷云走进三清观，十分活泼的说道。 “等等！” 冷云皱眉叫住对方，走上前抬手抓向对方耳根，轻轻揉搓后，随手撕下一张面具，正色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你又是为何而来的？” “呀！” 小道童转瞬变成了一个姿色绝美的道姑，一脸惊慌的看着冷云，眼中满是幽怨的说道：“千面门的规律，人皮面具就是身上的衣物，决不能轻易摘下，你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扒我衣服，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冷云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精致面孔，心中百分百确定这就是小狐狸白珂，当即问道：“你到底在脸上戴了几层面具？” “三层！” 白珂恢复本来声线，皱眉看着冷云，忽然问道：“想不想看看我这张面具下，是谁的脸？” “总该不会是我的吧？” 冷云淡然道。 “你这个人啊，是真的无聊！” 白珂一脸失落的看着冷云，无奈叹道。 冷云立刻板着一张脸，沉声道：“说正事，你来这里做什么？” “哎呀，你凶什么凶！” 白珂瞪了冷云一眼，而后有恃无恐的说道：“我陪我师父来的！” “你师父？” 冷云闻言一怔，随即便抱拳拱手道：“告辞！” 话音未落，冷云便已经转过身，准备逃出三清观。 白珂本就是暗器行家，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冷云的后领，用尽全力将他拖了回来，皱眉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啊？” “我来找我师父，既然你师父在这，那我想他一定不在，时间紧迫，我就不打扰你们师徒了！” 冷云连忙说道，而后便想奋力挣脱白珂的手。 但白珂的反应更快，几乎就在冷云向前发力的瞬间，当即纵身跳上冷云的后背，双腿紧紧夹住冷云腰身，双臂则死死搂住冷云的脖子，如同八爪鱼般挂在冷云的身上。 “本女侠从小就练缩骨功和轻功，就算你有天大的力气也甩不掉我，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跑到哪去？” 白珂脸颊紧紧贴在冷云耳边，在张嘴就能咬到冷云耳朵的距离下，大声的质问道。 冷云抬手捂住耳朵，皱眉道：“女侠请自重，这样实在不雅，不符合你的身份啊！” “呦呵，本女侠的衣服也让你扒了，婚约许的也是你，有什么不符合身份的？” 白珂理直气壮的说道。 冷云长长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好好好，那我不走了，你先下来好不好？” 踩白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屑道：“最了解老刀把子的人，永远都是玉面狐狸！你有什么脏心烂肺，我还能不清楚吗？” 冷云无奈之下只好双手插兜，背着白珂在院中来回踱步，似是在思考着对策。 白珂一脸惬意的趴在冷云肩头，默默的等着冷云拿出新的对策。 “好吧，我放弃了！” 在不能痛下杀手的情况下，冷云对白珂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妥协道：“说吧，怎么样才能从我身上下来？” “陪我去见我师父！” 白珂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她老人家见过我师父了吗？” 冷云问道。 白珂摇了摇头，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师父听说你师父命不久矣，还要重新出山报仇，于是便带我来到这里，可是两座山头都翻遍了，也不见你师父的踪迹，所以我师父最近火气特别大，看什么都不顺眼，也包括我在内，你就进去让她发顿火，我的日子就好过了！” “那你这就是让我去送死！” 冷云果断摇了摇头。 相比于替师父背锅，背着身体轻盈柔若无骨的白珂也不是不能接受！ 白珂见冷云软硬不吃，索性仰起头，高声大喊道：“师父，冷云来了！就是那个小的老刀把子！” 冷云闻言顿时一惊，连忙便准备向庙门外跑去。 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声响，紧接着一道微风便从冷云身前吹过，而后一位身披白袍，身材娇小，鹤发童颜，看起来只有四十左右的美妇人便挡在了三清观的门前，面沉如水的看着正在打闹的二人。 冷云深吸一口气，当即单膝跪地，行礼道：“晚辈冷云，拜见师娘！” 那美妇人闻言一愣，而后冷笑道：“行啊，这脸皮比冷文杉那个老混蛋还还厚！还不快点下来？” 冷云低头看着脚下青石地板，诧异道：“往哪下？” 美妇人当即瞪了冷云一眼，嗔怒道：“没说你！” 冷云一怔，这才想起身上还背着轻飘飘的白珂，连忙抖了抖肩示意白珂。 白珂在师父面前可不敢有丝毫任性，连忙从冷云背上跳下，低着头退到一旁。 美妇人目光重新落在冷云身上，沉声道：“你站起来！” “是！” 冷云连忙站起身，正要找个借口脱身，忽然看到那美妇人拿出了一只手掌大小的四方盒子。 “此物为飞蝗针，是千面门威力最大的暗器之一，既然没找到那个老混蛋，那就由你这个小混蛋替他受着吧！” 美妇人沉声道。 冷云眉头一挑，当下不敢妄动，连忙恭敬说道：“如此宝物，还是等找到我师父再说吧！” “哼，你师父就是个缩头乌龟，他还敢被我找到？” “师娘有所不知，师父他当初入狱不仅被废了根骨，还被毁去了容颜……” “冷文杉那个负心汉教出来的徒弟，肯定也是个负心汉！” “我想师父正是心中自卑，无言面对依旧光彩照人的师娘……” “今天我就让你们师徒俩知道负心汉的下场！” “如果师娘能够不计前嫌，我想师师父还是愿意出来见您的，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 美妇人一直在发狠。 冷云一直在辩解。 两人各说各的，谁也不搭理谁，最终必然导致有一方火气逐渐接近爆炸的临界点。 “闭嘴，你个小混蛋！” 美妇人终于在冷云的碎碎念下彻底崩溃，手中盒子忽然打开，千百根银针顿时激射而出，罩住了冷云所有退路。 第163章 刀子嘴豆腐心 飞蝗针发射的瞬间，冷云已经抽出腰间短刀，在身前挥舞出一层密不透风的刀光。 但短刀长度有限，就算再滴水不漏，面对铺天盖地的飞蝗针，也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冷云边挡边退，猛然提腰跃起，将身体与地面平行，使得全身都躲在刀光之下，总算是避开了绝大部分飞蝗针。 美妇人看着冷云临危不乱，不但能快速做出反应，一身武艺也练得相当不俗，颇有几分冷文杉当年的风采。 “哼，小负心汉武艺练得还不错，就是长相差了些！” 美妇人看着落地后的冷云，并没有再次出手，只是一脸冷淡的评价道。 一旁观战的白珂闻言，不禁重又打量起冷云的相貌，满脸不信的摇了摇头。 冷云面色如常的抱拳拱手，正色道：“多谢师娘手下留情，不过要说起长相，还是要请师娘做好心理准备，十年牢狱之苦，毁了我师父的容貌，再见面时，恐怕您会认不出来的！” “那个负心汉，就算化成渣我也能认出来！” 美妇人冷哼一声，转而反问道：“他就算毁容了又怎么样？凭千面门的手艺，难道还做不出一张脸吗？” 冷云闻言，顿时无话可说，只得赞同的点了点头。 美妇人看着冷云故作镇定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你还准备装到什么时候？我的飞蝗针虽然没有涂见血封喉的毒药，但也抹着能让全身痛痒难耐的麻骨粉，一开始只是麻和痒，可再过一会儿，你就该失禁了！” 白珂连忙走上前检查冷云全身上下，这才发现他的双腿在面对第一波飞蝗针的时候，因为短刀力有不逮，依然被扎满了细小的银针，不由得震惊道：“中了这么多飞蝗针，还不知道拔针解读，你等死呢？” “师娘是长辈，长辈的气没消，晚辈不敢离开！” 冷云仍旧一脸正色的说道。 美妇人闻言冷笑一声，凝眉问道：“好，有种你就站着别动，我再让你尝尝见血封喉的毒药！” 冷云闻言，不假思索的说道：“做晚辈的，要懂得小杖受大杖走，不能让长辈难堪，师娘保重，在下告辞！” 说完，冷云转身便要离开。 美妇人虽然脸色依旧冰冷，可再铁石心肠的人，在那坚持不懈的一声声师娘中，也不得不柔软了下来，见状终是无奈道：“等等！” 冷云闻声立刻停下脚步，恭敬的转过身抱拳拱手，等待美妇人的指示。 美妇人见冷云始终如一的态度，顿时也没了脾气，扬手将一只瓷瓶丢给白轲，冷淡说道：“你一个人会解毒吗？冷文杉那个老东西还没找到，你小子想死还没那么容易，让珂珂去给你解毒！” “多谢师娘！” 冷云如释重负的颔首道谢，而后向白珂使了个眼色，快步走出三清观。 白珂眼中虽然满是焦急，但还是先转头看向美妇人。 “看着还行，不过哄骗起女人来都不带停顿的，谁要是摊上了这样的男人，以后可有的受了！” 美妇人淡然警告道。 “可能，这就是玉面狐狸的宿命？” 白珂俏皮的挑了挑眉，眼看师父的脸色愈发冰冷，连忙快步跑出三清观。 观外，白珂刚走出门，一颗松塔便落在了脚下，抬头望去，却见冷云正坐在自己刚刚吹笛子的树枝上，当即原地纵身而起，又于半空中轻踏树干借力，轻飘飘的落在冷云所在的树枝尾稍。 “麻骨粉果然名不虚传，还请白女侠尽快出手！” 冷云指着自己的双腿，语气中终于有了几分焦急。 “叫你刚才装的人五人六的，这会儿知道疼了吧！” 白珂没好气的瞪了冷云一眼，而后抬手拍了拍自己修长浑圆的腿，正色道：“把腿放上来！” 冷云点了点头，扭身靠在树干上，抬腿搭在白珂腿上。 白珂扫了一眼冷云腿上的银针数量，抬手一挥间，所有银针尽数收于掌中，而后解开马靴上的鞋带，皱眉问道：“这身衣服看着少见，不过很衬你的身形，该不会是哪个女人送到吧？” 冷云微微一笑，保持沉默。 白珂转头看向冷云，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双手飞快将解开的鞋带重新系好。 “女侠，这可使不得！” 冷云见状，连忙开口劝说。 但白珂却淡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放心，除了涂抹解药，还有其他的解毒方式，更合更快速，更适合你！” 说话间，白珂已经取出一根金针，探入白瓷瓶中沾上解药，而后手指一转，将金针捻在指尖，直接向冷云腿上弹去。 金针入肉三分，冷云嘴角随之微微颤抖，无奈的转移话题道：“你们师徒俩，是什么时候来到二仙山的？我师父他这么长时间不现身，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白珂不停拿出金针，如法炮制的在冷云腿上行针，随口答道：“我们来到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师父知道当年的事情与和尚老道肯定脱不了干系，就扮成你师父的样子先去菩提禅院教训了一下大智禅师，又来到三清观准备惩治定坤道人，可惜被他提前逃了，只剩下这空空荡荡的道观，我们便在这里住下了。” 冷云闻言不禁回想起大智禅师初见自己时的低姿态，恍然道：“怪不得我一拔刀，那个大智禅师就突然换了一副嘴脸，原来他是担心玉面狐狸去而复返，可你师父怎么不直接杀了他呢？” “师父说报仇是你们爷俩的事，她不会参与，只是还有一笔账要和你师父算明白！” 白珂看着冷云已经如狼牙棒一般的小腿，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色道：“换另一只！” 冷云无奈跨坐在树枝上，换另一条腿搭在白珂腿上，认真分析道：“这么说来，我师父还没见过和尚老道，那么他来二线山，便只有一个去处了！” “你是说，二仙山大当家玉面童子的匪巢？” 白珂恍然看向冷云。 “现在想来，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冷雨点头叹道：“只可惜二仙山的匪巢位置，一直都是个谜啊！” …… 龙头山下。 米四海背着龙虎拐，仰头看着直通山顶的山路，满心期待的叹道：“龙头山，老米我来了，准备好颤抖了吗？” 第164章 飞刀问拐 龙头山，山顶大寨。 “拐子是冷云引来的，但想要收为己用，还要仰仗二位！” 乔素看向坐在左右的王小花和段欢，诚然说道。 段欢对不是土匪的拐子并不感兴趣，于是说道：“其实想收服他倒也简单，先让大姑奶奶打断他双腿，再由小姑奶奶施展妙手医术给他治好，如果他伤愈后不感恩戴德的加入龙头山，那就再打断他的腿，如此以往，不信他不哭着要求加入龙头山！” 乔素与王小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表示计划中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是可行的。 段欢看着这对越来越默契，越来越像是土匪的姐妹，不禁有些紧张的靠在座椅上，心中暗叹幸亏自己加入的早，不然肯定要被这姐妹俩折磨到主动求死。 当然作为计划的提议者，段欢还是蛮期待的。 毕竟要是有一位排名更高的十三太保折在龙头山，段欢的心里就能好受许多！ 但乔素在点头过后，紧接着便又摇了摇头，皱眉道：“我们找米四海是为了与山外联络，打断腿不方便行动，反而耽误了正事！” “既然如此，那就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吧！” 抱着石碑的王小花突然开口，并对段欢说道：“你先去和他练练，要是不成的话就换我来，如果不能打服他，那就再敲断他的腿！” 对于大姑奶奶，段欢向来是有求必应，生怕给这女人留下任何弄死自己的借口，闻言立刻起身道：“没问题，第一场战斗就交给我吧！” 乔素见两人如此简单粗暴的定下了对策，不免担忧道：“拐子怎么说也是十三太保排名第五的高手，你们两个会不会遇到危险？” 王小花摇了摇头，简单明了的示意乔素放心。 段欢则认真道：“十三太保前四位的实力与后面的人是云泥之别，那个拐子只是因为常年走垛，又天天找人比武，常在山中来回奔走的人几乎全都见过他，这才让他混到了十三太保中地位仅次于前四位的第五名，想让大姑奶奶吃亏，他还不够格！” 乔素闻言终于是放下心来，起身说道：“那既然是想招揽他入伙，我身为大当家也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吧！” 三人打定主意，一同起身向山下走去。 米四海站在山脚的路口前，满心期待的远眺前方山路，心下不禁暗暗琢磨。 难不成飞刀段欢和那位神秘高手听到自己的名字，直接汗流浃背了？ 就在这时，两女一男沿着的山路缓缓走下，如同春游踏青一般，全然没有将米四海当做一回事！ “嗯？” 米四海见状，心下顿时有所不满。 毕竟自己也是十三太保，该有的欢迎仪式总归要有吧？ “你，就是你！” 段欢见米四海看过来，当即抬手点指，高声道：“过来，跟上我们！” “哦，好的！” 米四海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便满心后悔的想大嘴巴抽自己。 本地土匪实在太不礼貌了！ 不仅没有欢迎仪式，就连自我介绍都省略了，直接以招呼了喽啰的方式照顾自己，更尴尬的是自己居然还下意识答应了！ 但是此行毕竟是为了挑战高手而来，又不是要上山靠窑。 总归是自己无礼在先，所以受些委屈就受些委屈吧，大不了等到待会儿交手的时候加倍奉还！ 心中主意打定，米四海当下再无迟疑，立刻从背后抽出龙虎拐，大步跟上那两女一男的步伐，沿着山间小路直接走进一处偏僻无人的树林中。 段欢转过身来，手中已多了两把寒光闪闪的飞刀，正色道：“我们知道你的来意，所以事先要把规矩和你说清，想要挑战我们山上更厉害的人，就必须要先过我这一关！你要是没什么意见，咱们随时都可以开始了！” “很好！但是老米我有个要求，你们不能使用车轮战，我若是先过了你这关，必须要让我养足精神，再挑战更厉害的高手！” 段欢闻言，不以为意的点头道：“没问题，如今的龙头山粮食多，金银财宝更多，不怕多你一张吃闲饭的嘴！” “吃闲饭……” 迷四海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根麻花，沉声喝道：“你小子这么说话就有点儿侮辱人了，等一下我必须要让你付出代……” 不等米四海说完，段欢率先扔出一柄飞刀，径直飞向米四海的面门。 自从与冷云切磋后，米四海便不再执着抢占先手。 只要利用好自身武艺和兵刃的优势，能够后发制人也是极好的！ 而面对段欢正面发来的飞刀，米四海根本没有丝毫慌乱，左手青龙拐在身前一点。顺势缠住飞刀。 随着手腕晃动，飞刀紧贴着青龙拐不停的旋转。 而就在兵刃纠缠之间，青龙拐上似乎散发一道无形光芒，如同潮水一般忽上忽下，最终涌到寒光闪烁的飞刀之上。 铛！ 随着一声脆响，带柄飞刀瞬间四分五裂，散落在米四海的脚下。 段欢眉头微皱，仔细审视着米四海手中的龙虎拐，点头道：“那只黑色龙纹拐，可以在兵器相交时寻找到对方兵刃的的弱点，并且将其摧毁！” 米四海见段欢一眼看破青龙拐的秘密，当下也不再留手，立刻冲向前去，手中双拐呼啸生风，凶狠无比的抽向段欢。 段欢毫无退意的站在原地，手中象征性的扔出几把飞刀，但都毫无例外的被青龙拐抽碎。 转瞬之间，米四海已经来到段欢身前，右手白虎拐抽出，出正中太阳穴。 咔嚓！ 随着一道骨裂声响起，段欢平拍在地，似乎是被当场打死。 米四海看着一动不动的段欢，转头对不远处观战的二女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一时兴起没能收住手，但是他绝对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有可能后半辈子要常年卧床了！” 乔素并没有在意段欢的安危，只是对米四海摆了摆手，说道：“按照事先预定，你需要过了段欢这一关，但是现在绝对不是你分心的时候，还是先好好应付好自己的麻烦吧！” 米四海闻言不禁皱眉，转头看向身旁，突然发现段欢正揉着脑袋站起身来，满脸不悦的说道：“最恨你们这些动不动就打脑袋的人，实在没有礼貌！” 第165章 猜猜 日暮时分，龙头山小树林中。 段欢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两手各一只飞刀，轻轻的摩擦着，皱眉看着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的米四海。 “想拜真佛，连守门的金刚都没打过，你这堂堂十三太保中排名第五的高手，水分这么大吗？” 段话语气中充满挑衅的问道。 米四海张大嘴巴不停的喘息着，越喘气息越乱，只能断断续续的说道：“你玩儿赖，哪有人能一直不断修复身体的伤势？输给你……老米不服！” 段欢闻言却并没有多得意，心下反而多了几分小心。 那米四海右手中的白虎拐，似乎具备着极其高效的破甲破防能力。 若是没有甲胄防具护体，挨上一棍必然是断筋碎骨！ 两人从中午打到日暮时分，段欢已经不知道自己被打碎了多少根骨头，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重新站起来。 但有一点，段欢心中是清楚无误的，那就是自己的复原能力即将到达上限！ 可惜的是乔素还要留着你四海联络外界，自己无法上前补刀，但要是再这么拖下去，那倒霉的就该是自己了！ 米四海举起双臂，用龙虎拐撑着地面，勉强坐起身来，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还能复原多少次，但我实在是不想再打了，这种没有意义的战斗，只会消磨我在比斗中的决心！请问我现在能否挑战你身后的那位高手？如果不可以的话，我立刻就下山！” 段欢见米四海还彻底没了脾气，不禁转头看向乔素和王小花。 乔素上前一步，正色道：“想挑战更厉害的高手，就请米垛爷将伤势养好再说吧！正好我龙头山最近想向外界传递一些消息，米垛爷不妨一同留下来，咱们共同商讨一下合作的事宜！” “如此也好，那就叨扰大当家了！” 米四海闻言也并没多想，点头便应承了下来。 一趟龙头山之行，既有和高手比试的机会，又有能赚钱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乔素点了点头，抽出腰间转轮枪，对着天空扣动扳机。 砰！ 随着一声枪响，树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大当家，出什么事儿了？” 喽啰们纷纷围上前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将分三当家送回去，也将这位米垛爷送到岗子里休息，谁要对这两位已经在战斗中脱力的高手不敬，后果你们自己清楚！” 乔素沉声对喽啰们命令道。 面对乔素的命令，喽啰们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动手将段欢和米四海抬出了树林。 待到众人离去，树林中便只剩下了乔素和抱着石碑的王小花。 “妹子不用担心，改日换我出手，效果一定比段欢好！” 王小花走到乔苏身边，默默的安慰道。 “姐，辛苦了！” 乔素点了点头，略带感激的说道。 …… 二仙山。 冷云看着白珂收回插在双腿上的金针，下意识活动着膝盖，脚踝，发现之前的酸麻胀痛感完全消失，不由得赞道：“千面门一向只用暗器，不用毒药，想不到白女侠连解毒的功夫都如此炉火纯青，实在佩服！” 白珂坐在树上静静看着冷云，并未继续追问送他衣服的女人，而是皱眉反问道：“突然夸我肯定没有好事儿，说吧，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我思来想去，二线山上明明有着五百多土匪，但却始终没人知道匪巢的所在，就连上山的香客也从未见过匪巢，便说明玉面童子的老窝，一定在一个正常人去不了的地方！ 二仙山上这样的地方也就只有山顶的圆圆形凹陷底部，我想求白女侠帮我照看一下绳索，我要亲自下去看看！” 冷云一脸正色的说道。 白珂闻言不禁抬眼望向对面山头上的古刹，皱眉道：“山头上的缺口是圆月形的，除非从两边山头放绳子下去，没有其他的路线可以到达下方，你确定会有土匪将巢穴安在那里？” 冷云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能确定，但是排除了所有可能之后，剩下的地方应该不会有错！” 白珂见冷云心意已决，只好点头道：“那你下去后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匪巢真的在下面，那么此刻和尚老道应该都在那里！他们两个都是联手，相信你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发现情况不对，要记得赶紧回来搬救兵。哪怕本女侠帮不上你的忙，也能请我师父出面替你解决一些麻烦！” 冷云点了点头，纵身跳下树枝，从马背上的木箱中取下绳索和登山扣，径直向三清观后方的断崖走去。 白珂从树上飘然落下，默默跟着冷云来到悬崖前，选了一颗年岁悠久，半截树干探出悬崖的歪脖树将绳索固定好，目送冷云缓缓向下方落去。 三清观所在山头是月牙型的，断崖下方是一片内凹的弧线，完全没有任何着力点。除非有着齐全的登山工具，冷云也不敢贸然尝试。 此刻已经深入崖下，冷云转头向四下望去，顿时将山谷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草木浓郁的密林之中，一座原木建成的大寨巍峨矗立，至还能看见寨子内不断走动的人影。 冷云目光一亮，立即加快下降的速度，直至身形彻底落入树林当中，而后找了一棵大树的树冠将登山绳藏好，便朝着那座山寨的方向走去。 山寨内，数百名喽啰慌慌张张，忙忙碌碌，端着各式各样的草药跑前跑后，似乎是正在治病救人。 而当大多数人忙的不亦乐乎之时，一名须发皆白，穿着八卦玄衣的老道，满脸惬意的蹲在廊下，随口叫出一个从身前走过的喽啰，抬起两只紧攥的拳头，笑着说道：“选一个！” “二叔公，我们现在正忙着给三舅爷找药，您这个时候可千万别添乱啊！” 喽啰看着满面带笑的老道，不禁哭丧着脸祈求道。 老道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哎～不耽误你时间，选一个就好！” 喽啰无奈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老道的左手。 老道点了点头，摊开空空如也的左掌，笑着说道：“什么都没有，现在你欠道爷我一条命！” “啊？二叔公，你可没说过要玩儿这么大呀！” 喽啰慌忙向后退去，满脸恐惧的说道。 “别急呀，还有一次机会，再猜猜！” 老道满脸和蔼都的看着喽啰，示意他自己仍旧紧攥着的右手。 喽啰了口气，说道：“好吧，我选另一只手” 老道微微一笑，摊开空空如也的右手，忽然语气阴沉的说道：“还是什么都没有，现在你欠道爷我两条命了！” 第166章 老道 冷云稍稍来到大寨周围，仔细检查了一圈后，发现只有寨子的前后门留人看守。 大概是因为这圆月山谷内太过隐蔽，所以周围并没有安排暗哨暗岗，也不见有人巡逻。 冷云纵身跃起，抬脚跺在原木上借力，身形立刻窜上大寨围墙，小心观察着寨子内的情况，刚好将老道与喽啰玩的小把戏尽收眼底。 “二叔公，咱不带这么玩人的，您这手里啥也没有，让我猜什么呢？” 喽啰怀中捧着一箩筐药材，眼中满是急切的望向大寨后院，却又不敢直接离开。 老道摊开双手，一脸有恃无恐的说道：“道爷我只是让你猜，又没说让你猜哪只手里有东西，你小子自己蠢还能怪谁？不过你欠道爷我两条命，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想赖你也赖不掉！” “二叔公，您不会是来真的吧？” 喽啰见老道说的煞有其事，顿时一脸紧张的看着老道，哭丧着脸央求道：“我平常也没惹到过您，而且我只有一条命，这两条命您让我怎么还啊！” 老道微微一笑，说道：“要还道爷两条命也容易，有两个办法给你选择，第一就是道爷我现在先要了你的命，等你转世投胎十八年后，道爷只要掐指一算，到时候必定能找到你，要你的第二条命！” “二叔公，别说了！我选第二个办法！” 喽啰既惹不起眼前的老道，又不想搭上自己两辈子的性命，还不等老道说完，便果断做出了选择。 “好小子，够机灵，道爷喜欢！” 老道满是赞叹的点了点头，而后低声说道：“其实你欠下的两条命，也不是非要用自己的命来还，别人的命也可以哦！” 喽啰一听，顿时心领神会，转头扫视着周围，正色道：“二叔公您说，想让我帮你杀谁？只要您报出个名字，我保证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好，那你去把大智那个老秃驴办了吧！！” 老道一脸淡然的说道。 “大智……禅师？” 喽啰一脸茫然的看着老道，一时间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那可是关东山十三太保中排名第七位的绝顶高手，更是寨子内所有人的三舅爷，自己一个小喽啰，何德何能去把人家给办了？ 更要命的是，这个要求居然还是十三太保排名第八的老道提出来的。 无论答应与不答应，貌似结局肯定难逃一死啊！ 老道看着快要被吓死的喽啰，一脸不屑的说道：“怎么，刚才话说的那么好听，这会儿又不敢了，年轻人说话做事出尔反尔，那你这辈子不就完了吗？要不道爷我帮你个忙，你争取下辈子能够说到做到！” “诶，别别别啊！” 喽啰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说道：“二叔公，您和三舅爷都是我们的长辈，可不能这么为难我这个晚辈啊，要是让大当家听见了，还以为我要背叛二仙山，到时候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老道见状，只得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勉为其难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杀秃驴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要不你帮道爷找个人，找到后可抵一条命，怎么样？” 喽啰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找人又不用杀人，肯定比较简单些，当即点头道：“成！二叔公想找谁？” “老刀把子，冷文杉！” 老道简单明了的说道。 喽啰顿时眉头紧皱，不解道：“现在的老刀把子，不是叫冷云吗？他什么时候改名了？” “改个屁！我说的是他师父，三十年前就已经威震关东山的老刀把子！” 老道一脸气急的强调道。 喽啰连忙摇了摇头，坦然道：“那我不知道！” 老道深吸一口气，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沉声问道：“你小子是不知道，还是有人警告过你不能说？” 喽啰喉头稍稍滚动，脸上依旧镇定的说道：“没有啊，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小子，在道爷面前撒谎，可是要遭天谴的哦！” 老道一脸正色的提醒道？ 喽啰连忙摇头，笃定道：“没有，没有撒谎！” 老道点了点头，而后从道袍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枚叠成三角的符箓，塞到了喽啰的手中，笑着说道：“道爷相信你没说假话，道爷喜欢诚实的晚辈，这枚符箓就送给你护身吧！” 喽啰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连忙将手中药材放在脚下，双手接过符箓，而后便准备捡起药材离开。 “等等！” 老道忽然开口叫住喽啰，状似随意的提醒道：“符箓必须贴身带着才灵验，你先带好再走，反正那秃驴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二仙山的土匪，常年与道观寺庙打交道，对于个中规矩都十分了解，那喽啰闻言也觉得有理，便低头将符箓装进胸前的口袋。 老道看着仔细摆放符箓的喽啰，左手在袖子里翻出一颗药丸，捏碎后弹指散落在喽啰脚下的药材上。 “二叔公，符箓已经贴着胸口放好了，我现在可以去送药了吧？” 喽啰抬起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满脸堆笑的问道。 “好，快去吧！” 老道笑着点头，面色和蔼的目送喽啰捧起箩筐，快步跑向后院。 冷云在围墙上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听这些喽啰的称呼，和尚老道应该搭着点亲戚关系，怎么还互相算计起来了？ 而且看起来老道也没有见过师父，可师父又确确实实来了二仙山，那他能去哪呢？ 就在这时，大寨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后一个身高不足五尺，长相仿佛孩童，只是多了些褶子的身影快步跑了进来。 “二叔！守在三清观外的崽子看到那个冷云神神秘秘的去了断崖，而后就消失不见了，八成是溜到谷底了，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那五尺短人来到老道身前，一脸紧张的问道。 “无量天尊！” 老道突然口宣法号，低头看着眼前的短人，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说道：“你怎么说也是一山之主，遇到事情如此慌张，如何才能服众啊？” 五尺短人闻言，满脸不情愿的平复好气息，再次问道：“哪个冷云要是来了，咱们该怎么办？” “哼，那不过是一个想找冷文杉确认身世的孩子，只要找到冷文杉的下落，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老道淡定的看着短人，忽然问道：“那个冷文杉，不会被你和秃驴藏起来了吧？” 第167章 两头受气 “二叔这是哪里的话，我若是见到老刀把子，岂有不告知你的道理？” “这样最好！不要忘了你叫罗猛，贫道的俗名叫罗定坤，咱们爷俩可是亲叔侄，你可不能跟着外人一起蒙骗我！” “是是是，二叔放心！” 寨子里，两人谈话间不免一番尔虞我诈。 围墙上的冷云闻言后，更是不免一阵惊讶。 此前虽未见过二仙山大当家，但毕竟是关东山排名第五的大绺子，玉面童子罗猛的名号在关东山内不说是威震八方，倒也是人尽皆知。 只是没想到下面的侏儒就是罗猛，更没想到他竟然是定坤道人的亲侄子！ 外面的人都说是罗猛如何了得，才能带着一个五百多人的绺子与和尚老道成了邻居，现在看来罗猛并不是二仙山上能够当家做主的人，那和尚老道才是真正的匪首！ 院内，定坤道人审视着一脸委屈的罗猛，好似个正在遭受训斥的孩子，当下满心嫌弃的警告道：“就凭你小子这还没桌子腿高的身材，能坐上二仙山的大当家，全靠我这个亲叔叔鼎力扶持，你要是敢做忘恩负义的事，信不信我只要一句话，你就不再是这里的大当家，只能回到山外继续要饭！” 罗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连忙低头说道：“二叔说的是，我的一切都是二叔给的，我一定会用心孝敬二叔的！” 定坤道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说道：“既然那个冷云来了，我们也不能不防，你这就带人在寨子周围布置好岗哨，不能就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是！” 罗猛乖乖点头领命，连忙走到大门前，点齐人手，便向寨子周围的树林走去。 冷云见状，心知围墙之上也藏不了多久，当即松手落回地面，轻手轻脚的向大寨后院方向走去。 后院内，数十名喽啰进进出出，忙的已经是分不清东西南北，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围墙上是否有奇怪声响。 冷云探头看着院内的情况，确认无人注意后，便翻身跳入院中，寻了个隐蔽偏僻的墙角藏身，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喽啰们忙进忙出的房间中，传出的正是大智禅师中气十足的怒骂声。 “阿弥陀佛，你们能不能手脚麻利点！要是佛爷的伤势不能尽快止住，我就带着你们一起去西天见佛祖！” 随着大智禅师的喊声，喽啰们忙碌的脚步便立刻随之加快。 噔！啪！ 突然间，围墙外传来两记节奏紧凑的声响。 冷云只是耳根微动，便听出那是有人施展轻功翻墙的脚步声。 但是以围墙的高度，寻常轻功高手只需要一步借力。 像是白珂那样轻功绝顶的行家，更是可以平地起身，直接越过墙头。 而轻功不好的人，不论蹬出几步，也不可能翻越如此高的围墙。 因此那两道借力的声音，便显得来人身份极其特殊。 嗒！ 一道精致矮小的身影翻过墙头，正好落在冷云身前。 抬头之际，两人好巧不巧的四目相对。 冷云沉默不语的看着突然跳到面前的罗猛，面不改色的抽出腰间短刀，准备先解决了这个二仙山名义上的大当家。 但罗猛的反应却更加不同寻常，面对杀意暴涨的冷云，突然露出一抹微笑，十分熟络的向冷云眨了眨眼睛，而后淡然起身，径直从冷云身前走过。 院中正在忙碌的喽啰们早就被罗猛落地的声响惊动，此刻正齐齐停下脚步望向墙角。 “都看什么看？让你们准备的药材都准备齐了吗？” 罗猛一脸严肃的对喽啰们训斥道。 “回大当家，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喽啰们连忙回道。 “那不赶紧去熬药，等死呢？” 身材矮小的罗猛突然面色严厉的喝道。 喽啰们神色一紧，连忙点头称是，顷刻间便跑出了院子。 藏身在角落中的冷云见状，不仅一脸茫然。 无论是从方才的轻功，还是对千面门易容术的熟悉，冷云都可以确定这个罗猛绝不可能是旁人易容假扮的。 但他刚刚对自己的暗示，又显得格外离奇。 明明双方此前未曾谋面，怎么就突然帮自己打起掩护了呢？ 院中喽啰已经全部走开，罗猛并未转身与冷云解释什么，而是径直走进了大智禅师所在的房间。 “三舅，你的伤怎么样了？” 房间内传出了罗猛关怀的声音。 “哼！那个冷云功夫还可以，但力气远不及我，正常交手的话，他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但他的手上不干净，不知道是借用了什么东西的能力，趁我不备，废掉了我一只手掌！等我养好伤，再见的到那个小子，一定加倍奉还！” 大智禅师如同发狂的蛮牛般大吼道。 “三舅说的是，能和你做对手的，只有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现在的老刀把子给你提鞋还远远不够格！” 罗猛附和道。 “少说废话！我问你，你和罗定坤那个老杂毛是不是已经见过冷文杉了？而且还把他藏起来，不肯让我知道！” 大智禅师语气中满是愤怒的质问道。 “三舅这是什么话？我若见过老刀把子，还能瞒着你不成？” 罗猛十分无辜的反问道。 大智禅师突然叹了口气，转而说道：“小子，我可是你的亲娘舅！这世上除了爹妈之外就是娘舅最亲，什么狗屁叔叔都不可能有我对你好，这些年要不是有我替你撑腰，罗定坤那个老杂毛能让你这个身高不足五尺的废人当上二仙山的大当家？你小子做事儿可千万别糊涂，否则你只能回到山外要饭了！” “是是是，三舅说的是！我一定让崽子们在山上仔细搜寻，一定帮你找到老刀把子的踪迹！” 罗猛陪着笑说道。 冷云在屋外听着二人对话，心下忽然有些明悟。 难怪罗猛能坐稳二仙山大当家的位置，他这逆天的血脉关系，放眼整个关东山也是独一份的存在！ 不过看样子，和尚老道对这个后辈只是单纯的利用，并没有多少亲情夹杂在其中。 而罗猛这反常的举动，很想是受到了某人在暗中的挑唆。 至于是谁，冷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第168章 雄图霸业 “三舅，那您先休息，崽子们熬的药马上就好，我这就去催促一下正在巡山的崽子！” 罗猛陪着笑脸，一路点头哈腰的退出房间，转身松了口气，连忙快步走到冷云藏身的墙角，一脸认真的使了个眼色后，径直走进了一旁空置的房间。 冷云一脸的莫名其妙，可心中已经猜到是师父在暗中筹划一切，便只能配合着跟了上去。 两人陆续进屋后，罗猛飞快将房门关上，转过身来用压的极低的声音说道：“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这不是给我们添乱吗？” “你们？” 冷云疑惑问道。 “废话！有我和义父在，二仙山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你这个时候出现，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全要被打乱了？” 罗猛满脸不开心的质问道。 “义父……” 冷云抬手捂脸，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罗猛也不等冷云解释什么，连忙催促道：“总之你现在就赶紧去忙自己该忙的事情，不要在这里搅乱我和义父的计划！” 冷云抬手在双眼之间捏了捏，满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马上离开，但是你要转告你的义父，就说你干娘已经来到了二仙山，让他最好有点儿心理准备，否则以他现在的身子骨，可扛不住飞蝗针！” “干，干娘来了！” 罗猛一脸意外的看着冷云，而后点头道：“这倒是件大事儿，我得立刻去告知义父，但你绝对不能跟着，义父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好，我不跟着！” 冷云摊开双手，一脸认真的点头道。 罗猛双手掐腰，仰视着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冷云，正色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这个时候表态有什么用，你得马上离开这里，等你走后我再去通知义父！” 冷云看着个头儿不大，心眼儿不小的罗猛，无奈叹道：“三岁倒不至于，十三岁还差不多！” 说完，冷云便转身退出房间，翻过院墙潜入密林之中。 罗猛紧随着冷云的脚步走出房间，侧头趴在墙壁之上，听着冷云的脚步渐行渐远，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匆匆沿着后门离开寨子，径直向西面菩提禅院下方的断崖走去。 待到罗猛的身形完全消失于密林之间，刚才已经走远的冷云却再度去而复返，抬头眺望着远处时不时晃动的野草和树梢，确认了罗猛前进的方向后，便默默跟了上去。 菩提禅院正下方，罗猛站在山脚前，抬手拨开密集的藤蔓，露出了一个一人高的隐蔽洞口。 “义父，孩儿有事求见！” 罗猛闻到洞内散发的淡淡烟味儿，便知道自己要找之人并未离开，于是便轻声询问道。 “进来吧！” 洞内传出一声干哑的声音。 “哎，好嘞！” 罗猛连连点头，随即满脸堆笑的走入洞中。 山洞深处，冷文杉穿着一身毛色鲜亮的紫貂裘，蜷缩在铺设着干草的石床上，双手捧着烟斗深吸了一口，一脸享受的仰起头，缓缓吐出丝丝缕缕的烟气。 “义父，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罗猛走到近前，满脸激动的说道。 “哦？” 冷文杉半睁开眼睛，打量着笑容满面的罗猛，戏谑问道：“定坤道人和大智禅师谁把谁搞死了？还是他们两个都被你弄死了？” 罗猛闻言无奈叹了口气，说道：“那两个老东西，始终觉得我是个废人，相互之间要一直提防着彼此，想要让他们自相残杀，我看还需要等些时日！” “呵，那你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冷文杉不屑问道。 “有啊！” 罗猛一脸正色的点头道：“干娘来了，现在就在二仙山！” 冷文杉猛的睁开眼睛，惊喜之余却并未感到意外，一脸无奈的反问道：“这也能算是好消息？” 罗猛闻言，不解的问道：“那可是干娘啊！这怎么能不算是好消息呢？” 冷文杉根本懒得理会罗猛，随意摆了摆手，说道：“女人不是咱们爷们此刻该考虑的，别忘了咱们都是干大事儿的人，心里装着的是吞吐天地的豪情壮志，不是什么儿女情长！你还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和尚老道的身上吧，除非你还惦记着血脉亲情，不忍心对他们下手，故意在我这拖延时间！” “这怎么会！” 罗猛脸色一变，当即解释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那两个老家伙虽然名义上是我的三舅和二叔，但他们一直都拿我当做随意呼来喝去的喽啰，表面上是什么狗屁大当家，实际上根本不给我任何做决定的机会，稍有不满意便对我又打又骂，我早就想摆脱这两个人的控制，让二仙山真正的壮大成千人规模的大绺子！” 冷文杉心中冷笑，面上却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感慨道：“初次见你，我便觉得你是个有雄心壮志的豪杰，正好我也是来找和尚老道寻仇，若能趁机将你扶持起来，也算是结下了一个了不得的善缘，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义父放心，我必定取那两个老贼的项上人头，献到您的面前！如有违背，就让我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罗猛连忙跪在地上赌咒发誓。 冷文杉有些不耐烦的点了点头，挥手说道：“去吧，去做你的大事儿去，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身手，只能作为一个暗中出谋划策的军师，你若真的能够掌控二仙山，老夫就履行之前的承诺，做你的转角梁！” 罗猛闻言大喜，心下不禁感到了无比光明的未来。 自己这些年受到的委屈，总算是没有白费，让自己抢在二叔和三舅之前遇到了前来寻仇的老刀把子。 两个抱有相同目的的人，就这样一拍即合，共同策划出了一场没有观众的好戏！ 如果是放在以前，罗猛就算是有自立门户的野心，也不敢与二叔三舅撕破脸。 毕竟没有十三太保坐镇，二仙山的排名肯定会一落千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鼎力支持，就算是没有十三太保坐镇，又有谁敢小看二仙山？ 一想到日后自己能得到老刀把子的辅佐，罗猛心下便不禁一阵热血沸腾，恭恭敬敬朝冷文杉行了一礼后，便转身退出山洞。 不多时，一道脚步声突然在山洞内响起。 正躺在石床上抽着烟袋的冷文杉猛然坐起身，颇为惊喜的开口道：“好小子，都被你找到这儿来了！看来我这个年是过不消停了！” 第169章 师徒父子 “老阴山一行还算顺利吧，那呼延家的祖坟里可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师徒俩并肩坐在石床上，聊起了这些时日内发生的事情。 冷云从怀中摸出两方螭龙金印，放在冷文杉手中，轻声道：“我在里面找到了一幅壁画，看起来像是标记着古国宝藏的地形图，只是画的诡异又抽象，目前还没有办法解开，但这螭龙金印，我又侥幸得到一枚！” 冷文杉将手按在印章之上，仔细感受着上面的纹路，点头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找到了第二枚，但四枚印章还没找齐，破解地形图的事情也不急，毕竟呼延家十几代人都没能解开，你小子也得做好把它当做传家宝的准备吧！”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金银财宝对我而言，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只是镇北将军府一直在寻找古国宝藏，同时也在寻找玉濠龙城，我怀疑这两者之间可能存在某种关联！” “玉濠龙城……” 冷文杉吸了一口烟斗，缓缓吐出烟气，感慨道：“当初你娘只来得及说出龙城两个字，并没有提到其他，真不是我存心瞒着你啊！” “嗯，我知道！” 冷云点头道。 “二十年了，你从小就这么老成的样子，我还是就受不了！” 冷文杉茫然看着冷云，忽然有些忐忑的问道：“听罗猛说，现在关东山内都在盛传，你是当年被我掳出镇北将军府的少将军，你听说过没有？” 冷云点了点头。 “那你就没有怀疑过？”冷文杉好奇问道。 冷云面色如常的淡然道：“怀疑什么？我娘浑身是伤的死去，我刚出生就差点死在产婆的手里，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们娘俩早就一起死了！” “可这些，都是我跟你说的啊？”冷文杉强调道。 冷云转头看向冷文杉，正色道：“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因为我当年也在场，目睹了那个房间中发生的一切！” “邪门！你小子太邪门了！” 冷文杉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叹道。 有些时候，冷文杉甚至希望看到冷云对自己的身世起疑，对自己的话产生怀疑。 毕竟当年他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实在不该对这些事情如此笃定！ “你说你要是能稍微有些怀疑该有多好，到我面前哭闹一番，甭管我能不能解释的清楚，总归像是我从小抱回来养大的孩子，可你现在这副样子，倒像我二十年前抱回来一个哥们！” 冷文杉磕掉烟斗里的灰烬，略带失落的躺回到石床上。 “当哥们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不管是孩子还是哥们，这二十年来，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长辈！” 冷云看着老小孩一般的师父，语气诚恳的说道。 冷文杉抬头看着冷云，浑浊的双眸顿时更显湿润。 “诶，怎么说也是三十年前的关东山第一人，你要是哭出来，可有失身份啊！” 冷云连忙说道。 “哼，我只是被烟灰迷了眼，你小子可别多想！”冷文杉倔强道。 随着冷云一声看破不说破的叹息，山洞内顿时陷入沉默。 师徒二人即便无言，对于这难得的重逢，依旧十分享受，谁也没有率先打破沉默。 良久之后，冷云忽然开口道：“按照你都计划，先由我将你的死讯带回关东山，并且让所有人都记起老刀把子与古国宝藏的秘密，而后再通过老阴山一行报复镇北将军府，同时将你还活着的消息宣之于众，那后面你打算怎么做？” “后面当然是由我亲自出面，再次以古国宝藏为饵，将当年的故人全都钓出来！” 冷文杉侧躺在石床上，笑着叹道：“要不是我当年玩脱了，导致一身功力被废，若果亲自重出江湖的话，没法应对那些来自各方的暗中试探，也不会让你去趟这一遭浑水，现在你小子这接连几番壮举，已经将关东山的水搅浑了，现在我再出面，只能被当成香饽饽，没人敢再对我出手了！” 冷云皱眉思索片刻，不禁双手一摊，疑惑道：“那我呢？之后就没我的事情了？” “当然有！” 冷文杉有些不舍的看着冷云，正色道：“接下来换我在明，牵动所有人的注意，你则在暗中继续寻找真正的古国宝藏，既可以寻找你的身世，也该为咱爷们攒一些归隐山林的养老钱，等到了结了当年的恩怨，咱们也该放下屠刀，享受半生富贵！” “你这话，当真？” 冷云看着突然对宝藏感兴趣的师父，满是狐疑的问道。 冷文杉认真点头道：“年轻的时候沽名钓誉，老了以后必须要面对现实啊！” “行，有你这句话，我必定找到古国宝藏，让你跟师娘能过上几年好日子！” 冷云正色道。 冷文杉闻言忽然面色一僵，尴尬问道：“你……叫她师娘了？” 冷云点头。 “她没揍你？” “一整套飞蝗针！” “嗯，这才是她的脾气！不过你小子的武艺真是胜过我当年呐！我第一次接飞蝗针的时候，那可老狼狈了！” “我也差不多，两条腿加一起，百十来根吧！” “那第三条腿，没事吧？” “……” 冷云看着师父一分关心，九分戏谑的眼神，面无表情的起身向洞外走去。 “罗猛虽然野心大，但就是个草包，你想除掉和尚老道，我来做就好了，你这些天就好好养着身体，准备和师娘的重逢吧！千万别想着逃跑，两个千面门的高手加上我，抓你比抓一只小鸡费不了多大劲！” 离开之前，冷云语气坚决的警告声在洞内不断回响。 冷文杉躺在石床上，老泪纵横的叹道：“这哪是徒弟，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二仙山大寨子，后院。 “三舅爷，您的药汤来喽！” 白天被定坤道人托住片刻的喽啰，端着一碗药汤来到大智禅师身前，满是谄媚的递了过去。 大智禅师接过汤碗，将漆黑的药汁一饮而尽，仰起头深吸一口气，转而瞪大眼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药里有毒！你他妈的敢害佛爷……” 大智禅师拍案而起，一把抓住喽啰胸前的衣襟。 喽啰眼中惊恐不定，刚要开口解释，胸前忽然炸起一团火焰，瞬间引燃了全身衣襟。 “啊，三舅爷救我，我是冤枉的……” 喽啰疯狂的挣扎着，但转眼间便倒在地上没了声音。 大智禅师甩去右手上沾染的火焰，怒气冲冲的喝道：“老杂毛，我踏马这就灭了你！” 第170章 夜战 大智禅师走出房间，左臂沿着手肘断开，右手则被火焰烧的焦黑糜烂，嘴角还挂着漆黑的毒血，双眸圆瞪如铜铃，整个人犹如一尊怒目金刚，恶狠狠的看着前院方向。 “给我下毒，挑唆我的外甥背叛我，老杂毛，佛爷今天就算是死，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大智禅师怒喝一声，焦黑的右手紧攥成拳，狠狠砸在自己的心口上。 咔嚓！ 随着骨裂声响起，大智禅师嘴角溢出一丝金色的血液，遮盖住了黑色的污血，原本漆黑的瞳孔也变成了璀璨的金色。 “呼……” 大智禅师缓缓吐出一口气，全身热气蒸腾，同时右手上烧焦的皮肤开始寸寸脱落，露出了一层完好无损的肌肤。 后院围墙外，冷云趁着夜色去而复返，轻车熟路的攀上墙头，刚好看到了大智禅师捶碎胸口的一幕，当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藏好身形。 传说得道高僧能将毕生佛学修为凝炼成舍利存于体内，待到死后火，化舍利子方可现世。 虽说佛门修行之人，皆以死后能烧出舍利为荣，但偏偏有人会反其道而行之，试图利用体内舍利蕴含的庞大佛家修为。 于是便诞生了一种被佛门视为禁忌的秘术，逆禅机！ 主动破碎体内的舍利，将毕生修为一次性爆发，可以暂时提升功力，压制或者痊愈自身的伤势，甚至可以在将死之时为自己延续一段阳寿。 冷云听闻过逆禅机的作用，也能够理解这种秘术的强大，毕竟佛门道门的修行，本就是一种修炼气息的功夫，与其他门派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只不过江湖门派修炼气息是为了外放，为了更容易的杀人，就比如开门八极的擤气，就是为强化八极拳威力的运气法门。 而佛家道家的修行更注重养内，延年益寿，强身健体，虽说对武艺也有所增强，但效果并不显着，除非是用了逆禅机这样的特殊法门。 但是，冷云唯独不能理解以大智禅师的德行，凭什么能够修炼出舍利子来？ 贪恋宝藏，出卖盟友，虚伪善变，暴戾乖张。 这样的人都能算是得道高僧的话，那这世上的舍利子，估计都要多到能穿串卖了！ 后院中的大智禅师此刻气血翻涌，无暇留意到周围的动静，抬起右手撩开身上袈裟，解开僧衣左肩上的绳结，一条长长的衣袖瞬间垂落在地上。 “老杂毛，今天不打的你叫爹，佛爷改跟你修道！” 大智禅师拖着长长的袖子走向前院，扯着嗓子大嚷道。 冷云在暗中看的真切，留意到大智和尚弄出了这么大动静，竟然没有一个喽啰寻声出来查看，便猜到是罗猛在暗中调走了所有喽啰，就是为了给和尚老道自相残杀提供充裕的空间。 但是这个计划在冷云看来还不完美，大智和尚已经对定坤道人起了必杀之心，可罗定坤未必愿意与大智和尚以命相搏。 毕竟现在的大智和尚断了一臂，又碎了自身舍利，只要等他逆禅机的时间过了，胜负自然会见分晓！ 所以必须要让定坤道人同样陷入不得不以死相搏的绝境！ 冷云翻身跃下围墙，随意走进一个空房间，随手找了一把土匪落下的钢刀，又在床铺上割下一块布条缠住腰间的短刀，转身赶往大智和尚走去的方向。 前院，罗定坤坐在房间内，面色阴沉的盘算道：“以前那么听话的大侄子，最近越来越不听话，肯定是那个老秃驴在一旁挑唆的，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弄出一个狗屁的二仙山，当初就该自己扶持罗猛，眼下也不会弄丢了冷文杉的消息！如今只等老秃驴毒发，一切就都会回到从前了！” 砰！ 就在定坤道人话音刚落的同时，在他正对面的木门忽然破碎，紧接着一道棕色长袖飞进屋中，径直向其静坐的蒲团飞来。 “流云飞袖！” 定坤道人一惊，按在桌案上的手掌猛然发力，整个人顿时凌空而起。 噼啪！ 桌案蒲团在本该绵软的衣袖下瞬间四分五裂，就连房间地面的木板也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定坤道人见状，当即咬牙落下身形，一脚踩住长袖，双臂抬于胸前如抱钟揽月，前后交替一番云手，转瞬便将衣袖收于双掌之间，并且不断将门外的长袖收入房中。 嗒！嗒！ 随着一道沉重稳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智和尚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破碎的房门之前。 “老秃驴，果然是你！” 定坤道人看清来人后，没有丝毫意外，双手猛然将怀中衣袖抱紧，凝眸审视着来意不善的和尚。 大智禅师裸露在外的手臂和额头上，但是有经脉血管的位置，皆已变成金线，整个人犹如一尊金身罗汉，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你，你用了逆禅机？你他娘的也能有舍利？” 定坤道人见识同样不俗，当即一脸疑惑的质问道。 “哼，下去问阎王爷吧！” 大智禅师怒喝一声，仅剩半截的手臂奋力向后一拖，被定坤道人抱在怀中的流云飞袖立刻脱手，在无形气劲的牵引下重新叠在左肩之上。 定坤道人看着瞬间被僧袍衣袖摩擦出伤口的双掌，不禁叹道：“以气御物，这他妈还是人了？” “我是你爹！” 大智和尚冷哼一声，抬起右手在身前掸手蓄力，而后欺身上前，悍然向定坤道人拍出一掌。 定坤道人见状，立刻以左手揽雀尾搭住大智和尚的手腕，身形半退间试图卸去手掌的力道。 但这一掌势大力沉，仅凭单手揽雀尾，根本无从卸力。 定坤道人无奈之下只好身形再退，同时抽回左手，接右手揽雀尾，再接左手，再接右手…… 转瞬之间，定坤道人越接揽雀尾，越是满头大汗！ 道家武学，讲究的是接力，化力，发力，三位一体的高深内家拳。 先接住对手的力量，化解对手的攻势，最后再将所有的力量整合，回敬给对手。 但一切的前提，得是先接住对手的力道。 但是如此简单的要求，定坤道人眼下也是无能为力！ 第171章 突如其来的援军 冷云手提钢刀一路赶来，耳边顿时听到越来越清晰的打斗声，以及桌子门窗的破碎声。 砰！ 房间内，实在无法接住大智和尚一掌的定坤道人，终于陷入了退无可退，力无从卸，揽雀尾没空间施展的尴尬境地。 再厉害的高手，被以蛮力见长的对手逼到墙角，也逃不过被劈头盖脸一通胖揍的下场。 转瞬之间，定坤道人胸前衣衫尽碎，留下了一个个模糊不清的掌印，并且被大智和尚攥住了衣领，反手沿着破碎的房门丢了出去。 定坤道人连滚带爬的落入院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就站在不远处的冷云，抬手抹去嘴角的鲜血，指着屋内大声喝道：“老秃驴！当年围攻冷文杉的时候，你只用了罗汉拳，对我你竟然用上了大力金刚手和流云飞袖，你踏马跟我来真的！” “就是跟你来真的！” 大智和尚追出房门，抬手点指定坤道人，怒喝道：“你个老杂毛竟敢给我下毒，今天我必须要弄死你！” “原来你已经中毒了！” 定坤道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狡黠的笑意。 既然大智和尚已经中毒，那么只要等到他毒发，自己不就赢定了！ 而大智和尚自以为胜券在握，当下但也没急着出手，当即皱眉问道：“今天你是必死无疑，但你所能交出冷……”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了大智和尚的话。 “前辈，在下加完了，不过好在没有错过关键时刻，这一单杀的是十三太保，事后得加钱啊！” 冷云面容藏在阴影之中，声音刻意压的低沉，只有右手钢刀和左手提着的一块红色女木牌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巡山人！” 和尚老道见状同时一惊，率先想到的都是冷文杉的那个徒弟来寻仇了。 可两人又转念一想，冷云应该用的是那柄黑刀，那这个巡山人应该只是接了任务前来杀人的！ “好啊，看来今天是不死不休了！” 和尚老道同时望向对方，当下的误会已然越来越深。 但是都已经撕破了脸，俩人此刻绝没有坐下来解释的可能，唯有干掉对方！ “老杂毛，再吃我一掌！” “老秃驴，我和你拼了！” 和尚老道对视一眼，再次扭打在一处。 只不过大智和尚本就仗着逆禅机的强横效果，始终悍不畏死的与定坤道人以伤换伤。 而定坤道人本就难以接住大智和尚的招式，更加无从施展他那精妙绝伦的化劲和发劲，同时还要提防一旁虎视眈眈的巡山人，一时间反倒陷入比之前更加难堪的境地。 冷云见定坤道人已经支撑不久，自己绝不能再继续袖手旁观，于是便收起红牌，举起钢刀，大喊一声道：“前辈莫慌，我来也！” 随着冷云一声大喊，位列十三太保的两大高手同时慌了。 和尚老道排名本就接近，放对厮杀胜负也是五五之数。 即便大智和尚有着逆禅机的加持，也仅仅是稍胜老道一筹。 此时其中一方突然加入援军，就算是个武功低微的喽啰，也必然会对胜负造成极大的影响。 砰！ 大智和尚与定坤道人拳掌相接，陷入角力之中，目光不约而同的瞥向一旁终于动身的巡山人。 但见那人身形快速逼近，手中钢刀缠头裹脑，使出一记一夜战八方藏刀式，完全看不出对方的身手路数，更看不出来对方要攻击的是谁。 和尚老道一时间全都陷入茫然之中。 冷云舞刀走到近前，没有对任何人多看一眼，举刀便向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掌劈下。 “我靠！” 和尚老道见状，同时发力震开对方手掌，纷纷向后退去，避开了这不分敌我的一刀。 “看来这个巡山人是个莽夫，也算是不幸当中的好消息了！” 和尚老道同时看向冷云，心中竟冒出了相同的想法。 此人刀法路数虽然琢磨不透，但看其功夫底子实在不俗。 若是其正常出手，那么转瞬间就会分出胜负。 可他要是继续这么不分敌我的一番乱砍，场面一旦乱了起来，对自己绝对是有利的！ 此番场景自然是冷云有意为之，哪里又看不透和尚老道的心思，但只要保证乱战继续，不给这两人把话说清的机会，今夜这场战斗必定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果然是十三太保级别的高手，再吃我一刀！” 冷云装模作样的大喊一声，继续挥刀挺进两人中间，起手便是大刀法横扫千军。 大刀刀法重在以势压人，以力取胜，刀法大开大合，没有丝毫取巧。 而和尚老道恰巧又同时都在攻击范围之内，下意识便以为冷云是对方请来的笨蛋高手。 于是乎，大智和尚趁机施展大力金刚手，找准冷云挥刀转身的空档，一掌向其腰间拍去。 而定坤道人同样找到了冷云刀法的空隙，挺身一招进步搬拦捶，偷袭冷云肋下。 而冷云在一番乱砍之后，脚下轻点地面，身形丝滑流畅的拔地而起，跃至半空。 那和尚老道的攻势非但没有落空，反而精准的迎上了对方攻来的招式。 咔嚓！ 大智和尚的大力金刚手本就是一往无前的蛮力功夫，即便冷云闪身躲开，攻势凌厉的掌风仍旧一往无前。 但定坤道人的进步搬拦捶重在技巧，将全身力道爆发于一点，被冷云躲开后，招式便已算用尽，挺起的手臂正好成了大智和尚的活靶子，转瞬便落得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啊！” 定坤禅师尖叫一声，捂着断臂连连后退。 而大智和尚则是茫然收手，一脸疑惑的看着举刀落地的冷云。 此人虽然用的是钢刀，全程动作伶俐，一番缠头裹脑让人看不清真实面目，可他那一身衣服实在太过特殊。 此时细细观瞧，不正与白天见过的冷云一般无二吗？ “不好，是你！” 大智和尚瞬间明悟，手指冷云发出一声惊呼，但是剩下的话却没有来得及说出。 因为逆禅机的时间，要到了！ “道爷不慌，我来助你！” 冷云见状没有丝毫被戳穿的觉悟，反而厚着脸皮大吼一声，手中钢刀一闪而过，直向大智和尚的嘴角抹去。 第172章 僧道末路 啪！ 冷云抽手一刀，用上了十足的力道，刀身在空中绷成一道半弧，猛地抽在大智和尚的脸上。 “哒丝恁轮！” 大智和尚只觉得脸上嘴上一阵火辣辣的又麻又疼，再想开口提醒定坤道人这个看似蠢货的巡山人就是冷云，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清话了！ 茫然之际，大智和尚抬手捂住嘴巴，这才发现方才那一刀竟趁着自己开口之时，在两排牙齿之间划开了一道口子，并且还带走了半条舌头！ 定坤道人捂着断臂，皱眉看着那巡山人持刀而立的背影，以及嘴角流血不止的大智和尚，恍惚间明白了那巡山人似乎是为了杀大智和尚而来。 “难道，他是我请来的？” 定坤道人迷茫的看着那柄锋芒毕露的刀，不禁脱口叹道：“没有啊！” 大智和尚见状，心下是万分焦急，可逆禅机的时效已过，如今的他连自保都是问题，又哪敢再有反杀冷云的念头，当即转身向山寨之外跑去。 “他想走，快追！” 定坤道人见状，也顾不上追问冷云的身份，急忙大喊一声。 “好！” 冷云点头应声，同时钢刀换至左手，猛然向身后扫去。 “我，尼玛！” 定坤道人本就刻意保持着与冷云之间的距离，见其突然发难，当即惊呼一声，仰身躲过了势大力沉的一刀。 冷云借着刀势转身，右手抽出腰间被布条缠住的短刀，进步向定坤道人毫无防备的胸口刺去。 定坤道人听到冷云的踏步声，心下顿觉不妙，立即双脚一蹬，身形后仰着倒飞出去，避开了落下的短刀。 冷云双刀在手，便已经是占尽了优势，丝毫不在乎一招一式的得失，当即在进一步，左手大刀再次劈下。 定坤道人刚刚落地，见状连忙转身一滚。 但那双刀衔接的过于流畅，留给定坤道人躲闪的时间就越来越少，此刻的就地翻滚也只能堪堪避开要害，但断掉的右臂运转不便，只能留在了刀下。 铛！ 刀锋落地，青石地砖瞬间碎裂，定坤道人的右臂沿着肩膀齐根而断，鲜血顿时喷溅满地。 “啊！” 定坤道人惨叫一声，身形不敢有丝毫停滞的一路向旁滚去。 冷云并未继续追击，抬头看向正在向外逃跑的大智和尚，左手反转大刀，顺势抬脚踢向刀背。 呼！ 大刀立刻回旋着飞出，直向大智和尚的后心劈去。 刚逃到门口的大智和尚忽听见身后劲风袭来，慌忙之下来不及躲避，只能咬牙提起只剩半截的左臂，转身抽向旋转飞来的大刀。 选择用左臂抵挡，本就是因为大智和尚对挡下这一刀没有任何信心，同时他又是手臂初断，根本不适应如今手臂的长度，以至于错判了距离，断臂非但没有抽开刀刃，反而暴露在了回旋而来的刀锋之下。 嗤！ 大刀来势汹汹，锐不可挡，仅是与大智和尚的断臂稍一接触，便连皮带骨从中一分为二。 “啊啊啊！” 大智和尚此刻已经肝胆俱裂，忍受着剧痛转回身，拖着夹着钢刀的断臂一路飞奔出门。 冷云看着大智和尚断臂不断滴落的鲜血，便不急着上前追杀，转而向一直滚到墙角的定坤道人走去。 “你，你别过来！道爷我有三昧真火符，再敢上前一步，就让你灰飞烟灭！” 定坤道人左手从怀中摸出一枚叠成三角的符纸，背靠着圆木围墙，一脸紧张的对冷云警告道。 冷云脚步稍顿，而后便大步向前冲去。 “他妈的，这是哪里的犟种，给我去死吧！” 定坤道人大吼一声，连忙丢出手中符箓。 冷云随手用刀尖接住符箓，手腕一晃间卸去力道，反手甩回到定坤道人的身上。 轰！ 符箓落在定坤道人的身上，火光忽然燎起，将其身上的道袍瞬间引燃。 “不好！” 定坤道人见身上火光大起，顿时急的上蹿下跳，连忙用仅剩的左手扑灭火焰，但是收效甚微！ 冷云见状，当即反应过来。 符箓生火本就是江湖把戏，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定坤道人常用这等唬人的手段，身上必然不可能只有一枚符箓，如今引火烧身就等于是一个人形炸药包！ “三十年前，你欠老刀把子的账，清了！” 冷云后退两步，从怀中掏出空白的红牌，随手扔在定坤道人脚下，默默看着他身上的火焰越烧越旺。 “别清，先别清！救救我，救救我啊！” 定坤道人急忙大喊着，手上不停拍打，非但没有一点作用，反而还引燃了袖袍。 随着怀中藏着符箓的口袋越来越热，定坤道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抬头看着纹丝不动的冷云，心下顿时一横，抬脚踩在身后的围墙之上，猛然向扑去。 “那就一起死！” 定坤道人发出一声怒吼，眼中满是不甘的怒视着冷云。 说来自己也是堂堂十三太保，三十年前就已经在关东山声名鹊起的高手，就算这小子得了冷文杉的真传，自己也未必不是对手。 可先是大智那个老秃驴前来捣乱，这个小子又趁机浑水摸鱼，让自己稀里糊涂的折了一条手臂，导致修炼了四十年的道家拳脚无从施展，便落入了这必死绝境！ 如此憋屈的死法，换谁能够接受的了？ 冷云双眸微眯，看着抱着必死决心冲来定坤道人，脚下猛然一跺，瞬间力通腰背，提拳顶起食指指节，瞄准定坤道人的天灵盖，硬扞一记顶阳针。 “喝！” 随着冷云口鼻发出擤气，定坤道人的身形立刻止住，头顶炸起一道骨裂声，双眸随即赤红。 冷云不作丝毫迟疑，立刻纵身而起，朝着定坤道人头顶补上一脚，将其踹回到围墙之下。 砰！ 定坤道人身上火光暴起，噼里啪啦的越燃越旺，转瞬便烧成了一个火人，连同圆木围墙一同燃了起来。 冷云见状，当即收回目光，转身向山寨大门外追去。 …… 二仙山，东山头。 白珂陪着师父站在悬崖前，看着下方山谷内隐隐有火光闪烁，连忙说道：“看来二仙山的匪巢果然就在下面，那冷云的师父可能也躲在下面喽？” 美妇人深吸一口气，神情冰冷间泛起一丝迫切，沉声道：“走，下去看看！” 第173章 大长腿的优势 山寨之外，冷云沿着地上的血迹一路追至密林深处。 树高林密，即便冬天树叶落尽，月光也难以照到地面，追踪大智和尚的速度顿时大减。 冷云抬头看向前方，发现大智和尚逃亡的方向，正是菩提禅院所在的西面山坡，心下顿时一惊。 如果大智和尚本就知道那个神秘洞口，此时又想躲进去疗伤的话，必然会和师父撞上！ 虽然大智和尚断了一条手臂，脸上被开了一个大口子，此刻必然已经失血过多，同时又处于逆禅机的虚弱期，但也要比如今的师父厉害些啊！ 一身二十年的隐疾暗伤，足以将这世间最强大的武人摧毁到什么也不剩下，能活着都已经是侥幸，更别指望与人交手了！ “老头，机灵点啊！” 冷云叹了一口气，不再顾及地上的血迹，径直向山洞跑去。 西山头下。 大智和尚脸色惨白的来到山崖下方，抬手抓住贴着山壁生长的藤蔓， 并未发现密集藤蔓之后的山洞，而是仰头向上看去。 “等佛爷逃出生天了，冷云还有那个老杂毛，我一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大智和尚不甘的低吼一声，而后单手抓住藤蔓，动作缓慢的向山上爬去。 冷云一路狂奔至山洞近前，抬头看向七八高山崖上，一颗光头在月光下格外耀眼。 在往上看去，冷云忽然感到一阵熟悉。 东面三清观下方山崖，同样也长着一片又长又密的藤蔓。 只是两侧山崖都是月牙形状，站在山顶根本注意不到贴着山壁生长的藤蔓，而潜入山谷时又一直在留意谷底的地形，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足以充当攀爬网的藤蔓。 圆月山谷位于山顶，四周皆是峭壁，极难出入，若是在两侧月牙状的山峰上开凿一个连通着藤蔓顶部的暗道，倒是一个更加便捷的进出通道！ 而且看这大智和尚重伤之下仍旧攀爬藤蔓，显然二仙山的土匪就是如此设计的进出通道。 有两位十三太保级别的高手亲自镇守深谷的进出口，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谷内大寨的安全程度绝对冠绝关东山！ 冷云看着动作缓慢的大智和尚，快步跑到山崖之下，纵身便要跃上藤蔓追去。 但还不等冷云抓住藤蔓，后方山洞内忽然伸出一截袖珍短腿，径直踹向冷云的小腹。 冷云目光一凝，当即凭借腰腹力量收回手脚，挡住了这突然发难的一脚，身形重新落回地面，沉声道：“黑虎蹬山，罗汉拳！” 哗！ 藤蔓被撩开，罗猛一脸愤怒的走出山洞，双眼紧盯着冷云，沉声喝道：“老子今晚将所有喽啰调到山外，就是为了让那两个老东西同归于尽，都说了干爹不想见你，你还来掺和什么！” 冷云没想到罗猛一直躲在山洞之中，当即问道：“我师父呢？” “义父已经睡下了，我正在为义父守夜，你哪来的赶紧回哪去，别逼我出手！” 罗猛双手负在身后，一脸不容置疑的对冷云命令道。 冷云皱眉看着罗猛，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担心师父见过我后，就不要你这个身材矮小，常年遭人嘲笑的义子了？” 罗猛双眸猛然一缩，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中最痛的禁忌，当即眼露杀意的说道：“看来今天也顾不上义父会伤心难过了，你和那两个老家伙一样，都该死！” 话音落，罗猛瞬间向前冲来，纵身一记迎面崩锤，砸向冷云胸前。 冷云看着拼尽全力也只能打到自己胸口的罗猛，抬手拨开冲来的手腕，同时向前进步，借着前冲之势抬手拍向罗猛的脖颈。 寻常人身体腾空之下挨上一记猛虎硬爬山，下场必是非死即残，可罗猛见躲不开冷云这一掌，仅是微微侧身，用肩胛骨硬接下了这一掌，整个人从半空中急速向地面坠去。 “接！” 罗猛双脚沾地的同时，口中忽然低喝一声，同时身形一转，将自身承受的绝大部分掌力化为自身惯性。 “化！” 随着罗猛身体回旋之间，双手一抬一按，勾住冷云向下拍来的手掌，一圈一带，将全身劲力全部凝聚为掌力，猛然向前推去，同时大声喝道：“发！” 冷云只觉手腕被罗猛的手掌黏住，而后便感到起突然弹回的巨力，当即纵身后退卸去力道，皱眉道：“想不到你竟然得到了和尚老道的真传！” “这就是我的天赋！你不过是长得高一点壮一点而已，真要比起天赋，你根本不配做义父的传人！” 罗猛愤怒中夹杂着嫉妒，脚下左右跨步上前，同时双手开始不停变招，时而太极拳，时而罗汉拳，一时间令人眼花缭乱。 冷云见此人已经在自卑中变态，当即以迎门三不顾与之正面对冲在一处。 罗猛见冷云气势刚猛霸道，心中不忿的同样以刚猛的罗汉拳回击，起身抬腿一记猴子入云，直踢向冷云胯下。 冷云侧身横移闪避，同时摆拳砸向罗猛膝盖，霸王硬折缰后在接一记掴面掌。 罗猛双腿落地后，凭借身形矮小的优势低头躲过冷云的掌风，又忌惮冷云会乘势追击，索性俯身接一记扫堂腿攻向冷云下盘。 冷云本想后退闪躲，可低头看了一眼后，选择了站在原地没动。 罗猛的功夫底子十分扎实，但唯独腿太短了，足尖堪堪划过冷云脚前两寸的地面，仅仅扫到了几片树叶。 而在罗猛扫腿过后还未起身之际，冷云趁机上前一步，同样还以以及扫堂腿。 罗猛刚站起身，便看到冷云的大长腿扫来，慌忙之下飞快向后跳了一步，但落地后发现仍然没有离开冷云的扫腿范围。 砰！ 罗猛足踝被扫中，瞬间横卧在地。 冷云起身没有丝毫迟疑，干净利落的上前接一脚搓踢，正中罗猛的太阳穴。 罗猛身形瞬间翻滚出数丈远，直至撞在山脚之下，口中喷出鲜血，眼前更是一片晕眩，茫然又不甘的看着步步走来的冷云。 “仅对于习武而言，高一点，壮一点，本来就是天赋！” 冷云来到罗猛身前，抬脚便要以跺提终结对方性命。 就在这时，上空忽然传来一阵风声，同时还响起了一声大吼。 “休伤我外甥性命！” 第174章 杀人诛心 冷云耳听见上方呼啸声越来越近，只得无奈放弃踩死罗猛的一脚，转而踢向身前崖壁，借力抽身后退。 砰！ 在冷云推开的同时，大智和尚的身影从天而降，因为体力不支直接趴倒在地，本就被钢刀从当中劈开的手臂深深插在泥土中。 剧烈的痛苦让大智和尚额头浮现出一层冷汗，但他依旧死死护住身后的罗猛。 冷云见状，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红牌，甩手扔到大智和尚的脚下，沉声道：“既然你为他又回来了，那今夜就不必走了，你和老刀把子三十年前的账，该清了！” 大智和尚死死盯着冷云，忽然开口说道：“三十年前的账，我可以还，也应该还，但不是对你！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下一辈的身上，只要你师父亲自现身，我这条命随时可以拿去，但这件事和我外甥无关！” 冷云闻言没有丝毫怜悯，更不可能存在同情，抬手抽出腰间短刀，面无表情道：“都是关东山里的人，说话别这么幼稚，当年你出卖老刀把子，就该有家破人亡的觉悟！” 大智和尚闻言一惊，连忙说道：“你要报仇，杀我就好！何苦与我外甥过不去呢？他不过是一个长不高的废物，你废了他的武功，让他去山外要饭也好，扔他在山里自生自灭也好，少造一个无辜杀孽，对你而言也是积德行善啊！” 冷云看着将死之际，忽然开始劝人向善的大智和尚，无奈摇了摇头，随手将刀收回鞘中。 放弃报仇是不可能放弃的，但报复仇人最好的办法，不是一刀毙命，而是让他以自己最不愿意解释的方式死去！ 大智和尚见冷云收起黑刀，以为自己的劝阻奏效，刚要松一口气，忽然感觉左臂传来一阵剧痛！ 一只短小的手掌，忽然从大智和尚身后伸出，抓住了他的半截残臂，猛然用力将半截大臂骨掰断。 “嘶……” 大智和尚本来就到了油尽灯枯之时，遭此剧痛，整个人顿时一僵，全身战栗向后倒去。 罗猛忽然站起身，一手捏住大智和尚的后颈，另一只手攥住断骨，狠狠向大智和尚胸口刺去。 “你他妈死到临头了，还敢说我是废物，废物，我让你看看废物是怎么弄死你们两个老混蛋的！” 罗猛不断挥舞着断骨，将大智和尚的胸前戳成一滩烂肉，仍旧不解恨的不停怒吼，用以发泄多年来积攒的委屈。 大智和尚背靠着罗猛，全然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呆呆望着罗猛凶狠的神情，眼中满是震惊，随后变成不解，最后又全都化为释然。 “老不死的，说话啊！” 罗猛看着还没咽气的大智和尚，一脸凶残的吼道。 大智和尚硬是憋住最后一口气，继续望着罗猛，不愿开口。 罗猛愕然望着大智和尚的双眼，竟从中看到了一丝担忧和怜悯，顿时气的浑身战栗。 “又可怜我，你他么的又在可怜我！” “这是侮辱，对我的侮辱！” “老子是二仙山大当家，用不着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来可怜！” 罗猛已然彻底丧心病狂，手中断骨连点两下，将大智和尚的双眸戳烂。 而大智和尚依旧紧守着最后一口气，死死不愿开口。 “大智！” 正在这时，一道干哑的声音响起，冷文杉撩开洞口前的藤蔓，弓着身子走了出来。 大智和尚双眼已瞎，冷文杉的声音也早已不同于当年，可他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说话之人的身份，连忙将头转向冷文杉，满是乞求的点了点头。 冷文杉面色没有丝毫波动的看着大智和尚，叹道：“我们爷俩是为报仇来的，便不可能再为将来留下麻烦，你总以为自家孩子可怜，但这关东山里，哪有冤死的鬼啊？二仙山的大当家，这些年手上也没少沾平民百姓的血，用你们出家人的话说，今天就是报应到了，别怨天尤人！” 罗猛闻言，顿时从狂躁之中清醒过来，一脸呆滞的看着冷文杉。 曾经他以为，世上所有人看他的目光中都充满了鄙夷和嘲笑，其中也包括自己的三舅和二叔，唯独这位佝偻老者看待自己的眼神不同，不仅仅是将自己当做一个正常人看待，还赞同自己的野心，甚至鼓励自己独霸二仙山。 原以为找到了可以交心的知己，没想到竟然这是一场如梦似幻的骗局！ “你，一直都是在骗我？” 罗猛看着冷文杉，不甘心的问道。 冷文杉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没骗过你，只不过隐瞒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我是为了报仇而来，但你心中的野心和怨恨也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而我只是替你说出来罢了！” 罗猛手中断骨脱落在地，皱眉看着冷文杉，心中竟提不起恨意来。 毕竟两人相识的这些天，是罗猛一生中唯一的开心高兴，充满希望和激情的时光！ “既然大家各有目的，那么成王败寇，便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报仇也好，斩草除根也罢，只管动手吧！” 罗猛闭上眼睛，认命道。 冷文杉叹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已久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大智，终是有所心软的说道：“大智，你和罗定坤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在这一辈子总算没对这孩子亏过心，临死之前，还是让他做个明白鬼吧，要不然到了下面，他也记恨着你们两个！” 大智和尚闻言，终是无奈叹了口气，开口道：“傻孩子，我和你二叔虽然不对付，但我们对你都是真心实意的啊！教你武功，帮你建立山寨，亲自为你镇守山门，就是怕你这个废物模样再次沦落到山外要饭啊！今日能一起死了也好，要不然留你一个人在世上，你个废物该怎么生活啊……” 咔嚓！ “三舅，你不该叫我废物！” 罗猛眼含热泪的扭断了大智和尚的脖子，抬头怒视着冷文杉，沉声道：“你够狠，这辈子我是报不了仇了，等我去阴间点个卯，化成厉鬼再回来杀你！” 一旁的冷云闻言，面色顿时一沉，闪身上前捏住罗猛的嘴，将其狠狠砸在山壁之上，同时腰间短刀出鞘，化作一道黑芒抹过其咽喉。 “等你化作厉鬼，记得先来找我！” 冷云看着喉咙鲜血如注的罗猛，趁着他尚有意识之际，语气冰冷的嘱咐道。 第175章 老情人再见 “这种临死之前放的狠话，不用太过在意，要是有用的话，我这后半辈子早就厉鬼缠身了！” 冷文杉见罗猛没了气息，于是拍了拍冷云的肩膀，笑着说道。 “你现在这样子，难道不像是厉鬼缠身吗？” 冷云转头看着冷文杉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无奈叹道。 “你……” 冷文杉一时语塞，迟疑良久后，无奈叹道：“就算是我厉鬼缠身好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你跟着掺和什么，难道你也想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也许，这就是老刀把子的宿命！” 冷云笑着叹道。 “这是什么狗屁宿命！” 一道女人的娇嗔声忽然从一旁的树林中响起。 冷文杉本要开口说同样的话，突然被人抢了先，愕然抬头向林间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道袍，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的女子大步走出树林，眼中满是鄙夷的看着冷云。 冷云看着现出本来容貌的白珂，心下顿觉不妙，连忙问道：“你在这里，那师娘她……” “嗯？” 冷文杉听见“师娘”二字，顿时浑身一震，当即便要钻回山洞中。 但还不等他转身，林间便再次响起一道饱经岁月磨砺的清冷声音。 “冷文杉！” 一身白袍的美妇人走出树林，双眸微红的怒视着冷文杉，手中则拿着装有飞蝗针的盒子。 冷云见状，有心挡在师父身前，可又担心会刺激到师娘，只好向白珂投去求助的眼神。 白珂轻轻摇头，挥手示意冷云躲到一旁。 冷云见状只好点了点头，默默后退两步，皱眉看着师娘手中的盒子，心中默默估算着飞蝗针的范围，不禁再退两步。 对面的白珂看出了冷云的意图，当即再次挥手，示意冷云退到和自己一样的距离之外。 冷云当即会意，与白珂一左一右的站在这对多年未见的旧情人两侧，默默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胜男！” 冷文杉看着眼前青丝已成白发，容颜却并未改变多少的故人，躲藏的念头顿时消失无踪，眼中满是深情的唤着对方的名字。 冷云从未见过师父竟有如此儿女情长的一面，当即一脸诧异的望去，心下不免有几分焦急。 都这个时候了，深情还有什么用？ 赶紧说两句软话道歉才是正事啊！ 否则自己只是个徒弟，就平白无故的挨了一套飞蝗针，你这整整消失了三十年的负心汉，还不得十套起步啊！ 白胜男红着眼睛走上前，看着身形佝偻，已经可以与自己平视的冷文杉，捏着飞蝗针的右手迟迟没有松动，反而抬起左臂勾住冷文杉的脖子，像是多年未见的袍泽兄弟般将其揽入怀中，语气略带哽咽的叹道：“回来就好！” 冷云茫然看着眼前一幕，心中突然想要骂人，但考虑到眼前两人一个是师父，另一个是手上拿着飞蝗针的师娘，当即便将所有感慨和吐槽烂在肚子里，生无可恋的抬手捂脸。 对面的白珂自认为很了解师父的脾气，也没想到会是眼下这个局面，当即对冷云投去同情的目光。 人家这是亲两口子，而你一个徒弟，连后娘养的都算不上，飞蝗针不招呼你招呼谁？ “当年孤身犯险，伺机报仇，为了不连累你才故意将你气走，没想到那一别险些就是天人两隔啊！” 冷文杉轻拍着白胜男的后背，轻声感慨道：“后来我逃回关东山，便一病不起，全靠孩子养活我，也没能力前去寻你，莫要记恨我，因为就算是恨我，现在的我也没什么能够补偿你的了！” “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我也还在，失去的三十年，都可以慢慢补上！” 白胜男一改平常的冰冷，似是她这一辈子所有的柔情，都是留给身前的男人的。 “啊呀我去……” 冷云抬手揉着太阳穴，无奈叹了口气。 这辈子活了二十年，与师父朝夕相处了二十年，还是头一次听他说情话，现在只觉得每多待一秒，都是无尽的罪恶。 无奈之下，冷云只好抬头看向白珂。 白珂同样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 两个年轻人瞬间达成一致，默默转身向树林中走去。 “我现在这把老骨头，什么时候交代了都不值得可惜，那孩子孝顺，一心想要替我复仇，但我不能把孩子们拖下水！” 冷文杉看着冷云与白珂渐渐离去的背影，低声在白胜男耳边叹道。 白胜男点了点头，柔声道：“没关系，三十年前你甩下我一走了之，我不怪你！现在你想要报仇，我陪你！但你要是还敢甩下我，我就拆了你的老胳膊老腿，做成人棍带在身边，让你看着我替你报仇！” 冷文杉嘴角微颤，尴尬道：“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够辣，够狠，让人看在眼里，爱进了骨子里，当初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还特意在雪中舞刀练拳，可惜现在做不到喽！” 白胜男松开手臂，起身看着冷文杉，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的笑骂道：“哼，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对我动心思了，当时怎么不冻死你个老登！” 树林间，冷云与白珂四目相对，谁都没能从方才的震撼中缓过来。 “我师父，平常不是这样的……” 白珂一脸茫然开口道。 冷云点头道：“我师父也是！” “而且平时看上去，我师父就是一个绝情绝爱的冰山美人！” 白珂不解的说道。 冷云继续点头，并且眼神示意树林外的方向，补充道：“无情刀客！” “那他们……感情真好！” 白珂思来想去，也不找不到更好的词语形容，转而打量着冷云说道：“比起他们，咱们两个虽然有婚约，但更是……” “并肩子！” 冷云淡然道。 “呵，说出心里话了吧！” 白珂眼中的茫然瞬间转为怒火，跳起来抬手抽向冷云的脑瓜顶，咬牙切齿的说道：“怪不得总是没皮没脸的找我帮忙，真拿我当爷们用了！” 冷云矮身躲过白珂的偷袭，连忙后退数步，正要开口解释，忽然看见两道人影走入林中。 一人穿着关东山内最珍贵的紫色貂裘，一人则穿着干净淡雅的白袍。 只是这两人的相貌，让冷云感到倍加意外。 那穿着紫貂裘的竟是大智禅师，而披白袍的则成了定坤道人！ “你们两个先别闹了，明天替我们办件正事，然后就赶紧下山去，别在我们面前碍眼！” 定坤道人开口训斥，却是白胜男的声音。 第176章 修桥 次日清晨，二仙山的喽啰们沿着西面山峰的藤蔓爬下山谷，看着林间弥漫的烟气，不禁茫然向大寨走去。 越靠近山寨，烟气便越浓郁，直到一座被烧掉大半的寨子出现在一众喽啰的眼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怪大当家昨天说寨子里要有大事发生，好端端的寨子，怎么会烧成这样呢？” “那大当家和两位爷爷，不会出事吧？” 众人看着已成废墟的大寨，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都瞎想什么呢！” 一道质问声突然响起，紧接着浓雾中走出了罗猛的身影，皱眉看着一众喽啰。 “大当家，这是怎么回事啊？” 喽啰们立刻围上前去，好奇问道。 罗猛转头看着众人，一脸淡定的说道：“昨天二叔和三舅共同钻研出一门佛道兼修的秘术，大成之时引发了天地异象，引天火烧到了半个寨子，怎么都扑不灭，就是这么回事！” “哦，原来是这样！” “毕竟是二叔公和三舅爷啊，放眼关东山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物，烧个寨子也算是正常！” “可眼下天寒地冻，我们这点人手，想要重建山寨几乎不可能，以后可怎么办啊？” 众喽啰对和尚老道的本事从不怀疑，当即便信了罗猛的说辞，同时也不免为自己担心起来。 罗猛微微一笑，自信道：“这个简单，我最近要出趟远门，你们就分成两队，一队人穿上道袍住进三清观，另一队人剃了头发去菩提禅院做和尚，既可以贴身伺候我三舅和二叔，也有了吃住的地方，等到天气回暖，冰雪融化之后，再回来重建山寨吧！” “这……好吧，也只能听大当家的了！” 喽啰们稍作迟疑，但还是纷纷点头答应了下来。 每一个二仙山的土匪心中能都有着觉悟，若是没有二叔公和三舅爷，就凭这多五百多人不可能跻身九山之间，并且占据第五的席位。 而要是没有大当家罗猛，和尚老道肯定也懒得尿他们这一壶！ 因此无论是山上的两位仙人，还是大当家罗猛，都是众人的活祖宗，无论他们谁有命令，自己都会照做不误！ 罗猛点了点头，而后抬起双手，指着东西两边的山崖说道：“所有人在山谷内扒树皮做麻绳，加上寨子里现成的，捆成两条大麻绳，给我将这两边的山壁上的藤蔓连上！” “啊？” 喽啰们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工程，当即震惊的看向罗猛。 “都看着我干什么？这两边的山壁那么高，只要将山壁上的藤蔓拉到半空，再相互缠到一起就好了，你们只需要做出两条足够长的麻绳就好，懂了吗？” 罗猛看着众人，一脸无奈的说道。 “可，可是把藤蔓连起来，我们以后怎么进出山谷呢？” 喽啰们不禁担忧问道。 罗猛深吸了一口气，顿时不耐烦的喝道：“你们真是蠢呐，就不会留下几条做个藤梯吗？” “哦哦哦，明白了！” 喽啰们连连点头应声，而后便转身向林中散去，一边扒树皮，一边小声嘀咕着。 “你们有没有觉得，大当家今天的性子比以往更急了些？” “毕竟寨子没了，急一点也正常！” “不过我倒是觉得，大当家似乎长个了，比之前高了那么一点点！”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要是被大当家听见了，小心你的舌头！” 众喽啰小声一路几句后，便开始忙碌起来。 从早上直到下午，两条又粗又长的麻绳终于完工。 而后在罗猛的指挥下，五百多喽啰分成两批，各自来到东西山峰之上，用马上牵着对面的藤蔓，拼命向后拉去。 哗啦！ 两边的藤蔓同时从山崖上撕下，如同两条巨龙抬头，在空中交汇于一处。 三清观前，气度比以往更加超凡脱俗的定坤道人目光紧紧注视着空中的藤蔓长桥，手指下意识的摩挲起来。 罗猛见状，立刻抬手高呼道：“都坚持住，我这就去将两边藤蔓连起来！” 话音未落，罗猛便一个箭步冲出悬崖，脚踩着空中的藤蔓，仅是三两下借力，便来到了两边藤蔓的交汇之处，先将两边的藤蔓编在一起，而后又用麻绳固定妥当。 “我的天，以前没发现大当家的轻功，居然这么厉害！” “都说十三太保之上的玉面狐狸最擅长轻功，仅凭几片叶子就能横渡大江，我看咱们大当家也不遑多让啊！” “看来二叔公和三舅爷悟出的秘术，大当家已经学会了，真的强啊！” 喽啰们一边卖力拉着麻绳，一边对罗猛身轻如燕的身形连连称赞道。 罗猛连接好藤蔓后，并未按照原路返回，而是站在藤桥之上，朝两边挥手道：“把麻绳固定好！” “是！” 两侧山峰上的喽啰齐声响应，而后将麻绳缠在提前打好的木桩上，一座常人根本无法渡过的藤桥便大功告成！ 罗猛站在藤桥上轻轻晃了晃，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向菩提禅院的方向走去。 三清观下的定坤道人见状，也默默上前走到藤桥之上，在一众喽啰震惊的注视下，身形轻快的向对面山峰走去。 菩提禅院门前，大智和尚双手合十，默然看着藤桥上一前一后走来的两道身影。 一身黑色风衣的冷云躲在山门之后，打量着大智禅师的光头，不禁问道：“你这是头套，还是真的剃光了？” “你师娘不让我剃头发，就弄了这么一个套在头上的人皮面具，看着还行吧？” 大智和尚开口竟是冷文杉的声音，语气中多了几分得意和欢喜，主动提起白胜男，也全然没了之前的忐忑和自卑。 冷云点了点头，无奈叹道：“看着是还行，可你这多长出来一条手臂，该怎么解释呢？” “山里的土匪，那有什么见识，大智本来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如同神仙一般，我就说是昨夜参透了佛法，一夜之间长出来的，谁敢不信？” 冷文杉淡定说道。 冷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低声道：“看你们老两口的意思，是准备利用和尚老道的身份，亲自将当年的仇人找出来了？” 冷文杉转头看向冷云，正色道：“你想做什么，我不拦着你，我想做的事你也别拦着我，而且我们好不容易重聚，你们两个小的能不能别跟在身边，碍眼又碍事！” “行，师娘都将飞蝗针交给你了，自保应该不成问题，等下我就劝小狐狸随我一起离开，但我还是回去替你报当年的仇，毕竟我还想让你多活两年呢！” 冷云态度坚决的说道，而后便走出山门，迎上刚刚抵达崖边，由白珂伪装成的罗猛。 冷文杉看着冷云倔强的身影，淡然一笑，默默叹道：“那咱们爷俩就比比谁更快吧！” 悬崖前。 “白女侠，辛苦了！” 冷云双手抱在胸前，凑到白珂身前，低声道：“之前欠你一顿酒，要不咱们一同下山，给你补上？” “好啊！” 白珂欣然答应，而后转头看向自己亲手建成的藤桥，得意说道：“但是在走之前，先给这座藤桥起个名字吧！” “简单！” 冷云抬头看着藤桥，说道：“这里是二仙山，此桥又是专门为两位老仙人再续前缘所建，那就叫……” “二仙桥？” 白珂抢答道。 冷云微微一笑，摇头道：“夕阳桥！” 第177章 拆了龙头山 “师父，我能不能摘下这面具，伪装成一个矮子好不舒服的！” 菩提禅院内，白珂依旧保持着罗猛的面目，蹲在一张面案前，手上揉着一颗汤圆，皱着鼻子抱怨道。 “不行！现在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罗猛不能平白无故消失！” 白胜男保持着定坤道人的样子，揉着案上的面团，语气清冷的训斥道：“我看你就是最近又懈怠了，是不是又一阵子没练功了？等吃完这顿饭，你就赶紧下山练功去，别在这烦我！” 白珂一听见要练功，就仿佛全身爬满虫子般的不舒服，但一想到师父不会跟着，便又暗自期待起来。 正在一旁调制芝麻馅的冷文杉见状，顶着一张大智和尚的脸，笑道：“这丫头的轻功已经是出神入化，身上透着的那股灵动劲也和你当年一模一样，显然是得了真传的，练功肯定不会偷懒，等吃完这顿团圆饭，我就让那臭小子陪丫头一起下山，也让丫头顺便提点提点他！” “哼！” 白胜男忽然将面团砸在案板上，一脸不高兴的怒视着冷文杉，说道：“当初我是受了你的蒙骗，还没有这俩孩子就答应下来什么婚约，可现在你看看你教出来的是什么货色，长着一张负心汉的脸，别想打我徒弟的主意！” “那臭小子的面相……还凑合吧！” 冷文杉干笑着辩解道。 “嗯，相当凑合了！” 对面的白珂连连点头道。 白胜男随即瞪了白珂一眼，吓得后者连忙低下头，而后无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面相倒是其次，主要是那孩子心事重，脾气又像某人一样执拗，现在看着他风光无限，保不齐是个短命鬼，当心辜负了你的将来啊！” 冷文杉闻言，不禁有些自责的低下头，默默搅动着盆中的芝麻馅。 白珂闻言却抬起头，正视着师父的双眸，倔强道：“师父不必为当年的婚约担忧，我若是看不上的人，即便有婚约在身也不过是形同废纸，我若是看上了，哪怕没有婚约，是短命鬼我也认了，玉面狐狸一生绝不轻易付出真心，可一旦给了，就虽死无悔！” 白胜男看着脾气与自己同出一辙的徒弟，眼中也不禁满是无奈，皱眉道：“这么快，就把真心给人家了？” “那倒没有！” 白珂见师父被自己说动，当即有些小得意的说道：“想被本女侠看上，他还得努力呢！不过他那模样实在太好看了，身板也结实，摸起来有棱有角的……” 冷文杉愕然抬起头，看着越说越声情并茂的白珂，眼中满是震惊和窃喜。 白胜男的脸色则是逐渐阴沉，不等白珂把话说完，抓起面团便丢了出去，怒喝道：“你居然还上手了啊！” 噗！ 白珂被面团糊住了满脸，四仰八叉的栽倒在地，茫然坐起身后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竟说漏了嘴，当即手捧面团，轻抿着双唇，小心翼翼的偷瞧着师父。 一旁的冷文杉见状，只好笑着打圆场道：“江湖儿女，又有婚约在身，提前验验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初咱们还没婚约呢，你不是也……” 话未说完，白胜男那冰冷的眼神便转了过来。 冷文杉当即闭上了嘴，点头向白珂示意没事了。 “师父……” 白珂挑起双眉，颇为惊喜的看向不苟言笑，真是不近人情的师父，难以想象当年她也有那么狂野的一面。 “咳咳~” 白胜男轻咳两声，当下也没心思再训斥白珂，只得低头嘱咐道：“你……自己把握尺度，一定要保证自己是占便宜的一方，可别被人家吃干抹净，转头就给你扔下了！” 白珂被师父这突如其来的叮嘱弄得措手不及，一时间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想要求助冷文杉，却见他又低头开始搅弄芝麻馅了。 吱呀~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一袭黑衣的冷云探进头来，问道：“水已经开了，汤圆包好了吗？” “呃……” 屋内三人同时陷入沉默。 冷文杉看着怀中的芝麻馅已经被搅成了芝麻酱，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馅没调好，还得重新调一下！” 白胜男看着已经印上罗猛容貌的面团，板着脸说道：“谁让你烧水烧的那么慢，面团都已经干了，得重新和面！” “好嘞！” 冷云被几人弄了个莫名其妙，只得应了一声，顺势便要关上房门。 “欸，等等！” 白珂也是受不了屋内的气氛，连忙爬起身，手里举着唯一的一颗汤圆说道：“我包好了一颗，咱们先煮一颗试试！” “一颗，就算了吧！” 冷云嫌弃道。 “闭嘴！你个臭不要脸的，别想丢下我，你知不知道这屋里有多瘆人！” 白珂歇斯底里的拉着冷云跑出房间。 屋内，便只剩下了冷文杉和白胜男默默对视。 “现在这年轻人，一点创意都没有，全是咱们当初玩剩下的！” 冷文杉随手撕下面具，看着夺门而逃的两个年轻人，一脸正色道。 白胜男见状也摘下面具，一改方才的冰冷严肃，摇了摇头，满是无奈的莞尔一笑。 …… 龙头山，小树林。 段欢带着两位绝世美人，再次来到米四海的面前。 经过一天休养，体力已经恢复至巅峰状态的米四海，一脸沉闷的走到段欢面前，正色道：“我昨晚已经仔细想过了，昨天如果不是切磋，而是必须分出生死的决战，你不是我的对手！” “嗯，没错！” 段欢点了点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所以我今天挑战更厉害的高手是理所应当的，而不是你们龙头山的施舍！” 米四海紧紧握着龙虎拐，一丝不苟的强调道。 “行，都随你！” 段欢随意点头，笑着说道。 “但你的态度有点太不尊重人了，我毕竟是更强的一方，你至少要对我有基本的礼貌！” 米四海看着吊儿郎当的段欢，不满的说道。 “好，等你今天挨完这顿揍，你看我有多尊敬你！” 段欢继续嬉皮笑脸道。 米四海见状，当即怒不可遏的看向乔素，大吼道：“姓乔的，赶紧把你们山上真正的高手叫出来，否则我拆了你的龙头山！” 话音刚落，段欢便立刻退到了一旁。 站在乔素身边的黑袍女子单手提起怀中的石碑，气势汹汹的便向米四海走来。 第178章 魔鬼是怎样炼成的 砰！ 随着树林中有一棵大树轰然倒塌，米四海身形如流星一般远远飞出，直到撞在十几米之外的树干上。 咔嚓！ 巨大的撞击力沿着树干向上蔓延，将冬季里本就干枯脆弱的树枝全部震断，噼里啪啦的坠落满地。 “咳咳……” 米四海瘫坐在树下，口中不断向外咳着血沫，双臂衣袖早被震成碎布，裸露在外的精壮手臂上，竟有好几处血管直接迸裂，鲜血不断沿着手臂流淌。 单手拎着石碑的黑袍女子仍旧气势汹汹的走来，身后则是一排被拦腰撞断的大树，以及一条长达两百多米的断断续续的滑行痕迹。 米四海看着如同恶魔一般的女人越来越近，凭着心下最后一丝血勇抬起双臂，而后便看到自己被震裂虎口的双手，以及手中被活生生砸成两个半圆的龙虎拐。 这一刻，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宁可断子绝孙的米四海，终于绷不住了，满是恐惧和绝望的双眸一阵颤抖，抖落了几滴不争气的水珠。 作为关东山第一垛爷，米四海生平走垛无数，见过的土匪游侠更是数不胜数，可没有一次战斗像是今天这般绝望。 青龙拐擅长破对手兵刃，只要给双方兵器足够长的接触时间，就算是天下最坚硬的玄铁也必然会被崩碎，更别说是一块石头了！ 可那女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别说是让兵器接触，就连米四海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法在原地坚持哪怕一个眨眼的时间。 挨揍，飞出去，爬起来继续挨揍，继续飞，就是米四海整场战斗的缩影。 至于能够破盔碎甲，断筋断骨的白虎拐，是被那女人空闲的左手接住后，配合右手石碑活生生撅弯的！ 决斗至此，米四海心中忽然感到一阵迷茫。 自己不好好走垛赚钱，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找揍呢？ 贱不贱啊！ “我真是太贱了！” 米四海心中无声呐喊，属于男人的最后一丝倔强彻底崩塌，双眼之中瞬间决堤。 淡定走来的王小花见米四海举起双拐，似是还有反抗之力，当即举起石碑准备兜头砸下，可走到近前却看到好端端一个大男人，正保持着平举双臂的姿势，哭的一塌糊涂，当即转头看向二百米外的乔素和段欢，有些茫然无措的喊道：“他哭了！” 乔素与段欢闻言同时一愣，随后便一同快步跑来。 只不过乔素震惊的是米四海没有段欢那样特殊的身体，竟然被大姐一路碾压式的轰飞两百米后还能活着？ 而段欢则是在发愣之后，满脸欣喜的第一时间冲到王小花身旁。 “大姑奶奶辛苦了，接下来动嘴皮子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段欢非常有礼貌讲规矩的将王小花请到一旁，而后仔细打量着米四海，便是一番感慨。 “想当初，老子被大姑奶奶打的只剩下一颗头，也没掉下一颗眼泪，怎么堂堂十三太保中的拐子，昨天刚刚胜过我的绝世高手，现在竟被打哭啦！” “哎呦，这龙虎拐也算是关东山里有一号的神兵利器，怎么成这副样子了？两个拼在一起正好是个圆圈嘿，我看你以后也没法叫拐子了，干脆叫轮子吧！” “对了，刚才不是要我对你尊敬一点吗？现在你来说说，有大姑奶奶在这，整个龙头山，乃至整个关东山，老子还需要尊敬谁？” 段欢蹲在米四海身前，气焰越来越嚣张得意，言辞越来越尖酸刻薄，只为击垮米四海最后的心理防线，为乔素接下来的招揽打好铺垫。 一个绺子想要越做越大，核心当家必须要分工明确。 首先，能镇住场子的打手必不可少。 除此之外还有需要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如此方可恩威并施，收揽人心！ 米四海如今也算明白了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一旦弹了就肯定受不住，在段欢不停的言语刺激下，更是哭的直抽抽，上气不接下气的哽咽着。 乔素走到近前，见一个大男人竟然能哭成这个样子，于心不忍的揪住段欢的衣领，将其拽到一边。 “小姑奶奶，气氛已经烘到位了，您可以开始了！” 段欢满是暗示的对乔素说道，而后便退到王小花的身旁，略带邀功意味的笑了笑。 乔素叹了口气，蹲下身子看着米四海。 米四海连忙向后缩了缩身子，畏惧又提防的看着乔素。 乔素看着米四海的样子，心下也有些紧张，酝酿了片刻后，终于开口道：“你，受伤了哈！要不我来帮你治伤，等你伤好了为我做事，怎么样？” 米四海的泪水瞬间止住，一脸迷茫的看着乔素。 这女人要干嘛？ 关心？ 不，是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一旁的王小花见状，也不禁抿起了双唇，忍俊不禁的颤抖着。 段欢一脸呆滞的看着乔素，十分僵硬的转头脖子，满是不解的对王小花低声道：“这套说辞不是一开始的计划吗？她怎么给说出来了！难道她不觉得眼下的局面，只要说两句场面话就能大功告成吗？” 米四海此刻无暇留意段欢的窃窃私语，皱眉看着眼前面色善良，说话却十分恶毒的女人，提防着问道：“我要是不同意，你能把我怎样？” 段欢闻言瞪大眼睛看着乔素，心中暗自祈祷起来。 小姑奶奶，你可是龙头山的大当家，两位十三太保的带头大哥，这个时候可不能太单纯了，多少结合一下眼前的局面，千万别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啊！ 乔素犹豫良久，似是始终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可又不能辜负了段欢和大姐接连两场的辛苦打斗，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让大姐打断你的腿，但我还会治好你，然后你要是还不知道感恩戴德的话，我还让大姐打断你的腿！” “魔鬼！你是魔鬼！” 米四海再次泪崩，堂堂四十多岁的汉子，活脱脱成了一个无助的汉子，蜷缩在树下痛哭失声。 王小花见状，动作极快的抬手带上兜帽，背过身去，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段欢抬手狠狠捂在脸上，无奈的叹道：“那什么，给他安排顿酒，剩下的交给我吧！” 第179章 酒后吐真言 龙头山商栈，经历过当初的血腥杀戮后，终于打扫干净重新开张，并且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来，米兄！小弟之前多有得罪，这杯酒给你赔个不是！” 段欢双手端杯，态度谦卑的对米四海说道，心下则是说不出的委屈。 自己堂堂土匪猎人，除了老刀把子以外关东山最冷血的杀手，本来应该是唱红脸的绝佳人选。 可那位小姑奶奶歪打正着，在眼前这位十三太保排名第五的拐子心中，留下了非常巨大的阴影，已经是铁铁的黑脸了！ 那眼下唱白脸的活，总不能让大姑奶奶来吧？ 除非是想让米四海死在龙头山上，还是最憋屈，最窝囊的那种死法！ 事到如今，谁让自己是龙头山的迎门梁，托天梁，转角梁和应天梁呢？ 想到此处，段欢心下也是一阵苦闷，索性不等米四海举杯，自己率先仰头喝了起来。 米四海本来准备端杯，却见段欢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最后甚至捧着酒坛喝了起来，当即感慨道：“看来，跟在那两个女魔头身边，兄弟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好过！怎么能不好过呢？” 段欢放下酒坛，双颊已经泛起微红，瞪圆双眼，愤怒道：“在这龙头山上，大事小情全都由我做主，还得哄着大姑奶奶和她那个儿子，又得帮小姑奶奶去撩关东山最硬的男人，我有时候都怀疑她们拿我当闺中密友，不，还达不到那个级别，我他么就是一个使唤丫头，将来还要跟主家老爷同房的那种！你问我这日子不好过，那他么能好过吗？” 米四海看着酒后吐真言的段欢，之前心中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当下也顾不上自己的处境，反而连连宽慰道：“兄弟，之前也是哥哥我不了解这龙头山上的水有多深，误会你了，你千万别见怪啊！但是话说回来，既然这里呆的不痛快，那你怎么不走呢？” “走？怎么走？” 段欢一脸无奈的看着米四海，指着门外说道：“今天大姑奶奶揍你的时候，看到少当家身上的链子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十几丈开外的距离，很快啊，就一下，我就只剩个死人头！那小姑奶奶手里的家伙就更不用提了，这些天没日没夜的练啊，二百步以内说打你左眼，不带蹭到你一根睫毛的！就被这两位祖宗看上了，你说谁敢走？” “那倒确实不敢走！” 米四海点了点头，瞬间对自己的将来感到绝望。 段欢醉眼朦胧的看着米四海，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继续说道：“当然，留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就前几天，小姑奶奶去撩男人的路上，带着兄弟们发了一笔横财，那是整整一座金山啊，两位姑奶奶谁都没多看一眼，全都交给我来保管！” “这么说来，那两个女魔头对你还是颇为信任的！” 米四海叹道。 “信任，非常信任！” 段欢接着话茬，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沉声道：“关东山人人皆知，我这辈子只活一件事，那就是杀土匪！这两位姑奶奶为了招揽我，寨子里留下的都是手上没有血债的生瓜蛋子，以后我们龙头山干的也都是黑吃黑的买卖，保证让我继续杀土匪，你说这种信任，够有诚意了吧？” “嗯，够了！” 米四海有些茫然揉着脸，感觉再聊下去，自己可能也不想走了。 段欢见气氛烘到位了，立刻握住米四海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米大哥，兄弟现在就给你交个底，接下来的选择对你至关重要，要么你就选择留下，要么你就赶紧自我了断，否则等待你肯定是无尽的折磨，兄弟这有几把快刀，你有需要的话尽管拿去，要是不愿意亲自下手，兄弟也可以送你最后一程，保证让你用最少的痛苦，尽快结束这一辈子！” “诶，兄弟！不必这么客气！” 米四海连忙正色拒绝，叹了一口气后，无奈说道：“我看你这日子其实过得还行，要不然我也留下来算了！” 段欢的醉眼睁开些许，轻声问道：“当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当真！” 米四海郑重点头道。 “好，那我这就带你去见两位姑奶奶！” 段欢身上醉意顿消，当即起身拉着米四海向门外走去。 商栈之外， 乔素与王小花站在窗下，听着段欢半真半假的话，不禁对视一眼。 “看不出来啊，这小子原来这么委屈！” 王小花冷哼一声，抬手理了理石碑上的铁链。 “姐，人毕竟是咱们大棒加萝卜诓上山的，有些抱怨也正常，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乔素连忙劝道。 王小花点了点头，随意说道：“放心，我有分寸！” 姐妹两人正说话间，商栈大门打开，段欢拉着一脸尴尬的米四海走了出来，指着窗边的二位说道：“这位是咱们龙头山的大当家乔素，弟兄们都称呼她为小姑奶奶，旁边这位大姑奶奶是咱们的顶天梁，怀里的是她儿子，也是咱们龙头山的少当家，前两个称呼你可以不在意，但是这位少当家你可千万要记住了，否则你到时候碎一地，崽子们不好收拾！” “小姑奶奶，大姑奶奶！” 米四海一脸生涩向两人点头致意，而后又看向那个让他记忆犹新的石碑，尴尬又不失礼貌的问候道：“少当家好！” 王小花点了点头，算是对米四海的态度表示满意。 乔素则走上前，正色道：“龙头山上讲究能者多劳，段欢一个人包揽了里四梁，那今后外八柱的职位就都归你了，平常若有走垛的买卖，你也可以出去单搓，但山上有事你得赶紧回来！” 米四海仍旧心有余悸的看着乔素，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连连点头接受乔素的安排。 乔素见状，伸手从口袋中拿出两只信封，对米四海说道：“接下来是我以个人名义委托你走一趟秋水镇，替我给教堂里的神父和乔泰乔员外各送一封信，然后不论他们让你送什么进山，你都要完好无损的送到我的面前来！” 米四海闻言，倒觉得这趟任务非常简单，不过就是寻常走垛而已，便点头道：“请小姑奶奶放心，老米走垛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砸过招牌，保证完成任务！” “有劳！” 乔素点了点头，将两只信封递给了米四海。 …… 二仙山下。 冷云与白珂默默走下山，都不约而同的抬手捂着自己的胃。 “这汤圆真难吃！”白珂皱眉叹道。 “面是你师父和的，馅是我师父调的，你觉得是面难吃还是馅难吃？” 冷云面无表情的问道。 白珂认真回忆，干呕着说道：“都很难吃！” 冷云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默然叹道：“同意！” 白珂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山脚下的岔路，转头问道：“接下来你想去哪？” “凡是老阴山一行中没有露面的绺子，都要走上一趟！但在此之前，应该要先去一趟虎王山，然后再回二仙山等消息！” 冷云坦然道。 白珂闻言，抬手从身后抽出两张假面，笑着说道：“既然你要去虎王山，正好陪我去练功吧！” 第180章 练功 虎王山三里外，一座不起眼的小村庄依山而建，几十户人家错落有序，但却并没有年节下的喜庆，冷冷清清的少了许多烟火气。 村头院子里，一位老者抱起一捆柴火，正要走回屋内时，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山口走来一男一女。 女人身材瘦瘦小小的，穿着一身花棉袄，相貌洁白干净，看起来十分眼熟。 那男人身板高大结实，拎着两个大筐，身上则是山里人从未见过的黑色长衣，相貌虽然普普通通，但气质上一看就是来历不凡。 “这，这不是大莲吗？” 老者看清女子长相，忽然惊叹一声，转头向村内大喊道：“吴老二，你们家大莲回来了！” 村子中央的一间院子里，一对中年夫妇宛如两只木偶一般在院中扫雪，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麻木又颓然的维持着生活本该有的样子。 听到村头老者的喊声后，中年夫妇的眼中忽然恢复了光彩，急忙跑出院门，满脸激动的向村口小路望去，直到那一男一女的身影走进视野，夫妇二人顿时泪流满面的迎了上去。 “闺女啊！” “爹，娘！” 女人快步跑进村子，双膝跪倒在夫妇面前，泣不成声道：“女儿不孝，终于回来见到您们了！” 中年夫妇老泪纵横的看着自家女儿，哽咽道：“听说你被虎王山上的土匪抓走了，这些日子你是怎么逃回来的啊！” “爹娘，我当初没有被土匪抓住，而是跳下了断崖！” 女人止住泪水，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轻声道：“是他救了我，又找医生替我治病，这才捡回一条命，来见您们啊！” 中年夫妇闻言，连忙要对男人行叩拜大礼，口中高呼道：“多谢恩人救了我们这唯一的女儿啊！” “岳父岳母万万不可，这可折煞小婿了！” 男子连忙放下两只大筐，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将夫妇二人搀起。 “啊？” 中年夫妇茫然又意外看着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女人站起身，挽住男人的手臂，羞涩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女儿已经与他私定了终身，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带他来见见爹娘！” 男人抱拳拱手，向中年夫妇作揖道：“小婿云杉，是山外游商，眼下手上的年货已经卖完，也该到返程的时候了，此行前来就是专程问问岳父岳母的意见，可否让大莲随我外出游商，虽然免不了风餐露宿的辛苦，但小婿保证会竭尽全力照顾她一辈子，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中年夫妇短时间内在人生大悲大喜间跌宕，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好似是在做梦一般。 村子里的其他人家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见状无不心生羡慕，连连劝说起中年夫妇。 “吴老二，女儿没事，还找了个好人家，这是天大的喜事啊，你们俩还磨蹭什么呢！” “就是，我女儿要是还活着，巴不得她能嫁的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虎王山下，哪还有人家敢生女儿啊！你们家大莲命好，现在躲过了一灾，就赶紧让她嫁出去算了！” 众人都是乡里乡亲，此时见大莲一家团圆，无不都在真心劝说，眼中有羡慕，有欣慰，更有遗憾和不甘。 要是自己的女儿，当初也能被人救走，而不是落入虎王山的土匪之手，该有多好！ 吴老二夫妇听到乡亲们的提醒，方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道：“对对，嫁出去好啊！你们两个能在一起就是缘分，今后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千万不要再回来看我们了！” 大莲闻言不禁眼中含泪，轻轻点了点头，侧头示意男人将两只大筐提来，柔声对吴老二夫妇说道：“爹娘，孩儿不孝，今后不能侍奉在您们身边，这些衣服被褥您们留下，肉菜酒水就与乡亲们分了吧，算是请大家吃我们两个的喜酒了！” “好，好！” 吴老二连连点头，指着屋内说道：“就算要走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的，你们先进屋坐会儿，怎么也要跟大家吃完这顿饭再走！” 大莲与自家夫婿对视一眼，一同默默点头答应，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小院。 人群之中，一位尖嘴猴腮，头顶生满烂疮的男人皱眉看着团聚的一家人，故意放慢脚步从人群中脱离出去，小心翼翼的向村外走去。 那院中的黑衣姑爷在进门前，状似无意的抬眼看向那偷偷溜出村子的身影，漠然走进屋中。 “你们刚完婚的小两口就在屋里歇着，等我们忙活完饭菜，你们在出来给大家好好敬杯酒！” 吴老二夫妇主动驻足在门外，满心欢喜的向屋内说道，而后便招呼着乡亲们洗菜切肉，支起大锅开始做饭。 屋内。 大莲低着头默默擦着眼泪，轻声对夫婿说道：“爹和娘都老了，今后再也照顾不到，他们二老可怎么活啊！” “关东山的人，自有关东山的命，至少今天看到你，他们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黑衣男子站在土炕前，默默叹息一声，而后说道：“吃完饭咱们必须尽快离开，否则这个村子就该遭殃了！” 大莲闻言一怔，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像个新媳妇般顺从的点了点头。 黑衣男子见状，不禁叹道：“难怪千面门的易容术能够做到千人千面，你们的伪装功夫竟是这么练出来的！” 大莲抬起头，茫然看着夫婿，好似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当我什么都没说，你继续！” 男人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耳后的面具缝隙，无奈叹道。 大莲白了男人一眼，转身盘坐在炕上，赌气般的不再说话。 正午时分，三里外的虎王山下。 王豹带着十几个喽啰沿着山路走来，看着头顶生疮的村民，揉着脖子说道：“有什么事吗？” “豹爷，那个大莲没死，又逃回村里了，还带着一个男人！” 村民陪着笑说道。 “谁？” 王豹忽然一怔，皱眉问道。 “就是您半个月前从我们村里带走的大莲啊！”村民道。 “她？” 王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嫩白光滑的皮肤，疑惑叹道：“不能吧？” 第181章 一半共鸣 “姑爷啊，我闺女今后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要照顾好她，这关东山能不再来，就尽量别再回来了！” 酒席散去，吴老二拉着姑爷的手，一脸不舍的叮嘱道。 “岳丈大人放心，只要小婿还活着，绝不会让人再碰她一根手指头！” 黑衣男子正色道。 “诶，好姑爷！” 吴老二点了点头，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仔细叠好的红布，打开后露出了一只颇有些沧桑感的银镯子，说道：“这东西可能也不值钱了，但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你不只是我的姑爷，也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这东西就算是我的谢礼，也算是送你们的贺礼，千万别嫌他寒酸啊！” 黑衣男子有些迟疑的看着被吴老二视若珍宝的镯子，最终还是抬手接过，一脸认真的对吴老二说道：“就算我不是您的姑爷，也没救过您的女儿，这只镯子也足够换一张红牌了！” “嗯？” 吴老二茫然看着姑爷，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黑衣男子忽然一笑，摇头道：“小婿喝多了，说了些胡话，请岳丈大人勿怪！” “哦，没事，没事！” 吴老二闻言也并未多想，随意摆了摆手后，满是不舍的看向紧紧依偎在母亲怀中的大莲。 “娘，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将来我们在山外的日子稳定了，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大莲搂着母亲的脖子，哽咽着叮嘱道。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嫁出去了就别再想着回来！我和你爹还有乡亲们都是从小生活在这里的，那个时候附近还没有土匪呢，现在就没有给土匪腾地方的道理！可你不一样，只要你能没病没灾的活着，我和你爹就安心了！” 大莲娘含泪推开女儿，一脸倔强的叮嘱道。 黑衣男子抬手拉住还想扑回母亲怀抱的大莲，沉声向吴老二夫妇和一众送行的乡亲们说道：“岳父岳母，各位叔伯婶娘，天涯路远，各位多多保重！” 在乡亲们挥手相送中，一对新人终于转身离去，走入茫茫雪山之中。 原本了无生机的小山村，经过一天的热闹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希望，各自返回家中。 而一对本该向山外走去的新人，却在林间拐了个弯，绕到了小山村和虎王山之间的必经之路上。 “以后再也见不到爹娘了，呜呜呜……” 即便已经走出很远，可大莲依旧靠在夫婿怀中哭个不停。 黑衣男子无奈摇了摇头，抬手摸向耳后。 刺啦！ 随着假面被撕下，冷云终于恢复真容，看着怀中哭哭啼啼的白珂，皱眉问道：“千面门练功的时候，是不是必须要全身心的投入到伪装之中，不能做任何被伪装之人做不到的事情？” 大莲头顶着冷云胸膛，边哭边点头。 冷云倒吸一口气，轻轻抬手探到白珂耳后，帮她撕下了假面。 “呼……哈……” 白珂突然止住哭声，转身张开双臂，平复着属于大莲的离别感伤，并且逐渐浮现出属于白珂的笑颜，激动道：“练功完成，这半个月终于自由了！” 冷云看着手中的两张假面，转而向背对着自己的白珂问道：“我很想知道，如果我不帮你撕下面具的话，你要伪装到什么时候？地老天荒吗？” “笨！” 白珂转过身来，从冷云手中拿回两张假面，正色道：“练功的面具是有时效的，一般都是三天后自动脱落，到时候本女侠还是可以恢复原貌！”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千面门的易容术能够冠绝江湖，不是没有原因的！” 白珂双臂环抱在胸前，一双美眸望着冷云，得意道：“你以为我在练功，只是为了练习易容术吗？那你可太小看千面门了！” 冷云愕然，若有所思的问道：“我师父有看破人心的本事，难不成是跟着师娘练出来的？” “对喽！” 白珂笑着点头，转过身边走边说道：“千面门练功的规矩，带上假面就成了另一个人，要由心感受每一个不同的人生，并且绝不能让伪装的经历影响到本心，这样就可以在保持本心的同时，看破世间任何人的心思！你看到我师父那冷冰冰的样子没，其实是为了让自己的本心与过往的伪装有明显的分隔，否则一旦迷失了本心，就成失心疯了！” “看破人心，真能有那么厉害？” 冷云作为二十年来从未被师父看破的特例，不禁质疑道。 白珂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越走越近的冷云，正色道：“你从小就背负着太多的秘密和仇恨，除了你师父无法与旁人诉说，因此你有着与生俱来的警惕性，让自己始终保持在一个审视着的角度，久而久之，即便没有特殊的训练，你也有着看透一切伪装的眼力，但正是因为你没有经过刻苦的修炼，在某些人面前你会变得更加开朗，放松警惕，甚至主动放下心防！” 冷云闻言一怔，皱眉道：“那什么样的人，会让我放松警惕呢？” “老刀把子永远可以相信玉面狐狸，你替师父背负的仇恨和秘密，在我身上可以找到共鸣，所以你我面前你总能更轻松些，可惜你的秘密太多，还有一部分对我也无法诉说！” 白珂忽然变得十分认真，抬手按着冷云的黑色风衣，轻声叹道：“但也许能给你另一半共鸣的，就是送你这件衣服的人！” 冷云默认般点了点头，随即面色尴尬的说道：“说衣服就说衣服，咱能不能别乱摸？” 白珂发现自己的手不自觉从胸膛滑到了腹肌上，只得悻悻的收回手，洒脱道：“别担心，本女侠只是馋你身子，还不至于一纸婚书就嫁给你，不过毕竟缘分一场，能帮你一分，本女侠就多帮一分，要不然你早晚会在内心的压力下，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 “谢谢！” 冷云诚然道谢。 “不用……唔！” 白珂微微一笑，正要再说两句场面话，却忽然被冷云捂住了嘴。 “小心，来人了！” 冷云语气低沉的提醒道，而后目光转向了虎王山方向的树林。 “豹爷，我说的全都是真的，您去一看便知！” “哼，是不是真的，那得我说了算！” “是是是，不过咱们当初说好的，我帮您抓十个女子，您就把我的表妹放了，算上今天的大莲已经是第十个了，到时候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那妹子！” “你表妹，我想想……那你得去找老刀把子要了！” “什，什么意思？” 随着树林中的对话越来越清晰，满脸不屑王豹和一脸焦急的村民带着十余名喽啰来到林间的一男一女面前。 头顶生疮的村民抬头便看到了两人身上的大花袄和黑色风衣，顿时惊呼道：“豹爷，就是他们！” 早在看见冷云的瞬间，王豹便已愣在原地，一脸茫然的眨动着眼睛，许多不好的记忆顿时涌入脑海，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第182章 转告 “豹爷，这女人长得和大莲不一样了！” “不过她明显比大莲更漂亮，这下绝对凑够十个人了，您快动手啊！” “豹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烂疮头村民一脸惊讶的看着已经变了模样的一男一女，紧着催促身边的王豹。 但王豹非但不为所动，反而还恶狠狠的扭过头来，愤怒道：“你他妈让我带着十几个崽子，跑这来抓老刀把子的女人？” 烂疮头感觉到些许压抑，不禁尴尬的说道：“您可是虎王山上的豹爷啊，只是抓个女人，带十几个人不够吗？” 王豹闻言顿时气血上涌，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愚蠢的村民生吞活嚼了。 可眼下就算王豹有心杀人，也不敢浪费时间动手。 毕竟每次和老刀把子离得这么近时，他都没落得好下场，眼下同样没有安全感！ “跑！” 王豹忽然大吼一声，转身抓住两个喽啰的衣领，奋力丢向身后，而后从十余个喽啰身前穿过，钻进树林扬长而去。 “这……” 烂疮头一脸茫然，同行而来的一众喽啰更是茫然。 堂堂虎王山的二当家，方圆百里内最凶残狠辣的土匪头子，十三太保之一的金钱豹，怎么就被吓得魂都丢了？ 然而就在所有疑惑之际，对面的冷云几乎与王豹同时身形暴起，脚踏奔雷，快如闪电，横起双拳左右硬开门，将沿途喽啰和那头顶生疮的村民尽数掀翻在地，径直向王豹逃走的方向追去。 “哎呦我去，还是个硬点子！” “幸好二当家自己滑了，要不然咱们今天都要交代在这！” “混账，这叫什么话！那是二当家为了不连累大家，独自将对手引走了！” 一众喽啰捂着险些错位的脖子，歪着头躺在地上，心有余悸的看着两道人影前后追逐的林子，有人惊叹，有人窃喜，更有人不忘维护着王豹的尊严。 烂疮头歪着脑袋挣扎起身，抬手指着站在原地未动的白珂，非常执着的说道：“快，快抓住这个女人，换，换我表妹回来！” 十余名喽啰闻言方才醒悟过来，纷纷爬起身，脑袋东倒西歪的一同看向白珂，一同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还以为刚才追出去的男人是个高手，没想到是个傻蛋！ 光顾着追人，竟敢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丢下，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吗？ “二当家那边不用担心，情况不对他肯定就先回虎王山了，咱们将这个小娘们带回去，保准能立一大功！” 几个喽啰对视一眼，立刻上前将白珂团团围住。 “虎王山是吧，你们都该死！” 可还不等众人站定，白珂凝眸冷哼一声，扬起双手，在身周洒出一道金色的雨。 一众喽啰只觉得眼前点点金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而后便感到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身上胡乱的拍，紧接着手脚便动不了了，眼睛也看不见了，紧接着呼吸也卡住了，最终一个个全身插满金针，直挺挺的倒下，彻底断绝了生机。 烂疮头刚要上前，便看到这惊悚一幕，顿时吓得两腿发软，重新栽倒回雪地中。 白珂面色阴沉的走上前，语气冰冷的问道：“包括大莲在内，你们村里所有女子都是被你出卖给虎王山的？” 烂疮头看着白珂那审问的眼神，仍旧没有丝毫悔过，喃喃自语道：“我从小生的丑陋，连亲生爹娘都看不上我，只有我那表妹愿意正眼看我，可她被抓上虎王山，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要能换我表妹平安回来，就算是将来下十八层地狱，我也认了！” 白珂闻言，愤怒中带着些许无奈的问道：“你不知道被抓上虎王山的女人，就没有能活过第二天的吗？” 烂疮头一怔，随即颤抖着摇了摇头，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喃喃道：“不不不，王豹说我有利用价值，他会留着表妹的性命，让我为他的做事的！” 白珂见状，手指间捻出一枚四棱钢钉，沉声道：“可是不留你表妹，你不还是在为他做事吗？” “我……” 烂疮头眼中满是绝望，可还是想要自欺欺人的辩解，但却被白珂手中的钢钉打断，圆睁着双眼倒在地上。 白珂没有再多看烂疮头一眼，径直向林中走去。 与此同时，在树林中狂奔的王豹注意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面容狰狞的大吼道：“你这个人有病吧！妈的明知道老子能脱皮遁走，还追，还追！” 冷云一言不发的迈步狂奔，不断拉进与王豹之间的距离，抬手一抄，抓住其身后飘荡的豹纹披风，而后双臂交叉固定住披风，脚下重踏地面止住身形，瞬间将披风绷直。 正在奔跑中的王豹忽然觉得喉咙一紧，而后四仰八叉的跌倒在地，满脸绝望的躺在冷云脚下，默默注视着那张让他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的脸。 “见到我后不立刻脱皮，而是转身逃跑，是不是因为画皮不够了？” 冷云凝眉注视着王豹，沉声问道。 “……” 王豹一脸无语的看着冷云。 够不够的，你心里没数吗？ 人织布尚且需要些时日，更何况是鬼画皮！ 原本几年也换不了一张皮，可自从遇上冷云后，一连损失了三张画皮，把这些年的存货都给掏空了。 眼下身上这张皮，还是用半个月前抓来的那个女人赶制出来的，要是再被毁了，可真就要当光屁股鬼了！ “虎王山上，是不是不止你一只画皮鬼？” 冷云抬脚踩住王豹的脸，再次问道。 王豹紧咬牙关，一字不说。 鬼画皮是虎王山的绝密，就连他这个二当家也不得对外人说，否则就是背叛绺子的死罪！ 况且当初连尿都喝了几口，如今这点羞辱只能算是小儿科。 冷云见王豹一问一个不吱声，随即找个一棵枝杈较低的大树，就豹纹披风缠在树枝上，而后抽出腰间短刀，看着被半吊在树上的王豹，沉声道：“滚回去转告王虎，我接了杀他的红牌，两张！” “你，你要干什么？” 王豹看着越来越近的刀尖，顿时惊叫道。 而后黑刀便刺入了王豹的咽喉，顺势开膛破肚，扒皮抽骨！ 砰！ 当一整张人皮将要被扒下时，王豹即便不愿脱皮，也无法继续停留在皮囊之内，皮下的肉身顿时化作一团黑烟，飞快向虎王山飘去。 第183章 为虎作伥 虎王山。 山高林密，野草丛生，满山上下不见一点房屋建筑，好似无人在此生活。 但在漫山疯长的野草之间，隐隐有着数百个漆黑深邃的山洞。 无人知道这些山洞通往何处，因为所有抱着好奇走进去的人，都没有再走出来过，但是总有一伙千余人的土匪在周围突然出现，或突然消失。 所有山洞内部皆是相互联通，形成了一座错综复杂的迷宫，其中只有一条路线直通山体内部。 在虎王山的正中心处，隐藏着一座从山体内部抠凿而成的恢弘大寨。 外围有喽啰们居住的石洞和关押肉票的秧子房，内部则是四梁八柱的居所，相互之间有数条隧道相连，洞内每处都开凿的足有一丈高，密布高大的石头灯柱，将幽深的山内洞穴映照的如同白昼。 而在四梁八柱的居所之间，则是一座宛如宫殿般的巨大洞穴，大厅内雕有无数猛虎石像，中心处十三把座椅位次分明。 此时虎王山的四梁八柱皆各居各位，唯独位列众人之前的一张单独石座空置着。 但众人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纷纷抬头望向面前宽大高耸的石阶。 石阶之上，拉着一张数丈高的红布，遮挡住后方的空间，但时不时便会有沉重的喘息声从中传出。 “大当家，这几个月金矿的产量都很稳定，但是周围的小绺子最近有些蠢蠢欲动，官府的兵马也一直试图阻断我们运金出山通道，可我们的人手现在有些捉襟见肘啊！” 虎王山转角梁贺刚站起身，恭敬的向红色帷幕后禀报道。 “哼，你们这些蠢货！金子再多，对我而言又有何用？我要的是年轻女子，你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去哪能弄来更多的年轻女子！” 帷幕后顿时传来声如雷霆，势如虎啸的大吼。 下方的四梁八柱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但还是不免在这威压如山的吼声中瑟瑟发抖。 贺刚此刻已是体若筛糠，自然不敢多言，只得转头求助其他当家。 托天梁贾昆见状，只好硬着头皮起身说道：“大当家，实在不是兄弟们不努力，只是咱们虎王山的势力范围内，已经找不到红票了，但要想去其他大绺子的地盘接观音，除非有二当家亲自带队，否则换成任何人都是凶多吉少啊！” 帷幕后的咆哮声终于停止，转而传出一声极其不爽的冷哼。 就在这时，一团黑烟沿着山洞隧道飘进大厅，无视在座的四梁八柱，径直向台阶上方的红色帷幔飘去。 贾昆看着那黑烟，当即对其他人挥手道：“都出去吧！” 众人立刻起身，默默向帷幔抱拳举过左肩，而后倒着退出大厅。 红色帷幕之后，是一间由红毯棉被铺成的巨大卧房，最前方竖着一只衣架，上面挂着一张人皮。 那人皮乃一男子，相貌与王豹有七八分相似，外表没有一丝伤痕，竟是从内部蛀空筋骨血肉而留下的完整人皮！ “擦，大哥！我又回来了！” 黑烟在帷幔下凝聚成人形，抬头向人皮后的卧房大喊道。 卧房内走出一只高八尺，体长一丈二，通体黑毛白纹，额头却是白毛黑纹，一双眼角向上翘起巨大猛虎。 猛虎死死盯着黑色人影，虽未张口，却从喉中发出人言道：“皮呢？” “妈的，老刀把子找到山下了，还带着一个女人设下陷阱，那身皮自然是又被他给扒了，而且这次还他么是活扒皮，疼死我了！” 化成黑烟的王豹摊着双手，满是无奈的说道。 “女人？” 猛虎的硕大双眸微微眯起，颇为意动的问道：“年轻吗？漂亮吗？” 王豹点头道：“年轻！而且非常漂亮！放眼整个关东山，只有我当初在野人盆外见过的那个龙头山大当家，能与之比上一比了！” “年轻，漂亮，这就是上天赐我的机缘啊！” 猛虎双眸顿时微红，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身子在红毯上扭了扭后，沉声道：“只要吃掉九十九个少女的心肝，我就能凝聚千年修为化成人形，如今就差三个便可以大功告成，届时成就地仙之体，我就不必再穿着你哥那张臭皮和女人快活了！” 王豹偏头看向那张和自己酷似的人皮，并没有半点感伤，反而有些期待的说道：“那等大哥你成了地仙，我能不能来穿这张皮呢？” “哼哼~” 猛虎玩味的看着王豹，语气充满嘲弄的说道：“你不过是依附我而诞生的一只小伥鬼，只能穿怨气极盛的女子皮囊，不要想着再当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王豹闻言，不禁失神望着亲哥哥的人皮，满是遗憾的摇头道：“好歹也是我亲大哥，竟然到死都帮不上我的忙，真是废物中的废物啊！” 猛虎并未理会王豹的感慨，转身走回卧房深处趴下，沉声道：“你先前两次失手，葬送了五百多崽子，现在山上只剩下不到八百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挤出九山之列，你要是不能将功补过的话，就连做伥鬼的资格都没有了！” 王豹紧张说道：“大哥放心，冷云这次是为了杀你来的，所以他一定会来虎王山，到时候我将他引到这里，有你和八百个崽子在，量他也没法逃出生天，到时候他身边的女人必然是您的囊中之物！” “哼，这还差不多！” 猛虎冷哼一声。 “可是，大哥，我现在缺一身皮啊！” 王豹十分为难的说道：“那个冷云知道我的真身没有任何伤人的手段，我现在这副样子出去，除非把他活生生逗死，不然没可能将他引过来啊！” 猛虎粗如碗口的尾巴轻轻一扫，沉声说道：“非常时期，只能有些非常的手段了！贾昆的女儿如今应该已经十六了吧？你去找人将她绑来，等我享用完后你就有新的皮囊了，这样我也就差最后两副心肝，就能道行圆满了！” “呵，好嘞！” 王豹应了一声，随即向外面飘去。 虎王山外。 冷云与白珂看着满山乱草丛中若隐若现的洞口，同时止住了脚步。 “我和师父曾在附近居住过一段时间，与大莲姐也有过几面之缘，半个月前听说大莲姐被掳上了虎王山，师父也曾亲自来寻过，可是这山洞里面错中复杂，根本找不到进去的路，而抓到的几个土匪还都是画皮鬼，直到我带着你师父的消息找来，才不得不暂时作罢，现在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白珂看向冷云，不禁问道。 冷云略作思量后，点头道：“倒是有一个老办法！” 第184章 百炼钢与绕指柔 “二当家，我闺女不见了！” 虎王山下，粮台贾昆跑到人模人样的王豹身旁，语气焦急的说道。 王豹下意识拉了拉领口，冷笑道：“小姑娘四处乱跑，可能迷路了吧！” “咱们绺子已经组建十年，我闺女从六岁开始在虎王山生活，她怎么可能会迷路？” 贾昆摇了摇头，而后面色担忧的低声道：“我担心是大当家……” “不可能！” 王豹转头看着贾昆，严肃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见过我大哥对自己人下过手吗？你可是咱们虎王山的粮台，四梁八柱里唯一的正常人，我大哥对你的信任和器重可都摆在明面上，他怎么可能动你闺女呢！” 贾昆闻言，只得压下心中怀疑，正色道：“就算不是大当家，那我闺女也不可能无故消失，我必须要立刻找到她！” “行，这山里山外，你随便找！” 王豹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贾昆看着王豹那始终淡定的样子，心下顿感不满，沉声道：“绺子里现在只剩八百崽子，有一半还留在金矿，剩下的都被带出来了，你得匀给我一些人手！” 王豹闻言，转头看向身后严阵以待的四百喽啰，当即点头道：“行，我可以分给你一百崽子，但你必须要尽快将驻守金矿的崽子调回来，等渡过了眼下的难关，就算十个八个金矿，也入不了咱们虎王山的眼了！” “好！” 贾昆此时心中只有自己的闺女，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王豹笑着点了点头，当即分出一百喽啰，目送贾昆带人离开，而后略带焦急的看向远处山林，皱眉叹道：“都已经过去三天了，老刀把子怎么还不来，难道他迷路了？” 作为一只伥鬼，王豹除了本性的贪婪外，一切都以主人的命令为先。 眼下金矿不重要，贾昆和他女儿也不重要，剩下的喽啰更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为主人找到最后两个少女！ 要是能在凑齐少女的同时，还能杀了冷云报仇，那就更好了！ “你们到前面的林子里去看看，若是发现一男一女的踪迹，立刻回来告知与我！” 王豹抬手指向前方树林，对身后的喽啰们下令道。 “是！” 喽啰们不明白王豹的真正意图，听闻只是打探对手踪迹，倒也不算危险，便立刻领命冲向树林。 “有了这三百崽子，你总该不会迷路了吧！” 王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面色阴沉的叹道。 …… 秋水镇。 米四海一脸茫然的走出教堂，来到街对面的茶馆中，与在此等候的一众马帮兄弟坐在一起。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见米四海神色有异，不禁纷纷问道。 米四海摇了摇头，皱眉道：“本以为只是送一封信，顺便捎点礼物回去，没想到那个洋和尚让我再等三天，并且准备五辆马车，看起来还是个大活啊！” “有大活，这不是好事吗？” 众人满是不解的问道。 米四海看着眼前一群老哥们，无奈道：“不瞒众位兄弟，我现在为龙头山做事，这一单就是为小姑奶奶跑的，只是如今看来这批货不像是临时起意，更像是专门为我老米量身打造的！” “啊？大哥怎么去给土匪做事了？” “这可不像是大哥你的作风啊，是不是那些土匪威胁你了？” “只要大哥你一句话，咱们兄弟这就杀上龙头山，大不了和他们同归于尽！” 众人脾气一个比一个火爆，气焰一个比一个嚣张，恨不得马上拉着米四海杀回龙头山。 “同归于尽，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啊！” 米四海在心中无奈长叹，而后一脸无奈的示意兄弟们安静，斟酌着说道：“加入龙头山，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没有人逼我，没有！” “为什么啊？” 众人追问道。 米四海抬手扶额，含糊说道：“因为龙头山上的两位女当家……脾气极好，模样也俊俏，对我更是相当器重，为了请我上山，更是拿出了满满诚意，咱们江湖中人遇到这种懂规矩又有礼貌的绿林朋友，哪能不给几分面子，不过大家放心，就算我加入龙头山，还是可以和兄弟们接私活的，咱们的马帮绝不会散！” “哦……” 众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米大哥，关东山第一垛爷，哪家土匪的面子也不给的马帮祖师爷，十三太保中响当当硬邦邦的人物，整个人活的就像是一块百炼精钢般的汉子，什么样的诚意能打动这样的人物？ 那龙头上的土匪头子是两个女人，只要模样不差，言谈举止温柔一些，想融化一个百炼钢般的汉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大哥，那两个女当家，应该对你不错吧？” 众人不再为米四海打抱不平，反而一脸好奇的询问起来。 米四海闻言，顿时鼻子一酸，眼睛一红，险些当场哭出来，连忙深吸一口气，点头应付道：“还行，还行！” “还行怎么能行？那两个女当家要是不倒贴，凭什么让咱们马帮的神话给他们卖力？” 一位兄弟闻言拍案而起，抬手抽出米四海背后的龙虎拐，一脸崇拜的说道：“看看这对龙湖拐，这不只是米大哥你的名号，也是所有马帮心中最神圣的信物，整个关东山里的土匪，谁看到这对拐子不乖乖的让路放行？那两个女当家多什么，岂不是不乖乖倒贴的道理？” 米四海听着弟兄们的吹捧，顿时臊的面红耳赤，目光闪躲的看向龙湖拐，不禁回想起当初下山时的场景。 那位大姑奶奶为表诚意，将她那混蛋儿子挂在背后，然后徒手将两根龙湖拐掰直，并给了自己一个终身难忘的忠告。 “要是敢一去不回，这两根棍子就是你的骨头！” 曾经听到戏文里的那句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还有些懵懂不解。 但现在米四海对这句话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 “咳咳，你们别瞎说！那龙头山的大姑奶奶已经为人母了，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米四海回过神来，一脸正色对兄弟们警告道。 “那不是还有一个小姑奶奶吗？” 众人转而追问道。 “那位小姑奶奶，喜欢的是关东山最硬的男人！” 米四海语气瞬间变得低沉，似是有些怒意。 “哦？还有比大哥你还硬的男人？” 众人纷纷好奇。 米四海眼中满是怨恨的说道：“起初我也不确定是谁，但是这几天赶路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我能主动跑去龙头山，能受到如今这番器重，那老刀把子可没少出力！” 第185章 黑刀与白狐 “这么说，那小姑奶奶是老刀把子的女人？” 马帮众人闻言，顿时陷入沉默。 前不久在梅花山上的比斗，众人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从米大哥事后三缄其口的态度，以及那脸上遮盖不住的伤痕，不难猜出最后的胜负。 要是旁人的女人，大家起起哄也就算了。 但要是老刀把子的女人，起哄不等于是让自家大哥下不来台吗？ 米四海此刻本就对冷云心有不爽，看着兄弟们一个个憋屈的样子，顿时怒喝道：“你们怕什么？真以为那老刀把子有多厉害？那是你们没见过更厉害的！” 众人看着突然无名火起的米四海，一脸茫然的问道：“那大哥你是想抢老刀把子的女人？” 米四海眉头一皱，忽然发现这群弟兄都他娘的挺不着调，真是自己怕什么他们就敢说什么！ 现在不是该痛骂老刀把子的时候吗？ 这可帮傻子，非得提起那个女魔头，嘴上还没个把门的。 万一这些话传到那位女魔头的耳中，米四海真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是绕指柔还是指间沙。 “行了，都他娘的别说了！” 米四海阴沉着脸，摆手喝止了众人，沉声道：“那老刀把子虽然不是最顶尖的高手，但也是关东山里最不能惹的狠人，就算吃点哑巴亏，也只能认了！” “哦？大哥你吃亏了？” “废话，上次满脸的伤你没看到啊！” “大哥别理他，这小子喝茶喝醉了，你还是说说那老刀把子为什么不能惹吧！” 有心思伶俐的弟兄打断了其他想要追问的人，并主动替米四海转移了话题。 米四海心知弟兄们心里都猜出了七七八八，可只要自己不松口，那面子就能保得住，不得不的叹了一口气，顺势转移话题道：“现在江湖上盛传，那冷云其实就是三十年前那位老刀把子的徒弟，这师徒两人一起做了个局，带着几个绺子挖了镇北将军府的祖坟，报了当年的牢狱之仇！如果冷云只是杀了老刀把子的巡山人，那他再厉害也不足为惧，可他要是那位的弟子，关东山里就没有比他更狠的人了！” “为什么？” 一聊起关东山的往事，众人顿时被牵引住了思绪。 “因为那杀人不眨眼的黑心肠，都他娘的随根！” 米四海满脸不快的叹了一声，随后对众人问道：“你们知道三十年前，谁是关东山最大的绺子吗？” “梅花山啊！” 众人异口同声道。 米四海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听一位绿林道上的前辈说过，在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出名之前，梅花山只是排名第二的绺子，上面还有一个坐拥两千人马的朝云山，大当家云中散人陆朝云更是被誉为关东山古往今来唯一内外兼修，拳脚无敌的大宗师，可他好死不死的惹上了当年的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 “那后来呢？” 众人顿时来了兴趣。 “后来老刀把子像个幽灵般徘徊在朝云山下，所有下山的土匪都逃不过他的追杀，玉面狐狸更是趁机潜入山上，凭借易容术将山上搅弄的是乌烟瘴气，甚至发生了火并，仅仅一个月时间，整个朝云山上还能站着的，就只剩下了三个人了！” 米四海环视众人，沉声道：“面对二选一的局面，陆朝云最后一掌拍死了自己的亲儿子，眼睁睁看着玉面狐狸潇洒离去，换老刀把子上山与他生死一战！” “结果呢？” 众人虽然知道老刀把子活到了现在，但还是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一战的结局。 “刚刚经历丧子之痛，毁窑之恨的陆朝云，可以说是战意最盛的巅峰状态，也是更加不惜性命的一方，可老刀把子比他还不要命，招招以伤换伤，反倒打的陆朝云畏首畏尾，最终被老刀把子以重伤换了一条命，从此黑刀把，玉面狐扬名关东山，梅花山也一举成为绿林道上的十年魁首！” 米四海讲完故事，不禁感慨道：“要单比武艺，十三太保中肯定有人不惧上面那两位，可玉面狐狸的神鬼莫测，老刀把子的凶狠悍勇，才是这关东山最厉害的手段！只可惜现在没机会再看到这两位的联手了！” 众人闻言，不禁暗暗点头。 仅是一段往事，都可见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可怕，那么当时朝云山上的土匪是何等绝望，就不得而知了！ 米四海叹了一口气，起身道：“你们先吃点东西，我出去一趟！” 众人还沉浸在当年的故事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米四海独自走出茶楼，径直向乔家的走去。 …… 虎王山外，树林之中。 冷云脚踏尸山血海，看着落荒而逃的二百多喽啰，转头示意身后一直暗器支援的白珂停手，放任那些喽啰慌不择路的跑入树林深处。 “你确定要用老办法吗？” 白珂走上前来，有些担心的看着冷云，提醒道：“我们未必有那老两口的默契！” “没关系，我相信你！” 冷云正色道。 白珂点了点头，看向冷云脚下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土匪，皱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狗，狗剩子……” 土匪断断续续的回答，而后眼中满是乞求的说道：“求求你们……饶我一……” 话未说完，冷云抬脚踩断了土匪的脖子，对白珂轻声问道：“这张脸，需要多久能做出来？” “如果是精心制作，那得需要一个月，但要想尽快用的话，也可以粗糙一点，只要半盏茶的时间！” 白珂自信道。 “辛苦！” 冷云点头说道。 白珂从衣袖中取出一张质地稍厚，没有五官轮廓的假面，用刻刀飞快的勾勒出狗剩子的样貌。 片刻后，白珂手中拿着一张粗糙假面，挑眉看着冷云，微笑道：“就要去冒险了，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冷云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决然道：“坚持住，等我的信号！” 虎王山前，王豹看着从各个方向跑回来的喽啰，皱眉问道：“老刀把子呢？” “他，他还在林子里！” 一名喽啰惊恐的指了指树林，而后便扭头钻进了山洞之中。 “唉，一群废物！” 王豹看着完全被吓破胆的喽啰，心下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等等我，等等我！” 狗剩子大喊着树林，跟着其余喽啰一起跑过王豹身前，钻进了山洞之中。 第186章 自投罗网 虎王山，匪巢大厅。 一众喽啰整齐站开，在除了贾昆以外的各位当家面前讲述着林中的战况。 “照你们所说，跟在老刀把子身边的女人，是个用暗器的高手？” 王豹皱眉看着众人，心中默默盘算着关东山里有如此特征的女子。 “不只是用暗器，我还看到她一下子飞到树上，而且仅凭背靠树干，就是挂在树上，兄弟们根本够不着她！” 有喽啰回忆道。 “游壁功？玉面狐狸！” 一众当家闻言，顿时想到了前不久强闯虎王山洞口的美妇人，甚至还有人心有余悸的打着摆子。 单是一个玉面狐狸就已经如此可怕，眼下是三十年后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又一次联手，众人心中更是不由得胆怯。 王豹仔细回想着那女子的样貌，轻笑着说道：“老刀把子身边的女子年纪绝不超过二十岁，不可能是当初杀上门来的玉面狐狸，我看应该是玉面狐狸的徒弟，传说那两个老家伙不是给徒弟定过亲事吗？看来那女人就应该是冷云未过门的媳妇儿，如此说来，把那女人抓来给大哥享用，就再合适不过了！” 人群中的狗剩子默默抬起头，目光审视着王豹，逐渐变得冰冷。 呼~ 正在这时，台阶上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声，引得所有人纷纷抬头望去。 在众人视线看不到帷幔后，趴在红毯之上的猛虎似是睡得深沉，口鼻中缓缓喷出一团青烟。 青烟凝而不散，缓缓飘向挂在衣架上的人皮。 咯吱，咯吱！ 随着青烟尽数涌入，原本干瘪的人皮瞬间充实，并且发出一阵骨肉生长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与王豹长得极为相似的男人便脱离衣架，抬手撩开红色帷幔，不急不缓的走下台阶。 “拜见大当家！” 下方的各位当家和一众喽啰见状，纷纷抱拳举过左肩，齐齐向男人行礼道。 “关东山是个死人如流水的坟场，经历过三十年前的人现在应该不多了，但我却清楚的记得朝云山的下场，想要在我虎王山上重现当年的一战，这两个人年轻人未免也太天真了！” 王虎目光转动，扫视着一众喽啰，沉声道：“以老刀把子的身手，加上玉面狐狸的暗器，就算他们只学到那两个老家伙的一点皮毛，区区三百人也不够他们杀的，现在居然能跑回来二百多个，还不是为了让玉面狐狸趁机混进来！” “什么！” 众位当家闻言皆是一惊，而后纷纷凑到王虎身边，一脸戒备的看着满大厅的喽啰。 唯独一心报复冷云的王豹非但没有任何畏惧，反而更加丧心病狂的说道：“大哥，要不要全都杀光，把玉面狐狸逼出来！” 喽啰们闻言顿时脸色惨白的向后退去，心下里满是不甘和后悔。 早知道回来也是个死，刚才就应该趁机逃走，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虎王山，让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随意进出！ 王虎微微一笑，并未对王豹的提议表态，而是阴沉着声音说道：“去告诉贾昆，别白费力气了，让他带着那一百个没进过林子的崽子，去树林里拖住老刀把子，我要尝尝玉面狐狸的滋味，再去对付那个关东山第一刀客！” “好！” 王豹闻言，仿佛已经看到了冷云赔了夫人又折兵后的颓丧嘴脸，满心畅快的向外走去。 大厅内，王虎转身看向其余当家，低声道：“一个也别放过，杀到玉面狐狸主动跳出来为止，今天有我在这里，就算是那只老狐狸来了，也伤不到你们！” “是！” 几位当家点头应声，随即狞笑着冲向了退缩在墙角下的喽啰。 人群中的狗剩子见状，当即振臂高呼道：“既然他们要杀咱们，那就没别的退路了，想活下去的就只能跟他们拼了！” “说得对，拼了！” 喽啰们此刻已经不在乎说话的是谁，只晓得有一个能活下去的办法，就一定要试一试。 哪怕需要拼命，也比站在原地等死强！ 虎王山内喊杀声此起彼伏，转瞬便陷入了火并乱战之中。 山洞外围，贾昆正带着喽啰们搜查每一个洞口的角落，忽然看到王豹独自走来。 “粮台，还没找到呢？” 王豹脸上带着没心没肺的笑意，来到贾昆身前。 “二当家是要来帮我一起找，还是有别的事情要吩咐我？” 贾昆皱眉问道。 “玉面狐狸混进来了，我大哥需要你带着剩下的崽子去拖住老刀把子！” 王豹双手掐腰，不容商量的说道。 “你们兄弟俩不要欺人太甚！” 贾昆愤怒的上前揪起王豹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当年我就是为了保护我闺女才上山做的土匪，这十年来是我帮你们哥俩建起了虎王山，也是我在打理金矿的生意，你们哥俩才能在这山洞里混吃等死，现在我闺女找不到了，你让我去对付老刀把子？真当我贾昆没有脾气的吗？” “哎呦，都是自家兄弟，你这……” 王豹看着满面怒容的贾昆，当即赔上笑脸，同时扬起双拳，一通豹拳连环砸在贾昆的脸上，甚至不忘笑着说道：“你这就是给脸不要脸了！让你打理金矿是看得起你，真当虎王山没了你不行吗？” 贾昆被打倒在地，口中喷出混着半口碎牙的血液，脸上鼻涕，眼泪，鲜血混成一处，显得极为狼狈。 王豹抬手整理好衣领，走到贾昆身前，语气平和的说道：“我大哥让你做什么，你就乖乖做什么，等到大哥他办了玉面狐狸，再杀了老刀把子，我亲自陪你找闺女，好不好？” 贾昆晃了晃脑袋，一言不发的爬起身，带着百余名喽啰向洞外走去，边走边流泪，只是双唇颤抖的无声大哭。 方才扯开王豹的衣领时，竟然在他的脖子上看到了和女儿一模一样的红痣！ 贾昆虽然不知道王虎王豹两兄弟的真实身份，但这些年来也没少替他们搜寻年轻女子，自然对这兄弟二人的秘密有所察觉，只是没想到现世报竟在应验在了女儿的身上。 但眼下即便是伤心断肠，贾昆也不能让自己哭出声来，否则被王豹察觉出端倪，还怎么为女儿报仇呢！ 第187章 虎豹携手 虎王山大厅。 王豹刚刚返回，便发现厅内局势并非是一边倒，反而陷入了僵局。 虎王山的四梁八柱，除了擅长统筹钱粮的贾昆外，都是依附王虎而生的画皮鬼，对付二百多个喽啰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狗剩子，此刻却成了那些喽啰的主心骨，不断高声引导着其他人。 “这些人都打不死的，必须要扯下他们身上的披风！” “不要让这些人相互照应，我们人多，把他能分开！” “要分工明确，有人抓披风，还要有人拽着双腿，用力往两边扯！” 狗剩子此刻已经成了喽啰之间的领袖，其他人从起初的不知所措，到如今已经对他的命令完全盲从！ 王虎背着双手现在台阶上，漠视着眼前的一切，即便手中已经没有多余的鬼画皮，也依旧不在意几位当家的死活，甚至还乐见其成！ 自从诞生灵智起，他便一直在深山之中修行，享受着无拘无束的百兽之王的潇洒生活。 直到十年前，积攒了千年修行的虎精终于拥有了自己神通，身外身！ 可惜的是千年修为对于山中精怪来说尚属浅薄，没法凝聚实体的身外化身，只能从本体中分离出一道幽魂。 但虎精对此并不满足，他还想要尽快化成人形，享受人世间的潇洒快活！ 于是虎精开始练习画皮，既为了给自己的伥鬼制作皮囊，也为了给自己的身外身打造一副人的模样。 再一次偶然吃掉了一位少女后，虎精意外发现少女的心肝可以提高自己的修行，并且只有死前怨念极盛的女子皮囊，才能够作为承载伥鬼的完美容器。 为了能够尽快化成人形，虎精便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利用自己身边最厉害的伥鬼，占山为王，招兵买马，并且在山中不断搜集年轻女子供自己修行，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的虎王山！ 如今还差最后两个女子的心肝，就可以大功告成，成就每个精怪都梦寐以求的地仙之体，离开这个终年不见天日的洞穴，重回深山之中，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世外仙人。 至于什么虎王山，什么四梁八柱，都不过是累赘而已。 只要今日目的能够达成，这些人统统可以舍弃！ 王豹此时可顾不上主人怎么想，眼见那狗剩子指挥得当，临危不乱，心下便已经如明镜一般，当即趁乱冲进人群，挥舞带满戒指的双拳，将沿途负隅顽抗的喽啰尽数击毙，直至来到狗剩子身前。 “你好啊，玉面狐狸！” 王豹凝视着狗剩子，脸上露出了笃定的冷笑。 狗剩子没有丝毫迟疑，抬手甩出一枚燕子镖。 啪！ 燕子镖几乎是砸在王豹的脸上，瞬间削下一块血肉，而后以不规则的规矩开始在大厅中乱飞。 可王豹根本不在乎这样的伤势，抬手扣住狗剩子的手腕，反向一拧，便将其擒住。 身形受制的瞬间，狗剩子脸上的假面脱落，露出了一张精美绝伦的容颜。 砰！砰！砰！ 与此同时，混战中被喽啰们擒住的虎王山当家，终于不堪拔河式的拉扯，肉身瞬间炸裂成一团团黑烟。 王虎双眸凝视着被王豹制住的绝色美人，双眼中顿时流露出淫邪的目光，闪身冲向已经占据了优势喽啰们，没有任何招式，只是单纯举起双掌，飞快的左右挥动，向周围喽啰的脑袋上拍去。 喽啰们根本反应不及，便挨上了王虎的一双铁掌，脑袋顿时炸的稀碎，速度快到令人防不胜防，以至于有人失去头颅后，身子还在继续乱动，好似仍旧活着一般。 王虎在人群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势如下山猛虎，二百多喽啰转瞬便成了横飞的碎肉，遍地的残骸。 在料理了一切闲杂人等后，王虎来到被王豹钳制住的美人身前，狞笑着说道：“老刀把子还真是够无情的，竟然让你这么一个美人孤身犯险，而他却一个人躲在外面享清闲，这份大礼我就收下了，哈哈！” 王豹心中只想着报复当初的耻辱，闻言马上毛遂自荐道：“大哥，兄弟来帮你按着她，这女人从被擒后就一声不吭，肯定是跟怨念极重的主，到时候又是一身好皮囊！” “好啊，押着她跟我来吧！” 王虎还需要王豹为自己寻找最后一个女子，于是便点头同意，搓着手向石阶上的红色帷幔走去。 “小娘们，今天有你受的，老刀把子当初施加在我身上的耻辱，全都由你来偿还，走！” 王豹狠狠按住玉面狐狸的手臂，眼中满是阴狠恶毒，推着她跟上了王虎的脚步。 …… 虎王山外，树林中。 一身黑色风衣的冷云坐在高高树枝上，十分俏皮的摆动着双腿，时不时低头打量着身上的衣服，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奉命前来拖住老刀把子的喽啰们，小心翼翼的向冷云所在树下靠近，自以为没有暴露任何动静，甚至还有些窃喜。 可当所有喽啰踏入树下二十米的范围后，树上的冷云忽然皱起眉头，抬起左手扔出四枚燕子镖，扬起右手洒下一把金色的雨，而后一手十字镖，一手四棱钢钉，状似随意的向身前身后射出。 “啊！” 树林间惨叫声不断，仿佛百鬼夜行，阴风啸啸。 待到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停息后，冷云抬手接住四枚重新飞到身前的燕子镖，继续望着虎王山方向，开口却是白珂声音道：“那个脏心烂肺的光说等他的信号，可也没说信号是什么啊？又被他给骗了，哼！” 树林外，面色沉重的贾昆走进林子，抬头看着树上的黑色身影，高声道：“阁下的暗器功夫出神入化，想必您才是玉面狐狸，那山里的就该是老刀把子了！” 白珂转过头，用冷云的脸深沉道：“看样子，你不想继续给王虎王豹卖命了？” 贾昆高举双手，双膝跪倒在地，正色道：“王虎王豹害了我闺女，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我可以带你进山洞，也可以告诉你王虎的弱点，只求你们能杀了王虎！” 玉面狐狸仔细打量着贾昆的神情，眼中不免多了一丝狐疑，意味深长的点头道：“好啊！” 第188章 斗虎豹 “这里就是进入虎王山唯一的通道了，在往前走就是王虎王豹兄弟所在的大厅！” 贾昆带着冷云模样的白珂走在洞道之中，语气中一如既往的带着悲愤。 白珂点了点头，背在身后的手轻轻弹出几根金针，在洞道内暗自留下标记，转而问道：“你说你知道王虎的弱点，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为王虎王豹卖命十年，虽然他们一直有意瞒着我，但我还是能够发现一些端倪，虎王山上的大当家二当家，还有其他的四梁八柱都不是人，尤其是那王虎，整日若在帷幔之后，一向很少外出！” 贾昆回忆着以往，怨毒的说道：“不过这十年来，王虎每一次出山我都跟在身边，偶然留意到他非常讨厌旁人碰到他的肚子，那里一定是他的弱点！” 白珂默默记下，淡然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进去吧！” 贾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说道：“我只是绺子里的粮台，连自保的身手都没有，能不能劳烦女侠走在前面？” “这样啊，好吧！” 白珂皱眉打量着贾昆，心下虽有警觉，但此刻更在意的是冷云的安危，只得点头答应下来，率先向洞道深处走去。 贾昆则是默默跟在白珂身后，没走出多远，便忽然一个闪身钻进了旁边的洞口，脚步飞快的向山外跑去。 “看来必须速战速决了！” 白珂听到贾昆逃走的脚步声后，并未感到任何意外，反而加快脚步向山内赶去。 虎王山大厅，十几只伥鬼化作黑烟，无所事事的四下飘荡着，不敢打扰正带着美女走入帷幔的主人和王豹。 “嘿嘿嘿，小美人！等下你一定要叫的惨烈些，越是贞洁烈女，老子就越是兴奋！” 王虎撩开帷幔，并未走向本体静卧的阴影，直接转身看着被王豹推进来的美女，一脸淫笑的搓着手说道。 被王豹反架住双臂的美人依旧一言不发，双眸冷冷的注视着王虎，丝毫没有身陷绝境的觉悟。 “大哥，这小娘们现在不出声不要紧，等下你办事的时候用上十成十的力气，保准她能叫破喉咙，最后让外面的老刀把子听见，看他心不心疼！” 王豹攥紧女人双腕，用力向前一推，一脸期待的说道。 “好！” 王虎豪迈的应了一声，举起双手便向美人胸前抓去，咧着嘴说道：“老子肯定让你第一声就喊出血来！” 受制于人的美人看着越来越近的手掌，双眸忽然一凝，脚下猛然发力，爆发出雷霆之威，猛然袭向王虎胯下，身前随即响起了一道烤地瓜被踩烂的声音。 “啊嗷！” 王虎顿时面容扭曲，如同窒息般双眼上翻，发出了一声凄厉惨绝，音调扭曲的尖叫。 而那美人一击得手后，没有丝毫的迟疑，顺势抽腿后蹬，一记虎尾腿猛踢向王豹的胯下。 王豹只听说过玉面狐狸擅长轻功和暗器，本以为擒住其双臂，控制住其身形，就算稍有反抗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心下便也没有提防，却不料此时竟被踢了个结结实实。 虽然鬼画皮都是女子皮囊，并不具备某些关键部位，但胯下仍旧人体最脆弱的位置之一，此刻被蓄以全力的一脚踢中，不仅疼的刻骨铭心，更是让王豹身形向后倒飞出去，双手也不得不失去了对美人手腕的钳制。 砰！ 王豹惨叫着撞在石壁之上，胯下的骨头完全粉碎，两条腿以十分恐怖角度分在身旁两侧，已然失去了直立行走的能力。 身形恢复自由的美人晃动双肩，舒展着被束缚已久的手臂，冰冷的目光锁定身前疼到直翻白眼的王虎，瞬间杀意暴涨。 “喝！” 美人发出一声擤气，猛然上前一步，脚下顿起奔雷之声，左手顶起食指指节，以顶阳针直贯王虎太阳穴，同时右手掴面掌狠抽其另一侧脸颊。 还未从下身剧痛中缓过来的王虎只觉得脑袋一麻，而后全身的痛感全部消失，眼前也什么都看不见了，唯独能够听到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无比清晰在头颅内回荡。 “大哥！这不是玉面狐狸，这他么是老刀把子！” 石壁下的王豹见状，顿时目眦欲裂的大喊一声，双手扒着红毯，急忙向冷云脚下爬去。 伥鬼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的亲人，可以对任何人心狠手辣，但唯独对自己的主人，存在着一种畸形的情感。 那是在恐惧和死亡的阴影下，所产生的依赖和崇拜，主动视其为主，引以为自己最虔诚的信仰，甚至看不得主人受到一点伤害。 此刻王豹只恨自己不能代替主人，去承受那些招招要人命的铁拳！ 而王豹这无比真诚的一声大喊，竟然起到了想不到的效果。 已经在美人铁拳下被打到脑残的王虎，肯定是听不到这声喊叫的，但一直趴在阴影中熟睡的猛虎却被惊醒，猛然发出了一声怒吼。 “吼！” 正欲乘势追击的美人听着近在咫尺的雷霆吼声，不禁皱眉看向被阴影遮蔽的角落，攻势也随之戛然而止。 而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王虎，全身忽然爆开一团青烟，全身皮肤随之干瘪塌陷，而后随着青烟重新涌入七窍，肉身再一次恢复如初，所有伤势仿佛都从未出现过一般。 “刚才你打的很爽啊，现在该我了！” 重新复原的王虎冷喝一声，抬起右掌便向冷云拍去。 没有任何招式，只有极快的速度，以及带起阵阵风声的巨大力道。 美人双眸一凝，几乎与王虎同时做出动作，右手向下虚按间，一柄黑色短刀随即从袖口中滑出，而后飞快将刀柄架在手臂手肘之间，右手死死抵住刀柄底端，绷紧全身肌肉，将刀尖对准了那即将拍到的手掌。 砰！ 刀尖洞穿手掌，但却无法挡住那巨大的力道，美人瞬间横飞出去，穿过红色帷幔，坠落到石阶下方的大厅。 美人落地后立刻翻身而起，抬起右手在酸麻的左臂上狠砸两拳，以求恢复血液通畅，尽快恢复知觉，同时脸上再度脱落下一张假面，露出了冷云的本来面目。 石阶上方的帷幔打开，王虎扭着脖子缓缓走下，身后则跟着一只身高八尺，长一丈二的吊睛白额巨虎！ “凡人终归是凡人，今日就让你知道触怒本尊的下场！” 巨虎口吐人言，极具气势的走下台阶。 藏在人皮内的身外身，则不以为意的看着右手上的伤口，冷笑着摸了摸额头，忽然发现脸上不知何时落了许多灰尘，当下不以为意摇了摇头，恶狠狠的再度看向冷云。 第189章 打虎 “难怪虎王山上有这么多画皮鬼，原来是藏着一头恶虎！” 冷云看着身高两米多，如庞然巨物般的吊睛白额虎，心下顿时了然一切，抬头看着大厅内不断飘荡的数团黑气，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些都是臣服于你的伥鬼了！” 巨虎走到台阶下方，忽然停住脚步，前肢微微伏低，凶恶喝道：“你就是下一个！” 话音未落，巨虎猛然跃起，扬起两只脸盆大小的虎掌，半尺长的锋锐利爪瞬间勾出，径直向冷云扑去。 冷云见状立刻抽身后退，躲开了如小山一般砸来的巨虎，手中短刀晃了又晃，实在找不出该在哪下刀。 从小到大，为了能让师徒俩活下去，冷云也不是没有在山中搏杀野虎的经历。 但那些都是普通老虎，和眼前的这个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吼！ 吊颈白额虎见一击落空，当即扭动腰肢，身后碗口粗的尾巴携着横扫千军之势，将属于四梁八柱的石座尽数拍成齑粉，继而向冷云扫来。 冷云看着巨虎连绵不绝的攻势，心中并未感到慌乱，反而触动到内心最深处的某些记忆，当即纵身跃起，趁着虎尾扫过身下之际，点脚踏在那如同苍松老根般的尾巴上，借力让身形再度跃起，以一记极其流畅的空中二连跳跃上虎背。 吼！ 被人骑到背上的巨虎顿时陷入狂躁，疯狂的抖动身体，上跃下跳，企图将背上的冷云甩下来。 冷云坐在如此熟悉的位置上，一切都仿佛似曾相识般，下意识伸出左手抓住巨虎头顶的毛皮，同时右手旋刀转把切至正手刀，奋力向猛虎额头连续刺去。 “感谢武二爷为我辈首创先河！” “感谢义务教育！” “感谢我那个时候还算学的用心！” 冷云双腿紧紧夹住巨虎双肋，腰肢随着巨虎的扑腾而扭动，保持着上身的平衡，一边挥刀猛扎向巨虎坚如磐石的额头，一边无比畅快的大喊道。 白珂说的对，心里的秘密太多，会将人憋疯的！ 今日在这畜生身上找到了两世为人的畅快，内心的压抑与沉重顿时舒缓许多。 站在台阶前的王虎本想趁机偷袭冷云，化解本体此时尴尬处境，可看看冷云越打越疯，口中更是不断说着胡话，一时间反倒踟蹰不敢上前。 听听那自信又嚣张的口吻，如果不是被吓疯了，就是真的另有依仗，说不定是什么高深法术的口诀呢！ 巨虎即便皮毛再厚，骨头再硬，也难以抵挡发疯般的冷云和那柄锋利的黑刀，此刻额前白毛已经被染成血红，茫然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与自己心意相通的身外身，怒不可遏的吼道：“瞎他么想什么呢？赶紧来帮忙啊！” “嗯？好！” 王虎满是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即开始向着巨虎狂奔，并瞄准正在本体头上肆意妄为的冷云，准备蓄力起跳，将其扑下来。 嗤嗤嗤！ 正在这时，通往大厅的通道内忽然飞入十几只燕子镖，回旋着在空中划过弧线，扑向刚要起跳的王虎。 “什么东西！” 王虎只觉得眼前一花，而后身上脸上便多了数条细小的伤口，虽然连小伤都算不上，但却被打断了一路助跑的惯性，无奈之下只要咬着牙原地起跳，勉强向虎背上的冷云扑去，心想着就算拍不到冷云的后背，能拍断他一条腿，也足以帮本体化解眼下困境了！ 自从方才的交手后，冷云便对王虎的强大力量心生忌惮，注意到他靠近后就一直心有留意，此刻见其身形暴起，当即短刀归鞘，双手交换撑在吊睛白额虎的头顶，扭动腰身来了一记托马斯回旋，避开那偷袭的一掌，同时心中也不禁更加畅快。 两世为人虽然是秘密，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就算让全关东山的人都知道，他们也得能理解的了啊！ 反而前世的经历和阅历，才是自己最神秘，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手段！ “还有什么手段，再来啊！” 冷云重新回到巨虎背上，满是挑衅的向王虎大吼一声，而后按住虎头，扬起拳头向血流不止的伤口砸去。 “你个大骗子，发什么疯呢？” 洞道内传来一声带着担忧的悦耳女声，而后一身黑色风衣，依旧是冷云容貌的白珂走进大厅，目光扫过王虎，落在了冷云和他胯下的巨大猛虎上，顿时一惊道：“这是什么东西，那虎豹兄弟养的宠物吗？” “说来话长，你先帮我拖去王虎！” 冷云没想到白珂竟会自己找进来，但眼下也只能将其引为助力了，连忙开口提醒道。 “王虎？” 白珂的目光重新转移除了正在搏斗的一人一虎外，唯一还站在场中的王虎身上，自信道：“放心，这个人就交给我了！” 王虎仍然没有忘记自己还差两副女子的心肝就能大功告成，而且若和玉面狐狸单打独斗，自己绝对有着必胜的把握，当即狞笑着冲向白珂，大吼道：“小娘们，你就是来给爷爷送饭的！” 白珂双眸一凝，回旋在空中的燕子镖刚好飞过身前，随即纵身而起，足尖点在每支燕子镖上，身形轻盈的步步升空，同时受到外力的燕子镖一同改变了飞行轨迹，在空中不断回旋。 而白珂则如同一只黑色蝴蝶般，在空中闲庭信步，手中捻出金针钢钉，俯视着下方呆立当场的王虎。 “淦！” 王虎心下一阵无奈，满是不甘的叹出一个字后，便被漫天暗器组成的大雨淹没。 吼！ 另一边的吊睛白额猛虎突然发出一声怒嚎，在冷云的一番老拳下，额前的白毛全部化成细沙，露出了一颗光秃秃又满是刀伤的额头。 “柳长风！你怎么可能是柳长风的弟子！” 巨虎口吐人言，惊慌不已的大声质问道。 “哪那么多问题，老实等死就得了！” 冷云沉声喝道，随即左手抽出腰间短刀，狠狠插在光秃秃的虎头上用以着力，继续挥动右拳砸向那些暴露于眼前的伤口。 第190章 虎威 砰！砰！ 沉重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巨虎头顶。 刀口密布的虎头早已被捶打的血肉糜烂。但石化的效果每次出现，又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冷云眉头紧皱，索性右手插进虎头的伤口，死死攥住翻起的皮肉，左手拔出短刀，开始向伤口下裸露出的白骨猛凿。 吼！ 巨虎发出一声痛呼，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但冷云的腰马功夫极其扎实，手中又扯着巨虎的头皮，无论巨虎如何抖动跳跃，都稳稳的粘在巨虎的身上。 咔嚓！ 随着黑刀的不断凿击，巨虎的额头终于蔓延出数道裂缝，并且无需任何外力，头骨竟自动沿着缝隙裂开，并散发出一道刺眼的红光。 嗡！ 冷云仅仅是看了那红光一眼，便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耳边嗡鸣声不止，内心莫名的浮现出一股畏惧和惊慌的情绪，手脚一时间不听使唤般松开，仰身从虎背上跌落下来。 巨虎察觉到冷云从背上掉落，随即晃动尾巴抽向冷云的落点。 “冷云！” 正在空中挥洒暗器的白珂见状，当即担忧的大喊一声。 与此同时，经历过一轮暗器的洗礼的王虎松开护在面前的双臂，茫然看着肚子上密密麻麻的金针和钢钉，心中不禁赶到一阵莫名其妙，随即留意到空中的白珂正一脸担忧的看向一旁，当即狞笑捡起地上散落的石座碎块，挥臂向上空扔去。 “暗器是吧？距离远是吧？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王虎怒吼着不断扔出石块，虽然准头不及白珂，但胜在力气无穷，扔出的石块又快又多。 白珂留意到下方袭来的风声，当即在空中变换身形躲避，可是她能避开那些巨大的石块，脚下的燕子镖却被击飞许多。 “啊！” 白珂脚下顿时没了落脚之地，随即惊呼一声向地面坠下。 砰！ 先从虎背上落下的冷云，自然也早一步摔落在地，并且在感到疼痛的瞬间，立刻从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冷云深吸一口气，同时瞥见正从上方坠落的白珂，当即腰身发力向上一挺，双手顺势在地上一推，以青龙绞柱从地面弹起，躲过了横扫而来的粗壮虎尾，而后不顾一切闪身上前将白珂接入怀中，飞快的退到一旁。 “你没事吧？” 随着冷云止住身形，两人异口同声的向对方询问道，而后两人又同时摇了摇头，满是戒备的一同看向对面的王虎与吊睛白额猛虎。 巨虎刚刚遭受重创，此刻也无力再战，当即退到身外身王虎的身旁，低着头发出一声低沉隐忍的闷哼。 “你好端端的怎么从它身上掉下来了？” 白珂一脸戒备的看着额头散发着红光的吊睛白额虎，皱眉向冷云问道。 “这是一只至少修行千年的虎精，骨头下面应该是它的内丹，贮存着它的能力，虎威！” 冷云回想起刚才的切身感受，若有所思道：“那红光可以让人暂时陷入失神，但只要感到疼痛，就可以从那种状态里清醒过来！” “是它的神通？”白珂好奇道。 “不！虎为百兽王，虎威应该是它与生俱来的天赋！” 冷云摇了摇头，目光扫向王虎，正色道：“而这个能穿着男人皮囊，又力大无穷的恶鬼，才是它的神通！” 对面吊睛白额虎与王虎闻言同时面色一紧，一脸忌惮的看着冷云。 冷云的目光不禁落在王虎插满暗器的肚子上，随即皱眉道：“你这暗器功夫还得练啊！就算不知道他是套着人皮的恶鬼，暗器也应该往他的要害上招呼，你怎么都打到肚子上去了？” “你懂什么！” 白珂轻轻推了冷云一下，当即解释道：“他们虎王山的粮台告诉我，这个王虎最忌讳旁人碰他的肚子，应该是他的弱点，没想到竟然是假的！” 冷云闻言，仔细打量起王虎，又看向其身旁的巨虎。 那巨虎正抬着一只前爪捂着额头，闻言顿时一惊，又注意到冷云望来的目光，连忙趴在地上，死死护住自己的肚子。 冷云瞬间恍然，笑着说道：“这两个东西是一体的，王虎忌讳别人碰他的肚子，是源自于本体的习惯，所以这只大猫的弱点才是肚子！” 王虎闻言，一脸讶异的转头看着自己的本体。 作为身外身，自己的意识能被本体掌握，可是却没法知道本体在想些什么。 自己的确讨厌别人碰自己的肚子，但要不是对面这两个人说起，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居然是本体的弱点。 “不能让他们再说下去了，必须尽快弄死他们！” 巨虎心中的忌惮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正要叫上王虎一同动手之时，却发现王虎的脸色不知何时变成了土黄色，随即震惊道：“你这脸色是怎么谁回事？” “我的脸色？” 王虎茫然的抬手摸向脸旁，只觉得脸上灰尘越来越大，下意识用力的搓了两下，结果脸上开始竟簌簌的掉渣。 “别别别，别再搓了！” 巨虎见状连忙制止道：“你早就中了柳长风的神通，趁着这张皮还能用，赶紧杀了他们！” “好！” 王虎闻言也顾不上多问，反正只要本体不死，自己这个身外身就死不了，当即向冷云与白珂冲去。 白珂见状，抬眼看向上空，有些无奈的对冷云道：“燕子镖所剩不多，我只能再帮你拖住一小会儿的时间了！” “这次我们交换对手，我先解决王虎，你去拖住那只大猫！” 冷云沉声说道，并且不给白珂任何犹豫的时间，当即抱起轻若无骨的白珂向上一扔，而后再用肩膀在其脚下一顶。 “那你可要尽快啊！” 白珂虽然无奈，但事已至此根本没有迟疑的机会，足尖在冷云肩头一借力，身形再次升到空中，在几枚燕子镖间稳住身形后，立刻拿出十字镖，朝吊睛白额虎的那发着红光的额头射去。 王虎本来是奔着白珂而来，没想对方又再次飞了起来，正犹豫要不要去捡石头时，冷云却已经冲至身前，无奈之下只能凭借强大的力气，挥动手掌向冷云拍去！ 冷云双眼微眯，并未用八极拳与对方正面硬撼，而是凭借前世的记忆与这辈子刻苦习武的经验，举起双拳架在身前，脚下踩着蝴蝶步，避开王虎那毫无章法的双掌，俯身一拳爆肝，乘势接上勾拳直击王虎下颌！ 砰！ 王虎一身力气无处施展，正郁闷间忽然又挨了两拳，原本就石化严重的头颅瞬间炸裂成细砂和碎石，体内血肉顿时化成一团青烟，飘散到大厅上方。 第191章 擒虎杀豹 吊睛秃头巨虎被识破出弱点后，本想速战速决，结果还未起身，就被漫天的暗器兜头砸下，无奈之下只得继续用前爪护住额头。 但只用三足着地，巨虎的行动自然大大受限，一时间与身外身拉开了身形，更没想到仅是一个照面，身外身便被冷云破去了画皮。 “你们，都该死！” 巨虎眼见自己没了帮手，随即发出一声怒吼，放下前爪，露出已经开裂的头颅，额前顿时红光大盛，瞬间充斥了整个洞窟。 正盘旋在上空的白珂见状，弹指向下方的冷云发出一枚金针，随后又取出一枚金针，用力刺入自己的指尖，并轻轻捻动，以持续的疼痛抵挡那红光之中夹杂的虎威。 冷云抬脚踢开身前的人皮，看着那再度耀起的红光，下意识便要抽出腰间短刀，但后颈处却率先传来一阵刺痛，刚好帮他化解了红光的震慑。 吼！ 巨虎尚不知两人都已在第一时间摆脱了控制，只以为自己的能力奏效，当即身形迅捷的冲向冷云，张开巨大的虎口便向冷云咬去。 冷云双眸一凝，瞅准身形已达两丈之外的巨虎，猛然迈步狂奔，顺势一个滑铲向其身下冲去。 “你……欸！” 巨虎没想到冷云竟然依旧行动自如，当即手忙脚乱的止住身形，下意识张嘴抵住地面，想要将一路滑行而来的冷云装进肚子里，但终归还是反应慢一分，待它俯下头颅之时，冷云依然溜到了身下。 冷云也没想到自己刚滑到巨虎身下，对方就如此配合的矮下身子，原本需要挺直手臂才能刺到的虎腹，此刻已经近在眼前！ 黑刀瞬间出鞘，锋利的刀尖穿过毛发，径直刺入老虎体内，借助滑行的惯性将巨虎腹部一刀两开。 吼！ 吊睛秃头巨虎仰头发出一声痛呼，全身战栗好似痉挛一般，僵直在原地动弹不得，身下伤口散发出一道淡淡红光，才没有内脏撒的满地都是。 冷云见状便知巨虎是凭借内丹护住了脏器，因此想要让其肠穿肚烂而死，就必须要先毁了它的内丹才行，同时随着滑行，一条巨大的虎根赫然浮现在眼前。 “让你作孽！” 冷云心念一动，在即将从老虎身后滑出之际，朝着虎根下方的两个圆形突起，“邦邦”就是两拳！ 吊睛秃头虎忽然愣在当讲，一对硕大的虎眼猛的收缩，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亦或是不愿意相信，但仅仅迟疑了数个呼吸之后，最终还是不得不接受现实，当即疯狂的跳动起来。 “你他妈对我做了什么！那可是柳长风的能力，你往哪打呢！” 巨虎哀嚎不断，粗壮的虎尾四处横扫，依然陷入癫狂之中。 冷云从巨虎身下滑出，正好借此机会，抬手拦住虎尾，身形顺势被带到空中，随后找准角度落回到巨虎背上，翻身骑住脖子，双腿用力锁死巨虎肋下，举起带着石化能力的左拳和右手短刀，朝着虎头碎裂的伤口猛砸猛刺。 吼！ 吊睛秃头虎此刻已经完全没了招架之力，只能发出一声声痛苦又无助的哀嚎。 砰！ 砰！ 咔嚓！ 随着冷云不断的拳砸刀砍，巨虎的头骨终于在石化的瞬间被短刀击碎，露出颅腔内被一团白花花脑浆包裹着的拳头大小的红色珠子。 唰！ 红光大作之间，冷云再一次被虎威震慑住，举刀向下刺的身形顿时停止。 “冷云！” 盘旋在上空的白珂见状，随即将插着金针的指尖紧握在掌心之中，凭着剧烈的疼痛用另一只手向下方的冷云发出数枚金针。 随着后颈接二连三的钉入金针，冷云再一次被疼痛惊醒，举刀的手猛然向下扎去。 刀锋灌入内丹的瞬间，仿佛刺入了一团正在发酵的面团，浓烈的红光仿佛极其粘稠的液体，沿着刀锋蔓延向冷云的手臂，随后涌向眉心。 冷云猛然倒吸一口气，双眸顿时化为血红色，只觉心中暴戾，张狂，嗜杀等暴力情绪瞬间被放大，同时一股睥睨天下，傲视苍生的苍凉孤傲油心而生。 此时此刻，冷云只觉得天下苍生，尽可为自己刀下亡魂！ 吼！ 失去内丹的吊睛猛虎哀嚎一声，腹中内脏顿时流淌一地，身形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不断缩小，直至变成了一只正常老虎的大小！ “大哥！大哥！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活啊，大哥！” 双腿被废的王豹沿着石阶一路爬行，边哭边喊，声声催人泪下，痛断心肠。 大厅内不断飞舞的黑气中也纷纷传出悲恸大哭的声音，一时间仿佛孝子贤孙齐聚一堂，共同吊唁着德高望重的长者。 但实则只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死亡前的兔死狐悲罢了！ 砰！ 王豹还没爬到虎尸前，身体瞬间炸成一团黑烟，与其余伥鬼凝聚成一团黑气，渐渐消散在空中。 白珂见状，当即脚踏燕子镖一路回到地面，看看站在虎尸前的冷云，连忙上前问道：“你怎么样？” 冷云忽然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住白珂，似是夹杂着无数恶念。 白珂脚步一顿，只觉得强大的威压瞬间袭上心头，整个人思绪混乱，呼吸停滞，全身痉挛战栗，效果甚至远胜方才那虎精本体的的虎威。 “嘶~” 白珂忽然惊醒过来，顾不上查看已经被金针刺烂的手指，连忙打量着冷云，皱眉道：“你是要杀我？还是要非礼我？还是……” 不等白珂说完，冷云忽然举起短刀，迎面向前刺出。 “还行，算你是个正人君子！” 白珂脚尖轻点地面，身形飞快后退间，还不忘对冷云只是单纯想杀自己而感到赞赏。 但冷云此刻已经完全陷入疯狂，丝毫不顾及身前之人是谁，凌厉刀势在身前划出一张密集的刀网，迈步便向白珂追去。 白珂仍旧不慌不忙的后退，只是背部贴在石壁之上，轻轻提起一口气，身形竟如同吸附在墙壁上一般，一路滑向洞窟顶部，看着下方无能为力的冷云，点头道：“嗯，刀法纯熟，看来不是被夺舍了，等你自己冷静下来吧！” 第192章 实属侥幸 虎王山以北三里外，一支四百多人的土匪队伍正急急忙忙向老巢赶去，忽然看到前方山坡上停着一人一马，纷纷停下了脚步。 “粮台！” 众土匪见来人是贾昆，心头的焦急顿时消去，一齐抱拳拱手举过左肩，恭敬行礼。 贾昆策马上前，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悲痛，反而透着几分阴冷，高声道：“自从三年前开始，我就将你们陆续安排进了金矿，这些年大家也都赚的盆满钵满了，可还记得当初立下的誓言？” 为首几位骑在马上的土匪闻言，立刻翻身下马，带着四百余喽啰一同单膝下跪，齐声道：“愿为粮台赴汤蹈火！” “王虎王豹杀我了女儿，现在又和老刀把子玉面狐狸激战正酣，估计逃不过两败俱伤的下场，你们说，我现在该怎么做？” 贾昆俯下身子，看着自己暗中培养出的一众心腹，声音低沉的问道。 “报仇！” 众喽啰们听闻两败俱伤，顿时也不在乎什么十三太保了，扯着嗓子高呼道。 贾昆见状，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即下令道：“留下三百人原地伐木劈柴，剩下的人回金矿取火油，我要火烧虎王山，将那些腌臜败类和老刀把子玉面狐狸一同烧个干干净净，然后咱们就守着金矿，一起吃香喝辣！” “是！” 喽啰们齐声领命，而后便开始忙碌起来。 虎王山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走出林子，远远打量着寂静异常的虎王山。 一人三十多岁，气度沉稳，身形修长如成年骏马，一看就是武艺不俗的高手。 另一人则只有十五六岁，脸上稚气未消，但刻意学着身旁之人，摆出了一副沉稳老练的模样。 两人腰间皆挂着相同制式的铜链，下方坠着一只掌心大小的黄铜灯炉，镂空的炉盖内摇曳着一簇火苗，任凭山中风雪呼啸，依旧跳动不灭。 “师兄，这些时日虎王山可没少死人啊，你说王虎会不会被人杀了？” 男孩转头看向中年人，一脸正色问道。 中年人双眼微眯，沉声道：“山中精怪，除了五大仙家有着与生俱来的修行优势，其余的都极难修行成气候，可一旦让这些精怪熬过了千年岁月，便会拥有各自得天独厚的能力，就比如这头吊睛白额虎的虎威，单凭凡人之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所以师兄在十年前引导那头虎精吞噬女子心肝，就是为了借助女子的怨气和阴气，削弱那头虎精的能力！” 男孩一脸崇拜的看着中年人，激动说道：“等它吃够九十九个女子心肝，能力完全被破解，就只能任由我们宰杀了！” 中年人长叹一口气，有些担忧的说道：“女子心肝确实能快速提升精怪的道行，但同时罪孽缠身，自然会引来天罚，只是这些一直躲在山中修炼的精怪，比那些目不识丁的土匪还要无知无畏，当年只是稍加引导，让那虎精得到些许甜头，他这些年来便一直坚持不懈的饮鸩止渴，只可惜山中的人家太少，整整十年也没能凑够九十九人！” “它吃了多少人，师兄也知道？” 男孩好奇问道。 中年人点了点头，淡然道：“只要银子够多，自然有人甘愿充当我们的眼睛，这些年虎王山抓来的所有女子，包括数量来历，都会有人暗中告知与我，现在算来应该只有九十六个，就算它把虎王山里唯一满足条件的女娃娃也吃了，那也只有九十七个！” 男孩掰着手指数了数，而后说道：“就差两个，相信那头虎精也应该被削弱的差不多了，咱们两个联手直接进去把它杀了吧！” “万万不可！” 中年人连忙呵斥一声，面色严肃的说道：“千年虎王，岂是轻易杀得了的？别说还差两人，就是只差一个，它依旧是余威尚存，就凭你我这等凡夫俗子，进去就是送死！” 男孩看着师兄一脸认真的样子，无奈叹道：“可是师父的身子骨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眼瞅着都撑不到夏天了！都怪二师兄逞能，非要一个人前去寻找鬼参，结果死在了那个冷云手上不说，鬼参也彻底没了下落，眼下只有这千年虎骨，才能帮师父修复体魄了！” 中年人闻言，眼中同样闪过一丝焦急，可理智告诉他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勉强行事，当即咬牙说道：“再等等！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去山外抓两个年轻女子，给它送上门来！” …… 虎王山大厅。 冷云弓着身子，沉重的喘着粗气，眼中红光终于消退，恍惚的看着手中短刀。 方才被内心种种邪恶情绪左右的感觉，至今想起仍旧是一阵胆寒。 一只虎精的千年能修为，皆在内丹之中，虽然那虎威的能力比想象中弱了许多，但以凡人之躯承受这种非凡的力量，还是太过凶险了！ 冷云将短刀收回腰间，抬头望向挂在穹顶上的白珂，问道：“我刚才，没有伤到你吧？” “开什么玩笑！想伤到本女侠，你也得够得着我啊！” 白珂拔去指尖上的金针，一脸轻松的对冷云说道。 “那就好！” 冷云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而后忽觉后颈一阵剧痛，抬手向后一摸，竟然抓下一把密密麻麻的金针。 白珂见冷云移开目光，方才卸下心中担忧，暗自松了一口气，身体贴着墙壁滑落回地面上。 “这……” 冷云抬头看向白珂，有些无奈的问道：“就算是帮我清醒，也没必要扎这么多吧？” “这不是怕达不到效果嘛！” 白珂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冷云，好奇问道：“还是说说你，融合了虎精的内丹，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冷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那内丹虽然上头，但后劲不足，现在感觉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而且还得了一个小手段，实属侥幸啊！” “看你笑得那样，像个暴发户似的！” 白珂翻了翻眼睛，但不忘叮嘱道：“我知道你得了虎威，但这能力的弱点太明显了，你以后用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别反倒把自己搭进去！” “放心！” 冷云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白珂看着那俊俏的笑容，下意识也跟着勾起嘴角，但很快就发觉自己漏了色相，连忙收回目光，正色道：“那个贾昆不像是好人，这个地方绝对不能久留，等我找齐燕子镖，咱们就尽快离开吧！” “捡飞镖多掉价啊，回头在找人打造吧！” “别废话！其他的暗器无所谓，但燕子镖的锻造方法早就失传了，师父一共就传给我二十二枚，少一个我的命就没了！” “哦，对了，是得找找！” 第193章 显然不能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嘶……” 大厅内，白珂仔细清点着好不容易捡回来的燕子镖，但正正好好的数量，让她不禁略带怒意的看向对面的冷云。 “诶……有一个，是我扔的……” 冷云默默从白珂手中抽回一枚燕子镖，并顺势抬脚向后退去。 “这是让你留着做念想的，谁让你乱扔的！” 白珂顿时气的跳脚，抬手抽向冷云的天灵盖。 刚好冷云提前预判成功，避开了如疾风掠过的纤纤玉指。 “你还敢躲！” 白珂咬牙切齿的追上前，却见冷云忽然满脸严肃的轻提鼻子，在周围嗅了嗅。 “等等！” 冷云抬起手臂，架起白珂扑来的双腕，顺势云手卸力，便让白珂乖乖停在自己身前，正色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白珂眉头一皱，而后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当即也不再与冷云纠缠，惊呼道：“不好，有人想在洞口引火，熏死里面的人！” “看来是有人想要渔翁得利啊！” 冷云轻叹一声，转身拎起吊睛猛虎的后腿，对白珂说道：“大厅周围是四梁八柱的房间，那里应该有清水，咱们先去准备一下，争取一鼓作气冲出去！” “好，但你带着这只老虎做什么？” 白珂跟在冷云身后，不免好奇的问道。 “来之前不知道王虎的本体是只千年虎精，但既然遇上了，当然要带回去给我师父补补身体！” 冷云正色道。 虎王山外。 贾昆亲自指挥着二百多喽啰，将虎王山下所有洞口全部堵死，而后淋上火油，开始火烧虎王山。 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可山洞里却没有丝毫动静，贾昆的脸上露出一丝大仇得报的畅快，同时也有隐忍多年，终于一鸣惊人的得意。 当初利用掌管金矿的便利，暗中在山寨里培植自己的党羽，本意只是为了自保。 毕竟随着朝夕相处，发现身边的所有当家可能都不是人，换做是谁都会害怕，并且积极为自己寻找退路的！ 只是贾昆没想到，虎王山竟然能遇到眼下的变故，让他保命的后手，变成了反客为主，以下克上的致胜奇谋！ “闺女啊，可惜你看不到这一刻了，但爹一定让虎王山里的所有人给你陪葬！” 贾昆轻叹一声，转头对一名心腹说道：“去催催剩下的崽子，继续送柴火过来，今天要将虎王山可以烧塌为止！” “是！” 心腹领命离去。 不远处的树林中，腰间挂着灯炉的师兄弟躲在树后，将贾昆等人的动向尽收眼底。 “师兄，都这么久了，也不见那头虎精出来，是不是被熏死了？” 男孩有些心急的问道。 中年人手扶着树干，皱眉道：“不应该啊，那可是千年虎精，就算能力被大大削弱，也不是这区区凡间烟火可以奈何的了得，这些人就等迎接虎精的怒火吧！” 男孩看着迟迟没有动静的山洞，心下急切的说道：“老虎又不是人，遇到这么大的烟，肯定不会忍着不吭声，早就怒吼着冲出来了，我就是觉得那虎精死了，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中年人闻言，当即板着脸说道：“过去干什么？那可是二百多土匪，而且后面明显还有援兵，咱们两个现在过去，除了送死还能干什么？” 话音未落，现在离开的土匪果然又带着二百多背着柴火的喽啰赶了过来。 中年人见状，当即得意的向男孩递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男孩只能悻悻躲回树后，陪着笑说道：“师兄果然是神人也，那我们就在这等土匪被虎精杀光，再等虎精吃够九十九个女子，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哼！” 中年人得意一笑，而后一脸深沉的说道：“等你将来能独当一面后，就会明白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不是武艺，而是审时度势的阅历，运筹帷幄的智谋，以及操控人心的手段！就比如眼前的情况，但凭一两个武艺高强的高手，能冲破这重重火海，能闯过这四百土匪的包围吗？显然不能！只有像咱们这样动脑子的，才是最后的赢家！” 话音未落，虎王山下顿时发出一阵惊叫。 贾昆在一众喽啰的保护之下，皱眉看着前方的洞口的火焰忽然向外爆燃，本该涌向洞内的浓烟也不知因为何故，竟然开始反向外喷涌，当即向众人大喊道：“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不管等会从里面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先给我乱刀剁碎了再说！” “是！” 所有喽啰齐声领命，而后紧紧盯着洞口前那团反常的火焰。 终于，一团模糊的影子开始在火光与浓烟中浮现，让所有人都不禁揉了揉眼睛，仔细辨认着那团影子到底为何物？ “那好像是，一条被子？” 随着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洞口内果然显现出一条裹挟着浓烟不断旋转的棉被，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洞口的火堆打散。 贾昆见状，当即大喝道：“那是沾了水的棉被，所有人准备……” 还未等贾昆说完，洞口的棉被忽然扑在火堆之上，紧接着一个身穿土匪衣衫，口鼻处蒙着布条的身影便抬着棉被冲了出来。 围在近前的土匪见状，正要举刀看向来人，忽然看到那人双眸变得如鲜血般赤红，仿佛瞬间被一只可怕的凶兽盯上，无尽的恐惧和震撼由心而生，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直在原地。 嗖嗖嗖！ 紧接着洞内又冲出来一人，身穿黑色风衣，脸上同样蒙着面巾，身形轻快纵身而起，抬手朝那些一动不动的喽啰洒出漫天金针。 “啊！” 山下顿时惨叫声连连，金针并没有夺走任何喽啰的性命，但却精准刺入他们的双眸。 数十个在剧痛中清醒过来，同时又双目失明的土匪，在惊慌中惨叫着四处乱跑，瞬间让四百人的阵型混乱不堪。 而最先冲出山洞的蒙面人则趁机抽出腰间短刀，径直朝人群中的贾昆冲去。 贾昆见状，正要高声呼救，却在来人眼中的红芒下愣在原地。 直到刀锋闪过，头颅飞起，贾昆才短暂的恢复了一瞬清醒。 第194章 独当一面 随着贾昆瞬间身死，四百人的土匪队伍瞬间斗志消沉，眼看着两个蒙面人一远一近，转瞬又杀了十几人后，其余人顿时四散开来，漫无目的的狼狈逃窜。 “算了，咱们又不是飞刀段欢，没必要去追这些没头苍蝇一样的喽啰！” 冷云收起短刀，转身对白珂说道。 白珂朝着一个正在逃窜的背影丢出一把钢钉后，摊着手对冷云说道：“再不停手也不行了，本女侠身上现在除了燕子镖，已经不剩什么暗器了！” 冷云转身从浓烟滚滚的洞口内拖出虎精的尸体，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巾，笑着说道：“多了亏白女侠这么奢侈的打法，才让这些土匪肝胆俱裂，前不久我刚赚了一笔小钱，回头再去打造一些更好的，我出钱！” “打造暗器还用不上你出钱，但你可还欠着本女侠一顿酒呢！” 白珂淡然说道，随手摘下面巾，脸上依旧带着冷云的假面。 冷云见状，不禁皱眉道：“眼下也没什么危险了，咱们是不是该把衣服换回来了？” “这衣服穿着确实舒服，先借我穿穿吧！” 白珂抬手摸了摸衣服的料子，爱不释手的说道。 冷云见状，无奈说道：“那你是舒坦了，可不能让我一直穿着土匪的衣服吧？” 白珂闻言，顿时一脸委屈的将左手递到冷云面前，可怜兮兮的说道：“可是人家的手受伤了，脱衣服很不方便的呢！” 冷云嘴角微抖，心中自然知晓白珂在故意装可怜，但看着那为了帮自己摆脱虎威的控制，已经血肉模糊的指尖，还是不禁陷入沉默。 白珂见状，当即乘胜追击的挺起傲人胸襟，一副任君施为的样子说道：“你要是真的急着换回衣服，那就自己动手好了！” 冷云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沉声道：“衣服你就先穿着吧，但是能不能把脸上的假面先摘了，我看着实在别扭！” “那可不行！” 白珂见冷云有意退让，当即得寸进尺道：“我穿着你的衣服，当然要用你的脸啊，这样才有感觉嘛！” 冷云向后退了半步，疑惑道：“什么感觉？” “当然是做关东山第一狠人的感觉啊！” 白珂板着脸，模仿着冷云的语气说道。 冷云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便向树林中走去。 “诶，等等！” 白珂连忙追上冷云，伸手讨要道：“做戏做全套，你的黑刀能不能也借我用用？” “自己拿！” 冷云拖着老虎尸体，面无表情的说道。 白珂微微一笑，抬手沿着冷云棱角分明的小腹摸向刀把，抽出那柄象征着老刀把子身份与地位的黑刀，插回到风衣腰间的刀鞘上，一脸得意的说道：“现在我就是真正的老刀把子了，随便在关东山里走一走，说不定不用动手就能吓死几个土匪！” 冷云闻言只是无奈摇头。 毕竟老刀把子的一切，都可以给玉面狐狸，是师门定下的规矩！ 两人一个胡闹，一个闷头赶路，正穿过林间，忽然同时停住脚步，转头望向身侧。 “谁！”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两声一模一样的质问，无论是谁看到，当场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但两人目光所在之处，仅是一堆低矮的雪包，看起来并无任何异样。 冷云秉持着小心谨慎的准则，抬脚踹向一旁的松树。 树干剧烈摇晃间，大量松针簌簌落下。 白珂抬手接住一把松针，在指间捻成扇形，随即手腕发力，将密密麻麻的松针射入雪包之内。 无需任何言语，甚至都不需要眼神交流，两人便在瞬间完成一次精彩的合作。 他知道她手上没有现成的暗器。 她知道他一定会试试那雪堆的深浅。 这便是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默契！ “还是没有反应，看来是我们太紧张了！” 白珂摊了摊手，转头对冷云说道。 “走吧！” 冷云点了点头，拖着虎尸继续向林中走去。 待到两人走远后，雪堆哗啦一声散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从中坐了起来。 中年人半边脸上插满了松针，活像一只刚刚化成人形的刺猬精，一只手死死捂着男孩的嘴，心有余悸的长长松了口气。 “师兄！” 男孩挣脱开中年人的手掌，急忙说道：“他们两个杀了那头虎精，并且带走了尸体，我们刚才怎么不出手直接抢过来！” “正因为他们杀了虎精，咱们才不应该抢，也没法抢！” 中年人回想着那两人默契配合，将四百多土匪打的溃不成军的场面，心中便不禁一阵胆寒。 “那师父怎么办？” 男孩急切问道。 中年人无奈叹了口气，继续深沉道：“等你将来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就明白活人不能让尿憋死的道理，之前鬼参没了我们可以来找这头虎精，现在这头虎精没了，我们还可以找其他的天材地宝，毕竟这关东山里能续命的宝贝，总是比外面多的！” 男孩看着中年人扎满松针的脸，不禁叹道：“师兄果然是能独当一面的人，可师父的身体情况可比憋尿着急多了，咱们接下来去哪能找到续命的宝贝呢？” “太岁山！” 中年人小心翼翼的拔下脸上的松针，不假思索的说道。 …… 秋水镇外，码头。 “米，这些就是乔需要的货物，还有这封信请你亲手交给美丽的乔，价格嘛，就按照信上说好的，请付款吧！” 神父拍了拍已经装上马车的十几只大箱子，抬手对米四海说道。 “什么，什么时候说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米四海接过信封，一脸尴尬的看着神父，忽然感觉自己被玩弄了。 这趟走垛的钱还没到手，怎么又该自己掏钱了？ 难道加入龙头山，就等于和小姑奶奶签了卖身契了？ “我知道！” 正在这时，米四海身后忽然走出来一位头戴斗笠的中年人，抬手从怀中掏出一摞纸张，递给了对面的神父。 “哦，不不！我只喜欢黄金，银票不可以……” 神父正要拒绝，但随后便看清了那摞纸张上醒目的标识。 地契！ “嘿，这个好，这个比金条还要好！” 神父连忙接过地契，笑容满面的对米四海说道：“请慢走，我永远的朋友！” 第195章 站上时代的潮流 龙头山，大寨门前。 “小姑奶奶，老米幸不辱命，您要的货物还有人，都给您完完整整的带回来了！” 米四海看向亲自迎出大寨的乔素，心想这女魔头总算是懂了些礼数，没让自己在兄弟们面前跌了面子，当即又奉上教父叮嘱过的信封，沉声到：“这是那个洋和尚给你的信，而且强调过只能让你亲自打开！” 乔素抬手接过信封，并没有多看米四海一眼，径直走到人群之中，看着头戴斗笠的中年男人，动容道：“路上可平安？” “平安！” 中年人点了点头，感慨叹道。 乔素深吸了一口气，并未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中年人的身份吗，转身对王小花说道：“大姐，带他先去后寨等我！” 王小花怀抱石碑，十分有礼数的对中年人欠身行礼，轻声道：“前辈，请随我来！” “哦，好，好！” 中年人看着那巨大厚重的石碑，一脸紧张的点了点头，十分局促的跟在王小花身后走入寨中。 大门外的米四海见状，脸上顿时变颜变色。 此情此景，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小姑奶奶专程出门迎接的是那个老先生，跟他这位十三太保没有一点关系！ “干得不错，关东山第一垛爷果然名不虚传！” 乔素终于转身看向米四海，随手从腰间取出一只口袋，丢给了米四海。 米四海打开袋口一看，顿时看到金光璀璨，心中不快顿时一扫而空。 堂堂十三太保，整日翻山跨水的走跺，为的不就是多赚些银钱，能够填补练武的消耗，顺便还能攒下些老婆本吗？ 即便这小姑奶奶品性残暴，面善心狠，但是就凭如此大方豪迈的手笔，对米四海而言就是个不可多得的大主顾！ “小姑奶奶大气，这趟买卖是老米赚到了，将来若是还有用得上老米的时候，一定给你打折！” 米四海当即扎上口袋，甩手丢给身后的弟兄，朝乔素抱拳举过左肩，行了个匪礼。 “不必等到将来了！” 乔素摇头一笑，指着最后的两辆马车说道：“眼下还需要米垛爷再走一趟，将这两车货送到蛟龙山韦二当家的手中，再将她为龙头山准备的回礼带回来，事成之后，报酬还是如今天一样！” “蛟龙山……” 米四海恍然想起自己在蛟龙山上还有一场决斗，此行刚好顺路，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姑奶奶，这趟走跺能不能晚回来些时日，酬金我只收一半就行！” 乔素虽然不知道米四海和韦蔷当初的约定，但对米四海的脾气秉性多少有些了解，顿时了然的点头道：“你是想去和百步蛇决斗？” “嗯！” 米四海坦然点头。 “既然是比武，那自然要精心准备几日，调整到最佳状态再动手，米垛爷此行可以自行把握时间，只要别弄丢韦二当家的礼物就好！” 乔素十分大度的答应下来，而后又笑着说道：“拐子和百步蛇一战，必然是关东山里为数不多的精彩对决，等你回来后，一定要将此战好好讲给大家听听！” 米四海一阵恍惚，忽然觉得这位小姑奶奶的脾气和品性，似乎比之前改善了许多，不但支持自己去决斗，还给自己在喽啰们面前露脸的机会，当即感动不已的说道：“请小姑奶奶放心，老米这一次，必定大胜而归！” 乔素点了点头，目送米四海带着麾下马帮押送着辆车货物直接下山。 一直沉默旁观的段欢走到乔素身旁，点了点头道：“嗯，既向米四海传达了善意，又能趁机打探百步蛇的深浅，你现在的驭下手段也算是有些火候了！” “看来我迟早要在你和大姐的推动下，成为一个真正的土匪！” 乔素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 “欸，别谦虚！” 段欢摇了摇头，一脸正色的纠正道：“你现在可是麾下聚集着神婆王小花，拐子米四海，还有我段欢的龙头山之主，你将来要是不把天元山从第一绺子的位置上拉下来，亲自坐上关东山第一匪王的交椅，对得起这套冠绝关东山的班底吗？” “天王段天罡……” 乔素皱眉轻叹，对段欢画的大饼并不感兴趣，反而好奇的问道：“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段欢一愣，摊着手说道：“恰好同姓！” “呵，还以为你们有仇呢！” 乔素随意调侃一句，转身走向剩余的三辆马车，打开了其中一只四四方方的箱子，看着满满一箱击发式子弹，连忙捧起几大把，装进了随身的背囊之中。 段欢见状，不禁挠头道：“怪不得这两天听不见你练枪的声音，原来你是没弹药了！” “来人，把这只箱子送到我屋里去！” 乔素对一旁的喽啰们吩咐一声后，转头对段欢说道：“现在不只我要练，你也该好好练练了！” “我？” 段欢随手亮出一柄飞刀，自信道：“我就不用了吧！” “习武之人比拼的是个体强弱，与自然界的野兽没什么分别，而懂得使用工具，并且不断开发更先进的工具，才是人类超脱于其他野兽的优势！” 乔素一脸正色的看着段欢，又抬手打开了第一辆马车上的其他箱子，意味深长道：“还记得你第一次遇到大姐的时候吗？现在我不需要习武，就凭这些都东西，也能让你只剩下一颗死人头！” 段欢皱着眉走上前，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比常见的黑火药威力更大的黄色炸药！” 乔素抬手指着身前三辆马车，不容置疑的对段欢叮嘱道：“这一车是炸药，另外两车是火绳枪，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山上训练下面的人吧，顺便也练练自己，只有站在新时代的浪潮之上，你才能永远是关东山最强的土匪猎人！” “是吗？” 段欢扭了扭脖子，笑着说道：“那我试试！” 入夜。 乔素回到房间，看着与王小花对面而坐的中年人，连忙跪下说道：“女儿不孝，连累父亲舍弃了家业，从此还要隐姓埋名的生活，请父亲责罚！” “欸，快起来！” 中年人摘下斗笠，正是秋水镇首富乔泰，连忙起身扶起女儿，感慨道：“傻孩子，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就算你要把天捅破，为父也会和你站在一起，更何况镇北将军府要的螭龙金印，早就被那个老刀把子骗了去，你这样做也会无奈之举啊！” 王小花看着唏嘘不已的父女二人，忽然开口道：“其实伯父只是舍弃了秋水镇的产业，以龙头山现在的财力完全可以给您补上，而且只要穿过关东山南下，倒也不必隐姓埋名过清苦生活，只需换张面庞，换个身份就行了！” 父女二人闻言，一同望向王小花，震惊道：“你的意思是，毁容？” “笨！” 王小花无奈的白了乔素一眼，而后说道：“老刀把子一定能联系上玉面狐狸，他不是在二仙山等你吗？” 第196章 爹还是疼你的 “玉面狐狸吗？” 烛光下，乔素忽然陷入沉默，思绪不禁回想起当初在龙头山的商栈里，冷云为自己的挡下的那根金针。 发出那根针肯定是为了泄愤，但现在细细想来，到底是为了她师父，还是为了其他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王小花见乔素心中犹豫，笑着提醒道：“他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哦，我差点忘了！” 乔素连忙拿出口袋中的信封，取出其中信纸，仔细端详起来。 一旁的乔泰皱眉看着一问一答的两女，忽然发觉明明是在讨论自己将来的安危问题，但搞得自己反而像个局外人一般，当即不信邪的凑到乔素身旁，好奇的看向信纸，结果却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洋文，只得一脸无奈退回远处。 可乔素的神情却随着目光扫过，变得愈发凝重。 原本是为了冷云打探那个假梁子义的情报，可教父却只查了真梁子义的生平，而且还与自己有关！ “梁子义生前曾通过中间人联系了一小股流寇，帮他抓一个女人……” 乔素茫然抬头，皱眉道：“当初那伙流寇是梁子义雇佣的，目的也是我身上的螭龙金印，只是流寇绑了我的同时雇主却遇刺身亡了，那些流寇找不到梁子义，又害怕镇北将军府追查此事，才带着我逃进了关东山，结果被人坑死在了野熊凼！” 王小花抬手轻抚怀中石碑，满是茫然的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乔素只得再次解释道：“也就是说老刀把子，镇北将军府，还有天义商号的梁子义，都在寻找同一件东西，那就是当初挂在我脖子上的螭龙金印，而这枚金印背后，一定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王小花闻言，视线很自然的转向乔泰，正色问道：“伯父应该知道那金印的来历吧？” “我不知道啊？” 乔泰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无奈道：“当年素素刚出生，我想着为她寻一件来历高贵的贴身饰物，正好当时当铺里收来一枚螭龙金印，做工、质地、规格都属上乘，一看就是皇家之物，便一直让她贴身带着，这又怎么了？” “皇家之物……” 乔素与王小花默默对视，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异口同声道：“宝藏！” 能牵扯到老刀把子和镇北将军府的皇家之物，那便只有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古国宝藏了！ 而且更让乔素的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如今回想起来，貌似从自己带上那枚金印开始，就注定要被卷入这场关东山内跨越了三十年的纷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沿着一个既定的方向，推动着自己的命运！ 乔素眉头微皱，疑惑道：“我小的时候嫌金印太重，向来都很少佩戴，长大以后就去留学了，可梁子义和镇北将军府又是怎么知道金印在我身上的？” 王小花抬起头，看着满脸尴尬的乔泰，轻轻向乔素递了个眼色。 乔素转头看着将心虚两个字完全呈现在脸上的乔泰，惊讶道：“父亲你……” “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本想着你留学归来，也该为你找一个好人家了，而天义商号与咱们家门当户对，我就……” 乔泰好不尴尬的回避着乔素的目光，后半句话更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但乔素已然猜到了关键，皱眉道：“你该不会是拿着那张照片，主动去的梁家吧？” 乔泰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镇北将军府呢？” 乔素继续追问道。 “本来吧……大将军的两个儿子，都与你年龄相仿……我就寻思吧……然后吧……大将军就把这事截胡了……” 乔泰支支吾吾，虽然说的含糊不清，但也足以让人猜出了个大概。 “呼……” 乔素长长呼出一口气，满脸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亲爹，感慨道：“我原以为是自己倒霉，没想到……我的父亲大人，你到底把我许给了多少人家？” “其实……关东地界上有头有脸的人家，我都问过了……” 乔泰如实坦白，见女儿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又连忙邀功般的补充道：“但，但是当初你被流寇劫走后，我本想着谁能把你救回来，就把你许给谁，可一想到都给你许了那么多家了，就改成用我的全部身家换我女儿平安，你看我还是疼你的吧！” “……” 乔素瞪大眼睛看着父亲，一时间宛如石雕般僵在当场。 “噗嗤！” 坐在一旁的王小花闻言，不禁掩面笑了起来，低头对怀中的石碑说道：“龙龙听到了吗？你小姨这辈子真是到了血霉了，你将来可一定要保护好她，千万不能再坑她了！” “父亲！” 乔素一脸正色的拉起乔泰的手，语气诚恳的商量道：“要不，直接毁容吧？” “别啊！” 乔泰闻言连忙反握住女儿的手，满是不好意思的轻声说道：“我是你亲爹，血浓于水的亲爹，你得原谅爸爸一次，哈！” 乔素欲哭无泪的点了点头，看向王小花道：“姐，我不想让任何人再知道父亲的下落，明天就我们两个带着父亲去二仙山，然后将他送到南边去！” “好！” 王小花笑着点了点头。 “姐~别笑了！” “嗯，就笑完这一段……我就不……哈哈哈……” “姐！” “哈哈哈哈！” …… 辗转两日，一黑一红两道风姿绰绝的身影，带着一位全程斗笠蒙面的神秘人策马来到二仙山下。 “妹子，从这里上去就是菩提禅院，既然伯父不方便露面，那我就带着他在林子里跟着你，你一个人上去找找，那大智和尚虽然有点本事，但他绝对扛不住你一枪！” 王小花转头对乔素说道。 “可我……” 乔素有些不自信的迟疑起来。 “只要枪响一声，我和龙龙就进去了，保证楔死他！” 王小花淡然说道。 乔素闻言，顿觉心生无限勇气，点头道：“那好，我先上去了！” 随着红衣怒马登上山顶，还未走进禅院，便看到门前一株老松下，正站着一身黑色风衣，腰悬短刀的俊俏少年郎。 “冷云！” 乔素见其已经穿上自己送的衣服，当即满心欢喜的策马上前。 “我吗？” 树下的冷云愕然抬起头，忽然看到那熟悉的女人，和那身与自己衣着风格如此接近的红色风衣，当即恍然道：“哦，原来是你啊！” 第197章 什么关系 “看你穿这身衣服很合身呀，感觉还不错吧？” 乔素看着更显潇洒英俊的冷云，倒也不急着谈正事，翻身下马与对方闲谈起来。 “确实挺舒服……”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打量着乔素的红衣，有些心动道：“你这身也不错啊，能不能帮我弄一件？” “女款？” 乔素愕然道。 “额，男款女款都一样，反正关东山里的人也没见过，他们哪里分得出男款女款！” 冷云一脸正色的解释道。 乔素皱眉看着有些反常的冷云，疑惑道：“你该不会是给你那未过门的媳妇要的吧？” “嗯……这个……算是吧……” 冷云有些忐忑的点了点头。 乔素忽然正色起来，连忙问道：“她也在这里，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不能！” 冷云果断摇头，而后笑着说道：“她确实喜欢这衣服，但她当初不是差点用金针废了你的舌头嘛，现在不太好意思见你！” 乔素闻言，也是无奈叹道：“也罢，咱俩穿成这样，我也不太好意思见她！那就劳烦你转达一下，衣服我可以弄到，但能不能请玉面狐狸帮我做一张中年男人的假面，要非常逼真的那种，最好能用一辈子的！” “这个简单，包在我身上！” 冷云闻言，当即一脸兴奋的答应下来。 乔素看着一改往日深沉，变得像个小姑娘般逃脱的冷云，不禁皱眉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要不是有这把刀在，我真怀疑你是……” 冷云见乔素满面疑容，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慌，当即银牙一咬，把心一横，上前一步将乔素揽入怀中，双手很自然的打在了那纤细的腰上。 “今天，这里只有你和我，不聊她！” 冷云双目炯炯的凝视着乔素的眼睛，语气低沉沧桑，同时展现出了成熟男人温柔和霸道的两面，试图彻底迷住眼前美女，让她无暇再做它想。 “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 乔素有些拘谨的僵在冷云怀中，忽然抬手捂住嘴巴，干呕着说道：“恶心！” “嗯？怎么可能，我以前哄骗……” 冷云看着乔素那真实的生理反应，仿佛被刺激到了自尊心，脱口便要为自己辩解，但随后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抬起一只手拖住乔素的脖子，另一只手顺着腰身向下，拖着其横倒在半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的眼睛，企图用气势和这张英俊的脸，让这女人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 “冷！云！” 乔素察觉到腰胯之间的异样，俏丽容颜顿时变得冰冷，直接从腰袋中抽出转轮枪，将枪口抵在冷云的咽喉上，起身将其逼退到松树之下。 “别，别这样，你听我解释……” 冷云背靠树干，一脸担忧的看向紧闭的禅院大门，还想试图辩驳，但随着乔素的手指搭在扳机之上，顿时哑口无言。 乔素眼中满是冰霜，怒不可遏的喝道：“我是喜欢你，但你不能仗着我的喜欢欺负我！” 树林中。 乔泰远远的看着松树下，忍不住向身旁的王小花问道：“他和我女儿……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王小花轻抚怀中石碑，十分兴奋的眺目望着树下，随口叹道：“硬要是说有什么关系的话，顶多算是一对情敌！” “哦……嗯？” 乔泰正要松一口气，随即又满脸茫然的看向王小花，不敢置信的问道：“现在山里都这么乱吗？” …… 大悲禅院，方丈禅房。 未戴假面的冷文杉和白胜男并肩而坐，一同看着地上的老虎尸体，不禁陷入沉默。 穿着一身土匪装扮的冷云站在虎尸旁，正色道：“这次虎王山之行，最大的收获便是这头千年虎精，只要取出虎骨入药，应该可以修复师父受损的根骨，即便不能根治，也能让你多活几年，正好可以多陪陪师娘！” “话是这么个理，但千年虎骨何其珍贵，胡乱入药便是浪费，可哪找合适的大夫呢？” 白胜男看着那千年虎精，又激动又无奈的叹道。 冷云闻言，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但随即又摇头叹道：“西医肯定不行，要是山里的大夫……烟袋梅寒或许可以！” 冷文杉与白胜男同时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点头道：“姓梅的如果懂医术，那他就再合适不过了！” “你们二位，知道他的来历？” 冷云不禁问道。 “当然！出了关东山往南走，只要你打听附近最有名的医馆，可以说是人人皆知！” “那便是祖上出过御医，历经十几代人建立起济世堂的梅家！” 冷文杉与白胜男默契十足的说道。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出身！” 冷云恍然点头，下意识摸向空荡荡的腰间，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正色的对师父说道：“梅寒年少时，曾在化龙号拜铸刀翁为师，黑刀辟邪他也认识！” “原来是故人弟子啊！” 冷文杉一脸怅然的叹道：“那就将他请来吧，就算用不上这虎骨，能叙叙旧也好啊！” “好，我这就去通知梅花山散布消息，让梅寒来二仙山一见！” 冷云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向外走去。 “等等！” 冷文杉叫住冷云，摇头道：“穿着一身土匪的衣服乱跑什么，再吓坏了进山的香客！” “我的衣服，被人看上了，现在要不回来！” 冷云无奈摊手。 “隔壁僧舍内还有几件干净的僧袍，你先换上吧！” 冷文杉下意识双手合十，却被白胜男冷着脸拍开双手，当即对冷云摆手说道。 恰在此时，禅院外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喊声。 “嗯，谁欺负谁？” 冷文杉茫然道。 冷云也没有听清，当即说道：“可能是在叫门的香客吧，我换了衣服就去看看！” 山门外。 易容成冷云的白珂一脸生无可恋的举起双手，本想借助冷云的身份骗身衣裳，没想到还把这漂亮姐姐惹急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希望冷云能快些出来收拾残局。 但乔素看着无礼之后便保持沉默的冷云，心下怒火越来越盛，当即质问道：“为什么不说话了？现在冷静下来了？你扪心自问，我们的关系有到那种地步……” 说话间，乔素下意识抬手在冷云的胸膛戳了戳，而后便陷入了呆滞。 “呀！” 白珂猛地一个激灵，连忙举起双手护在身前，惊慌不已的看着乔素。 “你们……在干什么？” 禅院大门打开，一身僧袍的冷云走了出来，看着树下举止奇怪的两人，不禁皱眉问道。 原本尴尬的两女转头看去，瞬间呆立当场，惊呼道：“你，你怎么出家了？” 第198章 等我回来 “我好端端的出什么家啊！之前去了一趟虎王山，为了方便我们互换了身份，结果这丫头喜欢上这件衣服了，非要扮成我的模样……” 冷云说话间来到两人身旁，抬手便要撕下白珂脸上的假面。 “别！” 白珂仿佛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连忙惊呼一声，侧身对冷云说道：“我现在脸有点红，先用这张脸挡一挡，你们有事先聊着，回见！” 话刚说完，白珂便飞奔着逃回禅院。 由于急着脱身，白珂自然无暇顾及说话的音量，乔素自然也听了个真真切切。 回想起方才的对话和互动，对方竟然并非冷云而是玉面狐狸，乔素的脸也不禁“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你的脸怎么也红了？” 冷云见乔素仿佛快熟透了，不禁疑惑问道。 “没，没什么！” 乔素摆了摆手，连忙拿出神父的回信，塞到冷云手中，岔开话题道：“你让我查的假梁子义没有查到，但却有一些意外收获，你自己看看吧！” 冷云接过信件，眉头随之微微皱起，点头道：“嗯，笔锋很流畅，看得出来是个正牌外国人写的……” “让你看内容，谁让你看字迹了！” 乔素连忙说道。 “那我也得看的懂啊！” 冷云一脸无奈的将信塞回乔素手中。 要说懂，或许二十年前，再往前的时候，还能看懂一部分。 但是现在，呵呵了~ “这么说，你真的没留过洋？” 乔素平复下心中的尴尬，不可置信的看着冷云。 冷云摇头， “那好吧！” 乔素也不纠结，当即指着信件上的段落解释道：“我委托的人去调查假梁子义，结果却发现真梁子义身上充满了秘密，还记得当初绑我进山的流寇吗？他们就是梁子义雇佣的！只是当时联系不上雇主，才不得已躲进关东山的，而且真梁子义生前一直在追查螭龙金印，以及你的下落！” “我？” 冷云闻言，不禁皱起眉头。 “对！” 乔素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梁子义生前一直频繁进出关东山，随身的信件笔记中，除了记录寻找螭龙金印的过程，就是在总结镇北将军府二十年前丢失的孩子的下落！” 冷云不由得想起当初假梁子义与自己在路上的对话，看来是梁子义在搜集线索时，不小心招惹上了那位杀手，从而惨遭不测，还被人盗用了身份。 只可惜当年那个擅长形意拳的神秘高手，还是没有下落。 “你怎么了？” 乔素见冷云有些失神，不禁问道。 “没事。” 冷云回过神来，见信还有第二页，于是便说道：“你继续！” 乔素将信件翻到第二页，认真说道：“根据整理梁子义的遗物时发现，他的笔记中虽然只记录螭龙金印和孩子两件事，但却总是频繁提到一个地名！” “哪里？” 冷文问道， “太岁山！” 乔素答道。 冷云抬头望向前方的树林，不禁叹道：“就连绿林道上的土匪，都没几个人知道太岁山的具体位置，他一个富家少爷竟然能够找到，而且这些消息还能这么快就被你的人查到，是不是有些太顺利了？” 乔素摇了摇头，说道：“我刚见识过更加巧合的事情，你这个根本不算什么，如今的天义商号死的死，散的散，所有生意都被当地的官员和士绅大族瓜分干净，族内据说只剩下一个梁仲翁不怎么在意的女儿，其他家丁下人更是将府内一应器物全都变卖了，梁子义的所有信件笔记，只用了几十两银子，当做墨宝书籍买回来的！” 冷云点了点头，沉声道：“看来，该去寻找太岁山的位置，探探虚实了！” 乔素见状，不禁有些担忧道：“太岁山没有十三太保坐镇，依然能够位居九山第二位，肯定有其凶险之处，你若是身边帮手不够就先等一等，段欢眼下有事要忙，我和花姐暂时也抽不开身，等我们忙完了，可以陪你走一趟！” “没关系，玉面狐狸擅长易容，我们两个只是打探情报，到任何地方都是能够进退自如的！” 冷云摇头婉拒，随即问道：“先前提醒你安排好家人，看来你是把乔员外接来了？” 乔素本不想提及父亲的下落，见冷云已经猜出，便也不做隐瞒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母亲当初病逝在随父亲经商的途中，这些年来坟茔一直未动，旁人也无从知晓，至于家族内其他的旁支，于我已经没有半分情义可言，唯有父亲是我的弱点，所以我必须把他安顿妥当！” 正说话间，禅院大门再次打开，换下了黑色风衣，并且恢复真容的白珂走了出来，一手拿着冷云的衣服，另一只手拖着一只扁平的方形木盒，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来到乔素面前。 “这是一张最高规格的假面，里面还有张纸条，穿戴方法和调整面部细节的窍门都写在上面了！” 白珂将木盒递到乔素面前，脑海中又不禁回想起方才的尴尬，连忙补充道：“别说谢谢，记得你答应过的事就好！” “谢谢！” 乔素依旧保持礼貌的接过盒子，正色道：“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到时候是给你送到这里，还是等你来龙头山取？” “你问他吧！” 白珂发现自己如今还是没法直视乔素，索性抬手一指冷云，而后便转身逃回禅院。 “先放在龙头山吧！” 冷云认真思索后，转头对乔素说道：“你父亲毕竟曾是一方富商，就算改头换面也必定不会过普通人的生活，朝廷中有一个藏于暗中，监察天下的部门，若是发现你父亲的身家来到太过突兀，难免不会在暗中调查，虽说镇北将军府的手不一定会伸的那么远，但为求稳妥，还是让你父亲暂时过一段寻常百姓的清苦生活，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常年进出关东山的赌徒，你回到龙头山后就开始筹备一个寻参人在山里一夜暴富的故事，等我从太岁山回来后，就去龙头山上配合你们演一出戏，到时候你父亲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继续做一个富家翁了！” “好主意！” 乔素点头赞叹，而后正色道：“那你们路上小心，我会在龙头山等你们回来！” “保重！” 冷云点头道。 第199章 老登 镇北将军府，书房。 管家刁仁端在一旁，拇指指肚在食指上不断的搓着，虽然脸上始终一副沉稳冷静的样子，但眼中还是难掩惊慌，只能低垂视线，不敢去看居于正首的大将军，也不敢去看到对面的长史白安楠。 呼延雄双肘抵在桌案之上，十指插进两鬓发丝之间，脸上满是麻木和茫然，喃喃叹道：“我费尽心思想要认下的儿子，和我那还没过门的正妻，一起把我们家祖坟抠了？” 白安楠张了张嘴，可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得满脸遗憾的点了点头。 对面的刁仁则是心虚的低下头，心中暗自悔恨当初没能及时追上冷云一行人，若是老刀把子师徒将得知宝藏下落的秘密公之于众，那自己就成了将军府第一大罪人！ 以大将军的脾气，越是信任亲密的人犯了错，惩罚必定会更加严苛！ 呼延雄见自己的心腹家臣一个个都不敢言语，当即松开乱糟糟的双鬓，摆手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去纠结，毕竟这件事上你们都已经尽了全力，现在还是说说祖坟的损失吧！” 白安楠闻言，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小心翼翼的说道：“祖坟内所有陪葬品全都被洗劫而空，就连九位先祖的黄金棺材和主墓室的壁画吊顶，全都被毁掉后带走了！” 呼延雄闻言不禁摆了摆手，皱眉道：“毕竟都是土匪，这些损失都在意料之中，我关心的墓里的血罗牵牛！” “哦！” 白安楠一脸恍然的坐直几分，连忙说道：“下面的人在墓室里找了两天两夜，终于在墙缝里找到一小株完好的血罗牵牛，只是墓里所有先人都被土匪拖出了棺材，没能挺到我们的人赶到，眼下就算有血罗牵牛，也没人能用得上了！” 呼延雄眼角一挑，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这么说来，也算是一件好事喽！” 白安楠面容一僵，连忙低下头，不敢回应这句大逆之言。 刁仁则是还在担忧中没回过神来，恰好避开了这个话题。 呼延雄看着战战兢兢的心腹，并不在意的笑着起身，正色道：“我呼延家的追求，肯定不是一辈两辈人能够完成的，就连我也做好了万年躺进祖坟，借助血罗牵牛延长寿命，等待后人去完成使命的准备，但真要是到了大功告成的一天，呼延家的列祖列宗一起从祖坟里走出来，到时候该听谁的？还不是谁辈大听谁的！现在好了，之前的宗亲祖辈全都没了，我将来就是呼延家辈分最大的先祖，那株血罗牵牛，就给我留着吧！” “是！” 白安楠连忙低头领命，而后又有些为难的问道：“大将军，那血罗牵牛只能生长在玉神山，难道这祖坟还要继续用吗？” “当然！血罗牵牛是我呼延家的族徽，世上上哪还能找到这种神物？再说主墓室不都腾出来了吗？命人重新修葺好，将来那就是我的养身避世之地了！” 呼延雄一脸认真说道。 “可是……” 白安楠皱起眉头，仔细准备着措辞，满是担忧的问道：“被土匪光顾的墓室，再怎么修葺，那也不安全啊！” 呼延雄一愣，略作沉吟后，沉声道：“以往为了多向朝廷索要军饷，咱们都有意放任关东山的土匪壮大，现在也应该改改规矩了！所有参与过掘墓的土匪，一个活口也别留！” 白安楠点了点头，随即又为难的说道：“可咱们之前一直与关东山的土匪互不相扰，此时若是打探情报，必须临时安插大量眼线进山，恐怕短时间内难有成效，除非能让朝廷的提炉人为我们所用，可惜三十年前抓住老刀把子后，没能将玄武一起抓住！” “提炉人只尊皇权，替天子巡卫天下，监视朝臣，比起那些不成气候的土匪，这些皇帝的爪牙才是咱们的头号对手，就算当年抓住了玄武，也不可能将他留到现在！” 呼延雄摇头否决了白安楠的提议，无比自信的说道：“想要掌握关东山的情报还不简单？土匪之间有句话，想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派人去联系那些没有参与过盗掘祖坟的土匪，不论规模大小，只要愿意为我呼延家效力的，高官厚禄，金银财宝，人人有份！” 白安楠眼前一亮，语气低沉的问道：“将军的意思，是让这些土匪狗咬狗？” 呼延雄冷笑着说道：“能为我所用的，才是好狗！那些执意与我为敌的，都不过是猎物而已，本将军就要以这片关东山为猎场，将那些藏在暗中的老家伙一个个翻出来，然后再将他们肚子里的秘密全都抠出来！” “大将军豪气万千，属下佩服！” 白安楠立刻起身，找准时机连连恭维道。 刁仁看着白安楠的动作，顿时回过神来，一脸关切的起身问道：“大将军，那个冷云该如何处置？” 呼延雄听到这个让他牙根痒痒的名字，不禁深吸一口气，极不情愿的叹道：“既然都已经搭上了列祖列宗，那就算杀了他也于事无补，我现在当然要选择原谅他了！这么大的诚意，我就不信他还能不认我这个爸爸！只有让他心甘情愿的为我们所用，才能让呼延家赚回所有损失！” 刁仁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下不禁暗自生出一条毒计。 既然大将军执迷不悟，那自己为求自保，就只能逼他改变这个决定了！ …… 关东山，一条常有货郎来往的山路上。 一位身形佝偻，肌肤黝黑，鬓间生出些许白发的老头拉着一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毛驴，步伐艰难的在山路山上挪移。 自家枯瘦干瘪的婆娘则盘着腿倒坐在毛驴上，一脸尖酸刻薄的抱怨道：“明明可以骑着踏雪驹，扮成富家小姐和随行的小厮，非要弄头犟驴，累死你个老登！” 老者奋力的拖拽着绳子，无奈的说道：“语气的感觉对了，但要注意角色身份，不该你说的词，别啥都都往外搂，你个傻老娘们！” 第200章 山间有神庙 关东山外围，一片少见的平坦土地上，坐落着几个小村子，各自守着开垦出来的几亩田，过着幸运又罕见的生活。 幸运的是，在山里种田，不用受官府的横征暴敛。 而罕见的则是几个村子从建立至今，从未受到过土匪的骚扰！ 因此不论是过往的商客，还是逃难的灾民，又或是舍命进山碰运气的流民，凡路过此处者，皆视此地为世外桃源，甘愿主动留下来生活。 短短十几年时间，周围从最初的几间茅屋，逐渐发展成八个人丁旺盛的村落。 由于土地的数目是固定的，村民们谋生的手段也从单一的种田，开发出了打猎，采药，养蚕织布等多种职业。 但就算是因为人数的增加，使得生活的难度越来越大，此地村民竟然从未爆发过冲突，始终保持着和谐。 平原尽头，两座地势浑圆的山峰紧挨在一起，宛如一对孪生兄弟，当地人皆称之为奶头山。 两山脚下盖着一座宽大的砖石大房，几十位身着锦衣棉缎的大汉在门前摆开一张大桌，备好笔墨纸砚，以及大碗的酱肉酒水，围聚在冰天雪地之间，一脸懒散的守着山口。 四五个破衣烂衫的村民，推着一辆木板车，满脸殷勤的来到长桌之前，十分欢喜的说道：“各位大人，我们家今天杀了一头猪，按照规矩，专门来给山老爷送上贡品！” 两个大汉放下酒碗，走上前看着木板车上的半扇猪肉，满意的点头道：“吴老蔫，诚心可见啊！我记得今年你们家进贡的粮食也最多的，等到出了正月，山老爷从天庭重回人间后，第一个安排你们家去当面朝拜，享受山老爷的赐福！”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啊！” 面黄肌瘦的吴老蔫闻言，大喜过望的跪地便拜，激动不已的说道：“只要能见到山老爷一面，我全家就算是饿死，也心甘情愿献出一切，我，我这就回去将剩下的猪肉也送来！” “欸！” 木板车旁的大汉挥手打断了吴老蔫，笑着说道：“你的诚意已经足够了，回去该吃吃该喝喝，总的活过这个正月，你才能见到山老爷，再说山老爷明年也得见见的你的诚意啊！只要你们全家好好种田养猪，多多为山老爷进贡，山老爷一定会年年给你们全家人赐福的！” “是，是是！” 吴老蔫连连点头，热泪盈眶的说道：“自从当初见过山老爷显圣后，我就想着能够当面拜见山老爷，求他给我赐福！前两年我们家刚在山里落脚，没能拿出多少贡献，但是从今年开始，我们家保证年年都是进贡最多的！” “好，回去吧！” 大汉单手将木板车上的猪肉拎起，转身扔在长桌之上，挥手示意吴老蔫等人离开。 一群身形枯槁，但眼中却充满希望和虔诚的村民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后，方才带着满心怀疑转身离去。 围在桌案前的大汉们打开账簿，草草记下几笔后，笑着说道：“咱们这些年可真是轻松不少，当年就算把刀架在这些穷棒子的脖子上，也逼不出几粒粮食来，现在可倒好，什么也不用干，人家自己就把所有家底掏出来了，刚才拦着他做什么，怎么不让他把另外半扇猪肉也送来呢？” “糙，你以为他还有那半扇猪肉吗？” 应付过吴老蔫等人的汉子转过身来，抬手指着身后的一间村子，冷笑道：“他们几个都是我们九爷负责的村子来的，那个吴老蔫今天为了能见山老爷，一粒粮食都没留，早就许给同村的人半扇猪肉，才换来明年的种子，你现在让他回去取剩下的半扇猪，保准要在村子里闹起来！” “哎呦我去，这么虎的人，多少年都没见过了！” “还是九爷尿性，这村子管理的是井井有条，今天的定额一定是够了，那半扇猪肉有没有都一样，只要村子不乱，今年又是九爷露脸的一年！” “对对！猪肉可以少要一点，可不能让村子里乱起来，要不然以后哪还能让过路的人留下来啊！”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脸上无不洋溢着得意与窃喜。 正在这时，几人身后的山路上，传来一阵怒骂声。 “架！架！你个犟驴，再不走就杀了你吃肉！” 一个气喘吁吁的老汉，一头死活不愿挪步的毛驴，一个盘腿坐在驴背上气的直掐腰的老妇人，以一幅热火朝天的静态画面，呈现在众人的眼中。 “欸，来活了！” “我去，这也太老了！” “你不懂，越老的越信神！就这两个老帮菜，用不上半年时间，就得把全部家底自愿交出来！” “那这次你们九爷的人村就别抢了，让我们来年也露回脸吧！” 一群大汉经过简单的交涉后，立刻走出四人，一路小跑着来到两人一驴前。 “大爷，大娘，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啊？” 四个大汉一改方才面对村民时的冷漠和懒散，满面殷勤的上前问道。 “你们瞎啊！看不出来这是在放驴？” 倒骑毛驴的老妇人转过头来，抬手指着正和毛驴较劲的老汉，没好气的大喊道：“家里有两头驴，一头比一头犟，我带两牲口出来遛弯，关你们屁事啊！” 四个汉子平白无故被怼脸骂了一通，眼中当即浮现出怒意。 可这些年大家都没怎么再动过刀子，也算是修身养性已久，四人很快便又将心中怒意压下，赔着笑说道：“大爷大妈有所不知，我们这奶头山上有一尊真神，每年正月都会上天庭参加瑶池会，等到正月一过，二月初一必会返回人间显圣，您二位赶路至此便是有缘，要不要留下来等上几日，见一见山老爷显圣的大场面啊！” 老妇人眯眼看看四人杀意涌现，又瞬间收敛的眼睛，转头对老汉点头道：“老不死的，咱们这次可能来对地方了！” “那，那感情好啊！” 老头顿时脱力的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打量着几个壮汉，点头道：“既然你们几个后生说我俩有缘，那就留下来看看看，不过你们谁能帮我把这头驴牵走？” “没问题，交给我们了！” 四人连连点头道。 第201章 神堂认子 两山脚下，大房门前。 四个壮汉各自提着一只驴脚，满头大汗的带着老夫妇来到长桌前。 “哎呦，这里居然还生活着这么多人家，在关东山里真是罕见啊！” 老汉看着山下宽阔的平野上八间村落分列有致，不禁喃喃感慨，随后又看到长桌上的半扇猪肉，不禁欣喜道：“诶，老婆子快来看，拜神还送猪肉呢！” “等会儿！” 围坐在桌前的汉子们纷纷起身拦住老汉，正色道：“这可不是给你们的，这是附近的村民孝敬山老爷的贡品！” 老汉悻悻的收回手，一脸谨慎的问道：“如今这世道，人都吃不饱，还得拿贡品拜神？” “大爷，你不懂！拜神好啊，拜的神来自有神庇佑啊！” 一名壮汉主动走上前，指着山下的村子介绍道：“看到这些村子没有，这里住着的都是山老爷的信徒，大家虔诚供奉山老爷，就会风调雨顺，家畜兴旺，而且从来没有土匪来骚扰哦！” 老汉点了点头，看着桌上的猪肉，摇头道：“杀一只猪，得交做出一半做贡品，这山老爷不就是土匪嘛，简直比土匪还土匪，其他的土匪就算来了，也抢不到什么了啊！” “他妈的，这叫什么话！” “什么土匪不土匪的，哪来的那么多土匪……” “我，我们怎么就成土匪了，你看我们像土匪吗？” 众位汉子听到土匪二字顿时勃然大怒，纷纷拍案而起，指着老汉便嚷嚷起来。 老汉看着众人的反应，眼中已然满是笃定和欣慰。 能同时控制这么多村子，必然需要一个千人以上的绺子。 而关东山内，除了一向神秘的太岁山，其他千人绺子都各有地盘，不可能把手伸到这里来！ 沿着九山之中其他绺子的势力范围之外找了大半个月，眼下可算是有点眉目了！ 而此时一众壮汉的叫嚷还未停息，附近的村子本就相距不远，不少村民听到动静，纷纷好事的赶了过来。 始终默不作声的老妇人见状，心知这些村民都是虔诚的信徒，若是听到老汉的话，场面必然难看，于是抬起微微罗圈的腿，一脚踏在老汉腰眼之上，奋力将其斜着蹬出去两丈远。 原本碍于在山口不能见血的规矩，才没有直接对老汉拳脚相向的众人，眼见那老汉突然横飞出去，半截身子都插进了雪堆之中，顿时都停下叫嚷，默默看向那上身佝偻，下身罗圈，长得更是干干巴巴，老态龙钟的妇人。 “人家都说是神仙了，你还搁这土匪土匪的，冻死你个犟嘴的老登！” 老妇人狠狠瞪了两条老腿乱颤的老汉一眼，转头对众人和颜悦色的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别听那老不死瞎掰，我们俩这次出门，就是为了还愿的！” “哦？还愿总得带着贡品吧！你们这是要去哪还愿呢？”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顿觉眼前这老两口是个其貌不扬的肥羊，连忙上前打听起来。 老妇人摇头叹了口气，哀怨道：“我们俩过了大半辈子，也没有个一儿二女，本来因为这事就没少吵架，可前不久我突然做了一个梦，有位神仙进入我的梦中，说我们俩是十世积德行善的好人，这辈子不该落个无后的下场，他愿意在下次降世临凡时，做我们的记名孩子，成全我们的十世善果！” 附近的村民恰好在此时围了上来，闻言不禁纷纷议论起来。 凡是信奉神明之人，必定相信这世上一定有神迹存在，因此村民们议论出的结果就是老妇人说的一定是真的！ “哎呀，十世的好人呐，神仙愿意给他们当儿子也不奇怪啊！” “这样的人要是能住进咱们村子就好了，和大善人做乡邻，今后说出去脸上也有光不是！” “就是不知道愿意当他们儿子的是哪位神仙呐！” 村民们满是崇敬的看着老妇人，更有几人恭恭敬敬的将雪窝中的老汉拔了出来，搀扶会长桌前。 桌前的几位壮汉并没有在意村民们的议论，只是关心这对老夫妇到底要拜那个神仙，究竟带了多少诚意！ “您二老的善举真是感天动地啊！可你们的儿子到底是哪路神仙呢？” “唉，说来话长啊！我自从做了那个梦后，就把家里的几件金首饰融了，想着得到神像前还个愿啊！可是我们寻便了关东山，也没有见到一尊和梦里一样的神像，这不兜兜转转就来到此处了！” 老妇人双手捂脸，满是伤感的说道。 “金子~” 一名壮汉脱口惊叹，刚吐出两个字就破了音，连忙稳了稳心神，说道：“既然你们老两口这么心诚，那就先在这里住下吧，我们也可以帮你在附近找找，说不定会有消息呢！” 一旁的老汉也是动容的轻拍老伴的肩膀，宽慰道：“哎呀，这种事就是心诚则灵，说不定儿子自己就蹦出来了呢！” 村民们见状也是纷纷点头，祝福这两位老人能够与儿子一家团聚。 但就在这时，忽然有村民灵机一动，开口道：“既然是神仙成全两位大善人的十世功德，会不会就是咱们的山老爷呢？” “诶，有可能！” 贪图金子的壮汉连连点头附和道，但是转头看向其他人时，却见这些人都纷纷皱眉愣在原地。 不是其余人对金子不动心，只是心里总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 可既然有人开了口，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心中惦记金子的壮汉抬手指着身后大房，对两位老人说道：“山老爷去天庭赴宴了，不过这神庙里有他老人家的神像，你们要不进去看看？” “好，好啊！” 老两口一同点头道。 “那就走着！” 壮汉转身推开了大门，带着老两口走进神庙，村民们见状顿时涌上前围观。 只见高大的供桌之上，摆放着一团用木头雕刻的怪物，像是肉团，又有着人形，看起来不但和神仙不搭边，而且还有点恶心。 “哎呦！这不就是我的儿啊！” 老妇人惊呼一声，立刻爬上供台，声情并茂的拍着木质神像哭了起来。 愣在门外的一众汉子闻声顿时醒悟过来，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 “坏了！给大当家找了个亲妈！” 第202章 夜探太岁山 “哦，原来这就是我儿子啊！” 老汉站在神庙中，皱眉打量着人形神像，若有所思道：“这东西看着，怎么像是传说中的太岁呢？” 一心想要金子的壮汉没做多想，点头道：“没错，山老爷就是万年的太岁得道，成为了咱们这一方的保护神，乡亲们都知道，而且还有不少人见过山老爷显圣呢！” “哦？” 老汉转头看向壮汉，满是好奇的问道：“既然山老爷能够在人前显圣，又是太岁得道，那这里怎么不叫太岁山呢？” “呃……这个，这个……” 壮汉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老汉见状，心下已经将情况推测了个七七八八，转头对神像前的老妇人说道：“老婆子，确定这就是咱儿子吗？” “当然确定了，你看这长相，这形状，不就是老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嘛！” 老妇人哭着说道。 老汉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在这住下，山老爷不是二月初一显圣临凡吗？咱们得留下来亲眼见见儿子！” “好！” 老妇人爽快的答应下来，而后从腰间口袋里拿出一块金饼，随手丢给一旁的壮汉，正色道：“这金子，还有外面那头毛驴，都留给我儿子！等二月初一见到了儿子本人，我们就回老家把祖宅卖了，给我儿子重塑金身！” “哎呦，好啊！好啊！” 那壮汉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应道。 老汉上前将老伴搀扶下来，作势便要向门外走去，可聚集在门口的村民们却忽然齐齐下跪，朝二人参拜个不停。 “哎呦，这两位就是山老爷的亲爹亲妈啊！” “赶紧拜拜，有山老爷做儿子，这两位将来也得是老神仙啊！” 村民们诚心诚意的参拜不停，眼中更是流露着无比的兴奋。 两位老人家见状，眼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虽不愿看到这种场景，但眼下为了不暴露身份，也只得配合着接受了。 手中捧着金饼的壮汉此刻方才意识到不对劲，这对突然到来的老两口子，怎么就一会儿的功夫，把辈分涨上去了呢？ 而且貌似还涨得有点多，就连大当家见到这二位，还要叫上一声老爹老妈。 更关键的是这一幕还被村民们看到了，想要捂住这件事，除非放弃眼下这大好的生意，将所有人都杀了灭口！ 但那样一来，山里的当家们一定会气的将自己宰了泄愤！ 原本是为了赚一块金饼，没想到竟然把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 这时门外的一众壮汉也走了进来，面色凝重的看着贪图黄金的同伴，无奈道：“那什么，先将这老两口安排到五村吧，咱们也该回去将此事告之几位神官，请他们早做准备啊！” “好，好！” 拿着金饼的壮汉擦去额头的冷汗，胆战心惊的点头答应。 而后，老两口便在村民们的簇拥下走到平野当中的一间村子里。 由于村子本就是为了吸引更多人住进来，早就准备了许多空置的房屋，很快便将老两口安置妥当。 待到村民们依依不舍的离开后，老汉连忙关上房门，转身撕下脸上的假面，露出了刚毅俊秀的本来面目。 坐在炕头的老妇人也撕下假面，仰身在炕上伸了个懒腰，瘦小的身形顿时变高变挺了许多。 “你觉得这里有几分可能是太岁山？” 白珂翻身趴在炕上，一脸正色的看向门前的冷云。 “九分！” 冷云一脸笃定，随即摸了摸有些酸麻的腰眼，沉声道：“下次临时想要加戏，你只管开口便是，我自然能够随机应变的配合，不用使出全部的力道来提醒我！” “哎呀，这不是看村民围过来了，想办法给你解围嘛！凡事都有第一次，我也是担心你配合的不好，弄得大家都不舒服不是！” 白珂眼中满是狡黠的说道。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从包裹中取出黑色风衣，对白珂说道：“那些人一定是去他们真正的老巢了，我这就追上去看看，你就守在这里等我！” “我轻功比你好，打探消息比你还快，凭什么要我留下来？” 白珂不情愿的问道。 冷云认真说道：“因为你能模仿出两个人对话的声音，这样村民们就会以为我们都在村子里，即便我在外面遇到麻烦，回来后还能有个作掩护的身份！” 白珂叹了口气，无奈点头答应。 冷云换好黑色风衣，又将黑刀辟邪插在腰间，而后闪身溜出了房门，沿着房后小巷潜出村子，径直向神庙后方的两山夹缝中走去。 年关刚过，天气虽然日渐暖和，但山中的积雪还未融化，无论是野兽还是人走过，必会留下痕迹。 冷云绕过人去屋空的神庙，看着山间一串密密麻麻的脚印，不急不慢的走进山中。 奶头山气势浑雄，两山夹缝十分漫长，四周的树木越来越密集，同时也越来越安静。 行至途中，冷云忽然停下脚步，挪步躲在一棵树后，仔细观察着前方的树林，很快便发现了一些略显突兀的雪包，莫名浓郁的树梢，以及有些本开脱落，但却贴在死树树干上的树皮。 如此密集的暗哨布置，冷云只在青云山三道沟见过，没有千人绺子的规模，根本弄不出这么严密的防御。 因此前方必然是太岁山的匪巢！ 冷云此行是为了查探梁子义生前的行踪，强闯进去必然费时费力，于是转头看向奶头山虽然高耸但并不陡峭的山势，默默按照原路返回，绕上一侧高耸的山顶。 夜幕降临，冷云无声无息间来到山顶，抬眼向山的那边望去，只见各有高低的群山环成一个圆圈，如同一座天然壁垒，拱卫着当中一处地势低矮，但连绵不绝的山脉。 更令人惊讶的事，那山脉的形状仿佛是一个盘腿躺在的地上，保持着五心朝天姿势的人！ 而在那人形轮廓的心脏位置，则矗立着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寨。 “好一座得天独厚的龙脉，怪不得此处能诞生一块万年太岁！” 冷云赞叹一声，而后朝着大寨的方向走下山去。 第203章 来生再见 太岁山，大寨外。 十几个手持刀枪钢叉，腰间挂着巴掌大手弩的喽啰，走过一侧围墙外的树林前，原定打量了片刻后，留下了五人作为岗哨。 “守夜的时候都机灵点，虽说咱们太岁山也不可能出什么事，但五爷的教导可不能忘，一旦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发响箭示警，列为当家不怕咱们错报消息，就怕有一天遇到高手，来不及做出反应！” “哎呀，都站几年的岗了，这点事还能记不住吗？非得天天都絮叨一遍！” 留下的五人满脸不耐烦，骂骂咧咧的目送其他人离开，而后便缩着肩膀凑到一起，该抽烟的抽烟，该打盹的打盹。 点烟的喽啰吐出一团烟气，刚要收起火折子，忽然从火光中看到树林内正有一个缓缓走进的人影，连忙揉了揉眼睛再看，却发现那人已经走出了树林，距离围墙下的几人只剩下两丈不到的距离。 “谁！” 随着火折子扔出，五个喽啰一齐亮出兵刃，严阵以待的紧盯着树林前的黑影，同时纷纷抬手摸向腰间挂着响箭的手弩。 但就当众人的手刚刚摸到腰间时，那道看不清容貌的黑影双眼位置忽然亮起两道红光，宛如一头饥饿的猛虎，正死死盯住着五人。 “呃……” 五人动作同时一顿，瞬间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近，在月光下暴露出了一身黑色风衣，以及一柄比夜色还要深邃的黑刀。 嗤！ 随着刀锋陆续切开五人的脖子，众喽啰终于从震撼中清醒过来，而后便在无声中抽搐到底，彻底断绝了生机。 月光下，冷云抬起头，看着并不算高的围墙，并没有急着翻进去，反而淡定的向旁边横移了几步。 直到一间屋子的房檐一角越过围墙，出现在视野中后，冷云方才停下脚步，抬脚在围墙上借力一步，纵身跃上围墙，并顺势跃到相距不远的房顶上。 太岁山前院的布置，顿时呈现于冷云的眼底。 相比于的太岁山外围的密集高手，大寨内的防御才是真的叫一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只见院中不仅在每个路口布置了固定岗，还有十几条路线不同的移动岗，这比冷云预估中的岗哨人数多了五倍不止，几乎让整座大寨都没有潜入的死角。 冷云趴在微微倾斜的平面屋顶之上，抬起目光环视周围的建筑，发现院中的屋顶上并没有安排岗哨，只是院子中央，地势远高于其他房屋的大殿门前，围着一圈站在灯光下的喽啰，视野足以将整个寨子的情况尽收眼底。 而让冷遇暗呼侥幸的是大殿周围的喽啰此刻都背对着院子，一个个都满是好奇的向大殿内张望着，并无暇在意从未发生过意外的院子。 “好机会！” 冷云心中一声暗叹，随即轻手轻脚的在房屋上一路跨越，悄然来到大殿附近，寻了个刚好大殿窗户略高一点，但距离不足一丈的房檐，探头观察着大殿内的情况。 白天在山外遇到的一众喽啰，此时正齐齐跪在大殿中央，身前不远处则是一只柴火正旺的巨大油锅。 “大当家饶命，各位当家的饶命，我们只是想多收一些供奉，没想到那两个棺材瓤子竟然认准了神像，非说是他们的儿子！” 一众喽啰看着不断冒出烟气的油锅，个个体如筛糠的磕头如捣蒜，哀声向身前的高台以及身周一圈衣着各异的当家求饶。 “哼！所以你们就给大当家认下了一对爹妈，还太娘的是当着左右村民的面？” 一位身穿狐裘，年纪大约三十出头的妖艳美妇，站在一众喽啰的身后，手中拿着一面小镜子，一边端详着自己完美的妆容，一边冷笑着反问几人。 “五爷饶命！” 所有喽啰闻言，立刻一头磕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动作。 这时，众当家中站出来一位脸上两道交叉疤痕，鼻尖被削去大半，露出连个朝天鼻孔的中年男人，对那女人沉声说道：“老五，这几个崽子大多都是老九的人，你们赛貂蝉绺子的人只有一个，这事怕是轮不到你来审问，还是让老九来吧！” 那女人偏过身子，似乎不愿与那相貌丑陋的中年人对面而立，眼中满是痴迷看着镜中的在自己，冷哼道：“艹，这里是太岁山，没有赛貂蝉绺子，也没有你的野猪寨，而且老子是太岁山的狠心柱，执行家法的事当然要有我负责！” “当着大当家的面，你个骚娘们挑事是不是？” 遭到明显嫌弃的中年人，狠狠皱了皱残缺的鼻子，眼中满是杀意的看着妖娆妩媚的女人，下意识伸手抓了抓裤裆。 “哼，恶心！” 女人斜眼瞥见中年人的动作，随即翻了个充满厌恶的白眼。 就在厅内气氛越来越僵之时，一位披头散发的汉子站了出来，朝女人抱拳举过左肩，沉声道：“五爷息怒，他们毕竟都是我带出来的崽子，能不能让我先问问？” 女人手腕一翻，将小镜子挪到一旁，看着眼前若是收拾一下，应该还蛮耐看的汉子，媚眼如波的说道：“行，你老九上山前，一对追魂爪就已经名震关东，这个面子我给你！” “我去你大爷的，老九的追魂爪就是名震关东，老子的野猪寨当初名声不比他响，凭什么不给我面子！” 一旁没鼻子的中年人闻言顿时大怒，上前向女人质问道。 女人当即不耐烦的说道：“切，我想睡老九，你只配偷看老娘的屁股自己抓鸟玩，你说凭什么？” 中年人当即不依不饶的说道：“靠，明人不说暗话，早在你没上山之前，老子就想睡你了，怎么着？” “滚滚滚，老娘就是找头真野猪也不找你，真他妈的让人反胃！” 女人满脸嫌弃的一摆手，转身走到床边，将丰满的腰肢靠在窗沿上，继续打量着自己的容颜，不再理会 那排名老九的汉子看着争吵不休的二人，已经是见怪不怪，当即转走到一众喽啰身前，沉声道：“平常是怎么教你们的，今天就算是死，也都把头抬起来！” 众喽啰连忙挺起上半身，眼中满是热泪的看着汉子。 “那老两口到底是谁引进神庙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别连累其他弟兄！” 汉子看着一众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喽啰，语气低沉的喝道。 只见其中一个喽啰从怀中掏出金饼，又在汉子脚下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而后起身便扑向油锅，口中大喊道：“九爷，兄弟与你来生再见了！” 哗！ 热油飞溅，滚滚浓烟顿时沿着四周早就敞开的窗户向外涌去。 趴在房檐上观瞧的冷云见状，心中不禁暗自惊叹。 骚貂蝉杨红。 野猪寨大当家李三河。 追魂爪万杰。 这几人都是早些年在关东山声名鹊起，却又突然消失的匪首！ 道上都传这些人被杀了，原来都暗中加入了太岁山。 早知如此，来之前就去该梅花山先摘牌子！ 第204章 赐肉 “咳咳，不愧是老九带出来的崽子，真他娘的虎啊！” 太岁山大厅内，油烟散尽后，赛貂蝉杨红看着油锅内焦黑蜷缩的尸体，不禁捂着鼻子叹道。 “五爷，其他人只是没来得及劝阻，罪不至死，您看能够别再责罚了？” 追魂爪万杰看着惨死的弟兄，语气沉重的对杨红说道。 “好好，都依你！” 杨红极好说话的点了点头，而后身子一扭，肩膀抵在万杰胸前，轻声道：“老九啊，看你这么伤心，用不用老子今晚去陪陪你？规矩你也应该清楚，我对你的追魂爪可是仰慕已久啊！” 万杰顿时如触电一般退后两步，抱拳拱手道：“五爷见谅，追魂爪乃是家传武艺，绝不能外传！” 杨红闻言，只好一脸没趣的退到一旁，继续欣赏着镜中的自己。 “欸！我的飞枪术可以教你，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面容残缺的李三河见状，立刻凑到杨红身旁，满眼殷切的问道。 杨红依旧没好气的怒骂道：“滚蛋！谁稀罕和你一样傻不拉几的扔大枪啊！” “让大当家平白受辱，只死了一个崽子，你们觉得就可以这么完了？” 就在这时，大厅前方的高台忽然走下来两人，一人披黑袍带黑帽，另一人则披白袍带白帽，相貌至少有九分相似，动作更是始终一致，两道目光一同冷漠的扫视下方众人。 “大爷！二爷！” 无论是混不吝的李三河，还是蛮横不讲理的杨红，又或是满面悲痛的万杰，见到这一黑一白的身影后，连忙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神情中甚至还多了几分虔诚。 因为这二人正是太岁山的迎门梁林乾，托天梁林坤，江湖报号黑白无常，同时也是大当家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黑白无常看向油锅前的其余喽啰，语气冰冷的说道：“让大当家遭受弥天大辱，不论有心还是无意，不管主犯还是从犯，全都死不足惜！” 话音刚落，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当家中站出一人 ，闪身从一众喽啰面前飘过，双手飞快在每个人的咽喉一抓而过。 “三爷，且慢！” 万杰刚要开口阻止，但却已经为时已晚，所有喽啰在瞬息之间，咽喉皆已血肉模糊，甚至连喉管都被撕掉半截。 出手之人停下身形，只是默默看了万杰一眼，随后将两团皮肉和碎裂的喉管扔到脚下，默默走回到林乾林坤身前，继续摆出恭敬行礼的姿态。 万杰见状只能倒吸一口凉气，默默低下头。 “你们都是对大当家最忠诚的信徒，每年大当家的赐福都是以你们为先，这份恩情你们难道不记在心里吗？宁可纵容手下人玷污大当家的神威，也不愿意严惩？” 林乾林坤动作一致的轻俯身子，异口同声的向万杰等人质问道。 众人闻言顿时齐齐跪下，高举双臂如祈祷一般，向高台之上大喊道：“吾等愿随山老爷长生，忠心不二，天地可鉴！” 包括万杰在内，每一位当家都无比的虔诚，声嘶力竭，无比忘我的高呼着。 因为山外的那些村民虽然身处骗局之中，可他们这些当家人，却真真实实见过神迹，并且一直被神灵庇佑着。 “呼~” 忽然之间，高台上忽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喘息，引得所有人纷纷抬头望去。 “老九挂念属下，也是人间少见的真性情，这样的人对我也必然是忠心耿耿，尔等不得苛责于他！” 高台顶部，一只宽大不规则的座位上笼罩着一层红布，隐隐浮现出下方一个人形肉团的轮廓，声音不疾不徐，好似充满威严与慈爱。 林乾林坤闻言，立刻转过恭敬点头道：“遵命！” 万杰闻言，更是感激涕零，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痛心疾首道：“都是我管教下属不利，以至于让山老爷蒙羞，万死也难赎罪责，山老爷大恩大德，万杰必当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高台上的红布轻轻颤抖，那威严十足，同时又充满空洞的声音再次传出。 “每年的显圣赐福，都是愚弄那些村民的骗局，毕竟就算我有万年修为，一年之间也不可能长出那么多肉来，但你们都是我最忠诚的信徒，我这一年苦修的结果，自然要与你们同享，今日之事就算是过去了，你们先分肉吧！” 声音响彻殿内殿外，屋外的喽啰听了满眼艳羡，屋内的各位当家听了，则个个激动不已。 “谢山老爷赐肉！” 众位当家纷纷向高台行叩拜大礼，无人不是心怀感激之情。 林乾林坤闻言立刻跑回高台之上，一人撩起红布，另一人则抽出小刀，俯下身子一阵划弄，不一会儿便捧着十余片白花花，似玉如油的肉片走下高台，送与各位当家分食。 “剩余的肉就留着赏给去年表现最好的崽子们，至于二月初一的显圣大会，就弄一些水煮白肉给那些村民，反正他们也吃不出来差别！” “至于那两个胆敢占我便宜的老不死，就让他们风风光光的参加显圣大会，但给他们的肉里掺上毒药，就说是我带他们往生仙界了，那些村民一定会信以为真的！” 高台上再次传来声音，前半句威严洪亮，能让全山皆知，后半句却阴损低沉，仅有大殿内外的人才能听清。 “谨遵神谕！” 众位当家们齐声行礼道。 山寨中的喽啰们自然也听到了那洪亮如天威般的声音，听闻自己也有机会分到肉，虽然概率不大，但也比山外的村民们好多了，不禁纷纷举其火把武器，高声欢呼道：“谢山老爷！” 冷云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禁起疑。 就算那大当家真的是一株万年的太岁成了精，也没道理年年割自己的肉送给属下们吃，这万年修行未免也太没牌面了！ 也许这太岁山上与山外的那些村子一样，都是一场连环套中的骗局罢了！ 大殿内，吃过肉的杨红捧着镜子，欢欢喜喜的叹道：“有了山老爷的赐福，我真是一年比一年漂亮了，真……” 话未说完，杨红的眉头忽然一皱，仔细看着镜面当中，一个正趴在房檐上暗中观察的身影。 貌似，还挺好看…… “外面的小白脸，能溜进太岁山说明你也是位高手，有种别鬼鬼祟祟的，下来碰碰码啊！” 杨红忽然冷哼一声，同时从狐裘下取出一只手弩，回身便朝房檐射去。 第205章 神机弩 砰！ 弩箭激射而出，但并未射向房檐上方，冷云的探出脑袋，而是射向了房檐之下。 携带着可怕力道的箭矢瞬间贯穿原木和瓦片，指向冷云趴在屋顶的心口刺去。 “靠！” 冷云看到杨红掏出手弩的瞬间便发出了一声惊呼，心下更是早有留意，一见那如急光掠影般的箭矢飞向房檐下，便立刻手脚发力，将身子猛然弹起，并在空中扭身躲过了穿透屋顶的弩箭，而后飞快转身沿着房顶朝寨子外跑去。 与此同时，大殿内的一众当家也纷纷赶到窗前，目睹了那凌空躲避弩箭，又潇洒离去的利落身形。 “硬点子！” 众人惊叹一声，同时眼中生起了一抹阴狠与狂热。 林乾林坤见状，当即对众人下令道：“此人听到显圣大会的秘密，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得令！” 众位当家齐声相应，而后纷纷跳出窗户，向附近的喽啰的大喊道：“各家崽子各找各爹，去几个人把我们的家伙什都拿来！” “是！” 喽啰们立刻应声，当即各分队伍，聚到了各自当家身前，但却并未急着追击已经跑远的黑色身影。 直到喽啰们将各个当家的独门兵器送到跟前，众位当家才穿戴整齐，自信满满的相互对视。 “山老爷赐的肉还剩三块，今天谁家的崽子能宰了那个硬点子，肉就赏给他，怎么样？” 李三河双手各拿着一支标枪，身后则背着十几柄同样制式的标枪，主动向其余当家提议道。 “好！” 众人皆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应允，而后便各自带着人向那黑影遁走的方向追去。 冷云一路不停的向寨子外赶去，但是大厅内一众当家的惊呼和冷云此时不顾一切的狂奔，早就惊动了院中巡逻站岗的喽啰，当即叫喊声一片，更是有无数条火把扔向了他的身前身后，将本该隐秘为上的逃跑路线照的通亮。 “人在这里，给我拦住他！” 就在冷云一路风驰电掣的沿着来时的路线跑到围墙边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道发号施令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数道弓弦崩开的声音。 冷云双眼微眯，心中想到是其他喽啰发现了院外的尸体，一早就在这里等着自己原路返回，当即仰身躺在房顶之上，而后一道道弩箭组成的雨幕才从院墙外飞入，完全封堵了冷云站起身的空间。 眼看着原路返回已经不可能，冷云当即双脚连蹬，身体平贴着房顶退到房檐边缘，扭身跳入院中，看着团团围上前的喽啰，当即抬脚踢向身后的墙体，顺势借力左右硬开门，强行冲入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拿刀枪的喽啰阵中。 顷刻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人被一拳打碎了锁骨，有人则是被石化了躯干，更有倒霉的被掐住后颈，充当起了人肉盾牌。 冷云虽然深陷重围，但是忌惮的无非是杨红的手弩，因此主动求一场乱战，方可在混乱之中找到脱身的机会。 “小白脸原来在这呢！崽子们，给我把他射成刺猬！” 正在乱局难平之时，赛貂蝉杨红率先带着麾下喽啰找到了冷云的下落，当即大手一挥，命人将冷云连同混战中的喽啰们一并围了起来。 “哎呦我的妈呀，是五爷的人！” 正在乱战中的喽啰们发现赶来的杨红，当即惊呼一声，纷纷抱着脑袋向包围圈外跑去。 至于纠缠在冷云身旁的喽啰们，则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可怕的消息。 唰！ 跟随杨红而来喽啰们围成一圈站定，纷纷举起了造型奇特的手弩，虽然有握柄但却没有扳机，反而是在箭槽上多装了一只狭长的盒子。 咻咻咻！ 随着喽啰们前后搬动弩上的盒子，比寻常弩箭更加短小的箭矢如铺天盖地的暴雨，瞬间将冷云以及周围一圈喽啰覆盖在箭雨之下。 冷云见状立刻将几个喽啰的手臂扭在一起，矮身躲在他们的身下。 手臂被拧在一起的喽啰一时间内无法分开，反倒成了为冷云遮风挡雨的保护伞，转瞬便被如蝗虫过境的箭矢射成了刺猬。 “二郎捆人？” 杨红看着冷云的流畅身形，当即露出一丝窃喜，抬手喝道：“停！” 所有喽啰当即停手，同时不需要杨红的多余命令，便开始从背囊中取出短小箭矢，填充进手弩上方的木盒之中， 冷云见攻击停止，当即便拉着身周的几个喽啰，准备向靠近院墙的包围圈突围。 “别白费力气了，他们手中的神机弩不能贯穿人体，但是老子的强弩却可以把你和肉盾穿成串，劝你还是聪明点，听听老子的意见！” 杨红端起劲弩，瞄准喽啰身后的冷云，冷笑着说道。 冷云自然知道杨红的手弩能够射穿原木，肯定也能射穿喽啰的身体，只得停下脚步，躲在喽啰身下问道：“杨当家有什么指教？” “呵，有点眼力！” 杨红得意一笑，而后说道：“你使得是开门八极，看来你就是老刀把子的徒弟冷云了！” “抱歉，我就是老刀把子！” 冷云淡然纠正道。 杨红满不在乎的点头道：“好好好，不管你是不是老刀把子都可以，留下来跟老娘的睡觉吧！” “……” 冷云实在懒得回答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提议，只得选择沉默。 杨红见冷云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当年老子还在外面闯荡的时候，谁都知道赛貂蝉的规矩，有资格和老子睡觉的人都必须是关东山的翘楚人物，而且还必须要用自己的独门本事来换，今天老子看上了你的身手，也看上了你的身板，留下来陪老子睡觉，教老子八极拳，老子能保你不死，怎么样？” 冷云闻言眼中顿时一片恍然，随后又是一阵恶寒，沉声问道：“你的人手里拿着的千机弩，应该是梅花山铁算盘的独门手艺吧？” “没错！” 杨红点了点头，一脸得意道：“十二年前，老子在梅花山上住过一年，现在也算是千机堂的记名弟子吧！” 冷云险些干呕出来，皱眉摇头道：“既然你连铁算盘都能拿下，想必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本事，在下这点微末手段，还是算了吧！” 话音落，冷云猛然起身发力，架在身前的几名喽啰，顿时向四面八方飞去。 第206章 绝命逃亡 “小白脸子，你……” 杨红没想到冷云在绝境之下还能突然发难，当即端起手弩瞄准，却发现自己看不到冷云的身形了，眼前只有一个越飞越近的喽啰。 “五爷，小心！” 周围端着神机弩的喽啰们忽然齐齐望向杨红，想要端起弩箭发射，但却又害怕误伤到她，只得满脸震惊的高声提醒道。 杨红双眼微眯，顿时反应过来，那冷云一定是藏在了飞来的喽啰身后，既能遮蔽自己的视线，又能让其他人投鼠忌器，更是还有擒贼先擒王的机会！ “哼，想跟老子玩这套！” 杨红冷哼一声，默默等到喽啰即将飞到面前的时刻，猛然朝着眼中满是惊恐的喽啰扣动了扳机。 砰！ 弩箭猛然发射，近距离爆发下瞬间贯穿了喽啰的身体，几乎没有损耗丝毫速度向其身后飞去。 但是让杨红没有想到，就在她扣动扳机的瞬间，一道黑影忽然矮身钻到喽啰身下，并顺势向自己滚来。 冷云确实想要遮蔽杨红的视线，也确实为了让周围的人投鼠忌器，更是想要擒贼先擒王，但最终所求的，仅仅是一个近身短打的机会！ 随着一记滚地龙起身，冷云右手搭在腰间，猛然抽出漆黑短刀，沿着杨红两腿之间自下而上挥去，同时双眸之中红光乍现，准备以雷霆之势将其一分为二。 杨红正要退避，却在冷云双眸的虎威中丧失了一切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短刀距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近。 “孙贼，有种你冲我来！” 正在此时，一声暴喝从冷云身侧传来，紧接着一道劲风便向冷云肋下袭来。 光是听声音，冷云便知道来人是昔日野猪寨的大当家李三河，而此人最擅长的手段，便是号称百发百中的飞枪术！ 如若眼下不躲，虽然能杀了杨红，但自己也必然命丧飞枪之下。 冷云虽然有着以命换命的觉悟，但不到真正的绝境，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连命都不要了，当即向后退出一步，同时手中无法再斩杀杨红的短刀顺势向上一挑。 嚓！ “啊！” 杨红手中劲弩连同托着弩机的手指一同断裂，并在同时从虎威的震慑中清醒了过来，当即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而李三河前来解围的标枪则刚好沿着冷云的手臂下方，贴着胸膛向另一侧飞过。 冷云没有丝毫犹豫，电光石火之间，飞快伸出左手抓住枪杆，脚下顺势斜踏地面，借助标枪的惯性侧身飞出千机弩的包围圈，径直朝山寨大门飞奔而去。 “王八蛋，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 杨红捏着左手的断指，死死盯着冷云逃走背影，而后从腰间抽出一只漆黑的铁手套，咬牙套在了血流不止的左手上。 “骚婆娘，你没事吧？” 李三河顺手从背后再抽出一只标枪，快步赶到杨红身旁，看着那鲜血淋漓，却又套着铁掌的左手，全然没了之前的挑衅和骚扰，只剩下了最单纯的关心。 杨红对于刚刚在冷云手中救下自己的李三河仍旧不领情，反而更加嫌弃的抱怨道：“他练的是八极拳，你还给他送了一杆枪，真是能够添乱的！” 说完，杨红便撇下李三河，大步朝冷云追去。 “他妈的，不就是少了半拉鼻子吗？一点好脸色也不给啊！” 李三河有些委屈的叹了一声，而后反架双枪，蹭了蹭裤裆，转头对身后同样拿着标枪的自家喽啰说道：“那小子会玩枪，出手的时候都仔细点，别给他接枪的机会！” “是！” 喽啰们应了一声，便跟着李三河快步追了上去。 大寨门前，冷云看着即将能够鞥逃出生天的大门，将短刀收回鞘中，双手拖着标枪一路上拦下扫，将沿途挡路的喽啰掀翻在地。 虽然八极本门练得六合大枪是长枪，而标枪为了投掷方便缩短了长度，但在如此乱境之中，也比短刀顺手一些，不消片刻便已经杀出寨门。 “小子，留下吧！” 可还不等冷云迈步狂奔，身后再度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两只混铁鬼爪便向冷云双肩拍来。 冷云听闻脑后风声，双手立刻将枪杆向前一推，顺势向前一脚踏定，同时双手紧紧握住标枪尾端，足踝，双腿，腰腹，背脊同时发力，拧身向后刺出一记回马枪。 追魂爪万杰飞身跃至半空，手中各是一只长约三尺有余的鬼爪，眼见冷云肩头一矮便心知不妙，当即将双爪交叉以防不测，没想到正好迎上了冷云势如破竹的回马枪，连忙将双臂向左右一拉，两只鬼爪死死扣住标枪枪柄。 火光四射之间，回马枪的势头虽然遭到削弱，但依旧速度不慢的向万杰心口的刺去。 “李三河，别管我！” 万杰双臂爆发出十成十的力道，仰头发出一声绝命高呼。 正在赶来的李三河闻言，心下虽有犹豫，但还是举起了标枪。 “瞄准他身侧！” 就在这时，有一人赶到李三河身后，沉声提醒道。 李三河听到对方声音，心下顿时大定，当即毫不犹豫的向万杰身侧掷出标枪。 而其身后之人则抢先一步奔出，顺势抓住标枪，如同冷云一般借力向寨子门口飞去。 大寨门外，枪尖距离万杰的胸膛已不足二寸。 可就在这时，一只由漆黑玄铁覆盖的手掌自万杰腋下探出，挡在他的心口之前。 “小白脸子，老子今天一定要亲手撕了你！” 杨红从万杰身后闪身而出，左手挡住枪尖，右手死死攥住枪柄，不求止住回马枪的攻势，只求将枪尖的力道转化在左掌之上，这样即便让万杰折几根肋骨，也不至于丢了一条命。 冷云看着那似曾相识的铁手套，不禁对杨红这官匪通吃的情场老手心生敬意，同时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冷笑，双手随即松开已经蓄满力道的标枪，趁着杨红和万杰身形向后倒飞之际，转身向奶头山扬长而去。 “哎呦我草！” 杨红看着从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冷云，不禁发出一声极其不甘的惊呼，同时也看到身旁一道拖着标枪的身影一闪而过，径直向外面追去。 “你们先留下疗伤，李三河带着人跟我追！” 那人影急匆匆留下一句话，便已经奔出数丈之远。 杨红与万杰跌落在地，望着那可靠的背影，顿时松了一口气。 因为追出去之人，正是如今太岁山的三当家，也是昔日龙头山与金猞猁平起平坐的二当家，血雕赵冬！ 第207章 人才济济的太岁山 太岁山与奶头山之间雪谷中，冷云凭借着记忆中的方向飞快奔行，速度已是不慢，可身后一道凌空踏雪的轻微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显然又来了一位轻功不俗的高手！ 奶头山下还有不少暗哨，若是带着身后的追兵赶过去，必然难以隐藏身形，到时候惊动了暗哨，免不了又是一场乱战。 为求尽快脱身，眼下唯有在抵达奶头山前，除掉一直跟在身后的尾巴。 “喝！” 冷云猛然止住身形，脚下积雪顿时炸开一个大坑，露出了被冻得结实的土层，腰间短刀出鞘，拧身向后斩去。 “哼！” 追来之人见冷云转身求战，当即冷哼一声，将左手标枪插在身前，挡住了那黯淡无光，却锋利异常的短刀，同时右手成爪，拇指下扣，其余四指并拢，径直向冷云的咽喉的掐去。 “鳌钳手！” 冷云双眼微眯，当即抬起左手勾住对方四指，反向手背扣去，同时发动石化，力求先废去对方一只手。 但仅仅是反扣的瞬间，冷云忽然察觉到不对。 那手，硬的完全扣不动，可察觉其手上功夫丝毫不弱于被邪祟改造身体后的田海。 同时那手上的皮，却松垮异常，随着冷云的反扣快速脱落，似与整只手掌完全脱离一般。 刺啦！ 对着对方猛然抽手，冷云手中只剩下了一张连着半截小臂皮肤松垮的松垮皮囊，而那抽走的手掌竟然还有一层皮肤，洁白如雪，细嫩如玉，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同时又泛着令人心中不安的寒光。 “受死！” 来人左手瞬间紧攥成拳，直向冷云胸口砸去，同时拇指指尖顶在拳面之前，随着拳势点向膻中穴。 冷云扔掉手中皮囊，侧身避开拳头，同时抽出持刀的右手，顺势霸王硬折缰，以刀柄猛砸对方大臂，并趁着对方来不及收拳之时，猛然扬手以刀锋直贯对方下颚。 “艹！” 来人见状顿时惊出一声冷汗，下意识爆出粗口，同时抬起右手，以不差分毫的徒手拿刀，攥住了即将刺入下颚的刀锋。 徒手拿刀的要领并非是要舍弃一只手掌，仅凭血肉硬扞冰冷的刀锋，而是凭借手指与掌心的握力，夹住劈砍挥刺中的刀锋，只为争取瞬息之间的空档，而后便要立刻撤手，否则必然落得个皮开肉绽，筋断指折的下场！ 但是对于高手来说，能有一个瞬间的空档，便有机会从必死之局中搏出一线生机！ 止住短刀刀锋的瞬间，来人脚踢身前插在地上的标枪，使得身形立刻后移，同时撤手松开刀刃，避开了那刺向下颚的一刀，但还是将右手上的一层皮囊挂在了刀锋之上。 冷云见对方身形后退，当即甩掉刀刃上的皮囊，起身上前追击。 嗖嗖嗖！ 就在这时，一排并行的标枪犹如一道铁闸门般自空中斜插着落下，封住了冷云上前的路。 紧接着又是一排排标枪落下，将冷云的退路和左后全都封死，犹如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三爷，没事吧！” 李三河带着麾下喽啰飞奔着赶来，看着身形稍显狼狈的赵冬，心下不禁有些惊讶的问道。 血雕赵冬是什么人？ 那可是当年亲手建立起龙头山，并一路发展成千人绺子，一直遭受金猞猁明里暗里的算计，但却从来没吃过亏的顶级高手！ 当初若不是赵冬顾及着昔日情分，没有与金猞猁撕破脸，而是一个人愤然离开龙头山，紧接着便来到太岁山隐姓埋名的追随山老爷，那十三太保中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即便是这样的高手，在这黑衣刀客的面前还是没能讨到半点便宜，看来今天这个硬点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硬啊！ “老刀把子，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金猞猁会死在你和段欢的手上！” 血雕赵冬凝目注视着标枪阵中的冷云，既是场面上的客套，也是为了提醒前来支援的李三河。 “靠！” 李三河闻言一声惊叹，而后满脸不爽的说道：“怪不得那个骚娘们见他接住了标枪会那么生气，原来她早就发现了这小子的身份，但就是不告诉我！” 冷云没有在意一旁的独自抓狂的李三河，余光瞥向脚下的两张手臂皮囊，不由得回想起刚才那打向膻中穴的一拳，沉声道：“传说金猞猁当年的并肩子有一门秘术，以石蜡融合药汁敷在双手之上，可将双手练的如铜皮铁骨一般，而你刚才用的鳌钳手和猪蹄锤，应该是蚩尤拳，看来你就是血雕赵冬了！” “小小年纪，好见识！” 赵冬淡淡应了一句，目光忽然落在已经化成石屑的左手蜡皮上，当即对李三河等人说道：“这小子手上不干净，不能和他有直接接触！” 李三河闻言点了点头，狞笑道：“放心，对付这种全身都带着刺的高手，咱们太岁山上有的是办法！” 话音未落，左右两侧山坡各自冲来一队人，刚好绕到冷云的身后。 一队人拉开鹿筋编着铁线的刀网，封住了通往的奶头山的路口。 同时另一队人架起藤条编成的盾牌，举起腰刀，步步向笼中的冷云走去。 “老七，老八，你们来的有点慢啊！” 李三河偷眼打量着冷云，心想着要为赵冬创造一个先手的机会，于是便仰头向带人赶来的两位当家放声大笑道。 冷云此刻前后皆有强敌，自知想要突围必须要出其不意，于是便遂了李三河的意，转头向身后看去，随即脱口道：“这刀网阵比青云山的还要地道，看来就是当初的横天鹰绺子了，至于这些用刀盾的看着向山外流寇的路数，难不成是当年昙花一现的九尾羊绺子？想不到堂堂十二绺子的大掌柜，竟然都跑到太岁山来做当家了！” 后赶来的两位当家对视一眼，当即高声道：“三爷，四爷都是高手，我们肯定没你们快，不过这小子的见识倒也不俗，是你们来还是我们来啊？” 李三河见冷云的注意力已经被老七老八吸引，当即语气轻飘的说道：“当然是……” “我来~” 赵冬瞅准机会，大吼着便要冲向笼中的冷云。 但就在这时，冷云猛然转过头来，双眸之中红光乍现，猛虎之威顿时震慑住了一直紧盯自己的李三河与赵冬。 “各位，不奉陪了！” 冷云收刀归鞘，抬脚在身前一扫，插在地上的标枪瞬间破雪而起，呼啸着向一动不动的李三河与赵冬飞去。 而后冷云也不管这一击能否功成，直接转身拔起两杆标枪，放弃通往奶头山的退路，朝着无人看守的侧方奔去。 第208章 三条路 “三爷，四爷，小心！” 正向着冷云慢慢靠近的七当家和八当家见到飞起的标枪，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但这对于赵冬和李三河而言，根本起不到任何帮助。 一众手持标枪的喽啰站在二人身后，见状也是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发泄般的向逃跑中的冷云掷出一排排标枪。 但冷云此刻双枪在手，听到身后风，只是转身随手一拨，便将射向自己的标枪挡下，而后潇洒远去。 嗖嗖嗖！ 被冷云的踢飞的标枪虽然飞得又远又快，看起来声势惊人，但在情急之下哪里会有多少准头，大多数都是擦着两人的身体而过。 赵冬脖子一侧被标枪擦破，鲜血流淌间顿时清醒了过来，惊恐万分的瘫坐在地，连忙抬手在肩头连点数下，封住了几处重要穴位方才把血止住，这才想起来看向一旁的李三河。 李三河左肩被一柄标枪扎穿，经过了方才的生死一瞬后，反倒是淡定了许多，躺在雪地中满眼无奈的摇头叹道：“那个骚婆娘，这一招她肯定也中过，但还是没和我说，她是真想让我死啊！” “老七，老八，我们两个眼下不成了，你们带着人去追，老四的崽子也归你们调遣，我回去会让老五和老九的崽子来支援你们！” 赵冬扭动着半边僵硬的身子，看向走上前的七当家和八当家，沉声叮嘱道：“此人手段颇多，不能与之肌肤接触，双眼更能摄人心魄，不过受伤便可清醒过来，你们去追的路上千万要小心留意，千万不要与其近战，直接用标枪弩箭弄死他！” “这个简单，交给我们了！” 七当家八当家闻言，心下顿时自信满满。 无论是刀网还是刀盾兵，都不需要与对手贴身肉搏，况且四当家崽子的擅长飞枪，五当家的崽子有千机弩，老九的崽子能扔飞爪，皆是以群战克制高手的打法，只要追上冷云，必定能将其碎尸万段！ 这种在山老爷面前立功露脸的机会摆在眼前，两人完全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带着本部人马和李三河麾下的崽子一路沿着脚印追去。 李三河咬牙拔出肩头的标枪，摇晃着走到赵冬身前，呲牙咧嘴的点头道：“三爷不愧是咱们太岁山的翻垛，仅是刚才的短暂交手，就发现了那小子身上的特殊之处，但愿老七老八一定能够得手，否则咱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山老爷啊！” 赵冬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老七老八自保有余，可我倒不觉得他们能够得手，那小子从被发现开始，一路从寨子里逃到此处，每一个举动都有深意，每一步的选择都冷静的可怕，这样的人如果以死相拼，老七老八或许有和他同归于尽的机会，但他要是一心想逃，这世上怕是没人能抓得住他！” “啊，那你的意思是，老七老八还有危险？” 李三河后知后觉的惊呼道。 赵冬一脸无奈的看着李三河，沉声道：“我现在封穴止血，行动多有不便，你要是不想让他们俩死，就该马上回去召集崽子前去支援他们！” “欸，对！” 李三河顿时醒悟，连忙转身赶往大寨，可刚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满是担忧的说道：“老五那货都盼着我死了，就我一个人回去，她可能不会相信我说的任何一个字，要不你陪我一起回去吧！” 赵东闻言，无奈的抬起一只手，在李三河的搀扶下起身，十分不满的训斥道：“让你平常少招惹她，你就是不听，那赛貂蝉是随便哪个男人就行的吗？” “哎呀，老子是真稀罕她，就那股子又辣又骚的劲，多带劲啊！” 李三河仍旧不知悔改的念叨着。 “带你个头！” 赵冬无奈骂了一声，艰难向大寨走去。 …… 奶头山旁的一座孤山上，阵型扎实的土匪沿着冷云的脚印一路来到山顶。 手持刀盾的喽啰三人一组，护着拉起刀网的喽啰，组成一只可移动的大口袋，将两位当家和一众拿着标枪的喽啰护在中间，仔细的搜寻着脚印复杂，满是折断的松枝和落雪的林间。 “七爷，八爷，这有情况！” 随着一名喽啰的大喊，两位当家立刻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查看，只见一个山坡前，三颗碗口粗的松树被标枪刺穿后硬生生扭断，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树干，茂密的树梢则是沿着三个不同的方向滑下了山坡，而且正是深叶，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狡猾啊，太狡猾了！” 七当家看着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划痕，笃定道：“他一定是拖着一棵松树掩盖脚印，从其中一个方向下山了，而我们一旦分开就会被他各个击破，想要追上他就只能在这三条路线中找到唯一正确的那条！” 八当家闻言，皱眉看着眺望三个方向，沉声道：“这小子可真他妈会选路，一条是回太岁山的路，一条是扎进旁边大山的路，还有一条……应该可以通往老六生前负责的岗子，那岗子现在虽说废弃了，但好歹也是条出山的路！” 七当家抬手托住下巴，一脸正经的分析道：“那你觉得，以那小子的性格，是会直接杀回太岁山和咱们玩命，还是会躲进大山和咱们耗着，又或是一门心思的逃出去？” “他要是想找死，都不用返回太岁山，刚才和咱们死斗到底就好了！而他要是闷头躲进大山，咱们的刀网飞枪也施展不开，所以我们眼下只能赌他准备从岗子前的大路离开，或许还有机会追上他！” 八当家认真说道。 “嗯，有理！” 七当家随即点头认同，转头对喽啰们招呼道：“走，绕近路去山下废弃的岗子！” 众人重整旗鼓，并未沿着树枝滑行的路线追下山，而是选择了一条更宽阔平缓，方便展开阵型的大路下山。 待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后，林间一团落雪覆盖的树枝忽然被掀开，冷云坐起身，看着已经赶到山脚下的火光，无奈叹道：“分析的很好，以后别再分析了！” 而后冷云站起身，默默向奶头山走去。 忙活了大半夜，必须要返回村子了。 否则天一亮，被人发现屋内只有白珂一人，肯定要露馅。 …… 太岁山周围群山之间，与奶头山遥遥相对的山口前，一座已经废弃的商栈被大雪掩盖了大半。 “这里就是太岁山的商栈了，当初你二师兄就是在这里发现了天义商号的少东家，竟然是太岁山的六当家，也因此找到了这条被土匪们霸占着的极品龙脉！” 腰间挂着铜炉的中年人，带着师弟站在商栈前，指着前方的人形山脉说道：“看看，这就是世间最罕见的众星拱月，天人合一的永生龙脉，风水地势牢不可破，凡是生活在此处的人，必得延年益寿，长春不老的造化，而此地的风水口一定会长出一块可以让人重获生机，甚至永生不死的太岁！” “哇欧~那我们快去吧，师父他老人家真的没多少日子了！” 男孩一脸急切的说道。 “等你将来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你就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急……” 中年人正要说教一番，忽然看到不远处走来一支明火执仗的队伍，当即面露严峻之色。 “好啊！这小子竟然还有同伙，给我弄死他们！” 第209章 抓住玉面狐狸了 奶头山下，五村。 冷云刚进村子，便听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你个老不死的，我伺候你一辈子，就是因为没能留个后，你就一直不待见我，现在有了个神仙儿子，你还敢不待见我，今天老娘就好好修理修理你！” “哎呀，我错了，我道歉，都是老夫老妻了，你就别打我了……哎呦！” 冷云听着争吵的内容，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自己不在，她一个人玩的也很开心啊！ 回到房屋前，冷云的手掌刚刚按房门，屋内便传来一道低沉又警觉的声音。 “谁？” “我！” 冷云应了一声，随即推门闪进屋内，看着坐在炕上，手捧着一只大茶壶的白珂，不禁问道：“听你吵架吵的那么开心，应该没出什么意外吧？” “还行，除了嗓子疼，一切正常！” 白珂抖了抖空空如也的水壶，满脸不快的说道。 冷云见状，只好上前接过水壶，从炕边的锅灶内盛满热水，重新放在炕边，低声道：“刚才你吵完没有？做戏记得做全套，最后吵出个结尾来，要不全村人听着容易起疑！” 白珂随即向冷云投去一道想要杀人的眼神，可还是无奈靠在叠好的被褥上，继续之前的争吵。 冷云则是无视争吵的声音，坐在白珂身边，低声说道：“你先吵着，我给你讲讲山里的情况……” 半个时辰过去，房间内烛火熄灭，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房间内的火炕很宽敞，足以容纳四五个人睡在一起，但今晚却只有睡在炕梢的冷云，和睡在炕头的白珂。 白珂翻了个身，望向近前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炕梢，轻声道：“既然太岁山的人想要在二月初一毒死我们，那我们还继续留下来吗？” “留！” 冷云也翻了个身，看着漆黑一片的炕头，正色道：“梁子义一定来过太岁山，可我们还没找到他在这里留下的痕迹，而且我一直觉得那个所谓的山老爷有问题，等到二月初一，你我随机应变，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白珂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说起那个死了的天义商号少当家，你有没有觉得貌似跟太岁山的某位当家有些相像？” “负责管理商栈，不参与管理村子，并且已经死了的六当家！” 冷云淡然回应，同时回想起当初假梁子义听到“老六”时的反应，低声道：“现在想想，我当初遇到的假梁子义，并非只是杀了天义商号的少东家那么简单，看来他是将梁子义和太岁山的关系都查的一清二楚后，才选择动手的！” “那我们就静待二月初一？” 白珂问道。 冷云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今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太岁山没找到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明天就会严查每个村子，到时候刚进村的我们一定会是他们最先怀疑的目标！” “哎，要是能有人站出来替你顶包就好了，这样咱们就省心喽！” 白珂无奈叹道。 “别瞎想了，早点睡吧！” 冷云摇头道。 …… 深夜，太岁山大殿。 “山老爷，镇北将军府派人来信了！” 林乾林坤凑在盖着红布的神坛近前，低声禀告道。 “哦？镇北大将军还能想起咱们太岁山，真是不容易，他想干什么？” 红布起起伏伏，传出老山神不以为意的声音。 “镇北大将军托人给您带句话，希望太岁山能够投降官府，只要愿意为镇北将军府做事，高官厚禄，金山银山，都不在话下！” 林乾林坤脸上露出些许期待，满是殷切的说道。 “哼，白日做梦！我就在这里做我太岁山之主，要他的高官厚禄做什么？” 山老爷冷哼一声，转而又说道：“不过要是能给你们两个谋个官位，林家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对吧？” “对对对！” 林乾林坤连连点头道。 “哼，只要不影响到太岁山的买卖，你们可以去和将军府的人接触一下，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山老爷并未发怒，反而十分大方的说道。 “不影响，不影响！” “将军府只是想让太岁山帮他们查出白眼狼绺子和青云山残众的下落，以及蛟龙山和龙头山的近况，我们打发几个喽啰去其他绺子的岗子转一转，就能查清楚了！” 林乾林坤笑着说道。 老山神显然对此并不感兴趣，转而问道：“那个闯进山寨的毛贼，抓住了没有？” 林乾林坤顿时满脸尴尬的说道：“没有！如今老九肋骨断了两根，老五被切了三根手指头，老三脖子上挂了彩，老四肩膀被戳了个窟窿，现在老七老八还在外面追杀，老十老十一和老十二本就是山上凑数的废物，我看八成要被那小子给跑了！” “呵，以往都号称是能和十三太保掰掰手腕的人物，现如今一起联手却连一个人都抓不住，真是一群废物，你们两个当初是怎么物色的人手？” 山老爷沉声喝道，语气显得尤为愤怒。 “山老爷见谅，如果今夜闯入的人是老刀把子的话，那么就凭他们眼下的战绩，已经足以位列十三太保了！” 林乾林坤默契十足的低下头，正色说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 山老爷满是好奇的问道。 “刚收到消息，虎王山被灭了，只剩下了三百多无足轻重的喽啰，王虎王豹兄弟，以及虎王山的四梁八柱和近千崽子，全都死了！” 林乾林坤正色道。 山老爷沉默良久，轻声叹道：“他们……倾巢出动去攻打镇北将军府了？” “不，他们在自己的老巢，被新一任的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两个人联手杀光了！” 林乾林坤摇头道。 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千人绺子最具优势的资本，那就是数量庞大的喽啰，只要稍加训练，便可以形成不俗的战斗力。 可是两代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却用实际行动证明，千人绺子根本没有任何优势，甚至人数众多，反倒为玉面狐狸提供了藏身的空间。 “还好，今夜混进来只有老刀把子一个……” 老山神突然生出感慨，但紧接着便是一顿，有些心虚的反问道：“应该是一个人吧？” “这个……” 林乾林坤脸上同时浮现出紧张和担忧，一时间心里都没了底。 “山老爷，大爷，二爷，我们回来了！” 正在这时，七当家与八当家推门走进大殿，并且神色傲然的说道：“那个老刀把子沿着岗子外的山路滑了，不过我们抓住他的同伙！” “嗯？” 林乾林坤连忙转过身，大喜过望的问道：“你们抓住玉面狐狸了？” “这个……不太确定，不过看起来像是个孩子！” 第210章 等等吧 “你就是玉面狐狸？” 太岁山大殿上，所有当家悉数到场，围着全身伤痕累累，一张脸更是被打成猪头的男孩，仔细端详着。 “对，我是玉面狐狸！” 男孩蹲在地上，一脸委屈的点头承认。 七当家八当家闻言，一脸得意转头看向众人，异口同声道：“看到没，就说他一定是玉面狐狸吧！这小子皮紧，不用点手段问不出真话来！” 杨红皱眉走上前，捏住男孩的下巴，看着那满脸的伤痕，皱眉道；“都打成这样了，到底算是你们问出来的，还是你们逼他想起来的？” “这是他亲口承认的，可没人逼他！” 七当家一脸正色的走上跟前，抬脚在男孩的屁股上踢了一下，沉声问道：“我们逼你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 男孩连忙摇头，并一脸认真的对杨红的说道：“我真是玉面狐狸，真的，你们快杀了我吧！” 杨红依旧不敢苟同，无奈转头看向了江湖经验更丰富的李三河，旁边的赵冬。 “嘿，他妈的多看老子一眼不行啊！” 李三河被那道从身上一扫而过的眼神狠狠刺痛到，抬手拦下正要开口的赵冬，耷拉着一条膀子走到杨红身边，向老七老八质问道：“那玉面狐狸精通暗器，轻功不俗，与老刀把子更是关系密切，你们能这么轻松抓住他？那老刀把子也任由你们把他带回来？” “没错，他的确精通暗器，特别精通！” 七当家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说道：“别看他现在像个孩子，刚才在山下刚一照面，这家伙就扔出了一个独门暗器，妈的落地以后还会爆炸，而且就属四爷你的崽子站的最密，怎么说死伤也超过一半了吧！” “啊！？” 李三河突闻噩耗，顿时转头看向一脸委屈的男孩，怒骂道：“好你个玉面狐狸，老子今天弄死你！” “行了，滚一边子去！” 杨红反手将李三河推开，正色向老八问道：“那玉面狐狸轻功高超，你们又是怎么抓住他的？” “这个，说起来你们可能都不信，玉面狐狸和老刀把子的关系，那可真叫一个情深义重啊！” 八当家一脸兴奋看着众人，声情并茂的说道：“当时我们已经摆开了阵仗，刀网盾牌将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团团围住，四爷的崽子虽然伤了大半，但是五爷和老九的崽子已经及时赶到，那千机弩和飞爪的威力大家都清楚，刀网阵里又没有腾挪的空间，那老刀把子半边身子被抓成了一朵花，另外半边身子被射成了刺猬，结果这玉面狐狸竟然主动舍弃自己，给老刀把子充当垫脚石，助他跳出刀网阵，我们这才只抓到了玉面狐狸！” 众人闻言，再看向男孩时，眼中不禁多了几分敬佩。 本来一心求死的男孩，却没有半分骄傲，反而默默哭了起来。 那两个土匪当家说的倒是都对，也没有多少添油加醋的成分，只不过站在不同角度看待同一个问题，往往会出现一些细小的分歧。 比如他们口中的独门暗器，正是每一个提炉人都会佩带的铜炉灯，乃是朝廷御用匠人打造，内含火龙膏，可使火苗常年不熄。 而且一旦捏碎外面的铜制灯罩，火龙膏大面积与空气接触便会挥发，遇到明火更是会爆炸。 至于玉面狐狸舍身相救老刀把子的戏码，其实只是师兄单纯撇下他独自逃亡，甚至还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借了个力。 那一蹬，可谓是用尽了师兄毕生功力，否则仅是挨了几个耳光，男孩的脸不可能肿的和猪头一样。 男孩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刚刚出师，就被迫开始独当一面了。 巨大的落差感和被出卖后的绝望感，让他只想尽快毁灭，就算承认自己是玉面狐狸，其在这些土匪手里，那也在所不惜！ “可是……” 正在这时，一直没机会开口的赵冬实在忍不住了，默默说道：“我听说千面门的绝学，只能传给女子啊！” 众人看向男孩的目光顿时耐人寻味起来。 杨红率先挽起袖子，自告奋勇道：“这个简单，老子来验验便知！” 男孩见状，顿时猪脸一红，连忙抓紧裤子，急切道：“你不行！要验就换个人，他们随便哪个都行！” “嘿！想不到还是个小浪蹄子，非得找个男人，你痒痒啊！” 杨红闻言反倒更加认真起来，上前一把揪住男孩，转头看着身旁一众眼中隐隐带着些期待的当家们，厉声喝道：“怎么，玉面狐狸的名气更大，你们的眼睛就不放在老娘身上了？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看，老娘要带回房间慢慢验！” “咳咳，你随意！” 众位当家纷纷一脸尴尬的收回目光，也不好意思当众表达什么，只得点头赞同杨红的提议，试图自证清白。 “老五！” 就在这时，李三河忽然一脸正色的叫住杨红，语气凝重的说道：“我和这些人不一样，老子的目光，始终都在你的屁股上！” “滚蛋！” 杨红没好气的怒骂一声，而后抬头对高台上的山老爷行了一礼，神态严肃的说道：“山老爷，可否让我先行告退，查验结果明天再来向您汇报！” “去吧！其他人也都散了吧！” 山老爷威严无比的说道。 众位当家当即严肃转身，恭恭敬敬的向高台行礼告退。 杨红则是在一众当家惋惜的目光中，拎着男孩回到自己房间，并且牢牢关紧门窗。 “来吧，听说千面门的易容术天下一绝，今天只要你交出来，老子至少可以保你不用受辱……” “我……” “咦！诶~嗯……小子，今年多大了？” “我……十五六……十七八……我，我十九了！” “哼，那你可有擅长的武艺？” “六合形意……算吗？” “天下名拳啊，当然算！” …… 次日清晨。 冷云坐起身，默默带上老汉的假面，换上粗布麻衣，转头看向已经重新伪装成老妇人的白珂，正色道：“等会儿如果有人来询问，随便应付一下，然后找个由头，去那边的商栈看看吧！” “咱们在五村，应该是杨红负责，咱们就等她来吧！” 白珂点了点头，盘腿坐在炕上静静等待。 第211章 武痴 日上正午，蛟龙山。 一支不到二十人的马帮队伍，押送着两辆马车，兜兜转转来到山下。 “蛟龙山，我老米来了，准备颤抖吧！” 米四海抬头看向山上九曲十八弯，犹如青龙盘柱的山道，眼中再度燃起了自信与战斗的欲望。 与巡山的喽啰表明身份后，米四海便带人走上山来，依山而建的大寨门前立刻迎出来两位当家，对名动关东山的拐子连忙敬了个匪礼。 “米垛爷，一路辛苦，龙头山的货交给我们就好了！” 两位当家正色道。 米四海左右看去，皱眉道：“这是龙头山大当家许诺给你们二当家的货，她怎么不亲自来接？” “呃……二当家她这些天比较忙，答应给龙头山的回礼还没做完，眼下正在带人赶工！” 一位当家赔着笑解释，另一位则是趁机说道：“不过我们大当家已经恭候多时了，如今正在山顶蛟龙台上恭候您呢！” “哦，太好了！” 米四海闻言，眼中顿时露出精光，虽然韦氏兄妹没有亲自迎接，看起来比当初的龙头山还不讲礼貌，但是百步蛇这直接摆擂台求战的性子，倒是很对自己的脾气啊！ 两位当家点了点头，一同侧过身子让开道路，恭敬道：“米垛爷可以自行去山顶找我们大当家，不过要劳烦其他马帮的弟兄，随我们将货运进去！” “好！” 米四海点了点头，转身对自家弟兄们说道：“马帮的规矩不能忘，货没过手前，你们都要跟好了，等着我大胜归来的消息吧！” “大哥，必胜！” 众人纷纷攥起拳头，为米四海加油打气，目送其孤身走上蛟龙山顶。 蛟龙山的两位当家见马帮众人竟敢堵在大寨门前喊必胜，心下顿时有些不快，待到米四海走远，便笑着走到众人面前，提议道：“各位既然对米垛爷这么有信心，可敢与我们赌上一赌啊？要是米垛爷能赢，你们这次走跺可就赚大了！” 马帮众人自然是对自家大哥十分自信的，当即反问道：“你们能赌多大的？” “不好意思，我们蛟龙山最近发了一笔横财，不管各位身上带着多少银子，我们都接！” 两位当家一脸自信的说道。 “好啊，谁怕谁，你等着！” 马帮众人见状，也不可能气势，纷纷掏出全部身家，凑了一大把散碎银子，递到了两位当家面前。 两位当家收了银子，笑着点头道：“各位好汉果然爽快，那咱们就去交了货，一起拭目以待吧！” 山顶。 青石砖铺设的宽大擂台上，麻七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手中紧紧攥着匕首，大口的喘息着。 一位身材高挑纤瘦的男子，如瀑长发披在身后，仅穿着一条短裤，露出身上包着骨头长的精干肌肉，眼窝内一双及其诡异的碧绿色竖瞳紧盯着麻七，摇头道：“这已经是第七种破解你那个野狗钻裆的办法了，你确定还要继续钻研这一招吗？” “大当家，我再说一次，这招叫鱼跃龙门！” 麻七翻了个身，一脸正色说道：“我这辈子也没什么习武的天赋，就想出过这么一招，就算不够完美也要练到底，请大当家成全！” “我有一套单刀进枪的步法，看在你小子如此执着的份上，这两天就帮你改出一套匕首钻裆的打法，但以后千万不要说是我教给你的！” 男子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神情忽然变得凝重，一双竖瞳立刻转向擂台之外，看着一道魁梧身影步步登上擂台，沉声道：“拐子，米四海！” “百步蛇，韦尊！” 米四海从背后抽出龙虎拐，看着百步蛇那必定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身形，眼中战意随即更加高涨。 韦尊点了点头，转身拿过麻七手中的匕首，而后向米四海招了招手，满心期待说道：“直接开始吧！” “好！” 米四海甩出双拐长尾，快步奔向韦尊，瞅准那柄泛着蓝光，必定是淬过毒的匕首，率先以青龙拐破之。 但就在青龙拐即将抽中匕首之时，韦尊的匕首忽然向前递出二寸，虽避开了兵器相接的局面，但却将自己的手腕暴露在了青龙拐之下。 “你……” 米四海见状，心下不禁为对手感到担忧。 但下一刻，韦尊的手臂便如同长鞭一般，与青龙拐尾端接触的瞬间便顺势缠绕上去，牢牢锁死了青龙拐。 “咱们都是为求痛快一战，我会的多，你可千万别留手，顾好你自己啊！” 韦尊一双竖瞳冰冷的注视着米四海，嘴角却流露一丝微笑的提醒着米四海。 “正是如此！” 米四海看着颇对自己胃口的韦尊，当即郑重点头，随后便扬起了白虎拐向韦尊的太阳穴削去。 但韦尊的手更快一步按住米四海肋下穴位，五指瞬间二次发力内扣，力道之大似乎足以捏碎青石。 “哎呦我……” 米四海疼得嘴角直抽抽，刚举起的白虎拐也难以再进分毫，当即抬脚撩阴，成功逼退韦尊，架起双拐护在身前，右侧肋下依然留下了五个殷红的指洞。 “与我交手，你得有面对天下所有高手的觉悟！” 韦尊退开后当即虚步蓄势，右手轻托匕首，左手掐起剑指，一脸认真的说道。 “金蛇缠丝手，龙爪手，现在又是青萍剑起手式，武痴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啊！” 米四海面色凝重的看着速度快到可以与老刀把子比肩的韦尊，心下已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十三太保的战力如何，全靠绿林之中口口相传，而韦尊自从成名之后，便从未离开过蛟龙山，排名肯定是低于真正实力的。 反观自己，虽然不愿承认，但因为常年走跺，肯定是排名虚高那一挂的。 不过在与大姑奶奶交手后，米四海再看这寻常高手，心下反倒更加战意更浓。 见识过真正的地狱后，再看这阳间的深渊，都不过是脚下的水沟而已！ “米垛爷，过手如登天，一步一重关，小心了！” 韦尊轻喝一声，顺势进步撩剑，主动攻向米四海。 “你小子装的有点大了哈，真当我老米没见过高手呢！” 米四海一声暴喝，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迎上韦尊手中轻盈灵动的匕首。 这一战，直到天黑，未分胜负。 …… 奶头山下，五村。 “冷云，你确定真的有人怀疑我们吗？” 白珂斜倚在炕头，拉伸着盘坐到酸麻的双腿，一脸茫然的问道。 “可能，真的有人替我们顶包了？” 冷云看着渐暗的天色，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而后说道：“现在天色正好，那就不等了，咱们从后窗溜出去，先看看村内有没有暗中的眼睛，然后再去商栈！” “那要不要换张脸？” 白珂从衣袖中抽出两张假面，主动问道。 “保险起见，换上吧！” 冷云点头道。 第212章 商栈惊魂 “这里看样子有过一场大战，还有火器的痕迹，你干的？” 换了一张男人面庞的白珂站在太岁山已经废弃的商栈前，低头看着地上杂乱的脚印，与雪地融为一体的血迹，以及威力夸张的爆炸痕迹，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冷云。 冷云摇了摇头，皱眉看着脚下灼烧的痕迹，沉声道：“这种威力的爆炸，除非是有人用了火药，又或者是……提炉人！” 白珂闻言一怔，疑惑道：“提炉人为朝廷监视百官，搜集风闻，跑到关东山里监视谁啊？” 冷云转过身，抬头望向远处的太岁山，正色道：“也许是为了我师父，也许……是为了太岁山的龙脉而来！” 白珂点了点头，而后注意到地上一条笔直的拖行痕迹，恍然道：“看来朝廷的提炉人也在太岁山的土匪手中吃了亏呀，好像还被活捉了一个！” “说不定，这就是替我顶包的那位！” 冷云淡然一叹，而后转头看向被大学掩盖住大半的商栈，正色道：“提炉人与土匪之间狗咬狗才好，咱们先忙正事，希望里面的一切都能够保存完好！” 白珂看向商栈露在积雪之外的窗户，抬手打出两枚燕子镖，而后轻身而起，脚踏燕子镖凌空渡到窗前，抬手轻轻一推之间，整扇窗户瞬间倒入屋内，激起了大量灰尘，沿着窗口喷涌而出。 窗外的白珂见状，当即脚尖轻点两枚燕子镖，翻身跃上了屋顶。 而两枚燕子镖则在外力的作用下更改了飞行轨迹，在空中回旋两圈后落入白珂手中。 “年久失修，说不定整间商栈随时都会到倒塌，进去后一定要千万小心！” 白珂收起燕子镖，对冷云叮嘱一声，顺手从衣袖中抽出一条面巾，蒙住了自己的口鼻。 冷云点了点头，同样拿出黑巾蒙在脸上，而后迈步向前狂奔，高台双腿同时提起一口气，舍身跃入窗中。 白珂则是跟在冷云之后，踮脚跳下屋顶，于空中一个后翻身，轻松进入屋内。 幽暗无光的房间中，仅有一缕月光穿过蒙蒙灰尘照入屋中，一应桌椅陈设皆在，看着就像是一座突然被封存的房间。 白珂取出两只火折子，轻轻摇晃出火苗后，将其中一只递给冷云，轻声说道：“你去柜台看看账册之类的文字记录，我轻功比你好，也懂一点奇门机关的布局，去检查其他的房间肯定比你方便一些！” “小心！” 冷云并没有婆婆妈妈的推辞，点头叮嘱一声后，便直接走向柜台，翻看起落满灰尘的账册，只见上面字迹磅礴大气，雄劲有力，看起来写字之人颇有些工笔造诣，但记录都是商栈的日常账目，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翻看过后，冷云将账册退到一边，伸手拉开了柜台下方的抽屉，映入眼帘的是几支蜡烛，和码放整齐的几十本账册。 为了不放过一丝线索，冷云只好点燃蜡烛，滴了几滴蜡油在柜台上，固定好蜡烛后开始动手将所有账册搬出来，一一查看。 与此同时，商栈屋顶与下方房间棚顶的夹层之间，一位全身衣物破破烂烂，身边散落着十几只带血弩箭的中年人双手死死捂住黄铜炉灯，一动不动的听着下方快速的翻书声，眼中写满了惊恐和担忧。 作为一名提炉人，忠于皇权，报效家国就是唯一的使命，谨遵上命，永不背叛同僚的是要遵守一生的铁律。 总的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忠义二字！ 可是昨夜突然与太岁山的土匪相遇，身陷重围之际，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让他舍弃了师弟，远遁之后在深山里无处可去，只得又悄悄返回商栈疗伤。 由于舍弃了提炉人最看中的义气，中年人心下自责的同时又担心报应，甚至不敢留在宽大的房间中，只敢藏于闭塞狭窄的夹层中，方才能缓解心中的恐惧。 但没想到，自己刚刚躲进这废弃已久的商栈，就有人闯了进来，而且还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难道，是找我的？” 中年人此刻已经是惊弓之鸟，蜷缩着伤痕密布的身体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我找到了！” 下方同时响起一男一女两道声音，中年人顿时吓了一跳，捂着口鼻的手掌在惊吓中越来越紧，险些将自己给活活掐死。 商栈内，冷云手举着一本账册，看着从后院赶回来，全身尽是灰尘的白珂，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账册里夹着梁子义的笔记，你有什么发现？” “跟我来！” 白珂则是语气更显得意的招了招手，转身便向后院走去。 冷云将抽屉内剩余的蜡烛全都带在身上，而后拔下柜台上的蜡烛，跟着白珂走进了后院。 屋顶上的中年人听着脚步声走远，方才敢松开掐着自己的双手，正要喘息之时，又有两道脚步声进入商栈之中，只得连忙闭气，忍着全身伤口传来的痛痒，脸色涨红的一动不动。 “奇怪，窗户怎么掉了，后门也开了，屋里好像还有一股蜡油的味道，该不会是镇北将军府的人已经来了吧？” “咱们约的是子时，官府的人不晚到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提前来？我看就是年久失修和你的错觉，耐心等等吧！” 商栈中，林乾林坤依旧是黑白无常的打扮，站在比冰天雪地还要阴冷房间中，默默的看向门外。 屋顶，中年人只觉得眼前一片星光，恨不得亲自下去给那二人指条明路，以换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这太岁山上，又哪有一个好人，此时现身也是找死，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忍耐。 毕竟作为一个早就开始独当一面的提炉人，中年人深知一个道理，只要还没憋死，那就是还有忍耐的空间。 后院，冷云与白珂走过厚厚的积雪，来到一间看似寻常的客房中，但此时火炕下方的一截砖墙已经微微倾斜，看起来下面还有一个不小的空间。 “火炕下面是密室，开关是灶坑内侧的一块凸起的砖头！” 白珂向冷云介绍着发现密室的过程，而后问道：“笔记中什么发现？” “梁子义一直在寻找的，是玉濠龙城！” 冷云将笔记交给白珂，语气低沉的叹道。 第213章 深夜相遇 “家父遭人胁迫，吞下毒药，危在旦夕，余为求解药救父，只得孤身来到关东山，机缘巧合来到太岁山，此地土匪以神仙之说蛊惑民众，余不屑与之为伍，但为了寻找当年镇北将军府遗失的婴儿，只得以天义商号少东家之身份入伙太岁山，成为六当家，并出资建起一座商栈，借此网罗绿林之中的风闻传言。” “威胁家父之人，来历不明，身份不明，却掌握着世间诸多秘闻，余生平第一次听闻古国宝藏中有一颗真正长生不死药，而那人所求的，正是长生不死药的来源，一处名为玉濠龙城的人间仙境，此等惊天秘闻，竟然只是为了方便我父子二人为其卖命，便说与我们知晓，足可见对方深不可测！” “整整六年时间，父亲每日都在毒药的折磨下痛不欲生，余身为人子，却不能救父亲于为难，心下自责难安，幸好近日商栈中来了一位怪人，自称薛乙，为人爽朗健谈，似是在寻找当年冷文杉种下的鬼参，但余观此人本性如蛇，心肠似蝎，定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亡命之徒，但为救父亲早日脱离苦海，不得不假借合作名义与其接触……” 商栈后院，密室之内。 白珂借着烛光翻看着的梁子义的笔记，便已经感受到那种受人操控，却遑遑不可自救的无力感，不禁感慨道：“这位天义商号的少东家，倒也是个孝子，那这里提到的薛乙，就应该是后来假扮他继续寻找鬼参的杀手了！” “嗯，从笔记中的记录来看，这位少东家的眼力还是很准的，只是他一心救人，甚至不惜与虎谋皮，最终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冷云举着蜡烛，仔细打量着密室内的陈设，一边回应白珂，一边四处闲逛。 商栈本就是梁子义出资建造，其目的大概就是为了修葺这间密室，因此密室不但隐蔽，而且空间十分宽阔，一应布置也更显大气，颇有几分首富之家的气派。 只可惜密室中皆是一些放着摆件的柜子，以及许多进山需要的衣服装备，器具药品，至少在明面上并没有看到半点纸张。 白珂默默打量着认真寻找的冷云，不禁问道：“你如今也是一心为师父报仇，还想替他续命，该不会将来也要走到梁子义那般的结局吧？” 冷云转身看向白珂，默默的摇了摇头，沉声道：“无论是报仇还是救人，冒险总是不可避免的，但我若真向梁子义那般明知危险还主动送死的话，我师父必定会当场自尽，绝了我这个念头，所以我会努力活着，也是为了让他好好活着！” 白珂暗自松了口气，随即笑着叹道：“听起来，你和你师父不像是父子，倒是更像刎颈之交的兄弟！” “你呀，跟我师父一定很聊得来！” 冷云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随手在一张桌案上敲了敲，而后伸手从桌案下方抽出一个夹层。 夹层内只有一张看起来被折过，并且皱皱巴巴的纸张，上面似乎还有碳粉誊画出的纹路。 冷云将蜡烛固定在桌案上，拿起纸张在烛光下仔细端详，四面大小相同，但是纹路不同的图案，让他只觉得好不熟悉。 白珂好奇的凑上前来，看着纹路不禁问道；“这是……龙纹？” “螭龙金印！” 冷云轻叹一声，而后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印，对准图案大小放在纸上，而后沿着折痕将纸张包好，果然是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瑕疵。 “你这东西，是从假梁子义身上得来的？” 白珂见冷云竟有原物，不禁问道。 “这样的金印我身上一共有两枚，一个是师父给我的，另一个是就乔素出关东山的报酬，应该是都与梁子义无关！” 冷云目光环视皱眉，正色道：“既然有这张图纸在，那就说明梁子义至少已经找到了一枚金印，只是不知道如今下落何方！” “要不，我们找找？” 白珂提议道。 “嗯！”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便带着白珂在满是灰尘的密室中翻找起来。 将近子时，一无所获的二人灰头土脸的走出客房，默默对视一眼，想要开口鼓励对方，却已经累的相视无言。 冷云忽然闭目聆听，而后强打起精神，指着前厅的方向，示意白珂里面有人。 白珂指了指两人的面巾，又拍了拍冷云配合假面特意换上的寻常衣物，接近着做了一堆谁也看不懂的手势。 冷云虽然看不懂白珂的表达，但也能猜到她的意思是反正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伪装，不论谁在前厅之中，大可以放心前去探查一番，反正也不会暴露真实身份。 “嗯，见机行事！” 冷云担心白珂继续摆弄那些复杂的手势，索性低声叮嘱道。 白珂翻了个白眼，默默跟着冷云向前厅走去。 前厅之内，林乾林坤猛然听得后院传来一阵轻微的踏雪声，连忙转身惊呼道：“谁！” 冷云手指扣着藏于袖中的短刀从后门走入，看清两人身份以及焦急等待的面色后，心中顿时灵光一现，沉声试探道：“你们二位不守在山老爷身边，专程深夜来此，还要问我们是谁吗？” 林乾林坤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纠结的神色。 单听这话，貌似眼前之人正是他们所等的人。 可仔细一想，这又像是绿林中人盘道时的常见话术，还是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 “既然二位心有怀疑，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冷云见两人犹豫不定，索性以退为进，作势便要从二人之间走向商栈大门，同时手中悄悄抽出刀柄。 不管这两人今晚来此处有什么猫腻，有机会就直接砍了，总不会错的！ “诶，等等！” 林乾林坤见对方如此果决，心下不由多信了几分，连忙抬手道：“我们回去商量过了，将军府的条件我们太岁山可以接受，但是山老爷不会出面，具体事情全都由我们哥俩来替你们办！” “将军府？” 冷云忽然顿住脚步，凝眸看着二人，沉声道：“原来你们太岁山，准备吃军粮了啊！” 第214章 黑白无常 “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乾林坤听到对方的质问，心中忽然感到不对劲，下意识脱口反问道。 但回答他们的，却是一道猛然绽开的黑芒！ 冷云心中清楚，官府的招降对于土匪来说，诱惑力有多么的巨大。 而且镇北将军府招揽土匪的目的，肯定和自己师徒二人有关。 既然太岁山有意受招安，归降镇北将军府，那便就是你死我活的敌人了！ 对于敌人，冷云的态度向来都是先下手为强！ 黑刀撩起的同时，冷云的双眸之中迸发出一道红光，以虎威震慑身前二人。 但让冷云没想到的是，一身白衣白帽的林乾，好似早就预判到了他的想法一般，竟然在虎威发动之前，提早一步转过身去，因此没能被定住身形。 冷云此刻顾不上多想，目光锁定愣在原地无法动弹的林坤，手中漆黑刀锋径直向其咽喉抹去。 “合！” 转身后的林乾根本不在意冷云的动作，自顾自低声一喝，横跨一步躲到林坤身后，完全掩藏住自己的身形。 而被虎威震住的林坤忽然像是清醒过来一般，双腿绷直丝毫未动，上半身却直接后仰倒九十度，避开了割喉一刀。 冷云双眸微凝，当即上前一步，刀切正手，猛然向林坤的胸膛刺去。 呼~ 林坤双眼依旧呆滞，似是还未从虎威中清醒，但他的身体却速度极快的闪身退到一旁，动作凌厉一个转身，黑袍黑帽顿时变成了一身白衣白帽。 “你是老刀把子，冷云！” 转过身来的林乾同样将林坤的身形完全遮住，面色难看的盯着生龙活虎的冷云，心中暗骂老七老八两个废物，竟然敢谎报功劳，这老刀把子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冷云皱眉打量着林乾，若有所思道：“三十年前有一对江湖骗子，利用江湖失传的缚影术伪装成黑白无常，半夜敲门恐吓敲诈山里百姓，算起来应该是你们的父辈，你们姓林？” 林乾闻言一怔，随后眼中迸发出强烈杀意，抬手从宽大的白袍下抽出两根三尺长的哭丧棒，反手向背后一抽。 “哎呦！” 紧紧贴在林乾背后的林坤发出一声痛呼，同时从虎威的震撼中清醒过来，连忙背对着林乾提醒道：“小心，别看他的眼睛，果然和赵冬说的一样邪门！” “没关系，赵冬还说过，只要受伤感到疼痛就能清醒过来，看来确实有用！” 林乾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语气阴沉的说道：“这小子认出了咱们的来历，趁着他如今只有一个人，又没法同时看到我们两个，杀他灭口！” “好！” 林坤应了一声，随即一阵撩动衣袍的声音响起，林乾肩头顿时有伸出两条穿着黑色衣袖的手臂，同样拿着来两根哭丧棒，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身子上长着四条手臂的怪物！ 冷云见状，沉声反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只有一个人呢？” 面对冷云的林乾忽然一怔，心中莫名的想到老七老八可能没有撒谎，只是他们昨夜遇到的根本就不是老刀把子，那么他抓住的那个孩子，也就不可能是玉面狐狸了！ 冷云看准林乾失神的瞬间，突然闪身退到一旁，一直跟在身后的白珂立刻显出身形，扬起双手洒出数十根金针。 林乾回过神来，连忙挥舞哭丧棒，抵挡着夜色下飞来的点点金光，但是却收效甚微。 只是一瞬之间，林乾的身上、手上、脸上便落下了数根金针，根根都钉在穴位之上，让他顿觉气息不畅，手臂不够灵活，甚至嘴角还一抽一抽的，带动半边脸颊都跟着扭曲起来。 “换！” 林乾匆忙吐出一个字，随后便转过身去，换成一身黑衣的林坤独自面对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开始拔除身上的金针。 作为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兄弟二人可以说是心意相通，默契非常。 突然被换到身前的林坤，心知要为兄长争取时间，抬眼扫过呈掎角之势堵在身前的二人，立刻举起哭丧棒冲向了能够发射暗器的玉面狐狸。 白珂见状并未后退，脚下轻轻一扭，身形如摇风摆柳般在原地躲过哭丧棒，如同一个看得见却摸不着的鬼魅般闪身到林坤身后，扬手向其背后林乾打出金针。 “你！” 林乾没想到这玉面狐狸就盯着自己不放，刚刚拔下脸上的金针，便匆忙举起哭丧棒抵挡，结果自然还是难以招架，脸上身上再度遭重。 白珂见林乾明明惊慌失措，但双腿和腰背始终纹丝不动，当即高声道：“他们两个只有一人能主导移动，另一个只只有手臂和脑袋能自由移动！” 话音未落，白珂再度扬手发出数枚金针。 林乾见状大惊，当即向正占据主导的兄弟大喊道：“挡住，挡住！快帮我挡住啊！” “好！” 林坤只得咬牙转过身去，挥舞着哭丧棒挡下剩余金针。 而顺利避开玉面狐狸的林乾刚要松口气，却看到一柄黑刀正迎面刺来，当即架起哭丧棒抵挡，惊呼道：“他妈的，怎么都挑我下手啊！” 林坤此时正全神贯注的抵挡着玉面狐狸的暗器，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担忧兄长此时的境遇。 冷云见林乾用上双臂才勉强抵挡住自己一刀，当即手腕用力向下一扣，将其双臂拉倒腰间，抬起左手便是一记掴面掌猛抽对方右脸，而后接连续掴面掌，沿着同一个手印狠抽，但却没有暗中动用石化的能力。 啪！ 第一掌落下后，林乾便被当场打蒙，甚至连意识都开始模糊，可随后接连而至的掴面掌又将其从接近昏迷的状态中打醒了，眼睁睁的看着冷云面无表情的不断挥掌，一时间弄不明白自己这是在挨打还是在被羞辱。 “快，快！快换我回去挨两针，这边不行，要死了！” 林乾只觉得右边脸颊又麻又痒，随后便是火辣辣，钻心刺骨的疼，当即一边喷着夹杂着碎牙的血液，一边向身后的兄弟求助道。 “来！” 林坤全神贯注之下，勉强抵挡住了玉面狐狸的金针，但依然忙的满头大汗，忽然听闻兄长换位的请求，当即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如愿以偿转过身的林乾正要松一口气，却看到玉面狐狸手中的金针已经用尽，转而拿出了一把四楞钢钉。 “卧槽！” 第215章 兄弟齐心，力有不逮 与兄长交换位置，独自面对冷云的林坤本以为会面对一场硬仗，却不料自己只是刚一转身，对方便立刻抽刀后撤，一副不敢与自己正面交手的样子。 “哼，老刀把子，不过如此！” 林坤接连与玉面狐狸和老刀把子交手，非但没落下风，甚至还隐隐占据了优势，当即信心膨胀的大喊一声。 冷云闻言，不禁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而后猛然欺身上前，右手黑刀在前，左手握拳在后，气势一往无前，犹如登山猛虎。 林坤心下得意之际，出手也变得自信非常，只举起一根哭丧棒去挑冷云手中黑刀。 可冷云手中短刀灵活非常，只是手腕一翻，便避开哭丧棒，挽着刀花向林坤的面门刺去。 林坤见状顿时一惊，当即举起另一只手上的哭丧棒挡在面前。 刀锋架在哭丧棒上，顿时止住攻势，陷入了僵持之中。 林坤察觉到对方这一刀虽然快，但并没有多少力道，顿时意识到有诈，当即将目光转向那紧随刀锋而来的拳头。 这一拳，看着就势大力沉，只是速度称不上快。 甚至在林坤看来，完全有失高手水准！ “看来赵冬等人将冷云描述的十分可怕，不过就是为了面子找的借口，这小子看起来不过就是个二流水准嘛！” 林坤心中暗叹，同时一脸淡然将头一歪，轻松躲过了对方费尽心机铺垫出的一拳。 正在面对玉面狐狸的林乾圆睁双目，死死盯着那满手的钢钉，心下暗自告诫自己，这一次绝对不能走神！ 那金针挨两下也就算了，可这手指头粗细的钢钉要挨上了，不死也残啊！ 到时候留下兄弟一人面对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两个手段歹毒的高手，那还不被活活玩死？ 砰！ 正在此时，一只来势汹汹的铁拳正中林乾后脑，随即响起一声闷响。 一直攥着钢钉不放的白珂见林乾突然用力的一点头，便知道机会来了，当即将双手之上的八枚钢钉一股脑扔了出去。 白珂相信以冷云的身手，只要有一点机会，就能瞬间杀到黑白无常其中任何一人。 但冷云既然没下杀手，那就一定另有深意！ 于是白珂也刻意留了手，并没有直接杀了林乾。 八枚钢钉分别别打在林乾的双肩，双肘，双膝之上，皆是破肉未破骨，大大削减对方的行动能力，但却没有完全废掉对方的手脚。 另外还有膻中和丹田两处要命的穴位各中了一枚钢钉，而且力道更轻，仅是入肉二分，并不会当场致死，只是会阻碍其劲力运转，并且会很疼！ “兄，兄弟，要不算了吧……” 林乾双手中的哭丧棒无力滑落，脑袋阵阵晕眩，身体疼的直抽搐，彻底没了再战之心，喃喃对身后的兄弟说道。 “大哥，再坚持一下，我感觉可以将这两人拿下！” 自以为替兄长扛下一切的林坤，避开冷云一拳后，挥动哭丧棒成功将其逼退，顿时自信满满的喊道。 “你个二逼，万万不要有这种感觉！” 林乾不知道兄弟这是哪来的自信，当即大吼一声，主动逆转缚影术，抢过身体的控制权，转身便向门外跑去。 “诶？” 正要与老刀把子一决雌雄的林坤忽然被托着离开，心下十分不情愿的惊呼一声，但双生子之间的默契，还是让他选择支持大哥决定，放弃了亲手干掉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扬名关东山的机会。 眼前黑白无常想要逃跑，白珂当即看向冷云。 “追！” 冷云没有丝毫迟疑，快步追出门外。 白珂虽然还不明白冷云的目的，但还是配合的跟了出去。 商栈夹层之中，只敢趁着下方打斗时轻轻喘息几口的中年人，脸色已经憋到紫青，听闻下方的几人已经离开，终于得以放松全身，平躺在木板上沉沉的喘息着。 咔嚓~ 随着中年人呼出一口气，身下的木板忽然响起一道碎裂声，紧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木质破裂的响动。 “唔！” 中年人顿时屏住呼吸，双手紧攥成拳，甚至就连脚趾也死死扣紧，绷直全身不敢有丝毫异动，终于挨到了声响渐渐停息，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但他却再也不敢大口喘气了，只希望扛到身上的伤势稍有好转，趁早离开这鬼地方。 商栈外，林乾手脚不便，又拖着沉重的弟弟，虽是逃跑但却比走快不到哪去。 如果解开缚影术，减轻自身的负担后，速度或许还能在快一些，但是林乾不敢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有弟弟在身后挡着，还算是有个照应。 林坤见冷云和玉面狐狸已经追出了客栈，而大哥的速度却越来越慢，处于对大哥的尊重没有抢夺主导权，只是一脸嚣张的大喊道：“来，哥你停下来，让我先弄死对狗男女，有我在，你别担心！” “老弟啊，这是谁给你的自信啊！” 林乾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不理解身手实力基本相当的兄弟为何如此张狂，只能无奈叹息一声，一步不停的朝太岁山走去。 但是对于冷云和白珂来说，追上如此缓慢的二人，不过就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 “哼，他来了！” 林坤看着已经追到身前的冷云，心下大喜过望，当即举起哭丧棒，狞笑着说道：“哥，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这小子自己送上门来了！” 话音未落，冷云手中黑刀便已经迎面刺来。 林坤当即自信非常的举起双棒，一手格挡，另一手则径直抡向冷云的脑袋。 冷云眼中情绪没有丝毫变化，手中短刀更是快了几分，率先砍在林坤身挡在前的哭丧棒上。 铛！ 随着一声脆响，林坤只觉的虎口一阵剧痛，哭丧棒顿时脱手。 而冷云则顺势收刀，格开抡至身侧的哭丧棒，趁机反切握着哭丧棒的手臂。 鲜血飞溅之间，两根哭丧棒皆以落地。 “诶？你……啊！” 林坤看着速度和力量具以远超方才的冷云，先是茫然，后是疑惑，最终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惨叫起来。 冷云则是趁机收刀，闲庭信步的跟在林坤身前，摆起双拳猛击对方的胸腹和双肋。 雪地中随即便响起了沉闷拳声，以及兄弟二人的惨叫和争吵。 “诶！别，咳咳……不行，大哥你跑的太慢了，还是我来吧！” “你他妈别抢啊！我根本挡不住他，你行，你来挡着他！” “别啊！你那个腿脚太慢，让我跑，咱俩还有机会！” “让你跑，那我就没机会了！” 第216章 背信弃义的太岁山 商栈外不远处，黑白无常弟兄二人背靠着背，斜卧在雪地中，即便已经昏了过去，口中仍然骂骂咧咧的抱怨着对方。 冷云站在二人身前，看着满脸是血的林乾，浑身是伤的林坤，心中开始默默构建一个大胆的计划。 白珂走到跟前，打量着伤势虽然触目惊心，但多是非致命外伤的黑白无常，不解道：“为什么不直接解决掉这两个人？” 冷云抬手指着脸上没有丝毫伤势的林坤，低声道：“我特意留下这张脸，你看看多久能做出来一样的？” “就为了这个？” 白珂不解的看着冷云，随后蹲下身子，从怀中拿出了一张贴着牛皮纸的假皮，用力的抻了抻，而后揭下牛皮纸，死死按在了林坤的脸上，自信道：“等背面的胶水一干，这张脸的倒模就出来了，你若是能接受粗糙些的假面，我现在就能做出来，要是想要精细一点的，明早就能做完，不需要他们还活着！” 冷云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想看看山老爷的真实面目，可是太岁山有一千五百多匪众，并且都对山老爷忠心不二，很难发生内讧，自然也不会有虎王山那么好的机会可利用，而且经过我昨晚的一闹，此时山寨里必定加强戒备，咱们两人混进去容易，可一旦被识破，再想出来可就难了，最好的机会，就是后天二月初一的显圣大会上！” 白珂恍然，轻声道：“你想先留着他们两个，等到显圣大会再趁机和他们掉包？” 冷云点头道：“只有他们两个能够接近山老爷，若是今晚就死了，我们就连可以利用的身份都没有了！” 白珂闻言，于是又仔细打量起面目全非的林乾，皱眉道：“这张脸上的伤，到后天可恢复不过来，我的先记下受伤的部位，再根据他到时候的恢复情况做调整！” 冷云对白珂手艺十分放心，于是便转头看向四周，直到看到商栈方向时，忽然抬手扯下面巾，低声问道：“如果需要两张最粗糙的面具，你多久能做出来？” “很快啊！” 白珂从林坤脸上用力扯下已经定型的倒模，抬头发现冷云的神态有异，当即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山外缓缓走来两个身影，直到商栈门前方才驻足停下，远远看到冷云和白珂的身影后，甚至还向二人挥了挥手。 黑白无常深夜来到废弃的商栈，就是为了与镇北将军府的人接头，如今这姗姗来迟的两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何身份！ 白珂顺势起身躲在冷云身后，轻声道：“晚上视线不佳，假面还可以做的更粗糙一些，你控制好速度慢慢向前走，记得背着一只手，我会尽快做出两张，在身后递给你！” “好！” 冷云轻声应道，而后不紧不慢的向商栈走去。 白珂取出两张没有五官的假面，手中刻刀飞快的在上面勾勒着，很快便将率先完成的假面塞到冷云的手中，而后又继续开始伪造第二张假面。 冷云故作畏寒的抬手搓了搓脸，趁机将假面带上，而后面色阴郁的来到商栈门前。 “你，你们是……黑白无常？” 来人眉头微皱，打量着之前便已经见过一面的黑白无常，倒是没有发现不对，只是觉得比印象中要丑了不少。 “二位来晚了！” 冷云板着脸，语气冰冷的叹道。 “哦，山路不好走，我们出发的早，可是想赶到这荒凉的太岁山，可不容易啊！” 来人不以为意的随口解释道。 冷云随即不满道：“这只能说明你们镇北将军府没有诚意，我太岁山兵强马壮，可不是来哈着你们镇北将军府的，请回吧！”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人当即质问道。 “什么意思？就是你们没有诚意，我们太岁山不想合作了，听不懂吗？” 冷云沉声道。 来人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中怒火，低声问道：“那么，怎么做才能证明我们镇北将军府的诚意呢？” “让你们大将军呼延雄亲自来一趟吧！” 冷云语气中满是轻蔑，抬手指着奶头山方向，冷笑着说道：“那里有我们山老爷的神庙，让呼延雄亲自来给山老爷上炷香，成为我们山老爷的信徒，这样就可以证明你们诚意了！” “你最好清楚你在说什么！” 来人一脸震惊的看着冷云，咬牙切齿道：“凭你刚才的话，就足以给太岁山带来灭顶之灾！” 与此同时，白珂手中第二张假面也已经完成，匆匆戴在脸上后，看着冷云宽厚的背影，忽然心念一动，转身利用游壁功紧紧贴在冷云的背上。 游壁功乃是千面门不传之秘，凭借修炼内息牵动背部经脉，使的背部皮肉可以贴合触碰到的一切地形，并且通过肉皮内缩与独门内息产生吸力，理论上可以吸附在任何不规则的物体上。 冷云那棱角分明的后背，同样也不例外！ 始终保持冷漠姿态的冷云，察觉到白珂的小动作后当即会意，语气阴沉的说道：“就凭你刚才说话的语气，今天就不可能活着离开太岁山！” 话音落，冷云便悍然冲上前，抬手一拳直击其中一人的面门。 作为替镇北将军府进山传话的探子，自然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的，可又如何能是冷云的对手，瞬间面部遭重，眼前一黑，脑袋一懵，直挺挺的昏死了过去。 “你……” 另一人见状，刚要发出惊呼，却见对方忽然转身，而在其背后竟然还有一人，而且丑的令人不寒而栗！ 白珂抬手伸出双指，趁着对方失神之时，用力在其双眼上一戳，而后轻扭身子示意冷云转身收尾。 冷云心领神会的回手一抄，将双目已毁的探子拎到身前，而后奋起一脚将其踹进商栈之中。 随着一阵桌椅板凳轰然碎裂的声音响起，冷云带着结束游壁功的白珂走入一旁的树林中。 片刻后，商栈内的探子摸索着爬了出来，找到了昏死在雪地中的同伴，连忙将其摇醒，沉声道：“太岁山欺人太甚，看来他们也是想和大将军作对了！” “嗯，咱们立刻回去禀告大将军，一定要让太岁山彻底消失！” 两人相互搀扶着起身，快步向山外走去。 树林中，冷云与白珂看着二人离去后，方才满意的转身离去。 商栈内，屋顶夹层中。 只是想安静养伤的中年人死死绷紧全身，感受着身下逐渐荡漾起来的木板，眼角不禁落下一滴委屈又不甘的泪水。 轰！ 第217章 争你妹 蛟龙山，山顶擂台之下。 麻七等一众当家带着山上的崽子以及马帮的成员，齐齐聚在台阶前，仰头望着终于安静下来的擂台。 自从米四海上去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夜，除了命人送上去一些酒水饭食外，打斗声几乎没有停止过，不禁引得越来越多的人想要知道这一战的结果。 麻七忽然转头看向人群中的两位当家，眼神示意一旁的马帮众人，正色问道：“你们赌了多大的？” “他们的全部身家！” 两位当家淡然说道。 麻七点了点头，提议道：“要不，咱们上去看看？” “你先打个样，我们在后面跟着你！” 两位当家微微一笑，不假思索的说道。 “切，以为我不敢啊？” 麻七冷哼一声，强装淡定的说道：“你们都跟好了啊！” 说完，麻七便当众趴在地上，像条蛇一般缓缓向擂台上蠕动着。 “靠，他还真做的出来啊！” “有没有发现，自从玉神山回来，向大当家讨教以后，麻七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大当家说了，他那一招要想发扬光大，必须得不要脸，估计他这是找机会磨练自己呢！” “是吗？我可看他挺享受的啊！” 众人议论之间，麻七已然蠕动到了擂台边缘，悄悄抬头向上观瞧，结果却看到大当家与米四海正坐在擂台中央，各捧着一只酒坛仰头痛饮。 “爽！” 韦尊放下酒坛，全身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赤红发烫，在冰天雪地之间不断蒸腾着热气，无比畅快的大喊一声后，将剩余的酒水直接淋在了身上，淡然对还在肚子痛饮的米四海说道：“好久没有遇到你这么能打的对手了，这一战足慰我平生学武之志，就算我们平手吧！” 米四海放下酒坛，露出了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在酒水的刺激下，五官不断颤抖着说道：“行，都依你！” 韦尊没想到米四海会欣然接受，笑着说道：“我以为你会不服气，又或者不愿意承这个人情，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打也打够了，技不如人也该服气，而且自从上了龙头山后，老米我对于胜负也看的没那么重了！” 米四海眼中没有丝毫沮丧，唯有坦然面对一切的洒脱，而后看向韦尊，提议道：“你要是还想找对手，有空可以来龙头山坐坐，飞刀段欢你知道吧？那小子功夫还行，而且性格张扬，嘴还那他娘的挺损，你到时候可以帮我小小教训他一下！” 韦尊闻言，顿时有些意动，好奇问道：“龙头山能同时收下米兄和飞刀段欢两位十三太保，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呢？” “这个……” 米四海没想到又遇到了这个问题，思索良久后，只得含糊不清的说道：“龙头山的两位女当家吧……人还不错……长得也漂亮……而且……很擅长让人留在山上……反正，等你将来上了龙头山就知道了！” 韦尊闻言，不禁笑着叹道：“原来米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米四海不由得想起了拎着少当家的大姑奶奶，心想这关确实没几个英雄能过的，当即脸色难看的点头道：“诶，也可以这么说吧！” “既然米兄也爱美人，不如就留在蛟龙山吧！” 韦尊忽然一脸正色，十分真诚的提议道：“功夫是骗不了人的，米兄能练出这身至刚至阳的武艺，肯定是个侠肝义胆的好汉，我平日里只想闭关练功，把蛟龙山和妹子交给你，我放心！” “谁？” 米四海手脚并用的退出一丈远，一脸震惊的看着没喝多少，就已经醉话连篇的韦尊。 赤练蛇的威名，整个关东山谁人不知？ 那得是命多硬的爷们，才敢招惹她啊！ “米兄不要误会，江湖上的传闻，并非都是真的，有些还是我家妹子主动散布出去的，一个人人畏惧的恶名，对于混迹关东山的女人来说有多大的好处，想必米兄也心知肚明！” 韦尊淡然解释道。 “嘶……原来如此！” 米四海常年行踪江湖，实力虽然在十三太保中算不上顶尖，可对这座江湖的了解，绝对是名列前茅的存在，当即便明白了赤练蛇的凶名何来，于是皱眉道：“老米我虽说还是光棍一个，但这鸳鸯谱也不能乱点，令妹与我只见过一面，难不成那个时候她就看上我了？” “那到没有！” 韦尊一脸坦然的摇了摇头，而后望着米四海成熟粗犷的脸，如实说道：“我妹子喜欢的是那种模样俊俏，身上带着些孤胆侠客的气质，并且武艺高强的年轻人，可我觉得这样的人不是装样子的软蛋，就是这关东山里最短命的鬼，绝不是我妹子的良配，反观米兄你才是能长久过日子的人啊！” “糙……” 米四海自然明白韦尊的弦外之音，脱口便是一声发自灵魂的感慨。 感情自己长得不好看，没有气质，武艺也不行，更重要的是不够年轻，这他妈到符合没你找妹夫的标准了？ 韦尊对于米四海的肺腑之言也不生气，反而一脸认真的说道：“若是放在平常，我也不会干预妹子的婚事，只是她现在还真的遇到一个这样的人，我担心她将来为情所困，这才不得不心急啊！毕竟那个人不像是软蛋，身手名望也都是关东山里出类拔萃的，也只有米兄这样的高手，才能有机会的与之一争啊！” “呦，关东山里还有这样的高手呢？长得俊俏，还他娘的是个年轻侠客，还武艺高强……你等会！” 米四海一脸不屑的细数着韦尊的形容，忽然发现一道身影在脑海中不断凝实，当即倒吸一口寒冬腊月的凉气，让自己从头到脚都保持着清醒，正色道：“你妹看上的，不会是老刀把子吧？” 韦尊郑重点头，满是殷切的问道：“米兄可愿与之一争？” “呵，好说！” 米四海露出一丝咬牙切齿的微笑，沉声道：“只要你亲自去龙头山，把段欢和他背后的那个高手都给干趴下，我就替你去干老刀把子！” 第218章 生死之恋 “龙头山上还有高手？” 韦尊看着米四海，心下不免好奇起来。 “哼，这么说吧，段欢亲手灭的金猞猁手下那帮土匪，但他如今在山上只能做三当家！” 米四海看着已经意动的韦尊，意味深长的说道：“还有两位高手，一个负责杀人，一个负责诛心，等你亲自上龙头山体会过就明白了！” 韦尊点了点头，轻声叹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龙头山有些兴趣了，他日如有机会，我定会前去讨教一番！” “好，那我就在龙头山上恭候了！” 米四海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十分豪迈的点头道。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背地里议论女人家的婚事，要脸吗？” 正在这时，一道傲慢的声音响起，青丝之间两鬓红的韦蔷一脚踢开麻七，带着清一色内穿白裙，外罩蓑衣的蛇卫走上擂台，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扫视二人。 韦尊一见到自家妹子，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晃了晃怀中的空酒壶，背过身去四下找酒。 米四海见状，顿将时发现这韦尊就是个玩嘴的把式，其实根本就做不了他妹的主，估计还得听他妹的话呢！ “两位高手这是还没喝够？” 韦蔷看着仍旧坐在擂台上不起的二人，当即向身后招了招手，冷笑着说道：“子晴，给这位高手上酒，让他喝个够！” “是！” 蛇卫队伍中立刻传来一声轻柔如春风抚柳的曼妙声音，紧接着走出一名手捧托盘少女，身形娇柔曼妙，脚步款款生莲，左边腰间挂着一只竹篓，右边腰间则挂着一只纯黑发亮的物件，像是水壶又像是女子常用的梳妆盒，看起来既有小家碧玉那令人怜惜的青涩，又有着一丝与关东山几位相配的野性。 韦尊本来正要找酒缓解尴尬，见有人上前送酒，正要伸手去接之时，忽然神情一变，连忙从地上弹了起来，摆手说道：“不，咱们蛟龙山的酒后劲大，再喝怕是要在人前失态，米兄远来是客，还是请他多喝一些吧！” 梁子晴走到韦尊身前，闻言没有丝毫情绪变化的微微欠身，而后转身向米四海走去。 “韦大当家的酒量貌似是跟着胆量走的啊，我老米还没醉，今天就在你们蛟龙山上喝个够！” 米四海一脸戏谑的看着韦尊，当即豪迈的向那送酒女子招了招手，心下仿佛找到了一丝胜利者的感觉。 要说武艺，韦尊确实略胜一筹，可这胆量却连个爷们也算不上！ 长兄如父，竟然被自家妹子吓的连酒都不敢喝，真是有损十三太保的威名。 米四海有心在韦尊面前扳回一城，当即打定主意，今天就算是韦蔷大发雷霆，把这擂台拆了，自己也要淡定的坐在原地把酒喝完，让他韦尊看看什么叫爷们，什么叫英雄侠气！ 反正自己是代表龙头山那两位姑奶奶来的客人，就算这韦蔷再嚣张跋扈，她也得懂规矩不是？ “米垛爷，请！” 梁子晴走上前来，微微躬身将两只小酒坛递到米四海身前，语气轻柔的说道。 “好，两坛酒都给我留下，老米我喝完这坛，还要再喝一坛！” 米四海拿起一壶酒，豪气干云的大喊一声，而后直接用嘴拔掉塞子，当着韦家兄妹的面仰头灌了一口。 烈酒入口间，米四海目光转动，方才留意到身前的蛇卫少女竟然如此的清秀水灵，当即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身蓑衣和腰间的竹篓，都是蛇卫的标志性装扮，根本不足为奇。 而另一边的黑色配饰，却显得的有些奇特了。 质地如玉如石，黑晶发亮，上半部分浑圆天然，并且又雕凿出了一个盖子，看起来的确是储物用的饰品。 而下半部分，则是很常见的两个眼眶，一个鼻洞，一张嘴…… 米四海眨了眨眼睛，仔细看向那物件，顿时头皮发麻，一口烈酒还未入喉便已噎住。 这他娘的不就是一颗骷髅吗？ 而且看看那整体的形状，绝不像是用玉石雕刻出来的，绝对就是一颗真真正正的死人头！ 那么这黑玉一般的质地，就该是用毒药反复淬出来的了！ 看着骷髅的样子，应该还蛮新鲜的，可这颜色都淬出包浆了，没个百十种毒药，没日没夜的淬炼，根本做不到这种效果！ 且不说这女子和那死人头到底有什么仇怨，光是这份杀人之后将头骨带在身上的冰冷心性，从她手里的递来的酒，那还能喝吗？ “噗！” 米四海猛地喷出一口酒，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面带微笑的对身前少女摆手道：“哎呀，这蛟龙山的酒，后劲确实大，我这也突然醉了，不行，有点晕，不能再喝了！” 梁子晴茫然的看着没了豪迈霸气米四海，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转身退回到韦蔷身边。 韦蔷一脸得意的揽住梁子晴的肩膀，目光冷冽的看着米四海，沉声道：“乔丫头让你来是办正事的，就算是喝醉了，也别想赖在这里，送给龙头山的东西已经装好车了，没什么事你就赶紧走吧！敢拖延半日，信不信我写信送到龙头山上去！” “咳咳，那个，喝点酒不妨碍赶路，不妨碍！” 米四海干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又对韦尊说道：“韦大当家，那我就在龙头山上等你了哈，告辞！” “那……你慢走！” 韦尊正要客套了两句，却见米四海已经匆匆走下擂台，只得朝那背影摆了摆手，算是告别。 “你！” 韦蔷抬手指着韦尊，一脸怒色的走上前，训斥道：“想找人比武，老娘去山下给你请，但是不准你去龙头山！” “怎么，担心你哥我吃亏？” 韦尊笑着反问道。 “吃亏？我担心蛟龙山上下为你吃席！” 韦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十三太保的王豹，在龙头山二当家面前，哦不，连人家面都没见到，就被一招摆平了，你的武艺虽然比王豹高些，但你绝对没他抗揍，所以就别去找死了！” “这样啊……” 韦尊搓了搓手，心中不禁更想去见识一下那位传说中的高手了。 “你！” 韦蔷一眼看穿大哥的心思，当即正色道：“我要出去办点事，蛟龙山不能一日无主，在我回来之前，你就老老实实留在家里吧！” 韦尊闻言，当即一脸担忧的问道：“你，不会是要去找那个老刀把子吧？” “切，谁稀罕找他？” 韦蔷满是不屑的摇了摇头，轻拍着梁子晴的肩膀说道：“老娘要走一趟太岁山，帮自己的丫头去查清她兄长的死因，如果事情有眉目的话，说不定蛟龙山还能再发一笔横财，到时候通过龙头山的门路，还能购置更多的……” “诶诶诶，山上的事你自己做主，我听着头疼……那什么，你早去早回吧！” 韦尊抬手扶额，求饶般的向妹子挥了挥手。 “哼！” 韦蔷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而后对怀中少女说道：“子晴，我们走！” 梁子晴微微点头，跟着韦蔷一同转身离去，抬手摸着腰间的黑色骷髅，脚步愈发的轻快，口中喃喃自语道：“君哥，之前你许诺的游山玩水，现在我带你去！” …… 昼夜轮转，二月初一。 冷云与白珂在屋中对面对面而立，打扮的犹如黑白无常一般，仔细端详着对方的脸上的假面。 “如果成功接近山老爷，有机会就干掉他，没机会的话就立刻离开，不要与他们硬拼！” 冷云叮嘱道。 “那你不准备解决太岁山了？” 白珂好奇问道。 “当然要解决！” 冷云微微一笑，正色道：“太岁山短时间内是不会再与镇北将军府合作了，我们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准备，他们的优势只是人多，我们自然也可以出去找帮手，再来杀他一个回马枪啊！” 第219章 神迹 奶头山下，八个村子的百姓纷纷换上新衣，穿上新鞋，敲锣打鼓来到神前庙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高采烈的笑容。 戴上了双层假面的冷云和白珂，作为山老爷的在世父母，自然享受着村民们的簇拥，甚至有人不等山老爷显圣，便已经开始对二人跪地叩拜了。 白珂站在人群之中，同样一脸好奇的四下张望着，想要见识一下山老爷的显圣，到底是个什么把戏。 吱呀~ 神庙大门缓缓打开，一队喽啰充当的神使走了出来，看着山路上乌泱泱的村民，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今天是山老爷显圣临凡的日子，所有人都将会看到山老爷的无穷法力，而且你们当中去年贡献最高的几位，以及山老爷的在世父母，还可以当面接受山老爷的赐福，就请各位拭目以待吧！” 一名喽啰高声对众人说道，而后便转身示意众人看向神庙之内。 只见原本供奉着山老爷神像的供台已经消失不见，摆在众人眼前的无非就是一堵墙而已。 “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是今年刚来的，耐心看着就好，去年我就已经看过一次了，那可是真正的大法力啊！” “哼，我从一村建成就在了，这等神迹年年都能看到，但每一年都是让人回味无穷啊！” 村民们相互议论着，眼中无不充满了虔诚和狂热。 白珂同样满心期待的抓住冷云的手臂，轻轻的摇了摇，激动道：“马上就看到儿子了，开不开心，激不激动？” 冷云无奈的点了点头，配合着白珂进入人物状态，而后抬头向周围看去。 当目光扫过奶头山两座高耸的山顶后，冷云忽然皱起眉头，只觉得眼下的山头，与自己当初潜上山顶时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当时是深夜，但冷云清楚的记得山顶上虽然就树木茂密，但都粗细相当，高度也相差不大，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原始山头，并不存在远超其他树木许多的参天巨木。 可如今的两边山顶上，却各出现了一棵十分突兀的巨大树木。 这对于平常不得靠近的奶头山的村民来说，并不容易察觉出来。 但对于冷云来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神庙前的喽啰，抬头看了看当空的日头，转身对其余同伴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赶上个大晴天，今年的神迹一定能让这些人惊掉下巴！” 其余喽啰闻言当即会意，走出神庙，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正午时分，山老爷回转人间喽！” 轰！ 随着几人的喊声在山里回荡开来，神庙的后墙忽然倒塌，整张墙面稳稳倒在后方的雪地之中，使得通往太岁山的两山夹缝顿时呈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要做什么？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白珂伪装成的老妇人，一脸激动难耐的问道。 几个喽啰见状，只得耐心说道：“只要山老爷成功降临凡间，便会降下神迹，指引我们前去参拜的路，请大家耐心等待便是！” 村民们闻言，纷纷涌进神庙之中，希望能够近距离目睹神迹出现的瞬间。 哪怕神庙的空间，早已没法容纳下所有人，众人依旧凭借着一心朝圣的虔诚，即便再难也要在神庙内人挤人，甚至人摞着人，等待着神迹降临。 冷云拉着白珂的手臂，一路逆着人群退到神庙之外。 “二老可是山老爷的现世父母，怎么能不亲眼看看山老爷的发力呢？还是进去看看吧！” 一众喽啰皆守在神庙之外，眼见这对老两口退了出来，连忙上前劝说道。 冷云看着貌似快要被挤破了的神庙，摇头道：“年轻人，说话得过脑子，我们俩这把老骨头要是挤进去，还能活着看到儿子吗？” “诶……” 喽啰们闻言皆是一阵语塞，而后相互望了一眼，无奈道：“这神庙今年必须得扩建了，就先让他们留在外面吧！” “快看，山老爷显灵了！” 正在这时，神庙之内突然传来一阵兴奋异常的惊呼。 冷云与白珂闻言对视一眼，也连忙走到神庙侧方看向两山之间。 只见远处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奶头山的两山夹缝之中，并一路向着神庙方向照射而来。 而金光所过之处，堵在山路上的积雪瞬间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足够三人并肩行走的干净山路。 “哇！” 神庙内顿时响起一阵兴奋异常的惊呼声。 而冷云和白珂则是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一同抬头向山上看去。 神庙内的村民虽然能够看到山路，但因为视线受阻，即便抬头也看不到山上的动静，自然也不会看到两侧山峰上的林间，有一排树木正随着金光一同转动。 尤其是山顶上的两棵参天巨木，更是散发着璀璨金光。 “山上的是……铜镜？” 白珂满是讶异的凑在冷云身边，小声问道：“就算太岁山的土匪有心置办这么多巨大的铜镜，赶上正午时分可以将阳光折到山下，可要是遇到阴天，他们该怎么保持神迹呢？” “上面的金光只是衬托神迹的光效，遇到阴天完全可以不用！” 冷云了然一笑，指着山谷内的道路说道：“这条至少要有一千人才能连夜清扫干净，并且重新伪装成积雪，然后当众拉开的山路，对着这些已经盲目的村民来说，才是真正人力不可为的神迹！” 白珂点了点头，轻声叹道：“难以想象，有些村民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竟然没有发现一山相隔的地方，藏着一千五百土匪！” “人一旦选择主动低下头，就不会再抬起头来看向别处了！” 冷云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些村民相信山老爷是真正的神仙，相信了这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自然会放下戒心，甚至完全适应，甚至是依赖这里的虚假太平后，就更不会去质疑了！” “你不去当骗子，真是可惜了！” 白珂由衷叹道。 正在这时，一众喽啰走到清理干净的山路两侧，抬手对中村民们说道：“神迹出现，山老爷已经回转人间，请大家一同去接受山老爷的赐福吧！” 第220章 显圣大会 太岁山大寨之外，人形山脉左侧腋窝的山崖前。 一座有巨大帷幕遮挡的木架内，蒙着红布的山老爷高举王座之上，左右两边正是各自捂着脸的林乾和林坤。 “杨红那个娘们躲在房间里两天没出门，要不是我们哥俩遇到了真正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她还以为自己的带走的是玉面狐狸呢！” 林乾满是愤恨的看着帷幕之外的悬崖，手中拿着一瓶药膏，不断在脸上涂抹着。 “大哥，你的药能不能让我也用用，我这脸好疼啊！” 一旁的林坤蹲在地上，十分痛苦的说道。 “去去去，你脸上受伤了吗？你知道我被打的有多惨吗？连一瓶药膏都想和我抢，没门！” 林乾没有理会看起来毫无异样的兄弟，自顾自的处理着脸上的愈伤。 林坤当即不满道：“怎么没受伤？我的脸好像被人扒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啊！” “一边玩去，你的脸要是被扒了皮，那你现在的脸是哪来的？你以前是二皮脸啊！” 林乾不以为然的转过身去。 自从那晚兄弟二人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最终双双被冷云殴打至昏迷后，双生子之间与生俱来的信任与默契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彼此之间的猜疑和冷漠。 正在这时，红布之下的山老爷突然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们两个明明都已经被打昏了，那你们两个为什么还能活着回来？” “这……” 兄弟二人虽然不喜欢这个问题，但还是不禁陷入了沉默。 是啊，自己为什么没死呢？ 以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那一晚所展现出来的狠毒作风，不吃人就不错了，怎么还会留自己一命呢？ 林乾林坤各自望向一旁，默默地思索着，最终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种可能。 “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比杀了我们两个更重要吧？” 林坤转头看向山老爷，若有所思的说道。 林乾同样灵光一现，随即补充道：“那一晚本来要约见将军府的人，可是他们一直没有出现，该不会是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趁着我们昏迷的时候，那将军府的人宰了吧？” 红布微微抖动，山老爷语气严肃的说道：“要是宰了还好，就怕他们打着太岁山的名义动手，结果还让人家活着离开了！” “那……将军府岂不是会将我们太岁山视作死敌？” 林乾林坤顿时一惊，他们与将军府的人接触最久，自然知道他们如今的目的何为。 拉拢一部分愿意为镇北将军府卖命的土匪，去灭掉与镇北将军府为敌的土匪。 如果太岁山被镇北将军府视为敌人，那么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遭到山中土匪和将军府的联合清洗！ “唉~你们两个做事从来不让人省心，到头来还得是我为你们两个擦屁股！” 山老爷无奈叹了口气，随后说道：“等到显圣大会结束，你们两个就去联系镇北将军府，就说我太岁山愿意归降将军府门下，眼下我们是没资格谈条件了，主动当狗，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是！” 林乾林坤一同点头应声，心下也只能期待显圣大会尽快结束吧。 “对了，别忘了那对老夫妻，一定要让他们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这些村民看看我有多孝顺这对爹妈，到时候又是一段被人歌颂的神迹！” 山老爷沉声嘱咐道。 帷幔之后，五百个喽啰严阵以待，脚下是一根根手臂粗细的麻绳，连接着前方披着帷幔的木架，只等大当家一声令下，便将那巨大木架缓缓放下山去。 空荡荡的山寨中，杨红的房门悄悄打开，口中塞着毛巾，全身被捆绑结实的男孩像条虫子般蠕动出来，默默在雪地中扭头四望，目光最终落在了一旁马厩前的铡刀上，而后便坚韧不拔的缓缓爬去。 当初被师兄出卖，落入土匪手中，男孩本来是一心求死的。 但后来这两天，是人生中最温暖，最光辉灿烂的两天，不但让男孩相信了人间还有真情在，更是重新激起了他活下去的意志。 “太岁山的风水形势牢不可破，必定会有一株活死人肉白骨，甚至能让人永生不死的太岁，我一定要找到太岁，回去救师父！” 男孩心中暗自呐喊着，最终来到铡刀下方，小心翼翼的蛄蛹起来。 太岁山下。 冷云与白珂跟随着一众村民，沿着清理干净的山路走到人形山脉的左侧腋窝之下，抬眼便看到山壁之前，已经摆开了一座酒菜齐备的露天宴席。 除了黑白无常外的其余当家，此刻皆是正装出席，打扮成了侍奉在山老爷跟前，高高在上的神官，装模作样的抬起双手，以示对村民们的欢迎和赐福。 白珂目光扫过山壁下方，低声道：“黑白无常怎么不在？” “放心，山老爷还没出场，那跟在他身边的左右近侍自然也不会现身了，等下见机行事，如果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与他们交换身份！” 冷云正色道。 “嗯，放心！” 白珂点头道。 “这二位就是山老爷许诺的现世父母吧？” 杨红的目光落在两位老人身上，扬起带着黑铁手套的左手，指着宴会最上首的席位说道：“今天是山老爷和你们二老团聚的日子，还请坐在距离山老爷最近的位置上！” 冷云背起双手，装模作样的摇头说道：“不急，等我儿子到场以后，再入座也不迟啊！” 杨红脸上陪着笑，眼中却杀意毕露的盯着这对侮辱山老爷的老人，愤愤不平狞笑道：“要不是山老爷另有安排，老子真想那这两个老杂毛试试新学的六合形意！” “赐福大会开始，请山老爷显圣！” 眼看着村民们皆已落座，站在主持位置上的赵冬忽然鼓足内劲，高声大喊道。 下一刻，山顶的五百喽啰抓紧麻绳，将承载着山老爷和两位当家的木架缓缓放下山崖。 “来，上！” 木架内，林乾林坤对视一眼，而后大逆不道的跳上王座，踩在红布下方充满弹性的山老爷身上，默默估算着木架下落的距离。 待到距离地面还有三四丈远时，林乾林坤忽然将手伸入红布下方，各自从王座之上抽出一柄玄铁宝剑，抬手便将连接着木架的麻绳斩断。 轰！ 木架飞速下坠，正好落在宴席之前。 第221章 好大儿 宴席之上，众人发觉上空的声响后，立刻抬头眺望。 那帷幔遮挡的木架就仿佛是一团红云，飞快压向众人头顶。 由于众人皆身处于山脚下，根本看不到木架上方的绳索，在心中震惊的同时，又切身体会到那红云盖顶的压迫感，内心不自觉的便想要跪地膜拜。 可惜愚昧的村民不知道这只是心理作用，还以为是神威浩荡，本该如此！ 冷云随手将白珂拉到身后，皱眉看着先是匀速下降，而后忽然加速砸下的巨大帷幔，心中自然猜到了土匪的手段，只是想不通在这种自由落体的情况下，帷幔内如果有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随着巨大帷幕狠狠砸在地面上，一阵木质碎裂的声音随之响起，但还不等木架坍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忽然从帷幔之上弹出，各自抬手向左右一推，巨大帷幔瞬间撕裂，包裹着内部断裂的木架向两侧倒去，避免了下方的山老爷被断木砸中的尴尬境地。 而当帷幕落下后，山老爷的真身便呈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与之前山寨大厅中不一样的是，当初盖在山老爷身上的红布，将托着他的王座一并遮盖，旁人根本无从看清那形状不规则的王座到底是何样貌。 但此时此刻，为了在村民面前营造出一个真正的神仙，那块红布仅仅盖住了山老爷的真身，露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叹为观止的王座。 由一百口泛着复杂纹路的玄铁宝剑，交织而成的恢弘王座！ 王座代表着神圣的地位，剑锋则代表着主宰杀伐的神权！ “拜见山老爷！” 村民见状无不热泪盈眶，纷纷跪倒在地，一脸虔诚的膜拜起来。 而本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骗局的各位当家们，却也同样心有所感的跪地向山老爷参拜。 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即便山老爷不能放出金光，在雪地中开辟山路，也没有从天而降的神通，但他依旧是货真价实的神仙！ 在加入太岁山之前，赵冬等人皆是在绿林之中有些名号的巨匪，在享受声名鹊起的同时，他们每个人的心中也都有着最殷切的诉求。 有人常年奔波，落下一身旧疾，担心自己命不长久，因此想要求药自救。 有人年岁日长，反倒越来越看不破生死关，因此想要延年益寿。 还有人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不愿见到自己红颜凋零，因此想要永葆青春。 在种种执念之中，他们恰好遇到了自自称是神明使者的黑白无常，并随之来到了太岁山，接受了山老爷的赐福，从此常年居住在太岁山上。 令他们感到惊奇的是，自从吃过山老爷的赐肉，成为太岁山的当家后，心中的夙愿竟然真的达成了！ 多年旧疾，不治而愈。 原本逐渐衰老的身体，似乎又重现生机。 精致的容颜也变得更加光彩动人。 这一切，都是山老爷给的！ 所以在众位当家心中，无论山老爷的神力或大或小，都是他们愿意用一生去侍奉的神灵！ 而在所有人都齐齐拜倒的宴会之上，只有一对老人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前方。 冷云眼中满是激动的看着玄铁王座，心下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报仇容易，报恩难！ 师徒二人生死与共，有仇一起报，有恩亦当一起报！ 老刀把子一生仇人无数，唯独一点恩情最难偿还。 化龙号铸刀翁，当年正是因为一尊玄铁王座而死，如今终于找到正主了！ 站在冷云身后的白珂，见其没有动作，不禁轻轻推了推那宽厚的背。 冷云回过神来，自然清楚眼下还不是替师父报恩的最佳时机，当即按照原定计划，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激动道：“哎呦，这就是我的儿啊！” “我的好大儿啊！” 早已等待不及的白珂，见冷云已经开始表演，随即也跟着快步上前，哀声哭诉着扑向玄铁王座上的山老爷。 “诶！” 守在王座两侧的林乾林坤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二人，异口同声道：“二老冷静，冷静啊！山老爷是神仙，不能沾染凡人气息，你们二位现如今还是肉体凡胎，一旦触碰到山老爷，会削减他的法力，甚至还是引来天劫的！” “我不管！” 白珂伪装成的老妇人一把推开林乾，顺势便撒起泼来，放声大喊道：“是他主动进入我的梦里，认我做亲娘的，好不容易见面了，不主动叫一声爹娘也就算了，凭什么连碰都不让碰，像这种不孝子也能成神仙吗？” 正在参拜的村民们听见哭闹声，不禁纷纷抬头看向那怒骂不孝子的老妇人，心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支持谁才好。 山老爷，那可是大家的守护神，理应尊敬一些， 可那位老妇人，按理说又是山老爷的亲妈，别说碰一下了，按照自古以来的规矩，打死不孝子，爹妈都不犯法啊！ “既然这不孝子如今不认爹娘，那我们也不认这孩子了，什么玩意啊，臭不要脸，狗屎都不如的东西，我呸！” 白珂言辞愈发犀利之时，只觉得还不够痛快，顺手脱掉脏兮兮的布鞋，甩手便朝山老爷丢去。 “诶，这可不行！” 林乾林坤见状，连忙想要上前阻拦。 可是玉面狐狸的暗器功夫，又如何是他们两个能够挡下的。 被扔出的不屑看似轻飘飘的，可角度力道都十分的刁钻，沿着黑白无常伸出双手之间飞过，重重砸在盖着红布的山老爷身上，顿时激起一阵阵柔软肉浪。 “我去！” 林乾林坤连忙按住两位老人，再转头看去之时，顿时愣在原地。 只见白珂这一鞋底果然极度刁钻，精准的砸在了那人形轮廓的裆部。 “山，山老爷，您还好吧？要不您还是如了这二老的愿吧，要不然这显圣大会，还不知要乱到什么时候呢！” 林乾林坤满是担忧的劝说道。 “呃……咳咳，母亲大人在……在上，父亲大人在上，嘶……儿子见过双亲大人，还请二位尽快入座，等您二老接受过赐福后，就可以随我一同登临仙界，到时候咱们在一家团圆……嘶哈……” 山老爷哽咽着开口说话，言语间满是不触及灵魂，但是却深深伤害到肉体的痛苦。 冷云默默观察着一切，心下已然有了几分猜测，当即对白珂说道：“老婆子啊，就听儿子的吧！” “诶，就听好大儿的！” 白珂口中应声，但身体却依旧还向山老爷靠近。 拦在白珂身前的林乾见状，只得连连说道：“大娘，不，奶奶，您就消停一会吧，我送您回到座位上！” 另一边的林坤看了看比较老实的老头子，心下也不敢放松警惕，于是也说道：“那什么，爷爷，我送您回去！” “好诶！” 冷云笑着点头答应。 第222章 直取黄龙 老两口的一场闹剧，最终随着山老爷主动认下爹妈，终于平息了下来，成为了显圣大会一个颇具温情的小插曲。 “爷爷，您往这边来！” 林坤搀扶着老汉走到座位前，本想转身离开，却不料被老汉反手拉住了衣袖。 “年轻后生，我昨晚可能着凉了，现在肚子好疼啊，能不能带我去方便一下？” 老汉用力拽着林坤的袖袍，身子很自然的半蹲下去，仿佛要当众解决一般。 林坤见状大惊，连忙说道：“欸！这里可是一年一度的显圣大会，你可不能在这乱来啊……行行，你忍一下，我这就带你找个背人的地方！” “好，好后生！” 老汉一副勉强忍耐的点头答应，默默跟着林坤走向宴席之外的山脚。 而在宴席的另一侧，刚刚退开的老妇人余光瞥见已经离开的老汉和林坤，当即拉住身旁的林乾，一脸神秘的说道：“小伙子，跟大娘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看，看什么东西？” 林乾皱眉看着老妇人，不由得一脸谨慎的问道。 老妇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等到显圣大会一结束，我们老两口子就要回老家卖了祖产给儿子重塑金身，可就是放心不下这刚认下的儿子，你是总跟在我儿身边伺候的，大娘身上还有些金子，向托付给你，尽心尽力的照顾我儿子！” “金子啊，那……就走吧！” 林乾双眸之中闪过一抹亮光，当即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太岁山的当家都各有本事，人人皆能独当一面，对外而言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优势。 但对内来说，所有当家都有一定地位和话语权，并未是什么好事。 就比如山上的银钱，都是有公账记录的，任谁也别想多拿一点，除非私下里各凭手段的积攒。 而这对冒充山老爷亲爹亲妈的老不死，等下是必死无疑的。 要是当众从他们的尸体上搜出金子，肯定又要记入公账。 但若是他们主动交出来的，那便是实打实的私人收入，就算是被发现了，也没人能说出什么不是来！ 待到远离宴会，走到小树林中后，林乾便按捺不住的搓着手说道：“来，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你等着哈！” 老妇人微微一笑，而后便伸手进衣袖中掏了掏，随即面色尴尬的叹道：“呀！我忘记金子已经用完了，别的东西行吗？” “别的？银子的话……也行吧！” 林乾满心失望的点头道。 老妇人一脸窘迫的问道：“银子也没有，钢的行不行？精钢！” “钢的？那玩意值几个……” 林乾正要拂袖拒绝，忽然看到老妇人从衣袖中拿出来了，正是一把四楞钢钉！ 整个太岁山上，没有人比林乾更懂这些钢钉的威力和来历，因为他身上现在还有八个没愈合的血洞呢！ “你，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林乾默默向后退去，一脸紧张的看着身前的老妇人。 “这就是我的东西啊！” 老妇人语气一沉，手中钢钉顿时飞散而出。 林乾双眼瞪的极大，刚要从身后抽出哭丧棒，却想起来早在商栈那晚，自己的哭丧棒就已经被毁了，现如今是两手空空，独身一人，面对有备而来的玉面狐狸！ 仅仅只是一个失神的刹那，还不等林乾想出新的应对办法，八枚钢钉便已经沿着那晚的位置，牢牢钉入林乾身上未愈合的伤口内。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白珂没有留手，而是用上了全力！ 钢钉瞬间没入林乾的双肩，双肘，双膝，以及膻中和丹田两处大穴，并且牢牢嵌入骨肉之中，从外表上看仅仅是衣服上留下了几个破洞而已，甚至不见有血迹溢出。 “大娘，大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激动过度昏过去了？我来扶您回去吧！” 白珂模仿着林乾的声音发出连连惊呼，而后抬手撕下老妇人的假面，贴在了林乾的脸上。 片刻之后，穿戴整齐，满脸淤青未消的林乾搀扶着脚步僵硬的老妇人走出树林，淡然的向宴席走去。 另一边，无人能够看到的山崖转角下。 “后生，我要解个大的，你转过去，看着我不得劲！” “哎呀，行行行，真费事！” “后生，你别走太远，这荒郊野外的，我没安全感！” “你少说两句，这会都弄完了，赶紧……诶，勒我脖子干嘛……大爷，别拧……” 片刻后，神色如常的林坤搀扶耷拉着脑袋的老汉走出拐角，默默向宴席走去。 宴席上，充当主持的赵冬并没在意暗中离席的林乾林坤，看看村民们叩拜完毕，各自回到座位上，便高声喊道：“参拜礼成，请各位入席，凡是去年贡献突出的村民，全都做到上席来，准备接受山老爷的赐福！” “谨遵大神官号令！” 私下里排练过觐见礼数的村民们纷纷齐声领命，各自按照供奉的数目入席。 赵冬看着如提线木偶般听话的村民，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高声道：“真神之体不可久留于凡尘之间，给山老爷架起帷帐！” 早有等候在一旁的喽啰听令上前，在山老爷身旁架起了一座白色纱帐，既可以保持山老爷与村民距离感，同时能更增加山老爷作为神仙的神秘感！ 与此同时，林乾林坤恰好夹着已经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两位老人回来。 赵冬作为经验丰富的土匪头子，一眼便看出那两个老人已死，但心中却并未起疑。 毕竟林乾林坤是山老爷的近侍使者，想来只遵山老爷的命令行事，无需对其他当家言明原由。 而这两个老人本就该死在今日，早死晚死又能有什么大碍？ 在一众村民的注意力全在那道遮挡住山老爷真身的纱帐上时，黑白无常已经悄然将两位老人送回到首席之上，并且帮他们摆出了靠坐在一起的姿势。 “现在该怎么办？” 白珂挑了挑眉，轻声问道。 “什么都不用说，直接走进纱帐，没人敢拦住黑白无常！” 冷云抬手扶了扶头顶的黑帽，低声说道。 白珂默默点头，而后随冷云一同转身，径直向纱帐走去，期间还不忘与赵冬点头致意。 而赵冬果然没有丝毫意外，甚至还悄然点头回应，放任二人走进只剩下山老爷一人的纱帐。 第223章 幕后的故事 “赐福宴开始，请各位神官就位！” 随着黑白无常归位，赵冬一声高呼，李三河与杨红带领其余一众当家走到赵东身前，各自托着一只托盘，面对一众村民站定。 托盘之上，则是一块清水煮熟的白肉，不带一点瘦肉，充当着传说中的太岁肉。 “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人，就可以上前领取山老爷的赐福了！” 赵冬从怀中取出一本功德簿，仔细看过之后，高声道：“供奉头名，八村吴老蔫！” “是，是我！” 上席之间，一位皮包骨头的老汉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但并未上前领取赏赐，只是一脸诚恳的说道：“听说得了山老爷的赏赐，可以延年益寿，长命百岁，可草民献出一切都是自愿的，只为亲眼目睹山老爷显圣，那就最够了！” 赵冬打量着看样子快要饿死了的吴老蔫，不由得点了点头，心想这种村民以后要是再多一些，那太岁山的好日子还能更上一层楼！ 但就在这时，吴老蔫突然话锋一转，怀着无比的殷切说道：“为了供奉山老爷，我的妻儿老小这两天全都饿死了，我可不可以放弃这次长生的机会，请山老爷降下法力，让我全家人复活？我，我保证来年一定更加努力的供奉山老爷！” 此言一出，纱帐前的几位当家纷纷呆立当场，坐在宴席中的村民们却炸开了锅。 “哎呦，这个吴老蔫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竟然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来！” “是啊！把一年的收成全都先给山老爷，再利用赐福的名额请山老爷把饿死的全家复活，这样全家人的口粮都能省下来了！妈的，明年我也这么干！” “果然呐！就算大家都是信徒，可聪明人就是比咱们见识短浅的普通人看得远，今后我谁也不服，就服他吴老蔫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向吴老蔫投去嫉妒的目光，也有人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忍受了整整一年饥寒的吴老蔫，此刻终于体会到了扬眉吐气的畅快，心下满是得意的扬起了他那不屈的头颅。 “卧槽……” 纱帐前的赵冬见状，下意识爆了个粗口，而后恶狠狠的看向站在自己右前方的万杰，在一众村民的注视下，默默举起功劳簿挡住脸，用只有几位当家才能听清的音量怒骂道：“老九，你个傻缺！这二逼是你们村里的吧？谁告诉他山老爷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要是所有村民明年都跟着学，那他么的就都死光了！这是你自己腚上的屎，你他妈赶紧自己擦干净了，要是扰乱了显圣大会，我连你一起弄死！” 站在众位当家之间的万杰早已脸色铁青，眼中杀意毕露的看着吴老蔫。 为了让自己管理的八村，成为每年贡献最高的村子，从而更受山老爷的器重，万杰自然要更夸张的吹捧山老爷的无上法力。 但这么多年来，即便他卖力吹捧，从没有人会想过利用山老爷的神力，年年玩一回大复活术。 直到这个吴老蔫的出现…… “咳咳，正所谓入土为安，已经下葬之人，灵魂即归地府，转世轮回，就算山老爷有大神通，也不能干预天道，破坏轮回……” 万杰清了清嗓子，胡乱编了个理由准备搪塞，但还不等话说完，却被那吴老蔫给打断了。 “没，没入轮回！” 吴老蔫连连摆手，脸上更加得意的说道：“现在天寒地冻，我一直饿到现在，哪有力气埋葬全家啊，他们现在都在我家躺着呢，只等山老爷降下法力了！” “嘶……” 万杰倒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无奈顿时被怒气引燃，或作了满腔的杀意，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立刻带我去你家里看看，只要将这块山老爷赐下的太岁肉给你家里人分食，保准他们能活过来，而且你的诚心感天动地，说不定山老爷还会大发慈悲，带你们全家一起登临仙界呢！” “诶！多谢神官，多谢山老爷，多……咦？” 吴老蔫千恩万谢的连连作揖，但目光跃过一众神官，看向山老爷所在的纱帐时，忽然茫然顿住。 只见纱帐之内，原本该恭敬站在山老爷两侧的无常，竟然一同走到了山老爷身边，还抬起手对山老爷指指点点的好不冒犯。 可这毕竟是神仙和神官之间的事，总有一些凡人根本不能理解的规矩，吴老蔫虽然心下震惊，但也不好当众说出来。 而其余村民皆是坐在席间，视线被一众神官的身影遮挡，更是无从看到纱帐内的人影，自然也就无人再发出惊疑之声。 万杰黑着脸走到吴老蔫身前，一心只想尽快除掉这个祸害，哪里还会在意他有什么发现，当即低声催促道：“别他妈谢了，赶紧回家救人，要是你家里人已经臭了，可别怪山老爷的赐福不好使！” “诶诶，那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吴老蔫连连点头应声，跟着连头都懒得回便走向山外的万杰离席。 赵冬见状，终于放下心来，而后对其他人说道：“为了功德弃全家性命于不顾，是这世上最奸恶之事，今后再有此事，山老爷非但不会赐福，还会严惩，尔等一定要记在心中！” “是！” 村民们闻言，当即诚惶诚恐的应道。 “那么接下来，赐福继续！” 赵冬松了口气，开始按照功劳簿继续念名字，宴会之上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纱帐之中，冷云与白珂仔细打量着玄铁王座上的红布，听得外面开始乱糟糟的领取赐福，便低声讨论起来。 “我刚刚只是扔了一只鞋，怎么这红布上有五个脚印啊？” 白珂疑惑问道。 冷云略一思索，皱眉道：“可能在掉下来的时候，黑白无常是才在这上面减缓冲击力的！” “既然连手下人都这么不尊重，这东西还能是神仙？” 白珂摇了摇头，而后提议道：“干脆直接掀开看看吧！” 冷云抽出腰间黑刀，递到白珂手中，轻声提醒道：“小心一点，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劲，别犹豫，直接捅死他再说！” “嗯！” 白珂郑重点头。 而后二人一头一尾，同时将红布两端撩向中间。 第224章 天人之体 龙头山，山腰商栈门前。 “终于回来了！接下来就是要在冷云赶到之前，编造出一个寻参人在山中暴富的故事，那首先就要编造出一根千年老参的存在！” 乔素与王小花重回自家山头，一脸认真的低头盘算着。 怀抱着石碑的王小花并没有理会自言自语的乔素，而是转头望向四周的树林，皱眉喝道：“出来！” 唰！ 树林中突然涌出一百多个手持长枪的喽啰，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声音的分成三列长队。 第一列半蹲在地，身后则站着第二列喽啰，一丝不苟的举枪瞄准。 第三列喽啰则站在最后，双手抓枪贴在身前，随时准备上前替补。 虽然场面上看似是一场包围战，但是举枪喽啰们眼中并没有杀气，反而呢充满了欣喜和激动。 “大姑奶奶好！” “小姑奶奶好！” 众人保持着端墙姿势不动，发出了异常整齐的呐喊。 这些天山上只有段欢一位当家，喽啰们实在没有安全感。 哪怕手中拿着的是目下威力最大，射程最远的火绳枪，喽啰们依然害怕曾经将他们全都杀死在龙头山上的段欢。 还是两位强大又好看的姑奶奶，才能给大家带来安全感！ 乔素回过神来，看着已经有模有样的喽啰们，点头道：“好，很有精神，看来段欢这些天没有偷懒，都起来吧！” 唰！ 所有喽啰动作整齐的收枪站定，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两位姑奶奶可算是回来了啊！” 段欢扛着一杆火绳枪慢悠悠走出树林，神采奕奕的走到儿女面前。 “嘚瑟！” 王小花扫了一眼比往常更加自信的段欢，没好气的轻叹一声。 段欢顿时闹了个尴尬，在这位姑奶奶的面前，他实在不敢有一点脾气，于是转头对乔素说道：“大当家，现在我这枪法已经练出来了，不说百步穿杨，杀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就是这打一枪装一次火药，实在太麻烦了，能不能给所有人配上你手里的那种枪啊！” 乔素低头看着腰间的转轮枪，无奈道：“转轮枪虽然用起来方便，但是没有火绳枪的威力和射程优势，而且造价不菲，数量也稀少，全部配备肯定不现实，不过等下次让米四海走垛的时候，我会写信问问那边的！” 段欢点了点头，而后看打量着乔素问道：“你们二位突然出门，是去游山玩水，还是去找老刀把子，看样子不会没找到吧？” “只是办了点私事，而且那个家伙正在太岁山，也不用找！” 乔素微笑着回应。 段欢闻言，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感慨，轻声叹道：“太岁山啊，真是好久都没回去看看了！” “你还去过太岁山？” 乔素好奇问道。 “当然！” 段欢有些得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暗示道：“这就是从太岁山得来的！” 乔素恍然，又想起曾经与大姐的讨论，不禁问道：“这么说来，太岁山也是一处龙脉了？” 段欢点头道：“当然，那座山脉就像是一个五心朝天的人，简直是举世罕见，只可惜我当时还小，离开以后就忘了回去的路，这些年听说被土匪霸占了，也想着回去找过，结果只找到了几个安享太平的村子，完全不像是周围有土匪生活的样子，再之后就被人用虫子控制了，也就没有继续寻找！” “原来如此！” 王小花忽然开口，打量着段欢说道：“原来是传说中的天人合一地脉，怪不得能养出这么一个极品太岁，那样的龙脉风水口，即便是最难承载龙脉气蕴的正常人，也会身强体健，容颜不老的！” “这么神奇！” 乔素惊讶道。 王小花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天人合一的地势龙脉，养人还是其次，有些生来就是天人之体的特殊人，在哪里才会得到更好的滋养，时间长了能吸收一些龙气也说不定呢！” 乔素只觉得大姐越说越玄，不由的看向了一旁的段欢。 饶是段欢自幼混迹江湖，此刻也是一脸尴尬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听说天人之体皆是习武奇才，可是谁也没见过天人长什么样啊！” 王小花轻笑一声，淡然道：“天人之体没你们想的那么特殊，只是身体会与常人有所不同，比如重瞳子，有或是天生竖瞳，还有的人天生神力……” 乔素与段欢听着王小花一一举例，目光不由得在这位娇小妇人身上打量起来。 怪不得人家能把同为十三太保的其他人打的死去活来的，原来传说中的天人之体就在眼前啊！ “你们两个，认真听我说！” 王小花打断了二人的注视，随即正色道：“之前说的都属寻常，而最特殊则是一种有筋无骨，虽有人形却不能直立行走，而且全身筋肉发达，形似太岁并且极易吸收龙脉气蕴的神奇体质，那才是真正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人之体！” …… 太岁山，显圣大会。 冷云与白珂眉头紧锁的站在纱帐之中，看着两人之间的玄铁王座上，一个五官清晰，肥头大耳，并且全身赤裸，仅有腰间一块红布遮羞的活人，不由得陷入沉思。 而那臃肿的肌肤和下方的血肉，竟然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不但每一块肌肉组织都清晰明显，就连肚子里的脏器也能一目了然。 “额……那个……二位，应该不是林乾林坤吧？” 王座上浑圆无毛的脑袋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眼中满是担忧的看着左右两个不怀好意之人。 “嗯！” 白珂忽然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对冷云说道：“看来，这的确是个人！” 冷云俯下身子，仔细观察这怪人的皮下，疑惑道：“可他身上除了一些软骨，怎么看不到其他的骨头呢？” “要不……我们找找？” 白珂左手拿出两枚底端仅是一个铜环的飞刀，微笑提议道。 冷云皱眉摇了摇头，转而抽出了白珂右手的黑刀，掂量着说道：“这两把小刀有什么意思，还没他身上的肥肉长呢！要用当然是得用这个！” 王座上的怪人见状，当即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道：“二位，二位，给个面子，我这正在显圣大会呢！能不能等村民们散了再说？” 第225章 摊牌了 白纱帐外，显圣大会的赐福仪式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而在一众神官身后的帐内，则是异常残忍的一幕。 一对披着旁人面皮的男女，手中拿着利刃，慢慢向一个看似毫无反抗能力的人挥动凶器。 “喂，这层皮好奇怪啊，怎么也扎不透呢？” 白珂看着刀尖下即便肌肉内脏都被挤压位移，但始终也扎不穿的皮肤，倍感意外的看向对面的冷云。 冷云单手持刀，另一只手拎起那怪人的一条臂膀，沿着齐肩位置连剁数刀，无奈摇头道：“这身皮，又滑又厚，比虎王山的那头老虎精还要结实，也许摘下囚龙珠，解开黑刀辟邪的封印，才能够伤到他！” “那就摘啊！” 白珂催促道。 冷云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师父这辈子只欠一个人的恩情，曾经立誓没有替恩人报仇之前，绝不给辟邪解封，否则用之有愧！” 对于老一辈的侠义之道，白珂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那仇人是谁？要不我们先去报了仇，再回来捅他？” 冷云一脸无奈的抬手指了指王座上的怪人，默然道：“刚找到，就是这货！” “好嘛~” 白珂闻言也是哭笑不得，双手揉着太阳穴，看着眼前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但就是弄不死的怪人。 那怪人原本还担心这两人会伤到自己，甚至对自己如今的肉体强度也感到一丝意外，随即瞪着一双嵌在肉缝中的小眼睛，提溜乱转的看着身旁二人。 小眼神中满是得意，自豪，不屑，戏谑，以及明目张胆的有恃无恐。 “不行，他这个眼神太贱了！” 冷云眼中生出一丝怒火，左手抠住刀柄上的囚龙珠，沉声道：“我先摘下珠子弄死他，事后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我师父心里应该不会有负担！” “等等！” 白珂忽然叫住冷云，目光从那怪人的身上移向其身后的王座，好奇道：“你说解开封印的黑刀和玄铁铸成的宝剑，哪个更锋利一些？” “辟邪是天外陨石打造，自带破除一切的效果，但要是只比锋利程度的话……” 冷云正一脸认真的解释，而后一脸恍然的看向白珂，不禁赞道：“白女侠冰雪聪明，佩服！” 那怪人闻言，眼中神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有担忧，也有一丝期待！ 冷云和白珂自是懒得多看那怪人一眼，各自抽出一柄玄铁宝剑，对准怪人的左右胸膛，奋尽全力的刺了下去。 正在吃席的村民们正有说有笑的相互攀谈，忽然看到那白色纱帐上飚起两道红光，画出了一个大大的叉，当即惊得鸦雀无声。 “这，这是山老爷显灵了吧？” “快快快，赶紧拜拜啊！” “哎呦我去，今天可跟往年不太一样啊！” 村民们纷纷放下碗筷，相互呼唤着起身退出席位，朝着血色纱帐再次叩拜起来。 刚刚分发完赐福的赵冬见村民又叩拜起来，不禁皱眉道：“今年的村民比往年更虔诚啊，大家就多配合一下，再站一会儿吧！” 纱帐内。 冷云与白珂看着仅仅只是入肉三分，便难以再进分毫，甚至都拔不出来的玄铁宝剑，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家伙身上确实没有骨头，但是筋肉却异常发达，仅是局部肌肉发力就能死死夹住锋利的宝剑，看来一两柄宝剑，很难弄死他！” 冷云看着那怪人皮下的筋肉变化，轻声叹道。 “那也没关系，反正这里有百十来口宝剑，继续呗！” 白珂一脸洒脱的又抽出两柄宝剑，随手递给冷云一柄，示意他一起动手。 冷云点了点头，直接对准怪人的眉心，奋力向下刺去。 白珂则是瞄准怪人的肚子，奋力劈下一剑。 嗤！ 这一次仅有一道血光溅起，正好洒在纱帐上的红色交叉中间。 外面的村民见到如此规则的图案，当即更加卖力忽然起来。 “你怎么回事？” 白珂松开插进怪人肚子，便难以再拔出的宝剑，转头看向没能得手的冷云。 “这货，连脑袋上的肌肉都能控制！” 冷云看着死死憋住一口气，将额头肌肉死死缩成一团抵住剑尖的怪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白珂见状，不由得说道：“这么看来，他的弱点就是脑袋了？” “嗯，我再试试！” 冷云抬手将宝剑递给白珂，而后攥紧双拳，朝着怪人的脸上连砸数拳，并且每一拳都用上了石化能力！ 砰！砰！砰！ 一阵闷响过后，冷云收拳看向怪人，却见其脸上依旧完好无损，只是半透明的皮下荡起了层层金色涟漪。 “他……还会发光？” 白珂不解的叹道。 冷云凝眸注视，正色道：“这光芒应该是龙脉气蕴，看来活人真的可以吸收龙脉，而且还被他吸收了不少，想要用石化杀了他，那必须要将他体内的龙脉气蕴耗光！” “那，能耗光吗？” 白珂拿出燕子镖，准备好随时去拖住外面的土匪，满是殷切的看着冷云。 冷云连连摆手制止白珂，沉声道：“真要是耗起来，指不定得耗到猴年马月呢！而且就算我们被发现了，你也别乱跑，附近一定藏着用千机弩的土匪，只要乱箭齐发，你想躲都躲不开！” 白珂吐了吐舌头，只得老老实实的收起燕子镖，转头再看向那怪人时，顿时惊呼道：“诶，他把剑吃了！” 冷云连忙低头看去，却见原本插在怪人身上的宝剑，竟然在被不断收缩的筋肉吸进了怪人体内，不禁叹道：“幸好刚才没有解开辟邪的封印，否则想取都取不出来！” “诶……” 王座之上的怪人忽然叹了口气，原本插在胸前的两柄宝剑在筋肉的挤压下已经转至双臂之中，仿佛骨头般给肉体带来了支撑，当即将肉呼呼的双掌按在王座之上，挺着上半身坐了起来，凭借着喉咙周围的肌肉不断收放，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本想以神仙的身份与你们这些凡人相处，换来的却是羞辱和冒犯，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装了，摊牌吧！林乾林坤想必已经死在你们手上了，今天我就让你们两个偿命！” 说完，怪人便将双手伸向王座周围的其余宝剑，没有骨头的手掌仅凭发达的筋肉亦可握住剑柄，抽出一柄柄长短不一宝剑，不断插在身上。 转瞬之间，便将支撑人体的关键骨头凑齐，原本是一摊烂肉的怪人，俨然成了一位身高过两米，全身筋肉鼓胀，端坐在王座之上的巨人！ 第226章 小麻雀 “山老爷大显神威啦！” “一天之内能看到这么多次神迹，三生有幸啊！” “哎呀，把我们也带走吧！” 宴席上的村民们高声叩拜，越喊声音越大，越喊越是起劲。 在蒙昧无知的人眼中，何止人力不可为的事情才算神迹，即便是简简单单的撒狗血，只要发生在山老爷的纱帐中，那也是神仙才能做得神通！ 赵冬看着已经不能用虔诚来形容的村民们，不禁疑惑道：“什么情况，这些人怎么突然魔怔了？” 站在赵冬身前的一众当家满是茫然的摇了摇头，下意识侧身看向赵冬。 “往年也没这种……欸，这是怎么回事？” 众位当家忽然看到纱帐上的血迹，顿时惊呼起来。 赵冬转身看去，自然也免不了大吃一惊，连忙向帐内呼唤道：“山老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混进来两只小麻雀，我自己能够解决，你们先维持住显圣大会，尽快让村民们吃完离开！” 纱帐内传出山老爷低沉的声音。 “是！” 赵冬匆忙应了一声，转头对村民们高声喊道：“山老爷耗费自己多年修为，给大家送上了赐福，现在你们赶紧吃完饭，回到家中静坐祷告，才能最大程度的接受赐福，方可不浪费山老爷的一番好意，都明白了吗？” “哦，是是是！” 村民们连连点头，匆忙回到席位前，大口的向嘴里扒着饭菜，并且不断有人起身向家中走去。 “快，快，再快一点！” 赵冬眼中满是焦急的看着陆续离开村民，低声对身前一众当家说道：“大家全都做好准备，一旦最后一个村民走进山谷，就立刻动手支援山老爷！” “嗯！” 各位当家纷纷点头，而后趁着村民们埋头干饭之时，默默转身离席。 为了让村民们相信真的有神迹存在，太岁山一向以十几位神官和几十位神使示人，那一千五百多喽啰只能分散成十几个小队，远远守在一里之外的山林中，绝不敢轻易靠近宴会。 眼下大战在即，各位当家自然要去提前召集部下，并且穿戴上杀敌用的武器。 白纱帐内，山老爷仍旧居于王座之上，体内数十柄宝剑随着筋肉绷紧而固定，即便隔着皮肤也清晰可见。 而且山老爷身上不着片缕，仅有一块红布搭在腰间，只要站起身必定将全身暴露无遗。 白珂自是不愿在多看山老爷一眼，当即捏着飞刀向后退去，一旦双方开始动手，只能凭借听声辨位，用暗器支援冷云。 冷云皱眉看着眼前的怪物，沉声对白珂说道：“他最在乎的是那些被愚弄的村民，眼下趁着村民们还未离席，就是最佳的离开时机，你先退到外围，随时准备支援我！” “你……小心！” 白珂心知此时多说无用，当即对冷云叮嘱一声，而后转身撩开纱帐一角，纵身跃向一旁的树林。 “欸！” 正在干饭的村民们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影转瞬即逝，而后便在密林之间消失无踪，不禁纷纷惊讶的抬起头来。 “我去！” 赵冬望着那来去无踪的潇洒身影，心下顿时一惊。 关东山内，能有如此轻功造诣的屈指可数，最有可能出现在太岁山的，那便是玉面狐狸了！ 再联想到与黑白无常一同消失，归来便已是死人老夫妇，那混进白纱帐的两只小麻雀不就是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吗？ 眼下玉面狐狸当众离开，赵冬是追不上也不敢追，一心只想维持住显圣大会的局面，等到村民们都离开后，立刻转身对付纱帐内的老刀把子！ “那什么，刚才那位是山老爷身边的护法，这是替山老爷其他仙家送信去了，你们都别看了……快他妈吃啊！” 赵冬本想心平气和的向村民们解释，但见众人被那凌厉潇洒的身影震惊的合不拢嘴巴，顿时燃起了心中的怒火，当即破口大骂起来。 纱帐内，冷云耳听得外面的动静，便知白珂已经安全离开，当即便转头看向山老爷，眼中突然红光乍现！ 山老爷在红光中顿时呆滞，但仅仅是瞬息之后，双眸之中便泛起一道金光，驱散了虎威的震慑效果。 而冷云则借助这短暂的时机，闪身到玄铁王座之后，抬手抽出两柄宝剑，左手剑白云盖顶，削向山老爷圆滚滚的头顶，右手剑则是一记夜叉探海，自上而下刺向其后心。 回过神的山老爷发现冷云从眼前消失，当即警觉地站起身，腰间红布顿时落地，赤条条的背对着冷云，恰好躲过了袭向天灵盖和心脏的两剑。 冷云左手剑落在山老爷的肩头，依旧是入肉两分，再难寸进，当即止住右手剑势，改夜叉探海为翻身提撩剑，顺势将剑锋递进山老爷两腿之间，而后潇洒转身抽剑。 “嘶……” 山老爷刚站起身，便感到肩膀一痛，刚刚有所分神，裆下忽然涌入一股凉风，而后又突然沿着原路返回，紧接着冰冰凉和火辣辣的异样感觉同时浮现。 嗒！ 随着三两肉落地，白纱帐内顿时陷入安静。 冷云没想到自己顺势而为的一剑竟然真的能够奏效，皱眉打量着貌似没有痛觉的山老爷，同时满是嫌弃的扔掉右手剑，反手抽出了漆黑短刀。 山老爷则完全顾不上身后的冷云，连忙低头看向脚下，细小的双眼中顿时迸发出了惊涛骇浪。 “不！” 一声震惊中夹杂着懊恼的呐喊声冲天而起，巨大的声浪几乎将临时搭建的白纱帐冲垮，同时也惊到了外面的众人。 剩余的村民们愕然抬起头，不敢相信刚才难道惨绝人寰的叫声会是山老爷发出来的。 “不干你们的事，快他么吃！” 赵冬再次向众人怒吼一声，而后满是担忧的看向摇摇欲坠的白纱帐，心下焦急暗叹道：“山老爷啊，您可说过那是能解决的小麻雀，不求您能说到做到，但也一定要坚持住啊！” 村民们在赵冬近乎发狂的怒吼下，实在不敢再多停留，匆忙吞咽下碗中的饭菜后，连忙起身飞奔向山外。 白纱帐内。 山老爷面色阴郁的转过身，怒视着左手长剑，右手短刀的冷云，沉声道：“算你狠！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让你断子绝孙！” 第227章 暂退 冷云看着狂怒之中的山老爷，眼中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右手举刀便向前刺去，同时将左手剑锋藏于身后。 山老爷心知那柄短刀伤不到自己，当即抬起左臂挡下刀锋，同时举起右手，抡圆了便向冷云的脑袋抽去。 冷云见状丝毫不慌，甚至迎着掌风偏过头去，仿佛故意要拿自己的脑袋和对方裹挟着宝剑的粗壮手臂碰一碰。 “你找死！” 山老爷得以一笑，出手再不留力，满心期待的等着看冷云的脑袋被拍碎的瞬间。 但就在冷云侧头的同时，一道锋利的剑锋擦着鬓间从身后刺出，并且沿着山老爷的视线，直向其黄豆大小的左眼挑去。 “啊！” 剑还未至，山老爷仅是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剑锋，便已经吓出一声惨叫。 但情势如此，再做什么补救也是徒劳，眼下唯有比拼是冷云的剑快，还是他的拳头更快了！ 结果自然是冷云的剑更快！ 而且精准无误！ 剑尖沿着那肥硕大脸的缝隙刺入眼窝，而后冷云顺势扭头藏于剑下，同时转身云臂，以顶在眼窝中的剑尖为发力点，将自己的身形硬生生向后推去，刚好避开山老爷用尽全力的挥来的一拳。 山老爷身体随着手臂的惯性旋转起来，同时被毁去一目，视力受阻之下，亦难保持身体平衡，东倒西晃的扯住一旁纱帐，几个旋转之间便将自己的裹了个严严实实。 轰！ 纱帐下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架轰然倒塌，浑身缠满白纱，下半身血如泉涌的山老爷与仍旧伪装成林坤模样的冷云，一同暴露在宴席之上。 此刻村民们已经走尽，唯有赵冬一人看着那身高超过两米的巨大身影，不禁惊叹道：“这，这是山老爷！” “别愣着，给我生擒此人！” 山老爷怒喝一声，抬手指向冷云，仅剩的独眼露出凶狠目光，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让他眼睁睁看着我亲手捏爆他裤裆里的小东西！” 赵冬闻言不禁嘴角微抖，心想这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用上如此残忍的手段。 可当视线落下山老爷那逐渐被鲜血洇湿的胯下后，赵冬心下顿时恍然，连忙从腰间扯出两块黑布，将洁白如玉的双手缠住，而后恶狠狠的对冷云喝道：“你就算顶着林坤的脸，我也已经猜出你的身份了！胆敢冒犯山老爷，今天就让你血债血偿！” 冷云闻言，左手剑锋一扬，挑下脸上的假面，露出了自己的真容，同时架起手中刀剑，沉声道：“你们的山老爷已经被我阉了，如果你诚心想要体会一下他的感觉，我可以成全你！” “休逞口舌之利，受死！” 赵东暴喝一声，当即纵身上前，想以空手入白刃，逼冷云与自己近身缠斗。 可惜若都是空手的话，以赵冬的拳脚功夫，确实有资格与冷云一战。 但冷云此刻有兵器在手，谁又能以赤手空拳近得他身？ 眼见赵冬已经跃至身前，冷云当即转身撩剑，迎着赵冬落下的身形，向其快下斩去，同时暗中调整足尖，对准了一旁的山老爷。 赵冬瞧见冷云那以逸待劳的一剑，心中不禁暗叹这小子以前怕不是劁猪出身的，切人胯下有瘾！ 可就算是再崇拜山老爷的神力，赵冬也是比较理智的信徒，绝不会想着用断子绝孙为代价与山老爷共情，当即凌空制住身形，双腿交叠夹住剑锋。 冷云见赵冬如此决绝，宁可大腿被剜去半斤肉，也绝不舍弃胯下二两，于是便如了他的愿，手中剑锋一抖，瞬间在其合拢的大腿上开了个血洞，而后身形猛然暴起，举刀冲向了一旁的山老爷。 “山老爷，小心！” 赵冬落地后已然是举步维艰，只能紧紧夹住双腿，高声向山老爷提醒道。 山老爷见冷云的目标始终都是自己，忽然愣在原地不动，好似被吓到一般，任由对方冲到身前。 冷云发现山老爷一动不动，心下不禁生出几分警觉，待到近前之时，忽然看到那原本龇牙咧嘴的嘴脸竟然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当即抬脚重跺地面，强行止住身形。 嗤！ 同一时刻，随着山老爷全身筋肉一同发力，夹杂在体内的玄铁宝剑猛然刺破皮肉，如同满身的尖刺一般，距离刚刚止住身形的冷云只差半寸！ “哈！” 山老爷大喝一声，体内仍有维持支撑的宝剑，迈开大步便向冷云冲来。 冷云当即刀剑交叉，挡住身前的剑锋，脚下飞快的向后退去。 一旁的赵冬见状，有心想要上前帮忙，但双腿此刻已经有些不听使唤，情急之下忽然看到李三河等人终于带着喽啰们赶到，当即大喊道：“快来帮忙，助山老爷杀了老刀把子！” “啊，这就是山老爷啊！” 李三河看着全身浴血，插满利刃的山老爷，同赵冬一样不免发出一声惊呼，但他也知道轻重缓急，连忙向身后喽啰招呼道：“来，封他退路！” “是！” 喽啰们应了一声，当即走出七八人排成一排，手举标枪上前两步借力，而后将标枪高高抛起。 标枪高起高落，宛如一排铁栅栏，牢牢钉进入冷云身后的地面，将其唯一能用来躲避剑锋的退路堵死。 同时赶来的杨红看着冷云的身影，黑铁手套下的断指仍旧隐隐作痛，立刻对身后喽啰下令道：“都给老子盯紧他前后左右的位置，一旦他与山老爷分开，就立刻把他射杀！” 而跟在李三河与杨红之后的七当家和八当家，见状更是默契十足的一挥手，示意麾下喽啰在宴席之外拉起刀网，架起刀盾，让冷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咻咻咻！ 就在众人以为冷云已是笼中困兽之时，一旁的树林间忽然飞出一群泛着金属光泽的燕子，径直飞向山老爷的背后。 已然是退无可退的冷云见到上方飞来的燕子，眼中当即浮现出于一抹决然，猛然提身向后一踏，踩在标枪之上借力跃起，而后拼着被绞断双腿的危险，抬脚踩着山老爷身上刺出的剑刃步步登高，终于赶上了飞来的燕子群。 普天之下，只有玉面狐狸可以凭借燕子镖在空中自由移动，就算冷云的轻功也难以与之相提并论。 但冷云此刻也不求自由飞翔，每踏出一脚借力，便会将一枚燕子镖踩落至地面，勉强能够维持身形不坠，跃过众人头顶，飞身闯入树林之中。 “别给他们躲藏的机会，放箭！” 与此同时，恨不得将冷云削成人棍的杨红一声令下，数十把千机弩顿时齐发。 第228章 夺肉 冷云飞身跃进树林之中，抬眼便瞧见贴在一棵大树上的白珂，无奈大喊道：“弄丢了白女侠几枚燕子镖，日后一定帮你如数讨回！” “笨蛋冷云，连燕子镖都能踩掉……小心！” 白珂正满脸心疼的抱怨着，忽然看到冷云身后箭矢如蝗虫般袭来，当即惊呼一声。 冷云几乎在同时听到了身后箭矢破风声，当即将右手短刀插进一旁的树干，借力挂在半空，转身一左手剑在身前挽出层层剑花，犹如一面密不透风的盾牌，挡下了射到身前的弩箭。 白珂见冷云左手剑练得如同惯用手一般流畅自如，当即放下心来，扭身躲到树后，避开了那密集如雨的箭矢。 千机弩威力不俗，还可连发，绝对是两军对垒，还是围杀武林高手都是一大杀器，唯一的缺点便是箭匣的弩箭射尽后，必须要停下来进行补充。 待到一轮箭矢射完后，冷云长长呼出一口气，拧身收刀落于地面，快步向白珂藏身的树后跑去。 “今天是没机会了，先走！” 冷云并未做停留，只是在树下大喊一声后，便径直向奶头山跑去。 “你个没良心的，人家为了你又要受师父责骂，你连等都不等一下！” 白珂看着冷云潇洒跑远的背影，忍不住娇嗔一声，而后踮脚在树干上借力，身形轻飘如云似霞，穿梭在树林之间，几个起落便已经超过了在地面奔跑的冷云。 “我又没你这轻功，拿什么等你啊！” 冷云看着转瞬便已经跑到身前的白珂，无奈叹了一句，而后便埋头狂奔。 武林之中，各个流派皆有独门轻功，但修行的方向却不尽相同。 有的门派注重登高，常年进行负重练习，待到功成之时卸下负重，一跃可腾起一丈多高。 有的门派强调轻盈，以求达到踏雪无痕，一苇渡江的效果。 有的门派重在身法，讲究的是来去如影，身形如同鬼魅，用以配合以速度见长的本门武学。 而千面门的轻功之所以的冠绝当世，便是其既注重轻身腾空，又强调在临敌之时的闪转腾挪，可谓是集天下轻功精髓之大成。 冷云自幼随师父练习的轻功，则与其余门派皆不相同，不求一寸一尺间的长短，也不追求花哨胜过实用的鬼魅身形，只着重训练训练两点，爆发与持久！ 对敌之时，能以气机牵动全身，使自身速度瞬间爆发至巅峰，处处抢占先手，主打一个让对手猝不及防，一步落后而步步落后，最终只能落入自己的进攻节奏中，一败涂地。 而持久则是师父通过十年牢狱后一路逃亡路上的心得，精心改良的修炼方向。 武功是杀人技，更是保命技！ 真到了绝命逃亡的时候，招式的实用与否远比好不好看更加重要！ 高来高走的花架子看似潇洒，实则会一直将自己的身形暴露于追兵的眼中。 而强化身体耐力，始终保持身体轻盈的在地面狂奔，才更有可能甩开追兵，由其是在乱石树木随处可见的关东山，更有奇效！ 以冷云自由练习的成果，只要不被外力所干扰，可以在一天一夜之内速度不减的狂奔，甚至途中还可以短暂的爆发几次。 因此即便白珂借助密林地形飞快前移，可冷云始终能保持她身后不远处，一同赶往奶头山下。 “他们就在前方，追！” 在冷云身后，赵冬与一众当家带着喽啰们锲而不舍的紧追不放，势要将这大闹太岁山的两人留下。 宴会场中，满山土匪皆已前去追杀，只剩山老爷一人大马金刀的坐在玄铁王座之上。 山老爷捂着一只瞎眼，看着脚下揭去假面的林乾林坤尸体，仅剩的独眼当中满是伤感，声音低沉的说道：“你们两个不争气的家伙，竟然死在了我这个当叔叔的前面，现在我的身子也算是废了，咱们林家他娘的就这样绝后了！不过你们放心，不报此仇，我林偃誓不为人！” 与此同时，宴会一旁的树林之中，悄悄从山顶摸下来的男孩探路半个脑袋，打量着那浑身是血，一丝不挂的巨人，低声叹道：“好家伙，这株太岁真是有年头了，不只是修炼出人形，都能直立行走了，只要吃下他的肉，师父的旧疾一定能够痊愈！” 为了时日无多的师父，男孩的眼中充满坚定，匍匐着爬出树林，小心翼翼的向玄铁王座移动。 虽说天人之体皆是习武奇才，可那也要有手有脚，从小刻苦修炼才行。 山老爷林偃从生下来开始便是一个人形肉瘤，被父母当做怪物遗弃后，是靠家中养的老狗一路叼回来，才有幸逃过一劫。 而后林偃便在家人和乡邻的嫌弃与嘲讽中长大，根本没有习武的机会和条件。 直到成年之后，林偃依靠言语鼓动家中子侄将自己带出家门，直到进了关东山才逐渐发现全身的筋肉皮肤竟会随着时间不断强化，并且在不同的山脉中，强化的速度和成效也不相同。 于是林偃便和自己的子侄利用神仙之说拉起绺子，愚弄百姓，一边敛财一边壮大自己的势力，同时不停寻找能让自身强化效果达到最快程度的山头。 当林偃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失去同感，皮肤坚固的只能为玄铁兵刃所破，并且筋肉已经发达到可以裹挟硬物使身体直立后，便暗中请化龙号打造了玄铁王座，同时也更加符合一个神仙的做派。 直到十几年前，偶然发现了这座得天独厚的太岁山，关东山排名第二的大绺子便由此而生！ 所以直至今日，林偃也仅是凭借自身蛮力的莽夫而已，并没有习武者的精妙招式，更没有习武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敏锐感官。 男孩于无声之间来到玄铁王座之后，屏息凝神的打量着林偃满是伤口的背后，抬手悄悄抽出一柄玄铁剑。 “嗯？” 林偃听到宝剑出鞘的声音，不由得转头看向身后，恰好看到一个手持宝剑，满面狰狞的孩子！ 第229章 慈悲心肠 “臭小子，你要干什么！” 林偃慌慌张张的跌下王座，一脸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男孩。 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都已经逃走了，现在的太岁山上竟然还有人敢和自己动手？ 而且让林偃感到慌乱的是，太山的所有喽啰都去追杀那两位就是高手了，眼前这孩子虽然看起来乳臭未干，可谁又能保证他不是个高手呢？ 男孩看着小山一样的赤裸巨人，心下虽然满是惊慌和恐惧，但眼中却尤为坚定，声音颤抖的说道：“您，您是得道的仙家，与人为善，就是与人结缘，我师父身体不好，现在急需您的一块肉去续命，还请您高抬贵手，就匀给我一块儿吧！” “你他妈的……” 林偃一脸无语的愣在原地，仅剩的一只独眼中怒火高涨。 自己之前躺在王座上，被人当成太岁也就罢了。 可如今都好端端的站起来了，就不能把自己当回人吗？ 男孩对于林偃的粗口丝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完诉求后，视线便在林偃的身上打量起来，似乎还想挑选一块满意的肉割下带走。 林偃看着那极不友善的目光，心下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当即决定先下手为强，起身摆臂，一拳砸向男孩面门。 男孩虽然年纪轻轻，看着没有多少行走江湖的经验，可是一身武艺却是从小辛苦锤炼出来的，当即左脚在前，右脚向后退了半步，双腿呈三角形站姿，支撑着身体向后仰去，躲过林偃打拳的同时，趁机向前刺出一剑，直取对方暴露出来的肋下。 林偃一拳打空，只觉得肋下忽然一凉，随后一股暖流便沿着腰间流向大腿外侧，连忙后退两步低头查看，这才发现肋下被削掉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皮，鲜血正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向外涌着。 “小王八蛋，你比老刀把子还要狠呢！” 林偃抬起头，凝眸怒视着看上去和善可欺，实则极度危险的男孩。 如果换是冷云那种以杀人为目的，试图用玄铁宝剑刺破自己内脏的攻击方式，那林偃倒是不怕，因为他的肌肉可以随时夹住刺入体内的剑尖。 可这孩子不是刺剑，而是削砍！ 能看得出来，他不是想要杀人，而是在这切肉片呢！ 男孩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一层皮，两条眉毛因为恐惧几乎拧在了一起，满含歉意的说道：“对，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伤人……啊不，是伤仙家！可是我不知道一层皮能不能救我师父，可不可以再让我砍一块肉带走？” “你他妈没完了！” 林偃独眼圆睁，两条手臂内瞬间刺出数柄利刃，挥舞着便向男孩砍去。 男孩脚下连退，双腿始终保持着三角形的站姿，如同一只闲庭信步的公鸡，轻松躲开了林偃那毫无章法的挥砍。 此刻林偃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身边又没有帮手，完全奈何不了脚步灵活的男孩，反倒是身上的筋肉因为持续紧绷，开始出现酸痛和抽搐的迹象，无论是摆动双臂的动作还是追赶男孩的脚步，都明显的慢了下来。 “您，您应该是累了吧？要不您就别乱动了，让我取一块就好，反正您是太岁，将来还能再长回来，不会有多少损失的！” 男孩看出了林偃愈发的力不从心，于是脚步从退避变成了纠缠，始终围在林偃身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的挑选着他身上那半透明的神奇筋肉。 林偃听着男孩丧心病狂的请求，顿时怒火攻心，正要强忍疼痛冲上前，却忽然感到脚下一沉，犹如踩入泥潭之中，再难移动分毫。 正在闪躲的男孩见状也不禁停下脚步，一脸惊诧的看着林偃身下。 “嗯？” 林偃皱眉看去，顿时发现自己的右腿竟然比左腿粗壮了十几圈，半透明的皮肤几乎要被疯狂膨胀的筋肉挤破，仿佛一棵上百年的老树根般，死死拖住了自己的身形。 “这回……肉够多了！” 男孩满是欣慰的舔了舔嘴角，眼中满是感激的对林偃说道：“看来您是相信了我的话，专门变出这么多肉来，真是慈悲心肠啊！我替师父他老人家谢谢您啦！” 林偃发觉自己的身体即将失控，一腔怒火顿时化为担忧，满是无奈的看着一根筋的男孩，说道：“你是真艮啊！那什么，那边地上有个几两肉，你先拿走试试？” 男孩转头看向玄铁王座之前的地面，先是神情一呆，而后飞快的转过头来，很不好意思的摇头道：“那种东西就算是治病，我师父也不会吃的，还请您成全！” 林偃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心中有愤怒，也有焦急，最终经过一番内心痛苦的挣扎后，全都化成了妥协。 …… 奶头山下。 “快，就在前面！” 赵冬带着太岁山的全部人马急匆匆来到山间小路的入口，由于地面的积雪都被清理过，根本无从追寻脚印，只能凭借冷云和玉面狐狸最开始逃窜的路线，确认他们眼下所在的方向。 可还不等众人涌进山路，迎面便看到了带着喽啰赶回来的万杰。 “老九！你有没有见到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 赵冬沉声问道。 “没有啊，你们怎么会在这？” 万杰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 “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杀了林乾林坤，暗中刺杀山老爷，被我们一路追杀至此，没想到在这里跟丢了！” 赵冬一脸不甘的说道。 万杰闻言顿时一惊，抬眼扫视一圈，发现所有当家都在，不禁担忧道：“那现在山老爷身边没人守着，会不会有危险啊？” “哼，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两个人联手都没能拿下山老爷，谁还能给他带来危险？” 赵冬自信反问，而后看着纷纷摇头的众人，正色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杀了那对冒犯山老爷的狗男女，出山的路只有两条，既然他们没走奶头山，那就一定走岗子那边了，都跟我追！” “是！” 众当家齐声应道，而后边跟着赵冬继续向商栈赶去。 与此同时，奶头山一旁的山峰上，冷云指着三个被树干剐出的痕迹，对身旁的白珂说道：“这边通向深山，那边是返回太岁山，中间则是通往那座商栈废墟的，找两块树皮滑下去，一定没人赶得上我们！” 第230章 再见提炉人 太岁山，商栈废墟。 覆盖着灰尘的横梁忽然被推开，一个衣着褴褛的身影摇摇晃晃站起身，看着身上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提炉人的秘药就是好用，我赵甲终于又活过来了！” 中年人站在冰天雪地之中，看着苍茫的深山雪景，回想着这几日的担惊受怕，发泄般的振臂高呼。 嗤…… 正说话间，两道脚踏树皮，沿着高山之上滑雪而来的身影，潇洒来到商栈废墟之前。 赵甲看着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顿时大惊失色。 那女人虽然从未见过，可那男人当初却在虎王山见过，而且还是两个！ “老，老刀把子？” 赵甲下意识脱口道出对方身份，而后便心虚的捂住了嘴。 冷云和白珂不约而同跳下树皮，目光扫过赵甲腰间的黄铜炉灯，沉声道：“提炉人！” 赵甲被一语道破身份，顿时紧张的浑身一颤，迟疑中带着几分忐忑的点了点头。 冷云没想到太岁山一行还有意外收获，当即抽出黑刀辟邪，步法沉稳的走上前，语气冰冷的问道：“三十年前，老阴山下围攻老刀把子的高手中，有你们的人吧！” “咳咳！” 赵甲心虚的想要开口否认，结果由于过度紧张，反倒被口水呛住，见冷云杀气腾腾的走来，当即连连摆手道：“且慢！有话咱们可以好说，我不是你的对手，重伤初愈也跑不了，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冷云走到赵甲身前，看着其眼中不似伪装的怯懦，点头道：“在我的耐心耗尽之前，你又一次用实话保命的机会！” 赵甲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我叫赵甲，我师父正是提炉人副指挥使玄武，也是当年围攻你师父的人之一！” 冷云抬手将刀架在赵甲的脖子上，沉声道：“那他现在还活着吧？立刻带我去找他！” “诶，这个……” 赵甲眼下又哪里还敢见师父，只得推诿道：“我师父他现在确实还活着，但你也不用费力气找他了，因为他现在也时日无多，马上就要死了！” “哼，你觉得我会信吗？” 冷云皱眉问道。 赵甲察觉到脖子上的刀锋正在缓缓割开皮肉，慌忙说道：“我师父掌控着朝廷北疆之内的所有提炉人，担负着监视整个北疆民间官场的风闻，当初追杀冷文杉是京城总部的意思，而镇北将军府才是我师父一直重点监视的对象，当年在生擒冷文杉后，我师父本向朝廷的名义向镇北将军府要人，没想到反而中了埋伏，落得了和你师父一样的下场，现在真的命不久矣了！” 冷云嘴角露出冷笑，继续问道：“提炉人代表皇室，镇北将军府胆敢围杀统领北疆事务的副指挥使，已然形同造反，凭这一点你们还能容忍呼延雄活到今天？” “您这话说得，像是呼延家这样的一方诸侯，朝廷怎会不知他已有反心？只是这北境重兵皆在呼延家帐下，一旦清缴必定牵一发动全身，只要镇北将军府没有真正的举兵造反，一些私底下的小动作，朝廷只会当做无事发生，以求边境安定！” 赵甲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正色道：“我师父深谙朝廷的行事风格，而他当初根骨被废，已然不配在担任副指挥使一职，心知这一纸奏折递上去，朝廷非但不会把呼延家怎么样，反而还会罢免他的副指挥使，调回京中养老，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对朝廷隐瞒不报，明面上维持提炉人的正常运转，暗地里培养我们师兄弟三人，替他伺机向镇北将军府复仇，同时也在帮他找续命的良药！” 冷云心下恍然，面上却依旧冷若冰霜，语气听不出喜怒的说道：“那当初雇佣我寻找鬼参的薛乙，就是你师弟了，现在你又出现在太岁山，就该是为了龙脉风水口的太岁而来了？” “是的！” 赵甲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 自从舍弃师弟，选择背叛开始，他心中的愧疚和负罪感便日渐淡化，如今为了活命，自然可以坦然放弃一切。 “最后一个问题，你师父在哪？” 冷云主动收起黑刀，并带着善意的提醒道：“只要回答完这个问题，咱们之间就两不相欠了！” 赵甲心中略作挣扎，而后便痛快说道：“我师父因为腿脚不便，这些年一直隐居在卧牛山，并且将那里发展成了北境提炉人的总部，平日里虽然不方便调动其他提炉人为自己复仇，但是却可以布置人手拱卫总部，你若真要杀上门的话，恐怕只能白白送死！” 冷云闻言不禁一笑，反问道：“怎么，你还担心我的安危？” 赵甲不加掩饰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若是能一击得手，对我而言没有丝毫坏处，可你要是没能得手，那我师父必定会猜疑身边除了叛徒，如今我二师弟死在你的手上，小师弟应该也已经死在土匪手上了，我是无论如何也洗脱不掉嫌疑的！”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你我现在两清，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赵甲见冷云果然言而有信，十分激动的抱拳道：“多谢！” 冷云转身看向白珂，示意其向山外走去。 白珂默默走到冷云身边，刚要踏上山外大路之时，忽然警觉地看向身后，正色道：“后面的人追上来了！” 冷云闻言，当即叠指放在嘴边，吹起一道响亮悠长的口哨，而后抬手在白珂背后一推，轻声道：“你先走！” 不等白珂拒绝，冷云便已经转过身，再度走向正暗自庆幸的赵甲。 “诶，你怎么……” 赵甲见冷云去而复返，顿时惊慌不已。 冷云十分随意的摆了摆手，上前抬手搭住赵甲的肩膀，语气轻松的说道：“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一下，像你刚才背叛提炉人，背叛师父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提炉人忠义两全的铁律，被发现的话下场会不会很惨？” “那家伙，老惨了！” 赵甲点了点头，而后紧张的看着冷云，问道：“你该不会是要替我师父清理门户吧？” “放心，我和你师父有仇，我可懒得替他清理门户！” 冷云满是不屑的摇了摇头，而后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赵冬等一众人，语气忽然阴沉道：“我只是想借你的东西一用！” 话音未落，冷云右手忽然抓住赵甲腰间的铜炉用力一捏，左手揽着其肩头，猛然推向迎面赶来的赵冬。 “不是，你……诶……艹，倒是说一声啊……” 身形踉跄向前的赵甲一阵手足无措，但在强烈的求生欲下，还是在慌乱之中解下破损的铜炉，甩手扔向身前。 而刚刚赶到的赵冬一行人，则是更显慌乱了。 “冷云在前面，那这小子就该是玉面狐狸了！” “这不是玉面狐狸，这是那晚逃走的老刀把子！” “不好，又是这个暗器，会爆炸的！” 轰！ 爆炸声掩盖了所有人的惊呼，冷云则早已潇洒转身，走向山外。 大路之上，一直徘徊在附近的踏雪驹循着口哨声赶来，正驮着白珂欢快的跑向冷云。 “走！” 冷云翻身跃至白珂身后，抬手接过马缰，一马双跨，直奔龙头山。 第231章 愤怒的大将军 龙头山大寨，正厅之上。 “小姑奶奶，老米幸不辱命，韦二当家的礼物，都给您原封不动的送回来了！” 米四海脸上淤青未消，略带尴尬的拱手向坐在上手的乔素复命，身后则站着一众没精打采的马帮兄弟 乔素看到米四海的脸色，不禁与左右的王小花和段欢对视一眼，而后在两人鼓励的目光下，开口道：“米垛爷辛苦了，这一次蛟龙山之行，可曾与百步蛇交手？” “咳咳，打了一场，没有结果，没有！” 米四海轻咳两声，含糊不清的说道。 一众马帮成员闻言，不禁齐齐翻了个白眼。 没有结果，那兄弟们身上的银子是怎么没得？ 就算当时两位比武的人都三缄其口，可人家百步蛇打了两天一夜，还是和没事人一样，唯独自家大哥挂了满脸的彩，真是想赖账都找不到借口！ 乔素点了点头，看着米四海的尴尬模样，实在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只得求助自己麾下最得力的干将，龙头山的迎门梁，托天梁，转角梁和应天梁，关东山最强的土匪猎人，位列十三太保的飞刀段欢！ 段欢无奈摇了摇头，转而看向米四海，一脸正色的问道：“能和米兄打成平手，看来那百步蛇也是有些本事的，你就直说吧，他要是和咱们大姑奶奶交手，能接住几招？” 米四海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只得默默低头道：“估计……能和大姑奶奶过一招！” “嗯？” 段欢闻言顿时一惊，不由得叹道：“想不到百步蛇的排名虽低，竟然是个真正的高手啊！” 高居大当家之位的乔素，听闻米四海的评价也是不由得暗自心惊。 以大姐目前出手的战绩来看，段欢只被一招打成了个死人头，金钱豹更是被一招打成了烟花。 对战米四海的时候，因为事先商议好要给他保留行动能力，所以大姐一直都留了手，但米四海全程都处于挨揍的状态，一次都没有还过手。 只有来，没有往，那便算不得过招。 而米四海在先后与两人交手后，给出的评价竟是能过一招，那便是百步蛇还有还手的实力了！ “不对！” 段欢突然摆了摆手，正色道：“大姑奶奶当初揍……单挑米兄的时候，那可是故意留了手的，不能算是全部实力！” 米四海闻言，不禁一脸为难道：“可我也没见过大姑奶奶全力出手啊！” 段欢微微一笑，淡然说道：“这个简单，让大姑奶奶全力和你打一场不就好了！” “诶，你小子别使坏啊！” 米四海顿时意识到段欢这是在给自己挖坑，当即大喝一声，而后看向一旁抱着石碑的大姑奶奶，赔着笑说道：“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我已经和百步蛇说好了，等他有空就来和咱们的段当家过两招，到时候要是段当家给咱们龙头山丢脸了，还得靠大姑奶奶找补回来！” 段欢闻言脸色一僵，沉声道：“靠，你个老小子也没安好心！” 米四海并不理会段欢，而是欲言又止的看向乔素。 乔素见状，不由得问道：“米垛爷，还有事？” “有点小事，还需要小姑奶奶定夺……” 米四海搓着手，颇为尴尬的说道。 “你是我龙头山的四当家，身兼外八柱全部职责，有事但说无妨！” 乔素大方说道。 米四海转头看向身后的老弟兄们，清了清嗓子，抱拳对乔素说道：“我这些马帮的弟兄，都是要养家糊口的本分人，路上不慎丢了这几个月赚的银子，都没脸回去见妻儿老小了，我想着两位姑奶奶都是慈悲心肠的大好人，能不能让我的兄弟们也入个活，在山上赚点能养活全家的辛苦钱？” 马帮众人闻言，都不禁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家大哥。 想不到平时看起来憨厚耿直的关东山第一垛爷，扯起谎来竟然一套一套的，真不知道之前他的话中，究竟有多少水分。 高台之上的段欢看着马帮众人的脸色，便知道其中另有隐情，大抵原因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随即笑叹道：“老米，还是个体面人啊！” 乔素自然能听出段欢的弦外之音，当即挥手示意段欢收敛，而后起身走下高台，点头对马帮众人说道：“各位都是底子干净的江湖人，也都符合龙头山的收人标准，我身为大当家自然欢迎各位，而且保证你们今后赚的银子，比以前只多不少！” “多谢大当家！” 正在为生计发愁的马帮众人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向乔素拜谢，同时在心里自责错怪大哥了。 这龙头山上的小姑奶奶，果然是长得漂亮，心肠又好，大哥是一点没撒谎啊！ 米四海见解决了弟兄们的难题，也不禁对乔素感激道：“大当家给老米面子，啥也不说了，今后就看我老米为大当家上刀山下火海，但凡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个爷们！” 乔素点了点头，笑着从口袋中取出一封信，说道：“正好我还要从秋水镇买些东西，那就劳烦米垛爷和兄弟们走一趟了！” “没问题！” 米四海接过信封，正色道：“走垛的事交给我这帮兄弟，绝对没有任何闪失，小姑奶奶就放心吧！” …… 镇北将军府，书房。 呼延雄背靠书案，抬手捂着阴郁的脸，沉声道：“太岁山违背约定，还伤了我们的人，简直比挖我们家祖坟的土匪还要嚣张，真是欺人太甚！” 坐于下方的长史白安楠闻言，立即提议道：“除了太岁山不识相，咱们联系的其他土匪都已经明确效忠大将军了，要不要就先拿太岁山开刀？” “你联系的那些土匪都不成气候，连龙头山和蛟龙山都对付不了，谈何拿太岁山开刀？” 呼延雄面色阴郁的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说道：“立刻传信齐远帆，让他料理完褚思退那个废物后不必回来，我再给他调派五千人马，外加火枪营，再调十门神武大炮，让他把太岁山给我夷为平地！” “是！” 白安楠立刻领命离去。 恰在此时，一名下人火急火燎的赶到门外，惊呼道：“大将军，二公子他带人进山了！” “嗯，这小王八蛋又给我添什么乱啊！” 呼延雄怒不可遏的大吼道。 一直沉默不言刁仁，听闻小人的通报后却悄然露出了笑意。 “大将军，既然你还想留着那个冷云，那么等他杀了您的亲生骨肉后，您还能留他吗？” 第232章 故地重游 一连数日赶路，冷云与白珂骑着踏雪驹终于来到龙头山。 “诶，还记得这间商栈吗？” 白珂看着半山腰上的商栈，不禁得意道：“本女侠不单在这里除掉了金猞猁，还差点废了第二任龙头山大当家的舌头！” 冷云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忽然提议道：“之前欠白女侠一顿酒，我们就进去坐坐吧！” “好啊！” 白珂点头同意，习惯性的拿出一张假面戴上，而后轻身跳下马背，回头看向冷云。 “哎！” 冷云正要翻身下马，忽然瞧见白珂的全新面貌，险些当场闪了腰，诧异问道：“这张脸你是什么时候做的？在这用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多刺激啊！” 白珂满不在乎的说道。 冷云看着白珂那张五官依旧跳脱活泼的假面，不由得揉了揉微痛的双眼，无奈道：“我还是想请白女侠本人喝酒，你带着这张脸，我真是一口也喝不下去！” “切，少来！” 白珂冷哼一声，随即说道：“假面如衣服，戴上假面与你喝酒，那也算是盛装赴宴了，这是我师父定的规矩，老刀把子会不知道？” “好，随你！”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而后翻身下马，带着改头换面的白珂走进商栈。 龙头山刚刚经历过灭山动荡不久，加之金猞猁在时口碑一向不好，因此商栈里略显冷清，只有三两桌过路的客人，点了些薄酒素菜，不敢这臭名昭着的龙头山上露富。 正在商栈中忙碌的小二和账房自然都是山上喽啰改扮，有心同客人们讲解龙头山如今已经大不一样，可又担心开门见山后，连仅有的几桌客人都吓跑了，便也只能守在柜台前后惆怅。 吱呀~ 商栈大门被推开，一男一女并肩走了进来。 “掌柜的，置办一桌酒席，酒要好酒，菜要下功夫，我今天要请贵人，借借你们岗子上的东风！” 冷云抬手扔出一枚银锭，开口却是一半白话，一半春典，让人摸不着头脑。 凡是到了土匪地盘的人，要么不懂春典，全是白话，要么开口便是春典，同土匪亮明身份。 即便是一些春典半开的生棒子，也得装模作样的只说自己的懂的切口，以免被人发现端倪。 像眼下这般白一半黑一半的话，大多数人可都是第一次见。 唯独靠在柜台之内的账房先生听闻冷云的话后，不禁满脸笑意的点了点头。 大绺子修建商栈，为的就是少动干戈，给过往的山客一个方便，因此对切口的规矩，也与拦路打劫时大不相同。 进门满口白话的客人，可能是刚进山的棒槌，也有可能是不愿暴露身份的江湖人，总之只要在柜上交了银子，绺子就得保人家一路平安，决不能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 而一上来春典全开的客人，为的是亮明身份，以免被不守规矩的同行惦记身上的财物。 至于这进门是白话，末尾带上切口的客人，那就更有说法了！ 各大绺子内，不是常年守在岗子的土匪，都不会知晓其中的含义。 “去，告诉灶上的，炒几个拿手好菜，别拿酱骨头炖肉糊弄人，酒也不要烧刀子，把山下买的好酒拿出来，这位爷要请贵客，别整那些不体面的东西！” 账房先生拍了拍愣在柜台上的小二，语气严肃的嘱咐道。 “哦，好！” 小二顿时明白了过来，连连向账房挑着大拇指，而后便跑进了后厨。 账房先生摇头一笑，心下不禁有些感慨。 当初龙头山惨遭屠戮，死伤最多的便是岗子里的喽啰，只有他当时有事不在，这才躲过了一劫，如今他便成了龙头山上唯一清楚岗子里规矩的人，也因此得到重用，成了岗子里的主事。 “不错，龙头山的岗子，越发守规矩了！” 冷云来到柜台前，笑着向账房先生点了点头。 “客气了，我……” 账房先生正要客套一番，忽然瞧见说话之人身旁的女子，顿时吓得汗毛倒竖，张大嘴巴的惊呼道：“你，你，你是……不对，你不该是……妈呀，闹鬼了！” 屋内的酒客听到柜台前的惊呼，纷纷抬头望了过去，却见那账房先生五官全都飞在脸上，磕磕绊绊的话还没说完，便直接冲出大门，跑到没影了。 “嗯？” 柜台前的白珂看向冷云，诧异道：“怎么，龙头山上还留着以前的喽啰？” “山上除了一个刚进山的富家小姐，其余当家都是十三太保，你当他们会低三下四的拉大旗扯绺子呢？他们现在手下的人，肯定是当初龙头山上底子还算干净的那一批人！” 冷云低声对白珂说道。 白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假面，笑着说道：“那我这也算是死而复生了，刚才那个人不会被吓出点什么毛病吧？” 冷云摇了摇头，笃定道：“都是经历过段欢屠山的人，承受能力应该不会那么差，正好让他去通知山上的人，我们到了，寻参计划可以开始了！” 白珂点了点头，便与冷云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慢转身，素菜两个，高粱酒一壶！” 不多时，小二吆喝着撩开后厨的帘子，来到两人桌前，麻利的将酒菜摆好，而后才抬头看向两人。 殊不知这一看，小二顿时浑身一抖，只觉得灵魂都离了窍，面色惨白如死人一般呆立在原地，颤颤巍巍的叹道：“粮，粮台，您不是都臭了……不是，都埋了吗？” “得，果然和你说的一样！” 白珂看着又吓懵的一位，无奈向冷云摊了摊手。 冷云看着白珂脸上那昔日龙头山粮台山上红的假面，也是无奈的叹道：“没办法，你这张脸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 半日后，龙头山大寨。 乔素皱眉看着惊慌失措的喽啰，皱眉道：“你是说，山上红活过来了？” “是！” 账房先生连连点头，两只手像是刚长出来一般，比划着说道：“一模一样，不对，那就是一个人！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穿着倒是和小姑奶奶您很像，一身黑！” “哦，是他们啊！” 乔素恍然，转头看向王小花和段欢，轻声道：“咱们也该准备起来了！” 第233章 武人末路 “多谢白女侠几番仗义相助，敬你！” 商栈内，冷云端杯与白珂对饮。 “客气！” 白珂大方应承，随后又面带担忧的说道：“不过本女侠为了救你，弄丢了九枚燕子镖，你可要记得帮我找回来！” “一定！” 冷云认真点头。 正说话间，后厨内又走出一个小二，端着托盘来到二人身边，恭敬说道：“二位的菜齐了，这是小店自家做的炒松子，二位尝尝！” 上完菜，小二便急忙跑回厨房门口，撩开帘子，与里面的同伴小声说道：“你还别说，真是太像了！” 冷云和白珂自然能够听到小二的议论，但对此已是见怪不怪。 自从账房先生被吓得夺门而逃，第一个上菜的小二被吓得差点灵魂出窍，白珂改扮的山上红就成了商栈里一众喽啰热议的话题。 所有喽啰都借着端茶送水，赠送干果点心的机会，前来一睹堪比死而复生的山上红。 本来两荤两素的一桌酒菜已经是是满满登登的十几个盘子，七八只小碗，就连只有远去山外才能买到的高粱酒，也送了三壶，只是因为这些原本就在龙头山的喽啰，想要确认桌前的到底是不是昔日的粮台。 屋内不明所以的另外三桌客人，此时看着冷云与白珂二人，双眸已是赤红，自己桌上的小菜和烧刀子也顿时变的难以下咽！ “妈的，区别对待是吧？” “同样是来吃饭的，凭什么他们就能当大爷，我们只能咸菜就烧刀子！” “小二，老子也要吃松子，老子也要喝高粱酒！” 三桌客人齐齐拍着桌子抗议。 正守在后厨门前的小二转头看向抗议的客人，无奈说道：“本店价格公道，只要各位花了银子，绝对不会缺斤短两，但赠菜可是要看眼缘的，各位要怨就只能怨自己长得不行！” “欸，他是不是说我丑？他敢说我丑！” “你这话可就有点伤人了啊！” “小二，真是什么意思，他们就长着一张白吃白喝的脸，我们就活该什么也吃不到是吧？” 酒客们闻言，顿时自尊心受挫，随即更加不满的叫嚷起来。 虽说谁都清楚这开在关东山里的商栈，身后都肯定是有背景的，可能进出关东山，又敢在龙头山落脚的商客，也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今日只要不是山上的土匪倾巢而来，几位酒客心里也没在怕的，势要闹出一个公平待遇来。 那小二本就是山上的喽啰临时来凑数的，平常赔着笑脸迎来送往也就罢了，眼见客人们越闹越凶，心底为匪的凶性顿时被激起，转身走到柜台后，顺手便从架子下抽出一杆火绳枪，手法娴熟的填药续弹，大大咧咧的走到几桌酒客之前，沉声问道：“来，谁要吃松子？枪子吃不吃？” 屋内的叫嚷声戛然而止，所有酒客皆是一脸震惊的坐在原位，嘴角缓缓的颤抖出一丝微笑来。 “那个，刚才我们只是划拳喝酒玩，那个声音有些大了，不好意思啊！” “对对对，我们就是闹着玩，您快收了神通吧！” 酒客们连连说着软话，求饶般的连连对小二拱手作揖。 一旁的白珂见状，不禁摇头叹道：“龙头山也算是第一支配备火器的土匪了，将来若是继续招兵买马，怕是天元山都要被踩下去了，像你我这样辛苦习武的人，将来还能有何作为？” 冷云微微一笑，低声说道：“虽说习武十年，也扛不住一发子弹，可就凭这种低级的火器，短时间内还不足以碾压武人，其实只要知晓枪械的原理，以白女侠的身手，也不是对付不了这些长枪的！” “哦？” 白珂看着满是自信的冷云，好奇道：“你有办法？” 冷云点了点头。 “教我！” 白珂连忙给冷云倒满一杯酒，殷切说道。 冷云拿起一根筷子，耐心讲解道：“以这种火绳枪为例，需要先在枪管内填上火药，再装上弹丸，以枪托上阴燃的火绳点燃枪管内的火药，借助火药爆燃的力量瞬间推出弹丸，杀人破甲自是不用多说，但只要使火绳熄灭，又或是让火药受潮，那么这枪也就只是一根棍子而已！” 白珂若有所思的活动着手指，摇头道：“可是这样也很难啊！” “别急，火枪的弱点远不止这些！” 冷云将手中的筷子对准白珂，指着前端说道：“只要将枪口堵死，那么开枪时就会发生炸膛，哪怕只是塞进了异物，同样会影响射击，这对白女侠来说，应该不会太难！” 白珂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手里有合适的暗器，倒是可以打入枪口之中，可要是暗器用光了，又或是不会暗器的人，还有办法应对火枪吗？” “赌！” 冷云毫不犹豫的说道。 “赌？” 白珂不禁疑惑。 “其实用火枪对付高手，优势只在开第一枪之前，如果一击不中，那么习武高手是不会再给对方第二枪的机会！” 冷云淡然一笑，根据前世的记忆，模糊讲解道：“有一种像是围着对手跳舞的功夫，就是利用不停的移动身形制造假动作诱骗对手开枪，赌的就是让对手第一枪打空，后面自然就稳操胜券了！” “你的意思是骗对手失误，那么用轻功一样可以做到，倒是不用跳舞那么麻烦！” 白珂心领神会的点头轻叹，而后笑着对冷云说道：“冷少侠学识渊博，小女子佩服！” “欸，哪里哪里，刚才说的都是皮毛，其实还有一种更高深的赌法！” 冷云微微一笑，故作神秘的说道：“我听说过一位高手，可以凭借强大的心理优势，也就是你们千面门窥视人心的手段，去赌人家的枪里没有子弹，仅靠玩嘴就能让对手弃械投降，不战而屈人之兵！” 白珂闻言不禁皱眉思忖，不可思议的摇头道：“还有这样的高手，我怎么没听说过？” “嘿，见识短浅了不是！” 冷云笑着摆了摆手，自言自语般叹道：“你要是听过，那就好了……” 第234章 造势 商栈内，冷云与白珂的闲谈结束，叫嚷的酒客也被小二以雷霆手段的镇压，一时间安静的反倒有些压抑。 正当一众酒客自觉无趣的准备掏银子离开时，商栈大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一位商人打扮，相貌寻常的男人走了进来。 “听说龙头山上换了新当家，怎么手底下的人还是这么没规矩啊！” 来人负手走到柜台前，打量着持枪而立的小二，开口却是段欢的声音。 “三，三……这个客官，小的只是擦擦枪，没有别的意思，您是打管还是趴窑啊？” 小二哪里听不出段欢的声音，正要颤颤巍巍的跪下认错，却又被其严厉的眼神制止，只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笑容，配合着问道。 “没别的意思，还不快把家伙收起来，否则老子手上的大买卖就不给你们龙头山了！” 段欢目光扫过一众酒客，不着痕迹的与看过来的冷云对视一眼，淡然转头看向空荡荡的柜台。 能安排在商栈的喽啰，心思总归是要伶俐许多的，见三当家没有执行家法的意思，便立刻跑回柜台下，放下火绳枪，恭敬问道：“这位爷，不知道您说的大买卖，到底是什么意思？” 段欢抬手指着柜台上方，高声说道：“好歹是土匪的岗子，竟然连一块牌子都没挂上，可以见得你们这平时有多么冷清，今天本大爷就给你们龙头山一个机会，我要挂牌子，找人寻参！” 屋内的三桌酒客闻言，眼中先是闪过一抹震惊，而后又逐渐释然，最后则变成了好奇和期待。 凡是进山的商客，都对土匪避之不及，耳听得来人一语道破此处商栈是土匪所开，众人自然心中惊惧。 可转念一想，土匪既然都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了，必然不会轻易动刀动枪，众人不由得又安心几分。 而听到来人想要寻参之时，几位酒客心下顿时狂热起来。 关东山最值钱的东西，无非就是金沙和老山参。 可是金矿不是被官府把持着，就是被土匪霸占着，寻常人想要在关东山摸到金沙，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老山参就不一样了，不但都是无主之物，而且出了关东山，那是越远越值钱！ 一株百年老参，无论在任何地方，只要想出手，自然有人捧着黄金排着队来买。 而千年老山参，更是有市无价的稀世珍宝，就连远在京城的皇帝，也得年年花重金求购！ 至于传说中集天地灵气于一身，享日月精华滋养，能从泥土中蹦出来的人参娃娃，闻一闻就能延年益寿，吃一口便能长生不老，具体简直完全是不可估量的了！ 众位酒客想到此处，心下已经是贪念大起，默默旁观来人是如何要找人寻参的。 若是条件简单，众人就算不懂寻参，也要主动报名参加。 可若是条件苛刻，就更说明此人要寻的人参绝不简单，皆是远远跟在寻参队伍之后，说不定走运的话，还能发笔横财呢！ 柜台后的小二闻言，也是配合着答话道：“客人这是想在我们岗子里挂白牌，找巡山人走一趟雪山？” “正是！” 段欢点了点头，从衣袖中取出一只白牌，抬手挂在了柜台之上，不加掩饰的说道：“我这块牌子的要求很简单，能续命的正宗老山参，年头越老越好，哪怕有人能找到传说中的人参娃娃，我也能拿得出让他满意的价钱！” “哎呦，果然是大主顾啊！” 小二连忙做出一副惊喜状，连连恭维道：“像您这么有底气的豪商，那就是我们小店的活财神，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联系到可靠的人手，帮您寻来这关东山里最老的人参！” 一旁的白珂看着小二和段欢一唱一和的样子，不禁转头对冷云小声说道：“他脸上的假面，还是当初用你在青云山的消息和我换的，只是这两个人未免也太做作了吧？” “今天这出戏，本就是为了传出去给别人听的，到时候三人成虎，肯定传的比现在更玄乎，做作一点也无妨！” 冷云淡然一笑，而后抬手示意小二，高声道：“这位朋友若是想要寻找续命的宝贝，不如过来坐坐，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地方，一定有你想要的东西！” “哦？” 段欢转身看向冷云，欣然走上前，略一拱手，笑着问道：“阁下有什么好地方？” “太岁山！” 冷云脱口而出，正色说道：“关东内最好的风水地势，其中必然生长着一块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万年太岁，药效可比千年人参强多了！” 段欢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迟疑道：“可是那太岁万一被人取走了呢？” “那也无妨！” 冷云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看外面积雪未消，就算是最好的参把头，也别想隔着积雪带你找到山参，反观太岁山藏风纳水，绝对是一座天然的宝库，就算万年太岁被人取走，周围也一定有生长着人参芝草，而且年份绝对不低，保证能满足阁下的要求！” “好吧，就算你说的都对！” 段欢点了点头，话锋随之一转，质疑道：“可是我听说太岁山早就被土匪霸占，而且位置隐蔽，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其下落，我又该如何信你呢？” 冷云淡然一笑，随手从腰间抽出短刀，插在桌面之上，正色道：“既然阁下选择挂牌子，就应该相信关东山最强的巡山人！” “诶呀！碧眼金瞳黑刀把，难道你就是老刀把子！” 段欢故作震惊的连退数步，大声惊呼道。 旁观的酒客本来还看不真切，恰好借着段欢让开的身形看到了那柄传说中的黑刀，心下顿时不再有疑，更加坚定了要跟着寻参队伍去发财的想法。 位列十三太保之上的老刀把子，关东山最优秀的巡山人，能找到太岁山的下落，完全在情理之中！ 到时候只需要跟着队伍找到太岁山的位置，等老刀把子带人离开后，再进去寻上几颗老参，那也能赚的盆满钵满啊！ 第235章 借兵 随着镇北将军府的祖坟被盗的消息逐渐淡化后，关东山内再度掀起了一股风暴。 有人找到了太岁山的下落，并且言明山中有一颗万年太岁，以及数以千计的人参芝草。 每一株都有着百年以上的年份，每一株都是无价之宝！ 但这些消息对于关东山的土匪来说，并不足以让其动心。 因为只有真正的绿林中人，才知道太岁山有多么可怕！ 没有一个十三太保坐镇，却能稳居第二大绺子的交椅，足以说明太岁山的恐怖之处。 虽说那人参太岁都是价值千金的宝物，可也要有命从太岁山活着出来才行啊！ 而相比于土匪们的束手束脚，山里山外试图想要在关东山里发财的游商、流民，货郎听到这个消息后，无不喜出望外，奔走相告。 即便太岁山有土匪聚集的消息，早已经是人人皆知。 但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土匪，而是穷！ 只要有一个发财的机会摆在眼前，别说是土匪的老巢，就算是刀山火海，自会有活不下去的人前来一试。 不出几天时间，龙头山下便聚集了数千个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流民，只等到山上的巡山人带着雇主出发，便可跟着他们找到太岁山的下落。 半山腰，商站内。 原本只有三两桌客人的大厅，此时已经人满为患，皆是从各个山头上闻讯赶来的巡山人。 “龙头山今年换了新当家，做生意可不能太小气！就算是老刀把子摘了牌子，也可以让我们见见东家啊！” “说的没错，我们的本事确实不如老刀把子，但是堂堂关东山第一高手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吧？我们就跟着打打下手，长长见识也好啊！” “掌柜的，您就说东家能不能见？老刀把子手下缺不缺人？屋里的可都是常年巡山的老手，保证不会给你们龙头山丢人，更不敢拖老刀把子的后腿！” 一众巡山人纷纷自告奋勇，并且将姿态放的很低，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抢老刀把子的生意，只是想跟着分一点油水。 毕竟要做巡山的买卖，肯定要与九山级别的大绺子合作，消息渠道自然也比普通人更多。 自从年前老刀把子第一次在梅花山上亮相开始，短短数月之间，寻鬼参，杀坐三江，独闯野熊凼，带着青云山等一众绺子挖了镇北将军府的祖坟，而后又与玉面狐狸联手灭了虎王山，杀了身为十三太保的王虎王豹兄弟，如此傲人战绩，在巡山人之间可以说无人不服！ 如果三十年前的老刀疤子是人人畏惧的刀客，那三十年后的老刀把子，就是公认的关东山第一巡山人！ 大厅的角落中，三桌烧刀子配咸菜的客商，一脸茫然的相互对望着。 自从前几日亲眼看着老刀把子接下巡山任务后，他们便一直守在山上等着老刀把子出发，不敢轻易下山，更不敢将消息泄露出去。 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等于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而且也多了一分被太岁山上的土匪察觉的危险！ 可让众人不能理解的是，明明大家谁都没有离开，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闻讯而来？ “我们中间出了叛徒，这是存心想要浑水摸鱼啊！” 有人放下酒碗，看着另外两桌客人，十分不满的说道。 “你小子这是话里有话啊，怀疑我们故意泄露消息是吧？那我现在问问你，如今都乱成了这个样子，对谁是有利的？” 另一桌客人同样一脸不痛快的反问道。 最先开口之人闻言也是答不出来，一番思索后，无奈叹道：“他妈的，难不成龙头山上闹鬼吗？本来是一个偷偷摸摸发财的机会，结果弄得人人皆知！这下好了，所有想跟着老刀把子的人集结在一起，都他妈能把太岁山打下来了！” 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酒客们闻言，也不禁满脸忧愁的长叹一声，疑惑道：“反常，太反常了！难不成是老刀把子自己泄露的消息？可这完全说不通啊！” …… 龙头山顶，大寨之中。 乔素端坐在大当家之位上，默默看着下方的冷云，想要开口却一直没有机会。 因为眼下正有个人比她更加殷切的凝视着冷云！ 白珂依旧戴着山上红的假面，跟着冷云一同站在龙头山的大厅之上，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位当家后，不禁对一旁的冷云说道：“那个人看你的眼神好奇怪啊，你们两个有仇？” 冷云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抱拳拱手道：“米垛爷，多日不见，身体可好啊？” “好，好的很！” 走垛归来的米四海目光凝视着冷云，咬牙切齿的说道：“当初多亏了冷兄弟的建议，我才一头闯上龙头山，成了如今的四当家，冷兄弟为了我们小姑奶奶，还真是煞费苦心呐！” 冷云闻言，面不改色的抱拳拱手道：“哪里哪里，我是看米垛爷与龙头山有缘，特意从中牵线搭桥，乔大当家也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如若米垛爷真的不愿留在山上，她肯定也不会强迫你的！现在米垛爷已然在龙头山上立足，足可见我当初的推断没错，的确是有缘的！” 米四海双目圆睁，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看着厚颜无耻的冷云，有心想要上前直接动手，但又实在没有信心能胜过冷云那快到出奇的身手，无奈之下只能转头向高台之上喊道：“大姑奶奶，老刀把子可是难得一见的高手，您要不要和他过两招？” 抱着石碑的王小花抬眸看着冷云，而后目光落在一旁的白珂身上，摇头道：“当着女孩子的面，不能让人家的心上人没了体面，这不符合我们龙头山的待客之道！况且这屋里关心他的还不止一个女孩！” 乔素与白珂下意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了当初在二仙山上的尴尬一幕，连忙各自缩回目光。 “咳咳！” 冷云闻言不禁尴尬的轻咳两声，一脸正色的说道：“眼下消息已经散出去了，也该聊聊正事了！我今日前来，是想和乔大当家商量一下，借龙头山的人手荡平太岁山！当然还有一个高手，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乔素闻言，不禁问道：“你还请了其他高手？” “我没有请，但他一定会来！” 冷云自信点头道。 一听到高手二字，米四海率先按耐不住的问道：“谁？” “”关东山第一参把头，烟袋梅寒！” 第236章 看人真准 关东山深处，两座巍峨高山环绕形成一座山谷，外部壁立千仞，陡峭异常，内部却草木旺盛，山泉横流，端的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 因为谷内地势随两侧山脉走向形成一大一小前后两个山谷，仅有小谷前有一处入口，故而得名葫芦口。 葫芦口上方山脊间，原木修成的漫长栈道将整座山谷围在其中，十几个规模不大的营寨串联其中，前后相连，互为依仗，暗合兵书中的一字长蛇阵，正是关东绿林内大名鼎鼎的连环寨！ 葫芦口外，一座官兵大营已然在战火之中沦为废墟，二百多玄甲军手持长枪弯刀，无声游走在废墟之间，将尚未断气的官兵一一了结，如同一群没有感情的杀戮傀儡。 “将军，此番夜袭剿灭千余官兵，敌将褚思退已被马踏如泥烂，仅剩一颗头颅和身上铭牌能够确认其身份，但是那位白发高手和三千主力却不知所踪！” 一名副将策马来到废墟之外，拱手向身骑烈焰红马，黑盔黑甲亮银枪的宁冲汇报战况。 宁冲抬手从副将腰间抽出一串刚收缴来的带血铭牌，扫视着上面的名字，冷哼道：“死的都是褚思退的亲卫，看来他是被逼着来送死的，而齐远帆和那三千主力则前来督战的，果然是呼延雄一贯以来的狠毒作风！” 副将闻言，当即主动请缨道：“末将愿意带一队人马，前去追击那暗中撤走的三千官军！” “算了吧！” 宁冲摇了摇头，沉声道：“齐远帆号称穿林白鹿，最擅长途奔走，带兵亦是如此，现在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副将略作沉默，又从腰间取出半截信封，低声说道：“将军，帅帐之中发现半封还没来得及焚毁的信件，上面提及最近风头正盛的巡山人冷云，其实是镇北将军府遗失多年的少将军！” 宁冲闻言双眼微眯，胸前铠甲上的麒麟纹路好似活过来一般，散发出杀意凌冽的黑气，狞笑道：“当初呼延雄杀我妻儿，逼得我落草为寇，想不到他的儿子也在关东山中，这是老天赐我的报仇机会，即刻派人去打探那个冷云的下落，我要让镇北将军府血债血偿！” “是！” 副将抱拳领命，而后拨马离去。 …… 入夜，龙头山上。 大厅之内，一张小桌酒菜丰盛，围坐着龙头山四位当家，以及当代的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 宴席尾声，嗜酒如命的段欢与满心怨愤的米四海拉着冷云开始斗酒，其余三个女人则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妹子！” 王小花低声轻唤乔素，而后向其暗自示意一旁的白珂。 乔素自然会意，转头对白珂说道：“白女侠，之前答应你的东西，米垛爷已经取回来了，要不现在跟我去试试？” “好啊！” 白珂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衣服，顿时将两人之前的尴尬抛诸脑后，连连点头道。 乔素微微一笑，起身带着白珂走向后寨。 “后院只有我和大姐着，你尽管放心试穿，若是有不合适的，我再安排人去买！” 灯火通明的房间中，乔素将一只皮箱抬到桌前，示意白珂自己打开。 “乔大当家做事，果然讲究！” 白珂满心激动的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打开皮箱，而后皱眉从中拎出一件款式特殊的黑色长裙。 肩头点缀着黑纱小花，中间是黑色束腰，下半身则是繁复的褶裙，看起来既深沉又高贵。 “穿着它出门，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白珂疑惑看向乔素。 “呀！这是我给自己买的西式宫廷长裙，拿错了！” 乔素惊叹一声，连忙将长裙收起，转身到衣柜前换了一只皮箱，重新放在白珂面前。 白珂再次打开箱子，眼前赫然是一套纯白的风衣配白色马靴，此外还有两条带有数个格子的细长背包。 “我知道白女侠是暗器高手，就准备了探险家用来装备各种仪器的腰包和挎包，方便你分开放置各种暗器，试试吧！” 乔素笑着介绍道。 白珂点了点头，而后一脸犹豫的看向乔素。 乔素会心一笑，当即高举双手背过身去，无奈叹道：“白女侠当初在二仙山上那么大胆，没想到骨子里这么含蓄保守！” “你……别再提那件事了！” 白珂正换着衣服，闻言不禁尴尬的强调道：“那时候用的是冷云的脸，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冷云背锅，和被人发现了真实身份能一样嘛！” “那你现在也用着别人的脸，怎么就不能大方一点呢？” 乔素背对着白珂，笑着问道。 “呵，好啊，改天老娘换上你的脸，保证大方的吓冷云一跳！” 房间内忽然想起了一道中年女人妖娆且泼辣的声音。 乔素下意识身体一颤，连忙求饶道：“你……好好说话，别模仿山上红的声音，太吓人了！” “只要你不再提二仙山，一切好说！” 白珂得意一笑，轻踏着脚步来到乔素身前，抬手撕下脸上的假面，转身展示起换上的风衣。 乔素松了口气，点头道：“看起来很合身，这下我们两清了！” “等等！” 白珂忽然抬手打断了乔素，有些不舍的转头看向一旁的衣柜，含糊说道：“可是刚才那件……也很好看！” “不行，不行！” 乔素立刻抬手挡在衣柜前，一脸为难的说道：“这件衣服可是我精心准备的，专门用来搭配冷云那身风衣的，你想想看，骑士与公主……花前月下……那，那多么浪漫啊！” 白珂茫然看着乔素，仿佛间又好想明白了什么，试探着问道：“那如果我想要的话？” “想要的话……也不是不行！” 乔素突然话锋一转，忍着笑问道：“可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小忙？” 白珂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正色道：“这衣服该不会就是给我准备的吧？” 乔素放下手臂，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点了点头。 白珂不由的好奇问道：“你在二仙山上说的话，可不像是假的，为了让我帮忙，舍得那他当幌子？” 乔素摊了摊手，坦然道：“能创造价值的男人，才更招人喜欢，不是吗？” 白珂皱眉走上前，仔细打量着乔素，而后默默从其身后拎起皮箱，笑着点头道：“有道理！” 两人随即相视一笑。 “嘿，当初见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拒绝漂亮衣服！” “你……看人真准！” 第237章 共赴太岁山 日上正午，冷云骑着踏雪驹，与改变容貌后的段欢一同离开大寨，向山下走去。 “冷兄，想不到你我又要联手了！” 行至半山腰，段欢看着人头攒动的商栈，不禁感慨起来。 冷云点了点头，叮嘱道：“太岁山上的土匪可比金猞猁厉害多了，我知你不会对任何土匪手下留情，但到时切莫要意气用事！” “放心，我知道轻重！” 段欢一脸认真的保证道。 不等两人再多说什么，聚在商栈前的巡山人便乌泱泱的围了上来。 “老刀把子，我们不是来抢生意的，只是想效犬马之劳，赚一些辛苦钱，能不能让东家带上我们？” 众人抱拳拱手，十分有礼数的问道。 冷云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巡山的买卖，我一人足矣，你们若是想赚钱，可以跟在我们身后，去太岁山碰碰运气！” “可，可以吗？” 一众巡山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冷云，顿时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传闻中太岁山就是一座比野人盆还要大的药材宝库，原以为冷云肯定会死死捂住太岁山的位置，不让外人的得知，没想到竟然如此大方。 这下大家既不用当牛做马，也有机会发大财了！ 冷云看着众人喜出望外的表情，淡漠道：“太岁山的实力，你们心中都清楚，我愿意给你们指条路，也是想多拉几个垫背的，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在动身！” “老刀把子放心，大家都是巡山人，这点规矩还是懂的！进了太岁山，生死富贵全都看自己的造化，怨不得别人半分！” 众位巡山人豪迈说道，而后便为冷云让开了道路。 “好！与我们保持半里距离，大家就相安无事，敢有靠近者，别怪我刀下无情！” 冷云颔首与众人致意后，带着段欢便向山下走去。 聚集在山下的流民，远远看到那缓缓下山的黑衣白马身影，便都纷纷躲进了山路两侧的树林中。 传说老刀把子杀人不眨眼，一天不见血就浑身难受，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反正只要能远远跟着这位，找到太岁山的大致方向，对于手无寸铁的流民来说就心满意足了！ 段欢骑马走在空旷的山路上，无需观察便能感受到无数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十分的不自在的对冷云说道：“你不是说烟袋梅寒会来吗？怎么着山下都聚了数千人，也不见他人呢？” “关东山第一参把头，听到消息不可能不动心，既然他没有现身，那便是躲在暗处了，毕竟土匪猎人和第一垛爷都被赚上龙头山了，他这是担心自己一旦漏了面，可能也难逃入伙的下场！” 冷云笃定的说道。 段欢摇了摇头，无所谓的说道：“反正这次有我们龙头山出马，他烟袋梅寒来与不来，已经不重要了！” 冷云淡然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希望他不要被其他事拖住了手脚，否则他一定会抱憾终生！” 待到冷云与段欢走远后，大批巡山人自半山腰赶下，远远跟在两人身后。 眼看着两拨人马都以走远，树林中的流民才陆陆续续走了出来，足足汇聚了四五千人，就如同平日里跟着镖局商号的队伍进山一样，各自与熟络的人走在一起，却又保持着队伍看上去极具声势的紧密程度，浩浩荡荡的跟上了巡山人的脚步。 白珂披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棉衣，脸上戴着一张中年人的假面，无论是面色还是步伐，都与食不果腹的流民一般无二。 至于神态，则远比流民更加可怜！ 昨夜收了两件衣服，按照约定教了乔素一些小手段，之后便开始听其讲述西方服装的不同款式，心动之下便又预定了几套，条件就是要伪装成她指定的样子，完成一场流民寻参，一夜暴富的美丽传说。 “那个女人，还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还好最后忍住了，要不然怕是连卖身契都签了！” 白珂无奈叹了口气，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脸认真的说道：“以后要是再买衣服，我就剁手！” 正感慨间，一股带着草药味的烟气，忽然在人群中散开。 白珂皱眉捂住鼻子，转头四下望去，恰好在人群中看到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似有所感，当即手托烟袋看向白珂。 “你怎么在这？” 白珂脱口问道。 “嗯，我们认识吗？” 中年男人一脸茫然的反问道。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白珂故作头晕的抬手扶额，算是化解了方才的瑕疵，转而提议道：“看你也是一个人，不如我们搭个伴？” “也好！” 中年人并未多想，淡然点了点头。 龙头山上。 乔素手持望远镜，看着已经走远的人群，转头对王小花说道：“姐，我们也该出发了！” …… 太岁山。 经历过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一场大闹后，时间终于将一切伤痕抹除，奶头山下又重新归于平静。 几个喽啰打开神庙大门，正准备向往常一样拦路招收信徒，忽然愣在了原地。 “我去，是我起猛了吗？” 为首的喽啰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门外。 只见神庙门前站着一位身材火辣妖娆，鬓间带着两缕红发的绝美女子，身后则是十几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妙龄少女，仿佛都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更重要的是，这还不是幻觉！ “小哥哥，请问这是哪里啊？” 那身材惹火的女子一开口，声音更是惹火，在配合上一对能拉丝的凤眼，顿时让几个喽啰从头顶麻到脚底板。 “这是……嗯……供奉这山老爷的奶头山！” 喽啰们连忙咽了咽口水，满是紧张的说道。 “嗯，真是个好名字啊！” 为首的女子打量着前方山头，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我们想要寻一间商栈，不知附近有没有啊？” “有！” 几个喽啰对视一眼，顿时默契的说道：“不过那里已经塌了，要不你们先在附近的村子住下，等我们把商战修缮一下，再领你们过去？” “这样啊……” 女子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劳烦各位带路吧！” 第238章 重返太岁山 又是一天清晨，负责留守神庙的喽啰起的格外早，并齐齐聚到山老爷的神像前，满脸虔诚的开始叩拜。 “都给我认真一点，心里不许有一丝杂念，只有让山老爷感受到在咱们的诚心，他老人家才会满足我们的愿望！” “我说，往常怎么不见你这么虔诚，今天这是吃错药了？” “你们懂什么！看到前几天安排到八村的那群姑娘没有？那天我刚向山老爷祈祷，求他老人家赐我一个媳妇，结果出门就碰见了，你们就说灵不灵吧！” “那……倒是真灵！我也来试试，求山老爷可怜可怜我们没了当家的一村和二村，给我们送千八百个信徒吧，要不然今年只能撅腚在山上啃土了！” 几个喽啰围在神像前一阵吵闹，而后便乱哄哄的走出庙门。 房门打开的瞬间，所有喽啰全都呆立原地，一脸震惊的看着门外，集体抬手揉了揉眼睛。 而当众人放下手时，仍是倍感震撼的向后踉跄了两步。 “这居然不是幻觉，山老爷真的显灵了！” 喽啰们激动万分的凑在一起，高声欢呼起来。 因为庙门前的山路上，此刻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足足有四五千之众，远比那下面八个村子的人加起来还要多！ 聚在路上的众人，正是跟着冷云而来的巡山人和流民。 原本这一路上都相安无事，可跟到附近的时候，却突然没了冷云和东家的身影，刚要来神庙问个路，结果却看到了几个庙祝打扮的人时而高呼，时而跳舞，好不疯癫！ “这几个人，怕不是傻子吧？” “诶，我还真听说过一个偏方，就是要让傻子住在神庙里，时间一长必然见效！” “怎么说，时间一长傻子就治好了？” “不是，时间一长傻子就饿死了，而且死在神庙里，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胎，就不用当傻子了！” “卧槽，这偏方……还真他么的偏啊！” 众人满是嫌弃的看着几个喽啰，就连议论几人的病情，都不带压着声的，就差扯着嗓子喊了。 几个喽啰闻言，自然是勃然大怒，当即朝声音最大的几人吼道：“你狗日的，说谁呢！” 如果知道这几人是土匪，那么路上的四五千流民，肯定会被吓得不敢做声，即便人多势众，可普通人的心里还是畏惧土匪的。 可惜众人并不知道太岁山近在眼前，并且先入为主的将几个喽啰当成了傻子，心下何止不怕，甚至还想上前欺负傻子，借以发泄平日里积攒的负面情绪。 而站在神庙前的一小撮人，还是在刀尖上找食吃的巡山人，脾气更是一个比一个火爆。 眼见几个傻子还敢骂人，将近五千之众的庞大人群，凭借一路走来的默契，一起涌上前来，围住几人破口便骂。 几个喽啰只觉得周遭一片雷鸣，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而且细听之下还能分辨的出各种污言秽语，其中有些词儿，脏到他们这些资深土匪都感到难以启齿，面红耳赤。 太岁山虽然是第二大绺子，但也不过一千五百人，几个喽啰又哪里见过五千人迎面扑来的大场面，当即在喊声震天的谩骂声中跪倒在地，惶恐不已的向众人连连讨饶。 “停！” 几位巡山人站出来示意众人停下，转头对喽啰们问道：“知不知道太岁山怎么走？” “这……不知道！” 喽啰们对视一眼，咬牙摇了摇头。 可惜在江湖经验极其丰富的巡山人眼中，他们的谎话简直形同虚设。 “不知道没关系，这里有五千人，每人一个耳光，一定能帮你们想起来！” “抽大嘴巴多累啊，我这正好还有一个偏方！” “都别拦着他，我倒要听听这回有多偏！” “想恢复记忆，得吃屎啊！咱们这有五千人……” 几个巡山人一唱一和的讨论起来，顿时将几个喽啰吓得面无血色。 “别别别，不用什么偏方，沿着神庙后面的山路一直走，就是太岁山了！” 几个喽啰急得鼻涕眼泪全都流了出来，慌忙对众人说了实话。 “嘿，他们还真知道！” 经验老道的巡山人们对视一眼，默默转头对身后的流民喊道：“各位，翻过前面这座山就是太岁山，但是山上土匪，大家自求多福吧！” 饥寒交迫的流民们闻言，心中只有发财的梦想，哪里还能听进去了半句警告，当即一股脑的涌向奶头山。 待到流民全都离开后，一众巡山人各自亮出了兵刃，架在了喽啰们的脖子上。 “太岁山离此这么近，他们还能守住这个神庙，肯定就是山上的土匪了！” “不能让他们回去报信，直接动手吧！” 刀光闪过，几个喽啰当场毙命。 一众巡山人收起兵刃，相互对视一眼，默契的各自散去，混进流民队伍之中。 太岁山下。 段欢撕下假面，转头对冷云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等流民们找到这里，山上的土匪不明所以，届时一定大乱，到时候就可以趁机进去浑水摸鱼！” 冷云正色道。 正在此时，奶头山之间的山路中忽然逃出来数十名身披伪装的土匪，一边拉动手弩发射响箭，便高声叫喊道：“不好了，有人要攻打太岁山！” 而且土匪身后，数千流民接踵而至，疯狂的奔向广袤的太岁山。 山顶大寨，聚义厅中。 杨红听闻山下传来的示警响箭，立刻走到窗前，高声对喽啰喊道：“所有人立刻带齐装备，到大寨门口集合！” “是！” 喽啰们齐声响应，而后各自散开。 “老五，我陪你去吧！” 李三河走上前，一脸正色的说道。 杨红皱眉看着突然正经起来的李三河，正要拒绝，却看到李三河悄悄向身后指了指，只得无奈的点头道：“跟着老子可以，但你必须把嘴闭上，别烦老子！” “没问题！” 李三河爽快答应道，而后便跟着杨红逃一般跑出了大殿。 “他们……跑什么？” 高台之上，原本身高就夸张的山老爷，已经膨胀到一丈多高，甚至已经看不出人形来，一张完全扭曲的大脸望着匆匆离开的二人，疑惑问道。 第239章 老刀把子回来了 太岁山，大寨门前。 “所有人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不论是谁想和太岁山为敌，都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杨红从一众喽啰身前走过，颇有大将风范的傲立于寨门之下，结果看到却是散落在满山遍野的人影，根本没有要进攻山寨的迹象。 同行而来的李三河见状，不禁皱眉道：“这些人是他娘的什么路数，跑咱们太岁山踏青来了？” 杨红冷哼一声，沉声道：“弄出这么大阵仗，一定是老刀把子又回来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 李三河诧异看向杨红，一脸紧张的问道。 杨红正色道：“老刀把子刚从咱们手里逃走，只有他清楚咱们的优势，现在弄来这么多人一股脑的洒在山上，无论是千机弩还是你的飞枪，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这样啊，老五你的脑子还真好使！” 李三河闻言反倒松了一口气，一脸窃喜的说道：“还以为你这骚婆娘和那个小白脸也有一腿，吓死我了！” “滚蛋！” 杨红反手抽了李三河一个大嘴巴，怒喝道：“就知道你个瘪犊子没憋好屁，眼下都什么时候，帮不上忙也别给老子添乱！” 李三河挨了一个大嘴巴也不生气，笑着揉了揉脸，转头示意喽啰们退开，而后低声对杨红说道：“话说回来，你的脑子这么好使，今年的显圣大会上就没看出什么端倪？那山老爷被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一通霍霍，连个屁也没放出来，这还能是神仙？” “你什么意思？” 杨红转头看着李三河，皱眉问道。 “都说神仙的法力不能轻易动用，可那天他都被人给阉了，他的法力呢？神迹呢？狗屁都没有！而且你注意到没有，咱们追杀老刀把子回来，山老爷的身上又添了新伤，怎么问都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说，肯定是又让人给弄了！” 李三河忽然变得认真起来，一脸正色的对杨红说道：“再看他现在，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恶心，他娘的比老子还丑！你要是真聪明，就该明白那王座上的根本不是神仙，眼下太岁山惹上了老刀把子，谁能知道将来是个什么结局，还是趁早想想后路吧！” 杨红看着明目张胆劝自己叛逃的李三河，眼中的嫌弃逐渐变成了无奈，固执道：“老子不管王座上的是神仙还是怪物，只要能保老子容颜不老，就算是天塌下来老子也不走！” 李三河闻言，却并不觉得意外，当即撸起袖子，大步向门外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既然你这么轴，那老子就去杀光外面的人，省的你这个骚婆娘遇到危险，别人不心疼，老子可心疼的紧！” 杨红看着李三河离去的背影，嘴角不禁微微抽动，而后咬牙切齿的上前便是一脚。 “哎呦我去！” 李三河刚走出几步便后腰一闪，直接摔了个狗吃屎，转头喝道：“草，老子把能拽的词都拽完了，你不感动也就算了，踢老子干什么？” 杨红双手掐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满山遍野的人，你撇标枪能扎死几个？还是通知老七老八去吧，他们的刀网和盾刀更适合这种场面！” “靠，那你倒是直说啊！” 李三河十分狼狈的爬起身，气鼓鼓提着标枪向寨子内走去。 杨红见李三河离去，方才长舒一口气，摇头叹道：“连鼻子都没有，还学别人装深沉，太恶心了！” 片刻后，两队人马飞快奔出大寨，一左一右的向满是人头攒动的山顶密林包抄而去。 “四爷，五爷弄得那么紧张，我还以为是大兵压境呢！” 奉命出战的七当家看清树林中的人影后，顿时卸去提防，满是不屑的说道：“看这些人的穿着，不过就是山外的乞丐罢了，所有人下手都给我麻利点，堵住人就立刻杀了！” “是！” 喽啰们齐声响应，而后便张开刀网，向身前最近的几人扑去。 但是让喽啰们没想到的是，那群乞丐堆中竟然站出两人，主动迎了上来。 嗖！嗖！ 两柄飞刀破空而至，正中一左一右拉着刀网的两名喽啰。 飞刀穿喉而过，毙命只在一瞬间，被喽啰紧捏着手中的刀网也随之脱落，缠住了后方一众土匪的双腿。 “哎呦！” 喽啰们纷纷惊呼到底，转眼间便只剩下七当家一个人向前奔去。 “老，老刀把子，玉面狐狸！” 等到七当家看清乞丐之中站出来的二人后，心下顿时一惊。 冷云那一身黑色风衣，实在太过醒目，只要见过一次便不会认错。 而跟在冷云身边的暗器高手，不管是男是女，九成九一定是玉面狐狸假扮的了！ 冷云自然懒得与土匪解释什么，双眸之中顿时红光乍现。 “呃……” 七当家的神情顿时呆住，还未来得及停下的脚步也随之一僵，整个人直挺挺的栽倒在地，借着惯性向两人脚下滑去。 段欢一脸恶寒的抬脚踩住滑来的七当家，反手从身上掏出一大把飞刀，一边扔着一边怒喝道：“你妈的，什么眼神啊！我看你像玉面狐狸，你们全家都玉面狐狸！” 待到喽啰们从刀网中爬出来后，再看向段欢脚下的七当家，已然被飞刀扎成了刺猬。 冷云略带尴尬的拍了拍仍在碎碎念的段欢，而后转头对一众惊魂未定的喽啰们说道：“别认错人了，这位是飞刀段欢！” “飞，飞刀……土匪猎人！” 喽啰们浑身一颤，再看向满脸怒火的段欢，眼中只剩下了恐惧。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土匪们最害怕的，自然是关东山唯一的土匪猎人！ “算你们认对了，该赏！” 段欢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扬手便丢出数柄飞刀。 随着前排的喽啰尽数毙命，其余人瞬间爆发出了强大的求生欲，甚至顾不上起身，直接手脚并用向山寨逃去。 冷云见状，转头对段欢说道：“横天鹰绺子的当家已死，剩下喽啰不足为惧，咱们这就赶去另一边，应该还能截住九尾羊的盾刀队！” “别，我可不想再别人认成你媳妇儿了！” 段欢抬手拒绝了冷云的提议，正色道：“我已经被你家的小姑奶奶当成使唤丫头了，打死我也不当通房丫头，哪怕是被人认错也不行！你先去忙你的，咱们到时候寨子里见！” 第240章 妙手 太岁山，人形山脉右侧山坡。 “老哥哥，我们可能是被人骗了！” 气质儒雅的中年人叼着烟袋，看着正蹲在地上挖雪的同伴，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那老刀把子光明磊落，一身正气，他说这里有人参，总不会是骗人的吧？” 白珂蹲在地上反驳着，同时在心里默默忏悔，以免因为说谎而遭雷劈。 “人参喜阴，最忌强光，虽说与风水也沾点关系，可此地山高林密，一到夏日必然阳光猛烈，仅靠风水可养不出参来！” 中年人一脸笃定的环视四周，正色道：“这里要是能挖出参来，我梅寒的名字以后就倒着写！” 白珂无奈叹了口气，也没法再继续辩解下去。 毕竟人家是关东山第一参把头，再替冷云说话，那就该露馅了！ 正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惨叫声。 “他妈的，原来都是山外的穷棒子，还以为是多难缠的对手呢！这山上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杀光！” 太岁山八当家左手持盾于身前，甩了甩右手长刀上的鲜血，满面狰狞的带着麾下喽啰追赶一群慌忙逃窜的流民，正好赶到梅寒身前。 “救，救命！” 流民们见梅寒衣着讲究，气度不凡，一看就是来历不俗的样子，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约而同向梅寒身后逃去。 八当家瞧见有人非但不逃，反而面色如常的站在原地，果然不再去追杀其他人，当即下令道：“有个不怕死的，先把他宰了！” “老哥哥，这里不太平，你先……” 梅寒攥紧烟袋杆，正要劝诫同伴离开，转头间却发现那老汉早就和刚才的流民一起跑远了，只得无奈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围到身前的土匪。 所有喽啰举盾架刀，将梅寒团团围住，看似站位随意，实则每个喽啰身旁都至少有两人能够在第一时间给予援，并纷纷以刀背敲击盾牌，气焰嚣张的向梅寒求战。 “老刀把子编出这么大的骗局，该不会就是为了灭掉这些土匪吧？” 梅寒看着训练有素的土匪，心下不禁暗自猜测起来。 “陷在老子的刀阵中还敢分心，给我把他剁碎一点！” 八当家捕捉到梅寒失神的瞬间，立刻高声下令道。 所有喽啰立刻一拥而上，数面盾牌围成一圈，如同一只不断缩小的金箍，不断压缩着梅寒能够用以闪躲的空间，同时将长刀沿着盾牌间缝隙刺出，一旦成功合围，必定将被困之人捅的肠穿肚烂。 梅寒见状，立刻猛吸一口气，胸腔犹如气囊一般高高鼓起，而后张口喷出源源不断的浓烟，转瞬便将所有冲来的土匪淹没。 砰！ 持盾合围的土匪最终合拢，但却没有发现喷烟之人的踪迹，反而与同伴相互撞在一起。 “哎呦……咳咳！” 烟雾内顿时响起一阵痛呼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烟袋梅寒于烟雾中悄然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目光仿佛能直接穿透浓烟，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一众喽啰，随即上前一人一脚，瞬间便将脖颈踢断。 枝子门传承一拳一脚，拳为翻子拳，脚便是灵活着称的戳脚。 与一心钻研玉环步鸳鸯脚的师弟崔旺不同，梅寒作为枝子门当代大师兄，自然是拳脚双绝，融会贯通。 烟雾之外，八当家眼见那中年人平地跃起六尺高，而后又再次落入烟雾之内，当即大喊道：“都当心，这是个硬点子！” 但回应他的只有一道道急促的痛呼，和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妈的，烟雾是他的主场，所有摆防守阵型，就算杀不了他，也不能让他跑了，我倒要看看他能喷出多少烟来！” 八当家凝眉高呼一声，立刻架盾与身后的两个喽啰靠在一起，三柄钢刀举在身侧，宛如一只带刃的陀螺。 其余喽啰同样三人一组，相互守住背后，举刀凑成了一座陀螺阵，缓缓旋转间，封死了烟雾内的所有退路。 梅寒负手站在烟雾之中，静静打量着外面完全没有破绽的刀阵，不禁摇头叹道：“看来这太岁山上的土匪，还是有些本事的，可惜刚才托大了，眼下要是没有个帮手，还真不容易脱身！” 嗒！嗒！ 正在此时，一道黑影飞快冲出树林，脚下如奔雷一般，每一步都炸开一朵雪花，势如猛虎的径直向烟雾奔来。 “谁？” 八当家察觉到身后异响，连忙转头看去，结果却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身影。 冷云在林中一见烟雾生起，便知道自己想找的人已经暗中跟来，当即全力赶来支援，等到那八当家察觉之时，早已冲到了刀阵近前。 “喝！” 随着一声擤气发力，冷云右手扬刀架住旋转的刀锋，左手按住一面盾牌边缘，用力一拧，那持盾喽啰的双臂顿时脱臼，惨叫着向身后倒去。 一人受伤，三人的站位同时混乱起来，原本没瑕疵的刀阵，也随之露出了破绽。 “拿去保命！” 冷云甩手将抢来的盾牌丢入烟雾之中，而后上前揪住身形不稳的三个喽啰，将三人手臂交叠在一起，同时右手黑刀扬起，将三条小臂穿成一串。 “啊！” 三个喽啰仰头发出一声惨叫，脚步凌乱却又无法分开，反而成了护在冷云身旁的人肉盾牌。 冷云拖着三人开始在阵中横冲直撞，转瞬便将沿途的喽啰尽数掀翻，径直来到八当家身前。 “快，快闭上眼，不可直视他的眼睛！” 八当家转身看着一往无前的冷云，顿时想起了三当家的告诫，连忙闭着眼大喊一声，同时将盾牌举向冷云，以防其趁机偷袭。 但他防得住身前，却忘了身后的浓烟里还藏着一位高手。 嗖！ 一块盾牌自烟雾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深深嵌入八当家的后脑之中。 “当，当家的死了，快跑啊！” 其余喽啰见状，顿时树倒猢狲散，哪里还有半点抵抗之心，纷纷丢下刀盾，拔腿便向大寨跑去。 冷云抽刀抹了身前三人的脖子，淡然看向身前的浓雾。 梅寒不紧不慢的从烟雾中走出，意味深长的问道：“梅某误入冷兄弟的棋盘之中，不知是给冷兄弟添乱了，还是我本来就是你算好的一步妙手啊？” 第241章 自己找台阶 “我能与太岁山结怨，只能说是误打误撞，但梅把头能够前来，可就算是神之一手了！” 冷云抱拳拱手，笑着对梅寒说道。 梅寒皱眉打量着冷云，摇头道：“你四处散布太岁山有千年人参的消息，弄得关东山人尽皆知，就算只是俗手败招，我也必定会前来一探，只是不知冷兄弟用意为何啊？” 冷云听着山林内重又归于安静，随即收刀入鞘，正色道：“虎王山的王虎王豹，被我杀了！” “嗯，这事我听说了！” 梅寒点了点头，即便心中对冷云有几分提防，仍旧赞叹道：“能同时击杀两位十三太保，冷兄弟这老刀把子的名号，也算是接稳了！” 冷云微微一笑，坦然道：“其实上一任老刀把子，就是我的师父！” “嗯，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 梅寒并不意外的点头说道。 冷云随即又强调道：“但铸刀翁与我师父当年的恩情是真的，而且我师父他还活着！” “嗯？” 梅寒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疑惑，抬眼看了看四周，下意识便向身后凝而不散的烟雾退了两步。 老刀把子身上牵扯着太多秘密，放眼整个关东山，想要找到老刀把子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那些人不是一无所获，就是已经惨死在黑刀之下。 眼下冷云突然提起老刀把子还活着的消息，该不会等下就要杀人灭口吧？ 冷云见状，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便继续说道：“其实王虎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千年虎精！” “啊？” 梅寒一脸惊讶的顿住脚步，心中不免对那千年虎精十分好奇，可面对突然无比坦诚的冷云，他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安危。 冷云脸上始终带着淡然的笑意，继续说道：“三十年前，我师父被镇北将军府设计活捉，落下了一身伤病，如今更是命不久矣……” “你等会儿！” 梅寒连忙抬手拦住冷云，一脸谨慎的问道：“你说完这些秘密之后，我还能活着离开太岁山吗？” “嗯……未必！” 冷云意味深长的叹道。 “告辞！” 梅寒闻言当即不做任何犹豫，转身便要向山下跑去。 嗖嗖嗖！ 就在梅寒转身的瞬间，一排钢钉齐齐落在身前一步之外，封住了他的退路。 “玉面狐狸！” 梅寒当即一脸震惊的看着四周。 老刀把子加玉面狐狸是什么牌面？ 有两位十三太保坐镇，其中一位还是千年虎精的虎王山全山被灭，也就是这个牌面了！ 可是周围树林里人影攒动，想找一位易容高手何其之难，梅寒无奈之下，直接放弃了逃走的念头，转身走入烟雾之中，默不作声的看着来意不明，但却可以为所欲为的冷云。 冷云见状，只得继续说道：“我师父一身旧疾，皆源自根骨被废，如今我已找到千年虎骨，想调制一副重塑筋骨的良药，尚缺一位良医，唯有出身济世堂的梅把头最为合适，而且为表诚意，我会先将报酬给你！” 躲在烟雾中的梅寒本想一言不发的与冷云耗到底，但闻言却不禁开口道：“冷兄弟编出这么大一个骗局，只为将我诓来，这份诚意还真是惊人啊！” “梅把头误会了，不妨先出来听听我的报酬！” 冷云笑着提醒道。 “哼，今天你说什么也没用，我就算是累死饿死在烟气里，也不会出去的！” 梅寒决然道。 冷云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自顾自说道：“我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一尊白口玄铁宝剑的王座，本想邀请梅把头一起为铸刀翁报仇，不过既让梅把头有龟缩在烟雾的雅兴，那我便自己去……” 嘶啦~ 不等冷云说完，烟雾中便传出一道衣物碎裂的声音，随后梅寒的身影便缓缓浮现出来。 “哎呀，千年虎骨可不是常年的宝物，寻常的药方根本无法发挥其药力，还得是我们家老祖从宫里带出来的秘方……诶，找我你算是找对人了！” 梅寒嘴里叼着烟袋嘴，一手端着从衣服上撕下的布片，另一只手则伸出带血的食指一阵奋笔疾书，自言自语间便来到了冷云身边。 虽然冷云口口声声说愿意先付出报酬，但梅寒也不是刚入江湖的雏，场面话和真心话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调制千年虎骨的配方何其珍贵，以冷云的江湖经验，也必然会不见兔子不撒鹰，否则他也就不会绕了一个大圈子，才说明本意。 为了不再兜圈子，同时也是为了化解方才龟缩之举的尴尬，梅寒便也只好硬着头皮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主动交出药方了。 冷云看着江湖经验丰富，并且会自己找台阶的梅寒，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默默站在一旁等待。 “好了，给你！” 梅寒甩了甩染血的手指，将密密麻麻写着五十几种药材的布片递给了冷云。 冷云接过布片匆匆扫了一眼，但见上面的几味主药一个比一个难寻，珍贵程度丝毫不亚于千年虎骨，心下不禁怀疑梅寒是不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好在布片的末尾，写着济世堂梅寒的落款，才让冷云稍稍放下心来。 “此乃宫廷秘方，材料虽然难找，可效果绝对举世无双，你若是担心师父的身体，待到我大仇得报后，可以先用一部分虎骨稳住你师父的病情，保证你有充足的时间寻找其他药材，请你务必放心，我是不会那自家百年招牌骗你的！” 梅寒自信满满的做出保证，而后迫不及待的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玄铁王座的下落了吗？” 冷云心知梅寒还有更加简单的药方，只是有意留了一手，当即侧身指向太岁山大寨，正色道：“我之所以要引梅把头来此，自然不会只为了一张药方，那玄铁王座就在此处！” “当真！” 梅寒眼中迸出一道精光，凝声问道。 冷云点了点头，郑重说道：“我已经邀请众多帮手，今夜便可杀入寨中，手刃仇敌！” 梅寒眼中顿时杀意沸腾，点头道：“好，算我一个！” 第242章 人心惶惶 入夜，太岁山大寨。 血雕赵冬带着其余几位当家，一齐站在大厅门外，望着紧闭的房门，竟是谁也不愿开门进去。 “你们几个这是什么意思？老大，老二，老七，老八全都死在了冷云手里，你们不去报仇，竟然还想缩在寨中，任由冷云带着数千乞丐在山上撒野吗？” 屋内传出山老爷的声音，只是相比于之前震彻山寨神威之声，此刻更像是一只来自地府深渊的野兽！ 李三河与杨红对视一眼，而后又一同望向了九当家万杰。 万杰手持一双铁爪，站在原地踟蹰片刻，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 曾经，几人对山老爷是纯粹的崇拜和敬畏，每天都巴不得在山老爷身前多伺候一会，以求能够沐浴神辉，惠及己身。 可时到今日，几人对山老爷便只剩下了畏惧。 自从显圣大会后，山老爷的身体日渐肿胀，体形愈发诡异，脾气也愈发喜怒无常，现在已然成了一头不人不鬼的怪物。 众人眼下宁可站在门外对答，也不敢踏进大厅一步。 赵冬看着止步不前的几人，也不免忐忑的叹了口气，恭敬对着房门行礼道：“山老爷明鉴，那冷云此番有备而来，就是想借助满山流民掩藏身形，将我们引出去后各个击破，给为当家手下的喽啰虽然各有本事，但只有合兵一处，才能将各自优势发挥到极致，为今之计，固守大寨才是上策啊！” “你们……为什么不进来说话？” 大厅内传出山老爷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质问声。 “诶……冷云见我们闭门不出，必然会按捺不住，趁夜色强闯山寨，我等急于巡逻备战，就不进去了！” 赵冬顿了顿，连忙替众人寻了个说词。 “放屁！谁让你们闭门不出。谁让你们巡逻备战了！我要你们主动出击，去把那个冷云生擒活捉，我要亲手把他变成太监！” 大厅内吼声如雷，紧闭的房门随着声浪不住晃动，仿佛整座大殿都会随时倒塌。 “山老爷，此时主动出击，无异于引颈就戮啊！” 赵冬连忙劝阻道。 “我不管！你们这些年吃了我多少肉？还想不想容颜不衰？还想不想长生不老？如果不能活捉冷云来见我，你们从今以后就别想再吃肉了！” 山老爷再次发出怒吼，大殿之上的瓦片随之不断掉落。 门外四人闻言，只得无奈的低下了头。 若不是为了长生不老，他们这些绿林中赫赫有名的巨匪，又岂会甘愿窝在太岁山。 赵冬无奈叹了口气，抬手向身后三人示意。 “我等遵命！” 四人齐声领命，大殿的晃动方才停止。 “去吧！去把冷云给我带来，你们就能得到我的赐福，随我长生，与天地同寿！” 山老爷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喑哑，极具蛊惑的同时又充满了危险，让门外四人不寒而栗。 赵冬深吸一口气，朝其余人轻轻挥手，一同默默退到大寨前院。 “等等！” 李三河抬起手中标枪，拦住了还要向外求走的杨红，转头看向赵冬，低声道：“老三，真要出去吗？现在那位越来越疯狂，咱们可不能自己找死啊！” 杨红一脸愤怒的看着想要替自己做主的李三河，但是眼下局面如此，最终也不得不保持沉默。 赵冬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目光默默转向了追魂爪万杰。 “在下加入太岁山最晚，这种事轮不到我来拿主意，全听几位前辈的！” 万杰反手将铁爪别在腰后，对赵冬摊了摊手。 赵冬点了点头，沉声道：“冷云肯定不会在外面苦等一晚，所以咱们只要守住大寨，一样有机会将其活捉，老七老八虽然死了，但他们的崽子也逃回来不少，刀网阵和刀盾阵仍有战力，连同山上的其他崽子，全归老四老五调派，一旦发现有人闯入立刻响箭示警，我会即刻赶到支援！” “好，这才像样！” 李三河满意点头，架起双枪，算是对赵冬行礼，聊表敬意。 赵冬摆了摆手，沉声叮嘱道：“老九带着自家崽子四下巡逻，负责支援不备之处，我先回房敷药练功，如有异响我必会赶到！” “是！” 李三河等人齐声应道，而后便各自散去。 赵冬目送三人离开，方才转身离去，但却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走进了寨中地牢。 狭窄幽暗的牢房中，浑身是血的赵甲双手被吊在房梁之上，仅有脚尖能够勉强着地，气若游丝的颤动双唇，不住的重复着求救和讨饶的言辞。 赵冬缓缓走到牢门之前，看着已经舍弃一切尊严，只想求得活命的赵甲，沉声道：“你是提炉人，我若保你不死，带你离开太岁山，你可能帮我改造名册，换个身份离开关东山？” “能，我能！” 赵甲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顿时恢复了些许气力，连连点头道：“我师父是提炉人副指挥使，就算帮你造一份货真价实的名册也不在话下，只要你能带我离开这里！” “好，夜半三更，我带你离开！” 赵冬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地牢。 …… 大寨门外。 灰头土脸的段欢蹲在一块巨石前，提着酒囊仰头痛饮，满是无奈的叹着气。 “堂堂土匪猎人，怎么在土匪的老巢门前，如此狼狈啊？” 冷云与梅寒悄然来到巨石前，看着段欢的模样，便知道他的狩猎之行并不顺利。 段欢抬起头，一脸幽怨的说道：“寨子里有飞枪手和千机弩，七十步内无人能够近前，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说了，让你跟我去截击九尾羊绺子，可你没听啊！” 冷云淡然笑道。 段欢嘴角微抖，懒得再与冷云说话，转头对梅寒说道：“梅把头，当初一别，许久未见了，你这是被他诓来的？” “段兄弟说笑了，梅某有些恩怨要与太岁山了结，冷兄弟是来帮忙的！” 梅寒抱拳拱手，一脸正色的说道。 段欢颇感意外的看向冷云，点头道：“好手段！只是请问两位，有什么高招可以靠近那座满身是刺的大寨呢？” 冷云一脸淡然的转头看向梅寒。 梅寒嘬了口烟袋，转头看向山寨大门，张口吐出一股浓烟。 第243章 夜袭 “快快快，外面起烟了，一定是有人想趁机闯进来！” “扔火把！上千机弩和飞枪，射死这帮狗日的！” 大寨门外，烟雾渐起，顿时引起了门前哨塔内喽啰的警觉，当即大声向院内的土匪示警。 嗖嗖嗖！ 密集的弩箭与飞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断落入移动的烟雾中，只是不见任何收效。 “继续射，不要停！” 哨塔上的喽啰调目远望，不见有受伤者从烟雾中退出，于是便继续向寨子内大喊道。 寨中的喽啰们闻言，只得更加卖力的朝着天空射箭飞枪。 而在一轮轮箭雨枪林落下的同时，冷云正默默走在距离烟雾只有五丈远的树林边缘，身后则跟着满脸忐忑的段欢和梅寒。 但结果是出人意料的，三人一直走到大寨侧方的围墙之下，也没有被人发现踪迹。 “冷兄弟这一招指东打西，实在是精彩至极，饶是我修炼藏烟术多年，也从未有过如此大胆的想法！” 梅寒满是敬佩的对冷云说道。 “此举不是靠胆量，而是靠智慧！” 冷云微微摇头，低声解释道：“寨子里的土匪找不到我们的行踪时，必然会小心谨慎的留意四周，那我们无论从哪个方向靠近山寨，都有极大的可能被发现，可一旦有了清晰准确的目标，土匪的全部注意力就会集中在一点上，其余的方位自然就成了他们的心理盲区！” “心理盲区……” 一旁的段欢默默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暗自赞叹。 听冷云说话，倒是挺长脑子的！ 龙头山如今有火枪，有炸药，还有毒药，若是能利用好这所谓的心里盲区，不仅能将山上的防御打造的如铜墙铁壁一般，若是运用得当的话，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诱敌深入，再一网打尽的无双杀器！ “要是再有一个能将所有土匪引到龙头山的诱饵，那就完美了！” 段欢脑中顿时冒出无数构思，不禁满是期待的叹道。 “欸！想什么呢？” 冷云与梅寒看着突然笑的很邪恶的段欢，忍不住轻声问道。 “咳咳，没什么！” 段欢尴尬的收起思绪，指着围墙提议道：“事不宜迟，我们先进去杀了匪首吧！” 冷云摇了摇头，说道：“太岁山上剩下的几位当家，全都不是等闲之辈，论武艺距离十三太保只差一线，论才干也有能独自拉起一支千人绺子的能力，此刻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往里钻，我看还是等援兵赶到，再趁乱摸进去吧！” 报仇心切的梅寒闻言，当即摇头道：“援兵无非是正面牵扯住土匪，为我们擒贼擒王制造掩护，这一点我用藏烟术一样可以做到，既然咱们三位高手已经来到大寨之前，哪有止步不前的道理！” 早就等着大开杀戒的段欢，立刻附和道：“梅把头说的对，咱们三人俩手，荡平区区一座太岁山还不是轻而易举，就算里面埋伏着千军万马，我给你们二位打头阵就是了！” 冷云见二人态度坚决，心下不禁满是无奈。 能凭借自身实力，在关东山单打独斗闯出名声，并且能位列十三太保的人物，这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尽力彰显着个人英雄主义！ 当然，冷云自己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探探，要是遇到麻烦，就等着援兵来给我们善后！” 冷云点了点头，并向段欢眼神示意。 “等我的好消息！” 段欢自信一笑，而后纵身跃起，抬脚重踏原木借力跃至墙头，将双手钢刀插入原木之中，借力悄悄探头向内张望。 砰！ 就在段欢探头的瞬间，一柄标枪扎穿原木围墙，精准钉入段欢心口。 “他妈的，轻功不好就别想着翻墙，趁夜偷袭还敢弄出这么大动静，真当太岁山上没人啊！” 院墙内传出李三河的怒喝，而后一张刀网自墙内撒下，兜住如同死尸般挂在墙头的段欢，随着标枪抽走将其拖入寨中。 “行了，算是成功混进去一个！”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转而对梅寒说道：“现在该我们了！” 梅寒同样知晓段欢的特殊体质，不紧不慢的抬起烟袋嘬了一口，仰头吹出一股浓烟。 浓烟越来越多，转瞬便将墙里墙外尽数笼罩。 寨子之中，早就架起了无数火盆，将每一个角落都照的亮如白昼。 李三河与杨红低头打量着刀网内缠裹的尸体，而后便茫然对视起来。 “不是冷云？” “翻墙还要借力，这轻功也不该是玉面狐狸，那这个瘪犊子是哪来的？” 疑惑之余，李三河眼角微抖，正要开口却被杨红摇头阻止。 两人虽然平常话不投机，但都是常年行走在关东山的巨匪，同样能察觉出即将到来的危险。 想要翻墙进来的人不是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那就说明他们此次卷土重来，不止是带来了数千乞丐，同样也带上了可以做助力的帮手！ 仅是应对藏于暗处的老刀把子，太岁山便已经有些捉襟见肘。 若是还有其他高手，那太岁山就真的大势将去了！ 而李三河一心想要提醒杨红趁早离开，但杨红却是不想因此扰乱军心。 “也罢，老子一日没把你搞到手，就陪你在这守一日，大不了……” 李三河无奈叹了口气，正要一脸豪迈的向杨红表明心迹之时，围墙边竟再次爆发骚动。 “欸，起烟了！” “我去……好辣！好呛！” 喽啰仰头看着烟气飘落的墙头，纷纷捂着嘴惊呼起来。 杨红抬眼看向墙头，顿时眉头紧皱，忙下令道：“这不是普通的烟，所有人立刻退出烟雾覆盖的地方，用千机弩封住墙头，不给外面的人趁乱闯入……” 不等杨红说完，一直静静趴在刀网中的段欢猛然翻身而起，朝着近在咫尺的李三河与杨红扬手甩出两柄飞刀。 “当心！” 李三河惊呼一声，双手挽起花枪，同时替杨红挡下了飞刀。 杨红见状，当即抬手抓住李三河的腰带，闪身向后退去，同时大喊道：“刀盾手围住这个人，其余人不要乱，千机弩封住墙头，飞枪手随时准备！” 轰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墙头之时，烟雾内忽然传来一声砖石倒塌的声音，顿时引得所有人诧异侧目。 原木围墙，哪来的石头呢？ 第244章 援兵 大寨之中，刀盾手一拥而上，将刀网中的段欢团团围住，手中钢刀不断的挥砍，片刻间便已经血流如注。 其余喽啰则架起千机弩瞄准墙头，目光却下意识的望向浓烟滚滚的墙角。 毕竟都是常年生活在山里的人，木头和砖头的声音绝对不会听错！ 杨红同样皱眉看着浓烟弥漫的墙边，但是很快便醒悟过来，当即大喊道：“小心墙下！” 话音未落，一众喽啰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两道人影便从浓雾中一左一右杀出。 冷云抬手扬刀，揪住一个喽啰充当肉盾，径直向被刀盾手围攻的段欢冲去。 梅寒则是一路口吐浓烟，径直向人群中的两位首领杀来。 原本注意力就被分散的喽啰，在两大高手的同时冲杀下当即乱作一团，千机弩与飞枪也没了施展的空间，只能任由两人在人群之中予取予求。 冷云来到段欢近前，松开身前肉盾，转身凌空后撩腿，猛然踢向其腰间。 “啊！” 那喽啰惨叫一声，飞身撞入刀盾手的阵中，一众土匪顿时东倒西歪滚做一团。 冷云趁机上前将浑身是血的段欢从地上拎起，挥刀沿着刀网边缘刺入，将段欢身上被小刀勾住的皮肉一并割掉，顺势取下刀网丢到一旁。 “干得不错，错，错！下，下次别这么干了！” 段欢疼的嘴角直抽抽，认真叮嘱冷云的同时，全身伤势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另一边，梅寒一路冲到李三河与杨红身前，正要动手却忽然一惊，连忙转身躲进烟雾之中。 “梅寒！果然是你这个王八蛋，竟敢跟老刀把子一起欺负老子！” 杨红一眼认出来人，抬手夺过一旁喽啰手中的千机弩，对准烟雾便是疯狂乱射，直到清空箭匣。 “他……和你什么关系？” 一旁的李三河不禁问道。 “你说呢？” 杨红随手将千机弩扔给喽啰，转头看着李三河，没好气的反问道。 “我……” 李三河尴尬一怔，随即抬手便将两根标枪扔入烟雾之中，破口大骂道：“我去你妈的，敢跟老子抢女人！” 就在标枪飞入烟雾的同时，梅寒忽然从烟雾一侧现身，虚步架拳，双腕朝上，而后猛然冲入人群，脚下行云流水，双拳脆快如影，转瞬便掀翻一片喽啰，闯到冷云与段欢身旁。 “眼下我们已经失了先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梅寒反手擒住一个喽啰，连忙对二人问道。 冷云随后捡起一面盾牌挡在身前，转过头一脸敬佩的打量着气质儒雅，但人生经历颇为狂野的梅寒。 一旁的段欢则是抢先说道：“你和那大姐不是老熟人吗？问问她能不能通融通融！” “咳咳，都是陈年旧事，陈年旧事……” 梅寒无奈干咳两声，目光闪躲的不敢在和冷云与段欢对视，也不敢看向一众喽啰身后的杨红。 反倒是杨红抬手指着藏身在喽啰身后的梅寒，破口大骂道：“王八蛋，当初承诺过教老子驻颜养生术，教到一半你就跑了，老子阅人无数，像你这么没品的王八蛋，还他妈是独一份！” 李三河在旁闻言，也不禁怒喝道：“老子都还没得手，你个瘪犊子就吃上白食了，真他娘的下贱啊！” 躲在喽啰身后的梅寒，此刻就差蜷缩成一团，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当年身负血海深仇拜入枝子门，学成武艺再入江湖时，已经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那青春懵懂的少年，遇到心仪的少女，发生一些美妙的故事，总归是情理之中的吧？ 梅家的医书从不外传，既然心上人想学，带回家中准备明媒正娶，也算是重情重义了吧？ 可谁能想到，心上人竟然是艳名远播的匪首赛貂蝉，甚至同家中的几位护院高手，也有过露水姻缘！ 行医者本就是身在江湖，梅家更是注重名声，却不想因为一场闹剧，险些声名扫地。 梅寒自知无言面对族人，只能一走了之，同时也与杨红一刀两断，再无联系。 眼下这场景，梅寒有心辩解，但也无从开口啊！ “冷兄弟，段兄弟！” 梅寒无奈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央求道：“答应我，今日之事，绝不外传！” “放心，我不是多事的人！” 段欢爽快答应了下来，可嘴角却一直在强忍着笑意。 梅寒不禁又看向冷云。 冷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梅寒终于放下心来，转头看向周围逐渐退开的土匪，沉声道：“现在我们都露了相，退也退不了，怎么办？” “先和他们周旋，等待援兵！” 冷云语气淡然，抬手指着远处高耸的大殿，正色道：“那里就是贼首的位置，只要坚持到援兵赶来，咱们就一路杀过去！” “好！” 梅寒与段欢同时应了一声，而后各自冲向一旁的土匪。 眼下唯有混战，才能拖延时间。 太岁山外，商栈废墟前。 二百多名手持火绳枪，肩背弹药袋的喽啰严阵以待。 米四海与王小花则充当起了护卫，骑马守在乔素的左右。 乔素手持望远镜，看着夜色下模糊山景，脸色凝重的叹道：“姐，我们可能没法及时赶去支援了！” 王小花怀抱石碑，骑马守在乔素身侧，闻言不禁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乔素收起望远镜，皱眉叹道：“为了隐藏行踪，我们刻意与流民队伍保持着较远的距离，没想到有人趁这个空档插到了我们前面！” “谁啊？” 一旁的米四海不禁好奇问道。 “官军！” 乔素脱口叹道。 …… 太岁山下，一座军营于夜色中无声建起。 须发皆白的齐远帆站在军营门前，看着眼前的太岁山，点指对身旁两名将军府裨将说道：“让火枪队埋伏在山腰待命，八门神武大炮全都推进到山下，派前锋营上山确定匪巢位置，以焰火为信，给大炮指引方向，不要有所保留，直接将所有炮弹打光，只要炮声一停，火枪队立刻上山清场！” “是！” 两名裨将立刻领命退下。 第245章 情况不妙 “别让他们三个跑了，标枪都不要出手，横在身前挡住他们进退的空间就好！” 大寨之内，杨红眼见三人准备各自突围，当即再次发号施令，指挥着一众喽啰，不停压缩三人周旋的空间。 随着山上的当家越来越少，所有喽啰逐渐适应了听从杨红的号令行事。 而这些来自不同绺子，各有所长的土匪，在遵循统一的号令后，爆发出的威力绝对更胜从前，无需高手入场，便已经和三位绝世高手打的有来有回。 李三河见喽啰们已经稳住了局面，当即拉着杨红退到一边，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带把飞刀，沉声道：“看看这是什么！” “飞刀段欢！” 杨红双眼微眯，顿时认出了除冷云、梅寒之外第三人的身份。 李三河一脸正色的说道：“今晚杀进来的没有一个无名之辈，而且玉面狐狸还没现身，面对这样的对手，你觉得会有胜算吗？” 杨红转头看向各自在包围圈中陷入苦战的三位高手，固执道：“我觉得胜算很大啊！” 李三河一脸无奈的看着杨红，压低声音道：“从他们三个闯进来到现在，都过去多久了？说是四处巡逻的老九，保证会赶来支援的老三，他们露面了吗？眼下就是大难临头，自求活路的时候，你能不能别一门心思找死啊！” “哼，只要还有万一的机会，老子都会死守太岁山，除非你还能找到让我容颜不老的办法！” 杨红眼中满是决然的说道。 李三河摇了摇头，苦口婆心的劝道：“哎呀，你已经够漂亮了！就算老一点，背驼一点，头发再白一点，那老子一样稀罕你，关键是你够骚啊！” 杨红看着一心想让自己活下去的李三河，生平第一次对这个丑八怪有了点心动的感觉，可是听完最后一句话，满心的触动顿时化为杀意，抬手揪住李三河的耳朵，转身便向喽啰们的包围圈走去。 “你他娘的要是怂了就自己滚蛋，不滚的话，就去替老子把这些狗屁的十三太保全都宰了！” 杨红随手拨开人群，转身一脚便将李三河踢进了人堆。 “好，老子今天就为你拼了！” 李三河站稳脚步，揉着耳朵大喊一声，抬手从身后抽出两杆标枪，霸气十足的推开挡在身前的喽啰，凝眸注视着那被包围的身影。 一袭黑色风衣，一柄黯黑无光的短刀，此时正上演着极致的杀戮时刻。 冷云双眸赤红，连番混战之下，手中的力道也越来越重，抬眼扫视之间，所有冲到身旁的喽啰便当场愣住，而后拧身一刀挥过，便有四五颗头颅飞起。 李三河看着地上要么尸首不全，要么被从当中劈成两半的碎尸，下意识打了个冷战，转头说道：“这边情况还可以，我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杨红看着关键时刻又怂了的李三河，眼中不禁充满了鄙夷，同时也莫名的松了口气。 随着李三河闯进另一个包围圈，眼前的场景不禁让他再次傻眼。 浑身是血的段欢站在人群之中，根本不闪不避，任由刀枪刺穿身体，而后揪住握着刀枪的喽啰，不紧不慢的割开的对方的喉咙，脸上满是享受和舒畅的笑容。 “妈的，这是个变态啊！” 李三河抖了抖肩，无奈的默默走向最后一个包围圈，却见到一众喽啰，正死死围着一团白烟，并没有发生战斗，因为根本找不到对手！ 一心想要在杨红面前露脸，同时又不愿以命换命的李三河，遇到了曾经与杨红有过一段故事的梅寒，就仿佛疯牛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块红布，一瞬间眼里便只剩下了对方。 “妈的，就他娘的是你了！” 李三河大喝一声，而后深吸一口气，双手舞着花枪跳入浓烟之中。 外面的喽啰根本看不到烟里的战况，只能看到浓烟被绞弄的越来越乱，似乎有了溃散的迹象。 一直关注着李三河动向的杨红见状，当即对手下喽啰招了招手，低声道：“带几个人上房，朝烟里面放箭！” “那三当家……” 喽啰满是迟疑的问道。 “他有花枪护身，你们从上面往下射，他大概率死不了！” 杨红摆了摆手，一脸正色的说道：“而那个姓梅的王八蛋手里只有一个烟袋锅，绝对防不住你们的乱箭齐发！” “是！” 喽啰闻言当即领命，转身便带着混战中毫无作为的弩手爬上房顶。 片刻后，箭矢如暴雨一般落入烟雾之中，同时伴随着一阵兵器抵挡的声音和几声沉闷的痛呼。 “你个骚娘们，他不要脸白睡你，我又没睡到你，凭什么连我一起射啊！” 烟雾内传出李三河不甘的吼声，但是却不见他主动退出，显然是在箭雨之中有自保的余地。 反而是梅寒终于抵挡不住，纵身跳出了烟雾，肩头背后插着数支短箭，好不狼狈的向挤满弩手的房顶跃去。 “拦住他！” 杨红见状立刻大吼一声，可麾下弩手皆在房顶，飞枪手又在围困冷云与段欢，一时间竟无人能够伸出援手。 但就在梅寒即将得手之际，一只带着锁链的铁爪划过夜空，死死搭在梅寒腰间，随着铁链茫猛然收缩，扯出一道恐怖伤口的同时，也将梅寒从空中直接拖回地面。 “追魂爪万杰！” 梅寒落地后，立刻躲入房檐之下，眼见对方还有帮手，不禁有些焦急的大喊道：“冷兄弟，你的援兵什么时候能赶到啊！” 与此同时，李三河快步跑出浓烟，直接用嘴拔去肩头上的弩箭，气喘吁吁的看着凌空收回的铁爪，忍不住骂道：“老九，你他娘的……” 话未说完，李三河便愣在了原地。 杨红见状不禁转头看去，也顿时一惊。 只见万杰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缓缓走来，手中除了一只铁爪，还押着一个盔甲齐全，不断挣扎的身影。 “官兵！” 杨红脱口惊呼，不敢置信的看向万杰身后，这才发现大寨门前早已陷入乱战，时不时还有焰火腾空而起。 “四爷，五爷，情况可能有些不妙了……” 万杰疲态尽显，一脸凝重的看向李三河和杨红。 与此同时，八颗看似微小，但却十分耀眼的火球从山下升起，而后急速坠落进大寨之中。 轰！ 随着剧烈的爆炸，太岁山大寨随即陷入一片火海。 第246章 别躲了 伴随这爆炸的轰鸣，冲天而起的火光，地面猛然的震颤，正陷入混战的土匪顿时慌了手脚，再难顾及人群之中的是三位高手，纷纷如同眉头苍蝇一般四散逃去。 能守在大山里，将山老爷当做神明的土匪，愚昧之至，丝毫不亚于外面的村民。 面对这突然天降的大火球，没人会联想到官军，只会以为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都回来，不要乱！” 杨红站在大火之前，高声呵斥混乱喽啰。 一众喽啰听到当家的命令，本能的停下脚步，可转头看向杨红之时，却见其身后的夜空再度升起八颗火球。 “天罚又来了，大家快逃啊！” “再待下去大家都得死，我要下山！” 喽啰们顿时顾不上什么当家的，惊慌的向四下逃窜。 “骚婆娘，小心！” 李三河一把抓住杨红肩头，转身躲进一旁的墙角。 与此同时，刚好从混战中脱身的三位高手对视一眼，当即闪身躲进一旁的房间。 梅寒咬牙拔去身上弩箭，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直接将口中倒入一颗暗红色药丸，而后满是悔意的对冷云说道：“冷兄弟，早知道你的援兵这么厉害，我当初就不该执意闯进来，如今反倒被拖入了险地！” 冷云闻言，不禁转头看向段欢，惊讶道：“你们龙头山发展的这么迅速，连火炮都装备上了？” 段欢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两位，龙头山上绝对没有火炮！” 冷云顿时心中恍然，点头道：“我曾冒充太岁山的人，废了镇北将军府前来招降的暗谍，看来炮火支援我们的只能是镇北将军府了！” 轰！ 第二轮炮弹落下，大寨内再次陷入一阵地动山摇，同时梅寒身后的原木墙也在火炮的余威下轰然倒塌。 “冷兄弟，你确定这些炮火是我们的援军，不是要将我们和土匪一网打尽的吗？” 梅寒抬手拂去头上的灰尘，满是无奈的问道。 冷云的目光沿着倒塌的木墙看向远处安然无恙的大殿，心中顿时明白了官军的打算，当即决然道：“大门外的火光就是炮兵的坐标点，所以大部分炮弹都会落在前院，后面的大殿反而是安全的，而且炮火停息之前，官兵绝不会杀山上来，我们就趁这个机会先去杀了匪首，山下的官兵就交给我们真正的援兵吧！” “好！” 梅寒与段欢闻言，欣然点头答应。 三人随即一同动身，冲向灯火通明，却无人看守的大殿。 …… 太岁山外。 乔素耳听见山下的炮火声，紧接着又看到山头火起，顿时焦急道：“不好，官兵正在炮轰太岁山！” 王小花闻言，不禁说道：“我们还没上山，按照计划那两个小子应该还没动手，现在有官兵替他们动手，不是好事吗？” 乔素摇了摇头，无奈道：“冷云当初为了一块金子，就敢孤身一人进入野熊凼救我，咱们的三当家更是一个敢独自单挑千人绺子的莽夫，这两个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等我们赶到在动手？” 一旁的米四海闻言，当即点头道：“小姑奶奶担心的没错，若是老刀把子一人在山上，说不定还真能老老实实等着我们，可那段欢……就是一个搅屎棍子，有他在肯定没好！” 王小花看向满是担心的乔素，轻声道：“那你想怎么办，姐帮你！” “官军正在攻打的太岁山，背后一定是他们的心理盲区，要是能趁夜色劫营，或许能帮山上的人缓解压力！” 乔素抬手指向山下的大营，又不禁担忧的叹道：“只是官军的人数至少有六七千人，而我们仅有两百多人，劫营是否能够奏效，还未可知啊！” “其实也不能这么算，官军又不是什么高手，老米我一个人就能顶百八十个！” 米四海自信一拍胸膛，而后又看向王小花，心有余悸的说道：“至于咱们大姑奶奶，顶他千八百个，我看不成问题！” 王小花并未答话，而是忽然转头向身侧的山路，沉声道：“谁？” 乔素闻言立刻抽出转轮枪，同时高举左臂，向身后二百多喽啰示意。 喽啰们立刻来到三位当家身前，配合默契的分成三列，举枪瞄准侧方山路。 “乔丫头！” 黑暗中走出一位身材火辣，容颜妩媚的女子，满是诧异看着马上的乔素，身后则跟着十余位身披蓑衣戴斗笠的少女。 “韦二当家？” 乔素也没想到会在此时遇到赤练蛇韦蔷，不禁好奇道：“你也是来帮冷云的？” “我只是来办一点私事，正好赶上今夜动静大，就想着来浑水摸鱼……等会儿，那个臭小子也来了？” 韦蔷一本正经的解释着，话锋忽然一顿，神情顿时无比精彩的反问道：“他该不会正在山上挨炮吧？” “欸……也可以这么说！” 乔素点了点头，随即便问道：“不知韦二当家是否有兴趣一起劫了官军大营，挽救那家伙于炮火之中啊？” 韦蔷看着主动邀约的乔素，点头道：“这长夜漫漫，我也恰好闲来无事，那就一起逛逛吧！” 乔素欣慰一笑，转头看向山下的军营，沉声道：“虽然人数上敌众我寡，但是有了韦二当家的毒药，加上我们龙头山的二百多杆枪，倒是有了四两拨千斤的余地！” “既然丫头你这么有信心，那就接下来就听你的安排！” 韦蔷大方的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太岁山大殿。 砰！ 梅寒一脚将大门踹开，径直冲进屋内，充满复仇之火的双眼环视四周，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不由得大吼道：“化龙号的人来讨债了，有种就别躲躲藏藏，赶紧出来受死！” 冷云与段欢随后走入大殿，仅是抬头看了一眼，两人便同时神情一紧，如临大敌的深吸一口气，而后各自抽出兵刃，默默关上了身后房门。 “你们，这是怎么了？” 梅寒转身看着神情古怪二人，不禁疑惑问道。 但就在这时，大殿上方传来一道充满疯狂和邪异的声音。 “嘿嘿，我没躲啊！” 大殿中央，高台之上，一坨长宽皆过丈余的巨大肉球忽然蠕动了一下，朝向下方的大半个球面上浮现出一张因膨胀而显得撕裂扭曲的怪脸，一张带着笑意的大嘴咧开七尺宽，一对硕大且没有眼皮遮挡的眼球，正死死盯着下方三人。 第247章 赠枪 冷云与段欢自从进门开始，就认出了高台上的巨大肉球便是他们要找的人，此时眼见那肉球突然浮现出狰狞又恶心的五官，更是不约而同的向梅寒挑了挑眉。 梅寒有些僵硬的缓缓转过身，抬头看着那皮肤因为过度拉抻而变得透明，暴露出下方肿胀筋肉的可怖肉球，眼中怒火不禁随着茫然而暗淡几分。 “你是化龙号铸刀翁的弟子？” 那怪脸看向梅寒，始终保持笑意的问道。 梅寒闻言，面色再度冷峻下来，沉声道：“这么说，当初杀我师父的凶手，就是你了！” “不是我，是我的两个侄子！” 怪脸满不在乎的蠕动起来，似是摇头一般带起层层肉浪，而后目光转向冷云，阴沉说道：“你的仇待会儿再说，我要先捏爆他的篮子！” 话音落，那怪脸竟然逐渐收缩变小，最终沿着筋肉的缝隙钻进了肉球体内，一双眼睛隔着半透明的筋肉死死盯着冷云。 嗤！ 近百口玄铁剑锋同时从肉球体内刺出，宛如一颗巨大的铁刺锤从高台之上滚下，径直向冷云碾压而来。 段欢飞身退到一旁，看着那眼里只有冷云的肉球，忍不住叹道：“冷兄果然厉害，能让这种怪物执着于捏爆你的那啥，看来你们的仇怨颇深啊！” 冷云自然懒得解释，眼见山老爷直奔自己而来，当即纵身而起，抬脚斜劈门板，纵身跃上房梁。 仍旧站在门前的梅寒一见到那肉球身上的玄铁宝剑，眼中恨意高涨，甚至没去在意眼下局势，当即虚步翻拳，便要与迎面冲来的巨大肉球一决生死。 “孽障，受死吧！” 梅寒大吼一声，口鼻双耳之中皆冒出烟气，并且不向四周飘散，而是沿着身体凝聚到双手双脚之上。 山老爷林偃借着翻滚下落之势，速度已经攀升到了极致，但就在来到梅寒面前之时，全身筋肉忽然猛的收缩，生生停下了下来，将巨大的前冲之势分散于相互挤压的筋肉之间。 砰！ 随着林偃全身筋肉突然向上释放，浑圆肉身瞬间弹起，速度之快，犹如一团光束，径直冲向冷云落脚的房梁。 梅寒携着满腔盛怒打出一挂连拳，结果刚上前一步目标便腾空而起，心下恨意未消，顿时又添新怒，当即抬脚点地，追身向上跃去。 而那被烟气包裹的手脚，仿佛增添了数倍力道，只是一脚踏地，梅寒便以更快的速度凌空赶上林偃，裹着烟气的双拳朝着没有宝剑遮挡的肉球下方接连挥出，轰出了一道道恐怖肉浪，仿佛每一拳的力道都能贯穿一丈多的筋肉。 林偃体内的筋肉虽然可以无视冲击力，但是皮下的血管却在不断的冲击下破裂，鲜血逐渐在肌理的缝隙间形成一条条红线。 冷云站在房梁之上，看着下方飞来的肉球，仿佛转瞬间变成了一颗满是波纹的红色水滴，当即转身跃上一旁的横梁，并高声说道：“他正在内出血，继续保持攻势，找机会给他放血！” “老子先放了你的血！” 肉球之中传出林偃沉闷的声音，随即撞在房梁之上，灵活的筋肉从两侧高高隆起，宛如一只合抱的大手紧紧缠住房梁，而后巨大的身躯在空中一荡，继续冲向冷云所在横梁。 紧追林偃不放的梅寒沉声一喝，抬脚凌空斜踏，裹在足下的烟气顿时稀薄几分，同时迸发出巨大的反推力，使梅寒犹如踩在实物上一般，身形在空中陡然变向，继续追在林偃身后。 下方的段欢看着三者之间奇怪的追逐关系，双手各举起一柄飞刀，无奈叹道：“你们几个玩的好啊！看来放血的活就只能交给我了！” 嗖！嗖！ 话音落，两柄飞刀便激射而出，正中飞行之中的林偃。 但那一身几乎要被胀破的透明皮肤依旧坚韧非常，飞刀仅在触碰道林偃的一瞬间便被弹飞。 “刀枪不入吗？” 段欢眉头微皱，看着肉球满身从体内刺出的剑刃，无奈叹道：“这就有点难办了！” 横梁之上，冷云见体型明显有失控之相的山老爷依旧如此灵活，当即心念一动，转身在房梁间一路飞奔，而后纵身跳上端放着玄铁王座的高台。 眼看着山老爷在房梁间不断荡跃，转瞬便可追上前来，冷云急忙抬手拂过玄铁王座的靠背扶手，结果却没能找到一柄玄铁剑，心中不禁暗自感慨，当初大闹显圣宴会后，不该为了方便逃离扔掉那柄玄铁剑，以至于眼下竟找不到放血的工具。 而在空中追击山老爷一路的梅寒，终于耗尽了所有烟气，再难维持凌空身形，只得无奈的落在高台下方，气喘吁吁的抬头望向高台，这才看到先前被巨大肉球盖住的玄铁王座，以及王座上找不到趁手兵刃的冷云。 “两边扶手上各有一处机关，一起按下后可以拆毁王座，里面是我师父生前铸造的最后一件兵器！” 梅寒大吼一声，道出了玄铁王座的秘密。 冷云闻言，当即转身坐在王座之上，可是那山老爷已经追到近前，眼看着便要砸向高台之上。 铛！ 铛！ 就在这时，两柄飞刀钉在大厅立柱之上，段欢脚踏飞刀借力跃上房梁，徒手抓住林偃身上的剑锋，借助全身之力，拖着其向一旁的柱子撞去。 嗤！ 玄铁剑锋穿透段欢胸膛，将其钉在柱子上，同时也将林偃的身形固定在半空。 “抓紧时间，我来给它放血！” 段欢转头对冷云大喝一声，攥着剑锋的双手随即开始用力扭动，似是要凭借玄铁剑刃扩大皮肤上的缺口，从而达到放血的效果。 但是夹着剑柄的筋肉实在太过于发达，任凭段欢将双手搅烂，也没能扭动分毫。 冷云点了点头，连忙将双手搭在两侧扶手上，仔细寻找着机关所在。 “你们，今天全都得死！” 林偃体内的大脸逐渐向段欢靠近，眼中满是怒意，语气则充满了癫狂。 嗤！ 随着段欢咬牙发力之下，双手十指同时被剑锋绞断，只剩下了斜切面十分光滑的断指。 “先别急着放狠话，玄铁剑能伤到你，那我的骨头也一样能！！” 段欢露出得意的冷笑，而后便举起断指，猛然戳向那躲在筋肉之中的怪脸。 噗嗤！ 断指轻松刺破透明皮囊，鲜血顿时沿着十个小洞喷出。 哗啦！ 与此同时，玄铁王座忽然散落成满地铁块，而躺在铁块中的冷云，也从身下摸出两截断枪。 两截枪身断口处自带着衔接的扣锁，皆是由玄铁打造。 带着枪尖的枪杆上刻着两个大字。 墨龙！ 枪尾一端则刻着一行小字。 赠老刀把子！ 第248章 长枪如龙酬知己 冷云看着手中的玄铁长枪，心下不免有些感触，同时也理解了师父为何要立誓为铸刀翁复仇。 当年铸刀翁决意毁掉玄铁王座时，必然自知大难将至，可他仍然在人生最后时刻，为师父打造了一杆长枪，此中情谊已经足以令人钦佩。 而铸刀翁将长枪藏在了关乎到身家性命的玄铁王座之中，便是坚信老刀把子一定会为其报仇。 若非是彼此相知的生死之交，又岂会以这种隐秘的方法托付身后之事！ “冷兄，冷大哥，冷大爷！这时候你别愣着啊，帮忙干他啊！” 被钉在柱子上的段欢，在以伤换伤间略显疲态，转头看着躺在高台上失神的冷云，不禁高声催促道。 “生死之托，知己难酬，老刀把子来赴约了！” 冷云高呼一声，随机翻身而起，两截断枪相接，一杆漆黑如墨的长枪在手，整个人气势一振，仿若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穿越时空，再现关东山！ 高台之下的梅寒望着手中长枪锋芒毕露，全身杀气凛然的冷云，不禁一阵恍惚。 师父曾言，身为匠人，毕生心血皆在所铸炉火之中，如能遇一位与所铸兵器气质相投，心意相通的客人，那便是一生难求的知己！ “人枪合一！” 梅寒脱口轻叹，心中明白知晓师父的一件兵器是为何人所铸，也明白了冷云因何要酬谢知己，不由得长舒一口气，随即脱离瘫倒在台阶之上。 冷云长枪高举，直指梁柱之上的山老爷，沉声喝道：“阴阳人，你不是想报仇吗？来啊！” 身前满是血窟窿的林偃忽然停止筋肉的蠕动，藏于体内的怪脸慢慢转到身后，死死凝视着冷云，愤怒吼道：“好，本仙要先把你变成阴阳人，再变成死人！” 话音落，林偃身上的筋肉猛然收缩，而后迅速膨胀，如同一堵墙般狠狠撞在钉着段欢的梁柱之上，反将插在梁柱上的剑锋拔出，身形悍然弹向高台。 段欢骨头碎硬，但内脏在重击之下尽数受损，无力从梁柱上落下，随即吐出一口掺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沫，连忙深吸一口气，将一身内伤外伤尽数复原，脸色惨白的倚靠着柱子，暂时无力再战。 高台之上，冷云凝视迎面飞来的山老爷，枪锋垂于地面，转身肩抗枪尾，以枪杆接住一丈方圆的肉球，全身气力瞬间爆发，挺腰振臂间，将其挑落向高台之后。 哐！ 肉球落地，瞬间迸发出数十道血柱，木质高台后方的屏风也被卷落，连同一排桌椅被悉数砸烂。 一只本放在桌上的铜盆滚落，从中滚落出了一块人头大小的玉质白肉，落在漫地如汪洋一般的血水中，转瞬被染成猩红。 冷云气势如虹的走下高台，枪尖将血色玉肉拨开，沉声道：“太岁山的风水地势，找一块刚长成形的太岁倒也容易，这就是你用来哄骗其他当家的赐肉吧！可惜他们至今还不知道你只是个天生畸形的怪人，所谓长生不老不过是这座山脉赋予他们的造化，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林偃全身血涌渐渐停止，已然成了一团苍白透明的肉球，巨大的面庞浮现出惊慌之色，愤而怒吼道：“你胡说，我就是神仙，是这太岁山之主，关东山第二大绺子的大当家，只要杀了你们，一切都能够恢复原样！” 话音落，林偃便滚动身躯，旋转着满身剑锋冲向冷云。 冷云手中长枪一抖，玄铁本应极为坚固，但融入特殊材料的枪杆，却能在其双臂之中崩成一条长鞭，猛然抽向滚动而来的林偃。 铛！ 金铁交击声响起，林偃身上的玄铁剑锋顿时折断大半，同时前冲之势荡然无存，转而在冷云身前旋转起来。 “喝！” 冷云擤气发力，随后枪出如龙，玄铁枪锋顿时将林偃的皮肉贯穿，转身再度将其高高抛起。 林偃如同玩物一般被丢上高台，转而又滚落入正厅之中。 正坐在台阶上休息的梅寒头顶突然落下庞然巨物，连忙转身跳下高台，滚落到段欢身旁，一同依靠着梁柱，看着已经被放干全身血液，就连玄铁剑锋也被折断大半的怪物，眼中不禁满是震撼。 “你不是要报仇吗？快上去补两拳吧，要不然就没机会了！” 段欢转头看向梅寒，无奈叹道。 “我自幼体弱，五脏六腑难受汤药，家中长辈便以药烟熏之，时间久了便养成了以药入烟的习惯，也自行摸索出了藏烟术，只是这最后一招凝烟诀一旦使用，必会耗尽体内所有藏烟，现在我是虚的厉害啊！” 梅寒无奈摇了摇头，坦然道出自身处境，而后对段欢提议道：“段兄弟体质特殊，又以诛杀土匪为己任，不去再捅两刀助助兴？” 段欢抬起苍白的双手，尴尬道：“修复肉身容易，但骨头受损，修复起来就很麻烦了，我现在也虚的厉害，这耍帅的机会还是留给他一个人吧！” 梅寒点了点头，对段欢的提议表示认同。 至于段欢主动承认的弱点，梅寒则没有放在心上。 常年行走江湖的高手，就算真有弱点，又岂会没有一些自保的手段？ 梅寒向相信段欢和自己一样，不是不能继续参战，只是眼下大局已定，耗费底牌实在不值，还不如找个借口偷懒。 林偃落在正厅之间，藏于体内的双眼转了一圈，看到身上多数玄铁宝剑已断，震惊道：“这不可能！都是玄铁所铸的兵器，凭什么我的宝剑会断！” “那是因为铸刀翁发现了这尊玄铁王座是土匪所求，时间紧迫之下只能在淬火时动了手脚，让这些剑锋利有余，坚韧不足，这些年你几乎没有用剑的机会，自然不会发现这些剑的弱点，但是在铸刀翁为酬知己，精心铸造的墨龙枪下，这些残剑就暴露无遗了！” 冷云信步走上高台，一手长枪直指山老爷，另一只手则从腰间抽出来一块红色木牌，丢到其身前，怒声道：“你欠化龙号的债，今日该清了！” 话音落，冷云纵身一跃，手中长枪奋然劈下，玄铁枪锋带起一道黑虹，瞬间将林偃的皮囊划开。 “不！” 林偃惊呼一声，但很快便戛然而止，全身筋肉没了皮囊包裹，又因为失血过多，开始剧烈抽搐，紧接着便绷直成了一块块独立的肌肉，陆陆续续脱离身体。 转瞬之间，地上便只剩下了一滩内脏，一张扭曲变形，双目惊恐圆睁的大脸！ 第249章 疯子与正常人 山寨内的炮火声依旧不停，同时还伴随着土匪们在火海废墟中的哀嚎。 大殿之中，段欢正在收取散落的飞刀。 梅寒则重新填上烟丝，缓缓嘬了一口药烟，脸上的疲惫之色逐渐平复，随即起身走到冷云身旁，看着地上难以分辨出人形的尸体，喘息着说道：“想不到害死化龙号满门的，竟是这样的怪物！” 冷云点了点头，轻声叹道：“他全身无骨，唯有玄铁剑刃能够刺破其皮，充当其骨，而王座则是为了配合他装神弄鬼的把戏，于是便打起了化龙号的主意，现在这场恩怨终于了结了！” 梅寒长舒一口气，目光不禁移到冷云手中的漆黑长枪，同时也看到了枪杆上的小字，不禁感慨道：“多年夙愿，终于得报，梅某此生已经无憾，只是没想到师父与老刀把子还有这么深厚的情义，等此间事了，我也该随冷兄弟拜会恩师的知己好友！” “多谢梅把头！” 冷云抱拳拱手，对梅寒表以谢意。 段欢收好飞刀，来到两人身后，笑着提醒道：“二位，场面话等到出去以后再说也不迟，眼下外面还有土匪和官兵，咱们是不是应该重新分配一下，比如谁去对付官兵，谁来负责收拾土匪！” 冷云与梅寒自然清楚段欢意欲何为，不约而同的摇头表示拒绝。 “段兄弟莫要执着，眼下太岁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继续留在山上只能给土匪陪葬，我看还是尽早离去吧！” 梅寒转身对段欢规劝道。 冷云也同时转过身，正色道：“官军此次能带着火炮进山，毕竟是安排了重兵相随，等到炮火一停，官兵必定会上山清场，无需你亲自动手，太岁山的土匪也一个活不了，我们还不如保存实力，去对付山下的官兵！” “欸？” 梅寒一脸诧异的看向冷云，眼中满是震惊。 本以为三人中只有段欢是疯子，而冷云和自己一样都是能够保持冷静的人。 没想到冷云比段欢更疯！ 段欢还只是想在炮火之下剿灭土匪，冷云竟然想要去对付带着火炮的官兵！ “梅把头的意思，该不会是想直接逃走吧？” 段欢对冷云的态度没有丝毫意外，反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梅寒，低声说道：“我们可是关东山里鼎鼎有名的高手，遇到点麻烦就灰溜溜的逃走，哪里还有半点高手的样子？” 梅寒一时语塞，茫然看着眼前虽然意见不一致，但实际上却站在同一立场的二人，忽然觉得自己这正常人，眼下却成了最不正常的存在！ 冷云并不想强人所难，淡然说道：“梅把头如今大仇得报，与土匪和官兵都没有过节，自然不必留下涉险，你还是先趁着夜色自行下山吧！等我解决了山下官兵，便去山外寻你！” 一旁的段欢忽然一笑，紧接着便说道：“那好，现在大家分工明确，我来负责寨子里的土匪，老刀把子负责解决官兵，梅把头负责逃跑，大家开始行动吧！” 梅寒原本正要向冷云致谢，可听到段欢那充满讽刺性的总结，就算是心下想走，也已经走不了了。 江湖中人，尤其是像梅寒这般出身名门世家的子弟，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名声。 眼下虽然危险，但留下也不是必死的绝境，若是此时舍弃二人离开，传出去必说不上身败名裂，也会让家族因此蒙羞。 而且以段欢的嘴碎程度，传出去几乎是必然的！ “哼，段兄弟不必激我，梅某又岂会丢下朋友不顾，既然二位决意留下，那梅某便舍命陪君子了！” 梅寒抱拳拱手，痛快说道。 “好！” 段欢大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径直上前推开大殿房门，却见门外已经聚满了从炮火中侥幸逃生的土匪。 冷云三人更能发现山寨后方不再炮火的攻击范围之内，幸存下来的土匪同样能够发现，只是刚刚停下来土匪没有想到，从炮火一开始便消失不见的三人，竟然早一步赶到了大殿。 杨红、李三河与万杰因为不愿面对越发恐怖的山老爷，于是便跟随喽啰们一起在殿外休息，此刻看到浑身是血的段欢，不禁纷纷起身高呼道：“山老爷，您没事吧？” “呵……他应该是再也听不到你们的声音了！” 段欢环视周围一众丢盔弃甲，已然无法形成有效战力的喽啰，当即也没了顾虑，冷笑一声后，亮出了双手中的飞刀。 杨红闻言，双眸顿时圆睁，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毁了老子的青春永驻，老子今天就让你给山老爷陪葬！” 话音落，杨红立刻飞身上前，抬起黑铁覆盖的左掌便向段欢面门拍去。 段欢双眼微眯，竟是不闪不避的站在原地，同时双手一扬，一柄飞刀直取杨红咽喉，另一柄则射向了杨红身后准备上前帮手的李三河。 “骚婆娘，当心啊！” 李三河刚踏前一步，便连忙止住身形，手中双枪回拨，挡下了激射而来的飞刀，满心担忧的向杨红大喊道。 杨红此刻眼中只有怒火，凌空转身避开飞刀，而后双脚落地生根，振臂摆出一副枪架，而后左手紧攥，一击崩拳轰向段欢胸膛。 段欢刚又拿出两柄飞刀，却不想杨红却能在尺寸之间发力出拳，索性便直接以伤换伤，以胸膛硬接这一拳，同时高举双臂，以短刀刺向杨红双肩。 嗤！ 咔嚓！ 双刀刺入杨红肩头的瞬间，段欢的胸膛随即响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骨裂声，同时身形猛然向后倒飞而去。 厅内的梅寒连忙上前扶住段欢，皱眉看着凶悍无比的杨红，沉声道：“开碑手沈应龙的独门掌套，六合形意的崩拳，你这些年还真是……真是交友广泛啊！” “除了你，老子遇到的男人都不错！” 杨红满是不屑的冷哼一声，而后抬起左掌，猛然拍向自己的眉心。 随着一声闷响，杨红的额头顿时鲜血横流，同时双肩之上的飞刀也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出。 “今天，你们都得死！” 杨红缓缓放下手掌，一双闪烁着金芒的眸子死死凝视着屋中的三人。 “嘶……逆禅机！” 屋内三人同时倒吸一口气，脱口惊叹道。 第250章 劫营 太岁山，大寨之外。 血雕赵冬背着浑身是伤的赵甲悄无声息的潜入树林之中，转身看着在炮火中逐渐倒塌的寨门，沉声叹道：“言行癫狂，进退无度，即便是仙人也难逃毁灭，这就是固执的下场！” 满脸鲜血的赵甲闻言，缓缓抬起头，十分虚弱的催促道：“别看了，快逃吧！这是只有镇北大将军才能调动的神武大炮，看来是呼延雄对太岁山起了杀心，我师父此生最恨镇北将军府，得知今夜之事后，一定会厚待于你的！” 赵冬默默点头，转身便向山下跑去。 但两人却没有发现，一道白色身影于树梢间无声飘荡，正如同鬼魅一般跟在身后。 半山腰。 “你有没有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暗中看着我们？” 赵甲眼看着自己从必死境地逃出生天，因伤势而萎靡的精神也不由大振，感官较之方才也敏锐了许多，目光环视着周围幽暗深邃的林间，不禁满是忐忑的向赵冬问道。 “正常，老刀把子带了大量乞丐上山，那些穷棒子听到炮火声肯定全都钻进了树林，我们只管离开此地，无需打理他……” 赵冬正一脸笃定的宽慰赵甲，眼前的黑暗中忽然浮现出如同繁星一般的火光。 哗！ 随着数十根火把同时被火折子点燃，树林间顿时明亮如昼，五百多名戴盔披甲的官兵手持火绳枪，将二人身前身后围的是水泄不通。 “齐大人让我们在此等候，没想到竟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一名军官站在士兵之间，打量着赵冬赵甲，冷笑着对身旁士兵说道：“我看这两个人像是匪首，杀了他们绝对是大功一件，所有人准备！” “是！” 兵士们纷纷举枪瞄准二人。 赵甲环视身周五百多个黑洞洞的枪口，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顿时破灭，心如死灰的趴在赵冬肩头，无奈叹道：“若是能够活着离开，我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可惜……” 话未说完，赵甲忽然看到赵冬正将脚尖轻轻插入雪中，顿时双眸微缩，不敢再过多言语。 “哼哼，三十年的苦练，今天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赵冬冷笑着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强烈的求生欲，高声喝道：“想杀我血雕赵冬，哪有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赵冬便猛然抬脚，将一团积雪踢到军官脸上，而后转身扫腿，荡起一圈雪花，瞬间遮蔽了所有官兵的视线。 借此机会，赵冬顺势蹬地，纵身而起，洁白如玉的双手扣住树干，同时脚踏树干发力，身形迅捷的飞跃过林间。 “快，快开枪！” 军官随手抹去脸上积雪，匆忙指着上空，高声下令。 砰！砰！砰！ 火蛇吞吐间，林中顿时硝烟弥漫，所有士兵紧追着赵冬的身影交替开枪，但却始终没能延缓其逃亡的速度。 “停！” 军官见状，无奈抬手勒令众人停止追击，沉声道：“咱们接到的军令是等待炮火结束，杀入山寨清理残余匪众，决不能够擅离职守，今夜就当没见过这两人，回去后都给我守口如瓶！” “是！” 兵士们齐齐应声，只得停下来重新填药装弹。 树林上方，一道白影从树后探出半个身位，看着下方不愿追击的官兵，转身继续追向赵冬二人。 山下。 赵冬飞身跳入雪窝之中，等待片刻不见有追兵的脚步，方才坐起身将赵甲放在一旁，长长松了一口气，得意叹道：“看来官兵的火枪也不过如此！赵某的轻功算不上高明，可他们还是一枪都没打中，这生死关头，放手一搏还是用的！” “咳咳！” 赵甲躺在雪中，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赵冬，两个眸子中仿佛写满了无数脏话。 “你，怎么了？” 赵冬诧异问道，随后便看到赵甲身下的积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方才恍然醒悟。 原来不是官兵枪法差，也不是自己运气好，而是自己一直都背着个挡子弹的肉盾！ “你，你是……存，存心的吧！” 赵甲一脸不甘的看着赵冬，断断续续的说道，口中随即又涌出大量鲜血。 赵冬窃喜中带着几分惭愧，连忙将赵甲翻了个身，双手在血肉模糊的背上连点，封住了所有经脉穴位，勉强将血止住，轻声道：“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你现在对我很重要，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但此时的赵甲已经虚弱的难以开口，只能闭着眼缓缓点头。 赵冬见状，心下更是急着离开，可是抬头一看，却发现前方不远处正是官兵的大营，而八门威力巨大的神武大炮，就整齐排列在几丈之外。 数十名兵卒正围在火炮前，装填着火药和炮弹，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雪窝中，正有一双暗中打量的眼睛。 “装填完毕，准备发射！” 随着发令官举起手中令旗，所有士兵纷纷退开，只留下八名手持火把的炮手，等待命令点燃引信。 趴在火炮阵地之前的赵冬，虽然知道炮弹最终会落在山顶大寨中，但心里仍旧不免一阵紧张，视线下意识瞥向别处，忽然看到炮兵阵地一侧，一位娇小的黑袍女子怀抱着一块分量不轻的石碑，但却踏雪无声的缓缓向最近一门火炮走来，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一名官兵。 “点火！” 发令官抬头远眺山顶火光，奋力挥下令旗，八名炮手立刻上前点头。 而就在引线被点燃之时，无声来到火炮阵旁的黑衣女子忽然抬手掷出石碑。 铛！ 石碑撞击在炮口一侧，顿时发出一阵嗡鸣之声。 重达数千斤的神武大炮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原地旋转起来，转而对准了其余七门火炮。 “诶！” 一众士兵见状顿时大惊，根本无心去管那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纷纷抱着头向大营逃去。 轰！ 炮弹出膛，七颗炮弹飞上山顶，同时山下的火炮阵地也化为一片火海。 …… 山顶大寨。 耳听见落入寨中的火炮声与之前不同，大厅内三位眼睁睁看着杨红施展出逆禅机的高手，瞬间从震惊中的缓过神来。 “这位大姐……大婶，还是位得道高僧？” 段欢重新挺起复原的胸膛，皱眉看着杨红，不可置信的叹道。 第251章 树倒猢狲散 大殿门前，被称作大婶的杨红双眸一寒，沉声道：“飞刀段欢是吧？等下老子就撕烂你的嘴！” 段欢闻言只是冷笑一声，随即抬手掷出两柄飞刀。 杨红左手轻挥，拍开两柄飞刀的同时，右手在腰间一抹，同样戴上了一只黑铁手套，而后龙行虎步向屋内三位高手冲去。 “休要猖狂！” 梅寒怒喝一声，闪身上前便要迎战。 嗖！嗖！ 门外忽然飞入两杆标枪，贴着杨红身侧径直向梅寒胸前刺去。 梅寒见状连忙止住身形，旋身向后退去，堪堪避开了两杆飞枪。 “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本事，老子来陪你过过招！” 李三河大吼着跳入大殿，挥舞双枪便向梅寒冲去。 梅寒刚刚站稳脚步，一对枪尖便已刺到面前，当即抬手攥住枪杆，借助对方的前冲之势，身形飞快退向身后高台。 而身前再无阻碍的杨红，则冲至段欢身前，抬手劈掌砸向段欢侧脸。 段欢向后仰身，任由漆黑掌风擦着鼻尖划过，同时手中再次翻出两柄钢刀，趁机向黑色掌套之后的手腕交叉剪去。 杨红见状丝毫不乱，另一只手炮拳直击，后发先至，重重砸在交叠的钢刀之上。 铛！ 钢刀瞬间崩刃，段欢连退数步，看着凭借逆禅机增幅力量速度，又有黑铁掌套作为倚仗的杨红，冷笑着说道：“速度，力量，掌风都有了高手水平，可惜你的拳法是刚学的，根本没练出火候啊！” “等你的嘴被撕烂，再来评价老子的拳法吧！” 杨红怒喝一声，再度欺身上前，双拳起如风，落似箭，连环不绝的向段欢面门拍去。 而段欢一改平日的莽夫作风，脚步连退间，避开了凌厉拳风，双眼之中尽是玩味的看着杨红。 冷云手持长枪站在一旁，手指有节奏的在枪杆上敲击着，似是在默默计数。 大殿之外，追魂爪万杰同样手指轻敲着臂骨形状的爪柄，并没有率众支援屋内酣战的两位当家。 忽然，冷云与万杰的指尖在轻轻敲下后，没有再次抬起，并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 “停了！” 万杰激动的大吼一声，转头看向身旁的喽啰，沉声说道：“山姥爷死了，太岁山没了，天罚就结束了，你们现在是愿意随我离开，还是要留在这里给山老爷陪葬！” 常年深信鬼神之说的喽啰们，闻言顿觉十分有理，纷纷点头赞同。 “平日里九当家对咱们兄弟最好，以后跟着九当家肯定能吃香喝辣！” “那四当家和五当家怎么办？”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愿意留下来，就陪着山老爷去死，想要活命的，今后就跟着九当家发财！” “对对对，跟着九当家！” 喽啰们陆续表态，即便有一两个迟疑的声音，也很快被其他人说服。 万杰抬头看向屋内，眼底带着一抹歉意，但是很快便被阴鸷和苟且覆盖，转身朝喽啰们挥手道：“想活着的人，都跟我走！” “是！” 喽啰们齐声响应，纷纷追随万杰离开。 大殿内。 确认炮火停止的瞬间，冷云手中长枪一抖，转身便向杨红拦腰扫去。 追击段欢却始终无法得手的杨红突然发觉身后劲风，当即脚下轻踏地面，拧身腾空而起，避开长枪的同时，借转身之势再向段欢递出一击冲拳。 段欢摇头冷笑，身形不退反进，仅是略一偏头便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冲拳，顺势抢入杨红身前，双手随即抽出两柄飞刀，趁着杨红身形未落之时，刀锋猛然上扬，顿时贯穿其双肩。 杨红翻身落地，连忙退开数步，借着逆禅机的护体效果，咬牙拔出肩上双刀，甩手掷向身前二人。 冷云抬枪拨开飞刀，而后一拧枪身，漆黑枪锋回旋刺向杨红。 杨红眼中金芒稍退，肩头伤势瞬间恢复少许，而后进步挺身，双掌横向合于胸前，凝全身气力于双掌之间，死死夹住刺来的枪锋。 铁黑手套间顿时火星飞溅，同时也成功止住长枪攻势。 “好嘛，朝云山陆家一脉的参合掌！” 段欢看着集关东山各路高手所长于一身的杨红，摆手对冷云说道：“这位大婶虽然杂七杂八的东西学了一身，但样样都没学到精髓，我来对付她足以，冷兄先去帮梅把头啊！” 冷云与杨红闻言，不禁同时侧目看向高台之下。 只见李三河双枪运转如飞，一副全然不要命的打法，竟将梅寒逼得狼狈不堪。 梅寒身上本就有箭伤，全凭秘药压制，胸内藏烟又已耗尽，只能靠一支烟袋杆与李三河的双枪勉力周旋，狼狈躲闪间，抖落出大量未燃尽的烟灰，飘散在高台周围。 冷云见状，当即转身走向高台，并对段欢叮嘱道：“炮声已停，官兵马上就会杀上山，一定要速战速决！” “老九，还等什么呢，赶紧进来帮……” 杨红见状，连忙转头向门外大喊，但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大殿，不由得怒骂道：“又是个靠不住的王八蛋！” 段欢看着已无援手的杨红，抬手轻轻勾了勾，淡然道：“赛貂蝉，十五年前横行关东山，杀人，屠村，拐卖良家女子，无恶不作，无法无天，自以为四处勾引高手，就能够集众家之所长，但你可没付出过那些高手在武学上耗费的心血，能学其形却难得精髓，平日里仰仗所学繁杂倒也能够滥竽充数，可惜你遇上的是一个常年挨各路高手毒打的怪物，你的一招一式在我眼中，全都是破绽！” “胡说！老子是武学奇才，各门派的绝学心得只要听一遍就能融会贯通，绝不可能有破绽！” 杨红双眸金光再消，怒不可遏的向段欢大吼着。 “是吗？” 段欢冷笑一声，双手捏着飞刀，满是挑衅的说道：“来，请证明给我看！” “你找死！” 杨红被一再激怒之下，主动散去眼中金芒，将逆禅机的效果尽数散至全身，悍然向段欢冲去。 第252章 不疼了 “骚婆娘，你可要撑住啊！等我解决了这个烟袋，就去帮你！” 高台之下，李三河双枪不停，一时间占尽优势，还不忘向逐渐处于下风的杨红大喊道。 梅寒始终一言不发，虽显狼狈，但却始终有转圜的余地，眼见李三河分心，更是寻机反守为攻，以两尺长的烟袋杆抢进双枪。 但李三河马上便转回身来，见状不禁冷笑一声，一手标枪在身前舞的浑圆，另一杆枪则顺势上挑，悍然向烟袋杆砸去。 铛！ 金铁交击之声骤然响起，本就中空的烟袋杆竟然毫发无损，反倒是烟袋锅内剩余的烟丝尽数被震落出来。 “呼~” 梅寒胸前瞬间鼓胀，虽然无烟可吐，但是却吹出长长一口气，将漫天燃到一半烟丝尽数吹向李三河。 李三河连忙闭上双眼，忍受着不断吹打在脸上的烟丝， 怒骂道：“你他娘的还真是个贱人，就算老子闭着眼，你个杂种也破不了老子的双枪！” 话音刚落，一柄漆黑长枪凌空袭来，在李三河手中双枪之间一绞，趁双枪交叠之时，玄铁枪头猛然一抖，重重砸在双枪之上。 铛！ 巨力之下，两柄标枪顿时脱手落地。 李三河睁不开眼睛，但仅凭枪杆脱手瞬间的力道，便立刻察觉到不妙，当即转身退到高台的阶梯之上，抬手飞快抹掉脸上的烟丝，而后顺势抽出背后最后两杆标枪，一脸戒备的看着缓缓走入烟灰阵的冷云。 虽然飞枪术的优势在于拉开距离，但在近战之时亦有双枪之法，无论是应对江湖高手，还是阵前冲杀都能无往不利，唯一的克星便是惯使单枪的高手！ 早年行走江湖之时，李三河便曾听闻真正的枪法大家，有一手单枪破双枪的绝技，但始终对此嗤之以鼻，甚至日后也有不少用枪高手命丧自己双枪之下，对于单枪破双枪的说法更加不屑。 可刚刚长枪相接的一瞬，李三河忽然发现单枪破双枪或许真的存在，心下也不禁生出一股惧意。 梅寒见冷云前来相助，当即提醒道：“冷兄弟若有破解双枪之法，尽管一试，但此地决不可久留！” 冷云闻言，便知梅寒还有后手，于是挺枪对准李三河，沉声道：“一招！” 李三河见冷云如此嚣张，当即压下心中惧意，怒吼道：“你刚才不过是趁老子迷了眼，暗中偷袭得手，现在看你如何破解老子的双枪！” 冷云一手握枪身，一手托枪尾，脚下马步落地生根，仿若蓄势而发的猛虎，眼前景象也似乎回到了昔日练枪之时，耳边也不由得回响起师父那沙哑的声音。 “双枪不发，单枪不扎，双枪若发，单枪速扎，一打二拨三平杆，神仙难救送死鬼！” 冷云轻轻吐纳，气息顿时变得悠远绵长，整个人仿佛老僧入定，但看上去又会随时爆发千钧之力。 梅寒武艺不俗，眼光更是独到，仅是看到冷云胸有成竹般站定，便知其已经十拿九稳，当即从腰间香囊中取出一小撮黑色粉末，添入烟袋锅内压实。 李三河一见冷云端枪的架子，便意识到眼前之人已经胜过自己平生所见的枪法高手，双手紧攥枪杆，却迟迟不敢动手。 与此同时，正厅之间。 杨红半跪在地上，全身各处关节皆被刀锋洞穿，逆禅机的效果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段欢手中双刀猩红，鲜血不停沿着刀尖滴落，淡漠道：“你确实有点天赋，若是能专心苦练一门功夫，或许能成为第二位以跻身十三太保的女子，可惜你眼比手高，贪多嚼不烂啊！” “我，我一定要杀了你！” 杨红愤而起身，但却没了力气，眼中一片晕眩之下，只得再度跪倒在地。 “骚婆娘！” 李三河惊呼一声，心下焦急万分之际，再也顾不上畏惧，当即双枪交错，悍然向冷云刺去。 就在双枪一动的同时，冷云双肩顿时一震，手中长枪如同青龙翻身，猛然砸在李三河左手枪尖之上。 铛！ 双枪短小，又是单手持握，在冷云骇人气力催动下的丈余大枪面前，根本没有丝毫抗衡的余地，仅在对撞的瞬间，向前刺去的标枪也被打偏到一旁。 李三河便觉得左臂酸麻难耐，随后便失去了知觉，当即凝全身之力于右臂，欲趁机向冷云抢攻。 可早在枪头打在李三河左手标枪上的同时，冷云便已经拧身发力，双臂奋力向上一抬枪杆，以全身气力带动枪杆腰力，使得枪头急速撩起，直向李三河右手标枪拨去。 铛！ 标枪还未刺到冷云身前，墨龙枪便已后发先至，携着擎天巨力反将标枪破开。 至此，李三河持枪双臂几乎同时被扫开，自身中门顿时暴露在冷云枪锋之下。 “喝！” 冷云猛然睁眼，同时擤气发力，长枪如流星横空，刹那间便已没入李三河胸口。 与此同时，梅寒举起并未点火的烟袋锅，沉声道：“冷兄弟，收尾的事交给我吧！” 冷云闻言旋即收枪，转身向大殿门前走去。 梅寒则趁机叼住烟袋嘴，不吸反吹，烟袋锅内的黑色粉末尽数喷出，与悬浮在高台周围的烟丝余烬混合在一起。 噼啪！ 无数火星自空中猛然乍现，如同一朵巨大而绚烂的焰火，瞬间将李三河淹没。 “没鼻子的！” 杨红转头瞧见高台周围火光四射，终是满心担忧的喊出一声，身形踉跄的向火光走去。 冷云见状，正要举枪将其了结，却被梅寒抬手拦下。 “毕竟相识一场，由她去吧！” 梅寒看着狼狈不堪的杨红，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尴尬中略带惭愧的叹道。 冷云点了点头，默默放下长枪。 但是一抹寒光突然从二人面前飞过，径直射向杨红后心。 “骚婆娘！” 焰火之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全身血肉糜烂的李三河悍然从焰火中冲出，抬手抓住杨红双肩，扭身与其互换身位，以自己的将死之躯挡住射来的飞刀。 噗！ 噗！ 飞刀穿透李三河的胸膛，继而穿透杨红心口，没入火堆之中。 “坏，没挡住！” 李三河咧嘴一笑，看着双眸逐渐涣散的杨红，轻声呢喃道：“这么多年，老子是真稀罕你这婆娘啊……” 感受到生机正在流逝的杨红，心下诸般杂念顿消，抬手捂住李三河的鼻子，微声说道：“下辈子……你要是能……保护好鼻子……老子就给你当媳妇……要不然……真吃不下饭！” 李三河闻言，眼角不禁落下两行热泪，笑着叹道：“哎呦我去，不疼了嘿！” “损色！” 杨红嗔骂一声，生机顿时断绝，与李三河一同倒入身后焰火之中。 第253章 闯营 太岁山下，中军大帐。 “齐大人，您本来就带着三千将军府精锐，加上我们二人带来的五千人马，还有八门神武大炮和五百人的火枪营，对付区区一股关东山里的土匪，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两名裨将站在沙盘之前，看着眼下的必胜之战，不禁有些意兴阑珊的问道。 这种完全碾压的战况，下面的兵士自然有立功的机会，领兵的主将更是稳居首功。 唯独他们这般的随军副将，大功劳捞不到，小功劳又看不上，完全是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齐远帆双手负于身后，气度超然的站在沙盘前，正色道：“太岁山只是进兵关东山的第一站，大将军派你们两个前来，自然是为了后面更重要的任务，都把心放在肚子里，日后少不了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 两名裨将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连忙满脸堆笑的凑上前。 “齐大人，您看这太岁山也翻不起什么浪了，能不能和我们说说，接下来是什么任务？” “对啊，您给说说，我们哥俩保证，一定帮您在大将军面前露脸！” 在两人的央求之下，齐远帆也不好拒绝，于是便低声说道：“其实这次进山，最重要的任务有两个，一是找到大将军还没过门的媳妇，另一个就是找到大将军失散多年的儿子，你们仔细想想，这俩任务无论完成了哪个，都够你们两个受用一辈子的了！” 两名裨将对视一眼，心下顿时兴奋无比，恨不得马上动身前去找人。 正在此时，齐远帆忽然皱眉望向大帐之外，疑惑道：“炮声怎么停了？” “报！” 大帐之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门帘被撩开，一名军官连滚带爬的钻进帐中，慌忙说道：“不好了，有人劫营，一上来就毁了火炮阵地！” 齐远帆连忙上前揪起来人，怒斥道：“大营里有八千人马，你慌什么！现在给我好好说话，敌军来了多少人？可能是什么身份？是用何种武器毁掉火炮阵地的？” 那军官闻言，眼中慌乱更甚，颤颤巍巍举起一根手指头，说道：“就一个人！看不出是什么身份，手里拎着块大石头，就火炮阵地毁了！” “什么！” 齐远帆顿时大惊失色，转头对两名裨将说道：“立刻集结全军，随我去看看！” “是！” 两名裨将齐声领命，而后便转身向外走去。 可就在门帘撩开的瞬间，一块方形凸起忽然在帘布上浮现，随后便贴在了两名裨将的脸上。 砰！ 两颗头颅瞬间炸开，鲜血脑浆四处飞溅，顿时洒满了整个中军大帐。 已经成了一个血人的齐远帆，失神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没了脑袋的两名裨将继续撩开门帘走出帐外，方才传来两道沉闷的倒地声，不由得浑身巨颤，险些当场瘫倒在地。 “齐大人，就，就，就是她，她来了！” 刚刚从火炮阵地逃回来的军官连忙扶住齐远帆，满脸惊恐的指着门外说道。 齐远帆倒吸一口气，眼中惊骇之余，随即闪过一抹阴险与狠辣，双手突然发力将身前军官举起，而后奋力抛向门外。 “啊！” 军官的身体刚触碰到门帘，便发出一声惨叫，而后身体便四分五裂的碎开。 齐远帆双眼微眯，借着这个十分难得的空档，直接转身冲破大帐围布，成功来到军营之中，高声大喊道：“全军集合，准备夜战！” 喊出一嗓子后，齐远帆不敢有丝毫停留，双腿犹如残影般一路疾行，围着大寨转了数圈，确认没有人追击自己后，方才停下身形，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 “唉……诶~” 齐远帆的叹息转瞬变成了一声惊疑，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又转回到营帐正门，而门前正站着一位身披黑袍，单手提着石碑的美丽妇人。 “快快，有人劫营！” 与此同时，各营房内的士兵纷纷穿戴整齐，手持刀枪，张弓搭箭的围了上来。 齐远帆眼见士兵聚齐，心下顿时有了倚仗，抬手指向那妇人，高声道：“你是何人？胆敢夜闯军营，杀人行凶，还不快束手就擒！” 美妇人慢慢转过头，纠结中带着几分尴尬的看着齐远帆，犹豫良久，忽然抬手向齐远帆招了招。 齐远帆下意识后退两步，谨慎道：“你干嘛？” “你追我！” 美妇人双眸微微闪动，咬牙说道：“如果你追到我，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嘶……” 齐远帆倒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妇人四周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一时间无法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这时，站在齐远帆身旁的士兵不禁转过头，小声说道：“齐大人，这娘们，傻的吧？” “把嘴闭上，就你机灵……” 齐远帆正要训斥，忽然双眼圆睁，连忙俯身趴下。 那被训斥的士兵好奇的低头看去，却听到周围响起一片惨叫声，再抬起头时，便看到一块连着铁链的石碑扫过一道弧线，将最前排的士兵尽数扫成碎肉，眨眼间便以来到身前。 砰！ 鲜血飞溅之际，骨头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犹如十八层地狱降临人间。 饶是久经沙场的士兵，此刻也被吓得是魂飞魄散，手中刀枪扔了满地，原本搭着满弓的箭矢四处横飞，乱的一塌糊涂。 妇人一拉手中铁链，单手接住石碑挡在身前，身形快如浮光掠影的冲入人群，撞出一条遍地碎肢的血路，沿着营寨大门扬长而去。 齐远帆爬起身来，看着宛如地狱的营地，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齐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几名营中小校惊魂未定的围上前问道。 齐远帆转头看向两名裨将的无头尸体，无奈说道：“还能怎么办，不追上去问清她的来历，回去也没法向大将军交差啊！” “可我们这八千人，够吗？” 一名小校不禁小声问道。 齐远帆闻言一怔，随即说道：“抽调一千人，上山把火枪营换下来，那女人就算再厉害，她能有火枪厉害吗？” “对啊！” 众人齐齐点头，眼中又重新燃起斗志。 …… 山顶之上，冷云走出山寨，看着前方正快速逃窜的土匪余众，突然抬手示意身后的段欢和梅寒停下。 “怎么了？” 段欢皱眉问道。 “既然官兵都带上了火炮，那肯定没有不带火枪的道理，先让这些土匪探探路！” 冷云转头看向二人，略显疯狂的提议道：“然后我们就趁机灭掉火枪兵！” 第254章 无路可逃 “九爷……不，大当家！您说咱们兄弟离开了太岁山，以后该在哪儿落脚呢？” “要是没了外面那些村民的供奉，咱们的日子还能那么滋润吗？” 山路上，一群喽啰围着万杰，不免担忧的询问起来。 万杰冷哼一声，淡然说道：“不就是愚弄一些在山外活不下去，妄想靠着神灵保佑，在山里能活下去的穷棒子吗？有没有山老爷，是不是在太岁山，又有什么区别呢？” “对啊！往年信徒的供奉，就是大当家负责的八村出的最多，这种事对于咱们大当家来说完全就是手拿把掐，用不了几年时间，就能重新建起一座太岁山！” “对对，到时候咱们就让大当家来当神仙，每年也搞一个显圣大会，让那些穷棒子来给大当家磕头请安！” 喽啰们越说越激动，只觉得更加辉煌的明天就在眼前。 走在众人之前的万杰，闻言也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脑海中已然构建出日后登临王座，享受万人朝拜的画面。 正在这时，两旁的树林中突然传出密集的脚步声， 引得一众土匪不禁停下脚步，满脸紧张的向四下望去。 “”哼，人数不少啊！看来这些人就是山顶大寨剩下的土匪余党了，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一个也别放走！” 一名军官走到大路中央，打量着万杰及其身后的喽啰。 五百多火枪手将山路上围的水泄不通，看着眼前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土匪，仿佛就是一笔笔行走的军功，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日后回到将军府，凭借军功平步青云，站在疆场之上发号施令的画面。 万杰看着眼前已成绝境的局面，攥着铁爪的双手高高举起，大声喊道：“我们投诚！请各位军爷给条活路！” 刚才正幻想着美好将来的喽啰们，纷纷诧异的看向身前的万杰，没想到自己刚刚认下的大当家，竟然在官兵面前如此不体面的选择了投降！ 但万杰此刻却没有丝毫羞愧。 舍弃杨红与李三河，带着喽啰们临阵退缩时，他的心中的确有愧。 但当迈出第一步后，愧疚这种玩意儿又值几个钱？ 此刻的万杰除了活着，什么也不在乎！ “呦呵！还是个识时务的好汉！” 军官一脸嘲弄的点了点头，随即狞笑着说道：“可惜我们大将军吩咐过，你们这群关东山里的的败类，他只要死的！” 万杰闻言，顿时知道自己求饶也是无用，当即抬头看向两旁树林，一脸自信的喝道：“想杀我追魂手万杰，哪有那么容易！” 话音落，万杰甩手抛出一双铁爪，勾住两旁树木，凭借手中铁链纵身而起，再次舍弃了一众追随自己的喽啰，独自一人逃之夭夭。 但是让万杰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冲天而起的瞬间，树林上空忽然落下一张由绑腿和腰带临时编成的大网，彻底断绝了他的求生之路！ “开枪！” 军官眼看万杰飞身而起，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一脸懒散的挥了挥手。 砰！砰！砰！ 山路之上顿时枪声四起，硝烟弥漫，太岁山的一众喽啰，最终在绝望和无助的哀嚎声中死伤殆尽。 待到惨叫声停止，所有官兵纷纷抽出腰间短刀，游走于战场之中，将还未死透的土匪一一了结，然后有条不紊的装填火药，安装子弹。 直到一切准备妥当后，方才将树林上方的大网缓缓放下。 军官走上前，看着被大网缠裹结实的万杰，冷笑着问道：“你们太岁山上的土匪，都他娘的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吗？” 万杰沉默不语的躺在地上，此刻虽然还活着，但与死人无异，更是懒得在意究竟是谁剽窃了自己的创意。 军官见万杰已然生无可恋，当即对身旁的士兵们说道：“这个是太岁山上的头目，脑袋得留着回去论功行赏，谁都不准给我打烂了，但身子烂一些没关系，动手吧！” 不远处的树林间，三位循着枪声而来的高手，默默看着万杰在官兵的枪火之中化成一摊碎肉，只剩下一颗死人头在官兵脚下来回传阅。 段欢见状，不禁勾起了昔日某些不好的回忆，罕见的陷入了沉默。 反倒是一向沉稳老成的梅寒，凑在冷云身边滔滔不绝的劝说道：“冷兄弟，你听我说，你手里的这东西虽然也叫枪，但这是大枪，杀人搏命全在枪锋范围之内！人家用的是火枪，百步之外杀人如同探囊取物，再说咱们只有三个人，对付这足足五百多人的火枪兵，实在是没有胜算啊！” 冷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梅把头放心，我又不是只会横冲直撞的莽夫！再说也未必是我们三个对付五百人啊！” “那冷兄弟的意思是？” 梅寒闻言一怔，隐约从冷云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怀好意。 “梅把头刚才在山上耗光了烟气，不知现在能不能快速补充一些？” 冷云笑着问道。 “这个……倒是可以！” 梅寒点了点头，而后又不禁问道：“只是不知道冷兄弟想要多快？” “那当然是越快越好” 冷云意味深长的叹道。 不多时，山路上的官兵还未将弹药装填完毕，一道黑衣持枪的身影突然冲出树林，大步向一众官兵走来，愤怒不已的喝道：“万杰，你狗日的想去哪儿？这个时候背叛山老爷，你问过我李三河了吗？” 一众官兵闻言纷纷抬起头，满脸欣喜的看向来人。 男人走到二十步外忽然停住，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般，镇定自若的边退边说道：“你他娘的要是有难处，可以跟我说嘛！有必要偷偷摸摸的走吗？算了，人各有志，你想走就走吧，我不留你了！” 说完，那身影便拖着长枪钻进了一旁的树林里。 军官见状，当即大声喝道：“快，此人也是贼首之一，杀了他又是大功一件，给我追！” “是！” 众官兵如同见了血的疯狗，匆忙装填完弹药，便急匆匆追进了树林之中。 第255章 消失的杀手 深夜密林，一人狂奔在前，五百人持枪紧追在后，手中长枪时而举起又无奈放下，迟迟没人能看出第一枪。 “这人身法刁钻，跑的虽然不快，但是有大树作为遮挡，没法瞄准啊！” 几经尝试无果的火枪手们纷纷抱怨道。 率领众人的军官闻言，当即大喝道：“那就一起开枪，五百多人怎么也能能蒙中两枪！” 兵士们闻言，当即举枪对准身前一直逃窜的黑影，陆续扣动了扳机。 砰！砰！ 枪声响起瞬间，那黑影突然躲到一个树后，不再露出身形。 四周树木在子弹的打击下树皮脱落，摇晃不止，枯枝与积雪纷纷掉落，如同在几棵大树之间拉下了一条帷幕。 “靠，这个人不但狡猾，而且对火枪也颇为熟悉，不像其他土匪那样一听到枪声就傻了吧唧的乱跑，真是难缠啊！” 兵士们看着逐渐被落雪和断枝遮蔽的大树，满是不甘的叹道。 军官抬手将多话的士兵推开，沉声道：“都给我把嘴闭上，现在他不跑了，就是追上他的最好机会，一部分人留在原地装填弹药，另一部分人跟我一起围上去，不给他四处乱窜的机会！” “是！” 兵士们连忙应声，当即依照命令分成两队。 二百多名士兵将火绳枪背到身后，转而抽出短刀，跟随着军官一同摸向那身影藏身的大树。 但当众人绕到树后，看到了却只有几个脚印，那藏身之人却不翼而飞。 “难道在树上？” 兵士们惊呼一声，而后便一同紧张的向上看去。 虽然是深夜密林，但近距离之下，不难看出树上并没有任何身影。 “这……人呢？” 兵士们茫然不已，纷纷转头看向为首的军官。 “应该是趁着我们子弹打完，树上积雪还未落尽之时跑了，咱们跟着脚印就能追……” 军官十分老练的对众人摆了摆手，而后低头向地面看去，恍然发现除了树下的脚印，周围还有大量踏雪而过的痕迹，并且在地面上呈现出一道弧线，心下顿时一阵惊疑。 难道，他一直在带着我们转圈吗？ 树林外。 “咳咳……咳咳咳……” 梅寒猛吸一口烟袋，便将燃尽的烟灰倒掉，咳嗽不停的继续填上烟丝，脚下更是积下了厚厚一层烟灰。 段欢眺望着枪声停息的树林，忍不住在旁催促道：“我说你能不能快点，老刀把子虽然身手不俗，经验也足够老辣，但他也不可能与五百多名火枪手周旋太久，虽然眼下官兵将太岁山给围了，但我们龙头山的两位姑奶奶也一定赶到山下了，万一老刀把子要是磕着碰着了，我可不敢保证你能活着走下太岁山啊！” “就……咳咳，快好了……烟，咳咳……不能抽的这么急……咳咳……就算冷兄弟受伤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姑奶奶……咳咳……总得讲理吧？” 梅寒抹去被呛出的泪水，说话间又抽完了一袋烟，对段欢的话并不放在心上。 段欢轻轻摇头，笑着提醒道：“女人嘛，不讲理是天性，实力越强的女人越是如此，恰好关东山最强的两个女人，都在我们龙头山上，梅把头要是不信的话，尽管可以试试！” 梅寒再度添上一袋烟，转头看着感慨颇深的段欢，疑惑道：“当真有那么可怕？” 段欢双手掐腰，一脸正色的说道：“上一个不信邪的人叫米四海，现在正乖乖给龙头山跑腿呢！” “咳咳！” 梅寒猛的咳嗽两声，连忙叼着烟袋起身，匆忙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帮帮冷兄弟吧！” “诶，别急啊！你这药烟攒够了吗？” 段欢连忙提醒道。 “够不够的也不敢再拖了，虽说达不到完全遮蔽视线的程度，但稀薄一点也不碍事！” 梅寒摇了摇头，拉着段欢便匆匆走入树林之中。 林间。 “把短刀收起，全都装上弹药，这小子既然想在林子里转圈，那我们就从两边一同包抄，一旦发现踪迹就乱枪射杀！” 军官一边填装弹药，一边对手下士兵吩咐道。 “是！” 前后两队士兵闻言，纷纷点头应声。 但是还不等众人动身，林间便悄然生起了浓雾，转瞬便遮蔽了前后双方的视线。 “这，这是什么东西，好呛人……” “不行，还有点辣眼睛！” 烟雾之中顿时传出阵阵惊呼和咳嗽声，谁也没有注意到两道身影，正悄然接近前后两支火枪队。 “都稳住，不要慌！先警戒四周，前后两队慢慢靠……” 烟雾中的军官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高声向士兵们大喊道。 但就在这时，一杆漆黑长枪忽然从烟雾中乍现，循着声音刺入军官的后心。 一身黑衣的冷云无声来到军官身后，接过其手中的火绳枪，对准分散在后方的队伍，突然高声喊道：“有人夺枪！” 话音落，冷云忽然扣下扳机。 砰！ 火舌吞吐间，弹丸瞬间穿过烟雾，射向后方的队伍。 与此同时，后方的队伍内。 段欢死死捏住一名官兵的嘴巴，手中钢刀瞬间割开喉咙，随后抢过火绳枪，朝着前方队伍大喊道：“人在后面！” 话音落，又是一声枪响。 “什么情况，人到底在哪边？” “别，别乱开枪啊！人一定在我们这边！” 两边士兵同时惊慌起来，一边提防着身边藏于烟雾中的杀手，一边又担心另一支队伍会继续放枪。 但是混在烟雾中的两个杀手却没有丝毫顾忌，游走于官兵之间，遇到一个便杀一个，而后夺枪便向对面射去。 随着枪声不断响起，两边皆有中枪之人，众人心中的惊慌与恐惧，逐渐在鲜血和死亡的刺激下激起了凶性。 “我看到了，那人往后面跑了！” “诶，那个人往前面跑去了！” 当两边队伍中接连响起惊呼声，所有人的惊恐和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方向。 “妈的，人就在那个方向，开枪打死他！” “就算有烟雾，大家一起开枪，那小子也死不了！” 此刻，没人在意杀手是否真的向对面跑去，所有人的心头只想着发泄一腔激愤。 第256章 上山立功 林间火枪声愈演愈烈，双方从起初的情绪发泄，在伤亡的人数不断提升之下，演变成了全力以赴的枪战。 只要对面的枪声不停，那自己少开一枪，便是吃亏！ 在谁都不愿吃亏的情况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倾注在对面，全然没有注意到最开始出现的杀手，仍旧还在他们身后。 冷云与段欢依旧潜伏在一前一后的队伍中，看着一众背对自己的士兵，趁着烟雾弥漫，视线不清，各自开始了杀戮。 片刻后，林间重新陷入平静，只剩下了浓烈的硝烟和血腥气味。 烟雾渐渐散去，梅寒从外围走来，用手帕擦拭着手上的血迹，抬头看向分别站在一片尸山血海间的冷云与段欢，沉声说道：“所有趁机逃走的士兵，都已经被解决了！” 冷云与段欢知道梅寒在烟雾中依旧能够保持视力，当即点了点头，各自走出遍地是血的战场，靠在树下歇息。 五百人的火枪队，虽然大多死于相互残杀，但两人亲手了解的官兵也有百余人。 从山顶到山腰，连番苦战之下，就算是铜浇铁铸的体魄，此时也已经是疲惫不堪。 梅寒见状，从腰间拿出瓷瓶，倒出两颗药丸，走上前分与冷云和段欢，并正色道：“这是我济世堂的独门秘药，乃是用千年老参的精华炼成，可以快速恢复体力，并对内伤外伤皆有奇效！” “多谢梅把头！” 段欢向梅寒一拱手，仰头将药丸服下，而后对冷云点头示意。 冷云见状，方才将药丸服下。 梅寒并不在意两人的小心谨慎，转身望着山顶大寨的方向，轻声问道：“眼下我们已经解决掉了火枪兵，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段欢抬头看向梅寒，笑着问道：“怎么，想去给杨红收尸？” 梅寒坦然点头道：“毕竟相识一场，她有她喜欢的活法，我有我在意的底线，如今的结局对她来说也算是圆满，我也该尽一场故人之责，帮她料理下后事！” “那位大婶，是你第一位相好的女子吧？” 段欢挑眉看着梅寒，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咳咳！” 梅寒轻咳两声，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去，但通红的耳根已经替他回答了一切。 段欢点了点头，转而对冷云说道：“看这样子，说不定还是唯一一个相好呢！” 冷云自是懒得参与这种话题，转而对梅寒说道：“官军此次声势浩荡，绝不可能只来了一个火枪营，山下定然还有大军驻扎，我们的援手说不定已经和官兵们交上手了，眼下必须先下山解围！不过请梅把头放心，我在山上也还有些私事未了，待到击退官兵后，我会陪同梅把头重回山顶大寨！” “还要击退官兵？” 梅寒一脸惊诧的转过身，见冷云和段欢皆是面色淡然的坐在树下，当即也不再多说什么，默默的掏出烟袋，填上药烟继续抽了起来。 …… 山路上，一队千人官军匆匆赶往山顶大寨。 “头儿，刚才您们几位争论什么呢？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几名士兵看着身前鼻青脸肿的小校，不禁一脸好奇的询问起来。 小校摸着脸上的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无奈叹道：“还能是为了什么，那个女人的身手你们也不是没看到，除非调来火枪营，否则光凭刀剑，多少人都是白搭，所以谁能带人上山，谁不就安全了吗？” “这么说，那您是打赢了，所以才得到了带兄弟们上山的机会？” 几名士兵纷纷问道，并且在心中准备好了赞美之词，只等小校点头承认，便可第一时间送上奉承。 小校长叹一口气，感慨道：“我输了！” “啊？” 士兵们生生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赞美咽下，险些憋出了内伤，脸上则是写满了不解。 小校苦笑着摇了摇头，略带得意的说道：“打斗的动静太大，最终惊扰到了齐大人，他老人家一怒之下，命令谁输了谁带人上山，这不就轮到我了嘛！” “这，这也算是命中注定啊！” 几名士兵尴尬的附和道。 正说话间，队伍来到了硝烟弥漫的树林旁，因为地上满是土匪的尸体，便也没人在意旁边早已陷入安静的树林。 “土匪怎么都死在这了？看来火枪营已经完成了清场，现在都已经赶到山顶大寨了，这下咱们也省事了，只要到山顶与他们汇合就好了！” 几名士兵满脸侥幸的说道。 小校转过头来，略带怒色的呵斥道：“你懂什么！光想着上山夺清闲，那你们就一辈子只能当个大头兵，咱们上山不光是要保一条命，还要找机会立功升迁！” “立功？立什么功啊？” 众人看着已经被杀光的土匪，不禁一脸茫然的问道 “哼！你们啊，都是群不长脑子的蠢货！” 小校一脸不屑的摇了摇头，转而说道：“山外的村民们不是说，这山里的山老爷，是一株万年太岁得道成仙吗？眼下太岁山已经覆灭，那山老爷也应该在炮火下丧命了，咱们只要能找到一块万年太岁肉，回去给大将军补身体，你们说这得是多大的功劳？” “万年太岁……这功劳得比当年的宁将军立下的四大战功，还要大吧？” 几名士兵闻言纷纷叹道。 小校点了点头，随即大吼道：“那你们还等什么，赶紧上山啊！趁着火枪营还没找到山老爷，赶紧将他们赶下山去，但时候咱们弄到了太岁肉，直接在山后找个小路下山，绕路返回将军府，谁愿意和山下那娘们拼命就让他们拼去，反正咱们升官发财的功劳已经足够了！” “对啊！头儿真是太厉害了，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众士兵连忙恭维道。 “哼！你们要是能想到，还能一直当大头兵吗？” 小校满是得意的摇了摇头，随即指向山顶，大声道：“跟我全力冲锋，先赶到土匪大寨的算是头功！” “是！” 众士兵齐齐应声，而后便向山顶冲去。 第257章 不对称战争 太岁山下，齐远帆身骑战马，率领大军赶出大营，正看到那黑袍女子正站在营外不远处，似是有意驻足等待。 瞧见官兵追了出来，黑袍女人抬手招了招，而后不紧不慢的向奶头山与商栈之间的山峰走去。 “齐大人，看着像是有诈啊！” 随行小校纷纷转头望向齐远帆，满是担忧说道。 “废话，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娘们没安好心！” 齐远帆没好气的怒斥一声，随即又无奈的说道：“可她只有一个人，我们足足有七千人马，要是不追上去一探究竟，让我回去怎么和大将军交代？” “那……前面若是有埋伏，可怎么办呢？” 小校不禁问道。 “这关东山里就算是有埋伏，也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土匪，唯一值得提防的就是这个力气大，速度快的女人！” 齐远帆双眸微凝，沉声道：“分出两个千人队，从左右两侧向前迂回，包抄的同时检查两翼是否藏有伏兵，老夫带领其余人马正面突进，盾兵在前，长枪兵紧随其后，对那女人追而不击，围而不攻，只用最后方的弓箭手消耗她的体力，迟早能将她活活耗死！” “是！” 小校们当即领命，当着齐远帆的面也不好争抢，默默分出两队人马便向左右散开。 齐远帆坐镇中军，高声喝道：“全军戒备，向前推进！” 五千余兵卒立刻举盾架枪，张弓搭箭，缓缓向独自一人的黑袍妇人靠近。 大军之侧，潜藏在暗处的赵冬一路背着赵甲缓缓跟随着军队的脚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领军的齐远帆。 背后中弹勉强止住血的赵甲，面色惨白的趴在赵冬肩头，颤颤巍巍的指着齐远帆说道：“那就是镇北大将军麾下四爪牙之一，穿林白鹿齐远帆！若能找到机会趁，乱取下他的人头，绝对是觐见我师父的绝佳礼物！” “若是大军之中取主将首级，我绝对做不到，可要是等到乱战之时，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赵冬看着军阵，认真的点了点头，转而又一脸担忧的问道：“可是你现在……还能撑住吗？” “我还有一些提炉人的疗伤秘药，暂时死不了！” 赵甲连连摇头，强忍着疼痛说道：“此行没能得到太岁肉，又白白折损了小师弟，若是不立些功劳的话，我也无颜再见师父，所以这见面礼十分重要，我还能……能挺住！” “你师弟，就是那个小孩吧？” 赵冬恍然想起那日被杨红带走的孩子，随即对赵甲宽慰道：“你放心，他没死，只是失踪了，应该是那日趁着老刀把子大闹显圣大会，偷偷溜走了！” “什么！” 赵甲闻言一惊，眼中顿时升起一抹担忧，低声叹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们就必须要拿到齐远帆的人头了，否则北境所有的提炉人都不会放过我们！” “好，那我们就见机行事！” 赵冬并未多问，淡淡应了一声，心下却不禁充满鄙夷。 听赵甲话中那心虚的样子，提炉人不会放过的人，八成就是他自己！ 但失去了太岁山这个依仗，赵冬自然也要为自己的后路着想。 眼下不为赵甲，就算为了自己也要找机会搏一搏，说不定能换来提炉人作为今后的依靠。 而且提炉人内部除了父子相传外，也会从江湖上破例招揽一些高手，届时凭借功劳聊表忠心，从此吃上一份皇粮也说不定呐！ 两人身后三五丈外，一袭白色风衣的白珂半蹲在雪堆之后，凭借敏锐感官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不禁摇头一笑，静待这两人与官军之间狗咬狗。 正在这时，太岁山与四周环山之间的山谷内卷起一道狂风。 虽然这风在山中实属常见，但在这诡秘的夜晚中，却刹那间吹动了所有人紧绷的心弦。 怀抱石碑的黑袍妇人感到风起后，便立刻停在孤山脚下，独自在寒风中站定，静静看着对面缓缓推进的五千大军。 齐远帆见那妇人停下，正要抬手号令弓箭手放箭之时，忽然闻到一股异香，并且随着狂风越来越浓郁。 军阵之中，随之响起一阵提鼻细嗅的声音。 “不好！快屏住呼吸！” 齐远帆猛然一声惊呼，但却为时已晚，身旁的士兵已经陆续咳嗽起来，而后便口吐白沫，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好似呼吸不畅般涨红了脸。 哗啦！ 随着第一个人倒下，五千大军便仿佛拍岸巨浪一般陆续开始倒下，转眼间便已经有近千人当场毙命，剩下的士兵也是咳嗽不止，无力再战。 “好厉害的毒药！” 齐远帆屏住呼吸，心下暗叹一声，转而逆着风向朝不远处的山峰看去，沉声向剩余士兵喝道：“有人借着风势投毒，先不要管那个黑衣女人，想活命的人随我逆风冲上对面的山腰，诛杀投毒之人！” “是！” 剩余士兵闻言纷纷咬牙举起兵刃，在求生意念的刺激下，飞快向前方孤山冲去。 而当众人赶到山下时，看到的却不是投毒凶手，而是二百多杆以逸待劳的火绳枪！ “这，这他么能是土匪？” 齐远帆惊呼一声，当即双脚一蹬，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转身退入正在冲锋的阵中。 砰！ 山下，乔素举起转轮枪，率先开枪为号，身旁呈三排分列的喽啰便开始了第一轮齐射。 半跪在地上的喽啰们开枪过后，立刻起身后退，动作麻利的装药换弹。 第二列持枪而立的喽啰随即上前半跪于地，举枪射击。 原本第三列的喽啰则顺势成为第二列，持枪站定，准备接替即将退下来的第一列士兵。 随着射速均匀的弹幕一轮又一轮射出，正在冲锋的数千士兵转瞬便已经伤亡过半，更是有不少试图转身逃跑的士兵，却被身后急于逃出毒药范围的同袍踩踏而亡。 乔素拨转枪轮，将几个跑到近前的漏网之鱼一一射杀后，手法娴熟的推开转轮，卸壳换弹，同时看着眼前如同割草一般的战场，不由得深深吸气，平复生理上的不适，同时也不禁由心感慨。 火器对冷兵器的不对称战争，远比短兵相接的白刃战，更加残忍和血腥！ 第258章 诱敌 “咳咳……咳咳……” 五千大军在枪火与毒药的双重荼毒之下，已然成了引颈就戮的活靶子，片刻之间已剩下三千不到。 但躲在人群之中的齐远帆却并非沮丧，反而一脸欣喜看着对面枪阵之中的红衣女子。 虽然距离尚远，不足以看清容貌，但那一身独特的衣服，齐远帆却十分清楚的记着！ “乔家小姐！” 齐远帆双眸闪动，不由得想起了前不久接到的将军府来信，忍不住叹道：“想不到龙头山的土匪，竟然已经装配了火枪，看来她不但有购买火器的渠道，还打通了山里山外的运输路线，她一个富家小姐是如何做到的？” 心中虽然疑惑难解，但齐远帆心中清楚，乔素此刻展现出的实力越强大，对自己就越有利！ 眼下败局已定，就算能带着残部逃离，回去也逃不掉军法处置。 可只要能拿到一枚螭龙金印，就算眼下全军覆没，那也是大功一件！ “所有人都听我说！” 齐远帆抬手揪住身旁想要后退的士兵，高声喝道：“对面只有二百来人，分成三队轮流开枪，每一次枪声响起，最多只有六七十人会中枪，可我们要是继续留在毒烟之中，迟早都要全军覆没，现在想活的人只能随我赌一把，只要冲到对面，那些火枪手就只能任人宰割，到时候大家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齐大人说的对！” “我们想活着，只能和他们拼了！” “齐大人，带兄弟们再拼一次吧！” 士兵们闻言，纷纷从惊慌中醒悟过来，当即众志成城的高呼起来。 “好，那咱们就拼了！” 齐远帆看着被自己成功说动的士兵，心下满是得意与窃喜。 眼下这些士兵能不能活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需要用这些士兵的性命作掩护，借机靠近乔家小姐，来一出擒贼擒王的奇谋！ “杀！” 士兵们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悍不畏死的向火舌不断的火枪阵地冲去。 齐远帆则暗自藏身于士兵中间，默默估算着自己与乔家小姐的距离。 九十步…… 八十步…… 七十步！ 齐远帆瞅准距离，当即抬手抓住两名士兵挡在身前，陡然提速冲出人群，身形如流光一般向那红衣女子冲去。 枪阵之中的乔素见状，连开两枪将齐远帆手中的士兵击毙，而后大喊道：“退！” 半跪在地的第一列喽啰立刻起身，开枪后立刻退到后方，第二列喽啰开枪后继续退到了最后，保持着火力不变的情况，使阵型缓缓向山上退去，既能与悍不畏死的士兵拉开距离，又能借助居高临下的地形，扩大火枪的优势。 乔素则速度更快的退入山上，直至身影消失于密集的树林之间。 “想跑？你没机会了！” 齐远帆透过两名肉盾间的缝隙，死死盯着乔素藏身的方向，猛然纵身而起，一举跃过火枪阵线，顺势将手中尸体向两旁丢出，孤身一人冲入林中。 林间树上，韦蔷单手双脚缠着树干，远远看着那道追逐乔素进入林中的白色身影，当即下令道：“敌军主将已经被引开，马上下山支援正面战场！” “是！” 周围树上纷纷传来一众蛇卫少女的声音，而后众人一同沿着树干滑下，快速奔往山脚下。 失去了主将的官兵，每向前踏出一步，都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但是他们眼下已经别无选择，只有尽快追上已经近在咫尺的火枪阵线，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龙头山的喽啰，此前都是手上还没沾过血的低级匪众，今夜的杀戮已经临近他们的承受极限，眼看真双眼冒着血光，一副视死如归架势的官兵即将冲到近前，已有不少人心中惊惧的想要转头逃窜。 即便龙头山上有家规，执行家法的还是三当家段欢，可眼下的危险才更加令人畏惧！ “所有人不准再退，继续保持射击！” 就在龙头山的阵型即将涣散之时，韦蔷高声来到阵中，强横的当家气势，让喽啰们纷纷下意识的选择服从。 “丫头们，在枪阵之前布下毒障，老娘倒要看看，谁能冲到跟前来！” 随着韦蔷再次下令，蛇卫的姑娘们分散开来到第一列火枪阵线当中，从腰间竹篓内取出火折子和许多竹筒，点燃引线后纷纷扔出三丈之外。 龙头山的喽啰，都是清一水的老爷们，平时除了跟着三当家训练，也没机会见到两位姑奶奶，此时身边突然多了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顿时连举枪的姿势都端正许多，开枪的准头也随之大大增加。 现在别说是掉头逃跑了，就算是那些官兵冲过来，众人也敢抽出短刀上前玩命！ 但随着扔到阵前的竹筒引线燃尽，大量紫色烟雾升腾而起，于三丈之外构筑起了一道二尺厚的毒气壁垒，一众喽啰也就失去了玩命的机会。 “啊！” 最先跑到近前的士兵刚一接触紫色毒障，全身皮肉便快速溃烂，化作令人恶心的脓水，并随着惨叫与挣扎，飞溅的到处都是。 跟在后方的士兵见状，心中最后一点血勇也荡然无存。 “妈的，齐大人丢下我们跑了，咱们在冲下去就是送死！” “紫烟是烈性毒药，与其冲过去，还不如死在大风里！” “诶？风中的香味好像没了，咱们要不掉头往太岁山里跑，说不定还能跟后面的火枪营会合，到时候咱们也就不用受这窝囊气了！” “好主意，走！” 在死亡的恐惧下，幸存的士兵快速达成一致，当即后队变前队，以弓箭手打头，枪兵盾兵在后，便要向太岁山逃去。 可当一众士兵转过头时，忽然看到三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跟前！ 一人手持大枪走在当中。 一人玩着双刀跟在身侧。 还有一个手里拿着烟袋，却抬头猛吸着漫天的狂风。 “诶，这是什么味？好家伙，这少说也得是十几种蛇毒，不但配比得当，还有几味加速毒性扩散的草药，这配毒的人是个奇才啊！” 梅寒嗅着残留在风中的毒药，不禁连连感慨道。 冷云闻言，不禁疑惑叹道：“难道，她也来了？” 段欢则是仔细打量着前方狼狈不堪，连手中长弓都丢了，仅剩背上箭囊的弓箭手，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的对冷云说道：“一杆大枪对战一千多没有弓的弓箭手，应该算是你占优势吧？” 第259章 合围 “优势应该不大！” 冷云转头看着存心调侃的段欢，正色道：“我能拖住片刻，你想办法通知山下的援军，尽快赶来助阵！” 说完，冷云便拖着大枪，孤身冲向意欲逃跑的官军。 “且慢！大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没必要……” 站在最前面的一众弓箭手看着独自一人便来冲阵的黑衣枪客，心下大为震惊的同时，也是在没了反抗的力量和勇气，正要说句软话，求条生路之时，那丈余大枪已经化作一片黑芒，横扫而来！ 噗！噗！噗！ 长枪挥过，一排人头同时飞起，剩下的无头尸身顿时化作鲜血喷泉，将身后士兵淋了个满头满脸。 一心只想逃亡的士兵，早已耗尽了所有血性，突然见此惊骇一幕，心下除了恐惧便只剩绝望，宛如一群待宰的羔羊，看着那黑衣长枪如同猛虎一般杀入羊群！ 黑衣飘逸，仿若勾魂厉鬼。 长枪彪悍，势如翻江倒海。 短兵相接之间，一人身上的杀伐之气，竟将千余之众杀得哀嚎遍野，惨叫连连。 段欢看着生猛异常的冷云，不禁叹道：“他这个打法，用不了多久就会脱力，得是多大的仇啊，值得让他如此生猛？” 梅寒见状，上前道：“那我们赶紧帮把手啊！” “你等会儿！” 段欢连忙拉住梅寒，正色道：“你这身功夫，捉对厮杀算是高手，想凭着一双肉拳头去冲阵，那还不被人活活踩死？人家练得的是八极门的六合大枪，正经八百的战阵杀器，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梅寒无奈退了回来，尴尬道：“那我们就这么干看着吗？” 段欢微微一笑，抬手指着远处升腾而起的紫色烟瘴，说道：“看到那边的毒气屏障了吗？你在其余三面布下药烟，帮他把所有官兵困住就行了！” “三面！？” 梅寒惊呼一声，下意识便咳嗽起来，但手上却十分麻利的开始装填烟丝，一脸幽怨的说道：“今夜过后，我这辈子是不想再抽烟了！” “那你就准备换个报号吧！” 段欢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而后便径直冲入乱军之中。 “诶，肉拳头冲不了军阵，你拿着两把破刀就可以……” 梅寒见段欢毫无顾忌的冲阵，点烟的同时还不忘高声质问。 但还没能他说完，便看到段欢刚挥刀割开两名官兵的喉咙，随后便被其他抱头乱窜的官兵撞翻，紧接着便被无数双脚碾过，虽然时而找准机会，还能暴起杀人，但很快又被混乱的士兵撞飞，身形在攒动的人头之上不断被顶起，而后又落到众人脚下，不多时再被掀飞，如此以往，终于消失在视线之中。 “咳咳，我还是老实抽烟吧！” 梅寒恍然意识到不能以正常人的标准去估量段欢，只得默默游走在战场之外，抽一口烟，吐一口烟，终于布下了三面与紫色毒障相连，并将战场紧紧围住的稀薄烟墙。 正四处逃窜的官兵早已被毒烟毒障吓成的惊弓之鸟，情急之下哪里还分得出毒障和烟墙，但见前方有浓烟挡着，便连忙调转方向逃去，最终排成了一条长龙，围着阵中的冷云转圈，但就是绕不出这铁桶一般的绝境。 紫色毒障之下，段欢经过千辛万苦，终于穿过了混乱人群，可身上除了手中两柄染血的钢刀，已经是不着寸缕。 “诶，对面的听着，我是段欢……” 段欢开口变向烟雾对面高喊，可是一发穿过毒障的子弹却恰好飞进了他的嘴里。 砰！ 随着后脑炸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段欢陷入了短暂的呆滞，而后一脸愤怒的将自身复原，甩手便将两柄短刀扔入紫色烟瘴，大骂道：“去你妈的，吓老子一跳！” 待到飞刀离手后，段欢低头看着自己一丝不剩的身躯，无奈抬手晃动左腕，一柄猩红飞刀刺破皮肉，在手腕处露出刀尖。 “好在藏了最后一柄飞刀！” 段欢抽出飞刀，轻叹一声，转身到人群中揪出一名官兵，抬手一刀扎入其后颈之中，冷声道：“把衣服脱了！” “啊？” 官兵一脸茫然，似乎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有死。 “啊什么啊，想死啊！” 段欢沉声催促道。 官兵简直欲哭无泪，无奈在段欢阴冷的注视下，满足了他的要求。 段欢松开握刀的手，捡起地上的衣物套在身上，态度忽然变得十分柔和，随意说道：“多谢，你可以走了！” “诶？诶！” 官兵如蒙大赦，连忙赤条条的转身便走。 “等等！” 没走几步，身后又突然响起了那恶鬼般的声音，在惊慌与恐惧中逐渐麻木的官兵，一脸绝望的转头望去。 只见穿戴整齐的段欢和善一笑，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无奈说道：“你人走可以，把刀还我啊！” “哦！” 官兵松了口气，随手将插在后颈上的飞刀拔下，直接丢给了段欢。 段欢接过飞刀，擦去了上面的血迹，露出了银光闪烁的刀锋，笑着说道：“慢走！” 噗！ 随着官兵下意识点头，后颈猛然爆出一团血雾，而后双眼迅速溃散，直挺挺的倒在雪地之中，干干净净的离开了人世。 毒障之外。 龙头山的喽啰们纷纷停火，看着插在阵前的两柄飞刀，连忙转头对韦蔷说道：“韦二当家，这是我们三当家的飞刀！” “段欢来了？那臭小子岂不是也来了！” 韦蔷颇为期待的搓了搓手，而后对众人招呼道：“蛇卫在前，火枪队在后，都跟着老娘走！” “是！” 龙头山的喽啰很自然的齐声答应，动作迅速的站到蛇卫姑娘们的身后。 韦蔷大步走到毒障之前，抬手洒出一团白色粉末，紫色毒烟顿时打开了一条缺口，仿佛开启了一扇连接着地府的大门，正式宣判一众官兵的末日来临。 战场之外，蹲在雪窝中的赵冬听着官兵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惨叫，转头对赵甲说道：“眼下正是好机会，你留在此地不要动，等我去把齐远帆的人头带回来！” “好！” 赵甲点了点头，目送着赵冬离开。 但就在赵冬走远后，又一道白色身影忽然从赵甲的头上飞过，径直向赵冬追去。 “诶！” 赵甲见状大惊，正要开口提醒远去的赵冬，却见那白色身影抬手一扬，数十根四棱钢钉便急速射来。 全盛状态下的赵甲，也躲不开玉面狐狸的暗器，更何况是重伤之时。 但随着身体传来一阵阵痛感，赵甲意外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只是被封住了身上的几处大穴，一动不动的坐在雪地里，默默看着赵冬闯进树林，眼角不禁滑落几滴绝望无助的泪水。 第260章 单挑 赵冬飞身闯入树林之中，一路搜寻之下，终于找到了齐远帆的身影。 同时，齐远帆也刚好找到了倚在一棵树下休息的乔素。 “乔大小姐，不要害怕，我只是来带你回去和大将军完婚的！” 齐远帆冷笑一声，慢慢走上前。 不远处的赵冬闻言，连忙蹲下身子，暗自思忖起来。 按照赵甲所说，提炉人副指挥使最恨镇北大将军，那要是捉住镇北大将军的媳妇，该是多大的功劳？ 树林间。 乔素淡然打量着缓缓靠近的齐远帆，举起手中转轮枪，淡然问道：“你看我，像是在害怕吗？” 齐远帆皱眉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冷笑着说道：“火枪是身外之物，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身上的功夫最可靠！” 话音落，齐远帆忽然向前点出一步，而后脚下斜向发力，身形猛然向侧方滑出。 乔素见齐远帆突然发难，抬手便是一枪，自然被对方的假动作骗到。 可眼见第一枪打空，乔素却不见丝毫慌乱，不紧不慢的拨动转轮，继续朝着在树林间不断变换身位的齐远帆开枪。 但齐远帆的轻功极其华丽，借着林间地形复杂，不断的变向移动，成功骗得乔素五枪接连放空。 咔！ 随着一发空枪响起，乔素不禁撇了撇嘴，淡定非常的卸下转轮，倒出弹壳，并且只装了一颗子弹。 “子弹用完还不知道跑，你这是在找死！” 齐远帆看着乔素始终云淡风轻，一点也不尊重自己的样子，当即怒喝一声，飞身向前冲去。 但就在距离乔素只剩五步之遥时，一根寒光璀璨的飞虎亮银拐从天而降，声势惊人的向齐远帆的脑壳抽去。 “不好！” 齐远帆心下惊呼一声，当即沉下一口丹田气，同时双脚蹬空，瞬间平贴在地上，不但躲过了突然袭来的白虎拐，也给乔素行了一记五体投地的大礼。 砰！ 就在齐远帆的倒地的瞬间，一颗子弹擦着头皮没入雪地之中。 齐远帆心头巨惊，顿时没了方才的自信与嚣张，连忙手脚并用的飞快向后爬去，趁机躲到一棵树后，侧眼偷瞧着只装了一颗子弹又故意放空枪的乔素，以及突然从树上跳到她身旁的双拐汉子。 “拐子，米四海！” 齐远帆双眼微眯，咬牙切齿的道出那汉子的身份。 “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嘚瑟之前能不能先考虑一下双方身份？你一个镇北将军府的白毛老狗，也敢在我们龙头山大当家面前装高手，谁给你的勇气？” 米四海双手甩动龙虎拐，猛然一展宽厚的肩背，气势十足的看着树后的齐远帆，继而说道：“听说开碑手沈应龙，当初在青云山上，是在老刀把子、烟袋梅寒和夜鸮田河三人联手下才弄死的，今天就我老米一个人会会你，看看你们将军府四大爪牙，有没有滥竽充数的！” 齐远帆闻言，双手恶狠狠的扣着树皮，沉声道：“屁话，沈应龙对付的都是寻常武夫，你身边站着一个能放冷枪的帮手，那能一样吗？” 啪嗒！ 话音刚落，关东山内独一无二的转轮枪便落在齐远帆身旁的树下。 “没人会放冷枪，你敢不敢出来单挑！” 乔素望着树后的齐远帆，正色问道。 米四海转头看着乔素，不禁满心感激的说道：“大当家，您这么仗义，老米一定全力以赴，给您长脸……” 不等米四海说完，乔素再次开口道：“我是说，你敢不敢出来和我单挑！” “嗯？” “诶？” 米四海与齐远帆同时一怔，随即一同看向面色如常，不似在开玩笑的乔素。 “这个……小姑奶奶，这老小子不是个善茬，您这身手……恐怕要白给啊！不如还是让老米……” 米四海满脸紧张的劝说道。 但还不等米四海把话说完，齐远帆忽然从树后跳了出来，点头指着乔素，高声问道：“当真？” 乔素点了点头，从腰间口袋中拿出一只铁质储物盒，轻轻打开盖子，淡然说道：“我知道你们镇北将军府想要什么，如果你赢了，那枚螭龙金印归你，如果你输了，就把命留下，如何？” “你竟然知道螭龙金印……” 齐远帆双眸一抖，心下虽然起疑，但面对区区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小姐，以及那比天还大的彩头，不得不点头应道：“好，来战！” 乔素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米四海说道：“此人号称穿林白鹿，一心想跑的话你也留他不住，交给我来对付就好，你不准插手！” “这……” 米四海顿时无可奈何，只能愤懑不已的怒视向齐远帆。 齐远帆闻言，则是满脸得意的走到乔素身前两丈外站定。 这个距离，一旦情况不对，自己随时可以转身逃走。 若乔素真的胆敢一战，那自己也有十足的把握，一招之内冲到身前，将其生擒活捉！ 倘若这位乔家大小姐真的在关东山里练成了武功高手，以自己的修为也必然能脱离缠斗，沿着没有米四海堵路的另一侧逃走。 无论怎么算，齐远帆都觉得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甚至稳操胜券！ 乔素看着脸上满是自信笑容的齐远帆，轻轻将手指探入储物盒内，轻声道：“来之前，我用一件衣服拜了个师父，可惜她说我根骨一般，只能学些最粗浅的手段！” “就这？你师父谁啊？” 齐远帆冷眼看着乔素脚下步法稀碎，身上又没有任何蓄势发力的迹象，怕是连皮毛中的皮毛都没学到，当即不屑质问一声，同时身形瞬间暴起，悍然向乔素冲去。 “玉面狐狸！” 乔素轻喝一声，同时抬手一抖手腕，一粒拇指指盖大小的物件便迎面向齐远帆飞去。 “原来是暗器！” 齐远帆见状，心下更是不屑，当即身形一转躲过了那粒飞来的暗器，速度不减反增的继续向乔素冲去。 可是就在躲过那暗器一步后，齐远帆忽然感到后脑一阵刺痛，双脚顿时不受控制的停下，俯身栽倒在雪地之上，而后便开始捂着脑袋打滚哀嚎。 “啊！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好痛，头好痛，你……你他么有种杀了我……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齐远帆双手抠着脑后的血洞，挣扎间将伤口越撕越大，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凄惨尖锐。 乔素看着中招的齐远帆，一身气势顿时如水银泻地，身形踉跄的向后退去，恰好被一只纤细手掌扶住。 王小花从乔素的身后走去，点头道：“做的不错！只要熟悉了近距离搏杀高手的感觉，哪怕没有武艺傍身，哪怕我不能及时守在你身边，凭你这一身的手段也足以自保了！回头再找几个高手让你练练，反正姐就在你身后，失手了也不要紧，换个人继续练呗！这关东山里的好爷们不多，那身手还凑合的高手还是一抓一大把的！” 乔素反手揽住王小花的手臂，轻声叹道：“刚才好紧张，还是大姐站在身边最有安全感！” “卧槽……” 一旁的米四海下意识举起龙虎拐挡住了脸，心下不禁暗叹这姐俩到底想干什么？ 杀光关东山的所有高手，这样小姑奶奶就能跻身十三太保了！？ 大姐是个十足的疯子，那妹子也马上就要成为关东山第一杀人狂，这让身为高手的米四海，不禁感到后脑阵阵发凉。 “卧槽……” 不远处，赵冬全身僵硬的缩回脑袋，忽然感觉自己一个人想去抓那龙头山大当家，实在有点异想天开了。 拐子米四海做贴身保镖，身后更是站着一个要拿关东山所有高手的命，去给她妹妹喂招的疯癫大姐，就算是天王段天罡，也没有这种待遇啊！ 相比较起来，还是等这几位狠人走了以后，去齐远帆的尸体上把脑袋割下来，更妥当些！ 赵冬打定主意，默默转身背对树干，心下默默祈祷身后之人快些离开，可抬眼间却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正轻飘飘的挂在树上，顿时双目圆睁的惊呼道：“卧槽！！！” 第261章 虐菜大师 白珂挂在树上，看着突然转过身的赵冬，心知也没法继续看戏了，抬手便打出一排四楞钢钉。 赵冬虽然被吓得不轻，但一身武艺也不是白练的，下意识双手撑地，侧转翻身躲到了树后。 但白珂早在打出钢钉的同时，另一只手便从腰间挂袋中摸出来两枚燕子镖，甩手抛向下方。 燕子镖在空中划过弧线，回旋着钻入赵冬藏身的树后。 赵冬刚刚站稳身形，忽然听见身侧来风，继续凭借练成本能的身法向后躲去。 而燕子镖击空后，回旋着绕过树干飞回到白珂身前。 白珂轻身跳上燕子镖，身形再度腾空而起，抬手继续向赵冬打出钢钉。 接连躲过两次暗器的赵冬，早已从惊恐中缓了过来，甚至萌生出强大的自信，眼见对方还要发难，当即身形迅捷的连续后翻身，轻松躲过了所有钢钉。 直到一连翻出十几丈后，空中再无暗器破空的声音响起，赵冬才停下身形，仰头看着空中脚踏燕子镖潇洒而来的白珂，一脸得意的喝道：“玉面狐狸，不过如此！” 但空中的白珂闻言并未生怒，抬手收起燕子镖，身形如白鹤一般翩然落地，面带嘲讽的向赵冬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看周围。 赵冬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脚下正是断绝生机的齐远帆，双手之中还死死攥着从后脑撕下的大半皮肉，相当惨烈可怖。 然而当赵冬的视线缓缓抬起后，紧接着便看到了更加恐怖的一幕。 那一招让齐远帆当场惨死的红衣女子和独自毁掉官兵炮阵的黑袍女人，正站在七步之外！ “这……也是个高手？” 乔素看着突然从树林中一路后空翻而来的赵冬，一时间拿不准对方到底是武林高手还是杂耍艺人，不禁转头向王小花问道。 “这人身手还算凑活，但你刚刚打过一场，就歇着吧！” 王小花将乔素拉到身后，转头对一旁的米四海说道：“那个谁，别用那两根破棍挡着脸了，你不是想找人打架吗？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我……” 米四海没想到挨了一顿毒打后，大姑奶奶竟然还叫不出自己的名字，可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麻利的将龙虎拐分开，打量着主动送上门来的赵冬。 直到看见那双如羊脂白玉的手掌时，米四海的脸上缓缓勾起笑意，欣喜道：“血雕赵冬，龙头山曾经的二当家，难得一见的高手啊！” 赵冬闻言，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若是在太岁山上，自己的确是当之无愧的高手。 可眼下左有玉面狐狸，右有拐子米四海，面前则是龙头山的二位姑奶奶，自己实在不配和高手二字沾边啊！ “赵某只想求一条活路，还望各位英雄高抬贵手，告辞！” 赵冬哪里敢有半点动手的胆量，匆匆留下一句场面话后，转身便向身后逃去。 “别啊！打一场再走啊！” 米四海见状，当即转动双拐追了上去。 赵冬不比齐远帆，虽然轻功也是不俗，但在关东山第一垛爷面前，还是稍显逊色几分。 不消片刻，一双龙虎拐便从侧方劈下，挡在了赵冬身前，逼得他不得不停下应战。 “米四海！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大家都是江湖人，别逼我和你鱼死网破啊！” 赵冬急中生怒，当即架起鳌钳手，面色阴沉的怒喝一声。 “你是太岁山的三当家，我老米也现在也是土匪，江湖规矩就算了吧！” 米四海摇头一笑，弓步架起双臂，欣然提议道：“咱们还是按照土匪的规矩来，想要活路，得靠你自己的本事！” “欺人太甚！” 赵冬怒喝一声，抬脚踢起一团积雪，趁机屈膝上前，探手抓向米四海的双肋。 米四海手中双拐一旋，率先扫开身前积雪，任由赵冬双手扣住自己肋下。 无论是蚩尤拳还是鹰爪功，皆是以分筋错骨，点穴断脉为主的擒拿手法。 与擒拿高手比斗，这一擒一拿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拿住软肋后，对方手指的二次发力内扣！ 米四海先扫清视线阻碍，顺势将双拐短边握在手前，以龙虎头悍然砸向肋下，不给赵冬二次发力的机会。 铛！ 龙虎拐砸开赵冬双臂，同时响起一道金铁交击之声。 米四海意识到赵冬双手已经练到如铁石一般，心下更是见猎心喜，随即身形猛然暴起，手中双拐上下翻飞，忽长忽短，有实有虚，如同漫天飞花一般向赵冬劈头盖脸的砸去。 赵冬没想到米四海的爆发力如此惊人，只得并拢四指垂直于掌心，凭借常年用秘药淬炼，坚固程度可比金铁的双手，加上蚩尤拳中最擅格挡的镰形手，勉强抵挡面前如残影的一般的龙虎拐。 “哼，手很硬嘛！” 米四海眼见赵冬的速度落于自己，顿时找到当初冷云凭借快人一步的出手，狠狠虐待自己的感觉，心中无比畅快之际，有意放慢了攻势。 赵冬心急之下，顾不上去提防许多，连忙抓准机会，以双手稳稳接住龙虎拐，试图通过角力弥补速度上的劣势。 但米四海又哪里会给对手角力的机会，眼见赵冬双手无法护在面前，顺势提起一口丹田气，咯出一口老痰。 赵冬发现米四海喉咙滚动之时，心下便顿觉不妙，可终归是反应慢了一步。 “喝，呸！” 随着米四海奋发全力的一喷，一口黏痰糊在赵冬脸上。 虽然没有青云山田家的独门绝技那般精准，但这热乎又粘稠的东西挂在脸上，已然在赵冬的心里留下了非常沉重的一击。 趁着赵冬失神的瞬间，米四海抽身后退，弓背发力，将龙虎拐从赵冬的手中抽了出来。 青龙拐在与赵冬的手掌充分的摩擦过后，忽然震颤出一道嗡鸣之声。 “就是现在！” 米四海左手一翻，青龙尾端顿时抽中赵冬手腕。 咔嚓！ “啊！” 一声凄惨的嚎叫，瞬间响彻云霄。 不远处的林间，乔素听到惨叫声，方才转头看向白珂，轻声问道：“我这手法，练得还行吧？” “马马虎虎吧！” 白珂摸了摸身上的白色风衣，转而补充道：“当初说好的，这件衣服是拜师礼，等你手艺学成了，还有谢师礼的！” “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乔素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蹲下身子，拿起从齐远帆后脑爬出的八足甲虫，仔细的放入收纳盒中。 第262章 算账 孤山脚下，烟瘴阵中。 最后一位试图殊死一搏的官兵被冷云一枪挑穿了喉咙，圆睁双目，挣扎着倒下。 冷云手中枪杆一旋，将沾染在枪锋上的鲜血洒下，转头看向四周之时，不禁陷入无奈。 其余官兵正排着长龙，贴着四周的烟气毒障不停转圈，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种鸵鸟般的默契。 反正那黑衣枪客只有一人，咱们剩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排队让他杀，轮到每个人头上的概率都是八百分之一。 而要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冲上去的话，目前的死亡概率是百分之百！ 冷云站在残肢断臂，血肉遍地的战场之间，看着在绝望中逐渐麻木，甚至丧失斗志的一众官兵，反手将长枪插在身侧，默默地恢复着体力。 正在这时，紫色毒障忽然打开一个缺口。 “快看，哪里有出路了！” “快，快走！” 官兵们在惊惧之中早已忘却毒障后的危险，只想着尽快逃离这没有活路的绝境，于是纷纷向那缺口涌去。 “丫头们，开路！” 身材火辣的韦蔷一马当先走入阵中，皱眉看着主动冲上前来的官兵，淡然朝身后挥了挥手。 “是！” 蛇卫姑娘们应了一声，随即泼洒毒药开路，为身后龙头山的喽啰清理出立刻拉开阵型的空间。 砰！砰！砰！ 三道队列排开，枪声随之而起。 正冲向缺口的官兵开始成片倒下，最终在毒药与火枪的双重屠戮下凋零殆尽。 韦蔷抬头四顾，想要找寻冷云的身影，结果却先看到了穿着一身官兵衣服的段欢，以及他身旁不远处那具白花花的尸体。 “以前只听说段当家对土匪一向心狠手辣，想不到你对官兵……更加残忍啊！” 韦蔷双手掐腰，丝毫不惧怕土匪猎人的威名，对段欢打趣道。 “韦二当家？” 段欢皱眉看着意料之外的韦蔷，抬手摸了摸头，尴尬道：“我这身衣服是之前为了混入官军队伍换上的，和这个光着屁股的家伙没有关系！” “呵！” 韦蔷冷笑一声，也并未过多纠缠，坦然问道：“那个臭小子呢？” 段欢听着韦蔷口中别致的称呼，抬手指了指战场中央，提醒道：“他有可能已经累到脱力了，韦二当家最好还是尽快去看看！” “那你不早说！” 韦蔷闻言一惊，直接转头向阵中走去。 段欢见打发了这性格泼辣的盟友，不禁松了一口气，转身沿着毒障缺口走去了出去，捡起插在地上的两柄飞刀，不禁皱眉愣在原地。 正在这时，乔素与王小花并肩下山，刚好迎面看见发呆的段欢。 “山上的事都处理完了？” 乔素还未走到近期，便开口询问道。 段欢抬头看向乔素，点头道：“小姑奶奶放心，一切顺利，老刀把子也非常安全！” 乔素轻轻松了一口气，转而好奇道：“那你愣在这做什么？还有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诶……” 段欢迟疑片刻，转而举起手中飞刀，正色道：“这两柄飞刀穿过了赤练蛇的毒障，结果却没染上毒，你们说这是不是很神奇？” “这有什么神奇的？” 乔素皱眉看着段欢，随即解释道：“你扔的飞刀速度太快，带动了气流，所以隔绝了附着在空气的毒药啊！” “隔绝？” 段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好，就算是隔绝，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穿过毒障的飞刀和子弹挂上毒药呢？” “你想给子弹挂毒？” 乔素眉头微皱，认真思索了片刻后，摇头道：“子弹的速度更快，几乎没有可能，除非提前浸泡毒液！” “咱们山上的崽子个个都是蠢蛋，这浸泡过毒药的子弹拿在手中，我怕他们先死了！” 段欢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而后提议道：“韦二当家是制毒高手，不如小姑奶奶去问问她？若是有了给子弹快速挂毒的办法，那这火枪的威力才算开发到极致啊！” 乔素略作思索，点头道：“有理，我这就去问问！” 说罢，乔素便带着王小花走入毒障缺口。 而当始终一言不发的王小花走入毒障后，紧接着便响起一声惊呼。 “呦，段欢玩的真花啊！” 毒障外，段欢在尴尬之余，再次松了口气，正想找件衣服换上时，却看到米四海提着一具尸体走下山来。 “呦，段兄弟这是要投身军伍了啊！” 米四海挑眉打量着段欢，又不禁补充道：“不过我现在更好奇这件衣服的主人怎么样了？” 段欢眉头微皱，转而看向米四海手中四肢皆被打断的尸体，摇头道：“想不到米垛爷对战高手从无胜绩，对付一般般的角色，倒是一把好手啊！” “什么叫一般般的角色，这是血雕赵冬，正经八百的高手！” 米四海一脸正色的强调道。 “嗯，你说的都对！” 段欢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抬手指着身后说道：“烟袋梅寒就在里面，你要不要去见见，顺便刷新一下你米垛爷的败绩！” “烟袋梅寒？” 米四海闻言顿时两眼放光，随手将赵冬的尸体扔下，兴致冲冲的跑入阵中，紧接便惊呼道：“哎呦，段兄弟玩的真花啊！” 段欢一脸惆怅的仰头望天，无奈的四下游荡起来，忽然看到不远处的雪窝中，正直挺挺的坐着一人。 “你是何人？” 段欢走上前，打量着对方身上的衣服。 “……” 全身插满钢钉的赵甲转动眼睛，向段欢投去求助的目光。 “艹，敢瞪我！” 段欢冷哼一声，扬手一刀插入对方眉心，而后无奈叹道：“破是破了点，将就穿吧！” 烟瘴阵中。 韦蔷一脸得意的走到冷云面前，平摊开一只手掌，傲然道：“老娘本来处理点私事，没想到还要你这个臭小子解围，报酬拿来！” 冷云抬手摸了摸鼻子，故作茫然道：“什么报酬？” “老娘都和乔丫头说好了，战场上打扫出来的东西归龙头山，而我们蛟龙山的佣金，还有丫头们今晚消耗的毒药，全由你这个臭小子买单” 韦蔷趾高气昂的说道。 冷云没想到乔素这就把自己给卖了，不由得叹道：“哎，这么说来的话，蛟龙山可就亏大了！下山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八门火炮至少还有一半能用，外加山上的五百把火绳枪，龙头山这次发财了啊！” 韦蔷脸上的得意逐渐变成茫然，随之又变成了恍然大悟，连连摆手道：“回头再聊哈，老娘先去和乔丫头算算账！” 第263章 奸商 烟雾渐渐散去，毒瘴也随着竹筒燃尽而逐渐稀薄，刚刚经历过一场大胜的龙头山喽啰开始在疲惫中打扫战场。 “丫头们，先别急着计算毒药的损耗，去跟着打扫战场的崽子，估算一下正面战场的收获！” 韦蔷在人群中一路逆行，高声对散落在各处的蛇卫姑娘喊道。 “是！” 蛇卫众女齐声响应，反倒让龙头山的喽啰们兴奋不已。 “来，把这些弓箭都给我装上，还有那一堆，我一个人就能扛回去！” “切，这一片的盔甲，我一条胳膊就能夹回去，你们要是有扛不动的东西就说一声，我这还闲着一条胳膊，不得劲啊！” “你俩小子行啊，有种！前面应该还有几门火炮，也就几千斤沉，你们谁夹回去？” 有了蛇卫姑娘的加入，喽啰们顿时欢快无比，热闹非常，说说笑笑间倒也不觉得累了。 韦蔷穿过人群，正好看见迎面走来的乔素和王小花，当即皱眉道：“乔丫头，老娘可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啊！” 乔素明眸一眨，笑着反问道：“韦二当家，这是没找到冷云？” “找到了啊！” 韦蔷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连忙摆手道：“不是你想到的那样，这事和爷们无关！” 乔素摊了摊，疑惑道：“可是除了冷云，韦二当家没提别的要求啊！” “欸……” 韦蔷一脸茫然的愣在原地，本来发觉上当受骗的怒火顿时熄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无奈道：“那臭小子按理说是人家玉面狐狸的，咱们谁都没得手，那就是天上的鸟，河里的鱼，关东山里的鹿，谁最终逮到算谁的，眼下还不能用来抵账，所以这次的战利品，蛟龙山得分一半！” “可以！” 乔素大方点头，转而又说道：“不过韦二当家违约在先，得额外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先说说，什么条件？” 韦蔷谨慎问道。 乔素看着韦蔷紧张的样子，不禁摇头一笑，转身指着尚未散尽的紫色毒瘴，正色道：“我想委托韦二当家研发一款能让穿过的子弹都附上毒的烟雾，只要韦二当家能制作出来，龙头山还有重谢！” “这倒是很麻烦，不过可以回去试试……等等，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 韦蔷暗自松了口气，正要点头答应，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为什么这笔买卖听起来合情合理，可总感觉自己亏麻了呢？ 明明是大家一起对抗官兵，战利品也理应平分。 怎么就因为一个冷云，搞得现在又搭人情，又欠条件的呢？ 韦蔷重新打量起明眸皓齿，谈吐得体的乔素，皱眉道：“你，是个奸商！” 乔素露出礼貌的微笑，点头道：“既然韦二当家同意了，那我这就让下面的人将战利品平分，龙头山与蛟龙山一人一半！” 韦蔷看着一副黑心商人模样的乔素，心下顿时没了脾气，无奈摆手道：“平分就算了吧！我的身边只有蛇卫，总不能让丫头们推着火炮回去，臭小子说山上有五百只火绳枪，分我四百只，用十几匹马刚好能驮回去！” “成交！” 乔素伸出右手，欣然点头道。 “这……好，成交！” 韦蔷对这从未见过的礼仪稍显有些拘谨，但还是伸手与乔素轻握一下。 “既然战斗已经结束，条件也已经定下了，那我们一起上山去看看吧，听说这里的风水可以让人容颜不老哦！” 乔素主动邀请道。 “真的？” 韦蔷闻言顿时兴奋起来，连连点头道：“这种好事我也不能独吞，你们先上去，我去召集丫头们！” 乔素轻轻点头，与韦蔷暂别。 一旁的王小花忽然开口道：“四百支枪，亏了还是赚了？” “当然是赚了！” 乔素微微一笑，认真说道：“我们家的当铺能成为关东山所有土匪销赃路径，那是因为我爹开出的价钱，永远都会比同行高出一点点，用他的话说，生意不在一时的盈亏，而是要让更多的人需要你，将来的收获自然会水涨船高！” “你的意思是，蛟龙山的火枪越多，你将来赚的就越多？” 王小花轻声问道。 乔素点了点头，说道：“米四海带回来的第二批火绳枪还没有用上，现在的龙头山根本不需要更多的枪械，反而是我们手里掌握着关东山唯一能弄到火药和子弹的渠道，用枪的人越多，将来找我们买弹药的人自然也就越多了！” “那为什么不把我们手上多余的枪也卖了呢？” 王小花又问道。 乔素摇头叹道：“关东山毕竟是土匪窝，可靠的盟友太少，更多的是潜在的敌人，除非我们有了更加先进的枪械，否则绝不能给其他山头用枪的机会！” “果然是个奸商！” 王小花抬手在乔素的额头上轻点一下，笑叹道。 “家学渊源，家学渊源！” 乔素不好意思的挽住王小花的手臂，一同向山上走去。 半山腰。 “烟袋梅寒，我们打一架吧！” “米老兄，我现在不太方便，改天行不行？” “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要是怂了，那老米我让一只胳膊，这总行了吧？” “老哥啊，真不是我怂！要不你等我两天，两天后我一定好好打你一顿，让你如愿行不行？” 抽烟抽到嘴唇发紫，又被米四海缠着一路的梅寒，终是被磨没了好脾气，诅咒发誓的喝道。 “呸，还没动手，你怎么就知道挨打的一定是我，来打一架吧！” 米四海大喝一声，跳将到梅寒身前，举起龙虎拐便要挑战。 梅寒满脸无奈的看着米四海，心下不禁感慨这关东山的高手，除了自己就没有正常人了吗？ 段欢癫，冷云狂，而这米四海…… 彪！ “冷兄弟，你说句话吧！” 梅寒不得已向一旁默默赶路的冷云求助。 冷云转头看着梅寒，一脸正色道：“这事就是……梅把头你的不对了！” “欸？” 梅寒一脸苦涩的看着冷云，心下怎叫一个委屈了得。 这一晚上玩命的抽烟，自己是为了谁啊？ 怎么还翻脸不认人呢？ 但冷云随即又话锋一转道：“其实你有心事缠身，无法全心全意的应战，直说就好了！米垛爷是堂堂正正的汉子，绝不会趁人之危，就算是要比武，他也会先帮你了却心事，求一场公平的战斗！” 米四海突然被冷云捧起来，心下不免有些飘飘然，点头道：“是啊！有什么心事你就说，老米替你办了！” “当真？” 梅寒看着一根筋的米四海，顿时明白了冷云的好意。 米四海拍着胸口保证道：“老米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第264章 赛貂蝉的宝藏 太岁山，山顶大寨。 千余官兵一路畅通无阻的冲进大殿，看着大殿内被烧毁的高台，不禁纷纷陷入疑惑。 “真邪门了，这一路上没看到活着的土匪不说，怎么连火枪营也没见到？” “这台子都被烧没了，大殿却没事，这把火烧的更邪门！” “些别管那么多，赶紧找找那太岁肉，一旦找到就马上从背面下山，这邪门的地方绝不能久留！” 众官兵连忙四下搜寻起来，但很快又重新聚在一起，看着散落在厅中的一条条透明肌肉。 “这东西看着就不一般，该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太岁吧？” “八成就是啊！” “都起来，让我看看！” 小校推开一众士兵，走上前来仔细观瞧，随后又看到平摊在地上，尚有鼻眼和嘴的松垮大脸，连连点指道：“没错了，外面的皮壳已经脱落，里面的肉晶莹剔透，这一定是就是我们要找的万年太岁！” “哦？真的吗？”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士兵们纷纷惊呼道。 小校一脸得意的说道：“在我们老家，就有人专门进山捣鼓太岁，卖给有钱人家做药材，据说这太岁年头一久，身上就会长出窟窿眼，有些窟窿长在里面的非但不能入药，还有剧毒！只有窟窿眼长在明面上的，才是能让人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仙药！其中一眼太岁最为普通，俩眼叫青忽，三眼叫蝼废，五眼叫乌头，浑身是眼的叫天蜕，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众人纷纷低头看向地上的面皮，齐声道：“这是乌头啊！” “欸~” 小校得意一笑，转而对众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拿上这张皮，包上太岁肉，咱们回去领赏啊！” “对对，走！” 众人匆忙将地上的碎肉收起，匆忙沿着后门向太岁山的背阴面跑去。 待到官兵们离开后不久，冷云便与梅寒和米四海一同来到大寨之中。 “梅把头，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我也有些私事要处理！” 冷云转头对梅寒说道。 “好！” 梅寒点头应了一声，转而对米四海说道：“跟我来！” 目送两人离开后，冷云便走进被炮火摧残后的废墟，用长枪挑开被烧毁的房梁，仔细搜寻起来。 片刻之后，走过所有废墟却一无所获的冷云无奈叹了口气，目光随即转向大殿周围，一排未经炮火洗礼的石砖房间。 “希望太岁山能有人识货，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冷云轻叹一声，继续上前搜寻。 终于在推开一扇房门，迎面便闻到浓郁的脂粉香后，冷云顿时燃起了希望。 房间内除了一张挂着粉色幔帐的木床外，更像是一间工坊。 原本应该是厨房的位置，架着一口小熔炉，甚至还有锤炼用的铁砧和锤子，活脱脱一个小型的铁匠铺。 正厅内更是摆着几张木桌拼成的工作台，上面堆满了斧锯锛凿等大小工具，以及满目琳琅的半成品木料，显然太岁山的千机弩全都出自此处。 冷云围着木桌走了一圈，忽然看到墙边立着一只靶子，上面贴着一张画风潦草，落满箭孔的肖像画，隐约能看出一个人形，但最显着的是一只丑陋的朝天鼻。 “有情人钟情眷属啊！” 冷云摇头叹了一声，转身走到长桌旁唯一的木椅前，果然看到一块手帕盖着的工具旁，整齐摆放着的燕子镖。 “……六，七，八！” 冷云点数一番后，面色不由一沉，连忙抬手掀开手帕，随即便愣在当场。 只见工作台上正是一枚被手工锯和錾子切割零碎的青铜燕子镖，以及两枚形制大小几乎一模一样的鎏金燕子镖！ “这……铁算盘还真收了个了不得的传人啊！” 冷云将两枚鎏金燕子镖拿在手中掂了掂，感觉稍重了几钱，而且重心位置也与千面门传承下来的燕子镖有所不同。 千面门的燕子镖重心在正中，而那两枚仿制的燕子镖，重心则偏向燕首一点，至于有没有用，就只能等白珂亲自试试！ “造孽啊！” 冷云无奈叹了一声，将所有燕子镖收起，而后用手帕将被割碎的残肢包好，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走动间带起的微风，无意间吹开了床边的帷幔，露出了床头一角。 冷云随意一瞥间，忽然停下脚步，转而将长枪卸成两截，抬手挑开帷幔，却见床头床尾整齐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册子，并且从纸张颜色上看，有着不小的时间跨度。 有些颜色焦黄的册子，至少也是十几年前的物件了。 而有些册子纸张洁白平整，一看就是刚装订成册不久的新纸。 冷云举起枪尖枪尾，从床边挑下一本看上去最新和一本看上去最老的册子。 “六合形意总纲……” 冷云挑开新册子的扉页，心中不免再次对赛貂蝉提起敬意。 关东山的江湖客虽多，但大都是无门无派的野路子，有流派传承的高手就那么一小撮，没想到竟被赛貂蝉拿下了大半。 六合形意与开门八极同是江湖名门，弟子多数投身朝廷，目前关东山里懂得六合形意的高手，估计只有当初参与过老阴山一战的提炉人副指挥使玄武和他的徒弟，就是不知哪个落入到了赛貂蝉的手中。 冷云收回目光，转而将年份最久的册子打开。 “梅花山，稳居关东山第一绺子二十年之久，铁算盘的千机之术功不可没，为求其传艺，苦心搜寻其喜好良久，终于发现其深爱江南歌舞，遂苦练舞姿数月，终于一曲舞罢，被迎入梅花山大寨……” 冷云默默看完赛貂蝉学艺的全程，不禁大受震撼的合上册子。 其中不仅记录了学艺的过程，就连其他的过程也都记载的格外详细，甚至还有一部分总结和体会！ 更重要的是，这床头床尾还有如此多的册子！ 而其中记载的，不仅是赛貂蝉的风月往事，还有诸多门派的武学精髓，以及众多江湖高手的喜好，弱点和些许隐秘，以及他们都与同一个女人产生瓜葛的黑历史。 “这，简直就是关东山的百科全书啊！” 冷云不禁感慨道。 第265章 对视 “奇怪，冷云呢？” 乔素与王小花一路走进山寨，却没有看见那一袭黑衣身影，不禁茫然叹道。 王小花轻抚石碑，忽然转头看向一旁的房间。 吱呀~ 房门打开，正是手持两截枪身的冷云。 “你……” 乔素正要说话，却被冷云一本正经的眼神打断。 “来的正好，有件正事要麻烦你！” 冷云略作示意，便转身退入房中。 乔素见状，当即与王小花对视一眼，两人心下皆是不免好奇，于是便一同走进房中。 刚走进房间，两女便看到冷云站在香粉味扑鼻的床前，不由得同时一怔。 “哎呀，我跟进来有些不合适，你们聊，你们聊！” 王小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后便抱着石碑向外走去。 乔素皱眉看着冷云，同样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二位，且慢！” 冷云连忙叫住两位思想不太单纯的姑奶奶，清了清嗓子后，正色道：“这里有赛貂蝉杨红生平记录的笔记，其中涉及到许多高手的辛秘往事，以及诸多门派的武学精要，想请二位将其中的信息整理一下！” “武学精要？” 乔素略带的疑惑走上前，撩开帷幔果然看到诸多册子，不解道：“以你的武艺，还需要学其他门派的……” 话未说完，一只手掌便搭在乔素肩头，轻柔的将她推开，同时一抹黑影如疾风般来到床边。 “傻样，人家有名师教导，天下各派的武艺就算没学过，也一定都有所了解，哪里还需要看武学精要，他想要的是那些高手的秘密！” 王小花现在床边，抬手抄起一本册子，满是兴奋的叹道。 “哦，是这样啊！” 乔素看着大姐如获至宝的样子，不禁尴尬的点了点头，不禁也顺手拿起一本册子翻看。 “哎……” 冷云眼看着王小花拿起了内容规规矩矩的六合形意总纲，而乔素却拿起了记载着赛貂蝉与铁算盘激情过往的笔记，正要开口提醒，却是为时已晚，只得默默就将长枪接成一体，立在床边。 王小花扫了几眼后，茫然合上册子，随手扔到床上，一脸嫌弃叹道：“这都是什么玩意！” 而乔素则是如同被煮熟了一般，先是双颊微红，紧接着满脸红晕，最终一路红到耳朵根，愤然转身将书向冷云脸上砸去，怒斥道：“变态，这种东西你怎么不自己留着看！” 冷云连忙抬手接过册子，转而递给明显更适合此事的王小花面前，尴尬解释道：“这些毕竟都是女子记录的，一本两本还行，量太大的话我也受不了，所以想问问同是女子的二位，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王小花接过册子，粗略翻了几页，眼前对视一亮，满意点头道：“好东西！如果每一册都这么详实的话，里面各门派的杀招一定也写的十分清楚，以你的武艺是用不上了，不过我妹子正好可以学着防身！” “姐，我不看这种东西！” 乔素连忙摇头道。 “不用你看！” 王小花抬头看向乔素，一脸宠溺道：“姐来看，然后教你！” 乔素微微皱眉，疑惑道：“那，你是为了教我，还是为了看……” “哎呀，两不耽误嘛！” 王小花露出激动又开心的笑容，而后又注意到冷云还在身旁，连忙正色道：“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帮妹夫办正事，对了，你想了解哪段？回头我说给你听！” “咳咳！” 冷云看着眼前这位热心大姐，尴尬的咳了两声，解释道：“哪段都不用了解，我只是有一件特别好奇的事情，或许这里面会有答案！” “哦，说说看！” 王小花好奇问道。 冷云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从二仙山到太岁山，大智和尚与赛貂蝉杨红这两个绝不可能成为得道高僧的人，接连使出逆禅机，我想知道这两个人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在身上能弄出舍利子来！” “逆禅机！” 王小花闻言，瞬间神情一凛，原本热心大姐的模样转瞬变了冰山美人，双眸之中杀意弥漫，全身衣袍更是无风自起，激荡出层层无形波澜。 冷云目光一凝，连忙拉着一旁的乔素闪身后退，恍然间看到王小花的背后浮现出一只脚在床前，头却顶着房盖，全身金毛闭目垂首的狐狸虚影！ “那，那是……” 乔素同样看到了那绝非凡间野兽可以比拟的金毛狐狸，顿时感到全身有种血脉沸腾的异样，不禁下意识脱口问道。 冷云却反手将乔素拉入怀中，使其背对着王小花和她身后的虚影，双眸之中红光乍现，低声嘱咐道：“不要问，不要看！” 乔素早已不是当初任性无知的大小姐，闻言便老老实实的趴在冷云怀中，下巴抵着那久违的宽厚肩头，心中默默为大姐担心着。 而面对着王小花的冷云，本想用虎威帮王小花冷静下来，却不想反倒激怒了那金狐虚影。 只见那巨大的金狐虚影似是有所感应一般，睁开一双金光璀璨的眼睛，反看了冷云一眼。 仅是一个对视，冷云眼中红光顿时涣散，同时喉中感到一股腥甜，心中自是懊悔不已。 区区千年修为的虎精内丹，哪里比得上万年修行，又坐享数千年人间香火的胡老太姑！ 但就在那狐狸虚影睁眼的瞬间，王小花的身上浮现出一条条散发着黑气的锁链，好似她一直都在被这些枷锁困住身心一般，阻断了她与身后虚影的联系。 那金狐虚影低头看向王小花，眼中流露出怜悯、不舍与忧愁，但最终却只能带着不甘缓缓散去。 随着金狐虚影消散，王小花身上的黑色锁链也随之消失，屋内顿时云销雨霁，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王小花抱着石碑瘫坐在床上，怅然若失的四下张望着，似乎正在努力的回想着某些事情，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冷云轻轻拍了拍的乔素的后背，示意她已经没有危险了。 乔素转身看向失魂落魄的王小花，连忙跑上前问道：“姐，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好像有一位慈祥又和蔼的长辈来看我了，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 王小花莫名感到一阵伤感的叹道。 冷云默默转过身，背对二人将喉中的鲜血咽下，心下则是暗自吃惊。 看来神婆王小花，并非是主动与仙家断了香火，而且一定和逆禅机的秘密存在着某种关联！ 第266章 一个承诺 “姐，你刚才听到逆禅机，整个人的状态就变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乔素抬手按在王小花的手上，满是担忧的问道。 冷云听闻乔素再度提及逆禅机，连忙转过身来，结果却看到王小花一脸茫然看着自己。 “逆禅机不是他想打听的东西吗？我不知道，不清楚，没听说过！” 王小花一脸正色的摇头道。 乔素闻言，瞬间瘫坐在地，眼中满是惊疑。 “妹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王小花将乔素从地上拉起，俯身帮她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然后便催促道：“没什么事你们俩就先出去吧，我在这先看一会儿，等走的时候你们再来叫我！” 乔素看着依旧关心江湖秘闻，完全不记得方才发生过什么的王小花，轻轻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冷云，郑重说道：“出来一下，有要紧事！” 冷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来到王小花身边，拿起大枪便向门外走去。 王小花看着举止一个比一个奇怪的二人，满脸的不明所以，但随后注意力便被满床的册子吸引，抬手转了一圈，随意抽出来一本，打开扉页一瞧，失望中满是讶异的叹道：“烟袋梅寒！” 屋外。 乔素抓着冷云的手臂，眼中满是惊惧的问道：“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冷云看着乔素似乎知道些什么的样子，不禁说道：“我看到有一股力量，似乎阻断了她与身后仙家的联系，所以我之前的猜测是错的，她并非是因为断了香火而遭到了反噬，相反的是她背后的那位仙家不但辈分极高，而且对她十分关心！” 乔素闻言点了点头，似乎是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但同时面色也更加阴郁了起来。 “你怎么了？”冷云问道。 乔素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曾问过大姐过去的事情，但她只记得一部分，有些问题则是答不上来，起初我并未发现什么端倪，直到她方才完全忘了刚刚发生过的事，并且与之前提到过的一些问题的反应非常一致，我才发现她可能一直都处于身不由己，绝望又无助的境地 ！” 冷云眉头微皱，似乎已经猜到了是那些问题，可还是认真的望着乔素。 “十三太保中的神婆，王家大院里供奉的仙家灵牌，龙龙的来历，以及大姐偶然提及的男人，这些问题的答案，全都一样！” 乔素缓缓叹了一口气，声音颤抖的说道：“她说……不知道，不清楚，没听说过！” 冷云听完乔素的描述，顿觉此事不简单，轻轻点头道：“现在看来，那股神秘力量应该是一道禁制，不但斩断了她与仙家的联系，还封印了她的一部分记忆，这才让我师父师娘之后，关东山第三高手，变成了我们当初见到的那副模样！” 乔素闻言，眼中顿时覆上一道冰霜，语气决然的说道：“我自幼丧母，再入关东山以来，全凭大姐一路保护才能立足，她对我而言，如姐如母，不论是何人因为何种缘故害她至此，我都要为她讨回这笔债！” 冷云正色问道：“能隔绝仙家的禁制，已是非凡人之力，你想怎么做？” “我以龙头山大当家的身份，请你寻一趟乌山，找到让大姐陷入如今这个境地的人！” 乔素语气冰冷，一字一顿的说道：“不问缘由，我只要一个名字！” 冷云看着情绪已经紧绷到极致的乔素，点头道：“找到那个人以后，需要我怎么做？” “你只需要找到那个人，仇我要亲自去报！” 乔素眼中顿时杀意毕露，怒声说道：“他若有亲眷，我杀他全家！若有师门传承，我就灭他满门！哪怕是所谓的仙家作祟，我龙头山上有火枪炸药，现在还有火炮，大不了毁掉关东山所有龙脉，一个都别想好活！” 冷云点了点头，不禁感慨道：“很难想象，当初在龙头山上哭闹的你，今日能说出这番话来！” 乔素坦然说道：“我现在是土匪，龙头山的大当家，关东山里唯一一个给手下人全都配备了火枪的土匪头子，这才是我该说的话！” 冷云看着已经完成蜕变的乔素，正色道：“这单生意我接了，条件就是要你乔大当家的一个承诺，今后我若有求于龙头山，你得倾尽所有的帮我一次！” “成交！” 乔素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没有权衡利弊，也没有计较得失。 因为她知道这男人要做的事，远比为大姐报仇还要危险！ 所以无论何时，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会全力相助！ 正在这时，段欢走进大寨，瞧见两人后便主动走了过来。 “大当家，我四处看了一下，战场两翼有两片通向山外的脚印，看着像本来负责包抄的队伍，结果却沿着两边山路逃了！” 段欢简单说了一下路上的发现，而后转头看向冷云，轻声道：“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你们，可眼下已经有官兵活着离开，不能确定镇北将军府会不会为了防止火炮落入土匪之手，再度起兵进山，所以我们也该尽早准备动身了！” 冷云点了点头，对乔素说道：“该说的都说了，你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可以下山了！” 乔素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已经被毁的差不多的大寨，不禁惋惜道：“听说这里可以延缓衰老，让人变得更漂亮，我和大姐本来还想将山寨迁到这里来，现在这里被官兵攻破，已经不再安全了，可惜了这座建在风水口上的寨子！” “额……谁说这里是风水口了？” 段欢一脸茫然的问道。 冷云见状，便已猜到段欢的不死之身是从何而来，当即问道：“这么说，太岁山的土匪只是找到了这座风水绝佳的山脉，但并没有找到风水口？” 段欢点了点头，笑着提议道：“既然二位对风水口都这么有兴趣，不如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如此难得的地方，当然要看上一看，要是还能找到一根老山参就好了！” 乔素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是为自己的父亲找一个合适的发家理由，不由得叹道。 第267章 平衡 天刚蒙蒙亮，硝烟与血腥渐渐散去，在林中躲了一夜的流民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饥寒交迫之下又整晚未睡，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疲惫和恐惧，目光殷切而执拗的望着被毁去一半的大寨。 胆小的人昨晚已经连夜跑下山，倒霉的人也死在了林间四射的流弹之下。 如今剩下的人，都是为了抓住一夜暴富，摆脱饥寒的机会，而宁愿一死的赌徒！ 反正本金就这一条命，赢了血赚，输了也算是提前解脱，兴许下辈子投个好胎，那就又赚了！ 白珂再度伪装成中年人模样，跟在人群之中，漫无目的四下打量，充分诠释着一个空有幻想的投机者此时该有的茫然和固执。 “土匪，都死了……” “那是不是就没人再拦着咱们找人参了！” “呵，怎么找？去哪找？你看看这遍地的脚印，如果这山上有人参的话，那土匪能这么瞎跑？” “这片山那么大，兴许在别的地方，再走走看吧！” 有人激动，有人失望，但更多的都是在相互鼓励。 毕竟在没有找到人参之前，谁也不知道这条路是对的，只有身边同病相怜的人越多，才越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白珂已经看穿了所有人的心态，而她此刻也仿佛成了其中一员，眼中夹杂着忐忑与贪婪，步履蹒跚的向山寨走去，口中喃喃自语道：“土匪一定知道人参的下落，就算土匪死了，杀土匪的人也一定知道，只有跟着他们才能找到人参！” 此刻的就像是一只碗中即将满溢的水，只要有一颗水珠找到出路，沿着碗边滑落，其他水珠就会成决堤之势随之一同滑落。 大寨之中，龙头山的喽啰已经将所有金银财物搬下山去，只留下了几位当家和蛟龙山的一行人。 “大姐，其余的册子都已经被送下山了，咱们也该出发了！” 乔素敲了敲赛貂蝉的房门，轻声催促道。 房门打开，王小花一手抱着石碑，一手攥着本看到一半的册子，满脸好奇的走了出来，开口便询问道：“听说烟袋梅寒也来了，他人在哪呢？” 乔素闻言一怔，转头看向了冷云。 冷云茫然四顾，转头看向了段欢。 段欢正准备看向韦蔷，却见其正在伸手掏毒药，于是开口道：“之前上山的时候，我看见他正在为赛貂蝉和李三河下葬，老米那个二傻子还帮他挖坑呢！” 王小花点了点头，侧身对乔素小声说道：“这个人出身济世堂，将来你或许用的上啊！” 乔素眨了眨眼睛，低声问道：“把他也留下？” “那倒不用！” 王小花扬了扬手中册子，神秘道：“你记着这个人就行，有这东西在，随时都能让他乖乖为你做事！” “真的假的，那可是十三太保！” 乔素好奇道。 王小花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那家伙，老精彩了，你要不要看看？” “那就算了，有大姐这句话我就信了！” 乔素连忙摇了摇头。 正在此时，大寨之外忽然传来一阵叫嚷声。 “我呸！真他娘的晦气，还以为葬的是你带来的兄弟，没想到是你的老情人和姘头，还让老米我跟孝子贤孙似的给他们磕头！” “我也没想到你会突然跪下祭拜啊，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怪只能怪你的轻功太好，速度太快！” “我速度快？那你是没见过老刀把子的……说起这个人我就更生气了，他昨晚是不是故意给我下套的？我就说他好端端的怎么捧起我来了，这小子脏心烂肺……” 米四海一路骂骂咧咧的走进大寨，却发现众人皆在，而且除了段欢，都在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当即尴尬愣在原地。 跟在后面解释的梅寒同样被众人吓了一跳，而后便一脸紧张的给米四海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一定要保守住这个让两人都尴尬的秘密。 段欢早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走上前道：“拐子烟袋，本就是排名接近的两大高手，如今攀上点关系，也不失为一桩江湖美谈啊！不过眼下还有正事，二位想不想一起看看太岁山的风水口？” “靠，谁想和他攀关系啊！” 米四海看了梅寒一眼，满是嫌弃的冷哼道。 梅寒不想当众提及往事，只得看向段欢，接话搭音道：“此地山势如此罕见，风水口一定别有一番风景，看看也好啊！” “各位，咱们这就动身吧！” 段欢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对众人招呼一声，便率先走出了大寨。 米四海看着段欢那副讨打的样子，不禁自欺欺人的对梅寒问道：“他们应该都没听见吧？” 可还不等梅寒答话，一群身姿曼妙的倩影便走上前来。 “都看看，这才是好男人！情分不再了，也不忘给人家料理后事，以后你们想嫁人了，就得按照这个标准找！” 韦蔷指着梅寒，一本正经的对身后蛇卫众女说道。 “可是……不好看呐！” 一名年纪尚小，颇有几分天真烂漫的蛇卫姑娘怯生生的说道。 其余蛇卫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啊，没救了！” 韦蔷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被听到糗事还被当众评头论足的梅寒，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沉声道：“这位是？” 一旁偷笑的米四海见状，连忙上前介绍道：“这位是蛟龙山的二当家，百步蛇的亲妹子，赤练蛇韦蔷！” 梅寒自然听说过赤练蛇的名号，闻言便也不好发作，只得咬牙点头道：“幸会！” 韦蔷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大大咧咧的米四海，连忙对众姑娘们补充道：“找男人不能光看脸，脑子也很重要，虽说太聪明的男人会骗人，但大傻子更可怕！” 米四海的笑声顿时止住，茫然又无辜的看着带领蛇卫离开的韦蔷，想要辩解却已经没机会了。 “多谢，我平衡多了！” 梅寒抬头看向米四海，淡淡点头道。 第268章 求药 “我是傻子？我傻吗？你看看我傻吗？” 米四海抬手按住梅寒的肩膀，十分固执的问道。 梅寒瞥了一眼米四海，认真说道：“你不傻，就是有点彪！” “次奥，打一架吧！” 米四海跳开身位，抬手从背后抽出龙虎拐，怒喝道：“敢说我傻？你给我找出一个聪明的来看看，否则今天没完！” 梅寒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忽然看向米四海身后，似是有些恍然的叹道：“聪明的来了！” 话音刚落，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便从米四海身前走过。 冷云面色冷峻，手中紧攥长枪，步伐颇快的走向门外，一副生怕被米四海缠上的样子。 乔素则是略作思索后，认真的对冷云说道：“你确实很会骗人！” “都是语言的艺术，艺术！” 冷云淡淡回应道。 米四海看着冷云的背影，顿时没了脾气。 要说聪明人会骗人，那这小子还真是当之无愧！ 不只是骗女人，连男人他也没放过啊！ “起开！” 就在这时，一道略有不满的娇嗔声响起。 米四海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发觉一只纤细娇小的手掌按在了自己背上，随后便是一道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袭来。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 肩宽背阔，身高体壮，一身筋骨十分结实的米四海在一声惊呼中双脚顿时离地，即便用上了千斤坠般的腰马功夫，也没能妨碍他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上天空，又迅速向大寨门外坠去。 梅寒目送米四海从起飞到坠落，而后一脸震惊的转头看向身前的黑袍女子，下意识的侧身让开了道路。 “你就是烟袋梅寒？” 王小花目光落在梅寒身上，笑容和善的问道。 “正……正是在下！” 梅寒一脸紧张的点了点头。 王小花脸上的笑意更盛，继续问道：“那你是济世堂的嫡系传人？” “你该不会是想要绑架我，向我家里讨要赎金吧？” 梅寒十分忐忑的反问道。 闯荡关东山二十余年，梅寒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土匪绑票的问题，因为他从未将任何土匪放在眼中。 但眼前这黑袍女人，仅仅用了一个照面的时间，便让他想起了土匪的可怕！ “梅先生说笑了，龙头山是懂规矩的绺子，不会绑行医之人的，我只是想请您给配一副药！” 王小花摇了摇头，走上前低声说道：“我那妹子妹夫有些隐疾，小两口又抹不开面子寻医问药，所以托我来问问您！” “你……妹夫？老刀把子？” 梅寒转头看着并肩离去的冷云和乔素，不免暗自松了口气。 既然是想求药，又是懂规矩的土匪，那这位大姐应该不会和自己动粗了！ “说起来冷兄弟与我也算是有些渊源，既然他有难言之隐，那咱们就边走边说吧，您说病症，我来开药！” 梅寒十分爽快的答应道。 王小花笑着点了点头，与梅寒一同向寨子外走去。 “那么，您来说说病症吧！” “倒也不是病症，这男女之间有时发展的不顺利，就需要一些外力的帮助，梅先生应该懂得啊！” “此话何意啊？” “哎呀，就是您以前吃过的那种！” “我自幼体弱多病，吃过的药多了，您到底说的是哪一种？” “就是书上的这种！” “书上……诶～这是什么书！” …… 太岁山，人头形状的山脉上。 “这里是五心朝天的人型山脉，山上的土匪也算懂些天人感应的道理，将寨子建在了对应心脏的位置上，但这座山脉真正的风水汇聚之地，其实是在头颅的位置！” 段欢带着众人走到了一处低洼的盆地边，十分笃定的介绍道。 韦蔷与乔素分别站在冷云左右，三人一同探头向山谷内打量，结果看到的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雪坑。 “段当家，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这风水口到底在哪呢？” 韦蔷一脸扫兴的收回目光，皱眉埋怨道。 “别急，等大家都赶上来再说也不迟啊！” 段欢指了指三人身后，无奈叹道。 冷云与两女闻言，不禁一同转身看去，这才发现后面竟排开了一条长龙。 三人身后是蛇卫，蛇卫后面不远处是并肩走来，仿佛在激烈讨论着什么的王小花和梅寒，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一瘸一拐，满脸委屈又无处申冤的米四海。 而在米四海身后，则跟着密密麻麻的数千流民。 众人皆是为了人参而来，而找到人参的希望又全在冷云的身上，所以眼下即便是有些冒险，一众流民也只能选择跟在冷云身后，寻找发财的机会。 “如果这些人此行都一无所获，我要不要命人在路上散些金银，也算是补偿他们这一路的辛苦费了！” 乔素看着漫山流民，不禁想起自己扮成流民进山的那段日子，于是向冷云提议道。 冷云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设计骗来这些人，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分发金银难免会留下痕迹！山外有村庄，如今没了土匪的剥削，倒也算得上是一片世外桃源，而且村子里还有不少空闲的房间，走不动的人留下来亦可生存，至于那些还想往山外走的人。你可以等在半路上问问他们！” 乔素一怔，茫然道：“问什么？” 一旁的韦蔷闻言瞬间会意，意味深长的白了冷云一眼，然后对乔素说道：“这臭小子心疼你，他是想让你问问这些流民，有没有兴趣上龙头山做土匪！别看他们现在都是些手上没沾过人命的乞丐，可只要有钱有吃的，稍加训练，他们就能变成听你号令的亡命之徒！” 乔素恍然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我倒是可以问问，只是这样一来，龙头山的家底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冷云闻言一怔，下意识转头看向韦蔷。 韦蔷同样是一脸诧异的看着乔素，轻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把这几千人全都拉到山上做土匪吧？” 乔素则没有理会二人的惊讶，颇为认真的思索道：“其实若能打通商路，这四五千人也不是养不起！” 第269章 龙脉口，兰花开 “开商路？” 韦蔷有些意外的看着乔素，心下不禁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 作为从小就跟着兄长在关东山闯荡的女匪，能识文断字，会配制毒药，已经是远远超过其他土匪了。 但受限于学识和眼界的局限，有些事情韦蔷想得到，但却做不到！ 就比如在关东山开一条商路，韦蔷早些年便想这么做了。 可是人手，财力，销路，山里错综复杂的土匪势力，山外层层严守的关卡，都是韦蔷能看到，却无法解决的难题。 但乔素连火枪都能弄到，或许有机会能够整合山里一切资源，打通一条连接山里山外的商路，到时候弄龙头山就是整个关东山的大金库！ 冷云自然明白乔素为何突然要扩充龙头山的势力，当即说道：“你这是想要让龙头山立刻就拥有撼动整个关东山的实力？” 乔素转头看向冷云，正色道：“以前有大姐在，我以为有两百人就能偏安一隅，但现在可能面对的敌人太强大，我必须要尽快提升实力，而且不过只是四五千人，我还是有办法消化掉的！” 冷云看着自信满满的乔素，便放心的点了点头。 韦蔷在一旁认真打量着乔素，不禁默默盘算道：“要不找个机会，给她绑回蛟龙吧！” “咳咳！” 被冷落在一旁的段欢轻咳两声，不情不愿的说道：“三位，既然大姑奶奶对风水口没有兴趣，那咱们一起看看吧？” 三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段欢，一起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介绍了。 段欢抬脚在雪地上搓了搓，俯身捡起了一块大石头，正色道：“这头颅形状的山峰上，一共有三处凹陷，分别对应着着嘴和双眼的位置，此处就是嘴巴，虽然不是真正的风水口，但已经能让你们初窥此地的风水全貌了！” 说完，段欢抬手将巨石扔向盆地中央。 随着巨石坠落，盆地底部的积雪夹杂着落叶和枯树枝一同陷落，露出了一个水缸大小的岩石口。 “风水口在下面？” 韦蔷率先好奇的问道。 段欢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三人上前一看。 冷云三人趟雪走入盆地之中，凑在洞口前向下一看，眼前赫然是一片葱郁的绿色。 整座头颅山峰原来只是一层石壳，下方则是一个中空的巨大空间，仿佛一座天然温室，滋养出了一片茂密的丛林。 乔素感受着从山体内涌出的微风，身体莫名的一阵舒泰，不禁叹道：“真是太神奇了，太岁山的土匪怎么没把山寨建在下面呢？” 冷云转头看向来时的路上，并没有前人走过的痕迹，猜到道：“山寨若是建在下面，不仅一进一出不方便，一旦被人堵住出入口，下面的人就必死无疑，而且土匪也担心这里的岩石层不够结实，一旦塌陷就毁了这座人形山脉的地势，因此很少来到此处！” 一旁的韦蔷也点头道：“凡是占山为王的土匪，都喜欢搞些神神叨叨的规矩，毁坏自家地势，无论在哪个山头上都是大忌，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毁坏自家地势，是大忌吗？” 乔素闻言，不禁转头看向段欢。 自从买来炸药后，段欢就在练兵之余带人在龙头山上挖出了明沟暗堑，却没见他提到过一点忌讳。 段欢一摊手，连连摇头道：“啧，您和大姑奶奶，还有我和老米，哪有一个正经土匪啊？再说您一向都是相信科学，百无禁忌，我也就懒得在意那些老掉牙的忌讳了！” 乔素闻言倒是觉得有理，转而说道：“下方丛林茂密，除了温度湿度合适以外，光照肯定也是十分充足的，前面的双眼位置，应该是就是两个较大的地表天窗了吧？” “没错，而且那里才是真正龙脉风水口！” 段欢点头道。 乔素活动着双臂，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舒服，当即催促道：“走，去看看！” “好，跟上我！” 段欢抬手向后面跟着的王小花和梅寒挥了挥手，便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待到王小花和梅寒与身后远远跟着的米四海走过嘴巴盆地后，数千流民纷纷摸了上来，沿着脚印凑到岩石口一看，顿时响起阵阵惊呼。 “这，这个地方，看着像是有人参啊！” “就算没有人参，其他的草药也肯定少不了，只要能找到一株上了年岁的，下半辈子可就都不用愁了啊！” “那还等什么，下去吧！” “哼，这么高，跳下去就碎成渣了，再说就算命大没摔死，到时候怎么上来？” 众人看着距离下方从里足有十几丈的洞口，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满腔热情顿时凉透。 正在这时，伪装成中年人的白珂走上前，淡淡扫了一眼洞口，颇具经验的说道：“想发财，就得多动动脑子！去几个人回土匪的山寨拖两根房梁来，剩下的人扒树皮编绳子，做成一张爬网顺下去，这样不就成了吗？” “好主意！” 众人纷纷点头称赞，同时也对这头脑远超常人的中年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白珂点了点头，背着手说道：“那大家就开始动手吧！不过你们都要记住，爬网一旦做好，那就是所有人的活路，谁要是胆敢毁坏，那就是人人得而诛之！” “对，是这个理！” 众人连连点头答应，随后便各自散开。 …… 双眼位置的两个巨大洞口前，下方的深邃山谷一览无余，众人皆被这巧夺天工的一幕深深震撼，唯独乔素的反应与众人皆不一样。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越靠近这里，身体就越舒服？” 乔素深吸一口气，极度舒畅的问道。 韦蔷转头看向乔素，顿时一脸震惊的问道：“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 乔素茫然点头答道。 可冷云与段欢转头看来时，同时也是为之一惊。 只见乔素的明亮双眸之中，似乎透着一蓝一紫两株兰花虚影，并且正在逐渐绽放！ “她，这是怎么了？” 段欢疑惑道。 “她这是在吸收地脉龙气！” 冷云仔细打量着乔素的双眼，不禁轻声叹道。 韦蔷下意识看向冷云，目光却忽然停在他的腰间，惊呼道：“欸，你又是什么情况！” 第270章 委屈的梅寒 “嗯？” 随着惊呼声，几人的目光不禁一同看向冷云腰间。 却见漆黑刀柄上的碧绿色猫眼石中金纹暴涨，俨然变成了一颗纯金色的珠子。 乔素尚不知自己身上的变化，上前仔细看着猫眼石，而后对冷云问道：“现在是你更奇怪一些，还是我更奇怪？” “应该是你！” 冷云淡然说道。 韦蔷见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掐了掐纤细腰肢，最后转过身，托起傲人峰峦，对一众蛇卫姑娘问道：“老娘呢？老娘有什么变化没有？” “没，没有……” “够，够大了，再有变化，就太夸张了……” 一众姑娘们见状，不禁双颊绯红的摇着头，更有几人自卑的低头不语。 “欸~” 韦蔷有些失望的松开双手，转头看着同样没什么变化的段欢，眼中带着几分同病相怜的认可。 段欢看看一个腰间金光如注，一个双眼开花的二人，不禁叹道：“说起来这里也算是我的再生之地，怎么你们两个反倒像是回家了一样？” “大概，也许，这就是……天命吧！” 冷云抬手挡住腰间散发的金光，玩笑式的叹道。 “行，您们二位天命所归，我段欢就是喽啰的命！” 段欢无奈感慨，而后又对乔素问道：“小姑奶奶，我们还要不要下去看看？” 乔素闻言，不禁再次看向下方丛林，顿时愣在原地。 方才向下看去，丛林全貌尽收眼底，端的是一幅壮观宏伟的碧绿轮廓。 而此时乔素的眼中，十几丈的距离仿若无物，丛林间的一花一叶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咦，下面有人！” 乔素目光落在一处地下泉眼旁，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啊？哪呢？” “这么高，老娘就是看瞎了眼，眼看不到人影啊！” “该不会是后面的流民已经下去了吧？” 冷云三人纷纷低头看去，很快便又一同诧异的看向乔素。 乔素却十分认真的摇头叹道：“不是流民！是一个穿着素衣的少女，正带着一群穿着红肚兜的娃娃……洗澡？” “人参娃娃！” 什么也看不到的三人闻言，异口同声的惊呼起来。 在关东山可以没听说过老刀把子，可以没听说过天元山大金顶，但绝对没有人不知道人参娃娃的传说！ 那是每一个寻参人，乃至每一个山里人的毕生梦想！ 相传只有千年道行的山参才能化成参童，闻一闻延年益寿，吃一口肉身不死。 要是全吃下去，怕是要立地成仙了！ “真是人参？” 乔素闻言，不禁激动的看向冷云。 如果真的有人参，那么此行最重要的布局，就太完美了！ 冷云摇头叹道：“八成可能吧！我们什么也看不到，又不是专业人士，没法做出十分把握的判断！” “专业人士？” 段欢猛然抬起头，笑着说道：“咱们有专业人士啊！关东山第一参把头，不就在后面嘛！” 众人闻言齐齐点头，一同望向后方姗姗来迟的王小花与梅寒。 却不想待到二人走近之时，传来的却是激烈的争吵声。 “我梅寒一生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你让我去配那种东西？” “可拉倒吧，你当年也没少吃！” “那是在我不知情的时候，与梅某的为人无关！” “呦呦呦，济世堂嫡系传人，被人下药还能吃不出来？” “大家都在前面，你赶紧把书给我！” “我劝你别赛脸啊！不帮就不帮，别抢我的书！” “不行，这书你必须给我！” “我去你的吧！” 梅寒瞧见众人驻足观望，不知从哪升起的勇气，死死抓住王小花手中的册子不放。 一路上和颜悦色的王小花，仿佛被突然触碰到逆鳞一般，随即举起另一只手中的石碑，轻轻推了梅寒一下。 砰！ 梅寒倒飞出四五米远，重重跌落在雪窝中，万幸的是将心心念念的册子成功抢到手中。 王小花脸上忽然没了表情，单手提着石碑，便向梅寒走去。 “咱们的专业人士，怕是要没了吧？” 段欢一脸紧张的叹道。 乔素闻言，连忙高呼道：“姐，这种小事，就别让龙龙动手了！” 王小花听到乔素的声音后，当即反手用铁链将石碑固定在背后，走到梅寒身前，伸手说道：“还给我！” 众人虽然看不到梅寒的反应，但是眼看着王小花随即一番拳脚相加，便已知道了梅寒的答案。 “药！药我给你配，这书留给我还不行吗？” 不多时，雪地中便传来了梅寒的呼声。 王小花立刻停手，解下铁链将石碑重新抱回怀中，向身前雪坑欠身行礼，柔声道：“多谢梅先生！” 话音刚落，王小花连忙后退半步，满脸嫌弃的摇了摇头，而后转身向乔素走来。 远远跟在后面的米四海见状，连忙跑上前查看雪坑中的梅寒，随即一脸兴奋对段欢摆手道：“欸，他也哭了嘿！” “老米，实诚人呐！” 段欢无奈摇了摇头，连忙走上前。 “还有谁哭过啊？” 韦蔷十分好信的问了一声，而后对蛇卫众女挥手道：“走走走，十三太保掉眼泪的场面可不多见，赶紧瞧瞧！” 王小花淡然与段欢和韦蔷擦肩而过，满脸无辜的对乔素说道：“我只是想抢书，真没打他啊！” “那他怎么哭了？” 乔素疑惑问道。 “他以为当初和赛貂蝉之间，是那种很美好的相互吸引，但笔记中写的是赛貂蝉为了给他助兴，专门找人配了一种药……我以为他本来就知道，没想到给他看过后……他就哭了！” 王小花一脸正色解释道。 一旁的冷云闻言，却感觉有些不对，连忙问道：“那你找他配的药，又是什么药？” “欸，这个……” 王小花尴尬一笑，转而打量起乔素的眼睛，惊喜道：“妹子，你这是龙脉淬体呀，以后你就是一株行走的地脉兰花了！” “呃……不会有危险吧？” 乔素闻言不禁想起了野熊凼的大白蛇，满是担忧的问道。 “不会，不会！这可是大机缘，保不齐还会有人主动来保护你呢！” 王小花顺势岔开话题，并且有意举起石碑将冷云挡开。 冷云见状，心知也问不出什么，只得识趣的向梅寒走去，却见段欢和米四海一同捂着耳朵，满脸惊惧的走了回来。 “我什么都没听见啊！” “没听见，没听见！” 冷云看着擦肩而过的二人，不禁更加好奇的挤过一众蛇卫，来到梅寒身前。 只见梅寒像似刚被人凌辱过一般，怀抱着泛黄书册，蜷缩在雪窝之中，泪眼朦胧的喃喃道：“疯子，这就是个疯子！” 第271章 寻参 “都看看，再好的男人，也不能跟女人赛脸，这下场多惨啊！以后你们不能对男人太包容，得多跟那位姐姐学学！” 韦蔷站在雪窝之前，一本正经的对蛇卫姑娘们说教着。 当初皆是为情所伤的姑娘们，虽然听的一脸茫然，但都十分配合的点着头，更是不禁纷纷转头向那黑袍大姐投去敬佩的目光。 冷云见梅寒仍旧在不停的哭诉，不禁转头看向应该可以听到此处声音的王小花，满是好奇的蹲下身子，对梅寒劝慰道：“梅把头，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莫要强求，莫要挂念，否则伤心又伤身，不合你们医者的养生之道啊！” “啊？” 梅寒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惊讶道：“连你都知道了？” “欸……我只是略有猜测！” 冷云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而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龙头山的大姑奶奶最忌讳别人诽谤她，你刚才说的话，换做别人早就稀碎了！” “咳咳！” 梅寒莫名的浑身一颤，连忙闭上了嘴，无声的默默流泪。 冷云见状，不禁又问道：“不过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药，能让那位对你如此包容？” 砰！ 一块石碑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落在梅寒身前，溅起的积雪瞬间蒙了梅寒一脸。 梅寒连忙抖落了脸上的积雪，目光沿着石碑上的铁链一直看向王小花，顿时浑身一颤，转头对冷云怒喝道：“哪有什么药！你一个大男人，对女人家的事那么上心干什么，你变态啊！” 哗啦！ 随着梅寒一声怒吼表明心迹，铁链晃动间，石碑随即飞回到王小花的怀中。 冷云自知再问下去，那石碑怕是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只得对梅寒说道：“梅把头现在心伤难愈，不如找些转移心绪的事做吧！” 梅寒摇了摇头，悲痛道：“冷兄弟的好意，梅某心领了，不过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你就当我是个废人，就当我已经死了，别再搭理我了好不好？” 冷云微微一笑，轻声叹道：“这关东山的寻参人，做梦都想要找到一株人参娃娃，如今这机会就摆在眼前，梅把头却不珍惜，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等会儿！” 梅寒坐起身，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正色道：“真有人参娃娃？” “乔大当家看见了，但我们目力有限，无法确定真假，只能进入山体之内一探！” 冷云坦然道。 “不必！” 梅寒连忙起身，目光殷切的说道：“梅某寻参二十年，下面有没有参，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完，梅寒便生龙活虎的走上前，低头认真打量下方丛林，又缓缓深吸一口气，仔细品味着空气中的味道，随即欣慰叹道：“此地常年如春，光照合适，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地方，若是我梅寒此生与千年参童有缘，大抵就是该在此地圆梦了！” 段欢闻言，立刻提议道：“既然梅把头觉得没问题，那大家就一起下去看看吧！” 跟着走来的韦蔷立刻打了个响指，高声道：“丫头们，准备登山索！” 蛇卫众女时常会登山采药，因此身上都常备着鹿筋和麻绳混编成的绳子，闻言立刻从竹篓中取出，首尾相连到一起后，立刻拼成了十丈余的长绳。 段欢上前试了试绳子的坚韧程度，点头道：“此处距离下方有十多丈，不过各位都是高手，剩下一两丈的距离应该不是问题吧！” 乔素闻言正要开口，却被身旁的王小花轻轻拍了拍，点头示意她没问题。 韦蔷则是看向一众蛇卫，嘱咐道：“你们就不用跟着下去了，就留在这里守着！” “是！” 蛇卫众女齐齐应声，而后将固定好的长绳放进山体中。 “各位，请！” 韦蔷抬手对众人说道。 在场众人皆未动身，反而一同望向了怀抱石碑的王小花。 虽然鹿筋绳坚韧非常，可也未必能够承受的住那么大一块石碑。 所以要么是这位先下去，要么是她不下去，否则众人可不敢与其挂在同一根绳子上。 “那我们先走吧！” 王小花轻声说道，抬手将石碑丢入洞口，而后身形极快的揽住乔素腰肢，单手轻握绳索，以几乎与石碑下落一致的速度快速消失于几人的视线之中。 “这位大姐，到底是什么人呐？” 梅寒从怀中取出一条红绳系于烟袋杆上，不禁心有余悸的叹道。 “还是什么人，十三太保呗！” 段欢淡然叹道，而后对众人一拱手，直接纵身跳入洞口。 梅寒一怔，转头看向米四海和冷云，手指下方，惊讶叹道：“那是神婆？她扛着石碑，为什么要叫神婆啊？” 韦蔷同样是一脸惊讶，转而看向了龙头山的四当家。 米四海清了清嗓子，走上前用白虎拐在绳索上缠了一圈，正色道：“其实……我也一直到好奇这个问题，但是我也不敢问呐！” 说完，米四海便直接跳了下去，根本不给梅寒追问的机会。 梅寒见状只得无奈摇了摇头，随后便上前抓住绳索，向下方坠去。 韦蔷走到还未动身的冷云身前，皱眉问道：“下面有四位十三太保，再加上老刀把子，你说能抓到几个人参娃娃？” 冷云摇了摇头，并不抱希望的说道：“龙头山的人下去，是因为他们有必须下去的理由，至于人参娃娃，我觉得未必能够得手！” “也是，关东山这么多年只有人参娃娃的传说，却没见有人长生不老，羽化成仙，要么是有人夸大了药效，要么是这人参娃娃，根本就是凡人得不到的宝物！” 韦蔷点头说道。 “既然韦二当家看的这么通透，那你还要不要下去？” 冷云淡然问道。 “当然！” 韦蔷见米四海和梅寒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当即抓住绳子，得意道：“不管能不能抓到人参娃娃，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老娘怎么能错过！” 冷云看着熟练滑下的韦蔷，随即搭住绳子跟了下去。 可当滑落七八丈后，冷云忽然发现下方的韦蔷消失不见，同时周围葱郁的丛林也消失不见，整个山体之内空空荡荡，唯独脚下凭空出现了一间四进大院！ 冷云眉头一皱，抓住绳索末端在空中一荡，径直向大院之外落去。 但当冷云落地后，却发现自己还是不偏不倚的跳入了院落正中。 一位素衣女子凭空乍现在冷云身前，身段轻盈的行了一礼，朱唇轻启道：“奴家玉柔，见过公子！” 第272章 辟邪解封 冷云站起身，看着周围的影墙回廊，青砖红瓦，错落有致的花草怪石，以及一位相貌出尘的素衣女子，心下顿时戒备心起。 就算太岁山的土匪甚少踏足头颅山峰，也不可能一次都没来过。 这样一座建在地下丛林间的深宅大院，又怎么可能一直完好无损的和土匪做邻居？ 尤其是方才，自己明明已经跳到了院外，可落地的瞬间却又出现在院子里，足以说明此处是个不一般的存在，又或许根本不存在！ “公子，看什么呢？” 玉柔姑娘开口轻唤，神情中透着大家闺秀的矜持，眼中则满是幽居已久，对外来事物的好奇，又带着几分羞涩提醒道：“此地，只有奴家一人！” “只有你一个？” 冷云皱眉看着身前欲语还休的女子，心下可没有半点多余的心思，当即便要架起丈余大枪，但随即便发现手中轻飘飘，软趴趴，根本不见长枪墨龙，反而是一截蛇卫的爬山绳。 “呀！” 玉柔忽然发出一声惊呼，连忙后退数步，轻抬衣袖半挡容颜，十分紧张的柔柔叹道：“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原来是幻术！” 冷云轻笑一声，完全没有在意那矫揉造作的女人，随即将绳索缠在腰间，转身看向一旁八尺高的青砖院墙，纵身上前，踏墙借力，一举跃过墙头。 嗒！ 随着冷云平稳落地，眼前赫然还是方才的院子，面前依然满脸好奇的素衣女子。 “哇！公子你高来高去的样子，真的好潇洒啊！” 玉柔满眼崇拜的看着冷云，连连拍手赞道。 冷云双眸一寒，沉声说道：“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能化成人形，修出神通，这般修行造化实属不易，我劝你好自为之！” “公子，此言何意啊？” 玉柔满是茫然的问道。 “哼，别装了！” 冷云双眼瞬间猩红，凝视着女子喝道：“从进入这间院子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人！” 玉柔歪头打量着冷云赤红的眼睛，没有丝毫异样的摆手笑道：“公子说笑了，奴家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原来这都不是你的本体！” 冷云见对方根本不受虎威影响，随即摇了摇头，褪去眼中红光，抬手抽出了腰间短刀。 可是插在腰间还好端端的黑刀，拿在手中后却变成了一根紫中透黑的大茄子。 “……” 冷云一脸无语的看向素衣女子。 “哎呦，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啊~” 玉柔连忙扭捏着低下了头。 “别装了，今天就算你能变出花来，它也是我手中的刀！” 冷云沉声喝道，同时抬起左手捏住茄蒂，用力向下一扭。 咔！ 随着一声脆响，掉落的茄蒂在冷云左手中变成了金光闪烁的囚龙珠，右手中的大茄子也重新变成了漆黑短刀。 刀刃上的黯淡纹路仿佛在顷刻间活了过来，如同水面波纹一般缓缓荡漾浮动，转而变成了缭绕的黑气，沿着刀锋逐渐升腾，将冷云握着刀柄的右手吞噬，并顺着手臂向上蔓延。 “你这是什么手段？不行，你现在还不能醒过来！” 玉柔惊讶的看着冷云手中黑刀，神情终于变得紧张起来，作势便要上前阻止。 咔嚓！ 还不等玉柔走到近前，冷云身周的空间突然如破碎的镜面一般出现无数裂纹，已经覆盖了大半身体的黑气沿着裂缝四溢，将玉柔阻隔在三丈之外。 “任你造出三千虚幻，我也只需一刀破之！” 冷云身披黑气，举起手中短刀，在身前轻轻划过，整间大院随之彻底溃散。 …… 微风轻拂，温度宜人的山中丛林间，数道身影如同行尸走肉般在林间阴影下来回奔走，含糊不清的叫嚷着，似是各自在寻找着出路。 树林外的溪水旁，一群穿着红色肚兜，白白胖胖的娃娃，正围着一根横在溪前的树干嬉闹。 树干上，三个女人并肩而坐，只不过一人正在熟睡，另外二人则是在熟络的聊着天。 “小花，算起来咱们已经有八年没见了，有些事你可能不记得，但是我你没忘了吧？” 一袭素衣的玉柔，十分热情的对王小花说道。 “没忘，你是玉柔，五千年道行的人参姑娘！” 王小花一手抱着石碑，一手揽着靠在肩头昏睡的乔素，语气平淡的说道。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啊！当初你出事，我们还想替你去讨个说法，可是老太姑说这是你的劫数，只能你一个人去过，就把我们都拦了下来！” 玉柔满是感慨的叹道。 王小花眉头微皱，似是根本听不懂玉柔在说什么，转头看向熟睡的乔素，轻声道：“你的道行又涨了，我这妹子什么时候能醒来？” “那是，这里的风水多好啊！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等我带着弟弟们都走了，自然就让他们醒过来，不过要是心思极其单纯的人，到时也有机会提前冲破幻术！” 玉柔一脸得意的说道。 “哦？除了没心眼的大傻子，就不可能有人凭借自己的手段醒过来？” 王小花忽然质疑道。 玉柔闻言，自信摇头道：“不可能！姐姐我可是苦修五千年得道，又在这风水口修行了六七年，区区凡人怎么可能破开我的幻术？” 王小花摇了摇头，笑着问道：“那要是有人心思复杂，还能自己醒过来呢？” “那，那……” 玉柔本想找个彩头，可看了看单薄的身上，只能无奈的挑起一缕青丝，正色道：“那我就给他一绺头发，这总行了吧？” “行！” 王小花欣然点头同意。 铛！ 林间忽然荡开一声脆响，米四海一手提着龙虎拐，另一只手揉着额头上的包，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十分得意的叹道：“果然，就是一场梦罢了，只要忍着疼，一定就能醒过来！” 正感慨间，米四海忽然看见溪水边正攀谈的两人。 “这就是龙龙吧，今天多大了？” “八岁！” “臭弟弟们，都过来叫哥哥！” 随着玉柔一声呼唤，周围的红肚兜娃娃们纷纷跑到王小花膝下，笑着对石碑招呼道：“龙龙哥好！” “嘶……老米我这是遇到梦中鬼打墙了啊！” 米四海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转而看向手中的龙虎拐，咬牙道：“走你！” 铛！ 随着一声脆响，米四海昏沉倒下。 溪畔的玉柔摸了摸石碑，抬头对王小花说道：“这个不能算吧？” “嗯，这就是个傻子！” 王小花点了点头，随即又示意玉柔看向另一边。 玉柔抬头望去，却见林间走出一个浑身升腾着黑气的身影，右手攥着短刀，左手提着大枪，双眸赤红如血。 第273章 结缘 “诶，你……” 玉柔不知所措的看着那黑色身影，连忙低头对一众娃娃喊道：“臭弟弟们，赶紧跑啊！” 白白胖胖的娃娃们纷纷向王小花怀中的石碑挥手告别，而后身形瞬间没入地下，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走出林间的冷云见状，将短刀辟邪插回腰间刀鞘，全身黑气顿时消散，赤红双眸凝视着与幻术中一模一样的玉柔。 王小花见状，不禁笑着叹道：“别看了，你已经醒了！只是那破了修行的虎威，根本奈何不了她！” 冷云闻言方才褪去眼中红光，手托长枪走上前，一脸戒备的打量着玉柔。 玉柔皱眉看着冷云腰间短刀，颇为忌惮的向后退了两步，转头对王小花说道：“小花啊，等你熬过这两年的苦日子，到时候咱们姐妹再聚，我就先走了啊！” “等等！” 王小花忽然开口叫住玉柔，轻声提醒道：“别忘了刚才的约定！” 玉柔闻言一怔，满脸苦涩的叹道：“花儿，你变了！” “那我不管，说到就得做到！” 王小花冷着脸说道。 玉柔委屈的抿了抿嘴，抬手捋出一绺发丝，指尖轻轻一划，断下一截长发，不情不愿的走到冷云身前，抬手递了出去。 “这……” 冷云看着女人莫名其妙送上来的头发，不禁疑惑的看向王小花。 王小花点头道：“她可不是要和你做结发夫妻，只是给你一份大机缘，收着吧！” 冷云闻言，便放心的接过断发，并轻声道：“多谢！” “哼！” 玉柔满脸不情愿的白了冷云一眼，正要转身离去，却又忽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在空气中嗅了嗅，激动道：“这什么味啊！哎呦，这是什么味啊！” 冷云同样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目光不禁转向正靠在王小花肩头的乔素。 只见乔素本就雪白的肌肤，此刻变得晶莹剔透，不断浮现着蓝紫色的气韵，宛如一朵完全绽放的兰花！ 玉柔顺着冷云的目光看去，顿时惊愕道：“妈耶~这不是柳长风守着的地脉兰花吗？怎么给这姑娘了？那老白长虫的日子不过了？” “恶人生恶念，善人结善缘，大恶之人能在关东山掀起腥风血雨，大善之人亦能够在关东山得到大机缘！” 王小花笑着一叹，目光落在冷云身上，意味深长的说道：“妹夫啊，你们俩的好时候还在后面呢！” “大恶大善……” 玉柔默念一声，忽然满是激动的看向冷云，随即抬手再割下一截青丝，郑重塞到冷云手中，叮嘱道：“我这姐们儿现在有些事情记不住了，但你们千万要照顾好她，帮她熬过这两年，本姑娘还有重谢！” 冷云手中攥着两绺头发，恍然发现王小花身上的秘密也没有那么难查。 或许这山里没人清楚神婆的过往，但是山里的各路仙家和精怪，应该都知道些什么！ 玉柔见冷云满脸的疑问，顿时不敢再久留，连忙对王小花摆手道：“花儿啊，我那些弟弟都不老实，就不久留了啊，咱们回见！” “等等！” 王小花再次叫住玉柔，指着悠然转醒的乔素说道：“我妹子也醒了！” “花儿！” 玉柔急的原地直跺脚，抱怨道：“再给我就成光秃棒槌了！” 王小花摇了摇头，不依不饶的说道：“自家妹子，你别小气嘛！” “哎呀，烦死了！” 玉柔无可奈何的走到乔素身前，咬牙断去一截青丝塞到其手中，看着那双睡眼惺忪的蓝紫双瞳，不禁说道：“妹子，你可得记得咱们今天的缘分啊！要是哪天想出马了，记得堂口里给姐姐留个位置啊！” “嗯？” 刚睡醒的乔素只觉脑子晕晕的，茫然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行了，回头你告诉她别忘了，我再不走就该把这条老命送出去了！” 玉柔叹了口气，转头对王小花叮嘱一声，而后身形化作一道青烟，顿时消失于原地。 “诶！” 迷离中的乔素看到眼前突然消失了一个活人，反倒清醒了过来，连忙坐起身四下打量，疑惑道：“刚才是我的幻觉吗？怎么有人突然消失了！” 王小花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是幻觉，只是一个喜欢躲躲藏藏的小姐妹，以后你会在见到她的！” 乔素听了个一脸茫然，抬手抓了抓头发，忽然闻到自己身上浓郁的香气，不禁惊呼道：“我怎么突然变得更香了，这不会招惹来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你只是借助这里丰沛的地脉龙气，完美融合了地脉兰花，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反倒对你是一次脱胎换骨的大造化！” 王小花抬手在乔素的青丝间揉了揉，极其宠溺的说道：“回头我教你一个法子，可以收敛你身上的异象，这样就不怕了吧？” “好吧！” 乔素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一旁的冷云，问道：“你怎么样？” “没事！” 冷云微微摇头，意味深长道：“而且你托我查的事情，已经找到些眉目了！” 铛！ 正在这时，树林间再次传来一声脆响。 米四海提着龙虎拐走出林子，看着溪水旁清一色的熟面孔，得意道：“哈哈，看来我这次是真的醒了！” “当然，因为我们也醒了！” 段欢轻叹着从林中走了出来，身后则跟着韦蔷和一脸失魂落魄的梅寒。 “人参姑娘，我看到了人参姑娘！” 梅寒四下张望着，随即又颓然瘫坐在地上，无力叹道：“可惜我没能抓住这机会……” “我只听说过人参娃娃，什么是人参姑娘啊？” 韦蔷不禁好奇的问道。 梅寒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缓缓道：“寻参人之间的传说，那成了精的人参娃娃，虽然能遁入土中逃窜，但心思单纯，玩心极大，只要能设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还是有机会能够抓到他们的，而人参姑娘不但道行更深，而且极为机警，以保护人参娃娃为己任，只要发现危险，便会带着人参娃娃去往别的山头，一旦错过，那这整座山的老参就都没了！” “人参姑娘么……” 冷云恍然轻叹一声，再低头看向手中，青丝依然变成了两根手指粗细的参须！ 第274章 冰雪聪明 “梅把头，不是说所有老参都跟着人参姑娘离开了嘛，那你还要找什么？” 丛林之间，众人看着手拿烟袋，在草丛中仔细搜寻的梅寒，不禁纷纷询问道。 梅寒闻言，无奈转身对众人说道：“这千年上下的老参走了，此地应该还有百年的山参，就让我找找看吧！” 众人闻言，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暗中得了人参姑娘所赠参须的乔素与冷云对视一眼，转而对众人说道：“此地是人间罕见的龙脉风水口，多停留一段时间对大家都有好处，不如就帮梅把头一起找找吧！” 段欢和米四海对视一眼，罕见的生出几分默契，一同懒懒散散的跟在梅寒身后。 乔素见状也不戳穿，反正自己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寻找人参，只是想让众人深入谷内，去接应还在伪装的白珂。 冷云自然清楚乔素的计划，转身向韦蔷邀请道：“韦二当家，一起到前面逛逛吧！” “好啊！” 韦蔷欣然同意，双手掐腰走到冷云身边，回味着说道：“刚才老娘做了一个美梦，那人参姑娘还挺懂女人的，你是不知道你当时有多乖！” “谁？” 冷云皱眉问道。 “咳咳，没谁！” 韦蔷尴尬的摆了摆手，转而问道：“说起来你都已经杀了王虎王豹了，那人头是不是都放臭了，你倒是往蛟龙山上送啊，老娘还等着给你酬金呢！”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说道：“韦二当家就别惦记了，那王虎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只妄想靠吃女人心肝修行的虎精，现在估计已经被炮制成药材了！” 韦蔷点头叹道：“原来还是个精怪，这么说也算是被扒皮抽筋，回头还要挫骨扬灰了？” “没错！” 冷云应道。 “这么说来，也算是你完成了任务，回头记得来蛟龙山取你的酬金！” 韦蔷十分大方的拍了拍冷云的肩膀，话锋忽然一转道：“既然咱们合作的这么愉快，那你要不要再接一块黑牌啊，巡山人？” 冷云闻言，好奇问道：“你想查什么消息？” 韦蔷揪着冷云的衣袖，低声问道：“我最近新收了一个丫头，她哥哥死前到过太岁山的商栈，可惜我们来的时候商栈已经塌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冷云眉头微挑，随意问道：“需要我查什么，死因还是过往，又或者是某些遗物的下落？” “真不愧是专业的！” 韦蔷见冷云问的如此认真，当即称赞一声，而后抬手合拢五指，正色道：“如果可以的话，死因，过往，遗物，老娘全都要！” 冷云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要是被人所害，用不用顺手替你们报个仇？” “报仇是免费的？”韦蔷问。 “不，得加钱！” 冷云认真说道。 “臭小子，这生意让你做的，和乔丫头都有一拼了！” 韦蔷皱眉看着冷云的奸商嘴脸，气愤不已的说道：“老娘查这些事，可不全是为了自家丫头，就连你小子也牵扯其中，你得给老娘打个折！” “我也牵扯其中？” 冷云故作惊讶的反问一声，但已然确定了心中猜测，于是大方道：“那报仇就算是免费的吧！” “好小子，杀人的买卖一向都是最贵的，算你够意思啊！” 韦蔷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冷云见韦蔷放松下来，于是询问道：“既然是找人，那有没有目标的身份信息，又或是随身物品之类的东西？总之你们能提供的线索越多，我查找起来肯定也就越快，到时候佣金的折扣也可以再低一点！” “臭小子，你就是比乔丫头靠谱啊！” 韦蔷见冷云这是准备要免费帮自己巡山，心下顿时更为高兴，随手便从腰间抽出一枚绑着红绳的螭龙金印，在冷云面前晃了晃，说道：“人家兄妹两个分开的时间很长，家里又遭了难，能带出来的东西不多，只有这一件东西是她的兄长委托她保管的！” 冷云眸光一抖，本想是随便诈一下试试看，没想到螭龙金印还真的在韦蔷手上！ 师父奔波半生也只找到了一枚金印，那镇北将军府用了十几代人时间，收获更是寥寥，可自己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仅找到了古国宝藏的地图，还接连见到三枚螭龙金印。 这一切，未免有些太过顺利了！ 冷云相信运气，但接二连三的收获，已经不能是运气所能解释的了。 但不管这一切是冥冥中的注定，还是有人在做幕后推手，只要找到古国宝藏的位置，所有答案就都会揭晓了！ “这件东西我先收着，就算是这次任务的定钱了！” 冷云抬手将金印接下，点头对韦蔷说道。 “嗯！嗯？” 韦蔷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即便疑惑抬头看向冷云，皱眉道：“不是用来帮你找线索的吗？怎么就成定钱了？这东西不值钱，我留着还有用呢！” “诶，你不懂，这是金子做的，当然可以做定钱了！” 冷云一本正经的忽悠道。 走在前面的乔素寻声转过头来，正好看到冷云手中的螭龙金印，意味深长的说道：“韦二当家，他们巡山人赚的都是辛苦钱，一块金子不嫌多，当初老刀把子把我救出野熊凼，也只收了一块金子！” 冷云闻言，连忙将金印收好，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 “啊？闯野熊凼才收了一块金子！” 韦蔷一脸诧异的转头看向冷云，皱眉道：“巡山人这么不赚钱吗？” “是啊！” 冷云点了点头，惭愧道：“我这上有风烛残年的师父，下有极费草料的宝马，就算挖了镇北将军府的祖坟，也是入不敷出，蛟龙山家大业大，韦二当家应该不差这一件半件的饰物吧！” 韦蔷本就不知螭龙金印的真正价值，被冷云乔素这么一说，顿时也没了索要的心情，反而关心起了冷云的生计问题。 “看你平时也挺风光的，巡山不涨价的吗？” “都是熟人，得打折啊！” “唉，那就没办法了，想博取老娘的同情，从老娘这多赚点，没门！” “韦二当家冰雪聪明，佩服！” “那是！” 第275章 心诚则灵 山中丛林内，数千流民沿着爬网而下，便散开在绿野之间，各自埋头在泥土间搜寻着。 林间气候温和，空气通透，又有地下泉眼，不止适合人参生长，同时也是绝大多数药材的天堂。 因此有经验的流民并不执着于人参，凡是能认出来的药材全都采下，很快便攒下了满满一怀的草药。 没有进山经验，又或是豪赌能找到一株老参的流民，则在林间一边搜索一边快速向前推进，力求用更短的时间，搜索更大的范围。 还有些经过一路饥寒，早已撑不住的流民，则逗留在林间搜集野果充饥，全然忘了此行的来意。 “我是不准备再往里面走了，这吃饱了以后，才发现还是踏踏实实的活着好，拿命去赌一株人参，太不值得了！” “说得对！我是准备留在山外的村子了，有这么一片野果园，这个冬天也饿不死，来年只要能在山里开垦出两亩荒地，就够活着的了，这日子不比在外面要饭踏实多了！” “好，那咱们就一起留下，这人参谁愿意找就找去！” 围在野果树下的流民经过商讨后，主动退出了此次寻参之旅，但相比于散落在林中的数千人而言，他们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更多的人，还是摆脱不了逐利的心性，更拒绝不了一夜暴富的美梦！ 而在一路向前搜索的队伍中，几位已经完美混入流民之中的巡山人，相互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装模作样的蹲在草丛中搜寻着，手上却都紧攥着从地上捡起的大石头。 时常行走江湖的人，都有一手暗器功夫作为保命手段，但眼下他们却不能亮出暗器。 人参可不是大白菜，找到了是命好，找不到才是常态，就算最好的寻参人也不能保证每次赶山都有收获。 但想要提升概率，也不是没有办法！ 有经验的渔民会驯养鸬鹚增加捕鱼的效率，而这满山的流民，就是诸位巡山人眼中的鸬鹚！ 手上拿着石头，就算被人看到也无所谓，只要没人找到人参，那大家就都是流民，石头也无非是随手捡来的物件。 但谁要是找到了山参，谁就得死！ 巡山人都是这片大山中最危险的亡命徒，流民的性命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低贱到不能在低贱的东西！ 白珂伪装成的中年人，一直都在队伍的最前方，同时也是巡山人眼中的鸬鹚之一，但她寻找的动作虽然认真，可实际上依旧是做做样子而已。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多数流民都已经进入丛林深处，而白珂也终于等来了前方草丛中传出的声音、 “寻参的规矩是一但进了林子，就不能轻易开口说话，而且人参不能叫人参，要叫棒槌！蛇也不能叫蛇，要说钱串子，否则一但惊了林中的老参，那就什么也找不到了！” 草丛之后，梅寒看看帮不上忙还净添乱的段欢和米四海，一脸正色的的讲解着寻参人的规矩。 米四海蹲在一棵老树之下，用龙虎拐从树洞中挑出一条脑袋被捣烂的蛇，对梅寒的话完全充耳不闻，转头对段欢说道：“这玩意冬天可不常见，绝对是下酒的好菜，回头咱仨好好喝一顿！” 梅寒闻言，脸色铁青的说道：“要喝你们两个喝，我没胃口！” 米四海转身看向梅寒，一脸茫然的说道：“不好意思，我说的是老刀把子，我们两个在龙头山上讨口子的，总得和未来的小姑爷爷搞好关系吧！” “老米啊，终于是开窍了！” 段欢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转而对梅寒说道：“梅把头，老米是粗人，你就别难为他了，而且我得提醒你，这林子里能跑的老参肯定早就跑干净了，你那规矩其实也用不上的！” 梅寒摇了摇头，无奈叹道：“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批寻参人，里面最差的两个！” 段欢转头看着同样懒得寻参，但是却可以保持着距离的冷云等人，不以为意的摊了摊手，说道：“那我和老米也躲远点吧！” 米四海闻言，立刻兴奋道：“好啊！这寻参有什么意思，我看这林子里应该有不少野味，咱们去那边找找，再抓个兔子打个鸡儿，就凑够一桌菜了！” “走！” 相比于枯燥的寻参，段欢欣然同意了米四海的提议，同梅寒点头示意后，便一起走向丛林深处。 梅寒目送二人离开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方才转身继续拨草寻参。 不远处的乔素见状，不禁叹道：“原来寻参人还有这么多规矩，早知道就不让段欢和米四海跟着了！” 冷云点头道：“不止是寻参人，老米走跺的时候规矩也一样不会少，段欢猎杀土匪，也是他的规矩，每个行当的规矩，其实就是一种敬畏和诚意，关东山是个人与自然相互争斗并且共存的地方，心诚则灵有时候也是一种可靠的办法！” “人与自然……争斗并共存，有道理！” 乔素仔细品味着冷云的话，不禁点头赞道。 跟在冷云身边的韦蔷不禁看向乔素身旁的王小花，见对方也同样听了个一知半解，方才找到些平衡。 “棒槌！” 正在这时，前方的草丛中的传来了梅寒的高呼。 冷云寻声望去，不禁笑着对几人说道：“这是寻参人找到参后与同伴报喜的方式，看来梅把头的诚意还是有效果的，但这一声多半是出于习惯，毕竟此次寻参的只有他一个人，否则就该有人问他……” “几品叶！” 不等冷云说完，前方的树林中忽然传出数道询问声。 乔素闻言顿时一喜，转头对冷云说道：“这是前面的流民！” “懂得寻参人的规矩，未必是流民，倒更像是巡山的！” 冷云面色凝重的叹道，随即便快步向前奔去。 草丛间，梅寒看着一株五轮手掌状的叶片上下错落，共捧着一簇红珠的参草，目光激动的从烟袋杆上取下红绳，仔细系在参草茎上，而后从怀中拿出一把竹签，以及绑着铜钱的红线，仔细将杂草和落叶拨开，用竹签和红线将参草四角围住，浑然忘却了周围，下意识脱口高呼道：“五品叶！” 嗖！嗖！嗖！ 话音刚落，七八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急速掠过草丛，齐齐向梅寒砸来。 第276章 杀伐果断 “谁！” 察觉到前方劲风袭来，欣喜之中的梅寒瞬间警醒，当即翻身后仰在地，躲过了两枚石块，而后背部发力，身形猛然从地面弹起，双腿凌空连环，将其余石块一一踢开，转身潇洒落地。 与此同时，前方草丛一阵晃动，数道身影快速冲出，纷纷从怀中掏出短刀，直奔梅寒而来。 “巡山人！” 梅寒瞧见来人穿着和兵刃，双眸顿时一凝。 关东山林多草密，人心更是难测，短刀不但用起来方便，而且容易隐藏，不论是林间死斗，还是趁人不备，暴起杀人，都是最好用，最常见的兵刃。 但是连生计都没着落的流民，显然不可能随身带着短刀，更没有寻声定位的暗器功夫，反倒是巡山人惯用的兵器和手段！ 梅寒察觉出来人的身份，自然也清楚这些人的来意。 见财起意，杀人夺宝，对于常年寻参的梅寒来说，早已司空见惯，应对起来更是轻车熟路。 夺参如夺命，不死不休！ “找死！” 梅寒怒喝一声，同时脚下一蹬，纵身越过参草，主动迎上其中一人，抬手按下其持刀手腕，而后双拳如疾风骤雨，仅一个呼吸之间，身前之人便被接连不断的重拳砸烂了面庞。 转瞬搏杀一人后，梅寒一改往日的儒雅风度，全身杀气凛然，面沉如水的看向其余六人，猛然翻身腾空，抬脚勾出一人手腕，一转一踩之间，便将短刀插入对方胸膛，同时换脚重踏刀柄。 嗤！ 短刀穿胸而过，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而梅寒则借力转身摆腿，踢向另一人的太阳穴。 嘭！ 随着血雾暴起，梅寒脚下之人僵直在原地，两粒眼球夺眶而出，七窍血涌如注，直挺挺的仰面倒下。 转瞬之间，已有三人惨死当场，剩余四位常年刀尖上舔血的巡山人看着杀神一般的梅寒，顿感一阵头皮发麻，心中更是升起了久违的恐惧感。 山参确实生长不易，起初只能长出一片小叶，十年才能长出一轮完整的叶片，也就是一品叶。 而那五品叶的人参，少说也得有百八十年了。 可即便是百年老参价值连城，以命相搏也就算了，为何此人的面目如此狰狞？ 饶是剩下的巡山人见惯了生死，也没见过为了株人参如此悲愤暴怒，下手毫无保留，仿佛被人抢了媳妇儿一般的人。 “翻子拳加戳脚，他不会是……” 终于，有人目光扫到梅寒别在腰间的烟袋上，下意识脱口叹道。 “烟袋梅寒！” 其余三人顿时大惊，同时也解开了心中疑惑。 关东山第一参把头，即便位列十三太保，名满关东，也依旧亲自赶山寻参的烟袋梅寒，肯定是这世上对山参最为热忱，同时也是执念最深的人。 动了梅寒的人参，可远比动了他媳妇儿要严重的多！ “扯呼！” 四人在认出了梅寒的身份后，立刻意识到了眼下的危险，当即默契的各自转身，沿着不同方向逃命。 但在寻参人的眼中，一旦有人动了贪念，那就必须是至死方休，决不能给对方活着离开的机会。 赶山寻参，规矩繁多，找到山参才是第一步，之后的抬参则更为讲究。 将山参从泥土中起出，行内人称之为抬参，需要用鹿角制成的签子慢慢拨开泥土，找出主根后再用毛竹签子将所有参须一一从泥土中挖出，最忌讳生拉硬拽，破坏了人参的品相。 抬参的过程漫长又细致，绝不能出一点差错，如果要是有几个贪图人参的杂碎逗留在周围，这参是别想抬消停了！ 出于多年寻参的本能，梅寒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向周围的高手求助，而是杀意难消的继续追击。 “今天你们都得死！” 梅寒怒喝一声，闪身上前一步，足尖在地上刮起一阵疾风，插在泥土中的短刀顿时回旋飞起，正中一位巡山人的后心。 可就在梅寒准备继续追击其他人的时候，身后草丛再次传来异响。 唰唰！ 一位起初也扔过石头，但始终隐忍着没有出手的巡山人翻身跃出草丛，抬手便向参草抓去，显然是不惜破坏人参品相，也要趁梅寒分心之时，夺了这场富贵！ “不！” 眼见明抢之人还未尽数解决，又冲出来一个要暴殄天物的卑鄙小人，梅寒愣在原地左右为难，灵魂仿佛正在被五马分尸一般，极其不甘的发出一声惊呼，但却又无力阻止一切。 但就在此时，一杆大枪破空而至。 那冲到山参近前的巡山人还没来得及触及茎叶，便看到了一杆被人迎面掷来的长枪，出于本能的后仰身体，同手双手抓住枪杆，以求卸去长枪的力道。 可当其身形随着长枪飞快后掠之时，那名巡山人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了。 也不知掷出长枪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气，仓皇之中抬起的双臂，竟然不能卸去分毫力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山参越来越远，枪锋却离自己的胸膛越来越近。 “啊！” 随着巡山人撞在一棵树上，胸前长枪贯穿而过，同时林间响起了四声惨叫。 眼见局势突变的梅寒一怔，连忙转头四下望去，却见朝着三个方向逃走的巡山人皆已毙命！ “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不过是几条杂鱼，至于叫的那么惨吗？” 米四海甩了甩白虎拐上的血迹，用青龙拐拨开身前头颅被打烂的尸体，一脸不屑的看看梅寒。 “老米啊，等你下回走垛被劫了货，你就能体会到梅把头刚才的心情了！” 段欢从另一个方向走出，随手从一具尸体上拔下飞刀，淡然对米四海说道。 米四海撇了撇嘴，冷哼道：“谁敢抢我老米押的货？我敲烂他八辈祖宗！” “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先前梅某态度不好，向二位赔罪了！” 梅寒十分激动的对二人拱手致谢，但目光却不自觉的瞟向另一边。 那里，本该还有一个巡山人的。 但是现在，只剩下草丛间一片人形的血肉，以及一块缓缓拖动的石碑。 草丛之外，乔素举着转轮枪，茫然看着已经结束的战斗。 并非是拔枪的速度还不够快，而是在这种时刻，她还做不到其他人的杀伐果断！ 一旁的韦蔷抬手拍了拍乔素的肩膀，轻声道：“虽然龙头山上高手如云，但你现在看到的才是十三太保真正的样子，几千里的关东山，最狠的十几个人，哪个不是踩着尸山血海闯出来的啊！” 第277章 还有这种好事 林间，冷云拔出连同树干一起贯通的长枪，抬头眺望前方人影攒动的丛林，转身对梅寒说道：“梅把头，流民之中肯定还藏着更多巡山人，如果不想受到更多人觊觎的话，你可要抓紧了！” “哦，好！” 梅寒闻言，方才将视线从那染血石碑上移开，连忙从怀中拿出鹿角签和毛竹签，正要俯身之时，不远处的草丛中再次传来声音。 “哈！我找到了，我找到老山参了！这下我可发财了！” 半人高的草丛间，一位蓬头垢面的中年人突然站起身，手举着一根泥土包裹的块茎，癫狂的大声呼唤着，顿时引来丛林中无数人的围观。 “我的天，那么大的人参，不得是千年上下的啊！” 林中众人相距较远，看不到那中年人手中人参的品相，只能从那夸张的大小来估算年份。 霎时间，有人满眼羡慕，有人急忙继续寻找，还有人暗起杀心。 混迹在其他人群中的巡山人，见中年人身边并无同行出面抢夺，顿时纷纷起了邪念，当即快步朝前赶来。 同时乔素快步跑入草丛，一脸郑重的向冷云点了点头。 冷云瞬间会意，当即便要挺枪上前。 但是，一道身影却比冷云更快一步冲到那中年人身前。 “寻参有寻参的规矩，今天谁敢杀人越货，先问过我梅寒！” 梅寒环视一道道冲来的身影，一声断喝，声音震彻山野。 林间众人皆是为寻参而来，一路上讨论最多的，除了带路的老刀把子，就是烟袋梅寒！ 此时听闻梅寒自报家门，林间所有流民纷纷将头埋进了草丛之中，正在快速赶来的一众巡山人也立刻停下了脚步，不敢再靠近分毫。 越是在关东山里玩命的人，就越清楚十三太保有多么可怕！ 搏命，搏的活下来的概率。 跟这种级别的强人玩命，那没命的一定是自己！ “不知道梅把头在此，我们这就告辞，告辞！” 随着一些头脑清醒的巡山人远远向梅寒行礼告退，其余巡山人也纷纷效仿，不多时便全都消失于丛林之间。 梅寒冷哼一声，转头对身后说道：“老哥，此地人多眼杂，若是得了宝物，就趁早……” 话说到一半，梅寒方才看清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那一路同行的老哥，早已跑出了十丈开外，正远远的向他挥手示意。 “人参找到了，我就先走了哈，有缘再见，寒梅……梅！” 那中年人一边高喊一边倒退，脚下不禁被树根绊了个趔趄，话音也不禁随之一抖，随后踉跄的半转回身，虽然看着狼狈，但却成功稳住了身形，很快便消失于丛林之中。 梅寒嘴角微抖，但回想起当初许下的承诺，也只能默不作声转身回去继续抬参。 因为几个不长眼的巡山人聚在一起的众位高手，见状只觉没趣，便又继续散开。 乔素望着那中年人离去的方向，忽然对身旁的韦蔷问道：“玉面狐狸……还有冷云，他们都是继承师父的名号，也会像十三太保一样踏过尸山血海吗？” “山外的情况不清楚，但是这山里的高手，尤其是有名师教导的，肯定在出师之前就已经过了这一关！” 韦蔷点了点头，轻声道：“还记得上次跟在我身边的麻七吗？他现在正跟着我兄长习武，而我兄长每天除了揍他，就是让他去杀人，而且还要杀周边绺子的高手，只有习惯了取人性命的瞬间，才能像这几位那般临危不乱，杀伐自如！” “小小年纪就成名，那得吃多少苦啊！” 乔素收回目光，不禁感慨道。 “小？” 韦蔷闻言，不禁看向冷云那健壮的突破，不禁叹道：“不算小了吧！” 大约半日之后，梅寒终于将整株山参抬了出来，仔细裹上青苔再用树皮卷好，抱在怀中长长舒了一口气，畅快叹道：“虽然没有抓到人参姑娘，但是能得到这样一株老参，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众人见状，便默契的踏上回程。 乔素思索着放慢脚步，带着王小花来到梅寒身边，主动问道：“听说梅把头出身济世堂，想必家中一定有可靠的人参来源，为何还要执着于寻参呢？” 梅寒因为曾让家族蒙羞，本不想多谈此事，但看到怀抱石碑，默默守护在乔素身旁的王小花后，还是认真答道：“乔大当家有所不知，这野山参药力最佳，但也极难成片生长，关东山虽然也有几块宝地，但要么被镇北将军府把持，要么就是在土匪的势力范围之内，纵使济世堂家大业大，也只能从冒险进山的参户手中零零散散的收购！” “我当初为报师仇，必须进山查找仇人，又因为曾让家中长辈失望，所以便做了寻参人，一来我凭借家学眼光，对地道十分熟悉，二来也是想通过补贴家用的方式，弥补当年的过错，只可惜这些年虽有收获，但却没能找到一块干净的人参宝地，无法为济世堂提供恒久的药材供应，也就一直无颜回家面对父母！” 听着梅寒的诉说，乔素却不禁露出微笑，转而问道：“这么说，梅把头是知道一些山参产量不俗，但是常有土匪出没的宝地了？” 梅寒点了点头，正色道：“土匪不会寻参，但是会抢！我独自一人虽然不惧，但又能抬得几根参？但若拉拢参帮，却又难免会暴露行踪，引来土匪的骚扰，所以那些宝地虽然珍贵，但终究是不干净啊！” “若是由梅把头指定宝地，我们龙头山负责清理周边的土匪，并且常年派人驻守，打通山中与济世堂之间的供货渠道，所获人参由济世堂的渠道销出后，收入我们五五分账，梅把头觉得如何？” 乔素忽然提议道。 “此话当真？” 梅寒闻言一惊，诧异道：“若是能有稳定的山参来源，以济世堂的招牌和渠道，即便是五五分账，双方也都有的赚，只是龙头山这么做，无异于同各方土匪为敌啊！” 乔素微微一笑，高声问道：“段欢，龙头山要与众多绺子为敌，你怕不怕？” “啊？” 走在前面的段欢茫然回头，脸上露出了极其单纯的笑容，欣喜道：“还有这种好事！” 第278章 告别 太岁山外，商栈废墟之前。 经过一天一夜的搜寻，流民和巡山人陆续离开太岁山，继续为了接下来的日子奔波。 来时的五千之众，经过太岁山上的一夜火拼，死走逃亡后只剩四千左右，而愿意留下来加入附近的村子，从此不再奔波的又有一千余人。 剩下不足三千的流民，有人只靠采药便收获满满，更有人运气不俗，真的找到了人参但是并未声张，但他们都必须要走出关东山，才能将此行的收获兑换成财富！ 而其余人则是看到同行人发了财，不甘心自己眼下的失败，急着想要回去等待下一次进山的机会。 于是两拨人一拍即合，共同踏上了归程。 联手覆灭太岁山，围剿官兵的联盟，在经过一夜休整后，也到了曲终人散之时。 “各位，今后不管际遇如何，你们都是龙头山的朋友，凡有难处，龙头山的大门永远都向各位敞开！” 乔素坐在马上，抱拳拱手，大当家的气派展露无余。 韦蔷带着蛇卫众女站在商栈废墟前，笑着摆手道：“乔丫头，老娘现在发现你也挺疯的，但龙头山以后就算是要和整个关东山为敌，咱们之间的生意可不能停啊！” “一言为定！” 乔素爽快答应下来，而后看向冷云，认真叮嘱道：“如有难处，别一个人硬扛，随时来龙头山找我！” 冷云点了点头，轻声道：“路上保重！” 正当乔素准备拨马离去之时，身旁的王小花忽然转头看向冷云身旁的梅寒，语气严肃的说道：“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咳咳！” 梅寒瞥了一眼身旁的冷云，连忙尴尬轻咳两声，含糊道：“梅某一言既出，绝对不会誓言，待我随冷兄弟去拜会过故人，还要去龙头山与乔大当家商谈合作事宜，到时一定会兑现承诺！” “这还差不多！” 王小花淡然点头，而后便与龙头山众人一同离开。 待到走出数里后，步行离开的流民队伍便出现在了龙头山的马队之前。 乔素与王小花对视一眼后，突然勒住马缰，转头看向一旁的段欢和米四海，正色道：“老米带一部分人先将此行缴获的火炮火枪，还有官兵装备送回龙头山，段欢带着另一部分人去拦住前面的流民，问问他们若是龙头山能够让他们吃饱穿暖，还有钱赚，能有几人愿意上山！” 段欢闻言，不禁问道：“扩充绺子这么大的事情，两位姑奶奶不准备亲自出面吗？” 乔素摇了摇头，说道：“我和大姐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暂时先不回龙头山了，这段时间山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个来处理吧！” 段欢见两人神神秘秘，自是不好多问，只得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先回山等你们！” 片刻之后，龙头山的队伍便分成三队，各自朝着不同方向散去。 身边再无旁人之时，王小花不禁主动开口问道：“突然扩充实力，以龙头山现在的物力财力，真能维持的住局面吗？” 乔素一边策马赶路，一边点头道：“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其实占山为王与做生意没什么不同，只要有钱，伙计们就愿意卖命，现在白女侠已经帮我爹铺垫好了起家的理由，接下来就该让这位秋水镇首富大显身手了！” “你想怎么做？” 王小花好奇问道。 “第一步，让他做自己的老本行，开当铺，重新把持关东山的销赃渠道，一方面可以快速积累财富，另一方面还能通过销赃的账目，掌握各个绺子的实力规模和最近动向，对我们接下来打通人参商路，也会是一大助力！” 乔素转头看向王小花，认真说道：“第二步，以我爹的名义开票号，有咱们在山里扫荡土匪积累的财富，加上山参生意的收入，票号就能以重息聚拢民间金银，然后投资海运，为我们今后购买火器开辟新的渠道，到时候我们一手捏着关东山的销赃路线，一手把持着火器的来源，这关东山里就没人能欺负咱们姐俩了！” “本来也没人能欺负！” 王小花一脸正色的强调道。 乔素闻言不禁陷入沉默，若不是为了保护这位对自己至关重要的姐姐，她也不会如此疯狂的扩张势力。 只可惜现在就算如实相告，花姐也什么都不会记得。 “姐，以前都是你在保护我，以后我也想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你！” 乔素轻轻一笑，委婉的对王小花说道。 王小花并未听出深意，只是一脸欣慰的叹道：“好，姐和龙龙就等着那一天！不过听你这计划倒是挺新鲜的，感觉和山里的其他土匪玩的不是一种把戏，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乔素轻轻点头，笑着说道：“江湖人眼中，江湖就是整个世界，他们在里面玩着大鱼吃小鱼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根本没有考虑过江湖之外还有更大的世界，但我本来就不是江湖人，眼前能看到的不止是江湖，还有广阔山川，汪洋大海，因此我不仅能泛舟垂钓，也可以引水种田，若是这江湖让我厌倦了，更可以涸泽而渔！” …… 商栈废墟，后院。 “这里面就是梁子义的密室，他所做的一切都有记录，你们可以验货了！” 冷云带着韦蔷来到密室入口前，目光不禁在其身后腰间悬挂骷髅头的少女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看什么呢！” 韦蔷横移一步挡在少女身前，挺起胸膛向冷云质问道。 冷云立刻移开目光，轻声叹道：“这年头，装扮如此别致的人，实在少见了！” 韦蔷转头看着少女腰间的黑色骷髅，无奈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子晴，你进去看看吧！” “是！” 女子欠身行礼，而后脚步款动，独自走进了昏暗的密室。 冷云皱眉看着少女的背影，不禁对韦蔷问道：“这位，就是梁子义的妹妹，天义商号的千金？” “千金谈不上，也是个苦命的丫头，当初要不是老娘，她就被那黑脑壳卖给土匪了！” 韦蔷摇头感慨道。 “兄长，原来是我害了你啊！” 不多时，密室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第279章 能创造价值的男人 冷云闻声不禁与韦蔷对视一眼，正要进入密室查看之时，却见梁子晴手捧信件，一脸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子晴，没事吧？” 韦蔷上前搂住梁子晴肩头，关切问道。 梁子晴双眼微红，神情麻木的摇了摇头。 冷云见状，不禁问道：“梁小姐，似是认识害死令兄之人？” 梁子晴用力攥紧手中纸张，悲痛中带着几分提防的看着冷云，颤声道：“我只认识给我父亲投毒，逼迫兄长找你的人，但害死我兄长的是那个薛乙！” 冷云见富家小姐经历过世事无常后，内心已然极其敏感封闭，便转而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做个交易，我帮你除掉薛乙，你告诉我是谁想要追查我的消息，如何？” 梁子晴的眸子缩了缩，随即点头道：“好，你若能为我兄长报仇，我就把知道的全告诉你！” “随我来吧！” 冷云淡然点头，转身便带着二女走出废墟，在梅寒和一众蛇卫少女好奇的目光中，叠指吹响了嘹亮的口哨。 随着口哨声逐渐飘远消散，众人心中不禁愈发疑惑，可正当有人想要开口询问，却见一位身穿白色风衣的女子，骑着一匹高大白马自山路上缓缓而来。 白马四蹄生风，体型远胜寻常马匹，一看便是罕见的极品良驹。 而马背上的女子，姿容相貌更是俊秀绝尘，那眉宇间的英气，就连女子也忍不住会多看上两眼，一袭白色风衣更是与冷云的衣着交相辉映，令人不禁心生遐想。 “哇~” 蛇卫少女们瞧见马背上英姿飒爽的身影，不禁发出阵阵惊呼，仿佛那就是她们心中最完美的江湖女侠，该有的模样！ “这位……看着像是正主啊！” 韦蔷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绝美女子，心中依然猜到对方身份，转而对冷云抱怨道：“臭小子，你这心眼可够偏的，老娘和乔丫头在山里给你冲锋陷阵，反倒让自家未婚妻在山外放马，你臭不要脸！” 虽然白珂才是此行最重要的一员，但冷云却也不能明说，只好仰头望天，保持沉默。 还不等白珂走近，梁子晴便率先冲了上去，惊呼道：“踏雪驹，这是我兄长的踏雪驹！” “嘶~” 踏雪驹同样认出了梁子晴，顿时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 马背上的白珂顺势起身，脚尖在马头上轻轻一点，身形掠过长空，翩然落在冷云身前。 “好！” 一众蛇卫少女看着白珂的潇洒身形，纷纷满脸崇拜的鼓掌叫好。 白珂本以为冷云会等到独自一人时再叫自己出来，因此也没有易容改扮，此时众目睽睽之下，顿感不自在的向冷云问道：“怎么这么多人？” 冷云也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指向牵着踏雪驹缓缓走来的梁子晴，正色道：“她是梁子义的妹妹，知道威胁他们父子之人的身份！” “哦！” 白珂闻言便知事情的重要性，连忙退到了冷云身后。 韦蔷十分好奇的转身打量着白珂灵动的身形，而后目光又不禁落在了白色风衣之上，抬手摸了摸衣料，皱眉道：“衣服不错，只是这款式少见，哪来的？” 白珂见有人欣赏自己的衣服，心下自然是开心的，坦然说道：“龙头山，托乔大当家买的！” “欸……” 韦蔷满脸疑惑的看着白珂，低声问道：“她怎么能给你买衣服呢？你们两个不是应该一见面就互相揪头发，撕衣服，然后挠的对方满脸是血吗？” “为什么啊？” 白珂向后缩了缩身子，一脸提防的看着韦蔷。 “因为他啊！” 韦蔷抬手指了指冷云。 “嗨~” 白珂明白了韦蔷的意思，当即对韦蔷耳语道：“乔大当家说过……” 冷云听着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面上依旧镇定自若的从梁子晴手中夺过马缰，正色道：“既然你已经认出了踏雪驹，那我也不用多说什么了，薛乙诱杀你兄长，抢夺踏雪驹，以天义商号少东家的身份上梅花山挂牌子寻找鬼参，任务是我接的，人也被我杀了，这踏雪驹也成了我的坐骑！” 梁子晴闻言，心中疑虑并未消除，不禁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薛乙尸身的下落？” “不能！” 冷云摇了摇头，坦然道：“他的尸体正和鬼参在一起，你可给不起鬼参的价钱！不过你若还有疑虑，可以去梅花山上问问，有人挂牌寻鬼参之时，你兄长是不是已经死去多日了！” 梁子晴见冷云神情淡然，不似说谎作假，于是点头道：“你杀薛乙虽是因为江湖仇杀，但也算是为我兄长报了仇，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尽管问吧！” “给你父亲下毒之人，是谁？” 冷云开门见山道。 梁子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从小不受父亲疼爱，其余兄弟姐妹都能聘请老师教授诗文，独我一人没有老师，于是便只能和最疼我的兄长哭闹，于是兄长便教我识字，看账册，还在六年前请了一位老师传授诗文经典，知道兄长出事前，那人就一直住在家中，下毒之人一定是他！” “这么确定？” 冷云皱眉问道。 梁子晴点了点头，笃定道：“自从兄长时常外出，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那人便不再教我诗文，反而因为略通医术，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如今想来，那时他便已经控制了父亲，要挟兄长为他做事了！” “难怪令兄执着救父，甚至不惜与虎谋皮，看来他也是自责当初引狼入室，才会如此拼命的！” 冷云明白了事情始末，转而说道：“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相貌特征，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他叫庞金水，看着就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学究，但这，这个位置，有一颗大黑痣！” 梁子晴抬手点着自己眉心偏左的位置，仔细对冷云描述道。 冷云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个除了镇北将军府，唯一对自己身世好奇的人，转头说道：“我们也该启程了！” “哦，好！” 白珂应了一声，对相谈甚欢的韦蔷摆了摆手，快步跟上了冷云。 全程置身事外的梅寒向韦蔷拱了拱手，便也一同离开。 “越是能创造价值的男人，越招人喜欢……乔丫头这话说的很有水平啊！” 韦蔷看着冷云三人远去的身影，感慨间忽然皱起了眉头。 那白马当初一起挖镇北将军府祖坟的时候就在了啊！ 而且自己也没提过梁子晴的名字和身世，冷云怎么就知道要找的是梁子义呢？ 还有这事他也没查过，分明是事先知情，怎么就收了定钱呢？ “坏了！这臭小子非但没给老娘创造价值，老娘反倒吃亏了！” 第280章 假太岁受害者 关东山西南，因为地处边缘，靠近山外商路，在周边几个山头上逐渐形成了数个村镇，反倒比山里热闹许多。 群山之间，最为低矮的一座山峰，因形似卧牛而得名，是附近最晚建起村镇，但却是规模最大，最为神秘的山头。 没人知道卧牛山上的人做的是什么生意，只知道上面的人十分团结，从不接收外来人，更不和周围的镇子通商。 虽然这些特征放在山外，必然会引人生疑，但在这关东山里，反而让人十分理解，甚至心生羡慕。 进山的商客自然都晓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越是大买卖，就越该隐藏的严严实实，以免引起他人觊觎。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对卧牛山心生歹意，但那些人很快就会消失不见，如同众多突然消失的进山人一般，很快便被人遗忘。 卧牛山上，芙蓉镇。 一座位于中心的大宅正厅中，腰间重新佩戴上黄铜灯炉的男孩蹲坐在门槛上，看着打翻在地上的汤碗，委屈又自责的抹着眼泪。 “呕~” 厅中一张矮榻上，一位年逾六十，双腿萎缩如竹竿的老者，双手颤颤巍巍的抱着木桶，撕心裂肺的呕吐着。 “明明是从一个太岁精身上割下来的，怎么会是人肉呢？” 男孩哽咽着叹道。 “大丙啊，这不能怪你，呕……关东山里的人，呕……都是极擅骗人的，至少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小心，比赵甲那个败类强多了，呕……” 老者摆了摆手，一边宽慰着男孩，一边狂吐不止。 男孩双手揉着眼睛，委屈中带着几分天真的说道：“师父您说，师兄当时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还有其他的计划，总之他不是有意踢我那一脚的？” “呕~” 老者把头埋在桶里，声音沉闷不清的说道：“不管他有什么计划，事先不说便将你留在危险之地，那就是不仁不义，提炉人绝不容此等败类！呕……” 男孩看着师父难受的样子，心下更是不忍，提议道：“师父，说不定这真的是太岁肉呢，我还带回来一块二两多的小肉块，您要不再试试？” “万万不可，呕……” 老者连忙单手撑着塌边起身，却因为用力过猛又吐了起来，而后连忙摆手道：“大丙啊，这份孝心师父心领了，真的！如今薛乙已死，赵甲又指望不上，你就是我唯一的嫡传弟子，也该是你站出来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男孩闻言，似是有了应激反应一般，连忙问道：“又，又挡哪啊？” 老者将肚子里吐得一干二净，虚弱无比的抬起头，眼中却依旧炯炯有神，正色道：“提炉人在北境的根基是为师一手打下来的，决不能拱手让与他人，你也该学着从我手里接过指挥权了，待你熟悉了北境事务，为师就会上书陛下，举荐你来接替我的位置！” 男孩双眼顿时流出两行热泪，急忙道：“师父，师父您别留遗言啊！师兄说关东山里能续命的东西多，我这就去给您找，一定能够找到的！” 老者眼中满是欣慰，嘴角却狠狠抽了抽，无奈道：“为师的身子骨确实不行，但还没到要死的时候！我只是交代一下你今后的职责，没让你立刻接班！” “哦！师父死不了就好，死不了就好！” 男孩连忙擦掉泪水，随即挤出了一个挂着泪水的笑脸。 老者叹息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朝廷昨日传书，皇上年岁已高，急需蛟龙之血巩固龙体，此番是公务，可以调动北境全部人马，你明白了吗？” 男孩闻言，连忙点头道：“师父放心，我这就带人踏遍关东山，找出蛟龙，立刻取血送往京城，绝不会给师父丢脸！” “你现在已经很给我丢脸了！” 老者一脸苦涩的看着男孩，指尖在床榻边缘重重敲着，正色道：“蛟龙是千年大蛇修炼得道，其血不仅能够固本培元，更能壮骨补肌，延年益寿，我不是让你去完成皇命，而是要你趁机给我带回来一份！” 男孩一脸茫然的叹道：“这，这不就是不忠了吗？” “嘶……” 老者倒吸一口凉气，满脸嫌弃的看着眼前的傻徒弟，无奈道：“一条蛟龙那么多血，皇上就是喝到吐也用不了那么多，你身为带队掌事，从中扣留一部分，没人会发现的，懂吗？” “明白了，皇命要完成，师父的命也要救！” 男孩一脸恍然的点头道。 老者皱眉看着男孩，担忧道：“你先别答应的太早，我还是觉得你可能没弄明白！” “那要不，咱们一起去？” 男孩提议道。 老者摇了摇头，决然道：“我要出门去见见老朋友，没时间再教你了，能不能活命就看我自己的造化吧！” 男孩看着师父那残废的双腿，不禁问道：“您都这样了，还要去哪啊？” “二仙山！” 老者双眼微眯，正色道：“那老秃驴和牛鼻子最近广发英雄帖，说是捉到了冷文杉，逼问出了古国宝藏的下落，想召集人手再去寻宝，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我都要去见见当年故人！” …… 镇北将军府，书房。 “呕~” 呼延雄双手搭在书案上，俯身对着一只痰盂狂吐不止。 长史白安楠躲在房门之后，远远地张望着，全身上下仿佛有蚂蚁在爬一般，不住的皱眉扭动着。 管家刁仁站在桌案旁，手中端着一只汤碗，仔细闻了闻，笃定道：“我曾经在冷文杉的身上做过烤肉，这个味道绝对错不了，肯定不是太岁肉，定是……” 不等刁仁说完，呼延雄连忙挥手将其制止，十分难受的说道：“别说了，太恶心了，我这胆汁都已经吐出来了！” 刁仁闻言，连忙将汤碗放下，默默退到一旁。 呼延雄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愤恨不已道：“去，去把那些送肉的混蛋全都押送边关，五年之内不准回来！” “是！” 刁仁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呼延雄叫住刁仁，正色道：“此时先不急，眼下我接连在关东山折了齐远帆和沈应龙，还丢了八门神武大炮，最要紧的赶紧把我们家老二找回来，晚了我怕他也被人炖成汤！” 身为始作俑者的刁仁，闻言当即主动请命道：“我去！” 呼延雄连连摇头道：“不行，我身边不能没有出主意的人，你得留在府中，还是再选一个身手好，对山里熟悉的人去吧！” 刁仁眉头微皱，下意识看向了躲在门后的白安楠。 “将军，我……” 白安楠见状，顿时一脸为难的看向呼延雄。 “我知道你的情况，山里的事你处理不了！” 呼延雄摆手示意白安楠放心，一番沉吟后，正色道：“去把齐康长叫来！” 第281章 命硬的男人 “末将齐康长，奉命前来！” 将军府书房门外，一道豪迈中略带懒散的声音响起。 屋内已经打扫干净，呼延雄端坐在桌案之后，挥手示意刁仁与白安楠分坐两侧，庄严喝道：“进来！” 话音落，门外便响起脚步声。 但人还没进来，一股浓烈的酒气便涌入了书房。 紧接着一位身材瘦削，蓬头散发，脸上胡茬茂密的中年便走了进来，一身破旧软甲早已无法贴身，两条衣袖更是飞边严重，被随意的撸到手肘之上，露出了和面色一般古铜的强壮双臂。 呼延雄皱眉看着眼前不修边幅，已经看不出将士模样的男子，抬手轻挥道：“转！” 来人一脸茫然，只得默默在原地转了一圈，展示着随身携带的装备。 左边腰间，挂着两柄修长的直背环首横刀，一柄与腰齐平，另一柄则斜挂在身侧。 右边腰间，插着两柄刀刃仅有小臂长短的直背障刀，同样是一直一斜，将刀柄错开。 而来人腰后，则挂着一只鼓囊囊的酒囊。 呼延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四刀鬼，齐康长，当年本将军麾下唯一能和宁冲一较长短的，也就是你了！” 齐康长闻言顿时自嘲一笑，摇头说道：“大将军抬举末将了，当初输了就是输了，否则我也不会养了整整五年的马！” 呼延雄闻言，更是满意的说道：“我听出来你小子还是不服气，想不想要一个和宁冲再次交手的机会？” 齐康长神情一凛，连忙正色道：“大将军放心，只要三千兵马，末将这就带人去踏平连环寨，将宁冲活捉回来见您！” “停！” 呼延雄连忙抬手制止，摇头道：“你先别着急，宁冲和连环寨，本将军是一定要除掉的，但在此之前，你得证明自己还有领兵征战的资格！” 齐康长闻言一怔，随即摇头道：“大将军此言差矣，想靠排兵布阵战胜宁冲，那根本不可能，只有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和宁冲换命，方可有一线胜算，而末将天生异相，左脚有南斗六星，右脚还有南头六星，命肯定比那宁冲硬，不信我给你看一下……” 说话间，齐康长便要脱去战靴。 “住手！” 呼延雄连忙拍案而起，大声喝止齐康长，正色道：“你从小在关东山长大，想要证明自己命硬，无需脱鞋，只要你能进山将我儿啸雨带回来，我就给你调兵一万，配备火枪大炮，进山剿灭连环寨！” 齐康长停住动作，呆愣片刻后，欣喜问道：“大将军此话当真？” “放肆！” 呼延雄厉声呵斥，正色道：“本将军的话，便是这北境之内最高将令，岂会作假？” 齐康长见状反而一笑，抱拳拱手道：“大将军放心，只要派给我二十骠骑，十日内必定将二公子给您找回来！” 呼延雄点了点头，沉声道：“去吧！只要这件事干的漂亮，回来后你就可以接替沈应龙的位置，别让本将军失望！” “末将遵命！” 齐康长抱拳行礼，转身便走出书房。 呼延雄听着门外脚步声已经走远，转头向身边二人问道：“你们说，这把被藏了五年的刀，还能有当初那般锋利吗？” 白安楠脸色难看的捂着鼻子，摇头道：“属下……很讨厌这个人，但要是进山办事，此人倒是恰恰合适！” “嗯，跟我想的一样！” 呼延雄点了点头，得意道：“那些土匪以为山里是他们的主场，现在我派去一个同样了解山里的搅屎棍，定能搅他们一个天翻地覆！” 一旁的刁仁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连忙起身道：“将军，我去处理那些犯错的士兵！” “嗯！” 呼延雄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任由刁仁告辞离去。 将军府大门前，刁仁快步拦下了点齐人马，正要离开的齐康长。 “刁管家，我这马上就要进山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康长随意坐在石狮子前，自顾自捧着酒囊痛饮，对刁仁显得十分不耐烦。 刁仁眼中带着狡黠的说道：“齐将军想要杀宁冲，可想让宁冲死的可不止您一个啊！为了能助齐将军早日得到领兵之权，我特来给您一个小小的提点！” “给我提点？” 齐康长放下酒囊，好奇看着刁仁，点头道：“说说看！” “其实大将军在关东山的儿子不止一个，除了二公子，还有一个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老刀把子冷云，这可惜这孩子从小被仇人所养大，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对将军府的人十分敌视，这也成了大将军的一块心病，若是齐将军找到二公子后，还能将冷云带回来……” 刁仁话未说透，只是给了齐康长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齐康长点了点头，俯身便将双脚上的战靴脱了下来，得意道：“刁管家放心，就算那冷云的武艺再高，我也能让他老老实实的回来认祖归宗，谁让我命硬呢！正所谓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你看看我这两脚的南斗六星，绝对是世上最硬的命格！” 刁仁见齐康长上钩，心下顿时一喜，正要再嘱咐两句时，脸色忽然一变，只觉得一股酸臭直冲天灵，鼻涕眼泪仿佛瞬间决堤一般，完全不受制的肆意横流，当即缩着脖子问道：“你……多久没洗脚了？” “从来就没洗过啊！这南斗属火，最忌遇水，我怎么能破坏自己的命格呐！” 齐康长向后一仰，抬起双脚炫耀道。 “哕~” 刁仁连忙捂嘴口鼻，含糊道：“齐将军记得我这番好意就行，我先告辞了！” 齐康长看着刁仁落荒而逃，穿好靴子站起身，懒散的目光忽然变得极其厌恶，冷笑着啐道：“还想和我耍心眼子，呸！” …… 二仙山下。 冷云与梅寒站在路边树下，看着面前往来不停的人群，不禁大为震撼。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二仙山抓住了你师父，咱们还有机会给他看病送药吗？” 梅寒满是担忧的问道。 冷云点了点头，轻叹道：“机会应该会有的……只是这动静搞得这么大，他们怎么不买票呢？” 梅寒闻言，不禁宽慰道：“冷兄放心，怎么说老刀把子上一个时代的风云人物，那和尚老道绝不会如此过分的！” 话音未落，二仙山方向便传来一阵骚动。 “这他么的是什么规矩，凭什么只有九山八寨的人才能见到老刀把子，其他绺子还要交银子才能上山！” “这……” 梅寒见状顿时愣住，随即一脸担忧的看向冷云。 但冷云却并未生气，反而释然的笑了笑。 正在这时，树上忽然传来一道质问声。 “冷云，燕子镖怎么少了一个？” “呃，其实是多了一个！” 冷云转头看向坐在树杈上的白珂，手中缓缓举起两枚鎏金燕子镖。 第282章 求死 “呀！谁毁了燕子镖，这下完了，师父一定不会饶过我的！” 白珂蹲在树后，双手捧着被拆解零碎的燕子镖，语气悲痛的哀嚎道。 “是赛貂蝉杨红，她拆开了一只燕子镖，又仿制出来两个，其实算起来你还赚了一个呐！” 冷云倚着树干，一脸无奈的劝解道。 一旁的梅寒闻言，面色有些尴尬的开口道：“咳咳，冷兄弟，我去前面看看，打探下消息！” 冷云点了点头， 而后将两枚鎏金燕子镖递到白珂身前，笑着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千面门传下来的燕子镖都生出铜锈了，你看这两枚新的金光闪闪，多好看啊！” 白珂抬起头，满脸委屈的接过鎏金燕子镖，刚一入手便察觉到重心偏移，随即更加绝望的哭闹道：“这是残次品，好看有什么用啊！回去后师父一定会杀了我的，这可怎么办呐！” 冷云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提议道：“要不然师娘问起来，你就全推到我头上，反正她老人家本就不喜欢我，无非就是再接一次飞蝗针呗！” “好！” 白珂瞬间止住哭声，起身拍了拍冷云的肩膀，认真叹道：“本女侠现在才发现，你的最大价值，就是替本女侠挡刀！” 冷云看着白珂不见一点泪痕的俊俏脸庞，并不意外的点头道：“白女侠以后需要我挡刀，直说就好了，现在可以放心的跟我回二仙山了吧？” “嘿，够意思！咱们这就回去，这两个残次品也就不必拿去让我师父闹心了！” 白珂笑着点头，随手便将两枚鎏金燕子镖丢了出去。 咻~ 鎏金燕子镖出手后，并未像正品燕子镖那般在空中回旋飞舞，也并非是飞出不远后便无力坠落的残次品，而是凭借着偏移的重心，在空中不断点头抬头，如同打着浪花一般笔直向前飞去，直至飞入二十丈外的树林。 “吔！” 白珂目光呆滞的看着远方树林，一时间有些弄不清自己是随手扔了两个垃圾，还是败家的丢了两个宝贝。 “赛貂蝉杨红，还是有些天赋的！” 冷云同样望着远方的树林，不禁点头叹道。 白珂回过神来，连忙催促道：“别光顾着感慨，快帮我找回来啊！” “你自己去找吧，咱们接下来得分头行动了！”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以你的轻功，可以从树林中直接登上二仙山，那老两口扯了这么大的局，保不齐还这能钓来两条大鱼，你先以罗猛的身份回山照应，我和梅寒沿途打听消息，从正面上山！” “好吧！” 白珂虽不情愿，但也知道轻重缓急，独自一人向林中走去。 冷云转身从树后绕出，牵着踏雪驹加入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要寻找梅寒的身影，却发现在这茫茫人群之中找一个人，与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 “咳咳，想不到时隔三十年，冷文杉的名字，还能引来这么多人啊！” 正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疲惫中带着虚弱的叹息。 冷云眉头微皱，当即循声望去，却见一位靠在四轮坐辇上的老者，在前后各八名体格健壮的汉子簇拥下，并未受到人群的拥挤，反而一脸闲适的感慨起来。 那老者察觉到冷云的目光，当即转头回看过来。 初见冷云的相貌，老者眼中不禁生出几分惊艳。 可再看冷云的身形，老者神情便不由一怔。 随后看到冷云腰间那平平无奇的漆黑刀柄时，老者双眼顿时瞪的极大，十分局促的在坐辇上扭动起来，仿佛是想起身逃跑，却忘了自己是个残废！ “老爷，怎么了？” 正在推着坐辇的汉子察觉到老者的异样，不禁低头问道。 “咳咳！人有点多啊，周围人的有点多，你们可要注意安全啊！” 老者见冷云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只能变换着语气暗示周围随从。 但还不等周围随从领会话中深意，冷云便已经牵着马来到跟前，笑着问道：“老先生，贵姓啊？” 老者见冷云主动找上门来，只得无奈应付道：“免贵，姓铁！” “刚才听您提到冷文杉，不知您们是何关系啊？” 冷云笑容和善的问道。 周围几名汉子听闻老者说自己的姓铁，不禁纷纷好奇看来，随即便注意到凑到跟前的黑衣刀客，当即呵斥道：“你又是何人，离我们家老爷远点！” 冷云抬手搭在腰间刀柄上，低声对身边几人说道：“在下冷云！” “……” 众人沉默看着冷云，默默将手伸向随身兵刃。 “住手！” 老者忽然开口制止众人，目光落在冷云腰间已经出鞘半尺的短刀上，正色道：“关东山第一刀客，就凭你们几个的身手，可拦不住他！” 众人闻言虽不服气，但还是都默默收起了藏在衣袍之下的兵器。 冷云见老者认得清形势，沉声问道：“说说吧，来二仙山所为何事？” “求死！” 老者靠在坐辇之上，一脸坦然的说道：“没遇到你之前，还想着搏一搏，但现在被你撞见了，这条老命也就保不住了，不过在死之前，老夫或许可以帮你向镇北将军府复仇，这样也算是我们各取所需了！” 冷云闻言，点头道：“三十年前，老阴山下，有一个练形意拳的高手，应该就是你吧，提炉人副指挥使，玄武！” 老者默默点头，淡然说道：“如果你想立刻为冷文杉报仇，抽刀便可取我的性命，但你要面对的后果，是提炉人疯狂的报复和朝廷的雷霆镇压，不过你若愿意与我联手对付镇北将军府，提炉人不但可以成为你的助力，而且事成之后，我会亲自到冷文杉面前自刎谢罪，如何？” “我从来不和仇人谈条件！” 冷云摇了摇头，随即又一脸忧愁的看向二仙山，叹道：“可我师父现在被和尚老道困在二仙山，你们之间的仇，已经不重要了！” 老者轻轻松了一口气，而后主动说道：“我们当初一起围攻你师父，也算是有些交情，不如就由我来出面，劝说秃驴和牛鼻子放了冷文杉，为我们的合作聊表诚意，你若是不放心，可以随我一同上山！” 冷云微微一笑，随手从马背上取下黑布包裹的两截枪杆，拍了拍马背，任由踏雪驹自行冲出人群，而后走到老者身后，接过了推车的位置，带着老者继续向二仙山走去。 第283章 给我个面子 二仙山，菩提禅院。 院内，土匪剃发改扮成的僧人拿着棍棒，死死守在大雄宝殿门前，与数百名手举千机弩的土匪紧张对峙着。 大雄宝殿内，身穿羊皮袄的铁算盘弓着背，负手而立，看着盘坐在佛前的大智禅师，神情庄严肃穆，仿佛与身后的那尊佛像一般无二，不禁摇头叹道：“想不到你这种人，还真能静下心来修行，看来在庙里呆久了，还真能修身养性，真不愧是佛法无边啊！” 大智禅师缓缓睁开眼睛，无悲无喜的平静注视着铁算盘，微笑道：“阿弥陀佛，施主若为宝藏而来，就带人先到后院柴房住下，等到江湖豪杰都到齐了，宝藏的消息自然会公之于众，切莫扰了这佛门清净之地！” 铁算盘看着装腔作势的和尚，半边脸颊狠狠抖了抖，冷声道：“大智，你装什么犊子呢？立刻把冷文杉交出来，否则我让这二仙山血流成河！” “这么说来，施主是要独吞宝藏？” 大智禅师淡然问道，双眸却如火炬一般凝视着铁算盘的眼睛。 铁算盘微微一怔，眯起眼睛却没有说话。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本可以毫不犹豫，随口回答的。 但是那审视的目光，却让铁算盘感到深深的不安，如同被人剥开了肚皮，直视着自己的肚肠！ 良久之后，铁算盘叹了口气，沉声道：“冷文杉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得帮他看护住最重要的东西，宝藏对我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他的那条老命自己都不珍惜，我更懒得为他操心，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肯定是那个孩子，可惜我前不久多问了一句话，让那孩子起了疑心，剿灭太岁山那么大的事情，都没到梅花山来说一声，现在只有救出冷文杉，才能让那孩子打消芥蒂，所以今天谁拦着我，谁就要死！” 大智默默看着铁算盘，忽然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便闭目打坐，不再说话。 铁算盘缓缓垂下背着的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两颗铁算珠，面色阴狠的说道：“既然你油盐不进，那我也只能在佛前失礼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到二仙山上撒野！” 庙门之外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身高五尺出头的罗猛便大步走了进来，身后则跟着仙风道骨的定坤道人，以及大队道士装扮的喽啰。 梅花山的喽啰手持千机弩，本来占尽优势，可突然陷入两面包夹，形势瞬间急转直下，只能收缩成一团，提防着来两旁的僧道队伍。 “是大当家，大当家回来了！” “大当家又长个了嘿！” 院内僧人见到罗猛，顿时振奋不已，甚至战意也更加高涨。 每个绺子的大当家，都是底层喽啰的精神支柱，而二仙山的情况则更为特殊。 罗猛不仅是大当家，还是连接绺子和两位十三太保的纽带，虽然他在和尚老道的眼中是身材矮小的废物，但在喽啰们的眼中却是个定海神针一般的巨人！ 铁算盘皱眉看着走到大智身旁的罗猛和定坤道人，满是不解的叹道：“你们两个，还能尿到一个壶里？” “无量天尊，都是为了孩子，你今天要是想在二仙山动粗，就别怪我们不念当年的情面，把你扔下山去！” 定坤道人一抖拂尘，另一只手从袖中拿出一把叠好的符箓，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铁算盘茫然看着也算是旧相识的一僧一道，心下满是迷茫。 印象中喜欢背后阴人的定坤道人，今日竟然一改常态，脾气变得如此火爆。 而原本性如烈火的大智和尚，却变得温吞吞的，好似真的成佛了一般。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一直互相看不上的家伙，如今开始联手了，反倒让铁算盘有些措手不及。 梅花山此次带来的人手不多，凭借千机弩的优势，顶多和二仙山的崽子打个平手。 可铁算盘要面对的是十三太保中的和尚老道，以及他们一同教出来的罗猛，这就有些太过棘手了！ “都是侥幸活到这个岁数的老不死，大家就别再动刀动枪了，不如给我一个面子，双方各退一步可好？” 就在铁算盘进退两难之时，一辆坐辇突然被十余个壮汉抬进庙门后稳稳放下，端坐在上面的老者则是面带笑意的朝殿内三人挥了挥手。 “玄武，你还没死呢！” 铁算盘怒喝一声，紧接着便看到那推着坐辇而来的身影正是冷云，随即又点头冷哼到：“不过你离死也不远了！” 冷云推着玄武进入大殿，其余十六位提炉人则像是没事人一般站在剑拔弩张的院中，丝毫不在意正在对峙的两伙势力。 玄武并未理会铁算盘的挑衅，目光扫视过殿内几人，缓缓说道：“各位，我带来的人最少，不如都听我说一句公道话可好？” 铁算盘不知道玄武的来意，但见冷云就站在他身后，取其性命实在轻而易举，而且一旦有冷云做帮手，这和尚老道也都不足为虑了，于是便得意说道：“知道自己带的人少，就把嘴闭上，关东山不是你的朝廷，要靠实力说话的！” 玄武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掀起搭在腿上的棉被，露出了皮包骨头，完全废掉的双腿，淡然道：“我如今已经是废人一个，活着早已无趣，能和各位换命是我的荣幸，我带来的人虽然少，但他们同样敢换命！” 话音落，院内的十六位提炉人纷纷从衣袖中取出两支特制的小型灯炉，捏在手中，平举到身体上前，悍不畏死的环视着周围的土匪。 院内的喽啰不知道这炉灯的威力，但是殿内众人却非常清楚，顿时明白这玄武今日来者不善。 就算冷云站在咫尺之间，也难以阻止这同归于尽的局面。 连死都不怕的人，那便是真正的无欲则刚，而往往最不想死的人，就会最先败下阵来！ “梅花山的，全都退出院子！” 铁算盘最先开口，呵斥院内的喽啰离开。 大智禅师转头看向罗猛，轻声道：“孩子，让他们出去！” 罗猛点了点头，高声对院中喊道：“二仙山的，一起退出去！” 随着两方土匪纷纷撤出，看似病殃殃的玄武，反倒成了掌控局势的人。 “现在，大家就听我的，各退一步吧！” 玄武放下棉被，缓缓开口道：“二仙山把冷文杉放了，人交给我来带走！” 第284章 平息纷争 “玄武，就算你想死，也不能太不要脸，我们三个掰扯这么久，结果让你带走冷文杉，这能叫各退一步？” 铁算盘发现玄武的目标也是冷文杉，顿时脸色铁青的喝道，同时不断用眼神示意坐辇之后的冷云，让其将玄武连人带车全都扔出去。 提炉人的炉鼎固然可怕，但只要将玄武扔出去堵住门口，以殿内几人的身手，还是可以从后门逃走的！ 可冷云双手搭在坐辇之后，并未理会铁算盘的暗示，反而一直看着佛前静坐的大智禅师。 坐辇之上的玄武却将铁算盘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随即抬手指着身后，笑道：“我要带走冷文杉，不是为了宝藏，而是要帮这孩子救师父，有冷文杉一手养大的嫡传弟子在这里，今天由我们带走冷文杉，合情合理吧？” 铁算盘闻言一怔，见冷云宁可相信玄武，也不信自己，连忙说道：“孩子，别信他！当初冷文杉就是被提炉人一路追杀，逼进关东山的，现在他们又怎么可能好心帮你救人？” 冷云依旧不说话，默默看着大智禅师。 玄武见冷云不为所动，心下不免有些得意，面上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说道：“当初追杀冷文杉的提炉人，包括上一任副指挥使都，死已经在了冷文杉手上，我和冷文杉的恩怨，无非就是当年老阴山那一战，今日我既然敢将性命交到这孩子手中，那便是做好了了却恩怨的准备，反倒是你，三十年前不见你为冷文杉出头，现在出面要人，名不正，言不顺！” 铁算盘眉头微皱，索性不再理会玄武，直接对冷云说道：“孩子，江湖事江湖了，这些朝廷的走狗不可靠，你现在把他宰了，咱们爷俩联手一样能将冷文杉救出来！” 冷云仍旧不为所动，视线不离大智禅师。 玄武本就是当年元凶之一，那铁算盘一样不像是什么好人。 但师父在场，冷云自然不会独断专行。 只要师父点头，别说提炉人，就连铁算盘今天也得死在这里！ “阿弥陀佛！” 大智禅师忽然口宣佛号，目光落向玄武已经废掉的双腿，淡然道：“玄武施主，多年未见，怎么落到了这步田地？” 玄武看向佛前的和尚老道，坦然道：“当年咱们一起联手擒住冷文杉后，我随后就成了第二个冷文杉，幸运的是我滚落山崖，只是废了一双腿，没有遭到冷文杉那般的牢狱之灾！”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玄武施主既然已经遭了业报，想必冷施主也不会再苛责于你！” 大智禅师轻叹一声，目光转向冷云，淡然道：“小冷施主放心，冷文杉施主在二仙山一切都好，什么时候出面，什么时候见任何人，皆由他自己决定，小冷施主要是不放心，可以先在后院禅房住下，等到冷文杉施主想见你时，自然会见你！” “好！” 冷云点头答应，推着玄武转身便向殿外走去。 “嗯？” 坐辇上的玄武一脸茫然的转头看向冷云，一旁的铁算盘更是满脸不解。 玄武作为提炉人副指挥使，又将北境总部迁入关东山，对山内的情报自然是格外关注，而铁算盘更是冷云从初出茅庐到扬名关东山的见证者和最大推手。 两人说是对冷云极为了解，也不为过！ 这个年轻人自从露面以来，处事老练，手段狠辣，甚至已经超过了他们这些上一代的佼佼者，凡是被他盯上的对手，就没留下过一个活口！ 如此杀神一般的人物，怎么就被那秃驴三言两语说服了？ 难不成这庙里还真的是佛法无边？ “咳咳，我觉得冷文杉处境未必有他们说的那么好，要不咱们再问问？” 玄武连忙对冷云劝说道，心中实在不愿放弃眼下好不容易掌控住的局面。 真正求死的人，必然是放下了一切执念的人。 但一心想要向镇北将军府复仇，并且暗中派遣徒弟寻找续命良药的玄武，显然还没有看破生死一关。 方才宁可一死，也要同众人换命，不过是为了占据优势的谈判手段而已！ 恰好残废的身躯，更容易让旁人相信自己不惜一死，从而心生退却之意。 并且在经验老道的玄武看来，这种通过卖惨唬人的求死方式，在莽夫遍地的关东山，也就能成功一两次而已。 在路上偶遇冷云，以肺腑之言博取其同情，算是成功了一次。 方才在大殿之上，动用了此行最大的底牌，震慑住了三十年前的绿林魁首铁算盘和十三太保中的和尚老道，算是成功了第二次。 接连两次成功，绝对是极其罕见的概率，如果不能够趁势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而是虎头蛇尾的退去，下次就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玄武不相信好运会一直眷顾自己，他必须要考虑这会不会是此生仅有的机会，所以一定要同冷云做最后的争取。 “我觉得和尚的话，没有问题！” 冷云推着玄武来到庙门口，双手攥住坐辇扶手，全身气力爆发之下，稳稳当当的将坐辇端了起来，下一刻可以轻轻将他放在门外之外，也可以直接将他扔向院中的一众提炉人。 院中的提炉人皆是玄武精心培养的死士，接到的命令也是随时准备同归于尽，但此刻殿门被玄武和坐辇挡住，他们就算扔出灯炉，也只能将自己的副指挥使火化成渣，根本做不到和里面的人共归于尽，只能一脸焦急的愣在原地。 “慢，慢点！” 感觉到身体腾空的玄武，顿时没了安全感，连忙摆手道：“轻拿轻放！轻拿轻放！反正是帮你救师父，一切都听你的！” 冷云并未立刻放手，反而冷笑着说道：“我师父就在二仙山，如今对他威胁最大的不是和尚老道，而是总想和所有人换命的你啊！” “咳咳！” 玄武没想到自己的心理战术这么快就反噬到了自己身上，眼中纠结一番后，连忙对院内的提炉人说道：“阿大，阿二，带着所有炉灯退到山下去，其余人留下来保护我……我们！” “是！” 两名提炉人立刻领命，从同伴手中接过炉灯，转身向山下走去。 冷云见状，方才将玄武平稳放下，推着他缓缓走向后院。 大殿内，只剩下了铁算盘一人独自面对和尚老道和罗猛。 “老头，你是乖乖住到后院去，还是想被扔下山？” 罗猛晃动着脖子，一脸挑衅的走上前，同时定坤道人也默默跟了上来。 眼见大势已去，二仙山又重新掌控了局面后，铁算盘即便心中不甘，也只能沉声道：“住下就住下，但你们要是敢动冷文杉一个汗毛，我必让你们二仙山鸡犬不留！” 说完，铁算盘便郁闷的转身离去。 “呼~” 眼见成功化解了危局，罗猛连忙松了一口气，转身说道：“你们都这么大岁数了，有必要弄这么大一个局吗？要不是我和冷云及时赶回来，你们两个怎么办？” “哼，没有你们两个的时候，我们在关东山就已经没对手了！” 定坤道人不以为意的一抖拂尘，开口正是白胜男的声音。 大智禅师抻了个懒腰，眼中满是狂热的叹道：“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刺激和危险，有时候也会成瘾啊！” 第285章 真正的袍泽 入夜，二仙山的山路上挤满了闻讯而来的江湖客，但前有二仙山的喽啰把守着路口，后面有乌泱泱的人群堵着退路，进退两难之下，只能在山路上席地而眠。 禅房内，玄武披着棉被，凑在烛火下对一众死士说道：“现在看来，冷文杉应该与秃驴和牛鼻子达成了合作，不论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一定会吸引来关东山的各路高手，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效仿三十年前的冷文杉，将所有人的矛头转向镇北将军府，并且趁机找到并劫走冷文杉！” “是！” 一众提炉人连连点头，低声响应。 “现在不比当年了，镇北将军府没了提炉人在暗中支持，就算实施招安之策，也难以在关东山伸开手脚，正是我们扳倒呼延家，得到宝藏的绝佳机会！” 玄武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挑弄着烛台上的火苗，语气逐渐阴冷的说道：“都去吧！去找到冷文杉的下落，咱们就共享传说中的古国宝藏！” 众人纷纷起身，目光坚定的向屋外走去。 “等等！” 玄武叫住众人，反手拉开了坐辇下的暗格，露出了整整三层标准尺寸，被木架仔细的隔开的黄铜灯炉，正色道：“一人一个，剩下的留给我！如果有谁遇到了麻烦，那就带着麻烦一起消失，别让我失望！” 提炉人没有搭话，只是轮流上前取下炉灯，决然的离开房间。 另一间院子的禅房内，铁算盘叼着烟袋，看着换上一身软甲，重新端起千机弩的喽啰们，正色道：“千机堂的家伙，能带的都给你们带上了，一定要给我找到冷文杉的下落！” “大当家放心！” 喽啰们自信应道。 铁算盘点了点头，又叮嘱道：“如果遇到冷云，就让他来见我，那孩子怎么能不信我呢？” “是！” 喽啰们当即领命离去。 菩提禅院外，夕阳桥头。 冷云在罗猛的引领下来到桥边，同时听到了院内轻微且密集的脚步声。 “二仙山的喽啰正守着路口，我师父早就趁着天黑带你师父去了对面，剩下一座空庙，让他们自己在里面斗吧！” 罗猛得意一笑，开口正是白珂的声音。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问道：“我来的路上和梅寒走散了，你上山的时候见过他吗？” “没有！” 白珂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他毕竟是出身大家族的子弟，应该不愿意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估计这会儿还在山下逗留，回头我们去山下找找，反正以他十三太保的身后，肯定不会有危险的！” “嗯，那我们走吧！” 冷云率先踏上两座山头之间的藤桥，罗猛紧随其后，趁着夜色来到三清观内。 观内道士打扮的喽啰尽数守在桥头和山路之前，无需在提防旁人的冷文杉和白胜男自然褪去了伪装，并肩坐在净室之内，看着冷云拼接好后，双手递上前的长枪墨龙。 “……当年的恩怨便是如此，我与梅寒联手，不但杀了太岁山大当家，还找到了铸刀翁生前所铸最后一件兵器，正是这柄赠与您的长枪！” 冷云简单讲述着太岁山一行，并指引冷文杉看向枪柄的一行小字。 冷文杉抬手轻抚枪杆，不禁老泪纵横的叹道：“当初若有此枪在手，老阴山下必定是另一个结局，可惜我现在已经拿不起这丈二大枪了！” “别这么颓啊，咱还是有机会重现当年雄风的！” 冷云微微一笑，转而拿出了写在衣襟上的血书，说道：“这是济世堂的宫廷秘方，不但所需药材繁多，还需要千年虎骨和蛟龙之血作为主药，等我凑齐这些药材，别说拿大枪，生娃都不成问题！” “呃……” 冷文杉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一旁的白胜男从衣袖中翻出两盒飞蝗针，冷笑着说道：“好小子，你倒是挺孝顺，到时候要不要再给他安排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啊！” 冷云见状连忙退到门口，抱拳拱手道：“其实……烟袋梅寒也随我一同前来，只是在山下走散了，他除了这宫廷秘方，一定还有更简单的方子，可以先将师父亏损的身子骨补上，师父师娘稍安，我这就去把他找来！” 白胜男听闻能医治冷文杉的人就在山下，终归是不忍再对冷云下手，只得收起飞蝗针，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正色道：“珂珂，你和他一起去，尽快把人找到！” “好嘞！” 白珂抬手撕掉假面，十分兴奋点头答应，而后便拉着冷云退出了房间。 …… 连环寨，后寨大厅。 盔甲从不离身的宁冲负手站在沙盘之前，脸上带着几分傲然的笑意。 沙盘另一边，齐康长蹲在地上，侧头枕在沙盘边缘，看着已经无力回天的局势，摇头道：“这套战法我想了整整五年，结果还是不堪一击，这次我输的是心服口服啊！” 宁冲扬起下巴，淡然道：“五年前你就该心服口服了，如今白白浪费了五年时光，你可别找我还啊！” “糙，当我是小媳妇儿呢，还让你赔我青春？” 齐康长满脸嫌弃的摇了摇头，转而又感慨道：“当年我输给你，一气之下跑去养马，不是因为我恨你，而是我知道有你宁冲在，像我这样的货色就不用再带兵打仗了，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没人能够理解！” “我理解！” 宁冲点了点头，骄傲的说道：“败给我，是每一个将领的荣幸，有你这样的朋友，也是我的荣幸！” 齐康长无奈一笑，继而说道：“可刁仁那个吊人不理解也就罢了，大将军居然也不能理解，现在的将军府已经看不到一点军中肃杀之气，反倒满是蝇营狗苟的小人，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宁冲面色突然一寒，沉声道：“当年我妻儿被杀，就是刁仁出的毒计，这笔账我早晚要和他们算清楚！” “我这次来，就是要送给你一个好消息！” 齐康长忽然严肃起来，低声说道：“那刁仁嘴里虽然没有一句实话，但我能看出来，他想让老二死在那个冷云手里，这说明要么是老二手里由他的把柄，要么是冷云的手里有他的把柄，否则像他这种殷勤献媚的老狗，怎么会想着弄死主人的两个儿子呢？” 宁冲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让刁仁如愿，而且还要趁机找到他的把柄，咱们两个分头行动，你继续完成呼延雄交代的任务，那个冷云就交给我！” 齐康长微微一笑，忽然说道：“我这么不计前嫌跑来帮你的忙，让你再陪我对战一盘，不过分吧？” “当然！” 宁冲欣然应允，而后俯身将沙盘上的战局复原，但随后脸色便愈发难看起来。 “来来来，我先出动部队，这下战斗就算开始了啊！” “你……是不是脱鞋了？” “脱鞋放松一下嘛，有利于思考战术！” “我……认输……” “嘿，那今天可就是一胜一负，平手！” 第286章 萍水相逢 二仙山下，有人因为挤不上山而抱怨不止，也有人因为人太多而不屑去挤。 随着夜色渐深，不屑挤上山的人便在山下准备过夜，但更多的人则是围在一座用马车围出来的营地之外，踮起脚尖，直勾勾的看着营地中的一道绝美倩影。 营地内大概有四五十人，但大多都是苦力打扮，除了照料马匹和夜间值守的人，其余苦力都已经靠着马车睡去，唯独营地中央的篝火旁，端坐着一位白裘加身，在火光下读书的绝世美人。 有人生来皮相美，肤如凝脂，面如冠玉，近看之下犹如瑰宝，令人魂牵梦萦。 有人生来骨相美，比例协调，身形匀称，行坐卧走，皆如画卷中人一般，令人过目难忘。 还有人美在气质，英姿飒爽为美，温文尔雅亦美，冷若冰山同样也是极美。 而那篝火前的美人，皮相，骨相，气质，皆是上上之姿。 面如白狐，媚相自生。 身形高挑修长，坐姿一丝不苟。 更是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引人不住好奇的神秘感！ 一些原本为了冷文杉和宝藏而来的江湖人，见到如此美人，顿时被勾了魂一般，将所谓的江湖和财宝统统抛于脑后，满脸痴迷的站在营地外，只求能够多贪一眼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营地十丈外，便是二仙山的低矮山脚，相隔虽远，但却胜在能看清美人全貌，并且较为冷清，无人打扰。 此时的矮山之上仅有两人，一坐一立，一人拿着酒囊，另一人则端着烟袋，虽然目光所落之处相同，但彼此之间却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梅寒自从与冷云走散后，实在不愿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便想在山下找个临时落脚之地，等待山路上的人散去再登山，恰好见到了山下那位绝世美人，一颗早些年被伤的千疮百孔，并且尘封已久的心灵，仿若坚冰遇骄阳，山泉遇炉火，不禁融化的肆意横流，而且沸腾了！ 自以为看破了红尘情愫，余生仅以参草为乐的梅寒，突然间仿佛又找到了一见钟情的感觉！ 那种单纯而美好的悸动，甚至不需要靠近，不需要打扰，仅是远远看着，便胜过世间一切美好。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梅寒有感而发，忽然轻念出两句诗文，随即又意识到身处荒郊野外，若是被人听到，恐怕会将自己当做孟浪之徒，于是忙惭愧的低下头。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恰在此时，矮山上又响起一道略带醉意的轻叹，于梅寒的感慨遥相辉映。 梅寒愕然转头，看着矮山另一侧席地而坐，手捧酒壶的年轻人。 年轻人同样打量着梅寒，轻举酒囊，笑着说道：“山下众人，如狼似虎，实在是无礼至极，能选择这座矮山远远观望，看来老哥也是一位爱美敬美的同道中人，幸会，幸会！” 梅寒闻言不禁老脸一红，心中不禁暗叹这年轻人竟然能将如此不要脸的事情，说的如此义正言辞，倒也是个人才。 “相逢便是有缘，你我又有共同的喜好，也算是知己了，敢问老哥贵姓啊？” 年轻人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梅寒身前，热情询问道。 梅寒见着年轻人说话始终带着股不要脸的劲，担心告之名姓，日后必被宣扬出去，有辱家门名声，思来想去，忽然灵光一现，颔首道：“鄙人姓韩，韩梅梅！” “咳咳！” 年轻人呛了一口酒，转头打量起梅寒，点头赞道：“好秀气的名字，失敬！” 梅寒自然不想在这名字的问题上掰扯太久，转而问道：“还不知阁下尊讳？” “我叫呼……” 年轻人正要开口，同样有些提防的看着山下乌糟糟的人群，略作停顿后说道：“我姓胡，胡啸雨！” “那胡老弟，有缘再会！” 梅寒点了点头，倒也无意继续攀谈，转身便准备离去。 “且慢！” 年轻人连忙追上来，拦住了梅寒去路，满脸堆笑的问道：“韩兄别急着走，小弟我初次进山，有些事请您指点一二！” 梅寒见对方虽然不要脸，但至少很讲礼数，于是便停下脚步，点头道：“有什么不懂的，请问吧！” “韩兄可知，那姑娘的来历？” 年轻人殷切问道。 梅寒摇了摇头，无奈道：“萍水相逢，我又如何知道她的来历，不过看她身边的手下扎营巡逻如此娴熟，不是镖局或马帮等江湖势力，就是某个绺子的当家，胡老弟若是有心结识，当心引火烧身啊！” “如此佳人，流落江湖岂不可惜？” 年轻人摇了摇头，正色道：“如有机会，我定会救这位姑娘远离这腌臜江湖，让他富贵一生，安稳无忧！” 梅寒闻言，不禁皱眉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 看其下盘和身形，倒像是有些功夫在身上，不过在关东山里，充其量就是比较能打的喽啰水平。 “行，目标远大是好事，祝你功成啊！” 梅寒不以为意的客套着，作势便要离开。 “诶，等等！” 年轻人再一次拉住梅寒，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问道：“看老哥也是个江湖人，不知着二仙山抓住了老刀把子的消息，是真是假？” 梅寒眼中升起一抹警觉，皱眉问道：“是真是假，上山一看便知，问我作甚？” 年轻人凑上前两步，低声道：“实不相瞒，我对于三十年的老刀把子，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有些私事，想请关东山第一巡山人出手，就是不知他会不会来？” “原来如此！” 梅寒稍稍放下几分戒心，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再山上山下多转转吧，说不定能得偿所愿呢！” “多谢老哥！” 年轻人闻言一喜，当即拱手作揖。 梅寒见状，连忙抓紧机会闪身离开，身形立即消失于夜色之下。 年轻人抬起头，并未在意梅寒的去留，反而面色阴沉的向身后招了招手。 三十多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走上山坡，站在年轻人身后，恭敬道：“少将军！” “冷云应该就在山上，明天一早，随我上山杀人！” 年轻人淡然说道。 “是！” 众人齐声应道。 “还有，都给我记得刚才那个姓韩的，下次见到一并杀了！” 年轻人仰头喝了一口气，语气阴狠的说道：“目不识丁乡野粗人，就算是当土匪也不足为虑，但这种读书人不想着考取功名，反而在山里瞎混，就是该死！” “是！” 众人再次应道。 “还有下面那个女人，走的时候记得带上！” “是！” 第287章 情伤难愈 “人太多了，我看的眼都花了，实在找不到梅寒啊！” 天边泛起鱼肚白，在山上山下逛了一夜的白珂双手揉着太阳穴，靠在冷云身侧连连抱怨道。 冷云依旧坚持着环顾四周，正色道：“不要盯着人看，多留意周围有没有火光，以及人群上方有没有飘起的烟气，想找烟袋梅寒，还是要从他的爱好的着手！” 白珂抬头看向冷云，半信半疑的问道：“那你找到了？” “没有！” 冷云一脸淡然的摇了摇头。 “嘁！” 白珂满是不屑的白了冷云一眼，摇头道：“都说最难的是大海捞针，可针和水是两种东西，运气好的话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可梅寒是混在人群中的人，这难度简直是要从大海里捞一滴水，就算眼力是暗器的基本功，我也无能为力了！” 冷云听着白珂的抱怨，想了想后说道：“这么找确实太浪费时间了，要不找一面大旗，写上请烟袋梅寒立刻上山，然后插在山路上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就怕梅寒的面子挂不住，毕竟出身医药世家，又是十三太保，肯定是个体面人！” 白珂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目光定格在人群之中，莫名问道：“冷云，你说我和乔大当家比，谁更好看？” “都很好看！” 冷云如实给出答案，茫然问道：“怎么了？” 白珂忽然抬手指向人群，又问道：“那我们两个和她比，谁更好看？” 冷云抬眼望去，却见三清观所在的东侧山峰下，一位身穿白色锦袍的绝世美人，正带着数十位随从朝着人满为患的山路走去。 “她更好看！” 经过一番认真比较后，冷云依旧如实说道。 “呵，男人啊！” 白珂心下不免有些生气，冷笑着摇了摇头。 但冷云却并未理会白珂的嘲讽，反而一脸正色提醒道：“快看！”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忽然从林间跃出，脚踏沿途行人的肩膀，如同一只苍鹰般掠上山路，潇洒挡在白衣美人身前，目光灼热又不失驰骋，一言不发的欣赏着眼前这人间绝色。 “梅寒？” 白珂看着山路上突然出现的身影，又看向被他拦在山路下方的美人，便也顾不上心底的怨气，转头对冷云说道：“怪不得一直没看到烟火，他换爱好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找到他了！”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又轻声叮嘱道：“梅把头早些年为情所伤，如果今日能遇良缘，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咱们再等等，看他们能有如何进展！” “呦，那可是位大美人，你舍得？” 白珂幽怨道。 “她就算美成一朵花，又与我何干？” 冷云一脸正色的反问道。 白珂看着冷云不似作假的认真神情，心下一点怨气顿时消散，颇为欣慰的点头道：“行，你这定力也算是比梅寒高那么一点！” 冷云并未回应白珂的调侃，淡淡一扬下巴，示意她山路上又有变化。 山路上，由于梅寒的出场太过高调，顿时吸引了山上山下的诸多目光。 而当众人看清那白袍美人的容貌后，便不觉得梅寒的出现有何意外了。 绿林中人，敢恨敢爱，正是江湖本色！ 遇见美人却唯唯诺诺的人，都是没本事的小鱼小虾。 真正的高手，遇见心仪之人，别说冲上前去拦路，就算直接掳回家，那也是人家的本事！ 毕竟这关东山，王法纯是放屁，道义实属罕见，实力才是王道！ 只是那白衣美人带着的一干人等，看起来也不简单，究竟谁更有实力，还未可知啊！ “大胆，竟敢挡我们大当家的路，活腻了！” 白衣美人身后的随从瞧见突然拦路的梅寒，当即举起一柄齐肩高的双手长剑，厉声呵斥道。 梅寒看着那随从手中握着纯白剑鞘，反将双手剑柄对准自己，暗道这些随从也是武艺稀松，再看向那美人时，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我见犹怜。 自从昨晚与那年轻人分别后，梅寒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回想起那人的言谈举止，看似知书达礼，但更像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疯子。 既然他对这姑娘动了心思，那出于江湖道义，总是该当面提醒一番的。 当然，能顺便结识佳人，也是极好的！ 至于这美人的身份，背景，实力如何，对于梅寒来说根本不重要。 即便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土匪，又能如何？ 只要不是老刀把子，玉面狐狸，又或是同为十三太保的高手，梅寒自信放眼整个关东山，也没人能在身手上胜过自己分毫！ 而十三太保中，除了龙头山上的大姑奶奶，没有女人！ 始终不发一言的白袍美人见梅寒突然出现又不搭话，眼中逐渐覆上一层寒霜，全身杀气骤然而起。 梅寒见佳人动怒，也不好再拖沓，连忙说道：“姑娘切莫误会，在下只是想提醒你山中危险，已经有人在暗中对你起了非分之想……” “姑娘？” 白袍美人柳眉一横，开口却是十分雄厚的男子声线，同时双手握住身侧双手剑柄，怒喝到：“我看你全家都是姑娘！” 话音未落，双手大剑顿时出鞘，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梅寒身前反撩。 双手剑注重身形与剑相结合，凝聚全身之力，使长剑拥有掠如疾风，撩如烈火，势如雷霆的爆发力。 那美人隐于白袍下的身形看似修长瘦削，但双手握剑的瞬间，爆发出的气力却远超常人，剑锋回旋上撩之间，如同一抹转瞬即逝的流光，却如晴空霹雳般让所有观战之人心中剧震，仿若那一剑是披在自己身上一般！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在原地等死！ 而真真切切处于剑锋之下的梅寒，内心更是震撼不止。 不仅是因为这一剑快到了极致，更是因为这让自己纠结了一夜的绝世美人，居然是男人！ 但梅寒终归不是正在旁观的凡俗之辈，眼见对方杀意暴起的瞬间，便立刻点脚后仰，身形随即沿着山路向后飘开。 可双手剑锋本就极长，加之双臂奋然发力，寒光转瞬便追至梅寒身前，一闪而逝。 唰！ 梅寒身前衣襟顿时随着剑光散开，所幸身上并未留下伤痕，但不幸的是腰带也在那一剑之下断成两截。 随着山上山下响起一阵爆笑声，白衣美人抬脚登阶，双手大剑如同乌云盖顶一般，朝着梅寒和起身后拥挤在山路上的一众看客斩去。 梅寒心中羞愧难当，哪里还会再有不打不相识的心思，当即提起裤子，转身跳进了山下密林。 而白袍美人的剑锋却未停止，提扫云撩之间，山路上的看客便只剩下满地残尸。 “滚！” 白袍美人停下脚步，身后已是十余丈远的血红空径，仰头朝上方山路一声怒喝。 上一刻还笑声一片的山路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看着那柄鲜血不断滴落的双手剑锋，不禁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山下密林，咬牙跳了下去，腾出了一条空空荡荡，直通山顶的石阶小径。 不远处的林间，冷云与白珂将一切尽收眼底后，茫然转头对视起来。 “行了，这下情伤没治好，估计更严重了！” 白珂轻声叹道。 冷云颇为同情的摇了摇头，无奈道：“你先赶回山上照应，我去看看他还好吗？” 第288章 小白龙 密林之中，梅寒提着裤子，双眼无神的靠在一块乱石前。 现在的他，只想静静！ “啊！” 可天公偏偏不作美，密林上方开始接二连三的响起视死如归的惊叫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络绎不绝的重物砸断树枝，沉闷落地的声音。 梅寒心中惭愧难当之际，听到周围声音不禁更生出几分委屈。 自己方才确实丢人丢到家了，可也不至于让这些人追下来嘲笑自己吧？ 正郁闷间，几个狼狈的身影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瞧见梅寒后，眼中并没有嘲笑，反而满是怨恨和憎恶，冷哼一声后便转身向密林外走去。 梅寒一脸茫然的愣在原地，心中实在不能理解这些人的恨意何来。 难不成山路上的人都是那人的追求者，发现心仪之人是男人后，将所有爱而不得的遗憾，都转为对自己的恨意了？ “王八蛋，原来你在这躲着呢！” 一个跳山后没有受伤的幸运儿走来，认出梅寒后立刻上前大骂道：“都怪你这个废物，他妈的实力不济还去调戏男人，现在山路上所有人都跟着你吃了瓜落，你是真该死啊！” 啪！ 话音刚落，一记掴面掌突然从身后抽到来人脸上。 “噗，咳咳……” 那人喷出一口掺着碎牙的鲜血，满腔的愤怒在满脑的嗡鸣中化成了茫然，随后便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掌捏住了后颈。 “把衣服脱了！” 随着后颈不断响起骨骼相互挤压的声音，一道低沉的怒喝在林间回荡开来。 来人闻言浑身一颤，也顾不上面前的梅寒和痛痒难忍的脸颊，连忙颤颤巍巍的将衣裤褪下，而后身形猛然斜着飞了出去。 梅寒惊讶的看着只剩汗衫短裤的江湖客被扔飞，转而出现在眼前的正是一身黑色风衣的冷云，方才恍然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是无比尴尬的低下了头。 冷云转头看向滚落在地的江湖客，后者顿时心领神会，忙爬起身向林外逃去。 四下无人之时，梅寒终于羞愧开口道：“你都看见了？” 冷云背过身去，轻声叹道：“世事总有无常，巧合更是无奈，梅把头还是放宽心，先将衣服换上吧！” 梅寒无奈捡起衣物，换下身上被一剑破开的衣衫，臊眉耷眼的来到冷云身后，低声道：“梅某绝对不是登徒浪子，只是错将他认成了一名女子，好心前去提醒，却不曾料到他的剑居然能那么快！”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如此惊艳的双手剑，俗人练不出，已然有了十三太保的实力，又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十三太保！” “啊？” 梅寒闻言一惊，连忙绕到冷云身前，追问道：“冷兄弟认识此人？” “不认识！” 冷云摇了摇头，继而说道：“在踏入江湖之前，我便开始搜集关东山的江湖消息，但依旧对十三太保中的两位知之甚少，一个是连环寨的玉面将军，另一个是……” “小白龙！” 梅寒顿时脱口而出，回想着山路上的凌厉一剑，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对，那一剑俗人做不到，而且身旁随从称他为大当家，肯定是当年一连洗劫九镇十一家钱庄，扬名后又突然消失的小白龙了！” 冷云轻轻点头，意味深长道：“沉寂多年的小白龙再次露面，竟然也是为了我师父而来，可是以他的年纪对不上，看来他背后一定还有高人！” 梅寒则是略显崩溃的叹道：“完了，今天栽在小白龙手里，日后若是再见面，梅某定然是颜面扫地了！” 冷云闻言，连忙劝慰道：“梅把头若是有心雪耻，眼下正有机会找回场子，我师父就在三清观，咱们现在赶上山，一定还能拦住他！” 梅寒略作思忖，只得点头道：“走吧！” …… 三清观，守在山口的喽啰皆已撤去，道观大门也是随意的敞开，大有开门迎客之意。 天生狐媚相的俊美年轻人提着血迹未干的大剑来到山门前，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不以为意的作势便进。 “大当家！” 手捧着剑鞘的随从见状，连忙开口阻拦。 年轻人半转回身，眼中带着几分落寞的提醒道：“现在已经没有小白龙绺子了，我也不是大当家了！” “是！” 随从点头应声，低声劝诫道：“十三爷，小心有诈！” “无妨！” 年轻人冷哼一声，转身走入山门。 砰！ 当一众随从想要跟上之时，山门却忽然闭合，任由众人如何推撞，依旧纹丝不动。 院内。 身形完美，相貌更是俊美的年轻人，看着率众挡在山门后的矮小身影，双手握紧剑柄，冷声道：“你就是二仙山大当家罗猛？” “是我！” 提早一步赶回来，重又扮成罗猛模样的白珂双手叉腰，仰头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强闯我二仙山！” 年轻人看着还没自己手中剑高的罗猛，当即不屑的转头看向大殿，高声喝道：“天元山，扶保柱龙三，奉段天王之命，来接冷文杉！” 白珂闻言一惊，心知此时必须要拖延时间，当即不屑道：“就你一个人，也敢来我二仙山接人，就凭你长得像姑娘？” 龙三猛然转过头来，身后白袍与如瀑青丝同时激荡开来，形如疯魔般冷声道：“你找死！” 白珂此时是罗猛模样，自然不好动用暗器，只得弓步开掌，摆出罗汉拳起手式，同时手中捏着两枚叠好的符箓，满是挑衅的说道：“谁找死，还不一定呢！” 龙三双眸一寒，脚踏罡步，云剑转身，剑锋如霹雳一般劈向那矮小身影。 白珂见状却不退反进，脚下轻点之间，猛然欺近龙三身前。 龙三双眼微眯，发现对方用的根本就不是罗汉拳，当即抽身后退，同时下劈长剑护住身前。 但那短小身影却如同附骨之蛆一般，任由龙三如何后撤也甩不开，待到长剑落下之际，更是身形一闪，绕到了其身后。 “走你！” 白珂轻喝一声，同时双掌连拍，在白袍之上留下数枚符箓。 龙三被这诡异身法弄到不胜其烦，同时察觉到身后异样，当即双臂一抖，手中精钢长剑如长鞭般一弹，自剑尖生起一抹光亮，而后沿着剑锋逆行至胸前，仿佛涟漪般散至全身。 嘶啦！ 一道无形气劲自龙三身上猛然散开，洁白长袍同时四分五裂，带着突然跳起的火焰散落四周。 白珂早在白袍撕裂的瞬间便退至一旁，可鬓间仍旧被无形劲气斩落一缕青丝。 “无量天尊！” 大殿正门忽然打开，仙风道骨的定坤道人手持拂尘淡然走出，沉声道：“剑气行，威远镖局龙羽的家传绝学，龙家的后人也敢跑到我面前撒野了！” 第289章 枪剑争鸣 白袍褪去，龙三一身锦缎武服，持剑立于院中，身形修长，笔直不屈，整个人仿佛就是一柄剑。 “牛鼻子，你知道威远镖局？” 龙三看向一语道破自己来历的老道，沉声质问道。 定坤道人叹了一口气，淡然道：“当初威远镖局号称从不丢镖，那八方剑龙羽也算有些本事，可惜为人刚愎自用，没有识人之明，最后还是丢了镖，砸了祖传的招牌，被十一家票号联合讨债，最终自刎谢罪！” 龙三双瞳一阵闪动，怒声道：“辱我父亲，该死！” 话音落，龙三手中长剑再度掠起，于身周回旋舞花，掀起阵阵寒光，蓄势斩向老道。 “师……二叔！” 白珂见状正要上前帮忙，却被那双手剑的凌厉剑光挡住身形，同时也想起自己此刻正是罗猛，只得匆忙改口提醒师父。 而就在这时，两道身影忽然跃过山门，一人闪身挡在白珂身前，另一人则直接冲向了周身被剑光笼罩的龙三。 “得罪了！” 龙三正运剑前行，耳听得头顶之上传来一声大喝，当即弓步立剑，举剑向上刺去。 铛！ 一声脆响过后，大量未燃尽的烟灰飘然落下，淋了龙三满头。 “烟袋梅寒！” 龙三并未看到来人相貌，但从这闻名关东山的招牌手段，立刻认出头顶之人的身份，双手长剑在空中一绞，顺势收双臂与胸前，而后再次上一崩。 啪！ 随着长剑再次如长鞭一般打出脆响，剑尖之上再次凝聚一道光点，沿着剑锋运至全身，浩然劲气瞬间透体而出，将淋在身上烟丝尽数弹开。 梅寒凌空赶至，又以烟袋杆挡住龙三临时变招的一剑，本以为烟灰洒下，便是胜负已定，却不想对方还有如此惊人的内家修为，当即翻身落地，继而吐出一口浓烟。 哗啦~ 漫天烟丝复燃出炽烈白光，同时而起的烟雾转瞬便将梅寒与龙三的身形尽数纳入之中。 战局之外，白珂看着挡在身前的冷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小声说道：“你总算是赶到了，要不然让我师父亲自出手，又该嫌你没用了！” 冷云并未理会白珂的担忧，反而皱眉看着逐渐弥漫的烟雾，低声道：“刚才那是威远镖局的剑气行，梅把头的烟袋杆，估计破不了龙家的八方剑，去帮我把大枪取来！” “这你都知道？” 白珂一脸讶异的看着冷云。 “咱们俩从小练功的方式不一样，我只学一套拳，但能认出各门各派的成名绝技，这样才能在临敌之时步步为先，谁让我师父是武状元呢！” 冷云低声说道。 白珂一脸佩服的点了点头，而后身形极快的绕过烟雾，闪进了大殿之中。 烟雾内，梅寒视线丝毫不受阻碍，但却依旧难以接近龙三身前。 双手剑虽然又长又重，但得益于双手持握，速度较之单手剑不落分毫，而且威力更是惊人，即便视线受阻，仅是左右交替云剑，便等同于一堵密不透风的剑墙。 梅寒几经思索之下，还是找不到更好的破招办法。 赤手空拳相比于有兵器在手，本就十分劣势，即便梅寒能将烟袋杆当做武器，可在堪比齐眉棍的双手大剑面前，和空着手也没什么区别。 但就在梅寒束手无策之时，于烟雾中屏息的龙三却忽然圆睁双目，双手握定剑柄，猛然向身前劈下。 “一剑荡层云！” 随着长剑凌空劈砍，修长剑锋嗡鸣不止，浑厚劲气透过剑刃，悍然向两旁散去。 始终凝而不散的烟雾，顿时裂开一道笔直的缝隙，随后被劲气推向两旁。 梅寒没想到这年轻人的内家修为竟然堪比内外兼修，臻至圆满的沈应龙，毫无准备之下，顿时一脸尴尬的暴露于龙三面前。 “是你！” 龙三皱眉看着梅寒，随即不屑道：“你也配是十三太保！” 梅寒不禁老脸一红，心下战意也荡然无存，只得向一旁的冷云连连挥手道：“冷兄弟，还是你来吧！” “来了！” 与此同时，白珂提着分成两截的枪杆来到殿外，甩手抛向冷云。 冷云见状，心知定是师父体力不支，只能将长枪分成两节拿在手中端详，无奈上前双手接住枪杆，将枪头枪尾当做双枪，闪身接替梅寒挡在龙三面前。 而龙三瞧见冷云双枪舞花拦在身前，随即以手中长剑作为单枪，一打一拨之间，成功震退双枪，使得冷云中门大开，顺势点剑直击胸膛。 冷云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单枪破双枪的一天，随即双眸之中红光骤起，凝视着龙三杀意沸腾的双眼。 正要一击毙敌的龙三眼见红光，身形顿时一滞，手中长剑刺到半空再难进分毫，随即眉心处涌现一道明亮光点，经由全身聚至双手，最终凝于剑锋之上。 嗡！ 随着剑身一震，龙三顿时全身一颤，顺利摆脱虎威的控制。 “剑气共鸣！” 大殿门前的定坤道人见状，不禁点头称赞道：“看来这后生天赋更在龙羽之上，可惜这天生的剑胚若能早生十年，威远镖局也不至于彻底没落！” 一旁的白珂闻言，连忙问道：“那，那冷云不会有事吧？” “冷文杉的徒弟，就算是再没用，也不至于连八方剑都破不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定坤道人没好气的说道。 战局之中，虽然龙三很快摆脱的虎威的效果，但仅是他分神的一瞬，冷云便已经反手舞花，成功接上枪杆。 此时大枪在手，冷云身上的气势陡然而生，瞬间便盖过龙三，而后瞬间擤气发力。 “喝！” 随着冷云腰身发力，玄铁长枪崩成一道圆弧，猛然向龙三扫去。 龙山见那枪势无比惊人，心下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旋即足尖点地，拧身蓄力挥出一剑，硬扞那横扫而来的枪锋。 铛！ 火星四溅之间，双手长剑顿时脱手落地。 龙三一连向身侧退出数步，方才止住败势，脸色一阵涨红的呆立在原地。 “胜负已分！” 冷云收枪而立，淡然看着龙三。 第290章 何德何能 武夫较量，技艺，气力，兵器皆是决定胜败的重要因素。 技艺没有高低之分，但能否融会贯通，却有着强弱之别。 龙三的剑法已经得了精髓，气力也是相当强悍，但和自幼千锤百炼的冷云相比，显然还是落了下风。 而双手长剑虽然较之普通刀剑占着势大力沉的优势，可在丈二长的玄铁大枪面前，硬碰硬显然讨不到半点好处！ 梅寒默默看着手持长枪的冷云，不禁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找把趁手的兵刃，以免遇到高手时再陷入无法近身的困境。 龙三一脸失神的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初来二仙山遭遇败北，目光随后又落在那黑衣枪客腰间的黑色短刀上，皱眉道：“六合大枪，黑刀客，你是冷云？” 冷云淡然点了点头。 龙三眉头随即皱的更紧，满是不解的问道：“二仙山绑了冷文杉，你不救你师父，拦着我做什么？” 冷云闻言一怔，茫然转头看向大殿门前的定坤道人。 眼下自己在二仙山上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不合逻辑。 定坤道人一甩拂尘，淡然看向冷云，沉声道：“看什么看，打完了就去后院把水挑满，把柴劈了，胆敢偷懒，我就让冷文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好嘞！” 冷云见状，连忙应了一声，乖乖收起长枪向后院走去。 若是真正的定坤道人胆敢说这话，冷云一定当场挑了他。 但如今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师娘啊！ 她要是放话让师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真的能说到做到的！ “嗯？” 院中的龙三和梅寒一脸诧异的看着如同奴仆一般的冷云，不敢想象这就是关东山远近闻名的第一巡山人，竟然像个奴才一般被人家吆五喝六的指使着。 尤其是梅寒曾见过冷云在奈何桥上与沈应龙以伤换命，太岁山上枪挑山老爷，独自周旋五百人的火枪兵，实在想不通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狠人，竟然会被十三太保排名第八的老道威胁！ 龙三眼中的震惊逐渐化为不屑，冷喝道：“空有一身武艺，却被区区老道拿捏，你根本配不上老刀把子的名号！” 话音落，龙三身形暴起，径直跑向掉落在地的长剑。 “住手！” 梅寒见状，当即大喝一声，同时挺身上前阻拦。 龙三瞥见梅寒动作，纤细修长的双手轻轻摆动，洁白掌心转瞬变得赤红，而后轻飘飘的向前推去。 梅寒瞧见那赤红如火的手掌，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原地转身一旋，远远避开对方的掌势。 嗤~ 一道暗红色的劲气沿着龙三掌心向前飘出三尺，堪堪擦着梅寒胸前衣襟而过。 梅寒站定身形后，眼中满是震惊的说道：“段天罡的赤砂掌！” 龙三顺势捡起双手长剑，无视一旁惊讶的梅寒，剑锋直指大殿门前的定坤道人，冷哼道：“赤砂掌是高深的内家功夫，我只是练了一点皮毛，梅把头不必大惊小怪！来此之前段天王交代过，和尚老道就算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你们若是投鼠忌器，就由我来解决他！” 正向后院走去的冷云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自信的龙三，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他。 若是放任不管，任由他冒犯师娘，实在不符合做晚辈的礼数。 可要是上前替师娘出头，恐怕有瞧不起师娘的嫌疑啊！ “龙三，在我二叔面前，你还没有撒野的资格！” 白珂连忙挡在师父身前，抬手点指对龙三呵斥一声，同时眼神暗示冷云赶紧过来好好表现。 冷云见状，无奈叹了口气，提着长枪便要走向龙三。 “这里不需要你来献殷勤，劈你的柴去！” 定坤道人抬手拨开白珂，如冰山一般喝止正要上前的冷云，转而对龙三说道：“小子，算你有胆量，今天道爷就给你一次机会，别说道爷欺负你，就让你先出第一招！” “那你就是找死！” 龙三怒喝一声，双手长剑顿时向前一震，全身上下同时光华大亮。 在经过刚才的失败后，龙三明白了一个道理，对战真正的高手，决不能有任何轻敌之心，一旦动手，就必须用尽全力！ “八方风雨！” 龙三挺身刺剑，一人一剑顿时化作一道流光，在身后拖出长长的残影，急速向定坤道人刺去。 定坤道人眉头轻挑，身形忽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如同乍现一般出现在剑锋之前，闲庭信步一般抬手搭在剑尖之上，随手向旁轻轻一拨，仿佛散布在湖畔的优雅妇人，随意撩开挡在路上的垂柳。 龙三的速度已经极快，但在定坤道人面前却如同慢动作一般，迟缓呆滞，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砰！ 指尖触及剑锋的瞬间，双手大剑如同被排山倒海的力道撞上一般，不受控制的向一旁偏移。 而定坤道人的身形再次一闪，已然来到龙三面前，抬手点指，正戳在龙三的咽喉之上。 一场声势浩大的决战，瞬息之间便已结束。 龙三眼中满是震惊的愣在原地，脚下地砖被踩得粉碎，喉咙艰难的滚动一下，却随之传来一阵剧痛。 “这点本事，比你爹强点，但是不多！” 定坤道人放下沾染着一点殷红的手指，满是玩味的摇头叹道。 龙三此刻已经顾不上追究对方究竟是在侮辱父亲还是在侮辱自己，完全被失败阴影覆盖的心头，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逃！ 龙三双眸一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全身尚未消散的白光顿时转为赤红，转身一个纵跃跳上山门，速度更胜刚才的逃出三清观。 “别让她跑了，给我追！” 白珂见状，连忙大喝一声，作势便要带着二仙山的喽啰们追杀。 “算了！也算是故人之后，就饶他这一次吧！” 定坤道人淡然拦住白珂，转头看着一旁的冷云，怒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凭借兵器赢了一招半式，就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还不快点劈柴去！” “好嘞！” 冷云面对这位冷面师娘，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后院。 梅寒一脸茫然的愣在原地，似是明白了冷云为何甘心做个仆从。 “原以为冷兄弟已经是天下无敌了，竟然有人能用一根手指胜过小白龙的双手剑！” 梅寒忍不住感慨一声，而后茫然看着自己的双手，惭愧道：“我何德何能啊，居然能排在老道前面？” 定坤道人忽然转过身来，轻声说道：“梅先生，听闻你是济世堂的传人，正好屋里有位病人，麻烦你来瞧瞧吧！” 梅寒略作犹豫，只得点头道：“诶，好嘞！” 第291章 相信缘分吗 二仙山西峰，菩提禅院。 梅花山的一众喽啰和提炉人死士经过一夜搜寻，并没有找到冷文杉的踪迹，但是却成功找到了对方。 “哼，就知道你们这些货没憋好屁，昨天不是让人将劳什子灯炉带下山去了吗？今天怎么又掏出来了？” “少说废话，冷文杉是不是被你们这些土匪藏起来了？” “怎么，提炉人的脑子都拿去炼灯油了？要是我们找到了冷文杉，还能在这和你们扯淡？” “你找死！” 全副武装，手持千机弩的梅花山喽啰与手中高举黄铜灯炉的提炉人，分散在院中，相互对峙着，只剩双方带头之人尖针对麦芒的相互吼着。 “艹，我知道你们提炉人的破灯能爆炸，但我们梅花山的千机弩也不是吃素的，就凭你们这十几号人，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呢！” “来啊！让你先放箭，我也能炸死你，咱们同归于尽！” “你要是真不怕死，有种现在就把炉子捏了啊！” “来，让你先放箭，我也能和你同归于尽！” “就算我们死了，梅花山还有一千多人，可你们死了，那个双腿残废的老头就只能饿死在山上！” “来，让你先放箭，我也能和你同归于尽！” “你他妈能不能说点新鲜的……” 随着双方头领越吵越凶，院中对峙着的众人逐渐紧张起来，一方不断活动着捏住灯炉的手指，另一方则是将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瞄准着对方的眉心。 但是院中的矛盾仅限于争吵，不见有任何升级的趋势。 土匪虽然都是亡命之徒，提炉人的死士同样悍不畏死，但是死也要死的值得才行！ 现在冷文杉还没找到，并不是该玩命的时候！ 砰！ 就在这时，禅院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给我找到冷云，凡是黑衣刀客打扮的人，全都给我宰了！” 一位身穿锦缎劲装的年轻人提着酒囊，大咧咧的闯进禅院，目中无人向身后挥了挥手。 “是！” 数十位黑衣蒙面的汉子齐声响应，鱼贯冲入院子，齐刷刷的抽出腰间佩刀，茫然看着院中紧张对峙的众人。 “少……少爷，全是穿着黑衣服的，但没有一个刀客啊！” 蒙面人转头看向年轻人，满是为难的说道。 “嗯？” 年轻人闻言不禁揉了揉宿醉的双眼，仔细看向院中众人，终于注意到了那醒目的弩箭和灯炉，连连挥手道：“快，快保护我退出去！” 一众蒙面人闻言，立刻聚到年轻人身前，步伐整齐的向外退去。 梅花山与提炉人的头领一同看向突然闯入的黑衣人，眼中同时闪过了一丝惊疑。 虽然那些人黑衣蒙面，没有穿戴甲胄，但是进退有序，步伐整齐，武器还是相同制式，一看就是军中精锐！ “官府的人？” 梅花山的头领皱眉叹道。 提炉人眼中泛起一抹寒意，摇头说道：“北境的官兵可没这么精壮的身形，一定是镇北将军府的走狗！” 铁算盘一手训练出来的心腹与玄武带在身边的死士，对于镇北将军府肯定没有好感，甚至还带着强烈的敌意。 而且经过一大清早的对峙，双方已然培养出了一些默契。 “大白天的站在院子里，有点太不讲究了！” “是啊，太不讲究了！” “要不，先把这些后来的解决掉？” “干他！” 随着梅花山的头领一声令下，所有千机弩同时转向禅院门口，随后便开始清空箭匣。 “是连弩，快撤！” 退到门口的黑衣人见状，连忙转身护住少主，飞快向院外冲去。 在付出了一半伤亡后，黑衣人终于退到了院外，并且及时关上了厚重山门。 “二仙山上怎么会有千机弩和提炉人？” 年轻人推开压在身上的众人，满脸不甘的说道：“我一定要找到那个该死的冷云！” “少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小心！” 剩余的护卫正要劝诫，忽然看到山门上方的飞出一只黄铜灯炉，连忙再次将年轻人护在身下。 轰！ 随着山门外火光升起，院内双方纷纷停下手来。 “火龙膏一旦燃烧，一时半会儿熄灭不了，大家也不用再追了！” 提炉人首领拍了拍手，淡然说道。 梅花山的喽啰点了点头，笑着提议道：“既然大家都没找到冷文杉，那现在拼命也没必要，要不等找到冷文杉再说？” “成交！” “撤！” 双方暂时达成一致，各自向后院退去。 山门外，冲天烈焰之中，两名身披烈焰的黑衣人护着完好无损的年轻人飞快向山下奔去。 原本山路上的行人已经被清理干净，此时只有零零散散的几道身影，眼见着两个浑身着火的人一路狂奔下山，纷纷惊恐的向道路两旁的退去，让出了一条直达山下的退路。 二仙山下，密林之间。 凭借着一腔忠勇护送着少将军来到山下后，两名扈从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面目全非的跪在少将军脚下，声音嘶哑的说道：“少将军，山里太危险，快回镇北将军府吧！” “你们……你们放心，等我杀了冷云，回到镇北将军府，一定会厚待你们的家人！” 年轻人叹了口气，想到冷云极有可能在二仙山上，仍旧不甘心就此离开，只得辜负了两位扈从的一片忠心，看着二人满眼担忧的断绝气息。 “咳咳！” 正在这时，一旁的草丛中忽然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谁！” 年轻人一脸警觉转头看向身后，抬手按住腰带扣，随即抽出一柄软剑，侧身上前劈开草丛。 一道倾国倾城，但却带着几分苍白的绝美容颜，顿时于草丛后浮现。 “是你！” 年轻人立刻止住剑势，看着盘腿坐在草丛中，好似正在疗伤的绝世美人，摇头笑道：“姑娘，你相信缘分吗？老天把你送到我的面前，这就在劝我回家啊！那我只好听劝了，你就随我回去当少奶奶吧！” 话音刚落，一柄修长的双手大剑猛然从草丛翻出，搭在了年轻人的肩上。 年轻人只觉肩上一股巨力压来，身体顿时变得比软剑还软，双腿一弯，跪在了美人身前。 “听说，你是镇北将军府的少将军？” 龙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嗓音浑厚的质问道。 “你，你……你怎么……你怎么可能……” 年轻人一脸惊惧的看着龙三，双唇颤抖，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第292章 你把人参姑娘怎么了? 三清观内，并未改扮妆容的冷文杉盘坐在软塌边缘，抬手搭在桌案上，看着正在为自己把脉的梅寒，眼中不禁多了几分缅怀。 “铸刀翁的徒弟，又出身济世堂和枝子门，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冷文杉看着沉稳儒雅的梅寒，不住的点头赞道。 一旁罗猛模样的白珂，闻言不禁想到了山路上的一幕，忍不住拉了拉师父的衣袖，凑到耳边轻声低语。 白胜男一向冷若冰霜，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但对于好动的徒弟总是十分偏爱，不动声色的侧身倾听，随后便是眼前一亮，看向梅寒的目光也从清冷变成了鄙夷。 “人中龙凤呐！” 白胜男听完全程后，不由得轻叹一声。 “咳咳！” 梅寒虽不知道定坤道人为何感慨，但从那夹杂在语气中的嘲讽和不屑，不由得回想起了近日被反复掀开的情伤，心下对于冷文杉的评价更是惭愧不已，连忙说道：“当年在化龙号学艺时年纪还小，不知道老恩师还有您这样一位挚友，这些年一直未曾拜会，晚辈实在不敢当前辈的称赞！” 冷文杉摇头一笑，和蔼说道：“当年我与铸刀翁只见过两面，许多情义都各自留在心中，江湖中人若是时时刻刻都念着情义，岂不是没了江湖人的洒脱，我与你师父都不在意这些虚礼，你就更不必放在心上了！” 梅寒看着眼前这位三十年前的关东山第一人，敬佩的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前辈的风采令人敬佩，但前辈的伤势实在令人触目惊心，今日若不是亲眼见到，实在不敢相信有人能抗住这么惨烈的伤势，眼下晚辈只能竭尽全力，试着为您平复伤势了！” 冷文杉眼中没有失落也没有期待，只是淡淡点头道：“一切皆有命数，当年的经历是我一意孤行，成败与否都不后悔，眼下无论能不能治好伤势，都是我的命数，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大胆开方子就好！” 梅寒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四周，询问道：“冷兄弟说有一幅千年虎骨，可否先让在下看看？” 白胜男虽然对梅寒的经历略有不屑，但关乎到冷文杉的伤势绝不敢马虎，当即转头向后院喊道：“那个劈柴的，立刻把晾在柴房的虎骨抬过来！” “来了！” 后门打开，冷云以大枪挑着虎骨，小心翼翼的向屋内挪步，生怕将灸制好的虎骨碰散架。 “笨手笨脚，你喜欢他什么？” 定坤道人一见到冷云，眼中便是掩盖不住的厌烦，转而低声对白珂教训道。 “那你也不能难为人啊！” 白珂跺着脚向师父低声抱怨，而后急忙上前搭手，与冷云二人改为各抬着枪杆一端，终于将虎骨架入房中。 梅寒看着那位二仙山大当家，在冷云面前似乎总有一股小女儿姿态，心下不禁莫名的一阵恶寒，连忙将视线转到虎骨之上，抬手摸了摸，又拿起来闻了闻，认真估着药性。 “这可是千年虎精的骨架，药效应该不错吧？” 冷云肩扛枪杆，看着一脸严肃的梅寒，不禁询问道。 梅寒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冷云，认真说道：“确是前所未有，举世罕见！现在有了这幅虎骨，我对冷前辈的伤势已经有了八成把握，不过我当初有意刁难冷兄弟的药方，恐怕真的要用上了！” “这方子？” 冷云从怀中拿出的带血布片，看着上面五十多种药材名字，不由得叹道：“千年虎骨，蛟龙之血，还有其他药材虽然常见，但都有年份要求，就算我将整个关东山翻过来，也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在短时间内全部找到啊！” 梅寒暗自思量一番后，正色道：“冷前辈与老恩师乃是故交，梅某身为晚辈，也该出一份绵薄之力，等我上龙头山谈好合作事宜，也该回家去看一看了，这上面的辅药就交给我吧，冷兄弟只需要找到两味主药的另一味就好！” “如此说来，我只需要找到蛟龙之血就好了！” 冷云松了一口气，脑海中不禁想起了野熊凼中的那位柳大仙。 只是野熊凼内的地脉兰花已经转嫁到了乔素身上，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那位仙家还会不会留在那里。 梅寒从怀中拿出在太岁山搜获的百年份山参，转头看向冷文杉，正色道：“冷兄弟寻找蛟龙之血肯定需要时间，正好冷前辈的身体太过虚弱，无法接受猛药进补，这段时间我先调制一位内服药，为前辈调理身体，以便于日后用龙虎锻体散浸泡全身，只可惜这株百年份的人参，有些配不上那千年虎骨啊！” “等等！” 冷云忽然叫住梅寒，而后示意白珂将虎骨放在桌案上，双手在身上擦了擦后，方才取出两根比梅寒手中山参还要粗大的参须。 “这，这是什么？” 梅寒一脸震惊的看着冷云手中的参须，即便有着丰富的寻参经验，竟然也无法估量出那两根参须的年份。 冷云眉头微皱，一时间倒也不知该作何解释。 人参姑娘主动赠送参须，事关王小花的秘密，实在不好当众道出，眼下只能先应付一下了。 “当初在太岁山，我也遇见了人参姑娘，而且从她头上扯下来两绺发丝，后来才发现这发丝成了参须，不知梅把头能用上吗？” “能啊，这可太能了！” 梅寒连忙接过两根参须，放在两手之中仔细端详一番，而后举起来比量了一番，眉头却越皱越紧，茫然问道：“冷兄弟你……究竟对人参姑娘做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姿势，能薅下两绺发丝？” “诶……” 冷云顿时无语。 一旁的白胜男与冷文杉默默对视，一人眼中满是问责的怒火，另一人则是无奈的闪躲。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梅寒感觉到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奇怪，不由得好奇询问道。 “咳咳！” 冷云轻咳两声，转身抽出长枪，正色道：“梅把头无需多虑，尽管留下制药，我这就去寻那蛟龙之血！” 白珂见状则连忙跟上冷云的脚步，满脸新奇的追问起来。 “厉害啊！连人参精的头发都扯下来了，到底用的什么姿势啊？” “别闷着啊，这种经验多难得，就当是教教我，行不行？” “诶，你的脸色怎么怪怪的？” “能不能教，你倒是说句话啊！” 第293章 自己选的路 “冷兄弟，等等！” 三清观外，梅寒快步追了出来，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冷云和白珂。 “梅把头，还有事要交代？” 冷云停下脚步，好奇的转过身，却见梅寒手中正拿着一根参须。 “冷前辈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有一根参须足矣，这一根你还是带在身上，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 梅寒将参须塞到冷云手中，正色叮嘱道：“蛟龙之血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药材，就连皇宫之中也仅有药方，没有存药，其收集难度可想而知，这一路上还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身上多一件保命的宝物，总归是更稳妥些！” 冷云闻言，只得点头收好参须，转而问道：“这东西如何服用，能发挥最大的药力？” 梅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五千年的参须，哪里还需在乎药力？切片含在口中便可，若是嫌苦的话，蘸酱吃都行！” 冷云心下了然，当即抱拳拱手道：“我师父的旧疾，就拜托梅把头了，日后冷某必当重谢！” “客气！” 梅寒抱拳回礼，淡然一笑。 正在此时，带着老道假面的白胜男飘然来到三清观外，满是不悦的看着罗猛模样的白珂，冷声问道：“非要跟着他，一刻也离不开了？” 白珂立刻闪身躲到冷云身后，忙说道：“二叔，梅先生都说了，想得到蛟龙之血必定是危险重重，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呢？” 白胜男闻言，当即面色冷冽的看向冷云，犹如一个守护瓜田的少年，看到了前来偷瓜的猹。 冷云并未回避师娘的目光，反而一脸正色点头道：“此行的确危险，我一个人去就好，请前辈将罗兄弟带回去吧！” 白胜男见冷云神情坦然，确是出自真心的不想让白珂冒险，冰冷面容终于有所缓和，转而喝道：“给我过来！” 白珂无奈走了出来，满是抱怨的瞪了冷云一眼后，不得不乖乖走到师父面前。 “真是不中留了，拿着吧！” 白胜男满是宠溺和不舍的看着白珂，抬手从袖袍下托起一只包裹，递到了白珂面前。 “诶？” 白珂一脸茫然的接过包裹，隔着布料便摸出了其中的物件。 金针，四楞钢钉，柳叶飞刀，十字镖…… 经过两探太岁山，白珂身上的暗器早就用掉了七七八八，此刻师父准备了这么多，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自己做的决定，日后可别后悔！” 白胜男轻叹一声，另一只手又拿出两只锦盒，转头瞥了一眼冷云，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的对白珂道：“你们一人一只，记得教他怎么用！” “师……二叔！你真是太好了！” 白珂收好包裹和锦盒，十分激动的凑上前，在师父脸上狠狠亲了一下，而后便兴高采烈的转身跑向冷云。 山路前的冷云见状，只得抱拳拱手，向师娘远远行礼。 礼数未毕，白珂便已经来到跟前，抬手捏住冷云的耳朵，拖着他向山下走去，同时还不忘抱怨道：“大混蛋，还想丢下我自己走，这回我饶不了你！” 白胜男抬手捂着脸，望着徒弟天真烂漫的奔赴向危险的背影，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虽然自己历经过伤心别离后仍不后悔，但也不希望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再走上这条老路，承受其中苦痛伤悲。 可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没法改变。 大概这真的是玉面狐狸的宿命吧！ 一旁前来相送的梅寒，亲眼目睹了罗猛与定坤道人奇怪的告别方式，以及与冷云打打闹闹的下山后，眼中只剩下了震撼。 虽说出家人已经看破了一切世俗，自然也不会在意世俗的规矩，可这未免也看的太破了吧？ “梅先生！” 白胜男转头看向遐想非非的梅寒，正色道：“二仙山上不是看风景的地方，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梅寒浑身一颤，不由得想起那一指破掉八方剑的绝世身姿，顿时将诸般杂念抛诸脑后，并主动接替了冷云的小厮岗位，无奈点头道：“诶，好嘞！” 二仙山外，一支像是镖局的队伍缓缓走在路上，顿时引来大量惊讶注视的目光。 一个原因是那本该拉着货物的马车上，正盘坐着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特别是那美人玉颈之上缠着洇血的绷带，脸色苍白的闭目调息，更就让人我见犹怜。 但最引人注目的并非是那美人，而是其所乘马车，竟是由两匹马和一个人共同拉着的！ 只见一位身穿锦缎，头戴发冠，明显出身不俗的年轻人，此时发丝散乱，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腰间绑着一根绳子，口中还勒着一根木棍，在马夫的鞭子下，泣泪如注的奋力拉着马车前行。 “十三爷，咱们此行没能找到冷文杉，就这么回去，不会被为难吧？” 马夫无视周围的目光，转头看向正在调息的龙三，不禁担忧的问道。 龙三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那正在拉扯的身影，正色道：“此行失利，本就是因为情报有误，就算判官执法严苛，也追究不到咱们的头上，而且我们抓到了镇北大将军的儿子，还怕交不了差吗？” “属下只是担心咱们这么寄人篱下，难免不会遭人脸色啊！” 马夫感慨道。 龙三闻言，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无奈，轻声道：“放心，我们与天元山只是合作，并非是他们的奴仆，迟早有一天，我们会重建威远镖局的！” 马夫点了点头，转头继续挥鞭赶路。 与此同时，一支二十人的马队正好迎面赶来。 “都给我全速赶路，现在都传冷文杉在二仙山，那个冷云大概就在此处，咱们找的那位爷也一定会来的！” 齐康长带着二十骠骑一路飞驰，沉声对众人催促道。 “是！” 一众骠骑齐声响应，丝毫不掩饰一行人的官军身份。 当马队与车队擦肩而过时，齐康长的目光也不禁在那美人所坐的马车上多停留了几眼，而后不禁摇头笑道：“这是哪家的大小姐，出门烧香竟然还用人拉车……不对啊，所有人快调头，给我追上那辆马车！” 第294章 倒是谈谈啊 龙头山下，野熊凼入口。 “我说，都来到人家的地盘了，不上去看看？” 白珂转头看看山顶大寨的方向，不禁向正在摆弄篝火的冷云问道。 冷云自顾自的摆弄着火堆，头也不抬的说道：“此行的目的是寻药，上山做什么？” 白珂轻捋着踏雪驹的鬃毛，面带狡黠的问道：“乔大当家对你，也算是一往情深了，就不想去见见？” 冷云抽出一根充分碳化的树枝，丢在雪地中将火焰踩灭，随口问道：“你是想上山要衣服吧？” “呃……” 白珂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连忙说道：“哪有~我这不是担心你心里杂念太多，故意考验考验你嘛！” “乔大当家现在所图甚大，估计正在忙其他的事情，眼下应该不在山上，所以你就算上山也见不到她！” 冷云做好简易防毒面罩，转头看着白珂，一脸正色的劝说道：“而且那些衣服一点实用价值都没有，未必有机会穿出来，你就别太执着了！” “要你管！” 白珂瞪了冷云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谢师礼是本女侠应得的，再说只要衣服好看，我穿给自己看不行啊！” “穿给自己看，那有什么用？” 冷云戴上面罩，不解的反问道。 “嘁！” 白珂撇了撇嘴，懒得再和冷云多说，连连摆手道：“算本女侠自讨没趣，就不该和你说这些，咱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吧！” “里面危险，这次你就别跟着了！”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柳长风的能力是石化，我凭借辟邪刀只能自保，实在没法分心顾你周全！” 白珂闻言便也不好坚持，反手从腰间取出锦盒，塞到了冷云手中，叮嘱道：“飞蝗针的用法已经教给你了，关键时刻至少能争取一个逃命的机会，都带上吧！” “放心，我去去就回！” 冷云点了点头，仔细收起锦盒，转身从马背上取下拆开的大枪，径直向野熊凼中走去。 有了当初的经验，冷云再次进入野熊凼便轻松许多，快速从每块陆地上穿过，不多时便来野熊凼的中心，也就是当初鬼沼蛇藤的领地。 然而此刻地面上除了散落的石块，依旧是寸草不生。 冷云看看柳长风的石化能力留下的恐怖痕迹，心有余悸的抽出了腰间短刀。 随着刀刃出鞘，一道黑气自刀锋之上升腾而起，沿着手臂逐渐覆盖全身，如同为冷云罩上了一层黑色的甲胄。 有了辟邪刀解封后，一刀破万法的效果加持，冷云心下稍稍放松些许，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上除了赶路，冷云也时不时抬头张望，可却始终不见那漫长粗大的阴影，甚至连鳞片剐动树枝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整片黑柳林，似乎只剩充满令人失望的死寂。 冷云心下的谨慎和提防，也不禁慢慢消磨成了失落和担忧。 若是柳长风已经离去，再想找到蛟龙之血的下落，那可就不知何时了！ 直到穿过十里坟场，再次踏上曾经生长着地脉兰花的地面，冷云的眼中忽然多了一抹惊色。 只见那清凉的水潭边缘，正闭目盘坐着一位身穿白袍，留着山羊胡，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握一根鱼竿，似乎正在硫磺泉眼中垂钓。 老者似有察觉的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全身黑气缭绕的冷云，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仿佛遇见了熟人，却又不敢相认。 冷云一时间不敢确认对方的身份，只得攥紧短刀，一言不发的走上前，仔细打量着看似年老但肤色润白如玉，头顶虽然无冠，但却奇怪隆起的老者。 两人对视良久，可谁都没能确认对方的身份。 最终还是老者的定力稍逊一筹，开口问道：“小友，也是来垂钓的？” “这里应该没鱼吧？” 冷云反问道。 老者点了点头，洒脱道：“渔者未必求鱼，能够体会其中的平静心境，远比得到一尾鱼更重要！” 冷云闻言，不禁试探着问道：“那你在这里……平静多久了？” “说起来，也有几百年了吧！” 老者轻捋山羊胡，满是感慨的叹了口气，而后满心好奇的向冷云问道：“说起来小友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我总觉得你身上有几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呐！” 冷云藏在黑气下的双眼微眯，冷声道：“柳长风！” “诶~” 老者闻言一怔，而后满脸欣喜的点了点头。 但正要继续攀谈之时，老者却看到眼前之人猛然抬手，于黑气之中刺出了一柄短刀，直奔他的胸口而来。 “这刀……是你！诶，别……” 老者顿时认出了那柄让永远也忘不了的短刀，但电光石火之间，无论他再想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短刀刺破白袍，直贯胸膛，巨大的力道甚至将柳长风压倒在石台之上，但却不见丝毫血迹。 为了取血而来的冷云跳上石台，屈膝压住柳长风小腹，一只手掐住脖子，奋力连捅数刀，依旧没有半点鲜血溢出，不由得愣在原地。 “小……小友，原来是你啊！你先松开我，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柳长风连连拍着掐在脖子上的手背，面色如常，根本不见丝毫痛感的说道。 冷云见自己即便把手臂抡脱臼了，也未必能从柳长风身上弄出一滴血来，无奈之下也只得从长计议，慢慢退下石台后，方才松开手。 “咳咳！” 柳长风揉着喉咙坐起身，皱眉对冷云抱怨道：“咱们也算是熟人了，如今我能得到化形的造化，还多亏了你的囚龙珠，有什么事你就直说，这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未免也太不懂礼数了吧！” 冷云闻言，一时间有些摸不透对方的路数，满心提防的说道：“礼数就算了吧！我此行是为了取你的血，谈交情恐怕没用吧！” “有没有用，你到先谈谈啊！你谈了吗？不谈你怎么知道没用？” 柳长风一副长者姿态对冷云说教一番，而后起身抻了个懒腰，没好气的问道：“需要多少？” 冷云不明所以的看着柳长风，尝试着说道：“至少，得一碗吧！” “你等着！” 柳长风二话没说，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第295章 我的血没用 柳长风走到一棵需要双臂合抱的黑柳树前，抬手在树干上轻轻一拍。 哗啦~哗啦~ 整棵大树瞬间开始石化，碎裂，脱落，最终剩下一只与树干同等尺寸，足有一掌深的大盆。 柳长风一手捧着大盆，另一只手紧攥成拳，淡红色鲜血顿时沿着指缝不断溢出，直到装满了整整一盆，转身走到冷云面前，淡然问道：“够不够？” 冷云双手接过大盆，低头看着没有丝毫血腥味，反而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血水，茫然问道：“这就给我了？” “所以说，下次有事你先谈谈，别总是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年轻人太气盛，将来可是要吃亏的！” 柳长风双臂抱在胸前，满是抱怨的看着冷云，随后便坦然解释道：“我修行一千两百余年，从未沾染过任何因果，修的就是了无牵挂，不惹凡尘的地仙之道，你当初献给我的龙脉气蕴非常丰厚，竟然直接助我渡过了化形劫，那这份因果就不是一株地脉兰花和一点神通能了结的了，如果不把你亏的给补上，那我就是沾了业果，将来的地仙劫，难度也会倍增，懂了吗？” 冷云恍然道：“所以我来取血，其实是帮了你！” 柳长风点了点头，但随即便脸色难看的大吼道：“你小子别臭不要脸，怎么就又帮我了？你在我这刷因果玩呢！” 冷云笑着摇了摇头，正色道：“前辈放心，我对您别无所求，只是急需蛟龙之血救人，不得已才来冒犯的，在下这就告辞，咱们之间也彻底两清！” “你等会儿！” 柳长风忽然抬手打断冷云，皱眉问道：“你要蛟龙之血？” “是啊！” 冷云点了点头。 “那你不早说！” 柳长风满脸气愤一把夺过冷云怀中的大盆，仰头便将痛饮起来。 冷云见状一惊，心知即便动手也伤不到柳长风，只得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吨吨吨……” “刚才还说了结因果，你这是反悔了？” “吨吨吨……” “还是说你我之间的因果，不能用来救人？” “吨吨吨……” “呵，你真是海量啊！” 冷云见柳长风根本不搭理自己，便也懒得再继续追问，只得一脸无奈的等着他豪饮完毕。 “哈……嗝~” 直到将整盆鲜血喝尽，柳长风一脸畅快的打了个嗝，随手扔掉石盆后，没好气的对冷云说道：“你要的是蛟龙之血，我的血它没有用啊！” “你不是？” 冷云不解的问道。 柳长风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打量着冷云身上缭绕的黑气，皱眉说道：“想听我说明白，先把你身上这层黑气褪了，总挡着脸的说话，你有点不尊重人啊！” 冷云并未被柳长风的坦率与和善打消心中提防，闻言立刻后退两步，一脸谨慎的举刀护在身前。 柳长风见状，无奈摊手道：“老弟啊！咱们彼此之间能不能多点信任？你当初可没出马，我给你的是我得道后的十年道行，说白了你现在就是个小有道行的妖精，而且咱们的神通同宗同源，虽然有强弱之分，但对彼此的石化都是无效的！” 冷云闻言，心下虽然仍有戒备，但还是褪去了刀锋散发出的黑气，不过手中仍旧紧攥着刀柄，时刻提防着柳长风耍诈。 “嘿，石化！” 柳长风突然抬起双手，对着冷云大叫一声。 冷云心下一惊，连忙举刀召出黑气，同时左手扔掉半截枪杆，趁着身体还没有石化，握着带有枪尖的一截猛然向前刺去。 噗！ 枪锋直接刺入柳长风张大的嘴中，卡的他原本如人类的一般的双眸顿时收缩成竖瞳，留着眼泪不住的干呕着。 而冷云却没有丝毫异样的愣在原地，眼中似是还在回味着什么。 刚刚柳长风抬手的一瞬，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皮肤和血肉正在凝结坚硬，但随着自己心念一动，异样感很快便又消失于无形，就如同自己控制碎骨拳收放自如一般。 也就是说柳长风所言非虚，彼此的神通真的是互相免疫的！ “哕~” 柳长风后退两步，将卡在喉咙中枪尖拔了出来，满是失望的说道：“我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你这么缺乏信任的年轻人！” “我也没见过像你这么没溜的仙家！” 冷云无奈收刀归鞘，而后又俯身捡起地上的半截枪杆。 柳长风转身走到石台前坐下，不以为意的说道：“那是你没见过几个仙家，我们的寿命长，又不能沾染凡俗因果，所以狐黄白柳灰便各自有了打发时间的方式，那姓黄的就不用说了，他们喜欢主动搭上点因果，得两分因，还三分果，等到日后再去收回来一分，这其中的乐趣不就有了，还有胡家的那几位大姐，喜欢听凡间的风闻趣事，尤其是那种见不得光的男女之事，你自己说说，相比之下，我和你开个小玩笑，是不是还正常一点？” “……” 冷云一脸无语的看着柳长风，不禁催促道：“你先别急着诉苦，还是说说你的血为什么没用吧？” “年轻人啊，一点耐心都没有！” 柳长风无奈叹了口气，继而说道：“我们柳家的修行，历经从蛇化蟒，从蟒化蚺后，进一步得道化蛟，最后再化龙成仙，我现在只是化蛟阶段，而你要找的是蛟龙之血，那得是一位由蛟化龙的仙家之血！” “原来如此！” 冷云了然点头，而后看向柳长风，认真问道：“那前辈知不知道处于化龙阶段的仙家下落？” “年轻人，你这就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柳长风一脸无奈的看着冷云，正色道：“我们都姓柳，怎么可能为了和你的因果，出卖自家人呢？而且就凭你现在的道行，真找到了我们柳家化龙阶段的前辈，保准你最后连渣都不剩！” “等着蛟龙之血的续命的人对我很重要，即便是需要屠真龙，我也要尝试一下！” 冷云眼中满是决然，不禁又试着问道：“前辈，有没有和你关系不好的，给个地址就行，剩下的我来处理！” “小子，虽然你很会谈判，但你要杀的每一个姓柳的，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柳长风看着思路清奇的冷云，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不过你要是需要化龙阶段的妖血，没必要非得和我们姓柳的过不去，鱼跃龙门听说过没有？” 第296章 你也认识小花 “鱼跃龙门？” 冷云皱眉看着柳长风，摇头道：“别开玩笑了，龙门可不在关东山！” “年轻人，单纯了不是？” 柳长风笑着摆了摆手，得意道：“我们狐黄白柳灰五家，在修行上面算是得天独厚，只有化形，得道，成仙三个阶段需要渡劫，但其他的精怪要想得道，那可是一步一劫，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就拿江河湖海的鱼精来说，在每片水域修行不得超过百年，否则必遭劫数，轻则毁去道行，重则身死道消，所以那些修行中的鱼精每隔百年都要逆流而行，登高换水，方可继续修行，所在对于那些鱼精来说，龙门无处不在！” 冷云闻言，不禁问道：“既然其他精怪的修行难度更高，那我要找到一条化龙阶段的鱼精，岂不是更难？” 柳长风摇了摇头，正色道：“不同的精怪，得道的方式也不尽相同，我们柳家本就是龙族后裔，只需渡到化龙劫，全身血脉便会直接化为龙血，而那鱼精修行则不同，成功渡过七七四十九道凡间劫后，每过一次龙门，体内就会生出一丝龙血，直到全身血脉尽数化为龙血，他们也就能够得道化龙了！” 冷云明白了柳长风的意思，点头道：“也就是说，我不需要找一条即将化龙的鱼精，只要道行超过五千年的鱼精，体内都会有一丝龙血！” 柳长风想了想后，抬手指向地上的石盆，说道：“如果你需要这么大的一碗龙血，那恐怕得找一个修行八九千年的鱼龙，但如果只是巴掌大小的一只碗，五千年冒个尖的就足够了！” “多谢前辈指点！” 冷云连忙拱手致谢，而后便笑着问道：“那么，这五千年冒个尖的鱼精，该去哪找呢？” “年轻人，我不能沾因果，你这么问可就不合规矩了！” 柳长风连忙摇了摇头，拒绝回答冷云的问题。 冷云稍加思索，转而问道：“晚辈承蒙前辈关照，心中对龙族崇拜不已，做梦都想一睹真龙风采，今日愿和前辈了结因果，只求前辈指点一处观龙之地！” “嗯，孺子可教也！” 柳长风满意点头，而后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念在你一片赤诚之心，我就指点你一二，要想亲眼得见真龙，无需去深海大泽，只需在人迹罕至处，找到有瀑布的水湾，大概会如愿的！” “原来如此，那晚辈就先告辞了，祝前辈早日化龙成仙！” 冷云对柳长风拱手致谢，转身便向野熊凼外走去。 柳长风轻捋着山羊胡，看着冷云背影，脸上满是畅快和得意。 如今正处于化蛟的关键时期，既和冷云有了了断，也没有和鱼族结下因果，将来的修行之路必定是一切顺遂，水到渠成！ 但就在这时，还未踏入泥沼的冷云忽然停下脚步，有些不舍的转头看向柳长风。 相比于坑死不偿命的黄皮子，这柳长风不愿沾染因果的作风，也算是关东仙家中难得的一股清流了，就这么把因果了断的干干净净，感觉有些亏啊！ “前辈，我有一物，定可助你早日化龙成仙！” 冷云重新回到石台前，从腰间取出了金光璀璨的囚龙珠，在柳乘风的面前晃了晃。 此前收集地脉龙气是为了给师父续命，眼下有了蛟龙之血的线索，这地脉龙气自然也就派不上用场了，若是能和柳长风再次搭上因果，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当柳长风看到囚龙珠后，眼中迸发的却不是欣喜，反而是满脸的惊恐。 “诶！有话好说，你拿这东西做什么，快拿走，拿走！” 柳长风仿佛疯了一般，大吼大叫着想要避开囚龙珠，结果身形一个趔趄，直接翻身落进了水潭之中，激起了大片的水花。 冷云没想到柳长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忙收起囚龙珠，看着不满冒泡的水面，好奇问道：“前辈，你还好吗？” 咕噜噜~ 随着一串水花荡开，柳长风如同落汤鸡一般从水潭中站起身，满脸抱怨的看着冷云，沉声道：“我即将面临化蛟劫，现在最不能碰这种的东西，一旦道行提升过多，那劫数的难度也会随之倍增，你小子是想坑死我吗？”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冷云见柳长风都快被吓破胆了，便知这囚龙珠是送不出去了，只得失望的转身离开。 柳长风仿佛看着瘟神一般目送冷云走远，方才松了口气，十分狼狈的爬回石台上。 “诶，对了，前辈！” 噗通！ 冷云突然再次转身。 而柳长风的反应更是果断，一个十分潇洒的后仰翻身，再次钻进水潭之中。 冷云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高声道：“前辈误会了，我只是想问你认不是认识王小花？” 嘭！ 水潭的清泉忽然炸起一道直通天际的水柱，而后一道白虹如同拱桥一般从潭中升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冷云身前。 光芒消散，柳长风再次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正色问道：“你认识小花？” 冷云看着柳长风的反应，便知道自己当初的猜测是对的，随即点了点头。 “难道是你！” 柳长风后退两步，惊诧中带着几分怒意的打量起冷云，皱眉道：“八年前，你多大？” “十二！” 冷文坦然答道。 “唉，那应该不是你！” 柳长风松了一口气，转而问道：“小花现在还好吗？” “不算太好，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抱着块石头当儿子，并且被人阻断了和仙家之间的联系，幸好有个妹妹在照照顾她……在被她照顾，但也算有个伴了！” 冷云略显含糊的讲述着王小花的近况，随后正色道：“正是她的妹妹，委托我调查王小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原因，还望前辈能够如实相告，至于报酬，我相信等到你成功化蛟后，还是需要囚龙珠的！” 柳长风一脸纠结的看着冷云，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囚龙珠的诱惑，无奈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会因此失去帮助小花的资格，你要想好了啊！” 冷云从柳长风的为难中看出此事绝对不一般，当即正色道：“愿意帮她，并且能力帮她的人不止我一个，如果只是我失去资格，至少还能指引其他人，总比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柳长风点了点头，感慨着说道：“小花落得如今这副田地，都是因为一个男人！” 第297章 花姐往事 “我们这些仙家与凡俗弟子之间的关系，可不单单只是香火情分，那是要掺杂大量因果羁绊的，若是选了个规规矩矩的弟子倒也没什么，可要是选了个利用仙家神通为祸人间的弟子，不仅会结下大量恶果，还会连累仙家变成恶仙，不仅修行无望，还会招致天罚！这也是我修行千年，也不入堂口出马的原因！” “当然，世事有反必有正，若是能有一位生来天人之体，五感六识极其敏锐，并对仙家灵蕴格外契合的弟子，行走世间结下的善果，全都可以化为反哺仙家的道行，其中的好处那是你们凡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那王小花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可以这么说，不是小花选择出马，而是关东山内所有仙家选择了她！” 柳长风坐在石台之上，追忆起往昔，十分缅怀的感慨道：“当初小花降生，狐黄白柳灰五家成员全都到齐，就连我当时也没忍住去争了一争，结果到头来，谁都没整过胡家辈分最高的老太姑，要知道无论胡家那个小辈收了弟子，那些祖宗级别的长辈都能跟着享受香火，但胡老太姑搬出了胡三太奶，两个大辈力排众议，让小花做了胡老太姑的弟子！” 冷云默默听着柳长风的讲述，不禁叹道：“有整个胡家做靠山，在关东山绝对可以横着走了，怎么她最后成了那副样子？” “哼，何止是横着走！” 柳长风眯了眯眼睛，一脸后怕的说道：“那胡老太姑最是护短，而且对王小花及其溺爱，活生生把一个天生的马仙，教成了关东山小霸王，联合了山里几个道行不浅的女妖精，净祸害我们这些道行不高的小仙了！” 冷云闻言，不禁反问道：“不是说弟子为非作歹，仙家会结恶果吗？” 柳长风一脸无奈的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天生神力吗？你知道胡老太姑当年找虎仙抽骨，找鱼龙放血，找万年人参老仙薅胡子，给她塑造一副多完美的肉身吗？这丫头祸害我们的时候只用蛮力，积德行善的时候用神通，胡老太姑非但没结恶果，道行还他么涨了，这上哪说理去？” “你们柳家不也有大辈吗？” 冷云淡然问道。 柳长风闻言立刻抿起嘴，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并未答话。 冷云见状，早就料到一般说道：“你根本就没去告状吧！” “呃……” 柳长风点了点头，略显为难的说道：“小花这个人吧，虽然被胡老太姑惯得飞扬跋扈，十分嚣张，但做事还是很周到的，她的那群姐妹遍布整个关东山，消息十分灵通，每次欺负人后，都会指点一个结善果涨道行的机缘，算起来也没结下什么恶果，反而是五家里和我同辈的这一批，谁都还欠她一点人情！” 冷云笑着说道：“懂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柳长风摆了摆手，尴尬道：“诶~你是不知道，那枣有多甜！”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也许是花姐知道你们不想沾染因果，所以在指点你们修行之前，故意折磨你们一顿，这样就成全你们了！” 柳长风闻言一怔，而后陷入长久的无言之中，似乎是不敢接受自己的童年阴影，其实还是个好人。 冷云见状，不由得叹道：“所以说，你们这些当年被花姐欺负过的仙家，都是受了她极大恩惠的，如今她有难了，也不求你们能出多大力，只要如实相告就好！” 柳长风回过神来，一脸正色点头道：“具体的原因我不清楚，听说是小花看上了一个男人，那几个没什么人性的女妖精就给人下了药，后来俩人就过上日子了，可是没过多久，男方的家里就找上门来了！” “兴师问罪？” 冷云问道。 “开什么玩笑！小花虽然是胡老太姑的弟子，又总欺负我们这些小辈，但五家的长辈都特别喜欢她！敢来关东山问她的罪，五家长辈别的本事没有，顶多能把他下辈子，下下辈子的骨灰一起扬了！” 柳长风摇了摇头，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恍然道：“嘶……现在想来，当初小花祸害我们，很可能是那些长辈授意的！” 冷云抿了抿嘴，继续问道：“那他们找上门来做什么？” 柳长风抬眼看着冷云，说道：“那只能是问那男人的罪呗！据说破身是触犯了什么禁忌，需要受拆骨剥皮之刑，而且那男人还欣然接受了！” “猛男啊！” 冷云叹道。 “猛他二大爷！” 柳长风没好气的怒斥一声，而后说道：“但凡那小子能反抗一下，凭小花在关东山的背景，不说让那些人有来无回，至少也是挫骨扬灰！可他就那么乖乖的认了，小花只能站出来替他受过，被逼着立下三重誓言，断绝了仙家联系，这才换了那男人活命！” 冷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这对男女的选择，只得追问道：“是不是完成了三重誓言，花姐就可以解脱了？” 柳长风点了点头，无奈叹道：“话是这么说，可那三重誓言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我要知道具体的内容！” 冷云正色道。 柳长风举起三根手指，说道：“第一，迷失心智十年！第二，将一截太白山的山髓化为石胎，并养育成年！第三，在人间寻一位行大善之举的大恶人！誓言是小花亲自立下的，对方又动用了强大的禁制，只有她自己的完成了三桩誓言，禁制才会自动消失，凡是知道这三桩誓言的人或仙家相助，禁制也不会解除，所以你也不用白费力气了！” “那要是杀了布下禁制的人呢？” 冷云问道。 柳长风摇头道：“那也没用，誓言是小花立的，除非你连小花一起杀了！” “那如果一个不知道誓言的人，在我的指引下，帮花姐完成誓言呢？” 冷云又问道。 柳长风笑着捏起拇指和尾指，认真道：“如果你的指引只限于眼神提示的程度，并且那个人真的愿意为了小花赴汤蹈火，倒是有那么一丝可能！”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狡黠的说道：“默契是可以培养的，而且确实有人愿意为了花姐赴汤蹈火，甚至与你还是邻居呢！” “邻居？” 柳长风一怔，激动问道：“哪边的邻居，梅花山还是龙头山？” 冷云微微一笑，认真说道：“龙头山现在就是她们姐妹俩的地盘，你若是还念及当年的情分，应该过去看看，在暗中保护她们一下！” “这……不会沾染上太多因果吧？” 柳长风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会！你本来就欠着花姐的人情，而山上的其他人，算是我请你去保护他们的，是我欠你的人情！” 冷云连忙摇头保证，并且拍了拍自己的腰间，认真说道：“等你正式化蛟，这就是你的报酬，公平合理吧？” “嗯，合理！” 柳长风擦了擦口水，笑着点头道。 第298章 末将拖住他 龙头山下，密林之中。 “三当家，您快来看，这里有情况！” 几名趴在半山腰上的喽啰，连忙招呼着闻讯赶来的段欢，看向下方身骑白马的白衣女子。 “这下面不是野熊凼吗？怎么会有人……” 段欢抬眼向下望去，说到一半的话顿时戛然而止，面色阴郁的看向脚下的喽啰：“你们眉毛底下那俩窟窿眼是出气的啊？就算不认识这女人，你们还不认识那匹马吗？” “那匹马……一看就是好马，要不要抢回来献给小姑奶奶？” 山腰距离山下太远，几个喽啰目力有限，只能看出那高头大马的轮廓，便也没做多想，甚至有人主动转头向段欢请缨。 “好！还想着献给小姑奶奶，真好！” 段欢微微一笑，抬脚踩在那人的脸上，并且用力的碾了碾。 其余喽啰见状，顿时吓得噤若寒蝉，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段欢踩着不断惨叫的喽啰，沉声对其余人说道：“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三当家，有些话我得和你们说明白，如果你们有谁能从玉面狐狸手中抢了老刀把子的马，再送到小姑奶奶面前，我保他成为龙头山上的五当家，并且可以随便踩我的脸，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随叫随到，带着笑让他尽情的踩！” 几个喽啰闻言同时浑身一抖，纷纷涕泪横流的上前抱住段欢的腿，哀声求饶道：“三当家饶命啊！不，三当家救命啊！” 段欢一脸嫌弃的将几人推开，并收回了踩在喽啰脸上的脚，正色道：“在龙头山上做事，不需要你们多能打，但至少人得机灵，招子得亮，尤其是你们作为小姑奶奶手下的崽子，至少得认识老刀把子，以及和老刀把子有关的一切！” “是是是，三当家教训的是！” 几位喽啰点头应道。 段欢摆了摆手，淡然道：“行了，你们继续在这守着，不要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凡是和老刀把子有关的人要上山，就主动，热情，有礼数的迎上去，然后带去见我或老米，谁敢放肆，后果你们都清楚哈！” “清楚！清楚！” 喽啰们连连点头。 段欢正要转身离开，还是不放心的驻足问道：“那要是其他人上山，你们该怎么做呢？” 山中防御都是由段欢一手布置的，几个喽啰哪里敢忘，争先恐后的抢答起来。 “如果是单人闯山，先鸣枪警告，让对方转从大路上山，如有不从者乱枪射杀！” “如果是大批土匪或官兵从山脚摸上来，先派人回去通知三当家，其他人沿着敌人来犯的路线布置火药和毒药……” “等到爆炸声起，趁乱开枪，拖延时间，等待三当家带人来支援！” 段欢听着几人清晰流畅的回答，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并笑着提问道：“那为什么不去通知四当家呢？” “因为四当家……脑子不好使……” 几个喽啰小声回应道。 “对喽！继续保持警戒，我先走了！” 段欢拍手为几人鼓掌，而后满脸暗爽的转身离开。 山下。 白珂转头看向山上，疑惑道：“什么动静，怎么啪啪的？” “看什么呢？” 恰在此时，冷云从野熊凼中走了出来，远远向白珂问道。 白珂闻言一喜，顿时将山上隐约传来的声音抛诸脑后，连忙转回头来，上下打量着冷云，欣喜道：“这么轻松就干掉了一只柳大仙？” “他的道行不够，咱们找错人了！” 冷云走上岸，无奈摊了摊手。 “那我们怎么办？” 白珂不禁问道。 冷云翻身跳上马背，从白珂手中接过缰绳，策马便向山外赶去，正色道：“虽然没找到蛟龙之血，但是也从柳大仙那问出来一些消息，咱们接下来进山。找鱼龙！” “鱼龙？那东西在水里，轻易可不会露头，咱们两个难不成要游遍关东山的大小河流？” 白珂满脸为难的问道，但转念一想，又说道：“不过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哈！” “不用那么麻烦！”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有一伙土匪应该能帮上我们，但前提是他们没被段欢杀光！” 白珂对冷云的不解风情已经麻木，无奈的反问道：“谁啊？” “飞泉山！” “别以为我打听不到江湖消息啊，飞泉山不是被你杀光的吗？” “我们当时急着进入野人盆，只是将飞泉山击退，并未追击残众，可惜他们转头又撞上了龙头山的人，希望能有几个漏网之鱼吧！” “你是想从那些水匪的口中打听到鱼龙出没的消息，可是就算有漏网之鱼，见到你还不吓的拔腿就跑啊？” “所以这一次不能太张扬，咱们易容改扮一番，孤男寡女在飞泉山附近游玩闲逛，土匪看到了应该会按耐不住吧？” 冷云认真的安排完接下来的计划，而后催动踏雪驹全速前行。 坐在冷云身前的白珂，闻言满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嘴角随即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这木头，总算是开窍了！” …… 二仙山外。 齐康长独自策马穿梭在林间，低头看着牺牲了二十名骠骑才抢回来的少将军，无奈叹道：“二少爷真不愧是将门虎子，随随便便招惹一个人，都他娘的是十三太保级别的，眼下咱们能不能活着逃出虎口，就只能看命硬不硬了！” “唔……” 呼延啸雨趴在马背上，双手依旧被死死捆着，口中仍旧堵着木杆，双眼死死盯着后面持剑策马紧追不舍的龙三，一脸惊慌的挣扎着，似是又千言万语想说，但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齐康长见状，连忙抬起右腿，将呼延啸雨不断挣扎的脑袋按住，说道：“二少爷，逃跑的时候千万别刺激追兵，这可是我从战场上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呼延啸雨还想不屈的反抗，转头之间，鼻子正好凑到齐康长的战靴边缘，随即双眼一翻，更加暴躁的挣扎起来。 但是齐康长却不再理会他的挣扎，继续策马前行。 不多时，就在呼延啸雨两眼泛白，口中溢出白沫，眼看就要陷入弥留之时，一处深不见底的断崖，暂时救了他一命！ “吁~” 齐康长猛然勒住缰绳，翻身跳下马背，看着后方追赶而来的龙三，抬手摘下呼延啸雨口中的木棍，淡然道：“悬崖不深，二公子先想办法下去，末将去拖住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第299章 玩命 悬崖前，龙三持剑立马，怒视着齐康长，即便脖子上的伤势因为方才的争斗再次迸裂，也没有削减半分战意。 “这十三太保中，若是前四位出手，我肯定没法活着逃到现在，拐子烟袋不用双手剑，和尚老道就更不可能了，百步蛇已经多年没离开过蛟龙山，王虎王豹都已经死了，飞刀段欢人在龙头山，那你只有可能是小白龙了吧！” 齐康长两脚轻挪，双腿一前一后半开马步，抬手搭住左边腰间的两柄环首横刀，仔细打量着马背上的龙三，正色问道。 龙三单手举剑直指齐康长，脸色苍白但却高傲依旧，沉声喝道：“束手就擒，我让你们活着到达的天元山，否则你们两个今天必死无疑！” “货真价实的十三太保，我的确不是对手，但……” 齐康长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双刀出鞘，嘴角轻咧，挑衅着问道：“你敢玩命吗？” 龙三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脚踏马镫骤然发力，身形瞬间跃至高空，双手握住长剑，悍然向齐康长凌空劈下。 齐康长双眼微眯，迎着剑锋上前跨步，同时左手刀反背与身后，刀锋沿着左肩向前刺出，右手刀则护在身前，刀锋同样搭在左肩之上，以双刀交错之势迎上对方凌空劈剑。 铛！ 刀剑相交，火光四溅。 龙三的气力本就强悍，又借助从天而降的惯性，剑锋之上犹如裹挟着千钧巨力，根本不是两柄单刀能够招架的巅峰一剑。 但齐康长却身形一矮，肩扛双刀半跪于地，以全身之力，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剑。 龙三见状并未气恼，眼中反而多了一抹赞赏。 能想到以双刀格挡剑锋，以肩背发力硬接劈剑的力道，足可见眼见之人是个厮杀经验无比丰富，并且能将全身充分投入战斗的高手，而且胆量十分惊人！ 如果那双刀要是没能接住剑锋，差之毫厘便是万劫不复，轻则被斩去一臂，重则被削去整个脑袋！ 而且对于龙三来说，能亲自斩杀这样一位高手，才更有乐趣！ “受死！” 龙三肩头一震，双臂持续发力，修长剑锋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势要将齐康长压进尘埃之中。 “果然是……十三太保……强啊！” 齐康长伏低身子，仿若在龙三脚下叩拜一般，但是却没有丝毫深陷绝境的觉悟，反而一脸挑衅的仰起头，狞笑着看向龙三。 龙三双眸一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可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剑锋之下的齐康长忽然动了起来。 “哼！” 齐康长大吼着挺起肩背，同时脚下猛地蹬地，身形不躲不退，肩扛着牛角一般的双刀，顶着斜向下的剑锋便向龙三拦腰撞去。 龙三心知慢了对方一步，也不急着争一招一式的先手，扭腰闪身跳至齐康长身侧，双手长剑顺势别开双刀，剑锋沿着刀刃间的缝隙向其肩头斩去。 双刀失效的瞬间，齐康长右手长刀归鞘，同时单膝跪地半转身体，再次用藏于背后的左手刀垫住剑锋，而后右手抽出右侧腰间的障刀，如同毒蛇出洞一般向龙三的足踝挑去。 龙三见状，不得不放弃了对齐康长的压制，提起剑锋抽身后退，同时转身云剑，直向趴在地上的齐康长撩去。 但成功摆脱力量压制的齐康长却未起身，反而收起左手横刀，顺势就地一滚，躲过了反撩的剑锋，紧接着左手也抽出障刀，锲而不舍的向龙三双腿挑去。 龙三眉头紧皱，大步退开身形，手中大剑连点带削，凌厉剑光顿时罩向齐康长满地打滚的身形。 齐康长没有一点高手的包袱，甚至丝毫不在乎脸面，身形如野狗一般在地面左滚右钻，避开了龙三的所有攻势，双手障刀却同阴毒的蛇牙一般，锲而不舍的追逐着龙三的双脚，势要挑了其脚筋不可。 单论武艺，齐康长心中有数，自己绝不可能是小白龙的对手，但凭借从战场厮杀并活下来的心得，足以拖住龙三，为呼延啸雨争取时间。 虽说此次进山是为了帮助袍泽挚友，并非是真的要为大将军效力。 但既然是刁仁想让呼延啸雨死在冷云手中，那自己和宁冲绝不会让他如愿。 呼延啸雨可以死，但必须要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死在合适的人手中，这样才能让这位二少爷的性命，利益最大化！ 陷入缠斗中的龙三，心中不由得越发焦躁起来。 双手剑的优势有很多，但缺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和所有长兵器一样，无法在狭窄空间施展。 悬崖边虽然空旷，但齐康长始终在地面滚来滚去，留给双手剑的应对手段，便只剩下了点刺撩劈。 而威力更大，可以将近身之敌逼退的云扫剑，则根本没有施展空间。 除非跪在地上，与对手贴着地面肉搏，可那样一来，点刺撩劈的优势又会荡然无存。 总之只要对手一直在地上打滚，龙三纵然可以招架，但却有诸多掣肘，心下火气也越来越大！ “十三爷，我们来了！” 正在此时，数辆马车远远赶来，正是龙三随行的扈从，眨眼间便对悬崖形成合围之势。 “滚蛋，我看你怎么滚！” 龙三不愿随从看到自己狼狈的战况，心中怒火顿时爆发，反手转把，奋力将长剑插在身前，挡住了齐康长逼近的路线。 齐康长贴地翻滚一圈后，刚好在剑锋之前停下，没有丝毫犹豫顺势起身，双手翻腕舞花，明亮锋利的短刀转而向龙三手腕挑去。 龙三双眼一眯，似是就在这一招，冷笑着松开剑柄，将双掌收于胸前，洁白掌心顿时转而赤红，悍然拍向身形未稳的齐康长。 齐康长自知躲不开这一记致命杀招，不修边幅的脸上随即露出一丝冷笑，反手将一对障刀插入鞘中，挺胸迎向对方双掌。 “噗……呵，呸！” 赤砂掌直震胸膛，齐康长顿时喷出鲜血，并顺带着咳出一口老痰，同时双手抓住龙三手腕，奋力将其拉向身前。 龙三对关东山常见的鬼蜮伎俩心知肚明，在齐康长张嘴的瞬间便低头躲避，却没想双手被人拉住，踉跄着跌入对方怀中。 “比比谁命硬吧！” 齐康长瞥了一眼围住悬崖的车队，死死抱住龙三，奋力向断崖走去。 崖边，马背上。 被摘去口中异物的呼延啸雨一阵喘息之后，终于平复了腹中的翻江倒海，而后也顾不上一旁的战况，慢慢从马背上滑下，低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 “哎呦我去！” 呼延啸雨双腿一软，顿时没了翻越悬崖的念头，正要转身逃离之际，却看到拖着龙三而来的齐康长。 “抓住我的脚！” 齐康长匆忙大喊一声，当即拖着龙三舍身一跃，双脚顺势穿过呼延啸雨的肋下，将其一同带下悬崖。 “十三爷！” 悬崖之上，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第300章 是不是高手 飞泉山，主峰高耸入云，山顶处有一口泉眼，每年只会在天气最冷时封冻一旬，其余时间皆喷涌不停，水量惊人。 山体一侧，犹如巨龙一般的大瀑布倒挂而下，于山脚岩层之间冲刷出一座宽阔深潭，名为那恶龙潭。 潭水依照地势蔓延，最终汇入混同江中，由于飞泉山的瀑布年后便已恢复水量，附近一段混同江面也被冲刷开化，在关东山内倒也是一幅极其难得的景色。 半山腰间，水帘之后，藏着一座四通八达的宽敞洞穴，左右两边皆有下山的出口，同时也使得洞内通风无阻，不受水气侵蚀。 正对着瀑布水帘的洞穴大厅之内，三四十名水匪围聚在火堆前，皆是双眼无神的呆坐着。 “现在的江面太脆，江水又太冷，大家先忍一忍，等到江面完全化开，咱们就又能做生意了！” “呵，忍呗！山上的存粮够一千多人吃一个月，就咱们这些人，随便忍，想忍多久都行！” “我可听说了，附近几个绺子听说飞泉山花耷了，都准备着开春以后上山砸窑呢，不用等咱们忍到开江，周围的绺子就先忍不住上山了！” “要是大当家还在，谁敢这么放肆！” “诶……” 众人聊着如今的艰难处境，脑海中又不禁想起了惨死在冷云手下的大当家，转而又继续唉声叹气起来。 遥想当初，飞泉山众志成城，在大当家浪里蛟的带领下倾巢而出，绕路赶奔老阴山，截击正在寻宝的老刀把子一行人，那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可惜本以为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却在四五个绺子的联盟面前一败涂地，就连大当家也被老刀把子在千人阵中一刀枭首。 活着从野人盆外逃走的人不足一半，结果又遇到了更加凶残的段欢，人数又被砍掉一半。 最终活着回到飞泉山的人，人数已经不足二百。 所幸飞泉山曾是关东山唯一做水上生意的千人绺子，家底还算丰厚，众人的生计自是无忧，可对接下来的去路却产生了分歧。 有人提议拔香头散伙，将山上的财宝分了，今后各回各家，互不相干。 可是分家的过程中，围绕着分赃不均而爆发的冲突不断，最终二百来人就剩下了一百多，那提议散伙的人更是被砍成了八段，剩下的人也就不敢再继续分家了。 于是又有人提出，绺子不散，买卖继续，再选出一个大当家，带领大家重振飞泉山。 而后又一轮争斗开始了，直到如今只剩下了四十多人。 “那，那什么，我看咱们也别选什么大当家了，直接找一个绺子合窑吧！” 有人实在受够了这没有出路，又无法逃离的日子，忽然开口提议道。 “呵，合窑？咱们就这么点人手，带着这么多财宝找其他绺子合窑，那还不被人吃干抹净啊！” 其余人纷纷摇头否决道。 “那咱们就到外面找寻找单搓的高手，谁能帮咱们把钱公平的分了，咱们就请他上山来做大当家！” 那人一脸不甘的再次提议道。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 “既能把钱分了，又能接着做水上的买卖，而且有了高手坐镇，咱们也不用怕周围的绺子了！” 其余人想了想，纷纷点头答应。 “可是，高手该让谁去找，上哪去找呢？” 忽然有人弱弱的问道。 众人闻言，再次陷入沉默。 眼下众人除了每天有两人负责值守放哨，其余人聚在大厅里谁也不愿离开，只靠着山上的存粮度日，为的就是在没法分赃之前，守住属于自己那一份财宝。 在经过几番冲突和火并后，众人之间已经没有丝毫信任可言，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离开山寨。 “看来大家谁都不想下山，那咱们就这么耗着，说不定能有一位高手自己送上门来呢！” 众人各怀心思的相互看着对方，无奈达成共识。 正在这时，两侧洞口各跑进来一道身影，正是今日负责站岗的二人。 “来买卖了！山下来了一男一女，看着像是进山游玩的棒槌！” “啊？还真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是，是高手吗？” 厅内众人闻言纷纷起身，激动的向两人问道。 两个负责站岗的土匪闻言，满是茫然的摇头道：“高手？高手来飞泉山做什么？那俩货正在恶龙潭玩水呢，谁家高手能这么没溜啊！” “不是高手，那就随他们去吧！” 众人纷纷满脸失望的叹了口气。 站岗的土匪还不知道众人的心思，仍旧激动的说道：“咱们都多久没干活了，好不容易来了两个棒槌，大家正好趁机操练一下，不如就比比谁的活干的利索，谁就做大当家！” “这……倒也算个办法！” 众人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便纷纷点头答应下来，而后一同向山下走去。 飞泉山下，恶龙潭。 “这水潭算是水匪进出混同江的船港，所以这大船小舟全都停在潭边，想不想试试？” 冷云走到一处较为平静的水湾前，看看岸边的一排船只，转头对白珂问道。 “那我要坐大船！” 白珂指着一艘单篷船，满是期待的看向冷云。 “走！” 冷云爽快的一挥手，并率先跳上船尾，自觉地拿起船桨。 “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痛快，本女侠也不容易啊！” 白珂一脸兴奋的摇头感慨着，身形轻盈的钻进船篷，抬手示意冷云开船。 冷云随意摇着船桨，目光却在打量着周围的山景，皱眉道：“这山里看着太过冷清了，看来飞泉山可能真的人去山空了，接下来寻找鱼龙，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冷云……你在干嘛？” 船篷内忽然传来白珂的惊呼。 冷云收回目光，看着脸色明显有些奇怪的白珂，正色道：“我在划船啊！” 白珂深吸一口气，皱眉看着冷云，略显紧张的问道：“你会划船吗？” “以前没试过，不过只是需要控制平衡而已，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很难吗？” 冷云淡然问道。 “那为什么船在转圈？” 白珂惊叫着反问道。 第301章 水上竞赛 恶龙潭上，一座孤舟现在水面上缓缓旋转，上面坐着一个生气的女人，以及一个站着如喽啰的笨蛋男人。 “不会划船，你逞什么能？” “抱歉，我以为划船应该比练拳容易！” “亏得本女侠对你还抱有幻想，现在全让你搅和了！” “你幻想什么了？” “哎呀，好晕！不和你说了……” 白珂扶额靠在船篷的栏杆上，一脸无奈的斜视着的冷云。 冷云在不断旋转的船尾站的稳当，更没有丝毫异样，皱眉看着难受的白珂，淡然道：“虽然我不会划船，但是这种程度的摇晃还不至于晕眩，你是轻功高手，怎么会晕呢？” “哎呀，烦死了！” 白珂懒得和冷云多说，起身走向船头，正要独自上岸之时，忽然看到前方山路上，一队人影正飞快向山下赶来， 怄气归怄气，但白珂也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只得又转身回到船篷之中，一脸郁闷的对冷云说道：“你找的人来了！” 冷云并未理会白珂的异常举动，眼见飞泉山上还有幸存之人，一脸正色的点头道：“咱们如今像极了一对笨拙的游客，正好试试他们的水上功夫！” 心下不爽的白珂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反问道：“是像极了吗？明明就是你真的很笨拙！” 冷云无奈摇头道：“没办法，我和师父一直住在山林里，没接触过水，更别说划船了！” 白珂看着冷云束手无策的样子，心中平衡了许多，略显得意的说道：“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情，看在你这么笨的份上，以后在水面上，本女侠会多照顾你一些的！” “你会划船？” 冷云好奇问道。 “当然，本女侠练功的时候扮过船夫，特意学的！” 白珂傲然道。 冷云闻言径直走入船篷之中，坐在白珂对面，正色道：“那一会儿，你来划船！” 白珂愕然看着冷云，震惊之中带着几分果不其然的感慨，一脸无奈的低下头，自言自语道：“哎妈呀~自己选的路，就算全是坑，也不能后悔……” 岸边，四十多名土匪一路狂奔而来，看着岸边的诸多小船，又看向潭水之中不断画圈的单篷船，顿时有人满脸兴奋的提议道：“这两个棒槌连船都不会划，咱们一人一条船，谁先擒住他们两个，谁就是大当家！” “那要是他们两个分别被擒住呢？” 有人问道。 “简单！” 提议之人微微一笑，轻松答道：“把那个男人再扔进水里，让先前胜出的两人在比一轮，不就妥了？” “妥！” 众人纷纷点头答应，而后各自跳上小船，飞快向那单篷船驶去。 虽说众人都是水匪出身，也同是大当家浪里蛟一手教出来的，但个人之间的水上功夫，还是有良莠之分的，很快便有数位佼佼者脱颖而出，率先赶到单篷船边。 嘭！ 嘭！ 几艘小舟默契的贴上船头船尾，稳住单篷船的同时，舟上的几人也争先冲进船舱。 正在赶来的土匪们眼见六七个人从两侧一同挤进船舱，那对男女就算不被擒住，估计也要被活活踩死，同时自己也彻底与大当家之位无缘，纷纷一脸失落的停了下来，静待最终的胜者出现。 砰！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船篷忽然炸裂，数道人影随着残破的木屑落入水中。 那依旧站在船上的胜者，却并非是山上的任何一人，而是作为决胜条件的一对男女。 “什么情况？” 围观的众人茫然皱眉，随即便意识到竞争还未结束，连忙驾船向前赶去。 落入冰凉水潭的几人颤抖着钻出水面，心有余悸的看着船上的男人，连忙对其余同伴喊道：“点子扎手，别在船上和他硬拼，先拖进水里淹个半死……啊！” 话还没说完，数根金针悄无声息的从船上飞出，精准扎在几人的舌头上。 但正在赶来的水匪们已然听到了提醒，当即配合默契的操控小舟一齐撞向无篷破船的侧身。 “嘿！” 在众人一致的号子声下，破船瞬间发生倾斜，但距离翻入水中还为时尚远， 可是操控小舟的几人手持船桨在破船之上一点，随即便轻松控制着小舟转向，快速沿着船头船尾两侧离开，将位置让给了身后蓄势待发的其余小船。 破船之上，白珂站起身，看着再一次冲来的船队，摇头叹道：“看来等不到本女侠划船回去了，夫妻本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啥，本是同林鸟……” 冷云没有在意白珂慌忙解释，只是淡然点头道：“各自飞吧！” 白珂闻言，索性也不再纠结，趁着船队即将撞上破船之时，抬手丢出数枚燕子镖，随后纵身而起，踏着燕子镖在潭水之上凌空虚度。 留在破船之上的冷云，随着撞船的队伍越来越近，慢慢握紧了拳头，等待着破船倾覆的瞬间。 划船是个技术活，自己确实还欠些火候。 但只要脚下有块能发力的木板，无论是在水上还是陆地，对自己身手可没什么影响！ 砰！ 数艘小舟撞上倾斜严重的船身，终于成功将其掀翻。 但就在船身翻转的瞬间，小舟上的几人先是看到一个仙子模样的女人冲天而起，随后又瞧见一道黑影踏着翻转的船体，径直跃向他们所在的小舟。 “卧槽！”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水匪，也从没见过这等身手，仅是一个失神惊叹的瞬间，便让那道黑虎一般的身影跃上小舟。 冷云跳上小舟，双脚站定，抬手便是一记掴面掌，将身前的土匪扇入水中，而后转头看向旁边小舟上的几人，双眸瞬间变为赤红。 “诶！” 几名水匪正要反抗，忽然一阵晕眩，同时身体失去控制，再难维持平衡，纷纷直挺挺的落入水中。 白珂在天上看着冷云重新找到落脚点，心下顿时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水面上其余准备驾舟上前的水匪，双手开始接连不断的发出金针。 噗通！ 噗通！ 凡是想要起身的水匪，不是腿脚忽然不听使唤，就是突然闪了腰，而后陆续跌入水中。 小舟之上的冷云，则是趁机拿起两支木浆，看着水面上不断露出的脑袋，一个个又重新按回水中。 第302章 不会拒绝 恶龙潭，冰冷潭水之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冷云独立于小舟之上，双手船桨呼啸如雨，力道更是控制的不轻不重，刚刚好能让人皮开肉绽，却又不伤人性命的地步。 水面中每露出一个脑袋，便会随着一声闷响，绽开一朵淡红色的小花，以及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硬点子不是一般的扎手，都别想着上船抓活的了！” “比拳脚我们不是对手，那就毁了他的立足之地，先拖到水里再说！” “说干就干，潭水太凉，都别浪费时间！” 几个水中功夫更为娴熟的水匪拼着头破血流的代价，交替钻出水面，向其余同伴大声喊道。 虽然水匪们在山寨中互相提防，彼此间都已经没了信任，可在入水之后，众人仿佛又回到了飞泉山鼎盛之时，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有福同享，患难与共的日子。 那种彼此信任，相互依靠，水中称王的感觉，又回来了！ “回来了，都回来了！” “和他拼了，无论是哪来的高手，都让他知道谁才是水中的天下第一！” 水面之上响起阵阵高呼，而后随着所有人一起翻身下潜，水面上再也看不到任何身影，只剩下手持双桨，环视四周的冷云。 正在这时，盘旋在空中的白珂忽然看到水面之下，数十道阴影犹如大鱼一般快速聚向冷云所在的小舟，速度之快，令人称奇！ “小心！” 白珂连忙高声提醒道，同时双手在腰间一摸，指间金针换成了四楞钢钉，随时准备在冷云撑不住的时候，对下方的水匪大开杀戒。 冷云此时并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心知白珂的视界肯定比自己更加宽阔，于是将双桨一前一后护住身体，同时脚下扎起四平大马，随后气沉丹田，脚下小舟顿时再沉入水中半尺。 咚！ 随着船体下沉，几道船板磕碰到异物的声音接连响起。 冷云闻声，心下顿时了然。 这恶龙潭是瀑布冲刷出来的大坑，绝不可能存在不规则的突起，那船板碰到异物，必定是已经潜入船下的水匪，同时他们的目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几乎是在察觉到水下异物的同时，冷云猛然提气轻身，借助脚下浮力纵跃而起，跳至一旁的小舟之上，而后转身递出木浆，重重点向那单篷船倾覆后，露在水面之上的船底。 划船的确并非冷云所长，但借力控制小舟的移动，对于冷云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嘭！ 船底顿时被砸出一道裂缝，木浆也随之炸做木屑，同时巨大的反力，被冷云尽数卸在小舟之上。 小舟如同离弦之箭般，托着冷云迅速划过水面，急速掠向岸边。 而潜在水中的众人还不知道冷云已经换船，察觉到船体猛然下沉又浮起之时，便不约而同的开始动手。 轰隆！ 在水下众人齐心合力之下，小舟顿时在水面上翻了个身，而后迅速没入水下，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水面之上随即炸起一道又一道水花，以及无数气泡，好似水下正有无数凶猛大鱼，正追着那下沉的小舟抢食一般！ 冷云看着水面之上波澜不断，却没有一人露头换气，足可见这些人水下功夫之娴熟，绝非是浪得虚名的关东山第一水匪！ 待到冷云脚下小舟已经靠岸，水下搜寻其踪迹未果的众水匪才反应过来，纷纷从潭水之中露出头来，瑟瑟发抖的环视起水面，最终看到了已经上岸的冷云。 “靠，他是怎么过去的！” “他在岸上，咱们在水里，这下谁也奈何不了谁，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先不管他，都快回船上，继续泡在水里，大家都得被冻死！” 水匪们满脸不甘的看着冷云，但是为了自身性命，还是不得不各自向水面上的空闲小舟游去。 但岸上的冷云却不想就这么算了，而且也并非奈何不了众人！ 只见冷云抬手过头顶，随意划过一圈后，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道白色身影脚踏燕群，忽然从空中俯冲而下，如同一片随风飘零的落叶，轻盈的荡过水面，在几艘空闲的船头上抬脚轻点，身形便再次随着燕群腾空而起，在空中快速盘旋一周后，继续如蜻蜓点水般回到水面之上，轻踩空舟借力而起。 仅是两个起落之间，被那轻盈身姿踩中的四五艘小舟，竟如同炮弹一般飞快向岸边冲去，仿佛带着无尽的怒火，将停靠在冷云脚下的小舟轰成碎屑。 “我的天，这是人吗？这是神仙吧！” “传说中的凌波仙子，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都别在水里感慨啊！再让她飞几圈，咱们的小船就都没了！” 有人满脸仰慕的看着在空中起起落落的洁白身影，如同仰视着一位在人间显圣的神明，但也有更加清醒的人看出来眼下的危险处境，连忙大声呵斥着停在水中的众人。 但当众人醒悟过来，急忙游到为数不多的小舟旁边时，一根根四楞钢钉从天而降，精准抢在水匪之前钉在了船板上。 “有暗器，上不了船！” “不能在拖下去了，先上岸！” 随着一声惊呼，所有水匪只得放弃小舟，转而向岸边游去。 而天上的白衣仙子也再次落下，贴着水面一路巡视，阻断了众人绝大多数的退路，只剩通往冷云所在岸边的路线畅通无阻。 “那个人在地面上更可怕，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不上岸也是死，只要他不是想杀人，挨顿打也认了！” “快，快走！” 一众水匪生平第一次在水中没了退路，在这沉重的打击之下，也没了反抗的斗志，纷纷咬牙向冷云游去。 岸上。 冷云抬手抹去飞溅满脸的冰凉潭水，望着水面上飘逸潇洒的白珂，莫名道：“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大脾气？” 不多时，一众水匪游到岸边，但看着岸上的冷云，却迟迟不敢上岸。 “各位好汉，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有件小事想请你们帮忙，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冷云面带微笑的问道。 “那我们要是不答应呢？” 有人已经被冻得脸色紫红，但仍不忘反问道。 冷云笑的依旧很和善，淡然道：“那你们就接着游，别上岸了！” 那提问之人脸色一僵，二话不说便没入水中。 第303章 上山 “好大的气性啊！” 冷云看着那没入水中的身影，脸色不由一变，皱眉道：“如果你们各位都这么有骨气的话，我会在恶龙潭旁为你们建起一座墓碑，让关东山所有人都记住你们这几十位好汉的不屈事迹！” 其余水匪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的泡在水里。 想不到冷云口口声声有事相求，可实际上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更没想到的是刚才那位同伴，竟然在面对他人淫威之时，如此刚硬不折，宁可一死也绝不妥协！ 但此举固然令人钦佩，但其余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效仿的。 山上财宝还在，岸上的疯子虽然狠辣无情，可毕竟也有事相求，只要暂且退让，未必没有活路。 为了争一口气就去死，又是何必呢？ “诶……他好像是冻僵了！” 忽然，有人注意到那沉入水中的同伴没有再次露出水面，恍然对其他人说道。 众人闻言一惊，但并不是担心同伴的死活，而是害怕自己也会落入如此下场，于是纷纷看向守在岸上的冷云。 “大哥，相逢确实有缘，不论什么事兄弟都给您办了，先让我们上去行不行？” “对啊，只要您开口，兄弟们赴汤蹈火也没二话，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发誓的！” “没错！我们这就发誓，我们上岸以后对您绝无二心，谁敢有二心，就让他掉进这冰冷潭水里，活活冻死！” 众人赌咒发誓的对冷云央求道。 “扑通！” 冷云并未说话，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掉进了冰冷的潭水之中。 “诶？原来是他有问题啊！” “管他有没有问题，先上岸再说！” 众人纷纷爬上岸边，颤抖不止的蜷缩着身体，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半山腰的大寨。 那水帘洞天是当初赤练蛇带人大闹的飞泉山后，大当家为了不再被人抄老家，带着弟兄们精心修建的秘密巢穴。 大瀑布在封冻时就是一面冰墙，开化后更是冲力无穷，没有人能从那瀑布逆流而上，只要封住两侧石洞，外人殊难发觉其中的洞天！ “不管掉进水中的疯子是死是活，他现在总归是无暇留意大家的动向了，不如我们这就逃回去……” 有人想起山寨里的篝火，不禁开口提议道。 可是还不等话说完，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随手撩起风衣一角，便将身后追逐而来的燕子群收入衣袍之下，转头对众人怒喝道：“你们这群废物，怎么能让他掉水里呢！” 众人对这白衣身影的恐怖之处记忆犹新，闻声连忙趴在地上，恨不得脑袋都埋进土里，更是不敢做出任何回答。 “他要是死了，今天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 白珂冷哼一声，满是焦急的走到岸边，看着平静的水面，内心只觉如山火焚烧一般，作势便准备跳水找人。 虽说自己不在乎婚约，更不会被婚约束缚。 虽说一路相助，是缘于师父一辈的交情。 但要说心里没有那个连船都不会划的笨蛋，肯定是假的！ “噗！” 就在白珂抬脚之时，一道黑色身影忽然钻出水面，手中提着因为冻僵而没入水中的水匪，面色淡然的走上岸边。 “你，你做什么去了？” 白珂看着完好无损的冷云，激动中不禁落下两行清泪，如同训斥般的质问道。 “救人啊！” 冷云微微一笑，随手将冻僵的水匪扔到人群之中，沉声催促道：“都别撅着了，起来救活他！” “是是是！” 没有人比水匪更懂得救治落水之人，众人连忙慌慌张张爬起来，围着同伴揉搓身体，按压胸部，进行紧急救治。 冷云收回目光，看着委屈中带着几分怨气的白珂，无奈抬手为其拨去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救一个冻僵的落水者而已，没什么危险的！” 白珂身体微微一僵，并未躲开冷云的手，但眼中依旧怒意不止，严肃道：“你一个旱鸭子，在水里逞什么英雄，有这么多水匪在，轮得到你去救人吗？” 冷云闻言一怔，笑着说道：“我只是不会划船，又不是不会游泳！” 白珂也是一怔，茫然抽了抽鼻子，拍开冷云殷勤的手，质问道：“你不是从小在山林里长大的吗？那你什么时候学的游泳？” “呃……上辈子！” 冷云看的出白珂的情真意切，便坦然说了实话。 “哼，骗子！” 白珂偏过头去，并不相信这如同胡诌的理由。 冷云一脸无奈的挠了挠头，无奈说道：“其实是我师父早就教导过游泳的姿势，我从小一直在地面上练习动作，刚才也是一不小心脚滑落水，结果就激起了从前的记忆，这才顺便救个人回来的！” 白珂转回头来，看着冷云的目光终于柔和了许多，忍俊不禁的说道：“就知道你这个笨蛋没有那么好心！” “嗯，你信了就好！” 冷云无奈笑着点头。 与此同时，被冻僵的水匪终于在同伴的救助下醒了过来，可即便睁开眼睛，也颤颤巍巍的说不出话来。 方才是生死关头，众人一心只想自救，自然不会在意他人的死活。 可眼下大家都活着，眼看着濒死的同伴，心中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同情，转而纷纷望向了看似狠辣恶毒，但是却愿意主动入水救人的冷云。 双方萍水相逢，又大打出手，可他却能倾力搭救，不免让人感到可靠和踏实。 “这，这位爷，他现在得尽快烤烤火，要不然神仙难救啊！” 众人忙对冷云说道。 白珂闻言也注意到冷云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便抢先对众人询问道：“你们的山寨里应该有火，有干净衣服吧？” “这……” 众人顿时紧张的相互对视起来，但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妥协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只得连连点头道：“二位，请跟我来吧！” …… 深不见底的悬崖下。 齐康长抱着一棵横着生长在山壁上的树枝，抬头看了看望不到头的山崖，低头看了看不见底的深渊，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呼延啸雨被齐康长的双腿从腋下反穿夹住，一双脏破不堪的双脚刚好交叉挡在面前，脸色极其难看的俯视着深渊。 “二少爷，你觉得咱们是该向上爬，还是该向下爬呢？” 齐康长有气无力的问道。 “我觉得……怎么走都是死啊！” 呼延啸雨捏着鼻子说道。 “那就在这挂着吧，末将一定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齐康长轻声叹道。 可呼延啸雨却发现面前的双腿有些乏力的迹象，连忙松开鼻子，双臂抱紧齐康长的双脚，一边张口呼吸，一边紧张道：“那你倒是夹紧一些啊！” “我已经用尽全力了……” 齐康长勉力说道，而后双手彻底脱力，骑着呼延啸雨坠入深渊。 第304章 撞山龙王 飞泉山，水帘洞天内。 “所以说，你们就是浪里蛟手下最后一点人手了？” 冷云与白珂和一众水匪围坐在篝火前，听着众人讲述飞泉山如今的处境，不禁感慨着问道。 “说起来都怪那个老刀把子，下手太他妈狠了，但凡那个魔头要是能向大哥大姐这般讲道理好说话，我们飞泉山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众人回想起野人盆外的冰上恶魔，不禁愤恨不已的叹道。 白珂闻言，不禁用肩头轻撞冷云，意味深长的叹道：“哇撒，大魔头欸！” 冷云淡然点了点头，神情不见丝毫异样。 众人听着白珂嘲弄语气，纷纷抬头看向冷云，随后便不禁一同后仰身体。 一说起老刀把子，众人这时才发现眼前这男人的体型与老刀把子简直一模一样，身手也同样高到离谱！ 要不是他身上穿着的是黑色风衣，而非黑色貂裘，同时腰间的短刀上也少了颗珠子，众人这会儿早就顺着瀑布跳下去了。 冷云与白珂脸上都做了简单的伪装，虽说容貌只是稍有改变，但气质已经平凡许多，倒也不担心会被认出身份，甚至还主动问道：“你们怎么都看着我？” “呃……大哥，大姐，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二位？” 众人拿不准眼前之人与老刀把子之间的关系，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 “区区名姓，何足挂齿！” 冷云与白珂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着摇了摇头。 看似谦虚，实则是两人来的路上光顾着聊天斗嘴，忘了事先取个假名字。 但这对擅长随机应变，配合极其默契的老大把子和玉面狐狸来说，不过是张口就来的小事情！ 白珂望着冷云，忽然灵光一现，率先开口道：“我叫白云！” 冷云闻言，嘴角微抖的看向众人，尴尬却不失礼貌的说道：“我叫黑土！” “哦~不姓冷啊，不姓冷就好啊！” 众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道。 就连白珂也不由得向冷云暗挑大拇哥，满是赞叹的点了点头。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了一个如此相配的假名字，这仿佛事先预知一般的应变能力，任谁也不可能听出是临时胡邹的啊！ “咳咳！” 冷云轻咳两声，见众人已经放下疑心，于是说道：“我们二人今日来到飞泉山，其实就是为了引你们出来，既然大家不打不相识，那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我们的一位长辈身患重病，急需一条鱼龙入药，可这鱼龙乃是山中精怪，早已通了人性，寻常人根本无从寻找，放眼关东山内，只有飞泉山的好汉们能够做到，而且请各位放心，事成之后一定有重金酬谢！” 众人被冷云这么一捧，心里自然是暖暖的，而且历经诸多变数，能活到现在的没有一个傻子，都知道现在的处境也根本没得选。 这白云黑土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当面拒绝还不如直接拔刀自刎呢！ 而且众人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让这二位早点离开这水帘洞天，一切都好说！ 万一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藏在洞中的财宝，以关东山杀人不偿命的风气，谁也不敢保证这二位会不会见财起意！ “大哥大姐一片孝心，我们弟兄一定全力相助，只是我们也没见过什么鱼龙啊？” 众人纷纷无奈叹道，试图推诿此事，看看能不能将二人打发走。 冷云淡然一笑，说道：“鱼龙便是在水中得到的大鱼，并且会随着水流跳往高处，你们常年做水上生意，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说过吧？” 众人听到冷云的形容，脸色顿时一变，纷纷紧张的对视起来。 “怎么，各位见过？” 冷云看着众人的反应，便知道自己找对了人，当即询问道。 “这个……实不相瞒，黑土大哥要找的鱼龙，我们这些吃水上饭的都知道，正是我们这行信奉的神灵，撞山龙王！” 众人脸上写满了为难，着实不敢再应下此事。 水匪的一切皆是靠水而生，自然对江河湖海中的生灵心存敬畏，尤其是那传说中每逢水灾泛滥之时，便会从江河之中现身，以身躯撞碎山崖，疏通水路，拯救黎民百姓的撞山龙王！ 无论是上山入伙，还是平常的赌咒发誓，亦或是每次下水打劫之前，所有水匪都要是对着撞山龙王起誓的。 可是这誓言发的多了，众人不敢保证自己一条都没违反过，所以别说是抓撞山龙王入药了，就是一想到要亲眼看撞山龙王，众人的小腿肚子就直打转！ 冷云听说过水匪崇尚水中生灵，但没想到他们信奉的正是自己要找的鱼龙，闻言不禁笑着说道：“如此说来，倒也是巧极了！这鱼龙入药只是下策，其实最好的药材应该是道行极高的大蛇，而且据我所知，那撞山龙王与大蛇之间应该有仇，我们可以带上贡品，前去寻找撞山龙王，当面祭拜，求他指引一条大蛇的下落，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旧是犹豫不决。 一旁的白珂眯了眯眼睛，似是已经看穿了这些水匪的心思，当即说道：“你们平时也没少对着撞山龙王发誓许愿吧？这违背过的誓言，已经应验的愿望，总该要有个说法，难不成你们以后再也不过河渡水了？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大家多准备一些贡品，到时候该忏悔的忏悔，该还愿的还愿，今后大家都能落得心安，不好吗？” “好啊！” 众人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趣。 要说这亏心事，众人平常谁都没少做！ 而那应验过的愿望，可就更多了。 毕竟水匪在做任何事前，都有可能向撞山龙王许愿！ 这时，一位看似比较老成的水匪站起身来，抱拳拱手道：“黑土大哥，白云大姐，山寨里粮食充足，这贡品就交给我们来准备吧！而且这座大寨是我们跟随大当家辛苦建起来的，实在不想被他们夺了去，总之前还需要伪装遮掩一番，能否劳烦二位先到山下稍等，我们绝不会舍弃这座大寨偷偷跑掉的！” “对对，我们不会跑的！” “是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二位尽管放心！” 其余水匪闻言，立刻跟着点头附和。 眼下寻找撞山龙王都是小事，保住洞内的财宝不被发现，才是重中之重！ 冷云与白珂对视一眼，笑着点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们相信各位好汉一定会言而有信的，这就下山静待你们的好消息！” 第305章 开始动手 飞泉山下。 冷云唤来踏雪驹，从马背上取下拆卸好的长枪，用黑布缠好挂在身上，然后又从箱子中取出乔素相赠的手提油灯和登山工具，装在黑色登山包中，拍了拍马背，示意其在林中自由奔走。 白珂在一旁看着准备妥当的冷云，不禁问道：“有没有发现，这些水匪的行为举止非常奇怪，显然没有对我们说实话？” 冷云转头看向半山腰，淡然说道：“飞泉山当初也是排名第八的绺子，又是唯一混迹水上的水匪，这些年一定积攒了许多财富，如今绺子没了，这些人还死守着山寨不离开，肯定是舍不得山上的财宝！” 白珂闻言不禁摇头道：“如果是为了财宝，他们大可以分了下山，没必要一直守在山上吧？” 冷云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那要是有一件价值连城，却又没法均分给每一个人的宝贝呢？” “你是说，这些人是因为分赃不均，所以一直耗在山上，死活不愿意离开？” 白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不禁提议道：“水匪的宝贝肯定是掠夺来的不义之财，我们要不要趁机替天行道，夺了他的不义之财？” “眼下是我们有求于人，现在动手成何体统啊？” 冷云一脸正色的反问道。 “哦~” 白珂吐了吐舌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冷云则依旧像个古板的老师般继续说教道：“等我们找到鱼龙回来后，再动手也不迟啊！” 白珂茫然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冷云，点头道：“嘿，真有你的！” 过了大半日后，四十余名水匪料理完一切，扛着成捆的竹子以及两只颇有分量的大竹篓，打扮成常见的山中樵夫模样，恭恭敬敬来到冷云与白珂面前。 “不是去拜龙王吗？你们怎么穿成这副样子？” 白珂见状，不解的问道。 一众水匪闻言，连忙笑着解释道：“白云大姐有所不知，若是去大江大河里干活儿，那我们兄弟出马肯定不用这么麻烦，可咱们这次是要往山里走，我们这行的规矩就是不在地面儿上与人起纷争，乔装改扮既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还不会让目标提前警觉，而且这竹子扛在肩上就是柴火，放在水里也能扎成竹排，扮成乔夫再合适不过了！” 白珂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闻言便也不再过多询问，转头看向一旁的冷云。 冷云见几人准备的如此周到，便问道：“看样子你们是知道哪里有撞山龙王了？” “不敢瞒黑土大哥，我们平时除了在混同江及周围支流做买卖，也探查过关东山内的大小河流，寻找藏有金沙的河床，可是金沙没有找到，却有一次意外瞧见了撞山龙王！那家伙身长百尺，又像鲤鱼又像鲶鱼，纵身一跃就有十几丈高，将一座大山撞的是地动山摇，大当家领着我们叩拜许久，才敢慢慢退开，若不是为了还愿，打死我们也不敢再见龙王发怒的场面啊！” 众人心有余悸的说道。 冷云闻言更是放心不少，有了这些见过鱼龙的专业水匪引路，此行定然是事半功倍，当即点头道：“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好！” 众人齐声答应，而后便扛着竹竿在前引路。 白珂见众人前行的方向，正是自己来时的路线，不禁凑到冷云身边，低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人，是要带我们去二仙山啊？” 冷云点了点头，皱眉道：“从方向上看确实如此，可在我的印象中，这一路上并没有看到河流，且看他们究竟能带我们去哪，路上记得机灵点，一旦情况不对你就先行离开，我来断后！” 白珂虽然心中不愿，但也知道眼下不是与冷云争辩的时候，便应付着点了点头，状似随意的跟在冷云身后。 …… 梅花山下，野熊凼入口。 数百名提炉人推着一辆造型古朴，纹路繁复的指南车，来到了黑柳密布的沼泽地前。 “不是吧？第一站就是关东山第一死地野熊凼，这破车没坏吧？” “这可是从京城调来的寻龙辇，绝对不可能出错，此地一定有咱们要找的蛟龙！算算时间，龙头山下的人也应该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要发个信号，咱们就可以进去屠龙取血了！” “屠龙！这要放在平常，得是多么犯忌讳的话，可咱们现在不仅带着国师亲自开光的法器，还是奉皇命来屠龙的，这感觉还真不一样啊！” 两名资历较深的提炉人站在众人之前，泰然自若的闲聊着，并没有因为即将要屠杀一只在山中修行千年的蛟龙而感到恐惧，反而倍感新奇。 其中一人抬头看了看即将落山的日头，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时间也不早了，说起来该是谁发号施令来着？” “哎呦，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 另一人抬手敲了敲额头，转而看向一旁蹲在岸边抠泥巴的少年，高声喊道：“大丙，大丙！你现在可是负责带队的铁大人，赶紧过来发号施令啊！” 少年抬起头，一脸委屈的看着二人，无奈道：“这一路上都是你们两个带队，现在是不是我来发号施令有区别吗？” “当然有了！” 两人点头走上前，一左一右将男孩架了起来，笑着说道：“玄武大人特意安排你来带队，那是有意栽培你，可咱们提炉人除了讲究师承以外，还要讲究资历！你从小脑子就不好使，这一路上要是都让你来发号施令，那弟兄们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所以我们两个就替你代劳了！” “但眼下发号施令的活儿就不一样了，这次行动可关乎到宫里，如果成了，功劳大家都有，可万一要是不成，这罪名得由发号施令的人来担呐！” 两人一唱一和间，将男孩儿抬到了众人面前，并抬手示意他主动担负起发号施令的责任。 男孩一脸无语的看着平日里对自己还算不错的同僚们，忽然发现自从师兄被逐出师门后，所有人对自己都充满了恶意。 “别愣着呀！来，大家给大丙呱唧呱唧！” 随着二人起哄，所有提炉人跟着鼓起掌来，甚至还有人起哄般吆喝起来。 男孩儿见状心下更是倍感无助，但身上担负着皇命和师命，眼下也别无选择，只能高声喊道：“烟火为号，通知对面开始动手！” 第306章 劫数 野熊凼内，柳长风坐在潭水旁，一手拿着鱼竿，另一只手则在默默掐算。 “这小子还算靠谱，此行与我沾不上半点因果，算算我的化形劫也该到了，只要不为他连累就好啊！” 柳长风掐算着冷云此行的运数，发现无论成功与否都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可就在心满意足的点头之时，柳长风掐算的手指忽然一顿，转头看向野熊凼的两侧入口，惊愕道：“难道……就在今天！” 嗖！ 随着一道焰火在日暮下冲天而起，响亮的爆竹声瞬间传遍整个野熊凼上空。 龙头山下，数百提炉人看着远处天空升起的焰火，纷纷带上蒙面，抱起一个个密封严实的木桶，默默走入沼泽，直奔黑柳林而去。 而走在最后的提炉人，手中的拿着的则是三尺长的四面开封的黄金降魔杵，以及红线和精钢锁链混编而成的大网，声势浩荡的闯入关东山第一死地。 远处的半山腰上，龙头山最精锐的二百喽啰埋伏在山坡上严阵以待。 段欢和米四海并肩站在林中，各拿着一只单筒望远镜，趁着日落前的余晖打量着反常的野熊凼。 “这是什么情况，组团闯关东山第一死地吗？” 米四海放下望远镜，疑惑叹道。 段欢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前几日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闯过一次野熊凼，现在又出现这么多奔着第一死地而来的人，看来这野熊凼内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可是这毕竟是关东山最凶险的地方之一，他们这么多人进去就不怕全军覆没吗？” 米四海摇了摇头，实在不知道这些人的底气何来。 但就在话音刚落之时，山下黑蒙蒙一片的沼泽地中忽然火光四起，并且直向野熊凼深处蔓延。 段欢与米四海震惊的对望一眼，然后纷纷举起望远镜，再次看向烈火熊熊的黑柳林。 “那不是一片沼泽地吗？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火！” 米四海抱着望远镜仔细端详，但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段欢若有所思的收起望远镜，沉声道：“沼泽之中一般不会起火，但也并非绝对，有一种东西即便是在水中，遇到明火也会爆燃！” “你说的是火龙膏？” 米四海转头看向段欢，诧异道：“那东西据说是专供提炉人使用的，难不成这下面的全是提炉人？” “恐怕是这样的！” 段欢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 米四海不解道：“你说这提炉人不去监察百官，跑到咱们山脚下放火，他为了什么呢？” “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他们是兵，咱们是匪，就算他们是要去拜寿，也必须防着他们玩灯下黑，回头给我们办了！今天晚上注定不安生，咱们两个轮流带人值夜，如果发现异常，立刻向全山报警！” 段欢认真叮嘱道。 米四海闻言也罕见的认真起来，抽出背上的龙虎拐，沉声道：“你白天还在训练刚上山的崽子，今晚就由我来看着吧，你明天早上再来替我！” 事关重大，段欢也不矫情，转身便向山顶大寨走去。 米四海低头看着趴在山坡上的喽啰们，正色道：“我老米没有段欢那么变态，但你们也都别想着松懈！想睡觉的我不拦着，但是要跟左右的人商量好，前后半夜分开睡，一有情况就立刻叫醒身边的人，谁要是因为睡得太熟，到时候被踩死了，我可不替他收尸！” “好嘞，谢四当家！” 喽啰们连忙应声，然后便各自与身旁相熟之人商量起来。 野熊凼内，虽然两边入口的提炉人同时开始行动，但由于柳长风修行之所距离梅花山较近，不出意外的与男孩所在的队伍先碰了面。 “在野熊凼里钓鱼，这老小子一定不是人！” “拿先天一气镜来，看看他的真身！” 两位资历较深，经验丰富的提炉人，一看到仙风道骨的山羊胡老头，便立刻对身后众人下令道。 而常年执行秘密任务的提炉人，心中也都清楚经验丰富的重要性，当即便自动忽视了本该是首领的男孩，连忙拿出了一块二尺长宽的古朴铜镜，借着林中大火便向那老头照去。 柳长风一看到那铜镜，心头便不由一震，冥冥中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危险气息，随即抬手一挥，双掌之间迸发出一道蓝光，朝着火光中的众人射去。 但随着提炉人架好铜镜，镜面映射的金黄色光芒顷刻间便吞噬了迎面而来的蓝光，反将柳长风笼罩在其中。 “法器！” 柳长风见自己的神通被化解，脸上顿时一僵，随后在金色光芒的笼罩下，全身开始慢慢融化起来，衣服与须发最先消融于无形，露出了头顶上一只巴掌大小的蓝色尖角！ 吼！ 随着柳长风仰头发出一声尖啸，被融化的身形开始飞快拉长，转瞬便现出了望不到首尾的真身。 一众提炉人仰头看着巨大白蛇，全身覆盖着脸盆大小的鳞片，看起来已经与蛇没有半点关系，而是更接近传说中的真龙！ “果然被我们找到了，用困龙障封住它的身形，再将一百零八根屠龙钉打到它的体内，这头畜生就只能任由我们宰割了！” 随着两名提炉人再次下令，身后众人立刻张开精钢锁链与红线混编的法网，趁着那蛟龙神通被破，悍然扑了上去。 柳长风的身躯修长庞大，但是周围的黑柳树已被火焰烧尽，根本无从借力爬行，只能在地面上盘成一座小山，额头的蓝色独角忽明忽暗，短时间内无法再动用神通。 而当红网扑到身上之时，柳长风巨大的身躯顿时一僵，如同一尊雕塑般定在原地。 其余提炉人见状，立刻举起四楞降魔杵，上前刺入白色鳞片之下。 可惜行动前为了保险起见，分头行动的两波提炉人手中各留有一部分屠龙钉，眼下还凑不够一百零八的屠龙之数。 吼！ 在剧烈的疼痛刺激下，柳长风发出一阵惨烈的长吟，奋力挣脱红色法网，转身便向另一侧出口逃去。 “往那个方向跑，它就是自投罗网，追！” 一众提炉人见状，自是冷笑不止，纷纷向龙头山的方向追去。 可当两伙提炉人在野熊凼中央相遇时，却并没有看到那白色大蛇的身影。 “那条大白蛟呢？” “我们只听到声音，没看到白蛟啊！” “野熊凼除了前后出口，左右两边通向哪里？” “两边应该是大雪原，它就算是往两侧逃了，也藏不住啊！” 野熊凼外，雪原之中。 已经化成三尺长短，身上拖着五十余根金色小钉的柳长风，疯狂的在雪地中蠕动着，一对蛇眸左右打量，最终选定了龙头山的方向。 “小花啊！救命啊！” 第307章 你说怎么办 一夜过后，野熊凼彻底沦为焦土，关东山第一死地从此彻底消失。 在附近雪原搜寻了一整夜的提炉人，灰头土脸的凑到一起，满眼茫然的看着彼此。 “那么大的一条蛟龙，它能跑到哪儿去呢？” “关东山都信奉五大仙家，你说它会不会凭借法力遁走了？” “不可能！先天一气镜已经破了它的法力，否则我们当初一照面儿就得被他宰了！” “那照你这么说，它就算是能跑也跑不了多远，两边的雪原没有找到，就剩下一前一后的两座山头了！” 几名凭借资历占据话语权的提炉人，一番交谈后纷纷陷入了沉默。 梅花山作为三十年前的关东山魁首，如今排名虽然下滑到第七位，可是山中并未出现大的变故，大当家铁算盘精通机关术，早就将梅花山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贸然前去必然死伤惨重。 而龙头山虽然经历过当初老刀把子与飞刀段欢联手屠山，但外界的人不知道后来的变数，可总部就驻扎在关东山内的提炉人却已经查的一清二楚。 有两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以雷霆手段霸占了龙头山，并且招揽了飞刀段欢和拐子米四海作为当家，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根据提炉人内部的演算推测，那两个能降服段欢和米四海的女人中，必然有一个是十三太保中排行第三的神婆王小花！ 如此强大的高手阵容，就算山上一个喽啰也没有，那危险程度与梅花山也不相上下！ 提炉人平常的任务风险相当高，能活下来的都是人精。 在能立功的时候，众人自然都抢着发号施令，可一旦到了稍有不慎便会铸下大错的时刻，这些人精却比谁都谨慎，绝不会轻易开口做出决断。 “各位都是咱们队伍中的翘楚，这个时候别都当哑巴啊，谁有主意赶紧说出来！” 有更为聪明的人选择以进为退，主动询问起其他人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丙啊，大丙？该你拿主意了！” 众人纷纷转头在人群中寻找起男孩的身影，但找来找去，却发现那本该主持此次行动的孩子竟然不见了。 “坏了！昨晚都忙着寻找那条大白蛟，没顾得上那孩子，该不会已经葬身火海了吧？” 几位提炉人顿时紧张起来。 这一路上众人仰仗资历争夺话语权，都不过是为了对副指挥使任人唯亲的安排表示抗议，就算日后回到卧牛山提起此事，众人一起打个马虎眼也就算了。 毕竟法不责众，副指挥使也不会过多追究的！ 可要是那孩子死了，失去了所有徒弟的副指挥使，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敢保证！ 正在这时，一阵车轮转动的声音忽然传入众人耳中。 当所有人循声望去之时，却看到一个瘦小身影正推着沉重的寻龙辇，从野熊凼方向缓缓而来。 “哎呀我去，大丙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众人连忙松了一口气，纷纷围上前去。 男孩满脸焦黑，全身尽是泥水，看着并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众人，无奈说道：“追杀蛟龙为什么不带着寻龙辇？我一个人推着它走出沼泽，实在跟不上你们，你们要是昨晚就带上寻龙辇，那条蛟龙早就无处遁形了！” 几位经验丰富的提炉人闻言，纷纷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常年外出任务的老鸟，竟然被一只菜鸟打了脸，关键是打的还合情合理，让众人心中郁闷多过于羞愧。 “那什么，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还是先看看那条大白蛟的下落吧！” “是啊，是啊，正事要紧！” 有人提议，其余人跟着附和，便在无形间化解了男孩的指责，然后众人一同低头看向指南车。 却见那指针不指南不指北，而是死死指向龙头山的方向。 “龙头山啊，咱们是去还是不去？” 众人相互对视着，不禁纷纷心生退意。 如今这野熊凼已经没了，说龙头山是关东山第一死地也不为过。 而且这京城调拨来的法器，用来对付道行不浅的蛟龙确有奇效，可面对一众十三太保级别的高手，效果还不如一块砖头呢！ “这蛟龙是五大仙家之一，关东山里肯定不止这一条，大丙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是啊，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强闯龙头山是不是有点儿太危险了，大丙你说该怎么办？”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十三太保啊，而且山上还不止一个，大丙你说咱能上山吗？” 众人心中皆有退意，可又都不愿意做第一个怯战之人，于是纷纷充满暗示的看向男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们是替皇上办事的，怎么能怕据山为王的土匪呢？那条白蛟身上还带着一半的屠龙钉，没有这些法器，我们就算找到其他的蛟龙也无济于事，所以咱们现在只能上山！” 男孩没有听懂半点暗示，反而是一脸正色的对众人说道。 “哎，好吧，好吧……” 众人面色尴尬的点头应声。 毕竟这孩子是此次任务的指挥，回去后也是由他向副指挥使汇报行动细节，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上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 男孩见众人第一次同意了自己的决定，心下不免感到几分欣慰，而后便抬手指着龙头山，大声道：“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大家随我冲上龙头山找到那头蛟龙，屠龙取血后立刻撤离！” “是……” 众人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而后便跟着男孩向龙头山走去。 而当众人刚沿着山脚走入丛林，便听得半山腰上传来一声暴喝。 “这些提炉人果然是冲着我们龙头山来的，给我开火！” …… 飞泉山遥距二仙山之间的一片峡谷中，几张竹排在湍急的水流中一路飘荡，沿着地势向河流尽头冲去。 好在控船之人手法极其娴熟，否则这些临时扎起的竹排早就已经在激流中散架了。 冷云负手站在竹排之上，转头对身旁的水匪问道：“水往低处走，那撞山龙王往高处跳，你们这么沿着地势一路向下，确定能找到撞山龙王吗？” “黑土大哥放心，我们看见撞山龙王的地方在一处悬崖底部，那里的水路另有出口，撞山龙王就在出口处不停的登高撞山，绝对错不了！” 第308章 再见龙三 随着数只竹排一路飘荡，两边平缓的堤岸逐渐抬高成山崖，最终变成望不到尽头的峭壁。 当天空在头顶变成了一道银白色的细线，河流两侧便只剩下了浑厚的崖壁和无尽的黑暗，仿若置身于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白珂看着头顶的悬崖轮廓，不禁凑到冷云身边，低声说道：“我和师父住在二仙山上的时候，留意过周围的地势，附近的确有一条断崖，如果方向没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了！” 冷云点了点头，轻声道：“依照河流的方向来看，我们确实距离二仙山越来越近，等我们找到龙血后，赶回去倒是更方便了！” 白珂闻言不禁有些担忧的说道：“我看这里鬼气森森，不像是精怪修行之所，倒像是有妖邪作祟之地，你可一定要小心行事啊，别急着救师父，反正把自己搭了进去！” “放心，我心中有数！” 冷云点头应道。 “你最好有数！” 白珂强调道。 砰！ 正在此时，竹排前方忽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诶，是大鱼吗？” “不像啊，倒像是个死漂子！” 船头的几名水匪一阵惊呼，并且尝试着用撑船的竹竿将水中异物挑开，但水中异物颇有些分量，修长的竹竿既不容易着力，更不好发力，鼓捣许久也没能有个结果。 冷云与白珂对视一眼，随即走到竹排之前，果然看到了一个仰面飘在水中的白衣身影。 “这衣服，有点眼熟啊！” 白珂不禁叹道。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便抬手抢过竹竿。 其余水匪见识过冷云的强悍身手，见状便纷纷在竹排上散开，用以维持平衡。 “喝！” 冷云擤气发力，手中竹竿如同大枪一般，精准勾住水中之人的腋窝，而后双臂一较力，轻松将其挑出水面。 随着那人如同旗帜般被举过半空，竹排上的众人也终于在昏暗中看清了那湿漉狼狈的身影，竟有着一副惨白的绝美面庞。 “是个女人？” 一众水匪纷纷发出惊呼。 “是龙三！” 站在冷云身后的白珂则是满脸疑惑的低声叹道。 冷云看清对方相貌后，同样是心中不解。 当初在二仙山上，龙三虽然受伤，但绝不致命，况且他身边还有许多随行扈从，只要逃走后安心静养几日，必不会有大碍，又何至于落得这般田地呢？ “检查一下他的死因！” 冷云吩咐一声，随即拧腰转身，将龙三挑到竹排末端。 其余水匪闻言，连忙上前将龙三抬到竹排中央，仔仔细细的一番检查后，忽然一脸惊恐的各自退开。 一名倒在冷云和白珂脚下的水匪，连忙抬手指向龙三，震惊不已的说道：“他……他没死！” “嗯？” 冷云与白珂皆是一怔，连忙走上前探查。 “确实没死！” 白珂收回探查鼻息的手，打量着龙三的惨白脸色，轻声道：“但他的现在伤势也不轻，看来他离开二仙山后，又经历了一场恶战！” 冷云捏着龙三的脉搏，点头道：“看样子他是被人从上面扔下来的，估计是中途挂到了树枝，才没让他直接摔死，只是在水面上砸晕了，并且凭借深厚的内息，即使昏迷也一直浮在水面上，这才让他活到了现在！” “那现在该怎么办？” 白珂意味深长的问道。 作为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传承者，杀人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作为名门子弟，江湖侠客，他们实在不屑去杀一个重伤昏迷之人。 而且冷云之前冒险跳入恶龙潭救人，为的就是释放一点善意，打消一众水匪的戒心，此时若是当众杀人，无疑会让所有人放松的心立刻紧绷起来。 可若是什么也不做的话，一旦龙三醒来后认出了冷云，这四十多名水匪恐怕要当场跳水逃命，无人敢再留下来带路了！ 冷云略作思忖，淡然笑道：“既然能成为十三太保，那他就一定是个有能力在关东山活着，并且很擅长活着的高手，先封了他的内息，然后捆住手脚，相信等他醒过来，会认清局势的！” 白珂点了点头，而后抬手打出数十枚金针，封住了龙三周身的重要穴位，转而对其余水匪说道：“此人十分危险，你们过来把他绑了，别给他醒来伤人的机会！” “好嘞！白云大姐放心，我们打的绳结，就算是活鱼也跑不了，捆人更是在行！” “还劳烦二人去前面掌个船，以免又被什么东西撞上了！” 经过冷云当初的救人之举，以及一路上的相安无事，众水匪对着两位既讲道理，脾气也不错的高手已然十分信任，闻言连忙将竹竿递给冷云，而后上前围住龙三便忙碌起来。 冷云与白珂走到竹排前端，随手将竹竿斜插入水中，确认水中没有异物后，便不约而同转头看向还在昏迷中的龙三。 “你说能把十三太保逼到跳崖的高手，会是谁呢？” 白珂好奇道。 “跳崖也未必需要高手，只要不怕死，抱着他一起跳下来就行了！” 冷云淡然道。 白珂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那这水里应该不止他一个，再说谁会闲着没事与人换命啊！” 话音刚落，冷云的面色忽然一变，而后双手攥住竹竿在水中一搅，猛然奋力向上一挑。 随着水花飞溅，又一个落水之人随着竹竿高高升出水面。 “这……这个好像也没死透啊！” 白珂看着竹竿上之人手脚还在轻轻抽动，不由得惊呼一声。 冷云双手一压竹竿末尾，那挂在竿头之人便顺势滑到身前，仔细打量一番后，发现是个衣着不俗的年轻人，便随手扔到身后，对捆好龙三的一众水匪吩咐道：“救人吧！” 白珂亮出金针，谨慎问道：“毕竟是能和龙三同归于尽的高手，要不要防一下？” 冷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摇头道：“这人根本不是高手，充其量是条杂鱼，只是他比龙三还要幸运，落下的时候卸去了大量力道，入水时应该还清醒着，现在只是体力不支呛到了水！” “什么人能有这么幸运啊？该不会是有人帮他吧！” 白珂不敢置信的看着冷云，不禁提议道：“要不你再捞一捞，说不定下面还有呢！” 冷云淡然一笑，随手将竹竿再次探入水中，却没有再发现任何情况。 随着一众竹排接连穿过水面，一旁山壁下方的阴影中，忽然睁开了一对巨大的竖瞳，紧紧盯着远去的众人，而后拖动着长长的漆黑阴影钻入水中。 第309章 黑土你好 “黑土大哥，兄弟们这次跟您出来，真是长见识了！” 竹排上，一名水匪凑到冷云身边，十分敬佩的赞叹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 正望着前路的冷云转回头来，笑着反问道。 经过一路上的相处，冷云与一众水匪早已熟络，相互之间交流如常，甚至完全不拿冷云当做外人。 尤其是上前搭话之人，名为张进，曾经在飞泉山也算是个小头目，也是当初因为冻僵而落入恶龙潭的倒霉蛋，如今对冷云不仅是感恩戴德，更是敬重至极，闲来无事便是凑上前搭话。 听到冷云反问，张进立刻笑着说道：“当初我们来这里寻找金砂，可除了见到撞山龙王，什么也没找到！可您就这么随手一捞，居然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捞起两个活人，而且看穿着还都是有钱人，就凭你这运气，不干我们这行真是可惜了！” 冷云闻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搭话。 一旁的白珂则是忍不住反问道：“怎么，想拉他入伙？就凭你们这四十几个人，给他一个什么职位啊？” “这……以黑土大哥的身手，那肯定得是大当家……” 张进本是随意搭话，可越说越是没有底气。 倒不是因为舍不得大当家的位置，而是越想越觉得合适！ 飞泉山现在不缺钱，不缺粮，就缺一个有实力，能带领大家驰骋江河的大当家！ 黑土大哥不仅实力高强，而且水上的运气也相当不错，一看就是能带领飞泉山再创辉煌的天选之人呐！ “咳咳，黑土大哥，前面应该有一道挡在水中的石台，中间的低洼处有一层浅水，但是过不了竹排，我们正好在那歇歇，再将竹排抬过石台继续赶路，您先在前面看着，到地方了就叫我一声，我还有点事要和他们聊聊！” 张进对冷云叮嘱一声，而后便转身叫来竹排上的众人，将自己的突发奇想告知大家。 “以他的身手，到山上做大当家，绝对是富裕的！” “身手确实没得挑，可谁能拿的准他知道财宝的数量后，会不会见财起意？” “要不咱们还是再看看吧，再看看……” 正在众人窃窃私语之时，一个趴在船尾的身影忽然睁开了眼睛。 呼延啸雨自从崖壁上跌落后，便与齐康长分散，一个人在昏暗的激流中苦苦坚持。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有船只赶来的声音，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呼救，便因为激动而突然力竭，呛了几口水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之时，呼延啸雨的第一反应就是庆幸自己已经得救，可随后便听到了几人谈话。 因为声音很小，具体说了什么没听清，只是隐约听到了山上，大当家，财宝…… “土匪！” 呼延啸雨心头瞬间升起一丝警觉，而后继续保持着身形不动，小心翼翼的转过头打量四周，试图寻找脱身自救的机会。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背影。 “老齐？” 呼延啸雨下意识想到了那位前来搭救自己的臭脚裨将，趁着水匪商讨的正起劲，抬手在其背后轻轻推了推，但却不见丝毫反应，只得大着胆子抬手将其翻了过来。 可当那绝美容颜映入眼帘后，呼延啸雨顿时瞪大眼睛，浑身紧绷，死死咬着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发现那曾给自己留下沉重阴影的绝色美人迟迟没有睁眼后，呼延啸雨方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打量起那举世罕见的凄美容颜。 “如此绝色，怎么能是个男人呢？” 呼延啸雨心中满是遗憾的叹道，心中不禁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经过左右打量，呼延啸雨可以确定自己正在一只竹排上，而且周围除了峭壁就是激流，根本没有逃跑的空间，只有继续装死，等到这些人走出这片深渊后再找机会脱身。 但在此之前，趁着无人注意，必须要验一验眼前这家伙的真身！ 不为别的，只为了却自己这一桩心病！ 呼延啸雨悄悄转头看向竹排前方，见七八个樵夫模样的人依旧在低着头窃窃私语，而最前面的两个人同样聊得火热，于是深吸一口气，回想着开碑手中的擒拿要诀，猛然探出一记黑虎爪，袭向龙三身下。 嘭~ 随着竹排突然横向一颤，一切嘈杂声戛然而止。 而呼延啸雨的世界，早就没有了任何声音，原本强烈的不甘，也彻彻底底化成了遗憾。 与此同时，昏迷之中的龙三，突然一脸震惊的睁开了双眼，杀意难平的扑向呼延啸雨，但却迟迟没能挣脱束缚。 “啊！” 呼延啸雨尖叫一声，猛然弹坐起身，惊魂未定之际，却又发现竹排上的人正齐齐看着自己，以及自己因为紧张而迟迟没有收回的虎爪。 “我去，刚醒来就这么变态，感觉这小子更危险啊！” 张进看着如此犀利一幕，不禁转头问道：“黑土大哥，把这小子也绑了，要不然不只是嫂子，弟兄们都很危险啊！” “不是，我……” 呼延啸雨闻言连忙缩回手，正要解释，却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走到近前，目光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便转向了一旁。 “醒了啊！” 冷云看着侧躺在竹排上，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龙三，强忍着笑意，淡然说道：“在下黑土，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金针封穴，也算是救命吗？” 龙三满是不屑的看向来人，随后便认出了那件黑色风衣，皱眉道：“是你！” “咳咳！” 冷云轻咳两声，随手抽出腰间短刀，抬手帮捆绑结实的龙三坐起身，正色道：“你好，我叫黑土！” 龙三看着冷云手中灰暗无光的刀刃，脸上始终保持着高傲，冷笑道：“黑土你好，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现在内息被封，敢有异动就是找死，等我们出去后，会还你自由的！” 冷云对龙三意味深长的叮嘱一声，而后便转身离去。 一旁的呼延啸雨发现龙三已经没了武艺，便不禁凑上前问道：“他叫黑土，咋给你狂成这样？” 第310章 二哥 关东山的高手，尤其是能在十三太保中占据一席，并且屹立不倒的高手，都明白活着才是胜者的道理。 只要不被触碰到绝不容忍的底线，屠刀之下还是要委曲求全的。 所以面对冷云的威胁，龙三选择了妥协。 但方才遭受的冒犯，已经触及到了龙三的底线！ “我龙三有生之年，必取你人头，以偿今日之辱！” 龙三转头凝视着呼延啸雨，语气阴寒的怒喝道。 呼延啸雨此刻也已经认清了局势，这竹排上的人大概率是水匪，那一男一女是头领，都是自己惹不起的。 唯独这个曾让自己当牛做马去拉车的龙三，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呵，本少爷不是荒淫无耻的烂人，如果你是个女人，就凭刚刚那一下，我一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给你一个名分，保你一世荣华，可惜你不是啊！” 呼延啸雨满是报复意味的看着龙三那因为羞怒而更显娇艳的面庞，眼中莫名闪过一丝恨意，愤而咒骂道：“你不是！还长着这样一张脸，你是真该死啊！” 龙三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道：“你觉得我现在动弹不得，就杀不了你吗？” 呼延啸雨不禁脸色一变，下意识后仰身体，一脸提防的问道：“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哼！我知道你的身份，可是他们还不知道！” 龙三转头看向冷云，意味深长的说道。 呼延啸雨心中虽然担忧，可面对龙三的挑衅，依旧强撑着气势，满是不屑的说道：“他们知道了又怎样？水匪无非是为了求财，本少爷有的是金银买自己的命！” “如果是其他人，你确实可以破财免灾，但他不一样！” 龙三冷笑着看向呼延啸雨，低沉说道：“因为你要杀他，多少金银也换不了你的命！” 呼延啸雨一惊，连忙低声道：“你别信口雌黄啊！我可没有想过杀他，我只想杀……” 话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呼延啸雨心中仿佛有无数惊雷劈落，茫然转头看向竹排前端那道高大身影。 黑衣，刀客，三言两语便让一位十三太保乖乖听话，关东山内只有一人！ “原来是他！” 呼延啸雨双瞳微缩，心头的恨意，惧意，尽数化成杀意。 虽然从血缘上来讲，自己还要叫他一声二哥。 但正因为是这该死的血脉，就注定了彼此要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镇北将军府，世袭的一品将军府。 其中的荣耀，权势，财富，只能有一个继承人！ 作为将军府内从小就备受宠爱的小儿子，呼延啸雨始终认为自己就是下一任镇北大将军的不二人选，而非那个废物大哥。 但自从一个人的出现，一切就都变了！ 一向杀伐无情的父亲，在得知其有一个流落在关东山的儿子后，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对这个孩子展现出了呼延啸雨从未体会过的包容。 得知他被仇人养大，父亲就耗费重金聘请江湖人士前去劝说。 哪怕他带人盗了自家祖坟，杀了自家亲兵，将自家祖宗挫骨扬灰，父亲也没有一丝怨言，甚至更加急切想要寻回这个儿子！ 呼延啸雨起初还不能理解，直到被大管家刁仁一语点醒梦中人！ 这个人做的事虽然荒唐，但恰恰展现了父亲最看重的能力！ 能在茫茫大山之中找到镇北将军府的祖坟，不仅手眼通天，而且还要才思敏锐。 能带着土匪抗衡官兵，不但杀伐果断，而且机智过人。 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依旧执迷不悟，不为所动，说明他不仅不会相信任何人，而且天生一副绝情绝义的冷漠心肠。 也许在父亲眼中，此子即便不孝，但确是最完美的镇北大将军！ “我绝不会让他抢走我的父亲，我的爵位，我的一切！” 呼延啸雨目光阴冷，抬手摸向腰间软剑，结果却什么也没摸到，这才想起当初被擒之时，软剑已经被收走了！ “想找你的软剑吗？” 龙三忽然开口，而后满是鼓励意味的提醒道：“就在我腰间！” 呼延啸雨愕然看着龙三，但此刻的恨意和冲动已经让他完全失去理智，冷笑着便向龙三腰间掏去。 龙三听其腰腹，嘴角露出一丝大仇得报的笑意。 如果直接说出呼延啸雨的身份，冷云未必会动手杀他，但要是让他主动去杀冷云，那么他的结局，便只剩下了不同的死法！ 杀人有时也不需要亲自动手，借刀杀人用到妙处，亦可借人断刀！ 龙三志得意满的笑着，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脸上的笑容却不禁越来越僵。 “你干什么呢？怎么这么慢！” “哎呀，你身上的绳子太紧了，我摸不到啊！” “那你也别乱抠啊！” “一点点抠，总是能抠出来的，你别说话，我已经抓住了！” 经过两人一番交涉，呼延啸雨终于握住了软剑剑柄，两人的脸上也不禁一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们……干什么呢？” 这时，竹排上忽然响起一声质问。 呼延啸雨与龙三同时一怔，尴尬转头看去，却见所有人再次一起打量着他们。 “……”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诸般想法此刻是一个也不能明说，只能默默的僵在原地，任由众人去误会。 轰！ 就在此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一道黑影冲出水面，将跟在后面的竹排撞成粉碎，使得众多水匪纷纷惨叫着落入水中，而后便快速向众人所在的竹排冲来。 呼延啸雨与龙三一起抬头望去，恰好看到那黑影越来越近，直至看清那三人合抱的粗壮身躯，如同烂泥般的乌青色细小鳞片，以及一只硕大而乌黑，除了一双竖瞳外，几乎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的丑陋蛇头。 蛇头两侧生长着伞状复膜，口中上下各有两颗尖牙，吞吐着腥臭浊气，俯身便扑向竹排尾端的二人。 “啊！” 呼延啸雨吓得失声尖叫，而龙三双眼之中也充满了绝望，静静注视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但就在这时，一杆漆黑长枪忽然从二人头顶扫过，正抽向那俯冲而下的血盆大口。 铛！ 长枪瞬间崩碎了大蛇下颚上的两颗尖牙，丑陋蛇头在巨大的力道下顿时斜着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旁的崖壁上。 “你去救人，这畜生交给我！” “小心！” 随着两道处变不惊的声音响起，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同时飞出竹排。 一人白衣如虹，在水面上几个起落，便救起数个落水之人。 另一人黑衣长枪，纵身跃向崖壁下七八丈长的怪蛇。 呼延啸雨见状，默默将手中剑柄重新塞回龙三腰间，尴尬笑道：“那，那是我二哥……还有我二嫂……” 第311章 水中缠斗 昏暗的崖底河道之中，冷云长枪在手，纵身跃至崖边，双脚踏在崖壁之上，顺势拧身劈枪，玄铁枪锋如同一只贴在崖壁上的水车，回旋像怪蛇头颅拍去。 吼！ 怪蛇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水中七八丈长的身躯迅速卷成一团，将受伤严重的丑陋蛇头缩于身体之下，如同一座浮在水面上的小山。 冷云本就是斜踏在崖壁之上，身形无法持久，现状当即翻身跳上蛇体盘成的小山，手中长枪顾不上丝毫战法，高举过头顶，然后愤然向蛇头藏匿的小山腹部刺去。 铛！ 枪锋刺在乌黑的蛇鳞之上，带起一阵金铁之声，却未留下丝毫伤痕。 但随着冷云的气力爆发，枪锋还是沿着蛇身间的缝隙刺入下方，随即整个蛇身开始如同绞盘般飞速旋转缩紧，似乎是不想给冷云丝毫立足之地。 冷云见状想要跳开，但手中长枪却在蛇身的不断挤压之下再难拔出，无奈之下只能手持枪杆勉强维持身形，与怪蛇陷入角力之中。 水面之上，破碎的竹排散落成一根根竹竿，只剩下一头一尾两只竹排完好无损。 二十多名水匪仗着水性，倒是可以在急湍中稳住身形，但是看到崖壁下陷入缠斗的一人一蛇，还是不禁发出惊恐的惨叫。 白珂凌空飞渡，脚踏竹竿在水面上来回奔走，将水中一个个失魂落魄的水匪提出水面，送到前后两边的竹排之上。 但竹排的承载力毕竟有限，随着被救起的水匪越来越多，竹排的吃水也越来越深，直至水面已经没过竹排，湍流之中仍有半数人还未被救起。 白珂来回奔走，根本无暇顾及许多，眼见竹排已经无法负担更多的人，当即对上面的人大喊道：“你们尽快往前走，先远离那条大蛇！” “人太多了，根本走不快呀！” 张进站在人挤人的竹排之上，一脸为难的大喊道。 但白珂此时早已抽身回到水面之上，根本无暇听他的抱怨。 张进见状，心知此刻不能给白云黑土二位高人捣乱，只得对周围的弟兄们说道：“眼下要是大家都想活，恐怕一个人也活不成，必须得有人跳下去，给竹排减重！”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竹排末尾的二人。 龙三听到水匪们有此提议，并已然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可他手脚皆被绑着，一旦落水便是必死无疑！ 无奈之下，龙三只得将目光看向面如白纸的呼延啸雨，大喝道：“既然敢带人进关东山杀人，这个时候就别想着装死！这群土匪已经乱了阵脚，你若还想活着，就必须站起来告诉他们该怎么做，否则你我的下场，只能是给那头怪蛇果腹！” 在龙三的大声提醒下，呼延啸雨深吸一口气，终于从内心的恐惧中苏醒过来，慌慌张张的爬起身，喃喃自语道：“我得活着！不，我一定要活着！你们听我的，我能带你们活下去！” 张进等人看着举止癫狂的呼延啸雨，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毕竟危险近在眼前，众人心中想的自然是死马当做活马医！ “听你的可以，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 一众水匪连忙催促道。 “办法，活下来的办法，我一定有办法……” 呼延啸雨站在竹排之上，慌张无度的抬头四下打量着，视线忽然越过一种水匪的头顶，看到了前方十几丈外一道像是堤岸般的阴影矗立在水面之上，当即大喊道：“前面有堤岸！所有人一起划水，只要大家都上了岸，就可以用空竹排回来救人了！” 一众水匪闻言纷纷转头望去，果然看到了那座他们曾经到达过的石台。 “都是被那条怪蛇吓的，我怎么忘了前面这座石台了！大家都别愣着了，这水流再急也淹不死咱们，赶紧先将受伤的和那捆着的送上岸，然后回来救人！” 张进一脸恍然的拍了拍额头，连忙对身边众人催促道。 其余水匪闻言方才想起自己的本事，没有被那怪蛇撞伤的人纷纷纵身跳入水中，抓着竹排奋力向石台游去。 正在水面上救人的白珂发现前方竹排快速离去，当即纵身来到后方竹排之上，看着一众抱在一起颤抖不止的水匪，高声道：“越怕死的人就越会先死，想活命的人只能靠自己，没受伤的人跳进水里抓着竹排往前游，把位置留给受伤的人，否则你们就抱在一起等死吧！” “对，对对！听白云大姐的！” 深陷绝境的人，往往需要的只是一声号令。 只要有了求生的方向，任何人都会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随着众人陆续跳入水中，竹排的浮力再次恢复，乘着急湍向前驶去。 白珂则是转身回到水面之上，将没来得及赶上竹排的落水者提到两边的崖壁旁，并对每个人嘱咐道：“手把着石壁，能省些力气，等我们处理完那条怪蛇，就会回来救你们！” “大哥，大姐，加油啊！” 一众水匪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冷云与白珂的身上，既不愿意，也不敢去质疑二人能不能斗得过那条怪蛇，只能将满腔恐惧化为呐喊，为二人加油鼓劲。 白珂眼见安顿好一众水匪，当即转身横渡江面，抬手抛出十几枚燕子镖，脚尖轻点水面竹竿借力，纵身追上燕群，凌空来到巨蛇盘成的小山上空，眼见冷云手中长枪被挟制，当即甩出一把四楞钢钉。 但是连玄铁长枪都无法破开的鳞片，四楞钢钉的收效更是微不足道，刚一触及蛇身，便被鳞片弹开。 白珂见状，当即大喊道：“这怪物的鳞甲太硬了，要不然就放弃长枪吧！反正它吃了玄铁也消化不了，我日后再陪你回来寻找！” “习武之人怎么会轻易舍弃兵刃？再让我试一试！” 冷云摇头拒绝了白珂的提议，而后俯下身，挥拳砸在怪蛇的鳞片之上，同时动用了石化神通。 但随着石化效果蔓延，怪蛇身上仅是脱落了一枚鳞片，身躯并没有随之石化！ “吼！” 就在冷云准备石化怪蛇鳞片下裸露出来的身体时，蛇身盘成的小山忽然散开，将冷云连人带枪一同弹入水中，然后狼狈至极的钻入水中，径直朝前方石台冲去。 第312章 将门虎子 “冷云！” 白珂眼见冷云落入水中，顿时也顾不上逃窜的大蛇，身形一转间，收起空中所有燕子镖，轻若浮萍般落在水面的竹竿上，一脸紧张的看着湍急的水面。 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那道本该出现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白珂的眼中逐渐凝结出水雾，正要跳入水中追寻之时，脚腕忽然被人从身后拿住。 白珂惊疑之中连忙转头看去，却见正是扛着长枪的冷云，一脸狼狈的泡在水中喘息着。 “别紧张，那只是一条盘踞在此苟活了数百年的怪蛇，连得道的仙家都算不上，更别想杀我了！” 冷云将气息喘匀后，笑着对白珂安慰道。 “大混蛋，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白珂连忙擦去眼角的泪珠，对冷云娇嗔一声，而后点脚跳开，将竹竿留给冷云借力。 冷云搭着竹竿顺水而流，恢复了些体力后，不禁问道：“那怪蛇跑哪儿去了？” 白珂落在另一根竹竿之上，闻言微微一怔，连忙指向前方说道：“它应该是去追竹排上的人了！” “走，我们这就跟上去，但愿那些人福大命大，能够撑到我们赶到！” 冷云点了点头，随手又从水中抓了几根竹竿，增加顺水而走的浮力，与白珂一同继续朝前方赶去。 石台之上，两只竹排先后赶到，众人连忙将伤员和捆绑结实的龙三抬到石台上，再转头看向来时幽暗的峡谷，却都没了再回去救人的勇气。 靠在崖壁边的龙三见状，便已猜到这些人心中所想，当即转头对呼延啸雨说道：“这些人看来已经指望不上了，你二哥二嫂还在后面与怪蛇缠斗，要不你亲自带人回去帮忙？” 刚刚带领众人成功上岸的呼延啸雨，闻言顿时脸色一僵，若有所思的低声道：“其实他们两个要死在大蛇的嘴里，也不赖啊！” 龙三冷笑着点了点头，叹道：“都说将门虎子最终情义，生来就是征战沙场之人，可我看到的却只有勾心斗角，权衡利益！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何关东山在你们镇北将军府的治理下越来越乱了，在你们父子的眼中是不是只有自己的利益，所谓的仁义道德全都当成是狗屁了？” 呼延啸雨闻言脸上不禁一阵尴尬。 可冷云一旦要是死了，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他眼下是绝对不会回去救人的，只得略显心虚的说道：“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二哥天下无敌，况且身边还有一个飞来飞去的二嫂，就算我不带人回去救他们，他们也一定斗得过那条大蛇，带人赶回去反倒有可能给他们添乱，我看还是算了吧！” 龙三闻言，心下实在是无奈至极。 无论是水匪还是这镇北将军府的公子，在生死面前竟都显得如此短视！ 眼下众人身处峡谷之中，能与怪蛇抗衡的唯有老刀把子而已，这些人不想着赶去帮忙，反而因为一时的安全，便开始幻想着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实在是蠢的令人反胃！ 龙三虽然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并且非常想让呼延啸雨去死，但眼下他必须先要让自己活下去！ 既然所有人都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如果你二哥死在了大蛇口中，那么那条大蛇很快就会追到这里，而你二哥要是真的天下无敌的话，以那条大蛇的体型，相信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逃窜之下说不定也会来到这里，那你有没有考虑过，石台上的这些人，谁能挡得住那条大蛇啊？” 龙三抬头看着呼延啸雨的眼睛，一脸正色的问道。 呼延啸雨转头扫了一圈后，目光重新落在龙三的身上，紧张道：“能挡住那怪物的，应该只有你们十三太保了吧！” 龙三微微一笑，点头道：“我之前受了些伤，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被玉面狐狸的金针封住了全身穴位，你若能帮我拔掉身上的金针，我就可以保你活着离开这里！” 呼延啸雨闻言陷入沉默，在经过一番认真的思索后，慢慢俯下身子，抬手便向龙三探去。 龙三见状，眼底顿时露出一抹得意。 这位将军府的公子，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样，就是一个十足的草包！ 眼下为了活着，他已经是无路可选，但只要自己重获自由，当然可以和冷云联手击退怪蛇。 可在联手之前，自己必定会在先杀了眼前这个贱人！ 呼延啸雨向前探出的手忽然一顿，转而在龙三的脸上左摸一把，右摸一把，而后如同纨绔阔少调戏女子一般托起龙三的下巴，笑着说道：“本少爷是怕死，但本少爷不傻！让你重获自由，本少爷还能有活路？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儿待着吧，你不是最讨厌被别人当成女人吗？等我帮二哥杀了那怪蛇回来，就让所有水匪挨个过来摸你一把！” “混蛋，我弄死你！” 龙三没想到自己会反被这草包戏弄，当即便恶狠狠的咬向对方手指。 但呼延啸雨早就在防着此举，连忙缩回手后，又十分挑衅的在龙三脑门上弹了一下，而后退了两步，吐出舌头，一脸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小王八蛋，我迟早会把你切成八块！” 龙三暴怒之下，挣扎着便要起身向呼延啸雨冲去。 但呼言笑语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潇洒转身对一众水匪说道：“这个人还是不老实，你们把他看好了，顺便把嘴也堵上，剩下的人跟我回去帮忙！那怪蛇说白了就是一头畜生，欺软怕硬是畜生的天性，而咱们这些人在畜生的眼里软的跟豆腐一样，必定会成为他的第一目标，所以想活着的，就跟我一起当个人，回去把那怪蛇干掉，否则咱们谁也走不出这万丈深渊！” “有道理！想活着就必须跟那条怪蛇拼了！” 一众水匪再次被呼延啸雨说动，连忙起身照做。 已经受伤的人纷纷上前将龙三摁倒，并将他的嘴也一并堵上，其余没受伤的人则跟随呼延啸雨来到岸边，准备跳上竹筏回去支援。 正在此时，巨大而丑陋的蛇头猛然冲出水面，迎着众人发出一声怒吼。 呼延啸雨能说出刚才那一番话，自然是受到了龙三的启发，为了能够活着，他也愿意冒险拼上一把。 可真当直面这怪物的时候，呼延啸雨却两眼一翻，直接昏死在一众水匪怀中。 第313章 自求多福 “哎呀，不好，快跑！” 一众水匪没想到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公子哥，这会儿竟然会直接被吓昏过去，连忙惊叫着四散逃开，心中无奈的同时，甚至还有点羡慕。 面对这样一个恐怖又狰狞的怪物，众人实在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但只要人还清醒着，就得为了那一点点活着的概率拼命挣扎。 可没有希望的挣扎是相当痛苦的，死在怪物的嘴里，那就更加痛苦了！ 还不如像个年轻人一样倒头就睡，醒来说不定就是下辈子了！ 那怪蛇低头看着直挺挺躺在面前的呼延啸雨，口中不禁流出大量混合着鲜血的涎液，但它并没有服从于本能的食欲，而是抬头看着跑向石台另一边的水匪。 经过一路随着水流的飘荡，水匪们也产生了一种本能。 那便是自己的水性配合上河道中的湍流，游水的速度比平常增加了一倍不止！ 逃跑是出于恐惧后的本能，而对他们来说，用两条腿逃跑远不如在水里逃跑的效果好！ 所以大多数水匪的本能反应便是越过石台，沿着水流继续向前游去，什么时候精疲力竭了，什么时候再认命等死！ “哎呦，你们谁……小心呐！” 张进作为飞泉山昔日的头目，无论是水性还是经验，在众人之中都算是佼佼者，所以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也是向石台另一侧跑去。 但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不知是谁在慌乱中横插一脚，让张进在转身后便摔了个狗吃屎，然后在众人急于逃跑的脚步下，逐渐被踢到了一旁，只能捂着满是愈伤的脸看着其他人逃命。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从张进眼前划过，仿佛一堵正在移动的长墙，碾着几个正在逃亡的水匪，抢先所有人赶到了石台的另一端，挡住了众人眼中的求生之路！ 正在逃跑的众人只觉得身旁吹过一阵狂风，然后便发现石台前方被七八丈的巨大蛇身死死堵住，惊惧之余与正要转身逃离，这才发现已经有几个运气不好的弟兄，在巨蛇身下被碾成了一滩碎肉。 有人看到那怪蛇一路赶来的血腥之路，惊恐之下甚至忘了逃跑，还不等回过神来便被怪蛇咬住，仰头吞入腹中。 “卧槽！快往另一边跑！” 其余人见状更是疯狂不已的逃窜，而怪蛇此刻却并未在继续追击，只是死死盯着其余还停留在石台上的人。 崖壁边，正按着龙三的一众伤员，见状早已吓得两腿发软，呆若木鸡的瘫坐在龙三身上，完全不知道眼下发生了什么。 而被众人压在身下的龙三，却将一切看得清楚明白！ 那怪蛇明明可以先吃掉呼延啸雨，但它却舍弃了送到嘴边的食物，冲到了石台另一侧拦住了所有人，这就说明他不希望任何人越过石台！ 对于山里的畜生来说，出现了这种极具边界感的行为，要么是因为它出于本能无法越过石台，要么是因为石台之后的河段中，有着让它恐惧的东西！ 也许前方有着更加危险的怪物，也许是前方的环境不适合这大蛇生存，但只要越过石台，至少能摆脱这近在眼前的危险。 而此刻若是掉头折返，便是中了那畜生的算计，所有人只能留在它的领地中，沦为它日后的储备粮食！ 只可惜龙三虽然看的透彻，嘴却被堵着，身体也被一种吓傻的水匪压着，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提示，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掉头跑向竹排，准备逆着水流逃亡。 “快来，它好像是吃饱了，不追了！” “这边安全，都上竹排，咱们往回走！” 当众人发现跳上竹排的人发现并没有遭到怪蛇追杀后，越来越多的水匪开始手脚并用的向竹排爬去，就连崖壁旁已经吓傻了的伤员，也纷纷跟着跑上了竹排。 转眼之间，石台上除了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便只剩下了昏迷不醒的呼延啸雨和手脚被捆住的龙三。 怪蛇缓缓转动脑袋，一对巨大的竖瞳在石台上来回扫视，发现了两个不愿离开的活人后，立即扭动身躯上前，张口便向龙三咬去。 蛇嘴之中原本有四颗长而锋利的尖牙，下颌上的两颗已被冷云敲掉，此刻只剩下上颌两颗锋利如刀的尖牙，正飞快向崖壁下的龙三刺去。 龙三手脚被绑，行动不便，眼见尖牙直奔自己而来，无奈之下只得扭身在地上滚动。 而身后是陡峭崖壁，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空间，留给龙三的唯一出路，便是向前滚！ 但那锋利的蛇牙虽然躲过了，可龙三也顺势滚进了怪蛇的嘴里！ 怪蛇并不执着于将猎物咬死，叼起龙三仰头便要吞入腹中。 “快走啊，这都活吃人了！” “上面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呢！” “管不了这么多了，晚走一步大家都得死！” 竹排上的水匪看到吃活人的一幕，全身的血都凉透了，当下什么也顾不上，转身便要控船离开。 但就在众人转身之际，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黑土大哥，白云大姐，你们没死！” 张进跑到竹排末端，看着脚踩一根竹竿潇洒飘来的白珂，以及跨坐在数根竹竿上，用手中长枪做桨的冷云，不禁喜出望外的大声喊道。 冷云与白珂此刻无暇与众人搭话，一同看着石台上那直挺起身躯，似乎是在仰头吞咽的怪蛇。 “这个畜生能够感知到危险，我很难两拳打在同一个位置，所以咱们两个配合一下，我来破甲，你来攻击他的身体！” 冷云对白珂叮嘱一声，而后翻身跳起，手中长枪在一旁崖壁上一戳，借力从众人头上跃入石台。 “这就是黑土大哥啊，太他妈潇洒了！”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冷云持枪转身扎开马步，双脚落地生根，顺势拧腰振肩，全身气力瞬间灌注于双臂之上，将手中大枪抡出一道黑色圆弧，奋力抽在巨蛇腹部。 吼……哕~ 怪蛇口中正在吞咽，腹部突然遭受重击，修长身躯猛然卷成一个圆圈，低头便将还未来得及咽下的龙三吐了出来。 “呜呜呜……” 侥幸死里逃生的龙三来不及松一口气，便对冷云一阵眉飞色舞的暗示，奈何手脚和嘴巴都不得自由，始终无法表达出重点。 “现在也顾不上你了，自求多福吧！” 冷云见状也懒得理会，反手将长枪插在龙三身旁，振臂开拳，挺身便向那怪蛇冲去。 第314章 只练杀招 关东山以南，镇北将军府辖地之外，琴岛。 夜色下，十余道黑衣蒙面的身影，聚在一座高墙大院之外，眼中满是嫉妒与贪婪的看向院墙。 “打听过了，这家姓尹，以前是关东山里的乞丐，走了大运捡到一株百年人参，前几天刚在黑市上卖掉，转眼就起了一间大院，开了一家典当行！” “虽说有钱了想怎么挥霍都行，但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说的没错，他一个外来人也敢这么嚣张，实在是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咱们今天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这关东山里的人参本就是无主之物，他能凭借一株人参发家，咱们也能夺了他这笔横财！” 众人很快便达成一致，而后便在嫉妒和贪婪的驱使下纷纷翻上了墙头，跳进了大院之中。 领头之人身形一顿，有意落在众人之后，心中得意的偷听着其他人跳进院中的声音。 一个要饭的，能凭借一根人参开起典当行，必然是曾经富贵过，而后家道中落才沦落成了乞丐。 这样的人再次起家，必然会十分谨慎，说不定已经暗中聘请了高手护院，先让其他人去打个头阵，无疑是更稳妥的选择。 领头之人暗自窃喜间，听闻院中只是响起了一阵脚步落地的沉稳声响，并没有其他声音，于是便放下戒心，急忙爬上墙头，跳进了尹家大院。 嗒！ 双脚落地的瞬间，领头之人便看到一众同伴整整齐齐的趴在墙根下，一动不动，好似全都昏死了过去。 “咦？哎呀！” 正在疑惑间，一只娇小柔软的手掌便轻轻搭在了蒙面人的后颈上。 敢于趁着夜色抢劫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平日里也没少做欺男霸女之事，此刻虽未见到身后之人的相貌，但从的手掌大小及柔软程度，自诩阅女无数的蒙面人便已确定对方一定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子！ 可还不等蒙面人有进一步的想法，那搭在脖颈上的柔软小手忽然捏紧，并且爆发出了十分可怕的力量。 蒙面人仿佛听到了自己的皮肉骨骼瞬间被压缩的声音，而后便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仿佛自己只剩了一颗脑袋，被身后之人稳稳的端在手中。 夜半三更，深宅大院，如此遭遇怎能不让人万分惊恐，可蒙面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淡漠清冷的声音。 “你现在的体魄，已经不输给那些从小练武打底子的高手，但以你现在的年纪，学习招式肯定来不及了，不如就练一些既分胜负，也决生死的杀招，今天正好是个不错的机会，你就在他身上练练！” “谁？要练什么？” 蒙面人心中一阵茫然，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但就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正疑惑间，一位红衣女子从院中的阴影下走出，有些忐忑的看着那无法动弹的蒙面人，转而向其身后问道：“姐，我应该怎么练啊？” “杀招嘛，顾名思义就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杀人技法，各门各派都有传承，我看这从妹夫的看家本事练起吧！八极门里最适合你的招式，就是挖眉了！” 院墙之下，王小花单手提着蒙面人，语气温柔的对乔素说道。 乔素闻言不禁深吸一口气，紧张问道：“怎么挖？” “用你的手，戳他的眼睛！” 王小花淡然道。 蒙面人闻言，瞬间瞪大眼睛，想要挣扎，却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乔素看着一脸惊恐的注视着自己的蒙面人，无奈摇头道：“不就是抠眼睛嘛。我记下就好，他现在瞪着我，我实在做不到！” 王小花对乔素可谓是宠溺至极，闻言也不勉强，抬脚从身后将蒙面人的双腿分开，继续温柔的鼓励道：“不想抠眼睛就算了，那咱们就练最实用的一招，断子绝孙脚！这是所有门派都必定会练的一招，你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如果不想被他盯着，那就闭上眼睛，反正你是学医的，知道该用多大力度，该往哪儿踢！” 蒙面人闻言顿时一阵紧张，心下暗自祈祷，希望眼前这位红衣美女能够秉持一贯的善良，继续拒绝学习这个杀招。 “好，我试试！” 乔素在蒙面人满是希冀的注视下，认真点头答应了下来。 既然已经决定跟随大姐修炼，乔素便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只要不是在他人注视下去抠眼睛这么变态的要求，其他的杀人方式都在乔素的心理预期当中！ 王小花点了点头，轻声叮嘱道：“记得我教你的法子，动手前要先释放你体内压制的力量！” 乔素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闭上双目，再睁开眼时，一蓝一紫两株兰花已然在双眸之中绽放。 那蒙面人只觉得一股异香迎面袭来，而后便看到那红衣女子高高抬起一脚。 噗嗤！ 鲜血飞溅之间，骨碎肉烂声随之响起。 黑衣人自胯下到脖颈，瞬间变成两坨碎肉，随着双腿散落在两旁。 王小花扔掉蒙面人仅剩的头颅，甩了甩被乔素踢中的手，满意点头道：“做的不错！习武之人从小练的就是掌控力道，但你不用！以后不管是谁想欺负你，只管使出全力踢他，不要有丝毫保留！” 乔素点了点头，上前握住王小花的手，关心道：“我有没有伤到你？” “没事，只是有些麻！” 王小花摇了摇头，得意说道：“不用担心我，你这小体格，再吃十株地脉兰花也伤不到我！” 乔素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向还亮着灯火的书房，轻声叹道：“父亲雇佣的家丁护院，明天就会搬进来，等过了今晚，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王小花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放心吧，段欢和米四海虽然武艺差了点，但是在关东山里还是蛮吃的开的，应该不会出事的！” “我担心的不是他们……” 乔素仔细看着王小花，意味深长的叹道。 “这么说来，你担心的是妹夫啦？” 王小花并没有听出乔素的话中深意，面色如常的反问道。 乔素摇了摇头，无奈道：“他此刻应该正佳人相伴，师徒团圆，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 …… 深渊之下，石台之上。 一道黑衣身影，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迎着怪蛇张开的血盆大口高高跃起。 第315章 联手 真正的勇士，敢于在绝境之中奋起反抗，敢于在不可能中寻找可能，敢于在任何强敌面前发起反击。 飞泉山的水匪然不配勇士二字，被巨蛇直接吓到昏厥的呼延啸雨自然就更不配了。 唯独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孤身向巨蛇发起挑战的冷云，成了众人心中当之无愧的勇士！ 吼！ 怪蛇见冷云非但不退缩，反而再度向自己发起攻击，盛怒之下，张开巨口便要将其吞入腹中。 但冷云对此却早有防备，抬脚劈在蛇身之上，使得身形在空中猛然蹿高半丈。 躲过怪蛇巨口的同时，冷云再次踮脚在其失去尖牙的下颚上借力，翻身越过怪兽头颅，随着下落之势，对准怪蛇的脊背便是一通老拳，每一拳都带着柳长风的石化之力。 顷刻之间，怪蛇背上碎石如雨，淅淅沥沥的向下掉落。 怪蛇虽然还未得道，但对危险有着本能的感知力，察觉到背脊的鳞片碎裂后，连忙翻转身躯，扭动全身向后卷去。 七八丈长的巨大蛇身在石台之上扭转开来，如同烧开的沸水，盛开的花簇，令观战的水匪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同时也不禁为冷云一阵提心吊胆。 而冷云在怪蛇不断翻腾的身躯间反复横跳，上下闪躲，脚踏蛇身借力，落在哪里便打到哪里，凡有鳞片附着之处，便有冷云的拳影相随而至。 一时间，怪蛇的叫声越来越愤怒，身躯扭动的越来越快，冷云的身形也随之愈显狼狈，让一众水匪难以分清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正在此时，一排燕子镖忽然从众水匪头顶飞过，而后一袭白衣的白珂脚踏燕群冲天而起，看着那怪蛇不断扭动的身躯，甩手撒出一把四楞钢钉。 即便是怪蛇扭动的速度再快，在白珂的眼中依旧是无法遁行，每一根四楞钢钉都精准打在怪蛇失去鳞片保护的肉身之上，带起一连串青黑色的血花。 吼！ 怪蛇全身浴血，发出一声哀嚎，身躯更加疯狂的在石台上滚动起来。 而怪蛇身上的鳞片本就湿滑，此刻附着上污血后就更加难以落脚，冷云只得分心稳住身形，无暇再继续破除怪蛇身上的鳞片。 白珂见冷云无暇再分神，便继续围着怪蛇飞行，不断将钢钉沿着相同的位置打入蛇身体之内。 石台之上，龙三看着两人一蛇间的搏杀，连忙向后挪了挪身子，凑到玄铁长枪之前，借助枪锋割断了身上绳子。 高手之间，有些话无需说出口，全凭彼此之间的默契。 冷云既然主动留下长枪，便是为了还他自由。 至于自由之后，龙三是去是留，就全凭他自己拿主意了！ 挣脱开身上的绳子后，龙三连忙摘去度再口中的布条，对一众水匪大喊道：“都别愣着，没看到那怪蛇不敢越过石台吗？只要闯过石台就安全了！” 众人闻言，这才发现龙三所言非虚。 石台前后无遮无拦，只要那怪蛇退入水中，便有了更多周旋的空间，但眼下它却在宁可在石台上打滚，也不退入河流半步，足以说明其对后面的河段相当畏惧！ “你，你说的没错，可是那怪蛇挡着石台，我们也过不去啊！” 一众水匪看着怪蛇乱舞的身躯，心中自是惊惧非常，有哪里还敢靠近分毫。 龙三闻言，眼中不禁露出几分不屑，一边拔下身上的金针，一边说道：“你们先登上石台，分成两排贴在崖壁两侧，等那怪蛇折腾不动了，自然会缩成一团，到时候你们就趁机冲过去！” “好！”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并且不忘抬着竹排走上石台，既是为了方便接下来赶路，也可以挡在身前充当盾牌。 龙三见状，便不再理会众人，快速将全身的金针拔下，闭目运气，将涣散的内息重新调动起来。 “这个时候选择放了我，算你仗义！但你就没有考虑过我会趁机联合怪蛇杀了你吗？” 龙三再次睁开眼睛，全身气势顿时一震，反手拔出玄铁长枪，默默盯着在怪蛇身上不断腾挪的冷云。 数息之后，龙三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抬手将长枪扔向冷云身侧。 正在上下闪躲的冷云忽然看见飞来的长枪，便知道龙三已经脱困，并且做出了他的选择，当即接住长枪，翻身刺向怪蛇背后裸露的皮肉。 嗤！ 枪锋瞬间贯入怪蛇身躯，撕开皮肉直接钉在了骨头之上。 剧烈的疼痛让怪蛇身体一僵，而后迅速蜷缩成一团，顾不上再去堵着石台的出口，只想护住全身暴露出来的伤口。 但蛇背上插着丈余长枪，无论它如何蜷缩，身躯始终被枪杆阻碍着，无法紧紧的缠在一起。 冷云趁机借力而起，脚踏枪杆来到怪蛇身前，抽出腰间短刀，找准一处无鳞伤口奋力刺入，而后扭动刀锋，活生生剜下来一大块乌青的蛇肉。 吼！ 巨蛇疼的浑身剧烈颤抖，但他此刻的防御手段仅有继续蜷缩，用没有受伤的躯体挡住收到重创的伤口，如果再次受伤时，那便再次蜷缩，直到全身上下不剩一块好肉为止。 “有机会！” 石台两侧水匪瞅准机会，立刻抬着竹排从巨蛇盘起的身躯旁冲过石台，陆续跳入下游的河段。 而在众人走后，龙三抽出了腰间软剑，向前振臂一抖，剑锋顿时嗡鸣不止。 以力驭剑，只是依靠剑锋之利的下等武夫。 以内息驭剑，可以无视剑身材质，制造出更加惊人的破坏力，这才是上乘的用剑之道。 “一剑荡层云！” 龙三暴喝一声，借着吐字的节奏吐气发力，身形猛然向前冲去，同时双手握住剑柄，瞬间力贯全身，剑锋犹如炸雷般向前一点。 在内息加持下，软剑顿时绷的笔直，沿着怪蛇身上的一处伤口没入，只剩一截剑柄裸露在外。 龙三顺势蹬地转身，手持剑锋凌空旋转一周，当即在蛇身上钻出了一道可怕血洞。 乌黑恶臭的血液如同决堤一般沿着血洞喷洒而出。 吼！ 怪蛇终于承受不住三人的攻势，也顾不得身后的河流中有什么危险，眼下只想远离这可怕的石台，转身钻入下游河段，瞬间消失在河中。 刚刚在两侧放下竹排的一众水匪见状，纷纷惊出一身冷汗，转头看向石台上的龙三。 “不是说他不敢进入下游吗？那咱们现在还继续往前走吗？” 众人紧张问道。 不等龙三搭话，冷云翻身落在石台之上，手中只剩下了一柄短刀，直接对众人说道：“继续追！我的枪还在它身上，这回是非杀了它不可！” 第316章 鱼肚子里有人 众人听闻冷云还要继续前进，并且还要击杀那条大蛇，取回长枪后，纷纷陷入沉默。 贪生怕死是人之本能，何况一众水匪本就没有冷云那般身手，遇到怪蛇就是必死的下场！ 石台上下，唯有飘在空中的白珂知道那长枪对冷云有多重要，见状也不等众人拿定主意，当即脚下连点，控制所有燕子镖向冷云飞去，同时从腰间取出两枚鎏金燕子镖，扬手掷向河道前方。 “替我收好燕子镖，我去盯着那怪蛇的去向！” 白珂对冷云留下一声叮嘱，转而飞身追上两枚笔直先前的鎏金燕子镖，双脚各踩住一只，如同冲浪般飞快向前赶去。 铛铛铛！ 不等冷云有所反应，十余枚燕子镖便已经精准落在他身周的地面之上。 一众水匪见白云大姐已经深入下游，那么黑土大哥是无论如何也要继续走下去了，当即无奈的相互对视一眼，最终将和黑土大哥更为熟络的张进推了出来。 “黑土大哥，请恕我们真的不敢继续走了，你若是想要跟上白云大姐，我们可以将竹排留给你，但那怪蛇……真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对付了的！” 张进挠了挠头，一脸纠结的对冷云说道。 冷云见状，心中便也不愿强求。 虽然接下来的水路，有这些精通水性的帮手无疑要更加好走，但毕竟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此时若拔刀相逼，就算能迫使众人前行，但到了关键时刻，难免不会有人生出异心，反倒会平添麻烦！ 正在这时，一旁的龙三看着白珂远去的身影，淡然开口道：“玉面狐狸的轻功，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玉面狐狸！” 一众水匪闻言一怔，连忙转头看向空中。 平日里大家都知道白云大姐轻功厉害，但此刻听闻白云大姐就是位居关东山十三太保之上的玉面狐狸，还是让众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毕竟之前大家眼中的白云大姐，只是个籍籍无名的高手，可眼下再看过去，顿时感到了更大震撼。 “咱们能和玉面狐狸一起走了这么久，将来说出去，也够让其他人羡慕的了！” “那是！这关东山李，比玉面狐狸名头更响的，就只有老刀把子了……” “不对啊！不是说玉面狐狸和老刀把子一起灭了虎王山吗？那这俩人应该是一对儿啊，她是玉面狐狸，那老刀把子……” 众人在感慨之余，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问题，纷纷再度转头向石台之上看去。 深渊之下本就昏暗，而众人自下而上看向石台，更是难以看清冷云的相貌，但如此一来，反倒让大家看清了冷云的身形。 那近乎完美的身高腿长比例，一袭黑衣，手持短刀，全身散发着孤傲冷冽的气质，顿时与众人心中最不愿回想起的梦魇合二为一！ “这，这不可能！我见过老刀把子，他，他不长这样！” 有人脱口发出一声惊呼，转而看向其他水匪。 凡是从野人盆外活着回来的，没有人会忘了那老刀把子的长相。 即便众人对老刀把子又怕又恨，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家伙长得是真俊俏。 不同于石台上另一位那般娘们唧唧，老刀把子的俊俏是所有男人做梦都想要的面相。 阳刚中带着几分柔和，五官大气又显得棱角分明，那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而黑土大哥的长相，在众人眼中实在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了！ “怎么，你们不信？” 龙三见一众水匪仍有疑色，当即抱拳拱手举过左肩，高声道：“在下报号小白龙，前几日刚败在老刀把子手下，现在我说他是老刀把子，你们信不信？” “小，小白龙！” 众人闻言再次一惊，毕竟飞泉山曾经也是千人之众的大绺子，又怎会不知晓十三太保的名号，眼下对冷云的身份不敢再有半点怀疑。 “黑土大……老刀把子！我们现在不愿继续走，你会不会杀了我们？” 张进看着一路上与自己相处甚为和气的冷云，不禁忐忑的问道。 “如果我要杀人，当初就不会救你了！” 冷云转头瞥了龙三一眼，而后对张进淡然说道。 龙三顺势接着说道：“他不会，但是我会！他在这一路上都和你们混熟了，自然不好再对你们痛下杀手，可我就不一样了，你们当中有人刚才堵我的嘴，还坐在我身上是吧？等老刀把子走远，我会好好和你们算这笔账的！” 众水匪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人生中最难抉择的困境，莫过于往前走是死，留下来还是个死！ 一点活路都没有的情况下，偏偏还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大家听我说一句！” 张进忽然站了出来，转头对一众同伴说道：“大家记着，飞泉山已经花耷了，别说老刀把子杀了大当家，咱们的手上谁没沾过自己人的血？相信大家都已经受够了没有头领的日子，不如就让老刀把子带咱们继续走下去，黑土大哥未必对付的了那条怪蛇，但老刀把子一定可以！” 众人闻言，自然明白张进的言下之意。 大当家的仇，该算就算了，毕竟活着的人还都要往前看，若是能让老刀把子成为飞泉山新一任大当家，必定能带着大家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而且在众人不知道黑土就是老刀把子时，即便知道他很强大，但心里还是没有底气。 可知道他是老刀把子就不一样了！ 没有人比飞泉山更清楚老刀把子多可怕！ “好，那我们就跟着老刀把子继续走！” “飞泉山和老刀把子的梁子就算了，我们接下来还听老刀把子的！” 众人纷纷高声表态。 “好！所有伤员留下，其余人和我追上去！” 冷云点了点头，沉声下令道。 “是！” 众人连忙按照号令行事。 冷云转头看向龙三，低声道：“你是故意帮我收拢人心的？” “怎么说也算是你救我了，现在我还你一个人情，这下咱们两清了！” 龙三淡然一笑，而后转头看向了正在昏迷的呼延啸雨，眼中杀意的逐渐浓郁。 冷云俯身将所有燕子镖收好，抬头便注意到了龙三的眼神，当即上前拉住龙三，正色道：“现在动手杀人，人心必散，所以你还是跟我前去对付那条怪蛇吧！” 不等龙三拒绝，冷云便直接将其拉到了竹排之上。 “你……你知道他是谁吗？” 龙三看着逐渐远离的石台，皱眉对冷云说道。 “他现在是谁都不重要！”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重要的是我不能让一个女孩独自面对危险！” 随着竹排逐渐加速，龙三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砰！ 砰！ 片刻之后，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忽然从河段前方传来。 一条通体散发着星辉，鳞片血肉皆呈半透明的大鱼突然冲天而起，在众人的眼前撞向山崖。 “诶，你有没有发现，那鱼肚子里好像有个人！” 龙三诧异道。 第317章 救人的龙王 悬崖深处，一汪水潭犹如一口深井，吞吐着四方涌来的水流。 除了深渊河道涌来的水流，两侧山壁还各有一条巨大的裂缝，不断向外溢出山体内的泉水。 更加令人震撼的，是在河道对面一侧，还有一面高耸的山崖，垂下一条汇入水潭的大瀑布。 那浑身散发着星辉的大鱼，奋力从水潭之中跃起，目的便是那条瀑布之上的悬崖，但即便用尽全力，距离悬崖顶点还是差了一丈距离。 硕大而透明的鱼头扎进瀑布，狠狠撞在了崖壁之上，带起一阵雷鸣般的轰隆之声。 “快看，撞山龙王，赶紧拿东西，祭拜还愿呐！” 两只竹排停靠在河道尽头的石崖旁，一众水匪仰头看着那十丈长的星辉大鱼在撞上山崖后，随着瀑布被冲入水潭，当即搬出从水里捞出来的竹篓，将提前准备好的贡品一一摆好，一脸虔诚的叩拜起来。 “真是奇怪了，这里四面来水，不是早就该被填满了吗？” 龙三对那条大鱼并不感兴趣，反而颇为好奇的低头打量着下方的水潭。 冷云攥紧手中的短刀，目光紧盯着水下不断发光的身影，抬脚便要跳入水中杀鱼救人。 “慢！” 龙三抬手拦住冷云，指着下方水潭说道：“你这是关心则乱，那鱼肚子里明显是个男人，你得女人在那呢！” 冷云随着龙三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山泉流淌的裂缝下方，浑身湿漉的白珂正趴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上，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而在白珂栖身的岩石不远处，一颗更高更凸出的岩石上，还挂着那条背脊上插着玄铁大枪的怪蛇，乌黑的鲜血正沿着全身伤口不断流淌进水潭之中，看样子马上就要变成一条蛇干。 “那条怪蛇把我们堵在石台之前，是为了将猎物圈在自己的领地之内，现在这条大鱼就更聪明了，竟然会将食物晾成肉干，可惜这里太过潮湿，晾不干的！” 龙三看着那被挂起来的大蛇，不禁摇头叹道。 冷云看着生死不明的白珂，心头忽然一紧，当即将龙三揪到身前，正色道：“救命之恩，光是递枪恐怕还不完吧？” 龙三皱眉打量着冷云，谨慎道：“你该不会是要拿我去钓鱼吧？” 冷云摇了摇头，决然道：“如果我们回不来，你就带着其他人原路返回，让他们活着出去！” “你们？” 龙三疑惑间看向白珂，不禁叹道：“这条大鱼肯定已经有了神通，你现在去救人，很可能会把自己搭上，我看还是先观望一下吧！” “老刀把子永不能负玉面狐狸！” 冷云摆手拒绝了龙三的劝阻，转头看向星辉璀璨的水潭，晃了晃手中的短刀，沉声道：“不论这东西有什么神通，今天都挡不住我！” 话音落，冷云便纵身登上岩石，转而便要沿着水潭周围凸起的岩壁跃向白珂所在的石块。 但当冷云从石台上跳起，跃过星光璀璨的水面上空，身形忽然一软，笔直向潭水落去。 “诶，黑土大哥，不对，老刀把子！” 一众水匪还未完成祭拜仪式，猛然发现冷云已经掉了下去，连忙惊呼着向下看去。 噗通！ 水面之上忽然星辉涌现，一条透明大鱼跃出水面，张口便将无力坠落的冷云吞下。 “我靠！” 崖边的众人见状，顿时双腿一软，失魂落魄的缩回到竹排上。 “现在看来，整个水潭上下都是大鱼的神通范围，现在大家也就不用想着救人了！” 龙三站在巨石之上，低头看着冷云葬身鱼腹的下场，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反手将软剑收于身后，向下方水潭颔首示意，而后对其余人说道：“从今天开始，关东山再也没有黑刀客，玉面狐了，十三太保就是这片大山的主宰，所有人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 众人闻言，心中虽有遗憾，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那可是撞山龙王，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皆丧命于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谁让他们不信奉龙王，反而还一心想要屠龙，对神灵心生不敬呢？ 这就是报应了！ 就在众人收拾竹排，准备转身离开之际，下方水潭突然再起波澜。 龙三下意识转头看去，却发现那条大鱼游到裂缝之下，将大半身躯挺出水面，凑近到白珂所在的岩石前，张口将冷云吐了出来，并且抬了抬头，让两人并排躺在一起。 而后大鱼再次翻身落入水中，并且径直向众人所在的岸边游来。 “等等！” 龙三忽然叫住众人，抬手亮出了手中软剑，正色道：“这条大鱼好像没有伤人，说不定那压在十三太保头上的两个祸害，还有机会活着！” “撞山龙王怎么可能不伤人，它肚子里可就装着一个呢！顶多是现在吃饱了，没什么胃口！” 一众水匪连连摇头，不愿意再留下来面对那可怕的撞山龙王。 “来了！” 龙三见到下方星光越来越亮，当即后退两步，手中剑锋蓄势待发。 嘭！ 大鱼奋力跳出水面，一举来到悬崖之前，巨大而璀璨的鱼头升过断崖，仿佛一张巨大的娃娃脸，新奇又懵懂的看着惊恐万分的众人。 龙三看着鱼头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手中长剑却迟迟没有动作。 江湖上的武者，尤其是生活在关东山这片不法之地的高手，对于危险都有着敏锐的感知。 但眼前这条大鱼，却没有让龙三感到任何危险！ 呜哇~ 撞山龙王高高仰起头，发出一阵婴儿般的叫声，而后张口将肚子里的人吐了出来。 噗！ 随着大鱼再次落入水中，一个穿着破旧软甲，腰间挂着两长两短四柄刀的身影滚落到了龙三的脚边。 龙三看着脚下之人，俯身检查了一番，眉头却不由得越皱越紧，惊讶道：“这个人身上多处骨折，但是都被接上了，看来这怪鱼不是在吃人，而是救人！” …… 漆黑的深渊之中，白珂脚踏燕子镖在空中不断盘旋，躲避着一条乌黑怪蛇的攻击，扬手打出的四楞钢钉，却都被那大蛇身上完好无损的鳞片挡住。 吼！ 巨蛇突然在水中盘成数圈，而后猛然向上窜起，虽然没能咬到白珂，但却冲散了飘在空中的燕子镖。 “啊！” 白珂失去落脚点，顿时尖叫着坠向水面。 正在这时，一道黑衣身影脚踏水面匆匆而来，张开双臂接住了坠下的白珂。 “冷云，你怎么也进来了？” 白珂看着熟悉的面庞，忽然惊喜道。 “本来想等到鱼龙肚子里醒来，杀了它给你报仇，结果发现它并没有恶意，还和你掉进了同一个梦境！” 冷云脚踏水面，丝毫没有在意一旁怪吼的大蛇，抱着白珂转身离去。 第318章 蛇怪 “我一路追着那条怪蛇，结果看到它一进入水潭就不动了，可惜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感到非常困，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醒来就在这里和那条又丑又臭的蛇一直斗到现在！” 在没有鱼龙游荡的水潭旁，白珂对冷云讲述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其实这里只是一场梦，每个做梦的人都是梦中的主宰，就算不反抗也无所谓的！” 冷云站在白珂身后，单手按着怪蛇的巨大头颅，淡然对白珂说道。 白珂转头看着如履平地般的浮在水面上，并且一只手就挡下巨蛇的冷云，不禁问道：“依你这么说，鱼龙的神通是入梦，那你究竟是真的，还是我梦中想象出来的？” “你想象中的我，能有这么强？” 冷云微微一笑，随即收回按着蛇头的手，同时拉着白珂山向一旁。 正在奋力前冲的怪蛇一对巨大竖瞳忽然变得清澈无比，随后身形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跌入连撞山龙王都跳不上来的水潭之中。 吼！ 水潭下方传来怪蛇的怒吼，但无论它如何尝试，也无法再回到上面。 白珂看着轻松戏耍大蛇的冷云，不禁摇头道：“强是挺强的，但还没有我上一次梦到你的时候强！” “这么说，你总能梦到我？” 冷云轻声反问。 “嘶……” 白珂深吸一口气，不禁皱眉道：“你突然这么问，倒有点像是真的了！” 冷云无奈一笑，转而说道：“那鱼龙的神通不是入梦，应该是织梦！” “织梦？” 白珂不解的问道。 “就是说，鱼龙会将所有进入神通范围的人，拉进同一个梦境之中，并且梦境会按照所有入梦者的相同记忆构建而成，用一个你听不懂的说法，这里就是生物潜意识大海！” 冷云耐心解释，而后低头看向水潭中乱逛的巨蛇，皱眉道：“看来这条大蛇也没死透，按理说它的血都快被放干了，不应该还活着啊！” 白珂发现眼前的冷云极有可能是真的，不免有些羞涩的随口说道：“其实这条大蛇也是我们的共同记忆，也许它是我们梦里虚幻出来的呢？” “你是突然被拉入梦中的，还没来得及看清水潭的全貌，如果这梦里只有我们两个，可以构建梦境的共同记忆太多了，绝不可能是这地方！” 冷云认真分析着，而后又补充道：“而且在我的记忆中，龙三和张进等人就停在此处，但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而出现在梦里的，无论是我们还是怪蛇，都是进入过水潭，也就是神通范围的！” 白珂看着一脸认真的冷云，摇头道：“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接受不了，除非还有其他证据！” 砰！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重重摔在两人身后，激起了大量水花。 “谁？” 白珂皱眉望去，竟看到一个穿着破旧软甲，胡茬凌乱的男人，毫发无伤的从水中站了起来。 “诶，这里居然有人！” 男人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眼中满是惊喜的问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不凡，说话很欠抽的公子哥？” 白珂闻言一怔，茫然看向冷云。 冷云点了点头，淡然道：“他应该还在后面的石台上睡觉，但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 男人摸了摸脑袋，颇为感慨的叹道：“我从山上掉下来，比较倒霉的是摔在了你说的那个石台上，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了，结果醒来后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还被水流冲到了这里，我试着一路往回走，但怎么也走不到头，也在没见到那块石台，于是就想着往上爬，可是怎么也爬不到头，明明悬崖已经近在眼前了，可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挡着，如论怎么努力也爬不上去，最后脚下一滑，就掉了下来！” “这么高摔下来还没有死，看来这里果然是梦境！” 白珂看着上方根本望不到头的悬崖，终于相信了冷云的猜测。 冷云看着眼前之人的衣着，不禁点头道：“怪不得，你就是撞山龙王肚子里的那个人！” “撞山龙王？肚子里！” 男人闻言瞬间瞪大双眼，连连摇头道：“不可能！我们家祖辈都住在关东山，你们两个可不要诓我，撞山龙王可是千年大鱼得道，这种神物不比五大仙家，修行路上不能沾上一点恶因恶果，否则必会惨死于天劫之下，吃人就更是禁忌了！” 冷云摇头道：“你确实是在他的肚子里，不过现在想来，他不是想要吃你，而是为了救你，不然依你所说，早就该粉身碎骨而死了！” 男人听闻自己正躺在鱼肚中做梦，不由得搓了搓手臂，固执道：“我还是不信，那龙王爷在哪呢？” “它本来应该在下面的！” 白珂也懒得解释那么多，只是抬指了指下面的水潭。 男人立刻探头看了一眼，顿时惊呼道：“嚯！好大一条蛇怪，能长到这个程度，至少得吃了百八十人了吧！” “蛇怪？” 白珂忽然发现眼前这人虽然不修边幅，但对关东山的精怪的确了解颇多，不由得问道：“你知道这个东西？” “当然！” 男人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这不论是五大仙家，还是山中精怪，想要修行得道，就必须要遵循我们常说的八个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山中野兽皆有本能，比如狐狸会吃兔子，蛇也会吃老鼠，但只要开了荤腥，那便是屈服于本性的畜生，此生注定沦为一只普通的野物，再无修行的可能！” “凡是能够得道的精怪，必然是一直克服本能，不敢沾染半点血腥的，否则精怪渡劫本就不易，若是结下恶果，必定会报应在劫数之上，比如一位从未沾染因果的仙家，即便遇到了看似绝境的劫数，也能从中找到一线生机，若是结有善因，说不定还能有贵人相助！而下面这条蛇怪，就是属于平生作恶无数，即便岁数到了也不敢修行的怪物，否则一旦应了劫数，就必死无疑的那种！” 第319章 困龙池 冷云听着男人的讲述，不由得想起了虎王山那头吊睛白额猛虎，随即问道：“那如果一只老虎已经修成道行，但突然开始吃人修行，会怎么样啊？” “阁下果然见多识广啊！” 男人一听这问题，便发觉眼前这对男女绝对不是普通人，但毕竟同处困境之中，彼此之间也算是有缘，便如实说道：“如果精怪有特殊的修行之法，吃人确实可以快速提升道行，但是自身的能力会被逐渐削弱，未来的劫数也会越发困难，那虎精最后怎么样了？” “被我们杀了！” 冷云淡然说道。 “这就对了！” 男人点了点头，认真道：“你们二人正好应了那虎精的劫数，否则一只得道的精怪，怎么可能死在两个凡人的手上！” 冷云闻言，当即抱拳拱手道：“阁下见识渊博，在下实在佩服，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好说，齐康长！” 男人抱拳回礼，而后好奇问道：“不知二位的姓名，可否方便告知啊？” 如今飞泉山的众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冷云自然也就没有用假名的必要了，笑着说道：“在下冷云！” “冷……云？” 齐康长面色一僵，紧张问道：“新一代的老刀把子？” 冷云笑着点了点头。 “那……那个欠抽的公子哥，还活着吗？” 齐康长连忙问道，同时心中将宁冲死去的全家问候了一遍。 自己为他真是连日奔波，劳心劳力，就连悬崖也跳了，可那位昔日镇北将军府第一高手，实打实的关东山第二高手，口口声声说要亲自对付冷云，结果却让自己碰到了！ 冷云闻言，不禁上下打量起齐康长的穿着，随即问道：“看阁下的样子，应该是军中之人，能让你贴身护着的公子哥，应该来历不俗吧？” “这个……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 齐康长尴尬的挠了挠头，忽然灵机一动，正色道：“其实你猜的没错，我正是公门中人，但那小子并不是什么官家子弟，而是打扮成公子哥的采花贼，并且此人变态至极，前不久居然在二仙山下垂涎一个男人的美色，正好被我查到了端倪，于是就一路追他至此，结果不慎掉了下来！” “这样啊！阁下为保一方平安，还真是劳苦功高啊！” 冷云笑着奉承道。 一旁的白珂却有些听不下去了，连忙对齐康长说道：“不好意思，我们私密的话要说！” 齐康长看着身段轻盈的白珂，连连点头道：“能跟在老刀把子身边，想必姑娘就是新第一代玉面狐狸了，二位请随意，不用在意我！” 白珂将冷云拉到一旁，低声说道：“这个人看似见闻颇多，但后面明显没说实话，而且你没发现吗？他就是在知道你的身份后，才开始胡说八道的，显然是在防着你啊！” “倒也不算是胡说八道，我看就是真假参半吧！” 冷云笑着摇了摇头，淡然道：“而且结合龙三也落下悬崖，事情起因应该和他说的相差不大，那公子哥明显是被龙三一路追杀到悬崖边的，但要说龙三这种高手会失足坠崖，我是不信的！而敢抱着龙三跳崖的狠人，那个公子哥肯定做不到，我想应该就是身后这人了！” “看来他也是个高手，而且来者不善，你可一定要小心提防！” 白珂提醒道。 冷云点头说道：“先摆脱梦境，然后多留意这个人的动向！” “好！” 白珂显然同意，而后连忙问道：“但是要怎么摆脱梦境呢？” “如果是米四海，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开始拿脑袋撞墙了，但既然能堕入潜意识大海，普通的刺激肯定没用的，除非有外力从现实中叫醒我们！” 冷云淡定说道，而后指了指腰间的短刀。 “靠谱吗？” 白珂有些担忧的问道。 但还不等冷云回答，站在远处石头上的齐康长忽然原地转了个圈，而后捂着脸茫然看向四周。 “谁？谁在打我！” 齐康长对着空气一声大喝，随后脑袋忽然一甩，整个人又反向转了一圈。 此刻的齐康长真是无奈又蒙圈，只觉得眼前一片金星，两颊更是火辣辣的又疼又麻，但就是找不到下手之人。 无奈之际，齐康长忽然转头看向了白珂。怒喝道：“玉面狐狸，你是暗器高手，是不是你在搞鬼？” “我现在觉得靠谱了！” 白珂对冷云点了点头，而后举起双手朝齐康长晃了晃，看着他继续在原地转圈。 “到底是谁，老子生气了啊！” 齐康长实在受不了这种羞辱式的折磨，怒喝一声便要拔刀。 但刀锋还未出窍，齐康长忽然面色涨红，颤抖着夹紧双腿，面色狰狞的张嘴便要大喊，结果没有半点声音响起，反而整个人突然消失不见！ “啊！” 水潭上方，齐康长惨叫着从河水中坐起，看着一脚踩着自己胯下的龙三，双眸顿时一缩，就连叫声都憋了回去。 龙三举剑搭在齐康长的脖颈前，冷哼道：“全身二十几处骨折都没死，你命很大啊！让我看看把你脑袋切下来，还能不能重新长上！” 齐康长闻言，连忙抬手在身上摸了摸，果然发现许多刚刚痊愈的心伤，也顾不上架在身前的软剑，连忙问道：“真的是撞山龙王救了我？” “快看，老刀把子那边有情况！” 正在此时，张进等人忽然大喊着指向山壁缝隙下方。 龙三为了偿还冷云的救命之恩，此时也不急着动手杀人，当即揪着齐康长来到崖边，果然看到崖壁上原本一动不动的冷云全身黑气缭绕，竟缓缓爬了起来，并将玉面狐狸抱在怀中。 “这黑气能破除精怪神通，效果和宁冲墨玉飞云盔差不多啊！” 齐康长见那黑气顿时倍感熟悉，当即脱口轻叹，而后便注意到水潭中心似乎有一条笔直向下的长线，而一条十丈长的星辉大鱼，正围着那长线游动，惊呼道：“这是困龙池，这万年龙王怎么会在困龙池里！” 第320章 敢不敢 崖壁裂缝下，全身黑气缭绕的冷云坐在岩石上，怀抱着仍在昏睡的白珂，将黑刀放在松弛摊开的手掌之中。 两人合握刀柄，黑气迅速蔓延至白珂全身，随即便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白珂缓缓睁开眼睛，虽然看不清那被黑气笼罩的身影，但是从指尖和手掌的接触，心下还是能够断定对方一定是冷云，转头环视四周，不由得叹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水潭，果然和梦里的不一样！” “两个人握着一把刀，行动起来多有不便，还是先回到岸上再做打算吧！” 冷云看向正齐齐往来的龙三等人，正色说道。 “好！” 白珂点头应声，而后从冷云怀中站了起来，纵身跳向一旁的岩石，并顺势将冷云用力一拉，反而使得自己的身形在空中一滞，无力向下落去。 冷云借力而起，翻身跃上一旁的岩石，双脚落地生根，腰背猛然发力，将正在下落的白珂再次提起，甩向靠近断崖一侧的岩壁。 白珂在空中调整身形，使得背部贴在崖壁之上，当即用游壁功稳住身形，而后牵引着冷云继续跳向前方的岩石。 两人配合默契，动作迅速，如同一对儿贴在岩壁上翩翩起舞的精灵，眨眼间便已经抵达断崖附近。 原本正在为二人担心的众人，只觉得被这对江湖眷侣秀了一脸，莫名的有种想要自己抽自己大嘴巴的冲动。 人家是十三太保之上的黑刀客和玉面狐，什么时候轮得到一群普通人替他们担心了？ 现在人家非但没事，反而还当众展示了什么叫做心有灵犀，珠联璧合！ “啧啧啧，虽说名头都是老一辈打下来的，可这年轻一辈的实力也不可小觑啊！就这身手和默契程度，联手之下也够宁冲喝一壶的了！” 齐康长看着越来越近的二人，忍不住叹道。 龙三闻言，当即挑了挑手中软剑，不屑道：“怎么，认识玉面将军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吗？” 齐康长被剑锋逼着仰起头，无奈笑道：“我知道你会赤砂掌，那天元山上的段天王就应该是你师父了！这关东山里除了上一辈的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他才是实打实的第一高手，但宁冲的身手也不差，有机会可以撮合他们打一场，咱们就在场外下注，安全又和谐，你说多好啊！” “哼，段天王只是对我略有指点，并算不上我师父，但玉面将军要想挑战段天王，得先胜过了判官再说！” 龙三不以为意的说道。 齐康长点头道：“江湖上的高手都清楚，这十三太保中，前四位就是个分水岭，后面的就算再强，终归是凡人的水平，那前四位都是半人半神的怪物，实力远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想象的，所以宁冲和判官之间，也许胜负只在五五之数，更何况后面还有段天王！我不会替宁冲打包票，但如果有一天宁冲和天元山对上了，你们会见识到他有多可怕的！” 龙三闻言也不争辩，恰好此时全身黑气笼罩的冷云与白珂，在精妙的配合下一同回到岸边。 黑气散去，冷云收刀归鞘，上前将龙三持剑的手托了起来，正色道：“二位都是高手，容我在此做个说客，先将彼此的恩怨放下，愿意助我擒获鱼龙的，事后必有重谢，不愿意出手的也请退到一边，等到离开这座深渊以后，你们再了解恩怨也不迟！” “擒获鱼龙？” 齐康长一脸惊讶的看着冷云，不敢置信的问道：“这位龙王爷没有伤你性命，已经是主动和你结下善缘了，难道你想恩将仇报？” “我有不得不动手的理由，哪怕会结下因果，报应也由我一力承担！” 冷云淡然道。 一旁的龙三收起软剑，转头看着齐康长，冷笑道：“一条活得久些的大鱼罢了，你要是不敢就滚到一边去，这个忙我帮了，而且事后的报酬就是要老刀把子宰了你，有种你就抱着他再跳一次崖！” 齐康长生怕龙三直接将自己和呼延啸雨的身份挑明，只得连忙拍手道：“好，好！你们要是能在困龙池中杀了撞山龙王，那我就算是死也无话可说，怕只怕你们有去无回啊！” “困龙池！” 冷云闻言一怔，连忙走到崖边仔细观瞧。 水潭虽然还算宽大，可随着十丈长的撞山龙王不断上下游动，水面始终没有平静过片刻。 况且水中还映射着撞山龙王身上散发的星辉，极难看清下方水流的动向。 不过在齐康长的提醒下，冷云终于注意到了水潭中央的那条长线。 崖边的白珂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冷云，低声道：“那两枚鎏金燕子镖不见了，可能是随着我一开始落水的时候掉下去了，这么珍贵的宝贝决不能丢在这里，我必须要把他们捞回来！” “恐怕……捞不回来了！”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抬手指向那条长线，高声对白珂以及身后众人说道：“水潭下方有一道漩涡，连通着一条与两侧山泉不相干的地下暗河，正源源不断的将潭水向地下抽去，水中会产生巨大的向下吸力，任何东西落入其中，都被会漩涡瞬间卷进暗河之中，即便是得道的鱼龙也很难逃脱，因此得名困龙池！” “这下面会有暗河？” “快看，果然是这样啊！” “怪不得大当家当初不让我们在此久留，直接调头返回了，原来下面是这吃人的玩意！” 一众水匪因为敬畏撞山龙王，一直不敢去看那星辉荡漾的潭水，此刻闻言不禁纷纷低头向下望去，果然发现了端倪！ 齐康长也是跟着频频点头，转而对龙三摊了摊手。 龙三嘴角微勾，再次举剑对准齐康长，沉声道：“既然你对这里如此了解，还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吧！不然我动手杀你，老刀把子可不会拦着！” 齐康长叹了口气，在龙三隐晦的逼迫下走到崖边，指着下方游弋的星辉大鱼说道：“全身如星辉璀璨，说明它已经有了万年道行，全身血脉几乎都化为龙血，必然也已经渡过了化形劫，不知他是倒霉还是贪玩，流落此处应该已经有些时日了，撞山龙王百年一渡劫，渡不过去必会受到的天罚！” “如今它早已被打回原形，需要承受的劫数也会越来越凶险，直到它身死道消为止，也许你们正是应了它的劫数而来，作为替天行罚之人，即便是困龙池这般的绝境，也必然会给你留下一线生机，但如果你们不是它的死劫，下场必然是万劫不复，就看你敢不敢赌这一把了！” 冷云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道：“赌了！” 第321章 入水寻龙 悬崖之前，冷云摘下背包，穿上登山背带，并用登山扣与绳索相连接，甩手将绳索丢给河道巨石前排成长队的水匪们。 白珂看着正在检查穿戴的冷云，忽然抬手扣住他腰间的绳带，满是担忧的说道：“以这些水匪的力气，未必能拉住你，而且齐康长和小白龙都未必可信，一旦他们突然发难，后果不堪设想，我轻功比你好，还是我去吧！” “水下是漩涡，轻功再好也用不上，想要凭借几条绳带抗住水中拉力，需要的是结实的身板，我这身板你还没数吗？” 冷云虽知此行九死一生，但面对白珂仍旧是轻松一笑，而后从腰间摸出两只锦盒，悄悄塞到白珂手中，低声嘱咐道：“不论是谁想要趁机搞鬼，直接用飞蝗针招呼他！” 白珂收起飞蝗针，而后又打量起冷云的身板，仿佛又回想起了当初的手感，情不自禁的抬手按了按那依旧结实，并且棱角分明的肌肉。 随着指尖从胸膛滑向小腹，白珂满是不舍的脸上随即便多了些许窃喜和绯红。 “咳咳！” 冷云为了安抚白珂，本想着任由她占些便宜，但随后便发现白珂有些走神，那一路向下的手掌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连忙轻咳两声提醒。 白珂回过神来，触电般的缩回手掌，颇为尴尬的低下头，轻声说道：“一定要活着回来！” “嗯！” 冷云松了一口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轻轻点头答应。 “那个……两位忙完了？” 张进站在排头第一位，虽然听不清二人说了什么，但却将他们的小动作看了个真真切切，见两人在关键处突然停了下来，不禁尴尬中带着几分难耐的问道。 白珂转头看向张进，这才发现不只他一个，其身后的一排人此时皆在左右探头张望，脸上的神情更是一个比一个精彩。 尤其是队伍末尾的齐康长和龙三，皆是在意味深长的连连摇头。 “这江湖上，最难得就是情投意合还能身手相当的侠侣，黑刀客玉面狐自然是人人羡慕的绿林鸳鸯，可是后面的十三太保就惨喽！十三个人里面就一个女人，还是排在第三的怪物，像你们这种高手，这辈子是体会不到这种琴瑟和鸣的感觉了！” 齐康长摇头轻叹，转身看向身后的龙三，随即便不由得一怔，心中暗叹自己刚才说的话还不够严谨。 其他人可能真的没什么机会了，但是这小白龙显然不在其列。 只要他愿意委屈一下，就算站在男人身边，也是很有卖相的嘛！ 龙三看着齐康长的眼神，当即面色一寒，举剑架在其脖子上，冷声喝道：“你是什么来路我最清楚，胆敢暗中使坏，我立刻就杀了你！” “哎，不要因为你长得漂亮，就可以不讲理啊！大家都是从二仙山过来的，谁的心思都不干净！” 齐康长连忙强调道。 “我欠老刀把子一条命，现在正是还人情的时候，而且玉面狐狸手上拿着的，一定是千面门的独门暗器，我必须要保证你找死的时候别连累到我！” 龙三一脸正色的打量着齐康长，而后视线落在其腰间的四柄刀上，沉声道：“把你的刀都扔掉，我清楚你的实力，敢随手扔在脚下，我立刻杀了你！” 齐康长心中一阵无奈，自己本来只是为了保证呼延啸雨不死，带着他在山里随便逛逛就得了，哪曾想竟沦为了冷云的苦力，身后还有一个不男不女的监工！ 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齐康长抽出腰间两柄横刀，奋力向前一抛，刀锋瞬间没入岩壁之中，只剩下两截刀柄，随后又以同样的方式，将两柄障刀插入崖壁之中。 “现在我的手上已经没有兵刃了，反倒是你……” 齐康长正要指摘两句，却见龙三没有丝毫犹豫，反手将软剑插入墙壁之中，不由得脱口赞道：“好内劲！” “即使没有剑，我用赤砂掌依旧能拍死你，所以你别想着耍花样！” 龙三一边警告齐康长，一边将手中绳索打了一个死结，在不影响绳索拉力的情况下，余出来一个绳圈，不由分说的斜套在齐康长肩上。 “这是什么意思？” 齐康长看着身上的绳圈，恍惚间有种拉犁耕地的感觉，不禁皱眉问道。 “如果你不出全力，老刀把子被卷下去，你也得跟着死！” 龙三认真说道。 “那你怎么不给自己也打个圈？” 齐康长反问道。 “我只是欠他的人情，又不是他的家臣，力不能及，自然要明哲保身！” 龙三微微一笑，压着声音道：“而你作为镇北将军府的走狗，冷云才是你们家的二少爷，他死了，你陪葬，合情合理吧？” “呵，行！很合理！” 齐康长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无奈转身拉紧绳子。 断崖前的冷云与白珂目睹了二人的谈判后，顿时放心不少，对视一眼后，便各自行动的起来。 “张进，注意看我的手势！” 白珂叮嘱一声，随即跳上断崖前最高的一块石头，视线刚好能够将整个水潭尽收眼底，而后对冷云挥手示意。 冷云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短刀，纵身跳入水潭之中。 噗通！ 随着水花飞溅，冷云全身落入潭水之中，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拉力，正在将自己拉向水潭中央，身上登山背带顿时如刀子一般勒在肌肉之上，虽然还没有皮开肉绽，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断崖之上，随着冷云被卷向水潭中心，所有人都感受到绳结之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当即屏住一口气，用力拉住手中绳索。 “要……被你害死了……这么大的力道，用不了多久……大家都会脱力！” 齐康长马步扎定，双臂以及肩背同时发力，咬牙切齿的对身后的龙三抱怨道。 “真要怕死，就少说废话，省些力气！” 龙三额头闪烁着一道白光，全身气力陡然攀升，如同一根钉子牢牢固定住绳索末端，没好气的对齐康长训斥道。 潭水中。 冷云全身缭绕着黑气，不断追逐着光亮源头，但那撞山龙王好似对他这个没有陷入沉睡的外来者十分好奇，围着他不断游动，好似在玩你追我赶的游戏。 随着身体的负荷越来越大，冷云无奈的吐出一串泡泡。 在水里和一条鱼比速度，显然是十分弱智的行为。 事到如今，只能博一下了！ 于是乎，冷云收起笼罩全身的黑气，攥着黑刀在水中陷入昏睡。 第322章 鱼龙献珠 “收！” 随着冷云在水中失去了黑气的庇护，白珂立即抬手示意，断崖前的张进立刻大喊一声，而后带着众人喊着号子后退。 已经睡死过去的冷云被缓缓拖到水面之上，犹如一只鱼饵，引诱着那条不断游荡的撞山龙王。 只不过诱导的不是撞山龙王的进食欲望，而是它的善意！ “利用人家的善意去伤害人家，多少有点缺德啊！” 白珂看着开始调头靠近冷云的撞山龙王，不禁感到有些良心不安，低声叹道：“如果真有报应，还是让本女侠替你多担着点吧！” 随着撞山龙王迅速来到冷云下方，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将他吞入口中，而是挺起伤痕累累的额头，将冷云顶出了水面，让他不至于在睡梦中被水呛到。 白珂见状，连忙攥紧拳头。 “停！” 张进见状连忙大喊一声，同所有人一起拖着忽然轻飘飘的绳子，脸色十分紧张的看向白珂。 为了不被冲入水潭的水流影响，众人只能排列在岩石后浅滩上，方便发力，但是缺少视野，并不能看到下方的情况。 因此这绳索上轻飘飘的重量，不禁让众人开始想入非非。 “什么情况，老刀把子被绳索勒碎了？” 齐康长喘着沉重的粗气，连忙向前方问道。 “应该……不是！” 张进看着白珂紧张但不伤心的样子，估计冷云应该还没有到生死关头，于是便趁着手中绳索松弛，悄悄探头向下看去，随后便一脸茫然的退了回来。 后面的龙三注意到张进的动作，连忙问道：“看到什么了？” “撞山龙王……好像正托着老刀把子……在水里玩……” 张进茫然答道。 后面的一众人闻言，皆是不敢置信的皱起眉头，有心围上前查看，可又担心绳索会忽然绷紧，只能带着满心好奇站在原地。 水面上，撞山龙王顶着冷云时而画圈，时而走直线，如同一对跨越物种的多年老友，玩的不亦乐乎。 白珂见状，不禁无奈的捂住了脸。 这撞山龙王虽说有着万年道行，但这性格脾气倒是和小孩差不多，好奇心重，玩心更重！ 仔细一想，这大鱼还有点可爱，真是有些不忍心看到冷云突然暴起，抽刀放血的画面。 然而冷云却迟迟没有醒来。 梦境中。 冷云再一次回到了水潭之上，而且此时的水潭根据冷云的记忆发生了改变，同样出现了一道水中漩涡。 由于冷云是切身感受过那水流吸力的，因此由他记忆所产生的漩涡也是相当可怕的。 在没有撞山龙王那十丈长的身躯不断游动的扰乱下，水面甚至开始向中心微微倾斜，那条落入水潭的蛇怪，此刻笔直的在漩涡中心不断旋转着，乍一看倒像是一根定海神针！ “如果我被卷入地下暗河，此刻梦境内一定也会存在暗河，那么这条蛇怪就该被水流冲走，而不是一直在漩涡中旋转！” 冷云望着水面，轻声叹道。 “正事！” 一道苍老中带着几分俏皮的声音，忽然在冷云的身后响起。 冷云心下一惊，当即握住腰间刀柄，准备脱离梦境的同时，猛然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一位身材矮小，身穿星辉法衣，两条纯白长须搭在嘴边的老者，对冷云连连摆手道：“你先别醒，我不能维持一边游动一边入梦的状态太久，有些事咱们在这商量一下！” 冷云也算见过不少仙家，闻言抽出短刀，但并未立刻破开梦境，沉声问道：“你就是撞山龙王？” “小老儿姓余，余大！” 老者点头道。 “大鱼？” 冷云好奇大量老者的身材。 “咳咳，是余大！” 老者轻咳两声，提醒道。 冷云懒得过多掰扯，摆手道：“想商量什么，直说吧！” 老者点了点头，微笑问道：“小友为何而来啊？” “家中长辈需要龙血续命，所以晚辈前来找你，放血！” 冷云如实说道。 “这个，能不能融通一下？” 老者挠了挠眉头，有些尴尬的问道。 “可以！” 冷云有了与柳长风打交道的经历，自然对这些一心向善的仙家有几分好感。 只要双方有的谈，那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总比直接动手要好！ 老者见冷云还算好说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于是说道：“老夫修行近万年，但因为一时贪玩，掉进了这座天然困龙池，算算日子，已经有千年之久了！我体内的龙族血脉正在逐渐稀薄，眼下实在不能给你一点！” “那还通融什么，直接动手吧！” 冷云摇了摇头，作势便要破开梦境。 “等等！” 老者连忙大喊一声，皱眉说道：“看你也是个刚得道的柳仙，家里长辈没叮嘱过你，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吗？” “我是人，不是柳大仙！” 冷云认真看着老者，又不禁强调道：“而且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 老者倒吸一口气，皱眉打量着冷云，摇头道：“不应该啊！就算你以前是个人，那你现在也绝对不是了！可能你是夺了一位柳仙的道行，所以你身上有一股很重的蛇味，但这不妨碍你从凡人一跃成为刚入道的小仙！” 冷云嘴角微抖，点头道：“我确实听过这个说法，但这和我们之间的谈判，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啊！” 老者上前两步，正色说道：“我知道自己的死劫就要来了，但我还想最后尝试一次，若是成功跃上悬崖，我的万年修行尽数复原，到时候也可以送你一点真龙血脉，可眼下我必须要燃烧全身龙血，才能施展全力，所以给不了你一点，但有一样东西，倒是可以先压给你！” “什么东西？” 冷云好奇问道。 “老夫万年修行，炼化而成的龙珠！” 老者气势一震，满脸得意的说道：“我若成功渡劫，你用龙珠还我的龙血，我若渡劫失败，这龙珠就白送给你了！” “这……恐怕有些不好意思吧？” 冷云抬手挡住嘴角，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第323章 前辈大义 关东山中，但凡是得道的精怪，必先经过化妖的过程。 成妖后开启灵智，体内产生妖丹！ 随着精怪得道后的修行，一部分法力会贮存在内丹之中，平时不会为本体所用，但却会在关键时刻反哺本体，比如受到致命伤，或是本体极度虚弱之时。 而且普通精怪在修行之路上不如五大仙家顺利，但却能在内丹中炼化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比如虎王山的吊睛白额猛虎，得到后的神通的是身外化身，同时还有内丹中炼化的神通，以及受到石化攻击后，内丹会自行消耗法力保护本体。 龙珠，正是柳大仙和撞山龙王等一众以化龙为最终修行目标的精怪，用来贮存自身天赋能力的内丹。 冷云求取龙血是为了救师父，但曾融合过一颗虎精内丹的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好处！ 不说能够修复旧伤，但至少是可以强身健体的，而且还能继承撞山龙王的天赋能力，可谓是造化无穷！ 所以撞山龙王提出的条件，对冷云来说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年轻人，你先别太高兴！” 老者看着根本掩盖不住喜色的冷云，无奈强调道：“给你之前，我会强行抽掉龙珠内全部道行和大部分法力，如今死劫就在眼前，我必须要用尽全力，确保这最后一搏，不留下任何遗憾，所以这留给你的龙珠没有多少好处，最多就算是一份念想！” 冷云闻言并未感到失望，而是反问道：“既然你要放手一搏，那内丹中的天赋怎么不用上？” 老者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僵，随后便一脸尴尬的拍了拍胸膛，摊手问道：“老夫的本体是一条鱼，要说到一条鱼，你能想到什么？” 冷云从老者无可奈何的表情中，感觉到这问题背后一定是个悲伤故事，于是便认真思索片刻，如实答道：“红烧，清蒸，酱焖，干炸……” “行了，你把嘴闭上！” 老者连忙打断了冷云，面色古怪的说道：“龙珠中炼化的能力是游水，你只要将龙珠含在口中，无需融合也能在水中来去自如，就这么简单！” 冷云后仰身体，仔细打量着一脸尴尬中又带着几分怨恨的老者，轻声问道：“我虽然不太清楚你们的修行，但听长辈提起过，你们这行……通常都不会炼化自身过于擅长的天赋，而是一些比较难以控制或提升的能力，比如我见过一头虎精，他炼化的天赋就是虎威，而不是吃肉的本能，所以你为什么不强化自身跳水能力，而是要炼化游水？” “我用你说？我用你提醒吗？你小子才有几年道行，咋管那么宽呢？” 老者瞬间破了大防，愤而对冷云咆哮道。 “看来……的确是个悲伤的故事！” 冷云心中默叹一声，无奈摇了摇头，任由老者发泄心中的委屈。 老者吼了两嗓子后，眼中的愤怒逐渐变成委屈，扬起头对冷云倾诉道：“当年老夫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鱼精，稀里糊涂就炼化了自身最擅长的能力，我有错吗？这能算是我的错吗？你知道对于一条鱼来说，拥有一个游水的能力，是多特么扯淡的一件事吗？” “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 冷云看着悲愤之中的老者，不禁叹道：“五大仙家的强大，不仅是他们的神通更加强大，而且他们的传承从未中断，家族长辈会尽心尽力教导后背修行，而你的族群修行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没有为你指引道路的前辈，又或者你才是族群的希望，本该成为那个指引后辈的长者，但你又太过于贪玩，导致被困在了这里，所以你的后辈还会走上你得老路，不说是死循环，也基本上无解了！” “照你这么说，错的还是我喽？而且我还成了整个鱼族的罪人！” 老者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冷云，一副要破罐子破摔般的说道：“好，你说的都对，这劫数我也不过了，你直接弄死我吧！先给我来个大开膛，放干血后你想红烧就红烧，想清蒸就清蒸，让老夫为鱼子鱼孙谢罪！” “前辈，冷静！” 冷云连忙抬手安抚情绪激动的老者，而后十分淡定的说道：“不论曾经有多少遗憾，但最后时刻不留遗憾，轰轰烈烈的赴死，总比被当做桌上的一盘菜要强的多，在下敬重您是鱼中勇士，愿意做您最后一搏的见证者，而且我更希望您能成功越过龙门，这样我就有足够的龙血去救治自家长辈了！” 老者闻言竟真的冷静了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后，点头说道：“一千年了，总算是发泄了这些年的不甘，虽然你小子说话不中听，但比我自己面对这空荡荡的水潭，感觉轻松多了，接下来你就好好看着，老夫是如何燃烧一切，来逆天改命的！” “告辞！” 冷云抱拳拱手，作势便要破开梦境。 “等等！” 老者再次叫住冷云，一番沉思后，沉声道：“年轻人，我再用一份机缘，换你一个承诺，干不干？” “干！” 冷云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道。 老者见冷云如此痛快，心下顿时好受不少，转而一脸沉重的说道：“我要是没能成功，一身龙族血脉必定耗尽，但毕生的道行仍在，所以我死后的肉身也别浪费，山中精怪吃了可以直接得道，你吃了也可以增长道行，强化自身神通！” ‘“这……” 冷云眉头微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若只是搏杀了一条大鱼，那吃了便吃了。 可如今和老者聊了这么久，在他身上讨点好处也就罢了，再吃他的肉身，冷云可就做不到了！ 老者抬手打断冷云，正色道：“你先别急着答应或拒绝！我平生结下不少善缘，若不是落进困龙池，遭受了千年天罚，道行定然还会精进，所以无论怎么处置我的肉身，都必然会招致极大恶果，所以要用身后事与你接一个因果，化解你可能遭受的天道惩罚！” 冷云闻言，不禁肃然起敬道：“前辈请讲！” “你说的对，老夫必须要担负起教导后辈的责任，如果我失败了，你就将今日所见所闻，散布到江河湖泊之中，让我族中后辈引以为戒，切莫重蹈覆辙！” 老者诚然说道。 冷云点了点头，恭敬对老者作揖行礼，有感而发道：“前辈大义，愿以自身性命为后辈大开修行之路，在下可以保证日后江河之中将传遍您今日的惨烈壮举，让您死得其所！” 老者闻言，面色却逐渐咬牙切齿起来，冷哼道：“先别说的这么悲壮，老夫还不一定要死呢！” 第324章 龙门劫 “哎呦我天，这一人一鱼玩的欢呦！” “他们这得转到什么时候？咱们不能一直在这傻等着吧？” “玉面狐狸在那边，要不你去和他商量商量？” 断崖之上，众人苦等不见白珂再次发号施令，不禁纷纷凑崖边，结果便看到下方冷云躺在撞山龙王的额头熟睡的景象，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对山中隐秘更为熟知的齐康长见状，不禁叹道：“撞山龙王的神通是造梦，说不定他们此刻正在梦中相会，像是这种平生只结善缘的仙家，说不定会对老刀把子开出一个双赢的条件，到时候大家也不用动手，直接和平解决了！” 龙三负手站在齐康长身后，皱眉道：“你确定？” “当然！” 齐康长自信点头，指着下方说道：“如果这两位没谈妥，撞山龙王大可以将老刀把子扔到水里，任由他自生自灭，绝不会表达出如此善意的！” 龙三闻言，不由叹道：“冷云虽然是继承了冷文杉的名号，但他能和山中精怪和谐交谈，倒也无愧于位居十三太保之上！” 话音刚落，巨石上方的白珂忽然惊呼道：“他要醒了，大家准备！” 众人闻声正要退回原位，却忽然瞧见全身缭绕着黑气的冷云向崖壁之上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紧张。 “看来是谈妥了，这老刀把子还真不是凡人啊！” 齐康长见状，也不得不对冷云心生敬佩。 能想出如此玩命的办法，并且顺利与撞山龙王谈判成功，胆魄，实力，心智，运气，缺一不可！ 这样的人物，若不是身上有着镇北将军府的血脉，齐康长真想做个中间人，为宁冲引荐这位当世豪杰，大家一齐把酒言欢，岂不快哉？ “可惜啊！有些立场，是命中注定的！” 齐康长不禁轻叹一声。 龙三闻言，不禁笑着问道：“怎么，这是被老刀把子折服了？” “嘁！老子有过命的袍泽，有敬重的朋友，有生死的弟兄，能被他轻易折服？” 齐康长冷笑着转过头，打量着龙三说道：“倒是你现在对他关心备至，倾力相助，该不是想反了天元山，将屁股挪到老刀把子这边吧？我现在真怀疑你其实是女扮男装，心里正想着取代玉面狐狸，和老刀把子双宿双飞呢！” “女扮男装……你们主仆还真是臭味相投啊！” 龙三眯起双眼，沉声道：“我与天元山只是合作，老刀把子如果够强，我与他合作又有何妨？但你和那个混账是等不到那一天了，离开深渊之日，就是你们两个丧命之时！” “武功高也没什么了不起，想玩命我随时奉陪，反正我的命肯定比要你硬一点！” 齐康长不甘示弱的挑了挑眉，但看看龙三逐渐杀意弥漫的眼神，还是不免心虚的看向水潭，主动岔开话题道：“也不知道撞山龙王开出了什么条件，能让冷云暂收杀心啊！” 水面之上，随着冷云醒来，硕大的星辉鱼头再度向上扬了扬，缓缓张开鱼嘴，吐出了一团璀璨星辉。 星辉凝而不散，最终化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缓缓漂浮于冷云面前。 “龙珠！ 那是龙珠！” 断崖上的齐康长见状不禁惊叫出声，连连感慨道：“连本命内丹都给了，这老刀把子到底和龙王爷谈了什么条件？难不成这龙王爷成了他的宠物？” 还不等其他人为齐康长的感慨感到震惊，却见水面之上的撞山龙王忽然一抬头，将黑气笼罩的冷云推上空中，而后在水中一翻身，抬起巨大鱼尾凌空一抽。 啪！ 随着一声巨响，冷云便如同炮弹一般，拖着长长的邪异黑气飞上断崖。 “呵呵，还好！这龙王爷还是有脾气的！” 齐康长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躲避之时，却突然被人揪住了身后甲胄。 “你忠心护主的时候到了，去吧！” 龙三冷喝一声，双臂同时发力，将齐康长向上一抛，正好迎向冷云飞来的路线。 “算你狠……” 齐康长惊呼一声，便看到黑气腾腾的冷云迎面飞来，连忙架起双臂护在身前，咬牙与之撞在一处。 而飞上断崖的冷云并未受伤，看着突然飞起来的肉盾，当即收敛黑气，抬脚踏在对方的双臂之上。 砰！ 一声闷响过后，冷云成功止住身形，轻松落在众人面前，而齐康长则继承了绝大部分惯性，直接倒飞了出去。 众人此刻自然顾不上齐康长的死活，纷纷围到冷云身前，激动不已的奉承起来。 “冷大哥，您真是太有牌面了，竟然逼得撞山龙王献出龙珠！” “那龙王爷得被您欺负成什么样，这献宝之后，还不忘对您下死手！” “连撞山龙王都惧您，我们是真的服了！” 张进等水匪一时间忘乎所以，在冷云身前围了个水泄不通，全然将一旁的玉面狐狸忘在脑后。 冷云抬手推开众人，抬手将白珂招呼到身边，正色说道：“撞山龙王惧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的劫数，现在他要用燃烧血脉的方式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在劫数降临之前跃上龙门，大家都来做个见证吧！” 众人闻言，自是不会错过这难得的机会，纷纷在断崖前一字排开，紧张注视着下方开始飞快游动的撞山龙头。 就连被撞飞后想要偷偷离开的齐康长，闻言也不禁一瘸一拐的赶了回来，挤到人群之前，认真观看着。 随着撞山龙王游荡的速度攀升到的极致，半透明的肌理间忽然涌现出赤红的血液，并且迅速化成缭绕的烈焰，全身冷白色的星辉逐渐转为火红的光辉。 血脉燃烧之下，十丈长的巨大鱼身开始迅速收缩，最终变成一尾丈余长，披着赤红光辉，拖着两条长长龙须的金色鲤鱼。 虽然体型变小了，但在断崖之上的众人眼中，撞山龙王此刻的每一次摆尾游动，都充满了难以言述的力量，仿佛一颗在不安中反复跳动，随时都会爆发出可怕力量的小太阳！ 砰！ 烈焰金鲤破水而出，汹涌的水面瞬间一沉，仿佛遭受了极其可怕的压力，自然也产生了极大的反推力。 对岸的瀑布水量惊人，显然上面会是一片巨大湖泊，也是撞山龙王唯一的渡劫之路，但对面的崖壁同时比众人所在的河道高出了一倍不止，想要一举跃过，无疑难同登天！ 撞山龙王托着赤红的流光，笔直跃上高空，在势头攀到极致之时，与崖顶的距离已经是众人肉眼不可察的微小，但随后的一声巨响，却让所有人为之心头一紧。 轰隆！ 崖顶被砸出了一道巨大的缺口，瀑布的水量也陡然暴涨，但那身披红色光辉的身影却没能如愿，再一次坠回到了潭水之中，依旧充满力量的四处游动着。 “龙王爷，你一定可以成功的，冲啊！” 一众水匪见状，不禁备受感触，纷纷高举双臂，放声呐喊道。 第325章 劫数已至 水中的撞山龙王仿佛感受到了众人的助威，再次摆动身形，开始再水中加速蓄力，只是效率再也不如从前。 “向死而生，龙王本色，一定要成功啊！” 齐康长趴在崖边，攥着双拳放声大喊，多年沉寂的沙场热血，此刻却被撞山龙王的决死壮举尽数点燃。 龙三则是较为冷静的收回目光，转身凑到冷云身边，低声道：“他游动的速度和力量，都已经不如之前了，看来结局已经注定，你也该早做准备了！” 一旁的白珂闻言，不禁扬起头，眨着微红的眼睛看向冷云。 冷云摇了摇头，决然道：“世上没有已经注定的结局，我会作为见证者，等它到最后时刻！” 白珂嘴角不禁向下勾起，小步挪到冷云身前，不敢再看接下来的结局。 龙三闻言则是默默退到一旁，抱起双臂，靠在湿冷的岩壁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肩头，微笑着陷入沉思。 自从父亲被活活逼死，祖业也随之没落后，龙三就没再流过泪，更不会被任何事触动。 余生所思所想所做，皆为光复龙家祖辈荣光而已！ 天元山有帮助自己的实力，龙三便甘愿隐姓埋名效力三载。 而眼下看似冷血无情，实则颇重情义的冷云，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一边是王爷与判官的强势联手，一边是代表着关东山新生力量的冷云，对于龙三而言，可没那么容易做出抉择。 砰！ 随着撞山龙王将力量与速度急需到极致，终于再一次破水而出，向着难以更改的命运重新发起挑战。 然而在崖顶出现缺口的情况下，撞山龙王却没能达到之前的高度，在距离缺口不足三尺的位置扑入暴泄的瀑布，狠狠撞在山壁之上。 轰隆！ 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整个山谷随之摇晃起来，同时飘摇起来的，还有众人紧绷着的心。 撞山龙王再一次跌入水中，赤红的鲜血沿着水面飘散开来，又迅速在烈焰中消磨成红色的星光。 伤痕密布，鲜血淋漓的鱼头露出水面，并未继续向瀑布发起冲击，而是略有遗憾的遥望向冷云。 冷云深吸一口气，抱拳拱手，微微躬身，朗声道：“前辈但去无妨，今后关东山的大小河域中，必定传遍余大仙今日之举，让余家后人永不忘祖辈之志！” 撞山龙王闻言立即翻身入水，再次跃出水面时，全身已经燃起实质的火焰，一往无前的冲向崖顶。 轰！ 距离缺口四五丈处，奔腾不息的瀑布瞬间断流，露出了裂痕密布，并被刚刚撞出一道深坑的崖壁。 撞山龙王额头崩碎，全身血脉燃尽，宛如一只白玉雕成的三尺大鱼，直挺挺落入水潭，原本星辉灿烂的水面，随之失去光芒，变成了一座普通的深渊寒潭。 “都结束了，这里也不会再有梦境了！” 冷云轻叹一声，手中紧握龙珠，作势便要入水打捞鱼身。 “等等！” 齐康长连忙爬起身，拦在冷云身前，正色道：“一位修行万年，不结恶果的仙家，身死于此是他的宿命，但能不能别扰他死后的安宁？”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 冷云摇了摇头，决然道。 齐康长咬了咬牙，说道：“有人要杀你，而且是你绝对想不到的人！我用这情报和你换龙王爷的安宁，还不可以吗？” “不可以！” 冷云正色道。 “老刀把子！” 张进等水匪相互对视一眼，纷纷高呼着跪在冷云身前，诚然道：“虽然我们这些人平日里言而无信，自相残杀，在龙王爷面前许下的誓言，一个也没能守住，但……但我们以后还是会拜撞山龙王……请您开恩，我们愿意献出飞泉山所有财宝！” 冷云眉头微皱，仍旧不讲情面的说道：“财宝对我无用，现在我只要那具肉身！” “龙王爷怎么说对我也有救命之恩，别逼我和你玩命啊！” 齐康长看着油盐不进的冷云，仍旧死死挡在断崖之前，心中不禁无声呐喊道：“妈的宁冲死哪去了，还不赶紧来活劈了这混小子！” 就在冷云面对众人劝阻之时，随着撞山龙王的神通消散，一对邪恶又丑陋的竖瞳无声转动起来，无比贪婪的盯着飘在水面上的纯白鲤鱼。 嗖！ 悬挂在崖壁之上，几乎控干了全身血液，脊背之上还插着玄铁大枪的蛇怪猛然蹿入水中，血盆大口瞬间将撞山龙王的肉身吞入腹中。 “快看！” 有水匪注意到水面的动静，连忙大声提醒众人。 齐康长转头望去，正看到随着漩涡在水中盘旋的蛇怪，全身突然光芒璀璨，脱落的鳞片和伤口瞬间痊愈，挺起了一只长出完整尖角，并不断散发着神圣光辉的硕大蛇头，恶狠狠的盯着断崖上的众人。 “死而不僵，又吞噬了龙王爷的万年道行，他这是直接完成了化蛟劫，直接进入化龙阶段了！” 齐康长喉咙一阵滚动，恍然中带着愤慨道：“原来它才是龙王爷的死劫！” 冷云随手推开齐康长，上前看着转瞬完成蜕变的蛇怪，皱眉道：“你不说这畜生吃人成性，不可能得道吗？” 齐康长踉跄着跌坐在岩石上，抬头打量着冷云，正色道：“这种畜生贪恋血腥，肉身强悍无比，一旦得道必遭天罚，可他应了龙王爷的死劫，恰巧助它避开天罚，渡过了化蛟劫，但也许它在化蛟之后，已经开始直面化龙劫了！” 冷云闻言心下顿时明了，转头看向正望来的蛇怪，冷喝道：“我就你是的死劫！” 眼睛已经哭肿的白珂，听闻冷云杀意弥漫的怒喝，没有丝毫犹豫的抬手掷出燕子镖，飞身登上水潭上空。 齐康长同时也看向冷云身上的登山背带，连忙拉起绳子对一众水匪大喊道：“快，拉紧绳子！” 冷云将散发着星辉的龙珠放入口中，手持短刀，纵身跃入水潭之中。 吼！ 蛇怪见冷云主动入水，恨意弥漫的竖瞳瞬间瞪大，飞身便向其落水处扑去。 第326章 屠蛟 冷云再次落入水潭之中，全身骤然亮起星辉，依旧保持呼吸自如的同时，水中的吸力也骤然减小。 这周身的星光，仿佛是无形的鱼鳞，鱼鳃和鱼鳔，为冷云提供了如同鱼儿一般在水中自由有游动的能力！ 就在冷云刚习惯在水中移动的同时，一颗硕大纯白的蛇头破水而入，四颗锋利獠牙顿时迎面袭来。 冷云身形一摆，虽然不再被水中压力影响，但却可以踏水借力，移动或是发力与在地面上一般无二，转瞬之间便在水中弹开，避开了自上而下狠狠扎入水中的蛇头，同时递刀上前，刺向不断从身前划过的蛇身。 短刀辟邪虽然锋利，但在本就肉身强悍，又凭空得了万年道行的蛇怪面前，能起到的作用只是杯水车薪，肯定无法破开那重新长出的鳞片。 但于此同时，一杆深深插在蛇背上的玄铁长枪，随着蛇身砸在水面之上，并直向水中的冷云袭去。 冷云身在水中，但视线不受丝毫影响，抬手接住破水而来的长枪，顺势双腿乌龙绞柱，稳稳盘在枪杆之上，随着蛇怪一同向水潭底部冲去。 腰间绳索距离有限，一旦下潜过深，极有可能将断崖上的众人全都拉入水中。 可冷云此刻也已经顾不上许多，左手挥拳，不断在蛇身上猛砸，同时右手刀锋沿着枪杆向前一挑，刺入蛇怪身上此时唯一的伤口，并左右晃动刀锋将伤口扩大。 蛇怪再一次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不禁更加疯狂的向潭底冲去，试图借助水流冲刷掉身上的人，又或者直接淹死他！ 但这水潭既然淹不死撞山龙王，自然也不可能淹死冷云！ 随着身后的绳索逐渐绷紧，冷云停下不断破坏伤口的右手，准备随时抽刀割断身上的绳索，以免连累到断崖上的众人。 可率先扛不住的，反倒是一心下潜的蛇怪！ 随着不顾一切的下潜，潭底一处水缸口大小的暗涌源头，顿时呈现在一人一蛇的眼前，同时周围的吸力也比水面强大的数倍不止。 作为已经开始灵智，并且已经面临化龙劫的蛇怪，心思已经与常人无异，凭借冷云在水中这么长时间依旧生龙活虎的表现，以及他身上那熟悉的气味，不难猜测出他也从撞山龙王身上得到了好处，在水中已经和鱼族无异。 而那暗涌源头只有水缸大小，即便冷云被吸入地下暗河，也依旧有活下去的机会，但那七八丈长的怪蛇一旦被吸住，恐怕下场堪比凌迟！ 蛇怪意识到继续停留在水下对自己反而更为不利，当即扭动身体，奋尽全力向水面冲去。 冷云见这大蛇怂了，自然也不必断开身后的绳索，继续转动右手刀锋，将长枪破开的伤口，不断扩大成一块糜烂的创面。 蛇怪原本的污臭血液早已随着千疮百孔的伤势流尽，如今吞食了撞山龙王的肉体，万年道行携带的强大造化，成功帮其脱胎换骨，恰好以蛟龙之血完美填补了失血严重的身躯。 但随着脊背的伤口不断扩大，晶莹璀璨的蛟龙之血开始不断外溢，转瞬便将水潭再度映亮。 水面上空，一直紧张注视水面的白珂发现水中异象，连忙抬手示意断崖上的众人。 “拉！” 主动站在排头的齐康长大喊一声，带着众人奋力拉动绳索，却感到绳索上的力量相比上一次减小数倍不止，众志成城的之下，轻松便将冷云拖出水面。 砰！ 蛇怪与冷云一同跃出水面，庞大修长的身躯在空中一阵扭动，径直向身形无法在水中自如的冷云咬去。 冷云离开水面之后，龙珠的效果便已失效，身处于半空之中，他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手，再难做出任何有效的闪躲。 但面对那快速扑来的血盆大口，冷云神情不见丝毫触动，甚至更多了几分沸腾的杀意。 脚踏燕群，盘旋在空中的白珂见状，当即对崖边攥拳示意，而后脚下连点，将所有燕子镖全部踢开，身形急速向冷云坠去。 “停！” 齐康长见状，连忙号令众人停手，而后一脸紧张的看看正处于大蛇巨口下的冷云，以及飞蛾扑火般冲向冷云的白珂。 “你先上去！” 白珂抢先落到冷云身前，凭借纯熟的轻身功夫，凌空翻身摆出一脚，精准踢在冷云脚下。 冷云虽然轻功不及白珂，但却是近身搏杀之际，善于抓住一切机会的高手，在足下有了借力支点的瞬间，身形顿时冲天而起。 而为了抬起冷云，不惜奋尽全力白珂，在即将落水之前，身后改变了路线的燕子镖也及时贴着水面赶到，为白珂提供了新的落足之地。 白珂足尖刚一触碰到燕子镖，便顿时稳住了身形，而后踏着燕群贴着水面一路低空飞渡，如同一道白色流光，迅速脱离了冷云与蛇怪之间的战场。 嘭！ 自以为必定能将冷云吞入腹中的蛇怪，不但用尽全力冲出水面，那全力咬下的血盆大口更是不有余力，随着上下颚猛烈闭合，什么都没咬到的蛇怪浑身一颤，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从牙床到全身每一节骨头都在颤抖，一对竖瞳更是抖成了波浪形状。 谁能想到煮熟的鸭子，居然还能飞了？ 那一黑一白两个渺小的人类，竟然比苍蝇还要难缠！ 苍蝇只是不咬人膈应人，但这两个家伙…… 冷云腾空而起后，正看到蛇怪低头咬了一口空气，当即趁机跃上蛇身，双腿夹住湿滑的鳞片，左手攥住蛇怪额头上的尖角，右手刀锋在蛇怪头身相连之处连劈带砍，瞬间激起一串火星。 与此同时，白珂再一次从水面上腾空而起，朝着那懵逼中的硕大竖瞳，抬手打出十数枚四楞钢钉。 吼！ 蛇怪左眼瞬间爆裂，仰头发出一声龙吟，巨大身躯如同下了油锅的泥鳅，在水面之上疯狂翻腾开来。 断崖之上，齐康长抬手摸着后颈，闭着眼睛叹道：“真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啊！这畜生偷了龙王爷的道行，一没来得及领悟神通，二没机会炼化内丹，这就落在了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手中，简直没有比这更残忍的死劫了！” 第327章 抽龙筋 失去一只眼睛的怪蛇对水下的漩涡尤为忌惮，只能在水面上大肆翻滚起来，晶莹龙血转眼间便铺满了整个水面。 冷云依旧一手搬着龙角，奋力劈砍着蛇怪后颈，任由其在水面上下来回折腾，手中刀锋始终挥动不停。 铛！ 终于在一声脆响中，半片手掌大小的龙鳞崩断，露出了一截晶莹纯白的血肉。 冷云双眼微眯，手中短刀瞬间沿着裸露的血肉刺下，随着刀锋完全没入，旋即用力一拧，活生生剜出一大块肉来。 吼！ 蛇怪瞎眼之后又遭重创，长啸一声，全身筋肉都在剧烈的疼痛下绷直，直挺挺的从水中立了起来。 冷云依旧稳稳骑在蛇怪头颈之上，随手将割下来的血肉甩掉，凝眸看着伤口之中，贴着骨头缝间露出一根两指粗细，散发着金光的筋头，顿时眼前一亮。 蛟龙有筋，自脑后第一片鳞下而生，贯通全身，乃是蛟龙身上最为坚韧之物，同时也是蛟龙命脉所在！ 无论是蛟是龙，一旦扒皮抽筋，都必死无疑！ 冷云手攀独角，挥刀便向筋头挑去，但刀锋所触如金似铁，根本无法伤之分毫，更加无从断骨抽筋。 但蛇怪原本绷直的身体，却在冷云持刀挑筋之下，开始不停的战栗起来，原本贴合于身的鳞片纷纷炸了起来，仿佛一根巨大的狼牙棒。 断崖之上，齐康长看着蛇怪的反应，便知冷云已经找到它的命门，不由得叹道：“蛇皮变龙鳞，看来这畜生却是一头蛟龙无疑了，这蛟龙全身可都是宝贝，尤其是龙筋和龙角，皆是举世罕见的宝物，若是老刀把子能够得手，那可就赚大发了！” “那这些东西，也算是宝贝吗？” 旁边一众水匪闻言，不禁指着漂在水面上的龙肉和半块龙鳞问道。 齐康长低头一看，恍然道：“这当然算了！龙鳞可以铸剑，那龙肉更是大补之物，吃了后不说延年益寿，至少也能充盈气血，提高武艺啊！” 一众水匪闻言不禁连连点头，但却不敢有丝毫觊觎之心。 没人比他们这些常年泡在水中的人更了解困龙池的凶险，冷云可以凭借龙珠和绳索在水中起浮，寻常人跳下去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那所谓的宝物，冒着必死的风险，除了疯子和傻子，正常人可都做不出来！ “你说的话，当真？” 正在这时，龙三忽然走上前来，一脸正色的对齐康长问道。 齐康长转头打量着龙三，笑着问道：“怎么，你也觉得自己的命很硬？” “如果龙鳞真是铸剑的良材，就算再危险，我也要走上一遭！” 龙三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齐康长看着疯狂的很冷静的龙三，有些兴奋的舔了舔嘴角，点头道：“不急！老刀把子有这一整条蛟龙，肯定不会在意这点边角料，等他们完事了，老子陪你走上一遭，鳞片归你，龙肉归我！” “好！” 龙三淡然点了点头，转身退回队伍末尾。 半空之中，冷云几经尝试都没能伤到龙筋分毫，索性抽刀勾住独角，换左手伸进伤口之中，五指牢牢攥紧龙筋，同时用上石化神通，便是一番生拉硬拽。 随后冷云便发现，有万年道行加持的龙筋，无法为兵刃所伤，更不会被十年道行的神通石化，但在扯动龙筋之时，那原本在水中才会出现的龙珠星辉，顿时萦绕在了手臂之上。 而那坚韧异常的龙筋，也终于有了被扯动的迹象！ 吼 已经炸鳞的蛇怪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啸吟，硕大的头颅如同落枕一般，不敢转动分毫，只能仰躺着将身躯笔直的砸向水面，试图在冷云入水前，先将其在水面上砸晕。 冷云发觉到蛇怪的意图，但好不容易找到了抽筋的办法，此刻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同这蛇怪比一比谁能坚持到最后了！ 嘭！ 水花飞溅，一人一蛇再次回到水中，而冷云更是被蛇身压在下方，无人知道他此刻是否还在坚持。 “冷云！” 白珂惊呼一声，连忙控制燕群在水面上的环绕，寻找着能够看到冷云的角度。 但还没找到冷云，白珂忽然发现侧倒在水面之下的怪蛇，正在用仅剩的竖瞳，阴冷而恶毒的盯着自己！ “不好！” 白珂心头忽然涌上不祥的预感，连忙脚下连踢，将所有燕子镖钉在岩壁之上，并且顺势抽身向前飞去。 但是不等白珂身形移开，一条巨大蛇尾从水中抬起，拦腰卷住白珂，轰然拖入水中。 “不好！” 断崖上的齐康长看着水花翻涌不停，却不见任何人影的水面，不由得惊呼道：“畜生的筋骨最是结实，若是被它缠住，不等淹死也会被活活勒死的！” 龙三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水下的事，只能靠老刀把子自己了，咱们现在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 “有理！” 齐康长眼见那蛇怪如此不死也是重伤垂危，恍然想起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死活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了，当即转身将绳索交给张进，正色道：“你们在这看着，我们去去就回！” “这……” 张进接过排头位置，也不敢多说什么，任由二人抽出岩壁上的刀剑，一起沿着崖壁向下爬去。 水下。 冷云抗住了水面的冲击，借着龙珠星辉在水下暴涨之际，正全力以赴的拉扯着龙筋，却忽然看见白珂的身影随着蛇尾落入水中，心头顿时如同刀剜！ 老刀把子不能辜负玉面狐狸，那是上一辈人定下的规矩，对于冷云来说更像是一句场面话。 即便抛去上一辈人的交情和场面话，此时此刻，单就冷云自己而言。 也绝不能坐视白珂受到半点伤害！ 冷云全身气血顿时翻腾，双眸之中迸发出猩红的光芒，自身气力如同虎啸山林般瞬间爆发。 嘭！ 龙筋应声而断，蛇怪的长尾还没来得及收缩发力便忽然一僵，再也没了半点气力，随着水流径直向漩涡尽头坠去。 冷云放弃即将到手的龙筋，越过插在蛇背上的玄铁长枪，一心向白珂游去。 但随着腰后绳索逐渐绷紧，距离不断下落的白珂始终相差一线。 冷云没有丝毫犹豫，抽刀断去身后绳索，俯身疾冲至白珂身前，捧起因呛水而惨白的脸，闭眼，低头，蹭开唇齿，将龙珠送入对方口中。 第328章 水下同心 白珂落水之后，虽然因呛水而晕厥，但尚有一些意识，只觉得腰间蛇尾忽然僵硬如岩石，虽然没有继续收缩，但却拖着自己一直下沉。 “完了，为了那个木头，本女侠这是要把自己搭上了……” “事已至此，希望本女侠一命，能换他活命，谁让我是女侠呢……” “早知道就应该多摸两把，亏麻了……” 就在白珂脑海中跑马灯一般闪过无数念头的时候，忽然发觉有什么东西贴上了双唇，茫然之际又被敲开了牙关，紧接着一颗冰冰凉凉的珠子便被推入口中。 “哇呜~” 白珂只觉得浑身一震，呛入肺中的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将推出体外，而后呼吸也顺畅了，甚至连水中暗涌的压力也降低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正暗自惊疑间，白珂睁开双眼看向周围，忽然看到一具死漂子，正随着水流旋转，并且从自己面前向下坠去。 “咦！” 白珂恍然发现那死漂相貌竟和冷云一样好看，连忙抬手抓住对方的双腿，稍一用力便将其在水中翻转过来。 结果仔细一看，这哪是长得和冷云一样，分明就是快被淹死的冷云本云啊！ 白珂只觉得呛过水后，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总觉得有些要紧的事情，可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直到看到冷云的口鼻飘出一串细小的泡泡，白珂才一脸恍然的瞪大眼睛。 明明冷云可以在水中自由行动，此时却快要被呛死了。 而自己本来是该被淹死的，却突然在水中呼吸自如了！ 想想就该知道，口中冰凉的珠子，一定是冷云舍命给的！ 可他是怎么给的呢？ 回想起刚才唇齿被撬开的感觉，白珂感觉自己明白了一切，看着冷云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臭不要脸的，竟敢趁我昏迷的时候，占我便宜！” 白珂羞涩之余，心中更是越想越气，抬手便扇了冷云一个耳光。 可看着冷云在水中不断旋转的身形，白珂眼中的羞恼又全然化作无奈，双手揪住冷云肩头，狠狠拉到身前，连咬带扯的撬开嘴，将龙珠又送了回去。 冷云送出龙珠后，便发觉自己低估了水中的压力，一时不备之下呛了水，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但只要能换白珂活命，一切就都值得。 可冷云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而且脸疼嘴也疼，仿佛在昏迷间遭受到了重击。 “难道那蛇怪还能动弹！” 冷云心中一惊，连忙低头向下看去，同时探手向白珂腰间一捏。 向下看是为了确认蛇怪的动向，伸手则是为了检查缠在白珂身上的蛇尾有没有缩紧。 一眼看去，那怪蛇依旧如石雕一般随着漩涡旋转下落，冷云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更加疑惑。 到底是谁袭击了自己呢？ 正在疑惑间，随着冷云手中下意识一捏，水中竟然升起了一串气泡。 冷云诧异抬头，却看到白珂正极其努力的憋着一口气，结果被自己随意一捏破了功，这才发现龙珠竟然又回到了自己口中。 白珂又羞又急的瞪了冷云一眼，而后连忙挥手比划出一串手势。 关东山里，比划手势是常见的交流方式，但除了某些经过特殊训练的大绺子，基本都没有定式，全靠彼此之间的默契！ 冷云皱眉观瞧，虽然被等同于胡乱比划的手势逗得忍俊不禁，但依旧凭借着出色的默契程度，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我被蛇怪缠住，有那珠子也走不了，两个人能活一个就好！” “心意本女侠领了，但不要白费力气了！” “而且……这次本女侠清醒着，你别想再用那种方式送珠子！” 白珂打完一连串手势，随即便自我了断般吐起泡泡，准备彻底断了冷云再搭救自己的念想，但却不想冷云竟然也打起了手势。 更让白珂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么凌乱的手势，自己居然还能看得懂！ “龙筋已经断了，只要成功抽出来，蛇身就会柔软下来，所以只要没被吸入地下暗河之前，谁都死不了！” “现在大家正在下落，不方便动手，等沉底以后，咱们再试试！” “另外……就算你醒着，我有什么不敢的？” 冷云的手势忽然一顿，趁白珂分心之际，一手揽住后颈，一手按住肩头，强行将龙珠送了过去，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至极。 白珂懵了片刻，忽然发现冷云似是回味般摸着嘴唇，而后皱着眉头打出一串手势。 “要不是又来一次我还没发现，嘴上的伤原来是你咬的，那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哼，也是我打的！” 白珂不甘示弱的打着手势，而后将闭气到极限的冷云拉到身前，同样强势的将龙珠送了回去。 随着两人一蛇缓缓下落，龙珠在二人之间不断交换，直至都清楚了对方闭气的极限。 但眼下对于从急于转换攻守到愈发默契的双方来说，极限已经不重要了！ 蛇怪在落水之前，便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活不成了，于是便想到了和自己最恨得两个人同归于尽！ 一个是玩命要断自己龙筋的男人，另一个就是戳瞎自己一只眼的女人。 幸运的是，自己的做到了！ 不幸的是，拉那女人下水的同时，似乎刺激到了那个男人，导致自己的龙筋被扯断了！ 龙筋一断，全身便会陷入僵硬，若是龙筋离体，更是会身死道消！ 随着漩涡沉底后，怪蛇发现自己好死不死的堵在了漩涡源头，被巨大的吸力牢牢锁住了身体。 但对于已经断了龙筋的自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重要的是那对狗男女，到底死了没有？ 随着仅剩的竖瞳左右转动，蛇怪那杀人无数，狠辣非常的恶毒心灵，顿时被深深震撼到了！ 只见那俩人隔着他的尾巴，手扣着手，头抵着头，唇…… 璀璨星辉时而在男人身上亮起，时而在女人身上亮起，频率缓慢柔和，看起来十分和谐，但却让蛇怪感到异常愤怒。 白珂感到双脚触到岩石潭底后，忽然有些警觉的向旁边瞥了一眼，而后松开十指相扣的手，拍了拍冷云的肩头，又指了指一旁正在窥视的巨大竖瞳。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将龙珠留给白珂，抬手抓着修长蛇身，闭气走到蛇怪眼前，抽出腰间短刀，随手将其戳了个稀烂。 第329章 生死与共 毁掉蛇怪仅剩的竖瞳后，冷云恍然发现由于蛇身挡住了暗河的洞口，水下的漩涡已经消失，除了需要扛住水下的压力，行动比之前要方便多了。 趁着体力尚有余息，冷云转身走到玄铁大枪之前，举刀将创口处糜烂的碎肉割下，直至露出枪锋和被卡住的龙筋。 冷云握住枪杆，轻轻将剑锋拔下，而后缓缓转动，将龙筋缠在枪头之上，用力向外扯了扯，却发现连接着尾端的龙筋依旧不动如山，根本无法扯动分毫。 感觉即将到达闭气的极限，冷云正好松开枪杆，转身回到白珂身前。 水底毕竟不是地面，此刻两人也没有必定能活着离开的把握，唯有摒弃一切杂念，保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默契，才能携手脱离困境。 经历过最初的羞涩和恼怒后，白珂对彼此交替换气的步骤早已轻车熟路，见状立刻伸手将冷云拉到身前，并且送上龙珠。 随着全身散发出星辉，冷云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而后对努力闭气的白珂做了几个手势。 白珂瞬间心领神会，接过冷云手中的短刀，又凑头将龙珠接了回来。 冷云失去星辉庇护，立即开始闭气，朝白珂点了点头后，立刻转身走向玄铁大枪。 白珂本就被蛇尾缠着，随手在腰间摸了摸，便找到了蛇身末端的最后一片龙鳞，当即用短刀沿着炸鳞过后的痕迹刺入，用力将鳞片撬开，继而将下方的血肉剜掉，伸出星辉包裹的左手抓住龙筋末端，奋尽全力的拉扯起来。 冷云手握着枪杆，一动不动看着白珂的动作，尽可能的降低气息消耗，只等龙筋首尾皆断的一刻。 随着白珂忽然一个趔趄，随即便笑着转身摆了摆手，冷云立刻拧腰发力，手中枪杆上顿时传来一连串筋骨分离的跳动感。 噔噔噔…… 巨大蛇身上传出一连串爆豆般的声音，而后便一节节的软化下来，同时白珂也成功脱离了蛇尾的钳制。 冷云踉跄着后退数步，顺利将大枪连同整根龙筋抽了出来，但体内气息也随之耗尽，甚至没有多余的体力回到白珂身旁。 白珂本就是轻功高手，有了龙珠庇护，在随处可以借力的深潭更是如鱼得水，看到冷云口鼻中开始飘出气泡，当即身形一转，点脚踩水，骤然向前飞出，拖着长长的星辉尾光来到冷云身前，熟练的完成龙珠交换。 冷云顺利换气后，当即将在水中多有不便的大枪拆解，而后连同金光灿灿的龙筋一起交给白珂。 白珂见状，当即明白了冷云用意，于是将枪杆和龙筋挂在腰间背包上，抬手比了几个手势。 “你想取蛟龙之血？但这是在水下，根本没法用容器装啊！” “取龙心，回去再挤血！” 冷云信心十足的用手势回应，而后将龙珠交还给白珂，顺手拿过短刀，转身走向蛇怪腹部。 白珂心知冷云只靠闭气撑不了多久，而且没有龙珠的星辉也极难切开怪蛇的皮，只得轻踏水面，比鱼儿还要灵活的在水中游动，横躺在于冷云肩头齐平的水中，单手勾着冷云的脖子，随着他的脚步一同在水中移动，以便随时帮他换气。 片刻之后，白珂已经在换气中逐渐沉迷。 冷云也几乎是在一心二用之中，破开怪蛇的腹部皮囊，于内脏间找打了完整的龙心，先挑出血管打成死结，而后才将龙心完整割下，收入背囊之中。 而被抽筋剜心的蛇怪，此时不仅已经死透，全身也逐渐软的如烂泥一般，并且开始逐渐扭曲变形，缓缓陷入暗河的洞口！ 轰隆！ 随着水面一沉，蛇怪大半的身子瞬间被吸入暗河之中，原本已经平复的漩涡再次于水下浮现。 正在换气的二人被奇怪的声响惊动，转头看去后，顿时意识到危险来临，而且根本来不及离开！ 冷云与白珂之间，从未想过舍弃对方，换自己独活，而且在经过这么久的换气后，两人也明白谁都无法说服对方，自然也放弃了牺牲自己，让对方活下去的想法。 眼下唯有生死与共！ 两颗心，一条命！ 冷云与白珂对视一眼，当即各自行动起来。 白珂双臂环住冷云脖子，修长双腿勾住冷云腰背，保持无论何时二人都能交替呼吸。 冷云则是抽出龙筋，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而后双手各拿一截枪杆，护住两人头顶。 几乎在两人完成准备的瞬间，怪蛇的身躯彻底在洞口中搅烂，汹涌的水流顺势将二人一同推入暗河之中。 水潭之上，断崖下方。 齐康长手持两柄障刀，挂在水面之上的岩壁前，看看本该随水波飘荡到潭边的龙肉忽然停止飘动，疑惑望向平静的水面，诧异道：“发现没有，水下的漩涡好像消失了！” 腰间别着软剑，徒手攀着岩石的龙三闻言转头一番打量，沉声道：“好像确实如此，不过还需要一个命大的来试试！” 齐康长闻言，不禁得意笑道：“巧了，我脚下……坏了，我的脚沾水了！” 龙三皱眉看着突然惊声大叫的齐康长，不屑说道：“少找托词，想体面就自己跳下去，不然我踢你下去！” 齐康长低头看着湿漉漉的双脚，转头看向狠辣无情的龙三，咬牙切齿道：“就算水下漩涡还在，老子跳下去也不见得会死，你要有种的话，就跟着我下来！” 说完，齐康长便抽出障刀，仰身跳入水中。 “二逼……” 龙三摇头冷哼一声，而后仰头向断崖之上喊道：“上面的！把绳子放下来，不论老刀把子能不能活着回来，事成之后我都能保护你们出去！” “好！” 张进应了一声，随后便将唯一的一根绳索放了下来。 “嘿，这水里舒服啊，你敢下来……” 齐康长钻出水面，正要开口挑衅，却看到龙三正单手在腰间打着绳结，当即怒喝道：“奶奶的，跟我玩阴的是吧！那我就是把龙鳞扔了也不给你！” “你敢！” 龙三打好绳结，转头看着向半片龙鳞游去的齐康长，当即在岩壁上一蹬，纵身跨到水面之上，顺势又在齐康长头顶踩上一脚。 “姓龙的！你别……咕噜咕噜……太甚！” 齐康长发觉龙三来到自己上方便顿感不妙，正要警告之时却被直接踩进了水里，再钻出水面时，却见龙三已经于翻身间抄手捡起龙鳞，而后顺势落在水中。 “现在龙鳞是我的了，可龙肉还未必是你的啊！” 龙三确认水中没有危险，便一脸得意的浮在水中，满是挑衅的看向一旁的龙肉。 “比可别赛脸啊！” 齐康长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向龙肉游去。 龙三见状正要追去，却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一声惊呼。 “你们快上来，水里又有动静了！” 龙三与齐康长闻言，一同转头看向水潭中心，却见漩涡再次出现，并且比之前声势更大，更加汹涌！ “哼，龙肉归你了！” 龙三向齐康长挥了挥手，而后便抬头高呼道：“拉我上去！” “想的美！” 齐康长匆忙游上前，将龙肉揣进怀中，而后转身游到龙三与断崖之间的位置，趁着龙三脱离水面，正向岩壁荡来之时，伸手抱住了龙三的双腿。 与此同时，水中漩涡逐渐扩散开来，巨大的吸力瞬间又将两人拉回到水中。 “你他么的，松开我！” 龙三一番奋力挣扎之下，结果却被齐康长越抱越紧。 齐康长从背后搂住龙三肩头，双脚夹住腰背，大吼道：“你小子在想屁吃，要活一起活，要死……那就一起死！” 第330章 盲人摸蛇 暗河之中，水流汹涌。 无论是冷云还是白珂，都无法看清周围，仿佛只有不断倒退的黑暗。 而他们唯一能做的，便只有不断换气。 幸运的是，蛇怪的残躯在前方冲过，为两人扫平了暗河中的一切阻碍，使得两人并没遇到什么坎坷，从而更加专心的换气保命。 再一次交换过龙珠后，正在承受水流冲击的冷云忽然感到怀中的白珂全身颤抖起来，似是打了一个冷颤。 激流之中，连手势交流都做不到，即便冷云心中担忧，眼下也无法询问白珂的情况。 好在白珂并没有失去意识，双手突然抓紧冷云的头发，急忙将龙珠交给冷云。 龙珠入口，冷云这才发觉那如同冰块的珠子仿佛融化了一般，一股冰凉的寒气瞬间在口中扩散开来，并且沿着颅腔向上蹿升，鼻腔内一阵酸麻，随后双眼便感到冰凉的刺痛感。 龙珠虽然正在融化，但仍旧可以维持水中呼吸，当冷云实在承受不住寒气后，便深吸一口气，将龙珠还给了白珂。 白珂接过龙珠后，便埋头在龙云胸持续颤抖，似乎是在承受着更大的痛苦。 直到白珂也受不了后，原本可以用来活命的珠子，竟成了两人之间的烫手山芋，交换的频率越来越快，含在口中的时间越来越短。 突然之间，暗河的通道豁然开阔，水流也变得不再湍急，相拥在一起的两人随着浪花一阵翻滚，直至滚到了坚硬的岩层之上，周围也再没了水流的包裹，耳边也响起了湍流泄地的轰鸣声。 如此熟悉的感觉，让各自陷入痛苦中的两人都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功上岸！ “咕噜~” 随着两人翻滚停止，白珂不慎将剩余的龙珠吞了下去，全身瞬间结出一层冰晶，紧闭双目，蜷缩在冷云胸前不住的颤抖着。 冷云抬手捂着仿佛要碎裂掉的双眼，忍着剧痛问道：“我的眼睛好痛，你怎么样？” “冷……” “我在！” “我……是说我冷……” 白珂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冷云胸口拍了一下，而后便昏死过去。 “女侠？白珂？珂珂？” 冷云疼到无法睁开眼睛，接连询问都没有回应后，只得咬牙翻身，将冰块一般的白珂紧紧抱在怀中，用体温为其驱寒，但很快也在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宽阔的地下溶洞之中，数根巨大钟乳石连通上下，如同一根根精雕细琢的石柱，撑起了一座恢弘的地下宫殿。 钟乳石宫殿之前，自暗河内涌出的汇聚成河，沿着一侧地缝注入地底岩层，巨大的蛇身正搁浅在流速平缓许多的河底，全身骨肉糜烂，皮囊也破碎不堪，但却在冰凉的水汽中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肉脂味。 嗒！ 嗒！ 空荡的溶洞中忽然响起缓慢的脚步声，步伐一重一轻，显得极为诡异和不协调，于黑暗中从钟乳石宫殿一直走暗河边。 一位披着破烂布条，失去双目和一只耳朵，并且全身长满烂疮的老者，蹲在暗河边，用仅剩一根中指的右手沾了沾冰凉的喝水，放在牙齿残缺不全的嘴里细细嘬了一口，抬起只剩大拇指和小拇指的左手捂住脸，用及其沙哑的声音叹道：“哈~有肉吃了！” 空荡地下溶洞中，只有不断回响的水流声，根本听不到任何回应，但老者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自言自语，无需等人回应，便矮身坐在河边，将失去了五根脚趾的左脚探入冰凉的河水，再河底踩实后，又将仅剩一截足跟的右脚挪入水中，一瘸一拐的走到怪蛇尸体前。 当老者摸索出怪蛇的大小后，不禁仰起头，缓缓咧开嘴角，露出了极其欣喜的笑容。 但随着笑容出现，脸上两侧颧骨的位置，却露出了两个深坑，以及两道已经愈合的陈年伤疤。 “这真是难得的惊喜，真该感谢一下来自冥冥之中的馈赠，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老者皱眉思索间，双手捧起一块碎肉，用剩余不多，但很坚固的牙齿大口撕咬咀嚼着。 或许是在食物的刺激下，老者的记忆力有所提升，恍然想起了还没说完的后半句。 “呵，阿弥陀佛~” …… 困龙池中，没有了撞山龙王的不断游动，加之下方的暗河被蛇怪尸体拓宽许多，使得水面上形成了巨大漩涡，整个水面都跟着旋转了起来，水下的吸力可见一斑。 此刻一条长长的绳索，正在断崖与水面之间不断放长拉近。 虽然蛇怪已经和老刀把子玉面狐狸一同坠入水潭下方，大概率是同归于尽了，回去的路上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见识了撞山龙王和蛇怪化龙的场面后，一众水匪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这天下间，未知的危险还有很多，除非有高手带路，否则众人实在不敢再穿越那昏暗的深渊河道了。 所以这落在水中的两位高手，众人一定要救上来！ 漩涡出现的瞬间，众人就尝试过生拉硬拽，但除了差点将龙三懒腰勒断外，也差点将众人拖下断崖。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暂时向下放绳索。 幸好冷云留下的绳索足够长，使得众人发现了一个暂时可以保住两位高手的办法！ “又到了，又到了！快拉绳子！” 水面之上，齐康长跨在龙三背上，贴着四周崖壁跟随漩涡漂浮，眼看着到达断崖一侧的岩壁前，连忙高声向上方喊道。 “拉……放！” 张进等一众水匪立刻拉动绳子，拖着两人快速在水中穿行，直到绳索与脚下地面垂直时，众人又一同松开了绳子。 水中得到了额外速度和惯性的二人，依次抵消了漩涡中心的拉力，继续贴着岩壁在漩涡最外围绕圈。 每绕过漩涡一圈，断崖上的众人便要拖拽半圈，这样就可以保二位高手暂时不死。 至于能撑多久，那就要看下面二位的体力如何了！ “我累了，换你来！” 游了两圈后，龙三反手将齐康长按到水中，反而骑在他的身上，长长出了一口气。 “诶！你这次可没上回撑的久啊！” 齐康长趴在水中，一脸埋怨的大喊道。 “废话！要不停的游才能浮在水面上，现在这副处境，能恢复多少体力？” 第331章 地下孤魂 咯吱~ 咯吱~ 暗河之中，全身多处残疾的老者大口咀嚼着蛇肉，伤势惨烈的脸上满是幸福。 虽然曾经修的是看破二字，所谓看破红尘，看破生死，看破因果。 但自从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老者才发觉当初一心所求，苦苦钻研的东西，全都是狗屁！ 既然当时要看破，那如今便越不能看破！ 曾经看破生死，此刻偏要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即便再艰难，再狼狈，也要竭尽所能的活下去！ 因为活着，同样是一种修行！ “反正又没人能看到我这副样子，趴在阴冷的暗河中，啃食着野兽碎肉，又能这样！” 老者心中满是对自己报复后的快感，随即更加奋力的撕扯着香气四溢的碎肉。 “冷云！” 几声惊呼从岸上响起，在空洞的钟乳石宫殿内反复的回荡着，如同一道道惊雷，在老者心头反复轰炸着！ “这里怎么会有人？” “这里怎么会有人！” 老者手中抓着碎肉，下意识半蹲在暗河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仔细留意着岸上的动静。 “嘶……” 岸上，冷云在白珂的惊呼声中醒来，抬手揉着仿佛被抠下来又重新放回去的眼睛，轻声对怀中的白珂安抚道：“我没事，你怎么样？” “我好像把那颗珠子吃了，感觉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不过现在好多了！” 白珂在黑暗中摸索到冷云的脸，下意识便要帮他换气，可随即便想到那珠子已经没了，而且眼下也不是在水中，顿时羞涩的趴在冷云肩头，小声问道：“周围这么黑，咱们该不会是到了阴曹地府吧？这也是共赴黄泉了吧！” “阴曹地府这么潮的吗？那下面的厉鬼岂不是全都生着烂疮？” 冷云感受到周围的水汽，不禁摇头叹道。 “忘川，奈何桥，也许会有水吧！” 白珂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冷云揉了揉依旧不舒服的眼睛，无奈说道：“既然是地府，那也得有鬼吧！” “啧，说一句来世再续前缘，你能死啊！” 白珂被冷云的不上道气得火大，心底的羞涩也荡然无存，双手一撑便要起身，却忘了腰间被龙筋绑着，又结结实实的摔回到冷云身上。 “别，我嘴上有伤！” 突然又完成一次换气的冷云，在黑暗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捂着嘴提醒道。 “你……” 白珂也没想到自己能摔的这么准，更没想到冷云得了便宜还敢埋怨自己，当即摸索着将冷云的双手掰开，怒气满满的说道：“哼，你占了多大便宜还不领情，我，我咬死你！” “诶~嘴上真有伤，呜……” 冷云正要解释却又被咬了一口，只得无奈挣脱双手，将腰间龙筋的活扣解开，抱着小猫一般的白珂坐起身，作势要反咬回去。 白珂连忙弹开身子，象征性的在冷云胸前轻拍了一下，一脸正色的说道：“以后只准我咬你，你不准咬我！” “好好好！” 冷云捂着嘴，连连点头道。 感觉自己占了上风的白珂，在黑暗中得意一笑，而后抬手摸向腰间的挎包，不禁问道：“乔大当家，咬过你没有？” “没有，你是第一个！” 冷云茫然摇头，而后皱眉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嗡！ 话音刚落，一团火苗便突然亮起。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她了！” 白珂晃了晃手中的火折子，看着冷云嘴边两道清晰的血痕，有些心虚的扭头看向一旁，轻声说道：“乔大当家准备的挎包还真不赖，防水的格子是真的防水，师父给的符箓和火折子都没沾水……” 话未说完，白珂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一脸震惊的看着身前的暗河。 冷云随着白珂的目光望去，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只见那怪蛇的巨大尸体旁，一个极其丑陋狰狞的身影，正手捧着碎肉，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半蹲在水中。 “真的有鬼耶~” 白珂轻轻拍了拍冷云，震惊中带着几分疑惑的叹道：“可是他这动作……是在解手吗？” 蹲在水中的老者，听到这一男一女旁若无人的交流，就已经尴尬的要死了，此时又发觉这两人能看到自己，更是觉得无地自容，转身便想摸索着躲到这大堆的肉块之后。 可是一个目不能视的残疾老者，又怎么可能快的过两位风华正茂的高手！ “他动了！” 白珂发现那怪物有了动作，当即翻身而起，摸出金针便要发射。 “我来！” 冷云当即大喝一声，接上身边的两截枪杆，起身横枪挡在白珂身前，双眸凝视间，毫不犹豫的发动虎威。 随着眸中红光涌现，冷云发觉眼睛的不适瞬间消散，同时也感到曾被吊睛白额虎自行削弱的虎威，似乎比以往强了许多！ 霎时间，撞山龙王舍弃性命，逆天而行的画面再次浮现于眼前，让冷云再次倍感壮烈的同时也看到了一股决死的气势，远比猛虎在丛林中震慑百兽的威风，更具震撼力！ “龙珠强化了我的虎威！” 冷云心中恍然，眼中的红光也随之消退，转而绽放出杂糅着龙虎威势的星辉，并且倍感自信的看向河中的怪物。 由于已经融合过一颗虎精内丹，自己无法再融合龙珠，但却借此大幅增幅了虎威的效果。 如今只要不是万年道行之上的山中精怪，都得拜服在自己的凝视之下！ 区区一个孤魂野鬼，自是不在话下！ “哎呦！” 老者根本看不到冷云眼中的光芒，更感受不到任何的威压，但却被这对男女接连的叫喊吓得脚下一滑，顿时栽倒在暗河之中，并顺着水流被冲向地缝深渊。 “是个人！” 冷云与白珂从那狼狈至极的身形中看到几分活人的影子，震惊之余，不忘连忙上前搭救。 借着火折子的光芒，冷云发现暗河的尽头是处深渊，当即掷出手中长枪。 长枪落入水中，精准钉在老者滑向深渊的必经之路上，并顺利兜在老者的两腿之间。 “我的天~” 老者抱着枪杆，仰头发出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白珂捡起冷云脚下散发着金黄光芒的龙筋，快步跳入暗河之中，甩手便用龙筋缠住了老者的脖子，拉住了对方身形，以免其抱着长枪跌入深渊。 岸上的冷云却注意到白珂入水的时间，全身便突然亮起了星辉，与方才口含龙珠时一般无二！ “看来，你也是小妖精了！” 第332章 逆禅机秘闻 钟乳石宫殿之中，冷云从背包中取出一只木盒。 盒中是一只手提式防风油灯，以及一瓶密封完好的灯油。 借由火折子将油灯点燃，放下防风罩，昏暗的地下溶洞内终于有了稳定的光源。 冷云与白珂靠在中乳石柱前，看着在火光中一脸拘谨的老者，不禁默默对视一眼。 以二人的江湖经验，仅是看过老者身上的伤痕，便可想象到他当初经历过何种酷刑。 其惨烈程度，比在镇北将军府蹲十年大狱，还要令人触目惊心！ “能在这种伤势中活下来，想必阁下也是位高手，那又是如何沦落到这里的？” 冷云打量着老者，皱眉问道。 老者左手仅剩的两根手指紧紧捏着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物，试图遮羞的同时也盖住身上的伤疤，但奈何衣物破烂的如同布条一般，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最终在冷云的询问之下，老者只能选择放弃，左手捂着身上衣物，抬起右手仅剩的中指，挠了挠因为潮湿而长满烂疮的头顶，无奈叹道：“我不是习武之人，更不是你以为的高手，只是一个早就该死去的人！” 冷走上前，仔细看着老者身上的伤口，摇头道：“我家中长辈曾入狱十年，身上的伤疤远不及你，若不是拥有当世最顶尖的武夫体魄，早就已经死在暗伤的折磨之下，你若不是习武之人，如果扛得住这般伤势，难道你天生神力？还是体魄异于常人？” 老者闻言不禁浑身轻颤，似是被唤起了内心最恐惧的记忆，轻叹一口气后，点头道：“我从小体弱多病，确实和常人不同，所以家里人就将我送进了寺庙，自幼剃度出家，以求得到佛祖庇佑！” 冷云与白珂不约而同的后退两步，认真看着老者如今的模样，不约而同的问道：“佛祖就是这样庇佑你的？” 老者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般说道：“佛祖不过只是一尊泥胎，若无砖瓦遮风挡雨，他连自己都保不住，又何谈去庇护众生？” “你是想说，佛祖根本不存在，所以你也没受到庇护，才落得这般下场？” 冷云不禁问道。 老者眉头紧皱，似是不愿意谈及与佛有关的事情，可听得来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无奈之下只得盘坐于地，将残缺不全的双手摊在双膝之上，缓缓说道：“佛祖不是不存在，只是不在宝刹庙宇之中，不在金像泥胎之中，亦不在凡尘俗世之中，佛本在于法，法应在于心！” “心中向佛之人，无需剃度受戒，无需方丈净土，一切佛法自在于心，言行由心而发，法便随心传于言行，因此心中有佛之人，便是佛祖本身，而心中无佛之人，即便是坐拥宝刹千间，金身百尺，也与佛祖不沾半点干系，那庙宇佛像不过是其哄骗世人，借机谋私的工具而已！” 听着老者浅谈佛法，冷云与白珂皆是一阵恍然，仿佛眼前这位经历过万千苦难，落得这副不人不鬼模样的老人，就是一位盘坐在净土之中，耐心传道的佛陀。 如他自己所言一般，心中有法，传于言行，谈吐之间无需引经数典，便已然能让人感受到佛法之祥和宁静，教化于无形之间。 冷云认真听老者说完，而后长叹一口气，低声追问道：“这么说来，你是心中有佛之人，却被那心中无佛之人骗了？” 老者见冷云一再追问，自知过往之事今日注定要再次解开，只得叹息着娓娓道来。 “我自幼拜入佛门，十二岁通读佛家经典，十六岁将诸般典籍忘的一干二净，已然到了心中有佛，一法通，则万法皆通的境界，因此被同门誉为三百年来佛法悟性第一人，也是当初最有望抵达佛法尽头，肉身成佛的第一人！” “那时寺中众人劝我，既已通晓所有佛法，那便是悟无可悟，参无可参，何不趁皮囊尚未腐毁，将毕生佛法凝为佛骨舍利，日后好让世人相信佛法无边，广渡众生？我当时心中只有佛法，何止一言一行深谙佛法，眼中所见众生皆是佛，闻言便不疑有他，在寺中僧人的安排下，闭关面壁二十年，终将心中所悟一切法，尽数化为舍利！” “但当我出关后，才发现凡尘就是凡尘，俗世本是俗世，眼中非净土，身前也并非佛陀，而是一群披着珠光宝气的修罗恶鬼！师父师兄用迷药将我放翻，师弟师叔则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将我囚于密室，一一剜去体内佛骨，只给我留下这般残躯！” 老者讲述完昔日经历，瞬间形神萎靡，好似重又经历过剜骨酷刑一般，脱力的瘫坐在原地。 白珂闻言，满是不解的问道：“我听闻圆寂后能火化出舍利子的便已是高僧，而能将一身骨骼化为舍利，死后肉身不腐，成就金身的肉身佛，更是会被佛门视为师祖的存在，他们为何不等你死后成就金身，而是要残忍的剜去你全身佛骨呢？” 一旁的冷云则是忽然想到了已经死去的大智和尚与赛貂蝉，不禁脱口而出道：“为了逆禅机！” 略显虚弱的老者正要开口，却听见冷云一语道破，便默默点了点头。 冷云心中恍然，同时更是大呼侥幸。 从当初王小花听到逆禅机的反应来看，她当年立下的三重誓言，肯定与修炼这佛门禁术的人有关！ 本以为要等到王小花自己从赛貂蝉的笔记中找到线索，没想到竟在困龙池下的暗河中，遇到了知晓此事的人！ “你当初出家的庙宇在哪？又为何会落到这阴冷的地下溶洞之中？” 冷云蹲在老者身前，正色问道。 老者沉重的喘了几口气，喃喃道：“我出家之地，就是关东山最大的寺庙，无妄寺！” “呃？” 冷云闻言一怔，茫然转头看向白珂。 白珂摇了摇头，转而对老者说道：“前辈，现在关东山最大的寺庙，是二仙山上的菩提禅院，并没有什么无妄寺啊！” “我自从落进这里，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自然不知道外面的变化，不过二仙山的主持应该是大智吧？” 老者轻叹一声，缓缓抬起头，正色道：“他是我师弟！” 第333章 难逃厄难 “大师，既然你是大智和尚的师兄，那你认识赛貂蝉吗？” 冷云从怀中取出油布包裹的参须，拔下一根头发丝般的须毛塞入老者口中，而后继续追问道。 想要找出和逆禅机有关的人，无妄寺就是唯一的线索，只有弄清这昔日最大的寺庙突然消失的时间，才能确定接下来追查的方向。 老者自从落入地下，只能靠偶尔从暗河中捞到的无鳞鱼虾度日，早已忘了世间五味，如今感到口中传来带着清香的苦味，不禁仔仔细细的咀嚼起来，本已萎靡的精神也随之一振，抬起右手，朝冷云比出了仅剩的中指。 冷云看着如此别致的手势，不禁问道：“这么说来，大师是认识赛貂蝉的了？” 老者眉头微皱，仅剩的中指随即左右摇了摇。 “大师！下次没力气说话，你直接摇头就行，摇手指这么洒脱的方式，不适合您！” 冷云嘴角微抖，不由叮嘱道。 “回想往事，心绪难平，刚才我是真的累了，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切从简了！” 老者无奈一叹，转而说道：“多谢你刚才喂我吃的东西，现在已经好多了，既然已经重提往事，那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尽管问吧！” “我想知道您掉进溶洞的确切时间，仅凭您和大智和尚的关系，眼下还无从推断，所以请您回想一下，当时可还听过其他的江湖高手，比如老刀把子，比如神婆王小花！” 冷云紧盯着老者神情，正色问道。 老者一脸茫然的摇头道：“我自从出家以来，就一直潜心钻研佛法，而后又闭关二十年，出关后遭同门毒手，又被囚禁两年，寺院之外的人我实在是无从得知，除非你还认识我当年的师父和师兄，其他人的话，我真的无能为力！” 冷云闻言也不气馁，转而继续问道：“既然您被囚禁两年，那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想必一定是无妄寺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吧！” 老者仰头陷入沉默，似是在回忆当年，而后感慨道：“说起来，我能离开无妄寺，还多亏了一个人，按照辈分来说，他也应该算是我的师弟！” “还请大师细说分明！” 冷云轻声道。 “在我被囚禁的两年中，师父师兄并不是将我身上的佛骨一股脑全部取走，而是取下一部分后先为我疗伤，待到伤势养的差不多了，再取其他佛骨，用他们的话说，留我一命是希望我能在困苦之中顿悟，说不定还能炼化出更多的佛骨！” “而我当时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他们在闲谈之间从不会顾及我的存在，我也借此得知了整个骗局的始末，师父和师兄根本就不是出家人，而是一个名为无妄道的教派成员！无妄道内不仅传承者佛门禁术逆禅机，更是掌握了一种将他人舍利炼化入自身的秘术！” “所以这些人一边搜集流传在民间的舍利子，一边扮作僧人，广招佛法悟性极高的弟子，并且已经传承了数百年之久，许多遭受他们哄骗的人，一生都没有看透他们的真实嘴脸，直到圆寂后火化出舍利子才会遭到众人瓜分！而我天赋高，悟性强，反倒成了那个最倒霉的人！” “因为偷听到了最丑陋的真相，同时也不想让他们继续如愿，我对佛法产生了深深的厌恶，从那时起便甘心只做一个深受苦难，但却极力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从那之后便再没有炼化出一块佛骨，而他们只能在不甘中让我继续活着，以求奇迹的出现，直到两年后，一个人的出现，让他们对我彻底没了耐心！” “据说在我闭关时，无妄寺又找到了一位佛门奇才，自幼行为木讷，不会开口说话，只读一本《妙法莲华经》，十八岁时突然万法皆通，言行也变得与常人无异，被无妄道众人称作是天生的菩萨转世，三十岁前必定能够成就菩萨果位，于是便鼓励他闭关修行，但这位师弟却选择了入世游历，以求将所悟之佛法融会贯通！” “无妄道对此人给予厚望，认为他入世后必能修成佛骨舍利，于是便对我再也没了兴趣，随意将我丢在寺庙旁的河流之中！” 老者缓缓道出一切后，不禁有些感怀的陷入停顿，似是侥幸，又似是心有不甘。 冷云眉头微皱，不禁问道：“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 老者认真想了想，忽然一脸激动的说道：“后来我随着水流落下瀑布，醒来后发现自己好像身处一个怪物的嘴里，幸好我急中生智，趁着那怪物嘴巴微张时逃了出来，结果就被水流卷到了这里，从此以水中稀少的鱼虾为食，做一个如同苦行僧般的平凡人，只为活着享受生命，不再去想那佛法三千！” 一旁静静聆听的白珂闻言，不禁开口道：“如果你当时不跑的话，也许还能活的更像一个平凡人！” “嗯？什么意思？” 老者茫然问道。 “她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说您当时身受重伤，还能从怪物口中逃生，当真是身残志坚的典范啊！” 冷云担心老者知道自己当年错失了被撞山龙王救治的机会后，有可能会当场气死过去，于是连忙对白珂摆了摆手，转而问道：“我想知道的是你那位入世修行的师弟，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就落到这里了，怎么可能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不过想想也无非是两种可能，要么他炼成了佛骨舍利，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要么是他没修出来，无妄道又继续寻找其他具有慧根的弟子了！” 老者一脸感慨的摇了摇头，自嘲道：“佛法本就引人向善，自幼与外界隔绝，潜心研习佛法之人心思更是单纯，绝不可能看破那从始至终包裹在周围的骗局，更躲不开这尘世间的阴谋暗算！我也是在被囚禁的两年中，逐渐参透了人心之险恶，那位师弟从小木讷又不善言语，一朝顿悟后虽然与常人无异，但心思肯定更为单纯，绝无逃脱恶难的可能！” 冷云点了点头，看着满身残疾又一脸笃定的老者，无奈中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那如果你这位选择入世修行的师弟，在俗世间娶了一位娘家势力很大的娘子，有没有可能全身而退呢？” “他……入世……娶娘子……势力很大……诶？” 老者于迷茫中反复念叨，随即变得更加迷茫。 第334章 行善还是作恶 “大师，这里阴冷潮湿，缺少食物，不宜将养，要不你随我们寻找出路，一起想办法离开吧！” 溶洞中，冷云站起身子，一脸微笑的劝说道。 “我现在哪也不想去！入世修行，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让我死在这里算了！” 老者趴在地上默默啜泣，并不接受冷云的好意。 白珂在一旁看着不让自己说话，反倒以一己之力，将这位身残志坚的老者气到寻死觅活的冷云，不禁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叹道：“除了长得俊点，身材好点，武艺高点，其他的真是一无是处，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冷云见状也是无奈，只得对老者劝慰道：“你也别太难受，如果你那位师弟就是我要找的人，那他如今过的也不算好，被无妄道逼得妻离子散，下落无踪，可能也已经遭到毒手了！” “去！” 老者从地上爬了起来，没好气的对冷云训斥道：“我又不是见不得他人过的好，只是难过于没能早些学会圆滑，要知道我当年也是生的极好看的，如果选择入世修行，就算遇不到背景强大的娘子，那也能引来一众江湖女侠，且不说是否会还俗娶亲，单就是这种红尘劫数，都足以为我磨砺出看破虚妄的江湖经验，那我就不用遭后面的罪了！” “哎呦，是我把大师想的狭隘了！” 冷云连忙顺话搭音，见老者似乎从沮丧中缓了过来，于是便又邀请道：“如果无妄道当年只是退出了关东山，那他们此刻已经还在别处害人，如今有人决意要将他们全部铲除，大师何不随我们一起离开此地，等着见证无妄道的结局？” “铲除无妄道？” 老者闻言一怔，而后反问道：“你是朝廷的人？” “我不是！” 冷云摇头道。 老者点了点头，笃定道：“那你一定就是无妄道最怕的提炉人了！” “在下并非公门中人，只是单人独骑，行走于关东山的江湖人！” 冷云正色道。 啪！ 散发着金光的龙筋，忽然抽打在冷云的屁股上，力道不大，却动静不小。 冷云转头看着面带愠色的白珂，连忙轻咳两声，补充道：“咳咳，是两人一骑，携手行走关东山的江湖人！” 老者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郁闷，连连摆手道：“你不是官差，不是提炉人，凭什么将传承数百年的无妄道全部铲除？” “要铲除无妄道的人不是我，而是一伙土匪，实力很强大的土匪！” 冷云正色道。 老者用中指戳了戳额头上的烂疮，似乎是对土匪没什么概念，皱眉道：“当初被囚禁的时候，我只是听无妄道谈及提炉人时都非常忌惮，你说的那个什么土匪，有提炉人厉害吗？” “也许吧！” 冷云也不知道龙头山现在是个什么规模，但是对山上的火枪和大炮很有信心，随即又说道：“剿灭无妄道，实力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决心，我那位朋友为了替长姐报仇，曾立誓不问缘由，不论对错，也要将仇家斩草除根，如今得知无妄道的所作所为，相信她下手一定更加没有顾虑，这样的决心难道还不可靠吗？” “不问缘由，不论对错，好一个大恶人呐！” 老者摇了摇头，心中对土匪有了些认识，不禁问道：“无妄道虽然伤天害理，但说起来只是抢了她姐夫，何至于结仇至此，竟然要立下如此极恶誓言？” “这个，说来话长了！” 冷云摸了摸下巴，随即长话短说道：“那位不是她亲姐姐，而且被逼着立下了三重誓言，但事情还要从一次山中偶遇说起……” 片刻之后，冷云将乔素与王小花相识结缘的过往讲述一遍，由于对其中细节知道的不多，便尽可能的简略许多。 一旁正在检查随身物品，准备离开的白珂，听完这个故事后，倒是不禁有些羡慕这对彼此情深的姐妹。 若是换做自己身处王家大院，一定会和冷云一样，对已经疯了的神婆敬而远之。 并且大多数混迹于关东山的聪明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绝不轻易对任何人展露善意。 而少数山里人，在这尔虞我诈，唯利是图的江湖中，早已被侵染的品行恶劣，越是看到人可怜，就越是想要趁机欺凌。 当然，就算神婆被封印了心智，能欺凌她的人也不多！ 但毫无疑问的是，换做其他山里人，根本没机会与神婆结下真心换真心的缘分！ 老者放下仅剩中指的右手，换尚有拇指和尾指的左手托住下巴，点头轻叹道：“拯救苍生为善，救一人于生死之间也是善，对一位饱经磨难之人施以援手同样是善！这人的能力有大小之别，但善事没有大小之分，只要毫无保留的拯救一人，哪怕只是半张烙饼，一句只是安慰的谎言，亦是心有大善之人！看来那女子的第三重誓言，大抵就应在她这位妹子身上了！” “这么说，那三重誓言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解开了？” 冷云问道。 “哪有这么简单，你也太小瞧无妄道的手段了！” 老者摇了摇头，耐心说道：“那女子身上的禁制，本来源自佛门，但是无妄道手中有高僧舍利，一样可以施展，那三重誓言中被埋下了陷阱，可以说是极难实现，十年迷失心智倒还好说，可要将山髓化为传说中的石胎，可不是抱在怀里叫儿子那么简单，需要她以毕生的道行和善果在山髓中蕴养出一个真正的婴儿来！” “而大善大恶之人，更是难上加难！善恶没有大小之分，但施加在那女子身上的禁制，感应善举恶行的程度是可以人为操控的，也就是说，救一人虽是大善之举，但禁制未必会被破解，需要拯救千百人才能达成条件，而恶行同样如此，谁知道需要犯下多少恶事，才能满足无妄道提前定下的程度？” 冷云闻言，不禁皱眉问道：“把无妄道杀光，够不够？” 老者哑然，一时间无法作答。 一旁的白珂也跟着气愤不已的问道：“杀了那些混蛋，到底算行善，还是作恶啊？” 第335章 冒昧的家伙 “世间生灵皆在因果轮回之中，无论是行善积德，还是为非作歹，都是苦海中的轮回业报，所以杀生即是作恶，没有善恶之分！” 老者坐在地面上侃侃而谈，心知面前二人对铲除无妄道的决心已定，于是便又补充道：“当然，这些都是我闭关之前所悟的道理，如今历经世间险恶后，也明白了世事不能一概而论，比如送佛门犯错的弟子去佛祖面前忏悔，就不该叫杀生，而是度化！” “大师，我悟了！”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不论是杀生还是度化，总之将无妄道连根铲除，大善大恶至少能完成一半！” “年轻人，你很有慧根啊！” 老者满意一笑，而后说道：“我知道就只有这么多了，你们既然还有大事要做，那就趁早出去吧！” “大师，还是不和我们一起出去吗？” 冷云再次询问道。 如果无妄道在当年就已经全部退出关东山，那么再想找到他们的踪迹，无疑会耗费很大的力气，要是能有这位曾经与无妄道牵扯极深的老者在，倒是可以避免很多弯路。 “我双目已毁，身体残缺，这副样子离开此地又能如何？况且这里远离人心险恶，对我而言，未尝不是一方乐土！” 老者摇了摇头，断然拒绝了冷云的邀请，并且提醒道：“而且你在想要救人之前，最好还是先想想如何自救！我在这里生活许久，可从没找到任何出路！” 冷云闻言只得作罢，转头看向一旁的白珂。 “其实，大师说的对！” 白珂环视四周，对冷云摊了摊手。 冷云拿过一旁的玄铁长枪，分成两截后递到白珂面前，轻声道：“你融合了大部分龙珠，已经拥有了撞山龙王炼化的天赋，应该可以踩着暗河河底，一步步走回到困龙池中！” 白珂并没有接过两截枪杆，而是反问道：“那你呢？”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淡然道：“其实就算是你，也未必能用这个办法离开，困龙池下的漩涡力量太大，没有龙珠的我是绝不可能通过那么强劲的水流，所以只能留在这里另谋出路，如果找不到的话，就只能和大师作伴了！” “要走一起走，要么就都不走！” 白珂推开冷云的手，决然说道。 冷云看看已经有了几分愠色的白珂，连忙说道：“其实留下来和大师作伴，只是说说而已，我已经找到了一个不算是出路的出路，只是远比沿着暗河走回去还要困难，所以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冒险！” 白珂眉头微皱，问道：“什么办法？” “跟我来！” 冷云提起油灯，带着白珂走到暗河边，指着来时的出水口说道：“此处水流汹涌，没有一丝缝隙，但你有没有发觉此处空气流畅，并不觉得沉闷？” “确实如此！” 白珂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而后欣喜道：“既然空气能流通进来，那只要找到气口，或许就能找到新的出口了！”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冷云淡然应道，脸上却不见丝毫喜悦。 白珂看着冷云的神情，随即抬手抢过油灯，仔细看向周围，而后沿着河边走到吞噬了所有水流的地下裂缝前，低头打量着除了笔直落下的水流，仍有很大空间的漆黑地缝，转头问道：“这就是气口？” 冷云走上前，点头道：“从咱们救下大师时，我就发现了这处唯一的气口，关东山内没有必死无疑的绝境，每处鬼斧神工的死地，都该有着一线生机！但我也不能断定下面一定有出路，若只是背着大师跳下去，即便是死路一条，死也就死了，可带上你的话……” 随着话锋一顿，冷云忽然看向白珂，认真说道：“我不舍得！”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在溶洞内回荡开来。 白珂眨了眨眼睛，莫名感到心跳开始加速，脸上逐渐感到有些炽热。 这木头平时是真的无趣，眼下突然表明心迹，还真有点肉麻！ 钟乳石下，好奇两人会用什么方式离开的老者正在侧耳倾听，结果听到的却是要背着自己跳进地缝，而且还说是死也是就死了！ 至于后面情深意切的四个字，更是让老者浑身都不自在，感觉自己的存在好生多余，似乎更该是主动跳下地缝的那一个！ “呸，你个冒昧的家伙！” 老者低声怒骂一句，而后用右手中指堵住了仅存的一只耳朵。 地缝前。 白珂红着脸看向地缝，颇为认真的问道：“如果下面真有出路，是你一个人跳下去的机会多些，还是我们两个一起下去，活着的机会多些？” 冷云闻言，不禁陷入沉默。 “实话实说！” 白珂正色催促道。 冷云无奈道：“两个人！” “那不就得了！” 白珂洒脱一笑，而后转身看向冷云，随后从腰间掏出了飞蝗针，认真说道：“如果是你师父，敢在我师父面前如此矫情，信不信他这会儿已经变成刺猬了？” “咳咳，那就一起！” 冷云见白珂心意已定，只得点头应声。 强如三十年前的关东山第一狠人，在飞蝗针面前，也得主打一个乖巧听话！ 师徒之间，不必处处都要说透，言传身教才更有说服力！ 有师父珠玉在前，冷云当然也得照做！ 白珂见冷云终于不再像一个木头，十分满意的扬起头，值此需要炫耀的时刻，唯一可惜的就是身边缺少见证者。 冥冥之间，白珂忽然灵机一动，转头向溶洞深处喊道：“大师，要不要一起走？” “去去去，你个冒昧的丫头！” 钟乳石柱下，老者终于意识到手指堵耳朵并不能完全隔绝声音，更加意识到这对年轻人，是真的不在意周围人的死活。 那是真的很冒昧！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冷云淡然对老者告别，而后将龙筋两端分别在自己和白珂的手腕上系好，来到地缝之前。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既然决定生死相随，那便无怨无悔了！ 咻！ 咻！ 第336章 失而复得 深邃地缝之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贴着湿滑的岩壁交替向下落去。 冷云单手将枪锋贯入岩壁之中，稳住身形后，扯了扯绑在左手上的龙筋。 手提着油灯的白珂随后从上方潇洒落下，直到手上龙筋绷直，便以游壁功牢牢吸附在岩壁之上，而后向冷云传递信号。 冷云脚踏岩壁，将枪锋抽出，于身形急坠之间再次出枪，刚好停在白珂下方，继续示意白珂接力。 周而复始之下，两人终于听到下方水流落地的激荡声。 “听声音，下面的空间很大啊！” 白珂手提着油灯，仔细打量着下方，隐约能够看到水面的反光，以及一条蔓延向两边的地底隧道。 呼！ 冷云再次落到白珂下方，看到下面的反光点后，猛然将长枪深深插入岩壁之中，而后翻身坐在枪杆之上，活动着有些酸麻的手臂，仰头对上方说道：“如果下方的积水足够深，这里距你应该可以直接跳下去了，用你的火折子，看看下面的情况！” “好！” 白珂应了一声，而后翩然从上方落下，脚尖轻点在长枪底端，却并未给长枪增加多大的重量，随后从腰间取出火折子，吹燃后对冷云提醒道：“我只带了这么一根，看仔细哦！” 冷云点了点头。 随着火折子飞快坠落，原本就不大的火苗变得更加微弱，仅能隐约映出周围的轮廓。 但冷云与白珂都是目力极佳的高手，屏息凝视之下，借由光亮划过的瞬间，看到了下方逐渐平整的岩壁，散落着许多碎石的地面，以及水流汇聚成的深潭。 啪嗒！ 火折子深潭旁边，火苗瞬间变得极其微弱，数息之后又猛地复燃，映照出藏在碎石间的森白。 “嘶……” 白珂隐约猜到那碎石下的森白为何物，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冷云，轻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下面的轮廓有些眼熟？” “青云山的地下矿道！” 冷云点了点头，神色忽然严肃起来，沉声道：“我们一路下来，岩壁轮廓都是不规则的，可下面过于平整，似乎是有开凿的痕迹，而碎石下面的，应该是骨头！” “青云山下的矿道，是曾经有人奴役萨满一族开凿的，如果这里也是同一伙人所为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白珂低声问道。 “看样子这里也已经荒废许久，也不像是能长出邪祟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冷云摇了摇头，而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这里和青云山是同一伙人所为，那我们或许就真的找到出路了！” “是吗？” 白珂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但凭借对冷云的信任，还是主动提议道：“那我先下去看看！” 冷云默默点头，而后将手上的龙筋解开，叮嘱道：“下面虽然不可能有邪祟，也不该有田海那种怪物，但也要小心周围，尤其是脚下，这碎石盖着白骨，看着有些不同寻常！” “放心！” 白珂笑着摆了摆手，而后倾身一跃，贴着岩壁迅速滑落到底。 冷云目光始终不离白珂的身影，看着其小心翼翼走到水潭前，并无事发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珂捡起地上的碎石，随手丢入水中，听到入水声后，立刻仰头说道：“水很深，你可以直接跳下来！” “那你先退开一点吧！” 冷云转身握住枪杆，脚踏岩壁，蓄势待发后，又对白珂喊道。 白珂看着水潭，忽然一笑，高声问道：“要不要添点光亮，好让你挑的更准一些？” “哪来的光亮？” 冷云好奇发问，却见白珂已经放下油灯，纵身跳入水池之中。 璀璨星光，顿时在水中扩散开来。 冷云无奈一笑，转而脚下发力，将长枪拔出岩壁，同时借力跃向对面水流不断的瀑布，于半空中将长枪投向下方地面，而后深吸一口气，径直向深潭坠去。 噗通！ 水花飞溅之间，冷云在冰凉潭水之中睁开眼睛，追寻着星辉光源看去，却发现水潭远比想象中还要深，而白珂此刻已经浅到了极深的下方。 等了片刻，却不见白珂游上来，冷云只得游出水面，深吸一口气后，翻身向下潜去。 大约向下潜了两丈，冷云终于看到全身披着星辉的白珂正在潭底，一动不动的看着什么。 冷云游上前，拍了拍白珂的肩膀，却见其忽然惊惧的浑身一颤，不由得连忙缩回手。 白珂于惊慌中转过身来，瞧见是冷云后，心有余悸的摆了摆手，示意冷云过来看看。 但冷云此刻已经到了闭气的极限，连忙挥手示意白珂，无论有什么发现，先回上面再说。 白珂见状，灵动的眼睛眨了眨，俯身上前强行为冷云换气。 随着一阵气泡翻腾，冷云总算是续上半口气，勉强能够再撑一会儿，于是便示意白珂先去看看她的发现。 白珂转身将冷云拉到水潭边缘，指着大量碎石与泥土堆积成的堤岸，示意冷云去看。 冷云凝眸看去，却见经年累月堆积在一起的碎石泥土间，竟包含着许多白骨。 而白珂手指之处，正是一只硕大的头骨。 头骨极大，眼窝鼻骨和头顶的分布，与人骨有几分相似，但口中却长着兽齿和獠牙，相连的脊骨已经与堤岸融为一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矗立在水底的怪物！ 并且在那头骨的獠牙之上，正挂着两枚鎏金燕子镖。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抬手摘下两枚失而复得的燕子镖，提着白珂便向上游去。 白珂显然有些意犹未尽，但见冷云已经到达极限，只得拱了拱鼻子，反手将冷云拦腰抱住，抬脚在水中轻踏，身形顿时如在地面一般迅速向上冲去。 转瞬之间，两人已经破水而出。 白珂在水中行动自如，更不需要浮在水面上，轻踩着水面，带着冷云轻松回到岸边。 “呼~这种天赋太有意思了，以后无论天上地下还是水里，没有人能再追上我了！” 白珂放下冷云，摸了摸在星辉庇护下并没有被水浸湿的衣服，一脸得意的叹道。 “女侠，下次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种普通人，没法在水中待太久啊？”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抬手将燕子镖递了过去。 “哼，又不是没帮你换气！” 白珂哼了一声，接过燕子镖后，不禁疑惑道：“水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长得很像人啊！” “山魈，也是山里人常提及的山鬼！” 冷云深吸一口气，轻声叹道：“之前还不知道镇山鼓的鼓皮是什么材料，现在看来，应该是就是它了！” 第337章 做点正事 “萨满的镇山鼓，那可是能呼风唤雨的法器，山鬼的皮能有这么大用处？” 深潭旁，白珂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如果是祖槐绝阴木，配上已经得道的千年山鬼皮呢？” 冷云用长枪拨弄着地上的碎石，笃定道：“我在青云山曾近距离观察过镇山鼓，又在玉神山见雷彪用过，现在想想，应该就是这千年山鬼了！” 白珂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么说来，这里的隧道和青山下的矿道，真的是同一伙人做的了！” 冷云忽然停下，用枪锋从碎石下挑出了一颗长着獠牙的头骨，以及一颗货真价实的人头骨，点头道：“当初关东山的萨满消失后，应该被那些人奴役了很长时间，一直在关东山的大小山脉下，寻找着玉濠龙城的下落！” “我怎么没听说过玉濠龙城，那是什么地方？” 白珂茫然问道。 “玉濠龙城，极有可能是我母亲的故乡！” 冷云回想起那位在自己眼前咽气的温柔妇人，不禁有些感怀的说道。 白珂闻言一怔，不禁问道：“你母亲的故乡，那不就是你得故乡吗？” “我的故乡，应该比玉濠龙城更加遥远，更加难以寻找了！” 冷云感慨一声，转而说道：“不过细说起来，这座关东山就是我的故乡！” 白珂见冷云眉宇间似乎带着一抹忧愁，当即抬手搭住其肩头，笑着说道：“嘿，那咱们还是老乡呢！所以就算找不到家也不用犯愁，只要有老乡在的地方，都是你的家！” “有道理！” 冷云看着眼前对自己关心备至的女孩，不由得轻松一笑。 “这就对了，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怎么能皱着眉头呢！” 白珂看着冷云舒展开的眉头，不禁轻声叮嘱道。 “嗯，确实不止一个人说过我笑起来好看！” 冷云认真点头道。 白珂皱眉问道：“女人吧？” 冷云略作犹豫，但还是一脸淡然的点了点头。 白珂得意一笑，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挑眉道：“不就是乔大当家嘛，你们两个早就有一腿，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你直说就是了！” “啊？” 冷云茫然看向白珂，认真摇头道：“不是她！” 白珂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诧异道：“那是谁说的？” “赤练蛇，韦蔷！” 冷云淡然道。 “你和她还有一腿？” 白珂眉头一皱，恍然道：“怪不得她上次撺掇我和乔大当家互相挠脸呢！”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哪来那么多腿，还是赶紧找路吧！” 冷云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白珂便向隧道深处走去。 …… 蛟龙山，后山山洞。 “阿嚏！” 正看着一众蛇卫配药的韦蔷忽然打了个喷嚏，顿时引得一众蛇卫纷纷关心的往来。 “都看着老娘做什么，赶紧忙你们自己的！” 韦蔷双手掐腰，蛮横的对众女训斥道。 蛇卫众人皆受过韦蔷的救命之恩，不仅对这位情同长姐的救命恩人忠心耿耿，更是对她的脾气了如指掌！ 眼见韦蔷发怒，众女非但不害怕，反而纷纷相互对望着，眼中尽是不言而喻的默契。 “喂，你们在想什么呢？” 韦蔷一脸警觉的质问道。 “我们在想二当家，但二当家可能是想男人了！” 有胆大的蛇卫姑娘当即打趣道。 “男人？男人除了骗人，还有个屁用！老娘我现在想的是女人！” 韦蔷没好气的瞪起凤眸，目光扫过众女，最终停在唯一埋头配药的女孩身上，随即招手道：“子晴，你过来！” 梁子晴坐直身子，将放在配药台上的黑晶头颅摆正，而后起身来到韦蔷身前，欠身行礼道：“二当家！” “都是自家姐妹，不用这么生分！” 韦蔷连忙拉起梁子晴，一脸委屈的说道：“你送我的金印，被那个臭小子和心肠越来越黑的乔丫头联手骗走了，你气不气？” 梁子晴茫然摇头，认真说道：“我不气啊！二当家的东西，不早晚都是冷少侠的吗？” 其余蛇卫顿时哄堂大笑。 “你……” 韦蔷看着平时最正经，实则和其他姑娘一丘之貉的梁子晴，一脸正色的说道：“老娘不管你气不气，老娘就是要报复那对狗男女，你愿不愿意帮忙？” 梁子晴看着眼中并没有任何恨意的韦蔷，无奈叹了口气，配合着问道：“那二当家想要怎么报复他们？” “那个臭小子我还没想好，不过要报复乔丫头，就得抢她的生意！” 韦蔷双手按住梁子晴的肩头，满是委屈的说道：“乔丫头做着火枪和弹药的生意，马上又要和济世堂联手贩山参，实力很快就会超过关东山所有绺子，今后这关东山恐怕也不是再靠刀枪说话了，咱们蛟龙山不能被落下，你出身梁家，又从小受你哥的教导，有没有什么办法另辟蹊径，也给老娘找点生意做做？” “二当家，你这思路……有点飞啊！” 梁子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疑惑问道：“你要报复乔大当家，不是该抢她男人吗？怎么是要抢她的生意？” “去，这叫什么话！” 韦蔷轻轻推开梁子晴，掐着腰训斥道：“那乔丫头和老娘是一类人，可能会不长眼的看上某个男人，但绝不是那种天真懵懂，情窦初开的傻丫头，为了男人不顾一切，恨不得把命都搭上！相比于那根本靠不住的老爷们，打下来的底盘，赚到手的金银，那才是我们眼中最看重的利益！” 梁子晴看着颇有女王气势的二当家，总算明白了她想要什么，婉儿说道：“有乔大当家的买卖在前，关东山的未来一定是火枪的时代，要不我们也做军火生意，抢了她最重要的买卖？” 韦蔷闻言，不禁尴尬的笑了笑，摆手道：“别啊！我和乔丫头的关系还算说得过去，以后还得见面呢，直接抢人家的生意不合适！” “我的二当家，您还真是爱憎分明啊！” 梁子晴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要不您派些人随我出山，看看以我梁家孤女的身份，能不能将天义商号的生意拿回来，有您在山中策应，商号的生意应该蛮好做的！” “好，就这么定了！” 韦蔷点了点头，露出了一脸狡诈的笑容。 梁子晴挑了挑眉，恍然道：“您该不会把派出去的人都安排好了吧？” “妹子，你找我？” 正在这时，穿着一身短衫，长发随意披在身后的韦尊走了进来。 韦蔷笑着将梁子晴推到兄长身边，正色道：“你也别总想着去龙头山比武了，还是跟着子晴，去帮咱们蛟龙山做点正事吧！” 第338章 江湖儿女 “你和赤练蛇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说说呗，你这样没头苍蝇般的乱跑，能拖延到什么时候？” 地下隧道之间，白珂看着认真四下寻找的冷云，不禁好奇的追问了一路。 作为敢爱敢恨的一代女侠，白珂起初对师父安排的婚约十分抗拒，直到看见那张过于俊俏的脸，这才发觉那婚约也不是不能接受！ 因此白珂可以想象，以冷云的模样，在关东山里肯定少不了桃花。 说来也是没办法，毕竟以野蛮和粗鲁着称的关东山里，苦美男稀少久矣！ 除非打断冷云的双腿，不让他再出去抛头露面，又或是戳瞎关东山所有女人的眼睛，否则谁也断不了那张俊俏英武的脸，命里注定要承受的桃花！ 关东山土生土长的江湖儿女，都明白一个道理，好老爷们都扛霍霍！ 对于比较抢手的男人，不能指望他有多少定力，更不能指望其他的女人能够讲规矩。 狼多肉少怎么办？ 那就只有用抢的！ 江湖规矩，先得手的吃肉，后得手的喝汤！ 一直不敢出手的，那就只能等到春闺绮梦，自己抒发寂寥了！ 所以自认为已经占得先机的白珂，懒得在意冷云的桃花，只是见他用如此笨拙的方式回避问题，不禁找到了捉弄的乐趣，倒要看看他能够坚持多久？ 更期待着他束手无策后，乖乖就范时的颓败模样！ “找到了！” 冷云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岩壁上开凿痕迹明显的洞口，微笑着叹道。 “这是……” 白珂没想到冷云真的能有所发现，下意识向洞口望去，顿时被勾起了当初在青云山下的记忆，恍然叹道：“我怎么早没想到，既然这里的隧道和三道关的矿脉是同一伙人挖的，那么青云山地下有的升降台，这里也一定会有啊！” 冷云摇了摇头，轻声宽慰道：“我起初也不敢确定，这里一定会有升降台，所以没有对你说，而你缺少地下工程的常识，没有在第一时间产生相关的联想，也是很正常的！” 白珂有所释然的点了点头，而后不禁问道：“所以，你一直都是真的在寻找？”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四处乱跑？” 冷云一脸正色的反问道。 “呵，那我这一路上到底在期待什么？” 白珂尴尬一笑，眼中满是期待化为泡影后的空洞。 冷云茫然看着好似受了内伤的白珂，不禁问道：“对了，刚才这一路上，你都问我什么了？” “咳咳！” 白珂抬手捂住胸口，生无可恋的看着冷云，发觉不止是自己的期待落空，就连一路上的口水都白费了，有气无力的摇头道：“算了，当我什么都没问，还是先看看这里的升降台还能不能用吧！” “好！” 冷云点了点头，便提着油灯走进了山洞。 洞道依旧如同青云山下那般黑暗漫长，并且越向前走，四周就越发平整，甚至还有精心打磨过的痕迹。 白珂看着四周的岩壁，逐渐从自作多情的打击中缓了过来，不禁好奇问道：“这里又没有矿脉，挖到地下这么深的位置，那得消耗多少人力财力啊！” 冷云闻言，不由得点头道：“当初想着青云山外的铜矿早已转手多次，变并没有追查曾经的矿主，但你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连没有矿脉的地方都挖了这么深的隧道，肯定是一个比我们想象中更庞大的地下工程，其中消耗的金银将会是一个可怕的数目，定然有山外的商贾参与其中，或许可以向山外经商的世家打听一下，当初有谁的生意做到了关东山内！” 白珂见冷云如此笃定，不禁问道：“有人选了？” “有两个！”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乔家与镇北将军府世代联姻，一直掌握着关东山的销赃渠道，说不定会有相关的情报，而昔日的天义商号更是号称关东首富，甚至都有可能参与其中，那梁子义的妹妹，也是值得追查的一条线索！” “也就是说，接下来不止要去龙头山，还要去蛟龙山喽！” 白珂看着冷云，不禁叹道：“追查自己的身世，按理说是再正常不过紧要大事，可怎么放在你身上，倒有着一种游龙戏凤的感觉，难道老天都在助长你的桃花？” “我从生下来就和师父一路逃亡，要不是七岁开始当家，早就在关东山里冻饿而死了，老天爷除了给我施加一身的厄难，什么时候帮过我？” 冷云摇头苦笑，忽然在灯光边缘看到了与青云山一般无二的升降台，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这么说来，也挺有道理……个屁啊！” 白珂正点头感叹，但随后便是一惊，连忙追上前质问道：“说话可得凭良心啊！你可是从生下来就有一个如花似玉，楚楚可人，明眸皓齿，冰雪聪明，千娇百媚，风华绝代的未婚妻，你骂谁是厄难呢！” …… 二仙山外百余里，一间破败的大屋中，十几名土匪装扮的汉子围在篝火前，抬头仰望着屋顶都遮不住的星空。 “这破房子，连个顶都没有，真不是人待得地方！” “也别这么说，这里之前可是个香火很旺的古楼子，看到墙角那个石莲座没有，那就是当时供佛祖的地方！” “哼，都少说些没用的！咱们受了将军府的招安，眼下必须要立下几件功劳，先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赶奔二仙山，查到冷文山的下落，大家都能混个将军当当！” “大当家说的对，兄弟们的富贵就在此一举了，大家都早点休息吧！” 众人一番扯皮后，便各自寻了个角落躺下，为了日后的前程养精蓄锐。 吱呀~ 正在这时，破旧房门被轻轻推开，带起了一阵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声音。 “你们是哪个绺子的？”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但全身肉量充实，壮的如同小牛犊子一般的男孩大步走了进来，环视一众恼怒往来的土匪，也不等众人回答，欣然问道：“我就是未来要做关东王的男人，看你们混得也不怎么样，要不要合窑啊？” 第339章 石头 “你是哪家的傻子？小小年纪就想着扯旗攒局，你他娘的是那块料吗？” “别打扰老子们睡觉，赶紧滚蛋！” 正要入睡一众土匪看着突然闯入的少年，也懒得起身去动手杀人，只是不耐烦的叫骂道。 “诶~都闭嘴！” 躺在破旧的石莲座上的大当家忽然坐起身，沉声喝止众人，凝眸打量着男孩衣领间若隐若现的一根红绳，似笑非笑的招手道：“来，我是大当家，有什么事和我说！” 男孩闻言，煞有其事的抱拳举过左肩，迈步从一众土匪间缓缓走过，高声道：“三老四少不要见怪，我不是的刚进山扯旗攒局的外码，家里插着大旗，局红火旺，是专程来邀请各位合窑的里码人！” “卧槽，春典说的一套又一套，家里真是干这个的吧！” 十余名匪众见状，顿时纷纷称奇。 山里的土匪多，绿林春典自然也就说的多了，经常被劫的山民百姓听的多了，也能随口胡诌两句，但能说的这么地道，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土匪了！ 家里插着大旗，局红火旺，就说明这孩子背后有大绺子，人多粮足，不是刚上山落草，准备拉大旗扯绺子的外行，而是来找人入伙的内行！ “背靠大绺子，居然也能看得上我的这点人手？” 莲台上的大当家看着步步上前的男孩，心中顿时有所惊觉，不禁对守在门边的崽子使了个眼色。 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又何况是在人吃人的关东山！ 有些绺子砸窑前，常用女人和小孩探路，实则已经在周围埋伏好人马，只等眼线探出钱财下落，便可以直接动手了！ 那喽啰立刻会意，起身打开房门，探头向外面看了看，而后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男孩没有在意土匪们的小动作，来到莲台之前，正色道：“我是要做关东王的男人！绺子再大，没有过命的兄弟，以一当百的高手，精打细算的粮台，手眼通天的翻垛子，又怎么能成为关东山的魁首呢？你也是大当家，应该明白这些道理吧！” 大当家嘴角微抖，狠狠皱了皱鼻子，冷声道：“老子做了十来年的大当家，你这个逼岁数和我聊这些，合适吗？”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 男孩负手而立，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甚至与整个关东山都不相符的学识和老成，一脸正色的对大当家说道：“看你们落魄成这个样子还能凑在一起，肯定都是讲义气的性情中人，虽然你们的身手不足以做我麾下的四梁八柱，但已经符合我对崽子的要求了，以后都跟着我，保证能带你们登上这关东山的顶点！” “哎呦我去，这孩子还真不拿在自己当外人！” “疯子，这他么就是个疯子！” “不过说的倒是有模有样啊！” 屋内匪众闻言，不禁纷纷摇头感叹，甚至还有人竟被说动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大家也曾拉起了个几百人的绺子，全是因为大当家独断专行，绺子里缺少以一当百的高手，精打细算的粮台，手眼通天的翻垛子，最终一起过命的兄弟死走逃亡，就剩下如今这些人手。 要不是突然接到将军府的招安消息，大家早就散伙了！ 而被男孩三言两语戳中痛处的大当家，双眼狠狠眯了起来，沉声问道：“小子，你挺能说啊！那你到底是那个绺子的？” “这个……” 男孩一时语塞，而后尴尬摇头道：“家里长辈嘱咐过，不能说！” “霍嚓，那你报个蔓，老子倒要听听你是个什么来路！” 大当家心中气急，愤怒的咆哮道。 男孩低下头，满是为难的说道：“这个，也不能说！” “他妈的，那你到底能说什么？” 大当家见始终试探不出这男孩的来路，去外面探查的喽啰也没有回来，只能按捺住杀意，继续和眼前这孩子盘道。 “你可以叫我石头！” 男孩一脸认真的抬起头，而后又一脸得意的补充道：“不过，你们今后也不能对我直呼其名，该称呼我为大当家！” “我！你~妈~” 匪首顿时咬牙切齿，想不到自己都被人叫了十年大当家，今天竟然被一个孩子夺了地位，还得反过来叫他的大当家！ “大当家！” 在外面查看一圈的喽啰跑了回来，推门便是大喊一声。 那匪首和男孩几乎是同时转头望去。 喽啰没想到两人会同时望来，只得意味深长的向自己的大当家摇了摇头。 意思十分明显，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就这孩子自己！ “他妈的，你还敢回头，真把自己当成大当家了，士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今天婶儿他娘的也不忍了！” 匪首见之前的担忧都是多余，当即便不再隐忍，翻身从莲台上跳将起来，伸手便向男孩衣襟下的红绳抓住。 啪！ 男孩眼疾手快的抬手攥住匪首的腕子，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让我看看，你衣服下面是什么！” “不行！” “少废话，让我看看！” 匪首大喊着伸手去抓向男孩衣领，却感到男孩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甚至被钳制的无法动弹分毫。 男孩脸色微变，沉声喝道：“放肆，你竟敢对大当家不敬！” 匪首心中怒意暴涨，对一个孩子更提不起来丝毫戒心，大吼道：“去你娘的大当家，毛还没长齐也敢来找老子合窑，回去让你娘来找我还差不多！” 喀嚓！ 男孩面色忽然阴沉，捏着匪首腕子的手掌随即用力，瞬间便将骨肉捏成粉碎稀烂，而后单臂提着断腕，将其拎了起来，眼中满是怒火的喝道：“这世上，没人能侮辱我娘！” “哎呦我！都别愣着啊，给我杀了这个毛头小子！” 匪首惨叫一声，连忙向看热闹般的喽啰们招呼道。 “兄弟们别忘了荣华富贵，别让他杀了大当家！” 众人心中想着招安大业，连忙抄起兵刃冲了上去。 男孩眼中怒意蹿升，犹如一只发狂的凶兽，反手便将匪首甩向莲座。 噗呲~ 随着一声令人作呕的声音响起，匪首顿时变成了一滩糜烂骨肉，仅剩下握在男孩手中的断臂还算是完整。 …… 地下。 冷云与白珂站在升降台上，抬手推了推近在眼前，却好似被堵住的盖子，忽然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惨叫。 “这是什么动静，叫的这么惨！” “听不出来，先把盖子推开再说吧！” 第340章 为君惊鸿 破落房屋内，十二三岁的男孩看着满地形状扭曲的尸体，脸上愤怒之色逐渐褪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自责叹道：“该死的只有一个，其他人应该留一条命的，这下连崽子也要继续找了！” 轰隆！ 正在男孩准备离开时，被血肉染成鲜红的莲台下忽然传出异响。 “谁！” 男孩警觉的转头看去，却见那怕是有数千斤的石质莲台晃动了两下，而后又诡异的恢复平静，旋即好奇的走上前查看。 一番端详之后，男孩没有发觉任何异样，便尝试着推动莲台，但仅仅是抬起一角，便无奈了脱力松手。 咚！ 莲台落地，传出的却是空洞之声。 “下面是空的？” 男孩闻言顿时一惊，顿时明白了方才的异响从何而来，随即蹲在莲台前，大喊道：“有人吗？” 一砖之隔的地下。 白珂按着冷云的肩头，环视升降台四角的铁链，摇头道：“不能再用蛮力了，这个升降台比青云山的还要久远，就算这些铁链的材质特殊，也经不起你施展全力，到时候上面的盖子没推开，咱们就先掉下去了！” “出口近在眼前，绝不能就这么放弃！” 冷云并不甘心的叹了口气，低头看向四壁平整的竖井，随即将拆解的长枪接好，正色道：“先用枪杆别住台面，等我们推开盖子后再回来取！” “有……人……吗……” 正在这时，一道细微的喊声传入地下，在竖井内回荡开来。 冷云与白珂师出名门，又有极疼爱自己的师父想尽一切办法为他们打底子，从而在本就极佳的根骨之上，打磨出了完美契合各自武艺的体魄，包括敏锐的感官。 察觉到声音的瞬间，两人便不约而同的屏息凝神，仔细倾听那穿过地砖和泥土后早已走形的声音，并成功听出其中内容。 “有人！” 白珂顿时一喜，连忙大声向上方回应道。 “算了，外面不比这竖井内的环境，而且我们能听清的声音，外面的人也未必能听得到！” 冷云拦住白珂，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师娘是怎么给你打的底子，但我从小蕴养身体的草药都是自己采回来的，最难的不是那种类繁多，并且还有年份要求的药材，而是各大门派传承百年的药方，关东山里怎么可能遇到底子比我们还好的人？” 破屋内。 男孩一脸茫然的听着下方传来的声音，那是一个字也听不出来。 但男孩却并未气馁，反而倔强的来了兴致，随即对着莲台大喊道：“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如果你能听见过我说的话，就弄出点动静来！” 地下。 “聪明啊！” 白珂静静聆听上面传来的声音，不禁点头赞了一声，而后抬手敲了敲上方的盖子，又觉得声音不够大，于是随手抽出冷云腰间的短刀，用刀背敲了敲升降台与上方地面相连的铁链。 “你也很聪明啊！” 冷云笑着称赞一声，而后看向上方，依旧担忧的低声叹道：“可是我怎么听那声音，像个孩子呢？” “孩子怎么了，孩子就不能找大人帮忙啊！” 白珂不以为意的说道。 与此同时，破房内男孩侧耳贴在满是血迹的莲台上，清楚听见了下方传来的清脆声响，不禁脱口惊叹道：“乖乖，隔着一座莲台都能听清我的喊话，下面的人本事很大啊！” 随着双方有了稳定高效的交流方式，很快便开始商讨起脱困的办法。 “你们刚才已经推动了一点，是不是有发力的空间？” 铛！铛！ “那你们再推一下，我来帮你们一起！” 铛！铛！ “好，等我喊三个数，咱们就一起发力！” 铛！铛！ 上面男孩在喊，下面白珂在敲，很快便谈妥了一切。 白珂转头看向冷云，笑着说道：“这孩子够聪明，办法想的也快，身边一定有大人跟着，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我看未必！” 冷云从白珂手中拿回短刀，而后将大枪塞了过去，正色道：“你们聊了这么久，我可没有听到一点杂音，我在升降台上发力多有不便，等下你看情况行事，一有机会就先出去！” 白珂明白冷云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当即认真点了点头。 “一！二！三！” 随着上方传来三声大喊，冷云当即双手站定，如同擎天力士般双手向上一托，全身血气瞬间暴涌，将升降台踩的铁链绷紧，咯吱作响。 与此同时，屋内的男孩脚下弓步，腰背绷紧，如同蛮牛一般双手横推莲台。 在一上一下同时爆发的气力之下，莲台终于抬起了一角，但还没有到达向旁边侧翻的地步。 冷云站在逐渐抖动的升降台上，实在不敢迸发全力，只能勉强将地砖掀开一尺。 “够了！” 白珂大喜过望的惊呼一声，而后将枪杆插进地砖缝隙之中，稳稳别住那好不容易推开的缝隙。 冷云见状，当即收手拉住枪杆，横向发力之下再无任何保留，双臂瞬间鼓胀，将石砖再抬高二寸。 白珂看着地砖掀开的高度，立刻松开枪杆，纵身向上一跃，同时施展缩骨功，顺利从缝隙中钻了出去。 “我去，什么东西？” 正在推着莲台的男孩只看到一束白光忽然从缝隙间闪到身后，不由得惊呼一声。 但逃出生天的白珂此时顾不上许多，转身之间，双手合于胸前，身形顿时变的轻盈缥缈。 千面门的独门内劲，修炼到高深之时，有一式将自身轻盈逆转为强横力量的绝技，名为惊鸿！ 但白珂的轻功和暗器都已不输师父，唯独内劲修为还差着些火候。 以师父如今的修为，可以随意施展惊鸿，正如那日破除龙三剑法般轻松惬意。 但白珂内劲不足，强行施展，必遭反噬！ 可为了冷云，此刻无暇他顾！ 嗡！ 白珂身形一闪，瞬间消失于原地，下一刻便凌空出现在莲台之前，抬掌轻推间，却仿佛有堪比冷云鼎盛状态下的气力。 轰隆~ 随着三人共同发力，数千斤的莲台轰然翻倒，滚落在一旁。 白珂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趁着惊鸿效果尚未消退，俯身抓住玄铁枪杆，奋力将冷云从竖井内拔了出来。 轰！ 随着冷云借力跳将出来，升降台上的铁链终于在不堪重负彻底崩断，轰然坠入地下。 第341章 我还有救吗? 破旧房间内，所有尸体被堆放到了房间一角，并在火堆周围打扫出了一片干净的空地。 “所以，你是想来邀请这些人合窑，但他们对你母亲出言不敬，所以你就将他们全都杀了！” 冷云侧坐在火堆旁，扶着面色如纸的白珂靠在胸前，仔细为其擦掉嘴角未干的血迹，头也不抬的向火堆另一侧的男孩问道。 “一开始是这样的，但后面的人……” 男孩看着堆成了小山一般的尸体，犹豫了片刻后，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使出全力的时候，经常会控制不住自己，但你们放心，我现在很冷静，不会伤害你们的！” 可火堆前的二人，不但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甚至并不觉惊讶。 冷云自顾自从腰间摸出短刀辟邪，又从怀中拿出人参姑娘的参须，切下一块薄片塞入白珂口中，并轻声叮嘱道：“荒山野岭，实在找不到大酱，你将就一下吧！” 白珂含住参片，眉头顿时皱紧，哭笑不得的抬手轻拍冷云肩头，虚弱着说道：“一点内伤而已，哪里用得上这么珍贵的宝物，更用不上大酱！” “能治好你的伤，它才算得上是宝物，否则一直带在身上，和萝卜有什么区别？” 冷云语气淡然中带着严肃，随手将参须包好，连同短刀一并放在白珂手中。 白珂仰起头看着冷云，闪动的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温柔，含蓄却又大胆的问道：“真的很苦，你要不要尝尝？” 冷云微微一怔，望着怀中的绝美容颜，不禁有些出神。 就算是再冰冷刚硬的汉子，在如此柔情下也得彻底融化。 况且，在她面前，本就做不到冰冷刚硬的汉子！ “咳咳！” 就在局面即将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时，对面的男孩忽然轻咳两声，一脸不解的问道：“二位高手，你们在说什么？我在和你们说话欸，难道你们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吗？” 冷云与白珂纷乱情愫中清醒过来，一同看向火光之后的男孩，目光随即在其身上游动起来。 “不错！” 白珂点头轻叹，继续盯着男孩打量。 “上乘的材料！” 冷云附和一声，目光更是大胆的在男孩身上不断游移。 “嘶……” 男孩倒吸一口气，没想到眼前这二人刚才还当自己不存在，这会儿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能这么灼热，当即有些不自在缩了缩壮实的身子，并且很没安全感的将双手交错搭在脖子上。 冷云与白珂自然不是心生歹意的变态，而是一眼就看出面前这孩子身后有高人，为其打造出了一副相当完美的体魄！ 而且即便是冷云和白珂，在相同年纪的时候，也没打下如此结实的底子。 所以眼前这孩子，就是一块上乘的武夫材料！ “你师父是谁？” 冷云终于开口，并且好奇的问道：“他帮你打底子的时候，就没教你一些行气的法门吗？” “我……没师父啊！” 男孩双手一摊，满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冷云眉头微皱，追问道：“那你这副身板，是谁给你练出来的？” 男孩见冷云是真的对自己的身子感兴趣，不禁满是提防的说道：“家里人给我练得，怎么了？” “原来是家传！” 冷云与白珂闻言，顿时释然的点了点头。 武人一道，入门难，登堂入室更难，但最难的却是留下完整的传承！ 天下武学，皆有各家之所长，本没有强弱之分，但随着江湖争斗，恩怨仇杀，有些门派断了传承，以至于武学残缺，再难重现往日荣耀，最终沦为一些空有江湖背景的家族，甚至彻底泯为众人。 而这些没落门派的特征，便是空有锤炼身体之法，但却没了技法传承，以及更加重要行气之法。 锤炼筋骨，塑造体魄，仅仅只是武道入门，而后修炼技法，才算正式踏入漫漫武道。 接下来修习内劲，方才是登堂入室的门槛！ 寻常武人二十岁体魄成型，三十岁技法纯熟，而后开始精研内劲，直到四十岁才能到达武人巅峰。 内劲无法一蹴而就，更不可能找高人醍醐灌顶，只能结合自身技法，一点点打磨精研，否则定会遭到反噬，走火入魔。 以冷云和白珂的绝佳根骨，二十不到便已经技法纯熟，开始修习内劲，如今尚且只能做到强化技法的程度，强行催动必遭重伤，唯有耐心砥砺，方可有望在三十岁内外兼修，达成武道圆满的境界。 而寻常武夫四十岁后，随着年岁渐长，内劲可以愈发精纯，体魄却开始走下坡路，底子越差的人下滑越是明显，这便是拳怕少壮的原因。 二仙山的大智和尚与定坤道人，三十岁时能够力战武道圆满的冷文杉而不落下风，到了六十多岁却一夜之间双双惨死。 龙头山金猞猁，本就底子不行，再加上迷恋女色，以至于四十出头，大战过后便气短力竭，空有一身冠绝关东山的横练气功，非但没能跻身十三太保，反而惨死在自家山头上。 此皆便是底子不行，体魄下滑严重的缘故！ 而底子打得好，体魄完美的武人，则可以延缓衰老带来的劣势，并且维持更长的巅峰状态。 三清观内，面对年轻力强的龙三，一指惊鸿破八方剑的白胜男。 青云山奈何桥上，血战三位占据少壮优势的顶尖武人，最终被活活阴死的沈应龙。 以及天元山大金顶前，已经年过半百，但一手赤砂掌可以掀起三丈掌风的天王段天罡。 此般高手，正是底子好，又始终在武道一途砥砺前行的代表！ “体魄，技法，内劲，乃是相辅相成的武人根本，缺少技法驾驭体魄，没有内劲修为疏导气血，空有一身强悍体魄的话，强行使用蛮力，必会被自身气血影响心智，这就是你会失控的症结所在！” 冷云看着男孩，满是同情的提醒道：“长此以往，你二十岁时会喜怒无常，三十岁半疯半傻，到了四十岁，随着心性收敛，也许会变成普通人，但智力相对低下，俗称弱智！” “啊？” 男孩闻言大惊，再回想起家中长辈，更是直接跪在地上，赶忙问道：“高手，那我还有救吗？” 冷云笑而不语，低头看向怀中的白珂。 白珂轻轻点头，而后对男孩说道：“以你现在的年纪，赶紧找个内外兼修的师父，学技法，修内劲，应该还来得及，若是等到二十岁以后，那就回天乏术了！” 第342章 石头与井盖 “二位一看就是内外兼修的高手，请收我为徒吧！” 火堆前，男孩抱拳举过左肩，满是殷切的望着靠在一起的二人。 冷云和白珂闻言，顿时纷纷犯了难。 江湖名门，不仅挑徒弟的眼光高，收徒的规矩更多！ 不仅需要内外兼修，武道圆满，还要经过师父点头，才能获得收徒资格。 如今两人武艺都还欠缺火候，师父也还健在，违背门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要不，你来教？” 冷云看着白珂，轻声询问道。 “他的底子已经打好，那一身肉量注定与千面门无缘了，而且我要是敢收徒的话，师父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白珂摇了摇头，而后看向冷云，机智的说道：“你做他师父最合适了，而且你师父现在武功尽失，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算了，我师父虽然武功尽失，但你师父现在巴不得有个借口扒了我的皮！” 冷云无奈叹道。 男孩见两人互相推诿，心下不禁更加焦急，急中生智下，连忙说道：“说起来我也算是二位高手的救命恩人，我是土匪，绝不会做赔本买卖，现在该是你们报恩的时候了，就算不想收徒，你们也别见死不救啊！” 白珂闻言，不禁笑着对冷云说道：“看这孩子多机智，将来若是被毁了心智多可惜，你还是教教吧！” “行，救命之恩应该报答，那你等着！” 冷云点了点头，扶着白珂靠在一旁的梁柱上，而后起身走到竖井口前，捡起四四方方的地砖，抬手抹掉上面的灰尘，果然看到上面的纹路与青云山宝库中的地砖一般无二，转身递给了男孩。 “这，这是什么？” 男孩不解的问道。 “竖井的井盖，材料罕见，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宝物，就用他来抵你的救命之恩了！” 冷云淡然说道。 男孩茫然看着冷云，疑惑道：“我读过书，你可别忽悠我啊！” “收徒是不可能收徒的，但你看看这光秃秃的房间，除了被莲台压着的井盖，其他位置的地砖都被拆除了，足可见其价值，而且这东西不仅坚硬，还有驱散邪祟的效果呢！” 冷云脸上满是戏弄的笑容，而后张开双臂，提议道：“不信你拿我试试！” “所以，你根本就不想教我，这东西只是用来戏弄我的？” 男孩双手紧紧捏住井盖，不敢置信的看着冷云，眼中逐渐燃起失控的愤怒。 “没错，我就是在戏弄你，有种你就弄死我啊！” 冷云依旧平举着双臂，眼中满是不屑的挑衅道。 男孩攥着井盖的指节逐渐苍白，体内强悍气血逐渐沸腾，但随着眼中泛起一阵失落，不由得呼出一口浊气，摇头道：“算了，既然你不想教，我也不能强求，而且我捏了这么久，这井盖依旧没碎，看来确实是个宝物，咱们扯平了，再见！” 白珂看着男孩在落寞中洒脱转身离去，不禁略带笑意的点了点头。 “站住！” 冷云忽然叫住男孩，收起了无赖般的笑容，正色道：“面对言而无信，当面挑衅，选择将控制不住的怒火发泄在井盖上，看来你心性不错，为了母亲而失控杀了那些土匪，说明你很孝顺，倒是符合我门派的传武要求！” 男孩转身看向冷云，错愕道：“这么说，你愿意收我为徒了？” “天地君亲师，我这人不信天，不信地，更不在乎狗屁皇权，只尊亲师二字，所以师门的规矩不能破，你我注定没有师徒的缘分！” 冷云微微摇头，淡然笑道：“不过今日你与我结了善因，我自当还你一个善果，教你些足以保命的本事，还是可以的！” “谢谢师父！” 男孩闻言顿时大喜，也不管冷云的规矩，当即抱拳行江湖礼，认下了这个师父，并且还懂事的对一旁的白珂恭敬道：“还要谢谢师娘！” 白珂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冷云却面色严肃，颇有几分严师气派，一板一眼的说道：“你先别急着嘴甜，今夜过后，你我便各奔东西，所以能学多少，就看你有多用心了！” “是！” 男孩连忙认真点头。 “仔细看好，我只教你一路拳架，以及擤气发力的方式，只要勤加练习，便足以梳理你全身的气血，但能从中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冷云沉声叮嘱，随即摆出开门八极开拳礼，吾空问路，而后拳起成风，练出一路行云流水的拳路。 破庙之中，拳头带起的劲风声与摇曳的火苗相交织，持续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 “师父师娘，慢走！” 破庙门前，男孩抱着井盖，极有礼数恭敬送别二人。 冷云淡然点头，并未说话。 气色已经恢复如初的白珂，对眼前这位冷云的记名徒弟，倒是有几分爱屋及乌的喜欢，微笑着开口道：“嘿，看我的手！” 男孩茫然抬去，正瞧见那看似柔弱无力的手掌忽然一翻，一块看似从梁柱上抠下来的碎石顿时飞出，转瞬便撞破庙门，飞入屋中不见。 “好厉害！” 男孩低头看着门板上的洞口，不禁惊叹道。 “记着手指，手腕，手臂的发力方式，你天赋是力量，这个技巧最适合你！” 白珂笑着叮嘱一声，而后挽住冷云，脚下轻轻一点，竟带着其一同飘然退向不远处的河边。 当男孩再转回头时，四周早已寂静无人，仿佛那一黑一白，如同神仙眷侣般的绝世高人，从来就没出现过一般！ “诶，师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那我的名字家里不让说，对外都叫石头，你可得记着我啊！” 男孩朝着空荡荡的荒野大喊一声，而后便抱着井盖，独自一人落寞离开。 河边，树后。 “你昨晚是故意吓唬他的，从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你就想要收徒了吧？” 白珂看着男孩远去的背影，不禁对冷云问道。 “未来不知还有多少凶险，师门传承不能在我这断了，再说我得给关东山的下一代人，留点惊喜啊！” 冷云微微一笑，回想着那孩子的健壮体魄，若有所思道：“而且我总觉得那孩子的身板有些眼熟，说不定还是故人之后呢！” “是吗？” 白珂皱眉想了想，不禁疑惑道：“谁啊，我怎么没印象？” 冷云神秘一笑，转而打量起白珂，点头道：“一夜之间，你的轻功见长啊！那参须效果不错，内劲是不是也提升了？” “那是！” 白珂也懒得去追问，随手拿出剩下的参须，仔细掖进冷云怀中，一脸得意的笑了笑。 “别光顾着傻乐，你燕子镖找齐了吗？” “哎呀，还有一些留在困龙池的岩壁上了，快陪我去找找！” “一天一夜过去了，也不知道张进他们走了没有，去看看吧！” 第343章 兵多将勇 龙头山下，一红一黑两道倩影站在山路旁，默默回望着来路。 “真不敢想象，我竟然可以一口气走这么远的山路，而且一点也不觉累！” 乔素轻轻呼出一口气，眼中蓝紫光芒逐渐消退，全身散发的香气也随之消失，转头对身旁的王小花提议道：“我身上的味道太招摇了，剩下的路也不远，咱们慢慢走回去吧！” “好！” 王小花侧脸贴在冰凉的石碑上，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乔素好奇看着王小花，不禁问道：“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嘘~” 王小花连忙示意乔素噤声，欣喜道：“我听到龙龙的心跳了！” 乔素眉头微皱，不知为何好端端的，大姐会突然发病，只得笑着安慰道：“姐，龙龙都是大孩子了，有心跳不是很正常吗？” 王小花一怔，转头看向乔素，满是嫌弃的说道：“好歹是留过洋的，龙龙以前是石碑，石碑怎么会有心跳，傻不傻啊！” “我……诶？” 乔素一脸茫然的看着好像并没有发病的大姐，茫然问道：“那龙龙现在是什么？” “现在？现在龙龙是真正的孩子喽！” 王小花十分开心举起石碑，而后转身贴在乔素耳侧，笑着说道：“不信你听！” “姐~” 乔素被石碑带起的劲风吹了一个寒颤，正要抱怨大姐没轻没重时，忽然面色一僵，耳边传来了石碑内清晰的心跳声。 咚咚！ 咚咚！ 强健有力的心跳，瞬间击溃了乔素的认知。 就算融合了地脉兰花后，乔素已经不再那么相信科学了，但石碑有心跳，还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怎么样，现在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孩子了吧？” 王小花看着失神的乔素，十分开心的问道。 乔素满是尴尬的点了点头，心中猜想龙龙的心跳声，或许和大姐身上的禁制有关，于是便问道：“既然龙龙已经有了心跳，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敲碎石碑，把龙龙放出来啊！” 王小花毫不犹豫的说道。 “线索，这一定是线索！” 乔素双眸一闪，不由在心中暗叹，当即提议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山上想办法！” “好！” 王小花欣然应允。 可当两人继续向龙头山走去时，恰好迎面吹来一阵微风，不由得同时停下脚步。 “有硝烟味！” 乔素惊讶叹道。 “有血腥气！” 王小花轻叹一声，而后又意味深长的叹道：“好像不止是人血呢！” 乔素闻言一惊，双眸之中顿时盛开出蓝紫二色兰花，低声道：“山上出事了，我们快回去看看！” 王小花点了点头，随后化作一道黑色残影，快速向龙头山冲去。 龙头山，半山腰。 “这他妈的提炉人，果然有几个高手啊！” 米四海站在一片焦土之中，脚下尸体堆积如山，手中一对龙虎拐已经分不出黑白，只剩下了刺目的血红，双眸之中满是尚未尽兴的狂热，转头向正在打扫战场的喽啰问道：“还有没有活着的了？” “别嘚瑟了，都好几天没合过眼，你个老小子不累啊！” 失去一条手臂和半边肋骨的段欢带着人从山下走来，没好气的瞪了米四海一眼，而后转头对战场上的喽啰们喊道：“连夜交战的，立刻回去休息，新来的十人一组，先把自己人的尸体带回去安葬，提炉人的尸体全都扔到野熊凼里，既然他们毁了关东山第一死地，那就去当肥料吧！” “是！” 喽啰们齐声响应。 米四海见状，只得悻悻的走下尸山，甩掉双拐之上的鲜血，走到段欢身前，满是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虽然平时很想敲死你，但昨晚误判了形势，害得你身陷火海，真不是故意的啊！这件事确实是老米我对不住你！” 段欢看着有心道歉，却又抹不开面子的米四海，冷笑着说道：“赶紧离开我的视线，滚回去补觉，我就原谅你了！” “霍嚓~” 米四海看着端起架子的段欢，无可奈何的点头道：“行，今天你算是个残废，我不跟你计较，我让着你！” 正当米四海要转身离开之际，忽然停下脚步，提了提鼻子，惊呼道：“我去，这是什么味儿？好像似曾相识啊！” 段欢闭目嗅了嗅，顿时笑着看向山下，沉声道：“这下我也可以回去睡觉了，咱们的姑奶奶回来了！” 一黑一红两道鬼魅残影先后来到二人面前，正是龙头山消失已久的大当家和二当家！ “段欢，老米，这是怎么了？” 乔素上前看着段欢的伤势，不禁皱眉问道。 段欢摇了摇头，苦笑道：“是朝廷的提炉人！这群二货先烧了野熊凼，又想趁夜摸上山，我和老米打了他们一个埋伏，本来是一场大胜，可那些人就好像狗皮膏药一样，接连几天晚上从同一个方向闯山，埋好的火药和毒药用完了，就只能用火枪守山，偶尔有个身手不俗，仗着轻功冲上山的，也都被老米料理了！” 米四海闻言不禁老脸一红，连忙说道：“我就是出膀子力气，山上的防御和临场的指挥，那都是段欢的功劳，而且昨晚我错估了提炉人残众的数量，让段欢带人从山下包抄的时候，误入了提炉人的陷阱，损失了不少崽子，也差点让他死在火海里，好在他壮士断腕，自己切了沾上火龙膏的身体，继续指挥崽子们合围，这才打了一场漂亮仗，只放跑了十几个人！” “带着两百人守到现在，二位辛苦了！” 乔素看着似乎和谐不少的两员悍将，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 “两百人？” 段欢微微一笑，而后将手中的火绳枪递给了米四海。 米四海立刻会意，匆忙填上火药，便对着天空放了一声空枪。 随着枪声散开，段欢转头看向身后的密林，高声道：“所有人都出来，拜见咱们龙头山的两位姑奶奶和少当家！” 战火尚未蔓延到的山林中，呼啦啦走出三千余众，一部分人举着火绳枪，大部分人则拿到刀枪，十分懂规矩的高声大喊，声势震彻山林。 “拜见小姑奶奶！” “拜见大姑奶奶！” “拜见少当家！” 在山呼海啸的喊声中，段欢走到乔素身前，低声说道：“本来只是在太岁山外招了一批人，但有些不愿上山的人出去后，说咱们山上给钱给粮，顿时吸引来不少流民投靠，现在枪支弹药还有山上的余粮，都支撑不了几日了！” 乔素点了点头，正色道：“放心，都交给我！” …… 困龙池。 张进等一众水匪打着哈欠，手中十分有节奏的拉着绳子，一脸麻木的听着下方的争吵。 “我都游了一夜了，什么时候换你啊！” “废话，我好几天水米没打牙，你昨晚还吃了一块龙肉呢！” “可是，那龙肉没什么效果啊！” “你那凡人的肚子，能那么快消化掉龙肉吗？多游游水，对你有好处！” “我……咕噜咕噜……你他妈别按我脑袋！” 曾让撞山龙王饮恨的高耸瀑布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并肩而至，看着下方龙三骑着齐康长绕圈的壮观场面，不禁面露喜色。 “太好了，人都还在，那我的燕子镖应该没人拿走了！” “嗯！你看这姿势，挺难拿啊！” 第344章 仙子凌波救凡人 “下面那两位爷都吵了一天一夜了，不累吗？” 断崖之上，一众眼圈深黑的水匪勉强拖拽着绳索，满是无奈的叹道。 站在最前方的张进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咬牙说道：“其实那条蛇怪死了，回去的路上就未必会有其他的怪物了，与其陪着下面的两位爷活活累死，不如把他们扔下，咱们自己回去吧！” “可怪物也得分公母吧？万一前面掉下去的是公蛇，后面还有一条寡妇蛇，怎么办？” 有人不免担心的问道。 张进闻言也觉得有理，于是说道：“那就要么葬身蛇腹，要么给下面的二位陪葬，大家自己选！”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沉默。 葬身蛇腹的前提，是回去的路上真的还有一条蛇怪，现在还只是众人的猜测。 而眼下继续僵持下去，给下面的二位陪葬只是时间问题！ “那也没得选了，大家一起撒手吧！” 众人瞬间达成一致。 张进点了点头，认真说道：“那大家准备好，一，二……等等！”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众人正准备松手，却被张进突然的一声惊呼吓到差点闪了腰，顿时抱怨起来。 “快看，对面瀑布上有人跳崖！” 张进仰头看着上方奔泄不停的瀑布前，两道身影忽然纵身一跃，乘着汹涌的水流飞快坠向困龙池。 其余水匪闻言，纷纷抬头望去，正好瞧见那瀑布中亮起一道星辉，本该随着瀑布急速下落的两道身影，却沐浴在星辉之中，逐渐将速度减缓，仿佛是踩着一道银河长梯，缓缓向下漫步一般！ “这，这光亮有点眼熟啊！” “可只是光，你们不觉得那身形也很眼熟吗？” 众人看着越来越清晰的两道身影，不禁纷纷惊叹起来。 困龙池内，正在水中游水的二人同样注意到了瀑布上的光亮，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丝惊讶。 “龙王爷复活了？” 正背着龙三激流勇进的齐康长不免惊呼道。 龙三抬手在齐康长的脑袋上按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什么龙王爷，是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 瀑布之中，白珂身披星辉，双手托在冷云腰间，双脚不断轻踏，以撞山龙王的天赋踏水借力，减缓二人下落的速度。 闲来无事的冷云将双手抱在身前，十分潇洒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水面上，狼狈不堪的二人，笑着说道：“二位玩的挺开心啊！” 龙三与齐康长闻言，心下不免一沉。 他们之所以能撑这么久，全靠上面的水匪贪生怕死，没有高手保护，不敢轻易离开。 眼下高手不但回来了，身手还更加厉害了，那上面的水匪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而且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也没有救他们的理由！ 龙三上二仙山强抢冷文杉未果，齐康长更是站在宁冲立场上，准备要对冷云下手的，所以此时此刻，他们是一个比一个心虚，不但怕冷云见死不救，更怕他趁机落井下石。 但关东山的高手，都懂得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必须软。 该赌命的时候不能犹豫，该求人的时候，也不能羞于启齿。 只要能够活着，所有恩怨和立场，都可以向后放一放！ “那个，老刀把子！快来救救我们！” “啊，对！” “今日搭救之恩，来日必有回报！” “嗯，对！” “大家都是山里人，江湖规矩都懂，搭救我们一条命，事后绝对不会让你亏本的！” “是的，没错！” 齐康长在即将筋疲力竭之下，自然是不顾一切的向冷云求救。 虽然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落入水下也能活着回来，而且齐康长一直相信自己的命很硬，但命再硬也不比上人家能拿到龙珠的强大气运，更何况自己双脚泡了水，说不定命格都已经被破了！ 因此齐康长的喊声那是急切不已，令人闻之不禁心生同情。 而龙三本就欠着冷云的救命之恩，加之双方之前不但没有交情，甚至还曾大打出手，此时再欠一次救命之恩，实在有些难于开口，只能略显含蓄的跟着齐康长的喊声附和。 冷云闻言，顿时微微一笑，当即对身后的白珂说道：“救人！” 白珂也不过问冷云此举有何深意，当即双脚重踏瀑布，托着冷云径直跃向已经变成巨大漩涡的水面，足尖点水，轻盈飘逸，一个起落间便已经横跨水面，而后连踏岩壁，犹如补天女神般托着冷云登上了张进等人所在的断崖。 “早就听说玉面狐狸的轻功独步天下，但也没想到这么厉害！龙王爷要是有这一手本事，怕是早就成真龙了！” 水中的齐康长不禁惊叹道。 “她之前可没这么厉害，这是得了龙珠的好处，在水中借力的效果更胜从前了，而且她不用全身没入水中，自然也不会受到水下的吸力，看来这玉面狐狸的传承，今后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龙三也不由得赞叹道。 断崖前，白珂将冷云推上崖边，自己却并未落地，而是对冷云轻声唤道：“搭把手！” 冷云脚踏实地的瞬间，便立刻心领神会，随即转身摆腿，踢向身形开始下坠的白珂。 白珂抬脚迎向冷云的足面，顿时借力而起，翩然飞向插着燕子镖的侧方山壁。 “黑土，不，老刀把子！” 张进等人见状，无不满心欢喜的惊呼出声。 相比于水下那两个还需要他们搭救的高手，这黑刀客，玉面狐，显然更有安全感！ 冷云笑着对众人点了点头，而后接过张进手中的绳索，转头对下方的龙三高声喊道：“飞檐走壁！” “好！” 龙三面色一喜，随即翻身而起，又抬脚在齐康长身上重重一踩，当即跃至半空。 冷云见状，全身气力顿时爆发，双臂奋力拉动绳索，顿时半空中的龙三拉向一旁的崖壁。 龙三虽然没有千面门的绝世轻功，但在冷云相助之下，尚且可以稳住身形，一路脚踏岩壁直向断崖奔来。 “诶，我呢！” 被踩入水中的齐康长钻出水面，身形随着水流不断向漩涡中心的移去，不禁连忙挥舞双手高声大喊。 崖壁上，收回所有燕子镖的白珂凌空而下，抬手甩出金光闪烁的龙筋，捆住齐康长的手腕后，发觉无法从吸力巨大的水中将人拖出，转而轻踏水面，如同遛狗一般拉着齐康长，沿着漩涡的方向不断向崖边靠近。 直到白珂双脚踏在岩石之上，终于有了足够的发力空间，奋力拖拽的同时，手腕随之一抖。 齐康长刚从水中被拉出半个身子，正好撞在水边凸起的岩石上，同时绑在手腕上的龙筋瞬间脱扣撤去。 有了岩石着力，齐康长终于能够稳住身形，但见白珂的身影已经独自跃上断崖，于是便只能自食其力的向上攀爬。 “哎，不是，救人不能只救一半啊，哪位好心人扔条绳子下来啊！” 第345章 报恩的时候到了 “所以说，撞山龙王是因为当年炼化错了天赋，这才导致陷在困龙池中无法自救的？” 昏暗的河道中，两只逆流而行的竹排上，一众水匪和浑身湿漉漉，完全筋疲力竭的龙三与齐康长，齐齐望着手提油灯的冷云，不敢相信之前在水下发生的诸多故事。 冷云点了点头，淡然道：“如果余大仙家当年炼化的天赋是跳水，又或是能够吸附岩壁的能力，结局可能就不一样了，这就是水中仙家的悲哀！” 众人闻言，不禁一同转头看向站竹排前端的白珂，顿时觉得冷云说的在理。 冷云转头阿看看拿着竹竿控船的张进，正色道：“今后你们凡是在水上行走，逢人就多讲讲这个余大仙家的故事，水中的鱼儿听了，说不定哪天修炼得道，还会来找你们报恩的，而且要记得水中是真有龙王爷的，今后若是继续在水上作恶，它也是能看到的！” “老刀把子放心，我们以后一定逢人就提及撞山龙王的故事！” 张进点了点头，而后看着冷云，又不禁苦笑着说道：“而且飞泉山已经花耷了，我们今后也做不成生意了！” 竹排中央，与龙三背靠背瘫坐着的齐康长闻言，不禁好奇的问道：“说起来你们飞泉山也是关东山排名第八的大绺子，怎么说花耷就花耷了？” 张进面色一僵，看向冷云的目光不禁更加复杂起来。 要说飞泉山是如何没落的，那青云山，蛟龙山，龙头山以及一众小绺子都参与其中，赤练蛇，白眼狼，飞刀段欢也都人人有份。 可论起罪魁祸首，那就非老刀把子莫属了！ 但眼下飞泉山的残众看都已经看开了，绺子倒了也就倒了，大当家死了也就死了，都已经沦落到自相残杀的众人，又有什么资格讲仁义礼信，又何谈为飞泉山，为大当家报仇呢！ 所以在得知黑土大哥就是老刀把子时，一众水匪想到的并不是复仇，也谈不上恨意，更多的联想到自己早已是个背信弃义之人的自惭形秽。 龙三早就听说过飞泉山没落的原由，只是因为太累不想开口，但见一众水匪都陷入沉默，不禁强打起精神，转头对身后的齐康长说道：“就你问题多，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吗？” 齐康长悻悻的缩了缩脖子，小声叹道：“嚓，早知道就不问了。” “老刀把子将我们从蛇怪嘴下救出，大家恩怨已了，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张进率先开口打破平静，并对原本熟络的黑土大哥，如今却倍感陌生的老刀把子颔首致意。 冷云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其余水匪闻言，也不禁跟着纷纷点头。 如今大家只想守着财宝过日子，当初的江湖，绿林，绺子，恩怨，如今想来实在太累了，简直压的人要喘不过气来，能就这么算了自是最好！ 正在竹排上的气氛有所缓和时，原本分隔蛇怪与撞山龙王领地的石台，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石台上的伤员，如今都已经无碍，昏死过去的呼延啸雨也早已醒来，瞧见返程的竹排，当即连连挥手道：“快，快来！趁着竹排还没散架，咱们抓紧时间返程吧！” 竹排上的一众水匪闻声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如今能在队伍里发号施令的，只有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 既是实力使然，也是因为众人彻底被这二人一路上的搭救所折服，心甘情愿的唯二人马首是瞻！ 至于其他人的号令，与狗叫无异！ 但有两个人，在听到呼延啸雨的声音后，反应极其强烈。 “哼，倒是把这个王八蛋给忘了！” 龙三转头看向石台，抬手握住腰间软剑，正欲起身杀人，却因体力不支又瘫坐回原地，更不巧的是身后齐康长突然站起身，一时间没了倚靠，反应不及的栽倒在其脚下。 “少爷，你还活着呢！” 齐康长在激动之余，莫名体力充沛的站起身来，高声向呼延啸雨喊道。 冷云与白珂本不在意的呼延啸雨的喊叫，但见齐康长没事人一样站起身，不由得诧异对视。 若论身手实力，龙三肯定比齐康长更胜一筹。 而内劲造诣，龙三更是甩了齐康长好几条街。 但眼下却是游了一整夜的齐康长率先比龙三恢复过来，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正在撑船的张进瞧见二人疑惑，于是小声提醒道：“这二位之所以掉下困龙池，就是看上了蛇怪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小白龙得了半片龙鳞，他则是吃了一块龙肉，但一开始并没有效果，估计这会儿是消化了吧！” 白珂闻言，不禁凑到冷云身后，低声道：“如果龙肉效果这么厉害，那溶洞里的那位大师……” 冷云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抽了龙筋，剜了龙心，那蛇怪身上的鳞片和肉就不剩多少道行了，所以他们两个是真的得了机缘，而大师守着的蛇肉胜在量大，活得久一些不成问题，也算是如他所愿了！” “这么说来，得最大机缘的是我！” 白珂看着挂在腰间的龙筋，不由得叹道。 “那是自然！龙筋可是一条龙的命脉所在，那蛇怪夺走的大多道行，都在这条龙筋之上，而且你如今还融合了龙珠，这条龙筋正与你十分契合，回去看看是直接吃了，还是请梅寒帮你打造成兵器，对你来说都算是一大助力！” 冷云笑着对白珂叮嘱一声，而后对一众水匪下令道：“先在石台上休整半天，等大家养足精神后，再启程离开！” “是！” 众人齐声响应，顿时弄得石台上的呼延啸雨一阵尴尬。 “果然，有他在，就没人会在意我！” 呼延啸雨望着佳人相伴，一呼百应的冷云，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齐康长！” 就在竹排靠岸的同时，冷云忽然叫住准备跳上石台的齐康长，笑着问道：“救命之恩，你不会忘了吧？” 齐康长转过身，拍着胸脯的说道：“不会，老刀把子的恩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直到还上为止！” “那就现在还了吧！” 冷云脸上的笑容更盛，一脸和善的问道：“之前你说有人要杀我，是谁啊？” 第346章 食言 石台前，齐康长站在竹排上，犹如雕塑一般，一脸尴尬的看着满面笑意的冷云。 先前为了不让冷云伤害撞山龙王，自己一时情急之下，倒是主动提出用情报交换冷云停手。 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当初给自己挖了多大一个坑！ “老齐，你和他说什么了？” 石台上的呼延啸雨脸色巨变，十分紧张的望着齐康长的背影，更不敢相信他会背叛自己。 将军府内，无论是四大家臣，还是三十六裨将，都是跟随父亲征战沙场的袍泽，那都是有着过命的交情！ 按理说行伍之人最重情义，绝不会背叛既有袍泽之情，又有知遇之恩的镇北大将军。 难道出了一个宁冲还不够，如今齐康长也要反了吗？ “我知道，哕~” 正在这时，脱力倒在竹排上的龙三忽然举起手，干呕着说道。 对于龙三来说，呼延啸雨必须要杀，冷云的救命之恩，也必须要偿还！ 否则有仇不报，有恩不还，还哪有脸继续在关东山行走，更何谈光复祖业！ 眼下这个局面，只要说出呼延啸雨的身份和来意，报仇和报恩应该可以同时完成，对于龙三来说绝对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奈何齐康长那浸了水的靴子，走过之处竟留下一排乌漆墨黑的脚印，坐着时尚不觉得如何，但要是凑近了…… 龙三此刻直觉自己每次呼吸，都堪比这世上最惨烈的酷刑，每开口吐出一个字，都仿佛吞了一千根针般难受，原本就脱力虚弱的身体，此刻更是感觉轻飘飘的好似晕眩一般。 勉强说出三个字后，龙三眼前更是浮现出一位在记忆中本来已经模糊的，如今却倍感清晰的，笑容和蔼宠溺的老妇人。 在冷云的微笑注视下，呼延啸雨的质问下，以及龙三随时都会抢先说出口的情况下，齐康长犹如身处于五马分尸的刑场，饱受一点点被拉扯撕裂的折磨。 消息是亲口对冷云说的，赖不掉。 救命之恩也会货真价实的，更赖不掉。 更关键的是眼下这局面，自己是既打不过老刀把子，又跑不过玉面狐狸，闭口不说就只能等死。 想杀老刀把子的人有两个，可眼下无论哪个，又都不好说！ 说出呼延啸雨的身份，那刁仁的算计就得逞了，宁冲也将失去一个激怒呼延雄的绝佳机会。 那供出宁冲，或许能够替呼延啸雨挡灾，而且以宁冲的实力，绝对不怕冷云提前知晓他的意图。 可难就难在呼延啸雨并不算是草包，一旦得知自己与宁冲有联系，又不知会闹出多少麻烦。 而且最关键的是旁边还有一个小白龙，不仅清楚呼延啸雨的来意，并且也欠着冷云的人情！ 万一自己供出宁冲，龙三又拆穿呼延啸雨的身份，那可就鸡飞蛋打了！ “好，我说！” 齐康长一咬牙，决然看向冷云，正色道：“我可以说，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冷云止住笑容，皱眉打量着齐康长，淡然道：“讲！” 齐康长点了点头，正色道：“首先，必须找个安静的角落！其次，你必须要冷静，而且在我说完之前，你不能生气！” “诶？” 冷云没想到齐康长憋了半天，就说出了这么草率又奇怪的条件，不由得看向了身旁的白珂。 白珂见这条件也没什么不能答应的，于是便对张进说道：“你带人将竹排抬上石台，贴着一侧岩壁做成隔断，然后带着其他人站在另一侧等待！” “好！” 张进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招呼众人干活的同时，也顺手将就快要憋死在竹排上的龙三拉了起来。 “呼~” 终于得以解脱的龙三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恍然叹道：“我好像……看见我太奶了！” 齐康长闻言看向龙三，不禁又对冷云补充道：“还有这个人一定要看好，在我没有说清楚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和那位少爷靠的太近！” “可以！” 冷云点头应允，而后便拉着白珂跳上石台，似是无意的打量了呼延啸雨一眼。 呼延啸雨只感觉末日已经来临，整个人如堕冰窟，一脸紧张的看着冷云，浑身战栗的连退数步。 冷云收回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白珂。 白珂轻轻眨动水汪汪的大眼睛，而后走向刚被带上岸的龙三，从腰间拿出飞蝗针，正色道：“这是千面门的独门暗器，你给我老实一点，敢有异动，下场就是变成刺猬！” “放心，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龙三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齐康长的双脚，无比虚弱的叹道。 “老刀把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于此同时，张进等人也摆好了竹排，对冷云招呼一声后，便拉着呼延啸雨退到了另一侧山壁下， 冷云对齐康长使了个眼色，便率先走进竹排隔开的空间。 齐康长一脸无奈的跟了进去。 “都按照你的要求做到了，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因为你承担不起后果！” 冷云抬手握住腰间短刀，严肃说道。 齐康长神情一凛，连忙说道：“想杀你的人是宁冲，就是十三太保中的玉面将军！” “我和他从未见过，为什么要杀我？” 冷云皱眉问道。 齐康长看了看左右，而后低声说道：“因为大将军杀了宁冲全家，而你正是大将军的私生子啊！” “十三太保排名第二的高手，脑子不太好使啊！” 冷云无奈叹了一声，对那位连仇人都能搞错的玉面将军丝毫不放在心上，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我还没说完！” 齐康长连忙拉住冷云，坦然道：“其实刚才只是铺垫，还有人想要杀你！” “还有人？” 冷云莫名其妙的看着齐康长，实在想不通自己哪来的那么多仇家。 齐康长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抬手指向外面，低声说道：“那个很欠抽的公子哥，就是你的亲弟弟，镇北将军府的二少爷，不，有你在，他现在应该是三少爷！” “呵，好啊！” 冷云面色顿时一寒，腰间短刀顿时出鞘。 “等会儿！你答应过要冷静的，之前都是铺垫，请听我把话说完！” 齐康长连忙拦到冷云身前，连连央求道。 冷云面色凛冽的看着齐康长，沉声道：“最后一句话！” “我表面的身份是镇北将军府裨将，奉命前来保护少将军，但其实是在帮宁冲控制呼延啸雨，并且防止你们两个起冲突，因为这个二货之所以要进山杀你，是受到了的将军府大管家刁仁的挑唆，目的一定是想借你的手杀了二货少将军，而我和宁冲不想让刁仁如愿，所以就由我来看着他，等宁冲杀了你，激怒呼延雄前来关东山一战，如果他不应战，那我们就再杀了那个二货！” 齐康长秉承着既然瞒不住，索性就什么都不瞒的原则，滔滔不绝的实话实说，而后深吸一口气，对冷云问道：“听懂了吗？” “刁仁……” 冷云在惊诧中慢慢收刀回鞘，眼中杀意暴涨的问道：“你说的是镇北将军府里，负责审讯逼供的笑面阎王？” “对，不过他现在的身份是镇北将军府大管家，也就是外界所谓的将军府四爪牙之首！” 齐康长点头道。 “我曾经说过，只要呼延雄还敢开伦理的玩笑，必让他付出更大的代价！” 冷云面色阴沉的看着齐康长，而后逐渐收敛杀意，缓缓说道：“不过要是有机会杀了这个刁仁，我可以食言！” 齐康长闻言，欣然点头道：“好啊！如果你想杀刁仁，我可以先不联系宁冲，咱们一起做个局，将刁仁那个王八蛋引到山里，然后……” 话音一顿，齐康长抬手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第347章 能屈能伸 石台岩壁下，龙三在白珂和一众水匪看押下，自是没机会找呼延啸雨报仇，只好盘坐在一旁闭目调息。 片刻之后，已经恢复些许精力的龙三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人群之后，呆立原地，如丧考妣的呼延啸雨。 “你想做什么？” 白珂捏住飞蝗针的盖子，沉声问道。 龙三看看白珂手中那精致的盒子，心知千面门的暗器非同寻常，自己全盛状态下也未必能够应付，如今身体空乏，就更不可能应对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轻易放过对自己有偷袭之辱的呼延啸雨！ “放心，我和老刀把子的过节，只是源于天元山和冷文杉之间的恩怨，但我并不会为了天元山搭上自己的性命，而且见识过黑刀客玉面狐的身手后，我现在也不想与二位为敌！” 龙三淡然摇头，而后看向呼延啸雨，意味深长的说道：“可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不仅想让老刀把子死，还有这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理由！” 白珂自然听得出龙三的言下之意，但却依旧不为所动。 那位公子哥武艺稀疏，就算他做梦都想杀死冷云，那也只能是做梦。 眼下值得提防的，唯有龙三一人而已。 但张进等一众水匪本就闲来无事，如今对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又倍加依赖，闻言立刻齐齐转过身，一脸戒备的盯着呼延啸雨，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呼延啸雨本就已经处于绝望的边缘，见众人像是防贼一样防着自己，索性自暴自弃般大喊道：“看什么看？我现在这样子，还能干什么？你们要是不放心，现在就弄死我，来啊！” “哼，果然急了！” 张进等人见呼延啸雨一副狗急跳墙的样子，纷纷冷笑着点头叹道。 呼延啸雨见众人不为所动，索性看对一旁的白珂说道：“要不，你来杀了我？” “两边有暗河，想死就自己跳下去！反正在他们两个人没出来之前，这些人是不会动手的！” 白珂头也不抬的冷哼道。 呼延啸雨闻言反倒冷静了下来，只要有活着的希望，谁还愿意死啊！ 眼下这局面，至少说明了冷云就是唯一能拿主意的人，只要他不想杀自己，那其他人就不敢动手！ 想到这里，呼延啸雨不禁深吸一口气，开始酝酿情绪。 既然齐康长能靠出卖自己的身份来换取冷云的信任，那自己也可以自曝身份！ 至于能不能换来冷云的信任，那就看天意了！ 正在这时，冷云带着齐康长走出竹排，并面色冷峻的看向呼延啸雨。 “二哥，我的亲二哥！我就是你的亲弟弟，呼延啸雨啊！” 呼延啸雨忽然张开双臂，放声大喊，因为恐惧和极度压抑而积攒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飞奔着扑入冷云怀中，上演了一出兄弟相认的感人戏码。 “啊？” 张进等一众水匪见状无不惊呼出声，不敢置信的打量着眼前这天差地别的二人。 冷云是关东山内响当当的第一巡山人，凌驾于十三太保之上的老刀把子，杀人的时候虽然狠辣无情，但一路上对众人也算是多有照拂，甚至对之前有过恩怨的龙三也能出手搭救，身手，气度，德行，那可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而那个呼延啸雨，偶尔是能站出来发号施令，可与蛇怪一个照面就被吓昏了，并且对男人都能动手动脚的，平日里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如此胆小又下流的草包，也配和老刀把子做亲兄弟？ “原来他姓呼延，怪不得！” 白珂一脸恍然的摇了摇头，随即又紧盯着正在看戏的龙三。 冷云面色愈发的难看，抬手像揭狗皮膏药一般将呼延啸雨从身上撤了下去，沉声道：“你哭什么？” “咱们俩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的隔海兄弟，我，我这是高兴啊！” 呼延啸雨如同一只被提起后颈的小狗，浑身战栗的看着冷云，嘴角始终保持着相当难看的微笑。 “那你抖什么？” 冷云皱眉再问。 呼延啸雨听着冷云那没有一点感情的质问，眼角滑落的泪水都不禁抖成了波浪线，鼻涕口水全都不由自主的溢出，颤颤巍巍的说道：“我，我这不是害怕，只是见到二，二，二哥，我实，实，在，在太开心了！” 冷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低声道：“我有说过，你是在害怕吗？” “呜~” 呼延啸雨实在扛不住冷云身上那可怕的威压，双腿一抖，脸上的笑容也再绷不住，双手捂着胯下便仰头大哭起来。 冷云见呼延啸雨似是已经失禁，当即松开手，默默后退了两步。 呼延啸雨以为冷云是要拉开距离准备动手，连忙跪行上前，边哭边说道：“二哥，我之前确实想杀你，可咱们家业那么大，有出息的孩子哪有不争的道理，可我现在，我现在不敢和你争了，以后弟弟就跟在你身边，为你冲锋陷阵，助你继承镇北大将军的宝座，到时候你权柄在握，裂土分疆，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北境之王！” “霍嚓！” “真的假的！” “这……怎么有点乱呢？” 张进等人闻言，不由的再次对本就尊敬非常的冷云肃然起敬。 不仅是因为这位关东山第一狠人是镇北大将军的儿子，更重要的是飞泉山如今虽然没落，没了外界的消息渠道，但也是玉神山一行的参与者，自然听说过老刀把子带人找到的不是古国宝藏，而是镇北将军府的祖坟。 如此说来，关东山第一狠人，那可是真的狠啊！ 冷云抬脚将呼延啸雨踹回到石台中央的水流中，面色稍有缓和的说道：“你的苦衷，齐康长都对我说了，之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但你不要在叫我二哥了！” 呼延啸雨闻言一喜，但又非常谨慎的看向齐康长。 齐康长有些佩服的看着能屈能伸的呼延啸雨，眨眼暗示道：“这兄弟反目，那都是坏人挑唆的，你忘了？” “我，我怎么能忘了呢！” 呼延啸雨顿时会意，连忙对冷云点头道：“确实有坏人挑唆，就是那个刁仁！他说你挖了祖坟，父亲都不怪你，肯定是想让你做下一任镇北大将军，还说你是山里的野孩子，一旦继承家主大位，肯定是先铲除我们这些不够亲近的兄弟，二哥，是真的有坏人害我，你可一定要信我啊！” 第348章 龙虎之志 石台上，震惊中的众人依旧满脸震撼的站在岩壁之下，冷云和齐康长则带着仍旧啜泣不止的呼延啸雨围坐在另一侧岩壁下方。 “刁仁什么时候对你说这些话的？” 冷云收敛了眼中杀意，淡然对呼延啸雨问道。 “就是，在你带人挖了祖坟之后！” 呼延啸雨愤恨不已的说道。 起初提起刁仁，只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 但随着借口越说越顺，呼延啸雨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一直没有发现的盲点。 那个刁仁说这话的时候，看似有心提醒，其实就是在拱火啊！ 冷云略作思忖，顿时明白了刁仁此举的用意。 此前一直对镇北将军府恨之入骨，所以对镇北将军府挑拨离间向来不屑一顾，跟没想过以认贼作父的代价去将计就计，自然也就没想过其中的利害关系。 如今想来，师父当初十年大狱虽然受尽酷刑，但同时也成功套出了呼延家祖坟的下落，虽然付出的代价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巨大，但细究下来，确实是刁仁出卖了自己的主子。 眼下最不想让自己认贼作父的，反倒是一贯擅长毒计，并且当初在师父身上烤肉的刁仁！ “既然如此，我若现在杀了你，是不是就中了刁仁的诡计？” 冷云淡然反问道。 呼延啸雨连连点头道：“没错！二哥你智勇绝伦，可不能让那老王八蛋给骗了！” 冷云闻言似乎来了兴趣，轻声问道：“刁仁不是镇北将军府的大管家吗？说起来也算是位高权重，怎么听起来你们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呢？” 齐康长闻言，不禁眉头微皱，有些警觉的看向冷云。 从刚才冷云听到刁仁的反应来看，他对刁仁的印象怕是比谁都不好。 现在突然这么问，八成是要给呼延啸雨挖坑。 只是这坑挖好后，自己作为不会被骗到的知情者，会不会被灭口呢？ 呼延啸雨并未察觉的异常，连忙附和道：“二哥有所不知，那刁仁在将军府里最不得人心，因为他只讨好父亲一人，始终跟在父亲左右出谋划策，并且极力打压其他人，尤其是受到父亲重视的人，都没逃过他的阴毒算计，现在他连我都敢算计，你说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他都算计过谁啊？” 冷云随意问道。 “那可多了！其他人就不说了，单说曾经的三十六裨将之首，玉面将军宁冲，练兵，守城，奔袭，战阵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多么难得的将才啊！结果刁仁暗中派人告发这么一位常年领兵在外的将军，居然和父亲身边的小妾私通，最终活活逼反了这么一员大将，这对于咱们呼延家可是天大的损失！” 呼延啸雨同冷云越说越是熟络，兴起之时，还不忘看向齐康长，感慨道：“这就是当年三十六裨将中排在第二的四刀鬼齐康长，面对宁冲一枪就能解决的家伙，被逼到带着我跳崖，你就看这第一和第二之间的差距，就知道刁仁当初做了多大的孽！” “诶，说他就说他，提我干什么啊！” 正暗中观察冷云的齐康长没想到自己躺着也能中箭，当即一脸抱怨的看向呼延啸雨，可想了想后，又不禁问道：“你……能看出来宁冲是被冤枉的？” “诶！你这叫什么话？我看着就这么像个草包吗？” 呼延啸雨从齐康长的疑问中感到了莫大的羞辱，顿时一脸的气急败坏，甚至还不忘向已经熟络的冷云问道：“二哥，你说我作为在你出现之前，父亲最喜欢的儿子，我能是个草包？” 冷云微微一笑，正色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好！” 呼延啸雨立刻乖巧点头，如实说道：“这件事毕竟涉及到家丑，不好让外人得知，而我身为人子，也不能参与其中，所有审讯和查证的重任，自然全都交给了父亲最信任的刁仁，而那个小妾被带进地牢后，再出来时就变成了一具尸体，以及一份签字画押的供词，据说上面写着许多私通时的细节，包括宁冲身上的疤痕和胎记，父亲这才一怒之下，命刁仁去捉拿宁冲！” 冷云闻言，不禁问道：“口供如此，说不定确有此事呢？” “如果只有这份口供，那或许是真的，但刁仁却是先带着兵马赶到宁冲家中，将其一家老小全都赶尽杀绝，然后才去营中抓人的，逼得宁冲当场叛变，美其名曰是宁冲举家造反，被刁仁提早识破！” 呼延啸雨摇了摇头，又指着齐康长属说道：“后面逼反宁冲的事，下面的部将都看在眼中，尤其是这位排名第二的裨将，因为不愿意杀宁冲家中老小，主动辞去将位，跑去养马多年，直到如今才被重新启用！” 齐康长眼中带着些许诧异，恍然发现呼延啸雨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蠢，甚至带着些与大将军的狡猾与精明，不免又担心被他察觉到自己和宁冲之间的联系，只得尴尬说道：“嗨，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冷云不理会齐康长的心虚，继续问道：“既然连你这个草包都能看端倪，那呼延雄会看不出来？” “咳咳！” 呼延啸雨轻咳两声，有些幽怨的看着冷云，无奈道：“因为功高盖主啊！父亲平常容易一时冲动，关键是猜疑心也重，当初赏赐给宁冲四件镇府之宝后，忽然意识到对宁冲已经赏无可赏了，于是就对宁冲有了些提防，刁仁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选择顺水推舟，故意帮父亲如愿的！” 冷云的笑容忽然变的极具深意，低声问道：“那你就这么好端端的回去，以刁仁的手腕，能轻易放过你吗？” “这个……” 呼延啸雨闻言一怔，随即对冷云恭维道：“我二哥天下无敌，这次咱们哥俩一起回去，还怕他一个刁仁不成？” “我并不想跟你回去！” 冷云摇头道。 呼延啸雨顿时不解道：“为什么？以父亲对你的喜爱，只要你回去了，必定就是下一代呼延家主！” “我若想当家主，又何须他的赏赐？只要我实力够强，名声够大，在山里多招揽一些人手，家主的位置不给我还能给谁？而且在关键时刻……” 冷云话锋突然一顿，双眸之中闪烁起淡淡的星辉，对逐渐陷入呆滞的呼延啸雨，轻声叮嘱道：“还可以杀了他！英雄不问出身，做家主也无需在意过程，你既然敢来杀我，就一定是懂这个道理的吧？” “对，我懂！心狠手辣，才是权利和财富的敲门砖！” 呼延啸雨茫然点头，看着眼前突然绽放的星辉，不禁一脸兴奋的笑了笑。 在那星辉之中，呼延啸雨看到冲天而起的龙王，看到了威震山林的猛虎，更重要的是在这震撼之余，心中被打下了一层深深的烙印。 虎啸山林，龙飞于天，自己一定要当上家主！ 而且权利和地位，不只可以和其他继承者抢，更可以从坐拥权利和地位的人手中夺过来！ 一旁的齐康长喉咙紧张的滚动着，满是惊惧的看着冷云。 原来老刀把子的可怕之处，远不止他的身手！ 第349章 磨刀 “二哥，我想好了，你若是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了，关东山这么大，我还想四处看看，但我会通知家里多给我派些人手，就不劳烦二哥您来保护我的安全啦！” “二嫂，您别那么劳累，过来和二哥一起歇着，这回去的路，我来看着就好！” 回程的竹排上，呼延啸雨殷勤的招呼着冷云和白珂，而后十分乖巧的走到竹排最前端，认真盯着前方的水路。 张进等水匪见状，都不禁暗中翻着白眼，腹诽着这位少将军贪生怕死的软弱样子。 但呼延啸雨却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仍旧一丝不苟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白珂看着一举一动，皆透着隐忍的呼延啸雨，不禁摇头叹道：“能有这份心智，若他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而是一直生活在山里，估计也能混得不错！” 冷云闻言，随即转头看向齐康长，低声问道：“他真是呼延雄最喜欢的儿子？” 齐康长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除了你之外，呼延雄有两个儿子，对老大一向比较严厉，并且早早就丢到军中历练，听说如今也积累了不少军功，在年轻一辈的将领间威望颇高，而这个小儿子，则是受到更多的疼爱，在将军府中无论想做什么，呼延雄对他向来都是有求必应，宠溺至极，所以……” 话未说尽，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凡是世家豪门，除去比较特殊情况，都是培养长子，宠溺幼子的模式。 老成持重，往往是各大世家对于继承人的第一要求，而年龄和阅历积累的优势，往往是任何天赋都难以比拟的。 同时长子接受家族培养的时间最长，更能继承家族传承的意志，也更能让族中长辈放心。 至于对幼子的宠溺，自然是人之常情，同时有着补偿其无法继承家业的缘故！ 而宠爱到了极致，往往会给幼子产生一种自己就是下任家主的错觉。 冷云点了点头，明白了齐康长话中之意，于是说道：“就算他不是呼延雄看好的继承人，但也承受了呼延雄最多的宠爱，想必由他捅出的刀子，对呼延雄来说是最疼的，既然你和宁冲也想报复呼延雄，那就把他看好了，可别让他死在关东山里，多打磨打磨，绝对是一柄好刀！” 齐康长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不由得叹道：“我还以为，你是准备杀我灭口呢！” “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冷云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而后看着一脸紧张的齐康长，淡然道：“不过我更需要有人给镇北将军府传递消息，将刁仁引出来，这件事光凭那个草包可做不到！” 齐康长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放心吧！只要是为了对付刁仁，不论是我还是宁冲，都会出一份力的！” 龙三站在另一只竹排上，一脸郁闷的看着本来自相残杀，如今却其乐融融的几人，愤然叹道：“靠别人的手报仇，果然是行不通的，看来还得要我亲自出手！” 不知过了多久，河道两岸终于变成平原，也意味着一切危险就此告终！ “你们先走吧，我来看着龙三！” 冷云示意齐康长带着呼延啸雨先行上岸。 “给我半个时辰，足矣！” 齐康长看了看周围的地势，十分自信的对冷云叮嘱一声，而后便带着呼延啸雨跳上了一侧堤岸。 龙三见状便要跟着上岸，但在注意到冷云和白珂同时望来的目光后，只得无奈放弃，沉声道：“我欠你人情，现在可以不杀他们，但你也不可能保护他们一辈子！” 冷云并未持恩要挟，只是淡然说道：“半个时辰后，你我两不相欠！” 龙三闻言倒是有些意外，犹豫片刻后，开口道：“你救了我两次，不提些别的要求？比如天元山为何要寻找冷文杉，又或是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对于我来说，只要知道天元山有人想见我师父，那就足够了！” 冷云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而后便与白珂转过身去，背对着龙三说道：“我相信八方剑的传人不会食言，半个时辰后，你自行离开吧！” “多谢！” 龙三双手负于身后，朝着冷云的背影颔首致意，而后高声说道：“这些要求能抵一次救命之恩，我龙三现在还欠你一条命，日后必当报答！” 冷云并无回应，龙三也没有在说话，任由两只逆流而行的竹排越来越快，两岸风景如同时光般快速流逝。 一个时辰后，竹排靠岸。 冷云与白珂在张进等人的拥护下登上堤岸，身后的竹排上，则早已没了龙三的身影。 “老刀把子……我们还能叫你黑土大哥吗？” 张进与所剩不到三十人的一众水匪简单商量过后，主动叫住了冷云和白珂。 冷云转身看向张进等人，轻轻点了点头。 张进深吸一口气，满是忐忑的问道：“那黑土大哥，请问一只半人高的金鼎，如何让三十多人平分？” 冷云闻言一怔，当即与白珂对视一眼。 鼎是王位和帝业的象征，更何况是金鼎，可关东山这种穷乡僻壤，只出过土匪，没见过王朝啊！ 唯一和关东山有关的王朝，那便是古国宝藏！ “黑土大哥？” 张进等人有些畏缩的后退几步，一脸担忧的看着突然陷入的沉默的二人。 冷云与白珂简单的眼神交流后，便转头看向张进，淡然道：“熔了不就好了？” 众水匪闻言，顿时有些自惭形秽。 因为上一个提出熔鼎的弟兄，已经被砍成八段了！ 张进作为代表，当即说道：“我们大当家说，鼎的价值非常大，绝对比等量的黄金更加珍贵，所以有没有不熔掉的办法？” “简单！” 冷云微微一笑，说道：“送到山外当了，不论是当铺，还是有钱的富商，都无法拒绝这等宝物，如果你们还能讲出这鼎的来历，价格还会更高！” 张进闻言，不禁更加尴尬的说道：“当铺都在地面上，我们只敢走水路，而且要抬着一只金鼎进城，会不会有些太招摇了？” 冷云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显轻松，不假思索的说道：“这个就更简单了！我认识拐子米四海，关东山第一垛爷，价格公道，为人正派，不但擅长走跺，还不会见财起意，要不你们先随我去趟二仙山，之后我来为你们引荐米四海？” “好主意！” 张进等人眼前一亮，而后相互对视一眼，齐齐跪倒在地，高声道：“黑土大哥，白云大姐我们愿意献出一半的财宝，请二位做我们的大当家吧！” 已经暗中成为二仙山大当家的白珂，闻言连忙对冷云摇了摇头。 作为一代侠客，最怕的就是被拖住手脚，何况还是两个山寨。 冷云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而后对众人说道：“选大当家不能光看身手，更重要的是有独到的眼光，伟大的格局，以及舍我其谁的凌云壮志，我们两个并不合适，不过巧了，等你们见到米四海，他应该可以为你们引荐一位合格的大当家！” “嗯，好啊！” 张进等人欣喜点头，顿时觉得日子又有奔头了！ 第350章 死士与死士 二仙山，菩提禅院。 寻找冷文杉多日无果的铁算盘坐在房中，皱眉苦思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对面的三清观虽然有人守着藤桥，但山下的路还是畅通的，现在只要交了上山的银子，就能随意进山寻找冷文杉。 眼下不仅是梅花山和提炉人在找冷文杉，漫山的江湖人也同样在找，可仍旧是一无所获。 据前往三清观打探消息的崽子说，那里除了一群和尚老道，和一个忙前忙后的小厮，就是一群伪装成道士的土匪了。 从冷云当时在山上的表现来看，冷文杉一定在二仙山，可他又能藏在哪呢？ “和尚，老道……” 铁算盘闭目沉思，不禁回想起了那日大雄宝殿内的场景。 突然脾气随和的大智和尚，一改常态，暴躁如火的定坤道人，逐渐与记忆中两位多年未见的老友重合，并且结合冷云当时认真听话的态度，一切忽然都变得合理起来了！ “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呐！” 铁算盘一脸恍然的睁开眼睛，笑着叹道：“冷文杉，这么多年的朋友，还是不信我吗？” “大当家，潜入山谷的弟兄回来了，还是没有发现！”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 铁算盘起身走向门外，声音沙哑道：“把人都叫回来，我要亲自去见……” 房门打开，铁算盘看到的不只是自家崽子，还有正被一众提炉人推来的玄武，连忙又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双眼微眯的对身旁崽子使了个眼色。 “铁算盘，你一向都是给冷文杉打下手的狗腿子，你这些天装模作样的找人，是不是受冷文杉指使，存心想要拖住我？” 玄武面色阴沉的看着铁算盘，语气中虽然透着油尽灯枯般的虚弱，但眼神却倍显阴毒愤怒的盯着铁算盘。 铁算盘闻言，脸色顿时阴郁几分，狞笑道：“连冷文杉都不敢说老夫是他的狗腿子，你一个没有腿的残废，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玄武脸色随之阴沉，恶狠狠的盯着铁算盘，挥手对身后一众死士喝道：“把他们都给我拿下，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众人齐声领命，一手捏着黄铜灯炉，一手抽出短刀，上前便要拿人。 铁算盘见状，抬手按住身旁崽子的肩膀，低声道：“你们都是我养大的，现在该你们为我做点小事了！” 喽啰双眸微张，神情随即变的狂热起来，正色道：“请大当家吩咐！” “我已经找到了冷文杉的下落，你带一半的人手拦住这些朝廷的鹰犬，至少拖到我带着其他人离开禅院！” 铁算盘淡然嘱咐一声，而后便转身向禅院后门走去。 “别让他们逃了！” “一到三十留下，拦住他们！” 双方几乎同时下令，同时聚集人手，同时扑向了对方。 提炉人的死士，是朝廷赋予每位副指挥使的权力，一直以杀身成仁，舍命报国为目标接受训练。 一旦奉命赴死，朝廷会对其家人大加抚恤，并且许诺其后人可以入朝为官，可以说是重赏之下的勇夫！ 而梅花山的喽啰，全都是由铁算盘抚养长大的孤儿，甚至都不曾拥有自己姓名，活着便是在等以死报恩的时刻，乃是正经八百的草莽义士，亡命之徒。 如今双方都有着留下对方的任务，同样都有着赴死的觉悟，顷刻间便战成一团。 一名提炉人捏碎手中灯炉，甩手便向正赶往后门的铁算盘的丢去，同时扬起短刀便向身前的土匪劈去。 那土匪全然不顾劈来的刀锋，反而高高跃起，抬手接住了已经被捏碎的灯炉，高声对同伴喊道：“挡住灯炉，拉着他们一起死！” 铛！ 话音未落，提炉人的刀锋披在土匪身上，却没有划破皮肉，反而激起一阵机扩运转之声。 嗤！ 土匪胸前衣襟忽然碎裂，数十枚钢钉激射而出，瞬间射入提炉人的胸膛。 “这些土匪身上有机关，砍脑袋和脖子！” 深受重伤的提炉人强打起精神，向其余同伴大喊一声，而后一把搂住身前土匪，将短刀刀锋沿着对方下颚刺入，笔直向上，贯入脑中。 那土匪在死之前，自知眼下不需要再做反抗，只是双手环抱住身前提炉人，十指死死扣住黄铜灯炉，坦然赴死。 轰！ 随着一声爆炸，烈焰冲天而起，小院之中顿时沦为一片火海。 “擒贼擒王，拉着那个残废一起死！” 一名全然燃着烈火的土匪冲出火海，大喊着向身边仅剩两名提炉人的玄武扑去。 玄武见状，当即抬手抓住盖在腿上的毯子，轻抖一圈裹住拳头，满是病态的双眼忽然迸发精光，以坐姿打出一记崩拳，正中那土匪小腹。 拳风之下，土匪全身燃着的火焰顿时熄灭，无数机扩零件瞬间四散飞溅。 那全身焦黑的土匪，随即在一阵密集的骨裂声和脏器碎裂声中倒飞出去，无声跌回到滔天火场之中。 “走，去看看铁算盘往哪逃了！” 玄武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沉声对身后两人吩咐道。 “是！” 仅剩的两名死士立刻领命，推着玄武便从前面绕了出去。 菩提禅院之外，铁算盘重新整理好身上的羊皮袄，转头看着一众准备就绪的喽啰，嘶哑笑道：“用不上这么多人，留下几个，防着点里面没烧死的人！” 一众喽啰并没有头领，因为所有人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铁算盘去死，因此每个人都可以是头领。 听闻铁算盘的命令，当即便有人自告奋勇大喊道：“三十一到四十，留下来！” “是！” 被点到名字的喽啰立刻从衣衫之下抽出了木架和兽皮制成的机扩，随手扔下悬崖之下，转而拿起了背在身后的千机弩。 “铁算盘，你还能往哪逃……” 于此同时，玄武带人追将出来，本以为悬崖前的铁算盘已经是无路可退，但却见其带着大部分喽啰纵身跳下了悬崖。 嘭！嘭！嘭！ 随着一阵机扩展开的声音响起，崖下随即飘出数十道背着兽皮滑翼的身影，乘着山谷内的微风，快速向对面的山崖飘去。 “千机堂！” 玄武双手死死捏住扶手，咬牙切齿的看着率众潇洒离去的铁算盘。 “放箭！” 留在崖边的十名土匪同时拉动机匣，无需瞄准便对着提炉人仅剩三人一通乱射。 “别伤害我师父！” 正在这时，一位灰头土脸的少年带着十余人冲上山顶，挥舞着长刀挡在了玄武身前。 …… 山下。 “黑土大哥，这个破地方还要收钱，我们就不上去了吧！” 张进从山脚下灰溜溜跑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满是无奈的对正在仰头打量山顶的冷云说道。 “好，山上确实不太平，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冷云看着黑烟逐渐飘起的西山头，淡然应了一声，而后对身边的白珂叹道：“那些人，终于动起手了！” “还挺能忍，这才动起手来！” 白珂摇头叹道。 第351章 果然有问题 二仙山，三清观。 “哈哈，想不到你历经这么多磨难，以身犯险的毛病还是没改，这次居然还带着小白一起，在我面前玩了出灯下黑！” 铁算盘坐在桌案前，反手从羊皮裘下取出翼状机扩，随后仍在一旁，略带抱怨的对面前的一僧一道爽朗笑道。 坐在桌案当中的大智和尚面色涨红，身上裹着一张黑底白纹的虎皮，头顶之上时不时飘起几缕白气，但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看着铁算盘身旁的机扩，以冷文杉的声音淡然道：“这东西，还真被你做出来了，怎么上次见你的时候，没听你提起啊！” 铁算盘面色一僵，看着眼前状似随意的老友，心下不免有几分紧张。 窥视人心，是千面门从不外传的手段。 可当初白胜男对冷文杉爱的痴迷，那真是掏心掏肺，恨不得把一切都给了冷文杉。 而本就阅历丰富的冷文杉，得了千面门的手段更是如虎添翼，甚至用的远比千面门高手还要纯熟。 任何人在与冷文杉交谈时，都无法分辨他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在试探，哪一句又是在设计圈套！ 之前冷云对自己已经有了几分生疏，此时铁算盘实在不敢再让冷文杉看出自己说谎，只得略偏过头，尴尬说道：“这东西不是我做出来的，十几年前收了个记名弟子，是她根据我房中手稿，自行鼓捣出来的，后来她不告而别，这东西也没有带走，我就照着仿制了一些，实在不好意思对你提及啊！” “记名弟子，能造出连你都做不到东西？再说都教到你的房间里了，那不得是入室弟子？” 定坤道人沉声开口，正是白胜男那凛冽寒泉一般的声音。 铁算盘一怔，才想起自己光顾着应付冷文杉，却忘了白胜男也是窥视人心的高手，并且还有着女人独有的敏锐。 “呵，你那徒弟，是女人吧！” 冷文杉笑着开口，满是打趣的问道。 “诶~嗯，嗨……” 铁算盘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白胜男双眼微眯，接着冷文杉的话问道：“既然是女徒弟，又教到屋里去了，而且天赋又好，怎么不留下做媳妇，反倒让人家一个人走了呢？” “这个……我其实对女人，不感兴趣！” 铁算盘抬手扶额，满是尴尬的叹道。 冷文杉微微一笑，又接着白胜男的话，一副主动替兄弟打掩护的模样，对铁算盘说道：“毕竟男女之事，有些时候只能是有缘无分，说起来你只比我们早进山两年，也没和我们说过来历，是不是在山外早就有家室了？” “嗯，没错！” 铁算盘瞬间会意，连忙点了点头，但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对，转而摇头道：“不，我没有家室，土匪本就是作恶的行当，报应不落在自己身上，就得应验在后辈身上，因此不敢有家室，更不敢有后！” “哼！” “呵！” 白胜男与冷文杉同时一笑，一个满脸淡漠，另一个则满是笑意的看着铁算盘。 “刚才，你们在一起审我！？” 铁算盘恍然看着二人，终于意识到这两人方才一唱一和，看似立场不同，实则是在制造一个混乱的局面，趁着自己尴尬想要逃避之时，接连试探自己！ 冷文杉笑着摇了摇头，淡然解释道：“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对你颇有几分微词，所以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得替他验验啊！” “那验的怎么样？” 铁算盘有些紧张的问道。 “倒是不见有多少私心，只是……” 冷文杉话锋一顿，转而看向了白胜男。 白胜男侧身为冷文杉紧了紧身上的虎皮，满是不屑的说道：“只是你晚节不保，竟然对自己的女徒弟都下得去手！” “惭愧，惭愧，诶~” 铁算盘苦笑着摇了摇头，连连摆手的同时，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这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响起时，背对着铁算盘的白胜男眼中忽然迸发出了强烈的杀意。 冷文杉眼中也多了一丝耐人寻味，轻轻对白胜男摇了摇头，二人便很快将眼底的情绪收敛起来。 先前配合默契的质问和审视，都不过是为了让铁算盘紧张起来的铺垫而已。 而两人真正在等的机会，就是由冷文杉给出盖棺定论的评价后，铁算盘全然放松后的反应。 那声叹息中，有轻松，有侥幸，还有一丝得意！ 窥视人心说白了就是分辨谎言，试探对方心意和目的，并不能直接读出对方心中所想。 但就凭那一瞬间毫无防备的反应，就足以说明冷云的怀疑没有错。 这位老朋友，果然有问题！ 铁算盘此刻并不知道二人心中所想，十分热情的说道：“你们两个想要重新搅弄起关东山的风浪，光靠二仙山的名声和外面那些身手不入流的崽子可不行，还是随我回梅花山吧！咱们当年的铁三角再度联手，定能让所有心怀不轨之人浮出水面！” 吱呀~ 正在这时，后门忽然打开。 一位腰间别着烟袋的中年人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将两盏清茶放在白胜男和铁算盘的面前，又将一只热气腾腾的汤碗推到了冷文杉的面前，然后便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看什么看？到门外待着去！” 白胜男瞪了一眼来人，手指着正门外，大声训斥道。 “诶，好嘞！” 中年人连忙点头应声，而后一脸茫然走到正门之外。 自己这些天忙里忙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说确实不配与那二位高人坐在一桌，但这几天对自己的态度明显缓和不少，怎么今天突然又严厉起来了？ 但当中年人看到院中数十名手持弩箭的喽啰后，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明悟，随手抽出腰间的烟袋，倚着门框默默吧嗒起来。 “烟袋，梅寒！” 铁算盘望着门口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笑着摇头道：“现在的后生，名声都大过实力，光有这么一位十三太保，也不见得能够照应周全，哪里有我那铁桶一般的梅花山安全呐，你们还是不要推辞，就随我回去吧！” “呦，这是在请人呐，还是抢人呢？” 正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声笑叹。 铁算盘连忙抬头望去，却见山门上方不知何时站着身穿黑白风衣的一对男女。 男人阴沉中带着张扬，女人灵动中透着狡黠，像极了当年的冷文杉和白胜男！ 第352章 愤怒的师娘 “谁！” 正守在三清观中的喽啰听闻上方有人，当即齐齐转过身，并将手中千机弩对准了山门之上的一对男女。 冷云站在山门之上，看着下方一众剑拔弩张的土匪，眼中顿闪烁起尤为璀璨的星光。 虎啸龙吟之声顿时响彻在每个土匪的心头，使得众人纷纷呆立当场。 白珂已经不是第一次与冷云的虎威配合，对此早已轻车熟路，甚至已经养成了下意识的习惯，抬手便打下十几枚四楞钢钉，但瞄准的都不是要害，而是肩骨胸腹等一旦受伤，就几乎失去的战力的重要穴位上。 “不可！” 厅内的铁算盘见状，连忙起身大喊道。 梅花山最精锐的一批喽啰，不但配备千机弩，背着翼状机扩，更是清一色穿着千机甲！ 千机堂早已在江湖上没落，只有铁算盘手中掌握着千机堂诸多失传的机扩图纸和理论。 而铁算盘天资有限，无法按照图纸将千机堂所有失传的器具制作出来，只能造出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千机甲就是其中最为厉害的武器！ 千机甲的厉害之处在于所需零件及其细小复杂，内有卡簧机扩，并在肩背胸腹处皆藏有可以发射的钢针，可挡刀枪，并且根据兵刃落下的位置和角度，触发身上不同位置的机关，使得朝向敌人的卡簧发动，射出钢针退敌。 名为甲胄，实则是一件后发制人的神兵利器！ 但铁算盘此时焦急阻止，并非是担心喽啰们身上的千机甲会伤到冷云与白珂，恰恰相反的是因为他清楚千机甲的反击机关，在这等距离之下，不可能伤到他们！ 眼下喽啰们不知为何都动弹不得，冷云与白珂也未起杀心，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甲胄自动反击，与主人出手无异，届时无论冷云与白珂作何反应，就都是合情合理的还击了！ 在这杀人本就无需理由的关东山，又碰上对自己早就失去信任的冷云，场面必定会顿时失控！ 铛！铛！铛！ 但钢钉出手，局面已非铁算盘一言能够扭转，瞬息之后，院内便响起了一连串的金铁交击之声。 冷云与白珂闻声同时皱起眉头，疑惑看着下方既没有受伤，也没有从震撼中醒来的土匪。 咻咻咻！ 下一刻，所有被钢钉打中的喽啰肩头衣物忽然炸碎，无数光点径直向斜上方的冷云和白珂袭来。 “当心！” 冷云与白珂几乎同时拉住对方的手，刹那间便成了默契无间的十指相扣，并且一同抽身后退至山门之外。 砰！ 无数钢针落空的同时，厚重山门忽然被一脚踹开，长枪在手的冷云犹如一道黑虹闯入院中，抡臂舞花之间，枪锋瞬间擦着数人的脖颈划过，带起了层层猩红的血光。 与此同时，白珂如同鬼魅一般，紧随冷云飞入院中，扬手向院中左右的土匪洒出两把十字镖。 “住手！” 厅内的铁算盘见冷云果然大开杀戒，顿时大惊失色，正要出门阻拦，却被一口迎面吹来的浓烟打断。 “前辈，不知道你了不了解冷云兄弟，但是听晚辈一句劝，这个时候踏进院子，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在江湖上有什么地位，怕是也难逃一死！” 梅寒淡然站在铁算盘身前，轻声劝诫道。 “他，他师父就坐在这，他凭什么敢动老夫！” 铁算盘心中虽然忐忑，但想到连冷文杉和白胜男都没看出自己有问题，那冷云自然没理由再提防自己，自己依旧还是他的长辈，当然有资格将其拦住。 但经梅寒这么一打岔，院内的喽啰已然被料理的一干二净。 冷云身周的喽啰尽皆被挑开喉咙，当场殒命。 而枪锋触及不到的喽啰，则尽数死于白珂的十字镖。 二人不但配合默契，分工明确，而且一举一动之间，更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仿佛院中二人，就是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与玉面狐狸！ 冷云反手抖落枪锋之上的鲜血，随后一记转身回马枪，以枪杆前端接住了足不沾地的白珂。 白珂身形轻盈远胜之前，足尖沿着枪杆向下滑过，直至落入冷云怀中。 冷云单臂接住白珂，同时反手将大枪背于身后，潇洒转身看向厅内。 厅内众人，见状无不陷入沉默。 “好小子……” 冷文杉双手合十，轻轻搓动，一边笑而不语，一边在心中赞叹。 “两心相映，何其难得啊！” 梅寒眼中带着无数苦楚，满是羡慕的看着二人。 “杀我的人，还不耽误他们恩爱，你们两个教的徒弟真可以啊！” 铁算盘转身看向一脸窃喜的冷文杉，正欲兴师问罪，却见满面寒霜的白胜男一掌拍碎了身前的桌案。 砰！ 茶水飞溅，木屑四射之间，白胜男身形如风般飘出门外，怒视着举止亲昵的二人，沉声喝道：“放肆，大庭广众之下，胡乱杀人还搂搂抱抱的，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 二人闻言连忙分开，畏惧的同时又十分不解的看着白胜男。 冷云自是不敢忤逆师娘，但白珂却主动开口到：“师父！你上次不都已经……” “住嘴！” 白胜男怒声打断白珂，而后目光转向冷云，很是厌烦的训斥道：“是非不分，杀人成性，连我的徒弟都别你带坏了！知道你杀的是谁的人吗？知道他是你师父多要好的朋友吗？还不快滚到后院去，今天不准吃饭！” “诶？” 白珂茫然看着师父，总觉得这点惩罚，似乎配不上师父此时的愤怒。 “谨遵师娘之命！” 冷云闻言却连连点头，拉着白珂的手便向后院走去。 正准备兴师问罪的铁算盘别以为有好戏要看，猛然间却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连忙开口道：“等等，杀了我这么多崽子，这就算完了？” “我的徒弟和徒女婿做错事，自有我来教训，你还想怎么着？” 白胜男转头看向铁算盘，全身衣袍无风自动，已然进入惊鸿境界。 “呃……” 铁算盘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连忙后退两步，尴尬道：“小孩子做错事……那还是情有可原的，那个，不吃饭怎么行，我看还是算了吧！” “嗯，就这么定了！” 披着虎皮的冷文杉点了点头，而后十分关心的对铁算盘说道：“现在你身边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了，回去的路上也不安全，就留在二仙山上吧！” 第353章 引荐 三清观，后院。 冷云与白珂溜进后院，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看来我师父对你还算不错嘛，居然还帮你善后！” 白珂抬头看着冷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冷云却不见有丝毫自信的摇头道：“毕竟是师娘，当着外人的面肯定要护着我，但关起门来可就不一定了！” 白珂微微眯起眼睛，煞有其事的看着冷云，笑着问道：“你这是怂了？可刚才抱着我的时候，你挺勇敢的呀！” 冷云抬手挠了挠下巴，略显尴尬的说道：“当时你的位置非常合适，我也没想那么多，可能是习惯了吧~” “哦，原来是习惯了！” 白珂抿起嘴，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点头笑道：“那继续保持！” 冷云摸了摸鼻子，正要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禁转头看向身后。 白珂的反应丝毫不逊色于冷云，转头看去时，发现来人正是烟袋梅寒。 “这才过去了短短几天，冷兄弟便去而复返，可是那蛟龙之血已经有了眉目？” “不是有了眉目！” 冷云摇了摇头，抬手摘下身上的登山背包，朝梅寒晃了晃，笑着说道：“而是我们已经拿到手了！” “什么~短短几天你们就已经得手了！？” 梅寒惊呼一声，甚至带着些许破音，而后不敢置信的走上前，却见冷云从背包中取出了一颗比人头还要大上数圈，通体晶莹散发着星辉，仍旧顽强跳动着的心脏。 “这，这是一颗蛟龙的心脏！保存完好，仍有活力，里面的血液依然还是新鲜的，而且看这分量至少能挤出三大碗新鲜龙血，这下不只是冷前辈的伤势有救了，我还可以多配出两副洗精伐髓的神药！” 梅寒望向冷云，一脸正色的说道。 冷云与白珂并未感到兴奋，对视一眼后，转而向梅寒问道：“筋骨已经锤炼结实，也就是咱们习武之人底子打好的情况下，还用得上这副洗精伐髓的良药吗？” 梅寒闻言顿时会意，摇头打量着身前二人，颇为羡慕的说道：“人体总有极限，若是从小刻苦锤炼，加上草药塑造体魄，那便是相当完美的武人坯子，就算这龙血和虎骨调成的秘药再霸道，也不会有太多提升！” “可惜天底下能有如此毅力和运气的武人实在太少了，除非自身根骨生来不俗，加上长辈悉心呵护，舍得花大力气收集秘药，否则难以筑成完美体魄，二位要是从小便下过苦功的话，便已经是世上罕有的人中龙凤，这副良药对你们倒还真是作用不大！” 冷云与白珂闻言皆是一脸的无奈，想不到自己从小吃得苦中苦，到头来反而错过了一步登天的机会。 白珂似是看出了梅寒眼中的羡慕，不禁问道：“梅把头出身济世堂，又在化龙号熬打过筋骨，如今还是枝子门的高足，难道底子还没有打好吗？” 梅寒苦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我从小体弱，身体比之常人还远远不及，就算家中拿出所有珍藏的良药，也不可能给我打造出完美的武人体魄，当初家里送我去化龙号学徒，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强身健体，多活几年而已！” 冷云闻言点了点头，淡然说道：“既然如此，那等师父的伤势痊愈后，多余的药材梅把头可以带走一份，就算做是你的诊金了！” 梅寒闻言，激动之余不免带着几分感激。 习武之人，身板极其重要。 壮年时仗着年富力强，倒是不觉有碍。 可一过四十岁，底子不行的人便等于到了武人大限。 尤其是对于高手来说，先天不足，就如同提前知晓了自己的死期一般！ 冷云此举不仅是为自己了却了一块心病，更是说明他真的拿自己当做朋友。 否则如此良药，在关东山里有一万种不能送出手的理由！ “冷兄弟仗义，梅某也不是矫情之人，此药对我的确十分重要，所以便也不做推辞，待到日后如需相助，只需知会一声，梅某绝不推辞！” 梅寒抱拳拱手，一脸正色的对冷云说道。 冷云淡然一笑，摇头道：“不必等到日后，我现在就有事请梅把头相助，你应该不会觉得我是在携恩求报吧？” “诶？” 梅寒一怔，旋即哭笑不得的看着说话两头堵的冷云，摇头道：“是有何妨？梅某自问从小付出的努力不逊色于任何人，可受自身根骨所限，实在心有不甘，这份药对冷兄弟来说可有可无，但对梅某而言却是绝无仅有的机遇，付出任何条件都是值得的！” “梅把头洒脱，在下佩服！” 冷云点头赞叹一声，便向白珂使了个眼色。 白珂自然会意，而后便取出了泛着金光的龙筋，向梅寒问道：“这是我们从蛟龙体内抽出来的，请问是吃了好，还是制成兵器更好？” “这是龙筋！” 梅寒顿时眼前一亮，不禁满是敬佩的看向冷云，轻声叹道：“冷兄弟果然不是凡人，前不久刚从人参姑娘头上薅下两根参须，如今又抽了龙筋，取得龙心，这关东山的精怪遇见你后，就没一个能全身而退的，着实令人佩服啊！” 冷云笑着摆了摆手，淡然道：“梅把头谬赞了，还是说说这龙筋吧！” 梅寒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白珂手中的龙筋，正色道：“这一条蛟龙的道行，多在龙筋之中，但此物若是吃下去，以凡人肠胃怕是无法消受，还是制成兵器，更能物尽其用！” “既然如此，作为昔日铸刀翁的弟子，梅把头可有把握以龙筋打造兵器？” 冷云追问道。 梅寒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当初只是一个抡锤子的学徒，哪里敢染指如此珍贵的材料，不过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可以引荐给二位！” “谁？” 冷云与白珂异口同声的问道。 “化龙号当初除了我师父铸刀翁，还有诸多高手匠人，其中有一位大师早些年便离开了化龙号，如今虽然也已辞世，但他的传人弟子就在关东山 ！” 梅寒认真看着二人，十分自信的说道：“此人的手艺绝对没有问题，待我为冷前辈备好调理身体的药材，就该回济世堂求取其余配药了，正好顺路带你们前去！” “好！” 冷云与白珂点头答应。 第354章 放下 龙血虎骨皆已齐备，但冷文杉伤了三十年的身体还没有调理到能够承受药力的程度，二仙山上也得以暂时平静下来。 “你只是易容成大智和尚，佛经佛理随口胡诌即可，怎么还带过来了？” 道观之中，冷云蹲在屋中整理着从菩提禅院搬来的经书，有些不解的看着身披虎皮，头顶冒着白气的师父。 冷文杉摇了摇头，淡然道：“佛经不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只是这些年全凭心中仇恨撑着才能活到现在，如今有了治愈旧伤的机会，太过执着反而不利于调理身心，多读佛经，能让人平心静气，遏制心魔，对我来说也算是一剂良药！” “你……该不会是感受到了佛法无边，想要出家了吧？” 冷云停下手中动作，好奇问道。 “呵，你还是嫩了点啊！” 冷文杉轻叹一声，看着眼中满是担忧的冷云，笑着问道：“珂珂姑娘，美吗？” “美啊！” 冷云点头道。 “昨天铁算盘被扣下后，曾主动告诉胜男，说是你与龙头山的大当家十分暧昧啊！” 冷文杉意味深长的看着冷云，而后又问道：“那位乔大当家，美吗？” “美！” 冷云点头。 “既然如此，那现在让你出家，你愿意吗？” 冷文杉笑着问道。 “当然不愿意！”冷云正色道。 冷文杉轻轻点头，而后又挑眉问道：“那你师娘美吗？” “这个……我不敢评价长辈，主要得看你觉得美不美。” 冷云看着话里有话的师父，似有所悟的说道：“想必在你眼中，师娘一定是美极了！” “对喽！” 冷文杉毫不避讳的点头承认，而后坦然道：“当了一辈子的独行刀客，老来能有双宿双飞的机会，傻子才会出家呢！” “嗯，这我就放心了！” 冷云顿时松了一口气，感慨道：“师娘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若是你再出家，想必我的日子一定更不好过！” “瞎说，你师娘的脾气，还是极好的！” 冷文杉一脸得意的笑道。 冷云将佛经一一摆放到书架上，忽然开口道：“铁算盘当初曾以全部积蓄引诱我去梅花山，后来又多番言语试探我和乔素的关系，如今想来，他当初指引白珂前去龙头山找我，也是想让我多一个破绽，如此不怀好意之人，你和师娘只是把他扣下，也不仔细审审，还容他乱嚼舌头，要不我去把他宰了吧？” “虽说我和胜男始终看不清这个人，但毕竟做了多年朋友，就算彼此之间始终相互提防，可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多少还是有些情谊在的，就让他踏实在二仙山颐养天年吧！反正在我和胜男的眼皮子底下，他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冷文杉感慨着摇了摇头，而后又提醒道：“再说你现在杀人灭口，胜男心里必定警觉，到时恐怕……” “嗯，多年情谊，确实不能舍弃，就让他颐养天年吧！” 冷云不等师父说完，便认真点头道。 “孺子可教也！” 冷文杉笑着赞道。 师徒二人之间，随即默契的相视一笑， 冷云看着师父如今的爽朗笑容，全然不似之前二十年来形同厉鬼的凄惨，心中为其高兴的同时，也不由得对身上背负的仇恨，更加执着几分，随即有些惭愧的说道：“此次寻找蛟龙的路上，遇到了呼延雄的次子，本想杀了为你解恨，但让他活着，也许能将刁仁引出来，于是我便放过了他，只是在他心里留了颗种子，最终能不能生根发芽，还未可知！” 冷文杉闻言，眼中情绪顿时复杂起来，摇头道：“在关东山里生活的久了，报仇都讲究一个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就连我当年也是这般行径，但如今佛家典籍看得多了，有些仇恨也该放下了，我被生擒活捉的时候，那孩子应该还没出生，纵使有再多恩怨，也不该报应在他的身上，放过就放过吧！” 冷云看着如此洒脱超然的师父，不禁问道：“既然你都这么洒脱了，那刁仁是不是也要放下啊？” 嗤~ 冷文杉头顶的热气忽然由白转红，整个人再不像的得道高僧般慈眉善目，如同一只垂暮虎王，忽然迸发出壮年之威，语气森然的说道：“我能放下呼延雄的儿子十次百次，但这个刁仁我绝不可能放下，如果你有机会杀了他，记得让他死的难看一些，至少也要比我现在难看！” “比你还难看，说实话挺有难度的！” 冷云看着全身伤痕密布的师父，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而后问道：“要不，我试试看能不能把他活着带来？” “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冷文杉满是期待的点了点头，同时不忘叮嘱道：“但一切以你自身安全为上，万不可因强求而冒险！” “放心，我自会斟酌！” 冷云应承下来，而后仰头叹道：“现在就看齐康长的办事效率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逃过龙三的追杀！” …… 关东山边缘地带，一座山村之中。 百余村民被几十名土匪赶到村口，看着已经将村子洗劫一空的土匪扬起了手中钢刀，不禁瑟瑟发抖的聚在一起。 匪首看着抢来的牛车上，已经堆满的战利品，转身看向一众村民，狞笑着问道：“想不到过了一个冬天，你们手里还是有点存货的，看来这附近应该没有大绺子吧？” 村民们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根本无人能够做出回应。 匪首见状只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按理说抢了你们这么多东西，就不该再伤你们的性命了，可惜老子刚拉起绺子，眼下缺的不是这些粮食细软，而是能传遍关东山的名声，所以今日还得靠你们以命相助！” 村民们闻言，已经在惊惧中没了半条命，如同待宰的羔羊般呆立在原地，更有些胆子小的早已是烂泥一般瘫在地上。 这时，一名喽啰走到匪首身边，低声劝道：“大当家，既然附近没有其他绺子，咱们何不在这附近落脚，留着他们还能时常过来砸窑，没必要都杀了吧！” “你懂个屁！这里离山外太近，根本就没有绺子敢落脚，这些人咱们只能抢这一次，留着还有什么用？” 匪首对喽啰低声训斥一番，而后对其余人高声喝道：“把女人带走，剩下的人全都杀了！走之前别忘了用血在墙上留下老子的报号！” “是！” 一众土匪齐声响应，但在正欲动手之时，忽然听见村外山路上传来一声大喊。 “袭扰村民，荼毒百姓，都给我拿命来！” 土匪们纷纷循声望去，却见山路上一道人影，正朝着村口远远而来。 那人在奔跑途中，忽然抽出两柄长刀，而后用嘴咬住一柄长刀刀背，左手再度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悍勇无畏的冲向村口的土匪。 第355章 求名于民 “多谢军爷，真是多谢军爷啊！” 村口前，双腿发软的老族长在村民们的搀扶下，走过满是断肢和鲜血的空地，来到腰间挂着四把刀的落魄将军身前，抱着双拳便是一番千恩万谢。 “你就是此地的族长？” 将军双手搭在腰间刀柄之上，沉声问道。 老者闻言，连连点头道：“不瞒将军，我们大柳树村是官府登记在册的村子，老朽不才，既是此地族长，也是朝廷任命的里长，今日非但没能保护乡邻，还险些让大家一起命丧土匪刀下，实在惭愧啊！” “行了，既然你是里长，那就更好办了！” 将军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而后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正色道：“我乃镇北将军府偏将齐康长，奉命来关东山办事，可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游侠，而是你的上官，这官场上的规矩，你应该懂得吧？” “懂，懂！上官不能平白无故为下属出头，就算平日没有交际，事后也得表示孝敬！” 老里长十分通透的点了点头，转头对身旁的村民说道：“快，把土匪抢走的东西，给军爷分半车！” “诶！” 齐康长连忙抬手拦住村民，对老里长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唉，老朽明白了！” 老里长没来由的叹了口气，转头又对那名没来得及离开的村民说道：“让大家都散了，把牛车重新套好，让军爷全拉走吧！” “住口！” 齐康长连忙喝止住老里长，满脸无奈的抬手抓住老里长的双肩，示意两旁的村民退后。 老老实实的村民，害怕土匪，更加害怕官府，见状只能默默退开，独留下老里长一人面对那古怪的军爷。 待到左右无人后，全凭齐康长托着才能勉强站立的老里长，眼中似是多了些许绝望，无奈叹道：“军爷，乡亲们刚刚从屠刀下脱险，确实感激您的救命之恩，但村里适龄的女子都许了人家，强迫他们献出女儿，这恩人可就变成仇人了，要不请您先别惊扰大家，老朽倒是有一个年方十七的孙女，如果您不嫌弃的话，等会儿您就把她带走吧！但求您能多多善待于她，老朽感激不尽了！” “老头，请你现在，立刻，马上闭嘴，再敢多说一句话，别怪我说脏话啊！” 齐康长脸上的表情愈发扭曲，本以为这偏僻之地的老里长不懂外面的官场恶习，还故意言语点拨了一番，却没想到这老爷子不仅懂，而且被此道侵染的相当之深啊！ 老里长闻言只得老老实实闭嘴，一脸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将军。 不要粮，不要钱，不要女人，这还是官府的军爷吗？ “咳咳！” 齐康长清了清嗓子，低声对老里长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此次进山，是为了贴身保护一位大人物，现在这位大人物想要百姓们亲近亲近，所以你和你的族人要好好配合，把这位大人物陪好，就算是你们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哦，原来如此！” 老里长恍然大悟，连忙答应道：“请军爷放心，我们到时候一起叩个头，在给上官安排一桌酒席，村里还有两个人会唱神调，一并给上官安排好，您看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嘶……” 齐康长倒吸一口气，皱眉打量面前的老人，疑惑道：“你看起来很有经验，以前就只是个里长？” 老里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老朽当了一辈子里长，做梦都想有个机会能和上官亲近亲近，您看我有机会攀上高枝，往上走动走动吗？” “呵，行！我看你很有机会！” 齐康长一脸尴尬的附和着，而后松开手让老里长自己站好，点头道：“现在我去请那位大人物，这边的事就交给你，咱们分头行动，一会儿还在这村口见！” “好，好！” 老里长满脸堆笑的目送齐康长走向山路，而后犹如老树逢春一般，精神抖擞的转身招呼来所有村民，紧张有序的开始布置起来。 山路上。 在关东山里走过一遭的呼延啸雨，衣衫破烂，发丝凌乱，早已没了少将军的风光，但却依旧保持着贵人的做派，双手负在身后，仰头看着光秃秃的林间树梢。 “少将军，都办妥了！” 齐康长走到呼延啸雨身后，十分配合的扮演着一名副官的角色。 “嗯，村民们可有死伤？” 呼延啸雨淡然问道。 齐康长自信说道：“少将军放心，区区一些蟊贼，还没来得及伤害村民，就被我杀光了！” 呼延啸雨转过身来，认真打量着齐康长，正色道：“你之前出卖过我一次，所说在关键时刻你也及时打消了冷云的戒心，但这种事不要有第二次，我能原谅你，是因为你曾经立下的赫赫战功，因为你是当初将军府内唯一敢与宁冲争个高低的勇将，但这些都不是我原谅你第二次的理由！” 齐康长看着呼延啸雨一脸严肃的玩着恩威并施的把戏，只能选择默默配合，当即一脸羞愧的说道：“少将军宽宏大量，而且还能记得末将昔日的功劳，实在是叫我……叫我，叫我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啊！” 呼延啸雨嘴角逐渐勾起得意的微笑，走上前轻拍齐康长的肩头，轻声道：“父亲雪藏你三年，是他的过错，他日我若继承家业，必会给你不输宁冲的殊荣！” “谢少将军赏识，属下一定尽心竭力！” 齐康长连忙答道。 呼延啸雨仰头叹了一口气，目光坚决道：“冷云说得对，只要有了名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那大将军之位早晚是囊中之物，眼下我能给你的只有口头许诺，但却你需要你倾力相助，你愿意吗？” “但凭吩咐！” 齐康长继续配合。 “好，那我们就先从名望开始，一点点在连我父亲都无法插手的关东山站稳脚跟！” 呼延啸雨点了点头，信心满满的向村口走去。 片刻后。 在一众村民的夹道欢迎中，呼延啸雨带着齐康长登上了临时腾出来的牛车，挥手示意下方百姓安静后，便示意齐康长道出来意。 “咳咳！” 齐康长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土匪，一日不除，大家一日不得安宁，你们刚刚从土匪的刀下逃脱，可以想想，有一天，你们带着三五好友去拜佛烧香，遇见了一个绝世美人，刚要上前搭话，突然就被土匪截了！土匪不但打你骂你，还让你当牛做马去拉车，这种日子，能是人过的日子吗？” 在老里长的带领下，所有村民无不感同身受的连连点头。 而牛车上，更加感同身受的呼延啸雨，早已眼眶湿润，仿佛有说不完的委屈和愤怒。 齐康长轻声并茂的擦了擦眼角后，又继续说道：“所以，没有土匪的日子，才是好日子！没有土匪的关东山，才是属于大家的关东山！我们少爷深感大家的困苦，于是决定带领大家在山中自保，将由我训练你们当中的青壮年，让你们拥有对付小股土匪的能力，平时在家耕种，如有土匪来犯，你们就是大柳树村的最后一道城墙！” 第356章 练兵 “土匪并不可怕，大多数土匪在落草前，也是和你们一样的普通人，只不过他们后来都变成了敢杀人畜生，所以你们首先要牢记住，杀畜生并不是杀人，与猎杀鹿和狍子没什么区别，而且也只有杀了这些畜生，你们才能保住自己的家！” 大柳树村，村口空地，齐康长行走于一众青壮村民之前，仿佛再度找回了当年领兵作战时的意气风发。 村民们本以为只是应付一下官府的差人，没想到眼前的军爷竟然要真的训练大家，可一想到能够保卫家园，守护自己的家人，众人非但没有抗拒，反倒更加认真的听着齐康长的训教。 毕竟刚刚从土匪的刀下侥幸逃脱，凡是心中有点血性的男人，谁也不想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自己家人的身上。 恰在此时，老里长带着一群上了年纪的老人和中年妇人，从村里抬出了许多农具，一股脑的堆在了齐康长的脚下。 齐康长俯身捡起一柄临时拆下来的铡刀，抬头对众人说道：“现在出来八个人，拿起你们最常用的农具！” 当即便由村民主动出列，各自拿起了常用的木叉、木耙以及镐头，而后一脸好奇的看向齐康长。 “土匪大多是袭扰求财的蟊贼，并没有多么高深的武艺，当然若是遇到武功奇高的土匪，你们再怎么练也是白搭，所以你们不需要成为武功高手，只需要熟练最简单的战阵，就足以应对大多数的土匪了，而你们要学习使用的兵器，就是你们手中再熟悉不过的农具！” 齐康长一脸正色的指着众人手中的农具，继续讲解道：“木叉可以招架刀剑的劈砍，藤条编成的簸箕，用缠着干草的泥土糊住缝隙，再蒙上兽皮就是可以抵挡长枪刺击的盾牌，木耙可以卡住对手的兵器，而镐把运用得当，也是破甲碎骨的一大杀器，至于这拆下来的铡刀，使用得当，那就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战身刀！” “那军爷快教我们怎么使吧！” 几个拿着农具的村民闻言，纷纷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好！” 齐康长点了点头，而后扎起马步，右手提着铡刀刀柄，左臂则托在刀身之下，同时刻意将刀背朝外，刀刃朝着自己，正色说道：“你们几个，拿着你们惯用的农具，现在一起来围攻我，并且可以用你们认为有效的任何方式，直到把我打到为止！” 村民们见己方人多势众，而齐康长只是以刀背对战，当即有些担忧的问道：“军爷，我们要是伤到你怎么办？” “问得好！” 齐康长笑着点了点头，随即高声道：“如果你们能伤到我，那我也就没资格教你们什么，到时候你们也不用管我的生死，直接把我和我们家少爷一起赶出村子便好！” 村民们见齐康长如此自信，当即相互对望一眼，然后便举起农具，围住齐康长的身周，并小心翼翼的不断向前试探。 齐康长看着不断靠近的农具，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冷笑，右手回拉的同时左臂向前一递，挺起铡刀刀背，先发制人的向身周一扫。 本就厚重的铡刀加上齐康长的爆发力，如同一只横冲直撞的蛮牛，瞬间扫过所有凑上前的农具。 村民们只觉得虎口一麻，平日里最常用的农具便纷纷脱手，齐刷刷的落在地上。 面对突然间赤手空拳的村民，齐康长顿时如恶虎入羊群一般冲向众人，双臂如前后交错之间，铡刀刀背迅猛非常的斩腰，切腿，劈胸，抹喉，尽是数息之间，便将所有人掀翻在地。 “怎么样，要不要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看看能不能伤到我？” 齐康长放下铡刀，笑着对众人问道。 村民们总算是见识到了自己与军爷之间的差距，纷纷捂着被刀背砸伤的位置，躺在地上一边哀嚎，一边连连摇头。 齐康长微微一笑，便也不再催促几人起身，转而走向观战的村民，正色道：“各自为战，毫无章法，是战场上的大忌，你们能够保护家人的前提，就是要先从战场上活下来，光想着挑选看起来杀伤力强大的农具，就没想过用什么去抵挡对手的兵器？只守不攻的是软蛋，只攻不守，更是蠢货！所以你们要学的就是攻守兼备，配合默契的战阵！” “现在都听我的安排，分成十人一组，两人举着门板或是簸箕在最前，两人拿扫帚紧随其后，两人用木耙，两人用木叉，跟在面前四人之后，另外再有两个拿镐把的分别守在两翼，阵列整齐，行动一致，任何人不准掉队，不准抢先动手，全由前方盾牌兵指挥，你们分好组后先演练一番，然后轮流和我过招，能把我放倒的，就算是你们练成了，被我放倒的，受伤也得自己忍着，直到你们都能打过我为止！” 作为沙场宿将，齐康长一旦拿出军营校场之上的威严，再刺头的兵也得乖乖听令，更何况是大柳树村的村民。 此时众人已经忘了自己只是山里的普通农夫，只觉得大战就在眼前，而众人都是肩负着保家卫国之重任的士兵！ 军令一下，莫敢不从！ “是！” 村民们声音洪亮的齐声响应，而后便按照齐康长的吩咐，开始分配农具，各自组队，简单摸索过战阵配合后，便去齐康长身前挨揍。 即便没人能完好无损的从齐康长手下走过，但众人依旧十分执着，乐此不疲！ 呼延啸雨抱着双臂，坐在村口的石磨上，看着齐康长的训练，不禁连连点头。 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毕竟出身将门，呼延啸雨还是敏锐的察觉到齐康长的想法。 “让他们从实战中自己找到不足，提升将农具当做武器的习惯，加强彼此之间的默契，比起从一招一式开始苦练，少了些军中规制，却给了其他人自行摸索战法的空间，四刀鬼倒也是个军中鬼才，只可惜你当初遇到了宁冲！” 呼延啸雨轻叹一声，而后信心倍增的自言自语道：“等到山里的村民大多练出战力，本少爷不但有了名望，振臂高呼之间，还能立刻将这些人聚拢成军，到时候就算父亲再宠那个人，大将军之位也非我莫属！” …… 入夜。 二仙山，三清观后山。 “你平时可不这样，今天怎么磨磨蹭蹭的？” 白珂走在林间，皱眉催促着身后的冷云。 “咳咳，夜色深重，师娘突然叫我前来，该不会是又要教训我吧？” 冷云忐忑问道。 “切，你想哪去了！” 白珂摇了摇头，正色道：“是我师父找到了定坤道人的密室，所以叫你一起过去看看！” 第357章 火焰符箓 后山林中，一处散落着许多高大怪石的石林之间，看似堆满碎石的地面上，竟出现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 冷云跟随着白珂走到洞口之前，借着灯笼的光亮看到洞内斜向下的台阶，不由问道：“定坤道人在二仙山上本就是神仙般的存在，有什么东西不能放在道观里，非要藏在如此僻静的地方？” 白珂微微一笑，轻声提醒道：“当然是能要他命的东西喽！” “那是什么？” 冷云好奇问道。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进来看看吧！” 白珂招了招手，便率先走下地道。 冷云见状，自是紧随其后。 经过一段仅能容一人通过的斜长隧道后，二人身前的空间豁然开朗，同时也听到了潺潺流水声。 密室内没有灯光，仅仅只是摆放在台阶前的一只灯笼能够提供些许光亮，加上冷云与白珂手中的灯笼，方才映照出密室内的轮廓。 因为水流的缘故，密室内十分阴冷潮湿，两侧墙壁下皆是在石头上开凿出的水槽，汇聚着满满的冰冷山泉。 水槽之间，摆放着许多质地特殊的大箱子，非木非铁，外表的花纹也早在水气中腐蚀严重，难以看出原貌，但却给人一种十分厚重的感觉。 而数只大箱子围成的空地之间，则是一张宽大的石桌，以及许多用途不明的瓶瓶罐罐。 白胜男此时正坐在石桌前，感觉到赶来的二人后，头也不抬的说道：“把灯笼放在石阶上，慢慢走进来！” 冷云与白珂当然是老老实实照做，放下灯笼后，缓缓走进光线昏暗的密室。 走到近前后，冷云方才看到白胜男正在勾勒一张符箓，但其所用的黄色符纸却有些不同寻常，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仍能折射出一丝光亮。 “油纸？” 冷云微微皱眉，似是想到了这间密室的用处。 白胜男仍旧专注于桌上的符纸，抬手对白珂挥了挥手，淡然道：“你先带他去看看吧！” “好！” 白珂点头答应，而后拉着冷云走到水槽边，指了指看似浑浊的水面。 冷云凝眸看去，却见水面上的浑浊之物，似是一层油花，当即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隐约看到水下似乎泡着数条黑灰色的石板，同时一股刺鼻的蒜味迎面扑来。 “是白磷！” 冷云连忙捂住口鼻，起身叹道。 “什么白磷？” 白珂好奇问道。 冷云转头看了一眼认真埋头的师娘，轻声道：“就是我们常用的火石，其中易燃的成分就是白磷，那定坤老道的符箓，应该就是用这东西制成的，而且此物有毒，最好不要轻易触碰！” 白珂闻言，当即满是担忧的看向师父。 “哼，懂得还不少！” 白胜男抬起头，看着借谈话之机有意提醒自己的冷云，笑着说道：“些许毒素，还伤不到我，你再看看箱子里的东西吧！” 冷云见师娘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好意，便转身走到一只箱子前，双手抠住沉重的箱盖，略显吃力的将其打开，而后便看到了其中正满满盛放着红色蜡状物，显然不是白磷该有的颜色。 “怎么样，能看出什么吗？” 白珂凑到冷云身边，好奇问道。 冷云抬手摸了摸箱盖内侧，皱眉道：“这箱子密闭效果极好，里面又装的很满，不会进入多少空气，看来是定坤道人专门储存易燃物的安全箱，而这红色的东西，应该是用其他材料和白磷调配过的固体，提高了的燃点，也就等于是提高了安全性！” 石桌前的白胜男站起身，随手将画好的符箓叠成三角形，轻飘飘的来到冷云身旁，淡然道：“你这见识已经远超过你师父了，我也是通过罗定坤留下的手札，才弄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历和用途，看来这江湖，还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冷云见一向冷冰冰的师娘，突然开始夸赞自己，背脊不禁一阵冰凉凉的好不自在，连忙抱拳拱手道：“师娘言重了，我知晓这些原理，不过是一次机缘巧合，运气作祟！师娘能够从定坤道人的手札中抽丝剥茧，找到这间密室，并且弄清其中的奥妙，才是真的蕙质兰心，英明神武！” 白胜男看着反应快，嘴更快的冷云，不禁轻轻一笑，正色问道：“罗定坤参考大量古籍，又钻研了半辈子才总结出的秘法，你却轻而易举的知道了，不知是什么机缘巧合？” 冷云微微皱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此时若是提及转世轮回，恐怕师娘不但不会信，还有可能认为自己是在故意扯谎，并随手赏自己一盒飞蝗针！ 所以既然已经开了口，那便只能继续圆下去了！ “其实，我有一位留过洋的好友，教了我许多此前不曾接触过的学问，白磷的提炼方法和用途，也是她教的！” 冷云一脸坦然的说道。 一旁的白珂闻言，不禁恍然道：“那不就是乔大当家嘛！” “哦，原来如此！” 白胜男笑了笑，看着冷云的目光更显和蔼，轻声叹道：“铁算盘提起你和龙头山那位当家时，我还以为他是故意挑拨离间，现在看来，你们果然关系匪浅！” 冷云顿感头皮发麻，尴尬说道：“这个，倒也没有多深，只是曾经共患难，又很聊得来……” “那你就去龙头山跑一趟吧！” 不等冷云说完，白胜男忽然抢先开口道。 冷云一怔，好奇问道：“我去龙头山……做什么？” 白胜男打量着冷云的反应，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抬手将叠好的符箓交给白珂，轻声道：“给他示范一下！” “啧，看我！” 白珂叫过茫然的冷云，而后打开符箓一角，露出了里面有一层油纸分隔开的双层折纸结构，而后从腰间取出一枚飞刀，轻轻剐下箱子里的红色蜡状物，仔细将其中一层装满，然后递到冷云面前。 “这东西用油纸包裹严实后，拿出去也不会轻易起火，只有要弄破符纸，才会忽然爆燃，而且你也看到了里面还有一层空间，我师父想要提升火焰符箓的威力，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把另一个各自也用上？” 白珂解释过后，又认真问道。 冷云若有所思的看向师娘，恍然道：“您是想，在这里面塞满炸药？” 白胜男点了点头，坦然道：“时代变了，千面门也不能止步不前，况且我和你师父还有仇家没有解决，当然要提升一下自己的手段，你小子先别问那么多，到底能不能帮？” “嗯，包在我身上！” 第358章 严师出高徒 “时候不早了，既然你已经答应了下来，那就早点儿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吧！” 怪石林间，白胜男刚走出地道，便挥手对冷云下了逐客令。 “明天，这么急吗？” 冷云有些诧异的看着师娘，轻声道：“梅把头接下来也要前往龙头山，我们还是等他一起动身吧！” 白胜男面色一寒，没好气的说道：“我没和你商量，而且你师父调理身体的药今天都已经配好了，他明天自然可以和你们一同上路！” “哦，那就好！” 冷云连忙点头应声，恭敬行礼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师娘也早些休息！” 说完，冷云便转过身去，如同一阵风般快速消失在林间。 白胜男看着冷云离开的方向，眼中平淡的目光稍稍有些变化。 但并不是愤怒，而是满满的无奈。 白珂满脸堆笑的凑到师父身旁，小声问道：“怎么样，乔大当家说的有没有道理？能够创造利益的男人才更招人喜欢，现在您看他是不是顺眼多了？” 白胜男闻言皱了皱眉，满是无奈的看着徒弟，沉声道：“你能不能多长点儿心眼儿？你和那位大当家是什么关系，就算她能说出一朵花儿来，也轮不到你来帮她说话啊！现在就这么没心没肺的，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白珂并不在意师父的担忧，一脸得意的说道：“关东山的规矩，先得手吃肉，后得手的喝汤，以咱们千面门的功夫，谁能快得过我呀？乔大当家整天忙着山寨上的事，哪像我，早就已经得手了！” 白胜男的脸色逐渐从无奈变得阴沉，抬手便在白珂头上敲了一记爆栗，怒喝道：“之前还只是上手，什么时候都得手了？你怎么得的手？得的什么手？” 白珂双手捂着脑袋，眼泪汪汪的看着师父，满是不解的叹道：“师父，你变了！你怎么不打他，改打我了？” 白胜男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叹道：“还不是你没心没肺，我现在哪还有理由打他啊？” 白珂闻言不禁一阵茫然，似是没听懂师父话中深意。 但她眼下也不想弄懂，只想尽早逃离能够随意施展惊鸿的师父。 “那什么，师父！我还需要梅把头帮我打造一件兵器，明天得跟冷云一起出门，我先回去睡了啊！” 白珂匆忙留下一句话，便飞奔着跑向道观。 白胜男默默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轻功已经有了显着提升的徒弟，眼中的愤怒和无奈全都变成了不舍。 虽然现在还是看不上那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的冷云，更是气愤于徒弟的不争气。 可眼下留给大家相处的时间不多了，自己既作为师娘，又算是半个岳母，就算再看不上，也只能寄希望于冷云能够照顾好如同女儿般的徒弟了。 “以后的路，就由你们自己走下去吧！为了不让你们两个走上我们老一辈的路，有些事还得由我们这代人来解决！” 白胜男轻叹一声，而后化作一道白色流光冲出树林，沿着藤桥径直向已经在火焰中沦为废墟的菩提禅院落去。 四处充满余烬的废墟内，玄武双手抓着坐辇扶手，一脸绝望的看着自己如今仅剩的亲传弟子，皱眉道：“我北境提炉人精锐，都死光了？” 灰头土脸的少年点了点头，满是委屈的说道：“龙头山实在太可怕了，那条蛟龙更是可恶，故意躲进龙头山，害得我们失去了一半法器，只能选择强闯龙头山，可是那山上埋着炸药，还有毒药，更是有数不尽的火枪手，我们接连尝试了几天，最终被土匪前后夹击，死伤惨重，几位提炉人的前辈也全都战死了……” 玄武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少年身后的十几位幸存者，沉声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几名提炉人对视一眼，连忙说道：“铁大人所言，句句是真！我们都是见证者，而且如果不是铁大人在最后时刻下令突围，我们也都死在龙头山上了！” 玄武点了点头，感慨道：“这么说，我的确是死期将近了！” “师父，你不要死！” 少年连忙跪下，哀声说道：“关东山这么大，一定还有机会！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您活下去的！” 玄武摆了摆手，示意少年不要说话，而后对其余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四下警戒，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 众人领命，而后便退出了废墟。 待到其余提炉人离开后，玄武满是绝望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轻声向少年问道：“这一路上，是不是没人愿意听你的指挥？” 少年闻言，眼中的委屈更甚，当即抿着嘴点了点头。 “那一开始强闯龙头山是你的主意，但后来是不是有人争夺指挥权，局面就不由你来控制了？” 玄武继续追问道。 少年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点头。 玄武眼中顿时多了几分欣慰，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所以你就故意带着他们强攻龙头山，存心让这些不服从命令的属下全部死光，然后北境就可以补充一批新的提炉人，这样你就能够稳稳接下副指挥使的位置了，对不对？” 少年闻言，连忙摇头道：“师父，你从小教我忠义为先，这种坑害同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只是当时大家伤亡惨重，寻龙辇也被毁了，实在无法到别处完成任务，才选择强攻龙头山的！而且我最后都跪着求他们离开了，可是他们都想做功臣，谁都不听我的……” 玄武闻言，心里的期待顿时化作一阵悲凉，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还跪下了？” “事出有因，我也不能看着他们寻死啊！” 少年十分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玄武抬手捂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喃喃叹道：“连心狠手辣都做不到，你就算拿着我的引荐信，将来又怎么坐得稳副指挥使的位置？如果那些人是你有意弄死的，那我还能宽心几分，可你倒好，还他妈给人下跪……” 少年闻言正要开口解释，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冷笑。 “还真是严师出高徒啊！” “谁？” 玄武抬头看向废墟上方，却见一道白色人影从天而降，不沾半点尘埃的落于废墟之中。 “听说提炉人之前追查过无妄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白胜男平淡注视的玄武，沉声问道。 第359章 鬼臾区 “你是……玉面狐狸！” 玄武看着一身道袍的白胜男，不由得惊叹一声，同时也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这么多天也没有找到冷文杉。 本以为是和尚老道抓住了冷文杉，想要重聚当年追求古国宝藏的老朋友，并且趁机坐地起价。 现在看来，大智和罗定坤应该早就已经死了！ 而当时在大雄宝殿见到的定坤道人就是玉面狐狸，那大智和尚就该是的冷文杉了！ 只是作为当年那场骗局的亲历者和策划者之一，玄武曾亲眼见过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决裂，并不相信当初拔刀相向，断情绝义的二人，在三十年后还能再度联手！ 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对江湖眷侣的羁绊。 白胜男目光凛冽，十分不耐烦的说道：“看在你如今落得一身残疾的份上，说出无妄道背后之人，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如果你是真的不怕死，也可以选择什么也不说，我自有办法让你死的很不体面！” 跪在一旁的少年闻言，连忙起身护在师父身前，架起双拳，一脸正色的喝道：“有我在，别想伤害我师父！” “就凭你？” 白胜男满是不屑的看着少年，全身衣袍开始无风自荡。 “且慢！” 坐辇上的玄武知道惊鸿一出，自己仅剩的亲传弟子必死无疑，当即抬手按住徒弟肩膀，十分坦然的对白胜男的说道：“当年的仇还没报，我是不想死的！即便是目前北境提炉人死伤殆尽，已经无力再寻找任何续命宝物，我也依旧不想死，所以只要能让我们爷俩活下去，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 白胜男轻轻一挥衣袖，突然在原地消失了一瞬，又好似始终站在原地没动，但守在玄武身前的少年，却突然诡异的横飞出去，跌进了满是焦木的废墟之中。 “哎呦~别，别伤害我师父……” 少年躺在尘埃中痛呼一声，双手抓着烧焦的梁柱，但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起身。 玄武见徒弟还活着，便知道白胜男同意了自己的请求，顿时松了一口气，轻声叹道：“无妄道只是盘踞在北境关东山内的一股小势力，虽然他们有着数百年传承，又掌握着包括逆禅机在内的诸多佛门禁术，但在提炉人的眼中，也不过等同于一个传承悠久的江湖门派而已，根本不足以引起提炉人的忌惮！” 白胜男闻言，当即皱眉道：“可你们当初还是对无妄道大加打压，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无所谓！” 玄武并不避讳的点了点头，正色道：“那是因为无妄道只是依托在另一个势力之下的小帮派，而那个势力传承更加悠久，掌握着更多失传的秘密，甚至具备了颠覆皇权的实力，我提炉人为维护皇权而生，自然视其为死敌，自我朝建立之时，遍布天下的提炉人，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与那些人的厮杀，只不过为了民心稳定，这些消息都被朝廷抹除了！” 白胜男眯起双眼，冷笑着问道：“既然是死敌，那三十年前，你们之间有没有合作过？” 玄武坦然道：“我当年动了私心，既想趁机了解那些人，以便日后建功立业，也想找到古国宝藏，以求中饱私囊，所以接受了他们的邀请，参与了当年针对冷文杉的骗局，只是没想到在我算计他们的同时，他们也早就将我当成了猎物之一！” 白胜男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沉声道：“告诉我那个势力的首领叫什么，以及三十年前，你们这些人都各自扮演着什么角色！” “那个势力没有名字，其中成员也没有自己的姓名，全都自称鬼臾区，首领则被他们尊称为大鸿，除此之外，我就什么也查不出来了，但我隐隐有一种感觉，那些自称鬼臾区的人，其实私下里都有着各自的身份，包含各行各业，遍布天下，甚至在皇都，在皇城中，也有他们的成员！” 提起追查多年的的死敌，玄武眼中不禁满是忌惮，而后看向白胜男，认真说道：“相信你和冷文杉都以为当年之事是镇北将军府一手策划的，但其实鬼臾区才是真正的召集者，聚拢了镇北将军府，提炉人，以及大智和罗定坤为首的关东山绿林，共同为你和冷文杉设下了一个天罗地网般的陷阱！” “我？” 白胜男皱眉看着玄武，似是想到了什么。 玄武点了点头，仰头回忆起当年，不禁感慨道：“鬼臾区的目标只有古国宝藏，又或是古国宝藏背后的秘密，所以他们只想引冷文杉入彀，那么与老刀把子形影不离的玉面狐狸，自然就成了最大的阻碍，也是我们首要剔除的目标！” “由此我们便开始各司其职，大智和罗定坤负责暗中联络各大绺子的高手，镇北将军府一直在外围配合，并且提供可靠的军队支持，而我提炉人的任务，便是配合鬼臾区，在你和冷文杉之间制造矛盾！” “一方面让你逐渐看清接触冷文杉的人都是意图不轨的骗子，另一方面让冷文杉意识到古国宝藏之后还有更重要的秘密，同时让他意识到身边存在极大的危险，迫使冷文杉愈发坚定的想要找到古国宝藏，同时出于安全考虑，主动借着争吵的机会与你决裂，让你远离整个计划！” 白胜男听着当年的真相，总算明白了当初为何自己总能发现那些人不对劲，但冷文杉却愈发固执的深陷其中，以至于最终冷文杉拔刀相向，逼得自己赌气远走，再之后便是各自天涯海角，无法相见的三十年！ 掌握天下情报的提炉人和遍布各行各业的鬼臾区，摒弃宿敌身份，共同策划的骗局，实在是滴水不漏，防不胜防！ “我一直自负能够看破人心，掌握真相，想不到也成了你们计划中的一环，让我坚信自己的发现，还有那个不愿让我涉险的傻蛋有意顺水推舟，才导致了后面的决裂，你们当真是好算计啊！” 白胜男轻叹一声，凝眸注视着的玄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精巧锦盒。 “且慢！” 玄武看着盛怒之中的白胜男，连忙抬手说道：“我本就是将死之人，如今千方百计的不愿去死，只是为了一个执念，与其你亲自动手，不如将我交给镇北将军府，给我一个了却执念的机会，顺便也为冷文杉报个仇！” 白胜男闻言不见丝毫动容，眼中杀意毕露的看着玄武，显然是要当场为冷文杉报仇。 玄武见状，自知再说什么也无力回天，只能认命的闭上眼，准备迎接自己的死期。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白胜男忽然转头看向藤桥方向，若有所思的收起锦盒，沉声道：“我今天可以暂且放过你，但你必须保证不得向任何人提议鬼臾区，并且在该死的时候一定会死！” …… 藤桥之上，冷云与白珂一前一后的正向西山头走来。 “我们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 “无妄道最害怕提炉人，所以北境副指挥使一定知道他们的消息！” “那我师父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不清楚，不过咱们或许可以偷听到！” 第360章 折寿的徒弟 废墟之间。 已经准备好赴死的玄武，听闻白胜男的要求后，连忙睁开眼睛，如释重负的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白胜男侧身站在原地，轻轻抬手，示意玄武自己动手。 玄武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双手，同时拍在自己胸前膻中和小腹丹田之上。 “噗！” 玄武喷出一口鲜血，如同被抽走了全身骨头一般瘫在坐辇之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武功已废，心脉重创，寻常人活不过三十天，而我现在最多能撑十五天，你若担心我有修复心脉的手段，大可以封住我的断脉，我知道千面门有这样的手段！” 白胜男闻言不做丝毫犹豫，收起飞蝗针后，抬手打出数枚金针。 金针尽数没入玄武胸膛，连针尾都没入皮肉之中，除非剖开胸膛，再难用其他方法取出。 而玄武此刻的身体，就算有神丹妙药，也无法承受开膛破肚的伤势！ “咳咳！” 玄武又咳出一口鲜血，缓缓叹道：“如今我必死无疑，你该放心了吧？” 白胜男一言不发，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 玄武再次叫住白胜男，正色道：“我这一辈子虽算不上忠义，但也做了四十多年的提炉人副指挥使，眼下诸般私念已然成空，若今日之言，能够帮你和冷文杉向鬼臾区复仇，也算是我不负皇恩了！切记，鬼臾区的眼线无孔不入，情报能力远在提炉人之上，确保一击必杀之前，千万不要暴露你们的意图！”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玄武此刻全然没了平日的狡诈和狠辣，只是一个想要了却一切遗憾，以求解脱的将死之人！ 白胜男默默听完，依旧没有丝毫反应，脚下轻轻发力，身形便瞬间消失于废墟之中。 “师父，师父！” 少年艰难从废墟中爬到玄武身前，一脸紧张的左右环视，而后说道：“她，她已经走了，我这就带您去疗伤！” “别费劲了，我现在的身体，任何人也救不了了！” 玄武轻轻摇了摇头，同时也不免疑惑叹道：“可是以玉面狐狸的作风，也不该就这么走了啊！” 嗒！嗒！ 正在此时，两道身影凌空落在破败的墙头之上，俯视着下方的师徒二人，似是有些诧异。 “师娘呢？” 冷云扫视过废墟后，不禁低声叹道。 白珂则在一旁摇头道：“我师父的轻功，那是真的化境，除非她愿意，否则谁也别想发现她的行踪！” 冷云闻言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下方的玄武，朗声道：“前辈一心求死，可这菩提禅院都烧成这个样子，还是没能如愿，不如我来帮帮前辈吧！” 玄武抬头看向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恍然叹道：“原来如此！” 无论是身在江湖，还是人在庙堂，一旦上了年纪，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晚辈。 鬼臾区捉摸不定，实力难测，与之为敌必然十分凶险。 看来是冷文杉和白胜男已经意识到当年之事，在镇北将军府之外另有主事之人，并且打算自己面对，并不想牵扯到两个的徒弟。 玄武对此自然十分理解，毕竟自己为了一个几乎等于废物的徒弟，还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人家有两个如此优秀的徒弟，肯定更是视如己出，疼爱非常了。 就算后辈再优秀，再能独当一面，在老人眼中，那始终都是不谙世事的孩子，放任其去江湖上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真到了玩命的时候，必然一个比一个心疼自己的宝贝。 “小子，老夫大限已至，现在对我这些屁话没用，想问什么就下来直说！” 玄武抬手对冷云招了招，不再是之前那般虚与委蛇，极度虚弱之下，倒是更显出几分无畏。 冷云见状，当即示意白珂留在墙头照应，孤身一人跳进废墟之中，目光扫过满脸黑灰，泪痕十分明显的少年，而后落在玄武身上，见其胸前与小腹位置的衣衫被掌风震碎，嘴角还有残存的血迹，便知其所言非虚，当即问道：“关东山曾有一伙人，自称无妄道，提炉人是否知道？” “知道！” 玄武皱眉看着冷云，坦然承认道。 “那你知不知道这些人的下落？” 冷云追问道。 玄武见冷云只是追查无妄道，并不知道鬼臾区的存在，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摇头道：“自从八年前，无妄道突然离开关东山后，北境之内便再也没有这些人的消息，我想他们应该是惹上了什么麻烦，所以直接逃离北境，如今或许提炉人总部会知道他们的消息，但我现在人手不足，已经无法传信回去了！” “人手不足？你手下的提炉人呢？” 冷云皱眉问道。 玄武一时语塞，无奈叹道：“都死在龙头山了！” 冷云闻言不禁有所动容，当即不着痕迹的问道：“提炉人也开始剿匪了？” 一旁的少年见冷云问题如此之多，全然不顾师父身受重伤，当即抢答道：“我们是奉皇命去寻找蛟龙之血，结果野熊凼的那条蛟龙躲进了龙头山，不得已才和拥有火枪炸窑的土匪遇上，我师父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问什么问题吗？” 冷云听闻战果，便料想龙头山应该无碍，而后不禁茫然看向少年，犹豫良久后，还是开口道：“野熊凼中的那条大白蛇，还没修炼成蛟龙，你们就算抓到了也没用，不过你们可能正好应了它的化蛟劫，现在它应该是化蛟成功了！” “啊，找错了？” 少年一脸惊诧的叹道。 “嗯！” 冷云认真点头。 少年见状，不敢置信的叹道：“那我们的人……白死了？” “差不多吧！” 冷云继续点头道。 “噗！” 坐辇之上的玄武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看着徒弟的目光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无奈，转头对冷云道：“我现在撑不到十天了，你若还想知道与无妄道有关的消息，就立刻想办法把我送给镇北将军府，否则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十天吗？” 冷云皱眉思索一番，而后点头道：“也罢，我就先送你一程吧！” 第361章 医者无私 深夜，龙头山，后山密林。 乔素独自一人盘坐在林间巨石之上，双手搭在膝盖之上，掌心朝天，仰头对着空中圆月，一呼一吸之间极为缓慢，全身却仿佛笼罩着一道道稀薄的光晕。 随着双眸之中，蓝紫二色兰花逐渐绽放，一股浓郁的异香随之在林间散开。 “哎呦，这，这是什么味啊！” 一位披头散发，露出一根巴掌长的独角，衣衫褴褛满是血污的老者，双手扒着泥土，一路循着气味爬出树林，刚好看到了独自坐在月下的红衣身影。 眼见其全身光华流转，身上异香飘荡，老者不由心中一惊。 吸收日月精华，的确是修行正道，但山中仙家若想如此高效的利用月华修炼，必须得是胡老太姑那种级别的大辈。 道行越浅的仙家，吸收日经月华的效率越低，因此想要提升修为，就必须借助人间香火或是地脉龙气，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难道这是山中的那位老祖？” 老者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红色背影，忍不住又提了提鼻子，诧异道：“可是这味道不对啊，狐黄白柳灰，没有一家是这么香的，而且闻起来神清气爽，很是熟悉啊……” 思来想去，老者忽然想到了一件自己十分熟悉的宝物！ 地脉兰花！ 凡是风水绝佳之地，如若没有太岁吸收浓郁的龙气，年深日久之下，磅礴的龙脉气蕴便会自行寻找依附之物，从而诞生出一些得天独厚，能够自行吸收龙脉气蕴和日化精华的宝物！ 这种宝物，有可能是风水口的一株桃树，也有可能只是一块石头，在风水口经过漫长岁月下的侵染，便会积累出充盈的地脉气蕴！ 但天道向来是公平的，这些风水口的宝物一旦被侵染成功，就几乎不会再让其开启灵智，化为精怪。 除非在天大的机缘之下，桃树化妖，石头化猴，必能成就一代妖族大圣。 不过这些例子，即便在仙家之间，也只不过是传说而已！ “传说中天生地养的妖族大圣，难不成今天就碰到活的了？” 老者震惊之余，不禁惊叹一声。 巨石之上的乔素眉头微动，当即停止修炼，转头向身后望去。 “你……” “是你！” 乔素茫然看着一脸惊诧的老者，连忙跳下巨石，满是好奇的走上前来。 老者看着一身红衣衬托着的绝美容颜，昔日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恍然明白了那香味从何而来。 这女子根本不是什么宝物通灵，而是当初那个融合了地脉兰花的罪魁祸首！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龙头山上？” 乔素看着行动不便的老者，不禁开口问道。 老者避之不及，无奈抬手摸了摸脸，尴尬说道：“这个，我遇到歹人追杀，身上伤势严重，不得已借贵宝地休养一下，如果打扰到你了，我这就离开！” “那倒不必！” 乔素摇了摇头，而后注意到老者背部和双腿之上满是血污，并且在糜烂的衣衫之下，隐隐有金属光泽闪烁，显然伤口中还留有凶器，当即说道：“你身上的伤口已经溃烂发炎，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这个……方便吗？” 老者本不想与这个当初夺走地脉兰花的女子有过多牵扯，但身上的屠龙钉不但使得伤口无法愈合，而且每日都在削减自身道行，终是抗拒不了乔素的提议，只得不好意思的询问起来。 “救死扶伤，医者本分，有什么不方便的！” 乔素淡然说道，而后便蹲下身来，抬手必要撕开老者背部的衣衫。 “等等！” 老者连忙制止乔素的动作，惊讶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撕开你的衣服，检查伤口啊！” 乔素茫然答道。 老者浑身一颤，紧张问道：“还要撕开衣服？” “不只是撕开衣服，我先要检查伤口，如果伤口已经溃烂，还要割掉所有腐肉，要是伤口里还夹杂着异物，还要全部清理干净，若是异物插得太深，就得动刀割开伤口，去除异物后再给你缝上！” 乔素十分认真的说道。 “咳咳！” 老者干咳两声，一脸狐疑的打量着乔素，轻声问道：“你真的是学医之人，我怎么感觉兽医都没你狠呢？” “我是留洋学的医术，与中医的望闻问切有着很大不同，但现在不是解释这么多的时候，还是先处理你身上的伤口吧！” 乔素不愿过多解释，伸手便抓住了老者背上的衣衫。 “且慢！” 老者再次叫住乔素，有些紧张的说道：“要不还是算了，毕竟男女有别，我这个糟老头子，不能耽误你一个正值风华的姑娘家！” “在医生的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女，而且我是土匪，不是什么姑娘家！” 乔素认真强调道。 老者连连拒绝道：“就算你是土匪，将来也是要许配夫家的，你也不必这么善良，还是多为自己考虑吧！” 乔素看着迂腐的老者，无奈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老人家请放心，我心中所属之人，也是留过洋的，不至于那般封建，而且他本来就有婚约在身，与我未必会有结果，至于世间其他男子，我一概都看不上！所以，你就别推辞了！” 老者一时间也无言应答，只得如实说道：“其实我并不是担心你将来嫁不出去，只是我的衣服很结实，你应该撕不开……” “结实？” 乔素皱眉看着已经破损严重的衣衫，当即伸手试了试，果然坚韧非常，不由得叹道：“嚯，这衣服是什么材质的，竟然会如此结实，那伤你的东西岂不是更加锋利？” “哎呀，世间万物，皆遵循相生相克之法，我只不是恰巧遇到克星而已……啊！” 老者刚要应付两句，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忙回头看向眼中蓝紫光芒大盛的乔素，惊呼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撕开你背上的衣衫啊！” 乔素抬起两只沾满血污的手，笑着说道：“好在我最近得到高人指点，力气比以前大了不少，要不然还真撕不开！” “那可是老夫的千年蛇皮啊……” 老者心中在滴血，眼中却倍感意外的看着乔素，疑惑道：“你这力气可不是一般高人能指点出来的，该不会是王小花教你的吧？” “你认识我大姐？” 乔素欣喜问道。 “不熟！” 老者连忙摇头否认，而后无奈说道：“你也不必撕开衣服了，反正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直接显出真身，你尽管大胆医治，但只有一个要求，千万不要告诉小花我在这里！” “那……好吧！我先回去取手术工具，你自己脱好等我吧！” 乔素并未理解什么叫显出真身，对老者叮嘱一声后，便转身向山寨走去。 眼看着乔素渐渐走远，老者不禁掐指算道：“好小子，当初存心诓我上龙头山是吧！这些不知道要欠多少因果了！” 第362章 很有想法 龙头山，大寨后院。 自从两位姑奶奶入主龙头山以来，后院变成了整座山上的禁地，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否则必会遭到少当家的严厉惩戒。 而这条规矩自打颁布那天开始，就没人敢违背！ 明月当空，一道结实魁梧的身影来到后院门前，抽出背后的龙虎拐，十分谨慎的护在身前，小心翼翼的向院内亮着烛火的房间打量着。 “大，大大姑奶奶？听说，说您找我？” 米四海试图询问，但眼前总是不断回现当初在半山腰挨揍的惨痛经历，以至于始终不敢大声说话。 大抵是声音太小，过了片刻仍不见回应，米四海的眼中逐渐泛起了犹豫。 龙头山上有三千多爷们，大姑奶奶为什么单叫自己来无人敢靠近的后院？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守山不利，导致段欢丢了半拉身子，大姑奶奶就存心找个借口揍自己一顿？ 可就算是为段欢出头，也不该用这么狠的办法。 冒入姑奶奶的后院，那可是会被少当家打成肉馅的！ 此时此刻，米四海不禁想到了江湖故事中，某位带刀误入白虎堂的好汉…… 这事难就难在，只要大姑奶奶存心刁难，不论自己是不是奉命前来，只要踏进院子，下场就是个死。 要是不进去的话，违背上命也是个死！ 面对这种两头堵的局面，也许只有满肚花花肠子的老刀把子能够涉险过关。 而自己……确实没那个能力！ “大丈夫固有一死，唯唯诺诺绝非好汉的做派，踟蹰不前绝非我老米的作风，就算要杀要剐，皱一下眉头也不能算是好汉！” 米四海满脸悲怆的大喊一声，鼓足勇气抬起一只脚，踏进了后院之中。 呼~ 月色下，除了一阵微风吹过，什么也没有发生。 米四海见状，只得提起直转筋的双腿，硬着头皮继续前行，直到走近那灯火通明的房间，再度开口询问道：“大大大姑奶奶？” “进来吧！给你留着门呢~” 房间内传出了王小花心不在焉的声音。 米四海脸色顿时凝固，脑海中不禁想到了无数种凄惨无比的死法。 死罪有时候也是分很多种的，贸然进入后院是一种死法，闯进大姑奶奶的房间，必然是另一种更加残忍的死法！ 至于最残忍的死法，那一定就是刺杀两位姑奶奶和少当家了！ 可眼下，作为龙头山的四当家，不能违背大姑奶奶的命令是铁律。 即便从命可能也要死，但那也得照做，除非想要体验更刺激的死法。 米四海深吸一口气，死死攥着龙虎拐，将虚掩的房门挑开，而后颤颤巍巍的抬脚挪进了屋中。 陈设考究，用度精美的房间中，一身绣花黑袍的王小花坐在一口大箱子上，双手捧着一本泛黄书册，正凑在防风油灯下认真的品读着。 厚重的少当家，则被放在了炕沿上，缠裹全身的铁链也被拆下丢在一旁。 王小花微微放下书册，抬眼瞟了一眼动作缓慢的米四海，皱眉问道：“你的腿是刚长出来的吗？” “没，没有啊！” 米四海茫然答道，并下意识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正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扭曲着，巧妙的是仍能维持身形不倒，只是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从小发育不良的残废。 王小花也懒得搭理米四海，视线继续移回书上，淡然问道：“听说你的龙虎拐能破世间万物？” 米四海面色一震，苦笑着说道：“哪里哪里，上次在大姑奶奶手下，老米已经输的一败涂地了！” “你先别谦虚，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请你打碎一件东西！” 王小花淡然说道。 “嗨，原来是这事啊！” 米四海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当即站起身来，转了转手中双拐，一脸自信的说道：“小事一桩！大姑奶奶尽管吩咐，剩下的交给老米，你就放心吧！” 王小花单手拿着书册，抽回一只手向身后指了指，淡然道：“你把龙龙身上裹着的那层石壳敲碎！” 哐当！ 龙虎拐瞬间落地。 米四海一脸苦涩的看着曾让自己一连做了几天噩梦的石碑，痛心疾首的叹道：“果然如此，对少当家不敬，龙头山上最惨的死法！” 王小花皱眉抬眼，催促道：“让你拆开石壳，放龙龙出来，你搁那哭哭啼啼的说什么呢？” “啊？” 米四海看着并无杀意的王小花，连忙揉了揉脸，俯身捡起龙虎拐，正色问道：“大姑奶奶，说话可得算数，我要是伤到了少当家，你可不能发火！” “你？” 王小花满是不屑的看着米四海，摇头道：“让你来只是尝试一下，能不能打碎石壳还不好说，还想伤了龙龙？你再练个几百年还差不多！” 米四海闻言彻底放下心，同时也来了脾气，当即活动着双肩说道：“既然大姑奶奶这么说，那老米可就不客气了啊！” 王小花点了点头，继续看书。 米四海见状，顿时被激起了骨子里的好胜心，当即沉腰扎马，递出左手青龙拐在石碑上缓缓划过。 “青龙摆尾！” 待到拐上传出一阵嗡鸣声，米四海顿时双目圆睁，拧腰抡臂，回旋一圈，将青龙拐重重砸在石碑之上。 嗡~ 石碑上传出一阵嗡鸣之声，并未出现任何破碎。 米四海颤抖着后退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虎口已经迸裂的左手，扭头看向灯光下的王小花，想要开口，但牙床还在不自觉的颤抖，除了牙齿碰撞的声音，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这体格，到底行不行啊？” 王小花眼睛不离书册，淡然问道。 米四海脆弱的自尊心仿佛瞬间遭到重击，当即咬着牙说道：“哼，拼了！” 话音落，米四海全身气力爆发，挥舞双拐冲向石碑。 “青龙出海！” “猛虎下山！” “战龙再野！” “虎饱鸱咽！” …… 夜半时分，乔素回到房间拿上手术工具，路过大姐的房间时，忽然听到沉重喘息声，不禁茫然望向敞开的房门，却见米四海正大汗淋漓的跪在房中，两条手臂因为过度充血而爆裂无数小口，淋漓鲜血沿着双手将一对弯成半圆的龙虎拐染成猩红。 “老米？你怎么在这？” 乔素皱眉走到门前，疑惑问道。 米四海觉察到走来的乔素，茫然抬起头，大声反问道：“什么？小姑奶奶你说什么？” 一旁的王小花淡然抬起头，无奈说道：“我让他来打碎龙龙身上的石壳，结果他现在……应该是重度耳中鸣！” “这事……是不是有些难为老米了？” 乔素看着完好无损的龙龙，不禁摇头叹道。 “嗯，现在看来确实难为他了，等他耳朵缓过来，我就让他回去！” 王小花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乔素手中的急救箱，好奇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 “后山有人受伤，我去处理一下！” 乔素坦然相告，又不禁问道：“对了，大姐，山上还有烧刀子吗？” “上次泡段欢的房间中，应该还有一大缸！” 王小花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而后看着乔素匆匆走远的背影，默然叹道：“千年大蛇泡酒，很有想法嘛！” 第363章 泡透了 四更天，换上白大褂的乔素一手提急救箱，一手扛着一只巨大的酒缸，茫然在后山之中游荡。 那位身受重伤，行动不便的老者，竟然消失无踪，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老人家，你还在吗？” 乔素尝试着开口问道，但是放眼林间，却没有丝毫回应。 嘶嘶~ 就在乔素准备离去之时，树林上空忽然传来一阵异响，随后一颗头顶长着蓝色独角的巨大蛇头从空中落下，拦在了乔素身前。 “原来是你！” 乔素放下酒缸，打量着眼前的纯白巨蛇，惊讶问道：“你是从野熊凼逃过来的？那刚才的老人家就是你？” 巨蛇点了点头，随即盘起身子，并逐渐变的细小，最终盘成一人高的小山，将插着五十多根屠龙钉，已经溃烂化脓的尾端暴露在最外面。 乔素走上前，仔细查看伤口的腐烂程度，摇头道：“伤口周围的烂肉都不能留了，所有插在身上的钉子也要开刀取出来，你先忍耐一下吧！” 巨蛇闻言直接将脑袋埋进了躯体之间，并极力收拢身躯，将自己的脑袋死死箍住。 乔素见状，立刻打开急救箱，带上手套，拿出手术刀，沿着大蛇背脊处刚被撕开的创口，开始一路向下清理。 平静的树林间，很快便回响起刀锋割过皮肉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天亮。 “创口已经处理完了，里面的皮肉也缝上了，只是最外面的蛇皮太硬，我的回去找找尺寸更大的锥子，你先泡进酒缸里，免得伤口再次感染！” 乔素叮嘱一声后，便活动着酸麻的双臂走出树林。 白色巨蛇逐渐松开盘紧的身躯，抬起差点被自己活活勒碎的头颅，满是感激的向乔素的背影低头致谢，而后便转身钻入了酒缸之中。 吱~ 蛇身全部滑入酒缸后，充满感动的一对竖瞳瞬间变的无比茫然，而后便开始疯狂扭动起来。 片刻之后，乔素拎着一根纳鞋底的锥子，回到恢复平静的酒缸前，看着纹丝不动，飘在酒水之中的白色，不禁用锥子轻轻戳了戳，不禁叹道：“这是……泡透了？” …… 正午时分，二仙山下。 打扮成僧人和道士模样的二仙山匪众罕见的冲下山来，将逗留在山路附近的江湖人统统驱赶干净，开辟出一条无人旁观的私密道路。 十余位被铁链捆住双手，连成一串的提炉人抬着被绑在坐辇上的玄武，艰难走下山上的石阶。 唯一没有被捆住手脚的少年，则是走在前方，泪眼汪汪的向冷云央求道：“我师父伤势那么重，你能不能别虐待他啊！” “做戏做全套，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走在山路上的冷云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叹道。 “大丙，你过来！” 坐辇刚刚在平坦路面上放下，时日无多的玄武便开口将少年叫到身前。 “师父……” 少年看着生不如死的师父，眼中泪水顿时如决堤一般。 “哭哭哭，哭个屁啊！” 玄武没好气的瞪了少年一眼，正色道：“看着我现在这副样子，你难受吗？” 少年连连点头。 “那你知道我这是要去哪吗？” 玄武又问。 少年点头道：“镇北将军府！” 玄武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我最后会死在谁的手上吧？” 少年不假思索的答道：“镇北大将军，呼延雄！” 玄武点了点头，感慨道：“那你知道将来该找谁替我报仇了吧？” 少年转头看了看不近人情的冷云，又抬头看向二仙山上的三清观，一时间有些难以角色。 “你是真笨啊！” 玄武咬牙切齿的叹了口气，而后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要牢记住，北境提炉人惨遭镇北将军府的围剿，我作为副指挥使，率众力战之下，最终不敌，导致北境提炉人死伤殆尽，无论谁问起你，这就是一切真相，明白了吗？” 少年懵懂之中带着懵逼，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 “很好，以你的智力不需要多想，只理解字面意思就好！” 玄武很是不放心的叮嘱一声，而后再次问道：“现在知道该找谁报仇了吗？” 少年正色答道：“镇北将军府！” 玄武彻底放松下来，点头道：“去吧！将我的死讯和密折送回总部，忘掉之前发生的一切，牢记住我们今天的对话，如果我此去功成，那自然是一了百了，要是没能得手，将来我能不能在九泉之下合眼，就靠你了！” 少年抹去眼泪，看着决然的师父，满是为难的说道：“京城那么远，我没有盘缠，可怎么去啊？” “去偷！去抢！只要你想活着，总有办法能够走到京城！” 玄武怒喝一声，而后又无奈瘫软下去，闭着眼睛摇头道：“行了，现在最多还能撑七天，你赶紧走吧！” “师父！” 少年含泪跪地，郑重向玄武叩了三个响头后，便转身走上大路，一步三回头的逐渐离去。 同冷云一起站在旁边，默默观瞧的梅寒和白珂见状，不禁一同看向冷云。 “冷兄弟，这几位的来历……就这么放走，不会引火烧身吗？” 梅寒有些担忧的问道。 冷云摇了摇头，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轻声叹道：“就他那个脑子，很难活着走到京城，再说就算是他能够平安抵达提炉人总部，最少也要半年之后，那时候我师父的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自然不会留在二仙山上，而且若能让朝廷误以为呼延雄有意起兵造反，无疑是利大于弊的！” 梅寒闻言，只得点头道：“如若将来冷兄弟需要援手，定要记得通知梅某，你们师徒为我恩师报仇不遗余力，那老刀把子的仇，我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否则他日九泉之下，实在无颜面对恩师！” “梅把头大义，我替师父谢过了！” 冷云抱拳，对梅寒深施一礼，而后转身对玄武说道：“各位稍等片刻，我还要去找几位朋友！” “小子，我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你抓点紧！” 玄武忍不住叮嘱道。 “前辈放心，最多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我便想办法送你出山！” 冷云淡然应道，而后便独自转身离去。 第364章 招安令 二仙山外，大约一里的矮山之下。 张进等一众飞泉山的水匪围城一圈，无精打采的相互对望着。 “早知道就花点银子上山了，好歹跟着黑土大哥上山，还能有口吃的，现在可好，让人撵的四处乱跑不说，这山底下连根能吃的野草都看不到，饿的我现在看你们都是重影！” “哼，重影算什么，我现在看你们，都是三个起步！” 众人无奈感慨，甚至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 作为当初拒绝上山的罪魁祸首，张进满是愧疚的低头道：“怪我，没想到那些聚在山下的人，把附近的野草野果都吃光了，等黑土大哥下山了，我亲自给各位抓鱼吃！” 众人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而后又不禁纷纷转头看着大家如此和谐的场面。 “自从大当家死后，咱们已经很久没有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了！” “是啊，要是换做前几天，这会儿都该出人命了！”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自从跟着老刀把子……不，是黑土大哥，咱们的心里都踏实多了！” 众人感慨着久违的患难与共，不禁又想起了昔日自相残杀的经历，更是分外珍惜眼下这目标一致，格外有奔头的日子。 “喂，你们几个，有吃的吗？” 正在这时，一伙数十人的土匪揉着肚子走来，开口便是恶狠狠的质问。 张进等人转头看去，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如果放在以前，这种小绺子在千余人的飞泉山面前，连大声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现在飞泉山就剩下他们二十多人，已经是人尽可欺的小绺子了！ 更重要的是，对方看起来显然没饿几顿，还有余力拦路打劫，而己方则是饿的连站起来都费劲了！ “我们没有吃的，身上只有点散碎银子，如果你们喜欢的话，就都拿去吧！” 张进实在无力带人反抗，只得从怀中掏出随身银两，随手抛在草地上。 “对对对，把银子都给他们算了！” “这些人也是的，我们在这挨饿是为了等人，他们不过是想见一见老刀把子，饿着肚子也不知道离开，有必要这么执着吗？” “唉，三百六十行，行行有二货，随他们去吧！”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掏出财物，扔向一众正走来的土匪，并不禁抱怨起这些蠢贼。 来人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满地碎银，又打量起面黄肌瘦的几人，眼中多了一抹恍然，冷笑着说道：“身上有钱，还在这挨饿，看来你们也接到招安令了？” “什么招安令？” 张进等人一脸不解的看着来人，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哼，装的还挺像！” 来人并不理会几人的茫然，狞笑着朝身后挥了挥手，沉声道：“冷文杉只有一个，能升官发财的机会也只有一个，既然他们都饿成这样还死扛着，也算是个难缠的对手，先送他们上路吧！” “是！” 其余匪众齐声响应，当即忍着饥饿抽出兵刃，大步便朝一众水匪杀来。 张进等人此时是有嘴说不清，看着一言不合便举起的屠刀，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放声大喊道：“黑土大哥，救命啊！” “黑土？今天就算是白云也救不了你们！” 匪首听着几人的叫喊，满是不屑的冷哼一声。 嗖！ 一杆漆黑大枪忽然从林中掷出，稳稳落在张进等人身前，拦住了正欲动手的一众土匪。 “谁！？” 匪首转头看向林间，却见一道黑影径直从林间冲出，随手抽出腰间短刀，一个箭步便跃入人群，舞刀挥拳间，直奔着一众土匪的咽喉而去。 刀锋所过之处，血光飞溅，人头落地。 拳拳到肉之间，碎石纷飞，同样是人头落地。 刚起杀心的土匪，虽然相比于飞泉山的众人，还是有些力气的，但在体力充沛的黑衣刀客面前，则显得行动迟缓，无比笨拙。 还不等匪首反应过来，场中已经是满地人头，血流成河，仅剩他一人站在那刀客面前。 “好，好汉，都是一场误会，咱们要不就算了吧！” 匪首连忙抱拳拱手，边后退边杀神一般的刀客求饶。 一旁刚刚死里逃生的张进等人，看清来人正是冷云后，当即大喊道：“误个屁的会！给银子不要，非说我们有什么招安令，存心就是来杀人的，黑土大哥，千万别放过他啊！” “招安？” 冷云眉头微皱，看着眼前颤巍巍的匪首，沉声问道：“你也是大将军的人？” 匪首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自以为找到了一线生机，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看来您也接到诏安令了，咱们都是为了大将军寻找冷文杉的下落，也算是同僚一场，刚才的小误会，我看就算了吧！” 冷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淡然问道：“还以为只有我们接到了命令，看来这周围应该还有不少效忠大将军的绺子吧？” “没错，有很多的！现在必须要交银子才能进山寻找冷文杉，所以看热闹的基本都走了，凡是在山里进进出出，又或者饿着肚子也不离开的，不是其他大绺子派来打探消息的，就是咱们这些为大将军做事的……” 匪首见对方态度有所缓和，似是有转圜的余地，连忙如实道来，可话还没等说完，便看到那柄染血黑刀忽然化作一道黑芒，然后只觉脖颈一凉，便没了然后。 冷云一把揪住身前的无头尸体，在其衣袖上擦干净刀刃，而后收刀归鞘，伸手探入衣襟内的口袋，随后便取出了一张盖着镇北将军府印鉴的招安文书。 “呵，正愁没办法将玄武送到镇北将军府，这下倒简单了！” 冷云轻笑一声，随手将文书揉成一团，转身走到无精打采的张进等人身前。 “黑土大哥，有吃的吗？” 众人不等冷云开口，便纷纷殷切望来。 冷云见众人一副凄惨模样，连忙解下背包，将一整包干粮直接丢给众人。 张进等人毕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关东山第一水匪，眼见有了活命的口粮，也顾不上眼前尸横遍野，当即狼吞虎咽了起来。 冷云蹲下身子，上下打量着张进的身形，轻声道：“慢慢吃哈，我问你几个问题，还记得呼延啸雨吗？” 张进一边往嘴里塞着干粮，一边点了点头。 冷云又问道：“那你还记得他那副欠揍的做派吗？” “嗯，很难忘啊！” 张进点头应道，不慎喷出了些许食物残渣。 冷云动作矫健的侧头避开，而后抬手将张进的脸推向一边，正色道：“那你吃饱以后找找感觉，扮成呼延啸雨，陪我演出戏！” 第365章 少将军画饼 二仙山附近，林中。 两伙土匪不期而遇。 “喂，你们几个，有吃的吗？” “熟脉子，我们都饿的走不动了，真没有啊！” “身上有钱，还在这挨饿，看来你们也接到诏安令了！” “我们……没钱啊？不过我们确实有招安令，难道你们也是？” “哼，装的还挺像！” “大哥，你们到底是要钱，还是要招安令啊？” “冷文杉只有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也只有一个，既然都饿成这样还死扛着，也算是个难缠的对手，那就送你们上路吧！” 二十多个气焰嚣张的土匪，围住了另一伙饿倒在地，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土匪，一番驴唇对不上马嘴的盘道后，直接举起了手中屠刀。 “刀下留人！” 千钧一发之际，林中忽然冲出一位刀客，左腰配着两柄短刀，右腰间配着两柄长刀，身形矫健，势如奔雷的冲向正要行凶的一众歹人。 “谁！” 匪首连忙转头惊呼一声，但来人回应他的只有两柄出鞘的长刀。 那刀客双刀在手，气势猛然暴涨，闪身之间便已将数人砍翻在地。 林间一众突遭厄难又突然得救的土匪，本来就饿的头晕目眩，根本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那刀客身形快到不可思议，虽然每次落刀杀人都被树木挡住视线，但依旧可以看出其刀法雄劲霸道，必然是关东山内有名有姓的高手！ 转瞬之后，林间横尸遍野，只剩下了那试图抹杀竞争者的匪首一人，独自面对那带着四把刀的神秘刀客。 “既然都受了将军府的招安，来到二仙山下做事，那你们便是袍泽，怎可互相暗算？” 刀客举刀抵在匪首咽喉之前，沉声质问道。 “你，你是什么人？我们为镇北大将军做事，轮得到你来管吗？” 匪首一脸惊惧的问道。 “吾乃镇北将军府裨将，四刀鬼齐康长！” 刀客大喝一声，质问道：“你说我能不能管？” “这，这，这也不能！” 匪首一番思索后，连忙摇了摇头，正色道：“你只是一个裨将，我们是为将军府呼延家效命的，又不是你麾下的士兵，你根本管不到！” 刀客冷笑一声，反问道：“这么说，那呼延家的人，就能管得到你们了？” “那是自然！” 匪首一仰头，傲然说道。 刀客闻言，当即转头看向来时的树林，高声道：“场面都控制住了，亮个相吧，少将军！” “少将军！？” 无论是被刀锋抵住的匪首，还是一众饥肠辘辘的倒霉土匪，在听到刀客喊话后，无不振奋非常的抬头望去。 北境之中，大小将军无数，但能够世袭的将军之位，有且只有一个！ 就算乡野村夫不了解朝廷的军爵制度，至少也知道整个北境之内，能被尊称一声少将军的，只有镇北将军府的嫡系后裔！ “咳咳！” 林中传出一声略显局促的轻咳，而后一个身穿锦衣，眉宇间带着几分贵气的少年郎，仅是三两步间，这个人的气势便从拘谨变成了狂妄，甚至还带着一丝欠揍的轻挑。 “你说齐康长管不了你，那我呼延啸雨能不能管得了你！” 呼延啸雨双手负于身后，走到匪首面前，大声质问道。 匪首被飞溅的唾沫喷了一脸，连忙闭上眼睛，既不甘心的质问道：“你，你真是少将军？” “废话！” 呼延啸雨怒骂一声，而后转头看着一旁早已呆滞的土匪，摇头道：“我们呼延家给了你们改头换面，光耀门楣的机会，那你们就都是我呼延家麾下的将士，是该同仇敌忾的袍泽，暗杀袍泽，就该当军法从事！” “是！” 那刀客当即领命，作势便要将匪首枭首示众。 “等等！” 呼延啸雨忽然回身拦住刀客，沉声训斥道：“你没长心啊？当着我的面杀人，是想污了我的眼睛吗？还不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 “哦，是属下考虑不周了！” 刀客连忙低头应声，转而提着匪首走向一旁的树后。 “少将军，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啊！” 那匪首一番哀求无果，最终只剩下一声惨叫。 待到刀客从树后走出来时，双刀已经归鞘，好似没事人一般，笑嘻嘻的回到呼延啸雨身后。 被救下的一众土匪见状，心中无不暗自赞叹。 刚杀了那么多人，还能笑出来的狠人，除了关东山里名号响亮的高手，那便只能是常年征战沙场的猛将了！ 而且以那刀客的强横身手，带着四把刀的特殊打扮，若在山里，必然早就成名立万，众人也不可能没听过四刀鬼的名号。 如此看来，那刀客必定是军中悍将，眼前的年轻人，也该是货真价实的少将军了！ “少，少将军，念在我们是为将军府做事的份上，能不能赏口吃的？” 土匪们鼓起勇气，哀声请求道。 呼延啸雨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小包干粮，沉声道：“想吃我们呼延家的饭，你们可曾为呼延家立下什么功劳啊？” “我们，我们只是奉命来寻找冷文杉的下落，可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发现……” 匪众不禁纷纷摇头。 呼延啸雨反手将干粮收回身后，不屑道：“那你们，有什么资格吃本少爷的干粮呢？” 匪众闻言，皆是面色颓然的低下头，无颜再搭话。 就在这时，那刀客忽然走上前，笑着说道：“你们啊，亏得还是山里人，连这么简单的骗局都没看出来，那冷文杉根本就不在二仙山上，你们就算在这里找到死，那也不可能找得到啊！” “啊？骗局！” “怪不得，我们把山上山下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发现！” “原来少将军也是来调查此事的，而且一眼就看穿了二仙山的骗局！” 匪众一脸恍然的叹道。 呼延啸雨一脸不屑的仰起头，懒得搭理快要饿死还不忘吹捧自己的土匪。 “少将军是做大事的人，能和你们察一样的事情吗？这次少将军带人进山，已经活捉了一个分量不比冷文杉低的犯人，哪像你们这群一事无成的废物！” 刀客替呼延啸雨对众人训斥一番，而后又对众人充满暗示的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只是少将军此行的人手折损颇多，眼下又无法抽身离开关东山，无法派人将犯人押送回将军府，你们几个与其在这挨饿等死，不如替少将军分分忧，不止能讨口吃的，说不定回到将军府，还能立下大功一件呢！” 匪众见状，顿时心领神会，连忙跪地喊道：“愿为少将军效命！” “这还差不多！” 呼延啸雨落下目光，随手将干粮抛给众人，正色道：“吃了本少爷的饭，以后你们就是本少爷的人，只要能替本少爷做好这件事，你们就是少爷我的心腹，日后就算当不上将军，至少也能做个校尉！” “是是是！” 众人满脸兴奋的连连点头。 第366章 交换条件 “吃了干粮，也都有力气了，先下山去见见犯人！” 呼延啸雨看着一众狼吞虎咽，还没来得及将口中干粮咽下去的土匪，满是不耐烦的招呼了一声。 匪众虽然还没吃下多少，但嘴里嚼着干粮，眼前又摆着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原本空乏虚弱的身体，竟莫名的充满力气，连忙依照少将军的命令，纷纷起身向山下走去。 呼延啸雨与身旁刀客有意放慢脚步，目送一众土匪走远。 “唉……” 呼延啸雨长长松了口气，连忙向身旁刀客问道：“黑土大哥，我装的还行吗？” “神态拿捏的还行，就是做派张扬有余，不够欠揍！” 刀客笑着给出评价，正是冷云的声音。 “说起来，白云大姐弄得这张脸，还真是了不得，黑土大哥那么英俊的相貌，竟给毁的和那个姓齐的一模一样！” 呼延啸雨一脸赞叹的看着冷云脸上惟妙惟肖的假面，又不禁捧着自己的脸问道：“既然您都这么像，那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欠揍啊？” “本来还好，但加上你现在的动作，十分欠揍！”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树后的满地尸体，淡然问道：“人都已经走远了，大家刚才没伤到吧？” “没！” “黑土大哥的刀法真是绝了，出手看不出一点留力，刚才我还以为真的要死了呢，结果只是割破一层衣服！” “废话，这可是老刀把子，关东山第一刀客，当是开玩笑呢！” 树后随意栽倒的尸体纷纷爬起身，正是飞泉山的一众水匪，拍去身上的尘土后，便围到冷云身一阵吹捧。 冷云摆了摆手，正色道：“大家刚才的表现都还不错，但刚才的逢场作戏，在他们饿花眼的时候可以蒙混过关，等他们吃饱了，难免不会回想起一些端倪，所以我和张进还要尽快打发他们上路，你们先在山上等着吧！” “是！” 众人如今已经将冷云当做了大当家，闻言无不遵命。 冷云点了点头，便带着张进向山脚走去。 山下，树林之外。 两个相貌平平，但身形站的笔直，颇有几分行伍之姿的汉子，正押着玄武和一众提炉人。 而一众难民模样的土匪，刚才在山上也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军令如山，眼见那看押犯人的二位极有可能是军中悍卒，便只得老老实实站在一旁，不敢有丝毫造次。 不多时，戴着假面的张进和冷云便走出树林，一脸得意的来到众匪面前。 “都看看，这就是你们此行需要押送的重要犯人！” 张进依旧保持着属于呼延啸雨的张狂，上前揪住玄武的发髻，冷笑着对众人叮嘱道：“这个老家伙是我父亲点名要活捉的重犯，可惜抓他的时候下手重了些，现在已经时日无多了，所以你们必须尽快将他送到将军府，路上绝不能磕了碰了，更不能让他寻死，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你们都得满足他，如果他要是死了，你们非但没有功劳，全都得是死罪！” 一众土匪闻言，连忙凑到一起商议起来，而后便紧张问道：“要带着这么一个残废老头，从这里赶往将军府，走最安全的路至少需要五天，他撑得住吗？” “五天，那足够了！” 张进点了点头，随后松开玄武的脑袋，而后又指着身后一众被铁链捆住双手的提炉人，正色道：“这些人都是从犯，体格一个比一个结实，你们路上也不必苛待，只管让他们吃饱喝足后，抬着这个老头赶路，绝对不会耽搁你们赶路！” “有人抬着，那应该用不上五天，少将军就等着为我们庆功吧！” 匪众闻言，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那我就等着你们将来披挂上马，随本少爷大杀四方的那一天！” 张进豪迈点头，不着痕迹的与冷云递了个眼色，而后招手对一众土匪说道：“关于路上的安全，我还要叮嘱你们几句，都跟我到一边来！” 匪众自然不敢拒绝，当即跟了上去，听着少将军开始一番毫无建树的片汤话。 冷云则趁机走到玄武身前，背对着一众土匪，从腰间取出一只红色木牌，俯身塞到玄武手中，轻声道：“前辈时日无多，当年欠老刀把子的账，就算是清了！” 玄武紧紧攥住红色木牌，笑着点头道：“借力打力，将计就计，小小年纪就生得一副玲珑心肠，你要是我的弟子，北境提炉人绝不会是今日的下场，我也不至于到了将死之时，还是放心不下！” “前辈谦虚了！” 冷云笑着摇了摇头，正色道：“你那徒弟虽然笨拙，但以前辈的精妙算计，他只要能活着抵京，必定是下一任的北境副指挥使，有哪里还需放心不下呢？” “你都看出来了？” 玄武抬眼打量冷云，眼中满是对冷文杉的羡慕和嫉妒。 冷云点头道：“提炉人副指挥使虽然大权在握，但也要有命享受权利才行，前辈的死讯一旦传回京城，不论朝廷会有何反应，提炉人内部必定都会认为呼延雄反心已露，北境之内将再无提炉人容身之地，谁也不愿来此冒险，但时候必然会推出一个既笨拙，又合乎理法的人选，来北境送死！” 玄武像是遇到知己般微微一笑，坦然道：“你不了解皇室的作风，但我却清楚无比，他们想要维持住表面上的太平盛世，既不想逼反呼延雄，也不敢对镇北将军府放下戒备，所以在皇室眼中，下一任北境副指挥使的人选，必须要对镇北将军府十分仇恨，对皇室十分忠诚，并且能力有限，又不恋栈权位的人，这样才能保证重建后的北境提炉人既不会被将军府收买，也不会为了立功而主动挑起将军府的反意！” “所以前辈已经为爱徒铺好了所有的路，唯一担心的就是他能否活着回京！” 冷云了然玄武所求，淡然说道：“我在关东山里有些人脉，可以保他活着走出关东山，剩下的路相对安全许多，就算他再笨，也足以自保了吧？” 玄武满意点头，而后开口道：“无妄道虽然离开了关东山，但那群疯子极端且执拗，根本不受任何人的控制，所以依然在关东山留有耳目，好像是在关注着某些消息！那些疯子偏执的信奉着一个由无佛之心入立地成佛之境的传说，所以高僧舍利对那群疯子有着极强的吸引力，如果你想找到他们，或许可以借此筹划，引蛇出洞！” “明白了，前辈慢走！” 冷云满意一笑，侧身让开了道路，示意其余提炉人抬起玄武，开始启程。 第367章 这才是惊喜 “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啊！” 当一众立功心切的土匪带着玄武等人离开后，扮做扈从的梅寒撕下面具，不禁叹道。 “哪简单啊？两个人肚子里一百零八个弯，不到最后都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白珂同样揭下面具，扔掉披在身上的扈从衣服，撇着嘴叹道。 冷云揭掉假面，将腰间除了短刀辟邪外的佩刀一并摘下，淡然道：“该查的消息都差不多了，该启程去龙头山了！” “哼，就你着急！” 白珂冷哼一声，心下却不禁暗自期待起来。 那位财大气粗的乔大当家，可还欠着谢师礼呢！ 一旁梅寒闻言，却莫名想起了那位怀抱石碑，一身蛮力惊人的神婆，恍然大惊道：“坏了，把最要紧的事情忘了！” “嗯？” 冷云与白珂茫然看向突然失态的梅寒，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感慨从何而来。 “咳咳！” 梅寒连忙轻咳两声，故作正色的说道：“那个，梅某突然想起还有些承诺未了，冷兄弟可知附近，哪里能买到药材？” 冷云十分不解的看着梅寒，疑惑道：“二仙山没有商栈，附近能吃的野草都被土匪吃光了，更别说药材了，不过龙头山的商栈应该可以买到。” “那怕是来不及啊！” 梅寒一脸后怕的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叹道：“要不冷兄弟带人先行一步，我去沿途的绺子里逛逛，说不定能借来一些！” “要不，我陪梅把头走一趟吧！” 冷云见梅寒十分心急的样子，不禁主动问道。 “不行！” 梅寒果断开口拒绝，而后上下打量着冷云的身形，正色道：“事关梅某一些私事，冷兄弟若是跟着，恐怕多有不便！” 白珂看着十分古怪的梅寒，好奇道：“我轻功好，要不我来帮你？” “那就更不行了！” 梅寒惊叫着拒绝道，如同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大狸花猫。 冷云与白珂见状，眼中同时泛起茫然，只得点头道：“好吧，那你一路上小心！” “二位放心，你们带着二十多人赶路，速度必定不快，梅某轻功尚可，一路上都会跟在你们周围，一旦凑齐了需要的草药，便会主动来寻二位的！” 梅寒对二人拱手道别，而后便匆匆离去，不再给二人开口的机会。 “他，在害怕什么呢？” 白珂茫然叹道。 冷云无奈叹道：“能让烟袋梅寒怕成这样的，天底下应该没有几个，龙头山上正好有一个！” “你是说，那位为了爷们封印心智的大姐？” 白珂恍然问道。 “等到了龙头山，一切便见分晓！”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对一旁还带着假面的张进招呼道：“去叫上其他人，咱们也该出发了！” “好嘞！” 张进应了一声，连忙揭下假面，十分仔细的收好后，才向山上跑去。 转眼之间，冷云与白珂身边已经别无他人。 “山上那两位，有事瞒着我们！” 冷云忽然一脸正色的对白珂低声道。 白珂一怔，忙问道：“他们能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玄武刚才提起无妄道时，无意提到他们不受任何人控制，那就说明在提炉人掌握的情报中，无妄道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主导者，但是玄武没有提及，便是有意隐瞒了！” 冷云皱眉沉思，轻声叹道：“师娘昨晚只是断了玄武的心脉，却没直接取他性命，显然不止是为了报仇！” “那还能为了什么？”白珂问道。 “提炉人副指挥使身上最大的价值，自然是其掌握着北境内的一切情报，想必师娘一定是问了其他仇人的消息，并且让玄武同意不再透露给我们，而我们找到将死的玄武，自然就该忙着下山，无暇顾及山上的事了！” 冷云转头看着山顶，摇头道：“这一对要强的老两口，看来是想避开我们，自己报仇了！” “怪不得师父急着找火药，她连我都瞒着，看来一定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白珂恍然轻叹，连忙拉住冷云的手臂，正色道：“你脑子好使，快想个办法，让那老两位别那么跳，离别三十年再相聚可不容易，无论有什么事，还是让咱们小的来扛！” “这种事，该由我一个人来……” 冷云正要拒绝，却见白珂从腰间翻出了飞蝗针，当即改口道：“好，那就让我们来扛！我已经借那些土匪之口，转告镇北将军府，冷文杉不在二仙山上，等到了龙头山再借由商栈散出消息，就说二仙山为了赚门票钱，故意用冷文杉当噱头，等二仙山的名声臭大街了，我看这老两口子还怎么钓鱼！” “嘿，高啊！” 白珂笑着收起飞蝗针，十分赞同的对冷云竖起了大拇指。 冷云抬手捏住白珂的肩头，忽然正色叮嘱道：“当年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悲剧，就是源于彼此都不想让对方涉险，反倒给了对手可乘之机，你若执意参与进来，我不拦着，但到了紧要关头，必须躲在我的身后！不能让玉面狐狸受伤，是我师父写进师门规矩的铁律，你也不想看到我被逐出师门，再被老两口混合双打吧？” 白珂双颊微红的点了点头，而后又不禁赞道：“你师父这份深情，居然都写进门规里去了，真是厉害，我师父她就是吃这一套！” “黑土大哥，白云大姐，我们来了！” 恰在此时，张进带着其余水匪赶下山来。 冷云与白珂各自整理好情绪，对众人招手道：“走！” …… 四日后。 镇北将军府，书房。 大将军呼延雄看着书案上摊开的信件，咬牙切齿道：“带进山的亲兵都死光了，不想着回来，还要我给他派兵，这个逆子到底想干什么！” 坐在下首的刁仁闻言，不禁问道：“那少将军没受伤吧？” “那倒没有！这个逆子说齐康长办事得力，数次于危难中护他周全，还说只要我给他派兵，日后必定还我一个惊喜……” 呼延雄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信纸看了看，又愤然摔回桌面上，一脸范围的叹道：“妈的，自从祖坟失窃后，我就再也不想听到这两个字了！” 刁仁见大将军爆了粗口，连忙低下头，眼中满是难掩的失望。 一个草包废物，进了关东山，他怎么就不死呢？ “大将军！” 正在这时，将军府长史白安楠急匆匆跑进书房，一脸欣喜道：“少将军在山里抓住了玄武和几个提炉人，并且派了一伙被招安的土匪押送回来，我已经见过了，却是玄武本人！” “诶！” 呼延雄连忙起身，笑着叹道：“原来这才是惊喜啊！” 第368章 老一辈的风采 镇北将军府，如同皇室围场般的别苑之中。 千余名身披甲胄的士兵手持长矛，如临大敌般将一众镣铐加身的提炉人团团围住。 瘫在坐辇之上的玄武面如白纸，低头看着手中的红色木牌，丝毫不在意周围的军队。 呼延雄带着刁仁与白安楠沿着长廊走入别苑正门，在距离一众提炉人十丈之外便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坐辇上风烛残年的老人。 “大将军，许久未见，不上前来叙叙旧吗？” 玄武轻轻摩挲着手中木牌，喃喃笑道。 呼延雄闻言，不禁点头笑道：“嗯，示敌以弱，以退为进，多少年过去了，还在玩这种过时的小把戏，果然是你这只老乌龟，玄武！” 玄武抬起头，看着寸步不进的呼延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环视左右后，淡然说道：“怎么？堂堂镇北大将军，还要忌惮我这个即将归天的残废吗？” 呼延雄眉头微皱，抬手向一旁的白安楠勾了勾手指。 作为将军府的家臣，呼延雄可以肆意展露真面目的心腹，白安楠见状立刻会意，凑上前低声道：“刚才匆忙，我只检查了玄武的身体，心脉已断，又遭数次急火攻心，的确时日无多！” 呼延雄点了点头，连连拍着白安楠的肩头，欣慰叹道：“啸雨这孩子，真是长大了，对付玄武这种阴险狡诈的老狗，就得下狠手，要不然他但凡还有一口气，绝对会跳起来咬你！” 白安楠躬身道：“二公子一直跟在大将军身边，能有今日成就，还是大将军教得好！” “欸~” 呼延雄摆了摆手，摇头道：“老二本就不是家主人选，我对他溺爱是真，但从没教过他什么，如今有出息了，我可不能抢这个功劳，埋没了孩子的努力和造化！” “是！” 白安楠恭敬应道。 呼延雄想了想，又吩咐道：“对了，老二不是要兵吗？去给他拨三千人马！另外传信齐康长，我给他记大功一次，让他护着老二在山里好好历练，回来以后直接接替宁冲的位置！” 白安楠点头领命，而后又不禁有些担忧的看向玄武等人，轻声道：“那这边……” “去去去！” 呼延雄轻轻推开白安楠，自信道：“他当年正值巅峰，也不是我们的对手，现在都这副德行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大将军小心，我这就去调拨人马！” 白安楠手捂领口，仔细叮嘱一声后，方才转身离去。 远处被晾着的玄武，见呼延雄迟迟没有动作，不禁双眼微眯，轻轻摇了摇头。 其身后戴着镣铐的提炉人见状，顿时面露必死之志，悍然上前推动坐辇，直奔十丈外的呼延雄冲去。 “大将军小心！” 刁仁惊呼一声，连忙挡在呼延雄身前。 刚打发走白安楠的呼延雄不紧不慢的转过头来，随手将刁仁推开，淡然道：“别大惊小怪的，挡着我看戏！” 十丈距离，对于提炉人中的高手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距离。 可是对于坐辇之上的玄武来说，却仿佛有着万里之遥，久久不能跃过。 “呵！” 早在提炉人有所动作之时，围在左右的千余士兵便随之而动，赶在坐辇之前，将手中长矛左右交错，将呼延雄身前空地死死拦住。 坐辇可以强闯长矛阵，但坐辇之上的玄武，根本经不起一路上的碰撞，于是推动坐辇的提炉人只得放慢速度。 那原本就遥不可及的十丈距离，顿时变得更加遥遥无期。 就在这时，一位提炉人眼中闪过一丝怯懦，连忙停下脚步，奋力一扯手中镣铐，将铁链相连的其余人一同带到在地。 失去控制的坐辇顿时侧翻于地，玄武身上用于固定的绳索也随之崩断，狼狈不堪的滚出坐辇，转身便被无数长矛死死压住。 那背叛了所有同僚的提炉人忙跪在地上，高举起双手，大喊道：“大将军饶命，我不想死，我愿意检举，那座椅内还藏有十只炉灯，玄武大人……不，玄武这个奸贼，就是专程来和你同归于尽的！” “竟敢出卖副指挥使，该死！” 其余提炉人死士怒而起身，上前将叛徒死死压住，仅用双手便从其身上活生生扯下数块带血的皮肉。 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玄武，则是认命般闭上了眼，一言不发的等待属于自己的结局。 远处看戏一般的呼延雄看着那叛徒被人生生扯断喉管，当场呕血而死，不由得摇头笑道：“肩抗忠义，手提灯炉，照尽天下黑暗，提炉人果然名不虚传啊！” 笑声落，呼延雄抬起一只手，轻轻勾了勾手指。 周围纹丝不动的军士仿佛得到将令一般，立刻举起长矛上前，将剩余提炉人尽数刺死。 “将军！” 刁仁见场中只剩下了玄武一人，便立刻躬身请命。 主人与心腹之间，私下里可以坦露心迹，可以亲密无间，也可以发泄自己的抱怨，不甘和一切不能在人前展示的阴暗。 一旦到了众目睽睽之下，凭借昔日养出的默契，主仆之间一切都无需多言，即可维护主人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权威，同时也能提升心腹在其他人眼中的地位。 这便是呼延雄的驭人之术，权谋之法！ “嗯！” 呼延雄轻轻点头，以示应允。 刁仁立刻转身上前，检查玄武的坐辇，不多时便找到了坐辇下方的暗格，仔细点数一番后，立刻抬头道：“十只灯炉具在，保护完好，没有破损！” 呼延雄笑着摇了摇头，抬手点指一言不发的玄武，正色道：“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位可是北境提炉人第一高手，四十年的副指挥使，就算残废了，他想杀人还不需要借助一只坐辇！” 刁仁闻言，当即上前将玄武身上的衣物剥了个干干净净，仔细检查过全身后，才有禀告道：“身上也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可疑之物！” 呼延雄眉头微挑，依旧没有上前半步，高声道：“玄武，你现在不过是一条褪了毛的老狗，武艺，权位，尊严都没了，想必你现在只求速死，我想要的东西，你一定不会交出来了吧？” 赤条条的玄武豁然睁开眼睛，沉声道：“你想要的不就是北境提炉人的指挥权吗？你若是敢走到我面前来，我就告诉你提炉人总部的位置！” “哈哈哈，你果然还是不死心啊！看在老朋友一场的份上，我让你在死前如愿！” 呼延雄大笑一声，随即一挥衣袖。 “呼！” “哈！” 场中军士立刻举起长矛，整齐退到两侧，一丝不苟的站定。 呼延雄大步走上前，低头打量着无寸缕遮羞的玄武，目光最终落在那两条竹竿一般的残腿上，轻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也让年轻人们看看咱们老一辈的风采吧！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但你最好要说实话，我府内也不全都是废物，这些年虽然没能查出你那狗窝的具体位置，但也找到了大致范围，只是一直担心打草惊蛇罢了！现在你只要报个名字，我的人就能确定真假！” 玄武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卧牛山！” 刁仁闻言，随即便向呼延雄点了点头。 呼延雄随意挥手道：“找两个不受待见的人，去查查！” 刁仁点了点头，转身便快步离去。 呼延雄看了看左右，忽然长叹一口气，感慨道：“现在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可惜你也没什么手段能够杀我了！” 啪！ 一只红色木牌忽然落到呼延雄的脚下。 “嗯？” 呼延雄一脸好奇的低头查看，不由得笑道：“我知道这东西，巡山人的红牌，说起来我还有一个孩子，他就是干这行的！” “嘿，红牌杀人索命，你我的账，今天该清了！” 玄武声音骇然的大喝一声，随即双手一拍地面，飞身抱住呼延雄的脖子，两条残腿随着惯性撞在一起，顿时迸发出一道火光。 烈火瞬间将二人吞噬，但在场士兵却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就连还未走远的刁仁，也只是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淡然离去。 火场之中。 “你当年废了我的双腿，这些年我将腿骨之中灌满火龙膏，就是为了今日，用这两条腿来报答你！” 即将被火焰吞噬的玄武恶狠狠的看着呼延雄，正在发泄着多年来的怨恨。 但随着呼延雄身上常服被烧尽后，露出了一副贴身穿着的水蓝色软甲，玄武不禁顿时陷入呆滞。 身披水蓝色软甲的呼延雄，始终完好无损的站在烈焰之中，并且随着火温逐渐升高，软甲的领口开始生长蔓延，逐渐将其整个脑袋包裹其中。 “冰蚕软甲！” 玄武一怔，随即不甘的大吼道：“皇宫失窃之物，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呵，玄武，老狗！设计被出卖的戏码，主动放弃尊严，不就是为了引我上前吗？可惜你这小把戏，真的过时了！” 呼延雄不屑一笑，抬手一掌拍出，将彻底断了生机的玄武掀飞十几丈，独自一人傲然立于火海之中。 “大将军，威武！” “威武！” “威武！” 两侧军士以长矛敲击地面，沉声高喊道。 第369章 犯错不小 镇北将军府，书房。 一身蓝色软甲的呼延雄迈着四方大步走进书房，紧跟在身后的白安楠和刁仁立刻关上房门，隔绝了院中千余亲卫的视线。 嘭！ 房门关闭的瞬间，呼延雄立刻抬手撕开裹在头上的脸蓝色薄甲，全完没了刚才的威风八面，龇牙咧嘴的低声道：“玄武这条老狗，烫死我了！” 刁仁连忙搬来一把椅子，扶着满面赤红的呼延雄坐下。 白安楠则是端来清水，仔细打湿毛巾后，小心翼翼的敷在了呼延雄的脸上，满是心急的说道：“我的将军啊，都提醒你要小心了，怎么我才走了一会儿，您就冒冒失失的走上去了？” 敷上毛巾的呼延雄发出一声舒爽的轻叹，而后抬手掀开毛巾一角，笑着说道：“你是家老，从小看着我长大，与沈应龙，齐远帆都算是我半个师父，什么时候见我做过以身犯陷的事情？玄武知道我想将北境提炉人收为己用，特意为我设下阳谋，当着那么多亲兵的面，我又岂能不接招？况且这些年府中事务都放手给你们处理，要是再不活动活动筋骨，外人都该怀疑我是你们的傀儡了！” 白安楠与刁仁闻言皆是一震，连忙退到一旁，双膝跪地，诚惶诚恐道：“属下，万死不敢僭越！” 呼延雄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淡然道：“哎呀，说说而已，这个时候就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赶快再给我换块毛巾！” “是！” 白安楠闻言立刻起身，为呼延雄再换上一块毛巾。 刁仁则是恭敬侯立一旁，看着呼延雄身上的冰蚕软甲，心有余悸的叹道：“多亏大将军去见玄武之前，特意换上了这件宝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呼延雄闻言，不禁冷笑道：“哼，今天要不是玄武，我还不知道这件冰蚕软甲是皇宫失窃之物，看来当年鬼臾区送我这件能克制火龙膏的宝贝，就是为了借我之手重创北境提炉人，减轻他们在北境的暴露风险！” 刁仁点了点头，沉思道：“鬼臾区来历成迷，手眼通天，势力庞大，当初在老阴山下生擒冷文杉后，鬼臾区作为带头之人，却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使得我们与提炉人之间相互猜疑，爆发冲突，现在想来正是鬼臾区有意为之！” “你只是看到了第一层，他们所求甚大，远不止于此！” 呼延雄摇了摇头，而后淡然道：“你从小就是我的伴读，我虽然不学无术，但你读的书多，可知道鬼臾区这名字的来历？” 刁仁连忙恭敬颔首，正色答道：“鬼臾区，上古轩辕帝的医臣，被奉为天下医者之祖！” 呼延雄闻言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补充道：“天下平定后，鬼臾区以五行之说，引导轩辕帝修行长生之法，确切的说，鬼臾区就是世间第一位提出长生的人，也是世间第一个追求长生的人！” “追求长生……” 刁仁一怔，恍然道：“原来他们的目标也是玉濠龙城，也就是说当初活捉冷文杉后，鬼臾区便意识到老阴山之行只是一场骗局，既然得不到想要的，于是他们就抽身而退，换我们与提炉人之间相互削弱制衡！” 呼延雄点了点头，冷笑着说道：“目的明确，进退无踪，连我和玄武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可见这些人真正的势力，已经远超出我们呼延家和提炉人！” 刁仁眉头微皱，惊讶道：“拥有远超呼延家和提炉人的势力，那他们岂不是动动念头，就可以改朝换代了？” “长生啊！多么具有诱惑力的目标，相信这世上大多数有权有势的人，都愿意用自己的权势去换取长生的机会，但不代表他们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造反！所以拥有可以改朝换代的力量，并不代表就能使用这股力量去改朝换代！” 呼延雄轻叹一声，抬手指向刁仁，有些不满的问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都想不到，你小子最近有些心不在焉啊，什么事让你如此分心？” 刁仁浑身轻颤，眼中闪过一丝惶恐，连忙低头道：“属下失职，愿受大将军责罚！” “嗯，做错事就该罚！” 呼延雄轻轻点头，淡然道：“你自己就是用刑的高手，去看着办吧！” “遵命！” 刁仁闻言瞳孔猛地扩张，连忙叩头行礼后，便匆匆走出了书房。 呼延雄好似无事发生一般，抬手揉着脸上毛巾，随意问道：“对了，派去卧牛山和调拨给老二的人手，都办好没有？” 白安楠当即正色道：“玄武既然用上了阳谋，那卧牛山就算是提炉人的老巢，也多半被打造成了陷阱，但我们也不能不察，刁管家懂您的意思，派了一些昔日与宁冲较好的人过去，至于二公子那边，人马我已经备好，只是后面玄武又闹了这么一出，说起来二公子也难逃干系，我看还是去信让齐康长把他带回来吧！” 呼延雄闻言，当即扯下脸上的毛巾，正色道：“玄武那条老狗想要找死，关孩子什么事？就算老二此次的功劳，有玄武配合的成分，但至少能被玄武这种老奸巨猾的混蛋利用，也说明他不是当初那个草包了，我看不必打消这孩子的上进心，就算他将来死在山里了，对老大将来继位也算是件好事，可万一他要是真历练出来了，那我呼延家的下一代人，就是双璧绝世，威震北境了！” “好，我这就去办！” 白安楠点了点头，正要离去之时，恰好响起了房门扣动的声音。 “大将军，刁大管家已经惩罚过自己了，请您验看结果！” 门外传来亲兵的声音。 呼延雄连忙扔下毛巾，起身恢复威严霸气的神态。 白安楠则是连忙将水盆藏在一旁，而后上前打开房门，示意门外亲兵进来。 亲兵端着托盘来到呼延雄面前，呈上两根血淋淋的肋骨。 “嗯，下去吧！” 呼延雄淡然扫了一眼，便挥手示意亲兵离开。 待到房门重新关闭后，呼延雄示意白安楠走到近前，低声问道：“刁仁，犯什么错了？” 白安楠眉头紧锁，想了半天后，茫然摇头道：“不知道啊！” “我让他自己罚自己，结果他拆下来两根肋骨，看来他犯的错可不小啊！” 呼延雄意味深长的叹道。 …… 龙头山，山顶大寨。 “你说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来了，没来大寨，又跑去商栈了？” 乔素高居上首，皱眉看着下方的喽啰。 “是，小的见过那二位，绝不会认错！” 喽啰笃定道。 乔素茫然环视大厅，满是不解的叹道：“那是商栈的饭菜味道太好，还是咱们的聚义厅有味儿啊？” 第370章 罪魁祸首 龙头山，商栈。 自从换了新的大当家，龙头山可谓是重起灶，另开张，不仅实力与日俱增，就连绿林道上的口碑也在日渐提升。 而在老刀把子设计覆灭太岁山后，龙头山的名声更是攀上了一个高峰。 因为此前老刀把子只在梅花山的岗子上摘牌子，如今却屡次在龙头山上现身，更有传闻这位少年刀客与龙头山上那位神秘的大当家，私下的关系不清不楚，引人深思。 于是乎，龙头山的岗子突然成了关东山中的一道奇景。 有人想请老刀把子执牌巡山， 自然要来龙头山上坐一坐。 有的闲人单纯好奇江湖上的隐秘传闻，龙头山的岗子自然是不二去处。 还有一些巡山人，想着鸟随鸾凤飞腾远，有心借助老刀把子的名望混口饭是，自然也想来龙头山碰碰运气，万一有老刀把子嫌弃太简单，没难度的牌子，自己也能跟着混口饭吃。 “想不到啊，仅是一两个月的时间，这龙头山的岗子，已经成了关东山里的消息传递最多的地方！” “那是自然，前不久山下来了一伙朝廷的人马，与龙头山大战数日，最终还不是铩羽而归，而且就算山下枪声爆炸声不断，岗子上愣是没崩到一粒石头子，这么安全的地方，关东山里哪还能找到第二个？” “这个……大金顶？” “屁话！你敢去天元山大金顶过夜啊？王爷判官还不活吃了你！” 满座的商栈之中，一桌酒已半酣的客商，兴奋不已的闲聊着。 但屋内的其他人此时可没有这样的兴致，全都一脸紧张的望着后门旁的一张小桌前，一黑一白两道对坐的身影。 “梅寒不是说就跟在我们周围吗？咱们都在这做了大半天了，怎么还不见他出现？” 白珂戴着山上红的假面，在无数投来的目光下，十分不自在的抱怨道。 冷云摇了摇头，轻声道：“梅把头老成持重，武艺高强，又是名门子弟，说来找我们汇合，就一定会赶到，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等他解决了自然会赶来！” 白珂无奈点了点头，又不禁担忧的问道：“毕竟这是乔大当家的地盘，咱们每次来都不去见她，反而在半山腰坐着，会不会有些不讲礼数啊？” 冷云瞥了一眼白珂，低声问道：“你是着急去看新衣服吧？” 白珂仰头望着屋顶，好似没听到冷云在说什么。 冷云见状，只得无奈一笑，端起酒杯浅尝。 “咳咳！” 正在这时，一位酒客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阁下就是名满江湖，妇孺皆知，大名鼎鼎的关东山第一巡山人，老刀把子吧？” 仰望屋顶，一心回避冷云的白珂闻言，嘴角顿时轻轻抖动起来，连忙抿着嘴偏头看向后门，既不敢去看那提问之人，更不敢去看冷云的反应。 冷云放下酒杯，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只是喝了一小口，不然非被呛死不可。 “咳，在下正是老刀把子，你有什么事吗？” 冷云轻咳一声，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那人见冷云还算随和，激动的抱拳拱手道：“您可算是来了，这关东山里不公之事多如牛毛，我们这些苦命人，可都等着铁面无私，光明磊落，刚正不阿的老刀把子来主持公道呐！” 侧头看着后门的白珂，忙抬起一只手捂住嘴，并极力控制自己不抖起来。 冷云深吸一口气，尴尬道：“不会用成语可以不用，你可以说春典，或者直接说大白话也行，千万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挑战我的忍耐程度！” “哦，行！” 那人闻言，当即不好意思的点头道。 冷云见那人答应的痛快，便凭着自己的理解，尝试着问道：“所以，你刚才说那么多，是遭受了什么冤屈，想让我出面替你审案吗？” “审案？审什么案？我是来请您杀人的！” 那人茫然摇头，抬手指着挂满木牌的柜台的说道：“江湖上都知道您能力强，猛~所以这杀人的活都想着来找您，今天您可千万别推辞，要是嫌多您就随便杀两个，挑两个简单的也行啊！我，我想杀的人特别好杀，您一刀就能解决！” 冷云一脸恍然的看着那人，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起身走到柜台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清一色的红牌，名字基本不带重样的，不禁皱眉道：“山里最近很乱吗？” “乱啊！特别乱！” 不仅是先前说话之人，满屋的江湖客闻言都纷纷点头应道。 冷云近些时日都在为了师父的伤势奔波，倒也没时间打探山里的情况，索性对众人问道：“到底有多乱，详细说说！” 听闻冷云的问题，屋内倒有一半人支支吾吾的陷入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有人沉默，自然就有人自告奋勇的起身道：“老刀把子，在下也是巡山的，能否让我说说？” 冷云抬了抬手，示意其但说无妨。 “如今太岁山，虎王山，青云山，飞泉山全都花耷了，梅花山和二仙山也不过问绿林事，龙头山虽然重新开张，但也没了九山的名号，现在山中的绺子为了争夺地盘，人脑子都打出狗脑子了！” 那名巡山人简单道出原委，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冷云一眼，尴尬道：“原本维持局面的大绺子多数都被干掉了，说起来关东山能有这么乱，也和您有点关系！” 屋内其余人闻言，都不禁默默点头，同时暗自佩服那名巡山人的口才。 关东山能有如今这么乱，何止是和老刀把子有点儿关系？ 那些曾经威震一方，让关东山维持相对太平的大绺子，全都是在遇到冷云后花耷的！ 说白了，这关东山乱不乱，全凭老刀把子嗦了蒜！ “原来是这样啊！” 冷云哑然一笑，随后灵机一动，正色道：“既然关东山现在没了规矩，那就不能靠我一个人拨乱反正，而且我也没有那个能力，你们何不找一个实力威望都有足够分量的大绺子，重新制定规则呢？” 第371章 高手的人情 “这关东山里，要说名号实力都镇得住场面的，八寨十二绺子都不够格，只有九山有着份量，可九山之中，现在还愿意牵扯江湖事的，怕是只有天元山了！” 众人听到冷云的提议后，纷纷议论起来。 但思来想去，除了天元山，众人也没想到第二个合适山头！ “咳咳！” 冷云轻咳两声，转头向柜台内的账房使了个眼色。 作为在龙头山上跟过两任大当家的老资格，账房先生顿时会意，俯身便从柜台下取出一杆火绳枪，动作娴熟的装药填弹，引燃火绳，而后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众人，高声喝道：“他妈的，在我们龙头山的岗子里，你们还能想起别的山头，眼睛瞎了还是活腻歪了！” 枪口扫过之处，所有人忙捂着脑袋蹲下，谁也不敢成为那火枪的靶子。 但经过账房先生这么一番恫吓，众人也是幡然醒悟。 “对啊！龙头山如今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这不比天元山霸气，凭什么被夺了九山称号？” “要是龙头山大当家愿意出面，那江湖上的人倒是都能懂些规矩！” “毕竟，谁都不敢和火枪耍横啊！” 众人惊叹一番，不禁纷纷抬头看向柜台前的冷云。 冷云挥了挥手，示意账房先生收起火绳枪，而后笑着对众人说道：“既然大家众望所归，那我就替你们去和乔大当家说和说和，挂在柜上的牌子，先由龙头山出面解决，龙头山忙不过来的，就分给在座的巡山人，江湖之大，能吃上这碗饭的人，绝对都是个中好手，没必要非得来让我摘牌子！” “那，那您毕竟也是巡山人，把牌子分给其他人，您做什么啊？” 有人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还是想要试图劝说冷云。 冷云微微一笑，从腰间取出几只黑牌，淡然道：“龙头山现在这么热闹，聚在此地的能人异士肯定不少，我也想来挂牌子！” “山里还有老刀把子做不到的事情？” 屋内的几名巡山人闻言，不禁纷纷来了兴趣。 就算明知道自己没有老刀把子的本事，但也不免好奇能让老刀把子也犯难的事情。 冷云见有人好奇，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有一个孩子，脑子不是很好，四天前开始从二仙山往南走，我需要有人找到他，并且在暗中护送他离开关东山，几位有没有兴趣啊？” “嘶……” 几名巡山人闻言，不禁直嘬牙花子。 本以为老刀把子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没想到竟然是再普通不过的巡乌山，也难怪关东山第一巡山人选择找人去做。 这种活计，实在没什么油水！ 但毕竟开口的是老刀把子，一众巡山人也不好一直沉默，于是便有人壮着胆子问道：“这趟乌山，能有多少好处？” “没好处！” 冷云摇了摇头，而后正色道：“我一不给各位银子，二不送各位东西，但今天谁接了我的黑牌，巡完了这趟乌山后，日后还可以将黑牌还给我！” “这，这是……赏罚令！” 几位巡山人闻言无不惊叹，眼中更是烁烁放光，激动不已。 关东山里最难得的是什么？ 不是金银，也不是山参，而是高手的人情！ 有些坐拥千人的大绺子，也不见的能够搭得上十三太保那般的高手。 而且曾经的龙头山也用事实证明，没有高手坐镇的千人大绺子，在十三太保面前，啥也不是！ 至于一份高手的人情，能有多少价值，资历老一些的山里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二十年前，天元山大金顶上的段天王喜得一子，但出生时受了风邪，急需良药救命。 作为段天王的左膀右臂，天元山三当家，十三太保位列第四的判官，以私人名义公然向整个绿林求药。 当时无数人为了结交这位第四太保，纷纷带着药材赶奔天元山大金顶。 即便有人送去的药材无用，仍然被天元山重金相酬。 而药材有用的，则是被判官赠与一枚赏罚令和一句承诺。 凡持有赏罚令之人，皆可向判官提一个要求，无论刀山火海，判官必定亲自出手，不计任何代价，以偿赠药之恩。 半月时间，天元山少当家成功活命，而判官也依照诺言，送出了十枚赏罚令。 之后数年时间，赏罚令陆续被启用，无论是要金山银山，还是求授武艺，判官全都一一做到。 直到有人在山外蒙受冤屈，全家遭难，手持赏罚令登上大金顶，三天为期，索要一颗知府的人头，赶在头七之日，祭奠全家枉死的冤魂。 没人知道过程如何，但结果就是判官依旧履行了承诺，并且如期带回了知府人头！ 从那之后，赏罚令顿时成了奇货可居之物，有人重金求购，有人则是去骗，去偷袭，只为得到赏罚令，借此上大金顶许愿，让自己心中痛恨之人消失。 但无一例外的是，即便手段频出，也无人敢伤持有赏罚令之人的性命，并且会在得手后，给予对方一定的补偿。 毕竟就算没有赏罚令，人家也依然是天元山的恩人，如果把事做绝，那赏罚令就成了催命符。 其余赏罚令持有者，虽然对判官并无所求，但终归是受不了江湖人没日没夜的骚扰，于是乎便纷纷将赏罚令出手，一时间倒成了关东山里的硬通货。 在当年，只要是在关东山里，拿出赏罚令对天许愿，自会有人为了判官的一个人情，主动帮你完成愿望。 百试百灵！ 一连闹了十几年后，赏罚令的风波才逐渐平息，判官也成功收回八枚赏罚令。 剩余两枚赏罚令，一枚被山外济世堂收藏，一枚随着持有者家道衰落，彻底消失无踪，成为引人乐道的江湖传说。 而如今，冷云以黑牌做出许诺，那便是完成此次巡乌山之人，日后皆可以向冷云递一次黑牌！ “我接了！” “我也接！” 在场的巡山人仅是愣了一瞬，便纷纷起身争抢冷云手中的黑牌。 “别抢，人人有份！” 冷云将黑牌分给众人后，正色道：“你们找到那孩子后，便将沿途经历记录下来，而后送到龙头山，我只需比照你们所记录之事，便知你们是否完成任务！” “是！” 众人明白冷云此举，是为了让大家互相监视，以防有人对那孩子不利，但他们所求只是冷云手中黑牌而已，自然痛快答应。 砰！ 正当一众巡山人拿到黑牌，准备离开之时，商栈大门忽然被推开。 一位看不出具体年纪的老者，单手提着一只不断挣扎的麻袋走了进来。 有人见状，忽然提了提鼻子，茫然叹道：“好浓的烟味，不对，是药味！” 第372章 来者不善 龙头山顶，乔素与怀抱石碑的王小花刚走出寨门，突然被匆匆赶来的段欢和米四海拦住。 “两位姑奶奶，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段欢问道。 “冷云和白女侠来了，我和大姐去见见！” 乔素淡然道。 一旁的王小花抬手轻轻戳了戳乔素的肩膀，满是期待的补充道：“梅大夫应该也随他们一起来了哦！” 米四海闻言，抬起缠着绷带的双臂，抽出身后的龙虎拐，正色道：“那老刀把子算个什么东西，还没拜堂成亲呢，真当自己是龙头山的小姑爷爷了，还他娘的带着玉面狐狸在山下摆谱，这是想给小姑奶奶下马威啊！” “啊？” 乔素茫然看着二人，满脸狐疑的问道：“这都哪跟哪啊？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事想瞒着我和大姐？” “咳咳！” 段欢轻咳两声，连连摇头道：“小姑奶奶这是什么话，我生是龙头山的人，死倒是死不了，不过老米死了也是龙头山的鬼，我们两个对姑奶奶们可是忠心不二，天地可鉴啊！只是老刀把子不懂礼数，万一把玉面狐狸也带坏了，将来您这个家不好当啊！” “对，不能惯他们这个臭毛病！” 米四海在一旁附和道。 “你们俩先闭嘴，让我缓缓……” 乔素抬手扶额，茫然思索良久后，直率问道：“直说吧！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段欢见一旁的大姑奶奶默默举起了少当家，当即转头看向米四海，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不懂规矩，大概就是烟袋梅寒唆使的，对吧？” 米四海立刻默契点头道：“没错！那个烟袋梅寒，一看就不是好人！” “所以，这种坏人来到龙头山，必须要让老米教训教训他，免得他再把龙头山搞得乌烟瘴气，那多不好，对吧？” “对啊！我早就想教训他了！” “但怎么说他们也是客人，教训人的事，两位姑奶奶出面的话，恐怕不好收场！” “没错，这不合礼数，而且大姑奶奶在场，那梅寒说不定直接怂了，我也不好动手！” 段欢与米四海配合默契，一捧一逗，总算是将目的委婉的说了出来。 乔素一脸恍然的看着二人，点头道：“明白了，得罪人的场面，我和大姐身份特殊，不方便露面，那你们两个快去快回吧！” “好嘞！” 段欢和米四海连忙点头应声，而后便快步赶往山下。 “你小子关键时候能帮我这个忙，仗义啊！” “先别急着嘚瑟，要是输给梅寒，你得给我洗一个月的脚！” “诶，行行行……不过我胳膊上有伤，万一只是略输半招，那可不能算啊！” “呵，你只要不满地找牙，就算你赢了！” 堂堂龙头山的三当家和四当家，便在说说笑笑中，逐渐远去。 乔素自从融合地脉兰花，五感也得到极大增强，隐隐听着二人的谈话，不禁高声嘱咐道：“点到为止就好啊，千万别伤了客人！” “没事！” 王小花拦住乔素，轻轻摇头道：“米四海和梅寒，半斤对八两，闹不出多大的乱子！” 乔素闻言只得暂且放下心来，无奈道：“现在咱们也不能乱走了，回去等着吧！” 正在两人转身之时，王小花眉头忽然一皱，沉声道：“等等！” “怎么了？” 乔素好奇问道。 “山下来了位高手！” 王小花语气略显凝重，转头对乔素说道：“而且来者不善呐！” “这么远你都能感觉到？” 乔素惊讶问道。 王小花不以为然的看着乔素，淡然道：“自从你决定在龙头山落草，整座山上我都能感应的到，包括后山的白皮筋！” “姐~” 乔素闻言自是感动非常，连忙摇着大姐的手臂，撒娇道：“它特别抗拒被你知道，我只能瞒着你了！” 王小花笑着摇了摇头，显然并不在意此事，转头望向山下，轻声道：“我们还是跟着去看看吧，万一出点什么事，这几个小子未必能应付得了！” “好！” 乔素当即点头答应，而后便挽着王小花的手臂向山下走去。 “对了，姐，白皮筋是什么意思啊？” “跳百索啊，你小时候没玩过吗？” “玩……是玩过，可你确定是用那种东西跳吗？” “又长又有韧性，比普通棉筋好多了，我以前就有一条，总是和玉柔她们一起玩……” …… 商栈之中。 原本热闹的大堂，忽然间鸦雀无声。 并非是因为那窜鼻子的浓郁药烟味儿，而是那老者单手提着个硕大的货物，依旧能脚步轻盈的走入屋内。 如此身手，定是高人无疑！ 老者身穿宽袍大袖的黑色玄服，乌白相间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盘成发髻，带着一只精美的白玉道冠，只是左颊上一道鲜血淋漓的锐器伤，大大削减了那一身高手气派。 “嚯，这老先生拎的是什么东西啊？” “活蹦乱跳的，还这么大个，不是狍子就是鹿！” “有道理，看他脸上的伤，八成就是被角划伤的！” 一众看客新奇于老者手中的麻袋，不禁纷纷猜测起来。 领了黑牌的巡山人，一照面便知道老者不好惹，于是便立刻起身离开，自然也就空出了几张桌子。 老者旁若无人的走到空桌前坐下，随手便将麻袋丢到一旁的长凳上，淡然开口道：“店家，两盘素菜，一壶茶水，让灶上多淘几遍锅，切记不可有一点荤腥！” 屋内小二皆是龙头山上的喽啰，见来人颇有几分能耐，不禁转头看向了冷云。 冷云双眼微眯，轻轻向小二点了点头。 “好嘞！” 小二见状，方才招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后厨。 冷云走上前，抽出一条长凳，坐到了老者对面。 与此同时，后门处的白珂无声起身，默默站在冷云身后。 屋内其他人闻不出来，但冷云与白珂却认得那浓郁的药烟味，必定是梅寒的独门药烟！ 而且屋内其他人看不出来，但冷云与白珂却知道眼前这老者至少已有七旬年纪，只是内劲修为已达化境，延缓了容颜衰老而已。 此等风采，必定是内外圆满的巅峰武人！ 第373章 判官 商栈之中，随着冷云落座，周围酒客纷纷起身，默默退至墙边。 那老者一看就不是庸手，老刀把子此刻又主动上前，凡是在关东山里讨生活的人，又岂能看不出接下来的局势。 这二位既然能坐在一起，那便是准备盘道了。 若是谈妥了，自然是英雄惜英雄，把酒言欢，相见恨晚的和谐场面。 可一旦谈崩了，这间岗子怕是未必够这两人拆的！ 一直对屋内众人视若空气的老者，觉察到有人坐在身前，当然抬头看向冷云。 初看之下，老者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艳，似是对眼前这完美的武夫材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细看之下，老者脸上随即写满了失望，皱眉道：“八极体魄，你就是冷文杉的弟子，如今的老刀把子？” 此言一出，屋内反应最大的，居然是那条放在长凳上的麻袋！ 麻袋之中的活物好似疯了一般，不仅拼了命的蹬踹，更是发出一阵非人非首的呜呜声。 冷云面色如常的看着老者，抬手抱拳道：“前辈既然认识家师，可否告知名讳？” “封不弃！” 老者坦然开口，而后又问道：“绿林传闻，你师父被困二仙山，你作为徒弟，怎么跑到龙头山来了？” “等一个朋友！” 冷云轻叹一声，转头看向长凳上挣扎不止的麻袋，淡然道：“江湖人在外行走，一带兵器，二带干粮，三带银钱，前辈的做派倒是与江湖人大相径庭，不知此乃何物啊？” “一个蟊贼！” 老者抬手按住乱动不止的麻袋，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老夫此行，专程拜会周围的大小绺子，正巧遇到这个小贼在绺子里偷东西，虽说土匪盗贼皆是江湖末流，但老夫平生敬重啸聚山林，义字当先的好汉，却最看不惯小偷小摸的江湖渣滓！” “前辈特立独行，晚辈佩服！那可否让我也瞧瞧这蟊贼的模样？” 冷云笑着应付一声，俯身便要解开麻袋。 但老者却更快一步将麻袋拖走，如若无物一般拿在左手之中，气定神闲的笑道：“小小年纪，虽然底子结实，但还不配和我过手，真想看我手里的东西，还是去叫你师父来吧！” 屋内看客闻言，皆不自觉的绷直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之上。 绿林中人，往往将话题扯到对方长辈身上，那基本就是谈崩了。 接下来最好就是直接动手，否则继续谈下去就等于示弱，那么对方就该得寸进尺的问候你家中长辈了！ 冷云闻言果然不再搭话，轻提一口气，再次抱拳拱手道：“讨教了！” 话音刚落，坐的端正的冷云便冲身而起，双手如猛虎探爪，同时提膝上前，犹如狮子搏兔，气势惊人的扑上前。 砰！ 隔在两人之间的木桌瞬间破碎，化作凌乱木屑散向四周，而冷云前冲之势不减反增，双掌拍向老者脑袋，双肘撞向老者胸膛，同时凌厉膝击直取老者小腹。 老者见状没有丝毫慌乱，双脚在地面上轻轻一碾，身下长凳顿时化作齑粉，左手提着麻袋，整个人轻如鸿毛般飘然后撤，闲庭信步般避开了冷云的凌厉攻势。 待到冷云招式用老，仅剩下前冲的惯性之时，老者当即以右手做剑指，刁钻非常的点向其落膝之后，暴露出的脐下三寸！ “喝！” 冷云一见老者出手，便知其是精通点穴打穴的高手，当即双脚踏地，擤气发力，硬生生止住前冲之势，并且使得身形如崩弓般向后退出一尺。 老者并不在意冷云前行拉开身位，扬起的剑指仍旧凌空向前虚点，周身宽大的黑色玄衣瞬间鼓胀激荡，一股无形劲气沿着指尖向前冲出三尺，仍旧直取冷云小腹。 “喝！” 明知对手是内外的圆满的巅峰武人，冷云心下自然早有防备，站稳身形后便随即架手整劲，并且再次擤气发力，以十字手下推，护在关元穴前，挡住了老者凌空点出的无形劲气。 转瞬之间，双方互换招式，直叫一众看客眼花缭乱，但直到各自站定，也没能分出胜负，倒让众人心中纷纷感到遗憾。 “唉，输了！” 守在冷云身后的白珂见状，不禁满是担忧的轻叹一声。 开门八极，首重一往无前，强取中门，见招拆招，连消带打，这便是八大杀招中，只有拳理却无招式的迎门三不顾！ 冷云抢先出手，又变猛虎硬爬山为更具气势，更擅长迎门抢攻的猛虎硬上山，结果却被逼到主动后退，此刻必然是气血倒冲，受了轻微的内伤。 而后面二次擤气发力，推开对方劲气，虽然已经将冷云如今的武学修为和交手经验展现的淋漓尽致，但在真正的高手眼中，则完全是棋差一着后，狼狈至极的补救手段！ 但能看出其中胜负的，除了真正内外兼修的江湖宗师，便只有冷云本人和对老刀把子无比熟悉的玉面狐狸了！ “呵，猛虎硬上山，怎么还能往后退呢？” 老者看着因强行收招而气血倒冲的冷云，一脸正色的摇头道：“冷文杉，后继无人呐！” 冷云闻言，双眸之中寒光一闪，索性不再压制体内沸腾的气血，正色道：“过手不伤人，前辈果然是高手，现在可以正式比斗了！” 老者单手提着麻袋，淡然提醒道：“江湖规矩，过手之后，比斗可就不用留手了！” “得罪了！” 冷云暴喝一声以作回应，而后脚踏奔雷，势如飞箭般强冲老者中门。 老者见冷云竟然化逆行的气血为己用，全然一副不顾内伤加重的打法，面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抬手凌虚点指，同时不断抽身后退，试图避开冷云悍然爆发的凌厉锋芒。 但冷云此刻不再留力，纵使老者退到天边，也难逃被贴身纠缠的结局。 闪过几道无形劲气后，冷云已经将老者逼至门口，抬起右手便是掴面掌横拍老者侧脸，同时左手顶阳针猛凿向老者肋下，丝毫不给对方左右闪躲的机会。 “好小子，够狠！” 老者眼见所有退路被封，心下不敢再托大，连忙大喝一声，右臂一甩宽大衣袖，一根三尺余长的判官笔，随即滑落手中。 判官笔在手，老者顿时气势大振，抬手之间，以精钢笔杆隔开凿向肋下的顶阳针，而后回手以锋利笔尖刺向横扫而来的掴面掌，转瞬便扭转了原本无法招架的败势。 “喝！” 冷云见对方率先两处兵刃，当即再次擤气发力，变掌为拳，攥住刺向掌心的笔尖，同时左手向腰间一抄，墨黑刀刃瞬间出鞘，直向老者面门划去。 老者双手被占，见状只得无奈向后一仰，避开刀锋的同时，以肩背撞破商栈大门，闪身退向门外。 而冷云一刀落空，立刻回刀一挑，在老者手中麻袋上隔开一条口子。 手脚被缚，口中勒着布条的梅寒，随即从麻袋中露出头来，眼中满是羞愧和焦急的蛄蛹着身体，却又被老者反手抓住腰带，一并带到门外。 第374章 僵持不下 商栈内的一众看客匆匆跑到窗边，纷纷好奇的向外张望起来。 门前空地上，老者一手提着关东山十三太保之一的烟袋梅寒，另一只手举起判官笔，神情不再如之前那般轻松，一脸正色的凝视着门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判官！” 冷云皱眉看着那根精钢锻成的判官笔，沉声道出对方身份。 “小子，老夫此行是为了见龙头山上的当家，并不想与你为难，识相的话还是速速离开，尽早去搭救你师父吧！” 老者开口便是对冷云的劝诫，同时也等于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判官封不弃，十三太保中作为分水岭的第四高手，天元山的转角梁三当家，曾经三日内取回知府人头的绝世高人！ 冷云面色阴郁的走出大门，沉声道：“刚才的比斗，只是为了搭救朋友，你若肯及时放手，或许真的不会与你为难，但眼下知道了你就是判官，那我就有不得不留下你的理由了！” 话音刚落，商栈内忽然飘出一道白光，戴着山上红假面的白珂随即赶到冷云身边，二人一同并肩走向封不弃。 “玉面狐狸！” 封不弃一见来人轻功，便不由得更加认真起来，抬手将一直乱动的梅寒举过头顶，单以一只判官笔提防着面前二人。 黑刀客，玉面狐，三十年便是关东山的一场噩梦，如今虽然换了两个年轻人，但通过刚才的交手便不难意识到，梦魇已然再度来袭！ “天元山既然派小白龙上二仙山寻找我师父，那你们山上就一定有当年的故人，并且还在对宝藏念念不忘！” 冷云打量着封不弃的神色，眼中星辉璀璨，一字一顿的问道：“是你，还是段天罡？” “放肆！” 封不弃丝毫不受虎威影响，断然怒喝一声，全身衣袍随之鼓胀浑圆，再开口时已如洪钟大吕一般，威压十足的训斥道：“一介小儿，也敢提及天王名讳！” 冷云眉头微皱，转头对白珂轻声道：“看来直接问是行不通了，想办法先把人撂倒，再慢慢问吧！” 白珂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心虚的问道：“我们两个……能撂倒他吗？” “尽力而为！” 冷云轻叹一声，随后身形一闪，举刀便冲向封不弃。 手托梅寒的封不弃见状，当即挥动判官笔，无形劲气顿时如同水墨般在身周晕开，层层叠叠，相互交织，转瞬便凝结成了一道无形气墙。 判官笔本是专门用来击打穴位的奇门兵器，而封不弃也正是修炼点穴功夫，精通奇门兵刃的外家高手。 但作为关东山一个时代的巅峰武夫，除了自身刻苦修习之外，当然也少不了令人羡慕的奇遇。 当初武艺大成后，封不弃又得到一本绝迹江湖多年的内劲法门，自此内劲修为一日千里，一跃成为内外圆满的巅峰武人！ 而且经过数十年的精进后，封不弃自觉内劲修为已经到了登峰造极，驻颜不老的化境，手中判官笔也不止能做到凌空打穴的地步，更是能以天地为纸，以内劲为墨，大肆挥毫，予取予求！ 周身一丈之内，不敢说能结下刀枪不入的气墙，但只要判官笔在手，那便是自己随意施为的画卷！ 嗡！ 冷云刚踏入封不弃身前一丈之内，便察觉到身前劲气呼啸，犹如狂风骤雨一般，脑海中顿时一阵嗡鸣，手中刀锋也再前进寸许。 “小子，今日便叫你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 封不弃见冷云身形受阻，当即得意一笑，手中判官笔一转，凌空朝向前一点。 冷云顿时察觉到一股劲气直奔自己膻中穴而来，当即旋身避开气劲，同时手中刀锋黑气涌现，顷刻间便将全身包裹。 “喝！” 随着冷云再次挥刀，缭绕在刀锋之上的黑气犹如一片无意打翻的墨水，沁入无形画纸之中，在封不弃周身的无形气浪间开辟出一道黑色缝隙。 封不弃见状，当即执笔挥毫，以内劲驱散那无孔不入的黑气。 冷云正欲沿着黑色缝隙闯到封不弃身前，却见黑气开始涣散，当即一边挥刀一边前冲，势要破开封不弃身周的无形龟壳。 而封不弃则是单手举着梅寒，不断后退闪退，与蛮牛一般的冷云尽力周旋。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白珂无声闪到封不弃身后，先是抬手向其后脑打出一枚金针，不出意外的被那无形劲气掀飞，而后换上四楞钢钉，朝着封不弃便是一番狂风暴雨般的挥洒。 四楞钢钉飞入封不住身后一丈范围，虽然仍旧会被劲气限制，但却胜在数量庞大，而且力道远胜细小的金针。 加之白珂手法精妙，只有最先打出的数枚钢钉，是以封不弃为目标，之后打出的钢钉则瞄准的是最前排的四楞钢钉。 即便前方的钢钉会在劲风中有所停滞，但在后续的钢钉仍能为其矫正方向，提供向前的动力。 最终在消耗百枚钢钉后，终于使得其中一枚抵住封不弃的后心。 “谁！” 正在提防冷云的封不弃猛然察觉到身后异样，当即大喝一声，挥起判官笔转身一扫，将身后钢钉瞬间拍落，双目凝视站在远处的白珂，有心上前解决到手段难缠的玉面狐狸，但又担心冷云会乘势追杀，只得固守原地，分心同时提防着二人。 白珂见状，心知仅凭暗器手段是无法伤到的封不弃的，于是便从腰间拿出了飞蝗针。 封不弃此刻早有提防，瞥见白珂手中之物不似暗器，更像是某种机扩，当即将举过头顶的梅寒横在身侧，充当起了人肉盾牌。 被捆住手脚，封住嘴巴的梅寒，此刻自然是狼狈至极，但仍能分辨出眼下局势，瞧见自己正挡在白珂身前，顿时瞪大眼睛，一脸紧张的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冷云终于找准机会上前，以短刀勾住判官笔，而后递出左手，捏住了封不弃的下巴。 但是随着石化神通发动，封不弃的下巴丝毫无损，胸前的玄衣却被高温灼烧出了一个窟窿，露出了一排泛着红色氤氲，由红线串联的五枚大钱。 “法器！” 冷云轻叹一声，随即五指发力内扣，试图用蛮力直接捏碎封不弃的下巴。 “哼！” 封不弃无法开口，但却用一声冷哼，表达了对冷云此举的不屑，同时手中判官笔一拧，用力退开短刀，慢慢向冷云黑气包裹的眼睛刺去。 一旁的白珂见状，只得收起飞蝗针，而后双手一上一下合于身前，准备强行施展惊鸿。 “不准！” 正在冲杀的冷云始终不忘关注着白珂的举动，发现其又要冒险，当即开口制止道。 “你现在的内伤，比施展惊鸿后还要严重，凭什么我不可以？” 白珂焦急问道。 “那也不行！” 冷云态度十分强硬，继续陷入与封不弃的角力之中。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正从山上赶来。 “我去，打的这么热闹，都是高手啊！” 米四海看着不远处的战况，不禁欣喜道。 “梅寒？” 段欢则是目光扫过几人后，一脸讶异的惊呼道。 “哪呢？哪有梅寒啊？” 米四海仔细打量着僵持不下的二人，茫然问道。 “你瞎啊，被拎着的那个！” 段欢正色强调一声，而后抽出一对飞刀，快步向商栈赶去。 第375章 重伤换轻伤 眼见战局越发僵持，并且逐渐对冷云不利，白珂便也顾不上许多，决然道：“再这么下去，谁也奈何不了他，拼一把！” 冷云闻言，只得松开封不弃的下巴，回手将判官笔推开，同时抽身后退。 封不弃身周气劲弥漫，虽然难以强闯，但在后退之时却是极大的助力，转瞬之间便将冷云推到白珂身旁。 “住手！” 冷云扯开白珂合在一起的手掌，并将短刀辟邪塞入其手中，正色道：“今天就算让他跑了，你也不准受伤！否则我们两个同时内伤发作，到时候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珂闻言只得暂且作罢，皱眉看着同样心有余悸，不敢轻易上前的封不弃，轻声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不主动求战，就是想等你压制不住内伤的时候，轻而易举的击败你！” 冷云抬手从身后抽出两节玄铁枪身，拼接成一杆大枪后，正色道：“那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拳怕少壮！” 身周劲风激荡的封不弃闻言，眉头不禁微微皱紧，心中莫名有些嫉妒的感慨着，年轻是真他妈好啊！ 年轻武夫虽然内劲不足，但体力充沛，恢复能力强悍，即便受到内伤，也能凭借强横的体魄和结实的根骨硬扛着。 可上了年纪后，虽然内劲更加充盈，凭借完美的武人底子仍能保持巅峰状态，但却没了年轻时那般的恢复能力。 一旦受了内伤，便等于得了难以根治的顽疾，若不立即疗伤，不仅一身巅峰修为彻底付之东流，更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本来还想先试探冷云的深浅，并找机会将其捉回天元山，可没想到他不仅武艺上得了冷文杉的真传，更是连冷文杉那股子悍不畏死的做派都一并继承了！ 眼下事情还没办完，就这么走了，必然会影响天元山的威名。 可若是继续留下，封不弃也担心自己耗不过这根骨奇佳的年轻人，幸好手里拎着的活物是冷云的朋友，可以充当周旋的盾牌，要不然真的就该考虑暂避那小子的锋芒了！ 冷云趁机打量起封不弃，目光落在其胸前玄衣被烧出的大洞上，随即正色道：“他身上有法器护体，不过看着好像不是什么高档货，属于用一次少一次的消耗品，我先试着拖住他，你趁机利用辟邪近身，只要摘了他脖子上的铜钱，今天他就跑不了！” 封不弃闻言，当即缩了缩脖子，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大声密谋的二人。 “好！” 白珂点头应声，而后身形忽然飘出，率先冲向封不弃的护身劲气。 “果然！” 封不弃心中暗叹一声，连忙挥动判官笔，阻挡白珂的身形，同时在心中暗骂这两个小兔崽子，连当初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联手骗人的把戏都学会了！ 白珂冲至封不弃的身前，手中短刀顿时黑气缭绕，包裹住全身的同时，凭借轻功闪向一旁，避开封不弃调动的气劲，转而从其他角度寻找进攻的机会。 封不弃见状，只得跟着白珂的身形挪动脚步，时刻提防着其借助那古怪的黑气以及出神入化的轻功突然近身。 “喝！” 可当封不弃跟着白珂的脚步在原地转了半圈后，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擤气发力的声音。 封不弃心中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提防玉面狐狸，竟然将背后暴露给了更该提防的冷云，当即举起左手上的活物挡住白珂，同时转身望向身后，却见冷云已经高高跃起，手中大枪崩成一轮残月，正朝自己兜头劈下。 电光石火之间，封不弃也没有其他应对之法，只得举起判官笔，去赌冷云手中大枪，破不了自己的护体气劲。 砰！ 随着冷云全力爆发体内错行的气血，以内伤加剧为代价，于大枪之上灌注了十成十的力道，封不弃的周身气劲顿时如水银泻地，玄铁枪锋也与精钢铸成的判官笔碰撞到了一起。 嗤~ 随着枪锋划过，封不弃想象中的撞击并未出现，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判官笔被枪锋轻松切开，那曾被冷云手掌触碰过的精钢笔杆，此刻竟成了风化的岩石！ “这，这可不是冷文杉的手段！” 封不弃一脸诧异的看着冷云，随即面色突然一变，连忙低头看向身前。 刺啦！ 宽大玄衣瞬间碎裂，露出了封不弃年过七十，仍旧精壮堪比壮年的胸前肌肉，并且再其胸腹中线上，留下了一条细小的血痕。 “刚才那一枪，竟然带着罡风！” 封不弃抬头看向冷云，皱眉道：“小小年纪，不想着稳步提升，竟敢内劲外放，你这是不想活了？” 冷云微微一笑，嘴角随即溢出一丝鲜血，淡然道：“以我重伤，换你轻伤，值了！” 封不弃心下不免有些怕了这个不要命的年轻人，但气势上仍旧不输的喝道：“小子！老夫虽然已经七十了，但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不堪，这点内伤我还是能压制住的，可你接下来就没机会了！” 冷云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我还能坚持一招，自保有余，但你不要忘了这里是龙头山，我朋友比你多！” “朋友？” 封不弃眉头一皱，顿时想到了又被自己忽略的玉面狐狸，只得暂且放下重伤的冷云不管，转身看向身后。 但让封不弃没想到的是，如今身后可不止一个玉面狐狸！ “你们都歇着吧，这种高手得先让我老米过过瘾！” 米四海从白珂身侧冲出，右手白虎拐挑开挡在身前的梅寒，左手龙虎拐悍然便向封不弃头顶砸去。 封不弃此刻没了兵刃，又要压制内伤，无法动用护体劲气，只得凭借轻盈身形后退，并以右手剑指点向米四海腋下。 “卧槽！” 米四海被戳中腋下穴位，左臂顿时酸软无力，青龙拐非但没有落下，并且还在痛呼之后彻底脱手。 “切，渣滓！” 封不弃本以为又来了高手，没想到只是和手中蟊贼差不多水准的喽啰，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转头看向另外二人。 “他妈的，欺人太甚！” 米四海顿时被骂出了火气，右手白虎拐顺势勾住下落的青龙拐，回旋之间，双拐相连，竟以刁钻的角度向封不弃的后脑抽去。 但封不弃此时显然对米四海没了兴致，随手将梅寒垫在身后，便不再理会。 “哎呦我，你是真碍事啊！” 米四海眼见梅寒成了替死鬼，只得抱怨一声，主动收回双拐。 与此同时，白珂看穿封不弃此时的处境，立刻收起短刀，对身旁的段欢说道：“他现在无法调动劲气护体，用暗器就能耗死他！” 段欢皱眉看着吃瘪的米四海和被擒的梅寒，无奈点头道：“好，那耗死他的任务交给你，我更擅长近身挨揍！” 说完，段欢便在白珂诧异的目光中举刀冲了上去。 第376章 面子之争 空地之上，封不弃仅是以手中拎着的梅寒，便轻松应付过米四海的缠斗，只是如今胸前衣襟大开，显得有些不太雅观。 封不弃目光阴晴不定的看向一旁持枪站定的冷云，趁着身旁的莽夫对自己束手无策之时，心下不由得开始盘算起来。 作为天元山的三当家，封不弃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想折损了自家山头的面子，尤其是不能让段天王遭受一点污名。 可眼下衣衫破损，又被一个江湖小辈以伤换伤，都成了众目睽睽之下的事实，必须要想办法补救。 冷云是冷文杉唯一的弟子，又曾因古国宝藏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等下必须找机会将其带走。 但之前的比斗已经结束，冷云作为江湖后辈，以重伤换轻伤，输的只是一个结果。 而封不弃作为前辈，输的可是二十年的名声！ 别说是将冷云生擒带走，就算是当众将冷云活吃了，那也是受伤后愤而杀人，对名声没有丝毫助益。 如今唯一可行的办法，那就只能拉踩旁人了！ 让旁人更没面子，自己就等于涨了面子，而且这个人选身份地位还不能太低，至少得衬得起的自己这天元山三当家的身份！ 最佳人选，自然就是经历过重建后，声望如日中天的龙头山了！ 今天只要能稳压住龙头山一头，不但能挽回颜面，还能顺便完成此行的目的。 嗖！ 嗖！ 两柄飞刀凌空飞至，突然打断了封不弃心下的盘算。 封不弃如今需要压制内伤，但只要不强行挪用内劲外放，便暂时无碍，对付几个内劲修为不足的小辈，仍旧保持着巅峰武人的身手，眼疾手更快，右手剑指连点间，便将两柄飞刀轻松弹开。 但在飞刀之后，一道人影接踵而至，直接向封不弃迎面扑来。 封不弃见来人竟比那手持双拐的汉子还要莽撞，心下顿时更加轻蔑，反手一指，迎着那人扑来的身形，点向其胸前膻中穴。 噗！ 内劲浑厚的只是奇遇偶然，封不弃的看家本领还是以指力见长的点穴功夫，不仅点中来人膻中穴，双指更是直接戳碎对方胸骨，直接插入胸腔之中。 膻中本就是人体死穴，更何况胸骨易碎，脏器受损，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必死无疑的伤势。 至少在封不弃的认知中，被他点穿胸骨的人，没理由还活着！ “哼，又是一个渣滓！” 封不弃冷哼一声，随手便要将挂在手上的死人甩掉。 但甩了两下后，封不弃便发觉到有些不对。 那被剑指洞穿的伤口，似乎正在修复紧实，并且死死夹住了他的手指。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那人竟然还能动！ “欢迎来到龙头山！” 段欢挂在封不弃的手上，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双腕一翻间，两柄飞刀便从袖中滑落至掌心，随即双臂一抬，便向插在胸口的手臂斩去。 “好胆！” 封不弃惊呼一声，当即抬脚高鞭腿，踢开对方左手，同时拉过梅寒向其右手砸去。 段欢左手腕应声而断，脸上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右手刀锋一转，目标竟然封不弃拎着梅寒的左手。 因为内伤发作，只能站在一旁观战的冷云，见状也不禁暗暗赞叹。 段欢的武艺虽强，但远不及其梅寒和米四海这些千锤百炼的江湖武人，但他能在关东山十三太保占据一席之地，靠的不仅是不死之身，更是因为他本质上是个智力型杀手。 虽然段欢的行事作风，往往比直来直去的米四海还要莽，但恰恰能最大程度利用不死之身。 谋而后动，有目的性的莽，与纯粹不管不顾的莽，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后者只能成为米四海那般的武疯子，前者则能够在任何不利的情况下，创造无限可能！ 如今封不弃就算武道修为再高，也难逃以寡敌众的败局，全凭手中的梅寒才让众人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而段欢主动近身的目的，便是要趁机解救梅寒，摘去封不弃此刻唯一的护身符！ 可封不弃此刻的处境，远远不止失去一张护身符那么简单！ “老杂毛，这回看看谁是渣滓！” 在梅寒被移开的瞬间，憋了一肚子火的米四海身前再无阻碍，当即横挥双臂，龙虎拐顿时带起狂暴劲风，向封不弃的脑袋交错砸去。 与此同时，天空忽然涌现十数枚燕子镖，身形轻盈的白珂脚踏燕群，俯视着下方封不弃无遮无拦的头顶，扬手便打出数枚四楞钢钉。 “哼！” 深陷绝境的封不弃眼中凶意暴涨，提着梅寒的左手忽然一拧，避开段欢刺来的刀刃，而后竟将一个大活人当做判官笔般挥动开来，并且比右手拿着真正的判官笔时，还要灵活数倍，并且诡异刁钻，更加难防！ “我去，竟然还是练过双手的！” 米四海只觉眼前一花，而后便看到梅寒的脑袋正向自己迎面砸来，发出一声惊叹的同时，随即咬牙运气，准备硬扛着梅寒一击，也要掀了对方的天灵盖。 而段欢眼见无法解救梅寒，更是当机立断，手腕再次一翻，刀锋直接向封不弃咽喉刺去。 但封不弃此刻已入疯魔之境，抬起一脚踢向段欢小腹，抢在刀锋刺中咽喉之前，将段欢从手上蹬飞出去，同时扭头避开天上射来的钢钉，再顺势以前蹬之腿使出一记蝎子摆尾，猛踢向身后的米四海。 砰！ 砰！ 米四海的内劲修为尚不及冷云，注意力又全在即将砸来的梅寒身上，结果却先中了那速度惊人的蝎子摆尾，全身气机顿时溃散，而后又被恰好而至的梅寒砸中鼻梁骨，身形瞬间倒飞出去，手中双拐也随之砸了个空。 “龙头山，不过如此！” 封不弃摆脱困局后，当即举起头晕目眩，苦不堪言的梅寒，挡住了上空白珂的视线，而后意气风发的大喝一声。 倒飞出去的米四海，刚一落地便翻身而起，顾不上喷涌的鼻血，大声喝道：“老头，劝你别太嚣张，赶紧把人放了，要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老米！” 远处的段欢忽然开口叫住米四海，而后随手将断掉的左腕掰正位置，面色阴沉的看向封不弃，正色道：“刚才那句话喊出口，现在就不关梅把头的事了，而是龙头山的面子，今天不能折在这个老东西的嘴上！” 第377章 龙头山的面子 商栈之前，封不弃豪迈一声大喊过后，终于达成心中目的，顿时感觉一身轻松。 眼下只要在完成此行任务，便可以带着重伤的冷云潇洒离开了！ 而屋内的看客也早就不满于狭小的窗口，纷纷挤到大门前，啧啧称奇的看着这场囊括了黑刀客，玉面狐，以及三位十三太保的大战。 “原来这位就是天元山的判官啊！一个人就挑了龙头山的三当家和四当家，真是猛龙过江，势不可挡啊！” “如此高人，竟然在十三太保中位列第四，我看排的低了，这至少也该是段天王之下的第二人呐！” “唉，就算龙头山现在如日中天，在天元山面前，依旧是不值一提啊！” 众人有感而发的谈论声，在满足了封不弃的骄傲同时，也极度刺痛了在场的两位当家。 封不弃感觉气氛已经烘到位了，而自己也成功占据了主动，便从怀中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牌子，朗声道：“如今关东山乱作一团，实在不成体统，段天王决定亲自主持大局，特向各绺子发出天元令，邀请各路好汉五月初五，共聚大金顶，重订九山八寨十二绺子的名号，龙头山，接令！” 话音落，封不弃便将手中天元令抛向段欢，而后便准备抽身离开。 铛！ 段欢衣袖中再次滑出一柄飞刀，抬手便将飞来的令牌敲落在地，顺势上前一脚踩住，并轻轻碾了碾。 正要功成身退的封不弃见状，眼中顿时杀意暴起，沉声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欢没有理会封不弃，抬头看向还在空中寻找角度的白珂，摆手说道：“白女侠，收了神通吧！从现在开始，这个场子得由我们龙头山自己过了！” 白珂闻言，当即转身收起燕子镖，飘然退到冷云身旁，直接伸手在冷云怀中一阵摸索，找出人参姑娘的参须，轻声问道：“你要不要蘸酱？” 冷云连忙摇了摇头。 白珂随即抽出短刀辟邪，切下参片塞入冷云口中，并低声问道：“你现在不能动手，我也不能插手，他们能对付的了判官吗？” 冷云含着参片，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扬起下巴，示意白珂看向山顶方向。 白珂眺目望去，刚好瞧见一红一黑两道婀娜身姿，正不紧不慢的走来。 而见到天元山再次受辱的封不弃，此刻眼中只有不可饶恕的段欢，愤而说道：“小子，想找回场子，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成色，不给我天元山的面子，今天就别怪我大开杀戒了！” “哼，刚才交手，我们确实输了，但你既然敢对龙头山出言不逊，那就不再是江湖私斗了！” 段欢话音一顿，抬手指向一旁的米四海，沉声道：“你今天要是规规矩矩的上山，和和气气的说话，就算你把这家伙活活打死，我龙头山也不会怪你，里子面子自当双手奉上，但既然你不懂规矩，那就别怪我不守规矩了！” 封不弃闻言自是不屑一笑，也学着段欢抬手指向一旁的冷云，得意道：“老夫眼下虽然无法动用内劲，但身手依然在巅峰水中，你们这两头烂蒜，一没有那小子的武艺，二没有那小子的根骨，三又没有像样的内劲修为，拿什么在老夫面前逞能？” 段欢朝一旁的米四海使了个眼色，而后对封不弃的冷笑道：“既然敢来龙头山，就没打听打听我们大当家说过的话？” “什么话？” 封不弃不以为意的问道。 “时代变了，老杂种！” 段欢冷喝一声，随即抬手在空中划了一圈，而后紧握成拳。 与此同时，米四海收起龙虎拐，叠指搭在嘴边，吹出一声音调独特的马帮联络口哨。 封不弃眉头一皱，随即望向周围的树林，却见乌泱泱数千之众，步伐整齐的跑出树林，人手一杆火枪，密密麻麻的围住商栈。 “你们这是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封不弃眼中满是惊惧，连忙向段欢怒喝道。 周围林间藏着人，封不弃自然早就有所察觉，但却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更是人手一杆连镇北军都视若珍宝的新式火枪！ 这火枪虽然只能单发，仅有一支两支的话，对武夫的威胁并不大，可若是有一千支，两千支…… 别说身手尚在巅峰，就算是仍有护体劲气，那也扛不住啊！ “敢一个人来我龙头山砸场子，就欺负你了，怎么样？” 段欢把玩着手中飞刀，冷笑着问道。 封不弃一时无语，连忙抬手扣住梅寒的咽喉，挡在自己身前，沉声道：“别忘了老夫手中还有你的朋友，你若敢下令开枪，我就让他抵命！” 段欢看着手脚被缚，口不能言的梅寒，无奈举起手中飞刀，正色道：“梅兄，你也是一代大侠，如今落入他人之手，生死皆不能自己，想必对你而言也是一种折磨，只要你点个头，我这就替你解脱！” 梅寒闻言一怔，一时间既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满是苦涩的望着段欢。 自己能遭此劫，还不都是为了你们龙头山的大姑奶奶？ 眼下明明已经控制住了局势，倒是谈谈条件呐！ 段欢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见梅寒迟迟没有回应，只得摇头道：“既然梅兄无所谓死的痛不痛苦，那就交给你了，老米！” “正好！” 米四海应了一声，随即挥手示意喽啰们让开前后左右四条通道。 一众筋肉虬结，力气惊人的马帮成员，刚好推着四门神武大炮走过人群，停下了封不弃的四周， “你们……” 封不弃看着那黑洞洞的炮口，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会被四门大炮围着？ 被封不弃拿在手中的梅寒见状，也不禁顿时瞪大眼睛，连忙朝着段欢疯狂点头。 若是要死在大炮之下，那还真不如让段欢给个痛快，至少还能留个全尸！ “梅兄，慢走！” 段欢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掷出手中飞刀。 但就在梅寒即将要被洞穿眉心时，封不弃连忙松开了他的咽喉，抬手将飞刀攥在手中，犹豫中又带着尴尬的说道：“朋友……还是活的比死的强，你把周围这些东西撤了，我就放了他，咱们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如何？” 第378章 龙龙，救姨夫 随着封不弃主动提出交换，段欢不禁陷入了犹豫。 按照他的脾气，挑衅龙头山的人，今天是必须要炮决的！ 至于烟袋梅寒。 为了龙头山的名声，有些牺牲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奈何自己空有脾气，却不当家做主啊！ 大姑奶奶正在山上等着梅寒，眼下若是给炮决了，保不齐自己回去后，也要稀烂胶黏糊一地。 “我可以撤去周围的人，但也不必再打一场了，你放了我朋友，然后束手就擒，我可以保你暂时不死，等着天元山派人来赎你吧！” 段欢一番斟酌后，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并对梅寒递去一个深表歉意的眼神。 堂堂十三太保级别的高手，束手就擒，成为交换赎金的人质，那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尤其是还牵扯到龙头山与天元山之间的名头之争，但凡封不弃有些骨气，也是决死不能答应的。 反正条件已经开了，若是对方不答应，那该炮决还是要炮决！ 梅寒瞬间明白了段欢的意思，眼下受制于人，身不由己，也是因为自己实力不济，倒也无话可说，只得认命般闭上了眼。 “好，我同意！” 就在段欢准备下令开炮之时，封不弃却出人意料的答应了下来。 “嗯？” 段欢略感诧异的看着封不弃，瞬间便意识到其中定有猫腻！ 如果封不弃真的能够不在乎天元山的名声，那么他刚才便有机会离开，也不至于为了一块踩在脚下的令牌，深陷枪炮包围之中。 而他眼下能够如此妥协，必定是还有翻盘的后手！ 一旁正在修养伤势的冷云，忽然发现封不弃的目光时不时瞟向自己，顿时便猜到了他的打算，随即向身旁的白珂使了个眼色。 两人之间的默契，自然无需言语。 段欢可以不在乎梅寒的死活，但冷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封不弃陪葬。 且不说师父的旧疾还需要梅寒配药，单就是老刀把子与化龙号之间的情分，冷云也决不能弃朋友于不顾！ 尤其在意识到封不弃的真正目标是自己后，冷云更是无须犹豫。 以自己的安危，换朋友的性命，又不会牵连其他人。 很划算！ 白珂瞬间会意，眼中不禁泛起一丝担忧，但依然照冷云的意思对段欢说道：“段当家，冷云的意思是，先让他放人吧！” 段欢不知道两位姑奶奶就在身后不远处的山坡上，眼下只有自己和老米在场，作为准姑爷爷的冷云自然有资格拿主意，于是便抬手示意周围的喽啰收枪撤炮。 梅寒与封不弃见状，不禁同时松了一口气。 “等等！” 就在这时，一旁的米四海忽然叫住了马帮的弟兄，手指着商栈大门道：“大炮先不急着撤走，把炮口挪开就好！” 马帮众人自然以米四海的号令为尊，当即将四门火炮转向商栈门前的一众看客。 “刚才是谁说龙头山比不上天元山的？” 米四海用衣袖擦去鼻血，皱眉看着门前众人，沉声道：“敢做要敢当，自己站出来！” 噗通！ 先前说话的几人直接被其余人推了出来，顺势便滑跪在地，连连对米四海叩头求饶。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龙头山家大业大，竟然连火炮都有了！” “是啊，是啊！天元山那是远远不及龙头山的，大炮一出，大金顶也扛不住啊！” 连判官都要在大炮面前认怂，几个看客又哪里敢有半点骨气，当即惊恐不已的改了口风。 米四海也懒得去看几人屁滚尿流的模样，反而一脸挑衅的看着欲言又止的封不弃，喝道：“都大声说！” “是是是！天元山在龙头山面前，那就是一泡臭狗屎，狗屎都不如！” “没错，别说是判官，就算是段天王，看到大炮也得尿裤子啊！” “段天王算是什么东西，在龙头山上，给两位当家提鞋都不配！” 那被大炮怼脸的几人眼下也顾不得许多，只能依照米四海的命令，扯着脖子大喊起来。 米四海则是上前两步，抬手指着脸色难看的封不弃，质问道：“你说，他们说的对不对？” 一旁的段欢见状，当即抬手示意喽啰们再次举枪，笑着叹道：“这老米，变聪明了啊！” 眼见数千杆火枪再次举起的封不弃，心下怒火沸腾到恨不得活吃了米四海。 但强龙难压地头蛇，就算面子再重要，也得审时度势啊！ 眼下就算是殊死一搏，面子该丢的也都丢干净了，唯有先设法脱身，活捉冷云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说的对，对极了！” 封不弃狠狠盯着米四海，咬牙切齿的点头应承。 米四海满意一笑，又追问道：“那你气不气？” “不气，都是大实话，我不气，不气……” 封不弃连牙床都在颤抖，可还是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哼，假话！” 米四海得意一笑，抄起龙虎拐，跃跃欲试的提议道：“看你都气成这样了，要不等你放了人，我陪你再打一场？” “诶？” 封不弃满腔怒火顿时变成诧异，一时间不知道眼前这家伙，弄得又是哪一出？ “艹！” 一旁的段欢脸色顿时一僵，暗骂自己真是蠢透了，居然寄希望这大傻子能变聪明，当即大喝道：“你滚一边去！所有人都撤了，大炮也撤走！还有那个谁，赶紧放人！” 米四海还以为段欢会支持自己再打一场，没想到挨了顿臭骂，只能悻悻然退到一旁，怅然若失的唉声叹气起来。 封不弃眼见局面又有活路，不敢再做任何迟疑，当即点头道：“好！” 话音落，封不弃先是从宽大衣袖中取出四片纸马，分别贴于双腿之上，方才奋力将梅寒扔向段欢，而后身形一闪之间，快如一道流光般冲向冷云。 …… 山坡上。 乔素双眸之中蓝紫光芒大盛，仔细看着下方的局势，眼见那老者突然向冷云发难，连忙惊呼道：“大姐！” 王小花微微一笑，随即将石碑举过头顶，顺便抖了抖衣袖，调整一下发力的姿势，而后抬起一只脚，身形略微后仰蓄力。 “龙龙，打老头，救姨夫！” 随着王小花的柔声叮嘱，身形猛然向前，手中石碑顿时如天外流火，急速向下方飞去。 第379章 转轮王 商栈门前。 段欢抬手接住飞来的梅寒，身形踉跄之间，方才觉察到封不弃的目标竟是冷云，再想阻止已经无能为力。 一旁的米四海还在为错失的单挑机会沮丧，甚至比段欢还要后知后觉。 而这一切，也都在封不弃的算计之中！ 确认那个脑子有问题的莽夫走远，再将捆好的蟊贼丢给那个打不死的怪物，剩下一个重伤的冷云，必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就算冷云身边还有一个玉面狐狸，但对于封不弃来说，也根本算不上威胁！ 千面门的手段确实难缠，但要发挥出轻功和暗器的优势，必须先拉开距离才行。 而自己腿上带着甲马纸，速度完全不输千面门的轻功，只要玉面狐狸拉开距离，那就别想再追上自己！ 除非玉面狐狸不惜重伤，强行施展惊鸿，或可阻止自己一二， 但封不弃对自己从小熬打筋骨，所铸就的完美体魄相当自信。 以这只小狐狸的年纪，就算天赋比她师父还要惊艳，如今也练不出多深厚的内劲，即便是强行施展惊鸿，封不弃也有信心抗衡，甚至将重伤后的老刀把子，玉面狐狸一并带走！ “小心！” 白珂早就注意到封不弃在打冷云的主意，见状当即挡在冷云身前，没有丝毫犹豫的合起双掌，准备开启惊鸿。 但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稳稳按住白珂的肩头，力道惊人的将她推向一旁，自然也将她的惊鸿顺便打断。 冷云自从那罡气外放的一枪后，便一直保持余力压制体内翻腾的气血，同时也留作自保的最后手段。 一旦再次出手，冷云的内伤便会直接恶化，当场失去战力。 而这最后一次出手的机会，冷云没有选择自保，而是留给了一定会为自己冒险的白珂。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正冲向二人的封不弃见状不禁一脸嫌弃，随即破口大骂道：“大难临头还这么恩爱，冷文杉他们当年都没这么恶心！” 冷云咳出一口鲜血，对封不弃的羡慕充耳不闻，反而挑了挑眉，示意对方看看身后。 “嘁，小孩子的把戏，也想……嗯？” 封不弃正要嘲讽冷云的幼稚，余光却瞥见被推开的玉面狐狸，原本还要不顾死活的冲向冷云，却又突然舍弃冷云，抽身向后退出很远的距离。 就在这个失神的瞬间，封不弃猛然听到脑后劲风袭来，速度快到胜过了自己腿上的法器。 躲是肯定躲不开了，向前继续跑，那也只是无力挣扎而已。 唯一的对策，便是以一身六十年苦练不辍的外家功夫硬扛！ “是谁来找死！” 封不弃大喝一声，原地身形一扭，架起双臂便迎着那道劲风拍去。 而当双掌拍出后，封不弃才瞪大双眸，终于看清了偷袭之人的样貌。 根本没有样貌！ 准确的说，是压根没人偷袭，只有一块急速飞来，外表带着火光的硕大石碑！ 如果身后袭来的是个活生生的人，那封不弃一定有着十足的自信与之一战。 可眼下来的是个石碑…… 那封不弃必当用尽毕生所学，不留一丝余力的将其拦下！ 因为与人交手，生死之间还有胜负，输了也不代表一定会死。 但这石碑要是拦不住，是一定会死的！ “嗬！” 封不弃不敢有丝毫侥幸，只得效仿冷云，不再压制自身内伤，调动全身气血，根骨，雄厚的内劲，内心的勇气，视死如归的决心，傲视天下的英雄气概…… 总之，为了能提升活下去的机会，封不弃已经将自身能调动的一切全都调动起来，倾尽所有的灌注到双臂之中。 嘭！ 天外流星一般的石碑与封不弃灌注全力的双掌碰在一起，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顿时扩散开来，商栈门前的空地瞬间陷入一阵极其可怕的宁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戛然而止。 冷云眼见二者碰撞在一起，便立刻将口中参片嚼烂咽下，借助五千年的人参精华护住内伤爆发的身体，随后便乘着气浪倒飞出去。 随后是距离稍远一些的米四海，一脸震惊的攥着龙虎拐，犹如慢动作般缓缓起飞。 再之后是段欢和梅寒，以及商栈门口的一众看客，陆续平地而起。 最后是在第一时间蹿上房顶的白珂，刚刚站稳脚跟，便又飞了起来。 轰！ 瞬息之后，时间的流速恢复如常。 晴空之下，并不算高耸的山腰空地之上，响起了一道犹如炸雷般的巨响。 地上的石子，被无形的力量碾成尘埃。 原本的尘埃，在恐怖的气压之下被凝成了坚实的地面。 四周的树木，尽数拦腰折断。 商栈的外墙，瞬间爬满蜘蛛网般的裂痕。 封不弃全身衣袍，顿时化作无数碎片，伴随着十几枚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天元令，犹如烟火般暴起一团繁花。 那飞来的石碑，犹如开片一般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裂纹。 “噗！” 封不弃喷出一口鲜血，胸前淡红色的血痕顿时化作狰狞的暗红色蜈蚣纹，一丝不挂的倒飞出去，比白珂还要高，比冷云还要远，犹如一颗真正的炮弹，坠落在十数丈外。 “咳咳！” 空地周围的所有人纷纷咳嗽起来，嘴角各自挂上血丝，脸色惨白如纸的望向石碑飞来的方向。 “从今天开始，凡是我龙头山踏足之地，天元山之人不得靠近一步，违者杀无赦！” 一身红衣如火的高挑倩影，手持短枪，轻轻转动金色转轮，全身散发着蓝紫色光晕，语气不疾不徐，声音大小适中，但是山上山下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的无比真切！ 虽为女娇娥，但一身威压不仅不输男儿，甚至远超传说中，大金顶上的段天王！ 另一位身材娇小的黑袍妇人，正满脸欣喜，蹦蹦跳跳的向山下走来，脸上满是慈爱柔和的笑容，看起来相当人畜无害，和善可亲。 值此场面，商栈门前不晓得二人身份的一众看客，左右打量之际，纷纷认定那石碑一定是红衣女子扔出来的！ 那位黑袍女子，一看就是天真纯善的邻家大姐姐，怎么可能会做那么粗鲁，而且那么可怕的事情？ 随着二人走近，一股异香随意弥漫开来，所有在气浪中内脏受损之人，顿时感到无比舒泰，压在喉头的腥甜也随之淡化，憋在肚子里的感慨也随之可以倾吐。 “哎呦我去，还得是大姑奶奶，真猛啊！” 米四海坐起身，敬佩不已的叹道。 冷云躺在地上，实在懒得开口，只得抬手竖起大拇指。 “诶，这是什么味啊！” 白珂看着身上突然亮起的淡淡星辉，有些着迷的嗅了嗅那浓郁的香味，只觉体内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慢慢滋长！ “转，转轮王！” “对对，转轮王！” “拜见转轮王！” 商栈门前的诸多看客，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不断拨动转轮的红衣女子，直到有人下意识脱口而出，其余人便纷纷跟着抱拳行礼，以示尊敬。 极远处，封不弃艰难坐起身来，双臂酸麻却无大碍，但体内数十年养成的内劲，此刻已经尽数化为内伤，茫然看着远处两个女子，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谁打的自己。 但唯一清楚明白的是，眼下再不走，那就真的人死鸟朝天了！ “今日老夫并非全盛姿态，尔等不要猖狂，老夫，老夫一定还会回来的！” 封不弃一丝不挂的起身，慌慌张张的丢下一句场面话，而后便赤条条的跑下山去。 “让他走吧！” 就在众人不甘望向山下之时，走到近前的王小花忽然开口道：“念在他对龙龙有恩，今日就就当还他一个善缘！” “好！” “没问题！” “都听大姑奶奶的！” 第380章 暴力疗伤 十三太保间的混战告一段落，商栈门前的众人也纷纷在震惊中站起身来。 乔素闭上双眸，轻轻调息间，身上蓝紫色光晕顿时消散，充斥四周的浓郁香气也随之消失。 白珂发现身上的星辉随之隐没，连忙飞身跃下商栈，将冷云搀扶起身，心有余悸的叹道：“要不是知道了那位大姐的身份，刚才还以为她要连你一起砸死呢！” 冷云淡然一笑，倍显轻松的说道：“就算同样不在全盛状态，这位的实力也要比判官强上一点，出手虽然声势骇人，但都是有数的！” “那你现在伤势如何？” 白珂又关心的问道。 冷云摇了摇头，“吃了五千年的参片，又嗅到地脉兰花的香气，体内逆行的气血已经平复许多，内伤也被压制住了，暂时无碍！” 白珂闻言，不禁又想到自己刚刚散发出的星辉，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其他人便已经围了过来。 “冷兄弟，多谢搭救！若不是你，梅某今日定然身败名裂！” 解去束缚的梅寒连忙走到冷云身前，十分感激的抱拳道谢。 冷云连忙摆手道：“梅把头言重了，江湖那么大，遇到人外有人的情况，也不能怪你！” 梅寒略带尴尬的点了点头，而后打量着冷云的气色，连忙抬手扣住其腕脉，皱眉道：“那判官毕竟是成名数十年的巅峰武人，冷兄弟强行与其换伤，代价不可谓不重，未来半年都要卧床静养，慢慢调理体内错行无序的气血了！” 冷云闻言，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淡然道：“我师徒二人还有诸多宿怨未了，眼下是一天也歇不得，就算气血错乱，只要不对上高手，还是无碍的！” “那怎么行！” 梅寒立刻对疯狂的冷云呵斥一声，正色道：“你现在能压制住内伤，可你与人交手一次，内伤便会加剧一分，就算没有遇到高手，又能扛住几次出手？” 一旁的白珂闻言自是为冷云担心，但想到二仙山上那老两口子最近有些蠢蠢欲动，自然也能理解冷云为何如此执拗，当即说道：“有我在，他不用出手，而且我若不想动手，也没人能追得上我们！” 正在这时，龙头山的四位当家也走了过来，刚好听到三人的对话。 乔素自然十分关心冷云的伤势，但见白珂对冷云的决定十分支持，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但一旁的米四海则是自信一笑，揉着红肿的鼻子，得意道：“诶！要我说你们也不必争了，冷兄弟尽管放心在龙头山上养伤，有什么仇家没有解诀，只管报个名字出来，我们龙头山就替你办了！就算再厉害的高手，他能扛得住火枪大炮吗？就算有人能硬扛大炮，那他能扛得住我们少当家吗？” 几人闻言，不禁顿时陷入沉默，又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正怀抱石碑，仔细打量上面细密纹路的王小花。 一直未曾开口的段欢，不禁默默补充道：“我们大姑奶奶不说是天下无敌，那在关东山里也难找一合之将，冷兄若有什么棘手的对手，倒是可以多多仰仗！” 冷云与白珂对视一眼，只得笑着对众人摇了摇头。 老刀把子的仇家虽多，但大多已经被了结，剩下的如今也都露了行踪，只要一一找上门去，报仇也并非难事。 而龙头山将来要面对的，可是远遁在关东山之外，传承悠久，行踪诡秘的无妄道！ 乔素如今疯狂提升龙头山的实力规模，为的就是应对那神秘又强大的仇家，替自己的大姐复仇，此刻挪为他用，岂不是前功尽弃？ 而且冷云与白珂如今已经知晓王小花的过往，自是不会和众人一样，以为如今的王小花是无敌的存在。 更是不忍让这位背负着三重禁制的可怜女子，成为自己报仇的工具！ 王小花轻抚着怀中的石碑，听着众人的谈话，不禁抬头望向冷云，笑着走上前道：“我这点本事，哪里敢说是天下无敌，倒是他这幅堪称完美的身板，只要坚持打磨，三十岁便可内外圆满，成为巅峰武人，那才叫真的天下无敌！” “那……那不就是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吗？” 众人闻言不禁纷纷惊叹，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三十年过去了，关东山终归还是要回到老刀把子的阴影之下。 正在众人分神之际，正打量着冷云的王小花似是兴起，瞅准冷云那看上去十分结实的胸膛，抬手便力道十足的拍了上去。 “诶！” 即便是注意力始终在冷云身上的乔素与白珂，也没有想到王小花会对冷云突然上手，只能后知后觉的齐齐发出惊呼。 “噗！” 小巧精致的素手毫无征兆的落下，冷云只觉得胸膛一震，一股强横的力道瞬间透体而过，全身不受控制的气血顷刻间风平浪静，同时堵在胸口的淤血也彻底倾吐而出。 “我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用蛮力帮你控制住内伤，不过你现在的外伤应该加重了！” 王小花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略带歉意的收回手，淡然对冷云叮嘱道：“不过你身子骨结实，多吃点人参，没几天就养回来了！” “多谢！” 冷云深吸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除了胸前多处骨裂，内伤已经彻底无碍，随即对王小花抱拳致意，而后又对其他人说道：“些许小伤，无足挂齿，老刀把子的仇，还得由老刀把子亲手去报，而且龙头山也有自己的敌人要应对，还请诸位不必为我担心！” 段欢和米四海闻言，自然是一脸茫然。 可并未来得及与冷云的交谈的乔素，闻言不禁默默看向冷云，眼中询问之意明显。 冷云则是轻轻点头，示意一切尽在掌握。 而后乔素由使了个眼色，示意冷云先不要当众提起，待到晚些时候，再私下详谈。 冷云随即回了个眼神，表示同意。 王小花看着冷云眉飞色舞的表情，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过身去，向茫然置身事外的梅寒一瞪眼。 梅寒下意识一哆嗦，随即微微颔首，眼神示意此地人多眼杂，有多不变。 而在王小花转身的同时，乔素便不禁心虚的将目光移开，恰好看到正望来的白珂。 白珂有些期待的挑了挑眉。 乔素会心一笑，同样挑了挑眉。 白珂一扬下巴，示意这就去看看。 乔素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咳咳，鏖战一场，大家都已经累了，先回山寨吧！” 乔素轻咳一声，主动提议道。 “好！” 白珂，冷云，梅寒，王小花立刻点头同意，而后纷纷向山顶走去。 米四海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左右看了看，不禁向同样十分茫然的段欢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他和她……她和他……她又和她……” 段欢抬手在空地上一阵比划，最终差点将两条手臂系在一起，还是没能复盘出方才瞬息之间的眼神变化，只得无奈说道：“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我怎么，怎么就不懂？你倒是先说明白啊！” 米四海看着转身离去的段欢，不甘又倔强的喊道。 第381章 请相信光 龙头山大寨门外，僻静的小树林中。 “神……大……王……呃，王姐！这是你之前托我制的药，为了这服药，我如今已经是颜面扫地，还差点把命搭上，那书册中所写之事，可否不要再提了？” 梅寒双手捧着一包药粉，躬身站在一身黑袍的娇小妇人面前，无比诚恳的说道。 王小花怀抱石碑，低眉看着那不起眼的纸包，轻声问道：“你当初吃过之后，感觉怎么样？” “这……” 梅寒没想到王小花非但没答应自己，还当面提及那件事，一时间羞臊难当，可又不敢不回答这位姑奶奶的问题，只能面红耳赤的说道：“此药是……是她从别处得来的秘方，配比十分精妙，其中药材相辅相成，互为君臣，服用之人只会以为是情深意动，难以自持，并不会觉察到是药物所致，就算出自医药世家……也无从警觉！” 王小花点了点头，认真思索一番后，又不禁问道：“可我妹夫的体格非同常人，武学造诣也远超他如今的年纪，如果你当初用的量能制服一只猪，那我妹夫用的量至少得是一头牛，不，两头牛！” “王姐放心，我与冷兄弟相处多日，也算是对他十分了解，药量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保证恰到好处，不伤身体！” 梅寒一边连连保证，一边在心中对冷云无声致歉。 毕竟昔日丑事被人家拿捏在手，况且单纯比拼武艺，自己在她面前充其量也就是个喽啰。 “所以便只能委屈你了，冷兄弟！” 梅寒轻咬下唇，满是羞愧的默默叹道。 王小花见梅寒考虑的如此周全，终于满意一笑，抬手接过纸包，抱着石碑对梅寒欠身施礼，礼数周全的说道：“梅大夫辛苦，我替妹夫谢过了！” 梅寒闻言不禁更加惭愧，连忙摆了摆手，苦笑道：“但愿冷兄弟不怪我就好，而且那件事，您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啊？什么事啊？” 王小花一脸茫然的问道。 梅寒瞬间会意，顿时大喜道：“没什么事，王姐慢走！” “嗯！” 王小花笑着应了一声，便转身向林外走去。 大寨后院。 龙头山上人人敬畏的大当家，与江湖上威名赫赫的玉面狐狸，一同鬼鬼祟祟的溜进了无人居住的厢房。 “诶，这里布置的不错嘛！我记得你的房间在隔壁，这里该不会是那位大姐的房间吧？” “大姐的房间在另一侧，这是给你准备的房间！” “我？” “你要的衣服那么多，总不能一直放在我屋里吧？所以就干脆给你准备一间空房，安置你的这些衣服！” “嘿嘿，周到！” “这个箱子就是谢师礼，试试吧！” 挂满各式洋装的房间内，乔素拿出一只精巧的箱子，意味深长的对白珂挑了挑眉。 白珂十分期待的点了点头，而后打开箱子，一脸茫然拿出了两件短短小小，通体白色蕾丝的衣物，随即大惊失色。 “我靠！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紧身胸衣，快试试吧！” “这这这，哪哪都遮不住，怎么穿啊？” “这是贴身穿在里面的，除了最亲近的人，外人又看不见，你别怕啊！” “你确定不是在耍我？” “真不是，只是现在海外的衣服款式，也无非那么几种，你该有的都有了，我也只能送贴身衣物了！” “那我试试？” “赶快！” “你先转过去，不准看！” “好好好……” 乔素连连应声间，转身背对着白珂，默默听着更换衣物的声音，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入非非。 正在换衣的白珂发觉屋内太过安静，更显的有些尴尬，于是便看着背对自己的乔素，好奇问道：“说起来，你的身上为什么会发光，而且还那么香？” “机缘巧合，我不小心将一位柳大仙守护的地脉兰花拿来泡澡，后来又在太岁山的风水口吸收了大量龙脉气蕴，结果就和地脉兰花融合了！” 乔素坦然介绍着自己的经历，甚至不忘补充道：“用大姐的话说，风水宝物很难开启灵智，修炼成精怪，而我现在就是一个活着的风水宝物，基本上不配当人了！” “风水宝物……怪不得！” 白珂一脸恍然的叹道。 乔素闻言，不禁疑惑道：“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一发光，我就跟着发光！” 白珂轻叹一声，而后说道：“我前不久融合一颗龙珠，情况和你差不多，也不配在做人了，算是个小有道行的鱼精？因为你是风水宝物成精，所以我一闻到你身上的香味，就会提升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道行，并且跟着发光！” “真的？” 乔素心下猎奇心起，眼中忽然绽开蓝紫色兰花，披着灿烂光辉，转身看向仅有白丝蔽体的白珂。 “诶，你怎么转过来了！” 白珂惊呼一声，同时全身涌现出淡淡星辉。 “哇喔~” 乔素不由惊叹，而后指了指一旁的梳妆镜，由衷说道：“这身衣服，发光后更好看耶~” “啊？” 白珂眉头微皱，将信将疑的走到镜子前，一脸羞涩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点头道：“该说不说，本女侠确实好看！” 一旁的乔素同样叹道：“是啊！这流光溢彩，嫩白如雪的，哪个爷们能扛得住啊！” “流光溢彩？” 白珂忽然转头看着一身红衣，包裹严实的乔素，坏笑着说道：“除了在水里，我要想流光溢彩，可得带着你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素发觉白珂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不禁一脸谨慎的问道。 “这种衣服，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穿，正好还有一件，你也换上！” “这不好吧……” “少废话！都被你看光了，我吃多少亏？” “好吧……” …… 片刻后。 王小花抱着石碑回到后院，正要去给乔素送药，忽然听到旁边的房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得好奇走到门前。 “诶嘿，你换上这衣服，发光后也很好看啊！” “呵呵，今天这事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尤其是冷云！” “哎呀，知道！” “那赶紧换回去吧！” 门外听着二人窃窃私语的王小花下意识退后两步，一脸震惊的看着手中的纸包，茫然叹道：“这还没送出去，就用不上了？” 第382章 为武痴狂 龙头山大寨，聚义厅。 凉菜酒水已经陆续摆上桌面，段欢与米四海作为主人，自然要忙里忙外的催促热菜。 内伤平复，又添外伤的冷云，则是忙里偷闲的躺在一张藤椅上，重新含上一块参片，闭目静养。 不多时，消失许久的梅寒来到大厅，瞧见冷云后，不禁有些惭愧的走上前，低声唤道：“冷兄弟？” 冷云睁开双眼，瞧见来人是梅寒，作势便要起身。 “别，你坐着就好啊！” 梅寒连忙拦住冷云，而后像个喽啰般站在一旁，低声叮嘱道：“今后凡是入口的东西，千万要留神，尤其是龙头山两位女当家过手的东西，更要留意啊！” “诶？” 冷云眉头微皱，一脸茫然的看着梅寒。 梅寒见状自是十分无奈，可身在龙头山上，又不敢把话说明，只得满是歉意的叹道：“多的不说了，反正我欠你一个人情！” “啊？” 冷云更加费解的看着梅寒，实在不能理解这人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正在这时，一道娇小的黑袍倩影从后门走入大厅。 梅寒瞥见来人，顿时一个箭步与冷云拉开距离，讪讪笑道：“冷兄弟安心静养，我去看看段当家和米当家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话还没说完，梅寒便已经闪身逃出了正门。 冷云茫然看着梅寒消失的方向，倍感莫名其妙，只得无奈继续闭目养神。 “妹夫？” 刚闭上眼，一道轻柔的声音突然又从身后传来。 “呦，花姐！” 冷云听出来人是王小花，正要起身间，却被一只纤纤玉手按住肩头。 “你身上有伤，坐着就行！” 王小花叮嘱一声，而后抱着石碑走到藤椅之前，轻轻抿起双唇，默默打量着冷云，脸上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 冷云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总觉得王小花虽然在看着自己，但眼前浮现的，恐怕是另一幅画面。 “妹夫啊，你的福气在后面呢！” 末了，王小花忽然发出一声感慨。 “哈？” 冷云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片迷雾之中，看到的，听到的，全都充满了未知数！ “以后你就知道了，偷着乐吧！” 王小花淡然敷衍一句，而后便转身向尚未置办好的酒席走去。 “不是，为什么啊？” 冷云看着王小花那神秘的背影，不禁好奇问道。 王小花对冷云的追问充耳不闻，走到主位一侧的座位前，抱着石碑落座，如同逗弄孩子般对石碑低声说道：“龙龙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小姨会发光！小小姨也会发光！” “嗯？” 冷云的耳力自然不差，听到王小花对孩子的呢喃后，只觉得十分烧脑，难解其意。 “来来来，把热菜都摆上，准备开席了！” 恰在此时，米四海招呼着一众提着食盒的喽啰走了进来，身后则跟着段欢与梅寒。 而换上一红一白同款风衣的乔素与白珂，也刚好从后门走了进来，脸上都是带着一副神秘又羞涩的古怪表情，并且十分默契的谁也没有去看冷云，便径直走到桌前，各自落了座。 眼见厅内已经热闹起来，冷云自然不好再去纠结刚才发生的事情，只得起身上前，与众人一同落座。 “大家能齐聚龙头山，实属不易，而且今日之后，梅把头就要与龙头山合作，共同打通贩运山参的商路，这杯酒既是给各位接风，也祝龙头山与济世堂合作愉快，生意兴隆！” 乔素率先举杯，正色对众人说道。 “好！” “干！” 众人饮尽一杯酒，便算是正式开席。 在座诸位，除了江湖人就是土匪，自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觥筹交错的同时，自然也闲聊了起来。 冷云因为身上有伤，口中又含着参片，并没有什么食欲，浅饮了两杯酒后便停了下来，好奇看着一旁闷头吃饭的白珂，不禁低声问道：“怎么刚离开了片刻，你们的举动都怪怪的？” “咳咳！” 白珂顿时被噎住，连忙喝了一口酒，转头看着冷云，煞有其事的问道：“你相信光吗？” “我……” 冷云不禁一怔，正不知该如何作答时，却见白珂另一侧的乔素为其碗中添了些菜，而后抬手捏住白珂的下巴，将其扭回到自己的碗前。 “你多吃点，别理他！” 乔素对白珂叮嘱一声，而后抬头看向冷云，正色道：“你若是没胃口，就先歇一会儿，等下我带你去后山见个人！” “哦，好！” 冷云知晓提炉人在野熊凼和龙头山的行径，闻言猜到乔素话中深意，只得点头应声，而后靠在椅背上休息。 同桌的其余男人看着主动邀约的乔素，狼吞虎咽的白珂，面色如常的冷云，无不是心生敬佩。 梅寒一生为情所伤，见状不禁莫名的轻叹一声。 段欢如今非人非鬼，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何年何月，即便遇到良人，也早晚难逃坐看朱颜老，青丝望旧坟的结局，因此更是不敢动情，只得低头自嘲般的苦笑。 而米四海确实不想一直单着，但是在他眼中，武学肯定是要比媳妇更加迷人，等什么时候武艺练到冷云那般，再找媳妇也不迟！ 想到武艺，米四海不禁举杯看向身旁的梅寒，正色道：“梅把头，老米今天得敬你一杯！” “好！” 梅寒点了点头，举杯与米四海轻碰，而后仰头饮下。 虽然同时饮酒，但米四海是豪饮，梅寒则是更有文人风度的慢饮，速度上自然有了差别。 米四海率先放下酒杯，略显兴奋的说道：“梅把头这次虽然被判官生擒，但至少也在判官脸上留下了一道口子，说起来也不算落了下风，改天老米我一定要讨教一下梅把头的高招！” “噗！” 梅寒闻言，不由得将酒水全部喷出，顿时毁了半桌菜肴。 正要夹菜的段欢皱了皱眉，只得转身去夹另外一边的菜。 “失礼了！” 梅寒连忙对众人致歉，而后看着米四海，正色道：“大丈夫不可居他人之功，判官脸上的伤与我无关，遇到他的时候，那伤口就已经在他脸上了！” “啊，这样啊！” 米四海有些失望应了一声，喃喃叹道：“能打伤判官的人，肯定是高手，只可惜老米无缘一见啊！” 正在闷头吃饭的白珂闻言，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师父，连忙凑到乔素耳边一阵低语。 “好，没问题！” 乔素听后立即点头答应，随手为白珂添上一杯酒，并对段欢说道：“回头清点一下库存的炸药，分出一部分，让老米送去二仙山的三清观！” “诶~” 米四海顿时眼前一亮，一脸兴奋问道：“和尚老道，武艺应该不差吧？” “噗！” 白珂刚喝下的酒不禁也喷了出来，皱眉看着米四海，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最好冷静，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是嘛？” 米四海摸了摸下巴，不信邪的叹道。 段欢看着满桌尽毁的菜肴，无奈放下筷子，叹道：“这饭，没法吃了！” 第383章 别来无恙 入夜，大柳树村外。 腰悬四柄配刀的齐康长，捂着肚子装作想要解手的样子，一路闲逛到树林深处。 啪！啪！ 一棵大柳树后突然响起两道拍手声，瞬间吸引了齐康长的注意力。 “沿途的标记我都留下很久了，你怎么才找到这里啊？” 齐康长一脸抱怨的走到树后，看着一身黑盔黑甲，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宁冲。 宁冲晃了晃手中如皓月当空的亮银枪，淡然说道：“先是寻找那个冷云无果，后来又遇到了一个绊脚的小苍蝇，随手料理了一下，所以来晚了！” “嚓，你还好意思说？你没找到冷云，我可遇见了，要不是我这脑子还算灵活，这会儿已经和那个草包少爷一起归西了！” 齐康长低声斥责道。 宁冲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连忙问道：“那他现在人呢？” “不知道！” 齐康长摇了摇头，正色道：“不过你现在也别急着去找冷云了，我当时为了脱身，只能将你我的打算对他和盘托出，结果这位年纪轻轻的老刀把子，似乎对自己是呼延雄私生子的身份并不在意，甚至还暗示呼延啸雨寻机弑父，并且眼下正以他这位草包弟弟为诱饵，将刁仁引到山里来，替上一代老刀把子报仇！” “果然是呼延家的人，连血脉亲情都看得如此淡漠，实在是冷血之极！” 宁冲满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对于暴露之事并不在意，反而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配合他引出刁仁，然后将刁仁和呼延雄的两个儿子一并杀了，将呼延雄引到山里来！” “这个……没必要吧？” 齐康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手指着村子方向，轻声说道：“里面那个草包，除了养出一副欠抽的德行，其实还挺可爱的！” 宁冲闻言，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眼看着一个草包，在被冷云深深刺激过后，变成了一个特别努力，特别上进的草包，是一件……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吗？” 齐康长手口并用的解释着，但见宁冲还是一脸不解，只得坦诚说道：“我配合这位草包少爷演戏演的久了，实在是下不去手，也有些不忍心看着这么个单纯天真的草包，替他老子受过，就这么简单！” 宁冲皱眉看着齐康长，疑惑问道：“你被一个草包……折服了？” “诶，谁会被草包折服啊？你别骂人昂！” 齐康长一脸认真的看着宁冲，正色强调道：“兄弟还是坚定挺你的，将来无论是杀刁仁，还是向呼延雄复仇，刀山火海都敢陪你去闯！但人毕竟都是有情感的，我总不能天天照顾一个不学无术，也没什么陋习的废物点心，还得惦记着取他性命，再说杀这样一个草包废物，和杀妇孺有什么区别？” 宁冲似是被所动，犹豫道：“但是……” 齐康长根本不给宁冲犹豫的机会，抢先说道：“我懂！灭门之仇，单单杀了刁仁和呼延雄难解你心头之恨，但是不还有在军中历练的呼延啸风，还有那个冷云嘛！你就把他更出色的儿子杀了，先留着这个废物，再说万一冷云的暗示应验了，让呼延雄死在亲儿子手里，岂不是更加死不瞑目？” 宁冲见齐康长决心想留呼延啸雨一命，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好，这件事就依你，但与呼延雄有关的其他人，你不能再求情了！” “还有谁啊？” 齐康长好奇问道。 宁冲双眼微眯，沉声道：“寻找冷云的路上，无意间得到了另一个情报，呼延雄有个还没过门的正妻，居然跑到关东山落草为寇了！这个女人，还有那个冷云，我必杀之，以报呼延雄杀我妻儿的血仇！” 齐康长见宁冲已经彻底被仇恨蒙蔽，心中不免有些惋惜，摇头道：“我也不是普度众生的善人，只要你不杀这个草包少爷，其他的我也不拦你！” “那好，刁仁若是进山，记得通知我！” 宁冲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齐康长看着昔日袍泽的落寞身影，不禁问道：“你回去也是一个人闷着，还是留下来和我多聊一会儿吧！” 宁冲闻言，便将亮银枪放在一旁，双臂抱于胸前，静静看着齐康长。 “行，算你闷得出尘脱俗，还得我来找话题是吧？” 齐康长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问道：“刚才你说遇到个绊脚的小苍蝇，谁啊？” “判官，封不弃！” 宁冲淡然道。 齐康长一愣，诧异道：“判官？十三太保排名第四的高手，这叫小苍蝇啊？” 宁冲冷笑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道：“他死缠烂打的跟着我，非要给我一块什么天元令，让我五月初五去大金顶参加段天罡主持的绿林大会，还总想在我面前拿腔做派，实在是让人厌烦至极！” “天元山，武林大会……” 齐康长作为土生土长的山里人，闻言不禁两眼放光，连忙追问道：“那天元令，你接了吗？” 宁冲点了点头，无奈道：“我实在不厌其烦，就接了令牌，顺便给了他一枪！” “呦，第二打第四，结果如何？” 齐康长兴致满满的问道。 谈及此事，宁冲顿时不忿道：“封不弃的武艺，只能说是不堪入目，但他身上带着许多奇门法器，我一时不察，只是划伤了他的脸，让他趁机逃了，不过要是能再遇到他，我有十足的把握取其性命！” “乖乖，连判官都打伤了，那你接天元令还有什么用，那大金顶上的武林大会，你也去不了了！” 齐康长有些遗憾的叹道。 “哼，怎么没用？” 宁冲淡然一笑，正色道：“天元令就是登上大金顶的凭证，怎么说我也曾是保境安民的将军，如今就算不在军中，也不耽误我为北境百姓，除了那关东山第一匪首！” “你要干段天王！” 齐康长惊呼一声，随即欣喜道：“能带上我吗？” “五月初，我来接你！” 宁冲露出久违的轻松笑容，抬手拍了拍齐康长的肩膀，而后提起亮银枪，转身走入夜色之中。 …… 龙头山，后山。 “我此行还带来了二十几人，全都是水下的行家，本来准备引荐给你，结果他们一听说此地是龙头山，就全都病倒在商栈后院了，回头你去见一见，他们手中有一件可能关乎到古国宝藏的金鼎，正准备出手呢！” 冷云与乔素并肩而行，轻声介绍着张进等一众水匪。 “水下行家，飞泉山的人？” 乔素好奇问道。 冷云点了点头。 “怪不得，当初段欢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乔素摇头苦笑，随即抬手指向坐落在林间的大酒缸，对冷云说道：“飞泉山的事先不急，我先给你引荐一位老朋友！” “不必了！” 冷云抬手拦住乔素，而后笑着问道：“柳前辈，别来无恙啊！” 噗！ 酒水飞溅之间，柳长风从酒缸中探出头来，眼神迷离的看着冷云，醉醺醺的说道：“无恙个屁！都是你这小子没安好心，老夫现在因果欠的海了去了！” 第384章 地主老财和柳长工 “前辈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只是告诉你花姐就在龙头山上，又没逼着你来，说到底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后山林间，冷云与乔素走到酒缸之前，满是微笑的看着醉醺醺的柳长风。 柳长风虽然已经昏昏沉沉，舌根僵硬，但思维还算清晰，当即反驳道：“当初就是你们两个闯进野熊凼，搅了老夫的修行，才让老夫沦落成如今这个样子，说到底都怪你们两个灾星！” “前辈，这么说话可就是胡搅蛮缠了，正巧我最近了解到不少仙家修行的规矩，你要是忘了，我来给你讲讲！” 冷云挽起衣袖，走到柳长风身边，摆着手指头说道：“我们两个当初在野熊凼，毁了你的地脉兰花不假，但也给了补偿，要是我们心狠一些，就算伤不到你性命，毁你道行还是很容易的，说起来算是应了你的化形劫数，让你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后来提炉人荡平野熊凼，就是为了杀你取血，你自己负伤逃到龙头山，害得此地土匪与提炉人鏖战数日，算是替你挡了化蛟死劫，如今你化蛟成功，别人的后山住着，上好的烧刀子供着，这日子过得和大爷一样，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 柳长风闻言，顿时没了之前的气焰，仿佛被地主霸凌的长工一般，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低着头，并且随着冷云的细数，脑袋越来越低，恨不得一头扎回到酒缸里。 乔素见这两位唇枪舌剑，互不相让的样子，便猜到他们后来又见过面，而且看冷云此刻斤斤计较的样子，定然是别有所求。 虽说自从当初一别，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 但后来决定二次进山的乔素，正处于少女怀春的阶段，并不像现在这般，每天醒来都要为山上数千人的生计忙前忙后，自然有着大把的时间反复追忆两人相处时的种种。 也许有一千遍，又或是一万遍，反正乔素自己已经数不清了。 海外留洋的经历，不仅让乔素掌握了外科手术的理论和经验，更是拥有了出色的观察和分析能力。 在那段日思夜想的日子里，乔素曾将记忆中冷云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说话时变化的语气，甚至是他说过的每一个字，都细致的拆解开来，反复斟酌其中深意，直至将冷云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深意尽数参透。 以至于无论遇到任何事，乔素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冷云若在的话，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并且随之做出相同的选择。 最着迷时，乔素甚至会在恍惚间感到冷云一直都守护在自己身边，并且会在每次需要抉择时为自己做出指引。 而现在的乔素，即便已经摆脱了在精神上对冷云的依赖，但对冷云的了解已经深刻到了骨子里，成为了一种烙印在潜意识中的本能。 不夸张的说，只要冷云一挪屁股，乔素就知道他要选择哪把椅子！ “咳咳，这酒不是给前辈喝的，而是前辈当时受伤严重，我及时给他做了手术，处理好伤口后，不得已拿来消毒用的！” 乔素轻咳一声，似是无意的对冷云提醒道。 “哦，好！” 冷云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更盛，继续对柳长风说道：“那我再重新给你算算，面对化蛟劫，你想祸水东引，于是自己跑上了龙头山，最后的死劫还是乔大当家帮你过的，说起来是龙头山因你遭受的无妄之灾，而其中损失的财物和人命，都要归咎于你自己的选择，与我们两个不沾半点关系！” 柳长风抬头看着如同地主老财一般的冷云，嘴巴张张合合，却又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自暴自弃的大吼道：“嗯呐！我自找的！咋的吧？” 冷云看着已经崩溃的柳长风，慢慢放下了手，微笑着说道：“既然你承认了，那咱们就再算算因果，柳前辈是敞亮人，一向不喜欢欠人情，所以必须要算清楚你该还多少！” 咕噜，咕噜…… 柳长风气的双眼一翻，直接钻回到酒缸之中，只剩了一串泡泡，算做是对冷云的回应。 冷云不以为意的双手扶住缸沿，认真说道：“其实虽说因果欠的多，但无非就是欠龙头山众好汉一个挡灾的人情，欠乔大当家一个救命的人情，不如等您伤养好了，就留在这后山之中，守护龙头山百八十年，那挡灾的人情就算是还了，至于你欠乔大当家的……” 嘭！ 酒缸虽能藏身，但并不隔音，实在听不下去的柳长风无奈站起身，湿漉漉的看着冷云，恶狠狠的说道：“小子，别逼我发飙啊！老夫若是显出真身，在前山滚一圈，后山滚一圈，信不信这山上一个活人也剩不下？还想让老夫给土匪守山百年，那将来得结下多少恶果？与其等到将来劫数加重，那还不如今日就大开杀戒！” 冷云顿时止住笑容，俯身凑上前，不依不饶的喝道：“哼，你个老小子先别犯浑，花姐可就在山上住着，我们跟你谈不了，可以换她跟给你谈啊！” 柳长风见状，更是不甘示弱用额上独角顶住冷云的脑门，咬牙强调道：“知道自己不是老夫对手，就想找其他人，汗流浃背了吧，小子！” “我看汗流浃背的是你吧，老登！” 冷云回顶着柳长风，正色道：“花姐没了仙家庇佑，但你觉得这山上就没别人可以出马了吗？” 柳长风自信一笑，得意道：“老夫如今已经成年了！可小花她没了胡老太姑的庇佑，不可能奈何的了我！” 一旁的乔素看着二人头顶着头，唾沫都快要喷到对方脸上的争吵方式，不禁微微侧目。 好歹一个是关东山年轻一辈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另一个更是千年得道的仙家，怎么看着一个比一个没溜呢？ 就在这时，山顶之上传来一阵空灵的笑声，并且伴随着轻盈的歌谣。 “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开花二十一……” 冷云与白珂听闻那声音，连忙转头看向山顶，确认声音是从寨子里传出来的，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刚刚扬言要灭了整座龙头山的柳长风，却突然间面露惊恐，体若筛糠，随着歌谣的轻重缓急，很有节奏的打着摆子，眼中则满是源自童年，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无法磨灭的阴影。 第385章 战胜恐惧的办法 龙头山大寨，后院。 两根木桩与满身裂纹的少当家，共同撑开一条棉筋，身形轻盈的白珂脚搭着棉筋欢快跳动，口中轻哼着歌谣。 王小花站在一旁轻拍双手，配合着的白珂的节奏，一起清唱着歌谣，眼中带着忧愁，嘴角却挂着真诚纯粹的笑容。 记忆中，自己曾有一个无忧无虑，受尽万般宠爱的少女时光。 更有一段举案齐眉，鸾凤和鸣的甜蜜日子。 但在那些美好幸福的记忆中，所有人的脸都已经模糊不清，甚至忘了每个人的身份，和彼此之间的关系。 前不久，在太岁山底与玉柔相遇时，关于她的记忆忽然清晰，但在分开后又随之渐渐模糊，如今两人的过往到还记得，但时玉柔的样貌，却无论如何也记不清了！ 王小花知道自己的脑袋一定是出了某些问题，曾经认识的人就算是记起来也会慢慢遗忘，索性就不再执着于曾经的记忆，免得之后再度遗忘，空留下满心的感伤和遗憾。 比如后山的那条白皮筋，王小花心下怀疑那就是自己当初的那条，可未免睹物思人，徒增感伤，便也不曾想过去见上一见。 趁着自己现在能记住的东西不多，纠结过去只是徒劳，还是应该努力让自己不忘掉身边最重要的人。 比如龙龙，还有相依为命的妹子！ “哎呦，好久没玩的这么开心来了！” 白珂松开棉筋，走到王小花的身前，好奇问道：“王姐姐，这大晚上的，为什么突然拉着我跳百索啊？” “后山上啊，有两个笨蛋不办正事，居然跑去和别人吵架，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是觉得这法子能帮到他们，所以就带你出来试试！” 王小花略作解释，而后看着天真烂漫的白珂，不禁叹道：“说起来你这孩子也是够没心没肺的，他们两个去后山，你就不知道跟着？” “他们不是去见一个老朋友吗？我跟着去干嘛？” 白珂一脸不解的反问道。 王小花神秘一笑，轻声道：“一起发光啊！” “诶，你！” 白珂瞬间如同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般，手指着王小花，惊叫道：“你怎么能偷听呢？” “哎呀，别紧张~” 王小花轻柔按下白珂的手，十分温柔的说道：“你们习武之人从小打底子，五感比常人敏锐数倍，姐姐和你们的情况差不多，只是底子打的稍厚了一些，整座山上的动静，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白珂闻言一惊，不敢置信的问道：“有这么厉害！你用什么打的底子啊？” “哎呀，打底子嘛，就是寻常的药材，顶多年份比你们用的稍好一些，只是我们打底子的目的不一样，所以效果自然就有偏差了！” 王小花笑着摆了摆手，耐心解释道：“你们习武之人打底子，是为了日后练习技艺，修炼内劲做基础，说白了就是为了更完美的掌控自身，所以武人会更注重身体的细微处，比如关节，穴位和经脉，而我从小打的底子，是为了让别人更轻松的驾驭我的身体，因此会更注重提升感知和体力的极限，你明白了吗？” “让别人……驾驭你的身体？” 白珂眨动着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仿佛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默默看着王小花。 王小花眉头一挑，抬手捏住白珂的两边脸蛋，轻声道：“告诉姐姐，你没想歪！” “嗯，没歪！” 白珂点头应了一声，而后便抿起了双唇。 王小花无奈松开了手，歪头看着白珂，不禁说道：“既然懂得这么多，还敢让他们两个去后山？你咋就不争一争呢？说到底就是你们两个又怂又软，导致现在谁都没能得手，我妹子平常没机会见面也就算了，你们俩天天在一起，到现在还是个姑娘，你丢不丢人呐！” “我……” 白珂没想到话题又回到了自己身上，而且还有些听不懂这大姐的逻辑，仔细回想片刻后，方才惊叫道：“我丢什么人啊？我是姑娘，我骄傲！” “谁问你骄不骄傲了，姐说的是你和我妹子不能在互相心慈手软了，有竞争才有压力，有压力才能有进展！否则像你们这样，一个大面瓜遇到另一个大面瓜，这猴年马月能修成正果啊！万一日后多了个身材又火辣，性格又主动的对手，你们俩就等着抱在一起哭吧！” 王小花认真劝说道。 白珂后退两步，皱眉看着王小花，疑惑道：“你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啊？” “什么叫歪理，姐就是这么过来的！” 王小花一时到了兴头上，不觉间便傲然说道：“想当初，我们六七个姐妹看上了同一个爷们，其他人可都是山里没有人性的妖精啊，准备的办法一个比一个生性，恨不得直接把那爷们活吃了，但最终还是姐姐我抢在他们之前，一包药粉就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再之后任凭那些妖精百般勾引，我那爷们都纹丝不动，眼里只有我一个……” 白珂越听眼睛瞪得越大，直到王小花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还有些意犹未尽的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不知道，不清楚，我忘了！” 王小花神情忽然变得落寞，长长叹了一口气后，转身抱起石碑，默默走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 后山。 “这么说来，前辈这是童年阴影，怕是不好根治啊！” 乔素看着趴在水缸边沿，还在抽搐不停的柳长风，不禁摇头叹道。 冷云点了点头，轻声道：“他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除非有专业的心理辅导，否则这辈子都听不了跳百索的歌谣了！” “我和小花的故事都告诉你们了，现在该让我走了吧？” 柳长风颤抖着站起身，抬脚跨出酒缸，心有余悸的呢喃道：“本以为我成年了，也更强大了，就不会再怕那些女魔头了，但现在才发现，有些恐惧是不可能消弭的，终将伴随一生，不行，我必须要离开这里！” “前辈，请留步！” 冷云连忙拦在柳长风身前，十分认真的说道：“刚才的争吵，只是陪前辈玩闹，没想到花姐当了真，破坏了咱们的默契，但现在我得诚恳的提醒您，逃避不是办法，想要战胜恐惧，就必须要直面恐惧！” 第386章 规则必有漏洞 “直面恐惧？那你还不如杀了我呢！” 面对冷云的劝说，柳长风连连摇头，声泪俱下的央求道：“我都已经成这副样子了，你还让我留下来做什么？冷老弟，冷大哥，冷大爷，算我求求你，让我走吧！” 一旁的乔素看着眼前如此可怜的老者，又不禁想起当初在野熊凼中横盖天际，毁天灭地的巨大白蛇，心下实在是同情不已，无奈对冷云说道：“龙头山现在尚且足以自保，待到上路打通，实力还会再有提升，要不然还是让他走吧！” “对啊，你就让我走吧！” 柳长风十分感激的对乔素点了点头，而后满是亲切的看向冷云。 “前辈，让你留下，真的是为了你好！” 冷云依旧坚决的看着柳长风，并一字一顿的补充道：“你就算不为了自己考虑，也为花姐考虑一下，就算你不为花姐考虑，那更要为自己考虑啊！” 乔素和柳长风闻言皆是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冷云想要表达什么。 冷云则是抬手按住柳长风的肩头，认真说道：“前辈现在欠着因果，只有留在山上，才能为将来的化龙劫谋得一线生机，就算前辈宁愿一死，可花姐当初虐待你，其实是为了让你不沾因果的提升道行，你难道就忍心让她一直受折磨吗？” 柳长风深吸一口气，将颤抖的身躯缓和下来，正色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小花是小花，歌谣是歌谣，我害怕歌谣，但不应该怨恨小花，但我之前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你和我现在都没资格帮她，那我留下来除了担惊受怕，还有什么用？” “你和我没资格，但不代表这山上的其他人没资格啊？” 冷云意味深长的说道。 柳长风一怔，下意识转头看向一旁的乔素。 冷云侧过身子，正色道：“给前辈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龙头山的大当家，王小花的义妹，整座山上的一切，钱财，人马，火枪大炮，炸药毒药，全都是为了拯救花姐准备的，并且还在继续扩充实力，只要前辈愿意出一份力，乔大当家自然愿意与您了结因果，助您将来成功化龙！” 柳长风恍然回想起当初在野熊凼中，冷云提出的解救王小花的办法。 由知道原由的人负责指点，不知道详细情况的人负责做事，或许可以让小花提前摆脱禁制！ 冷云见柳长风陷入长考，又凑上前低声说道：“胡老太姑和花姐之间的关系，前辈肯定比我更清楚，如果花姐提前摆脱禁制，其中有前辈的功劳，那么整个胡家又得欠您多少因果呢？” “不为我考虑，也得为小花考虑，不为小花考虑，也得为我自己考虑，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柳长风喃喃叹道，而后抬手挡住微微翘起的嘴角，一脸正色的看向乔素，认真的点了点头。 了却因果，还有关东山胡家的人情，实在是任何一个仙家都不能拒绝的条件。 相比起用童年阴影换来的甜枣，这个枣明显更大，更甜！ 而且龙头山的实力，柳长风可是亲眼见过的。 火枪火炮齐全，炸药毒药皆备，还有一个成了精的风水灵物坐镇。 别说是其他土匪比不上，就算是关东山的仙家，也未见得能在龙头山手里讨到便宜！ 也就是说，这件事极有可能成功。 那画在纸上的大枣，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真的！ “好啊，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老夫陪你们干了！” 柳长风转头看向冷云，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完全不知道其中详情的乔素，隐约明白了两人谈话的内容，但又不敢确定自己真的懂了，只得好奇问道：“你们刚才说的，是和我大姐有关的那件事情？” “你先别问，知道的越少越好！” 柳长风连忙挥手制止乔素，而后正色道：“我先问你，为了救小花脱离苦海，你可愿意毫无保留的听从我的指引？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得有任何疑问，也不能有任何迟疑！” 乔素皱眉打量衣着狼狈，说话没溜，行事又神神秘秘的柳长风，摇头道：“我做不到！” 柳长风面色一僵，转头对冷云抱怨道：“你这是什么倒霉计划，第一步就失败了！” “前辈，让您帮忙，没让您给自己加戏啊！” 冷云一脸无奈的推开柳长风，转身看向乔素，正色道：“信我吗？” “信！” 乔素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道。 “必须毫无保留的信任，不能质疑，不能犹豫，甚至不能猜测我的用意，只能想尽办法按照我说的去做，哪怕是让你跳进万丈深渊，也不能皱一丝眉头！” 冷云再次强调道。 “好！” 乔素依旧没有犹豫的答应下来。 冷云与乔素四目相对，认真点了点头。 两无猜疑，言从计行，已是人间最重之情！ “我……你们……” 一旁的柳长风抬手揉了揉眼睛，左右看了看，便准备找个僻静的角落走开。 “前辈，你这是要去哪啊？” 冷云当即转头问道。 柳长风顿住脚步，转头抱怨道：“你们俩的眼睛里都能拉丝了，我不走还留下来做什么？” “咳咳，花姐的仇家都是世俗之人，当然由我们两个世俗中人来应对，但需要前辈去做的事情，才是更重要！” 冷云轻咳两声，正色道。 柳长风闻言，不禁好奇道：“这个计划说起来难，但其实只有两环，你们俩各负责一环就足够了，参与进来的人越多，就越有可能触发小花身上的禁制，还能有我什么事啊？” “禁制就是规则，凡是规则，就必有漏洞！” 冷云淡然一笑，而后意味深长的问道：“花姐现在受禁制影响最深的是什么？” 柳长风闻言，当即脱口答道：“那自然和胡老太姑，还有整个关东山的仙家断了联系！” “那现在有谁能联系上其他仙家呢？” 冷云又问道。 柳长风一脸恍然的理了理衣襟，捋了捋发髻，恢复了往日仙风道骨的风度，正色道：“我！” 第387章 两不相欠 林间，大酒缸前。 三人呈品字形围坐在一起，神色严肃的商谈着。 “花姐以前的事，我现在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代价就是失去了帮她的资格，所以接下来，我会委托你很多事情，其中有些是帮我的，有些是帮花姐的，还有些是帮你自己的，你只管尽全力去做，无需多想，剩下的交给我！” 冷云看向乔素，认真叮嘱道。 “好！” 乔素点头应道。 “第一，利用商栈散布消息，二仙山上的和尚老道为了赚银子，故意编出生擒老刀把子的消息，只是为了多赚门票钱，而冷文杉真正的下落，其实是在梅花山上！” “第二，在你接下来打通商路的同时，试着打通山外的消息渠道，不需要接收消息，只要能大肆散布消息就好！” “第三，判官的武艺虽高，但更棘手的是他有一身来历不明的法器，动用你能想到的一切资源，帮我搜寻一些法器或是能够制作法器的人，以能够克制佛门法器者优先！” “第四，龙头山现在需要一面旗帜，接下来争夺养参宝地，必定会有一番腥风血雨，务必要让所有人知道，在关东山内大开杀戒的，是你乔大当家！” “第五，飞泉山的那只金鼎十分重要，你最好带着花姐跟我走一趟，将金鼎运回来好好研究一下！” “第六，花姐带回来的那些书册，其中有至关重要的线索，最好多安排些人手一起看，但你自己不要参与，知道的越少越好！” 冷云滔滔不绝的做好初期安排，剩下的事情只等乔素先有了进展，再做安排。 “没问题，我都记下了！” 乔素将所有事情默记于心，郑重点了点头。 冷云随机又看向一旁的柳长风，正色道：“相信关东山里还有很多仙家都想帮助花姐，前辈先想办法联系人，将乔大当家愿意倾尽所有，帮助花姐的事情知会各路仙家，让他们在暗中行个方便，但暂时不要露面，花姐现在身上背着禁制，见了面反倒会让花姐为难！” “嗯，你小子想的周到，这件事交给老夫了！” 柳长风认真点头道。 冷云想了想后，从腰间口袋取出了金光灿灿的囚龙珠，递到了柳长风面前，叮嘱道：“前辈刚刚完成渡劫，想必现在急需补益，这珠子你先拿着，待到龙脉气蕴耗尽后，再还给我就好！” “这个不好吧，会欠你很多因果的……” 柳长风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手却十分诚实的拿过囚龙珠，迫不及待拿到鼻子前，狠狠吸了一口气。 一缕金色光辉从囚龙珠内飘散而出，随着呼吸进入柳长风的体内。 而原本落魄至极的柳长风突然两眼一翻，神情恍惚，浑身抽搐的仰头向后栽去。 冷云和乔素见状，不约而同的伸长脖子，见柳长风的胸膛还有起伏，便由放心的收回目光。 “看样子，没死！” “嗯，可能是上头了！” “对了，大姐的感知异于常人，我们说了这么多，她该不会全听到了吧？” “有身上的禁制在，她就算听到了，转瞬也会忘记！” “那些人，真的该死！” “保持愤怒，你早晚用得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谁也没有谈及其他。 有些情愫，本就是在无形之中产生的，潜藏于心，不露痕迹，就像藏在海底的细沙，任凭外界风起云涌，惊涛拍岸，在心底的最深处总归有一份独属于自己的宁静。 这份念想，看似可有可无，但在绝境之中，往往会迸发出无穷的求生意念！ 若是宣之于口，表露心迹，反倒破坏了两人都想默默守候的心灵净土。 “我现在已经是正经八百的土匪了，你和你师父的事情，我也有些耳闻，所以……很危险吗？” “九死一生！” “我真的很好奇大姐的事，但我知道不能多问，可你能不能告诉我，龙头山的将来，会很危险吗？” “你要面对的仇家，能给花姐布下那么强的禁制，肯定不是善茬，而且其背后可能还另有靠山，所以……九死一生！” “那既然我们都是有今日没明天的人，有些话就不必多说了，免得日后活下来的人，徒增遗憾！” “同意！” “若是我们侥幸都活下来了……” “定要说个清楚明白！” 乔素看着冷云。 冷云看着乔素。 相视一笑，默默无言。 “呃……这次的量太大了，真够劲啊！” 一旁的柳长风忽然回过神来，腿一蹬，手一伸，莫名发出一声感慨。 随后，金光涌现！ 柳长风原本一身白色鳞片化成的衣衫，因为身负重伤，早已破败不堪，此刻随着全身金光涌现，转瞬之间重又便的一尘不染，而且在白色道袍的边缘处，凭空多了一道金边，看起来更加道骨仙风，贵不可言！ “恭喜前辈，再获造化！” 冷云抱拳拱手，以示祝贺。 柳长风飘然起身，双脚离地三寸，整个人悬浮在空中，极具威压的俯视着冷云，沉默了良久后，忽然挑了挑眉，笑着问道：“你还缺蛟龙之血不，我给你来两碗？” “前辈太客气了，蛟龙之血我已经找到了，你好不容易养好伤，就别糟践自己了！” 冷云笑着婉拒道。 “别啊！其他人的因果可以拖着，你小子的因果，我可一点也不敢欠着！” 柳长风一脸提防的看着冷云，连连催促道：“你现在最好赶紧要点什么，要不然我可就不认账了！” 冷云闻言，十分为难的说道：“听说得道的仙家都有内丹，前辈的可不可以拿出来，让我把玩把玩啊？” 柳长风面色一僵，连忙摇头道：“内丹都是那些杂七杂八的精怪得到后，炼化天赋保命的小物件，我们五大仙家哪里用得上那种东西，没有！没有没有！” 冷云微微一笑，而后又思索着说道：“前辈如今是正经八百的人间蛟龙，肯定不同于那些小妖小怪了，但我听说龙筋十分坚韧，前辈可否抽出来借我把玩把玩啊？” “诶！诶！诶！你玩呢？” 柳长风连忙制止了冷云的胡思乱想，气急道：“一颗囚龙珠就要抽我龙筋，干脆我直接自己来个大开膛，让你看看我的心肝脾肺肾，喜欢哪样拿哪样呗？” 冷云搓了搓手，点头问道：“可以吗？” “不可以！” 柳长风怒喝一声，连连催促道：“你小子赶紧想个靠谱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冷云一脸扫兴的叹了口气，摇头道：“既然前辈如此小气，那就帮我提升一下神通吧！” 柳长风终于听到了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条件，当即点头道：“好，那老夫就再送你三百年道行，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你也少在我面前逼逼赖赖的！” 冷云闻言正要犹豫，柳长风却是忍不了了，当即俯身用独角抵住其天灵，开始为其灌注道行。 一旁的乔素正认真分析着冷云每句话中的语气，一脸认真的点头道：“嗯，又学到一招！” 第388章 妙用无穷 “两~清……” 树林间，柳长风摊开手脚，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气喘吁吁，但却十分满足的轻叹道。 作为一条仅仅修行千年的柳仙，在野熊凼守护地脉兰花多年，又两次得到龙脉气蕴补益，多长的道行也就三百多年。 如今一次性都给了出去，虽然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但心里却十分的踏实！ 柳长风活了千年，一共见过冷云三次。 第一次，毁了地脉兰花，还差点用沾满死气的淤泥毁了自己的修行。 第二次，想要蛟龙之血。 第三次，开口就要内丹和龙筋，最后总算是用三百年道行打发了。 相比之下，跳百索的歌谣，都显得格外悦耳动听！ 如果有可能，柳长风真希望自己漫长的余生中，不要再和冷云见面了！ 但自己又答应了帮助小花脱难，不见面显然是不可能的。 没办法，那小子描绘的好处，实在无法拒绝！ 所以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将欠下的因果尽数偿还，不给他下次开口的机会！ 反正仅仅只是损失了三百年道行，对柳长风来说，也不算太亏。 囚龙珠内的龙脉气蕴还有很多，足以弥补大半损失，而且龙脉气蕴对于柳家仙的好处，要远大于其他仙家。 特别是对于一条正处于由蛟化龙的柳家仙来说，除了人间皇族独有的真龙帝气，龙脉气蕴就是世间最好的大补之物！ 一头普通的蛟面对化龙劫，除非遇上了惊世骇俗的大造化，基本上是必死无疑。 但一头拥有龙鳞龙角的蛟龙，在面对化龙劫时，胜算可就不一样了！ 而大酒缸前，被柳长风醍醐灌顶后的冷云盘坐余地，抱元守一，极其轻微的一呼一吸间，感受着一股空前庞大的力量，正在与身体慢慢融合。 世间万物，凡有灵性者皆可修行，凡夫俗子自然也不例外。 仙家修的是道行，出马仙修的是借用仙家法力的极限，而武夫则是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目的无非都是让自己更强大一些，活的更久一些！ 当初柳长风赠予的十年道行，仅仅只是改造了冷云的身体，使得其可以凭借肉身，收放自如的施展石化神通。 而如今冷云的体魄已经与柳仙无异，眼下又得到的三百年道行，就像是一伙无所事事的流民，拉帮结伙的在体内轻车熟路的乱窜，似乎是想找一个栖身之所，但却又十分挑剔的犹豫不决。 对于武人来说，那感觉就仿佛行岔了气一般，卡在胸腹之间，十分的不舒服。 作为外功圆满，内劲略有成就的武人，冷云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运气梳理，却不想刚刚调动体内微不足道的劲气，那三百年道行便像是突然找到目标一般，瞬间裹挟住原本稀薄的内劲，并且与之交融同化，混成一体！ “喝！” 冷云不由自主的擤气发力，盘坐在地上的身体猛然弹起，双足踏地之间，挥拳打向身旁的酒缸。 嗤~ 拳头在酒缸前二寸戛然而止，一股无形劲气瞬间透过拳面，在酒缸上留下下凹三分的清晰拳印，并且不断向四周蔓延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喝！” 冷云收拳而立，不做任何停歇，再次擤气发力，提腿左右一摆，结结实实的踢在酒缸口两侧，但却在接触的瞬间收了力道，仅仅只是踢中，却并未造成破坏。 一拳两脚，仅在瞬间完成，行云流水，丝滑无比！ “你疯了，内伤刚好就又来！” 守在一旁的乔素见状，连忙惊呼着起身上前。 白天商栈前的比斗，乔素可是远远的目睹了全程，并且将众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就算乔素并非武人，也明白以冷云现在的年纪，能够练成内劲已是不易，贸然内劲外放，必会遭到反噬，引发内伤！ 而刚刚冷云在酒缸上留下印记的一拳，正是实打实的内劲外放！ 冷云摆了摆手，淡然说道：“别担心，我现在的内劲修为，已经今非昔比了！” “什么今非昔比？难道你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达到判官的水准了？” 乔素疑惑问道。 “人家是数十年的苦苦打熬，我如今只是提升了内劲水准，自然还是比不上的！” 冷云摇了摇头，而后举起双拳，正色道：“判官笔是纯粹的外家功夫，封不弃能有如此浑厚的内劲修为，并且能够外放到体外一丈，必定是另有更加高深的内劲法门，而我练得开门八极，虽然强调内外兼修，但却是主打刚猛的外家路数，不是内劲外放那一挂的，所以也不需要和封不弃比谁内劲打的远，要比也得比谁的内劲更有质量！” “什，什么意思？” 乔素自知遇到了知识盲区，可又担心冷云的身体，于是只好虚心求教。 冷云见乔素想问个明白，于是耐心解释道：“这么说吧，武人因为年龄和身体的缘故，习武必定要经历由内而外的过程，年轻时练不出浑厚的内劲，便只能仰仗外门硬功，而上了年纪，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后，就自然要依仗愈发精纯的内劲，唯有内外圆融的巅峰武人，可以内外兼顾，得心应手。” “但世上能将武艺修炼到内外圆融的武人太少，能够一直保持巅峰的武人就更少了，所以绝大多数习武之人，都是天赋并不完美的普通人，因此江湖上凡是传承至今的门派，都会在内外之间做出取舍！” “比如太极门的外家功夫主在养生，真正的杀招都藏在招式的变化之中，因此天赋不足之人完全难得其精髓，只能借此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可一旦内劲充盈，那些看似绵软无力的招式，便有了风起云涌，雷霆万钧的威力，话句话说，这一类内家宗门，主打的就是前期养生，等到后期发力，老而弥坚！” “而我们八极门就是将外家硬功开发到了极致，从气力不足时用指节，膝，肘等硬关节杀人，再到体魄气力达到鼎盛时，强行近身，以招式杀人，等到年岁渐长，亦是将内劲作为强化体魄，充盈气血的手段，主打就是让对手活不到练出内劲的年纪，就算大家都老了，我有内劲护体，扛着对方外放的内劲闯到近前，三拳之内也能将对方活活打死！” 乔素认真听着冷云的解释，不由得点头道：“也就说你再怎么练，也不会和判官一样，所以你现在内劲，达到什么程度了？” “肯定还是不如封不弃，但他的护体气劲应该拦不住我了，而我胜在年轻力壮，只要近身……三拳之内一定能打死他！” 冷云自信一笑，而后抬手指向酒缸，轻声说道：“而且就算只能将劲气外放两寸，对我而言已经是妙用无穷，至少不用担心施展神通的时候，连自己的衣服鞋子一并石化！！” 乔素转头看向酒缸，正看到那清晰的拳印以及周围的裂缝，都已经变成了风化的碎石。 而酒缸口两侧被冷云踢中的位置，此刻也已经完全石化！ 第389章 道歉 “柳前辈，您先歇着，我们告辞了！” 林间，冷云看着地上瘫软无力的柳长风，抱拳行礼后，便心满意足的带着乔素转身离开。 “好……你们慢走……” 柳长风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继续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乔素回头看着柳长风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的对冷云说道：“看起来是元气大伤，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吧？” “没关系，放心走吧！” 冷云淡然摇了摇头，十分无情的向山顶大寨走去。 待到两人的脚步声走远后，瘫在地上的柳长风豁然坐起身，伸长脖子看了看前方的山路上确实没有人影，终于放心松了口气。 “可不能让那小子以为老夫付出那么多道行，是件很轻松的事情，要不然今后可就不得安宁了！” 柳长风小心谨慎的叹了一声，并再次确认周围无人后，终于换上一副满脸窃喜的表情，将囚龙珠凑到面前，激动道：“而且在外人面前，老夫也不好尽情享用龙脉气蕴啊！” 话音落，柳长风便凑近囚龙珠，狠狠吸了一口，而后双眼一翻，仰头栽倒在地。 山顶大寨，后院门前。 乔素眸中两朵兰花绽放，全身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异香，默默看向后山树林，一脸佩服的点头道：“他果然是装的，可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山中精怪，为了消磨漫长岁月，最好的方式就是模仿人类，有的奸诈，有的贪婪，有的没溜，但能从万千野兽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万中无一的仙家，至少都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真伤及根本的事情，他们是不会答应的，所以今后你要是遇到送上门的仙家，该盘剥就盘剥，该利用就利用，别在意他们表现的有多为难，真受不了他们自己就跑了！” 冷云淡然嘱咐一声，转头看着全身散发蓝紫光辉的乔素，不自觉的揉了揉鼻子。 风水灵物的气息，是任何精怪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而且道行越高，对香火和龙气的需求越大，抵抗力就越弱！ 白珂融合了万年龙王的龙珠，继承了镇山龙王对风水灵物的痴迷和需求，因此对乔素身上的香气及其敏感。 而冷云起初只得了十年道行，即便后来又融合了千年虎妖的内丹，抵抗力也比白珂强得多。 但眼下又得了柳长风三百年道行，如今已是一位真正仙家的冷云，对于乔素身上散发的香气，不仅敏感，而且十分享受！ 不过冷云心中清楚，人与精怪不可能用相同的方式修行，即便自己和白珂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奇遇，也不可能通过后天修行的方式提升能力。 就算是风水灵物，带来的提升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除非一直找柳长风这样的仙家醍醐灌顶！ 而乔素身上的香气，对于真正的仙家来说，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好处。 但对于自己和白珂而言，就像是猫薄荷之于猫，除了爽，一点用都没有！ “他已经彻底抽过去了！” 乔素忽然轻叹一声，而后闭目沉息，收起了身上的异象，转身对冷云说道：“以后遇到其他仙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天时间不早了，你身上还有伤，就早些休息吧，明天我们去见见飞泉山的人！” 冷云确认周围的异香都已消散，终于松了一口气，点头应道：“好！” 乔素看看冷云，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院门，有些尴尬的说道：“后院只有我和大姐居住，但你和白姑娘不一样，就算住进来，大姐也不会怪罪的，所以……你将就一晚吧！” “嗯，那就打扰了！” 冷云点了点头，并未做他想，便跟着乔素走进了后院。 来到院子当中，乔素停下脚步，抬手指向一间侧房，有些犹豫的说道：“你住那间！” 冷云默默点头，而后便转身离去。 乔素看着冷云的背影，终于无奈叹了一口气，而后落寞走向自己的房间。 吱呀~ 冷云推开房门，淡然走进房间，随即脸上的表情便是一僵，茫然看着满屋的衣架，以及挂在架子上的诸多洋装。 无一例外，全是女装！ 震惊之余，冷云的目光慢慢扫过房间，正看到满屋衣裙之后，一位身穿着黑色宫廷长裙的倩影，正站在镜子前，十分享受的孤芳自赏。 而在留意到房门被推开后，那道倩影便很自然转过身来。 “王姐姐，你又……诶！” “诶！” “你你你，谁让你进来的？” “乔……大当家……” “她？她有病啊！” 白珂双手挡在胸前，雪白双肩轻轻抖动，显然被气得不轻。 冷云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冷静又正经的说道：“她可能是误会了，我还去外面找地方吧！” “等等！” 羞怒之中的白珂尚未失去理智，连忙开口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冷云，皱眉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冷云抬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摇头道：“还没！” “伤还没好，你瞎跑什么？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我出去找地方！” 白珂咬牙切齿的娇嗔一声，而后转身拾起刚换下的衣物，气哼哼向门外走去。 冷云看着大步流星的白珂，不禁问道：“你穿成这样，能去哪啊？” “别管我，先顾好你自己的伤！” 白珂随手推开冷云，气冲冲的走出房门，突然又转过身来叮嘱道：“你老老实实休息，不许偷穿我的衣服！” 冷云嘴角微抖，无奈摇头道：“放心，这没有我能穿的尺寸！” “哼！” 白珂冷哼一声，便随手关上房门，径直向隔壁房间走去。 脱下一身外装，换上睡衣的乔素独自靠在炕头，怅然若失的叹道：“人家才是双宿双飞的江湖侠侣，有什么可……” 砰！ 房门忽然被踹开，而后抱着衣服的白珂便走了进来。 “诶，你，你跑到我房间来做什么？” 乔素下意识拉起被子挡住身体，紧张又茫然的问道。 白珂冷笑一声，抬脚关上身后房门，没好气的说道：“还能做什么？睡觉！” “诶？” 乔素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到白珂已经闪身上了炕，并随手抢过被子盖在身上，一时间便更加不知所措。 “放心，我只是睡觉，又不是睡你！” 白珂在被子下褪去长裙，仔细放在身旁，又看向一脸拘谨的乔素，气鼓鼓的说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去隔壁睡！” 乔素看着怒火中带着娇羞的白珂，恍然意识到是自己想得太多，只得讪笑着从一旁的衣柜中拿出一套被子，默默在白珂身边躺下。 …… 夜已深，后院的三间房中，情况大不相同。 左手边的房间中，王小花抱着石碑睡去，枕边满是泪痕。 右手边的房间中，经过白天一场大战，又有伤在身的冷云确实疲惫不堪，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中间的主卧中，躺在一起的两人久久无眠。 “我真不知道你们还没到那个地步……” “哼！” “那就算是我错了，再给你买两件衣服赔罪？” “哼！” “既然你不肯原谅我……干脆我给你发个光吧！” “哼……别！” “发光！” “诶~好香……” 第390章 来得正好 清晨，大柳树村。 “你们想要保护自己的父母，妻儿，姐妹，就必须在下一次土匪到来之前，付出比常人辛苦十倍的努力，每日的操练必须风雨无阻，为了自己的亲人，为了自己的家业，你们能做到吗？” 齐康长双手负在身后，看着正在演练战阵，已经小有成色的村民，高声问道。 “能！” 村民们经过多日苦练，血性已被激起，闻言顿时齐声响应。 不远处的石磨旁，呼延啸雨也跟着起了个大早，坐在石磨架子上，看着面前一碗冰凉的井水，以及一盘此前从未见过的山中野果，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捂着肚子，将目光转向正随着齐康长的口号，不断变化的战阵。 不论旁人如何评价，但呼延啸雨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草包。 养尊处优，那是自己生的好，天生就是少爷的命。 不学无术，那是自己性格使然，况且就算不爱学，可奈何家境太好，请的老师太多，被迫学到的东西也远超那些很难接触到书籍的芸芸众生。 不识民间疾苦，那是自己家里管得严，外面对镇北将军府不怀好意的人也多，一直不得机会接触民间。 而且呼延啸雨始终坚信，只要给自己机会，绝对能做到与黎民百姓同甘共苦，成为一位人人敬仰，民心所向的大将军！ “想不到啊！本少爷有着甘愿自降身份的觉悟，面对任何磨难的决心，远超常人的见识，却唯独少了一副抗造的身体……哎呦~” 呼延啸雨无奈感叹一声，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起来。 这民间的井水虽然清凉解渴，但对于从小到大只是喝茶饮酒的呼延啸雨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消受。 而平时吃惯了将军府中精挑细选的瓜果，也让呼延啸雨低估了山间野果的神奇之处。 那位一心想要升迁的老里长，昨日殷勤送来一些野果，呼延啸雨正觉得最近的吃食寡淡无味，于是欣然接受，但随后便刷新了自己对于水果的认知。 那野果吃下去，一口甜，一口酸，时而苦，时而涩，能吃出什么味道全凭运气。 若是赶上运气太差，还能吃出半条虫子！ 更关键的是，野果配井水，那是彻底给呼延啸雨通了肠胃！ 整整一夜，狂泻不止。 “如果有机会，本少爷宁愿舍去一半的见识和才情，也要换一副刀枪不入的身躯！” 呼延啸雨一脸不甘的赌咒发誓道，随即便觉得腹中绞痛难忍，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随之而至，连忙夹起双腿，便向村外的绿林跑去。 但仅是刚一转身，呼延啸雨便迎头撞在了一堵又厚实又软乎的墙上，虚浮的双腿瞬间无力，仰身栽倒在地。 “公子，爷爷说你昨天窜稀了，让我专门为你熬一碗大碴子养胃，你快趁热吃了吧！” 东升的日头下，一道宽大的阴影笼罩住呼延啸雨，同时响起了一道刻意捏着嗓子的尖声细语。 呼延啸雨抬头看着身前足足比自己高出半头，并且足足有自己四个宽的妙龄少女，下意识夹紧双腿，紧张道：“你，你就是老里长的孙女？” “奴家叫杏儿，见过公子！” 巨人一般的少女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粥碗，欠身对呼延啸雨行了一礼，声音更是控制的如同风铃摆动，十分悦耳。 呼延啸雨下意识打了个冷战，同时腹中疼痛难忍，身下更是即将渣绽放，连忙双腿一蜷，跪在地上，无奈摇头道：“这位……壮士，你和老里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喝，只想如厕！阁下能不能高抬贵手，挪过身位，让我过去？” “那可不行，就算要窜稀，那你也得把大碴子喝了，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嘛~” 杏儿轻轻扭动着身体，撒着娇道。 呼延啸雨两眼一直，险些当场昏过去。 但作为北境之内身位最为贵重的世家子，决不能在跑肚拉稀的时候当众昏迷，是呼延啸雨的底线！ “壮士，你的事等会儿再说……快他妈让我过去！” 呼延啸雨目眦欲裂的大吼一声，而后便也等不及对方让开，倒着小碎步向其身侧跑去。 可跑着跑着，呼延啸雨发现自己和树林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变化，双脚似乎也感受不到地面的存在，诧异的转头看去，却发现是那位壮士单手揪住了自己的后领，并将自己提了起来！ “公子说等会儿要谈我的事，是准备要向爷爷提亲了吗？” 杏儿一手端着大碴子，一手提着呼延啸雨，十分扭捏的问道。 “啊？” 悬在半空的呼延啸雨如遭雷击，当即转头大喊道：“老齐！老齐！你快他妈过来，要不然我死给你看！” 正在监督众人演练的齐康长循声看来，随即便饶有兴趣的走向石磨旁的二人，上下打量着体格异于常人的杏儿，忍不住叹道：“这丫头，长的是真带劲啊！” 杏儿闻言脸色顿时一僵，看着步步走来的齐康长，匆忙扔下呼延啸雨，随手将汤碗放在石磨上，捂着脸便向村内跑去，边跑还边哭诉道：“臭不要脸，有人耍流氓！” 随着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呼延啸雨颤抖着站起身，朝齐康长竖起一个大拇指，敬佩道：“好样的，好兄弟！以后她要是再来，就你来替我挡着了！” 齐康长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刚才没开玩笑，这丫头天生神力，可是难得的天人之体，举世无双的武人材料，若是从小有名师教导，你二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可惜现在那副得天独厚的身板都长开了，再练武也来不及了，不过若是能娶回家，倒是能让下一代人借借她的光，要不少爷你考虑考虑？” 呼延啸雨一脸呆滞的看着齐康长，喃喃叹道：“呵，少爷我就是个俗人，对权钱酒色都是宁缺毋滥，我宁可娶那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回家看着养眼，也不娶这……这位壮士！你要是看上了，就去跟她爷爷提亲，我是不会和你抢的！” 齐康长并未理会呼延啸雨，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数千军马沿着山路呼啸而来，顷刻间便赶到大柳树村口。 “少将军，齐将军，吾等奉命前来，听凭调遣！” 领军校尉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抱拳行礼，而后从甲胄之下取出两只信封，恭敬递于二人面前，正色道：“这是大将军给二位的信！” 齐康长接过信封，转头看向呼延啸雨。 “来得正好！” 呼延啸雨面色严峻的轻叹一声，抬手攥住信封，二话不说便向林中跑去。 第391章 操心的大姐 大柳树村前，赶来的三千人马开始就地扎营。 齐康长背靠石磨，仔细看着呼延雄的来信，结果却是越看越迷糊，越看越茫然， “不是让我将人带回去吗？怎么又让我留在山里了？还带着呼延啸雨在山里好生历练，还要恢复我的将军之位，难道大将军也投靠宁冲了？” 齐康放下信件，不敢置信的叹道。 正在这时，呼延啸雨一脸茫然的从林中走了出来，还时不时扭头看向身后，似是在纠结着什么。 齐康长见状，当即走上前问道：“公子，拉裤子上了？” 呼延啸雨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而后突然反应了过来，急忙道：“胡扯！我怎么可能拉裤子！” “那你一步三回头的，看什么呢？” 齐康长问道。 呼延啸雨一脸纠结的想了想，忽然抬手搭住齐康长的肩头，正色道：“我爹给我来的信，很奇怪啊！” “是不是写了一些看不出前因后果，而且特别难以理解的东西？” 齐康长追问道。 呼延啸雨摇了摇头，纠结道：“那倒不是，我爹在信上对我倍加夸赞，还说你功劳不小，暂时先做我的副官，回去以后给你升官！” 齐康长闻言更是不解，皱眉道：“你赖在山里不回去，死了随行的扈从，又向家里要了三千人马，哪一点值得夸赞啊？我奉命带你回去，结果跟着你在山里瞎跑，功劳又在哪呢？” 呼延啸雨看了看左右，一脸神秘的凑上前，低声道：“因为咱们俩活捉了玄武，还找到了我爹收买的土匪，让他们将人活着送回了府上！” “谁？” 齐康长眉头紧皱，不敢置信的问道。 呼延啸雨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北境提炉人副指挥使玄武，被你和我生擒活捉，并且派人送回了家里，不过现在已经被我爹给打死了，但是有这份功劳在，我爹就觉得我出息了，你更是当居首功，所以答应给我派兵，给你升官，明白了吗？” “这都是哪跟哪啊？信呢，我看看！” 齐康长能听懂呼延啸雨说的每一个字，但却不敢相信这些字都是真的，当即决定眼见为实。 呼延啸雨闻言，似是有难言之隐一般，支支呜呜半天，才无奈说道：“我这毕竟是少爷的身子，昨天窜了一夜，用小棍刮了一夜，实在太难受了，好不容易有张纸，所以我就……” “咳咳，理解！” 齐康长干咳两声，而后思索道：“既然这些奖励都是实实在在的，那就是说明玄武真的被送到了将军府，那大将军又怎么能确定是我们做的呢？” “因为押送的玄武的土匪就是这么说的啊！说是四刀鬼齐康长将他们从另一伙土匪手中救下，本少爷还对他们有一饭之恩，现在那些土匪都等着为我效力呢！” 呼延啸雨茫然叹道。 齐康长闻言，反倒有些明悟，点头道：“关东山里，知道你我名字的人就那么几个，要想模仿我的刀法不难，可要想扮成我们的样子，恐怕就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玉面狐……我二嫂！” 呼延啸雨下意识脱口惊叹，又急忙改了口，紧张环视左右后，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二哥非但没有和我争抢继位权，还替我在山里立下了功劳？” “诶……可以这么说吧！” 齐康长回想起当初冷云为呼延啸雨留下的心理暗示，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 呼延啸雨闻言，不禁仰头望着天空，感慨道：“想不到我这位只见过一面的二哥，对我还真不错，比老大强多了！” “呵呵，呵呵~” 齐康长讪笑着点了点头。 呼延啸雨回想着冷云那奇绝的身手，不禁双手掐腰，得意道：“既然有我二哥鼎力支持，那咱们就更得加把劲了！大柳树村现在训练的不错，什么时候去周围的村子转转？” 齐康长闻言，立刻说道：“战阵不同于江湖武学，练成以后就运用自如了，必须要坚持不懈的训练，才能将战阵的精髓慢慢刻进每个人的骨子里，所以我们还要在大柳树村待上一阵，不过有了这三千人马，就等于是有了三千个久经战阵的教头，可以同时训练附近所有的村子！ ” “好！” 呼延啸雨满意点头，抬手捂着肚子，正色道：“我的运筹帷幄加上你的带兵经验，一定给关东山的土匪来点震撼……哎呦我去，不行了，你先练着，我再去跑一趟……” …… 龙头山顶，后院。 将昨夜感伤通通遗忘的王小花抱着石碑走出房间，正好看到神清气爽冷云从对面的房间走了出来，不禁微微一怔，而后抬头看了看冷云身后空荡荡的房间，随即又是一怔。 “花姐……” 冷云正要打招呼，却被侧耳倾听的王小花抬手阻止。 确认正房里有两道呼吸声后，王小花不禁眉头微皱，随即脚步轻盈的上前将乔素的房门推开一道缝隙，抬眼向炕上瞧了瞧。 只见一个大家闺秀，躺着笔直端正，另一个江湖女侠，则是不拘小节的将一手一脚搭在别人身上。 她的头抵着她的肩，她的脸贴着她的头，大抵是才睡着不久，所以二人此刻都睡得昏沉。 “咦哟~” 王小花轻叹一声，随后关上门，转头看向无所事事的冷云，不禁皱眉道：“妹夫，不，冷少侠！不是我说你，有些时候肉得吃到嘴里才作数，不能光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结果忘了动筷子啊！” “嗯？” 冷云一脸茫然的摊了摊手，实在难以理解王小花的意思。 王小花看着冷云懵懂的样子，顿时嫌弃道：“一个脑子不好使的棒槌，两个又怂又面的笨瓜，你们三个真是一个比一个差劲！” “啊？” 冷云彻底迷茫。 “哎呀，你过来，姐送你一样好东西！” 王小花招了招手，将冷云叫到院外，随即拿出了一个纸包。 冷云见状，顿时明白过来，当即点头道：“这可是好东西，正巧这次忘了准备，多谢花姐了！” 王小花连忙攥住纸包，疑惑问道：“这东西，你总带在身上？” “是啊！” 冷云认真点头，正色道：“石灰！可是行走江湖的一大利器，我以前总会备些在身上，最近忘了……” “我看你像石灰！” 不等冷云说完，王小花脸色顿时一变，抡起石碑便朝冷云脑袋扫了过去。 冷云见王小花并未动用全力，连忙矮身退开，连连说道：“花姐，有话好说，就算这东西不是石灰，咱也不用发火不是？” 王小花闻言，无奈将石碑放在地上，抬手朝冷云勾了勾手指，沉声道：“你来，认真听我说！” 冷云无奈点了点头，走上前听着王小花的讲解，表情随即变的愈发凝重。 “这个……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那两个面瓜就是怂，只要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她们事后肯定不会怪你的，就是这个量一定要拿捏好，本来不是照着她们的体格调配的，用的时候一定要控制好分寸！” “本来不是给她们用的，那是给谁用的？” “呃……你哪那么多废话，用还是不用啊！” “呵，算了吧！” “棒槌！” 第392章 龙头山不养闲人 “诶，昨晚睡得好香！” “嗯？你怎么还流口水！” “哎呀，谁让昨晚非要发光，太香了，我没忍住……” “赶紧穿衣服吧，等下帮我去做件事！” “哼，我还没原谅你呢！” “要不，我再给你发个光？” “别，什么事，你说吧！” “说就算了，我写给你！” 日上三竿，后院主房内传来一阵细微的争论声，随后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才慢悠悠的走出房间，正好瞧见蹲在院外，用木棍在地上画圈的冷云。 “你这是干嘛呢？” 白珂整理着身上的背包和腰包，满是好奇的走向冷云。 乔素环顾左右，没有见到王小花的身影，也不禁跟上前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大姐呢？” “花姐去前厅了，让我在这蹲着，保护你们的安全！” 冷云随手扔掉木棍，一脸无奈的说道。 乔素闻言，不禁诧异道：“大姐平日对我都是寸步不离的，看来她对你很信任啊！” 冷云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无奈站起身来，对二女摊了摊手，坦然道：“花姐说看到我就心烦，所以要一个人去转转，不许我跟着……” 乔素与白珂闻言不禁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感到非常奇怪。 王小花在两人眼中，可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大姐姐，不但见多识广，而且强大彪悍。 能让她看着心烦，还完完整整活着的，冷云也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 “王姐姐人还不错，不是轻易发脾气的人，一定是你惹她生气了！” 白珂看着冷云，一脸笃定的说道。 冷云回想起王小花手中那包药粉，不禁尴尬的点头道：“算，算是吧！” “诶呦，你咋就那么笨呢？王姐姐跟你说什么，那乖乖照做不就好了？” 白珂想着昨晚带着自己跳百索的大姐姐，心思肯定不坏，于是便责怪起了冷云。 冷云看着一本正经的白珂，又看向一旁点头表示赞同的乔素，不禁无奈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叹道：“我要是乖乖照做了，你们俩就未必会这么想了……” “诶，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白珂不解的追问道。 一旁的乔素看出冷云似有难言之隐，于是从身后拍了拍白珂的肩头，轻声说道：“他这个人身手矫健，但表达能力实在差劲，等他说明白天都黑了！不如你先去办正事，我和他先去见见飞泉山的水匪，等咱们出发后，你去问问大姐，她一定能说明白！” “嗯，有道理！” 白珂点了点头，于是撇下冷云，转身向后山走去。 冷云目送白珂离开，却不敢放松大意，转而谨慎的看向乔素，生怕她也要追问到底。 “走吧，去岗子里见见那几个人！” 乔素淡然一笑，径直向前寨走去。 冷云终于松了一口气，默默跟着一同离去。 片刻后，前山大路。 “龙头山如今的规模已经有三千多人，在关东山内已经达到了历史之最，对钱粮武器都是不小的消耗，可眼下更加棘手的问题，就是山头太小，人一多就显得拥挤，好在段欢脑子活泛，想到借鉴军中的管理方式，将喽啰们分营管理，设立伍长什长，平日里各营都在不同的林中训练，这才没有显得混乱！” 乔素一边冷云讲解着龙头山如今的情况，一边有些好奇的左右打量，不免有些疑惑的叹道：“可是今天山里有些过于安静了，怎么连练枪的声音都没有了？” 冷云闻言，又想到了龙头山上人手一杆火枪的壮观场面，不禁提议道：“其实不必完全照搬现有的军中规制，可以将其作为基础，稍微修改一下，十人为一班，三班为一排，三排为一连，三连为一营，以此类推，往上还可以组建为团旅师军等，每个级别还该配备规模不同的运输，炊事，急救等专业的后勤编队，并以营连为单位，轮流执行驻守山寨，外出作战等任务，既方便管理，又能让山上显得没那么拥挤！” 乔素回头看向冷云，轻轻点了点头，正色道：“想不到你这位独来独往的刀客，竟然还有统御全局的本事！” “呃……略有耳闻，略有耳闻！” 冷云淡然应道。 闲谈之间，两人已经走到商栈门前，却正好瞧见抱着石碑，无所事事的王小花。 “大姐，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其他人呢？” 乔素上前问道。 王小花笑吟吟的看着乔素，打趣道：“其他人起得早，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哪像你们两个小懒猫！” “姐~” 乔素顿时尴尬的一跺脚，眼神示意王小花，当着冷云的面可不要乱说。 王小花一脸嫌弃的看向冷云，无奈的点头道：“好好好，其实天还没亮，米四海就已经火急火燎的押着马车赶去二仙山了，段欢正在聚拢人手，准备带着梅寒出去寻找宝地，现在这山上还闲着的，就剩咱们姐俩了！” “姐，等下我们也要出发……去飞泉山！” 乔素小声提醒道。 王小花点了点头，笑道：“哈，那这下正好，大家都有的忙了，龙头山还真是不养闲人啊！” “没办法，山寨要发展，山寨要壮大嘛！” 乔素淡然一笑，而后便与冷云对视一眼，径直走进商栈。 冷云跟在乔素身后，走过王小花身前时，不禁默默低下了头。 “切，还是个脸皮薄的棒槌！” 王小花看着刻意回避的冷云，不禁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跟着二人走进商栈。 商栈后院，张进等一众水匪围坐在房间中，面色惨白，战栗不止的相互对望着。 “这，这，这里是龙头山，黑土大哥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说……是段欢那个变态上次杀我们没杀爽，特意给黑土大哥递了牌子，把我们诓到这里来让他杀个够？” “妈的，当初咱们是去野人盆捣乱的，龙头山也是去捣乱的，凭什么咱们飞泉山花耷成如今这个样子，龙头山不仅一点事没有，反倒越做越大了！” 众人在惊恐和担心之中，愤愤不平的叹道。 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两道人影在挥洒进房间的光辉中，走入众人的视线。 一黑一红两件风格相似的风衣，和谐又登对的身高和相貌，更重要的是其中一人正是黑土大哥，另一人却并非白云大姐。 张进等人眼中满是恍惚，隐约猜到了真正的原因。 第393章 龙头山的大旗 “嗨，黑土大哥要是早说您二位之间的关系，我们又何必一直提心吊胆的呢？” “对对对，而且乔大当家……不，乔大嫂还是乔员外的女儿，乔家典当在山里的口碑，那都是响当当的，道上的人都信得过，我们这趟可来的值了！” “值了，值了！那就请大哥大嫂，这就跟我们出发吧！” 张进等人满脸堆笑的跟着冷云和乔素走出商栈，全然不见方才的提心吊胆。 冷云等人恭维的话越说越离谱，不禁正色开口道：“怎么，你们现在不害怕段欢了？” “不怕，不怕！我们一看二位的穿着，就知道您此行的用意是来看望大嫂的，绝不可能帮段欢坑我们的，您不是那样的人！” 张进连忙赔笑说道。 乔素也在一声声大嫂中觉得尴尬非常，刚要解释之时，正好看到段欢带着梅寒和大队整装完毕的喽啰走出树林，于是便向其招了招手。 “呦，这是又来客人了？” 段欢上前打量着张进等人，笑着问道。 一众水匪寻声向身后望去，顿时没了笑容，僵在原地。 乔素趁机介绍道：“这几位都是飞泉山的，一早就随冷云上山了！” “飞泉山？” 段欢眉头一皱，而后重又打量起几人，衣袖中无声滑出两柄飞刀，欣喜道：“懂了，你们是来寻仇的！” “不不不！” “我们是来做生意的，做生意的！” 水匪们连忙解释道。 段欢摇了摇头，笃定道：“谁会和仇家做生意啊，你们几个一定在骗人！” 一众水匪看着段欢持刀双手缓缓举起，当即吓得瞠目结舌，颤巍巍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素看着威慑力十足的段欢，不禁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淡然开口道：“行了，这些人此次来找我做生意，是有老刀把子做担保的，所以只是守龙头山的规矩，就不必为难他们了！” 段欢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满是不甘的向众人问道：“你们，懂规矩吗？” “懂，懂！” “就算不懂，大嫂也可以教我们啊！” 张进等人方才想起搬出乔素，用来自保。 “诶？” 段欢闻言一怔，随即看向脸色各有尴尬的冷云和乔素，惊叹道：“这么快！” 乔素面色一沉，转而看向张进等人，正色道：“想在龙头山活着，最重要的规矩就是注意你们的称呼，我是龙头山大当家，你们应该称呼我为大当家，或是叫我的报号……” 提起报号，乔素忽然想起自己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土匪头子，一直还没有个对外的报号。 小姑奶奶只是山上喽啰的尊称，拿出去做报号不仅有不礼貌，占小便宜的嫌疑，更重要的是不好听！ 可是昨晚冷云已经叮嘱过了，今后龙头山与所有土匪的争端，必须要打着自己的名义，所以眼下必须要有个报号了！ 情急之下，乔素忽然想到昨天商栈门前，几个被吓傻的看客们一时无意的惊呼，于是正色道：“从今天开始，龙头山大当家，报号转轮王，凡是龙头山的枪下亡魂，全都算在我一个人的头上！” “转，转轮王，王爷？是是是，我们一定牢记！” 张进一脸压抑的看着乔素，眼中不禁满是敬畏。 关东山内，小绺子求得是财，而大绺子不仅求财，更是看中脸面。 当初蛟龙山大当家，百步蛇韦尊成功位列十三太保后，挥下四梁八柱就纷纷以蛇名作为报号，女魔头赤练蛇更是带人扫荡关东山，不许外人再以蛇和蛟作为报号。 其中，十二绺子之一的两头蛇，就被迫改成了两头响。 而飞泉山昔日的大当家浪里蛟，更是被逼到率领所有喽啰跳下瀑布，遁入混同江中保命，躲了足足大半年，方才敢偷偷回山。 不仅是蛟龙山，凡是有实力的大绺子，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掀起名号之争，一方面是为了扬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趁机掠夺一些小绺子积攒的财富。 毕竟在大绺子的眼中，小绺子和山外的平民百姓没什么两样，都是可以随时劫掠的肥羊！ 张进等人所在的飞泉山，毕竟也曾是九山之一的大绺子，对于其中的门道，自然略知一二。 如今已经有许多字眼成了土匪间的禁忌，越是响亮的名号，就越有可能惹来灾祸，其中最危险的自然就是与段天王齐名的王字号了！ 用天元山的话说，关东山只能有一人称王，那就是段天王！ 任何人胆敢挑战段天王的地位，必将遭致天元山的报复！ 如今龙头山大当家以转轮王为报号，便等同于向天元山发起挑战，要去争夺那关东山内的头把交椅了！ 一旁的段欢闻言，不禁眉头微挑，认真问道：“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龙头山在外面办事，就要打着小姑奶奶的报号了？” “没错！” 乔素点了点头，反问道：“你和米四海毕竟都是十三太保，让你们去替我打打杀杀，可会觉得委屈？” “不会~” 段欢摇了摇头，笑的十分开心。 飞刀段欢已经成了人人皆知的名号，再改已经来不及了，否则段欢早就想改个什么飞刀王，不死王之类的报号，将关东山势力最大的匪徒引出天元山，然后再慢慢将其杀光。 如今乔素定下的报号，正好与段欢不谋而合！ “既然如此，那你就放手去做吧！” 乔素点了点头，又不忘叮嘱道：“我和大姐也要赶往飞泉山，你别忘了留些人手守着山寨！” 段欢闻言，不禁担忧道：“老米那个二傻子急着去二仙山，一大早就跑了，眼下您和大姑奶奶也要出门，那这山上岂不是没有高手坐镇了？” 乔素却是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冷云和王小花，轻声道：“你和大姐带着他们启程，我先留下来等白女侠，然后再去追赶你们！” “好！” 冷云瞬间会意，于是转身征求过王小花的意见后，带着张进等人向山下走去。 商栈旁的山坡上，白珂静静看着下山的队伍，身旁则是一袭道袍金白相间的柳长风。 “王姐姐已经走了，咱们也该露面了！” 白珂淡然说道， 柳长风脸色十分难看的点了点头，目光不禁瞟向白珂腰间，紧张问道：“那，那是什么东西？” 白珂顺着柳长风的目光低头看着，随意道：“这个吗？龙筋啊！” “呵呵，好，好，好东西啊……” 柳长风讪笑着点了点头。 第394章 走不出的关东山 商栈门前，乔素目送冷云和大姐下山，转头便看到白珂带着柳长风从山上缓缓走来。 “段欢，我来为你引荐一下，这位就是我请来的世外高人，今后就是龙头山的供奉，咱们几位当家都不在的时候，就由他来坐镇山寨，这位高人不善争斗，但是感知力不输大姐，只要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会第一时间告知守山的喽啰！” 乔素抬手指向仙风道骨的柳长风，认真为段欢介绍道。 “不善争斗，还世外高人？” 段欢乍一听以为乔素遇到了骗子，随着目光转向山上，更是不禁一怔，皱眉叹道：“这世外高人，好俗气啊！” “高人风采，大俗便是大雅！” 乔素看着越来越近的柳长风，也不禁倍感尴尬的叹道。 由于柳长风昨夜一直在吸收龙脉气蕴，原本身上纯白道袍已经不止有一圈金边，更是布满了金色纹路。 可好巧不巧的是，那些纹路组成的图案，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个硕大的铜钱，就算柳长风始终拿捏着高人风采，看起来也是俗不可耐！ 待到两人走近，段欢便要上前试试这所谓世外高人的深浅，却不想那老者却率先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 “呦！这小东西，真罕见啊！” 柳长风一脸好奇的凑到段欢身前，围着其便是一番指指点点的打量，喃喃叹道：“这造化，真是举世罕见啊！这风水好，年头久，恰巧你死的也正是时候，这家伙不用修行，至少都能活个千八百年的，除非被人给炖了……” “老头，你说什么？” 段欢举刀抵住柳长风的下颌，怒不可遏的大声质问，心中则是在抱怨小姑奶奶，竟然将自己的底露给了江湖骗子，实在太不小心了！ “小子，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啊！” 柳长风丝毫不在意段欢的威胁，随即猛地一低头，让段欢手中的钢刀直接从下颌刺进了脑中，并且还主动晃了晃脑袋，笑着道：“诶嘿，我厉不厉害？” 段欢脸色顿时一变，连忙抽刀退回到乔素身边，茫然叹道：“果然是世外高人，就是有点没溜！” 乔素无奈一笑，轻声道：“你去布置一下留守的喽啰，再安排几个能管事的，引荐给柳长风，柳老前辈！” “是！” 段欢点头应声，而后又提议道：“你和大姑奶奶身边也不能没有听话的崽子，把乔字营带上吧，至少也能干点力气活！” “好，你去安排吧！” 乔素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段欢心有余悸的看了看一旁的柳长风，而后转身走向树林之中。 待到段欢离去，乔素转头看向柳长风，正色道：“前辈若是不想沾染因果，最好不要和其他人开玩笑，当心被人惦记上你那一身的宝贝！” “我身上哪有宝贝啊！？” 柳长风不以为然摊开双臂，大大咧咧的反问道。 乔素微微一笑，掰着手指头说道：“皮，鳞片，心，肝，角，筋……” 柳长风一怔，下意识看向身后的白珂，连忙躲开了两步，尴尬道：“别，别，别数了，我明白了！” 乔素放下手，正色道：“我这也是为了前辈考虑，您在山上只需留意周边动静，及时给大家做出提示，就算您还了龙头山的因果，何如？” “好，没问题！” 柳长风揣着双手，像是个犯错的孩子般，臊眉耷眼的点着头。 乔素也不再多言，向白珂挥手道：“珂珂，我们走吧！” 白珂下意识点头跟上，随即便是一怔，连忙上前质问道：“珂珂？珂珂是你叫的吗？” “叫你白女侠，不是显得太生分了嘛！” “可我们本来就不熟啊！” “昨天，你才蹭了我一身的口水……” “那，那也不行！” “要不我再给你买件衣服？” “好！” …… 数日后，关东山南部。 一位灰头土脸的少年，双手捂着肚子，目光呆滞的穿梭在林间，慢慢向北走去。 “太饿了~师父，我想你了……” 少年眼泪汪汪轻声叹道，仅凭本能的向前走着。 嗒！ 一道细微的落地声响起，引得少年连忙转头看向身后，却见一只熟透了的野山梨，正好落在刚刚走过的山路上。 “诶！” 少年眼前一亮，连忙上前捡起野山梨，忙不迭的咬了一口，享受着清香汁水入腹的同时，不忘抬头看着上方茂密的松树林，仰头大喊道：“感谢老天爷的恩赐，我一定会完成师父的命令，活着走到京城的！” 宣泄过心中的压抑的情绪，又有了食物补充，少年重新打起精神，起身继续向北走。 嗒！ 嗒！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再次传来异响。 少年茫然看去，却见又是两颗野山梨，落在了更远的山路上，一时间不禁陷入两难抉择之中。 嘭！ 随后，一只被扭断脖子的野兔从天而降，落在的比野山梨更远的地方。 少年一怔，随即做出了决定，仰头对着天空大喊道：“师父，等我填饱肚子，再往南走！” 待到林间回声渐渐平息，少年抛下心中的负罪感，连忙上前捡起果子和野兔，踏上了向南走的山路。 林间暗柱，几个躲在树后的巡山人，看着男孩逐渐南去的背影，纷纷无奈的捂着脸。 “这也太他妈傻了，昨天还是往南走，怎么今天就开始往回走了？” “可能饿迷糊了，现在既然只有吃的才能让他正常赶路，那大家就轮流去搜集吃的吧，野果，蘑菇，野物，总之能让他在饿死前离开关东山就好！” “怪不得老刀把子要用那么大的代价递牌子，这活没几个正常人能扛住！” “都别废话了，要不然一会儿那傻子走丢了，这几天就都白干了！” 半个月后。 气色红润，身形矫健的男孩怀抱着一兜野果，大步走出关东山，看着眼前的官路，终于辨清了方向，忍不住激动道：“嗨！我竟然走对了，太神奇了！这一路上都能捡到吃的，那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京城了！” 林中，看着男孩顺利踏上了官路，几位面黄肌瘦，眼圈乌黑的巡山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妈的，这小兔崽子，饿蒙了往回走，吃饱了就四处乱跑，大晚上也不闲着，要不是为了老刀把子的承诺，我真想宰了他啊！” “不行了，回龙头山交了册子，我得先休息一年，真扛不住了！” “哼，我得去接两个红牌，好好宣泄一下，要不然我怕回去后会变成失心疯！” “走吧！” …… 三天后。 少年饥肠辘辘，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时不时转头看向身后，又一脸失望的转回头来，喃喃叹道：“不应该啊，怎么会失灵了呢？” 正感慨间，一支数十人的马队迎面赶来。 “大当家，咱们这趟出来砸窑可真不赖，弟兄们半年之内都不用再干活了！” “瞅你那没出息的样，该干活还得干，谁会嫌日子过的好啊！” “正好，前面有个孩子！” “捆了！” 第395章 命中注定的相遇 “小子，快说你家到底是哪的？不然就把你身上的肉片下来烤着吃！” 关东山边缘处，一伙满载而归的土匪围在火堆前，看着倒吊在树上的少年，恶狠狠的盘问道。 本就饥饿的少年，如今倒挂在空中，更是一阵阵头晕目眩，眼角两行泪水倒流着哽咽道：“卧，卧牛山……” “放屁！卧牛山前几天着了一场大火，一个活人都没跑出来，你小子胡扯是不是！” 土匪大喝一声，随手便将手中挑弄火堆的木棍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的砸在的男孩的头上，顿时带起一声脆响。 额头留下一道黑色印记的男孩，眼中顿时泪如泉涌，挣扎着喊道：“卧牛山着火了！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作为北境提炉人的总部，卧牛山内自然贮存着大量皇室专供的火龙膏。 并且每次提炉人倾巢而出时，师父都会命人留下机关，将卧牛山作为被擒后，与对手同归于尽的陷阱。 如果卧牛山真的被付之一炬，那就说明师父已经死在镇北将军府了！ 曾经，有师兄护着，有师父疼着，男孩总觉得天很高，地很阔，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有师父师兄替自己扛着。 就算做一个师父眼中的废物笨蛋，就算永远不能成为师兄那般独当一面的提炉人，只要能跟在师父师兄身边，男孩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几个土匪口中的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让男孩意识到自己所有的依靠都没了！ “只能靠自己，活着，复仇，没人会在可怜自己，会在帮自己擦屁股了……” 男孩眼中泪水流尽，逐渐变的决绝。 身为提炉人副指挥的弟子，不仅是要修习武艺，提炉人业内的各种技艺，也一样不能落下。 阴谋诡计，朝堂奏对，情报收集，伪装潜伏，各项能力均达标后，才有资格成为北境提炉人最高长官的真传弟子！ 师兄弟三人中，男孩是以最小年龄获得出师资格的！ “不用，不代表我不懂！从今天开始，我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提炉人了，就从杀光你们，回到京城开始！” 男孩瞪大双眼，死死盯着下方的一众土匪，语气冰冷的大吼道。 一众土匪愕然看着倒悬在半空，兀自发狠的男孩，不禁纷纷皱起了眉头。 “原本以为是个傻子，没想到是个疯子！” “可能家里真是卧牛山的，这么看来也没有人能来赎他了！” “那留着还有什么用，宰了吧！” 土匪们三言两语间便达成一致，随后便有人起身，提着钢刀向男孩步步走去。 男孩气势不减的看着来人，扭身便要挣脱脚上的绳结，但尝试了数次后，目光忽然重新变的清澈。 除了当初在太岁山时，自己眼下才想起长大，主动独当一面，可能是有些晚了…… “好，好汉，有话好好说，我家可能不在卧牛山，也许是二仙山呢，你们要不去问问？” 男孩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连忙对走到身前的土匪说道。 “呵，你是说那两个被财迷了心窍，上山都要收过路费的十三太保？” 土匪一脸不屑的看着男孩，更加愤怒的举起屠刀，不屑道：“那两个为了钱，连亲爹都能卖了的懒人，就算是你亲戚，能舍得花钱赎你？还是说你存心想骗我们去送死！” 男孩闻言一怔，明明自己刚离开二仙山时，山上的和尚老道还是生擒住冷云山的江湖高人，怎么才过去半个多月，江湖上就骂的这么难听了？ “没话说了吧？那你就去死吧！” 那土匪眼见男孩不说话，当即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奋力向男孩的脑袋劈下。 “啊！” 男孩吓得一通胡乱挣扎，甚至害怕到无法闭上眼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屠刀落下，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谁能在这时候救下自己，那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 嗖！ 正在这时，一道剧烈的破风声响起，随即一道青色长虹从林间激射而至，转瞬穿过持刀土匪的腰间，继续飞向正围坐在火堆旁的其余土匪。 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火堆前有一半土匪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看到了另一半土匪的脑袋忽然离开了身体。 嗤~ 随着一道沉闷的声音传来，幸存的土匪纷纷转头望去，才发现一旁的巨石上正插着一块本该四四方方，如今却已经磨平了四角的染血地砖！ “谁！？” 十几名土匪纷纷起身亮出兵刃，如临大敌的看向前方树林。 吊在树上的男孩看着身前举着钢刀却迟迟没有落下，最终慢慢倒下，拦腰断成两截的土匪，激动的扭身看向身后，大喜道：“再生父母，我的再生父母来了……诶？” 随着男孩的目光望去，林间默默走出了一个男孩，而且年纪更小，看样子只有十二三岁，稚气未消，但一身肉量却十分惊人，壮的活像一个小牛犊子！ 饶是挂在树上的男孩脸皮再厚，也着实不愿认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做父母，激动到嘴边的惊呼声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就算做土匪，打家劫舍还情有可原，可欺凌弱小，屠戮妇孺，就连土匪也不配做了！” 壮硕少年点指剩余土匪，一脸正色的训斥道。 “我擦，这又是打哪冒出一个傻子？让你身后的大人出来，要不然我们拼死也能宰了你！” 一众土匪纷纷扯着脖子大吼起来，即便这孩子壮硕如牛，他们也实在不愿相信十几岁的孩子就能飞砖杀人！ “我爹说过，做匪可以身不由己，杀人也可不计道义，但屠戮无辜之人，就该随时做好偿命的觉悟！” 壮硕少年双眼微眯，抱拳前推，摆出八极拳开门礼，并沉声喝道：“你们觉悟吧！” 话音落，少年脚踏惊雷，狂奔而出，眨眼间便已经来到一众土匪身前，提拳并肘，强闯中门，出手便是取人性命的杀招，全然没有一合之敌。 “开，开门八极……老刀把子！” 到吊在树上的男孩看着下方独自一人虐杀众匪的少年，不禁张大了嘴巴，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一位黑色风衣，腰间别着短刀，手中提着大枪的强悍身影。 第396章 最好的兄弟 “好汉，多，多谢相救！” 火堆前，重获自由少年看着壮如牛犊的男孩，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抱拳道了一声谢。 虽说师父一再强调仇人是镇北大将军，少年心中依旧没有忘记那个在师父将死之时，还对师父极其苛刻的老刀把子。 眼下被老刀把子的徒弟所救，少年即便感激，心中免不了结下几个疙瘩。 “几个无恶不作的狂贼，杀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也不必记在心上，等我将来成为关东山之王，一定给山里的土匪好好立立规矩了！” 独自杀光所有土匪的男孩不以为意的朝少年摆了摆手，而后上前将插在巨石中的地砖拔了下来。 咕噜~ 正在这时，三天没吃饭又被土匪绑回山里的少年，肚子实在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你饿了？” 男孩手捧地砖，转头问道。 少年略作犹豫，最终还是诚实的点头道：“嗯。” “正好，看看这是什么！” 男孩微微一笑，随即从怀中掏出了几个带着泥土的块茎。 少年顿时双眼放光，欣喜道：“土豆！” “诶，你眼力不错啊！” 男孩点了点头，指了指一旁的火堆，提议道：“相逢就是有缘，一起烤土豆啊！” “好！” 片刻后。 两个孩子坐在篝火前，闻着火堆中逐渐飘出的香气，开始闲聊起来。 “师兄下落不明，师父也死了，我刚走出关东山又被绑了回来，想要赶到京城更是遥遥无期，你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了？” 少年简单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但并没有提及自己提炉人的身份。 现在就算自己不想长大，也要学着长大。 就算自己不想独当一面，也必须要独当一面。 就算自己不想防着别人，也必须要牢记防人之心不可无！ 因为已经没有人能帮自己擦屁股了，自己的余生，也就没有了犯错的机会！ 男孩闻言，十一二岁的稚嫩脸庞上，却有着超脱年纪的老成，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感慨道：“我和你有着相同的经历，但你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有些荣誉和风光注定会随着先辈们的死去而消逝，我们还远比不上自己的先辈，所以也不必执着于挽救一切，我们能做的，就是放眼于未来，用自己打拼来的荣誉和成就，去弥补先辈们的遗憾！” “嗯？” 少年转头看着男孩，满是惊喜的问道：“你师父也死了？” “呸呸呸！别瞎说啊，我师父可是真正的高手，怎么可能会死呢？” 男孩连忙捏住了少年的嘴，有些感怀的说道：“我只是……只是我爹……死了……” 少年连忙挣脱开铁钳一般的手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节哀啊，刚才看你说的那么认真，还以为你真的和我有一模一样的经历……” “那些都是我四叔教的，不过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男孩轻叹一声，举起双拳，认真说道：“家里曾经的辉煌，不该成为我的压力，而是我要追赶和超越的目标，早晚有一天，我要在山中找齐愿意随我同生共死的四梁八柱，拉起一支属于我自己的绺子，成为关东山之王！” “你，你也是土匪！？” 少年后知后觉的看着男孩，又不禁好奇的问道：“那你的四梁八柱……找到几个了？” “一个还没有找到！” 男孩两手一摊，并不沮丧的说道：“我的绺子中，每位当家都必须是独当一面的人才，所以宁可缺着，也决不能凑合！” 正在学着独当一面的少年，闻言顿时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头，又问道：“那你都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呢？” 男孩仰头望天，一脸认真的说道：“首先要有一个身强体壮，力大无穷的迎门梁，还有一个精打细算，任劳任怨的粮台，还要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应天梁，最重要的转角梁，必须是一位有着过命交情的好兄弟，不但要帮我出谋划策，还要做我的二当家！” “呵，你还真是挑剔啊！” 少年听着男孩野心勃勃，志比天高的设想，不禁点头附和着。 “那是当然！不止是里四梁，外八柱……” 男孩得意应了一声，正要继续讲述，忽然提了提鼻子，惊喜道：“诶，土豆烤好了！” “太好了，赶快尝尝，我都要饿死了！” 两个孩子在食物的香气下，顿时将未来的设想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忙从火堆中扒出外皮焦黑的块茎，忙不迭的塞入口中。 少年饿了三天，自然是狼吞虎咽。 男孩体格强壮，每天消耗极大，食量更是惊人。 待到两人各自囫囵吃下一个烤土豆后，竟不约而同的将五官缩到一起。 “这土豆怎么黏糊糊的，还那么苦？” 男孩双手掐着喉咙，皱眉叹道。 出自提炉人的少年见识自然更多一些，顿时生无可恋的说道：“这，这不是土豆，是一味药材，大黄！” “药材？不是毒药就好！” “呵，大黄是泻下药，吃这么多也和毒药没区别……诶呦~不行了~” “等等我，我也不行了……” 两个少年飞快跑到林间，光着屁股凑在一起，表情的痛苦的发出阵阵闷哼。 “想不到……你懂的还不少哎呦~倒挺适合……做出谋划策的翻垛子哎呦~不过你说，咱们算是过命的兄弟吗？” “别，我还要去京城呢！再说救命之恩……嗯~是我欠你一条命……嗯~，过命的交情那得是两个人都愿意为对方……死~咱们顶多算是一起拉屎的兄……弟~” “一起拉屎的兄弟，那也是兄弟吧？” “当然！” 一泻千里后，两人的肚子终于舒服许多，彼此间的友谊也在不知不觉间增进了许多。 “兄弟，我叫石头，将来要是到京城了，也别忘了关东山里还有一个好兄弟！” “我叫铁丙，除了师父师兄之外，就是你这个兄弟对我最好了，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好，不说多了，先擦屁股吧，你习惯用干草还是新鲜的？ 石头左手一把干草，右手一把鲜草，转头看先铁丙。 “我……习惯用纸……” 铁丙摸了摸身上，发现除了师父的信，其他纸张都被用完了，不禁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石头看着铁丙为难的样子，眼中一阵抉择后，扔掉了右手上的鲜草，转而勾住脖子上的红线用力一扯，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锦囊，递到了铁丙的面前。 “这，这是？” “这是我爹最好的兄弟，留给我的遗物，但我也不能让我最好的兄弟难堪，你把里面的纸用掉，锦囊留给我继续做念想就好！” 第397章 不会寂寞的下一代 “这……多谢了！” 铁丙看着递到面前的锦囊，略作犹豫后，还是抬手接过，并向石头由衷道谢。 “都是兄弟，不必客气！你赶紧解决，我到外面等你！” 石头笑着拍了拍铁丙的肩膀，而后用干草解决了问题，便率先起身向篝火走去。 铁丙看着石头的背影，心下不免生出几分暖意，随手将锦囊拆开，取出了一份用细线小拇指粗细的书信。 “嗯？” 铁丙见信上似有字迹，想要抬头招呼石头时，却发现人已走远，无奈之下只能先挑开细线，将信纸摊开。 啪！ 信纸打开后，立刻从中掉出了一枚小拇指长宽的金黄色薄片，正落在铁丙身前的草丛中。 铁丙将那小物件捡起来看了看，确认是黄金制成，一面刻着纵横交错的细线，仿佛是围棋棋盘的当中一部分，在天元位置上，还刻画着一杆小巧精致，却十分清晰的笔，另一面则刻着三个笔法苍劲的小字。 “赏罚令！” 铁丙口中轻念，神情顿时为之一震！ 作为一名合格的提炉人，铁丙或许不够机敏，但对于北境情报却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曾经在关东山内引起轩然大波的赏罚令，提炉人又岂能不知！ “十枚赏罚令，八枚被判官收回，一枚在济世堂，这，这就是消失的最后一枚！？” 铁丙不免一声惊叹，随即小心翼翼的展开信纸。 “吾自知时日无多，思虑定然难有周全，若前两支锦囊无用，二位贤弟便带着少当家隐姓埋名，莫再急着重振青云山，如遇山穷水尽之时，则持此赏罚令前往天元山，报上家父许聪名号，定可获得判官庇佑，但毕竟双方皆是山匪，青云山实力弱小却怀有巨富，万不可将身家性命托于土匪的善心，因此不到绝境，切不可行此下策！愿青云山早日重振，不负田二爷对吾等厚恩，许归绝笔……” 看过书信之后，铁丙不禁攥紧信纸，陷入沉默之中。 赏罚令在关东山的分量，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即便不去天元山，也会有大批土匪愿意为了赏罚令而卖命！ 并且天元山和判官的名号在关东山内实在太响了，没人敢冒着惹怒判官的风险，对持有赏罚令的人不利！ 那许归家中遭难，恐怕不是因为赏罚令而起，并且事后又报了仇，所以才一直没有使用这枚人人艳羡的赏罚令。 而眼下对于铁丙来说，有两个选择。 一是舍弃提炉人秉承的义字，悄悄留下赏罚令，并借此离开关东山，赶回京城。 二是将赏罚令还给石头，独自一人上路，大概率走不到京城，便会死在路上。 身为徒弟，完不成师命，便是不孝！ 作为提炉人，完不成任务，等于不忠！ 或许还可以先将赏罚令还给石头，再以言语诱之，使其将赏罚令送给自己保命。 且不说如此宝物会不会有人甘愿送出，就算真能如愿，假借可怜骗取救命恩人手中宝物，行径与不告而取没有分别，甚至更加可恶！ 两相抉择之下，铁丙最终还是默默将信纸移到了身后。 “对不起了，兄弟！就算我这辈子不配做人，也不能辜负教养恩重的师父！” 铁丙红着眼，将一位忠义之士的绝笔书信玷污，而后攥着赏罚令走出林间，正看到石头将土匪们劫掠来的财物打包，装在了一匹最为矫健的马上。 “怎么拉了泡稀，把魂都拉没了？” 石头看着失魂落魄的铁丙，茫然的伸出一只手，问道：“我的锦囊呢？” 铁丙默默将空锦囊交还到石头手上，满是羞愧的偏头看向别处，正好瞧见了死去土匪的尸体，心下更是倍感动容。 除了师父和师兄，还是第一次在别人身上感到安全和可靠！ “行了，不就是为了完成师父遗愿，需要赶赴京城嘛，没什么好怕的！” 石头抬手拍了拍比自己高出半头的铁丙，指着一旁的高大马匹说道：“我虽然没出过山，但是我四叔和死去的二叔都与山外人打过交道，说是那些人比山里的土匪还要见钱眼开，这些土匪劫来的银子你全都带上，应该够你一路赶到京城，剩下的也可以用来走走关系，免得让人冷落！” 铁丙闻言顿时泪奔如涌泉，终是控制不住情绪，上前一把抱住石头，大哭道：“兄弟啊，你咋能对我这么好呢，我泪窝子浅，再这样我都不想走了！” “不想走就留下来呗，虽说我没能像我爹那样找到过命的兄弟，有个一起拉屎的兄弟也不错啊！” 石头轻拍铁丙后背，笑着说道。 “不，我还是要完成师父的遗愿！” 铁丙推开石头，定了定神，一脸决然的抹掉了眼泪。 石头见状也不勉强，抓住铁丙的肩头轻轻一提，便将其扔到了马背上，笑着挥手道：“那就助你一路顺风，别动不动就哭鼻子了！” 铁丙看着挥手作别，并不打算挽留的石头，心下甚至感到有些委屈。 说不定他再坚持一下，自己就留下来了呢！ 但事已至此，铁丙也自知没有回头路可走，攥着赏罚令，双腿一夹马腹，便向南奔去。 走出十几丈远后，铁丙忽然勒住马缰，回马看向驻足目送的石头，双手放在嘴前，大喊道：“大哥，等我回到京城，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回来找你的，给你做转角梁，助你成为关东山之王！” 篝火前的石头闻言，不禁开怀一笑，高声回喊道：“兄弟，记着我叫田磊，家住乌云岭不老山，遇到人就说你是田磊的兄弟，自然就能找到我！” “好！” 铁丙兴奋的挥了挥手，而后继续策马南行，寻找沿途的土匪，准备以赏罚令雇人保护自己返京。 直到铁丙的身影彻底消失，石头方才将锦囊重新挂回脖子上，拿起即将打磨圆滑的青色地砖，转身向山林走去。 …… 飞泉山下。 冷云转头望向身后山路，见乔素与白珂迟迟没有赶来，心下不免有些担忧。 “怎么，这会儿开始担心那两个面瓜了？” 一旁正举着石碑逗弄的王小花瞥了一眼冷云，不禁调侃道。 “咳咳，这个……花姐不担心吗？” 冷云略显尴尬的问道。 “一个融合了万年龙珠的玉面狐狸，一个成了精的风水灵物，还带着龙头山最精锐的乔字营，况且又离我们不远，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小花不以为意的看着怀中石碑，笑着叹道：“我只担心妹子将来被你拐跑后，龙龙接了他小姨的位子，这关东山里都凑不出像样的对手！” 冷云知道王小花能这么说，乔素与白珂就一定很安全，于是笑着说道：“关东山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成为一个人的天下，我师父当年已经够厉害了，不还有我师娘平分秋色么，所以关东山的下一代人，肯定不会让龙龙寂寞的！” 第398章 没有危险 飞泉山外，三里。 白珂骑在马上，转头看着身后带着辎重的队伍始终无法加快速度，不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旁同行的乔素见状，不禁打趣道：“怎么，才大半个月没见，想他想的按捺不住了？” 白珂如同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连忙转头看向乔素，不甘示弱的说道：“我那是担心他伤还没好，万一遇到危险不好脱身，再说你的人走的这么慢，本女侠不适应！” “配备火枪，出门自然要带上火药子弹，再加上粮草辎重，肯定不如提着刀剑，走到哪抢到哪的寻常土匪快，以轻功冠绝关东山的玉面狐狸嫌慢，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乔素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忽然问道：“但是冷云正和大姐同行，你说他能遇到什么危险呢？” “诶……” 白珂一时无语，正考虑要不要将师父搬出来时，忽然发现自己身上亮起了星辉，同时闻到了一股无法拒绝的异香，顿时不自觉的露出了享受的微笑。 “你~干~嘛~” 白珂一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一边抱怨的看向乔素。 乔素眼中蓝紫光芒大盛，眺目望向远方，而后收起全身异象，轻声说道：“他们已经安全上山了，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香味消失，白珂连忙揉了揉脸，微愠道：“你发光后能看到他们，可我又看不见，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乔素闻言，笑着从背包中取出一只伸缩望远镜，递到白珂面前，轻声问道：“我用过的，不嫌弃的话，送你了！” “很嫌弃！” 白珂毫不领情的撇了撇嘴，身体却很诚实的拿过望远镜，拉开后看向前方，结果只看到了飞泉山的轮廓，并不见一个人影。 “怎么样，很安全吧？” 乔素笑着问道。 “很安全……个鬼啊！” 白珂气鼓鼓的将望远镜收进口袋，转头看向乔素，气急道：“人都已经进山了，还让我看什么？有这种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不对啊！有这种东西，你为什么要发光？存心耍我是不是！” “呀，我忘了~” 乔素一脸自责的叹道。 “哼，千面门擅长伪装，更能看穿一切伪装，你还可以再假一点吗？” 白珂张牙舞爪的说道。 乔素无奈摆了摆手，如实说道：“我确实是刚想起来送你的，不过一开始没拿出来，其实是因为你闻到香气反应太可爱了，好看，想看！” “你……变态！” 白珂娇嗔一声，当即转头看向前方，不再理会乔素。 乔素却主动拨马凑到近前，小声问道：“既然东西都收了，那就抽空再教我点小手段吧？” “呵，奸商啊！” 白珂一脸嫌弃的看向乔素，犹豫再三后，还是无奈说道：“想学什么，说吧！” “轻功！” 乔素正色道。 “切，轻功得从小练，你这把年纪，晚了！” 白珂连连摇头道。 乔素见白珂活像一只受到刺激的小河豚，当即耐心道：“放心，我也不求能像你一样高来高去，你就随便施展一下轻功，让我看看你的发力方式，我现在力气很大，与其自己摸索将力量转化成速度的方式，肯定不如跟着关东山第一的师父多学学嘛！” “哼！” 白珂闻言，一脸得意的扬起下巴，勉为其难的说道：“好，好吧！” “成交！” 乔素笑着点头，连忙策马拉开距离。 白珂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连忙抬手拉住乔素的马缰，皱眉道：“你先等会儿！你用过的东西，换千面门的轻功，我好像亏了啊！” 乔素抿嘴看着后知后觉的白珂，无奈又伸出两根手指，轻声道：“再加两件男装，冷云同款！” “哼，三件！” 白珂一脸老奸巨猾的比出三根手指。 乔素不禁诧异道：“冷云同款，你要那么多干嘛？也不怕穿错了？” “那就一件冷云同款，剩下的换其他款式！” 白珂轻车熟路的说道。 “好吧！” 乔素点头答应，而后提议道：“海外的男人，都穿着一种薄薄的长袜，显得腿又细又长，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 白珂满意点头。 乔素看着白珂身上的风衣，不禁问道：“那……还是白色？” “嗯，白色！” 白珂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两人便带着大队人马来到飞泉山下。 白珂满是嫌弃回头看着慢吞吞的队伍，不禁问道：“这乔字营，有什么说法吗？” 乔素闻言，当即正色道：“这二百多人，是当初我和大姐从段欢手中救下来的，也是龙头山上自金猞猁时期就在，经历过段欢屠山，玉神山掘墓，太岁山大战的老班底，也是对我和大姐最忠心的精锐，段欢和老米没有将这些人分散到各营，而是组建成乔字营，作为我和大姐的护卫！” “嚯，气派！” 白珂不由一叹，同时也对身后这慢吞吞的队伍有了改观，转头默默随乔素赶路。 路过恶龙潭时，白珂不由得想起了初来飞泉山的场景，而后不禁看向乔素，意味深长的说道：“当初就是在这里，冷云带我泛舟游湖，要不等事情办完了，你们俩也试试？” “嗯？” 乔素疑惑看着白珂，莫名道：“这……好吗？” “没关系，收了你那么多衣服，我也得为你考虑考虑嘛！” 白珂十分爽快的点了点头，笑着嘱咐道：“到时候你就踏踏实实在船上坐着，让冷云给你撑船，保证羡煞旁人！” “这个……嗯……行吧！” 乔素一番斟酌后，轻轻点了点头。 正待二人要继续说话时，却迎面扑来一阵浓郁的血腥气。 “嗯？” 乔素与白珂同时面露正色，连忙向山路上眺望，却见满山尽是土匪尸体。 更有一杆漆黑大枪，孤零零的插在草丛之中，周围却不见其主人。 “这就是你说的没危险？” 白珂不禁诧异着向乔素。 乔素皱了皱眉，轻声安慰道：“这个……兴许只是落下了，人一定是还是安全的，毕竟就大姐在……” 咚！ 不等乔素说完，一道洪亮且悠远的钟鸣声忽然自半山腰响起。 白珂与乔素一同向山腰望去，正好瞧见一方石碑冲破瀑布，径直向恶龙潭坠去。 “龙龙！” 乔素惊呼一声，连忙翻身下马，沉声喝道：“乔字营，放弃辎重，立刻随我登山！” “是！” 龙头山最精锐的二百多喽啰齐声响应，纷纷翻身下马，而后背上弹药，引燃火绳，举枪便向山腰赶去。 第399章 智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冷云与王小花带着张进等人登上飞泉山之时，顿时被眼前景象惊呆。 放眼望去，满山皆是四处乱窜的土匪，仿佛是在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艹！一定是附近的几个绺子，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跑来搜山了！” 张进见状顿时惊呼一声，连忙对其余水匪说道：“兄弟们，水帘洞里可是咱们的身家性命，决不能让这些人抢了去，立刻把他们赶出去！” “好！” 众人一想到宝库里的财富，顿时群情激奋，当即顾不得山上土匪的数量，远胜他们二十多人，作势便要向山上赶去。 “等等！” 冷云抬手拦住了心急的众人，沉声问道：“你们在山寨入口的伪装，很容易被发现吗？” “不，水帘洞两侧的入口一旦封上，就与正常的山体一般无二，外人很难发现，当初赤练蛇带人围攻的飞泉山时，我们在外面多了半年多，回来后山寨还是完好无损，所以非常可靠！” 张进虽然说的很自信，但看着满山身影，不免担忧道：“可是就他们这样没头苍蝇式的乱窜，万一歪打正着了，也说不定啊！” 冷云闻言点了点头，不急不忙的又问道：“那山寨里的财宝，除了你们几个，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这个……” 张进等人闻言纷纷陷入犹豫之中，一时间谁也不敢打包票。 冷云见几人表情有异，不禁问道：“怎么了？” 张进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当初在野人盆外，我们被黑土大哥带领的人打散后，除了大部分人原路返回，还有一些人慌不择路，胡乱的四散逃窜，后来又遇到龙头山……那时候我们怕极了，谁也顾不上谁，全都是各自逃命，最后陆续赶回飞泉山的，至于有没有其他还活着，并且迟迟没有赶回来的人，我们也不能确定啊！” 冷云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周围的绺子，都认识你们几个吗？” 张进闻言顿时更加尴尬，摇头道：“飞泉山鼎盛之时，我不过就是个带领二三十人的小角色，后来活着赶回来的人中，比我地位高的也大有人在，只不过后来又发生内讧，才剩下我们这些人，所以周围的绺子应该认不出我们来！” “既然认不出，那还冲什么？” 冷云摇了摇头，笑着反问道。 “诶？” 张进闻言一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冷云淡然收回目光，转头向一旁的王小花问道：“花姐，如果后面的人都安全，那咱们先上山逛逛？” 王小花微微一笑，知道冷云是想确认乔素和白珂的安危，于是点头道：“嗯，走吧！” 冷云立刻会意，而后对张进等人吩咐道：“都低着头，路过的草堆石头都多看两眼，就当你们是来山上捡钱的，跟在我和花姐身后，慢慢向山上走！” “哦！” 张进等人茫然应了一声，便纷纷散到山路两旁，一边漫无目的搜寻，一边跟着冷云和王小花的脚步向山上走去。 突然多了一队上山的人，自然引得了满山土匪的注意，但见冷云一行人也在搜搜寻寻，便也没人上前阻拦，只是分出些许不怀好意之人，暗中留意着冷云一行人的动向。 “花姐，看来这些人都在相互防着，只是找到大寨入口前不想动手罢了，您说该怎么办？” 冷云环视周围，大致掌握了各个绺子的动向后，主动询问起了王小花的意见。 王小花侧目瞥了冷云一眼，双手捧起石碑，正色道：“你身上伤还没好，万一又抻到扭到了，那两个大面瓜保不齐要哭哭啼啼，大惊小怪的，所以你还是一边歇着，让龙龙来吧！” “龙龙且慢！” 冷云连忙抬手拦住即将起飞的石碑，低声问道：“花姐，我看你平时挺机智的，怎么没理解我的意思呢？” “哼，既然你多嘴问我，当然要给你一个不一样的思路了！” 王小花将石碑抱回怀中，淡然说道。 冷云无奈一笑，点头道：“好，是我多余了，那今天咱们智取，在往上走走，只要其他土匪中没有绝世高手，我们就不必动用龙龙啦！” 王小花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跟着冷云向山上走去。 冷云曾经去过水帘洞，如今就算不知道隐藏的入口位置，也记得大致方向，所以一路看似散漫，实则在不断向瀑布后方的大寨靠近。 但随着半山腰越来越近，冷云的眉头却不由得越皱越紧。 飞泉山地势高耸，面积颇大，昔日的水匪为了保护老巢，更是在山上修建了错综复杂的山路，因此在不知道确切方向的情况下，很难从山下便找到通往山寨的最短路选。 而前方的山路上，正有一伙人看似懒散的寻找，实则一直稳稳的走在冷云等人身前。 “看来附近的绺子能聚到飞泉山上，并不是巧合啊！” 冷云看着前方数十人的队伍中，不仅带着兵器和搜山的工具，还有人轮流用扁担挑着一只大箩筐，不由的轻声叹道。 正在这时，一直留意着山寨入口的张进悄悄凑到冷云身边，指着前方的队伍说道：“黑土大哥，这些人看起来认路，马上就要走到入口的位置了！” “让开！” 冷云闻言当即示意身后众人退开，抬手将背在身后的大枪取出接好，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忍着微痛做出标准的标枪姿势，而后奋力扔向空中。 漆黑大枪飞上空中，并未引起其余人的注意，只有几个暗中盯着冷云一行的土匪皱起眉头，仰头看着冲天而起的大枪。 “找到了！” 就在长枪在空中掉头下落之时，冷云忽然大喊一声，而后便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拉着张进左右环视。 漫山遍野的土匪闻言纷纷抬起头来，四处寻找着喊话之人，生怕自己落后他人一步，与飞泉山的财宝失之交臂。 而几个一早就在注意冷云的土匪，闻声更是纷纷将目光转向冷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其他人的身上时，却没人注意到空中的大枪，正朝着一位紧盯冷云的土匪落下。 “啊！” 长枪落下，顿时贯穿了土匪胸膛，落入草丛的同时，也带起了一声惨叫。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大多数土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人发现了飞泉山的大寨，然后就有人死了！ 在金钱和生死的刺激下，原本相互提防的默契局面，瞬间便被打破！ “他妈的，想独吞宝藏是吧，都他妈给我杀了！” “兄弟们，抄家伙！” “自己人都聚在一起，其他人一个也别放过！” 各个绺子纷纷下达命令，而后便厮杀在一起。 与此同时，走在冷云等人前方的人群中，被挑在扁担上的竹篓盖子忽然打开，从中坐起了一个人，手指着前方山壁，向同行之人大喊道：“就是这里，先往外拉，再往里推，快！” 下方的张进见状，连忙对身后众人说道：“快去把黑土大哥的枪捡回来，然后拦住前面的人！” “先别捡了！” 冷云抬手拦住众人，淡然说道：“我现在用不了大枪，就先留在那，后面的人自然会帮我收起来，咱们先跟上去看看！” 第400章 今天不方便 “都听我的，要抓住岩壁两侧，用力向外拖，听到机关声后再往里推！” 一伙来历不明的土匪之间，一位坐在竹篓中的人听着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倍感焦急的向同行之人发号施令。 同行的土匪虽然是第一次登上飞泉山，但是对竹篓内的同伴十分信任，闻言便立刻照做。 随着众人一起发力，看似严丝合缝的山石被拖动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距离，随后便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机扩声。 山壁前的土匪见状顿时一喜，又连忙将石壁向内侧推去，果然轻松将巨石推进了山体之内。 轰隆~ 随着巨石沿着轨道平缓滑动了数尺距离，下方忽然再度传来巨响，无论众人再如何发力，也难以移动分毫。 “快，快抠住缝隙往左扳？” 竹篓中的人再次发号施令，指挥着众人将巨石横移，轻松将其塞入山体之中。 随着封门巨石归位，得天地造化的水帘洞天终于呈现在一众土匪的眼前。 “这就是飞泉山的大寨，沿着洞道往里走，宝库就在里面！” 那竹篓中的人顿时激动万分，连忙催促其余人进入水帘洞。 “兄弟们，荣华富贵，在此一举，都快点儿跟上！” 土匪之中真正的首领一声令下，率先闯入水帘洞中。 其余人也难掩心中贪念，抬着竹篓快步跟了上去。 山路上，相隔不过数丈，将一众土匪的行径尽收眼底的张进，见状不禁满是焦急的对冷云说道：“黑土大哥，这些人看起来对飞泉山了如指掌，肯定是有备而来，一定要阻止他们啊！” 冷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急，陪他们耍耍！” “这，这怎么能不急呢？若是被这些人抢占先机，兄弟们的将来没了着落不说，黑土大哥此番兴师动众，不也是白跑一趟嘛！” 张进一脸急切的说道。 冷云转头看着张进，不紧不慢的问道：“山洞里除了左右的出口，还有后门吗？” 张进一脸茫然的摇头道：“没了！水帘洞是天然存在的，里面的洞室是我们自己修建的，不可能有其他后路！” “这不就得了！” 冷云淡然一笑，而后对众人挥手道：“都往边上靠靠，站在我和花姐身后，把路让出来！” 张进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习惯了听从冷云的命令，便纷纷退到冷云与王小花身后的草丛中，规规矩矩的站成一排。 “来，花姐，也请您稍稍移步！” 冷云又带着王小花退到路旁，然后转头看向山上已经战斗到白热化的诸多绺子，高声喊道：“飞泉山的宝藏就在这里，快来啊！” 随着冷云的喊声响彻山谷，呆立在草丛中的张进等人顿时陷入茫然，只觉得有些不认识眼前的黑土大哥了。 在张进等人眼中，名震关东山的老刀把子，那可是个一言不合，提刀就砍的狠人！ 想当初飞泉山的大当家浪里蛟，那就是在一千多人的冰面上，被冷云追杀了一路，最终在人堆里活活给砍死的！ 像这种人狠话不多的高手，今天怎么如此好脾气，还体贴到主动给别人指路？ 路边的王小花则是将一切看在眼中，淡然站在冷云身旁，不以为然的哄着孩子。 山上，已经杀红眼的土匪纷纷循声望向冷云，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已经打开的通道，一时间也顾不上思考许多，纷纷怒吼道：“先别理会周围这帮杂碎，今天谁找到了宝藏就杀谁！” 所有绺子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同样的命令，纷纷向着山腰处的洞口冲去。 虽说彼此之间都是不死不休的对手，但至少也得先看看飞泉山积累的金银，够不够让大家豁出命的！ 可为了钱财，众土匪还能够保持最基本的理智，但刚刚因为厮杀而激起的杀心，一时半刻是难以消除的！ 当土匪们争先恐后的来到洞道前，看到规规矩矩站在山路旁的冷云一行人时，不禁纷纷陷入疑惑。 带着家眷来抢夺财宝也就算了，但明明到了大寨门口，还主动给大家引路，一定另有猫腻！ “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先给爷死！” 跑在最前方的土匪头领看着相貌英俊，身边还带着家眷的冷云，还未平静下来的杀心顿时大盛，顺手一挥刀，便向冷云的脖子抹去。 铛！ 刀锋刚刚扬起，一块细纹弥布的石碑突然横在冷云身前，不但挡住了土匪的刀，更是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道反向土匪砸去。 噗！哗啦~ 土匪头领顿时化作漫天碎肉和血沫，十分均匀的淋在后方土匪的身上。 “这……” 而后赶来的土匪浑身浴血的看着眼前一幕，心中的杀意顿时消散无形，举刀指向前方洞口，大喊道：“财宝就在里面，不要管其他人，冲啊！” 急中生智并不是一种天赋，往往都是面临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山路上的一众土匪，此刻正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硬着头皮从冷云和王小花身前跑过，奇迹般的找到了一条活路。 待到所有土匪涌进水帘洞后，里面顿时传出一阵惊呼。 “我的天，那是什么！” “纯，纯金的吧！” “这东西我们要定了，谁挡路谁死！” 随着洞内的惊呼变成争吵，厮杀声再度响起。 站在草丛中的张进等人，听着水帘洞内的喊杀声，不由得想到了当初在山上内讧火并的日子，不禁纷纷凑到冷云身边，低声问道：“黑土大哥，我们明白了，您这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可以您的身手，随便杀两个人就能镇住场子，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出呢？” “你们啊，稚嫩！” 冷云淡然看向身后众人，一本正经的说教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更多时候也要随机应变，逢人就亮刀子，那和莽夫有什么区别？” “您，您以前，不就是很莽吗……” 张进等人茫然看着冷云。 冷云对张进等人笑而不语，转身看向王小花，正色道：“花姐，您是乔大当家的姐姐，我本不想让您充当打手，可我今天身子有些不方便，等会儿若有漏网之鱼，还得靠您……靠龙龙镇住场子！” 王小花单手举起石碑，甩了甩上面的鲜血，点头道：“嗯，龙龙说没问题！” “走！”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众人走进水帘洞。 第401章 熟人再见 水帘洞内，杀声渐息，血流成河。 经过一番厮杀，最先打开封门石的一伙土匪气喘吁吁的站在尸山血海之间，拱卫着一尊半人高的四方金鼎，成为了笑道最后的赢家。 随着砍杀声渐渐停止，先前躲在竹篓中的人从金鼎内露出头来，小心翼翼的环视周围。 土匪首领一手扶着金鼎，一边疲惫的喘着粗气，看似已无再战之力，可另一只手却缓缓提起钢刀，似有意，似有意的看向金鼎中，已经没了双腿的带路之人。 其他人皆是自家弟兄，一同发财也是理所当然。 但这个带路的，不过就是个外人而已。 外人，是没有资格分钱的！ 金鼎中的半截人并未发觉土匪首领的心思，而是猛然抬手指向水帘洞的入口，惊呼道：“还，还有人！” “嗯？” 土匪首领下意识放下手中钢刀，转头看向这最后赶来的一行人。 人数只有二十多个，看起来倒是不足为虑。 为首的小子，长得俊俏，穿的体面，就是看起来病恹恹的，白瞎了那副体格！ 而另一个走在前面的女人…… “大当家，这，这娘们不像凡人呐！” 围在金鼎前的众人看到那女人怀中抱着的染血石碑，不禁纷纷惊叹道。 大当家江湖经验丰富，自然看的出那石碑分量不轻，更能看的出那轻松抱着石碑的女人不一般，同时也意识到了那病恹恹的小子为何能站在首领的位置。 “小白脸子！” 大当家满是不屑的叹了一声，而后对那怀抱石碑的女人抱拳拱手，正色说道：“大家都是里码子，出门在外也得讲个规矩，我们是回自家绺子，取自家东西，各位明目张胆的踹山门明抢，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我看不如各位高高手，给我们兄弟一个方便，改日一定登门上项！” 水帘洞大瀑布前，王小花眉头微皱，自然懒得和这些人盘道，随意瞥了冷云一眼。 冷云点了点头，上前打量着金鼎周围的土匪，以及躲在鼎中之人，沉声道：“你们说这是自家绺子，可进门的时候还需要别人提醒，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啊！而且说是改日给我们送礼，但却没问问我们是那个绺子的，这话虽然说的敞亮，可是看不出几分真心啊！” 那匪首闻言不禁眉头紧皱，心中暗骂这小白脸多事，可出于对那女人的忌惮，还是不得不忍着火气问道：“那敢问各位是哪个绺子的？” 冷云微微一笑，转头对张进等人问道：“告诉他，你们是哪个绺子的！” 张进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指着金鼎旁的一众土匪高声喝道：“不管你们是哪来的杂碎，都给我听好了，飞泉山一直都是我们的地盘，当初的大当家报号浪里蛟，现在大当家，就是我身边的这位……黑土大哥！” 金鼎前的匪首闻言不禁面色一沉，微怒道：“我们确实不是飞泉山的人，但是接受了飞泉山当家的雇佣，帮他来取这些财宝的，可你们就算要装飞泉山的人，也该装的像一些，飞泉山的大当家一直都是浪里蛟，还他妈黑土？真以为腰里插把刀，就当自己是老刀把子了？” 张进看着竟敢当面辱骂老刀把子的匪首，不禁点头道：“好，好，算你勇敢！既然你说接受了飞泉山的当家雇佣，那你把当家的请出来，让我看看哪位当家还活着？” 匪首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 刚刚经历过一场硬仗，兄弟们已经无力再战，尤其是面对那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女人，胜算更是渺茫！ 但眼下对方愿意谈判，就说明他们还是讲道理了。 既然要讲道理，那自己可就不怕了！ 因为自己手中，正握着真理！ “李当家，交给你了！” 匪首自信看向金鼎，却发现金鼎内的半截人不知何时缩回了鼎内，连忙沉声催促道：“浪里蛟，你出来啊！” 此言一出，站在瀑布前的冷云却率先皱起了眉头。 本想探探这些人的来历是不是和金鼎有关，没想到却听到了一个如此炸裂的消息。 张进闻言也是一脸惊讶，连忙转头看向冷云，抬手在脖子前划了划，又手比着脑袋的轮廓做了一个飞起来的手势，而后双手一摊，向冷云发出无声的询问。 浪里蛟李光，当初可是在混同江上，被冷云在人堆之中追上，并一刀砍飞了脑袋，这要是还能活下来，可就完全超过了张进的认知范围。 不过张进也有自知之明，自己的见识阅历，放在关东山里那可是相当浅薄的，所以才要问问见多识广的黑土大哥！ 冷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低声道：“的确有人被砍了脑袋也能活着，但不该是浪里蛟，从当初的手感来判断，他就是个普通人，没理由能活着！” 张进没想到冷云杀人还记着手感，下意识缩了缩身子，而后好奇望向正对着金鼎不断催促的匪首。 “浪里蛟，你他娘的赶紧出来！” 匪首一番催促无果，只得上前伸手一抄，将鼎内的半截人提了出来，指着冷云一行人，大喝道：“你告诉他们，你是谁！” “我……” 半截人被匪首提在手中，顿时显得十分局促，只能不好意思的看向张进。 “三当家！” 张进却率先认出了半截人，随即咬牙切齿道：“你他妈还活着呢！” 不只是张进，就连站在王小花身后的一众水匪也纷纷走上前来，眼中满是怒火的看着那只剩半截的人。 匪首闻言一怔，将手中的半截人转向自己，诧异道：“你不是浪里蛟？” “我……确实不是！” 半截人尴尬一笑，而后又连连强调道：“不过这金鼎的确是我找到的，它就该属于我，所以咱们取走，绝对是合情合理的！” “你放屁！” 一众水匪有感而发，不约而同的吼出一声暴喝，顿时在水帘洞内回荡开来。 “那只金鼎是是大当家让你下水探查，兄弟废了血劲一起捞上来的，什么时候属于你这个王八蛋了！” 张进抬手指着半截人，满是不屑喝道：“还有当初在老阴山下，就是你让弟兄们和段欢拼了，结果自己却偷偷跑了，你他妈居然还有脸回到飞泉山！” 第402章 钟鸣金鼎 随着张进等人的破口大骂，作为旁听的双方也明白了那半截人的来历。 飞泉山是浪里蛟一手建立，麾下千余人的水中本事，也全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因此就算是四梁八柱，也不过是资历老一些的喽啰而已。 而这只剩下半截身子的人，就应该是最早跟随浪里蛟建起绺子的那批人，因此混到了三当家的位置。 但当初在野人盆外，浪里蛟身死，这半截人带着幸存的匪众逃亡时，又在老阴山下遇到了飞刀段欢，并且存心让众人垫背，自己着独自逃之夭夭。 至于他是如何在逃亡过程中失去了双腿，那就是他自己的故事了，与张进等人的怨恨无关！ 眼下半截人自知无颜面对山上幸存的土匪，于是便想到联合附近的绺子，趁着张进等人不在，散布消息将周围的绺子全都引来，而他则趁机带人取走金鼎，让张进等人回来后也无从得知究竟是谁下的手。 计策还算巧妙，只是错估了张进等人回来的时间，以至于被抓了个现行！ “原来是这样啊！” 拎着半截人的匪首，明白了几人的恩怨后，眼中不由得满是鄙夷。 半截人迎着众人鄙夷和愤怒的目光，自是十分尴尬的低下了头。 当初在老阴山独自离开后，自己光顾着提防段欢有没有追上来，结果却不小心掉进了混同江的冰缝中，摔断了双腿，也险些丧命！ 全凭心中惦记着飞泉山上的财宝，这才硬撑着一口气，主动割断两条断腿，一路用双手爬回了飞泉山。 当时山上众人正在自相残杀，半截人知道自己只要一露面，定然会成为所有人的标靶，于是便又暗中爬到山下，费劲力气找到了一伙距离飞泉山不远不近，对飞泉山并不熟悉的土匪，而后又设下了今日之局。 但是谁能想到，消失许久的张进一行人会突然回来，而且同行的还是当初亲手毁了飞泉山的老刀把子！ 眼下无论是实力还是道义上都不占优势，想要躲着却又被人揪了出来，半截人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只能尽可能的回避，寄希望于同行的土匪，能够找到脱困的办法。 关东山里虽然靠实力说话，但实力弱小的人，在绝境中往往也能找到活命的办法，也许这就是小人物的智慧。 就在这时，匪首看向冷云，同样难掩嫌弃的说道：“先不论你们之间的恩怨如何，但他毕竟也是飞泉山的人，还是三当家，我们取走这尊金鼎，也在情理之中，诸位应该没有意见吧？” “你他妈白日做梦！” 张进等人本来就怒火难息，更知道冷云和身后那位大姐有多么强大，心中有所依仗之下，顿时纷纷拔刀，便要与对方厮杀。 “等等！” 冷云抬手拦住众人，转头与王小花递了个眼色，而后对匪首说道：“金鼎你们可以拿走，但是那个叛徒必须留下！” “嗯？” 张进等人纷纷不解的看向冷云，不明白他这是又要做什么。 守在金鼎前的匪首同样一怔，不能理解对方竟然愿意放弃金鼎，也要留下自己手中的叛徒。 不过冷云与王小花的眼神交流，自然没能逃过匪首的眼睛，略一思索下，便猜想真正拿主意的人正是那看着就惹不起的女人！ 而那个病恹恹的黑衣刀客，果然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小白脸子！ “好，成交！” 匪首忽然一笑，点头答应了冷云的提议。 半截人一脸惊诧看向匪首，脸上的神情可谓是一言难尽。 小人物果然是有智慧的，但他脱困的方式，竟然就是背叛帮他们找到金鼎的自己！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半截人咬牙切齿的看着毫不犹豫便出卖自己的匪首，并选择隐瞒老刀把子的身份。 既然这些人以为出卖自己就能活命，那自然就该让老刀把子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报应！ 冷云看着似笑非笑，面带阴鸷的匪首，淡然说道：“把人放下，你们就可以走了！” 匪首并未照做，而是将半截人拎在身前，正色道：“这个人虽然没了双腿，但是仅凭双手也能灵活移动，你还是亲自过来接个手，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黑土大哥，我去！” 张进恶狠狠的看着半截人，撸起袖子，主动请命道。 冷云抬手按住张进，仔细打量着眼神飘忽不定的匪首，笑着说道：“谈判的人是我，接手的人自然也该是我，对吧？” “没错！” 匪首点了点头，下意识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微笑。 都是关东山里的土匪，谁会相信交出一个人人唾弃的叛徒，就能够平安无事的离开？ 只有趁机抓住这个小白脸，才能让那个女人投鼠忌器，不得不让开路，让自己一行人安全离开！ 冷云并未在意匪首的笑容，不疾不徐的走到匪首身前，并全无防备的抬手去接那半截人，给足了匪首趁机发难的空间。 对于冷云来说，金鼎可能关乎于古国宝藏，而曾经亲自探查过古鼎位置的半截人，更是尤为重要。 因此，只要能暂且保下这个叛徒，配合一下这天真的土匪，又有何妨！ “给你！” 匪首突然暴喝一声，随手将半截人向前一推，同时另一只手飞快抓向冷云的衣领。 冷云接住半截人，顺势矮身卸力，减轻胸骨压力的同时，避开了匪首抓来的手，并且效仿当日判官对付米四海的手法，抬手以剑指点在匪首腋下。 习武之人好比丹青大家，只要眼界能力达到一定境界，便可轻松临摹他人的字体。 虽然难以仿出全部精髓，但仍能远胜于一些略通笔墨之人！ 冷云虽然没有练过打穴功夫，但习武之人又岂能不了解人体穴位，只要把握好速度，力道和时机，自然能将判官的手段模仿出七八分的威力！ “我……” 匪首一手抓空，紧接着腋下便传来一阵剧痛，当即痛呼着连连后退，同时意识到那黑衣刀客并不是什么小白脸，而是当真有些本领傍身的高手！ “花姐！” 冷云忽然大喊一声，同时转身按着半截人扑倒在地。 瀑布前，早就与冷云默契达成一致的王小花见状，立刻单手拎着石碑，在身侧抡了一圈，而后悍然向金鼎周围的土匪丢出。 “我的天！” 张进见状连忙抱头蹲下，感受着一道恐怖疾风擦着头皮而过，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而金鼎前的众土匪，一没料到对方竟会突然发难，二没想到那石碑竟然如此之快，毫无防备之下，只能措手不及的看着石碑越来越近。 “快躲到……” 匪首正要挥手示意众人躲到金鼎之后，但话还没说完，便发现自己的手臂直接甩了出去。 而且那齐肩而断的伤口处，没有血迹，只有一层奇怪的碎石！ 噗！ 就在匪首失神的瞬间，流光一般的石碑如期而来，瞬间将其砸成四分五裂的碎肉，并去势不减的继续飞向金鼎。 咚~ 石碑与金鼎相击的瞬间，鼎身之上顿时荡起一道淡黄色光晕，并随之发出一声悠扬的钟鸣之声。 愣在金鼎周围的土匪，在震撼感十足的声响之下，身体瞬间爆开，化作一团团碎肉！ 而金鼎之上荡漾的光晕，转瞬便重新凝聚于一点，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一向战无不胜的石碑瞬间弹飞回去，并且速度更胜方才！ “龙龙！” 王小花惊呼一声，便伸手去接飞来的孩子。 但石碑入手，力道却大的出奇，饶是王小花一身神力，也无法瞬间卸去，只得任由石碑脱手，冲破身后的瀑布，坠入下方的恶龙潭中。 第403章 二仙山上再相逢 “冷云！” 亲眼目睹石碑坠入恶龙潭的乔素与白珂，一刻也不敢停歇的奔上飞泉山，带着玄铁大枪一路冲进水帘洞中，脱口便是不约而同的一声惊呼。 可看清洞内的情况后，两女却又不禁呆立当场。 只见一片尸山血海之中，张进等一众水匪正围着一个半截人拳打脚踢，而冷云则是站在瀑布之前，正在小心翼翼的为王小花包扎受伤的双手。 冷云转头看向关心则乱的二女，不禁摇头道：“放心，我没事！只是花姐受了点小伤！” 王小花则是满脸不快的翻了个白眼，酸溜溜的叹道：“两个见色忘义的面瓜，眼里就只有爷们，没有我这个大姐啊！” “姐！” 乔素连忙赶上前，从冷云手中接过包扎的绷带，仔细看着王小花手上的擦伤，不禁惭愧的说道：“我们都以为笨手笨脚的冷云才会受伤，没想到飞泉山竟然还有人能伤到大姐，疼不疼？” 王小花对乔素自然不会真的怪罪，只是赌气般的点了点头。 乔素连忙从背包中取出处理外伤的药剂，仔仔细细的为王小花重新包扎伤口。 冷云见状，便自觉转身退开，走到了白珂身前，笑着拿过玄铁大枪，拆分后重新背在身后。 “丢三落四！” 白珂略带笑意的训斥一声，目光上下打量着完好无损的冷云，心下欢喜自然多过了抱怨。 “事出有因，而且我知道你们就在后面，一定会帮我带上来的！” 冷云轻声解释道。 但白珂却不再搭话，而是认认真真的看着冷云。 半个多月没见过那张脸了，这会儿当然得赶紧过把瘾！ 江湖女侠，听起来很是风光，但其实就是没什么正事，又有武艺傍身的懒散闲人。 没什么事可忙，那每天想着的不就只剩心中记挂之人了嘛！ 乔大当家至少还想着为大姐复仇。 赤练蛇也要替武痴大哥管理山寨。 就连那赛貂蝉，还能沉迷于诸多武学技艺之中。 而玉面狐狸，因为易容练功的缘故，看淡了人间冷暖，也不想与世间事牵扯过深，唯一挂念的就只剩老刀把子了！ 两代人，皆是如此！ 另一边，乔素为王小花包扎过伤口后，不禁转头看向正被张进等人围殴的半截人，诧异问道：“是他把你打伤的？” 王小花看着包扎好的双手，姐妹之间的小怨气早已消散，笑着摇头道：“不是他，是龙龙！” “龙龙？” 乔素一怔，不禁轻声问道：“他难道天生一副铁石心肠，连亲妈都打？” “瞎说，龙龙孝顺着呢！” 王小花面色严肃的训斥一声，而后示意乔素看向洞内的金鼎，正色道：“那东西看着像是件法器，挨了龙龙一下后，竟然将龙龙反弹了回来，而且力道大的连我都接不住……对了，你们上山的时候看见龙龙没有？” 乔素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一旁的白珂，却见那丫头正看着冷云，专注中带着几分享受的模样，突出一个痴迷和享受。 若是换在任何一个男子脸上，不说是登徒浪子，那也得是个采花淫贼！ “珂珂？” 乔素有些于心不忍的轻唤一声。 “啊？” 白珂回过神来，连忙将目光从冷云身上移开，故作镇定的看向乔素。 乔素忍俊不禁的提醒道：“龙龙！” “龙龙？” 白珂有些恍惚的挠了挠头，而后恍然道：“哦，龙龙！他掉进恶龙潭了，不过是水太深，他太沉，我一个人顶着瀑布的水流，抬不动他……” 王小花闻言，轻轻握了握包扎严实的双手，点头道：“那麻烦你和我走一趟，把龙龙救上来！” 白珂如今已经过足了眼瘾，于是便随手推开冷云，欣然点头道：“好！” 王小花眉头一挑，满是笑意的走到白珂身前，又不忘对冷云叮嘱道：“那尊金鼎有些邪门，来历肯定不一般，你们若要查看的话，千万要小心一些！” 冷云闻言，立刻正色点头，而后目送王小花和白珂匆匆下山。 正在这时，乔素不禁一脸疑惑的走上前来，好奇道：“刚才珂珂推你的时候，是不是趁机在你胸前抓了一把？” “嗯？” 冷云早就习惯了白珂对自己的动手动脚，方才倒也忘了留意，一时间便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乔素也不理会冷云的反应，犹豫中带着几分好奇的伸手在冷云胸前拍了一下，而后飞快的缩回手。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但却仅仅维持了片刻。 乔素还没来得及惊慌和害羞，便不禁低头看向刚刚揩油成功的手，似是在回味刚才那瞬息之间的手感，恍然点头道：“哦~怪不得！” …… 二仙山，三清观。 “来人，去通报一声，就说封不弃来了，让罗定坤出来见我！” “这位施主，实在来的不巧，我们二叔公和三舅爷此刻都在菩提禅院，您要想找他们，就自己过去吧！” “嗯？这秃驴和牛鼻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嘿，不知道！” 重新换上一身玄衣，气度不减当初的判官封不弃，一脸茫然的走出道观，带着满心疑惑走上了悬在东西两座山头之间的藤桥。 最近五年没有在江湖上走动，没想到关东山里的变化竟然这么大！ 本以为自己当年便足以横行关东山的神身手，如今内劲又有精进，再次出山肯定是轻松无比，却不想接连遇到了硬茬。 五年前还在带兵剿匪，将关东山折腾的鸡飞狗跳，以官军身份位列十三太保的玉面将军，如今也落草为寇了。 龙头山上那两个女人之中，定然有一个是消失多年的神婆！ 自己这位十三太保排在第四位的高手，五年后重走江湖，非但没能威震江湖，反而还接连吃瘪，甚至连二十出头的冷云，也能让自己受伤！ 还有龙头山那几个江湖小辈，武艺虽然没练明白，但却摆弄起火枪大炮了。 本想在武艺上讨回些颜面，结果却在大炮前将脸面丢了个彻彻底底！ 这江湖，哪里还有几分江湖的味道了？ “好在，还有这牛鼻子和秃驴，定能让我挽回颜面！” 封不弃轻叹一口气，满是期待的看着正在重建的菩提禅院。 如今用过大半月的时间，总算是将内伤压制住了，虽说还不能像之前那般施展内劲，但对付根基不牢的和尚老道足矣。 谁让这两个家伙越老越贪，如今在关东山的名声已经臭了街，注定要成为自己挽尊的垫脚石！ 片刻后。 封不弃翩然走过藤桥，看着正在修葺院墙的工人，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心中急着去找和尚老道，便也未作他想，径直走进前院。 “手脚都麻利点，这大雄宝殿可是一座庙的脸面，一定要给二位老爷弄得敞亮，大气！” 院中，额头上缠着绷带，脸上淤青浮肿未消的米四海高举双手，一脸正色指挥着正在重建禅院的马帮弟兄，眼中满是无比清澈的真诚。 “嗯？是你！” 封不弃刚一走进院中，便认出了米四海。 这种身板结实，底子打造完美的武夫，本就极为罕见，因此总能给人过目不忘的印象。 米四海循声转头看去，正好瞧见封不弃，意味深长的笑道：“哦，是你啊！” 第404章 一代不如一代 “小子，你是龙头山的当家，怎么跑到二仙山来了？” 封不弃看着鼻青脸肿的米四海，不禁皱眉问道。 米四海从背后取下龙虎拐，正色道：“老米我除了是龙头山的当家，还是在山里走跺的，出来做做生意不行吗？” “走跺的？” 封不弃侧目看着那对龙虎拐，顿时一脸恍然，冷笑道：“外界都传龙头山上有两位十三太保，除了明面上的飞刀段欢，我以为第二个就是神婆，现在想来，关东山的凡夫俗子应该认不出王小花的手段，就算见过的人也不可能活着，所以外界所传的第二位太保其实是你，拐子米四海！” 米四海闻言一怔，随即皱眉道：“你他妈才认出来吗？” “哼，渣滓！” 封不弃冷哼一声，脸上不屑之意更盛。 米四海见状顿时气急道：“嘿，你这么说话就有点侮辱人了，大家都是十三太保，你排第四，我排第五，你有什么可豪横的！” 封不弃闻言，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厌恶至极，沉声道：“当初排十三太保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就知道会混进来一两个名不副实的渣滓，没想到还混进来你这么一个彪子！” 米四海银牙紧咬，怒目圆睁的看着判官，怒喝道：“你个老杂毛话是越说越难听了，十三太保明明是山里人公认的，什时候成你排的了？” “是公认的不假，但想要把你们公认的渣滓排进十三太保，还需要四个人的点头，神婆没告诉你吗？” 封不弃反问道。 米四海闻言一怔，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小声嘀咕道：“你他妈怎么不问问我敢不敢问呢？” 内外圆满的巅峰武人，耳力自然不差，就算米四海嘀咕声再小，也没能逃过封不弃的耳朵。 但一想到龙头山上那凌空飞来的火焰石碑，封不弃同样感到心有余悸，对于愣头愣脑的米四海，难得的产生出几分共情。 “念在你实力不济又无知的份上，那老夫今天就给你讲讲十三太保的由来！” 封不弃一掸玄衣，正色对米四海说道。 “妈的，段欢说话都比你好听！” 米四海又不禁暗骂一句，但还是选择了默默聆听。 毕竟如米四海这般的江湖莽夫，倒是不在乎自己将来是怎么死的，可就是想听听自己是怎么成名的！ 人人敬仰的十三太保，排名第五位的高手，将昔日的经历单摘出来，桩桩件件都是令人津津乐道的江湖神话！ 封不弃看着米四海一脸得意的样子，只得满是厌恶的连忙开口道：“三十年前，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威震北境，力压关东山群雄，没有人敢于在他们的面前自称高手，就算居于他们之下也不行，唯一不信邪的就是号称关东山古往今来，内外兼修，拳脚第一的云中散人陆朝云，但他的下场如何，你应该知道吧？” “呵，整个关东山的高手都知道，朝云山无一活口，陆朝云身死名毁，成就了黑刀客，玉面狐的江湖地位！” 米四海点头道。 封不弃长叹一口气，正色道：“所以在老刀把子入狱，玉面狐狸归隐江湖后，关东绿林内，才敢评论哪些高手有资格追得上当初的黑刀客，玉面狐，最终只有段天王和老夫被认为在有生之年，或可达到冷文杉当年的高度，但是有些人见不得我天元山一家独大，所以才加上并不参与江湖事的神婆，和正在山中对各大绺子痛下杀手的玉面将军凑数！” “啊？是这样吗？” 米四海茫然叹道。 封不弃看着一脸懵懂的米四海，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那个时候没有十三太保的说法，只有关东山四大天王，又因为段天王举世无敌，其他人不配与之起名，这才各自用了本来名号，否则你以为段天王的报号是自己取的吗？” 米四海闻言，有些不服的说道：“那，那是因为你们岁数大，成名的时候正赶上黑刀客，玉面狐退出江湖，而我们这些后起之秀当时还在学艺，这才让你们四位风光了一段日子，现在我们这些江湖上的中流砥柱，不也加入到追赶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行列了吗？” “后起之秀？就你？” 封不弃冷哼一声，脸上的厌恶已经完全变成了恶心，沉声道：“十年前，有人亲自拜访我们四位，说是无论能否等追上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我们四人已经成为了一个时代的巅峰，也该让江湖上负有盛名的后来人，追赶我们这一代人了，并且是在我们四位点头同意之下，才加上了后面的九个废物，凑成了如今的十三太保！” “妈的，又是废物，又是渣滓，你他娘的实在欺人太甚！” 米四海只觉得段欢这半年来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加起来也没有今天遭受的羞辱量大，当即转动龙虎拐，怒喝道：“老头，就算后面九个人是在追赶你们四个，那老米我也排在第五位，是最接近你们的那个！” “呵，你能排在第五，不是因为你成天抛头露面的走跺，名气比其他人大？” 封不弃皱眉反问。 米四海气的双眼一翻，险些当场抽过去。 毕生名望，十年辛苦积攒的声誉，全在这一句反问中变的一文不值！ “老头，今天你别跑，我一定要和你再打一场！” 米四海全身气血逆行，双眸猩红的盯着封不弃，用最后的理智问道：“但在动手之前，我还要问问你，既然你们四个是在追逐当年的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那么三十年过去了，你们追上了吗？” 封不弃嘴角微抖，似是有些羞于启齿，只能意味深长的问道：“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提起十三太保，所有人想到的都是十五个人吗？” “明白了，没追上！” 米四海点了点头，心下终于平衡了不少。 但封不弃随后又说道：“所以，你们九个渣滓追不上我们，我们也达不到黑刀客，玉面狐的成就，这就印证了一句老话！” 米四海自然听得出言外之意，脸上五官顿时变的无比狰狞。 可封不弃却全然不在意米四海正在怒火中烧，甚至还火上浇油般，一字一顿的说道：“一代，不如一代啊！你个渣滓！” 第405章 米四海的噩梦 “老小子，今天这坎子，你过不去了！” 怒不可遏的米四海大吼一声，如同野马奔蹄一般前冲，双拐龙虎头在前，尾部长端在后，以直拳硬凿封不弃的面庞。 封不弃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宽大衣袖中突然滑出一截带着枪头的三尺残枪。 出门在外，衣服有换洗的，但趁手的兵刃可不会多带一件，之前在龙头山上被冷云毁了精钢判官笔，如今只能在山下随便找来残枪代替。 虽说用起来不如早已心意相通的判官笔顺手，但胜在枪尖锋锐，点穴的同时还可杀人！ 天元山召开武林大会，重新分配九山八寨十二绺子的名额，是为了独霸关东山，主宰绿林江湖的大计。 因此只有让所有绺子心甘情愿登上大金顶，听从天元山的号令，才能坐实关东山唯一霸主的头衔。 所以当初在龙头山上，除了对那个主动送死，又根本死不了的段欢，封不弃对其他人并未下死手。 可在经历过枪炮威胁，凌空飞石的折辱后，封不弃对龙头山上下的每一个人，都起了实实在在的杀心！ 不教龙头山上下鸡犬不宁，实在难以弥补当日之辱！ “你就是第一个！” 封不弃怒喝一声，手握残枪，翻腕点向米四海肋下关门穴。 米四海双眼微眯，右手白虎拐继续砸向封不弃面门，左手青龙拐顺势护在身前，隔开残枪的同时，拐身之上顿时响起一道嗡鸣。 封不弃见米四海双拐一攻一守，施展的滴水不漏，便只好后退半步，同时举起残枪一挑，刺向米四海右手腕脉。 米四海一拳打空，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撤回右手，同时左手青龙拐一转，顺势青龙摆尾抽向封不弃。 封不弃随手便用残枪去挡，却不想残枪触碰青龙拐的瞬间，顿时碎裂开来。 “哼，同样的招式，别想再我老米身上讨两次便宜！” 米四海眼见成功抢占先手，当即冷哼一声，舞动双拐便欺身上前，不给封不弃丝毫喘息的机会。 但封不弃被米四海毁去兵器，并不见丝毫慌乱，随意丢掉右手枪杆，左边衣袖一抖，同样滑出一杆残枪，抬手便点向米四海的人中。 与当初在龙头山抡起梅寒御敌时一样，封不弃左手的判官笔，速度更快，角度更加刁钻，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毒蛇一般，诡异且凌厉的穿过双拐，精准点在米四海的鼻尖下方。 米四海眼见判官笔迎面刺来，当即双脚蹬地，连忙控制身形后移，但终归还是慢了一步，先遭判官笔戳中，方才闪身向后撤开。 虽说惊险避开了判官笔戳穿脑袋的下场，但看起来更像是被封不弃一笔戳飞出去，不仅高下立判，而且相当狼狈。 “大哥！” 周围正在修葺庙宇的马帮成员眼见自家大哥吃亏，纷纷惊呼一声，抄起身边的工具便要和封不弃拼命。 “嗯！嗯嗯！” 米四海连忙高举双手，抿着嘴一阵摇头，示意众人退到禅院之外。 “大哥！” 众人极不情愿的大喊一声。 米四海此刻嘴上鲜血淋漓，两颗门牙更是疼的直钻天灵，实在是难以开口说话，只能朝着自家兄弟狠狠一瞪眼。 众人皆是马帮中的生死弟兄，无需言语亦能交流，眼见米四海动了真怒，只得无奈叹了口气，满是担忧的转身走向院外。 封不弃并不在意离开的众人，甩了甩枪锋上的鲜血，满是不屑的说道：“放心，你死以后，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你们到了阴曹地府，依旧能够一起走跺！” 米四海闻言，狠狠跺了跺脚，忍着剧痛开口道：“左右手练单判官笔，你个老贼够阴，刚才算你偷袭成功，现在我已经知道左手判官笔才是你的真功夫，咱们再来过！” 封不弃狞笑一声，走上前道：“老夫现在不能施展内劲，你已经不是对手，若我全盛之时，你此刻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狗屁的第五太保，比起能和老夫以伤换伤的冷云，你都还差得远呐！” “这么说，你把冷云打伤了？” 尚未完工的大雄宝殿内忽然飘出一位老道，犹如凭空乍现般来至米四海身前，凝眸看向封不弃。 米四海眼见身前道袍，下意识打了个冷战，连忙满脸惊惧的退到一旁。 行走江湖半辈子，比武比了半辈子，米四海赢过也输过，但绝望过的经历只有两次！ 一次是在龙头山上，被大姑奶奶和少当家联手打哭的时候。 还有一次就在前几天，自己不信邪的来到二仙山，想要教训一下如今在江湖上臭名昭着的和尚老道，结果被结结实实胖揍了一顿。 那感觉，比面对大姑奶奶的时候还要绝望！ 至少面对大姑奶奶的时候，米四海还能看清自己是什么输的。 而在这位道爷面前，米四海只是刚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就莫名其妙的被打到昏迷，只记得眼前有一道光，然后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封不弃看着眼前的老道，眼中不屑之意更甚，冷笑着说道：“罗定坤，多年不见，你倒是出息了，现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你们两个贪……” “我问你，是不是把冷云打伤了？” 老道没有丝毫叙旧的意思，面若寒霜的打断了封不弃的话。 封不弃双眼微眯，怒喝道：“罗定坤！我还没问你冷文杉的事情，你竟敢质问起我来了，就凭你那半吊子的根骨，现在有资格和我这么说话……” 不等封不弃说完，老道眼中顿时杀意暴涨，而后身形一闪，已然来到封不弃的面前，抬手推出一记搬拦捶。 “你……” 封不弃顿时大惊，但再想做出反应，却是为时已晚。 那招式，看着的确是罗定坤的太极拳，可速度实在是快到了不讲理的地步！ 嘭！ 封不弃恍惚之间，胸腹已遭重击，同时又勾起了好不容易压住的内伤，身形倒飞之间，脚下又无意绊到了山门的门槛，一路后滚翻的飞出庙门之外。 “噗！” 封不弃喷出一口鲜血，一脸惊讶的看着院中的老道，惊呼道：“你，你到底是不是罗定坤！” 老道并未说话，反倒是满嘴鲜血的米四海跑上前来，一脸好奇的看着封不弃的胸腹。 “嗯？” 封不弃注意到米四海的眼神，茫然低头看去，顿时看到衣襟之前沾着一枚叠好的符箓。 轰！ 火焰暴起之间，顿时将封不弃全身衣袍引燃，并且弥漫着浓郁的硝烟味。 “火药，你加了火药！果然是你罗定坤啊，今天这仇我记下来，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封不弃须发皆被火焰引燃，匆忙大吼一声后，便闪身冲下山去。 第406章 开心的师父，愤怒的师娘 眼见封不弃浑身是火的遁走，就算侥幸不死也得脱层皮，米四海不禁一脸敬佩的看着冰山一般的老道。 “大家都是十三太保，您咋就能追上前四位呢？” 米四海感慨叹道。 戴着老道面皮的白胜男抬眼扫了米四海一眼，嫌弃十足的说道：“底子打的还行，技艺一塌糊涂，内劲啥也不是，你能侥幸混进十三太保就烧高香了，还想着追赶前面的人？” 米四海一天之内遭到太多鄙视，整个人已然麻木，更是不敢和眼前这位内外修为皆登峰造极的老道顶嘴，只得尴尬说道：“我师父走得早，除了帮我打了底子，就留给我了一对龙虎拐和一本双拐秘籍，这些年技艺全靠我自己摸索，但内劲又不能无中生有，我也没得练啊！” 白胜男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和冷云，关系如何？” “那小王八蛋，要不是打不过他，我真想活吃了他！” 米四海冷哼一声，愤愤不平的说道：“当初我老米也是一介逍遥自在的江湖散人，全靠冷云这小子暗中使坏，害得我一上龙头山，就再也走不了了！” 白胜男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而后淡然道：“那你没什么事就赶紧滚蛋，武功练的这么差，少在我的面前碍眼！” 米四海点了点头，但话匣子一打开，埋在心底的怨气不吐个干净，实在不能痛快，掐着腰站在院中，自言自语道：“现在我老米和段欢生是龙头山的人，死是龙头山的死人，下半辈子算是卖给小姑奶奶了，而我们小姑奶奶对冷云那可是一往情深，估计这一辈子也要搭进去了，我和段欢说白了就是俩嫁妆，将来也难逃给小姑爷爷冲锋陷阵的宿命……” 正要转身离开的白胜男忽然顿住，双眸凛冽如刀的看向米四海。 米四海莫名感到一阵寒意，下意识抬头看向老道，而后眼前便绽放起一道璀璨华光，下一刻便感到浑身上下同时中了数百拳，随后便在痛苦和懵逼中飞上半空。 嘭，嘭，嘭，啪！ “哎呦，哎呦，别，哎呦……” 米四海在连连哀嚎之下，如同一颗流星般倒飞出去，撞破刚刚修葺的院墙，翻滚到院外。 “大哥！” 正守在院外的马帮弟兄见状，纷纷惊呼着围了上来，发现米四海不仅脸上淤青未消又添新伤，浑身上下还插满了金针，活像一只毛没褪干净的死猪！ “呃……” 米四海呕出一口血沫，仰头看向院中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从未动过的老道，不禁抬手揪住身旁的弟兄，茫然又愤怒的问道：“是，是你打得我吗？” “啊？我吗？” 马帮成员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看着已经被打傻了的大哥，既无语又心疼。 但还不等众人搀扶起米四海，却又见老道径直走来，连忙护在米四海身前，紧张道：“你，你要干什么！要动米大哥，就先杀了我们！” 白胜男根本懒得能看众人一眼，抬脚向前踏出一步，足尖落地的瞬间，一道白光骤然亮起。 马帮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随后脸上结结实实挨了记势大力沉的嘴巴，纷纷旋转着倒飞出去，茫然趴在地上，看着仍旧只是踏出一笔的老道，心下也不禁疑惑，刚才究竟是谁打的自己？ 米四海仰视着那势如擎天高峰的老道，有心向后挪动身子，但身上每个穴位都埋着金针，没疼的直抽抽已经算是意志如铁，但想移动分毫，却是痴人说梦。 白胜男看着眼中满是惊惧的米四海，抬手从衣袖中掏出一本册子，随意甩在米四海的脸上，沉声道：“菩提禅院没有建好之前，你们谁也不准离开，胆敢走下山头一步，我会让你们这辈子后悔做人！” 米四海想要开口，但舌根已经僵硬，只能蛄蛹着晃动身体，算是点头答应下来。 白胜男如同看烂菜叶般收回目光，转身走进还未完工的大雄宝殿。 “大哥！” 马帮众人眼见老道已经离开，纷纷捂着脸上前将米四海扶起，连忙拔下其身上的金针。 “欸嗨……” 直到最后一根金针拔下，米四海终于痛呼出一口气，眼中满是委屈的泪水，十分无助的向一众兄弟问道：“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他刚才为什么又打我一顿？” 众人闻言，纷纷无奈的低下头，谁也没法说出个原由。 毕竟大家刚才还都挨了一记耳光，这上哪说理去。 “他刚才……还拿什么东西砸了我一下？” 米四海忍着泪水，转头看向掉落在身旁的册子，颤巍巍的伸手拿起一看，却见书皮上写着苍劲有力的五个大字。 朝云习气录！ 米四海眼角滑落两行清泪，双眸之中却烁烁放光！ 武夫一道，底子是基础，内外圆满为巅峰。 但在巅峰之上，亦有高低之分！ 江湖上的大小门派众多，技艺水平自然参差不齐，内劲同样也有良莠之分。 最上乘者，自然是八极，形意，太极等名门大派，技艺与内劲相辅相成，可以将自身武学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略逊一筹的，便是锤炼过顶级技艺，又修习过其他门派的高深内劲法门，虽说有时内外之间难以兼容，但胜在内外实力浑厚，不遇高手之争，根本不会暴露缺点。 而最下乘的，那便是三脚猫的技艺，配上粗浅的内劲法门，就算练到内外圆满，也未必能抗住每天锄地的农夫三拳！ 米四海有师门传下来的技艺，虽然练得一塌糊涂，但仰仗着双拐的威力，仍可胜过寻常武人，唯独内劲修为始终没有建树。 但手中这本朝云习气录，只要不是太见识短浅的人，都知道有多少分量！ 陆朝云号称是内外兼修，拳脚无敌，关东山古往今来唯一的武道宗师，正是因为其原本出身名门大派，成就武人巅峰后，又自创包罗各门派拳脚精髓的朝云散手，以及与之相配的内劲法门，并借此使得武道修为更进一步！ 换句话说，即便陆朝云最终死在了冷文杉的刀下，他自创的内劲法门，也是最能兼容其他门派技艺的不二选择！ “嘿！嘿嘿嘿！” 米四海大嘴一咧，转头看着身旁的兄弟，抬手指着手中的册子，状若呆傻道：“嘿！嘿嘿，嘿嘿嘿……” 大雄宝殿内，冷文杉趴在门缝前，看着院墙下傻笑的米四海，不禁对一旁冷若冰霜的白胜男问道：“陆朝云身手虽然差了点，但他确实无愧武道宗师的名号，他的内劲心得，对任何门派的内劲修为都有显着提升，你竟然舍得给那大傻子？” 白胜男淡然一笑，正色道：“朝云习气录在我手上已经三十年了，别说对我已经无用，就连珂珂都能够倒背如流了，留着还有何用？倒不如成全一下那个傻子，也给两个孩子将来填一份助力！” 冷文杉闻言不禁感到诧异，笑着走到茶几前，倒上两杯热茶，轻声道：“我以为，你听了那大傻子的话，会迁怒我家那臭小子呢！” 白胜男摊了摊手，无奈道：“确实很生气，但都在那傻子身上发泄完了，谁让珂珂那丫头已经得手了，再教训那个臭小子，将来受委屈的还不是珂珂！” “滋溜~” 冷文杉刚喝到嘴里的热茶，一滴不落的从嘴角流了出来，一边擦着下巴，一边欣喜道：“都得手了，什么时候？这丫头，果然是干大事的人呐！” 白胜男顿时面色一寒，怒喝道：“你个老登别光顾着高兴，我教训不了那个小混蛋，还教训不了你这个老混蛋吗？真要闲着没事，就去调教一下那傻子的双拐，争取在禅院修好之前，把他练得乱七八糟的技艺，拨回正轨！” “诶，诶，好！” 冷文杉连连点头答应，心下默叹道：“好小子，为师吃点苦无所谓，你可要争气啊！” 第407章 争吵与默契 飞泉山，水帘洞。 冷云与乔素围着金鼎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仔细打量着鼎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金鼎上下内外没有一处铭文，只有镌刻满身的复杂线条，以及七颗看似无规则分布的圆形凸起。 “这鼎看起来确实有些年头了，但风格却十分罕见，并且又没有文字作证，所以无法判断它的具体年代！” 乔素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提议道：“我父亲浸淫此道数十年，或许让他看看，会有收获！” 冷云闻言，却连忙拒绝道：“此物出自关东山，极有可能与古国宝藏有关，一旦现世必会引来祸端，令尊如今已经改头换面，远离北境纷争，还是不要再次牵扯进来，以免遭到无妄之灾！” 乔素认真思忖一番后，走到冷云身前，低声说道：“我父亲如今已经重操旧业，开始打通关东山的销赃渠道，并且开办票号，我近些时间就会亲自将龙头山积累的财富送出山去，作为票号的初始资金，到时候可以当面替你问问！” 冷云挑了挑眉，不禁叹道：“想不到为了花姐，你的布局竟如此之大，已经完全脱离了土匪的赛道，相信用不了多久，整座关东山都是臣服在你的脚下！” 乔素却并不满足的摇头道：“枪炮，药材，销赃渠道，的确都是关东山的命脉，但我觉得这还不够，要是能将龙头山掌握的火枪渠道变成利益，那样关东山内就又多了一条关乎到所有土匪存亡的命脉，并且是牢牢把持在我手里的命脉！” 冷云闻言立刻会意，轻声道：“以你现在掌握的渠道，早就可以做起枪支弹药的生意，到现在都没有付诸行动，是担心如今的龙头山风头太过，无法应对随之而来的打压和报复？” 乔素点了点头，正色道：“目前为止，天元山还是关东山内第一大绺子，判官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在大姐全力出手下还不死的高手，那段天罡的实力必然更加强大，他们一定不会坐视龙头山的崛起，而且龙头山距离关东山外太近了，万一招致官府的打压，虽说自保应该不成问题，但势必会影响到龙头山的所有声音，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明白了，你想在正式取代天元山之前，让龙头山安安稳稳的赚钱，免受一切争端的牵连！” 冷云微微一笑，而后意味深长的问道：“如果有你的对手知道转轮枪威力强大，并且加倍提防你的一举一动，难道你要在对手露出破绽之前，一直不开枪吗？” 乔素见冷云话中似有深意，不禁挠着头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简单，把枪给我！” 冷云伸出手，淡然说道。 乔素一怔，随后抽出挂在腰间的转轮枪，递到了冷云手中。 冷云接过枪后，立刻对准洞中角落，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枪响过后，正在围殴半截人的水匪纷纷停手，一脸惊慌的转头看向冷云。 “黑土大哥？” 张进一脸紧张的轻唤一声，生怕冷云辜负了大家的信任，突然间见财起意，准备对众人痛下杀手了。 冷云摆了摆手，算是对张进等人略作安抚，而后转头对乔素问道：“你是枪的主人，子弹的来源，但现在枪拿在我的手中，你觉得他们眼下更怕谁？” “你！” 乔素恍然道。 “当对手在提防你的时候，我可以替你开枪，而当所有人开始提防我的时候，枪也可以随时回到你的手上！” 冷云将转轮枪还给乔素，并认真叮嘱道。 乔素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火枪弹药的生意可以做，但我需要一个替我分担压力，承受外界危险的……” “代理人！” 冷云轻声概括道。 乔素本就出身于商人世家，经过冷云的点拨，思路顿时豁然开朗，有些激动的说道：“这个代理人可大可小，规模小时可以保持神秘，并且随时都可以隐遁身形，销声匿迹，规模大时可以形成龙头山和天元山外的第三方势力，维持住表面上三足鼎立的局势，但实际上却是二打一，优势在我！” “所以这个最佳人选就是……” 冷云见乔素已经全完理解了自己的思路，于是便想试试二人的默契，有意在说到关键处顿了顿。 乔素瞬间心领神会，于是与冷云一同开口。 “飞泉山！” “蛟龙山！” 话音落，两人同时一怔，满是诧异的看着对方。 冷云目光转向张进等人，低声道：“他们对段欢的恐惧难消，就算留在龙头山上也多有不便，倒不如让他们继续在水上做买卖，但不是水上劫掠，而是做米垛爷照应不到的水上运输，并且只要是在水中，没人能针对他们，这才是最佳人选！” 乔素闻言则是摇头道：“他们只有二十多人，很难运送大宗货物，而蛟龙山是如今仅存的大绺子之一，有足够的底气与龙头山和天元山平起平坐，也有足够的威望和能力将货物运到关东山的任何一个角落，显然韦二当家才更可靠！” “火枪应该慢慢流入关东山，起初根本不需要大宗生意，所以人数少并非劣势！” “但凡事都该为将来考虑，蛟龙山优势更大！” “你这么做太心急了，况且蛟龙山有自己的地盘和生意，未必会成为你的代理人！” “条件可以谈，韦二当家做生意也很规矩，我有信心能够打动她！” “办法是我想出来的，你该多听听我的意见……” “女人更细心，所以我想的更周到，你应该承认自己的不足！” 眼见二人的争论逐渐激烈，一旁的张进等人逐渐从惊慌变成茫然，纷纷上前拦住二人。 “大哥大嫂，有什么话好好说，吵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张进挡在两人身前，陪着笑劝道。 “我们……吵架了吗？” 冷云长舒一口气，皱眉问道。 “应该……没有吧……” 乔素叹了口气，摇头道。 “这该死的好胜心！” 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暗叹一声，而后转头看向对方。 “要不，折个中！” “无论大小，同时进行！” 两人达成一致，随后相视一笑，心中同时默叹道：“默契！” “诶？” 站在二人中间的张进一脸茫然的看着左右，忽然感觉自己的存在，十分的多余！ 第408章 光明的未来 “二位只要不吵架，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张进看着平静下来的二人，连忙双手合十，一番千恩万谢，而后不忘笑着说道：“那个，时间也不早了，二位有没有看出这大鼎的价值？要不咱们插了那叛徒，赶紧回去换钱吧！” 冷云看出张进担心迟则生变，于是对乔素问道：“之前在呼延雄的祖坟中得到的金银，现在还能多少？” “你的那份一点没动，全都在山上！” 乔素正色道。 冷云点了点头，于是对张进说道：“这东西的价值不可估量，所以就不给你们开价了，都跟着乔大当家回龙头山，我的积蓄都在那里，你们看上多少就拿多少！” “这，这，这……” 张进顿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磕磕绊绊的结巴许久，方才满是期待的问道：“那黑土大哥的毕生积蓄，能有多少？” 冷云对于钱财没有丝毫兴趣，当初只为报仇，也不知道从呼延家祖坟中搬出了多少，只得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乔素。 乔素淡然道：“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另有名贵珠宝美玉数箱！” 张进深吸一口气，连忙低下头掰着手指细算，但刚按住第一根手指，便不由得僵在原地，眼中除了茫然就是无助，一时间只觉得脑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飞泉山虽然当初位列九山第八，独占北境水路上的劫掠生意，但毕竟要维持千人生计，每日的消耗亦是个可怕数字，因此能攒下来的财富并不算多。 如今宝库之中，除了这尊当初偶然得来的金鼎，便只有纹银数千两，黄金几百两。 当初侥幸逃回来的数百人，正是因为金银太少，金鼎又太贵重，始终定不出个结果，又相互怀疑猜忌，这才不断自相残杀的。 可眼下将金鼎换成金银的机会来了，张进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见过那么多钱，更不知道这金鼎的价值几何，甚至连换算成金银的画面都没有。 “我，我，我没见过那么多钱，实在不知道该拿多少……” 张进一脸惭愧的看着冷云，无奈又自卑的叹道。 冷云闻言不由一笑，于是看向乔素，商量道：“珠宝美玉一旦流传出去，恐怕会引起镇北将军府的注意，我看就将金银全都给他们吧！” 乔素眉头微挑，点头道：“好是好，不过我龙头山的马车眼下都被段欢带去运送人参了，实在没法帮他们运送，要不你们自己想想办法？” “这样啊，那也无妨！” 冷云点了点头，不以为然的对张进说道：“反正金银都是你们的，自己雇几辆马车，再招些人手，将金银运出山就是了！” “运出山……” 张进念叨一声，随即又是一脸的苦涩。 金山银山，张进确实没见过。 但是关东山，张进可是十分熟悉的！ 别说在山外雇佣的马车人手敢不敢去龙头山，就算找到马车，装上了黄金万两，十万白银，能不能活着走出关东山还两说啊！ 尤其是做水上买卖的水匪，最忌讳在地面行走，更别说是带着金山银山在山里横晃了！ 经验丰富的土匪，只看货物大小和车轮的印子深浅，就能猜到车上装的是什么，真要是和老刀把子钱货两清，那得雇多少人才能将金银运出山？ 雇的人少了，打不过土匪。 雇的人多了，万一要是见财起意，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怎么了，嫌少？” 冷云见张进迟迟没有动静，不禁询问道。 “不不，不少了！” 张进连忙摇了摇头，尴尬道：“这么多金银，我们自己运，实在是不安全，所以能不能请龙头山的好汉帮帮忙？” 乔素欣然点头道：“没问题，我回去以后就传令段欢回来，土匪什么时候都能杀，还是先送你们更重要！” 张进闻言顿时脸色惨白如纸，勉强挤出了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但却迟迟不敢点头答应。 土匪什么时候都能杀，确实没错！ 可对于土匪猎人而言，自己这二十来号人，也是随时可杀的土匪啊！ 冷云抬手拍了拍张进的肩膀，一脸无奈的对乔素说道：“我看他们是不想麻烦段欢，要不然问问米垛爷吧，他可是专业的！” 乔素低头沉思，意味深长的说道：“老米么，也不知道他从二仙山回来了没有，不过要是老米押送的话，也得从段欢手中调拨人手，但是他们两个一向不对付，我担心段欢暗中使坏啊！” “土匪猎人……暗中……那还得了？” 张进闻言顿时更加紧张了起来，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二人身前，连连摇头道：“大哥大嫂，钱我们不要了，这鼎你们也带走吧，只求二位给我们留条活路啊！” 乔素看着即将崩溃的张进，于是便向冷云点了点头。 冷云会意，蹲下身子拍了拍张进的肩膀，正色道：“我们都是正经人，不是巧取豪夺的恶霸，该给你们的金银，一分也不会少，既然你们没有能力将金银运走，那不知道你们几位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票号？” “票号？” 张进茫然问道。 “对，票号！”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把金银存进票号，换成银票，不但便于携带，而且还能得到利息，到时候本金留在票号不动，光是利息就够各位花天酒地的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啊！” 张进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而后转头看向其余同伴。 众人将方才的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眼见终于有一个能够避开段欢的办法，于是便纷纷点头示意。 可张进毕竟是山里人，早就养成了土匪思维，根本不相信外界的商人信用，不禁担忧的向冷云问道：“不禁又担忧的向冷云问道：“可要是票号掌柜见钱眼开，把我们的金银卷走了怎么办？” 不等冷云开口，一旁的乔素忽然抢先说道：“你们的担忧倒也没错，不过你们将来都是有钱人了，自然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可以去看着票号啊！” “看着？” 张进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一时都想不起来，不禁有些茫然的看向乔素。 乔素认真点头，正色道：“正巧我最近发现一家新开的票号，可以帮你们把金银存进去，而且那叫票号还准备做航运生意，以你们的本事，大可以前去谋份差事，一边跑船，一边守着票号，守着你们自己的金银！” “嗯，妙啊！” 张进恍然大悟，不由得点头称赞道。 其余水匪闻言，也是非常自信的连连点头。 “水上的买卖，就没有我们做不了的！” “没错，凭我们的本事，他们一定拒绝不了，到时候就可以天天看着票号了！” “嗯，我们的未来，一片大好啊！” 第409章 花式审问 “多谢大哥大嫂，这个办法真好！” “是啊，是啊，以后都不用再打家劫舍，可以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了！” “不，不是正常人的日子，而是富翁的生活！” 张进等人对乔素的提议非常满意，纷纷激动的畅想未来。 冷云与乔素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本来只是想让张进等人将本金投入乔家票号中，既安全又能促进票号生意的开展，完全是双赢的结局。 没想到乔素竟然还有新点子，让张进等人成为乔家航运业的船工，更是一举两得。 至于那航运用途，想想也知道是为了拓展火枪弹药的来源，倒是没有浪费张进等人的一身本事。 “真有你的！” 冷云笑着轻叹。 “彼此彼此！” 乔素同样笑道。 正沉浸在喜悦中的张进等人自然没有在意两人的相互恭维，只是随着有人望向身后，所有人的目光便纷纷投了过去。 那失去双腿，只剩半截的三当家，此刻正双手扒地，悄悄爬到了瀑布之前，但本以为即将逃出生天之时，忽然听到身后的讨论声戛然而止，不禁下意识转头看去，却见金鼎旁的所有人正齐齐看来，顿时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妄动。 乔素看着正要逃窜的半截人，随即抬起手中转轮枪，潇洒扣动了扳机。 嘭！ 火舌喷吐间，子弹稍有偏移的打在瀑布前的岩石上，激起了刺目的火星和大量的碎石。 半截人浑身一抖，连忙向后爬了半丈距离。 嘭！ 枪声再次响起，子弹却落在了半截人刚才趴着的位置。 “啊！” 半截人惊叫一声，赶忙再向后爬了爬。 嘭！ 嘭！ 嘭！ 又连续三枪，与之前情况一般无二，每一枪都打偏，但也都吓得半截人不断后退。 五枪打过，乔素推开转轮，褪去空弹壳，从口袋中抓出五颗子弹，淡然装填起来。 半截人自以为找到了躲避子弹的窍门，可看着面前宽阔的空地，恍惚间又觉得哪里不对，不禁转头向身后看去，却发现自己已然退到了张进等人的脚下。 “你个叛徒，还想跑！” 张进一脚踩住半截人的后背，沉声对众人说道：“告别水匪日子之前，咱们必须得把这个人先宰了，就算不为了那些死去的弟兄报仇，咱们当初也是差点死在段欢手里，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说的没错！” 众人齐声响应，而后便纷纷举起兵刃，准备了结叛徒。 “且慢！” 正在刀枪即将落下之时，冷云忽然开口拦下了众人。 张进等人纷纷转过头来，眼中满是不解。 冷云环视众人，正色道：“鼎的位置是他找到的，我还有些细节要问问他，你们想报仇的话，就先等一等！” “好！” 众人闻言，自然点头同意，于是纷纷让开，只留张进踩住半截人的身子，给冷云腾出充足的审问空间。 冷云蹲下身，看着眼中满是慌乱的半截人，沉声问道：“你说金鼎是你找到的，那具体位置在哪？” 半截人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充满期待的问道：“如果，如果我说了，你能让他们放了我吗？” “不能！” 冷云果断摇了摇头。 半截人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冷云，愕然道：“那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因为死的方式分很多种，你回答问题，我帮你舒舒服服的死，保证一点痛苦都没有！” 冷云微微一笑，而后又抬手指向张进，正色道：“你要是不说，那我就只好将你交给他们了！” 半截人发现自己怎么样都难逃一死，心下顿时一沉，决然道：“我为了活下来可以自断双腿，没有什么痛苦是我接受不了的，你动手吧！” “好，是个硬汉！” 冷云点了点头，转而对张进说道：“本来还想着他能带我去看看打捞金鼎的位置，我就替他求个情，可惜这小子是个硬汉，那就让他死的痛苦一点吧！” “黑土大哥放心，保证让他死的十分难看！而且我们也知道打捞金鼎的位置，回头我带您去！” 张进拍着胸膛保证一声，而后便俯身拎起半截人。 “嗯？” 半截人一脸茫然抬起头，惊呼道：“诶！你刚才没说能替我求情啊，不就是金鼎的位置嘛，我可以带你去的！” 冷云摇了摇头，冷笑道：“不好意思，他们也能带路，而且我更相信他们！” “不，不不！他们只知道金鼎出水的位置，水下其实另有乾坤，只有我清楚具体的位置！” 半截人连忙挣扎道。 冷云摆了摆手，正色道：“你是硬汉，这个时候扯谎保命，可是有损风度了！” “我没有扯谎，那水下有一道诡异的大门，进去后里面并没有水，而是一座非常闷热，没有任何光亮的空间，我在里面摸索半天，找到这尊金鼎的时候已经喘不上气了，于是绑上绳索就匆匆离开了，但我觉得那里一定还有宝贝，而且只有我能带你去！” 半截人惊恐之下，迫不及待的将此前的经历和盘托出。 冷云闻言，笑着对张进招了招手，淡然道：“你们之间的仇怨就算了吧，这个人我留着还有用，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吧！” “咳咳，黑土大哥的面子，我们一定给！” 张进等人将来的富贵日子，全都要仰仗冷云和乔素，自然不敢有丝毫异议，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冷云站起身，从背包中取出登山绳，对张进说道：“那就帮我将他绑起来吧！” “好！” 张进连忙接过绳子，将半截人五花大绑。 冷云转身走到乔素身前，正色道：“金鼎和这些人你就带回去吧，这东西既然是法器，那就请花姐帮着研究一下，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端倪！” 乔素点头道：“我会将鼎身上的纹路拓印下来，交给我父亲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冷云闻言忽然陷入沉思，而后低声道：“如果有机会见到令尊，可否帮我问一件事？” “什么事？” 乔素问道。 冷云正色道：“青云山附近有两座铜矿，我想知道那座铜矿的第一任主人是谁，还有当初在关东山香火不错的无妄寺，寺庙下方有一座更加悠久的地道，问问令尊可知道无妄寺建成之前，那里可有什么建筑?” “好，我记下了！” 乔素认真点头，而后看向被五花大绑的半截人，不禁说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此行若是冒险，肯定多有不便，不如我和大姐再陪你走一程吧！” 冷云摇了摇头，婉拒道：“将金鼎护送回龙头山才是重中之重，你带着花姐和乔字营尽快赶回去便好，我身上还带着人身姑娘的参须，应该足以自保，况且此次目的地在水下，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第410章 冤冤相报 “乔字营，进来搬东西！” 随着乔素一声令下，正把守着山上各个路口的喽啰立刻赶往水帘洞内，将其尸体清理干净后，又将金鼎和飞泉山贮存的粮食器械，各类用度全都搬运至山下。 张进等人则是将山寨内剩余金银均分，志得意满的准备到山外去做富家翁。 乔素与冷云并肩走在众人之后，回头望向水帘洞的入口，不禁叹道：“这里怎么说也是一处难得的大寨，如此空置，倒是可惜了！” 张进等人闻言，纷纷转过头来，主动请缨道：“要是大嫂看上飞泉山了，那我们就将洞口封上，留着您日后派人接管，这座大寨在您手上，必定会重振辉煌，我们也就放心了！” 乔素思索着点头道：“如此也好，加上空置的太岁山，龙头山这下就有两个备用的山寨位置了！” “好嘞！” 张进等人立刻上前将山体内的巨石挪出，并对乔素讲解了机关布置，这才重又向山下走去。 冷云手中提着半截人，在旁默默看着已经完全蜕变成匪，处处不忘替山寨考量的乔素，不禁感慨世事多变。 当初天真稚嫩的富家女，如今已经成了雄踞一方的土匪头子，将来更是要成为手染鲜血，脚下尸积如山的大恶人！ 只能说一入关东山，万事不由己啊！ 待到乔字营和张进等人走到山外，冷云与乔素也刚好来到恶龙潭边，正看到王小花满是焦急的站在瀑布旁，全神贯注的看着下方星辉涌现的激荡水流。 “珂珂一个人在水下会不会有危险？” 乔素见白珂迟迟没有露面，不禁问道。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现在水下就是她的主场，万年龙王爷的天赋加身，江河之中的鱼见了她都得叫一声小祖宗！” “这么厉害？” 乔素不禁轻叹一声，而后望向停靠在岸边的小船，轻声提议道：“那要不要趁这个机会，一起划船到水上转转？” “嗯？” 冷云诧异看向乔素，脸上没来由的多了几分尴尬和为难。 乔素并未注意到冷云的反应，主动走上一艘小船，转身问道：“怎么，你要拒绝一位美女的主动邀请吗？” “好吧！” 冷云无奈点头，将捆绑结实的半截人扔在岸边，硬着头皮登上船尾，拿起船桨轻点岸边，控制着小船飘向水潭中央。 乔素见冷云果然有几分控船的手段，于是便合身坐在船中，有一搭没一搭闲谈起来。 “其实，我是听珂珂说你们曾在这里泛舟游湖，才想着来试试的。” “嗯，猜到了！” “那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显得很小气？” “那倒谈不上，就是挺好骗的！” “什么意思？” “你……水性怎么样？” “我留学的时候参加过野外探险，水性当然不错……等等，我怎么有些晕船？” “因为……船在转圈？” “诶？你故意的？” “不小心的……” “那你到底会不会划船？” “不会啊！”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难道……我可以拒绝一位美女的主动邀请吗？” “你……先不说了，我想吐！” …… 瀑布下，随着水中星光越来越明亮，白珂手中拉着一截龙筋，滴水不沾的跃出水面，一路踏波来到王小花的身前。 “王姐姐，龙龙已经绑好了，可你的手……” 白珂看着王小花缠着布条的双手，不禁担忧道。 “我恢复的比普通人快些，不碍事的！” 王小花微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从白珂手中接过龙筋。 当初吞噬撞山龙王尸身的怪蛇有七八丈长，龙筋被抽出体外后缩至三四丈长，坚韧异常，水火不侵，但拿在王小花的手中却瞬间绷直，好似随时都要崩断一般。 但好在龙筋却非凡物，绷直数息后，一块全身裂纹明显的石碑便冲出水面，落入王小花的怀中。 “龙龙，你的壳要破啦！” 王小花满心欢喜的将石碑托于身前，仔细端详着上面清晰可见的裂纹，满是期待的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听到了，娘亲都听到了，你先不要急，等为娘手上的伤好了，再拿那个破鼎试试，要是不成的话，就只能找其他高手帮忙了，那个判官不中用，得找个比他再强一些的才行！” “王姐姐，你听到什么了？” 一旁的白珂看着自言自语的王小花，不禁诧异问道。 “当然是我儿子在说话啊！” 王小花笑着抬起头，正要与白珂分享喜欢，目光忽然落在白珂身后的水面上，皱眉道：“我们在这着急忙慌的救龙龙，他们两个这是做什么呢？” 白珂闻言不禁转头望去，正好瞧见水面上一艘越转越快的小船，以及一个手忙脚乱，越忙越乱的男人，和一个花容失色，满脸绝望的女人。 “嘿，真坐船了嘿！” 白珂欣喜一笑，连忙拉着王小花的手走上前，激动欢呼道：“让你一天天没事就发光，害本女侠出丑，这回栽到本女侠手里了吧！” 站在船尾的冷云看着走到近前的白珂和王小花，既尴尬又无奈的喊道：“帮帮忙，等我们上岸你再笑也不迟啊！” 白珂一脸得意的扬起下巴，而后看向一旁的王小花。 “别看我，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参与……” 王小花掩嘴偷笑道。 “好吧，那就便宜她一次！” 白珂点了点头，抬手甩出龙筋，长度刚好能够搭到旋转中的船尾。 冷云虽然有伤在身，又已经在水中转了半天，但武艺身手尚在，预估着龙筋的落点，俯身便抄入手中，而后与白珂同时发力，将旋转不停的小船拖向岸边。 片刻后，两人上岸。 “怎么样，乔大当家，泛舟游湖……不，同舟共济的感觉还不错吧？” 白珂一脸坏笑的围着乔素问道。 “算，算你狠！等你下次来龙头山，我让你流一晚上口水！” 乔素晕头转向的在原地踉跄了一圈，抬手指着白珂，怒气满满的说道。 正轻轻掂着怀中石碑的王小花微微皱眉，抬手将面前的手指推向白珂，摇头叹道：“这家伙，几个影啊？年轻人就是会玩儿！” 乔素现在哪里分得清眼前谁是谁，只能朝着大姐矫正后的方向又点了点手。 白珂噘着嘴闪到一旁，不甘示弱的嘀咕道：“切，吓唬谁啊，大不了以后不去龙头山了！” “哦？那山上到衣服，你也不要了吗？” 乔素手指追着白珂移动的身形，笑着反问道。 正揉着额头的冷云微微皱眉，抬手将面前的手指移向白珂，摇头叹道：“要是头晕的厉害，干脆就别用手了！” “不！这样更有气势！” 乔素倔强的强调道，而后朝着冷云矫正的方向再次点了点手。 提及衣服，白珂的气焰顿时全无，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拉着乔素的手，轻声道：“矮油，小乔~刚才只是开了一个小玩笑嘛……” 第411章 世上木头多 “小乔，慢走啊！” 恶龙潭旁，白珂看着乔素与王小花走远的背影，仍旧殷切的挥着手送别。 一旁的冷云见状，不禁提醒道：“差不多行了，她还没缓过来，要是回头看你一眼，肯定得原地晕倒！” 白珂依旧保持着送别的姿势，正色道：“你懂什么，该有的态度一定要拿出来，要不然她一发光……太尴尬了！” 冷云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无非就是风水灵物对于仙家的吸引力大了些，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哼，下次换你搂着她睡觉，你就知道该担心什么了！” 白珂不假思索的轻叹一声，随即便意识到自己貌似有些过于大方了，连忙捂着嘴陷入沉默。 冷云抬手揉了揉鼻子，本不想接这个话题，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都搂上了？” “啊？” 白珂转头看着冷云，不禁正色道：“些许小节，不足道哉！再说你该关注的，不是另一件事吗？” 冷云闻言认真思索片刻，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转身提起岸边的半截人，正色道：“你提醒的对，是该办正事了！” 白珂看着是一点坏心思也没有的冷云，反倒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只得脱口叹道：“呵，木头！” “什么意思？” “没意思！” “那就抓紧时间办正事吧，走水路应该更方便些，不过这次你来划船！” “你……棒槌！” “嗯？”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上船！真是的，天底下还有比你更棒槌的人吗？” …… 龙头山下。 一男一女策马前行，沿着山路向空旷的龙头山赶来。 男人一身武人劲装，如瀑青丝用一根发带简单扎住，一对碧绿色竖瞳，满是期待和热忱的看着不远处的山头。 女人一袭白衣，外罩蓑衣，腰间挂着一颗黑色骷髅制成的罐子，时而低头看看腰间，时而看向一旁相貌奇异的男子。 “梁姑娘，武学一道，是我毕生追求，多谢你能帮我如愿！” 百步蛇韦尊十指交叉，抻了抻手臂以及肩背的筋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热身，同时不忘对成全自己的恩人致谢。 “此次出山虽然没能将天义商号的生意全盘接手，但也成功打通了一部分渠道，应该足以向二当家交差了，所以让憋了一路的大当家出来散散心，也是应该的！” 梁子晴淡然一笑，看着每天除了练功，从来不苟言笑，甚至对一切都毫不关心的韦尊，不禁问道：“大当家，您会骗人吗？” “嗯？” 韦尊皱眉看向梁子晴，正色道：“大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我为什么要骗人？” 梁子晴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嘴，轻声问道：“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骗女人？” “笑话，女人就不是人吗？” 韦尊傲然反问道。 “是，是！” 梁子晴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期待的问道：“大当家如今已经年过三十，蛟龙山也被二当家打理的井井有条，除了练功之外，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至少也该想想心仪之人的条件吧？” “心仪之人吗？” 韦尊仰头看着天边，仿佛毫无思路一般，默然陷入沉思。 眼见龙头山越来越近，梁子晴不禁有些着急的轻声唤道：“大当家？” 韦尊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梁子晴，好似瞬间有了思路，坦然道：“我的心仪之人，就该是博览群书，善解人意，平时冷冰冰不爱说话的女子！” 梁子晴闻言，顿时双眸微张，呼吸急促，略带娇羞的低声道：“博览群书，我哪有……” “对啊！” 韦尊并未留意梁子晴的话还没说完，自顾自点头道：“我的心仪之人，就该通晓天下武学，这样就可以在我练功时，在一旁默背要点口诀，以后闭关练功，一定能事半功倍！” “诶？” 梁子晴满脸娇羞顿时变做茫然，诧异道：“原来这就是博览群书的意思啊……那善解人意呢？” 韦尊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妹子总是拦着不让我出来比武，实在是难缠啊，要是能有个人愿意陪我遍访天下各路高手，那就好了啊！” 梁子晴发现自己好像合适，又好像不太合适，不禁又问道：“那，那冷冰冰，不爱说话呢？” “唉，我那妹子哪都好，就是那张嘴……烦人呐！” 韦尊一脸后怕的叹息一声，而后看向梁子晴，皱眉道：“说起来，你今天怎么突然健谈了？” “我，我，我错了，大当家！” 梁子晴一时间无话可说，只能诚诚恳恳的给大当家道个歉。 韦尊不明所以的收回目光，思索片刻后，又不禁说道：“其实我对心仪之人的要求也没那么苛刻，只要能满足一个条件，那之前的要求就都不重要了！” “什么条件？” 梁子晴即便意识到自己未必符合条件，但还是难掩好奇的问道。 韦尊十分认真的说道：“如果世上能有一个武艺与我相当的女子就好了，不需要高过我，也不能差我太多，这样就可以每天陪我拆招练功，那也就不必在四处寻找高手了！” “果然如此……” 梁子晴挤出一丝释然的僵硬笑容，可仔细一想，又不禁问道：“那您怎么不找一个木桩作媳妇？” 韦尊忽然转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梁子晴，点头道：“所以我每日闭关就足矣，并不需要什么心仪之人，梁姑娘能一语中的，实乃知己啊！” “呵，知己……” 梁子晴抬手捂住苦笑不止的脸，另一只手不由得按住腰间的黑色骷髅，喃喃叹道：“还是你好啊！” 韦尊看着梁子晴的奇怪反应，一脸不解的摇了摇头，索性便抄起马缰，正色道：“说了这么多，也该认真赶路了，跟上！” “哦，是！” 梁子晴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远去的一人一马，只能无奈的匆忙跟上。 赶到半山腰时，梁子晴忽然瞧见韦尊被一众持枪的土匪拦住了去路。 “站住！想上岗子休息，龙头山欢迎，想上山闹事的话，就你就来错地方了，请回吧！” “我不是来踹窑的，我是来比武的！” “这有区别吗？” “那我就在这等着，你们去请米四海，米垛爷来见我！” “呵，四当家不在！” “那就让飞刀段欢来见我！” “三当家也不在！” “那你们山上还有两位女当家吧？” “两位姑奶奶也不在！” “那你们山上有管事的吗？告诉他百步蛇韦尊在此，叫你们这最能打的出来见我！” “山上倒是有位柳爷，你等等！” 第412章 你是多少年的 龙头山，后山。 密林之间，新建起一座原木大院，柳长风背着手站在院中，默默打量着堆在墙角的屠龙钉，满是侥幸的叹道：“幸好数目不全，要不然让冷小子知道了，保不齐还要坑老夫一把！” “柳爷！” 正在这时，一名守山喽啰急忙跑进院中，紧张说道：“山下，来了个……” “哎呀，知道来了个人，老夫早就算到了！” 柳长风的注意力全在屠龙钉，十分随意的摆了摆手，对来人敷衍道：“他对龙头山没有恶意，兴许日后还会是一大助力，你们好吃好喝的招待就行了！” 喽啰见柳长风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循着目光看向随意堆着屠龙钉，不禁连连催促道：“柳爷啊，您要是喜欢这东西，前寨还有很多，我改天让人都送过来，但您现在可得帮龙头山出头啊！” “等会儿！” 柳长风忽然一怔，连忙转头看向喽啰，皱眉道：“你说，山上还有这东西？” 喽啰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正色道：“有啊！之前提炉人偷袭山寨，被我们三当家四当家联手击败，打扫战场的时候收拾出一堆来，哦对了，还有一辆坏了的指南车，妈的永远都指着后山方向，就是不往南指，还，还有一挂红色的网，看样子也摸不了鱼……” “够了！” 柳长风连忙捂住喽啰的嘴，有些紧张的问道：“别的先不说，你就说那种钉子，前面还有多少？” 喽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柳长风的手拿开，思索着说道：“三当家要求所有战场缴获，必须清点好数目，如实记录在册，我记得当时查点的数目是……五十四！” “那就够数了啊！” 柳长风一脸惊恐的脱口叹道，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决不能让冷云知道屠龙钉的用途和具体数目，否则就是搭上自己的心肝皮筋角，那也不够他盘剥的！ “什么够数了？” 喽啰不明所以的问道。 “咳咳，没什么！” 柳长风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道：“那个，你刚才说前面出什么事了？” 喽啰闻言一惊，这才想起误了正事，连忙道：“哎呦我的爷爷啊，您老终于想起正事了，那个来的人是百步蛇韦尊，蛟龙山的大当家！” 柳长风闻言，一脸不屑的问道：“蛟龙山的大当家，很厉害吗？” 喽啰正色道：“十三太保之一，纵横绿林多年，没有一例败绩，眼下他正要来蛟龙山砸场子，您老可得想想办法啊！” “老夫明明算过，他没有恶意啊，怎么能来砸场子呢？” 柳长风一脸茫然的重又掐算了一遍，结果依旧如此，不由得猜测道：“难道他身上有着屏蔽天机的法器？” “哎呦我的爷爷诶，甭管他身上有田鸡还是有蛤蟆，您现在都得给拿个主意了，要不然我只能下令把他乱抢打死了！” 喽啰连忙央求道。 柳长风点了点头，无奈道：“也罢，且让老夫去看看，来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走！” 喽啰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带着柳长风向前山走去。 柳长风本想带着喽啰直接闪至前山，但是想到乔素临走前的叮嘱，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喽啰腿儿着前去。 前山，商栈门前。 “大当家，二当家与龙头山一向交好，如果他们的高手都不在，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万一伤了和气，回去没法和二当家交代！” 梁子晴看着今天非要打上一场的韦尊，不禁略有担忧的劝说道。 韦尊摇了摇头，淡然道：“放心，我心中有数！既然龙头山的列位当家敢一同外出，必定是对留守之人的实力极其信任，我正好借机切磋一番，就算对方实力不济，我也会点到为止，只是打一打龙头山的脸面，不会把关系闹僵，正好还给了他们来日兴师问罪的理由，到时我就能打个痛快了！” 梁子晴看着思路离奇的韦尊，不禁尴尬笑道：“呵，您还真是精打细算啊！” “那当然，别看蛟龙山是我妹子一手打造成如今规模的，当年我一边照顾小妹，一边拉起绺子，不精打细算行吗？” 韦尊淡然轻叹一声，而后望向前方山坡，微笑道：“来了！” “我看看，到底是谁能躲避我的……哦呦，怪不得叫蛟龙山……” 柳长风兴冲冲的走到山寨之前，看到正望来的韦尊忽然一怔，而后又连忙低头掐算起来。 韦尊正要上前搭话，却见来人忽然低头玩起了手指头，心中好奇之下，不禁小心翼翼的凑上前，以免对方设计突袭。 关东绿林，不比外界的侠义江湖，比武决斗，用些盘外招也都是合情合理的。 毕竟江湖经验和阅历，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就在韦尊走到三步之外时，柳长风忽然抬起头，惊叹道：“厉害啊！怎么算你都是个人，看来你的道行应该在我之上！” “我的……” 韦尊一怔，随即恍然道：“还没有比试过，阁下也不必谦虚，我的修为也未必能超过你！” “修为？嗯，也对！” 柳长风点了点头，算是理解了韦尊的说法，而后满是好奇的说道：“怪不得都说你没有败绩，以您的修为，对付那些凡夫俗子，实在有些以大欺小了，不知可否冒昧的问一句，您在山里……多少年了？” 韦尊眉头微皱，不理解对方为何会好奇这种问题，但还是坦然道：“十六岁带胞妹进山，距今已有十五年了！” “别开玩笑了！” 柳长风连忙摇了摇头，指了指韦尊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无比笃定的说道：“都是一家人，连消遣的方式都一样，再拿我逗闷子可就不合适了，我看您至少得有一千五百年了吧？” 韦尊一脸茫然的搓了搓脸，疑惑道：“我有那么老吗？” “装，继续装！” 柳长风仿佛已经彻底看穿了韦尊的小心思，正色道：“别以为你年纪大，就可以跟我这么没溜，真要是动起手来，像你这种连化形都没化明白的，可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哦！” 韦尊眼中是一如既往的茫然，但略作思忖后，便忽然笑着问道：“虽然您说的话，我大部分都没听懂，但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已经同意动手了？” “本来还担心沾上因果，不过既然是同门切磋，那就抻练抻练吧！” 柳长风一抖金白相间的长袍，满是自信的点头道。 “好！” 韦尊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双眸竖瞳一缩，猛地一记转身摆拳，抽在了柳长风的脸上。 “噢~原来你在认真动手前，喜欢这种调调啊！” 柳长风半张脸被拳头砸到变形，依旧云淡风轻的看着韦尊，并且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而后配合着说道：“用力！” 第413章 天人战仙人 商栈门前。 韦尊收拳而立，看着面部已经严重变形的柳长风，皱眉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躲？” “你又没用力，我躲什么？” 柳长风凹陷严重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满不在乎的问道。 “你的脸都成这样了，我还没用力？” 韦尊一脸诧异的问道。 柳长风闻言，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按住脸颊一阵揉搓，顷刻间便将面目恢复如初，而后摊着手问道：“现在满意了吧？” 韦尊见状，眼中满是凝重，沉声道：“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我不知道的功夫，既然前辈乃是货真价实的高人，那我可就使出全力了！” “嗯，你最好使出全力！” 柳长风淡然点头，对韦尊的话并不抱任何期待。 毕竟柳家仙能有多没溜，柳长风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好！” 韦尊忽然暴喝一声，全身衣襟随之激荡不止，双腿微曲，猛然高高跃起，拧腰转身一记鞭腿，携着凌厉汹涌的内劲，抽向柳长风的太阳穴。 “果然，阁下玩心是真重啊！” 柳长风见状，不由得无奈摇了摇头，而后双手一揣，默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韦尊表演。 嘭！ 鞭腿踢中太阳穴，强悍劲风瞬间贯穿柳长风的脑袋，化作无形余波继续扩散。 “诶，诶，诶……” 正陪在柳长风另一侧的喽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似是在无形之中被人狠狠推了一下，惊呼着倒向一旁。 而被韦尊一脚踢中的柳长风，仍旧没事人一般站在原地，十分无聊的叹道：“没力！” 身体腾空的韦尊闻言双眸一紧，贴着柳长风太阳穴脚顺势勾住其后颈，同时抬起另一只脚，朝着须发皆白的正脸狠狠踹去。 “没力……” 柳长风整张脸被鞋底踩着，仍旧不紧不慢的闷哼一声。 韦尊双脚一勾一踩，死死夹住柳长风脑袋，整个人如旗帜般横在半空，闻言只得再次提气，点脚在柳长风脸上碾过一圈，撤下勾在其脑后的脚，凌空转身，再次鞭腿抽向柳长风另一侧太阳穴。 虽说比武就该不留余力，但韦尊起初自恃武功高强，也怕在龙头上闹出人命，让自家妹子生气。 可随着一拳两脚过后，韦尊也意识到了眼前老者的武学造诣，实在是深不可测！ 为了试探对方极限，同时也不伤了和气，韦尊只能用自己能够掌控的方式，逐渐增加每一招的力道。 随着鞭腿在空中扫出一道残影拼凑成的半圆，凝聚于脚背的内劲瞬间带起一道狂风。 “哎呀我去！” 那跌倒在地的喽啰刚坐起身，正赶上眼前一阵飞沙走石，顿时被夹杂在旋风中的尘土迷了眼睛，连忙捂着脸抱怨道：“你们两个动手，别波及到……” 嘭！ 没等喽啰把话说完，韦尊的凌空旋身鞭腿正中柳长风的另一侧的太阳穴，顿时激起一道犹如晴天霹雳的声响。 那喽啰原地一抖，眼睛被迷住的同时，耳朵也开始嗡鸣的不止，彻底陷入了看不见也听不见的诡异处境之中。 而结结实实又挨了一脚的柳长风则是笑着说道：“这一脚倒是有点意思，我的脑浆子都开始晃荡了，应该是比山上那两个小子强了，可惜还是不够看啊！” “还不够吗？” 韦尊轻叹一声，随即一挺胸膛，不再有任何保留的催动内劲，顺势落脚重踏柳长风胸膛，激起一阵擂鼓之声，同时借力腾身而起，凌空抬腿过头顶，朝着柳长风的天灵盖重重劈下。 这一脚已经快到了极致，犹如一道从天而降的黑虹，正好殛在柳长风的头顶，声势之壮，犹如天威。 轰！ 随着一道巨力自上而下贯通柳长风全身，悉数蔓延到地面，商栈周围顿时一阵剧烈的摇晃，柳长风的脚下更是被生生砸出了二尺土坑。 “哎呦我……你大爷！” 迷眼又耳鸣的喽啰正准备摸索着起身，结果又赶上地面一阵晃动，随即又跌坐回原地，忍无可忍之下，当即不管不顾的怒喝道：“他妈的欺人太甚，兄弟们，给我乱枪射杀！” “是！” 周围的树林中顿时传来一阵响应之声，随后便冲出来数十个手持火绳枪的喽啰，瞄准凌空踩着柳长风的韦尊，便要扣动扳机。 “大当家！” 正在一旁的观战的梁子晴见状，当即惊呼着便向前冲出。 虽然自己不会武功，也抗衡不了那些真枪实弹，可只要能对二当家有个交代，不负当初的救命之恩，梁子晴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韦尊的命！ 毕竟二当家的丫头还有很多，而亲大哥虽然不听话，但就这么一位，绝不能白白葬送在今日！ “唉！” 柳长风与韦尊留意到周围的局势变化，竟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仙家之争，这些凡人的懂什么！” 柳长风无奈轻叹，正要伸手去抓主动冲上来的梁子晴，却不料脸上结结实实的又挨了一脚。 身体悬在半空的韦尊在柳长风脸上借力后，立刻转身冲向梁子晴，心中则是无奈叹道：“女人呐，只会影响我出手的速度！” 随着韦尊落地，一手揽住梁子晴腰肢，一手搭住其肩头，身形不断旋转着退向一旁，四周几乎在同时响起了枪声。 砰！砰！砰！ 枪火喷吐之下，子弹顿时激射而出，但却无一例外，皆是擦着韦尊二人的衣角飞过，并无一发命中。 “啊？” 所有喽啰见状无不惊呼出声，明明自己是瞄准后才扣动的扳机，但就是仿佛慢了半拍，子弹出膛时，那韦尊早已不再原位了！ 龙头山的喽啰，最清楚火绳枪的威力，根本不相信这世上能有躲子弹的人，可眼下实实在在发生的一幕，着实震撼到了每个人！ 正处于韦尊怀中，不断转着圈的梁子晴，看着身前一双碧绿竖瞳，邪异至极却又无比强大的男人，心下不免感到一阵荡漾。 而韦尊此刻的眼中，根本没有梁子晴！ 碧绿竖瞳不断左右闪躲，将周围的所有喽啰的动作一一收入眼底，不论谁有扣动扳机的动作，韦尊总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并且抢先做出反应。 若是等到子弹出膛的一瞬间再躲开，对于韦尊来说实在太过极限。 唯有提早掌握对手的动向，才能处处占得先机！ 毕竟在竖瞳眼中，普通人的动作都是极其缓慢，十分容易捕捉的！ 而韦尊不但能够看的清晰，身体也能做出匹配视觉的反应。 这便是，天人之体！ 第414章 龙头山上有真龙 “停！” 眼见韦尊在瞬息之间避开了所有子弹，柳长风立刻呵斥众人停手，而后拎起身边既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喽啰，随意排开其挡在面前的手，猛地深吸一口气，噘嘴便朝前吹去。 那喽啰本就丧失了视觉听觉，突然感到迎面吹来一道狂风，恍惚间觉得自己正站在巍峨山巅，直面那天际间涌来的狂风。 另一边，韦尊见周围枪声停止，立刻停下身形，松开梁子晴，轻声问道：“没事吧？” “没，没事……” 梁子晴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又不忘轻声道：“是我没用，帮不上忙还要劳烦大当家相救！” “毕竟出身大户人家，没用也不是你的错，不必太过自责！” 韦尊不以为意的对梁子晴安慰一声，而后便意犹未尽的看向柳长风，随后便陷入呆滞。 呼~ 柳长风的一口气，足足吹了一刻钟。 那迎风而立的喽啰起初还能硬扛，不消片刻便在风中彻底凌乱，待到柳长风一口气吹尽时，已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有气无力耷拉着脑袋。 “你小子，清醒了没有？” 柳长风吧嗒着嘴，单手提起喽啰，脸不红气不喘的沉声问道。 “醒，醒了！” 喽啰没精打采的连连点头道。 柳长风随手将喽啰扔会地上，没好气的训斥道：“我们两个的事情，你跟着添什么乱？这位将来可是龙头山的助力，你刚才命人乱枪齐发，万一沾染了因果，知道会给龙头山惹来多大的灾难吗？” 喽啰闻言不禁左右看了看，茫然道：“刚才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又是刮风又是地震的，好像有人要拆了龙头山，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能耐不够，就别往前凑，回头磕了碰了，都是你自找的！” 柳长风双手掐腰，对着喽啰便是一番训斥。 “是是，那我这就走！” 喽啰自知犯了大错，连连点头应声，满脸尴尬的带着其余人退入树林中。 眼见碍手碍脚的喽啰退开，柳长风转头看向韦尊，同样意犹未尽的开口道：“热身也该结束了，那咱们……继续吧？” “才是热身吗？可我都使出全力了……” 韦尊心下默默感慨，但也不甘心就此结束，于是便抱拳拱手道：“前辈气息绵长，必然是内外圆满的高手，但还没领教前辈的高招之前，晚辈自然要奉陪到底！” 柳长风闻言，却是连连摆手道：“诶，真论起岁数，我应该才是晚辈，前辈这可就太客气了！” 韦尊闻言不禁微微皱眉，看着柳长风的雪白须发，心中不禁默默叹道：“就算我平日里专注习武，没有注意容貌，也不该老成这样吧？” 柳长风见韦尊不说话，便向四下看了看，转而提议道：“你我要是真动起手来，此地肯定施展不开，不如我们到后山一战，如何？” 韦尊回过神来，正要欣然接受约战，又不禁看向身后柔弱的梁子晴。 柳长风见状，当即对梁子晴说道：“小姑娘，你先到商栈里歇着，就说是乔大当家和我柳长风的朋友，没人胆敢再为难你！” 梁子晴闻言，不禁看向韦尊。 韦尊默然点了点头。 “大当家，小心！” 梁子晴轻声嘱咐一声，而后便独自走入商栈。 待到商栈大门关闭，韦尊再次对柳长风一拱手，正色道：“眼下没有人在碍手碍脚了，晚辈韦尊，愿意见识一下柳前辈全力出手，就算当场败亡也无憾！” 柳长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的，柳韦尊！” 韦尊闻言一怔，皱眉道：“前辈是想占我的便宜吗？” 柳长风同样皱眉道：“刚才都是在陪你胡闹，我什么时候占过便宜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后山吧，柳韦尊！” 韦尊竖瞳微缩，微怒道：“枉顾前辈身份，只知道逞口舌之利，今日就算是力竭战死，我也绝不饶你，这就去后山！” 柳长风见韦尊没来由的生出几丝火气，而后便甩开大步向后山走去，当即抬手按住其肩头，摇头道：“你小子装人装上瘾了？就咱们两个，还用走的吗？” 韦尊怒视着柳长风，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 咻~ “意思！” 随着最后两个字喊出口，韦尊看着眼前的密林，竖瞳缓缓扩张，顿时陷入呆滞之中。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轻功吗？ 恐怕就算是玉面狐狸的轻功，也没这么逆天吧？ 柳长风一脸淡然的松开韦尊，转身走到三丈之外，正色道：“之前的小打小闹就算了，我今天约你一战，就是想试试我最近新得的造化，刚才这招龙行只是皮毛，接下来才是老夫的真正实力，你准备好了吗？” “轻功只是皮毛……果然是高手，那我也只能全力一战了！” 韦尊感慨一声，但是并不怯战，抬手与肩齐平，而后缓缓张开双臂，脊背顿时响起一阵噼啪之声，全身皮肤如充血一般逐渐变红，并不断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白气。 啪！ 随着发带被无形劲气割断，韦尊身后如瀑青丝瞬间散开，整个人犹如疯魔一般，碧绿竖瞳紧盯着柳长风，傲然道：“方才是我率先出手，现在就由你先动手吧！” “好，讲究！” 柳长风点头应了一声，而后摇身而起，身形瞬间拉长蜕变，化成一条长数百丈，两三丈宽，背脊一线为纯金鳞片，身体两侧为金白二色交织的纹路，头颅硕大如屋舍，一颗水蓝色独角上端微微分叉的人间蛟龙！ 韦尊仰头看着正向下俯视的蛟龙头颅，一对儿竖瞳瞬间收缩成一条竖线，心中不由得回想起二人方才的对话。 打了那么久，又聊了那么久，结果一句都没聊到正地方！ 但事已至此，韦尊也并无退缩之意，反而更加狂热的喝道：“没想到龙头山竟然真的有条龙，既然我在凡间找不到对手，那今日便在此屠……” “吼！” 一声龙吟响彻整个龙头山，同时一道蓝光自后山冲天而起，又转瞬间消散，只留下了还差一个字没说完，便化作石雕的韦尊。 “诶？你，你怎么这就中招了？你得神通呢？你得法力呢？” 蛟龙垂下头，十分诧异的打量着韦尊，默默竖起尾巴，在空中一阵点动，随即大惊道：“呀！怎么还结下因果了呢？你不会真是个人吧！我才化蛟成功，解除石化可是很费道行的……” 第415章 水中往事 三年前。 关东山深处，混同江支流。 “大当家，来的路上都搜过了，没看到一丁点金沙，这里应该压根就没有吧！” 几只并排停在水中的小船上，张进抬手遮住阳光，仔细向水面下方望了望，不抱希望的向后方一艘大船的船头喊道。 浪里蛟李光站在船头，目光淡然扫过水面，摇头笑道：“金沙出没的规律，谁也不可能摸准，所以任何一块水底都不能放过！” “好，那我这就带人下去看看！” 小船上的张进点头应声，而后便示意同行的十几个崽子准备下水。 “等等！” 李光忽然喊住张进等人，沉声道：“这里水深，下面应该有个溶洞或是连着暗河，就你们这学了几年的半吊子，下去了也探不到底！” 张进一脸不服气的挠了挠头，但却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水里的事情，大当家的话就等同于圣旨！ 李光将目光从几个喽啰身上收回，转而对身侧说道：“老三，此地水域深且复杂，还是你来走一趟吧！” “得令！” 三当家抱拳响应，而后褪去外衫衣物，一脸得意的走到船头，深吸一口气，而后纵身跃入水中。 水下光线不比外界，但对于常年游走于北境大小水域的水匪来说，只要是在白天，透入水下的光线便足以维持目力。 三当家入水后一路下潜，准备取些河底的泥沙，便立刻返回。 但就在潜到距离水面两丈时，一点光亮忽然在前方的阴影水域中一闪而逝。 三当家双目微眯，立刻止住下潜之势，漂浮在水中，静静望着刚才闪起光亮的区域。 但凡是常年在水边的人，都不会对那道光亮陌生，正是河蚌珍珠的珠光！ 虽说河蚌珍珠不如海珠值钱，可也不能一概而论。 混同江附近的渔民相传，有些几百年的大蚌，会在满月之夜爬上浅滩，张开蚌壳，对月吐珠，吸收月华以延长寿命。 而这些蕴含月华的明珠，不但会发光，随身携带还可以延年益寿，更是水中鱼鳖势必争夺的珍宝。 凡有大蚌死去，定会引来大量水中生灵相互争斗绞杀，唯有最后的胜利者才能含着明珠离开，寻找一处僻静隐蔽的水湾，慢慢吸收明珠中的月华修炼，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就，成为一方水中霸主！ 无论水匪还是渔民，只要是常在水中干活的人，自然都有这等宝物的销路，只愁这种罕见物件一辈子也见不到几回，能拿到手的机会更是渺茫！ 如今眼见珠光，三当家顿时便将为众人寻找金沙的事情抛诸脑后，只想趁机为自己发笔横财！ 数息之后，黑暗水域中再次闪烁起一团清冷光华，转瞬便又消失不见。 但仅仅是这一瞬，便被全神贯注的三当家看了个真切！ 那转瞬即逝的光华之下，正是一只身长三尺，口含明珠的大鲤鱼，时不时吞吐明珠，不是在玩耍，就是在修炼！ 确认那潜藏在黑暗中的是一条大鲤鱼，而并非是其他攻击性更强的东西后，三当家立刻游向前方，直奔那时而闪烁的光华摸去。 可那三尺大鲤虽然贪玩，但也不傻，察觉到有人靠近，立刻转身躲进下方深邃复杂的熔岩裂缝之中。 三当家摸索到裂缝边缘，这才意识到大当家所言非虚，河底下方果然另有空间！ 只是这种天然裂缝通常越深处越是狭窄，一旦卡住身体，那就是必死无疑！ 飞泉山上皆是水中好手，平日里遇到这种水下裂缝，大多会在腰间系上绳索，交给岸上同伴牢牢绷紧，而后与其他人潜入裂缝比试，如遇危急则立刻拉动绳索，示意岸上之人将自己拖出水面。 即便是这样，也常有卡死在水中，即便拉断绳索也无法搭救的事情发生。 但水匪对于水下的奇景，往往有着无比强烈的征服欲，即便明知有意外的风险，只要遇到水下裂缝，仍旧会有人主动发起挑战！ 如今三当家只为一捧河底泥沙而来，身上并未系着绳索，贸然进入裂缝必然九死一生。 可泼天富贵就在眼前，常年在水上打家劫舍，手上早就积攒下数十条人命的三当家顿时贪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抽出别再后腰的短刀叼在口中，在水中一个转身便钻入了裂缝之中。 让三当家没想到的是，裂缝虽深，但却越来越宽阔，根本没有卡住身体的危险，而且最底部是一处浑圆的空间，好似一座人工开凿的深井，周围岩壁十分平滑，根本没有供大鲤鱼藏身的角落。 只要那珠光再出现一次，确定大鲤鱼的位置，三当家便有信心在水下杀鱼夺珠！ 随着明珠再一次散发出光芒，势在必得的三当家立刻定睛观瞧，却忽然打了个冷颤。 只见那三尺大鲤鱼头顶明珠，没有立刻含入口中，明亮月华顿时将整个水下空间那照亮。 而在打磨平整的浑圆岩壁正中的位置，正伫立着一扇斜在河底，四四方方的对开石门，门上水草密布，看起来年深日久，已经成了那大鲤鱼的老窝。 石门上方虽然长满短小的水草，但仍旧可以看出深浅不一的沟壑，似乎刻有文字，可三当家并不识字，也就并未放在心上，而是游上前拉了拉石门上的一对门环。 几番拖拽之后，三当家确认石门已经封死，便顿时放下心来，点脚在石门上一踩，准备借力冲向石门顶端，抢夺那鲤鱼头顶的明珠。 轰隆！ 但随着脚下用力，缠满水草的石门忽然向内敞开，同时一股无形吸力瞬间将三当家缠住。 三当家没想到这水下石门竟会如此违反常理的向内开，身形不断被吸入门内时，仍旧满是不甘的望向那头顶明珠的大鲤鱼。 而那大鲤鱼好似通了人性一般，眼见三当家逐渐落入门内，立刻将明珠吞入口中，猛地一甩鱼尾，游向裂缝上方，任由三当家在黑暗中缓缓没入石门。 …… 三年后，同一处水面之上。 冷云坐在船中，看着脚下捆绑结实的半截人，不禁叹道：“如你所说，能在那种情况下活着离开，你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不敢福大命大，不敢福大命大，该说的都说了，只求老刀把子能够饶我一条狗命！” 半截人连连哀求道。 冷云转头看向正在船尾执桨的白珂，仍觉得不放心，于是继续对半截人问道：“你之前说发现金鼎的地方没有水，那就接着讲讲石门内的事情吧！” 第416章 取金鼎，立死志 “让我……喘口气，缓一缓，缓一缓再说……” 小船上，上半身绑的如同死猪一般，下半身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半截人翻了个身，斜靠在船板上，依照冷云的要求，继续回忆起当年之事。 …… 随着大鲤鱼吞下明珠离去，三当家只在黑暗中坚持了一瞬，便被一股巨力瞬间拖向下方，而后重重摔在冰凉的地面上，便失去了意识。 在水下失去意识，几乎就是必死的结局，但三当家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可以再醒过来。 周遭一片黑暗，并没有水包裹住全身的感觉，反而能够呼吸到清凉干燥的空气，顿时让刚刚醒来的三当家全身一阵舒爽，连忙收起短刀，小心翼翼的爬起身来，在周围一阵摸索。 片刻后，黑暗之中的三当家对于所处之地便有了清楚的认知。 一座刀砍斧凿般开辟出来的四方石室，空间不算太大，但也绝对不小，容纳一二百人绝对不成问题！ 而后三当家便又开始沿着平整的地面向前摸索，而后便摸到了一件半人高，四四方方的物件。 略一估摸了那东西的形状尺寸后，三当家脑海中能联想到的，便是古楼子里，摆在佛堂前用来插香烛的宝鼎。 “难道，这是个墓？” 三当家惊叹一声，心下不免一阵沮丧。 虽然没见过建在水底的古墓，但死人住的地方可不会留后门，是最基本的常识。 眼下对于三当家来说，找到一条活着离开的出路，要远比古墓中可能存在的陪葬宝物更重要！ “四下都找过了，也没有摸到石门的位置，如果真的有出口，说不定就在棺材之中呢！” 三当家忽然如此安慰着自己，于是绕到宝鼎后面，继续向前摸索。 可是一番搜索之后，三当家并没有找到棺椁，只摸到了一根需要三四人合抱的石柱，通体光滑无从着力，但却缠绕着一根铁链，似乎可以用作攀爬的绳梯。 在幽暗深邃的空间中，三当家的正在逐渐失落和沮丧，一旦有了新奇的发现，便再也顾不上许多，扯动铁链便要向上攀爬。 却不想这一扯之下，一道璀璨光亮忽然从石柱上方投下，随后耀眼的金光便刺的三当家一阵晕眩。 三当家下意识眯起眼睛，赫然看到身前的宝鼎，竟然是通体由纯金打造的！ “宝贝，真正的宝贝！” 三当家心中大惊，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活着离开的信念，当即借助着突然出现的光芒，匆忙向四下看去。 石室很深，犹如一道竖井，四壁与地面被打磨的极其光滑，而那扇向内敞开的石门，正在金鼎正对着的岩壁上方两三丈处，一道水润光亮的无形薄膜，隔绝了门内门外的两方世界！ 而在石门之下，正有着一道阶梯状的凹槽，笔直向下，直到距离地面八九尺的位置戛然而止，恰好是正常人直立摸索不到的高度！ “出路！” 三当家激动的大喊一声，手中不慎再一次拉动铁链，投射在金鼎之上的光辉顿时偏移，同时一道无比巨大的阴影出现在前方的墙壁上。 人身，鱼尾，几乎与石壁等高，手中按着一柄三尺鱼叉，仿佛一尊俯视众生的神明！ “啊！” 三当家惊叫一声，不敢相信身后竟然一直站着这样一个怪物，也不敢转头看向能身后，出于紧张，下意识再次扯动铁链，却见那阴影同时高高举起鱼叉，便要全力向下刺来。 哗啦~ 就在鱼叉举到最高点时，盘在石柱上的铁链忽然落下，同时充斥在石室中的光芒瞬间消失。 情急之下，三当家顾不上多想，只能攥着铁链快步冲向前，于黑暗中躲到金鼎之下，却迟迟没有等到那巨大鱼叉落下的重击。 片刻之后，三当家确定石室内无事发生，心中感慨侥幸的同时，贪念顿时再起，连忙将整条铁链收入金鼎之下，而后将金鼎四足牢牢缠住，再将鼎身缠了两圈。 “活下去，就能发财了！” 三当家激动的大喊一声，攥住铁链一端，背靠金鼎，找准石门下方凹槽的位置，快步跑上前一个纵跃，身体狠狠砸在岩壁上的同时，手指也成功触摸到那足以借力的凹槽。 任何人在求生之时，总能爆发出无法想象的力量，三当家此刻也不例外，单手扣住凹槽后，随即将铁链叼在口中，双手交替向上攀爬，霎时间忘记疼痛，忘记恐惧，只为了一个念头不断向上攀登。 噗！ 当手掌穿过无形屏障，再一次探入水中之时，三当家心中一喜，连忙深吸一口气，奋尽全力钻出石门，叼着铁链回到水中。 刚一入水，三当家眼前赫然是一片光亮，原来那大鲤鱼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竟顶着明珠去而复返，将在石门上方欢快玩耍。 三当家见状，眼中顿时杀意暴涨，左手攥住铁链，右手抽出短刀，满脸狠辣的向大鲤鱼冲去。 那大鲤鱼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也顾不得将明珠吞入口中，连忙顶着珠子便沿着岩石裂缝向上游去。 而三当家正好借着前方光亮，一路紧追不舍的跟在后面，势要杀鱼取珠，以报自己身陷险境的仇！ 直到一鱼一人先后冲出裂缝，三当家手中铁链忽然绷直，这才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自己虽是因为那大鲤鱼遭了难，但眼下能得此富贵，也是拜那大鲤鱼所赐，与其执着于报仇，还不如先想办法将那金鼎捞上来！ 想到此处，三当家随即用短刀穿过铁链，又插在岩石缝隙间固定稳当，这才急忙向水面游去。 “大当家，金沙没找到，但是我找到了一尊金鼎！” 浮出水面的三当家大口喘着粗气，但却不忘对船头的李光高声喊道。 “金鼎？” 李光闻言一怔，随即便露出贪婪和狂喜的笑容，振臂下令道：“张进带着人在水面上定位，其余人上岸制作绞盘，把金鼎捞上来，人人有份！” “是！” 众水匪齐声响应道。 李光看着喽啰们兴奋的模样，不由叹道：“我真笨，光想着找金沙，怎么就不想着找找当年传遍江湖的宝藏呢？连老刀把子和镇北将军府都念念不忘的宝藏，要是能落入我手，就算掉脑袋也值了！” 第417章 始终错过 “半人半鱼，还手拿鱼叉，你唬谁呢？” 白珂站在小船尾端，双臂环抱于胸前，皱眉看着五花大绑的半截人，并不相信他所讲述的离奇故事。 半截人挣扎着抬起头，连连说道：“真的，我说的句句是真，我敢发毒誓！二位如果不信，随我下水一看便知！” 冷云审视着半截人，良久后才开口道：“你现在这副模样，还能下水吗？” “能！” 半截人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又赔着笑说道：“虽然没了双腿，肯定对水中行动有所影响，但只要您把我的手松开，保证不会耽误您二位的正事！” 冷云闻言，不禁转头看向白珂。 白珂皱眉看着冷云的胸膛，正色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胸前伤势还没好利索，就先别下水了，等我带着他搞清楚水下的情况，再回来接你！” “下面恐怕不太平，千万要小心啊！” 冷云认真叮嘱道。 白珂看着半截人，正色道：“放心，就算下面真有半人半鱼的怪物，也不可能伤得到我！”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解下白珂腰间的龙筋，将其中一段系在半截人的脖子上，而后才解开其身上的绳索。 “这……” 重获自由的半截人刚爬起身，便看脖子上金色绳索的另一端，正被傲然站在船尾的白衣女侠攥在手中，加之自己如今本就矮人一截，顿时感到格外的不自在。 白珂一拉龙筋，如同在水上牵着鸬鹚捕鱼的主人，沉声警告道：“到了水下，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诶，好！” 半截人连忙点头应声，而后双手撑住船板，将两截大腿根挪到船头上，对着宽阔江面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扩胸运动，深深呼吸的同时，不忘对别后的二人说道：“说起来，能有幸和老刀把子，玉面狐狸一起共事，也算是人生一大奇遇，二位还不知道在下的江湖报号吧？在下正是……卧槽！” 噗通！ 冷云站在船头，看着话还没说完，便在惊呼声中落入水下的半截人，淡然收回了脚，转身又将散落在船上的绳索递给白珂，正色道：“找到石门的位置，就立刻拉动绳索，我没赶到之前，千万不要做其他尝试！” “放心，本女侠心中有数！” 白珂接过绳索，对冷云淡然一笑，而后纵身跳入水中。 随着一道璀璨星辉在水面上荡开，冷云便如同牵着鸬鹚的渔夫一般，攥着绳索另一头坐回船上，开始闭目养神，等待着白珂传递信号。 正在这时，岸边突然传来一阵马鸣声，正是先前一直被放养在飞泉山，而后又循着气味一路跟来的踏雪驹！ 神驹不仅体态高大，日行千里，更是极有灵性，眼见主人一路坐船沿水路出行，便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于是便一路上默默跟随。 此时突然发出鸣叫，不是遇到了麻烦，向主人求助，便是感知到了危险，正在向主人示警！ 冷云闻声猛然站起身来，目光如炬的环视周围。 踏雪驹乃是罕见良种，寻常野兽根本不敢靠近分毫，眼下突然鸣叫，必定是在示警！ 片刻后，岸上已经抽出绿芽的树林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喝。 “你是哪里来的畜生，离我的火龙远点！” “看你的样子也是有主人的，劝你老实一点，不然今日便叫你身首异处！” “畜生，尔敢！” “火龙，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随着那怒喊声逐渐失控，林间顿时响起了一阵跃马扬蹄的声音。 树林间。 黑盔黑甲，坐下烈焰红马，手中亮银枪的宁冲，怒不可遏的看着跑出十几丈，便驻足不动的雪白大马，抽出鞍侧宝雕弓，便要将其射杀。 同行的二十余名骁骑见状，没有丝毫动容，唯有一旁的副将连连伸手拦住了暴躁的宁冲。 “将军，消消气！那白马看起来也是一匹良驹，和您的火龙驹倒也算登对，不如一并带回去，将来说不定还能生下更加优良的宝马呢！” 副将连忙劝说道。 宁冲放下宝雕弓，沉声道：“吾等上山落草，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岂可真的如土匪一般劫掠有主之物？况且那该死的畜生如此放荡，其主人定然也是个无赖之徒！眼下我们为了那个冷云而来，不必横添麻烦！” 副将闻言，不禁悻悻然说道：“只是有人看到了一位黑衣刀客在附近出现过，未必就是那个冷云吧？我看还是这良驹更加诱人，大不了我们擒住这匹白马后，在原地留些银子，就当是我们买下了，毕竟我们进山数年，军马难免有所折损，而山中能补充的马匹实在差强人意，若能得此良驹改善马种，方才能保持我们玄甲军的战力啊！” 宁冲看着远处的白马非但不走，甚至还站在山路上摇头晃脑，十分嘚瑟的展示着身姿，心中更是无名火起，咬牙切齿道：“那个冷云在关东山里四处招惹，从来也不闲着，就连齐康长也能平白无故的碰到他，可我们的消息却总像是慢了一步般，始终与其擦肩而过，这一次的消息来得突然，我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改良马种的事情以后再说，更不能委屈了我的火龙！” 副官见状，只得陪着笑说道：“可是这里静的出奇，哪里有一点人影子啊，我看定是有草包得了宝马，难以将其收服，反倒被它跑进山里，我们现在不追，可就暴殄天物了！” “老鬼，你以前对马匹也不是很在乎啊，怎么今日如此执着？” 宁冲皱眉看向平日里一同出生入死，彼此早已知根知底的副将，不由得疑惑道。 “诶，我的青鬃前两天病死了，昨日又得知山外的老父，干活时摔断了腿，这不想寻匹良驹，也能快去回去看望一下家父嘛！” 副官摇头苦笑道。 “跟着我进山作匪，你们都受苦了！” 宁冲轻叹一声，随即又看到前方的白马背转过身，竟主动抖起了屁股，展示起结实有力的后腿，当下也是忍无可忍，举枪怒喝道：“给我抓住这畜生，痛打三百鞭，再送给老鬼当坐骑！” “是！” 一众骁骑纷纷应声，快马加鞭便朝踏雪驹追去。 但踏雪驹本就是马中神品，饶是玄甲军再骁勇善战，可在速度上依旧无法与之匹敌，察觉到后方众人的敌意后，当即四蹄迈开，扬长而去。 宁冲坐下火龙驹倒是能与踏雪驹不相上下，并且此刻早已两眼含春的扬蹄追赶，恨不得立刻追上前方的白色骏马。 “火龙，矜持！” 宁冲察觉到心爱战马愈发的不受控制，只能连忙大声呵斥，控制速度与部下们共同进退，远远追着前方白马，待找到适合伏击的空地再全力追逐围捕。 赶路之时，宁冲不禁又和自己的副将闲谈起来。 “老鬼，说起来你的姓氏本就罕见，你老父亲的名字更是奇怪，叫什么来着？” “鬼臾区！” “对，等抓到前面的畜生，我陪你一起去拜访一下老人家，顺便看看山外的变化！” “好！” 江面上。 随着马蹄声和喊杀声渐行渐远，捂着脸坐在船中的冷云方才敢抬起头来，无奈叹道：“踏雪驹啊，踏雪驹，就算那是玉面将军的战马，你这也……丢人呐！” 第418章 冷云最重要 混同江支流，水下。 半截人轻车熟路的潜到水底，一脸得意的抱着双臂，静静默数着流逝的时间。 作为当年野人盆外，江面大战的亲历者，半截人深知老刀把子绝不是易与之辈，就算帮他找到了水底的石门，事后也未必会放过自己。 自从当初断腿求生，从混同江一路爬回来后，半截人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想要活着，求天求地求敌人，一点屁用没有，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刚才的故事，的确是真的，但有一点，半截人故意隐瞒没说。 飞泉山上最擅长水性的大当家浪里蛟，当初之所以没有亲自下水，而是派遣自己入水探查，就是因为自己天生闭气时间远超常人，跟随浪里蛟修习水性后，掌握了更多在水中节省体力的方法，闭气极限更是又有提升！ 就算是关东山内水性最好的浪里蛟，与自己一同闭气留在水下，谁也不换气的情况下，最后活着的也一定是自己！ 区区老刀把子，玉面狐狸，在地面上或许真的无人能敌，可要是到了水里，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虽然之前在恶龙潭边，听那老刀把子说起过玉面狐狸的水性极佳，可是半截人对自己的天赋极其自信，所以才特意引诱老刀把子为自己松绑，给了自己入水逃生的机会！ 眼下只要拖住玉面狐狸，将其活活耗死，再将老刀把子骗入水中一并解决，那天下江河之大，便可以任由自己远遁了！ “只可惜，先下水的不是老刀把子，也没让我说出自己的报号，倒是少了些仪式感！” 半截人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但随即又释然的笑了笑。 人世间哪能没有几件憾事，等到自己弄死了黑刀客，玉面狐后，到时候自己的报号必能传遍整个关东山，也算是弥补了眼下的遗憾！ 到那个时候，关东山内所有人都会知道，黑刀客，玉面狐死在了昔日飞泉山三当家的手中，死因就是因为这二人托大，不听自己的报号！ “早晚又有一天，我要正告关东山内的所有人，老子报号深水鳖！因为既擅长潜水，又特别能憋气，所以得名深水鳖，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就是因为不听老子的报号，最终死在……” 半截人正在心中暗自发狠，却见白珂身披璀璨星光缓缓降下，悬停在自己的面前，并没有丝毫闭气到极限的样子。 白珂皱眉打量着一动不动的半截人，当即打着手势问道：“你干嘛呢？赶紧带路啊？再拖一会儿你就该憋死了！” 可惜世间能默契到看懂白珂自创手势的人，大抵只有一个。 而且那个人正在水面上，并不是身前的半截人。 半截人茫然看着手舞足蹈的白珂，心中莫名感慨道：“好啊，今天算是遇到对手了！怪不得老刀把子对她的水性如此自信，那就看看今天谁更能憋！” 白珂见半截人仍旧停在水中不动，一时间倍感莫名其妙，索性抱着双臂静静看着他能挺到什么时候。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生来闭气天赋出众的半截人已经面红耳赤，五官极其扭曲，眼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看着白珂。 在水下待这么长时间还能面不改色，她还能是个人了？ 白珂此时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半截人，心中不禁感慨道：“怪不得一动不动的，这家伙闭气时间好长啊！要不是能在水下自由呼吸，还真看不到如此稀奇的一幕诶！” 咕噜~咕噜~ 突然之间，半截人终于忍耐不住，脸色难看的吐出了一串气泡，而后便疯狂的转身向水中阴暗处游去。 “比不了，比不了！这个臭丫头，根本就不是人！” 半截人无比震惊的疯狂划着水，凭借记忆飞快钻进了水下裂缝之中。 眼下浮到水面上换气已经来不及了，唯一能自救的办法，就是去那道石门内换气。 哪怕现在没了双腿，无法再利用岩壁上的凹槽爬出来，那也比死在这里强！ 因为越是水性纯熟之人，越清楚死在水里的过程有多么痛苦！ 白珂看着突然开始引路的半截人，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默默跟上去的同时，心中不免暗赞道：“看来他之前是忘记路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在水下呆了这么久还，能生龙活虎的带路，果然是水下的高手啊！” 裂缝深处。 箱内敞开的石门前，长满了相互缠绕的水草，贴合着下方无形的光膜，如同一张柔软的大床。 一尾四尺长的大鲤鱼，斜靠着水草，如同躺在一张舒适的软榻之上，额头一抬一低间，玩弄着一颗不断滚动的明珠，十分惬意悠闲。 突然，一道星辉沿着裂缝撒向下方的空间，吓得大鲤鱼连忙将明珠吞入口中，匆忙躲到了石门之后。 半截人故地重游，本就熟悉无比，加上身后有星辉一路照明，速度飞快的来到石门之前，抬手便插入水草之后的光膜中。 熟悉的巨大吸力袭来，半截人无比痛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主动随着吸力向石门内冲去。 但让半截人没想到的是，石门前方的水草不但比三年前更长了，甚至还相互纠缠捆绑，结实的犹如麻绳一般！ 半截人前冲之势太快，来不及反应之下，脖子上便被韧性十足的水草缠住，同时双手被光膜内的吸力死死拉住，不但无法自救，反而成了一个被挂上绞刑架的囚徒！ 即便充足的空气就在面前，但就是永远触之不及。 而随着龙筋一路牵引，追逐而来的白珂，此时却卡在了上方的缝隙之中。 并不是身体被岩石卡住，而是手中龙筋绷直的同时，另一只手上与冷云相连的绳索也已绷直，一时间陷入了不上不下的境地。 龙筋连着的是水下高手，绳索则是让冷云尽快找到自己的唯一途径，两相比较之下，白珂自然无需多想。 当然是冷云最重要！ 白珂悬停在缝隙之中，用力拉了拉上方的绳索。 但随着绳索开始逐渐松弛，白珂依旧没有潜向下方。 毕竟那个笨蛋没有水下呼吸的能力，自己还要等着为他换气。 谁让冷云最重要呢！ 片刻后，已经闭气到极限的冷云，跌跌撞撞的来到缝隙之中 白珂见状，立刻将其拉倒身前，随即便开始了默契十足的换气。 冷云轻轻将白珂抱进怀中，换气的同时也控制着二人不断下潜，很快便坠入了圆形竖井之中。 白珂正闭着眼睛，专注于为冷云换气，直到肩头被反复戳动，这才睁开眼睛，顺着冷云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后便看到了早已吊死在石门前的半截人。 由于溺死之人生前必定会不断挣扎，石门上下的水草被抖落许多，恰好露出了刻在门上的一行古篆。 入此门者，必遭断肢之罚，三年内死于此门之前！ 第419章 阴影 水下，石门之前。 冷云与白珂默默看着石门上的古篆文字，再看向那被勒死在石门前的半截人，心下不免莫名感慨。 江湖上的咒法多如牛毛，可这么准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白珂转头看向冷云，尝试着打起了手势，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冷云自然瞬间会意，立刻以手势回道：“要不，我一个人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我？” “那不行，要进一起进，要死一起死！” 白珂态度坚决的打着手势，而后又状似随意的用手势补充道：“你要是死了，就没人能看懂我的手势了……” 冷云挠了挠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将白珂拉入怀中，认真且细致的换气过后，方才转身走到半截人的尸首前，将系在其脖子上的龙筋解下，随即抽出腰间短刀，开始清理缠在石门上的水草。 石门在水底呈现半倾斜的角度，门脚底，门楣高，使得冷云与白珂只能看到门中呈现的诡异光膜，却看到不到石门背面，正躲在较高一侧后方，微蜷身体，瑟瑟发抖的四尺大鲤鱼。 咕咚~ 随着冷云手起刀落，将最后一片草割下，半截人的尸体连同缠在脖子上水草立刻没入光膜之中，如同陷进了深不见底的沼泽，转瞬便消失不见。 冷云转头看向白珂，示意她一旦离开水面就会失去光源，进去前必须要做好准备。 白珂立刻点头会意，随即向冷云晃了晃手中的龙筋。 冷云点了点头，抬手摘下背后的断枪，拼接好后搭在石门之上，刚好可以卡住两侧门框，用作借力的支撑。 白珂上前将龙筋绑在枪杆之上，而后便要用龙筋另一端将自己和冷云绑在一起。 但冷云却一把抢过了龙筋，并向白珂指了指自己的背部。 白珂无奈点了点头，随即游到冷云身后，以游壁功吸附在冷云宽阔的肩背之上。 冷云抖了抖肩背，确认白珂已经吸附牢固后，左手拉直龙筋，右手攥紧短刀，眼中缭绕起散发着龙虎威势的星光，同时一股黑气自刀刃之上涌现，逐渐将自身与背后的白珂一并包裹。 一切准备妥当后，冷云向前一步跨出，带着白珂跃入石门光膜之内。 随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作为牵引，冷云顿时感到脱离水面的畅快，清凉干燥的气息涌入肺腑的同时，全身被江水包裹的漂浮感，顿时化作堕入深渊的坠落感。 冷云顿时拉紧龙筋，微曲双腿，随着身体自行向后飘荡的幅度，试探着将双脚点在石门下方的岩壁之上，而后慢送龙筋，维持身形缓缓向下滑落。 数息过后，冷云向下探出的脚尖接触到地面，立刻挺身站稳身形，举刀戒备被着前的黑暗，同时左手背到身后，在白珂的腰间轻轻拍了拍。 白珂立刻会意，默默解除游壁功，躲在冷云身后，从腰间挎包中取出火折子，轻轻吹燃起火苗。 随着火光出现，原本幽暗的石室中总算有了一丝安全感，但由于年久无光，周围的黑暗仿佛无法融化的坚冰一般，使得火折子的光亮无法扩散很远，只能映亮两人周围几尺的距离。 “怎么样，有没有看到那半人半鱼的怪物？” 白珂将火折子举过冷云肩头，轻声问道。 “远处根本看不到，但附近倒是有一具尸体！” 冷云轻叹一声，并抬脚将身前半截人的尸体踢开，而后对白珂叮嘱道：“我的背包里有油灯，光线应该能更好一些，你来点灯，我继续守着！” “好！” 白珂应了一声，随即将手伸进冷云别后缭绕的黑气之中，不多时便摸索出一只木盒，打开后正是一盏固定稳当的防风油灯和两小瓶灯油。 当初在困龙池下方的溶洞里，已经用掉了半瓶灯油，此时白珂便将剩余的半瓶取出，倒进油灯底槽，点燃棉布灯芯后，放下防风罩，调整灯座下方的旋钮后，周遭光线顿时大亮。 虽然依旧无法一窥石室全貌，但光亮程度已经远胜方才的火折子。 “这回怎么样？” 白珂油灯递到冷云身前，并踮脚从冷云身后探头向四周打量，结果除了空荡荡的石室，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看到。 冷云将左手龙筋与白珂手递手换过油灯，向前走了几步后，一根笔直的圆形石柱的便出现在视线之中，与半截人所描述的当年情况基本一致。 可越是一致，冷云便越是不敢放松，毕竟依照半截人所言，这石室内还有着一个身形庞大，半人半鱼的怪物！ “把大枪取下来！” 冷云移步向石柱靠近，同时对身后的白珂轻声叮嘱道。 “好！” 白珂点头应了一声，反手一抖龙筋，而后抬手接住从上方石门滑落而下的大枪，快步上前跟在冷云身后，保证他只要一伸手，便能在第一时间摸到大枪。 随着两人谨慎小心的走到石柱旁边，油灯的光亮终于发挥了最大作用，将前后石壁同时照亮，除去石柱遮挡的些许阴影，空旷的石室全貌赫然呈现在二人眼前。 “诶？怪物呢？” 白珂转头看向四周，不禁皱眉道：“难道躲在石柱的阴影后面？” 冷云提着油灯围着石柱走了半圈，而后看着投在石壁上的细长阴影，摇头叹道：“如果真有一个与石壁等高的怪物躲在阴影里，那它得是多么纤细的身形？除非他一半是人，一半是筷子！” 白珂眉头微皱，不解的说道：“可是从那个家伙描述时的神情看，不像是假的啊，难道是他看错了？” “有可能！”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人在极度惊恐和担忧之下，极有可能根据自己的认知，虚构出一个更加可怕的危险境地，往往也是这种直击内心的恐惧，才会让人激发出求生的……” 话没说完，冷云忽然皱眉看向上方隔着奇特光膜，水纹荡漾的石门，并示意白珂向上看去。 白珂转身一看，却见那石门外光芒大作，仿佛是在二人头顶悬着一颗四四方方的月亮！ “也许，他当时真的看到了什么！” 冷云若有所思的轻叹一声，随后轻轻转动油灯的旋钮，逐渐将灯光调弱。 当油灯光芒收敛至最微弱时，仿若清冷月华的光柱顿时投射入石室之内，同时在石门下方的岩壁上，浮现出一尊半鱼半人，手持三齿鱼叉的怪物阴影。 冷云与白珂同时眯起双眼，连忙转身向后看去，结果眼前依旧是空荡荡的石壁，并无其他。 第420章 血咒 水下，石门前。 随着几个不速之客悉数落入石门之内，躲在石门后的大鲤鱼终于敢小心翼翼的露出头来，确定四下没有任何危险后，便又开始没心没肺吐出明珠，状似玩耍的游荡在石门之前。 而当明珠的光华映照在光膜上时，石门内的水平位置上，同时亮起了数道光斑，似是按照某种规律分布着，令石门外的大鲤鱼看的十分着迷。 石门下方，石室内。 冷云与白珂站在石柱两侧，对面而立，相互看着对方身后的石壁。 “你身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白珂摇头道。 冷云则正色道：“那个阴影依然在，看来这东西不是怪物，而是随着外面的光亮出现！” 白珂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半截人的尸体，恍然道：“如果他之前说的都是真的，那外面应该还有一条口衔明珠的大鲤鱼，这光亮会不会是那明珠散发出来的？而这怪物下面的鱼身，就是那条大鲤鱼的影子？” 冷云双眼微眯，将油灯递给白珂，同时接过了丈二大枪，沉声道：“不论这阴影的下半身是否与那条大鲤鱼有关，他的上半身都得是个人，而这间石室中，我们唯一没有看到的位置不止石柱后的阴影，而是……石柱之上！” 话音刚落，冷云猛然向身侧横移一步，右手将大枪举过肩头，左手直指石柱上方，肩背后仰间不断为手臂蓄力，而后奋力向上方掷出。 噗！ 枪锋穿过衣物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随后一团黑影便随着大枪一同从石柱另一侧落下。 铛！ 哗~ 黑影落地，竟同时响起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道是金铁砸击岩石的声音。 另一道则是腐朽骨骼折断碎裂的声音。 便随着声音传来，两颗干瘪如烂柿子的事物各自滚落到冷云和白珂脚下。 “这是……腐烂的眼球？” 白珂抬脚将那团软烂的东西踢开，看看其惨白的颜色，不禁满是诧异的看向冷云。 关东山里，死人并不罕见。 以白珂的江湖经验，自然可以认出这是一颗死人的眼球，但却无法辨认这只眼球的主人，究竟死了多久！ 但人死之后，眼睛通常会消融成脓液，成为蛆虫的温床，又或是干燥环境下逐渐干瘪消失。 即便脱落，也该是在人死后不久的时候。 而不是已经出现干瘪消融的迹象后，随着尸体从高空掉落，被活生生挤出来的！ 冷云皱眉走上前，看着枪锋之下始终保持着坐姿，左手高举一只三齿金叉，右手与双腿间拖着一块明镜的尸体，除去空洞的眼眶，其余五官依旧栩栩如生，只是少了些活人才有的血色。 但更加奇怪的是，那尸体的上半身虽然看着像是刚死不久，但其实早已腐朽不堪，方才的坠落已经摔碎了大半胸腔和一条手臂，以及小部分头颅，可是其盘坐着的下半身看着却依旧饱满结实，甚至还在光滑的石质地面上砸出了些许裂纹和细小的碎石。 “这尸体有古怪，我要剥开他的衣服看看，你向后退一些，当心他的身上另有机关！” 冷云拔出及插在尸体胸膛上的枪锋，转头对白珂叮嘱道。 白珂见那尸骸胸前的衣衫已经与皮肉融在一起，根本无从辨认，但却不难从五官和发髻看出其是一具男尸，当即没什么兴致的退到一旁。 待到白珂退开，冷云也向后退出少许距离，双手握住枪杆，稍一用力便将大枪崩弯，随后凭借枪杆的韧性和从小练枪的掌控力，使得枪尖在尸身上快速一挑，转瞬便剥下了全身衣物。 “怎么样？” 站在远处的白珂听到衣衫碎裂的声音，还是不免激起了好奇心，不由得抻着脖子问道。 冷云皱眉看看尸身裸露出来的下半身，不禁摇头道：“很难形容，你还是自己过来看看吧！” 白珂闻言，当即带着满心好奇和一点点负罪感走上前，直到看向那尸骸除去衣衫的样子后，顿时诧异道：“铁屁股？” 冷云点了点头，用枪尖捅了捅尸骸泛着金黄光着的双腿，沉声道：“不是纯金，应该是多种金属熔炼成的，质地还算坚硬，至少比这间石室的材料硬一些！” 白珂不禁又看向一旁被水草缠死的半截人，不禁猜测道：“难道是这里的主人因为生前肢体残躯不全，所以就在死后诅咒所有来过这里的人，像他一样都变成半截身子？” 冷云见那尸骸下半身沿着背脊向上，同样有着一道与脊骨融为一体的金属直线，摇头道：“他应该并不是肢体残缺，而是在活着的时候，以熔化的铁水浇筑下半身和脊柱，用以让他在死后一直保持着盘坐姿态，而他的上半身则是用了特殊秘药防腐，才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白珂闻言，不禁上前仔细打量起尸骸肉身与金属的连接处，点头道：“铁屁股内侧还有骨肉，果然是浇筑的痕迹，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或者说，是谁给他施下如此恐怖的酷刑？” 冷云摇了摇头，无奈道：“这种手法，如今没有，前朝也没有，若是再久远的朝代，我知道的也不多，至少没听过类似的传闻！” “更久远的朝代？” 白珂抬头看向冷云，不禁好奇道：“难道他和古国宝藏有关！”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关东山早先属于蛮荒之地，从前朝开始逐渐有了人烟，并且成为了萨满和出马仙的天下，直到后来皇权更替，关东山内萨满绝迹，出马仙没落，这才成为了土匪和侠客栖身的江湖，能和金鼎搭上关系的，就只有古国宝藏了！” “你们师徒二人被古国宝藏牵扯了三十年，想不到竟然在此有所收获了！” 白珂轻叹一声，不禁再次打量起尸骸，随后便皱眉看向尸骸捧在怀中的明镜，连连向冷云招手道：“快来看，镜子后面好像也浇了铁水！” 冷云闻言，立刻上前用枪锋挑开镜子，随后便在尸骸的胸腹处看到一道用铁水在皮肉上浇筑出的邪异符箓！ 关东山内，每日都有发出诅咒，或是受到诅咒的人，简直多到无法计数，也没有人会将诅咒放在心上。 即便偶有应验，也不过是巧合而已。 但只有一种诅咒除外！ “血咒！” 冷云与白珂对视一眼，并且不约而同的严肃起来。 第421章 点指论英雄 龙头山，商栈门前。 “你们将马车送到山上，把车上金鼎搬到后院，我和大姐会让岗子给你们安排酒席，忙完了就下来喝酒吧！” 乔素与王小花一起翻身下马，而后对乔字营吩咐道。 “是！” 龙头山山上最为精锐的二百多喽啰立刻齐声领命，而后便马不停蹄的向山顶大寨走去。 目送一众喽啰离开后，乔素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这偌大的关东山，还是自己的山头最让人安心呐，就连空气都是那么让人陶醉，只是不知道老米和段欢的事情都忙完了没有？” 王小花闻言半闭上眼睛，轻轻感受着周围的动静，而后颇为讶异的叹道：“他们都还没有回来，不过山上似乎多了其他的客人！” “都没回来？” 乔素转头看向王小花，茫然道：“段欢和梅把头需要四处奔波也就算了，老米只是去二仙山送一趟货，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回来，难道遇上麻烦了？” 王小花摇了摇头，并不担心的说道：“那家伙虽然蠢了点，但也是实打实的山里人，见势不妙，逃跑的本事还是有的，不然就凭他的身手，哪能在十三太保的位置上坐这么多年！” 乔素闻言，不禁苦笑道：“老米的身手还是不差的，只是打不过大姐和判官那样的高手，对付寻常江湖人还是问占优势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我只是担心他遇到高手，一心想着挑战，反而落入了他人的圈套！” 王小花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满是不屑的说道：“按照他们习武之人的说法，根骨，技艺，内劲，才是武夫根本，兵器只是锦上添花的点缀，而米四海技艺不精，内劲更是一塌糊涂，如今靠着童子身维持根骨巅峰和兵器上的优势，倒也能混混日子，但等到年过四十，没有内劲孕养内在，他那副根骨用一次便会折损一分，他要是不算不堪，那这山里就没有不堪的人了！” 乔素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评判，但想到痴迷武学的老米将来若是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肯定比死还要让他难受，不禁向王小花询问道：“大姐见多识广，可有什么办法帮帮他？” “没有！” 王小花果断摇头，正色道：“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修行方式，他又不像你这般拥有着罕见的奇遇，我就算想帮他也无能为力，除非能有武道高人纠正他的技艺，再传给他一门适合双拐的内劲法门，或许还有机会拨乱反正，让他将来能够达到判官的水准，否则你就准备给他养老吧！” “如实如此，以后也不能总让老米出去走跺了，该养着还是要养着，我龙头山的四当家，可不能就这么白白废了！” 乔素轻声一叹，而后又好奇的向王小花问道：“依照大姐的意思，判官的武艺也不算高强？” 王小花点头道：“高手之间，最注重技艺和内劲的质量，封不弃的打穴功夫虽然老道，但在江湖中也只能算是旁门外功，真是连米四海那乱七八糟的双拐都不如，可他那一身内劲修为却非常强悍，若不是捡了什么大便宜，就是后来又遇到了好老师，总之肯定是奇遇所得，与他的打穴功夫并不算十分契合，因此就算内外圆满，也算不上真正的高手！” 乔素回想起判官封不弃那日独自面对车轮战，依旧不落下风的强势姿态，不禁叹道：“那连判官都算不上真正的高手，关东山又有几人能算得上是高手啊！” “习武容易，想成为真正的高手，天赋，努力，机遇缺一不可，目前关东山内出现过的三者皆备，并且内外都曾圆满的武夫，也就一只手的数量，三十年前的陆朝云，失踪前的老刀把子，那小狐狸的老师如今也必然是，再者就是天元山的段天罡和玉面将军了！” 王小花耐心为乔素讲解着，而后抬头望天，思索着说道：“不过如今能一眼看到将来必定成为高手的年轻人倒是不少，妹夫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那小狐狸的天资也属罕见，而且小时候没少下苦功，将来的成就肯定不低于她师父，梅大夫天生身子骨太弱，以他如今的内外成就，从小付出的努力已经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程度了，哪怕换上一副普通人的根骨，将来的成就恐怕都不会弱于判官！” 乔素心中默数大姐点评过的高手，发现数目远远不及现存的高手，正要疑问之时，却见大姐从衣袖中取出了一本册子，随即便想到了来历。 王小花放下石碑，指着上面的书页说道：“五年前，杨红遇到了一个十四五岁，长相极其美艳的小姑娘，心中嫉妒不已，想要对其痛下杀手，以保住自己关东山第一美人的名号，结果发现对方精通威远镖局的八方剑，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最终只能灰溜溜的逃走，那八方剑的最后一招剑气行，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内外兼修的杀招，若是这小姑娘能有名师指点内劲修行，将来的成就也是不可限量！” “五年前？算起来如今也就二十岁，倒也算是一代天骄，只是不知道她究竟能有多美，竟让赛貂蝉看过一眼便起了杀心？” 乔素十分好奇的叹道。 王小花摇了摇头，而后略带兴奋的说道：“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到底有多漂亮，但是我知道后山现在就一个将来必定能成为顶尖高手的年轻人，当然前提是他得能活到那个时候！” “后，后山？” 乔素一脸诧异的看着王小花，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既不算人类，也算不上年轻的柳长风，可怎么想也不符合大姐的形容。 “放心，不是那个皮筋！” 王小花看出了乔素的猜测，俯身抱起石碑，淡然道：“要是觉得好奇，就自己去看看吧！” “大姐，不一起去吗？” 乔素见王小花并没有同行的意思，不禁诧异问道。 “既然能感觉似曾相识，那我就算见了也会逐渐遗忘，还不如彻底忘得干净，不见了！” 王小花抱起石碑，洒脱的摇了摇头后，便独自沿着山路走向山顶大寨，身影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大姐，早晚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血债血偿！” 乔素无比心疼的看着王小花的背影，默默攥紧双拳，转身走向通往后山的小路。 第422章 无解 龙头山，后山。 乔素皱眉看着今天大面积折断倒塌的树木，以及地面上巨大蛇身爬过的痕迹，顿时意识到这里曾经有过一场大战，甚至逼得柳长风现出了真身，当即快步赶向林间新起的小院。 却不想刚赶到小院门前，便看到四仰八叉躺在房檐下，状似虚脱的柳长风，以及一尊奇奇怪怪的石像，和一个身披着蓑衣的白裙女子。 “大当家，您没事吧？” 梁子晴守在石像前，看着韦尊仅仅只有半边脸颊和一侧肩头恢复肉身，除了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外，其余五官仍旧石化，不免满是担忧的向房檐下的柳长风问道：“老先生，大当家他这样不吃不喝的可怎么行？您能不能现将他的嘴巴复原啊？” “他如果姓柳，这副身子板倒是一般，不过他是个人，这副体格在凡人之间那就是举世罕见了，要不然老夫也不能将他认错，几天不吃不喝，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况且就算给他复原了嘴巴，光吃不拉岂不是更难受？” 柳长风一脸虚弱的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梁子晴闻言心中不免更加担忧，正要继续央求之时，忽然注意到门口的一道火红身影，当即欣喜道：“乔大当家！” 乔素看着梁子晴的装扮，不禁讶异道：“你是……韦二当家的蛇卫？” 梁子晴点了点头，连忙抱拳拱手举过左肩，正色道：“蛇卫梁子晴，见过转轮王！” 乔素微微一怔，没想到自己的报号这么快就已经在江湖上叫响了，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的点了点头，而后目光转向一旁的石像，轻声问道：“既然你是蛟龙山的蛇卫，那这位是？” “这，这是我们大当家，二当家的亲大哥，十三太保之一的百步蛇，韦尊！” 梁子晴连忙介绍道。 乔素闻言，连忙快步上前，看着脸上只剩一颗竖瞳兀自转动的韦尊，不禁问道：“咱们两家之间素有合作，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大当家想来龙头山比武，但是各位当家都不在，后来就遇到了这位老先生，我当时正在岗子里休息，等被叫到后山时，大当家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梁子晴忧心忡忡的说道。 乔素点了点头，而后不忘对韦尊抱拳拱手道：“韦大当家，幸会！” 韦尊的竖瞳内罕见的闪过一丝尴尬，而后偏转向屋檐下方，不断朝乔素示意。 乔素见状当即转身走到屋檐下，俯视着仰面朝天，进气多出气少，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归西的柳长风，皱眉道：“让你看家，就看成这样？” “唉，这小子的眼睛，和我本家太像了，一时间认错了，这才闹出这么大乌龙，等老夫缓一缓，一定能……能助他脱困……” 柳长风看着乔素，气若游丝的叹道，同时不忘侧目瞟向门外，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 “放心，大姐没跟来！” 乔素见柳长风仍有力气再耍小心思，当即沉声提醒道。 柳长风摇了摇头，虚弱道：“不，不是小花，那个冷小子是不是躲在附近呢？” “他还有些事要处理，没有随我一起回来！” 乔素认真说道。 “太好……咳咳，这样啊，太遗憾了，多日不见，老夫还怪想他的……” 柳长风险些激动的坐起身来，但很快便恢复了虚弱的样子，喃喃感慨道。 乔素早就见识过柳长风装死的样子，如今自然不会被他这副样子骗到，随即正色道：“既然是您认错人在先，那还不赶快解除神通，还韦大当家自由！” “难呐，难！” 柳长风艰难的摇了摇头，虚弱道：“并不是所有仙家神通都能收放自如的，只有幻象入梦那一类的神通，会兼顾收放之法，而我当初……呃，当初被欺负怕了，所以便苦修更加强调破坏力的神通，压根就没想过给对手活下来的机会，若非是我最近触摸到了一丝化龙的机缘，那他从石化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只不过我现在道行还浅，解除石化消耗很大的，我是真的吃不消了！” 乔素微微挑眉，轻声问道：“真有那么难？” 柳长风点了点头，认真解释道：“我们虽然自称仙家，但又不是真的神仙，把人变成石头简单，可要想把石头变成人，那可就费劲了！冷小子的那柄黑刀，可以说是世间罕见的奇物，拿在手中便可规避仙家神通，破除一切魔障，但那也只是在石化之前，可在石化之后，他那黑刀也只能将这小子砸成碎石！” “如此说来，这件事除您之外，无解？” 乔素再次问道。 柳长风点头道：“没错，正所谓覆水难收，你可以在一碗水打翻之前将碗放稳，但又有几人能将撒在地上的水重新拾起来？老夫也是占着解铃还须系铃人的优势，否则就我这一类的破坏性十足的神通，除了当年那些擅长巫术的疯子，用自身性命为代价布下的血咒，就是关东内最无解的法术！” 乔素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一边缓缓打开，一边随意问道：“这么说来，那个血咒更加可怕喽？” “当年，有一群奉行巫术的方士，效力于一个中原大地上的王朝，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关东山里，并且与当时鼎盛一时的萨满，还有我们这些仙家起了冲突，那可是一场你们凡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大战，导致三方都死伤惨重，其中最为可怕的，便是那群方士在死前发下的血咒，一旦触发便无法可解，就连修行近万年的仙家，也难逃应咒而死的下场！” 柳长风追忆往事，不由的喃喃叹道：“我们仙家的大辈，到了一定年纪便会寻找洞府修行，极少参与外面的事情，奇怪的是当时关东山就仿佛被隔绝了天机一般，所有大辈都算不到外面发生的事情，还以为是自己的劫数来临，更是躲在洞府内不敢出门了，致使当初年轻一代仙家几乎死伤殆尽，折损了整整一代人，甚至都没人能准确说出那些方士的来历，以及他们后来的动向，我当时还没出生，也是后来听一些当初还没化形，也就没资格参战的前辈提及的！” “听起来，似乎与宝藏有关啊，不过这件事先不急，眼下还是要辛苦一下前辈！” 乔素皱眉轻叹，但也没过多放在心上，看着手中布片上拖着的参须，俯身递到柳长风身前，笑着说道：“既然您现在身子弱，那就补补吧！” “哦？难道你也得到了风水……呀！这是什么！” 柳长风忽然闻到一股特别熟悉，特别难忘的味道，当即惊坐起身，一脸震惊的看着乔素手中的参须，紧张道：“玉，玉柔！她，她的参须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她送我的啊！” 乔素微微一笑，狡黠说道：“玉柔姑娘曾劝我出马，还主动送了我一根参须，若是以您一千年的道行没法解救韦大当家，那我也只好想办法请玉柔姑娘前来，倒是她与大姐，说不定还会一起来找您叙旧呢！” 柳长风听着乔素的话音，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首无比恐怖的歌谣，身体更是不由自主的随着节奏一抽一抽的抖动起来，惊恐不已的大叫道：“别，别，别叫她来，来，来！我，我能解开，不过就是折损百八十年道行，我，我，我能行的！” 乔素收起参须，面带笑意的说道：“那，还，不，快，去！” “诶，诶，好！” 第423章 江湖儿女江湖老 混同江支流，水下石室。 “诶，你说我将来会断手还是断脚呢？” 白珂坐在石柱下，抬手在自己修长的腿上比划着，心思繁重的感慨道。 血咒在关东山内始终是个谜，向来只有传说，却无人能说出前因后果，只知道这种用性命为代价的诅咒一旦触发，没人能够幸免！ 一旁死相极惨的半截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冷云抬手按住白珂肩头，正色道：“放心，不管那是什么狗屁诅咒，我们都一起扛！” 白珂摇了摇头，欣慰道：“好在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有辟邪的黑气护体，应该不会受到血咒影响，要不然咱们两个都剩不下一个全乎人，那两位老的该伤心了！” 冷云闻言微微皱眉，抬手抽出腰间短刀，塞到白珂手中，并将其手中的龙筋换了过来，笑着说道：“以后就让这柄黑刀来保护你，龙筋归我！” 白珂看着冷云，不禁苦笑着叹道：“大傻子，现在换过来，有什么……” 不等白珂把话说完，冷云忽然俯身将龙筋搭在其脚踝上，并且飞快的缠了数圈。 “诶，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白珂一脸诧异的看着冷云，心中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等我！” 冷云抬头对白珂认真叮嘱一声，而后猛地起身冲到石壁之前，点脚跃上石壁，双手抠住凹槽，用力向上一攀，便来光膜流转的石门下方，转身双手反扣石门边缘，对下方的白珂微微一笑。 白珂见状便要起身去追，结果双脚捆住，根本无法施展轻功，只得拿出飞蝗针，正色道：“大傻子，你要是敢乱来，我就让你先死在我手里！” 冷云丝毫不在意白珂的威胁，随即卷腹向上蹬腿，硬扛着石室内的无形吸力穿过光膜，再次回到水中。 正在石门前头顶明珠，肆意玩耍的大鲤鱼，没想到这一次落入石门的人，这么快便爬了出来，一时间不禁有些发怔，甚至忘记了将头顶的明珠吞入口中。 而冷云此刻只想安慰身中血咒的白珂，根本无暇理会其他，只觉得堵在门前的大鲤鱼十分碍事，索性抬手一巴掌将其掀飞，而后转身看着石门上方的古篆，眼中杀意决然，俯身重新钻入光膜之中。 大鲤鱼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大嘴巴，头顶的明珠更是滚落一旁，连忙游上前将明珠含入口中，而后茫然转头四顾，眼中说不出是委屈还是愤怒，只觉得这天地之大，就是缺一个讲理的地方！ 石室内。 冷云凭借油灯的光亮，看准了地面的距离，在空中一个翻身便轻松落地，看着刚刚解开束缚的白珂，摊手笑道：“现在你我都中了血咒，我倒要看看这天底下，究竟有谁能断了你我的手脚！” 白珂看着甘愿身中血咒，也要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冷云，不禁轻轻吹出一口气，缓和着逐渐模糊的视线。 江湖儿女，敢爱敢恨，不惧生死，怎么着都无所谓，但就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落泪！ 哭哭啼啼，你侬我侬，绝非江湖人的作风，更不是玉面狐狸的作风！ “大混蛋！” 白珂娇嗔一声，大步走上前，抬手揽住冷云的脖子，将其按在了自己的肩头。 此情此景，一如上一辈玉面狐狸和老刀把子，分别三十年后在二仙山重逢时一般。 江湖儿女江湖老，莫使岁月负青丝！ 情之所钟，便是江湖。 心中所属，亦是江湖。 老刀把子，就是玉面狐狸的江湖！ 突然陷入安静的石室内，冷云微笑着靠在白珂肩头，正要开口安慰，却听见耳边响起了一道清冷决然的声音。 “要不，趁着我们都还肢体健全，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吧！” 白珂轻抚冷云脑后的发丝，认真提议道。 “啊？” 冷云连忙站起身，看着不像是开玩笑的白珂，莫名的紧张起来。 白珂淡然一笑，抬手攥住冷云的腰带，洒脱道：“现在就把生米煮成熟饭，将来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等等，冷静！” 冷云连忙按住白珂的双手，正色道：“不论是三十年，还是三十年后，关东山两代老刀把子，都从来不信这些旁门左道，只相信人定胜天！不论这血咒有多大的威力，只要有我在，我们都会没事的！” 白珂闻言，仿佛已经冷静了下来，松开冷云的腰带，正色道：“错过了眼下，要是明天我就只剩下半截身子，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会！” 冷云一脸严肃的摇头道：“相信就算是我只剩下半截，你也……” “我嫌弃啊！” 白珂大喊一声，抬手比量着冷云的双肩，又比量着的双腿，满是痛心的说道：“无论少了那个部位，那都不如现在好看了啊！我不要半截的冷云，我不要！” 冷云看着在不甘中抓狂的白珂，抬手按住其双肩，用力拉入怀中。 鼻尖贴着鼻尖的距离下，白珂顿时像个小猫一般安静，瞪大一双明眸，等待着冷云的下一步动作。 “你不要半截的冷云，这句话我会牢牢记下，今后不论遇到何种险境，我都会用尽全力，让自己完完整整的回来，保证不被你嫌弃！” 冷云并未如白珂期待的那般化身成为恶魔，反而真诚说道：“如果什么都做了，那下一次遇到危险时，我不能保证自己会有足够的执念在死中求生，我不想试图去弥补可能出现的遗憾，只想让你成为我活下去的信念！也请你将我当做信念，认真且用尽全力的保护好自己！” 白珂怔怔看着冷云，虽然有些失望，但却感到更加幸福，连忙长长深吸一口气，以免自己的眼泪鼻涕掉下来，但却发觉收效甚微，只得抬手捂住冷云的眼睛，不断摇头道：“不行，不行，有点感动了！这话我记下了，以后不准再说了，受不了捏~” 冷云笑着将眼前的纤纤玉手拉下，看着白珂涕泪横流的模样，轻声道：“好，以后不说了！现在我们应该好好查查这血咒的来历，然后去龙头山搬两车炸药，把这里直接夷为平地，看看还怎么让咱们死于此门之前！” “嗯！” 哭的一塌糊涂，犹如小花猫般的白珂用力一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冷云身上一转，而后便扑进了那宽阔的怀中。 冷云轻拍着白珂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喂，哭归哭，就算你不舍得用自己的衣服擦鼻涕，也不能用我的衣服擦啊！” 第424章 没事 “当初从这里被搬走的金鼎是法器，那他手里的鱼叉和镜子，应该也都是法器喽？” 收拾好情绪，重新振作起来的白珂，凑到胸前浇筑这血咒的尸体前，抬头揉了揉微红的鼻子，若有所思的叹道。 冷云在一旁清理着粘在胸前的眼泪和鼻涕，闻言便点头道：“如果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些方士，随身携带的东西必然都不简单，这座石室也应该另有玄机！” 白珂闻言，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石柱上方，翩然旋身而起，直接跃到与石门齐平的位置，抬眼看向石柱上方。 石柱顶端平整光滑，像是一个精心打磨过的座位，但除了掉下去的尸体外，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但当白珂的视线扫过四周时，忽然发现四面石壁上，沿着石柱顶端与石门的水平一线，还嵌有数面角度不同，大小不同，形状的不同的明镜。 “上面果然还有东西，看着像是个法阵！” 白珂单脚踏在石柱之上，双手抻出一段龙筋套在石柱另一侧，轻松稳住了身形后，连忙对下方冷云大喊道。 冷云闻言立刻抬头看去，却发现四面石壁虽然看着笔直平整，但却无法一眼看到上方的镜子，当即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刚才下来的时候没有留意四周，你看看尸体坐过的地方是不是被所有镜子对着？” “并不是！” 白珂果断否决，而后提议道：“那尸体身上不是也有一面镜子吗？要不我抱着镜子坐在尸体之前的位置上，或许能发现这几面镜子的联系！” 冷云看着尸体一旁的镜子，不禁皱眉道：“还是换我上去试试吧！” 白珂闻言，当即不满道：“这个时候就别婆婆妈妈的了，以你的轻功，猴年马月能爬上这光滑的石柱啊？我一定是加倍小心的，你只管将镜子扔上来吧！” 冷云自知拗不过白珂，只得摘下身后的登山包，拿出几件日常换洗的衣物，将地面上的明镜包起，而后又在外面罩了一层，抬头对白珂叮嘱道：“切记不要触碰任何东西，接着！” 白珂换单手攥住龙筋两端，空出一只手接住冷云抛上来的明镜，翻开第一层衣衫，随手铺在石柱平台之上，而后翻身跃上石柱，学着那死尸的姿势盘腿坐好，将衣衫包裹的明镜捧于胸腹之前，正对着前方石门的光膜，四下打量一番后，摇头道：“什么特殊的联系也没看出来，也没有半截人描述的光束！” 冷云闻言忽然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双手，思索着说道：“刚才我翻出石门后，好像看到了一只头顶明珠的大鲤鱼，不过当时心绪都在你身上，也没有理会太多，但也许那些镜子之间的联系，只差一个光源！” “你是说那明珠？” 白珂低头看看下方的冷云，不禁疑惑道：“难道从这座石门建立之初，那条大鲤鱼和明珠就在外面了？” 冷云摇了摇头，笃定道：“如果那条鱼的年纪和这石室一般大，那它现在早该成为撞山龙王了，我想半截人当初遇到的明珠光源只是一场巧合，而这间石室内，一定另有光源，或是让那些镜子产生联系的方式！” 话音刚落，冷云与白珂便同时有了思路，当即不约而同的说道：“三齿鱼叉！” “那就试试！” 白珂连忙对冷云招了招手。 冷云再次走到尸体旁，用衣衫将左手中的短柄鱼叉取下，包裹严实后，甩手抛向上方的白珂。 白珂右手捧着镜子，左手攥着龙筋，眼见鱼叉飞了上来，只得将龙筋一端在肩头随意一搭，任由另一端自然垂落，方才空出左手接住鱼叉，学着尸体的姿势举到与肩膀持平的位置。 可左右打量之下，依旧不见任何反应。 站在石柱下方的冷云本就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心下又担心白珂的安危，只得一直仰头关注着上方的动静，恰好看到那自然垂落的龙筋随着惯性在石柱上缠了数圈，回旋垂落于身前。 冷云抬手抓住龙筋末端，似有所悟的向下拽了拽。 石柱光滑无比，并不会与龙筋之间产生太大的摩擦力，因此冷云下拉的力道很轻松便传到了白珂的肩头。 白珂好奇的向下张望，疑惑道：“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你拽我也没用！” “你先下来，我有发现！” 冷云随即高声呼唤道。 “好！” 白珂点头应了一声，随即翻身跳下平台，双脚足尖轻点石柱，身形轻盈的缓缓落于冷云面前，连忙问道：“有什么发现？” 冷云看着随白珂一同滑落下来的龙筋，点头道：“我们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这件石室并非是建立之初的样子，想要找到这些镜子之间的关联，就必须先将石室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最初？” 白珂眉头一挑，诧异问道：“难道你要将飞泉山好不容易拖出去的金鼎，再搬回来？”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不是金鼎，是铁链！” 白珂微微皱眉，仔细回想一番后，方才恍然道：“那半截人曾在这里扯下一根铁链，后来又用铁链将金鼎拖了出去，难道那根铁链也是一件法器？” 冷云微笑着提醒道：“不论是不是法器，总之现在是找不到了，但是可以用龙筋代替！” “有道理啊！” 白珂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 冷云随即转身走到铁皮鼓的尸体旁，一边仔细打量，一边说道：“这尸体的上半身涂抹过防腐的秘药，年深日久之下，秘药已经完全浸入肌肤，但曾经缠着铁链的地方，必定会有不一样的痕迹，只要我们依照尸体上的痕迹，复原当时铁链的位置，或许就会有所收获！” 白珂闻言，当即跃跃欲试道：“来，捆我！” 冷云看着尸体肩头以及手臂上的白色细痕，不禁提议道：“刚才你都试过一次了，要不这次换我吧？” 白珂当即不愿道：“啧！我捆你有什么意思，还是你捆我，听话！”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只得上前将龙头搭在白珂的肩上，而后绕过手臂一周，并在左腕上缠了一圈，最终再搭过鱼叉的齿缝，并将剩余龙筋盘成圈，夹在白珂腋下，嘱咐道：“坐上去后再松开手臂，让龙筋自然下垂，会自行缠绕在石柱之上！” “好！” 白珂点头答应，而后再度轻声而起，翩然跃上石柱平面坐好。 与此同时。 石门外，遭受了一个大耳光的鲤鱼越想越气，来回游荡了数圈后，终是忍无可忍的吐出明珠，凑到石门前寻找着那个凶徒的身影。 唰！ 随着明珠的光芒透过光膜，莫名凝结成一道光束，刚好落在白珂怀中的铜镜之上。 同时在没有光线折射的情况下，四周墙面上的镜面莫名映出光芒，并在空中汇聚成一道光幕，正好洒在下方的冷云身上。 “嚯！” 冷云忽然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呼。 白珂闻声，连忙惊呼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应该是站在原本停放金鼎的位置上了，被晃到眼睛了！” 冷云双手揉着眼睛，高声安抚白珂，而后松开手环顾四下，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第425章 关心则乱 “你真的没事吗？” “嗯，没事了！” “刚才门外亮起了一道光，看来那个鲤鱼确实存在，而且只要我手中的镜子被强光照到，墙壁上的其他镜子就会同时亮起来！” “这法器听起来……很特殊啊！” “那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镜子的关系，还有必要放下龙筋，继续尝试吗？” “明珠只是意外，并不是这间石室的原本设计，还是再试试吧！” “好，那你接着！” 随着白珂松开手臂，龙筋一端沿着石柱盘旋而下。 冷云双眼已经完全失明，除了感觉自己一直在流泪，并没有其他异样，并且无法判断是暂时失明，还是永远都无法重见光明。 为免让白珂担心，冷云便没有选择如实相告，而是凭借着记忆中的方向和双手的摸索来到石柱下方，抓住了即将散落的龙筋，并轻轻向下拖拽。 “哎呦！” 石柱上方忽然传来白珂的惊呼声。 冷云立刻停手，高声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我现在的姿势好别扭啊！” 石柱平台上，白珂的左臂随着龙筋的拖动，以反关节的方式向外扭着，并且佝偻着上半身，仿佛即将被团成一个球。 冷云一手攥着龙筋，一手扶着石柱，略作思索后，高声提醒道：“尸体的双腿和脊柱都被铁水封住，所以你也要保持坐姿不变，其余部位是可以转动的，所以要尽可能的随着龙筋的力道去变化！” “我试试！” 白珂应了一声，重新调整好坐姿，但同时左臂的反关节角度越来越大，不禁高声喊道：“不行啊，我要是坐直的话，手臂就该折了，这铁链该不会就是在误导我应验门上的血咒吧？” 冷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可能冷静的思考，随后说道：“张进曾经用力拉过铁链，但尸体的手臂没有折断，可能是你一开始的坐姿有问题，现在你将手臂调整到舒适状态，然后坐直身体，看看有什么变化？” 白珂闻言立即照做，将左臂调整成正常姿态后，发现由于刚才拉扯，龙筋已经不足以让自己的坐直身体，于是说道：“我明白了，是张进慌乱之中的拉拽，改变了尸体原本的姿势，你先松开手，我自己找找状态！” “好！” 冷云应了一声，但却不敢将龙筋完全松开，只能用手指托住龙筋末端，随着白珂调整坐姿，缓缓向上抬手。 而当白珂调整到最端正的坐姿时，忽然发现随着双臂上的龙筋绷紧，最舒服的姿势并非是将鱼叉举到肩头，而是横于胸前，若非有镜面挡着，那就是妥妥的自裁姿势。 “好怪呦~” 白珂轻叹一声，随即低头看着身前的明镜和鱼叉，若有所思的鱼叉中间最长的尖刺抵在明镜之上。 嗤！ 当鱼叉的尖端触碰到明镜后，忽然变的赤红夺目，仿佛被投入熔炉一般。 与此同时，周围石壁上镜面瞬间映射出发丝粗细的红色光线，并且没有再空中交汇成光束，而是相互错开，分别投射向下方地面。 “诶，成了！” 白珂见状顿时一喜，连忙向下方说道：“原来这鱼叉才是光源，并且要非常细小的光电，才能让所有镜面折射的光线互不干扰！” 冷云闻言，不禁问道：“那，你都看到什么了？” “喂，你在下面，我在上面，该是我问你看到什么了才对吧！” 白珂强调道。 冷云尴尬道：“下面看的不是很清晰，上面的视野好，你看看光线的落点有什么特殊吗？” 白珂低头向下看去，摇头道：“没什么特殊的，就是落在了你刚才站的位置，只是这次所有光线都分开了，落点的位置各不相同！” 冷云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周围的墙壁上，一共有多少面镜子？” 白珂数了一圈后，当即道：“七面！” “原来如此！” 冷云轻叹一声，随即说道：“那尊金鼎上，也有七个分布随意的圆点！” 白珂惊讶道：“那还不是要将金鼎搬回来？” 冷云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不用那么麻烦，你按照顺序将铜镜取下来，带回去再对照着金鼎摆好不就行了！” “嘿，有道理！” 白珂点了点头，作势便要起身，却忘了手臂上还捆着龙筋，勒的手臂肩头生疼之时，也将龙筋紧紧箍在石柱之上。 冷云感觉到缠在石柱上的龙筋不但越来越紧，并且还在不断向上拖动，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到脚下忽然传来极细微的机括声。 目盲之人，总是对声音和触感格外敏感，即便冷云只是刚刚失去视觉，迫切想要感知周围情况的需求，使得本就敏锐的听力更加专注，自然捕捉到了那石质地面下的细微声响。 “先别管镜子，快下来！” 冷云不敢有丝毫迟疑，当即对白珂大喊道。 白珂正被龙筋勒的难受，又突然听到冷云的催促，还未回过神之际，身下石柱忽然向下坠了两尺。 “哎呦！” 白珂一时身形不稳，跌坐回石台之上，拿着明镜和鱼叉双手也自然散落到身体两侧。 随着镜面与鱼叉分开的同时发生了偏移，恰好蹭到了透过光膜照射进来的光束。 石室内的红色光线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七道同样发生偏移的光线，将白珂与身下石柱的影子，以及石门外正在好奇张望的鲤鱼影子，一同投射到了对面的石壁之上。 只是石柱的影子被巨大的鱼身遮蔽，反而形成了一道半身半鱼，手持鱼叉的奇怪身影。 “冷云，你看到了吗？” 白珂手指石壁，惊喜问道。 “呃……看到了，你快下来！” 冷云听着脚下机括声越来越大，匆忙催促道。 轰隆！ 话音刚落，石柱便开始不断缩入地下。 目不能视的冷云闻声顿时失了方寸，一手攥住腰间短刀，一手向前伸出，高声大喊道：“珂珂，快跳下来！如果来不及发力的话，就抓住我的手！” 石台上。 一手明镜，一手鱼叉，身上又捆着龙筋的白珂，坐着不断下坠但速度却十分平缓的石柱，一脸诧异的看着伸出手，神情更是惊慌不已的冷云。 “珂珂？珂珂！” 冷云始终没有听到回应，不禁更加心急的大喊着。 白珂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连忙跳上地面，将鱼叉铜镜放在一旁，上前拉住的冷云的手，不禁叹道：“你啊，这是关心则乱，那么慢的速度，至于哭成这样吗？” “没错，是我关心则乱……” 冷云干笑一声，随即一把将白珂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第426章 你看 “诶，抱够了没有？” 石室内，白珂趴在冷云肩头良久，不禁轻声问道。 “没，再抱一会儿！” 冷云摇了摇头，心中正在飞快思索着该如何不被白珂发现眼睛的异样。 如果眼睛一会儿就能缓过来，那此时如实相告，只能徒增担忧。 如果眼睛永远都不会好了，那么将来再说也不迟。 倘若现在说了，极有可能会让白珂联想到血咒，平添许多忧虑。 总之，不能让她担心！ 被冷云抱在怀中的白珂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以为这木头刚刚一本正经的拒绝了自己的提议，这会儿有些反悔了，便老老实实的侧头靠在冷云肩上，目光恰好落在原本矗立着石柱的位置，不禁问道：“诶，那石柱缩下去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洞口，我们不下去看看吗？” “不急，再抱一会儿！” 冷云思索良久，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说辞，只得再次推脱道。 白珂默默一笑，轻声道：“你要是真后悔了，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也来得及，反正我说过的话，绝不后悔！” “啊！？” 冷云连忙松开白珂，仰头四十五度角望着石室上方，正色道：“我只是担心你受伤，并不是反悔，再说就算反悔那也不能在这里煮饭呐，旁边两个死人，门口一条大鱼，这成何体统！” 白珂看着义正言辞的冷云，皱眉道：“所以你是想等出去以后再说？看来你还是后悔了！” 冷云嘴角微抖，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还是赶紧下去看看吧！” “切，口是心非！” 白珂见冷云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仿佛看穿一切般撇了撇嘴，同时心中暗叹师父说的果然不错。 腰里别把刀，平常装冷面刀客的男人，不是正经，而是闷骚！ 但那种事情，自己在感动之余，主动提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绝没有再三再四的道理。 人家屡次推诿，自己非要白给，那成什么了！ 江湖女侠，也是要面子的啊！ 除非，下次是这木头主动提议，那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考虑一下…… “咳咳！” 冷云轻咳两声，故作深沉的低下头，避免与白珂的对视，认真提议道：“这座石室在水下，下面就算另有空间，估计也不会有其他的出路，所以墙壁上的镜子等走的时候再取就好，我们先看看下面有什么，你去拿油灯，我去捡大枪！” “好！” 白珂见冷云认真起来，便也收拾起多次被挑动的心绪，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去捡起油灯。 冷云耳听着白珂已经转过身，当即依照记忆中的方向，故作镇定的迈开四方步，暗自用双脚不断的四下划拉着。 哗啦~咣当！ 玄铁大枪被冷云扫地般的脚尖踢中，顿时发出一阵轻响。 白珂提起油灯，诧异的转头望去，正看到冷云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将大枪捡起，不禁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冷云当即一手持枪，一手扶着腰，背对着白珂说道：“刚才从石门翻下来的时候，可能闪到腰了，这会儿有些酸疼，不过缓会儿就好了！” 白珂闻言不禁轻轻挑起眉头，一脸狐疑的看着冷云的背影。 按理说，底子打得这么好，武艺又练到同龄人拍马都赶不上的程度，不应该翻个跟头就闪到腰啊？ 这种级别的武人体魄，再加上年轻体壮的优势，伤筋动骨还能活蹦乱跳才是正常，哪疼都不应该是腰啊！ “咳，那什么，咱们这就下去吧！” 冷云迟迟没有听到白珂的回应，不禁轻声提议道。 “好，你等一下啊！” 白珂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俯身收起龙筋，又将衣衫包裹的鱼叉和明镜收进登山包，而后快步赶上前，主动搀扶住看似行动不便的冷云，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直到两人走到洞口之前，白珂还是按捺不住的问道：“你刚才那么正人君子，认识乔大当家那么久也没下手，是不是因为你只是看上去体格壮，其实身子骨很虚啊？” 冷云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权宜之计，竟然能让白珂想的那么歪，连连摇头道：“不至于，不至于，我，我怎么可能虚？我这身板要是虚，那关东山就没壮实的人了！” “放心，我又不是要当场验货，就是好奇问问，你紧张什么啊！” 白珂撇了撇嘴，自觉再问下去，可能会伤到冷云的自尊心，于是便低头看向洞口，顿时惊呼道：“诶，你快看！” 冷云闻言，本就涣散的双眼不由一翻，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说话只说一半。 现在看来，说话不说全，是真要命啊！ 不过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并不耽误大脑运转，石室内就那么大点地方，此时还值得白珂惊呼的，一定就是那新出现的洞口了！ “嗯！” 冷云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将长枪贴在地面上，轻轻向前滑动，很快便探入洞口之内。 凭借从小练枪养成的触感，冷云瞬间便意识到下面的洞口不是直上直下的竖井，而是一条斜向下方的隧道，那落入下方的石柱，此时正好成为了入口前的第一级台阶。 “台阶很结实，看来没有机关，可以直接下去！” 冷云收回长枪，一本正经的对白珂说道。 “不错，够细致！” 白珂点头夸赞一声，而后便率先走入地道之中。 冷云则跟着白珂的脚步声，在黑暗中一路向下走去。 不多时，随着脚下石阶逐渐平缓，冷云意识到即将抵达暗道尽头，于是便主动开口道：“快看前方！” “嗯，看到了！” 白珂手提油灯，仔细打量着前方，正色道：“这里看起来，好像是一间炼丹房啊！” “没错！” 冷云笑着点头道。 白珂果然没有发觉异样，反而满心好奇的走上前，看着矗立在一间四周满是壁画的狭小石室中的黄金丹炉，不禁踮起脚尖，抬手掀开炉盖。 唰！ 一道璀璨光华瞬间映亮了整间石室。 哐当！ 冷云听到一声盖子扣合的声音，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白珂泪流满面的转过身，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但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毕竟，不能让冷云担心呐！ 第427章 奇才 “刚才看到什么了？” “说不上来，可能是机关，于是我就在第一时间把盖子合上了，所以你也别看啊！” “放心，我不看！” “嗯，那你看看周围的壁画吧！” “壁画？那一起看看吧！” “呃……行！” 狭小石室内，都不想让对方为自己担心的一对男女，站在一座一人高的丹炉前，用最不默契的方式，聊着最默契的天，并且很快达成了一致。 片刻后。 正等着白珂带自己去“看”壁画的冷云，许久不见白珂所有动作，不禁问道：“为什么不走呢？” 正盼着冷云能拉自己一把的白珂闻言，不禁叹道：“这丹炉也挺奇怪的，值得仔细瞧瞧！” “有道理，那我也陪你看看！” 冷云正色道。 “好！” 白珂欣然接受。 又过了半晌。 “你看出什么了？”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奇怪，你呢？” “我也说不上来，确实很奇怪！” “都说不上来怎么行？还是去看看壁画吧，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好，那一起？” “嗯！” 两人再次默契的达成一致，并且默契的主动伸手抓向对方。 “诶，你怎么又抓住我的腰带了？” “哎呀，这次是不小心……等等，你为什么也抓着我的腰带？” “嗯……可能我真的有点虚，手臂没力气了，要不坐下来歇一会儿？” “好！” 与此同时，上方石室内。 散落在地上的两只软烂眼球，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化成了两滩脓水。 但若是细看之下，这两滩液体却是由无数细小透明的蠕虫构成的，不但相互紧密抱团，更是在地面上缓缓移动，似是在寻找着自己的归宿。 只不过其中一滩回到了下半身被铁水浇筑，上半身已经摔碎的本体中。 另一滩则是迷路般找到了距离更近的，浑身缠满水草，舌头吐出老长，两只眼球夸张鼓起的半截人，并沿着那长长的舌头，钻入其腹中。 喀拉~ 喀拉喀拉~ 铁屁股尸体早已中空的上半身忽然注满了透明蠕虫，并且随着蠕虫相互啃食撕咬，溢出的透明体液逐渐融入破碎的肌肤和骨骼，并且使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换发生机，同时在一阵骨骼生长的声音中，自行修复断裂的上半身，直到所有透明蠕虫尽数化为骨骼血肉。 很快，重新拥有了血肉的尸身双臂一撑地面，猛然坐起身来，同时腰间与铁屁股相连的部位彻底撕裂脱落，仅剩两个空洞眼眶的头颅四下转动，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咔！咔！ 身上缠着大量水草的半截人也猛然坐起身，断裂的脖子一阵扭动，顷刻间便以复原，卡在眼眶中，早已涣散惨白的双眼直勾勾的望向不远处的半截身子。 眼球与眼眶的对视之间，两个早已失去生机的怪物似是达成了某种一致，各自用双手扒着地面，向彼此爬去。 …… 二仙山，菩提禅院。 修葺工程已经达到后一半的后院中，身披着羊皮袄的铁算盘嘴里叼着几枚钉子，右手拎着一并锤子，左手在一堆木料中挑挑拣拣，最终选出几块还算满意的，转身走到十几个姿势各异的木人之间，对着一具被蛮力敲烂的木人开始敲敲打打起来。 院子另一角，身披黑虎皮的大智禅师盘腿坐在屋檐下，看着一位光着膀子，提着一对木质丁字拐的精壮汉子，正对着一具木人挥汗如雨的操练着。 那木人制作的十分巧妙，除了一条用于固定的腿，其余腰，肩，肘，膝皆能灵活转动，每遭双拐打击，便能反向旋转一周，再次攻向那汉子，好似一个与之对练的活人一般！ “猛虎上山！” “青龙入海！” “暴虎冯河！” “飞龙在天！” 汉子越打越是来劲，双拐短边在前便是拳法，长边在前便是钢鞭金锏之法，双拐在手中抡圆，亦有软鞭抽打之道，并且招招凌厉，直取各处要害穴位，既暗合八极拳迎门三不顾的拳理，又已初具刚柔并济之势。 咔嚓！ 随着木人轰然散架，一对木拐也彻底化成碎屑。 远处正在修理木人的铁算盘闻声抬起头，眼中免不了一阵厌烦和愤怒，张嘴无声向那汉子骂了一句脏话。 “嘿，嘿嘿！” 汉子似乎觉察到了自己武艺上的精进，抬手抹去脸上的汗水，憨笑着凑到大智禅师身前，想要开口却又有些不好意思。 “练得还行，就是有些该收力的地方，还是用了蛮力！” 大智和尚点了点头，开口正是冷文杉的声音。 汉子老脸一红，更加不好意思的说道：“一开始以为您老人家真的是大智和尚，但现在老米知道您是谁了！” 冷文杉闻言一怔，不禁问道：“哦，是刚才发现的吗？” “诶，诶！” 米四海连连点头，当即蹲下身子，抬头仰视着冷文杉，满是敬佩的说道：“我就说那和尚老道怎么可能这么厉害，还能让梅花山的大当家在这打杂，原来是您二位老神仙，那就不奇怪了！” “哎呀，才看出来，你这脑子……还是新的吧？” 冷文杉满是无奈的摇头感叹。 米四海茫然挠了挠头，眼中满是思考时的努力，但还是没明白其中深意。 冷文杉抬手揉了揉脸，笑着叹道：“算了，说这些你也听不懂，那朝云习气录，你能看懂吗？” “当然，当然能！” 米四海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认真道：“您别看我招式练歪了，那是师父传下来的册子上只有图画，没有注解，我又不知道哪里该收力，哪里该用力，只能练成纯蛮力的打法，可我在习武这一块，那也算是个奇才，朝云习气录是内劲心得，全是当年朝云散人的亲身体会和经验之谈，我照着练怎么会有错呢？” 冷文杉眉头微皱，似是吃了苍蝇般问道：“你？奇才？” 米四海自觉闹了个好大没趣，当即陪着笑说道：“我知道您有一个嘎嘎厉害的徒弟，那，那除了他，我这天赋也不算差吧？” “嗯，不算差，不算差……如果习武之人都不用脑的话，当然不算差！” 冷文杉笑着感慨一句，无奈站起身，挥手对远处的铁算盘的说道：“木人先别修了，再给这小子做一副木拐，那龙虎拐威力过于强大，极易让武人产生依赖，所以在他的武功路子没彻底扳过来之前，都得用木拐练习！” “诶！” 铁算盘应了一声，随即一脸苦涩的扔下锤子，转身拿起一对初具形状的木拐，开始仔细修整打磨起来。 冷文杉见铁算盘还算老实，便对米四海叮嘱道：“你先练练内劲，等木拐做好了，把刚才那几招再练一百遍，只要收不住力，就加练一百遍！” “好嘞！” 只要是练武，米四海就从来没觉得累过，当即点头应承，满是崇拜的目送冷文杉转身离开。 直到冷文杉关上房门，米四海忽然灵光一现，满脸恍然的转过头，看着院中的铁算盘，惊讶道：“脑子是新的，那不就是说我傻吗？他，他是不是嫌我傻？” 铁算盘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满是厌恶朝的米四海动了动嘴，于无声间道出两个字。 米四海一怔，随即跳脚道：“诶！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你骂谁傻呢！” 第428章 前辈 “别以为你资历老，就可以胡咧咧，我老米可不惯着你啊！” “大傻子，别以为混了个十三太保的名头，自己就真能在关东山横着走了，老夫只是岁数大了，又不是死了，灭你还是很容易的！” “好啊，好！你这张老嘴是人不饶人啊，来打一架吧！” “要不是老夫身上的家伙都被收走了，你这会儿早已经死了！” “嘿，有种别走啊，不敢动手，嘴还这么犟，谁给你惯出的臭毛病！” 大雄宝殿内，后院的争吵声不断传来。 白胜男斟上一杯茶，轻轻推到桌边，抬头看着披着虎皮，默默走回来的冷文杉，清冷问道：“那个小子脑子不好使，你怎么不看着？” “太傻了，看着实在闹心！” 冷文杉摇头来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杯浅饮一口，而后满是感慨的叹道：“以前我学武的时候，师父只需要教一遍，我就能牢记于心，融会贯通，等我收徒弟的时候，只需略微指点，那孩子自己就知道往正道上走，搞得我还以为是自己当初很笨，可现在才发现，像我们爷俩这般的武人，世上还是太少了！” 白胜男摩挲着身前的茶杯，抬眼看着冷文杉，淡然笑道：“我知道那小子不错，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变着法子夸他，要说天赋，珂珂的资质放在千面门的历史上，那也是名列前茅，直追当年祖师爷的！那小子能不能配得上还两说呢！” 冷文杉闻言不禁一笑，连连说道：“所以说嘛，咱们俩当初就是天造地设，教出来的孩子那也得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白胜男不以为意的瞥过头，轻声道：“这几天你总是一个人沉思，琢磨什么呢？” “唉，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啊！” 冷文杉轻叹一声，随即说道：“只是那日看到封不弃的身手后，总觉得有些眼熟，似是故人呐！” 白胜男眉头微皱，沉声道：“那我带着你再找他打一架，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本事！” 冷文杉摆了摆手，摇头道：“我记得封不弃当初就是个技艺还算凑合，内劲根本不入流的小角色，能有今日成就，必定是得了某种机缘，虽然已经内外圆融，但毕竟技艺水准不高，拖了他的后腿，你亲自出手，他未必有机会拿出压箱底的本事！” 白胜男闻言顿时会意，正色道：“原来你是想找一个内外兼修的年轻人，去逼封不弃全力出手，那是觉得冷云合适，还是后院的那个傻子合适？” 冷文杉摇了摇头，一脸得意的说道：“区区判官，也就是仗着我家那小子内劲不够纯熟，占了些许便宜而已，但也用不了几年，他连给我家那小子做磨刀石的资格都没有了，除非是大金顶上的段天罡，还算勉强够格！” 白胜男点了点头，轻声道：“明白了，后院那小子，就是你专程为封不弃准备的对手！” 嘭！ 冷文杉正要点头，却听到后门被人猛地推开，愕然转头之际，正看到铁算盘气鼓鼓的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还有心思喝茶？” 铁算盘看着淡定品茗的二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怒不已的质问道：“让我留下来也就算了，凭什么让我去伺候那个大傻子？一套招式练了两天，连收力都没练明白，这种蠢上天的东西，换做老夫来教，早就弄死埋到后山肥地了，你们两个居然还当个宝贝似的留着？” 本想找铁算盘吵架的米四海正好跟了进来，闻言不禁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 白胜男瞥了一眼忽然自卑起来的米四海，淡定放下茶杯，凝眸打量着铁算盘，沉声道：“你们千机堂不是只钻研机关术，从不练武吗？难道你除了收过一个精通机关之道的女徒弟，还向其他人传授过武艺？你哪来的武艺？” “呃……我，我说的就是机关术……” 铁算盘忽然一怔，随即有些不自在的偏头看向米四海，意有所指的说道：“这些年老夫也试过多收些弟子，只不过一个个脑子都不好使，而老夫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傻子，所以他们就全被我埋在后山了！” 米四海虽然反应慢，习武的效率差，可一身的江湖经验不是假的，自然瞬间听懂了铁算盘的言下之意，当即扬起下巴，冷哼道：“想埋我？你试试看啊！” “哼，你等着！” 铁算盘点头应了一声，而后颇为忌惮看着桌案后正打量自己的冷文杉和白胜男，当即瞥过头匆匆走了出去。 “呵，自从露了马脚后，这位老朋友就越来越陌生了啊！” 白胜男轻轻转动茶杯，语气清冷的叹道。 “现在看来，当初将我重创，毁我根骨的人，不是判官，就是他了！” 冷文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站在墙边不敢上前的米四海，招手道：“你过来！” 米四海连忙走上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尴尬问道：“那什么，我是不是真的……有点傻？” 一旁的白胜男正要喝茶，闻言顿时没了兴致，只得满是嫌弃的背过身去，随后将茶水泼掉。 冷文杉强忍住微微颤抖的嘴角，淡然说道：“以前，就没人说过你傻吗？” “有啊！” 米四海十分坦诚的点了点头，并说道：“不过我一直都不信，也没放在心上！” “那你以后也不要信！” 冷文杉忽然严肃起来，抬手指着米四海，正色道：“习武之人，可以怀疑一切，但就是不能怀疑自己，你若是连舍我其谁的自信都没有，那也没必要跟着我练了！” “别啊！我一直都很自信，老自信了！” 米四海闻言顿时将刚刚升起的一点自卑抛至九霄云外，连忙凑上前说道：“老米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除了我们山上那一个能赚钱，一个能要命的两位姑奶奶，我最敬重的就是您二位了，我曾经认识一位江湖前辈，他就给我讲过二位血洗朝云山的故事，还说起此前关东山的主宰，都是萨满，仙家，和一些来历不明的方士，只有您二位，才是真真真真正正以凡人之躯，主宰关东山十年风雨的高手啊！” 冷文杉与白胜男对视一眼，而后再次看向米四海，轻声问道：“方士？” “啊，是啊！” 米四海点了点头，正色道：“那位前辈说过，关东山的萨满和仙家之所以没落，就是因为一群突然闯入关东山的方士，这些人懂得风水机关，擅长制作法器，喜好炼丹养蛊，除了那最可怕的血咒之外，最常用的手段就是使人目盲的法器明光障，还有能使死人重获生机的蛊术，冰螟虫！” 冷文杉与白胜男各自深吸一口气，重新打量起脑子不太灵光的米四海，心中不由得暗自称奇。 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方士，他们二人纵横关东山多年，搜集到的消息也是凤毛麟角，怎么这莽夫就能遇到一个知晓如此之多的前辈？ “你说的那位前辈，现在在哪呢？” 冷文杉默然问道。 “死了！” 米四海双手一摊，坦然道：“他是个闯关东的南方客，在山里待了数十年，临死之前不甘心葬在异乡，就花钱请我将他送回故里，一路上便对我说起了许多关东山的往事，最后是我亲手给他下葬的！” 白胜男若有所思的看着米四海，皱眉问道：“既然是下葬，必会立碑起坟，那你可知道他的名字？” 米四海挠了挠头，回忆着说道：“很拗口的……好像是叫鬼，鬼臾区！” 第429章 至纯至性 “当年的那群方士啊，据说是追随一个没落的中原王朝进入关东山的，并且主动引起了与萨满和仙家之间的争端，直到逼得关东山内萨满衰落，仙家隐世不出，自己也死的七七八八了，以至于这些方士的来历和目的，都变成了一个谜团！不过那些方士惯用的手段，鬼前辈用几十年时间，倒也查出了一些端倪！” “就比如那明光障，说是法器，但却非石非铁，反而更像是一种透明颜料，通常会涂抹在镜面上或是一些引人探查的容器内，凡有光源，便会折射出夺目光华，一旦被照射到眼睛必会失明，任何汤药都无法根治，但真正的化解之法却十分简单，只要失明后的十二个时辰内进行剧烈运动，逼出体内大量汗液，那明光障就会随之排出体外，只是大多人失明后不是惊慌无措，便是心灰意冷，自然也就错过了最佳的自救机会！” “还有那冰螟虫，说是能够令人起死回生的神奇蛊术，但其实只是一种需要借助死尸繁衍的虫子，而这种虫子可以在体内自行繁衍，并且在幼虫长大后，成虫会通过以相互啃食的方式扯开彼此的皮囊，将下一代冰螟虫释放出来，随之流出的体液，可以将尸身浸泡软化，将断裂或破损的部位粘连在一起，看起来好似复活一般，但只要除掉那些虫子，死尸还是死尸，所以关东山里并没有出现那么多可以无限复活的祸害！” 米四海坐在桌案前，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曾听到的故事，说到口渴时，更是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仰头痛饮起来。 冷文杉与白胜男并没有阻止，准确的说是根本没有反应！ 两位自诩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人物，此时才意识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心下更是不免做起了检讨。 这米四海平时看起来憨傻憨傻的，一看就是个擅长出苦力，不善动脑子的莽夫。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直接给米四海下命令，告诉他该去做什么，并不愿意倾听他会说什么。 毕竟谁也不会寄希望一个傻子，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而且有些时候，傻子自己也不知道哪些话有用！ 可谁能想到秧苗地里蹦出个大老虎，冷灰堆里爆出了热栗子，眼前这傻了吧唧的莽夫还真有些奇遇，知道了这许多的隐秘，却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依照玄武当初所言，鬼臾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散布在天南海北，各行各业之中，传承悠久从未中断，并且掌握着世间诸多隐秘。 如今看来，的确所言非虚！ “二位，还听吗？” 米四海放下茶壶，意犹未尽的看着两位陷入失神的世外高人。 “咳咳！” 冷文杉回过神来，有些不解的问道：“就算是人之将死，但这些消息也是他用尽一生才打听到的，怎么就愿意告诉你了呢？难道你当时没收钱？” “怎么可能！” 米四海摇了摇头，正色道：“老米我是江湖人，又不是大善人，这从北跑到南，活活走了大半年，他敢不给钱，我能让他安安稳稳的入土了？” 白胜男闻言，当即追问道：“那他凭什么对你掏心掏肺的？” 米四海微微一笑，得意道：“其实和二位想的差不多，那老小子一开始确实不想给钱，说是沿着这些消息查下去，能得到长生的机会，还他妈想让我改成和他一样的名字！” 冷文杉和白胜男同时一怔，异口同声的问道：“你没同意？” “哼！” 米四海满是得意的冷哼一声，笑着说道：“我又不是真傻，能看不出这是纯纯的大骗子吗？不但想赖账，还想骗我老米给他做孝子贤孙，所以老米当场就回绝了，并且把工钱也讨要了回来！” 冷文杉闻言，若有所思的叹道：“他该不会是……被你气死的吧？” 米四海眉头一皱，仔细回想着说道：“不能吧，当时他把钱袋子递给我，好像还有话想交代我，但还没说出口，就直接吐血而亡了，这能算是我气死的吗？” 冷文杉茫然看向白胜男。 白胜男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 冷文杉叹了口气，抬手轻拍着米四海的肩头，正色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要是念着咱们爷俩之间的交情，今后就不要再对其他人提及，尤其是我那个徒弟，我现在还有另一件事要问问你！” “没问题！您二老对我有授业之恩，怎么也算是半个师父，不让我说我就不说，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只要老米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米四海点头道。 冷文杉双眼微眯，沉声道：“你是练双手的行家，那天和封不弃交手的时候，可曾看出他的手上功夫？” 米四海想了想，正色道：“练双手的人都能看出来，那老小子惯用手是右手，练得又是单判官笔，可平时右手拿着判官笔都是装样子，其实真功夫全在左手上，但我想那空着的惯用手肯定不会只用来做障眼法，必定是准备留作关键时刻的底牌，但他右手练得是什么功夫，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你先去练功吧！” 冷文杉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 米四海本来还想和这二位传说中的人物多说说话，可见冷文杉下了逐客令，便也只好识相的转身离去。 待到后门闭合，脚步声渐渐走远后，冷文杉转头看向白胜男，低声道：“怎么样？” “没脑子，直肠子，一句假话都没说！” 白胜男正色道。 冷文杉无奈笑道：“你我坐在一起，这世上没人能不动声色的说假话，看来这小子是真的至纯至性，倒也算是个不错的材料！” 白胜男点了点头，而后叹道：“只是没想到鬼臾区招募成员的方式如此随意，怪不得他们的成员能够遍布各行各业，甚至有些不是鬼臾区的人，都有可能临时受到招募，突然转变成鬼臾区，这下倒是更难找出他们的踪迹了！” 冷文杉抬起双臂，慢慢攥紧拳头，感受着已经恢复了一两分的力气，轻声道：“不着急，慢慢来！” …… 混同江支流，水下密室。 冷云与白珂并肩而坐，双眼无神的叹道：“咱们一直坐着也不是办法，要不还是看看吧！” “嘘！” 同样双眼无神的白珂忽然示意冷云噤声，侧耳倾听着暗道内传来的动静。 嗒！嗒！ 一道奇怪的身影缓缓走下台阶，上半身是拖着长长舌头的深水鳖，下半身则是双眼空空如也，胸前画着血咒，以双手做脚，撑地而行的方士尸体。 深水鳖的大腿根，此时已经完全插入方士尸体的腹腔之中，并且极其诡异的长在了一起，任谁看到怕是都会当场吓死。 但可惜的是对面的男女，谁都看不见！ 第430章 一场激烈运动 狭小的密室之中，两个半截人拼成的怪物缓缓走下台阶，凭借着本能向丹炉下的两个活人靠近。 在怪物踏进密室的瞬间，冷云与白珂便同时沉默了下来，屏息凝神，静静听着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两人此时的想法一致，既不能让对方担心，也不能让对方深陷危险之中。 眼下贸然开口询问，必会暴露自己的眼疾，不但会让对方分心，还会向来者暴露自己的弱点。 所以值此紧要关头，两人同时在心中打定主意。 只要来者不主动开口表明善意，那今天不管他是人是鬼，都先杀了再说！ “嗬……” 当怪物走到二人身前时，上下两张嘴同时发出一阵非人的沙哑嘶吼。 而在声音响起的一瞬，凭借听声辨位的二人便默契的找准了自己的目标。 “噗！” 白珂抬手一扬，一枚钢钉便直接飞入深水鳖的口中，力道之大，直接洞穿了后脑，卡在了骨缝之中。 虽然不知道来者为何能上下两边同时发出声音，但白珂知道己方二人都是席地而坐，而冷云手中大枪在狭小石室内必然施展不开，因此能率先攻击到上面的，唯有自己的暗器！ 嘭！ 在暗器破骨而出的同时，冷云立刻起身扫腿，猛地踹向那下方发出声音的位置。 虽然不清楚来人如何做到上下两边同时发出声音，但冷云心知白珂如今内劲修为不足，走的还是以速度和暗器见长的路数，而攻击对方下盘需足够的力气，当然该由自己来承担！ 并且为了避免影响到白珂的暗器，冷云有意延缓了出手的时机，以免露出端倪。 而白珂为了不影响冷云出手，直接飞身闪向一旁，将身上所有的四楞钢钉一股甩向来者，力求占得先机，先予以敌人重创，免得在冷云出手时平添麻烦。 “嗬~” 怪物突然遭重，身形踉跄后退间，上下两个半截人再次发出一阵嘶吼。 听到声音的冷云顺势暴起，将手中大枪一分为二，既方便在狭小空间内施展，同时也可避免拳脚不慎落在暗器之上，而后快步赶至怪物身前，双臂如舞花般上下翻飞，沉重的打击声随之此起彼伏！ 白珂一路退到墙边，取下腰间龙筋左右一甩，凭借前端传来的触感，迅速确定了四面墙壁和那尊丹炉的位置，而后从腰间取出十字镖，侧耳聆听那如爆竹一般的打击声，只等冷云招式用尽，便立刻补刀。 但冷云此刻双手各持一截枪身，攻防有序，加之对方不闪不躲，还击手段也简单到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还主动往前凑，打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丝毫不见招式用尽的窘境，甚至越战越勇，大有要将来者活活砸成肉酱的架势。 那怪物的靠近与攻击，全凭体内虫子的繁殖本能，但趋利避害，亦是世间万物的原始本能！ 数息之间，怪物全身便出现多处骨折，皮肉更是被大块大块的砸烂脱落，那暴露在外的猩红血肉间，再次钻出无数细小蠕虫，并在相互撕咬之中开始修复断裂的肢体，同时根据本能认定身前是个难以得手的猎物，于是那上下两颗头颅，便一齐望向了贴在墙边不动的白珂。 “嗷！” 两颗头颅同时发出一声嘶吼，而后俯身趴在地上，四条手臂同时用力，身形猛地弹向墙边的白珂。 “小心！” 冷云一枪轮空，瞬间意识到对方转换了目标，当即向白珂示警。 白珂始终留意着室内的动静，突然发现一道风声向自己袭来，当即翩然而起，凭借记忆跳上丹炉顶端，甩手抖开龙筋，朝自己方才的位置缠去。 那怪物行动全凭本能，根本不具备活人的思考能力和对危险的预判，发现猎物跳开，便再次四只手同时用力，猛地向丹炉冲去，全然不顾空中旋成数圈的龙筋。 白珂站在丹炉之上，侧耳听见对方竟然主动入彀，当即用力一扯，将空中的龙筋收紧。 随着手中传来捆住重物的触感，白珂立即翻身而起，点脚向那被捆住的敌人踏去。 怪物身形被龙筋缠住，四只手掌却依旧灵活自如，同时抬手向白珂的脚掌抓去。 白珂根骨出众，天赋更是自己的师父，除去内劲还需要慢慢砥砺，轻功早已臻至化境，又知道对方身上插满了自己的暗器，自然不会贸然将这一脚踏实，足尖与对方肢体相触的瞬间便立刻撤力收脚，同时手中龙筋向下一抖，将对方四肢牢牢缠住。 砰！ 随着白珂轻盈落地，身前顿时响起了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贴着地面蠕动的声音。 冷云循着声音走来，双手枪杆向前捅了捅，确认对方已经被捆成了一条大虫子，装作无事一般叹道：“这东西一言不发，身手更是毫无章法，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 白珂点了点头，同样装作无事一般说道：“这东西挨了我那么多暗器，又被你连番重击，还能生龙活虎的，看样子很耐打啊！” “换做正常人，早就已经断成好几节了！” 冷云淡然叹道。 “嗯！” 白珂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 两人本想从对方的口中套出一些消息，结果谁都没能如愿，不由得同时陷入沉默。 片刻后，白珂一扯手中龙筋，将蠕动到一旁的怪物重新拖回到二人脚下，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现在手脚被捆着，但还不消停，怎么办？” 冷云抬起左手，于黑暗中触碰到白珂的手背，并将手中的半截枪身递了过去，正色道：“先打死再说！” “好！” 密室之中，丹炉下的油灯依旧明亮。 一黑一白，极为登对的男女，各自抡起一截枪身，朝着两边皆是上半身的怪物不断砸下。 没有丝毫留情，甚至没有丝毫人性。 深陷黑暗的人，总是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已知的危险。 更何况自己最在意的人就在身边，所以接下来注定是一场激烈运动。 嘭！砰！ 嘭！砰！ 两人动作默契，身形此起彼伏，出手不留余力，节奏十分和谐！ 那怪物起初还能执着的蠕动，但随着全身骨肉皆烂，逐渐失去了力气，停止了动作，化为了一滩血泥…… 第431章 重获光明 漆黑密室之中，琴瑟和鸣的击打声逐渐迟缓，喘息逐渐沉重的男女，身上溅满了鲜血与碎肉，但即便再累，也从未停下手中不断挥舞的枪杆。 身前血肉糜烂的怪物，仍旧时不时拱起身躯，缓缓蠕动一下。 “他……怎么还不死？” 白珂微弓着身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抡着半截枪身，豆大的汗水沿着鼻尖不断滴落，满是疲惫的叹道。 冷云同样全身汗透，有气无力的摇头叹道：“难不成，他和段欢一样？” “什么叫难不成，你倒是自己看看啊！” 白珂皱眉道。 冷云轻咳一声，认真说道：“我身子骨虚，这会儿太过用力，已经有些眼花了，还是你来仔细看看吧！” “呃……我也虚……” 白珂无奈轻叹一声。 再次陷入沉默的二人忽然同时停下手，似乎恍然想到了什么。 “你该不会也……” 两人异口同声，又无比默契的戛然而止。 因为从对方的语气中，两人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你什么时候？” “被那七面镜子的光芒晃到之后……那你又是什么时候？” “那个破丹炉里面有道光，我一打开盖子就这样了！” “原来你后面都是在和我演戏！” “原来你一直都在和我演戏……诶~那这么说来，你不虚，身板也没问题呦！” 在失明后都只想到对方的二人，对失明本身反倒释然许多，即便此时发现对方也有着同样的遭遇，也不觉感伤，反倒苦中作乐的聊了起来。 冷云轻轻抬脚，感受着地面上黏糊糊的血肉，摇头道：“我要是真虚，这东西能被打成肉泥？” 白珂点了点头，随即叹道：“那你说失明算不算断肢之罚啊？” “应该不算吧！” 冷云轻声道。 白珂叹了一口气，洒脱道：“这样也好，咱们谁也不用担心谁，谁也不必嫌弃谁，若是将来血咒应验，也免得我们看到对方肢体不全的样子，至少保证记忆中的彼此，都是最完美的样子！” 冷云正要点头，忽然觉得眼中似乎进了沙子，颇为不舒服的眨了眨眼睛。 随着异物感消失，冷云眼中的黑暗突然变得模糊，逐渐浮现出柔和的光亮，密室内的黄金丹炉，壁画，油灯，以及脚下血肉模糊的残尸，都在顷刻间映入眼帘。 “我……” 冷云来不及喜悦，正准备心情复杂的开口时，肩头忽然被白珂重重一拍。 “我好像能看见了！” 白珂激动的惊呼一声，随即又后知后觉的陷入失落，满是忧虑的看向冷云，结果却发现对方正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 “你……” 两人发现对方的脸和脖子，以及双手之上，皆布满了与汗水混合在一起的细小光点，犹如一层覆盖在身上的细鳞，下意识都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便意识到这是双眼恢复目力的象征！ 自己能够重获光明，固然值得激动。 但心爱之人无恙，更是值得欣喜！ “我们，都没事！” 两人异口同声的轻叹，下一刻便紧紧相拥在一起，为彼此的有惊无险感到庆幸和激动。 此间无言，却情深如渊！ 啪！啪！啪！ 随着二人都停了手，地面上的残尸逐渐恢复了力气，两边的半截身子同时挣扎起来，在满是血肉的地面上砸出一阵声响。 于安静和沉默中宣泄了心中激荡的情绪后，冷云与白珂同时被脚下的异响惊醒，立刻松开双臂，各退一步，一同看向地上的怪物。 “原来是那个铁屁股？” 白珂看着自己脚下，两个眼眶只剩空洞的奇怪尸体，不禁叹道。 “这是，飞泉山的三当家！” 冷云看着自己脚下不断蛄蛹的残尸，也是不禁轻叹一声。 死尸化僵，在江湖上倒也不算稀奇，相比于在黑暗中看不到对手的样貌，发现攻击自己的正是上方石室内的死尸，对于冷云和白珂来说，并不值得惊讶。 可当二人听到对方的感叹时，顿时皱起眉头，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于是各自沿着自己脚下的头颅，向怪物的另一侧看去。 “……” 当看到两具半截尸体的腰间紧密相连，仿佛长在一起后，冷云和白珂不禁同时陷入沉默。 死而不僵，两人在青云山见过。 修复身体，两人在龙头山见过。 合二为一，两人在太岁山也见过 但在死而不僵，并且可以自行修复身体的同时，还能合二为一的情况，实属此生仅见！ “他们这是……结合了？” 白珂一时间找不到更合适的言语来形容眼前的怪物，只得皱眉轻叹一声。 冷云注意到地上的血肉，以及溅射在自己身上的血沫，竟然都像是活过来一般，自行汇聚在一起，并不断向怪物的身上汇聚，不由叹道：“真正攻击我们的，可能并不是这两个突然诈尸的怪物，而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白珂随着冷云的目光看去，同样发现了那些正在自行移动的血肉，不禁叹道：“诶，这些血肉好像是活物，这下省的洗衣服了！” 冷云听着那思路清奇的感慨，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而后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地上的血肉，随即便发现了许多透明的细小蠕虫。 回想起那怪物方才笨拙的攻击，冷云若有所思道：“这应该是一种蛊虫，需要在尸体内生存，并且赋予尸体修复伤口和自由行动的能力，同时生存的本能也会驱使它们攻击附近的活物，制造更多的尸体用以拓展生存空间！” 白珂闻言，不禁叹道：“可这怪物的实力并不强，留下这些蛊虫又有什么用呢？” 冷云转头看向一旁的丹炉，正色道：“所以这些蛊虫需要与那些使人目盲的光搭配使用，即便这怪物依靠本能的攻击十分低效，但又有几个失明之人能够抵挡，除非……” “除非是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 白珂十分机智的抢答道。 冷云默契一笑，点头道：“感谢我们的师父吧，挑选徒弟的眼光好，教导徒弟更是用心，不然咱们都得被这弄不死的怪物活活耗死！” 白珂眼见怪物的身体逐渐复原，不禁皱眉道：“这东西看着和段欢一样难缠，根本打不死，难道要将他一直留在这里吗？” “段欢比这些怪物更占优势的是他能够正常思考，能够分析利害，在局面不利时懂得自救，而这些只有本能的虫子，其实非常容易解决！” 冷云自信一笑，看着已经完全复原的怪物，抬手向下砸出一拳。 拳头停在怪物插满暗器的身前两寸，无形拳风瞬间透体而过，随后响起了一阵风化页岩逐渐碎裂的声音。 第432章 壁画玄机 喀拉，喀拉~ 随着一阵密集声响，两个半截人拼成的怪物连同体内的虫子，最终变成了一堆指甲盖大小的石片。 白珂收起龙筋，看向一旁的丹炉，心有余悸的说道：“这里面的光非常刺眼，第一眼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下一刻就会瞎，有什么好办法吗？” 冷云轻轻搓掉手上的细小亮片，而后又拿起白珂的手仔细端详，略作思忖后，轻声道：“这些亮片应该是随着汗液排出体外，并在体表聚合到一起的，也就说明我们失明的原因是一致的，而我看到的是镜面折射的明珠光芒，你看到的则是丹炉内的光芒，这就说明致盲的关键不是光源，那就只有可能是折射光线的镜面了！” “镜子的材料有问题？” 白珂问道。 冷云点了点头，并补充道：“也有可能是镜面上有我们并不了解的涂层，但只要我们毁掉镜面或是刮去涂层，使光源无法被集中折射，应该就可以看清丹炉内部的情况了，就算削弱后的光线依然可以致盲，到时候只要出一身汗就好了！” “这个简单，我来！” 白珂抽出短刀辟邪，转身便要走向丹炉。 冷云连忙抓住白珂的手腕，夺过短刀后，正色道：“我可以将镜面石化，肯定更快一些，还是我来吧！” 白珂闻言便也不再坚持，默默收回双手，看着冷云转身走向丹炉。 冷云一手攥着短刀，一手抓住丹炉盖子，又不禁看向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白珂。 白珂见状，当即正色道：“放心，你被晃瞎的时候，我也看了那道光束，只要不被直接照到眼睛就没事！我现在更担心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能蹦出来咬你！” 冷云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偏头看向一旁，同时掀开了丹炉的盖子。 随着炉盖打开，一道圆形光柱笔直射向密室上方，将仅有一盏油灯作为光源的密室映的通明。 而没有被光芒直射到的冷云和白珂，则没有感到丝毫异样。 冷云偏转着身体，将短刀慢慢探入丹炉之中，一番敲敲打打的后，正色道：“里面只有一个圆球，可能就是作为光源的法器，其余位置都是光滑的镜面，我可以从外面直接石化丹炉，毁掉里面的镜面，顺便看看那件法器……” “等等！” 白珂忽然叫住冷云，并手指着密室上方，轻声道：“你看这光！” 冷云抽回手臂，退开两步后，抬头向上看去，却见密室顶部在那道光束的照射下，竟附着上了数层细小亮片。 细小两片层层相叠，每一块亮片的大小方向各不相同，因此无法折射出强烈的光束，并且随着两片越积越多，逐渐结成了一团多棱晶体，宛如一根倒垂在顶部的巨大冰溜子。 而随着冰溜越积越大，许多细小亮片开始沿着顶部的沟壑向四周蔓延，最终沿着四面满是壁画的石壁挥洒而下。 原本极为平滑的石壁上，只有用于勾勒图画的线条算是些许不平整的凸起，贴着石壁落下的细小亮片，最终有一小部分便附着在了壁画上的笔触之间。 丹炉内的光源，壁画上的亮片，共同营造出了极其玄妙的光线，使得壁画忽然间活灵活现，甚至有几分神奇的浮动感。 冷云站在丹炉之前，正对着暗道所在的石壁，凝眸细看那壁画中的景象，发现只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其间点缀着数批行人，并看不出什么玄妙，只是感觉那些行人在光芒的映照下，如同正在原地踏步般缓缓浮动。 而站在石室一侧的白珂跟随冷云的视线望去，却不由惊呼道：“你看，这伙人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嗯？” 冷云闻言不禁一怔，细数墙壁上的七伙行人，茫然道：“那一伙啊？” “明明就只有一伙！” 白珂正色道。 冷云闻言不免一阵狐疑，当即走到白珂身旁，再次看向石壁，却发现那山水依旧没变，只是原本细小如蝼蚁一般的七路行人，竟然全都汇聚在壁画一角，手中拿着类似罗盘一般的仪器，仿佛正在寻找方位。 白珂看着仔细注视石壁的冷云，不禁问道：“怎么样，你刚才是不是眼花了？” 冷云默不作声的继续打量壁画，并移步从白珂身边走向密室另一侧，忽然笑道：“原来如此！” 白珂见冷云似有发现，连忙追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冷云看向白珂，故作神秘的说道：“你看着壁画，慢慢走过来！” 白珂虽然不解，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照做，随后脸上便浮现出一抹震惊。 只见随着自己走动，那壁画上的图像竟然自己发生了变化！ 起初是一群人拿着仪器勘探方位，而后这些人兵分七路，深入山林，并各自在山中开凿土地，修建工程。 而当白珂走到冷云身旁时，可以变化的图像最终定格在七处工程皆已修建完毕，每支队伍中都留下了一人，并用七种不同姿势的人形用作标记，其余人则纷纷赶向了同一方位。 但那位置正好是地道入口的门户所在，因此画中最重要的部分并没有被画上，也就无从得知那些人最终的归途！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壁画活过来了？” 白珂诧异叹道。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这是光栅立体画，那些附着在壁画上的亮片，组成了微小的棱镜，就是多面的透镜，再配合上这密室内的光源，折射出了不同方向的光线，而我们站在不同的位置上，看到的光线肯定是不一样的，而原本壁画上十分细微，甚至不被注意到的图案，就比如那些不断移动的行人，就会随着光线的变化凭空出现，又或是凭空消失！” 白珂眉头微皱，尽可能的去理解冷云的解释，轻声道：“所以这里的整体山水不会变化，能够被光线改变的内容，只有那些小虫爬一般的行人，也就是说有人能在这一面墙上，画出许多幅背景一样的壁画？” 冷云点头道：“如果棱镜足够大，甚至可以画出完全不同的图案！” 白珂深吸一口气，不免叹道：“不太明白，这些东西太难了，也许只有小乔能够听的明白了，可能这就是你心里可以和她诉说的另一部分秘密了吧！” 冷云挑了挑眉，略作思索后说道：“你可以想象一把没有完全打开的折扇，从左右看上去会是两种不同的图案，棱镜的作用就是一幅画变成没有展开的扇面！” 白珂一脸恍然的睁大眼睛，笑着说道：“诶，明白了！” 第433章 仪式感 “这么神奇的壁画，估计现在也没几个人能做出来，更古早的时候一定更难，那布下血咒的方士精心制作这些壁画，一定不只是用来用来装饰的吧？那他们到底还有什么目的呢？” “应该是为了一种仪式感！” “仪式感？” “壁画上的行人，就是这些方士，他们追随已经衰落的王朝，背井离乡来到关东山，以牺牲自我的方式与萨满和各路仙家争夺关东山的控制权，应该就是为了埋下那传说中的古国宝藏，留作后辈子孙将来复国的依仗，说起来这些人也算是为国为家，甘愿赴死的舍生勇士！” 狭小密室内，冷云看着身前的壁画，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但情愿以死报国，并不代表就愿意死的悄无声息，至少该让这片曾经被他们征服过的关东山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为何而死！哪怕在重重机关陷阱之下，这里的壁画永远不会被人看到，却也足以慰藉他们舍生赴死的决心，这就如同死士出征前的悲歌，为自己注定的结局增添一份仪式！” 白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仔细看向壁画，皱眉道：“如果说过壁画上的人就是这些方士，而这些方士来到关东山的目的就是埋下宝藏，可是壁画上似乎没有能够对应这座水下石室的位置，而且也没用关于宝藏的内容啊！” “当然有对应！” 冷云走上前，指着壁画上的其中一点，正色道：“七路方士在离开前都留下了一个人，并且这些人在壁画上被着重勾勒出来，每个人的姿势各不一样，就是对应着不同位置上的石室！” 白珂见冷云手指的位置，正是一个保持坐姿，一手抱于腹部，一手指着胸前的人形，若是添上明镜和鱼叉，倒是与那铁屁股的坐姿一模一样，可再看向其周围的壁画后，还是不免摇头道：“我们所在的位置是水下，是混同江的支流，但壁画上的位置却是一片山脊，这又怎么能说得过去呢？” 冷云放下手，思索着说道：“有些山脊在很多年后是会变成河流的，但关东山内一直有人生活，并没有出现过大规模地貌变化的传说，而且石门上的光膜，显然就是为了水下环境设计的，所以如果壁画上的标记与我们所在的位置相对应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白珂闻言，顿时有所明悟，当即抢答道：“壁画上的山水是假的！” 冷云点了点头，猜测道：“这些方士只是想将自己的来历死因记录下来，并不想出卖自己效忠的王朝，暴露宝藏的位置，于是将画中的背景做了修改，使得壁画想表达的意思不变，同时又保证发现壁画的人无法按图索骥，找到宝藏的真正方位！” 白珂的思路顿时打开，仔细观摩壁画的全貌，视线最终落在那些正赶往同一方向的方士身上，抬手指着暗道入口，轻声道：“这些人最终前往的位置，就是那宝藏的位置，只不过绘制壁画的人借助石壁上的洞口，将宝藏的位置巧妙隐藏了起来！但只要我们根据这座石室，找到其他标记的位置，就能在地图上确定宝藏所在的大致区域了！” 冷云略作思索后，摇头道：“这幅壁画上不止背景能够造假，方向和比例也都是未知的，只知道其中一点的话，根本无法推测其余标记的方位，也就是说即便壁画上距离我们最近的标记，都有可能在我们任何方位的任何一点上，除非能够再机缘巧合的找到另一处标记，利用两点之间的位置关系，确定壁画的方向和比例，才能够找到其他标记和宝藏的位置！” 白珂摊手道：“那就是说这壁画我们暂时用不上喽？将来用上的时候，还得回来看看？” 冷云看向丹炉旁的登山包，正色道：“就算用不上，这座石室也必须毁掉，所以只能将壁画带走！” 白珂眉头一挑，微微后仰，轻声道：“我想如果小乔在，她一定是知道你要用什么办法，可我是真的想不出来啊……” 冷云并不否认，上前从背包中取出速干胶带，淡然笑道：“她的确知道，因为这办法就是她给的！” 白珂看着冷云手中的新奇事物，不禁叹道：“小乔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她总能弄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包括一些稀奇古怪的衣服！” 冷云回想起白珂房中满目琳琅的宫裙和礼服，看起来都还算正常，不禁疑惑道：“什么稀奇古怪的衣服？” 白珂不假思索的说道：“就比如她上次送的紧身胸衣，好看是好看，就是没什么遮挡，穿起来怪怪的，还有她下次要送我一种海外男人穿的长袜，说是又薄又紧，特别衬本女侠的腿……” “嗯？” 冷云茫然抬头看向白珂，诧异道：“你们两个……都开始买内衣了？” 白珂一怔，随即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尴尬道：“咳，那什么，都是些没用的小物件，完全不值一提，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哈~下次我也要让她给我买些有用的物件，有用的……” 冷云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不去想入非非，而后拉开胶带，正色道：“你要是想买些有用的东西，下次可以先让她列个清单，现在先帮我将壁画拓印下来，并且要连同壁画上的晶体一并黏下来！” “哦，好！” 白珂连忙应声，随即与冷云开始忙碌起来，将石壁上整整齐齐贴满胶带，连同细小晶体附着的笔触一并按压结实。 大功告成后，冷云拍了拍手，看着满墙的胶带，轻声道：“只要等胶液干透，就可以将整张壁画接下来带走了！” 白珂闻言，不禁问道：“那其他壁画也要带走吗？” 冷云摇了摇头，无奈道：“我没带那么多速干胶带，还是先看看其他壁画的内容，是不是有带走的价值吧！” 白珂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石壁，并从密室一侧走向另一侧，观察着壁画的变化，随即说道：“这面墙上画着的内容，是一群人从地下取出一种透明石头，磨碎成粉末后，又以秘术炼制，看着像是在制作法器，不过最关键的过程被省略掉了，应该就是能让我们失明的东西！” 冷云此刻走在另一面墙壁之前，点头道：“我这边的壁画上，是那群方士在大漠中挖了一道极深的竖井，并在地脉深处发现了一种常年保持休眠状态，只有遇到尸体才会繁殖的虫子，并且将这些虫子不断培养，最终炼成蛊虫，但过程同样略掉了！” “嗯，看来这两幅壁画，果然没什么价值！” 白珂摇头叹道，最后转头看向与洞道相对的最后一面墙壁。 同样走到最后一面石壁前的冷云，几乎与白珂同步看向壁画，而后便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呼。 “血咒！” 第434章 你不虚，我虚 血咒是曾经让关东山谈之色变的最可怕手段之一，也是让萨满和仙家由鼎盛转入衰落的元凶。 关东山内关于血咒的传说少之又少，只知其威力恐怖，却无人知晓破解之法。 眼下两个身中血咒之人，面对着大概是关东山内对血咒记录最为详细的壁画，不禁同时陷入了沉默。 壁画的内容与风格，与其他三面石壁不同，并非是以山水地点为背景，以极小的人物作为点缀，而是用整面石壁描绘出一个被分开皮肉骨骼，仿佛正在遭受极惨烈酷刑的巨大人像。 冷云看着面前的画面，正是一副从背后活生生剥下的血淋淋皮肉，犹如一张摊开的画纸，胸腹之上用着深红色的颜料勾勒出了造型邪异的符箓。 随着目光转动，旁边则是一副完整却扭曲的内脏，仿佛正在被一双无形大手挤压捶打。 再向远处看，则是一副散乱的惨白骨架，似乎有所残缺，但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远处，在白珂面前的则是一团人形虚影，身体部位描画的十分虚幻，唯独那张由阴影构成的脸，充满了邪异与愤怒，好似一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正在向世间所有生灵撕咬啃食。 “没有前因后果，没有化解方法吗？” 冷云默默念叨着，转身走向白珂，同时观察着壁画的变化。 在光线角度的变化下，整张壁画并没有细微处的改变，但是那些皮肉，内脏，骨骼，以及虚幻的人形，却都像是被具现化一般，呈现出了一种动态模式。 那幅皮肉上的符箓会随着视线变化而出现浮动的光点，如同有人沿着符箓上的纹路，重新勾勒了一遍。 那团扭曲的内脏则是颜色逐渐加深，最终全部变成令人作呕的深红色，宛如一滩污血。 而那副骨架则随着视线移动，逐渐显现出整体，并且可以清晰看到左胸前少了一根肋骨。 直到白珂身旁，冷云发现变化最小的就是那团浮动的虚影，只是嘴型出现了些许变化，仿佛是在念叨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你有没有发现，这面墙上的壁画并不是一个整体，每一个部分都占据着差不多的空间，只要视线在一段距离内偏移，就能够看到对应位置的变化？” 白珂站在原地，语气有些木讷的对冷云问道，随后便左右摆头，看着口型不断变化的虚影，轻启朱唇，随着摆动哼唱出一段怪异尖锐，完全不能算是语言的音调。 冷云初听闻那声音，只得心神烦躁，似有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膛积蓄，眼前甚至浮现出一幕幕将其他人肢体斩断的画面，并且在这些想象出的画面中获得了无尽快感！ “停！” 冷云双眼微红的看向白珂，极其隐忍的低喝一声。 但白珂此时全然听不到冷云的声音一般，仍旧自顾自的摆动，口中不断呢喃着诡异音符。 冷云双眸随即变的赤红，抬手握住腰间短刀，脑海中不断闪过将白珂手脚斩断的念头。 如果身前换做旁人，冷云此刻早已出刀，可眼下心中尚有最后一个念头，守住了最后一丝理智。 老刀把子，永远不能让玉面狐狸受伤！ 嗤~ 黑刀出窍，诡异黑气顿时沿着刀身缭绕，逐渐包裹冷云全身。 凭借最后一丝理智开启辟邪特效的冷云，终于借助刀身的黑气压制住了内心躁动的嗜血欲望，当即抬起左手捂住白珂的嘴，用尽全力将其揽入怀中，任由黑气将彼此完全包裹。 片刻后，密室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嗯？这是怎么了！？” 黑气之中，突然传来白珂的惊呼。 冷云闻言终于放下心来，当即收刀归鞘，捧着白珂略显苍白的脸仔细端详。 “到底怎么了，不要那么用力捏嘛~” 白珂两边脸蛋被捏变了形，噘着嘴向冷云抱怨道。 冷云的脸色逐渐从紧张化为严肃，正色道：“还记得你刚才都做了什么吗？” “看，看壁画啊？” 白珂茫然道。 冷云摇了摇头，真的说道：“你刚才被壁画影响了心智，正在默念血咒，如果我没能及时打断你，这会儿你已经用自己性命，成功激活壁画上的血咒了！” “啊！” 白珂顿时一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结果摸到的却是冷云的手背，连忙紧张道：“那我，我没事吧？” “气血两虚，神魂衰弱，可惜我不会开天眼，但不难想象你身上的三道真火，至少已经灭了两道了！” 冷云仔细看着白珂的脸色，一脸认真说道。 白珂闻言，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直接朝冷云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的说道：“喂，吓唬我好玩吗？我怎么没感觉道自己气血两虚，神魂衰弱，还三道真火灭了两道，你怎么不说我油尽灯枯，人死……呃，脚朝天呢？”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随即松开白珂，并向后退了两步，抬手指着上方说道：“来，飞一下！” 白珂皱眉看着冷云，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做好了发力准备，低声叹道：“淘气！” 话音落，白珂突然发力，身形猛地向上窜起。 但脚尖刚离地两寸，白珂便感到一阵晕眩，全身如同脱力一般，直向前方扑去，刚好落入冷云怀中。 “你刚才充其量算是回光返照，但只要一用力就会打回原形，现在信了吧？” 冷云看着白珂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庞，不禁满是心疼的问道。 “坏了~” 白珂抬起头，一脸委屈的看着冷云，含着泪哽咽道：“现在你身子骨没事，我虚了！还是气血两虚，神魂衰弱，以后都不能生小孩啦~” 冷云微微挑眉，嘴角慢慢颤抖起一抹忍俊不禁的笑，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轻声宽慰道：“还有半截参须，你全都吃下去，保证气血充盈，将来生他十个八个的不是问题！” “诶，好！” 白珂闻言也顾不上多想，连忙接过参须，直接咬了一大口。 随着人参精华入腹，白珂的气色当即恢复许多，头脑也比方才更加清晰许多，随即后知后觉的看向冷云，气急道：“臭，臭不要脸！还想生十个八个，你，你当我是母猪啊！” 第435章 夜色下的小树林 “你现在气血虽然恢复了，但衰弱的神魂和阳火还得慢慢补回来，所以你先不要再看周围的壁画了，老老实实的调息养神，真要是好奇壁画上的内容，我来给你讲！” 冷云对生孩子的话题避而不谈，一本正经的对白珂叮嘱道。 白珂看着说完就不认账的冷云，也习惯了他这一言不合就装没发生过的木头性子，无奈摇了摇头，低声叹道：“木头，你倒是坚持坚持啊，说不定本女侠就同意了呢？既然你不主动，那我也不主动，哼！” “你说什么？” 冷云看着自言自语的白珂，不禁好奇问道。 “呃，没什么！” 白珂连忙摇了摇头，转而打岔道：“对了，刚才我在念动血咒，你没什么事吧？” “我……差点拔刀砍了你！” 冷云如实说道。 白珂下意识双手护住胸前，紧张道：“砍哪？” “手臂，腿，总之不是挡着的地方！” 冷云无奈道。 白珂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手，一本正经的分析道：“这么看来，壁画上的血咒是专门用来配合门上血咒的陷阱，看过周围的三幅壁画都无事发生，那第四幅壁画突然浮动起来，肯定要忍不住多看上两眼，我当时就是这么着了道，要是你得自控力再差一些，那我就要直接应了诅咒了！” 冷云抬手按住白珂肩头，轻声道：“放心，只要我还有一丝理智，就算自断双手，也绝不会让你受伤的！” 白了默默站在原地，望着冷云双瞳微微闪烁，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便乖巧的走到一旁席地而坐，背对着冷云开始调息。 “你……没事吧？” 冷云见白珂的反应有些奇怪，不禁追问道。 白珂背对着冷云微微摇头，轻声细语道：“没事，你给我讲讲壁画上的内容吧，省的无聊！” “好！”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壁画，正色道：“整张图分四个部分，皮肉，内脏，骨骼，虚影，看似一个被分解的人，其实除了陷阱的作用外，还是在详解血咒的布置过程，皮肉为纸，碾碎内脏为颜料，再取左胸一根肋骨做笔，按照特定的笔法勾勒出符箓的同时，献祭自己的神魂发动咒语，在以铁水封住皮肉上的符箓，这血咒就算完成了……” 随着冷云认真的讲解，正坐在地上的白珂忽然攥起一双粉拳，咬牙切齿的低声道：“死木头，臭木头！明明会说情话，偏偏赶不上正经时候，要是在聊起孩子的时候说出来，别说十个八个，就算二三十个，那，那我也得答应啊！” 片刻后，冷云的讲解已经说完，密室内便只剩下了白珂的碎碎念。 “你在念叨什么呢？” 冷云一脸警觉的看向白珂，心下不免担心血咒的影响还没消失。 “啊？” 白珂一脸心虚的回过头来，看着已经停下的冷云，不禁问道：“这就说完了？化解之法呢？” 冷云摊了摊手，无奈道：“没有化解之法啊！” “那你还说的那么热闹！” 白珂无奈叹了一声，心下的怨气也宣泄的差不多了，于是提议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既然找不到化解之法，那咱们赶紧走吧，趁早取来炸药，把这里直接夷为平地！” 冷云见白珂并无异常，便放下心来，径直走到丹炉前，轻声道：“先不急着回去，你再养养精神，身上阳气太弱，出去说不定还会碰上难缠的小鬼，我先把这个危险的根源毁了，这样咱们就暂时安全了！” 话音落，冷云抬起拳头，在丹炉表面轻轻一敲。 咚~ 喀拉…… 一道清脆的回响过后，黄金丹炉的外表瞬间石化，并且逐渐向内蔓延。 白珂见状，不禁眉头一挑，好奇问道：“你这套石化拳，有什么名字吗？” “没有！” 冷云摇了摇头，随即看向白珂，问道：“你有灵感？” 白珂点了点头，认真道：“正常人都想着点石成金，你现在是点金成石，我看就应该叫，败家拳！” “呵，我刚才在期待什么……” 冷云无奈叹了一声，眼看着涌出丹炉的光柱忽然消失，当即转身踢向丹炉的一只腿。 石化神通随着内劲透体而出，率先将黄金炉腿石化，而后冷云势大力沉的一脚接踵而至，顿时将风化页岩般的炉腿踢断。 哗啦~ 哐！ 咕噜~ 丹炉随之倾斜，重重砸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一只并未来得及石化的镂空金属球，于破碎的炉膛内滚了出来，其中似是装着一粒丹药，并且不断散发着莹莹光辉。 …… 夜幕之下。 关东山，大柳树村。 繁星眨眼柳叶弯，微风轻吹小树尖，一道小心翼翼，略带羞涩的身影，踏着急促而又紧张的脚步，从村内一路跑向村外。 咚！咚！咚！ 身形堪比三个成年男子的杏儿姑娘，蹑手蹑脚的来到村外树林中，看着不远处的百年大柳树，轻轻唤道：“我来了~” 树后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正是每日训练村民的教头，四刀鬼，齐康长！ “快，快来！” 齐康长连连招手。 咚！咚！咚！ 杏儿一路蹦蹦跳跳的来到柳树后，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讶异和紧张。 “这，这么大！” “哎呀，只有这种大家伙，才能配得上你这副身板！” “那我……掂量掂量？” “快，赶快！” 在齐康长略显焦急的催促下，树后传来杏儿姑娘略显吃力的喘息声。 “诶？这东西看着大，其实也没多少分量嘛！” “也不看看你这万中无一的天赋，记得换换手啊！” 齐康长倚在大树下，双臂抱于胸前，看着身前的杏儿姑娘，手中举着村口磨盘临时改成石锁，轻而易举的换了个手，轻若无物的掂量着，不禁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师父，您真的觉得我很有天赋吗？” 杏儿竖起一根手指，将磨盘顶在指尖飞快转动，有些局促，也有些自卑的向齐康长问道。 齐康长看着那飞快转动的磨盘，嘴角不禁微微颤抖，轻声叹道：“何止是有天赋，简直是太有天赋了！只可惜你这天人之体都长开了，要是从小用这关东山里最顶级的药材打底子，现在的你不仅体格不会走样，力量，速度，五感，还会得到更巨大的提升，不过即便是如此，你也是万中无一的奇才，不信你明天就和那些庄稼汉一起训练，保证你一只手就能把他们全都放趴下！” 杏儿略作犹豫，最终还是摇头道：“算了吧，虽然大家不说，但是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嘲笑，我不想和他们一起练！” “这就是凡夫俗子，不识沧海遗珠啊！” 齐康长轻叹一声，而后安慰道：“没事，既然不喜欢人多，那师父就每天晚上带你出来单练，用不了一年半载，那空置的十三太保之位，就必定有你一席了！” “咳咳！”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树荫下，传来一声略显匆促的轻咳声。 齐康长耳根微动，立刻对杏儿说道：“你先自己练着，为师去见一个老朋友，顺便给你要一份大机缘！” “诶！” 杏儿应了一声，随即将百十来斤的的磨盘抡开，闷头苦练起来。 不多时，树影下。 “吔，你怎么这么狼狈？” “别提了，收到你得消息，一路跑过来的！” “腿着来的？你的火龙驹呢？” “自己咬断了缰绳，被一头下贱又卑鄙的畜生拐跑了！” “啊？” 第436章 传艺 “墨玉飞云盔，邪纹麒麟甲，赤焰火龙驹，亮银龙牙枪，可都是你当年凭着实打实的战功得来的将军府四宝，尤其是火龙驹，那可是极有灵性的宝马良驹，军中战马数万，甚至都没一个能让它多看一眼的，什么样的畜生能让它咬断缰绳，主动私奔呐？” 树林阴影间，齐康长一脸讶异的惊叹道。 听闻私奔二字，宁冲脸上更显几分不快，两条眉毛拧成麻绳一般，低声喝道：“那畜生通体雪白，体型与火龙不相上下，身上带着马鞍木箱，看起来还是个有主的畜生，一见到火龙就摇头晃腚，好不嘚瑟！我带人前去围猎，结果那畜生不但跑得快，而且非常狡猾，无论如何围追堵截就是不上套，反倒趁我们夜间扎营的时候，拐走了火龙！” “你先等会儿！” 齐康长连忙拦住宁冲，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又按耐不住去找冷云了？” 宁冲微微一怔，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屁话！通体白毛，身材高大，还能勾搭火龙驹一起私奔，那不就是踏雪驹吗？” 齐康长没好气的喝道。 宁冲眉头微皱，疑惑道：“你是说天义商号的踏雪驹？” 齐康长闻言，顿时气急道：“哪还有什么天义商号，踏雪驹现在是冷云的坐骑！” “诶？” 宁冲眉头一挑，似是有所明悟，但随后却又再次陷入茫然，诧异道：“这么说我当时找的方向没错，可为什么我派人在山里打听了这么久，却不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 齐康长叹一口气，无奈道：“这消息山外人不知道还是情有可原，可我自从进了关东山，那关于冷云的传言就从没停过，黑衣白马，短刀大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的人连这点儿消息都没打听到，要么是整座关东山都在针对你，要么就是你的人有问题！” 宁冲眉头紧锁间，不禁连连摇头，正色道：“玄甲军的将士都是宁可背负着反贼名号，也要追随我同生共死的袍泽兄弟，我不相信他们之间会有人出卖我！” 齐康长摇了摇头，沉声道：“玄甲军的确忠义，但谁又能保证忠义之人不会突然变节？你麾下负责打探消息的人是谁？” 宁冲面色阴郁的看着齐康长，沉默良久后，开口道：“玄甲军内有专门负责打探情报的斥候，情报汇总全都是由老鬼负责！” “老鬼，鬼无危？” 齐康长眉头紧皱，回忆着问道：“如果没记错的话，老鬼救过你的命吧？” “三次！” 宁冲正色道。 齐康长摇了摇头，轻声道：“那就不该是他，还是回去查查你麾下的斥候吧，保不齐有人在暗中生了二心！” 宁冲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去。 “哎，你先等会儿！” 齐康长没想到宁冲如此雷厉风行，连忙上前将其拉住，陪着笑说道：“玄甲军平常都驻扎在一起，就算有奸细也跑不了，我这次通知你前来，可是有要紧事儿相求的！” 林冲闻言，转头看向不断有操练声传来的树林间，皱眉问道：“你收徒弟了？” “欸嗨！” 齐康长笑着点了点头，并且不忘补充道：“我这徒弟可是千载难逢的好苗子，虽说现在习武已经晚了点，浪费了她的天赋，但这种天之骄子，就算浪费一些天赋，也比普通人强出十万八千里去！山里人都认识草药，打底子的事不用愁。技艺我也能教得，只是这内劲还得是有名师教导才行，放眼整个关东山，能称得上是一代宗师的，那肯定得是你宁冲啊！那大金顶上的段天罡号称是内外无敌，可他才教出过几个徒弟？你宁冲教出来的可是千军万马，还有百战百胜的玄甲军啊！” 宁冲看着主动赔笑的齐康长，心中虽然着急回去肃清奸细，可一时间也是不忍拒绝，只得点头道：“那就先看看你这位弟子的资质吧，如果真是可造之材，那我就传他一些本事，如果没有教导的必要，我想走你可不能再拦我！” 齐康长闻言，当即自信点头道：“放心，我对我的徒弟非常有自信，保证你看到眼睛里就拔不出来！” 宁冲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火急火燎的齐康长一把抓住手腕，快步走向林中那棵百年大柳树。 随着二人走近，宁冲的目光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只见那大柳树下，身材魁梧可比三个成年男子的杏儿姑娘，手中提着一只百十来斤的磨盘，却好似民间艺人的手绢儿一般轻盈灵活。 眼见齐康长带着一个陌生之人走来，杏儿姑娘立刻放下磨盘，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师父！” “来，快拜见你的二师父，今天晚上他就要送你一场大机缘！” 齐康长不由分说，拉着杏儿便向宁冲行礼。 宁冲虽然知道自己这是上了贼船，但也并未阻拦，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杏儿姑娘的体格，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轻声叹道：“真是个带劲儿的姑娘啊！” 杏儿姑娘本就内向，突然被陌生男人评头论足，不禁抿起双唇，可怜兮兮的看向齐康长，仿佛下一秒便会哭出来。 “哎，放心，这不是调戏你，他这是在夸你！” 齐康长连忙摆了摆手，对杏儿姑娘宽慰道：“你二师父和你一样，本就是天生的练武奇才，许多军中武艺原本只剩招式，配套的内劲修炼之法早已失传，可是你这位师父就是能在练习技艺的同时摸索出对应的内劲法门，放眼天下那也是独一档的武学奇才，能获得他的称赞，就说明为师之前没有骗你！” 杏儿姑娘深吸一口气，止住了即将落下的泪水，怯生生的看向宁冲。 宁冲点了点头，淡然道：“既然是天人之体，那便却是难得的奇才，只可惜现在才开始习武有些晚了，许多需要童子功打基础的高深武学，你是练不了了，不过我军伍之中的高深武学重在强调气力而非底蕴，对你来说正好合适！” 杏儿不明所以的看着宁冲，一时间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么优秀。 宁冲也不过多解释，抬手指着自己口鼻，而后沿着喉咙到胸前，最后再到腹部，画了一条简单的直线，正色道：“注意看我的呼吸，接下来给你演练一套棍法！” “哦，好！” 杏儿姑娘茫然应了一声。 宁冲当即将手中亮银枪倒转，后手攥在枪头之下，以枪杆底部指向前方，前腿微屈，后腿绷直，猛的挥动枪杆砸向地面，而后再将枪杆撩起抬过后脑，如同锄地老汉一般反复操练着极其简单的一打一揭。 “注意身形无论如何扭转，双手与身体要保持同一直线，前腿屈，后腿直，后人发而先人至，破尽天下招法，只在这一打一揭之间！” “二，二师父，您这棍法有名字吗？” “剑经！” 第437章 再遇陷阱 “丫头，这套棍法要勤加练习，你大师父虽然武艺非常一般，但也算见多识广，知晓诸多江湖路数，今后就让他专门给你喂招，你则要用心领悟这一打一揭的时机，同时要注意呼吸的配合，待到你棍法大成时，内劲便也有所小成了！” 林间，宁冲收起亮银枪，一脸正色的对杏儿姑娘叮嘱道。 “谢谢师父！” 杏儿姑娘连忙应了一声。 宁冲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齐康长，正色道：“这丫头还缺一件趁手的兵器，你这个大师父也该操操心了！” “放心，我只是内劲不如你，天赋不及你，头脑比不上你，但我也不是废物，剩下交给我就好！” 齐康长拍着胸膛保证道。 宁冲看着什么都不如自己的齐康长，不禁轻笑一声，而后便摇着头转身离去。 杏儿姑娘眼见二师父要走，不禁追上前问道：“二师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以后也不必对外人提起我！” 宁冲提着枪，头也不回的淡然说道，而后身上的麒麟甲好似活过来一般荡起黑雾，下一刻便彻底消失在原地，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诶？” 杏儿看着突然间空无一人的空地，不禁震惊又茫然的看向齐康长。 齐康长摇了摇头，正色道：“丫头，二师父也是为了你好，他的仇家向来心狠手辣，如果知道他还有你这么个徒弟，那么整个大柳树村恐怕都不得安宁了！” 杏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看了看天色，而后问到：“那我们还练吗？” “练，就练你二师父教的剑经，那可是军中最高深的武学之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齐康长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顺手抽出腰间障刀，叮嘱道：“你先玩会儿磨盘，为师先给你做根木棍练着，日后定给你寻一件配得上你的兵器！” …… 混同江支流，水底密室。 冷云与白珂一同看着地上流光溢彩的金属球，一番打量过后，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难道也是颗明珠？” “明珠也不该这么亮，况且放在丹炉之中的，应该是粒丹药吧？” “丹药？那什么药材能发光啊？” “炼丹，未必需要用到药材，不要小看自古以来，那些追求长生之人的创意和想法，只要他们觉得合适，就算是剧毒也吃的下去！” “那这东西有毒吗？” “看不出来，还是先收起来再说吧！” 冷云从背包中取出所剩不多的衣物，撕成布片后，将地上的金属球包好装进背包之中。 白珂舒展双臂，感觉力气已经恢复许多，便提议道：“这里机关重重，危机四伏，我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赶紧取下壁画，拿上镜子离开吧！” “好！” 冷云点头同意，而后上前将速干胶带揭了下来，确认壁画上的图像和晶体全都被粘了下来，当即用剩余的胶带聚将背面粘住，方才叠好装进包中。 一切收拾妥当后，冷云提起油灯，与白珂最后看了一眼再次陷入暗淡的密室，一同转身向上方石室走去。 石室内。 白珂抬头看向上方石门，正色道：“我从石门开始，以向左一圈的方向取下镜子，按照顺序收好，这样就不会记混了！” “好！” 冷云低头扫视地面，淡然应了一声。 白珂好奇看向冷云，不禁问道：“你在找什么呢？” “从方士尸体上掉出来的眼球好像不见了！” 冷云轻声提醒道。 白珂不禁回忆起踢开那干瘪眼球的触感，若有所思道：“也许能那些虫子，一开始就藏在眼球中，毕竟若是藏在身体里，那个方士早就活过来了！” 冷云看向白珂，不禁点头道：“冰雪聪明！” “那是！” 白珂得意一笑，拿过冷云手中的布片，而后纵身跃向石门。 石壁虽然平滑，但以白珂的轻功造诣，自然足以借力腾挪，飞身来到第一面镜子前，抬手以布片蒙住镜面，而后左右按动，发现石壁中的镜子嵌的并不牢靠，轻松便将其摘下。 哗啦啦~ 就在镜面脱离石壁的同时，石室内忽然响起机关转动声音。 咔！ 四面石壁忽然浮现出细小又笔直的缝隙，看起来好像只能穿过几根头发丝，而且横纵等宽，犹如棋盘一般。 冷云听到声响的第一时间便向白珂望去，却见其身前石壁缝隙中，忽然探出一面薄如蝉翼，同时寒光闪烁的铡刀。 那铡刀仿佛有一端固定在石壁中间，只有一端自上而下劈出，并沿着缝隙落入下方石壁，仿佛一片旋转的扇叶，呼啸着劈向白珂正欲收回镜子的手臂。 “小心！” 冷云惊呼一声，正要上前帮忙之时，忽然发觉脚下又有异样，低头一看，只见地面上也出现了相隔巴掌宽的棋盘细线。 而在这一瞬间，冷云脑海中率先闪过的，便是石门上的血咒！ 飞泉山三当家当初误入此地，因为恐惧而匆忙离开，又顺利将金鼎带走，实在是侥幸非常。 但凡他胆子再大一点，便会发现石壁上的镜子，并且有极大概率触发石室内的机关， 而这排列密集的铡刀机关，就是一座设计精妙的刀阵，为的是让发现镜子奥秘的人，全都应验石门上的血咒！ 耳听到脚下机关声阵阵，冷云根本无法多想，当即拧上大枪，撑住地面纵身而起，只求竭尽全力救下白珂。 正处于半空中的白珂眼见无数铡刀笔直落下，顿感一阵头皮发麻，根本来不及等冷云前来搭救，左手穿过挂在腰间的龙筋，而后架起小臂挡在身前。 铛！ 铡刀劈在龙筋之上，所幸没有出现肢体分离的场面，但白珂仍是手臂一麻，被巨大的力道砸向地面。 刚刚手撑大枪，腾越起身的冷云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拧腰提腿，垫在白珂脚下，同时大声提醒道：“小心地面！” 白珂脚尖稍有借力，便立刻稳住身形，悄悄放下不断颤抖的左臂，低头向地面看去。 只见冷云凭借大枪跃到地面上方一丈距离，而其身下犹如棋盘的地面上，则是翻起了一片三尺铡刀勾成的寒光刀林。 一旦落入其中，莫说是肢体残缺，全身上下都会被切成整齐的豆腐块！ 第438章 逃出生天 石室内，地面上横向掀起一阵刀光，紧接着便会纵向翻起一片铡刀，此起彼伏，衔接流畅，不留片刻落地的空档。 冷云身处石室中央，双手一前一后抓着倾斜弯曲枪杆，刚好维持在一个平衡状态下，以双脚朝天蹬的姿势倒立于半空中。 白珂则是立于冷云双脚之上，看着周围墙壁如同地面一般，横纵方向的刀光此消彼长，不见丝毫停歇之势，刚刚恢复血色的脸上再次变得惨白，轻声道：“凡是机关，都该有停下的时候，怎么这些铡刀好像没完没了一样？” 冷云倒立悬于半空之中，皱眉看着下方不断旋起落下的刀刃，沉声道：“所有刀刃都是在沿着固定的方向旋转，横向与纵向的刀刃可以互相提供动力，只要稍加一点外力，就能使得刀阵维持很久，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离开这里，日后再想办法！” “不，这种地方太过危险，最好不要再来第二次，我试着将所有镜子取下来！” 白珂摇了摇头，正色道。 冷云攥着枪杆的手开始微微下滑，闻言不禁看向与自己对足而立的白珂，正要开口劝阻，一滴鲜血却无声砸落在鼻尖上。 闻到清晰的血腥味，冷云顿时焦急道：“你受伤了？” 白珂右手拖着布片蒙着的镜子，默默抬起左臂，张口咬住沾满鲜血的龙筋，将整条小臂仔仔细细的缠裹住，洒然说道：“方才匆忙，龙筋虽然拦住了刀锋，但又没完全拦住，不过只是些皮肉伤，不必担心！” “既然受伤了，那咱们就赶紧离开，等伤养好了再回来也不迟！” 冷云连忙劝说道。 “出去以后，你还会带我回来？” 白珂似笑非笑的反问一声，而后轻声叹道：“最了解老刀把子的，永远是玉面狐狸！与其等你将来一个人偷偷回来冒险，还不如现在帮你拼一把！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冷云闻言顿时一惊，急忙道：“你别胡来啊！” 白珂并不理会冷云，自顾自说道：“如果我不慎断了手脚，估计会当场落入下方刀林之中，到时候你必须立刻离开，不要救我，也不要回头看我肢体不全的样子！” 话音落，白珂便纵身而起，径直向第二面镜子跃去。 由于左手早已麻木，右手被镜子占着，白珂根本无暇使用燕子镖，只能凭借超凡脱俗的轻功和从小苦练的眼力，赶在纵向铡刀刚刚落下之时，飞身来到石壁之前。 唰！ 随着横向刀刃掠起，白珂凌空横起身形，被斩落几根青丝的同时，拖着镜面的右手先前一推，轻松将并不牢靠的镜面撬下，稳稳落于第一面镜子之上。 此时此刻，周围已经没有可以借力之处，唯独两面镜子相撞的微弱力道，以白珂此时的轻功造诣，还不足以借力弹开。 “惊鸿！” 随着白珂全身亮起璀璨华光，整个人轻盈如一粒尘埃，借助极其微弱的力道，赶在纵向铡刀落下之前，拖着两面镜子向后飘去。 依靠一杆大枪勉强维持平衡的冷云见状，心下纵有千般不忍，此刻也已无法阻止再一次施展惊鸿的白珂。 眼下唯有全力相助，才不辜负佳人深情！ “喝！” 冷云凌空擤气发力，手中抵着地面的大枪直接崩成一道弯月，而后强大的反弹之力，便将其连人带枪提到空中。 身处于半空的冷云眼见化作华光的白珂越来越近，当即手托长枪横与空中，犹如一道瞬间浮空的栈桥，迎接一位身披月华，降世临凡的仙子。 白珂前前后后吃下了大半根人参姑娘的参须，内劲修为相比初次施展惊鸿时已是今非昔比，与冷云的默契更是无需多言，身形当即沿着冷云的身形与平举的大枪掠过，转身来到第三面镜子之前，精准卡住时机，取下镜子，抽身离开。 呼啦啦~ 随着第三面镜子取下，石室内再度响起机括声，所有刀刃起伏的速度陡增，横纵交错的空档自然也随之大幅缩减。 冷云见状，身形下落的同时，高声问道：“走不走？” “不走！” 白珂决然道。 冷云闻言没有丝毫犹疑，双手攥住枪杆，在一块巴掌大小的地面上狠狠一点，再次崩枪而起，迎着满身月华的白珂跃去。 白珂二话不说，脚踏冷云肩头借力，身形顿时化作一道流光，凭借之前的经验和惊鸿状态下大幅提升的眼力，轻松取下第四面镜子。 石室内的机关声再次加剧，所有铡刀再次加速。 冷云眼见白珂顺势飘向第五面镜子，只得继续相助，双臂较力，提枪起身，提前跃向白珂的必经之路，舍身抬手将枪杆立于身前，任由自己的身形向下方刀林坠去。 但在瞬息之间，白珂便已行过冷云身前，脚踏枪杆底端，乘势借力取下第六面镜子。 而在白珂闪过的同时，冷云当即卷腹收腿，猛地踢在枪杆之上，借势向后凌空横移，同时双臂奋然抽枪回刺，以一招腾空回马枪，为白珂铺平通往最后一面镜子的捷径。 随着六面镜子被取下，石室内的铡刀已经快成了一道残影，饶是白珂如今的惊鸿之威，也难以把握住稍纵即逝的契机。 但白珂心意已决，毫不犹豫的脚踏枪锋，跃向第七面镜子。 如果这些镜子本该取走，那一定就在今日。 如果这些镜子不可能被毫无代价的取走，那也该在今日！ 吾以吾命，为君惊鸿！ 白珂双眼微眯，架起被龙筋完全缠裹的手臂，直接放弃寻找奇迹，硬生生扛住劈下的铡刀，强行取下最后一面镜子。 铛！ 火星四溅之间，白珂左臂绵软垂下，仍旧怀抱着七面镜子向下方坠去。 “珂珂！” 冷云大呼一声，当即凌空腾跃，手中长枪直刺向白珂。 白珂见状，当即收腹蜷腿抱住所有镜子，抽出右手攥住刺来的枪杆。 “喝！” 冷云于空中猛然爆发全力，回枪一挑，直接白珂甩向光膜闪烁的石门，同时任由自己向下方刀林落去。 “接着！” 白珂飞出石门之前，当即大喊一声，随后左肩一甩，已经失去知觉的左臂高高荡起，脱落的龙筋随即凌空递到冷云身前。 第439章 面子 目送白珂离开石室，璀璨星辉透过光膜照亮整个石室后，冷云的心中是满足的。 哪怕即将坠入刀林，碎尸万段。 哪怕师父的仇还没有报，自己的来历还没有查清。 但至少此时此刻，换她平安，便是无憾！ 但无憾并不代表就要坦然赴死，关东山里长大的汉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认命！ 她若无忧，吾便心安。 心无挂碍，便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能火中取栗，敢向死而生！ 随着白珂跃过光膜回到水中，染血龙筋同时甩到冷云身前。 冷云抬手攥住龙筋，稍一借力，凌空翻身收枪，无暇再控制准头，直接以枪锋刺向地面。 四周铡刀虽然锋利，但是坚韧程度远比不上玄铁枪锋。 先前白珂在时，冷云担心一旦破坏刀刃，飞溅的刀锋会造成误伤。 但眼下孤身一人，何惧之有！ “喝！” 冷云奋力将长枪点在地面之上，同时踢腿踏向枪杆，足底在距离刀林仅剩两寸之时，稳稳踩在枪杆之上，瞬间力从足下起，顺势腾身而起。 铛！ 随着横纵刀光飞快交错，一片铡刀劈在枪锋之上，一截被崩断的刀刃，紧随冷云身形向空中射去。 冷云右手提枪，以枪杆将回旋而来的刀光挡开，同时左手将龙筋绑在腰带之上，换双手托枪，转身扫向一旁石壁。 铛！铛！铛！ 一排刀刃应声而断，四散飞向石室各个角落，与其他刀刃搅在一起，顿时崩断更多刀刃。 喀拉~喀拉~ 随着一块残破的刀片卡住缝隙，整间石室内的刀刃瞬间停下，不住的颤抖嗡鸣起来，同时四周墙壁和下方石室传出机扩运转不畅的声音。 冷云枪抵墙面借力，身形继续向石门跃起，再有三两次借力，便可成功脱身。 轰~轰~ 但就在这时，石室四壁与地面在经过机关卡顿后，仿若要坍塌般剧烈抖动起来，原本细小的网格般缝隙随着抖动越来越大，甚至露出了下方精密排布的机关，以及固定所有铡刀的钢柱，并且全都都在同石室一起抖动。 冷云见状，顿时意识到不妙，当即快速运枪抵住岩壁，不断向上攀越。 如今白珂手臂已伤，惊鸿状态估计已经结束，若是等她施救，恐怕两个人都会重新落入石室之中。 所以必须要赶在石室崩溃之前，跳出石门！ 噔！ 噔噔…… 但就在冷云身形抵达石门下方之时，石室内忽然响起一声钢柱脱落的声音，而后便是一连串的脱落声。 咻咻咻！ 除了被卡住的各别刀刃依旧卡在原地，石室内顿时乱刀齐飞，犹如风卷狂沙，遮天蔽日！ 冷云轻叹一口气，无法再继续借力腾起，只得双手持枪，在空中轮转开来，挡下无数呼啸而至的刀影，任由身形开始下坠。 即便此时濒临碎裂的地面上已经没了刀刃，可以无忧落脚，但这漫天的飞刀，宛如乌云盖顶一般，一旦坠回地面，便知永无休止的危险和注定被活活耗死的结局。 但就在这时，系在腰带上的龙筋忽然绷紧，以一股完全超出冷云预料的强大力道，将他的身形瞬间向石门拔起一段距离。 冷云双眸微缩，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心知这一切都必定源自于白珂的努力，也是自己的唯一死中求生的机会！ “喝！” 冷云腰身一拧，当即借着拉力在空中一荡，调整身形位置的同时，更方便挥枪抵挡乱飞的刀刃，随着拖拽向石门攀去。 …… 石门外。 白珂从跳出光膜的瞬间，便想立刻搭救冷云，但缠着龙筋的左臂开始从麻木转为剧痛，根本无法使出一丝力气。 情急之下，白珂只好将腹部和双腿兜住的镜子仍在河底，以右手攥住左臂上的龙筋，起身便想利用惊鸿的最后时间踏水后退，将深处陷阱的冷云拖拽出来。 可是当白珂站起身后，身前却拦着一条身长四尺，头顶明珠的大鲤鱼，完全堵住了她发力的空间。 大鲤鱼凭借明珠之灵性，在水下修炼多年，虽然还没有多少成就，但至少已经开启灵智，正式踏上了修行之路。 人要脸，鱼也是要面子的！ 况且仙家讲究因果，那一个大嘴巴子的因，必须要以相同的果来偿还！ 只是让大鲤鱼没想到的是，眼前之人似乎与刚才的凶手有所不同。 不只是长得不一样，颜色不一样，还有那一身璀璨星辉，竟让大鲤鱼莫名生出一种想要膜拜的冲动。 看来如此神圣，如此强大的人，应该不会是刚才那个折辱自己的凶徒吧？ 大鲤鱼心中产生疑问，同时也在迷茫中愣在原地。 可是一心只想搭救冷云的白珂哪里会想那么多，眼下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谁妨碍冷云生，那谁就得死！ 眼见那大鱼挡住石门前的空间，身形在水中行动自如的白珂没有丝毫犹豫，抬起一脚，直接抽在大鲤鱼的侧脸上。 明珠再次滚落一旁，那挨了白珂惊鸿一脚的大鲤鱼，同样身形僵直的在水底一阵翻滚，与明珠落在了同一个角落里。 在一瞬间回顾过自己一生经历的大鲤鱼缓缓苏醒过来，连忙扭头含住明珠，而后气鼓鼓的再次向石门冲去。 身为未来的仙家，他日的撞山龙王，不怕被人羞辱，但也不能人人皆可凌辱！ 那这世界还有道义吗？ 还有天理吗？ 既然今天这因果结下了，那不报此仇，誓不为鱼！ 正在石门前的白珂眼见空间已经腾出来，当即拉住龙筋便要发力，却不想惊鸿恰好结束，内劲不足的反噬随之而来。 意识到自身气力正在快速衰弱的白珂，心下顿时一沉。 如果救不回冷云，那自己独活下去，又剩下什么意义呢？ “与其眼看着你困死在里面，还不如死在一块，应了那该死的血……” 白珂望着石门上的光膜，心下正生出死志之时，忽然看到一条四尺长的巨大身影游来。 情急之下，沮丧之中，白珂忽然灵光一现，看着那如同救世主般赶来的身影，心下莫名叹道：“这么大的鱼，应该很有力气吧！” 一心想要寻仇的大鲤鱼冲回到石门之前，忽然看到那踢了自己一脚的人，正单手绑着一只金光闪闪的绳圈，茫然之中倒也忘了停下身形，仍旧向前冲去。 白珂看准时机，立刻举起龙筋绑成的圈套，顺利套在鱼头下方，并用最后的力气将龙筋勒紧。 那龙筋绑在光滑的鱼鳞之上，仿佛如肉生根一般，不见有丝毫脱落之象，直接将四尺长的鱼身勒成了葫芦形。 大鲤鱼头一扬，嘴一鼓，险些将明珠吐了出来，满是震惊的看着那身披星辉，行径却如同恶魔一般的白衣女子，心下怒火已然成冲太之时，立刻扭动身躯向前撞去。 白珂见状只能勉力摆动身形，在水中不断后退，眼看着力大无穷的大鲤鱼拖着龙筋追来，直到将完完整整的冷云拖出石门！ 第440章 好心的鱼 随着冷云手舞长枪，完好无损的退出石门，两人一鱼便在水下形成了十分微妙的关系。 白珂身披星光，顺水而行，同时四下寻找合适的路线，赶去为逃出生天的冷云换气。 大鲤鱼身上捆着龙筋，不知道自己身后还拖着冷云，一心只想向白珂复仇。 而冷云冲出光膜后，发现身后石门连同整个水底都在剧烈晃动，显然随时都会发生塌陷，当即俯身拾起石门前的七面镜子，一边装入背包，一边沿着龙筋快速向前游去，寄希望能够尽快找到白珂，并通知她赶快向离开此地。 石门周围是一座圆形竖井，各有心思的两人一鱼，在不断震颤的水底，纷纷下意识贴在竖井边缘，远离那即将坍塌的石门，开始兜起了圈子。 由于石门处于竖井正中，刚好挡在三者之间，使得谁也无法看向水下的全貌，以至于纷纷错估了水下形势。 冷云在水下没有任何依仗，视线被水流影响，也无法看清星辉的位置，只能先将大枪拆解，装在背后布囊之中，而后跟着龙筋的牵引向前游去。 大鲤鱼含住明珠，隐于水下阴影之中，眼中只有前方那团神圣星辉。 白珂在水下呼吸自如，目力不受阻碍，唯独体力不支，即便能够随意在水中借力，也始终追不上前方拼命游水的冷云。 轰隆！ 正在这时，刻有血咒的石门忽然塌陷，大量气泡升腾起来，带起的水底泥沙瞬间将竖井内的能见度拉到最低。 同时正在兜圈子的三方，也都各自遇到了难题。 白珂身上有伤，体力愈发不支。 冷云无法换气，即将达到极限。 大鲤鱼身上缠着的龙筋越来越紧，随时都有可能被勒成两截。 随着石室彻底坍塌，内部气体尽数喷涌而出，水下虽然浑浊，但却没有了不断翻涌的气泡。 与此同时，都已经不堪重负的三方忽然想到同一个点子。 贴着竖井边缘虽然安全，但也是在绕大圈。 眼下石门已经消失，若是赶往竖井中心，必定能尽快找到自己的目标！ 三方几乎同时做出反应，一同向中央游去，但仍旧有快慢之别。 在水中什么本事没有的冷云，自然比不上一条鱼，更不可能比得上融合了万年龙珠的白珂，速度自然最慢。 而周身星辉不但能够破水，同时也能避开所有泥沙的白珂，自然与拼命游来的大鲤鱼不期而遇了！ 当白珂看到大鲤鱼后，第一时间是茫然的。 为什么来的不是冷云，而是一条鱼？ 这水底下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鱼？ 毕竟方才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白珂的心思又全被冷云占据，自然不会在意其他，甚至都没有相关的记忆。 直到看见那葫芦形的鱼身上，仅仅绑着的龙筋后，白珂心中才有所恍然。 原来刚才主动前来，帮助自己搭救冷云的，是一条大鲤鱼！ “真是一条好心的鱼啊！” 白珂心下不免赞叹，虽然不剩多少力气，而且还没找到冷云，但还是出于感激的抬手解开了龙筋的绳扣。 摆脱束缚的大鲤鱼两眼一翻，似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可它并没有沉迷于享受，而是立刻目光凶狠的看向并无反抗之力的白珂，猛地一摆尾巴，悍然变向其面门撞去。 而白珂看向那迎面撞来的大鲤鱼，脸上却露出了由心的喜悦，以及一些无法言说，但看起来应该十分美好的情绪。 大鲤鱼已有灵智，但是不算健全，毕竟它的岁数在仙家之中连孩童都算不上，因此思考能力有限，根本无法读懂白珂此时的情绪，更没有想到自己身后正有一团黑影，逐渐清晰。 姗姗来迟的冷云终于找到了白珂，虽然已经达到了闭气的极限，但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曾经被自己一巴掌掀飞的大鲤鱼。 眼见那大鲤鱼似是受到惊吓一般反应剧烈，即将撞上虚弱的白珂，冷云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抬起双臂，猛地向身前一插，十指稳稳扣住鱼鳃。 鱼被扣住了鳃，等同于被拿捏住了命门。 饶是有千斤力气，百年修行，奈何被人遏住哽嗓咽喉，也是无处施展一身的火爆脾气！ 大鲤鱼被拿捏到了弱点，顿时两眼一翻，鱼身绷的笔直，一动不动的被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抱在怀中。 冷云怀抱大鲤鱼来到白珂身前，后者立刻抬起右臂，环住冷云的脖子，将乏力的身体挂在冷云身上。 随着白珂手臂不断收紧，二人自然而然的凑在一起，头低着头，唇贴着唇。 由于龙珠已经被白珂融合，所以冷云并不会借助白珂自由呼吸，只能由白珂将能够吸收的空气转渡给冷云。 不仅麻烦，而且效率远不如自由呼吸。 所以换气的过程，注定会非常漫长。 而且为了提高效率，必定会十分细致。 再加上两人原本的感情基础，自然还有几分生死关头再重逢的甜蜜。 因为白珂左臂有伤，只能用右臂固定身形，因此只是侧身靠在了冷云左胸。 而那被扣住双鳃的大鲤鱼，自然是被冷云顺势举到了右边。 大鲤鱼的脑袋就靠着冷云肩头，近距离下将两人的换气过程收入眼底。 伤害不高，但远比挨了一个大耳光外加一脚还要难受！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大鲤鱼心中的茫然和震惊逐渐化为愤怒。 鱼，也是有尊严的！ 被扣住了命门，又不是直接要了命。 自己可还活着呢！ 有心不去看着这两个家伙，可扣住鱼鳃的手却仿佛铁钳一般，根本不给它转动脑袋的机会。 更可气的是，鱼，没有眼皮！ 此情此景，逃不掉，挣不脱，还死不了…… 终于，在满腔怒火的刺激下，大鲤鱼强忍着鱼鳃被制住的不适，摆动长长的身体，拖着两人变向上方石缝冲去。 那里缝隙狭窄，或许能够将两人甩开。 而且只要角度合适，极有可能将这两个忘乎所以的贱人撞死！ 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 感受到身形移动的二人，缓缓睁开眼睛，对视一眼后便立刻达成了一致，各自摆动双腿，默契的调整方向，任由那好心的大鲤鱼将两人带出裂缝，回到宽阔的混同江内。 第441章 重情重义 混同江支流，夜色下。 水面上一只小舟随波逐流，水下一团星光快速靠近，不多时便来到了小舟一侧。 噗通~ 随着破水声响起，两人一鱼翻上船内。 冷云随手拿过龙筋，在大鲤鱼的身上缠了个结实，而后随手扔回水中，手里攥着龙筋一端来到白珂身前，为其检查受伤的左臂。 “刀口不深，骨头断了，不过好在没有错位，今后一段时间，你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后了！” 冷云叮咛一声，转身取来船桨，抽出短刀削成三根木条，而后为白珂清理伤口，固定手臂，完成包扎。 白珂靠在船边，看着一脸担忧的冷云，不禁摇头道：“手臂上只是些许小伤而已，我刚才有些神思困倦，精神不振，这才着了机关的道，不然我一定能轻松取下所有镜子，哎呀，那些镜子是不是还在水底啊？” 冷云当即正色道：“都已经被我收起来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专心养神！” “刚刚死里逃生，又一直帮你换气，现在哪能静下心来养神，想让我缓缓吧！” 白珂微笑着摇了摇头，似是还在回味着水下的接触，偏头望着水面，皆由江上的微风帮自己冷静下来，视线不由得落在水中那条死尸一般僵直，仅有两鳃能够张动的大鲤鱼，不禁说道：“说到底，我们这次能够逃出生天，全靠这条好心的大鲤鱼帮忙，也算是救命恩人了，你也没必要打那颗明珠的主意，还是放了吧！” “放心，我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恩将仇报的人，只是它帮我们大忙，该还些因果给它！” 冷云淡然一笑，抬手将大鲤鱼拎回到船上，又向舱内捧了些水，勉强能让其湿润两鳃后，便坐回船上，正色道：“你搭救我们二人，实属结下了善因，今天就还你一个善果，我要给你讲一位仙家的故事，那位仙家名叫余大，说起也算是你的祖宗级别的大人物……”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小舟缓缓顺水而行，白珂斜靠着船边沉沉睡去。 岸边隐隐传来两道相互追逐的马蹄声。 一人一鱼间的故事，悠悠回荡于江面之上。 直到天光大亮，小舟轻轻磕到岸边，白珂有些慵懒的睁开眼睛，故事也刚好来到了尾声。 “所以修行之道不进则退，余大前辈愿意将自己的故事传遍天下江河，就是为了给你们这些后辈一个惊醒，切莫在年纪小的时候贪玩懈怠，更不要将游水炼化成内丹天赋，也不要因为贪图享受而自囚于水底，在这江中多听听多看看，兴许会从渔夫村民口中得知周围水域的情况，趁早为将来的龙门劫做准备，今后能修行到何种地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冷云一番叮嘱过后，提着大鲤鱼站起身，解开龙筋的束缚后，举手将其扔向江面。 精神疲倦的白珂看着如此和谐的一人一鱼，莫名感到一阵欣慰。 冷云既完成了当初与撞山龙王的约定，也没有辜负大鲤鱼的救命之恩。 一举两得，因果两清。 多聪明，多和善，多完美的男人啊！ 半空中，此前一直装死，并紧咬牙关守护明珠的大鲤鱼，看着越来越近的水面，双眼之中再度燃起更加旺盛的怒火。 会感恩，就很清高了吗？ 之前的大嘴巴子，还有那一记鞭腿，真就可以不提了吗？ 世上最憋屈，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与比自己强大的人结仇，而是你的仇人始终将你当成恩人，完全不记得双方的仇怨了！ 这也太拿鱼不当鱼了！ 如此屈辱，那位不曾谋面的余大前辈能忍得，可年富力强，血气方刚的自己忍不了！ 那余大前辈的故事，确实算是一大恩情，自己承了！ 但之前的仇，也必须要当场报还！ 嗒！ 大鲤鱼落水的瞬间，当即一摆身体，鱼尾狠狠抽打在水面之上，随即借力腾空跳起，并瞅准那黑衣男子的侧脸，一记凌空鲤鱼摆尾，狠狠抽了上去。 冷云作为师父口中罕见的武学奇才，不仅仅是天赋好，更是吃得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用血和汗将武艺一寸寸刻进骨子里的强人。 只有经过这般刻苦练习的武人，才能在念头闪现的一瞬间，同时驾驭身体做出反应。 如此方可做到临敌之时处处占先，眼到之处拳已到，念头至时腿便至。 用冷云自己的话说，那是将自身武艺全部化为肌肉记忆。 用江湖话说，那叫武上身！ 眼见大鲤鱼凌空摆尾，直抽面门，冷云全身上下每一块筋肉全都随着潜意识跳动起来，而后便不由自主的一记转身后摆腿，迎上了那跃至半空的大鲤鱼。 八极本门武学，讲究腿不过腰，力从地起，并没有花哨的腿法。 可冷云两世为人，记忆中不乏一些潇洒帅气的腿法，只是碍于从小习武养成的习惯，一直没有机会演练施展。 而此刻大鲤鱼挑起的高度，冷云之间的距离，与腰腿形成的角度，都太完美了！ 从转身抬脚的那一刻，冷云便能感觉这一脚必定会踢得十分舒服，心下稍有分神之际，便忘了收敛力道，身形凌厉无比的踢出了神龙摆尾般的一脚。 嘭！ 随着一声闷响，大鲤鱼在空中弯成一道圆月，原本含在口中的明珠瞬间飞了出去来，随后自己也画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重重落入水中。 而那明珠，更是落入更远的江面。 “诶？” 靠在船头的白珂一脸诧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才还十分和谐的一人一鱼，怎么到了分别时还动起手来了？ 冷云完美的踢出一脚后，浑身舒坦的站在船上，若有所思的叹道：“也许，它是觉得此时分别便是永远，所以临别前……想和我切磋一下吧？” “那，那它还好吧？” 白珂连忙抬头望向江面。 只见那大鲤鱼再次跳出水面，因为口不能言，又没有手来比划交流，只能远远朝冷云狠狠甩动尾巴，而后转身落入水中，去追逐那颗顺水而去的明珠。 但在追逐的路上，大鲤鱼仍旧是难消心中怨气，时不时跳出水面，对冷云摇摇摆尾，表达着自己的骂骂咧咧，直到彼此之间，各自消失在对方的视野当中。 “它，它是不是想说些什么？” 本就神思疲倦，又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的白珂，根本记不得水下的细枝末节，见状满是不解的看向冷云。 冷云虽未受伤，但体力精神也遭到极大消耗，此刻也想不到许多，挠着头叹道：“可能，也许，应该……是在依依不舍的和我们告别吧！” “真是条重情重义的大鲤鱼啊！” 白珂一脸赞叹的点了点头，感慨道：“希望它也能像余大仙家那样，成为修行万载的撞山龙王，并且成功化龙！” 第442章 荒山投宿 天光大亮，冷云搀扶着白珂走上岸边，看着左右陌生的山势，两人一时间倒没了方向。 “从飞泉山出来，一直都是那个半截人带路，现在我们又顺着江水一路漂流，真不知道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白珂左臂经过简单包扎，用一根布条绕过脖子搭在胸前，即便刚睡过一觉，依旧略显困倦的依靠在冷云怀中，皱眉看着四周，不禁疑惑叹道。 冷云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没开过这里，不过从一路走来的方向看，这里应该是关东山最北边的位置，如果我们继续向北走，用不了多久就该走出关东山了！”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白珂不禁问道。 冷云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去龙头山，你现在阳气弱，极容易被孤魂野鬼缠上，目前只有柳大仙和花姐坐镇的龙头山算得上是安心静养的好去处，而且我们在石室内取得的法器，还需要与金鼎相对照，才能知晓其真正的用途！” 白珂点了点头，转而望向身后的江面，无奈道：“我现在没法撑船，水路是走不了了，只能沿着江岸向南走了！” 冷云抬头看着前方隐隐有炊烟升起山脊，随即提议道：“先不急着立刻启程，刚刚在水下耗费了太多力气，咱们先寻处人家略作修整，看看能不能买两匹马或是牛车，总比咱们一路走回去要省力……” 不等冷云把话说完，江岸旁的山路上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马蹄声，随后一白一红两匹高头大马便出现在二人眼中。 “这……应该是你的踏雪驹吧？” 白珂一脸诧异的看着那高大神骏的踏雪驹，颇为意外的惊叹道：“那体型速度都不相上下的红马，看起来也是一匹良驹啊，它这是从哪拐来的？” 冷云闻言，恍然想起了之前在小船上听到的林中对话，不禁惊讶道：“那应该是玉面将军宁冲的战马，想不到还真让它得手了？” 踏雪驹狂奔至近前，忽然改为小碎步，高高昂起那雪白的头颅，甚是得意的来到冷云身前。 一旁的火龙驹因是趁夜色咬断缰绳私奔的，所以身上并没有佩戴马鞍，反倒更显自由轻盈，一身毛色能如同烈火，但脾气却十分温和的贴在踏雪驹身旁，时不时用头颅轻蹭踏雪驹的鬃毛，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极其恩爱，耳鬓厮磨的新人。 “呵，真有你的！” 冷云哭笑不得对踏雪驹竖起了大拇指，但对于失去坐骑的玉面将军，则是没有半点担忧。 从那日听到的谈话来看，宁冲似乎并未听从齐康长的劝说，始终坚信镇北将军府编造的谣言，并且在努力的寻找自己。 但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有人从中作梗，那宁冲一直都没能找到自己。 一个的无法找到自己的十三太保第二，能产生的威胁只能说是无限接近于零！ 就算自己的马，拐走了他的马，又能如何？ 不论他心中有何怨气，有何误会，总之都要等到当面才能说清。 但前提是，他得先想办法站在自己的面前！ 白珂看着高大威武，极通人性的火龙驹，心下自然有些按耐不住，当即说道：“既然都把人家的战马拐回来了，那当然得物尽其用，快扶我上去试试！” 冷云也正有此意，闻言立刻搀扶着白珂上前，略一发力，助其跃向马背。 “嘶……” 火龙驹极有灵性，察觉到白珂的意图后，当即仰头长鸣，极不情愿的跳到一旁，浑身红色鬃毛随着肌肉发力层层抖动，犹如全身缭绕着火焰一般，满是皆被的看着重新落在地面的白珂。 “嘿，还不让骑？” 白珂见状顿时被激起了征服欲，右手解下腰间龙筋，便想上前将火龙驹强行驯服。 但就在这时，身上背着全套鞍靠和木箱的踏雪驹主动挡在白珂身前，低下高昂的头颅，似是在示意自己可以驮着两个人，不要为难一旁的火龙驹。 白珂无奈收起龙筋，点头赞道：“行，看来你还挺心疼媳妇的份上，本女侠就放过它了！” 冷云站在一旁，也不禁点头道：“军中战马本就对主人十分忠诚，它现在应该只能算是被踏雪的美色所诱，并不是想要换主人，所以除非杀了玉面将军，否则你就算是打死它也没法降服的，所以还是老样子，咱们一起吧！” 白珂只好点头同意，在冷云的搀扶下坐上踏雪驹。 可就当冷云准备上马时，那躲到一旁的火龙驹竟再次凑上前来，用头颅拦住冷云，并轻轻撞向踏雪驹背上的木箱。 “它这是什么意思？” 白珂皱眉看着火龙驹的奇怪举动，若有所思的叹道：“难不成它既不愿意被人骑，还心疼自己的爷们，所以想让你在下面给我牵马？” 冷云看着被火龙驹顶着的木箱，恍然道：“它应该是想帮踏雪分担压力，虽然拒绝除了主人之外的人骑，但它愿意替踏雪驮着木箱！” 火龙驹当即发出一声嘶鸣，表示对冷云的赞同。 “恩爱啊，好恩爱啊！” 白珂不禁摇头感慨，而后对冷云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成全它们吧！”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踏雪驹背后的木箱和软垫取下，挪到了火龙驹的背上，而后翻身坐到白珂身后，策马向前方炊烟处赶去。 日上正午，两人两马来到山脊之下，却发现炊烟升起之处并非人家，而是一间商栈。 “岗子？” 白珂轻叹一声，疑惑道：“关东山里像样的大绺子没剩几个了，谁能在此处建起岗子呢？” 冷云见状，不由得低声叹道：“本以为能来歇歇脚，现在看来更像是一座龙潭虎穴啊！” 白珂闻言，却主动提议道：“就算这里是家黑店，咱们歇歇脚就离开也不碍事，山里的黑店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不入流的手段，还能有咱们两个没见过的邪门歪道吗？” “有道理！”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翻身下马，上前推开商栈大门。 门分两扇，厅内光景顿时呈现于二人眼前。 普通的桌椅，普通的地面，普通的柜台内外，满是正在打扫的身影。 而这些身影无一例外，全部都脸色惨白，涂抹着鲜艳的腮红，身形轻盈犹如纸人一般。 准确的说，就是一群纸人！ 第443章 纸人黑店 沙沙沙~ 荒山野店内，一个纸人放下笤帚，快步来到冷云身前，惨白如纸的脸上胭脂勾勒出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副与正常人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笑容。 冷云看着那笑脸阴森的纸人，悄悄抬手握住腰间刀柄，环顾左右后，沉声开口道：“我们是赶山路过的行人，本想来此歇歇脚，不料有高人在此，若是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 纸人笑容依旧，轻轻摇了摇头，而后侧过身子，躬身做出邀请之状。 冷云侧头看了看马上的白珂。 白珂一脸茫然看着冷云。 一时之间，两相无语。 上一辈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走南闯北，确实见过无数江湖中的鬼蜮伎俩，邪门歪道，也将自身见闻，尽数传给了自家弟子。 站在前人肩膀上的冷云和白珂，也一向认为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可眼下这局面，实在是太新鲜了！ 一间矗立在荒山之中，用纸人充当小厮的商栈，是不是黑店都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这背后的老板是不是人都还两说。 眼下转身离开，自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江湖中只有既没能耐，也没胆色，遇事先想着保命，一心只想求财求名的小角色，才会主打一个“稳”字。 而年轻气盛的江湖翘楚，一是有着对自身实力无比自信的狂妄，二是有着总想探寻一切未知的好奇心，遇事又岂会畏畏缩缩，望而却步？ 冷云眼下只想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让白珂先恢复些精神，以免路上遇到意外，同时也有着远超所有同辈江湖人的狂妄。 连必死无疑的血咒都敢背，这区区纸人经营的商栈，又有什么住不得的？ 白珂因为个性所致，并没有冷云那么狂妄，但是却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如此新奇又邪门的地方，不进去探一探，未来几年都睡不着觉！ “那就进去歇歇？” 冷云见白珂没有丝毫退意，当即主动询问道。 “嗯，歇歇！” 白珂果断点头答应，而后主动翻身下马，走到冷云身旁，仔细打量着屋内一众闷头的纸人。 冷云看向门前毕恭毕敬的纸人小厮，尝试着吩咐道：“把这两匹马牵到后院，背上的鞍靠木箱都卸下来，用上好的草料伺候着，决不可亏待半分！” 那纸人点了点头，起身便走向门外，但还不等其靠近，踏雪驹却率先嘶鸣起来。 正要抬手去牵马缰的纸人，在踏雪驹的长鸣下，连连向后退了数步，而后便像是卡在原地一般，想要上前牵马，却又迟迟无法上前。 正在这时，一旁的火龙驹忽然扬蹄上前，扬起头颅，用鼻子向那陷入两难的纸人喷出一口气。 马用鼻子喷气是很常见的事情，但不寻常的是那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口气，吹在纸人身上却顿时燃起火焰，转瞬便将纸人烧了个一干二净。 门前的冷云与白珂见到这一幕，不禁纷纷陷入沉默。 片刻后，白珂主动开口道：“要不咱们还是走吧，那些纸人还不是这两匹马的对手，实在太弱了！” 冷云想了想，正色道：“踏雪能够感知危险，对山中野兽也能产生震慑，那玉面将军的战马应该是能够克制恶灵阴邪，说起来这些打杂的纸人应该还不如山中的野兽，否则就算是带出去打家劫舍，也比在山里开个野店更具收益，因此能被两匹马解决掉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咱们现在该好奇的不是这些纸人，而是造出这些纸人的那位！” 白珂点了点头，而后说道：“那既然这些纸人无法靠近两匹马，就还是让它们两个四处逛逛吧，免得有好心的纸人给它们送草料，再把这岗子给点了！” “有道理！” 冷云表示同意，并对踏雪驹挥了挥手。 踏雪驹立刻会意，当即带着火龙驹转身投入山里。 打发了两匹宝马后，冷云与白珂便转身走入大厅之内，饶有兴致的看着满屋认真洒扫的纸人。 门外同伴被烧成灰烬的下场，对其余纸人毫无触动，甚至又有一位主动放下手头的活计，面带微笑的走上前，迎接二人入座。 “看来这些纸人只能做些简单的事情，连趋利避害的本能都没有！” 白珂与冷云对面而坐，轻声叹道。 冷云点了点头，转而对一旁从打扫下人晋升为迎宾小二的纸人吩咐道：“上几道小菜，熬一碗粥，再烫一壶酒！” 那纸人闻言略一躬身，便快步走进后厨。 白珂见状，不禁担忧道：“又是炒菜，又是熬粥的，这些纸人不会把自己给烧了吧？” 冷云看着屋内十余位正在认真干活的纸人，淡然道：“怕什么，不是还有这么多等着晋升的纸人嘛！” 白珂摊了摊手，对冷云的点子表示无话可说。 不多时，后厨的门帘撩开，那完好无损的纸人拖着一只大木盘走了出来，动作麻利的为两人端上各式小菜。 “呕~” 白珂连忙捂住口鼻，干呕着向冷云指了指面前的粥碗。 那碗里没有一粒米，也没有米汤，只有掺杂着些许碎肉，呈现出半凝固状态的鲜血。 冷云看着自己面前盘子里满满的手指头，大致也能猜到那粥碗是什么东西，当即转头看向恭敬侯立在一旁的纸人，正色道：“来，杀了我！” 纸人茫然抬头看着冷云，似是无法理解这种要求。 冷云见纸人迟迟没有动手，于是便抽出短刀，招手道：“那你过来，让我杀了你！” 纸人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走向冷云。 黑气弥漫间，刀锋掠起，纸人的身体瞬间一分为二，化作两片纸浆糊成的半拉纸人，倒在地上。 随着一个纸人倒下，立刻又有一位正在打扫的纸人放下活计，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 冷云二话不说，起身迎上前便是一刀，而后又将前赴后继的走来的其余纸人一并斩杀。 待到所有纸人尽数倒下后，冷云收刀看向桌上的饭菜，皱眉道：“这些纸人根本不具备杀人分尸的能力，看来是有人想杀人后故弄玄虚！” 白珂十分反胃的站起身，轻声道：“这些纸人看着像是一种法器，如今的关东山里，能制作法器的人可不多了！” 冷云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笑着说道：“封不弃！” 第444章 段天虹 荒山野店，后厨内。 冷云将短刀辟邪递给白珂护身，自己则抽出长枪，缓缓挑开后厨的帘子。 厨房很大，冷锅冷灶，看起来很干净，并不见任何血迹和断肢，也没有丝毫血腥气。 “看那！” 白珂用肩头轻轻推了推冷云，并示意其看向厨房内侧墙根下，一个被遮盖严实的地窖口。 冷云点了点头，闪身走进厨房，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方才上前挑开地窖盖子。 随着地窖敞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顿时冲天而起。 饶是见惯了生死的冷云，也不禁以手掩面，低头向下打量。 地窖下方是个倾斜的通道，底部深约两丈，并不宽阔。 随着室内的光亮照入，整齐码放的断肢，成筐装着的内脏，悬挂于墙上的人头，一览无余的映入冷云眼帘。 冷云立刻放下盖子，转头对身后的白珂说道：“下面全是断肢，没有活人！按照位置估算，下面连通着的应该是后院用来存贮食物的菜窖，这里的入口则是临时挖的，看来是有人存心想利用这些纸人装神弄鬼！” 白珂闻言，不禁皱眉道：“那做了这一切的人，目的何在呢？” 冷云想了想，沉声道：“目前看来，最有可能是恐吓过路之人，让任何人不敢走进这座商栈，不敢靠近后面的这座大山！” 白珂略作思忖后，轻声道：“就算这里的纸人都是法器，你能确定与封不弃有关吗？”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那日在龙头山，封不弃最后反扑之时，在腿上贴了两片甲马，速度立刻得到提升，应该就是更高级的法器，而且看起来与外面的纸人手艺相近，极有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白珂当即又问道：“我现在帮不上忙，如果封不弃就在此处，你自己有把握吗？” 冷云自信道：“我现在遇到封不弃，至少不会落于下风，既然天元山也想找到我师父，那与封不弃有关的事情，就必须一查到底！” “好，我支持你！” 白珂认真点头道。 冷云闻言，眼中却闪过一丝犹豫。 白珂见状，当即笑着说道：“我现在虽然没法为你助拳，但施展轻功不是问题，一旦情况不对，我可以先出去与踏雪驹会合，不会拖你后腿的！” 冷云闻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叮嘱道：“辟邪可以防身，你可一定要拿好了，只要搞清楚这间商栈的秘密，咱们马上离开！” “好！” 白珂点头应声。 冷云深吸一口气，认真道：“走，我们先去后院看看，如果没有什么发现，就先在此住下，等那些纸人的主人现身！” 白珂当即攥着短刀跟在冷云身后，一同沿着厨房的后门走入后院。 后院之中略显荒废，看起来至少有十天半月无人打扫，就连四周客房破损的门窗也无人修补，更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看来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 冷云扫视门窗脱落的方向，正色说道：“你就站在院中，我先去检查一下房间！” 白珂随即调整身形，单手持刀站在院中，警戒着周围的动静。 冷云则是举着大枪，一一检查院中的房间。 片刻后。 冷云从最后一个房间中走出，枪锋之上挑着一件略显沉重的衣服，对白珂摇头道：“少数几个房间中有血迹，应该是有人在熟睡中遇袭，并且这些房间中的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杀，而是起身做出反抗后被杀的！” 白珂闻言，有些意外的说道：“能死在房间中，大概率是夜间遇袭，可是趁夜突袭都没能得手，可见闯进屋子的人武艺也是一般，有没有可能是刺杀之人全都被解决了呢？” 冷云摇了摇头，而后将枪锋上的衣服举起，正色道：“这些房间中的人，没有在第一次突袭时被杀，是因为他们身上都穿着这种衣服！” 白珂上前观瞧，只见挂在枪锋上的衣服看似普通，但沿着几道不见血的刀口看去，却能瞧见内里衬着精钢链子甲，并且还有许多细小精妙的机扩结构。 如此衣衫，白珂曾经在二仙山见过一次。 并且整个关东山，乃至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得出来！ “这是梅花山的千机甲！” 白珂一脸惊诧的抬起头，疑惑道：“梅花山距离此处几百里，原本住在这里的人，怎么会是梅花山的土匪呢？” 冷云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也想不出来，可能只有被扣留在二仙山的铁算盘知道了！” 白珂不免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回二仙山问问？” 冷云随手丢下枪锋上的千机甲，指着一间角落中的客房说道：“那间屋子还算干净，而且有一扇面朝院外山林的窗户，是个进退有度的好地方，我们先在这里住下，看看今晚有什么动静，如果在明天正午之前都没什么发现的话，咱们立刻动身回二仙山，问问铁算盘在这里到底有什么谋划！” 白珂点了点头，随即便向客房走去。 天色渐暗，商栈大门前忽然出现一道奇怪的身影，高有七尺，但上半身足有五尺，显得十分不协调，尖嘴猴腮，两边脸颊留有黄色的络腮胡茬，正皱眉打量着地面上的灰烬。 “阳气衰弱，却没有将死之象，看来这里面住着的人有大机缘啊！” 来人一边掐算着手指，一边皱眉叹道：“可是这间大屋，怎么算都是大凶，住在里面还能有好？”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自山上传来。 那身形比例失衡之人听闻声音，立刻原地一转身，化作一道黄风，裹挟着沙土闪进一旁的树林之中。 马蹄声渐近，一群相貌正常，坐在马上之人，驻足在商栈门前，齐齐看向低头打量地面的首领。 “他妈的，是谁活腻歪了，敢毁了我的纸人！” 首领怒喝道。 “二当家，我看是有人专门奔咱们来的，小心为上啊！” 一名喽啰连忙提醒道。 “艹！” 那首领一脸得意的抬起头来，四十出头的面相满是狠厉，冷喝道：“放眼整个关东山，谁他妈敢动我段天虹？都跟我进去看看，不论是谁来砸场子，都给我切成肉块！” 第445章 奇货可居 商栈大门打开，二十多名喽啰鱼贯而入，对厅内各个角落仔细检查了一番。 段天虹走在众人之后，一进屋便直奔摆放着断肢小菜的桌子，皱眉看着粥碗和酒壶摆放的位置，冷笑道：“两个人，看到满屋纸人并不害怕，还想进来吃饭，看到这一桌人肉才动了手，说明有点胆量，但可惜不多！” 厅内喽啰见段天虹在说话间拿起一根断指，于手中慢慢把玩，眼中也不禁充满畏惧和惊恐，但碍于双方身份地位，自是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站在一旁。 段天虹手中揉搓着苍白的断指，转头向屋内的喽啰，沉声道：“有什么发现吗？” 厅内众人闻言皆是摇头。 “二当家，后院有脚印，好像是住了人！” 正在这时，一名喽啰从后门走入，恭敬说道。 段天虹闻言，当即从怀中拿出一张黄纸，直接以手中断指上沾染的鲜血画下一道符箓，一手掐诀，一手挥舞符箓，口中念念有词。 其余喽啰早已见怪不怪，纷纷自觉退到墙边，并主动低下头，不去看那神神叨叨的场景。 随着段天虹将符纸贴到额前，抬脚在地面连跺三下，忽然大喝道：“开天眼！” 额前符纸忽然飘起，于空中自燃成一团火焰，并且转瞬即逝。 但在段天虹的双瞳之中，却仍旧保留着火焰的光亮，并隔着墙壁向后院扫视。 “一男一女，住在中间偏左的房间中，男的用大枪，女的……” 段天虹沉声道出后院的情况，随即眉头微微挑起，颇为欣喜的狞笑道：“阳衰阴盛，还是处子，这女人简直就是制作阴奴的完美材料！” 一众喽啰闻言，皆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连忙抱拳拱手，齐声道：“恭喜二当家！” 段天虹得意一笑，抬手推开身前桌子，脚下踏罡步斗，双手掐着指诀，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我来盯着他们，去两个人到后院把男的杀了，女的千万别弄死，我还要好好炼制一番！” “是！” 厅内喽啰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距离后门最近的五人当即领命，而后各自抽出钢刀，便朝后院走去。 后院，客房中。 未点灯火的屋内，冷云怀抱大枪站在门边，看着盘坐于炕上，正在闭目调息的白珂，正色道：“不论这件商栈背后是谁，我都能够应付，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让你尽快恢复阳气，否则我们不论去哪都会是寸步难行！” 白珂闭目静坐，宛如出尘绝世的仙子一般，闻言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只是淡然开口道：“放心，我知道阳气衰弱，极有可能引来阴邪之物惦记，只是这阳气折损容易，想要弥补却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我会耐心打坐冥想，但是你也不能指望我能尽快恢复啊！”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曾经我也是这么以为，可自从被柳长风灌输了三百年道行后，我发现不论是山精野怪，还是凡间武人，其实都是在经历一种修行，只不过他们修的是法力，武人炼的是内劲，道虽不同，但也能殊途同归，你融合了万年龙珠，还吃了大半参须，除去神通和药效，还有许多仙家道行没有被你化为己用，只要你能把这部分潜力挖掘出来，补充折损的阳气，完全不在话下！” 白珂平静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疑惑道：“你不是也融合了虎精内丹吗？怎么不见你挖掘自身潜力呢？” 冷云笑着对白珂解释道：“我融合的是一颗作恶无数，道行大打折扣的千年虎妖内丹，如今融合的已经非常完美，根本没有多余的潜力可挖，但你融合的可是撞山龙王的万年龙珠，就算它深陷困龙池，道行也有所衰减，那也远比虎妖内丹雄厚的多，就相当于我只需喝下一碗冰水，而你这要融化一座冰山，完全不是一个难度级别的事情！” 白珂闻言，缓缓吐出一口气，颇为期待的叹道：“懂了！如果我能够将万年龙珠的道行完全化为己用，神通还能得到提升，那我就能自己控制身体发不发光，这样就不会再被小乔调戏了！” “她……调戏你？” 冷云挠了挠头，有些疑惑的看着白珂。 白珂双手合于身前，仿佛瞬间入定一般，不再去接冷云的话茬。 冷云心下虽然有些好奇和不解，但见白珂似是已经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便也不忍继续追问，只是自顾自的叹道：“其实从理论上来说，等你真正将撞山龙王的道行融合，你就将会无限接近于一名真正的仙家，而非是正常的凡人，所以风水灵物对你的诱惑力不但不会减小，可能你还会更加依赖……” “什么？” 白珂忽然睁开眼睛，发出了接近破音的惊叹。 冷云茫然向后仰了仰头，略显不解的说道：“仙家修炼到一定程度，对于人间香火或是风水灵物的依赖将会成为本能，但并不会上瘾，只是会对其越来越敏感，应该……没什么打不了的吧？” “敏感，最怕敏感了！” 白珂连连摇头，一脸正色的强调道：“你别看小乔平时一副端庄大气的样子，私底下就是个变态，要是被她发现我越来越敏感，那还得了？” 冷云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白珂，诧异道：“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呃……” 白珂一时语塞，但下一秒却突然严肃起来。 与此同时，冷云也忽然眯起了眼睛。 “来了！” 两人同时警觉起来，并将闲聊抛诸于脑后，一齐转头望去。 只不过冷云看向的是身后房门。 而白珂看向的是炕边朝向院外山林的窗户！ 咚咚咚！ 轻缓的敲门声响起。 与此同时，窗纸上也浮现出一道脸型又长又尖，上半身比例失调的身影。 白珂默默攥紧了短刀辟邪，皱眉看着窗外笨拙的身影，似乎是想掀开窗户，但却始终没能得手。 而冷云则单手持枪，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拉开房门。 “小伙子，夜深风寒，能不能讨口热水喝？” 房门外，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太，手捧着一只破瓷碗，满面慈祥的站在冷云面前。 冷云抬眼看着老太身后的院中，五个土匪模样的壮汉，正神情呆滞的围在一起转圈，不由得重又打量起老太。 直到看见老太身下并无双脚，而是漂浮在空中…… 第446章 各显神通 “大娘，差不多得了，我们屋里没起火，真没有热水！” “小伙子，就算没有热水，给口吃的也行啊，我这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求你行行好吧~” “不是我不积德行善，只是这荒山野外的，谁手里也没有余粮啊，要不你去别家问问？” “小伙子，就算没吃没喝，能不能让老婆子到你屋里避避风，哪怕给个巴掌大小的容身之地，老婆子也就感激不尽了！” “大娘，要是这么说话这就不讲理了，院里全是空房间，你在哪屋不能将就一宿？” “呃……这个……我怕黑……” “……” “别别，别关门，我不是怕黑，我是，我……我是担心这夜间会遇到孤魂野鬼，万一拿我去替死投胎，那，那我不就完了嘛，你们年轻人火力旺，阳气足，助你们屋里，小鬼不敢靠近！” 房门前，冷云面色阴郁的便要关门，那手捧破碗的老夫人倚着门框，手推着门边，死皮赖脸的想要进屋，但却被门框与门板死死夹住，只得继续言语哀求。 冷云见老妇人如此难缠，不禁阴沉着脸说道：“你我心里明白，这间屋里没多少阳气，你要是不想魂飞魄散，就哪来回哪去，免得伤了和气！” “诶，这，这是什么话，我就是一普普通通的老太太，我，我能明白什么啊？有什么话还是进屋再说吧，老婆子保证给你解释的明明白白！” 老妇人锲而不舍的努力向门内蛄蛹着，但奈何始终不得寸进。 其实寻常木板门，木门框，根本就拦不住并非常人的老妇。 只是挡在门前的小伙子，火力太旺，阳气太足，并且似乎有些护体辟邪的宝物在身上，不仅不好对付，而且对于老妇人来说，就等于是一堵无法逾越的火墙。 强行越过，后果不堪设想。 但即便明知眼前的小伙子不是寻常的凡夫俗子，老妇人今天也非要进屋不可，谁让这屋里有着能让她往生轮回的大机缘呢！ 况且只要那小伙子能稍微侧个身，老妇人就能趁机进屋，拿到踏入轮回的大机缘！ “行了，你就别装什么普通老太太了，你要是普通，那你身后院子里的五个人怎么解释？” “嗯？这五个……是我儿子！” “呵，我这屋里小，装不下你们娘儿六个！” “不用~让我自己进去就行，这五个小子火力旺，让他们自己在院儿里将就一宿就行！” “既然你有五个阳气充足的儿子，那你今晚跟他们挤一挤不就得了，还来我屋里凑什么热闹！” “小伙子，看你也是有点儿眼力的人，就别再跟我耗着了，信不信我也让你跟他们五个一起转圈儿去？” “刚才开门的时候，你不都已经试过了吗？想让我和他们一起转圈儿，你至少得修出个300年道行啊！” …… 前厅。 手掐指诀，开着天眼的段天虹将后院的情况尽收眼底，不由得皱眉叹道：“这他妈的，怎么这么乱？” “二当家，出什么事了吗？” 其余喽啰纷纷询问道。 段天虹视线在后院扫了一圈，沉声说道：“后院有一个阳气不足，阴气旺盛的小姑娘，若是在我手中，绝对是炼制阴魂的好材料，可她同样也是一些找人替死的孤魂野鬼眼中的香饽饽，对于一些山中精怪来说，这种近乎于死人的活人，吃下她的生魂不仅大补，而且还不会背上天道因果，还有一些仙家，也喜欢找这些阳气不足的将死之人结下因果，这荒山深夜的，肯定要被她引来不少脏东西！” “那，那去后院的五个弟兄，还活着吗？” 喽啰们不禁追问道。 段天虹摇了摇头，沉声道：“遇到个死而不甘，无法轮回的阴魂，没有几年道行，只是能让他们几个丢了魂儿，这会儿都在后院转圈呢！” 喽啰们听闻后院的五个弟兄还活着，说明今晚还不算是要命的差事，当即纷纷松了口气。 段天虹目光始终都在后院，并不在意周围喽啰的反应，伸手从怀中掏出两个漆黑瓷瓶，沉声道：“拖得越晚，那下丫头引来的脏东西就越多，你们都准备一下，我要开坛做法！” “是！” 一众喽啰连忙应声，而后动作麻利跑出门外，从马背上取来红布，香炉白米，蜡烛铜钱，又搬来一张空桌子，在段天虹身前布置好法坛。 段天虹将两只瓷瓶放在桌案之上，脚下再次踏罡步斗，口中念念有词，同时手指在空中一番乱画，似是布下了一道无形符箓。 待到口诀念完，段天虹拿起瓷器，拔下塞子，朝瓶口各吹了一口气，而后如同发号施令般，低声喝道：“除了那个小丫头，客房内其余不管是人是鬼，让他们全部去死，事成后我给你们开三天血祭！” 咻！ 两只瓷瓶内各钻出一道黑影，飞快向后院飘去。 后院，客房门前。 “大哥，求求你啦，就让我进去吧！” 老妇人一脸不甘的看着冷云，情急之下甚至都换了称呼。 冷云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沉声道：“赶紧走吧，我就是刀不在身上，要不然你早就灰飞烟灭了！” “说的轻巧，你无非就是身上带着护身的法器，真当自己是斩妖除魔的高人了，老太婆倒要看看，你今天能把我怎么着？” 老妇人不信邪的冷笑一声，随后面色忽然一变，十分急切的对冷云说道：“小伙子，现在不和你开玩笑，赶紧带着那丫头跟我走，咱们到山里再继续掰扯，前厅里真有高人，再不走的话，大家谁都走不了了！” “哼，能让你害怕的高人，未必能伤的了我！” 冷云满是不屑的继续摇头。 吱呀~ 就在这时，屋内忽然传来一声窗户被掀起的声音。 冷云心头一震，没想到守住了门口，却忽视了窗户，当即侧身向房内看去。 “就是现在！” 老妇人见状大喜，当即化作一道邪风，冲向盘坐在炕上的白珂。 窗户被挑开，一只尖嘴猴腮，留着黄色络腮胡的脑袋挤了进来，正好看到一位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忽然全身被黑气包裹，而后手起刀落，将主动冲到炕边的老妇人斩成飞灰。 “我去，这刀……邪性啊！” 来人惊呼一声，连忙便要缩回脑袋。 但就在这时，一杆漆黑大枪破空而至，从来人左耳贯入，右耳惯出，一举将其挑入屋中。 第447章 鬼童子 哐！ 随着窗扇碎裂，一道上半身极长，下半身极短的身影摔倒火炕之前，虽脑袋被枪锋穿透，但却只是疼的龇牙咧嘴，并没有当场毙命。 “刚才我以为你发现它了呢，想到门外还有人！” 白珂手中攥着辟邪，身上黑气缭绕，并不在意地上次牙咧嘴的怪物，只是对冷云一阵感慨。 冷云抬脚踩住来人纤长的身躯，并将枪杆用力向前推，仿佛要将其天灵盖直接撬开一般，同时对白珂低声道：“门外的不是人，而是一个被你引来的孤魂野鬼，辟邪专门克制这种阴邪之物，早知道就该让你守着门口，我来对付这个家伙！” “诶，别别别，别拧！” 地上之人双手捂着耳朵，连连讨饶道：“不要误会，我只是路过此地，发现两位可能是有大机缘的人，于是就想来……哎呦呦……结识一番！” “结识？” 冷云眉头微皱，手中枪杆再次向前推动，沉声喝道：“翻窗户来结识吗？” “诶，诶诶！” 来人疼的直翻白眼，抽搐着说道：“两，两位都是见识不俗之人，应该，嘶……欧吼~应该看得出来，撬开脑袋我也死不了，所以……呼~呼~……也没必要把场面弄得那么难看，毕竟有女孩子在场，弄得太恶心了……咦嘿嘿……不好，不好收拾……” “没事，多血腥的场面我都见过，你不用客气哈！” 炕上的白珂摇头拒绝了来人的好意，并挥手示意冷云加大力度。 “喝！” 冷云当即擤气发力，奋力将枪杆向前一扭。 喀嚓~ 随着一道骨碎声响起，白珂连忙凑到炕边，低头向地上看去。 却见那人的脑袋并没有被撬开，只是脖子被扭断，原本该是喉结的位置，此刻能明显看到后颈骨的轮廓，使得比例不协调的身形，顿时变的更加不协调了。 “断了吧？还看！” 来人脑袋随意耷拉在地上，斜眼看着主动探头打量的白珂，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家里的长辈就没教导过年轻不要太气盛吗？再说我刚才是在跟你客气吗？我那是在求饶，求饶懂不懂？这家伙你见过的场面多，就拿我的脑壳开着玩，糟糕的丫头你很糟糕啊！” 白珂悻悻缩回脑袋，重新盘坐在炕上，全身笼罩着黑气自是无法与冷云眼神交流，于是便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冷云却见怪不怪的说道：“这货八成是个刚得道不久的仙家，也只有他们不在乎这些外伤，除非有法器破掉他们的法力，又或是直接以神通灭了他们，我当初就弄死过一只黄皮子，那家伙全身皮肉都被毒药化成浓水，就剩一副骨架也死不了，最终被我一拳石化给解决了！” “啊？弄死黄皮子？你还石化！” 地上之人用力翻着双眼，满是惊惧的看向冷云，但奈何脖子断了，根本看不到冷云模样。 白珂想了想后，一脸恍然的说道：“对哦！我们当初一起弄死的千年虎精，也是不怕任何外伤，最终还是因为被你毁了内丹才死的，要不把它的内丹抠出来看看？” “住嘴！” 来人连忙抬手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十分紧张的说道：“你们两个真是太糟糕了，咱们远日无怨，今日无仇，有必要非得分个生死吗？” 冷云低头看着死到临头，还在极力辩解的怪人，皱眉道：“你大半夜的翻窗而来，不就是贪图这阳气不足的生魂吗？世上之事都讲一个因果，你既然起了贪念，那便是结下了恶因，不管的得没得手，这恶果你今天是吃定了！” 来人努力解释道：“年轻人，我本来是想走正门了，可是正门来了一群很奇怪的人，绝对不是善茬，我也是没办法才从后面翻窗户的啊！既然二位都已经杀了不止一个仙家了，必然有随时弄死我的办法，能不能先给我一个站起来说话的机会，我现在这个姿势……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冷云略作考量，认为留下一个活着的仙家，肯定比直接弄死更有利用价值，于是便抬头看向白珂。 白珂顿时会意，当即解下腰间龙筋丢给冷云。 冷云用龙筋将来人手脚捆绑结实，而后起身抽出长枪，抬脚将其踢到一旁，手中攥着龙筋另一端，大马金刀的持枪坐在炕沿上。 那摆脱长枪束缚的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当即弹身而起，耷拉着脑袋大笑道：“哈哈，现在结下恶果的是你们两个，我今天就算大开杀戒，也不……诶？我怎么看不见了？哎呦我，你这一枪把脑浆子都扎穿了，你先等我摇匀的！” 冷云看着那狠话放了一半，忽然开始晃动肩膀，甩动脖子，摇匀脑浆的仙家，一时间不禁陷入无语。 从智力上看，这货不如困龙池内的撞山龙王，甚至都不如那知道感恩，会表达谢意的大鲤鱼。 从行为上来看，这货比柳长风更没溜。 总的来说，不是个天生的弱智，就是此前一直在闭关修行，极少和外界打交道的低能儿。 而炕上的白珂听闻那怪人想要大开杀戒，当即上前从背后抱住冷云，使得辟邪的黑气将两人完全包裹，坐看对方如何大开杀戒。 呜~ 就在这时，房门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两道黑影飘入屋中，打了一个盘旋后，主动避开了有辟邪护身的二人，径直向那怪人冲去。 怪人一番摇头晃脑之下，终于将脑浆摇匀，并且断裂的脖子接上，刚一抬头，便看到两道黑影没入自己胸前。 “诶？这，这是……” 怪人正欲惊呼，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一跳一跳向旁边的墙壁撞去，当即大惊失色道：“这是鬼童子！你们两个竟敢修炼这么阴损的邪术，不怕遭报应吗？” 嘭！ 话音落，怪人便一头撞在了墙壁之上。 冷云见状，忍不住提醒道：“那个，这不是我们两个弄的，而是从外面飘进来的！” “外面？前厅的那个人！” 怪人毫发无损的抬起头，随着身形再次冲向另一侧的墙壁，无奈说道：“怪不得我之前怎么算这里都是凶宅，要是这里的主人修炼邪术，那就不奇怪了……话说你们两个别光看着啊，帮帮忙啊喂！” “前辈是高人，一会儿还要大开杀戒，我们自然是要养精蓄锐，最好等你们两败俱伤，此时帮忙，不合适的！” 冷云淡然道。 “没什么不合适的，这鬼童子得到主人命令，就必须完成使命，你们救我也是救自己啊！大哥大姐，别坐着了，大不了你们救了我，咱们恩怨两清，怎么样？” 怪人在横冲直撞间，急忙商量道。 第448章 黄风起 “二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帮帮忙啊！” 房间内，手脚被龙筋束缚的怪人，一边撞着墙，一边不断向冷眼旁观的二人求救。 火炕上，被黑气笼罩的二人非但对怪人的求救视而不见，更是自顾自的先聊了起来。 “你看他的身材，好怪哦！” “这就说明他刚有化形的实力，还没渡过化形劫，看样子道行不深，应该还不如化蛟前的柳长风！” “你说的是龙头山上那个老头？” “对！” “那现在的柳长风和这个家伙比，有多大差距？” “仙家之间的较量，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全力以赴的情况下，柳长风把他弄死百十个来回，应该不成问题！” 冷云虽然不了解仙家，但是十分了解囚龙珠，并因此做出了合理推断。 龙脉风水口能够散发风水灵蕴，可以蕴养太岁，也可以帮助仙家修行，但其本质都是利用龙脉外溢的稀薄灵蕴提升造化。 就算太岁山有着得天地造就的独特龙脉，气蕴充足异常，外溢的灵气也不过是冰山一角，与龙脉内的本源气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而囚龙珠作为天生的法器，会直接削弱龙脉，吸收本源气蕴，质量和纯度都是那些外溢气蕴无法比拟的。 也就是太岁山那般得天独厚的龙脉，本源气蕴远比外溢的龙脉气蕴丰厚许多，才能在囚龙珠贮满本源气蕴的情况下依旧如初，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变化。 换做其他龙脉，必定会像是青云山地下风水口那般，不等囚龙珠贮满便彻底失去灵性，沦为凡俗山水，再难滋养出得道生灵。 眼下柳长风利用囚龙珠内满满的本源气蕴能修炼到什么程度，冷云也不敢想象。 可能道行涨不了多少，但化龙的进度一定会大幅提升，甚至有机会造就出关东山内第一位还没渡过化龙劫，便已经成功蜕变成真龙的仙家！ 再看看眼前这个天真中带着一点笨拙的仙家，除了一样的没溜外，实在没什么可比性！ 那不断撞墙的仙家听到二人对话，不免惊呼道：“你，你们，认识柳长风？那你们两个当中，可有一个叫冷云的？” “嗯？” 冷云与白珂闻言皆是一怔，心下不免一阵茫然。 “你现在名气这么大么，连山里仙家都知道了？” 白珂轻轻拍了拍冷云的肩膀，疑惑问道。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仙家都可以窃算天机，说不定他的神通也是掐算，所以直接算出了我们的来历，存心诓骗我们出手搭救的！” 那手脚被缚的仙家忽然翻身头顶地面，并十分夸张的在原地一上一下的打着桩，听到二人的对话，更是又急又恼的大喊道：“算什么算啊！我们仙家是会掐算，但除了各家老太爷级别的老祖，谁能直接掐算出名字啊？我是奉家中长辈之命，特意为了小花的事情出山相助你们的，不信你们就先帮我赶走这两个鬼童子，我马上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真正的神通！” “真的？” 冷云将信将疑的问道。 轰隆~ 土砖地面在不断头槌打桩下，忽然凹陷出一个深坑，那仙家脑袋在土坑内一上一下的说道：“东北五仙，以胡家为尊，小花的身后又是胡老太姑那样的老祖，谁敢拿这种事情撒谎？” 冷云回想起当初在赛貂蝉的房中，花姐身后忽然浮现的毛色纯金的高大狐狸虚影，看上去的确要比眼前这家伙强大许多，心下便信了几分，当即双臂向身后一兜，将白珂背在身后，起身向那不断打桩的仙家走去。 白珂自然会意，一手搂着冷云的脖子，另一只手举起短刀辟邪，便向那仙家的身上捅去。 噗！ 刀锋刺破皮肉，黑气顿时沿着伤口灌入，两道黑影当即如逃命一般冲出那仙家的身体，在屋中不断盘旋起来。 “哈哈，这下终于解脱了，看我来解决他们！” 中了一刀的仙家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势，当即从倒立姿态翻身而起，举起被绑在一起的双手，大声喝道：“黄风起，诸邪退散！” 冷云背着白珂向后退了两步，皱眉注视着屋内的变化，结果却始终不见任何变化。 那仙家见状也是一怔，低头看向身上正不断散出黑气的刀口，无奈道：“你这刀真是邪性啊，我这法力都被它克制住了！” 冷云回想起当初胸口挨了数刀，依旧生龙活虎的柳长风，对眼前这位仙家更是深感不屑，沉声催促道：“你到底是行不行啊？” “嘿，区区凡人，也敢质疑仙家！你等着，我让你看看我有多行！” 那仙家怒喝一声，当即手脚用力，意欲将捆在身上的绳子崩开。 但无论其如何用力，即便憋得面红耳赤，使得体内黑气如同排气一般沿着刀口源源不断涌出，手脚上也不觉有丝毫松动。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的如此坚韧！” 那仙家一脸诧异的高举双手，仔细看着手腕上金光闪闪的龙筋，眼中顿时恐惧多过茫然，震惊道：“这是哪来的龙筋！你们不是杀了一个黄大仙和一只臭老虎吗？这龙筋又是从哪抽出来的啊，我的老娘诶，这得是多少年的道行啊……” 冷云看着大惊小怪的仙家，实在是忍无可忍的说道：“你今天能不能发挥出但凡一点作用啊？要是真帮不上忙，你还是直接去死吧，免得拖我们后腿！” 那仙家闻言，顿时一脸苦涩的叹道：“柳长风啊柳长风，这俩人都杀仙家杀上瘾了，到你嘴里成可靠的朋友了？” “诶，他们又来了！” 正在这时，趴在冷云背上的白珂手指着屋内再次俯冲向下的黑影，发出一声惊呼。 那仙家闻言顿时一怔，不免低头向身上的刀口看去。 鬼童子畏惧黑气，自然不可能攻击那对丧心病狂的男女，此时再次袭来，目标只可能有一个！ “果然呐！” 那仙家忽然一喜，原来方才的不断用力，虽然没将龙筋挣脱，但却将体内黑气尽数排了出去。 没了黑气，虽然引得鬼童子卷土重来，但自己的一身法力，也终于得以恢复了！ “黄风起，诸邪退散！” 随着仙家再次一声大喝，屋内忽然狂风席卷，瞬间化作一道旋风，猛然向四周扩散开来。 有辟邪护体的冷云和白珂自是毫发无损，但那两道俯冲向下的黑影，则是被无形风波推出了屋外。 瞬息之间，屋内风平浪静。 屋外却传来四面八方的风声，以及两道愈发焦急的撞击声，好似正有一道狂风屏障，笼罩着整个房间。 冷云与白珂再次看向那手脚被缚的仙家，不由得肃然起敬。 第449章 元义小爷 “两位，这下见识到我的神通了吧？” 风平浪静的房间内，满脸黄色络腮胡的仙家举起双手，正色道：“我真是为了小花专程出山的，只不过路过此地，忽然发现一个阳气衰弱，但却生机充沛的人，心想着能讨些因果，结下善缘，这才来看看的，后面发生的都是误会，所以你们就给我解开吧！” 冷云将白珂放回炕上，一手提着大枪，一手攥着龙筋，正色道：“这么说来，柳前辈已经将花姐的事情通报给所有仙家了？” 那仙家闻言忽然眉头一皱，满脸不快的啐道：“我呸！呸呸呸！我就站在你面前，也不见你有半分尊敬，他柳长风一个小辈，你你叫什么前辈？” “他是小辈？” 冷云眉头一挑，好奇问道：“阁下今年多少道行啊？” “满打满算，一千两百年！” 仙家得意说道。 冷云摇了摇头，不屑道：“柳前辈也有着千余年……不，近千年道行，你也就比他大个一二百岁，按照你们仙家的年纪来算，不应该是差出一辈吧？” “小子，就算你没读过书，但也该有点常识吧？辈分不是按照年纪算的，是该从祖宗那一辈往下数的！而且我比柳长风不是差出一辈，而是两辈！” 那仙家竖起两根手指，傲然道：“在我们五大仙家中，各家祖宗级别的大辈，都得尊称为老太爷，老太奶，老太姑，那和老祖血缘较近的后辈，都得尊称为大爷大姑，像柳长风那种小辈，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小爷爷！” 冷云闻言不禁微微侧目，好奇道：“那你这个小大辈，是哪家的啊？” “我是……呃……” 那仙家看着杀气腾腾的冷云，以及炕上那喜欢看大场面的姑娘，心下没来由的一阵紧张，连忙含糊道：“我那个……我既然是为了小花而来，那肯定是胡家的，我姓胡！” 冷云上下打量着对方的身材，淡然道：“狐狸没有这么短的腿，你叫黄什么？” 那仙家看着一点面子也不给的冷云，依旧咬牙说道：“我，我叫胡元义，懂事的后辈都叫我一声元义小爷！”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好，黄元义是吧，既然你想来结善缘，可有办法恢复阳气？” 不等仙家开口，白珂忽然抬手拉住冷云，摇头道：“算了吧，欠了黄皮子因果，更麻烦！” 冷云转头看向白珂，轻声笑道：“没关系，因果能还就还，还不了就直接把他宰了，反正又不是没杀过黄皮子！” 那元义小爷皱眉看着二人，嘴角微颤的说道：“那什么，你们跟姓黄的有仇吗？还是杀黄大仙上瘾啊？难道你们就不考虑考虑，我真的姓胡呢？” 冷云颇为不耐烦的叹了口气，将大枪立在一旁，对白珂伸手道：“来，把刀给我，我这就弄死他！” “诶！” 元义小爷连忙惊叫一声，满是无奈的说道：“好好好，我确实姓黄，黄元义，元义小爷，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我让你小爷！” 冷云一把夺过短刀，黑气缭绕的同时，眼中蕴含着龙虎之威的星辉顿时乍现，快步便向前走去。 “我去……千年虎威，这是还有万年撞山龙王的恩赐？” 黄元义瞬间认出冷云眼中的星辉，眼看着那越走越近的脚步，当即屈膝跪在地上，连连说道：“行行行，我服了还不行吗？你们要是不愿意叫元义小爷，叫我元义小弟也行！” 冷云见黄元义突然矮了半头，茫然低头向下看去，这才发现对方已经双膝跪地，但由于腿太短，所以看着并不明显，当即停下脚步，甩手将短刀丢给白珂，正色道：“别套近乎，有什么恢复阳气的办法，赶紧说！” 黄元义没想到自己连做小弟的资格都没有，当即一脸无奈说道：“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呢，那就是小爷……小弟我直接帮这位姑娘重燃三道真火，那之前的阳气就会很快恢复了！” 冷云皱眉道：“那会不会沾上因果？” “废话！我是山里的仙家，又不是庙里的菩萨，动用法力不要报酬的啊！” 黄元义一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而后又忽然意识到不对，连忙正色道：“你，你该不会是真想卸磨杀驴吧？” 冷云笑着问道：“想知道吗？” 黄元义下意识点了点头。 冷云抬手指向白珂，认真说道：“你先去把真火重燃，然后你就能知道了！” “我……” 黄元义依旧跪在原地，欲哭无泪的强调道：“我在山里真的辈分很大，而是三太爷一脉的嫡系后人，你们真不能这么对我~以往和小花有关的事情，都会沾些大机缘，我只是想来趁机提升一下的道行，真没害二位的心，咱们就正常的了结因果还不行吗？” 冷云摇头道：“黄皮子说的话不可信，况且我已经杀了一只黄皮子，与你们黄家也算是结了仇，再多杀一个也无所谓，而且更加保险！” 黄元义仰头叹了口气，无奈问道：“那什么……你杀的是我们黄家的哪位啊？” “燕子岭到老阴山之间，有一只大约五百年道行的黄皮子，带着一群小黄皮子占了一座村子，幻化成人形集体讨封，最后被我杀了！” 冷云淡然道。 “燕子岭，老阴山……” 黄元义仔细想了想，一脸茫然的说道：“没印象，按年纪来说应该是我重孙辈的，不过我们黄家能在五仙之中位列第二家，一是靠祖宗荫庇，二就是因为我们黄家人最多，大辈们也不可能所有后辈的事情都管，如果是作恶的，旁系的小辈，只要当时没有本家的大辈找你报仇，以后你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我们家老祖也不会去追问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可是……你知道了啊！” 冷云淡然提醒道。 黄元义一怔，茫然看着冷云，气愤道：“合着我怎么都得死呗？那凭什么柳长风跟着小花就能吃香喝辣，到我这就他娘的必死无疑了？这，这不公平！” “因为，他姓柳！” 冷云淡然说道，而后回身向白珂招了招手，示意其将短刀递过来。 “你们先等会儿！” 黄元义连忙拦下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二人，深吸一口气后，决然道：“我这次可是为了大机缘出山的，你们可以不相信姓黄的，但我也可以立下咒言，跟你契订主从关系，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出卖你了！” “你想让我出马？” 冷云皱眉道。 黄元义一歪脖子，气鼓鼓的说道：“不是出马！出马是你供着我，我是主，你是从！但立下咒言后，你就可以随时掌握我的动向，并且召唤我赶到你身边，总的来说……你是主，我是从……” “哎呀~前辈你怎么跪在地上啊，赶紧起来吧！” 冷云态度忽变，连忙搀扶着黄元义，笑着道：“元义小爷，赶紧发誓吧！” 第450章 福祸相依 荒山野店，前厅。 段天虹手掐法诀，脸色略显几分疲惫，开天眼的效果也愈发模糊起来，当即再次踏罡步斗，借天地之灵蕴继续维持法门，凝眸向后院看去。 却见五个喽啰气喘吁吁的瘫倒在地，好似已经脱离了丢魂的状态，而释放出去的两个鬼童子，则在客房外一阵乱撞，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冲入房间。 至于房间内，此时已经被一道黄光笼罩，根本看不到其中情况。 “难道，被其他东西捷足先登了？” 段天虹暗叹不妙，随即咬牙切齿道：“今天不管你是山精野怪，还是冤魂厉鬼，敢抢我的生魂，那就把你炼成我的奴仆！” 厅内剩余喽啰闻言都不禁屏住呼吸，下意识打起了寒颤。 段天虹抬手在身上摸了摸，随即掏出了纸符甲马，铜铃红线，大钱小刀等诸多物件，在法坛上一一摆好后，转头对一众喽啰吩咐道：“去取封山旗，将整座岗子给我围了，然后去把前几天打下的生桩挖出来！” “二当家，这……” 几个喽啰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惧之色，纷纷欲言又止的表示抗拒。 段天虹眉头一皱，冷笑道：“那生桩都被我下了禁制，正是炼僵的好材料，你们若是不想去的话，我也可以拿你们炼！” “我们这就去！” 众喽啰闻言不敢有丝毫迟疑，慌忙跑出商栈大门，从行囊中取出数十面杏黄旗，围着商栈前后每隔数丈便插下一支，很快便围成了一道圆圈，而后又都匆匆上马向山里赶去。 …… 后院，客房。 “皇天后土，请为见证，晚辈黄元义，今与冷云契订主从，福祸相依，永不背叛！如违此誓，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黄元义两腿微分，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双目圆睁，炯炯有神，开口如玄音律令，随即眉心处涌现一道黄色光晕，投射到冷云身上。 冷云手中握着短刀辟邪，留心提防着眼前的黄皮子，忽然一晃神间，眉心间感到丝丝凉意，同时察觉到一股冥冥中的感应，似乎眼前这黄皮子的一举一动都尽在自己掌握之中，虽不能看穿他心中所想，但却能觉察出对方究竟是抱有善意还是恶意。 “好，完成……诶？” 黄元义拍了拍手，刚一开口却看到冷云的眉心处透出一道红光，竟直接打在了自己身上，当即茫然道：“这，这是什么东西？难道你也和我契订了？” “放心，我不会这种东西！” 冷云一脸认真的摇头道。 黄元义茫然掐指算道：“不应该啊，我契订的咒言，给你一道能感应我的契机就成了，你怎么还给我一道红光……什么东西？这么还是大凶之兆呢？” 冷云略作思索，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的问道：“你刚才说到福祸相依，那是什么意思啊？” 黄元义皱眉看向冷云，正色道：“契订主从后，你不需要开香堂也能得到我的保护，但每次请我出山，你还是要付出相应报酬的，而咒言的主要作用，就是通过福祸相依来绑定你我，也就是说你倒霉，我就跟着倒霉，你要是得到了什么大造化，我也能跟着吃香喝辣，这样在你有危难的时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了！” 冷云闻言，不禁点头道：“听起来倒是很公平，可不像是那你们黄家的作风啊？” 黄元义一脸郁闷的深吸了口气，无奈道：“这是白家奶奶传下来的法门，不是我们黄家自创的手段，你满意了吧？” 此言一出，无论是冷云还是白珂都再无怀疑。 白奶奶，关东山白家老祖，善医药，乃是极为和善的一类地仙。 关东山内凡是遭遇疑难病症的人家，求医问药无果后，都会摆上贡品，焚香叩拜，乞求白奶奶赠药祛灾。 据传说，焚香摆贡后，隔天就会有一位老妇人前来询问家中可有病人，而后相赠一副药草，保证药到病除，极为灵验。 并且在关东山内，也极少听闻白仙害人的事迹，相比起臭名昭着的黄家，声誉不知高了几个层次！ 冷云能够感应到黄元义没有说谎，于是便说道：“如果我倒霉你就跟着倒霉，那我之前中了血咒，算是要倒霉吗？” “血……咒？” 黄元义瞪大双眼，看着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冷云，当即两腿一蹬，身体僵直的仰倒在地。 坐在炕上的白珂见状，连忙问道：“他，他这是替你挡了灾，应验血咒死了吗？” 冷云上前看了看，摇头道：“没死！就是听到血咒，吓得抽过去了，毕竟关东山的仙家，在血咒之下死了整整一代人，吓成这样也在所难免！” 白珂闻言，顿时失望的摇头道：“诶呦，还以为你没事了呢！这个仙家好没用哦！” “咳咳！” 听到白珂的诛心之言，黄元义终于回过神来，如丧考妣的站起身，满脸麻木的转头向一旁的墙角走去，喃喃自语道：“本以为这次胡老太姑亲自许诺，谁帮了小花就能得到她老人家的馈赠，我无非给你这一届凡人当牛做马几十年，换将来少走一千年弯路，这下妥了，给你分担了血咒还不够，那个糟糕的丫头还想让我替你去死，再见了，这忙我帮不了了！” 冷云看着黄元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抬手扣弄着墙角，不禁皱眉问道：“前辈，你这是在干嘛？” “还能干嘛？我回家！” 黄元义转过头来，涕泪横流的说道：“咱们今天就当没见过，以后就算你召唤，我也不会现身，反正中了血咒，将来怎么都是个死，就让我死家里吧！” 冷云看着道行不高，胆子更小的黄元义，心下也没多少指望，当即抬手提醒道：“你想躲起来我不拦着，可是……门在那边啊！” “啊？” 黄元义泪流不止的转头看向冷云手指的方向，茫然道：“那不是一堵墙吗？” “你扣的那个才是墙，这边是门！” 冷云无奈道。 黄元义啜泣着抬手掐算一番，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嚎啕道：“坏了，有人布下了封山旗，这下想走都走不了了，我不过是在洞府修行了一千二百年，头一次出门怎么就遭了这么大劫数啊！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妈……” 第451章 故意的 “行了行了，别嚎了，怎么说也是一千二百岁的汉子，遇到点小麻烦，至于哭成这个样子吗？” 房间内，冷云看着嚎啕大哭的黄元义，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本以为契订了一位仙家，不说是像柳长风那样独当一面，将来身边也算多个帮手。 没想到这黄皮子不仅看着低能，本质上就是个倒霉孩子。 现在也不敢指望他将来能帮上忙，但求别拖后腿就行了！ 黄元义的抬起头，眼眶里存着硕大的泪滴，嘴巴微张，一抽一抽的喘了许久才调匀呼吸，哽咽着对冷云说道：“你不懂，那鬼童子是道门邪术，说明前厅里一定有位专练邪术的恶道，封山旗又是专门针对我们仙家的法器，遮蔽天机，模糊方位，他，他这就是冲我来的啊！” “又是法器……” 冷云默默点头，听着房顶不断传来的撞击声，不禁追问道：“你说这鬼童子是道门邪术，又是怎么回事？” 黄元义抽噎两下，继续说道：“那些恶道会四处打听哪里有刚夭折不久的男婴女婴，而后找到其坟前，以秘术种下一株藤条，囚禁婴儿阴魂于藤根之中，待藤条长到手指粗细，取其根收入瓷瓶，每日以血食饲养祭炼，半年后便可炼成为主人之命是从，专门附身作恶，取人性命的鬼童子！” 冷云若有所思的问道：“那你觉得，能够炼制鬼童子和封山旗的恶道，还会有什么样的手段呢？” 黄元义眼中难掩恐惧的说道：“如今这世道，天地灵蕴不足，天材地宝稀缺，无论是我们山中仙家还是正统道门都日渐衰落，那是因为坚守正道者，都对善恶因果，天道劫数心存敬畏，不愿滥杀无辜以全道法，但那些邪魔外道不一样，驱鬼炼僵，化毒养蛊，世道越艰难，对他们来说反倒越如鱼得水，眼下再出现多恶劣的邪门法器，我都不觉得意外！”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也就是说，前厅的恶道不仅手段残忍，更关键的是你还打不过他？” 黄元义一脸不甘的歪着脖子，极不情愿的点头道：“嗯！” “那你保重，我们就告辞了！” 冷云抱拳拱手，既有礼数的与黄元义告辞，而后转身走到火炕前，抱起白珂便准备从后窗离开。 “诶，你们，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黄元义见状，不禁带着哭腔问道。 冷云抱着白珂站在窗前，淡然说道：“你也看到了，封山旗只对你们这些纯种的仙家有用，我们还是能够分辨方位的，而且那鬼童子畏惧黑刀，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所以眼下当然是要趁着对方没拿出更可怕的法器前，赶紧逃跑啊！” 黄元义不敢置信的看看冷云，明知故问道：“那我呢？” 冷云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轻声道：“危难当头，你也是一千两百岁的成年黄皮子了，不该问这种天真的问题，容易伤和气！” 黄元义一怔，满脸苦涩的说道：“可是，可是我们刚刚才契订咒言，说好了要福祸相依的啊！” 冷云摇了摇头，提醒道：“我是主，你是从，我倒霉你要跟着倒霉，但是你倒霉，我不一定要跟着倒霉啊！” 黄元义两条短腿一蹬，直接瘫坐在地，苦笑着叹道：“老弟啊，你这辈子做人真是白瞎了，你他妈比我更适合姓黄啊！” 冷云闻言不禁看向怀中的白珂。 白珂眨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抿嘴看着冷云。 冷云微微一笑，转头对黄元义说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绝情绝义，而是需要保护更重要的人不受伤害，你就在此坚持个十天半个月，等我们补足阳气，重燃真火，一定回来救你！” 说完，冷云便抬脚跃出窗户。 黄元义见状，鼻尖前极不争气的鼓了个泡，连忙起身挡在冷云身前，痛哭哀求道：“别！别十天半个月，那会儿估计我都臭了！我，我能帮这糟糕的丫头重燃真火，而且只要你们俩不走，我还能牺牲三五十年道行，让她的阳气暂时回到巅峰状态，求你们别丢下我一个人……” 一番男人停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的哀嚎后，黄元义长长抽噎一声，双手抹掉眼泪，见眼前早已空空荡荡，绝望的泪水再次凝聚，却忽然发现那对男女并不是弃自己而去，而是重新回到炕边坐下。 那女人正靠在男人怀中掩嘴浅笑。 那男人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正拿着一截炭块飞快的书写。 “诶？” 黄元义见冷云不走了，眼中当即蹦出了欣喜的小星星，正要激动的上前，却听到冷云忽然开口。 “事先说好，我们留下来全都是为了救你，但你毕竟姓黄，所以这因果必须要算算明白，你要帮她重燃真火，还要将阳气暂时恢复到巅峰状态！” 冷云边说边写，而后抬头打量黄元义，正色道：“就这个条件，事后因果两清，互不相欠，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 黄元义茫然摇了摇头，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冷云得到答复后，便又继续边写边说道：“甲方冷云白珂，乙方黄元义，约定达成，立即生效，如有违背，人神共弃，应验血咒，死于化形劫数之下！” 黄元义听到那几项可怕的惩罚后，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完全来不及思考。 冷云将册子放在炕沿，不由分说的抓起黄元义的手，以短刀割破其拇指，而后在册子上按下了一个清晰的血手印，点头道：“成交，现在你可以履行乙方义务，开始帮她重燃真火了！” “我……你……” 黄元义满是疑惑的看着血迹未干的手指，又抬头看了看冷云，后知后觉的问道：‘那什么，故意的吧？’ “嗯！” 冷云一脸坦然的点了点头。 黄元义无比难受的看着冷云，想要开口但却又无言以对，纠结良久后，只得无奈道：“也不是所有姓黄的都值得你这么防着，其实你比大多数姓黄的……黑多了！” 冷云不以为意的催促道：“别废话，赶紧的！” “好好好……” 黄元义认命般的应道。 第452章 替身之死 “二当家，我们回来了！” 商栈门传来一声大喊，紧接着十余名喽啰抬着两只木箱走了进来。 法坛前的段天虹深吸一口气，当即闭上双眼，运功吐气，结束天眼法门，而后转身走到木箱之前，对一众喽啰挥手示意。 喽啰们虽然脸上充满了抗拒，但却不敢有丝毫违背之意，立刻熟练的各自行动起来。 有人取来一方木盒。 有人取来一只瓷罐。 有人上前打开了木箱的盖子。 箱盖打开，两具死了没多久，身上满是泥土的尸体呈现于众人眼前。 尸体一男一女，皆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手脚反绑在身后，头顶插着钢针，脚底贴着符纸，面目狰狞扭曲，圆睁着惨白的双眼，看上去极为不甘和怨恨。 屋内众喽啰见状，皆是默默垂下了眼皮，不敢再去看那对惨死的童男童女。 虽说土匪滥杀无辜也是平常，在场众人无不是手染鲜血，罪该万死的大恶人，本不该如此悲天悯人。 但有些残忍，就连大恶人也不忍直视！ 这一对童男童女，是众人亲自下山绑来的，并在二当家的指挥下，将其头顶封入钢针，再将脚底挖空血肉灌入水银，并以秘药吊着性命，活生生埋入三四丈深的地下。 那一日后，这两人的惨叫声便始终萦绕在众人的耳边，一直没有平息。 饶是不相信报应的大恶人，在这一连数日的折磨下，也不禁意识到将恶事做绝了，是真的会遭天收的！ 而主导这一切的段天虹，则像是没事人一样俯身欣赏着两具死尸的狰狞面貌，满意点头道：“不错啊，怨气深重，尸身僵而不腐，看来这封印魂魄，以阴煞之气炼僵的法子果然可行，让山上的工程先停一停，等我先用这两具尸体拿下后院的精怪，再重新去寻找生桩！” “嘶……是！” 众喽啰皆是胆战心寒的低头应声，只觉耳边那凄厉哀嚎的尖锐叫声越来越刺耳，但却无人敢开口劝阻。 毕竟这位可是山上的二当家，堂堂关东山第一太保的亲弟弟，第四太保八拜之交的义弟。 放眼整个关东山，确实没人敢惹这位恶道人，段天虹！ “开始吧！” 段天虹环顾左右，看着一众面色难看，心生不愿的喽啰，冷笑着下令道。 众人轻叹一口气，默默上前打开瓷罐，将腥臭粘稠的污血泼洒在木箱周围，而后打开木盒，各自从中捧出一把朱砂，在满是污血的地面上洒出一道道晦涩的符号。 段天虹则是右手不断变换指诀，左手拿起法坛上的铜铃，一边轻轻晃动，一边开始默念起咒语。 一众喽啰完成朱砂撒字后，纷纷退到一旁，看着手上沾染的朱砂，脚下沾染的污血，心里都感到十分不舒服，但又碍于身份无法表达。 叮铃~ 随着铜铃声忽然停下，段天虹忽然睁开眼睛，平静注视着木箱内的尸首，淡然道：“你们都是我精挑细选，留在身边的崽子，也教了你们制作生桩和朱砂画符，可有人愿意做我的弟子，学习更多法术？” 众人心中已经对这等邪术厌恶至极，明知成为二当家的弟子，将来在山上肯定更受重用，也无人主动应声。 段天虹欣慰一笑，点头道：“你们都是山上杀人最多，手段最狠毒的崽子，想不到今日都生出了忏悔之心呐！” 众人不禁将头更低了几分，继续默不作声。 “哈哈哈，看来这替身之法果然有用啊！” 段天虹忽然放声大笑，转头环视众人，阴鸷而又疯狂的说道：“这几天阴风贯耳的感觉，还不错吧？” 众喽啰闻言一怔，而后纷纷抬头来，一脸惊恐的看着段天虹。 “如果这对生桩不被起出来，这能让恶人忏悔的阴风贯耳半个月后就算消散，你们也都会无碍，但现在必须炼僵除妖，那这两个生桩的怨气就必须要想办法抵消，你们心中的悔意，正是抵消这些怨气的绝佳祭品，这就叫……” 段天虹话音一顿，左手重重一晃铜铃，冷笑着说道：“未雨绸缪！” 叮铃铃~ 随着铜铃声响，木箱内的两具尸体忽然长出大量白毛，口中长出上下两对獠牙，全身筋肉开始鼓胀，弯曲反折的手脚开始绷直，扯动着捆在身后的绳子发出了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不好，快逃！” 众喽啰发现木箱中的两具尸体似是复活一般动了起来，当即惊呼一声，纷纷转身向门外冲去。 虽然明知段天虹阴了自己，但在此情此景之下，众人根本无暇想着报仇，只想尽快逃离此地。 只留段天虹一人在此，那僵尸活过来后，又岂有不先攻击他的道理？ “呵呵呵，跑吧，看你们能跑到哪去！” 段天虹发出一阵阴森笑声，同时右手指诀再变，脚下踏罡步斗，沉声喝道：“封山阵，开！” 封山旗确实是针对山精野怪的法器，但是七七四十九枚封山旗组成的法阵一经发动，人鬼妖邪，除去道行高深，或是有特殊法器傍身者，皆要受困于此！ 正逃向大门的一众喽啰身形一顿，而后便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在屋中乱跑乱蹿起来。 嘭！ 嘭！ 随着两道绳索崩断的声音响起，两个指甲如刀，全身白毛，青面獠牙的僵尸从木箱内跳起身，惨白的眸子中多了一点黑墨般的瞳孔，全然看不到身前的段天虹，始终紧盯着屋内胡乱逃窜，手脚上沾染着朱砂和鲜血的喽啰们。 “污血为凭，朱砂为引，报仇去吧！” 段天虹阴森一笑，手摇铜铃，沉声喝道。 两只毛僵瞬间得令，身形僵直的起身一跳，快若闪电，身形如飞，转瞬便各自擒住一个喽啰，十指抓破胸膛，咬开哽嗓咽喉，饮血消恨。 …… 后院，客房。 “好了，这姑娘灭掉的真火已经重燃，只要天一亮，晒一晒太阳，缺失的阳气很快就能补回来了！” 黄元义拍了拍手，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盘坐在炕上的白珂感受精神重振，好似脱胎换骨一般，便向冷云点了点头。 但冷云却并不满意，手指着册子说道：“可是我们签订的契约，不是等到明天晒太阳，而是马上回复阳气，即便是暂时的也好，但你不能说道没做到，报应都写的清清楚楚，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元义小弟！” 黄元义龇牙咧嘴的看着冷云，皱眉道：“这丫头现在已经无碍了，其实也没必要浪费我的道行，等到天亮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今夜才是危险，眼下等不到天亮了，万一等会儿要是有什么东西闯进门来……咦，门呢？” 冷云正欲催账，忽然发现屋内四面全是土墙，根本看不到门窗。 黄元义闻言一惊，连忙掐指一算，眉头顿时越皱越紧，而后疯狂的对白珂招手道：“我的老娘诶，这是封山阵啊！赶紧赶紧，恢复了阳气，咱们赶快御敌突围！” 第453章 一力战双僵 商栈后院，五个奉命前来杀男人，抢女人的喽啰，先是被山中野鬼吓丢了魂，在院中不停的转圈，好不容易停下来歇息一阵，再想离开时却又没了方向，只得在院中又乱跑了起来。 嘭！ 商栈后门瞬间破碎，两道手上脸尽是鲜血的白影直挺挺落入院中，发出两道凄厉的吼叫。 “啊，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身陷封山阵的五人虽然迷失了方向，但视觉并不受影响，瞧见那两个白毛怪物，当即惊呼着抱头缩到四下的墙角。 两只毛僵已经饮尽仇人血，抵消了生前怨念，看向没有朱砂污血作为牵引的五个喽啰，只是凭借本能的挑选起目标。 叮铃~ 铜铃声响起，两只毛僵立刻收回视线，平举双手，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段天虹走出后门，双腿绑着甲马，左手摇着铜铃，右手拿着一柄小刀，抬头看着被风沙包裹的客房，以及两个始终无法冲破屏障的鬼童子，沉声道：“这五个人早晚都是你们的腹中血食，先破了那房间外的风沙，活捉里面的精怪！” 两只毛僵便如同两件没有表情的兵器，闻声便立刻纵身向客房跳去，呼啸如风，起落如霹雳惊雷，坚如铁石一般的双手径直向黄风屏障扑去。 嘭！ 风沙爆震，转瞬消散于无形。 盘旋在空中的鬼童子当即穿过房顶，再次没入房中。 两只毛僵同时转身对准房门，纵身便要破门而入。 砰！ 还不等两只毛僵起跳，房门却率先破碎，一柄漆黑枪锋悍然此刺出，点在一只毛僵胸前，而后猛然扫向另一只毛僵。 叮！ 咚！ 两只毛僵全身如铜皮铁骨，在玄铁枪锋下毫发无伤，但却未能抗衡住大枪之上的强横力道，在一点一扫之下，顿时各自向后退去。 “嗯？” 段天虹目光一怔，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杆漆黑大枪。 毛僵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就算是山中精怪，道行低的也不可能是其对手。 况且这山里也没听说过有会使大枪的山精野怪。 但要是人的话，那就更不可思议的了！ 以段天虹生平所见，能以自身之力抗衡毛僵的凡人仅有两位。 一个是自己的亲哥，段天罡！ 一个是自己的义兄，封不弃！ “这是碰到了一个老祖级别的仙家，还是遇到了十三太保中的将军或神婆？” 段天虹心中暗自猜测，眼中则浮现出一抹狂喜。 自从五年前得到了玄门邪修之法，段天虹自问已经另辟蹊径，追赶上了无人能敌的大哥和义兄，并且远比他们二位更加无敌！ 今日这屋内若是仙家老祖，那便炼成奴仆！ 若是十三太保，那便制成僵尸！ 不仅回山后能给两位兄长一个惊喜，等到五月初五，还能给天下英雄一个震慑！ 让那什么百步蛇，转轮王都知道，天元山三杰并立，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不入流的货色可以妄想取代的！ 正在段天虹沾沾自喜之际，门前长枪奋然刺出，同时一道黑衣身影紧随而至，将丈二大枪拿在手中，左打右拨，刺挑如疾风，劈扫如残虹，打的两只毛僵练练败退，那一身怪力竟毫无用武之地！ “这能是个人？” 段天虹一脸茫然的看着那黑衣枪客，皱眉叹道：“将军，年纪对不上，神婆，男女对不上，这他妈看着也不像是个仙家，到底是什么玩意……” 突然之间，段天虹灵光一闪，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最近声势渐盛的名字，并与眼前的少年愈发贴合。 二十出头，师从三十年前力压群雄的冷文杉，闯野熊凼，杀金猞猁，盗将军府祖坟，混同江上搏杀水匪，虎王山中擒虎杀豹，太岁山下剿匪杀官，赫赫威名，早已不输当年的老刀把子！ 况且八极门下高手，六合大枪更是傍身武艺！ “老刀把子，冷云！” 段天虹双眼微眯，恍然认出院中之人。 冷云手中大枪挥舞，视线扫过身前两只僵尸，转而落在一旁的段天虹身上。 养尸炼僵之法，自古有之。 凡是修炼此种邪术之人，皆是自绝于武林正道，自绝于天下的极恶之徒，不仅是人人得而诛之，更是人人得而追杀之！ 按理说这种邪魔外道早就应该绝迹才对，没想到如今又重现于天下。 身为江湖中人，既然遇见了这等邪徒，那就绝不能放过！ “喝！” 冷云脚下一震，手中大枪一抖，枪锋点在一只毛僵眉心之上，顺势又扫向另一只毛僵双眼。 僵尸虽然是人死后尸身变异，习性与活人大相径庭，但依旧有灵，因此眉心天灵等精气聚集之所，依旧算是其要害。 只不过但凡是厉害些的僵尸，全身坚硬如铜铁浇筑一般，寻常外力极难对其造成伤害。 但毛僵身体虽坚，却不可能比得上玄铁枪锋，而冷云一直留力不发，自然是在等一个擒贼擒王的机会！ 眼见一只毛僵天灵被戳中，身形飞快向后退却，另一只毛僵双眼被枪锋扫烂，身形也是不由自主的向旁踉跄，冷云当即身形一转，挺枪便向段天虹刺去。 “哼！” 段天虹见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右手扣住小刀，掐动指诀，贴在双腿上的甲马顿时嗡嗡作响，而后身形一晃，如浮光掠影一般避开枪锋，闪身向木门破碎的客房冲去。 在与冷云擦肩而过时，段天虹甚至不忘挑衅道：“既然你是冷云，那屋内的女子一定没被其他精怪得手，等我将她炼成阴奴，一定拿来好好招待你！” 冷云双眼微眯，但见对方从自己身旁掠过，当即转身回枪，扫向对方后脑。 叮铃~ 段天虹早有预判一般，手中铜铃一晃，两只毛僵当即跃到身后，挡住了横扫而来的大枪。 嘭！ 在冷云全力一枪下，两只毛僵根本无法抗衡，顿时并肩齐飞出去。 而段天虹也同时脱离长枪范围，面露狂喜的径直冲向房门。 冷云望着段天虹的背影，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明知再难阻止对方，却依旧纵身向前直刺。 段天虹飞快来到房门之前，忽然迎面涌来一阵风沙，紧接着一道黄光凭空乍现，上半身极长，下半身极短，好似一堵土墙般挡在门前。 嘭！ 突遭变故的段天虹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与来人撞了个满怀，眼中更是充满了疑惑。 屋里不该是一个女人吗？ 眼前这东西，尖嘴猴腮，一脸黄毛，怎么看都该是的黄皮子才对。 可是鬼童子不是应该攻击房间内除了那女子之外的所有东西吗？ 鬼童子呢？ 不等段天虹想明白，黄元义直接高举双臂，一把将段天虹死死抱住，瞄准冷云刺来的枪锋挪了挪身子，高声大喊道：“来来，瞄准他的后心，把我也穿成串都不要紧，别留力！” 第454章 战恶道 客房门前，前有黄大仙死死钳制，后有呼啸枪锋穿心而来，段天虹看似自投罗网，身陷绝境，可眼中依旧没有丝毫惊慌，甚至反倒平添几分狠辣！ 叮铃~ 电光石火之间，段天虹左手摇铃，右手十分灵活的以小刀割破手指，将指尖鲜血均匀涂抹在刀刃之上，反手刺入黄元义后心，并顺势向下一划，将其背后彻底抛开。 “这，这是……无碍法……” 后心被剖开的黄元义双眼忽然涣散，喃喃轻叹间，胸前随之浮现出一线红光，正好与身后刀口两相对应。 “虽有妖魔障，自得无碍法，道爷我这是正经八百的玄门正法！” 段天虹冷笑着大喝一声，随即缩回双手，身形猛地向前一探，竟直接从黄元义怀中穿身而过，再无阻碍的冲进客房之中。 山中得道的仙家肉体强悍，殊难为外力所破，即便有些外伤，也能够凭借深厚法力复原。 但仙家的无伤并非无敌，最忌遇到法器或是克制法力的特殊手段。 比如那柄黑刀，比如眼下段天虹以血为媒，以刀作梁，在黄元义身上开辟出的脱身通道。 凡间称之为穿墙术。 道门之中则为无碍法！ 此刻黄元义不仅没能守住房门，背后伤口因为沾染了段天虹的血，一时间竟然无法用法力恢复，神魂也仿佛遭受重击一般，陷入混乱和呆滞之中，即便眼看着冷云身后两只飞僵再度袭来，也无法开口提醒。 “撑住！” 随后赶来的冷云见状，便知黄元义又遭到了邪术克制，当下也顾不上身后凭空乍现的劲风，开口暴喝一声后，眼中杀意决然的一枪贯穿黄元义胸膛，枪锋直追冲入房门的段天虹。 嗤！ 枪锋刺破衣衫，割开皮肉的声音自房间内传来。 与此同时，两只白毛飞僵也仅在一个纵跃之间来到冷云身后，四只指甲修长漆黑的利爪猛地向冷云背后抓去。 冷云手中大枪卡在黄元义胸前，自是无力回身反击，情急之下，只得一脚蹬地，一脚后搓，于两只飞僵之间矮身一字马，避开那沾满尸毒的利爪，同时手拖枪杆，将大枪从黄元义胸口拽出大半。 而两只飞僵速度惊人，力大无穷，在段天虹的控制下，出手更是毫不留力，向前没能扑到冷云，便也无力收手，反倒顺势扑向黄元义。 黄元义先遭段天虹封住法力，镇住元神，又被冷云一枪穿胸，顿觉呼吸一滞，身体缓缓失去知觉，全身肌肤感到一股寒彻骨碎的冰凉，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 自从出生以来，顺利启智，顺利修行，顺利闭关潜修的黄元义，从未体会过真正受伤的感觉，更不知道死亡的过程是否痛苦。 但是眼下，黄元义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死了。 那感觉实在无法形容，可以清晰体会到生机逐渐流失，对于死亡的不甘，对于活着的执念，共同化作掺杂着恐惧的绝望，远比身上些许外伤带来的痛感更加可怕！ “我，我不想死！” 黄元义喃喃自语，涣散的双眸忽然变得坚定，仿佛在一瞬间找到了修行的意义。 孩童之时，家中长辈告诫自己要修行，周围同辈也都在修行，自己只以为修行对于仙家来说只是一件类似本能，赖以打发悠长寿命的方式罢了！ 但是眼下，黄元义猛然意识到，仙家修行就像是凡人吃饭喝水，看似寻常普通，但却是活命的重要手段。 法力通天，陪衬而已。 得道成仙，纯属虚妄。 只要活着，更舒适，更惬意的活着，便是得了修行的真谛！ 嗡！ 黄元义双眸之中黄光涌现，原本已经涣散瘫软的身体再次挺直，身周浮现出一道硕大的黄皮子虚影，沾染在伤口中的污血逐渐逼出体外，沿着背后淅淅沥沥的滴落于地，同时抬起双臂，试图架住两只迎面扑来的毛僵。 但毛僵力大，全力出手的冷云尚可占据上风，而专心修行的黄元义并无体力上的优势，横起的双臂根本挡不住四只铜浇铁铸一般的利爪。 噗！ 飞僵指尖刺入黄元义胸前皮肉，乌黑尸毒顿时沿着皮肉血液向四周蔓延。 黄元义双臂一拧，如同两条麻绳一般紧紧缠住毛僵的四只手臂，总算没有让那锋利的指甲继续深入，当即低头看向冷云，沉声道：“还好是皮肉伤，尸毒不深，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两个东西！” 话音落，黄元义抬起短腿，猛踢向竖在身前的脚面，助其从两只毛僵之间抽身向后滑去。 冷云借力后撤间，手中大枪也顺势从黄元义体内拔出，紧接着翻身而起，正欲上前解围，双眼却瞬间瞪大，而后便闪身向一旁躲去，并趁机大喊道：“小心！” “嗯？” 黄元义看着冷云奇怪的反应，不免一阵茫然，随即心中便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嘭！ 一道极其狼狈的身影忽然从房间内倒飞而出，不偏不倚的撞在黄元义的背后。 黄元义全部精力都在身前两只毛僵身上，身后突然受到撞击，竟不由自主向前俯身，本就戳在胸前的四只利爪顿时没入胸膛，并随着身后飞来的身影，带着两只飞僵一同滚入院中。 随着四道滚作一团的身影在地面上散开，黄元义终于借助惯性挣脱了飞僵的利爪，手捂胸口爬起身来，指尖不断向外溢出的乌黑的血液，脖颈之上的血管，更是已经化作清晰可见的黑线。 “咳咳！” 而在两只毛僵之间，身形狼狈十足的段天虹艰难的咳嗽两声，半跪着抬起头来，即便脸上印着一副完整清晰的鞋印，也难掩惊诧之色。 嘭！ 嘭！ 不等段天虹开口，胸前又突然传出两声炸响，从碎裂的衣衫中崩出了些许黑色瓷片，以及猩红的木屑。 “一个阳气不足的女人，竟然能灭了我的鬼童子……” 段天虹深吸一口气，满是不可置信的叹道。 咻！ 一袭白衣闪出房门，凌空变向，直跃上房顶，手持黑气缭绕的短刀，俏丽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输男子的英气，一脸得意的俯视着下方的段天虹。 段天虹看着那气色红润，神完气足的绝美女子，先是一怔，而后破口大骂道：“贱人！竟然自甘堕落，擅自补全阳气，做不成道爷的阴奴，错失了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真是贱……卧槽！” 刚刚在房中伏杀了两名鬼童子，又一脚将段天虹踹飞的白珂，刚一亮相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眉头紧锁间，心下更是无名火起，抬手摸出十字镖，直接打入段天虹嘴里。 眼见段天虹捂着鲜血横流的嘴巴在地上打起滚来，白珂仍觉不解气，于是继续在挎包中摸索。 金针的杀伤力不足，眼下不足以解恨。 四楞钢钉此前已经用尽，燕子镖又不是这种场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于是乎，盛怒之下的白珂拿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锦盒。 “我让你骂！” 白珂怒喝一声，手中锦盒盖子随之弹开，数百枚钢针蓄势待发。 第455章 你挡得住吗? “唔，唔，哕~” 段天虹跪在院中，低头呕出两枚带血的十字镖，随即一脸惊恐的看向房上的白衣女子，连连摇动铜铃，召唤两只飞僵挡在身前，面目狰狞的喝道：“我早就该猜到，跟在老刀把子身边的女人，一定是玉面狐狸！” 白珂手按着锦盒上的机扩，皱眉寻找着角度，完全不理会段天虹的声音。 冷云双眼微眯，转头看向半边身子开始抽搐的黄元义，不禁问道：“你怎么样？” “还，还，还能在撑一会儿，他身上有，啊有发法器，还有诸多邪术，太，啊太克制我了……” 黄元义嘴角一抽一抽间，颇为郁闷的说道。 冷云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转向躲在飞僵身后的段天虹，沉声道：“你是哪里来的邪修，竟敢对梅花山的人下手！” 段天虹闻言，当即冷笑道：“难怪你们两个会跑到这来，原来是铁算盘那个老杂毛舍不得金矿，找你们两个小辈来帮他找回场子，他许诺了你们多少金子啊？” “金矿？” 冷云眉头微皱，同时脚下无声移动，不着痕迹的开口道：“曾经有人在梅花山上挂牌子，向夺取自家金矿的坐三江和金钱豹复仇，这里应该就是那座被虎王山霸占的金矿，梅花山则是在王虎王豹死后趁虚而入，你们又在暗中杀了梅花山的人！” “哼，这么说来，你们连金矿都不知道，就被铁算盘骗来做事了！” 段天虹冷笑一声，点头道：“表面上假仁假义，背地里趁机谋私，的确是铁算盘的作风！不过这毕竟是一座金矿，换做是是谁都该动心的，土匪只知道打家劫舍，那就只能做一辈子土匪，有了这样一条财路，就能招揽更多的崽子，打造更牢固的山寨，成为那些小绺子眼中永远不可能企及的规模，所以不论是虎王山还是梅花山，又或是我们天元山，都不会坐视这座能改变关东山格局的金矿，落入他人之手！” 冷云对此只是不屑一笑，也懒得多说什么，笑着反问道：“这么说来，你是天元山上的当家了？” “老夫正是天元山二当家，段天虹！” 段天虹满是得意的高喊一声，在飞僵身后挪了挪身子，又继续说道：“铁算盘道行深，心机重，毕竟是我们天元山将他从绿林魁首的位置上推下去的，对他的为人行事格外了解，你们的师父当年或许还能与之周旋，但你们两个还是太嫩了，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们，山上的金矿我已经接手了一阵子，里面只有梅花山的崽子，根本就没有什么金矿的苦主，那不过是铁算盘为了接管这座金矿，提前准备的借口而已！你们两个好好想想，与其为了这种人和我拼个两败俱伤，倒不如今夜就此作罢，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段天虹坦诚相告后，不由得自以为是的一笑，只觉得自己的说辞实在太完美了，不仅让这对年轻的黑刀客玉面狐没了出手的理由，说不定还能祸水东引，将麻烦送回到梅花山去！ 冷云闻言却不以为意，忽然低声道：“段天虹？没听说过！天元山上，我只知道段天罡和封不弃！” “呵，小子，激将法和离间计在我这没用，我们兄弟三人当初能齐心协力将梅花山拉下魁首之位，自是不在意你们这些外人嚼的舌头，别看判官比我大了三十岁，那可是我结拜义兄，他……” 段天虹一脸鄙夷的嘲讽着冷云那拙劣的算计，忽然发觉哪里有些不对劲，猛然转头向身后看去，却见冷云已然持枪站定。 方才的谈话，原来只是麻痹自己的障眼法！ 这个冷云自始至终的目的，都是找机会继续出手！ 已经成功落位的冷云自是不屑再与段天虹多说一句话，当即挺枪向毫无遮挡的段天虹刺去。 段天虹见状暗道不妙，正要催动双腿甲马，加速逃离之时，忽然注意到冷云双唇微动，似是在默念某种口诀一般，不禁诧异道：“难道你小子也修过道法？” “明白了！” 冷云并未理会，但在段天虹的身后却突然响起一声应答。 契订主从咒言后，可以接收到冷云一切命令的黄元义，强忍着身上逐渐扩散的尸毒，双手合十间，周身黄光大亮，而后翻开双掌向地面虚按，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风起！” 呼~ 后院之中平地卷狂风，沙尘冲天起，瞬息之间便化作一道土黄色的旋涡，将周围房屋墙壁尽数遮蔽，连同冷云的身影也一并隐没在风沙之中，完全不给段天虹辨别方向，寻路逃走的机会。 现在外有封山阵，内有风沙漫太天，大家谁也分不清方向，才算是公平！ 段天虹右手扣住小刀，捏起指诀，双腿上的甲马隐隐发光，自问只要跑起来，冷云绝不可能追上自己。 但眼下四周都是黄哈哈一片，可见范围不过是数尺，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啊！ 正在此时，漆黑枪锋于黄沙间探出头来，直奔段天虹的面门。 叮铃~ 段天虹抬手摇铃，控制两只飞僵上前挡住黑枪，同时自己向侧方移动。 反正自己现在看不清冷云，那玉面狐狸也不可能看见自己，自然也就无需飞僵护住身后。 飞僵动作迅捷，原地转身一跳，瞬间出现在枪锋之前，成功拦下大枪，但也仅是一杆大枪而已。 “喝！” 另一个方向的风沙之内，忽然爆发出擤气声，接着便是一道宛如雷鸣的震脚声。 段天虹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寻声望去之时，已然看到一袭黑衣，双眸之中星辉璀璨的冷云闪身冲出黄风，直向自己的退路冲来。 比邪术，比法器，段天虹自是在行。 可要比身手，比反应，又怎么可能是冷云的对手！ 冷云凭借短程爆发，成功来到段天虹身前，一手擒住其拿着小刀的右手，另一只手穿过腋下，反扣住对方下巴，同时施展石化神通，沉声问道：“刚才，你骂人了吧？” 段天虹嘴巴被捏住，自是无法开口回答，但眼中却充满了惊恐。 并非是冷云那冰冷无情的质问，而是因为胸前可以抵挡精怪神通的护身法器，正在发烫！ 这就说明，眼前的年轻人不仅是个刀客，更是个人形仙家！ 冷云凝眸看着段天虹胸前衣衫在炽热温度下闷烧开一个口子，露出了一件与封不弃相同的俯身法器，当即冷笑道：“法器能挡住神通，那我这练了将近二十年的拳头，你挡得住吗？” 话音落，冷云松开段天虹的下巴，改为掴面掌狠狠砸向其左脸，而后又以拳背反抽其右脸。 “噗！” 段天虹仰头喷出一口碎牙，但在法器加持下，依旧保持着清醒，惊恐万分的挣扎着。 第456章 死不了 风沙之中，铁拳之下。 段天虹左右颧骨皆碎，满嘴不剩一颗好牙，满是惊恐的看着身前年纪不大，但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的冷云，心下暗自叫苦不迭。 若是山中的孤魂野鬼，各路仙家，那自己有的是手段可以诛杀。 若是江湖武夫，自己也有与之周旋，甚至取其性命的办法，但绝不是在近身缠斗的情况下！ 况且冷云能够触发自己的护身法器，根本就不是的寻常武夫！ 如今已经挨过两拳后，段天虹十分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绝不可能扛得住第三拳。 这般惊人的体魄气力，无论下一拳打在哪里，那都是要命的！ 眼见冷云再次扬起拳头，段天虹连忙看向不远处扑到一杆大枪的两只毛僵，未被控制的左手连忙摇动铜铃。 冷云见状当即放弃挥拳，攥着段天虹的右腕向其身体另一侧划去。 段天虹在力量上根本无法做出反抗，顿时被冷云扯的身形趔趄，可左手中的铜铃却没有响起，茫然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冷云方才那一下，竟让自己右手中的小刀，斩断了左手摇铃的握柄！ 眼见冷云已经占尽上风，段天虹心下一横，狞笑着喝道：“你毁了唤尸铃，那两只毛僵马上就会失去控制，自行在山内攻击活人，今天死在你手上，让半座关东山给我陪葬，那也值了！” 冷云闻言立刻转头看去，果然见那两只毛僵舍弃大枪，在风沙之间四处乱蹦，行径相较之前变得毫无章法，若非有风沙阻拦，怕是早就钻入茫茫大山之中。 正在此时，两只毛僵在乱跳之间来到冷云身旁，并且依照攻击活人的本能，将漆黑利爪对准了冷云。 八极门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师父当年也是名噪一时的武状元，冷云自然算是出身名门正派的江湖侠客。 坚守正道，并非是对自身束缚。 问心无愧，才是天下最硬的拳头！ 更何况眼下不仅要除魔卫道，更要自保，冷云自是无需考虑，随手松开段天虹，转身架拳抬臂，挡开两只飞僵扑来的利爪，同时心念一动，向风沙之外的黄元义下达命令。 既然自己需要对付两只毛僵，那么失去毛僵保护的段天虹，自然有人能够对付！ 黄风之外。 脸上满是黑线的黄元义两只小短腿一蹬，瘫坐在地，沉重的喘息着，挥手收了神通。 嗤~ 风沙停息，最先露出身形的便是慌忙逃窜的段天虹，一边极力远离冷云，一边从怀中掏出诸多符纸法器，疯狂的向自己身上招呼。 “续命的，止血的，护体的，保护要害的，维持气机的……” 段天虹疯魔一般的念叨着，转瞬便将全身贴满符纸，手腕上，脖子上，带满了各式法器，这才稍稍有了一丝安心，方才想起来庆幸自己的赌对了。 狗屁仁义，终将会被不义所制！ 老刀把子，也不过是被道义束手束脚的蠢货而已！ 砰！ 砰！ 正在这时，一阵无比清晰的打击声传来，打断了段天虹的暗自窃喜。 段天虹转头望去，却见冷云以一敌二，在两只毛僵身前左闪右躲间，双拳如风般不间断的打在僵尸身上，游刃有余避开了利爪所有攻击的同时，也已一己之力拖住两只毛僵无法抽身，仿佛如同打木桩一般轻松。 而本该纵跃如风的毛僵，此时却不蹦不跳，只在原地扭身转动手臂，向冷云发起聊胜于无的攻击。 段天虹揉了揉眼睛，细看之下，发现两只毛僵身上正不断滑落着砂砾石块，那原本就僵直的双腿，此刻更是连蹦跳都无从发力了！ “原来是石化……诶，我怎么能看见了？” 段天虹认出了冷云的能力，正惊叹间，忽然意识到漫天风沙已经消散，当即大喜过望的四下看去。 结果看到的确是一位白衣女子飘入眼帘，抬手举起了一只锦盒，并无声松开了一根手指。 簌簌！ 数百钢针如同疾风骤雨，顷刻间便将段天虹淹没。 段天虹下意识抬手去挡，但终归是杯水车薪，全身上下几乎同时传来剧痛，更能感受到有几根钢筋没入皮肉，刚好卡在骨缝之中，还有几根钢针角度刁钻，没有受到骨头阻挡，直接透体而过。 受益于提一步用上了所有保命手段，段天虹在漫天针雨下非但没死，甚至全程保持着清醒，完完整整感受到了每一根刚针钉入体内的能痛苦！ “啊！” 段天虹在忍受着剧痛的同时，眼睁睁看着一根钢针飞进了自己的左眼，在肉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之下，终是惊惧不已的大喊出声。 白珂眼见段天虹挨过了飞蝗针还能不死，惊疑之下，再度拿出了一盒飞蝗针。 段天虹见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连忙催动甲马向院外逃窜，可刚走出一步，全身上下顿时传来钢刀刮骨般的疼，只得僵在原地龇牙咧嘴，涕泪恒流。 情急之下，一心想要活命的段天虹也顾不上白珂是否会发动第二套飞蝗针，连忙低头拔去身上肉眼可见的飞蝗针，以求缓解那刮骨剧痛。 手忙脚乱之间，段天虹摸到了插在左眼上的钢针，来不及多想便顺手拔了下来。 却不想拔出钢针的瞬间，左眼忽然一阵胀痛，原本还只是模糊的视线，瞬间变的一片漆黑。 “好好好，今天这仇我记下了，只要道爷我不死，来日必将报还！” 段天虹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经看起来极惨，胡乱拔去身上大多数钢针后，愤怒无比的大吼一声后，转身便要以神行之法离开。 不远处的冷云闻言，忽然以一招黄莺双抱爪按下两只毛僵的手臂，再接一记立地冲天炮，打在两只毛僵的咽喉之上，而后便直接转身走向段天虹。 “诶，你，你不怕……我去！” 段天虹心下一紧，正要说话间，忽然看到两只毛僵转瞬变成两尊石雕，并且从脖子开始一点点折断坍塌，当即不敢多言，大叫着转身边跑。 冷云见状，当即大步赶至段天虹身后，倾尽全力一拳砸在其后脑上。 啵~ 段天虹只觉得脑中一阵翻江倒海，但仰仗着诸般护身手段还是不死，只是卡在眼眶中的左眼，在巨大的力道下崩飞出去，但此刻不敢有任何停留，咬牙钻入一面墙壁，消失不见。 第457章 救救小弟 商栈后院，眼见段天虹急速逃离，冷云不禁一脸诧异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拳。 “什么情况？” 白珂皱眉走上前来，满是不解的问道：“怎么还让他跑了？” 冷云摇头道：“我刚才那一拳，本以为一定能打碎他的头骨，但很奇怪的是他的脑袋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包裹着，将头骨保持在一种将碎未碎的状态，这才叫他给跑了！” “那我去追！” 白珂左手提起龙筋，右手攥着短刀，便要向段天虹遁身的方向追去。 但就在这时，一道极虚弱的声音突然在二人身后响起。 “别，别追了！” 黄元义全身血管尽成黑线，双手如墨，颤抖着叫住了二人，艰难说道：“他身上有太多保命的手段，你们……追不上的，而且刚才那一拳就算没把他当场打死，也留下了相当严重的伤势，就算他成功逃走，也会留下病根！” 白珂闻言，不禁看向冷云，轻声问道：“那能留下什么病根？” “可能是……脑残吧！” 冷云也不知道头骨被打碎还活下来的人是个什么模样，只能猜测着叹息一声，而后转头看向黄元义，问道：“你还好吧？” “不，不好！这两只飞僵生前怨念极深，不知那人用了什么手段抵消了怨念，但这尸毒极其难缠，光凭我自己的法力，难以将毒素逼出体外，时间一久，我元义小爷恐怕……恐怕要成为关东山内第一个变成僵尸的仙家了！” 黄元义欲哭无泪的摇了摇头，瘫坐在地上，委屈不已的说道：“凭什么耀武扬威的都是你们，倒霉的……都是我……” 冷云见这倒霉的仙家又要哭鼻子，只得无奈摇了摇头，对白珂说道：“段天虹受伤严重，肯定会第一时间逃回天元山，今天暂且作罢，先想办法救咱们这位黄大仙，但我向你保证，最迟五月初五，我一定割了段天虹的舌头，再取他性命！” 白珂闻言只好作罢，挑眉看向冷云，有些期待的问道：“你是准备在武林大会上，当着段天罡的面，杀了段天虹？”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如果段天虹还敢露面的话，我自然会提前杀了他，但他要是不敢再离开天元山，那就是只能去找他亲大哥要人了！” 白珂点头一笑，抬手轻敲冷云肩头，轻声道：“嘿，我等着看哦！” “二位，二位，别，别聊了，我……我真快不行了……” 黄元义两眼一翻，仰身瘫倒在地上，喃喃向两人呼唤道。 冷云见状，当即走上前将黄元义沉重的身体拎起来，摇晃着问道：“保持清醒，尽量别昏死过去，快想想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你？” 黄元义耷拉着眼皮，勉强打起精神，语气虚浮的说道：“若是找到我黄家老祖，那一定能够拔出尸毒，但我现在必须全力压制尸毒，不能再动用法力，要不你们两个帮我找找？” “远吗？” 冷云不禁问道。 黄元义摇头道：“不远……御风而行的话，三五天就到了……” 冷云微微皱眉，问道：“那你还能撑多久？” “还能再撑……撑两个时辰……” 黄元义眼中含泪的看着冷云，殷切问道：“来，来得急吧？” “呵，那还来什么急啊，你就安心上路吧！” 冷云一脸无奈的摇头道。 黄元义闻言，眼泪顿时决堤，双手攥住冷云衣袖，央求道：“别啊，我还不想死，再说你舍得失去一个道行高深，法力强大，随叫随到，既可靠又听话的帮手吗？” 冷云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形容的这种帮手呢，我肯定是不舍得的，但你元义小爷，并不是这种帮手啊！” 黄元义顿时哭的更加难看，身形忽然矮了半头，跪在冷云身前，哀声道：“就算我没那么有用，可好歹也和你契订了主从咒言，我现在可是你的元义小弟啊，大哥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白珂看着哭成一滩烂泥的黄元义，于心不忍的说道：“他也不是一点用没有，况且这么好说话的黄大仙，山里也实在不多见，还是想办法帮帮他吧！” 冷云也是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于是便揪起黄元义的脑袋，正色道：“那你在好好想想，除了找你们家老祖，还有别的办法吗？” 黄元义抽噎着说道：“除了我们黄家老祖，还可以找胡家老祖，白家……” 冷云直接抬手捂住黄元义黑到发紫的嘴，沉声道：“我们两个都不会御风飞行，这些位老祖又住在附近的吗？” 黄元义闻言一怔，而后仍脱开冷云的手掌，继续哭诉道：“我不管，我可是你的元义小弟啊，大哥救救我……” 白珂见状，忍不住摇头叹道：“看起来他是没别的办法了！这位好歹也是一千两百岁的仙家，现在哭的和粘豆包一样，真惨呐！” “粘豆包？” 冷云眉头一挑，莫名想起了一位对付僵尸厉鬼的专业人士，而后捧起黄元义泪奔不止的脸，连忙问道：“在这边，糯米能拔尸毒吗？” “在哪边？” 黄元义一脸茫然的看着冷云，摇头道：“我，我只是听族内长辈提起过那些邪修的手段，仙家都是靠法力拔毒，没听好过其他的解毒手段啊~” “算了，那就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冷云无奈摇头，转而对白珂说道：“走，去找糯米，在北境中应该叫江米！” 白珂闻言当即摊了摊手，无奈道：“虽然不知道你的办法能不能奏效，但我必须要提醒你，咱们已经去厨房看过了，里面除了人肉什么也没有，而且山里的人家，也不见得能吃得起江米！” 黄元义见状，忙抱住冷云大腿，哀声道：“大哥，大哥，千万别抛弃我啊，再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行了，别嚎！” 冷云抬手推开死死黏在腿上的黄元义，对白珂说道：“你有黑刀护体，先去拆了外面的封山阵，咱们去山上的金矿找找看，守着金矿的土匪应该吃的会好点！” “好！” 白珂当即点头答应，而后以黑气包裹全身，径直向院外走去。 黄元义闻言，连忙欣喜道：“谢谢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你先别谢！” 冷云双手按住黄元义的肩膀，正色道：“如果江米不好使，或是金矿里根本没有江米，我也不能坐视你变成僵尸，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第458章 做铺垫 天际渐亮，一缕微风吹进后院，白珂以龙筋捆着数十支杏黄旗走进冷云的视线，轻声招呼道：“走吧！” 冷云单手搀扶起黄元义，转头看向院中抱着头缩在墙角下瑟瑟发抖的五个喽啰，当即沉声道：“你们都是天元山的人？” 五个喽啰本以为躲过了僵尸和狂风，再熬到院中这位煞星离开，就能够求得一条活命了，却不想突然听到冷云的一声质问，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颤颤巍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当家方才的话，众人自然是听的真切。 之前院中的战斗，众人也是看在眼中。 这位黑衣黑枪的煞星，正是老刀把子，冷云！ 那狰狞恐怖的僵尸，是被他一拳拳打成粉末的。 那成了精的黄皮子，在他面前自称小弟。 道法通天的二当家，更是被他一拳砸飞了眼珠子！ 如此恐怖的人物，称之为煞星，都算是抬举煞星了！ “答话！” 冷云对跟着段天虹作恶的喽啰，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眼见几人不吱声，当即怒喝一声。 “是是是，我们是天元山的人！”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五个喽啰趴在地上，连忙颤巍巍的调转方向，一边叩首，一边向冷云求饶。 冷云双眼微眯，沉声道：“想活着也可以，带我们去金矿！” “好，好，没问题！” 五个喽啰听闻能够活着，顿时松了一口气，当即麻利起身，恭敬引着冷云走向正厅。 但当众人沿着后门走进商栈大厅后，纷纷呆立当场。 只见厅内到处都是血迹，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各处，死法虽然几乎一致，但却存在着些许差别。 有人只是被咬破喉咙，吸干血液而死。 有的人则是活生生咬断了颈骨，仅剩后颈处的一点皮肉还连着，鲜血喷了老高，喷溅的房顶墙上到处都是。 还有的人不仅被咬断了脖子，胸膛更是被人生生撕开，并且被捏碎了心脏。 更有两个最惨的，不但被咬断了脖子，撕开了胸膛，捏碎了心脏，还被咬开了头骨，吸进了脑髓。 “哕~” 五个喽啰虽然平生也作恶无数，但见到这等场面还是当场呕吐起来。 冷云与白珂也是微微侧目，不忍直视。 反倒是虚弱的黄元义皱眉看着屋内景象，不由得叹道：“这就是化解那两只毛僵生前怨念的手段，好阴损的炼僵之法，竟能让两具尸体在短时间内数次进化，一举成为开始吸食脑髓修行的毛僵！” “修行？” 冷云疑惑看向黄元义。 黄元义点了点头，正色道：“僵尸到了毛僵阶段，会依照本能吸食活人脑髓，并且越发强大，直到壮大到一定程度，甚至会开启灵智，走上如同山中仙家一般的修行之路，只不过僵尸若想修炼得道，必定是作恶无数，日后铁定要死于天劫之下，除非有大机缘加身，成功躲过天劫，蜕变为传说中的魃！” 冷云微微皱眉，低声道：“那段天虹逃走后，会不会试图炼制更加强大的僵尸？” “难说！” 黄元义轻轻摇头，抬手指着两只木箱周围的朱砂字符，认真说道：“看到哪些字符没有，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邪术，但能感受得到其用途，这朱砂和污血都是他挡灾的手段，将屋内这些人变成自己的替身，让两只僵尸夺命饮血，消除了生前怨念，使得原本禁锢在尸身中的阴魂被成功炼化，提升僵尸的实力，这般阴损恶毒的邪术，怕是已经胜过了我们家老祖当年见过的邪修，按照你们凡间的话说，这些都是本该失传绝迹的邪术，如今全在一人之手，谁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冷云闻言，心中不免暗自打定主意。 段天虹此番逃走，必定要先修养伤势，暂时无法作恶。 但为免这种人在五月初五之前下山害人，还是应该通知龙头山盯着天元山上的动静，以免邪术再次危害人间！ 正在此时，幸存下来的五个喽啰纷纷诧异转头，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说，他们都是二当家故意害死的？” 黄元义皱眉打量几人，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几个身上的还有阴风贯耳的迹象，这些天是不是总做噩梦，总是为自己做下的恶事自责忏悔？” “我们……” 五个喽啰自是不敢将自己做过的恶事宣之于口，茫然对视一眼后，便各自点了点头。 黄元义喃喃道：“这就是了，若非你们刚才不在屋里，恐怕也会这些人一个下场！” “他妈的，段天虹，活该你被拍碎脑壳！” “逼我们杀人，逼我们作恶，到头来还要让我们替你去死，你他妈是真该死啊！” “天王仁义无双，三当家重信守诺，好好的天元山，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败类！” “被人拍飞一颗眼珠，真是报应不爽啊，拍的好！” 五个喽啰一同破口大骂起来，并且一个比一个激动，一个比一个声嘶力竭。 眼下段天虹重伤败逃，肯定不敢在附近逗留，所以骂两句也不会遭到报复。 更重要的是自从被这黄皮子指出自己做过恶，那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眼神就一直怪怪的，好像没安什么好心。 五人皆是经验老到的悍匪，心知黑刀客玉面狐都是不同于土匪的江湖侠客，保不齐还沾点疾恶如仇，匡扶正义的毛病，自然要提前铺垫一下自己的遭人胁迫，无心作恶，将来也好有个求饶的由头不是！ 冷云与白珂自然都看出来了几人的虚情假意，但对视一眼后，并没有选择戳穿几人，而是淡然道：“此间事先放放，你们先带路去金矿，若能及时救下我这位小弟，就算是你立下大功一件！” “好，好，我们这就带路！” 五个喽啰连忙点头答应，带着冷云三人走出大门，骑上拴在门前的马匹，便向山上赶去。 冷云将黄元义扶上一匹马，而后对不远处的树林吹响一声口哨，而后便与白珂各自找了一匹马，跟随几个喽啰向山上赶去。 待到众人走远后，一白一红两匹神驹才姗姗走出树林，倒着小碎步并肩向山中追去。 第459章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一条看似寻常的荒山之中，在经年累月的人工开采下，竟生生挖出了一座宛如峡谷般的巨型深坑。 坑内有沙床，原本的地下河也裸露在外，河道两旁有竖井，两边山崖脚下有隧道，多设木架绞盘，四周有火炬灯台，另外还有几座新建的了望台，看样子实在昼夜不停的运转，可在山外却看不出丝毫端倪。 几匹快马赶上山梁，冷云抬手扶着已经无法独自在马背上坐稳的黄元义，在喽啰们的指引下看向谷内，正看到有数百人在沙床之上劳作，并且一个个步伐沉重，身形萎靡，好似许久都没有休息过。 “这些都是你们天元山的人？” 冷云皱眉看着谷内人群，无论是竖井旁摇动绞盘的人，还是河边洗沙淘金的人，又或是从隧道内抬出一篓篓泥沙的人，或静或动皆横纵有序，好似经过特殊训练一般，不由得对几名喽啰询问起来。 五个喽啰闻言，当即支支吾吾道：“不是，这些都是梅花山的崽子，我们随二当家，不，是跟着段天虹那个老王八蛋寻找原本落在虎王山手中的金矿，来到此地后发现被梅花山抢先一步，那段天虹就带着我们在山下大开杀戒，将梅花山驻守岗子的喽啰杀光，又控制住了谷内三百多正在淘金的崽子，让他们在谷内继续开采，而我们天元山的人只负责将金沙运回山寨！” “对对对，那段天虹原本丧心病狂的要将所有人杀光，还是我们几个主动求情，这才让这些人有机会活命，要不然这里早就血流成河了！” “那段天虹太不是人了，不仅喜欢杀人，更喜欢虐待活人，我们人微言轻，能帮这些人活下来，已经是磨破了嘴皮子，但还是阻止不了段天虹对他们的凌辱和折磨。” “没错，都是段天虹干的，我们根本阻止不了！” “嗯，段天虹丧尽天良，我们也都是被他坑害的苦命人呐！” 五人争先恐后，又彼此配合默契的控诉着段天虹。 冷云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几人，沉声问道：“这么说来，天元山的人大部分都护送沙金回去了，那你们留守在山里的还有多少人？” “八个！” 喽啰们齐声答道。 不等冷云开口，一旁的白珂率先不解道：“你们八个人，就能看住梅花山几百人？就算是八个十三太保，也没法看住这么多人吧？” “这个……段天虹手段多，又都非常狠毒，所以还是有办法的……” 喽啰们低声回道，不敢多言。 冷云见状也不再多问，当即将几近昏迷的黄元义拎到自己的马背上，正色道：“既然下面只有八个人，那就先下去寻找江米，你们应该记得进入山谷的路线吧？” “记得，记得，这运送金沙的通道也是向谷内送菜送粮食的通道，我们可以沿着山路直接去往厨房，前两天刚采购的粮食中，就有江米！” 喽啰们连连点头道。 “走！” 冷云当即下令道。 五个喽啰立刻策马在前方引路，并且都十分小心的控制着速度，生怕身后的那位煞星以为他们意欲逃跑，突然痛下杀手。 冷云策马跟在几人身后，并默默向白珂递了一个眼神。 白珂在黄元义的帮助下重燃真火，此刻又正值天明，自身损失的阳气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与冷云交换了眼神后，单手一按马鞍，悄无声息的纵身而起，沿着道路两旁的沟壑，率先潜入山谷。 待到倾斜向下的山路开始平缓，冷云便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几间大房，同时也更加清晰的看到了山谷中正在劳作的人群。 原来那一排排行动有序，队列整齐的淘金者，从前到后，皆被一条铁链贯穿肩骨，并且每隔两三个人，便有一人被刺瞎双目，使得整个队伍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淘金工作，无法一同发起反抗。 冷云双眼微眯，对谷内情况装作视若无睹，默默跟着带路的喽啰来到厨房门前。 “这里就是厨房，旁边就是仓库，留守在山谷内的八人，分作两班看守谷内情况，眼下一定有四人正在睡觉，另外四人正在谷内监工，没人会注意到这里的！” 五名喽啰纷纷下马，打开仓库大门，满脸殷勤的对冷云说道。 冷云点了点头，带着黄元义跳下马背，低声吩咐道：“快找江米！” 五人闻言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走进仓库一阵翻找，但是翻遍整个仓库，也没有找到一粒江米。 “他妈的，这几个饭桶难道把江米吃光了？” “不能啊，咱们昨晚才下山，这几天也没吃过江米啊……” “难不成有人吃回扣了？” 五个喽啰一脸茫然的对望着，心下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正走进来的冷云。 以冷云的耳力，自然是听清了几人的对话，而尚有一丝清醒的黄元义同样听了个一清二楚。 “大哥，我是不是真要死了？” 黄元义被冷云揪着后颈，双腿托在地上，双唇以及两个眼窝一片乌黑，略显绝望的喃喃道：“如果我真死了，麻烦你把我的尸体送回我老娘身边，我家就在……” “段天虹既然早就做好了让你们替死的准备，那他买江米也许不是为了吃的，而是用来以防不备，带我去他房间！” 冷云没有理会黄元义的遗言，而是直接对几位战战兢兢的喽啰催促道。 “这，这边！” 喽啰们眼见冷云没有问责的意思，连忙引着冷云走向仓库对面的房间。 刚一进屋，角落内几只鼓鼓囊囊的麻包，便引来了所有人的注视。 一名喽啰主动上前打开袋口，满是惊喜的对冷云说道：“对，就是江米！” 冷云见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既然江米被段天虹专门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那就是多半有用了！ “你们都退出去吧！” 冷云让几人离开房间，而后将黄元义丢在地上，上前拎起一只麻包，将江米倒在了黄元义的胸口。 “大哥，你先别忙了，听我说一句，我感觉自己真熬不住了，你还是帮我料理一下后事吧，我家在……呜呜……” 黄元义感觉自己已是弥留之际，正要再次提及身后事，忽然被冷云拎起的第二袋江米灌了一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冷云一连用掉了所有江米，直接将黄元义全身埋住，并用脚将米堆踩实，而后看着身前的江米坟包，正色道：“你先在你连好好呆着，我过一会儿再回来看你死了没有！” “呜呜呜……” 米堆内传出黄元义无力挣扎的声音。 冷云懒得理会，转身走出屋外，正看到那带路的五个喽啰想要逃走，却不慎惊动了隔壁正在休息的四人，便不动声色的转头望向谷内。 “你们怎么回来了，二当家呢？” 四个睡眼惺忪的土匪看着去而复返的同伴，不禁一脸好奇的四下打量。 结果没有看到二当家，却看到一位负手站在栏杆前，身背两节断枪，眺望谷内的黑衣人。 “这位是？” 四人茫然问道。 “幸会，在下冷云！” 冷云头也不回的淡然道。 “哦！” “嗯？” “不是……” 四人一脸惊讶的看着五个噤若寒蝉的同伴，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眼下的情况。 那五个准备逃走的喽啰紧张向后看去，发现冷云并没有卸磨杀驴的意思，不由的长舒一口气，纷纷满脸侥幸的准备对四人解释，却不料身后突然传来冷云的声音。 “对，把他们的身上的铁链都解开，让双目失明的人原地歇着，其余能动弹的人都过来！” 冷云并未理会身后的几人，对沙床上正在用短刀撬开铁链的白珂点了点头，而后高举双臂，向一众好奇望来的淘金者高声道：“在下就是老刀把子，受你们大当家铁算盘所托前来搭救，现在你们不但很安全，而且有仇的可以报仇，有冤的可以报怨了！” 第460章 一件趁手的礼物 哗啦~ 谷底，随着最后一位淘金者身上的铁链被撬开，白珂收起黑刀，便身形飘渺的退到一旁，也不给其他人道谢的机会，以免让这些人错过冷云的喊话。 原本神容萎靡的一众淘金者重获自由后，仿佛突然之间来了精神，纷纷转头向冷云望去，更有几人瞬间认出了那一袭黑衣的身影。 “还真的是老刀把子，大当家请他来救我们了！” “那还等什么，报仇啊！” 人群中除了三成被毁去双目者，其余人皆是群情激奋的大喊着冲上高台，势要将天元山的一众人撕成碎片。 而那五个带路的喽啰和四个刚睡醒的监管，还没想明白局势为何会突变至此，便被无数拳脚淹没。 金矿内的众人被奴役许久，皮肉上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先前都化作了使人麻木的绝望，但在冷云与白珂到来之后，成功将他们心中的绝望点燃成数倍的仇恨和愤怒。 眼下，正是泄愤之时！ 冷云看着被众人脚踏如泥烂的天元山喽啰，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默默陷入沉思。 段天虹手段残忍，能被他带在身边的喽啰也绝不可能无辜。 况且方才那般虚情假意的铺垫，根本瞒不过冷云与白珂的眼睛。 如此局面，自然是二人有意为之。 而此刻值得冷云思忖的，自然是另一件事情。 铁算盘心思不明，如今正被困在二仙山上，即便此处的喽啰还不知情，但将来也绝不可能再做朋友。 这座价值非常的金矿，自然不该继续留在梅花山之手！ 那该怎么处理呢？ 冷云略作思忖，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一个极其合适的人选。 “哎嘿，想什么呢？” 白珂飘然来到冷云身边，满是好奇的问道。 冷云抬头看向白珂，坦然道：“我在想，这座金矿不该让梅花山继续霸占着，总该再找一个更加合适的主人！” 白珂挑了挑眉，不假思索的说道：“那还用想？当然是给小乔啊！”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又略带狐疑的看着白珂，低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用整座金矿去换衣服吧？” “开玩笑，这得买多少衣服啊！我能给得了金矿，她能弄到那么多衣服吗？” 白珂摇头否定了冷云的猜测，颇为认真的说道：“金矿需要人手开采，还要派人看着， 你我又不缺钱，当然不能将大好的青春年华浪费在这里，小乔手下人多，交给她最合适！” 冷云看着一脸正色的白珂，笑着点头道：“条理有据，思路清晰，并且不带一点私心，真是让人佩服啊！” 白珂并不理会冷云的称赞，眼神飘忽不定的说道：“当然了，如果小乔真是个知恩图报，做事守规矩讲道理的大家闺秀，那她就该主动送我几件衣服，不该让我主动开口！” “嗯，这才是你！” 冷云微微一笑，并不觉得意外。 白珂见冷云早有预料，当下也没有了任何不好意思，大方说道：“那就说好了，这座金矿算是本女侠送给小乔的，你到时候可别抢着献殷勤哦！” 冷云抬手拍了拍白珂的肩头，淡然道：“放心，之前在飞泉山坑她的又不是我，没有这座金矿我也能自由出入龙头山，反倒是你，若没有件趁手的礼物，估计就要与山上的那些衣服无缘了！” 白珂轻轻咬住下唇，略显尴尬的偏头看向一旁。 没想到自己掩藏的那么好，竟然还是被冷云看穿了心事。 看来千面门的窥心之法，冷云练得比自己还要好啊！ 冷云见白珂尴尬的不想说话，于是便主动转移话题道：“提前下来那么久，有什么发现吗？” “哦，你不问我都忘了！” 白珂回过神来，抬手指向一座新开掘的隧道，正色道：“那里面原本有两根加固隧道的柱子，看着好像刚刚被抽了出来，留下两个恶臭无比的大坑，我怀疑商栈里的两只僵尸，之前就是埋在这里的！” 冷云闻言，不禁语气低沉的叹道：“打生桩！” 白珂点了点头，感慨道：“也不知道是谁想出了如此恶毒的手段，真是该死！” 冷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怀疑段天虹在这里不止是打生桩那么简单，按照黄元义的话说，段天虹早就做好了炼僵的后手，那他就必定会改变这里的风水，制造出一处可以养尸的凶穴，说不定这山谷内还藏有其他的凶险！” “啊？” 白珂闻言一怔，连忙转头看向正朝着满地肉泥泄愤的淘金者，无奈道：“既然你觉得这里不对劲，为什么不留个活口问问？” 冷云不以为然的看向白珂，轻声道：“急什么？这些人被囚禁奴役了这么久，不找机会给他们宣泄一下，等会儿怎么哄骗他们离开？再说下面不是还有四个监工的喽啰嘛！” “呃……他们被我用金针封住了穴位，并且交给了那些被毁掉双眼的人……估计这会儿都被拆零碎了……” 白珂有些尴尬的看着冷云，并且极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是看那些人被囚禁奴役了那么久，还被弄瞎了双眼，更应该宣泄一下，所以就……” 冷云见状，当即摆手道：“天元山的人作恶多端，这般下场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你这么做一点问题也没有，也正好可以当做借口，先让梅花山的人撤出金矿，反正我们还有黄元义，龙头山上还有柳长风，不论这金矿里有什么脏东西，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白珂见冷云主动为自己开脱，当即抿嘴一笑，而后问道：“那黄元义现在怎么样，解毒了吗？” 冷云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一番后，摇头道：“解没解毒不清楚，但我能感应到他还活着！” “那就好！” 白珂点了点头，环视乱糟糟的谷内，不禁叹道：“这个段天虹还真是恶事做尽，可惜他身上带着一堆法器和符箓，要不然咱们昨晚就能为民除害了！” 冷云闻言，则是认真说道：“此间事了，咱们就立刻赶往龙头山，乔素一心忙着花姐的事情，估计能搜罗到一些法器，我们或许可以从中找到破解法器的办法！” 第461章 过关 葫芦口，连环寨。 一身玄甲，腰悬弯刀的鬼无危走过沿着山脊而建的栈道，来到一座稍小的营寨门前。 咚咚咚！ 鬼无危抬手轻拍门板，眼中闪动着几分犹豫和无奈。 房门应声而开，一位四十左右的玄甲军校尉探出头来，低声道：“快，进来的说话！” 鬼无危点了点头，随手整理一番甲胄佩刀，大步走入营寨之中。 连环寨中每处营寨的用途不一，修建的规格，面积大小，陈设布置自然也不尽相同。 一间只有在连环寨被重兵围困时才会启用的临时营寨内，并无桌椅坐塌，只有一座灯台和挂在墙壁上的强弓哨箭。 两位多年来同生共死的沙场袍泽也不在意此等小节，各自席地盘坐，借着窗外落入的月光看着对方。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败露呢？” 校尉焦急问道。 鬼无危轻叹一声，无奈道：“这次的消息是从土匪手中买来的，我没办法在第一时间阻止，险些被将军找到了那个冷云，虽说我后来趁机用踏雪驹引走了将军的注意力，但此次与冷云擦肩而过，还是难免会让将军对我们的情报起疑，后来将军又独自去见了齐康长，回来后就决心要彻查了……” “齐康长，又是这个搅屎棍！” 校尉攥紧双拳，咬牙切齿的咒骂道：“当初在军中的时候，他就与将军过不去，这么多年了，还死缠着咱们将军不放，就算是家里的婆娘也没有这么粘人的，咱们苦心为将军做的一切，还未见效便功亏一篑，我实在是不甘啊！” 鬼无危摇了摇头，淡然道：“玄甲军有三队斥候，三个主事的校尉，并且由我来亲自调查此事，绝不会将矛头指到你身上，到时候就弄得你们三人都有嫌疑，以将军顾及同袍情义的脾气，肯定是法不责众，大事化小的！” 校尉长舒一口气，仍旧眉头紧锁的说道：“咱们不想让将军和呼延家继续加深仇恨，暗中鼓动呼延啸风子篡父位，到时候不仅能够为将军报仇，也能为玄甲军洗脱叛逆罪名，重新走出关东山与家人团聚，说起来本是一件好事，可眼下八字还没一撇，若是被将军发现，还真不好解释啊！” 鬼无危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苦笑着说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和呼延啸风联系！” “嗯？” 校尉皱眉看鬼无危，不解道：“那这个计划岂不是根本就没实施过？还是说你更看好那个冷云将来能入主将军府，成为下一任大将军？” “都不是！” 鬼无危摇了摇头，坦然道：“我现在正在做的，是一个更大的计划，而冷云就是整个计划的关键，我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他不死，而且对我来说，除了咱们的将军，任何人都可以是被牺牲的代价！” 校尉双眼微眯，似是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这位袍泽弟兄，疑惑道：“你暗中投靠了别人，背叛了将军？” 鬼无危依靠在墙边，长长叹出一口气，无奈道：“自从加入玄甲军，追随宁将军饮血疆场，我就从来没想过背叛，但毕竟父命难违，他呼延家有着世代守护的秘密，我们家也同样历经十几代人，只为了做成一件大事，而且这件事一旦有了眉目，我就可以借助外力灭了镇北将军府，帮大将军报仇雪恨！” 基于多年的袍泽之情，校尉相信此刻的鬼无危绝对没有说谎，苦笑着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背叛除了将军之外的玄甲军！” 鬼无危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抬头看着曾与自己在尸山血海间相互搀扶，曾与自己亲密无间，互不猜疑的生死弟兄，忽然问道：“其实我今晚就是来杀你灭口的，你信吗？” “都这个时候了，信不信的还有什么用？” 校尉淡然自若的冷哼一声，抽出腰间弯刀，随手丢给了鬼无危，正色道：“当年盘龙谷一战，你帮我挡住了刺向要害的一枪，咱们两个一起被敌将穿成串，因为军中草药不足，你伤的轻有资格喝药，我伤的重只能等死，又是你与我分同一碗药汤，我这才侥幸活了下来，又与你一起在病榻之上被将军征入玄甲军，我这辈子各欠你和将军一条命，如果你今日想要，拿去便是！” 鬼无危眼眶微微湿润，俯身捡起弯刀，深吸一口气，猛然将弯刀刺入自己的小腹。 “你，这是做什么！？” 校尉见状一惊，连忙起身上前，想要搀扶住鬼无危。 鬼无危自残一刀刺的极深，额头瞬间透出一层冷汗，眼看着主动凑上前的好兄弟，咬牙抽出自己的佩刀，乘势抹过对方脖颈。 哐当！ 死尸倒地，一双充满茫然和不解的眼睛，在月光下始终望着角落中迅速虚弱的鬼无危。 “对不住了，兄弟！没有这一刀，我在将军面前也过不了关，这辈子你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一条命，来生必当报还！” 鬼无危轻叹一声，而后强撑着起身摘下墙上的弓箭，用尽最后的气息张弓搭箭，射向窗外。 咻~ 随着夜空中传出凄厉而刺耳的响哨声，连环寨内顿时火光大亮，所有将士都训练有素的四下奔走，寻找着发出示警响箭的位置。 片刻后。 宁冲独自走入营寨，看着地上一死一重伤的二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鬼无危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勉强维持着清醒，颤抖着对宁冲说道：“我，我没想到，会，会是他……” “别说了！” 宁冲摇了摇头，俯身将鬼无危手中的弯刀放在校尉身边，而后转身看向屋外明火执仗的一众将士，正色道：“今夜山寨遇袭，我玄甲军进山以来损失了第一位弟兄，杀人者就是镇北将军府派来的细作，所有人加强戒备，不得有丝毫松懈，明天为我们失去的第一位手足下葬！” “是！” 门外并不清楚情况将士们对宁冲的话深信不疑，当即齐声响应。 鬼无危见状，也终于放心的松了一口气，彻底昏死了过去。 “来人，带老鬼去疗伤，必须要救活他！” 宁冲听着鬼无危倒下的声音，当即再次下令道。 第462章 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感谢老刀把子仗义援手，我们也该护送伤员回去向大当家报个平安，只是这座金矿……真的不能再留人了吗？” 金矿之中，经过了一上午的宣泄，又休整了大半天后，梅花山的喽啰们再度聚到冷云面前，很是不情愿的询问道。 毕竟梅花山上，还是以大当家铁算盘为尊。 就算冷云与大当家关系再好，最多也就是个关系不俗的后辈，没资格代替大当家发号施令。 众人眼下当然是愿意承冷云的救命恩情，但也怕回去后不好对大当家解释。 毕竟当初了为了这座金矿，大当家苦心编纂出一个金矿后人的故事，还假借帮助老刀把子复仇的机会，趁机杀了坐三江，并将祸水引向了虎王山。 虽说冷云最终剿灭虎王山，未必是为了梅花山，可大当家的目的确实达成了，如今众人实在无法相信，大当家会轻易放弃这好不容易到手的金矿。 冷云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自若的点了点头，正色道：“让你们全部离开，那是为了你们好！段天虹在此设下养尸地，肯定还做了其他手段，在此地呆久了，说不定你们都会变成活尸，到时候我更没法和老山神解释！” 众人闻言顿时哑然。 虽说冷云和梅花山没多大关系，但他这话说得不假。 段天虹当日打生桩的场景，所有人都是看在眼中，怕在心里的。 如今再回想起段天虹在谷内一连踏勘多日，始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众人便不由得脊背发凉，心生惊惧。 但众人怕归怕，却也不敢就这么回去了。 毕竟冷云劝说大家的本意，是担心不好和大当家交代。 可是大家也担心没法和大当家交代啊！ 毕竟大当家发起火来，远比段天虹更加可怕！ “你们是担心老山神生气吧？” 冷云微微一笑，一语道出众人的心事。 梅花山的喽啰们都是被冷云所救，闻言也不好藏着掖着，便默默点了点头。 冷云双手交叉于身前，认真说道：“如果你们是担心老山神责罚，就更应该全部撤回去了！就凭你们现在伤的伤，残的残，真要出了什么问题，如何能守住这座金矿？与其白白丧命于此，还不如回去向老山神说明实情，请他老人家想办法重改此地风水，并重新派一队身强力壮的人前来驻守，你们……该歇歇了！” “诶，对啊！我们已经伤成这样了，那还怎么守住金矿啊，应该换人了！” “没错，要是天元山卷土重来，我们留下也是送死，必须请山上的当家亲自前来坐镇才行！” “对对，赶紧回去，换一批人来送……来驻守！” 众人闻言直觉豁然开朗，纷纷激动的商讨起来，并且很快达成了一致。 既然已经无力完成守护金矿的重任，当然是要请更有能力的人来接替任务。 作为成熟且合格的土匪，就该勇于承认自己的弱小，主动把重担传递给更可靠的人，这才是对山寨尽责，对大当家尽忠，对自己善良。 更何况，有自知之明是山中美德，不寒碜！ 冷云见众人终于下定决心要走，满意的点头道：“既然各位已经想明白了，那就事不宜迟，尽早动身便可尽早赶回梅花山，我会在此地为你们照看几天，只等梅花山的好汉们前来交接！” 梅花山的一众喽啰见冷云如此仗义，无不感激涕零，纷纷抱拳拱手道：“多谢老刀把子救命之恩！” “客气，客气！” 冷云面带微笑，目送众人踏上归程，甚至不忘耐心的叮嘱道：“注意脚下，留意伤员，路上小心啊……” 白珂在一旁捏着下巴，极力忍着笑意，喃喃道：“世上最厉害的骗人手段，就是真诚！你帮他们分析了利害关系，找到了解决办法，处处都帮他们考虑到了，但就是没有告诉他们铁算盘如今在二仙山，被正牌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看着，根本没法给他们拿主意！”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这些人只要回去，肯定不愿意再来金矿，必定会和山上的土匪尽力周旋推诿，而梅花山作为上一个时代仅存的老牌绺子，奉行的就是四梁八柱围绕在大当家麾下听令的死规矩，不见到铁算盘本人，是没人敢私自下山的，这样龙头山就有机会接手这座金矿了！” 白珂眼见梅花山的人都已经走远，终于如释重负的松开了手，笑着问道：“那我们现在还要替他们留守在这里吗？” 冷云一本正经的说道：“巡山人做出的承诺，当然是要作数的！” “哦，那你准备守到什么时候？” 白珂颇为意外的问道。 冷云转身走向房间，认真道：“当然是守到我那位小弟活过来的时候！” “我就知道！” 白珂撇了撇嘴，连忙跟上了冷云的脚步。 房间内。 雪白的米堆没有丝毫变化，埋在下方的黄元义也没了动静，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坟包了。 “他不会已经死了吧？” 白珂围着米堆走了一圈，有些担心的问道。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我还能感应到他，而且那种契订在灵魂中的感应，正在逐渐强烈！” 白珂挑了挑眉，有些按捺不住的拿出两枚十字镖，朝冷云摇了摇。 冷云略作思索，随即退后几步，并且挥手示意白珂也向后退开。 白珂退到墙边，用尽全力，抬手将两枚十字镖打进米堆。 噗！ 随着按压结实的米堆开始坍塌，一股黑气顿时冲天而起，并在半空中自行消散。 而后在冷云和白珂的屏息注视下，两只手掌忽然推开米堆，紧接着一道上下比例正常许多的身影从中跳了出来。 一副与常人无异的小尖脸，土黄色的眸子，金黄色的卷曲络腮胡，身穿一袭与冷云样式相同的土黄色风衣，虽说身材比例正常许多，但还是上半身略长，下半身略短，看起来颇具喜感。 “哈，我终于渡过化形劫了！” 伤势痊愈，因祸得福，并且略作改扮的黄元义十分嘚瑟振臂高呼一声，而后转身看向冷云，潇洒的一抖身上的风衣，满怀期待的问道：“大哥，你看我现在像人，还是像神啊？” 第463章 轻车熟路 随着一声殷切至极的询问，房间内忽然陷入寂静。 墙边的白珂睁大眼睛，看着重获新生，比之前更像个正常人的黄元义，还十分骚包的变化出一身与冷云同款的风衣，嘴角实在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作为一千二百岁的仙家，成功渡过化形劫，确实可喜可贺。 完成化形后，急着进行第一次讨封，也情有可原。 只是他挑的这个人，未免有些太大胆了！ 讨封成功，虽然可以提升道行，可一旦失败，也是会有很大惩罚的！ 这种机会摆在冷云面前，又岂能让黄元义好过？ 毕竟最了解老刀把子的，还得是玉面狐狸！ 房间内的气氛，随着沉默逐渐变得尴尬。 冷云轻轻抿起嘴，看着一脸期待的黄元义，眼中满是说不出的笑意。 黄元义仍旧一脸天真的看着冷云，难掩期待的催促道：“大哥，你说话啊，咱们可契订主从，刚刚共患难的兄弟，你随便说一句，小弟我就发达了！” 冷云依旧抿着嘴，双眼弯成了一对月牙，抬手指了指黄元义，而后摊开了双手，做出一副无奈状。 黄元义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莫名的紧张起来，轻声问道：“大哥，你该不会是这个时候还要趁火打劫吧？” 冷云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并朝黄元义竖了个大拇指。 黄元义眉头紧皱，无奈道：“大哥，这会儿夸我有些不合适吧？” 冷云笑容依旧，回身提过一只木椅，双手轻轻一按，便瞬间将其变成了一只即将风化碎裂的石椅，而后对黄元义挑了挑眉。 黄元义喉咙微微滚动，一脸为难的说道：“你想要我的神通？” 冷云倍感欣慰的拍了拍手，对黄元义的机智聪敏表示鼓励。 黄元义略作思索，咬牙点头道：“也罢，大哥你出马，小弟负责帮你组建堂口，保证能给你凑出一个实力不俗的班底！” 冷云笑了笑，摇了摇头。 黄元义面色一僵，警觉道：“你不想出马？那你怎么要我的神通？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给你转嫁道行吧！” 冷云郑重点头，上前给了黄元义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后拉着他有些僵硬的手，一通猛摇。 “大哥，你先别谢……” 黄元义用力抽回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无奈道：“不是我不想给，而是你们凡人接受仙家道行，获得仙家神通的机会只有一次，如今你已经融合了虎妖内丹，得到了柳长风馈赠的道行，已经相当于一位仙家了，不可能同时拥有多种神通的！” 冷云闻言并没有任何意外，甚至连笑容都没有改变，双手按住黄元义的肩头，忽然将他向后一扭，而后抬手指了指站在墙边的白珂。 “呵呵，原来你是帮嫂子要的啊……” 黄元义脸色已经僵硬至极，一脸颓唐的叹道。 冷云轻轻拍了拍黄元义的肩膀，表示他猜对了。 白珂本来正专心看戏，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戏份，不禁下意识站直了几分，并很有礼貌的对黄元义微笑点头。 黄元义身体轻颤，但还不忘对白珂点头回礼。 毕竟上一个对嫂子并不礼貌的人，眼珠子都被拍飞了…… “唉，既然大哥大嫂伉俪情深，那，那小弟我也只能答应了！” 黄元义忽然轻叹一声，一脸勉为其难的说道：“折损道行，对仙家来说可是极严重的伤势，但为了大嫂，小弟愿意奉上十年道行，即便会遭受重伤，也在所不辞！” 白珂对仙家并不了解，下意识便对黄元义的话信以为真，轻轻点头的同时，心下还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黄元义见到白珂的反应，脸上依旧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心下确实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柳长风为什么会给冷云转嫁道行，但黄元义相信柳长风肯定不会像个大傻子一样上来就给了上百年的道行，更不会蠢到告诉冷云仙家转嫁道行只是会折损法力，不会受伤的吧？ 正在黄元义沾沾自喜间，冷云忽然走到其身前，抬手比出了两根手指。 黄元义一怔，随即点头道：“也罢，二十年就二十年……” 冷云忽然抬手捂住了黄元义的嘴，郑重的再次比出了两根手指。 黄元义双眸一缩，仿佛石化一般僵在原地。 冷云随即松开手，从怀中取出小册子，准备立下约定。 黄元义见冷云好像是要来真的，不由得紧张道：“那个，你该不会是要二百年道行吧？” 冷云一边点头，一边运笔如飞。 “哥，再商量商量！” 黄元义连忙按住冷云的手，脸上的表情也控制不住的垮了下来，摇头道：“我，我讨封成功，也就能涨一百多年道行，你一开口就要二百年，那我讨封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就让你随便说吧！” 冷云闻言，脸上笑容顿时更盛，格外认真的看着黄元义。 虽然冷云一句话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讨封的时候，让冷云随便说，那就是不是亏几十年道行的问题了！ 黄元义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方才化形成功的得意与潇洒顿时荡然无存，眼泪再一次直接决堤，连忙跪倒在地，抱着冷云的大腿哀嚎道：“大哥，你可不能这么对我啊！我从小没离开过家，修行本来就比同龄的慢了一步，您别让我吃亏啊，多少也给我留点赚头啊……” 冷云抬手轻抚着黄元义的脑袋，并将手中的册子递到了他的面前，示意他仔细看看。 黄元义定眼观瞧，鼻子下方忽然鼓了个泡，泪中带笑的点头道：“一，一百年道行啊，那还能接受，谢，谢谢大哥！” 冷云朝白珂招了招手，后者立刻会意，上前将短刀递给了黄元义。 已经认命的黄元义对此也算是轻车熟路，接过短刀，割破手指，在册子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冷云合上册子，收入怀中，而后抬手示意黄元义可以开始了。 黄元义抽噎着站起身，抬起双手对准白珂，忽然又转头对冷云说道：“大哥，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我觉得姓黄的是真玩不过你，所以你能不能先兑现承诺，要不然我心里真的没底啊~” 第464章 不老实的小弟 “咳咳，你再问一遍吧！” 冷云看着已经不敢再对自己有丝毫信任的黄元义，轻咳两声，终于妥协开口。 感觉自己眼泪都要流尽的黄元义，见冷云这一次不像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准备帮自己一把，顿感否极泰来，当即止住眼泪，抬手揉了揉脸，而后一抖身上的土黄色风衣，声情并茂的问道：“大~哥！你看我到底是像人，还是像神呐！” 冷云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看你像古往今来第一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男子，普天之下最仙风道骨，普度凡尘，拯救世人的真神仙呐！” “啊~” 黄元义闭着眼睛，张开双臂，随着冷云的描述，脸上的神情愈发享受，最终忍不住脱口叹道：“爽！” 讨封成功，便会得到冥冥之中的天道馈赠，提升道行，增进法力，并且于凡间结下善缘，也是所有黄家仙都梦寐以求的大机缘。 如今虽说这机缘有一多半都不属于自己，但黄元义仍旧觉得当下这一刻，自己是极爽无比的！ 毕竟是第一次讨封，虽说有些波折，但好歹也算是成功，比那些被人乱说一通，反倒折损道行的同族，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而且黄元义相信，有了这次宝贵的经验，只要将来避开那些看着像是个人，其实根本不干人事的凡人，就还会有无数次讨封成功的机会！ “行了，别美了！” 冷云看着仍旧闭目享受的黄元义，忍不住催促道：“赶紧办正事，争取尽早离开此地！” 黄元义有些不情愿睁开眼睛，无奈点头道：“好吧！” 白珂见状，知道黄元义讨封成功，属于自己的机缘就要来了，连忙屏住呼吸，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看着黄元义。 只见黄元义深吸一口气，双眸之中黄光涌现，身后风衣自行激荡，抬手向前凌空一推，一股持续不断的微风便向白珂涌来。 “哇喔~” 白珂下意识惊呼一声，瞬间感到自己发生了非比寻常的变化。 仙家修炼神通并不是依靠想象，而是根据自身需求和喜好，一切都会在冥冥中水到渠成，就仿佛身上长出了一只无形的手，无需费心探索和学习，仅凭意念便可融会贯通，灵活使用。 这种感觉除非亲身体会，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黄元义的神通，正是御风！ 只不过身为凡人，接受仙家馈赠，神通的效果必然会大打折扣。 像黄元义那般掌控风向，制造风沙屏障，白珂肯定做不到。 借助风沙隐匿行踪，同样也做不到。 像仙人那般御风飞行，那就更做不到了。 以白珂目前的道行，也仅仅只能在体表凝聚风旋，在近身之时给予对手一定程度的推力，并且在空中延缓下落的速度，以及提升凌空变向的灵活程度而已。 “怎么样，够一百年吗？” 冷云径直来到白珂面前，轻声询问道。 白珂点了点头，正色道：“那种感觉很奇妙，虽然形容不上来，但我感觉是足够的！” 冷云顿时放下心来，轻声道：“嗯，和我当初的感觉差不多！” 黄元义眼见二人刚得到好处，转眼就忘了自己，心下不禁有些无奈，连忙搓着手问道：“这个……大哥，嫂子，咱们接下来去哪啊？” 冷云略显诧异的转头看向黄元义，正色道：“你现在化形劫也渡过了，讨封也成功了，尸毒也都拔干净了，也就没你什么事了，可以回家找妈妈了！” “别，别啊~” 黄元义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期待的说道：“眼下我也算是实力猛增，对您二位来说绝对是合格的帮手，咱们不如一起去看看小花，毕竟我此次出山，就是为了在小花那边混些机缘，您二位可不能甩下我啊！” “嘶……” 冷云和白珂闻言，同时倒吸了一口气，倍感无语的默默看着黄元义。 黄元义被两人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并抬手护在胸前，以求多些安全感。 白珂率先轻叹一声，啧啧称奇道：“真是个好仙家，吃亏没够啊！” 冷云则是看出了一些端倪，皱眉问道：“你讨封成功，增长的道行应该不止二百年吧？” 黄元义闻言，连忙扭头避开冷云的视线，尴尬笑道：“啊，这个……这个……却是比我想象的多了那么一点，嘿嘿~” 冷云点了点头，轻声叹道：“看来以后对姓黄的，还是不能手下留情啊！” 黄元义顿时表情一僵，连忙双手合十，对冷云讨饶道：“大哥，别这样~我也不是存心要骗你，只是你刚才的回答实在太优秀了，我一不留神，道行就多涨了一些，但也绝对没有涨太多，你可千万别误会啊~” 冷云面带微笑，十分好说话的摇头道：“没关系，咱们将来能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我会在公平的前提下，让你补回来的！” 黄元义莫名感到一阵紧张，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笑着附和道：“嗯，公平就好，公平就好啊……” 白珂则是心满意足的对冷云说道：“仙家神通本就不是凡人之力，能够得到百年道行，对于武人来说已经是非常恐怖的提升了，你也不必太过苛求于他，咱们还是尽早启程吧！” 冷云意味深长的从黄元义身上收回目光，对白珂说道：“我的本意也是为了让你多一些自保的手段，只要你觉得满意就好，咱们这就回去吧！” “嗯！” 白珂认真点头，而后率先走出房门。 黄元义见自己算是又躲过一劫，当即恭敬的走在白珂身前，感激涕零的说道：“来，嫂子这边走，小弟我来给你们引路……” 三人走出金矿后，冷云便叠指吹响了一声口哨。 很快，两道轻盈的马蹄声便从不远处传来。 黄元义本来还面带微笑的站在一旁，可随着马蹄声走近，笑容却开始逐渐消失，一脸紧张的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嘶~” 不等冷云和白珂回答，赶到近前的踏雪驹忽然发出一声嘶吟。 黄元义下意识一抖，愕然叹道：“它，它骂我，不是，它居然有感应仙家的……” 话未说完，一身红鬃如同烈火的火龙驹突然快速冲出，扬起前蹄，蹬在了黄元义的胸前。 “哎呦我去，好烫，不是，好疼啊！” 第465章 抢地盘 大柳树村，向西百十里。 “少爷，咱们踏踏实实的练兵就好了，有必要出来找土匪吗？” 齐康长带领着三千将军府亲兵，策马跟在呼延啸雨身后，不禁有些担忧的劝说道。 呼延啸雨冷哼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训练村民，确实是本少爷想出的好点子，但我也没想到附近的土匪这么没用，一个多月也不见有土匪来打劫，这让我何时能立下战功？我看咱们还是主动出击，找一伙土匪练练手吧！” 齐康长闻言，倍感意外的问道：“少爷你可不像是为了功劳，就能轻易否定自己的人，您的自信呢？您的骄傲呢？” 呼延啸雨脸色微变，有些无奈的低下头，不愿再回答齐康长的问题。 齐康长见状，若有所思的策马凑到近前，低声问道：“是不是老里长最近又缠着你说升官的事了？” “哼，如果他只想升官，那就好了……” 呼延啸雨发出一道生不如死的感慨，转头看向齐康长，正色道：“自从父亲给我派来了这三千亲兵，老里长自然也猜出了我的身份，眼下他倒是不急着讨要官职，而是天天催我娶他的孙女，比他妈催命的鬼差还要烦人，再不出来躲一躲，我真是要疯了！” 齐康长微微一怔，略显尴尬的说道：“杏儿那丫头，还是不错的！我看少爷倒是真的可以考虑一下，等你将来成为了镇北大将军，那杏儿保准能给你生一个天赋惊人的少将军！” 呼延啸雨咧了咧嘴角，转头看向齐康长，正色道：“我说过，你要是看上了就自己把她娶回家去，老里长那边我去说，能和我北境未来的第一裨将攀上亲戚，已经是他几辈子才能修来的造化了！” “咳咳！” 齐康长顿时一阵咳嗽，连连摆手道：“不合适，不合适！我和那丫头差这辈呢，还是少爷你最合适，脾气不错，为人嘛，还算是让人放心，而且比起家里的大少爷和山里的二少爷，怎么看您都是最有可能继承家业的人选，所以更需要杏儿这么一个贤内助坐镇家宅！” “呵，那丫头确实能镇宅！” 呼延啸雨一脸后怕的叹道，脑袋更是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齐康长则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真想立刻帮爱徒定下这份金玉良缘。 如今的关东山里，宁冲一心上下屠尽呼延家满门，那本该是将军府后人的冷云，貌似对这个家没有一点感情，甚至是恶意满满。 有这两位绝世高手虎视眈眈，齐康长相信呼延雄早晚必遭不测，但他不相信底蕴庞大的镇北将军府也会一并没落。 眼下宁冲已经同意不将呼延啸雨纳入复仇的行列，冷云同样也要留着呼延啸雨作为报复的底牌，反倒让这个心高气傲的草包少爷成为了呼延家族目前最安全的嫡系后人。 只要北境生变，呼延啸雨就是最有可能继位之人！ 未来的草包大将军，虽说名声不好，但确实是北境内最为尊贵之人，怎么看都该是自己那宝贝徒弟的良配！ 呼延啸雨注意到齐康长那老娘舅一般的神情，不禁主动说道：“我知道你身为习武之人，很看好那个丫头，但本少爷还是那句话，我虽然从小自命不凡，但终归也是个俗人，选婆娘不看内在，只要求长相，至少看在眼里，我心里得劲！” 齐康长闻言，只得无奈叹了口气，退而求其次的问道：“那不做正妻，收为侧室也好啊，只要不让她做妾，怎么着都行！” “怎么着都不行！” 呼延啸雨一脸决然的摇了摇头，随即感慨道：“本少爷向来不爱自夸，对自己的认知更是清晰无误，以前的我虽然克制，但自问也是相当好色的，想着将来继承大将军之位，一定要妻妾成群，广收内宅，就算把那个大胖丫头收入府中也不是不行，可我现在已经蜕变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肤浅的我了！” 齐康长看着突然深刻起来的呼延啸雨，不禁问道：“那这么说，你现在……不好色了？” “不，是更加好色！” 呼延啸雨深吸一口气，一脸认真的说道：“现在的我是非人间绝色不爱，非倾国倾城不娶，今后就算是孤独终老，也绝不降低我的要求！” 齐康长微微皱眉，低声问道：“那这人间绝色，倾国倾城，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呼延啸雨缓缓吐气，咬牙切齿的说道：“就一个要求，必须要长得比那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好看！” 砰！砰！砰！ 前方林间忽然传出一阵激烈的枪声，吓得刚刚还怨气满满的呼延啸雨连忙抱头缩在马背上。 齐康长见状，当即拉着呼延啸雨翻身下马，转头对身后兵士下令道：“所有人下马，在林中掩藏身形，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三千亲卫皆是北境军中精锐，得令后立即照做，悄悄折服于树高草盛的林间。 齐康长则是托着战战兢兢的呼延啸雨一路赶上山梁，探头向山坡后张望。 只见下方山谷四周弥漫着硝烟，谷内则横着百十来具土匪装扮的尸体，还有数十个幸存者，正捂着中弹的手脚哀嚎着。 不多时，三排手持长枪的土匪队伍整齐有序的向谷内收缩，在两个领头之人的率领下，很快便将一众幸存之人围了起来。 那为首的二人，一个身披黑色斗篷，手中捏着两柄寒光闪烁的钢刀，目光紧盯着正在哀嚎的几个土匪。 另一人则是手托烟袋，气质儒雅，对场中土匪并不上心，目光始终打量着周围的地形。 “你们当中，哪位是当家的？” 身披黑斗篷之人举起钢刀，对一众幸存者沉声问道。 众人在哀嚎之余，同样对来人畏惧不已，纷纷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同一个人。 黑斗篷冷笑一声，随即向身后招了招手，马上便有一名喽啰举过来一杆大旗。 旗子上黑底绣白色龙头，龙头下方还有一只圆形中带五孔的轮子。 “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黑斗篷问道。 “这是，这是龙头山，转轮王的地盘！” “知道还敢来犯，该死！” 第466章 爱好不同 山谷之内，看着自家大当家被黑色斗篷下的男子甩手一刀贯穿了头颅，所有负伤倒地的喽啰瞬间忘了疼痛，纷纷吓傻在原地。 龙头山，转轮王麾下有一位得力干将，在关东山内威名赫赫，人人皆知。 那便是所有土匪最不想遇到的猎人，飞刀段欢！ 而眼前之人，来自龙头山，善用飞刀，刀上有柄，身份已然不言而喻。 大半面容隐藏于黑斗篷之下的段欢，缓缓转动视线，看向一众呆若木鸡的伤员，沉声问道：“说吧，明知道这里是龙头山的地盘，还敢前来挑衅，是存心找死，还是另有所图啊？” 在数百杆火枪的围困下，一众喽啰本就已经吓破了胆，此时又见段欢手中掂着的飞刀，自是不敢有任何隐瞒，连忙如实道来。 “我们大当家接了镇北将军府的招安令，奉命前来查看龙头山倒地有何图谋，但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 “都是镇北将军府要和转轮王过不去，我们只是跟着做事的喽啰，真的与我们无关啊！” “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一定躲得远远的，还请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一众土匪不顾身上的枪伤，纷纷跪倒在地，不住的向段欢磕头求饶。 段欢闻言，不禁笑着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身后众人收起火绳枪，转而对土匪们说道：“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都是小喽啰，大当家和镇北将军府做的事情，不该算在你们头上，所以你们和龙头山的恩怨理应两清，大家各走各路，互不干涉！” “多谢段当家，多谢段当家！” 一众土匪没想到传说中凶残暴虐的段欢，居然会这么好说话，顿觉幸福来的太突然了，纷纷起身准备远离这如同地狱一般的盆地。 “等等！” 段欢忽然叫住笑容灿烂，刚刚站起身的土匪，轻声道：“刚才答应放过你们的是龙头山三当家，现在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段欢，十三太保榜上有名，平生只做一件事，各位应该知道吧？” 土匪们闻言，脸上死里逃生的喜悦瞬间消失，茫然僵在原地，似乎已经明白段欢这么问，代表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是真喜欢看到土匪欢天喜地中突然陷入绝境的样子，你们刚才的表情，能够让我开心好几天，为了表示感谢，鄙人会亲自送你们上路，慢走！” 段欢一脸诚恳的对土匪们挥手示意，而后撩起身后的斗篷向前一甩，数十柄飞刀顿时化作寒光，激射而出！ 本就身负重伤土匪，在关东山最有名的飞刀前面，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顷刻间便被刀锋贯穿眉心，整整齐齐的倒在地上。 一直在留意谷内形势的梅寒收回目光，看着如同游戏般虐杀土匪的段欢，不禁微微侧目，轻声道：“段当家，虽说你杀土匪是为了给家人报仇，但此等戏谑之心，未免有些太过于残忍！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都已经受伤了，你干脆了当的一刀杀了便好，又何必如此偏执呢？” 段欢转头看向梅寒，不以为然的说道：“梅把头医者仁心，令人敬佩！可我段欢这辈子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也就不考虑积德行善了，因果报应那是你们活人该考虑的事情，我如今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只有变着花样杀土匪，算是我唯一的兴趣了，梅把头同情土匪，不是对我的残忍吗？” 梅寒见段欢已经疯狂偏执，只得摇头道：“我没同情土匪，只是希望你能够下手痛快些，如果你不同意，就让我没说过吧！” “放心，我一直都当你说的是废话！” 段欢笑着说道。 梅寒顿时一脸尴尬的摇了摇头，暗骂自己竟然妄想劝一个疯子收手，当真是蠢的可以！ 段欢转头环视四周，忽然正色道：“现在镇北将军府处处掣肘，看来我们之前占下的宝地也都不安全了，我们这就回去重新调整布防，以防遭到将军府和土匪的突然袭击！” 梅寒闻言，却主动说道：“段当家先别急，依在下拙见，如今不应该增添人手，而是该将所有人撤回来，聚拢在一起统一调度，毕竟人参不是大萝卜，这些宝地只是适合人参生长，产量并不会高到哪里去，龙头山只需要记下这些宝地的位置，待我回去组织人手进山寻参，咱们逐一清理各个宝地周围的土匪和官军，抬完棒槌后便换下一块宝地，这样便不会有分兵的困扰，更不必在意将军府的掣肘了！” 段欢虽疯，但头脑也相当灵活，闻言顿时会意，笑着点头道：“有道理，镇北将军府招揽的土匪，哪里认得人参的模样，就算让他们守在这宝地里，也未必能看到一根人参，反而我们可以利用镇北将军府的好奇心，将所有插着我龙头山大旗的宝地当做陷阱，吸引那些土匪前来探查，而我们只需要定期前来清理，将军府自会出钱出力，为我们填上源源不断的土匪！” “嘶……” 梅寒深吸一口气，颇为诧异的看着段欢，疑惑道：“你应该是听懂我的意思了，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和我说的……不是同一件事情？” 段欢淡然一笑，正色道：“当然是同一件事情，只不过咱们爱好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向不同而已，你喜欢人参，我喜欢杀土匪，这是两不耽误的事情，等什么时候山里的土匪杀干净了，镇北将军府不得不派遣军队进山的时候，我可以回山歇息一阵，换更喜欢杀官军的老刀把子过来，反正都是自家买卖，这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梅寒眉头微皱，仔细思索后，却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只得点头道：“不得不说，有些道理啊……” “那既然来都来了，我今天杀土匪已经杀开心了，梅把头也在周围逛逛吧，万一有所收获，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段欢提议道。 梅寒闻言，当即赞同道：“嗯，很有道理啊！” 距离谷底并没有多高的山坡上。 将谷内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的齐康长和呼延啸雨，一同翻身躺在山坡下，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飞刀段欢，烟袋梅寒，龙头山哪来这么多高手，还有这么多火枪……这还能叫土匪吗？” 齐康长一脸紧张的低声叹道。 呼延啸雨则是更为震惊的感慨道：“我二哥不准备继承家业也就罢了，他居然还有杀官军的爱好？这，这……也太败家了！” 第467章 豪门悲剧 “老刀把子这个人，与你和军中的大少爷，还是有着很大不同的！” 齐康长见呼延啸雨一脸疑惑，不禁低声叮嘱道：“你和大少爷，想着的都是继承北境大将军之位，继承呼延家的荣耀与财富，而老刀把子的想法就比较单纯，他只是想让呼延家彻底消失！” 呼延啸雨抬手搓了搓脸，难以理解叹道：“可怎么说都是自己家的东西，他就算不要，也不能都毁了啊！” 齐康长意味深长的一笑，无奈道：“目前为止，只是你和你爹把他当做自家人，老刀把子可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呼延家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和父亲都在自作多情？” 呼延啸雨皱眉看着齐康长，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的，我二哥当初发现了我的身份，都没选择杀我，还主动以我的名义擒住玄武送回家中，这说明他还是在意手足之情的，比那个整日龟缩在军中的老大强多了！” 齐康长闻言，只是讪讪赔笑，并未将冷云当初留他一命的原因说出来。 毕竟呼延雄也是宁冲必须要杀的目标，齐康长既然在二人之间做出选择，那就没想过走回头路。 能保住呼延啸雨一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至于冷云和宁冲要如何利用他，齐康长既不愿意管，也根本管不了！ 呼延啸雨轻叹一口气，自顾自的说道：“我二哥就是从小被仇人养大，脑袋里的想法已经固化了，等我将来坐上家主之位，必定会帮他认祖归宗，我呼延家如此优秀的血脉，沦落在山里实在太可惜了，让他替代老大坐镇军中，我看都绰绰有余！” “你……” 齐康长看着蠢到稍显疯狂的呼延啸雨，欲言又止的顿了顿，而后感慨道：“你还真是有容人之量，用人之才啊……” “那是！” 呼延啸雨只当齐康长实在奉承自己，当即得意一笑，而后有不禁指着山谷方向问道：“这个龙头山貌似和别的土匪之间，风格有些不一样，那个转轮王到底是什么来头？” 齐康长苦笑一声，无奈道：“转轮王乔素，此前关东山从未听过说此人，据说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但颇有几分手腕，短短几个月之间，不但拉起了一支数千人的大绺子，麾下更是聚集了数位十三太保，而且还听说此人与老刀把子存在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你先等会儿！” 呼延啸雨忽然抬手打断齐康长，一脸正色的问道：“乔素？那个转轮王，叫乔素？” 齐康长点了点头，正色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呼延啸雨一脸气急，但随后又恍然道：“我忘了你之前在府中一直养马，根本不受重用，所以有些事情你还不清楚啊！” 齐康长闻言一怔，好奇道：“山里的事情容易打听，将军府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你说说呗！” 呼延啸雨面色稍显抗拒，犹豫了一番后，无奈开口道：“秋水镇乔家，你知道吧？” 齐康长点头道：“秋水镇首富，与将军府世代姻亲，典当生意遍布北境的乔家，我当然知道了！” 呼延啸雨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乔泰乔员外有一独女，年前刚从海外留洋归来，正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而且就叫乔素！” 齐康长眉头微挑，诧异道：“乔家的女儿，你怎么打听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你想和你二哥抢女人？” 呼延啸雨冷哼一声，仰头看着天空，感慨道：“不是我惦记乔家的女儿，而是乔泰曾在年前带着乔素的照片，主动来将军府说亲，想将他的女儿许配给我！” “咳咳！” 齐康长顿时一阵猛烈的咳嗽，主动凑到呼延啸雨身前，满是兴奋的问道：“这么说来，现在风头正盛，眼看着便要盖过段天罡的转轮王，居然是你的未婚妻！” 呼延啸雨抬手将齐康长的脸推到一边，语气平淡的说道：“她不是我的未婚妻，因为父亲并没有同意这门亲事！” “这么说来，是乔家的女儿太难看了，配不上你？” 齐康长不禁猜测道。 呼延啸雨略作回想，摇头道：“长得还不错，姿色与我二嫂倒是不相上下，各有千秋，但现在想想，也就是勉强能入眼的程度吧！” 齐康长自然知道呼延啸雨如今看待任何女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拿龙三作为参照，所以才觉得天才女人都难以入眼，于是不禁问道：“你该不会看上小白龙了吧？” 呼延啸雨一怔，连忙弹坐起身，怒喝道：“放屁！本少爷是正常男人，怎么可能看上那种不男不女的货色？你说这话有点侮辱人了啊！” 齐康长连忙呼延啸雨扑倒，低声道：“好好好，你是正常男人，你正常！咱们不提小白龙，就说那位转轮王，既然她的相貌能和玉面狐狸不相上下，那应该是极美艳的女子才对，那你爹为什么拒绝了这门亲事呢？” “因为父亲想要自己把她娶回家！” 呼延啸雨歪头看着齐康长，脸上表情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委屈，但更多的还是身为人子，对父夺子妻始终无法释怀的怨恨。 “你们家的事，还真是曲折啊……” 齐康长震惊不已的感慨一声，同时心下不免暗叹，原来宁冲一直在找的那个女人，居然是就是龙头山大当家，麾下一堆十三太保守护的转轮王！ 呼延啸雨对于齐康长评价，也只能是一笑置之，侧头靠在山坡上不想再多提着有违人伦的往事。 但是很快，两人又不禁各自皱起了眉头。 “等等！” “不对啊……” 呼延啸雨转过身来，看着同样惊呼一声的齐康长，茫然道：“你刚才是不是说，我这位小妈和我二哥之间，还有点瓜葛？” 齐康长露出一副兴奋又不失礼貌的笑，眼中满是赞叹的对呼延啸雨轻轻点了点头。 不愧是北境第一大豪门望族，真精彩啊！ 呼延啸雨正要继续开口，忽然被一道阴影遮住了脸上的阳光。 转头看去间，只见头顶的山坡上站着两人。 一人手持钢刀，一人提着烟袋。 第468章 攀关系 “呦，官军啊！” 山坡上，段欢与梅寒俯视着鬼鬼祟祟的二人，最终目光落在了齐康长那一身破旧的甲胄之上， 齐康长看着段欢手中钢刀，心下不由一紧，当即开口道：“别误会！我只是退伍老卒，给大户人家做个护院混口饭吃，今日只是陪我们少爷进山踏青，无意间被枪声惊动，出于好奇这才前来岔开，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段欢眉头微皱，转而又打量起一旁战战兢兢的呼延啸雨，的确像是个大富之家的草包少爷，心下顿时有些意兴阑珊，举刀说道：“你们两个不是土匪，换做平日里我一定放你们离开，可是今天你们听到了我们的谈话，那就不可能再让你们活着离开了！” 齐康长闻言，心下顿时一沉，不免开始抉择起来。 山下还有三千精骑，只要自己一声令下，那些北境精锐悍卒便会立即冲上山来。 谷内虽然还有数百火枪手，但只要骑兵抢先冲上山坡，借助地利展开冲锋和包抄，定能将下方的火枪手一举击溃。 毕竟山谷之内并不利于火枪施展，只要占据速度和人数的优势，火枪手也只能任由骑兵收割。 但骑兵虽然速度快，也没办法瞬间赶到山顶。 而眼前近在咫尺间的二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十三太保！ 自从与龙三交手后，齐康长便已知晓自己与十三太保之间差距有多大。 若是仅有一人，或许还可以周旋。 以一敌二的话，恐怕等不到骑兵支援，自己就得和身边的少爷一起命丧当场！ 除非身边的这位草包少爷能够发挥些作用，但齐康长根本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诶，好色老哥！” 正在这时，体若筛糠的呼延啸雨忽然认出那位手持烟袋的中年人，紧张中带着几分欣喜的惊呼道。 梅寒脸色一变，同样认出了下方的公子哥，一段极其痛苦并且难以启齿的经历，随之浮现在眼前。 那时，那夜！ 明月之下，矮山之上。 远观美人，轻谈诗词。 本该是一段令人难忘的美好时刻，结果却在转天一早彻底沦为噩梦！ 正欲甩出飞刀的段欢，闻言险些闪了手腕，茫然转头看向梅寒，低声问道：“你……还有这种雅号呢？” “我，我不认识他！” 梅寒面沉如水，语气决然的否认道。 呼延啸雨被以为找到了救命稻草，没想到却遭到无视，当即不甘道：“你怎么把我忘了？当初在二仙山下，咱们看上了同一个美人，你抽烟，我喝酒，还一起吟诗来着，你仔细想想啊，韩梅梅，韩大哥！” “诶？” 齐康长一脸诧异的看着呼延啸雨，想不到这少爷看似草包，关键时刻还有有点人脉的啊！ 只是堂堂十三太保，竟然和一位纨绔少爷共同偷窥，说起来多少有些不体面啊！ 段欢闻言，也不禁默默放下了飞刀。 作为当初太岁山一行的亲历者，段欢自然知道韩梅梅这名字的出处。 而且见那公子哥说的有模有样，再加上当初杨红的事情，已经说明看起来温文儒雅的梅把头极有可能是个好色之徒，那这件事九成九就是真的了！ 好奇人家的风月往事，那是大姑奶奶的爱好，段欢并没有这样的怪癖。 只是身为龙头山的三当家，劳心劳力的迎门梁，托天梁，转角梁，应天梁，段欢必须要时刻考虑着壮大山寨。 如今只是借助梅寒，与其背后的济世堂合作，并不算是将其收为己用。 赛貂蝉杨红已死，她的那些往事如今也算不上是把柄，自然也无法让梅寒就范。 可要是有了新的故事，不论梅寒会不会老老实实的归顺龙头山，至少大姑奶奶能高兴一阵子！ 那大姑奶奶要是高兴了，想让谁留在山上，谁就得老老实实留在山上。 没有例外！ “小子，我劝你不要胡说，否则你今天很难平安离开啊！” 梅寒见段欢突然收手，心下顿时觉得不妙，当即意味深长的对呼延啸雨警告道。 但草包之所以被称之为草包，那便是因为越到关键时刻，这种人就越靠不住！ 因为受见识，阅历，头脑所限，草包往往无法和任何人打成默契，并且主动搞砸一切！ “我真没胡说啊！” 呼延啸雨连忙爬起身，急忙走到梅寒面前，一脸正色说道：“一定还不知道吧，哪天咱们远远观瞧，不忍打扰的美人，其实根本就不是女人，而且还是十三太保中的小白龙！” “卧槽……” 正在一旁静听的段欢和齐康长，同时发出了一声轻叹。 为人一世，无论男女，好色皆是人之常情。 可天地交征，阴阳相引，方才是世间大道。 而堂堂关东山第一参把头，十三太保中位列第六的烟袋梅寒，偏偏就走上了一条邪路啊！ 梅寒面色顿时扭曲，死死盯着一脸天真的呼延啸雨，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若闭嘴，或可活命，再多说一个字，我保证你死的比谁都惨！” 呼延啸雨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完全想不通自己分明是如实陈述，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 一旁的齐康长见状，心下却莫名的生出几分赞许。 这位草包少爷虽然好心办坏事，但至少给自己提了一个醒。 想要化解眼下危机，倒是不需要动用骑兵，提两个人名，攀攀关系不就妥了！ “二位好汉，切莫动怒！” 齐康长忽然起身拦住呼延啸雨，赔着笑对段欢和梅寒说道：“我们少爷与老刀把子关系匪浅，可以说是兄弟相称，不知二位能够给个面子，今天就当是没见过我们？” 即将在怒火中爆发的梅寒忽然一怔，茫然与段欢对视一眼后，沉声问道：“你们真认识老刀把子？” 呼延啸雨立刻从齐康长身后探出头来，得意道：“那是！老刀把子是我二哥，玉面狐狸是我二嫂！我们曾经一同深入地渊，寻找撞山龙王，还齐心协力杀了一条蛇怪，抽了它的龙筋！” 梅寒下意识摸了摸下巴，发现这公子哥说的，倒是与冷云的经历都对得上。 但是堂堂老刀把子，怎么会和这种没皮没脸，脑子还不好使的草包公子哥称兄道弟呢？ 这时，段欢突然收起钢刀，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是老刀把子的兄弟，那就是自家人了，不如二位随我们一同回龙头山坐坐，说不定还能见到冷兄本人呢！” 第469章 自找的 龙头山，山顶大寨。 乔素背负双手，腰间悬挂转轮枪，带着一身蓑衣盖白裙的梁子晴走出大厅，仿若好友般熟络的交谈着。 “多谢转轮王的信任，这几日我已经将枪火买卖的流程熟悉的差不多了，也明白其中的价值和利润，我相信二当家一定不会拒绝这份生意的，也是时候回蛟龙山汇报情况了！” 梁子晴走在乔素身后，温柔恬静的说道。 乔素点了点头，笑着称赞道：“不愧是天义商号的后人，军火买卖是北境之中从未有过的生意，你能在短短几天之内理清其中收益，并且帮我完善了交易流程，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转轮王客气了，我只是从小受兄长教导，对账目了解的更多些而已，比起自幼聪颖，才情学识都不输男子，又曾留洋学习的乔家大小姐，根本不值一提！” 梁子晴谦逊说道。 乔素略感诧异的看向梁子晴，疑惑道：“恐怕韦二当家对我都没有这么了解，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子晴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在进山之前，我便听说过乔小姐，毕竟您……差点就成了我的嫂子……” 乔素恍然点头，无奈叹道：“都是家父糊涂，莫名其妙弄出了这么多麻烦！” 梁子晴回想起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兄长，不禁感慨道：“若是兄长没有出事，天义商号也不会没落，说不定……” “如果你兄长没死，那死的就该是我了！” 乔素打断了梁子晴的话，正色道：“当初就是你兄长雇佣流寇将我绑到山中，若非是他先死一步，我恐怕也等不到冷云来救我！” 梁子晴一怔，没想到兄长与乔素之间还有这层瓜葛，连忙解释道：“我兄长为人正直，只是为救父亲受人胁迫，有些事情绝非是他本意，还请转轮王不要介怀！” 乔素淡然一笑，慢步走到山崖边缘，俯视着龙头山的轮廓，认真说道：“放心，我不会怨恨一个已死之人，而且我还要谢谢他，若不是他的有心之举，让我无意中来到关东山，又怎么能看到这一方可以任我取舍的辽阔天地，遇到我身边这些荣辱与共的亲人和朋友，如果不来到这关东山，将会是我一生的遗憾！” 梁子晴看着乔素背影，莫名感到一阵恍惚。 明明自己与乔素都是来自山外，出身于富庶之家，眼界见识颇有几分相似，这才能快速熟络起来。 但此刻的乔素身上，却出现了一种梁子晴看得到，感觉非常熟悉，却又完全没有的气质。 仔细思索后，梁子晴心中忽然有了些许明悟。 那种气质，自己确实没有，但却多次见到过。 处理商号事务时的父亲。 料理家中琐事时的兄长。 地方上某些与梁家交往甚密的高官。 无论身份地位的高低，无论所处环境的大小，这些人在某种时刻，某些特定的环境中，都是能够主宰他人生死的存在！ 那些地方高官自是不必多说。 父亲在商场中向来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每年都是有几个在天义商号的运作下，家破人亡的竞争对手。 久而久之，父亲身上便养成了那种不容置疑，不容挑衅，仿佛能够主宰一切的气质！ 同时兄长在接手了家族事务后，也很快就拥有了父亲的影子。 或许，有些命中注定会高高在上的人，生来就具备着这样的气质，只是缺少一个激发的契机。 眼前的乔素，如今龙头山上的转轮王，已经成了半个关东山的主宰，并且正在向阻挡在身前的天元山发起挑战！ 这样的人，当然就是天生的主宰！ 而且以梁子晴自身的见识，还有对山中土匪的了解，不难预见未来的结局。 与手中掌握着商路和火枪弹药，又有家学渊源傍身的转轮王相比，山中只知道打家劫舍，圈山自保的土匪，简直就是一群未开教化，只知道茹毛饮血的野兽，双方根本就不再一个对等的层次上。 相信过不了多久，等到龙头山的所有布局开始运行，山里的土匪才会明白，降临在他们头上的是一座多么高大巍峨，渴望却不可及的大山！ 乔素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怔怔出神的梁子晴，笑着问道：“在想什么？” 梁子晴回过神来，看着乔素的眼中多了些许敬畏，诚然道：“我在想，或许转轮王本就是这座关东山命中注定的主人，如今您只是在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乔素笑着摆手道：“我与蛟龙山之间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你没必要如此恭维我，韦二当家也是一位合格的当家人，被她听到会不高兴的！” 梁子晴闻言，则不免有些担忧的叹道：“二当家确实很优秀，但作为合格的当家人，不仅需要致敌人于死地的手段，也需要在台面上震慑敌人的强硬手腕，我们二当家有手段，可缺少强人铁腕，原本大当家可以与之互补，但大当家他……” 乔素听闻梁子晴的为难之意，也不免有些同情的点了点头，而后便四下环视，最终将视线锁定在半山腰处的商栈，并悄然于眼中绽放蓝紫兰花。 商栈门前。 “小子，再和你说最后一遍，我妹子现在用得着你们绺子，我不想揍你，但你别找揍啊！” 王小花抱着石碑匆匆走出商栈大门，抬头环视周围，似是想找个安静的去处。 已经成功解除石化的韦尊闪身跟了出来，锲而不舍的说道：“我知道十三太保中的前四位，才是当世真正的高手，可眼下飞刀段欢和米垛爷迟迟不归，我实在找不到其他对手，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王小花一脸厌烦的看着韦尊，正色道：“再说一遍，别烦我了！” 韦尊态度坚决，认真说道：“只要你肯出手，不论结果如何，蛟龙山绝不追究，我韦尊可以再次立誓保证，但阁下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缠着你，直到你出手为止！” 王小花一脸无奈的皱眉道：“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 “是……” 韦尊正要点头，便感到一股劲风迎面袭来，紧接着一块二百多斤重的石碑，便以超出了他目力所能捕捉的速度贴在了脸上。 …… 龙头山下。 冷云与白珂共乘踏雪驹，潇洒的走在路上。 一旁的黄元义却是委屈不已的牵着火龙驹，徒步走在前方，身上满是焦黑的马蹄印。 “相比于能感应到的危险的踏雪驹，貌似对阴邪和仙家都有克制能力，并且脾气异常火爆的火龙驹，要更加厉害啊！” “毕竟是镇北将军府的镇府之宝，肯定在良驹之中也是极品，比踏雪还优秀也是情理之中！” 冷云与白珂看着一路没少吃苦头，眼下狼狈至极的黄元义，不禁感慨着叹道。 嘭！ 正在这时，山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重重砸落在马蹄之前，双眼紧闭，全完失去了意识。 “这是谁啊？” “脸都肿成这副德行了，实在看不出来，但还活着就说明是个高手！” 第470章 仙家往事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你们可不能怪龙龙啊！” 龙头山商栈内，王小花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冷云和白珂，以及急的快要掉眼泪的梁子晴，一脸认真的解释着。 冷云与白珂看着身前桌案上满布裂纹，并且还带着一张模糊血脸印的石碑，异口同声的摇头道：“不会，龙龙只是个孩子，怎么会怪龙龙呢！” 王小花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向了梁子晴。 梁子晴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无奈低头道：“说起来也是大当家咎由自取，如果他还能活着的话，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去也没法和二当家解释啊！” 王小花闻言，不禁转头看向冷云。 冷云则立刻认真说道：“韦大当家武艺不俗，花姐出手也算是……也算是有分寸，我们捡到他的时候粗略的检查过，脸虽然伤了，但骨头没事，就是……脑子可能会有些影响，但应该不算大碍，不算……” “脑子伤了，那还不算大碍吗？” 梁子晴茫然看着冷云，眼中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吱呀~ 就在这时，乔素推开后门走了进来，摊手说道：“人还没醒，但呼吸顺畅，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但可能大脑受到了冲击，短时间内应该醒不过来了，而且就算醒来，也不排除有后遗症的可能……” 梁子晴闻言，当即跪在乔素身前，苦苦哀求道：“求您一定要救活大当家，不然二当家一定会伤心死的！” 乔素连忙将梁子晴扶起，轻声安慰道：“你放心，人是在我们龙头山被打伤的，我一定会负责到底，你先回去对韦二当家说明情况，我们会尽全力救治韦大当家的，况且我们龙头山上高手如云，与济世堂也有些合作，一定会找来最好的药材，帮他治好脑子！” 梁子晴泪眼婆娑，对于乔素的提议始终犹豫不决。 但在这时，一旁的王小花忽然开口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心，那小子是天人之体，本身就比常人更耐打，恢复能力也更强，痊愈只是时间问题，况且就算是草药治不好，也总有一些凡人不知道的手段，能够治好他的！” 梁子晴闻言一喜，连忙转头看向王小花，好奇道：“凡人不知道的手段，那您知道吗？” “我……以前可能知道，但我现在应该是……不知道吧……” 王小花摊开双手，满是无奈的摇头道。 “那，那，那大当家不还是没救了吗？” 梁子晴哭诉道。 “我知道了！” 冷云忽然站起身，先是对王小花点了点头，而后又对梁子晴说道：“凡人不可及的手段，龙头山就有，你先不要着急，我去去就来！” 说完，冷云便转身走出了商栈大门。 门外，一身土黄色风衣的黄元义蹲在路旁的草丛中，抬手抠着树干，脸色难看的嘀咕着，好似有什么心事，浑然不知冷云已经快步走近。 “好端端的，蹲在这做什么？你不是为了花姐来的吗，快跟我进去见见吧！” 冷云笑着说道。 黄元义一脸紧张的抬起头来，小心谨慎的问道：“大哥，刚才打人的那个，就是小花吗？” 冷云点了点头，好奇道：“你以前不认识花姐？” 黄元义下意识干咳两声，招手示意冷云一起蹲过来。 冷云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上前一同蹲在了草丛之中。 “黄风起！” 黄元义抬手在地上一按，一道半球形风沙屏障便将两人罩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冷云见黄元义如此大费周章，便知他一定有难言之隐，索性便席地而坐，静待其娓娓道来。 黄元义深吸了一口气，尤为认真的说道：“关东山内，各路出马仙家与凡人的合作由来已久，有些仙家因为法力高强，行迹和善，在你们凡人口中极负盛名，同样也有些天资不俗，总能结下善缘的凡人，在我们仙家内部享有盛誉，那小花自然是就是后者，被我们各家长辈推崇备至，甚至对她比对我们这些后辈还要亲，所以几乎没有仙家没听说过的小花的名字，但……但不该是她啊~” 冷云看着黄元义欲言又止的模样，恍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难道你小时候，也和花姐一起玩过游戏？” 黄元义神情一变，摇头道：“我没有，是我堂哥！” 冷云抬手揉了揉鼻子，好奇道：“那你堂哥是……怎么被玩的？” “讨封！” 黄元义无奈一声轻叹。 冷云思来想去，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不禁说道：“你堂哥也是个黄皮子，讨封的次数肯定比你多，偶尔失败几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黄元义挤出一丝苦笑，尴尬道：“不是我堂哥向小花讨封，而是小花带着一群千奇百怪，并且各个道行超过五千年的女妖精，跑去找我堂哥讨封！” 冷云挠了挠头，皱眉道：“不是只有黄皮子才会讨封吗？而且仙家之间相互讨封，能有用吗？” 黄元义摇了摇头，无奈道：“当然没用！讨封只是修行的手段，但其他仙家都不愿意沾染太多因果，所以不愿用这种方法，而且我们黄家人被讨封，对方不会提升道行，可自己是会折损道行的！” 冷云笑着说道：“那要是不回答不就好了……” 黄元义认真看着冷云，轻声道：“我曾经去堂哥家串门，正好看见了他拒绝回答的场面，七八个女妖精联手殴打……不，是联手凌辱之下，饶是我堂哥最擅长讨封，早早积累了四千五百年道行，也根本没有一点还手之力，最终被活活削去三千年道行，躲回我们家老祖身边，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冷云轻叹一口气，抬手拍了拍黄元义的肩膀，安慰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花姐的身边已经没有女妖精了，你放心大胆的跟我进去吧，正好有个病人，需要你救一下……” 不等冷云说完，黄元义忽然双膝跪地，哀求道：“大哥，我要早知道她就是小花，那我死都不会出山的，现在你就别坑我了，再说你媳妇就是个妖精，她不正在小花身边吗？我可是你得亲小弟啊，不能这么害我！” 第471章 惩恶扬善 商栈内。 随着冷云神神秘秘的离开，只剩下四个女人面面相觑。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梁子晴本就是普通人，此时担忧韦尊的伤势，更是过度消耗了心神，只得扶额坐在一旁。 重回龙头山的白珂自然还记得乔素当初在飞泉山放下的狠话，此刻正殷切的望着乔素，希望她能够看到自己眼神中灼热的歉意。 而乔素显然还记着仇，始终故作高冷的回避着白珂的目光，默默看着大姐。 王小花则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白珂。 沉默持续了许久，最是心虚的白珂率先绷不住了，转头望向门外，主动开口道：“这个冷云，光顾着说大话，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还有那个黄元义，都跑哪去了？” 王小花闻言，不禁轻声叹道：“啊~原来他姓黄啊，怪不得不敢露面了！” “嗯？” 白珂看向王小花，好奇问道：“王姐姐认识他？” “不认识。” 王小花摇了摇头，坦然道：“兴许是以前见过，但我脑袋出了些问题，现在都记不住，不过你这个小丫头，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白珂闻言自是十分好奇，而一旁的乔素则更是惊喜。 王小花的失忆源自于身上的禁制，如今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或许就是禁制松动的体现！ “姐，想起什么了，说说呗？” 乔素主动上前坐在王小花身边，轻声提议道。 白珂见状，则是连忙上前凑到乔素身边，附和道：“对对，你给我们讲讲！” 乔素自然知道白珂是有意服软，当即忍着笑意，板着脸向旁边挪了挪。 白珂依旧面带微笑的凑近，并且一把环住乔素手臂，紧紧搂住，死不撒手。 乔素略作挣扎，发现挣不脱，于是便不再理会。 王小花看着两人的小动作，不禁皱眉道：“怎么着？你们俩这是不敢对爷们下手，准备就这么过下去了呗！” “咳咳！” 乔素一阵干咳，连忙正色道：“她这是做错事后心虚，大姐你别管她，先说说你都想起了什么？” 王小花看着二人紧紧挽在一起的手臂，一脸嫌弃的移开目光，抬手石碑抱在怀中，追思着说道：“以前我有几个好朋友，应该都是些成功化形，道行不低的女妖精，那个时候闲暇时一起在山中做游戏，无聊时一起出去惩恶扬善，做了不少善事呢！” “记得有一个姓黄的，借助家传手段攒下了不少道行，也结下了不少因果，可是他家里人向来都是欠两分因，还三分果，日后再收回来一分，虽说会闹出些许惨剧，但还不至于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可那个家伙欠两分因，还七分果，看起来比谁都灵验，还在山里扯出了一个什么黄仙教，享受起了信徒香火，可是一旦到了将五分果讨回的时候，不仅山里面天怒人怨，那个姓黄的欠下劫数，将来也是难逃一死！” “所以为了拯救无辜之人，也顺便给那个姓黄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们姐妹几个找到了他家，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多讨来的因果全部削光，这样那些信徒欠他的五分果就全都转嫁到了我们姐妹的身上，刚好抵消了救他结下的因，所以山里就无事发生了，一场浩劫就这么安全解决！” 乔素听完王小花的故事，只觉得无比茫然，完全不解其中之意，暗想也许大姐不是恢复记忆了，而是病情比以往更严重了。 但如今算是位小仙家的白珂则瞬间明白了这故事中的深意，不免好奇的追问道：“那姓黄的最记仇，就没想过报复你们？” 王小花略作思忖，轻声道：“好像听说他是准备报复的，还专门跑去向长辈告状，结果又挨了一顿毒打，据说腿都被打折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过门。” 白珂闻言不禁微微后仰，对眼前的大姐姐肃然起敬。 乔素则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些许细节，小声问道：“为什么说是又挨了一顿打？” 王小花看着乔素，认真道：“一开始他不配合，当然要先打一顿了，那种皮毛又密又软的家伙，打起来手感相当过瘾呐！” “嘶……” 乔素也终于明白了大姐的故事，当即和白珂一起肃然起敬。 正在这时，冷云一脸尴尬的独自走了回来。 “冷大哥，您有办法了吗？” 梁子晴听着三女讨论的故事，早就已经遍体生寒，瞧见冷云便像是瞧见救星一般，连忙走上前询问起来。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办法肯定是有的，只是现在有些不方便，你且放心回去，转告韦二当家，只要有我在，肯定能让韦大当家伤势痊愈！” 乔素见状，当即走上前来，拉着梁子晴的手说道：“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就让我山上的乔字营带着第一批枪支弹药，护送你到蛟龙山，并且转告韦二当家，为表歉意，按照我们之前定好的分成比例，第一单龙头山只收半数，算是补偿给韦大当家的汤药费！” 梁子晴闻言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点头答应，而后便跟随乔素一起走出房门。 白珂则趁机凑上前来，疑惑道：“什么情况，你刚收的小弟，这么快就不听话了？” 冷云摇了摇头，无奈道：“他都哭抽过去了，我总不能把他押进来吧？” 白珂下意识看向一旁满脸无辜的王小花，点头叹道：“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哭了，那他现在还好吗？” “他说山上不安全，自己下山躲着去了！” 冷云无奈道。 白珂闻言，不禁抬手指向后院，小声问道：“百步蛇韦尊，赤练蛇的亲大哥，你现在让黄元义下山，不等于是见死不救吗？” 冷云摆了摆手，自信道：“放心，龙头山上又不缺仙家，走了黄元义，后山不是还有一个嘛！” “对哦！” 白珂恍然点头，正好看到重新走回来的乔素，当即陪着笑上前腻乎道：“小乔，要救百步蛇，你们后山的那位仙家应该能派上用场，要不我陪你去请他吧？” 乔素闻言一怔，随即转头看向王小花，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小花则是摇了摇头，慵懒的抱着石碑起身向外走去，轻声叹道：“你们自己想办法吧，如果不行的话，我可以试试用蛮力把他的脑子拍回成长，但不保证能好使，也不保证死活……” 冷云见状，不禁对乔素问道：“看你们这意思，柳前辈受伤了？” 乔素摇了摇头。 冷云想了想，又问道：“那就是你最近剥削的太狠，他道行折损的太多了？” 乔素欲言又止的继续摇头。 “难不成，他跑了？” 冷云质问道。 乔素思来想去，斟酌着说道：“他现在还在后山，只是他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大正常……” 第472章 山中有变 入夜，龙头山后山。 身着金底带白色斑纹道袍的柳长风提着一柄木锹走出大院，鬼鬼祟祟的在山林间寻觅起来，并且很快便锁定了一片看上起来不会有人涉足的草丛。 “挖个坑，挖个深坑，埋掉，统统埋掉……” 柳长风挥动木锹开始挖坑，并且状似疯魔的嘀咕着，时而焦急，时而兴奋，时而满是难掩的喜悦。 片刻后，柳长风停下动作，低头看着挖出的深坑，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身走向树林深处，开始寻找新的地点，继续挖坑，继续自言自语。 靠近山顶的山坡上，冷云与乔素并肩而立，远远将柳长风的古怪举动尽收眼底。 “他这个样子，维持多久了？” 冷云皱眉看着林间那令人不解的身影，轻声向身旁的乔素询问道。 乔素认真答道：“自从我和大姐回来，并用人参姑娘的参须恐吓他为韦尊解除石化，他就越发的不正常了，一开始只是声称身体虚弱，需要闭门静养，但后来山上的暗哨发现他总是趁着半夜跑到前寨，鬼鬼索索的像是在寻找什么。” 冷云闻言，不禁疑惑道：“以他的道行，想要偷东西，不可能让普通人看见，山寨里可有丢过东西？” 乔素摇了摇头，无奈道：“钱财粮米，火枪弹药，衣服被褥，全都没有遗失，只是仓库里丢了一些杂物和十几把木锹！” 冷云不禁轻叹道：“难不成他在寻宝？” 乔素轻叹一口气，同样一脸费解道：“我曾和大姐一起暗中盯着他的举动，发现他的感知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即便跟的再近一些，他也不会察觉，可是就连大姐也看不出来他在做什么，只是感觉龙头山上好像变了天，毕竟大姐如今只剩蛮力，并不具备神婆的能力，只能依靠笼统的感觉。” 冷云想了想后，淡然道：“没关系，只要花姐没跟来，我们就还有另一个帮手！” 乔素好奇的问道：“你又遇到了另一位仙家？”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在心中默默沟通黄元义，并下达了立刻来见的指令。 乔素见状，下意识后退两步，饶有兴致的看着冷云神秘的举动。 但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周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冷云一脸茫然的抬起头，仔细环视周围，眼中满是费解。 “怎么了？” 乔素问道。 冷云皱眉道：“我能感应到他就在山下，可是他得到我的命令后却迟迟没有赶来，这很不寻常啊！” 乔素眉头微挑，轻声道：“真的会有随叫随到的仙家吗？” “通常情况下，不会有这么好说话的仙家！” 冷云摇了摇头，随即又介绍道：“但我带来的这位不一样，就是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什么世面，又胆小怕事的黄皮子，如今算是跟在我的身边做长工，得到我的命令他不敢不来，除非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乔素闻言，不禁无奈的摊手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山上山下有两个仙家，一个少不更事，另一个则成了老疯子！？那我们现在到底该先救哪一个？” 冷云略作思量，轻声道：“柳长风就算是疯了，也只是在山里闲逛，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丢，我还是先去看看山外的那个吧！” 乔素当即提议道：“能让一位仙家无法脱身的麻烦，应该不是寻常小事，我带上人随你走一趟吧！” 冷云摇头道：“我与他之间能相互感应，自己一个人去更方便些，你先安排人帮我搭建一间密不透光的暗室，顺便将飞泉山得到的那尊金鼎放进去，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说。” “好，那你一个人当心！” 乔素点头答应，而后便率先向山顶走去。 冷云转头看着不断在林间游走的柳长风，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便依照感应，向山下走去。 山顶大寨，后院。 王小花的房间中，一张宽大的桌案前，脸上蹭着些许泥沙的白珂，正挽着衣袖，仔细修改着沙盘。 沙盘上的地形，正与龙头山的轮廓一般无二！ “王姐姐，上一次你带着我跳百索，这一次又带着我玩泥巴，想不到你还蛮有童真的嘛~” 白珂用手背揉了揉鼻子，笑着对王小花说道。 石碑放在炕上，王小花则是手拿着一把竹签，十分温柔的娇嗔道：“去去去，姐这是带你做正事，不是在玩！你这丫头擅长高来高往，对地形轮廓应该更为熟悉，所以姐需要你把龙头山的地形做的越完善越好，这样我们才能弄明白那个白皮筋到底在做什么！” “白皮筋？” 白珂诧异看着王小花，手上同时也没有闲着，凭借记忆尽可能完善沙盘的形状。 王小花轻轻点头，走上前将竹签陆续插在沙盘上，轻声说道：“山上最近看似平静，可我总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后山的白皮筋最是反常，要是放在以前，我应该能够立刻察觉出问题出在了哪里，但现在都已经记不起来了，所以就只能用这种本办法了！” 白珂看着神秘的王小花，不禁问道：“姐姐你不是能感应到整座山上的动静吗？还有什么事能瞒过你的眼睛？” 王小花无奈叹道：“我的五感最近出了些问题，对于山上的事情，有些细节完全感应不到，至于山外就更是无能为力了，但我们眼下也只能先解决山上的问题，再去考虑山外是否也出了问题！” 白珂闻言，当即正色道：“这可是要紧的事情，为了小乔的安危，我一定会全力相助，回头你一定要和小乔说，我也是费心费力的！” “好好好，我一定和她说，保证不让你流一晚上口水！” 王小花笑着说道。 …… 黑夜之中，龙头山外。 孤身游走在山路上的黄元义四下打量，抬手在身上一阵揉搓，将满是灼烧痕迹风衣复原，同时心下也不免难耐起来。 “老祖宗说过不能利用讨封作恶，那我直接得几分因，还几分果不就得了，毕竟讨封的好处那么多，不用实在可惜了啊！” 黄元义自顾自的叹道，同时抬手掐算着哪里会有机缘。 但一番掐算后，黄元义的眉头却不禁越皱越紧，一脸疑惑的转头看向夜幕下的龙头山，诧异道：“明明这么大一座山摆在眼前，怎么完全算不到这座山的存在，难道山上有什么遮蔽天机的法器？可是……这机缘的位置，也很奇怪啊！” 黄元义转头看向周围的树林，心下不禁犯起了嘀咕。 整整一片林子里，居然遍地是机缘！ 第473章 大机缘 仙家修行，是一个枯燥且乏味的过程，尤其是当付出的时间与获得的提升变得愈发平稳后，枯燥程度更是无以复加。 凡是有一个高效提升道行的机会，对于枯燥且单调的修行岁月来说，都将会是一抹令人心动的色彩。 黄元义如今修行了一千二百年，相比于族内真正的高人来说，只不过是才开始修行的孩子罢了，正是还达不到长辈们忍耐枯燥的定力，又已经受够了被枯燥折磨的年纪。 尤其是在第一次讨封便获得成功后，黄元义便更加无法拒绝这机缘带来的诱惑。 只是遍地机缘的情况，黄元义不仅从未见过，更是从没在族内长辈能口中听说过。 黄家仙讨封，面对不同的人，获得的道行也自然不同。 自己和家人从未遇到过讨封，身上没有沾染因果的人，就是黄家仙眼中的大补之物。 而被讨封之人若是处于精神恍惚，又或是深思困倦的状态，则更容易在讨封时说出黄家仙想要的答案。 满足所有要求的人，便是黄家仙梦寐以求的机缘。 黄元义本以为冷云作为自己化形劫中的贵人，此前也从未帮助其他黄家仙完成讨封，或许是自己讨封的唯一机缘。 毕竟这关东山里的人家太少，没遇见过黄家仙的人就更少了。 但眼下掐算的结果，既让黄元义感到兴奋，同时也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怀疑自己也遭受到了未知法器的影响，从而出现了不可能发生的推算结果。 “不管是真是假，进去看一眼总不会遇到麻烦吧？” 黄元义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着向林间走去。 树林中，没有一丝光亮，但却人矗立着密密麻麻的身，同时已经有数十双眼睛，正在盯着逐渐走进树林的奇怪身影。 黄元义走到林间阴影之中，刚拨开挡在身前的第一根树枝，便看到了一张杀气腾腾的脸，正在凝视着自己。 这一刻，黄元义已经相信这机缘大概是真的了，但心里却并高兴不起来。 因为面前之人不仅面色狠厉，没有一点善意，而且身上还披着明亮的甲胄，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也能泛出一丝乌暗的光亮。 更重要的是，在这人身后，还有这一望无际的相同身影。 “你给我过来！” 林中之人低声怒喝，同时一把揪住黄元义的衣领，将其粗暴的拖入林。 随后便有数道身影一同上前，各自拉住黄元义的手脚，将他固定在一棵大树前。 一望无际的树林之间，还有许多纹丝未动的身影，但也都纷纷转动视线，默默看着被固定住手脚的黄元义。 “别别，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粗！” 黄元义看着林中数不清的人影，连忙老实配合的讨饶，并且又惊又喜的问道：“各，各位，你们看我到底是像人，还是像神啊？” 啪！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耳光，便成了林中唯一的回答。 黄元义平白无故挨了一个大嘴巴，顿时无比茫然的看着身前处于阴影中的身影。 冷大哥就算心眼再多，行事再阴损，好歹最后也是配合了讨封的。 怎么眼前这些人，感觉比大哥还要狠毒呢？ 正在这时，那阴影之中传出了一声极力压抑着音量的声音。 “大晚上走山路，还敢装黄皮子讨封，我看你像龙头山的土匪！” “啊~” 黄元义忍不住舒爽的轻叹一声。 阴影中的几人顿时陷入了沉默，并且通过几人身形轮廓的阴影，也不难看出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颤抖起来。 挨了大耳光又挨骂后，还能爽起来的人，实在是前所未见，超出了几人的认知。 但黄元义却并不在意，扭头看向其他未开口的身影，满是的笑意问道：“你们几位，看我想什么啊？” “我看你像个二逼！” “我看你像泡臭狗屎！” “我让你看！” 阴影中的几人从震惊中变为愤怒，当即里劈头盖脸的轮流对黄元义抽起了大嘴巴，同时也响起了一连串的污言秽语。 “诶，诶，别，别这么说啊……” 黄元义双目圆睁，感受到刚刚获得的道行正在逐渐消退，甚至还影响到了自己原本的根基，当即慌忙的挣扎起来。 但随着黄元义的力气越来越大，林中几人也瞬间意识到不对，纷纷抽出佩刀，一同向黄元义刺去。 黄元义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喊道：“你们别乱来啊，万一把我惹恼了，今夜怕是要结下许多恶果，大家谁都别想好过……呜呜！” 不等黄元义把话说完，一柄钢刀已然刺入他的口中，贯穿后脑，钉入树干。 “诶，别急着弄死啊，还没问问他山上的情况呢！” “问什么问，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坚守此地，等到向龙头山发起进攻的命令，留这个人大吼大叫，只能暴露我们的行踪！” “等等，你这一刀捅偏了吧？他怎么还能动弹呢？” “废话，死人抽搐两下不是很正常吗？” “这叫抽搐两下？不对，你管这叫抽搐？” 几道低沉的声音窃窃私语起来，最终被不断挣扎，完全不像是断绝生机的黄元义所打断。 那将刀锋刺进黄元义口中之人见状，一手钻进刀柄，一手按住刀背，任由刀尖卡在树中，奋力向下一拉，连同黄元义的下巴，喉咙以及半个胸腔一并划开。 “呜呜呜~” 嘴巴喉咙全被切成两半的黄元义，自是无法发出声音，但同时也还死不了，只能更加疯狂的扭动起来。 仙家确实不怕凡人造成的外伤，但凡事也要有个度，法力能够修复伤势，但法力也不是无限的。 若是任由这些人在自己身上戳戳砍砍，那早晚也得难逃一死。 可若是还手，杀了这么多凡人，将来也必定要死于天劫之下。 本就没什么经验的黄元义，在这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一时间除了疯狂挣扎，并做不出任何有效的选择。 “大哥啊，救命啊！” 黄元义心中无奈哀嚎着。 嗤！ 正在这时，一柄黑枪无声刺入林中，瞬间贯穿了那手持钢刀，豁开黄元义胸膛之人的脖子。 第474章 物尽其用 “谁！” 林中阴影下的众人突遭变故，下意识便惊呼一声。 但来人却并不做声，手中大枪一拧，瞬间将卡住枪锋的脖子扭断，而后便顺势冲入林中，于无声之间向猝不及防的众人展开了屠戮。 终于挣脱了手脚束缚的黄元义，连忙双手合十，缓缓搓出一团风旋，将自己被一刀两开的脖颈和胸膛缠住，随着缓缓吐出一口气，鲜血淋漓的伤口顿时复原，连同被豁开的风衣也一并完好如初！ “大哥，这些人欺仙太甚，我来助……哎呦~” 黄元义自然认出来人正是冷云，刚要大看着上前帮忙，却被一道狠狠劈来的枪杆抽在嘴上，当即发出一声痛呼。 冷云手中大枪点刺劈撩，瞬间便夺去身前几人性命，而后便立刻收手，趁着林中那数不清的身影还未冲上前时，当即收枪而退，拉着黄元义绕道树后。 “此人身手不凡，定是龙头山上的当家，他那大枪在树林中施展不开，别给他逃出去的机会！” 随着人群中一声令下，如潮水般涌来的人群顿时将大树包围，挥舞钢刀，围着树干便是一阵劈砍。 铛！铛！铛！ 片刻后，在纷乱复杂的劈砍声中，那需要双臂环抱的树干被众人劈成碎屑，高耸的树干略一摇晃后轰然倒塌。 “啊！” 人群在树干围了个水泄不通，无论树干朝哪个方向倒下，都必定会有人躲闪不及，最终只能在一声痛呼声中惨死于树下。 尘埃落定后，军中再次有人发号施令道：“所有人听着，后退五步，不要慌乱！” 围成数圈的黑影，纷纷向后散开，腾出了树下的大片空间。 “来两个人去树下找找，看那个使大枪的人死了没有！” 随着又一道命令响起，立即有人主动出列，凑到树根旁仔仔细细的一阵摸索。 但过去了一段时间后，树下的人却依旧还在摸索，迟迟没有回应。 人群中当即有人催促道：“怎么样，找到尸体没有？” “尸体有好几个，还有被树干砸烂的，根本摸不出来啊！” 树下传来了十分为难的声音。 “那就摸那杆大枪，找到那杆大枪，就说明人已经死了！” “树下全是木块，木屑，还有木枝，这黑灯瞎火的，实在摸不出来啊！” “那就摸盔甲，有盔甲的都是自己人，没穿盔甲的一定是山上的土匪！” “对对，那我再摸摸！” 随着双方的一阵讨论，树下几人再次摸索起来，并且很快传来了一阵惊疑。 围观众人见状，纷纷好奇望去，却见几人纷纷离开树根，沿着倒下的树干摸索起来。 “嘿，这树干下面有两个没穿盔甲的，距离树根只有三两步，应该是想要逃走的时候，恰好被树干压住了！” 摸索中的几人陆续站起身，一边擦拭着手上沾染的鲜血，一边笃定的对其余人说道。 众人之中的长官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当即说道：“这里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不能继续停留在此了，都一起搭把手，将树干推开，把尸体上的铠甲兵器官靴收走，就算山里的土匪前来查案，也会误以为是其他绺子的眼线，与他们山上的人自相残杀，咱们则换个地方躲着，等待攻山的命令！” “是！” 众人齐声响应，而后便纷纷上前推动树干，摸索着将尸身上的甲胄器械扒下，而后便整齐有序的向树林外走去。 “大人，龙头山附近的林子里都有我们的人，贸然钻到其他人的藏身的林子，恐怕动静会闹得更大，不如命人点上火把，在附近挑一个不远不近的林子，既可以无声无息的藏身，还可以在攻山的时候稍慢其他队伍一步，损失肯定会更小一些！” 行进当中，有人主动凑到首领身旁，低声提议道。 首领闻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随后摇头道：“山上一定有了望的岗哨，点火必定会暴露行踪，延误战机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但你的提议非常不错，去问问后面的人，有谁来过龙头山的，最好是能抹黑找到一片落脚的林子！” “好！” 提议之人立刻得令，返回人群之中一番询问之下，很快便带来了两个人。 “大人，这两个是山里人，并且都住在龙头山附近，对周围的情况十分了解！” 随着部下的介绍，首领凝眸打量夜色下的两坨黑影，只见两人穿着甲胄略显魁梧，腰间挂着的佩刀也有些独特，制式与常见的军中佩刀完全不同。 但在军中，不乏一些带艺从军之人，本就有自己擅长的兵刃制式，因此不带军中佩刀也算常见，倒也不足为奇。 反倒是两人的身形，让首领不禁啧啧称奇。 其中一人身材匀称，高大结实，属于是让人过目难忘的完美身形。 另一人身材瘦高，偏偏腿却极短，仿佛本该是一位身长过九尺的巨汉，后来被人锯掉了小腿，这略显夸张的不协调之感，同样是让人过目难忘。 “你小子长得挺别致啊，我怎么不记得手下有你这号人物？” 首领抬手指向那腿短的家伙，满是好奇的问道。 “嗯？” 被问到之人茫然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久久抬不起头来，更是迟迟没有回应。 首领双眼微眯，悄悄握住腰间佩刀，正要出手之时，却听到另一人忽然开口。 “大人平日操劳，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们是刚编入您麾下的！其实我们也是听说此次需要进山，想着身为山里人，肯定有机会立功，这才主动调到您麾下做事的！” 那身形匀称之人微微低头，恭敬说道。 首领闻言点了点头，轻声叹道：“我出发前确实补了几个人，没想到给我送来了这么一个怪胎，不过你们两个跟着我算是有福了，眼下只要帮我找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就算是你们两个大功一件！” “这个简单，往前面绕一点，有一处野熊凼，里面是沼泽，外面是遍地水草，只要蹲在里面便可藏身，而且山里人从来不敢靠近，绝对安全！” 身材匀称之人不假思索的说道。 首领顿时眼前一亮，点头赞道：“不是树林，却可藏身，果然是好地方！你小子有头脑，反应快，以后好好表现，我提拔你做副官！” “多谢大人！” “嗯，不客气！” 首领摆了摆手，心情大好的看向一旁腿短的怪胎，直接用刀柄捅了捅对方的肚子，笑着说道：“你小子也不要气馁，只要好好表现，别看你腿短，正好是扛旗的好材料！” 第475章 立功心切 龙头山下，野熊凼外围。 大队人马沿着小路走进芦苇丛中，趁着夜色悄悄藏匿好身形。 作为向导的两位新兵，则是全程跟在带队校尉的两侧，即便蹲在草丛中也不例外。 “这里的确适合藏身，视野也很开阔，你们两个小子算是立功了，等到攻山的号令一响，你们两一定要冲在最前面，奋勇杀敌，回去后我一定亲自保举你们两个的头功！” 校尉转头看着身边两个黑影，正色说道。 此时夜深云厚，伸手不见五指之间，即便蹲在一起，也完全看不清彼此的容貌。 不过这对校尉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新兵是很难再战场上活下来的，尤其是初次上战场便奋勇当先，冲在最前面的新兵，几乎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许诺功劳，是鼓励士兵英勇作战的一种方式，但绝对不包括兑现的环节。 今夜树林中折损人手，被迫转换藏身地，已经是犯下大错，就算接下来攻山时能捞到些许功劳，那也不过堪堪抵消罪过，又何谈替两个新兵请功。 而说出的话，一旦无法兑现，就必然有损自己在下属之间的威望。 所以最好的结局，就是让这个帮了大忙的新兵，自己冲到前面送死，事后只需要说两句场面话，便可以让活下来的属下们倍受激励。 作为常年惯用此道，甚至冒领下属功劳，一路升迁至此的校尉，对此早已是轻车熟路。 但听到许诺的二人，却并未如校尉预期中那般欣喜，甚至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就是带个路，这能有多大功劳？” 那腿短之人轻叹着摇了摇头，而后又忽然追问道：“大人，您看我像是能立下大功，将来做将军的人吗？” 正对两人反应感到意外的校尉闻言，当即笑着说道：“当然像，我看你小子将来绝对能做大将军！” “啊~” 腿短之人仰头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 校尉眉头微皱，下意识向旁边挪了两步，看着刚才还没什么反应，这会儿突然后劲十足的怪胎，心下倍感莫名其妙。 正在此时，蹲在将军另一侧，同样对立功没什么兴致，身材匀称完美的新兵，忽然担忧的问道：“大人，我们刚刚换了藏身地，现在还能接收到攻山的将令吗？若是等到其他队伍开始攻山，我们再后知后觉的跟上去，恐怕也难以立下什么功劳吧？” 校尉闻言，心下暗暗揣摩。 那个腿短的人应该只是反应慢，而这个腿长的家伙才是真的心思伶俐，不好糊弄。 但再聪明的新兵，在战场上也是不懂规则的蠢蛋。 只要同这种人多说一些他不懂的军中规矩，他便会自负的在似懂非懂间信以为真，并且比那些脑子不好使的人更加坚决和执着。 这一点，校尉已经通过自身经历，印证过无数次了。 “你们都是刚分配过来的新人，还不知道咱们边军现在沿用的新战法，眼下火器开始在军中盛行，早已经不是靠人力和锣鼓发号的时代了，如今少将军正在调派火炮进山，咱们只需要守在山下，等到山上炮火四起时，便可直接杀上山去，将那些被吓傻的土匪一网打尽！” 校尉转头看向身旁黑影，一本正色的叮嘱道：“山里的土匪都没见过世面，听到炮声一饷，肯定会当场吓瘫，你只管多多杀敌，到时候必定能在军中平步青云！” 那黑影依旧没有丝毫兴奋，反而语气阴沉的问道：“你是说，此次兵攻龙头山的将领，是少将军？” 校尉点了点头，正色道：“当然，咱们这些从边关撤下来的老营，全都是效命于少将军的心腹精锐，你小子当了兵，都不知道自己给谁卖的命？” “我们只是新兵，知道本来就的不多，而且听说将军府内有两位少将军，不知道是咱们效力的是……” 黑影轻咳两声，随便找个借口做掩饰，并想趁机询问，却不料被校尉立刻抬手打断。 校尉轻推那黑影的肩膀，正色道：“你小子不懂就别瞎说，小心祸从口出，连累周围的人！不管将军府内有几个后人，这北境之中永远都只有一个少将军，那就是咱们北境兵仙，呼延啸风少将军！” “北境兵仙？” 黑影并未理会校尉的警告，语气中带着几分恍然和嘲笑的念叨着那位少将军的名号，不由得追问道：“那这位北境兵仙和宁冲相比，谁带兵更厉害一些？” “嘶~你小子……有毛病吧！” 校尉被身旁黑影的口无遮拦吓了一跳，但随后也不禁轻声叹道；“那还是宁冲宁将军更胜一筹的……” “那北境兵仙，也不过就是自吹自擂，沽名钓誉喽？” 黑影继续问道。 校尉的眉头瞬间拧成一根麻花，连忙低声喝道：“你小子别没屁隔了嗓子，少将军带兵打仗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自是目前在军中时间尚短，立下的功劳还不足以和玉面将军比较，但你要是再敢胡说，可别怪我军法从事了啊！” 黑影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主动提议道：“大人，我们蹲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攻山之时人多手乱，也未必能抢到几分功劳，要不让我们两个趁夜色摸上山去，若是能够打听到些许情报，又或是暗杀了贼首，这实打实的功劳不就到手了吗？” “哦，原来你是嫌杀敌立功太小啊！” 校尉一脸恍然的笑了起来，突然发现眼前这口无遮拦的家伙也不是很聪明，而是一个立功心切，有些小聪明便妄想一步登天的蠢货！ 这种蠢货在战场上的死亡概率，不敢说是十成十，那也得有九成九了！ 黑影并不否认的说道：“只要我们哥俩今夜立功，必定不忘大人的提携之恩！” 校尉对这种虚头巴脑的场面话并不放在心上，只是也正想让这信口胡诌的家伙赶紧去死，当即点头道：“那你们两个就脱去甲胄，装作其他绺子的土匪，摸上山去看看吧！” “是！” 左右两道黑影立刻领命，随手脱下身上的盔甲，起身便向龙头山走去。 “大人！” 临行前，那长腿之人忽然抬手拍了拍校尉的脖子，低声叮嘱道：“龙头山地势高，视野好，天亮时能够俯视野熊凼内的情况，所以在天亮之前，一定要让大家爬到泥水之中，千万不能有丝毫异动，只有等到晚上才能起身活动！” “好，不用等到天明，所有人立刻趴下！” 校尉扭了扭忽感酸麻的脖子，直接号令众人趴在芦苇丛中。 那两道黑影见状，便放心的向山上走去。 第476章 敌众我寡 龙头山上，密林之间。 黄元义将手中半截枪身递给冷云，抬手理了理身上的风衣，心有余悸的叹道：“这讨封也不是什么好事，要不是最后那个军官傻乎乎的帮了忙，我这次可就亏大了！” 冷云取下自己腰间充当佩刀的半截枪身，拼接成完整大枪后，当即正色道：“现在龙头山内外全是麻烦，我先去山顶报信，你到后山去看看柳长风的情况！” “柳长风，他出事了？” 黄元义好奇问道。 冷云点了点头，说道：“看上去好像是疯了，但也有可能是在做一些我们不能理解的事情，但他如今对谁都不说，你和他同为仙家，或许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黄元义闻言，当即摆手道：“我当是什么事呢，不用那么麻烦，他柳长风不过一千年的道行，做什么事也不可能瞒过天道，我一算便知！” 冷云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抬手掐算的黄元义。 但过了片口后，黄元义已经是汗流浃背，却始终没算出个结果来。 冷云见状，不禁问道：“你到底能不能算出来？” “不应该啊！他柳长风就算得了再大的机缘，也不可能达到遮蔽天机的程度啊，可，可这山上，怎么就什么也算不出来呢？” 黄元义皱眉轻叹一声，手中仍旧不甘的掐算着。 冷云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就不该指望你能帮上多大的忙，后山你就先别去了，还是跟我一起上山吧！” 黄元义闻言，当即快步跟上冷云，一脸不服的说道：“大哥，你不能嫌弃我啊，那柳长风在我面前就一孙子，他可不敢对我不敬，我只是算不出山上的事，又不是我害怕他，不信你等着，我就这到后山去会会他！” “算了吧！柳长风现在还不至于危害到龙头山，否则你们这些仙家也不可能得到花姐的消息，还是先解决山外的官军，然后再去处理他的事情吧！” 冷云摆了摆手，随即加快速度向山上赶去。 刚走到半山腰时，树林中忽然闪出十几道身影，手中黑洞洞的枪口，顿时将二人围住。 “什么人，胆敢夜闯龙头山！” “是我，冷云！” 冷云下山时便遇到过这些山腰中的岗哨，当即高声表明身份。 龙头山的喽啰对冷云自然都不陌生，更是清楚这位看似和山寨没什么关系的第一巡山人，其实在山寨中的地位颇高，甚至远在三当家和四当家之上。 毕竟江湖上都传老刀把子疑似龙头山的小姑爷爷，山上的喽啰更是早就将其视为自家的压寨老爷！ “拜见老刀把子！” 喽啰们不敢轻易改变称呼，纷纷收枪行礼。 冷云也顾不上众人的礼数，当即问道：“你们山上平时有没有负责了水的人？山下周边的林子没人巡视的吗？” 喽啰当即答道：“原本是有每日三班岗的，但现在大部分人手都被三当家和梅把头带走了，山上除了负责保护两位姑奶奶的乔字营，就剩下我们这些把守山中的岗哨，所以最近都没有人外出了水！” “看来龙头山如今的四千人马，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啊！”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对几个喽啰叮嘱道：“山下已经埋伏了大量官兵，你们现在立刻通知其他人，平日里有什么防御的手段全都用上，而且尽量不要弄出太大的火光，以免让山下的官军警觉！” “是！” 喽啰们闻言自是不敢耽搁，当即分散开，各自行事。 冷云则是带着黄元义继续赶往山顶，直到抵达后院门前，正好撞见刚安排人修建暗室，准备回来休息的乔素。 “这位是……外国人？” 乔素看着黄元义身上的风衣，以及脸上金黄色的络腮胡，不禁诧异道。 “这是纯种的本地人，剩下的以后再和你解释，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 冷云替黄元义略作解释后，当即将山下的情况对乔素讲述一番。 院里院外相距不远，在冷云解释的同时，王小花与白珂也闻声走了出来。 “眼下段欢带着大部分人马在外面圈地，老米去了一趟的二仙山，便再也没有了消息，如今只剩下乔字营和山上的陷阱可用，唯有趁着敌将还没有调来大炮之前，将散落在各片林子中的官军引到山上来，才能有机会打乱官军的计划，瓦解他们的战术！” 乔素认真思索着，随即看向冷云和白珂，坦然道：“现在情况紧急，我也就不和二位见外了，如今山上缺少高手坐镇，也没有详细的情报，只有请二位出手了！” 白珂本就惦记着乔素还未消散的火气，当即自告奋勇道：“收集情报我在行，到山下逛一圈便能摸清官军的布置！” 乔素点了点头，随即将腰间的转轮枪取下，连同随身携带的子弹包一并递给白珂，叮嘱道：“拿着，小心为上！” 白珂见状也不好拒绝，收起转轮枪后便径直向山下赶去。 冷云转头看向一见到王小花便浑身不自在的黄元义，正色道：“你跟着下山照应，顺便试着找找山上的问题！” “诶，好！” 黄元义瞬间会意，撒腿便向白珂追去。 乔素看了看冷云，又看向大姐，认真说道：“山中布防全是由段欢一手打造，下面的人接到命令便会自行完成，等珂珂带着情报回来，正面战场就看你们二位高手的了！” 王小花与冷云对视一眼，皆是淡然自若的点了点头。 天刚蒙蒙亮，一袭白衣飘然掠过空中，宛如一片被微风托着的羽毛，迅速没入龙头山的林中。 “附近的四片林间，各埋伏着四百多人，加上被冷云拐去野熊凼的，应该是两千多人，其中有三路人马用刀枪，另外两路配备着火绳枪，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半山腰上，白珂将转轮枪还给乔素，并抬手指出了周围藏着人的树林。 乔素点了点头，沉声道：“敌众我寡，必须要利用好龙头山的地利优势，将他们引上山了！” 白珂见周围没有冷云和王小花的身影，不禁好奇道：“他们不是要等到命令才会攻山吗？你要怎么引他们出来？” 乔素微微一笑，随即向身后挥了挥手。 四门神武大炮被推了出来，并在喽啰们的调试下，瞄准了野熊凼的芦苇丛。 第477章 陷阱 野熊凼，芦苇丛中。 “大人，咱们从昨晚就开始趴下，是不是有些草率了，这脏不脏的就不说了，关键是在水里趴久了，想撒尿啊！” “大人，咱们都已经在山下埋伏数天了，一直都没有被山上的土匪发觉，我看这就是一群蟊贼，兴许山上连了望的岗哨都没有，要不让兄弟们都起来活动活动吧！” “是啊，大人，尿裤子里实在太不讲究了，其实大家可以不站起来，哪怕蹲着活动下手脚也好啊！” 随着清晨的寒意袭来，不少士兵都来了尿意，纷纷向校尉大人央求道。 由于昨夜跟在校尉左右的两个新兵彻夜未归，此时其左右皆是空地，其他人也只能看到其藏身的草丛一动未动，不见有丝毫反应。 “大人？您说句话啊？你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趴在校尉附近的士兵小声询问着，却依旧得不到回应。 其余人见状，则不禁催促道：“兄弟，你挪过去把大人叫醒，若是遭受责罚，大家陪你一起受过，也比在这憋死强！” “说好一起受罚的啊，你们到时候可别见死不救！” 那距离校尉最近的士兵同样也憋得难受，转头对众人叮咛一声后，便大着胆子挪到近前，抬手轻轻拨开芦苇，看向熟睡中的校尉。 在无数双殷切的目光注视下，那位士兵撩开草丛后却一言未发，反而侧卧在地，全身上下都在剧烈的颤抖着，以至于身旁的芦苇丛都抖的如同舞姬手中的水袖一般。 “说话啊，他抖什么呢？” “可能……是没忍住，尿了吧……” “那这尿的时间也太长了，他什么体格啊？” 旁观的几人茫然叹道。 那颤抖中的士兵自然听到了周围的声音，当即颤抖着扭过一张五官皆已脱相的脸，看向了不远处的同袍。 “卧槽，你这是憋了多久啊？” 周围人被吓了一跳，纷纷惊叹道。 士兵战栗着摇了摇头，满是惊惧的说道：“大大大人不是睡着了，而是……而是变成了一尊石像！” 其余人闻言自是不愿相信，但见那人确实一副被吓坏的模样，心下也不免纠结起来。 最终，几个胆子较大的士兵主动蹲起身子，慢慢向校尉所在的位置挪去。 片刻后。 数个士兵蹲在一处，看着身前体态样貌与校尉大人一般无二的石像，纷纷陷入沉默。 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变成了石头。 不仅是说出去没人信，就算亲眼看到，也实在无法相信。 几人憋了一整晚的尿，此刻也都在无声中抖落下来。 “大人现在变成了石像，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要不继续趴着，等待攻山的号令，到时候带着石像回去复命？” “这种事，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吧……” 众人在暗中尿完后，心中的恐惧也衰减许多，当即讨论起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但还不等商量出个结果，那苦等数日的号令突然响起。 砰！ 四门火炮几乎同时响起，但还是有先后之分，随即便是一阵刺耳的破空声。 芦苇丛中的士兵们以为是在炮轰龙头山，于是纷纷下意识抬头向山中看去。 可就在众人抬头的瞬间，野熊凼内炸开了四个巨大的弹坑。 炮弹落点并不精准，死于炮弹之下的人也不多，但绝大多数人都在剧烈的震颤中头脑嗡鸣，暂时失去了感知能力。 而四处弹坑之中，则无声飘起了紫色烟雾，转瞬便将尚未做出反应的众人笼罩其中。 “咳咳，哕~” “我眼睛看不见了，我的眼睛好痛！” “我，我喘不上气……” 随着一阵密集且剧烈的咳嗽，以及零星的惊呼和惨叫，最终只有寥寥数十人逃出芦苇丛，带着满身水泡，捂着睁不开的双眼，瘫在地上不断的打滚哀嚎着。 山腰之上。 白珂看着完全被紫色烟雾笼罩的芦苇地，不禁叹道：“这是什么东西，好生厉害啊！” “这是蛟龙山韦二当家改制的炮弹，原本是想请她研制一款可以附着在子弹上的毒药，结果钻研许久也没能找到合适的办法，于是她就做了这个东西让我先用着，爆炸杀伤力略有降低，但却能蔓延毒气，绝对是守山利器！” 乔素淡然说道。 白珂点了点头，正要再开口时，忽然听到山下喊杀声四起。 那分别藏在四片树林中的官军，都以为等到了号令，于是纷纷倾巢而出，向龙头山上冲来。 “接下来，该是硬碰硬的决战了吧！” 白珂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乔素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想要攻上龙头山，可没那么容易！段欢曾经想了一条毒计，准备对外宣称我与冷云已经秘密成婚，并且得到了所有关于古国宝藏秘密，从而诱使关东山内所有土匪前来围攻龙头山，而这山上山下早就被段欢布置好了层层陷阱，任由数倍于龙头山的兵力强攻，也要葬身于此，说白了，这就是段欢为所有土匪准备好的坟墓！” “真疯啊！” 白珂莫名感叹一声。 砰！ 砰！ 正在这时，山脚下响起了数道爆炸声，同时还掺着细微的机关触发声，巨石滚动声，以及刺耳的惨叫声。 …… 龙头山外，七八里处。 段欢与梅寒带着三千余人马，正浩浩荡荡的赶往龙头山。 两人身后，则是被重兵裹挟着的齐康长和呼延啸雨。 “怎么办？” 呼延啸雨保持着与前面两位高手相对安全的距离，小声对齐康长询问道。 齐康长摇了摇头，无奈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庆幸我当初没有下令让骑兵冲锋，不然三千骑兵对三千火枪手外加两位十三太保，我都不敢想象咱俩会死的多惨！” 呼延啸雨见齐康长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不禁担忧道：“我是在想那被我们留在山里的三千人马，若是等不到我们回去，不会在山里活活饿死吧？” “应该不会，军中将士巴不得主将不在，也不用打仗，舒舒服服的在山里耍一阵子呢！” 齐康长摇了摇头，又低声补充道：“只要你我到了龙头山，见过冷云后尽快脱身，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正在这时，远处龙头山方向传来一阵爆炸声。 “快，全速赶回去！” 段欢忽然满脸欣喜的大喊道。 第478章 包抄 龙头山下，硝烟弥漫，毒尘四起。 潜伏在林中的官军自以为得到了军令，而山中土匪后知后觉，多日都未曾发现大军踪迹，不过是一群山野莽夫罢了，此刻应该几经在炮火中吓得肝胆俱裂，抱头鼠窜，再无抵抗之力，于是便各个奋勇当先冲上山来，企图争抢功劳。 但喊杀声一起，四路人马一同闯入山林，谁也没有想到山上土匪竟然早有防备，并且提前设下陷阱埋伏，仅是顷刻之间便折损了全部先登人马，死伤超过三成。 未见敌人便以身死，固然可悲，但对于活下来的将士来说，眼下才是刚刚踏入地狱的第一步！ 草地之间，遍布火药，火药之下又藏毒烟。 而当林中满是毒烟之际，滚石，木排，暗箭，陷阱，诸般机关层出不穷，打得林中士兵叫苦不迭，头晕脑胀，即便脚下踩着山坡，一时间也分不清了东南西北，只知道抱头鼠窜，哀嚎连天。 “都不要乱，合兵！立刻合兵！” 四路人马中皆有主事的校尉，值此乱局之中，纷纷聚拢部下，沿着鸣锣声辨别其他队伍的方向，顶着浓烟合兵一处。 待到四路人马成功汇合之时，已有半数人没抗住山中陷阱和催命毒烟，死在了半路上。 与此同时，四名校尉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少将军呢？” “没看到啊，难道不是和你们一起上山的吗？” “现在只有我们四个，还缺一队人，会不会是少将军还没上山？” “咱们接到的军令是炮声一响，立刻攻上山去，少将军又岂能违背自己的军令？难不成是我们都听错了，根本就没有炮声？” 四名校尉捂着口鼻，于慌乱之间相互质问，但谁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砰！ 正在这时，又一轮火炮声响起，清晰无误的传到几位校尉的耳中。 还不等四人做出反应，炮弹的破空声便呼啸而至，在毒烟之中忽然炸响。 爆炸的威力并不大，但毒烟却更加浓郁了几倍。 “咳咳，少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临时改变军令了吗？” “这算什么改变军令，不带人冲锋也就算了，这火炮不打山上，轰山下做什么？” “咳咳，哕~继续在这撑着也不是办法，是进是退，你们拿个主意啊！” “原地不动，不是被炸死就是被呛死，此时后撤也难逃军法处置，我看只有冲上半腰才能逃过炮火范围，届时与土匪战至一处，这些机关滚石也就都不起作用了！” 四名校尉脸上手上皆已生出红疹水泡，不敢违背军令，同时也想要逃出毒烟和炮火的范围，当即达成一致，召集剩余人马，以火枪手排成方阵，刀斧手护卫左右，冒着毒烟与滚石继续向山上冲去。 在付出了惨痛的伤亡后，剩余军士终于走出毒烟，呼吸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同时也看到了山坡上方早已列队整齐，恭候多时的火枪队。 “这他妈的能是土匪？” 几名校尉见状无不惊叹出声，汗流浃背。 虽说山坡上的火枪手看起来只有二百多人，但军中才刚刚开始配备的火绳枪，此刻竟然出现在土匪手中，已经完全出乎了校尉们的预料。 并且官军此行配备的八百多火枪兵，在经历过连番机关炮火后，一枪未发便已经损失惨重，如今只能算是与对方势均力敌，完全占不到丝毫优势！ “别慌，排开枪阵和他们打！” 正在这时，一名校尉忽然站了出来，正色道：“他们有火枪，我们也有火枪，但我们还有刀斧手，只要从两侧包抄上去，与对面贴身近战，那火枪阵型必然溃散，到时候还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其余校尉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自从军中装备火绳枪以来，火绳枪的战术战法还未得到完全开发，便已经被当做军中最大的优势和底牌。 可是在对手同样拥有火绳枪的情况下，众人这才发现正在被逐渐忽视的近战刀枪，反而成了决定胜负的杀手锏！ “正面战场交给我们，决定胜负的两翼战场，就靠你们二位了！” 两名主管火枪队的校尉当即双手抱拳，对另外两名带领刀斧手的校尉郑重道别。 “放心，区区土匪，依靠地利优势搞些埋伏也就罢了，真刀真枪的厮杀起来，又怎么可能是咱们的对手！” 两位刀斧手的校尉抱拳回礼，而后便各自率领二百多残部，转身向左右两侧走去。 带着火枪兵在原地排开阵型的两名校尉收回目光，遥望山坡上迟迟未动的土匪队伍，面色不约而同的阴沉下来。 “双方相距大约二百步，火绳枪的优势在一百五十步左右，咱们从下往上打更是不占优势，他们怎么迟迟不动手呢？” “没见过世面的土匪，就算拿着枪，也把握不住战局的优势！就先跟他们这么耗着，等到两翼人马冲上山区，我们再向前推进，拉扯住对方的精力，给刀斧手制造决胜的突袭机会就好！” “说得有理，今天这一仗还得靠刀斧手，要不然火枪对火枪，那不成互相排队枪决了吗？咱们还不具备地形优势，绝不触那种霉头！” “嗯，火绳枪虽然比火铳威力大，射程远，但用起来还是不方便，尤其是在多兵种混编的战场之上，并不能完全占据优势，所以大将军这才迟迟没有配备全军，反倒是少将军对火枪战法颇为推崇……” 两名校尉见山坡上的土匪迟迟未动，便忙里偷闲的聊了起来，可是刚聊了几句，便又陷入了沉默。 因为那本该奔袭上山的两队刀斧手，仅仅向左右走出了十余丈便停了下来，迟迟没有上山的动静。 “你们还等什么呢？” 两名校尉当即不解的催促道。 左右两侧，几乎同时传来相同的感慨。 “呵，土匪和我们想一块去了！” 包抄战术还未施展，便已经胎死腹中的两队官兵，此刻正被土匪派来包抄两翼的人马堵住了去路。 只不过山上土匪明显人手不足，前来包抄的人，仅有一男一女。 左边一男子，黑色风衣，手持大枪，身姿挺拔立于林间，独自堵住了二百多刀斧手的去路，颇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右边，一位身段娇小，身穿黑色绣花锦袍的女子，怀抱一只满布裂缝的石碑，淡然站在二百多柄明晃晃的钢刀之前，虽说看不出有何气势，但就是透着一股让人隐隐不安的古怪。 正在这时，一红一白两道倩影出现在山坡之上，高声下令道：“向下推进三十步，拉扯住对面的火枪手！” 第479章 惊天动地 “架枪！” 背靠毒烟，面前土匪步步向前靠近之下，火枪队中的两名校尉当即高声下令，摆出迎敌之姿。 随着一排排火枪端起，山上山下的军匪之间逐渐拉近，所有人的心都不觉提了起来，同时也包括左右两边的刀斧手。 因为他们面前的对手，也随着山上的号令突然动身，直奔明显更加人多势众的官军而来。 “喝！” 冷云冲出数丈，脚下忽然一震，同时发出一声擤气，犹如雷鸣般震彻山林，紧接着便纵身而起，凌空劈枪跃入军阵。 “一拥而上，乱刀杀了他，然后赶紧上山解围……” 领军校尉连忙指挥部下展开合围，但还不等把话说完，眼前便突然掠起了一道黑芒。 冷云落入军阵后没有丝毫犹豫，手中大枪一往无前，全然将周围的二百刀斧手视若无物，枪锋左右一拨，当即扫开身前人群，直奔那正在发号施令的校尉。 随着枪杆一晃，枪锋顿时抖出十几朵枪花，宛如长满黑色荆棘的彼岸花，盛开在一位将死之人的眼前。 校尉没想到对方如此悍勇，竟然能在瞬息时间隔着人群冲杀到近前，惊惧之下迟疑了片刻，而后方才鼓起勇气抽刀迎敌，但却为时已晚。 当校尉的手掌刚刚握住刀柄之时，面前十几道枪影之中，忽然有一只枪锋脱颖而出，瞬间刺入其左眼，而后在惯性之下向右一挑，直接将大半脑壳掀开。 鲜血飞溅之间，冷云手中长枪轮转，悍然扫过四周。 一众手持钢刀的官兵见到来人如此凶狠的闯阵夺帅，心下顿时战意全无，纷纷向后退却，还未来得及施展的阵型顷刻间便以溃散。 而不成体系的卒子，在那杆大枪面前，也全都变的黯然失色，沦为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中军之内，两名主持火枪阵型的校尉见到左侧大乱，心下顿时一惊，忙不迭的下令道：“左边有人要冲过来了，左侧的人调转枪口，准备……” 呼~ 不等校尉把话说完，一股劲风忽然从身前呼啸而过。 两名站在枪阵之后的校尉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的面庞被吹的生疼，仿佛被人用钢刀刮下了整张面皮，同时看到了一个带着血色尾焰的残影，从右向左划过，直奔那正陷入乱局的刀斧兵飞去。 “哎呦~所有人都不要慌，立刻……” 校尉双手揉了揉刺痛的脸，正要号令火枪手时，忽然发现眼前只剩下了一排正在紧张注视山上的火枪兵。 但军中对于火枪阵的运用，通常是三到四排才能发挥出火绳枪真正的威力，士卒们常年累月接受训，摆开阵型时自然都会下意识分成数排，如今怎么会只有一排士兵呢？ 两名校尉茫然之中，下意识低头看向脚下，这才发现自己与前排火枪手之间，还伫立着两排没有上半身，却仍旧根根直立的腿，以及遍地的碎肉和脏器。 “啊！” 两名校尉惊恐的张大嘴巴，但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左侧却再度响起一阵惨烈的哀嚎。 电光石火之间，两名校尉的反应飞快，当即侧目向左边望去，正好看见一块带着红光的石碑撞碎了沿途所有士兵，重重砸在了一杆漆黑长枪之上。 冷云于乱战之中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于突然飞来的石碑也不觉意外，当即拧身扎开马步，全身气力爆发，以双臂斜举大枪于身前，正好借助了那满是裂纹的石碑。 嗡~ 随着石碑凶悍而至，漆黑枪杆顿时崩成一轮弯月，同时一道无形气浪顷刻间四散开来。 所有躲过了石碑的士兵纷纷头晕目眩，脚步踉跄，顷刻之间，分不出天与地，看不清黑与白，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尽是嗡鸣，肉体也仿佛脱离了灵魂的掌控，尽数栽倒在地。 “喝！” 冷云此刻全身衣袍鼓胀，甚至出现多处碎裂，但已经成功止住石碑的力道，随后便于气血沸腾之间再次擤气发力，双臂随之一震，枪杆瞬间绷直，再度将石碑沿着来时的方向推了回去。 呼~ 又一道劲风吹过，两名校尉眼见着最后一排士兵也只剩下了双腿，终于明白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并且在惊恐之中，转头向右侧看去。 那里，本该是有二百多刀斧手的…… 此刻便只剩下了满地嫣红，以及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人，单手接住了飞回的石碑，神情依旧淡然向那仅剩的两位校尉看来。 “妈呀！” 两个校尉顿时惊吼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军法处置，一刻也不敢耽搁的掉头钻进还未消散的毒烟。 山坡上，乔素见火枪阵还未来得及向前推进三十步，下方战场便已然接近尾声，当即抬手道：“停，都散开打扫战场，注意毒烟之中的动静，若是发现还有大股官军，立刻开枪示警！” “是！” 乔字营虽然一枪未发，并没有找到什么参与感，可却站在最佳的位置上，将下方大姑奶奶和老刀把子的恐怖身手尽收眼底，此刻无不满脸敬畏，积极响应。 老刀把子身手不凡，气势惊人，完全是世间武人的巅峰姿态。 而大姑奶奶，那就根本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冷云身手虽强，但也没法短时间内杀光二百多人，身边绝大多数官军都是被冲击力震晕了过去，这还是众人能够接受的程度。 可大姑奶奶不光是让周围的官兵死无全尸，更是让本该由枪战解决的官兵也都死无全尸。 虽说其中也有冷云一部分功劳，但大家都看得出来，真正的功劳全都应该算在大姑奶奶和少当家身上！ “我的天，王姐姐每次出手，都是惊天动地啊！” 白珂走下山坡，看着火枪队中开始东倒西歪的腿，不由得轻叹一声，而后转头看向刚刚硬接了一石碑的冷云，担忧的问道：“你还好吧？” “没事，多亏之前得道了三百年道行，使得内劲也有所提升，不然这会儿已经站不起来了！” 冷云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丝，轻声说道。 第480章 不够疯 “驾！” 龙头山下，段欢与梅寒率领一部分骑马的喽啰匆忙赶到龙头山下，抬眼望去已经看不到龙头山的全貌，下方山林皆已被毒烟笼罩。 “龙头山一定是遇到大麻烦了，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梅寒对满山毒烟没有丝毫办法，只得转头对段欢询问道。 段欢仔细盯着满山烟雾，以及从林间滚落的巨石，欣喜道：“蛟龙山的毒药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现在根本无法进山，但是闯进山里的人也别想好过，就是不知道能触发这么多机关陷阱的，到底是是哪个绺子呢？还真让人有些期待和兴奋啊！” 梅寒看着脸上笑容越发疯癫的段欢，不禁无奈移开目光，看向身后被两名喽啰各自带在马上的齐康长和呼延啸雨，眼中不禁满是担忧。 龙头山近在眼前，那个知晓自己糗事的公子哥，就如同是一颗被点燃引信，即将爆炸的巨大炮仗。 那位大姑奶奶，本就对这种事情极度痴迷，再加上段欢的碎嘴，梅寒只觉得自己身败名裂就在今朝！ “如果我和段欢一样疯，可能就会毫无压力的将这两人灭口了！” 梅寒在心中暗叹一声，放弃了那一丝丝邪恶的念头，选择坦然面对可能会到来的尴尬时刻。 “诶，嘿嘿！还有两个跑出来的，正好让我去过过瘾！” 段欢忽然看到两个疯狂逃窜出毒烟的身影，顿时惊喜欢呼一声，举着两柄钢刀便纵马冲了上去。 梅寒见状，始终紧皱的眉头不禁缓缓舒展，释然叹道：“看来如果换做是他的话，根本都不会在意什么身败名裂，看来我是真的不适合做疯子，还是踏踏实实的做自己吧！” 马背之上，被喽啰抱在怀中的呼延啸雨看着山上奇怪的景象，不禁向一旁同样被人抱着的齐康长问道：“这，这是什么情况？” 齐康长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愈发稀薄的毒烟中，已经隐约可见的轮廓，严肃道：“陷阱，弹坑，毒药，还有滚石木排，这里就是一座被人精心打造出来的屠宰场，除非是上万人一起围山，消耗一年半载后，方可有机会攻破，否则就算是只有一两千人守在山上，也可应对千军万马！” 呼延啸雨闻言，不敢置信的追问道：“什么？一个土匪的地盘，竟然能打造的这么牢固，堪比军队的布防？” 齐康长摇了摇头，轻声叹道：“依山而守又不是野外作战，兵书战法能起到的作用，是强调用最合理的人手打造出最高效的防御，但其实只要有充足的人力财力，把所有能想到的防御手段不计一切代价的往上堆，就算是几个会玩沙盘对战的孩童，也能将一座山头打造成密不透风的铁桶！” 呼延啸雨仍旧是一脸不解摇头道：“我还是接受不了，土匪都贪财，他们就舍得投入大把的财力用于山上的防御？还是说这些土匪已经钱多到没处花了？” 齐康长不禁苦笑一声，无奈叹道：“是说的这些都还好皆是，我更好奇的是这山上哪来的弹坑呢？难不成龙头山不仅有火绳枪，连火炮都备上了？” “你们两个，闭嘴！” 坐在齐康长身后的喽啰，似乎对两人的胡乱猜测感到有些厌烦，当即呵斥一声。 齐康长深吸一口气，只能无奈的闭上了嘴。 区区一个喽啰，齐康长倒是不怕。 可身后还有三千多配备火绳枪的土匪，齐康长是不得不怕啊！ “混蛋，怎么会是官兵！” 正在这时，山脚下突然传来了段欢的无比失望的怒吼。 “诶？” 齐康长和呼延啸雨闻言同时一怔，茫然对视一眼。 北境之中，官府一向很少涉足关东山，只当这茫茫大山是一只豢养蛊虫的罐子，任由里面的腌臜龌龊自相残杀，相互撕咬，只要不将乱子扯到山外就好。 眼下山里还能出现其他官军，当真是一件稀奇事！ 尤其是对于齐康长来说，看不惯呼延雄的所作所为是一码事，作为行伍之人对于北境军队的感情则是另一码事。 若是在不知晓龙头山底细的情况下，贸然带兵攻山，就算是宁冲亲自指挥，也不见得能讨到什么便宜，只会白白赔上无辜士卒的性命！ “兄弟，对不住了哈！” 齐康长忽然攥住身后喽啰抓着马缰的双手，而后奋力一扯缰绳，纵马赶向山脚下的段欢。 呼延啸雨虽说没什么本事，但却自命不凡，想来以未来的北境之主自居，听闻山上下来的是官军，心中忧虑丝毫不逊色于齐康长，当即有样学样，抓住身后喽啰的手，双腿一夹马腹，便紧跟着齐康长冲向山下。 其余喽啰见状，正要上前追击，却被梅寒抬手拦了下来。 “算了，这两人不是段当家的对手，只是看起来和官府干系颇深，让他们上前看看，说不定引得这两人自曝身份，从未追问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梅寒淡然对身后喽啰吩咐道。 “是！” 喽啰们跟随梅寒在外征战多日，早就将其视作山上的当家，闻言自然恭敬从命。 梅寒听着土匪们毕恭毕敬的响应，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仿佛看到自己将来被大姑奶奶用往日糗事赚上山的下场。 山脚下。 段欢看着两名瘫倒在地，全身已经出现多处溃烂的校尉，有些意兴阑珊的收起飞刀，皱眉问道：“山上现在还有多少官兵？” “没了，没了，全都没了……” 两名校尉仿佛并没听到段欢的问题，只是惊恐不已的仰面朝天，喃喃自语。 “嗯，那我就放心了！” 段欢看着两人的德行，便知道山上没有遇到麻烦，正要拨马回转间，却听到两道马蹄声匆忙而来，随后两道身影迅速翻身下马，冲到了失魂落魄的校尉身前。 “你们主将是谁，为什么贸然进山剿匪？” 齐康长俯身看着中毒以深的校尉，沉声质问道。 “我们，奉少将军之命……” 校尉只是下意识说出半句话，而后便咽了气。 第481章 爱民如子 龙头山下，两名被抢夺缰绳，挟持到段欢身旁的喽啰，心下自然是又惊又怒，当即纷纷举枪，对准了齐康长和呼延啸雨。 “住手！” 段欢抬手拦下喽啰，饶有兴致的看着下方二人，似是从两人刚才的反应中，发现了些许端倪。 齐康长与呼延啸雨在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许多，从那身死的校尉口中听到少将军的名号，更是不由得心下一惊。 呼延啸雨转头看向齐康长，十分紧张的低声道：“我没有啊……” 齐康长连忙捏住呼延啸雨的嘴巴，正色道：“北境军中，只认一个少将军，那就是将军府大公子，呼延啸风！” 呼延啸雨瞬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向不受父亲疼爱的废物老大，竟然能在军中有这么高的威望。 更没想到的是，那个废物老大竟然也来到关东山了！ 呼延啸雨抬手推开齐康长的手，激动道：“太好了！看这样子，呼延啸风已经死在山上了！” 齐康长一怔，没想到呼延啸雨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当即转头看向马上的段欢，笑着说道：“我家少爷，与镇北将军府有不共戴天之仇，尤其痛恨那个呼延啸风，说起来我们与各位好汉也是志同道合，是吧？” “不共戴天么……” 段欢很是玩味的轻叹一声，随即又点头道：“既然不共戴天，那你们就在山上落草吧！毕竟镇北将军府管不到地方，也就只有关东山了！” “诶？” 齐康长与呼延啸雨顿时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绝段欢的好意。 正在此时，山中的毒烟逐渐稀薄，隐约能够看到山上走来一队喽啰，正沿着山路挥洒白色粉末，清理出了一条通往山下的安全通道。 “三当家！” 几名喽啰穿过毒烟，看到带着大队人马赶回来的段欢，顿时惊呼着赶到近前。 段欢立刻招手问道：“山上现在情况如何？” 喽啰当即答道：“攻山的官军都已经被料理干净了，多亏了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正好在山上，不然三当家和四当家都不在，山上必然要吃大亏！” “老米也不在？这瘪犊子又跑哪挨揍去了？” 段欢皱眉问道。 喽啰两手一摊，茫然答道：“自从去了二仙山后，四当家就一直没回来，小姑奶奶也正为此事担心呢！” 段欢点了点头，无奈叹道：“大傻子就是靠不住，好在山外的事都办完了，今后也不会出现人手短缺的问题了。” “三当家，请！” 喽啰们闻言，立刻懂事的退到两旁，为段欢让开了上山的路。 段欢转头对后面的梅寒招了招手，而后看向齐康长和呼延啸雨，笑着说道：“两位既然下了马，那就在前面开路吧！” 齐康长自然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闻言当即拉着呼延啸雨走上山路。 而呼延啸雨却主动拉住一位从山上下来的喽啰，殷切问道：“那领兵攻山的主将，死了没有？死了没有！” 喽啰不明所以的看着呼延啸雨，在那炽热充满期待的目光下，无奈抬手指了指地上的校尉，正色道：“这就是主将！” “他们，他们算什么主将？就没有一个穿着金甲，一看就是废物的人……诶，你别拽我，让我问个清楚啊！” 呼延啸雨一脸气急的追问着，但却被齐康长强行拖拽着向山上走去。 “行了，呼延啸风不在山上！” 齐康长一把将呼延啸雨拉到身旁，低声说道。 呼延啸雨十分不甘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齐康长抬手指了指两旁伏尸遍地的树林，正色道：“毒烟刚刚散去，周围死的全都是官军，没有一个土匪的尸体，明显是被土匪引进圈套还不自知，不像是有主将坐镇的样子，八成是有人使了手段，趁主将不在引得官军提前动手，否则就算山上的土匪装备着火枪大炮，仗也不能打成这个样子！” 呼延啸雨仍旧不愿面对现实，连忙道：“那呼延啸风就是一个废物，他亲自领兵说不定就是这种效果呢？” 齐康长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略显为难的说道：“我从五年前开始养马，虽说久不在军中，但也能听到些消息，北境兵仙的称号虽说有吹捧的成分，但能在军中叫响，就足以说明他不是废物，而且我用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在沙盘上胜了宁冲一局，可是这位兵仙初入军中便胜了宁冲一局，你说他能是废物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呼延啸雨不敢置信的连连摇头，随即便追问道：“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而且他当时才多大，比你还厉害？” 齐康长冷笑一声，轻叹道：“不是他比我厉害，而是他用了一条军中将官都不愿意用的计策，就算赢了也不算露脸，因此这件事也没有在军中传开。” 呼延啸雨好奇问道：“什么计策？” “绝户计！” 齐康长语气郑重的看向呼延啸雨，低声道：“坚壁清野，屠杀百姓，屯兵山谷死守不出，逼迫缺乏粮草的宁冲进山谷决战，而后以火攻葬送双方主力，获得惨胜！” “这……” 呼延啸雨闻言一怔，瞬间感到不寒而栗，同时也对那位从小便很少留在府中，因此也极少碰面的大哥，有了全新的认识。 心狠手辣，丧心病狂！ 齐康长抬手拍了拍呼延啸雨的肩膀，感慨道：“虽然你在心智，武艺，甚至是狠毒上都不如他，但在我看来，恰恰是这样的你，将来若能成为大将军，或许对北境军民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嗯，诶？不是你……” 呼延啸雨点了点头，而后又皱眉看向齐康长，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但一时半刻又说不上来。 …… 龙头山不远处，王家大院门前。 一名金盔金甲的将军，带着两名偏将策马立于破落的大院门前，远远看着烟尘四起的龙头山。 “少将军，看来山上土匪终于察觉到了！” “嗯，看来情报果然不假，龙头山的土匪不仅有火枪，还弄到了大炮，再加上这两千官军的性命，父亲这次一定会同意扩充火枪队了！” “大将军过于守旧，若是能早些听取少将军的劝说，也不至于白白葬送了这两千人马！” “本将军的麾下兵马，重在精而不在多，这些人本来就该被裁撤，与其让他们日后成为流寇，还不如早早死在这里，免得祸害我北境百姓！” “少将军爱民如子，末将佩服！” 吱呀~ 正在三人交谈之际，院内房门忽然打开，一位身穿黄色风衣，双腿偏短，金须黄眸的男子走了出来，看着门口三人，一脸欣喜的问道：“三位将军，你们看我像是什么人啊？” 第482章 看家护院 王家门前。 年纪大约二十五六，体态健硕，面容稍显几分阴鸷的金甲将军，皱眉看着院内穿衣风格不似本土，身材相貌更不似本土的怪异男子，皱眉道：“你是洋人？” “诶？” 来人颇感诧异的轻叹一声，而后翻着双手说道：“都是做将军的人，说话别有疑问，肯定点！” 那金甲将军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你应该是个来此多年的传教士吧？说话的口音与本地人一般无二，倒也是个人才！” “瘪有疑问，肯定点啊！” 来人再次催促道。 金甲将军摇了摇头，继而说道：“你在山里传教，一年也赚不了几块银子，不如随我一同出山，正好我身边正缺你这样的人才，做我的随行参军，保证你赚的比现在多！” 院中之人一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们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浪费我的时间！” 金甲将军顿时眉头微皱，意味深长的看着院中那胆敢拒绝自己的洋人。 两名偏将不约而同的抬手握住刀柄，只等少将军一声令下，便立刻冲进院中诛杀此人。 院中之人正要转身回屋，忽然察觉到了不对，转头看向马背上一言不发三人，认真警告道：“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这里是王家大院，不是你们可以胡来的地方！” 金甲将军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沉声道：“北境之中，就没有我不能胡来的地方！” “驾！” 两名偏将立刻会意，立刻抽出佩刀，跃马冲入院中。 院中之人见状依旧淡然站在原地，眉头一挑，颇为挑衅的看着来人。 两名偏将进入院中的瞬间，双眼顿时蒙上了一片黑光，但却没有丝毫觉察的继续策马前冲。 只不过他们的目标不再是那短腿洋人，而是各自在院中绕了一圈后，径直冲向了门外的金甲将军。 “你们……” 金甲将军皱眉看着去而复返的部下，刚要开口询问，却见两柄钢刀猛然迎面劈来，当即横架双臂，以护臂格挡住刀刃，而后双臂向前一推一掸，弹开两柄钢刀的同时，反手抓住刀背，奋力向胸前交错。 两名被黑光障目的偏将自是分不清敌我，出手更是用上了全力，但在金甲将军面前仍旧十分逊色，仅是一个回合便被空手抓住刀刃，并且再其发力的瞬间，刀柄顿时脱手。 “这……啊！” 随着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两名偏将瞬间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分辨眼下的局面，便被反向抽来的刀柄砸中面门，翻身坠下马背。 “一群废物！” 金甲将军冷喝一声，双手十指骤然发力，瞬间便将两柄钢刀捏断，而后抽出马背一侧的弓箭，抬手便向院中的洋人射去。 咻！ 随着箭矢飞入院中，无形狂风平地而起。 本该笔直向前的箭道随之发生偏移，同之前的两名偏将一般，围着那短腿洋人在院中转了一圈，便十分诡异的调头向上，飞入空中。 金甲将军见状，似有明悟的看向院中之人，同时抬脚轻踢挂在马鞍另一侧的背囊，一支花纹繁复的古铜剑柄从中露了出来，当即手握剑柄，沉声喝道：“好个妖孽！” 话音刚落，古铜剑缓缓出鞘，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瞬间散开。 院中之人见状脸色剧变，下意识向后连退数步，紧张道：“小子，这种杀孽过重的东西，最好不要轻易出鞘，而且这间王家大院，真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可以为我所用的洋人，没想到只是一头小妖，正好我还没见过妖精的内丹长什么样，今日就看个新鲜的！” 金甲将军冷喝一声，当即纵马扬剑，作势便要冲入院中。 噼啪！ 晴空之上忽然降下一道霹雳，正好落在大院门前，在地面之上炸出一片焦土，同时也逼得金甲将军止住了来势。 咻~ 金甲将军刚刚稳住胯下坐骑，忽然听闻上方传来响箭破空之声，随即抬头向上望去，顿时瞧见那先前飞入上空的箭矢正朝着自己头顶落下，当即反手抬剑，斩向那即将落下的箭镞。 古铜剑上杀气惊人，有着驱邪避凶之效，同时也锋利非常，瞬间便将铁质箭镞连同箭杆一分为二。 两支残箭擦着金甲将军的两颊呼啸而过，完全没入泥土之中，虽未能取得其性命，但却留下了两道浅浅的血痕。 金甲将军抬手轻抚脸颊，面色顿时更加阴郁，但却也不敢在上前尝试，只得含恨策马后退，对两名刚刚爬起身的偏将低声道：“撤！” 两名偏将自是不敢停留片刻，匆忙翻身上马，跟着金甲将军飞快离去。 院中之人见三人灰溜溜的逃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而后连忙回身朝这房门紧闭的正堂拱手作揖，紧张道：“多谢各位姐姐相助！” “那柄剑杀孽沉重，可镇鬼祟，可斩邪魔，对道行不足的仙家亦有克制知晓，能用此剑之人也必定戾气极重，心胸狭隘，也许还会伺机报复，你先回去照看着小花，我们就在此地将给小花看家！” 屋内传出了悦耳的女声，但是却让院中之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好好，那几位姐姐不去见见小花吗？” 院中人松了口气，一边后退，一边紧张问道。 “小花有禁制在身，见了也是白见，还是别让她再遭这份罪了，你且回去帮她解决山上的麻烦，我们就在此地照应着小花！” 屋内传出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是是是，我这就回去，告辞了！” 短腿之人退出院外，连忙应了一声，而后便化作一道黄风，向龙头山吹去。 “姐妹们，都别闲着了，小花家里都破落成这个样子了，一起收拾收拾吧！” “八年了，已经八年没来看看了，真不是哪个凡人如此优秀，竟然想出了让咱们可以暗中保护小花的办法，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比当年的妹夫还英俊？” “难说！而且咱们姐妹都到了，怎么不见玉柔了？” “别提了，头秃了，不想出来见人……” 第483章 柳长风的秘密 龙头山上。 一黑一红一白三道身影，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后山树林。 “刚才看你都吐血了，真的没有大碍吗？” 白珂看着在身前带路的冷云，不免关心的问道。 “只是气血沸腾之时，被突然震了一下，不是内伤，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冷云淡然说道，随即挥手示意身后二人停下脚步，然后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草丛。 白珂与乔素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看着草丛中挥汗如雨的身影，似乎口中还在喃喃念叨着什么，不禁仔细侧耳倾听。 “埋掉，通通埋掉！绝对不能再给那姓冷的臭小子任盘剥我的机会！挖个坑……埋点儿土……再吹上一口仙气……草地瞬间复原，看不出一点儿痕迹，这样我就安全了！” 草丛内，柳长风如同疯魔一般的念叨着，全然没有发现三丈之外正有三双眼睛紧紧注视着自己，专心致志的将脚下泥土踩实，而后轻吹一口气，以自身法力使泥土中冒出嫩绿青芽，而后迅速长成一人高的野草，仿佛此地从来没有被人挖开过，也没有埋下过任何东西。 树林中。 乔素倾听着柳长风的絮叨，不禁拍了拍冷云的肩膀，轻声道：“虽然他说话比较混乱，但听起来似乎存在着一些逻辑，应该不是疯了，只是行为有些诡异！”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你们两个在这儿等着，我一个人过去试探一下，如果这老小子真有问题，那么也不能让他继续留在山上了！” 乔素与白珂心里都想跟着冷云一同上前，但是眼下的情况，多说一句话就有暴露的风险，于是便只好点头同意，随后一人拿出转轮枪，一人拿出暗器，准备随时给冷云火力支援。 冷云示意两女先行藏好，然后转身走向草丛。 “再有几天，就可以大功告成……哎，你，你怎么来了？” 柳长风一脸兴奋的走出草丛，正好迎面撞见冷云，忙不迭扔掉手中木锹，满是戒备的问道。 “山上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我担心前辈的安危，顺路过来看看。” 冷双手负在身后，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说什么？大点儿声儿！” 柳长风眉头微皱，大声向冷云喊道。 “嗯？” 冷云眉头紧皱，似是明白了什么，随即走上前，对柳长风低声说道：“山上闹了那么大动静，你居然不知道？” 柳长风看着近在咫尺的冷云，眉头却不由得越皱越紧，怒喝道：“你小子别光动嘴不出声啊，我姓柳，你又不是真的姓柳，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跟我开玩笑吗？” 冷云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而后拍了拍柳长风的肩膀，示意他侧过身子。 柳长风虽然不解，但还是老实照做，侧过身子将一只耳朵对准了冷云。 冷云清了清嗓子，然后凑到柳长风耳边，大声喊道：“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听不见我说话了？” “我最近很好啊，而且你说话很清晰，我听得清！” 柳长风一脸淡然的点了点头，对于冷云的咆哮没有丝毫难受之意，甚至还能面不改色的如常对答。 冷云连忙将柳长风的脑袋搬到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大声喊道：“你现在耳背，你不知道吗？” “啊，我聋了？” 柳长风一脸震惊的看着冷云，下意识便要抬手掐算，但随后又一脸无奈的放下，沉声道：“我聋了，应该就是你小子搞的鬼吧？龙头山上已经被你遮蔽了天机，现在老夫的五感也日渐衰落，你小子又要在老夫身上打什么主意？” 冷云一脸无辜的摊开双手，摇头道：“我才刚回到山上，能打你什么主意？” 柳长风皱眉看着冷云，满是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诚恳说道：“咱们两个的关系都那么熟了，有什么事儿你就直接说，千万不要搞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只要别太过分，我都是可以答应你的。” 冷云连连摆手道：“你肯定是误会了，你身上现在没什么值得我惦记的，再说你上一次已经损失了那么多道行，再讨要的话，说不定你都要被打回原形了，我肯定是想让你先养一养，又怎么会做何泽而渔的事情呢？” 柳长风一脸警觉的后退两步，抬手指着冷云，冷笑的说道：“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这会儿什么都不要，就是等着将来要个大的！那这山上的古怪就是你小子提前恐吓我用的吧？” 冷云揉了揉有些干哑的嗓子，实在懒得再同柳长风大喊大叫。 目前从柳长风的反应不难看出，山中无法推测天机的异象与他无关。 眼下唯一值得好奇的，便是他一直在草丛中鼓捣的东西了！ “你小子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戳穿心事了！无话可说了吧……哎，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柳长风见冷云默默转身，当即一脸得意的大声斥责，却不想冷云直接走进了自己身后的草丛，顿时吓得大惊失色，连忙跟了上去。 冷云捡起草丛中的木锹，也不理会柳长风的伸手阻拦，埋头在原地开始挖掘起来。 “哎，有话好好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但你要再挖下去，我可就跟你急眼了啊！” 柳长风见冷云完全不听劝，只得双手掐腰，一本正经的呵斥道。 冷云抬起头，一脸戒备的看着柳长风，手中木锹却依旧不停的挖掘着泥土，不多时便察觉到了土中似乎埋着异物。 “你，你……这样多不好啊~有话你就直说呗……” 柳长风发现自己的秘密藏不住了，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冷云皱眉看着柳长风，俯身在泥土中一阵摸索，果然抓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异物，随即手臂用力，将其从土中拔了出来。 “哎呀！完了，完了，哎呀~这下死定了，死定了啊……” 柳长峰看着被冷云拿在手中的屠龙钉，顿时如丧考妣，哀声叹道。 “这是什么东西？” 冷云看着手中造型奇怪的降魔杵，不禁茫然对柳长风问道。 “这个……你不知道吗？” 柳长风诧异看着冷云，忽然满是欣喜的反问道。 正在这时，一股狂风突然吹入树林，消失已久的黄元义现出身形，看着龙云手中之物，好奇问道：“大哥，你拿着屠龙钉做什么？你要杀他啊？” 第484章 山中异象 “屠龙钉？” 冷云看着手中三尺长的降魔杵，又看向赶来的黄元义，好奇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黄元义则认真说道：“屠龙钉啊，玄门法器，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用来对付带有蛟龙血脉的仙家，此外还需要寻龙辇，困龙障，浮光镜，这些法器联合使用，真龙之下皆无还手之力，关东山柳家就有一位辈分极高的前辈，死在了这些法器之下，所以山里的仙家都知道这些东西的用途！” 冷云闻言当即看向一脸颓然，仿佛大难临头的柳长风，大声喊道：“这东西是你带来的？” 柳长风下意识摇了摇头， 冷云见状，只好转身对后方的树林说道：“都出来吧，看看认不认识这东西！” 乔素与白珂当即走出树林，满是好奇的来到冷云身边。 “这东西是我当初从他身上拔下来的，当时死在山下的提炉人也遗落了一些，还有一辆坏了的指南车和红线编成的网，大姐说缺少了一面最重要的镜子，这些东西也就没什么用处了，所以就当做是杂物锁在了仓库里！” 乔素一眼便认出了降魔杵，随即恍然道：“原来他盗窃仓库就是为了埋这些东西，以免被你趁机威胁敲诈，同时也在防着我，所以才怎么问都不说，还要鬼鬼祟祟的在晚上行动！” 一旁的白珂闻言，不禁摇头叹道：“说起来也是位拥有千年道行的仙家，听起来好悲催，好可怜啊！” “唉，我能理解！” 最后赶来的黄元义，却忽然发出了最感同身受的叹息。 乔素与白珂同样都做过盘剥仙家的事，闻言心下不禁有些惭愧，而后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冷云。 归根结底，还不都是跟他学的！ 冷云当即挺起胸膛，正色说道：“其实他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并不是因为我，或者说我并不能算是主因，更重要的是这山上被遮蔽了天机，同时还会慢慢消除仙家的五感，这才导致他的行为看起来不大正常！” 白珂闻言，也跟着连连点头道：“没错，王姐姐也说过她的五感出现了问题，对于山上的细节已经完全模糊，否则她一开始就能察觉到埋在山上的是什么东西！” 乔素不禁皱眉道：“难道说官军此次不仅在山下埋伏了人马，还对龙头山布下了法阵？这是准备从多维度将龙头山彻底抹除啊！” “咳咳！” 黄元义突然轻咳两声，一脸得意的扬起头，只等众人投来殷切的目光，并且诚恳的发问，自己就可以顺势说出好不容易找到的答案，并且接受大家敬佩的赞美了。 毕竟能得到这些消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曾经关东内最没有人性，最臭名昭着的几位女妖精，关东山绝大多数仙家的噩梦，亲口告知自己的秘密，一定没人能知道！ 因为那发生在千年前的事情，至今已经没有几位知晓其中的细节。 唯有那几位道行皆在五千年以上的女妖精，还算是幸存的亲历者！ 凡人就算再聪明，寿命不过区区百年，又怎么可能会洞察千年以前的事情呢？ 冷云看了看黄元义，而后对乔素说道：“柳长风说遮蔽天机的异象从你和花姐回山后便出现了，那个时候官兵肯定还没有埋伏在山下，否则花姐在回来的路上一定会有所觉察，所以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出在你和花姐的身上！” “我们？” 乔素微微讶异，随后恍然道：“是我和大姐带回来的法器，那尊金鼎！” “嗯？” 黄元义顿时一怔，没想到自己低估了大哥的智慧，但还是不着痕迹的调整好表情，继续高傲的仰起头，等待几人的询问。 就算几人能够发现遮蔽天机的根源，那他们能猜到背后的原由吗？ 他们能知晓那些东西的来历吗？ 到头来，还是要求助自己才行啊！ 正在这时，一旁的柳长风终于按耐不住的说道：“好啊，你们为了坑我，竟然都去学了唇语！到底在打老夫什么主意，有种就直说，别以为找来了一位黄家的帮手就能唬得住老夫，狐黄白柳灰上一代的高手都死光了，两千年道行之下的，没人能是我的对手！” “诶？” 黄元义正欲表现一回，没想到反被柳长风装起来了，当即转头大喝道：“你年纪小，辈分低，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嘚瑟，我可是你的小爷爷！” 柳长风听见了黄元义的喊声，顿时惊讶道：“小爷爷？你是黄家的……元义小爷？” “诶，乖孙！” 黄元义双手掐腰，一脸得意的点头道。 柳长风闻言大喜，连忙拉起冷云的手，激动说道：“他修行的时间比我久，道行比我高，肯定比我更有料，你弄他啊！” “欸，你他妈的……” 黄元义没想到柳长风竟敢当面玩祸水东引这一套，当即便要上前理论。 可冷云对此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在仔细思索着柳长风方才的话，转头对乔素问道：“昨天让你准备的暗室，现在怎么样了？” 乔素点头道：“你说不需要太牢固，我便命人用原木贴着山壁搭了一个架子，所有缝隙用泥土磨平，只是昨夜出了官兵的插曲，还没来得及做加固，不过金鼎已经搬进去了！” “那就足够了，我们这就过去！” 冷云当即说道。 “好，跟我来！” 乔素应了一声，转身便带着冷云与白珂向山上走去。 正要与柳长风争执的黄元义，没想到几人的注意力全然没在自己身上，心下不由得陷入抉择。 自己冒着被那些女妖精折磨致死的危险，辛辛苦苦弄来的消息，要是不能在关键时刻换来大哥的敬佩，那就太可惜了。 相比之下，这柳长风作为一个晚辈的些许不敬，倒也不是非要当场追究不可。 “哼，你小子给我等着，我先帮大哥解决麻烦，再来教训你！” 黄元义点指向柳长风丢下一句狠话，而后便转身跟着冷云几人离去。 “哈哈，怕了老夫，无话可说了吧！” 柳长风根本没听到黄元义的正常音量，当即得意的一声大喊，而后看着莫名离开的众人已经走远，又连忙捡起地上的屠龙钉，转身跑进了草丛。 第485章 最好的保密方式 距离山顶大寨不远的一处山坡上，数十名乔字营的喽啰正在守在一间糊满泥巴的巨大木屋前，眼见乔素一行人走来，当即恭敬行礼。 “你们退远一些，除非是我叫你们，否则听到什么动静也不许靠近！” 乔素正色下令道。 “是！” 喽啰们齐声响应，而后便退到山坡之外，把守着山上山下的路口。 乔素带着几人走进木屋，随手提起门旁提前准备好的油灯，以火折子点燃后，瞬间映亮了四四方方的空旷房间。 房间中央，正摆放着从飞泉山运来的金鼎。 “自从飞泉山回来后，我和大姐向山外运了一次金银，并且将金鼎上的纹路拓印下来带给我父亲查看，以他所说，这些纹路与任何朝代的风格都不相符，也许并非是皇室所用的图腾，而是与某些宗教秘术有关，大姐对此也是知之甚少，只能确定此物是件法器，但不知道具体用途！” 乔素走到金鼎旁，讲述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发现。 跟随三人而来的黄元义见时机成熟，于是便主动说道：“其实我……” “我们已经有所发现了！” 冷云与白珂没有理会黄元义的举动，对视一眼后，便从背包中取出了从水下密室带出来的拓印壁画，以及诸多明镜和一只三齿金叉。 突遭打断的黄元义只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整个世界，一时间便也没了开口的机会，只得默默看着冷云与白珂展开壁画，并且用金针固定在了墙壁之上。 冷云从背后抽出大枪，拼接好后挑起乔素手中的油灯，使光线自上而下洒落，而后对乔素示意道：“你从壁画左侧走向右边，注意看画中的细节变化。” 乔素点了点头，当即从壁画前方走过，顿时恍然道：“这些附着在画中的晶体改变了光线，从而制造出了视觉上的变化，太神奇了！” 一旁的白珂见状，不禁叹道：“我就说吧，小乔肯定能一眼看出来！” 冷云点了点头，指着壁画上的七处标记说道：“每个标记的位置上，都有一座类似石室的建筑，这尊金鼎便是出自从其中一座石室，建造这些石室的是一群在很久之前，突然来到关东山方士，他们的任务是在山里埋下一批宝藏，并且防止任何人或山中的生灵找到宝藏的下落！” “山中的生灵？” 乔素口中轻叹，并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黄元义。 “没错，就是他们！” 冷云抬手轻拍额头，笑着叹道：“我其实早该想到的，当初那些方士不惜以性命为代价，也要与山中的仙家和萨满拼个同归于尽，为的不是要称霸关东山，而是要彻底抹杀这些能够窥测天机，于冥冥中推算出宝藏下落的异类，结果正如柳长风所言，五大仙家死绝了一代人，关东山内的萨满也从此走向没落，那些方士也同样所剩无几，并且最终都用性命布下了守护宝藏的血咒！” 乔素眨了眨眼睛，似是若有所悟。 相比于刚刚留学归来时，如今已经是山中匪首的乔素，看待问题已经不局限于学识和阅历，更多了一种身居上位，俯视众生的视角，由此自然不难看出那些充满杀戮和血腥的过往背后，试图掩藏的真正目的。 “这些法器可以遮蔽天机，影响仙家和萨满的推算，正是用来藏匿宝藏的绝佳方式，只是这些法器需要慢慢发挥作用，而当初山里的仙家和萨满就成了必须要灭口的目标，待到这些隐患都被解决，所有法器和宝藏的位置便在某种意义上彻底消失，即便后来又有得道的仙家，除非找到法器所在，否则也根本无法觉察到异象，只会本能的以为那些推测不出的地方根本不存在，再加上年深日久，普通人对当年之事也无从可考，如此便造就了一个及其安全的宝藏！” 乔素认真分析着，而后不禁叹道：“原来隐藏秘密最好的方式不是智谋而是蛮力，只要将有可能知道秘密的人全都杀光，这样就安全了！” 白珂看着言语间流露出几分狠辣的乔素，不由得微微侧目，心中暗叹这位看起来天真纯良的富家女，其实有些时候也是蛮可怕的。 冷云转头看向黄元义，笑着问道：“你是不是也查出了什么端倪，和我们猜测的差不多吧？” “呵，呵呵，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厉害，厉害……” 黄元义一脸苦笑的为冷云鼓掌称赞，而后又一脸不甘的说道：“但是大哥你绝对想不到，这些消息是谁告诉我的！” 冷云颇为意外的看着黄元义，而后便尝试着猜道：“花姐有一群道行不浅的闺中好友，其中有一位五千年道行的人参姑娘，我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你们五大仙家的老祖几乎不怎么出山，道行五千年左右的中生代，因为与方士争斗几乎死伤殆尽，唯有那些与世无争的散仙有机会存活下来，并且凭借道行优势对你们这些年轻仙家多加磨炼，想必是花姐的那些好友告诉的你的吧，毕竟她们都是当年争斗的旁观者！” “诶，我……” 黄元义顿时语塞，一脸无奈的拍了拍手，表示对冷云的赞叹。 冷云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对白珂与乔素说道：“既然已经清楚了这尊金鼎的来历，那么现在就看看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吧！” 白珂当即拿起一面主镜和三齿金叉，转身塞到了乔素手中，叮嘱道：“我要按照顺序复原副镜的位置，你等我的提示，然后用金叉顶端触碰镜面！” “好！” 乔素认真答应。 白珂拿起七面副镜，又对冷云说道：“木屋的高度与石室不同，我只能大致还原位置，你自己调整金鼎的角度吧！” “放心！” 冷云笑着应声，并不忘叮嘱道：“你自己也要当心！” 白珂轻轻点头，而后轻踏地面，飘然而起，周身浮现出数道无形气旋，拖着其本就轻盈的身体，竟达到了短暂的滞空效果。 随着白珂抬手朝七个不同的方位，各自打出两枚金针，浮在半空的身形忽然借助气旋之力横移到墙边，而后便脚踏墙壁在上空盘旋一圈，并趁机放好了七面镜子。 第486章 看情况再说 龙头山，山顶大寨。 段欢与梅寒各自躺在一张藤椅中，面前隔着一方小桌。 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几样点心，不同的是一人面前放着酒壶，另一人面前则是清茶。 龙头山与其他绺子的最大不同之处，不仅是有钱，而是大当家的出身无疑更高贵一些。 乔家虽说经商，但乔老爷毕竟有着员外的身份，又与将军府世代交好，乃是连当地父母官都要礼待有加的世族豪绅，家中用度自然与寻常富庶人家还要讲究几分。 虽说小姑奶奶已经落草为寇，对于吃穿用度并不像从前那般计较，但也不是山中粗野莽汉可比的。 酒是美酒，茶也是好茶。 若是换做平常，段欢决不允许面前的酒壶里剩下一滴美酒，梅寒也不会放过能细品香茗的好机会。 但眼下两人只想安安静静的躺在藤椅之中，舒缓这满身的疲惫。 四处奔走月余，除了勘探地形，绘制路线图，还要料理不断进犯的小股土匪，饶是强如十三太保，也早已身心俱疲，被满身的风尘压得喘不过气来。 对于段欢和梅寒而言，身体的伤势可以复原，疑难杂症亦可对症下药，唯独精神上的压力和消耗，必须要慢慢恢复。 “你我只是奔走数十天，便累成了这个样子，冷兄弟自扬名以来，始终都在为师父的恩怨奔走，真不知他的身上究竟背负着多大的压力。” 梅寒靠在藤椅中，没来由的感慨道。 段欢摇了摇头，轻声叹道：“他又不是寻常的凡夫俗子，就算是你我也没法感同身受，跟这种生来就注定要成为最强者，迎接他人仰视的人相比，只能是徒增烦恼！” 梅寒缓缓睁开眼睛，想起自己最在意的名声和颜面，总在不经意间被自己亲手毁掉，不禁若有所思的问道：“段当家有烦恼吗？” “有啊！” 段欢仍旧微闭着双眸，淡然道：“关东山太大，土匪分布的太散乱，我还要一个一个找上门去杀，真是太让人烦恼了！” “呵，你的烦恼还真是朴实无华啊！” 梅寒无奈叹了一声，而后不禁问道：“那你没想过把土匪都引到一起，然后一网打尽？” “当然想过，而且我的计划都已经完成一大半了，可是作为的计划中最关键一环的小姑奶奶不同意，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段欢满是无奈的叹道。 梅寒不禁好奇问道：“转轮王对你一向支持，为什么会不同意呢？” 段欢睁开眼睛，双手一摊，耸肩道：“我只是想将她和冷云的关系坐实，然后宣扬出去，这样凭借着老刀把子身上的秘密，一定能吸引来大量土匪，可是我们小姑奶奶说她可以不在乎名声，但不能不顾他人的想法，毕竟白姑娘才是人家的原配！” 梅寒闻言，下意识紧张起来，连忙端起面前的茶碗豪饮一口，而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幸好转轮王没有同意，不然这龙头山可就热闹了，段当家你也就危险了！” 段欢坐起身，好奇问道：“山上能有什么热闹？我又能有什么麻烦？” 梅寒略作犹豫后，还是低声道：“若是真正的玉面狐狸来到龙头山，你觉得神婆能挡得住吗？” 段欢闻言一怔，有些紧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知后觉的叹道：“你别说，小姑奶奶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又救了我段欢一次啊！” 美酒清茶下肚，两人的疲惫也有所缓和，当即边吃边闲聊起来。 “对了，这次回到龙头山，怎么感觉有些冷清呢？” “跟我们一起回来的崽子也累坏了，这会儿都在休息，听乔字营的人说，大姑奶奶正在后院看书，小姑奶奶则是带着那两位高手去后山了，老米那大傻子又丢了，不冷清才怪呢！” “米四海丢了？” “原本是去二仙山送点东西，不知道怎么就迟迟没有回来。” “难怪，二仙山平时就缺一个忙前忙后的小厮，而且一般人还无法胜任，至少也得是十三太保啊……” “诶？” “没事，米垛爷肯定没有危险，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吃菜，吃菜……” 大厅门外。 齐康长与呼延啸雨如同喽啰一般无所事事的杵在门口，既不敢四下走动，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你说，他们是不是把咱俩忘了？要不咱们趁机溜了吧！” 呼延啸雨眼巴巴的望着桌上的菜肴，不禁舔着嘴角提议道。 被土匪挟持上山的一路上，吃的都是硬邦邦的干粮，之前在大柳树村也没吃到过什么好东西，从小养尊处优的呼延啸雨虽说有吃苦的决心，但实在没有吃苦的命，更受不了看着让人享用美食，多看一眼都是极大的折磨。 齐康长闻言，不禁满脸担忧的说道：“这两位都是鼎鼎有名的高手，咱们只要转身走出一步，一准会死在他们的手上，而且这么近的距离，你说什么他们都是能听见的！” 呼延啸雨一怔，随即凑到齐康长身旁，抬手捂着嘴，压低声音问道：“那我这么说话，他们应该听不见了吧？” 齐康长轻轻点头。 呼延啸雨马上又问道：“其实留下来也没什么，毕竟我二哥也在山上，肯定会保护我们的，只是见到那位乔家小姐后，我是该叫小妈，还是该叫嫂子啊？” 齐康长眉头一挑，顿时被这问题难住，认真思索了一番后，低声道：“看情况吧，要是转轮王与冷云之间仅是传闻，实际上并无瓜葛，那就叫妈，叫妈毕竟显得亲近一些，说不定你还能在山上混个少当家的位置！要是明显能看出她与冷云关系匪浅，你就老老实实叫嫂子，毕竟在关东山里，你爹肯定没有你二哥厉害！” 轰！ 忽然之间，距离大寨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响，山头的地面都不禁为之一震。 段欢匆忙扔下酒杯，快步走出大厅门外，看着惊慌赶来的喽啰，沉声问道：“声音是哪里传来的？” “听着好像是小姑奶奶昨晚让我们搭建的木棚！” 喽啰分辨着爆炸声的方向，而后连忙答道。 段欢闻言，当即抬手揪住齐康长和呼延啸雨，正色道：“快，立刻带我去看看！” 第487章 原地爆炸 木棚之内，随着七面镜子摆好，白珂当即背靠墙壁，以游壁功稳住身形，而后对乔素示意道：“开始！” 乔素旋即以左手金叉抵住右手明镜，两件发起相交的瞬间，一点红光自金叉顶端亮起，同时从七面镜子中射向下方。 白珂轻拍身后墙壁，身形在七面镜子下闪过，凭借记忆再次调整光线的落点，而后高声道：“金鼎！” 冷云双手托住金鼎，掂了掂分量后，转头对黄元义说道：“过来帮把手！” “诶，来了！” 黄元义连忙上前，与冷云一同挪动金鼎，直到鼎身上的七个圆点与红色光线大致重合。 白珂仔细打量鼎身的变化，随即再次调整镜面的角度，直到每束红光都与鼎身上的凸起精准对应。 嗡！ 金鼎忽然发出一阵嗡鸣之声，并且闪烁起淡黄色的光晕，看起来颇有几分邪异之感。 冷云听到那金鼎发出类似钟鸣的声音，心下莫名感到一阵烦躁，十分谨慎的说道：“都往后退，离金鼎远一些！” 乔素与白珂自然老老实实退到墙边，好奇看着金鼎上的光晕逐渐明亮，似乎是要勾成一幅图案。 而金鼎前的黄元义却只是慢吞吞的揉了揉双眼，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继续站在原地。 冷云刚退到墙边，便注意到了黄元义的不对劲，当即大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退开！” 黄元义依旧不为所动，在鼎身光晕的映照下，脸上满是惊慌和茫然，仰头环视四周，高声喊道：“大哥，你在哪呢？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冷云见状，心下顿时一惊。 柳长风之所以耳背，是在金鼎多日影响下，才逐渐被封闭了五感。 而黄元义却是在瞬间变得又聋又瞎，可见那光线对金鼎有着强大的增幅效果！ 可是作为准仙家的自己，为何却仅仅只是感到烦躁，并无其他的影响呢？ 想到这里，冷云连忙看向白珂和乔素，高声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 “就是很烦！” 二女摇头道。 冷云心下若有所思，但眼下也顾不上许多，立刻冲上前拉住黄元义，飞快退到墙边，默默注视着已然是金光大作，宛如明灯的金鼎。 嗡！ 当鼎身上的光芒达到极致后，再次发出一道鸣响，同时四面鼎身上的纹路缓缓浮现与鼎口之上，紧密排列在一起。 七个圆点对应的位置上，此刻是七个拳头大小，闪烁不定的光团，并且其中一个格外明亮，仿佛在一明一暗的闪烁间，正在带动其他六个光团。 冷云皱眉看着七个光团的位置分布，下意识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壁画，瞬间断定这些光团与七座石室的位置关系正好吻合。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鼎好像在呼吸？” 正在这时，白珂抬手指着金光下方的大鼎，满是讶异的问道。 冷云凝眸看向金鼎，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在快速模糊，当即大喊道：“我看不清了，金鼎上的光芒对仙家有削弱效果，道行越高越严重，道行低的反而只会被逐渐削弱！” “啊？” 白珂惊呼一声，而后对乔素问道：“道行越低看的越清楚，冷云三百年，我一百年，你……哎呦~嘶……哈~” 乔素只是融合了风水灵物，并没有几分道行，闻言便不做任何犹豫，眼中蓝紫色光芒顿时绽放，全身香气四溢，在白珂一阵痴迷的惊呼声中，仔细看向金鼎，顿时讶异道：“这金鼎正在有规律的膨胀和收缩，看着仿佛在呼吸，也像是……在计时！” “计时……倒计时吗？” 冷云眉头一挑，当即对二人大喊道：“它也许就要爆炸了，此地不能久留！我现在眼前一片模糊，你们先收起壁画离开，不要管我们！” “这……” 乔素一脸担忧的走上前，正要前去搭救冷云，却被白珂一把拉住。 “放心，他身边还有黄元义，关键时刻一定会拿来垫背的，你先退出去，我去收壁画！” 白珂十分自信的说道，并顺势将乔素向外推去。 乔素闻言，心下顿时打定主意，反手专注白珂的手腕，正色道：“我现在应该比你更结实一些，还是我去吧！” “你……诶……” 白珂正要反驳，却突然被乔素猛然爆发的蛮力丢出门外，措手不及之下，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只能拖着长长的惊呼声飞出门外。 乔素扔飞白珂后，立刻闪身上前将壁画摘下，匆忙折好后抱在怀中，转头对冷云说道：“壁画拿到了，一起……保重吧！” 冷云听闻乔素拿到壁画后，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把拉过五感尽失的黄元义，稳稳挡在身前，而后扶着黄元义的双肩，猛然提起虎尾腿，踹向身后并不牢固的木墙。 原本还想冒险上前搭救冷云的乔素，见其果然如白珂所说那般，丧心病狂到用黄元义当做肉盾，顿时放下心来，转身向门外跑去。 冷云听着乔素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不能确定是她已经脱困，还是自己的听力正在衰弱，只能趁着自己的触感还没消失，尽快踢倒身后的木墙，否则自己的元义小弟，真就成元义盾牌了！ 轰！ 乔素刚跑到门前的瞬间，冷云身后的木墙也随之倒塌，同时屋内的金鼎也轰然炸裂。 冷云双手揪着黄元义，在木墙倒塌的瞬间双脚蹬地，拖着其一同向后卧倒。 而乔素则是被爆炸的气浪当场掀飞。 “诶，小乔！” 被丢出门外的白珂刚稳住身形，便看到乔素迎面飞来，同时其身后的木屋也瞬间碎裂，漫天飞舞木屑和金鼎碎块，连忙惊呼着伸手去接，却不想其身上的惯性太大，导致两个瞬间抱作一团，沿着山坡一路滚入下方草丛。 爆炸声刚刚停歇，段欢揪着齐康长与呼延啸雨，与梅寒一同赶到，看着已经被夷为平地的木屋，以及地上炸出来的深坑，四周散落的木屑和泥土，不禁陷入沉默。 “这是在制作炸药吗？” 梅寒茫然叹道。 段欢则完全没有开玩笑的兴致，连忙向闻讯赶来的喽啰们大喊道：“都别愣着，赶紧找人啊！” “是！” 喽啰们一脸惊慌的应了一声，而后便在废墟中搜寻起来。 第488章 忠心耿耿 “三当家，这屋里除了木屑和土块，完全看不到人啊！” “那就再挖深一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姑奶奶，还有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该不会都被崩碎了吧？” “找到他们之前，谁再敢说类似的话，我先让他变的稀碎！赶紧找！” 山坡上，回响着段欢一阵阵愤怒的催促声。 而十丈外的草丛中，正有两人在窃窃私语。 “冷云不会有事吧？” “放心，他身边要是没人，说不定会有危险，身边有帮手的情况下自保绝对不成问题，你现在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灰头土脸的白珂与乔素一同坐在草丛中，而听着上方局面愈发焦急，却迟迟不敢起身。 因为在刚刚的爆炸中，乔素背后的衣物尽数撕碎，此刻光滑洁白的玉背一览无余，实在无法当众现身。 白珂坐在乔素身后，有心回避，但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咫尺间的白玉肌肤，忍不住问道：“你背上好像有一些红色的印记，是纹身吗？” 乔素背对着白珂，总觉得有一丝危险感，略显局促的说道：“那是金鼎爆炸后，飞溅的碎片砸的，不是纹身。” 白珂闻言，终是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啧啧称奇道：“想不到你这又滑又嫩的身子，竟然还是皮糙肉厚型的神通！” 乔素下意识向前缩了缩身子，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大姐说过，我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并不是掌握了神通，只是吸收了太多风水气蕴，从而巨幅提升了体质，因此在激活双花瞳的时候，我会比正常人力气大一些，速度快一些，五感更敏锐一些，身子骨也更结实一些……你的手，能不能老实一点？” 白珂悻悻然的收回手，笑着说道：“说起来段欢和乔字营对你都很忠心哈，看样子他们今天不找到你是绝不会罢休的，要不我出去让他们先找冷云，你趁机溜回去换衣服？” 乔素摇了摇头，无奈道：“光着身子在山上跑，成何体统？” “诶~只要你速度够快，旁人就看不见你，这方面我是行家，你得相信我！” 白珂连连劝说道。 乔素转身看着白珂，正色道：“你平常飞来飞去的时候，尝试过光着身子吗？” 白珂摇头道：“开玩笑~我又不是变态！” 乔素的面色顿时阴郁下来。 白珂见状，只得赔着笑说道：“好好好，算我出了个馊主意，那你有什么不馊的办法，说说看！” “你，把衣服脱了！” 乔素十分认真的说道。 “诶，我吗？” 白珂下意识双手护在身前，紧张兮兮的看着乔素。 山坡上。 段欢十分紧张的看着在废墟内掘地三尺的喽啰，眉头不禁越皱越紧，双手也在强烈的担忧下逐渐攥紧。 “别别别，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就算是真着急，手上也别用力，这还捏着人呢……” 齐康长感受到后颈传来的巨大手劲，连忙缩着脖子求饶道。 自从当初吃了一块龙肉，齐康长便发现自己的身体更结实了几分，不说是堪比横练，至少硬扛宁冲一招，应该还能剩一口气。 此刻段欢手劲虽大，但对齐康长来说还不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可是谁让齐康长除了自保之外，还要保护身边的傻少爷呢！ 呼延啸雨此时已经脸色发紫，双眼上翻，嘴角一抽一抽的吐着白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再不让段欢收手，这位少爷八成是要归西了！ 段欢对齐康长的求饶充耳不闻，手上的力道仍在继续加重。 作为一个活死人，一个向来没什么追求的人，段欢很喜欢现在的龙头山。 不打家劫舍，不为非作歹，还能杀其他土匪，简直不要太完美！ 可是龙头山存在的前提，必须得是小姑奶奶完好无损的活着！ 没有了小姑奶奶，龙头山上的四千多人便没了钱粮，没了火药弹丸的来源，刚刚有了起色的人参生意也会随之胎死腹中，山上的人要么饿死，要么跑光，要么就是被其他土匪吞并。 经营钱粮，统筹内务，段欢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米四海更是指望不上。 至于大姑奶奶，若是没有了这位妹子，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说不定还不等被外人吞并，届时龙头山就变成了新一届的关东山第一死地！ 总之，有小姑奶奶在，龙头山就是当今关东山内势力最大，钱粮最多，背景最深厚的大绺子。 小姑奶奶若是不在了，那段欢也就只能独自离开，继续做独来独往的土匪猎人了！ 正在这时，梅寒走上前拍了拍段欢的肩膀，正色道：“放心，我已经看过了，废墟之中并无血迹！这爆炸的痕迹虽然触目惊心，但就算人被炸碎了，那也总该有几块碎肉肚肠，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说明那几位都没事，至少没有当场死在屋里！” 段欢闻言，手上的力道缓缓松弛，随即对废墟内的喽啰们喊道：“别光在屋子里面找，都到周围找找看，一定要找到小姑奶奶！” “我没事，先找冷云！” 山坡下方忽然传来一声清喝，随后身穿白色风衣，内衬红马甲的乔素，便带着白色衬衫配马甲，手中提着一件红色风衣的白珂走了出来。 段欢见状，顿时长舒一口气，感慨道：“谢天谢地，小姑奶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但在喜悦过后，段欢忽然没了声音，皱眉看着完好无损，但却换了衣服的乔素，心下不禁暗自琢磨起来。 刚才山坡上乱哄哄一片，下面不可能没听到声音啊？ 小姑奶奶看着气色红润，没有丝毫伤势，怎么不早点现身呢？ 除非，是被什么难以启齿之事拖住了！ 再结合小姑奶奶和玉面狐狸都穿错了衣服，那么就算段欢没经过男女之事，也能做出一段合理的猜测。 “所有人听令，立刻返回大寨，任何人不准再靠近此地！” 段欢忽然高声下令。 “诶，不是，你们接着找啊……” 乔素与白珂顿时一脸茫然的看着段欢，想要开口阻止，全被他抢先打断。 “行了，我都看得出来了，冷兄一定是还在下面穿衣服呢，我这就带着崽子们离开，只要你们注意安全，绝对没人来碍你们的眼！” 段欢一脸心领神会的对二人点了点头，而后又不禁小声对乔素提醒道：“衣服，衣服都穿错了……” 第489章 打回原形 “衣服？这都哪跟哪啊！” 乔素皱眉看着想歪的段欢，一脸无奈的摆了摆手，而后对周围喽啰下令道：“所有人沿着墙边向外寻找，一定要把冷云会找到！” “是！” 众喽啰们齐声响应，立刻重新开始寻找。 龙头山上，最精锐的乔字营自是对两位姑奶奶誓死效忠，其余喽啰这些时日在外奔波，一直打着转轮王的旗号，归属感自是由心而生，所以即便其他当家都是十三太保，可小姑奶奶仍旧是山上不可撼动的大当家。 听大当家的命令，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有错的！ 反倒是好心想为小姑奶奶清场解围的段欢，此时却陷入了茫然。 按理说，后院住着大姑奶奶，冷云总是进进出出，肯定是不方便的。 所以山坡上的这间屋子，肯定是用来私会的！ 至于房间为什么会爆炸，段欢一时间还想不出其中原因。 但是从小姑奶奶和玉面狐狸一起从山坡下面现身，并且还穿错了衣服的情况来看，兴许是这三位觉得屋里闷，想到草丛里找点刺激。 毕竟都是山中悍匪，江湖儿女，玩的野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结合场景，三人的关系，以及诸多细节来看，段欢认为自己的推测贴合逻辑，毫无破绽，怎么就能算错了呢？ 冷云在屋里挨崩，小姑奶奶和玉面狐狸两个人在草丛里穿错衣服，这才叫不合理呢！ “找到了……可能是找到了！” 就在段欢费解之际，喽啰们在一面倒塌的墙壁外，有了更加不合理的发现。 乔素与白珂循声赶到近前，赫然发现冷云被人从泥土中拖了出来，手中还抱着一只全身毛色金黄，体长将近六尺的大黄皮子。 “梅把头，快来帮忙！” 白珂连忙转头向梅寒求助。 而乔素则是抢先一步走入坑中，检查起冷云的情况。 梅寒赶过来时，见乔素查看身体的手法颇为熟练，便只好默默站在一旁。 白珂见状，却不禁催促道：“你别光看着啊，赶紧帮忙！” 梅寒不禁摇头道：“乔大当家在医术上有些造诣，有她查看冷兄弟的情况，应该没问题。” “不是让你查看冷云的情况，边上不还躺着一个吗？” 白珂一脸认真的催促道。 梅寒低头看着脚下的黄皮子，茫然道：“我们世代行医，治的是人，不是兽医！” 白珂一时间也不好过多解释，只得含糊道：“你先别管那么多，尝试着看看它都伤哪了？” 梅寒有心拒绝，但实在耐不住白珂的催促，只得蹲下身子，满是无奈的给黄皮子检查起了身体。 片刻后，乔素抬头看向白珂，轻声道：“没有外伤，应该是他倒下的及时，没有被金鼎碎片炸到，只是距离太近，被震晕过去了。” 梅寒也随之抬起头，尴尬说道：“这东西也没有外伤，估计也是晕过去了。” “那这么说来，他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白珂问道。 梅寒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取下塞子后递到乔素面前，正色叮嘱道：“将瓶口对准冷兄弟的鼻子，若是身体没什么大碍，他马上就能醒来，若是醒不过来，就只能卧床静养了。” 乔素点了点头，接过瓶子凑到冷云鼻子下方。 随着一股又酸又骚的浓郁气味涌入鼻腔，冷云瞬间干呕着弹坐起身，连连抖落下脸上头上的泥土。 “你没事吧？” 乔素与白珂异口同声的问道。 冷云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后，方才叹道：“没事，就是眼睛还有点花，还有就是这醒魂烟的味，太冲了！” “没事就好，赶快救另一个！” 乔素终于放下心来，随手将醒魂烟递给梅寒，并示意他给他大黄皮子用上。 梅寒实在不能理解白珂与乔素为何会对一只大黄皮子如此上心，可身在龙头山上，又岂能不听从转轮王的意思，只得满怀不舍的将家传秘制醒魂烟凑到了黄皮子的鼻端。 那大黄皮子嗅到刺鼻气味，顿时四足乱蹬，不住的哼唧起来。 白珂见状，忍不住叹道：“看来他也没事，就是这叫唤的动静，好像一条做噩梦的狗啊！” 冷云被身旁的动静吓了一跳，连忙眯眼看去，这才发现黄元义已经现了原形，不由得惊呼道：“他怎么成这样了？” 乔素闻言，则是不禁说道：“还不是你拿他当肉盾，害得他遭受了更严重的削弱！” “没有啊，我及时踢倒了木墙，带着他一起卧倒了，按理说不该收到太大的冲击才对……” 冷云满是疑惑的挠了挠头，随即恍然道：“我明白了，那尊金鼎的作用是遮蔽天机，削弱能够凭借精神力感应天道的仙家和萨满，我们这些空有法力神通的普通人，并不会收到太大影响，而刚才的爆炸就是这金鼎的最后一道机关，将所有力量一次性爆发，对道行高深的仙家和萨满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正在这时，抽搐中的黄元义睁开眼睛，茫然看着自己变回原形的前肢，又看向四周围观的人群，惊恐万分的一头钻进冷云怀中。 冷云莫名抱着一只六尺长的大黄皮子，无奈道：“先让周围的人都撤去吧，他现在身体被掏空，没有一年半载恢复不过来，就别让这么多人围着了。” 乔素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周围喽啰退去，并搀扶着冷云起身走到废墟之外。 冷云一手被乔素搀着，另一只手提着黄元义，低声说道：“从刚才金鼎上浮现的光晕来看，七个石室内的金鼎相互之间已有联系，这一尊自爆了，其他六尊同样会有反应，如果派人四下搜寻，或是寻求一些仙家暗中寻找最近出现异象的地方，或许会有新的发现，到时候就可以……” 话未说完，冷云忽然看到站在废墟外的段欢，手中正捏着两位老熟人。 满脸痛苦的齐康长，以及彻底昏迷的呼延啸雨。 “这两个人怎么被你抓住了？” 冷云好奇问道。 “我们遇到了被将军府收买的土匪，这两人也在附近，本来想直接杀了的，结果他们说认识你，我就只能带回来给你看看了！” 段欢耸了耸肩，淡然说道。 第490章 大有用处 龙头山大寨，正厅之上。 冷云及一众人围着面色尴尬的齐康长和仍在昏迷的呼延啸雨，自是说开了二人的身份。 “这么说来，我龙头山被镇北将军府招揽的土匪袭扰时，呼延家的二儿子和府中曾位列第二的裨将就在附近，那他们肯定是来督战的了！” 身穿白色风衣的乔素眉头微皱，语气更是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一旁的段欢偷瞄了梅寒一眼，淡然说道：“这二人不仅认识冷兄弟，与梅把头也是旧相识，我看必须要好好审问一番，让他们把知道的秘密都说出来！” 梅寒闻言，自是无奈的退到一旁，任由几人抉择。 反正当初二仙山上的糗事，冷云与白珂也是见证者，以他们二人和转轮王的关系，那位公子哥说与不说，都不重要了！ 齐康长听着几人的谈话，眼皮不禁一阵狂跳，连忙看向一旁正在给黄皮子捋毛的冷云。 这些土匪刚刚遭受了将军府的袭击，此时能做出什么事来，齐康长真是想都不敢想。 更为关键的是，那先前还说过要合作的冷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而后就一句话不说了，大有一副要将自己二人交给土匪处置的意思，这未免有些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了。 衬衫马甲配白色靴裤的白珂对二人也算是熟悉，于是便直接开口问道：“你们不是说要在山里闲逛吗？怎么偏偏逛到了龙头山的地盘，还是和那些捣乱的土匪一起出现的？” “这个……都是误会，我们其实想找的也是那伙捣乱的土匪，但绝不是要给各位好汉添麻烦，而是我们家二少爷想在山里赚些军功，于是便想着找小股土匪给他练练手，没想到误打误撞闯进了龙头山的地盘，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齐康长连忙解释道，同时看着白珂与乔素互换衣服，并且都与冷云的衣衫制式相同，心里便已经明白了三人的关系。 父抢子妻，子又夺父妻，这一大家子还真是乱呐！ 乔素看着齐康长鬼鬼祟祟的眼神，沉声道：“你们想要军功，于是便准备拿自家收买的绺子下手？明明我们龙头山才是更合适的目标吧！” 段欢听闻小姑奶奶语气不善，当下也顾不得榨取有关梅寒的尴尬往事，双手各抽出一柄寒光夺目的钢刀，上前便要了结二人的性命。 “且慢！” 齐康长见状大惊，连忙转头向冷云大喊道：“老刀把子，我们这位二少爷有多草包你是知道的，他就算想要军功也不可能找龙头山的麻烦啊，而且我们一直逗留在山中，并不知道将军府都招揽了那些土匪，具体情况你应该是清楚的，帮忙说句话啊！” 其余人闻言，也不禁纷纷转头看向冷云。 冷云抬手拍了拍大黄皮子的脑袋，而后转身看向齐康长，正色道：“刁仁呢？你当初答应过的事迟迟没有兑现，我怎么知道你当初说的是真是假？” 齐康长闻言一怔，顿时有些心虚的说道：“那刁仁最擅长钻研阴谋诡计，因此心下对任何事都格外谨慎，我若直接透露消息，他未必敢贸然进山，必须要先消磨他的耐心，缓缓图之！” “是吗？” 冷云笑着反问一声，语气略显阴沉的说道：“难道不是因为宁冲想杀我，于是你觉得我必死无疑，所以就不用在帮我办事了！” 齐康长有些紧张的看向仍在昏迷的呼延啸雨，确认其不可能听见后，方才尴尬笑道：“这，这怎么可能，我已经和宁冲说了你得目的，他也巴不得刁仁死无葬身之地，怎么会……” 不等齐康长把话说完，冷云忽然叠指吹响一声口哨。 随着一声马匹嘶鸣声从远处传来，两匹卸下所有负担的高头大马并肩奔入厅前大院，光是听那四足奔驰的马蹄声，便可得知来者绝非普通马匹。 齐康长下意识回头望去，顿时心下一惊。 那踏雪驹虽然是头一次见到，可是被宁冲疼爱如女儿一般的火龙驹，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前不久宁冲还想来杀我，但可惜被一些小事耽搁了，可他的目的我已经一清二楚，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冷云正色道。 “一清二楚……” 齐康长心下一沉，暗道一定是宁冲自己不小心的说漏了嘴，而当时冷云就在周围听了个真真切切，不由得无奈叹道：“其实也怪不得宁冲，那呼延雄杀了他妻儿老小，他自然也想报复回去，所以得知了你的身世和这位乔大当家的身份后，他便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只想杀了呼延雄的老婆孩子泄愤……” “嗯？” 厅内众人闻言也是讶然，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只不过有人是不知道乔素与镇北将军府的关系，有人则是没想到乔素也是宁冲的目标之一。 “等会儿，不是……这，这怎么有点乱呢？” 段欢挠着头后退两步，皱眉看着冷云和乔素，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看起来这本该十分登对的二人。 乔素抽出转轮枪，直至齐康长的眉心，怒气十足的说道：“我已上山为匪，与镇北将军府没有半点关系！冷云也与呼延家没有关系，这都不过是呼延雄为了宝藏所使的手段，谁要是蠢到信以为真，那他活在世上也是个负担！” “是是是，我已经看出来了，等我回去以后一定转告宁冲，让他别来找二位的麻烦，还有那个刁仁，保证给二位引进山来……” 齐康长看着冷云与乔素同时阴沉下来的脸色，连连点头应声，而后又不忘问道：“那，那我今天……能活着离开吧？” 冷云抬手按住了乔素的转轮枪，沉声道：“这人留着还有用，先放他一马吧！” 乔素闻言，只好默默收起转轮枪。 齐康长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对冷云拜谢道：“多谢多谢，那我们这就下山，回去引刁仁前来！” 冷云淡然一笑，玩味道：“我只说饶你一命，没说过放你走啊！” “啊？” 齐康长闻言一怔，茫然看着冷云，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冷云转头看向乔素，正色道：“此人是军中好手，山上的防务不可让他插手，但训练士卒，传授战法，绝对可以胜任！” 乔素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昏迷不醒的呼延啸雨，皱眉问道：“那这个人呢？” 冷云认真说道：“他肯定有和镇北将军府联络的方式，可以假借他的名义套取情报，或是传递假情报，大有用处啊！” 第491章 别多想 听着冷云的安排，齐康长顿时意识到自己身陷狼窝，轻易是无法脱身了。 更悲催的是，自己堂堂一个将军，竟然沦落到训练土匪来保命的地步！ “宁冲啊，宁冲！你说你找不到冷云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让他察觉到你的用意呢？到头来还得是我来替你受过！” 齐康长心中颓然，只得选择认命。 当初面对龙三，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拔刀一战，哪怕今日面前只有冷云一人，自己也有舍命一战的勇气，但可惜这屋里的高手实在太多了，就算命再硬也扛不住这些人的联手啊！ 正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呼延啸雨从昏迷中悠悠转醒，迷糊间便看到了一袭白衣的倩影，多日来的提心吊胆瞬间激起强烈的求生欲，连忙起身上前哀嚎道：“二嫂，二嫂救我啊！这里的土匪太残暴了，一句话不说就要掐死我，您看在我二哥的份上，可得救救我啊！” 齐康长顿时眼疾手快的揪住呼延啸雨的后领，这才没有让他直接扑到乔素身上，同时心中暗自庆幸，这位草包少爷总算是能看清形势，没有弄错称呼。 但随着呼延啸雨的意识逐渐清醒，忽然发现身前的女子不是白珂，而是自己曾在照片上见过的乔家小姐，顿时一怔，连忙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说错话。 貌似自己是说过山上土匪残暴来着，那身为大当家的乔素应该会很生气吧？ 瞬息之间，呼延啸雨顿生飞智。 齐康长不是这些土匪的对手，想要保命，还得靠自己！ 呼延啸雨心中打定主意，为了保住自己和属下的性命，毅然决然的放弃尊严，狠狠倒抽一口气，眼中泛起点点湿润，哽咽着说道：“妈！我是咱家老二……不是，我是咱家老三啊！您可是我的亲小妈啊……呜呜~” 话没说完，一旁大惊失色的齐康长便连忙将呼延啸雨拉回身边，并抬手死死捂住了那张欠抽的嘴。 “少爷啊，说话之前先动动脑子，动脑之前先看看场面上的情况啊~” 齐康长语气略显颤抖的提醒道。 呼延啸雨嘴巴吃痛，自是说不出话来，只得听从齐康长的提醒，转动眼球扫视过身前众人，这才发现自己的二哥二嫂也在场，只是二嫂原本的衣裳，跑到了乔家小姐的身上…… 茫然之间，呼延啸雨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海外的衣装，自己虽未穿过，但也不是没见过。 这三人虽然只穿着两件风衣，可内衬的马甲衬衫，以及马裤马靴，不说是一模一样，那也是大差不差。 再结合此前的传闻，三人之间的关系，自是不言而喻。 在这一瞬间，呼延啸雨想的有点多。 难怪二哥对认祖归宗并不感兴趣，甚至从未考虑过继承呼延家的祖业，原来一切都是为情所困！ 大户人家，尤其是名门显贵，最看重的便是孝悌人伦，父子纲常。 二哥就算是强如世间万人敌，带着小妈回到府中，也扛不住那远近亲属和世交豪门的流言蜚语和暗中鄙夷。 所以二哥暗中相助自己，就是在押宝自己能成为下一任大将军，从而放任他和小妈在山中双宿双飞。 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二哥对我，还真是用心良苦，寄以厚望啊！” 呼延啸雨心中默默感叹，望向冷云的目光也充满了感激和欣慰。 这不就是自己从小都没感受过的手足之情嘛！ 原本因为呼延啸雨的称呼而心生怨气的乔素，发现其看向冷云的目光非比寻常后，不禁有些茫然的看向一旁。 冷云也被那突如其来的炽热眼神弄的有些手足无措，同样茫然转过头去。 站在两人中间的白珂，则是好奇叹道：“这家伙自己朝不保夕的，怎么还感动起来了？” 齐康长闻言，不禁低头看向热泪盈眶的呼延啸雨，连忙松开手，诧异问道：“你这是又闹哪出啊？” 呼延啸雨没有理会齐康长的询问，感怀不已的对冷云说道：“哥，多的不说了，兄弟明白你的意思，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冷云莫名其妙的转过头，但见呼延啸雨自我感动的一塌糊涂，便也只好勉为其难的轻轻点头。 齐康长见状顿觉不妙，连忙提醒道：“少爷，你是不是想多了？咋还能哭成这样呢！” “咳咳！” 冷云忽然轻咳两声，打断了齐康长的话，转而对段欢和梅寒说道：“此人心思活络，也有几分身手，劳烦二位带他去安顿一下，这位少爷我要亲自招待！” “好！” “明白！” 梅寒与段欢相视一笑，上前揪住齐康长，便径直向门外走去。 一路被拖行到门外的齐康长紧紧盯着呼延啸雨，十分不放心的喊道：“少爷，遇事三思，但是千万别想太多啊，别想太多！” 呼延啸雨回头看着忠心耿耿的齐康长，笑着点头道：“你放心去休息吧，有我二哥在，没问题的！” 冷云见状，不禁笑着对白珂和乔素说道：“你们刚才也受到了爆炸波及，赶紧回去梳洗歇着吧，我带他出去走走！” “好！” 乔素瞬间会意，拉着白珂便走向后门。 冷云拍了拍身边的大黄皮子，带着呼延啸雨走出大厅，沿着山中小路闲逛起来。 “二哥，你之前替我将玄武送回府中，我已经知道了，谢谢啊！” 呼延啸雨走在冷云身旁，十分感激的主动致谢。 冷云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叹道：“不客气！” 呼延啸雨面带笑意，认真说道：“我现在知道二哥为何对我如此器重，肯定会加倍努力的，如今我已经开始在周边村子训练农户，等到小有成效时，便可对山中土匪予以打击，届时有了功劳，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争夺家主之位了，还望二哥能够多多助力！” “放心，只要你心中凌云之志不熄，我一定全力相助！” 冷云微微一笑，转而问道：“既然你一直都在山中，那一定有和家中联络的方式吧？” 呼延啸雨点了点头，如实说道：“有啊，大柳树村的老里长一心想要高就，十分愿意替我传信，就是他这人太热情，实在让人吃不消啊！” “大柳树村，老里长……” 冷云默然轻叹，而后提议道：“帮我写封信吧！虽然我不想跟呼延雄多说一句话，但有些事总归是要问问他的！” “好啊，没问题！” 呼延啸雨欣然答应道。 跟在冷云身边的大黄皮子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以表达对这傻了吧唧的草包浓浓的不屑。 第492章 窝里斗 龙头山，半山腰。 段欢提着齐康长来到一处空地前，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两旁树林中便立刻闪出几个喽啰。 “三当家！” 喽啰抱拳举过左肩，对段欢恭敬行礼。 “你们过来……” 段欢将喽啰们叫到身前，低声嘱咐了一番后，便示意喽啰们退下。 齐康长见段欢神神秘秘，又不禁看向身旁正死死盯着自己的梅寒，无奈说道：“你们二位别听老刀把子的吹捧，我只是将军府里一个养马的闲职，已经整整五年没在军中效力了，肚子里的战法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况且如今火器当道，老一辈的战术都过时了！” 段欢看向齐康长，冷笑着说道：“别想美事了，就算你没忘记军中战法，传说之时会不会流些破绽，我们也看不出来，怎么可能让你教？” 齐康长闻言一怔，皱眉道：“那你们带我来这做什么？” 段欢走上前，指着空地之外的山下风景说道：“此地视野极佳，可以看清山下的一切动静，而且由于地势和山林的遮蔽，山下是无法看到这处平台的，算是个不错的地方吧？” 齐康长似乎明白了段欢的话中深意，一脸决然的说道：“你说得对，这里倒是一个行刑的好地方，可老刀把子说了要留我一命的，你们这山上到底谁说了算？” 段欢皱眉看着齐康长，淡然道：“老刀把子说的可以算，也可以不算，具体得看我们小姑奶奶的心情！” 齐康长回想方才，估计那位小姑奶奶的心情肯定不好，于是闭上眼睛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动手利索一点，若想趁机羞辱于我，我可是会还手的！” 段欢不以为然的收回目光，转而向林中喊道：“推上来吧！” 轰隆~ 随着一阵轮子转动的声响，四门火炮停在了齐康长的面前。 正闭着眼睛，准备英勇就义的齐康长听着身前的奇怪声响，不禁好奇的睁眼一看，顿时吓得练练后退，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土匪，妈的是不是脑子都不正常啊，我区区一副肉体凡胎，一刀就能解决的事，犯得着用大炮吗？你们山上的炮弹不值钱啊！” 段欢眉头一拧，沉声喝道：“再骂！再骂我就让你死的连渣都不剩！” 齐康长虽不怕死，但也不想随随便便的死，闻言只好闭上嘴巴。 段欢见齐康长终于老实下来，抬手指向身后的火炮，正色道：“龙头山上不养闲人，想活命就得用本事来换，我们山上虽有火炮，但是缺少能驾驭火炮的人才，你今天就扶着教我手下的人打炮，以及如何构筑火炮阵地，注意不是让你挑选火炮阵地，只是让你传授技巧，千万别想着窥探我们山上的防御，不然老子用你打生桩，做我龙头山的第一个火炮阵地！” 齐康长总算明白了段欢的用意，无奈叹道：“行，我教！” …… 山顶后院。 随着山中火炮声响起，白珂与乔素一同坐进宽大的浴桶中，各自清理起身上沾染的灰尘。 “你不是遇到水就会发光吗？怎么没反应了？” 乔素瞥向白珂，好奇问道。 白珂清理着满头青丝，得意说道：“最近又得了些好处，如今已经有了百年道行，可以自如控制龙珠的天赋了！” “哦~” 乔素又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轻声提议道：“要不，你展示一下？” “你干嘛？” 白珂一脸紧张的看着乔素，连忙求饶道：“上次在飞泉山，是我做错了事，你知道不再记恨，我可以送你一个礼物作为补偿！” 乔素闻言，笑着靠在浴桶旁，轻声说道：“飞泉山的事，现在就不提了！有什么礼物尽管拿出来，若是得我心意，我会给你准备回礼的！” “真的？” 白珂一脸兴奋的扑上前，神秘说道：“这个礼物你肯定会喜欢，而且你要是不准备满满一房间的衣服，都还不上这份礼！” “诶，你……” 乔素忽然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白珂，脸上忽然泛起了红晕。 水面上两人已经是面对面的距离，水下更是难免肌肤相触，再加上白珂的手脚一向都不老实，顿时让乔素倍感不自在，连忙干咳着说道：“咳，那你先说说看，回你那边去说！” 白珂默默退回原位，而后正色道：“我准备，送你一座金矿！” “嗯？金矿？” “嗯，金矿！” “这到真是一个贵重的礼物，可你哪来的金矿啊？” “以前是虎王山的，后来又被梅花山夺去了，再后来天元山又盯上了那里，还在里面杀了不少人，兴许还施下了邪术，换做其他人接手恐怕还要死伤惨重，只有你们龙头山人才济济，能够吃得下这座金矿，怎么样，要不要？” “当然要！” “那说好的回礼呢？” “除了衣服，我还订购了一些香水，比胭脂水粉还要好用，等老米回来跑一趟，我给你留一箱！” “嘿嘿，好！” 不多时，二人洗漱完毕，各自起身换上了衣服。 乔素换上了一套牛仔服，又找出一顶牛仔帽戴在头上，清清爽爽的看向白珂，轻声道：“帮我把水换一下，晚上让冷云也来梳洗一下！” 白珂闻言，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想让他今晚睡你屋里？” “是啊！” 乔素认真点头，而后笑着问道：“怎么，你也想睡我屋里？” 白珂噘了噘嘴，偏头说道：“要睡你们睡，我回自己屋里！” 乔素微微一笑，上前在白珂后腰轻轻一拍，低声道：“放心，今晚我也睡你屋里！” “啊？为什么啊？” “我说了，飞泉山的事现在不提，得等到晚上再说啊！” “可你都收下我的礼物了！” “但你也接受我的回礼了啊！” “你……” “我现在毕竟是一山之主，说过的话不能不兑现，说让你流一晚上口水，差一个时辰都不行！” “小乔，还能商量吗？” “没商量，走！” 正在白珂一脸苦涩，无能为力之时，隔壁房间忽然传来王小花的声音。 “你们两个面瓜，对爷们不敢下手，就知道窝里斗，也不知道过来帮我做点正事！” 乔素闻言一怔，连忙问道：“姐，你忙什么呢？” “我已经把那条白皮筋藏东西的位置都找到了，你们过来记下方位，可以去找找看了！” 第493章 家宅和谐 夜幕降临，热闹了一天的龙头山终于恢复了平静。 前寨之中，百十来位喽啰手持火枪，一丝不苟的守在一间卧房门前。 房中烛火通明，酒宴齐备，虽然只有两人对坐，但碗筷触动声不绝于耳。 齐康长环抱双臂，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呼延啸雨，无奈问道：“怎么样？” “美味，美味至极，这些菜做法一般，但用料十分讲究，虽然比不上我们家的厨子，但在这大山里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佳肴了！” 呼延啸雨说话间又扯下一只鸡腿，狠狠咬了一大口后，十分享受的继续说道：“以前我连家里的山珍海味都吃腻了，但是在山里这些天，让我意识到吃饭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平民百姓要是顿顿能吃上粗粮，这天下都能跟着太平，等我以后做了镇北大将军，第一件事就是让所有人都能吃饱饭，没了饥民就等于彻底绝了山里土匪的源头，这就叫釜底抽薪！” 齐康长看着一顿饭竟能吃出这么多大道理的呼延啸雨，脸上的笑容逐渐扭曲，低声强调道：“首先，想让所有人都吃饱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北境之中，占地最多的就是你们家！其次，我问的也不是这桌饭菜的味道，是你今天和老刀把子独自相处，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二哥？他能对我怎么样？” 呼延啸雨仰头喝下一杯酒，本不觉这个问题值得回答，但见齐康长那一脸迫切的样子，只得淡然说道：“二哥他对我相当不错，并且已经有了认祖归宗的念头，还让我帮他代笔，给父亲写了一封信！” 齐康长闻言一怔，皱眉问道：“写什么信？” 呼延啸雨不假思索的说道：“就是一封简简单单的家书，问候一下父亲最近身体可好，还着重说了一下我在山里的作为，最后我二哥又问起家里招揽土匪有何用意，如果有需要，他也可以为家里尽一份绵薄之力，只要父亲告诉他那些土匪的名字，他就可以亲自出面，率领那些土匪做事！” 齐康长睁大双眼，满是疑惑的问道：“他连这种问题都问的出口，你就没有一点怀疑？” “有啊，怎么没有！” 呼延啸雨连连点头，而后自信笑道：“他抢夺小妈，已经犯了纲常大忌，肯定不在继承家主的人选之中，但眼下如此殷勤，说明他不止是想支持我，自己也是动了心思的，这封信就是想要试探父亲的态度！” 齐康长挠了挠头，茫然叹道：“这都是哪跟哪啊？你就没想过他让你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想骗取名单，帮助龙头山把将军府埋在山中的眼线全部拔除？” 呼延啸雨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后知后觉的叹道：“这么说来，我二哥心里只有小妈，并没有想过继承家业，那他还是支持我的了！” “卧槽……” 齐康长双手捂脸，一时间无言以对，但很快又意识到哪里不对，连忙追问道：“可他有了这封信，又怎么送回将军府呢？难不成他准备自投罗网了？” 呼延啸雨一脸嫌弃的看着齐康长，轻声提醒道：“这有什么难的？大柳树村的老里长不是愿意帮忙送信嘛！” “这你都告诉他了？” 齐康长震惊道。 呼延啸雨不明所以的反问道：“亲兄弟之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能说，能说……你以后多听这位二哥的话，你一定能坐上大将军的宝座！” 齐康长一脸无奈的叹道。 呼延啸雨闻言，当即认同道：“原来你也这么觉得啊！” 齐康长深吸一口气，喃喃叹道：“你二哥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回头你爹一准被气死，你大哥更是心胸狭隘，用不几天也一样被气死，到时候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家里唯一的继承人！” 呼延啸雨眉头一皱，抬手夹起一块肉，点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齐康长两眼一翻，仰头叹道：“呼延家出了你这么一位人物，百姓之福，百姓之福啊！” 呼延啸雨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神情忽然变的严肃起来，一边吃肉，一边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二哥是在利用我吗？他帮我只是顺带，真正的目的还是要为了那个把他养大的师父，杀自己的亲爹！” 房间内忽然安静下来，齐康长缓缓低下头，借着烛光仔细打量着呼延啸雨。 “诶？你看什么呢？” 呼延啸雨下意识擦去嘴边的油光，茫然问道。 齐康长认真说道：“我得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玉面狐狸假扮的，好端端一个傻帽，怎么就说出了这么英明神武的一句话呢？” 呼延啸雨顿时不悦，手中筷子轻点桌面，正色道：“你现在是我的副将，等我将来做了家主，你就是和白齐沈那老三位平起平坐的家老，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老拐弯抹角的呲哒我！” 齐康长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不呲哒你，那你说说，既然看出来老刀把子并非真心相助，那你准备怎么做？” 呼延啸雨轻蔑一笑，直视着齐康长的眼睛，摇头说道：“真心？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真心？刁仁对我父亲算是真心效命吗？我觉得不是，但我父亲却深信不疑！宁冲当年对我父亲绝对是真心效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我父亲就是不信！所以真心就是这世上最难验证的东西，我不会考虑那么麻烦的事情，论迹不论心，只要对我有帮助，管他处于何种目的，与我何干呢？” 齐康长看着眼前的草包少爷，莫名感到一阵后怕，茫然问道：“所以，你明知老刀把子利用你，还是故意配合他？” “当然！” 呼延啸雨微微一笑，得意说道：“那封信上虽是我的字迹，开头也没有提及二哥的名字，但我却主动帮他在末尾留下了落款，这样就算父亲事后清算，我也可以说是二哥逼得，而且咱们手里最重要三千兵马，我始终只字未提，只要咱们能够趁机溜出去，还是能够继续做我们的大事！” 齐康长抬手揉了揉脸，茫然叹道：“说的头头是道，最后就弄出这么一点可怜的小手段，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 龙头山正厅，同样大排宴宴。 冷云从怀中拿出几张信纸，用酒水将落款的名字洇湿，而后对白珂说道：“明日我们去一趟大柳树村，你易容成呼延啸雨的样子，让老里长将这封信转交给镇北将军府！” “没问题。” 白珂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应道。 冷云见状，不禁好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白珂满是为难的看向冷云，忽然提议道：“要不，你今晚和小乔一起睡吧！” “噗！” 在场众人，全都喷出了嘴里的酒菜，满是敬佩的看着白珂，又满是羡慕的看向冷云。 就连坐在末席的大黄皮子，都不禁愕然抬头，看向都不需要保家仙，家宅便如此和谐的大哥。 “呵，我就知道！” 段欢一脸无奈的放下筷子，转头向门外大喊道：“来人，把桌上的酒菜撤了，再把提前准备好的那一桌端上来！” 第494章 长生不老 “冷兄弟，佩服！” “冷兄，厉害！” “妹夫啊，把握住！” 宴席重开，梅寒段欢以及王小花纷纷举杯，对冷云表示祝贺和敬意。 冷云茫然喝了一杯酒，转头看着满脸通红，再不发一言的白珂，有心询问但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再看向一旁淡然自若，甚至略显得意的乔素，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满是疑惑的低头吃菜。 “你先别急着吃，冷兄……” 就在冷云低头的同时，段欢本来还想调笑两句。 但乔素却突然抬眸看向段欢，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凛冽，顿时将其后半句话语打断。 坐在段欢身旁的梅寒见状，只得悻悻然收起看热闹的心态，默默喝酒吃菜。 本就知晓其中原由的王小花看着乔素那窝里横的眼神，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一边夹菜，一边低声叹道：“烂泥扶不上墙……” 段欢更是一时间尴尬不已，连忙改变口吻，对冷云询问道：“那个齐康长确实有几分本事，但他既是镇北将军府的人，又和玉面将军攀扯不清，事后要不要直接做了干净，免得他日后给我们添麻烦？” 冷云放下筷子，摇头道：“关他们十天半个月，就给个机会让他们自己逃走，这两个人是我留给镇北将军府的一份大礼，现在还不能死！” 段欢点了点头，淡然道：“那就随你，反正他们俩又不是土匪，而且那个二少爷一看就是个草包，留着他给针对我们龙头山的大少爷添点麻烦，也是一件好事！” 冷云闻言，随即说道：“听那官军的校尉说起，呼延啸风正准备调集大炮攻打龙头山，虽说周围的伏兵都已经被清除，但是那迟迟没有赶到的大炮也不能不防，应该早做准备，以免龙头山再遭袭击！” 段欢笑着说道：“冷兄放心，关东山里的养参宝地皆已圈定，今后不需要带着大队人马外出，龙头山上又装不下这些人，所以我已经命人在龙头山附近的六个山头上修建大寨，届时分兵驻守，共同拱卫龙头山，同时将各个分寨与龙头山之间的树林全部伐尽，既可以留作日后开垦成耕田，也能让外来之人再无藏身之地！” 酒席之上，再次陷入一阵安静。 冷云，白珂，梅寒更是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段欢。 正在吃饭的乔素见众人纷纷停了下来，不禁问道：“怎么了，段欢的安排有什么问题吗？” 梅寒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有问题，只是这布置听起来有些耳熟，像是……” “天元山！” 冷云与白珂同时开口道。 段欢点了点头，正色道：“天元山，位居关东山正中，周围有八座山头围绕，就像是棋盘上的天元和八个星位，而天元山在壮大之后，便在八个山头之上建立星寨，圈了一大块地用作耕田渔猎，甚至招揽了许多百姓居住其中，只要每年向山上交税，便可以收到天元山的庇护，最近派出去监视天元山的人手已经传回消息，我也只是效仿一番，没什么问题吧？” 提及天元山，梅寒自然想到了当初在判官手下受辱的经历，有些难堪的摇头道：“天元山作为关东山一个时代的绿林魁首，确实有值得效仿之处，我也只是心中好奇，并不是觉得有问题！” 冷云与白珂对视一眼后，则是淡然笑道：“我们感到好奇，是因为天元山与我们两个有些渊源！” 段欢闻言，当即保证道：“冷兄放心，判官当初不仅是与你们结了仇，也与我们龙头山结了梁子，眼下距离五月初五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龙头山眼下正在积蓄力量，待到武林大会之上，一定替二位找回场子！” 冷云摆了摆手，正色道：“我说的渊源，并非是这些仇怨，而是三十年前的天元山！” “三十年前？” 段欢看着眼前刚满二十的年轻男女，想不明白三十年前的天元山，与他们能有什么渊源。 一旁听着几人谈话的乔素，闻言不禁看向王小花。 王小花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现在能记住的东西不多，况且以前也很少和山里的普通人打交道，怎么可能知道呢？” 乔素见状，只好又看向坐在身边的白珂。 白珂为了躲避乔素，连冷云都可以献出去，此刻又哪里敢与乔素说话，连忙转身背对乔素，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乔素眉头一挑，报复般抬手在白珂肋下轻挠一下。 白珂身体轻颤，却紧咬牙关死不开口，就是不想和乔素说话。 两女的小动作自然被其他人看在眼中，但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只得纷纷移开目光，回避着二人的小动作。 梅寒与冷云及其背后的师门交情不浅，偏过头后略作思量，忽然有所明悟，恍然开口道：“三十年前，天元山是不是叫另一个名字？” 段欢闻言顿时茅塞顿开，当即向冷云询问道：“朝云山？” “欸嗨，对！” 白珂连忙替冷云应答，而后头也不回的对身后说道：“明白了吧，别捅咕了！” 段欢想了想，又不禁一笑，轻声叹道：“原来天元山在三十年前便是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扬名之地，看来五月初五，冷兄和白女侠也要大展身手了！” 冷云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而后对段欢问道：“既然已经开始监视天元山了，最近可有段天虹的消息？” 段欢眉头微挑，似是对冷云不在意十三太保中排在第一和第四的王爷和判官，反而格外关注天元山的二当家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说道：“段天虹前不久刚回到天元山，好像是受了重伤，一直闭门不出……嘶~该不会就是你们干的吧？” 冷云正色道：“段天虹修炼邪术，手段阴损，远比明面上的王爷判官更加危险，此人必须要着重盯防，不能给他任何离山作恶的机会！” “好，我会命人暗中投靠天元山，趁机盯着他！” 段欢自是点头应允，随后又问道：“可是冷兄明天就要离开，若是段天虹外出，我该如何通知你呢？” 冷云闻言也不禁陷入沉默。 正在这时，乔素忽然开口道：“我已经在山外准备好了散播消息的渠道，你们在外奔波，多留意山里的传言就好！” “如此一来，甚好！” 冷云瞬间会意，而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随手从背包中取出一只镂空并散发光辉的金属球，递到梅寒面前，询问道：“这是从一座丹炉中发现的，梅把头能否看出此物是不是丹药，有何药性？” 梅寒闻言，连忙接过金属球，小心翼翼的嗅了嗅，而后拿在耳边轻轻晃动，皱眉问道：“那丹炉是不是年代十分久远，并且使用之人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没错！” 冷云正色答道。 梅寒恍然一笑，将金属球随手丢还给冷云，淡然道：“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长生不老药！” “……” 满座皆陷入沉默。 第495章 饭局终结者 “普普通通的……长生不老药？” 满座之人当属乔素最为震惊，即便如今已经不再坚信科学，但还是不免诧异的对梅寒询问道：“这药什么成分啊？能让人长生不老，世间真有这种元素吗？” 梅寒看着一脸认真的乔素，以及满座皆好奇望来的众人，这才想起所有人对医理不甚了解，无奈笑道：“怪我没有和各位说清，长生不老药只是一类丹药的统称，并不是真的具备长生不老的效用，否则这天底下的行医之人，岂不是各个都永生不死了！” “那是什么样的丹药，才会被统称为长生不老药呢？” 乔素好奇问道。 梅寒摊开双手，淡然说道：“没多少药材成分，多以铅汞和各种石头磨粉调制成的丹药，也就是闻起来没什么味道，晃一晃叮当乱响的大疙瘩，全部可以称之为长生不老药！” 众人闻言，顿时一脸扫兴。 冷云则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明自己都已经猜出了大概，可听到梅寒如此笃定的语气，还是不免以为古国宝藏中的长生不老药是真实存在的。 现在看来，那所谓的长生，也许只是一个噱头。 乔素皱眉叹道：“这种东西吃了八成得死，真有人愿意吃吗？” 梅寒淡然道：“乔大当家学的是海外医术，不了解咱们正统医术的传承，如今存世的药方，无不是从千百种尝试中总结出来的成果，但总要有人去做尝试，也必然会有人成为尝试中的牺牲者，而丹药理论中最常见尝试方法，便是以形补形，因此早先追求长生不死药的人，自然会去尝试那些看起来永恒不灭的石头金属等物，试图炼化其中可以永存的成分并让人体吸收，现在想想虽是痴人说梦，但那也是先行者们敢为天下先的大胆尝试！” 乔素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些看似不科学的东西，其实都是先人探索科学的足迹，甚至有些人会放弃原本成熟的医药理论，从而另辟蹊径，就像我在海外留学时，外科手术已经有了成功的案例，但仍旧不受推崇，当地的名医主要推崇的却是看起来更加奇怪的体液疗法和灌肠疗法……算了，大家先吃饭吧，这个话题就不聊了。” 冷云闻言默默放下了筷子，没有了一点胃口。 白珂虽然好奇，但是也不好开口询问。 本来就长生不死的段欢，对后续的话题更是没有兴趣，于是便埋头继续吃饭。 可是医药世家出身的梅寒，对海外医术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主动追问道：“行医之人哪有那么多忌讳，乔大当家不妨说说，再做各位不懂医理，或许根本听不明白，不会影响大家的。” 白珂心中正在好奇，闻言自是没有意见。 段欢正愁没有故事下酒，于是便也默不作声。 王小花饭量不大，早已抱着石碑合身而坐，对于医药话题是真的漠不关心。 黄元义眼下只是个大黄皮子，连吃掉面前的熟鸡都费劲，更是无法开口说话。 冷云是真的想要阻止这个话题，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不是为了隐瞒自己的来历，关键是说了也没人信，到头来只是白白浪费口舌。 反正自己已经没胃口了，哪里还管得了在座几人能不能吃饱。 “也罢，那我就给你说说，我们学校历史上的一位老院长，是如何利用体液疗法和灌肠法医治他们当地的皇上的……” 乔素见众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于是便向梅寒介绍其海外医术的具体内容，以及实操经历。 随着两种疗法介绍完毕，白珂一脸茫然的扔下筷子，一脸恶心的靠坐在椅子上。 当开始讲述治疗过程时，王小花顿时脸色一变，抱着石碑转身离开，口中喃喃道：“龙龙乖，龙龙是好孩子，龙龙不听这种东西……” 片刻之后，故事迎来了尾声。 “最终，他们的皇帝历经过数次灌肠和催吐，又被灌下死尸熬制的汁液，以及被放干血液后，终于是撒手人寰了。” 乔素不紧不慢的讲述完，看着脸色扭曲的梅寒，不禁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启发吗？” 梅寒抿了抿双唇，轻声叹道：“这个，能给皇帝治病，也算是一代御医了，敢用这种方法给皇帝治病，他们家的九族没意见吗？” 乔素正色道：“海外没有诛九族的传统，而且当时的情况是整个国家自上而下都很愚昧，那位皇帝死前还在向老院长致歉，对于医者如此费心费力，可自己却迟迟没有好转而感到羞愧！” 梅寒点了点头，轻声感慨道：“唯一的启发，就是越不开化的地方，行医之人越容易混口饭吃啊！” “哕~” 段欢强忍着恶心喝下了最后一杯酒，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一旁的大黄皮子十分痛苦的干呕起来，无奈起身说道：“这法子连畜生听了都恶心，我也实在受不了了，你们先聊着，我出去检查一下巡逻的岗哨！” 白珂则是坐在座位上喃喃叹道：“那位皇帝能抗住这一整套刑罚，体格也着实不俗啊，要是他不接受医治的话，说不定还能多活个一年半载呢！” 梅寒闻言，则是忍俊不禁的点了点头，而后抱拳说道：“乔大当家，你我的医术，可能真没有什么探讨的意义，我先告辞了！” 眼见梅寒起身逃离，乔素也是无奈耸了耸肩，转头对冷云说道：“你们要是也没胃口了，咱们就一起回去吧，我的房里给你备好了浴桶，院里的灶上也烧了水，你自己洗洗睡吧，我今晚睡珂珂的房间！” “好！” 冷云恍然一笑，明白了白珂方才的用意，起身便要带着干呕不止的黄元义离开。 乔素见状，连忙道：“等等，它掉毛吗？” 冷云转头看向黄元义，轻声道：“我先送他去柳长风那讲究一宿，顺便和这两位仙家讨论一下，谁能去救救商栈里的百步蛇！” 白珂闻言，连忙起身道：“要不还是你们两个挤一挤吧，我先回屋了，我会插门的啊！” 话音落，白珂便匆忙闪身离开。 “你想跑？” 乔素也不再理会冷云，眼中双花绽放，起身便向白珂追去。 冷云见乔素直线冲刺的速度丝毫不输白珂，不禁满是讶异的摇了摇头，对黄元义招了招，慢悠悠的向后山走去。 第496章 成熟稳重 龙头山前厅距离后院并不算远，白珂绕出前门后便立即折返向后院，有自身轻功和神通加持，在空中调转方向极其流畅丝滑，转瞬便将仅靠蛮力冲刺的乔素甩在身后。 “别妄想追上我了，就算是力气再大，爆发力再强，贴着地面跑也不可能比我在天上飘着快！” 白珂于空中转头看着紧追不舍，铁了心要逮住自己的乔素，无奈劝说道。 乔素双眸之中兰花绽放，仔细盯着白珂的一举一动，尤其每一次脚踏树枝或房檐借力的动作，心中切实感受到双方在技巧上的差距，当即说道：“你到林子里去兜一圈，让我再看的仔细些，我就可以考虑今晚放过你！” “真的？” 白珂忽然凌空转身，翩然落在一根树枝上，满是欣喜的看着下方的乔素。 “真的！” 乔素点了点头。 白珂闻言，当即强调道：“千面门的轻功可是要从小练的，你就算天天看也学不会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不奢望自己能成为武林高手，但至少也要能够驾驭自己的力量和速度，千面门的轻功独步天下，一定有值得借鉴的技巧，你尽管演示就好！” 乔素认真说道。 “好，那你跟上吧！” 白珂点头答应，而后转身飘入树林。 乔素当即全力冲刺，追着白珂的身影一同消失于林间。 片刻后，冷云带着黄元义从前厅缓缓走来，嗅着山路上尚未消散的香气，不禁问道：“你现在被打回原形，还能继续修行吗？” 黄元义眯着眼睛，狠狠吸着空气中的香味，连连点了点头。 冷云见状，不禁又问道：“那你的神通和法力还能用吗？” 黄元义睁开眼睛，一脸失落的摇了摇头。 冷云继续问道：“那你现在是等于重头来过了？” 黄元义继续摇头。 冷云瞬间会意，当即说道：“也就是说你的道行法力都还在，只不过是暂时被封印了！” 黄元义连连点头。 “那有什么快速帮你恢复的方式吗？” 冷云追问道。 黄元义停下脚步，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仿佛是在思索该如何在不说话的情况下对冷云解释清楚，但却迟迟没有思路。 冷云见状，当即说道：“懂了，办法是有的，只是你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黄元义认真点头，而后围着冷云开始转圈，如同求助一般。 冷云无奈道：“连你都不知道具体办法，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今晚你就先和柳长风将就一宿，明天动身后，在路上想办法吧！” 黄元义闻言只得答应，满是无奈的低下头，如同一条大黄狗般跟着冷云走向后山深处。 后山林间，阴风阵阵。 随着冷云越走越近，那昏暗的阴影中更是传出一阵阵奇怪的声响。 像是野兽的低吼，又像是雷霆地震般的天地异象，总之是让正常人听到后心生畏惧，从而止步甚至退却的可怕声音。 但冷云并非是普通人，尤其是知道那声音大概率来自柳长风的情况下，更是一脸的无所谓。 毕竟双方用的是相同的神通，根本破不了招！ 正在四足爬行的黄元义听到那奇怪的声响后，忽的挺起身形，改为后足着地，直立走在冷云身前，并且格外认真的抬起一条前肢，示意冷云放慢脚步。 冷云见黄元义一副受到挑衅，准备大打出手的架势，心领神会的停下脚步，看着其独自走向前方的树林。 毕竟是一条千年大蛇和一只一千两百年的黄皮子，虽然名义上是仙家，但难免还会带着些野兽习性，无论是出于领地意识，还是单纯的想比拼一下实力，冷云都觉得自己不该参与这场纷争。 随着黄元义一只脚踏入林间，原本昏暗无光的阴影上空忽然亮起一抹璀璨金光。 站在不远处的冷云对此并不陌生，因为那正是囚龙珠上的龙脉气蕴。 但是那道金光并非向四周扩散，而是如同水幕一般缓缓洒下，于地面三四丈高的位置勾勒出了带着两个分叉的奇怪轮廓。 冷云看的是一知半解，可前方仰面朝天，气势汹汹的黄元义见状，却不禁颤抖起来。 金光沿着那古怪轮廓流转向下，随后便映亮了一根散发出璀璨金光的圆柱，仿佛在林间点燃了一根巨大的金色蜡烛，随着光晕的移动，瞬间将一只庞然大物从黑暗中勾勒出来。 只见一条盘亘在林间，完全看不出其体长的巨大蛟龙逐渐显出身形，身披金色带白色斑纹的鳞片，高傲的昂着独角变龙角的头颅，正在对着洒下光辉的囚龙珠不断吐纳。 乍一看去，宛如一根顶天立地的金色梁柱，正不断向凡间播撒神辉，散发威压。 直立站在蛟龙身下的黄元义，沿着那恐怖的身形缓缓抬头看去，最终脑袋停下，双眼还在不断上翻，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 与此同时，蛟龙也发觉到了来人，连忙将囚龙珠吸入口中，低头向下方看去。 “吱~” 黄元义脖子一缩，两腿夹紧，瞬间惨叫一声转身四足着地，飞快的逃到了冷云身后。 “原来，能被吓尿的不止是大黄狗啊！” 冷云看着身前一路上的尿痕，满是无奈看了一眼身后夹着尾巴缩成一团的大黄皮子。 黄元义此刻什么也听不见，只是不住的颤抖，仿佛在刚刚的瞬间被吓丢了魂。 冷云轻叹一口气，转头望向那硕大的蛟龙头颅，高声问道：“你现在能听清了吗？” 蛟龙轻轻颔首，发出一声犹若雷霆的低吟。 “那你现在的法力和神通，是不是也被封印了？” 冷云继续问道。 蛟龙没有答话，而是浑身涌现出一层金光，并随着光团逐渐缩小，重新幻化成了仙风道骨的老仙模样。 “哈哈，一开始确实被打回了原形，但是老夫有囚龙珠，还有充裕的龙脉气蕴，解除禁制，恢复法力，还是不在话下的！” 柳长风大笑一声，春风得意的走到冷云身后，用脚尖捅了捅还在颤抖的大黄皮子，故作惊讶的说道：“呦，这不是元义小爷嘛，怎么尿了？这凡人常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化形成年轻人就是差点意思，远不如我们这种化形成长者的成熟稳重，至少我们关键时刻不尿裤子啊！” 黄元义一声不吭的继续颤抖。 冷云见状，无奈道：“他现在是指望不上了，看来救人的事情，还得指望柳前辈啊！” 柳长风脸上的笑容缓缓止住，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冷云，抬起双手在身前的空气中一阵摸索，而后大声喊道：“哎呀，我怎么看不见了，你刚才说什么？我耳背，听不清啊！” 第497章 意气相投 “前辈，现在才开始装聋作哑，恐怕有点晚了！” 冷云看着演技拙劣的柳长风，轻声提醒道。 柳长风嘴角微微颤抖，可依旧死皮赖脸的偏头喊道：“什么，我听不见呐，你大点声！” 冷云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用极低的音量的说道：“耳背不要紧，你不是在山上埋了一百零八根屠龙钉嘛，花姐已经找到了具体位置，明天我就让人挖出来，给前辈改成掏耳勺，还有囚龙障和寻龙辇，到时候一并给前辈摆在家门口，给您镇宅驱邪……” 柳长风听得冷云越说越吓人，顿时脸色一变，连忙闪身上前捂住对方的嘴巴，满是尴尬的笑着说道：“现在龙头山的天机已经恢复，我也掐算过了，之前都是一场误会，你小子不是那种翻脸无情的人，咱们有话好好说，没必要伤了和气~” 冷云看着柳长风头顶独角已经变成了分在两边的龙角，正色道：“我与前辈能结下莫大的渊源，归根到底是因为咱们都重情重义，意气相投才能相交甚深，前辈不拘小节，为人仗义，我这人又最重情分，所以咱们才能互惠共赢，一直合作到现在呐！” “呵呵，是是是，你说的是……” 柳长风苦笑着附和道。 冷云话锋一转，连忙拉住柳长风的双手，笑着说道：“眼下正有一位病人急需仙家法力救治，前辈还在等什么？如此救苦救难，广结善缘的机会，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啊！” 柳长风欲哭无泪的提醒道：“龙头山遭了如此一劫，周围百里之内的仙家，无论道行高低都会打回原形，暂时没谁能抢了先！” 冷云点了点头，笑容更盛的问道：“也就是说，周围百里之内，除了您也没有第二个能救人的仙家了？” 柳长风闻言一怔，随即无奈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今天就算我倒霉，但是帮了你这一次后，近期内就不要再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了，否则我真就成给你打长工的苦力了！” “前辈放心，山上如今兵强马壮，绝对不会再让外人打扰您的清修了！” 冷云认真保证道。 柳长风轻叹一声，不禁说道：“其实说起来，我倒不是怕外人，我主要是怕你！” 冷云微微一笑，转身说道：“前辈，请！” 柳长风见状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向半山腰的商栈走去。 冷云看着柳长风逐渐走远，又不禁低头对仍旧瑟瑟发抖的黄元义说道：“你要是害怕，就自己找个地方对付一夜，明天随我一同下山！” 黄元义抬起脑袋，委屈又无助的点了点，而后勉强站起身，四条腿仿佛刚长出来一般，颤颤巍巍的走入林间。 目送黄元义离开，冷云这才转身下山，跟着柳长风一同赶去商栈。 商栈后院，客房中。 韦尊拥有天人之体，恢复能力远胜普通人，此时脸上淤青皆已消退，只是脑袋受到的重创难以修复，仍然保持着昏迷，并且眉头紧皱，浑身透着虚汗，时不时还会挣扎着颤抖身体，仿佛正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噩梦。 “又是他！” 柳长风认出了韦尊，不禁脱口叹道。 冷云好奇问道：“听说你们已经打过一场了？” 柳长风摇头苦笑道：“那算什么打过一场，老夫还没用力，他就变成石头了，根本就算不上对手！” “既然是老熟人了，那前辈就尽快出手吧！” 冷云连忙催促道。 柳长风抬手按住韦尊的额头，转而对冷云叮嘱道：“你小子说话得算话啊，这件事做完，可不能有别的事了！” 冷云点了点头，示意柳长风快些动手。 柳长风深吸一口气，手掌忽然涌现一抹蓝光，逐渐将韦尊的脑袋包裹住。 “呼~” 韦尊缓缓睁开眼睛，解脱般轻叹一口气，茫然看着身前的柳长风，疑惑道：“前辈，我这是在哪？” “你还是在龙头山上，只不过被人打伤了脑子，昏迷了几天。” 柳长风淡然收手，而后侧身指了指冷云，正色道：“要谢就谢他，这位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韦尊深吸一口气，勉强坐起身来，认真打量着眼前一身黑衣，腰间佩刀的英俊男子，点头道：“多谢好汉救命之……等等，你该不会是老刀把子吧？” “在下冷云，见过韦当家！” 冷云抱拳拱手，正色说道。 韦尊点了点头，随即咬牙切齿的摇晃起身，冷哼道：“果然是冤家路窄，世事无常，你勾引我妹子在先，救我性命在后，别以为这样就能扯平了，我今日定要与你决一死战！” 冷云皱眉看着站立尚且不稳的韦尊，茫然问道：“你到底是为了韦二当家，还是单纯的想和我比武啊？” 韦尊紧紧注视着冷云，沉声道：“只是比武的话，你能答应吗？” 冷云无奈摇头道：“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正事要忙，我明天还要赶路，天色不早了，还是洗洗睡吧！” 韦尊脸色顿时一变，点指喝道：“呔！你个欺负我妹子的淫贼，今日我定不饶你！” 冷云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为尊，转头对柳长风说道：“看来他脑子没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消停一会儿。有什么因果都算我的！” “有！” 柳长风点了点头，抬起手指在韦尊脑门上轻轻一敲。 韦尊一双竖瞳闪烁，将柳长风的动作看了个真真切切，但是昏迷多日，身体早已空乏，根本无法及时躲闪，当即被柳长风点了个正着，而后两眼一转，直接昏倒在床上。 “有劳前辈出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各自回去歇着吧！” 冷云提议道。 柳长风自然点头答应，而后二人转身离开，一人走向后山，另一人走向山顶后院。 …… 乔素房内。 冷云提了几桶快要凉透的水，清洗着身上的尘土，同时也缓解着两天一夜没合眼的疲惫，耳边隐约听到隔壁房内的传来的窃窃私语。 “刚才你借力转向的时候是怎么发力的，再给我演示一遍。” “那是在天上，躺在炕上怎么演示啊？” “你脚踩炕沿轻轻发力，能让我看清就好。” “这样？诶！你别摸我啊……” “不找准是哪条肌肉发力，万一我扭到脚怎么办？你乖乖听话，再展示一下是如何卸力稳住身形的。” “就这样！哎呦~这，这太痒了……” “那你平地起跳又是怎么发力的？” “哎呀，不来了，不来了……” “那……发光！” “好好好，我告诉你……哎呦不行，太香了~” 第498章 土匪来了 次日清晨。 休息一夜，神完气足的冷云走出房门，正好瞧见同样刚刚出门的王小花。 “妹夫啊，虽说泄了元阳会影响气血体力，但你也不能天天让那两个面瓜凑在一起啊，大晚上不睡觉，还烦的别人睡不着觉！” 王小花一脸埋怨的看着冷云，又不禁补充道：“而且你的根骨气血相当完美，稍微损失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等到那两笨蛋自己把日子过上了，你小子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冷云闻言，不禁笑着说道：“有劳花姐费心，可我师徒二人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实在无暇分心懈怠，等了却了心中宿怨，一定不辜负身旁佳人！” 王小花撇了撇嘴，不屑道：“怂就是怂，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当年的黑刀客玉面狐可是实打实的江湖侠侣，他们总不可能是一直人前演戏，人后分房睡吧？” 冷云点了点头，一脸遗憾的说道：“正是因为师父当初没把持住，导致后来身陷囹圄，整整分别了三十年……” “你赶紧去一边吧！” 王小花懒得听冷云诡辩，十分嫌弃的抱着孩子离开。 吱呀~ 王小花走后不久，乔素与白珂也陆续走出房间，各自脸上都写满了对彼此的嫌弃。 “睡没睡相，还流口水……” “你，你活该！” 白珂回避着乔素的目光，扭头看向冷云，认真询问道：“梅把头在龙头山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出发了？”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对乔素说道：“这一次我们轻装简行，原本带着的两只木箱就留在山上，里面有当初从呼延家祖坟中拓印出来的壁画，其中定然藏着古国宝藏的线索，连同那份从石室中拓印出来的壁画，请一定要保管好！” “放心！” 乔素郑重答应下来，转头看向背对自己白珂，抬手再其腰眼上轻轻一按，笑着说道：“记得早点回来，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将会再多一整间屋子的衣服！” “切，回哪去啊，这又不是我……” 白珂本想狠狠拒绝乔素，但听到其后半句后，当即态度扭转，连连点头道：“好！那是我用一整座金矿换来的，那是我应得的！” 冷云见状只是无奈一笑，而后对乔素抱拳拱手道：“保重！” “保重！” 乔素抱拳回礼，目送二人离开。 片刻后。 冷云与白珂共乘一马，与梅寒一并策马下山。 一只浑身金毛的大黄皮子也冲出山林，神情萎靡的凑到跟前，显然是昨晚并没睡好。 梅寒扭头看着冷云身后无人骑乘的火龙驹，不禁说道：“二位已经是名满江湖的神仙眷侣了，有必要放着如此良驹不骑，非要同乘一马吗？” 冷云双手绕过白珂腰间，轻轻攥着马缰，淡然说道：“玉面将军养了多年的坐骑，不让旁人骑，梅把头若有兴趣可以尝试一下，若能降服火龙驹，那它以后就是你的了！” 梅寒略作犹豫，最终还是摇头道：“算了吧，梅某有自知之明，既不可能降服玉面将军的坐骑，也打不过这位十三太保排名第二位的高手，还是少给自己的添些麻烦吧！” 冷云笑着说道：“梅把头也不需要妄自菲薄，等帮我师父配完药，你也可以重塑根骨，到时候未必不是玉面将军的对手！” 梅寒满是惭愧的摇了摇头，正色道：“年轻时野心大，觉得前四位的高手无非就是年轻稍长一些，功夫练得更纯熟一些，假以时日必定会追赶上他们，但在见识过了神婆与判官一战后，不得不承认，天赋上的差距往往是最难逾越的鸿沟，以我如今的年纪，就算是重塑筋骨，将来也顶多追平判官，前三位是想都不敢想了！” 冷云闻言，便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梅把头先前答应过要为我们引荐一位铸造大师，不知此行顺路吗？” “不算顺路，但我也正好要去拜访一下师兄。” 梅寒低头看着腰间的烟袋，轻声叹道：“是该寻一件趁手的兵器了，否则遇到高手总是吃亏，实在有辱十三太保的名号！” 冷云轻轻点头，而后提议道：“那我们现在可否绕路去一趟大柳树村，先将那封讨命的信送出去！” 梅寒自然知道那封信关乎到两代老刀把子的仇怨，当即点头道：“冷前辈的事，就是梅某的事，该当如此！” “多谢梅把头，我们走！” 冷云诚恳致谢，而后便跃马扬尘，赶奔大柳树村。 随着三人渐行渐远，龙头山再度冲下来一人一骑，直追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快马加鞭。 “黑刀客，玉面狐，烟袋梅寒，一个都不能错过！” 韦尊直视远处扬尘，一脸认真的叹道。 …… 大柳树村，村口。 一支百余人的土匪队伍悄悄摸到近前，仔细观察着村里的动静。 “之前一直有官军驻扎在此，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前两天才刚刚离开，此地就算没留下什么财宝，也一定有还没来得及带走的军粮，这笔买卖肯定是稳赚不亏的！” “兄弟们，老二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只要抢到军粮，咱们立刻遁入深山，就算那些官军回来，也找不到咱们的去处，一定要速战速决！” “大当家放心，就这么一间小村子，砸起来费不了多大劲，您就瞧好吧！” 一众土匪自信满满的说道。 正在大当家将要下令之时，先前带路的二当家忽然笑着说道：“大哥，这村子已经找到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您和兄弟们吧，我从后面偷偷绕进村子办点私事……” “嗯？” 大当家皱眉看向老二。 二当家尴尬一笑，含糊说道：“插千的时候，看到了几个模样还不错的小媳妇……” “呵，你就改不了这个毛病，赶紧去吧，走的时候别被落下！” 大当家无奈摆了摆手道。 “大哥放心，我一向很快，保证不会误事！” 二当家连忙应声，策马绕进了山林。 “杀！” 正在此时，手持各式农具的村民冲到村口，迅速结成战阵，挡在了一众土匪的面前。 第499章 积德行善 “大哥，这些人什么意思，想和我们打一场吗？” “哼，一群穷棒子而已，正好将这些年轻力壮的全都杀光，村子里的钱财，粮食，女人就都是我们的了！” “是！” 随着土匪们纷纷抽刀发起冲锋，村口顿时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战斗。 村民们自动结成十人一组的战阵，两扇厚实的门板在前，两把加长握柄的扫帚在后，共同组成了一道铜墙铁壁，也不求与土匪速战速战，而是每一组战阵之间相互配合，扛着土匪毫无章法的攻击迅速移动落位，直至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土匪们此刻自是叫苦不迭，那两扇门板加两把扫帚一架，便把面前的视线遮挡了个严严实实，既看不到后面的人，同时也拿这些遮挡毫无办法。 打家劫舍是为了抢东西，因此土匪们惯用单刀，方便空出一只手去收缴战利品。 而眼下的局面，单刀却完全不能发挥出该有的威力，反倒处处受制。 那加厚的门板无法一刀破之，想要持续劈砍，必然会遭到大扫帚的无情抽打。 并且扫帚都是用竹条扎成，既蓬松又坚韧，即便全力挥刀，也斩不断几根竹条，反而有被划伤的危险。 划到脸都还好说，可万一被划到眼睛，那就连土匪也做不成了！ “大当家，这里的穷棒子，有点邪门啊！” “这，这是什么手段，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大当家，快想想办法啊！” 喽啰们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向大当家喊道。 作为绺子内唯一主事之人，大当家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些村民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出来送死的，而是经过了专门的训练，就为了保护这座村子！ 联想到不久前刚刚离开的官军，大当家心中的贪婪顿时更甚！ 若是这村里没有泼天的富贵，那个将军会闲出屁来，跑到山里训练村民？ “大家都别慌！” 大当家扯着嗓子大喊一声，顿时稳住了局面，而后凭借自己浅薄的见识，发号施令道：“这些穷棒子无非学了些军队里的把式，手上拿的又不是兵器，不足为惧！先绕到两侧杀了这些扛着门板的，剩下的人还不是任由我们宰杀！” 小绺子很少有见到官军的机会，见过官军的小绺子也很少有能活下来的，因此很少有人能懂得战阵的威力。 因为不懂，大当家在下令攻杀时，显得尤为自信。 同样因为不懂，喽啰们不假思索的便冲向了战阵两侧。 喀嚓！ 当杀心最重的喽啰绕过门板和烦人的扫帚后，一根根镐把忽然从战阵两侧探出，将其头颅砸了个稀烂。 村里的庄稼汉，没别的本事，无非就是善用农具，能出苦力，唯此而已！ “土匪们想破阵，上木耙木叉！” 随着手持门板的战阵指挥一声令下，大扫帚之下忽然旋转探出两只木耙。 战阵前的土匪不晓得其厉害之处，下意识便挥刀劈砍。 而控制木耙的村民借着门板间的缝隙，瞅准土匪落刀的动作，手中木耙一顿一扬，便成功架住了土匪的刀锋。 “哎呦我艹，这群穷棒子还挺有劲……” 喽啰不愿被绞下兵刃，只得双手攥住刀柄与那木耙陷入角力之中，却不知并非是眼前的群民更有力气，而是他们懂得了反抗！ “杀！” 随着一阵怒吼，藏在战阵之后的木叉忽然刺出，瞬间便将喽啰的身体扎了个通透。 四周战阵皆是相差无几，被门板和扫帚弄得心烦意乱的土匪，根本防不住村们手中灵活自如的木耙，而一旦被卡住兵刃，又没人愿意主动松手，最终的结果，自然难道那蓄势已久的木叉。 转瞬之间，便有十余个喽啰成功保住了自己的兵刃，只是不小心丢了性命。 “退，快退！” “给我接着冲！” “退！退！退！” “退你妈的，冲……哎呦~” 剩余喽啰见状纷纷丧失战意，满脸惊惧的向后退却。 但大当家却执意要让众人再冲一次，结果不仅遭到了无视，还被慌乱之中的喽啰踩到了脚，龇牙咧嘴的随着人群退到了一起。 可随着土匪们缩成一团，慌乱之中的土匪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身陷重围，根本没有任何退路。 “列位穷棒子……不是，各位好汉，三老四少，今天就是一场误会，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念在村子损失不大，大家就高高手，给条生路让我们离开可好？” 一名喽啰主动站了出来，抱拳拱手举过左肩，颤颤巍巍的向逐渐收缩包围圈的村民求饶。 “你们杀人抢劫的时候，可曾想过给别人活路？” 稳居胜势的村民们心下畅快不已，历经一个多月的苦练，今日总算亲眼见到了收获，心中激动非常，有哪里肯给这些土匪活路。 那喽啰闻言，当即改口道：“你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户人，没必要打打杀杀的把事做绝，就当给将来的儿孙积德行善，放我们离开吧，我们保证再也不回来了！” 村民们确实都是本分人，闻言也有不少人动了恻隐之心。 农户人又不是军中士卒，杀人不是为了建功，而是为了保护村子。 眼下自然有了自保的能力，屠杀求饶之人，大多数人心中还是过意不去的。 但训练村民的教头，可是曾经仅次于宁冲的沙场宿将，自然早就想到村民本善，关键时刻无法像军队那般斩尽杀绝。 在这种需要狠下心来杀敌的时刻，就必须要有一个理由，让众人握紧手中的武器！ 正在这时，所有手持门板的战阵指挥纷纷探出头来，对那求饶的土匪怒目而视。 这些人担当指挥已有月余，在村民中的威望已在无形中提升许多。 而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便是都有至亲之人曾惨死于土匪手中。 “当初我弟弟，弟妹，也不是没想你这般求饶过，可还是被你们这些畜生糟蹋杀害，今天凭什么放过你们？” “跟土匪讲什么道理，今日不杀光他们，来日肯定会纠集更多的人手杀光我们，吃人的畜生，又不记仇的吗？” “别废话，杀光他们，才是给儿孙后代积德行善！” 随着一众指挥愤怒不已的咆哮，所有村民纷纷打消心中犹豫，高举手中农具，大步向土匪收缩包围。 被冷落在人群中的大当家眼见村民们群情激奋，而己方要是人心散了，今天全都要丧命于此，于是立刻冲出人群，一刀将那求饶的喽啰放翻，而后大喊道：“都他娘的怂什么，区区一群穷棒子，还能翻天不成！” 话音落，大当家便直接扔下刀刃，赤手空拳冲向门前战阵，避开扫帚，抓住趁机袭来的木耙，反向卡住蓄势而发的木叉，仰仗蛮力直接将两扇门板推翻。 值此之际，必须要用一场碾压式的胜利，重铸喽啰们的自信，方可有一线生机！ “大当家威……我的妈呀！” 喽啰们见状，果然再度激起勇气，但仅仅维持了一个眨眼的时间，便看到那倒下的战阵之后，忽然冲出两个三十多岁，体格更加壮实，双手一握一托，端着两柄铡刀的庄稼汉，将赤手空拳掀翻门板的大当家，瞬间斩成三截。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随着其余指挥一声令下，瞬间拉开了歼灭战的帷幕。 第500章 急中生智 随着村口喊杀声四起，一道猥琐异常的身影悄悄溜进了村子。 “这怎么叫的这么惨，大当家带人屠村了？” 那绺子里的二当家听着村口撕心裂肺的哀嚎求饶声，不禁感到有些意外，但随即又自顾自的叹道：“杀光了正好，这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就都归我了！” 得意之余，二当家走进一间自己早就盯上的院子，抬手推开房门，结果却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那娘们看着身段不错，没想到也是个败家的货，土匪来了都不知道在家守着银钱粮食，这是跑哪串门去了？” 二当家颇为失望的挠了挠头，也懒得提前搜刮屋内财物，转身向另一户惦记许久的人家走去，同时心中默默期待着自己的两个目标最好正在一块，这样就省去了自己不少力气，还能多快活一阵儿。 可当其闯入另一户人家后，结果还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不禁更加疑惑起来。 “人呢？” 二当家一脸茫然走在村中，看着左右空空荡荡的人家，漫无目的闲逛起来。 当走到村子正中，一间主动敞着门的大院，瞬间吸引了二当家的注意。 透过院门，可以看到一个老头手中拄着拐杖，正端坐在院中，身后站着一个比门板还要高，比门板还要宽的姑娘，一脸胆怯拿着一根扁担，正在肉眼可见的颤抖。 二当家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目光连忙绕过那爷孙二人，看向院子尽头，正开着房门的祠堂。 满村的妇孺老人，此刻全都聚在其中，正满是担忧的看向门外。 “哈哈，原来你们都躲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啊！” 二当家一脸狂笑的走进院子，眼中全然没有身前的一老一少，顺腰间抽出钢刀，抬手指向前方祠堂，高声喝道：“里面娘们都听好了，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自己排队走出来，老子还赶时间与兄弟们汇合，你们也不想自家的孩子和老人死在老子倒下吧？” 祠堂内顿时一阵骚乱，显然是被这闯入村子的土匪吓坏了。 二当家惯用此道，心知得给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一些抉择的时间，但用不了一会儿就会哭哭啼啼的自己走出来，那时候的女人才是最有滋味的！ 反正大当家已经在村口大开杀戒，没人会来打搅自己的好事！ 正心中暗爽间，二当家忽然有看向那手持扁担的巨型少女，皱眉问道：“你今年多大？” 女孩虽然体态魁梧，但性子却十分内向，被一个男人当面询问年纪，顿时红着脸退到爷爷身后，声音轻颤的说道：“十七……” “哼，你别怕！你不算！” 二当家看着女孩的羞愤模样，当即一脸鄙夷的喝道。 女孩闻言更是无地自容，但始终都寸步不离的守在爷爷身后。 咚咚！ 随着手杖重重敲打地面的声音响起，端坐于院中的老人愤怒开口道：“放肆！老夫乃是本地里长，身后是祖宗祠堂，岂能容你这暴徒再次放肆，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我呸！老子不好那口！” 二当家一口老痰啐在老里长脸上，满是厌恶的怒喝一声。 老里长颤颤巍巍的抬手抹去脸上秽物，也不敢再看那一脸凶横的土匪，而是不住的瞥向村口方向。 二当家见状，当即举起钢刀，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个老杂毛是副硬骨头，原来你搁这跟我装腔作势，拖延时间呢！我这就……” 铛！ 不等二当家把话说完，一根扁担便轻轻撞在了刀刃之上。 “不许你伤害我爷爷！” 女孩一脸紧张的攥着扁担，如同拿着一柄木剑，浑身颤抖的向土匪发出警告。 二当家眉头微皱，改换左手持刀，将虎口酸麻的右手背在身后悄悄活动，见那魁梧少女似有一膀子蛮力在身上，只是性子软弱，看起来不善争斗。 若是继续留着这一老一少，定会坏了自己的好事，必须要痛下杀手，解决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同时也可以给祠堂内那些犹豫不决的小娘们一点震慑！ “老的送死，小的找死，我这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二当家狞笑一声，双手握住刀柄，作势便朝身前二人劈下。 “住手！” 正在这时，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紧接着一道劲风呼啸而至。 铛！ 二当家武艺一般，出手有用了全力，根本来不及收手，但是一块突然飞入院中的青色圆盘精准砸中其高举的刀背，瞬间将刀刃崩断，导致其奋力斩下的一刀，完全劈了个空。 “谁！” 二当家看着手中仅剩半截的刀刃，一脸紧张的回头望去，却见一个只有十三四岁，却体壮如牛的少年，面色阴沉的大步走了进来。 少年冷冷注视着二当家，沉声道：“我爹说过，打家劫舍是土匪本分，杀人越货也不失绿林本色，但欺凌老人和女人，就是下作至极！亏我还以为你们是可以争取合窑的好汉，暗地里观察了你们好几天，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二当家一脸茫然的看着来人，皱眉道：“你……你他妈谁啊！？” “我叫石头，也是土匪，但路见不平，我也能拔刀相助！” 少年双手掐腰，一脸正色的喝道。 二当家闻言不禁瞥了一眼楔进房檐的圆盘，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紧张道：“大家都是土匪，你有什么资格在指手画脚，看你也是个练家子，我也不跟你争，看上了那个娘们，大不了你先来，我不嫌弃！” 石头面色一沉，当即摆开拳架，冷喝道：“我爹说过，土匪是土匪，淫贼是淫贼，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做土匪是生计所迫，是出身无奈，但做淫贼就是该死！” “卧槽，你是哪来的比崽子，还跟你掰扯不清了！” 二当家无奈怒叹一声，心下又有些忌惮这孩子的身手，不由得顿起飞智，转身绕到老里长身后，提起残刀便要将其押做人质，同时一脚踹向那魁梧少女的腰间。 既然这小男孩口口声声仁义道德，那自己挟持一个老头，他又能如何应对呢？ 当然，二当家也没有忘记那一身怪力的少女也是个危险，于是便率先抬脚，准备将其踹飞出去，免得碍手碍脚。 咔嚓~ 但是二当家却错估了那女子的体型和力气，这一脚踹去，非但没有任何收效，反倒是自己的脚踝发出了一声脆响，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别碰我爷爷！” 与此同时，女孩看到土匪意欲挟持爷爷，手中扁担随着肌肉记忆狠狠向上撩起。 扁担距离有限，加之女孩心中紧张，并没能放开手脚，因此没能打中要害，只是扁担前端刚好搭在了土匪的下巴上，而后瞬间将土匪的整张面皮揭开。 二当家忽然愣在原地，只觉得脸上一阵湿热，既没有痛觉，也失去了知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思维如常，肯定是还活着。 “啊！” 扁担举过后脑的少女，看着面前瞪着一双大眼睛的血肉骷髅，顿时发出一声惊叫，同时在惊惧之下唤醒了全部肌肉记忆，前腿弓，后腿直，放开双臂，不遗余力的一扁担拍下。 库唧~ 随着村口喊杀声停息，二当家也当场碎成一滩烂肉残骨。 第501章 口信 “本少爷都已经装扮好了，你不用扮成齐康长的模样吗？” 山路之上，易容成呼延啸雨的白珂独自坐在踏雪驹上，看着身前默默牵马的冷云，不禁问道。 冷云摇头道：“当然不用，这封信内容不管能不能奏效，最重要的就是要由我和呼延啸雨一起送出去，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白珂闻言，恍然问道：“你是想用这封信，将刁仁引出来？”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师父说过，笑面阎王心机深重且极其自负，若是直接以他当年的失误作为把柄，直截了当的逼他进山，反而会让他心中警觉，权衡利弊之下说不定会主动向呼延雄承认错误，大不了从此不再受重用，也好过把命丢在关东山，只有给他一些真真假假的刺激，才能让他自以为身在暗处洞察一切，只要悄悄进山杀我灭口，就还能保住他在呼延雄身边的地位，才会引他来山里送死！” “明白了，就是尽可能的鼓励他呗！” 白珂模仿着呼延啸雨的语气，草包中带着几分睿智的说道。 一旁的梅寒听着二人的计策，抬头眺望前方不远处的大柳树村，忽然说道：“冷兄弟，村民好像看到我们了，怎么急急忙忙的跑回去了？” 冷云看着四周田地间匆匆忙忙赶回村子的农户，不禁摇头叹道：“兴许是这个草包少爷在村里作威作福，欺凌妇人，让这些村民害怕了，且去看看他将村子祸害成了什么样，若是他敢叫村里天怒人怨，就直接传信给龙头山，不留这个祸害了！” 话音刚落，三人便看到村里百姓陆续跑出村口，清水扫街，黄土垫道，妇孺老幼皆夹路相迎。 “少将军可算回来了！” “少将军，少将军！” 村民们望着高居马背之上，比平日里更显几分英武的呼延啸雨，热情至极的纷纷振臂高呼。 冷云抬手揉了揉脸，满是诧异的看着欢天喜地的村民，心中暗叹自己有些先入为主，终归是小瞧了这位草包少爷。 可是任谁也想不到一个武艺稀松，又脑子不好使的纨绔少将军，竟然真能在山里博得人心，收获如此声望。 “少将军啊，您可让老朽想死了！” 老里长激动走出人群，站在马前对白珂连连作揖，难掩喜悦的说道：“昨日来了一伙土匪，全靠少将军和齐将军教导的战法，让乡亲们英勇奋战，杀光了那些土匪，就连……就连老朽也亲自守护祠堂和村中妇孺老人，喝退了一名偷偷溜进村子的土匪，山外的长官今早已经取走了土匪的尸首，回头还要给我们大柳树村嘉奖呢！” 冷云闻言，总算是明白了村民们为何为热情至此。 齐康长练兵确有收效，而村民们第一次战胜土匪，保护家园，喜悦之情自然无以言表。 只是呼延啸雨今后再回来时，威望不会削减分毫，就是这份已经宣泄过的热情，恐怕很难再有了。 马背上的白珂也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冒领了呼延啸雨好不容易立下的功劳，顿时有些心虚的说道：“乡亲们奋勇杀敌，老里长胆量不俗，都是好样的，我在外面还有些事要处理，不能逗留太久，只是有封信想请老里长转交镇北将军府！” 老里长闻言并无反应，仍是自言自语道：“老朽确实胆量不俗，保卫了乡亲们，还把那个土匪当场吓死了，死的可惨呐……” 充当马前护卫的冷云看着老里长奇奇怪怪的举止，不由得环视一旁偷笑的村民，疑惑问道：“那土匪真是被你吓死的？” 老里长正要点头，却听一旁的村民们哄笑道：“那土匪是被杏儿活活打死的，那里是老里长吓死的，反倒是老里长被吓尿了裤子，我们赶回去的时候，正看到老里长一边捏着裤子，一边招呼杏儿把他的英勇壮举记录在村志上呢。” 冷云听着众人的取笑，又看向面不改色的老里长，顿时明白了其心中所求，凑上前问道：“老人家可是想让少将军替你表表功劳，再为自己的仕途搏上一搏？” 老里长顿时眼中一亮，抬头打量着冷云，连连点头道：“这位小将军看着眼生，但这头脑可比齐将军灵活多了啊！” 冷云谦逊一笑，随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放在老里长手中，嘱咐道：“齐将军忙的脱不开身，我只是暂时护卫少将军的安全，还望老里长请山外的长官转呈信件时，让他们替少将军给家里传个口信，就说老里长保护大柳树村功不可没，此外再加四个字即可。” “哦，那四个字？” 老里长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连忙问道。 “小心刁仁！” 冷云语气略显严肃，并认真叮嘱道：“有了这四个字，大将军一听便知老里长是少将军的心腹，那前面的功劳就坐实了，可若没有这四个字，您这份功劳很难入上官之眼啊！” “明白，明白！” 老里长连连点头，而后满心欢喜的说道：“转交信件，传个口信，哪里还用的着劳烦其他长官，老朽亲自去一趟镇北将军府，当面告知大将军！” “诶，且慢！” 冷云没想到老里长如此渴望进步，连忙将其拦住，耐心规劝道：“少将军转递家书是私事，提携你也是处于私情，若你再亲自前往将军府，那岂不是要让少将军背上公器私用的嫌疑？相反交由外面的官差逐级转达，无论是私是公都成了公事，这样大将军对你的提拔就名正言顺了，而且各级官差传达过口信后，都能知晓你是少将军的人，将来对你的仕途也多有助力啊！” 老里长闻言犹如醍醐灌顶，惊叹道：“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小将军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还深谙为官之道，将来不可限量，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 冷云笑着摆了摆手，而后便告辞道：“时候不早了，少将军还有大事要做，我们就先告辞了！” “别别别，少将军为了大柳树村费心费力，哪有即刻就走的道理，怎么着也得吃顿饭啊！” 老里长连忙拉住马缰，招呼着乡亲们便将几人迎进了村子。 冷云三人见状，那实在难以决绝众人的盛情，只得替呼延啸雨接下了村民的好意。 第502章 本性纯善 村间道路，宴席排开，白珂易容成的呼延啸雨坐在当中，冷云和梅寒只得左右作陪，与村民们以浊酒相和。 觥筹过后，围在冷云三人身旁的村民渐渐喝飘了，有人席地而卧，有人则散在各处对饮，有人更是独自抱着空酒碗说话。 应酬许久的冷云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相互对饮了一杯，便准备起身离席。 “冷兄弟，你看那边。” 梅寒正欲起身，忽然瞧见角落处的一位酒客，不禁抬手点指，对冷云说道：“此人天赋有些霸道，你若是能收为弟子，未来必成大器啊！” 冷云与白珂闻言一同望去，却见一个体型魁梧的少女坐在最边缘的位置上，红着脸，低着头，默默饮酒。 大柳树村刚遭土匪打劫，村民们杀敌有功，老里长虽然狼狈，但也如愿以偿，本该是所有人一同欢天喜地的时刻，却唯独一人例外。 杏儿为了保护爷爷，一扁担敲碎了土匪，并且还是当着全村妇孺老幼的面。 虽说也不是什么问题，大家对杏儿此举也是称赞有加，但眼神当中总会带着一些畏惧。 称赞是因为大家都明事理，知道杏儿杀敌是为了保护大家。 而畏惧，则是因为真的害怕。 毕竟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转瞬碎成一滩烂泥，害怕是真的出于本能。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怕，偏偏杏儿从小又是内向敏感的性子，难免会有些不好受，只得独自一人饮酒解闷。 正盼望着谁也不要注意到自己之时，杏儿忽然察觉到一只力气颇大的小手，正在自己的小腿上摸索，连忙颤抖着抬手推开桌案，面色殷红的看着桌下壮实如牛一般的少年，惊诧中带着慌乱的问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石头蹲在桌下，抬手拍了拍杏儿结实的腿，一脸认真叹道：“姐姐，你好强啊！我走了以后忘不掉你，就回来找你了！” 杏儿听着少年那孟浪之言，心下却并无触动。 因为从小自卑敏感，所以杏儿更易察觉他人眼中神色。 而少年此刻并无任何邪念，眼中只有单纯的认可。 “你，你找我做什么？” 杏儿十分局促的问道。 石头仰头看着杏儿，忽然咧嘴一笑，认真道：“姐姐的力气大，我正需要您这样的迎门梁，和我上山做土匪吧！” “土，土匪……你疯啦！？” 杏儿面色一惊，颇为紧张的看向远处正望来的冷云三人，下意识将桌子拉回身前，遮挡住了少年的身形，低头对着桌面说道：“官府的人还在这里，还要带我做土匪，你不要命啊！” 石头蹲在桌下说道：“我知道村里常住着一个大官，所以昨天一见姐姐毙了那个淫贼，我就赶紧离开了，可认真一想，若能赚天下最好的迎门梁上山，就算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也值得！” 杏儿闻言，不禁皱眉道：“你小小年纪的，就算做过土匪，手上能有多少命案？还不如早早从良，做个清白人家不好吗？” “不行啊，姐姐~我爹，我爷爷，还有我太爷都是做土匪的，我从生下来就在官府的通缉名单上，判的是斩立决，都不用等到秋后的那种！” 石头苦笑一声，淡然说道：“所以我做土匪就和你们农户一样，都是爹生娘养，命里注定，子承父业罢了！” 杏儿抬手敲了敲桌面，认真说道：“那你家里是土匪，我家里又不是，你，你凭什么让我做土匪啊？” “因为姐姐你够厉害，够优秀，是这世上最好的迎门梁，我不能错过啊！” 石头真诚答道。 杏儿脸上写满了无奈，眼中却横添出一抹喜悦。 除了爷爷和两位师父，又有一个人发自真心的认可自己了！ 可是略作思索后，杏儿还是不免摇头道：“我们家世代纯良，又怎么可能和你去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啊！” 石头说道：“姐姐放心，我们家现在遭了难，人手不足，但是金银特别多，拉起一个千人绺子，十年内都不用打家劫舍。” “那十年后呢？” 杏儿又问。 “十年后的事情，当然是十年后再想，我虽然识字，也读过书，但绝不是能筹谋十年后的聪明人，除非我二叔他还活着……” 石头认真说道，又于伤感中戛然而止。 杏儿听闻石头语气，不免轻声安慰道：“节哀。” “姐姐，你人真善良，将来一定是位贤妻良母，我有位兄弟，是我山上的转角梁，为人也很纯善，和姐姐倒是极为登对，来日他若回到关东山，我定然带着他来想你求亲！” 石头无比真诚的说道。 杏儿闻言顿时更显局促，低声说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再说爷爷已经给我许了人家，再许别家不合适的，况且你不能继续留在村里，要是被官差发现，不只是你有危险，乡亲们也说不清的，你还是先走吧！” “姐姐不走，我就不走！” 石头蹲在桌底，十分无赖的说道。 杏儿顿时气急道：“你，你这不是耍臭流氓吗？” 石头想了想，忽然提议道：“要不姐姐和我打一架，我赢了你就随我上山，输了我就听姐姐的！” 杏儿双手轻按桌面，有些犹豫的说道：“你可想好了，我下手很重的，而且不太容易能控制住力道……” “姐姐放心，我的身板比那淫贼结实多了，而且我也不大能控制力道，咱们比试，谁也不吃亏！” 石头保证道。 “我倒是也很结实，不怕你有多大力气……” 杏儿轻叹一声，随即点头道：“自从和师父习武，有些本事还一直没用过，那就和你打一场吧，你躲在我身后，悄悄跟我去林子里。” “好嘞！” 石头欢喜应声，而后钻出桌子，蹲在杏儿身后，慢慢走向林子。 主桌前。 冷云仔细打量着杏儿，摇头道：“可惜，这天赋没能被人早些发现，不过她看上去已经有了底子，而且还是内外兼修的上乘路数，看来是和我没有师徒的缘分了！” 梅寒闻言，不禁说道：“虽说天赋有所浪费，但毕竟底子惊人，冷兄弟就没想过为师门留个传人？” “传人嘛，已经有了一个，而且天赋不错，本性纯善……应该是纯善吧……” 冷云忽然想起自己那位记名弟子，正要夸奖之时，忽然看见杏儿姑娘起身后，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桌下钻进了她的裙底。 那般年纪，那般肉量，那般体魄，关东山找不出第二个来！ “你们再多坐一会儿，我去四下转转……” 冷云皱眉起身，绕路走进了树林。 第503章 输人不输阵 树林之中，大柳树下。 一对拳头，狠狠碰撞到了一起。 嘭！ 二人之间发出激烈的空爆声，只是一人依旧站在原地，另一人则是倒飞了出去。 “小弟，你没事吧？” 杏儿看着躺在地上的石头一动不动，不禁紧张问道。 “没，没事！” 石头缓缓坐起身，看着如同小山般岿然不动的杏儿，眼中满是欣喜的叹道：“力大无穷，是我要找的人！” 杏儿见石头依旧执着，当即板着脸说道：“胜负已分，你该离开了！” “不，这不是还没输吗？” 石头连忙起身，再次摆开拳架，认真说道：“我还没有被打倒，就不能算是输了，再说姐姐还没用全力，有什么真本事尽管拿出来吧！” “好！” 杏儿点头应声，而后转身从树下拿起一根手腕粗细，长丈余的木棍。 石头微微皱眉，有些紧张的说道：“兵器一道，我不太熟，咱们要不还是比试拳脚吧！” “好！” 杏儿依旧点头答应，随手将木棍扔到一边，同样摆开拳架，正色道：“来吧！” 石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全身气血顿时爆发，双眸转瞬化为赤红，而后脚踏奔雷，悍然冲到杏儿身前。 师父说过，气血不受压制，容易影响神志。 从小跟随三叔锤炼体魄的石头心中清楚，师父所言非虚，绝不是在吓唬自己。 但如今拳术尚未练成，仅凭技艺实在赢不了关东山里唯一让自己满意的迎门梁，眼下唯有不顾一切，用上自己全部的天赋和底蕴，才能有机会赢下这一局。 至于后果如何，也顾不上许多了！ “喝！” 随着石头脚步在杏儿身前一顿，同时擤气发力，借前冲之势提膝按爪，悍然使出猛虎硬爬山。 杏儿双拳紧攥，静立之时仿佛与花草山石融为一体，但瞧见石头来到近前，身形忽然如爆燃烈火一般悍然前压，抬手按住石头爆发全力的一记提膝，同时侧肩避开石头前扑的双掌，顺势向前一挤，直接将其暴起的身形活生生推了回去。 石头虽然无功而返，重新落回原地，但战意丝毫未减，前踏一步，抬手便戳向杏儿咽喉。 杏儿抬手掐腕，顺势擒拿住石头的手腕，同时另起一拳，直接捶向石头胸口。 石头本欲起势阎王三点手，但见杏儿速度更胜一筹，还未点出的另一只手顺势架肘，抵住袭来的拳头。 嘭！ 又是一记闷响传开，周围野草顿时被两人的蛮力向四下推开。 但在纠缠中的二人仍未分开，并且看向对方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杏儿习武不久，虽说天赋上的优势可以弥补许多不足，但技艺必须经过长时间的磨炼才能纯熟，仅靠身体天赋是无法弥补的。 而杏儿练熟的招式，刚刚都已经用过，要是再打的话，就是能仰仗蛮力了。 石头跟随师父学拳，习得一路小架，但却并非全部融会贯通，练得最好的几招刚刚都已用完，如果不能奏效的话，那其余招式也就不顶用了。 眼下想博得一线胜算，就只能仰仗蛮力了！ “不好意思！” 两人同时开口聊表歉意，不约而同的抬手抽向对方脸颊。 放弃了招式技法的两人，顿时展开了一场无比野蛮的互殴。 拳拳到肉，互不相让。 片刻之后，两人都已经是鼻青脸肿。 原本拳法间的搏斗，变成了萨满锻体与天人之体间的对撞，最终的胜者已经无关乎实力，而是要比拼双方的意志力。 谁能清醒的站到最后，谁就是最终的赢家！ 嘭！ 随着又一记重拳互换后，僵持中的两人终于各自向后退开。 杏儿站稳身形，抬手揉着满是青紫的脸，痛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头再次瘫倒在地，一边眼眶已经肿到睁不开眼睛，仍旧咬牙坐起身来。 但无论牙咬的有多紧，总是会血丝从其齿缝间不断溢出。 “还来？” 杏儿看着仍要起身的石头，不禁无奈问道。 “不把你带回山上，我今天宁愿被打死！” 石头一边吐血，一边认真说道。 杏儿见状，心里无疑是开心的，因为从小到大还人如此看重和珍惜自己。 爷爷对自己是亲情，师父对自己是爱护。 而眼前这少年，则是一股非自己不要的执拗。 与任何情感无关，他就是死心眼的认为自己不可替代，非要得到自己不可！ 但爷爷是里长，师父是将军，杏儿实在没理由，也不想落草为寇，所以即便眼前这少年对自己再好，那也只能如他所愿了！ “好吧！” 杏儿叹了口气，俯身捡起地上的木棍，认真说道：“大柳树村刚刚剿匪立功，你既然也是土匪，又一心求死，那我就用二师父教的棍法，送你一程！” 石头见杏儿非常认真，眼中赤红的光芒顿时变得清澈，一脸尴尬的重新躺回地上，喃喃道：“想不到你还有两位师父，这么算来我也是以一敌二了，车轮战不公平，你让再歇一会儿，缓一缓，缓一缓……” 正说话间，一道阴影忽然遮住了石头的脸，同时一道久违的身影，也映入了石头的眼眸。 大柳树下的杏儿见来人正是跟在呼延啸雨身边的护卫，连忙扔下木棍，认真解释道：“他，他不是土匪，是我，是我远房表弟，所以……” “师父！” 石头歪头看着来人，顿时一脸激动的坐起身来，兴奋道：“想不到在这里能遇见师父，我这些天一直都在勤加练拳，就是现在多有不便，要不然我一定给师父展示一遍！” “不用，我刚才都看见了！” 冷云淡然摇头，而后看向杏儿，正色道：“静则为桩，动则为拳，不动如山，动如雷霆，这是军中传承的三星拳，你的师父是齐康长？” 杏儿见冷云直直望来，脸上羞红被淤青遮住，但也难掩羞涩之意，连忙点头回避其视线。 “齐康长自己武艺平常，对于拳术理解到是颇为精通，想不到竟能教出你这么优秀的弟子，怪不得他练兵确有奇效！” 冷云点头称赞，而后又好奇问道：“我见你拿着木棍时，似有几分荆楚长剑的影子，这门功夫内劲口诀已经失传，即便是在军中也没谁能有这般造诣，齐康长肯定没有这本事，你第二位师父是谁？” 杏儿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知道，二师父只教了棍法，便来无影去无踪的消失了！” 冷云想了想，忽然问道：“他是不是一身黑甲，手拿银枪？” 杏儿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可又不敢轻易承认。 “原来是他！” 冷云瞬间恍然，转身看向石头，正色道：“我这徒弟武艺还没学全，今天不能算是输给你，我先教他学会了本门的功夫，来日你们再做比试吧！” “诶，好啊！” 石头闻言，顿时大喜过望的连连点头。 第504章 二次传艺 “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树林内，杏儿见冷云似要当场传授武艺，于是便主动告辞。 冷云当即抬手阻止道：“等等，你现在满脸是伤，出去定会引起骚乱，引来众人围观，到时候你不好解释！” 杏儿一听到众人围观，顿时全身轻颤，满是畏惧的驻足在原地，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冷云。 冷云随后将身后大枪拼好，笑着说道：“天下枪棍之法，高深之处大同小异，只是各家追求的武道理论不同，因此衍生出的技艺有所不同，你既然已经得了那人真传，也用不上旁人的武艺，所以在一边看着也是无碍！” “是！” 杏儿轻轻点头，而后转身坐在大柳树下，默默看着林间有些与众不同的师徒二人。 “师父，我现在浑身疼，能不能缓缓，咱们多呆两天？” 石头抬手捂脸，可怜兮兮的问道。 “不行，我传你武艺，即刻便走！” 冷云忽然板起脸来，正色道：“你刚才是不是又爆发气血了？” 石头一脸紧张的点了点头。 冷云面色阴沉的说道：“都告诉过你了，不加控制气血，将来容易变成傻子，趁你脑子还好使就多学一些，免得以后学不会了！” 石头发现师父有些生气，连忙解释道：“师，师父，没您说的那么严重，我可是一直都按照您说的控制气血，只是刚才光拼拳脚，我赢不了她啊！” “哦，原来是我教的拳脚，不如她的那位师父，看来我的错，耽误你了……” 冷云一脸自责点了点头，语气却显得愈发严厉。 石头双眼瞪大，连连摇头道：“师父可别这么说，您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师父，我，我下次一定用拳脚胜过她，保证不给您丢人，也不会在强行爆发气血了！” 冷云闻言，面色才稍有缓和，轻声道：“练拳不能着急，每套拳法都该循序渐进，除非你另有奇遇，学到了其他拳法，否则就先将之前我教的小架练熟，今天我传你本门六合大枪，以后再练拳之余，也该为枪法打基础了！” “谢师傅！” 石头闻言大喜，连忙拜谢道。 “看好了，此乃枪架基础，拦拿扎劈，崩点缠绞，拨挑缩……” 冷云对着林间树木演练枪法基础，并依招式在周围树干上留下了深刻的枪痕，而后将大枪推给石头，正色道：“先从摆枪架开始，站两个时辰，然后按照我刚才的身法技法练习，枪锋扫过树干，必须与我留下的枪痕重合，如有失误就再站两个时辰！” “是！” 石头连连点头应声，一丝不苟的端枪站定。 冷云看着眼前只见过两面的徒弟，心下不免生出几分期待。 一个门派，最重要的就是徒弟。 有了徒弟，就有了传承。 有了传承，自家门派才能在这片土地上扎根！ 两代老刀把子飘零半生，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在关东山扎下了根。 但这不得安宁的根由，源自于老刀把子本身，而并非拳法。 今日传拳不传刀，就是希望这孩子能将冷文杉一脉的开门八极在关东山内传承下去，又不必再背上老刀把子这鲜血淋漓，沉重如山的报号。 冷云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只是担心这关东山不给他慢慢成长的机会，于是低声嘱咐道：“你且踏实站着，仔细竖起耳朵听着，为师今日再教你一门拳法之外的本事！” “诶，什么本事？” 石头好奇问道。 “别多问，看着就好，这门本事全凭心领神会，否则便会留下匠气！” 冷云轻叹一声，而后转身走到杏儿身前。 杏儿看着来意不明的冷云，当即有些局促的将双手搭在膝盖上，又低头默默看着自己的手。 冷云深吸一口气，单刀直入道：“跟我徒弟去山上落草吧！” “啊？” 杏儿茫然看着比徒弟更直接的冷云，紧张问道：“你，你不会也要跟我打一场吧？” 冷云笑着摇了摇头，认真说道：“齐康长有没有跟你说过，为什么不能告诉你二师父的名字？” 杏儿点了点头，但对具体内容闭口不言。 冷云并不在意，淡然说道：“那是因为怕连累你，对不对？” 杏儿下意识点头，而后又觉得不妥，连忙开始摇头。 冷云对杏儿的反应视若无睹，继续说道：“你二师父的仇家很可怕，如果被其知道你们之间关系，不仅你会有危险，你爷爷的性命，整个大柳树村的命运，都将会成为要挟你师父的筹码，甚至会杀光你们，以此来激怒你的二师父，毕竟他在冷静的时候，被誉为百战百胜的神将，唯有令其情绪上出现破绽，才有可能战胜他！” 杏儿眉头微皱，不知道冷云所说是真是假。 冷云蹲下身子，认真说道：“等少将军和齐康长下次回来的时候，你不妨问问他们北境军中第一神将，玉面将军宁冲，是如何被镇北将军府杀进全家老小，被逼入关东山落草为寇的！” 杏儿心中一惊，紧张问道：“那是……我二师父？”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就是你二师父！” 冷云轻轻点头，而后低声说道：“你的师父们在费尽心思的保护你，但你身上的武艺就是藏不住的痕迹，有心之人早晚能够发现你和宁冲的关系，宁冲的全家都被杀光了，你说到时候他们会杀谁呢？” 杏儿忽的紧张起来，偏头说道：“你的一面之词，也不可全信，我必须等师父回来当面问问！” “没问题！” 冷云站起身，抬手指着石头，微笑着说道：“我不是逼你落草，而是给你提供一个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也是在保护师父的后手，等你什么时候觉得藏身于大山之中，对家人对师父来说都是最安全的选择时，不妨让他带着人来此劫掠，不抢粮食，不抢银钱，只把你抢走！” “这，这行吗？” 杏儿有些担忧的看着冷云。 冷云脸上笑容更盛，高声问道：“徒弟，如果这位姑娘身上带着天大的麻烦，必须要你以身家性命来扛，你扛不扛？” “我自己的迎门梁有事，我当然得拿命扛！” 石头正色答道。 第505章 师徒再别 从天亮到天黑，从天黑再到天亮。 树林中，杏儿姑娘自从得知二师父的身份和血仇，便一直陷入沉思之中，于天黑时便默默返回家中，只剩下师徒二人对着林间树干连抢。 虽说都是基础枪招，但学其形易，想得精髓就必须要下苦功。 若想练得如冷云一般的枪架，更是需要长年累月的苦练，将每一个细节都打磨通透，方可将六合大枪的六路枪招发挥出最大威力。 但石头只是刚开始练枪，玄铁枪锋又锐利非常，凡有失误便会将树上的划痕毁坏。 冷云只好再寻合适的树木，重新刻下枪痕，让石头继续先练枪架，稍后再练基础招式。 “师父，您刚才那几句话，真能让大姐姐跟我走吗？” 石头一边端正举枪，一边好奇问道。 冷云坐在大柳树下，拿起杏儿平时练功用的木棍，抽出腰间短刀，随手削下大量木屑，淡然说道：“那姑娘拥有着万中无一的体格，但同时也背负着常人无法承受的歧视和偏见，尤其是那些不流于言表，又潜藏于眼神的嘲笑和轻视，远比刮骨钢刀还要锋利，并且刀刀剜心，杀人于无形，常年承受这般痛苦的人，如果没有变成嗜血暴戾的疯子，那就是世上最为纯善，最重情义之人，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成为师父的软肋，村子的灾难，跟你离开只是早晚的事情！” 石头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感慨道：“师父看人通透，我学不来，还是练拳练枪更适合我，反正将来动脑子的事情，可以交给我另一个兄弟！” “嗯？” 冷云好奇抬眸，笑着问道：“你这是又看上什么人了？” “我爹说，转角梁是一个山寨的头脑，关系到山寨眼前的稳定和将来的命运，因此聪明才智不是最重要，能做到彼此交心，相互过命才是最重要的，这样的转角梁处处以兄弟为先，事事为山寨考虑，无论计策是否有用，但一定是为山寨好的，只要不计较一时得失，长久以往，山寨定能长盛不衰！” 石头一脸怅然的追忆先辈，想着想着又忽然笑道：“我不如我爹，没能找到过命的兄弟，但是有了个一起拉屎的兄弟，不过他眼下去了京城，得等到他回来后，才能做我的转角梁。” 冷云听着石头的描述，已然确定了心中猜想。 果然是故人之后！ “你爹确实有用人之明，不过能一起拉屎的兄弟也是真兄弟，你……” 冷云刚一开口，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顿时皱眉道：“你说，你那位兄弟……人在京城？” 石头点头道：“是啊，他师父师兄都死了，为了完成师父遗命，必须要返回京城，可是好不容易走出关东山，又被一个小绺子绑了回来，幸好我恰巧路过，把他救了下来，这才做了兄弟。” “嘶……” 冷云倒吸一口凉气，莫名一阵头皮发麻。 这悲催的经历和倒霉的属性，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 当初领了任务前去保护玄武那倒霉徒弟的巡山人，回龙头山交了册子后，就一个个没了音讯，都说是要暂时金盆洗手，缓解一下疲惫的身心。 上次回龙头山时，冷云已经看过了几位巡山人的随行册子，也确实能够理解他们的不容易。 更重要是册子里记录的内容，与石头所说的也能对得上。 那傻子第一次走出关东山是因为有巡山人暗中保护，但他自己显然没有走出关东山的能力，再次被土匪掳回来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放眼整个关东山，能和京城搭上关系，又刚死了师父师兄的人，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咳咳！” 冷云轻咳两声，看着对兄弟推崇备至的石头，委婉说道：“要不转角梁的人选，你再考虑考虑，虽说忠义大于才智，可也不能一点智力没有啊，你让一个瞎子在前面带路，那不给你的带到沟里去？” 石头连连摇头，自信说道：“师父放心，我那兄弟，不傻！” “他不傻？” 冷云苦笑一声，正色说道：“他连关东山都走不出去，他能不傻？我看他都未必能活着走到京城，你最好别对他抱太大希望，还是尽早另寻高明吧！” “不会！” 石头十分自信的看向冷云，笑着说道：“他身上带着赏罚令，一定是安全抵达京城，也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他哪来的赏罚令？” 冷云诧异道。 石头坦然道：“我二叔留下的锦囊，里面就夹着一枚赏罚令，同时还有赏罚令主人的名字，关东山的土匪不敢对赏罚令的主人不敬，也不会决绝赏罚令主人的任何要求，我那兄弟当时一脸颓废相，眼睛里都看不到光了，我看着心里实在难受，就借着送手纸的机会，让他将赏罚令一并带走了，保证他可以活着抵达京城！” 冷云闻言陷入沉默，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石头，轻声问道：“你没当面给他，只是让他自己拿走，就不怕他一去不回？” “他当时什么都没有，我先邀请他上山入伙，再直接送出赏罚令，那岂不是成了挟恩强迫？交兄弟要用心，我不能让兄弟为难，不如就让他自己偷偷拿走，虽说心里难免会有些自责，但至少不会陷入两难之境，还能保他一路平安，反正不管他回不回来，我都认这个兄弟！” 石头话音一顿，而后仰起下巴，十分笃定的说道：“而且我相信，我兄弟一定会回来！” 冷云听着石头的讲述，手中短刀一刻不停，手腕粗细的木棍已经削出了大枪形状，忽然又问道：“赏罚令有多贵重，关东山里人人皆知，送出去的时候，就没犹豫过？” “当然犹豫了，那可是我二叔给山寨留下的最后一道底牌啊！” 石头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而后又说道：“但我就是觉得那兄弟可交，没有任何理由，一眼看去就认定了那是我兄弟，所以犹豫过后，我还是给他了。” 冷云笑着点了点头，起身上前用木枪换回大枪，欣慰道：“我刚才教的那一招，你不用学了！” “为什么？” 石头好奇问道。 “直钩钓鱼才是最浑然天成的手段，你现在是问心无愧了，可那小子即便人在京城，心里肯定也自责难堪，就他那傻乎乎的性格，回来是早晚的事情！” 冷云轻叹一声，转身便向树林外走去。 石头见状，仍不敢放下枪架，连忙问道：“师父这是要去哪？” 冷云停下脚步，半转回头，笑着说道：“我该走了，你继续留在这用木枪练习，什么时候基础打牢了，就去二仙山找一个老和尚，给他练一套拳，舞两下枪，再乖乖磕个头，他会教你剩下的拳路和枪谱，顺便也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山上颐养天年！” “那师父你呢？你要做什么？” 石头连忙问道。 “我去做他没做完的事情！” 第506章 我承认 清晨的大柳树村，一片寂静。 村中宴席早已散去，但却有两人迟迟没有离席，在桌案前坐了整整一夜，眼中都不禁满是疲惫和茫然。 “他不是去四周逛逛吗？这能逛一晚上！？” 易容成呼延啸雨的白珂抬手扶着额头，一脸无奈的叹道。 梅寒磕了磕烟袋锅，看着桌案上堆积成小山般的烟灰，摇头道：“白女侠应该比梅某更了解冷兄弟，你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就更无法参透他的行径了，只是觉得每次与冷兄弟同行，我都想戒烟！” “那就戒了吧，对身体好！” 白珂随口叹道。 梅寒连忙解释道：“我这是药烟，药烟是药，不伤身体的。” 白珂翻了个白眼，正色道：“我的意思是说，对你周围的人身体好，管你是烟是药，不呛人啊？” 梅寒闻言，只得无奈收起烟袋，一脸绝望的仰头望天。 若是连唯一打发时间的手段都没了，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冷云回来。 恰在此时，冷云悠然走回村子，看着满脸疲惫的二人，不禁问道：“你们没在村里借住一晚吗？” 白珂闻言，当即怒斥道：“废话，你说是去逛逛，结果消失一整晚，我们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要连夜赶路，只能坐在这里傻等啊！” “我遇到石头了！” 冷云简单解释道。 白珂好奇道：“你徒弟？他怎么跑到这来了？” 冷云挠了挠头，无奈说道：“他看上了齐康长和宁冲的徒弟，想拐回去做迎门梁，结果挨了一顿毒打。” 白珂闻言，恍然道：“原来那姑娘是宁冲的徒弟，你这是看自己徒弟输了，连夜又教了些本事，想帮他找回场子啊！” 冷云点了点头，略带歉意的说道：“有劳二位久等，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继续赶路？” “算了，马上打个盹就好，赶紧上路，免得你再出去闲逛！” 白珂正色道。 一旁的梅寒也点头表示同意。 冷云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三人随即牵出马匹，一同上路。 刚走出村口，一只浑身金毛凌乱非常，格外狼狈的大黄皮子忽然蹿出树林，急急忙忙赶到三人身前。 “黄元义！你这一天一夜不见踪影，跑去和人打架了？” 白珂不禁好奇问道。 黄元义虽然被打回原形，但灵智没有丝毫折损，闻言立刻直立起身，用两只前爪一阵比划，并且着重指向村外树林。 “他这是什么意思？” 白珂实在无法理解一只黄皮子的手势，只得转头询问与黄元义契订主从的冷云。 冷云看着黄元义的狼狈模样，无奈道：“他的意思是说，后面有个家伙一直尾随我们，昨晚被他堵在了树林之外，双方大战了一场，谁也没有吃亏，现在那个人被一位路见不平的好心人拦住了，让我们尽快赶路，并且小心身后！” 黄元义闻言，顿时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示意冷云说的全对。 “有人跟着我们，又被另一个人拦下了，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珂茫然问道。 冷云略作思索后，正色道：“跟着我们的人可能是百步蛇，那可是一个比米四海还要难缠的武疯子，被他缠上不知道要横添多少麻烦，眼下不管是谁替我们拦住了他，总之都给我们争取到了时间，赶紧甩开他，免得给咱们添乱！” “好！” 白珂与梅寒点头应声，策马沿着山路扬长而去。 大柳树村，树林外。 两道人影不期而遇，只不过一人不动如山，另一人坐下马匹却不断低鸣后退，仿佛预感到了强烈的危险。 百步蛇韦尊有些错愕的稳住马匹，皱眉看看前方之人。 黑甲黑盔，头戴明珠，手持银枪，生的是刚毅俊秀，英武神勇，令人过目难忘。 “阁下眼中并未凝聚杀意，身上自行散发的气势便能惊退马匹，定然是个杀伐无数的高手，气息绵长浑厚，内家修为必然已经臻至化境，在关东山绝不可能是藉藉无名之辈！” 韦尊一双竖瞳在对方身上飞快扫过，迅速捕捉到对方的每一处细节，忽然欣喜道：“你是玉面将军，宁冲！” 宁冲皱眉看着韦尊一身玄色武服，皱眉道：“关东山人人皆知老刀把子是个黑衣刀客，你的刀呢？” “老刀把子？” 韦尊一脸茫然，摇头说道：“我也在找他，可是被一只浑身金毛的黄皮子纠缠了一天一夜，结果跟丢了！” 宁冲闻言更是一脸茫然，微怒道：“你这个借口未免太蹩脚了，我今日就为杀你而来，如果想死的体面一些，就赶紧拔出你的刀，别辱没了老刀把子的名声！” 韦尊挠了挠头，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认真问道：“你想杀冷云？” “都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还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宁冲眼中怒意逐渐升腾，沉声道：“我可是查到你的行踪后，连夜追踪至此的，你可以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但你这身武艺，俗人可练不出，难道你还想胡扯一位十三太保的名字替自己遮掩吗？” “不，我承认！” 韦尊连忙翻身下马，提拳运气，作势摆出八极拳的两仪顶，正色道：“我就是冷云，请赐教！” 宁冲双目圆睁，心中讶异的血仇顿时化作无穷杀意，狞笑道：“如果不想带着遗憾去死，就拔出你的刀！” 韦尊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刀丢了！你若是不想胜之不武，就赤手空拳和我打上一场！” 宁冲心头怒火已经烧到了天灵盖，听闻对方如此不要脸的理由却险些当场熄火，当即咬牙切齿道：“我杀你是为报仇，不是比武！” “那你随意，我赤手空拳接……” 韦尊信心十足的开口，但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因为本该看一切都是慢动作的双眸之中，正看到宁冲抬手举枪袭来，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从起初剪纸画般的慢动作，变成了正常速度。 但仅仅只是过了一瞬，宁冲的身形便快到了竖瞳无法捕捉的地步，在韦尊眼中已然化作了一团黑影。 而且韦尊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团黑影的速度还在暴涨，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第507章 告辞 嘭！ 银枪落地，山崩地裂，烟尘暴起。 宁冲皱眉看着身前已经炸成沟壑的地面，却不见一点血迹，旋即抬头怒视瞬间退到一丈之外的韦尊，冷声道：“练开门八极的，还能往后退的吗？” 韦尊面上没有丝毫羞色，反而得意道：“方才我若为了面子而有一分一毫的犹豫，这会儿就已经死在你的枪下了，不愧是十三太保中排名前四的高手，只可惜我前不久刚领教过另一位前四高手的厉害，心下对你们这些非人似鬼的怪物，有着十足的敬畏之心，因此暂避阁下的枪锋，也是我的对策之一！” “竟把胆怯畏缩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老刀把子，你真不要脸！” 宁冲冷喝道。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也没意见！” 韦尊坦然接受宁冲的谩骂，而后双臂一震，双掌于胸前慢慢前推，全身肌肤瞬间化为赤红，正色道：“面对像你这般的绝世高手，今日只要能从你枪下活着离开，便是一场修行！虽然气力内劲皆不如你，好在我还有一副天人之体，这是我唯一能胜过你的提防，也是我今日求生的唯一资本！” “哼，你这也配叫天人之体？” 宁冲冷笑一声，手中亮银龙牙枪猛然撩起，以身带枪，提气横栏，枪锋瞬间抖出一轮明亮圆月，锋芒乍现的向韦尊脸上扫去。 这一枪，不仅力大无穷，而且快到极致！ 韦尊以内劲催动全身气血，将自身力量速度透支到极限的同时，也将竖瞳的目力提升到巅峰，勉强看清这一枪后，立刻全力爆发，闪身退入一旁的树林，成功避开了枪锋。 宁冲见状，随即旋枪转把，身形快如一道黑虹，忽然拦在韦尊身前，悍然挥枪横扫千军。 韦尊竖瞳猛然扩张，再次催动气血提升目力，勉强看清这横扫而来的一枪，同时身形仰后，仅以小腿直立与地面，维持大半身体与地面平行，方才躲过了蛮横无比的枪锋。 轰！ 韦尊身侧，一棵如腰粗的柳树瞬间被枪锋扫断，轰然倒塌。 宁冲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手中长枪横扫过后，立刻猛抬枪把，将枪锋收于脚下。 韦尊则是趁机拧以手按地，借力旋身后撤，而后再次凝眸看向宁冲。 只要目力能够看清对方招式，韦尊便可凭借打磨半生的天人之体，做出速度不输目力的反应。 这便是韦尊纵览天下武学，为自己总结出的武道。 天人化生！ 以内劲为源，气血为介，提升力量与速度，再加之每日习武磨砺出的反应和本能，使自身体魄达到可以匹配竖瞳的程度，届时自身便是最完美的天人之体。 能够完美的掌控自己，就能够完美的掌握战局，自然也能够完美的掌控敌人！ 可韦尊本以为上次一招便败给了一块石碑，还接连做了几天噩梦，全是因为自己大意，顾及着武人颜面，因此没有及时山壁。 如今痛定思痛，韦尊决意放弃一切执念，专心驾驭自己的天人之体，以为这样至少能够在宁冲手下进退自如。 可惜实际的战局，与自己的想象，存在着些许差距。 仅仅是第三枪，宁冲的速度貌似还没有达到极限，可自己的目力已经到了尽头。 强行催发自己的极限，竖瞳必然被体内旺盛的气血冲毁。 眼下之局，一旦目盲，必死无疑。 可若什么都不做，下场也是死。 两相抉择，便无需抉择，因为对于一个武痴来说，只有一个选择！ 嗤~ 韦尊面不改色的继续催动气血，脑后发带瞬间被无形劲气崩断，如瀑青丝瞬间横飞乱舞，同时碧绿竖瞳之中横添一丝红，再次将宁冲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宁冲将银枪倒立于身前，双手同时松开枪把，提膝撩腿，踢向长枪中段。 轰！ 随着一声炸响，无形劲气瞬间四下扩撒，银枪瞬间旋转成一道白色竖纹，如同天降霹雳，挟着抹杀一切的恐怖威压，急速向前方掠去。 韦尊额头已经渗出豆大汗珠，竖瞳崩裂，赌上自己未来的一切，换来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自己看得清宁冲，却无法看清那杆飞来的银枪。 全身体魄皆是围绕双眼打造，看不清便等于做不到。 做不到，便是死期已至！ “我一定做得到！” 韦尊冷喝一声，心头战火缭绕，竖瞳之中的血线瞬间张开，双眸由比率转为猩红，目力瞬间成倍攀升，而后盯着那杆迎面飞来的银枪，微微沉肩屈膝，半蹲于地，任由那旋转如一扇圆盘的长枪从身上划过。 宁冲见状，终于面露惊诧之色。 长枪你虽然旋转如盘，但真正有杀伤的只是圆盘中的一线，而对方刚刚那胆大至极的一蹲，正好避开了旋转中的长枪，丝毫未伤！ 但让宁冲为之色变的，却是对方明明已经透支了一切，也要试图从自己枪下求生，但他为何就不主动攻击自己呢？ 关东山享誉盛名的老刀把子，练得还是以贴身搏杀为主的开门八极，面对绝境却不主动求战，反而宁可重伤，甚至自毁根基也要想办法求生，这已经彻彻底底的违背了拳法纲领。 真不知道是冷文杉教的差劲，还是呼延雄一家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特殊品行太过于强大，传给了每一个后代子孙。 嘭！嘭！嘭！ 银枪回旋飞入林中，顿时将数根古柳崩成木屑，同时也等于在韦尊的身后开辟出了一条退路。 但双眸赤红的韦尊，并不认为自己有丝毫退路，摊开双手，继续迎战赤手空拳的宁冲。 宁冲看着对方摆开的拳架，顿时双眼微眯，身上邪纹麒麟甲忽然爆发一股黑气，而后整个人凭空消失不见。 韦尊眉头紧皱，心中确认宁冲方才没有任何动作，就是那般离奇的突然消失，莫名生出一股无能为力的绝望。 刹！ 突然之间，宁冲的身形突然乍现于韦尊身前，抬掌按住其面门，推着其飞速前冲，径直撞向林间那棵数人合抱的巨大古柳。 嘭！ 随着韦尊后背贴上树干的瞬间，古柳树顿时拦腰崩断，炸裂成满地废柴。 而韦尊却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眸中充斥的鲜血也随着方才那道透体而过的蛮横气劲彻底消散。 非但没伤，反而还保住了一双眸子！ 但韦尊此刻完全顾不上替自己高兴，双眸透过指缝，紧紧盯着宁冲的眼睛，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但又很快化作了释然。 “原来如此，输给你，心服口服！” 韦尊踉跄后退，瘫坐在大柳树桩上，喃喃叹道。 宁冲淡然收手，沉声道：“你躲过我三枪，用了三种不同的步法，刚才开拳又是军中长拳，诸多武艺都已练得火候不俗，偏偏开门八极练得不堪入目，你不可能是冷云，你到底是谁？” “在下韦尊，幸会！” 韦尊抱拳拱手道。 “你是百步蛇？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宁冲质问道。 韦尊略微偏头，轻叹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早说了，你也不信啊，刚见面你就一门心思的要杀我，还把我唯一表明身份的机会给抹了，我，我有苦也说不出啊~” 宁冲眉头微皱，虽然觉得韦尊说的合情合理，但又仿佛哪里不对，踟蹰良久，终是一脸茫然的说道：“那是我对不住你，告辞！” 第508章 同仇敌忾 “等，等等！” 树林间，韦尊见宁冲转身便要提枪离开，连忙开口将其叫住。 宁冲回身看向韦尊，正色道：“你双眼的伤势虽然已经被我压制住，但你若再次强冲气血，必定是神仙难救，难道你还想动手吗？” 韦尊摇了摇头，略显虚弱的说道：“胜负已分，再和你动手也没有意义，我只是想问问，你这是要继续去杀冷云吗？” “没错！” 宁冲认真点头道。 韦尊点了点头，一双殊难被旁人察觉情绪变化的竖瞳微微闪动，忽然开口道：“能不能带我一个？” 宁冲不禁疑惑道：“你也想杀他？” 韦尊摇了摇头，坦然道：“我只是想在你杀他之前，先和他比试一场，否则等老刀把子命丧于你的枪下，我将会抱憾终生！” 宁冲皱眉打量着韦尊，沉声道：“因为一些原因，我最近才打听到冷云的消息，听说令妹赤练蛇与老刀把子也算是旧相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暗中保护冷云，带着你只能给我添麻烦！” 韦尊摇晃着站起身，义愤填膺的说道：“我妹子天真善良，心思单纯，那个冷云是玩弄女人的高手，明明身边有玉面狐狸，还四处撩拨女人，害得我妹子终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我此行除了要找冷云比武，也是为了替妹子斩断这份孽缘，所以我必须要亲手教训他一顿，方可解心头之恨！” “呼延家的人，果然不是草包就是人渣！” 宁冲听闻韦尊痛骂冷云，顿时感同身受的叹了一声，而后正色道：“反正冷云必定要死在我的手中，方才也是我心急出手将你打伤，算是欠你一份人情，所以你妹子的仇，我便一并报了，你大可以放心回去养伤，不必在路上继续颠簸了！” “那可不行！” 韦尊当即拒绝了宁冲的好意，而后略显尴尬的说道：“咳咳，其实我此行不仅是要向冷云寻仇，更是要寻找一副拯救我妹子的良药，否则让她继续消沉下去，不是沦为废人，就是离香消玉殒不远了，我这个做兄长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宁冲眉头微皱，疑惑道：“那现在不是正好，我去杀冷云，你去找药，你又何必还要跟着我呢？” “救我妹子的药，已经找到了啊！” 韦尊轻声感慨道。 宁冲一脸茫然的四下打量，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一棵古柳树上，沉声道：“这林子里除了柳树，就只有一个孩子，难道你妹子要吃人啊？” 韦尊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差不多，但能救我妹子的药，不是那个孩子，而是你啊！” 宁冲脚步横移，手中紧攥龙牙枪，一脸戒备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韦尊轻叹一口气，仰头四十五度角看着天际，感慨道：“能让女子忘记一个男人，最好的药便是再找一个更优秀的男人，偏偏我那妹子最看重样貌，放眼整个关东山，样貌能胜过冷云的，必然只有面如冠玉，气宇轩扬，又武艺高强，百战百胜的玉面将军啊！” “啊？” 宁冲脸上戒备顿时化作惊诧，完全不知道韦尊到底要做什么？ 韦尊则是趁热打铁，上前说道：“如果没有遇到阁下，那我追杀冷云只为寻仇，但眼下见识到了堂堂第二太保的身手和相貌后，我更是要在亲眼见证冷云丧命的同时，这在一路上观察你的为人和品行，这样我才好放心的将妹子托付给你啊！” 宁冲听着韦尊那真诚火热的语气，心下顿时想到了自己的亡妻，当即严词拒绝道：“宁某已经年近四十，余生不会再动情丝，令妹正值芳华，还是该选一位青年才俊托付终生，所以……” “所以年纪不是问题，主要是能救我妹子的，只有你这张脸啊！” 韦尊抢先打断宁冲，正色道：“既然你自己承认欠我一个人情，那我只求你一件事，救救我那可怜的妹子！” “我……真救不了！” 宁冲无奈拒绝道。 韦尊对宁冲的拒绝完全充耳不闻，继续满含真诚的说道：“长兄如父，我从小拉扯胞妹长大成人，又岂能看她深陷情网，无法自拔？如今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诛杀冷云，再将妹子许配给你，要么今日用这条命拦住你，换冷云活着，虽说他是个人渣，但没准哪天又来了兴致，继续哄骗我妹子，至少也能让我妹子活命啊！” 宁冲见韦尊说的情真意切，甚至不惜病急乱投医，当即说道：“你既然如此疼爱自己的妹子，又怎么能将她再次推入虎口？也罢，我就带你一起去杀了冷云，断了你妹子的念想，然后再帮你寻找一位能救你妹子的青年才俊，算是补偿今日的误会！” “好，那我们这就出发吧！” 韦尊当即收敛情绪，转身便向树林外走去。 宁冲见状，顿时陷入沉默，心中暗暗考量，自己是不是被这看似重视亲情的家伙给骗了？ 韦尊停下脚步，看着似是所有醒悟的宁冲，连忙又问道：“你宁可帮我寻找青年才俊，也不考虑一下我妹子吗？” 宁冲的思路顿时被打断，连忙正色道：“我身负血海深仇，活着便只为了报仇，其余事皆不足以让我分心！” 韦尊当即不甘的追问道：“那你若大仇得报，是不是就可以考虑了？” “若大仇得报，我便该自刎绝世，到冥府之中与妻儿团聚了……” 宁冲双眸闪动，决然说道。 韦尊闻言，顿时心生敬意，正色道：“想不到世上竟有人重情如此，那我妹子的事便不再为难你了，咱们还是该先找到冷云，尽早杀了那个人渣，免得他四处害人！” “嗯！” 宁冲欣然点头，完全忽略了方才的些许疑惑，搀扶着韦尊一同向树林外走去。 随着二人走远，不远处的古柳之后突然探出一道稚嫩的身影。 “师父刚走，他们就来这里找老刀把子，那我……” 石头略作思索，顿时昂首挺胸，惊喜又得意道：“我师父是老刀把子！” 第509章 领悟深刻 “阿嚏！” 蛟龙山，山腰石室之内，回荡着一连串的喷嚏声。 “谁在背地里说老娘的坏话了？” 韦蔷抬手揉着鼻子，眨着微红的眼睛环视一众埋头配药的蛇卫。 蛇卫姑娘自然无人应承，只是默默偷笑。 “喂，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老娘眼泪都飚出来了，你们居然还在偷笑！” 韦蔷双手掐腰，对众女训斥道。 有胆子较大的蛇卫姑娘当即回应道：“二当家人美心善，怎么会有人说您的坏话，应该是有人在想你啊！” “不可能！” 韦蔷抽了抽鼻子，十分笃定的说道：“这一串喷嚏难受的要命，满满的都是恶意，一定是有人在编排老娘！” 一袭白裙的梁子晴默默来到跟前，双手托起一块用清水打湿的手帕。 “看看子晴，就是比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体贴！” 韦蔷接过手帕，又对蛇卫众女一番训斥，而后仔细擦了擦脸。 梁子晴从腰间取出一本账册，满是自责的说道：“都怪我太没用，让大当家一个人受伤留在龙头山，这是近几日有意购买火枪的名册以及预估的账目，但愿能够弥补过错。” “诶~我兄长就是那个德行，受伤也是他自找的，你能和乔素那个黑心丫头谈下这么大一笔买卖，只有功劳，没有过错！” 韦蔷摇头宽慰着梁子晴，而后随意翻看几眼账册，便放心说道：“做的不错，以后你就专门负责与龙头山之间的生意，还有山外的商铺，做事大胆一点，自信一点，别总觉得自己犯了错，有什么问题老娘都替你担着！” 梁子晴接回账册，仍是有些放心不下的说道：“可是大当家毕竟正寄人篱下，而且只有他一个人，万一……” “放心，没有万一！” 韦蔷抬手拍了拍梁子晴的肩头，正色道：“他十六岁带着我闯进关东山，十年间跻身十三太保，又打下了蛟龙山的根基，其实脑子比谁都好使，心眼比谁都多！” “大当家……脑子好使？” 梁子晴皱眉问道。 韦蔷点了点头，正色道：“确实好使，只不过自从老娘接手山寨后，他那脑子就不往正地方用了，平时看着又憨又慕，但只要与比武有关，他一准能心思活络的让你感到陌生！” 梁子晴闻言，半信半疑的说道：“可您之前，明明很担心他独自外出啊！” “我担心他一个人下山，是怕他为了比武忘记回来，又不是担心他死了！” 韦蔷没好气的一叹，而后又不忘补充道：“当然，前提是他别去招惹排名前四的怪物！” “他好像已经招惹过了……” 梁子晴抬手扶额，回想起龙头山上的那位大姑奶奶，不禁无奈叹道。 韦蔷点头道：“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一年半载之内，就当山上没有这个大当家吧！” 梁子晴闻言，不禁无奈叹道：“二当家摊上这样的兄长，平日里一定没少操心啊！” “那是！” 韦蔷认真点头，而后留意到梁子晴的腰间换上了竹篓，又不禁看向她的座位，好奇道：“你平常从不离身的黑骷髅呢？” “扔了！” 梁子晴淡然道。 “扔的好啊，你总算是看开了！” 韦蔷顿时眼前一亮，好奇道：“看你这么关心我兄长，是不是一路同行，暗生情愫了？” 唰~ 正在配药的一众蛇卫忽然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齐刷刷的转头看向梁子晴，眼中满是兴奋和好奇。 梁子晴被众女的反应吓了一跳，而后连忙说道：“男人，不是太坏就是太蠢，完全指望不上，若想活的精彩，还是得靠自己！” 韦蔷微微侧目，讶异道：“我天，这么深刻！兄长都对你做了什么？” “大当家……让我涨了很多见识……” 梁子晴眼中满是嫌弃的默默叹道。 韦蔷闻言，不禁看向其余蛇卫，轻轻挑了挑眉。 蛇卫众人则纷纷点头偷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阿嚏！” 关东山南部，山路上回荡着一连串喷嚏。 “谁在背地里骂我了？” 冷云抬手揉了揉鼻子，又抹掉眼角刺激出的眼泪，茫然叹道。 白珂早就一脸嫌弃的躲下马背，侧头瞥了一眼冷云，打趣道：“打喷嚏又不只是挨骂，兴许是有人想你了呢！” “不可能！”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那喷嚏满是恶意，骂的一定很脏！” “打喷嚏还能感受到恶意，我怎么没听说过？” 白珂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而后认真分析道：“小乔才和你分开不久，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想你，二仙山上的老两口子，应该没时间想你，那还能有谁，蛟龙山那位？” “阿嚏！” 冷云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喷嚏，仿佛对白珂的猜想表示赞同。 白珂看着冷云如此剧烈的反应，得意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看你这喷嚏如此及时，那就一定是赤练蛇没跑了！” 冷云哭笑不得的深吸一口气，忽然感到一阵神清气爽，连忙抽了抽鼻子，如释重负的叹道：“舒服多了！” “咦？难道不是赤练蛇，而是蛟龙山上的其他人？” 白珂看着面色如常的冷云，不禁狐疑道：“听说赤练蛇身边，还有一群妙龄女子组成的蛇卫，你不会……” “到了！” 一直在旁边默默看路的梅寒，忽然抬手指向前方，一声惊呼凑巧打断了白珂。 冷云对白珂摇了摇头，而后伸手将其拉上马背，一同向梅寒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座地处关东山边缘的山坳之中，坐落着一间碎石砌成的小院，院内烟囱高耸，周围垦出一亩薄田，看起来极具荒山隐居的格调和氛围。 “这就是我师兄的隐居之处，也是化龙号最后的传承所在了。” 梅寒颇为感慨的叹道。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那我们就进去看看吧！” “走！” 梅寒一马当先，赶奔那山坳中的小院。 冷云则是带着白珂和一路随行的大黄皮子紧跟在梅寒之后，快速抵达院落门前。 恰在此时，一位穿着粗布短衫的高人随着马蹄声迎了出来。 “哎呀，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怎么是你？” “师兄，你……这是被人打了？” 梅寒看着主动迎到门外之人，顿时茫然问道。 随后赶至的冷云和白珂看到门前之人，也不禁为之一惊。 只见对方身形敦实，两条手臂更是粗壮如大腿一般，乍一看去，确实像隐世的高人。 但其脸上却满是青紫，肿胀如猪头一般，甚至还有未干的血迹，将那高人形象毁了个一干二净。 第510章 扞卫师门 “梅寒师弟，快快进来！还有这二位，既然是师弟的朋友，那便是我牛猛的朋友，都随意一点，就像到自己家一样！” 小院西厢之中，脸肿如猪头一般的世外高人，十分热情的招待着冷云和白珂。 冷云与白珂站在门口，无奈对视一眼，只得向对方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却并未移步进屋。 院内一共三间房，面积最大的正堂房门紧闭，东厢房门窗皆被卸下，内有熔炉锻台，炽热非常。 唯独西厢房最为狭小，除去一副桌椅，一张窄小的土炕，便是满地的锅碗瓢盆，竹筐竹篓，根本找不到下脚的空地。 梅寒作为师弟，肯定不能折了师兄的面子，硬着头皮走进屋中，仰仗着自身轻功不俗，这才没有被满地杂物绊倒，跌跌撞撞的来到桌旁，如释重负的坐在长凳之上。 咔嚓~ 随着梅寒落座，看似稳固的凳腿瞬间发出一声脆响，随后四条腿中便当场断了三条。 “诶，诶，诶……” 梅寒全然没有防备之下，顿时失去了重心，而脚下满地的杂物也让他无从借力起身，只得不断挥动双臂，如同要起飞一般，试图维持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只可惜，收效甚微。 哗愣~哐当~ 梅寒仰面栽倒在地，顿时激起了一阵摔盆碎碗的声音。 冷云与白珂见状，皆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此乱七八糟的房间，就算是白珂进去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梅寒有此下场，实属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师兄，家里倒是收拾一下啊~” 梅寒茫然躺在一片破筐陶片之中，满是尴尬的看着师兄牛猛。 牛猛微微一笑，不拘小节的摆了摆手，淡然道：“我天天都围在火炉前，这屋就是个睡觉的地方，乱一点也无妨，你摔坏了没有？” “没事，我是习武之人，这点小意外还伤不到我！” 梅寒连忙起身，摇头说道。 牛猛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既然你没事，那就拿银子吧！” “啊？” 梅寒茫然看着牛猛，没明白什么意思。 牛猛则是伸出手掌，认真说道：“我在山里住着不容易，全靠锻打一些农具到山外换钱，这才能勉强度日，现在我的锅碗瓢盆被你一屁股全毁了，我可没有那么多银子，你小子作为罪魁祸首，不得掏点吗？” “想不到师兄过的如此拮据，这银子我出！” 梅寒当即从怀中摸出两只银锭，放在牛猛手中，而后抬头端详着牛猛脸上的伤。 身为习武之人，尤其是武道高手，都不难看出牛猛脸上是拳脚所致的外伤。 只是这荒山野岭的，到底有谁能与牛猛发生争斗。 牛猛既不在意脸上的伤，也不在意梅寒的目光，反而抢先问道：“咱们已经有几年没见过了，你今日突然登门，所为何事啊？” 梅寒闻言，只好先表明来意，拱手道：“我想请师兄锻造一件傍身的兵刃，此外我这位朋友手中有一件举世罕见的材料，也想请师兄施展妙手，打造成兵器。” “寻常兵器无非就是费些铁料，只要有银子就成，至于举世罕见的材料嘛，那得先让我看看有多罕见！” 牛猛好奇看向白珂，有些期待的说道。 白珂见状，当即取下腰间的龙筋，甩手丢给了牛猛。 “这，这是传说中的龙筋！” 牛猛奋力扯了扯坚韧的龙筋，咧嘴笑道：“真是好东西啊，想不到竟落到我的手中，真是天意啊！” 冷云与白珂同时皱眉打量牛猛，总觉得他的话不像是感慨，倒像是起了贪念。 与此同时，梅寒也终于得空问道：“师兄，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得？” 牛猛抬头看向梅寒，随手将龙筋揣入怀中，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不久有人带着一件同样罕见的材料找到我，要我帮他融入兵之中，却不想接连几次验货，人家都不满意，最后就动起了武把抄，说起来也是我的问题，怨不得别人！” 梅寒闻言，顿时大怒道：“师兄的手艺怎么可能出错，一定是对方的条件苛刻，又或是描述的不够准确，凭什么迁怒于师兄，告诉我此人住在哪里，我这便与他说理去，若是道理说不通，我便替师兄还他一顿拳脚，这才叫公道！” “诶呀，算了，我已经将兵刃重新回炉锻造，今日便可交付于雇主，何必再多生事端。” 牛猛连连摆手，又云淡风轻的说道：“我是匠人，手艺上出了问题，自然该用手艺解决，怎可对客人施以拳脚？化龙号的祖训，师伯当年就没有教你？” 梅寒当即面露愧色，诚恳说道：“师兄与世无争，严守祖训，实在令人钦佩，但梅某如今是江湖人，更擅长用拳脚应对天下不公之事，今日倒要看看谁敢在师兄面前如此不讲理！” 说罢，梅寒便转身跳出房门，径直向东厢走去。 “师弟，不必动怒，不必动怒啊！” 牛猛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但当牛猛刚走到门口，白珂忽然抬手捏住其肩膀，将其牢牢按在原地，皱眉道：“嚯，确实不是习武之人，但这一身体魄熬打的着实不俗，相当结实！” “女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牛猛下意识抬手护住胸口，紧张问道。 一旁的冷云抬手拍开牛猛双手，面无表情的从其怀中拿回龙筋。 “嘿嘿，刚才一时着急，随手塞进怀里了，二位莫怪，莫怪！” 牛猛憨厚笑道。 冷云与白珂并未多说什么，收起龙筋后便松开了牛猛，转身走向东厢房。 梅寒站在东厢门前，双手负于身后，怒目望着门外，等着为师兄讨回公道，并未注意到三人在房门前的举动。 牛猛快步赶到梅寒身前，仍旧耐心劝阻道：“师弟莫动气，真不至于的！” “师兄是化龙号唯一真传弟子，我没能继承师父的手艺，自当该护好师门的手艺，今日我定叫那人给你叩头认错！” 梅寒沉声道。 冷云与白珂并未追究牛猛方才的小动作，也不想阻拦梅寒扞卫师门的决心，便随意走进热气滚滚的东厢，并且看到了一柄刚完成淬火的双手大剑。 “这……” 白珂忽然皱起眉头，默默看向冷云。 冷云抬手拿起大剑，转头对门外说道：“梅把头，你师兄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要不再考虑考虑？” “有什么可……” 梅寒正要回绝，恰好看到了冷云手中的双手剑，一段足以让自己羞愧一生的记忆瞬间浮上心头。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声冰冷的质问。 “牛猛！我要的东西，锻好了没有？” 第511章 分出对错 “是你！” 小院门外，一袭白袍，姿容无双的绝美身影浮现在梅寒眼前，痛苦的记忆与现实相融合，顿时化作一声惊叹。 龙三皱眉看着梅寒，双手叉腰，缓缓撑开白袍，露出一身纯白劲装，以及一柄别在腰间的软剑，冷声道：“哼，是你啊！” 院内院外的气氛随即跌至冰点。 冷云与白珂闻声便知来人正是小白龙，却也不急着立刻上前为梅寒助阵。 毕竟梅把头决心守护师门，能自己一个人解决自然最好，若是依旧不敌没有双手剑的小白龙，再出手相助也来得及！ “师弟，息怒，息怒……” 院中的牛猛一如既往的老实人模样，抬手拍了拍梅寒的肩膀，而后转身从冷云手中取来双手大剑，快步跑到院门之外，毕恭毕敬的献于龙三面前，陪着笑说道：“看，这柄剑已经重新锻造过，保证和你要求的一模一样，你拿上它赶紧走吧，我师弟和他的朋友们脾气都不好，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别伤了和气！” 龙三站在院门之外，只能通过院门看到牛猛和梅寒，并看不到院中还有其他人，对牛猛的话也没放在心上，低头看向寒光凛冽，锋锐非常的双手大剑，顿时勃然大怒道：“这是你重新锻过的大剑？” “欸嗨，对！” 牛猛笑着点头道。 “那你可真是不长记性啊！” 龙三没来由的怒喝一声，扬起洁白如玉的拳头，便向牛猛脸上砸去。 但还不等拳头落下，梅寒便闪身冲出院子，纵身跃至半空，抬手按住牛猛肩头，撩起一脚踢开了龙三的拳头，并顺势凌空向前连环扫腿，招招直取那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 龙三一击落空，眼见梅寒毫不留手的扫腿连环，当即抽身后退，暂避其锋芒，同时抬手扣住腰间软剑，只等梅寒向前再进半个身位，便抽剑将其劈成两半。 梅寒见识过龙三的剑法，早就在提防着其腰间软剑，顺利将其逼退后便立刻收手，翻身落于牛猛身前，同时拔出腰间的烟袋锅，沉声呵斥道：“放肆！我师兄为你铸剑，你却反对他拳脚相加，真当关东山的匠人没脾气，就能任你欺凌了吗？” “你师兄？我欺凌他？” 龙三面色阴郁的抬眸看向梅寒身后的牛猛，语气冰冷的喝道：“师兄血口喷人，师弟色胆包天，你们还真是一丘之貉，化龙号怎么就教出了你们这两个下作的杂碎！” 梅寒闻言顿时又羞又怒，攥着烟袋杆的手指节渐渐发白，沉声道：“恃强凌弱，还满口污言秽语，今天我就替师兄教训你！” “你也配？” 龙三直接抽出软剑，剑锋直指梅寒，眼中满是不屑。 梅寒也不再多说，当即沉肩提气，毫不示弱的盯着龙三。 枝子门与其他江湖门派不同，门内武学是由历代前辈兼顾多种武学融合而成，除了一拳一脚两门绝学，更有诸多兵器套路，大烟袋便是其中一种。 当初败在龙三的双手剑下，是因为大烟袋本就是取巧的奇门兵器，本身套路并不如八方剑精妙，同时也吃了一寸短一寸险的亏。 如今龙三手中只有一柄软剑，对于梅寒而言，正是洗刷当初败绩的绝佳机会！ 但就在两人蓄势待发之际，牛猛忽然闯入二人之间，手捧着双手大剑递到龙三面前，连忙说道：“江湖中人，和气为上，我们今天人多，动手你会吃亏的，还是赶紧拿了剑走吧！” “师兄，你……” 梅寒看着主动将双手剑送到对手身前的牛猛，一时间苦涩非常，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可龙三却依旧不领情，反手抽了牛猛一个大嘴巴，气愤道：“人多了不起吗？想比人多，那我今天就奉陪到底！” “混蛋，当着我的面还敢行凶！” 梅寒见状顿时大怒，举起烟袋便要上前强攻，不给龙三换双手剑的机会。 但龙三对于牛猛手中的双手剑本根不屑一顾，并没有换剑之意。 更让梅寒没想到的是，还不等自己抢占先手，师兄却再次转身将自己拦了下来。 “师弟莫要动怒，客人不满意，我在重新锻造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牛猛背对龙三，连连对梅寒劝阻道。 龙三则是趁机抬手一挥，山坳外顿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有数百土匪赶至小院门前，气势汹汹的盯着门前的师兄弟二人。 院内。 冷云与白珂本不想露面，但听到院外的马蹄声响，便知梅寒一人已经无法应对，无奈对视一眼后，便快步赶出院门。 “龙当家，好久不见啊！” 冷云来到梅寒身旁，看着满是意外的龙三，淡然道：“就算今天非动手不可，也得先把话说明白吧！” 龙三对梅寒没有一点好脸色，但见到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冷云，当即收敛怒意，抬手指着牛猛，正色道：“我带着材料，以重金聘请此人铸剑，可他屡次暗中克扣铸剑材料，还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说我该不该打他？” “该打！” 冷云点头道。 梅寒听着两人的一问一答，当即反驳道：“你血口喷人，我师兄出身化龙号，怎会贪图你那两块破铁？” “破铁？” 龙三满是厌烦的怒视梅寒，冷哼道：“没什么见识就别开口说话，破铁也配拿来铸剑？我的材料是半片货真价实的龙鳞！” 梅寒微微一惊，但仍旧笃定道：“即便是龙鳞，我师兄也不可能暗中克扣，化龙号没有这样的规矩！” 龙三闻言顿时气急，转头看向冷云，沉声道：“这两人如此不要脸，你还要护着他们吗？” “我并没有要护着谁，眼下还是得先分出谁对谁错！” 冷云轻轻摇头，并随手将牛猛推向龙三。 龙三见状，当即收剑归鞘，而后一拳砸在牛猛小腹，再接一拳直封面门。 嘭！ 体格结实的牛猛挨了两拳后并无大碍，只是身形踉跄转身跌倒在地，同时胸前掉落出半片散发着晶莹光辉的鳞片。 “……” 梅寒一脸茫然的陷入沉默。 一旁始终没有开口的白珂，却在此时说道：“哼，从他悄无声息的将龙筋收入怀中，就看出他手脚不干净了！” 趴在地上的牛猛满是尴尬的笑了笑，而后双手捂脸，继续埋头在众人脚下，不敢起身。 第512章 偿还人情 “师兄，你先前还口口声声化龙号的规矩，可你怎么自己却没做到呢？” 小院门前，梅寒从沉默中回过神来，看着趴在地上装死的牛猛，痛心疾首的问道。 牛猛无奈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准确来说，你是化龙号的弟子，而我师父当年离开化龙号后，那我就不能再算是化龙号的人了，所以你得时刻牢记化龙号的规矩，我……我就不用了吧？” “你……” 梅寒倒吸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愤而抬脚，朝着那满是淤青的笑脸狠狠踩下。 嘭！ 牛猛脑袋重重砸在地面上，当场昏死了过去。 在场几人见状，纷纷选择默不作声。 毕竟牛猛虽然不是练武之人，可根骨体魄却远超常人，显然是化龙号有着锻炼体魄的独门秘法，想必这也是当初济世堂送梅寒入化龙号学徒的原因。 但挨了龙三多次殴打却都只是皮肉伤，方才又挨了两拳也没有大碍的牛猛，却被梅寒一脚踩晕，足可见龙三此前动手并未出全力。 也足以印证梅寒方才是真的动了肝火！ 梅寒自知情绪有些失控，连忙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平复后，转头看向龙三，正色道：“只要在化龙号待过一天，无论身处何方都是化龙号的弟子，师兄他只是一时走了弯路，我会帮他矫正过来的，眼下龙鳞就在这里，你若信不过可以直接离开，若是还想借助化龙号的手艺铸剑，我会在他醒来后，亲自盯着他以龙鳞铸剑，绝不会再做辱没化龙号名声之事！” 龙三闻言并未过多犹豫，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再信他一次，龙鳞剑铸好之前，我会一直带人守在院外，如果下一次还不能拿出让我满意的宝剑，你们师兄弟就别想再活着离开了！” “一言为定！” 梅寒并不理会龙三的危险，俯身捡起龙鳞，提起牛猛，转身便向院中走去。 龙三见冷云和白珂正要同梅寒一起进院，忽然开口道：“老刀把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冷云停下脚步，对白珂轻轻点头示意。 白珂转头看着龙三身后的数百土匪，眼中虽有戒备，但还是依照冷云的意思，转身走入院中。 冷云目送白珂离开后，便孤身一人走到龙三面前。 “二当家最近重伤逃回天元山，可是你做的？” 龙三淡然注视冷云，轻声询问道。 冷云点了点头，坦然道：“段天虹杀人养尸，死有余辜，我当时没料到他身上还有保命的手段，否则回到天元山的只能是一具尸体！” 龙三轻轻叹息，而后说道：“段天王最在意手足之情，如今已经下令，必取你性命为二当家报仇，你自己小心一些吧！” 冷云双眼微眯，沉声问道：“这么说来，段天虹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段天罡在背后支持了？” 龙三当即摇头道：“二当家近些年的行径越发乖张残暴，段天王本来不喜他如此做派，但毕竟是亲兄弟，于是便让他带人到山外闯荡，原本想着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算了，没想到却差点被你打成残废，现在二当家做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段天王身为当今关东山第一高手，亲口说要杀你，那你将来就必死无疑，早些安排后事吧！” 冷云眉头一挑，看着好心提醒自己，却又不相信自己能活下来的龙三，淡然道：“既然你认为我必死无疑，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的提醒我呢？” 龙三双手负于身后，轻轻扬起那狐妖一般的俊美脸庞，正色道：“你在深渊之下救过我两次，这份恩情我得还，当初阻止我追杀那个呼延废物，算是还了你一次救命之恩，眼下提醒于你，就算是还了第二次救命之恩，今后你我两不相欠，他日若死在段天王掌下，别指望我替你收尸啊！” 冷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论段天罡想不想杀我，那天元山大金鼎我早晚都是要去的，如此一来，正好省去了不必要的客套，且看他日鹿死谁手吧！” 龙三听着冷云的狂言，摇头道：“其实我本来非常看好你的，若你能达到内外圆满的武人巅峰，我说不定会脱离天元山，将振兴祖业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可惜现在的你还不配与段天王相提并论，也就是说你已经没有机会活到内外圆满了，所以我还是会选择天元山，今日言尽于此，未来你我再见面时，也不必手下留情！” 冷云有些意外的看着龙三，无奈摇头道：“这种话你对自己说就好了，我又不欠你的救命之恩，只要动手，我必不可能对你手下留情！” 龙三不由一怔，脸上罕见的浮现几分尴尬，连连摇头道：“随你怎么说都好，我此行带的人手不多，也不会为了天元山和你拼命，所以你和玉面狐狸可以随时离开，或许你们两个也可以尝试着与梅寒联手，咱们大不了就拼一个两败俱伤！” “放心，只要你不乱来，我们暂时不会对你出手，也不会离开这里，或许你也可以尝试着向天元山报信，让段天罡，段天虹两兄弟亲自来一趟！” 冷云随意摆了摆手，便转身向院内走去。 龙三默默看着冷云的背影，直到其完全走入院中，方才笑着对身后喽啰招了招手。 “十三当家！” 一名喽啰立刻拍马上前，俯身恭候龙三的命令。 “立刻赶回去通知天王，打伤二当家的冷云就在此处，要不要前来报仇，就看天王自己拿主意了，反正我没有胜他的把握！” 龙三淡然说道。 喽啰闻言，连忙抱拳拱手道：“是，我这就返回天云山！” 小院之中，西厢房。 随着一盆冰凉井水迎面泼下，牛猛瞬间从昏迷中弹坐起身，茫然看着身前的梅寒。皱眉道：“自家师兄弟，你下脚有必要这么狠吗？” 梅寒随手将木盆扔掉，沉声质问道：“我不相信你对化龙号没有一丝留念，更不相信你会背弃化龙号的规矩，可你为什么要贪图人家的材料，难道就是因为龙鳞珍贵？你就这么缺钱吗？” 牛猛一脸无奈的看着梅寒，抬手指着乱糟糟的房间，反问道：“我缺不缺钱，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梅寒顿时无语，一脸失望的看着牛猛。 牛猛长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那可是传说中的龙鳞，我在化龙号都没见过如此珍贵的材料，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这儿的炉子，根本就炼化不了那片龙鳞啊！” 第513章 放手去做 冷云走进小院，正好看见不愿踏足西厢房的白珂，轻声问道：“里面怎么样？” “人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在吵架。” 白珂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而后问道：“小白龙找你，有什么事吗？” 冷云淡然道：“还我的救命之恩，提醒我段天罡现在要为亲弟弟报仇，已经下令要亲手杀我了！” 白珂闻言不由得一惊，连忙说道：“那我们被堵在这里，他会不会通知段天罡前来？” 冷云点头道：“他想要借助天元山重镇威远镖局，又不想为了天元山和我们拼命，肯定会将消息转告段天罡，否则他以后在天元山也没法立足，但我觉得段天罡眼下应该不会离开天元山。” “为什么？” 白珂疑惑道。 冷云认真说道：“因为天元山现在已经坐不稳第一大绺子的位置了，眼下正有一个可怕的对手已经崛起，段天罡作为大当家，自然要时刻坐镇天元山，以免有人乘虚而入，赶在五月初五之前先将天元山拉下第一大绺子的宝座，否则五月初五的绿林大会，不就成了一场笑话？” 白珂闻言顿时恍然道：“想不到小乔现在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嘛，那只要段天罡不敢露面，天元山上也没有谁只得忌惮了，即便是判官带着大队人马前来，咱们打不过也能溜走！” 冷云微微一笑，正色道：“我刚才故意提醒龙三，将我们的下落通知给天元山，就是希望判官能亲自前来！” “你想赶在五月初五之前，先解决掉判官？”白珂问道。 冷云摇了摇头，低声道：“段天罡凭借赤沙掌扬名许久，从未听说他用过兵器。段天虹只是一个修习邪术的疯子，那么三十年前参与老阴山一战，并且偷袭废掉师父根骨的人，嫌疑最大的还是封不弃！” 白珂思索着说道：“判官笔和飞钩都是奇门兵器，但奇门兵器的优势就在于一个奇字，练一门可以让人出其不意，练多了反倒容易让人心生戒备，真会有人练习多种奇门兵器吗？” 冷云一时间也不好断言，只得轻声叹道：“但愿会是风不弃带人前来，到时候你我联手，一试便知！” “好！” 白珂认真点头道。 正在这时，屋内的争吵声渐渐停息，转而传出了两人的对话声。 “你放心，我与龙三相识也不是一两年了，他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况且我的手艺放眼整个北境，那也是找不到对手的存在，龙三想要龙鳞剑，便不可能对我下杀手，否则他也不会每次来打我一顿，每次都故意留手，并且始终坚持让我帮他铸剑！” “想不到你们之间还是旧相识，只可惜我之前来你这儿的次数不多，要是能早知晓此人就好了……” “他这个人性子太冷，就算认识久了也是不讲情面的，不过他倒是蛮讲理的，所以我提前留了一手，从没保证过一定能铸造出龙鳞剑，也没有跟他定下时间，大不了就一直拖着！” “这个……恐怕拖不住了。” “什么意思？” “刚才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答应他了，下一次一定会造出龙鳞剑，否则他就带人动手……” “你，你，你现在就杀了我吧！眼下连龙鳞都融不开，你还想让我下次交出龙鳞剑？除非我师伯，你师父能死而复生！” 冷云与白珂听着二人的争吵，不禁好奇的走到门前，默默看着一脸惭愧的梅寒和焦急抓狂的牛猛。 牛猛从土炕上跳将下来，背着手在满地杂物的房间内来回踱步，一脸担忧的说道：“姓龙的性子冷，并且向来说到做到，他说要动手，那不杀了咱们两个绝不会罢休，眼下想要铸造龙鳞剑，凡间之火是不可能了，除非能找到传说中的天火或地火，才有希望将龙鳞融化，完成铸剑！” 梅寒闻言，当即问道：“什么是天火和地火？” 牛猛身形一顿，转头看向梅寒，皱眉道：“你也是化龙号的弟子，连这都不知道？” “我当时只是一个抡锤子的小学徒，哪知道这些东西。” 梅寒无奈道。 “这会儿你又成小学徒了？那你替我答应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就是个小学徒呢？” 牛猛抬手拍了拍脑袋，满是绝望的叹道：“眼下说别的都晚了，取天火的法子相对简单一些，我试试看吧！如果不奏效的话，你就带着另外两位高手一起去寻找地火吧！” 梅寒闻言，则是摇头道：“如果需要地火，我一个人去寻找便好，他们都是随我同行的朋友，没必要牵扯进来！” 牛猛气的直嘬牙花子，连忙说道：“他们帮你也是在帮自己，凡间之火连龙鳞都化不开，更别指望让我锻造龙筋，再说就你一个人去寻找地火，那得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啊？到时候我八成都风干了，就算有地火，谁来铸剑？” 梅寒依旧不愿拖累朋友，低头陷入沉默。 正在此时，门外的冷云忽然开口道：“梅把头不必见外，我们此行正是为了打造龙筋而来，绝不能无功而返，就让牛大师先试着取天火，如果需要寻找地火，我们自然责无旁贷！” …… 镇北将军府，后花园内。 “你在军中的表现，为父很满意，今天将我呼延家的秘密全都告知于你，便意味着你就是下一代镇北大将军，呼延家家主，今后你也该着手扶持自己的班底了！” 呼延雄带着自己最为满意的长子，散步于花园之中，满是期许的叮嘱道。 呼延啸风眉头微皱，轻声叹道：“玉神山，血罗牵牛，想不到咱们家还有这种神奇事物，更没想到那古国宝藏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呼延雄点了点头，轻声感慨道：“这些都是我们家族最重要的秘密，只在历代家主间口口相传，可惜如今祖坟被盗，能传到你手里的，如今也不剩什么了。” 呼延啸风点了点头，正色道：“依我看来，躺在祖坟中的先人，都不过是家族的累赘而已，真想揭开古国宝藏的秘密，还得靠我们这些后来人，尽全力着手于未来！如今山中土匪已经配备了火枪火炮，父亲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了？” 呼延雄皱眉道：“你真想请洋人来开设兵工厂？” “大势所趋，不得不为！” 呼延啸风认真说道。 呼延雄点了点头，点头道：“那你就放手去做吧！” 第514章 父子相承 “父亲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海外请高手匠人，为我北境大军打造兵工厂，届时我们拥有了自己的火器渠道，不仅能够实力倍增，甚至可以改朝换代！” 呼延啸风听闻偏爱刀剑，对火器多有抵触的父亲终于松了口，当即认真保证道。 呼延雄若有所思的看着长子脸颊两侧的伤害，抬手在自己脸上比划着说道：“你这伤口还没长好，这种事就不必亲力亲为了，我看就让刁仁替你去做吧，他这人心思缜密，办事也周到，你若能好好驾驭，将来必是家老的不二人选！” “刁仁吗？” 呼延啸风冷哼一声，摇头道：“此人忠而不贞，多智却无义，是个十足的小人，待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父亲若是信不过我，可以让白长史帮我做事，刁仁就算了吧！” “胡说八道，为父若是信不过你，能将呼延家的绝密尽数托付给你吗？” 呼延雄顿时严肃起来，沉声说道：“为父知道宁冲当时有些冤枉的成分，而你就在军中，肯定听了不少刁仁的坏话，但当时宁冲在军中的声望已经有了不可掌控的趋势，你该不会真以为靠绝户计胜过他一次，就真的比他还要厉害了吧？为父就算再不济，只要活着一天，就还能压制住他，可你将来若是继承大位，真能让宁冲俯首称臣吗？” “父亲正值壮年，就开始为后辈考虑了吗？” 呼延啸风不以为意的反问一声，而后笃定道：“我相信父亲当初逼反宁冲，确实是因为他在军中的威望日益牢固，但绝不会是为了儿孙后代，而是忌惮他功高盖主！” 呼延雄看着一语道破自己心思的长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着点头道：“好，能看破为父的心思，说明你这些年的历练却有成效，但你小子若是能够在老成一些，就该感恩戴德的应和下来，替为父背了这口黑锅，毕竟现在为父还是家主，保住家主的颜面和声誉，就是保住呼延家的威望，所以要想坐稳家主之位，身边就必须要有一个人见人烦，却能替你背负骂名的人！” “原来这才是父亲重用刁仁的原因。” 呼延啸风轻叹一声，随即忽然皱起眉头，低声道：“那么军中大小将领，因为宁冲之事皆对刁仁怨声载道，却无人对父亲抱有微词，恐怕也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吧？” “吾儿聪明，呼延家有福啊！” 呼延雄抬手轻捋胡须，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刁仁就是一面能阻挡所有骂名的盾牌，如今仍旧有可以利用的价值，现在让他为你做事，正是出于对你的保护，万一兵工厂除了什么差错，也好有个替你背负骂名的人啊！” 呼延啸风闻言略作思忖，再次摇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用刁仁了！” “为什么？” 呼延雄好奇道。 呼延啸风当即正色道：“论地位，论声望，我都远不如父亲，眼下刚刚接手家中事务，我该考虑的不是推卸骂名，而是该如何收服人心，留刁仁在身边，便等于是主动推开了呼延家麾下所有忠心有用的人才，弊远大于利，非智者所为，我该做的是等到关键时刻，杀刁仁以博取人心！” 呼延雄闻言不禁连连点头，欣慰叹道：“我呼延家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报！” 正在这时，一名府内下人一声高喊，双手托着一封信件，毕恭毕敬的跑到近前，低头说道：“二公子从山里传回了信件，还命人转递了口信！” “嗯？” 呼延雄父子闻言皆是不免好奇望去。 明明写了书信，却还要再传口信，便说明口信内容定是无法书写于纸张的绝密。 可是口信经由各级官员转递，早已失去了保密的效果，因此又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但恰恰是因为这口信来的如此矛盾，反倒让二人更加期待其中的内容。 “你这位二弟啊，自打在齐康长的保护下进了山，长进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看看他这次又有什么好消息要转告我们！” 呼延雄随口为呼延啸风介绍起呼延啸雨的近况，而后招手是以下人将信件呈到身前，抬手撕开信纸，仔细端详一番，笑着说道：“你看，他在信上说最近正带着齐康长在山中训练百姓，准备对付山中的土匪，并且还察觉到土匪中有被我们招安之人，所以希望我能提供一份名单，免得误伤到自己人，还要亲自指挥这些土匪，为我分忧！” 呼延啸风听闻父亲的语气中溢于言表的宠溺，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怨毒。 虽说自己从小便被派到军中历练，是因为父亲的器重，但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令人执着的，所以呼延啸风对从小享尽父爱的胞弟，满满都是羡慕嫉妒恨！ 呼延雄并未留意长子的情绪变化，兀自打量着信件最后一页，皱眉道：“嗯？落款的名字被酒渍污了，但看起来不像老二的名字，咱们家的人就没有这么短的，可这字迹有分明是老二的，奇怪啊！” 呼延啸风闻言，当即转头对下人问道：“那口信是什么内容？” “大柳树村今日遭到土匪劫掠，得益于二公子练兵有方，村民毫发无伤斩杀百余土匪，当地老里长更是功劳匪浅，独自面对悍匪，面不改色，始终从容，该当嘉奖提拔……” 下人滔滔不绝的将老里长的功勋复述了一遍。 呼延啸风闻言一阵茫然，不等下人说完便抬手捏住其下巴，仔细打量道：“这口信里全是废话，你居然全都记住了，倒是个人才，就是有点浪费我们的时间！” 下人被捏着下巴，既不舒服，更觉得尴尬，当即补充道：“少将军莫怪，小人知错，那最后一句，不是废话！” “说！” 呼延啸风沉声道。 下人有些紧张的看向呼延雄，颤巍巍的说道：“小，小心刁仁！” 呼延雄闻言，顿时茫然道：“小心他什么？” “我也不知道，最后一句只有这四个字啊……” 下人答道。 “老二让我小心刁仁，这不合理啊！” 呼延雄皱眉轻叹，而后对下人吩咐道：“去，把刁仁叫来！” 第515章 好消息 “大将军！少将军！” 脸色苍白，气色虚弱的刁仁来到后花园中，恭敬向呼延雄父子行礼。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 呼延雄微笑着走上前，一手托起刁仁手肘，另一轻拍其肩头，关怀备至的询问道：“伤势还没好转吗？” 刁仁闻言，十分感激的说道：“属下失职，辜负了大将军的信任，若只是三五日便可养好的小伤，难以表达属下自责之心！” 一旁的呼延啸风看着刁仁极尽谄媚表忠的做派，满是厌恶的转头看向院中花草，懒得掩藏自己心中不屑。 刁仁余光察觉到呼延啸风的态度，心下并无丝毫意外，对这种厌恶的目光也早已麻木，因此也没有任何触动。 忠心，是刁仁的生存手段。 但有些忠臣，注定走在一条没有退路的绝路当中。 因为刁仁忠的不是道义，也不是镇北将军府，而是大将军一人。 揣摩大将军的心思，附和大将军的想法，必要时做大将军的刀子，以得罪所有人为代价，换取大将军的绝对信任和超然地位。 但刁仁心中也清楚，自己的荣耀仅限于大将军活着的时候，一旦呼延家易主，那么自己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并且直接坠入十八层地狱。 所以刁仁并不在乎呼延啸风如何看待自己，只要大将军还在，自己就还是将军府内高高在上的大管家，而呼延啸风也不过就是个少将军而已。 至于他将来能否继承大位，一切都还没有定数呢！ 呼延雄看着毕恭毕敬的刁仁，十分满意的笑道：“很好，你很忠心，我很高兴！” “多谢大将军赞赏！” 刁仁连忙说道。 呼延雄的笑脸忽然一变，正色道：“对了，当初让你自己行刑，本意是想让你自己走个过场，毕竟也没犯什么大错，可你怎么就拆了自己两根肋骨呢？你在心虚什么？” 刁仁闻言一惊，连忙双膝跪地，头抵在呼延雄脚下，慌忙说道：“大将军说要责罚，属下绝对不敢怠慢，对自己亦是如此，此乃属下一片忠心，绝非是心虚！” “好，好忠心！” 呼延雄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对一旁的下人说道：“把老二传回来的口信，大声说出来！” “小心刁仁！” 下人当即高声道。 呼延雄低头看着脚下的刁仁，轻声道：“老二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草包了，他突然传回这道口信，绝不是无的放矢，你自己说说吧！” 刁仁浑身一颤，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当初唆使呼延啸雨进山送死，结果非但没能让他死在冷云手中，反倒还在齐康长的保护下如鱼得水，屡立功劳。 可按理说关东山并不算大，只要呼延啸雨一心想找冷云，便一定能找到。 而呼延啸雨只要敢对冷云出手，下场自是必死无疑。 但不知为何，自己预谋中的结果迟迟没有发生，反倒再次让自己的陷入难以辩解的窘境。 “难道是呼延啸雨已经反应过来，又迫于手中缺少证据，只得以口信的方式提醒大将军？” 刁仁心中暗自揣测，同时也知道自己眼下什么都不能承认。 大将军依然心生怀疑，此刻无论是承认自己暗害少主，还是承认当年对冷文杉泄露呼延家祖坟的位置，等待自己的都唯有一死！ 刁仁打定主意，深吸一口气后，起身看向传口信的下人，沉声道：“是什么人传的口信，竟敢假借少将军的名义，挑拨我与大将军的关系？” 府内下人没有不惧怕刁仁的，闻言当即颤抖道：“是，是白长史……” “白安楠？他为何要污蔑我！” 刁仁当即倒打一耙，明知白安楠只是传话之人，仍是一脸问心无愧的说道：“把他叫来，我要与他当面对峙！” 下人闻言，连忙看向一旁的呼延雄，小心翼翼的说道：“这口信是各级官员逐一上报的，白长史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要查个清楚明白，于是便带人亲自赶往大柳树村求证，并让小人先将口信内容转告大将军……” “什么！？” 刁仁闻言一惊，但又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故作镇定的说道：“那就看白安楠能带回什么样的消息了！” 呼延雄则是点头道：“白安楠不愧是家老，办事就是滴水不漏，只可惜他有些克服不了的小毛病，无法担当大任，但只要他能亲自出马，就一定不会出现差池，那我们就等等看吧！” 刁仁自是无法违背呼延雄的意愿，只得默默起身，等待白安楠的同时，暗自思忖着应对之策。 日渐西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未瞧见来人，便率先传来喊声。 “大将军，大喜事啊！” 白安楠快步走进花园，瞧见刁仁也在，当即闭上了嘴，默默看向呼延雄。 “说说看，有什么大喜事？” 呼延雄抬手示意白安楠但说无妨。 白安楠点了点头，激动道：“我赶去大柳树村时，二公子正在山中剿匪，人不在村里，但我从当地里长口中得知，少将军传信之时，身边跟着的不是齐康长，而是一位年轻俊俏的黑衣刀客，那小心刁仁的口信，就是出自那黑衣刀客之口！” “黑衣刀客……冷云？” 呼延雄顿时瞪大眼睛，激动说道：“老二这小子行啊！我们千方百计的示好，都没能打动那个孩子，老二竟然能和他混到一起，看来这山里还真是历练人啊！” 白安楠连连点头，并且补充道：“不仅如此，我还听说那黑衣刀客主动为二公子牵马，一路充当贴身护卫，关系尤为亲近，看来那孩子不是没有动心，而是不敢轻易来府中认祖归宗，反倒是人在山中的二公子率先博得了他的信任！” 刁仁闻言，心中自是无比惊惧，但仍旧装作一脸恍然的说道：“如此就说得通了，我当初逼问冷文杉十年，能用的刑都用上了，他对我必然恨之入骨，冷云既是被他一手养大，对我必然没有好印象，趁机给大将军传口信，便是为了缓和父子关系！” 呼延雄听闻刁仁的说辞合情合理，当即点头道：“老二行啊，山里的事全权交给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立刻将我们招揽的土匪列个名单，派人给老二送去，让他痛痛快快的大展拳脚！” “是！” 白安楠自是发自真心的为呼延雄高兴，当即领命告辞。 但相比于喜笑颜开的呼延雄，院中还有两人的心情，已经阴郁到了极致。 “想不到冷文杉还真教出了一个软骨头，事已至此，冷云和呼延啸雨全都得死，以除后患！” 刁仁心中暗自叹道。 始终沉默无言的呼延啸风，此时则在心中更加狠毒的叹道：“呼延啸雨，如果你只是一个草包，还有资格做我的弟弟，想表现邀功……那你得死期就到了！” 第516章 寻火 入夜，关东山南部，无名山坳。 小院门前被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并用木炭碎屑堆出了一个神秘复杂的巨大圆形图案。 牛猛赤裸上身，头上扎着白色布条，右手攥着一柄匕首，左手拎着一只野兔，深吸一口气后，对一旁手持火把的梅寒点了点头。 梅寒立刻俯身将地上的木炭点燃，而后默默退到院门口。 牛猛挥刀斩下兔头，将鲜血挥洒进火焰之中，随后开始在火焰之间跳起了奇怪的舞蹈，同时口中振振有词，一刻不停的低声念叨着。 院外二十余丈处，龙三站在喽啰们搭建的临时营地中，静静看着牛猛的奇怪举动，不禁陷入沉思。 “十三爷，山上传来消息了！” 一名喽啰走上前，低声对龙三说道：“最近龙头山屡屡在山中抢占地盘，转轮王的名号也越来越响，大当家担心他们会趁机对天元山发难，而且每天还要帮助二当家运气疗伤，暂时无法下山，不过大当家已经派人通知正在蛟龙山采购火枪的三当家，让三当家拿到火枪后，立刻前来剿杀冷云！” “蛟龙山距此有些距离，看来他们还能多蹦跶几天啊！” 龙三望着对面的小院，意味深长的点头道。 小院门前。 冷云与白珂倚着门框，看着牛猛持续不停的舞蹈，纷纷意兴阑珊的打起了哈欠。 反倒是梅寒再看了片刻后，一脸恍然的叹道：“原来这就是取天火啊！” 白珂见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打发时间的话题，连忙问道：“梅把头不是并不知道何为天火，何为地火吗？那姓牛的也一直不肯明说，你怎么这会儿又突然知道了？” 梅寒点了点头，正色道：“我当年只是刚入门的学徒，没资格了解这些事情不假，但师父最爱给我讲故事，其中便包括这段求火之舞！” “求火之舞？” 白珂顿时来了兴趣。 梅寒认真说道：“相传化龙号曾有一位前辈，偶然得到一块神金，百般尝试之下皆不能将其融化，后来便向师兄这般，以焰火为号，生灵鲜血为祭，再辅以专门用来乞求赐福，与上天沟通的神秘舞蹈。最终成功感动上苍，从天外降下一块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陨石，前辈将神金投入火焰之中，果然顺利融化，最终锻造成兵器，并且传下了这个故事。” 白珂恍然道：“所以姓牛的正在重复那位先辈所做之事，也就是说陨石上的火焰，便是他口中的天火！” “正是如此！” 梅寒点头道。 白珂想了想，不禁对冷云问道：“你觉得这事能成功吗？” “够呛！” 冷云摇了摇头，坦然道：“不是所有的陨石都能附带着燃烧不息的火焰，也不是所有的陨石都能经受住大气的摩擦，更不会有陨石因为一段舞蹈便会精准的落下来，除非牛大师是位法术通天的高人，否则这种需要大量巧合堆砌的事情，很难会发生。” 梅寒闻言，却是摇头说道：“我相信前人的智慧，有些看起来并不高明的办法，往往都能够有效的解决问题，只是我们并不知道其中奥妙罢了。” 冷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也许梅把头是对的，毕竟这世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以称奇！” 白珂听着二人的闲聊，倍感无聊的四下张望，忽然问道：“黄元义呢？感觉又是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冷云私下打量一番后，淡然说道：“可能是在周围山上玩呢，这家伙自从现了原形，日常行径就越发像是野兽了，但他心智尚在，玩累了或是遇到危险了，自然会主动跑回来的。” “快看，流星！” 正在这时，对面的土匪营地中忽然热闹起来，一声声惊呼此起彼伏。 冷云三人闻言，连忙抬头向天上看去，果然看到天上飞星当空，拖着长长的尾光，在夜色下构成了一道雨幕。 “这，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白珂惊讶问道。 冷云摇了摇头，无奈道：“难说！” 梅寒则是自信说道：“我就说前人的办法，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现在只要等天火落地，化龙号的名声就可以保住了！” 但随着夜空流星陆续划过，三人渐渐陷入沉默。 因为只见流星摇曳拖尾，格外璀璨耀眼，却不见有一块陨石落到地面。 仅仅只是划过长空，便让所有流星损耗殆尽，消失于无形。 身处于焰火当中的牛猛见状，立刻举起右手的匕首，在自己的左手小臂上割开小口子，并甩手将血液洒进焰火之中。 火势本来就大，洒入血液后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天上的流星都不见多一颗，更没有如期而至，精准落于众人面前的天火了。 牛猛见状，当即跪倒在地，无比虔诚的高举双臂，默默对天祷告。 但可惜直到最后一刻流星在夜空熄灭，老天也没有对牛猛做出回应。 “看来，天火是取不到了，唉～” 牛猛满是失落的轻叹一声，仍旧跪在火圈之中，转头看向梅寒等人，认真道：“接下来就靠你们了。地火是眼下唯一的希望了！” “那什么又是地火呢？” 梅寒率先问道。 牛猛起身走到三人之前，正色道：“地脉之下，有烈焰如泉，奔流不息，沸腾不止，其中有一团看似无形，脚下无根的火焰，便是能熔炼一切的地火！” “岩浆？” 冷云与白珂异口同声的说道。 牛猛点了点头，而后又补充道：“比不多，但你们要找的是岩浆中一团无形无质，唯有温度的神奇火焰，据说地火之下还有一颗永不熄灭的火种，只要你们拿到火种再投入熔炉，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冷云与梅寒对视一眼，而后满是诧异的看向牛猛。 “火种？还是永不熄灭的？” “还得给你拿回来，用什么拿，怎么拿？” 在二人没好气的询问下，牛猛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过于难为人了，于是便挠着头说道：“听我师父说，冰魄炉可以收纳地火火种，但我手里没有这种宝物，不过化龙号以前倒是有一只……” 第517章 人质 “冰魄炉？” 梅寒听到牛猛的话，不禁陷入追思，轻声道：“当年化龙号被屠灭，一切都被大火燃尽，我赶回去时只剩下了一片废墟，所有值钱的物件要么被烧光，要么被搬空，就连师父师兄的尸体都焦黑到根本无法辨认，我也只能将所有人合葬在一起，这些年一直追杀玄铁王座的下落，倒是都忘了化龙号当初还有一只冰魄炉。” 一旁的白珂闻言，连忙看向冷云，轻声道：“洗劫化龙号的土匪不就是太岁山吗？难道冰魄炉最后落在了太岁山的手中？”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太岁山上的东西，都是由龙头山统一清点的，乔素家里本来就是经营典当行的，如果真有特殊的宝物，绝对不会对我们只字不提的。” 白珂想了想，又说道：“也有可能是太岁山当初得到冰魄炉后，便直接换成银子了，毕竟在土匪的眼中，金银永远都比宝物更加重要！” “话是这个理，但想想也不可能，毕竟当年山里最大的销赃渠道，就是乔家的典当行，倘若太岁山的土匪真的卖了一只冰魄炉，最终必然会落到乔家手中，而乔家有镇北将军府的姻亲关系，收到赃物也向来不掖着藏着，若是得到冰魄炉这种宝物，必然会奉为镇店之宝的！” 冷云认真分析着，而后又看向梅寒，断然道：“倘若当初乔家的典当行中出现了冰魄炉，我想梅把头也一定查到些端倪的，又何至于苦苦追寻多年也没有一点收获。” 梅寒当即点头应道：“冷兄弟说的不错，梅某既然要寻找仇人，又岂会忽略关东山最大的销赃渠道，当初我便委托家中长辈出面，以百年良药和济世堂的人情，换取了查阅乔家十年来的典当记录的机会，并且提前言明只要仇家下落，即便找到了相关宝物也不会强行索要，而且还有重谢，所以乔家根本没有藏私的理由。” 冷云闻言便已经猜到了结局，抢先问道：“所有乔家的账目上，连一件和化龙号有关的东西都没有？” 梅寒点了点头，认真道：“时隔多年，我虽然不知道冰魄炉的用途，也记不清太多东西，可只要看见名字，总归还是会有些熟悉的感觉，可惜乔家的记录上，一件让我能联想到化龙号的东西都没有！” 白珂闻言，不禁默默叹道：“都说小乔的父亲是个很讲规矩的商人，出卖土匪的销赃记录，不就等于自毁口碑，自断财路吗？也许他当时只是不想薄了济世堂的面子，只给你看了一份假账目也说不定呢？” 冷云与梅寒相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怎么，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白珂好奇问道。 冷云淡然道：“乔家的口碑确实不错，但那也仅限于正规商场之中，之所以能掌握关东山最大的销赃渠道，那是因为背后有镇北将军府撑腰，有足够财力和背景的典当行只此一家，土匪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乔家又哪里需要和土匪讲规矩？” 梅寒也随之附和道：“确实如此，我家中长辈也曾说过，乔家典的当行从来没有替土匪保密的规矩，甚至会定期将土匪销赃的记录上交给当地官府，反正有镇北将军府在，没有哪个地方官敢收缴乔家的赃物，只是方便官府结案，给山里的各路土匪顶罪和更改悬赏罢了！” 白珂闻言，不禁感慨道：“嚯，乔家以前的买卖这么豪横，比起土匪也不遑多让啊，难怪小乔做土匪如此得心应手，感情家里虽然是正经买卖，但也和土匪牵扯颇深，她这算是家学渊源啊！” 冷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对梅寒问道：“既然冰魄炉没有流出山外，也没有落在太岁山手中，有没有可能随着化龙号一起被毁了？” 不等梅寒开口，一旁的牛猛抢先说道：“这更不可能了，当年化龙号毁于一场大火，那冰魄炉连地火火种都能盛放，又怎么可能会被烧毁？” “既然冰魄炉无法毁于大火，又一直没能流传在外，那有没有可能……” 冷云若有所思的看向梅寒。 梅寒自然明白冷云的意思，当即回想着说道：“我当初只是师父身边的小学徒，每天除了回房休息，就是跟着师父抡锤子，偶尔还会帮师父打扫房间，除此之外也没去过别的地方，若是化龙号还有大火烧不到的地方，我根本无从得知，难道化龙号当初还留有密室？” “目前来看，这是最大的可能！” 冷云点头道。 梅寒同样如此认为，略作思索后，正色道：“化龙号就在山里山外的交界处，距离此处不远，快马加鞭，半日就到！” 冷云还不忘提醒道：“龙三肯定不会让我们全都离开，如果不想大动干戈的话，必须要有人带着龙鳞留下来，否则龙三肯定不会同意的。” 梅寒闻言，毫不犹豫的对牛猛说道：“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就留下来做人质吧！” 牛猛瞪大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梅寒，低声道：“貌似事情是你给我惹出来的，我可没答应龙三一定能铸出龙鳞剑！” “我答应龙三，那也是为了给你解围，不然你当场就被踩死了，哪里还有机会醒过来？” 梅寒反问一声，而后指着冷云和白珂说道：“这二位都是关东山中排得上名号的高手，路上还能相互做个照应，你一点武功都不会，跟着我们也只能添乱，还不如踏踏实实留下来做人质！” 牛猛自然知道自己除了打铁也帮不上别的忙，闻言也只能默默点头。 冷云见状，当即与梅寒对视一眼，而后便拉着白珂快步走出了院子。 虽然三人走远，牛猛忽然抬起头来，朝着院外高喊道：“不对啊，差点把我踩死的，也是你啊！” …… 山坳外三里处。 两匹快马沿着山路奔驰，马背上的二人虽然刚认识不久，但也熟络了许多。 “咱们一路上打听消息，这个方向应该没错了！” “嗯，不过从昨天开始，身后总感觉有双眼在暗处盯着我们！” “我也有这种感觉，不妨先放慢速度，看看能不能将那家伙引出来！” “好！” 随着两人放缓速度，路旁的大树后悄悄探出一只浑身金毛的大黄皮子，默默打量着马上的黑甲将军和竖瞳男子，而后俯身钻入丛林，无声尾随。 第518章 宠物 山林，永远都是飞鸟走兽的主场。 黄元义自从被打回原形，许多身为野兽的本能便开始逐渐复苏，在山中也越发自在得意。 相反，自己这副样子跟在大哥身边，总是会被旁人误认成宠物。 做小弟已经很没面子了，若是再做宠物，哪怕是连尊严都没有了。 虽然法力，道行，神通，甚至是运气都不如年纪比自己还小的柳长风，但元义小爷的辈大啊！ 作为大辈，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尊严，要不然以后还怎么面对柳长风那样的小辈。 而且在山里闲逛，也不是单纯为了玩，收获也是相当不菲的。 比如黄元义就发现这人迹罕至的大山之中，总有一些人在远远的跟着大哥，并且尾随的距离都维持在三四里左右，甚至有时还会在十里开外。 这种距离，就算是再厉害的武人，也不可能察觉到。 可是那些尾随之人，却从未跟丢过。 黄元义好奇那些人的手段，可是法力被封印，眼下根本没有推算的能力，便只能在暗中观察那些人的行径。 结果发现那些人除了给沿途追来的两人指路外，并没有其他的举动，仿佛只是在充当一个见证者的角色，始终远远观察着大哥一行人，既不主动现身，也看不出有何目的，当真是奇怪至极。 但奇怪归奇怪，黄元义自从认出那个总想纠缠大哥的竖瞳之人后，便分身乏术的再难留意那些尾随之人，只得暗中跟着这两个看上去更加危险的家伙，寻找机会阻止他们去给大哥添麻烦。 随着山路上的二人放缓速度，聊天的声音却越来越大，黄元义不禁借助野草的隐蔽，好奇的凑到近前，试图偷听两人的目的和计划。 “堂堂玉面将军，麾下不是有八寨之首的连环寨吗？怎么追杀冷云这么大的事情，只有你孤身前来啊？” “前不久寨子里出了点问题，负责寻找冷云行踪的弟兄，故意隐瞒情报，导致闹出了人命。” “所以，你是担心身边有叛徒继续捣乱？” “不，我的弟兄都是本该在沙场建功的汉子，为了我一人的仇怨，他们宁愿背负叛军的骂名，也一路追随我进山落草，这些年若有人后悔，或是贪图富贵，渴望权位，只要带着连环寨的情报出山，便可用我宁冲的项上人头换余生一场富贵，时至今日，我宁冲还活着，就说明我的身边没有叛徒，皆是手足！” “这……你不觉得矛盾吗？” “不想背叛我，和有事瞒着我，并不矛盾！” “听起来，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我不想怀疑任何一个过命的兄弟，但我有预感，只要还带着众人出山，必定还会有人丧命，为了保全这些抛家舍业追随于我的弟兄，孤身前来便是最好的选择，况且杀一个二十出头的老刀把子，也犯不上兴师动众！” “如果是在交手之前，听到你这番话，我一定会嘲笑你是个疯子！” 韦尊骑在马上，看着一路同行，逐渐健谈起来的宁冲，不禁感慨道。 宁冲转头看向韦尊，笑着问道：“你知道十三太保的由来吗？” 韦尊摇了摇头。 “三十年前，老刀把子玉面狐狸双双销声匿迹，有人排出了四个有望追上此二人的高手，天元山上的段天罡，封不弃，从不参与江湖纷争的神婆，还有正在山中剿匪的我，并称为四大天王！” 宁冲回想往事，轻声叹道：“只可惜整整二十年后，我们四个当中，也没有谁认为自己能够稳稳超越当年的老刀把子，而那个人又再次出现，提议将四大天王扩充为十三太保，让我们四人成为关东山新一代被追赶的目标！” 韦尊闻言，不禁抬手揉了揉脸，苦笑道：“看来我们也没追上啊！” 宁冲微微颔首，而后正色道：“所以在前四人的眼中，只有三十年前的黑刀客玉面狐，其余人皆是蝼蚁！” 韦尊听着宁冲如此狂妄又直白的评价，无奈道：“那我现在是该脸红呢，还是该恼羞成怒呢？” “都可以！” 宁冲轻叹一声，随即又正色道：“反正在我面前，你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我……” 韦尊顿时语塞，只得一脸无奈的偏头看向一旁。 宁冲虽然说话直白，且极度骄傲，但此时却颇有聊天的兴致，眼见韦尊不说话，便主动问道：“说起来你如今可是关东山第二大绺子的大当家，蛟龙山兵强马壮人尽皆知，怎么也是孤身一人呢？” 韦尊听闻这个话题还算正常，于是便答道：“以前为了生存，为了保护胞妹，辛苦拉扯起一支绺子也不觉累，可是安定下来后，再去为了两千人的吃喝拉撒奔波，对我而言堪比酷刑，在我心中练武才是人生唯一快事，所以山上的事情早就托付给胞妹，我已经许多年都是孤身一人了！” 宁冲闻言，却不禁陷入沉默。 “怎么了？” 韦尊察觉到宁冲神色有异，当即追问道。 宁冲皱眉注视着韦尊，正色道：“令妹不是被人渣片刻感情，整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吗？她现在能管理好一座山寨？” “诶，这个，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要让她将心思放在正事上，以免闲下来胡思乱想！” 韦尊连忙解释道。 宁冲冷笑一声，摇头道：“你这个做兄长的，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路边的草丛中，黄元义逐渐靠近脚步越来越慢的二人，听到的内容却全是家长里短，并没有任何有用的情报，只得带着失望摇头退开。 但就在黄元义退出第一步时，马背上闲聊的二人一同没了声音。 黄元义满是好奇的回头张望，却见马背上早已空空如也。 “说了这么多话，终于把你引出来了！” 随着一声冷喝从林中传来，一抹银光忽然拨开草丛。 黄元义惊慌无比的回身望去，却见那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跃入树林，堵住了自己的退路。 “怎么是只黄皮子？” 宁冲见草丛里躲着的并不是人，当即便要收起银枪。 但韦尊却大喜道：“就是它！我上次追冷云的时候，就是被它给缠住了，神婆就在龙头山，出现一两个仙家一点也不奇怪，这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冷云豢养的宠物，跟着它一定能找到冷云！” 黄元义闻言，当即转身跳上山路，眼中满是鄙夷的瞪了韦尊一眼，而后朝着远离山坳的方向跑去。 第519章 再见化龙号 山坳之中，冷云一行人在龙三的陪同下，走出了土匪的包围圈。 “原来龙鳞还需要特殊火种炼化，这个理由我不能不答应，看来你的运气不错啊！” 龙三看着冷云，意味深长的提醒道：“我只是做了一个当家应尽的职责，判官正在带人赶来的路上，你若晚走一天，又或是提出一个不太重要的理由，也许你就没机会走了！” 冷云眉头微挑，正色道：“果然是封不弃要来，那牛猛……” “放心，在龙鳞剑铸成之前，他一定是安全的！” 龙三点头保证，而后好奇问道：“我更想知道的是，明知封不弃正在赶来，你到时候还会回来吗？” 冷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转告封不弃，让他老老实实在这等着，我会来找他的！” “好！” 龙三眼中多了几分赞许，认真点头道。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翻身上马，一路向南奔去。 路上，与冷云同乘一马的白珂，忽然开口道：“你以后和小白龙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少一些惺惺相惜的模样，他虽然是个男人，但毕竟他那个模样，女人见了都自愧不如，我真担心你以后走上歪路啊！” “你这种担心，完全多余啊。” 冷云摇头轻叹，并未放在心上。 一旁的梅寒却倍感尴尬，连忙扭头看向一旁，生怕这个话题会扯到自己身上。 白珂仰头枕着冷云肩膀，看着冷云的侧脸，一脸认真的提醒道：“毕竟你当初可亲口承认过，他生得比我和小乔更好看，天底下有谁不喜欢美人，我就听说山外的一些富家子弟，文人墨客，都有这种癖好呢！” “你放心，我既不是富家子弟，也不是文人骚客，不存在那种怪癖！” 冷云淡然一笑，抬手揽住白珂的纤细腰肢，正色道：“而且我当时就说过，他就算美成一朵花，又与我何干？” 一旁的梅寒抬手扶额，若是前面能出现一条地缝，恨不得马上钻进去。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每句话都直戳自己的肺管子，什么富家子弟，什么文人墨客，就差直接指名道姓了！ 白珂与冷云并非是在纠结小白龙的问题，而是十分默契的沉浸在一问一答的模式之中。 当两个人的默契达到了极致，简单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从中找到十足的乐趣。 正如同眼下一个人在胡搅蛮缠的问，另一个人在一本正经的答。 内容不重要，关键是两个人都乐在其中。 白珂眼见冷云应答自如，顿时被激起了好胜之心，再次开口道：“你现在说的一本正经，可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呢？越是看起来正经的人，办起荒唐事来，越是……” “二位！” 实在找不到地缝的梅寒，终于是听不下去了，连忙转头打断二人，正色道：“眼下我师兄还在做人质，实在不是打趣说笑的时候，咱们还是专心赶路吧！” 冷云与白珂转头看向梅寒，恍然间意识到方才的问答，怕是已经伤及无辜了，眼中不约而同的流露出歉意。 可惜梅寒眼下最看不得的，便是这种眼神。 别管之前是有心还是无意，此刻满眼歉意，那不就意味着他们此刻心里想着的正是自己的糗事吗？ “咳咳，化龙号距此并不算远，我先行一步，到前面抽袋烟，你们在后面慢慢跟着就好……” 梅寒实在扛不住两人的注视，当即留下一句话，而后双腿一夹马腹，直接甩开二人。 眼见梅寒如此尴尬，白珂自然也没了闲聊的心思，靠在冷云胸前，轻声问道：“确实是赶路要紧，我们现在要不要追上去？” “我想现在对于梅把头来说，赶路并不是最重要的，躲开我们才是重中之重！”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而后说道：“我正好借此机会通知黄元义赶来汇合，免得他在山里走丢了！” “好！” 白珂点头应声，并顺手接过马缰，驾驭踏雪驹继续前行，让冷云专心召唤黄元义。 半晌过后。 冷云并未等到赶来的黄元义，但白珂却已经追上了手托烟袋，却忘了抽的梅寒。 “梅把头，怎么不走了？” 白珂策马上前，好奇问道。 梅寒抿了抿双唇，转头看着一旁直通山外的官路，又回头看向身前，震惊中带着几分茫然，喃喃道：“不用走了，已经到了……” 白珂看向前方，眼中同样充满了迷茫。 正在尝试沟通黄元义的冷云，闻言睁开了眼睛，顿时疑惑道：“化龙号……真的被毁了吗？” “应该是……但我，现在也不确定了……” 梅寒摇头道。 三人身前，正在矗立着一座高墙大院，面朝官路，背靠关东山，看起来已经建成数年之久，并且毫无荒废之象，就连周围的林间草地，也有修剪过的痕迹，显然正有人在此居住。 白珂满是好奇的叹道：“难不成是有人看中了这个位置，于是就在原来的废墟上又建起了一座宅子？” “不，当年的化龙号，与现在一模一样，住在这里面的人，绝不简单！” 梅寒轻声叹道，当即翻身下马，跑到正门前，抬手敲响了大门。 冷云和白珂见状，只好跟着一同上前。 吱呀~ 不多时，院门打开，一位须发皆白的素衣老者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中。 “这位，老人家！请问您为何会居住在此，又为何会将宅子修建成如此模样？” 梅寒抬手作揖，迫不及待的问道。 老者打量着门外三人，抬手轻捋花白长髯，笑着说道：“此地乃是老夫一位朋友的故居，多年前被一把大火烧成了废墟，如今建起原貌也是为了追思好友，三位若是故友之后，不妨进来说话！” 梅寒闻言，再次作揖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师父还有如此重情重义的旧友，还请问前辈名讳！” “老夫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大半辈子也攒下了不少仇家，不敢在人前提起名讳了，如今只敢以化名示人，你们既然是故友之后，大可以直呼老夫的化名！” 老者笑着对三人抱拳拱手，淡然道：“在下，大鸿！” 第520章 好友 “原来三位小友是来寻找冰魄炉的，我就说这等宝物为何会留在废墟之中，原来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老夫迁居至此，就是为了替你们守着化龙号的遗产！” 大厅内，老者听闻三人来意后，不禁手拂长髯，点头笑道。 梅寒闻言，顿时惊讶道：“大鸿前辈的意思是，冰魄炉一直都在化龙号，现在就在你手中！？” “没错！” 老者轻轻颔首，坦然道：“化龙号当年囊括北境所有优秀铁匠，无论是江湖，官府，亦或是军队所需的兵器，皆出自化龙号，积攒下来的财富定然不菲，有几件举世罕见的宝物自然也是情理之中，我既然为老友守着化龙号，自然也该为他守着化龙号的宝物！” 梅寒连忙站起身，感动不已的作揖道：“前辈大义，晚辈敬佩至极，如今化龙号的传人有难，急需这只冰魄炉挽救师门名声，还望前辈借冰魄炉一用！” 老者连连摆手道：“这是哪里话，老夫只是替好友守着家业，并未想过将化龙号的遗产据为己有，你们是化龙号的传人，这些遗物本来就该是你们的，拿走便是！” 梅寒摇了摇头，诚恳说道：“前辈与恩师情义，令晚辈敬佩不已，也许这些宝物留在前辈手中，更能慰藉师父在九泉之下的亡魂，晚辈只求冰魄炉，回去为师兄解围。” 老者上下打量梅寒，点头赞道：“好小子，重义轻财，一身坦荡，能有你这样的弟子，是化龙号的福分呐！” 梅寒面露苦涩，十分谦逊的说道：“晚辈蹉跎半生，最终还是靠贵人相助，才能为师门报仇，是在配不上前辈称赞，真要说化龙号的福分，还得是老恩师在福荫后人，若非结交下许多如前辈这般的知己好友，我现在恐怕连仇家都还没找到呢！” “许多好友？” 老者闻言忽然来了兴趣，新奇问道：“听你这么说，是见过其他好友了？我与铸刀翁的朋友大多相熟，你且说说遇见的是哪位，没准也是老夫许久未见的朋友呢！” 梅寒脱口道：“他是……” “咳咳！” 坐在客席上，始终一言不发的冷云，忽然轻咳两声，打断了梅寒的话。 梅寒闻声一怔，当即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名字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转头看向冷云。 大鸿前辈能建成与当年一模一样的化龙号，能坦然承认化龙号的遗产就在手中，梅寒相信如此无欲无求之人，定然是老师当年的好友，绝对是值得信任的前辈。 但冷云若是心中仍有戒备，梅寒便也不好开口。 毕竟冷文杉前辈的名字，牵扯到太多仇恨，诸多隐秘，贸然宣之于口，难免会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梅寒自然能够理解冷云的谨慎。 居于上首的老者见状，若有所思的看向并肩而坐的冷云与白珂，笑着问道：“看样子，这二位少年英雄不是化龙号的传人？” “晚辈黑土，见过老前辈！” 冷云淡然自若的抱拳拱手道。 一旁的白珂闻言，当即心领神会的说道：“晚辈白云，见过前辈！” “咳咳……” 梅寒闻言不免一阵咳嗽，一脸茫然的看着二人。 不想泄露冷前辈的下落也就罢了，连自己的名字都要隐藏，是不是有些谨慎的过头了？ 若是换做别人，梅寒一定当场问个清楚明白。 但冷云与白珂继承了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几分本事，梅寒心中还是有数的。 如果他们二人同时与自己意见相左，那错的一定是自己！ 即便梅寒并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心中也坚信黑刀客，玉面狐，肯定不会同时出错！ 那白髯老者听着二人的自我介绍，目光不禁落在冷云腰间的黑刀之上，意味深长的叹道：“白云，黑土，好名字，好名字啊……” “前辈过奖了！” 冷云留意到老者目光，抬手轻敲着腰间刀柄，淡然笑道：“时间不早了，前辈还是尽快拿出冰魄炉，我们还赶着回去救人呢！” 梅寒闻言，连忙附和道：“对对，救人要紧，差点忘了……” 白髯老者看着冷云轻敲刀柄的动作，似是陷入了抉择，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问道：“你们赶着去救人，那对方可是到了生死关头，一刻也耽搁不得的地步了？” “这个……倒是没有……” 梅寒略作犹豫，还是如实说道。 老者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在庄子上多住一日吧！” 梅寒当即不解道：“这是为何？” “为何？” 老者收敛笑容，当即严肃反问道：“竟然已经回到化龙号，你可曾祭拜死去的同门？可曾在师父灵前上柱香？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可尽到了为人弟子的孝道？” “这……确是我的错！” 梅寒闻言只得羞愧点头。 老道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我今晚命人准备一下，明天给化龙号枉死的众人摆个灵堂，你该不该先给大家上炷香，再带着冰魄炉去救人？” “这个，理应如此！” 梅寒连连点头，而后又不禁看向冷云。 冷云则是欣然点头道：“祭奠师门亡魂是大事，我们于情于理都该留下，梅把头也不要推辞了！” 梅寒点了点头，转身对老者说道：“好，那我们就在庄上叨扰一晚！” “后院又空房间，你们随我来吧！” 老者满意一笑，随即带着三人向后院走去。 绕过正厅，几人来到一座极为宽敞的院子中，放眼望去，正如一座宽大的广场。 两边墙下则是用木栅栏隔出数个菜园，种着几样北境中少见的瓜果，还有两间院子则空出来养着大鹅和肥羊。 梅寒看着眼前景色，忽然停下脚步，有些难以接受的叹道：“这里曾是化龙号的铸刀场，两侧皆是熔炉锻台，前辈既然重建化龙号，为何将此地改成了菜园？” 老者看向梅寒，哭笑不得的叹道：“我追思老友不假，可我又不会锻刀，造出那么多熔炉有何用？还不如物尽其用，种一些你师父最爱吃的瓜果蔬菜，还有他最贪嘴的大鹅和肥羊！” 梅寒闻言，不禁再度看向周围的菜圃，惊诧道：“前辈居然连这些都知道，真是让我这个晚辈，汗颜啊！” “多年好友，又岂能不知晓他的喜好，我这也是为了以种菜寄托追思啊！” 老者轻叹一声，抬手指向对面的院门，淡然道：“走过这道门就是后院了，都跟我来吧！” 跟在后面的冷云与白珂默默对视一眼，各自竟都多了几分提防，一路无声跟在二人身后。 第521章 应该是我 化龙号后院，在冷云与白珂的主动要求下，两人被分到了一间房中。 随着房门关闭，两人便瞬间警觉起来。 白珂轻轻拨动门栓，无声将房门插上，同时通过门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门外，轻声说道：“他将梅把头送进了对面房间，自己就转身离开了，没有过多停留，也没有看向我们的房间……” “此人一言一行，看不出丝毫破绽，但化龙号的覆灭已经是相当久远之事了，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每件事情都记得如此清楚，没有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 冷云一边检查着屋内家具摆设，一边对白珂说道。 白珂点了点头，认真道：“没错，我也有相同的感觉，易容术便是世上最高深的谎言，天底下没有人比千面门更了解说谎，谎言说的多了，便会对撒谎之人有着特殊的直觉，这个老头看着一脸和蔼，张口便是道义，闭口还是道义，可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他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表情，都是提前精心设计好的！” 冷云检查过房间内的每一个家具摆件，并没有发现机关的痕迹，四周墙壁上也没有用于窥视的孔洞，心下稍稍有所放松，抬头看着房梁上一对喇叭状的装饰品，轻声道：“看来你我之间，不需要再说服对方了，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该如何说服梅把头，刚才要不是我强行阻拦，恐怕他连自己的感情史都能和盘托出！” 白珂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梅寒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太容易相信自己的眼睛，总以为看到的就是真的，从没有用心去揣摩过其中深意！” “白女侠，深刻！” 冷笑着对白珂竖起了大拇指。 白珂见门外始终没有动静，于是便转身仰起下巴，满是得意的走到冷云身旁，轻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房间内的一应设施，四周墙壁，都没有问题，除了房梁上还没有……” 冷云正为白珂介绍着房间内的情况，可是话还没说完，身后便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白珂没想到自己刚刚走开，便有人前来敲门，当即谨慎道：“谁？” “是我！” 门外传来梅寒的声音。 白珂颇为意外的与冷云对视一眼，而后上前打开房门，将梅寒让了进来。 “二位，这个老头有问题！” 梅寒刚走进房间，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嗯？” 冷云和白珂同时转头望向梅寒，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梅寒看着二人的目光，一脸疑惑的问道。 白珂摇头叹道：“本来以为梅把头已经对这位前辈推心置腹了，没想到连你也能看出来他有问题。” 梅寒闻言，面上顿时多了几分尴尬，惭愧道：“这么说，你们早就发现他有问题了？” 冷云点了点头，反问道：“我们现在更好奇的是，梅把头是何时发现他有问题的？” 梅寒深吸一口气，缓缓叹道：“你们二位虽然年纪小，但一定都听说过我师父，能否讲讲你们对铸刀翁的印象？” “一个铁匠！” 冷云不假思索的脱口道。 梅寒点了点头，正色道：“没错，师父也是这么评价自己的！一个铁匠，一个毕生都在钻研技艺的顶级匠人，全部精力都在熔炉之中，锻台之上，又岂会执着于口舌之欲？院中所种之瓜果蔬菜，皆是化龙号当年寻常饮食，师父的一日三餐与我们这些弟子一般无二，久而久之，便有人认为这些食物皆是师父最爱，但其实他老人家对饮食并不在意，只不过懒得同旁人解释罢了！” 冷云闻言，不禁笑着说道：“既然铸刀翁没有对外人解释，那朋友信以为真，也是情有可原呐。” 梅寒摇了摇头，笃定道：“既然连我这种小学徒都能观察出师父的喜好，那么作为至交好友，又岂能不知师父毕生心血皆在熔炉锻台之上，又何至于做出拆掉熔炉，改种瓜果的离奇行径？” 前院之中。 白髯老者走出正厅，转而绕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偏房，轻车熟路的打开衣柜，抬手轻扣衣柜内侧的机关。 哗啦~ 衣柜内侧木板忽然翻开，露出了一条灯火通明的地道。 老者侧耳向房外倾听，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声音，方才谨慎的走入暗道之中，并随手将衣柜复原。 地道内的灯油，每日都会添加。 院内院外的草木植被，每日都会修剪。 今日在正厅上的对话，每日都会反复默背。 整整五年，一日不落，为的便是今天！ 老者走在地道之中，长长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淡淡笑着。 不仅是自己五年来的准备终于开花结果，更是所有鬼臾区千百年来的筹谋，都在今日迎来了转机！ 一个来自玉濠龙城的孩子，从他在镇北将军府后宅降世的那一刻，便寄托了当代所有鬼臾区的希望。 如果古国宝藏中的长生不老药并非虚言，玉濠龙城真的存在，那么最有可能解开这个谜团的，便是这个孩子了！ “等了你整整二十年，你终于还是来到了我的面前，不枉费所有鬼臾区对你的悉心栽培啊！” 白髯老者笑着叹道，但是笑容中却没了半点和蔼，反倒充满了癫狂之意。 地道尽头正在后院下方，一间并不算宽大的石室内，贴墙摆放着数张长桌，桌上则是一只只连着铜管的黄铜圆筒。 老者抬手点指，默数出自己所找的位置，而后便搬来椅子坐在长桌前，侧耳贴在那黄铜圆筒之上。 圆桶连接着铜管，铜管一直延伸到地面房间中的梁柱内，并与房梁上的喇叭状装饰相连，在极安静的环境内，可以监听上方房间内的一举一动。 “如此说来，冷兄弟又是何时发现那个老头有问题的？” “从看到这间宅子开始！” 刚一贴上圆筒，一段问答便随即传入老者耳中。 苦苦等待二十年，又辛苦筹谋整整五年的老者，顿时如遭雷击，莫名为自己这些年的日复一日感到悲哀。 房间内。 梅寒满是诧异的望着冷云，震惊道：“仅是一间院子，你便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吗？” 冷云点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间和化龙号一模一样的宅子，足以体现出这里的主人带着强烈的目的性！” 梅寒一脸敬佩的看着冷云，轻声叹道：“冷兄弟心思缜密，梅某真是拍马也追不上啊！只是他精心布置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到底是在图谋什么呢？化龙号的遗产，还是为了梅某背后的济世堂？” 冷云看着皱眉思索的梅寒，无奈道：“不好意思，他的目标，应该是我！” 第522章 计划 “化龙号明明是我的师门，那个老头费尽心机重建化龙号，怎么可能是为了你呢？” 梅寒连连摇头，否认了冷云的猜测。 冷云却依旧笃定的说道：“如果有人处于某种目的，想要试图接近我，那他直接出现在我面前，大概率会被直接识破，只有通过一个连我都不会在意的方式站在我的面前，才能够让他成功隐藏目的，从而近距离掌控我的一举一动！” 梅寒默默看着冷云，忽然露出一抹略显歉意的笑容，轻声说道：“冷兄弟，我无意贬低你，但你这种想法，是不是有些太自以为是了？” 冷云微微一笑，抬手在腰间轻敲刀柄，动作与当时在正厅上一般无二。 梅寒静静注视着冷云的动作，似是想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一旁的白珂忽然开口道：“我就是从这个时候，发现那个老头有问题的！” “嗯？” 梅寒好奇望向白珂，询问道：“这个动作，能说明什么呢？” 白珂认真说道：“自从我们敲开这座庄子的大门，那个老头说过的话，做出的表情，都像是提前准备好的谎言，不露一丝破绽的与我们侃侃而谈，直到你提起铸刀翁还有知己好友时，他的情绪立刻有了显着的变化，仿佛一个垂钓之人，终于等到了一尾大鱼，而他当时眼中的喜悦和期待，要远胜过一位钓叟，说明他等的更久，付出的精力更多，得偿所愿后的激动便更加强烈！” 梅寒仔细回想着厅上的情景，又看向冷云敲击刀柄的指尖，皱眉道：“我当时几乎要脱口而出，结果被冷兄弟当场打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冷兄弟一定和我想说之人关系匪浅，再加上这柄江湖上人人皆知的黑刀，他若问心无愧，必定会当场猜到老刀把子，可他却装作视而不见，甚至对冷兄弟随口胡诌的假名字也不戳穿，这便说明他不想打草惊蛇，吓跑了好不容易等来的目标！” 冷云点头道：“没错，看起来他应该等了很长时间，以至于被心中的执念影响到了一早便准备好的伪装，包括他突然转移话题，强行留我们暂住一晚，也是因为突然想起江湖上关于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传说，做贼心虚的急着躲开！” 梅寒不禁回想起二仙山上那货真价实的黑刀客玉面狐，恍然叹道：“没人能在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面前说谎！” 白珂一脸得意的点了点头。 冷云同样认真颔首。 梅寒抬手抽出烟袋，面容阴郁的低声问道：“那我们既然察觉到了他的真面目，那要不要立刻动手，先将这个故弄玄虚的老头抓住，再逼问出冰魄炉的下落，而后便快马加鞭的离开此地。” 冷云抬头看向房梁上的一对黄铜喇叭，正色道：“虽然我对各种酷刑都略知一二，但严刑拷打也未必能问出我们想要的消息，我看不如先将计就计，只要他明天主动交出冰魄炉，咱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正常离开此地，只要他在我身上还有所求，就一定会再次露出破绽！” “好，那咱们明天便见机行事！” 梅寒欣然接受了冷云的安排，而后告辞离开，回到了自己房中。 白珂关上房门，转头看向冷云。 冷云则是笑而不语的抬手指向房梁。 地下石室内。 白髯老者坐直身体，自言自语道：“老夫辛辛苦苦设计的骗局，竟能看出这么多破绽，不愧是被鬼臾区选中的天之骄子，可惜就算你小子精似鬼，也没看出房间里还有这么精巧的玩意儿，既然你熟知酷刑，那老夫就陪你将计就计！” 入夜。 咚咚！ 白髯老者悄悄走出偏房，正要返回自己房间之时，院外忽然传来叩门声。 “谁啊？” 老者走到门前，低声问道。 “鬼！” 门外之人回答道。 老者闻言松了一口气，抬手打开院门，正看到一位五十多岁，眉心偏左处长着一颗黑痣的男子，带着数十位农夫，樵夫，又或是猎户打扮的各色人等，在门外整齐排开。 “鬼臾区，拜见大鸿！” 那黑痣男子对老者躬身作揖，身后众人也同样恭敬行礼。 老者见状，却没有什么好脸色，谨慎的看了看院内，而后凑到门口，低声说道：“鬼臾区的规矩，大家消息共享，资源共享，将来找到长生不老药，丹方丹药亦可以共享，唯独寻找长生不老药的手段，大家各凭本事，互不干涉，你们直接闯到我这来，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啊！” “鬼臾区内部，确实是各自行事，但身为鬼臾区的领袖，大鸿可以利用所有成员的财富和情报渠道，同时所有计划都要对内部成员公开，这也是规矩！” 黑痣男子依旧保持着躬身作揖的姿势，皮笑肉不笑的提醒道。 老者顿时哑然，但仍旧固执地把持这院门，思索片刻后，皱眉问道：“想进我的院，先说说你们手中的情报！” 黑痣男子微笑着直起身，淡然道：“我们的情报，就是冷云已经来到你这里，想要让他替我们找到古国宝藏，找到玉濠龙城，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机会我能把握的住，这里有我一个人足矣，你们还会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盯好那些可能会给冷云造成麻烦的人！” 老者决然说道。 黑痣男子摇了摇头，正色道：“现在已经没有麻烦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者皱眉问道。 黑痣男子说道：“原本跟在冷云身后的麻烦，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方向，跑向了另一条路，刚好和另一个麻烦碰上了！” “嗯？” 老者眼前一亮，笑着问道：“你是说，那个人？” 黑痣男子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咱们虽然各有计划，但谁都不想让那个人抢先一步吧？眼下趁机联手，才能稳占先手，不是吗？” “哼，算你说的有道理，进来吧！” 老者冷哼一声，随即推开房门，将众人放了进来。 第523章 出来受死 “这畜生跑的好快啊，千万要跟紧了，要是让他跑了，咱们可就找不到冷云了！” 山路上，韦尊策马疾驰，紧盯着夜色下一路逃窜的大黄皮子，并对同行的宁冲认真提醒道。 宁冲虽说仍在追赶，但已经没有了之前急不可耐的冲动，反而皱眉问道：“我们已经追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冷云，你确定跟着这只黄皮子真的有用吗？” 韦尊闻言，也不禁开始反思起来，但还不等推翻自己的猜测，紧盯着那黄皮子的竖瞳瞬间一亮，抬手指向前面的山坡，兴奋道：“看，前面有火光，定是冷云无疑！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找到冷云后先让我过两招！” “好！” 宁冲看着山坡上逐渐显现的光亮，心中顿时一阵狂喜，当即点头应了一声，随即便向着前方山坡纵马狂奔。 山坡上，逃窜了大半天的黄元义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四足如同灌铅般举步维艰，但仍旧坚持着向前奔走，同时心中暗自后悔，自己不该如此托大。 千年黄皮子，按理说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但前提得是有法力支持。 如今法力被封印，打回原形的情况下，黄元义也仅仅只是比普通野兽稍强一些罢了。 而跟在身后的二人，不仅骑着马，并且都有些难缠的手段。 那个长着一对竖瞳的家伙，眼神好的出奇，就算逃窜到树林里，他也能始终跟在身后，从来没有被甩下过。 而另一个黑甲银枪的家伙，虽然一直没有出手，但却是黄元义最为忌惮的存在。 即便没了法力，感知危险仍旧是野兽本能，黄元义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那家伙身上一定有着能够克制仙家的宝物！ 起初黄元义引着二人在山中乱跑，是为了给大哥解围，而此刻沿着山路勉强奔走，则是在寻找着脱身自保的机会。 “大哥已经召唤我好多次了，再不赶回去，他都该认为我叛变了！老祖保佑，路上随便来个人吧，只要能让我借机脱身就好啊！” 黄元义一边跑着，一边在心中祈祷着。 但下一刻，黄元义便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诚则灵！ 一束火光，忽然从山坡上方亮起，紧接着便听到一阵马蹄声，自山坡后方由远及近的传来。 虽说大晚上在荒山野岭中能遇见这么多人，是一件相当邪门的事情，但黄元义此刻已经无暇顾及太多，只想把握住能眼下难得的机会，赶紧摆脱身二人，否则自己不但会被当成宠物，甚至还会成为他们的猎物，到时候不仅面子和尊严没了，就连命都要没了！ “老祖保佑，老祖保佑啊！” 黄元义心中不停默念，拼尽全力冲上山坡，瞅准机会，直接钻进了那举着火把赶路的马队之中。 山坡上。 一位身穿宽大黑袍，带着兜帽，仅露出一双眼睛的怪人，手举着火把，带领五百余骑一路疾驰，眼中则是满满的阴狠和怨毒。 “所有人全力赶路，今晚必须要活捉……什么东西！” 那怪人正要催促身后众人加速赶路，忽然看到一抹金光冲上山坡，一闪而逝的消失在自己马下，不由得惊呼一声，赶忙回头看去。 “哎呦！” 马队之中传来阵阵惊呼，不少人和马匹都被那道逆向而行的金色身影吓了一跳，不得不在山坡上停了下来。 “那好像，是个大黄皮子！” “金色的黄皮子，有点道行了吧，二当家见了一定喜欢！” “找找看，它跑哪去了？” 众人纷纷趴在马背上，仔细看着周围地面，结果却再难发现那黄皮子的踪迹。 那全身隐于黑袍之下的首领见状，当即大喝道：“都别找了，赶路要紧！现在就算你们抓到那黄皮子，二当家他……他也用不上……” 话未说完，那黑袍怪人忽然听到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连忙止住话音，转头向山坡下看去，正看到杀气腾腾的二人，已经纵马赶上山坡。 “冷云！” 刚冲上山坡的韦尊猛然大喝一声，而后翻身踩在马鞍之上，借力腾身而起，凌空跃至黑袍怪人身前，一记神龙摆尾直抽向其面门。 宁冲瞧见山坡后方还有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当即勒住马缰，皱眉看着率先出手的为尊，无奈的摇了摇头。 宽大黑袍绝非是刀客装扮，而且一路上打听到的消息，皆是冷云一行只有三人，对方身后又跟着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是冷云？ 那韦尊担心自己见到冷云会直接出手，此刻不管不顾的抢先出手，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不过虽然认错了人，但以韦尊的武艺，即便是凌空摆腿，只要认出对方并不是冷云，仍能做到及时收手。 因此宁冲便也没有出手制止，只等韦尊自己发现不对，然后灰溜溜的跑回来。 然而山坡上的局面，却并未如宁冲料想的那般发展！ 那黑袍怪人瞧见来人瞬间袭至身前，武艺绝非碌碌之辈，当即仰身躺在马背上，避开那凌空一脚的同时，手中火把向上一翻，顺势点向对方胯下。 “嗯？” 身处半空的韦尊并未因为自己一脚踢空而气急，反倒是发现对方这精妙绝伦，同时又狠辣无比的反击后，心下顿时一阵狂喜。 不管对方是不是冷云，肯定是高手无疑。 既然是高手，那必然要好好较量一番！ 就在火把直奔胯下而来之际，韦尊立刻后仰身体，借助踢空的一脚，凌空拧身旋转，避开如同毒蛇一般的火把后，顺势落于马前。 而黑袍人眼见韦尊利用摆腿的惯性逃过一劫，当即一拉马缰，胯下坐骑随之扬起前蹄，趁着对方身形落地未稳之际，直接兜头踩下。 本来无意出手的宁冲在看到那攻势凌厉的火把后，眼中瞬间杀意暴涨，当即纵马上前，单手攥住银枪尾端，猛然向横扫。 正欲纵马踩死对手的黑袍人忽然感到前方劲风如霹雳般响起，心下顿时一惊，也顾不上下方之人，连忙抬手一拍马鞍，飞身退入人群之中。 唰！ 夜色下，山坡上骤然亮起一轮银白残月。 那扬起前蹄的马匹，还未来得及落下双足，便被拦腰斩成两段。 鲜血喷洒之际，韦尊看到两截马尸落于脚下，连忙转头看向宁冲。 宁冲双眸凝视着那躲进人群的身影，冷喝道：“怎么不像之前那般耀武扬威了？可惜你遮得住面目，却藏不住自己的点穴功夫，若是还要脸面的话，就自己站出来受死吧！” 第524章 霸王踢枪 “你认识？” 侥幸从马蹄下得生的韦尊，自然发现了对方并非冷云，但听闻宁冲之言，不禁好奇问道。 宁冲并未回应韦尊，双眸依旧紧盯着在前方数百人马间不断变换身位的黑袍踪影，旁若无人的策马前行。 “嘶~” 随着一人一马踏前一步，对面顿时嘶鸣声四起，所有马匹无不颤抖着后退，任由骑在马上之人如何操控，也难以阻止因为惊惧而本能的退缩。 “宁冲，这次我可没惹你！” 随着五百人马如潮水般退去，一道倍显仓惶的身影顿时暴露，只得仰头大喊一声，继而说道：“你们能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为了冷云而来，我此行和你目标一致，大可以联手共事，你若非要抓着那一点小事不放，大家只能两败俱伤，白白给了冷云溜走的机会！” “和我两败俱伤，你配吗？” 宁冲闻言顿时面露不屑，冷哼道：“除了战场之上，能让我动杀心的人不多，那个冷云只是替他爹受过，但你却是真正惹怒过我的，再说取你狗命，也费不了多大功夫！” “别忘了，我身边……我身后还有五百崽子……” 黑袍人正欲威胁宁冲，却没想到自己说话分心的功夫，随行人马竟全数退到了身后，而自己则是迫不得已的站在了宁冲身前，即便已经胆颤心寒，仍旧气势不减的说道：“你我之间虽有差距，但还不是天壤之别，我身后有五百多人，而你却只带着一个喽啰，真动起手来，我看胜负难料！” 一旁站着如喽啰的韦尊闻言，不禁歪着头打量起黑袍人，正色道：“我当初死皮赖脸缠着宁冲，都没能让他心生杀意，你能登上玉面将军的必杀名单，不是没有道理的！” 黑袍人眼下无暇与韦尊斗嘴，紧紧盯着毫无退意的宁冲，沉声问道：“你非要动手不可？” 宁冲摇了摇头，不屑道：“妄想以五百人拉平你我之间的差距，看来当初四天王的排名亦是水分不浅啊！” 黑袍人听闻宁冲如此狂妄的言语，手中火把顿时被攥成齑粉，愤然大吼道：“所有人一起上，随我杀了他！” “杀！” 五百喽啰自是忠心耿耿，闻言纷纷扬起马鞭，狠狠抽打畏缩不已的坐骑。 在痛感的刺激下，所有马匹瞬间忘记恐惧，扬蹄奔向孤身前行的宁冲。 而怒意正盛的黑袍人，则是身形一闪，借助五百人马隐藏身形，准备寻找机会，给予宁冲致命一击，挽回自己所剩不多的名声！ 同样弃马落地的韦尊，见状则快步赶到宁冲身旁，激动道：“你刚刚说对面的是四天王，那不就是前四位的高手吗？你且放心找人，我来尽力帮你拖住这些喽啰，到时记得让我先过两……” 不等韦尊说完，宁冲率先拍马上前，直接冲入五百人的马队。 银枪掠起间，数颗人头飞起，空剩下几具还没来得及抬起兵器的无头尸体，随着身下战马来到韦尊身前。 韦尊见状，当即揪住一条马缰，翻身跃上马背，夺过尸体手中的钢刀，随手将尸体扔下，拨转马头正要上前助阵，却在突然之间陷入呆滞。 那宁冲孤身冲杀五百土匪，非但不见丝毫劣势，反而还有一种盛世凌人，以强欺弱之感。 除去方才一个照面便命丧枪下的喽啰，此时其余人皆已端起兵器，但在宁冲面前仍旧起不到半分作用。 长枪一横一栏之间，必有人尸首分离。 一点一扎之间，必有人心窝或咽喉遭枪锋洞穿。 一劈一扫之间，必有人马皆断的惨烈下场。 即便有身手不俗的好手，能够及时架起兵器格挡，也无非就是人，马，兵器，一同断成两截的结局。 那杆亮银枪上，内劲充盈如同皓月光辉，仿若森白雷霆，凡是枪锋所及的范围之内，尽是必死无疑的森罗炼狱！ 韦尊曾在大柳树下，见识过宁冲的全力之姿，心知此刻的宁冲还未使出全力，只是这般杀人如割草的冲杀，已经不是寻常武人能够企及的境界。 战场宿将，即便身后没有一兵一卒，仍旧散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而那人多势众的五百土匪，此刻最大的弱点，便是人数。 若是能再多十倍人马，兴许就能累死宁冲了！ “不愧是一代名将，光是这生死间磨砺出的杀伐之气，便能胜过千万般招式！” 韦尊喃喃感慨，自知上前相助只会让宁冲分心，于是便停在原地，以竖瞳扫视人群，以求提早找出那黑袍人的藏身之地。 宁冲于土匪阵中左右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双眸同样在搜索着黑袍人的下落。 呼~ 正在这时，一道磅礴劲气猛然从身后袭来，一点寒光直奔宁冲后颈。 宁冲察觉到那生平仅见的外放内劲，嘴角顿时勾起一丝冷笑，同时调动内劲，甲胄上的邪纹麒麟瞬间如活物一般缓缓浮动，如同正在有节奏的一呼一吸，同时喷出浓厚的黑色气息。 随着黑气升腾，那如同瀑布坠地的劲气瞬间消散于无形，同时宁冲的身形也在马背上瞬间消失。 自以为等到必杀机会的黑袍人已然跃至半空，还差一尺距离便可取宁冲性命，却没想到其竟然能够凭空消失。 上次交手，他可没用过这招！ 黑袍人忽然意识到自己与宁冲之间，恐怕相差的不是一招半式，上一次若非是依仗着甲马神行，及时远遁，恐怕早已命丧当场了！ 正在这时，宁冲的身形突然从马背上方六尺出凭空乍现，双手紧握枪杆，凌空拧身砸枪，枪锋携着开天之威，急速劈向黑袍人。 黑袍人双眸瞬间瞪大，连忙抬起右手护住头颅。 铛！ 银枪劈下，并未将黑袍人斩成两段，反倒激起一阵金铁交击之声，让其借力再次遁入人群之中。 “他躲在马背侧面！” 正在此时，战场之外的韦尊忽然高声喊道。 宁冲瞬间会意，于半空中直接施展千斤坠，身形如炮弹一般迅速坠地，满身邪异黑气顿时如水银泻地，向四周宣泄散开。 “看你还能往哪躲！” 宁冲抬头看向身前三百多人马，随手一抛，长枪顿时在身前旋转起来。 与此同时，倾泻于地的黑气瞬间回涌，浮动不止的邪纹麒麟迅速合于甲胄之上，仿佛还在不断向内收缩。 宁冲倒吸一口气，双眸瞬间迸发出一抹红光，脚下地面瞬间崩裂，踢膝蹬脚，踢向正在旋转的亮银龙牙枪。 嗤！ 一轮圆月回旋飞出，三百骑土匪瞬崩成碎肉。 只剩下一道身影，仓惶滚入满地血浆之中。 第525章 一招之争 韦尊一脸震撼的赶到烈狱战场的边缘，目光扫过于泥泞间狼狈爬起的黑袍人，而后看向抬手接住回转银枪的宁冲。 方才那一脚踢出的瞬间，掀起的惊天气劲已经将周围土匪和马匹的五脏六腑震碎，后面如同奔雷一般飞出的银枪，更是将黑袍人能够藏身的凭仗尽数击碎，犹如捣烂了一堆土鸡瓦狗。 此时此刻，韦尊方才明白宁冲之前的那句话，所言非虚。 四天王眼中只有三十年前的黑刀客玉面狐，其余人皆是蝼蚁！ 当然，那位疑似四天王的黑袍人除外。 韦尊相信，只是随意使出火把点胯，紧接着跃马扬蹄，便将自己逼入绝境的黑袍人，绝对不是寻常武夫，武道造诣定然在自己之上。 只是比起宁冲，逊色太多！ 宁冲提枪而立，随意瞥了黑袍人一眼，淡然说道：“你不是想和他过招吗？现在他受了内伤，但是不重，你抓紧时间吧！” 黑袍人茫然一怔，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韦尊。 “我吗？” 韦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受宠若惊的说道：“我刚才也没帮上忙，现在让我来……不怕耽误时间吗？” “你少说废话，耽误不了多久！” 宁冲摇了摇头，随即侧身看向山坡后方，抬手抱着银枪，沉声道：“他虽然伤了，但实力依在，我不会出手帮你，敢不敢动手，你自己决定吧！” 韦尊闻言，当即点头道：“此等机会，我绝不会错过！” 那黑袍人见宁冲如此轻视自己，已然达到了羞辱的程度，当即怒不可遏的喝道：“宁冲，有种就直接杀我，少拿这种渣滓羞辱我！”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不忘拉踩我，接招吧！” 韦尊身为一寨之主，自然也不是泥捏的性子，眼见黑袍人如此轻视自己，当即震肩提臂，横推双拳，周身肤色瞬间赤红。 虽然双眼暂时无法高强度使用，但韦尊面对四天王级别的高手，不敢有丝毫大意，必须要借助天人化生，将自身实力提升至巅峰。 如此一战，方能不留遗憾！ 那黑袍人此刻身陷险地，根本没有比武的心思，只想找机会逃出生天，眼见韦尊动手前还要运气调息，当即闪身上前，扬起左手迎面拍去。 韦尊见状，当即提臂搭住对方袭来的手腕，随后身形向前一挤，顺势野马分鬃，准备将对方推开。 “太极？” 黑袍人瞧出韦尊的招式，不禁惊叹一声，同时双眼之中迸发出恐怖杀意，不再压制体内轻微内伤，宽大袖袍内悍然推出强横气劲。 韦尊身形刚刚触及对方衣袖，面色瞬间一变，当即放弃机会绝佳的野马分鬃，抽身向后退去。 就在韦尊身形拉开的同时，黑袍人左边衣袖之中瞬间飞出一柄三尺长的判官笔，追身向韦尊肋下刺去。 韦尊看见判官笔的瞬间，心中便已然断定对方身份，当即反架十字手，全力向上一推，准备挡开判官笔的同时，找机会卸去对方的兵器。 但就在这时，黑袍人眼中顿时精光闪烁，始终未动右手瞬间扬起，一抹寒光随之削向韦尊的双手。 韦尊见状，立刻硬拆双臂，猛然开臂扩胸，同时双脚猛然蹬地，将身形瞬间向后拉开三尺。 始终侧身望向山坡下方的宁冲，耳听得身旁的战斗声响，不禁微微偏头看去，但略作犹豫后，还是没有选择出手。 但就是这一瞬间的眼神，让本欲乘势追击的黑袍人如遭雷击，连忙闪身一旁，全神戒备的看着宁冲。 韦尊稳住身形后，见对方并未乘势追击，连忙低头看向胸前。 只见胸前衣衫已经碎做布条，同时渗出了缕缕血丝。 “原来你是判官！” 韦尊并不在意胸前伤势，抬头看向左手攥着判官笔，右手托着由十数层铁片勾成的小型铁盾的黑袍人，正色道：“想不到世上还真有人练了两种奇门兵器，你右手上的应该是江湖中早已失传的生死簿吧？” “有点见识，老夫正是封不弃！” 黑袍下的封不弃右手微转，十数丈铁片缓缓翻开，如同一本摊开的书卷，恶狠狠的说道：“你刚刚打的太极拳，二仙山上的那个王八蛋都交不出，看来你应该是武痴百步蛇！” “是我！” 韦尊点头道。 封不弃眼中怒意倍增，冷声说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老夫面前打太极，我现在最恨的就是和那老道有关的东西，既然老夫今天已经全无活路，你小子就给我陪葬吧！” 话音落，封不弃瞬间闪身上前，右手生死簿一挥，遮蔽韦尊目光的同时，左手判官笔作为杀招，趁机直刺其胸前膻中。 韦尊双眸闪动，根本无法捕捉到封不弃的动作，只得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准备强行提升目力。 “唉~” 默默矗立在一旁的宁冲，无奈叹了一口气，忽然提枪转身，抢先冲到韦尊身前。 “你……” 韦尊与封不弃同时一惊，皆没想到宁冲竟然会突然反悔。 但此举对韦尊而言，正是雪中送炭。 可对于封不弃来说，则是绝望到了极致。 眼前银枪扫来，封不弃只得放弃攻势，抬起双手兵器，挡下宁冲的攻击。 “住手！”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忽然飘至封不弃身后，抬起双掌，横推出一道气墙。 轰！ 银枪落下，判官笔生死簿瞬间崩碎，连同封不弃身上的黑袍也一同撕裂，露出了被黑色布条包裹的全身。 随着枪锋之上的恐怖劲气继续蔓延，封不弃身上的布条也开始寸寸碎裂，最终变的一丝不挂，暴露出了满身重度烧伤，不剩一块好皮的肌肤。 封不弃已无还手之力，眼见枪锋越来越近，只得认命般闭上双眼。 但在这时，封不弃身后之人于无声间推出的气墙忽然转为赤红，并且跃过封不弃，正面迎上了亮银枪锋，竟将枪锋和持枪的宁冲一同向后推去。 被宁冲挡在身后的韦尊，趁机看向那突然出现在封不弃身后，仅是轻飘飘抬起双掌，便能隔空逼退宁冲的身影，眼中莫名生出一丝仰望高山般的震撼。 “走！” 宁冲收枪退开，默默看向封不弃身后那道在月光下看不清容貌的身影，转身带着韦尊跃下山坡。 第526章 只争一时 山坡上，随着宁冲和韦尊闪身而退，瞬间消失无踪，满身伤疤的封不弃踉跄后退两步，随即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扶住。 “大当家，原来你一直在暗中跟着，幸好有你，要不然天元山的脸就让我丢尽了……” 封不弃轻叹一声，随即提起一口气压制住内伤，转身看向来人，满眼感激中带着几分自责。 来人看着封不弃，声音如洪钟般说道：“自从你前不久回山后，就一直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问你什么都不说，我也是出于担心才想在暗中照应你，没想到你能遇上玉面将军，更是没想到你当初竟然伤的这么重，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我身为天元山三当家，天王座下第一高手，个人生死事小，只是一旦外传，丢的可是天王您的颜面啊！” 封不弃抬手摸着自己早已面目全非的脸，决然道：“我这把年纪，要脸面已是无用，只要能够保住天元山的名声，余生做个藏在暗处的鬼，又有何妨？” “你，我，还有天虹，是八拜之交的兄弟！兄弟间又何须见外，以前天虹犯的错，你总是抢着替他背负，如今你受的伤，也该有我来替你讨回公道，处处见外，又谈何兄弟呢？” 来人略显怒意反问一声，而后脱下外袍，亲手搭在了封不弃身上，淡然道：“走，我们回去，你现在需要静养，远比抓住那个冷云更重要！” 封不弃连忙系上衣袍，心有不甘的问道：“我的伤还能压得住，只要咱们二人联手，那宁冲也必败无疑，就这么回去岂不可惜？” 来人摇了摇头，正色道：“玉面将军除了武艺，身上还有些我看不透的力量，你我联手虽然可以稳胜他，但也要花上一些时间，天元山眼下正遭龙头山的觊觎，我若一直暗中跟着你，山上还可以虚张声势，眼下我已经露了行踪，难免龙头山不会趁机毁掉你我根基，还是回去吧！” 封不弃闻言只好作罢，满是无奈的叹道：“你我不在，这世上就没人能拦得住宁冲，倘若冷云真的死在他手里，那关于古国宝藏的诸多秘密，就彻底化作泡影了！” “大丈夫当争一时，而非虚无缥缈的永生不死，你们的追求，依我看只是空中阁楼，不切实际罢了！” “鬼臾区能传承至今，靠的就是对长生的执念，若是这世间没有些非分之想，循规蹈矩的过活一生，岂不更是无趣？” “人活一世，重在把握住短暂的时光，造就不世之功，否则碌碌无为，就算活上千万年也是自囚于人间的孤魂野鬼，与其执着于虚无缥缈的宝藏，还不如把握好五月初五的机会，降服天下豪杰，一统关东绿林，咱们兄弟就算活不过百年，威名亦可传遍后世！” “天王放心，我本以为此行只会遇上冷云，所以只是带上了生死簿，若是宁冲敢在五月初五登上大金顶，我必叫他粉身碎骨，以壮我天元山的威名！” “放心，此次你买回来的火枪甚是好用，只要让崽子们严加训练，龙头山便不可能翻起太大的浪花，等到五月初五，不论是龙头山，还是玉面将军，只要敢来就一个也走不了！” 两人在谈论声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夜幕之下。 …… 山坡下，林间。 宁冲提着银枪，面无表情的带着韦尊沿原路返回。 “那最后赶来的是天王？” 韦尊回想着山坡上的赤色气墙，不禁轻声问道。 宁冲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韦尊却越想越不是滋味，摇头道：“没想到你这人那么好说话，关键时刻还真的主动收手，让我去和判官过招，要是你下手快一些，那判官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宁冲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韦尊，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以为，我让你和封不弃交手，是为了帮你达成夙愿？” 韦尊一怔，茫然道：“不然呢？” 宁冲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色道：“从我决意要杀那五百喽啰时起，躲在暗处的段天罡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不想轻易露面，可他能无视五百喽啰的性命，但决不能坐视封不弃死在我的枪下，所以我若继续出手，段天罡必会现身！” 韦尊恍然道：“这么说，你让我对战封不弃，只是为了腾出手来，提防暗处的段天罡？” “不，我是在赌一个结果！” 宁冲摇了摇头，随即说道：“我此前虽未见过段天罡，但自信绝不会比他差太多，只要你能杀了受伤的封不弃，我便可以替你挡住段天罡，到时候有你在旁相助，杀他也不是难事！可惜你没能打过封不弃，我的处境就会陷入被动，最后那一枪已经是仅剩的机会，但段天罡出现的及时，武艺也的确不是浪的虚名，我便只能带着你暂避其锋芒了！” 韦尊茫然看着宁冲，疑惑道：“所以说，没能杀得了封不弃，岂实怪我了？” 宁冲点头道：“没错！就如同你当初承认自己是冷云，反过来又赖我不问青红皂白一样！” 韦尊顿时面露尴尬，连忙背过身去，认真说道：“如此说来，没能杀了封不弃，确实有我的原因，但错还是更能在你，让我去杀了封不弃已经是强人所难了，还想让我帮你杀了段天罡？想法确实不错，但下回最好能提前告知我一声，至少也让我有个心里准备！” “下回就用不上你了！” 宁冲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而后正色道：“五月初五，我会带着玄甲军登上大金顶，当着关东绿林的面，亲手杀了段天罡！” “五月初五，你要杀段天罡！？天王将军，生死一战，定然是山中最美的画面！” 韦尊眼前一亮，满是期待的看着宁冲。 宁冲看着一脸憧憬的韦尊，皱眉道：“你不会也想跟着我去看热闹吧？” 韦尊当即不屑的摇了摇头，得意道：“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说也是蛟龙山大当家，而且我妹子已经收到天元令了，五月初五，我一定会上大金顶给你捧捧场子！” 宁冲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身继续前行，淡然道：“在那之前，我们应该先杀了冷云！” 韦尊看着宁冲的背影，默默点了点头，而后又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 化龙号，后院客房。 冷云于房间中弓步扎马，脚边抵着倒立于地面的枪锋，手中扶着枪杆，如同竖起了一面大旗。 白珂单脚立于枪杆之上，于无声中用随行衣物堵住了房梁上的黄铜喇叭。 “好啦！” 白珂拍了拍手，翩然落于地面，对冷云说道：“这下终于能放心说话了！” 冷云收起大枪，正色道：“明天定然还有麻烦，你今晚先溜出去，暗中盯着庄内的动静……” 第527章 深陷圈套 正午时分，化龙号内布置起了灵堂牌位，显得格外庄重肃穆。 梅寒走出房间，看着院中突然多出来的一应下人，心中顿时提起了几分提防。 “您就是梅大侠吧？老庄主吩咐的事情都准备好了，请您移步随我们去正堂祭拜吧！” 眉心偏左处长着黑痣的男子，一副老管家的打扮，恭恭敬敬的来到梅寒身前。 梅寒装作无事一般，点头道：“这个不急，与我同行的两位朋友还没出来，我等他们一起！” 黑痣男子闻言，脸上笑容略显僵硬，无奈说道：“我刚才已经问过了，那两位客人身子不舒服，祭拜之事就不参加了。” “他们不参加？” 梅寒抬头望向对面紧闭的房门，心下不知道冷云和白珂有什么打算，同时又担心自己一个人会打乱他们的计划。 可是周围有一众下人看着，梅寒也不好上前问个究竟，一番迟疑后，还是默默跟随管家走向前院。 前院之中，白髯老者一袭素衣，肃然站在灵堂之前，脸上尽是追思之意，伤感之情溢于言表。 梅寒远远走来，看着煞有其事的灵堂，以及老者那以假乱真的情绪，不免有些触景生情。 自己当初只是个小学徒，并未学到化龙号的技艺，这么多年来除了报仇，也没有能力重振化龙号。 且不论这老者有何阴谋，今日能让化龙号重现关东山，能将师父的牌位供于灵堂之上，梅寒都想真心实意的为师父师兄们敬一炷香。 “贤侄，快来！” 老者看到孤身前来的梅寒，眼中虽有几分诧异，但还是笑着招了招手，继续将这场精心布置的祭奠仪式进行去下。 梅寒上前接过下人递来的香，恭恭敬敬对着灵堂施礼，而后亲自将香插在案头之上，满是哀思的转头说道：“如今礼毕，在下实在心绪难宁，不想在恩师灵位前失态，还请前辈赠与冰魄炉，让晚辈尽早离去！” “诶~别急嘛！” 老者摇了摇头，淡然说道：“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毕竟你的朋友还没赶来，就算给你冰魄炉，你不是还要继续等着？” 梅寒闻言，皱眉说道：“我的朋友身体不适，恐怕不能前来给师父敬香了，等我拿到冰魄炉，自会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啊，不来了！？” 老者顿时面露惊色，但很快又收敛情绪，认真说道：“既然他们身体抱恙，那就更年急着离开了，你们就在庄上多住几日，等养好了病再走也不迟啊！” 梅寒眉头越皱越紧，心中已经开始怀疑眼前这老头手上根本就没有冰魄炉，只是借机拖住自己一行人罢了。 奈何冷云和白珂迟迟不现身，自己有心当场擒住老头，再逼问个清楚明白，又怕误了他们的两个的筹划。 可若是继续和老头周旋，梅寒又着实有些不耐烦。 毕竟牛猛如今还押在小白龙的手里，倘若此处没有冰魄炉，则必须要尽快到别处寻找，否则化龙号最后一位传人，可就保不住了！ 思来想去，梅寒忽然灵光一现，凑到老者身前，低声说道：“我师兄如今身处险境，实在不能久等，不如前辈先拿出冰魄炉，让我回去救人，至于那两位生病的朋友，就让他们继续留在庄上养病好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好主意啊！” 老者闻言，也是不禁眼前一亮。 重建化龙号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待与铸刀翁关系匪浅的老刀把子自己送上门，这梅寒不过是意外的添头而已。 眼下若有机会支走梅寒，独留下冷云和玉面狐狸，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怎么说梅寒也是关东山十三太保之一，留着他也早晚是个的麻烦。 “既然如此，那你就随我来吧！” 老者轻轻点头，而后转身对院中下人打了个手势，方才带着梅寒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在一众下人的前后簇拥下，梅寒跟着老者走进卧房，环顾周围陈设后，不禁感慨道：“这房间内的布置，竟与恩师生前的习惯一模一样！” “诶，这就是好朋友啊！” 老者满是感慨的叹道，而后上前掀开墙上的画卷，抬手按动后方砖石。 一连按下数块不同的砖块后，脚下地面顿时露出一个地道入口。 梅寒一脸诧异的走上前，皱眉打量着入口四周。 只见地砖虽是新的，可地道内的台阶却十分古旧，甚至地砖下方的泥土中，还能看到清晰可见的一层黑色灰烬，显然说明这房子是新的，但地道却是早就存在于此的！ “重建化龙号，连密室都一同重建了？” 梅寒诧异看向白髯老者，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修建在卧房内的密室，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就算是再好的朋友，又岂会将此等秘密告知？ 至少连冷文杉前辈，都不知道这间密室的存在！ 而倘若眼前老者真是师父推心置腹的故交，那自己学徒时为何从未听师父提起过这个人呢？ 但要说这老头与师父根本并不属实，一切都是场骗局的话，反而更加令梅寒惊骇。 如此隐秘的所在，一个外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除非，你一早就盯上化龙号了！” 梅寒突然目露寒光，与其冰冷的开口道。 老者一脸茫然的看向左右下人，而后笑着对梅寒问道：“贤侄，你说什么？” “我说……” 梅寒正要开口，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茫然转头看去，却见那眉心长着黑痣的管家俯身燃起了一炉香。 与此同时，屋内其余下人纷纷掏出面巾，蒙在了脸上。 “敢对我下毒！” 梅寒怒喝一声，张口吐出一道浓烟，将自身笼罩其中，以药烟隔绝毒烟的气味，随后抽出腰间烟袋，准备大开杀戒。 “来，让他尝尝这里！” 就在梅寒准备动手之时，一名下人随后关上房门，抬手攥住一截藏在房门后的绳头。 屋内其余人见状，当即也顾不上烟雾中的梅寒，纷纷抱头趴在了地上。 轰隆！ 瞬息之间，屋内房梁忽然落下，如同一只巨大的秋千，扫过众人头顶，径直向梅寒撞来。 “雕虫小技！” 梅寒见状，心中自是十分不屑，当即便要踮脚纵身，跃过这倍显笨重的房梁，却不想一提气间，这才发现自己四肢酸麻，好似中了麻沸散一般，虽仍能行动，但面对撞来的横梁却有些力不从心。 嘭！ 随着巨大房梁正中腰间，梅寒顿时翻身滚入地道之中。 那眉心长着黑痣的管家见状，当即抬手将香炉一同扔进地道，得意说道：“这一炉香，当年的老刀把子都扛不住，保准他三天之内动弹不得！” 白髯老者闻言，立刻抬手按下砖石，关闭地道入口，笑着说道：“配合的不错，大家重新布置一下，准备迎接下一个！” 第528章 见过 咚咚咚！ 正午过后，黑痣管家独自一人来到后院，抬手敲响了冷云的房门。 “谁啊？” 屋内传来冷云的询问。 黑痣管家当即回道：“贵客，梅大侠已经带着冰魄炉离开了，让您二位再次安心养病，我家主人让我来问问，您二位若是好些了，可否移步前去一会？” “不好意思，昨夜偶感风寒，病的有些重，此时不宜见客！” 冷云淡然说道。 黑痣管家闻言不禁微微皱眉，好奇问道：“听您中气十足的样子，不像是身患重病啊？要不我去山外请位郎中，前来给您瞧瞧，可别是染了什么疑难杂症啊！” “那倒不必，我有功夫在身，肯定不似寻常人那般虚弱，待我静养数日，自会痊愈的！” 冷云婉拒道。 黑痣管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当即从怀中掏出药粉和火折子，一边轻轻晃动，使火苗复燃，一边正色问道：“贵客，就算您没事，那跟在您身边的夫人不是也病了吗？她就不用请郎中瞧瞧？” 屋内再无回音，仿佛里面的人已经懒得再做回应了。 黑痣管家双眸微眯，抬手便要点燃药粉。 哒，哒，哒…… 一粒小石子忽然从房顶瓦片滚落，带起了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黑痣管家极为警觉，当即抬头向上看去，结果除了一粒滚动落下的小石子，再无其他异常。 吱呀~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打开，一袭黑衣的冷云生龙活虎的出现在管家面前。 黑痣管家没想到之前百般劝说也不开门的冷云，竟会突然间自己走出来，当即心虚的将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尴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咦？” 无需管家开口，冷云忽然皱起眉头，仔细端详着院中之人的面相，好奇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只是一介落魄书生，蒙主人不弃，收留我在此做个管家，从未涉足大山深处，咱们应该没见过吧？” 黑痣管家在身后慌乱掐灭火折子，面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于冷云对答如常。 冷云点了点头，大步走上前来，淡然问道：“梅大侠，真的已经走了？” “当然……” 黑痣管家正要点头，忽然抬头望向屋内，疑惑道：“尊夫人呢？” “她腿脚麻利，去帮我找郎中了！” 冷云淡然一笑，继续问道：“我再问一遍，梅大侠真走了吗？” “这个……” 管家顿时语塞，眼中闪过了一丝纠结。 庄内一众鬼臾区既是为了冷云而来，又岂会不知他身边的女人就是玉面狐狸。 有冠绝天下的轻功在身，玉面狐狸想要离开，自然是无人能够察觉。 而玉面狐狸若是一直在周围监视，同样也没人能够发现！ 更重要的是，没人能在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面前撒谎。 一旦被戳穿谎言，面对面的距离下，再烈的毒药也比不上那柄黑刀！ 冷云看着突然陷入呆滞的管家，并没有急于催促，反而很有耐心的笑着等待。 黑痣管家于纠结中注意到冷云的笑意，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既然玉面狐狸提早离开，那一定是庄子的布置出现了差错，让他们起了疑心。 可既然已经生疑，为何冷云不随着玉面狐狸一起离开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很在意梅寒的死活！ 想到此处，黑痣管家顿时灵台清明，无比通透，随即便一脸痛心疾首的叹道：“既然贵客这么问，想必一定是有所怀疑，那我也就实不相瞒了，其实梅大侠并没有离开，而是他在跟随老主人取东西的路上，忽然四肢无力，昏死了过去，老主人也是担心贵客得知后心生忧虑，这才没有如实相告，我可以现在带您去看看他，而且保证句句属实，绝对没有撒谎啊！” “嗯，确实句句都是真话，我看的出来！” 冷云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不禁后退两步，再次端详起管家的面相，摇头叹道：“可是不应该啊……” “不，应该什么？” 管家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一脸紧张的问道。 冷云抬手示意管家向前厅走去，而后边走边说道：“我不可能莫名其妙觉得一个人眼熟，如果咱们之前没见过，那就是有人对我形容过你得长相，所以我才会觉得熟悉！” 管家轻轻呼出一口气，连忙笑着说道：“那兴许就是有人见过我，有恰巧对您提起过，毕竟我们这庄子就在关东山边缘，总能碰到进出关东山的商客和好汉，再加上我这面相特殊，很难不被人记住！” “嗯，有理！” 冷云点了点头，好似接受了管家的说法。 黑痣管家闻言终于放下心来，可是刚刚有所放松，身边却又再次传来冷云的感慨。 “可我是巡山人呐，有人对我形容样貌，那多半是要花钱买人头的！” 冷云意味深长的轻叹一声，而后便在黑痣管家震惊的目光中，淡然走进庄子主人的卧房。 “年轻人，你来了！” 挤满下人的房间中，白髯老者终于见到了冷云，当即笑着询问道。 “嗯，听说梅大侠已经走了？” 冷云淡然反问道。 “对，他已经带着东西离开了……” 老者随口应和，紧接着便看到急忙跟进来的管家，正拼命的向自己打着手势。 冷云随即皱眉看向老者，沉声道：“可是管家对我说，梅大侠并没有走，而是昏死在你房里了！” 老者顿时哑然。 屋内一众下人更是纷纷一脸紧张的围了上来。 那黑痣管家见状，更是连忙走到桌案前，拿出一只崭新的香炉，匆匆忙忙的向里面添加药粉。 冷云留意到周围的动静，却并未作任何反应，只是淡然询问道：“你们也是怕我担心，有所隐瞒也在情理之中，可我毕竟都知道了，你们就照实说，梅大侠晕哪了？” 老者闻言，心中顿起飞智，连忙按动机关，打开暗道入口，笑着说道：“梅贤侄见到恩师遗物，难过的当场昏厥了过去，眼下就和冰魄炉躺在一起，要不你下去看看？” 冷云默默走到地道入口前，低头看向那烟气弥漫的地道。 与此同时，屋内众人纷纷目光闪烁，准备重复方才的机关，忽然看到冷云好似脚下一滑，踉跄着跌进了地道之中。 “诶！” 众人连连惊呼起来，眼中皆是意外之喜。 白髯老者眼疾手快的按下机关，关闭了地道入口，如释重负的对众人叹道：“整整二十年，终于大功告成了！” 众人茫然相互对方，总觉得方才的经历都是那么的不现实。 黑痣管家刚刚点燃香炉，转过身来却发现众人已经得手，当即咬牙切齿道：“这他妈的，我还以为他道行多深呢，吓得我这一身汗，到都来也不过是个样子货！” 地道下方。 浓烟之中，四肢酸麻无力的两人恰好落在了一处。 “不好意思，昨晚临时想出的计划，让梅把头孤身犯险，却没提前告知你。” “没关系，我掉下来之后，突然就想明白了。” 第529章 败类 “冷兄弟既然先用梅某投石问路，如今又亲自前来搭救，可是有了脱困的法子？” 密室之中，梅寒在浓烟中勉强坐起身，轻声询问道。 冷云挪了挪身子，忍着浓烟对身体造成的不适，摇头道：“这些人的目标是我，苦心设计了这么大的局，没达成目标前是一定不会让我死的，所以我自投罗网，只是为了保证梅把头的安全，并没有脱困的办法！” 梅寒闻言，不禁苦笑着说道：“此地既然是为冷兄弟一早设计好的陷阱，不付出一些代价，又岂能平安脱困？就算梅某今日被困死在这里，能换你们勘破困局，那也是值得的，你又何必再度犯陷呢？” 冷云笑着叹道：“梅把头处事不在意小节，对朋友肝胆相照，实在令人心生敬佩，这让我下一次都不忍心利用你了。” “还有下一次……” 梅寒一脸无奈的看着冷云，摇头道：“不论这化龙号是为谁设计的陷阱，这件事的起因毕竟是我，你和白女侠都是被无端牵扯进来的，若能以我一人性命，换你们二人全身而退，那也是理所应当，无关你是否利用我，但……但最好别有下一次，或者下次你换个人，毕竟这种受人所制，生死全不由己的处境，实在太不舒服了！” 冷云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其实梅把头也不必担心，方才你若真有性命之忧，一定会有人出手相救的，我虽然会利用朋友，但绝不会害死朋友的！” 梅寒闻言似有所悟，连忙抬头看向冷云身后空荡荡的暗道，旋即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顿时洞悉了冷云的计划。 先投石问路，再以身入局，并让擅长潜行伪装的白珂留在外面，准备随时施以援手。 可这计划在梅寒看来并算不上精妙，甚至危险程度已经远大过可以预期的收获，稍有不慎，搭进去的可就不止是一条人命了！ “都说艺高人大胆，可你们这未免也太大胆了，只留白女侠一人在外照应，你就敢孤身犯险？现在你我皆无战力，万一那些人只想取你性命，这岂不是白白送死！” 梅寒实在看不出冷云此番筹谋收益何在，当即低声劝诫道。 “放心，就算中了麻沸散，那些人也别想轻易杀了我们！” 冷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双眸之中闪烁起璀璨星光，随即又问道：“不过这密室内的药烟着实碍事，梅把头能不能收了神通？” “不能！” 梅寒果断摇头回绝，正色道：“庄子里有位用毒的高人，方才一照面便用上了摧心断魂香，并且一同扔进了密室里，若非是我配制的药烟有压制毒药的作用，你我早就已经痛断肝肠，满地打滚了！” 冷云闻言，不禁好奇道：“我师父纵横江湖多年，也算是见识渊博，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这种毒药？” “摧心断魂香，是由九虫十草加以秘法制成的慢性毒药，中毒之人心如刀绞，肝肠如寸断，但却不会立即死去，而是时常遭受毒发的折磨，乃是一门造价昂贵，又歹毒非常的毒药！” 梅寒话锋一顿，继而说道：“江湖人虽然也有用毒的，但通常都会先考虑价钱，其次是用途，杀人可以选择更廉价的蛇毒，想要控制他人，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制作简单，来源广泛的蒙汗药，像这种费时费力又费钱的毒药，又怎么会在江湖上流传？” 冷云若有所思的问道：“那此毒可有解药？” 梅寒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沉声道：“此毒源于医者之间的争斗，目的便是要让世间医者都束手无策，那九虫十草根据配制次序不同，分量不同，药方细节处有着万般变化，而若想压制毒性，就必须要以相同分量，相反次序的九虫十草配制成丹丸，根据吸入毒烟的多少，服下相应的剂量，方可有以毒攻毒的效果！” 冷云闻言，不禁皱眉道：“那这解药不就等于是一份全新的摧心断魂香吗？” 梅寒点头道：“没错，凡是炼制催心断魂香的歹毒之人，必定会制出一烟一丹两套毒药，两者皆是剧毒，效果相差无几，同时又互为解药，但只能解一时痛苦，无法彻底拔毒，反而随着中毒之人体内毒素不断增加，终归还是会毒发身亡！” 冷云摇了摇头，有感而发道：“这行医之人狠起心来，可比土匪歹毒多了！” 梅寒对冷云的感慨不予理会，认真说道：“当初的医者之争早已落下帷幕，摧心断魂香也被所有行医之人视为禁忌，没想到今日让我们遇到一位医术不俗的败类，如果有机会，我必须要替天下医者清理门户！” 冷云轻轻点头，随后又宽慰道：“梅把头也不必太过担忧，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那曾经无解的摧心断魂香，如今不还是无法突破你的药烟，所以那下毒之人也算不上医术不俗，充其量就是个败类。” 梅寒勉强抬起手臂，感受着四肢酸软程度，苦笑着说道：“你错了，我的药烟之所以能挡住催心断魂香，并非是药理克制，而是我可以调制的烟气本身更为凝实，正是用来提防毒烟毒气的，而我评价他医术不俗，并非是因为他能调制出摧心断魂香，而是他在毒香中添加了另一味药，可以无视我的药烟，麻痹武人经脉，此物原本只存在于医术之中，想不到竟然真的被人养育出来！” 冷云听着梅寒的认真语气，不由得问道：“你识得此毒？” “起初只是不敢确定，但现在结合你我的情况，应该是它了！” 梅寒语气逐渐凝重，沉声叹道：“无色无味，无孔不入，剜心取胆，全无痛觉，必然是早已失传的天心罗华！” 暗室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密室中，白髯老者与黑痣管家凑在一面铁板墙壁前，仔细倾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对话。 “原来你那破烟这么毒，那你居然还敢当众焚香！？” 老者一脸后怕的对管家训斥道。 “放心，我给你们的罗帕可以暂时抵挡毒药，只要把握住时间，没人会中毒的！” 黑痣管家自信一笑，随即看向铁板，面色阴郁的叹道：“不愧是姓梅的，懂得还不少！” 第530章 林间博弈 天色渐暗，化龙号内寂静的透着几分诡异。 一夜之间多出来的下人，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庄子好似突然间废弃了一般， 院中如同一场闹剧般的灵堂，始终无人收拾，在夜色下更增添了几分邪异。 山路上，一只遍体金毛的大黄皮子一步三回头，总觉得周围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但又始终察觉不到注视之人的位置，只得提心吊胆的循着感应逐渐靠近山庄。 呼啦~ 就当黄皮子来到院墙之下时，旁边的树上忽然抛下一张大网，兜头便向其罩去。 本就担惊受怕的大黄皮子刚一听到声音，下意识便四足狂蹬，闪身钻进院墙下的排水沟渠，恰好避开了头顶的大网。 嗖！ 嗖！ 一网落空，随即又响起两声惊弦。 泛着绿光的箭矢呼啸而下，直奔沿着沟渠逃窜的大黄皮子急速坠落。 一箭射向肋下，一箭封住身前，寻常野兽根本不可能有反应的机会，结局必然是惨死当场。 可沟渠内疯狂逃窜的黄皮子，虽然看似已经吓破了胆，举止慌乱如同惊弓之鸟，但是反应远非普通野兽可比。 只见那黄皮子一跳数尺高，四足踏在墙壁之上，突然借力向身后折返，不但避开了箭矢，并且顺势钻入树林，逃之夭夭。 “可惜，这么大的黄皮子，八成已经有了道行，若能擒住它，生剥出内丹，又能增长数十年寿命！” 茂密的树冠之上，轻飘飘的传来一声叹息。 此言一出，多个树冠上同时骚动起来。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上，忽然响起一声训斥。 “不要生事！庄内困着的可是冷云，增寿数十年和长生相比，孰轻孰重，各位心里应该清楚，我们的任务是防住玉面狐狸，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随着话音消散，林间顿时安静下来，仿若从未出现过任何声响。 树林深处。 黄元义躲在一棵树后，眼中满是惊恐的看着庄子周围的树木，身体仍旧在不断颤抖。 千年黄皮子，就算法力被封印，也不是寻常刀剑能够伤到的。 可刚刚那两箭，却实打实的让黄元义感应到十分强烈的危险。 一旦中箭，后果定然不可设想！ 也就是说，那庄子周围埋伏着能够伤到仙家的手段，而大哥此刻正在庄内！ 黄元义眼下虽已逃出生天，可是身上还有主仆咒言，万一大哥出了意外，自己还是要跟着倒霉的！ 虽说跟着大哥讨封时，着实风光了几回，但眼下已经被打回原形的黄元义又哪里还敢想着风光，满脑子只剩下了反向契订的血咒，总是的冒险的大哥，以及进退两难的处境。 正在黄元义心中抉择着是该为大哥拼死一搏，还是趁早回家等死时，忽然被一只从天而降的手掌捏住后颈，紧接着便被提上半空。 “嗷……” 黄元义下意识便要嚎叫，但随后便被另一只手捏住了上下颚，将未来得及出口的叫声，又活生生憋了回去。 瞬息之间，黄元义已然身处半空，受制于人，可反倒比之前冷静了许多。 能够无声靠近一个仙家，武功再高的凡人都做不到，除非身上有隐匿行踪的法器，又或是本就有些道行在身上。 拥有法器的人，黄元义至今只见过一个，那人现在应该还在养伤。 而道行的凡人，黄元义倒是认识两个，并且相当熟识！ “你跑哪去了？” 白珂以游壁功吸附在树干之上，藏身于茂盛枝叶间，控制着极低的音量，对黄元义询问道。 黄元义被揪着后颈，手脚都难以发力，嘴巴更是被死死捏着，有心讲述自己这些天的劳苦功高，但却又无能为力。 白珂看着如同死狗一般的黄元义，无奈摇头道：“冷云现在身处险境，你可不能再贪玩了！” 黄元义双眼一翻，只觉得欲哭无泪。 自己这些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到头来被一句贪玩概括了所有，偏偏又现了原形，没能力反驳。 黄皮子不会说话，但是会委屈。 白珂见黄元义好似真的死了一般，便也不再继续训斥，而是正色道：“你现在回来的正好，我一直在外面等你，就是因为冷云有要紧的事情交给你，等下先帮我将外面的眼睛拔了，然后再进去救冷云……” 随着日头彻底落下，稀疏的星空将化龙号衬托的更加阴森，轻轻一股微风，都能吹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可怕气氛。 嗒~嗒~ 林间忽然惊起一阵脚踩枝叶的声响，紧接着先前侥幸逃过的黄皮子去而复返，狂奔四足，摆动腰肢，跑出一道风骚的蛇形曲线，飞快从院外一闪而逝。 但这一次，潜藏在树冠上的暗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无人再有异动。 可下方的黄皮子毕竟不是俗物，就算藏在暗中之人不愿多事，也难免会因为下方的动静而多看两眼。 呼~ 又一阵微风荡起，一道白影如同鬼魅一般，借着风声悄然飘入一棵树冠之中，没有惊动任何一道正在关注下方黄皮子的目光。 数息之后，黄皮子再次钻入林间，消失无踪。 潜藏于暗中的盯梢之人，只得悻悻然收回目光。 砰！ 就在这时，一具死尸轰然坠于院墙之下，犹如一声惊雷，凿在了众人心头。 方才注意力全在那黄皮子身上，谁也没有发现异常，甚至都没能觉察到是哪个树冠上掉下了一个人。 眼下这局面，众人自然心知肚明，一定是玉面狐狸来了。 而且，很可能就在自己的左右！ 但树冠之间都相隔着一段距离，谁也没有办法检查自己周围，更无从推敲玉面狐狸身在何处。 “报数，一！” 正在人人自危之际，一道掷地有声的雄厚嗓音，忽然从其中一棵树上传出。 所有人听着那浑厚的男性嗓音，下意识想到玉面狐狸是个女人，只要出声便会暴露，而众人同样清楚都有哪棵树上藏了人，不敢出声也一样能够找到她的下落，于是便纷纷响应起来。 “二！” “三！” …… “九！” 报过一轮数后，众人再次陷入沉默，因为人数并没有差错。 但随后，其中八个人忽然心中警醒，目露惊恐。 玉面狐狸不只会易容，同样也擅长伪装声音！ 哗啦啦~ 一袭白衣忽然跃到树冠之上，扬手向八个位置洒下数十枚十字镖。 第531章 因果轮回 砰！ 砰！ …… 死尸坠地，犹如落雨。 但却有一道身背箭囊，手持强弓的身影主动跃下地面，躲过了方才那些追魂夺命的十字镖。 侥幸逃生，却没有让他感到丝毫喜悦，因为一道白衣倩影，已然落于三丈之外，正手掐一只锦盒，淡然望来。 “飞蝗针！” 那人见状，双眸闪动着直起身形，并未有丝毫退意，反而做出一副殊死一搏的气势。 白珂皱眉看着对方鬓间黑白参半，肌肤却不见丝毫松弛，体魄龙精虎猛，眉眼却透着古稀老人才有的沧桑和疲惫，不禁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盘踞在此，又费尽心思的针对我们设下这样一场骗局？” 那身上透着多种年龄感的怪人闻言并未作答，反而深吸一口气，微微低下身子，将持弓之手缓缓前推，另一只手举到与眉眼齐平，死死盯着白珂，似是在寻找搏命的契机。 “你该不会自以为能快过我吧？” 白珂仔细审视着对方的神情，试图问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怪人忽然开口道：“黑刀客，玉面狐，十三太保镇关东，别以为就凭一段歌谣，你们就真的天下无敌了，好勇斗狠，终归还是凡夫俗子罢了！” “这么说，你是仙人？” 白珂故作不屑的反问一声，继续观察对方的情绪变化。 怪人露出一副不愿与庸人对话的高傲神情，一边调整着自身气息，一边得意说道：“老夫生平抓到过一只三百年道行的黄皮子，一只五百年道行的老刺猬，活取其内丹，炼药服用，不仅活到一百二十岁依旧如壮年，更是领悟了一项神通，你的暗器未必能快过我的箭！” 白珂眉头一挑，淡然问道：“那你先吃的是三百年的黄皮子？” 怪人微微皱眉，看不透白珂此言何意，于是便没有作答。 白珂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随手收起飞蝗针，淡然道：“还以为你们是一群都么难缠的对手，原来只是一群自以为是的疯子，浪费我时间！” “你说什么？” 怪人仔细盯着白珂的举动，不明所以的脱口问道。 “三百年道行的黄皮子，能练出什么神通？充其量就是力气大些，又或是眼神好一点罢了，就算你再吃其它内丹，也提升不了多少，除非又仙家愿意为你醍醐灌顶才行！” 白珂一脸无聊的看着怪人，摇头道：“我知道你刚才说那么多，就是想等我听到仙家和内丹后，能够出现一瞬的失神，这样你才有十足的把握抽箭开弓，但很可惜，我也吃过一颗内丹，而且你那两颗加一起，连我的零头都不到！” 怪人双眸圆睁，心下顿时惊骇万分，但头脑却无比清醒的提醒自己不要分心，否则就中了对手诡计！ 白珂见对方还不死心，只得再次开口道：“另外，我还得提醒你一下，黄皮子可是很记仇的，并且很会算因果的，你杀了一只三百年的黄皮子，还是活取的内丹，欠下这种生死因果，你早晚会死在黄皮子手里的！” 怪人闻言，脑中不禁闪过一只金色的大黄皮子，一直极力保持的心境，还是发生了一丝变化。 啪！ 正在这时，一双爪子忽然搭上了怪人肩头。 怪人心中一惊，举在身侧的手臂顿时一僵，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 “吼！” 悄然靠近的黄元义后腿撑地，前爪按住怪人，趁机一口咬住哽嗓咽喉，喉咙随之一阵滚动，不断吞咽着蕴含仙家道行的鲜血。 不多时，黄元义前爪一推，将虚弱无力，双眼涣散的怪人扔在地上，打着冷颤后退两步，眼中闪烁起一丝微弱的金光。 白珂走上前，打量着黄元义的变化，好奇问道：“你这是，恢复了一些法力？” 黄元义眯着眼睛，一副舒爽至极的样子，连连对白珂摇晃着脑袋。 白珂见状，皱眉问道：“那就是你获得了本家的法力，使得身上的封印有所松动了？” 黄元义连连点头。 “这倒是好事，你能多恢复一些实力，那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能更轻松一些。” 白珂轻叹一声，而后看着地上仍在抽搐的怪人，不禁问道：“你这是不想杀人，害怕沾上因果？” 黄元义再次点头。 “那好吧！” 白珂随手甩出一枚十字镖，断绝了怪人生机，而后转头看向院墙，正色道：“现在，我们就只剩下耐心等待了！但愿他能有惊无险的达成目的！” 黄元义直立起身，站在白珂身旁，一同默默看着墙头。 …… 密室内。 冷云缓缓坐起身，轻轻活动着手臂，不禁对梅寒问道：“这天心罗华没什么后劲，看来也没有多厉害嘛！” “天心罗华无需配药，天生便是武人克星，只要一挖耳勺的量，就能让顶尖武人脱力三天，怎么可能没有后……” 梅寒侧躺在地上，正要一本正经的讲述天心罗华的毒性，忽然看到冷云已经行动自如，顿时当场呆住。 冷云转头看着梅寒，淡然道：“别躺着了，赶紧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吧！” “我……我起不来啊~” 梅寒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道：“想不到冷兄弟还有百毒不侵之体，梅某自愧不如啊！” “八极门虽然注重体魄，但也不会刻意练什么百毒不侵，梅把头说笑了。” 冷云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随即又恍然道：“也许这纯天然的草药，只是对普通人有用，对于得道的仙家来说，效果会大打折扣！” 梅寒双眼瞪大，一脸震惊的看着冷云，茫然道：“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都已经不是人了吗？” 轰隆！ 不等冷云解释，密室一侧的铁板忽然落下，露出了一排相隔一尺的精钢栅栏，以及对面一间更加宽敞的石室。 “二位，久等了……咳咳，咳咳……” 白髯老者端坐于太师椅上，气势十足的开场白还没来及说完，便立刻捂着嘴咳嗽起来，一脸着急的转头看向一旁的管家，艰难问道：“什么情况，咳咳，你不是说药都散了吗？” “咳咳，我的药是散了，这是他的药！” 管家无奈道。 第532章 相互盘问 随着咳嗽声渐渐停歇，精钢栅栏相隔的两间石室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不愧是十三太保，咳，果然有些手段！” 白髯老者抬手揉了揉微红的眼睛，重新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气势，话锋随之一转，淡然笑道：“不过也仅仅只是一些小手段罢了，还不足以在老夫的面前翻起多大的浪花！” 梅寒尚未摆脱天心罗华的药效，仍旧侧躺在地上，听着老者的轻蔑之言，倒也无法开口反驳。 已经恢复行动能力的冷云，主动守在梅寒身前，皱眉打量着对面像是一主一仆的二人，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设局针对我？” “小子，你说话的口吻，老夫很不喜欢！” 老者斜靠在椅背上，对冷云训斥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不是针对，而是选中，是你小子有幸成为了我们选中的人！” “选中我？” 冷云眉头一挑，随即不屑道：“你们什么时候选中的我？入选的条件是什么，几个评委，几个候选人？我是经过了几轮筛选，最终才脱颖而出的啊？” “嗯？” 老者闻言一怔，茫然中带着几分不解看向身旁的管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冷云见对方被噎住，趁势冷笑道：“你们有什么目的，最好直接说出来，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你们可找错了人！” 老者顿时面露不悦，略作思索后，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黑痣管家。 管家抬手扶额，无奈摇了摇头，示意老者自己看着办。 老者身旁同伴也指望不上，只得翻了白眼，再次看向冷云，正色道：“小子，说话之前，你最好看清楚是哪个在掌控局势，你都已经是我的阶下囚，笼中鸟了，还狂什么呢？” 冷云闻言，依旧不给老者好脸色，俯身从梅寒腰间拔出烟袋，装上药烟后塞进梅寒口中，并用火折子帮其点燃。 老者见状，顿时怒喝道：“小子，你这就有点不尊重人了，老夫正在和你说话，你捣鼓什么呢？” “我只想听你的目的，其余废话，免谈！” 冷云冷喝一声，随后背对着老者席地而坐，一边帮梅寒端着烟袋，一边淡然说道：“我再给你说一句话的机会，如果你还是说不出重点，那我们就放烟，你也可以继续用天心罗华，咱么大不了就这么耗着！” “你……” 老者气的直接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脱口便要训斥冷云身处牢笼却没有自知之明，但又想到冷云方才的威胁，又只得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冷云听着身后上蹿下跳，抓耳挠腮的声音，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这些人有手段，有耐心，并且能够复原出当年的化龙号，以及掌握着催心断魂香和天心罗华那般名贵的毒物，说明他们还掌握着庞大的财富和资源。 但即便如此，对方始终都不敢用死亡来威胁自己，这就说明他们绝不敢让自己死去。 那他们的目的，也就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又或者说，是这些人以为自己知道的秘密！ 只要了解了对手的心态和目的，便可无视牢笼内外，稳稳占据主动优势！ 地上的梅寒自然没有冷云那般剖析局势的能力，但他知道信冷云一定没错。 既然冷云说要放烟，那自己必须全力准备！ “吧嗒，吧嗒……” 忽然陷入僵局的密室中，只剩下了梅寒拼命抽烟袋的声音。 牢笼外的二人都清楚梅寒的药烟可以抵挡催心断魂香，同时还辣眼睛齁嗓子，一旦再次喷发，那么今晚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心中都不禁焦急起来。 “好，那老夫就直接告诉你！” 老者瞬间做出抉择，随即认真道：“我们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请你加入我们，加入鬼臾区！” “你们？鬼臾区？” 冷云转头看向老者，反问道：“这么说，你们的目的，是想让我替你们做事？” 老者摇了摇头，正色道：“不，是我们帮你，找到你自己的故乡！” 冷云心下暗暗一惊，状若随意的反问道：“我的故乡就是关东山，还用你们找？” “不，你和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使者，在你的故乡中，有着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老者双目炯炯，认真说道：“鬼臾区，就是能帮你找到故乡的人，而我们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在你的家乡搞点土特产，仅此而已！” 冷云听着老者的形容，一时间不禁有些恍惚，甚至都不确定他所说的，究竟是自己的哪个故乡，随即好奇道：“我家乡的土特产，比如呢？” “比如……长生不老药！” 老者兴奋不已的说道。 冷云双眼一翻，无比失望的摇了摇头。 老者见状，不禁问道：“诶？你，你这是什么反应？那可是长生不老，你就没有心动的感觉吗？” “抱歉，没有！” 冷云再次被转过身，满是不屑的叹道：“你若是真能说出两个让我心动的土特产，那我一定会加入你们，可惜你要的长生不老，我没兴趣！” 老者闻言，顿时眉头紧皱，沉声问道：“就算你对长生没兴趣，那你就不为冷文杉考虑考虑？” 冷云猛然转头看向老者，眼中杀意凛然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老者被那凶戾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重新跌坐回太师椅上，强装镇定的说道：“你从小跟随冷文杉一起长大，想必是亲如父子一般，但你就不为他的余生考虑考虑？且不说他在镇北将军府的十年内吃了多少苦头，单是三十年前身中追魂钩，就足以要了他半条命，剩下的半条命也只能沦为废人，也许长生不老药可以救他呢？” 冷云双眸闪烁，嘴角却勾起了耐人寻味的笑意，语气轻缓问道：“三十年前的那一战，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者并未理会冷云那极力压抑的杀意，笑着说道：“追魂钩，就源自你的故乡，也是我们鬼臾区内部共享的神器，当然也是我们坚信玉濠龙城一定存在的证据，所以只要你愿意加入，鬼臾区一定又能力帮你回到故乡！” “很好，这下所有仇家都找齐了！” 冷云缓缓起身，抬手握住腰间刀柄，眼中星辉璀璨的注视着白髯老者，语气低沉的问道：“那三十年前，老阴山下的带头之人，就是你吧？” 老者忽然陷入呆滞，茫然摇头道：“不是我啊~我才加入鬼臾区二十年，三十年前的事，真的与我无关……” “不好！” 一旁的管家见状大惊，连忙洒出一团毒烟，而后抓住白髯老者，飞快退出石室。 “梅把头！” 冷云同时一声大喊，躺在地上的梅寒立刻吐出烟嘴，吹出大团烟雾，将二人紧紧包裹。 第533章 再探一探 “我，我刚才都说什么了？” 化龙号偏厅之中，白髯老者看着缓缓关合的地道入口，茫然向身旁的管家问道。 黑痣管家看着恢复如常的老者，心有余悸的说道：“不打自招，实话实说，要不是我及时拉着你出来，你怕是要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了！” “那小子的眼睛太邪门了，刚才一被他盯上，我瞬间什么都忘了，幸好有你啊！” 老者抬手揉了揉脸，满是感激的对管家点头致意，而后又心有不甘的看向脚下地板，皱眉道：“那小子不仅手段邪门，脑子也有点问题，我这明明是双方共赢的提议，他怎么就是不答应呢？” “也许他并不是不想找到玉濠龙城，而是不想和我们联手！” 管家意味深长的叹道。 老者闻言，不禁摇头道：“不对，我的设想是完美的，所有参与者最后都将成为赢家，只要是正常人就没理由拒绝我，一定有些细节没有说清，让他误会了我的用意，那我得再去和他说说清楚！” 管家连忙拦住老者，正色道：“下面现在全是毒烟，你下去就是找死！” “那，那怎么办？” 老者满是心急的问道。 管教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两个选择，要么等到明天毒烟散了再下去，要么你就从自己房间下去，梅寒的烟能够挡住催心断魂香，但是挡不住天心罗华，所以他们那边不会中毒，而且现在还没有反抗的能力，你正好可以和冷云面对面详谈！” 老者闻言，连忙摇头道：“那我还是等到明天吧，天心罗华也没你说的那么好用，没看到冷云刚才还是生龙活虎的吗？我跟他面对面，那不就是找死吗？” 管家冷笑一声，正色道：“天心罗华没有问题，只是作用在某些人身上，效果会大打折扣，正常人三天动弹不得的量，在他身上只能维持三个时辰，不过比起当年的冷文杉可差远了！” “那冷文杉多久能缓过来？” 老者好奇问道。 “缓过来？” 管家反问一声，随即摇头苦笑道：“冷文杉不用缓，正常人七天动弹不得的药量，在他身上只会减弱一点速度和反应能力，而且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那才叫真的可怕！” 老者满是讶异的点了点头，又不禁好奇道：“那要是再加量呢？” 管家摇头道：“天心罗华无孔不入，虽然只能让人麻痹全身，但厉害之处就在于没有解药，下毒之人只能可以规避，没有解药防身，再加量的话，冷文杉未必会倒下，但下毒的人一定会先遭到反噬！” “如此说来，三十年能活捉冷文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白髯老者喃喃叹道。 “那是自然，镇北将军府，提炉人，鬼臾区，外加整个关东山的高手，伏线千里，精诚合作，从关东山到整个北境都遍布镇北将军府的人手，冷文杉一路上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是提炉人为他设计好的谎言，吃下的每一口食物，都掺着鬼臾区投下的毒药，他虽然一路上处处提防，可到头来也是心神俱疲，最终孤身一人与整个北境生死一战，那是何等的壮观之举，换做如今的十三太保，绑在一起也未必会比他的下场更好！” 管家满怀追忆的感慨一声，而后对老者叮嘱道：“夜已深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趁着其他人还在外面提防玉面狐狸，明天全力对付那里冷云，要么让他成为鬼臾区，要么让他把知道的秘密全都吐出来，否则被其他鬼臾区知道了，定然会横生枝节！” “好，老夫这就回去再研究一下说辞，明天一早，定叫他俯首归降！” 白髯老者认真点头，而后转身走进了自己卧房。 管家抬手揉了揉眉心处的黑痣，面色忽然阴沉下来，悄然走向老者刚刚关上的房门。 卧房之中。 老者刚走到床边，忽然发现卧榻之上竟端坐着一道白影，还没来得及开口惊叫，一枚金针便瞬间钉进咽喉，不仅无法发声，就连呼吸也变得极为困难。 “立刻带我去见冷云，否则你很快就会窒息而亡！” 白珂手中把玩着一枚十字镖，淡然瞥了窗外一眼后，语气冷淡对老者威胁道。 老者抬手在喉头一阵摸索，试图自己将金针拔出来，但是那金针已经完全入肉，根本无法自救，反而面色由涨红转为青紫，距离死亡只剩一步之遥。 虽然冷云身上关乎着全体鬼臾区的执念，但是相比自己的生死，老者不敢再有丝毫迟疑，飞快跑到墙边，随手扯下画卷，动作麻利的按动着砖石。 哗啦~ 地道入口瞬间打开，同时升腾出大量浓烟。 白珂立刻走上前，捏着十字镖的手掌在砖石上一抹而过，低头朝地道下方说道：“出来吧！” “我们都中毒了，暂时动不了！” 冷云的声音传了出来。 白珂闻言略显迟疑，但还是就这白髯老者一同走进了地道。 石室内。 冷云靠坐在墙壁边缘，阴沉的看着面色青紫的老者。 白珂皱眉看着格外阴郁的冷云，抬手在老者后颈一拍，随即将金针逼了出来。 “呼，呼，咳咳，咳咳……” 终于能够自由呼吸的老者，当下也不顾上杀气腾腾的冷云，连忙大口喘着粗气，但随着石室内的浓烟入肺，紧接着便剧烈咳嗽起来，直至跪在地上不断干呕流泪，再难直起身子。 白珂见老者暂时没有了说话的能力，便率先向冷云问道：“该问的都问出来了吗？” “鬼臾区，为了长生不老而来，三十年前害我师父的，也有他们！” 冷云语气低沉，眸光微微闪动，紧接着又说道：“可是这个家伙，看起来并不像是主导之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出去吧！” 白珂很讨厌周围的烟气，俯身便要搀扶冷云起身。 冷云却摆手道：“先不急，这庄子里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我还想再探一探！” 与此同时，上方房门缓缓打开。 黑痣管家脚步轻盈的走入房中，抬手按下机关，将地道再次封住。 第534章 出卖，利用，棋子 轰隆~ 随着入口处传来一声闷响，石室内的四人同时陷入沉默。 冷云面带微笑，似是早已预料。 白珂则是意味深长的叹道：“好了，这下如你所愿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冷云看着白珂的反应，轻轻点了点头。 躺在地上的梅寒，更是像没事人一样悠闲自在。 反正自己根本摆脱不了天心罗华的控制，没有一点自救的可能，与其像个草包般大呼小叫，还不如体面的默默等着。 只要冷云有把握自保，那么自己一定性命无忧。 要是冷云托大导致万劫不复，那自己作为必死之人，黄泉路上也不算寂寞。 绝境，是强者展现自我的舞台。 不够强的人，安心混吃等死就好。 实力不够却又强行表现，最终只能是害人害己！ 相比于三人反常的淡定，那差点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老者，抬手抹去眼眶中的泪水，茫然抬头看向暗道上方，似是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声音是真的。 地道机关不会自行复原，无论开启还是关闭，都必须要人为控制。 如今庄子里，知晓机关开合之法的，只有两人…… “不可能！” 老者惊叹一声，仓惶冲向地道，结果没有看清烟雾中躺在地上的梅寒，瞬间被绊了一个踉跄。 梅寒身形随之一晃，有些郁闷的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选择继续沉默。 而老者此刻也不知是想逃命，还是急着求一个结果，踉跄中依旧一心向前，直接手脚并用的钻进了通道。 冷云和白珂都对自己的耳力十分自信，确定地道机关已经关闭。 而这个结果同时也证明了老者在鬼臾区内部的地位，实属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所以两人便也没有阻拦，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老者的反应。 “你中的什么毒？” 白珂仔细盯着烟雾缭绕的地道，随口向冷云问道。 “天心罗华，专门麻痹武者肢体经脉的奇毒，不过对仙家的作用会大打折扣，也不影响神通和法力的施展！” 冷云淡然说道。 白珂点了点头，轻声道：“怪不得……” 噔！噔！噔！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从地道上方传来，正是白髯老者去而复返，眼中依旧视冷云和白珂如无物，直勾勾的向精钢栅栏奔去，却不慎再度被地上的梅寒绊倒。 梅寒翻了个白眼，脸上的郁闷逐渐转为气愤，但是为了不打搅冷云和白珂的计划，还是忍住没有做声。 白髯老者这一次被绊了个结实，当场摔出个五体投地的姿势，但他却顾不上疼痛，急忙爬起身，一路跪行到栅栏前，用力摇晃着嵌在石壁内的精钢柱，结果自然是无法撼动分毫。 “他现在应该可以确认，自己真的被同伴出卖了！” 白珂看着老者癫狂的反应，不禁轻声叹道。 冷云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他妈的，奸贼，恶贼！” 白髯老者松开栅栏，一脸绝望的抬手指天，破口大骂道：“我乃大鸿，鬼臾区公认的首领，你竟敢出卖我，我恨不得食汝肉，寑汝皮，你个万恶的混蛋！” 冷云和白珂一同默默摇头，眼中没有丝毫同情，只有看着一个罪有应得之人，遭到报应时的审视和平静。 安静侧卧于地面的梅寒，听到这如泣如诉的怒骂声后，心中的气愤顿时衰减许多，悠哉悠哉的继续保持沉默。 “奸……贼，我要……” 片刻后，老者声音已经嘶哑，不知是已经筋疲力尽，还是因为过于剧烈的奔波，导致吸入了大量天心罗华，神情萎靡的趴在地上，眼中悲愤却丝毫未消减。 冷云见状，终于开口道：“你虽然被出卖了，但至少还活着，如果你想继续活下去，最好立刻滚过来回答我的问题！” 白髯老者满是绝望的看着墙边的冷云，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侧滚身体直到冷云脚下。 “从你说出加入鬼臾区才二十年时，我就已经知道你在鬼臾区中的地位，肯定不会太高，追求长生可不是一代人能够做到的事情，这种组织内部的话语权，肯定是按照资历和实力来决定的，资历代表着丰富的学识和见闻，也许还有组织内部流传的一些秘闻，实力则是个人的财富，地位和权利，这代表着你能为组织提供多少资源和便利！” 冷云平静看着老者，淡然道：“可惜从你之前的谈话来看，显然你并不具备占据主导的资格，相反，那位拥有催心断魂香和天心罗华的管家，必然是地位高过你的存在！” “不可能，不可能……” 老者听着冷云的诛心之言，连连摇头道：“我是大鸿，鬼臾区公认的首领，鬼臾区所有的财富，人脉，渠道，尽数由我一人支配，我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 冷云看着几近失心疯的老者，不屑反问道：“谁公认的？” 老者眼眸转向冷云，满是不甘，但却又无话可说。 “也就是说，公认你是首领的，就是刚刚出卖你的人，还有与他同行的那些人，而你作为首领，其实连一个可以支配的手下都没有！” 冷云语气轻缓，却字字如刀，略作停顿后，继续说道：“我猜一下，他们奉你为首领，并且拿出了一笔在你眼中相当丰厚的银子，并将长生不老的秘密告诉你，让你自以为是的帮他们做了很多事情，又安排你再次守株待兔……不，有可能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但前提是在他们的引导下萌生出的想法，而后你就成了替他们看守陷阱的傀儡，毕竟真正的鬼臾区，是要为了自己的目标在山中奔走的，没人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老者听着冷云的讲述，二十年来的经历涌上心头，却不再像以往那般令他自豪，反而如砒霜一般直摧心肝。 “噗！” 一口鲜血喷出，老者双眼随即涣散。 “看来你想明白了！” 冷云并不在意老者的死活，淡然道：“心里恨吗？想报仇吗？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保你不死，甚至还可以告诉你长生的秘密，毕竟你们都知道我的身世，不是吗？” 老者默默看着冷云，如同死人般呆愣许久后，点头道：“好，我说！” 第535章 最有耐心的对手 化龙号外。 黑痣管家褪去了一身下人的衣服，换上了文士长衫，鼻梁上架起了一副水晶镜片的叆叇，淡然走在林间，俨然一副学究模样。 “怪不得玉面狐狸都混进了庄子，也不见外面有所示警，原来都死光了，一，二……” 黑痣男子淡然轻叹，神情不见丝毫异样，细数着坠落于树下的尸体，如同随意点数一片片落叶。 数了三遍后，黑痣男子忽然皱起眉头，疑惑道：“怎么只有八个，还有一个，跑哪去了？” …… 地下密室内。 白髯老者蜷缩随着身体，侧卧于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娓娓道来。 “老夫自幼痴迷赌术，在北境之中的大小场子都大把撒过金银，三十岁败尽家财，后来又做了二十年乞丐，讨到些银钱便继续投身赌场，因为老夫始终坚信，我命中一定存在着一个翻身的机会，终于在我五十岁生辰那天，等来了这个机会！” “那一夜，我大杀四方，赢下了黄金数百，白银数千，气运之旺，无人可挡！可他们就因为我是个乞丐，公然反悔，还将我打成重伤，丢出门去……” 白髯老者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言语间带着淡淡的恨意，但更多的却是骄傲和得意。 冷云与白珂皆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但见老者脸上古怪的神情，便知故事定然还有后续，于是便继续充当倾听者。 老者勉力爬起身来，盘腿坐于地面，神色傲然的说道：“也正是那一夜，我身负重伤，流落街头，却被同在赌场的鬼臾区救了回来，他们看中了老夫的赌术和毅力，将鬼臾区追求的长生秘密全数告知，请求我为他们设下一条不计时间，不计成本的赌局，只赌一个人能够主动入局！” 白珂闻言，不禁默默看向冷云。 冷云会心点头，淡然道：“看来那个人就是我了！” 老者点头道：“渴求长生之人，普天之下多如牛毛，北境之中除了鬼臾区，还有镇北将军府，世代追寻着长生不死的秘密，面对此等对手，鬼臾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早已在将军府内安插进了眼线，恰好在二十年前得知镇北将军府找到了一位出自玉濠龙城的女子，鬼臾区也由此急需一位擅长谋划的首领，而我就成了那个被选中的人。” 冷云眉头微皱，轻声说道：“详细说说你的计划！” 老者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我当时刚刚接手鬼臾区，拿到手的消息，便是那来自玉濠龙城的女子为了逃避镇北将军府，不慎跌落悬崖，伤势积重难返，于是我们便商讨出一个计策，趁那妇人临盆之际，发动我们埋伏在将军府内的人手，放出地牢内的冷文杉，引导他带着那孩子逃出来，而我们只要中途拦截，便可将冷文杉和那孩子全部握于掌中。” “这么说，冷文杉对你们一样很重要？” 冷云轻声问道。 “冷文杉是上一个被鬼臾区选中的人，为了让他成为最完美的棋子，鬼臾区在三十年前对他透露了太多秘密，当初老阴山一行，整个北境都在骗他，而他也同时在骗所有人，最终一场寻宝之旅变成了生死决战，鬼臾区的计划可以说是全部落空，但在鬼臾区内部，仍旧有成员坚信冷文杉当年一定是查到了一些线索，所以鬼臾区也是非将冷文杉抓到手不可！” 老者知无不言，话锋略顿后，又继续说道：“可惜鬼臾区当年还是小瞧了冷文杉，本以为他在镇北将军府关了十年，早就是废人一个，只能在我们的暗中帮助下，按照我们提前设计好的路线逃亡，却不想他一逃出将军府便似鱼入大海，雁归长空，彻底摆脱了我们的视线……” 冷云作为当初一路逃亡的亲历者，自然知晓师父是如何辛苦摆脱身后眼线，带着自己遁入关东山的，只是没想到那些眼线不止是镇北将军府的人，其中还有鬼臾区的影子！ 白珂见冷云陷入沉思，便直接向白髯老者追问道：“所以从那时起，你们就在这里建起了化龙号，等冷云自己送上门来？” 老者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二十年，我们一直都在寻找他们师徒的下落，更准确的说，是我们这些人一直在暗中帮助他的成长！” “帮助谁？” 白珂一脸讶异的鞥看着老者，抬手指着冷云，疑惑道：“他！？” 冷云回过神来，默默注视着老者，似是想到了什么。 老者苦笑一声，点头道：“对，鬼臾区追求的是长生，这种一两代人完不成的大业，没人会急于求成，因此这些人并不在意一朝一夕的得失，更加擅长放眼于长久的布局，有时候甚至不惜用几代人的时间去达成一个目的，而我们在错失了活捉冷文杉的机会后，便改换了目的，虽以活捉冷文杉为首要重任，但同时也要帮助那个孩子，成长为鬼臾区等待的破局之人！” 白珂闻言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连忙追问道：“你们如何帮助冷云成长的？” 老者抬头看向冷云，沉声道：“鬼臾区虽然没找到冷文杉的具体下落，但也已经摸出了大概，你们师徒二人此前，应该是一直藏在化骨林吧？” 冷云轻叹一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白珂见状，不禁叹道：“化骨林，一草一木皆是剧毒，入者难留全尸，终将化为白骨，号称关东山第二死地，你们师徒俩个就一直住在里面？” 冷云摇头笑道：“化骨林虽险，但也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只是地脉下方有铅矿和磁石，扰乱了林中磁场，同时也污染了水源，只要不引用地脉之水，并且多留坐标，便不会迷失方向，也不会中毒。” 老者在旁闻言，眼底不禁浮现出一抹懊悔，无奈叹道：“鬼臾区曾在整个关东山细致搜查，最终推敲出了几个最不可能藏人，同时也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只是这些地方都不好冒进，而且鬼臾区也早对冷文杉的逃亡手段手术无策，生怕再次打草惊蛇，于是便在这些地方布置了大量人手，一直耐心留意着，最终确定了大致的方位！” “你们不敢冒进，又是如何确定的？” 白珂疑惑问道。 冷云却在此时开口道：“草药！” 第536章 时间差 “草药？” 白珂转头看向冷云，眼中还是带着几分不解。 冷云则解释道：“我师父身受重伤，自然需要草药医治，而我从小练武，也需要大量的药材打底子，但那时候我们只以为化骨林有关东山第二死地的名头，没人敢轻易靠近，所以保留下了大量年份不俗的药材，现在想想，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白髯老者闻言点了点头，附和道：“你猜的没错，鬼臾区的成员大多精通养生之道，更有几位精通医理的高手，擅长寻药养药之道，再结合一些从八极门内打探到的消息，不难知道你们师徒需要什么样的药材，我们在选中的几处地点周围都移植了药材，并定期检查这些药材是否被人采取，其中还要排除一些野兽或是人为的干扰，前后耗费了数年时间，才终于确定了你们师徒藏身的大致范围！” “好算计，这份耐心和毅力，普天之下，无出其右！” 冷云不禁脱口赞道。 白髯老者有些惭愧的笑了笑，而后说道：“鬼臾区内部早有共识，彼此之间消息共享，资源共享，但唯独各自的计划，无需告知其他人。毕竟相传古国宝藏中只有一枚长生不老药，那丹方可以内部共享，但那颗现成的丹药，自然是谁先拿到便是谁的！” “所以在确定了你们师徒的下落后，鬼臾区成员便各自散开，自凭本事设计或接近你们师徒，老夫一直掌握着鬼臾区的资金和消息渠道，但苦寻多年也没能再查到你们师徒的消息，直到五年前，老夫和一伙没能查到线索的成员碰了面，利用冷文杉和铸刀翁之间的关系，重建化龙号，赌你们师徒会主动现身。” 听闻老者近二十年的计划后，冷云和白珂不禁默默对视。 这样的对手，远比地位超然，重兵在握的镇北将军府还要难缠！ 尤其是冷云这些年都身处于鬼臾区时有时无的监视之下，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有一种被人操控命运的无力感。 “这些人这是好生恶毒！” 白珂不禁怒斥一声，而后担忧的说道：“这些人维持内部团结，靠的是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对你则是以引诱为主，毕竟这件事关系到你的身世，有成功引起了你的好奇心，除非你能忍住不追查自己的身世，否则一旦开始追查，这些没有身份，始终藏于暗处，又永远不可能拔出干净的鬼臾区，就会始终跟在你的周围，时刻准备窃取你的追查成果，就像是一只只趴在你身上吸血的蜱虫！” 冷云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对白珂说道：“没关系，同样的局面，我师父在三十年前就面对过一次，虽然他的下场不算太好，但至少如今已经逃出生天，而我再次面临师父一样的困局，自然不会重走他的老路！” 白珂点了点头，正色道：“你师父当年就是吃了单打独斗的亏，所以你必须要吸取教训，切不可再一意孤行，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会陪你共渡难关，就算到了我也帮不上忙的时候，咱们还有小乔，小乔还有大炮呢！” “还有我！” 正在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梅寒忽然开口，侧躺在地上，认真说道：“你们师徒为了替我师父报仇，可以不计生死，不辞辛劳，如今换做你们师徒二人有难，梅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否则他日九泉之下，无颜面对老恩师！” 白珂低头看着梅寒，不禁叹道：“梅把头这话说得，让人心生敬佩，可惜你要是能坐起来的话，没准还能再多几分气势。” 梅寒知道白珂此言是为了让自己置身事外，而非是单纯的嘲讽，但心里仍是不好受，无可奈何的继续保持沉默，但心中想法却不曾动摇。 情义在心不在口，真心由己不由人。 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事情，无需争一时口舌，日后事儿上自可见人心！ 白珂虽然不希望冷云孤身犯险，但也不想为了保护冷云，随便拉来实力不足的人垫背。 普通人未必能帮得上冷云，反而容易搭上自己的性命。 真有资格作为助力的，至少得是武艺不差，外加上千八百年道行的高手才行！ 自己当然算一个。 小乔勉强算一个，反正冷云要是有事，她也不可能置身之外。 王姐姐的实力肯定毋庸置疑，但她自己的麻烦也不小，白珂实在不忍将她算上。 柳长风和黄元义都是不愿沾染业果的仙家，杀人的事情指望不上。 至于二仙山上的那两位，白珂相信冷云和自己想法一致，到了什么样的年纪，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那老两口子，最好就此远离纷争，颐养天年。 “还不够……帮手还要多找一些！” 白珂轻声叹道。 冷云闻言，旋即轻声安慰道：“先别急着找帮手，眼下不是当年，我们已经提早知晓了鬼臾区的存在，日后定然不会像师父当年那般被动，只要不到绝境，自然就不必殊死一搏。” 白珂依旧担心的说道：“你别以为我们已经了解鬼臾区了，毕竟这老头也是被他们诓骗来的，他知道的东西，未必是真实的！” 冷云微微一笑，轻声道：“一个谎话要维持二十多年，不可能全都是编造出来的，其中必然是半真半假，方可将欺骗化于无形，我们只要想办法去伪存真就好了！” “什么办法？” 白珂问道。 冷云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化龙号内，不是还有一个正经八百的鬼臾区吗？” 白珂自然明白冷云的意思，于是便不再开口，静待那个人自己找上门来。 主动坦白了一切的白髯老者，听着冷云与白珂对话间，认定自己就是被诓骗的，有些不甘的说道：“有没有可能，我真的是鬼臾区的首领，只是那一个人见利忘义，趁机将我出卖了，否则他们有必要用整整二十年的时间，为我营造一场骗局……” “你先等会儿！” 冷云忽然打断老者，认真问道：“整整二十年吗？” “对啊！” 老者点头。 冷云提醒道：“如今可刚过年关，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老者茫然道：“是啊，就是算上今年，整整二十年啊！” “算上今年，我应该二十一了！” 冷云淡然道。 老者瞬间一愣，随即便陷入漫长的呆滞。 冷云出声，冷文山逃狱，全是二十一前发生的事情。 但在鬼臾区的口中，这些事情在二十年前又发生了一遍，发生在自己以为是自己主导了一切的情况下…… 第537章 不值一提 “哈哈哈，你他妈的，骗了我整整二十年，二十年啊……” “老子何德何能啊，冷文杉当初不过才被谎言包裹了一年多，老子竟然足足承受了二十年，二十年呐，你们他妈的闲出屁来了吧！” 密室内，白髯老者仰天大骂，时而大笑不止，时而悲愤不已，时而又委屈落泪，整个人已然癫狂无状，彻底沦为半疯半痴的废人。 白珂皱眉看着老者撕心裂肺的喊声，不禁对冷云叹道：“和他一比较，你刚才得知真相后，还真是冷静的可怕，这下我倒是放心多了！” 冷云淡然道：“身处逆境，虽然一不小心便可能万劫不复，但同样也能迫使人忘记懒惰，永远保持着奋发向前的动力，压力永远都会存在，重要的是自我开导，有时候换个角度看问题，虽说改变不了什么，至少不会让自己难受。” 白珂回味着冷云的话，不禁笑道：“看来千面门的窥心之法，也需要再完善一下了，说不定将来我这一脉的传人，能够彻底摆脱在伪装中患上失心疯的危险。” 冷云点头附和道：“假以时日，千面门内，必定人人传颂白大宗师的不世功德！” 白珂莞尔一笑，抬手朝冷云轻轻一挥，脸上却露出了十分受用的笑意。 “二位，我们现在的处境，可不是玩笑的时候！” 梅寒忽然翻了个身，状似慵懒的一阵扭动，勉强贴着墙边坐了起来，满是无奈的对二人提醒道。 冷云见状，不禁问道：“你这是缓过来了？” 梅寒看着已经没有大碍的冷云，以及根本就不受影响的白珂，满是羡慕的说道：“二位皆是身怀绝技，早已跳脱出了普通人的范畴，我可比不上你们，只是胜在从小体弱多病罢了。” “这不是连普通人都不如吗？” 白珂忍不住叹道。 梅寒有些难堪的抿了抿嘴，而后解释道：“正因为我从小体弱多病，又幸好生在济世堂这般的医药世家，所以吃的用的皆是最上乘的草药，而且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药量，体内自然积攒了不少药力，如今只是恢复了些许知觉，但距离彻底摆脱天心罗华的药力，还为时尚早……” 话未说完，梅寒便再次斜着身体倒下，一头磕在了地上。 “诶？你这也没恢复什么啊，刚才又何必逞强坐起来呢？” 白珂看着倚墙倒下，姿势极其扭曲的梅寒，不禁摇头叹道。 但梅寒仅仅只是以眼神回应白珂，并未开口说话。 砰！ 正在破口大骂的白髯老者忽然没了声音，直接五体投地的摔在地上。 冷云见状，当即恍然道：“是天心罗华，他又来了！” “没错！” 隔壁石室的入口打开，一副老学究模样的黑痣男子淡然走了下来，左手托着一只香炉，右手攥着一只琉璃瓶子，含笑望着坐在墙边的冷云，宛如一个窃贼正在欣赏自己偷回来的宝物。 白珂看着来人，手中无声多了一枚十字镖，随时准备取对方的性命。 “玉面狐狸！” 黑痣男子转头看向白珂，轻轻晃了晃右手中的琉璃瓶子，笑着说道：“这里面可是能瞬间杀人的剧毒，瓶子是特制的，很薄，很脆，无论是我突然用力，还是失手滑落，在场各位都必死无疑！” 白珂闻言，手中仍旧捏着十字镖，但却迟迟没有出手。 黑痣男子得意一笑，继续看着白珂，开口道：“冷云，香炉里只有天心罗华，并未添加催心断魂香，毕竟鬼臾区比你自己还要在意你的死活，所以你也不必让梅寒吐烟了，咱们就这样聊聊可好？” 冷云见对方不敢与自己直视，便趁机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学究气息颇重的穿着，忽然开口问道：“你为了防止与我对视，还专门戴了一副眼镜？” “眼镜？” 黑痣男子略显疑惑，随后便笑着说道：“你是说叆叇吗？这只是我自认为最舒服的装扮，并不是为了提防你的眼睛，毕竟山精野怪的内丹神通，仅靠一副水晶镜片可是挡不住的！” 冷云与白珂同时脸色一变，颇为震惊的看着对方。 黑痣男子看到了白珂的反应，心中不禁更加得意，轻声说道：“你们不必惊讶，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的身份你们都知道了，那你们就该明白，鬼臾区既然追求长生，那么不仅是长生不老药，任何延寿的手段都会有人尝试的，其中便有猎杀山中所谓的仙家，以其内丹血肉驻颜养寿的人，因此我对你们的手段并不会感到陌生。” 冷云闻言，不禁冷笑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装神弄鬼，鬼臾区的追求，在我看来不过是就是痴人说梦，为了所谓的长生，不惜浪费数代人的时间，可是那些到死也没能达成目标的人，临终前就没反问一下自己，这一生的追求，到头来都得到了什么？” “谁说，那些人都死了？” 黑痣男子笑着反问一声。 冷云和白珂同时陷入沉默，眼中自然少不了惊骇之色。 黑痣男子紧盯着白珂的表情，十分享受这种语出惊人，打破他人认知，从而让对方仰视自己，甚至视自己为神明的感觉。 “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掌握了不死的方法？” 冷云忽然开口问道。 “当然！” 黑痣男子点了点头，而后意味深长的问道：“镇北将军府祖坟内的血罗牵牛，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吧？像是这种能让将死之人维持在一种半死半活状态下的宝物，呼延家先祖能找到，鬼臾区自然能找到更多，但只有最核心的成员，才有资格得到这种宝物！” 冷云恍然道：“将死之人不想死，将自己的执念转嫁给后代子孙，凡是追求长生未果的人，都能以活死人的状态等待着后世子成功的那一天，这样活着的人也就有了不能放弃的理由，这就是鬼臾区传承至今的依仗！” “没错！” 黑痣男子得意一笑，继而说道：“这就是我们与你们这些凡俗之人最大的区别，岁月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只要长生不老药真的存在，那活死人状态下的等待，都不值一提！” 第538章 庞金水 密室之内，一片寂静。 见识到了鬼臾区的真正面目，冷云与白珂同时陷入无语。 集疯狂，偏执，阴暗于一身的人群，为了一个长生的传说，又将猥琐贯彻到了极致。 镇北将军府的祖坟内，历代先祖都凭借异物吊着最后一口气，场面已经是诡异至极。 若鬼臾区内部的核心成员都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是放眼天下，诸多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里，都蜷缩着活死人一般的鬼臾区，为了等待着一个长生的机会，逐渐与阴冷的气息和潮湿的泥土融为一体。 那种画面光是想想，都足以令人头皮发麻，反胃作呕。 梅寒与白髯老者虽然失去了一切行动能力，但意识依旧清醒，被迫成为了最安静的倾听者。 “怎么，被吓到了吗？” 黑痣男子十分享受眼下的寂静，并十分得意的反问一声，将自己的享受最大化。 冷云知道对方不敢看向自己，于是也懒得摇头，直接说道：“你不是要谈谈吗？我只是在想，你会和我谈论什么，让我加入鬼臾区？还是想从我嘴里问出关于古国宝藏的下落，又或是玉濠龙城的秘密？” 黑痣男子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目光转向趴在地上的白髯老者，冷笑着说道：“这个人不过是鬼臾区闲暇时随意洒下的种子之一，他的一切想法，都是精心刻画出的谎言，并不能代表鬼臾区的想法！其实鬼臾区对于你，准确的说是对于现在的你，并没有任何想法！” 冷云眉头微皱，沉声道：“没有想法，还和我谈？” “你如今所掌握的秘密，对于鬼臾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现在的你还需要成长，还需要接触更多隐秘，只有当你亲手揭开了更多关于古国宝藏的秘密后，你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火种，继承鬼臾区对冷文杉的期待，等你学会接受命运的安排，自愿去寻找古国宝藏，主动去寻找玉濠龙城时，鬼臾区自会从你身上得到想要的一切！” 黑痣男子犹如主宰者一般，语气中满是高高在上的傲然，随后又自言自语般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鬼臾区创立之初，也曾有人心急冒进，主动参与对长生不老药的寻找，但这一类人的下场无一例外，全都是功败垂成，死无葬身之地，久而久之，鬼臾区学会了操控命运，让一些微不足道之人成为种子，作为鬼臾区的替死鬼，让真正优秀的人成为火种，承载着我们对长生的希望，鬼臾区不是阴谋的散播者，而是命运的掌舵人。” 冷云听着黑痣男子的自述，脸上的厌烦之意愈发加剧，摇头道：“可是你说了这么多，还是为了强化我对与长生不老的好奇，还是为了贯彻你的阴谋，无论你给自己的脸上贴多少层金，都掩盖不了你们这些人，不过是一群躲在阴暗处的蟑螂的事实！” 黑痣男子双眼微眯，攥着琉璃瓶子的手指不自觉加了几分力道，沉声说道：“嘴硬是没用的，就算我今天不出现在你的面前，而是打开地道入口，默默看着你们离开，你依然会继续完成鬼臾区为你制定好的命运，而我之所以亲自现身，不过就是为了亲眼看看鬼臾区合力打造的火种，就像是一个珍惜古玩之人，总会时常把玩自己最满意的藏品一样！” “切！” 正在这时，一直处于震惊中的白珂忽然不屑冷笑一声，转头对冷云说道：“差不多了吧？这个人真是既恶心又无聊，我实在是演不下去了！” “那就到此为止吧！” 冷云点了点头，虚弱的抬起一只手，任由白珂将自己搀扶起身，同时冷笑着看向黑痣男子。 黑痣男子看着二人的反应，心下不禁满是惊诧，连忙偏头看向一旁，避开冷云的视线，同时高举着手中的琉璃瓶子说道：“你们不要妄想做困兽之斗，今天只有我愿意放过你们，你们才有机会全身而退，否则就凭你们自己，根本逃不过我的掌控！” “不要再装腔作势了，你们根本不配自称掌控者！” 冷云不屑一笑，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为了进一步了解鬼臾区，刚才和你说了那么多话，纯粹是再浪费我的时间！你口中的种子，不过是你们贪生怕死的选择而已，你所谓的火种，也不过是因为你们自己能力不足，只能寄希望于旁人罢了，说白了，你们就是一群什么也做不成，只能躲在角落中幻象自娱的废物！” 黑痣男子深吸一口气，恶狠狠的说道：“作为一个在笼中长大的牲口，你不该侮辱豢养自己长大的主人，原本我是想让你明白自己的身份角色后，就放你们离开的，但我现在决定要好好惩罚你，你将会在充斥着天心罗华的地牢中，像个烂人一样渡过很多天，没有食物，也没有水，等你什么时候认清自己的主人是谁，什么时候在离开这里吧！” 话音落，黑痣男子便转身向地道上方走去。 “庞金水！” 但在这时，一道掷地有声的大喝，忽然响彻整个地牢。 黑痣男子身形一顿，随后便僵在原地。 白珂转头看着冷云，眼中满是好奇。 以身犯险，原本就在计划之中。 试探鬼臾区的秘密，也是出于两人瞬间达成一致的默契。 但这个陌生的名字，却在白珂的意料之外。 而从对方反应来看，冷云这笃定无比的一个名字，精准切到了对方的要害！ 黑痣男子缓缓转过头，全然没了方才的得意与骄傲，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冷云，但却不敢开口询问，因为那样会暴露自己与那名字的关系，从而暴露出自己更多的秘密。 可是在冷云的眼中，对方的神情，已经做出了回答！ “天义商号的梁氏父子，你一定认识吧？让梁仲翁生不如死的毒药，就是摧心断肠香吧？让梁子义为了救父寻找我的下落，又在暗中引导他追查古国宝藏的，就是你吧？” 冷云连番追问过后，抬手从怀中摸出了一黑一红两只牌子，正色道：“梁家有人找我递了牌子，你欠梁家的账，我来收！” 第539章 脱困 两间石室，一扇栅栏，成为了一场无声对视的背景板。 冷云始终噙着笑，宛如一位终于等到猎物的猎手。 自从当初在太岁山下，告知梁子晴其兄长的死因，并接到了追查真凶的牌子后，冷云一直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甚至已经将那牌子忘了个一干二净。 但是好在目标的特征十分明显，又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让冷云瞬间回忆起了那迟迟没有进展的任务。 天义商号少东家梁子义为妹妹找的私塾先生，五十多岁，学究模样，眉心处偏左有一颗黑痣。 再加上方才的试探，就连梁氏父子遭难的前因后果，都一并查了个清楚明白！ 同时，冷云也明白了一件事。 梁子义，也是鬼臾区选中的火种之一！ 威胁其追查当初正在化骨林，还未出山的自己，不过是只是一个由头。 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梁子义亲自触及古国宝藏和玉濠龙城的秘密，并且将注意力转移到与古国宝藏息息相关的螭龙金印上，从而踏上鬼臾区为其设计的命运之路。 但提炉人作为维护皇权的国家机器，行事更加神秘低调，成为了鬼臾区没有算到的意外，从而被玄武的弟子薛乙诱杀梁子义，毁掉了鬼臾区的火种！ 而且经过一番联想，冷云忽然意识到同样拥有螭纹金印的乔素，似乎也早已是局中之人。 镇北将军府的姻亲世交，家里又掌握着关东山最大的销赃渠道，光是这般背景身世，便是培养为火种的绝佳条件。 并且再细想一下，乔素从小热爱冒险，长大后留洋学医，未必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其中或多或少会存在着一些人为的暗示和鼓动。 只是因为梁子义的入局和薛乙的搅局，让乔素误入关东山，继而斩断了与镇北将军府之间的联系，并且失去了螭龙金印，还未来得及接触长生不老药的秘密，便彻底摆脱了火种的命运。 冷文杉，梁子义，乔素，皆是鬼臾区选中的火种，而曾经在他们手中的螭纹金印，便是最好的凭证！ 而眼下这三颗火种都已悄然熄灭，他们手中的螭纹金印也都先后落入自己手中。 同时意味着鬼臾区近几十年的机关算尽，都已经濒临失败。 自己，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可笑，可憎，可怜！” 冷云淡然注视着庞金水，语气轻蔑的喝道。 庞金水始终没有开口，也没有承认自己就是冷云要找的人，但他同时也不敢否认。 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手段，鬼臾区定然都有所了解。 只要这两人同时在场，没人能当着他们的面说谎，庞金水也不想做无谓的尝试。 “呵，呵呵，哈哈哈……” 但在极度压抑的情绪下，庞金水也难以再继续保持镇定，下意识发出一声轻笑，随即又变成了仰头大笑，不再理会冷云与白珂，径直消失在地道之中。 白珂看着癫狂离去的庞金水，不禁皱眉问道：“你刚才怎么不直接震慑住他？” 冷云摇头道：“梅把头说道，此人医术不俗，他手中的毒药应该不会有假，这间石室太小，如果出现意外就得不偿失了！” “那现在怎么办？他刚才好像很害怕，不会趁机溜了吧？” 白珂问道。 冷云笃定道：“鬼臾区习惯了保持神秘，从而令人敬畏，被当面戳穿身份，害怕是自然的，但他同时也很自负，眼下在他看来，我们仍是阶下之囚，他仍旧能够主宰一切，相信他现在一定在想着怎么报复我，而不是想如何逃窜！” 白珂点了点头，笑着叹道：“幸好我提前藏起了一具尸体，不然他可就不敢这么想了！” …… 偏房内，庞金水坐在昏暗的房间中，默默看着面前只能映出一团黑影的铜镜，抬手从衣袖中抽出了一支火折子。 哗！ 随着火光亮起，镜中的面孔顿时清晰。 “身为操控一切的主宰者，你竟然被人叫出了名字，这很失败啊！” 庞金水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是懊恼的长叹一声，随后眼中迸发出一抹狠辣。 一个从小被自己玩弄命运的人，就该像是一只蚂蚁般趴在自己的脚下，满是敬畏的叩拜自己，将神秘而又强大的自己奉为神明！ 可是当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便不再会将自己视为神秘的鬼臾区，而是会将自己的当成是和他一样卑微又可怜的普通人，进而放肆的与自己站在同一个层面上，十分僭越的审视自己，甚至是狩猎自己。 庞金水很不喜欢这种僭越，更不能接受自己被拉下神坛。 “事到如今，就算拼着其他人将我踢出鬼臾区，也要你变成我的奴隶！” 庞金水拉开桌下的抽屉，取出了一堆瓶瓶罐罐，语气阴冷无比的叹道：“否则，你别活着离开！” 与此同时，隔壁主卧。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缓缓推开，一只后足着地，直立行走的大黄皮子悄然探入房中，目光扫过散落在地上的画卷，继而注视向面前的墙壁。 其中数块砖石上，都刻有白珂提前知会过的顺序标记！ 大黄皮子忽然露出了一副人类才有的笑脸，而后走上前，以前肢陆续按下了墙上的砖石。 哗啦！ 地砖瞬间打开，白珂搀扶着冷云率先走了出来。 大黄皮子一见到冷云，便迫不及待的上前一阵手舞足蹈，讲述着自己这些天的遭遇，以及自己应该被赞扬的功劳。 但冷云刚在床边坐下，便立刻开始闭目调息。 “别打扰他，你也是仙家，跟我下去救人！” 白珂抬手抓住大黄皮子的后颈，不由分说的将其拖入地牢。 随着二人离去，冷云深吸一口气，猛然睁开了眼睛。 有仙家道行在身，本就对天心罗华有着不俗的抵抗力，再加上方才与庞金水拖延了那么久，即将渡过天心罗华的时效。 只要再调动绑定自身道行的内劲，足以压制住体内毒性。 “庞金水，收账的来了！” 冷云轻叹一声，随即起身走出房门，径直赶往隔壁。 第540章 意外来客 无名山坳，牛家小院内。 牛猛满身大汗的走出东厢房，手中提着一柄漆黑的短刀，颤颤巍巍的走向正厅。 身为化龙号的弟子，牛猛虽然也渴望骄奢淫逸的生活，但骨子里对于锻造的热爱和敬畏从来不曾改变。 自己只睡在阴冷狭小的西厢，东厢是熔炉和锻台，正厅则是供奉着化龙号历代祖师的灵堂，以及堆放各种铁料和工具仓库。 材料和器具，是一个匠人的命。 祖师牌位，则是一个人的根。 可自从梅寒等人离开后，一个武艺高强，又极不好说话的家伙，便住进了牛猛的命根子里，近距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看，我，我的手艺绝对没问题，只是这炉火配不上那么稀有的材料！” 牛猛走进正堂，看着在烛光下默默读书的绝世美人，小心翼翼的递上了刚刚锻造好的黑色短刀。 龙三侧目瞥向短刀，见其果然与印象中的那柄一模一样，这才放下书本，将短刀拿在手中仔细掂量，笑着问道：“这柄刀无论是制式还是纹路，都可以乱真了吧？” “当然！” 牛猛连连点头道：“那辟邪刀本就出自化龙号，又是我师伯的得意之作，其制式纹路都是师门内的最高标准，所有弟子全都熟记于心，绝不会错的！” 龙三嘴角微勾，忽然又问道：“那等冷云回来，我用这柄刀来一个偷梁换柱，他一定不会发现吧？” 牛猛闻言顿时蔫了下来，苦笑着说道：“你只是让我展示一下手艺，没说是要骗人家的刀啊……” “那我就是要骗，你又能如何呢？” 龙三冷声反问道。 牛猛浑身一颤，连忙说道：“不论你要做什么，那我肯定都没话说，只是辟邪的材料是天外陨铁，我打造的这把只是普通的铁料，那刀身上的纹路容易仿制，可陨铁的重量和锋利程度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仿制不出来的！” 龙三闻言微微皱眉，但并没有对牛猛继续追究，只是自言自语的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明抢了！” 牛猛茫然看着龙三，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什么，他现在正帮你寻找地火，你却想着夺他的兵刃？” “没错！” 龙三点了点头，随后又坦然道：“天元山的二当家和三当家相继受伤，大当家又无法抽身离开，杀冷云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我的肩上，只有将那柄黑刀带回去，我才能交差啊！” 牛猛闻言，不禁好奇问道：“不是，那你……你打得过吗？” “接近内外圆满的老刀把子，内劲小成的玉面狐狸，再加上的烟袋梅寒，我一人一剑，肯定打不过！” 龙三淡然摇了摇头，随即又笑着说道：“所以天元山给我加派了近期扩充的火枪队，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相信会比冷云他们早一步赶到！” 牛猛闻言一惊，紧接着又莫名感到一阵后怕，连忙后退两步，紧张问道：“那，那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该不会是连龙鳞剑都不要了，准备直接杀我灭口吧？” “我若是想灭口，你还能活到现在？至于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 龙三抬眼看向牛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猜！” “不想杀我……” 牛猛知道龙三向来不屑于说谎，于是便松了一口气，仔细思索了一番后，忽然一脸恍然的望向龙三，笑着问道：“你是想让我提醒冷云！” 龙三并未直接给予答复，低头看向手中的短刀，自言自语道：“老刀把子能够辨别出这柄刀的重量，那没拿过这柄刀的人，应该分辨不出真伪了吧？” 牛猛大笑着点头道：“放心，绝对分辨不出来……” “咳咳！” 正在这时，院门之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牛猛和龙三闻声皆是一惊。 小院外面可驻扎着天元山的数百土匪，就算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该睡了，可总有负责巡逻戒备人手吧？ 什么人能悄无声息的来到院外呢？ 就在两人疑惑间，两道脚步声进入院中，径直来到正厅之外。 “你是这里的主人？” 一位身穿黑色劲装，双眼皆是碧绿竖瞳的男子站在门外，点指向牛猛问道。 “是，是我……” 牛猛茫然应道。 “那你可是土匪？” 竖瞳男子身旁，一位黑盔黑甲，手持亮银枪的将军，忽然质问道。 牛猛连忙摇头道：“我，我不是土匪，我就是个铁匠！” 竖瞳男子笑着对一旁的将军说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这种地方不可能是土匪的岗子，荒山野岭的，完全没有任何收益，我就算许久没有参与过山寨的事务，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黑甲将军点了点头，随即对牛猛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尽管放心，我们并不是歹人，只是想来借宿一晚，另外围在你家外面的土匪，已经被我们顺手处理掉了……” “什么！” 牛猛大惊失色的看着门外二人。 嘭！ 屋内瞬间传来木桌碎裂的声音。 龙三怒而起身，上前推开牛猛，对门外二人怒斥道：“你们是何人，大晚上跑到这来找死！？” 竖瞳男子与黑甲将军见屋内还有女眷，正要避嫌的向后退去，紧接着便不约而同的看到了龙三手中的短刀。 “这，这黑刀，不是就……” 竖瞳男子茫然看向黑甲将军。 “刀很像！” 黑甲将军点了点头，随即认真打量龙三，正色道：“内外兼修的上乘武人底子，也很像！” 龙三听着两人对话，心中顿时猜到他们是为了冷云而来，当即质问道：“你们想找冷云，杀外面的崽子作甚？” 黑甲将军并未理会龙三的问题，与竖瞳男子一番对视后，转而对龙三说道：“你就是玉面狐狸吧？我们只找冷云，让他滚出来受死！” 龙三双眼微眯，将短刀换至左手，右手搭住腰间软剑，怒喝道：“玉面狐狸？我看你全家都是玉面狐狸！” 嗤！ 话音落，寒光起。 软剑出鞘，顿时光辉璀璨，带着一阵嗡鸣之声，径直向黑甲将军的嘴中刺去。 与此同时，漆黑短刀斜刺而出，直朝竖瞳男子的双眼抹去。 第541章 赔偿 牛家小院内，三面墙壁轰然倒塌，正堂，东厢，西厢，三间屋子皆没了门窗，大敞四开的暴露于院中。 砰！ 龙三一手长剑，一手短刀，直挺挺的倒在院中，身上白袍多有破损，左肩血肉糜烂，绝世容颜已被鲜血和灰尘蒙住。 虽然已经彻底昏死，但其笔直的身姿和紧握刀剑的双手，仍旧散发着强烈的不甘和愤怒。 胸前被挑开一道剑痕的韦尊，身后青丝飞散，全身肌肤赤红如雪，抬手将亮银枪扔给宁冲，眼中满是意犹未尽，同时又略感疑惑的叹道：“刚才那招，是剑气行吧？” 宁冲接住长枪，点头道：“他虽然用的是软剑，但招式的确是威远镖局的八方剑，而且他的根骨气力，不可能是女人，只是他……相貌容易令人误会，所以他也不可能是玉面狐狸，这般身手也不可能寂寂无名，我想他应该就是最神秘的小白龙了。” 韦尊转头看着宁冲，诧异道：“你早就发现了，那你还把他打伤了？” “胆敢向我出手的人，又岂能让他全身而退？” 宁冲不以为然的反问一声，而后不忘强调道：“而且我只是小惩大诫，将他打伤，你才是把他打到昏迷的那个！” 韦尊闻言，不禁有些尴尬的叹道：“毕竟是高手嘛，遇见了自然要过两招，是他非要以命相搏的，再说是你主动给我递枪，我还以为……” “赤手空拳对付他的八方剑，你的下场只有死，我递枪是为了让你自保，又不是让人逞能！” 宁冲直接打断了韦尊的辩解，十分认真的说道。 韦尊见状，自是无可奈何的点头道：“行，你是无辜的，都怪我，都怪我行了吧！” 正在这时，牛猛肩背包裹，手中提着一只半人高的木箱来到院中，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龙三，随手将包裹和木箱扔到了韦尊和宁冲的身前，正色道：“二位强闯进我家，人也打伤了，祠堂也给拆了，现在我们家这破屋烂瓦也没法容二位借宿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这了，你们要是能绕我一命，那我感激不尽，你们能若是还嫌不够，那就把我一并杀了吧！” 位列十三太保的两大高手，闻言皆是一阵面红耳赤，茫然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对答。 韦尊本就是土匪，抢过财主，劫过富商，杀过官差，也滋扰过平头百姓，但从没拆过人家祠堂。 做匪，求财，都是为了生存，盗亦有道始终都是韦尊奉行的准则。 更何况今日本就不是为了劫掠而来，闹成如今这个场面，完全是一场误会。 宁冲此刻就更为尴尬了，前半生征战沙场，为的是保境安民的大业，后半生虽落草为寇，但杀的是镇北将军府的亲兵，抢的是为镇北将军府做事的商人，从未做过取财于民之事，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问心无愧。 唯独今日，此情此景，当真是百口莫辩。 “我们真的是为了投宿而来，绝没有劫掠之意，但闹成如今这个地步，我们二人自当难辞其咎，不如这样……” 宁冲无奈开口，并随手从腰后取出一只钱袋，而后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韦尊。 韦尊见状自然会意，连忙拿出随身的银票和散碎银子，一并递给了宁冲。 宁冲将银钱递到牛猛面前，正色道：“今夜一起损失，我们赔！”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牛猛顿时收起视死如归的愤慨，满脸堆笑的搓了搓手，双眼直勾勾望着那大把银钱，却不敢贸然去接，小心翼翼的说道：“看来二位都是讲道理的人，那我也不能胡搅蛮缠，这间小院虽然重建不易，但也用不了这些银钱，你们就稍加赔偿，外加一点外出采购，请匠人修房的人工费就好了。” 宁冲也不理会牛猛的说辞，直接将银钱塞到其手中，正色道：“除去你修房子的费用，剩下的银钱算是赔给他的汤药费，记得请个像样的郎中来给他对症抓药！” “好好好，二位放心，人在我家就绝不会出事。” 牛猛欣然收起银钱，连连点头应和。 宁冲见牛猛收了钱，便继续开口道：“其实我们……” “两位既然如此大方，又专程为了投宿而来，要不就在我这将就一晚吧！” 牛猛抢先提议，打断了宁冲的话，随后又指着门户大开的三间房介绍道：“西厢房原本是我自己住的房间，虽然乱了些，但胜在有一张床，二位可以挤一挤！若是二位觉得不方便，你们也可以在我家祠堂讲究一宿，虽然是二位拆了祠堂大门，当我相信有银子在，历代先祖一定会原谅二位的！这要还是不行，二位就只能在东厢房，和火炉睡一起了，但除了热一点，没别的毛病！” 韦尊听着牛猛的介绍，环视周围房间的情况，不禁摇头叹道：“我看这房子你也别修了，干脆全都拆了，再起一间宅子，看着也比这里舒服多了！” 宁冲也早就没了投宿的想法，当即对盛情邀请的牛猛说道：“既然误会已经澄清，我们就不再叨扰了，只是临走前还想问一句，你可知道一位名叫冷云的黑衣刀客？” “没有啊，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啊？” 牛猛摇了摇头，满是好奇的反问道。 宁冲抬手指着龙三手中紧攥的短刀，轻声询问道：“这是你锻出来的吧？” 牛猛回头看了一眼，点头道：“没错，这位龙少侠仰慕一位少年英雄，专程求我帮他仿制一件兵器，皆以抒发倾慕之情，我这刚帮他达成所愿，你们两个就杀进来了，要这么说的话，那位少年英雄，就应该是你们要找的黑衣刀客了，那我这就去请郎中将他救醒，到时候你们亲自问他吧！” 韦尊和宁冲闻言，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龙三即便昏迷，也已经不曾消减的怒容，纷纷摇了摇头。 打架，他们谁也不怕。 可要是和醒来后的龙三正常交流，二人自问谁也没有那个本事。 “既然他都到了锻刀寄情的地步，想必也不知道那人的下落。” 宁冲淡然叹了一声，随即向牛猛抱拳拱手，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该去别处追寻了，告辞！” “诶，慢走啊！” 牛猛满脸堆笑的目送二人离开，而后面色一冷，狠狠啐道：“我呸，有钱了不起啊，一言不合就动手，能是什么好人，活该你们两个跑断腿！” 第542章 大风吹 化龙号，偏房。 庞金水正在案前配置毒药，耳听得隔壁似是传来一阵异响，只以为是密室内的冷云在做困兽之斗，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冷云一行只有三人，如今全都受困于地牢之中，又身中天心罗华，不可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眼下的当务之急，自然是要是抓紧配置催心断魂香。 此等没有克星的毒药，对于用毒之人来说也是不小的危险，因此最安全的办法自然是每日用多少配多少，多留一分在身上，都有可能作茧自缚。 也唯有这样的毒药，才能让野性难驯的冷云，彻底跪倒在自己脚下俯首听命。 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催心断魂香以毒解毒的办法，虽然能缓解毒发时的痛苦，但终归不能长久，就算将用量掐的再精准，中毒之人也最多能活十年。 而只能活十年的冷云，对于鬼臾区来说无疑是难堪大用的，其他成员也定然会追究此事。 但对于庞金水来说，此刻驯服冷云才是第一要务，其他的都不足为虑。 正在这时，一道脚步声突然来到门外。 “谁！” 庞金水一脸警觉的抬起头，放下还未配置好的毒药，从袖中抽出一只紫色缎帕，迅速蒙在了脸上。 “收债的！” 门外忽然传来冷云的声音，随后房门便被一脚踹开，横着飞入房中。 庞金水顿时瞪大双眸，当下也顾不得探究冷云是如何逃出来的，随手将还未配置好的毒药一股脑抛向门口，而后拿起琉璃瓶子，闪身冲破一旁的窗户，翻身跳入院中。 然而就在庞金水落地还未站稳之时，一柄暗淡无光的刀锋，以如风似电之势呼啸袭来。 冷云既已知晓对方是用毒高手，又岂会冒失的破门而入。 踢开房门只是为了打草惊蛇，冷云自然是留在门外，等着对方慌不择路之下，自己跳出来领死！ 庞金水没想到冷云能这么快追上自己，连忙偏头躲闪，同时手脚并用的向侧方爬去。 嗤！ 刀光闪过，庞金水侥幸避开了要害，但是脑侧莫名感到一阵酥麻，紧接着架在鼻梁上的叆叇突然一歪，随后滑落于地。 庞金水根本来不及思考，更没有时间感到害怕。 仅从这一瞬间的感知来说，自己的耳朵大概率是被切掉了，但这又能怎样呢？ 只要能活下来，少一只耳朵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若是有哪怕一瞬间的分神，自己将要失去的可就不仅仅是一只耳朵了！ 冷云作为一个执行红牌任务的巡山人，同样也不会在意一只耳朵，看准庞金水意欲逃窜的方向后，随即脚踏流星，追在其身后挥刀便砍。 庞金水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和刀锋破空的轻吟声，眼中的不甘和紧张瞬间化作怒意，右手紧攥的琉璃瓶子开始出现丝丝裂痕，但最后的理智还是让他没有选择将这致命的毒药抛向身后。 摧心断魂香是慢性毒，用来制住冷云，至少不会立刻要了他的性命，对其余的鬼臾区还能有个解释。 而这琉璃瓶子中的毒药，可是触之即死的剧毒，一旦扔出去，不仅冷云会当场殒命，自己也是难逃一死！ 对于还奢望着长生之人而言，不到最后时刻，最好不要同归于尽！ “尝尝我的摧心断魂香！” 情急之中，庞金水顿生飞智，左手从腰间随便取出几包毒药，大吼着向身后丢去，企图能够吓退冷云，从而博得一个拉开距离的机会。 可冷云此刻杀意已决，绝不会因任何外力止步，眼见几包毒药即将扔来，手中挥下的刀锋瞬间变向横削，瞬间将庞金水的手指齐齐削下，同时左手向前一抄，将毒药和断指尽数收于掌中。 “啊！” 庞金水惨叫一声，顺势向前一滚，以鲜血淋漓的左掌抵住地面，转回头来，恶狠狠的看向冷云。 事已至此，求生无望，那便只有同归于尽了！ 冷云身形没有丝毫停滞，依旧快步前行，眼见庞金水那充满恶意的眼神，当即左手向前一甩，将毒药手指一并丢了出去。 主卧之内，白珂提着死人一般的白髯老者走出地道，发现屋内不见冷云踪迹，当即转身对扶着梅寒走出地道的黄元义叮嘱道：“你留在这里守着他们两个，我去帮忙！” 黄元义点了点头，而后便扶着梅寒走向卧榻。 “啊！我要你死！” 突然之间，院中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以及愤恨不已的咒骂。 白珂心下一惊，连忙闪身冲入院中，正看到少了一只耳朵的庞金水，举着五指皆断的左掌，捂着鲜血飞溅的右眼，恶狠狠的盯着冷云。 冷云恰在此时停下了脚步，皱眉看着庞金水手中濒临破碎的琉璃瓶，只等对方因为疼痛而错手捏碎瓶子，这一次的红牌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剧痛之下的庞金水右手自然不稳，可鲜血如注的左手更加不稳，颤抖间刚好将卡在眼眶中的异物拨了出来，滚落在地，发出一串脆响。 庞金水下意识低头看去，发现那异物正是自己的手指和掉落的毒药，但不知何时都变成了石块。 “原来你除了内丹，还有神通！” 庞金水悔恨不已的惊叹一声，自知今日无力回天，右手随之用力一捏，并顺势将一团墨绿色烟尘推向冷云。 “小心！” 不等冷云抽身而退，赶到院中的白珂急忙大喊一声，瞬间开启惊鸿，化作一道璀璨星辉挡在冷云身前。 庞金水见状，嘴角顿时勾起一抹冷笑。 和冷云同归于尽，只能算是不亏。 但若是能拉着黑刀客，玉面狐一起死，那就是大赚！ 长生成泡影，求生亦成难，唯有尽可能多的杀戮，方可解心头遗憾！ 但随着墨绿毒烟迎面而来，星辉笼罩之中的白珂，身前忽然涌现出数个气旋，犹如大山之中的风口，瞬间将毒烟吹开，尽数奉还给兀自冷笑的庞金水。 “这又是他妈的什么手段，我不甘，不甘呐！” 庞金水被毒烟笼罩，就算身上有防毒的手段，并且及时屏息，但浑身上下的伤口皆已暴露于毒物之中，已然是必死无疑的局面，仰头发出一声怨毒的长啸后，随之软倒在地，全身青紫，七窍溢血，彻底断了生机。 第543章 冰魄炉的下落 眼见庞金水惨死当场，冷云立刻抬手揽住白珂腰身，飞快退到院子另一侧。 白珂见那毒药如此厉害，自然也不敢大意，始终保持着身前气旋，确保不会有任何毒烟靠近二人。 “下次不准挡在我身前！” 冷云侧头贴在白珂耳边，略显怒意的叮嘱道。 白珂一扬下巴，不以为意的反问道：“我不挡，你怎么办？” “柳长风馈赠的三百年道行，已与我的内劲融为一体，不敢说内外圆满，但至少已经接近大成，只要全力爆发内劲，用擤气一样有机会将毒烟吹回去！” 冷云语气十分认真，同时又默默补充道：“我拼上小伤搏一搏，总好过你又被惊鸿反噬。” “屁话，你万一搏输了，想让我守……想让小乔守寡啊！即便我被反噬，至少两个人都能活……” 白珂当即对冷云厉声训斥，但话未说完便当场愣住，皱眉看了看身上的星辉，顿时陷入沉默。 冷云听闻白珂的话音戛然而止，心下顿时担忧起来，连忙问道：“珂珂，你怎么了？” “我……感觉，感觉好像没有被反噬呢？” 白珂轻声叹道。 冷云闻言一怔，随即松开白珂，仔细打量着其周身的气旋和星辉，恍然道：“看来你吃了那么多参须后，终于将龙珠和黄元义的百年道行消化了，你现在的内劲应该也有所提醒了吧？” “登堂入室！” 白珂轻轻点头，脸上同时洋溢起了微笑。 “恭喜啊！” 冷云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忘严厉叮嘱道：“那以后也不准替我挡灾！” “那我不替你挡，谁替你挡？” 白珂不以为然的反问道。 冷云一时气急，也顾不上多想，直接说道：“不是还有黄元义嘛，他能替我挡！” 主卧之中，负责看护梅寒的黄元义听院中的动静不似打斗，于是便悄悄探头向外张望，正好听到了冷云掷地有声的回答，连忙默默缩回了脑袋。 白珂如今融合了万年龙珠和百年道行，五感之敏锐远超冷云数倍，耳听得主卧中的异响后，当即轻声道：“他好像听见了！” 冷云一怔，轻按白珂肩头，柔声道：“以后，我尽量不再冒险，你也要多多克制自己。” “这还差不多！” 白珂勉强接受了冷云的说辞，反手搭住冷云的腰臀，脚下轻轻发力，借助惊鸿之力，带着其翩然横移，飘入主卧之中。 二人刚刚进入屋内，白珂身上的星辉顿时消散，重新恢复正常。 “这是……结束了？” 冷云好奇问道。 白珂点了点头，摊手道：“内劲小有成就，惊鸿只能维持片刻，继续维持还是要受伤，想要像我师父那般自如施展，那必须要练到内外圆满才行！” 冷云心下了然，随后望向榻上的梅寒，询问道：“梅把头，好些了吗？” “缓过来一些，不过若想行动自如，恐怕还要一天之后。” 梅寒语气略显虚浮，但仍不忘转头叮嘱道：“既然那个败类已除，那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冰魄炉，倘若那时只是鬼臾区引诱我们住下的谎言，那我们就得到别处去寻了！” 冷云点头道：“梅把头放心，这个老头提起冰魄炉时，并不像是随口扯谎，胡说八道，所以就算冰魄炉不在此地，他也一定知道下落！” “如此便好。” 梅寒松了一口气，转回头去，闭目静卧，等待药效退去。 冷云转动目光，发现黄元义不知何时躲进了角落之中，颤巍巍的不敢上前，只好面带尴尬走了过去，轻声道：“有些时候，语言只是一种化解僵局的手段，并不是真的要说到做到，你其实不用放在心上的！” 黄元义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即便双眼之中满是狐疑，但还是含泪点了点头。 大哥之所以能成为大哥，正是因为他有着一颗比黄皮子还要黑的心。 黄元义自然不会忘记自己是如何从元义小爷变成元义小弟的，更不敢低估大哥关键时刻弃车保帅的决心。 总之大哥说过的话，没一个字是能信的，今后要想平安活命，还是得靠自己小心！ “诶，信我，就是好兄弟！” 冷云见黄元义已成惊弓之鸟，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而后转身走到全身麻痹，动弹不得的老者身前。 白髯老者短短一天之内，接连遭遇数次大起大落，如今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双眼如同一汪死水，既没有了先前的愤怒和不甘，如今也没有任何逃出生天的喜悦，只是像死鱼一般趴在地上。 “你虽然看着像是被欺骗了二十年的傻蛋，可我也不能轻易放了你，万一你是以身入局的真大鸿，那我放了你就是纵虎归山，所以你说我是现在杀了你，免除后患的好呢，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留着你，慢慢逼问一些关于鬼臾区的消息好呢？” 冷云手中掂着短刀，若有所思的叹道。 ‘呃……’ 一动不动的老者忽然活了过来，喉咙中吐出一阵气泡音后，总算能正常开口道：“留，留着我，肯定比杀了我更有用，真的，有用……” 冷云收起短刀，蹲下身子，淡然问道：“刚才我们的谈话你也听到了，现在说说冰魄炉的下落吧！” 老者连忙说道：“密室，重建化龙号的时候，密室内确实有大量尘封已久的宝物，冰魄炉的确就在其中……” 屋内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老者。 “那冰魄炉现在何处？” 冷云追问道。 “那些宝物被当时参与重建化龙号的鬼臾区分了，其中冰魄炉的价值最大，不好细分给某个人，于是便找了个有钱的大绺子换成了金银，用意维持化龙号这些年的花销……” 老者轻声说道。 “直说，卖给谁了？” 冷云催促道。 老者喉咙滚动，闹闹叹道：“梅，梅花山……” “嘶……” 屋内三人同时倒吸一口气，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位至今还被困在二仙山上的昔日绿林魁首。 “那就，去一趟吧！” 第544章 逃离龙头山 傍晚，龙头山。 “呦，齐爷回来了，辛苦辛苦！” 齐康长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在沿途一众喽啰的热情问候中，自然是要赔着笑脸一一回应，忙的应接不暇。 呼延啸雨跟在齐康长身后，看着所有喽啰都对自己视而不见，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 直到看见每天守在自己房外，理论上已经极为熟络的喽啰后，呼延啸雨顿时期待起来，并且主动眉飞色舞的提醒对方和自己打招呼。 喽啰一脸疑惑的看着呼延啸雨，虽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出于礼貌的问候道：“呦，齐爷回来了，呼三少也回来了，饭菜都给你们备好了，快进屋休息吧！” 呼延啸雨眉头一皱，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确实在家排行老三，但我他妈的叫呼延啸雨！” 喽啰茫然点头道：“是啊，我知道，有什么问题吗，呼三少？” 一旁的齐康长见状，连忙抬手拍了拍呼延啸雨的肩膀，忍着笑意说道：“都是山里人，没那么多见识，也没那么多学问，能理解，能理解……” 呼延啸雨低下头，尝试说服自己接受齐康长的劝说。 但作为镇北将军府的嫡系传人，未来的大将军，无论怎样自我宽慰，呼延啸雨还是接受不了他人忽视自己的姓名，随即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看向身前的喽啰，愤怒的强调道：“我不姓呼，我姓他妈的呼延！” “嘶……” 喽啰看着忽然发脾气的呼延啸雨，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弄错了什么，下意识便看向如今在龙头山口碑不俗的齐康长。 齐康长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示意喽啰照顾一下这位自尊心颇重的少爷，要不然大家都不好脱身。 喽啰无奈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道：“那……他妈的呼延三少，快进屋吃饭吧！我们站了一天岗，也该回去休息了。” “你……他~麻的！” 呼延啸雨双唇发抖，嘴一歪，眼一翻，抬手摸向腰间，却突然想起自己的佩剑早就被人抢走了，于是便回手去抽齐康长腰间的横刀。 齐康长连忙按住刀柄，顺手架起呼延啸雨便向屋内走去，还不忘宽慰道：“算了算了，甭管前面加了多少啷当，那也算是叫对了，再说错也是你自己嘴里不干净，人家还是挺尊重你的！” 嘭！ 房门关闭，呼延啸雨也终于挣脱开齐康长的钳制，走到饭桌前，满是愤怒的质问道：“不是说转轮王是我小妈，老刀把子是我二哥，我在这山上至少也能混个少当家的地位，为什么这龙头山从上打下，就没一个尊重我的？” “嘘~” 齐康长凑在门前，一边透过门缝向外观察，一边低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们不了解山上的情况，现在这话可不能乱说，搞不好就要没命的！” 呼延啸雨虽然看中自尊，但一听到关乎性命，顿时就没了脾气，小心谨慎的询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头山上，已经有少当家了！” 齐康长低声轻叹，而后转身拉着呼延啸雨坐下，认真说道：“而且比起其他土匪，龙头山上的所有处罚都相对轻一些，唯独对少当家不敬，是要处以极刑的！” 呼延啸雨闻言一惊，不敢置信的叹道：“可我二哥和小妈才认识多久啊，孩子都有了？” 齐康长连忙摆手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老刀把子和转轮王的孩子，是这山上的另一位当家，与转轮王姐妹相称，所有人都叫她大姑奶奶，她的儿子才是龙头山的少当家，唯一的顺位继承人！” 呼延啸雨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好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训练土匪，和训练士卒一个道理，你带着他们辛苦流汗，教他们真正的本事，只要他们发现自己正在进步，正在变强，那就会发自真心的接纳你，将你当成自己人！” 齐康长得意一笑，随后又不免担忧的说道：“但话说回来，龙头山如今的实力，未免有些太夸张了，不但全部配备火绳枪，现在连大炮都能熟练使用了，就算是正规军队，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而且据我观察，他们也从不外出劫掠，可要是养这么多人，钱是哪来的呢？” “屁话，我二哥和我小妈一起从我们家祖坟里扣得呗！” 呼延啸雨没好气的叹了一声，又疑惑道：“不对啊，这些天我都是跟着你一起去训练他们的，没见过那些喽啰主动说过话啊？” 齐康长尴尬一笑，低声说道：“每次放炮，你捂着耳朵躲起来的时候，他们都会主动与我聊天，就连飞刀段欢也会向我询问一些军中管理之道，只是你一靠近，他们就不愿意多说了……” 呼延啸雨眉头越皱越紧，愤然道：“妈的，你在他们眼中是自己人，就我一个外人？” 齐康长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点了点头，并趁着呼延啸雨情绪还未失控之际，连忙抬手敲了敲桌子，正色道：“你也不用为这种事生气，咱们本来就不是龙头山的人，能否获得他们的认可，对咱们来说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天来，土匪已经对我们放下了戒备，不但门外的看守越来越少，而且刚才你没听说吗，他们也准备回去吃饭了！” 呼延啸雨闻言立刻认真起来，点头道：“对啊，放在以前，这些人都是端着饭菜站在门外吃的，从不会离开我们半步，而且今天段欢也没有露面，看来他们真的是对我们放下了戒心，那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没错，我们脱身的机会来了！” “那，事不宜迟！” “即刻动身！” 二人瞬间达成一致，而后一同凑到门前观瞧，果然发现守在外面的岗哨都陆续离开，不消片刻便走的一个人也不剩。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啊！” 呼延啸雨十分兴奋的轻叹一声，而后便迫不及待的拉着齐康长溜出房门，径直钻入林子，飞快向山下逃去。 房间外不远处。 乔素怀抱双臂站在一处偏僻的角落中，身后则站着一身盔甲的段欢，以及方才守在门前的喽啰，一同默默注视着仓惶逃窜的二人。 “小姑奶奶，那小子傻不拉几的，弟兄们一直轮流逗他玩，这小子居然一点脾气也没有，他真是镇北大将军的儿子吗？” 喽啰十分恭敬的探着身子，好奇问道。 乔素点头道：“没错，你们天天逗弄的傻子，就是镇北将军府的二公子，别忘了回去也给其他人讲讲，那所谓的北境之主，不过是仰赖祖上功劳的普通人罢了，甚至还不如普通人，所以将来就算遇到官兵，也没什么好怕的！” “小姑奶奶放心，这种乐子事，我们天天回去说，那些没轮上值守的弟兄都羡慕坏了！” 喽啰一脸得意的说道。 乔素满意一笑，抬手示意喽啰退下，转身对段欢询问道：“东西取回来了？” “多亏了咱们之前留下的这些盔甲，我带人到了大柳树村，那位老里长立刻就将这封信送给我了。” 段欢从怀中掏出信件，看着上方数十个中小规模的绺子名号，无比兴奋的问道：“既然冷云给我们搞到了这么重要的名单，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乔素淡然道：“你是迎门梁，自己决定就好！” “好，有劳小姑奶奶坐镇山上，我这就出发！” 段欢迫不及待的拱手告辞，但刚走出两步，便又回头说道：“对了，刚才附近的分寨传来口信，说是有人看见冷云他们了。” “他们的事，这么快就忙完了？” 乔素略显诧异抬起头，而后又追问道：“那他们现在到哪了，今晚能不能上山？” 段欢摊了摊手，尴尬道：“他们并不像是要来龙头山，只是绕过分寨的地盘，直奔梅花山去了。” “哦，这样啊~” 乔素轻轻叹了口气，随即笑着说道：“好事，这说明我们龙头山的名次，又要上升一位了！” 第545章 以假乱真 夜幕落下。 一对年轻侠侣，带着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同来到梅花山的地盘，纷纷改为牵马而行。 出身于鬼臾区的白髯老者，双手被绳索束缚，默默跟在两个年轻人身后，时不时看向旁边披着羊皮袄，身形佝偻沉重，岁数看着比自己还大的老人，眼中满是好奇和惊诧。 “冷兄弟，这个法子行吗？” 佝偻老者一开口，却是梅寒的声音，并且语气中满是心虚和忐忑。 冷云头也不回的走在前方，笑着说道：“梅把头放心，千面门的手艺独步江湖，没人能看出端倪的！” 梅寒仍是担忧道：“可山上的土匪都是他最亲近的人，而且我对山上的情况知之甚少，一开口不就露馅了？” “如果遇到了无法回答的问题，你就闷头抽烟，一定要慢慢的抽，并且不要让自己有任何情绪，这样就没人敢质疑你的真假！” 冷云淡然嘱咐一番，而后又宽慰道：“梅把头只要记住，易容的关键不在于模仿的多生动，而是要拿捏住与那张面具相熟之人的心理，身份地位的差距，会让下面的人对上位者本能的盲信和服从，只要你自己拿捏住一山之主的气质，无论扯出什么借口，都足以令人信服的！” 梅寒只得深吸一口气，拿出烟袋嘬了两口，舒缓着心中的紧张和忐忑。 走在冷云身旁的白珂，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 如果易容的关键不是模仿，那千面门历代传承的练功之法，岂不是一场笑话？ 但冷云此举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任何门派的核心法门，都严禁让外人得知。 玉面狐狸永远可以对老刀把子毫无保留，除此之外，就算再好的朋友也不能如实相告。 而身负枝子门拳脚武艺的梅寒，也同样要遵守这样的规矩，这便是江湖人的铁律。 不过冷云那套拿捏气质和心理博弈的说法，倒也不失为一种临时速成的办法，反正此行只是为了追查冰魄炉的下落，又不会久留，能暂时应付过去就足够了！ 一旁的白髯老者听着三人的谈话，心下顿时紧张起来。 这些话，是自己能听的吗？ 那天在化龙号内，冷云以身入局，反而套出了鬼臾区的大量情报，甚至断定出自己的傀儡身份，足可见此人心思缜密，绝不可能如此粗心大意。 而在那庞金水已经中毒身死，冷云还是将那沾满剧毒，少了一耳一眼的头颅斩下，并且裹上石灰一路带着，足可见此人心狠手辣，绝非心慈手软之人。 易容上山，谋取巨宝，稍有不慎便会遭到满山土匪的围攻，就算这三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如此重要之事，却对自己这个局外人毫无防备，显然是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你抖什么呢？” 本就紧张至极的梅寒，见身旁老者一直抖个不停，顿感心烦意乱，不胜烦躁，连忙开口询问道。 白髯老者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颤巍巍的说道：“几位都是做大事的人，老夫，老夫也不能给你们添乱不是？要不你们随便找点东西把我的嘴堵上，哪怕是什么烂内裤臭袜子都行，至少大家都能放心不是吗？” 梅寒闻言觉得十分有理，于是便看向前方的冷云。 冷云转头看着白髯老者，一言不发的从踏雪驹的背囊中取出一只浑圆的包裹，作势必要将外层的布料解开。 “诶！这，这，这就不必了，老夫的嘴还是很严的，就算不堵着嘴，也一定不会耽误各位的大事，真的……” 白髯老者一眼认出那便是人头包裹，连忙摇头收回了自己的提议。 冷云见状，便将包裹收了起来，淡然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灭口，也不会堵你的嘴，上山后我会让人把你关起来，无论是谁主动找到你，你都可以将听到的话如实相告！” “不不不，你放心，我一定打死不说，绝不会出卖你的！” 白髯老者一脸紧张的保证道。 冷云眉头微皱，沉声道：“放心说，大胆说，身为鬼臾区的首领，你总该展现出一点用处！” 白髯老者闻言一怔，惊讶道：“你是想利用我的假身份，将梅花山上的鬼臾区引出来？” “只是做个验证，看看这梅花山上是否已经被鬼臾区渗透！” 冷云轻声说道。 老者又问道：“那我要是帮你做成了这件事，算是立功吧？” “算！只要做完这件事，我就不杀你……” 冷云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沉声说道：“但我会将你关进一间听不到外界声音，同时也见不到光的屋子，保证你有一日三餐，绝不会饿死，在那种没有光亮的环境下，你会逐渐失去时间的概念，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你想要的长生！” 白髯老者喉头微微滚动，眼中满是不可名状的恐惧，心中更是不能理解。 明明自己愿意主动配合，冷云为何还要对自己施以这般残忍的刑罚？ “你，你就不怕我说谎，不怕我拼死也要捣乱吗？” 老者鼓起仅存的勇气，正色问道。 冷云意味深长的一笑，没有任何回答，转身继续前行。 梅寒与白珂听着冷云那残忍至极的手段，都不禁皱起眉头。 因为他们足够了解冷云，相信这绝不是冷云会用的手段。 其中，必有深意！ “原来如此！” 梅寒与白珂思索片刻，心中皆有明悟，当即默不作声的继续前行。 直到四人登上梅花山的山路，周围林中忽然响起一阵弓弩上弦的声音，随后又有数道身影冲上山路，挡在几人面前。 “梅花山已经封山，来人止步！” 来人架起千机弩，沉声喝道。 冷云当即举起双手，轻声道：“别慌，是我！” “你是……老刀把子！” 几位土匪上前两步，顿时认出了冷云和白珂，连忙道：“原来是你们二位，前些时日，金矿上的弟兄能活着回来，还是多亏了二位的搭救，按理说梅花山一定要尽地主之谊，可是老神山外出未归，我们……” “放心，我们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送回老山神的！” 冷云笑着打断对方，而后于白珂左右退开，让出了身后披着羊皮，与铁算盘一般无二的梅寒。 第546章 送人 “大当家，您总算是回来了，这些天您都去哪了？” 梅花山商栈之中，无数喽啰轮流进屋向蜷缩在藤椅上的铁算盘行叩拜大礼，脸上的激动神色，犹如找回了十年多年的亲爸爸一般。 冷云与白珂并肩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不断进屋拜见的喽啰，不禁啧啧称奇。 “说来也奇怪，梅花山虽说从绿林魁首的位置上掉了下来，但能稳住第七的名次，说明山上还是有些能人的，可是我从来没见过梅花山的四梁八柱，在江湖上也极少听到相关的传闻。” 白珂凑到冷云耳边，低声说道。 冷云点了点头，轻声道：“梅花山一向遵循山里的旧规矩，只吸纳小绺子合窑，保证大当家的地位超然，绝不与任何人分享权力，四梁八柱的地位自然也被压得极低，充其量就是喽啰中的头领而已，因此在江湖上都名声不显，但地位不高，并不能代表那些人实力不行，也许梅花山的高手，就混在这些喽啰之中。” 白珂抬头看向冷云，疑惑道：“真的会有高手不要地位，不要权利，一门心思的效忠梅花山吗？” “世事无常，这世上能左右常理的因素有很多，也许其中有一些外人不得知的道理呢！” 冷云小声说道。 “大当家！都给我闪开，让我看看大当家！”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位容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略显臃肿的披甲，双掌如同两扇门板一般轻松推开人群，直接跪倒在藤椅之前。 躺在藤椅中的梅寒眼底闪过一丝尴尬，既认不出对方的身份，也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默默掏出烟袋，慢条斯理的添放烟丝。 来人也不等梅寒开口，抬起双手虚托着梅寒的手肘，却不敢与之有直接接触，声泪俱下的说道：“大当家，您之前只说去二仙山走一趟，用不叫几日便回，却不想您这一去便是月余，也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我们真是日日担心，日日惶恐啊！” 冷云与白珂对视一眼，同时在心中认定来人绝不简单。 屋内人群拥挤，此人能随手推开一条通道，足可见其武艺不俗。 而那似托非托的手势，更是凸显出此人心有城府，粗中有细。 上了年纪的当家人，最忌讳的便是年轻力壮的下属心生夺权之意，毕竟山中年老体衰的土匪，下场往往难以寿终正寝。 平日里手握生杀大权的当家人，一旦失去了权威，便只是个人人可欺的老头，并且平日里积攒的畏惧，都会化作更加残酷的报复。 若是与大当家有直接的肢体接触，不论有意无意，都免不了存在试探之嫌，极易遭到大当家的猜忌。 双手虚托，既能不惹嫌疑，又能体现忠心，恰到好处，又不留痕迹，足可见此人思虑之深，远超常人。 但这些都只是表面，更加令人称奇的是，来人那看似虚情假意的说辞，竟然处处透着真诚。 至少在冷云和白珂的眼中，这人只是举止有些夸张，但说的话却句句属实，情绪也没有丝毫破绽！ 冷云此刻也顾不上深究太多，毕竟当务之急是给梅寒解围，否则一直不说话，肯定是要穿帮的，于是抬手对一旁的喽啰说道：“来！” 喽啰见状，立刻快步凑上前来。 “我现在来过数次，不过都正值年关，许多人不在山上，因此也没有认全，这位是何人呐？” 冷云轻声询问道。 由于铁算盘一直在人前将冷云视作后辈，再加上冷云金矿救人的事迹已经传遍山上，因此梅花山的喽啰对冷云观感极好，听闻冷云问的合情合理，便没有多想，低声答道：“这位是我们三当家丁振，也是山上的迎门梁，一身横练外功出神入化，是能够单臂擒牛，双掌推山的绝世高手，报号托天虎，早年间闯荡江湖被仇家打伤，多亏了大当家出手相救，因此对我们大当家极为忠心，你们这也看到了，多么忠心耿耿啊……” “可敬，可敬！” 冷云轻轻点头，并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声。 虽然两人的对话声音极低，但藤椅上的梅寒依旧听了个真真切切，缓缓吐出一口烟气后，嘶哑着说道：“咳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从二仙山回来的路上，遭到了一场伏杀，随我同行的崽子都死光了，老夫也受了点小伤，好在这两个有出息的后生将我救了回来，不打紧！” “谁！” 丁振闻言瞬间暴怒，抬头望向冷云和白珂，大声质问道：“是谁伤了大当家？” “三当家别急，伏击老山神的元凶我已经带回来了，就是他！” 冷云抬起攥着绳结的右手，轻轻向前一拉，身后双手被缚的白髯老者顿时踉跄来到众人面前。 “我杀了你！” 丁振爆喝一声，起身一掌便拍向老者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冷云抬手抓住老者肩头，猛然推向一旁，同时扬起左掌向前劈下。 啪！ 丁振的前推之掌突然遭到冷云自上而下的截击，顿时失去了力道和准头，无奈收掌愣在原地，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人的命，不能交代在你的手上！” 冷云淡然答道。 丁振眼中泛起一抹杀意，沉声道：“我知道老刀把子武艺高强，可这里毕竟是梅花山，他不能死在我的手上，那还能死在谁的手上？” “我！” 梅寒手托烟袋，淡然开口道。 丁振闻言顿时没了脾气，只得默默退回到藤椅之前。 梅寒心中知晓冷云用意，又对易容之法逐渐熟练，当即似笑非笑的说道：“老了，现成的仇家捆住了手脚，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后生报仇，看来我着大当家的位置，也该让贤了！” 丁振心头一震，连忙双膝跪地，抱拳拱手道：“大当家息怒，我只是怒意难消，绝不是要越俎代庖，请大当家明鉴！” 梅寒点了点头，用烟袋指了指身后的白髯老者，沉声道：“此人名叫大鸿，背景深不可测，把他好生关着，谁也不许靠近！我的伤势有些复杂，必须要冰魄炉辅佐草药疗伤，好在咱们手里有这玩意儿，待我伤好后审问出他的来历，再亲自报仇！” “是！” 众人齐声响应。 第547章 登山 “既然大当家要亲手报仇，那我们定然不敢违背，一定会让这个老家伙活到您伤势痊愈之时，请大当家放心！” 丁振恭敬跪在地上，挥手示意喽啰们将白髯老者押下去后，而后膝行来来到藤椅前，目光扫视冷云和白珂后，低声道：“属下若没记错，冰魄炉应该就在大当家房中，但二位上山有些不合规矩，是您自己回去，还是让属下安排坐辇？” 梅寒一边抽烟，一边略作思忖。 眼下的局面虽是稳住了，但若是带着冷云和白珂一起，在其他山上倒还好说，唯独在梅花山上太过反常，容易招致其他人的猜疑。 这老一辈的土匪，对老巢都看的极为重要。 朋友上山，岗前止步，山腰以上，任何外人不得靠近。 除非有外人主动上山靠窑，才有资格被蒙着眼睛带上聚义厅，至于其他地方，则是绝不允许涉足的。 如今时代变了，山里山外的平民百姓越来越穷，循规蹈矩已经不能满足大多数绺子的生存利益，所以规矩都变成了牟利的手段。 只靠打家劫舍，养活一个小绺子容易，想要养活一个千人以上的大绺子，无疑是杯水车薪。 商栈，才是更可靠的收入来源。 南北之间的商人想要低买高卖，往来串货，关东山无疑是最便捷的通道。 相比于截杀一个富商，赚一时的快钱，让其他商人从此不敢过境，更多的土匪多学会了和气生财，守规矩，讲道理，才能让商栈长久红火。 久而久之，大绺子为了竞争商路的收益，会主动邀请过往的大商人上山，舍弃老一辈土匪立下的规矩，以公开自家山头的方式表达善意，换取商人们的信任。 曾经的九山之中，天元山和蛟龙山是最早放下刀枪，和气生财的大绺子，近些年才得以实力飙升，如日中天。 其余绺子中，虎王山经营金矿，二仙山与太岁山有信徒供养，青云山守着官府的铜矿路线，自有生财的手段，但也早已放弃了劫掠平民的低效生财方式。 剩下的三个大绺子，自然就成了违背时代的反例。 梅花山坚守旧道，半山腰的商栈以下对方开放，商栈以上则决不允许任何人踏足，即便从未有过杀人越货之举，也难免遭到其他商人的忌惮，因此收入自然比不上其他绺子，实力也从昔日的绿林魁首一路跌至第七。 飞泉山陆上实力不行，曾经被赤练蛇逼得的仓皇逃窜，已经没了开商栈收过路费的资格，只能依靠水上生意维持收益，但翻江倒水的劫掠商船，肯定比不上其他绺子坐在家中和气生财，因此只能位列第八。 龙头山，昔日在金猞猁的带领下，拒绝不了蝇头小利的诱惑，屡屡做出杀人越货，出尔反尔的恶行，惹得大商人纷纷避之不及，仅有一些初入关东山的棒槌和进山赶路，身上没有多少银钱的脚夫路人才会通过其底盘，因此当初的龙头山与飞泉山一样，还需要打家劫舍来维持山寨的开销，同样也由此落得九山最末。 梅寒常年在山中寻参，虽然不屑与土匪交往过深，但为了追查覆灭师门的真凶，也没少与各大绺子打交道，心知在梅花山上公然破坏规矩，必然会遭到怀疑。 而自己的伪装能瞒过一时，绝不可能长久，既然得知了冰魄炉的下落，梅寒便也不想错过这等机会，于是再斟酌过后，沉声吩咐道：“这段时间一直封山，后院应该都空着，告诉岗子里的崽子，收拾出一间上房后，就都给我躲得远远的，别耽误了人家年轻人办正事，至于我……累了！” “明白！” 丁振闻言立刻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而后便起身前去安排。 冷云和白珂作为旁观者，见状都顿时放下心来。 没人知道山上的情况是什么样，更没人清楚铁算盘住在哪里，若是让梅寒自己上山，必定当场露馅。 有了坐辇，就不用自己寻路，省去了其中不必要麻烦。 由此可见，梅寒虽然第一次易容伪装，难免心中紧张，但胜在江湖经验老到，今晚足以应付过丁振和一众喽啰。 待到明日冰魄炉到手，就算暴露行迹也无所谓，毕竟真的铁算盘此刻还在二仙山上暂住，有的是与这些喽啰谈判的本钱。 “老山神，夜深风寒，保重身体！” 冷云抱拳拱手，意味深长的叮嘱一声。 梅寒一阵苦笑，点头道：“山上规矩多，你们晚上就好好待在屋里，周围绝不会有人打扰你们，千万别想着此处乱逛，真要是坏了规矩，老夫可不讲情面！” “老山神放心，我们做晚辈的，自然听劝！” 冷云笑着应道。 丁振带着十几个喽啰抬的巨大坐辇返回，恰好听到了屋内的对话，对于梅寒那说教一般的叮嘱自然没有怀疑，但眼中对冷云的戒备始终没有打消，随即沉声道：“大当家说的没错，山上的规矩不容破坏，他老人家对你们关照有加，可我们梅花山上的弟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若是你们胆敢乱来，记得后果自负！” “三当家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一定识相！” 冷云淡然回应道。 丁振默默收回目光，恭敬对梅寒说道：“大当家，坐辇已经备好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好~” 梅寒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故作勉强的站起身，慢慢走出门外，登上了坐辇。 丁振转身走到门口，头也不回的说道：“二位，后院的客房收拾好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夜里风寒，容易伤身！” 冷雨微微一笑，拉着白珂便走向后院。 山路上，梅寒高居坐辇之上，一路被抬到山顶，也终于见识到了梅花山上从没有外人见识过的秘密。 自半山腰起，每一块巨石，每一座山包，每一棵古树，都已经被掏空，打造成了密密麻麻的地堡。 无数弓弩机扩引于树林草丛，俨然一副风吹不尽，水泼不入的铜墙铁壁。 梅寒心中有所恍然，难怪梅花山上从不与外人公开。 如此防御，工程浩大，实为整个绺子的最大底牌，价值远胜过一条商路！ 第548章 寸步难行 梅花山顶，密林之间，开凿出了一片巨大的深谷。 谷内楼阁环列，回廊相连，仿佛一座富庶小镇，其中所有桥梁路面，皆有铁索机关相连，四周尽是排水泄洪的沟渠，但却看不出那些沟渠通往何处，似乎在小镇之下，还藏有一片天地。 丁振走到路旁，抬手推开两只操纵杆，见下方吊桥缓缓上升后，转头对梅寒说道：“大当家，年关一过，山上四梁八柱便陆续归位，您带人赶往二仙山后，所有当家便都已回山，每日依照您的吩咐，大家轮流换岗，盯着山上各处防御，今日正好是我轮空，其他弟兄都坚守在岗，有心前来拜见，又不敢擅离职守，都托我向您问好。” “有心就好，见面就不必了，我如今这副样子，不宜抛头露面！” 梅寒淡然说道。 “是！” 丁振点头应声，随后又担忧的问道：“岗子周围的暗哨，真的要撤走吗？那个人可是实打实的灾星，最近和他们扯上关系的绺子，大多都没有好下场啊！” “哼，要说关系，是咱们梅花山第一个和那孩子攀上关系的，到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再说他们和龙头山也关系匪浅，咱们这个邻居不也是蒸蒸日上吗？” 梅寒嘶哑着一番反问，而后笑着说道：“归根结底，想和真正的高手交朋友，还得要看看自己的本事和底蕴，老夫当年能和冷文杉交朋友，如今还会怕他们两个小的吗？” “大当家说的有理，是我气量不足了。” 丁振点了点头，随即又提议道：“可是那个冷云最近明显和龙头山走的更近，咱们与他交朋友可以，但暗中的监视没必要撤走吧？” 梅寒眼见丁振戒备心如此之强，只得笑着说道：“让你们撤走监视，不是为了给他们大开便利，而是为了你们好，黑刀客，玉面狐，是那么容易监视的吗？我前不久已经让那孩子起了戒心，如今好不容易修复了关系，你们就非要给我添乱吗？” “不敢！” 丁振连忙低头认错，身体竟不自主的微微轻颤。 恰在此时，谷内吊桥成功升起，伴随着响起一声机关复位的声音。 “好了，走吧！” 梅寒淡然吩咐一声，又担心自己缺少了铁算盘平日的狠辣，于是慢悠悠的补充道：“我今天累了，有什么事都等到明天再说吧！” 丁振缓缓松了一口气，不敢再多发一言，转身带着众人进入山谷小镇。 梅寒靠在坐辇之上，趁着无人注意之际，悄悄打量着周围的建筑和地形，并在心中默默记下进出路线。 不多时，坐辇被抬进了一间环形建筑的大门，梅寒的视线也随即被四周高耸的楼阁遮蔽。 “嗯？” 梅寒心中微微讶异，这才发现上方的环形房间乃是依山而建的空中阁楼，下方并无依托，只是由一排巨型门板隔出了一间小院。 院内在紧贴山壁处有一扇石门，门上嵌着一道金属锁柱，似乎是某种机关锁。 除此之外，整间环形院落内再无一扇房门，显然这诸多房间都是由这一道石门和其后方的山体相连，再无进出的门户。 “靠……” 梅寒心中暗骂一声，顿时僵在了坐辇上。 走下坐辇，就要当众开锁进门。 打不开锁，那自己的身份就会彻底暴露。 即便是装模作样的拨弄锁住，借机等待喽啰们离开，梅寒夜同样不敢。 被困在二仙山的那位，可是千机堂最后的传人，谁知道锁后藏着怎样的机关？ 万一乱箭齐发，暴露事小，能不能活命都还两说！ “大当家？” 丁振见坐辇上的大当家迟迟没有起身，不禁低声询问。 梅寒思来想去，只得默默拿出烟袋，慢条斯理的装填烟丝，默默抽了起来。 丁振见状，自是不敢再多问，只得默默在心中考量。 片刻后。 梅寒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借口，继续抽烟…… 丁振却一脸恍然的低头说道：“大当家的住处，我等不便知晓门锁机关，这就告退，告退！” 坐辇上的梅寒一怔，恍然发现自己不说话，要远比随便找个借口效果更好。 这些人平日里对铁算盘畏惧惯了，会自行猜测自己的深意，并且联想到合理解释。 而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抽烟装深沉就是了！ “冷兄弟说的拿捏气质，拿捏心理，原来是这个意思……” 梅寒心中暗自感慨，轻轻点头示意丁振等人退下，并在众人准备关上院门之际，语气深沉的补充道：“我受伤了，需要静养，让崽子们离得远些……” “是！” 丁振立刻点头答应，带着众人将小院围墙合拢，随即下令道：“今夜，所有人不可靠近大当家的住处，通知夜间了水的弟兄，一律不得违背，否则杀无赦！” 喽啰们自然点头称是，当即向四下散去。 丁振深吸了一口气，同样不敢在原地过多逗留，同时也放不下心中的担忧，转身再次向山下走去。 小院之中。 “唉~” 梅寒看着藏有冰魄炉的石门，犹豫良久后，只能靠在坐辇上发出一声长叹，等待熬过今夜再另寻他法。 又或是，看帮手今晚回不回来！ 半山腰，商栈后院。 冷云吹息烛火，与白珂一同坐在炕上，既不像是要出门，也不像是准备休息。 “梅把头一个人，应付的来吗？” 白珂忽然开口问道。 冷云摇头道：“梅花山早在三十年前便被打造成铁板一块，如今山上藏着多少机关，谁也说不准，梅把头独自一个人，肯定寸步难行。” “我听师父说，铁算盘当初在山上留下了一条安全路线，方便你师父和我师父暗中上山，不知道现在还是否存在？” 白珂轻声叹道。 冷云想了想，断然道：“就算是还在，咱们也不能走哪条路，毕竟那老两口子已经三十年没上过梅花山，我师父曾经来过一次，也只是在商栈里坐了坐，如今那条路若还留着，那就一定是给我们准备的，他对我们可不会轻易放下戒心！” 咚咚！ 正在这时，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轻微的敲击声。 冷云立刻起身上前打开房门，全身金毛的大黄皮子便钻了进来。 “怎么样，外面的暗哨撤了吗？” 白珂率先问道。 大黄皮子连连点头，表示肯定。 冷云见状，当即嘱咐道：“我们上山看看，你今晚就留在这里，若是有人深夜前来，你就故意弄出点动静，让外面的人知道屋里有人就行了！” 大黄皮子十分可靠的认真点头，目送二人溜出房门。 第549章 潜入 梅花山上，密林之间。 冷云与白珂蹲在一棵大树上，仔细观望着下方的地堡群，眼中皆是满满的无奈。 “果然，当初的那条安全路线上，如今也增添了地堡，看来铁算盘的确对我们两个早有防备！” 白珂观望着下方，轻声叹道。 冷云抬手指了指下方的地堡群，正色道：“这些地堡的规模也比三十年前庞大了十倍不止，就算是再好的轻功，也别想悄无声息的摸上山去，从地面走，那就更行不通了，看来铁算盘这些年，就是以他的两位老朋友为假想敌，打造的山中防御。” 白珂闻言，不禁问道：“你的意思是，就算我师父和你师父来了，也没法无声无息的摸上山去？” “他们老两口有些手段是咱们学不会的，但我觉得他们能成功潜上山的机会不大，至于咱们两个……更是渺茫！” 冷云无奈叹道。 白珂闻言也不反驳，只是皱眉叹道：“难不成就将梅把头一个人晾在山上？那他要是今晚没得手，咱们两个也帮不上忙，咱们岂不是要在这山上待到猴年马月去了？” 冷云想了想后，说道：“再看看，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金汤一般的防御，所谓完美，只不过是不易被人发现破绽罢了！” 白珂点了点头，继续向下打量，甚至思索着自己不惜重伤为代价，一路维持惊鸿效果，能否无声无息的冲上山顶。 但事实证明冷云说的没错，铁算盘这三十年来打造的梅花山，正是以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为目标做出的一切布置。 轻功再好的人，想要从半山腰跃上山头，中途也必须要寻找借力点。 山上除了大片的梅花树外，只有十几株错落的古槐，如同了望塔一般矗立在林海之中，看起来都是最佳的落脚点，可偏偏在这些古槐树上，竟然发现了人为修建的树屋，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毕竟是人为的痕迹，总会露出些许端倪。 若想要从地面潜行上山，那更是毫无可能，那些错综错位的地堡刚好能做到视线互补，杜绝了一切藏身的可能。 “奇怪，按理说梅花山如今的实力大不如前，山上必然招揽不到太多的人手，当初在金矿里伤亡了不少人，眼下这么多的地堡里，到底装了多少人？” 白珂思来想去，发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禁摇头叹道。 冷面闻言却突然一惊，欣喜说道：“你真是冰雪聪明，一下就找到了梅花山上的破绽！” “破绽，哪呢？” 白珂茫然问道。 冷云手指下方地堡，认真说道：“这么大一片地保群，想要做到全无死角，至少需要千余人，但梅花山如今最多也就一千五百余人，再加上驻守山顶和负责换岗的人手，根本不可能一次性分出这么多人在地堡里，所以这些地堡在平时并非全部启用，只在重要节点上安排人手即可，除非有人大举攻山，才会让全部人马进驻地堡，与敌周旋，而这样一来，就给了我们趁机潜入的机会……” 白珂闻言，连忙打断道：“你先等等，就算这些地堡和树屋有些是空着的，可我们又如何知道梅花山的具体布置？万一我们猜错了，只要暴露行踪便等于前功尽弃。” 冷云摇头道：“不是躲开，是钻进去！” 白珂闻言，恍然道：“你是说这些地堡连通山顶，我们可以趁着地堡人少，悄悄潜入进去，从内部直达山顶！”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只要我们找到一个空地堡，成功潜入进去，凭借你的易容手段，伪装成山上的喽啰，一路直达山顶，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 “开玩笑，当然不会！” 白珂一脸得意的点头道。 “那好，你留在树上照应我，如果我被人发现，那就先清空一个地堡里的喽啰，上山拿到冰魄炉后连夜撤离！” 冷云叮嘱一声后，立刻翻身跳下树干，身体紧贴地面，匍匐着向一块巨石靠近。 白珂摸出十字镖，紧盯着下方巨石上的孔洞，准备随时为冷云善后。 片刻之后，冷云悄悄摸到巨石跟前，侧耳贴着石头倾听片刻后，方才闪身凑到孔洞前，抬手推了推裸露在外的弩箭机关。 白珂双眼微微睁大，但随即便松了一口气。 像冷云这般大摇大摆的现身，若是地堡内有人，恐怕早就已经将其射杀了。 既然在第一时间没有发动弓弩，那便是说明里面空无一人！ “你能不能别这么疯！” 白珂飘然滑落到树下，上前便对冷云一番斥责。 “放心，就算是再训练有素的土匪，也不可能做到一声不吭的待在地堡里，我确认过里面没有声音，才选择试探一下的！” 冷云轻声解释一番，而后指着地堡的孔洞说道：“这个口子太小，我进不去，还要劳烦你先进去探探，顺便找一个能够容下我的入口。” “等着！” 白珂无奈点了点头，抬手用飞镖割断孔洞中的弓弦，而后将弩箭机关推开，身形一闪，便沿着孔洞钻了进去。 “向左走！” 不多时，地堡内传来白珂的提醒。 冷云瞬间会意，借助已知的空地堡作为屏障，悄悄向左侧移动，并仔细留意着沿途地堡的动静。 每经过一个地堡，孔洞中都会传出弓弦被割断的声音，但却不见白珂的提醒。 冷云闻声，便知道地堡是空的，但是没有能让自己进入的入口，于是便继续匍匐上前。 直到悄悄潜出十几丈外，白珂忽然从一棵似是遭雷击过的巨大树桩中探出身子，低声说道：“过来吧，周围的地堡内一个人都没有！” 冷云闻言不禁略感讶异，但刺客也顾不上深究，当即起身钻入树桩，落入漆黑的地道之中。 商栈方向的树林中，面色阴郁的丁振将二人潜入的全程尽收眼底，但却始终不敢上前阻止。 方才商栈中的交手，虽然只有一瞬，但已经让丁振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并未是冷云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一位玉面狐狸。 “想不到还是被发现了，不过既然你们进了地堡，再高的武艺都不做数了，我也不能让你们活着见到大当家了！” 丁振五指紧扣树干，面容阴狠的叹道。 话音刚落，黑暗中突然落下一记手刀，正中丁振后颈。 咔嚓！ 随着骨碎声响起，一身横练外功的丁振脖子一歪，当场气绝。 第550章 梅花山变故 “不对劲，刚才在商栈里不是有很多土匪吗？怎么这里如此空旷，完全就是一个摆着看的样子货！” 昏暗但还算宽敞的地道内，白珂带着冷云走过大量空置的地堡后，不禁疑惑叹道。 冷云转身拐进一座地堡，很快便拎着一件破旧的衣衫走了出来，沉声道：“地堡里曾经有人，说明这不是从建好后就空着的，看来铁算盘不在的这段时间内，梅花山上应该出了一些变故，至少是折损了大量人手，也许商栈中看到的那些喽啰，已经是山上全部的人手了！” “当时商栈里也就七八百人吧，这么说梅花山失去了将近一半的人手，那得惹上多大的麻烦？” 白珂疑惑问道。 冷云吹燃火折子，借着光亮看向前方的通道，摇头道：“目前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但这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取走冰魄炉，剩下的就与我们无关了。” 白珂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吧，那我们就尽快上山！” 冷云抬手取下墙壁上的火把，引燃后便继续一路向上走去。 与此同时，半山腰。 一道高大的身影，扛着丁振的尸体走进商栈后院，并直奔冷云与白珂的卧房，抬手轻推房门，结果却发现内侧插着门栓。 来人虽然目睹冷云和白珂潜入了山上的地堡，但对于房内插上的门闩没有丝毫意外。 毕竟是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要是连这么粗浅的伪装都做不到，那才叫真的意外呢！ 来人没有丝毫迟疑，扛着尸体走向一旁的窗户。 天气逐渐温暖，山里人早已不再关窗，况且那二位插上房门后，也只能从窗户进出，眼下自然也就成了自己处理尸体的绝佳途径。 哐啷~ 随着来人轻推窗框，结果却发现窗户也是从内部关死的。 “咳咳！” 就在窗外之人来不及想明白其中原由之际，屋内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而且那撕心裂肺的程度，听起来已经不似人声。 窗外之人愣在当场，仔细回想着老刀把子与玉面狐狸先后进入地堡的场景，完全找不到丝毫破绽。 可屋里的又会是谁呢？ 思来想去，窗外之人决定不做冒险的尝试，转身回到房门前，将尸体放在地上，伪装出试图偷听门内动静，却反被屋内之人击杀的样子，而后默默转身离去。 屋内，黄元义后足着地，直立着身体站在窗边，看着屋外渐行渐远的朦胧黑影，眼中闪过一丝金色光辉，前爪的指甲微微触动，准备借助体内复苏的稀薄法力，推算一下大哥在山上的情况。 下一刻，黄元义全身剧颤，抬头环视四周，眼中满是恐惧。 法力是在华龙号外，收回同族内丹后恢复的，推算天机也只是仙家之中较为寻常的手段，因此不存在出错的可能。 但最终的结果偏偏就是一无所获。 整座梅花山，就好似完全不存在一般！ 山上，环形大院内。 梅寒独自躺在坐辇上，身边早已积攒了大量烟灰，苦苦思索着自己除了等待，还能做些什么。 咚咚！ 正在这时，围出小院的木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敲击声。 梅寒心头一紧，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按理来说，铁算盘应该正在屋内休息，不应该会注意到如此短促的敲击声，更不会立刻来到院中做出回应。 为免自己的伪装露出破绽，梅寒眼下只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除非后续还有更猛烈的敲击声，那么自己做出回应，才能显得合理。 咚咚！ 咚咚！ 咚咚！ 忽然之间，四周围墙同时传来猛烈的敲击声，仿佛狂风席卷着暴雨，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围墙，将院中的一切淹没。 梅寒手中紧攥烟袋赶，皱眉看着不住颤动的木质院墙，当即装作铁算盘的样子，沙哑着喝道：“放肆！我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你们想造反啊！” 砰砰！ 随着院内传出声音，外面的拍打声却愈演愈烈，仿佛刚才的训斥非但没起作用，反而还使得来人更加兴奋了！ 梅寒眉头紧锁，仔细倾听着外面杂乱的声音，唯独没有只言片语的对话，根本无从推敲对方的身为和用意，甚至都无法判断外面的到底是不是人！ 而在敲打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四周的木质围墙开始露出裂纹，随之脱落大量木屑，竟露出了其中包裹着的精钢机扩。 梅寒仔细观察四周，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负责保卫小院的木墙，其实都是重达数百斤的钢板，之所以能够轻松开合，全靠内部的机扩牵引，否则寻常人根本无法撼动。 可现在外面的人不仅不知道打开院墙的正确方法，又将围墙上的木板和机关一并破坏，等于是彻底封死了整间小院！ “千机堂传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梅寒看着铁算盘为自己打造的小院，不禁点头赞叹一声，而后抬脚踢向坐辇的木杠，使得平稳的坐辇原地旋转半圈，正对着院外的方向，随即登上坐辇，点燃一袋烟，在嘈杂的拍打声中，静待转机。 …… 地堡群内，冷云与白珂沿着地道一路向上，估算着应该快要道达山顶时，忽然发现脚下的地面由上行转为下行，似乎不是通往山顶，而是通往山体内部，不由得连忙停下脚步。 “这三十年来，铁算盘到底对梅花山做了多少改造，难不成他将整座山都挖空了？” 白珂皱眉道。 冷云摇了摇头，轻声道：“如果是别人的山头，那倒是有可能，但挖空梅花山不等于是给自己找麻烦么，我想下面的空间应该不会太大，否则难以支撑上方的山体。” 白珂闻言，思索着说道：“那也许是地堡群的核心，毕竟想要统筹整个地堡群的人员调配，没有一个方便居中指挥的大营，应该会手忙脚乱吧？” “有道理！”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提议道：“既然没有向上的路，那我们就下去看看！” 白珂点头同意，两人便继续前行。 但没走多远，脚下的通道就平整起来，同时迎面袭来一股掺杂着血腥味的恶臭。 “这里死过人！” 白珂轻叹一声，随后从冷云背后取下两截断枪。 冷云将火把递给白珂，顺手接过玄铁断枪，沉声道：“不，是这里死过很多人！” 白珂左手举着火把，右手从冷云腰间抽出漆黑短刀，点头道：“小心！” “嗯！” 冷云应了一声，左右手各拿着一截枪身，率先向前走去。 第551章 死灵之夜 梅花山地堡尽头，是一间宽大的圆形地下暗厅，周围则是一圈钢铁牢笼，看起来不像是发号施令的中央大营，更像是一间巨大无比的地牢。 冷云走出狭窄的地道，看着眼前宽敞的大厅，随即将枪身拼接到一处，仔细留意着周围门户脱落，早已空空如也的牢笼。 笼中摆放着一排排木板，粗略估计足有七八百个。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尸臭，说明这里曾经停放过很多尸体。 而散落在木板上的白色布单，有些沾染着尚未干涸的黄绿色污秽，正是那令人作呕的尸臭来源，同时也说明这些尸体是在近期内被转移走的。 而那些尚未处理的污垢，以及遭到恶意破坏的牢门，又意味着一切都是在匆忙之间完成的。 梅花山封山已久，又有什么事值得如此匆忙呢？ 冷云双眼微眯，轻声道：“此地连通着山中所有地堡，绝不会是有人偷偷摸摸的在此地存放尸体，既然都已经光明正大的行事，那能让他们害怕的就只有刚回山的铁算盘了，看来是有人在我们上山时，紧急处理掉了这里的尸体。” 白珂闻言，不禁问道：“你是说原本该守在地堡中的土匪，都去处理尸体了？” 冷云摇了摇头，皱眉道：“如果地堡中的土匪都还活着，那尸体又是谁的？关东山里没有多少人家，想装满这里的牢房，恐怕要杀光好几个村子才行，倘若梅花山真的如此丧心病狂，那山里也应该有些风声，我们一直在山中奔波，又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到？所以我猜这里曾经停放的尸体，应该就是梅花山上的土匪！” 白珂听着冷云的分析，不禁茫然道：“你的意思是说，梅花山上有一半的人都死在了这里，而丁振带着山上仅剩的半数人马，在商栈和我们见面的时候，有人又在暗中转移走了全部尸体？那转移尸体需要多少人手，这些人又是哪来的呢？” 冷云摇了摇头，无法解释这总是对不上的人数，不禁再度打量起四周。 圆形暗厅的正中央，似乎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物件，只是火把的光亮不足，根本看不出其原貌。 而在两人身侧偏后方的一扇牢门前，则是横七竖八的倒着几个人影。 “这里还是尸体！” 冷云惊呼一声，带着白珂快步走上近前，果然看到地上躺着十余位歪着脖子，身上满是抓痕牙印的尸体。 白珂举着火把粗略扫过所有尸体，疑惑道：“这些人看起来都刚死不久，不可能会散发尸臭，而且他们身上的伤口有些奇怪，这到底是什么死法？” 冷云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脚下的一具尸体，低声道：“这些尸体生前被人一招扭断了脖子，更是对方刻意留了手，没有让他们立刻死去，而是在颈椎错位后陷入窒息，但还没等这些人活活憋死，他们的身上又遭到了相当混乱无序的攻击，这些抓痕和牙印，就是他们真正的死因！” 白珂不禁皱眉问道：“好残忍的手法，到底是谁杀了他们，丁振又是否知情呢？” 冷云对此自然无法给出答案，正摇着头准备起身时，忽然留意到尸体的腰间挂着一块木牌，当即凑上前仔细观瞧，轻声道：“梅花山，狠心柱……” 白珂闻言一怔，当即俯身查看其他人的腰间，惊呼道：“这些人都是梅花山上的四梁八柱，除了迎门梁，全都死在这里了！” “除了丁振，一个不剩吗？” 冷云带着疑惑站起身，摇头道：“看来梅花山上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古怪，不过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还是赶紧找到通往山顶的路，与梅把头尽早汇合吧！” 白珂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大厅中央，正色道：“这里应该就是山顶大寨的正下方，铁算盘精心设计的地堡，不可能没有通往山顶的暗道，如果中间的东西不是机关，那么四周的路口中，必有一条径直向上的通道，否则山上的土匪换岗时，也要像我们一样从地堡的孔洞进出了！” “有道理！” 冷云点头表示赞同，于是起身向大厅中央的黑影走去。 随着火把越来越近，一道金光忽然映入二人眼中。 冷云与白珂下意识止住脚步，愣愣看着大厅正中，逐渐退去黑暗的四方金鼎。 鼎身足有半人高，通体皆是复杂的纹路，其中还点缀着几个圆形凸起。 “这，这是……方士的金鼎？” 白珂讶异道。 冷云皱眉思索间，耳根微微一动，猛然睁大眼睛，转身将白珂挡在身后，凝眸注视着梅花山四梁八柱的尸体。 喀拉，喀拉…… 随着一阵骨骼复位的声响，死去不久的尸体缓缓爬起身来，睁开一双双惨白的眼睛，齐齐看向不远处的冷云和白珂。 “又是那种虫子！” 白珂看着眼前如此熟悉的一幕，顿时恍然叹道。 冷云横枪而立，正色道：“我来对付他们，你去寻找上山的路，梅把头一个人在山上，很危险！” 白珂知晓冷云有对付虫子的办法，闻言便也不再犹豫，转身将火把搭在金鼎之上，自己则拿着火折子翩然飘向对面的入口。 死而不僵的几位当家发现两个目标突然间只剩下了一个，随即面目狰狞的张大嘴巴，虽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仍能向冷云表达出强烈的恶意。 冷云二话不说，随即挺枪上前，将几个试图追击白珂的死尸拍翻在地，而后单手持枪，回身拍出一记掴面掌，正中一个从身后袭来的死尸。 嘭！ 掌风所及，死尸瞬间石化，随后便在冷云的蛮横掌力下化作满地碎渣。 …… 山顶大寨，环形小院之中。 梅寒看着周围钢板的上下卡槽逐渐碎裂，轻轻磕掉烟袋锅内的余烬，起身叹道：“来吧，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竟敢夜闯梅花山大当家的住处！” 轰隆！ 数面门板的卡槽碎裂，同时轰然倒地，数百个衣着破烂，自身却完好无损，仅有一对眼球惨白如纸的行尸走肉，赫然出现在梅寒眼前，稍稍停顿一瞬后，旋即疯狂的涌入院中。 “我……去！” 梅寒发出一声惊叹，随即抬腿连环，踢飞两个上前的怪物，而后翻身退到石门前，与陆续冲进来的怪物战作一团。 第552章 我们来了 梅花山顶，哀嚎四起。 所有刚睡下的喽啰，同时被闯入房间的死尸吵醒，随后便发现昔日的弟兄，正张牙舞爪的向自己扑来。 反应及时的，尚能躲过这惊恐之中的袭击，有机会逃出门去，在山顶小镇中四处抱头逃窜。 但多数人在惊醒之后，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来冲上前的死尸抓烂胸膛，咬碎咽喉。 顷刻之间，梅花山上已然是一片人间炼狱！ 而有幸逃出房间的土匪，陆续发现追在身后的怪物越来越少，但也来不及深究其中原因，只得在庆幸中继续向高处逃窜。 被冰螟虫控制的尸体虽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但却对外界的声音极其敏锐，哪里闹出的动静大，便会自觉向哪里聚集。 此时此刻，环形小院外，已然是一片人头攒动，拥挤不堪的场面。 梅寒拳快如鞭，脚踢连环，背靠石门越战越勇，打的身前一众怪物毫无还手之力。 可随着外面涌来的怪物越来越多，院内已经拥挤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甚至前方的怪物还大有硬扛着梅寒的拳脚，不断向前倾轧的趋势。 梅寒手脚片刻不停，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眼前这些死尸完全是不死不灭的怪物，已经无法用人海战术或是车轮战来形容对方的攻势。 如今虽然可以咬牙支撑，但体力总有衰竭之时。 只要自己出手稍有迟缓，恐怕立刻就要被这些怪物当场撕碎。 梅寒身为十三太保，自然不是轻易认命之人，方才已然尝试过借助药烟隐藏身形，可是这些怪物根本不受视线影响，只凭声音和气味就能找到自己。 既然自己的手段已然没用，那么摆在梅寒面前的唯一选择，便是借助外力了！ 危局之中，梅寒便也不做他想，抬手按住身后石门，借力抬脚连环，重重踢在身前数个死尸胸膛上。 力道之大，逼的退无可退的死尸连连后仰，挤得身后死尸一并向后退去，最终使得塞在院中的数百死尸竟齐齐向后退开数步。 梅寒则借此机会翻身落地，抬手随意拨动着门上锁住。 如果铁算盘为求安全，在门锁之上留下机关，定然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活路，到时只怕院中没有一个角落会是安全的。 而梅寒此刻自觉求生无望，索性便带着满院的怪物同归于尽！ 哗啦啦~ 锁柱拨动带起一串机扩之声，但是院内却始终没有丝毫反应。 “艹！” 平时温文尔雅的梅寒，情急之下怒爆一声粗口。 早知这门锁之上并无其他机关，自己又何苦在院中孤坐一夜？ 早些尝试一番，说不定还有机会打开石门，此刻也不至于落得个深陷重围的下场！ 但眼下一切都为时已晚，梅寒也只能转身继续迎战冲上前的怪物，但一得空便回身继续拨动门上的锁柱，似是发泄心中怨气，同时也寄希望于自己能碰碰运气，在力竭之前打开石门。 轰隆！ 终于在梅寒坚持不懈的尝试下，石门内部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声响，显然是触发了其中的机关。 咬牙坚持到现在的梅寒见状大喜，连忙回身看向石门，准备随时溜入门中，借机逃生。 但让梅寒万万没想到的是，石门上并非是没有防盗机关，而是预留了拨错转子的容错率，只有接连拨错转子达到一定次数后，才会触发铁算盘精心设置的防盗机关！ 在梅寒满心期待的注视下，石门并没有开启，而是从门缝中喷出一股青烟。 “操！” 梅寒见状一惊，连忙吐出烟气裹住全身，然后转身向拥挤的怪物发起猛攻，试图在力竭之前打出一条通往院外的血路。 正在此时，环形小院二楼房间的下方房檐，忽然打开了一扇扇巴掌大小的窗口，无数根铁箭激射而出，力道之大，可以将怪物头骨当场穿透，也可将拥挤不堪的怪物穿成一串，使得场面顷刻间更加混乱。 而梅寒相比于院中死尸，则多了一双眼睛，以及对危险的预判，察觉到上方有劲风袭来，当即挥动烟袋拨开射向自己的铁箭，同时闪身靠近那些被穿成一串，无奈倒地，既不能纠缠自己，同时又能充当阻碍的怪物，反倒是搏得些许喘息的机会。 但就在一轮箭雨过后，二层阁楼下方的窗口还未关闭，上方房檐忽然打开了数个三尺见方的窗口，接连不断的撒下十数片带着刀片铅坠的渔网。 梅寒眼见无数张渔网铺天盖地的撒下，院中已再无躲避之处。 而一旦被渔网裹住，身形立刻遭到限制，下场必然难逃一死。 值此绝境，梅寒心中顿时萌生出身陷绝境的无奈，轻叹一口气后，便准备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正在这时，一杆长枪从院外回旋飞入，将空中的渔网裹作一团，重重砸在怪物之间。 “梅把头撑住，我们来了！” 来自冷云的一声高喊，再度激起了梅寒心中求生的欲望。 “好！” 梅寒大喝一声，再度起身腾挪，抬脚踢开身旁的怪物，借势跃上半空，环视四周，继续寻找出路。 与此同时，一根金黄色的龙筋自空中飘下，正好落在梅寒身前。 梅寒抬头望去，却见白珂飘然落在二层楼阁之上，向自己投下的代表着生路的绳索，激动之余连忙抬手攥住龙筋，借力飞身而起，跃上了二层阁楼。 “多谢二位出手相救，梅某不胜感激！” 梅寒站稳脚跟后，长长松了一口气，连忙抱拳朝白珂拜谢。 “梅把头客气了！” 白珂笑着摇了摇头，而后询问道：“冰魄炉可有下落了？” 梅寒无奈道：“铁算盘的住处有锁，锁后还有机关，若是找不到正确的开锁方式，下场就是我刚才的样子，而且院中还有这么多怪物，根本没有寻找破解机关的机会，看来这一次又是要空手而归了！” “没关系，我们想办法破解机关，去至于下面的怪物，交给他就好！” 白珂淡然一笑，抬手指了指下方。 梅寒闻言下意识向下望去，正看的冷云赤手空拳守着院中大门，孤身包围了所有怪物。 当其拳者，顿时化作齑粉，活脱脱一尊人间魔神！ 第553章 破门 环形小院之中，一道黑虹来回穿梭，如入无人之境。 拥挤在院内的死尸本就不知躲闪，更没有转圜的空间，在一心只求的贴身短打，同时又有石化神通加身的冷云面前，只能沦为笨拙的沙包。 自从内劲与柳长风馈赠的三百年道相融，冷云的气劲已经能够打出体外两寸，虽然与擅长内家修为的高手无法相比，但却足以让携带着石化神通的劲气通过足膝肩肘自如施展，使得神通与自身拳路完美契合。 梅寒站在二楼之上，看着化身下山猛虎的冷云，抬掌碎头，提足碎腿，将那些不死不灭的怪物尽数化成满地碎石，不禁满是震撼的叹道：“想不到冷兄弟的拳脚，不仅在路林中威名赫赫，就连面对这些不死邪物，仍旧能所向披靡，真乃神人啊！” 白珂则是完全懒得关注下方的战况，低着头在房檐上左右观瞧，不禁皱眉道：“这房子怎么没有窗户呢？铁算盘平时待在这种房间里，不闷吗？” 梅寒摇头道：“我在上山的时候就已经观察过了，这里除了下方的石门，没有其余的入口，那铁算盘作为老一代的枭雄人物，心性突出一个雄猜多忌，不仅防着山外人，对身边人也多有提防，从那些不留活路的防盗机关，就足以看出一些端倪！” “这样活着，他不累吗？” 白珂无奈叹了一声，而后抬脚跺了跺下木质房檐，提议道：“如果我们掀了这房顶，是不是就可以进去了？” 梅寒闻言，连连摇头道：“这间院子看似是木头搭建，可内部藏着精钢机扩，强行破坏只会触发更可怕的机关！” 白珂转头看向下方石门，摊手道：“那我们就只能想办法破开那道石门了，但铁算盘设计的机关，谁也猜不到正确的破解之法啊。” 梅寒略作思忖后，不禁开口道：“其实……我们或许可以回二仙山找铁算盘，只要刀剑加身，他一定会说出开门之法。” 白珂转头看向梅寒，摇头道：“你不了解铁算盘，无需刀剑加身，只要你问，他就会告诉你，但你敢信吗？如果我们按照他的方法开启机关，结果反被困在梅花山上，那时他就有了离开二仙山的本钱！” 梅寒闻言一怔，沉声道：“那就把他带回来，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他还敢……” “他当然敢！” 白珂十分笃定的点了点头，正色道：“那可是三十年前的绿林魁首，能和老刀把子玉面狐狸成为朋友的人物，千机堂的最后一位机关大宗师！放在二仙山上，他就是一个普通老头，但若是让他回到苦心经营数十年的梅花山，我不觉得咱们三个能够真的控制住他！” 梅寒点了点头，无奈叹道：“我当然知道这位武功平平的老者是一位机关大家，可眼下这不是没有……” 嘭！ 正在屋顶上的二人谈话间，冷云一掌拍碎了院中最后一只死尸的头颅，而后一言不发的来到石门之前，挥拳砸向嵌在石门中的锁柱。 哗啦~ 锁柱还未来得及触发任何机扩，便瞬间化作一团碎渣，沿着石门上的凹槽滑落于地。 梅寒默默注视着的冷云背影，心中瞬间思绪万千，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武人常说一力降十会，而冷云这一手石化本事，已然无法用力量来形容了！ 再精妙的机关，在非凡间之力的神通面前，怎么看都有些可悲的意味。 “看来打开石门的方法，远比我们想象的简单多了，下去看看吧！” 白珂微微一笑，转头对梅寒提议道。 梅寒点了点头，随即与白珂一同纵身跳下的二楼，快步赶到冷云身前。 冷云抬手拨去凹槽内的石渣，抽出短刀辟邪，沿着石槽内机扩走向一路凿击，很快便将锁柱周围的机关剖了出来。 仅仅是在锁柱周围一尺见方的区域内，便有着横纵错落的数条机簧，放眼望去，根本无法分辨哪条才是真正能打开石门的机关。 梅寒见状却并未气馁，反而抬手轻拍冷云肩头，由衷赞道：“冷兄弟神通广大，手段惊人，能找到这些机关，只要慢慢尝试，一定可以……” 砰！ 不等梅寒把话说完，正在门前不断开凿的冷云忽然在梅寒的掌下软倒在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诶！？” 梅寒惊呼一声，连忙后退两步，一脸无辜的看向白珂，紧张道：“我没有，我不是，我怎么可能……” “他这是内劲损耗过度，与梅把头无关！” 白珂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上前搀扶起冷云，低声道：“这种伤我有经验，安心养一阵就好了，只可惜参须被我吃光了，要不然还能恢复的更快些！” 冷云靠在白珂身上，抬手擦去嘴角血丝，无奈叹道：“我的神通绑定着内劲，用多了自然吃不消，本以为能撑到石门打开，没想梅把头那一掌，正好破了我的功，接下来就只能交给你们了。” 梅寒满脸自责的从怀中掏出一只药瓶，上前塞到冷云手中，正色道：“这药丸你当初在太岁山上的吃过，效果虽然比不上人参姑娘的参须，但也能尽快稳住你的伤势，至于石门上的机关，交给梅某就好！” 冷云借助药瓶，轻声问道：“梅把头知道该如何开启石门？” 梅寒点头道：“如果这石门是完好的，那我肯定束手无策，不过既然这内部的机簧都已暴露出来，那破解机关便只是时间问题了！” 冷云闻言放下心来，转头对白珂说道：“那这里就交给梅把头吧，扶我去院外疗伤。” “好！” 白珂点了点头，随手捡起地上的大枪，带着冷云走出了小院。 咻！ 随着两人刚刚离开，院门忽然再次万箭齐发。 下一刻，梅寒便身形敏捷的退出院子，略显狼狈的站在二人面前。 冷云见状，无奈问道：“梅把头对于机关的了解，怕不是自己总结出来的吧？” “咳咳！” 梅寒十分尴尬的轻咳两声，局促道：“关于机关……梅某只是道听途说，但破解眼下的石门绝对没有问题，只是上面的机簧过于灵敏，我一时大意才触发了箭矢，二位尽管放心等待，放心……” 第554章 求生的力量 梅花山顶，小镇之中。 虽然有大多喽啰在半睡半醒间便遭到了怪物的毒手，但总有人或凭运气，或凭实力，在这种极端险境之下逃过一劫。 凡是对死亡有着足够敬意的人，只要能在一时活下来，自然就会千方百计的活下去。 相比于武艺高强，却被怪物堵在环形小院中无法脱身的梅寒，山中喽啰胜在熟悉地形，知道何处能够藏身，知道何处能够找到工具，充分的占据着地利优势。 经过最初的慌乱逃窜后，一部分喽啰通过吊桥成功逃离深谷，还有一部分喽啰则在相同的考量下，于易守难攻的房顶，大门牢固的仓库，又或是极其隐秘的沟渠中汇聚在一起。 虽然山上的四梁八柱全都不在，可身处于绝境之中，总是有人为了生存而站出来发号施令，并带领大家寻找自救的方法。 “快，快，房顶上还有活着的人，先把他们救出来！” 一行人从仓库中冲出了出来，看到房顶上拿着刀枪严防死守的同伴后，立刻冲上前营救。 刀网和绊马索一齐飞出，套住不知避让的怪物十分容易，随后便有人上前泼洒火油，将那些动弹不得的怪物淋了个通透。 经过众人在反抗中的不断尝试，发现刀枪棍棒对这些能够自行愈合的怪物，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强弓劲弩，也只能将怪物暂时逼退。 唯有用火，才是这些怪物真正的克星！ 呼~ 随着两根火把扔下，淋了火油的怪物顿时燃成一团火球，其中爆豆一般的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很快便化成了一团黑色胶体，带着些许余火在地上逐渐凝固。 “上面的人快下来，对付这些怪物就得用火，快跟我我们去救人！” “哦，好！” 两方人马汇合，又一同返回仓库中的补充渔网火油，而后便在山寨中四处搜寻幸存之人，很快便召集二百多人，开始浩浩荡荡的清理各处残存的怪物。 “奇怪，我刚逃出来的时候，明明看到很多怪物，怎么眼下就这么几只了？” “如果再多些怪物，我们一开始都来不及找到火油，大家现在也不可能活下来，你小子怕不是魔怔了吧！” “不不，我绝对没有记错，而且你没发现吗？这些怪物都是咱们自己人，应该就是下面的那些尸体……” “诶！三当家吩咐过，这件事先不要声张，免得大当家责怪，你小子忘了！” “艹，眼下都闹成这样了，大当家能不知道……大当家，不会有危险吧？” 如今找到克制怪物的办法，并且成功控制住局面的喽啰们得意的交谈着，很快想起了受伤回山的大当家，不由得纷纷紧张起来。 梅花山这般的大绺子，谁都可以死，唯独大当家不能死！ 大当家在，山头就在，梅花山的名号就会始终响亮。 崽子死了，可以再招。 四梁八柱没了，还可以再选。 倘若大当家没了，那梅花山就等于是在关东山里除名了，活下来的人也就成了无家可归的野狗。 “快，快去看看大当家！” 众人立刻达成一致，连忙赶向环形小院。 …… 小院之中，梅寒捋着十余根从渔网上抽下来的细线，慢慢退到小院门口，陆续扯动起每根鱼线。 白珂守着正盘腿打坐，闭目调息的冷云，看着院中一遍遍落下的箭雨，不禁问道：“梅把头这是准备将机关中的铁箭耗尽，这样我们就能安全的进入院中了？” “如果二层楼下存在装填机关，那这积攒了几十年的箭矢，几乎是不可能耗尽的，而且我并不是这个目的。” 梅寒略显尴尬的转回头，解释道：“其实机关的原理都大同小异，石门上的机簧就相当于锁眼内的锁柱，只要按下正确的那一根，就能成功开锁，也就是打开石门了。” “可是……正确的在哪？” 白珂好奇问道。 梅寒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低估了这个石门的复杂性，单个锁簧的复位是不足以开锁的，所以接下来，我们需要找到正确的数量和准确的组合，让多个锁簧同时复位，才能把石门打开……” 白珂点了点头，抬手道：“那您继续吧！” 梅寒悻悻的转回头，继续测试起任意两根锁簧的组合。 “大当家！” 正在这时，一众提着渔网，拎着火油的喽啰，火急火燎的冲到的小院门前，看着眼前的奇怪景象，不禁纷纷陷入茫然。 本该在商栈中休息的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此刻竟然出现在山寨之中。 而更奇怪的是大当家不在屋内休息，反而在撅着腚蹲在门口，手里扯着一把绳子，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大当家？” 一个喽啰主动上前两步，看着梅寒专心致志的背影，不禁小声问道。 “嗯？呀！” 梅寒听到身后声音，下意识便要回头，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记住转动的脖子，故作深沉的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喽啰闻言，立刻举起手中渔网，邀功般说道：“山上有怪物作祟，我们好不容易杀出了一条血路，便赶着过来保护大当家，您，您没事吧？” “你们……能对付那些怪物？” 梅寒不禁有些郁闷的反问道。 喽啰点头道：“能啊，那些东西怕火，只要困住手脚，淋上火油，一烧一个死，绝对跑不了！” “原来如此！” 梅寒轻叹一声，心中稍有几分释然。 寻常尸体，一把火可是无法点燃的，更何况是能四处乱窜的怪物。 而渔网和火油，的确是对付怪物的最佳工具，但作为外来之人，就算想得到，也不可能找的到，只剩说是这些土匪占据着地利优势，并非是自己不如他们。 “咳咳，我这边无碍，多亏了冷贤侄及时赶到，帮我清理了附近的怪物，只是他自己受了些伤，你们不要打搅他！” 梅寒轻咳两声，故作深沉的吩咐一声，始终不敢回头看向一众喽啰。 经过方才的一番战斗，梅寒不确定自己的伪装有没有出现破绽，只能刻意回避身后的土匪。 更重要的是…… “我去……” 眉头低头看向手中的线头，猛然间忘记了之前的顺序，生无可恋的发出一声轻叹。 第555章 继续效忠 “大当家，我们可都是在危难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直接赶过来救您的，比那些早早沿着吊桥跑了的家伙强多了，您说是不是？” “你们确实忠心耿耿，老夫已经记下了，眼下这里没有危险，你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大当家，您这是忙什么呢，用不用小的来帮忙？” “老夫出门查看的时候，遭到了怪物的偷袭，虽然躲过了怪物的袭击，但门锁被弄坏了，眼下我正在修理，你们帮不上忙，快走吧！” “大当家，弟兄们真的是有功劳的啊……” “我知道了，你们都是有功之人，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赶紧走吧！” “可是……您也不回头看看我们，能记住这功劳都是谁的吗？要不您抽空看过来，一眼就好！” “我记不住他们，还记不住你吗？赶紧滚啊你！” 院落之外，冷云暂时压下内伤，缓缓吐出一口气，刚睁开眼便看到了门前殷勤献媚的喽啰和不胜其烦的梅寒。 此情此景，虽不知其中原由，但冷云也能猜出个大概，不禁看向身旁一手捏着十字镖，另一只手掩嘴偷笑的白珂，心下更是瞬间会意。 白珂不上前帮忙，自然是为了守着正在调息的自己，同时也是在等梅寒彻底暴露后，直接对剩下的喽啰大开杀戒。 渔网火油虽是怪物的大杀器，但却挡不住玉面狐狸的暗器。 所以那殷勤邀功的喽啰，看似已经将梅寒逼入绝境，其实不知道自己正在鬼门关上反复横跳。 “咳咳，老山神，山中危险尚未根除，我看还是让这些忠心耿耿弟兄们，留下来帮把手吧！” 冷云站起身来，抬头对梅寒好心提议，实则是在暗示白珂收敛杀心。 白珂顿时会意，默默收起了十字镖，起身搀扶着仍旧虚弱的冷云，走到了梅寒身后。 “贤侄啊，这门锁就是脸面，关乎到老夫的身家性命，轻易暴露于人前，不好吧？” 梅寒苦笑一声，意味深长的叹道。 冷云听出了梅寒言语间的暗示，转头看向一旁的喽啰，面带微笑的摆了摆手。 那苦心纠缠大当家许久的喽啰，听闻冷云的仗义执言，心中自然领情，此刻也不好拒绝冷云的暗示，只得默默退后。 冷云微微侧身，挡住了身后喽啰们的视线，而后给白珂递了个眼色，淡然说道：“门锁虽然干系重大，但弟兄们的一番好意也不能轻易拒绝，不如这样，前辈不需要暴露机关的原理，只让大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 白珂趁着冷云说话的时机，横移一步，来到梅寒身前，低头打量着略有破损的面皮，悄然从腰间口袋中取出工具，借助冷云的身形遮挡，仔细修补起来。 梅寒一边闭目等待白珂的修补，一边低声说道：“我刚刚回想了一下，石门上的锁柱原本有四个转子，也就是需要在着十二根线头中，找到四个正确的锁簧即可，不用在考虑其他的数目组合了，这些那些土匪除了能在旁边搅合，还能有什么作用？” “每个人都有被利用的价值，不过得等到你的伪装修好再说。” 冷云轻声说道。 “好了！” 白珂收起工具，对二人点了点头。 梅寒长长松了一口气，转头对冷云问道：“那么，该如何利用他们呢？” 冷云微笑着转过身去，对一众喽啰说道：“来十二个人，帮老山神做事！” “我！” “我！” 众人纷纷举手示意，最终被十二个上前的喽啰抢占先机。 “来来来，你们十二个人一字排开，每人手里攥住一根线头，等下听从老山神的命令，谁也不许妄动，否则非但没有功劳，还会严惩不贷！” 冷云安排众人站好，并将梅寒手中的线头分给众人，然后转头看向梅寒。 “佩服，佩服啊！” 梅寒瞬间会议，沙哑着轻叹两声后，上前与冷云交换位置，指着左手边的三人说道：“你们三个，这一轮听我的命令，只要我喊一声，你们就拉动一下线头，除此之外，我拍到谁的肩膀，那个人也要跟着拉通线头，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齐声道。 梅寒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众人身后，从第四个人开始，抬手拍肩，同时喊道：“拉！” 随着一轮轮验证开始，十二个有幸被选中的参与者无不乐在其中。 一旁围观的喽啰们也纷纷翘首以望，对于这种能在大当家面前露脸的机会，眼中是既羡慕又嫉妒。 冷云见梅寒这边已经步入正轨，于是便让白珂搀着自己走向围观的人群，随便挑了一个看起来眼熟的喽啰，将其带到了一旁。 “认识我们吗？” 冷云看着被梅寒等人吸引目光的众人，低声对身旁的喽啰问道。 喽啰连忙应道：“当然，当初在金矿之中，若不是您二位出手相救，我早就已经死在天元山那些畜生的手里了！”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既然有救命之恩，那我希望你能如实相告，山里最近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 “这……您是怎么知道的？” 喽啰一脸为难的反问道。 冷云当即板着脸说道：“废话，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又不缺老山神的报酬，送人回山后还要留宿，你以为我们就那么闲吗？” 喽啰闻言一怔，若有所悟的低声道：“难道是老山神早就知道了？” 冷云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没错，老山神在山下便听到了端倪，专门委托我们在暗中调查，不过是不想在你们这些小角色之间引起恐慌罢了，只要你如实相告，老山神最终也只会追究几位当家的办事不利，与你们无关！” “这样，这样就好啊……” 喽啰送了一口气，坦然说道：“其实自从我们从金矿回来后，山上就开始不断死人，而且越死越多，三当家想要尽快恢复山中实力，可又受限于老山神立下的规矩，无法私自招兵买马，于是便请来一位高人，准备将死去的弟兄练成活尸，继续效忠梅花山！” 第556章 内幕 “炼成活尸？” 冷云与白珂皆是一惊，皱眉看向眼前的喽啰，心中却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天元山，段天虹！ 可龙头山的情报说段天虹还在天元山养伤，不该出现在梅花山继续害人才对。 “你刚才说，是你们从金矿回来之后，山上才开始死人的？” 冷云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向喽啰询问道。 “是的！” 喽啰点头道。 冷云当即沉声追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最开始死的是谁？” 喽啰闻言，神色顿时古怪起来，低声说道：“最开始死去的，就是当初在金矿中被毁掉双眼的弟兄，而且他们死的非常蹊跷，但三当家一直都不让我们声张。” 冷云抬手指向梅寒的背影，正色道：“现在老山神回来了，让我们彻查此事，你是该听三当家的，还是该听老山神的，自己想想清楚吧！” 喽啰顿时面露难色，紧张道：“梅花山上等级森严，当家的一句话，就能要了我们这些喽啰的命，无论是大当家还是三当家，我都惹不起啊~还请两位行行好，去问问别人吧！” 冷云见喽啰心中畏惧难消，只得转头看向白珂。 白珂顿时心领神会，抬手拍了拍喽啰的肩膀，神秘说道：“梅花山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你眼下帮我们查清真相，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老山神让你坐上当家的位置，不就和三当家平起平坐了嘛！” “这，这……过了吧！” 喽啰心中虽有意动，但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虽说不想做当家的喽啰，不是好土匪。 但今夜能在梅花山上活下来的人，无不是冷静中又带着自知之明的聪明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同时又清楚自己有多少本事，能做成多大的事。 老刀把子，玉面狐狸，虽然眼下实在为大当家办事，但终归都是山外人，他们说的话又能作数几分。 再说山上四梁八柱齐全，就算老山神赏识自己，那也没地方安置自己啊！ 白珂自然能看出喽啰心中的犹豫，十分笃定的说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已经插手调查此事，又能及时救下老山神，肯定是从下方地堡一路查上来的，实话跟你说，你们梅花山的四梁八柱，除了丁振都已死在了怪物的手中，那接下来山寨要稳定局面，要继续发展，最缺的是什么啊？” “当家们都死了……” 喽啰听着如此重磅消息，加上白珂循序渐进的劝说，心中的清醒转瞬便被绕糊涂，茫然道：“那山上现在最缺……人手？” “错！” 白珂以掷地有声的否定，击碎了喽啰所有的自信，而后认真向其灌输道：“山上现在最缺的是和老山神一条心，危局之下依旧忠心耿耿，对老山神知无不言的心腹啊！” “哦，对对，是这样~” 喽啰连连点头附和，眼中满是对局势的明悟和对未来的期待，而后下定决心，转头对冷云说道：“实不相瞒，那些双眼被毁的兄弟，回来时还没有任何异样，突然之间就全都死去了，并且身体溃烂的非常快，好像早就死去了很久一般，随后山上死的人越来越多，先是负责处理尸体的人，后来便是留守在地堡中的暗哨，最后……” 冷云见喽啰说话间将自己噎住，于是便接着说道：“最后山上的四梁八柱害怕承担折损人手的罪过，私自招兵买马也难以取代那些老山神已经熟悉的老面孔，所以就病急乱投医的想要炼制活尸，让梅花山看上去还像往日一般鼎盛，对吗？” “对，就是这样！” 喽啰点头应声，继而说道：“那位高手的确有几分本事，自从上山做了几场法事后，便再也没有人莫名其妙的死了，而且他还带来了一尊金鼎，说是炼制活尸的法器，但一直都没什么进展，没想到今晚却突然成功了。” 冷云闻言，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最先死的是从金矿回来的伤员，想必是段天虹在毁去那些人双眼时，还在暗中做了其他手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金矿中的那些人。 而自己大闹金矿，救出了被中下邪术的喽啰，便等于是将祸水引到了梅花山的头上！ 但真正的罪魁祸首，一定还是天元山！ 段天虹当初即便没死，身上的伤势也不能立刻养好，顶多是逃回山中后，安排其他人前来，利用方士的蛊术，将那些死去的喽啰，彻底化为一场颠覆梅花山的灾难。 只是没想到，关乎到古国宝藏的金鼎，天元山的手上竟然也有一尊，而且他们已经总结出了那些蛊虫的用途，说不定也已经将那些能使人失明的镜子化为己用了！ 理清了前因后果后，冷云再次向喽啰问道：“丁振请回来的那位高手，现在在哪？” “诶？” 喽啰挠着头看向周围，恍然道：“说起来那位高手和三当家应该就在山上，可是一直没有看到他们啊，按理说以三当家的身手，还有那位高人的本事，这些怪物应该伤不到他们才是，可是他们人呢？” 白珂见状，便知道那二人多半是担心事情暴露，已经暗中逃走了，于是便问道：“那个高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他叫什么，但听三当家称呼他为何兄。” 喽啰思索着答道。 冷云抬手拍了拍喽啰的肩膀，点头说道：“辛苦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等到一切水落石出后，我会将你的功劳一并转达给老山神的！” “好嘞~我，我叫张三，还望二位多多美言！” 喽啰自报家门后，方才悄悄回到人群中，继续观看门前的大型开锁仪式。 白珂转头看向冷云，低声问道：“想不到天元山已经将手伸到梅花山来了，而且竟舍得将金鼎搬上梅花山，真是花了大本钱啊！” 冷云点头道：“九山八寨消失近半，山中格局依然巨变，剩余的绺子之间为了争夺下一届魁首之位，已然开始了明争暗斗，对于天元山来说，五月初五的绿林大会，是他们以绿林魁首之名召开的，不怕日渐峥嵘的龙头山参与，但就是怕同样做过魁首的梅花山到场，因为梅花山落到第七位，是自身实力衰落，并没有被天元山亲手击败，若有人当场起哄，天元山恐怕难以保住名声，所以让梅花山自己失去参会的资格，就成了最简单的办法！” “那这个姓何的，我们还查吗？” 白珂问道。 冷云摇头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他既已得手，应该早就远遁了，我们查也查不到多少消息，除非他还想借梅花山的乱局，将我们一并除掉……” “打开了！” 正在这时，小院门前忽然响起一阵欢呼，梅寒更是欣慰的点上了烟袋，如释重负的对二人点了点头。 第557章 一模一样的卧房 “你们继续到各处巡视，搜索其他还活着的人，顺便将那些怪物处理干净，等老夫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一定给你们论功行赏！” 梅寒站在小院门前，以铁算盘的口吻对一众喽啰发号施令。 “是！” 众人早就习惯了对大当家言听计从，闻言自是纷纷照做。 眼见土匪们都散开后，梅寒连忙转身看向已经自动打开的石门，满是期待的对冷云和白珂说道：“希望进去就可以看到冰魄炉，不要再有其他机关了！” 冷云走上前，点头道：“这扇石门已经相当牢固了，我想里面就算还有机关，应该也不会太过凶险，毕竟铁算盘已经老了，总要给自己留些容错，否则万一哪天不小心手抖，不就把自己的性命白白葬送了吗？” 但一旁的白珂却突然说道：“可是我听说铁算盘近些年总是住在商栈里，可能他就是担心自己误触机关，又不想改变房中设计，这才搬出的去啊！” 冷云想了想后，点头道：“此言有理，那我们还是小心一些吧！” 梅寒闻言，果断说道：“冷兄弟身上还有伤，白女侠就在后面多多照顾他，这次我来打头阵！” 冷云与白珂见梅寒态度坚决，便也只好点头同意。 梅寒率先走进了满地箭矢的小院，抬头环视周围房檐，见所有机关都已闭合，当即便放心的继续前行，直至穿过石门进入正厅。 “哇喔~” 随着三人陆续进入正厅后，白珂忍不住对眼前陈设发出一声惊呼。 本以为土匪寨中，石门之后，就该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石室，再由阶梯通向二楼的唤醒房间罢了，却不想还是低估了铁算盘的手笔和审美。 山体之中，空间甚大，俨然一处园林风光。 假山顽石，草木池塘，回廊影墙，楼阁厅舍，布局大气高雅，细节处更是精致非常，完全无法想象这会是一位关东山匪首的住处，更像是一处坐落于江南，供文人雅士居住的别苑。 “有花有草有池塘，铁算盘对自己的住处，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白珂喃喃感慨，随后又疑问道：“可是光呢？光又是从哪来的？” 冷云与梅寒闻言，不由得一同转头向上方望去，正好瞧见石壁之上开了一扇木窗，左右两侧拢着粉色珠帘，仿佛是哪家女子的高阁闺房，同时一道明亮的光束从窗中洒下，照亮了整个山中别苑。 “环形阁楼中应该另有机关，将外界的光线折射到山体之中，这对一位千机堂的高手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冷云淡然说道。 梅寒左右打量一番，正色道：“这附近没有上楼的路，不是藏于别处，就是另有机关，但总归二楼中尽是机关，不像是用来主人或储物的地方，咱们还是先在院中找找看吧！” “好！” 冷云与白珂欣然答应，而后三人便在院中散开，各自检查起周围的房间。 梅寒沿着长廊走向后院，依次检查过卧房，柴房，小厨房，结果一无所获，既没有发现什么宝物，也没有发现任何机关，只得无功而返，在沿途的花园草地中漫步搜寻。 冷云推开前院正堂的房门，看着规制寻常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于是便准备转身离开，正好看到东厢门前的白珂在向自己招手，于是便走了过去。 “这里面的东西，也许算得上是宝贝，只是要因人而异，所以你还是自己来看看吧！” 白珂指着屋内，意味深长的说道。 冷云闻言不免好奇的走进房门，抬眼便看到了一只小熔炉，只是看起来许久未曾运作，早已没了温度。 远离熔炉的一侧，则是另有一间房门，遮挡住了内部的乾坤。 冷云微微皱眉，虽说是第一次来到此地，但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随后便上前推开房门，眼前赫然浮现出一间朴素的作坊。 宽大的长桌上堆放着各式工具，又根据工具的种类不同，分出了不同的工作台，并且在对应的位置上都摆放着一把椅子。 长桌一头靠近墙边，墙上张贴着各式设计草图，有弓弩，有甲胄，还有一种可以折叠的飞行翼，看起来是满目琳琅，眼花缭乱。 在长桌的另一头，正对着一张木床，床上被褥看上去很干净，只是略显老旧。 床头床尾的柜子上，则是堆放着大量书籍，从纸张泛黄的颜色来看，必然都是传承已久的古籍。 冷云眉头越皱越紧，走到床榻之前，随手从柜上抽出一本册子，简单翻看过后，发现上面记录着千机堂历代前辈的奇思妙想，有些早就造出实物，甚至在民间流传甚广，有些设计则是过于奇妙大胆，不是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就是存在某些技术上的缺陷。 比如书上记录的一种可以自行穿戴，并能够覆盖全身的战甲，不仅可以提供防御，夹带各种武器，还能够为使用者分担重量，从而能够抬起更重的物品，以及更迅捷持久的行动。 若非书上只是记录了一种假设，并没有确切的设计方案，冷云都要怀疑那位千机堂的前辈，是不是自己的老乡了。 “这些书籍图册，正是千机堂传承至今的最大财富，但只有在工匠的手中，它们才能算是真正的宝物，落在外行手中，不仅一文不值，而且还会暴殄天物！” 冷云合上书册，小心翼翼的放回原位，不敢对这些古籍损伤分毫。 白珂见状，不禁提议道：“你说这些东西送给小乔，能算是礼物吗？” “当然算，但前提是你还得送她一个高手匠人！” 冷云淡然应道。 白珂抬手端着下巴，认真思索道：“牛猛是化龙号的弟子，该是算是不可多得的工匠了吧？” 冷云摇头道：“牛猛是铁匠，这些机关设计自古以来都是木匠的活，他恐怕驾驭不了！” 白珂摊了摊手，笑着说道：“那就不管小乔能不能用得上，先送了再说，反正是份心意。” “拿铁算盘的身家，充当自己的心意，你才是真正的算盘啊！” 冷云无奈叹道。 白珂不以为意的吐了吐舌头，而后看着身前的床榻，轻声道：“铁算盘浸淫此道多年，却是配得上大宗师的名号，想不到堂堂一山之主，守着这么漂亮的宅子，竟然还要偶尔睡在的工具旁边，我拿走这些书册，也算是帮他安享晚年了！” 冷云则笑着摆手道：“你想把这些书册带走，我没意见，但是得提醒你一下，铁算盘可不是偶尔住在这里的，因为这里就是他的卧房！” “你确定？” 白珂疑惑看向冷云。 “对于一个热爱此道的工匠来说，没有比和工具睡在一起更舒服的地方了。” 冷云轻叹一声，而后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有幸见识过另一位高手匠人的卧房，与这里相比……一般无二！” 第558章 束之高阁的秘密 “你还见过另一个工匠的卧房，在哪啊？” 白珂看着语气笃定的冷云，不禁好奇的问道。 “这个……” 冷云正要回答，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当即选择了沉默。 “冷兄弟，后院都已经查过了，虽然没找到冰魄炉，但也发现了一些端倪，你们这边怎么样？” 梅寒来到东厢门外，探头向屋内询问道。 “这里只有一些设计草图，走的时候需要带上，不过眼下还是该全力寻找冰魄炉！” 冷云连忙应了一声，而后便拉着一脸疑惑的白珂走到门外，向梅寒询问道：“后院有什么发现？” 梅寒并未发现二人的异样，便直接说道：“后院的草地，房屋都有着后来建造的痕迹，虽然也已经有了些年份，但是并没有人居住生活过的痕迹，所以能够较为清晰的分辨出前后院的差距，最开始这里应该只有带着假山的花园，以及左右厢房，正厅和整个后院都是后来加建的，并且无人居住，显然也不是藏宝的地方。” “难道这里以前只有半间院子？” 白珂疑惑道。 冷云却摇头说道：“不，早些年的正厅，应该是凿山而建的石屋，只是后来被铁算盘扩建成了一整间别苑，看来正厅和后院都不可能是存宝之地，东厢也已经排除，眼下还没查过的地方，就是西厢和二楼了！” 梅寒点头表示同意，而后提议道：“那我们先去看看西厢！” “好！” 冷云应了一声，三人随即走向西厢。 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则是数十个假人。 “这是……练功房？” 梅寒转头看向冷云，疑惑道：“我也见过铁算盘，他的根骨早就垮了，显然是没练过什么高深武艺，不可能这么大岁数了，还坚持练桩功吧？” 冷云摇了摇头，笑而不语的看向白珂。 白珂则是对梅寒摇了摇手指，十分笃定的说道：“不不不，这不是练功用的木人桩，这是最高级的衣架！” “衣架？” 梅寒茫然看着白珂，诧异道：“谁会用这么奢侈的衣架，还腾出一整间房来放衣服？” “我啊！” 白珂淡然应了一声，而后又补充道：“按照小乔上次答应我的，我现在应该有两个房间来放衣服了！” 梅寒一脸不能理解，并且大受震撼的看向冷云。 “爱美之心嘛~” 冷云摊了摊手，转头环视眼前房间，正色道：“不过铁算盘应该没有收集衣服的习惯，这里应该是他囤放重要物品的仓库，至于原本穿在这些假人身上的衣服，咱们应该是见过的！” “千机甲！” 梅寒瞬间恍然叹道。 “没错，相比于冰魄炉，那些千机堂遗留下来的器具，在铁算盘眼中才是真正的宝物！” 冷云点头轻叹，而后迈步走进房间，目光扫过满目空闲的木人，忽然发现墙角处还有一排木人穿着如常服一般的千机甲，两条木质臂膀则端着一架架千机弩，随即招手示意身后二人上前观瞧。 梅寒走上前一看，点头道：“果然如此啊。” 白珂则是略显激动抓住冷云的手臂，摇晃着说道：“这些千机甲，还有千机弩，总算是货真价实的宝贝了吧？” “没错！” 冷云轻轻点头，转身对梅寒说道：“等找到冰魄炉后，还要劳烦梅把头寻个理由，让梅花山的喽啰将这些千机甲和千机弩，以及东厢房内的几箱子书，一并装车带走。” “好，我记下了！” 梅寒点头答应。 白珂还不忘补充道：“还有，还有，这些木人最好一并带走！” “那这得多少车啊……” 梅寒抬手扶额，略有担忧的问道：“铁算盘还在二仙山上，人毕竟还活着，咱们直接来此抄家，不太好吧？” 白珂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 冷云则是淡然说道：“铁算盘无妻无子，又一向以我们两个的长辈自居，拿他点东西不是应该的吗？” “有理，有理……” 梅寒笑着附和一声，而后抬手指着院外说道：“那现在就剩下二楼没有查看了，冰魄炉也不可能在其他地方了吧？” “嗯，咱们去看看吧！” 冷云点头道。 三人辗转来到石壁下方，抬眼看着没有任何阶梯，只是孤零零嵌在石壁中的窗户，周围石壁只有开凿的痕迹，却并无一点疑似机关的缝隙。 “难不成石壁两侧原本是有台阶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被铁算盘叫人砸掉了，将二楼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空中阁楼？” 梅寒好奇猜测道。 白珂则是自信说道：“不论这通往上面的台阶还在不在，只要这扇窗户还开着，想进去就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冷云闻言，当即轻声叮嘱道：“如果上面是藏宝室，想必还会有机关，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 白珂自信一笑，而后纵身而起，眨眼间便跃上窗棂，向屋内扫了一眼后，当即翻身而出。 下一刻，一根龙筋便从窗口顺了下来。 “上来吧，阁楼里应该没有机关！” 白珂从床边探出头来，意味深长的说道。 冷云与梅寒闻言，自是向后登上了阁楼。 阁楼之内，一派珠光宝气，数十只博古架在环形房间中依次排开，价值不菲的金石玉器陈列其中，没有丝毫遮掩。 如果这么多宝物都可以随意摆放，只能说明铁算盘对这间屋子的防御十分自信，又或者是他根本不在意这些所谓的宝物。 那冰魄炉即便在此，也只会如同一件普通器具般，随意摆放在其中。 “除了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真的像是一间闺房？” 白珂收回龙筋，一脸正色的向二人问道。 “确实如此！” 梅寒点头道。 冷云则是抬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偷瞧着梅寒。 白珂抬手指向房间深处，笃定道：“不论这个房间的主人是铁算盘的心爱之人亦或是女儿，从这些珠宝器具来看，都是对他很重要的人，我想他是不会在这样的房间内布置杀人机关的，毕竟那样会玷污爱意……” “好了，这种事就不用分析了，还是尽快分头找吧！” 冷云连忙打断了白珂的分析，拍了拍梅寒的肩头，便率先走向房间深处。 第559章 你们先忙 环形阁楼仿佛一条空中栈道，两侧窗户皆为双层，外侧一层是密不透风的钢板，内侧为琉璃片，而充盈整个房间的光源，则是由两层窗之间的缝隙透入的，经由琉璃镜片的折射，最终汇聚成一束强光，照亮整个山中别苑。 冷云快步走向环形阁楼最前方的中间位置，目光粗略扫过沿途的博古架，虽是各色宝物琳琅满目，但却都不足以为之驻足。 只要冰魄炉在这个房间中，梅寒自然能够找到。 而冷云眼下要做的是确认这个房间的主人，以及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白珂并不认识冰魄炉，便想着交给梅寒足以，无所事事之间发现冷云似乎在目的明确的寻找着什么，于是便好奇的跟了上去。 待到二人来至环形阁楼最前端时，层层巨大的纱幔遮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同时也围出了一个看起来颇为暧昧的空间。 “想不到铁算盘……还是个很有情调的人呐~” 白珂摇头叹道。 冷云闻言不禁嘴角微抖，上前撩开帷幔，赫然看到一只六尺宽的低矮大鼓坐落在层层薄纱之间，而在纱幔之外，正对着打鼓的位置上，这摆放着一袭软塌，一张画桌，旁边还有一只装满画轴的案头缸。 榻旁，桌下，周围的地上无不散落着大量画卷，可见作画之人对于此道的痴迷程度。 “诶，桌上是不是有一幅未画完的画？” 白珂凑上前来，指着桌案上的一幅摊开的画卷问道。 冷云点了点头，默默走上前仔细打量画卷上的内容，却发现只有对面的鼓和纱幔，并无其他人像，于是便绕到软塌前坐下，举起画卷与眼前的房间相对照。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白珂好奇问道。 冷云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懂画，但是能看出作画之人的笔触十分细腻，不像是一个常年摆弄机关的工匠，更像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书生，虽然只是画了一个空房间，但却与现实存在着光亮和色彩上的差距，反倒透着一股睹物思人，对望不见相思人的伤感。” “睹物思人……” 白珂打量着房中布置，轻快跳上大鼓的鼓面，隔着薄纱向冷云问道：“是这样吗？” 冷云看着白珂的轻盈身段透过薄纱更显妩媚神秘，顿有心神被撩拨触动之感，可唯独看不清白珂的容颜，似乎可以凭借这种朦胧的感觉，将其想象成任何人的样子。 此情此景，不禁让冷云陷入沉思。 正在这时，梅寒走过前半阁楼，两手空空的走进纱幔，看着二人各自所处的位置，不禁皱眉道：“想不到白女侠还会江南舞姬的鼓上舞，但眼下不是动情的时候，还望两位多多克制！” “这鼓居然是跳舞用的？” 白珂惊讶一叹，连忙跳下鼓面，指着冷云手中的画卷解释道：“我们发现曾有人在这里作画，于是就想对照着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梅寒闻言，当即挪步走到冷云身侧，看着画卷上的空房间，不禁点头道：“工笔老练，观感不俗，只可惜缺了画中的人物。” “那只是一幅没画完的残画，这里有已经画好的，应该是补全人物的……” 白珂见梅寒似乎懂画，于是便上前从案头缸中抽出一幅画卷，直接在梅寒面前摊开。 正在思索中的冷云茫然回过神来，见状当即大惊道：“且慢！” 话虽出口，但却为时已晚。 白珂手中画卷已然摊开，其中果然有着完整的构图。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鼓，只是缺少了那层朦胧的薄纱。 一位妙龄女子身穿纱衣，于鼓上翩然起舞，身姿优美，神韵充沛，让人一眼看去便不禁想入非非，同时轻而易举的联想到这个房间内，昔日的旖旎场景。 风烛残年的老人坐于榻上，望着妙龄女子鼓上作舞，情深意动之时，主动挥毫作画，将眼前绝美的舞姿记录于画卷之上。 如果不考虑年龄，倒还是一副男才女貌的和谐场面。 “这是……杨红？” 梅寒望着眼前画卷，眉头不禁越皱越紧，一时间仿佛灵魂被抽空一般，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当初太岁山一战，白珂大多时间都飘在外围，伪装成进山寻参的乔员外，并没见过杨红，也不知道梅寒过往之事，此刻方才发现梅寒认识画中之人，不禁转头看向冷云。 冷云尴尬的摇了摇头，连忙起身说道：“梅把头，冷静！根据我所看过的杨红笔记，铁算盘在十二年前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应该不会被美色所惑，而且他一开始也是拒绝杨红的，只是对江南的歌舞情有独钟，再加上这两张画卷的内容，说明铁算盘只是借景托思，并不是贪图杨红的美色……” 梅寒茫然转头看向冷云，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羞愧难当的问道：“你也看过杨红的笔记？” “诶……” 冷云闻言一怔，随即尴尬道：“只是看过关于铁算盘的篇章，剩下的就都被花姐带走了，你知道的……” 梅寒深吸一口气，仍是无法接受的叹道：“十二年前……可我认识她在十六年前，那时候她就对机关之术颇有研究了，时间对不上啊？” 冷云挠了挠头，轻声提醒道：“杨红是多次寻求上梅花山未果后，下定决心学习江南歌舞，最终才得偿所愿的，说明她一早就对机关术颇为动心，而且不得不说，杨红在机关术上的确有着非比寻常的天赋，造诣甚至不输如今的铁算盘，她执着于此，也是有原因的。” 梅寒抬手揉了揉额头，不想再谈及杨红的话题，转而问道：“你刚才说铁算盘借景托思，又是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梅花山大当家，上一代关东山的绿林魁首，一生未曾娶亲，膝下无儿无女，是个不近人情，又不受亲情所累的危险人物，可他却对江南歌舞情有独钟，而且杨红初上山时，这个房间内并没有薄纱，后来却加上了能够模糊容貌，产生联想的纱帐，说明铁算盘真正想见到的不是杨红，而是一位同样擅长鼓上舞的江南女子！” 冷云认真分析道。 梅寒闻言，终是冷静了下来，沉声道：“关东山内，无人知晓铁算盘的姓名和来历，难道他本就是江南人？可他那地道的关外音色，可听不出一点南方口音，你这般猜测，可还有其他佐证？” 冷云想了想后，指着一旁的案头缸说道：“这些画卷，想必就能佐证我的猜测，如果他心中追思的另有其人，那么自杨红上山起，画卷上的形象会越来越模糊，甚至变成另外一个人，反之这说明我的猜测是错的。” 梅寒抬头望向另一侧还未检查过的博古架，正色道：“我接着找冰魄炉，你们先忙……” 第560章 变数 “果然，从画上多了纱帐后，杨红的容貌就变得愈发模糊了，甚至除了舞姿之外，身形都变成了另一个人，你看着这手脚的比例，还有身高，明显后面的画中要更娇小一点，以这些画所展现的画功来说，对着一个大活人作画，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出入！” 白珂站在满地散落的画卷之中，仔细端详着手中画卷，又不禁叹道：“而且从前后画卷的精细程度来看，铁算盘对杨红确实没有多少兴趣，没有薄纱隔着时，只是着重勾勒出舞姿，五官和服饰虽然画的也很好，就是看起来有些潦草，而后来多了一层薄纱，服饰，面容，甚至连发饰首饰都精致许多，这么说来，这间房不是留给杨红的，而是铁算盘为真正的心上人打造的……” 冷云在一旁同样能端详着一幅画卷，轻轻摇头道：“其实铁算盘倒也不是没有对杨红产生兴趣，只不过不是在这个房间中。” “那时在哪？” 白珂好奇问道。 冷云反手将画卷呈现在白珂面前。 “这……” 白珂看着画中内容，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评价。 “找到了！我找到了！” 恰在此时，梅寒捧着一只水蓝色的炉子，十分激动跑了回来。 冷云与白珂下意识将散落满地的画卷提到一旁，而后才看着梅寒手中的炉子，笑着说道：“原来这就是冰魄炉啊，那我们只要找到火种，就可以回去让牛猛锻造龙筋了！” 梅寒看着二人的反应，也不自觉的微微偏过头去，有意避开地上的画卷，轻声提议道：“冷兄弟，白女侠，既然你们想给转轮王送礼，那么光是千机堂的设计草图和器具恐怕不够，要不把这阁楼中的财宝一并带走吧，转轮王一定会喜欢的！” 冷云闻言，只得笑而不语。 白珂却不禁叹道：“相比于我们，你这才叫抄家吧？” “梅花山成立至今，手上也没少沾染无辜性命，抄家也是他罪有应得，而龙头山自从转轮王上位后，对山里山外的百姓始终秋毫无犯，正配得上这些财宝！” 梅寒十分坚决的说道。 “好，那就这么办，以梅花山元气大伤，急需购买火枪提升实力为由，安排山上的喽啰，带着我们的书信和马车，一并送到龙头山！” 冷云点头应和，而后走上前，将手中画卷递给了梅寒，轻声道：“怎么说也是老相识，梅把头不妨将这幅画留作纪念。” 梅寒本想直接拒绝，但视线却无意间落在画卷之上，这才发现画中并非是空中阁楼，而是铁算盘那堆满各式工具的卧房。 而画中的杨红也一改往日的妖娆妩媚，穿着一身素洁干练的衣裳，独自坐在工台之前，一边对照着笔记，一边埋头操作工具。 大抵是当时的杨红为了偷艺，悄悄溜进了铁算盘的房间，并且对于机关术的痴迷也是发自真心，浑然不觉回到房间的铁算盘，也因此被记录下了这一刻的画面。 从画中笔触上看，铁算盘为这一瞬下足了功夫，不再像以往那般对杨红展露出的风情草草勾勒，而是将杨红的专注和认真完美刻画了出来。 “相信在铁算盘的眼中，杨红并不是一个浪荡风尘的女子，而是自己追思心上人的影子，同时也是他的认可并器重的弟子，虽说她追求武学，追求技巧的方式令人不齿，但至少画卷上这一刻的杨红，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冷云轻叹一声，随后将画卷收起，塞进梅寒的怀中，正色道：“想要突破武道桎梏，不禁需要先天的根骨和后天的努力，念头通达也是相当的重要的，有些过往虽然如鲠在喉，如芒背刺，但强迫自己不去回想，只会形成更大的执念，与自己和解，与过往释怀，放过自己，才能做到心境澄明！” 梅寒自始至终都默不作声，但直到冷云说完，也没有选择扔掉怀中的卷轴，只当是为了成全自己的武道，无奈做出的妥协。 一旁的白珂见状，连忙拍手说道：“好了，现在该找的都找齐了，咱们也该准备动身，去寻找地火火种了！” 冷云当即抬手对梅寒做出邀请状。 梅寒轻轻点头，而后径直向窗口走去。 片刻后。 冷云与白珂跟着伪装成铁算盘的梅寒走出环形小院，正好看到重新聚集于此的喽啰们。 “山上现在出了不小的麻烦，但也不是没有补救之法，有谁愿意与老夫共渡难关，他日四梁八柱的位置上，必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梅寒走向人群，在说出真正用意之前，又认真的说了一番场面话。 只要众人给点反应，那么接下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梅花山搬空。 但是院外的喽啰，不仅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有不少人暗中对梅寒挤眉弄眼，仿佛正在暗示着什么。 “嗯？” 梅寒十分疑惑的看着一众喽啰，不明白这些人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而站在后面的冷云和白珂，却发现局势有些不对。 因为除了对正在对梅寒使眼色的喽啰外，其余人则是一脸紧张和怨毒的看着冷云和白珂，仿佛下一刻便会直接冲杀过来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 白珂疑惑叹道。 冷云轻轻摇头，低声道：“不知道，但一定是发生了我们意料之外的变数。” “梅花山都已经是这幅田地了，还能有什么变数？除非铁算盘本人回来了，又或是咱们两个成了真正的凶手……” 白珂轻轻耸肩，不以为意的叹道。 但话音刚落，聚集在院外的喽啰忽然大步冲了上来。 “杀！” 喽啰们大喊着冲上前，将一脸不知所措的梅寒牢牢护住，举起武器，齐齐对准了冷云和白珂。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梅寒在众人簇拥之中，还是搞不懂眼下情况，不禁皱眉问道。 一名喽啰悲愤不已的答道：“大当家，这两个人名义上是帮你做事，但其实包藏着祸心，就是为了替龙头山削弱我们的实力！” 梅寒闻言，不禁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伪装，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帮助龙头山削弱梅花山，只有他们两个吗？” “就是他们两个，三当家就是被他们杀死的，其余当家应该也是遭了他们的毒手，就连昨晚闹事的怪物，也有可能是他们放出来的！” 喽啰们群情激奋的大喊道。 第561章 别跑 面对一众势要讨回公道的喽啰们，冷云和白珂同时陷入茫然。 丁振是怎么死的，倒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喽啰的脑子怎么能这么好使？ 居然从错误的线索中，推敲出了正确的答案。 饶是江湖经验丰富的冷云和白珂，也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做贼心虚，仿佛真的被抓了个现行一般。 好在梅寒的伪装无人识破，也让二人瞬间意识到眼前的局面，应该是出于一场误会，其中或许还有人为的推动。 “且慢！” 冷云抬手大喊一声，试图稳定住嘈乱的人群。 而一众喽啰虽然叫嚣不断，但心中对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身手依旧十分畏惧。 眼见冷云突然抬手，喽啰们还以为对方被识破身份，准备狗急跳墙直接动手，纷纷跟从内心的下意识反应，齐齐向后退去，场面反倒安静了下来。 原本被众人贴身保护，又突然被让出人群的梅寒，左右打量一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还以为这些人当真是忠肝义胆之辈，到头来还是要由自己配合着冷云将这出戏唱下去。 “后生，他们的话你都听见了，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老夫可不见得一直都有耐心！” 梅寒看向冷云，沉声喝道。 冷云微微点头，正色道：“我昨晚为救老山神，还受了重伤，对梅花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想知道他们凭什么说是我杀了三当家？” “有人看见你们两个行凶了！” 一名喽啰抢先说道。 冷云眉头一挑，当即说道：“何人目击？我要求当面对质！” “好，那我就给你当面对质的机会！” 梅寒一脸严肃的答应下来，而后转头看向一众喽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始终无人出面。 梅寒皱眉道：“不是说亲眼看见了吗？人呢？” “三当家被杀的消息，是昨晚逃到商栈的人传回来的，看到他们行凶之人应该还在商栈里。” 喽啰们低声答道。 梅寒闻言，当即得理不饶人训斥道：“既然你们都不是人证，那还叫唤的这么起劲，我看你们就是欠收拾！” “我们错了，请大当家恕罪！” 喽啰们连忙低头哀求道。 梅寒深吸一口气，故作深沉的缓缓说道：“现在是多事之秋，我没有功夫处置你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们去套上马车，去里面把东西厢房的所有物件，还有二层楼中所有宝物全都装上车，随我一起去商栈，看看到底是谁对谁错！” “是！” 喽啰们纷纷应声，而后便动作麻利的行动起来，并无一人对大当家的此举感到怀疑。 毕竟那石门已经毁了，这山上的别苑也没法再继续住下去了。 而且大当家近些年很少住在山上，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商栈中，把需要的工具和宝物带到商栈去，自然也是无可厚非。 足足忙活了小半日后，喽啰们终于将山中别苑搬空，足足装满了八辆马车，这才跟随大当家一起押着尚未洗脱嫌疑的冷云和白珂二人，浩浩荡荡的赶往商栈。 商栈之中。 昨夜在惊慌之下借助吊桥逃出山顶的喽啰们，在逃出生天后反倒开始惴惴不安。 舍弃大当家独自逃命，往小了说是贪生怕死，往大了说就是不忠不义，犯了绺子里的大忌。 如何能在逃出生天后，又避免遭到家规处置，就成了每个人苦思冥想的难题。 也不知是谁率先发现了三当家的尸体，就倒在后院冷云的房门前，并且绘声绘色的说出了亲眼瞧见冷云袭杀二当家，又偷偷潜入地堡，杀害其余当家，放出怪物的全过程。 而正是这样一段话，恰好成为了众人苦苦寻找的救命稻草。 老刀把子，玉面狐狸，看起来保护大当家回山，一路上劳苦功高，实则暗藏祸心，意图将梅花山彻底屠尽，为龙头山扫除称霸关东山的障碍，听起来是多么合理又可怕事情。 相信大当家只要听到这个消息，必然不会再追究其他，而是要专心对付他那位时常挂在嘴边的子侄。 所以，如今商栈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昨晚的目击者，都是冷云杀人行凶的人证！ 山寨的安稳固然重要，但相比起自己的性命，还是要向后靠一靠。 “都闪开，大当家来了！” 山上队伍很快来到商栈门前，昨晚非但没有丢下大当家，并且还剿灭怪物有功的喽啰们各个耀武扬威，与商栈中蔫头耷脑的众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身陷重围之下的白珂，在扫视过商栈中一众喽啰的脸色后，便大概猜出了这些人心中所想，以及他们在这一场误会中扮演的角色，随即向冷云使了个眼色。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率先开口道：“谁在昨晚看到我们两个动手杀人了，站出来！” “我！” 商栈门前的喽啰们齐声高喊，并同仇敌忾的上前一步。 冷云看着如此团结整齐的一幕，不禁笑着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梅寒。 梅寒当即面色阴郁的怒斥道：“放屁！你们都是在怪物出现时逃出来的，既然口口声声说他们两个是放出怪物的元凶，那他们当时就该在山顶地堡之中，你们又是怎么看到他们行凶的？” 众人闻言，皆是哑然。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众人出于紧张，都下意识相信这是真的。 如今仔细回想，却发现此间存在大量破绽。 昨夜商栈外有所岗哨都被撤走，按理说即便是冷云杀了三当家，也不该存在目击者。 那这个说法起初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但不管怎么说，三当家都死在他们的房门前，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正在这时，人群中主动站出一个喽啰，指着冷云说道。 冷云见状，随手从身边拉来一个土匪，指着那名喽啰问道：“此人是原本就在山上的吗？” “老人，比我上山还早！” 土匪认真答道。 冷云闻言点了点头，心中虽有猜测，但眼下的局面不急着寻找谣言的源头，而是要拿出足以服众的证据，保证梅寒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八辆马车带走就足够了。 “各位，尸体出现在我的门前，并不能证明就是我杀的人，说不定有人在我离开之后，才选择杀人嫁祸的，又或者真正的凶手并未来得及离开，现在还能躲在商栈之中呢！” 冷云高声对众人说道，而后径直走向后院，一路随意的翻翻找找后，来到了陈放着丁振尸体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房门。 “咳咳！” 房间内顿时传出了拟人的咳嗽声。 在场喽啰，无不一片哗然。 “我不管你是谁，我马上就要开门抓你，你不要想着找机会逃跑，也不要想着翻墙离开，总之有我在这里，你绝对逃不掉的！” 冷云当众对门内之人一番威胁后，抬手便推向房门。 第562章 死间 商栈后院内，随着冷云耀武扬威的呵斥，所有土匪的心都不禁提了起来。 首先，那话虽然说的很有气势，但听起来总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 其次，还不知屋内是何人的情况下，贸然开门未免有些草率。 但也许这就是高手的行事风格，必然会比正常人更嚣张些，只要大当家不发话，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举起兵刃，十分紧张的注视着即将打开的房门。 房间内。 黄元义自从发现梅花山上也被屏蔽了天机，便一整夜都在提心吊胆，此刻又听到大哥在门外的胡言乱语，内心无疑是崩溃的。 拿自己当做挡刀的肉盾也就算了，现在背锅也轮到自己了。 自从现了原形，大哥是真拿自己当牲口用啊！ 但那眼下也别无选择，自己不主动背锅，那大哥就会有麻烦。 大哥一有麻烦，倒霉的还得是自己！ 反正大哥都已经划出道了，那就只能老实配合了。 吱呀~ 房门打开的瞬间，黄元义立刻夺门而出，并且当众高高跳起，用后腿猛蹬向冷云。 “好胆！” 冷云装模作样的怒喝一声，同时架肘挡在身前，挡住黄元义的后腿，同时也为其充当起了跳板，暗中发力，将其推向了一旁的院墙。 黄元义四足落定在墙头之上，并未立刻逃之夭夭，转头环视院中土匪，十分凶狠的呲牙发出阵阵咆哮。 “这，这是个黄皮子吧？怎么这么大个！” 院中众人仰头看着凶神恶煞的黄元义，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冷云见黄元义表演欲正盛，当即点指说道：“我见过这个畜生，天元山段天虹修习邪术，最擅长奴役山精野怪，这就是他豢养的黄大仙！” 院中土匪闻言，大多数人都不免一阵惊诧。 此前有嫌疑的一直是龙头山，怎么又突然扯到了天元山？ 而先前主动质疑冷云的喽啰，目光阴晴不定的看着冷云，默默退入人群之中。 但同时也有一部分人，对冷云的说法坚信不疑，并且瞬间杀意高涨。 凡是经历过金矿事件，遭受过段天虹的折磨，并且活下来的喽啰，心中自然将天元山视作梅花山的头号生死大敌。 只要冷云言语间稍有推波助澜，自会有人主动将嫌疑的锁定在天元山的头上。 “原来又是天元山，我要替金矿的弟兄们杀了他！” 有人愤恨不已的大喊一声，随后张弓搭箭，便要射杀墙头之上的黄皮子。 “别碍事！” 就在羽箭尚未离弦之时，一只素白手掌忽然从身后抽在那名土匪的脸上，将其连人带弓拍向了一旁。 那茫然倒地的土匪，捂着脸回头望去，却不敢多发一言。 因为出手之人，正是与冷云齐名的玉面狐狸！ 白珂推开真起了杀心的土匪后，身形立刻飘出，扬手便向墙头甩出一把十字镖。 早在土匪拉弓之时，黄元义便已经心生警觉，此时见到白珂主动出手配合，当即扭身跳下墙头，钻入山林之中。 “老山神放心，这个畜生跑不了！” 冷云大喝一声，进步跃过墙头，迅速追入林中。 白珂同样翩然起身，如同一道流矢，紧随冷云而去。 梅寒看着躲开偷闲的二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转头看向人群，沉声道：“你要去哪啊？” 所有喽啰闻言，纷纷转头望去，正看到先前坚持质疑冷云之人，正欲默默退出人群，却没逃得过大当家的法眼。 “大，大当家，我看看那畜生钻进林子了，想绕路去堵住它……” 喽啰转回身，尴尬笑道。 梅寒冷笑一声，语气低沉道：“你先前质疑冷云的时候，不是很笃定，很自信吗？不过老夫倒想知道，你们起初怀疑冷云也就罢了，又是怎么扯上龙头山的呢？” 众目睽睽之下，喽啰自知无路可退，只得说道：“一开始冷云的嫌疑最大，而他与龙头山之间的关系，在关东山已经是人尽皆知，眼下野熊凼已经没了，两个山头的地盘相连，龙头山又一贯横行霸道，四处侵占其他绺子的地盘，难免不会让人如此联想……” “原来如此，看来你的脑子很灵活啊！” 梅寒轻轻点头，随后说道：“那你现在说说，龙头山还有嫌疑吗？” 喽啰深吸一口气，点头道：“三当家一身硬功，却被人一招断了脖子，那只黄皮子未必能做的，更像是高手所为，放眼整个山上，哪里还有比老刀把子更厉害的高手？我依然觉得此中有鬼，老刀把子和龙头山难逃嫌疑，而且……而且将天元山扯进来，未免过于牵强，应该是老刀把子意图祸水东引，故意为之。” 场中众人闻言，不禁陆续陷入沉思，只觉这话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喽啰眼见众人有被自己说动的趋势，心下稍有放松，但却依旧不敢大意。 按照最初的设计，眼下的局面不该如此被动。 明明诸多线索都引向了冷云，并且杀害丁振的真凶早已下山，冷云必然就是嫌疑最大之人。 但局势却发展到自己不得不主动站出来，冒着被冷云灭口的风险，才勉强说服众人的程度，实在是出乎意料。 这种感觉，就仿佛除了冷云和玉面狐狸外，山里还有人在暗中策应，保护他们周全。 可是放眼望去，周围全都是山中老人，没有新面孔，也没听说过有谁与冷云交好，又能是谁在为他们做内应呢？ “天元山与此事有关，过于牵强？” 梅寒忽然开口反问一声，而后十分笃定的说道：“可先前袭击我的人，就是天元山派来的杀手，他们早已将梅花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又怎么可能与此事无关，反倒是你一直都在替天元山说话，将矛头指向冷云和龙头山，我看这才是最为蹊跷的！” 原本心中依旧发生动摇的喽啰们，听闻此言，纷纷坚定了之前的想法，转而怒视着那名哑口无言，无力再辩的喽啰。 “大当家，原来是你……” 喽啰双眸微缩，一脸苦涩的看向那张铁算盘的脸，心中顿感无力回天。 如果大当家是冷云的内应，那么无论自己今天怎么辩驳，都是注定要死的。 即便大当家没理由杀自己，冷云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自己死！ 梅寒轻轻摇头道：“我不是你的大当家，既然你在为天元山做事，那你的大当家该是段天罡才对！” “在梅花山生活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喽啰抬手捏了捏下巴，坦然道：“我的妻儿老小一直都是天元山在养着，如今六当家已经回山，我今日死在这里，他们也会被善待的……” 话未说完，喽啰口中溢出一丝黑血，气绝倒地。 第563章 留守土匪 梅花山，林间。 男人，女人，还有一只黄皮子，共同围坐在一棵大树下。 “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冷云询问道。 黄元义在地上简单画出院子的形状，而后又用前肢一阵比划，勉强让两人领会了其中意思。 “有人扛着丁振的尸体，想要放进屋中对我栽赃，但是处于对你的提防，最后选择放在门口……” 冷云复述出黄元义的肢体语言，而后问道：“那你看到他之后去哪了吗？” 黄元义想了想，用前爪点了点后院简图的一侧。 白珂抬眼看去，无奈道：“那应该是下山的方向，看来我们回山时，他先支开丁振来应付我们，自己则留在山上杀人，制造怪物，等我们暗中上山时，他则来到山下杀了丁振，栽赃给我们后，独自扬长而去。” 冷云点了点头，认真分析道：“此人计划周全，处事冷静，又提前留下了一个暗中引导众人的旗子，看样子并未是因为我们上山，迫于无奈才出手的，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布局！” “早有预谋？” 白珂闻言，不禁疑惑道：“他怎么能推测到我们会来梅花山，还是说他和鬼臾区一样，在赌我们会来？” 冷云摇头道：“这些人或许和鬼臾区存在某种联系，但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铁算盘！” “你是说，那个人来到梅花山，用金鼎和方士的蛊术帮助丁振炼尸，但迟迟没有成效，其实是在等失踪已久的铁算盘回山，为的是将梅花山一网打尽，不给铁算盘丝毫翻身的机会，所以他的所有步骤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只要铁算盘一回山，他就会激活所有尸体，再嫁祸丁振，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去。” 白珂瞬间会意，恍然道：“那咱们假借铁算盘的身份上山，就是误打误撞的入了局，而他则将原本用来给自己顶罪的丁振，变成了栽赃嫁祸给我们的工具，当真是好算计啊！” “结合最开始死去的土匪，全都是金矿归来的伤员来看，设计这一切的人，必然与天元山有关，但是现在被他逃了，也就无从追查了。” 冷云轻叹一声，而后起身说道：“梅花山从此要彻底衰落，对咱们而言也没有任何关系，接下来还是要继续做我们自己的事情，也是时候回去了。” 黄元义轻轻点头，立刻栽倒在地，一动不动的好似死了一般。 白珂见状，不禁叹道：“这家伙还真是演什么像什么，不学点易容术真是可惜了。” 冷云微微一笑，俯身拎起烂泥一般的黄元义，与白珂一同向商栈走去。 商栈门前。 八辆马车排成一字长龙，只等前去缉凶的冷云二人归来，便可立即出发。 梅寒顶着铁算盘的面皮，佝偻着身子蹲在路边，默默的抽着烟袋。 “大当家，这些宝物都要带走吗？就不留一点？” 一名喽啰凑上前，满是心疼的说道。 梅寒依旧深沉道：“山上现在的情况，不下点血本，如何能保持实力？只要将这些东西全都换成火枪，那将来就还有机会攒下更雄厚的家底，否则光守着这些金玉疙瘩，迟早还是要死在天元山的手上！” “有道理，有道理……” 喽啰闻言只得点头附和，但随后又不免叹道：“山上这些工匠，都是您亲手教出来的，可是自从你三年前让我们敲掉上二楼的石阶，搬到商栈住后，我们都还以为您是准备将这些宝物彻底封存，永远不再拿出来了呢，没想到如今一件也留不下喽~” “嗯？” 梅寒闻言一怔，抬头问道：“山上还有工匠？” “诶？” 喽啰同样一怔，诧异道：“山上这一百多工匠，平日里也不参与打打杀杀的事情，只跟着你打磨零件，拼装千机甲，都算是您半个学生啊，您忘了？” “咳咳！咳咳咳……” 梅寒连忙咳嗽着捂住脑袋，尴尬说道：“自打受伤以后，脑子就记不住事了，回山以后，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又一堆，搅了老夫的思绪，差点忘了我的这些得意弟子。” 喽啰抬手挠头，茫然说道：“可是您一直都骂我们笨，说我们这些废物绑在一起，比不上那位大师姐，这得意弟子，从何说起啊？” 梅寒发觉自己越说越错，再说下去恐怕就要当场露馅，于是站起身来，沉声喝道：“什么大师姐，哪来的大师姐？那都是激励你们的说辞，避免你们太过骄傲的手段！眼下梅花山正是用人之际，你们要觉得自己是难堪大用的废物，就趁早滚蛋，别留在这碍我的眼！” 喽啰闻言，不禁心里一暖，连忙说道：“是是，是我们误会了大当家的良苦用心，今后我们一定誓死效忠，帮助大当家重振梅花山！” “诶，这就对了！” 梅寒点了点头，而后认真说道：“之前是我糊涂不记事，现在你重新去布置一下，只要那些我亲手教出来的，平时手中不沾血的弟子押车，随我一起下山见见世面，将来值得重用的，还得是咱们自己人呐！” “对，对对对！” 喽啰满心欢喜的连连应和，激动道：“那我就这就安排咱们自己人！” “小点声，别声张，快去吧！” 梅寒轻声叮嘱一番，总算是打发了身边的喽啰，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冷云与白珂终于去而复返。 “老山神，段天虹的爪牙已经被我除掉，这东西怎么说也有千年的道行，回头开膛破肚，给你补补身体！” 冷云晃了晃手中装死的黄元义，当众高声说道。 “好，好贤侄啊！” 梅寒笑着点头道：“此次与龙头山的买卖，还有劳你从中牵线搭桥，咱们这就出发吧！” “好！” 冷云点头应声。 梅寒转身看着替换过的押车队伍，经过一夜骚乱，如今只剩下了三十余位铁算盘亲手教出来的工匠，看守八两马车倒也算充足，随后对其余喽啰说道：“昨天帮我开锁的十二个人，暂代山中四梁八柱之位，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就继续封山严守，不要多事，也不要私自下山，等我回来，大家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是！” 剩余土匪一齐抱拳领命，目送车队缓缓下山。 第564章 全凭自愿 清晨，龙头山。 乔素在王小花的陪同下来到商栈门前，看着满载木箱的八辆马车，不禁皱眉道：“你们是冷云推荐来买枪的？” “正是！” 几个领头的喽啰傲然点头道。 “那冷云人呢？你们的当家呢？难不成这么重要的买卖，就由你们几个和我谈？” 乔素满是狐疑的追问道。 几个喽啰十分自信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正色道：“站在转轮王面前的这些人，便是将来的当家，我们大当家就在山下等着，让我们来和转轮王谈生意，是为了给我们创造独挡一面的机会和功劳，今后咱们两家之间的买卖，也都是由我们来负责！” “人在山下，却不上山，冷云到底在搞什么鬼……” 乔素抬手接过信封，满是疑惑的叹道。 龙头山的火枪生意，如今都已经暗中转给了蛟龙山，虽然名义上还在与蛟龙山竞争，但手上根本没有多余的枪支弹药能够用于售卖。 冷云明明知晓此事，眼下还要介绍生意，实在是太过反常！ 直到信件摊开，乔素眼中的疑惑和埋怨顿时消散一空，转而变成了似笑非笑的玩味。 王小花看着乔素的表情，心下不免好奇，连忙凑上前观瞧，随即轻声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狠呐~这不就等于抄家嘛！” “难怪冷云不敢上山，他这是亏心事做多了，不好自处啊~” 乔素点头叹道。 王小花却不以为然的摇头道：“这你可冤枉他了，那些装衣服的木人，也许是他帮白丫头弄来的，可这是抄家的主意，八成是梅寒提出来的！” 乔素疑惑看向王小花，低声问道：“梅把头？他和铁算盘什么仇啊？” “嘿，那可老精彩了！” 王小花单手抱着石碑，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本册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乔素眉头一挑，顿时猜出了个大概，便也不再追问，抬手在头顶打了一个响指。 埋伏在两旁林间的乔字营立刻冲了出来，将梅花山一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梅花山的喽啰们，看着人手一杆火绳枪，神情肃然，动作一丝不苟的乔字营，心中自是有些畏惧，但更多的是激动和期待。 今日过后，梅花山也可以凭借火枪耀武扬威了！ “把这些马车带到山上去，除了那些木人送到后院，其余的全部入库！” 乔素大手一挥，高声下令道。 “是！” 乔字营齐声响应，声势浩荡，犹如滚滚雷霆。 梅花山一行人顿时被吓的呆立当场，以至于眼睁睁看着乔字营如同打劫一般带走所有马车，却忘了阻拦。 “等等！” 眼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连忙询问道：“转轮王，做生意的规矩，不该是一手钱一手货吗？” 乔素两手一摊，笑着说道：“哪有生意啊，这不都白给的吗？” “龙头山好不容易洗刷了往日风评，您可别开玩笑啊！再说，再说我们大当家，还有老刀把子，可都在山下等着呢！” 喽啰们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对乔素提醒道。 “放心，我没开玩笑，而且这是你们大当家要求的，与我们龙头山的风评无关！” 乔素淡然一笑，抬手将信件交还给几位喽啰，轻声道：“有识字的吗？你们可以自己看看！” “我来！” 一名喽啰主动抢过信件，仔细看过一遍后，顿时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怎么样，大当家真的要将这些宝贝白送给龙头山吗？” 其余人纷纷追问道。 那名喽啰摇了摇头，茫然道：“不，不止是那些宝贝，咱们这些人……也白给龙头山了……” “什么！？” 众人顿时一惊，随即满是戒备的看向乔素。 乔素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一手掐腰，另一只手拍了拍王小花怀中的石碑，轻声道：“给位放心，我们龙头山招揽人手，一向都是全凭自愿，绝不会强迫任何人，你们当中如果有谁不想留下，只要能从我大侄子身旁走过去，我出盘缠，送他下山！” 话音落，王小花忽然将石碑举过肩头，奋力向前一推。 众人只觉眼前似乎升起一团火焰，随后光芒一闪而逝，带起的劲风如同巨浪一般推着众人原地转了半圈。 嘭！ 在众人转身的同时，下山的路上猛然炸开一个大坑。 遍布裂纹，但看起来依旧坚固厚实的石碑，傲然立于大坑中央。 “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龙龙，我的大侄子，山上的少当家，不想留下的，只要从他身旁走过去便可！” 乔素看着一众呆若木鸡的喽啰，认真介绍道。 众人对乔素的话充耳不闻，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们此刻什么也听不见，眼中只剩下那个看似平平无奇，却仿佛一座大山般横亘与身前的石碑，从头皮开始泛起一阵酥麻，经由全身，钻进脚底板。 这位最近风头正盛的转轮王，除了长得好看，说话好听之外，为人办事还不如金猞猁呢！ 看似是在介绍她的大侄子，实则是在介绍她身旁的那位大姐！ 能单手扔石碑，就能扔任何砖头瓦块。 能将结实的路面砸出大坑，自然就能将活人砸成人渣。 这谁还敢下山？ 就算想要下山，那也不知道是该迈左脚，还是该迈右脚啊！ 转轮王看着还好说话，那也只是看着而已。 关键是她身边的那位，一看就不好说话！ 万一哪只脚迈错了，触碰到了那位大姐的霉头，谁也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拜见少当家！” 有人在打了个冷颤后，双膝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索性便直接对着不远处的石碑抱拳行礼。 其余人也是有样学样，纷纷跪在地上抱拳行礼，不敢再有一点下山的心思。 “既然各位都自愿加入龙头山，那我以后一定不会亏待大家的！” 乔素见众人诚意满满，于是便笑着对剩下的乔字营说道：“都带到山上去，讲讲规矩，安排住处，依旧就是自己人了！” “是！” 乔字营领命，旋即带着众人上山。 第565章 如果是他 龙头山下。 梅寒揭下假面，望着半山腰上逐渐消失的人群，轻声道：“看来转轮王已经将那些人都收下了，这样一来，千机堂的草图和手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优势，也不枉我们辛苦准备的礼物。” 一旁的白珂点了点头，无奈叹道：“可惜我们现在没法上山，否则不知道要承受多少憎恨的目光和背后的谩骂，不过我相信只要过一段时间，那些梅花山的工匠就会感谢我们将他们送到龙头山，以小乔的财力和头脑，龙头山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地方。” 冷云听着二人的谈话，并未参与其中，扯了扯手中的麻绳，转头看向一路从梅花山带回来的白髯老者。 自从被冷云告知自己余生的关押方式后，白髯老者的眼中便彻底失去了光亮，只盼着梅花山上真的有鬼臾区的成员，在听到大鸿的名号后，能来暗中搭救自己。 可不想梅花山上一场大乱，所有人都忙着自保，根本没人搭理白髯老者。 又得益于梅花山的地牢十分坚固，而且深处地下，加以机关封盖，活着的人顾不上他，四处作乱的怪物也无法隔着地面感受到他的气息，有幸再逃过一劫。 如今重新落到冷云手中，老者完全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本以为到了梅花山上，你能有机会逃出生天，但很可惜，你没能做到啊！” 冷云淡然说道。 老者双手被捆在一起，一路跟着马车队伍走来，加之心中忧思郁结，脸色已经十分虚弱疲惫，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恐惧，只是连连摇头道：“在梅花山上，我已经被关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了，可我只是一个被骗了二十年的倒霉鬼，你不应该再继续关着我，至少这对你没有任何收益。” 冷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说得对，关着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但这不是我对付你的手段，而是用来检验梅花山的方法，只可惜梅花山上变数太大，并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什，什么意思？” 老者茫然问道。 这时，梅寒与白珂也都转过头来，看着到现在还没弄清状况的老者，纷纷摇起了头。 “其实你的死活并不重要，冷兄弟唯一的目的，就是检验梅花山上是否有鬼臾区，当初对你说起那暗无天日的关押方法，其实也只是为了规避你说谎的可能性罢了！” 梅寒正色提醒道。 “规避我说谎……” 老者不断重复着梅寒的话，随后皱眉道：“你们故意吓唬我，是为了让我更迫切的想要逃走，只要鬼臾区前来找我，那我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他们放了我，这样你们就不需要判断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只要事后看我还在不在牢中，就可以确定山上有没有鬼臾区了！” 白珂点头道：“你就算只是庞金水培养的种子，但毕竟和鬼臾区同处了二十年，谁也不敢保证你究竟知道多少秘密，所以梅花山上如果有鬼臾区，那么他们大概率不会救你，而是杀你灭口，所以无论你是跑了还是死了，鬼臾区都会彻底暴露，但可惜梅花山早就伤亡过半，因此你现在还活着，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那我活着……还有错了？” 老者看着说话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甚至颇有几分心狠手辣的白珂，满是无奈的叹了一声。 冷云抖了抖手中的绳头，沉声道：“你活着并没有错，而且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所以我准备犒劳你的功劳，放你离开！” 老者闻言一怔，随即狂喜道：“真的？我真能活着离开，不会再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地牢了？” 冷云摇了摇头，不屑道：“你只是假大鸿，为你浪费财力物力，你认为值得吗？” “不值，不值！那是肯定不划算的！” 老者连连附和，拱手作揖道：“那就谢谢，谢谢几位的大恩大德，我余生的每一天，都会为三位好汉焚香祷告的，保佑你们好人一生平安！” “行了，废话少说，快走吧！” 冷云随手将绳头扔给老者，笑着催促道。 “诶，好嘞~” 白髯老者仿佛突然年轻了二十岁，接住绳头后，忙不迭的撒腿便跑，很快便沿着山路消失不见。 梅寒颇为意外的看向冷云，低声道：“此人的身份，说起来也尚未证实，就这么放他走了？” “我们接下来要寻找地火，带着他一定是个累赘，还不如先放养一段时间，再说我只是放他离开，没有说彻底放过他了。” 冷云轻笑一声，而后向旁边的树林挥了挥手。 一身金毛的大黄皮子瞬间冲出山里，径直向白髯老者离去的方向追去。 梅寒见状，点头道：“原来冷兄弟早有准备，只可惜梅花山上，没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冷云摇了摇头，沉声道：“此次梅花山一行，至少说明那些活下来的人中没有鬼臾区的成员，也许山上根本没有鬼臾区，也许鬼臾区的成员都变成了怪物，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真正的鬼臾区，始终不在山上！” 梅寒与白珂闻言，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本该出现在梅花山，却又始终不在的人，有且仅有一个。 “如果是他的话，那么梅花山就彻底不用担心了！” 白珂十分自信叹道。 冷云点了点头，拨转马头，正色道：“走吧，咱们去找地火！” …… 数日后，大柳树村。 呼延啸雨与齐康长带着略显狼狈的三千官军，终于回到了熟悉的村口。 “以前我总想逃离这个村子，现在想想，还是村里好啊！” 呼延啸雨感触良多的叹了一声，随即便注意到村口正站着那位魁梧的女壮士，连忙紧张道：“老齐，老齐，快来帮我挡着！” 齐康长策马上前一瞧，笑着说道：“这丫头也算是用情极深，要不你就从了吧！” “这叫什么话，你到底是哪边的？” 呼延啸雨十分不满的瞪了齐康长一眼。 齐康长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许久未见的徒弟，笑着问道：“杏儿啊，等谁呢？” 杏儿转头看到齐康长，眼中自是欢喜的，可又见其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不免羞涩的低头说道：“我没等谁，只是送一个远房弟弟。” “哦，这样啊。” 齐康长点了点头，又趁机说道：“那正好，来见见少将军吧！” 呼延啸雨闻言一怔，皱眉看向齐康长，不明白他的胳膊肘为何总是朝外拐。 “不了。” 杏儿摇了摇头，望向村口的树林，轻声道：“师父，徒儿有句话，想要私下问您！” 第566章 偷人 林间，昔日的古柳树，如今只剩下了满地木屑，以及一只巨大的树根。 “乖乖，好好的林子，怎么祸害成了这个样子，你二师父来过了？” 齐康长放眼望着林中的战斗痕迹，不禁想到了自己昔日在校场之上，被打到抱头鼠窜的惨痛经历。 但随着视线转动，齐康长又注意到周围树干上的枪痕，不禁摇头道：“不对，这里既有高手打斗的痕迹，又有练习枪桩的痕迹，是不是你二师父又偷偷来传艺了？” 杏儿十分纠结的抠着手指，抬眼看向齐康长，低声道：“二师父可能来过，但我并没有见到他，至于在这里练枪的，是我那远房表弟。” “你表弟在这练枪？” 齐康长闻言一怔，转头看向那些位置角度都十分标准的枪痕，疑惑道：“你教的？” “不，是他师父教的。” 杏儿轻轻摇头，紧接着又补充道：“他师父就是上次陪少将军回来的黑衣校尉，应该是您的同僚。” “我的同僚，黑衣校尉？哪来的……哦~是他啊！” 齐康长轻叹一口气，随即追问道：“那他的徒弟厉害吗？” “力气小，个头小，算不上厉害。” 杏儿轻声回应道。 齐康长嘴角逐渐勾起笑意，激动道：“这么说，打过了？” 杏儿轻轻点头。 “那，你赢了！？” 齐康长攥紧双拳，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杏儿再次点头。 “哈哈哈……” 齐康长顿时释怀大笑，抬手指天，傲然喊道：“武功比我高，教出来的徒弟却不如我徒弟，那你也不行啊！” 杏儿茫然看着突然发癫的师父，心中担忧多过畏惧，连忙问道：“师父，您还好吧？” 齐康长回过神来，连忙抬手揉了揉控制不住笑意的脸，轻声道：“没事，为师打不过哪位同僚，甚至在他面前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如今你能赢过他的徒弟，那真是给师父长脸啊！” “那二师父，能打过他吗？” 杏儿忽然闻言，眼中带着些许好奇和担忧。 “你二师父，哼哼~” 齐康长得意一笑，自信道：“如果是我让刚认识那个家伙的时候，他碰到你二师父，下场只有四个字，稀碎胶黏！要是我上次见他的程度，你二师父也能稳稳杀他，可那个家伙实力提升的速度太快，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你二师父，不过只要有那身邪纹麒麟甲在，你二师父至少不会输！” 杏儿闻言，眼中的担忧越来越重，正色道：“这么说来，二师父真的是玉面将军？” 齐康长一怔，回头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不久，村里剿灭了一伙土匪，官府送来嘉奖的同时，也附送了许多土匪的悬赏令，其中就有关于玉面将军宁冲的介绍，再加上有人事先提醒，我自然就想到了。” 杏儿如实相告，随后又追问道：“所以将军府真的是师父的仇家，而我的存在，不仅会成为二师父的弱点，更是会因为二师父的关系，连累到整个村子，对吗？” “这，这……这他妈是谁在胡说八道啊！” 齐康长无奈仰天怒骂一声，而后连忙对徒弟安慰道：“杏儿，你先别害怕，宁冲的事情虽然棘手，但也不是没有转圜的办法，而且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吃一点亏的……” “师父，我并没有害怕啊。” 杏儿轻轻摇头，笑着说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二师父的身份，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想办法自保了，绝不会连累到二师父和大柳树村。” 齐康长看着与往日大不相同的杏儿，不禁疑惑道：“你有什么办法？” “让土匪把我劫走，这样大柳树村对外就撇清了关系，二师父也不用担心我会落入官军之手了。” 杏儿十分真诚的看着齐康长，小声补充道：“师父放心，只是名义上的劫走，土匪不会为难我，而我以后也会加入他们，这样就有人保护我不被官兵抓住了！” “这听起来，倒是个好办法……不对！” 齐康长正要点头却忽然警醒，连忙看向杏儿，认真问道：“你说的土匪，是你表弟？” “嗯！” 杏儿郑重点头。 齐康长脸色一僵，仿佛遭到万箭穿心一般，痛苦又悲愤的转过身去，抬手指着树干上的枪痕，怒骂道：“王八蛋，你他么的畜生啊！你徒弟打不过我徒弟，就教他偷人是吧？找知道就该让宁冲弄死你个脏心烂肺的混蛋，真该死啊你……” 足足两刻钟后，发泄完心中怒火的齐康长转过身来，十分冷云的看着杏儿，沙哑着问道：“你现在，已经决定要和你表弟走了？” 杏儿点头道：“他现在要忙自己的事情，忙完后就会带着人马过来陪我演一出戏，我会提前和爷爷，和师父做好告别的。” 齐康长点了点头，冷笑着说道：“那行，等你表弟来的时候，记得给师父引荐一下，为师也想检验一下，那位老朋友的徒弟，到底有几分本事！” …… 几日后。 二仙山，菩提禅院。 焕然一新的庙宇之内，数十名剃了头发，伪装成僧人的喽啰手持木棍，将赤裸上身，握着两支木拐的米四海团团围住，随时准备一拥而上。 “来吧，过了你们这一关，老米就能下山了！” 米四海手中双拐不断转动，十分自信的看着一众喽啰。 “杀！” 喽啰们大喊一声，手中木棍一同向前点去，直取米四海全身各处关节。 米四海双眼微眯，轻提一口气，双拐一起一落间，身体随之旋转，完美防住了所有木棍，随后双拐探出长端，左右同时一搅，将所有木棍都带到一起。 劲气喷薄之间，木拐之上仿佛凝聚了千斤力道，无需借助龙虎拐的特殊之处，仅在轻轻一颤间，便将所有木棍震碎。 喽啰们失去手中木棍，再无抵抗之力，只能纷纷抱头鼠窜。 而米四海则快步上前，陆续将喽啰敲晕在地。 正在所有喽啰即将全军覆没之际，一杆木枪忽然从山门外飞出，挡住了正在大杀四方的米四海。 “恃强凌弱，欺负僧侣，简直连土匪都不如！” 一道略显稚气声音，随之响起。 第567章 冷门有后 “你是谁家的孩子，跑着来捣什么乱啊，赶紧走，越远越好！” 禅院之内，米四海看着身前手持木枪，壮如牛犊的小男孩，连忙高声训斥道。 “我叫石头，未来的关东山之王！” 男孩大喝一声，随即摆开枪架，正色道：“就连土匪都知道做事留一线，不为难僧人道士，你却在这里大发淫威，欺压弱小，今日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得逞！” 米四海眉头微皱，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壮实的孩子，心中不免一阵火大。 自从来到二仙山，挨揍换来了朝云习气录，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后来专心习武，更是米四海心中所愿。 至于端茶送水，砍柴修屋，那也是应该的。 可是偏偏到了武艺纯熟，无需再刻意矫正，只需回去坚持练习的时候，那位老爷子反倒不想让自己走了。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手养大的孩子又天天在外面飘着，很少回来看望，心里惦念也是情有可原。 但米四海还没忘了自己是龙头山的四当家，而且这一次出门，太长时间没有消息传回去，倒不是害怕两位姑奶奶担心，就怕那沉默寡言的少当家生气啊！ 结果自己越着急，那老爷子越不想让自己走，总是千方百计的找借口，弄出各种考验挑战，非要让自己过了最后的考验才能下山。 而且山上还有一位比少当家还可怕的煞星，米四海有心拒绝，也不敢宣之于口，更不敢偷偷溜走，只能老老实实的闯关赎身。 眼下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关，偏偏又跑出来一个捣乱的孩子，米四海心中骂娘的心都有了。 “小子，我没有恃强凌弱，也没有欺负和尚，这些人都是土匪，是来陪我练功的，而且我出手都控制着分寸，并没有伤人啊！” 米四海并不屑对一个孩子出手，只能沉声解释道。 石头向身旁扫视一眼，看着地上仍旧昏迷不醒的数人，怒喝道：“这也叫有分寸？就算他们都是土匪，那土匪就可以任你欺辱了吗？” 米四海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奈道：“这是练功的要求，但他们只是睡着了，并不是死了，而且你还小，不知道土匪有多可恶，就算是杀了他们，那也叫为民除害，不算欺压弱小。” “可我也是土匪！” 石头正色道。 米四海眉头微皱，仿佛体会到了段欢和自己说话时的感觉，无奈摇头道：“其实，我也是土匪，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该在这里继续捣乱，趁早回家找你爹去，要不然你小子该挨揍了。” 石头双眼微眯，手中木枪顿时抖出一道枪花，怒喝道：“我先送你去找我爹！” 米四海见那孩子动了真怒，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但看着那迎面刺来的枪头，根本没有在开口解释的机会，只得架起双拐，挡开身前的木枪。 石头心知对方是为高手，并没奢望一记点枪便可以解决对手，出招的同时便已经想好了下一招，眼见那双拐架的即使，当即后手一抬，压下枪头，径直朝米四海胯下刺去。 “嗯？” 米四海没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变招如此之快，出手更是稳准之余，又带着三分狠辣，当即手腕一抖，将双拐向下甩去，同时催动气劲，准备直接碎掉对方的木枪，提前结束这闹剧一般的比斗。 石头眼见对方双拐之上风声大起，便不敢与其硬碰硬，立刻收枪转身，顺势拧腰下蹲，扫向对方双拐照应不到的足踝。 “诶？” 米四海见对方百折不挠，来势汹汹，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艳。 这孩子看起来只练过一些基础的枪架，但那铁打一般的基本功，以及灵活多变但又招招取人要害的风格，在江湖上倒是极其罕见。 目前为止，米四海也只见过冷云的出手能达到这般效果，以及庙里那位老爷子教导自己时，也是这般苛刻。 除去两代老刀把子之外，想不到今日在一个小孩的身上，看到了这般惊人的武人底子。 米四海虽说急着下山，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渴望对练的武夫。 冷云的功夫已经纯熟，与之对练除了吃亏，也吃不到别的甜头。 这孩子实力一般，底子却不俗，正好可以趁机对练，试一试能不能从这几乎完美的基本功中，找到克制冷云的破绽。 “好小子，爷们今天就陪你练练！” 米四海大喝一声，抬脚避开木枪，同时纵身上前，以泰山压顶之势冲向男孩。 石头见对方攻势暴起，当即抽身后撤，手中木枪在腰间转过一周，与对方拉开身位的瞬间，立刻探枪点向对方咽喉。 米四海有心多过两招，便不再使用内劲，扬手隔开木枪后，并未趁机抢攻，而是颇有耐心的与对方拆练起来。 大殿之中。 白胜男斟上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给冷文杉，淡然说道：“那个大傻子练得差不多了，应该放他下山了，你强留着他，难不成是想收为徒弟啊？” 冷文杉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徒弟嘛，一个就够了，只是身边少了个吵吵闹闹的家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就让他再留两天……” 正说话间，院外的打斗声逐渐传来。 二人对望一眼，当即起身来到殿外，正好瞧见与米四海动作一团的孩子。 “哎呦，这孩子手上，有几分我冷门的影子啊！” 冷文杉望着那孩子的身手，不禁惊讶叹道。 院中的米四海见两位老前辈赶到，不敢在继续同那孩子玩闹，只得双拐交错，绞住对方的木枪，笑着说道：“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我给你道歉，咱们今天就先打到这里吧！” “不行！” 石头一早便发现对方是在刻意在戏耍自己，心中早已积攒下不少怒火，此时哪里肯就此罢手，当即松开尚未正式修炼的木枪，闪身钻入米四海身前，震脚，擤气，顶心肘，一气呵成。 “我去！” 米四海见状大惊，连忙扔下木枪，交错双拐挡在身前。 咔嚓！ 一招后果，双拐俱断，米四海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男孩却因为实力不济连退数步。 但那一记顶心肘，却是实打实的有了几分火候，没有名师教导，绝对练不出来！ “诶嘿嘿~还真是我冷门的后人呀！” 冷文杉抬手拍了拍头顶，看着那筋骨壮实，底子相当完美的男孩，爽朗笑道。 白胜男点了点头，看着男孩踉跄后退的脚步，当即向米四海默默走去。 米四海见状不妙，连连后退着说道：“诶，这不能怪我啊，一看是我也没看出来他的来历，而且我已经很小心的收敛力道了，拐都震碎了，实在是他习武时间不长，实力不够啊……” 第568章 山中变故 菩提禅院，后院。 铁算盘躺在禅房之中，辗转反侧之间，始终一副愁容。 吱呀~ 房门推开，冷文杉走进房间，笑着说道：“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睡懒觉呢？” “这些天不知怎地，总是感到心慌，似乎被一股不祥笼罩着，你说会不会是梅花山出事了？” 铁算盘在床上翻了个身，忧心忡忡的看着冷文杉，轻声道：“要不，我回去看看吧？” 冷文杉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冷，正色道：“不让你走，那是担心你一个人上路有危险，再说你都这个岁数了，安安稳稳的颐养天年不好吗？” 铁算盘闻言，连忙坐起身道：“我不是找理由诓你，是真的每天魂不守舍，心悸难安，没准梅花山真的出事……” “你那梅花山，三十年前就如铜墙铁壁一般，这些年肯定也没少添置新的防御，谁能让他出事？” 冷文杉反问一声，又继续说道：“都这把年纪了，舍去那些俗物，方可得大自在，你就是有太多东西放不下，才会每天胡思乱想，等你什么时候彻底放下了，你也就能睡的踏实了。” 铁算盘见冷文杉如此坚决，便也不好再做反驳，只得无奈的唉声叹气。 “你少做这种姑娘家的姿态，胡思乱想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这些天太闲了，赶紧随我出去活动活动，这一次的木人桩，一定要比之前的更结实！” 冷文杉淡然说道。 铁算盘闻言，连忙皱眉道：“那个大傻子这些天不是练出来了吗？怎么又要制作木桩？” 冷文杉摇了摇头，得意道：“傻大个被胜男打了一顿，已经丢下山了，这次让你做木人桩，是为了我的徒孙！” “徒孙？冷云收徒了！” 铁算盘连忙起身，诧异道：“可是以你们八极门的规矩，内外圆满之前不准收徒，他这可是坏了规矩，你日后可得严罚！” “这叫什么话！” 冷文杉当即不悦道：“八极门的规矩不可以，但我冷门的规矩可以，我徒弟这是给师门开枝散叶，大功一件啊！” “呵，你就惯着他吧！” 铁算盘无奈一叹，埋头向外走去。 冷文杉转身与铁算盘并肩而行，炫耀般说道：“我那徒孙，底子相当不俗，你见到以后，就知道那孩子有多带劲了。” “再带劲也是你们师徒间的事情，与我无关……” “不让你走，真的是为了你好，这些天上山的香客带来了一些消息，如今山里的小绺子都不安分，相互争斗越演越烈，已经有不少绺子被灭了，你这时候回去，保不齐路上要遭意外啊！” “可是……我真觉得梅花山出事了，真的！” “忧思成疾，你就是想太多了。” “好吧……” …… 镇北将军府，书房。 “山里的土匪最近越斗越凶，已经死了不少人，可其中被灭的几乎都是我们招揽的人手，几乎就是在照着咱们给二少爷的那份名单杀人，而且据说还动用了火器。” 白安楠站在桌案前，仔细汇报着关东山的情况。 高居上位的呼延雄闻言，不禁看向坐在一旁的呼延啸风，轻声道：“使用火器的土匪，那应该就是龙头山了吧？” 呼延啸风点了点头，沉声道：“如今山中莫名多了几条出售火器的渠道，有枪的土匪已经不止一家，但能按照那份名单精准杀人，如此和我们过不去的，只可能是龙头山了！” 白安楠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大柳树村问过了，二少爷和齐康长前些天一直被困在龙头山，根本没回过大柳树村，那封信是他写的，但送信的是冷云，取信的应该是龙头山，如此看来，二少爷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嘭！ 呼延雄拍案而起，忽然大笑道：“好！老二现在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我呼延家未来可期啊！” 白安楠茫然看着大将军的反应，一时间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喜是怒，只得低头说道：“大将军切莫动气，切莫动气。” 一旁的呼延啸风看着父亲的反应，则是默默低下了头，眼中满是忌惮和怨毒。 呼延雄搓了搓手，对白安楠笑着说道：“我没生气啊，老二能被冷云和龙头山同时利用，说明他在山中的价值越来越大，咱们千方百计也联系不上那孩子，找不回我那没过门的正妻，但是老二做到了！只要能和这些人说上话，那古国宝藏的消息就断不了，老二他现在，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可是，我们招安的那些土匪，都，都没了啊……” 白安楠不禁提醒道。 呼延雄微微一笑，摊手说道：“那岂不是正好？” “啊？” 白安楠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一旁的呼延啸风忽然开口道：“父亲的意思是，关东山土匪不可太多，但也不能没有！如今边关安定，外无战事，境内若是再没有匪患，我们就没有借口让朝廷每年追加军粮军饷，如今关东山所剩不多的大股土匪，正是我们的摇钱树，而那些多如牛毛的小股土匪，清缴起来本就费时费力，让他们自相残杀，刚好省去了我们的麻烦！” 白安楠闻言所有恍然，但还是不免感到有些可惜，摇头道：“可那些土匪都是我们在山中的眼睛和耳朵啊，这些年宁冲盘踞在山里，处处与我们作对，加上鬼臾区一直在暗中作梗，我们的手始终伸不到山中，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却又全部被拔除干净，实在是让人心有不甘啊！” 呼延啸风摇了摇头，冷笑道：“那些土匪本就用处不大，而且我们还许诺过好处，难不成真要将军中校尉全都换成那些败类？” 白安楠连忙低头道：“那是万万不能的，我只是觉得咱们突然没了耳目，难以掌控山中的情况。” “山中的耳目，不是还有啸雨吗？” 呼延啸风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白安楠闻言，恍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将二少爷当做是能干正事的人。 但如今的二少爷，确实非常重要！ 呼延雄见状，则是十分得意的对白安楠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没想过老二能担当重任，是不是还当他是草包呢？你低估了我们家老二，眼界格局不及我们家老大，你这还得练啊！” “是是是，属下见识短浅，没有意识到两位少爷，如今都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栋梁之材了。” 白安楠连忙笑着附和道。 呼延啸风听着二人的对话，不禁陷入沉默，脑海中回想起那个草包二弟，眼底满是杀意。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将军，刁管家点了二百人马，说是要替您将两位少爷接回来，匆匆进山去了……” 第569章 顺风车 白头山脚，三人三骑，驻足仰望云巅之上的山顶。 “此处就是天池，北境之内有三条大江都是源于此处，同时也是一片火山群，学徒时期听师父说过，化龙号的前辈就曾来此取过地火，不知如今还有没有尚未喷发，并且温度能够容我们靠近的火山，让我能像前辈一般如愿以偿。” 梅寒看着高山之巅，不禁感慨道。 冷云笑着说道：“梅把头放心，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坚持不懈，冥冥之中必有回应！” 梅寒点了点头，正要准备上山，忽然瞧见身后路口处走来一队人马。 为首之人虽为男子，但衣着明亮鲜艳，腰间悬着一柄好看胜过实用的宝剑，既不似北境百姓的穿着，与士绅官员亦有很大出入。 而跟在那人身后的人群，衣着服饰则显得十分混乱。 有人同样衣着光鲜，也有人衣不蔽体，好似乞丐一般。 有人只是粗布短打，还有人长衫折扇，尽显文士风流。 这样一群人能凑在一起，着实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 “新罗人？” 梅寒常年行走江湖，也算是见多识广，通过那显眼的服饰，当即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白头山地处两国边境，另一边便是新罗。 加之新罗一直是藩属国的地位，多受镇北将军府的制约，因此两地民间即便时常有过境之举，双方官府也是默不作声。 毕竟新罗人想与北境民间通商，北境人也想进入新罗山脉寻找山参，也算是各取所需。 “新罗人越境做生意，想来都是直奔城镇，跑到大山里来做什么？” 白珂疑惑道。 梅寒摇了摇头，皱眉道：“这些人并没有带着货物，明显是另有所图，咱们还是……” 不等梅寒把话说完，对方的领头之人便注意到了三人，随即拍马上前，学着江湖人的模样抱拳拱手，用略显奇怪的口音问道：“在下李明哲，敢问三位可是来此会合的江湖高手？” “这……” 梅寒听闻对方此言，不禁转头看向冷云。 冷云想了想后，点头道：“阁下可是招募的巡山人？” “正是！” 李明哲点头道。 “那就没错了！” 冷云从腰间取出两只乌木黑牌，笑着说道：“我们正是巡山人！” 李明哲看着冷云手中的木牌，忽然戒备道：“牌子没错，可是我只发出过一张黑牌，为何你手里会有两张，而且还来了三个人？” “呵，那就更没错了！” 冷云面不改色的收起一只木牌，认真说道：“我们三人向来共同做事，而且只收一份钱，在关东山内也是赫赫有名，此次带路的任务交给我们，保证你们不虚此行！” 梅寒与白珂闻言，不禁默默看向冷云。 尚不知对方来意，便敢断言对方是想找人带路，真不知道冷云是又有倚仗，还是单纯的想赌一下。 李明哲听着冷云的说法，面上戒备之色丝毫未减，继续说道：“我家主人想来礼贤下士，仰慕高手，这些年身边也聚集了不少来自北境的好汉，既然三位在关东山内赫赫有名，可否告知名号，我也好回去向主人交差！” 冷云淡然一笑，开口道：“你听好了，我们兄妹三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报号莲花三杰！” 李明哲闻言，不禁又看向一旁的梅寒和白珂。 梅寒强忍着笑意，抱拳拱手道：“在下是莲花三杰的老大，铁臂周昆！” 白珂也无奈抱拳道：“在下莲花三杰的老三，梅花仙周艳！” “咳咳，在下是老二，飞山太岁周新！” 冷云尴尬轻咳两声，略显局促的说道。 李明哲记下三人的名字后，当即点头道：“三位稍等，我回去通报一下！” 随着李明哲拨马回转，梅寒和白珂不约而同的看向冷云，眼中尽是玩味和戏谑。 “冷兄弟头脑敏捷，竟然能猜出对方是找人带路，着实令人佩服！” 梅寒嘴角带笑的称赞道。 冷云摆手道：“倒也不是猜出来的，此地僻静，鲜有人家，又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值钱的鸟兽草药，这些人浩浩荡荡的来此，大概率是为了找什么东西，那招募本地人的目的，只有可能是带路了！” “可你为什么要说咱们是莲花三杰啊？” 白珂不禁追问道。 梅寒同样满是好奇的看着冷云。 莲花三杰，并非是冷云随口胡诌的报号，而是在关东山内确有其人，并且在江湖上名气不俗。 关东山以东，有座莲花村，村里人大多姓周，因此也叫周家村。 那周氏三兄妹中，大哥周昆武艺最高，也曾做过巡山人的买卖，但起初在江湖上名声不算太响。 三人中的小妹周艳，据说生得美艳动人，但最为心狠手辣，曾亲手毒杀夫家一十三口，震动地方官府，被判送京凌迟，途中被大哥周昆所救，杀光了所有官差，从此遁入关东山，极少露面，几乎是销声匿迹。 但是能让莲花三杰名声大振，以至于北境之内人尽皆知的，则是三兄妹中的老二周新。 飞山太岁，最善轻功，曾连续犯下三十二起奸杀案，乃是北境目前悬赏最高的采花贼！ 而按照年龄排序，从冷云报出莲花三杰的名号起，他就注定要成为三人中的采花贼老二。 “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名气和人数刚好能对上，而且那个李明哲说了，他带来的那些人中，有些曾在北境生活过，不说出一个老牌高手的报号，很难借机行事啊！” 冷云无奈叹道。 “所以冷兄弟接下来是想利用李明哲的人手，为我们寻找地火了？” 梅寒询问道。 冷云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天池周围虽有火山，但范围太大了，想要寻找一个尚未熄灭，温度又合适的地方，没有足够的人手怎么行。” 白珂则在一旁附和道：“那这段时间就只能委屈你了，二哥！” 冷云嘴角微抖，却未多说什么。 不多时，李明哲骑马折返，目光中满是鄙夷的扫了冷云一眼后，对梅寒抱拳说道：“能有周大侠相助，我家主人一定会很高兴的，接下来寻找千年药泉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第570章 后来人 “我们兄妹虽然常年在关东山行走，对着天池附近也算是颇为熟悉，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千年药泉，李兄的消息当真可靠吗？” 山路上，看起来更像是本分人的梅寒，策马与李明哲并肩而行，状若无意的询问道。 李明哲转头看着身后不远处，明明是兄妹二人却非要共乘一马的冷云和白珂，眼底满是厌恶和嫌弃，但对身旁这位常年巡山，又敢劫杀官差的好汉十分敬重，闻言便认真答道：“周大侠放心，我家主人身边能人异士颇多，除了你们北境之中的风水先生外，还有我们本国的法师一同帮忙推算，以周边的山势走向和水文情况来看，天池附近一定存在着一个千年泉眼，其水至清，冷热适宜。具有解除世间万毒的药性，全身浸泡于其中，还可焕发生机，重返壮年！” 梅寒闻言不禁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世间药物无论是草本还是鸟兽皮肉，不仅需要药性的沉淀过程，更需要合理的沉淀方式，倘若一眼泉水便可治病救人，那么关东山的西北风不也同样能够让人精神焕发，延年益寿吗？” 李明哲闻言，则继续解释道：“依照我家主人坚信的说法，关东山的地脉之中，存在着一个可以令人延年益寿的药矿，而水有包容万物之性，穿过地脉之时，便可将药矿的成分溶于水中，只要找到这一眼药泉，我家主人便能祛除身上旧疾，重返青春年少的鼎盛姿态，我虽然也认为这个说法真实性不大，但毕竟是主人的多年夙愿，就算耗费再多的财力物力，我也愿意帮主人做最后的尝试！” 梅寒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既然你家主人旧疾缠身，那此行就当是帮他了却心愿，总好过待在家中等死。” 李明哲抱拳拱手道：“周大侠明白就好，那接下来的路，就靠您了！” 梅寒郑重颔首，然后继续装模作样的在前方引路。 李明哲正要转身返回自家的队伍，却见冷云忽然策马上前，意欲向自己搭话，当即面色一沉，作势便要催马远离。 “李大哥，稍等！” 冷云眼疾手快，一把攥住李明哲的马缰，笑着问道：“我们兄妹三人早已远离江湖，此次能接到这只牌子，全是因为有相熟之人转赠，忘了问这牌子是从哪间岗子递过来的，不知李大哥能够告知一下啊？” 李明哲懒得和一个采花淫贼对话，抬手扯了扯缰绳，却发现对方手劲极大，马缰绳仿佛长在他的手中一般，无奈之下，只得冷冷说道：“当然是你们关东山第一大绺子，天元山了！” “原来如此，李大哥慢走！” 冷云笑着松开马缰，并对李明哲摆了摆手。 李明哲冷哼一声，默默策马离开。 白珂眼见李明哲走远，不禁轻声叹道：“天元山位处关东山的正中间，他们能将牌子递到那里去，看来手段不俗啊！”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这些人看着可不像是善男信女，我想他们的目的恐怕不止千年药泉那么简单，咱们先找地火，顺便暗中监视他们的举动，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梅寒听着二人对话，转头说道：“李明哲口中一再提起主人，但我看他们的队伍当中，并没有看起来身份高贵之人，也许在周围寻找药泉的不止这一批人马。” 冷云淡然道：“没关系，关东山是咱们的主场，不管他们目的为何，都别想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掀起浪来！” 三人随机继续前进，带着李明哲一行人登上了白头山。 半日之后，山脚下。 三人三骑策马而来，看着空荡荡的山路，以及满地的脚印，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大哥，这是什么情况？咱们明明是按照约定的时间赶来的，那些人怎么提前上山了？” 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转头对三人之间，体魄强壮，气势沉稳的中年男人问道。 “这牌子自从递上山寨，就直接送到了我们三人手中，除非他们还向其他绺子递了牌子，要不然就是他们等不及，自己先上山了！” 中年男人沉声分析道。 另一旁马背之上，一个脸色苍白，气息略显虚浮，眉宇间尽显孟浪的男人，闻言则笑着说道：“关东山现在也没剩几个有资格开设岗子的绺子了，龙头山和蛟龙山都忙着倒卖火枪，谁还能和我们天元山抢生意，我看就是那些人按耐不住，直接上山了！”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沉声道：“这次是我们莲花三杰重出江湖，一定要把事情办的漂亮些，那些人的死活无所谓，三当家交代的任务一定要完成，既然他们撇下我们独自行动，那咱们就藏于暗中，见机行事，一定要找到三当家说的那间石室！” “好！” 另外两人点头应声，随后三人便策马走进了一旁的山林，安顿好马匹后，悄悄潜上山去。 …… 山腰之上。 “李兄，通知你的人手，以天池为中心，向四下散开，寻找尚未熄灭的火山口，因为你要找的药泉冷热适宜，便一定是在火山附近，只要找到了火山口，就可以最大程度的缩小寻找的范围。” 梅寒带着李哲明俯瞰周围群山，一本正经的叮嘱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 李明哲点头应了一声，随后便召来手下众人，将眼前所有山头的搜寻任务一一分配下去，并叮嘱道：“此处视野开阔，就作为我们的营地，留下一半人安营扎寨，并检查周围是否安全，其余人就去搜山吧！” “是！” 众人齐声领命，而后便各自散去。 冷云与白珂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李明哲的安排，不禁默默对视了一眼。 寻找药泉明明是迫在眉睫之事，但李明哲只是派出一半人手，留下一半人在山上，未免有些太过反常。 “也许他们的真正目标，就在天池附近！” 白珂轻声说道。 冷云点了点头，低声叹道：“可是他明明另有意图，却又按照我们的建议派人下山，这就说明他即便不知道来人是谁，也早就做好了提防的准备，那他防的应该是天元山了！” 第571章 相互猜疑 “今天时间已晚，派出去搜山的人手不会那么早回来，营地已经安排妥当，请三位先做休息，估计明天就会有消息了！” 夜间，李明哲对梅寒抱拳拱手，轻声嘱咐道。 梅寒看着山腰上的简易营地，点头道：“既然东家都安排妥当，那我们就静待佳音了！” 李明哲微笑点头，目送梅寒三人走进帐篷，又在原地等了片刻，方才抬手召来同行的下属，低声道：“山顶的情况都探明了吗？” 下属回答道：“火山口都成大湖了，说明已经许久没喷发过了，如果几位先生推断的没错，那咱们要找的东西一定就在天池附近，兄弟们都在通宵干活，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李明哲轻轻点头，而后抬手指向梅寒等人的帐篷，正色道：“安排两个人，暗中盯紧这几个人，主人说过，天元山的人和我们目的一致，但他们貌似对天池并无兴趣，反而对周边的火山十分在意，也许我们的情报是错的，也许他们是错的，但在没有结果之前，哪边都不能松懈，让山下的人每天汇报一次进展，不得有失！” “是！” 下属当即领命，而后转身离开。 李明哲收回目光，默默向山顶走去。 帐篷内，三人于黑暗中围坐一处，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具体内容，看来那个李明哲从一开始就在提防着我们。” 白珂低声说道。 梅寒闻言，则是不以为意的说道：“他们对我们提防，是将我们当成了天元山派来的人，可我们的目的只有地火，一得到消息就可以马上离开，无需参与到他们的事情当中。” 白珂马上赞同道：“这个李明哲看似说话做事都规规矩矩的，但实则心思颇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尽早离开能省去很多麻烦。” 梅寒点了点头，转而望向一言不发的冷云，好奇问道：“冷兄弟在想什么？” 冷云压低声音道：“从李明哲的态度来看，他与天元山之间应该不止是递了牌子那么简单，双方可能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合作关系，那天元山就绝不可能随便将牌子转交给巡山人，肯定是要派自己人前来的，我们在这里冒名顶替，那天元山的人又在哪里呢？” 梅寒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也许天元山就是随便找了个巡山人，对方比我们来迟一步，见到东家已经动身，不再需要带路之人，就识趣的离开了，否则依你这么说，那天元山与李明哲存在合作关系，总要提前告知一下派来的人是谁吧？那我们能这么顺利的蒙混过关，除非天元山派来的人就是莲花三杰！” 冷云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能，摇头道：“倒也不至于这么巧，巡山人虽说是靠名声吃饭的，但毕竟完成的任务越多，攒下的仇家也越多，所以能活下来的巡山人大多都十分低调，只在自己熟悉的地面上接牌子，因此江湖上并没有几个名声在外的巡山人，那莲花三杰名气大，是因为淫贼老二犯下案子太多，让他们兄妹三人无法低调，这才不得不退出江湖，隐姓埋名，所以天元山派出的巡山人，也许名号根本不值一提。” 一旁的白珂闻言，不禁叹道：“那这么说，在巡山人当中，莲花三杰的名气，仅次于你这位第一人了？” 冷云摊了摊手，无奈道：“所以知晓李明哲找的是巡山人后，我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名字的，就只有莲花三杰了，而且又刚好符合咱们三个的人数，就随口一说喽。” 梅寒闻言，思索着说道：“若是如冷兄弟所说这般，天元山为合作而来，那他们派出的人就不会轻易离开，至今都没有露面，也许正是因为与李明哲不是一条心，准备在暗中浑水摸鱼，那我们岂不是自己钻进了天元山和新罗人的明争暗斗之中？” 冷云轻轻点头，沉声道：“他们的目标应该在天池，而我们的加入不但让李明哲产生误会，将人手散到了周围的火山群，那天元山的人也一定摸不着头脑，说不定也会误以为李明哲隐瞒情报，从而在暗中出手调查，所以我们今晚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安心等到明天，也许藏于暗中的人就会自己跳出来。” “好！” 三人达成一致，各自盘坐在角落中，闭目休息，静待天明。 …… 群山之间。 莲花三杰并排伏于草丛之中，看着不远处手举火把，在山中仔细搜寻的几道身影，眼中不禁满是疑惑。 “那些新罗人脑子有泡，不去天池周围寻找石室，跑到外面来搜什么山呢？” 飞山太岁周新双手抠着草皮，满是不耐烦的叹道：“荒山野岭，这些人就不知道带两个女人解闷吗？” “二哥，闭嘴！” 周艳皱眉训斥一声，转头看向身旁稳重的大哥，正色道：“这次任务，关乎到大哥在绺子里的地位能否更进一步，也关乎到你今后能够继续在大哥的庇佑下作恶多端，如果还想着女人，耽误了正事，回头倒霉的也是你！” “切，你懂什么，这世上就没有一件事，能比床上那点事有趣！这些年要不是大哥拦着，我早就离开天元山，到外面去快活了，省的整日面对星寨里那几根老葱，让人倒胃口！” 周新语气中满是懒散和不屑，随即又忽然冷笑道：“哼，我忘了，你确实不懂！否则你也不会因为自家爷们碰了你，就杀了人全家，你的眼里，只有大哥……” “你！” 周艳顿时气急，但双眸却更加担忧的看着身旁的大哥。 “都住口！” 周昆沉声喝止住两人的争吵，皱眉打量着远处的火光，认真说道：“新罗人也许对我们隐瞒了一部分情报，又或者是觉得甩下我们不够，还不想让我们靠近天池，所以派了这么多人手在附近搜索，总之那些新罗人都不可靠，咱们的任务只要看中盯着就好，无需与他们争抢，更不能轻易暴露行踪！” 周新闻言不敢再做反驳，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伏于草丛。 另一边的周艳同样默不作声，但眼中却满是怨毒。 第572章 分头行动 次日清晨，营地内忽然喧嚣声起。 冷云三人闻声走出帐篷，抬眼便看到一脸疲惫的李明哲，正在清点搜山归来的人数。 “所有人都如数归来，这一夜过去，有什么发现吗？” 李明哲环视众人，认真询问道。 “我们找到一个通往地下的溶洞，越往下走越是干燥炽热，应该是一处尚未熄灭的火山。” 一队人马主动汇报道。 李明哲闻言眼前一亮，当即追问道：“那我们要找的东西，在不在里面？” 那人摇头道：“溶洞一直延伸向下，我们想着今早要回来复命，便没有探查到底，不过看起来并没有人为的痕迹。” “什么叫看起来没有，万一那里就是……” 李明哲正要发怒，却忽然瞧见梅寒等人走来，当即收敛怒容，沉声道：“既然已经发现火山口，那有没有找到药泉的下落？” “药泉？那洞里面连滴水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泉水呢？” 众人纷纷摇头道。 李明哲瞥了一眼梅寒，故作遗憾的摇头道：“看来那并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 梅寒一路走来，自是听到了众人的对话，当即笑着问道：“李兄，既然有了线索，那就不能不查，你口中的药泉十分特殊，说不定就能与火山岩浆共存呢？我看还是去查一查吧！” 李明哲见梅寒如此上心，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不定，最终只得叹道：“也罢，那我就带人下去看看。” 梅寒闻言，连连摆手道：“李兄看起来昨晚并未休息好，还是留下来养养精神，山下的溶洞，就由我们三个走一趟吧！” “那可不行！” 李明哲厉声拒绝，随后换上一副笑脸，诚恳说道：“三位是此行的向导，价钱收的也公道，若是在让你们做其他事，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还是我亲自带人走一趟，三位留在营地内等候消息即可！” “这……” 梅寒闻言陷入犹豫，微微偏头看向一旁的冷云。 冷云笑着开口道：“这样也好，那就有劳李兄了！” 李明哲点了点头，随即叫上人手，浩浩荡荡的向山下走去。 梅寒见营地内还专门留下了几个盯梢的人手，转身带着冷云白珂走到僻静处，望着下山的人群说道：“看他的样子，昨晚应该一夜没睡，但即便疲惫至此，他也不想让我们脱离掌控，看来冷兄弟说的没错，李明哲一直在提防我们，有意将我们隔绝在搜寻行动之外。” 冷云轻声道：“他们此行是替我们寻找地火，但李明哲昨夜没睡，一定是在忙着山上的事情，看来山上山下，都有必要去看上一看。” 白珂主动说道：“山下路程远，我去最合适！” 冷云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我去山上！” “那我……” 梅寒一脸茫然的看着二人，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有李明哲在，我们去地火也不方便，还是等确定路线再说，梅把头就留在这里，为我们打掩护吧！” 冷云抬手按住梅寒肩头，正色说道。 “唉~” 梅寒也无从反驳，只得叹息着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走到帐篷前，看着几个始终视线不离自己的盯梢之人，抬手从腰间抽出烟袋，笑着问道：“来一口？” 盯梢的几人不敢有丝毫松懈，纷纷摇头拒绝。 梅寒见状，便自顾自的填上烟丝，点燃后轻轻嘬了一口，而后缓缓吐出烟气。 只是那烟气越吐越多，丝毫不见停息之象。 几个盯梢的眼线看着梅寒那好似烟囱一般的嘴，纷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连忙抬手揉了揉困乏不堪的双眼。 而当几人再次睁眼时，营地内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到处充斥着又辣又呛的浓烟，除了埋头咳嗽，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营地两端，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飞快冲出烟雾，一人直奔山顶，另一人则赶奔山下。 白头山顶，天池。 冷云躲在一块巨石后，看着如空中明珠一般的天上之湖，目光随即向左右扫视，旋即发现天池四周满是大大小小的帐篷。 有人在营地间来回走动，有人则是疲惫不堪的走进帐篷，而帐篷内则会有刚刚睡醒的人走出，并且径直向另一侧山峰走去。 无需细数，冷云只是粗略扫过一眼，便知此处人数之多，已经远超李明哲的随行队伍。 这便说明山上早就驻扎了大量人手，并且一直在朝向新罗境内的一侧山坡寻找着什么东西，而李明哲之所以带人过境，则是为了对另一侧山坡展开搜寻。 冷云悄无声息的绕过巨石，借助湖边连贯的帐篷做岩体，迅速向新罗境内的山坡摸去。 片刻后，白头山的背面山坡终于呈现于冷云眼前。 放眼望去，山坡上下尽是披甲武士，无数民夫遍布整个山坡，正不停的开凿山体，搬运石料，犹如白蚁伏于朽木之上，早已将整个山坡蛀蚀成千疮百孔。 冷云一番思索过后，重新摸回湖边营地，趁着一座帐篷内喊声正隆，顺手取了一件又脏又破的衣服，简单换上后，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营地之中。 此时还留在营地中的人，大多是连夜忙碌，倒班回来休息之人，无人在意衣着同样狼狈不堪的冷云。 而那些巡视营地之人，注意力也皆在营地之外，视线而后扫过营地内，只要没有看上去特别扎眼的事物，便不会多加留意。 冷云则借机伪装成劳累的农夫，步伐沉重的在营地内闲逛，很快便注意到一座看起来格外大气的帐篷，寻了个四下无人的空档，便闪身溜了进去。 帐篷内一尘不染，没有充斥着整个营地的汗臭味，布置的更像是一座中军大帐，有帅案，有地图，还有空置的兵器架，看起来少了一柄单手佩剑。 冷云走到帅案之前，仔细观瞧上面的地图，正是标注着工程进度的白头山图。 除此之外，地图旁便只剩下了一封书信。 信封之上并非新罗文字，而是端端正正的楷书。 冷云拿起信封，轻声念道：“鬼臾区赠！” 第573章 石室 帅帐之中。 冷云轻轻抽出信纸，仔细看过信上内容，嘴角随即露出一抹冷笑，而后便将信封归于原位，转身溜出帅帐，赶回半山腰间烟雾四起的营地。 半山腰上。 留守在营地的眼线都被逼无奈的逃出浓烟，围在营地之外，高声大喊道：“这，这是什么烟呐！赶紧停了吧，别把自己抽死了……” 营地之内没有丝毫回应，只有始终维持浓郁的烟雾。 冷云刚走下山，便看到退出营地的一众眼线，于是便绕路从山腰侧方绕回营地，钻进烟雾后，低声说道：“大哥，可以先暂收神通了！” “咳咳……” 烟雾中传来梅寒的咳嗽声，随即便又担忧的说道：“不行啊，三妹还没回来，万一烟雾散了，露馅了怎么办？” 冷云于烟雾中一阵摸索，循声来到梅寒身旁，正色道：“以她的轻功，只要确认溶洞位置，很快便能赶回来，而且你的药烟一时半刻也消散不了，应该足够撑到她回来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发现，咱们进帐篷里说！” 梅寒闻言，如蒙大赦一般磕掉烟袋内的烟丝，起身便随冷云折返回帐篷。 冷云虽然能强忍着不咳嗽，但身处于夹杂着散功药的浓烟之中，多少也有些不舒服，不由得低声问道：“梅把头这一手药烟功夫，的确是独步武林，不知道能否让帐篷内的烟气尽快散去？” 梅寒闻言只得张口吹气，凭借自身内劲将烟雾吹出帐篷外，而后脱去外衫将门缝堵死，苦笑着说道：“药烟并非是我刻意练习的绝技，只是从小体弱多病，无意间促成的手段，所以并未想过克制之法，眼下营地内的烟气正在慢慢散去，就算还会涌入帐篷里一些，也只是少量，你先忍一忍吧！” 冷云见帐篷内的烟气虽然没有尽数退散，但已经明显稀薄许多，于是便点头道：“我在山上确有发现，而且还得知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新罗王正派重兵看押民夫，在白头山上四处挖掘，目的不是寻找千年药泉，而是在寻找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 梅寒眉头微皱，思索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也在找古国宝藏？可是这关东山内的传说，新罗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冷云轻声说道：“新罗王年事已高，百病缠身，但仍旧舍不得王位之上的富贵荣华，所以鬼臾区就趁机送上古国宝藏的传说，以及追寻宝藏的方法，邀请新罗王成为鬼臾区的一员！” “新罗王也是鬼臾区！？” 梅涵一脸讶异的看着冷云。 冷云摇头道：“依我所见，新罗王既然将鬼臾区的密信随意交给下属，那便是没有接受这个提议，只是想利用鬼臾区提供的消息，派人寻找古国宝藏而已，但我想鬼臾区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将新罗王纳为成员，只是想利用新罗王对于长生的执念，借助新罗人之手在山上寻找线索！” 梅寒闻言不禁疑惑道：“新罗所说向来都是我朝的藩属国，但新罗王毕竟也是一国之君，真找到了重要的线索，鬼臾区就一定能保证能将找到的东西夺到自己手中吗？还是说鬼臾区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堪比一国的水平？” 冷云略作沉吟，抬头望向梅寒，正色道：“梅把头，你相信长生吗？” 梅寒摇头道：“凡是行医用药之人，都坚信世上有长生之法，但对药理了解的越深，越是清楚历朝历代的长生不老药，都不过是愚弄人的把戏而已，我相信长生或许存在，但不相信已经有人能够炼制出长生不老药！” “那如果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就在眼前，你可会不屑一顾的去尝试一番？” 冷云紧紧注视梅寒的双眼，认真说道：“请如实回答我。” 梅寒微微一笑，轻轻摇头道：“人活一世，总有比长生更值得追求的乐趣，我从小体弱多病，若想活的久，只需留在家中，以济世堂库存灵药延寿续命，绝对可以比任何人活的时间都长，但长寿并非我心之所求，打熬筋骨，拜师学艺，正是为了让我这一生活的精彩，仅此而已！”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一路走来，我相信梅把头的人品，也相信你此刻的回答，既然你不会为长生所惑，那么有些秘密也好说给你听了！” 梅寒闻言一怔，好奇道：“不会真的有长生吧？” “那倒没有。” 冷云摆了摆手，随即俯身在地上捡起七颗石子，简单摆放后，轻声说道：“现在已知的消息中有七间石室，内含有遮蔽天机的法器，以众星拱月的位置关系环绕在古国宝藏周围，只要确认了七间石室的位置，就能够借此推测出古国宝藏的具体下落！” “先前梅花山上的金鼎正是来自天元山，这就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了其中一间石室，但我想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找到的金鼎对应着地图上的哪一座石室，所以只要知晓其他石室的下落，便足以推测出古国宝藏的位置，而非要得到石室内的什么东西。” 梅寒闻言，不禁说道：“照你这么说，即便找到了两座石室也无法推测出什么，毕竟七座石室之间，可能存在的排列顺序有太多太多，起码要找到三座石室才能够确定位置关系！” 冷云点了点头，真色说道：“没错，除去天元山已经找到的石室，以及可能存在于天池的石室外，我也找到了一间！” 梅寒闻言，不禁倒吸一口气，缓缓叹道：“所以说如果天元山找你合作，那么很快就能找到长生的秘密了！” 冷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但这个秘密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对付天元山的良机！” …… 山下， 白珂飘然飞于林间，一路跟随着李明哲的队伍来到了一座看似不起眼的矮山之前，亲眼看着那一行人沿着山底巨石后的洞口走入地下后，便悄无声息的转身返回。 与此同时，林间草丛内一动未动的莲花三杰中，飞山太岁周新眼中露出满满的狂热，狞笑道：“嘿嘿，女人！” 第574章 散伙 “老二！” 草丛中，铁臂周昆发现周新有几分见色起意，当即沉声道：“此人轻功奇高，绝非一般庸手，不要招惹她！” 周新对大哥的告诫置若罔闻，自顾自冷笑道：“轻功高又能怎样？就算她是玉面狐狸，我也有办法跟上她，这世间的女子，没有一个能逃过我的鼻子！” “哼，你就算追得上，那也得打的过啊，若是你被人擒住，还不是要劳烦大哥前去救你？” 另一旁的周艳冷哼一声，十分厌恶的说道：“要不是有你这种败类跟在身边，大哥在山上早就受到重用了，帮不上忙还净添乱的废物！” 周新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沉声道：“劳烦大哥前去搭救，截杀官差，背负罪名的是你，老子那些年四处寻快活，上至官家小姐，下到江湖女侠，从未失过手，也从未被捉到过，如果你要是担心我连累大哥，单不了咱们今日就散伙，我一个人……” 话未说完，一只大手突然按住周新的脑袋，深深压进草丛之中，活生生将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周新脸贴地面，嘴里含着泥土，自是极力挣扎，可无论如何用力，也无法抗衡那铁铸一般的手臂。 “我们兄妹三人血浓于水，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无论你们谁遇上麻烦，我这个做大哥的都不会袖手旁观，爹娘临终前将你们交给我，我就必须要护你们一生平安，今后谁也不准再说散伙！” 周昆单手按住周新，好似并未用力一般，语气郑重的对弟弟妹妹说教道。 “大哥放心，我一定追随你一辈子！” 周艳连忙正色道，望着大哥的眼中，满是敬重和依赖。 周昆轻轻点头，同时也松开了周新。 “大哥说得好，难怪你是大哥呢！” 周新满是怨怼的叹道，但也不敢再提及散伙之事。 周昆见自己这混不吝的弟弟终于安生下来，于是便说道：“那些新罗人在山下突然消失了，应该是找到了洞口，我先潜过去看看，你们两个先留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 “好~” 周新满不在乎的应道。 周昆闻言也不理会，转头对周艳说道：“替我看着他！” “大哥放心，你一走我就放白梅散，保证他三个时辰内动弹不得！” 周艳从袖口中取出一只竹筒，认真保证道。 周昆点了点头，起身便向山下溶洞走去。 树林之间，渐渐归于平静。 周艳手指摩挲着竹筒，却并未立即使用，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二哥周新。 “那女人已经走远了，我现在追上去也找不到味道了，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这东西！” 周新皱眉看着周艳，眼中满是提防和紧张。 莲花三杰中，周昆周新两兄弟从小在外投师学艺，各自习得一身本领，唯独家中小妹本该是个凑数的，可她恰巧在家救下过一位饿晕的老妇人，那位老妇人醒来后赠送了一张奇门毒方，以偿救命之恩。 白梅散，有色无味，闻之可使人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但意识尚存，甚至在身体动弹不得的情况下，还可以开口说话。 当初也正是凭借此毒，她才能一夜之间屠尽夫家满门。 而在周新看来，这种毒药乃是采花之人的良配，没有什么是比看着那些贞洁烈女意识尚存，却又反抗不得的样子更快活的事情了。 正因如此，周新十分抗拒这种毒药用在自己身上，因为那样会让他不自觉带入那些曾经被自己玩弄致死的女人。 倒不是因为悔恨和害怕，只是单纯不喜欢被动！ “哼！” 周艳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周新，转头望向远处的白头山，意味深长的叹道：“刚才那女子，应该是去往天池方向了吧？也不知道以她的武艺，中了我的白梅散，会是什么样子……” “正好，我也想知道！” 一旁的周新默默注视着背朝自己的周艳，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狠辣，抬手敲在其脖颈之上。 周艳双眼一翻，双手紧攥，当即昏死过去。 “哼哼，这种日子你愿意跟着大哥过，我可是受够了，咱们今日就此散伙吧！” 周新狞笑着站起身，从周艳的手中的夺下竹筒，想了想后又蹲下身子，再其身上一阵翻找，终于在腰间荷包中搜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张，确认是白梅散的配方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同胞妹子，阴沉道：“倒是有几分姿色，兄妹……兄妹又多鸡毛，也不耽误快活，可是大哥虽然迂腐古板，但这些年也算是操碎了心，我就不让他难过了，也算是我这个弟弟偿还了他的兄弟之情，今后莲花三杰也不必重出江湖了，大家各自珍重吧！” 说完，周新便轻身而起，脚踏树干，借力横空而过，径直向白头山寻去。 待到周新走远后，草丛中的周艳忽然坐起身来，缓缓松开左手，扔下一枚铁蒺藜，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嘴角露出一抹得偿所愿的笑意。 “愿以白梅散的药方，还你能为天下女子除害，为我大哥除掉这个累赘！” 周艳抬头望向天池之下，满是希冀的轻声叹道，而后解下腰间丝带，捆住自己的手脚，故作委屈的倒于草丛之中。 …… 白头山，半山腰。 营地内的烟雾逐渐散去，但仍旧十分呛人，李明哲留下的眼线受够了那烟雾之苦，自是不愿再烟雾散尽之前返回营地，只得游走在营地之外，透过逐渐清晰的薄烟，仔细寻找着那兄妹三人的动向。 白珂早就赶回到营地周围，但却发现四周皆是眼线，并没有趁机溜回去的空档，于是便藏于外围，耐心等待机会。 匆忙赶来的周新一路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终于发现了迟迟没能返回营地的白珂，正藏于一块巨石之下，全然没有防备身后，心中倍感失而复得的侥幸，随即亦步亦趋的向前凑去。 白珂微微偏头，眉头随即皱紧，立刻起身闪出巨石，来到几位眼线的身后，捂着鼻子说道：“大哥也真是的，总改不了吞云吐雾的毛病，真呛人！” “嗯？” 几个眼线转头看着白珂，犹如看到鬼一般，惊讶道：“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和你们一起躲出来的啊，而且一直都在那块巨石后面，看着你们几个围着营地不停转圈，话说你们找什么呢？” 白珂面色如常的反问道。 “这个……” 几个眼线茫然中带着几分紧张，对视一番后，当即说道：“当然是找你大哥了，正好你是他妹子，赶紧去劝劝他别抽了，他不要命我们还要呢！” 白珂点了点头，正色道：“好吧，大哥那里我去说，你们也别在这转圈了，赶紧去打些水来，等烟散了立刻冲刷一下营地，要不然这烟味好几天都散不了，难闻死了！” “那行，只要你们三个别再搞出这么大动静，打水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几个眼线闻言也觉得有理，便抽出一部分人上山取水。 白珂看着人数骤减的眼线人数，当即默默走入营地。 第575章 便宜的死法 营地之外，周新悄悄探头打量，发现营地内烟雾稀薄，周围虽有人看守，但却并不周全，倒是有悄悄潜入的机会。 而那位心心念念的白衣佳人，则在薄烟之中，径直走入了一间帐篷。 “美人，我来了！” 周新冷笑一声，记下帐篷的位置后，便寻了个无人注意的方向，无声潜入营地之中，深吸一口气后，忽然睁大眼睛，抬手死死捂住口鼻。 自小以来，周新的鼻子便与众不同，闻不到正常的气味，但却能分辨出周围是否有男人或女人的气味。 那种味道说不上有多特殊，只是感觉会有差异。 无感的便是男人，心生振奋的就是女人。 也正是凭此特殊天赋，周新才能多次犯案却未失手，无论官府如何加派人手，也无法堵住他的去路。 只要相信感觉，便永远不会出错。 唯一不信的一次，就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最终还是仰仗着大哥在山上的交情，才得以幸免于难。 但这一次，周新又失算了。 若是寻常烟气，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但是这营地内的烟气，不但遮蔽了一切气味，同时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又呛又辣。 尤其是深深过肺之后，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放在平常，面对如此不利的环境，无论目标长得有多漂亮，周新都会选择抽身而退，再寻合适的时机下手。 可眼下白梅散在手，给了周新莫大的勇气和自信。 只要忍住不咳嗽，将白梅散吹进那座帐篷内，无论里面有几个人，都必然会当场麻翻，眼睁睁看着自己得偿所愿，潇洒离开。 至于营地之外的岗哨，周新相信只要自己潜入帐篷，就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待到想走时，也没人能追上自己！ 经过一番生吞火炭般的痛苦后，周新终于在不咳嗽的情况下挺了过来，而后悄悄走到帐篷门外，拿出竹筒对准门缝，用力向其中吹去。 帐篷内。 白珂环抱双臂，冷冷注视着门外。 冷云和梅寒则像是两尊门神一般，面色阴沉的站在房门两侧，皱眉看着探入门缝的竹筒。 噗！ 随着一声轻响，一缕白色粉末沿着竹筒喷出。 白珂同时双眸皱紧，身前凭空出现一道无形气旋，将竹筒内喷出的白色粉末尽数吹出门外。 “呀！” 门外的周新正沿着门缝向余烟未散的帐篷内打量，全无防备之下，顿时被帐篷内吹出的粉末蒙了一脸，双眼无法视物的同时，也猛然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白梅散，而是最普通不过的石灰！ 但为什么会是石灰呢？ 周艳那个蠢货，不能拿错了吧？ 还是说，她故意的？ 周新脑海中瞬间闪过千般思绪，同时飞快闪身后撤。 但帐篷内却伸出了一只更快的手，稳稳掐住周新的咽喉，将其瞬间拖入门中。 梅寒一手合上房门，另一只手捏着胡乱挣扎的周新，顺势推向冷云。 冷云抬手抓住来人双腕，五指用力一捏，一双完全石化的手掌随即落地，同时抬脚搓踢，断去对方右脚足踝，再度提膝跺脚，踩碎对方左脚掌，最后收手换拳，以定阳针直贯对方太阳穴。 周新眼中蒙着石灰，喉咙又被死死遏住，遭人断去四肢却无法发出丝毫声音。 但随着太阳穴遭受重击，蒙着石灰的双眸瞬间充血，失去所有光亮的同时，也因为伤势过重，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觉。 梅寒见来人彻底没了反抗的能力，便随手丢于脚下，沉声道：“跟踪随行，无声潜入，暗施吹药，这是采花贼惯用的手段，光天化日敢生非分之想，你胆子很大啊！” 周新瘫在地上，虽然感受不到痛觉，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直抽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云蹲下身子，抽刀抵住对方下颚，冷冷问道：“天元山的人吧？” 周新感受到刀尖的锋锐，只得连忙点头承认。 “为了古国宝藏，为了石室而来？” 冷云继续问道。 周新心中一阵惊恐，犹豫片刻后，拼命摇头否认道：“不，不，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大哥是天元山十当家，我们只是受邀前来帮助新罗王，并不知道你们要找什么，不知道……” 冷云见状，便已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随后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一路跟着她，想做什么？” 周新闻言，顿时哑然。 “明白了！” 冷云轻喝一声，手中刀锋向前一推，随后拧腕一绞，断了对方生机。 梅寒见状，不禁皱眉道：“天元山上，段天罡和封不弃的名声太响，以至于其他当家都名声不显，就连小白龙入伙的消息都没传出过，也不知道这位十当家究竟是个什么人？” 冷云抬手将尸体的脖子石化，而后抽出短刀，趁着石化效果还未扩散开来，着手在尸体上一阵翻找，最终翻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张，扫过一眼后，抬手递给了梅寒。 梅寒接过纸张一看，随即抬头望向白珂，轻声叹道：“白梅散，江湖中的上乘迷药，据说是梅花仙周艳的傍身绝技，难不成来人真是莲花三杰？” 白珂闻言，不禁低头看向地上的尸体，皱眉道：“那他就是真的周新了，让他死的这么容易，真是便宜他了，不过这种风一吹就散的迷药，也能算是上乘吗？” “不，白梅散确实能被吹散，但正常人也不能凭空生风。” 梅寒连忙摆手解释，并且指着地上残余的白灰说道：“而且这东西是石灰，并不是白梅散。” 白珂茫然道：“他一个淫贼，用石灰对付我们三个，他怎么想的？” “也许，拿错了吧……” 梅寒摊手说道。 冷云站起身，抬脚踏碎已经完全石化的尸体，正色道：“铁臂周昆武艺不俗，如果莲花三杰销声匿迹并非是退出江湖，到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天元山的招揽，而事关巡山，派他们来也正好合适，这下总算知道藏在暗处的对手是谁了！” 正在此时，营地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找到了，找到了！快通知李明哲大人！” 第576章 各为其主 冷云三人走出营帐，顺带着踢出了大量碎石，看着营地外赶来了一群生面孔，正激动的向营地内几人描述着什么。 “我们在山顶向下百丈处，凿开了一层石壳，发现了一条通往天池下方的通道，一路向里面走，你们猜发现了什么？” “一个圆形竖井，底部坐落着一扇四四方方，斜朝上方的石门，从上面看去十分古怪，现在只等李大人下令，大家就可以下去一探究竟了！” 几人谈论正激烈之时，忽然瞧见快步走来的冷云几人，纷纷满是防备的闭上了嘴。 冷云向几人抱拳拱手，笑着问道：“不知几位看到的石门上，可有字迹啊？” “字迹？哪有什么字迹？不对，哪有什么石门啊！” 众人连连摇头道。 冷云见状，转而问道：“几位刚才称呼李兄为大人，不知他在新罗国内，担任什么官职啊？” 众人纷纷皱眉，既不知道冷云是何用意，也不想做出回答，当即大喝道：“这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不过是来带路的，问那么多干什么！” “看来你们这是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用不上我们了啊！” 冷云淡然轻叹，转而对梅寒点头示意。 “你们想干什么！？” 下山传讯的几人并未是凿山的农夫，而是在营地中担任巡逻岗哨的人手，眼见冷云如此明目张胆的与同伴传递暗号，当即分散开来，提拳戒备着冷云几人。 “看几位的架势，行伍中人啊！” 梅寒看着反应迅速，又十分默契的几人，不禁轻叹一声，而后笑着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得偿所愿，那也就用不上我们兄妹三人了，反正大家谁也信不过谁，那咱们就此别过，告辞！” 说完，梅寒便带着冷云与白珂转身向山下走去。 “他们，这就走了？” 众人看着说走就走，毫不拖沓的三人，一时间都不禁倍感茫然。 …… 山下，溶洞口前。 “原来阁下才是真正的铁臂周昆！” 李明哲看着地上两个双臂皆断的下属，举剑直指前面不苟言笑，气质沉稳的中年人，皱眉道：“那你们又为何提前找人冒充，还要在此打伤我的人？” “冒充？” 周昆闻言一怔，心中暗自思忖一番后，开口解释道：“我们并没有派人冒充，而是如约前来汇合，但是却发现你们已经先行一步，这才不得不四处寻找你们的下落，方才发现此地有人影，便想着过来查探一番，却不想这两位埋伏在洞内的兄弟突然偷袭，一时没能收住手脚，还望李兄勿怪！” 李明哲眉头紧皱，沉声道：“你没有派人冒充……不对，你刚才说看到了人影，又在这里遇到了我安排的暗哨，那你看到的就不可能是我们，你看到的是谁啊？” 周昆微微一笑，如实说道：“一道白衣身影，像是个女人！” “不好！” 李明哲顿时一惊，连忙对身旁下属说道：“立刻带着伤员回山，通知所有人擒住那三个冒充莲花三杰的人！” “是！” 众人立刻领命，带着伤者便向白头山赶去。 李明哲则留在原地，眼中充满审视的望着周昆，正色道：“此次合作只有我们双方知道，现在有人恰好借助你周昆的名号混入我们的队伍中，你们天元山难逃干系！” 周昆摇头道：“天元山绝不可能泄露消息，有没有可能是你们自己泄露的消息呢？” “你在和我说笑吗？” 李明哲手中剑锋一颤，身形转瞬来至周昆面前，剑锋搭在其肩头之上，怒喝道：“我们刚跃过边境，赶到白头山下，便遇到了那提前等候的三人，一番询问下，对方直接报出了莲花三杰的名号，你敢说是我们泄露的消息？” 周昆并不知道到其中原由，但此行本就不是为了与对方精诚合作，只想替三当家确认石门所在，于是便随口说道：“既然有所询问，那是你先开口问的，还是他们开口问的？你有没有透露过自己是在等巡山人呐？在关东山里，一些有经验的巡山人，可以从你的行迹和谈话中察觉到可乘之机，若是发现你在等巡山人，那他们假借莲花三杰的名号，也在情理之中！” 李明哲皱眉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却是自己在那个黑衣刀客的询问下，说出来此行来意，但随即又质问道：“如果他们真是见机起意的巡山人，为何报出你们的名号，也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周昆全然不在意肩上的剑锋，傲然说道：“因为站在你面前的，曾是关东山最出名的巡山人，如今虽说时过境迁，但位列第二也不成问题，那些宵小之徒不敢冒充风头正盛的老刀把子，自然会想到我们莲花三杰了！” 李明哲听着周昆的辩解，心中仍旧疑惑未消，但也不想继续纠缠，于是说道：“既然你才是我要找的带路人，那便随我回山上吧！如果此次能够找到石室，你就随我回去面见我家主人，他想当面问问鬼臾区的事情！” 周昆眉头微皱，还是点头道：“可以，但在上山之前，我还要去叫上我家兄弟和妹子！” “莲花三杰全都来了？” 李明哲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沉声道：“我们需要的人只是你，不是作恶多端的淫贼和杀害亲夫的贱妇！” “李将军！我知道你在新罗是名门之后，新罗王身边的亲系贵胄，心里看不上我们兄妹，但最好不要说出口！” 周昆双肩一沉，冷冷盯着李明哲，杀意十足的说道：“如果不是顾及三当家与你的合作，刚才你已经死了！” 李明哲收剑归鞘，不屑说道：“要不是我王想要了解鬼臾区，你都没有和我说话的机会！” “那好，咱们各位其主，先忙完正事，再找个机会一较高下！” 周昆语气阴沉的说道。 李明哲点了点头，得意道：“好啊！到时候记得叫上你的兄弟和妹子，等你死后，我会送他们下去陪你，省的留在世上，却为世人所不齿！” 第577章 不得不查 溶洞外，山林中。 暂时达成合作的周昆与李明哲一路同行，来至莲花三杰的藏身处，结果却看到草丛内被绑住手脚的周艳，四处全然不见周新的身影。 周昆见状大惊，连忙上前将周艳的手脚解开，沉声询问道：“怎么回事？” “二哥他趁我分心，将我打晕，还带走了我的白梅散和药方……” 周艳蜷缩在树下，十分委屈的抽噎道。 周昆眉头紧皱，低声道：“他带走了白梅散，难道……” “李大人！” 正在这时，两个身穿常服的新罗军士匆忙赶来，喘着粗气说道：“我们在天池下发现了……” 话未说完，两名军士注意到了一旁的周昆和周艳，连忙闭上了嘴，能满是犹豫的看向李明哲。 李明哲冷笑一声，挥手道：“但说无妨！” 两名军士闻言，当即说道：“天池下发现了一条隧道，隧道尽头有一道位于竖井下的石门，您不在，暂时没人下去查看！” “做得好！” 李明哲得意一笑，沉声道：“立刻返回山上，先解决掉营地内的三个奸细，然后再上山开启石门！” “奸细？” 两名军士茫然对望，而后向李明哲摊手说道：“那三个人一早就下山了，现在估计已经走远了。” “他们走了？” 李明哲倍感诧异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什么也没得到，就这么走了，难道他们真的只是临时起意的蟊贼，发现山上并没有什么宝物，就自行离开了……” 一旁树下的周昆默默旁听着几人的对话，仔细帮妹妹将手上的伤口处理好后，起身走向两名军士，正色道：“营地内只走了三个奸细吗？有没有发现其他的陌生人？有没有人突然四肢乏力，动弹不得？” 两名军士不明所以的看着周昆，一同摇了摇头。 李明哲转过身来，冷嘲热讽道：“那个淫贼不会是盯上了三个奸细中的白衣女子吧？见色起意，不惜对自己的亲妹妹动手，莲花三杰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你们的兄弟情谊，还不如那三个假冒的，可笑啊！” 周艳默默走到周昆身后，闻言不禁微微低头，掩藏眼中的期待和暗喜。 只要老二那个王八蛋还活着，大哥在人前永远抬不起头来，永远都会像眼下这般受辱。 天元山的当家排位几次更迭，除了临时投靠的小白龙始终居于末席，唯有实力和能力皆属上乘的大哥，位次始终不曾提升，就连一些比大哥上山还晚的人，如今也排到了大哥前面。 归根结底，就是老二的存在，遭了所有人的厌恶，连累了大哥。 如今拿着假白梅散的老二，最好能够死在那些人的手上。 如果他还能逃过一劫，相信白梅散的配方在手，他也一定不会再回到大哥身边。 “这样一来，大哥今后就再无阻碍了！” 周艳于心底默默叹道，脸上则依旧保持着惊魂未定的楚楚可怜。 周昆看着言语上咄咄逼人的李明哲，双拳微攥，沉声道：“如果你还想完成新罗王交托给你的任务，就不该继续在这对我们兄弟指手画脚！” 李明哲点了点头，冷笑着说道：“那个淫贼走了正好，二位就随我们一起上山吧，毕竟那道石门是我们共同的目标，理应和朋友分享收获！” 周昆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 “那么，就请二位走在前面，目的地是白头山，相信作为向导的二位不会迷路！” 李明哲让开道路，抬手说道。 周昆默默点头，带着周艳径直向白头山走去。 李明哲则带着两名军士，面色阴沉的远远跟着兄妹二人。 两名军士见状，不禁低声问道：“大人平时从不轻易发火，为何今日如此动怒啊？” “那三个冒牌货至少还懂得礼数，这个家伙一照面就打伤了两个新罗勇士，我李明哲的属下绝不能白白受伤，等为能我王探明石门的秘密后，就该解决这个家伙了！” 李明哲语气低沉的说道。 走在前方的周艳，抬手轻拽周昆衣袖，轻声问道：“既然已经确认石门就在天池，那我们不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吗？咱们找个理由走人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和他们上山啊？” 周昆轻轻摇头道：“从他让手下说出石门的消息起，李明哲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想走就只能动手了。” “动手就动手，有白梅散在，他们三个怎么可能是大哥的对手！” 周艳十分自信的说道。 “不急，石门干系重大，绝不能有丝毫差错，我们必须要亲眼确认石门的真假，才好回去向三当家复命。” 周昆淡然摇头，而后又担忧道：“而且老二眼下去向不明，或许还在白头山上，不去查看一下，我心难安呐！” 周艳闻言，满是无奈的劝说道：“大哥！以他的轻功，再加上带走的白梅散，普天之下谁能伤他？这个人早就不想再给着你了，你又何必处处惦记着他，处处为他所累呢？” “胡说什么！” 周昆当即呵斥一声，正色道：“长兄如父，老二也好，你也好，无论你们身处何地，做了什么事，我都要护你们一生平安，这是天经地义，没有商量的事情！” 周艳轻叹一口气，无言跟在大哥身后，心中愈发庆幸自己方才的选择。 …… 白头山上，大量披甲武士聚集到两国边境线上，守着恰好位于中线之上的洞口，催促扛着攀登工具和木头的民夫不断走入洞中。 不远处的山坡后，换上从山顶偷来的民夫衣物，带上假面的冷云三人探头观瞧，仔细打量着陆续进洞的民夫队伍。 “冷兄弟，我们知道石门的位置不就足够了吗？为什么还要亲自前来查看呢？” 梅寒满是不解问道。 “石门关系重大，必须亲眼确定真假，而且我们还有一个不得不来的理由……” 冷云轻声叹道。 梅寒闻言，不禁有些担忧的看向冷云，低声道：“你不会信了那所谓的长生吧？” 冷云摇头道：“长生非我愿，但我们也不想死啊！” “你们？” 梅寒疑惑看着冷云和白珂，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石门上刻着血咒，我们两个都已经是中咒之人了！” 冷云淡然一笑，轻声道：“并且已经有人在我们眼前应咒而死，眼下就算找不到破解血咒之法，至少也要看看此地血咒的内容，看看先前那人的死，是不是一场巧合啊。” “血咒！？” 梅寒惊呼一声，望着神情淡然的二人，摇头道：“你们两个，是真不让人省心啊！” 第578章 抢占先机 “手脚都快一些，要是在李大人回来前，还不能准备妥当，你们都得给我吃鞭子！” 溶洞前，披甲武士挥舞皮鞭，大声催促道。 一队扛着木质绞盘的民夫姗姗来迟，本就有几分体力不支之像，一听到鞭子声，脚步不禁更加虚浮起来，肩上的绞盘也随之倾斜，逐渐向山下偏去。 “大胆！敢毁了绞盘，我要你们的命！” 武士见状，当即大声呵斥道。 几名民夫面露苦色，即便用上全力，也仅仅只能延缓绞盘倾斜的速度，但却无力回天。 正在这时，三名民夫快步从山坡下赶来，抬手托住绞盘，终于帮几人稳定下来。 远处的武士见状，也不禁松了口气，挥手说道：“你们三个赶来的正好，一起把绞盘抬进去，不准有任何磕碰啊！” “是！” 后来加入的三名民夫连连点头应声，而后便随着队伍走进溶洞。 进洞后，侥幸获救的几位民夫，连忙对即时赶到三人说道：“多谢，多谢啊！” “听口音，各位都是北境人，怎么跑来新罗做苦工啊？” 后来之人开口询问道。 “呵，老弟，要不要听听你自己的口音，虽说味不太重，但也是北境人吧？怎么想出来问我们的呢？” 有人笑着反问道。 那人微微一笑，解释道：“家父是京都人，后来遭了变数，这才来到北境谋生，老父亲为人古板，一心想着恢复往日贵族之风，说是前朝贵族喜爱什么昆仑奴，菩萨蛮，新罗婢，可家中如今虽然小有底蕴，也经不起那般铺张，所以我就想着来此寻个新罗媳妇儿，回家伺候老父亲，也算是圆了他老人家的梦，几位此来的目的，应该与我不同吧？” “那确实不一样，我们不像你，还想着给老父亲找婢女，能保证自己一个人吃饱，就算烧了高香了！” “唉，关东山里土匪猖獗，外面的官府也不当人，我们这些本分的庄稼汉，教官府占了田，被土匪拆了屋，想要活着，总得给自己找一条出路吧？” “这边活是苦了一些，毕竟是人家皇帝钦点的工程，吃食和工钱虽然也有克扣，但至少也能混个七分饱，顺便落到手一些零散工钱，比起天天担心土匪的生活，好多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道尽了生活艰辛，人生不易，也引得后来的三人倍感唏嘘。 “如今关东山，已经出现了一些变数，多说三五年，少说一两年，山里一定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望各位多多关注山里的情况，趁早重返家园！” 那人轻声叮嘱道。 “好，承你吉言，关东山要真有太平的一天，那我们也寻个新罗媳妇，回家开个两亩地，老婆孩子热炕头，比什么不强啊！” 众人笑着回道。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溶洞尽头，稳稳放下绞盘后，便与其他民夫一般寻个角落歇息，以免浪费体力。 后加入的三人则是明显精力充沛，若有意若无意的走到了竖井边缘，低头打量着下方黑暗中的石门阴影。 “怎么样，与你们之前见到的是否一致？” 梅寒摸了摸腰间烟袋，想到眼下处境，又默默松开了手，连忙向身旁二人询问道。 冷云摇头道：“没有光亮，也看不清晰，我看得下去一趟了。” “还是我来吧！” 白珂自告奋勇的上前一步，随手从冷云腰间抽出黑刀辟邪，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说如果我们等到三年后，再走进下面的石门，那血咒该怎么算啊？” 冷云摇头道：“就算真能拖延时间，也没必要在身上叠那么多道血咒，要是每道石门上的血咒都不一样，甚至还有相辅相成的效果，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白珂轻轻点头，而后用刀柄敲了敲冷云的胸膛，轻声道：“刚才说到新罗婢的时候，不像是临时胡说的，想了很久吧？” “胡说！” 冷云当即一本正经的板起脸来。 白珂撇了撇嘴，随即脚步向后一挪，挥舞着手臂惊呼道：“诶！快，快来救我！” “我来啦！” 冷云装模作样的大喊一声，同时伸手向前抓去。 而白珂则是赶在冷云的手伸来之前，脚下彻底腾空，坠入深渊之中。 “啊，不要啊！” 冷云顺势趴在岩壁前，追悔莫及的大喊道。 梅寒看着二人声势十足，但略显拙劣的表演，不禁蹲下身子，像是安慰般拍了拍冷云的肩膀，低声说道：“你们两个身中血咒，还能随时随地的玩闹，真不知道是你们两个心大，还是真的看透了生死。” “若是这看透了，又何至于来此冒险呢？但不想死，并不代表就怕死！” 冷云摇头轻叹，而后又笑着说道：“既然已经决定生死与共，又何必要让自己活在恐惧之中呢？若能活，我二人自然心满意足，若是死，忘川滩头亦可携手相游，天上地下，哪里又不是归处呢？” 梅寒闻言，眼中不免多了几分羡慕和苦涩，摇头叹道：“以后这种两情相悦之事，你可以解释的简单一点，没必要和我说的这么详细，我不懂啊……” 冷云见状，也是的苦笑着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周围的民夫纷纷围上前来，好奇张望着下方竖井，喃喃道：“好端端的，怎么如此不小心，这么高的距离，那不得摔出个好歹来啊！” “还摔出个好歹？你看看下面，有活人动弹的影子吗？铁定是摔死了！” “我看看……诶，那石门怎么开了？是不是有道黑影进去了？” “哪有黑影啊，你眼花了吧！” 在众人好奇围观之时，以黑刀护身的白珂带着满身黑气轻轻跃入石门，借助火折子简单扫视过石室内，正看到了一尊金鼎和七面明镜，以及下半身被铁水浇筑，站立在石台之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方士尸体，而后轻车熟路的上前拉动铁链。 石柱缓缓没入地下，密室入口随之显现。 白珂走上前，看着尸体那一上一下，各持法器的双手由绳索相连，恐怕稍微触动尸体，便会使其双手相合，触发使金鼎爆炸的最后机关，于是便挥刀将尸体双臂斩下，又抬脚将两件法器远远踢开，转身走入密室之中。 片刻后，白珂迅速走出密道，纵身跃出石门，听着竖井上方声音愈发嘈杂，闪身以游壁功吸附在竖井壁上，缓缓向上移动。 第579章 君子 “都闪开，李大人来了！” 溶洞内传来一声怒斥，围在竖井前的人群立刻散开，齐齐望着带人赶来的李明哲。 李明哲俯身看着下方的石门，皱眉道：“门怎么开了？” “门是自己打开的。” 众人回道。 李明哲转身环视众人，皱眉问道：“就没人下去过？” “有一个人不小心掉下去了，应该已经摔死了！” 有人小声回道。 李明哲闻言，眼中顿时怒意升腾，沉声道：“你们这些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立刻将上下搬运的架子搭好搭牢，然后你们就统统滚出去，换我新罗的武士进来！” “是！” 民夫们自然是逆来顺受，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后，便开始着手动工。 李明哲转身看向周昆，正色道：“你也来看看，这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石门。” 周昆走上前，低头打量了一番后，摇头道：“这样是看不出来的，想要确定真假，得进去看看才行！” “那里面又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辨别真假呢？” 李明哲追问道。 周昆转头看着李明哲，笑着说道：“别急，等你的新罗武士换进来后，再说吧！” 李明哲也没再多问，转头默默看向那阴影中的石门。 躲在人群中的冷云和梅寒，看着李明哲身旁的一男一女，不禁默默对视一眼。 此二人再加上已死的周新，应该就是货真价实的莲花三杰了！ “来来来，先将绞盘搬过来，放绳子下去，准备把架子搭起来！” 随着有人指挥，木质绞盘被固定在断崖边缘，一部分民夫和木料被放下了竖井深处。 正在这时，一个面色慌张的民夫，突然沿着绳子爬了上来。 “你上来做什么？” 李明哲上前质问道。 “我，我突然肚子疼，下面地面平整光滑，解手不太方便。” 民夫满脸焦急的说道。 李明哲闻言，当即皱眉退到一旁，转而对竖井下方喊道：“所有人停手，先将火把点上，我要在上面看清你们的一举一动，任何人不得靠近那扇石门！” “是！” 下方的民夫只得老实照做。 而那位内急的民夫则是如蒙大赦的爬上岩壁，快步冲入人群，来到冷云和梅寒身前，开口正是白珂的声音，低声道：“入此门者，当受尸骨无存之罚，三年内死于非命！” 冷云轻轻点头，而后又问道：“那其他地方呢？” 白珂抬起双手于身前，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认真说道：“除此之外，其他地方都一样！” 冷云立刻转头看向梅寒，正色道：“走！” 梅寒瞬间会意，三人立刻便向洞外走去。 正站在李明哲身旁的周昆察觉到身后略显匆忙的脚步声，下意识转头看向那三道快速离去的身影，想来是几个急着解手的民夫搭伴而行，于是便未做多想，继续转头看着竖井内逐渐有模有样的工程，眼中逐渐泛起一丝狠毒。 溶洞之外。 三人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过新罗武士后，便绕路向山下的火山走去。 “白女侠，你刚才那个，那个奇怪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啊？” 梅寒撕去假面，好奇问道。 白珂转头看向冷云，轻声道：“让他说！” 恢复本来面目的冷云，随手扔掉民夫衣衫，坦然道：“其实只有天元山需要找到三座石室的位置，才能确定古国宝藏的大致方位，而我们只需要找到两座就够了，因为每间石室内都有一个姿势不同的方士尸体，当然这一点起初只是我们的推测，刚才算是得以验证，那些不同的姿势，正是各个石室的标志！” 梅寒点头道：“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掌握了两座石室的位置，以及对应的标志，只要回去对照一番，就能找到古国宝藏，而天元山虽然找到了两座石室，但对应的标志已经被白女侠毁了，这样他们就只能继续寻找，或是找你合作了！” “没错，那传说中的古国宝藏，已经距离我们很近了！” 冷云正色道。 梅寒略作沉思，忽然说道：“若是只为报仇，还望冷兄弟能缓缓图之，最好不要以古国宝藏为饵，引诱仇人上门死斗，其中利害，想必你心里明白吧？” “我明白！”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对梅寒抱拳道：“世上少君子，山中多草莽，但梅把头在我心中，当有古君子之风！” 白珂茫然看着二人，疑惑道：“刚才下去的不是我吗？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我听不懂，怎么就不能利用古国宝藏的下落报仇了呢？” 梅寒闻言，笑着问道：“三十年前，冷前辈曾用假的古国宝藏复仇，那白女侠觉得他的下场是偶然吗？” 白珂顿时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 梅寒则继续说道：“方才冷兄弟说到古国宝藏时，我的心中，曾有一瞬间贪念横生，几近失控，毕竟那可是凡夫俗子，梦了千万年的长生不老啊，我想任谁听了这个消息，都会如我一般生出心魔，为贪念驱使，届时就算冷兄弟利用古国宝藏杀尽仇家，那你们的余生也将不得安宁，甚至会出现更多的仇家！所以报仇的方式有很多，不必走这种极端之举，至少你们身边还有转轮王，还有我梅寒！” 白珂恍然间轻轻点头，敬佩道：“梅把头能正视心中邪念，又能如此坦然给予忠告，如此坦荡的心境，我想大多世人，都不如你！” 一旁的冷云点头道：“所以我说，梅把头是君子！” 梅寒摇了摇头，苦笑道：“无非是丑事做得多了，知道的人也多了，如今反倒是看开了，二位就不要拿我打趣了！” 白珂闻言，不禁说道：“像梅把头这样的君子，一定能遇到良配佳人，千万别沮丧！” “呵，呵呵~” 梅寒尴尬一笑，实在无言以对。 …… 关东山，树林间。 刁仁坐于马上，看着眼前广阔山景，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惧意，转身对身后二百余士卒说道：“所有人褪去甲胄，装作山中商客，散入各个山头周围，去打探冷云的下落吧！” “是！” 众人齐齐下马卸甲，改换常服。 正在这时，有人好奇问道：“我们若是都走了，谁来保护您呢？” “茫茫大山，一个人才是最安全的，你们跟着我反倒容易暴露行踪！” 刁仁冷哼一声，随后说道：“你们记着我交代的联络之法，有必要时，我自会联系你们！” “是！” 众人再次应声。 刁仁轻轻点头，而后便面色阴冷的向南行去。 北境之内的高手，大多在关东山中。 而山中的高手，除了几个请不动的，又没人能是冷云的对手。 想要除掉冷云，那就只能借助北境之外的江湖了！ 第580章 尔虞我诈 地下溶洞内，冷云三人一路沿着洞道向下，不多时便感受到了迎面扑来的炽热气浪。 “冷兄弟，白女侠，你们没有抵抗高温的护身手段，就留在此处吧，收集地火需要一段时间，我一个人下去就好！” 梅寒从包裹中取出寒气袭人的冰魄炉，轻声对二人嘱咐道。 冷云环视四周，正色道：“此间温度并非不可忍受，而且下方有无危险还未可知，我们先陪梅把头下去，扛不住时自会上来。” “也好！” 梅寒点了点头，继续向下方走去。 溶洞尽头，遍地可见岩浆流淌过的干涸痕迹，封闭空间内的温度也达到了令人痛苦不堪的地步。 梅寒抬头看向最深处，正有一方三尺宽，火红而明亮的岩浆口，中心处跳动着一簇无形焰火，犹如一团流动的白光，激动叹道：“有质无形，灿若流光，这就是我们要找的火种了！” 白珂抬手捂着通红的脸颊，摇头道：“既然找到了就好，这里面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远不如水里舒服，尽快取了火种走人吧！” “这火种温度极高，肉体凡胎根本无法与之接触，只能凭借冰魄炉的特性，慢慢将火种引入炉中，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 梅寒微微摇头，而后对二人正色道：“你们二位先出去等我吧，若是在此处待久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冷云仔细看过洞内，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后，点头道：“我们不会走远，有事随时叫我！” 梅寒轻轻颔首，转身走向岩浆口，手中冰魄炉的光芒逐渐大亮，庇护其全身不受高温灼伤，直至俯身于岩浆池旁，炉身内喷薄出一团幽幽蓝光，包裹住无形火种，缓缓引入炉中。 冷云与白珂见状，终于放下心来，一同转身走向上方洞道，感到周围温度尚可忍受，便立即停下了脚步。 “好闷啊，想不想吹吹风？” 白珂看向冷云，抬手轻轻扇动间，身前顿时出现数个气旋，结果掀起的却只是层层热浪。 冷云按下白珂的手掌，摇头道：“算了吧，忍忍就过去了。” 白珂无奈撇了撇嘴，只得作罢。 …… 白头山上，天池下。 李明哲看着竖井内的架子已经搭出雏形，便迫不及待的挥手道：“所有人都上来，全部退出溶洞外，不准停留！” “可是大人，木架虽然已经搭好，但还有多处固定没有完成，就这么用的话，恐怕不能牢固啊！” 竖井下方的民夫们纷纷抬头向上望去，满是担忧的喊道。 李明哲沉声道：“等着架子搭完，实在太慢了，接下来我新罗武士可以一边探索石门，一边加固木架，你们尽管带着那失足坠落之人的尸体出去便是！” “尸体？没有尸体啊！” 众人低头四下扫量，纷纷摊手道。 “什么！” 李明哲闻言一惊，随即皱眉道：“所有人脱去衣裤，立刻爬上来！出去后，我会给你们分发新的衣服，但谁要是胆敢迟疑，那就不必再活着上来了！” 众民夫闻言，哪里还敢不从，当即乖乖脱掉衣物，沿着木架爬上竖井。 一旁的周昆始终沉默不语，看着那道明显有开启痕迹的石门，转头看向周艳，并轻轻颔首示意。 周艳瞬间会意，手腕轻轻一翻，衣袖内顿时滑落出一根竹筒，无声落于掌心之中，只等大哥再次下令，便会放出自己的独门迷药。 与此同时，第一位民夫顺利上岸，看到李明哲身后还有一位女眷时，不禁略显局促的抬手提了提身上仅存的短裤。 “你，站住！” 李明哲抬手点指，向民夫下令道：“能跳多高就跳过多高，我没说停，你就不准停！” 民夫一脸茫然的看着李明哲，无奈之下只得在原地连跳数下。 “停！” 李明哲并没有特殊的癖好，确定对方没有夹带任何东西后，便立刻开口喝止，沉声道：“出去后就立刻返回营地，不要光着身子乱跑！” “是！” 民夫连忙应了一声，埋头从周艳身后走过，快步向洞外逃去。 “恶心！” 周艳忽然皱眉怒骂一声，随即转头望向上方，咬牙切齿的压抑着怒火。 李明哲闻言，不禁转头看向第二个爬上来的民夫，顿时也感到一阵头大。 对于普通人来说，衣物重在舒适，内衬外衫，缺一不可。 对于达官显贵来说，衣物象征着地位，不仅搭配复杂，而且还要佩戴名贵的饰品，加以修饰自身的地位。 可对于穷苦百姓来说，衣物不过就是遮羞的工具，只要能够蔽体便好，多穿一件内衬衣裤，便会多一笔挑费，因此有相当一部分人除去衣裤，便身无寸缕了。 那第二位民夫，正是如此！ “大，大人，我是不是可以开始跳了？” 那民夫的性格显然比第一位更开朗些，瞧见方才的奇怪一幕后，当即主动凑上前，向李明哲询问道。 李明哲脸色顿时黑的如锅底一般，沉声道：“赶紧，滚~” “诶，好。” 那民夫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而后便快步跑向洞外。 李明哲恶狠狠叹了一口气，继续检查剩余民夫。 片刻后，竖井内的众人终于走尽，李明哲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对周昆说道：“先前掉下去的人，莫名没了踪迹，其余人身上也没有夹带，说明那个人没有摔死，极有可能还躲在那道石门之内，现在就让我们一起去看看其中的秘密吧！” 周昆沉默良久，直到听见溶洞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方才开口道：“我不进去，劝你也不要进去！” “为什么？” 李明哲皱眉问道。 周昆转头看向李明哲，笑着说道：“修建石门的人，也算是我们北境百姓的先祖，进门等于对仙人不敬，会遭报应的！” “哼，可笑！” 李明哲满是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即对赶来的武士下令道：“留一半人在此保护我们的客人，剩下的人随我下去看看！” “是！” 新罗武士，齐声响应道。 周昆见状，暗自冷笑一声，随后说道：“李大人，石门内最重要的是一具死去多年的尸体，千万要完好无损的抬出来，否则新罗王的夙愿，可就要落空了！” 第581章 打破恐惧 “哼，多谢提醒，事后我王一定会对周大侠多加奖赏的！” 李明哲听着周昆的提醒，意味深长的轻叹一声，而后便带人走下竖井。 剩余武士皆手持刀剑，一言不发的将周昆兄妹团团围住，虽然围的密不透风，但却也持着一段距离，不会使场中气氛太过于剑拔弩张。 周艳皱眉看着左右，转头对周昆低声道：“大哥，好机会！” “再等等！” 周昆不着痕迹的轻声道。 周艳不解问道：“那个李明哲明显不怀好意，我们还要等什么？” “临行前，三当家专门交代了石门后的重要之处，现在还需要等待一个结果。” 周昆认真望着下方石门，话锋稍顿后，继而说道：“而且我总觉得老二就在山上，这里的民夫都已经习惯了听从李明哲的命令，那石门就不该被打开，如果里面的不是老二，那么就该是冒充我们的人……” 周艳闻言，满是无奈的说道：“老二眼里只有女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大哥前来探查石门？如果他真能懂得为大哥着想，这些年又何至于给你惹出那么多麻烦！” “不是我奢望老二能为我分忧，而是你我都清楚老二的性子和本事，如果石门内是冒充我们的人，包括那个女人，唯独老二没有跟进来，那就说明他已经……” 周昆并未将话说完，因为身为兄长，那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随即便自我安慰道：“好在刚才我仔细观察过每一个从竖井内出来的人，都是将沧桑刻在脸上的穷苦人，更没有一个女子，也就都不可能是冒充我们的人，这样石室里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是老二，另一半的可能，就是我们的仇人！” 竖井之下。 李明哲迫不及待的来到石门之前，皱眉看着门上的古篆，还是有所顾忌的停下了脚步。 作为新罗人，李明哲不屑相信他国的志怪传说，可是一回想起周昆的态度，心中还是不免生出几分忌讳。 “李大人，这门上的文字，您认识吗？” 这时，一位新罗武士凑上前，好奇问道。 “入此门者，当受尸骨无存之罚，三年内死于非命！” 李明哲心中默念门上文字，但却并未宣之于口，转头说道：“这是一种很古老的文字，大概意思是说有高人在此居住，凡人不得靠近。” “穷山恶水之地，这的人还挺会装神弄鬼。” 武士不禁笑着调侃道。 李明哲默默点头，而后对那名武士说道：“你带着一队人先进去看看，若是发现了偷偷溜进去的人，立刻杀无赦，至于里面的其他物品，一件也不要碰，先出来告诉我里面的情况。” “是！” 武士立刻领命，随即点了十余人，以木棍横在门前为梁，绑上绳索顺入石室之内，在举着火把进入其中。 李明哲怀抱双臂，站在石门之前，仔细看着门内的动静，忽然发现随着最后一名武士跨入门中，石室内忽然亮起了数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光辉。 “诶，这是金子！可光是哪来的？” “啊，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这是有鬼吗？有鬼啊！” 石室内顿时一片骚乱，同时也让站在门外的李明哲倍感紧张。 那每一声刺耳的尖叫和哀嚎，都会使石门上的文字更加真实一分。 如果说方才的李明哲只是小心为上，那他现在便是绝对不敢踏入石门半步了。 “难道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真的存在某种神秘力量？” 李明哲心中暗叹，同时想着该用什么借口，继续让其他人下去查看。 正在这时，两只深紫色的断臂飞出石门，看上去便已经破损不堪，落地后更是摔了个粉碎，只留下了原本握在断手之中的明镜和一柄短剑。 “这是，尸骨无存！” 李明哲下意识后退两步，眼中瞬间填满了惊恐。 啪！ 又一声轻响传来，一双看上去很是正常的手搭住了石门边缘，随后便探出了一张激动不已的笑脸，高声道：“将军，下面有一只大金鼎，还有一个大金炉子！” 李明哲虽然方才险些被吓破胆，但从小高贵的出身，让他保持着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强迫自己冷静的习惯，眼见属下完好无损的样子，顿时意识到刚才是自己吓自己，连忙上前将属下拉了出来，沉声问道：“下面是怎么回事？” “大人有所不知，下面确实有些邪门，除了一只大鼎，还有一个通往下方二层的地道，地道入口前还立着一具下半身金水浇筑，上半身看似平常，其实只剩一层皮囊的尸体，那两条手臂都已经脱落了，我刚才好像已经扔出来了……” 新罗武士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下面的发现，而后低头在地上一阵寻找，指着那面明镜说道：“呐，就在这了，看样子手臂已经摔碎了，不过这镜子才是真的邪门，我发现它的时候，只是用火把一照，那石室内嵌在墙壁上的镜子突然同时发光，有些人好奇去看光亮，结果当场就瞎了！” 李明哲听着属下的讲述，皱眉问道：“只有这些吗？下面就没有更厉害的机关？那提前溜进去的人呢？” “没有其他的机关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没有触发，而且下面除了一具死尸，没有其他活人。” 武士如实答道。 李明哲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质问道：“下面不是还有一层吗？查了没有？” “查了！” 武士认真点了点头，正色道：“第二层有一只大金炉子，四面墙上都是画，那炉子更是危险至极，一打开盖子，就有一个光柱冲天而起，而且又有两个兄弟因此瞎了眼，不过据他们说，瞎眼之前好像看到炉子里有一颗散发着光芒大金丸子！” “长生不老药……” 李明哲双眸微张，抬头望向石门，略作犹豫后，不禁转头看向竖井之上，喃喃道：“不过就是些普通的机关陷阱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神秘力量，都是装神弄鬼罢了！” 话音落，李明哲便径直起身跃入石门之中。 竖井之上。 “很好，他死定了！” 周昆看着李明哲走入石门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担忧道：“老二手上有白梅散，那些杂兵能爬上来，就说明他不在下面……” 一旁的周艳闻言，不禁默默攥紧手中竹筒，心中暗自祈祷那个人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最好连尸体都别留下！ 第582章 驱狼攻虎 不消片刻，李明哲翻身跃出石门，手中则攥着一颗光华璀璨的镂空金属球，脸上尽是得意。 “我王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你们先将下方的伤员救出来，然后守住这里，不要妄动其他东西，一切都等我问过家伙之后再说！” 李明哲将金属球收入怀中，示意身旁下属捡起地上的明镜和短剑，而后便一同登上竖井。 周昆眼见李明哲归来，连忙上前问道：“那石门内的人，到底是谁？” “里面没人，只有一具风干的尸体！” 李明哲十分随意的摇了摇头。 “没人？这不可能！” 周昆连连摇头，随后怒喝道：“那道石门绝对不会自己打开，进出的民夫没有问题，那开门之人一定还在门内，不是我兄弟，就该是那几个冒充我们的人，你不肯如实相告，一定是你在里面杀了我兄弟，故意欺瞒于我！” 李明哲冷笑道：“哼，如果你不信，大可以自己下去看看！” 周昆双眼紧攥，默默怒视着李明哲。 “哦，我忘了，你根本不敢进那道门！” 李明哲十分不屑的笑了笑，而后抬手与眉心齐平，正色道：“不过既然我们是合作关系，那你听好了，我李明哲，新罗王亲封的大将军，以家族之名起誓，石门之内只有一具死尸，虽然我也愿意随手了结一个淫贼，但可惜我没有这个机会，里面根本没有活人的踪影！” “没有人……” 周昆眉头紧锁，脑海中飞快回想着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随即眼前便闪过了三道一同出去解手的身影。 那个假借肚子痛，提前从竖井内爬出来的民夫，面相上就是一个常年出苦力的劳工，就算他想装作江湖人，也不可能骗过李明哲的眼睛。 难道是另一伙意图来此盗宝的人？ 又或者，是江湖上听说过没见过的易容术？ 周昆双瞳微微闪动，抬头看向李明哲，沉声问道：“石室内的死尸，是什么姿势？” 李明哲坦然答道：“站着啊。” “手上呢？手上是什么姿势？” 周昆追问道。 李明哲眉头微皱，转身看向身后的下属。 下属一脸茫然的举起手中的明镜和短剑，茫然道：“那手臂早就脱落了，刚才又被摔成了渣，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姿势，只剩下手里这两件东西了。” “那手臂，就不可能自己脱落！” 周昆咬牙切齿的喝道，同时脑海中也理清了一切线索。 毁去死尸手臂的人，必定是知晓石室秘密的人。 三当家说过，他们的人虽然松散，但绝不会相互掣肘。 那么还有机会知晓石室的人，就剩下老刀把子了！ 恰好玉面狐狸，也是易容高手！ 如果老二前去寻找的女子，是有老刀把子同行的玉面狐狸，那就算有白梅散在手，也和找死无异！ “原来冒充我们莲花三杰的，是关东山第一巡山人啊……” 周昆眼中几欲喷火，心中已然断定二弟已经死于老刀把子等人之手。 眼下三当家交代的任务已经不重要了，唯有复仇！ 李明哲看着暗自发狠的周昆，不禁正色道：“你的问题，我都已经回答过了，并未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希望你现在也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下面的石门到底是寻找长生不老药的线索，还是长生不老药，根本就在这石门之下？” 周昆闻言，缓缓抬头看向李明哲，笑着说道：“当然是线索，长生不老药怎么可能会在一座区区石门之后，这座石门唯一的价值就是他的位置，里面的东西你们千万不要碰，等我们的人前来处理就好，只要新罗王加入他们，其中的消息自会与你们分享！” “我们走，换你们的人来？” 李明哲自以为已经找到了长生不老药，看着不愿说实话，甚至还想诓骗自己的离开的周昆，语气阴沉的说道：“希望周大侠不要骗我，凡是欺骗过我的人，最终都会死在我的剑下！” 周昆轻轻点头，正色道：“李将军莫要怀疑，让你们尽快离开，也是为了你们考虑，这世上有人渴望长生，费尽心机的盗掘长生不老药，也有人不屑于长生，却做着世世代代守护长生不老药的事情，那些疯子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如果让他们知道石室的下落，必定会千方百计的前来破坏，我们也是不希望堂堂新罗武士，白白再次丧命啊！” “哦？世上还有人不想长生，还要阻止别人长生的人？” 李明哲摇头笑道。 “当然有，关东山内有一个名为老刀把子的高手，便是守护长生秘密的人，对我们来说也是最难缠的搅屎棍！” 周昆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而后上前两步，走到李明哲与身后武士之间，抬手指着下方石门说道：“那老刀把子手段狠毒，常常做出大肆屠杀之举，他身边还有一个名为玉面狐狸的帮手，据说可以伪装成任何人的样子，若是被他们知道此处，定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来，杀人后又悄无声息的……” 说话之间，李明哲与身后武士自然被牵扯到注意力，并没有发现周昆轻轻抬动手肘，撞了一下武士的手臂。 武士手中捧着明镜和短剑，被撞到手臂后，剑尖随之抵在了明镜之上，但他此刻目光全在周昆手指的方向上，只以为是三人站在一起太过拥挤，便也没做多想。 而李明哲身旁有周昆当着镜面上折射出的红光，自然也没发现异样。 直到下方石门内金光爆闪，周昆率先大喊道：“不好！” “什么？” 李明哲与武士皆是一惊，但下一刻便被周昆抬手推开。 “趴下！” 周昆急忙冲到周艳身前，拉着其一同俯身倒下，看似心系胞妹，顺便救下了李明哲，实则已经在慌乱之中将手拿明镜的武士推下了竖井。 轰！ 竖井之内，爆炸声起，木架，石门，连同驻守在其中的武士，尽数化为齑粉。 片刻后，尘埃落定。 李明哲于尘埃中坐起身来，茫然看着同样艰难爬起身的周昆兄妹。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来过！我就说石门不可能自己打开，肯定是他们来过了，这下石室回了，长生不老药也……” 周昆一脸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但搭在周艳背后的手却轻轻点了点。 兄妹之间的默契，总是远超常人，周艳当即心领神会的抬手捂住周昆的嘴，紧张道：“大哥！你受伤了，这里没有老刀把子，也没有长生不老药啊~” 周昆当即一脸紧张的看向李明哲。 李明哲抬手捂着胸口，缓缓站起身，冷笑着说道：“既然真话已经说出口，你们兄妹二人就别再掩饰了，那长生不老药是真的，但如今已经被毁了，那我们谁也没有得到好处，合作还可以继续，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先除掉那个老刀把子，这个人还真是一个搅屎棍啊！” 周昆见状，苦笑着说道：“老刀把子，玉面狐狸，是关东山数一数二的高手，一向来无影去无踪，我们只有被杀的份，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们，除非知道他们一定会去哪里，或是找到让他们感到好奇的地方，守株待兔！” “好奇的地方……” 李明哲双眼微眯，猛然问道：“我们初次相见时，你是不是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溶洞附近？” 周昆茫然点头道：“正是！” “那就是了！他们从一开始就引导我寻找未熄灭的火山，一定是别有所求，不论他们现在是否已经得手，我现在就要去找到他们的下落，为枉死的新罗武士报仇！” 李明哲一脸笃定的喝道，而后大步向溶洞外走去。 周昆面色阴沉的站起身，低声对周艳说道：“我们也去，替你二哥报仇！” …… 火山隧道中。 “阿嚏！” 冷云没来由打了个喷嚏，皱眉道：“怎么突然感受到一股恶意？” “不是恶意，好像是洞道内的温度降低了！” 白珂揉了揉鼻子，摇头道。 “这么说，梅把头那边就快成了！” 冷云轻轻点头道。 第583章 此路不通 随着溶洞内的温度逐渐降低，冷云与白珂再次回到溶洞尽头，却见梅寒手中冰魄炉散发的蓝光中，此时已经多了一道若隐若现的红晕。 而那一方岩浆池则是火光渐熄，眼看着便要彻底干涸。 “梅把头，这下终于要大功告成了吧！” 白珂开口询问道。 梅寒深扎马步，双手一丝不苟的端着冰魄炉，即便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轻声说道：“马上，马上就好了。” “那就好，我已经有些想念山里的风了……” 白珂正轻声感慨间，忽然皱紧眉头，默默转身向后看去。 原本寂静的洞道之内，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 “梅把头，不论发生什么事，只管做你该做的事，剩下的交给我们！” 冷云抬手握住短刀，沉声叮嘱道。 “什么？” 梅寒的注意力皆在冰魄炉上，全然不知将要发生何事，茫然抬头询问道。 可是此时的冷云和白珂，已经无暇解答他的疑惑。 因为带着大量新罗武士赶来的李明哲，已在二人眼前。 “你们竟然真的在这里！” 李明哲冷笑一声，举剑直指冷云，沉声道：“老刀把子？” 冷云一言不发的将白珂推到身后，独自站在洞道之前。 漆黑短刀缓缓出鞘，算是对李明哲的回应。 “很好，果然是你们做的！” 李明哲看着冷云的反应，怒火冲天的点了点头，随即挥剑喝道：“把他们乱刀分尸，为死去的勇士报仇！” “是！” 洞道内顿时喊杀声起，无数刀光剑影顿时袭向堵在洞道中的冷云。 冷云孤身面对浪潮般涌来的新罗武士，以短刀护身，竟然不退反进，挥刀格开刺来的刀剑，另一只手抬掌前推，瞬间截断一人咽喉，而后提起死尸撞向身前再度袭来的刀剑。 噗！ 正急于取冷云性命新罗武士并没想到冷云还有如此应对方式，手中刀剑也毫不留力，齐齐刺入同伴的尸身，心下也不免为之一怔。 “喝！” 冷云猛然擤气发力，趁着身前几人失神的空档，将手中尸身向脚下一摔，瞬间缴下几人兵刃，同时手中短刀化作一道黑虹，于几人咽喉之前一闪而过。 仅仅一个照面便被卸去兵刃的数位武士，瞬间僵在原地，既对面前冷云无动于衷，同时也堵住了身后众人。 “别挡路，让我杀了他！” 有心杀敌，却又无法上前的一众武士，情急之下连连喊道。 但还不等众人话音落下，冷云却抢先出手，或踢或拽，瞬间将身前站立不动的几人放倒，与脚下尸体摞在一起。 嗤！ 随着那几道身影重重倒下，早已被割断的咽喉方才崩裂，喷溅出一道如水幕般的鲜血屏障，将冷云与剩余武士隔绝开来。 刚刚还喊打喊杀的新罗武士，此刻皆一脸震惊的驻足不前，怔怔望着血光的之后的黑衣刀客。 那摞在一起的尸体，犹如一道通往地狱的门槛，猩红血幕便是地狱之门。 而那刀客，便是守着阴间门户的修罗恶鬼！ 众人注视之下的冷云，眼中忽然星光璀璨，同时一股黑气自刀锋之上缭绕全身，仿若真的恶鬼一般，抬脚迈过血幕，来到众人面前，沉声喝道：“此路不通！” 一众武士肝胆巨颤，眼前似有蛟龙腾空，猛虎奔山，又仿佛有邪神举起屠刀，心神为之战栗的同时，早已忘却了肉体的存在。 “那道光有问题，不要直视那道光！” 人群之中的李明哲见识过石门下方的奇怪光芒，一见冷云眼中光芒闪烁，便立刻挪开了视线，此时发现身前众人都仿佛丢了魂一般，当即向身后属下沉声提醒，而后举剑冲过人群，凭借感觉向冷云刺去。 洞道内没有左右横移的空间，因此即便不去看冷云的位置，只要沿着脚下的路一往无前，也不会丢了目标。 冷云身后是尸堆，左右是洞壁，既无处躲，也从未想过要躲，当即举刀震开剑锋，并反手向李明哲胸前刺去。 刀剑相交的瞬间，李明哲便已确定冷云的位置，同时听到身前劲风袭来，当即拧身避开黑气缭绕的刀锋，顺势撩剑直取冷云胸膛。 冷云见状，也不强求与对方的单手剑比拼长度，主动放弃抢攻，并侧身贴向一旁洞壁，让出了大半的洞道空间。 咻咻咻~ 李明哲发现冷云主动避让，自以为占了上风，正欲乘胜追击之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异响，下意识抬眼望去，却见数十枚十字镖犹如蝗虫过境，贴着冷云的肩背喷薄而出。 “退！” 李明哲大喝一声，同时手中剑光舞的密不透风，闪身退入了人群。 但那些被虎威慑住心神的武士，此刻根本听不到李明哲的声音，更无法做出反应，顿时被密密麻麻的十字镖淹没，醒来的一瞬间，同时也是气绝的一瞬！ 冷云随之身形暴起，上前将所有尸体陆续扔向身后。 片刻之间，一道尸骸筑成的高墙，已将洞道完全堵住。 “喂，你又逞能！” 白珂眼见冷云又要孤身犯险，连忙大喊一声，可等来的回应，却是封堵住洞道的最后一具尸体。 正在耐心收取地火的梅寒听闻白珂焦急的语气，不禁问道：“要不要我来帮忙？” “忙你的，别管我们！” 白珂后退两步，紧紧盯着洞道中的尸墙，正色道：“眼下护住你才是重中之重，若是半途而废，之前的冒险不都成无用功了吗？” 梅寒闻言，只得继续咬牙稳住身形，默默看着即将完全收取的地火精华。 洞道之中。 “堵住后路，他这就是在找死！所有人避开他的眼睛，洞道这么窄，看他的脚，看他的手，一样能找准他的位置，凭借刀剑的优势，他的短刀根本防不住！” 李明哲带着剩余的十余名武士，举剑下令道：“上！” “杀！” 众武士闻言立刻冲杀上前，举刀便向那退无可退的黑影刺去。 冷云看着迎面袭来的寒光，右手突然收刀归鞘，同时左手向背后一抄，一截六尺带锋的玄铁枪身悍然劈下。 铛！ 火光迸射之间，刀剑尽数崩碎，只剩漆黑枪锋左突右刺，瞬间贯穿几人的胸膛。 第584章 三方对峙 洞道之内，李明哲看着同行最后十余名属下，瞬息之间又死伤近半，心中不禁一阵气愤和焦急。 此等绝境之下，那个为了守护长生不老药，不惜四处捣乱的老刀把子，竟然还能够冷静应对，甚至始终不曾落入下风，远比想象中还要强大可怕。 而且此时剩余武士挡在身前，李明哲一时间也找不到上前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人陆续倒下，却又拿冷云毫无办法，只得紧攥剑柄，在一旁暗自焦急。 正在这时，一只手掌忽然从李明哲身后拍向其手中剑柄。 剑柄上突然传来的巨大力道，让李明哲都不禁随之向前趔趄，剑锋也在无意之间贯穿了一名武士的后心，并且径直向人群中的冷云刺去。 正以断枪抵挡围攻的冷云，忽然看到身前武士的胸口中钻出一道剑锋，顿时想到对方不惜牺牲自己人，也要和自己同归于尽，当即左手举枪横扫，击退身旁众人，同时右手轻推身前武士胸膛上的伤口，顺势握住剑锋，勉强稳住其强大的冲势。 “周昆！” 李明哲趴在死于自己剑下的武士肩头，不由得双眼睁大，怒不可遏的暴喝一声。 为了替兄弟报仇，隐忍至此刻方才出手的周昆，对李明哲再无只言片语的兴致，收掌之后旋即再补上一脚，精准踢中李明哲手中之剑。 这一次不止是剑，就连李明哲也被迫向前扑倒，压着武士的尸身撞上冷云，随后三人一起撞破尸墙，滚落溶洞尽头。 溶洞尽头，随着尸墙倒塌，始终全神贯注的白珂当即飞身上前，抬手接住一袭血染黑衣的冷云，闪身退到一旁，紧张问道：“没事吧？” “差一点就万劫不复！” 冷云抬手举起半截已经完全石化的剑刃，看着方才的因为剧烈撞击而彻底粉碎的剑尖，沉声道：“看来天池周围的高手，已经悉数到场了！” “咳咳！” 李明哲提着半截断剑，被仅存的五名武士从尸体堆中搀扶起身，凝眸看着冷云手中的断剑，咬牙切齿道：“敢毁掉我王御赐的宝剑，你，你们，都该死！” “鹿死谁手，要靠实力说话，而不是看谁的脾气大！” 周昆大步走出洞道，目光充满不屑的从李明哲身上一扫而过，转头看向冷云，沉声道：“老刀把子，我兄弟周新人在何处？他的目标就是你们，可别说没见过他！” 冷云摊开手掌，石化断剑坠地，瞬间碎成齑粉，淡然道：“死了！” 周昆闻言，面庞不禁狠狠抽动，不遗余力的深吸一口气后，怒喝道：“那好，你们这些杀我兄弟，辱骂我兄弟的人，今天都要给他陪葬！” 一旁的周艳得知周新已死，心中自是一阵暗喜，同时更加积极的配合着大哥，抬手拿出一只竹筒，拔开塞子便向冷云抛去。 随着竹筒在空中旋转，一团晶莹如雪的药粉于瓶口散出，自空中炸裂，迅速在溶洞中蔓延开来。 周昆更是早有准备，看到竹筒飞出的刹那，便立刻从袖口抽出一条面巾，蒙在了口鼻之前。 “小心！” 白珂惊呼一声，闪身挡在冷云身前，抬起双掌向前一推，数道无形气团于身前乍现，将所有药粉全部回敬给周昆兄妹。 周昆虽然有防毒手段，但感受着迎面袭来的磅礴气浪，不禁顿时满面震惊。 虽说那气浪拂面而过，并未造成任何伤害，但双方相距三丈有余，即便只是一道微风，也足可见其掌风之霸道，堪称举世无双！ 段天王如今年过五十，苦练赤砂掌四十余载，内劲修为冠绝北境江湖，全力之下才能推出三丈掌风。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女人应该就是玉面狐狸。 可她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能拥有堪比段天王的内劲修为？ 本以为凭借白梅散的药力，可以轻而易举诛杀这两伙人，没想到眼下又忽然麻烦了起来。 “阁下好硬的功夫，但即便你能吹散白梅散，也不可能让这种奇门毒药彻底消失，毕竟内劲终有用尽之时，而散在溶洞中的白梅散，也足以让你们困死在这里！” 周昆抬手将周艳挡在身后，满是戒备的对白珂威胁道，同时也是在暗示周艳继续加大药量。 冷云见周昆似乎认错了白珂的手段，随即沉声说道：“白梅散不会要命，就算中毒也无所谓，但你能扛得住她依仗吗？” 周昆闻言，脸上戒备之色愈发浓郁，转头对冷眼旁观的李明哲说道：“这几个人一日不除，大家都一日不得安宁，你我之间的恩怨先放在一边，联手一搏，或许有机会杀了他们！” “哼！” 李明哲并未忘记周昆在背后捅人时的狠辣无情，此刻不会再对他有半分信任，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将一粒药丸倒入口中后，而后将瓷瓶扔给身后的五名武士，沉声开口道：“你们这些人，一个四处搜寻长生不老药，一个世代保护长生不老药，今日都该死在这里，我已经服下了暂时闭气的秘药，今天你们一个也逃不了了，都得死！” “世代守护……” 冷云突然发现自己在李明哲的认知中，似乎有个了不得的身份，于是便继续保持沉默，静待局势发展。 另一边的周昆略作思索，正色道：“没错！我们是盗药之人，他们是保药之人，看似是不可能和解的死敌，但长生不老药就在你身上，我们眼下也未尝不可联手，先杀了你再说！” 李明哲闻言一怔，随即将断剑指向周昆，咬牙切齿道：“没错，石室下方的长生不老药就在我手里，但我也可以选择先帮他们杀了你，再与他们慢慢谈条件！” 此言一出，吞服下秘药的五名武士纷纷从怀中抽出防身短刀，杀气腾腾的紧盯着周昆。 冷云听到此处，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当即正色道：“祖训有言，长生不老药不得落入凡人之手，你先将长生不老药交出来，才有资格与我们联手！” 白珂皱眉看着无形中达成平衡的三方，一时间都理不清到底是谁骗了谁，不禁转头看向身后仍未功成的梅寒。 与此同时，周昆身后忽然飞出数只竹筒，分别朝着两个方向飞来。 “大哥，动手！” 第585章 作壁上观 随着周艳一声大喊，场中三方人马俱是身形一颤，试图争个先手，但仅是瞬息之间，所有人又都停了下来。 争先手的机会只有一次，但对手却有两个。 该率先对付谁，成了横亘在三方头上的难题。 周昆本想说服李明哲一起对付冷云，只要拖到溶洞内的白梅散达到一定浓度，就算内劲再强悍，也别想将毒烟悉数吹散，届时就算是黑刀客玉面狐，也要任人宰割！ 然而计划的变数，却发生在李明哲的身上。 这等蠢材，竟然想要和冷云联手，实在让周昆忍无可忍。 但明知道李明哲已经身中血咒，周昆也懒得亲自动手，并且已经为这个蠢货设计好了一个完美的死法。 三当家说过，石室下方有座丹炉，丹炉之中的丹丸，是仿制长生不老药的失败品，除了沦为照明工具外，服之不但速死，还可使遗体常年不腐，栩栩如生。 弹丸小国，即便是贵族子弟，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竟然将残次品视作真品。 面对如此可笑之事，周昆自然要鼓励他坚信那丹丸的功效，活着回去献给年老体衰，急着续命的新罗王，到时候不仅能帮其应了血咒，说不定还能将他全家上下一并捎上！ 可让周昆感到意外的是，冷云并没有选择拆穿，而是暗中配合自己，使得谎言更显真实，让李明哲想不信都不行！ 眼下这局面，对于周昆来说，可就太难以抉择了。 李明哲死局已定，无需在此刻动手，况且与之争斗，反倒会让冷云坐山观虎斗，趁机从中渔利。 而冷云身边有内劲高手保护，不等到白梅散发作，与之硬拼实属不智。 两相抉择之下，饶是江湖经验丰富的周昆，也思索不出一个两全之法来。 李明哲思考问题，则要简单许多。 冷云石门炸毁，葬送了诸多武士，说明此人心狠又辣，没有人性，下手从不留情。 周昆方才暗中背刺的行径，则说明他是个别逼无耻，损人利己的小人。 一个小人邀请自己去对付一个没有人性的狠人，真要信了他的鬼话，到时候没被狠人活活打死，也要被小人背后阴死。 因此，虽然这两个人手上都欠着新罗武士的血债，但在李明哲的眼中，狠人不可怕，小人必须死！ 冷云抬手从背后抽出另一节断枪，面无表情的看着其余两方人马，心中想法更是简单。 谁敢上前，就先弄谁！ 若是有机会看到狗咬狗的好戏，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眼下重中之重，就是为梅把头拖延时间，助其顺利取得地火。 只要地火到手，合己方三人之力，无论是莲花三杰，还是新罗武士，都得死！ 白梅散不停向外喷出，三方始终未有动作，但明面上的优势已经悄然向周昆一方倾斜。 “给我死！” 李明哲意识到白梅散的威胁，率先打破平衡局面，举起断剑便向周昆杀去。 周昆见状，心底顿时一沉。 就算设想过千万种计谋，碰到李明哲这种愣头愣脑的蠢材，也是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奋起反击！ “那你就死在今天吧！” 周昆怒喝一声，双臂如长鞭般轻轻一甩，侧身避开剑锋的同时，腰背发力，两肩为轴，双臂放长击远，如同老猿攀登，甩手向李明哲的肩颈拍去。 李明哲没想到周昆出手如此之快，更不想与其换伤，只得侧身收剑，回手斩向那势大力沉的手腕。 周昆成功抢占先手，双臂顿时轮转开来，如同两只抡圆的铁棒，一拳收，一拳出，连贯不断，势大力沉，同时随着腰背轻旋，手臂随着双肩移动，每一拳的力度角度皆不相同，饶是李明哲能将一柄残剑刷出花来，也切不到周昆的手腕，反倒被连贯不停的拳影封住身位，连连向后退去。 “通背拳！” 在旁观战的冷云和白珂瞬间认出周昆的武艺，同时脱口叹道。 而手持利刃却反被的压制的李明哲心中倍感屈辱，眼中怒火越来越盛，终于找准一个机会，甩手将残剑掷向周昆的面门，随后双脚错开，腰身轻扭，蓄势旋身而起，提出一记高鞭腿。 周昆扭身躲过飞来的残剑，再回头时，那声势凌厉的鞭腿已经袭至面前，当下再无躲闪余地，随即双肘内扣，小臂上翻，挡下了这一记借助拧腰旋身加大惯性的鞭腿。 嘭！ 一声闷响过后，周昆身形微颤，依旧立于原地未动。 李明哲则是收脚落地，继而转身换脚，纵跃而起，再来一记转身腾空后摆腿。 这一次，旋身摆腿的惯性更大。 但周昆也同样有了充足的时间看清对方的攻势，直接瞅准对方踢来的摆腿，腰胯猛然一抖，磅礴巨力油然而生，尽数蓄于背脊之上，再随着背部轻颤，使力量经由肩肘，贯通双臂，迎着对方的攻势向前砸出一拳。 “抖翎劲！” 白珂见周昆抖胯发力，再由背部抖动发力于全身，犹如雄鸡抖翎一般，使蛮力与内劲合为一体，收放自如，顿时认出那便是通背拳的内家精髓。 冷云轻轻点头道：“发力于腰，蓄力于背，背通全身，此为通背之由来，看来有段天罡和封不弃在，天元山上的当家都已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了！” 嘭！ 与此同时，拳腿相碰，再次传出一声闷响。 李明哲虽是蓄势而发，但身形在空中难以维持，反被碰撞的力道震出一丈之外，落地转身之间，双腿已经有些不自觉的发软，只得怒目看向周昆，不再上前求战。 周昆面不改色的傲然立于原地，悄悄将双臂背在身后，贴在后腰之上轻轻摩擦，暗中缓解小臂的酸麻，同时偷眼观瞧一旁并不参战的冷云二人，沉声对李明哲喝道：“你的花郎道确有几分火候，但你我无论谁输谁赢，活下来的人都不可能胜过那二人联手，他们自始至终就没打算与我们任何一方合作，只想看我们两败俱伤，别傻了！” 李明哲闻言，转头看向作壁上观的二人，点头道：“暂时合作，但各打各的！” “好！” 周昆估算着白梅散的药量应该差不多了，于是便转身开拳，直奔冷云而去。 第586章 洞中混战 在经过一番交手，并且意识到对方的实力后，周昆与李明哲瞬间达成了暂时的联盟，并将高手更多，态度始终不明确的冷云一方视作无法争取，理应最先被除掉的对手！ 铁臂周昆相信白梅散的药力，更加坚信这世上没人能持续不断的用气劲隔绝毒烟，再高的内劲修为也不可能做到。 虽然不知道玉面狐狸的修为到底有多高，但周昆见过段天王的全力出手，并且出于巡山人的习惯，也曾在暗中观察搜集，并推断段天王的真正实力。 以掌风覆盖三丈范围的全力姿态下，强如段天王也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而巅峰武人一旦耗尽内劲，自身的内外平衡会被瞬间打破，虚乏的气息无法调动捶打完美的武人体魄，实力将会骤降，甚至不及一位没修炼过内劲的外家高手。 但武人对决，胜负只在瞬息之间，武功越高的人，就越不会遇到鏖战的情况。 强如十三太保中的前四位，皆是已经登临武道巅峰的人物，世人眼中超越凡俗的存在，若是他们之间相互争斗，也不会出现传说中打斗几天几夜的情况。 除了因为某些目的，有意拖延或缠住对手的情况，对战双方只要存在实力上的差距，都将会在一招之内分出胜负。 所以在周昆看来，以段天王的实力，此生怕是没有机会战斗到力竭了。 但冷云身边的玉面狐狸，如此不计后果的阻挡毒药，那用不了多久便会力竭，彻底失去战力！ 而且这几乎等同于封闭环境的溶洞内，毒烟是无法尽数从洞道内涌向外面的，用不了多久，溶洞内的每一口空气，都将会变成浓度可观的白梅散。 无论是凭借深厚的内息闭气，还是仰仗药物闭气，都不可能完全脱离呼吸，还是会有极为缓慢，极为微小的吸气吐纳过程。 届时玉面狐狸所做的一切，都将会是无用之功。 眼下周昆要做的就是避免与李明哲正面冲突，逼迫冷云参与争斗，从而加快气息的调动，使洞中这些人尽早毒发！ 而此时此刻的李明哲，则突出一个自信。 坚信自己拿到的，就是长生不老药。 坚信自己与剩余的武士，仍旧是洞中最强大的一股力量。 甚至始终认为自己才是超脱事外，在老刀把子和周昆之间能够左右胜负的主宰！ 之所以选择暂时联手，是因为方才的过招之中，李明哲意识到周昆的武艺并不在自己之下。 但自己身后还有五个帮手，而周昆身边只有一个除了放烟外，一无是处的拖累，所以仍旧是优势在我，只不过无法碾压取胜。 因此在老刀把子不出手的情况下，与周昆两败俱伤并无好处，只有先将试图置身事外的投机者解决掉，才能继续保持己方的优势！ “拿命来！” 在各自的算计和共同的利益之下，周昆与李明哲一左一右冲到冷云身前，各自为战却又带着几分默契的共同使出杀招。 通背拳放长击远，并且直取冷云身上要害，而是抢先打向其端着两截断枪的手腕。 花郎道腿法独树一帜，尤其擅长高位鞭腿，此刻亦是直取冷云的脑袋。 眼下冷云双手正遭周昆的截击，根本无暇举枪格挡李明哲的鞭腿。 若是抽身闪躲，那连贯不绝的通背拳必定会趁机抢攻，死死压制住冷云的身位，再加上李明哲在旁协助，取胜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可若是不闪不躲，李明哲也有着绝对的自信，可以一脚踢爆冷云的头颅。 “来得好！” 冷云沉声一喝，看向周昆的双眸之中瞬间迸发出璀璨星光。 出拳过半的周昆身形忽然一僵，仿若石像一般定在原地，顿时错失截击冷云双手的机会。 而冷云则毫不犹豫的抬起双手，以两杆断枪挡住身侧袭来的鞭腿。 咚！ 鞭腿踢中玄铁枪杆，顿时激起一声骨头撞击铁板的脆响，李明哲当即面容扭曲的转身落地，转头看向一旁突然停手的周昆，怒喝道：“你他妈又在算计我！” 周昆此刻已经完全被虎威震慑住心神，根本听不到李明哲的声音。 “大哥！” 一旁观战的周艳见势不妙，当即从衣袖中取出一只瓷瓶，奋力扔向冷云。 冷云正欲趁机了解周昆的性命，余光忽然瞥见飞来的瓶子，心下不敢有丝毫大意，当即抬枪扫向瓷瓶。 咔嚓！ 不止是那瓷瓶本身是个残次品，还是经过特殊工艺烧制，瓶身又薄又脆，接触断枪的瞬间便立刻碎裂，同时爆开了一团红色烟尘。 “小心！” 始终维持气旋，阻隔白梅散的白珂见状，当即抬手一挥，在冷云身前生出一道气旋，将红色粉末尽数吹散，顺带蒙了对面的周昆满身满脸。 “阿嚏！” 一旁的李明哲猛然打了个喷嚏，皱眉看着弥漫于身前的红色粉末，皱眉道：“辣椒粉！” 而满脸辣椒粉的周昆也因为吃痛，瞬间从虎威的震撼中醒来，匆忙向后退出数步，抬手在脸颊两侧一挥，以掌风吹散脸上的粉末。 冷云见状，心中不由得一阵惋惜，抬头看向远处的周艳，意味深长的说道：“看来江湖传说也并非全是虚言，梅花仙除了白梅散，就没有什么能上台面的手段了！” 周艳闻言不禁心头一紧，莫名感到冷云话中有话，但一时间又分辨不出其中深意。 周昆摆脱了辣椒粉的灼烧感后，抬头看向冷云身旁的白珂，心中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还没有力竭，但眼下既然选择动手，就没有停下的理由，当即沉声道：“他的眼睛确实有问题，但只要吃痛便能清醒过来，咱们只要小心提防，他绝对招架不过来！” “那就再信你一次！” 李明哲点了点头，抬手掐住左手小拇指，奋力将整片指甲掰下，倒抽一口气后，再度冲向冷云。 同时周昆也咬破舌尖，并用伤口抵住牙齿，保持着持续不断的疼痛，配合着李明哲向冷云发起强攻。 冷云双手拖着断枪中段，后半截枪身紧贴手臂，不动用仙家神通，不谈武艺高低，仅凭手中兵刃的优势也丝毫不惧眼前二人的联手，甚至无需与对方拆解招式，看准对方的攻来的手脚，挥枪便是硬抡硬凿。 “通背拳是吧？” “你是花郎道？” 第587章 三方绝境 “哎呦！” “嘶……” 溶洞之中，周昆和李明哲再也找不到方才那般默契配合的机会，更加无法以肉身硬扞玄铁，联手之势瞬间便被化解，反遭冷云手中双枪压制。 事实证明，除了少数走极端的外家高手，寻常武人就算将筋骨打熬的再结实，也不可能扛得住金铁的敲打。 冷云以断枪为双枪，脚下腾挪有序，身形忽左忽右，打的二人愈发畏手畏脚，怪叫连连。 李明哲和周昆在数次尝试之后，终于认清了现实，纷纷收了几乎断掉的手脚，闪身向后退去。 “李将军！” 五名手持防身短刀的新罗武士眼见李明哲连连败退，当即大喊着上前支援。 而守着洞道出口的周艳，更是趁机从洞道内的尸体中找到一柄还算完整的钢刀，高声道：“大哥，接刀！” 周昆回身拿住刀柄，顺势缠头裹脑，熟悉了刀身重量后，当即端刀而立，紧紧盯着方才双枪在手，占尽便宜的冷云。 李明哲俯身揉了揉双腿，起身接过属下递来的短刀，满是戒备的看着冷云手中的漆黑枪身，目光忽然转向其身后，发现了始终被老刀把子玉面狐狸挡住身形，正努力保持着一个古怪姿势的梅寒，恍然道：“原来他们是在给后面的人拖延时间，不管他们目的为何，后面的那个家伙才是破绽！” 周昆抬眼看向冷云身后，视线随机扫过四周，沉声道：“溶洞里的光亮正在变暗，说明岩浆正在熄灭，这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别让他们得逞！” “好！” 李明哲应了一声，抬手便将短刀掷出。 冷云眉头微皱，当即举枪拦截。 但周昆却在同一时间进步跃起，双手握刀，狠狠向冷云迎面劈下。 “梅把头！” 冷云无奈大喊一声，同时收枪架住周昆的刀锋，脚下随之发力，悍然将其推开。 梅寒听到冷云的提醒，随即便留意到了身侧飞来的短刀，脚下顿时用力一蹬，翻身跃向岩浆池的另一侧。 而即使身处半空，在梅寒的腰身发力之下，端着冰魄炉的双手高度始终不变，只是轻轻转动了些许方向，并不会对收集进度造成太多影响。 与此同时，被冷云推开的周昆后退两步，恰好看到脚下的残剑，当即点脚踢飞残剑，径直射向梅寒那并没有被冷云二人遮挡的新落脚点。 梅寒双足稳稳落地的同时，耳边顿时听到劲风袭来，当即目光决然的轻轻偏头，身体则继续保持着极痛苦的马步姿势。 嗤~ 残剑飞过，贴着将梅寒偏转的脖颈一闪而逝，虽然没能命中要害，但也在肩头留下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即便能够感受到衣衫正逐渐被鲜血浸透，梅寒的身形也始终没有移动分毫，只为守住收取地火的最后关头。 “诶嘿，这招有用！” 李明哲眼见周昆的偷袭已经得手，当即大笑一声，转身将下属手中的四柄短刀一并夺过，挥手向梅寒掷出。 冷云眼中杀意暴涨，闪身便要上前拦截，却不想一柄钢刀如同附骨之蛆般缠了上来。 周昆脸上带着复仇的狞笑，悍然劈向冷云。 若是贴身近战，冷云独自拖住两人完全不在话下。 可对方一旦拉开距离，以暗器袭扰梅寒，饶是冷云有通天手段，也无法照应周全。 况且此时周昆的钢刀已经劈至身前，冷云若是不防，必会遭到当场腰斩。 “我来！” 白珂眼见冷云分身乏术，同时也感到溶洞中的白梅散已经多到防不住的程度，当即收起神通，并对陷入犹豫的冷云大喊一声。 冷云立即回身看向周昆，双手向前一甩，以双枪做双锏，旋身挥舞，势大力沉的前后拍出。 起手一枪，瞬间拍断周昆手中钢刀。 随后一枪，重重劈在周昆胸口。 “嗯！” 周昆喉头一甜，却咬牙将涌上的鲜血咽下，后退两步后便稳住身形，一脸决然的看着冷云，誓要在倒下之前，替胞弟完成复仇。 与此同时，白珂全身星辉涌现，以惊鸿之姿飞身挡在梅寒身前，曲指连弹，四柄短刀顿时四散飞出，没能再对梅寒造成丝毫阻挠。 “这么快！？” 李明哲惊叹一声，随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猛然意识到秘药的闭气效果即将结束，连忙对身后武士喊道：“你们一起拖住这个女人，我先去杀了那个动不了的！” “是！” 新罗武士齐声响应，纷纷向白珂冲去。 李明哲双眼微眯，抬手拦住了最后一位武士，低声道：“局势有变，去擒住另一个女人，逼她交出解药！” 那名武士目光转向几乎没有自保能力的周艳，点头道：“是！” 周艳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既没有向大哥求助，也没有立刻转身逃离，反而退到洞道旁的角落中，满是畏惧的蜷缩蹲下。 李明哲环视洞内战况，周昆明显受了重伤，周艳根本不足为虑，老刀把子虽然战力尚在，但刚刚没能打死周昆，说明他已经中了白梅散，完全不足为惧。 剩下的玉面狐狸虽然身法奇诡，但刚才消耗了大量内劲，此时又毫无自保之意的置身于毒烟之中，在服过秘药的四名武士围攻下，应该无法脱身。 三方僵持的局面，已有两方陷入绝境。 李明哲确信，优势尽在掌握！ 但这些高手就算身中剧毒，受伤严重，临死前的反扑也不可小觑，所以李明哲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动弹不得的梅寒身上。 眼下只要擒住此人，同时将周艳一并擒住，便可威胁众人停手，顺便拿到白梅散的解药，成为此番乱战的最大赢家！ “看谁还能拦住我！” 李明哲大喝一声，趁着秘药尚有效果，纵身跃向梅寒。 冷云听闻那放肆又得意的声音，当即便要放下重伤的周昆，回身前去支援。 惊鸿状态下的白珂速度更快，也同时准备不顾冲上来的四名武士，前去保护梅寒。 “成了！” 但在这时，溶洞内忽然响起梅寒激动的大喊。 冷云与白珂闻言，眼中皆是精光闪动，重新看向各自的对手。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在这座毒烟弥漫的溶洞中，没有束缚的梅寒，才是最强的那个！ 第588章 是我 梅寒看着冰魄炉中如液体一般流淌的灼热白光，长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盖上盖子后，正欲舒展一下僵硬酸麻的身体，忽然发现洞中的局面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混乱。 白梅散虽然也是江湖奇毒，但既不像摧心断肠散那般无药可解，也不像天心罗华那般无孔不入，否则身为江湖人的梅花仙周艳，也就不会被江湖中人视作仰仗兄长的花瓶了。 梅寒自幼以各种名贵药材养身，寻常毒药根本无法入体，哪怕是碰上烈性毒药，也可以用吹烟阻挡，至今为止也只失手过两次。 一次是庞金水的天心罗华。 另一次则是杨红…… 但白梅散实质上只是效果更加霸道的麻沸散，对于梅寒来说，但凡有一点防备，都是对自家门楣的莫大羞辱。 此前一直专心收取地火，又不受白梅散影响，使得梅寒从未分心关注过场中局势，此时抬眼望去，才发现洞中已经白茫茫一片，冷云和白珂皆是在毒烟之中抵挡到现在。 唰！ 一道身影忽然落于梅寒身前，正是自认为掌控全局的李明哲，抬手便以花郎道的擒拿手法向梅寒抓去。 梅寒眉头微皱，双手环抱着冰魄炉，抬脚前踏，踩住对方膝盖，使其身形无法继续向前，双手自然抓了个空。 “嗯？” 李明哲眼中满是惊诧，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始终不曾出手的家伙，竟然也是一位实力不俗的高手，随即便收手后撤半步，拉开空间的瞬间，便准备纵身提脚撩踢。 梅寒皱眉越皱越紧，虽然换种抱着冰魄炉，不方便向下看，但仅见李明哲身形起势，便知其下一步的打算，当即上前两步，随意抬脚下蹬，正好踩中对方刚刚抬起的足踝。 李明哲刚刚起跳，还未来得及转身蓄力，便被一股巨力拉回地面，眼中满是茫然和不解。 “腿法这么糙，也好意思出来卖弄吗？” 梅寒皱眉看着李明哲，不禁问出心中疑惑。 李明哲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对方是在羞辱自己，顿时勃然大怒，抬脚直接扫向梅寒足踝。 梅寒满是不屑的轻叹一声，脚下一勾一踩，便将对方攻势化解，随后脚踢连环，主动向对方踢去。 李明哲先被对方踩住一只脚，但见对方抬脚攻来之时，已然落入被动，再也找不到抬脚反击的空档，只得抽脚连连后退，同时紧盯着梅寒双腿，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可是梅寒每一脚落下，便又有一脚抬起，双脚交替踢开，变幻莫测同时又连环不断，根本找不到丝毫破绽。 李明哲只觉一阵眼花缭乱，更是不由自主的接连后退。 同为练腿之人，李明哲对于先前交过手的老刀把子和周昆，难以估算出真正实力，但对于梅寒的腿法，却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此等修为，高手二字已经无法准确形容，说是宗师，也毫不为过！ “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与众人周旋半天，竟然是为了保护一位腿法宗师，简直是有病！” 李明哲心中暗骂一声，同时意识到自己若是继续等待时机，恐怕到了退无可退之时，也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索性原地旋身而起，抬脚如同旋风一般向梅寒的太阳穴扫去。 “太糙了啊~” 梅寒皱眉一声轻叹，仿佛被对方不堪入目的腿法恶心到了，顺势抬腿向上一蹬，正中李明哲身处半空中时，不慎暴露的胯下。 “啊！” 李明哲发出一声惨叫，劈着双腿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额头青筋暴起，全身透出数层虚汗，茫然又无助的看着步步走来的梅寒。 梅寒怀抱冰魄炉，低头看着下半身已经无法合拢的李明哲，摇头叹道：“习武讲究退步过膝，就算想踢的高，也要把握好时机，贸然出手便等于是将自身最重要的弱点白白暴露给对手，下场……下场你应该清楚了！”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优势在我，你们怎么……” 李明哲因为疼痛，脸色青紫，双唇惨白，眼中满是猩红的血丝，但他仍旧不敢相信眼下的失败，可当他下意识看向周围时，则彻底陷入呆滞， 玉面狐狸不知何时已经抱着双臂在旁观战，脚下则躺着四名武士的尸体，从他们的位置和身上的伤口来看，四人联手之下，甚至都没来得及摆开架势，便被一巴掌抽断了脖子，半边脸颊的颧骨都已经深深塌陷。 另一边的老刀把子，也早已收枪观战，脚下踩着胸口尚有起伏的周昆，也仅仅只是还能喘气而已。 明明之前这两人都有身中白梅散的迹象，为什么还能这般轻松解决对手？ 难道说，即便是中毒后，他们也依然强于对手？ 这种强大已经完全超出了李明哲的认知，但却真真正正的发生在眼前，让他不得不质疑自己是否太过于见识短浅了。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让李明哲感到欣慰的事情，那便是此刻还有一位下属活着，并且已经成功走到周艳身旁。 洞中的白梅散依旧浓郁，就算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再强，也总会扛不住的。 只要能够拿到解药，并以此相要挟，或许还有活着离开的机会。 但还不等李明哲下令，蜷缩在角落中的周艳忽然抽出一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了新罗武士的下体，紧接一记扫腿将其放倒，同时抽出匕首，精准刺入武士的眼眶。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下手更是又稳又狠，令人望之不禁生寒。 “夺命三式，江湖上常见的保命手段，衔接如此流畅，出手如此精准，看来是下过苦功的。” 梅寒点头轻赞，甚至不忘低头对李明哲说道：“同样是杀人技，人家练得都比你强！” 冷云和白珂看向缓缓起身的周艳，并不觉得意外。 且不说她的两位兄长都是绿林中标名挂号的高手，教导她几招防身的杀招，本就在情理之中，单就是身为女子，却能混迹在土匪窝中，那就绝不可能是看上去那般柔弱可欺！ “放了我大哥！” 周艳双手紧攥匕首，步步向冷云走来，颤抖着说道：“你若想杀人，可以杀我！” 冷云低头看向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周昆，摇头道：“不可能！周新就是我杀的，放过他就是给我自己找麻烦，当然，你也得死！” “不会的，我大哥不会再找你报仇的。” 周艳轻轻摇头，正色道：“因为杀我二哥的凶手，不是你，是我！” 第589章 赎命 溶洞之内，随着周艳笃定的声音落下，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冷云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眼中满是决绝的周艳，抬起了踩在周昆身上的脚，默默退到溶洞出口前。 周昆仰头咳出一口鲜血，因为胸前多处骨折，已经无法自己起身，只能扭头看向一旁的周艳，眼中满是震惊和气愤，怒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周新活着就是一个祸害，不听大哥的话还总惹麻烦，他早就该死了！” 周艳摇了摇头，不管不顾的说道：“我知道他早就想独自离开了，而且一直想要得到白梅散，我便给了他离开的机会，也让他如愿拿到白梅散的药方，这样他就会自己去送死！” “闭嘴！” 周昆怒喝一声，随后便又喷出一口鲜血，喘息着说道：“就算故意放老二离开，那他的死也跟你无关，今日咱们兄妹报不了仇，大不了就一起死，何必求他！” “不，我可以死，但大哥不能死，这些年不止是周新，我也拖累你了，否则你一定过得比现在好。” 周艳轻叹一声，转头看向冷云，正色道：“如果我早只知道周新要去找的人是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就不会多此一举的留给他一只假的白梅散了，现在药方已经到了你们手中了吧？”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所以那支竹筒里的石灰，是你故意替换的？” 周艳坦诚道：“是我！周新轻功极高，为人又十分警觉，想杀他是极难的事情，只有让他在跟踪高手的时候自乱阵脚，才能为你们制造破绽，而那份丹方就是转赠给你们的酬劳！” 冷云微微一笑，淡然道：“嗯，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你大哥肯定是不会信的，所以我还是不能给自己留下麻烦！” 周艳自知即便洞内满是白梅散，自己也不可能是冷云三人的对手，于是便直接跪倒在地，用匕首抵住喉咙，央求道：“那能不能用我的命，换我大哥的命？” 冷云轻轻摇头。 一旁的周昆双目赤红，怔怔望着自己的胞妹，决然说道：“你求他作甚，既然已经做出兄妹反目之事，那我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让他杀我了，快让他杀了我！” “大哥！” 周艳转头看着周昆，抽噎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保你活命！” 周昆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冷云，正色道：“我是天元山十当家，今日若是放过我，将来你必会后悔，劝你还是尽快动手，免得让自己后悔！” 冷云默默看着眼前一幕，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淡然道：“放心，你妹子虽然有心救你，但她并没有值得我放过你们的价值，反倒是杀了你们，能够给天元山造成不小的麻烦，对我而言更加重要！” 周艳听着冷云的话，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你想对付天元山，但你们对天元山并不了解，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这样我也成了天元山的叛徒，你也有了要挟我大哥的条件，他也就不能找你报仇了！” 懒嘴角微勾，勉为其难的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你把柄，能够威胁到他吗？” 周艳闭上眼睛，苦笑道：“你若拿住我大哥的把柄，那他宁可一死也不会受你挟制，但只要你拿住我的把柄，大哥他一定会投鼠忌器，重视亲情，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冷云点头道：“天元山十当家的弱点是亲情，是个极有价值的情报，那你们的十三当家呢？小白龙数次与我为敌，我正想要对付他呢！” “住口！” 周昆立刻大喊一声，沉声道：“出卖弟兄，是山上死罪，就算让我死，也不能出卖其他人！” 周艳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说道：“龙三平日只跟在大当家身边，我对他知道的不多，但听说他一心想要重振家中祖业，可因为身上背着命案，无法到山外走动，并且极其讨厌被误认成女人。” 冷云轻轻点头，确认周艳不敢欺瞒后，继而问道：“那天元山上，可有一位姓何的高手？” 周艳点头道：“六当家何笑，天元山狠心柱，擅长大力金刚掌，平日里执掌一座星寨，很少抛头露面。” “大力金刚掌……” 冷云双眼微眯，回想起梅花山四梁八柱的死法，应该就是死于此人之手了。 而且会大力金刚掌的人，更是让冷云想起了早已死去的大智和尚，以及其背后的无妄道！ 若是此人与无妄道有关，乔素那边的计划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放下心中猜测后，冷云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和碳棒，正色问道：“我看也不用拿你的命作为筹码，就以天元山四梁八柱的身份秘密，换周昆一命，如何？” “好！” 周艳不假思索的点头同意，抬手接过冷云的册子，便埋头一阵书写。 躺在地上的周昆自知阻止不了妹子的行径，眼中已经几无生志，可却又不敢轻易自我了结。 虽说出卖自家兄弟，绝非好汉所为，可眼下毕竟有了能让妹子活命的机会。 周昆身为兄长，无论胞妹做了什么，都希望她能够活着离开此地。 大不了活着离开后，自己主动背上出卖山寨的罪名，再到天王面前自杀谢罪，这样既能保住妹子的性命，亦不愧对山上的一众兄弟，方才是两全之法。 片刻后，周艳书写完毕，抬手将册子交还给冷云。 冷云粗略扫过册子上的名字，便不禁叹道：“原来这些人都加入天元山了，怪不得江湖上再也不见他们的消息。”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周艳连忙问道。 冷云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残忍，正色道：“我说到做到，周昆可以活命，但你的命，我可没说放过，除非你还能拿出足够多的代价！” “那你还需要什么？天元山的地图，各个星寨的布局，又或者是山中商镇的位置？” 周艳追问道。 “抱歉，这些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冷云摇头道。 周艳闻言，脸上不见丝毫情绪波动，双手握住匕首，作势便要自裁。 第590章 敌人间的默契 “老刀把子，你还是人不是？” 溶洞之内，身受重伤的周昆怒骂一声，作势便要起身，但终归因为伤的过重，没能如愿。 对于周昆而言，自己能不能活并不重要，之所以默许周艳出卖天元山，无非是为了替妹子讨一条活路。 可冷云此举无异于出尔反尔，白白套取到了天元山所有当家的情报。 因此眼下周昆对于冷云，除了愤怒，便是怨恨。 但周艳却觉得这一切都非常公平，并且很愿意替大哥去死。 原本兄妹二人皆无活路，如今能活一个，便已是大赚。 况且活下来的还是一生为弟弟妹妹所累，本该风光一世却只能窝在山里逃亡的兄长。 在周艳看来，这个结局再完美不过了。 然而当匕首即将刺破轰隆之时，一枚十字镖急速飞过，精准将匕首打落。 暂时逃脱一死的周艳一怔，茫然看向不远处的白珂。 白珂淡然看着望过来的周艳，抬手指着冷云说道：“别误会，我不是同情你，只是觉得他或许还有能接受的条件，只是你刚才并没有想到而已，不妨再多想想，或者直接问他，需要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你们兄妹两个一起活命，毕竟你大哥的伤势很重，如果没人照看，就算此刻不杀他，他一个人也活不了多久！” 周艳闻言，虽然不解白珂的用意，但却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转头看向冷云，认真问道：“什么样的代价，可以让我们活着离开？” “说实话，我真的不需要什么条件了。” 冷云摊了摊手，而后勉为其难的说道：“不如这样，你亲手书写的册子，其实也是你们兄妹的催命符，有了这个把柄在手，等我什么时候需要新的情报了，再找你们兄妹二人讨要，如何？” 周艳皱眉看着冷云，内心忽然生出强烈的恐惧，喃喃道：“那我们今后在天元山中，就等于成了你的暗线，无论你想要什么情报，我们都只能照做。” 冷云认真点头道：“毕竟是两条人命，若只是一锤子买卖，那岂不是将人命看的太轻贱了？我这人向来尊重生命，所以你们从我手中赎回一命，今后能活多久，这笔债就得还多久，很公平吧？” “呵，呵呵，哈哈……” 周艳状似癫狂的一阵冷笑，最终直接放声大笑，连连摇头道：“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有的选吗？老刀把子，你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人！” 冷云淡然侧身让开洞口，点头道：“多谢夸奖，等有需要的时候，自会有人到天元山上联系你们！” 周艳深吸一口气，明白自己在冷云面前已经一败涂地，再说什么都是奢求，只得默默扶起兄长，一言不发的向洞外走去。 一旁的白珂与梅寒对此则并不意外，冷云和龙头山将来的对手都是天元山，而且双方之间的仇怨已经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 龙头山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天元山的威胁，如果不能灭掉天元山，从而更进一步，那么下场必定会被天元山生吞活剥。 大绺子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野蛮粗暴。 而冷云与天元山的恩怨，自是不必多说，无论是封不弃，还是段天虹，如今都是冷云非杀不可的目标，除非段天罡能主动将这二人五花大绑，亲自送到冷云面前，并低声下气的撇清关系，博得冷云的认可，否则这个死仇根本解不开。 当然，想让当今关东山第一高手如此自轻自贱，甚至出卖自己的亲弟弟和结拜兄弟，也纯属是痴心妄想。 既然双方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么无论用上什么手段都不足为奇。 周昆身为天元山当家，自然比周艳更加清楚冷云此举的目的，狠狠瞪了冷云一眼后，便默默在妹子的搀扶下离开。 梅寒见状，不由得低头看向身前的李明哲，正色道：“新罗人一向狂妄自大，目光短浅，留着此人早晚是个祸害，今日便不能留他了！” “且慢！” 正在这时，冷云与刚走到洞道口的周昆同时转头叫住了梅寒。 梅寒一脸茫然的抬头望去，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俩人怎么突然又达成一致了，还是为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新罗人？ 就连李明哲本人也满是讶异的看向冷云和周昆，明明都是方才彼此不容的对手，这俩人怎么就一起为自己求情了？ 周昆与冷云同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真正的目的又无法当着李明哲的面道出，眼下便只能凭借对手与自己的默契了。 “他已经是废人一个，对你们而言不会再有任何影响，能否让我将他带回天元山？我可以保证他再也不会离开天元山，自然也无法对各位造成威胁。” 周昆略作思忖后，语气虚弱的开口道，同时眼中带着几分担忧的望向冷云，不知其能否领会自己的暗示。 冷云微微一笑，沉声道：“这种小算盘，也想骗过我吗？此人关乎到长生不老药的秘密，想要把他从我手中带走，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明哲下体一片殷红，许多事情也因为疼痛而遗忘，此刻听闻二人的对话，猛然想起了怀中的长生不老药。 自己废了不要紧，只要能活着逃回新罗，将长生不老药献于王上，必定能为家族博得更高的地位！ 冷云见李明哲已经陷入骗局，便转头对周昆兄妹喝道：“你们还等什么？再不滚的话，就把命留下吧！” 周昆暗自放下心来，低声对周艳说道：“我们走！” 随着兄妹二人离开，梅寒也自觉退到一旁，轻声问道：“这家伙，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冷云目光扫过洞内，最终落在白珂身上，轻轻眨了眨眼后，忽然跌坐于地，一脸侥幸的叹道：“幸好他们走了，要不然我真是快要撑不住了，这白梅散果然霸道，我们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尽快拔毒！” “对，对对，我也中毒了，很深！” 白珂一手扶额，一手扶墙，也跟着冷云一同瘫坐于地。 梅寒见状，无奈道：“既然你们都中毒这么深，那我就只能先把他捆起来扔在这里，等送你们安全离开后，再回来审问他了！” 第591章 落魄高手 “方圆几里内都不见人烟，白头山上还有我新罗大军，想找个安全的落脚点哪有那么容易，那些人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回来，李明哲你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逃出生天，重回新罗的！” 双手被反捆在身后的李明哲，凭借自我催眠一般的喃喃自语，依靠上半身的艰难蠕动，拖着动弹不得的双腿，缓慢而又顽强的爬出溶洞。 望着远处的白头山，李明哲眼中更是燃起了强烈的希望，用力翻过身去，背对着地面，开始疯狂的晃动。 片刻后，捆绑双手的绳子终于被磨断，李明哲连忙双手撑住地面，重新趴在地面上，凭借双手更加快速的向白头山爬去。 不远处的山石后，冷云三人默默注视着夕阳下，那条不断向远方蠕动的身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好在梅把头悄悄在洞中留下了一些药烟，否则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从药劲中缓过来。” 白珂摇头叹道。 身上伤口已经包扎好的梅寒闻言，不禁对身旁二人问道：“你们两个也中了白梅散，真的没事吗？” 白珂轻轻摆手，低声说道：“我们两个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毒药造成的影响会被大大削弱，同时恢复的速度也会更快，这会儿已经无碍了！” 梅寒满是羡慕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认真关注着李明哲的冷云，不禁问道：“我本以为周昆已经在心里恨死了你，但没想到在放过李明哲这件事上，你们之间的态度竟如此一致，可是提前达成了某种协议？” 冷云摇头道：“不是协议，是默契！从李明哲流露出将假的长生不老药当做真品的态度后，我们便在对峙中达成了默契，一定要让这个蠢货将假药送回去！” 梅寒恍然道：“原来如此，家国安危之前，个人恩怨都是小事，你们能达成这种默契，正是侠之精髓！” “新罗王渴求延寿之法，一定会倾尽全力的做出各种尝试，届时边境必然会出现动乱，我相信周昆也有同样的考虑，但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 冷云转身看向梅寒，轻声说道：“鬼臾区为了借助新罗的人力，不惜透露了古国宝藏的部分消息，只杀一个李明哲，不会打消新罗王求药的执念，反而还会刺激他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那就等于是无形中给鬼臾区添乱，所以找到天池下方的石室后，鬼臾区必然要掀起新罗的内乱，削弱他们的国力，使其无心参与宝藏的争夺。” 梅寒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那你呢？你也有其他目的吗？” “当然！” 冷云微微一笑，继而说道：“如今已有大量北境百姓前往新罗谋生，时间一长，必定会引发人口流失，并且形成越来越严重的虹吸现象，我相信关东山即将进入太平时代，足以让附近的百姓安稳度日，同时有些纲纪严明，与民秋毫无犯的山寨，理应受到更多百姓的拥戴，所以必须提前遏制住人口流失的苗头，否则将来关东山内只剩土匪，岂不是这的沦为了人间地狱？” “有理，有理！” 梅寒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而后举起冰魄炉，认真说道：“现在李明哲已经回去送死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忙正事了？” “咱们这就启程！” 冷云正色道。 三人随后起来马匹，一同踏上归程。 …… 荒山小路之上。 两道略显狼狈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面面相觑，眼中皆是充满了无奈。 “都怪你，当初赔人家房子的时候，就不该那么大方，把我的银票全都给了出去，现在要喝西北风了吧？” 韦尊双手掐腰，对宁冲训斥道。 宁冲则是认真反驳道：“既然有错在先，那就应该全力弥补，你动手打伤了人，又拆了人家的屋子，赔付银子，理所应当！” “可也没必要全给出去，只是可以留一些够我们路上花销的。” 韦尊认真强调道。 宁冲淡然点头道：“是啊，所以我以为你早该想到这一点，并且在银票上有所保留，没想到你当时竟然拿出了全部身家。” “我靠，又怪我了！？” 韦尊眨动着一双竖瞳，不甘示弱的说道：“别以为我打不过你，你就可以将所有责任都赖在我身上，真要是几天都吃不上饭，你我不分武功高低，都得饿死！” 宁冲依旧十分认真的说道：“我从不屑于推卸责任，只是这件事真的怪你，若是我的部下跟在身边，一定不会犯你这样的错误！” “笑话，若是蛟龙山的崽子跟在我的身边，当时就给他重盖一间院子了，根本不用赔钱！” 韦尊不甘示弱的说道。 咕噜~ 两位鼎鼎有名的绿林好汉还未争辩出胜负，不争气的肚子却率先一同叫了起来。 韦尊与宁冲同时陷入沉默，因为争论之前的对错，并不能改变眼下的局面。 “你我可都是关东山里有名有号的高手，真要是被饿趴下了，那绝对是让人笑掉大牙的事情，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先解决吃饭的问题！” 韦尊认真说道。 “同意！” 宁冲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难你有什么办法吗？” 韦尊正色道：“我知道你还有些军人的体面在身上，可我必须要提醒你，你我都是土匪，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也只能动手去抢了！” “不行！” 宁冲果断拒绝，正色道：“不扰百姓，不牵连无辜之人，是我的底线，绝对没得商量。” 韦尊似是早就预料到宁冲会如此回答，继而提议道：“那你就先把身上的甲胄脱了，咱们伪装成山中百姓，等那些不长眼的土匪主动送上门来，总可以吧？” “也不行！” 宁冲继续摇头，认真道：“邪纹麒麟甲一旦上身，便会与血肉连为一体，根本脱不掉！” 韦尊眉头一皱，无奈道：“那你穿着这一身盔甲，哪还有土匪敢靠近我们了？” 正说话间，两匹快马从二人身旁的山路上驶过，骑马之人身材健壮，身姿矫健，看起来皆是训练有素，马术超群之辈。 “诶！？刚才过去的那两个，军中之人吧？” 韦尊好奇道。 宁冲点了点头，认真说道：“从体魄和骑术上看，皆是十年以上的精锐士卒，而且在北境之中，这等精锐只有可能出自镇北将军府的亲兵！” “弄这两个，你没有任何负担了吧？” “走！” 第592章 我是冷云 “真不愧是镇北将军府的亲兵，身上竟然带着这么多的银子，倒是让人意外啊！” 荒野之间，韦尊蹲在一位重伤昏迷的军士身边，掂量着手中搜刮来的银子，不禁啧啧称奇。 一旁的宁冲单手捏住一位军士的脑袋，将其抵在树干之上，皱眉看着韦尊手中的银袋，又看向两名军士身上的常服，沉声道：“镇北军中没有这么高的军饷，这些人骑着军马却穿着常服，更是十分反常，不像是回家探亲，更像是奉命在执行某种任务！” “任务？那得问问！” 韦尊眉头一挑，抬手拍了拍身前的军士，摇头道：“这个伤的太重，暂时应该醒不过来了，问问你那边的吧！” 宁冲转头看向手中的军士，沉声道：“认识我吗？” “宁，宁将军……” 军士额头被一只大手死死捏着，双脚完全腾空，勉强从嘴角挤出了几个字。 “为何进入关东山？” 宁冲继续问道。 军士闻言顿时面露难色，颤抖着说道：“军中……自有纲纪，还请将军不要为难……” 宁冲双眼微眯，当即喝道：“那你今日必死！” 军士似是早已想到如此结局一般，眼中虽然惶恐，但仍旧坚持道：“为军者，令如山，忠为魂，肉身可灭，军魂长存，这是……这是将军昔日为镇北军定下的铁律，还望将军成全！” 宁冲眼中闪过一丝触动，似是回想起了昔日的军中生活，但妻儿惨死的下场转瞬将其拉回了现实，冷笑着说道：“呼延雄杀了我全家，还沿用我的治军准则，真是讽刺啊！” 一旁的韦尊见宁冲似是将要陷入癫狂，当即走上前按住其肩头，正色道：“如果你想杀人，我没意见，但这是我们手里唯一的活口，杀了他就等于放弃追问，你自己可要想清楚，习武之人若是被情绪左右，那早晚会变成为祸人间的魔头，到时候你坚持的一切准测，就真成了笑谈！” 宁冲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韦尊，再度看向身前军士，沉声道：“我现在是土匪，军中的一切早已都与我无关，但我相信军中除了忠心，应该还有情义！” “您这是什，什么意思？” 军士透过面前的指缝看向宁冲，茫然问道。 宁冲抬手在军士怀中一阵摸索，很快便摸出了一支军中腰牌。 沙场之上，死者尸骨不全，面目全非是常有之事，唯有靠刻着姓名籍贯的贴身腰牌辨别身份，因此时刻佩戴腰牌，已经成了军中将士的习惯。 “陈山，告诉我你为何而来，你和你的袍泽都可以活命，如果你不说，那个人的手脚会被扭断，从此彻底沦为一个废人，并且他的脸上还会刻下害人者陈山的血字，并且我们会将他送到你的家乡，让你的乡邻看到他脸上的字，让你的父母妻儿因此蒙羞！” 宁冲扫了一眼腰牌上的名字，而后用腰牌指向一旁昏迷的军士，面色阴沉的说道：“当初我也像你一般满怀热血，慷慨激昂，但你也应该知道我的下场吧……千夫所指，家破人亡！” 陈山闻言，眼中顿时充满恐惧，紧攥着双拳说道：“我等皆是奉命行事，就算落得个躯体残疾的下场，也绝无怨言，而且即便将军已经落草为寇，我也不相信您会将袍泽之情，用作威胁的手段！” “放心，这种事不用我亲自做，他来就可以！” 宁冲随手将腰牌递给了韦尊，淡然说道。 韦尊茫然接过腰牌，点头道：“没错！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刀把子冷云！死在我手上的官军人数，自己都已经数不过来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宁冲眉梢微挑，诧异看向韦尊，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隐瞒身份，尤其是还假借冷云的名字。 韦尊则是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 “冷云？你是冷云！？” 正在这时，那名军士却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着说道：“如果您就是少将军的话，那我就无需隐瞒什么了，因为我们进山的目的，就是请您回家的！” “嗯？” 韦尊与宁冲皆是一怔，茫然间相互望了一眼。 经过短暂的眼神沟通，韦尊再次开口道：“我已经带人挖了呼延家祖坟，在太岁山更是杀了众多官兵，你们还找我做什么？” 军士此刻已在生死边缘，哪里又还能分辨眼前之人的真假，诚然说道：“毕竟是父子，又从小被仇人养大，做些错事也情有可原，大将军是不会怪罪与您的，我们进山正是为了寻找您的下落啊，少将军！” “这不合理啊……” 韦尊虽然痴迷武道，但又不是真的没脑子，闻言顿觉有些地方说不过去，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宁冲则是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当即沉声问道：“既是军令，总该有个首领，此次进山的头领是谁？” 军士有些犹豫的看着宁冲，又看了看一旁与他关系匪浅的少将军，还是如实说道：“是大管家，刁仁……” “刁仁进山了，他在哪？” 宁冲五指微微用力，连忙追问道。 军士此时却不再回答，而是紧咬牙关的看向少将军。 宁冲见状，只得抬脚轻踢韦尊的足踝。 韦尊回过神来，当即正色道：“咳咳，宁冲是我好友，但呼延家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除非让你们领头的来见我，我要亲自问明自己的身世！” 军士闻言，自然也没法起疑。 毕竟这位少将军往日的作风，向来是谁跟将军府有仇，就跟谁混在一起。 如今他能和宁冲走在一起，丝毫不让人意外。 于是军士便点头道：“这自然是应该的，刁管家也一直记挂着少将军，只是他此刻正独自行动，我们只知道一个定期聚集的地点。” “那就，把这个地点告诉我，剩下的事情，我要和他当面说！” 韦尊正色道。 军士立即说道：“提炉人昔日的据点卧牛山，如今已经是一片焦土，鲜有人会涉足，周围还有大量商镇作为掩护，是个很方便的聚集点，每月十五定期相聚，我们愿意护送少将军前往！” “那就不必了，我们自己去就好！” 韦尊看向宁冲，轻声说道。 宁冲点了点头，转头对那名军士说道：“他有我来保护，在山里不会出任何差错，你们两个也不必去见刁仁了，回去帮替我向呼延雄传个话，就说冷云在我手上，想要这个儿子的话，就让他亲自来山里见我！” 第593章 按你说的做 “少将军，那我们就回去了，可是您身边……” 山路上，两名军士牵上战马，颇为担忧的与韦尊作别，言语间满是对宁冲的戒备。 韦尊面带微笑，轻轻摇头道：“没事，你们既是军中之人，就该知道宁冲本质不坏，向来恩怨分明，与呼延雄之间的恩怨又岂会牵扯到旁人身上，况且我这辈子没吃过呼延家一粒米，没叫过呼延雄一声爹，他就算再想报仇，找我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两名军士闻言，觉得十分有理，默默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微变的宁冲后，方才上马离开。 待到二人走后，宁冲忽然开口道：“你刚才对他们说的才是心里话吧？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不想让我杀冷云，跟着我只是想找机会添乱吧？” 韦尊微微一笑，摊手道：“那你怎么不说，我跟着你其实是想等找到冷云后，和他联手把你干掉呢？” 宁冲点了点头，淡然道：“也有这种可能。” 韦尊抬手拢了拢一袭长发，笑着说道：“我和你说的都是真话，我并不希望他和我妹子牵扯过深，所以必须要当面教训他一顿，你若是不信的话，咱们可以就此分开，又或者你现在杀了我，以绝后患！” 宁冲默默审视韦尊，摇头道：“无论你是什么目的，其实都无所谓，你有几分斤两，我再清楚不过了，就算你要帮他，也基本等于添乱，我没必要拦着你，而且我的一位老友叮嘱过，让我多和人说说话，有助于压制心魔，你帮不上冷云，倒是能帮帮我。” 韦尊皱眉看着宁冲，咬牙切齿道：“你这话说得有点太侮辱人了，现在就当我是要帮他，咱们打一架吧！” “别了，若是把你打伤了，只会耽误赶路。” 宁冲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随即问道：“刚才自曝身份的时候，你为何会突然假冒冷云，难道你早就看出他们的来意了？” 韦尊见自己在宁冲面前完全得不到一点尊重，只得叹息着抬手扶额，淡然道：“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岂会知道他们的来意，只是不想给妹子添乱罢了！” “哦？” 宁冲颇为意外的看着韦尊，不解其话中之意。 韦尊则坦然道：“虽然你若想痛下杀手，那两个官兵就没可能活着离开，但世事无常，谁敢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我这些年潜心武道，山上的事都交给了自家妹子，本来就亏欠她许多，如今龙头山崛起，天元山想要独霸，官府的注意力也应该全在他们的身上，正是蛟龙山从中获利的大好时机，我此时自保家门，截杀官军，万一走漏了消息，岂不是给我妹子捣乱？” 宁冲点了点头，了然道：“怪不得你就算是饿肚子，也不想回蛟龙山，这是准备将整座山寨都托付给赤练蛇，也多亏了有你这样一位不负责任的兄长，才能机缘巧合的骗出他们的来意！” 韦尊皱眉看着宁冲，忽然说道：“可你不觉得这件事里，有些不合情理吗？” 宁冲眉头一挑，茫然摇了摇头。 韦尊席地而坐，正色道：“我妹子与冷云见过两次，每一次都给镇北将军府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太岁山一战就不说了，我相信就算死再多官兵，对于镇北大将军来说都不值一提，毕竟连堂堂玉面将军都给逼到山里做土匪了，可见那位大将军不是个善待下属的人，但是老阴山一行，冷云作为主导之人，可是带着土匪将呼延家祖坟洗劫一空，这事你知道吧？” “略有耳闻！” 宁冲莫名回想起了连环寨内死去的袍泽，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那我给你讲讲其中的细节！” 韦尊顿时严肃起来，认真说道：“呼延家的祖坟里，埋着一种可以让将死之人，始终维持性命的藤蔓，冷云可是带着一群土匪，将呼延家活着的历代先祖全都从棺材里拖出来宰了，而后来官兵拦路，当面告知冷云的身世，他却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带着土匪对官兵痛下杀手，全程没有对自己身世有一丝一毫怀疑，甚至就连我妹子也坚信，冷云与呼延家没有关系。” 宁冲席地坐在韦尊面前，皱眉道：“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冷云并不是呼延雄的儿子，让我不要找他报仇？”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将军府的态度！” 韦尊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细想，凡是大户人家，都以孝道为先，先人总归是比儿孙更重要的，一个从小遗失的儿子，带人开了祖坟，杀了自家列祖列宗，换做任何人都会杀了这个孩子以全孝道，可呼延雄的做法，却好像冷云才是他爸爸，列祖列宗反倒成了身外之物，这能说得通吗？” 宁冲想了想后，点头道：“目前流传在山里的消息，只是说冷云带人盗走了大量金银，并未提及呼延家的先祖，若是如你所说，的确十分反常，因为对于呼延雄来说，无论是儿子还是列祖列宗都不重要，他只在乎自己的名声和利益，眼下他为了冷云宁可背负不孝的骂名，那就只可能是有值得图谋的重利！” “没错！” 韦尊点了点头，正色道：“所以在重利面前，无论冷云身世如何，呼延雄都会千方百计，拿出十足的诚意，甚至不惜把他当做亲爹一样孝顺，也要认下这个儿子！” 宁冲默默看着韦尊，感觉自己转了一个圈，又重新回到了原点，随即笑着起身，沉声道：“走！” “干嘛去？” 韦尊问道。 “杀冷云！” 宁冲断然喝道。 韦尊茫然起身，不解道：“那我刚才说的，你都没听进去？” 宁冲抬手拍了拍韦尊的肩膀，正色道：“多谢你替我理清了思路，现在不管冷云是不是呼延雄的亲儿子，至少都说明他对呼延雄的重要程度，已将远超过亲儿子的程度，那我更要杀他了！” “嘶……” 韦尊倒吸一口冷气，挠着头说道：“那你大可以将他擒住，然后威胁呼延雄进山啊？” 宁冲笑着摇了摇头，认真道：“正如你说的，世事无常，总会有意外发生，留着冷云，那就有让呼延雄得逞的可能，所以我可以先杀了冷云，让你继续假扮冷云，威胁呼延雄进山，这样无论如何，呼延雄都别想得到一点好处！” “我……是这么说的吗？” 韦尊抬手轻敲脑门，只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 “没错，你就是这么说的，现在就按你说的做！” 宁冲翻身上马，纵马向前疾驰。 韦尊生无可恋的摇了摇头，只得骑马跟上。 第594章 说书人 “阿嚏！” 荒山之间，冷云看着视线尽头的山坳小院，抬手揉了揉鼻子，疑惑道：“最近什么情况，我这是着凉了吗？” “现在的天气，你这副身板，就算是半夜在外面脱光了跳舞，也不至于着凉啊！” 白珂摇了摇头，随即又提醒道：“有可能是小乔。” 冷云抬手在白珂额头上轻轻点了点，十分认真的叹道：“总感觉自己被一股强烈的恶意笼罩着，应该不是首席的人，八成是有人躲在暗处想要害我！” 白珂闻言，不禁担忧道：“一直都是你在暗中算计别人，也从没见你吃过亏，看来这次应该是个你对付不了的麻烦啊！” “再麻烦，还能有血咒麻烦吗？咱们俩现在也算是光脚的不怕……” 冷云淡然开口，可话说到一半，却又忽然怔住，连忙向身后喊道：“梅把头，你快来看！” 梅寒出于之前的经历，坚决不愿与冷云和白珂同行，不是走在前后便是走在后面，此时听闻冷云的呼唤，立刻从后方策马上前，赫然看到前方空地上，竟比走时多了数百座坟包。 “这，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座新坟？” 白珂眺目远望，不免诧异叹道。 梅寒顿时面露担忧的说道：“这附近这有一处人家，该不会是牛猛出事了吧？” “走，赶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冷云当即纵马上前，快速向山中小院奔去。 梅寒自然紧随其后，不敢有丝毫耽搁。 可当三人赶到小院之外时，随即又茫然停了下来。 只见院外到处是倒塌散落的帐篷，地上还有隐约可见的血迹，只是原本应该驻扎在此处的天元山土匪，竟是一个也看不到了。 更让三人感到意外的是那小院之内，竟时不时的传出一阵喝彩声。 “这什么情况？小白龙和他手下的喽啰呢？” 白珂疑惑道。 冷云皱眉道：“那些坟里埋着的，应该就是天元山的喽啰吧。” “那院里的是谁啊？” 白珂转头看向冷云，疑惑道：“难不成是有一部分人活下来，并且把死去的人都埋了，然后聚到院子里庆祝劫后余生？” 梅寒听着二人的分析，连连摇头道：“那也不该这么欢乐啊。” 冷云也看不出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于是对梅寒说道：“梅把头先不要担心，从目前的状况来看，牛猛应该是安全的，咱们下马看看情况，真要是有什么麻烦，再出手也不迟。” “好！” 梅寒点了点头，当即抱着冰魄炉跳下马背，快步向院门走去。 冷云和白珂也随即赶上。 院内。 三间屋子已经修葺过半，十余位泥瓦工刚吃过东家赏的饭，正席地坐在一起，听着正堂房檐下，东家特意请来的说书先生娓娓道来。 牛猛坐在西厢门前，怀里捧着一盆瓜子，同样是听的津津有味。 “话说那金猞猁可不是一般的土匪头子，不讲规矩，凶残暴戾，毫无人性，手下啸聚千人之众，在那龙头山上作威作福多年，过往的商客行人，只要身上有些银钱，没人能逃得过屠刀加身，这老刀把子带着乔家小姐刚出野熊凼，这是又进鬼门关呐！” “而且诸位想不到的是，那龙头山上，还有两位高手等待多时，正想会会这位杀人夺号，一跃成为关东山第一狠人的新任老刀把子！且说那乔家小姐认出老刀把子便是当初给流寇指路的罪魁后，一路上心中不平，越想越气，全然不给那关东山第一狠人半点好脸色，而那老刀把子自知有错在先，又对这乔家小姐暗生情愫，一路上如同喽啰，那是千般赔礼，万般致歉……” 那屋檐下的说书人，约莫四十左右年纪，端坐在桌案之前，手边有茶盏点心，刚将老刀把子独闯野熊凼，勇救富家女的故事讲完，正欲继续讲述狠人榜上一头一尾大闹龙头山，黑刀客玉面狐时隔三十年再续前缘的新篇章时，忽然看到院外走进来一位身穿黑衣，腰间别着短刀的青年，眼中顿时闪过惊诧，话音也随之停下。 “先生，关键时刻别停啊~下午还得给东家继续干活，你这故事要是没讲完，我们心里七上八下的，万一走神误了工，东家得找你扣钱啊！” “还有，还有啊，这书说的不是老刀把子吗？怎么那乔家小姐的戏那么多呢？堂堂关东山第一狠人，怎么听着像个打杂的小厮呢？” “就是，那乔家小姐谁啊？咋能比老刀把子还嘚瑟呢？” 院中的泥瓦匠正在兴头上，眼见说书先生想要突然收尾，当即纷纷抱怨起来。 那说书人听着众人的言语，额头上顿时冒起一层白毛汗，眼中满是慌张的看着院门外的黑衣刀客。 西厢门前的牛猛此时也在兴头上，见状当即大喊道：“这书好听，有意思，今天我这个东家做主了，把龙头山的故事听完再动工，东家我有钱，不怕多给一天工钱，必须要让大家尽兴，尽兴！” “东家好样的！” “哎呦我，谢谢东家！” 院中顿时响起一阵吆喝声。 站在院门之前，却无人注意到的冷云，看着众人如此热情的场面，于是便向说书人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 说书人长长松了一口气，端起茶盏润了润喉，继续说道：“那一路来到龙头山的岗子上，乔家小姐终于勉为其难的原谅了老刀把子，二人和好如初，携手走进岗子，男人器宇轩昂，不怒自威，女人生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看起来就是一对恩爱至极的江湖侠侣，却不想正是这完美一幕，恰恰惹恼了一位早就潜藏在岗子中，心生嫉妒的危险人物，那便是轻功独步天下，暗器天下独步，人称……嘶~” 正在院中众人全神贯注之间，一袭白衣出现在门外，正与冷云并肩而立，皱眉看向院中，同时也吓的说书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什么情况，你救小乔的事，居然有人知道的这么详细？而且我怎么听着……我倒成反面人物了？” 白珂皱眉看着院中，不禁疑惑道。 冷云再次向说书人摆了摆手，而后低声对白珂说道：“我曾让乔素设法打通向山内山外散布消息的渠道，看起来成效还不错，对吧？” 第595章 仇人满关东 “面对龙头山的千人之众，老刀把子一人一刀，身后带着绝世佳人，脸上不见丝毫惧色，那一刻，他的刀是冷的，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血是冷的，对到底不起的金猞猁完全不屑一顾，待到段欢将马牵来，直接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千余土匪竟无一人敢挡，甚至在心里暗暗侥幸，终于盼走了那位瘟神，但他们绝对想不到飞刀段欢去而复返，乔家小姐二进关东山，老刀把子率众盗取将军坟，这才有了后文书，富家女开山门，飞刀拐子齐相助，黑刀客报师仇，江湖豪杰共掘坟！” 啪！ 随着惊堂木落下，血战龙头山一回书，终于说完。 “好！” 院内工匠纷纷拍手高呼，倍感热血澎湃的同时，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梅寒抱着冰魄炉站在门后，听过院内的故事后，不禁点头道：“这说书先生有些功力，故事惟妙惟肖，情节张弛有度，引人入胜，倒也算得上是为奇人！” 白珂倚着门板，冷着一张脸说道：“哪惟妙惟肖了？金猞猁明明是我杀的，是我！他这书里讲的是什么东西？我倒成了因妒生恨，处处添乱的反面角色，那金猞猁倒成了老刀把子和乔家小姐联手杀掉的，她不就是装模作样的站人前杵了一会儿，她帮上什么忙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小乔居然这么烧包！” 冷云听着白珂的点评，不禁笑着摇头道：“故事的脉络是她给的，但身为龙头山大当家，应该没有那么空闲的时间亲自编写，具体内容应该是这些说书先生自己发挥的，毕竟许多细节都有很大的出入，比如书中就没提到段欢的不死之身，也没有提及我的石化神通，应该是乔素有意隐瞒的，而说书先生仅凭一条故事走向，就能编出生动的故事，本来也是看家本领！” 白珂仍旧气不过的叹道：“你就替她说话吧！” 冷云挠了挠头，低声道：“她在故事中突出我们两个，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段欢的秘密被隐了下来，后文的章回名目中，连花姐的名字都没有提及，让你在龙头山仅仅只是扔了一根金针便早早退场，也是不想让听书的人注意到你们，而且我也只是这本书的噱头，真正的目的是将她转轮王的名号继续打响。” “她已经是龙头山的大当家了，还要给自己打响名声做什么？” 白珂皱眉说道。 冷云看着乱糟糟的院子，默默被转过身，用极低的音量对白珂认真说道：“她的名气越大，今后的一举一动，所造成的影响力就越大，这样才能更容易完成大恶大善的条件。” “是为了王姐姐……” 白珂恍然醒悟，随即又疑惑道：“那这么说，她都知道了？” “没有，这一切都是我以求助的名义让她做的，她并不知道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在照我说的做而已。” 冷云微微摇头，随后说道：“所以她给自己加戏，删减你们的戏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真要怪罪的话，也只能怪我。” “得了吧，少说的这么好听，不过为了王姐姐，我不怪她就是了~” 白珂撇了撇嘴，并朝冷云翻了个白眼，但也没有继续追究自己在书里的喽啰戏码。 与此同时，院中的牛猛嗑着瓜子站起身，高声道：“好了，书也听完了，趁天色还早，大家赶紧起来干活吧！只要这房子修的又快又好，完工的时候我给大家置办酒席，听一天书！” “好！” 工匠们纷纷拍手欢呼，干劲满满的开始忙碌起来。 牛猛终于体会到了富家翁的乐趣，脸上是说不出来的享受和惬意，正如同富家翁般环视着自己的宅子，忽然看到了早已来到院门前的三人，脸上换上了一副憨厚笑脸，迎上前道：“你们回来了，快进来吧，我这正厅重新收拾了一番，比以前宽敞了不少，一起来感受一下，大明厅就是舒服啊！” 冷云和白珂见状不禁一阵奇怪，但面对盛情相邀，自然也不好拒绝，于是便笑着走进院中。 梅寒则是十分诧异的问道：“这是什么情况，你不是缺钱吗？怎么突然有钱扩建房子了？而且外面的那些坟是怎么回事？” “诶，此言差矣，我这不是扩建，而是修葺！” 牛猛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前不久来了两个莽夫，不但杀光了外面的土匪，还把龙三打成了重伤，多亏我机灵应对，这才打发了他们，还让他们赔了大笔银子，现在我也是有钱人，今晚咱们吃席，我请客！” 冷云与白珂闻言，立刻停下了脚步，满是意外的转头看向牛猛。 梅寒眉头微皱，双手轻轻摩挲着怀中的冰魄炉，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说，有两个人联手，杀了数百土匪，还打上了小白龙？” 牛猛摇了摇头，正色道：“土匪可能是他们联手杀光的，但打伤龙三的时候，并没有联手，先是一个黑甲银枪的将军把他打成轻伤，然后又是一个长着竖瞳的家伙，把他直接打成了重伤，直到现在还只能卧床静养。” “嘶……” 三人闻言，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能接连胜过小白龙，那两人不会是……” 梅寒一脸惊诧的看向冷云。 冷云点头道：“玉面将军宁冲，百步蛇韦尊！” 白珂在一旁略作思索后，不禁叹道：“等会儿，玉面将军和百步蛇一起杀了天元山的土匪，却只是将小白龙打伤，最后还赔了钱，这……这两人有病吧？” 牛猛闻言，猛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冷云说道：“对了，他们俩先找的人应该是你，而且天元山的大当家也想杀你，龙三本想找我打一把假的辟邪，好回去交差，结果就被那两位误认成了……” “我？” 冷云见牛猛有几分欲言又止，不禁主动问道。 牛猛摇了摇头，抬手指向一旁的白珂，无奈道：“她！” “哦~” 冷云，白珂，梅寒同时一脸恍然，明白了其中原委。 正在这时，院中的说书人走上前来，抱拳拱手道：“敢问这位少侠，贵姓啊？” 冷云转头看向来人，淡然道：“冷！” “那少侠可知，乔家小姐走出野熊凼后，给老刀把子的报仇是什么？” 说书人又问。 冷云笑着说道：“一块金子！” “这就对了！” 说书人点了点头，随即凑到冷云身边，低声说道：“有人从关东山一路向南，大肆招揽中原高手，意欲诛杀老刀把子，少侠小心！” 门前几人闻言，不禁纷纷转头看向冷云，眼中满是同情和敬佩。 第596章 真正的阻碍 “在下只是山外靠说书混口饭吃的小人物，此次进山实属意外，但能得遇少侠也算是不负东家给的工钱，山中自有人替东家做事，我就不在此多事了，告辞！” 说书人对冷云拱手作揖，便也不在意牛猛之前承诺的工钱，转身潇洒离去。 牛猛见状，不禁茫然道：“诶？他的东家不就是我吗？我还没给他银子呢。” “算了吧，他有一个更有钱的东家！” 白珂对牛猛摆了摆手，而后对冷云说道：“现在天王，判官，将军，百步蛇，都想找你的麻烦，山外还有人正在买凶杀你，要不然咱们回二仙山躲两天吧，我真怕你扛不住啊！” 冷云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淡然道：“关东山这么大，想杀我的人虽多，但他们想碰到我，也是要看缘分的，况且眼下乔素的消息渠道已经有了起色，有些事情就该提上日程了，我们只管做自己的事情，至于想杀我的人，就看他们自己运气吧！” 梅寒在旁闻言，不禁提议道：“如今地火已经找到，我也该回家一趟，帮助转轮王打通药材商路，同时凑齐为冷前辈重塑筋骨的药材，要不你们随我去济世堂小住一段时间，我家中虽然世代行医，但家中还是有些护院供奉的，况且我梅家在江湖上也有几分薄面，总能护住你们二人的安全，到时候我们一起返回关东山。” “好意心领了，但我们自己的麻烦，还是要自己解决，若是连累到济世堂，恐怕余生难安呐！” 冷云摇头婉拒，一旁的白珂也同样跟着连连摇头。 济世堂在江湖上确实有些人脉，但有些时候人脉不在于多，而在于质量。 济世堂至今还供着封不弃的赏罚令，将其视作镇店之宝，为的可不是炫耀，而是为了最大程度的利用封不弃的威望。 赏罚令只能用一次，但若是摆在显眼处，则能一直对所有觊觎济世堂的宵小达成震慑。 一次和无数次的用法，自然后者更有性价比。 但也由此可见，判官已经是济世堂的人脉顶点。 而眼下不仅判官想要杀冷云，甚至还有远比判官更可怕的对手，真要是躲进了济世堂，结局只能是殃及池鱼！ 梅寒自然知道二人心中想法，便也不好再继续坚持，正色道：“那你们在山里务必小心，等我处理完家中之事，一定会尽快赶回来，多一分照应，总能多一分安全！”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抱拳拱手道：“能交到梅把头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荣幸，但你下次回山世，不要急着来找我们，直接前往二仙山便好，只要那两位还安心住在山上，就说明我们两个一定是安全的，如果关东山一夜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我们两个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届时还希望梅把头能替我照顾好那两位老人家。” 白珂闻言，也跟着抱拳拱手，对梅寒郑重行礼。 梅寒深吸一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一旁的牛猛听着三人的谈话，只觉得大多都是自己听不懂的内容，连忙抬手问道：“等等，你们之间的生离死别，我是不想参与的，可你们刚才是不是提到地火了？” 梅寒闻言，直接将手中的冰魄炉塞给牛猛，正色道：“冰魄炉是化龙号的重宝，你如今是唯一继承了化龙号手艺的人，此物和其中的地火以后就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重振化龙号，别再做有辱师门的事情了！” “这这，这种宝物你怎么不早说呢！” 牛猛一把搂住冰魄炉，兴奋不已的说道：“有了地火，咱就是正经八百的大师，凭手艺就能富贵，又何须再做那些坑蒙拐骗之事，你就放心吧！” 说话间，牛猛已经迫不及待的走进东厢，蹲在全新的熔炉前忙活起来。 梅寒皱眉看着牛猛的背影，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转头对冷云说道：“玉面将军此前已经来过这里，短时间内不会再找回来，趁着此地安全，我尽量快去快回，这家伙就托付给冷兄弟了，如果他还是手脚不干净的话……记得朝脑袋上踩！” 冷云闻言不禁微微后仰，轻声提醒道：“我练的是八极。” “哦，那就有劳白女侠看好他！” 梅寒随即对白珂说道。 白珂欣然点头道：“放心，保证痛苦不伤脑，力道刚刚好！” 梅寒点了点头，一脸郑重的抱拳拱手道：“那么二位，珍重！” 冷云与白珂当即回礼，目送梅寒上马离开。 “那个，姑娘！把你的龙筋一并给我吧，我这就开炉锻器了！” 东厢房内，地火已经被引入熔炉，脸上映着火光的牛猛当即对白珂招手道。 白珂与冷云对视一眼，随即走上前，取下龙筋，丢到牛猛手中。 牛猛左手拖着龙筋，右手拿着半块龙筋，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接下来，该让你们见识一下大师的手法了，此处炽热，院子里又乱，你们先去正厅等着吧，又或者去西厢房看看小白龙，等我大功告成之时，自会叫你们的！” 白珂闻言轻轻点头，转身之时，却发现冷云已经走进西厢，于是便跟了上去。 西厢房中。 龙三半躺在榻上，满头青丝散落，半遮着苍白的绝美面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我见犹怜的凄美，即便听到冷云走进屋中，也没有抬头去看，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如果我没有受伤，此时你我之间必有一战，可是现在我身负重伤，天王许诺的火枪队也没有派来，我也就没有理由在拦着你了！” 冷云在床边站定，点头道：“看样子你对天元山，并没有其他当家那般的归属感，如今天元山已是多事之秋，既然牵扯不深，何不趁此时一刀两断，从此想要自在，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哼，你以为我加入天元山，是受人胁迫吗？” 龙三缓缓抬头，双眼无波的望着冷云，淡然道：“我当初杀了所有逼死我父母的仇家，背上了斩立决的罪名，再也不能出现在人前，光明正大的重建镖局，唯一的机会便是将镖局开在山中，缺的只是一个强大的靠山，我加入天元山，只为天王一人做事，他则传我武艺，并承诺将来天元山独霸关东山之日，助我重建镖局，其实眼下真正阻碍我的是龙头山……还有你！” 第597章 成了 白珂走到西厢门前，看着屋内一卧一立，平静对视的二人，不禁摇头叹道：“长成这样，真是太不合理了……” 屋内，冷云听着龙三虽然平淡，却潜藏着杀意的语气，摇头道：“镖局需要地皮人手，只有接到大单生意才能维持开销，山里的生意，还是马帮更合适，再说你这等于是在和米四海抢生意，就算段天罡真能如愿，你的镖局也开不起来！” 龙三缓缓攥紧双拳，沉声道：“以往只是听天王提起过天人之体，却不想那日竟同时遇见了两个，那个黑甲人身上透着古怪，似有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他的天人之体，但即便单凭武艺，他与天王也在伯仲之间，输给他我心服口服，但我若有大剑在手，必不可能输给那个长着竖瞳的家伙，至于拐子米四海，我虽未见过，但听判官评价过他的武艺，那种货色还不配和我抢生意！” 冷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说你的镖局开不起来，不是因为米四海会和你抢生意，而是以我对他的了解，只要你的镖局开起来，他一定缠着你比武，到时候你根本就没有经营镖局的时间！” 龙三眉头微皱，冷声道：“那我就杀了他！” “其实就算你杀了米四海，在山中开镖局也不是件靠谱的事，况且米四海是龙头山四当家，你若敢杀了他，自会有人将你的镖局夷为平地，段天罡和封不弃也不见得能保住你！” 冷云淡然提醒道。 龙三脸上透着些许不耐烦，冷哼道：“无论如何，天元山都是希望最大的选择，我现在只有孤注一掷，才有达成夙愿的可能！” 冷云闻言，略作思索后，转身搬来长凳，端坐在床边，正色道：“镖局开始开在山外更稳妥，其实你现在真正的阻碍，不过就是一张通缉令而已，况且现在这个世道，杀人也未必要偿命，只要能拿到一纸赦令，你一样可以光明正大的重振家业，不必再委身与贼！” “你的意思是说，能帮我的人是你，镇北将军府的二公子？” 龙三皱眉看着冷云，摇头道：“如果现在已经达到内外圆满，或许还值得我期待，但你现在惹上了天王，活下来的几率真的很渺茫，在我看来，即便你现在跑去镇北将军府认祖归宗，天王和判官联手，闯进将军府杀你也绝非不可能，所以你的承诺，我不接受！” “不是我！” 冷云微微摇头，转而说道：“我和镇北将军府的关系，只有仇恨，所以你也别指望我能帮到你，不过我倒是可以为你引荐一位相当合适的人，呼延雄最宠爱的小儿子，想要撤回官府的通缉令，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如果你愿意脱离天元山，我可以帮你联络他！” “那个……该死的草包！” 龙三眼中忽然迸发出强烈的杀意，狞笑着说道：“好啊，我愿意合作，你把他的下落告诉我，我亲自和他谈！” 冷云看着龙三恨不得要吃人的表情，无奈叹道：“看来你还没想好，不过也不急在一时，距离五月初五还早，只有天元山还没到覆灭之时，你和其他当家，都还有退路。” “你还见过天元山的其他当家？” 龙三疑惑道。 冷云点了点头，淡然道：“梅花山上，见识了何笑的手笔，白头山又遇见了莲花三杰，并且顺手杀了周新。” “杀得好！” 龙三忽然点头赞道。 房间内忽然陷入寂静，无论是床边的冷云还是门口的白珂，看到小白龙的反应后，都不禁产生了一些联想。 梅寒和呼延啸雨当初犯过的错，那没有底线的采花贼显然也逃不过！ “他该不会把你认错……” “闭嘴！” 龙三一声怒喝，打断了正要询问的冷云。 冷云笑着站起身，点头道：“那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慢慢考虑吧！” 龙三听着冷云和白珂渐渐走远的脚步，不禁想到了那个数次冒犯自己的草包少爷，一番思量后，默默叹道：“这种贱人，还是杀了痛快！” 三日后，小院的修葺正式完成。 由于牛猛三天三夜未曾踏出东厢一步，冷云便只好自掏腰包，给众人分了工钱。 可是领到钱的工匠们却并未离开，反而支支吾吾的赖在院中不走。 “各位，还有事？” 冷云疑惑问道。 “那个，那个东家说过，房子修好后，还有一顿酒席，还能听一天书……” “酒席可以不要，但那书确实有意思，不知道能不能……” 工匠们自知领到工钱再提要求，实在是不合规矩，但寻常百姓本就没什么消遣的方式，那山中的侠骨柔情又确实引人入胜，听了后实在是念念不忘。 冷云闻言，不禁抬头看向白珂。 白珂瞪大眼睛，无奈的摊手道：“山里又没有说书先生，我可没尝试过！” 冷云想了想，只得对一众工匠说道：“也罢，那我就为大家讲一段吧！” “也好！” 工匠们见说书先生已经离去，便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冷云的提议，各自落座于院中。 转眼间，夕阳西下。 “那撞山龙王将冷云逐出梦境，随即燃烧全身龙血，化作无尽星辉，一跃百丈，冲向了那根本不可能跃过的悬崖，轰隆隆一声响，悬崖顶端瞬间崩碎，龙王爷头破血流落回困龙池，轰隆隆二声响，悬崖之下山石炸裂，龙王爷筋疲力尽，却没能做到逆天改命……” 冷云学着说书人的做派，将余大仙家的往事细细说来，同时也略去了龙珠以及龙筋的存在，只是将余大仙家错修神通，导致万年修为毁于一旦的悲剧说与众人听。 “成了！哈哈哈，我成了！” 正在这时，蓬头垢面，双目却炯炯有神的牛猛冲出东厢房，兴高采烈的振臂高呼。 坐在正厅屋檐下的白珂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西厢房中已经恢复大半的龙三也匆匆来到门外，同时望向了一脸激动的牛猛。 冷云见状，起身对一众工匠抱拳拱手，笑着说道：“书已讲完，各位也该走了，愿余大仙家的遗愿，能够传遍大江南北！” 第598章 送机缘 “几位，请上眼看！” 干干净净的宽敞大院中，牛猛拎出一柄灰褐色的大剑，快步来到龙三面前，兴奋道：“有了地火加持，我终于将龙鳞融入剑中，这就是崭新出炉，独一无二的龙鳞剑！” 龙三看着那灰暗无光，又仿佛锈迹斑驳的剑锋，刚刚恢复些许血色的面庞顿时阴郁下来，沉声道：“虽然我现在伤还没好，打你还是很轻松的！” “诶！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和我说话得注意你的态度！” 牛猛毫不在意的同龙三开着玩笑，言语间透露着满满的自信，同时将双手大剑塞到龙三手中，正色道：“龙鳞可不是寻常材料，像是提矿中难以被淬出的杂质，在淬火成剑时统统排到剑身之外，真正的龙鳞剑锋就在这层杂质之下，至于开封的任务，理应交给这柄剑的主人来完成！” 剑柄入手，龙三的神情瞬间一变，经年累月的刻苦修炼，让他瞬间感受到这柄剑的与众不同，仿佛是一个拥有呼吸，拥有想法的生命，并且在接触的瞬间与龙三的呼吸和想法达成了契合。 冷云与白珂默默走上前来，看着那柄平平无奇的大剑，又没有龙三那般的感触，不禁再次怀疑起牛猛的人品。 “我已经答应过梅把头，要好好看着这个家伙，你要是觉得这剑有问题，我立刻帮你教训他！” 白珂自告奋勇的向龙三说道。 牛猛闻言，当即不悦道：“诶，我好心好意的帮你们，怎么还能如此怀疑我呢？你可千万别忘恩负义啊！” “忘恩负义？那我和你也说不着啊！” 白珂摇头道。 “等等！” 龙三忽然抬手打断两人的争辩，转头看向牛猛，正色道：“我能感受到这柄剑确有奇特之处，只是你没有暗中克扣龙鳞的份量吧？” “嘿，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牛猛顿时气急，高声大嚷道：“你要是信不过我，这院里院外你随便找，要是能找到被我克扣的龙鳞，我，我那一炉地火吃了！” 龙三皱眉打量着牛猛的反应，点头道：“好吧，我相信你！现在你帮我铸成了龙鳞剑，也确实对我有救命之恩，那我今日除了要给你报酬外，还要送你一个天大的机缘！” “不愧是能被段天王委以重任的人，做事就是讲道理，出手也大方啊！” 牛猛一脸期待的看着龙三，搓着手问道：“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大机缘啊？” 龙三抬手拍了拍牛猛厚实的肩膀，露出了一副耐人寻味的笑容，而后提剑走到院子中央，一言不发的举剑起势。 冷云和白珂见状，当即拉着牛猛推到西厢门内，静静看着龙三左右交替云剑，随后蓄势而发，迅猛凌厉的向前点剑，顺势舞出家传的八方剑。 “他说的机缘，不会是让我看他的舞剑吧？” 牛猛一脸失落的轻叹一声，随即看向身旁的冷云和白珂，轻声问道：“他该不会是想传授我剑法吧？我只是一个打铁的，真没那样的天赋，要不你们和他说说，机缘我就不要了，还是换成现银吧！” 冷云眉头微皱，摇头说道：“八方剑是内外兼修的上乘剑法，光靠演示顶多学个皮毛，不懂得其中的运气法门，终究无法窥其真意，况且你也没有磕头拜师，他又在怎么可能将家传剑法送给你，也许这剑法之中另有深意，且仔细看吧！” 牛猛闻言，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观瞧。 龙三在院中或走或停，手中大剑或点或削，或劈或刺，静则有虎踞龙盘之势，动则有气吞山河之威，端的是印证了那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再配上那已经完全超脱出男女之别的精美容颜，谪仙临凡，不过如此！ 终于，随着八套剑招用尽，龙三举剑于胸前，闭目调息，气运全身，自剑尖之上亮起一道璀璨光华，并沿着剑锋一路逆行向胸前。 唰~ 光华所及之处，剑锋上的桎梏瞬间破碎，化作尘埃，随风散去，同时显露出了遍布龙鳞纹路的真正剑身。 “剑气行！” 冷云与白珂同是习武之人，对着这等俊俏的功夫，自是看的津津有味，眼见龙三凭借能八方剑的最强一招成功进入人剑合一的境界，顺利为龙鳞剑开封，眼中更是充满惊艳。 小院之中，龙三已经完全掌握了龙鳞剑的每一处细节，并且与之达到了完美契合，豁然睁开双眸，大步冲向正厅门前，抬手挥出一剑。 轰隆！ 刚刚修葺完的正厅房门和正面墙壁，在剑锋之下轰然倒塌。 而龙三身形却没有丝毫停滞，转身飘回院中，左右各一剑挥出，东西厢房的墙壁随之倒塌，整间小院再度恢复到了修葺之前的模样。 “好！” 随着龙三收剑而立，冷云和白珂纷纷拍手赞叹。 身为武人，二人赞的是龙三这一套几乎完美的剑法，但对于龙三拆房子的行为，两人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表示尊重。 毕竟那套剑法，是真的赏心悦目。 无论是步法还是剑招，龙三的造诣无疑都达到了八方剑的巅峰水准，而剑斩墙壁，竟能让砖石齐齐倒向院中，并未波及到门内看戏的三人，更是展现出了其对力量的把控，完全是妙到毫巅！ 牛猛一脸茫然站在冷云和白珂之间，听着二人噼里啪啦的掌声，看着刚刚完工又突然变回原样的破落院子，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龙三单手持剑，背于身后，抬起另一只手，向牛猛轻轻招了招。 牛猛皱眉走上前，不敢置信的问道：“这他妈就是你说的机缘？这他妈也能叫他妈的机缘！？” 龙三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将牛猛拉到身前，正色道：“天元山毕竟在附近死了几百个崽子，我回去后只能如实禀报，天元山也必定会派人前来核查，到时候来的人绝不会像我这般好说话，也没有你我之间的交情，所以这院子你不能住下去了，我不会为了你放弃与天元山的合作，所以该放的就放下，早些准备后路吧！” 牛猛闻言，顿时僵在原地，只觉得近日来的废寝忘食，全都错付了。 龙三松开牛猛，从腰间取下银带，直接塞到牛猛手中，而后便转身向院外走去。 但在出门之前，龙三又意味深长的回头望向冷云。 冷云自然听到了龙三方才的话，也终于明白了龙三的意图，但还是不禁摇头道：“你之前说过，救命之恩已经还清，我也不觉得你欠我什么，所以真没必要这么作。” “我这些天又想了想你的提议，或许可以作为一条退路，我这不是在还你的恩情，而是在为自己铺路！” 龙三淡然道。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领情！” 龙三收回目光，径直离去。 冷云则背着双手走到牛猛身旁，笑着说道：“既然这里不安全了，那我给你推荐个安全的去处吧！” 第599章 没有克扣 “你看啊，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天元山前来调查喽啰被杀一事，必定会查到你身上，那官府判案之前还要先过一遍杀威棒，至于向来凶残暴戾的土匪，问你之前会用上什么手段，相信肯定有过之无不及，而且你手上还有这么多银子，那就更危险了！” 小院之中，冷云看着呆若木鸡的牛猛，十分认真的为其分析利害。 一旁的白珂，则是趁机补充道：“如果你现在逃走，那天元山就会更加怀疑你，甚至不惜在整个关东山追杀你，到时候你就永无宁日喽！” 冷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以你现在需要做的，是要找一个天元山管不到的地方，要么从此背井离乡，要么就找找看关东山内，有没有天元山管不到，或是不敢管的地方！” “要说天元山不敢管的地方，放眼整个关东山，就只有转轮王坐镇的龙头山了，对了，转轮王就是说书先生口中的乔家小姐！” 白珂继续补充。 冷云摊了摊手，对牛猛耐心说道：“如此想来，龙头山的确就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转轮王对手下人向来阔绰，又从不骚扰百姓，为人相当可靠，你若前去投靠，必定备受礼遇！” 白珂跟着附和道：“而且她很会做生意，你若想重振化龙号，有她帮你打开商路，肯定事半功倍。” 牛猛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劝说，眼中的震惊逐渐转为疑惑，皱眉道：“你们先等会儿，让我捋一捋，龙三送我的机缘，是让我赶紧逃命，你们二位又立刻建议我投靠龙头山，这一前一后……是不是有点过于默契了？” 冷云微微一笑，点头道：“大家都是朋友，自然不说暗话，我们也只是将眼下的利弊说清楚，最后该如何选择，自然是要你自己决定！” 牛猛抬手挠了挠头，无奈道：“那我……还有的选吗？” 冷云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都没活路了，那就走呗！” 牛猛自知没有其他选择，便也只好点头答应，随即说道：“那你们等我一下，祖宗牌位必须带走，地火还要重新收回冰魄炉中，还有……对了，那龙筋我也顺手给归置好了，你们要不要现在看看？” “好啊！” 白珂顿时来了兴致，瞬间闪到冷云身边，满是期待的看着牛猛。 “等着哈！” 牛猛露出一副自信的笑容，随即转身走进门户大开的东厢房，在锻台下方一阵摸索，最后不知从哪个角落中取出了一只盒子。 白珂看着龙筋的存放位置，不禁低声叹道：“本来还挺期待的，怎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急着评价，眼见为实。” 冷云微微点头，但心里同样有些起疑。 牛猛走到二人身前，抬手打开盒盖，得意道：“你们二位绝对比龙三更幸运，他可没有开眼的机会了，请看我的得意之作！” 冷云和白珂一同低头看去，却见那盒子中的龙筋似乎更短更粗了些，被整整齐齐的盘在盒子中，并不见其他的变化。 “这……看着好像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啊？” 白珂疑惑问道。 牛猛点头道：“没错，我也是在第一次见到龙筋，没想到此物的坚韧程度远超想想，即便是放在地火之中，也仅能让其出现尺寸上的收缩，但觉不影响其原本的弹性和韧性，于是我便另辟蹊径，保持龙筋原本的特殊之处，让它始终能发出最原汁原味的能力。” 白珂闻言，不禁抬手向冷云背后摸去，却不想摸了个空。 冷云早已将两截断枪拿在手中，直视着牛猛的眼睛，沉声道：“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牛猛见冷云语气有些不善，当即后退两步，正色道：“你，你们有话好好说啊，这龙筋却有特殊之处，你们一试便知！” 冷云闻言，只得暂压火气，转头看向白珂。 白珂将信将疑的走上前，将龙筋拿在手中掂了掂头，疑惑道：“我该怎么用？” “我是这样想的，玉面狐狸出自千面门，暗器是基本功，那软鞭一类的武器肯定也是手到擒来，恰好龙筋也符合软鞭的特性，于是就对其稍加改造，你也只管当做鞭子又或是流星锤就好了！” 牛猛笑着说道。 白珂愣在原地，还是没听出哪里不同，当即转头看向冷云。 冷云二话不说，提着大枪便向牛猛走去。 “诶，你先别急，让她试一试再说啊！” 牛猛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喊道。 白珂见牛猛似乎信心十足，于是便随手将龙筋向前一甩。 咻！ 原本轻飘飘，又没有配重的龙筋，竟然瞬间打出了流星锤的效果，径直向院门飞去。 白珂忽然一惊，只觉手中龙筋并没有重量上的变化，但却感到比往常更加灵活，更加容易操控了。 嘭！ 龙筋触及门旁石垛的瞬间，立刻将厚重的石料洞穿，如同一柄绝世利器，插进了豆腐中。 冷云见状，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同样一脸惊讶的白珂。 “咦？这感觉好奇怪，我怎么觉得这根筋好像活过来了，就像是……我自己手脚一般？” 白珂疑惑轻叹，身上随即亮起了淡淡星辉，那龙筋同时金光大作，如同长在其身上一般，甩也甩不掉。 冷云见状，不禁叹道：“这是龙珠的光辉与龙筋产生了共鸣，可是以前怎么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白珂若有所思的抓住龙筋，用力一扯，却发现龙筋不再具有弹性，反而坚固非常，如同一根细长的铁绳。 轰隆！ 院门轰然倒塌，被洞穿的砖石随着龙筋前端一同随着力道飞向白珂。 白珂抬脚向身前一踢，止住砖石的惯性，随后拎起砖石细看，终于发现龙筋前端多了八根倒刺一般的勾爪，同时倒刺一经张开，嵌在龙筋中的末端恰好组成了一个锥形尖头。 “这龙筋无法和任何东西熔炼到一起去，但我一时兴起的尝试，却发现那片龙筋与这根龙筋同宗同源，并且一旦嵌入，便会入肉生根，仿佛重新长在了一起，于是便偷偷改造了龙筋两端，并且藏起来以免龙三发现，只是没想到这龙筋落到你的手中，又出现了我没想到的变化……” 牛猛看着白珂身上的星辉，不禁摇头叹道。 冷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所以说，你还是克扣了龙三的材料？” “诶~龙鳞都派上了用场，我手里又没有剩下多余的材料，这怎么能说是克扣呢？” 牛猛一本正经的强调道。 第600章 天元镇 “所以说，是龙筋与龙鳞结合到一处，激发了更多的灵性，同时也与镇山龙王的星辉产生了关联，这才让我能够控制龙筋的韧性，那这东西也就只有我能用了？” 小院之中，牛猛已经开始收拾家当，白珂则是继续和冷云探讨龙筋的变化。 冷云点了点头，转身看向牛猛的背影，无奈道：“确实如此，这家伙虽说又犯了老毛病，但也同时帮了我们的大忙，而且他刚才说的也有理有据，没有私留便不能算是克扣，回头我去向梅把头说清！” 白珂将龙筋一端搭在手腕上，随着身上的星辉忽明忽暗，龙筋顿时随着牵引滑入衣袖，盘成一团藏于背后。 再随着白珂一抬手，带着勾爪的龙筋一端便从袖口中飞出，只拿打哪，十分便利。 “这下当真是方便了，不但能出其不意，必要时还能挂住高空之物，借力稳住身形，有些不方便使用燕子镖的地方，有了它就轻松多了！” 白珂收回龙筋，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一脸得意的对冷云炫耀道：“我现在想让它硬就硬，想让它软就软，是不是很厉害？” “诶……厉害，厉害！” 冷云无奈扶额道。 正说话间，牛猛拎着大包小裹来到院中，询问道：“收拾的差不多了，只要再将地火收回冰魄炉中，咱们就可以出发了，只是我这家当有点多，咱们怎么赶路啊？” 冷云上下打量一番，思索着说道：“这些东西，火龙驹可以驮着，至于你，要么腿着走，要么去买一匹马吧！” 牛猛抬手摸了摸身上的钱袋，摇头道：“算了，我知道附近有个村子，路过的时候去买头驴，能省则省嘛！” “如果你能驾驭的了，那就随你！” 冷云莫名想起了自己曾经牵驴的经历，苦笑着对牛猛点了点头。 …… 数日后，天元山下。 龙三一袭白袍，策马走在山路之上，目光时不时看向马鞍旁的龙鳞剑，心中是说不出的欢喜，不知不觉间便走过了一座星寨。 天元山地处关东山正中，周围恰好有八座山头环绕，共同围出了一片数十里的土地。 作为关东山第一大绺子，加上段天罡向来一言九鼎，在江湖上的风评相当正派，自然有无数商客愿意花钱借道天元山，为走南闯北多添一份保障。 甚至有人嗅到了天元山附近总有富商经过的商机，在天元山周围建起了酒肆赌场，当然也少不了对天元山的定期孝敬。 久而久之，八座星寨与天元山之间便形成了供往来商客歇脚的小镇，并且有人拖家带口，常年久居于此，为这最负盛名的土匪山头，增添了一份人间烟火的气息，天元镇便就此而生。 龙三身负命案，官府始终重金悬赏，无法到山外抛头露面，因此想要重建镖局，天元镇就成了不二的选择。 但是天元镇的存亡，依托于天元山是否兴旺，一旦将来在与龙头山的争斗中败下阵来，这座山中的太平小镇，定然会在顷刻间人去楼空，同时重建镖局也成了无稽之谈。 而龙三加入天元山的根本原因，并非是因为山上有天王判官两大高手，也并非是因为段天王愿意传授习武心得，只是因为这座与山外城镇一般无二的天元镇。 因此只要有这座镇子在，无论何人想要与天元山为敌，都会被龙三视为不死不休的仇人。 可是在与冷云谈论过后，龙三的心中也不禁产生了几分自我怀疑。 天元镇，果真如山外的城镇一模一样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现在的世道，土匪流寇纵然多如牛毛，可山外的城镇总有能避开土匪的安全道路，无论是走镖还是经商，通常情况下都无需付出更多的成本投入。 可是这天元镇就不一样了，在此处的产业不仅要向天元山缴纳重税，一旦走出天元山的势力范围，周围依旧是土匪遍地的关东山，即便是有十三太保亲自押镖，也有可能会遇到一两个不长眼的绺子。 更何况，十三太保中也有几个难缠的家伙，极有可能前来找麻烦。 除非天元山能够独霸关东山，成为真正的绿林魁首，足以震慑住一切宵小不敢来犯，才有可能将镖局开起来。 “五月初五，若是天元山能够笑到最后，对我而言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一败涂地，那我也该……” 龙三正感慨间，忽然眯起双眼，审视着前方不远处的小镇，顿时心生惊诧。 原本兴旺至极的小镇，此时竟然一片荒凉，许多房屋店铺敞着门窗，街道之上一片狼藉，看着就像是被土匪洗劫过一般。 “十三爷！” 正在这时，昔日镖局中的老仆人以及一众忠心耿耿的镖师匆匆赶到镇外，高呼着围上前来。 龙三看着眼前这些最熟悉的面孔，心中顿时倍感触动。 之前前往二仙山寻找冷文杉失利，山上以判官为首的一些当家，对其能力和忠心产生了怀疑，便不准再让这些镖局老人跟随其一同外出，美其名曰是保护龙家的最后根基，实际上便是留作人质。 对于此前的龙三来说，能将镖局的人留在天元镇，为将来重建镖局早做准备，恰好是如了自己的愿。 但是如今再看，却让龙三不免感到心寒。 “天元镇，这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龙三翻身下马，对众人问道。 众人闻言，皆是面露忧虑，纷纷无奈的摇起了头。 唯有当年的老仆人主动上前，低声说道：“二当家受伤归来，一直在山上静养，最近刚刚醒来，说是有办法帮助天元山快速提升实力，三天两头的派人到镇子里征召人手，而且数目要求一次比一次多，没过几天便将镇子上的壮年男子抓光了，剩下的人跑的跑，逃的逃，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段天虹？他竟敢在天元镇为非作歹，天王不是明令禁止过吗？” 龙三皱眉问道。 老仆人无奈道：“三当家最近又受伤了，天王最近一直忙着为其疗伤，态度上也有些松动，所以就……” 龙三紧攥双拳，沉声道：“我这就去面见天王，天元镇决不能就这么毁了！” 第601章 占尽好处 天元山，大寨门前。 周昆带着胞妹来到门前，脸上满是沉重和决然。 “大哥，你真要这么作吗？” 周艳抬手抓住大哥的手臂，眼中含泪的问道。 周昆面色阴沉的低声道：“没有人能威胁我们莲花三杰，老刀把子以为用一点把柄，就能控制住你我，我偏不能让他如愿！我这就去和大当家言明此事，并且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样你就不会再遭到追究，我还可以靠传递假消息戴罪立功，只要能杀了冷云，以大当家的气量，必然不会难为我！” “可是……” 周艳眼中仍是放不下的担忧，还想再做劝说，却被周昆直接甩开了手臂。 “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就别跟着了！” 周昆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泪眼婆娑的周艳，正色道：“你给我记住，老二是死在冷云手上的，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今后无论是谁问起来，你都要这么说，否则就别再认我这个大哥！” “是……” 周艳默默点头道。 “只有这么说，你才不会遭受非议，才能更好的活着！” 周昆留下最后的告诫，随即轻叹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走进大寨。 大寨之内，正堂之上。 三张宽大的座椅并排而立，代表着天元山上三位地位超然，情比金坚的当家人，共同执掌着绿林第一大山寨。 “来，小心，慢些走。” 段天罡搀扶着全身缠满绷带，外罩黑袍的封不弃走出练功房，脸上满是难以掩盖的疲惫。 封不弃抓着段天罡的手臂，感激道：“是我没用，害得大当家这几日不眠不休的为我疗伤，损耗了诸多精力内劲，万一五月初五出了什么差错，我难辞其咎！” “自家兄弟，不说这些！” 段天罡摇了摇头，并不在意的说道：“宏图霸业果然重要，但也不能舍弃自家兄弟于不顾，再说只要咱们兄弟三人皆在，整个关东山又有谁是对手！” 封不弃江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大当家说的是，等到五月初五，我一定竭尽全力，助天元山成为江湖独霸！” 二人正说话间，一道身影忽然迎面走来。 “哈哈哈，三哥现在没事了吧？” 段天虹戴着一只眼罩，身上同样穿包裹严实的黑袍，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癫的笑容。 封不弃笑着点头道：“二当家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诶~这么多年了，三哥你还是这么客气，我们三人之中属您最长，理应叫您一声兄长，大哥身为一寨之主，你敬着他也是应该的，但和我就没必要这么客气了吧？” 段天虹抬手搭住封不弃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要是还放不下山上的位次，那咱们以后就各论各的，我叫你三哥，你叫我二弟，哈哈哈……” 封不弃看着说话间突然仰头大笑的段天虹，莫名感到一阵陌生，满是诧异的看向身旁的段天罡。 段天罡抬手指了指脑袋，又满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封不弃见状，也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同时在心中暗自发誓，等到利用冷云找到长生不老药后，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来，三哥刚刚伤愈，咱们别站着说话，快来坐下！” 段天虹笑声止住后，连忙上前一同扶住封不弃，来到座椅前坐下。 三人落座后，段天虹抬手揉了揉遮住瞎眼的眼罩，笑着说道：“三哥，老六当初是你带上山的，这个家伙还是很得力的，前几天走了一趟梅花山，成功在山上引起大乱，还在冷云的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比我强多了，哈哈哈……” 封不弃闻言，立刻欣喜道：“梅花山也算是我们的一大强敌，真的乱起来了？那铁算盘死了没有？” 段天虹摇头道：“铁算盘身边有冷云和玉面狐狸护着，老六他没敢久留，但能让梅花山伤亡过半，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当然这其中少不了三哥的功劳，要不是你搞到的那尊金鼎和能令死人变活尸的虫子，老六也不能孤身搞垮梅花山。” 封不弃点了点头，正色道：“金鼎和冰螟虫真正的价值是背后的信息，至于这两样东西本身，鬼臾区并不在意，所以我也没有立下多少功劳，具体的事都是老六做的，理应对他多加奖赏，一个绺子要想兴旺，光靠咱们三个可不行，其他当家，甚至是山上的崽子，都爱积极付出自己的一份力，所以奖励和惩罚必须要做到公平！” “三哥放心，老六那边我已经重赏过了，毕竟是三哥的亲信，我肯定是会对他多加照顾的，哈哈哈……” 段天虹一脸认真的说着，随后又发出了癫狂的笑容。 封不弃和段天罡见状，脸上都不禁泛起了深深担忧。 段天虹原本行事就乖张暴戾，如今的状态，更是令人放心不下。 正在这时，周昆在喽啰的带领下走进了大厅。 “三位当家，属下办事不利，专程回来请罪了！” 周昆抱拳拱手，举过左肩，一脸决然的说道。 封不弃闻言，连忙起身问道：“这么说，新罗人那边，没有找到石室？” “不，石室找到了，但冷云突然捣乱，导致最关键的情报没能得手。” 周昆如实回报，同时在心中准备措辞，言明后来被冷云威胁，从而出卖山上众位当家的事。 但正在这时，段天虹却主动站起身，冷笑着说道：“办事不利就是办事不利，遇到冷云不能算是借口，你该不会是一听到冷云的名字，就吓得落荒而逃了吧？” “我没有！” 周昆连忙反驳，随即又悲痛的说道：“我们莲花三杰为了完成三当家安排的任务，一路上都尽心尽力，只是没想到被冷云抢先一步，而且我二弟周新还死在了冷云手上……” “呵，任务没完成，又全身而退，甚至还死了一个采花贼，怎么好事都让你占尽了呢？” 段天虹狞笑着走到周昆身前，嘴角抽搐着说道：“天元山上，容得下大奸大恶之人，唯独容不下遭人唾弃的采花贼，这些年要不是因为你做事一向没有差错，你那个混蛋弟弟和废物妹妹，早就该死了，现在你办事不利，还得了好处，难道还想让我奖赏你吗？” “我不求任何奖励，办事不利也甘愿受罚，而且我亲弟弟死了，这不能算是好处！” 周昆看着举止癫狂，却又像是说了真心话的段天虹，默默隐瞒下了妹子与冷云交易，并且十分不满的向段天虹强调道。 “哈，哈哈哈！” 段天虹忽然一阵狂笑，而后指着高台上的段天罡和封不弃说道：“兄弟之间，首先要做到的是相互成就，不能给兄弟带来好处，又不懂得主动原理，反而还要仰仗兄弟活着的废物，只能叫做累赘，只有我们这样的才叫真兄弟，你身边的那个淫贼，算是什么兄弟？” “兄弟，就是兄弟！” 周昆正色回道，同时眼中也不禁充满了失望。 第602章 区别对待 “二弟，你这话说的过了！” 正厅之上，满脸疲惫的段天罡开口打断了咄咄逼人的段天虹，转头对封不弃说道：“老十此行是为兄长做事，该赏该罚，都应该由兄长做主！” “赏？还赏什么赏，我看就该重罚！” 段天虹抬手一扬，癫狂道：“现在冷云与长生不老紧密相关，难保不会有人生出二心，我只相信两位兄长，和两位兄长的心腹，至于其他人，都没有我手下的活尸可靠！那个淫贼当初惹到过大哥身边的小龙，让这个周昆也一并受了重罚，难保他们心里没有怨怼，可能早就已经有了返心，甚至还有可能是他们主动找上冷云乞求合作的，哈哈哈……” 居于上首的段天罡闻言，便没有再替周昆说话。 并非是不相信周昆，而是那个周新确实该死。 龙三上山虽然只是合作，但也算是段天罡的半个弟子，当初为了顾全山上大局，对于周新的处置也算是从轻发落，也导致龙三许久都心中不快。 如今天元山正是用人之际，身为师父，也身为大当家，段天罡必须要尽可能的消除龙三心中的怨气，而后再委以重任。 所以对于周新的死，段天罡选择不做评价，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封不弃轻叹一口气，上前拍了拍段天虹的肩膀，轻声道：“二当家，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段天虹恶狠狠的瞪了周昆一眼，转头对封不弃笑道：“哈哈哈，好！” 封不弃轻轻点头，先是目送段天虹走回座位，而后才对周昆说道：“你找到了石室的位置，但是却没能查到方士尸体的姿势？” 周昆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怨气，垂首说道：“玉面狐狸混在新罗人的民夫队伍中，提早一步进入了石室，不但打开了密室，还毁掉了方士尸体，这才导致功亏一篑。” “原理如此，那这件事怪不得你！” 封不弃点了点头，思索着说道：“如此说来，玉面狐狸对石室如此了解，说明那已经不是他们找到的第一座石室了，而且贸然进入石室，她必然会身中血咒，这样一来，或许还有机会要挟他们，与我合作！” 周昆此刻对于任务的成败和自己的下场，已经统统不在乎了，只是随口回答道：“三当家运筹帷幄，属下佩服！” 封不弃抬手拍了拍周昆的肩头，笑着宽慰道：“二当家受了伤，有些时候难以表达出准确的情绪，之前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现在因为你弟弟和小龙之间的恩怨，导致你一直在山上遭受冷落，但你的能力，山上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包括大当家，如今周新已死，小龙那边应该会消气了，你将来在山上也就彻底没有阻碍了，我看好你，未来的位次一定可以向前拔一拔！” 周昆茫然抬头看着封不弃，眼中满是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人都觉得死了弟弟对自己是件好事？为什么都要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 即便周新此前所做之事为人不耻，但现在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自己，哪怕再讨厌周新，不也该对自己表现出最基本的尊重吗？ “天王，我回来了！” 正在此时，一袭白袍龙三快步走了进来，抬手抱拳，未施匪礼，只是简单对高居正位的段天罡聊表敬意。 封不弃自以为刚刚对周昆达成了有效的安抚，于是转头看向龙三，正色道：“怎么又去了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龙三瞥了一眼周昆，满是不屑的冷笑一声，而后说道：“我遇到了玉面将军和百步蛇，被他们打伤了，手下的崽子也都死光了！” “你……” 封不弃闻言，脸上虽有不悦，但刚到嘴边的训斥，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与此同时，回到座位上的段天虹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小龙啊，平安回来就好，死几个崽子不重要的，你是我大哥的半个传人，就是我们哥仨的半个子侄，只要你不受委屈，其他的都不重要！” “谢二当家！” 龙三听着段天虹近乎疯癫的语气，眼中顿时充满了厌恶，但还是忍着不快，拱手回礼。 周昆听着段天虹如此亲疏有别的态度，嘴角不禁微微颤抖，同时也领到了一个真谛。 三位当家并非是不知道尊重自己，只是因为自己的实力还配不上他们的尊重。 而小白龙这样的高手，就在山上受尽了礼遇！ 年过五十，身材依旧挺拔，相貌也维持在不到四十模样段天罡缓缓起身，步法沉稳的走下台阶，目光在龙三与周昆身上来回移动，笑着说道：“小龙是我们天元山的中流砥柱，平安回来就好，老十此行也是惊心动魄，但能在新罗人和冷云的手下平安脱身，也足以说明功劳不浅，今后你们就都是我天元山的希望，一定要精诚合作，携手共进！” 龙三扬起下巴，并未回应段天罡的说和，甚至表现的有些不屑。 段天罡看着高傲的龙三，非但没有生气，眼中还充满了赞许，就如同看到了三十年前，虽然天赋实力皆不出众，却始终坚持骄傲的自己，和蔼笑道：“老十此次外出，遇到了些麻烦，周新如今已经死在冷云手里了，今后你们之间的恩怨也该放下了，冷云才应该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龙三闻言，转头看向周昆，见其面色十分难看，便主动拱手道：“好，既然周新已死，那我就原谅你们莲花三杰之前的冒犯了！” 周昆深吸一口气，紧攥着双拳，迟迟没有回应。 封不弃虽然觉得段天罡和段天虹的态度有些不妥，但话已经说到这里，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大当家的颜面，于是抬手轻推周昆，沉声道：“大当家亲自说和，你还不快些表示，别忘了你虽然死了一个弟弟，但还有一个妹妹！” 周昆瞳孔剧震，恍然意识到就算自己主动说出背叛天元山的真相，几位当家也未必会对自己网开一面。 因为自己的性命，对他们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而自己若是死了，妹子也别想活命。 想到此处，周昆只能抬手抱拳，深深低下头，艰难说道：“多谢十三当家，大人大量！” 第603章 布局 天元山头，随着周昆兄妹落寞离去，龙三也随着段天罡走出大厅，与寂静的林间漫步。 “周昆是个不错的人才，最难得的是重视情义，我其实一直和三当家一样，都很看好他，只是他身边的周新太过于不成器，即便是江湖匪盗，也耻于和这种败类为伍，如今周新一死，本该对他多加礼遇善待，将来也好委以重任，但天虹他为了你替你出头，话说的有些重了，我也在关键时刻选择了沉默，他的心里应该会有些不舒服，你以后千万要小心些！” 段天罡走在前面，缓缓对龙三叮嘱道。 龙三不以为意的说道：“天王放心，就算莲花三杰俱在，只要你们三位不拦着，我杀他们也不费任何力气！” “你有多少本事，我心里清楚，十三太保之中，有资格追赶前四位的，你理应排在首位，这些年藏身于山上，才让你名声不显，受了委屈！” 段天罡淡然点头，随后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的说道：“但即便身怀绝技，也不可一味以势压人，尤其你还想着重开镖局，更应该多加注意与人打交道的方式，过于高傲，只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和光同尘，才能广开人脉，收拢人心。” 龙三微微皱眉，并未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反而问道：“天元镇如今被二当家弄得如同死镇一般，天王可知道？” “他和我提过一嘴，但我这些时日一直替老兄弟疗伤，便也没有过问，不过天虹这些年愈发乖张残忍，被冷云打伤之后变得更甚，想想也知道他会把镇子毁成什么样子！” 段天罡淡然说道。 龙三当即不悦道：“可是天元镇被毁，那我还如何重振镖局？” “既然要重振镖局，那天元镇更应该被毁！” 段天罡忽然一改和煦态度，一脸严肃的转身看着龙三，厉声道：“天元山有两千余匪，如今龙头山在各处圈地，与我们多有摩擦，就连你手中也葬送了数百崽子，如今山上必须要尽快恢复元气，否则绿林魁首的位置不在，天元镇又如何能保得住？” 龙三顿时陷入沉默，看着段天罡如此陌生，却又完全在情理之中的态度，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反感。 天元镇中，可都是一些连刀都拿不起来的普通人。 若是靠这些人的性命，换取重振家业的机会，龙三也不知将来如何到九泉之下，该如何面对一生刚正不阿的父亲，他又是否会以自己为荣。 段天罡走上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天元山的地位绝对不容撼动，只要五月初五，力压群雄，成为关东山唯一的霸主，我们就可以建造出更大的天元镇，到时候整个关东山尽在掌握，你得镖局才能真的做大做强，否则就算现在让你开起镖局，外面有龙头山虎视眈眈，蛟龙山态度不明，你能走成一趟镖，都算你命大！” 龙三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明白了。” 段天罡欣慰点头，笑着说道：“我膝下有两子，虽然生在山上，但我却没让他们涉足江湖，明年春闱他们就该进京赶考了，如论能否金榜题名，我都会让他们留在皇都，结交一些达官显贵，从此让段家洗黑为白，改头换面，而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总是要退下去的，天元山的基业，是段家洗白的依仗，却不能一直留在段家手里，最后这座关东山，还是要交到你得手上，届时你想做镖局就做镖局，想当关东王就当关东王，谁让你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呢！” 龙三长长吐出一口气，语气坚定的说道：“天王的心意，我明白了，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段天罡满意一笑，正色道：“明白就好，那五月初五，就看你的了！” “我？” 龙三略感诧异的看着段天罡。 段天罡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土匪是最难驯服的野兽，想要在五月初五震慑住整个关东武林，不仅需要能够让群雄低头的实力，同时也要有牌面，现在天虹和封兄都已经是不人不鬼的模样了，实力虽在，但不适合在人前显圣了，我的身份也注定了不能主动叫阵，所以你就是天元山上最合适的人选了，五月初五就是你扬名关东之时！” “原来如此，属下领命！” 龙三一脸恍然的看着段天罡，当即抱拳拱手，深施一礼。 段天罡双手负在身后，满意道：“很好，这些时日你就不必下山了，我亲自帮你打磨内劲修为，助你在大金顶上一战成名！” “是！” 龙三藏下眼底的冷笑，恭敬应道。 …… 龙头山，山顶大寨。 “这位牛猛牛大师，乃是铸造刀剑世外高人，是我专门为龙头山请来的客卿，还望转轮王能够以礼相待！” 冷云站在大厅之上，一本正经的对端坐于高台之上的乔素说道。 乔素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有劳老刀把子为龙头山添砖加瓦，牛大师以后就是我龙头山上的客卿，除去为山上打造兵器外，多余的兵器我自会提供渠道，帮你售卖到大江南北！” “呦，客卿啊，好啊！” 牛猛没想到自己跟着冷云避难，竟然还能得到如此高的待遇，背井离乡的忧愁顿时一扫而空，并连连向冷云竖起大拇指。 冷云并未回应牛猛，而是意味深长的看向乔素。 乔素见状，当即吩咐道：“来人，带牛客卿前去选个住处，再去前山寻个宽敞的地方，给牛客卿起一座大气些的短刀铺子！” “是！” 立刻有喽啰领命，并带着牛猛退出门外。 “其他人也都退下吧！” 乔素起身示意厅内的喽啰离开，而后快步走下高台，轻声道：“大姐在后院看书，段欢在山中训练，老米还是没有消息，这个时候没人会前来打搅，有什么话可以放心的说！”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你在山外准备的消息渠道，我已经见识过了，现在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乔素眼中顿时大放光亮，连忙说道：“请讲！” “第一，对外散布关于我的假消息，尤其是我的位置，要尽可能多的迷惑所有人。第二，大肆散布我的身世，具体内容我稍后会写给你，第三，对外散布关东山内出现了一位活佛，双目尽毁，只剩一只耳朵，并且一只手剩根中指，另一只手剩下大拇指和小拇指，不过身体虽然残疾，此人却有着罗汉转世的佛性，描述的越夸张越好，并且派人修建庙宇，再选一位合适的人假扮活佛！” 冷云认真说道。 第604章 听书 入夜，龙头山上。 “按照你的要求，所有消息都已经分发下去，不过想要有所收获，还需要一段时间发酵。” 乔素与冷云走在通往后院的路上，随意的闲聊着。 冷云轻轻点头，随即从怀中取出了周艳手书的册子，递给乔素后，正色道：“天元山十当家周昆，是个将亲情无比看重的人，他的妹妹为了救他不惜背叛天元山，交出了所有当家的详细情报，这也是能够要挟他们两兄妹的把柄，必要时或许可以为你所用。” 乔素接过册子，认真道：“天元山最近出了一些乱子，疑似段天虹得到了段天罡的默许，正在密谋着什么，总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就连我们派去打探消息的眼线和私下收买的暗桩，都接连有人莫名失踪，如今想要监视天元山和八座星寨的动静，确实压力很大，不过能有一位当家级别的内应，肯定会轻松许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触到核心层次的秘密。” 冷云闻言，则是轻声叮嘱道：“拿到这些把柄的方式，有些过于强硬，周昆眼下还不见得愿意合作，毕竟是巡山人出身，心性要远比一般人强硬，最好在短期内不要与之接触，可以先派人留意兄妹俩在天元山的境遇，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做招揽。” “哦？” 乔素有些好奇的看向冷云，询问道：“周昆可是天元山的十当家，你如今已经可以暗中推动他们内乱了？” “不是推动，是预测！” 冷云摇了摇头，淡然说道：“周昆的弟弟是个十恶不赦的采花贼，虽说山里的土匪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坦然背负恶名，更多的人会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诠释为江湖豪情，草莽本色，并且站在江湖大侠的角度上，去鄙视那些更加该死的恶人，采花贼无疑就在这条鄙视链的最底端！周昆眼下对我的仇恨不会削减半分，回到山寨后自然更加需要同伴的安慰和鼓励，可是周新的死注定不会为他搏来任何同情……” 乔素闻言，主动说道：“到时候他心中的归属感会慢慢降低，即便不会投靠龙头山，也会变成相对中立的态度，甚至会主动与天元山做出切割，这样就能为我所用了！” “没错，所以这根埋在天元山上的钉子，该什么时候发挥作用，还需要你自己斟酌！” 冷云正色道。 乔素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说道：“依你所说，周昆无论在任何山头上，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若是有采花贼出现在我的山上，早就送去给段欢磨刀了，如今想来，我龙头山只有四位当家，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大多数绺子组建四梁八柱，一部分原因是要做到公平的利益分配，更多的是因为能力不足，需要将山上的日常工作细分给更多的人，这样才能减少出错的概率，而龙头山名义上是四个当家，但依我看，真正在做事的恐怕只有两个人。” 冷云简单说出土匪本质上的无能和短视，随后又看向乔素，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原本就出身商贾之家，又有到海外求学的见识和阅历，以你的能力和眼界，若是放在山外，可能还无法体现，但在约等于原始世界的关东山，你的眼光和办事效率几乎等于玩赖，更何况你身边还有一个同时担任多个重要职位，又不用担心被累死的怪物，其他山寨就算想精简高层，收拢权利，也不可能做到你们这么夸张。” 乔素微微一笑，点头道：“大姐心思单纯，性格洒脱，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我自然不舍得将山寨上的重任转嫁给他，至于老米……其实从他主动来龙头山挑战，我就没想过要将那些他根本无法胜任的事情强加给他，毕竟那样太难为他了。” 冷云会心一笑，不禁叹道：“照你这么说，段欢岂不是成了山上最苦的人。” “段欢虽说也是山里人，但是头脑相对灵活，接受新奇事物的速度也非常快，可能是得益于他身上唯一保留下来的大脑与太岁进行了充分融合，既没有被太岁同化，也拥有着再生修复的能力，这让他的大脑活力远超常人，或许如今的土匪猎人还远远没有达到他的最强形态。” 乔素认真分析着，随后又说道：“我和段欢商议过，等山里的事情都结束后，就送他到海外留洋，相信以他的头脑和神奇的身体，未来一定不可限量！” 冷云闻言，不禁眼前一亮，轻声叹道：“很有想法，也确实不可限量。” 乔素自信一笑，随即环视周围，忽然好奇问道：“这次回来，怎么一直没看见珂珂啊？” “她还在生你的气，直接回房间了。” 冷云淡然回答。 乔素眉头一皱，茫然道：“生我的气？为什么啊？” “这，还得从一段评书讲起……” 冷云哭笑不得的说道。 …… 一连过去数日，山中某处新建的商栈之内。 “这关东山内，号称有九山八寨十二绺子，势力盘根错节，共同把持着关东山内的各条通道，寻常绺子根本没有机会开设商栈，做这相对太平的买卖，但如今世道变了，十二绺子多数已经投靠了更大的山头，九山八寨也覆灭过半，关东山再次陷入了一片乱局，正是群雄并起的绝佳良机，同时也为许多向往和气生财的当家，提供了建设商栈的时机，就比如列位眼前的草上飞大当家，正是向往和平的侠义之士！” 柜台前，一位说书人半转回身，指着斜倚在柜台前的大掌柜，为满屋津津有味的听众介绍道。 大掌柜笑着对说书人点了点头，高声对众人说道：“没错，我草上飞一向崇尚和气生财，今后大家来来往往，只要到我的岗子上住下，保证你们一路平安，保证你们不会丢东西的！” “好！” 满屋客官纷纷拍手喝彩。 角落中，一位独坐的壮汉轻轻推了推手边黄布缠裹的兵器，高声道：“这位先生，我从二仙山一路跟你到这里，就是为了听你把拐子入伙龙头山的一回书说完，能不能别说那么多废话啊？” “好，好好，既然有客官心急，那我们就书回正文，继续讲讲这关东山第一垛爷，是如何加入龙头山的！” 说书先生微微一笑，开始娓娓道来。 第605章 重重有赏 “话说当初在镇北大将军的祖坟之中，老刀把子曾向已经脱胎换骨，成为龙头山小姑奶奶的乔家小姐提起，那拐子米四海，号称关东山第一垛爷，往来奔走，人脉颇多，各个山头都能说得上话，若是能收入麾下，必可成为一大助力。而此时此刻，小姑奶奶见米四海与飞刀段欢战至一处，心中也是颇为赞许，当即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收服这员猛将！” 说书先生语气稍有顿挫，抬手端起茶盏，慢悠悠的润着嗓子。 柜台前的大当家草上飞见状，立刻示意一旁做小厮打扮的喽啰，端着空茶盘走向满屋翘首以待后续的客人。 “这故事新鲜，值得一听！” “确实如此，当赏，当赏啊！” 众人纷纷从身上摸出铜板，放于茶盘之中，并连连对书中内容表示赞叹。 唯独先前催促开书的壮汉，此刻一脸呆滞，没了丝毫热情。 “原来，都是局啊……” 壮汉满是委屈和幽怨的轻叹一声，看着走到跟前的小厮，无奈从怀中摸出一把铜板，看也不看的扔到托盘之中。 正在这时，有客人忽然叹道：“我前不久恰巧在别处听过老刀把子盗掘将军坟的书，当时在野人盆内，那米垛爷也算是性情中人，居然会遭到如此算计，那老刀把子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不齿，有失侠义之本呐！” “诶，这话是谁说的？” 壮汉忽然站起身来，目光在人群中一阵扫视，吓得众人纷纷噤声，同时默默望向先前那位有感而发的客人。 那商客见壮汉不似善茬，心中顿生畏惧，正要开口认错，却见那壮汉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扬手便抛了过来。 在山中倒买倒卖的小商小贩，奔波数月也见不到一只银锭，连忙双手接住银锭，欣喜又茫然的看着那壮汉。 “骂得好！” 壮汉抬手点指，大赞一声，而后环视屋内看呆了的众人，正色道：“那老刀把子的武艺确实没的说，可这为人也确实差些火候，今天谁愿意直抒胸臆，骂一声老刀把子，爷就赏他一块银子！” 说话间，壮汉从怀中掏出一只银袋，直接将大把的散碎银子倒在桌上，而后便满是期待的看向屋中众人。 “这位大哥，疯了吗？” 草上飞靠在柜台之前，满是震惊的看着举止古怪的壮汉。 在关东山里，冷不丁的骂一句老刀把子也就算了，可要是收钱骂老刀把子，那不等于是活腻歪了吗？ 满屋看客就算是爱财，但也都明白其中利害，只能眼巴巴望着那一桌银子，却无人敢开口骂上一句。 就连那位接到银锭的商客，此时也灰溜溜的将还没焐热的银子送了回来，哭丧着脸说道：“我刚才是不小心的，这钱受之有愧，有愧啊……” 壮汉自讨了个没趣，脸上是说不出的难受，但又不好强逼众人，只得气鼓鼓的坐回原位，低头收起桌上的银子。 草上飞见状，当即站出来说道：“大家都是在山里赚些薄利的苦命人，听书只为消遣，谁也不想惹祸上身，所以这故事出了先生的口，入了各位的耳，出了这个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大家说对不对啊？” “对对对！” “有理，有理！”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这就对了，好故事不听，那就是罪过，大家都默默做个听客就好！” 草上飞安抚住众人，而后示意说书人继续。 恰在此时，又有几人走出店中，为首之人看着屋内满座的客人，不禁皱了皱眉。 “几位爷，今日小店人多，若是方便的话，就拼个桌吧！” 草上飞立刻笑脸相迎。 那为首之人犹豫一番，沉声问道：“这附近还有其他店家吗？” 草上飞立刻笑着回道：“最近山里乱，原本的商栈都黄了，这有心有力开商栈的人实在不多，最近的商栈可就是百里之外的龙头山了。” 那人闻言，不禁深吸一口气，无奈说道：“也罢，我们只是急着赶路，暂且将就一下吧，快快弄几个小菜，我们吃过就走！” “好，几位自己找座位，我这去就通知灶上！” 草上飞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向后厨。 那为首之人在屋内左瞧瞧右看看，最终走向了独自占着一张桌子的壮汉。 壮汉见状也不觉反感，随手收起黄布包裹的兵器，并主动向来人点头示意。 “咦？” 可当壮汉目光看向来人身后的几位随从时，双方都不禁发出一声惊疑。 只见三名随从虽然扮相上都平平无奇，但身上的细节却令人不禁称奇。 那紧跟在领头之人身旁的随从，体态矫健，呼吸沉稳，两只手腕更是与拳头同粗，一看便是拳法不俗之辈。 另外两个随从看着文质彬彬，但一人手上拳茧深厚，另一人脚下落地无声，皆是造诣不俗的练家子！ 而体魄魁梧，显然底子雄厚的壮汉，在对面三人的眼中，也同样是不折不扣的高手！ “怎么了？” 领头之人转头看向三位随从，疑惑问道。 “没什么，只是头遭来到关东山，原以为是穷山恶水，没想到是遍地英豪啊！” 那双臂结实十足的随行似笑非笑的答道。 领头之人闻言，默默看了壮汉一眼，低声道：“不要多事，赶路要紧！” “是！” 三人一同低头应声，随后便一同落座。 领头之人坐在壮汉对面，先前开口的随从独自坐在一边，两名较为消瘦的随从则并肩坐在一边。 “刁先生，咱们此行虽说是拿钱办事，可也得事先说好，那老刀把子若是个样子货，随随便便就被弄死了，大家的酬劳不好算啊！” 一名随从忽然开口道，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但肯定避不开同桌的壮汉，而几名随从也全然不在意。 那领头之人闻言，正色道：“几位放心，不论老刀把子最后死在谁的手上，许诺给大家的报酬，都一分不少！而且老刀把子的武艺，绝对能让几位满意！” “呵，我看未必，区区二十出头的年纪，能闯出这么大的名头，我看是虚名大过拳脚，说不定是个挖空心思为自己造势的小人……诶，谢谢！” 一名随从满是不屑的摇了摇头，正鄙视老刀把子之时，面前忽然被推来了几粒碎银，当即下意识道了声谢，随即便愣在当场。 那名壮汉收回手，满是笑意的向几人点了点头，轻声道：“别管我，你们继续，继续！” 第606章 老米 “嘶……” 围坐在一起的主仆几人，见状都不禁纷纷后仰，满是不解的看着对面傻笑的壮汉。 “要不咱们还是等路上说吧……” 双拳之上满是厚茧的随从，满是戒备的看着举止诡异的壮汉，不禁向众人提议道。 那名手臂功夫出众的随从想了想，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狠辣，沉声道：“既然话已出口，那便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保密的法子，还是有很多的！” 领头之人闻言，旋即冷笑着点了点头，正色道：“也好，今天也算是提前看看各位的本事！” “那这些……” 先前走路无声的随从，指着面前几块碎银，满是茫然向众人询问道。 “既然人家是好心，那就收着吧！” 领头之人淡然说道。 那壮汉好似听不懂几人话中深意，连连点头附和道：“对，收着，收着，你们几位一看就是见多识广，我最爱听你们这样的人高谈阔论了，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 领头之人脸上的冷笑逐渐僵硬，对着眼前傻乎乎的壮汉点了点头，轻声叹道：“好，如你所愿！” 其余三位随从见状，脸上皆是一阵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们三人的武艺，放在中原武林之中，暂时还排不到一流，听说刁先生请出了几位真正的高手，怎么不见他们前来会合啊？” 手臂功夫了得的随从瞥了一眼壮汉，藏住眼底的杀意，坦然向领头之人问道。 领头之人无奈叹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凡是高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目中无人，傲慢懒散，得知此行目标后，便要自行前去杀人，不想和我们同行，这种人就算功夫练得再好，到了关键时刻，也一样指望不上！” “如此说来，岂不是正好？” 拳茧深厚的随从闻言，当即笑着提议道：“既然那几位不屑同行，那也就无从得知刁先生手中的情报，我们三人抢先把这事办成了，正好杀杀那几个老家伙的威风，他日重回中原，咱们也有机会出头了！” 领头之人皱眉起头，低声说道：“此事还应该从长计议，那老刀把子不是寻常武夫，切不可轻敌大意！” “刁先生多虑了，区区一片荒山，盗匪滋生之地，有两个不怕死的莽夫都不足为奇，要说能有多厉害的武人，我是不信的，那老刀把子无非是矮子里面拔大个，显得厉害些罢了，真要动起手来，我们三人便可教他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啊，谢谢！” 拳茧深厚的随从满是不屑说道，随即面前便推来几粒碎银，同样下意识道了声谢，随即便一脸难受的皱起了眉。 那人送银子的举动很是奇怪，但手法却是相当精妙，总会在人说到兴头之时，见缝插针一般递上银子，让人防不胜防，出于下意识便想道谢。 可是在座的几人，谈的可是天大的买卖，谁也看不上这点散碎银子，还要不由自主的向一个将死之人道谢，实在是有些晦气。 领头之人抬手敲了敲桌子，十分认真对三名随从叮嘱道：“我知道各位皆是中原武林的翘楚，但也不可过于轻视北境江湖，尤其是我请你们杀的那个人，更是北境当中排得上前几的高手，别忘了他师父可是当年的武状元，底蕴之强，绝对不容小觑！” “哼，武状元教出来的徒弟，也没见各个都能成为武状元，师父强不代表徒弟强，到底是草包还是高手，那得交过手才知道，不过说到底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算底子结实，技艺纯熟，内劲又能炼出几分？我们三人联手，就算是要将他生擒活捉，也不是什么难事！” 手臂结实的随从淡然冷笑，随即便看到面前推来了一把银子，终于忍无可忍的看向一旁的壮汉，皱眉问道：“你很有钱吗？” “嘿，钱不钱的两说，关键是老爷们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到就得做到啊！” 壮汉憨笑着说道。 几人闻言皆是云里雾里，恰好此时饭菜送来，打断了众人的对谈。 “先吃饭吧，等吃饱喝足了，还要做正事呢！” 领头之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对面的壮汉，沉声对身旁三人说道。 三名随从点了点头，纷纷埋头吃饭。 “嘿，看你们吃的这么香，我也忽然饿了！” 壮汉看着几人的吃相，冷不丁的开口叹道。 几人闻言纷纷皱眉，不知道这举止疯癫的壮汉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来，于是纷纷抬手护住了自己身前的饭菜。 “我擦，还护食呢？” 壮汉没来由的调侃一声，随即起身道：“放心，我有银子，不至于在你们几个的槽子里抢吃食，我自己去买！” 说完，壮汉便主动离席，径直向柜台旁的草上飞走去。 桌前四人看着壮汉的背影，各自将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就算杀他没有银子，等会儿大家也都要多买力气，不给他大卸八块，难消我心头之恨！” 手臂结实的随从低声说道。 “放心，保证让他死的很痛苦！” 另外两名随从纷纷点头道。 领头之人左右看着几位随从，正色道：“弄死他，我给各位加钱！” “刁先生，仗义！” 众人齐声赞道。 柜台前，莫名走来的壮汉抬手揪住草上飞的脖子，轻轻一拧，便将其调转过身，面对柜台，背对着满屋酒客。 “草上飞，是吧？绺子里几个人啊？” “嘿，不多，都是小本经营，还望好汉给个面子。” “放心，我不是要抢你，只是想让你帮忙送一封信，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送信？给谁送信？” “龙头山，小姑奶奶，听说过吗？” “刚，刚听说……” 壮汉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草上飞，从柜台上拿过纸笔，草草写下一行小字，折好塞进草上飞的手中，正色道：“见了小姑奶奶，就说是老米送她的，你一定能拿到好处！” “这……” 草上飞一脸茫然的看着壮汉，心中虽然不信，但也不敢拒绝，只能苦笑着将纸条收下。 端坐的柜台前的说书人，刚好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谈，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异色，但很快便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对众人娓娓道来。 第607章 传信回山 “草上飞当家，刚才听你说话还是很有格局的，但以后想在关东山里和气生财，光有格局可不行，还需要一个强大靠山，龙头山就是你最好的选择，这封信就是你的敲门砖，好好把握吧！” 柜台前，米四海将纸条托付给草上飞后，又从怀中摸出一只银锭，塞到了对方手中，并留下了一段意味深长的叮嘱，方才拿起一只盖着杯子的酒壶走回座位。 自从被二仙山上的那位祖奶奶级别的高人扔下山后，米四海自知耽搁了太久时间，于是便让马帮的兄弟们先各自回家，让家里人落个心安，自己则赶回龙头山报个平安。 但没想到自己在二仙山上苦修的这段时间，关东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许多小绺子都趁着大绺子间相互对峙，无暇他顾之时，在自己的地盘上开起了商栈，并且出现来了多游走在各个商栈之间的说书人。 而且那些说书人讲的故事，都让米四海倍感熟悉。 老刀把子，乔家小姐，飞刀段欢，还有米四海本人，皆是故事中的主要角色。 于是为了听完自己的故事段落，米四海直接将报平安的事情抛于脑后，跟着说书先生在各个商栈间游窜。 只可惜米四海低估了说书先生的本事，评书中夹杂着大量闲白，虽与故事毫无瓜葛，却也是扣人心弦，令人欲罢不能，一连数日过后，故事才讲了个开头。 米四海有心将故事听完，却不想又遇到了四个意图暗杀冷云的山外人。 虽说冷云心眼子多，做事不招人待见，但毕竟是自家的小姑爷爷，骂归骂，怨归怨，该帮忙的时候也不能含糊！ 柜台前的草上飞，茫然看着米四海的背影，不禁低声骂道：“这是哪来的傻子？我一个偷开商栈的小绺子，让我去龙头山，那不是让我去送死？” 如今九山当中只剩下了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开战的天元山和龙头山，以及一个固守自己地盘的蛟龙山，其余山头早已没了往日气候，有些甚至被直接除名。 龙头山虽然前不久在山里大闹一场，圈下了很多地盘，但很快就偃旗息鼓，没有继续扩张的势头，反而和天元山在明里暗里较上了劲，使得大半个关东山都沦为了无人主宰的状态，这才有了小绺子趁机发展的空间。 但开商栈毕竟是大绺子独享的权利，平时不管，是人家没时间，主动送上门，人家也理由放过你啊！ 因此草上飞暗自决定，不论那壮汉是谁，回头就将商栈搬走，换个山头继续赚钱，却不掺和与大绺子有关的任何事！ 说书人听到草上飞在身后的低声叫骂，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拐爷米四海不愧是十三太保中位列第五的高人，不消半日便将飞刀段欢打的倒地不起，再无起身之力……” 重回座位的米四海听闻书中内容，不禁笑着斟满一杯酒，轻声叹道：“这说书先生不错，有点见识啊！” 同桌的四人都在尽快就餐，听闻米四海突如其来的感慨，心中自然不免好奇，但依旧没有减缓吃饭的速度。 正当米四海端杯痛饮的时候，那说书先生也继续讲述起来。 “小姑奶奶眼见自己的得力干将战败，心下顿时明白，想要收服米四海这等悍将，今日便只能亲自出手了！别看她只是位富家小姐，但自幼天生神力，随手捡起一块二百多斤的巨石，掂在手中轻若无物，一言不发的变向米四海走去……” “噗！” 米四海一杯酒还未咽下，顿时一股脑的全都喷了出来，茫然看向那说书人，惊讶道：“谁？小姑奶奶吗！？你这故事多少有些不合理吧？你要是不知道其中细节，我可以给你讲讲……” 满屋客人见状，纷纷抬头看向米四海，心中好奇此人又能知道多少土匪之间的隐秘。 说书人面色一紧，满是担忧的看着米四海，有心提醒他不要暴露自家山上的秘密，却见其同桌的三人忽然起身，便耐心来静观其变。 米四海看着左右怒目而视的三人，一脸茫然低头看去，却见坐在对面的中年人满头满脸尽是酒水，正面如寒霜的怒视着自己。 “这位朋友，今天这是故意要与我们结梁子？” 三位随从一起低声质问道。 米四海摆了摆手，连连笑道：“不至于，不至于，酒是干净的，一会儿就干了，各位要是觉得不舒服，我赔钱就是了！” 说话间，米四海打开钱袋子，扣出了两个铜板，随手丢到对面中年人的前面。 随着两枚铜板不断在桌面上打转，三位随从齐齐陷入了沉默。 刚才这疯子随随便便发个癫，给几人的都是散碎银两，这会儿抛出两个铜板，真不知道他是真彪，还是在存心拱火。 领头之人抬手抹去脸上的酒渍，看看桌上的被污了的饭菜，忽然露出和善的笑意，仔仔细细的收起桌上的铜板，起身说道：“阁下快人快语，令人钦佩，但山中的梁子可没那么容易解开，别扰了大家听书的兴致，咱们出去聊聊可好？” “好！” 米四海看了看左右三人，当即咧着嘴角点头答应。 那领头人看着米四海脸上笑容，点头道：“我平常也喜欢笑，但更喜欢让爱笑的人笑不出来，咱们远点走，免得污了其他人的耳朵！” “请！” 米四海对那人的威胁全然置若罔闻，背上黄布缠裹的兵器，大咧咧的率先向门外走去。 那主仆四人虽然看不出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但绝不愿给他半点逃走的机会，当即快步跟出了商栈。 满屋看客见状，纷纷没了听书的兴致，都想看看那几人的后续，却又担心引火烧身，只得怅然若失的在座位上叹息。 “天色不早了，各位客官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对着并无心思回应的众人一拱手，便起身收拾用具，转身走到草上飞身前，低声说道：“多谢大当家这几日的照料，在下正要前方龙头山的商栈混口饭吃，不知能否顺便为大当家分忧？” 草上飞闻言，不禁皱眉问道：“刚才，你都听见了？” “大当家放心，在下是吃江湖饭的，绝不会砸江湖人的饭碗，况且您若什么也不做，到头来还是会得罪龙头山，倒不如让我这个中间人从中斡旋，至少能让龙头山在明面上欠您一份人情，日后也好说得上话！” 说书人笑着说道。 草上飞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纸条，好奇问道：“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好意，我留你说书是为了赚钱，你帮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说书人拱了拱手，轻声道：“我的书涉及到什么人，您也应该清楚，此去龙头山也是想暗中看看小姑奶奶的态度，万一将来我没了饭碗，来到大当家的地盘时，还望行个方便。” “成交！” 草上飞瞬间会意，将纸条塞入说书人的手中。 “那就祝大当家财源广进，在下告辞！” 说书人俯身作揖，转身走出商栈。 第608章 偷书贼 龙头山，后山。 柳长风在自己的小院门前摆上一张躺椅，四仰八叉的晒着太阳，时不时拿出金色只剩一半的囚龙珠，凑在鼻端深吸一口气，而后一脸舒爽的抖动四肢，继续晒着太阳。 不远处的林间，一袭红衣的乔素正在几棵树间左右横移，每一次转向，脚下都显得力量十足，因为没有使用双花瞳，所以速度并不快，甚至还显得有些笨拙。 树林上方，白珂换上一身夹克衫，烟管裤，头戴灰色鸭舌帽，脚上一双白色短靴，坐在贯穿两边树干的龙筋之上，轻飘飘的打着秋千，目光紧盯着下方的不断变换身形的乔素，忽然开口道：“停！” 乔素闻声立刻停下，并保持着转向时的姿势不动，脸上则满是无奈和为难。 白珂翻身落地，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敲了敲乔素的大腿，又点了点其后腰，如同老师父一般严肃道：“这里，还有那里，发力的方式都不对，刚才我是怎么教你的？这都几遍了，还犯这种错误？给我再加二十遍！” “是，白师父~” 乔素有气无力的点头应声，随后又赔着笑说道：“我昨晚都给你道过歉了，而且答应的房间也盖好了，说书先生随意编排的一段书，没必要一直记着仇吧？” 白珂摇了摇手中的枝条，得意说道：“哼哼~我这可不是记仇，这是严师出高徒，你既然想学习步法，那就说明你将来有可能要冲锋陷阵，这时候马虎一点，将来不止要搭上你的小命，还会砸了我们玉面狐狸的招牌，我没法和师父交代！” 乔素轻叹一口气，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而后便准备重新开始练习，并随意问道：“对了，冷云呢？” “他说下山之前，需要在山上偷件东西，估计是正在忙吧。” 白珂淡然答道。 “啊？” 乔素正要起跑，闻言差点崴了脚，茫然抬头看着白珂，疑惑道：“需要什么东西，和我说不就好了，用得着偷吗？” 白珂摊手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却说有些事情不能说明，而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到时候被连累到。” 乔素摇了摇头，轻声叹道：“算了，随他去吧，只要他不偷到大姐屋里，其他的事我来摆平……” 嗒嗒嗒！ 正说话间，一道黑影忽然从山顶一路飞奔而来，路过两女身旁甚至都无暇打一声招呼，便一路向山下冲去。 “我靠！” 树林外同时传来一声惊呼，正在太阳下舒展身体的柳长风忽然窜起身，拎起躺椅，闷头冲进自家小院，并随手将房门牢牢关死。 乔素与白珂面面相觑，与茫然之间，异口同声的叹道：“刚才那个，是冷云……” 话未说完，一道劲风再次袭来，同时还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威压和杀气，使得两女同时背后一凉，并且本能的进入防御姿态。 乔素顿时显现双花瞳，白珂身上也同时涌现出星辉，纷纷一脸紧张的看向山顶方向。 风声骤止，面如寒霜的王小花怀抱着裂纹密布的石碑出现在二女面前，沉声质问道：“那个小混蛋呢？” “谁？” 乔素茫然问道。 “还能有谁，你们俩的爷们呢？” 王小花怒喝道。 “他……” 乔素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看向一旁的白珂。 白珂好奇问道：“他怎么你了？” “他刚才溜进了我的房间！” 王小花沉声道。 白珂瞪大双眼，惊讶道：“他，他偷……偷人？” “去！” 王小花当即呵斥一声，随即咬牙切齿道：“他偷我的书！” “这……” 白珂眼中满是茫然，轻声叹道：“要说他对王姐姐起了色心，我都能理解，可要说他偷书……他也不看书啊。” 王小花被白珂一番打岔，一时也没了火气，当即翻了个白眼，呵斥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些书都是我的宝贝，谁动谁死！” 一旁的乔素闻言却有了几分恍然，连忙上前拉住大姐，轻声询问道：“书上的内容，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王小花忽然一怔，眉头随之深深紧锁，很快便好似无事发生一般说道：“我不知道，不清楚，不记得了！” 乔素深吸一口气，已然明白其中原由。 白珂看着王小花奇怪的反应，也不禁皱起眉头，想要开口询问，却看到了乔素制止的眼神，只得默默作罢。 突然平静下来的王小花，看着眼神古怪的二女，显得十分不耐烦，娇嗔道：“你们两个自己玩吧，我回去了！” “诶，书的事……就不提了？” 白珂看着王小花离去的背影，茫然叹道。 乔素摇了摇头，轻声道：“有些事情大姐没法主动提及，一旦提及就会立刻遗忘，这也是我一直想要帮她摆脱的折磨，但愿冷云是真的发现了线索。” “王姐姐的事一定要帮，我们这就去找他吧！” 白珂提议道。 乔素轻叹一口气，摇头道：“这件事我知道的越少越好，还是等着看冷云怎么安排吧。” 白珂点了点头，随即举起枝条，板着脸说道：“那你就别偷懒，继续跑，四十遍！” “你……好吧！” 乔素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随即开始在树林间反复横跳折返跑。 山下，野熊凼。 沼泽中的黑柳林已经消失，唯有岸边的芦苇丛在烈火之后复生如初。 冷云趴在一尊卧倒的石像上，仔细翻看着两本书册。 以花姐那恐怖的阅读量，不应该这么久还没找到关于无妄道的书册，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禁制的缘故，让她下意识避开了相关的内容。 而在冒着生命危险溜入花姐房间后，果然发现了两本深藏箱底，几乎没有翻动痕迹的书册。 打开第一本册子，其中内容与冷云料想的大差不差。 杨红在二仙山住了小半个月，从大智和尚处习得借助他人舍利，施展逆禅机的法门，但是大智和尚并没有多余的舍利，杨红便悄然离去。 打开第二本册子，冷云只是扫过几页，便立刻锁定了一个名字。 铁臂罗汉，何笑！ 第609章 一力抵三雄 龙头山上，柳长风打开院门，四下打量一番后，悄咪咪的提着躺椅重新回到门前晒太阳。 白珂收起龙筋，翩然落于地面，一脸严肃的与乔素站在一起，似乎是在商谈着什么。 冷云悄无声息的回到山上，凑到两女身后问道：“花姐来过吗？” 两女讶异回头，看到冷云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既然敢去大姐房中偷书，可是找到了新的线索？” 乔素手攥着一封信笺，忙向冷云追问道。 冷云摇了摇头，满是遗憾的叹道：“只是突发奇想，可惜并没有收获，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在山内追查，你眼下还是还将精力放在天元山的动向上，如今他们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已经安排人到其他山头上搞破坏了，你也要当心！” 乔素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你放心，龙头山与天元山早已在暗中开始了争斗，我们也一直在提防他们的手段，想在龙头山上闹事，可没那么容易！” 冷云略作沉默，而后说道：“天元山六当家，铁臂罗汉何笑，前不久独自一人搞垮了梅花山，可谓是危险至极，你务必要小心他的动向，一旦此人离开天元山，就动用你所有力量通知我，争取将危险隔绝在龙头山之外！” 乔素轻轻点头，看着冷云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担忧。 冷云看着乔素的神情，不禁疑惑道：“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旁的白珂开口道：“别光想着给小乔处理麻烦，你的麻烦也来了。” 乔素抬手将信笺递给冷云，正色道：“我和大姐数次出山，自我自己的名义开了一座茶楼，同时也招揽了许多说书人，这些人既是散布消息的渠道，也能为我收集一些有用的情报，先前想要买凶杀你的人，如今已经带着第一批高手进山了，但具体去向未知，那人的身份也至今没有查到丝毫结果。” 冷云简单看过信笺，不禁道：“你招揽的人手，我之前遇到过一个，听说山里山外是由不同的人来负责的？” 乔素点头道：“山里危险，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银子以身犯险，所以山外的人不会跟着那些人进山，想要找到那些杀手的动向，只能寄希望山里的眼线了！” 白珂抬手拍了拍冷云肩膀，认真说道：“与其等待消息，不如你自己先想一想，有谁会不惜买凶杀你。” “那可太多了……” 冷云苦笑着叹道。 乔素闻言也是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提议道：“我知道你们两个武功高强，就算明知有杀手，也不屑于躲躲藏藏，不过眼下既然没有可靠的消息，你们两个还是在山上多住几日吧，看看山中能否传来有用的消息。” 冷云想了想，点头道：“也罢，那我这几天就住在后山吧，免得撞见花姐，不好解释。” 白珂撇了撇嘴，懒得戳穿冷云的真实想法。 乔素也不禁叹道：“大姐现在虽然忘了，但只要见到你，肯定还是要追杀你的，你就先在后山避一避吧，至少和柳前辈住一起，还能保护……” 砰！ 话没说完，树林外的柳长风便拖着躺椅逃回了院中，死死关上了大门。 冷云轻叹一口气，无奈道：“你们先回去吧，一个小院而已，我还是能进去的。” …… 相距龙头山百十里的山坳中，米四海翻身下马，看着身后紧随而来的四人，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意。 那领头之人勒住马缰，看着那莽夫不知死活的样子，眯眼冷笑道：“给我撕烂他的嘴，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好啊，好！” 米四海率先笑着点了点头，高声道：“各位尽管来撕撕看，千万别留力！” “你真是太贱了！” 手臂功夫不俗之人冷喝一声，当即翻身跃下马背，脚踏七星，瞬间冲至米四海身前，抬臂横扫向其面门。 米四海双肩一震，提拳挡下对方手臂，只一较劲，便意识到对方力量不在自己之下，绝对是实打实的练家子，心下顿时见猎心喜。 但就在较劲的刹那之间，那被挡下的手臂忽然一翻腕，三根手指猛然扫向米四海的眼睛。 米四海连忙后仰，同时抬手将对方的手臂推开。 那人手臂随着米四海的力道抬起，随即压下手掌，以拳头等粗的手腕向米四海的太阳穴砸去。 米四海眉头一挑，当即拧身举臂，提左拳打在横向袭来的手腕下方，同时右拳直冲对方面门。 那人见状顿时翻身抬臂，以相同的方式砸开米四海的冲拳，而后收身后提，曲腿抬臂，摆开螳螂拳架。 “七星螳螂！” 米四海看着对方身形，当即兴奋叹道。 但话刚出口，米四海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那另外两位高手，此刻早已不在马背之上。 与此同时，米四海身后一左一右，同时响起两道风声。 米四海直接一记怪蟒翻身转向身后，正看到一只手掌指向自己双眼戳来。 另一道身影则落脚无声，行如趟泥，旋身翻掌，劈向米四海两腿之间的命根子。 “好！” 米四海顿时战意高涨，兴奋十足的大喊一声，同时抬左掌挡在眼前，挥右拳格开那记穿裆手，并提左脚猛踢身前之人的胯下。 电光石火之间，米四海成功护住了眼睛和命根子，但是踢出的一脚也没能得手，反被身前之人以二字钳羊马夹住脚腕。 “标指，咏春拳！” 米四海回想起方才戳眼的一招，顿时认出了身前之人的功夫来历，随即又看向身侧意欲偷桃的高手，笑道：“阁下是八卦掌高手，就是下手有点过于黑了！” “这个时候还敢说笑，让他死！” 螳螂拳高手见米四海背朝自己，当即大吼一声，进步上前，抬起双腕，直贯其两侧太阳穴。 同时，钳住米四海一只脚的咏春高手，双脚扎根于地，不容米四海移动分毫，以问路手瞄准其胸前膻中，顺势便要寸拳发劲。 八卦掌高手同样不甘示弱，抬掌直扣米四海面门，顺势勾起双指，一记金蚕抹眉挖向其双眼。 第610章 扼杀一切火苗 山坳之中，刁仁坐在马背上，看着已经陷入死局的壮汉，眼中满是享受和愉悦。 自幼时起，看到血肉在外力下变得糜烂和破败，就会让刁仁感到无比兴奋和激动。 用大将军的话说，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天赋！ 也因为这项天赋，刁仁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伴读书童，一跃成为大将军最信任的近人，地位甚至盖过了与大将军有半师之谊的三位家老。 但刁仁清楚，自己能有这份殊荣和如今地位，全是因为大将军和自己在本质上，其实是同一类人。 只不过为尊者，不能因为自己本性中的残暴，而让下属畏惧疏远，所以大将军的身边必须要有一个更加冷血残忍的疯子，去吸引所有人的仇恨和恐惧，从而让大将军始终维持着一个稍显正面的形象。 刁仁对此心知肚明，同时也毫无怨言。 背负一些不足为道的恶名，换来尽情施展天赋的机会和人人不敢直视的地位，简直是太划算了！ 同时作为见识和能力都不俗的疯子，刁仁也清楚自己不可能永远享受如今的殊荣。 将军府内的两位公子，都与自己关系生疏，甚至主动敬而远之，一旦大将军之位易主，无论换谁上位，自己都不可能落得好下场。 好在大将军正值壮年，只比自己年长十岁，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有生之年应该见不到大将军之位易主的。 所以只要能够博得大将军的信赖和倚重，自己就能继续享受北境之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但凡恩宠稍减，等待自己的下场便是万劫不复。 因此刁仁一向小心翼翼，全力做好大将军身边的一条疯狗，三十年来也只遇到两次会影响到自己地位的危险。 十年前，镇北军中因为军需官贪墨，致使粮饷短缺，引起了一场小规模的哗变，刁仁奉命前往军中惩处那位军需官和纵容部下哗变的将领。 军需官自知死罪难逃，早在刁仁赶到之前便已畏罪自杀，而那位自称无罪的将军，被刁仁在校场之上折磨了三天三夜，死时只剩下了一副残骨。 有战力更加强悍的将军府亲兵坐镇，镇北军中人人胆寒，不敢有丝毫反对的声音。 唯独一名小将，在那副残骨前当众立誓，五年内为镇北军雪耻，让大将军刮目相看，让北境之内再无奸佞！ 当时在场的刁仁，能够听出那小将言语间的杀气，但因为双方的地位之悬殊，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曾想短短五年时间，那名小将一跃成为威震北境的玉面将军，并且得到了大将军的赞誉和喜爱，恩宠之盛，完全盖过了刁仁。 毕竟相比于身边的一条疯狗，大将军肯定希望麾下能有一位彪炳史册的良将。 但刁仁没有忘记昔日校场之上的一幕，自是不能坐视宁冲的崛起，于是便亲手炮制出了宁冲与将军府后宅小妾私通的大案。 虽然当初的证据全是伪造的，但刁仁自问没有任何破绽，就连那位小妾也一直以为和自己书信传情的，就是宁冲本人。 可大将军却命令自己杀了那小妾，不惜戴上一顶绿帽子，也不愿追究此事。 当时的刁仁只觉得回天无力，自己死在宁冲枪下的结局已经注定。 但正在那段时间，民间忽然传出宁冲拥兵自重，暗中与京城勾连，意欲取代呼延家成为镇北将军府。 刁仁得知此事的第一时间便亲自调查过，完全可以确认，没有一点实证，全是谣言。 而且谣言涉及到京城，想要制造完美的伪证，那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难度。 可大将军在听闻此事后，却突发雷霆之怒，一日内接连下令，削去宁冲兵权，派府中亲兵即刻捉拿在山中剿匪的宁冲，无需审问，无需查证，严惩不贷！ 从那时起，刁仁才真正看清大将军的底线。 身为北境的真正掌控者，大将军并不在意骂名和笑柄，即便是真的戴上了一顶绿帽子，在呼延家掌控下的北境，也无人敢提及此事。 大将军真正在意的，只有呼延家的地位和权利，哪怕只有一点捕风捉影的声音，也会尽全力将威胁扼杀在微末之时。 时至今日，大将军都不曾怀疑过宁冲的忠诚，但无论宁冲有没有反心，那些民间的谣言已经为他的造反铺平了道路。 势力遍布天下的鬼臾区，与大将军势不两立的北境提炉人，在听到那些风声后，又会不会主动促成此事呢？ 答案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大将军根本不在意证据，因为他防备的不是当时的宁冲，而是要踩灭一切可能威胁到呼延家的苗头。 刁仁在想明白一切后，自然也要趁机为主人分忧，直接带人屠灭宁冲全家老小，逼得玄甲军不得不反，彻底将谣言坐实！ 此次之后，刁仁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威胁永远都是在不起眼的角落中逐渐壮大的，但凡有人可能对自己的地位产生威胁，都该尽早抹除！ 正如当年校场上的宁冲一般，不尽早除之，必成大患！ 直到今天，将军府中在没人能对自己产生威胁，可关东山里却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祸害！ 审问冷文杉十年，不但没问出有用的情报，反倒泄露了呼延家祖坟的位置，这罪过有多么大，已经无需考量，因为肯定是必死无疑，只是死的有多惨的问题。 那一句“小心刁仁”的口信，就是冷云逼迫刁仁进山的战书。 但对刁仁而言，又何尝不是挽救一切的机会呢？ 只要将所有可能知晓此事的人都杀光，那自己就还是镇北将军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管家！ 冷云，呼延啸雨，齐康长，都得死。 还有那个逃婚的乔家小姐，新一代的玉面狐狸，苟活至今的冷文杉，一个也不能放过！ “来吧，让我看看中原武林的二流宗师，能否将关东山闹个天翻地覆！” 刁仁手指轻轻摩挲，满怀期待的看着那在三人围攻之下，必定会骨肉炸裂，血腥非常的场面。 而遭三人同时围攻的米四海，面对直冲膻中的寸拳，抠向双目的金蚕抹眉，身后势大力沉，绝对能拍碎脑袋的螳螂拳，以及一只脚被牢牢锁住，根本动弹不得的局面，忽然双手抱头，如同撒泼一般原地躺下，并且抬起另一只脚，踹向那二字钳羊马的胯下。 第611章 乱战之虎 “嗯？” 本以为能够瞬间毙敌的三人，眼见对手毫不犹豫的躺倒在地，不禁皆是一阵惊诧。 江湖中人，什么鬼蜮伎俩没见过，这一记躺地化解危局的招数，三人并不觉得意外，意外的是对方在那仅有的一瞬空档，竟然就毫不犹豫的抱头躺下了。 但凡高手，自有高手的体面。 无论人前人后，总要端出几分高人做派。 尤其是高手与高手之间的争斗，往往都要先下战书，约定时间地点，摆开香案宴席，广邀江湖同道，先签生死状，再上擂台，可比斗过程中若是对手主动认输，还要做到点到为止，不可仗势欺人。 谁若恃强逞凶，谁就失了高手体面，自会被江湖人不耻。 原因无他，中原武林毕竟在天子统御之下，侠以武犯禁，可不是说说而已！ 而且相比于区区关东山，中原大地之上，门派多，高手多，宗师也多。 没有哪个门派，能够对抗朝廷的律法。 没有哪位高手，能够仅凭自身武艺成名。 没有哪路宗师，只是因为武道境界，就能够广收门徒，延续宗门。 唯有侠名远播，维持高人做派，甚至主动为朝廷效力，才能博得个一代宗师的好名声，才能将祖师爷的武学造诣传承下去。 未成名时，作为江湖新人为搏出头，满地打滚的也就罢了。 一旦小有名望，再做这种有失颜面的事情，可就要掂量掂量得失了。 而眼下地上这位，虽然拳法看不出门路，但一身武艺也算是小有成就，放在山外跻身二流武人，博取一个侠名也并非难事。 可他刚才的反应，显然是从未将自身颜面放在心上，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了自轻自贱的招数。 若是放在山外，这一招用出，足以让一代大侠身败名裂，下场比死了还要难受，这人怎地就如此不爱惜羽毛？ 细想原因，也只能是山里人不开教化，不知廉耻，不懂颜面为何物！ “嘁！” 三人同时发出一声鄙夷，当即便要上前将这粗鄙之人了结。 那修习七星螳螂的高手自有腿脚功夫在身上，当即上前提膝抬脚，便朝那人双手护住的脑袋踩去。 就算这一脚即便踩中，也未必能破开双臂的防御，但至少能使其双臂不敢松开，否则直踩面门，他就必死无疑！ 同时己方还有两位帮手，在此人占住一脚两手的情况下，杀他不过是轻而易举！ 而精通八卦游身掌的高手，此时则有些犯难。 八卦掌优势在于掌法刁钻多变，步法灵活善动，追身攻击之间，脚下一掰一扣，双掌可在对手上中下三路弱点中予取予求。 可眼下对手的弱点都在地上，再多变的掌法也毫无用武之地，灵活的步法也因为左右两边各有同伴而大打折扣。 此情此景，自身武学的优势全然发挥不出来，若是换做死脑筋的一般武人，恐怕已经是手足无措了。 但敢接受镇北将军府的邀请，远赴关东杀人的高手，又岂会是不懂随机应变的寻常武人？ “喝呀！” 八卦掌高手不忍放过同伴制造出来的绝佳契机，只得舍弃自身武学套路，大喝一声后，抬脚直向那人小腹踩去。 只要这一脚能在丹田上踩实，就算是内外圆满的宗师，也得当场呕血而亡！ 至于最后一位精研咏春的高手，此刻却是最尴尬的那一个。 对方不顾颜面的躺地之后，不必再支撑身体的另一只脚也顺势解放，并且正向自己的胯下踢来。 而作为锁住对手身形的代价，自己也是没法移动的，眼下更是不敢松开双腿后撤。 因为对手本就有一只脚夹在自己两腿之间，但凡敢有丝毫松懈，倒是对方只要稍微一抬脚，自己命根子可就不保了。 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为同伴助拳，原地摊掌向下，截住对方猛蹬而来的脚掌。 米四海与乱战之间愈发如鱼得水，自身兴致高涨的同时，于关东山内摸爬滚打的经验更是丰富，面对三人的追击之势，却反其道而行之，以双手挡住脐下三分，同时拧腰摆动上身，摇头晃脑的闪避着迎面踏下的重脚。 至于脚下，米四海并未奢求一击制敌，感受到一脚被挡住，便继续收腿，继续踹。 反正只要自己的另一只脚被夹着，那对方的双腿也就动弹不得，不用看也能找到对方胯下的位置，踢就完了！ 终于，米四海在闪躲之间，又觅得一个良机，以肩背压住身后螳螂拳高手的脚面，同时以后脑顶住对方小腿，只要对方敢抬另一只脚，必会身形不稳的倒下，而自己则可以专心致志应对八卦掌高手的攻击。 “好个无赖！” 螳螂拳高手发现抽不出脚，只得怒骂一声，随即单膝下跪，主动矮下身形，挥起老拳便向米四海的面门砸去。 那莽夫互殴的野蛮招法，只是自恃身份不再用了，又不是不会，真要比起耍无赖，谁更胜一筹还不一定呢！ 米四海也没料到对方反应这么快，刚挡开那踩向小腹的一脚，便立刻收回一只手护住面前。 但一只手想挡住两只手，简直是难如登天，米四海也只能维持住面门不会直面重击，避免被当场打晕甚至是打死的下场。 不消片刻，米四海的防御姿态便被攻破，小腹被踩中两脚，虽不在重要穴位上，但也让腹中一阵绞痛，喉咙中也随即涌现一股腥甜，同时面门就算有一只手掌护着，也被打了个口鼻窜血，眼眶乌青，沦为了场中第二狼狈的人。 要说最狼狈的，自然还是那位擅长咏春的高手。 摊掌确实能挡住对方的脚掌，但也不能一直挡。 毕竟小臂骨再硬，也硬不过人家穿着鞋子，依靠蛮力猛蹬不停的脚掌。 即便是双臂交替轮换，也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 有心略微松腿，趁机挪步后撤，却发现那家伙被自己夹在身后的脚掌，竟主动勾着自己的屁股，显然是不将自己踹成断子绝孙，今天就誓不罢休的无赖打法。 而若是改换双手抓住对方下次踢来的脚踝，彻底牵制住对方的双脚，则又充满了赌的成分。 毕竟如今双臂又疼又痒，万一失了手，代价可是自己的命根子。 正经人又哪有用自己命根子去赌的呢？ 唯今之计，只有期盼在手臂被踹断之前，两位同伴能够顺利得手了。 但就在这时，米四海口鼻之中的鲜血已经满溢，随之便扬起下巴，瞄准了那跪地抡拳之人的双眼。 “啊呸！” 第612章 爷排第五 “啊！我，我……我艹拟吗！” 螳螂拳高手原本正占据上风，只要找到一拳的机会，便可直接将对方当场打死，却不想将被一口血痰糊住了双眼，多年来不曾吐出的脏口，也终于抑制不住的骂了出来。 同时在这一口痰的刺激之下，螳螂拳高手也不再自制，年少时最彪悍，最野蛮的热血瞬间涌上心头，主动放弃了一切招式，紧闭双眼，用上十成十的蛮力，不顾一切的向身下挥起王八拳。 “别！” 正在此时，八卦掌高手却连忙发出一声惊呼，但无奈为时已晚。 都是山外名满江湖的侠客，突然被老痰蒙住双眼，发怒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即便如此，那也不能被一口老痰蒙住了心智啊！ 你的眼睛被糊住了，嫌恶心不愿用手去擦也就算了，可出手也不能毫不留力啊。 毕竟，对方的眼睛又没被糊住！ 米四海发现对方突然失了心智，也是倍感意外。 青云山田家，在关东山四代横行，那鹰爪功和轻功都是实打实的真本事，外人就算见了也学不到精髓。 可是这青龙吐水，早就在山内远近闻名，又因为修习起来完全没有关隘，因此人人都会偷着练上一手，自然也人人都有机会遇上。 甭管多么恶心的招式，用的人多了，效果也就大打折扣了。 有些不屑此道的高手，自有时刻防备的戒心，就算不慎中招，也不会大吼大叫，更不会迷失心智。 至于精通此道的高手，就连米四海也自愧不如。 据说有人能够面不改色的用嘴接住对方的青龙吐水，再配合上自己的青龙吐水回敬给对方，这一来一回之间，通常能让对方陷入两次呆滞。 而两次失神，便足以结束一场死斗。 且不论这一招的上限有多大威力，单说这一招的下限，在关东山内几乎讨不到任何便宜了，尤其是高手争斗之间，往往只能用来博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像眼下这种直接让对手迷失心智的场面，米四海是听说过，没见过，眼下见到之后，更是绝对不放过！ 就在那老拳即将落下之下，米四海借着那被二字钳羊马牢牢夹住的足踝，猛然发力弹起腰身，咧开鲜血横流的大嘴，一个熊抱揽住八卦掌高手的双腿，顺势一个蛮力翻身，便将对方掀倒在地，一边青龙吐水，一边猛擤鼻血，瞬间将对方糊了个满面猩红，随后便是一通老拳招呼。 嘭！ 与此同时，那螳螂拳高手十成功力的一拳也结结实实的闷在了自己的脚面之上，虽然在拳面与足面接触的瞬间，他便瞬间惊醒过来，并且强行收敛力道，可是十成十的蛮力，刹那之间又能收起几分。 一声闷响后果，脚掌已然骨裂。 没能将脚掌直接砸烂，都仰仗于半跪的姿势多有不便，膝盖阻碍了手臂的挥动，侥幸没将自己活活打成废人。 但那位八卦掌高手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被米四海结结实实抱在怀中不说，承受的青龙吐水更是同伴的数十倍不止，有心强忍着不适招架对方的拳头，但双眸不知是被血红的鼻涕还是老痰糊住了，根本看不到拳头的方向，顿时被打了个满脸桃花开。 不远处的刁仁看着四人缠斗的场面，已然陷入呆滞。 这所谓的江湖高手，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正在这时，满头大汗的咏春拳高手率先撑不住了，那莽夫虽然始终在于其他二人斗智斗勇，可猛蹬自己裤裆的那只脚也一直没闲着，无奈之下，只得大喊道：“停，停！胡搅蛮缠是他的优势，别和他继续纠缠，先拉开身位，换上兵器，必能杀他！” 螳螂拳高手闻言，连忙用衣袖擦去脸上的老痰，上前一按一夹，挡下了米四海的双腿，成功帮助咏春拳高手抽身后退。 而双腿恢复自由的米四海也不敢继续倒地不起，立刻扔下那嘴歪眼斜的八卦掌高手，翻身滚到一旁，顺势跳起身来，高声喊道：“爽！” 虽然米四海脸上也挂彩严重，但这一嗓子却是豪迈非常，反观对面的三位高手，无不是大汗淋漓，又惊又怒，可眼睁睁望着米四海，却是再说不出一句场面话，只得咬牙切齿的走回马匹旁，抽出了各自兵刃。 刁仁见状，则是连忙呵斥道：“你们三个什么情况？难道区区一个江湖宵小，也要我这个东家出手帮你们吗？” “刁先生放心，此贼今日必死，无需您出手！” 螳螂拳高手自马背上抽出一柄双手剑，十分倔强的回道，随即虚点一脚，忍痛踏罡步斗，摆出七星剑起手式，死死盯着米四海。 米四海见状，当即从背后取下了黄布缠裹的双拐，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几位不是山里人，但在山外应该都是有名有姓的高手吧？” 螳螂拳高手闻言，当即眯起双眼道：“冀州风雷堂，甘获！” 八卦掌高手双持子午鸳鸯钺，继而说道：“八卦门，文不平！” “万，万永……商会，崔……亭……” 已经汗流浃背的咏春拳高手，颤巍巍举起八斩刀，气喘吁吁的自报家门。 米四海点了点头，手中黄布逐渐传出崩裂之声，正色道：“换做一个月之前，我不可能在三位联手之下求活，十三太保中段欢，拳脚功夫及不上你们当中任何一人，那你们在山外应该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吧？在江湖之上可有位次？” 甘获闻言，只以为对方存心想要羞辱自己，当即喝道：“区区乡野匹夫，你当天下武林是你这弹丸之地的关东山呢？即便我们只能排上二流，你待如何？” “原来如此，那这么说来，你们今日输给老米，也不冤枉！” 米四海轻轻点头，黄布缎瞬间撕裂，许久没碰过的龙虎拐终于拿在手中，狼狈不堪的脸上忽然掀起一抹狂笑，大喝道：“毕竟拐爷我在关东山，可是位列第五！” 坐于马上的刁仁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当即不再理会身前三人，连忙拨转马头，扬长而去。 “诶……” 三位高手听着身后渐远的马蹄声，顿时陷入茫然，可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再过多思考。 因为那关东山排名第五的高手，正如发狂猛虎一般冲至三人身前。 第613章 那就走 “龙招摇！” “虎猖狂！” 山坳之间，米四海孤身闯入三人之中，双手龙虎拐嗡鸣阵阵，合于手臂可护全身周全，长端远放则有碎甲断断骨之威，整个人好似一只飞快旋转的金铙，风吹不尽，水泼不入，同时又极其危险，反倒压制的其余三人施展不开各自的兵刃，愈发的畏手畏脚起来。 “领头的都跑了，这事到底怎么算啊！” 文不平举着一对子午鸳鸯钺，有心上前绞住双拐，可有碍米四海如疯魔一般的招式连绵不绝，毫无欺身的破绽，只得满心着急的向其余两人大喊道。 甘获碍于一只脚有伤，无法发挥出七星剑的威力，只得以双手大剑的长度优势，替同伴招架那只青龙拐的攻势，以求能为另外两人制造偷袭的机会，可也逐渐有了应接不暇的乏力感，闻言当即喝道：“还能怎么算，今天不杀了他，咱们三个还走得了吗？” “那就在拼一把！” 文不平主动问道。 “呵，怎么拼？往哪拼？” 一直不曾开口的崔亭，手中两柄八斩刀已经抡出了残影，可就是无法突破那只白虎拐的防御，心下也察觉出了一些端倪，顿时苦笑着打断了二人不切实际的想法。 文不平见状，只得瞅准机会加入战圈，不奢求能制住对手的兵器，只求分担一部分抵挡的压力，给崔亭腾出更多开口的时机，继而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崔亭连忙借机后退两步，气喘吁吁，同时又脸色难看的说道：“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他那古怪的拳法，正是驾驭双拐之法，杂糅了通背拳的放长击远，形意拳的方寸之威，还有八极拳迎门三不顾的拳理，显然是经过名师调教，左右手可以一心二用的高手，咱们三人刚才近身缠斗都没能拿下他，现在他用上了双拐……” 铛！ 不等崔亭说完，米四海手中青龙拐忽然流光乍现，于交锋之间瞬间崩断了甘获的双手大剑，那半截剑锋顿时如断线风筝一般，急速飞向崔亭的嘴，逼得他不得不矮身后撤。 铛！ 又是一声金铁崩碎之声响起，文不平后退数步，跌坐于地，手中的子午鸳鸯钺，只剩下了一对握柄，双眼之中也只剩下了震惊。 战局之中突然少了两人，米四海的攻势瞬间如决堤洪水，一股脑压向一旁还在苦苦支撑的甘获，青龙拐瞬间崩断其手中剩下的半截断剑，同时白虎拐找准机会，猛抽对方那条仅剩的好腿。 而一旁的避开断剑的崔亭见状，当即挥动八斩刀袭向米四海的背后，争取为甘获搏一个脱身的机会。 可米四海头也不回的向身后横摆青龙拐，瞬间崩碎了一对八斩刀，同时也击碎了崔亭最后的决心。 此人体魄完美，技艺精纯，内劲虽然尚未达到火候，但也明显是宗师级的内家路子，更重要是那越见血越疯的性子，完全就是一头要吃人的野兽！ “打不了，这打不了一点……” 崔亭无奈摇头，放弃了上前相助的念头。 两条腿上皆挂彩的甘获闻言，也能理解同伴的无力，当即拧腰发力，一记后空翻跳将出去，却因双腿无法受力，只得瘫倒在地，与另外两位同伴各自与米四海保持着安全距离。 “嘿，得劲啊！” 米四海见三人都没了再战之力，也不急着上前追击，用衣袖抹去口鼻前的鲜血，笑着问道：“之前是谁说的，武状元教出来的徒弟，当不了武状元？” 文不平与崔亭闻言皆是一惊，同时却也觉得并非难以接受。 招式虽然不同，但却能得到多门拳法精髓，背后的老师显然不是俗人。 至于武状元，恐怕只有当年那位远逃关外的冷文杉了。 一旁行动不便的甘获面色僵硬的看着米四海，即便明知不敌，也不想低声下气的求饶，决然又认真的说道：“以你身手，也确实当不了武状元，今日输给你是我学艺不精，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米四海见状，不禁环视其余二人，沉声道：“要是没能站起来继续打，那我可就要杀了啊！” 文不平与崔亭对视一眼，也只得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米四海眉头一挑，好心提醒道：“别急着认命啊，你们三个现在是品字形站位，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跑俩呢！” 文不平睁开双眼，皱眉看着米四海，不屑道：“你真是一点廉耻也没有啊，我们都是名声在外的侠客，帮助朝廷前来追杀要犯，技不如人也要堂堂正正的战死，若是就这么逃了，江湖中哪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自家师门又有何颜面开门收徒？” “说话就说话，骂我做什么？” 米四海十分不满的大喝一声，顿时将文不平镇住，而后感慨着说道：“也罢，不管你们是真不怕死，还是不得不死，我都算你们是条汉子，既是好汉，那也不该殒命在此，都走吧！” 三人俱是一怔，茫然问道：“此言当真？” “老米说话，还从来都没食言过！” 米四海傲然点头。 三人相互一番对视，最后由甘获开口问道：“既然你师承冷文杉，与那个重犯冷云也算是颇有渊源，就不怕我们再去杀他？” 米四海皱起眉头，一脸嫌弃的说道：“可拉倒吧，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们三个的水准，还想去杀冷云？他不给你们打出绿屎来，都算你们仨没吃过韭菜！” 甘获眨了眨眼，一时间也不敢反驳，只要摇头叹道：“名门正派，既受朝廷征兆，就绝无半途而废的道理，就算我们三人的实力不行，可还来了其他宗师级的高手，回头一样可以杀冷云，到时候你与我们说不定还要碰上，与其再败给你一次，还不如今日就杀了我们，这样我们的师门也算对朝廷有了交代，不至于再搭上更多的同门！” 米四海闻言，忽然咧嘴一笑，兴奋问道：“还有高手？” “……” 三人同时陷入无语，不知道眼前这疯子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米四海收起双拐，提了提裤腰带，正色道：“不如我饶各位一命，作为回报，你们带我去见见真正的高手，到时候冷云的死活就与你们无关了，如何？” “内外圆满，武道宗师，真的会打死你的！” 崔亭不禁强调道。 米四海轻轻搓手，点头道：“那还等什么，快出发吧！” “好，既然你不怕死，那就走！” 三人同时点头道。 第614章 姑奶奶下山 一夜过后，龙头山。 “小子，这一宿挺消停啊，没说找老夫讨要点什么好处啊。” “这么说，前辈是想主动送点好处给我？” “呵呵，慢走，不送！” 砰！ 随着院门紧紧关闭，被推出门外的冷云倍感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欲四处走走，恰好看到了匆匆赶来的乔素和白珂。 “有消息了！” 还未走到近前，白珂便连连朝冷云挥手大喊。 “什么消息？” 冷云立刻上前询问道。 乔素抬手递来一张纸条，正色道：“老米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遇到了正好要杀你的一行人，并且得知那领头之人，姓刁！” “刁仁……” 冷云双眼微眯，语气阴沉的冷笑道：“他果然还是进山了，当年的账，终于到了讨要回来的时候！” 乔素满是担忧的提醒道：“刁仁是镇北将军府的大管家，除了以重金相邀，说不定身上还会带着将军府的印信，若是搬出官府的名头，谁也不知道他会请出什么样的高手，我看不如放个消息，让他带人来龙头山，定能来多少杀多少！” 冷云摇了摇头，轻声道：“龙头山自有自己要应对的麻烦，老刀把子的恩怨，我自己来解决！” “我们！” 白珂认真强调道。 乔素看着一脸正色，不容劝说的二人，不禁问道：“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冷云一脸郑重的对乔素轻轻点头，而后抬手吹响口哨，召唤来踏雪驹，与白珂一同赶奔山下。 片刻后，乔素来到山顶大寨门前，看着已经冲到山脚的二人，眼中仍旧是抑制不住的担忧。 恰在此时，怀抱石碑的王小花与段欢一同从山下走来。 “大姑奶奶，这用大炮轰少当家的想法虽然高明，但对于下面的崽子来说，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了，而且还有许多细节上的难题无法落实，离远了恐怕威力不足，离近了我又担心少当家扛不住，我想还是应该另觅良机，免得伤到了少当家！” 段欢跟在王小花身后，一脸后怕的劝说道。 王小花则是满脸怨愤的说道：“我也知道危险，可是龙龙嫌里面闷，每天都不开心，眼下又找不到合适的高手，这才让你帮个忙，可你看看你们那些人的怂样，连火药都不敢装，你说还能指望你们什么？” 段欢一边擦汗一边苦笑着说道：“这正说明崽子们对少当家忠心耿耿啊，您今天就算是逼死他们，他们也不敢对少当家有丝毫不敬！” “大姐！” 乔素连忙叫住王小花，轻声道：“天元山的段天罡是高手，等到五月初五，咱们带着真枪实弹登上大金顶，正好可以让他来帮龙龙！” “不行，那还有一个多月呢，龙龙等不及！” 王小花摇了摇头，随即便皱眉看向山下，沉声道：“那个小混蛋走了？我的书还回来没有？” 乔素略作思索后，无奈道：“他可能是忙忘了，毕竟他现在摊上了大麻烦，今后如何，还未可知呢。” 王小花见状，不禁与段欢对视一眼，而后问道：“他惹上了什么麻烦？” “他的仇家在中原武林，招揽了大批高手，准备进山杀他，而他也想趁此机会杀了仇家，所以……” 乔素难掩忧色的说道。 王小花不等乔素说完，便立刻上前追问道：“有高手？多高？” “呃，估计会很高。” 乔素轻声道。 王小花心中一喜，正色道：“既然有高手，那岂能让妹夫犯陷？咱们就这就跟上去保护他！” “姐，虽然这一次你很机智，但机智的不是时候呀~” 乔素无奈摇了摇头，认真道：“如今天元山已经将我们是为头号劲敌，山中必然会有他们的眼线，眼下你我若是离开，天元山必会趁机来袭，到时候……” 话未说完，乔素忽然怔住，满是诧异的看着一旁两眼放光，恨不得流出口水的段欢。 “咳咳！” 段欢注意到乔素的目光，连忙抬手揉了揉嘴角，抑制不住笑容的说道：“这个……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虽说在咱们龙头山上没什么名分，但谁都清楚他们在关键时刻，一定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所以保护他们也算是保护我们自己，再说要是连自家爷们都不能保护，那小姑奶奶做这大当家也是无趣，不如两位姑奶奶从乔字营挑几个精锐，悄无声息的下山，跟在他们后面暗中保护，应该不会走漏风声，那山上交给我就好，嘻嘻~” “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乔素皱眉看着段欢，疑问道。 段欢连忙板住脸，认真摇头道：“没有！如此大事，怎可嬉笑？我又不是老米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守住龙头山的！” 乔素深吸一口气，默默看着段欢，总觉得放心不下。 而一旁的王小花早已急不可耐，一把拉起乔素的手，边走边说道：“段欢是个明事理的年轻人，山上的事交给他，你就放心吧，再说后山还有一条大长虫呢，没什么好担心的，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去找高手……不是，去保护妹夫！” “两位姑奶奶慢走，路上切记不可冒进，也不必急着回来，都由我呢！” 段欢高声送别二人，脸上的笑意终于是不受控制的灿烂起来。 不多时，乔素与王小花带着二十名背着火枪的喽啰赶下山去，沿着冷云和白珂离去的方向缓缓追去。 …… 山路上，米四海骑着高头大马，看着身旁三人。 甘获腿脚不便，只能趴在马背之上。 文不平面门被打花，脑袋缠的如同粽子一般。 崔亭双臂险些被踹断，此刻只能靠下盘夹住马腹。 而三人脸上，则是清一色的落寞和郁闷。 “话说你们三个不是为了钱才来杀人的吗？怎么又会牵扯到官府呢？” 米四海闲来无事，便主动向三人搭话。 “您有所不知，向我们这般的侠客，只要收几个徒弟，又或是到官绅富商家中做个供奉，那银子就如流水一般，谁会真的为了钱财四处奔波，为官府效力，将来搏一个朝廷颁发的大侠名头，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至于那银钱不过是彼此间的默契，毕竟为官之人都不好与江湖牵扯过深，这也是山外的规矩。” 三人解释道。 “呵，那还叫什么江湖啊！” 米四海不屑的摇头道。 第615章 刚刚好 自从离开龙头山后，一连过去两日，冷云与白珂一路追寻，却始终一无所获。 “奇怪，路上倒是看见打斗的痕迹了，可就是找不到杀手，也找不到米四海，难不成米四海已经被打死了，杀手也以为完成了任务，于是就离开了？” 白珂疑惑叹道。 冷云辨认着山路上的马蹄印，摇头道：“堂堂关东山第一垛爷，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打死，就算不敌，逃命也是绝非难事，从打斗现场的痕迹来看，有一条马蹄印独自离开，并且很快便钻进了丛林，并且失去了痕迹，另外四个马蹄印则是一直沿着这条路前行，算起来与米四海提到的人数正好吻合。” 白珂正色道：“你是说，米四海趁机逃走，并且隐去了自己的行踪，刁仁带着三个杀手却一路向南，他这是想要离开关东山吗？” “其实这种猜测也不合理，现场遗落了三种碎裂的兵器，那有龙虎拐在手的米四海是没道理输的，可是独自离开的人却又主动隐藏了踪迹，显然是担心被人追上，可同时的四人一路又大摇大摆的不屑于隐藏行迹，而且人数也对得上，这就很难解释了。” 冷云一番分析过后，险些给自己绕进去，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白珂则笑着安慰道：“毕竟是米四海嘛，弄出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也在情理之中，至少说明他现在一定还活着。” 冷云点了点头，指着前方说道：“根据山外送来的情报，刁仁应该招揽了大量高手，不应该只有三个人，他们此去可能是为了和其他人汇合，毕竟以米四海的身手，足以让山外的高手领略到关东山的风采，想必他们也不敢再轻易冒进了。” “你的意思是，追上去一网打尽？” 白珂认真问道。 冷云轻声道：“我的意思是，前面可能会有很多高手，还是易容改扮一下更为保险！” 白珂一怔，随即应道：“哦，那你是想换张熟人的脸，还是随便弄一个？” “若真有内外圆满的宗师，你我的武艺是藏不住的，普通人的面目恐怕不好解释，还是换两个高手的容貌吧！” 冷云提议道。 “简单！” 白珂当即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两张面具，并将其中一张递给了冷云。 冷云将面具托在手中，仔细端详一番后，不禁问道：“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 “凡是见过的脸，都要备上一张假面，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白珂淡然一笑，随即说道：“包裹里还有改装的衣物，咱们找个地方换上，这两匹马也不能带在身边了，接下来用轻功赶路吧。” “好！” 冷云点头答应，而后抱着白珂翻身下马，示意踏雪驹和火龙驹自行离开后，便一同走进了树林。 不多时，背着一只登山包的梅寒和把玩着两柄飞刀的段欢走出树林，看着对方的容貌装扮，都不禁点了点头。 “可惜，就差一个烟袋！” 冷云笑着叹道。 白珂随手从路边折下一根草杆，别在冷云腰间，轻声道：“反正你也不会抽烟，装装样子就行！” “也好，走吧！”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继续向前赶路。 两人身后，半里之外。 乔素骑在马上，抬手揉了揉双眼，悄然收起双花瞳，同时也陷入了茫然。 “怎么了？” 一旁的马车内传出了王小花的询问。 “我好像看见段欢了，还有梅寒！” 乔素轻声道。 马车内传出一声轻笑，随即叹道：“年轻人啊，玩的就是花！” …… 关东山南部，一条进山的大路上，一老一少两道身影缓缓走来，看着左右的山景，眼中满是新奇。 “据说山里土匪横行，不尊王法，能在此地闯出名头的高手，必然都深谙流氓无赖的鬼蜮伎俩，你可得要小心地方啊！” 一位年过六旬，却不失龙精虎猛的老者，双手腕上各带着十只又粗又重的铁环，语重心长的对身旁年轻人叮嘱道。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形匀称，肌肤呈古铜色，眉宇间带着几分初生牛犊的稚气，同时也透着一股无所畏惧的飞扬跋扈，面对老者唠叨，不以为意的说道：“放心，我从小就在市井间打架，什么流氓手段没见过，真要动起手来，谁更流氓还不一定呢！” “呵，就算你更流氓，那也不露脸，没必要说的那么得意，况且那个冷云就是一届小辈，你与他过过手就好，没必要分出个生死来。” 老者摇头说道。 年轻人皱眉道：“不分生死，那你带我来做什么？” “你们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就当是砥砺武艺了，让你随我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以防不备，总要有个后生送我的尸体返乡啊！” 老者笑着叹道。 “嗯？” 年轻人茫然一怔，疑惑道：“你这是要和谁分生死啊？” “冷文杉！” 老者双眸微张，目光炯炯有神，正色道：“那场推迟了三十年的比武，如今也分个高低了！” 年轻人挠了挠头，一脸恍然的点头道：“怪不得你听到朝廷招揽时不为所动，一听到要杀的人是武状元的徒弟，就立刻答应了下来，还不愿意随那人一同前来，原来是为了寻私仇啊！” “江湖与朝堂之间，不可断了联系，但也不能牵扯过深，这习惯养家犬的人，虽然喜欢野狗的凶狠，但绝不会将野狗收入家门，所以作为野狗，要有自知之明，可以表达善意，以免遭到猎人屠戮，也可以摇尾献媚，博取人家施舍一些剩饭剩菜，但千万不要想着参与到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中，相比于任何勾心斗角，人们总会更忌惮野兽会失控！” 老者侃侃而谈，而后转头看着年轻人，耐心说道：“一个门派要想持久，就要有人做里子，有人做面子，做面子的人已经主动成为家犬，便足以照拂宗门，咱们这些做里子的人就没有必要再往前凑，专心于江湖之上，为宗门搏出一个赫赫威名，才是咱们这样的人该做的事情，那个孩子的名气不够，我与冷文杉之间的恩怨，刚刚好！” 第616章 杀我吧 “高手，必须要与真正的高手汇合，那些个二流货色根本靠不住！” 刁仁独自一人在山中穿行，为了隐藏踪迹，已经提前舍弃了马匹，口中满是碎碎念的赶往与其他高手定下的集结地点。 本以为有甘文崔三位高手保护，足可在关东山内自由奔走，等追查到冷云的下落后，再去与真正的高手汇合，届时凭雷霆之势进山杀人，绝对能事半功倍。 可没想到出师不利，进山后第一次歇脚，就遇上了拐子米四海。 这些年来，前有鬼臾区，后有提炉人，如今还有宁冲带领的玄甲军，致使镇北将军府始终无法将手伸进关东山，但即便不好介入，可收集情报却非难事。 那米四海正是龙头山的贼首之一，身为龙头山大当家的乔素，更是与冷云关系匪浅。 如今冷云的行踪没有找到，反倒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让刁仁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原本只需潜藏在暗处，等待机会给予冷云致命一击即可，但现在就要和冷云比拼速度了，谁率先召集帮手，找到对方，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终于，在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奔波后，刁仁终于狼狈不堪的来到了自己定下的集合地点，但还没等走出山林，便已经看到路上已经聚集了数道身影。 “我……” 刁仁正欲开口，忽然发现外面的两方人马中，有一方正是甘文崔三人和米四海，顿时如遭雷击，连忙埋头躲进了草丛之中。 大路之上，米四海看着迎面撞见的一老一少，不禁对身旁各有伤势的三人问道：“这二位，就是你们说的高手？” 甘获抬头看向对面的二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苦笑着点头道：“崩山拳洪定方，洪老前辈，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宗师，另一位魔童温修，也是名声在外的……江湖翘楚！” 文不平与崔亭闻言，都不禁纷纷低下头，似是无颜面对武林同道，又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米四海闻言，一脸狂喜的看着那双臂之上带着铁环的老者，激动道：“看样子，老爷子练得是铁线拳，这把年纪还龙精虎猛，定然是内外圆满，宗师无疑，这么说你们也是来杀冷云的？” “不杀！” 洪定方颇为赞许的打量着米四海的身板，淡然摇了摇头。 米四海皱眉道：“这里是杀手的聚集地，你们不杀冷云，来此作甚呐？” “杀冷文杉！” 洪定方和蔼笑道。 米四海双眼微眯，沉声道：“冷老前辈武功尽失，你想杀他，那冷云作为徒弟必然不让，这么说起来，你不还是要冷云吗？” 洪定方双眸微睁，诧异道：“冷文杉被废了？谁干的？” “镇北将军府！” 米四海淡然答道。 “镇北将军府废了冷文杉，又招募人手杀他徒弟……原来如此啊！” 洪定方低声念叨着，瞬间意识到其中另有恩怨，而自己和冷文杉当年的约战，以及此行来为宗门搏名声的目的，也全部化为泡影了。 与此同时，魔童温修仔细打量着米四海身旁蔫头耷脑的三人，忽然冷笑道：“原来是你们三位大侠啊，怪不得能认出我和师伯，怎么不帮朝廷做事，反倒帮起山里的草寇了？难不成你们是贪生怕死，主动倒戈了？” 甘文崔三人闻言脸色剧变，山外的侠客不怕死，就怕辱没了名声，尤其是眼前这嚣张跋扈的少年，最是目中无人，乃是武林中公认的混不吝，若是别他编排两句，那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温修，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我们确实输给了这位……米兄，但并非是贪生怕死，而是米兄想要挑战中原武林的高手，诚心邀请我们三人为其引荐！” 甘获扶着马鞍坐直身体，一本正经的辩解道。 文不平与崔亭闻言，心中暗自赞叹甘获的反应够快，同时也颇为担心的看向米四海，生怕这个脑子不算灵光，脾气更是古怪的家伙不知道配合。 “没错，我就是想多见识一些山外高手的本事！” 米四海并未让三人失望，点头承认后，立刻向洪定方提议道：“不论你和冷前辈有什么仇，什么怨，他现在都不可能跟你动手了，要不，你杀我？” “你……很有名气吗？” 洪定方从失望中回过神来，看着主动挑战的米四海，哭笑不得的反问道：“你，很有名气吗？” 一旁的甘获正愁没法粉饰自己一行人的败绩，闻言连忙说道：“咳咳，这位米兄，正是关东山排名第五位的高手，拐子米四海！” “对对对，放在山外，米兄也是一流大侠的水准！” “什么一流大侠，那是半步宗师！” 文不平与崔亭也瞬间会意，连连吹捧起米四海的实力。 米四海大嘴一咧，飘飘欲仙的扬起下巴，甚至盘算起将这三人带回龙头山，让段欢见见，也好跟着学一学该怎么说话！ “关东山第五，倒是够了！” 洪定方点了点头，抬着厚重铁环的手臂轻飘飘的抬起，朝米四海勾手道：“来，过两招！” 米四海一见对方抬手的姿态，便知道其武学造诣定然在自己之上。 可面对与宗师交手的机会，也绝不可能就此认怂！ “老米我生平最爱与高手过招，近半年的战绩是一场没赢，但有幸得到名师点拨，这次重出江湖，老米发誓绝不再败！” 米四海轻叹一声，而后翻身跃下马背，同时将龙虎拐握在手中，抬眼看向洪定方，气势磅礴的大喝道：“得罪了！” 话音落，米四海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双拐皆是长端贴于手臂，以短端龙虎头配合拳法向洪定方的心窝捣去。 “哈！” 洪定方看着来势汹汹的米四海，随即扎开四平大马，双臂平举两侧，铁环瞬间绷紧，而后收肘翻臂向前砸去。 米四海见那平平无奇的一拳，却好似有推山移海之威，连忙改换拳法，举双臂于身前，仰仗双拐之坚，依靠蛮力向前撞去。 砰！ 铁环与双拐碰撞在一起，顿时尘烟四起，米四海的上身衣物也随之碎裂脱落，露出一身恐怖筋肉，随后胸前一线便被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 第617章 平手的代价 滴答，滴答~ 鲜血滴落之间，米四海用双臂撑开洪定方的拳头，咧开猩红的大嘴，笑意愈发疯狂。 未交手之前，便已经看出对方武艺高深。 交手之后，发现比自己想象的有过之无不及！ 但即便有所预料，米四海不屑于趁机后撤卸力，反而是宁可拼着一身内伤，也誓死不退一步，偏要拼一个近身短打，强取中门的机会。 洪定方虽是内外圆满的巅峰武人，但筋骨气力肯定没法和底子雄厚的青壮后生媲美，眼见双拳在角力中的落入下风，顿时眉头一皱，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尤其是那张满是鲜血，还在浑然傻笑的大脸，总是透着几分故人的影子。 虽然那种感觉极其微弱，但却真真实实的存在！ “老爷子，这种时候可不能分心呐！” 米四海狂喝一声，双臂猛然一撑，提膝便向对方大开的中门顶去。 洪定方双腕一翻，顿时摆脱双拐的钳制，而后再次整劲发力，以双拳砸向对方顶来的膝盖。 米四海见状，立刻改提膝为跺脚，直向对方脚面踏去。 这一招并不是冷文杉教的，而是米四海当初在冷云手下吃的亏，如今全都兑换成了自身的技巧！ “嗯？” 洪定方双眼微眯，当即提胯上前一步，踢开那一记跺脚的同时，集全身之力，再加前冲之势，架起双拳向米四海的胸膛推去。 米四海眼见自己的招式没有奏效，反倒陷入被动，当即也顾不上自保，双拐交错夹住对方手腕上的铁环，虽不能挡下这一招，却也能延缓片刻，同时借此机会，鼓起满嘴的鲜血，便要向对方双目喷去。 “给我憋回去！” 洪定方一见米四海拱嘴，便知道他后续的打算，当即肩膀一错，改右拳为掌，拍向米四海的大脸。 噼啪！ 铁环与龙虎拐相互摩擦之间，崩出一连串的火星，但最终还是内劲浑厚，武道造诣更高的洪定方更胜一筹，抢先一掌按在了米四海的脸上。 嗡~ 一阵气浪掀开，米四海的身形瞬间向后横移出两丈，凝眉瞪眼，注视着对面的老者，口中鲜血还未来得及喷出，喉便率先一滚。 咕噜~ “噗！” 米四海不由自主的压下口中鲜血，随后内伤突然发作，再次俯身吐出一大口血来。 哗啦~ 对面的洪定方正要开口，双腕之上的铁环瞬间断裂脱落，竟无一幸免。 眼看着自从武功大成后，相伴自己数十年，不曾被毁坏的铁环尽数碎裂，洪定方先是流露出一瞬间的错愕，而后抬头看向了米四海手中完好无损的龙虎拐。 米四海咳出一口血痰，而后咬牙挺起身形，正色道：“前辈方才那一掌明明能直接打死我，为何突然收了力，只是将我推开？” “哼，晦气！” 洪定方冷哼一声，随即说道：“我与冷文杉虽有宿怨，但那是平辈之争，而你的拳脚是他调教出来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杀你是以大欺小，传出去倒让江湖人嘲笑老夫容不下后辈！” 米四海深吸一口气，极不情愿的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只好领情，这一场是前辈……” “你能碎我练功用的铁环，已经是实属不易，即便是仰仗了兵器的特殊之处，但毕竟内劲修为不及我，说起来也算公平，这一场就算我们打了个平手！” 洪定方摆了摆手，十分大度的说道。 米四海闻言，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洪定方的目光随后便望向米四海身后的甘文崔三人，意味深长的笑道：“你是晚辈，今日战成平手，算是我将一辈子的名声拱手相送，可想要接得住这名声，你还得再受考验呐！” “这……什么意思？” 米四海茫然看着洪定方，不明白其话中所指，究竟有何深意。 反倒是同为山外高手的甘文崔三人，立刻明白了洪定方的意思，并且纷纷点头示意。 外界的江湖虽然没有山里这般野蛮，处处都要循规蹈矩，但规矩有时候也是要灵活运用的！ 一个门派内，前辈的名声往往都要用来给后辈铺平道路，若是带着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名声进了棺材，最后可就什么也剩不下了。 而这种名声的传递，正需要有其他门派的江湖人做个见证，才能叫旁人信服。 毕竟外面的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谁又敢保证自己没有用到他人之时，能互相帮个忙，正是江湖中人求之不得的荣幸！ 洪定方忽然转头看向温修，抬手指着米四海，正色道：“这小子和你是同辈，你去杀了他，老夫一辈子的名声，今后就归你了，有这么多江湖前辈在此见证，说出去也是名正言顺！” “多谢师伯！” 温修抱拳拱手，毕恭毕敬的向洪定方作揖行礼，算是接下了门派内新老传承的重任，起身便大步走向米四海，高声道：“你夺了我家长辈的名声，今日就别想走了，咱们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我糙……” 米四海茫然看着对面的一老一少，顿时发觉自己还是天真了。 这世上哪有平白无故的好意，都不过是人家达成目的前的迂回策略罢了！ 温修来到米四海身前，自顾自的略一拱手，而后忽然轻声问道：“你现在怎么样？还能动手吗？要不要歇一会儿？” “你要是非打不可，最好是让我歇一会儿……” 米四海见对方还有几分武人气度，便主动点头道。 温修笑着应道：“动不了手就好，那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未落，温修双手已然展开虎鹤双形，顺势踏前一步，虎爪掏心，鹤爪穿喉。 米四海双眸圆睁，手中龙虎拐敲在一起，震荡起一道无形波纹，沿着双臂涌入自身，以将来更加严重的内伤为代价，暂时压下此刻的内伤，随即抽身后撤，避开对方攻势的同时，挥起双拐，骂骂咧咧的大吼道：“小兔崽子，你他妈心黑的倒像是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啊！” 第618章 拐子烟袋，名不虚传 “多谢夸赞，呵，呸！” 温修面对米四海的怒骂，脸上仍旧是一副嬉笑模样，并且咯出一口老痰，顺势敬向对方双眼。 那坐在马背上的甘文崔三人见状，嘴角纷纷勾起一抹大仇得报的笑意。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个喜欢吐口水的家伙，终于是遭了报应！ 而且等到真的交上手后，这个傻大个自会知道什么叫做天生的无赖，就凭他那一套流氓打法，在温修的面前根本找不到任何优势！ 米四海发现对方也会青龙吐水一类的小手段后，心下虽有惊讶，但也也不会手忙脚乱。 毕竟是擅长此道的高手，就算做不到用嘴接住再还回去，至少心中始终有着防备，矮头躲过却也不难。 可就是这一矮身的瞬间，让米四海顿时落了后手。 那温修虽然看着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拳法却以练得极为老辣，显然是下了极为刻苦的童子功，左手一记泰山压顶般的罗汉摘盔拍向米四海的后脑，同时右手向下一抄，以鹤行拳直戳对方丹田气门。 能暂时压下内伤，又不代表内伤已经痊愈了，尤其是方才那种以外力强压内伤的法子，只要冲破气门，保准其先前的内伤与后来的反噬同时爆发，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好小子，玩狠是吧？那就比比谁更狠！” 米四海自知失了先机，对方又是完全不留手打法，瞬间激起自身血涌，左臂架起青龙拐，挡住头上拍来的虎爪，但对袭向气门的鹤形拳不管不顾，右手白虎拐直接拍向对方胸膛。 嘭！ 二人同时遭受对方重击，但却谁也不曾后退半步。 米四海全身雾气蒸腾，好似个烧开的水壶一般，面色涨红之间，眼中满是讶异的看着对方硬扛白虎拐，却毫发无损的胸膛，皱眉道：“横练！？” “横练没意思，小爷我这是天生的铜皮铁骨！” 温修冷哼一声，随即顶在米四海气门穴上的鹤形拳再次发力，沉声道：“更邪门的是你啊，捅了气门都没事，你怎么还不死呢？” “哼，那就比比今天谁先死啊！” 米四海紧咬牙关，勉强从牙缝里崩出了几个字，而后便硬顶着对方的指尖，再次扬起白虎拐，势要与对方换命。 “好啊，今天谁怂谁是狗！” 温修狞笑一声，毫不畏惧的喝道。 “住手！” 正在两人准备玩命之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洪定方本以为身受内伤的米四海已经再无反抗之力，交给温修收拾，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压制内伤，以命相搏的手段。 虽说温修的铜皮铁骨确实抗揍，可那对龙虎拐自有邪门之处，真要是硬耗下去，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而新老交替，重在一个名正言顺，对方受伤与否，都可以解释为替长辈报仇心切，因此不拘小节。 但若此刻自己出手相助，形成以二打一的局面，那可就不好解释了。 届时旁观的三人见证的可就不是温修的扬名之战，而是足以让自家宗门身败名裂的丑陋一幕了。 因此眼下最好的对策，自然是让两人先分开，再说上几句场面话，等那大个子内伤压不住了，再动手必能分出胜负。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洪定方喝止二人的同时，那甘文崔的身后忽然冲出两道身影，顷刻间便以来到米四海的左右。 一位气质儒雅，腰间别着一截草杆的中年人忽然现身，吓得甘文崔三人顿时人仰马翻，同时双臂一展，按住米四海和温修的肩头，猛然爆发全力，将二人各自推开数步。 米四海正诧异望着悄然出现的梅寒时，后退的身形突然被人扶住，同时一条手腕被人拿在手中，茫然转头之际，惊讶道：“段欢？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再不来，十三太保又要少一个了！” 白珂模仿着段欢的声线，双眼紧盯着对面的洪定方，满是提防的轻叹一声，同时捏着米四海的腕脉一番探查，疑惑道：“你自己移开了气门穴？这是练了朝云习气录？” “幸好学了这一招，要不然刚才就吃亏了……” 米四海轻轻点头，随即皱眉看着段欢，茫然道：“不对啊，你，你怎么能认出来这是朝云习气录？” “哼，以后叫我师姐……不，叫我师兄吧！” 白珂松开米四海的腕脉，抬手再其肩膀上敲了敲，语气淡然的叹道。 “啊？别逗了，你一个死人，哪有内劲啊？不是，你能跟谁学啊？” 米四海茫然质问道，但对方却根本懒得回答。 改扮成梅寒模样的冷云推开温修后，便独自一人拦在路中央，轻轻搓了搓手指后，不禁沉声道：“阁下的经络血肉，貌似与常人不同啊？” 温修皱眉看着眼前横插一脚的中年人，质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梅寒，关东山第一参把头！” 冷云淡然说道。 温修再开虎鹤双形式，沉声道：“你在关东山内，能排第几？” “不高，正好在那个人后面，第六！” 冷云抬手指了指身后的米四海，笑着回应道。 温修当即后退两步，扎硬桥铁马，换虎鹤双形为一指定中原，激动道：“来的正好，打一个受了伤的第五不过瘾，全盛状态的第六，倒是正合我意！” 冷云微微一笑，当即虚步提拳，摆出翻子拳开拳式。 米四海见状，连忙大喊道：“老梅，你可要留点神，那小子结实的异于常人，自称是铜皮铁骨，你赤手空拳的，千万别着了道！” “铜皮铁骨？” 冷云眉头一挑，顿时想起了师父曾经讲述过的江湖秘闻，沉声道：“听闻江湖上有一秘术，在孩童之时以铁醋药水浸泡全身，再以竹板，柴枝，铁料层层包扎，反复锻炼后便可得一副拳脚难伤的强横身板，看来你应该是出自武林世家啊！” 温修闻言脸色立时一变，正要上前搏杀，却被身后的洪定方按下身形。 “翻子拳，玉环步，听闻枝子门有位高足，是位北方人，应该就是你了吧！” 洪定方走上前来，认真打量着冷云的身板，点头道：“进山的路上，老夫也曾听闻山里的高手排名，拐子烟袋，名不虚传啊！” “前辈的意思是？” 冷云看出对方话里有话，当即沉声问道。 洪定方抬起双臂，运力整劲，笑着说道：“要不咱俩先过过手？” 第619章 当着徒弟骂师父 “请！” 面对洪定方的当面邀战，冷云自然不会拒绝，但也不想过早暴露身份，便继续以翻子拳的拳架迎敌。 洪定方眼见对方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不禁皱眉道：“年轻人，老夫今天以大欺小，就是为了借你的名声，给自家后辈搏一个出头的机会，这可不是什么江湖切磋，托大可会要丧命的！” “明白，前辈是想先打伤我，然后认个平手，抬抬我的身份，再让那个铜皮铁骨的小子捡个现成的便宜，这一招移花接木，在几十年前就不新鲜了！” 冷云淡然一笑，而后正色道：“不过前辈也不必太过客气，晚辈在山里还有几段恩怨未了，正愁没有和巅峰武人交手的经验，话说以我的身手未必每次都能在巅峰武人面前讨到先手，现在正好拿前辈练练手！” “狂妄！” 洪定听闻对方如此轻视自己，顿时勃然大怒，随即力运双臂，气走全身，摆臂上前扑去。 虽然没了铁环加持，但那两条筋肉虬结的手臂依旧气势十足，一招一式皆有排山倒海之威，转瞬便倾轧至冷云身前。 冷云场面话说的轻狂至极，但心中却不敢有丝毫大意，看准对方势大力沉的拳路，当即侧身避其锋芒，并顺势切到对方身侧。 即便没练过翻子拳，但凡是贴身短打的拳法，理念皆是相同，刻意模仿还是能做到七八分形似。 而且冷云有幸见识过崔旺与梅寒的腿法，虽说无法窥其精髓，但若以霸王硬折缰的横移步法取代翻子拳的灵动，至少也能做到三分神似，七分形似。 即便在巅峰武人面前没法掩藏真正的功夫路数，但只要自己的翻子拳还像那么回事，就没人敢断言自己一定不是梅寒！ “喝！” 冷云吐气发力，完美融合的三百年柳仙道行，至少为自己提升了十年内劲苦修，此刻即便对战内外圆满的巅峰高手，凭借年轻力壮的优势，自问也不会再落于下风，瞄准洪定方的身体侧线便是一通炮仗般的快拳。 洪定方眼见对方闪至身侧，当即横拳侧摆，以一双铁拳挡下那疾风骤雨般的攻势，而后再开马步，重新整理全身劲气，准备以蓄力一击，破开对方的拳锋，并顺势打碎对方肩骨。 冷云顿时察觉到对方意图，知晓巅峰武人内劲浑厚苍劲，爆发力远强于自己，因此绝不可以己之短，对敌之长。 而年轻人比起老前辈，则胜在反应快，速度快，同时身子骨要更结实些！ 于是在洪定方稳扎马步，蓄势待发之时，冷云直接抬脚向对方足踝踢去。 凡是硬桥硬马的功夫，都必须要力生于地，否则拳头上的威力便会削减大半。 而眼下洪定方的马步越稳，这一脚下去的杀伤力就会越大！ “好胆！” 洪定方发觉自己还未来得及与对方过手，便已经在这横移身形的瞬间失了先手，无奈一身以沉稳见长的功夫始终不得施展的机会，又不敢舍弃一只脚踝与对手以伤换伤，只得不甘又无奈的大喝一声，而后主动抽身后撤，与对手拉开了身位，各自站定。 一旁观战的米四海见状，一脸惊讶的喝道：“诶！身为前辈，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碰到，就主动退了，那你这就算是输了……不对啊，你怎么能输呢！？那个老小子，可别给梅寒放水啊！” 伪装成段欢的白珂闻言，当即抬肘在米四海肋下用力一怼，沉声道：“别叫了，刚才只能算是过手，互相认清了对方的实力，还没真开始打呢！” 米四海被怼了一个趔趄，可毕竟这二位是来搭救自己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一脸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默默的继续观战。 “不愧是枝子门的高足，不到四十的年纪，内劲就已经练到了这种火候，用不了几年，必可跻身内外圆满的巅峰境界！” 洪定方皱眉看着身前之人，不失体面的称赞一声，而后话锋一转，质问道：“可为什么你的戳脚之中，带着几分八极拳的影子？” “有幸在冷老前辈身边待了月余，得了几分指点！” 冷云淡然道。 洪定方闻言，当即沉声道：“好啊，本来还想着冷文杉废了，今后没有机会报仇了，没想到这山里面的高手，一个两个的都是他教出来的，那老夫今日也只能把陈年旧怨，从你们几个的身上讨回来了！” 冷云忽然神情严肃，沉声问道：“你与冷文杉有仇？” “当年冷文杉在武试中打伤我师弟，让整个门派蒙羞三十年，如今不能在冷文杉的身上讨回这笔债，实乃一声憾事！” 洪定方紧握着拳头，沉声道：“好在还能从你们这些冷文杉的后辈身上，收回当年折损的名声！” 冷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想起来了，阁下应该姓洪，不知和你师弟的武艺相比，孰高孰低啊？” “废话，若是不及师弟，那我还来报什么仇！” 洪定方厉声喝道。 冷云眉头一挑，继续问道：“那冷文杉不在的三十年，你怎么没去考个武状元？是没考上，还是不屑于委身于朝廷，又或是自知肯定考不上，于是拿着不屑委身朝廷的借口当幌子，整整三十年都没敢踏进武试考场，只能时常提起当年与冷文杉的恩怨，给自己的门派镶层金边，如今得知冷文杉还活着，又为了面子不得不进山寻仇？” 话音落，站在洪定方身后的温修率先皱眉看向自家师伯。 回想师伯这些年来的举动，竟与那人说的一般无二，让温修不得不怀疑声名在外的师伯，其实只是个沽名钓誉的胆小鬼。 另一边的甘文崔三人也纷纷瞪大了眼睛，本以为只是简简单单见证一场移花接木，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山外的门派的实在太多了，竞争压力也是与日俱增，可若洪定方的面子被一个小辈在此驳没了，那大家背后的门派，都能跟着分一杯羹啊！ “哼哼哼，小小年纪，就知道逞口舌之利，今日就算冷文杉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老夫也能将他打成废人！” 洪定方面色铁青的抬手点指，向冷云挑衅道：“不服的话，你替他试试啊！” 在场众人皆知冷文杉已经废了，洪定方这是笃定其无法恢复实力，因此故意说两句场面话，趁机对后辈下死手，于是便纷纷看向了被逼在台面上的烟袋梅寒。 冷云没有丝毫犹豫，抬手抱拳，朗声道：“在下冷文杉之徒，今日替师父接了你的狂言，看看最后谁会被打成废人！” 第620章 拳怕少壮 “我呸，他，他怎么就代替师父了？不是，人家认他做徒弟了吗？不就是跟着学了几招，我都不好意思以徒弟自居，他哪来的脸？哪来的？” 米四海看着堂而皇之成了冷文杉徒弟的梅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对身旁的段欢便是一通抱怨。 白珂带着段欢的假面，刚好掩盖住了此刻的无奈，低声道：“你先别急，看看再说，万一他和你不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他还能得了真传啊！” 米四海十分不满的大喝一声，刚止住的鼻血也因为动气而被再度冲开，只得捂着鼻子扬起头，死死盯着出尽了风头的梅寒，心中暗自赌咒发誓。 等下若是有一招半式辱没了冷文杉的名头，回头一准骂死他！ 洪定方眼见对方竟然出了内讧，当即冷笑道：“什么第五第六，冷文杉的本事没学到几分，反倒急着攀关系，可见这关东山里也没几个真英雄！” “这个时候就别说场面话了，以你的实力，在关东山中也只能排个第五，勉强压那个家伙一头，但也仅限于两年之内！” 冷云指了指一旁的米四海，淡然评价着洪定方的实力，而后沉声问道：“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评价关东山？” “等你趴在地上的时候，就知道老夫有什么资格了！” 洪定方发现自己玩嘴根本不是对手，便也顾不上高人气度，抢先向前攻去。 经过方才的短暂交手，洪定方已经见识过了对方的拳脚，并且已经在心中有了初步估算。 那拳头倒是有几分力气，可除了快，就是乱，根本发挥不出多大威力。 至于那腿法，不仅移动灵活，还融合了八极拳的搓踢，对于稳扎稳打的铁线拳来说，着实很有威胁！ 因此洪定方打定主意，不管这小子拳头抡的有多快，都要快速贴身短打，宁可与他比谁的拳头硬，也不能给他施展腿法的机会。 而冷云看到洪定方主动近身，当即抬脚震地，擤气发力。 “喝！” 随着一道犹如雷霆的震脚声，冷云随即抬手架住洪定方的双拳，反手勾住对方双腕，顺势使出一记黄莺双抱爪，将其双臂按下，瞅准对方忽然大开的中门，起手顶阳针直冲心窝。 “你！” 洪定方瞬间双目圆睁，想说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口，连忙提拳迎上对方的顶阳针。 嘭！ 拳拳相碰之间，谁也不曾留力，顿时激起一阵闷雷般的声响。 洪定方虽然毕生心血全在一双铁拳之上，但毕竟是以拳面硬扞对方以指节为锋的顶阳针，即便骨头受得住，那筋肉传来的痛感也让其瞬间刺眼咧嘴，好不难受。 而冷云内劲不及对方，一番硬碰硬后，自是受了些许内伤，可仗着一身完美体魄和迎门三不顾的打法，完全不影响眼下战力，反而更加激发出几分血勇。 “嗨呀！” 洪定方眼见对方宁可受伤也不后退，拳法更是和翻子拳不沾一点边，反倒和三十年的冷文杉如出一辙，心下不敢再小瞧对方的拳头，当即大气十二分的精神，大喊一声催动内劲，全力一拳轰向对方胸膛。 但还没等拳头触及对方衣衫，洪定方脚下忽然一麻，同时额头透出一层豆大的汗珠，眼前一阵阵晕眩，双耳之中也尽是嗡鸣，猛然想起自己光顾着惊讶于那酷似冷文杉的拳头，却忘了搓踢和跺提本就是八极拳的招法！ 而此刻脚面上的麻，显然是疼过劲了！ 冷云脚下踩着洪定方断裂的脚掌，手上的速度自然是慢了半分，无从拦截对方铁拳，于是便挺起胸膛硬扛。 好在洪定方脚下遭重，致使气力不通，拳头上的威力自然也减去大半，可即便如此，双拳砸在冷云胸膛之上，也激起了一道如同擂鼓般的闷响。 冷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反倒杀意暴涨，趁着对方双拳未收，抬手直戳咽喉，顺势阎王三点手。 洪定方知道自己先前一拳得手，对方抗住没死，那彼此的进攻就会出现顿错，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快过冷云的第一手，于是咬牙顶起一口丹田气，任由咽喉暴露给对方，而后收回双手挡住面门和眼睛。 嗤~ 冷云起手戳中洪定方的咽喉，虽然凿出了一个血洞，但却没能伤及气管，而后顺势点出第二手，又被其及时挡住面门的手掌拦下，那刚刚抬起的第三手便立刻变招，改为掴面掌直接抽向对方耳根。 “噗！” 一拳结结实实的落下，先前与冷云有来有回的洪定方脑袋一晃，扭头喷出一口掺着碎牙的血沫，同时顶在胸口的丹田气也瞬间被打散，双眸之中的目光也跟着开始涣散。 在场的众人见状，无不在心中默默感叹，这就是拳怕少壮啊！ 比招式，两人半斤八两。 比内劲，自然是洪定方更胜一筹。 但对方就赢在一手年富力强，头脑更灵活，反应也更快，硬扛一拳依旧和没事人一样。 反观虽是巅峰武人，但毕竟年过六旬的洪定方，明明是主动欺身上前，却在被人按下双臂后明显愣了一下，导致脚面被对方踏碎，随后在推招换式之间便逐渐落入下风。 最后抽在脑袋上的一掌，更是将年老体衰的武人窘境暴露无遗。 虽说底子打得好，可以延缓体魄衰退，但前提是要害处不能受伤，尤其在是对手的底子完全不输，甚至更强的情况下，伤及要害就等于送了性命。 如今这一脚一掌过后，不仅将洪定方的巅峰体魄打没了，看那涣散的眼神，估计连魂魄都要被拍出窍！ “师伯！” 一旁观战的温修没想到战局竟然如此瞬息万变，当即惊呼一声冲入战圈，抬手一记黑虎掏心，势要将冷云逼退。 “喝！” 冷云战意正酣，丝毫不在意对手是多一个还是少一个，脚下依旧踩着洪定方的足面，拧腰一记霸王硬折缰，抬手按下虎爪，顺势提拳砸中下巴，直接将对方掀飞出去，随后趁洪定方失神之际，抬手擒住其手腕，猛然向身前一拽，顺势拧身两仪顶，正中心窝。 第621章 变个戏法 关东山入口，一群十岁左右的孩童，追逐着一位身披彩衣的老者进了山，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其离开。 “爷爷，爷爷，再变一个，再变一个吧！” “爷爷，我们村就在山外，你和我们回村住两天吧。” “就是就是，我爹娘都没见过神仙，他们一定是好好招待你的！” 孩子们手拉着手将老者围在中央，连连央求道。 老者身形有些佝偻，脸上胡茬凌乱，眉宇之间戾气虽重，但面对孩子们的纠缠，却只是淡淡的笑着，猛然一提鼻子，嗅了嗅空气的味道，随即便抬头望向前方的山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孩子们并不知道就在十几丈外，正有一场无比血腥的死斗，仍旧继续追问着始终没有回应的老者。 老者俯下身子，抬手将孩子们向身边拢了拢，笑着说道：“娃儿们，你们不能在跟着我往前走了，而且我也不是什么神仙，只是一个变戏法的老家伙，现在我最后再给你们变一次戏法，然后你们就乖乖回去，不能再山里继续停留了，好不好？” “好！” 孩子们齐声应道。 老者点了点头，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手帕，盖在了其中一个孩子的头上，又伸手在其脖子上轻轻一抹，大量猩红的液体便将手帕洇湿。 “啊！” 孩子们顿时尖叫起来。 “别怕~别怕~你们仔细看！” 老者轻声安抚着一众孩子，随后猛然撩开手帕，却见那孩子并未受伤，嘴里还叼着几颗野杨梅。 原本受到惊吓的孩子们见状顿时欢呼起来，甚至有人主动伸手去抠那孩子嘴里的野杨梅。 “别急，人人有份！” 老者笑着拦下那几只心急的小手，随手将手帕一翻，顿时变出了一捧新鲜的野杨梅。 “爷爷就是神仙！” “对，神仙再变一个！” 孩子们瞬间将野杨梅哄抢一空，同时也将之前的承诺忘了个干净，继续缠着老者不放。 “一群贪心的娃娃！” 老者看着一个个嘴角渗着鲜红汁水的孩子，颇为慈爱的笑骂一声。 孩子们则是纷纷抿嘴笑着，即便被戳破心事，也不愿放任眼前的老神仙离开。 正在这时，老者忽然神情一变，起身望着前方的山路，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似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爷爷，再变一个嘛~” 孩子们再次央求道。 老者转头看向身旁的孩子，点头道：“既然你们这么贪心，那爷爷就给你们变一个最厉害的戏法，等这个戏法变完，爷爷就会到你们的村子里等着，谁第一个跑回去，爷爷就教他变戏法，好不好？” “好！” 孩子们顿时两眼放光，连连点头答应。 “那你们可要看仔细了，这可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最强戏法，神仙索！” 老者从宽大袖袍内抽出一根两指粗的麻绳，抬手一抛便扔上了三丈高空。 那绳头飞上半空，好似击破了一层看不见的天幕，滚滚乌云顿时倾泻开来，将孩子们的头顶完全遮蔽。 同时那绳子好似登山钩一般，稳稳挂在乌云之中，笔直的垂落于老者身前。 “娃儿们，我在村子里等你们！” 老者如同山猿一般跃上绳索，朝孩子们摆了摆手，便直接蹿进了乌云之中。 随后，乌云内散落下来大量野枣，野杏，野山梨，正落在孩子们的脚下。 “老神仙！这就是老神仙！” 孩子一边争抢着地上的野果，一边激动的欢呼着。 就在这时，那根笔直连向天际的麻绳，趁着孩子们埋头哄抢之时，悄然收进了乌云之中。 待到孩子们起身之时，头顶上早已是晴空万里，没有乌云，没有绳索，也没有老神仙。 “诶，老神仙说，他在村子里等我们！” “谁先回去，谁就能和老神仙学仙术！” “快，快回去！” 孩子们捧着各自的收获，纷纷向山外跑去。 与此同时，十几丈外的山坡后。 温修凌空后翻，重重摔落在地，虽然下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但只是力量不及对方，仰仗着一身铜皮铁骨，并未留下任何伤势。 但当他抬头看向洪定方时，顿时目眦欲裂，悲愤交加的大喊道：“师伯！” 洪定方半边脸颊血肉模糊，胸口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肘，已然完全凹陷，但在弥留之际，眼中却如同回光返照般恢复了清明，颤抖着呢喃道：“我防着梅寒的拳脚，但他根本就不是梅寒，算错了对手……功亏一篑啊！” “就算你没弄错，今天也难逃一死，还有，下辈子千万要长记性，惹谁也别惹冷文杉！” 冷云转头看着洪定方，挪开踩着对方足面的脚掌，猛然抬手提膝，使出一记猛虎硬上山，双掌拍在其脖颈和侧脸上，瞬间使其身形横飞在空中，随后一记势大力沉的膝撞将其顶飞到数丈之外，彻底断绝了生机。 一旁的米四海见到这一幕，已然呆若木鸡，嘴巴一阵嗡动，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八极拳练成这个样子，确实有资格以冷文杉的徒弟自居。 可八极拳都练成这样了，他还能是梅寒吗？ 树林中，将整场比斗尽收眼底的刁仁，也同样震惊不已的缩回树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 自己招揽来的高手，要么是靠不住的废物，要么根本不想杀冷云，反倒要去杀冷文杉。 结果到头来，全都是打不过冷云的废物！ 刁仁的脑子可一点都不迟钝，一见那梅寒的身手，便可断定他就是冷云无疑。 可要杀的人就在眼前，自己又能拿什么去杀呢？ “他才二十岁，怎么就能打死巅峰武人了？” 刁仁咬牙切齿的低声叹道，同时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摆子。 “谁！” 大路上的白珂忽然听到树林中的轻响，连忙转头喝道。 冷云和米四海也一同偏头看向树林。 趴在地上温修见此机会，立刻起身上前背起洪定方的尸身，飞快向山外逃去。 但冷云三人并不在意温修的去留，而是一同转身向树林走去。 林中，刁仁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没等到奏效，却先等到了冷云，在人算不如天算的不甘和即将身死的恐惧中，不住的颤抖着，眼角更是抖落了一串泪珠。 就在这时，一截麻绳忽然落于刁仁面前，紧接着一位倒挂在绳索之上的老者从天而降，拎起刁仁便遁回空中。 “啊！” 刁仁在惊惧之中，根本来不及反抗，只是在林中留下了一声凄厉的惊叫。 第622章 借一步说话 冷云三人走到林中，除了眼前一个被压出痕迹的草窝，再无其他发现。 抬眼望天，却也只见一缕逐渐消散的烟雾。 “好厉害的轻功！” 白珂转头环视四周，一脸认真的叹道。 米四海左右寻摸一圈，茫然道：“轻功又不是起飞，这哪有落脚的痕迹啊？” “真正的轻功大家，不仅要做到身轻如燕，落脚无痕，更要善于隐藏自己的痕迹！” 白珂抬头看着上方茂密的树冠，十分笃定的点了点头。 米四海上下打量眼前这十分陌生的段欢，皱眉道：“你小子的轻功也就那么回事，大言不惭的说了这么一堆，装什么玉面狐狸啊！” 白珂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指着上方的树冠，正色道：“看好了啊！” “啊，我看好了，然后呢？” 米四海不以为意的仰起头，摊着手问道。 咻！ 金光乍现之间，一条龙筋笔直飞入上方树冠，同时白珂趁着米四海仰头之时，一把抓住冷云的肩膀，沿着龙筋飞身而起，一同没入树冠之内，转瞬便没了踪迹。 哐当~ 龙虎拐瞬间落地，米四海怔怔望着上方，震惊中又带着几分委屈的大喊道：“什么时候！？你们什么时候！？我才不过学了一点皮毛，你们怎么连那老两位的八极拳和轻功都学会了！？” 正当米四海满怀不甘，无从宣泄之际，除去假面的冷云和白珂自树冠上急速坠下。 在两人即将落地前，白珂在龙筋上稍一借力，随即带着冷云轻缓平稳的立于米四海身前。 “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冷云左手提着一截树枝，右手则拿着假面，满是笑意的对米四海挥了挥手。 “你……你们……啊~原来这就是易容术啊！” 米四海看着恢复容貌二人，一脸恍然的张大了嘴巴，同时心里也觉得自己没那么委屈了。 和这两位亲徒弟相比，自己能跟那两位老神仙学点皮毛，已经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这回不用再大喊大叫了吧？明明都已经那么明显了，非得要我们露出真面目才能想明白，你那个脑子怎么就不知道拐弯呢？” 白珂松开冷云肩头，一脸嫌弃的看着米四海，另一只手用力一拽，直接将上方整根树枝扯了下来，同时还轻声补充道：“估计还是新的！” “诶！我听的出来你这是在骂我啊！” 米四海当即瞪着眼说道。 “哼，算你这次反应快！” 白珂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冷云连忙抬手打断了二人，正色道：“外面还有三个人，这易容的手段还是暂时不要暴露为好，两位都小点声吧！” 米四海点了点头，随即看着白珂目光中多了几分难为情，思来想去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先对冷云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 “一点小伤，并无大碍！” 冷云淡然摇了摇头，转而问道：“貌似你伤的更重吧？要不要给你寻些草药？” “无妨，无妨，这点伤势和我以往受的伤比起来，无足挂齿！” 米四海摆了摆手，而后笑着说道：“那个，二仙山我去了，也知道了那老两位的身份，顺便还得了一些指点，以后咱们就算是自家兄弟，还有兄妹了，有什么难处尽管知会一声，老米肯定没有二话！” 冷云自然能看出米四海已经今非昔比，不仅修炼了朝云习气录，一身技艺也得以拨乱反正，不用猜也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于是笑着说道：“那二位的身份，还希望米垛爷能够保密，至于眼下，并没有什么难处，你也该尽早会龙头山报个平安了！” “那可不行！” 米四海断然回绝了冷云的提议，而后笑着说道：“替那二位保密没问题，但现在想杀你的，可全都是高手啊！不管你们两个能不能应对，那我老米都必须要插上一脚，不为别的，以后最棘手的对手，都先让我老米过两招，能解决自然最好，就算我解决不了，那也能替你们试探出对方的路数，咱们这也算是双赢啊！” 冷云与白珂对视一眼，顿时感到无话可说。 明明是来帮忙的，却被他自己说成了双赢的合作，如此耿直又主动的帮手，还真没理由拒绝。 米四海见二人不说话，担心他们还是不同意，于是便主动开口道：“刚才说到轻功高手会隐藏痕迹，那你们在上面可有什么发现吗？” “有！” 冷云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米四海的加入，同时也将手中的树枝递到对方面前。 “这是……” 米四海低头看着树枝，一时间不知道冷云想要表达什么。 “喏，还有这个！” 白珂同样将龙筋一端勾着的树枝拿起，一并递到米四海的面前。 米四海脑子虽然慢，但江湖经验不比任何人差，顿时注意到龙筋一端张开的倒钩在树枝上留下了痕迹，而冷云手中的树枝上，也同样有着一道浅浅的麻绳磨擦过的痕迹，点头道：“果然呐，那么说刚才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是一位轻功不输千面门的高手？又或者说，来的不会真是千面门的高手吧？” “我刚才那么做只是为了示范，如果是千面门的前辈，并不需要借助麻绳一类的工具，而且千面门的传人，入门的条件就是胆大心细，绝不会在藏身的时候闹出动静！” 白珂摇头道。 米四海捡起自己的龙虎拐，不禁叹道：“就算不是千面门的人，这轻功也是相当不俗了，八成也是为巅峰武人，可惜他怎么不趁机出手呢？咱们三个人里面伤了俩，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他怎么就不珍惜呢？” 冷云则是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看了看脚下的草窝，又看了看树林外各有伤势，并且不敢轻易逃离的三人，开口问道：“米垛爷传回龙头山的消息中提到那领头之人姓刁，可为什么是你带着他们三个同行？那个领头的人呢？” “别提了，那小子估计对山里的情况挺了解，不像是外面三个愣种，一听到我老米的名号，撒丫子就逃了，所以我就让他们三个带路，来这个汇合地等着，结果姓刁的没等到，等到了那两位高手。” 米四海耸了耸肩，淡然解释道。 冷云轻轻点头，随即带上假面，模仿着梅寒的口吻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三人应该对姓刁的更加了解，我们出去问问，说不定还能有其他收获。” “且慢！” 米四海连忙叫住二人，扭捏道：“那什么，让老刀把子先去盘问，老米我还有一点小事，希望能请白女侠借一步说话！” 白珂一脸茫然的看着米四海，随即向冷云点头示意。 冷云轻轻颔首，而后便走向树林外。 第623章 欠条命 “有什么事，说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你能不能先把你脸上的破玩意摘了？易容成谁不好，非得是那张臭脸？” “诶，你和段欢有仇？” “哼，亲爹不记儿子仇，我跟他没仇！” “好吧，那我一会儿易容成你。” “那不就有两个老米了吗？别人见了也不信啊！” “别急，你也可以易容啊！” “那我易容成谁好呢？” “这不就有现成的嘛，段欢！” 树林之间，白珂随手将假面扔给米四海，而后从背包中取出模具，端详着米四海的脸便开始制作假面。 米四海看着手中仿佛从段欢脸上撕下来的真脸一般的假面，一脸嫌弃的摇头道：“不行，我就算是死，也不用他的脸，还是你自己用吧！” “那不行，段欢是你儿子，我用了吃亏！” 白珂淡然道。 米四海咬牙说道：“那好，咱们就两个老米，一左一右的跟着冷云！” “那不行，你帮不上忙还添乱的话，当心冷云揍你！” 白珂依旧淡然道。 米四海皱眉问道：“那现在是谁在添乱啊？冷云怎么不揍你呢？” 白珂甚至懒得回答，只是看傻子一般看着米四海。 米四海后知后觉的倒吸一口气，恍然意识到不管错的是谁，冷云就算把自己卸零碎了，也不可能动白珂一根手指头。 可戴上段欢的假面，对米四海来说更是莫大的耻辱，无奈之下，只好央求道：“那这样，只要你继续用段欢的脸，你是我爹，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 白珂点了点头，双手依旧没有停下，直到将米四海的假面完成，这才装回背包，并拿回了段欢的假面。 米四海见状，不解道：“你，你留着我的假面做什么啊？” 白珂微微一笑，正色道：“以后冷云再惹上什么麻烦，我就让他用你的脸，到时候人家还来帮手找你报仇，咱们这不是双赢嘛~” “诶，有理！” 米四海恍然，傻笑着点了点头。 白珂手上托着段欢的假面，催促道：“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可懒得等你啊！” 米四海连忙收起笑意，十分扭捏的半转过身，低声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老米欠你一条命，改天记得要回去啊！” “诶？” 白珂茫然看向米四海，疑惑道：“什么时候欠的，我怎么不知道？” 米四海一脸羞愧的仰起头，含糊道：“这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反正欠了就是欠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过的话就得算数！” 白珂越听越是茫然，连忙道：“要说你就说清楚，不然我现在就让你去死！” 米四海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低头道：“我离开二仙山之前，刚好遇到了冷云收的倒霉徒弟，因为一点误会，简单过了两招，不小心推了那孩子一把……但他绝对没受伤啊，只是摔了一个屁股堆，而已！” 白珂听完米四海的描述，顿时更加茫然了，连连摆手道：“你听着啊，我不管你是不是伤到了脑子，但是一个屁股堆，还不需要用一条命偿还，而且你就算要还也得去找冷云啊！” 米四海皱起眉头，思来想去也找到更好的借口，于是便如实说道：“其实是动手的时候，刚好被那老两位看见了，正所谓隔辈亲，那是特别亲，白老前辈说什么都要弄死我，给那个屁股堆偿命，我一想也是有理，便当场答应了下来，白老前辈念我敢作敢当，就将我的命存了下来，让我以后找机会还给你！” “你还一想？还觉得有理？” 白珂仔细审视着米四海，正色道：“你是不是挨揍了？” “嘿嘿~切磋，小小的切磋，而已！” 米四海苦笑着回答道。 白珂闻言，不禁有些感怀的叹道：“师父这是担心我在外面有危险，所以安排你来充当打手，真是的，好好颐养天年不好吗，非要搞这种事情。” 米四海连连附和道：“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白老前辈这脾气真是古怪，咱们都是认识那久的朋友了，相互帮点小忙，也用不上赌咒发誓的……” 白珂忽然打起精神，戴上了段欢的假面，转头对米四海说道：“我知道米垛爷是响当当的汉子，说出的话是一定要兑现的，以后机会合适，我一定会让你偿命的！” “我擦……” 米四海茫然看着走出树林的白珂，喃喃道：“这张脸真是怎么看怎么讨厌啊！” 树林外。 甘文崔三人因为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没有选择趁机逃跑。 毕竟刚刚亲眼目睹过洪定方被关东山排名第六的烟袋梅寒活活打死，他们可不想再这个时候惹怒对方。 而且经过一路同行，三人发现米四海还是很好说话的，只要规规矩矩的跟着，他也不会刻意刁难。 但三人怎么也没想到，米四海几人进入林子后，出来的却只有梅寒一人，还对着他们一通盘问。 为了不重蹈洪定方的覆辙，三人只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竭尽可能的满足对方的要求。 “刁先生确实是镇北将军府的人，我们检查过印信，绝对不是伪造的，作为江湖正道，偶尔为朝廷做事，放在山外是很常见的事情，而且官服许诺的银钱越多，事成之后，在暗中给予的名望提升也就越多，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交易，我们觉得价钱合适，便应邀前来了。” “我们随刁先生进山，只是为了保护他探查冷云的消息，高手其实都在后面，只是没想到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至于刁先生接下来可能去哪，我们也不清楚，不过他好像在路上提起过，山里还有他的眼线，并且有一个聚集点，叫什么牛山……” 甘文崔三人滔滔不绝的说完，又满是尴尬的叮嘱道：“好汉，我们已经将知道的全都说了，只求您不要对外声张，要不然我们今后可就没脸做人了！” “什么牛山……卧牛山吗？” 冷云自顾自的轻叹一声，而后向三人问道：“那你们可知道山外是否有一位轻功不俗，并且善用麻绳的高手？” “麻绳？好像是有那么一位，但是不是高手，就不清楚了……” “哦，对，他说的应该是那位……” “想起来了，那个老骗子，霍青麟！” 第624章 江湖八门，时代更迭的弃儿 “老骗子？这评价可不像是高手啊！” 冷云疑惑看着甘文崔三人，追问道：“此人身手如何？” “不知道。” 三人一同摇了摇头。 冷云见三人反应不像作假，只得继续问道：“那他是何门何派？” 三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情。 其中有骄傲，有得意，还有几分沾沾自喜，同时也包含着满满的鄙夷和不屑。 冷云见状，当即催促道：“有话快说！” “都已经是老骗子了，那还用说吗？肯定是老八门的啊！” “金皮挂彩，平团调柳，都是些不入流的江湖闲散，与名门正派跟本没有可比性，而且他们也不算上是个宗门，顶多是个已经落伍的流派。” “对，那个霍青麟自称是彩门最后一位传人，还妄想与正统门派的宗师比个高低，结果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甘文崔旋即笑着说道，脸上浓重的嘲笑之意，说明他们是真的看不起那位彩门传人。 但就在话音刚落之时，一柄飞刀瞬间从三人鼻尖飞过，转瞬钉入另一侧的树干之中。 三人茫然愣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并没有发现伤口，但指尖上却蹭上了一点血迹。 有血就说明一定有伤口，但刚才那柄飞刀太快了，而且手法也十分老辣，这才能让割破的伤口看不出损伤的痕迹，只是溢出了一丝血迹。 如此暗器造诣，不说是登峰造极，那也是天下少有。 哪怕是对方当面发出暗器，宗师之下，也没有几个武人能够及时做出反应。 更可怕的事，暗器高手无论功夫练到了什么程度，都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是乃江湖上最不能招惹的存在！ 三人浑身一颤，顿时透出一层冷汗，茫然转头看向一旁树林。 “江湖八门就是江湖八门，什么叫老八门？再说你们这几头烂蒜，凭什么瞧不起八门中人！？” 易容成段欢的白珂走出树林，凝眉向三人质问道。 冷云见状，恍然想起千面门的祖师爷，正是出身于八门之中，也难怪白珂会如此气愤。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武林中各大门派还未出现之前，江湖便已经存在了。 金皮挂彩，平团调柳，正是最开始江湖正宗。 相面批卦，风水堪舆，货真价实者少，坑蒙拐骗者多，又因偏信此道之人，常被骗光家中金银，所以相术风水常被是为称为金门骗术，八门之首的金门便由此而来。 其中金门又分为揪，坐，水，火四小门。 揪金者，顾名思义，便是随便揪住一个人，告诉对方印堂发黑，不日便有血光之灾，以此为骗术开局之法。 坐金者，穿着如文人雅士，时常当街坐摊算卦，其中不乏有些真才实学之人，死于玉神山的通天散人孙瞎子，便该算是此道之人。 水金者，便是穿着破衣烂衫，自称为世外高人，或是让人助其东山再起，或是有绝世武学兜售，其中是否真有奇遇，那就全凭各人运气了。 火金者，穿锦衣华服，出入皆有扈从相随，除去某些真有本事的人，更多是为了营造出一种名气很大，批卦很灵的假象，使得受骗之人主动带着重金上门。 皮门则是指行医用药之人，同时也包括街头买大力丸和虎骨膏的一类人士。 挂门是指街头卖艺之辈，胸口碎大石，油锤灌顶，金枪锁喉，高空走绳，皆是此中高手。 而千面门的第一位祖师爷，便是挂门出身！ 彩为江湖彩戏，诸般技艺皆为童子功，学一两手绝活容易，想要尽数掌握，非天赋高并有大毅力者不可得。 平为评书，凡是说书人皆是江湖平门。 团指丐帮，凡沿街行乞之人，如深陷湖边泥沼，想要脱身而出却无法自拔，自然是偌大江湖的一份子。 调为扎彩，鼓吹，抬杠之人，时常为红白之事奔走，同样与江湖脱不开身。 至于江湖柳门，并不是关东山里的柳仙，而是指梨园行当，无论是天下名角，还是草台班子，都少不了要走江湖，跑码头，同样与江湖密不可分。 此八门，便构成了最早的江湖。 如今彩门传人遭到几个武艺稀松之辈的嘲笑，同为八门之中的白珂发怒，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同时冷云也恍然想到，自己如今是梅寒的模样，那济世堂同样分属江湖皮门，方才便等于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番。 “你们三个，只需老实回话，把态度都给我放端正些！” 冷云当即板着脸，对三人沉声怒斥道。 甘文崔没想到这二位煞星突然变了脸，看起来可没有米四海好伺候，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刚走出林子的米四海。 “别看我，这两位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敢有一点违背，老米我就替他们二位，敲碎你们的脑袋！” 米四海并未上前，只是远远站在一旁，没好气的喝道。 “是是是，我们好好说！” “如今的江湖，讲究的是出身和名望，有过行侠仗义之举，又得到官府嘉奖的门派，才能位列一流，这二者只有其一的便是二流，这二者都没有，却和官府交好的门派，则为三流，其余者皆不入流，那江湖八门中，皮门中人又多已脱离江湖，其余七门又难以得到官府认可，自然也就随之没落了，就连当年名噪一时的千面门，也在二十年前彻底凋零，据说还有一位得真传者，早已遁入北境，销声匿迹了。” “所以八门早就是老黄历了，如今的名门正派，都不屑与之为伍，自然也就没人知道那霍青麟到底有什么本事，只是他整天叫嚷的欢，又从来没有证明过自己的实力，所以江湖上人人都称其为老骗子！” 甘文崔三人态度端正，语气正常的说道。 白珂皱紧眉头，茫然看向冷云，喃喃道：“千面门……没了？” “咳咳！” 冷云轻咳两声，提醒道：“不是没了，只是人才凋零，北境之中不还有一位传人嘛！” 白珂连忙收拾心情，惊讶道：“那……玉面狐狸，不就成掌门人了吗？” “是的！” 冷云轻轻颔首道。 第625章 彩门宗师 密林深处，一身彩衣的霍青麟扶着双腿瘫软的刁仁坐在一棵倒塌的树干之上，收回双手之时，又在其腕脉上轻轻一握，点头道：“原来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那刚才何至于叫的那么惨？” 刁仁惊魂未定的看着身前老者，茫然道：“你是何人？我找的高手之中，好像没有你吧？” “在下霍青麟，江湖彩门最后一个真传弟子，听闻大人广邀高手，前来关东山镇压江湖宵小，于是不请自来，自愿前来相助！” 霍青麟双手抱拳，一本正经的说道。 刁仁双眼微眯，疑惑道：“霍青麟？彩门？我好像记得你给我递过书信，可旁人都说你是老骗子……” “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侠义之士，玩的是相互吹捧，名利至上，瞧不上我的真才实学，也容不下我这不入流的门派，所以对我极力贬低，并排除在江湖之外，但我相信大人出身官场，定能分辨出那些靠着吹吹捧捧上位的货色，与拥有真材实料的高手之间的差距！” 霍青麟抱拳拱手，直抒胸臆。 刁仁微微偏头，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强忍着不适说道：“既然你说自己有真材实料，那刚才为何不直接将路上的几人杀了，反而带我逃到了这里？” “洪定方虽说是名气大于实力之辈，但也是实打实的巅峰武人，能将他活活打死的人，即便不是巅峰武人，距离内外圆满也只差一线，况且对方身边还有帮手，那可不是容易解决的麻烦啊！” 霍青麟看向刁仁，略显含蓄的说道。 刁仁再次打量起霍青麟，皱眉问道：“所以说白了，你也打不过他们？看你轻功如此厉害，难不成是拳脚不济？” “开玩笑，我身负彩门所有绝技，拳脚，轻功，内劲，皆已圆满，还有一手压箱底的本事，自问也不会输给千面门的惊鸿，那三个小辈在我面前，三拳两脚便可随意解决！” 霍青麟双手掐腰，一脸得意的仰头望天，但随后话锋一转，自言自语般叹道：“只是我一没接受大人召集，二没得到大人的许诺，贸然出手，能有什么好处啊？” 刁仁闻言，终于放下了几分戒心，双手扶住树干，满是笑意的站起身来。 心计玩的多了，刁仁也早已不再相信人心。 那平白无故，主动帮忙的人，要么是怀有其他目的，并非真心相助，要么是没有本事，试图滥竽充数的废物。 但凡是真正的高人，哪有不谈条件就先买力气的？ 不怕高手谈条件，就怕高人无欲无求，至少知道对方所求，才能够相信对方的诚意！ 否则的话，要真心换真心吗？ 这世上又真他妈有真心这种东西吗？ 那种过家家一般的戏码，只有不谙世事的废物和神志不清的疯子才会相信。 正常人谁会相信？ 反正刁仁不信。 “读书人寒窗苦读，为的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江湖人习武，自然也是为了收到万人敬仰，但凡是潜心磨砺的真本事，到了该兑现好处的时候，又怎可不待价而沽，我理解你的心思，那么就说说你的条件吧！” 刁仁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后，重新摆出昔日大管家的气度，淡然望着霍青麟。 霍青麟点了点头，抱拳说道：“在下别无所求，只想重振江湖彩门，那中原武林虽说已经变了味道，但真正的高手也不在少数，正要重开宗门，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所以我希望大人能在事后，助我在北境开宗立派，这样彩门才能尽快恢复往日规模！” 刁仁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沉声道：“我在北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让我在暗中扶持你，你的野心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啊！” 霍青麟满脸的苍白胡茬，犹如覆盖着一层冰霜，忽然仿佛融化般咧嘴一笑，正色道：“江湖八门，隐退的隐退，败亡的败亡，如今已经成了在阴暗角落中苟活的蟑螂老鼠，没有人愿意承受这种毫无希望的日子，因此八门中人这些年都在各寻其主，谁能让本门重现荣光，不论其身在江湖还是庙堂，无论其是白身还是罪犯，都愿奉其为本门之主！” 刁仁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也就是说，只要我扶持你重建彩门，我就是未来的彩门之主！” “没错！” 霍青麟上前一步，诚恳道：“北上的路上，我听说平门中人遇到了一位大金主，已经重建往日规模，金门中人也有意前去投靠，奉那人为金平两门共主，值此江湖八门重生之际，我彩门绝不能落于人后，只要大人答应，事成之后，我来重建彩门，您来做彩门背后真正的主人！” 刁仁眼中泛起一丝野望，轻轻点头道：“若是将来彩门中人，各个都有你这般身手，倒是可以替我在暗中解决许多麻烦，我也会动用一切手段，让彩门成为北境第一大门派！” “一切定如大人所愿！” 霍青麟正色道。 刁仁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先前的狼狈一扫而空，沉声道：“好，那我们接下来就该做正事了！” 霍青麟也盼望着能够早日重振彩门，闻言便主动请缨道：“我这就带大人回去杀了那三人！” “不！你之前说的很对，以一敌三，胜算不大！” 刁仁摇了摇头，正色道：“先前我顾忌着与中原武林搞好关系，因此没想过算计他们什么，但现在有了你，中原武林也不重要了，杀人送命的事，还是让他们去更适合，我们先去卧牛山，等掌握了关东山的情报，才能和冷云好好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把戏！” “是！” 霍青麟佝偻的背略微一低，轻声应道。 …… 山路之上，冷云皱眉看着甘文崔三人，疑惑道：“所以你们不知道他的武艺如何，不清楚他的为人品性，就将一位次彩门宗师污成了江湖骗子？” 甘文崔面面相觑，摊手道：“中原武林，最不缺的就是高手啊~那巅峰武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并不缺他一个啊！” 冷云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轻声道：“走吧，去卧牛山看看，顺便会一会那位彩门宗师！” 第626章 各有活路 卧牛山，青翠山坡之上，衬着一片焦黑的山顶，显得有些诡异和神秘。 周围几座山上，俱是往来商客共同建造的商镇，同时也雇佣了大批江湖人士，保卫商镇的安全。 但凡是愿意抛头露面，给人看家护院的江湖人，自然都是守规矩，想吃一口正经饭的本分人，绝不会觊觎主家的财富而心生歹念。 可是对于无主之物，江湖人则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卧牛山上曾经也是有着一座规模不俗的商镇，一把大火烧为焦土后，也不见有人回来重新打理，可见所有相关之人都应该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 那么宅子银票无法在大火中存留，可是真金白银总该会留下吧？ 以卧牛山上当初的规模，手头上的现银肯定不在少数，久而久之，不仅是附近的江湖人，就连一些商家老板也不禁动了心思。 敢在关东山里进进出出，从土匪嘴边扣银子的商人，哪里会是和善之辈？ 于是便有几位大商人出面联合，招揽了一些想要发财的江湖人士，开始在卧牛山上大肆搜寻起来。 却不想一番搜寻之下，没有找到半点金银细软，却发现了许多机关暗门的痕迹。 密室全都建在地下，肯定不会受到大火的影响，那众人苦苦追寻的金银也一定就在其中，只是地面上的宅子已经被烧毁，打开密室的机关也难以分辨，即便是略懂奇门遁甲的江湖人也难以找到开启地下空间的办法。 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先将卧牛山封锁，一面防止曾经的商客回到卧牛山上，取走那些金银，一面暗中寻找擅长破解机关的高人。 原本附近几座山头上的商家都有参与，一切都在和谐共赢的局面中稳步运行，但最近却出现了一些变数。 总有人在暗中靠近卧牛山，并且皆是武艺不俗之辈，负责封锁卧牛山的江湖人士与这些人有过几次冲突，双方互有伤亡，但至少没能让那些人靠近蜗牛山一步，也算是勉强稳住了局面。 只是双方之间已经闹出了人命，必然不会草草收场，暗中的争斗更是愈演愈烈！ 翠华山，距离卧牛山最近的一个山头之上，矗立着一座规模不小的商镇，人流熙熙攘攘，往来皆是运货的马车，更是有人在山中开启了客栈茶楼，给往来的商客提供了歇脚的便利。 一间茶楼的三楼雅间之内。 一身黑盔黑甲的宁冲，与百步蛇韦尊对坐在窗前，一边饮酒一边透过窗户打量着对面的卧牛山。 “你这身盔甲实在太扎眼了，别说是山里山外的江湖人，就连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见到你都会不由得提防三分，如此盯梢，难度实在太大了！” 韦尊仰头灌下一口酒后，看着宁冲胸前盔甲上的邪异麒麟纹路，不禁摇头叹道。 宁冲轻轻点头，淡然说道：“所以我们不需要抛头露面，只要在这里盯着对面的山头就好！” 吱呀~ 房门打开，茶楼老板亲自端着四碟小菜和两壶老酒，满含笑意的为二人添到桌上。 韦尊诧异看着笑呵呵的老板，疑惑道：“你们这些在山里做生意的，恐怕都不是什么正经买卖人吧？看到官兵，就不怕吗？” 老板当即赔着笑说道：“客官这是说的哪里话？宁将军是山里赫赫有名的土匪头子，哪里是什么官军呀？我有几次走私盐铁，险些遭到官军的查抄，多亏了宁将军暗中处理掉那些官军，一点儿风声都没走路，我才有机会开起这座茶楼，所以宁将军到了我这，就是贵客中的贵客，恩人中的恩人，你们二位尽管放心在雅间里歇着，整个三楼这些天不会再上来一伙儿客人，甭管你们是想吃酒还是喝茶，我一定帮你们办到！” 韦尊点了点头，恍然叹道：“我差点儿忘了，都是九山八寨十二绺子的当家人，谁还能在山里没有一点儿人脉呢，看来我的担心是纯属多余了！” 宁冲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转头看向老板轻声道：“卧牛山下的买卖，是不是也有你一份儿啊？” 老板连连点头道：“将军见笑了，那卧牛山上建造了十分精妙的地下暗室，其中必然藏着不少金银珠宝，起初以为是无主之物，我们想些办法取了也是理所应当，但现在已经搭上了人命，这下不管那些金银有没有主，我们都不可能就此放手了！不过将军若是有意，我可以从中斡旋，给您争取一份儿！” 宁冲摆了摆手，正色道：“我们合作的买卖已经足够维持山上开销，这种手段得来的金银我并没有兴趣，只是提醒你们一切小心，那些想要上卧牛山的人有些军中背景，切莫轻敌大意，搭进去更多的人手！” 老板闻言，眼中顿有几分惊诧之色，随即上下打量着宁冲，笑着说道：“若有军中背景，那岂不正好是将军要找的目标？不如这样，若是我们能够处理得当，也算是帮将军出了一口恶气，以后在山中往来，还希望将军能多多照顾，若是出现我们解决不了的麻烦，还希望将军能够仗义出手，事成之后，我们的谢意必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宁冲点头道：“只要是官军，你们就尽管杀，若是发现了带头之人，你们就立刻报之于我，剩下的事情，我自会帮你们处理好！” “明白~明白~” 老板笑着连连应声，并主动退出门外，替二人关上了房门。 韦尊目睹了二人的对话，拎起一壶酒，对宁冲说道：“此前我只以为你是个被仇恨冲昏头脑，只知道横冲直撞的莽夫，没想到你在山中的经营，并不输给我们蛟龙山啊！” “玄甲军中，人是精锐，马是精锐，一应用具皆是军中最高规格，粮食草料，武器替换，所需的银钱绝不比你们这些千人绺子的开销少，当然要给自己谋一些赚钱的门路，以及购买军械的渠道，只不过我们的目标一直都不是土匪，而是山外的官兵，所以山里人不怎么知晓罢了。” “购买军械的渠道？” 韦尊闻言一惊，探头向窗外望去，喃喃自语道：“这里难道还有走私军械的商人？大买卖，了不得啊……诶？他怎么也在这里？” 宁冲听闻韦尊的惊呼，也不禁好奇的转头向窗外望去，正看到一位手持双拐的精壮汉子，带着两位同样武艺不俗的男子在街中穿行。 第627章 群英会 “想不到米垛爷对卧牛山周围如此了解，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易容成段欢模样的白珂，看着商镇中的繁华景象，不禁对带路的米四海点头称赞。 “说实话，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和段欢是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嘴上是一点儿不饶人呐！” 米四海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说道：“我是靠着带兄弟们走跺混饭吃的，这几座山头上以前都是我们的大主顾，当然了，和我们小姑奶奶比起来，他们做的买卖也顶多算是小打小闹，贩卖山货皮子肯定没有贩卖人参的收益大，那偷偷卖一些盔甲箭矢，也肯定没有买卖枪炮的罪名大，所以无论是从买卖的分量还是收益上看，老米我上了龙头山之后，就很少再来这边了。” 冷云听着米四海轻车熟路的介绍，不禁点头道：“米垛爷为人耿直，出手仗义，又向来重信守诺，在江湖上吃的开，不是没有道理的。方才那三位中原高手，既然对我们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只需放任他们离去便可，米垛爷却主动掏钱给他们安排住处，聘请大夫。这份侠义之举，确实让我没有想到。” “老刀把子手硬心黑，混江湖靠真本事，做的又是巡山这般不讲人情的买卖，自然无需结交人脉，可我老米不一样，往来走跺靠的可不是一把子力气，哪怕你武功再高，天天有人来找茬儿劫镖，那也没几个主顾愿意把货物托付给你，所以广交朋友是吃走跺这碗饭的基础，但是我帮他们三个，那也是有一点私心的……” 米四海一番侃侃而谈后，目光瞥了瞥一旁段欢模样的白珂，有些尴尬的低声说道：“我其实是想等这三人伤势养好后，带他们去龙头山上走一走，顺便让他们仨找机会揍段欢一顿，哪怕段欢有着不死的本事，来上一套戳眼提档插喉的招式后，他也得难受两天！” “咳咳！” 冷云清咳两声，摇头笑道：“都是江湖人，我不该把米垛爷想的太单纯，失敬，失敬！” 米四海摆了摆手，指着前方一座茶楼说道：“这些事儿都好说，我和段欢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这座茶楼的点心可当真是一绝，就是价钱贵了一些，以往我们兄弟走跺之时都不舍得进去坐坐，现在跟着小姑奶奶做事，身上的腰包也鼓了，今天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咱们上三楼开个雅间，好好的消遣一把！” 说话之间，米四海便要带着二人进店，却不想被刚刚走下楼梯的老板拦了下来。 “三位客官，进店之前可要先说好，我们的三楼已经被包出去了，你们若是愿意在大堂坐坐便进店，若是喜欢雅间的素净，可以去旁的酒楼找找看，江湖中人生性洒脱，有些话说在前面，免得大家到时候再起争端！” 老板将众人挡在店门之外，笑着说道。 米四海一路上皆是像到了自己家一般对冷云二人介绍着，听闻店家此刻之言，只觉得被薄了面子，嗓门儿也不由得大了几分，高声喝道：“开什么玩笑？你这大厅都没坐满，三楼的雅间能坐几个人？难不成你今天接待的全是有钱人啊？爷现在也是有钱人，你可别狗眼看人低啊！” 老板连忙陪着笑道：“真不是我看不起几位，只是今天小店儿确实来了贵客，宁可得罪了几位不做买卖，我也不能让自家的贵客扫了兴致，都是江湖人，还需要三位能够赏个薄面！” 白珂听着米四海的大嗓门，不禁向后退了两步，扭头对冷云低声说道：“米思海说他总在这里接活，可这位店家却不认识他的身份，你说是米四海的名气不够响亮，还是这位店家背后另有高人啊？” 冷云摇了摇头，轻声道：“马帮虽然专门做走跺的生意，可山里有些规模的绺子，也从来不会拒绝这种买卖，另有靠山也在情理之中。” 正在这时，三楼之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老板，这三位是我的朋友，让他们一并上来吧！” 街道之上人流嘈杂，声音能从三楼清晰无误的传入下方，可见说话之人内劲强悍，至少不在米四海之下。 而且在听到那声音后，米四海和冷云不约而同的挑了挑眉，纷纷退了两步，仰头望向三楼窗口，果然瞧见了那一头青丝随意束好，眼中则是一对碧绿竖瞳的为尊。 “呦！你这是不愿意在家听你妹子念叨，偷偷跑出来了？” 米四海看到韦尊，顿时高声喝道，嗓门之大，半条街上都听的清清楚楚。 韦尊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尴尬，招手说道：“有什么话，上来说！” 茶馆老板听着两人一上一下的对话，连忙跑到大街上，挥手询问道：“贵客让他们上楼，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位爷，没意见吧？” “没有！” 三楼之上，再度传来一道沉稳厚重的声音。 冷云三人闻言一怔，意识到三楼除了韦尊，还有高手。 至于是谁，冷云和白珂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浑然不知对方身份的米四海，更是见猎心喜，大笑着说道：“能和韦老弟共坐一席的高手，肯定不是普通人，老米我今天一定要见见，让开让开！” 话音未落，米四海便推开老板，径直奔上了楼梯。 冷云与白珂相视一眼后，只得略带笑意的向老板拱手致歉，然后跟着走上了三楼。 “米垛爷，好久不见，我来给你引荐一下，这位就是十三太保中位列第二的高手，玉面将军，宁冲！” “第二啊，那应该比第三还要厉害吧？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有两位高手要引荐给二位，这位就是十三太保当中名次刚好在我之下的烟袋梅寒，另一位就是十三太保中的老幺，飞刀段欢！” “好啊，小小一座茶楼，竟然囊括了十三太保当中的五位高手，堪比关东山的一场盛会了，大家快坐，快坐！” 米四海与韦尊不仅是老相识，从某种意义上讲，更是一对知己。 刚一见面，两人就在暗中达成默契，主动替其余几人介绍完各自身份后，便一同围在桌前坐下。 米四海两眼放光的看着对面的宁冲，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一舔嘴角，心中想法自然不用多说。 百步蛇韦尊则是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梅寒与段欢，嘴角时不时的轻轻扯动，似是在极力压制心中的喜悦。 宁冲皱眉看着两人，沉声道：“你们俩要是有病，就自己到镇上找个郎中看看，别在这恶心人！” “嗯，同意！” 冷云和白珂也不禁点头附和道。 第628章 棍子，两根 雅间之内，米四海和韦尊各自收拾表情，端端正正的坐好。 原因无他，毕竟身边都坐着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米四海曾经与冷云交过手，如今经过正牌老刀把子的点拨后，更是清楚自己与冷云之间的差距。 至于白珂，老米现在还欠着一条命呢！ 更何况，如今每每看到冷云和白珂，眼前就会不自觉的浮现出二仙山上的那道白光，并且随之心悸，气短，出虚汗，实在提不起与两人对抗的念头。 韦尊也同样见识过宁冲的实力，对于必输的比斗更是很难再有兴趣，便也只好收敛锋芒，免得没等到和新认识的高手的对战，先等来了宁冲的银枪。 但对于好斗之人来说，比武绝不可能因为一句训斥而推延，只是需要另觅良机，达成目的罢了。 毕竟未知的对手对于他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论对手的名声有多么响亮，那顿打要是没有结结实实的挨上，心里实在不舒服。 而若是有机会将别人打上一顿，那未来的几个月都会天天有个好心情。 于是乎，雅间内算是熟识的米四海和韦尊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待时而动，双方之间也随之冷场，只得静静的盯着对方。 “拐子烟袋，还有飞刀，皆是关东山内难得一见的高手，为何会一起出现在这里呢？” 宁冲作为这场临时宴会的主人，在经过了一段沉默后，终于主动开口问道。 带着梅寒假面的冷云闻言，则是淡然笑道：“我们三人，说起来也不过是江湖闲人，既不是一山之主，也不需要为了生活奔波，结伴同行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反倒是两位大当家结伴同游，又都没带着下属随行，看起来才更加诡异吧？” 宁冲看着气度不俗的梅寒，摇头道：“没什么诡异的，我们两个出于各自的私事，需要杀同一个人，结伴同行不正在情理之中吗？” 冷云自然清楚宁冲的目的，闻言便也没有继续搭话，而是有些无语的看向韦尊。 只是不想和他动手，他就要杀了自己，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米四海听闻宁冲和韦尊要联手杀人，不禁顿时心生好奇，连忙起身拿过酒坛子，为在座众人倒满杯中酒，笑着说道：“大家都是关东山里人人敬仰的高手，今日相逢便是有缘，咱们一起喝一杯，以后就是好朋友了，有什么麻烦或是难缠的对手，相互知会一声，老米我肯定义不容辞！” 宁冲皱眉看着意图不明的米四海，心下已将此人认定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祸害，自然不愿举杯供饮。 知晓其中原由的冷云和白珂淡淡扫了一眼米四海后，更是懒得端杯。 反倒是一直沉默的韦尊，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举杯说道：“米兄快人快语，但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在座几位皆是关东山内鼎鼎有名的高手，武艺练到咱们这个层次，再想交朋友，大抵也就只有彼此了，所以这杯酒，大家理应喝一杯！” 宁冲虽然与在座几人并不在一个层次上，可这些时日与韦尊同吃同住同行，不说将其视为同袍，也算是积攒了不少情分，闻言便也只好给个面子，抬手端起了酒杯。 冷云和白珂见状，只觉得再不举杯，便是扫了米四海的颜面，于是便也端起酒杯，与韦尊和宁冲轻轻对碰，而后各自一饮而尽。 米四海见已拉近了彼此的关系，并未立刻饮下杯中酒，反而趁机图穷匕见的问道：“能同时得罪玉面将军和百步蛇的家伙，想必也不是个庸手，两位若是用得上，老米我肯定义不容辞！” 冷云与白珂放下酒杯，淡然对望一眼，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不知道他得知对方的目标正在同桌共饮之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并不知道眼下局面有多么诡异的米四海，此刻正沾沾自喜仰头饮下杯中酒，幻想着在挑战玉面将军之前，还能再和其他高手切磋一场。 “好意多谢了，不过区区一个二十出头的老刀把子，杀他还用不到帮手！” 宁冲放下酒杯，断然拒绝了米四海的提议。 “噗！” 米四海顿时将所有酒水喷了出来。 正坐在对面的宁冲双眼微眯，麒麟甲上瞬间黑气浮动，将迎面飞溅而来的酒水尽数挡下。 “抱歉，抱歉……” 米四海连忙抹去嘴边的酒水，一边向宁冲致歉，一边茫然看向身旁淡定自若的二人。 不论宁冲与韦尊二人本性如何，能将武艺练好的同时，也将各自身后的势力维持在不俗的高度，自然不是脑筋迟钝之人，眼见米四海的古怪反应，当即将目光移向对面居中而坐的梅寒身上。 冷云心下一阵无奈，但面上却镇定自若的说道：“梅某与冷兄弟私交甚笃，而且彼此的师门长辈也相交莫逆，二位若是与冷兄弟有什么误会，梅某可以从中斡旋调解，当然二位如果非杀冷兄弟不可，梅某今日愿一力接下！” 宁冲认真打量着言辞有据的梅寒，并未发现什么端倪，随即冷笑道：“我非杀他的不可，你接得住吗？” 冷云挺直脊背，缓缓吐出一口气，直视着宁冲双眼。 一旁的白珂也悄然摸向衣衫下方的飞蝗针，并且不断打量着宁冲身上没有铠甲遮挡的部位，哪里更适合作为暗器的落点。 嘭！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米四海从刚刚那震惊中缓了过来，猛然拍案而起，指着宁冲大喝道：“冷云和梅把头都是我老米的朋友，你要想动他们两个，就先过我老米这关！” 宁冲微微皱眉，心中对米四海的厌恶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同时眼中杀意暴增，即将要大开杀戒。 同时冷云与白珂也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只等一个适合出手的契机。 嘭！ 但在这时，一旁的韦尊也突然拍案而起，指着对面的梅寒和段欢大喝道：“冷云，我们非杀不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你们两个要横加阻拦，哪里需要堂堂第二高手出马，我一人便可料理你们两个！” 米四海有些不满的瞪了一眼突然站出来摘桃子的韦尊，而后不甘示弱的向宁冲挑衅道：“对，他们两个对付韦尊，我来会会你，咱们这就出去找个宽敞的地方，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 原本杀意毕露，即将动手的宁冲和冷云，身上的气势忽然被搅乱，纷纷皱眉看向各自身边的搅屎棍。 “劳烦二位……” “滚出去可好？” 冷云与宁冲各自说了半句话，但却清晰无误的表达出了彼此共同的心情。 吱呀~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茶馆老板探头进来，一脸正色的说道：“卧牛山，出事了！” 第629章 老骗子 卧牛山下，一队身穿软甲的江湖武人把守着上山的路口，但却并未如何专注，而是无所事事的在原地闲散踱步。 “这山修的真厉害，外表看上去没有什么，可除了这明面上的路口，其他地方上山皆是死路，不是机关陷阱，就是各种迷宫，舍得下如此血本打造山中防御，这不知道山上到底藏了多少金银！” “所以说，谁想和咱们抢卧牛山，谁就是在和我们玩命！” “没错，除了自己人，敢有上山者，杀无赦！” 众人回头仰望卧牛山，仿佛在看着一座巨大的金库，眼中满是贪婪和狠厉。 正说话间，领头之人清点了一下人数，皱眉道：“老六呢？” “别提了，昨天在山上捡了两个果子，从昨晚一直窜到现在，这会儿应该蹲在那个草窝里解手呢！” “诶，你看那不是回来了……不对啊，那他妈是谁啊？” 众人谈话之时，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自山外逐渐走来，本以为是解手归来的老六，但很快便发现来人穿的花花绿绿，肩上还挑着一个担子，显然并非是自己人。 领头之人见状，当即正色道：“兄弟们，来活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众人当即一拥而上，将来人团团围住。 “此路不通，擅入者死！”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只是第一次来关东山讨口饭吃，不知道规矩，还望各位好汉爷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身披彩衣的佝偻老者扔下担子，连忙蹲在地上对众人乞饶。 领头之人听闻老者的口音的确不是北境之人，便抬手示意众人稍等，上前打量着老者担子上的竹竿和各式瓷碗，皱眉道：“想来关东山讨饭吃……你是做买卖的？” 老者摇了摇头，赶忙解释道：“不，不，我是变戏法的，听闻此地来往人多，有钱人也多，所以就想着来谋个营生。” “变戏法？怎么变啊？” 领头之人见老者怯懦软弱，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便也稍稍放下戒心，同时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江湖之上，能够高来高走，时而美女佳人相伴，时而游山玩水的大侠，只不过是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 底层的江湖人，还是要每天为了生计奔波，活的不比那土里刨食的庄稼汉轻松多少。 眼下天天守山，不仅是个辛苦活，更是冒着生命危险，别说娱乐消遣，想要放松一下都没有机会，踱步和窜稀已经是最好的偷懒方式了！ 而此时听闻老者的行当似乎正是用于消遣，领头之人不禁想到趁着盘问的机会，小小的放纵一下！ 那老者见众人对戏法感到好奇，当即笑着说道：“这江湖上的彩戏法，总共可以分为三大类，小戏法，大戏法，还有幻术，如果几位好汉不信，我可以给你们演示一番，以证身份！” 领头之人看向一众纷纷点头的兄弟，当即装模作样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戏法都是假的，幻术更是扯淡，都不过是江湖骗子的小伎俩，你现在就给爷们几个展示一下幻术，但千万别叫我们看出破绽！” “好汉放心，我就是吃口饭的，若是被列位看穿了手法，那我情愿挨你们一刀，死在这荒郊野岭之间！” 老者一脸自信的笑道。 领头之人笑着点头道：“那行，来吧，展示！” 老者从担子上取下一捆竹条，当着众人的面，在原地搭起一个架子，手法之娴熟已经让众人倍感眼花缭乱。 而后老者又从口袋中取出一只布包，打开后展示给众人观瞧，笑着问道：“各位可知道，此乃何物啊？” “西瓜籽！” 众人笃定道。 “没错，此幻术便名为种瓜即生，各位不要眨眼，请仔细瞧！” 老者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将西瓜籽散在竹架之下，而后手持剑指立于胸前，口中一阵念念有词，看起来甚是高深莫测。 “就这？和我们村头自称开了阴阳眼的老骗子也没什么两样啊！” “我看他也是个老骗子！” “等会儿！你们那是什么……” 众人见老者的做派，与江湖上故弄玄虚的骗子没什么两样，正要嗤之以鼻时，却有人大惊失色的指着竹架下方。 待到众人齐齐看去之时，忽然发现那竹架之下竟然长出了瓜苗，并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出藤蔓，爬上架子，转瞬之间便已完成开花结果。 那一颗颗拳头大小的西瓜迎风而长，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经长成比人头还大一圈的熟瓜！ “我的天，这不是我眼花了吧？” “这叫幻术？不是仙法？” “这老爷子……不可貌相啊~” 众人纷纷发出惊叹，更是忍不住为老者拍手叫好。 领头之人看着架上的西瓜，不禁抿了抿嘴，正要上前摘下一颗给兄弟们解渴，却被老者抢先一步拦下。 “好汉，幻术只是戏法中的一个门类，精彩有余，却不能代表彩戏法的精髓，真正见功夫的其实是人前卖弄的小戏法，您想不想再看一个？” 老者挽起双袖，主动问道。 领头之人略作犹豫，不禁问道：“还有比变西瓜更精彩的吗？” “当然有！” 老者神秘一笑，而后向众人展示着空无一物的双手，随后左手握拳，右手在指缝间轻轻一拽，便取出了一方白色布帕，随意搭在了身旁之人的头上，而后双手扶着其肩膀，慢慢转向众人之前。 其余人皆不明白老者用意，不禁瞪大双眼，仔细看着老者的每一个动作。 却不想老者忽然抬起双手，掐住了白布下方的脖子，一边咬牙切齿的发力，一边拼了命的摇晃。 与此同时，白布之上忽然溢出了一道鲜红液体。 其余人见状，顿时吓得纷纷后退。 “别停，大口嚼！” 老者忽然开口大喊一声，而后抬手揭开白布。 领头之人并未受伤，口中还一脸享受的咀嚼着什么，嘴边尽是溢出的汁水。 老者笑着说道：“此乃大腹子，有提神醒脑，祛除疲劳之效，我见好汉辛苦守在此处，便想着用此物给您解解乏，味道怎么样？” “不错，确实不错！” 领头之人十分满意的点头道。 老者随即又从怀中取出许多白布，转头看向一脸释然的其余人，笑着问道：“那么，还有哪位好汉想要试试？” 众人稍作犹豫，便纷纷举起手来。 “我我，让我来！” “我来！” “我先来！” “别急，人人有份！” 第630章 三日后，我无敌 山路之上，所有人的头上都盖好白布，口鼻位置也纷纷有猩红溢出。 忙活完一切的老者并未急着将众人头上的白布取下，而是站在原地，有些吃痛的活动着手臂。 那领头之人嗦着口中汁水，见那戏法艺人年老体衰，便也没做多想，反而点头赞道：“原来我刚才吃东西的时候，看起来竟是这副场面，你还别说，真他娘的有点渗人呐，古彩戏法，名不虚传啊！” “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手艺，现在会的人少了，能看到的人就更少喽！” 老者感慨着走到近前，抱拳拱手道：“好汉爷，戏法也变完了，我能走了吗？” “没问题，不过走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领头之人忽然严肃起来。 老者始终一副好脾气，笑着点头道：“您请讲！” 领头之人转身看向结满西瓜的架子，好奇道：“这瓜，是真的吗？” 老者摇了摇头，一脸神秘的说道：“好汉之前说的没错，戏法，幻术，其实都是骗人的，不过这副瓜架可以留在这里，其中奥秘，您上前一看便知！” “哦？那我可一定要看个清楚明白，将来身子骨不行了，说不定还能靠这一手混口饭吃呢！” 领头之人顿时来了兴致，撇下身旁老者，径直走到瓜架之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顿时面色一变。 那瓜皮之上并没有饱含汁水的脆响，反而是手指弹在窗户纸上的窸窣之声。 “擦，原来是纸糊的，害我咽了半天的口水……不过这还挺有分量的……卧槽，人呢？” 领头之人摘下一颗沉甸甸的纸瓜，转身正要向老者抱怨，却发现山路之上早已没了老者身影，就连那一挑担子都跟着不见了。 荒郊野外，地上不仅坑坑洼洼，更少不了枯叶树枝，怎么可能有人来去不发出一点声响？ 但还不等那领头之人想出个所以然来，忽然感到手中一阵温热湿粘，低头一看，却见纸瓜中溢出了许多猩红液体。 “这是……” 领头之人一脸疑惑的撕开纸瓜外皮，入眼却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连忙甩手扔在地上，惊恐万分的大喊道：“我~拟妈，老五！？” 山林之中除了回声，没有任何其余的声响。 一旁站成一排，头上盖着白布的众人，竟无一人出声询问。 那领头之人也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亡命之徒，并未被眼前的恐怖一幕吓倒，紧攥双拳，强行定了定神后，上前走到众人身前，根据身形确定了老五的位置，抬手撩开其头上的白布。 原本鼓鼓囊囊，分明是顶在脑袋之上，并且只有一道浅浅红痕的白布掀开后，两肩之上却是空无一物，那切口整齐的腔子里更是血涌如注，一喷六七尺高，顿时淋了领头之人满脸满身。 “这，这，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领头之人大吼一声，不信邪的上前撩开其余白布，结果看到的场面完全一致，整个人也活活被淋成了一个血人。 杀人摘头，虽然血腥可怖，但江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高手也不在少数。 可令人无法想象的是，那些没有了头颅的尸体，是如何在一块白布下屹立不倒，并且不喷血的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头呢？ 领头之人一脸麻木的转身看向瓜架。 若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一颗头颅藏进纸瓜，倒也并非不可置信。 但绝不可能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将所有头颅都藏进纸瓜里！ 为了求证一个结果，浑身浴血的江湖客，颤颤巍巍的走向瓜架。 不远处的树林中，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脸上莫名长出大片烂疮的刁仁，看着山路上的一幕，不禁对身旁的霍青麟说道：“江湖彩门，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现在我确信，中原武林容不下霍前辈这样的高人，是他们的损失！” “刁大人过誉了，我这把老骨头还算中用，没埋没祖宗的手艺就好啊！” 霍青麟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欣慰笑意。 刁仁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可是以前辈的实力，从看到这些人的第一眼起，他们就已经是死人了，为何还要弄这么一出呢？” “彩门中人，学的是手艺，不是杀人技，直接动手杀人，那是逞凶，是作恶，把人的脑袋变成西瓜，才叫戏法！” 霍青麟轻叹一声，继而说道：“戏法是糊口的手艺，是一生的修行，是傍身的命，这是彩门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任何时候都不能舍本逐末，放弃戏法！” 刁仁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淡然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江湖彩门之所以没落，正是因为有这些束手束脚的规矩！” 霍青麟笑着说道：“可真到了时过境迁的世道，能让人心中念念不忘的，也就是这些规矩了！” 正在这时，检查完所有纸瓜的江湖客终于崩溃了，大吼着便向旁边的翠华山跑去。 “拦住他！” 刁仁见状，当即大喊道。 霍青麟神情一凛，当即抬手运气，随着双手向下一压，喉头猛然滚动，张口吐出一颗比拳头小两圈的铁弹子。 砰！ 铁弹子笔直飞出近十丈，瞬间将奔跑中的江湖客头颅击碎。 刁仁看着没了头颅仍旧向前跑出数步的尸体，满是惊艳的转头望向霍青麟，喃喃道：“这也是戏法？” “这就是戏法！” 霍青麟笑着说道。 刁仁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替身，带着我的信物守在卧牛山上，统御后续赶来的官军，召集尚未进山的江湖高手，前去取下冷云的人头，我会在暗中等着你好消息！” “大人放心，戏法的真正威力，需要精心布置过的场地才能奏效，给我半天时间，便可在卧牛山立于不败之地，三天之后，这里将彻底成为我的主场，届时就算是一支千人军队，也要给我悉数葬身于此！” 霍青麟正色道。 刁仁满意一笑，而后抬手摸了摸满是烂疮的脸，担忧道：“这脸上的伪装，没问题吧？” “大人放心，这易容术是我师兄在三十年前，用彩门的缩骨功从挂门后人手中换来的，虽说是丑了点，但绝不会有破绽！” 霍青麟自信保证道。 “那就好，咱们各自行动，三日后我再来找你！” 刁仁放下担忧，转身走向翠华山。 霍青麟提起身旁的扁担，默默走进卧牛山。 片刻后。 一位气色虚浮的精瘦男子提着裤子，慢吞吞的回到山路入口前，看着满地的尸体和人头，抬手揉了揉眼睛，而后面色惨白的转身向跑开。 “不好啦，卧牛山出事了！” 第631章 伤人何须刀 卧牛山下，一行四人沿着山路缓缓走来，却又刻意的分成两队人马。 伪装成梅寒的冷云与宁冲并肩走在前方，二人各有心思的望着前方山路，状似随意的闲聊着。 “想不到你们三人来此，也是为了杀刁仁，他与你们有何仇怨？” “不是我们与他有仇，而是此人招兵买马，意欲进山暗杀冷兄弟，恰好被我们三人撞见，所以才一路追寻至此。” “哼，刁仁作为呼延雄身边的一条疯狗，如今大动干戈的公然噬主，实在是一场难得的好戏，只可惜那个冷云却像缩头乌龟一般躲着不敢露面，要不然我就可以再次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冷云一定会来的，因为刁仁便是他逼进山中的，这条命他一定会亲自来取，将军若是有意，大可以在山外等等看，至于刁仁，我们自会前去找到他的行踪！” 冷云抬手指向山下的路口，淡然对宁冲提议道。 宁冲双眼微眯，沉声道：“那个冷云，我是一定会杀的，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先手刃了刁仁才行，你们既然与刁仁无仇，也就不必跟着了，反正谁也别想从我手下抢走刁仁的人头。” “那可不行！” 冷云断然拒绝，而后看向宁冲，认真说道：“杀人靠实力，但找人靠的是技巧和运气，我看阁下有杀人的实力，却未必有找到目标的运气，所以刁仁的下落我们必须亲自找到！” 宁冲闻言，恍然间想到自己奔波许久，却始终不曾找到冷云的下落，心中倍感憋屈的同时，不禁皱眉问道：“你这么说，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与冷兄弟乃是世交，彼此推心置腹，亲密无间，他知道的秘密，我几乎都知道，不知你想问的是什么？” 冷云淡然反问道。 宁冲闻言一怔，隐约觉得眼前的烟袋梅寒，似乎是在引导自己，又或者是想要向自己透露什么消息，只不过他并不想主动透露，而是需要自己亲口问出来。 略作思索后，宁冲开口道：“我一直追寻冷云的行踪，但却始终无果，他是不是提前得知了消息，主动躲着我？” “不是冷兄弟躲着你，而是有人不想让你找到他！” 冷云摇头笑道。 “谁？” 宁冲皱眉问道。 冷云稍作停顿，待到宁冲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才开口说道：“鬼臾区，一群想要长生不老的疯子，他们有着悠久的传承，庞大的势力，以及令人发指的耐心，冷兄弟是他们二十年前便选定的寻药之人，所以在长生不老药问世之前，他们绝对不会允许你杀了冷兄弟！” “鬼臾区……一群？” 宁冲双目微睁，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到的那个名字，同时也有些不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冷云并不清楚宁冲找不到自己，到底是因为鬼臾区的捣乱，还是因为运气实在太差，但能有祸水东引的机会，又岂能轻易放过？ “小白龙是你们打伤的吧？他身边的那位铁匠是我师兄，当时我正陪同冷兄弟一起寻找地火，结果误打误撞的遇到了鬼臾区，以及一个自称大鸿的老者，而后面发生的事情，才让我真正见识了这批人的疯狂……” 冷云以梅寒的视角和口吻，将化龙号内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与宁冲。 两人身后的山路上，米四海与韦尊并肩而行，如同看到猎物的野狼一般，两眼放光的紧盯着前方二人。 “玉面将军一定很能打，你试过了？” “那是当然，非常过瘾！想来这位梅把头的身手也不错吧？” “要说这一位梅把头，身手确实不错，前几天刚打死了一位巅峰武人，并且只用了一拳一脚一肘，对方就当场咽气了！” “如此人物，排在第六可惜了。” “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米四海转头看向赢过自己一次，便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韦尊，颇为不快的质问道。 韦尊对米四海完全提不起兴趣，摆手道：“我知道你比之前强了许多，但你我若是真放开了再打一场，胜负还是难说，而且你若没有学到新的招式，我也没兴趣再和你过招！” 米四海闻言，则是恨恨的说道：“放心，你那对眼睛着实令人厌烦，只要还有更合适的人选，我也懒得教训你，但前提是你小子别蹬鼻子上脸啊！” 韦尊对米四海训斥并不在意，只是若有所思的叹道：“更合适的人选，倒也不是没有，既然前面那两位不好招惹，又全然不理会我们的挑衅，那不是还有一个飞刀段欢吗？他刚才离开茶楼就不见了，不会躲起来了吧？” “她只是去采买一些必要的东西，一会儿自会追上来……” 米四海随口搭音，而后转头看向韦尊，认真说道：“如果你真的手痒，那我建议你最好找个机会偷袭前面的梅寒，千万别去招惹那个飞刀段欢，不然你妹子也救不了你的命！” “这么说，段欢才是最厉害的？可这跟我妹子有什么关系？” 韦尊茫然问道。 米四海一番思忖之后，无奈说道：“你想多了，段欢就是十三太保中最弱的那个，只不过正因为他弱，所以那位梅把头绝不会允许你欺凌弱小，到时候必会全力杀你，那可不是比武啊，是毫不留力的杀了你，而且我老米也有不得不保护她的理由，到时候也得和你玩命！” 韦尊挠了挠头，一脸向往的叹道：“一打三，倒是一场不错的修行！” “这么说，你是非要和我动手不可了？” 正在这时，段欢的声音忽然从韦尊身后冷飕飕的响起。 米四海与韦尊同时一惊，连忙转头向身后看去，却见提着一只包裹的段欢正悄然跟在二人身后，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好轻功！” 韦尊脱口赞叹一声，同时也打消了挑战对方的念头。 自己的武艺，对战不成问题，但要去追一个落地无声的高手，那和遛狗也没什么区别。 即便对于比武而言，面子根本不值一提，但若是一直丢面子，却又比不上武，那可太不划算了！ 米四海有些尴尬的抹了抹脸，轻声问道：“你……您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白珂微微一笑，耐人寻味的说道：“也没跟多久，就是正好听见你让他去偷袭梅把头来着。” “呀！听话可得听全了啊，我那可都是为了帮你！” 米四海连忙解释道。 白珂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正欲开口之时，却忽然皱眉看向了前方山路。 米四海和韦尊见状，也不禁向身后看看去。 “噗！” 走在前方的宁冲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后退数步，而一旁的梅寒则是满脸无辜的愣在原地。 “怎么回事，聊会儿天还能聊吐血吗？” 韦尊见状，连忙上前询问道。 第632章 共同入局 “鬼臾区，父子相承，世代相传……这怎么可能！？” 山路上，宁冲拄着银枪，顾不上擦去嘴边的鲜血，皱眉看向一旁不再说话的梅寒，心中想到的却是玄甲军中，自己从未怀疑过的人。 那可是自己最得力的部下，最要好的袍泽，曾在自己武艺还未大成之时，三次将自己从鬼门关背回来的救命恩人！ 如果鬼无危想要害自己，那自己早就应该死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但要说梅寒是在信口胡诌，可他又如何能够知晓鬼无危父亲的名字？ 况且玄甲军此前情报不利，鬼无危也确实是主管之人，如今细想起来，倒是处处都能对应的上！ 可宁冲还是无法接受，以至于气急攻心，险些走火入魔。 好在及时逼出了一口淤血，并没有让内伤形成火候。 韦尊上前搀扶住宁冲，确认其并无大碍后，方才询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宁冲并未作答，只是默默看向告诉他这晴天霹雳的罪魁祸首。 冷云背起双手，学着梅寒的语气叹道：“鬼臾区做事隐秘，善于蛊惑人心，让头脑不灵光之人充当棋子，自己则藏身暗处，待时而动，可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漏过踪迹，知道他们的人也肯定不止我一个人，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自行追查一番，必定会有所收获的！” 宁冲闻言，默默收回目光，似乎还有犹豫。 正在这时，跟上来的米四海好奇问道：“你们在说鬼臾区？那个老家伙很出名吗？” “诶？” 冷云和白珂茫然看向米四海，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也知道鬼臾区的存在。 宁冲转身看向米四海，沉吟片刻后，回头问道：“你说鬼臾区擅长蛊惑头脑不灵光之人，该不会说的就是他吧？” “这个……我其实是另有所指，此前并不知道米垛爷与鬼臾区也有交集。” 冷云摇了摇头，而后看向米四海，不禁好奇问道：“你是从何处知道鬼臾区的？” “你们居然都认识那老家伙，难道他是什么世外高人吗？” 米四海满是疑惑的询问众人，随后便发现身前几位都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只得尴尬的指了指近在眼前的卧牛山，轻声道：“那就，边走边说吧！” 片刻后，众人在卧牛山上寻了片林间空地，席地围坐在一处，听着米四海讲述他和鬼臾区的故事。 “那老小子和我说了一路的故事，更是时不时的套近乎，还想让我改名叫鬼臾区，这种心思又哪能瞒得过我老米，你们几位想必也能猜到他的真实目的吧？” 米四海声情并茂的讲述过后，不忘主动向几人询问道。 韦尊点头道：“那是自然，如此举动，实在不难猜出其真实目的，并且从这些人吸纳同伴的方式上，也可以看出这将会是一个多么庞大且松散的团体，一旦隐于幕后，谁也别想将他们连根拔起！” 冷云和白珂也默默颔首，但也只是对韦尊表示赞同。 至于米四海，谁也不能保证他猜到的答案，是不是正常人能够想出的答案。 而听闻米四海复述的宁冲，此刻却仍旧保持怀疑。 米四海的故事的确真实生动，让人很难产生怀疑，但越是毫无瑕疵，就越像是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你该如何……” 宁冲正欲开口追问，却看到米四海猛然跳起身，一脸嘲笑的看向韦尊。 “嘿，你小子不懂装懂，在这瞎说什么呢？那老小子分明是自知无后，想找个孝子贤孙给他披麻戴孝，所以故意套近乎，忽悠老米我随他姓，这样他就有灵前尽孝之人了！” 米四海指着韦尊便是一番鄙夷，而后勾起五指，一边狠狠握拳，一边说道：“我当时就立刻戳穿了他的小算盘，并且将尾款全都讨要了回来，那老小子不情不愿的拿出钱袋后，便当场咽了气，可即便那老东西对我耍心眼子，最后我带着马帮的弟兄帮他入了土，没办法，这就是侠义之道！” “嘶……” 其余四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满是敬畏的仰视着米四海。 冷云与白珂的眼中除了敬畏，当然还有一丝欣慰。 米垛爷做事，果然从没让人失望过！ 能将鬼臾区活活气死，绝对是独步天下的辉煌战绩。 前不见古人，后也未必能有来者！ 韦尊抬手捂着嘴巴，默默打量着米四海，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负罪感。 自己当初竟然想过要将妹子许配给这家伙，那不是把亲妹妹往火坑里推吗？ 宁冲仔细端详着米四海，忽然苦笑起来，喃喃自语道：“如果你们想骗我，大可以编出更加完美的故事来，如此离谱的结局，放在这个家伙的身上，倒真不像是假的了！” “什么真的假的？你们这说的，和我是同一个故事吗？” 米四海茫然问道。 冷云摇着头，无奈叹道：“不是一个故事，米垛爷只要相信自己的故事就好，没必要去试图理解这个世界，当然这个世界也没必要理解你……” 米四海皱眉看着语气古怪的冷云，也懒得再追问什么，孤傲且自信的仰头看向周围，随即便愣在原地。 白珂注意到米四海的反应，下意识偏头望去，不由得惊呼道：“这片林子怎么和我们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嗯？” 韦尊闻言，立刻向四周张望，果然发现树林上方的天空，不再是枝叶空隙中的蓝天白云，而是一片看不真切的灰蒙雾气，既像是青烟弥漫，又像是天上的云层，压到了众人头顶。 “仙家神通？” 冷云与宁冲发现上方的不对劲后，几乎同时疑惑轻叹，随即又转头款看向对方。 “在江湖中闯荡的久了，自然也见过不少光怪陆离之事，想不到玉面将军也有此阅历，不知阁下可有破解之法啊？” 冷云主动放低姿态，笑着询问道。 “怎么，想探探我的底细？也罢，那就如你所愿吧！” 宁冲冷笑一声，而后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抬手在墨玉飞云盔上一抹，额上明珠瞬间光华大作，凝成一道光束，照向上方的灰蒙雾气。 众人满是惊诧的抬头望去，却见那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丝毫变化。 宁冲再次一挥手，收起明珠光华，笃定道：“不是山精野怪的神通，也不是玄门外道的法术，看来是人为的幻术！” 第633章 各自为战 树林间，五位高手不论彼此间有何矛盾，都在第一时间背靠一处，围成一圈，各自警戒着眼前的方向。 “幻术？只是江湖传说罢了，难不成真的存在吗？” 韦尊四下打量，疑惑叹道。 白珂当即答道：“不是传说，所谓幻术，就是利用机关和致幻药粉打造的大型戏法，学起来虽难，可传承还没断过！” 韦尊闻言，不禁追问道：“飞刀段欢，关东山唯一的土匪猎人，竟然还懂得戏法？” 白珂顿时哑然，随即抬手拍了拍身旁的冷云。 冷云连忙解释道：“我们在来的路上，曾打听到一些消息，中原武林之中，有一位精通彩门所有传承的宗师，应该也受邀前来相助刁仁了，那幻术和戏法正是彩门的看家绝活，各位务必要小心应对！” 距离五人十丈左右的粗壮树干上，霍青麟身体折叠蜷缩在两尺高，一尺宽的树洞之中，默默注视着靠在一起的武人，脸上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那些企图把守着卧牛山的商人，这一次派来的江湖喽啰还算有些见识，竟然认得江湖彩门的手段。 但这又能如何呢？ 看过戏法的人多了，可有谁真能看透戏法之下的奥秘呢？ 进山之前，霍青麟并没有想到山内竟然还有能工巧匠布下的迷宫陷阱，只要稍加改造，便可作为幻术的绝佳道具。 如今半日时间已过，山中已经做好了比预期中更加完美的布置，即便一次性来个千八百人，自己仍有周旋的余地。 就凭这几个人，霍青麟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输！ “看他们这样子，已经是被吓破胆了，可为了彩门传承大业，该死还是要死！” 霍青麟看着聚在一起，不敢散开行动的众人，于心中默默叹道。 却不想下一刻，聚在一起的五人，忽然爆发出了无以复加的狂热和激情。 “这么说来，刁仁已经来了！” 宁冲最先从冷云的话中反应过来，当即露出一抹狂喜，随即说道：“我不管你们和冷云是什么关系，杀他的事稍后再说，不想被各个击破的话，你们就待在此地不要动，我一个人去林中走走，等着他主动送上门来！” 说完，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宁冲便孤身走入密林之中。 另一旁的韦尊与米四海对视一眼，笑着问道：“彩门宗师，那可是老前辈了吧？” “是啊，绝对的前辈！” 米四海笑着点头道。 韦尊随即又说道：“那既然是前辈，估计不止是戏法大师，武艺想必也相当了得吧？” “了得，一定了得！我们打死巅峰武人时，这位彩门宗师就在附近，如今还敢布下幻术等着我们，就说明他觉得自己比死的那个更厉害些！” 米四海继续笑道。 韦尊微微一笑，再次问道：“那宁冲让我们不要乱跑，我们就一定要听他的吗？” “笑话，我们山上两位姑奶奶，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可我不一直在外面飘着呢么！” 米四海得意道。 韦尊轻轻点头，正色道：“那咱们就各走各路？” “谁碰上就算谁的！” 米四海果断回道。 “成交！” 二人达成一致，便各自选了一个方向离开。 留在原地的白珂，转头看着米四海离去的方向，打开手中拎着的包裹，露出数十柄带把的短刀，低声道：“刚才在买刀的时候，你猜我在镇子里看到谁了？” “难不成是段欢本人？” 冷云好奇问道。 白珂摇了摇头，正色道：“那可比段欢厉害多了，哪怕这幻术真的无法破解，只要耐心等一等，必定会有人前来搭救的！” 冷云略作思量，便立刻会意，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只需要暗中保护好米四海，就没什么麻烦了！” 白珂抬手拦住冷云，认真说道：“米四海那边，我在暗中悄悄跟上就好，你还是去跟着百步蛇吧，万一他要是出事了，回头那位韦二当家哭哭啼啼的向你要人，你又该如何自处啊？” 冷云听着白珂那蹩脚的借口，不禁皱眉道：“怎么，你也想单独会会那位彩门宗师？” “我虽然没学过胸口碎大石，油锤灌顶，金枪锁喉，但千面门在挂门之中自成一派，无需学那些莽夫本事，他彩门的手艺会的多，那千面门的本事我也一样没落下，同是江湖八门，又岂能不趁机切磋一下？” 白珂扬起下巴，一脸傲然的说道。 冷云抬手捏住白珂的后颈，正色道：“知道千面门是怎么没落的吗？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传人弟子贪玩，好事，胆子又大，龙潭虎穴也总想着闯上一闯，说起来你能继承鱼大仙家的内丹也不算是巧合，这股子没心没肺，又不知畏惧的劲，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白珂突然遭到冷云一通说教，顿时有了几分心虚，委屈又可怜的抬起眸子，小声问道：“那你呢？你就不想会一会那位彩门宗师吗？” 冷云松开手，轻轻在白珂的后颈上揉了揉，点头道：“我倒是没你们那份闲心，只是谁拦着我找刁仁报仇，我就必须要弄死他！” “切，还不都是一样！” 白珂随即翻了个白眼，转身便向米四海离开的方向走去，同时抬手指着另一处说道：“百步蛇朝那个方向走了，你只要远远跟在后面，接下来就看那位老前辈第一个找上谁了！” 冷云看着白珂早已迫不及待的背影，不禁叮嘱道：“如果你被找上了，记得……” “如果你被找上了，记得高声求救，我听到声音后就会立刻赶过去救你！” 白珂手中扬起一盒飞蝗针，并且抢先说出了冷云没说完的话。 冷云无可奈何的摸了摸鼻子，而后转身走入林中。 树上，将五人动向尽收眼底的霍青麟，笑着叹道：“一群天真的娃儿，老夫只需要在山脚下召集官军，替大人发号施令，顺便将你们困死在山上即可，何必要费事的找你们呢？” 莎~莎~ 正在这时，最先离去的宁冲轻踏着林间的落叶，神色淡漠的来到树下，抬手敲了敲树干，沉声道：“碍事的人都走了，下来说出刁仁的下落，我饶你不死！” “……” 树上的霍青麟一言不发，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伪装竟然会被看破。 宁冲见树上没有反应，当即不耐烦的说道：“你不必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以后记着藏身的时候，千万别直勾勾的盯着武功比你高的人，有一种顶尖高手才能感应到的东西，叫做气机！” “……” 树上继续陷入沉默。 第634章 大失所望 霍青麟依旧躲在树洞之中，眉头紧锁，双眼茫然，迟迟没有后续的反应。 武功练到一定程度，五感的确会异于常人，而且体魄底子越好，感知能力越强。 并且随着内劲修为的提升，五感还会进一步加强，并于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之外，拥有一种更加敏锐的感知力。 旁人的目光，无形之中的杀意和气势，都会对目标产生一种气机，普通人对此并无察觉的能力，但并不排除有些特殊经历的人，可以激活这种感官。 比如常年征战的老卒，时常在野兽出没的山野中行走的猎人，常年接触凶犯，并具备丰富断案经验的刑官，总能对来自外界的危险和恶意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而巅峰武人的感知力，则要更好！ 就霍青麟自己而言，三丈之内，可以轻松察觉到他人的注视，并且不认为世上有人会超过自己太多。 但树下这位，却给霍青麟带来了深深的震撼。 十丈开外的距离，不仅能感应到自己的存在，还能锁定自己的位置，那武艺得高成什么样？ 刁大人只说要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没说过还有一位顶尖的巅峰武人啊！ 与此同时，树下的宁冲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沉声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就只有先打断你的手脚，再逼问刁仁的下落了！” “等等！” 霍青麟终于不再沉默，开口说道：“我藏身的手段，最忌讳旁人靠的太近，阁下可否退开一些距离，容我先下去再说？” “怎么，想趁机逃走？” 宁冲反问一声，而后又摇头道：“不，听你的声音，应该是位江湖经验十分老道的长者，故意示敌以弱，难不成是想引诱我出手，从而寻找机会反击？” 树洞之中的霍青麟眉头紧锁，尴尬笑道：“阁下说笑了，就凭您能轻松找到我，便足以说明咱们的差距，我又哪敢与您作对呢？” “没关系，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今天都给你一次机会！” 宁冲淡然一笑，提枪后退五丈，甚至主动闭上了双眼，沉声道：“我枪下的亡魂，有扰乱边境的贼寇，有为祸山中的匪盗，也有助纣为虐的官兵，杀过恶人，也殃及过无辜之人，但从来不曾食言过，今日说给你一次机会，那么无论是动手还是逃走，你都可以试试看，我的第一招，绝不会取你性命！” 霍青麟看着下方如此托大的宁冲，心下也不禁一阵气恼。 自己可是要在北境光大彩门的一代宗师，如今露脸的场面话都让对面说尽了，即便自己成功逃走，只要对方还活着，那自己就永远没法在北境抬起头来！ 没来北境之前，自己在中原被人瞧不起。 来到北境之后，自己还要被人瞧不起。 那自己这一趟不是白来了吗？ 事到如今，不论下面站着何人，都没法善了了！ “娃儿，就算你的武艺已经出神入化，但做人做事都不能这么傲慢，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纵使我的武艺不及你，但这世上还有一种力量，在人力之上！” 霍青麟语气低沉的轻喝一声，意在通过言语，在对方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为自己接下来的手段做铺垫，如此才能使其将戏法误认为仙人之力，从而在心理上先胜过对方一筹。 宁冲依旧默默站在原地，丝毫不为所动。 霍青麟见状，也不再强求自己的伎俩是否得逞，随即双手抓住树洞边缘，将自己挤压折叠在一起的身体拔出树洞，并在空中恢复原状，抬手向上方灰蒙蒙的云层掷出神仙索，同时另一只手向宁冲点指道：“娃儿，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无间炼狱，看我大搬运术！” 话音落，霍青麟扬手一甩，袖中顿时飞出一颗铁弹子，打向宁冲头上的树冠。 轰！ 宁冲身旁十丈的灰蒙天空忽然燃起大火，遮天蔽日的火光顿时遮蔽了一切，燃尽所有草木，并急速向宁冲压下，犹如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突然降临人间！ 与此同时，霍青麟一手揽住神仙索，另一只手压于小腹之前，缓缓向上提气，随后喉头一滚，张口吐出一颗铁弹子，飞速砸向宁冲的脑袋。 随着铁弹子飞至宁冲身前，天空之上的火幕也随之落下，将其兜头罩住，埋葬于火海之中。 霍青麟眼见视线被一片火海遮蔽，也不急于确认对方是否已经身死，反正自己这一手将地狱挪到人间的大搬运术，无论能否得手，将来传出去都足以令人乐道。 只要能保住彩门名誉，那就足够了。 至于非要分个高低生死，是莽夫才会做的事情。 “娃儿，光练武没用，以后还是多练练脑子！” 霍青麟轻叹一声，随即便攀着神仙索，纵身向上空窜去。 可是刚窜起一下，霍青麟忽然瞪大双眼，浑身一震，一股冷汗瞬间透体而出，直接浸湿了身上衣衫。 作为巅峰武人，霍青麟自然也是能够感受到杀意的。 而在刚刚的一瞬，正有一股无比庞大的杀意将他锁定。 那股杀气强大到完全无视霍青麟的感知范围，以近乎实质的程度自三丈之外袭来，迫使其身体处于本能的僵住，无法再继续向上攀登！ “这，这股杀气，到底是杀了多少人？” 霍青麟如同粘在麻绳上一般，一脸惊恐的叹道，同时目光不由自主的向下方望去。 那方圆十丈的火幕还未落在地面，便突然熄灭，暴露出了藏于火焰之下的油布，同时一股诡异的黑气瞬间穿透油布，凌空跃至霍青麟的面前。 嗤~ 黑气骤然消散，黑盔黑甲的宁冲凭空乍现于霍青麟身前，左手攥着一颗被捏成苹果核般的铁弹子，右手上前掐住霍青麟的脖子，旋身落回地面。 “你这一招，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宁冲随手将霍青麟和铁弹子一同扔在脚下，满是不屑的冷哼道。 霍青麟看着眼前变形严重的铁弹子，满是不甘的跳起身来，抬起双掌，狠狠拍向宁冲胸口。 宁冲见状，随即双肩一震，弥漫在周围的黑气瞬间涌向麒麟甲，如同一股滔天巨浪，迎上对方的双掌。 轰！ 随着双掌落下，霍青麟瞬间被自己的掌力掀飞，狠狠撞在身后的树干上，参天巨树顿时炸碎成漫天木屑。 第635章 这是关东山 “咳咳~” 霍青麟上半身嵌在残败的木桩之中，仰望向身前如山岳一般无可撼动的宁冲，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有气无力的摇头道：“打，打不过，我服了，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我只想求一条活命！” 宁冲双臂抱于胸前，沉声道：“刁仁在哪？” “他只是让我留在山上，牵制住你们这些高手，然后就独自离开了，我并不知道他的去向！” 霍青麟摇了摇头，满是无奈的叹道。 宁冲闻言，直接转身走向插在原地的亮银枪。 霍青麟看着宁冲不发一言，径直离去的背影，似乎是真的信了自己的话，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宁冲提起亮银枪后，忽然转身掷出。 “别！” 霍青麟看着迎面落下的银白长枪，想要翻身躲避，身体却死死卡在树桩之中，根本动弹不得，只得满是不甘和绝望的大吼一声。 轰！ 银枪落下，二尺高的树桩随之炸碎，与躯干一般沦为木屑。 霍青麟屏住呼吸，呆呆躺在满地木屑之中，茫然扭头看着紧贴自己脖子插进地面的枪锋，始终不敢喘一口气，生怕喉咙一次贸然的滚动，就让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小命彻底葬送。 宁冲重新回到霍青麟身前，看着那张已经憋成青紫色的老脸，冷冷说道：“别试图替你的主子隐瞒什么，除非你真的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十五年前便已认识刁仁，远比你更了解他！” 霍青麟瞳孔微缩，用满是乞求的目光望着宁冲。 宁冲见状，于是抬手拔出长枪。 “哈~呼~” 在没了枪锋的威胁后，霍青麟终于张口喘息起来，许久之后，方才喃喃叹道：“你，果然很了解他……他很怕死，也非常缺少安全感，必须要有我在身边保护，方才能安心下来，但……但他许诺给我的好处，对我而言十分重要，我真的不想出卖他！” 宁冲闻言，冷哼道：“不论你所求的是什么，前提是你活着才能得到，而且即便你不说，刁仁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关东山，所以他的一切承诺都不可能奏效，而你只有先活下去，才有机会达成自己的心中所愿！” 霍青麟上下打量着宁冲，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出于愧疚的低声道：“他在山顶，我们找到了一个地下暗室的入口，并且以彩门手法打开了暗门，他就躲在里面，而我则替他在山中等着前来汇合的官兵和江湖高手，并且解决掉你们，但没想到这一切和他说的都不一样，明明目标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高手，没想到却是这么可怕的巅峰武人。” 宁冲点了点头，沉声道：“这才应该是刁仁的作风，不过他没算到我也在此地！” “你，你不是冷云？” 霍青麟故作震惊的质问道，同时心中却在暗喜。 此人果然了解刁大人，但了解的太多，有时也未必是件好事！ 刁大人的确很怕死，又缺少安全感，身边不能离开高手的保护，并且一开始就提议躲在山顶，等着自己召集更多官兵和中原高手。 但那只是在刁大人见识过易容术之前！ 亲身体验过易容术的精妙之处后，刁大人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安全感，并且早就藏身到过往商客如流水的翠华山上去了。 此时此刻，霍青麟真的不知道刁大人的下落，并且也在第一时间说出了真话。 只可惜，对方不信！ 而这正是霍青麟想要的效果。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甚至提早将真正的答案当做迷障抛出，这就是彩戏法最基础的技巧！ 宁冲沉思片刻，忽然眉头一皱，随即轻声道：“告诉我刁仁藏身的具体位置，然后你就可以自行离开了！” “你，你真要放了我？” 霍青麟不敢置信，又满是谨慎的看着宁冲。 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戏法大师，霍青麟自然就早就做好了演砸之后的补救准备。 山上并没有被打开的密室，有的只是一路上用于藏身和远遁的机关。 如果宁冲要押着自己上山，正好可以利用这些机关伺机离开。 可眼下宁冲竟然要提前放过自己，反倒让霍青麟心中拿不准对方的目的。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眼前这位高手不仅自负，还会信守承诺，真心实意的放自己离开。 那最坏的可能，则是对方想要在问出具体位置后，杀自己灭口！ 思来想去，霍青麟决定赌上一把，起身向后退了数步，正色道：“山顶的废墟之中，有一座依稀可见的池塘，暗门就在池塘中央的房间遗迹中，开门需要彩门手法，说了你也不会，但我想区区一道石门，应该拦不住你吧？” 宁冲点了点头，而后收起长枪，并未选择杀人灭口。 霍青麟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如此守信，同时也是天真的让人想笑。 但脱身的机会就在眼前，霍青麟可不会轻易放过，于是便立刻转身离去。 “等等！” 宁冲忽然叫住霍青麟，继而沉声道：“我不会再对你出手，但另外二位，可还没答应要放过你呢.！” “什么？” 霍青麟茫然转过头来，不敢置信的看向宁冲。 而宁冲则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皱眉道：“想不到你们二位竟然也会去而复返，看来你们也早就察觉到了他的气机，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林间，冷云和白珂从两个方向缓缓走出，恰好与宁冲一同将霍青麟围在中央。 “将军不要误会，我可没有那么高深的内劲修为，只是最近身体有些敏感，有人在背地里骂我，我都会打喷嚏，就更别说一个暗中偷窥的老头了！” 冷云依旧一副梅寒的模样，笑着解释道。 另一边的白珂也随之说道：“我比他差一点……不，应该是比他更强，只是还没有发挥出自身最大的潜力，所以感觉相对模糊一些，但也足以确定大体的位置了！” 宁冲听完二人的解释，皱紧的眉头没有丝毫舒展，反而神情愈发凝重的点头道：“刁仁的下落就在此人身上，能不能能问出来，就看你们二人的本事了！” “靠，你小子和我玩阴的！” 霍青麟顿时意识到宁冲不带着自己上山验证刁仁是否存在，反而要放过自己，其实是存心让自己拖延住其他两人，不由得怒斥一声。 宁冲不屑一笑，淡然道：“这是关东山，说真话的人早就死绝了，只有你这种外来的傻子会自以为是的感觉骗过了所有人！” 第636章 极致的试探 霍青麟听到宁冲的嘲笑，不禁面色一紧，心中无法确定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是早就识破了自己的伎俩，同时听着又像是意有所指，让人无从分析其中深意。 宁冲满是厌恶的扫视霍青麟一眼，转而望向一旁的梅寒和段欢，正色道：“别想着我会告诉你们刁仁的下落，更别想在暗中跟着我，对我而言，即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轻功也是无用，想要找到刁仁，就自己想办法！” 冷云闻言，不禁转头看向一旁的白珂，意味深长的叹道：“你不是去保护米四海了吗？” “切~你还去保护百步蛇了呢！” 白珂还了冷云一个白眼，随即抽出两柄短刀，跃跃欲试的对霍青麟说道：“老头儿！听说你彩门功夫了得，今天我可要领教一下！” “小子，你家大人就没教你尊重前辈吗？” 霍青麟站在三人之间，自觉没有任何安全感，只得微微偏头，对主动挑衅的后辈怒斥一声，始终不愿将后背露给更加危险的宁冲。 白珂轻笑一声，当即抬手掷出两柄短刀，然后双手向身后包裹中一探，再度抽出两柄短刀欺身而上，速度之快，足可与两柄飞刀并驾齐驱，眨眼之间，便同时来到霍青麟身后。 “好轻功！” 霍青麟皱眉惊叹，同时也不敢再大意应对，当即旋身一转，衣襟内侧猛然喷出一团火焰，阻挡住对方身形的同时，也完全遮蔽了彼此的视线。 白珂见状，当即双刀交错，看似要舞出一阵刀罡，实则借机施展御风神通，将身前火焰尽数隔绝，并向霍青麟的怀中反推而去。 霍青麟屈指弹开穿过火墙的两柄飞刀，猛然意识到身前火势有些不对劲，当即拧身后撤，顺势脱掉外衫，奋力将装满引火之物的外袍扔向虽然没有出手，但却是威胁最大的宁冲。 没有了火焰阻隔后，白珂当即瞅准霍青麟身形停顿的时机，闪身上前，挥刀直刺其肋下。 霍青麟耳听得身后劲风，却是不闪不避，反而抬起双手，故作神秘的向身下虚按。 砰！ 随着一声闷响，大量浓烟自霍青麟脚下升腾而起，转瞬之间便将其全身包裹，完全脱离于周围三人的视野之中。 白珂见状，速度顿时再快几分，却不想下一刻双臂交错，两刀皆扎了个空。 江湖八门虽然敬畏分明，各有其职，但彼此之间也算是互有了解，白珂当即心念一动，林中顿时平地起妖风，一股回旋而起的气浪瞬间吹散了浓烟，露出了地面上原本被木屑覆盖的洞口。 遁地术乃是常见戏法，也是大戏法穿墙术的核心秘密，而霍青麟早已在周围布置好地道，并且从宁冲主动要放过自己时，便一直站在自己提前准备的逃生入口前，显然是从没想过要相信任何一个人！ 与此同时，宁冲手中银光乍现，飞至身前的燃火衣袍瞬间碎裂，带着一阵噼啪之声向左右两侧飞去。 而冷云几乎在同时有所动作，纵身上前高高跃起，凝聚全身力道于双脚之上，猛然踏向洞口旁一丈处的地面。 砰！ 随着冷云稳稳落定，脚下地面瞬间向下凹陷一尺，显然是踩塌了那仅有缩骨功才能穿行的地下通道。 而尚未来得及遁出一丈之外的霍青麟，只得凭借内劲炸开地面，自冷云身前现出身形，抬起双掌便迎面拍出。 贴身之际，冷云也不做任何闪躲，同时架起双肘，运足全力，顶向对方双掌。 嗡~ 随着掌心与肘尖贴在一处，彼此内劲随之发生激烈碰撞，响起一阵嗡鸣的同时，也将霍青麟再次向后掀飞。 冷云放下双臂，并未继续追击，而是皱眉望向那位如断线风筝一般的彩门宗师。 以肘尖对双掌，自己虽然胜了，但胜在用巧，并非是在武学造诣上胜过对方。 若论掌力，这位彩门宗师的武学修为，要远在洪定方之上。 如果是生死相搏，最终胜负如何，还是两说。 当然，眼下也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在霍青麟倒飞后退的同时，白珂再次甩出两柄飞刀，直取对方后心，随后双手伸入背包之中，状似取刀，但却迟迟没有抽出双手。 霍青麟耳根微动，意识到身后又有暗器袭来，当即旋身一转，以单手拿出两柄飞刀，同时另一只手向上一抛，一根绳索自袖口飞上天空。 “神仙索，起！” 随着一声大喝，飞入空中的麻绳瞬间犹如一根苍劲老竹般笔直竖立，霍青麟则随之手攀麻绳，双脚同时发力，如同一只疯狂逃窜的野狗般转瞬钻入空中。 而在这时，白珂也终于抽出双手，但是手中却并无短刀，而是与老者动作几乎相同的抬手朝空中一甩，散发着金光的龙筋顿时冲天而起，同样也固定在了看似什么也没有的半空之中，随即身形一闪，潇洒无比的遁入空中。 速度之快，尤胜先前狼狈至极的霍青麟！ 一旁的宁冲见状，眉头顿时拧成一根麻花，转而望向冷云，沉声道：“以你们两个的武艺，竟然能让他有机会遁走？” “毕竟是江湖八门的一代宗师，即便我们二人联手，也不敢说稳稳胜过他，反倒是将军明明有实力当场诛杀此人，却为何要将他留给我们呢？难不成是想利用这个老头儿，试探我们二人的武艺？” 冷云转头望向宁冲，笑着问道。 宁冲冷哼一声，坦然道：“我若想杀你们，又何须在意你们的武艺高低，只是想利用此人，印证我心中的一个猜测！” 冷云眉头一挑，淡然问道：“那你的猜测，是否已经证实了呢？” “哼！” 宁冲看着全程只出了一脚一肘的梅寒，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随后看向山顶，正色道：“他说刁仁就藏在山上，虽然我觉得那会是刁仁做出的选择，但从那老者花样百出的逃跑手段来看，显然始终留有退路，说的也未必会是实话了，有没有兴趣随我一起上山验证一下？” “刁仁一定不在山上！” 冷云十分笃定的摇了摇头，随即又说道：“不过我想你要印证的，也并不是刁仁是否存在，那我就随你走一趟吧！” 宁冲微微一笑，点头道：“有胆识，有气魄！看在你这份气度上，在找到刁仁之前，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杀你！” 第637章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卧牛山下，几队都留在附近的官兵发现山路上已经没了看守，于是便凑在一起，上前查看， “刁管家让我们每月十五前来汇合，可明日就是十五，我们该如何上山啊？” “这里的看守不是撤走了，而是被杀了，地上还有血迹，难道是刁管家已经赶来，并且解决掉了这些麻烦？” “也许只是那些守山之人布下的陷阱，想要将我们诱入山中一网打尽，你们难道没发现整座山都变的灰秃秃的吗？肯定还有埋伏！” 一众身着常服，身上各有负伤的官兵，望着空荡荡的山路，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不敢上前。 随刁仁进山的官兵，皆是两人一组，被分派到不同的区域内追寻冷云的下落，但因为各自所属的地区不同，自然就有人距离卧牛山近，有人离得远，有人前往的地方人烟稀少，有人的辖区内土匪村庄错综复杂，因此各自前来汇合的时间就出现了差距。 有的人距离卧牛山较远，所属地区又相对复杂，自然没法轻易理清所有消息，只能在不错过会合日期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延迟动身，此时应该还在赶来的路上。 而有一些人，需要整理的情报十分轻松，同时又距离卧牛山较近，于是便想着提早赶来汇合，结果却遇到了守在此地的江湖客。 双方各有目的，且都不能对外人直言，于是原本互不相干的两伙人马，便在猜疑和怒火中斗了起来，而且随着双方陆续出现伤亡，争斗也逐渐升级，从原本山脚下的攻防战，演变成了互相设伏，偷袭，投毒，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丛林歼灭战。 时至今日，在牺牲了数条人命后，即便面对无人看守的山路，兵士们也不敢再贸然上前了。 “诶，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影？” 有人忽然抬手指向林间，满是诧异的惊叹道。 其余人纷纷上前观望，却见山路一侧的树林内，正有一个看着十分魁梧，手中各拿着一条棍状兵器的身影，好似迷路一般在林中四处寻找着什么，并且对相隔不远的山路始终都没多看上一眼。 “附近的林子确实有些奇怪，不走山路必定会迷路，可是他距离山路这么近，一抬头就能找到正确方向，怎么可能会迷路？” “我看他就是装的，手里那奇形怪状的兵器，一看就是江湖路数，八成就是引我们上钩的诱饵！” ‘你看，你看，他又动了嘿！’ 众人正商讨间，猛然发现那身影抬起头来，朝着相距不足两丈的山路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便又低头四处摸索起来，好似全然没有发现山路一般。 面对那人如此荒唐的举动，众人纷纷嗤之以鼻，不屑叹道：“太假了，真是连装都不会装，今天咱们就算站在山下死等，决不能让这种大傻子得逞！” 山上，林中。 米四海皱眉看着周围几乎一模一样的树林，以双拐将脚下的野草扫断，满是期待的叹道：“他妈的，哪哪看上去都一样，一定是中了障眼法，或者是被人下药了！老米我今天偏不想办法脱身，这山上的都是高手，只有我一个人被困住的话，那就成了最好捏的软柿子，那自然也就更容易被找上了，嘿嘿~” 就在米四海自言自语之时，霍青麟自其头顶树梢之上拨开树叶，满是悔恨的盯着下方的身影，同时也在小心翼翼的喘息着。 山上一共来了五个人，一个武艺不在自己之下，一个轻功不在自己之下，还有一个完全在自己之上的怪物。 方才要不是趁着那三个家伙相互不信任，找准机会抽身离开，又仰仗着自己对于地形的熟悉，甩开了那个能上神仙索的家伙，那自己这条老命可真就交代在山上了！ “如果一开始没有选择在原地死等，而是现在埋伏这个傻帽，战绩一定会好看许多，又何至于狼狈至此！” 霍青麟看着下方身陷林中迷宫，又中了自己致幻药粉，不知自救却还能笑出声的莽夫，心中不禁默默感慨。 可惜如今受了内伤，却还没完成刁大人交代的任务，霍青麟实在不敢再分心与其他事情，眼下只想着尽快完成使命，再去翠华山告知刁大人山中情况，然后再回来取这莽夫性命，为自己挽尊！ 与此同时，霍青麟身后四五丈处的树梢之上，白珂抬手拨开一片树叶，悄悄观察着霍青麟的一举一动。 宁冲只是认识刁仁，并不能算是熟识，但白珂却对江湖彩门十分了解。 有一种非常安全的藏身之法，叫做易容术！ 师父曾亲口说过，如今还知晓易容术的门派，除了千面门，也就只有江湖彩门了。 毕竟缩骨功是彩门压箱底的绝技，不小小的付出一些代价，还真骗不到手！ 所以即便彩门流传的易容术再粗糙，也不失为一种极其安全的藏身之法，怎么看都比跟着霍青麟藏在山上要更为可靠。 而在山上时，白珂清楚这一点，冷云自然也清楚，于是两人便默契的选择各自为战，让霍青麟自以为掌控全局，等到他主动前去向刁仁邀功之时，便可趁机顺藤摸瓜，将刁仁揪出来！ 但没想到宁冲远比二人想象的还要厉害，不仅直接察觉到了霍青麟的藏身之处，更是在没怎么出力的情况下，便将霍青麟轻松拿捏，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所以当霍青麟装模作样的说出刁仁藏在山顶，却并未提及易容术时，藏身暗处的冷云和白珂同时意识到霍青麟在说谎，而等到宁冲发现被骗后，不论霍青麟准备了多少逃遁的手段，都必定难逃一死。 于是乎，为了对应突如其来的变数，冷云和白珂在无形之中再次达成默契。 先是冷云主动暴露气机，引导宁冲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从而主动停手，借霍青麟试探他的武艺。 而在交手之时，冷云全程放水，隐藏自己的武艺，同时也逼得霍青麟以轻功脱身。 接下来，便是白珂在暗中与霍青麟的轻功较量。 最终，霍青麟自以为甩掉了身后的尾巴，而白珂不但从未跟丢，还让对方误以为自己跟丢了。 孰高孰低，自然无需多言。 接下来只要跟着霍青麟找到刁仁的下落，在山上拖住宁冲的冷云便会安全无虞。 即便暴露身份，也可以利用刁仁的下落，与宁冲继续拉扯！ 而这所有的临时计划，都只是在两人走出树林后，短短对视间达成的。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心相映，便是如此！ 第638章 相爱相杀 卧牛山上，废墟之中。 冷云与宁冲并肩站在霍青麟口中的废弃池塘前，抬眼望着池塘中央的房屋遗址，淡然道：“这里虽然有脚印，但是看起来杂乱无章，应该只是有人前来搜查过，并没有人真正打开了此地的机关暗门。” 宁冲轻轻颔首，低声道：“早知道就该让那个老骗子再多吃点苦头，这种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继续扯谎的老滑头，就该让他断手断脚的下山去，也让刁仁提早看看自己的下场！” 冷云转头看向淡然自若的宁冲，笑着问道：“我以为你会因此大动肝火，没想到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冷静，看来你对霍青麟的话也并非全然相信，并且还有自己的后手？” “你以为只有你们两个江湖经验老道，能够在短短一瞬间达成默契，并且根据那个老骗子的反应，立刻做出放虎归山，顺藤摸瓜的计划吗？” 宁冲冷冷反问道。 冷云眉头一挑，惊讶道：“这你都能看出来？” “其实我还能看出来，你身后的包裹下，一直都藏着一杆大枪，准确的说是两杆断枪，但应该是能接到一起的吧？” 宁冲淡淡说道。 冷云抬手摸了摸身后，笑着点头道：“玉面将军不愧是用枪的行家，连这种细节都能看出来，不过梅某乃是枝子门传人，不仅拳脚皆有成就，就连枝子门内的各种兵器套路也都有所小成，就比如我时常携带的大烟袋，正是枝子门的一项奇门兵刃，只不过最近遇到的高手不是拿着双手剑，就是拿着长枪，一杆烟袋总有吃亏的时候，索性便捡起了枝子门的绝命十三枪，用以应对不时之需！” 宁冲听着对方的解释，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而后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沉声道：“自从五年前落草为寇，我的手上也不是没沾过无辜之人的性命，其实我可以无需验证心中的猜疑，直接杀了你了事，只是我曾经也有位只需一个眼神，便可洞悉彼此心中所想的红颜知己，念在你们也能够做到彼此相知，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看看她能否敢在其他人之前抓到刁仁，来山上换取你的平安！” 冷云默默打量着宁冲，良久后，轻轻点头道：“你果然还有后手，不过你既然没有带着连环寨的人马，便说明一早就察觉到了鬼臾区的存在，那你还能找谁呢？想来，也只能是那个家伙了！” 宁冲眉头微皱，并没有追问对方到底猜到了什么。 如果对方只是虚张声势的话，贸然追问只能提早泄了自己的底。 冷云见宁冲没了聊天的兴致，于是便提议道：“其实卧牛山本是北境提炉人的总部，下方的密室中不见得会藏有金银，大概率是这些年在北境之中收集到的情报，说不定其中就有与鬼臾区相关的内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试着打开暗门，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提炉人？” 宁冲双眼微眯，心中顿时有所意动，点头道：“正好我也想看看提炉人的情报能力，到底有多么强大！” …… 山下，林中。 米四海苦等了一番后，还是没有等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偷袭，于是便想着去别处碰碰运气，转身用龙虎拐劈开了拦路的枝蔓后，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韦尊弓着腰捂着嘴，一脸难受的游荡在树林之间，缓慢的脚步好似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一般。 “诶，你这是已经遇到那个彩门宗师了？” 米四海看着好似刚挨过一顿毒打的韦尊，满是羡慕的大声问道。 韦尊茫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米四海，下意识向四周看了看，而后十分尴尬的说道：“我，我只是迷路了，还没遇到他呢，不过此人的手段当真厉害，你我走在一起，容易被他一锅端了，还是各自分开，离远一点吧……” “擦，你小子不仅装迷路，还装受伤！” 米四海瞬间看穿了韦尊的心思，当即大喝道。 韦尊见状，连忙挥手道：“你喊什么！？你要是也想装病，大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装去，大呼小叫的，万一被人听见了，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米四海嘴角微勾，露出了十分睿智的笑容，摇头道：“你错了，我根本不需要装，因为我本来就有伤在身啊！” 韦尊一双竖瞳微微扩张，满是诧异的看着米四海，心中顿时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嘿，那位彩门宗师听着，这小子是装的，而且还有天人之体，还通晓数百门武艺，找上他那就是在找死，可我是却实打实的受了内伤，先挨了铁线拳宗师一拳，又为了强行压制内伤，动用了伤势加倍的手段，这会儿可还没养好呢！找我，我是最好对付的那一个！” 米四海环视四周，扯着嗓子大喊道。 “我靠……” 韦尊没想到米四海竟然会如此无赖，当即不甘示弱的走上前，指着米四海说道：“那位宗师小心了，这位爷可是关东山十三太保排名第五的高手，即便受伤了也不可小觑，还是找我更容易得手！” “不不不，我能排第五，那都是因为时常走跺，总在外面抛头露面，混了个名不副实的排名，但这位百步蛇就不一样了，常年在山上闭关的武痴，一身武艺早已臻至化境，我就曾败在他的手上，你想要偷袭他，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诶~我当时能够略胜一筹，全是因为米垛爷看上了我家妹子，故意想让的，我的身手又怎么能比得上米垛爷手中能够碎金断骨的双拐呢！” “别不要脸啊，谁看上你家妹子了？我就是打不过你而已！” “嘿，别谦虚了，能不能打得过，我心里还没数吗？” 二人在争吵不休之间，也同时意识到彼此都没在此处遇袭，那就说明彩门宗师根本不在此处，于是便心思活络的一边吵架，一边向树林深处走去。 待到二人走远后，爬在树梢上的霍青麟狠狠揪下一把树叶，咬牙切齿的叹道：“这两个傻逼，早知道就该先办了你们！” 顾及着身上的伤势，以及还未完成的任务，霍青麟也只好收起杀心，轻身向山下跃去。 与此同时，白珂也随之动身，无声无息的跟在霍青麟的身后。 第639章 没有对手的组合 山下，进山路口前。 一众官兵正在原地踌躇犹豫，忽然看到一位身形狼狈的老者从天而降，当即纷纷戒备起来。 “你们放心，守在这里的人都被我解决了，我是奉刁大人之命，在此等候你们的！” 霍青麟抬手示意众人不要紧张，而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大一小两个印章。 大的为铜印，乃是镇北将军府的公文印章。 小的为玉章，正是刁仁的私印。 镇北将军府内，由于呼延雄早早隐于幕后，将府内一应事务留给大管家刁仁和三位家老管理，因此无论是府中亲兵。还是地方上有往来的官员，都对这两枚印章再熟悉不过。 见人如见印，一众官兵对霍青麟的身份不再怀疑，纷纷上前恭敬行礼，而后询问道：“刁管家有何指示？” 霍青麟抬手拢了拢散乱的发髻，勉强维持住了最后一丝高手气派，沉声问道：“你们身上可有空白信纸？” “有的！” 众人本就是为了收集情报而进山，身上自会常备纸笔，闻言纷纷从怀中取出了空白信纸。 霍青麟走上前，在每人手中的信纸上依次盖下两枚印章，而后说道：“你们持此信件一路向南，如遇到前往北境的中原高手，便立刻亮出信件，告知他们前往卧牛山与刁大人汇合！” “是！” 众人纷纷响应，而后又略带犹豫的低声问道：“那我们搜集来的情报呢？” 霍青麟眉头微抖，恍然意识到自己光顾着拿捏做派，险些忘了正事，于是便不着痕迹的吩咐道：“把情报交给我，你们就可以立刻动身了！” 众人闻言自然照办，然后一同告辞，结伴向南行去。 “原来发号施令的感觉，是这样的~” 霍青麟看着众人远去的背景，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倍感兴奋的自言自语道：“等到彩门重建，我成为了掌门人一定找两个听话的徒弟，天天指挥他们，就是玩~” 感慨过后，霍青麟收起两枚印章，仔仔细细的整理起自己的仪容，小心翼翼的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转身向翠华山走去。 白珂于暗中一路尾行，确认霍青麟的目的地正是翠华山后，不禁笑着叹道：“原来刁仁也在翠华山上，这下冷云就更安全了！” 翠华山上，商镇之中。 满脸烂疮，衣衫褴褛的刁仁，以不要工钱，只求一碗饭的条件，轻而易举的在客栈中找了一个喂马的活计，一面咬牙干着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体力活，一面感叹自己与霍青麟的相遇，真是苍天眷顾，天作之合！ 一位运筹帷幄，执掌大权的谋士，和一位怀才不遇，甘愿效命的江湖高手，只要筹谋得当，可以将北境中任何一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算是对手？ “狗子，狗子，叫你呢！” 客栈老板走进后院，看着马棚内抱着一捆草料，站在原地傻笑的伙计，当即上前大喝一声。 刁仁回过神来，眼中满是无奈和怨恨的转过头去，陪着笑脸问道：“掌柜的，什么吩咐？只要有口饭，我干什么活都行，若是前厅缺人了，我忙完后边的活儿，就去前面帮忙！” “帮？帮你奶奶个腿！” 客栈掌柜没好气的怒骂一声，随手从柱子上抽出一条马鞭，对着狗子的腰眼狠狠一甩，喝道：“别人只要一刻钟，就能把后院的草料续上，你在这磨磨蹭蹭一个时辰了，才干了多少？” 刁仁抱着草料，死死咬住牙关，忍着腰间的疼痛，扭头看向马棚中只添上了十之二三的草料，皱眉道：“不可能，我一刻也没停，力气我也有，这么简单的活儿，不可能比其他人慢！一定是你在框我，又或者是今天的马太多了，这一次性来了二十多匹马的大买卖，应该不常见……” 啪！ 不等刁仁说完，又一鞭直接抽在了他的嘴上。 刁仁立刻扔掉手中草料，转身捂着脸蹲在地上，一边按压着松动的假面，一边安慰自己一定要忍。 忍的越多，自己的伪装就会越逼真。 至于这两鞭子的仇，总有报还的时候，眼下若是控制不住情绪，反而会误了大事！ “装什么死，赶紧起来干活儿！” 客栈掌柜丝毫不在意狗子的死活，连忙催促道。 刁仁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后，毕恭毕敬的转身说道：“掌柜的放心，我马上就把这里的活干完，绝对不会再偷懒，保证对得起您给我的这口饭~” 客栈掌柜看着羞辱加身，却能笑脸相迎的狗子，不禁点头道：“行，你这副与生俱来的修为，倒是个天生伺候人的命，或许前厅的活才更适合你，只可惜你长得太……你的脸怎么回事儿！？” 刁仁见掌柜的说到一半儿，突然一脸嫌弃的盯着自己的假面，连忙抬手挡住脸颊，紧张问道：“我的脸，怎么了？” 客栈掌柜皱了皱眉，无奈叹道：“烂疮，你的烂疮被打破了，你不疼吗？” “啊？” 刁仁低头看向双手，果然发现指尖上残留着一些黄褐色的粘稠脓液，恍然意识到霍青麟为了让假面更加逼真，竟然连烂疮内的脓液都做的如此逼真，当即解释道：“我脸上的烂疮早就已经没了知觉，郎中说若能放干里面的脓液，我的脸说不定还有机会复原，掌柜的刚才那一鞭，真是打的恰到好处，说不定我以后就能堂堂正正的做人了，那掌柜的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谢谢您，真的要谢谢您！” “你真贱呐！” 掌柜的看着无论说什么话，都能挤出一副笑脸的狗子，不禁满是鄙夷的摇了摇头，然后指着马棚说道：“新来的那二十多匹马，全都给我换成精饲料，要掺小米，另外每匹马再加两个鸡蛋，你要是敢偷吃，被我发现了绝不饶你！” 刁仁连忙陪着笑说道：“掌柜的放心，狗子知道了，狗子明白了，狗子一定不会犯错的！” “好小子，你要有一张好脸，这翠花山上没有一个商人是你的对手，好好干吧！” 客栈掌柜轻叹一声后，转身走回客栈内，径直登上二楼，抬手敲响了一间房门。 “进来吧！” 屋内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掌柜的推门而入，看着桌前摆弄着茶杯的红衣女子，又忍不住瞥向一旁窗边，怀抱石碑却轻若无物的黑袍女子，毕恭毕敬的说道：“小姐，自打乔老爷失踪后，我们这些跟着乔家吃香喝辣的生意人，还以为天塌了，没想到是小姐您接手了乔家的买卖，以后我一定尽心竭力，全力辅佐您！” “这山里的赃物，乔家以前怎么收，我现在就继续怎么收，掌柜虽然变了，但规矩不能变，你们若是敢从中谋私，我龙头山可没有乔家当铺那么好说话！” 乔素放下茶杯，正色说道。 “是是是，在下明白，那就不打扰二位了~” 掌柜的连忙点头应声，而后倒退着走出门外，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合上。 乔素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边的王小花，好奇问道：“大姐，你在看什么呢？” 王小花一手抱着石碑，另一只手指着窗外，十分新奇的说道：“你看，外面有二皮脸！” 第640章 为尊者的规矩 “姐，人家只是脸上生了烂疮，并不是长了两张脸，你不能因为人家丑，就笑话人家啊。” 乔素站在窗边，看着后院脸上有疮，疮上流脓，却顾不上处理，一心埋头喂马的伙计，摇头对王小花劝说道。 王小花皱了皱眉，正色道：“他真是二皮脸，有疮的只是外面的一层，里面那层可没疮！” “里面还有一层？” 乔素闻言，不禁重又打量起后院的伙计，疑惑道：“难道是珂珂？” “这是个男人！” 王小花强调道。 乔素想了想，若有所思的看向王小花。 王小花摇了摇头，认真道：“他也不可能是冷云！” “那他还能是谁呢？” 乔素略作沉吟，而后问道：“姐，能看住他吗？” “这里不是龙头山，我能感应到的范围有限，但只要他不走出商镇，我就能找到他！” 王小花淡然说道。 乔素点头道：“好，那就先盯着他，若只是位寻常江湖客，那我们也不用为他再费心，若是此人的另有来头，或者与我们此行的目源有关，我们再动手也不迟啊！” “好说！” 王小花点头应声，而后捧着石碑坐到床边，抬手摩挲着石碑上的裂纹，眼中不禁多了几分落寞、 乔素见状，连忙搬着椅子坐到王小花对面，轻声道：“我知道大姐急着想要打碎石碑，放龙龙出来，可这种事情毕竟需要缘分，还是要耐心些。” 王小花摇了摇头，拉起乔素的手，柔声说道：“其实想让龙龙破壳，不仅需要找一个比封不弃还要厉害的高手，所需的力量甚至是连我都抗衡不了了，至少也得付出大半条命，才能让龙龙平安出世，我现在担心的是万一我不在了，龙龙以后……” 乔素心下一惊，反握住王小花的手，忧心道：“姐，如果龙龙出世的代价过大，那我们可以另找办法，没必要用自己的性命冒险，我来帮你想办法！” 王小花笑着拒绝道：“龙龙不是寻常的孩子，身为娘亲，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如果机会合适，我是不会犹豫的，只希望你和妹夫能够帮我照顾好龙龙。” “姐~” 乔素正要起身继续劝说，却被王小花抬手拦下。 “这件事你劝不了我，而且时机未到，多说无益，你还是先歇一会儿，等到晚些人少的时候，我带你去抓狐狸！” 王小花并按着乔素肩膀，淡然说道。 乔素皱眉道：“我们又不是来进货的，抓狐狸做什么啊？大姐你这打岔的借口，未免有些太……” 王小花忽然抬手捂住乔素的嘴，转头朝门外递了一个眼色。 乔素立刻会意，当即起身对门外喝道：“什么人！？” “咳咳，小姐，我是来问问，晚上您二位需不需要热水，我也好命人提前准备！” 门外传来了掌柜的尴尬问候。 “不需要！” 乔素断然回绝，而后又沉声道：“楼上只需要安静，不要让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是，是！” 掌柜笑着应了两声，随即便响起了一阵下楼的脚步声。 王小花皱眉望向房门，低声问道：“这个人，可靠吗？” 乔素背着手走到窗边，沉声叹道：“都是以前背靠乔家的关系，常年在山里和土匪打交道，趁机赚些黑钱的生意人，虽说不像土匪那般打家劫舍，但是心性却不输豺狼，想要成为他们的首领，光靠血脉传承可不行，更重要的是我得有足够服众的实力，否则他们就会因为贪婪和猜疑而噬主，这些都是我爹曾经说过的，但是我如今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残酷和黑暗。” 王小花听着乔素的感叹，轻声问道：“那你准备如何证明自己的实力？” “不用证明！” 乔素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一个连忠心都没法证明的下人，我还要主动向他证明实力，岂不成了在山里跪着要饭的乞丐？为乔家做事的人有很多，我自会向其他人证明实力，但这人已经没资格见到了！” 王小花点了点头，轻声询问道：“那让龙龙去料理他？” 乔素摆了摆手，沉声道：“杀人见血有失体面，为尊者不能自降身份，更不能让血腥常伴左右，毕竟我们还要让其他人臣服，所以只要我们还住在这里，就不能发生任何意外，还是等我们回去后，让段欢带人来一趟吧！” “可万一他要是跑了呢？” 王小花问道。 乔素转头看着王小花，笑着说道：“不会的，他既然敢在门外偷听，就说明他不怕我，在这人吃人的关东山，女人本来就天生劣势，甚至还会被人轻视，而当他们轻视我的时候，又怎么会提防我呢？” 王小花低头看着怀中石碑，轻声道：“可是他看到龙龙的时候，很怂啊！” “钻营银钱的商人，虽然会对武力恐惧，但却不会心生敬畏，在他们这种人眼里，头脑远比拳头更重要，说不定他现在正盘算着该如何背靠我们这些土匪，暗中给自己谋私呢！” 乔素淡然道。 王小花仔细望着乔素，点头道：“你现在越来越有土匪头子的模样了，即便没有我，你也有能力巩固自己的地位了，有朝一日……龙龙交给你，我放心！” 乔素看着有心托孤的大姐，心下倍感不是滋味，但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只得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夜幕降临，嘈杂了一天的商镇，终于安静了下来。 霍青麟从一家铺子的后院翻身而出，满是焦急的摇了摇头，继续向其他院子走去。 刁仁的伪装是霍青麟亲手做的，自然清楚那张脸和那身扮相，能在这镇子里谋上一份什么样的差事。 相貌丑陋，令人厌恶，在这镇子里只能做些杂役的苦工，还是连进屋睡觉的资格都没有的那种。 “可是……他到底能藏身在哪家呢？” 霍青麟扫了一眼满街的店铺，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白珂跟在霍青麟身后，在镇子里转了小半天，却始终没有见到其与任何人接触，倍感无聊至极的同时，又不敢有任何松懈大意。 就当白珂伏在屋顶，小心翼翼的探头观瞧之时，一只洁白玉手忽然从身后揪住了她的脖颈。 “哇呜~” 白珂下意识一声惊呼，却突然又被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走在街上的霍青麟一脸谨慎回头张望，皱眉道：“哪来的夜猫呢？” 第641章 我全都知道 商栈后院，马棚之内。 出了一天苦力的刁仁，四仰八叉的躺在干草堆中，浑身透着汗臭味，如同死鱼一般酣睡着。 霍青麟翻身跳入院中，足尖点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轻声呼唤道：“刁大人~” 院门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回音。 霍青麟摇了摇头，转身便要离开。 “呼噜~” 正在这时，一阵好似放屁又好似拉风箱的奇怪声音，从马棚内悠扬传出。 霍青麟止住身形，皱眉看向马棚，压着声音喝道：“谁在那里！？” “呼噜~” 马棚内依旧没有回音，反倒是那奇怪的声音依旧不断。 “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霍青麟抬手一抖，袖口内随之滑出一截麻绳，而后目光阴沉的向马棚走去。 待到绕过拴在食槽前的马匹后，一个正在酣睡的熟悉身影，顿时映入霍青麟眼中。 “哎呦，可算找到您了！” 霍青麟心中大喜，连忙上前扶起刁仁，摇晃着说道：“刁大人，快醒醒！卧牛山上来了几位高手，各个都是狠角色，您快拿个主意啊！” “呵~” 刁仁打了一个鼻鼾，双眼勉强睁开一条线，困意深沉的哼唧道：“是霍青麟吗？你来的正好，去替我杀了这里的掌柜，我先喂完这些马，就过去找你……” “啊？这都是哪跟哪啊，您快清醒清醒，现在不用喂马了，需要您拿主意啊！” 霍青麟一脸茫然的看着眼皮深沉的刁仁，不禁连忙催促道。 刁仁侧耳听着霍青麟说话，但听到一半，便直接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自从孩童时期便在将军府做书童的刁仁，从没做过苦力的行当，即便也练过一些傍身的武艺，可习武之人为了养身练气，同样不能做体力活。 后来追随呼延雄做了三十年的大管家，地位更是超然，就连平常沏茶倒水都有专门的下人伺候，不说是穷奢极欲，也算是娇生惯养了。 这马棚内的半天苦工以及客栈掌柜的羞辱和鞭打，已经让刁仁感到身心俱疲，全然没有丝毫力气再打起精神。 “哎呦喂，我的大人呐~您到底干了多少活，怎么会累成这样呢？” 霍青麟也明白大富大贵之人，经不住体力活的消耗，但没想到只是半天时间，好好一个大活人就给累成死狗了，只得不厌其烦继续推搡着草堆上的刁仁，以求能让他尽快回过神来。 与此同时，客栈二楼的房间忽然亮起灯光，通过窗户也让后院添了一些光亮。 “你们两个，竟然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后，这轻功比我还厉害啊！” 白珂坐在桌边，一脸诧异的看着乔素和王小花。 王小花摇了摇头，轻声道：“并不是轻功比你好，只是我们足够快，快到在一个呼吸之内跳到你身后，你自然也就无从察觉我们的气息了！” 一旁的乔素看着摘下假面的白珂，不禁对王小花问道：“你之前说要带我抓狐狸，原来说的是她？” “是啊，咱们刚来商镇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我们了，所以只要有什么麻烦，她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王小花点头道。 乔素闻言，顿时意识到白珂只有孤身一人，当即询问道：“对了，冷云和老米呢？他们没有和你在一起吗？还是说……” 王小花当即安慰道：“你先别瞎猜，这丫头在镇子上转了小半天，并没有急着来找我们，说明他们遇到的麻烦不大，至少还不到出人命的地步！” 乔素对大姐想来深信不疑，稍稍放下担忧后，再次用询问的目光望向白珂。 白珂一脸无奈的看着身前的姐妹二人，叹息着说道：“玉面将军带着百步蛇也来到了卧牛山，现在冷云正在山上拖着他们，我则是暗中跟着那位彩门宗师，前来寻找刁仁的下落，本来还不至于有危险，但现在被你们两个一打岔，人已经跟丢了，想要帮助冷云从玉面将军面前脱身，那就只有请王姐姐出手了！” “玉面将军？” 王小花眉头一挑，仿佛感应到了冥冥之中的指引，欣然点头道：“好！” “不行！” 乔素上前拦住王小花，转而对白珂说道：“我此行还带了二十位喽啰，咱们这就带着他们一起寻找那个彩门宗师的下落，说不定还来得及，至于卧牛山，大姐暂时不能去！” “嗯？” 白珂倍感意外的看着乔素。 虽然乔素平时擅长利用冷云为借口，找自己或是蛟龙山的那位二当家做些生意，但每次事关冷云安危的时候，她向来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相助，可今日却变得十分反常。 不过毕竟事关王小花，其中缘由，白珂也是能够猜出一二的，于是便点头道：“那好，我们这就分头行动，寻找一个身上花花绿绿的驼背老头，他在镇子上找了半天，估计也是不知道刁仁的具体下落，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就还能够找到他！” “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 乔素见白珂并没有坚持，眼中带着几分感激的点了点头，而后便急匆匆向门外走去。 冷云和大姐，对乔素而言都十分重要，绝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陷入陷阱。 如果可以，乔素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为了搭救他们其中的一个，从而让另一个陷入危险！ 白珂昔日曾替冷云见证过乔素的表白，虽然场面有些尴尬，但足以确信乔素的心意，因此也不再多想，起身便随之向门外走去。 “站住！” 王小花叫住风风火火的二人，一双眸子在乔素身上转了几转，无奈妥协道：“我答应你，时机不到，绝不轻易冒险，但你们要想在镇子里找人，至少也该问问我吧？” 乔素得到大姐的保证，心下担忧总算是轻松一分，于是便轻声问道：“那你知道彩门宗师的下落吗？” “只要是镇子里的情况，我当然知道！” 王小花十分傲娇的翻了个白眼，随手推开窗户，淡然道：“马棚！” “啊？” 乔素与白珂茫然惊叹，而后便凑到窗前观望。 第642章 小手段 马棚之内。 想尽了一切办法叫醒刁仁，却始终无果的霍青麟忙的是满头大汗，眼见刁仁越睡越死，无奈之下，只能从腰间里翻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轻声叹道：“刁大人啊，事关重要，您可千万别怪我！” 随着红色药丸入口，那令人牙酸的鼾声忽然停止，随之响起的却是一阵近乎窒息的吸气声。 “呃~” 刁人倒吸一口气，脸色涨红的睁开眼睛，挥舞着双手，沙哑的说道：“水~快给我水！” “哎~” 霍青麟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转身将食槽旁的木桶提到刁仁面前。 那刁仁此时困意全无，看到桶里泛着的水光，犹如看到了自家婆娘一般，一记饿虎扑食冲上前，直接将脑袋埋进水桶之中，好似渴了数天一般大口牛饮。 霍青麟向旁边挪了挪身子，抬手帮刁仁捋着后背，轻声道：“此乃江湖上常用的小手段，乃是由各种辛辣之物制成的千辛丸，在偷袭或逃亡之时，都算得上是一大利器，必要时也可自行吞服，提神效果实乃天下之最！” 刁仁在喝下半桶水后，终于安静了下来，但很快又猛然抬起头，眉头紧皱的抿着双唇，似乎是在强行隐忍着某种痛苦。 霍青麟抬手指了指自己刚腾出来的空地，低声说道：“想吐就吐吧，这毕竟是饮马的水桶，沾点儿马的口水……不，马的味道，也是在所难免的……” “哕~” 刁仁闻言再也忍不住了，扭头便将喝下去的水尽数呕了出来。 霍青麟看着眼前最有希望替自己振兴彩门之人，满是心疼的摇了摇头。 在折腾了一通后，刁仁一脸茫然的坐回草堆之上，只感觉自己此刻睡意全无，但浑身酥麻乏力，好似与灵魂断绝了联系，头脑之中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起来。 仿佛自己只是看似醒了，但身体和大脑仍在各睡各的，毫无苏醒之意。 霍青麟见刁仁双眼无神，只得从腰间再摸出一只瓷瓶，很是犹豫的说道：“你现在大概还没完全清醒，我这还有一个江湖上的小手段，轻轻一嗅，便可让您瞬间回神，就是……” 刁仁虽然呆滞，但意识仍在，听闻霍青麟的描述，便觉得那瓷瓶对自己应该会有帮助，于是也不等其说完，一把夺过瓷瓶，拔开塞子，贴在鼻端猛吸了一口。 “诶！不可，万万不可！此物只能小口吸，不能……” 霍青麟见状大惊，连忙摆着双手劝说道。 “哕~” 可是不等霍青麟说完，刁仁便再度俯身呕吐起来。 直到将下午偷吃的鸡蛋吐了个干净后，刁人终于算是再度活了过来，死死捏着手中的瓷瓶，转头看向霍青麟，满是恶寒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又骚又臭的，好不恶心！” 霍青麟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轻声说道：“这是一种民间常见的硝石，磨成粉后混合上一点儿原汤配成的回魂香，可以用于应对江湖上常见的迷药，蒙汗药，麻药，还有一些催情药粉，只要轻轻闻上一小口，就能暂时保持清醒，也可让昏迷之人快复苏。” “硝石乃是配置火药的材料，向来禁止在民间流通，哪里来的常见一说？” 刁仁皱眉问道。 “那茅坑里的石头，在屎尿之中浸的久了，就会，就会……” 霍青麟本想如实告知，但见刁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于是便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刁仁举起手中的瓶子，在霍青麟面前晃了晃，眼中满是委屈和不甘的问道：“为什么？我都已经累成这样了，为什么要对我用如此酷刑？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霍青麟一边屏住气息，一边正色说道：“我已经等到了一些前来汇合的官兵，但是卧牛山上来的不止官兵，还有一群高手，甚至有一位实力远在我之上的巅峰武夫，我若继续在山上与他们纠缠，恐怕就无法完成大人您交代的任务了，所以专程回来向您请示，但您一直昏睡不醒，我便只好行此下策了。” “巅峰武人？” 刁仁眉头微皱，随即问道：“你遇见的人中，可有一位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儒生，腰间总别着一只烟袋杆的中年人？” 霍青麟当即点头道：“正有此人！” 刁仁深吸一口气，喃喃道：“他就是冷云！本以为等你召集了所有官兵和中原高手，我三日后便可亲自带着所有人前去追杀他，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跑来了，一定是那三个靠不住的废物跟他提起了卧牛山，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也不是他的对手，那你留在我身边还有什么用？” 霍青麟闻言一怔，连连摇头道：“此人武功虽高，但与我只在伯仲之间，若不是生死相搏，很难分个高下，我说的那位高手另有其人呐！” “还有高手？” 刁仁疑惑看向霍青麟，一时间也想不到冷云还能从哪找来更厉害的帮手。 霍青麟点了点头，认真描述道：“那家伙看起来像个将军，一身黑甲，头戴黑盔，拿着一条亮银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儿，武艺更是恐怖，我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这种无能为力的差距，我也只在中原武林的几位巨擘身上见到过，只可惜那般身手的高人早已功成名就，门下不是出了将军就是神捕，根本不会再为了官府的征召而远赴北北境。” 刁仁听着霍青麟的描述，脊背顿时透出一股冷汗，颤抖着说道：“宁冲！一定是他！他怎么也来了？” 霍青麟见状，不禁询问道：“原来大人认识此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北境军中第一神将，三年前便有望取代呼延家，成为新一代镇北大将军的人，也是关东山内最想杀我的人！” 刁仁面容呆滞的轻叹一声，但很快心中便顿起飞智，疑惑道：“可按理说，他想杀我不假，那他也没理由放过大将军的儿子啊……我忘了，他现在是烟袋梅寒！看来老刀把子又在玩这种火中取栗的把戏！” 霍青麟见刁仁脸上逐渐露出疯狂笑意，似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当即询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驱虎吞狼，坐收渔利！” 刁仁自信一笑，转而对霍青麟吩咐道：“你先回到卧牛山上，想办法告诉宁冲，那个烟袋梅寒就是冷云假扮的，剩下的事就和我们没关系了！明天就是十五，我会另寻机会前去卧牛山，咱们召集人马，赶奔大柳树村，把可能对我造成威胁的人全部杀光，这样咱们就能风风光光的重返镇北将军府，顺便复兴你的彩门！” “好，那我先扶您出去吧。” 霍青麟点头应声，随即搀扶着刁人走出马棚。 啪！ 就在二人走出马棚的同时，二楼的窗户也随之关闭。 霍青麟抬头望去，皱眉道：“会不会有人听到了我们刚才的谈话？” 刁仁嘴角微勾，狞笑道：“那就把他们都杀了吧，顺便把这家客栈的掌柜也给我宰了！” 第643章 流言不可敌 夜色下，卧牛山顶。 池塘废墟之中，冷云四处走了一圈后，选定了一个位置，抬脚在地面上跺了跺，正色道：“这里能感受到下面是空的的，说明这里的地面是最薄的，江湖上的奇门遁甲术，也没法打开提炉人设计的暗门，所以找门没用，用外力强行破坏才是最简单的方式！” 宁冲抬眼打量着冷云，皱眉道：“烟袋梅寒，关东山第一参把头，想不到除了寻参，掘地盗窃也是一把好手，当初玉神山盗呼延家祖坟的时候，怎么没叫上你呢？” 冷云淡然道：“老刀把子带人掘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最近山中出现了许多说书人，正在四处宣扬玉神山掘坟的故事，我与韦尊机缘巧合的听过两场，同时也知道了如今风头正盛的转轮王，原来就是本该做呼延雄续弦，却逃入山中为匪的乔家女！” 宁冲审视着冷云的反应，话锋忽然一顿，转而说道：“我原本也想将呼延雄这位逃婚之凄一并杀了，但从那书中故事来看，乔家小姐也是遭受逼迫，身不由己的苦命人，呼延雄造的孽，还轮不到他来偿还，可是那个冷云不仅带人挖了自己的祖坟，还和自己名义上的小妈纠缠不清，实在想不到这种卑贱无耻的人，竟然也会有朋友？” 冷云微微皱眉，摊手说道：“冷兄弟背后牵连的秘密，不仅是鬼臾区想要，镇北将军府同样想要，所以那些关于冷兄弟身世的传闻，只是镇北将军府故意弄出来恶心人的，将军不会真信了吧？” “哼，照你所说，冷云对自己的身世如此确信，那他又为何不解释呢？” 宁冲皱眉问道。 冷云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忽然认真说道：“其实我与冷文杉前辈也相处过一段时日，他曾告诉过我一个惊天秘闻，其实玉面将军宁冲，正是他老人家的私生子，只是因为当年破话他人家庭，犯下如此大错，一直羞于启齿，不过若是关东山所有的说书先生一起讲述这个故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该上演父子相信的戏码了！ ” 宁冲攥紧手中亮银枪，沉声道：“区区谣言，无根之木，等我杀了冷云，冷文杉若想为徒弟报仇，我便一并杀之，一切谣言便不攻自破！” 冷云摇头道：“冷前辈早就成了废人，就算你杀了冷兄弟，他也没有复仇的能力，到时候人人得知，即便你杀了人家的亲传弟子，冷文杉也没有选择报仇，恰恰证明了你们之间血浓于水，父子情深的江湖佳话！” “你找死！” 宁冲怒喝一声，随即举起亮银枪，奋力向冷云脚下掷去。 冷云见状，当即闪身后撤，退到了一处残垣之上。 轰！ 银枪犹如一道黑夜中乍现的霹雳，瞬间将地面击穿，带着大量泥土和砖块一同陷入地下，露出了一个两尺宽的漆黑深坑。 冷云站在断墙之上，看着一旁怒视而来的宁冲，淡然道：“只是一个随口说说的谣言，强如玉面将军也毫无对策，只能用狂怒掩盖自己的无能为力，那冷兄弟又如何能将自己的身世解释清楚呢？再说将军当年遭到猜疑，全家老小无一幸免，正是源自一条难辨真假的造反传言，于冷兄弟如今的处境，多少也有些相似之处，现在你总能感同身受了吧？” 宁冲双眸微微闪动，怒意与理智在心头一阵纠缠后，忽然挤出一丝笑意，抬手点指道：“在找到刁仁之前，我不杀你，但等到此间事了，不论你是谁，我都会先撕烂你得嘴，再决定你的死活！” 冷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纵身跳到地洞边缘，主动提议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要把握住眼下的时间，提炉人的暗室，绝对值得一看，要不要一起啊？” 宁冲没有回话，径直走上前，率先跳入地道之内。 冷云撇了撇嘴，低头向洞内的说道：“让一让，万一踩到你，可不能怪我！” …… 翠华山，商镇内。 随着夜色渐深，所有商铺都已经插上门板，熄去烛光，于宁静中洗刷白日的喧嚣。 茶楼之内，掌柜将白天的营收入了账，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抬手召来身边最得力的手下，从怀中摸出一只信封，叮嘱道：“趁着晚上安静，你去后院牵上三匹马，将这封信连夜送到大柳树村，一位姓齐的军爷手中，路上不要停歇，哪怕跑死马，也要尽快将信送到！” “是！” 下人接过信件，立刻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同一条街上的客栈之中。 客栈掌柜端着一盏火苗微弱的油灯，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插上门闩，没有弄出一丝声响，而后快步走进卧房。 卧房内并无光亮，却坐着六七位衣着光鲜的男女，皆是在四十岁上下，身上无不透着一股经商多年养出的沉稳和干练。 眼见客栈掌柜端着油灯走来，众人纷纷起身询问。 “老张，你早早通知我们前来，却又将我们晾在这里整整一天，到底在搞什么鬼？” “乔老爷失踪之后，大家已经许久不联系了，你若是存心拿我们玩笑，后果你可担待不起！” “大家先别急，张统一向做事周全，绝不会拿我们几个开玩笑，先让他坐下来解释清楚，到时候大家再做评判也不迟啊！” 众人连番声讨，一人最后求情，看似乱糟糟的，实则是在相互配合着给张统施压，逼迫他尽快说出真实目的。 张统自然明白众人的小算计，俯身放下油灯，随即落座，笑着说道：“自从乔老爷失踪，咱们和各个绺子的生意，就几乎全断了，相信大家也都明白，只有背靠一个强大的关系，我们才能吃得下山里土匪手中的赃物，否则我们收了赃物也无法出手，换不到现银也没法和土匪交代，这种日子，相信大家都过够了吧？” “你说的这些，大家都心里清楚，但现在乔家的人重新联系上我们，这买卖不就可以继续做了吗？” 众人皱眉看着张统，不明白他到底意欲何为。 张统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们所有不知，乔家虽然再次出山，可掌舵的不是乔老爷，而是他那位宝贝女儿，一个不到二十岁，从没参与过乔家生意的丫头，就算现如今做了土匪，你们觉得她对我们的生意，能有多大的帮助？” 第644章 都是安全的 “乔家以前之所以能将生意做的那么大，是因为背后有镇北将军府撑腰，没人敢追究赃物之事，我们的生意才能跟着顺风顺水，可如今乔家失了势，接手生意的还不是乔老爷本人，确实前景堪忧啊！” “可是我最近已经恢复了生意，几次交货，乔家那边都是现银一次性结清，而且事后也没听说山外发生有关赃物的风波，可见乔家昔日的实力和渠道皆在，至于是乔老爷当家还是大小姐当家，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统方才说，大小姐做了土匪？好端端的一个富家女，放着一步登天的婚事不要，怎么自甘堕落的委身土匪了呢？” 卧房内，围坐在幽暗灯光前小心议事的众人，皆是昔日背靠乔家，在山中倒卖赃物的掌柜，在听闻张统带来的消息后，顿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但话题却从质疑大小姐的能力，逐渐转变成了对大小姐个人的好奇，谁也没有主动表态，只等张统自己率先给个说法。 毕竟乔家是所有人的东家，虽说实力不如当初了，但毕竟大家的生意都在重新走回正轨，说明瘦死的骆驼，到底还是比马大。 可在商言商，谁又不想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利益呢？ 尤其是在东家的实力明显不如当年，可手里的现银却又十分充足的微妙时刻，谁能在这个时候反捅东家一刀，必定能撕扯下来一大块肥肉！ 但第一个背叛的人，总归是要承担一点风险的，所以应邀而来的众人，自然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张统扫视众人，冷笑着说道：“我今日召集大家，是诚心与大家商议我们的未来，所以事先把话给大家说清楚，乔小姐不是委身于哪个土匪头子，而是自己拉起了一支绺子，龙头山上的转轮王，就是咱们的新东家，乔小姐！” “什么！？” 众人顿时一惊，并且重新在心中盘算起了背叛的代价。 如果新东家是转轮王，那么背叛的风险将会无法预估，因为山里的土匪，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张统看着陷入沉默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而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各位今日能够给我这个面子应邀前来，就说明大家心里有着同样的想法，如果谁都不愿意率先表态的话，那我就直接说了，乔家不会再像当初那么可靠了，转轮王坐镇的龙头山固然强大，但各位都没少和土匪打交道，谁不清楚那些整日里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在面对算盘珠子的时候，那眼睛干净就像是白痴一样，否则咱们这些年低买高卖，哪来的这么大利润？” 众人闻言，顿时明白了张统的话外之音，心思也随之再度活泛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继续和大小姐做生意，但是在账目上，可以动些手脚？” “以往乔老爷过目的账本，一毫一厘的差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咱们根本不敢动手脚，可要如今换成乔小姐，确实不见得能有这般的眼力！” “老张这是准备吃乔家的饭，偷乔家的灶啊！” 众人纷纷表态，并且语气多是打趣调笑，并无一人提出反对意见。 如果换做众人刚进山时，对于土匪，尤其是规模庞大的山头，还是充满了畏惧的。 但时间一久，众人逐渐发现山里的土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甚至是可以称之为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土匪的眼中只有金银，对于珠宝首饰的价格，根本没有丝毫认知。 并且山外的大多当铺都不敢收山中的赃物，使得土匪手中的珠宝古玩根本无法变现，只得借由张统等人的渠道，以萝卜价批量兜售。 对此，土匪们非但没有任何异议，反而还将张统等人视为财神爷一样的存在。 而张统等人在山中摸爬滚打十余年后，对土匪也早已没了丝毫畏惧，有的只是见面时的巧言令色，以及心中的不屑和鄙夷。 因此在可以想象的重利面前，龙头山转轮王的分量，也就变得愈发轻微。 “老张，既然你主动牵头，召集大家前来，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完善的想法，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参谋参谋！” 众人有所心动之后，便开门见山的询问起来。 张统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以后收到的东西，只交上去两成，但银子按照十成上报，就说是重新打通各山头的渠道，需要暂时让一部分利益给土匪，这毕竟是乔老爷早些年立下的规矩，我们也只是效仿而已，至于各位已经交给乔小姐的赃物，则可以解释为我们手中积压的存货，按照先前的价格交给乔家，也算是合情合理！” “至于以后，我们可以将上交乔家的比例提升到三成，让那位大小姐看到一点好处也就足够了，反正她若有渠道能将赃物卖到山外，即便是三成也能赚些薄利，相信一位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要小有利润，满足一下她那土匪头子的虚荣心，也就足够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但很快便有人担忧道：“乔老爷只是失踪了，又不是准确无误的死了，万一他老人家只是隐在乔小姐身后，看出了账目上的端倪怎么办？” “哼，乔家在北境可怕过什么人？如今乔老爷一声不响的失踪，多半儿是因为乔小姐悔婚，得罪了镇北将军府！我们在山中也是有些耳目的，只要盯住龙头山的动静，不难找到赃物最终的去向，如果乔小姐对账目有所疑问，那就说明乔老爷一定是在暗中相助自己的女儿，那他不是在龙头山上，就是在山外把持着销赃渠道！” 张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沉声道：“届时我们只要报给镇北将军府，自会有人替我们解决掉乔老爷，说不定大家还能趁机攀上镇北将军府的关系，反正咱们的生意都是要献出一部分利益，那何不献给更强大的靠山呢？” “对对对，咱们这种人，想要主动到镇北大将军面前投靠，说不定会被人家当场吃干抹净，打入死牢，可若是能立下些许功劳，这不就有了投靠的资本吗？” “如此说来，乔老爷在与不在，对我们而言都不算是威胁，那这笔买卖可以做啊！” 众人一同表示道。 张统见状，满意足的点头道：“那好，要做大家就一起做，即便将来东窗事发，乔小姐也不敢把我们这些给他赚钱的人全都杀光，这样我们大家就都是安全的，不是吗？” 第645章 一件事也做不成 吱呀~ 客栈一楼的窗户轻轻打开，随后便又缓缓关上，而霍青麟也趁机溜入店中，抬头望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刁大人吩咐过，二楼亮灯的客人，必须要除掉灭口，但在此之前，一定要先杀了客栈的掌柜！ 虽然不知道其中具体的原由，但见刁大人今晚的睡相，也可猜到他白天都经历了什么。 作为忠心投靠的下属，霍青麟心知自己在卧牛山上的表现，已经引起了刁大人的不满，所以今夜必须要用一场盛大的屠戮，让刁大人重新认识自己的价值！ 虽然刁大人鉴于宁冲出现在卧牛山上的巧合，担心二楼也会住着什么未知的高手，告诫自己若是不敌，可以自行离去，务必保证让卧牛山上的二人厮杀起来，但这对于霍青麟来说，不是关心，而是羞辱！ 自己堂堂巅峰武人，彩门最后一位宗师，打不过关东山第二高手也算情有可原，但这客栈里还能住着关东山第一吗？ 只要不是比宁冲还厉害的高手，霍青麟还真想不到自己怎么输！ 即便是冷云那般的身手，霍青麟不敢说是稳胜一筹，但至少也能做到进退自如，有的放矢。 “彩门，霍青麟，来了！” 霍青麟轻叹一声，并未惊动任何人，只是想为今夜的杀戮增添一些仪式感，而后轻手轻脚的走上二楼。 那亮着灯的房间，就在楼梯正对面，也是整间客栈的居中位置，霍青麟在门口稍作停留，侧耳倾听片刻，忽然转头看向三楼。 二楼的房间虽然亮着灯，但却并没有什么声音，也许里面的人有点灯睡觉的习惯，而三楼之上，却隐约能听到一阵嘈嘈切切的交谈声。 虽然谈话的声音很小，但绝对逃不过巅峰武人的五感。 睡着的人什么时候杀都可以，那没睡的人，自然是越早杀掉越稳妥！ 一番抉择之后，霍青麟转身走上三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头，来到了尽头拐角处的卧房。 但让霍青麟没想到的是，此时的房门前，正站着三位女子，默默的侧耳倾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两个年纪相当的年轻女子，全然对霍青麟视而不见，其中一个相貌英气的女子，正一边听着屋内的对话，一边指着身旁一袭红色风衣的美颜女子偷笑。 而那红衣女子虽然生得绝美，但此刻却面沉如水，眼中透着满满的杀意，故而少了几分惊艳，多了几分令人后怕的惊悚。 霍青麟年近古稀，一生心血都倾注在戏法和武学之上，自然不会对女人产生什么怜悯之情。 反正今晚注定要大开杀戒，多杀三个碍事的女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就在霍青麟抬手之际，那贴在门边，听着最用心的黑袍女人忽然站起身，一只手撩开身上的纹绣锦袍，另一只则举起了二百多斤的石碑，淡漠的望向霍青麟。 这一刻，霍青麟心头一震，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河，一座桥，一间昏暗的大殿，一个沉默寡言的判官…… 直到自己转世投胎的流程快走完时，霍青麟方才从幻觉之中清醒过来，从头到脚透出一层冷汗，目光呆滞的看着那并未动手的黑袍女子。 方才眼前的一幕幕，绝对不是幻术，而是自身被过于强大的气机锁定后，下意识出现的错觉。 而仅仅是通过气机的感应，霍青麟便可断定，眼前这女子的实力与宁冲相差无几！ 刚才若是直接出了手，那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至少，自己会死的很碎！ 王小花瞥了一眼面色难看的乔素，用眼神向霍青麟发出警告，并示意其噤声。 霍青麟眼见对方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心中大呼侥幸，随即连连点头，并像个喽啰般站在原地。 屋内的谈论越来越激烈，屋外的霍青麟无需贴在门前，仅凭耳力便可听的一清二楚，很快便明白了屋内几人皆是富商。 那门口这三个女子，或许就是人家重金聘来的护卫。 想到此处，霍青麟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只得在心中默默接受刁大人之前的叮嘱，转身向二楼走去。 既然老板杀不了，那就只能靠二楼的住客挽尊了！ 但让霍青麟没想到的是，随着自己转身离去，那三个女子也跟着蹑手蹑脚的下了楼，并且一路跟到那间亮着烛光的房门前。 “呃……” 霍青麟感受到身后三女注视的目光，隐约想到了什么，于是试探着侧身让开一步，并主动低头向三女之前。 “哼！” 乔素淡淡冷哼一声，推门回到房间中。 白珂看也没看霍青麟一眼，跟着便走入房中。 王小花在走过霍青麟身前之时，则刻意停了下来，低声说道：“立刻离开商镇，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敢有一丝停留，你就不用活着离开了！” 砰！ 话音落，王小花也回到房中，房门也随之合上。 霍青麟瞪大眼睛，一时间也不敢多想。 既然对方听到了自己和刁大人的谈话，此时没有对自己出手，那应该就是不相干的人，也不屑于追究刁大人的灭口命令。 反正即便对方想要追究，自己留下来也不能改变什么。 所以要想活得久，最重要的就是得听劝！ 霍青麟闪身便向楼下冲去，不敢作丝毫停留，也不敢去后院提醒刁大人，一路向镇外狂奔。 卧牛山上已经不再需要自己出手，只要将冷云的身份告知宁冲，后面的事情便不需要自己操心，只要祈祷刁大人能够活着离开翠华山，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客房内。 王小花点了点头，正色道：“他走了！” 乔素闻言，转头对白珂叮嘱道：“你跟着他回去，如果冷云身份暴露，就告诉他刁仁在我手里，如果你和冷云少了一根毫毛，我就把刁仁送回镇北将军府！” “明白！” 白珂应了一声，转身从房门溜走。 乔素随后拉住王小花的手，叮嘱道：“我们明天带着刁仁上山，冷云的身世只要说开就好，宁冲就算再不讲理，也没有动手的理由，你到时候千万不能冲动！” “好~” 王小花笑着点头应道，眼底却藏着一抹期待和决然。 第646章 坦白局 清晨，大柳树村。 “请问，您就是齐军爷吗？” “我是姓齐。” “这是宁将军给您的信，请您务必立刻看上一眼！” “嗯？” 齐康长满是诧异的接过信件，上下打量着身前之人，随手抽出信纸，低头扫了一眼后，不禁问道：“他让我带人前去帮忙，看我能带什么人啊？” “信上的内容，在下一无所知，还望军爷早做决断，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送信之人摇了摇头，转身便上马离去。 齐康长看着那骑马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听到了村内传来士兵晨练的声音，无奈叹道：“宁冲啊，宁冲，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我这有三千兵马不假，但这些人马不归我管啊！” “师父，听说有人找您，是二师父吗？” 正在这时，身材魁梧的杏儿走出村子，来到齐康长身后，低声询问道。 齐康长收起信件，转身看向这些时日身材明显瘦了两圈，但体魄更显威武的徒弟，苦笑着说道：“你二师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为师这些天需要出去一趟，你就继续留在村子里，自己练习吧！” “二师父有麻烦，那我也要去！” 杏儿自告奋勇道。 齐康长一脸欣慰的笑了笑，但还是摇头拒绝道：“只是麻烦，没有危险，我和你二师父联手，足可在这关东山里横着走，只是你二师父身份特殊，若是将你牵扯进来，保不齐有人会趁机大做文章！” 杏儿若有所思的看向村内，低声道：“难道师父是想带着官兵前去相助二师父？” 齐康长点了点头，无奈道：“此行是为了替你二师父找一个仇家，必须要带上足够的人手才行，这些官兵虽然一直随我训练，但他们只能听呼延啸雨的调遣，所以我必须想办法说动呼延啸雨，同时又不能轻易将你和二师父的关系暴露给他，不然他今后难免会对你动什么歪心思！” 杏儿眉头微皱，有些疑惑的看着齐康长。 齐康长一怔，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因为宁冲故意接近你，甚至是欺骗你的感情，虽然我知道你爷爷也很想促成你们的婚事，虽说只要能明媒正娶，有没有感情都无所谓，但其中若是掺杂着一些利用和哄骗，为师也担心你日后伤心呐！” 杏儿恍然一笑，随即看向齐康长腰间的两柄横刀，伸手道：“这个简单，师父这两把长刀，先借我用用！” “你学的是棍法枪法，要刀做什么？” 齐康长一边随手抽刀，一边好奇问道。 杏儿决然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这就去杀了呼延啸雨，然后投奔石头小弟，师父尽快可以将凶手推到土匪身上，然后带着其余官兵前去帮助二师父！” 齐康长闻言，立刻双刀归鞘，皱眉道：“你真不愧是宁冲教出来的，那傻小子招你惹你了？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啊？为师带你习武，是不想浪费你的天赋，是为了让你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可不是为了让你恃强凌弱，欺压弱小的！” “哦~” 杏儿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言杀人。 齐康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便继续叮嘱道：“还有啊，你别总想着去当土匪，那个小王八蛋……不，你那个小弟若是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来了，务必要让他留下来多住两天，为师也好见见这位故人之后，顺便和他探讨一下武艺，哼哼！” “哦~” 杏儿看着面目狰狞，仿佛要吃人的齐康长，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行了，我们长辈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自己去林子里练功吧，为师也该想办法前去帮忙了！” 齐康长拍了拍杏儿的肩膀，轻声叮咛道。 杏儿心中虽然还有担忧，但实在磨不过师父的注视，只好转身走入林中。 齐康长抬手搓了搓脸，长长叹了一口气后，大步向村中走去，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 当谎言无法达成目的，真诚就是最后的手段！ 村内，广场之上。 三千官兵整齐队列，操练着军中的枪法和战阵，一旁则是演练着农具战阵的村中男丁。 呼延啸雨坐在一棵老树之下，睡眼朦胧的看着众人操练，即便容貌消瘦惨白，依旧强撑着自己保持清醒。 作为从小立志要继承父业的有志男儿，呼延啸雨自然懂得与将士同吃同住，可以赢得军心，与百姓同睡同起，可以了解民间疾苦，积攒人望。 而且呼延啸雨认为自己不仅眼光长远，能够看出这些道理，同样也能做得到。 可最终还是这副身体拖了后腿！ 自从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后，呼延啸雨就忘了正常出恭的感觉，不是拉不出来，就是狂泻不止，身体更是日渐虚弱。 与此同时，还要和百姓同起同息，不仅觉不够睡，身体更是一天比一天垮。 原本在呼延啸雨的设想中，自己还应该与将士们一同操练，不仅可以打磨一下自己稀松的武艺，更是能在将士们心中树立一个将门虎子的威武形象。 但受限于现实与设想存在的差距，呼延啸雨如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坚持坐在现场，亲眼看着众人训练，让大家知道自己永远与他们同在！ “不应该啊，本少爷是呼延家最优秀的继承人，怎么会摊上这么一副没用的身体，难道是老天妒忌我的头脑，故意给了我一副最差的身板？” 呼延啸雨仰头望天，欲哭无泪的感慨着，随即便瞧见齐康长不知从哪拎来两坛子酒，径直走到自己身边坐下。 齐康长打开酒封，将其中一坛推到呼延啸雨身前，正色道：“少爷，相处这么久，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呼延啸雨眉头一皱，疑惑问道：“你先等会儿！听你说的这么认真，不会要在这个时候和我谈心吧？麻烦你先看看我的脸色，这大早上起来喝酒，对我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了？” 齐康长微微偏头，无奈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身子不爽，可眼下时间紧迫，我也只能如此了，你就忍一忍吧！” “我不忍！” 呼延啸雨一脸决然的摇了摇头，指着身前的酒坛说道：“喝了这坛酒，我今天必死无疑，有拿命忍一忍的吗？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本少爷身为一代明主，不喝酒也能陪你谈心！” “也罢！” 齐康长闻言，仰头先灌下一口酒，而后正色道：“其实我自从进山以来，与宁冲一直保持联系，目的是帮他向你爹复仇，其实宁冲之前也想过要杀了你，但是被我给拦下来了，你……你还好吧？” 呼延啸雨目光呆滞的看着齐康长，想要让自己思考些什么，但双眸却在茫然无措下始终清澈，最终只得捧起身前的酒坛，仰头灌了起来。 第647章 说说你的借口 “老齐，你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作为在必要时候威胁我父亲出面的人质？” 树下，呼延啸雨醉眼迷离的看着齐康长，麻木的疑问道。 齐康长盘腿坐在地上，单手扶着酒坛，正色道：“原本的计划确实如此，但相处的久了，我发现少爷生性单纯，待人赤诚，虽说干不成什么大事，但好在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你都没有能力办成，相比你们家其他人，这已经是难等可贵的优点了，所以我是十分看好你来继承大将军之位的……” “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吹捧我了，说重点！” 呼延啸雨再次灌下一口酒，满是委屈的催促道。 齐康长轻轻咋舌，而后说道：“重点就是我认为少爷有北境之主的潜质，于是便说服宁冲，他与呼延家的恩怨，今后都与少爷你无关。” “你的意思是，你救了我一命？” 呼延啸雨抱着酒坛，皱眉问道。 齐康长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一命，是救了你三命！” 呼延啸雨晃了晃脑袋，再灌下一口酒后，茫然道：“是我喝多了，还是我听错了，那宁冲就算再厉害，可我只有一条命，他还能杀我三回吗？” 齐康长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其实你能进山，全是刁仁的算计，我来寻你之前，刁仁也曾暗示过我，让我带着你去找老刀把子，意在借刀杀人，想让老刀把子取了你我性命！后来我将刁仁的计策告知老刀把子，这才打消了他对你杀心，同时也破坏了刁仁的计划，这就又救了你两回啊！” 呼延啸雨挠了挠有些发麻的头皮，皱眉道：“我就算从小不学无术，飞扬跋扈，可也没做过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恶事，怎么都要杀我呢？” 齐康长想了想后，低声解释道：“宁冲只是想找你爹报仇，杀你只是顺便，至于那个刁仁，我虽然不了解其中内情，但是从老刀把子当初的反应来看，应该是老刀把子手中拿捏着刁仁的把柄，因此刁仁不想让冷云回到呼延家认祖归宗，所以设计让冷云和呼延家彻底决裂，你我的性命，只是饶进去的搭子。” “他妈的，本少爷没招谁没惹谁，结果就成了给我爹和我二哥陪葬的搭子？我堂堂下一任镇北大将军，就这么无足轻重吗？” 呼延啸雨既气愤又委屈低声喝道，而后便泄愤般的仰头灌酒。 齐康长颇为尴尬的点了点头，轻声道：“老刀把子，宁冲，刁仁，还有你爹，在这四方的恩怨之中，你确实是无足轻重的，但你放心，就算是呼延啸风，在这个四个人眼里也是和你一样的待遇，绝对没有厚此薄彼！” “那他妈在这听鬼故事的，为什么不是呼延啸风？” 呼延啸雨扔掉空酒坛，怒而反问道。 齐康长抿了抿嘴，尴尬道：“因为呼延啸风当时人在军中，对于刁仁来说，天天住在府中的你，比较好接触，也比较好忽悠……” “糙！” 呼延啸雨向后一瘫，倚着树干笑道：“也就是说，我在无足轻重的货色里，也是更轻的那一个了？” 齐康长见呼延啸雨又颓又废，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的样子，当即上前与其并肩而坐，耐心说道：“你看啊，我如今在你身边备受重用，你还许诺我将来做家老，这份厚待确实不一般，所以在我眼中，你绝对是更重的那一个，其他和你关系不大，又何必在意他们的看法呢？” 呼延啸雨转头看向齐康长，难受至极的叹道：“你安慰人的说辞，都不如春宵楼里的小妞，既无效，又恶心，你知道吗？” “嘿，主要是我没人家那身段，也没人家长得好看啊~” 齐康长笑着附和道。 呼延啸雨醉意深沉的摆了摆手，满是嫌弃的说道：“少说这些没用的，之前的事就算了，本少爷当初说过，论迹不论心，只要你以后对我再无隐瞒，我还是会重用于你，现在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齐康长闻言，不等呼延啸雨下达逐客令，忽然起身说道：“哎呀！少爷你英武睿智，气度不凡，真是让我敬佩不已，感激不尽，正巧我还有一件要紧事，准备全盘告知少爷！” 呼延啸雨下意识双手护在胸前，紧张道：“谁？又是谁要杀我？” “放心，这次不是你！” 齐康长摆了摆手，而后正色道：“刁仁进山了，眼下正躲在卧牛山附近，宁冲想要借些人手，前去搜寻刁仁的踪迹，但这次我听少爷您的，您说借，咱就借，您但凡说一个不字，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绝不管他！” “嘶……” 呼延啸雨忽然清醒了几分，上下打量着齐康长，疑惑道：“让我拿主意，这不像你的风格啊？我现在倒想听听，你准备了什么借口来说服我！” 齐康长露出一副憨厚笑容，俯身说道：“属下没有借口，只有一条妙计，想要献给少爷！” 呼延啸雨眼一眯，嘴一撇，仿佛看穿了齐康长一般，嫌弃道：“说吧！” 齐康长指了指脚下地面，笑着说道：“少爷天天拖着病体坐在此处，虽说主要是您体恤下属，爱民如子，但想必也有一点点收买人心的念头，毕竟呼延啸风在军中已有不小的威望，少爷若是不想些办法，是很难后来居上的，不过倘若此时前去帮助宁冲，拉近彼此的关系，将来等你坐上大将军之位，再帮宁冲和玄甲军洗刷冤屈，届时宁冲在军中的威望，不就成了少爷你在军中的威望吗？” “也就是说，只要能搭上宁冲，我以后就不用坐在这遭罪了，只要等到继位以后，巧借宁冲立威即可！” 呼延啸雨眼前一亮，随手向身旁摸去，这才发现自己的酒坛已经摔碎，于是抬手指了指齐康长手中的酒坛。 齐康长见状，当即心领神会的双手奉上酒坛。 “他妈的，全军集结，准备随我出征！” 呼延啸雨接过酒坛，起身摔了个稀碎，并向操练中的将士们大吼一声。 “是！” 三千亲兵顿时依令集结。 一旁正在演练的村民闻声，也纷纷自告奋勇的涌上前来。 “少将军，你这是叫出去剿匪吗？” “带上我们吧，我们也愿意为少将军出一份力！” “对，操练了这么久，也该为少将军做点事情了！” 村民们满是热诚的望着呼延啸雨，所说之话无不是发自真心。 “不必，此行是为了家中之事，只要呼延家的亲兵随我前去即可，你们留下来保护村庄，才是正事！” 呼延啸雨大手一挥，回绝了村民们的好意，而后转头对齐康长说道：“看看，少爷我如今，也不是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无足轻重的！” 说完，不等齐康长回应，呼延啸雨便两眼一翻，醉死过去。 第648章 自投罗网的刁仁 翠华山的清晨，商镇之中再度恢复喧嚣。 “老板，两个包子，一壶老酒！” 从昨晚便离开客栈马棚的刁仁，走到一间酒馆门前，扔出一锭银子，开始为自己置办早饭。 包子是为了果腹，老酒则是另有用处。 那客栈的老板，想必已经惨死，对血腥极度着迷的刁仁，自然要回去亲眼看看，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而卧牛山上高手云集，五感都必然极其敏锐，若是身上沾染了血腥气，恐怕会被察觉。 陈年老酒，则可以用来镇压血气，而且只要不喝进肚子里，酒气也会很快消散，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您的包子，还有酒，拿好慢走~” 没过多时，刁仁便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提着一壶老酒向客栈走去，准备借着血腥和杀戮的现象，当做开胃爽口的小菜！ 来到客栈正门，发现门窗紧闭，并没有要开门迎客的意思，刁仁想了想也觉得合理，毕竟掌柜死在昨晚，今日肯定是没法做生意的。 而街上人来人往，翻窗进入多有不便，于是刁仁便轻车熟路的绕向客栈后院。 “来来来，把该装的都给贵客装上车，别让客人伸手，都给我麻溜利索的！” 后院内，掌柜张统正指挥着一众伙计，为二十多匹马装上马鞍，并且再套上一辆马车。 王小花随手将石碑放进马车中，而后驻足对乔素一阵耳语。 乔素闻言，目光不由自主的向后门望去，果然看到那脸上带着丑陋假面的刁仁，在兜兜转转了半晚后，竟然又自行绕了回来。 “狗子，你死哪去了！” 张统瞧见来人后，当即大骂一声，扬手抽出一鞭。 啪！ 鞭子抽在刁仁手上，打掉了两只包子，同时也打破了刁仁心中的预期。 本该惨死的掌柜，居然还活着？ 而且看着院中的景象，貌似生意还在照做，那就说明昨晚谁都没有死，霍青麟压根就没办成一件事！ 刁仁感到手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痛疼，同时心中也仿佛针扎一般，阵阵绞痛。 没能以血腥下饭，反倒又遭羞辱，让刁仁一时间急火攻心，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要不然，我自己动手吧！” 刁仁忽然清醒过来，目光狠辣的扫过后院众人，随即便留意到了那个身穿火红风衣的绝美女子。 乔家当初主动来镇北将军府请求联姻，恰好带着乔家女儿的照片。 而刁仁作为大将军身边最信任的心腹，自然也是看过那张照片的。 “这个落草为寇，势力日渐壮大的乔家小姐，居然也住在这间客栈，那昨晚霍青麟要杀的人……霍青麟这事办的漂亮，这个乔家小姐，死了可就没有价值了！” 刁仁心中暗自揣摩，不禁顿时一喜。 大将军正想找到照片上的螭龙金印，等到自己杀了冷云和呼延啸雨，再将乔素生擒活捉带回去，就说路上恰好遇见，于是便擒回将军府，并没见到冷云和呼延啸雨，不就可以顺利撇清关系了吗？ 至于乔素身边是否有高手保护，这对刁仁来说也并不重要。 自己只需要暗中关注乔素的动向，无需多费任何力气，等到中原高手悉数赶来，让他们一拥而上，再厉害的高手也要当场饮恨！ 想到此处，刁仁便按捺下寻仇之心，换上一副笑脸，将陈年老酒恭敬递到掌柜面前，谄媚说道：“狗子昨天第一次做工，手脚慢了些，自知辜负了掌柜的信任，今早专程买来一壶酒，孝敬掌柜的！” “诶？” 张统本来正气愤于狗子擅离职守，没想到竟然误会了对方，当即点头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那这酒我就收下了，你赶紧回去干活，别再让我发现你偷懒！” “是！” 刁仁连连点头道应声，而后便向马棚走去。 正在这时，乔素忽然走上前来，淡然道：“掌柜的，你这位伙计心思活络，是个不错的人才，留在马棚里真是浪费了，不如让给我吧！” “这个……” 张统转身看向乔素，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乔素轻轻一笑，趁机敲打道：“此人只要稍加点拨，将来就是一位合格的掌柜，我们乔家自有识人用人的诀窍，想要让谁成才，谁就一定能够成才，反之，乔家最不缺的也是掌柜，想要毁了谁，随时都可以弃之如敝履！” “明白，明白！” 张统心中一震，连忙赔笑点头，而后向刁仁招手道：“狗子，你这下可算是一步登天了，今后跟着乔小姐，一定要小心伺候，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嗯？” 刁仁满是诧异的看向乔素，心中不免暗自起疑。 难道昨晚偷听自己说话的，并不是这个乔家小姐？ 还是说，昨晚只是一个巧合，住在二楼的的确是她，但她却并未听到什么。 否则主动让自己跟在身边，那不是引火烧身吗？ 细看院中一众随行之人，那二十个汉子各个魁梧精壮，显然是经过严苛的训练，但身上并没有多少武功底子，最多也就是体力稍好些的喽啰。 另一位黑袍女子，身材娇小，面容如画，看着颇有几分成熟妇人的独特韵味，并看不出有任何威胁。 这样的一支队伍，即便真有高手潜藏其中，刁仁也有信心伪装身份，不露破绽！ “乔小姐好，狗子愿意为您效命！” 刁仁连忙碎步上前，恭敬表忠。 “效命倒不至于，暂时只需要你充当一个马前卒，随我走一趟卧牛山！” 乔素笑着摆了摆手，淡然说道。 “卧牛山？哦，好好好！” 刁仁一惊，旋即便是心中暗喜。 想来这位乔家小姐，正是那冷云叫来的帮手，却不想为自己做了嫁衣。 眼下刚好可以在监视乔素动向的同时，顺路去卧牛山与霍青麟汇合，到时候看冷云等人与宁冲两败俱伤，自己则可趁机坐收渔利，了却所有的麻烦！ 乔素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转头对王小花使了一个眼色，而后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不过我们没有多余的马匹，狗子你就步行跟着吧！” “没问题，没问题，我脚力很好的，我可以在前面给小姐引路！” 刁仁连连答应道。 第649章 压箱底的手段 卧牛山上，霍青麟兜兜转转，沿着山脚走到山腰，始终没有找到宁冲和冷云的踪迹。 “就算他们信了我的话，去了山顶也打不开暗门，应该不会久留，定然还在山中闲逛，沿着山腰继续向上，一定能找到他们！” 霍青麟轻叹一声，抬手打出神仙索，而后纵身跃上空中，沿着树冠之间向山上穿梭。 山上，林间。 米四海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之上，面色铁青，七窍流血，虽然胸膛还有起伏，但看上去也是出气多进气少，就连从不离身的黑白龙虎拐，此刻也丢在了三丈之外的树下，好似中了剧毒，又像是被人活活殴打至此。 霍青麟一路搜山而来，见到地上的身影后，立刻在树冠之上稳住了身形，皱眉向下观瞧，暗叹道：“这是那两个傻子里，更傻的那一个，怎么会弄正这副德行？难道是吃了毒蘑菇？还是山上那些人内讧了？” 不远处的树梢之上，重新伪装成段欢模样的白珂探头张望，发现米四海的惨烈模样后，心中大抵猜到了其中原由，于是便耐下心来继续观瞧。 那霍青麟仔细打量一番，确认草地上没有其他异常后，低声叹道：“既然找不到宁冲和冷云，那也不妨先取了这家伙的人头，昨夜客栈里寸功未见，如今正需要几颗高手的人头，好让刁大人对我刮目相看！” 打定主意后，霍青麟放下绳索，悄无声息的从空中落下，双腿在麻绳上一绞，稳稳悬在米四海上方，而后自腰间取出一柄匕首，便向对方咽喉抹去。 就在刀刃尚未挥下之际，原本昏迷不醒的米四海忽然圆睁双目，同时抬手擒住霍青麟的双腕，大笑道：“你个老杂毛，终于给你钓出来！” “装的？” 霍青麟凝眉观瞧，发现米四海脸上的青紫，原来只是树皮草根染色所致，随即冷笑着说道：“还真是个蠢货，你又不是宁冲，就算你装的再好，又能奈我何？” 米四海嘴角一撇，懒得与对方争论，随即腰腿发力，一记乌龙绞柱死死夹住霍青麟的双腿，顺势以额头向其鼻梁骨撞去。 霍青麟本就倒挂在神仙索上，此刻被米四海夹住双腿，拿住双腕，一起倒悬着身体，不仅看上去不雅，处境也是相当危险。 对方正值壮年，此时束缚住手脚，纯以头骨硬碰硬的对撞，显然是占据着优势。 而霍青麟还有重任在身，自然不能在此处与对方以伤换伤。 喀拉~ 随着一阵筋骨错位的声音响起，被米四海抱在怀中的干瘦老者瞬间变得更加干瘪，如同一个侏儒般，埋头躲在米四海的胸前。 米四海咬着牙，闭着气，奋尽全力的摆头一撞，结果却撞了个空，仔细一看，方才发现原本脸对着脸的彩门宗师，竟然缩成了孩童大小。 而且就在这时，霍青麟两腮一收，口中吐出半截刀刃，扭头便向米四海胸前滑去。 “哎呦我去！” 米四海惊呼一声，连忙双臂发力，扣住对方手腕向前一推，使两人在空中拉开距离，这才没有被对方的口吐刀刃得逞。 霍青麟眼中闪过一丝的狠厉，随即张口一吐，刀刃瞬间飞出，直奔米四海的心窝。 米四海见状，心知继续纠缠下去，吃亏的一定是自己，于是便松开对方手腕，单以腰腿在绳索之上借力，继而将上身高高挺起，堪堪避开了贴着胸前飞过的刀刃。 霍青麟双手终于摆脱钳制，当即攥着匕首向上一挑，直刺向米四海的大腿。 米四海自知失了先手，那眼下这倒挂的身形便对自己没有任何优势，于是在避开对方的空中飞刀后，便以双手撑地，同时松开绞住对方的双腿，而后顺势翻身后退。 霍青麟一刀刺空，但也成功脱困，于是便纵身跳下神仙索，单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从腰间取出一枚玉瓶，沉声道：“你们都是高手，寻常的致幻药粉对你们根本不起作用，此乃我彩门压箱底的两大绝活之一，原本是给那个冷云留的，但现在他用不上了，正好给你尝尝！” 米四海闻言，当即不悦道：“要分生死，就比身手，掏瓶子，扫药粉，算什么本事，打起来不过瘾！” “你个傻缺，谁在这陪你过瘾了？” 霍青麟冷哼一声，随即手指用力，直接将玉瓶捏碎。 随着一缕金黄色的液体沿着霍青麟的指缝溢出，林间顿时飘起一股奇异且浓郁的香味。 米四海眉头微皱，略带诧异的看着霍青麟紧攥的拳头。 五指尚未松开，香气便已经如此浓郁，若是等对方松开手掌，那香味不得浓烈到将人直接熏晕过去啊？ “听闻江湖彩门，惯用各种药粉辅助幻术，其中最出名的便是素女泪和壶公散，你手里的是哪一种啊？” 米四海抬手摆开拳架，甚是提防的盯着霍青麟尚未张开的手掌，沉声质问道。 霍青麟闻言，不禁有些意外，冷笑道：“想不到你这等莽夫，对我彩门的手段还算有些了解。” “我以前认识一位江湖前辈，随口提过一些江湖八门的传说，只是这些东西早已失传，根本没人见过，也就无从证明其真假了！” 米四海正色道。 霍青麟看着米四海如临大敌一般的谨慎，不禁嘴角微扬，满是高傲的说道：“看来你也就只是道听途说的水平而已，这盘踞在林中的灰色雾气便是壶公散，至于素女泪，你这辈子是见不到了，至于我手里的宝贝，可是更加厉害的存在！” 与此同时，就在霍青麟炫耀本门手段之际，一道身影自五丈外的草丛中匍匐而来，并悄悄捡起了霍青麟身后三丈外的龙虎拐。 米四海忽然一笑，抬头望向上空，不屑道：“原来这就是壶公散啊，除了让人分不清方向，也没什么正经效果，看来彩门手段，也就不过如此了！” “你找死！” 霍青麟眉头一皱，正要动手之际，忽然察觉到身后劲风袭来，连忙闪身躲避，并趁机向身后偷瞄一眼。 只见一位长着双竖瞳的男子，正手持双拐，如饿虎扑食般袭来。 第650章 见鬼 林间战局，忽然巨变。 米四海伪装成身负重伤，丢盔弃甲的狼狈模样，并不只是为了引诱霍青麟现身，更是为了给藏于暗处的韦尊制造机会，好携二人之力，断了霍青麟所有退路，逼他只能留在这里，与二人打个痛快。 只要是为了比武，无论是米四海还是韦尊，不仅脑子转的快，而且耐心和毅力远超常人的想象！ 而隐藏许久的韦尊骤然现身后，便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双臂挥舞之间，将米四海的龙虎拐耍的虎虎生风，朝着闪身躲避的霍青麟，劈头盖脸的追击而去。 “又是一个找死的傻子！” 霍青麟看清来人后，顿时冷哼一声，抬手向前一推，无数细小的玉瓶碎片喷洒而出，再以雄厚内劲激发附着在掌心中的金黄液体，一股强烈且浓厚的香气顿时在林间散开。 韦尊见对方打出暗器，立刻拧身后撤，同时双拐舞动，挡下了所有飞至身前的玉瓶碎片。 但当韦尊准备再度上前交战之时，却不由得愣在原地。 因为眼前景色，竟在一瞬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原本翠意盎然的树林，此刻竟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坟地。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坍塌破败的古旧坟茔，既看不到霍青麟的身影，也瞧不见米四海的踪迹。 嗤~ 随着一道泥土翻动的声音响起，韦尊连忙转头看向身旁，结果却见一只如同野兽般的手掌，从一座破坟中伸出，随即按住泥土，好似骤然发力一般，使得深埋在地下的身躯猛然窜出坟堆。 一个青面獠牙，浑身筋肉呈暗紫色的僵尸，赫然出现在韦尊身前，一双猩红的眸子上下转动，齿间顿时涌出大量涎液。 “好厉害的幻术！” 韦尊看着那逼真至极好似真实存在的僵尸，不由得轻叹一声，同时架起双拐，十分谨慎的看向四周。 哗啦啦~ 一望无际的坟茔地中，同时伸出无数双手掌。 有的手掌仅是惨白无血色，好似刚死不久之人。 有的手掌则只剩下了森森白骨。 还有的手掌糜烂不堪，带着脓液，令人不禁想要作呕。 当然也有如眼前这般丑陋异常，完全蜕变成怪物的手掌！ 韦尊双眸上下左右闪动，试图找到眼前幻术的破绽，但只要是双眸能够观察到的细节，全都没有丝毫破绽，仿佛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现实，而自己则是被人凭空从树林中转移到了地狱一般。 “这不可能，除非那老头儿是和柳长风一样的高人，那他此前又何必躲藏着不现身呢？” 韦尊分析眼下遭遇，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待局面的变化。 “吼！” 最先钻出坟茔的僵尸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阵咆哮，漫山遍野的亡灵随即抬起双手，如同一只巨大的漩涡般，齐齐向韦尊涌来。 “天人化生！” 韦尊轻喝一声，全身气血随之沸腾，双眸的目力也随之开始攀升，仔细盯着最先冲到身前的几具死尸，抬起龙虎拐变向那扑来的双爪砸去。 铛！ 一阵金铁之声响起，韦尊瞬间感受到双拐之上传来一股巨力，那便说明身前的尸潮并非幻觉而是实体，当即身形一转，双拐舞动，将身周所有死尸尽数掀飞。 虽说龙虎拐是米四海的独门兵刃，韦尊并不懂得驾驭之法，但是仅凭双拐的坚韧，以及自身天人化生状态下，力量和速度的巨幅提升，足以对抗眼前这些莫名出现的怪物。 纵使那尸潮无穷无尽，但在力竭之前，自保绝对不成问题。 而力竭之后又该如何，并不在韦尊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求生前血气尽，哪管死后骨成灰！ 与此同时，米四海的眼前，赫然是恢弘大气的阴曹地府。 一尊高达数丈，身穿乌黑锦袍，大半面容皆在阴影之下的古神坐在如高楼一般的桌案之前，沉声喝道：“亡者已到，开生死簿！” 大殿的阴暗处再度走出一位手拿毛笔和书簿的巨大身影，随后翻开一页，高声道：“米四海，一生杀人无数，欠下恩怨无尽，不可入轮回！” “卧槽，我这是死了？” 米四海听着耳边如同滚滚雷霆般的声音，不禁茫然叹道。 而大殿之中的两位看不清面貌的大神，此时却好似听不到米四海的声音一般，自顾自的细数过米四海一生过错，而后给出了最终判决。 啪！ 惊堂木砸下，犹如一道闷雷，而后便见那高居上首的古神点指喝道：“来啊，将米四海叉挑油锅，炸至两面金黄，而后打入十八层地狱！” 米四海倒吸一口凉气，抬手喝道：“且慢！” 大殿之中，根本没人在意米四海的声音，牛头马面推来一口巨鼎，鼎下燃着幽绿的阴火，上方则飘着缕缕烟气。 “油锅已开，犯人立刻跳下去，以赎你生前罪孽！” 牛头马面走上前来，抬手指向油锅，对米四海大声呵斥道。 米四海眉头越皱越紧，随即狂笑道：“他妈的，老子一生与人交手，挨揍居多，偶尔赢过两回，也从未失手害过他人性命，只不过杀了穷凶极恶的土匪流寇，官府恶差，你们就判老子下油锅，还要打入十八层地狱？那老子今天倒要会会你们这牛头马面有何本事，再看看你这阎罗殿上的判官，有没有关东山的判官那么抗揍！”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无人回应米四海那狂妄至极的挑衅。 “说话啊，你们倒是说话啊！老子生前最后一战，还没感受到过程就他妈死了，实在是不爽，今日你们可敢与我战个痛快！” 米四海放声狂喝，却见殿内依旧无人应答，于是便率先挥拳向身前的牛头马面砸去。 嘭！嘭！ 两道闷响过后，牛头马面依旧纹丝不动。 米四海感受着拳头上的触感，点头道：“好啊，不愧是地府阴差，还真他娘的皮糙肉厚，那就再吃我两拳！” 树林之间。 米四海骂骂咧咧的对着一棵大树疯狂抡拳，砸的是树皮迸裂，枝杈急坠，落叶如同落雨一般。 霍青麟手持短刀，追在韦尊身后不停出手，结果却被对方将周身死死护住的双拐一一挡下，不禁皱眉道；“这两个傻子，都中幻术了，怎么还不老实？” 第651章 返魂香里月朦胧 密林之中，树梢之上。 白珂屏住呼吸，皱眉看着下方愈发混乱的战局。 米四海联手韦尊，即便对手是巅峰武人，应该也能有一战之力。 但眼下为何是韦尊招式凌乱的迎战霍青麟，那米四海却疯疯癫癫的捶打一棵大树？ “难不成这两人提前达成约定，只与对方单打独斗，所以米四海才急的和一个树较近？” 白珂心下暗叹一声，但随即便摇头道：“不对，韦尊虽然尚且能勉强招架，可招式已经完全乱了，再过几招恐怕必死无疑，依照米四海的脾气，这会就该一边鄙视对方，一边上前解围了，没道理再和一棵大树较劲了，难道是幻术？” 江湖之上，凡有异香，必伴随着危险。 或是迷药，或是麻药，又或是催情药，种种手段皆为下流之术，让人不得不防。 所以在发现空气中味道不对的瞬间，白珂便屏住气息，以免自己中招，想着若是米四海和韦尊能够拖延住霍青麟，那自己便不必过早暴露身份。 可眼下的情况，白珂也不能坐视二人被霍青麟各个击破，只得冒险暴露了。 “先让我看看，他们两个到底中了什么手段！” 白珂取出一枚金针，对准自己的指尖，而后浅浅的吸了一口气。 起初眼前并无异样，身上也没有丝毫感觉，但随着不断吸气，白珂只觉一阵目眩，随即便发现自己竟置身于河底石室之中，身前则是手脚皆断，七窍流血的冷云！ “血咒！” 白珂看着自己心中最恐惧的画面，身上忽然涌现出璀璨星辉，帮她在彻底迷失前守住了心神。 回过神来的白珂犹如被兜头浇了一桶凉水，旋即屏住呼吸，同时将金针刺入指尖。 在钻心的疼痛和万年龙珠的庇护下，白珂看着眼前的景象逐渐崩溃，视线再度回到了树林之间。 “那座石室已经毁了，刚才那一瞬间，我竟然想不起来了，好厉害的恍惚！” 白珂惊呼一声，随即皱眉道：“彩门的幻术秘药，无非就是男子用的壶公散，女子用的素女泪最为厉害，但听师父的描述，也不该有这么厉害啊，难道是……返魂香！？” 师父曾说过，彩门有一种奇香，香气浓郁经久不散，可蔓延数里之远，涂抹于死者全身，不仅可保尸身不腐，还会在月圆之夜，让死去之人复生，引亡魂现于人世！ 三十年前，玉面狐狸偶然听闻返魂香的奇效，心下自然好奇，于是便在中原武林之中，四处挑战彩门传人，痛殴之后，便逼迫他们交出返魂香，结果却发现即便是彩门弟子，也不知道返魂香是否真的存在。 而后玉面狐狸谋划半年，将彩门当世大师兄，也是下一任彩门的当家生擒活捉，逼问了三天三夜，最终得知返魂香早已失传，便只好退而求其次，用一份粗浅的易容术换来彩门的缩骨功方才罢休。 正因此事，江湖彩门与千面门几近决裂，虽说千面门主张随心所欲，向来门规松散，但奈何江湖之上非议日盛，千面门掌门也只好命令玉面狐狸远走关外，终身不得返回中原。 白珂当初听闻此事，只觉得师父年轻时当真嚣张。 只为了心中好奇，便独自一人折腾人家一个门派，最终非但没能见到返魂香，反倒落得个远赴北境，终身不回的结局。 就算千面门的传人向来都好奇心重，更喜欢居无定所的远游，掌门当年对师父的处罚也不过是求个名义而已，但怎么看都像是为了一个本不存在的东西，白白背负上了罪名。 可眼下看来，返魂香不仅没有失传，而且也并非传闻中那么邪乎，只是一种更加霸道的幻术秘药罢了！ 那师父当初与彩门大师兄之间的交易，如今看来也不过是相互欺骗而已！ “好啊，敢骗我师父！” 白珂娇嗔一声，也顾不上隐藏身份，直接抬起双掌，向下一推。 林中，霍青麟一路追击韦尊，数次即将得手之时，都被对方凭借着猛然提升的力量和速度成功避开，眼看着对方武力即将逼近巅峰武人的水平，心中不禁啧啧称奇。 江湖上不是没有暂时提升实力的秘术，但提升的越多，反噬便会越严重。 可眼前这个家伙只是在不断提升，根本没有任何反噬，这倒让霍青麟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一开始便隐藏了实力，否则即便是锤炼完美的体魄，也有承受反噬的极限，不可能一直维持着生龙活虎的状态。 除非，是传说中的天人之体，有着远超常人理解的体魄强度，方才可以承受住普通人根本无法负担的反噬。 “难道他就是？” 霍青麟一脸疑惑的看着韦尊，随即便暗叹自己真是犯蠢。 这里明明有两个人，不管身前之人是不是天人之体，像他这种毫无保留的打法，总有把自己累死的时候，何不先去杀了另外一个傻子呢？ 起初霍青麟认为这两人中了返魂香，取其性命不过是轻而易举，于是便随意挑了个离自己最近的家伙下手，但现在情况有变，那正在一旁捶树的傻子，顿时成了更加合适的目标！ “今天就先杀你！” 霍青麟冷哼一声，提刀便向米四海走去。 呼~ 正在这时，林间忽然狂风大作，而且丝毫不见停息之意，充斥在四周的返魂香顿时随风消散，顷刻之间便已无影无踪。 咻！ 咻！ 两枚钢针忽然从天而降，一枚打中韦尊的井穴，另一枚则打中米四海手上营穴。 两处穴位有一个共同之处，便是人体痛感最强的几处穴位之二！ “卧槽！” 米四海痛呼一声，猛然向后挑开，低头看着红肿不堪的双拳，再看向前方糜烂的树干，眼中尽是茫然。 另一边的韦尊也从幻觉中惊醒，气喘吁吁的看着霍青麟手中的匕首，回想着方才与亡灵交战时的触感，沉声道：“你个老小子玩的花啊，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会玩！” 霍青麟愣在原地，思索良久后，仰头迎风望向上空，大喝道：“谁？谁在暗中捣乱！” “江湖满地逐飘蓬，浪迹人间计转工。秘戏禁方传素女，丹符役鬼礼壶公。掷杯满座俱看鹤，弹剑双丸便起虹。咒得彩灰人欲语，返魂香里月朦胧。” 随着一首杂诗吟出，白珂翩然落于地面，高声问道：“既然失传已久的返魂香都出现了，那前辈何不再展示一下彩门的月朦胧呢？” 第652章 谁干的 林间几人各自站定，霍青麟与韦尊皆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段欢衣着，却是女子容貌的白珂。 “这位是……” 韦尊上下打量着白珂，随后又不禁看向与之同行而来的米四海。 米四海眉头一挑，沉声提醒道：“看什么看，这位姑奶奶你可惹不起，而且就算要比武，你也追不上人家！” 被三人围在中间的霍青麟见状，抬手直指白珂，正色道：“起初就觉得你轻功不俗，原来你是个女子，那就不奇怪了，你是千面门的传人！” “玉面狐狸！” 韦尊顿时恍然，随即眉头紧皱，转身向密林深处望去。 如果段欢是玉面狐狸假扮，那烟袋梅寒又是何人？ 看眼下这局势，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白珂轻笑一声，淡然道：“返魂香不是已经失传了吗？今日怎么又出现了，难不成当年有人骗了我师父？” 霍青麟双瞳剧震，沉声道：“你师父姓白？” “没错！” 白珂点头应道。 霍青麟面色一寒，环视其余二人，心下暗自叫苦。 若是单打独斗，自己谁也不怵，即便是以一敌二，自己也有周旋的余地。 可若是一对三，其中还有一个千面门的高手，那自己可就没什么胜算了。 遥想当初，大师兄即便已经接任彩门之主，成为彩门之中最后一位被江湖公认的一代宗师，每每提起曾经，都不忘含泪叮嘱，千面门的手段与彩门不过在伯仲之间，但是那群不要命的女人不好惹，姓白的更不能惹！ 如今眼见那个女魔头的传人就在面前，霍青麟思绪电转，随即闪身向米四海冲去。 “嗯？太好了！” 米四海见对方优先选择攻击自己，当即大喝一声，举起红肿的双拳便要迎战。 另一边的韦尊见状，虽然心里不快，但自己痴迷于比武，自然不愿破坏米四海的好事，于是举起双拐，扬手向前一抛。 龙虎拐各自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自霍青麟身体两侧绕开，回旋飞向米四海。 但霍青麟刚冲过半程，便忽然停下脚步，眼中并未在意米四海，而是抬手抓住了垂于天际的神仙索。 身陷重围，又有重任在身，还想着拼死一搏的那是傻子！ 脚底抹油，才是江湖至理！ “我靠，他想跑！哎呀我……” 米四海大喝一声，正要上前追击，却见双拐飞来，只得停下脚步，抬手接住自己的独门兵刃，同时对韦尊怒目而视。 韦尊也懒得解释自己是出于好意，因为霍青麟停下了，米四海迟疑了，那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至于起初的目的为何，那也根本不重要了！ “我来！” 韦尊大喝一声，当即脚踏如飞，使出一记八步赶蝉，迅速向霍青麟追去。 但毕竟霍青麟已经手握神仙索，即便韦尊再快，也快不过以轻功见长的彩门宗师。 “晚了！” 霍青麟看着两个有些江湖经验，但做事却愣头愣脑的年轻人，当即冷喝一声，而后双腿一蹬，纵身跃上神仙索。 韦尊见状，又哪里肯甘心坐视对方离开，当即脚下一点，顺势纵跃而起，一记凌空舍身腿直向霍青麟头上踢去，意在封住对方身位，拦住对方退路。 但让韦尊没想到的是，霍青麟并没能借助神仙索攀升而起，反而是十分狼狈的一头栽倒在地，垂在空中的神仙索也随之凌乱落下。 “我……” 韦尊于半空中微微扭头，看向手中正掂着短刀的白珂，心中则是一阵无语。 舍身踢，重点在于一个舍字，全力爆发，不计后果，一经使出，便在力竭之前无法中断。 那玉面狐狸能凭短刀直接截断神仙索固然是好，可自己在半空中独自划过的样子，也着实有些尴尬。 霍青麟从地上爬起身来，吐出嘴里草根泥土，看着麻绳上的断面，转而望向了一旁并未上前的白珂，心下总算明白了师兄当年的处境。 白珂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来，眼下局面自然是越乱越好，于是便转头对米四海说道：“今天我来给你们两个掠阵，你们尽管和这位彩门宗师斗个痛快！” “好！” 米四海大喝一声，左手青龙拐向前一探，正好架住落在身前的韦尊。 “多谢……我靠！” 韦尊一记舍身踢横跨半空，落地后已经再难掌握平衡，忽见米四海仗义援手，以为他这是主动要和自己分享对战霍青麟的机会，正欲开口道谢之时，却发现架在自己双臂之下的青龙拐上藏有四两拨千斤的暗劲，随即发出一声惊呼。 “一边凉快吧！” 米四海趁着韦尊脚下不稳，青龙拐顺势向旁一拨，使其一路后滚翻进一旁的草丛，而后架起双拐，迈步向霍青麟奔去。 霍青麟见状，不由得对白珂冷笑道：“你想拖延时间！但在这片林子里，你们谁也别想拦住我！” 话音落，霍青麟转身向一旁的大树冲去。 白珂眉头一皱，连忙打出两柄飞刀，同时大喝道：“这林子里有他挖的地道，别让他趁机遁走！” 正欲上前的米四海闻言，忽然停下脚步。 一旁草丛中探出头的韦尊，闻言也是不禁一怔。 随后二人同时弃正在逃走的霍青麟于不顾，各自朝着一左一右跑开，不约而同的霍青麟左侧三丈远的空地跑去。 白珂看着二人的奇怪反应，不禁一脸茫然，再想用暗器阻拦霍青麟，却也为时已晚。 霍青麟本身暗器功夫不俗，更是擅长听声辨位，随手拨掉两柄飞刀后，便一头扎向树下，以缩骨功遁入地道之中。 “来了，来了！” 另一边，米四海和韦尊凑在空地之中，低头看着什么也没有的地面，脸上满是期待和窃喜。 嘭！ “哎呀！” 正在白珂不解之际，地下忽然传出沉闷的撞击声和惨叫。 噗！ 泥土瞬间炸开，额头迸裂，满脸鲜血的霍青麟跃上地面，手中捧着一块西瓜大小，血迹斑驳的岩石，目光在米四海和韦尊身上来回移动，十分愤怒的质问道：“这是谁干的？” 韦尊一脸失落的摇了摇头。 另一边的米四海却得意笑道：“哈哈，我就说这是地道，不是山中野兽打得洞，这下我赢了，我先来！” 第653章 玄武批注 卧牛山顶，暗室之中。 冷云手持火折子，沿着通道拐进一间堆满书册的昏暗房间。 房间当中有一张书案，案上有文房四宝，一只烛台，左右手边各摆放着一摞书册。 冷云上前引燃烛台，而后收起火折子，坐在案前木椅之上，抬起双手沿着桌案边缘向两侧滑过，找到手臂最舒适的角度后，将左右手最近的两侧书卷拿到面前。 左手书册，北境民间风闻。 右手书册，北境提炉人秘档。 冷云眉头一挑，将左手书册放于案上，随意翻开提炉人秘档。 由于北境提炉人几乎全军覆没，因此许多关于内部成员的隐密都已无用，冷云便只是粗略扫过其中记录的个人生平，确认没有其他特殊记录便继续向后翻看。 终于在翻到最后几页时，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眼前。 赵甲，北境提炉人第二十九任玄武之亲传弟子，武学天赋尚可，智计颇多，血勇不足，且心性卑劣，难以顾全忠义二字，可供驱使，但难以担当大任，若值提炉人大权更迭之时，当杀此人以保内部安稳。 “这是玄武对自己徒弟的评价，很精准啊！” 冷云回想起当初在太岁山下，只是略一恐吓，便将提炉人的秘密和盘托出的赵甲，不禁点头轻叹一声，而后继续翻看后面的内容。 薛乙，北京提炉人第二十九任玄武之亲传弟子，武学天赋不俗，为人心计狠毒，城府极深，且已通过忠孝考验，乃是第三十任玄武的不二人选……心狠，性贪，手段阴险，睚眦必报，乃是统率北境提炉人，于镇北将军府捭阖对弈的绝佳品性，但此种性格往往包藏野心，若是无人制衡，恐怕大权在握之后，将不甘与人下！ 铁丙，北京提炉人第二十九任玄武之亲传弟子，武学天赋上乘，为人敦厚耿直，忠心可鉴，孝心可察，且已通过提炉人内部所有考核，但天性过于憨傻烂漫，除非遭逢厄难而不死，使其彻底开悟，将自身所学化为所用，否则难堪大用，只会成为北境提炉人的拖累……心狠手辣固然是提炉人求生之道，但天真纯善更为难得，将来若是薛乙独掌大权，唯有此子可以制约，但可惜吾寿数将近，无力再引起开悟…… “嘶……” 冷云轻吸一口气，又重新对照过薛乙和铁丙的评价，发现两人的评价并非一次写完，而是先写过一段，又在隔了很长时间后补了一段，所以两人的评价中存在先后不同的反差。 而玄武的三位亲传弟子，冷云也恰巧都先后见过，因此对玄武的评价，也能有所体会。 薛乙是最适合接管北境提炉人的人选，但随着时间推移，人性往往会向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玄武也由此发现其内心藏着不可控的野心，从而推翻了自己当年的判断，反而担心起提炉人的未来。 至于铁丙的评价，冷云自然是不敢苟同。 那孩子的确本性纯善，也明显受过严苛的调教培养，但要说他开悟后，能成为比薛乙更值得期待的提炉人副指挥使，冷云是绝对不信的。 一个天真的大傻子，即便遭逢人生变数，从而褪去天真，迎来蜕变，那也是一个不再天真的大傻子，和玄武的期待并没有半点关系。 大概是因为玄武时日无多，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培养第四位弟子，便只好本着给脸上贴金的原则，在秘档中留下了奢望大过现实的评价。 而且若是玄武认为自己的凭借句句属实，大可以将这份秘档转呈京师，必定能说服提炉人总部，任命铁丙为下一任玄武，但他却另写了一份秘奏，让铁丙携带返京，不正是担心那孩子一个照面就被总部的提炉人看出底细，从而怀疑玄武故意以次充好，意图将提炉人大权私相授受吗？ “这孩子若是真回来了，以后石头也有的受了……” 冷云感慨一声，随后将册子扔在一旁，转而翻阅起北境民间风闻。 提炉人乃是奉皇命，监察天下百官的机构，民间风闻往往的取证求证的一大要素，但毕竟多是民间传说，可信度并不高。 冷云只是粗略了看过几页，便发现每页之中皆有玄武那满是腌臜之语的批注。 大致的意思是，这些风闻不仅不具备真实性，甚至都逻辑不通，难以自圆其说，真不知道编出这些秘闻的人，头颅里面究竟是人脑还是大粪。 但根据这些风闻的内容和相关之人，冷云略作估算后，应该是收集于四五年前。 而一本内容如此不堪，又失去时效性的秘闻记录，却始终摆在书案左手边最容易触碰到的位置，必定藏有无可取代的价值！ 随着冷云坚持不懈的翻阅，终于找到了批注最为密集，且通篇用词都十分文明的段落。 镇北将军府偏将宁冲，近日与朝廷私下联络，欲取代呼延雄…… “嗯？” 冷云瞬间来了兴致，但并非是好奇当年发生之事，而是好奇于北境提炉人副指挥使，对此会作何评价。 “宁冲虽然实力不俗，战功赫赫，但若与朝廷私下讨官，其心肠当比呼延雄更加歹毒，必然为朝廷所不容，因此必是流言无疑！” “近日镇北将军府内似有大事发生，看来此前判断有误，那呼延雄明面上开明贤达，实则刚愎雄猜，毫无容人之量，想来一代军中健将，恐会被流言所误！” “这段时间反复思忖，发现之前的判断仍有不妥，那流言蜚语在短短几日之内甚嚣尘上，背后定有推波助澜之人，镇北将军府管家刁仁，虽然与宁冲存有旧怨，但并没有掌控民间风闻之能力，其中破弄是非，把玩人心的风格，倒像是我提炉人之宿敌！” “时隔三年，终于确认，当年逼反宁冲的幕后推手，定是鬼臾区无疑！古国宝藏，长生不老的线索，皆在关东山中，鬼臾区若想暗中追查，必定要借江湖之手压制镇北将军府，同时借镇北将军府之手打压江湖山匪，任何一方都不可做大，也不可势微，如有意外崛起的失衡之人，必须尽早铲除之，此乃平衡之道！” 第654章 扭曲的现实 “自我朝设立提炉人，于明暗之中与鬼臾区争斗无数，此等异想天开的邪徒异类，竟也学会了提炉人的行事作风，自暗中施展鬼蜮伎俩，使北境江湖折了冷文杉，使镇北军中折了宁冲这般后起之秀，甚至就连我北境提炉人当年遭受重创，不得不藏于关东山，暗中抵御镇北将军府伸向关东山的爪牙，使得山里山外泾渭分明，互不干涉，或许也在其谋划之中，此般手段所展现出的能量和背景实在让人心惊，鬼臾区一日不除，则天下一日难安！” 冷云细细读过玄武的批注，发现其在数年之间，多次推翻自己此前的猜测，并且用愈发笃定的语气将幕后黑手锁定为鬼臾区，如此心智和能力，实在是让人不禁称奇。 若非玄武时日无多，抱着求死之心前往二仙山，冷云扪心自问，也不知何时才能替师父杀此仇敌。 而当年尚未残疾，体魄心智皆在巅峰的玄武究竟有多么强大，恐怕也只有作为对手的冷文杉清楚了。 “只可惜，无论是师父还是玄武，又或是镇北将军府中的呼延雄，都败在了鬼臾区的算计中。” 冷云轻叹一声，随即起身，带着有关宁冲的风闻记录走出密室，四下搜寻起来。 一间颇为狭小，但一应布置颇为严密的密室中。 宁冲站在盛放着一只宝匣的桌案前，借助额前明珠的光亮，仔细翻阅着一本密录。 随着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宁冲猛然抬头望向门口，明珠的光亮正好映出了冷云的身形。 “怎么样，找到你想要找的东西了吗？” 冷云驻足在门前，微笑着问道。 宁冲皱眉打量着冷云在光亮下暴露无遗的身形轮廓，而后一言不发的低头继续看着手中密录。 “看来你还没有找到！” 冷云不以为意的轻叹一声，而后举起手中书册，淡然道：“不过我找到了和你有关的东西，估计正是你想要找的！” 宁冲再次抬起头，审视着冷云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面色阴沉的走上前，抬手夺过书册，并将自己手中的密录扔了过去，沉声道：“正巧我也找到了和你有关的！” 冷云接住密录，左右打量一番，上前将密录摊在宁冲肩上，借着其头顶明珠的光亮，仔细看着其中内容。 宁冲皱眉看着冷云的举动，沉默片刻后，却也没有开口呵斥，专心看向自己手中的册子。 冷云仔细看过了前几页后，忽然一脸失望的翻到最后一页，确认这规格颇高的密录中没有写下任何批注后，便随手收起密录，无所事事的站在一旁，等待宁冲看完。 片刻之后，宁冲双手一震，掌中书册瞬间炸为齑粉，转而怒视向冷云，沉声问道：“从我遇到你们开始，鬼臾区这三个字就时常出现，好似要将我这些年的遭遇，悉数归咎到这个此前与我毫不相干的名字之上，是不是你故意为之？” 冷云一脸诧异的看着宁冲，笑着说道：“如果是我故意为之，那前提是北境提炉人在覆灭之前，便主动与我配合，并且早在五年前，我便开始暗中散播对你不利的流言，可我要真有那般庞大的手腕和渠道，直接散布呼延雄想要谋反的消息，届时引起朝廷猜忌，你和呼延雄都难逃一死，那不是更简单些吗？” “那为何我之前从未发觉自己遭遇的一切，还有另一个人的推动，只有遇到你们后才见到真相，难道我此前一直都活在谎言之中吗？” 宁冲走到冷云面前，压迫感十足的质问道。 冷云略作沉思，而后深吸一口气，轻声叹道：“难说！” 宁冲面色顿时阴沉，抬手指向冷云手中的密录，沉声道：“那你手中密录上记载的东西，又如何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冷云反问一声，而后摊开密录，一本正经的念道：“二十年前，冷文杉携一襁褓婴儿逃出镇北将军府，一路遁入关东山，受刑十年，却能逃出生天，此乃人力不可及的奇迹，除非冷文杉身后另有保护之人，鬼臾区定然参与其中，至于是冷文杉接受了鬼臾区的招揽，还是鬼臾区将当年的弃子重新摆回棋盘，还有待考证！” 宁冲面露冷笑，似是要看看冷云如何辩解。 冷云则随手将密录扔给宁冲，淡然道：“玄武只是怀疑冷前辈如何能从镇北将军府脱身，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冷前辈与鬼臾区存在合作关系，如果这种捕风捉影的东西你都相信的话，那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一直都活在谎言之中呢？” “重点不是冷文杉如何逃脱，重点是冷文杉师徒，极有可能与鬼臾区存在某种合作！” 宁冲沉声道。 冷云皱起眉头，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冷前辈和冷兄弟近期和鬼臾区达成合作，意在针对你？” 宁冲点头道：“如果提炉人的记录属实，当年构陷我的流言出自鬼臾区，那刁仁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不该是鬼臾区的一员吗？你们突然出现在翠华山，名义上是要找刁仁寻仇，但全程都在拖延我的脚步，不更像是在为刁仁争取逃走的时间吗？” “老哥，你的逻辑很飞啊！” 冷云摆了摆手，茫然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编出了这么扭曲的故事，但你要知道，冷前辈在狱中十年，承受酷刑无数，皆是拜刁仁所赐，他们师徒又怎么可能保护刁仁呢？” 宁冲闻言不禁陷入沉默。 故事扭曲，逻辑不通，宁冲自然心里清楚。 但他实在不能接受鬼臾区并非是同袍鬼无危的父亲，而是一个无比庞大，并且一直将自己玩弄于鼓掌的组织。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昔日的同袍之情，共患难，同生死的手足弟兄，又算是什么呢？ 看似是宁冲蛮不讲理，实则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两种可能，都很扭曲！ 相比之下，怀疑冷文杉师徒，还是更合理一些。 第655章 头脑 密室之中，随着宁冲哑口无言，只剩下两人在黑暗中默默的对视。 冷云看出宁冲话中还有保留，此刻情绪如此激动，说明对他而言，鬼臾区的名字并非陌生，而是他身边一个永远不会被怀疑的亲近之人！ 但宁冲不想说，冷云自然也懒得问。 反正只要将宁冲拖在山上，让白珂和乔素有足够多的时间在暗中找到刁仁，便足够了！ 良久之后。 宁冲深吸一口气，将愈发烦躁的心绪压下，沉声道：“其实若想验证冷文杉师徒是否与鬼臾区有关，只要看刁仁最终是会自投罗网，还是逃之夭夭，便可断定！” “冷前辈说过，刁仁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他身为呼延雄的亲信，若是鬼臾区的一员，不可能到现在都没露出破绽，呼延雄虽然狂妄自大，但也绝不是个废物，绝对不会将自己最大的对手放在身边，所以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冷云淡然戳穿了宁冲的心思，随即又说道：“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面对现实，那我也没意见！” 宁冲眉头微皱，沉声提醒道：“如果刁仁最后没有出现，那么不论你是谁，你都要死！” “现在时间还早，况且我死不死，你说的也不作数！” 冷云两手一摊，淡定说道。 宁冲目光微微闪动，冷笑道：“作不作数，你早晚会见识到的！” 冷云不以为意的看向一旁，忽然提议道：“既然我现在还无缘见识，那我们要不要趁机看看那扇门后藏着什么？” 宁冲闻言，当即走出密室，转头看向通道尽头。 由大块砖石搭建而成的地道尽头，正是一扇浑铁闸门，既没有锁孔，也看不到机关的痕迹。 自从两人进入地道，便一早就发现了这道闸门，但周围房间尚有值得调查的价值，由此也没急着打开这道门。 “那扇铁门应该很厚，我只能试试看，你的实力有限，自己找个角落躲着吧！” 宁冲收回目光，沉声道。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笑着问道：“不怕我趁机跑了？” “你大可以试试，三十丈内，敢有一丝异动，我取你性命不过是瞬息之间！” 宁冲径直走向铁门，背对着冷云，无比自信的说道。 冷云撇了撇嘴，转身走进了一旁的暗室。 …… 半山腰，树林中。 “老小子，接招！” 米四海双拐在手，战力陡然攀升，追着头破血流的霍青麟一路挥舞，青龙白虎化作两团黑白光影，携着不绝于耳的嗡鸣之声，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霍青麟凭借轻功在林间闪转腾挪，不敢轻易与那气势惊人的双拐交锋。 空手入白刃，虽说危险重重，但对于经验老辣的巅峰武人来说，也并非做不到。 可杀伤力皆在锋刃之上的刀剑好接，那势大力沉，善于断人筋骨的钝器，若是用双手去接，几乎与送死无异！ 而且此时霍青麟需要提防的，也不仅是面前的一对龙虎拐，同时还有周围那两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白珂手中各拿着一只短刀，远远站在一旁，并随着二人的身形移动，淡然漫步于林间，保证霍青麟时刻都在自己视线之内，随后都可以出手封住他的退路。 另一边，韦尊并不急着上前加入战局，而是缓缓运气，将方才数次爆发的气血，平复到不伤身体的程度。 此前韦尊虽然悟出了天人化生，但却缺少相应的控制之法，气血爆发的效果只能不断累加攀升，即便超出了身体承受的极限，也只能冒着被反噬的危险继续维持，否则一旦结束天人状态，一段时间内便不能再动用此等秘法了。 可是跟随宁冲寻找冷云的这段时间里，同样拥有天人之体，并且自控能力更强的宁冲，私下传授了许多心得，使得韦尊终于找到了平衡气血的法门。 即便此前气血爆发的次数过多，也可使爆发效果一层一层衰减，不至于骤然收敛气血，从而导致内伤反噬。 先前在身中返魂香时，韦尊一身气血几乎全部催动，此刻却已经恢复到最基础的天人境界，完全在身体的承受能力之内。 眼下只等战局有变，韦尊便可上去换下米四海，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此时，一路追击霍青麟，却始终没能得手的米四海终于按捺不住，大声喝道：“你个老杂毛，脑袋破了又不是伤及根本，明明有着宗师实力，你躲什么躲？还手啊！” “还？我还你大爷！” 霍青麟实在受不住这莽夫的纠缠与叫骂，一心只想远离此地，前去完成刁大人安排的任务，于是便回骂了一声后，闪身来到一个大树旁，抬手伸进一只手臂粗细的树洞。 彩门戏法，除了自身手艺，表演现场的暗道布置，各种机关和辅助器具也是重要一环。 作为一位资深的彩戏师，有充足的时间在山上准备，自然留下了万全的布置，又怎么会只挖出一条暗道呢？ 随着霍青麟从树洞之中拉住一截绳头，树梢之上立刻落下一个麻绳套索。 只要那莽夫还敢追上前，必定会被套索箍住脖颈，届时有了喘息的空档，便可以想办法逃离此地了！ 霍青麟如此想着，同时眼见米四海也是毫无防备的冲来，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但是下一刻，套索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霍青麟的肩上，只要收紧绳索，便会箍住他自己的脖颈。 “嗯？” 霍青麟顿时一怔，但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携着呼啸劲风的龙虎拐便已经抽向面门。 无奈之下，霍青麟只得双膝跪地，避开龙虎拐的同时扭动脑袋，试图摆脱尚未收紧的套索。 但米四海的双拐虽然没有打中霍青麟，但却恰好扫到了其头上的麻绳。 嗤~ 随着麻绳被双拐抽中，下方套索随之箍紧，死死勒住了霍青麟的脖子。 “这机关是我发现的，也是我毁掉的，按照之前的约定，现在该我了！” 正在这时，韦尊迅速冲上前来，一把推开米四海，看着被拴在树旁的霍青麟，脸上终于露出了狂喜。 一旁的白珂见状，不禁一阵咋舌，看来自己真是小瞧了这二位的头脑。 “人不可貌相，不可貌相啊……” 第656章 月朦胧 “好机会，他现在像条狗似的被拴在这里，这下就跑不了了，只能老老实实的陪我们打个尽兴！” 林中，被推到一旁的米四海并没有生气，反而极具契约精神的将对战的最佳位置让给了韦尊，同时看着霍青麟脖子上的绳索，一脸欣喜的叹道。 韦尊闻言顿时心领神会，点头道：“那你就先帮我控制住他，等我打够了再换你来！” “一言为定！” 米四海大喝一声，随后双拐交替敲向树干，借力向上窜起，寻找着连在树梢上的另一端绳头。 霍青麟咽喉处勒着绳索，仅凭一口丹田气强撑，听闻二人对话，心头顿时一惊，连忙起身后退，同时抬手抓住脖子上的套锁，试图尽快解除束缚。 但在这时，韦尊速度极快的冲到霍青麟面前，双臂如灵蛇一般缠住对方的手腕，使其无法触碰到脖子上的绳结，并笑着提醒道：“前辈，这个时候别分心！” 霍青麟正闭着气，无法开口说话，闻言只得狠狠的瞪了韦尊一眼，双肩同时一震，想要从对方的金蛇缠丝手中抽出双臂，结果却发现对方的金蛇手越缠越紧，根本无法摆脱。 韦尊发现对方还在一心避战，不禁冷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点脚撩阴，直向对方胯下踹去。 霍青麟见状，只得暂时忽略双手的束缚，提膝顶住对方踢来的脚掌，同时单腿一跳，身形凌空，提起另一条腿扫向韦尊的下巴。 韦尊一双竖瞳轻轻跳动，将对方招式的每一处细节尽收眼底，随即向后仰头，纠缠着对方左手的右臂顺势向上一抬，用两人的手臂架住了霍青麟横踢的膝盖，使得这一脚无法踢实，只得无功而返。 霍青麟眼见自己的足尖距离韦尊的下巴只剩两寸，但却没了在进一步的余力，只得无奈收脚点地，勉强维持住身形，同时另一条膝盖一拧，错开对方的脚掌，顺势点脚反向对方胯下踢去。 韦尊顺势登地跃起，双脚于身下交错，稳稳勾住对方踢来的脚腕，同时以膝盖顶住对方小腿，借助下坠之势狠狠向地面落去。 霍青麟双目圆睁，知道对方这一招若是落实，自己的一条腿必然当场断去，情急之下，只得仰身向地面一躺，借助自身重量强行拖拽韦尊的身形。 韦尊眼下已拿住胜势，自然不愿被对方破坏，见状当即松开金蛇手，不再受对方的身形钳制，一心只要压断对方的一条腿。 霍青麟腰背贴于地面，眼见对方不但狠辣至极，反应更是快的惊人，随即抬起另一条腿向斜上方踢去。 正在下落的韦尊见对方这一脚并未是要解围，而是径直踢向的是自己屁股，若不防备，即便不死，今后恐怕也会大便失禁，无奈之下只得松开对方被钳制的脚腕，转而凌空点脚踩，向那阴险狠辣的另一只脚。 砰！ 霍青麟借地躺之力蹬出的一脚，实在是力大无穷，即便韦尊以双脚应对，但下落之时无从借力，仍旧是稍逊一筹，身形不坠反升，直接被弹出一丈之外。 眼见韦尊终于被逼退，霍青麟当即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抬手便要摘下脖子上的绳索。 而韦尊落地后，双眸却是更加狂热的跳动起来，猛然奋力前冲，一记黑虎掏心拍向对方胸膛。 一丈距离，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不过瞬息之间。 那霍青麟若是执意解开脖子上的绳索，必然会死在这一招黑虎掏心之下。 如若不想死，他便只能放弃自救，继续拆招。 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霍青麟看着来势惊人的韦尊，心下同时意识到自己没根本无路可选，于是便虚抬双手，准备先拆掉对方的黑虎掏心，而后再寻觅解除束缚的良机。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对上之时，树梢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诶，我找到了！” 米四海单手握着双拐，另一只手攥着一节绳头，于树冠之上一跃而下，准备以自身重量彻底钳制住霍青麟的身形。 只可惜他错估了绳子的长度，没等自己落地，那霍青麟便在韦尊眼前冲天而起，悬于半空，两眼上翻，双腿乱蹬，好似一个上吊求死之人。 “喂，你捣什么乱？” 韦尊一记蓄势待发的黑虎掏心掏了个空，转而望向米四海，皱眉训斥道。 米四海抬头望着悬于半空中的霍青麟，无奈说道：“没事儿，彩门中人肯定练过闭气，筋骨也会比正常人结实些，一时半会儿他还死不了，我这就重新回去！” “我来吧！” 正在这时，一旁的白珂突然闪身上前，抬手接过米四海手中的绳头，原地起身，直接跳出两丈高，旋身背靠树干，身形顿时稳稳定在树身之上，同时手中绳索收了两丈距离，另一旁的霍青麟也终于成功回到地面。 早已按耐不住的米四海见状，立刻对韦尊喊道：“刚才你已经过了瘾了，这回换我来！” 韦尊闻言也不争辩，反而颇有风度的点了点头。 米四海见状，当即举起双拐，奋力奔向背对自己的霍青麟。 但就在这时，霍青麟猛然转头看向险些将自己吊死的米四海，满面赤红，狰狞无比。 “我去！” 米四海瞧见对方面容，脚下顿时一个踉跄。 因为那张脸不仅狰狞，而且口，鼻，眼，嘴中皆有鲜血溢出，同时血迹在脸上勾勒出了一副诡异十足的脸谱。 “我要你死！” 被绳索锁喉的霍青麟忽然开口，声音嘶哑犹如铁片刮蹭，令人闻之便心生烦闷。 树上的白珂见状，连忙奋力拉紧手中绳头，高声喊道：“这是江湖彩门的秘术月朦胧，你们两个小心！” 米四海闻言，当即双拐交错，划出一阵嗡鸣之声，同时背后升腾起一阵白色雾气，借助朝云习气录的移穴之法，使得全身经脉瞬间贯通，自身气血也随之彻底沸腾。 “那我可要好好会会你！” 米四海大吼一声，再度向前奔去。 而在这时，霍青麟瞬间原地消失。 下一刻，米四海眼前顿时升起一轮鲜红的圆月。 第657章 平局 当对手从眼前消失的一瞬，米四海脑海中便不禁浮现出了二仙山上的那道白光。 那道光，无比圣洁，无比神圣，同时也无比疼痛，无比令人恐惧。 在二仙山上的一个多月，那位冰山一般的老神仙虽然从没有过好脸色，可米四海还是赶在其心情不错之时，主动凑上前去，询问起那道光的由来。 虽然大多时候都问不出只言片语，反而还会挨上一顿毒打，但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是有那么一两次，被米四海赶上了人家心情不错的时候，于是便也对其指点了一二。 江湖之上，轻功法门是最多最杂的，几乎每一种拳法，腿法，兵器之法，都有自己相配的步伐轻功。 但天下轻功，究其本质，无外乎三种练习之法。 从小背负沙袋铅块，甚至有的门派还会戴上铁鞋铁甲，练习负重轻身之法，待到行动坐卧皆与常人无异之时，再摘去身上负重，已然是身轻如燕，轻功大成。 此种练习方法，最重根骨气力，其中辛苦远非常人所能承受，因此称之为苦功。 还有一些门派，起初练习蹬踹，而后练习跳高跳远，意在拉抻筋骨，培养肢体的灵活柔韧，协调重心，再配合本门武艺的诀窍，便可练成飞檐走壁的轻功。 由于此法需要一定的天赋，且十分耗时，因此称之为耐功。 最后一种修炼方式，乃是取内家武学的养气之道，使得吐纳之间，轻气轻身，纵跃之势，身若无物，闪转腾挪之间犹如电掣，奔走之间来去如风。 因为内家养气之道，皆求一个养心静气，无我无物，因此称之为静功。 轻功之道，本就是辅佐拳脚的技艺，因此只要契合得当，三种练习之法并无高低之分，任选一种即可。 但江湖之大，总有人会另辟蹊径，又或是极为执拗想要将一门功夫钻研至尽头。 因此便有了千面门这般一心钻研轻功的门派，将三种练习方式杂糅一体。 苦功练骨，磨炼气力。 耐功练筋，打磨平衡协调之感。 静功养气，以内劲加持，使得自身轻功再上一层楼。 三者合一，便是大成，可以一苇渡江，飞羽过崖，身轻如鸿毛，奔走十里而脚下不沾尘，凌波虚度而不湿衣裙。 但穷尽一生钻研轻功，结果却落得个武艺平平，难与人争斗的尴尬处境，也非一个门派的求存之道，因此千面门的祖师爷还开创了游壁功，总结出可以隔空杀敌的独门暗器技法，以及将轻身之法逆转，从而巨幅提升气力速度的秘术惊鸿。 凡是练过苦功和耐功之人，自身天赋必然不差，打磨出的体魄更是不会输给任何武人，而轻气轻身的内劲法门一旦逆转，便可将自己体魄的优势无限放大，从而达到一个力量与速度皆在巅峰的全新境界。 由于专精轻功的门派及其稀少，修炼之法又十分严苛，即便是天赋再高的弟子，也总有在修炼中被累死摔死的例子，必须要有心志坚韧，能吃苦，能受罪，且没有丝毫怨言，主动向轻功一道的尽头砥砺前行的弟子，才可以继承这般绝技。 米四海当初听闻千面门对弟子的严苛要求后，便不禁对两代玉面狐狸肃然起敬，却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了一位将轻功之道练至巅峰的高手。 只是彩门的月朦胧与千面门的惊鸿存在一定的不同之处。 惊鸿给人的感觉的是无法形容的轻盈，而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则是悉数隐藏在轻盈之后，因而看起来光辉神圣，好似谪仙临凡一般。 而眼下的月朦胧，虽然也能将霍青麟的速度提升到极致，但那逆行内劲法门所带来的力量，却丝毫没有掩藏的意图，全然化作无形的威压，借由那一轮圆月释放出来。 嘭！ 不等米四海有所反应，面门瞬间炸开一团血雾，身形笔直向后倒飞出去。 而霍青麟的身形，则是在米四海飞出之后，方才凭空乍现，鲜血勾勒的恐怖面庞，仍旧死死盯着米四海坠落的方向，似是今日不将其彻底诛杀，难消心头之恨！ “该我了！” 另一边的韦尊见状，当即大步上前，主动求战。 自从霍青麟于半空中落下之时，韦尊便察觉到此人身上的气势正在不断攀升，似是动用了某种提升实力的秘术，于是便顺水推舟的将机会让给了米四海，自己则在一旁掠阵，观察霍青麟的招数变化。 同为武痴，亦有不同。 韦尊的痴，在于对天下武学的好奇，渴望掌控所有技艺的变化，而非是悍勇无畏的拼斗。 方才霍青麟的速度虽快，但在韦尊的眼中，却依旧清晰无误的看到了他的每一个动作。 “只要看得到，那我便能接的下，至于能不能挡住那般力量，那就得看我的造化了！” 韦尊轻叹一声，眼中狂热犹如烈焰，迫不及待的想要印证自己的身手，能否挡住对方的拳脚。 但霍青麟此时全然不屑于理会身后的韦尊，身形再度前冲，势要摘下米四海的人头。 “住手！” 韦尊见状，当即大吼一声，奋尽全力向前追赶，但肉眼可见的速度，是自身闪躲的极限，并非是自身速度的极限，长距离之下的冲刺，根本难以追上对方的身形。 与此同时，背靠树干的白珂忽然周身亮起星辉，进入惊鸿状态后，奋力一拉手中的绳头。 啪！ 随着霍青麟前冲之势不止，当世两大轻功门派的力量角逐，在一瞬间达成平局。 谁也没有赢，谁也没有输。 因为那套在霍青麟脖子上的绳索，在巨力之下难堪重负，瞬间便当场崩断。 就在霍青麟身形停滞的空档，白珂忽然从天而降，准备替米四海拦住霍青麟。 但就在白珂落地的瞬间，一只白虎拐忽然拦在白珂身前。 “同样是高深轻功，可你练的没人家厉害啊！” 满脸是血的米四海飞身跃过白珂，高高举起青龙拐，面目更加狰狞的扑向霍青麟。 第658章 力战宗师 作为彩门最后一位宗师，担负着传承重任的最后火种，霍青麟通晓彩门所有绝技，已经是历代彩门传人中的佼佼者。 但会的多，并不代表样样精通。 就比如彩门最高深的绝技月朦胧，霍青麟虽然经过了苦功，耐功，静功的修炼，也成功登临内外圆满的巅峰境界，但也在沉重严苛的训练中落下了旧疾，并且随着日积月累，已经形成了暗伤。 毕竟在那近乎酷刑般的修炼中，想要完好无损的练至大成，必须要十足的天赋和运气，才可触及到最后的境界。 霍青麟的根骨不算出众，起初站在师门内也并未受到的重视，因此打底子的过程也相对草率，从而导致后来在打熬筋骨时险些功亏一篑，即便后来养好了身体，但也留下了不小的隐患。 平时倒没什么影响，唯独逆行内劲法门施展月朦胧时，身体根本无法负担那突然提升的恐怖力量，从而无法发挥出月朦胧的威力，也无法长时间维持月朦胧的状态。 同样的例子，其实在同样以轻功见长的千面门也屡见不鲜。 追求极致，本来就是疯子的行径，也注定要有大部分人会成为低概率事件的牺牲品。 但让霍青麟没想到的是，自己今日竟然就遇见了一位根骨，技艺，内劲都打磨到十分完美的轻功高手。 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竟然已经练出了惊鸿，纵观千面门的历代高手，天赋与之相当的人，也不会超过一只手！ “如此优秀的年轻后生，为何不能是我彩门弟子呢？” 霍青麟在挣断绳索后，脑海中瞬间冒出了羡慕又嫉妒的想法，同时身形一僵，陷入了相当尴尬的处境。 那女娃娃的惊鸿十分完美，力量自然也更胜一筹，霍青麟凭借巅峰武人的底蕴，只能勉强与之持平。 势均力敌之下，将勒在脖子上的绳索崩断，看似声势浩大，十分唬人，但其中苦痛只有霍青麟自己清楚。 金枪锁喉，油锤灌顶，胸口碎大石的硬气功，那是挂门的绝活。 彩门擅长戏法和幻术，最多只会练习闭气和气走七窍的技巧，咽喉处与寻常武人一样，都是极其脆弱的死穴。 幸运的是霍青麟此前一直凭借着一口丹田气顶在咽喉处，同时那树上的绳索也并非神仙索那般手腕粗细的麻绳，因此并未被绳索勒断脖子，也没有受到重伤。 但是细微的损伤在所难免，同时还特别想吐！ 更关键的是眼下月朦胧的状态，全凭一口气盛着，如果真的当场吐出来，那自己最后的压箱底手段也就浪费了。 所以霍青麟如今能做的，只有忍！ 但更让霍青麟没想到的是那傻子挨了自己一拳，不仅没死，也没陷入昏迷，反而战意更胜的杀了回来。 如果眼下被拖住，那自己不仅会当场吐出来，更会因为泄了气而陷入任人宰割的绝境。 大难临头之际，霍青麟根本来不及多想，只想趁着月朦胧最后的余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先逃离此地。 与此同时，正欲对霍青麟出手的白珂与韦尊，见米四海在重伤之下还要起身再战，便不约而同的选择停手。 江湖中人，相互之间最大的尊重不是救人于畏难，而是要懂得成全！ 既然米四海因武而痴，那便只好让其痴到极致！ 随着白珂与韦尊同时选择充当此战的看客，场中便只剩下了战意正盛的米四海与心生退意的霍青麟。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还未近身，已然四目相对。 “逃！” 霍青麟心中猛然蹦出一个字，而后便催动全力，闪身横移。 “休走！” 米四海被鲜血遮蔽大半的双眸死死盯着霍青麟的眼睛，瞬间看出对方心中的怯意，随即高高举起的左手，与横在身后阻拦白珂的右手同时将双拐轻轻抛起。 龙虎拐在空中迅速旋转半圈，长端龙虎尾落在米四海手中，那短端的龙虎头与丁字拐的握柄在前，犹如一对短柄钩镰枪。 嗤~ 随着全身白起蒸腾，米四海如同流星一般迅速坠入霍青麟身前，筋肉膨胀的双手伸得笔直，拧腰旋身，将双拐舞出一道完美的圆月。 与此同时，霍青麟的身形忽然从原地消失。 白珂与韦尊同时瞪大双眼，因为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他们也无从得知战局中两人的心理博弈，只是看到米四海以短暂爆发之法先行落地抡起双拐，而霍青麟则是在双拐挥动的同一时间闪身退避。 这一攻一退，好似在冥冥之中达成了某种默契，让这一场本该热血至极的比斗，变成了令人遗憾的无疾而终。 啪！ 但就在瞬息之后，霍青麟的身形忽然在三尺之外乍现，脚腕上正勾着白虎拐的握柄，使其一身巅峰速度再无勇武之力。 “这，这是什么功夫！” 韦尊一双竖瞳微微缩紧，颇为诧异的看着眼下变局。 那霍青麟速度虽快，但在惊鸿状态下的白珂和拥有天人之体的韦尊眼中，一举一动都看到真真切切。 按理说，以霍青麟的速度，足以在双拐挥到之前成功脱身的。 但是米四海身上升腾的白气，却在瞬间提升了米四海的速度，同时在其肩膀手臂达成一线时，双臂似乎又伸长了两寸，再加上龙虎拐的长度，竟然刚好在最远距离勾中了霍青麟的脚踝。 而且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主修体魄与双拐的米四海绝对无法看清霍青麟的动作，这一切都凭他在瞬间做出的判断而做到的。 可以说此刻的米四海，浑身上下透露着无比的自信。 就算将天元山的段天罡叫来，米四海也能抱着必胜的信念与之一战！ 另一边的白珂见状，则是并不感到意外。 朝云习气录，昔日关东山第一高手陆朝云的毕生内劲心得，连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都不忍心丢弃的绝世心法，能移动全身穴位，舒展周身筋骨，拓宽体内的经脉，使修习内劲的效率最大化，痴于武道的米四海在那两位的调教下能练到这一步，完全不足为奇！ “老子此次下山，不会再输！” 随着米四海一声大喝，手臂之上多处血管同时迸裂，恐怖的爆发力瞬间将霍青麟勾倒在地。 “哕~” 霍青麟重重横拍在地上，顶在嗓子眼的一口劲气顿时溃散，张口便干呕起来。 米四海则顺势冲上前，骑在霍青麟身上，双膝夹住其双肋，举起双拐便闷头砸去。 第659章 等高手 卧牛山下，一辆马车，二十余骑，沿着山脚下的大路兜兜转转数圈，却并未向山上踏出一步。 “这个……小姐，我们一直在这转圈，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徒步为众人引路的刁仁重重喘着粗气，满是疲惫转头看向乔素，疑惑问道。 “等人！” 乔素淡然道。 刁仁眉头一皱，随即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奇道：“等什么人？” 乔素转头看向山上，略带担忧的说道：“山上很乱，贸然上山只会落入陷阱，我们还是在山下等等正在赶来的高手吧！” “还有高手……” 刁仁心下一惊，却不敢表现的过于紧张，只得在暗中思索对策。 根据镇北将军府掌握的情报，龙头山上至少有两位十三太保，以及近五千之众。 那飞刀段欢，拐子米四海，固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若是针对宁冲，也算不上什么强援。 怕只怕，那两位高手带着龙头山上的匪众倾巢而出。 那可是五千人，纵观关东山百年来的历史，也没有哪个大绺子能坐拥如此庞大的人数。 并非是那些绺子招揽不到更多的人马，而是他们根本养不起！ 无论是山里的土匪，还是山外的官军，人数永远都是衡量战力的重要因素。 但想要维持一个具有战力的队伍，人吃马嚼的损耗，更换武器防御所需的花费，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仅凭土匪那般打家劫舍，敲诈过往客商的手段，能维持住一个两千多人的规模已是极限，再多便会因为钱粮器械的短缺，从而引发内部的动乱。 相比之下，集北境之力供养的镇北军，才能兼具庞大的人数和鼎盛的战力，因此即便山里土匪再猖獗，对于大将军来说，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唯独龙头山的出现，打破了所有常理，让人倍感捉摸不透。 五千人的土匪，还是全体配备了火绳枪，并且还是有拥有火炮的土匪，即便是盗掘了镇北将军府的祖坟，那也负担不起其中的挑费。 更何况北境之中，近一年并未发生大肆解决粮草的案子，那龙头山上的匪众又是靠吃什么度日的呢？ 加之半月之前，呼延啸风带兵攻打龙头山，最终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更是让这座与其他土匪截然不同的山头，显得更加神秘可怕。 刁仁心中暗自估算，若是那五千杆枪一齐赶来，就算自己将中原高手全都请到关东山，也不过数百之众，能不能扛过人家一轮枪林弹雨，还未可知！ 如果连大炮也一并带来，那就算是强如宁冲也只能默默退去，否则必然要饮恨当场。 “狗子，你想什么呢？” 乔素见刁仁脚步越来越慢，当即皱眉问道。 刁仁连忙回过神来，连忙道：“没，没想什么，就是有点累了，毕竟我一直都是靠两条腿走路啊。” 乔素闻言并没有任何表示，反而抬头看向前后山路，双花瞳一闪而逝。 刁仁抽了抽鼻子，隐约闻到了一股异香，但还未寻到来源，便又消失无踪，好似刚才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乔素收回目光，淡然笑道：“你一路徒步随行，也确实辛苦，那我们就在树荫下歇歇脚吧！” “诶，多谢小姐体谅，多谢小姐！” 刁仁连忙点头应声。 乔素点了点头，转身对二十名乔字营精锐挥了挥手，沉声道：“退到树荫下，将山路让开！” “是！” 二十名喽啰当即领命，将马匹和马车一并驱使至路边的树荫下，而后便挖灶起火，烧水煮饭，一副就地安营歇息的模样。 刁仁看着喽啰们熟练的手法，竟有几分行伍之姿，心中不禁更加疑惑。 难不成龙头山上还有边军老卒，充当这些土匪的教头？ 可若是连火枪火炮也得了军中技法，那龙头山岂不是要更加危险了！ 正在这时，山路一侧走来一队人马，看方向正是向卧牛山而来。 “完了，龙头山的人马一到，我的诸多谋划，只能付诸东流了……咦？” 刁仁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正暗自叹息之际，忽然目光一凝，眼中生出一丝狂喜。 因为那些人马并不是龙头山的土匪，而是跟随自己进山的官兵，以及十数位应召而来的中原高手！ 此时此刻，对于刁仁而言，攻守之势终于迎来反转！ 如今乔素身边只有二十个护卫，哪里会是训练有素的官兵和武林豪侠的对手？ 只要在龙头山的大队人马赶来之前，带领众人将乔素生擒活捉，押送回镇北将军府，那么此行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算是有了足够保命的功劳！ “小姐，我内急，想去方便一下！” 刁仁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为免打草惊蛇，还专门向乔素扯了个谎言。 乔素上下打量着刁仁，皱眉道：“那你就走远一点，别影响大家扎营休息！” “好嘞~” 刁仁暗自得意的应了一声，而后便匆匆向远处走来的队伍跑去。 乔素看着刁仁离去的背影，抬手敲了敲马车的窗沿，低声道：“姐，这次让我自己来吧，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你就不必出手！” “呦，怎么突然开窍了？” 车内传来王小花的询问。 乔素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现在必须要学会自己动手，要不然以后怎么保护你，还有他？” “小心~” 马车内沉默片刻，随后传出一声轻柔的叮咛。 “放心！” 乔素轻轻点头，而后从腰间枪袋拔出转轮枪，低声喝道：“乔字营，随我来！” “是！” 二十名喽啰闻声立刻起身，从各自的马背上取下火绳枪和子弹火药，一边轻车熟路的填药装弹，引燃火绳，一边拱卫在乔素身旁，一同沿着路边草丛穿行，暗中跟上了刁仁的脚步。 山路上。 刁仁迎上十余位官兵和十余位高手组成的队伍，从怀中掏出一张盖着印信的纸张，张开双臂，正色道：“刁仁在此，来者止步！” “你是……刁管家！？” 一众官兵看着那张丑陋至极的面皮，又听到那十分熟悉的声音，不禁纷纷面露惊讶之色。 “此乃易容术，你们无需在意，现在立刻随我做件大事！” 刁仁收起印信，沉声说道。 第660章 开火 “想不到刚赶到此处，便赶上为管家效力的紧要关头，需要我们做些什么，请刁大人尽管吩咐吧！” 十余位跟随官兵赶来卧牛山的江湖高手，确认来人正是刁仁后，当即抱拳拱手，主动请命。 刁仁闻言却不禁略作停顿，环视起身前十余位高手。 作为镇北将军府的大管家，凡是刁仁见过之人，都能够做到过目不忘，并且熟记对方的身份背景。 所有应召而来的中原高手，皆是刁仁亲自招揽，因此对每一位高手的生平和武艺水准，都能做到心里有数。 而眼下这十余位，绝大多数都是名气大过实力的三流游侠，仅有两位实力可以比肩甘文崔的二流高手，以及一位并没有印象的老者。 至于那些真正有实力，距离江湖宗师只差些许名声的巅峰武人，此刻竟然一个也没看到。 “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前来，那些备受盛誉的大侠怎么没来，难不成他们先前做出承诺，如今要食言吗？” 刁仁略有不满的质问道，实则是想打听那些真正的高手何时会来。 十余位高手相互对视一眼后，有一人主动站了出来，抱拳答道：“路上发生了一点意外，其余人不会来了，但有我们在，也足以为刁大人分忧了！” “足个屁……” 刁仁暗自腹诽，随即皱眉问道：“那些人，为何不来了？” “我们原本都是前往最初定下的地点集结，半路上遇到了送洪老前辈尸体返乡的温修，得知一生铁拳无敌的洪老前辈竟被一位叫做烟袋梅寒的高手活活打死，于是那些人便相约前去为洪老前辈复仇，并托我们转告刁大人，将此前的约定作废……” 那位江湖人略显尴尬的对刁仁解释道。 刁仁抬手指着卧牛山，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打死洪定方的烟袋梅寒，正是冷云假扮的，眼下他就在卧牛山上，他们去找谁复仇，难不成那七八位巅峰武人，都去找真正的烟袋梅寒了？” “什么！？打死洪老前辈的，不是烟袋梅寒？” 那些三流游侠闻言，纷纷一脸震惊的上前询问道。 刁仁下意识后退两步，看着说不出来是兴奋还是懊恼的几人，茫然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几人并未应答，反而继续追问道：“那烟袋梅寒的武艺，与那个冷云相比，孰高孰低？” 刁仁眉头越皱越紧，低声道：“应该是梅寒略低一筹，怎么了？” “哎呦，早知如此，我们就该一起去寻那个梅寒，跑这来做什么！” “有温修作为人证，无论杀人的烟袋梅寒是真是假，那洪定方一辈子的名声，就都成全了真正的烟袋梅寒，谁能杀了梅寒，谁就能将洪定方的名望化为己用，可惜啊……” “靠，那这么说，咱们想躲着的宗师杀手，其实只是个样子货，而咱们以为可以轻松解决的冷云，其实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 几人再也顾不上身前的刁仁，纷纷拍着大腿抱怨起来。 刁仁听着众人的对话，总算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压抑着怒火说道：“我也听说过中原武林的传承，惯用移花接木的手段，那些巅峰武人想要求名，于是就去追杀烟袋梅寒，你们因为实力不济，所以才没有一同前去，是吧？” “呃……” 众人听出刁仁言语间的火气，纷纷冷静了下来。 如果那烟袋梅寒并没有杀死巅峰武人的实力，那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必死无疑，大家即便立刻折返，也于事无补。 若是不想这趟关东之行一无所获，眼下还是要寄希望于刁仁。 即便那个冷云能以二十出头的年纪，活活打死洪定方，但北境同时也是刁仁的主场，自然可以可以调用官兵协助。 到时候大家只要在旁走个过场，出些小力，能混上些许功劳也算是不虚此行啊！ “刁大人莫要误会，若那梅寒实力不济，我们原本可以先杀梅寒，再前来此处汇合，两不耽误，如今却只能完成一件事情，故而有些遗憾罢了，绝不是惧怕了那个冷云！” “对，既然冷云就在山上，那我们这就上山，助刁大人诛杀此贼！” 众人心思转动的极快，当即便向刁仁表起了忠心。 刁仁满是嫌弃的说道：“你们还想杀冷云……你们能杀得了洪定方吗？” 众人顿时哑然，而后转头看向了身后始终一言不发的老者。 老者身形端正，肩宽背阔，须发黑白参半，看不出具体年纪，但却透着几分老而弥坚的气势，看着齐齐望来的目光，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 众人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而后便一脸得意的向刁仁保证道：“我们杀不了洪定方，但这位绝对在洪定方之上，而且其中还差着好几个层次，有他老人家在此，就算那冷云长着三头六臂，也可杀之！” 刁仁闻言，不禁郑重打量起老者。 每个人的容颜衰老速度不尽相同，但岁月在眉眼间雕琢的痕迹绝不会错，此人定然已过了花甲之年。 至于须发之间尚有青丝，则说明此人不是养气大成的内家宗师，便是三十岁成功踏入巅峰之境的外家高手，方才能达成由内而外的驻颜之效。 可是这样的高手，在中原武林不可能是平平无奇之辈，而自己不认识，便说明此前并未拜会过。 刁仁仔细回想，凡是身手高绝，自己却又未曾拜会的高手，只有一些在中原武林早已功成名就，名满天下的宗师，又或是某些疑似与冷文杉是旧识的老人。 至于这老者会是哪一类，刁仁也实在看不出来，只得抱拳拱手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师承何派啊？” “在下……” 老者淡然拱手，正要自报家门，忽然抬头看向对面的草丛，惊呼道：“谁！” “想杀冷云，那你们就都死在这里吧！” 一袭红衣走出草丛，抬起转轮枪，对准了那名老者。 “告辞！” 老者见状，当即一个转身冲入树林，瞬间消失不见。 乔素眉头一皱，转而将枪口对准其他人，沉声喝道：“开火！” 砰砰砰！ 二十位喽啰于草丛内排成三列，随着乔素一同扣动了扳机。 第661章 看破不说破 当刁仁看到乔素突然出现的瞬间，内心之中无疑是兴奋的。 即便乔素的出现，可能意味着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意味着自己昨晚和霍青麟在马棚中的对话，可能已经被这位大小姐听了去。 但是对刁仁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有十余位军中精锐以及一众江湖高手在此，就算乔素手里有枪，也无异于自投罗网。 毕竟是自幼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富家女，就算在冷云的庇佑下做了土匪，心智，能力，眼界，又怎么可能与真的土匪相比？ 但随着草丛中传来第一轮枪响，以及身边唯一的巅峰武人转身逃走，刁仁心中的窃喜顿时变成了坠入深潭的石头。 紧张，压抑，同时又充满不祥的预感。 “啊！” 第一轮枪响过后，七名官军当场痛呼倒地。 乔素独自站在众人面前，不紧不慢的拨动转轮，身后的草丛只见交替出现的枪口，并不见持枪之人。 而就在乔素拨动转轮，以及草丛内的喽啰更换站位的空隙之间，山路上剩余的官兵当即半蹲下身子，训练有素的向后退去，一旁的江湖人士却是十分自信的选择挺身上前。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她快不过我们！” 一位江湖人大喊一声，率先脚踏罡步，径直向乔素冲去。 嘭！ 乔素手中转轮归位，淡然自若的举枪射击。 刚踏出三步的江湖人顿时眉心中弹，身形随着惯性后翻，鲜血脑浆顿时撒了其余人满脸满身。 砰砰砰！ 与此同时，草丛内又是一轮枪声响起，数位同样认为自己比枪快的江湖人同时应声倒地。 刁仁估算着两轮枪响的间隙，心中不由得一惊。 火绳枪威力虽大，但装填火药弹丸的时间过长，根本无法在短兵相接之间稳居优势。 可是乔素身后的枪声间隔，明显短于装填弹药的时间，这就说明土匪已经懂得交替开枪战法。 并且从倒地之人的中弹位置来看，草丛中那些枪手的枪法，即便是在军中的火枪营，也是毫无争议的神枪手。 土匪不玩刀子，反而使用花费更大，训练条件更为苛刻的火枪，还培养出了这么多精于射术之人，这实在是超出了刁仁的认识。 既然已经落草为寇，不是应该爱财如命吗？ 可是那乔家小姐花费这么大的财力，打造出一支堪比军队的土匪山头，所求为何啊？ 砰砰砰！ 就在刁仁思考之际，第三轮射击接踵而至，山路上原本近三十人的队伍，转眼便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乔素连发三枪，转轮之中还剩两颗子弹，手法娴熟的拨动转轮，连开两枪，顷刻之间再取两人性命。 剩下的几人，个个噤若寒蝉，如堕冰窟！ “跑！” 幸存的江湖高手再无丝毫斗志，更明白自己不可能比枪快，当即纷纷转身逃离。 “你们……” 已经完全陷入呆滞的刁仁，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同时自知大势已去，故而望着其他人逃窜的背影，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但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奇异香气，忽然在山路上散开。 乔素眼中双花绽放，蓝紫色光晕随之萦绕全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拦在一位江湖人士身前。 那江湖人本就在惊惧之中，又见眼前突然乍现一道光影，不禁陷入片刻失神。 可决心想要承担更多责任的乔素，此刻绝不会有半点犹豫，猛然提腿，抬脚便向对方胯下踢去。 库嚓！ 江湖人士自胯下至胸口瞬间一分为二，化作两滩烂肉散落余地，只剩一颗头颅高高飞起。 刁仁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便见身前之人忽然裂开，随后又被飞溅而来的鲜血淋成了落汤鸡。 嗒，嗒拉~ 人头恰好落在刁仁身前，并顺势滚落到其脚下。 “斩草除根！” 乔素抬手向草丛中一声令下，二十名喽啰立刻持枪冲出，在山路上分作三列，对着尚未跑远的几人轮番开枪。 在接连不断的枪声和尸身倒地的闷响之中，乔素镇定自若的走到刁仁面前，淡然道：“狗子，你没事吧？” “啊！？” 刁仁本以为自己死期将至，可听闻乔素的询问后，不禁陷入了茫然。 乔素随手推开转轮，退下空弹壳，一边从口袋中拿出子弹，动作娴熟的装填，一边笑着说道：“这些人都是我的仇家，没想到竟被你遇上了，若不是我带人赶来的及时，恐怕你就已经死了！” “啊，原来是这样吗？” 刁仁不敢置信的看着乔素，心中却不敢再想之前那般盲目自信。 从山路到草丛的距离，不过是七八步而已，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她难道一句话也听不见？ “没错，就是这样！” 乔素点了点头，不容置疑的说道。 刁仁看着那诡异非常的双花瞳，只得尴尬笑道：“是，就是这样。” 正在这时，二十名喽啰整齐列队，回到乔素身边，正色道：“小姑奶奶，除了那个一开始就滑了的老头，其余人都解决了！” “很好，现在可以上山了！” 乔素正色道。 刁仁闻言，不禁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您，您不是在等人吗？怎么突然这么急着上山了。” 乔素状似随意的看着脚下，轻声道：“我要等的高手，不都在这了吗？” 刁仁面色一僵，随即满是惊惧的看着乔素，但很快又挤出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此时此刻，刁仁可以确认，乔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昨晚也听到了自己的谈话，而她眼下在做的事情，无非是为了帮冷云铲除山外来的高手！ 可眼下就算想明白了一切，又能怎样呢？ 自己虽说也练过一些武艺，但绝对扛不住子弹，更扛不住那一脚！ “既然小姐已经胸有成竹，那咱们就上山，上山！” 刁仁略作思忖后，只得挤着笑脸附和一声。 如今反抗就是找死，那还不如寄希望于霍青麟已经挑拨起宁冲和冷云的争斗，等到乔素带人上山，自然还要与宁冲一战，届时自己或许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第662章 清醒一下 卧牛山下，马车旁。 独自被乔素留下的王小花跳下马车，无所事事的向四周张望着，而后闭上眼睛，转身面向山上，似是正在默默感应着什么。 正在这时，乔素率众带着刁仁赶了回来，见状当即走上前，小声询问道：“大姐，你这是怎么了？” 王小花睁开眼睛，转头看着乔素，一脸哀怨的说道：“你现在翅膀硬了，和人动手也用不着我了，那我闲着没事儿，只好看傻子和别人打架了~” 乔素闻言一怔，连忙转头向四下看了看，随后低声问道：“你说的傻子，不会是冷云吧？” “他可不傻！” 王小花连忙摆了摆手，而后又继续说道：“我能看到的距离有限，妹夫并不在视线之内，应该是在半山腰以上的地方，而且还没遇到危险。” “那就好。” 乔素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说道：“我们刚才动手的时候，有一个人抢先一步跑了，大姐可曾见到他？” 王小花抿起双唇，思索片刻后，轻声叮嘱道：“那个人啊，是真的有可能做到七步之内比枪快的，但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向你反击，就说明这个人对你是没有恶意的，所以他跑就跑了呗~” 乔素想了想，不禁担忧道：“他对我没恶意，但他可是来杀冷云的呀！” 王小花眉头一挑，认真说道：“虽然我不是习武之人，也不懂江湖之中的规矩，但我觉得只要妹夫和他没有私仇，那这两个人是不会打起来的，即便动起手来，也不会生死相向，但这就取决于你信不信我了~” 乔素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只要是大姐说的，我都信！那么现在山外想杀冷云的人都已经被解决了，我们也该上山去见见那位玉面将军了，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要冒险！” 王小花轻轻点头，正色道：“我向你保证，时机不到，我绝不冒险！” 一旁被二十名土匪围在当中的刁仁，看着十分亲昵二女，心下不禁暗自揣摩起来。 乔素本身就是个女人，为何身边要一直带个女眷呢？ 难不成那个身材娇小，容貌淡雅的美妇人，还能是位高手？ 正在这时，王小花忽然神情一变，抬手示意乔素不要说话，而后转身撩开马车的帘子，踮起双脚探入车厢内，随即便捧出了二百多斤的好大儿。 “去，让他冷静一下！” 王小花对着石碑柔声叮嘱，而后忽然旋身一转，顺势将石碑抛了出去。 嗡！ 随着一阵空爆声响起，石碑撞碎沿途所有树木，径直向半山腰飞去，转瞬便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刁仁呆立原地，瞳孔紧锁，茫然望着那娇小纤弱的美妇人。 想不到，这还真是位高手！ 而且看样子，还是位实力不在宁冲之下的绝世高手！ 龙头山上，到底藏了多少令人意想不到的秘密？ “好啦，我们也赶快上山吧！” 王小花拍了拍手，笑着对乔素说道。 乔素若有所思的看着龙龙飞去的方向，点头道：“所有人听令，沿着这个方向，立刻上山！” “是！” 众人立刻领命，就连刁仁也不例外。 没法子，有那样一位高手在，刁仁实在不知道自己除了听话，还能做些什么。 …… 半山腰，空地之中。 “老子绝不会输，绝对不会！” 米四海骑在霍青麟身上，双手握住龙虎拐的握柄，以短端龙虎头配合双拳，不断向霍青麟的头上砸去。 那霍青麟趴在地上，月朦胧的效果早已消失，仅凭蛮力也不可能是那年轻后生的对手，暴露给对手的后脑，更不可能挨得住那双拐的重击。 起初霍青麟还在奋力挣扎，但很快便双手抱头，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以求护住自己的要害。 但一双手掌，在疾风骤雨的龙虎拐下，能起到的防御效果也实在是杯水车薪。 没过多时，霍青麟的一双手背便已经是血肉糜烂。 而双眼几乎被鲜血完全覆盖的米四海，此时却好似疯魔一般，依旧骂骂咧咧的继续挥拳。 韦尊见状，不禁轻声提醒道：“诶，差不多得了，再打他就死了，你多少给他留口气，我……我还没打过瘾呢！” “从今天开始，老子一场都不会输！” 米四海全然不理会韦尊的劝说，好似彻底失去了理智。 白珂走到韦尊身旁，低头打量着米四海的模样，皱眉道：“他这是走火入魔了，还是得了失心疯？” 韦尊闻言，轻轻摇头道：“他这是之前输的多了，突然赢了一个远超自己的高手，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一朝爆发，一时间有些难以自控，发泄一下就好了！” “你确定？” 白珂将信将疑的问道。 韦尊认真点了点头，并且坦言道：“我以前，也有过相同的经历，以后多赢两次就好了。” 白珂皱眉看着快要被活活打死的霍青麟，有些不忍的说道：“可惜返魂香的配方还没问出来，若是他今天被活活打死了，那彩门绝技从此就失传了啊！” 韦尊转头看着白珂，忽然问道：“女侠应该就是当代玉面狐狸吧？我妹子时常提起你，说是风姿绰约，有仙子风范，与老刀把子更是绝配，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啊！” “诶？她真是这么说的？” 白珂回想起那个盼着自己和小乔互相挠脸的韦二当家，不禁有些怀疑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妹子性情泼辣，凡是看上的，就一定要千方百计的弄到手，但她虽然对冷云念念不忘，却始终没有下山将老刀把子强行掳走，就是因为见过女侠的姿容后，自惭形秽了！” 韦尊一脸认真的对白珂连连夸赞，而后又笑着问道：“都说如今的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恩爱非常，形影不离，既然段欢是女侠假扮的，那烟袋梅寒，就一定是老刀把子了吧？” 白珂眉头一皱，冷笑着说道：“你这个做兄长的，竟然拿自家妹子扯谎，可惜你根本就没藏住自己的目的！” “惭愧，惭愧啊~” 韦尊笑着挠了挠头，而后轻声叹道：“但可惜女侠你也没藏住自己的秘密啊！” 嗡！ 正在这时，一只满是裂纹的石碑横飞而来，稳稳落在米四海的身前。 那正陷入癫狂之境的米四海，看着眼前稳稳落地的石碑，双眸顿时变得无比清澈，下意识打着冷颤连连后退。 “王姐姐！” 白珂见状自然十分欣喜，因为看见了石碑，就代表着小乔已经得手了。 韦尊嘴角微抖的抬手捂着脸，喃喃道：“她，她来了，那我的机会可就不多了！” 话音落，韦尊忽然转身向山上冲去。 第663章 为了我妹子 “你！” 白珂发现韦尊突然离开，当即便猜到他是去寻找冷云了，于是便要前去阻拦。 “没事，我去替你拦住他，顺便再打他一顿！” 米四海连忙叫住白珂，无比自信的说道。 白珂看着米四海脸上的伤，知道他这会儿好不容易从疯魔状态下清醒过来，估计已经脱力，这会儿也就只剩下自信了，于是便正色叮嘱道：“你最好留在这里守着龙龙，剩下的事情等王姐姐来了再说！” “哦~” 米四海回头望向石碑，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白珂随即点脚起身，飘然冲向山顶。 林间，不断穿行的韦尊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风声，当即扭身一转，钻进了一旁的草丛之中，彻底隐去了身影。 白珂眼见韦尊消失不见，当即抬手一扬，金光璀璨的龙筋与袖口飞出，牢牢勾住上方树枝，顺势在林间悠荡起来，同时目光不断从周围的树干上扫过。 寻找韦尊，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要先找到冷云和宁冲，而后以刁仁的下落为筹码，寻求脱身的机会。 很快，白珂在一棵树干上发现了一处刀痕组成的箭头痕迹，并且直指着山顶方向，随即手腕一抖，将龙筋收入衣袖之中，不再理会消失的韦尊，径直向山顶赶去。 草丛之中。 韦尊手脚并用，匍匐爬行了一段距离后，闪身躲到一块巨石之后，确认自己已经逃出了白珂视线，当即私下寻找起来。 几乎没浪费多少时间，韦尊便在一块石头上发现了亮银枪磕碰出的痕迹，并且直指山顶方向。 “那可是玉面狐狸啊，想要跟他比速度，看来只能玩命了！” 韦尊轻叹一声，随即双手横于胸前，猛然向前推出，碧绿竖瞳之间，随之浮现出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 嘶啦！ 随着上身衣衫碎裂，韦尊全身肌肤赤红，身后青丝飞舞，已将天人化生提升到了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而后身形化作一道残虹，径直向山顶奔去。 …… 山顶，地下暗道之中。 宁冲站在浑铁闸门之前，将仅剩一截枪柄的亮银枪拔出，摇头道：“这扇闸门十分厚重，仅凭我一人之力无法打开，除非你的实力能够与我持平，或许会有机会！” 冷云走出密室，来到闸门之前，看着枪眼密布，已经完全变形的浑铁大门，摇头道：“我的实力肯定不及你，现在这扇门算是彻底废了，就算找到开门之法，也没法打开了，看来门后的秘密注定与我们无缘了！” 宁冲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看向门旁的石壁，淡然道：“此处有一个暗格，方才我尝试开门的时候，将暗格的挡板震开了，里面似乎有本册子！” 冷云闻言，当即转头看向石壁上的暗格，抬手从中取出了一本暗红封皮的册子，翻开一看，只见暗红的纸张上满是黑色墨迹，在昏暗的地道之内，根本无法看清上面的内容。 无奈之下，冷云只好抬头看向宁冲。 宁冲眉头微皱，十分不悦。 冷云点了点头，表示坚持。 宁冲眉头越皱越紧，表示随时都会动手杀人。 冷云轻轻咂舌，表示无所谓。 最终，宁冲在无声的争辩中败下阵来，额前明珠顿时发出光亮，照向冷云手中的书册。 “好东西！你这头盔，简直是所有巡山人梦寐以求之物！” 冷云赞叹一声，随即开始查看手中的册子。 宁冲则冷冷的说道：“我现在决定了，不管你是谁，不管有没有刁仁的下落，你都得死！” “是人就会死，不死不灭的那是神仙，我不像鬼臾区那般执迷于长生不老，自然也想过自己寿终正寝的那一天，不用你来提醒！” 冷云淡然答道，而后合上书册，随手扔回暗格之中。 宁冲怒气冲冲的看着冷云，本想开口反讥，结果看到冷云手上的动作，不禁微微一怔，随即皱眉问道：“这么快就看完了？” “没看完，不过只是一本花名册而已，不需要看完！” 冷云摇了摇头，随即问道：“你可知道活钟馗康封？” 宁冲略显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是三十年前，在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还未成名时，仅次于陆朝云的江湖高手，不过作风有些令人不耻，酷爱奸杀官家女眷，在北境各级州县都放下过命案，手上沾染的血债不计其数！” 冷云淡然做出解释，而后又问道：“那还有一个我不知道的，叫做雪中仙万顺，你听说过吗？” 宁冲顿时眉头一皱，沉声道：“此人乃中原巨盗，曾窃取过宫中宝物，八年前逃入北境，杀害三十余位参与追捕的军中将士，但很快便彻底销声匿迹，你问他做什么？” 冷云抬手拍了拍铁闸门，正色道：“他们应该都在这扇门后！” 宁冲闻言，再度转头看向铁门，诧异道：“看上方废墟痕迹，此地荒废已有两个月了吧？” 冷云点头道：“两月有余，而且北境提炉人早在两个月前便死伤殆尽了，这扇门后应该没有看守！” “死狱！” 宁冲随即脱口轻叹。 冷云颇为好奇的问道：“你知道此处？” 宁冲略作沉吟，而后说道：“我曾听呼延雄说过，提炉人抓捕到的犯人中，有些涉及其他隐秘，或是手段特殊的人，并不会立刻处死，而是先去刑部消了悬赏，然后关进一个暗无天日的大牢，每日只给一点足以活命的吃食，只等他们自愿将心中的秘密全吐出来，才可有机会吃上一顿佳肴，而若是提炉人内部发生变故，这种隐秘的大牢会被彻底封死，然后废弃，让里面穷凶极恶的犯人自生自灭！” “看来，上一任玄武还是做了些实事的！” 冷云闻言，不禁轻声叹道。 宁冲冷哼一声，随即说道：“比呼延雄强！”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提议道：“既然下面已经没什么可查的了，那我们也该出去见见太阳了吧！” 宁冲二话不说，转身便向坍塌的洞口走去。 冷云自然紧随其后，待到宁冲跃出洞口，便也跟着纵身跃出，同时耳边传来了宁冲的惊呼。 “你为何又弄成这副样子！？” “为了我妹子！” 韦尊抬手推开宁冲，杀气腾腾的便向刚跳出洞口的冷云冲来，抬起一脚便直封面门。 冷云旋身转体，单手在地上一撑，迅速退至一旁，看着浑身赤红的宁冲，不禁摇头叹道：“你还真是执着啊！” “米四海今天已经尽兴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韦尊虚步探掌，紧紧盯着冷云的眼睛，兴奋不已的喝道。 第664章 非打不可 废墟之间，宁冲默默立于一旁，双臂抱着亮银枪，饶有兴致的看着对峙中的二人，并不急着搞清楚其中的原委。 又或者说，宁冲早已猜出了其中的原由。 冷云看着一旁存心看戏的宁冲，又看向一脸丧心病狂的韦尊，无奈问道：“非打不可？” “非打不可！” 韦尊十分坚决的大喝一声，而后正色道：“千万别想着应付了事，你今天若是输给我，以后就不准再见我妹子，除非你能赢我，我妹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咻咻咻~ 话音刚落，三枚十字镖便直奔韦尊面门飞来。 韦尊一双竖瞳闪动，回身后撤之际，抬手在空中连摘，转瞬便将三枚十字镖拿在手中。 白珂自废墟之外飞身赶至，翩然落在冷云身前，抬手从腰间取出飞蝗针，嗔怒道：“一眼没看住，你跑的还挺快，那双眼睛看的挺准啊，来试试千面门的飞蝗针啊！” 韦尊看着未戴假面，直接以真容示人的白珂，不禁略显尴尬的低声道：“女侠，不藏一藏吗？” 白珂柳眉一挑，反问道：“藏什么藏？藏起来看你拿自己的亲妹子做赌注吗？” 韦尊一时无语，转而看向冷云，正色道：“我今日只求比武，不是来躲暗器的，你让她拿着暗器躲远一点！” 冷云抬手拍了拍白珂的肩，轻声道：“看来不陪他打一场，今日是很难罢休了，我来吧！” 白珂转头看向冷云，皱眉道：“你该不会是为了韦二当家吧？”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抬手指向一旁的宁冲，低声道：“就算韦尊躲不开飞蝗针，那个家伙也一定会出手，与其让局面变得更加混乱，那还不如先打他一顿，解解气！” 白珂点了点头，随即叮嘱道：“这家伙的眼睛有些邪门，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我明白！” 冷云扭身来到白珂身前，抬手向韦尊招了招，凝眉喝道：“来吧！” “好！” 韦尊欣喜若狂的大笑一声，随即脚踏七星，拳起如虹，直奔冷云而来。 冷云轻轻提气，而后进步直冲，迎门三不顾，抬手拍向韦尊面门。 “太慢了！” 韦尊冷哼一声，同时双眸收缩，将目力攀升至极限，速度也随之达到巅峰，侧身避开冷云的迎面一掌，顺势提腿后撩，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冷云扫去。 冷云眉头紧皱，瞬间意识到韦尊的体魄与常人不同，随即抬手横架，擤气发力。 “喝！” 随着全身气劲爆发，冷云脚下地面一震，大量烟尘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韦尊的鞭腿破入尘埃，与冷云的臂膀狠狠贴在一起。 嘭！ 一声雷鸣暴起，冷云与宁冲身上同时掀起一层气浪，如惊涛骇浪向四周推去。 冷云稳稳接住韦尊一腿，身形纹丝不动，力量丝毫不落下风，顺势进步拧身，挺背震肩，撞向对方怀中。 韦尊见状，连忙收腿后撤，同时架起双臂护在身前。 嗡！ 一阵音爆响起，韦尊身形倒退出一丈，猛然抬脚踏地，双掌下压，将全身余力卸向地面。 正在不远处观战的宁冲，见状不禁摇头笑道：“铁山靠，正经八百的八极门人，就是比韦尊那半吊子像样啊！” 嗒~ 随着一道机括声响起，宁冲忽然皱眉看向一旁。 白珂脚下无声的绕过对战中的二人，手中飞蝗针的盖子已经弹开，双眸如寒冰一般紧盯着宁冲。 宁冲并不在意白珂手中的暗器，更不屑对其出手，于是微微侧身，将目光偏向一旁。 白珂皱眉打量着宁冲，随后脚步横移，迎着其视线站定，一副全神戒备，要将对方牢牢盯死的样子。 宁冲眼中闪过一丝不快，随即又转头看向另一边。 白珂冷哼一声，当即便要再次横移。 宁冲倒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别麻烦了，我虽然也曾杀人无数，但从没杀过老人孩子，柔弱女子，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也拦不住我，就别白费力气了！” “我呸！谁是柔弱女子，谁柔弱了？” 白珂当即泼辣的反驳道，期待宁冲能被自己激怒，而后便可以利用轻功将其引开，为冷云争取脱身的时间。 宁冲摇头道：“接不住我一枪的，都是柔弱女子，你……已经柔弱的不能再柔弱了！” “你……” 白珂一脸气急的怒视宁冲，扬起另一只手便打出三枚十字镖。 铛！铛！铛！ 宁冲微微为转动身形，抱在怀中的亮银枪精准挡下直奔面门的十字镖，对于打在麒麟甲上的两枚十字镖，更是懒得多看一眼。 白珂见状，知道自己除了惊鸿和飞蝗针，没有其他能威胁到宁冲的手段，只得无奈陷入沉默，等待着施展飞蝗针的最佳时机。 宁冲则是继续将白珂视若空气，继续观看着韦尊和冷云的比斗。 韦尊站定身形后，已然觉察到冷云的体魄相当完美，内劲修为也是相当不俗，力量与自己的全力爆发不相上下，眼下想要取胜，就只能仰仗天人化生的速度。 冷云一记铁站靠撞出，便不再隐藏自己的武功露出，虚步踏前，双臂一前一后平举，双拳拳眼向上，起手量天地，挑眉向韦尊发出挑衅。 韦尊双眸一凝，脚踏穿云步，转瞬冲到冷云身前，以金蛇手向冷云咽喉戳去。 冷云自知对方速度和反应能力远在自己之上，只要有所闪躲，必然会一步慢，步步慢，永远落入下风，于是进步提拳，双掌并于一侧，以猛虎之姿拍向对方肩肋，同时脚下搓踢，直冲对方脚踝。 无论对手的速度有多么快，在拳脚相交的一刹那，速度是无法发挥任何优势的，比的只有谁的拳重，谁更抗揍，谁的招式更加精妙！ 这也正是迎门三不顾的要义！ 韦尊眼见冷云不退反进，拳脚同时发难，并且那抬向身侧的双臂也恰好挡住了咽喉，只在瞬息之间便做出了双管齐下，攻防一体的应对，心中不禁一阵叹服。 这老道又毒辣的招式，竟全出自于武人的本能反应，而这世上任何依靠反应提升的速度，都不可能比下意识出招更快。 所以就连天人化生最大的优势，在这贴身短打之际，也完全消弭于无形。 情急之下，韦尊只得放弃进攻，双臂交叠挡在身侧，同时向后抽腿，避开那阴险之际的搓踢。 可挪动脚步，重心自然随之偏移，饶是韦尊双臂防的严密，也无从抗衡冷云借侧身前扑之势，奋力拍出的猛虎硬爬山。 嘭！ 一招过后，韦尊瞬间侧躺于地，激荡起层层尘埃。 第665章 突然留手 随着韦尊横卧于地，一旁的白珂和宁冲便同时仔细望去。 在场皆是高手，眼力自然不俗。 那韦尊虽然倒地，但并未受到重创，随时都能起身再战。 如果按照寻常的比武规矩，点到即止，冷云此刻已经胜出，便不该继续追击，否则便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但关东山不是一般的江湖，任何规矩都可以随时被打破，更何况韦尊还是一个为了比武，可以不要命的武痴。 宁冲对韦尊可以说是非常了解，心中断定他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眼下唯一的变数，就是韦尊口中那为了冷云茶饭不思，整日里寻死觅活的妹子。 倘若冷云与那女子真有私情，定然不会对韦尊痛下杀手，眼见对方已经倒地，自然要大大方方的给个台阶，让未来的大舅子能有个体面的收场。 而韦尊即便爱武成痴，眼见冷云没了战意，便也不好再继续出手了。 如果这两人不打了，那么接下来，自然而然就该轮到自己了！ 宁冲轻轻吐出一口气，准备随时接替韦尊，生擒冷云，逼迫玉面狐狸交出刁仁。 另一边的白珂虽然对韦尊不熟悉，可却了解米四海，想来这二人的性格，定然存在相同之处，肯定还是要继续纠缠的。 同时相比于米四海和韦尊，白珂更了解冷云。 不论他与韦二当家到底是什么关系，眼下这个局面，他是绝不会给韦尊任何可乘之机的。 所以白珂眼下担心的是，冷云会不会直接将韦尊打死。 毕竟韦二当家掌权的蛟龙山与小乔的龙头山一向交好，不仅在暗中合作密切，更是小乔将来对抗天元山的一大助力。 万一冷云这会儿把蛟龙山的大当家打死了，后果一定会很麻烦的。 就在宁冲准备上前接替，白珂暗自担忧之际，躺在地上的韦尊圆睁双目，回味无穷的大喝道：“好俊俏的功夫，好……耶？” 话还没说完，韦尊忽然发现冷云在自己倒地的同时，居然单膝跪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按着地面，好似正要想自己赔礼道歉，当即摇头道：“你和我妹子的事情，我还没同意呢，不必……我呸！呸呸呸！” 冷云全然不理会韦尊都说了些什么，从地上抓起一把废墟中的黑灰，直接撒向了那双碧绿竖瞳。 韦尊苦心钻研出的天人化生，全仰赖于自己的双眼，对于可能伤害到眼睛的威胁，自然格外谨慎，察觉到冷云要出阴招，便连忙闭上双眼，但由于正在说话，口鼻之内自是无可避免的塞满了黑灰。 冷云趁着韦尊失神之际，直接骑上对方胸口，单臂挥拳，猛砸对方面门。 砰！ 砰！ 两拳过后，韦尊顿时口鼻窜血，难以吐干净的黑灰，刚好被鲜血给冲了出来。 “好，好，算你厉害，差不多就行了……我靠！” 韦尊自知大势已去，便想着开口求饶，认下这个妹夫，却不想刚一睁眼，便瞧见冷云亮出了那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掌，随即一团石灰便洒进了自己毫无防备的双眼。 石灰入眼，后果可远比地上的烟尘还要严重，如果不能及时处理，这一双眸子怕是要废了。 韦尊心下焦急万分，瞬间勾起肝火，双眼紧闭之际，双手搭住冷云双胯，顺势向上找到冷云的肩颈，而后一只手以金蛇缠丝绞住冷云的手臂，另一只则形如端杯，以拇指和食指发力，狠狠向冷云的咽喉扣去。 冷云眼见手臂被对方绞住，眼前顿时浮现出许多记忆深处的画面，当即抬手拍掉对方扣向咽喉的端杯手，而后捏住那绞在手臂上的腕脉，顺势拧身以双腿夹住其大臂，并死死压在其咽喉之上。 韦尊虽然目不能视，但依旧能清晰感觉到冷云的招式变化，只觉此招不像是八极拳，倒更像是一门擒拿功夫！ 与此同时，冷云双手捏住韦尊腕脉，使其无法在施展灵活多变的金丝手，同时顶胯起桥，架住对方手肘，死死掰动对方手臂。 “我擦，别别别，折了就毁了！” 韦尊发现冷云毫不留情，势要将自己的手臂掰折不可，连忙开口惊呼，同时双脚在地上一阵踢踹，忍痛将身形旋转至与冷云齐平，随机如同鳄鱼一般拧身转体，拖着冷云在地上翻滚一圈，借机摆脱了对方双腿，同时也破坏了对方发力的指点。 冷云只是记得这些招式，并未自由练习，精心打磨，因此也没奢求能一招制服韦尊，眼见对方顺利逃过一劫，当即双手拖动对方手臂，猛然向自己身下一拽。 韦尊目不能视，自然无法提前发力抵抗，还未起身便又被冷云带了一个踉跄。 冷云顺势松开对方的手腕，顺势以左臂夹住对方脖颈，而后左手搭在右臂之上，右手紧紧扣住对方后脑，随即双臂同时发力，越收越紧，犹如绞刑架上的绳套，死死绞住韦尊的脖子。 “你……这，这都是哪学来的招式……” 韦尊脸色涨红，十分艰难的轻叹一声。 但此时此刻，韦尊也不会再奢求冷云能够收手，毕竟都是自找的，生死有命，怨不得别人！ 更何况，冷云的招式虽狠，但也不是没有破绽。 真玩起命来，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韦尊双手撑地，勉强挺起身来，向前蹬起一只脚，稳固住自己的身形，而后单臂后摆，亮出龙爪手，凭借彼此胶着的身形确定方位，悍然向冷云胯下掏去。 但当即将得手之时，已经快要的断气的韦尊却又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收了力道，改为有气无力的在冷云腿上拍了拍。 这一爪掏下去，冷云未必会死，但自家妹子八成会哭死。 比武是追求，但妹子可是自己的全部！ 抬手轻拍，并非求饶，而是托付。 冷云眼见对方痛下阴手，恍然想到这般缠斗的招式并不适用于无规则死斗，无奈之下本想凭借内劲使出一记千斤坠，以石化神通废掉对方一只手掌，却不想韦尊竟然在关键时刻收了力，心下顿时有所明悟，随即松开双臂，抬脚将其踢到宁冲身旁。 第666章 还是为了我妹子 “快，快快，我的眼睛！” 韦尊抬手摸到了宁冲的盔甲，连忙爬起身来，火速求救。 宁冲一脸无奈的看着韦尊，淡然道：“忍着疼，睁开眼睛！” 韦尊毫不犹豫的忍痛睁开双眼。 噗！ 麒麟甲上忽然爆开一团黑气，瞬间将韦尊的身形淹没，随后又立刻收拢回甲胄之中。 韦尊眨了眨眼睛，发现不仅眼中石灰彻底清除，就连竖瞳之内溢出的血丝，都被再次压制下去，连忙上前保住宁冲，感慨道：“你这是又一次帮了我，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你宁冲都是我的朋友！” “松开！” 宁冲皱眉催促一声，同时目光紧紧锁定在缓缓站起的冷云身上。 冷云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无需再藏，抬手撕掉脸上假面，而后反手摘下身后背包，另一只手则扯去身上用于伪装的衣衫。 随着一杆玄铁大枪成功拼合，一袭黑色风衣的俊俏郎君，赫然立于宁冲和韦尊的身前。 “你妹子能看上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宁冲轻叹一声，抬手推开紧紧箍住自己的韦尊，单手托起亮银枪，枪锋直指冷云，淡然笑道：“不装了？” “乔装改扮，本来也不是为了你，而是刁仁！” 冷云脚下扎开马步，振臂架枪，轻轻呵出一口浊气，与宁冲遥遥对峙。 韦尊瞧见冷云这一副漂亮的枪架，恍然意识到这家伙不止拳脚厉害，八极门的六合大枪更是炉火纯青。 方才若是冷云直接用枪，而自己两手空空，必然会输的更惨。 “原来他一直都有留手啊！” 韦尊抬手摸着红肿不堪的鼻子，喃喃叹道。 “他那是不想过度浪费气力，你能活着，纯属侥幸！” 宁冲不以为意的提醒道。 韦尊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对宁冲说道：“刚才没来得及告诉你，烟袋梅寒就是冷云假扮的，而你早就答应过我，找到冷云先让我打个痛快，所以我做的没毛病吧？” 宁冲微微一笑，淡然道：“所以并没有阻拦你，也没有出手相助，就是为了给你这个机会，现在你们两个高下已分，接下来就该是我和他了！” 韦尊看着宁冲全神贯注的样子，不禁无奈道：“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个值得交心的朋友不容易，我是真的视你为友！” “明白！” 宁冲点了点头，正色道：“你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冷云架枪而立，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谈，眼中却没有丝毫松懈。 但是一旁的白珂却有些摸不到头脑，于是默默退到冷云身旁，低声道：“这两个人怎么突然黏糊起来了？该不会是想等你露出破绽吧？等下若是动起手来，你找到机会就先下山，我以惊鸿缠住他，定可找机会脱身！”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能走，就一起走！走不了，就想办法一起走！哪有让你断后的道理？” 白珂撇了撇嘴，但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盛，而后便沉默无言的继续看着对面那没完没了的二人。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韦尊也实在找不到其他的话题了，环视四周后，只得尴尬的看向白珂，摇头道：“你不该那么早摘下假面的！” “要打就打，二对二很公平，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白珂皱眉反问道。 韦尊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我急着上山，是知道龙头山的那位来了，我若不找机会前来比斗，恐怕就没机会了，但你大可以易容后敢上山来，说不定还能再拖延一会儿，现在最靠谱的帮手迟迟没有赶来，我都已经没话聊了，你说尴尬不？” “嗯？” 白珂与宁冲闻言同时将目光转向韦尊，只不过白珂眼中满是诧异，而宁冲眼中的却是不出意外的释然。 “哎呀，年轻人就是冒冒失失的，真是让人操心！” 韦尊轻叹一声，随即抬手抓向宁冲手中的亮银枪。 宁冲五指握紧枪身，并未直接对韦尊出手，反而是旋身一转，用枪杆轻拍其后腰。 仅是一抬手间，韦尊便已经落入毫无还手之力的尴尬境地，后腰被枪身一托，更是不由自主的腾身而起，身形跃过废墟上空，落在冷云与白珂身前。 “抱歉！” 韦尊转身张开双臂，将冷云和白珂护在身后，满是无奈的望向宁冲。 “无妨！” 宁冲独自面对三人，气势不减反增，轻声道：“从你一路上屡次劝我放弃追杀冷云之时，我就已经猜到会有这一刻，但你应该清楚，你和那个姑娘，根本无法阻止我做任何事情！” 韦尊点了点头，坦然道：“所以我才要在这一路上成为你的朋友，我想我们现在，应该还算是朋友吧？” “算！” 宁冲并不气愤，反而笑的更加轻松，随后如同老友闲聊般问道：“只是你一届武痴，对冷云的嫌弃又不想作假，为何又要一路上不辞辛劳的帮他脱险呢？” “还是为了我妹子！” 韦尊十分严肃的看着宁冲，正色道：“我确实看不上这个武艺虽高，但做事冒冒失失，不计后果的家伙，包括现在也是一样，可是我们家……是我妹子当家！” 宁冲扬起下巴，恍然中带着些许意外的点了点头，而后目光转向冷云，沉声道：“看在我这位朋友的份上，我暂且相信鬼臾区的存在，也相信你和呼延雄没有关系，只要你交出刁仁，我今日可以放你们离开！” 冷云双臂一抖，以大枪将韦尊推向一旁，笑着摇头道：“不好意思，刁仁此刻应该已经走远了！” “你说什么！？” 宁冲双目一凝，沉声喝道。 …… 半山腰，空地上。 浑身是血的霍青麟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米四海蹲在石碑旁，小心翼翼的用衣袖擦拭着石碑上沾染的灰尘，憨笑着说道：“少当家啊，我老米许久未归，那是有要紧事耽搁了，你可千万别生气，也别让大姑奶奶生气啊！” “放心，我不生气！” 随着一道淡然声音响起，王小花与乔素并肩走出树林，来到米四海身前。 “诶，两位姑奶奶，许久不见啊！” 米四海连忙起身行礼。 乔素摆了摆手，指着身后跟来的刁仁，正色道：“先不急着叙旧，你这就带人将他送到二仙山，至于该交给谁，你心里应该清楚！” 第667章 要活口 半山腰上，空地间。 刁仁在二十杆火枪的包围下，面色惨白的走上前，围着地上满身鲜血，一动不动的霍青麟走过半圈，之前还抱有希望的一颗心，终于是沉底了。 霍青麟对于刁仁来说，不止是前来投奔的江湖高手，更是此时此刻，能够帮助自己脱困的最后希望。 可能带来希望的，至少也要是个活蹦乱跳的人。 而眼下这生死未知的霍青麟，非但看不出任何希望，给人的只有无尽绝望。 “这人……好丑！” 米四海上前打量着满面烂疮，一副下人模样的刁仁，不禁摇头评价道。 刁仁斜眼瞥着口鼻窜血，灿烂如花的米四海，有心想要反驳，但顾及到眼下形势，却也不敢宣之于口。 米四海收回目光，转而向乔素问道：“小姑奶奶，这小子长得丑，又性格怯懦，一看就是个草包，为何要送去二仙山啊？” 乔素走上前，抬手指着刁仁，正色道：“这位就是镇北将军府的大管家刁仁，冷云的师父当初入狱十年，正是这位笑面阎王日日用刑，亲自审问的，你说该不该送去二仙山呢？” 刁仁虽然早已猜到此刻的局面，但听着乔素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心里还不是不由得一阵阵剧颤。 关东山内早有传闻，冷文杉就在二仙山上，虽然镇北将军府屡次派人查探未果，还得到了和尚老道贪财收门票的消息，但看乔素此时对自己的处置，可见传闻并非杜撰，而是确有其事。 而一想到自己要落到冷文杉手中，刁仁变不由得一阵脊背发凉。 那十年里，自己不仅在冷文杉身上用尽了刑狱之内的所有酷刑，甚至还在冷文杉的身上研究出了数百种酷刑。 刁仁相信，不止是自己对那些酷刑记忆犹新，冷文杉同样不会忘记！ 若是落在冷文杉手，下场一定是生不如死。 “左右都是个死，那还不如带着你一起死！” 刁仁咬牙切齿的看着乔素，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出两根手指，猛然向那双能够绽放出兰花光影的眸子剜去。 一旁的王小花双眼微眯，但很快又收敛杀意，并未出手， 乔素看着刁仁狗急跳墙的绝地反击，依旧稳稳立于原地，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冷笑。 嗤~ 就在刁仁的手持探出之际，一条粗壮的手臂忽然横在乔素身前，以铜浇铁铸般的虬结筋肉，挡下了刁仁那如同鸡爪子一般的手指。 “你对冷文杉动过刑？” 米四海平举左臂，凝眸看向面容扭曲的刁仁。 刁仁哪里想到自己的夺命一招，竟然会扣到铁板之上，只顾着追求速度与力道，全然没有想过收力，此刻两根手指已然脱臼错位，同时也在米四海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杀气下，噤若寒蝉，彻底失神。 乔素抬手拍了拍米四海，轻声叮嘱道：“冷云的师父想和他叙叙旧，所以务必要让他活着到达二仙山，你自己的脾气，最好控制一下！” “明白！” 米四海淡然应声，而后右手白虎拐猛然掠起，飞快点在刁仁的左右手腕之上。 青龙拐可以破解天下兵刃，白虎拐则是除了破甲之外，还能断筋碎骨！ “啊！” 刁仁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米四海随后扔掉青龙拐，左手向前一爪，卸掉了刁仁的下巴，同时右手白虎拐向身下一挑，搭住正在下落的青龙拐，随着手腕轻轻一转，青龙拐便再次落入左手之中。 与此同时，山脚下。 三千骑兵呼啸而至，为首的齐康长一手攥着马缰，一手牵着另一匹马，眼中满是焦急的望着山顶方向。 呼延啸雨面色通红的趴在马背之上，身上缠着用于固定的绳索，双眼紧闭，仍旧在大醉之中，尚未醒来。 “少爷，到地方了，发号施令吧！” 齐康长推了推呼延啸雨，低声催促道。 呼延啸雨与迷茫之中睁开一只眼，看着眼前的山路，略显迟钝的问道：“这是哪啊？发什么号，施什么令？” “咱们来帮宁冲抓刁仁啊，你忘了！？” 齐康长连忙反问道。 呼延啸雨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牢牢绑在马背之上，顿时大惊失色道：“好你个齐康长，枉我这么信你，你竟然背着我和宁冲私通！现在绑着我做什么，想把我交给宁冲吗？” 齐康长抬手捏住呼延啸雨的嘴，皱眉道：“什么私通，哪来的私通？咱们不是事先商量好的吗？你喝糊涂了？” 呼延啸雨闻言，终于尝试着睁开了另一只眼睛，思索片刻后，终于想起了自己喝酒时说过的话，而后便向齐康长眨了眨眼，示意他将自己的松开。 齐康长松了一口气，连忙将手掌挪开，并解开了呼延啸雨身上的绳结。 “对对对，咱们是来买宁冲一个人情，好在日后将他的威望收为己用！” 呼延啸雨坐起身，笑着向齐康长点了点手，而后仔细整理了一下仪容，端着姿态问道：“如今可查到刁仁下落？” 齐康长当即配合着拱手禀报道：“翠华山已经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刁仁，反倒在附近的山路上发现多具尸体，其中有江湖高手，也有镇北将军府的亲兵，定是追随刁仁进山的人马，说明刁仁大概就在这座卧牛山上！” “既然知道他的下落，那还等什么！” 呼延啸雨随手抽出挂在马鞍一侧的佩剑，转头对身后的三千骑兵喝道：“随我上山，生擒刁仁！” “是！” 齐康长带着众人高声响应，而后便率众向山上冲去。 …… 半山腰，空地上。 米四海将刁仁捆绑结实，再用布条勒住嘴巴，转而看着地上陷入昏迷的霍青麟，轻声问道：“这个老头怎么处理？” 乔素正要说话，却见抱起石碑的王小花忽然一脸严肃的望向山下，不禁问道：“姐，怎么了？” “山下来人了，感觉像是官兵！” 王小花认真说道。 米四海看向脚下的刁仁，低声道：“一定是他安排的后手！” 乔素点了点头，随即对米四海吩咐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将刁仁送走，随我而来的二十人全都交给你，等我和大姐将官兵引走，你们就立刻带人下山！” 米四海笑着摆手道：“小姑奶奶放心，走跺是老米的看家本事，躲过官兵不是问题，这些兄弟还是留下保护两位姑奶奶吧，我在翠华山上还有三位帮手，定可将这小子完完整整的送到二仙山！” 乔素见米四海自信满满，便也不再强求，点头叮嘱道：“那你一切小心！” 正在这时，王小花猛然转身看向山顶，正色道：“上面出事了，应该是妹夫！” 乔素闻言，当即拔出转轮枪，高声喝道：“除了老米，其余人随我上山！” 第668章 老刀把子战将军 卧牛山定，废墟之中。 宁冲怒视着一脸笑意的冷云，眼中顿时杀意沸腾。 冷云在暗室之内说的那些话，宁冲并不是没有听进去，甚至已经愿意相信鬼臾区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只要今天看到刁仁，宁冲最多只会撕烂冷云的嘴来泄愤，并不会再为难于他。 可是现在，冷云的行径，已经彻底磨掉了宁冲的所有耐心。 不论冷云还能做出什么解释，宁冲不会再听，更不会再信！ 冷云持枪而立，正色道：“我知道关于鬼臾区的事情，在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更知道你特别想撕烂我的嘴，那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将刁仁交给你，因为家师有言在先，想和刁仁当面叙叙旧，所以你我在这件事上，是注定谈不拢的！” “很好，看来今日你是非死不可了！” 宁冲冷喝一声，随即看向一旁的韦尊，沉声道：“你以为，只有你能找到帮手，而我身边除了这个家伙，就没其他朋友了吗？” 冷云闻言，皱眉道：“你没有将连环寨的人马带在身边，再加上你知晓鬼臾区后的反应，说明连环寨中也有鬼臾区的人，而你也早就心生怀疑了，只是不愿面对罢了，那么寻找刁仁这等大事，你肯定不会连环寨的人马，那你剩下的朋友，就只有大柳树村的齐康长了，对吧？” 宁冲十分诧异的看着冷云，点头道：“你很聪明，但聪明人往往都很自负，就像你现在胆敢站在我面前一样！” 话音落，宁冲手中银光一闪，挺枪来到冷云身前，势大力沉的一记劈枪，快如雷霆，势若千钧。 冷云双眼微眯，当即横枪架拦。 嘭！ 亮银龙牙枪砸在玄铁墨龙枪上的瞬间，火星迸溅，声如炸雷，同时巨大的力道也让冷云举枪的双臂为之一颤。 冷云瞬间意识到对方的力量十分恐怖，即便自己能卸力于地，全身的骨头也难以承受这般巨力的贯穿，当即右臂下落，松开右手，使亮银枪擦着玄铁枪身斜落于地，避免自己遭受巨力直冲。 银枪落地，泥土炸裂，尘埃四起。 宁冲见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艳。 此子虽然内劲尚未大成，可那一身技艺已是炉火纯青，完美无瑕，对战经验更是老辣十足，懂得如何规避自己的劣势，同时出招全凭日积月累的下意识反应，不仅判断精准，而且快到让人找不出破绽！ 假以时日，必然能不负老刀把子的名号，傲立于十三太保之上。 “可惜，你不该在这个年纪招惹我！” 宁冲冷喝一声，随即双臂平举，拧腰拦枪。 落于尘埃之中的亮银枪头猛然抬起，并随着枪身传来的横拦劲力，飞快的横向一抖，狠狠撞在玄铁枪杆之上。 咚！ 随着仿若古刹钟鸣的悠扬之声传出，冷云体内气血顿时如百尺浪潮冲天而起，整个人随着玄铁大枪之上难以抗衡的力道不断横移。 “喝！” 横移之中的冷云猛然擤气发力，体内升腾的气血随着全力爆发的内劲一同融入体魄，脚下顿时落地生根，单臂舞枪横翻，于身后换手继续舞至身前，完全卸去枪身的余力， 宁冲看着冷云舞枪卸力，面对强敌毫无俱意，甚至不惜倾其所有也要全力一战的豪迈，不由得想起十年前的自己。 一样的悍勇无畏，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俊俏儿郎。 只可惜世事有无常，英雄有落幕。 十年前的宁冲，早在穿上邪纹麒麟甲的那一刻，便已经死了！ “你今天同样会死！” 宁冲眼中杀意磅礴，仿若已入绝情绝念的魔神之境，手中大枪如盘蛇，径直向冷云的面门绞去。 冷云脚下连连后退，手中打枪同样向对方面门绞去。 一黑一白两杆大枪于空中绞做一团，看似谁都没有找到目标，但又仿佛下一刻便会同时洞穿彼此的面门。 宁冲步步前行，势不可挡。 冷云步步后退，蓄势待发。 终于，后退中的冷云脚下一顿，双手抓枪，悍然前点。 宁冲不紧不慢，手中银枪一抖，撞开冷云刺来的枪头，继而顺势点枪扎向冷云的面门。 两枪对峙，比的就是耐力和精准，谁能将对方的枪身拦开，谁就能后发先至，抢占制胜优势！ 而主动露出破绽的冷云顺势摆枪横扫，继续卸力，同时单脚撑地，拧腰横身，抬另一只脚以作平衡，避开那一记扎枪的同时，换手握住完成卸力的枪身。 宁冲见冷云虽然躲开了自己的扎枪，却落得个如此难以退避的姿势，当即侧身上前一步，抬手压枪，将点在空中的枪头狠狠向下砸去。 冷云同时双手拿枪，扛于肩头，猛然起身撞向那还未落下的亮银枪。 宁冲的气力虽强，但控枪更注重于巧劲与暗劲，枪头还未落到发力之处时，自然没有全盛的力道。 同时冷云在背住银枪之后，以肩头玄铁枪身为依托，旋身上前，一边卸力，一边以枪进枪，杀向宁冲身前。 一旁的白珂与韦尊全程默默观战，并未是想要给冷云一个公平挑战宁冲的机会，而是在等一个能够出手相助的机会。 毕竟对手是已起杀心的第二太保，此一战能活命便算是万幸，哪里还能考虑公平不公平。 但那两人用的都是大枪，一旦大开大合的施展起来，无论是帮忙的还是捣乱的，谁都别想近身！ 贸然加入其中，要么会影响冷云出招，从而提早露出破绽，要么便会在两人不顾一切的枪锋下绞成烂肉。 因此，只能等！ 而此时面对冷云悍勇无畏的旋枪近身，宁冲眼中迸发出了更加强烈的杀意，胸前麒麟甲黑气喷涌，双臂力量再度攀升，猛然压下亮银枪，势要以巨力将冷云按倒在地。 正在这时，冷云忽然松开玄铁墨龙枪，闪身向侧前方横移一步，任由全力倾泻的亮银枪带着墨龙枪一同落地，同时抬手向前一拍，一柄哑暗无光的漆黑短刀瞬间从袖口飞出，径直刺向宁冲那露在甲胄之外的咽喉。 第669章 我全都要 下山的路上。 米四海将双拐背在身后，单手揪着满面烂疮，嘴中塞着布条，同时不断挣扎的狗子，快步向山下走去。 没过多久，三千骑兵便迎面赶来，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来者止步，报上姓名！” 齐康长坐在马上，点指大喝。 米四海停下脚步，笑着说道：“军爷，在下只是走跺的寻常江湖人，受人之托，将一个在多行不义的淫贼带给苦主，绝对无意冲撞各位军爷！” “唔！唔……呜呜呜……” 那口不能言的狗子听闻军爷二字，不禁抬头看向齐康长，而后便开始剧烈挣扎，恨不得立刻冲到大军之中。 齐康长见状，皱眉道：“放肆！朗朗乾坤，竟敢私设公堂，真当官府不存在了吗？” “军爷，在这关东山里，官府本来就不存在啊，就算人家苦主报了官，那官差敢进山抓人吗？还是说列位军爷能为了一个含冤受辱的穷苦女子，不辞辛劳的来这大山之内，抓一个淫贼？” 米四海淡然一笑，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作为关东山第一垛爷，米四海的江湖经验不可谓不老练，其中走南闯北的一大利器，便是讲道理！ 官有官道，匪有匪道，只要能说的他人哑口无言，面红耳赤，自然会主动让路。 都说关东山是个不讲理的地方，可在米四海看来，只有高手才有不讲理的特权，那些实力不济的阿猫阿狗，在面对高手之时，还巴不得对方是讲理的主呢！ 而米四海走跺至今，还没有丢过一次镖，偶尔遇到一些愣头青，米四海也能用龙虎拐和对方好好讲清道理，因此没有遇到过不讲理的拦路之人。 只有在龙头山上，遇到那几位比自己更讲理的高手又或是打不死的混不吝后，没法讲道理的米四海才会显得有些笨拙。 至于此时此刻，面对三千骑兵，米四海依旧毫无惧意。 因为走跺除了讲道理外，还有诸多手段，被奉为走跺祖师爷的米四海，自然无所不通！ 高居马上的呼延啸雨，闻言不禁默默点头，转而对齐康长说道：“行了，这个时候就别拿官府的身份找骂了，我当初也像你一样自信，可在山里待久了，咱们都心知肚明，官府给不了山里百姓应有的保护，就怨不得人家眼里没有官府的律令，还是让他走吧！” 米四海闻言，当即挑起大拇哥，盛赞道：“这位官爷有气度，有见识，说出的话令人信服，一看就是深明大义的好官，在下佩服至极啊！” “哪里哪里，山里人就是实诚，净说大实话！” 呼延啸雨挠了挠头，借着还未彻底消散的酒劲谦虚起来。 “嘶……” 齐康长倒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兀自开心的呼延啸雨，低声提醒道：“山里的人，不是都想大柳树的村民那般朴实，尤其是身上有些武艺的江湖人，嘴里根本没有一句实话，你可千万别轻信啊！” 呼延啸雨当即不悦，沉声质问道：“你的意思，我做不了好官？” 齐康长两眼一翻，抬手指着那被捆绑解释的丑陋之人，正色道：“我的意思是，这货根本不是什么淫贼，你难道没认出来，他好像认识我们吗？” “是吗？” 呼延啸雨闻言不禁仔细看向那满是烂疮的面容，忍着恶心说道：“看起来确实像认识我们的，可我不认识他啊？” 齐康长凝眉看着镇定自若的米四海，正色道：“别忘了和刁仁有仇的，不止是宁冲，还有你二哥！而你二嫂正是精通易容术的江湖奇人！” “哦，对！” 呼延啸雨恍然大悟，而后看向米四海，轻声询问道：“二哥？” “呃……” 米四海一脸无语的看着马背上的醉鬼，心中倍感莫名其妙。 齐康长抬手扶额，无奈说道：“我的意思是，那个被困着的可能就是刁仁，而你二哥和宁冲，此时也许都在山上！” 呼延啸雨眨了眨眼，抬手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皱眉道：“可要是我二哥也想要刁仁的话，那我也不该拦着啊！” 齐康长恍然一怔，发现自己的逻辑有些不通之处，于是侧身凑到呼延啸雨耳边，低声说道：“可你别忘了，刁仁落在你二哥手上，那就只是人头落地，只有落在我们手上，才能助你招揽宁冲，再说宁冲对你爹恨之入骨，这会儿正巴不得杀了你二哥泄愤呢，我们若是能将刁仁带到宁冲面前，说不定还能借此就你二哥一命，孰轻孰重，你自己算算吧！” “那还算什么算，救二哥，收宁冲，我全都要！” 呼延啸雨顿生王霸之志，而后抽剑直指米四海，正色道：“官府虽然管不了太多，但今天遇上了，这案子我们就亲手办了，念在你可能是我二哥随从的份上，将此人留下，你可以自行离开！” “谁他么是你二哥的随从？我是奉龙头山转轮王之命，但此人下山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米四海一脸茫然的看着马背上的傻子，大声反问道。 “我小妈……不是，我另一个二嫂……呜呜~” 呼延啸雨下意识脱口惊呼，却反被齐康长捂住了嘴。 “少爷，现在暴露身份会很麻烦的，还是让我来处理吧！” 齐康长心知宁冲与冷云之间必然难以和谐相处，即便此刻提起冷云的名字也是无用，只得对呼延啸雨提议道。 呼延啸雨眉头微皱，但还是点了点头。 齐康长松了一口气，而后朝身后一挥手，带着三千骑兵顿时向前压去，对米四海沉声喝道：“放下此人，束手就擒，我许你一条生路，否则格杀勿论！” 米四海皱眉看着明摆着不讲理的三千官军，抬手将人推到齐康长的马前，而后抽出背后双拐，大喝道：“我带着一个累赘，确实不是你们的对手，人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若想留下我，也没那么容易！” “你是拐子，米四海！？” 齐康长看着那一对龙虎拐，不禁皱眉问道。 “正是！” 米四海扬起下巴，傲然应道。 齐康长抬手拍了拍呼延啸雨的马头，示意其退到自己身后，而后对米四海一拱手，正色道：“既然是米垛爷亲自押送，那想必此人一定就是刁仁了，人就交给我们吧，米垛爷尽管离开，我们绝不阻拦！” “你们也在找刁仁？” 米四海疑惑看着齐康长，而后指着地上的狗子问道：“那你们要不要现在验明正身？” 齐康长闻言便要翻身下马，却不想就在此时，山顶忽然传来一声暴响，好似地龙翻身，火山喷发一般。 “不好，是宁冲！” 齐康长闻声一惊，连忙转头对呼延啸雨说道：“若是解开刁仁的束缚，必然还会浪费我们的时间，不如直奔山顶，阻止你二哥和宁冲的冲突！” “好，带上那个被捆着的家伙，即刻上山！” 呼延啸雨一声令下，率领众人便向山上奔去。 米四海默默望着离去的众人，摇头叹道：“怎么不再问问呢？我编好的故事还没说呢！既然你们要找刁仁，而我带着的根本不是刁仁，所以咱们也不犯冲突……不过这样也好！” 感慨过后，米四海转身绕进一旁的林子，从一个草窝中拎出了被捆住手足，堵住嘴巴，早已恢复真容的刁仁，飞快向翠华山奔去。 第670章 一气尽时危机现 卧牛山上，随着冷云主动弃枪换刀，战局顿时突变。 双方皆用大枪时，宁冲占据力量和内劲优势，处处压制冷云。 即便冷云招招应对都已经妙到毫巅，可依旧无法摆脱居于下风的局势。 但随着冷云主动放弃大枪，搏来一个宁冲无法立刻收力的机会，局面瞬间变成了几乎有死无生的短刀进枪。 以宁冲的武艺，只要拉开距离，挺枪再战，手中仅有短刀的冷云肯定必死无疑。 但冷云眼下别无他法，能做的唯有把握住眼下时机，不给对方抽身而退的空档！ “喝！” 冷云抬手抓住刀柄，同时擤气发力，顺势刺向宁冲的咽喉。 宁冲手中银枪落地，顿时在地面之上炸开一道深坑，而后再想收枪拦截冷云，自然为时已晚，只得一手托枪，另一只手护在身前，以护臂格挡冷云的短刀。 漆黑刀锋硬扞在邪纹麒麟甲的护臂之上，顿时迸出一串火星，同时也失去了割喉的角度。 冷云进步勾脚，意欲挂住对方脚踝，同时倾全身之力，悍然向宁冲胸前撞去。 宁冲眉头微皱，发现冷云的打法完全是不计后果的搏命套路，当即脚下后撤，避开了冷云的勾脚，同时身形不闪不避，任由冷云撞上自己的胸膛。 嘭！ 随着一声闷响，冷云如同撞上山崖的蛮牛，一身强悍力道如入泥沼，完全无法撼动宁冲分毫，反倒让自己尴尬停在宁冲怀中。 宁冲反手攥住枪柄，以银枪底端朝冷云后心狠狠砸去。 冷云自然清楚自己的处境，一击不成后，便立刻拧身挥刀，避开身后袭来的枪柄，同时手中刀锋贴着麒麟甲胄猛然向上撩起，径直刺向宁冲的下巴。 宁冲见冷云闪躲及时，拖动银枪的手臂非但没停，反而更快的收回身前，以枪杆挡住冷云的短刀，同时抬起另一只手，准备重新拿稳大枪，彻底了结悍不畏死的冷云。 “喝！” 冷云眼见宁冲想要收枪，当即擤气发力，横移一步，震肩抬肘，将其托着枪柄的手臂撞开，同时双眼之中星辉璀璨，直向对方的双眸望去。 宁冲目光一滞，但仅仅是刹那过后，眼底便升起滔天狂怒。 唰~ 墨玉飞云冠上的明珠骤然亮起，淡然光辉径直照向冷云的双眼。 被明珠光亮照射到的瞬间，冷云双眸之中的龙虎之威瞬间消散，但并未造成其他伤害，也不影响此刻的缠斗。 已经不是第一次直面那明珠光亮的冷云，发现自己的虎威仿佛遭到封印，一时间无法再次发动，并没有任何惊慌，右手短刀向前一挥，抹向宁冲双目，同时挥左拳直击宁冲胸膛。 宁冲眉头紧皱，再次抬起左手，以护臂挡住面门，并且依旧对冷云砸向自己胸前的拳头不管不顾。 咚！ 随着一记重拳稳稳落在麒麟甲上，那邪异的麒麟纹忽然开始石化，并沿着拳面不断向四周蔓延。 “嗯？” 宁冲察觉到胸前异样，不仅并未发怒，反而低头向胸前看去。 冷云见宁冲似有分心，一刀划过护臂之后，转而向下猛刺，直取宁冲颈侧动脉。 与此同时，宁冲胸前邪纹麒麟的双眸忽然亮起红光，大量黑气开始自行外溢，直至将被石化的部分完全包裹。 喀拉，喀拉~ 遭到石化的甲胄在接触到黑气的瞬间，便立刻恢复原状，与短刀辟邪的能力如出一辙！ “唉~” 宁冲莫名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失望的抬头直视冷云，同时左臂向上一架，挡住了冷云刺下的短刀。 冷云双眼微眯，意识到宁冲头盔上的明珠，可以封印仙家能力，同时甲胄之上的黑气还能规避仙家神通，但自己本就抢占着先手，加之宁冲刚刚还有稍许失神，正好可以乘势追击。 也就在这时，一直在等待机会的白珂与韦尊同时捕捉到了宁冲方才的呆滞，身形立刻如离弦之箭般弹出。 韦尊快步上前，捡起地上的玄铁墨龙枪，振臂一挑，枪锋随即向宁冲托着银枪的手腕点去。 白珂飞身跃上半空，左手一挥，数枚燕子镖回旋飞至脚下，右手捏着飞蝗针，直指宁冲的面门，防止其突然与冷云分开身形。 宁冲双眸一转，便将眼下的局势尽收眼底，而后横摆左臂，与冷云继续缠斗，同时右手握住枪柄，向上一翻，挡下了点来的枪锋。 以一敌三，虽然稍显凌乱，但依旧不见败相。 冷云听闻身后风向，便知道有人出手相助，出手更加大开大合，右手短刀招招直取对方面门，左臂连推带顶，不断逼退对方身形，同时脚下始终锲而不舍的追击着对方的脚面和足踝。 宁冲一退再退间，将冷云的杀招尽数化解，同时单手托枪也能挡住韦尊的纠缠，并且始终提防着白珂的位置，借助冷云的身形，让自己时刻处于暗器的死角。 而冷云在得占先手后，一心三用亦能保持招式变化不停，脚下踏出一串奔雷之声，使得自己前冲的身形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大，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势要将宁冲逼入退无可退的绝境。 可就在宁冲退到废墟中的池塘边缘之时，麒麟甲散发的黑气也达到了包裹全身的程度，即将退无可退的宁冲，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该结束了！” 宁冲轻喝一声，四散在身周的黑气顿时涌回甲胄，高大威武的身形瞬间消失于冷云身前。 冷云双目微睁，挥刀向空无一物的身前划去，刀锋之上依旧传来了刺中甲胄的触感，顿时明白宁冲并非凭空消失，而是借助甲胄的特殊能力隐去了身形！ 并且随着刀锋从右至左掠过，不难察觉到宁冲以更快的速度退入池塘之中，但并没有身形下坠的迹象，好似凭借其强大的爆发力，瞬间蹬地横移，飘在了池塘之上。 “前面！” 冷云自知宁冲脱离纠缠，自己的优势便已不在，当即止住身形，抽身后撤，同时抬手指向身前的池塘上空。 盘旋在空中的白珂顿时会意，手中飞蝗针向上一扬，千百道白光随即喷洒而出。 叮叮叮！ 随着飞蝗针倾泻而下，一柄在空中不断旋转的银枪突然乍现，挡下了疾风骤雨般的钢针。 随后，宁冲的身形便在银枪之后显现，全身黑气缭绕，如同在甲胄之外系上了一条披风，而后凌空转身摆腿，狠狠踢向旋转不停的银枪中段。 第671章 时机已到 “退！” 正随着冷云一路追击的韦尊，一见到宁冲的转身踢枪，双瞳顿时一阵颤动，连忙大喝一声。 冷云和白珂虽然没见过宁冲的招式，但也能从中察觉到的危险气息，当即纷纷后撤。 砰！ 银枪飞出，天地之间顿时陷入停滞，万物皆在这一刻失去了与时间的羁绊，达成了一瞬间的永恒。 唯有一柄携着毁天灭地之威的银枪，依旧回旋向前，不断朝着身形后仰，却并未退开的冷云袭来。 而在冷云身后，则是最先高喊后退，却又逆行向前，企图拉住冷云一同后撤的韦尊。 在飞速袭来的银枪之前，这一前一后的二人皆是仿佛定格一般，想要极力做出应对，却又在恐怖的速度面前，倍显无能为力。 嗡~ 正在这时，半空之中的白珂身披星辉，开启惊鸿，以快到极致的速度抛出龙筋两端，缠在冷云与韦尊的腰间，奋力将二人拖入空中。 宁冲一脚踢枪过后，身形自然落入池塘下方，眼见空中的白珂速度快如一道流光，大有将冷云从自己枪下救走的可能，只是淡淡皱了皱眉，并未选择阻拦。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一个人的气质能够伪装，身份能够造假，目的能够隐藏，但是武艺绝对骗不了人！ 尤其是在武道一途造诣越高，便越能体现出一个人的真实性情。 因为武人想要达到巅峰境界，就必须修习与自身相契合的武艺，选择与自身性情相匹配的招式，并且越是在生死之战中，越能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个冷云虽然很讨打，并且直到现在，宁冲还是想先撕烂他的嘴，再要了他的命，可是他的那一身武艺，俗人绝对练不出来。 招式多变，判断精准，说明此人心思玲珑，且头脑清醒，擅长分析利弊得失。 临危不惧，招招狠辣，且从不迟疑，也不求饶，说明此人有着向死而生的胆魄，更有着一颗宁死不折的决心。 而面对危局，不退反进，一身悍勇堪称当世无双，则印证了此人真正的性情。 果敢，骁勇，无畏无惧！ 这样的人，绝对不甘于为行事阴诡，见不得光的鬼臾区卖命，更不可能为了救走刁仁而与自己搏命。 武艺能练到这个地步，自然心有孤傲，岂会为了区区刁仁的一条命而甘愿赴死？ 战至此刻，即便宁冲心中千般不愿，也不得不相信冷云此前说过的话。 鬼臾区，的确是一切的幕后推手。 而他不愿交出刁仁，也并非是为了搭救刁仁，而是不想让刁仁死在自己手中。 对此，宁冲依旧心有不快，所以这一记霸王踢枪并没有留手。 冷云若是能在枪下求活，那便算他命大，接下来也可以继续谈判。 刁仁不是不可以被冷云带走，但自己必须要亲眼看到刁仁的结局，如此今日便可作罢。 至于冷云若是躲不开这一枪，对于宁冲来说也无所谓。 就凭那张令人生厌的嘴，杀他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但白珂的突然出手，显然是在宁冲的意料之外。 对于这等有利于冷云逃生的突发状况，以宁冲的脾气自然是坚决不许的，可又无奈于韦尊明知道自己这一招的威力，却又不顾自身安危的上前搭救冷云，此时若不让白珂去救，那么韦尊不死也要落得个肢体残缺的下场。 人生在世，朋友得知不易。 即便韦尊目的不纯，但同为习武之人的相互欣赏，绝对不会作假。 所以这份交情，韦尊认，宁冲也认！ “起！” 白珂脚踏燕子镖，身形猛然向空中攀升，同时双臂发力，拖着冷云和韦尊一同拔地而起，成功避开了那旋转如风，呼啸如雷霆的银枪。 随着银枪飞向远处，宁冲纵身跃出池塘，双手负在身后，正欲叫停这场比斗，忽然双目一凝，抬头望向长枪飞去的方向。 一只石碑。 一只通体缭绕着焰火，急速从山下飞来的石碑，正迎着银枪，笔直撞来！ 冷云与韦尊借着白珂的拖拽一同跳到废墟间的矮墙之上，刚松了一口气，便似有所感的齐齐转头望去。 半空中的白珂更是看得真切，匆忙大喊一声：“王姐姐，小心……” 嘭！ 石碑与银枪相撞，瞬间掀起的滔天震荡，完全遮蔽了一切声音。 这一刻，山崩，地裂，草木横摧，砂石飞溅。 整个山头的废墟，沿着地下暗室的蔓延方向，轰然裂开。 坚韧无比的亮银枪在碰撞之间，出现了细微的弯折。 而横飞而来的石碑，更是在这一次撞击之中，崩飞了数块拇指大小的边角。 随后长枪与石碑便在碰撞的余波中，各自飞向自己的来处。 宁冲抬手接住银枪，单脚向后退了半步，同时察觉到了枪身之上发生的变化，眼中更是震惊不已的望向远处。 废墟之外。 王小花带着乔素刚刚冲出树林，便连忙抬手接住飞回的石碑，连退数步之后，看着石碑上崩出的缺口，不惧反喜，双眼之中满是释怀和解脱的笑意。 “姐，你……” 乔素看着王小花的神情，心头忽然一紧，隐约意识到对自己从无隐瞒和欺骗的大姐，方才在山下骗了自己。 “妹子啊，时机已到！” 王小花转头看向乔素，满含不舍的柔声轻叹，而后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冲向废墟之中的宁冲。 宁冲持枪而立，双眸微凝，看着那流光之中单手举着一块硕大石碑，悍然向自己冲来的女人，一时间不禁有些茫然。 既是高手，即便相隔那么远，便也该察觉到自己没有阻拦玉面狐狸救人，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为何还要一副同归于尽的模样，继续和自己纠缠呢？ “对不起！” 王小花转身来至宁冲身前，口中一声轻叹，手中却毫不留力的奋力砸下石碑。 宁冲眉头紧皱，抬手横枪拦阻，随即便感到一阵恐怖怪力贯穿全身，悉数向脚下地面卸去。 轰隆隆！ 随着地面开裂，二人一同坠入地下暗室一层。 与此同时，乔素飞身追到近前，纵身便要坠入下方。 “拦住她！” 冷云解开腰间的龙筋，向空中大喊一声。 白珂立刻会意，手中龙筋一抖，立刻将乔素死死缠住。 乔素一番挣扎无果后，双目赤红的看向冷云，悲痛道：“龙龙一旦出事，大姐会有危险！” 冷云闻言，当即从韦尊手中拿过大枪，正色道：“我去！” 说罢，冷云翻身挺枪，跃入地下一层。 第672章 凌乱的宁冲，疯狂的花姐 地下暗室之中，宁冲额前明珠璀璨，将昏暗的地下空间照的通亮，茫然看着身前一袭黑色锦袍，身材娇小，面容雅致，却又毫不讲理的女人。 “为什么？” 宁冲沉声开口，短短三个字，却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有疑惑。 自己已经不准备对冷云痛下杀手，为什么还要全力相向？ 自己明明和眼前之人无仇无怨，为什么对方偏偏一副要跟自己玩命的样子？ 若论实力，眼前女子对比自己明显略差一线，为何还要无所畏惧的当面挑衅？ 王小花五感远胜常人，即便处于黑暗之中也不受丝毫影响，抬手摸了摸石碑上再度崩出的几个缺口，心满意足的点头道：“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宁冲的眉头紧皱，好似一把钥匙别断在锁孔里的陈年大锁，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女人出于何种目的，出于何种状态下，才会说出这般令人莫名其妙的话。 王小花也不再做过多解释，拎起石碑再度向前冲去。 宁冲虽然茫然，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泥人，眼见对方一副要和自己不死不休的架势，当即挺枪向前，直向王小花的心窝刺去。 王小花一身怪力，由在宁冲之上，眼见枪锋刺来，眼中确实欣喜非常，当即挥动石碑，迎着那寒光闪烁的枪锋砸去。 砰！ 烟尘暴起之间，宁冲与王小花各自向后退去，飞溅的石碑碎块瞬间钉入周围的墙壁之中。 宁冲背靠浑铁闸门，看着对面举止奇怪，说话奇怪，力气更加奇怪的女人，沉声道：“你的武艺更多仰仗于本能，但这力量和速度已经胜过了无数巅峰武夫，你就是神婆王小花！？” 王小花半边身子嵌在龟纹密布的石壁之中，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却毫不在意地走下石壁，柔声说道：“都是为了孩子，请见谅~” 宁冲心底已是无尽茫然，正要开口继续追问，却见王小花再次不要命的向前冲来，索性心下一横，全身甲胄黑气弥漫，而后身形向前直冲，宛如两军阵前骑兵交锋一般，扭身避开砸来的石碑，同时手中银枪一点，径直戳向王小花的眼窝。 在力量与速度相差不多的情况下，王小花的招式显然不如宁冲精妙，一招落空之下，只得连忙偏头闪躲。 嗤~ 枪锋擦着王小花的脸颊划过，虽未触及到肌肤，但是巅峰武人的磅礴内劲于枪锋之上带起的罡气，还是在这瞬息之间划破了皮肉。 王小花半边脸颊染血，神情却没有丝毫触动，眼中只有一如既往的执着。 正在这时，黑衣黑枪的冷云跃入地下，借着宁冲额上明珠散发的光亮看清了此刻局势，连忙挺身上前爆发全力，以玄铁大枪拨开了宁冲的亮银枪。 与此同时，王小花高举石碑，正欲向宁冲头上砸去。 宁冲见状，心下不由得一惊。 当初偶遇封不弃和段天罡时，他便曾对韦尊说过，自己与段天罡之间虽有高下之分，但全力出手，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只缺一个能够帮自己取胜的帮手。 只是以韦尊的武艺，想要介入十三太保前两名的争斗，还是尚有不足。 可冷云的实力已然能够和封不弃比肩，此刻有他相助神婆，自己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而王小花面对宁冲中门大开的绝佳时机，手中高高举起的石碑却并未落下，反而回身一掌将冷云轻轻推开，转头对宁冲致歉道：“不好意思！” 宁冲此刻不仅无语，甚至连对战的意志也荡然全无。 眼下这局面，根本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 更看不出来这疯女人到底所为何事，一定要和自己玩命。 王小花全然不顾宁冲兴致如何，眼见对方手中银枪再无任何限制，高举的石碑便不再迟疑的愤然落下。 宁冲见状，自然还是要举枪抵挡。 只是此刻身后便是铁闸门，身前又是个力大无穷的疯女人，饶是宁冲有着更高深的技艺，此刻也根本没有泄力的空间，只得再一次催动麒麟甲中的黑气，以蛮力硬扛对方这一记势大力沉的泰山压顶。 砰！ 势如落雷的撞击之下，宁冲手中银枪随之弯出一道弧度，同时更有大量石子向四下飞溅，如同威力惊人的火器一般，瞬间将四周砖石砸的粉碎，就连砸在浑铁闸门之上的石子，也是深深嵌入其中。 宁冲身上盔甲皆备，自是不受影响，可王小花的肩头手臂却被飞溅的石子击出数个血洞。 “如果让龙龙出世，是以不记性命为代价，我看还不如另想办法，花姐你一定要冷静啊！” 被一掌推开的冷云再度冲上前来吗，手中长枪一分为二，借助王小花身旁狭小的空间，闪身挡在宁冲身前，双枪交错架在王小花的腰间，奋力将其向后推开，一边诚心规劝，一点小心戒备，以防王小花突然发难。 宁冲看着突然挡在自己身前的冷云，已然是彻底陷入凌乱。 王小花站稳脚步，委屈又无助的看着冷云，喃喃道：“让开！” “有话好商量！”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商议道。 “那你就别怪我了！” 王小花举起石碑，无情喝道。 “保重！” 冷云头也不回的对宁冲叮嘱一声，而后便闪身退到一旁。 宁冲看着突然替自己解围，又突然弃自己于不顾的冷云，心下已经乱成一团毛线，当即举枪挡下石碑，同时抬脚踢向王小花的腹部。 “喝！” 冷云见状，当即扔下两截断枪，闪身横在二人之间，抬脚震地，擤气发力，一记两仪顶将宁冲的踢腿撞开。 宁冲身形踉跄之间，奋力将石子飞溅的石碑推开，沉声质问道：“你到底要帮谁？” “肯定不是帮你！” 冷云轻喝一声，转身抄起两截断枪，上前架住石碑，将王小花向后推去。 “既然如此，那你和这个疯女人，就一起去死吧！” 宁冲深吸一口气，死死攥紧手中银枪，麒麟甲上的黑气瞬间转红，如同流动的鲜血一般附着全身，一股诡异却又无比强大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太好了！” 王小花察觉到宁冲将要动用全力，当即转身抬手，将冷云按在身侧的墙壁之上，单手提着石碑，哼出如同歌谣般的呢喃之语，全身的气力随之猛涨。 第673章 崩山之战 暗室之中，随着邪纹麒麟甲由黑转红，宁冲已然堕入魔境，周身上下不断向外吞吐着猩红光芒。 就连甲胄之上原本没有纹路的地方，也仿佛出现丝丝裂痕一般，闪耀出寸寸红痕。 王小花轻哼着歌谣，音调中充满母亲的慈爱与宁和，本就碎裂严重的石碑，内部忽然亮起一团洁白的光晕，并随着歌声忽明忽暗，犹如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儿，呼吸着这个世界的第一口空气。 本欲前来阻止这场争斗的冷云，眼见局面还是走向了失控，只得再次将大枪接上，站在王小花的身旁，举枪直指宁冲。 如果龙龙一定要在今日出世，那么自己就只能竭尽全力，保证受伤的人不会是王小花。 “妹夫，其实当年是我骗人在先，他只是在识破谎言后负气出走，与其他人无关，而那些想利用他的人逼我立下三重誓言，明显就是一个圈套，但我还是甘愿接受，为的就是偿还对他的亏欠，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 王小花忽然平静下来，双眸平和的望向冷云，语气平淡柔和，全然没了此前的疯癫之状。 冷云满是诧异的看着王小花，疑惑道：“你，你摆脱禁制了？” “带上枷锁容易，想要摘下却非易事，但明明白白是我，疯疯癫癫亦是我，我始终是我！” 王小花轻叹一声，转而对冷云叮嘱道：“我知道你们一直想在暗中帮我，谢谢你们做的一切，但他这些年再没回过关东山，说明心里还是怨恨我，这枷锁摘与不摘都不重要了，只愿你们能帮我照顾好孩子。” 冷云眉头微皱，担忧道：“这个时候，千万别说这种话！” “他们当年为我带上的枷锁，本就没打算给我留活路，如今那个人回不回来都无所谓了，只求别苦了这孩子！” 王小花淡然一笑，满是温柔的将石碑抱于怀中，轻声道：“八年了，这就是我的亲儿！” 冷云见王小花好似在托孤一般，正要开口劝阻，忽听得身侧传来一声沉闷的脚步。 “你们说完了没有？” 宁冲好似化作石像一般，整个人沉重的好似一方山岳，缓缓踏出一脚，全身红光随着气息忽明忽暗，凝眸注视着王小花与冷云，犹如一尊前来索命的魔神。 “很好！” 王小花上下打量着宁冲，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欠身颔首，深施一礼，正色道：“现在的你，正是我儿的贵人！” 宁冲此刻心如坚冰，全然不为王小花那莫名其妙的话语所动，眼见王小花低下头，手中银枪一点，周身红光犹如火焰一般缠绕在枪身之上。 亮银如雪的长枪好似落入熔炉一般，瞬间变得通红，笔直的枪锋也仿佛融化一般缓缓下垂，变成了如锋利獠牙般的弯钩。 “死！” 宁冲大喝一声，劈枪便向王小花的头顶砸去。 与此同时，玄铁墨龙枪自王小花身后掠起，架住了悍然劈下的赤红龙牙。 嗡~ 冷云双臂一颤，只觉一股滔天热浪沿着枪杆袭遍全身，体内气血如同被蒸发一般，化作滔天气浪，直冲奇经八脉，四肢百骸，嘴角也随之溢出一缕血丝。 做完礼数的王小花也不再迟疑，抬手扬起石碑，直接将架在一处的两杆大枪砸开，而后欺身上前，抡起石碑便向宁冲面门削去。 宁冲收枪转身，蓄力舞枪成花，全力向那迎面袭来的石碑砸去。 轰！ 两股巨力相互倾泻之下，整座卧牛山为之一震，同时二人脚下的地面也再难承受这般巨力，顿时龟纹密布，下一刻便彻底塌陷。 王小花，宁冲，冷云三人脚下一空，同时坠入更加幽暗深邃的山体之中。 那地道之下的山体仿佛早已蛀空，只剩下一层层地道般的岩层作为隔断，而在这一场惊世骇俗的乱战之下，所有岩层自然都无法幸免于难！ 下坠之际，王小花脚踏一块断岩，纵身跃向正在下落的宁冲，手中石碑上起下落，继续兜头砸下。 宁冲抬手架枪挡住石碑，身形骤然急速下坠，随即点脚踏在一侧山体之上，瞬间止住下坠之势，而后翻身挺枪，直刺向王小花的胸膛。 一袭黑衣自上方飞速跃下，手持玄铁大枪，凝全身之力振臂一拨，将刺向王小花的枪锋挑开。 王小花并未在意自己刚刚逃过一劫，眼中没有丝毫倾诉波动，点脚踏向身后同在下落的巨石，闪身跃到宁冲身后。 宁冲正欲回身追击，但那杆玄铁黑枪却如跗骨之蛆一般再度迎面袭来，让他不得不分心应对。 “花姐早年间受奸人迫害，身上背负着重重禁制，与你交手实属无奈，你一个正常人，和她较什么真啊！” 冷云抖出一团枪花，与宁冲的龙牙枪缠作一团，同时随着开口大喝，嘴角溢出的鲜血也是越来越多。 “你怎么知道，我是正常人？” 宁冲冷哼一声，身形猛然魁梧了一圈，邪纹麒麟甲也随之寸寸裂开。 但在甲胄之下，却并非是什么红光，而是大片随着皮肤碎裂而露出的猩红血肉。 冷云见状，不禁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宁冲身上的甲胄并非一体，而是寸寸镶嵌在肌肤之上的碎片，并且看起来也像是一种可怕的禁制。 随着麒麟甲开裂，宁冲的气势仿若山洪暴发，一浪盖过一浪的不断攀升，同时圆睁的双眸隐隐跳动，竟在一双黑色瞳孔之后，跳出了一对金瞳。 双目四瞳，犹如一扇天穹之门，其中蕴藏着神秘且无敌的力量，正在向冷云缓缓打开。 “重瞳子！” 冷云轻叹一声，恍然明白了宁冲那一身强悍的力量从何而来，同时摒弃一切杂念，逆冲全身气血，毫无保留的将自身实力提升至巅峰，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无敌一击。 就在宁冲举枪之际，一道娇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其身后，双手高举石碑，倾尽全力的向下砸去。 宁冲本欲先杀冷云，却没想到王小花来的如此之快，只得反手一压，以枪杆重砸玄铁大枪，将身形无法稳定的冷云拍下无尽深渊，而后抬手架抢，向头顶的石碑横推而起。 嗡！ 随着一记重击，无数碎石飞溅四射，宁冲也在巨大的强压之下坠入深渊。 王小花也因为石碑的惯性，一同向下坠去。 第674章 前尘往事 九年前。 北境，边塞。 满是残垣断壁的土城之中，三千轻骑护卫着一位金甲大将狂奔入城，径直前往城中的临时大帐。 沿途站岗巡视的兵丁皆为伤员，只因城中兵马短缺，故而只要还能活动的士卒，皆自发承担起了巡视了望的任务。 眼见金甲大将入城，沿途伤员齐齐跪地迎接，眼含热泪的高呼道：“恭敬大将军！” “全都起来！你们都是扞卫我北境边陲的功臣，都给我把头扬起来，不许跪！” 呼延雄身披金甲，气势如虎的大喝一声，让沿街跪倒的士卒纷纷起身，而后沉声问道：“宁冲呢？” “宁将军就在大帐！” 众士卒当即告之。 呼延雄点了点头，纵马直奔中军大帐。 帐中。 “末将参拜大将军！” 一身银甲，面如冠玉，身姿伟岸的宁冲走下帅案，抱拳便向快步走入大帐的呼延雄行礼。 呼延雄抬手抓住宁冲的肩甲，将其下跪的身形直接拎了起来，正色道：“事态紧急，不必讲这些虚礼，战况如何？” 宁冲深吸一口气，惭愧道：“敌军此次突然发难，重兵犯边，事先并未走漏任何消息，末将也是在昨日捉住了一个在边境贩卖粮草的商贾后，才察觉到边境有难，故而带着麾下将士奔袭数百里，杀了此地通敌叛国的守将，带领其余将士血战一夜，总算是守住了这座边陲城关，但敌军来势汹汹，我军伤亡惨重……” 呼延雄拍了拍宁冲双肩，感慨道：“一万兵马守城，挡住二十万大军，已经是奇功一件，伤亡惨重也不是你的错，现在清点你的本部人马，随我撤走吧！” “撤走？” 宁冲抬头看向呼延雄，诧异道：“将军此行，不是为了引兵拒敌？” 呼延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北境兵马，各有防务，事先又没察觉到丝毫征兆，短时间内如何能纠集起足够抗衡二十万大军的兵马？我此行只带着三千轻骑，就是担心你死战不退，眼下敌强我弱，必须要学会暂避锋芒，待我北境大军集结完毕，自有你荡平贼寇的机会！” 宁冲闻言，不由得问道：“此城之后，便有十数座村庄，我们若是撤了，那些百姓怎么办？” 呼延雄双目一凝，沉声道：“即便不撤，又能如何？一个人的武艺再高，也无法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反而你我若是死在这里，不仅那十几个村子要遭殃，整个北境都会生灵涂炭，我身为镇守北境的大将，要考虑的不是杀身成仁，而是以最小的代价，杀光所有来犯之敌！” “黎民百姓，皆是苍生，何谈大小之分？” 宁冲眼眶微红，一脸决然的摇头道：“大将军身负重任，理应退居后方，召集人马作必胜一战，末将身卑位轻，能够舍身守护一方百姓平安，便以不枉此生，还请大将军孤身返回，坐镇后方，将那三千轻骑留与末将，此次拖住敌军，为大将军争取时间！” 呼延雄双眼微眯，轻声问道：“你当真宁死不退？” “末将上不愿辜负将军厚待，下不愿见到黎民涂炭，如今宁愿一死，以全忠义之魂！” 宁冲抱拳拱手，正色说道。 呼延雄点了点头，轻声叹道：“来之前，我便知你一定会这么做，那既然你执意要舍身成仁，不妨就让我替你选一个死法，如何？” “将军，何意？” 宁冲茫然抬头，不解问道。 呼延雄转头对帐外喝道：“抬进来！” 数十位军士抬着一只黑晶古棺走入帐中，身后还跟着十余位抬着硕大木箱的士兵，动作麻利的将棺椁和木箱放下后，便立刻退出大帐。 呼延雄走到黑晶棺椁之前，抬手掀开棺盖，示意宁冲上前观看。 宁冲走上前来，却见棺内并无尸骸，只有一副碎裂不堪的甲胄。 “此乃上古奇物，邪纹麒麟甲，通体由天外晶石打造，必须要一片片嵌在肌肤之上，才可与穿戴之人气血相连，心意相通，这甲胄一旦上身，不仅刀枪不入，还能规避妖魔邪祟的一切手段，更可以助你打造出一支所向无敌的玄甲军！” 呼延雄介绍过棺中甲胄，而后指向一旁的木箱，沉声道：“棺中为主甲，一经穿上便无法脱下，不但会耗损自身气血，还会逐渐影响宿主心神，非体魄强盛，心智坚韧之人不可穿戴，那木箱之中皆是副甲，可以随时脱下，但只要穿在身上，便等于将性命全权托付给主将，身穿主甲之人只要一个念头，便可将副甲的主人杀死，同时也可将主甲的能力，赋予每一幅副甲！” 宁冲双眸闪动，喃喃叹道：“如此说来，这副甲胄当属邪物！” “没错！” 呼延雄坦然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你若执意留下，结局必死无疑，但若穿上这邪物，或许还能保住你和一部分将士的性命，你此次守城有功，这副甲胄就是给你的奖赏，但穿与不穿，你自己决定！” 宁冲双拳紧握，决然道：“如若能保境安民，纵使万劫不复，又有何妨！” 呼延雄轻叹一口气，抬手按住宁冲肩头，低声道：“我知你双眸之后，还隐着一对重瞳，天人之体，气血强盛，刚好能够平衡麒麟甲的损耗，所以这世上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有资格成为邪纹麒麟甲的主人！”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宁冲淡然一笑，随即脱去身上银甲，走入棺中，闭目躺下。 半日之后，一身黑甲的宁冲与呼延雄走出大帐，看着严阵以待的三千轻骑，不禁有些失神。 呼延雄抬手点指身前众人，正色道：“这三千人皆是你昔日袍泽，也是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甘愿前来相助于你的强兵悍卒，副甲一共二百五十七副，你可从这些人中择优而选，组建你的玄甲军了！” 宁冲环视众人，高声道：“凡是叫到名字的弟兄，请立刻出列，随我共同赴死，鬼无危……” …… 与此同时，关东山。 七位衣着各异的貌美女子，一同围坐在溪水边，脚下轮番踢着一只缩成团的刺猬。 “白奶奶一向与人为善，子孙之中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败类，假借白仙赠药，暗中迷惑凡间女子，你是真该死啊！” 身穿素衣，妆容婉约的王小花点脚踩住刺猬，又狠狠碾了碾，而后踢给了其他女子。 其余众女说说笑笑间，陪着王小花一起玩着别具一格的蹴鞠游戏，直至夕阳西下。 “阿弥陀佛，万物皆有灵性，还望几位施主大发慈悲，放过它吧。” 一名白衣僧人来到小溪前，恰好看到众女的游戏，连忙双手合十，认真规劝道。 第675章 一眼万年 “呦~这小和尚长得好可人啊~” “你这野性难驯的婆娘别瞎说，要叫人家大师~” “大师，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可曾婚配啊？” 小溪边，六位花枝招展的美艳女子眼见那僧人一袭白袍，肤若润玉，唇如丹珠，浑身上下更是透着一层淡淡白晕，好一副圣洁无暇的完美模样，纷纷抛下装死的刺猬，上前一番询问。 “小僧无忧，为求佛缘顿悟，行走于凡尘之间，距离大彻大悟，只剩一线机缘，还望各位女施主行个方便，莫要为难与一只刺猬。” 小和尚双手合十，低眉顺眼，将身旁六副美艳皮囊视若无物，依旧语气平淡的规劝道。 “哎呦~原来是无忧大师，放了那个小刺猬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本来玩的开心，为了您的慈悲心肠放了它，那我们七个就不开心了，您现在行一份善，造七份孽，这划算吗？” 一位鬓间带着桃花的女子抬手在小和尚的腰间摸了一把，顺势凑到其耳边，轻启朱唇，呵气如兰的小声问道。 “啊？” 小和尚丝毫不为耳根的酥痒所动，反而因为女子的问题陷入茫然。 行善也能造孽，完全是小和尚从未设想过的问题，此刻亦被这问题所困。 “怎么，大师懵逼了？” “去，你说话太彪了，别吓到大师~” “大师若是想不通，我们姐妹到时有个主意，您想不想听一下啊？” 几个女子围着小和尚又是一番调戏。 “若，若是能有两全法，小僧愿听。” 小和尚眉头微皱，低声应道。 “简单，我们把刺猬放了，你来陪我们玩，这样刺猬得救了，我们也开心了，你同时结下八份善缘，岂不是更加大慈大悲？” 众女一齐提议道。 小和尚茫然问道：“怎，怎么玩？” “你代替那只刺猬，坐在中间给我们踢，如何啊？” 众女笑着问道。 小和尚闻言顿时一脸呆滞，在山中行走许久，实在是没见过有如此要求的女施主。 可心中有佛，自是不愿见到任何生灵遭难，一番沉吟过后，小和尚终是点头道：“若是各位女施主不再造孽，小僧愿意！” “呦~大师好胆量，那就请吧！” “切，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傻子，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 “别说那么多，等下一定要多踢两脚，说不定就能给他踢开窍了呢！” 众女当即推搡着小和尚来到溪边。 小和尚俯下身子，在众女的调笑之中，走到那装死的刺猬身前，正要抬手捧起那刺猬，忽见一只绣鞋踏下，将那浑圆的刺猬轻轻一挑，掂向空中。 “诶？” 小和尚茫然抬头望去，这才发现溪边不止是六位女子，还有一位始终不曾上前的素衣女子，妆容虽然没有其他几人妖艳，但却更显出尘脱俗。 而且那一双雅致的眉眼之中，并没有丝毫调笑与玩味，有的只是令人安心的平和，以及轻柔如水的怜悯。 “菩萨？” 小和尚心头一紧，没来由的一阵面红耳赤。 凡人眼中，多有掺杂着世俗的诸般念头，小和尚于山中行走，自是看尽了人间百态，却从未见过一双如此干净的眸子。 恐怕只有经书中看破世事，悲天悯人的菩萨，才会有如此眉眼。 但下一刻，那眼中满含平和与悲悯的素衣女子忽然抬手一抓，将飞至半空的刺猬牢牢攥在手中，那一身硬毛软毛，长毛短毛，顷刻间如深秋蒲棒一般，轰然炸开。 吱~ 那始终缩成一团的刺猬发出一道细若蚊声的尖叫，而后两腿一蹬，昏死在女子的手中。 “这……” 小和尚顿时一怔，茫然看着身前的素衣女子。 “它自己造的孽还没有赎完，你替不了它，赶紧走吧！” 女子眉头轻皱，淡然对和尚说道。 和尚不明所以的抬手指向其他女子，轻声道：“可是，几位施主已经答应了……” “她们都不是人，更没有人性，以你现在的修为，还度化不了她们，留下来除了受辱，你做不成任何事情，还是赶紧走吧！” 素衣女子摇了摇头，连连催促道。 小和尚看着女人手中生死不知的刺猬，当即盘坐于地，双手合十，决然道：“除非几位施主放了它，否则小僧绝对不走！” “这可是你自找的！” 素衣女子捏着刺猬，转身背对和尚，一副不再理会的模样。 “哎呀，小花，你就别劝他了，大师脑子比较木，等下帮他开了窍就好了！” 众女纷纷上前，各自坐在树桩石块之上，将小和尚团团围住，抬脚便向那光滑浑圆的脑袋上踢去。 片刻后，背对众人的王小花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轻柔，不禁转头看去，却见鼻青脸肿，口鼻窜血的小和尚依旧双手合十，闭目入定，任由众女欺凌。 但是那些没有人性的姐妹，此刻却也各个面露不忍，不再用力踢踹，反而进抬脚在其身上轻踩。 “我天天带你们做善事，没见你们的心性有所变化，可你们现在这是……感受到佛法高深，被佛光度化了？” 王小花诧异道。 众女闻言，纷纷摇头。 “咱们姐妹中，道行最低的玉柔也有五千年的修为，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和尚度化？” “只是他这副不反抗的模样，倒是挺让人心疼的，你们说，这会不会就是爱情啊？” “得了吧，你就是一棵桃树，知道什么叫爱情吗？我和他才是爱情！” “去去去，还得是我和他，相貌也登对，正是天造地设的良配！” 众女在王小花诧异的目光中，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 “这几个连人性都没有的婆娘，居然还想要爱情……” 王小花轻叹一声，无奈转过身来，对众女正色道：“你们先停手，既然想要谈论爱情，是不是得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啊？” “对对对！” 众女闻言，纷纷各退一步。 鼻青脸肿的小和尚身形一阵摇晃，而后身体前倾，一头扎在王小花踏着绣鞋的双足之上。 “他这是……看上小花了？” 众女惊讶叹道。 王小花掂了掂脚上的光头，无奈道：“真是没人性啊，他早就被你们踢晕了，没发现吗？” 第676章 你自己选 “嘿，晕了好啊，趁这个机会，我去城隍那里讨一张婚书，今晚就把正事办了！” “好事凭什么给你啊？再说这可是大师，一纸婚书就能让他乖乖就范，别天真了！我这就回去请家里长辈布下桃花障，再把他往里面一关，时间一长，他肯定就能安心和我过日子了！” “切，等你们的办法奏效，那黄花菜都凉了，我直接卸了他的手脚，天天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离不开我，自然就会爱上我，到时候我再用四根参须给他补上手脚，不仅完好如初，还能延年益寿呢！” “等会儿！怎么都看上他了？先说好，姐姐我可是要吃独食的！”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先打一架，要不……就把大家的办法都在他身上试一遍，谁最后成功了，他就是谁的！” 溪水边，众女围着昏迷不醒的小和尚，兴高采烈的讨论起来。 王小花看着一群比山里的野兽还要野的闺中好友，心下一阵无奈，同时眼底也闪过了一丝狡黠。 这粉粉嫩嫩的小大师，性子憨傻，心肠又好，谁能不爱？ 只是见大家争抢的紧，王小花便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默默观望。 “算了，男女之情，不是咱们姐妹擅长的事情，还是让小花说句公道话吧！” “对，小花你来说，我们谁的办法更好，这个小和尚就归谁！” 众女一时无法商定，便一齐看向了王小花。 “我觉得……” 王小花刚要开口，忽然感觉到那抵在绣鞋上的光头正不断颤动，随即会心一笑，对众女说道：“我觉得就按照关东山的规矩，谁先得手就是谁的，你们各自回去准备，人就交给我来看着，谁快谁就能独占大师！” “好！” 众女纷纷点头，而后其中五人便瞬间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一人与王小花面面相觑。 “玉柔，你什么情况？” 王小花诧异问道。 玉柔上前拉住王小花的手，感动道：“花儿，你对我真好，刚才是故意骗那几个傻老娘们离开的吧？我的法子是卸他手脚，根本就不用离开啊！” “诶……” 王小花一脸茫然的看着玉柔，同时也感觉到脚上光头的抖动频率越来越夸张，当即抽腿将光头踩在脚下，一本正经的对玉柔说道：“我们是姐妹，怎么能作弊呢？我刚才只是把你给忘了，但你必须要和她们一样出去转一圈，人参姑娘的天职不正是保护人参娃娃吗，你就去带着你的弟弟们换个藏身之地，然后和她们比一比谁先回来！” 玉柔满是不愿的看着王小花，疑惑道：“咱们姐妹不都一向爱耍心眼子吗？怎么这次就不能作弊了？” “终身大事，岂可儿戏！？” 王小花严肃说道。 玉柔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道：“也有道理，那我就走一趟吧！” “去吧！” 王小花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玉柔离开，而后抬起双脚，俯身将小和尚拎了起来，另一只手依旧攥着昏迷的刺猬，哼着歌谣走下山去。 入夜，王家大院。 “吸溜~” 偏房之中，一张方桌之前，脸上淤伤未消的小和尚捧着一碗面条，一边大口吞咽，一边偷偷观瞧烛光下的女子。 王小花坐在和尚对面，一只手拄着下巴，同样借着烛光打量着小和尚。 四目相对之间，王小花没有丝毫异样，反而还挑了挑眉。 小和尚瞳孔微张，一颗光头瞬间通红，连忙埋头继续吃面。 “这里还有一盆，不够就自己盛，你先慢慢吃，我出去一下！” 王小花叮嘱一声，而后起身走到院内，从衣袖内掏出了还在昏迷的刺猬，奋力向地上扔去。 嘭！ 刺猬落地，炸起一道白烟，继而从烟气中爬出了一位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少年。 “小花……不，花姐，我确实有错，但我还没得手，就被你们给抓住了，这，这罪不至死啊~” 少年抬手捂着脸，痛苦不堪的哀求道。 “白元朗，你是白家长辈最看重的子孙，若是为非作歹，染上因果，后果你清楚吗？” 王小花沉声质问道。 少主转头看向屋中吃面的身影，连连点头道：“我懂，我懂！我这就回山中修行，绝不辜负大师对我的搭救之恩！ ” “这还差不多！” 王小花轻叹一声，而后伸出一只手，正色道：“把你那害人的药都拿出来，我替你扔了，敢有一点藏私，我打断你的腿，你家长辈也不会说什么！” “我懂，我懂！” 少年连连点头附和，并乖乖从怀中拿出了两粒药丸，小心翼翼的放在王小花的掌心之间。 王小花收起药丸，随即扬了扬下巴。 “我懂，我懂！” 少年立刻会意，转身化作一团白烟，就此远遁。 王小花回到屋中，径直坐在和尚面前，正色道：“你如今被那群妖精看上了，就算逃到天边，她们想找到你也是易如反掌，我劝你还是别反抗了，自己选一个，我替你打发了其他人，免得多遭罪！” 小和尚放下碗筷，向后缩了缩身子，连连摇头道：“不选，不选！” “怎么，一个都看不上？” 王小花笑着问道。 小和尚双手合十，诚然说道：“那几位女施主，眼中皆是肆意，心中全无定数，无法引向正路，反而会毁我佛心，乱我修行，我宁可直接去见佛祖，也不和她们走！” “哼，可你跟我回来的时候，也没反抗啊？” 王小花一脸玩味的看着小和尚。 小和尚稍作停顿，而后低声道：“你的眼中空灵，有菩萨心性，我不怕你，也愿意跟你走……” “嗯，我明白了，那你这就算是做出选择了！” 王小花满意一笑，而后将两枚药丸拍在小和尚面前，正色道：“吃了！” “这，这是什么？” “保命的药，对你有好处！” “哦。” “走，我给你安排住处！” …… 次日清晨，六道霞光同时坠入王家大院。 “坏了，小花她居然……” “千防万防，居然忘了防她！” “算了，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些东西就算是贺礼吧！” 第677章 除非有天意 “你干什么呢？” “我，我铸下大错，要对佛祖悔过！” “我这没有佛祖，不过前院供奉着家里的祖宗牌位，你可以去哪跪着，以后也算是我们王家的人了！” “我……我就在这跪着！” 吱呀~ 王家后院的房门打开，尚未梳洗，披着睡袍的王小花走入院中，看着六位怀抱贺礼，一脸不忿的好友，淡然道：“他自己选的，不怪我啊！” “没良心！” “我们跑了一整晚，现在都便宜你了！” 六个女子纷纷翻起白眼，而后陆续上前将各自准备的嫁妆，一并塞到了王小花的手中。 王小花看着众位好友，不禁柔柔一笑，但随后却又皱起了眉头。 众女见状，当即说道：“行了，行了，又没人真怪你，明明已经占了便宜，摆出这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给谁看呢？” 王小花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昨晚请老太姑算过，他的身上有死劫，留在这里或许还能活，若是离开必死无疑，但他现在这副样子，我留不住他……” 众女闻言，纷纷转头向屋内望去，虽然隔着门板，但却并不妨碍几人的视线。 屋内，光着上半身的小和尚，宛如一尊精致的玉雕，正跪在窗前掐着念珠，诚惶诚恐的诵念着经文。 “哎呦，真白啊~” 众女纷纷瞪大眼睛，小声惊呼着。 王小花见状，当即皱眉道：“往哪看呢？” 众女目光依旧望向屋内，满不在乎的说道：“好处都让你得了，我们看看又怎么了？” 王小花轻叹一声，无奈说道：“不是不让你们看，但你们也得帮着想想办法啊！” “看样子，他倒是十分心诚啊！” “这种时候，就怕他心不诚！” “对，我有办法了！” 众女相视一笑，便立即向王小花招了招手。 片刻后，屋内。 小和尚手中的佛珠越掐越乱，口中颂念的经文也断断续续，无法连贯，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那张身在俗世，却不惹凡尘的容颜始终挥之不去。 “佛祖啊，我到底该怎么办？明明感觉自己距离顿悟只差一线，为什么如今却越来越远了呢？” 小和尚口中喃喃，自言自语的向佛祖询问。 但佛祖没有回应，小和尚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呀，小花！你这是怎么啦！” 正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焦急的惊呼。 小和尚仿佛瞬间有了答案一般，急忙起身走到院外，却见王小花倒在众女怀中，双目紧闭，嘴角不断向外溢着鲜血，急忙问道：“她，她怎么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说你乖乖被我们带回去，玩够以后扒皮吃肉不就得了，现在她为了救你，阳气衰弱，神魂不稳，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了！” 众女纷纷怒目而视，齐声指责道。 “啊！？” 小和尚一脸震惊的后退两步，心中没来由的一阵自责。 这时，玉柔忽然起身上前，抬手揪住小和尚的耳朵，质问道：“你自己说，她如果死了，是不是你的错？” “是，是我的错，那要怎么样才能救她？” 小和尚满是焦急的问道。 “好，总算你有心！” “你过来，抱着她回床上去，要一直紧紧抱着，免得她神魂消散，我们这就去查阅古籍，寻找救治她的办法，回来之前，你决不能松手！” 众女催促着说道。 “好，我绝不松手！” 小和尚连忙上前抱起王小花，快步走回屋中。 “行，对小花还算是真心！” “那这个妹夫，就认下了！” “走吧，晚上再回来！” 众女站在门外，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便一同转身离去。 入夜。 一位女子拿着一本古籍风风火火的冲进卧房，看着床上怀抱小花，不敢有丝毫松懈的小和尚，正色道：“找到办法了，你们两个拜天地，拜天地可以救她！” “真……的吗！？” 小和尚一脸茫然的问道。 女子将古籍扔到床上，笃定道：“你自己看，现在能救她的只有你，愿不愿意救她，也随你！” 小和尚拿起古籍，仔细看过上面的内容，讶异道：“还真是这么写的……” “大师啊，救世人是大功德，救一人是小功德，你若爱惜羽毛，我们姐妹也能理解，只是希望你能尽早决定，别让我妹子吊着一口气，活受罪！” 女子双手掐腰，情真意切的说道。 小和尚低头看着怀中的苍白容颜，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救世人，救一人，皆是功德，没有大小之分，既然是我欠她的，自然要救她，这就去拜堂！” 一月后。 “你在家歇着，我去山上砍柴，免得你夜里体凉。” 小和尚一步一回头的走出王家大院，恰好迎面遇上了匆匆赶来的玉柔。 “妹夫，我找到了！” 玉柔拿出一卷竹简，塞到小和尚手中，耐心叮嘱道：“帮她洗脚，洗脚可以恢复阳气！” 小和尚收起竹简，点头道：“这个简单，交给我就好！” 半年后。 “妹夫啊，想什么呢？” “她这些时日胃口不佳，我想给她做些素斋，不知她吃不吃得惯……不是，不知素斋对她的身体是否会有好处？” “有！肯定有啊！我之前好像看到过一本古籍，确实有写过！” “真的？” “切，不信是不是，我这就去给你拿！” “不必了，我先去做饭，以往都是她在做饭，以后就可以让她好好歇着了！” 一年后。 “妹夫睡下了吧？我们来找你说点正事！” “各位前辈手中的古书可都被我们借来了，不过内容都被修改了，以后也换不回去了，今夜先在你这躲一晚，从明天开始，我们姐妹就要到深山之中避避风头了，你们两个能把日子过明白不？” “只有一开始的法子是我们想的，后来都是妹夫自己主动要求的，我们不过就是顺水推舟而已，人家早就过上日子了！” “佛门大师，仙家宠儿，这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王家后宅，众女拉着王小花的手，依依不舍的闲谈着。 王小花依旧愁眉不展的摇头道：“可是他身上的死劫，一点都没有减弱，老太姑也没有别的办法，除非……” “除非什么？” 众女追问道。 王小花苦笑一声，喃喃道：“没什么，除非有天意。” 卧房之内，小和尚睁开眼睛，满是震惊的喃喃叹道：“都是假的？” 第678章 你可曾动情? 深夜。 小和尚缓缓坐起，看着身侧已经睡熟的王小花，转身跪在床榻边缘，双手自床下摸索出弃之已久的佛珠，心静如水的轻轻掐动。 “红尘一梦本是幻，三千情丝亦非真，往事种种，是业罪，是孽缘，是得遇佛缘前的魔障，因起于弟子执念太深，故而一切苦果皆该应于弟子之身，今愿舍弃肉身以偿还此女子罪过，故而佛在无念之中，于佛无念，于情无念，无佛，无情，无我，无即是缘，缘即是无，顿悟正在其中，正在此时……” 随着浅浅低吟，小和尚周身华光涌现，先在苦苦追寻的一线机缘，终在此刻对一切皆已失望，对一切皆已没了念头，达成了圆满之境。 华光闪烁之中，小和尚全身七彩斑驳，一身华光自眉心凝结成白毫相，随即由白转红，如日中天。 若此时起身离去，便可成就一世活佛，周游天下，行普度众生之举，来日必登临西方极乐。 小和尚睁开双目，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那熟睡中的女子，将起之身不禁顿住，久久未能回神。 “都是假的吗……” 小和尚呢喃自语，自是又遭魔障，但随即便释然一笑，于床边默默枯坐，直至天明。 天光大亮之际，王小花忽然睁开眼睛，顾不上坐在床下的小和尚，匆忙穿上衣衫，便径直前往门外。 王家大院，门前。 数十名红袍僧人手持佛珠，铜镜，钵盂，禅杖等一应法器，身后站着数百手持棍棒的沙弥，将山中院落团团围住，各个面露凶相，形如罗刹。 “呔！里面的妖孽听着，速将我无妄寺弟子交出来，否则今日便踏平你这魔窟！” 为首的大和尚身披八宝袈裟，手持降魔宝杵，点指向院内大声喝道。 “哪来的秃驴，一大早就满嘴喷粪！” 六位仙子一般的身影飘出院中，看着面前的一众僧人，毫不示弱的叫骂道。 大和尚皱眉看着院门前的六位女子，沉声道：“好个魔窟，竟然藏着这么多妖孽，看来老衲今日非要大开杀戒不可！” “她们都是客人，我才是这家的主人，有什么事，你和我说！” 正在这时，王小花走出院门，一脸淡然的看向那大和尚。 大和尚上下打量着王小花，冷哼道：“跟这些妖孽混在一起，看你也不是什么良善，速将我门下弟子交出来，否则……” “这里没有你的弟子，除了我的姐妹，便只有我的相公！” 王小花语气依旧淡然的打断了大和尚。 大和尚闻言大怒，点指道：“呔！真是既不知羞，也不知耻，今日定叫尔等在佛前伏法！” 众女见状，当即喝道：“小花，别和他们浪费口舌，咱们姐妹联手，将他们全都扔到山涧里，泡他个七天七夜，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王小花当即手掐指诀，全身金光涌现，整座关东山上空随之响起一阵晴天霹雳，万里晴空也随之黯淡下来。 一众僧人见状，皆是满脸惊诧，即便手中拿着降妖除魔的法器，也是颤巍巍不知该如何自处。 “师父，弟子在山下耽搁了一些时日，这就随你回去！” 正在这时，小和尚无忧大步走出院门，眼中对七位女子视而不见，对一众僧人同样视而不见，仿佛这天地之间，已经再无值得他注目之物。 众女见状，皆是一阵惊讶。 那大和尚看着无忧眉心之间的白毫相，眼中露出一丝狂喜，点指喝道：“好个孽徒，若不是我亲自前来，你还要在此处自甘堕落到何时？还不速速随我回去，受剥皮拆骨之刑，于佛前偿还你的罪孽！” 无忧双手合十，面上毫无惧色，淡漠如水的说道：“佛门弟子，甘受佛门之罚！” 王小花凝眸注视着神色异常的大和尚，顿时明白了无忧的死劫从何而来，当即拉住无忧的手腕，正色道：“回去有危险，留在我身边！” 无忧转身看着王小花，神色平静的说道：“何为危险？我已于昨夜立下尸解之誓，刀刃加身，于我而言算不得危险，反倒是尘世迷惘，欺瞒谎言，才是真正的危险！” 王小花看着那没了丝毫情谊的双眼，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无忧单掌立于胸前，颔首道：“我已看破尸解关，但看不破娘子的谎言，今日我若要走，你留不住我，还请娘子放手，让我寻个清净处，再想想该如何面对娘子。” “就算是我骗了你，那你心中就没有一丝动情吗？” 王小花追问道。 无忧摇了摇头，轻声道：“小僧不知道，请给小僧时间，容小僧想想。” 王小花看的出无忧心中决然，也感受的到他此刻心中的怨怼，仿若触电般的松开了手掌，转头对那大和尚说道：“你们可以离开，但谁若敢伤及他分毫，我就让谁三生三世，不得好死！” 咔嚓！ 话音落，晴空之上落下数道霹雳，惊的一众僧人噤若寒蝉。 “哈，好说，好说！” 大和尚尴尬一笑，连忙点头应道。 无忧对此并不在意，轻掸衣袖，仿若抖去一切羁绊，沿着山路大步离去。 大和尚带着部分僧众急忙追去，只留下十余位红袍僧人，面无异色的立于大院门前。 “女施主，无忧已经深得佛法，此去定会甘愿受刑，无论你身后站着何人，怕是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但你若愿在佛门法器之前，立下三重誓言，便可以己身替无忧受过，省去他的皮肉之苦！” 一位僧人手托着一尊罗刹像，上前提议道。 王小花转头看着无忧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姑奶奶说得对，你身上的死劫，只有我能化解，我之前是骗了你，但以后我也不再欠你！” …… 时光流转，直至今朝。 卧牛山，山体深处。 王小花手中提着仅剩寥寥数块石壳的白色光团，与全身甲胄重新凝结，心魔完全侵占心智的宁冲对面而立。 二人心中，皆有执念。 此一战，依旧无休。 第679章 迎敌 卧牛山顶，随着地下不断传来的震动，乔素，白珂与韦尊纷纷赶到裂开的山缝边缘，探头向下看去。 “下面什么情况？” 白珂连忙问道。 韦尊转动竖瞳，仔细观察了片刻后，无奈摇头道：“下面太黑，我看不清！” 白珂并未理会韦尊，转头看向乔素。 乔素眼中双花绽放，凝视着下方深渊，寻找片刻后，顿时惊呼道：“大姐和宁冲在深渊最下方，他们……他们又打起来了！” “啊，谁赢了！？” 韦尊满是好奇的向下张望，恨不得立刻跳下去，亲眼见证这场关东山内的巅峰之战。 而一旁的白珂则是眉头紧锁，紧张问道：“那，那冷云呢？” 乔素的注意力全在下方缠斗的两道身影之上，听到白珂的询问，方才转动目光向四下扫去，随即惊诧道：“下面是人工修葺的建筑，有很多房间，上下一共九层，直通深渊底部，好像……还有活人！” 随着山缝之中的尘埃散落，山缝两侧的轮廓也愈发清晰，山顶的三人方才终于看清了下方山壁上密密麻麻的石室，以及零星从石室内爬出的奇怪身影。 “桀桀桀，重见天日啦！” 地下四层，一个手脚皆断，身披破布麻衣的狼狈身影爬到石室边缘，仰头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呐喊。 山缝之中，随之响起了数道奇怪疯狂的尖啸和狂吼，犹如地府之门大开，百鬼重现人间。 地下五层，昏暗的石室深处，六七只肮脏的手掌将冷云死死按在墙角，若非隔着一杆玄铁大枪，此刻定然已经有人扑上去撕咬了。 “嘿嘿，干净新鲜的肉，好久没有吃过了！” “看样子还是个高手，高手最好吃了！” 一阵沙哑的笑声响起，随后几人开始奋力拖拽那碍事的大枪。 冷云背靠墙角，手持大枪挡住身前臭气熏天的几人，同时面色愈发涨红。 毕竟神婆与玉面将军之间的争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参与进来的，即便冷云近期内劲修为大涨，也还不足以他与那两位高手相提并论。 勉强爆发气血，的确可以暂时抗衡，但随着反噬不断叠加的内伤，总有压制不住的时候，又偏偏赶上下落之时，被人突然拉入石室，眼下即便想要抗衡，一时间也提不起力气。 “这小子受了内伤啊！” “正好，内伤可使人气血逆行，身上都是活肉，更有味道！” “那还等什么，我在空气中闻到了女人的香气，先吃了这个家伙，再去吃掉外面的女人！” 几人愈发疯狂的拉拽着玄铁大枪，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眼前之人的血肉。 冷云凝眸看着身前几个被脏乱发丝遮蔽面孔的身影，眼底瞬间杀意暴涨。 “噗！” 随着一口鲜血喷出，冷云主动放弃对内伤的压制，任由伤势在体内爆发，虽然实力大打折扣，但至少能保证自己行动自如。 “好个不要命的家伙！” “别给他挣脱的机会！” 那几个肮脏怪人眼力不俗，瞬间意识到冷云是想以伤保命，纷纷加大手上的力道，试图将冷云死死按住。 冷云深吸一口气，而后强行运转内劲，腰背紧贴墙角借力，双臂随之奋起千钧，猛然将身前几人推开。 “哎呦！” 众人纷纷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发出一阵阵哀嚎之声。 冷云立刻翻身而起，挺枪上前，这才发现几个怪人或是被斩去双足，或是被穿了琵琶骨，又或是被割掉双耳双目，总之皆是残缺之人。 但在提炉人的死狱之内，身体越是残缺，便说明此前造下的罪孽越多。 更何况北境提炉人已经覆灭了两月有余，这些人还能存活至今，定然都是丧心病狂之辈。 “一群败类，该死！” 冷云暴喝一声，随即手中大枪一扫，顿时便有数颗人头飞起。 了结了几个死狱重犯后，冷云踉跄着走到石室边缘，俯身看向深渊下方仍在纠缠的两团光影，随后便借助山缝两侧裸露出来的石室边缘，一路向下纵跃而去。 即便此刻自身实力已经不足以影响下方的战斗，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无论是为了当初对乔素的承诺，还是出于这些时日与花姐攒下的交情，冷云都必须要冒险一试。 哪怕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也要倾尽全力的去做出尝试！ 山头之上，乔素双瞳轻轻抖动，激动道：“我看见冷云了，不过他的状态，好像受伤了！” 白珂闻言，当即起身道：“我下去帮忙！” 乔素闻言并未阻止，正要开口叮嘱之时，忽然看见随行而来的二十名乔字营精锐，正匆忙向山上赶来。 “小姑奶奶，山下来了很多官兵，正朝山上赶来！” 喽啰们一边策马疾驰，一边挥手大喊。 “什么！？” 白珂刚要纵身跃下，忽然听闻喽啰的喊话，只得在纠结中停下脚步。 如果官兵是刁仁安排的后手，那么一旦被官兵占据了山顶，无论自己跳下去的结果如何，下面的人都没有机会再上来了。 两相抉择之下，至少也要为冷云保住退路，再下去相助，才算是稳妥。 乔素站起身来，转头看向韦尊，正色道：“韦当家，可愿助我再次拒敌？” “先前在龙头山上，我欠乔大当家一个人情，今日定当报还！” 韦尊傲然挺身，正色说道。 乔素点了点头，而后看向白珂。 四目相对之间，白珂已然知晓对方心思，摇头道：“山上更重要，必须要先保证下面的人有路可退，现在只有相信冷云和王姐姐能够坚持住，也要相信我们能够守住此地！” “好！” 乔素点头应声，而后抽出转轮枪，对赶来的喽啰下令道：“列阵，迎敌！” “是！” 二十名喽啰分为三列，依次站开，紧紧盯着山下马蹄声越来越近的方向。 就当众人准备倾力一战时，一骑快马率先冲上山头，振臂高呼道：“嫂子们，告诉二哥别打了，我是专程来替你们说和的！” “这是……呼延啸雨？” 乔素眉头一皱，茫然叹道。 白珂轻声道：“齐康长是宁冲的朋友，他们应该也是为了刁仁而来的，不过只要有这个草包在，解决这些官兵便不是难事，这里先交给你们，我这就下去帮忙！” 话音落，白珂正欲转身跳下深渊，却忽然惊呼道：“他们上来了！” 第680章 情字难解，却非无解 深渊之下。 王小花与宁冲已化作一红一白两道流光，不断在乱石废墟之间分分合合，如同两只力大无穷的凶兽，正在试图将对方杀死并吞入腹中。 冷云跌跌撞撞的来到深渊底部，看着那纠缠在一起的两团光影，随即凝聚全身力量，咬牙将手中大枪掷出。 玄铁墨龙枪带起一阵破风之声，急速飞向两团光影之间。 正在僵持不下的二人听闻异样，纷纷各自向后退去。 宁冲身形横移数丈，随即抬起一脚，将迎面飞来的大枪踢向冷云。 已经耗尽全力的冷云，再无任何闪躲的能力，只得看着越来越近的枪锋，兀自沉重的喘息着。 嘭！ 脱离战斗的王小花，带着一团白光闪身退到冷云身前，抬手一抓，稳稳接住飞来的长枪。 冷云看着堪堪停在面前的枪锋，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即发现王小花身上已经伤痕斑驳，鲜血淋漓，虽然并无致命创口，但如此多的皮肉伤，也势必会造成血流不止的严重后果。 而在王小花的另一只手上，原本厚重的石碑已经变成了一团小臂长短的洁白光晕，再无一粒附着其上的碎石，但却始终不见那光晕化作孩童。 “花姐，看来眼下并不是龙龙出世的时机，咱们还是暂且回去，再做打算吧！” 冷云抬手接回大枪，轻声对王小花劝阻道。 王小花摇了摇头，十分欣慰的说道：“不，今日就是最佳时机，不过龙龙若想出世，还差最关键的一步！” 冷云双目微凝，疑惑道：“难道石髓化胎，还有其他条件？” “想要让孩子出世，做母亲的哪能不耗费一些骨血。” 王小花轻声一叹，随即抬手抓住冷云肩头，淡然道：“我们上去吧！” “那他……” 冷云颇为担忧的看向身形隐于黑暗中的宁冲。 “放心，他也没有强过我太多，现在也一样不好受！” 王小花正色说道，随即带着冷云纵身向上跃去，在两侧死狱之间几经折返，快速攀上山顶。 阴影之中的宁冲抬起头，看着上空逃离的两道身影，眼中红光越来越盛，随即默默纵身跟了上去。 山顶之上。 白珂眼见王小花与冷云一路向上跃起，连忙扯下乔素身上的龙筋，甩手抛向下方。 龙筋经由白珂的控制，好似活物一般缠住王小花的腰身，随着白珂猛然发力，立即将二人提了上来。 王小花借力跃上山头，轻轻将冷云放在一旁，而后将洁白光团抱于怀中，仿佛抱着一个真正的婴儿般，眼中满是柔情与决然。 “大姐！” 乔素见状，当即惊呼着赶到近前，关切道：“快坐下，我来帮你包扎伤口！” “不必了~” 王小花轻叹一声，随即看向乔素，柔声笑道：“那个人再没回来过，看来当年确实没有对我产生丝毫情愫，我也不想再等了，只希望你以后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龙龙！” 乔素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大姐如此清醒的样子，但同时也察觉到其语气中的决绝，焦急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冷云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在白珂的搀扶之下勉强稳住了身形，低声道：“花姐身上的禁制，其实也是一场骗局，想要达成任何条件，都要以性命为代价！” 白珂与乔素闻言，皆是一脸震惊的看向王小花。 但王小花的眼中，只有无尽的柔和，以及略有遗憾，但却能坦然接受的从容。 “不！” 乔素意识到不妙，连连摇头劝阻，却反被王小花抬手推开。 与此同时，呼延啸雨和齐康长也带着三千骑兵赶到，想要纵马上前，却被韦尊与二十名手持火枪的喽啰拦下。 齐康长见冷云一行人伤势颇重，唯独不见宁冲的身影，焦急不已的大喝道：“几十杆火枪可挡不住三千骑兵的冲锋，还不快给我让开！” 韦尊怀抱双臂，凝眸注视着齐康长，沉声道：“在下韦尊，虽然挡不住三千骑兵，但杀一两个人还是能做到的，你就是军中主将吧？” “百步蛇？” 齐康长闻言，心下既是惊惧又是无奈，只得对呼延啸雨使了个眼色。 呼延啸雨点了点头，抬手示意身后骑兵停下，而后与齐康长一同翻身下马，上前说道：“我们虽然是受宁冲之邀才赶来的，但老刀把子是我二哥，那两位是我两个嫂子，能否让我们二人过去问问？” 韦尊本就与宁冲交好，听闻二人并非是刁仁的帮手，同时又与冷云关系匪浅，于是便点头道：“放你们过去可以，但若有丝毫异动，我都会立刻杀了你们！” “好！” 呼延啸雨与齐康长一同应道。 “跟我来吧！” 韦尊点了点头，带着二人走过火枪阵，径直来到冷云等人身旁，恰好看到王小花抬手推开乔素，而后将手中光团高高举过头顶。 咔嚓！ 瞬息之间，王小花全身响起一串令人心惊的骨碎之声，随即仰头喷出鲜血，尽数洒于光晕之中。 “姐！” 乔素看着脸上血色瞬间褪去，摇晃着向后倒下的王小花，无比凄厉的惊呼一声。 王小花目光轻轻转动，双手用力将光团推向乔素，而后便一脸无憾的合上双眼，仰倒在地。 乔素心中如遭雷击，下意识抬手接住光团，而后便发现那光团一阵膨胀收缩，缓缓浮现出婴儿之形状，随着光晕逐渐淡去，果然变成了一个新生儿。 一道响彻云霄的啼哭声响起，却没有让众人感到丝毫喜悦，反倒让王小花的遭遇，在众人心中更显沉重。 “那是，自废根骨，凝聚全身精血，帮着孩子出世？” 齐康长看着倒下的王小花，不禁喃喃叹道：“母子之间，唯有一死才能换来一生，好残忍的法子……诶？她，她身上那是什么！” 随着齐康长突如其来的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王小花。 只见那娇小身躯之上，竟缓缓浮现出一朵洁白无瑕的莲花虚影，并在旋转之间缓缓绽放。 九片莲瓣盛放之际，一位宛如玉雕的僧人虚影自花心之中浮现，低眉顺眼，满含慈爱的看向双目紧闭的王小花，而后松开合十的双手，俯身向下，缓缓相拥。 看似已经死去的王小花，霎时间重还血色，全身伤痕也随之愈合。 第681章 舍去自己 山顶之上，众人一同注视着王小花身上的异象，纷纷陷入呆滞之中。 方才的王小花，明明已经自废筋骨，断绝生机，但那一道僧人虚影不仅为其带来的一股生气，甚至还在瞬息之间，助其重塑筋骨，愈合了所有外伤。 此刻那僧人虚影已经与王小花相融一处，无法再分清彼此，同时那九瓣莲花虚影，也散做七彩氤氲，落于王小花的四肢百骸。 嗡~ 王小花虽然依旧紧闭双目，但全身肌肤洁白如雪，甚至隐隐看到肌肤之下，那散发着七彩宝光的骨骼。 “九，九品莲台，菩萨果位，这，这难道是一位带发修行的居士吗？” 就在众人皆是一脸震惊之际，见多识广的齐康长忽然开口惊叹道。 冷云寻声望去，这才发现齐康长与呼延啸雨也在，当即抬手招了招。 韦尊见状，转头看向正欲上前的呼延啸雨，沉声道：“让他自己过去，你在这等着！” 呼延啸雨闻言，只得作罢。 本就好奇于眼下状况的齐康长见状，当即快步来到冷云身前。 冷云深吸一口气，平稳住气息后，对齐康长说道：“想不到你对佛法还有研究，那你现在还能看出什么来？” 齐康长有心询问宁冲的下落，但见众人此刻悲怆之意，也不敢贸然提及，只得耐心回答道：“这佛门之法，本是随高僧自身的修行而不断累积，可延年益寿，可逢凶化吉，但这位……这位大姐身上的佛光，好似一直都隐藏于体内，直到将死之时，才会尽数显现，以佛门苦修的道行和功德，为她重塑生机，再造根骨，而且那可是一位佛法圆满，证得菩萨果位的高僧毕生修为，如今全都赠与她一人之身，恐怕她全身断裂的骨头，此刻都化为佛骨了！” 冷云微微皱眉，随即一脸恍然的看向乔素，轻声道：“花姐的丈夫，便是一位僧人。” 乔素紧抱着怀中婴儿，望着重现生机的王小花，含泪叹道：“姐，看来你要等的人，并非对你无情，你在他的心里，定然比佛法还重要！” “嘶……” 齐康长听着二人的言语，不禁默默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自言自语道：“她相公是得道高僧，可是一位娶妻之人，又情深至此，怎么能修炼成得道高僧的呢？再者将自己的功德与道行赠予他人，甚至凝成佛骨，又是如何做到的……” 即便齐康长嘀咕的声音再小，以在场众人的五感自然都能听的真切。 只是此刻大家的心情经过一番起落，实在是懒得追究他都说了些什么。 但随着齐康长若有所悟的陷入停顿，冷云似乎也有所明悟，当即与之对视一眼。 “逆……” 齐康长正欲脱口而出，却被冷云抬手制止。 “这里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冷云余光瞥向兀自失神的乔素，低声对齐康长说道。 齐康长点了点头，主动伸手扶住冷云，便向一旁走去。 冷云转头看向正欲跟来的白珂，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乔素，意味深长的叮嘱道：“你留下来陪她，不用担心我！” 白珂虽然还是担心，但也明白冷云这是又找到了关于禁制的线索，于是便只好点头答应，默默走到乔素身旁。 一直走出十几丈远后，冷云与齐康长才停下脚步，低头商议起来。 “传说中的佛门禁术逆禅机，便正是以秘法剥离高僧舍利之上的庞大功德与道行，再转嫁给普通人，现在那位大姐身上的佛骨，貌似只有这一个理由能说得通了！” 齐康长低声说道。 冷云点了点头，轻声叹道：“看来是王家姐夫早在分离之前，便将自己毕生修为全部送给了花姐，舍去发妻，舍去修行，那他要的是什么？” 齐康长闻言一怔，茫然道：“这个问题太高深了，就算是庙里的大和尚，也没几个能答的上来，你指望我这个半吊子能懂？” “可是你懂得多，见闻也多，结合你自己的经验，能不能猜上一猜？” 冷云轻声询问道。 “猜？那我试试……” 齐康长一脸为难的闭目冥思，而后摇头道：“用我们少爷的话说，花花世界，最是难舍，能甘愿放弃俗尘，一心问禅的家伙，都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变态，我就是一个俗人，实在体会不到高僧的想法，不过若是按照俗人的想法来看，可能老婆和佛法对他都很重要，只是自己心里遇到了一个过不去的坎，于是便将最重要的佛法和老婆留在一起，唯独舍去了自己？” 冷云仔细揣摩一番，再结合花姐之前提及的欺骗，以及无妄道的本来面目，忽然发现还真说得通，于是抬手拍了拍齐康长的肩膀，认真说道：“你啊，不出家可惜了！” “呃？” 齐康长一脸诧异的看着冷云，心下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周围不是威震一方的土匪头子，就是十三太保级别的高手，自己又是宁冲请来的帮手，万一冷云将自己视为敌人，要将自己当场剃成光头，送到寺庙里当和尚，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放心，只是开个玩笑！” 冷云看出齐康长心中的紧张，随即淡然解释道。 齐康长松了一口气，眼见冷云并未将自己视作敌人，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其实我的身份你也清楚，可否告诉我，宁冲他人在何处啊？” “他没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上来的，只是方才他和花姐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等下还需要你从中说和说和。” 冷云顺势搭住齐康长的肩头，笑着说道。 齐康长一怔，这才意识到此刻是宁冲占据着优势，同时也意识到冷云此刻的站姿，随时都能抽出自己腰间的障刀，割开自己的咽喉，不由得苦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忘掌控局势，佩服，佩服！” “没办法，形势所迫，我总不能让这些人陪我一起冒险吧？” 冷云淡然笑道。 “好说，好说！” 齐康长点头附和。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自深渊之中冲天而起，稳稳落于众人身前。 一身黑甲，满是血迹。 漆黑头盔，七扭八歪。 亮银龙牙枪，已经是九曲十三折，彻底沦为一块废铁。 “咳咳~” 宁冲呕出一口鲜血，身上的伤势也未见得比王小花强上多少，同时眼中赤红凶光依旧不曾消散，恶狠狠的环视众人。 但在这时，王小花周身的佛光再度大盛，犹如一场绵绵春雨，瞬间将宁冲心中魔障冲刷干净。 第682章 和事佬 随着心中魔障消除，宁冲如释重负的呵出一口气，皱眉看着眼前众人，莫名感到一阵恍惚。 邪纹麒麟甲防御强悍，带兵更有奇效，损耗些许气血对于宁冲来说也并无大碍，唯独那可以抵御妖邪神通的黑气，有着影响心智，引人入魔的弊端。 当初穿上麒麟甲时，宁冲凭借天人之体，以及巅峰武人的纯粹心境，尚可压制心魔的滋生。 但随着家破人亡，含冤落草，心中的仇恨被无限放大，一夜入魔，再难自控。 得知刁仁进山后，心魔更是完全侵占了神志，几乎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杀人的魔头。 直到那一缕佛光注入心头，万般杂念尽数平复，宁冲终于得以用一副平和之心回忆这些年的经历，恍然发觉自己从未真正压制住心魔，步步走来，其实就是步步踏入深渊。 若非遇到这佛门机缘，自己已经随着心魔自毁了！ “大姐！” 正在这时，怀抱婴孩的乔素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所有人的目光又随之移向王小花。 只见王小花身上的佛光逐渐暗淡，没入体内，随后三重黑色锁链虚影显现，紧紧缠裹在其身上。 并且随着婴孩的哭声，三重锁链中的一条寸寸崩裂，其余两条却开始逐渐收紧。 昏迷之中的王小花，原本平淡的容颜忽然扭曲，仿佛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冷云当即让齐康长搀扶着自己走上前，皱眉道：“难道那三重誓言之间还有陷阱，只要其中一条禁制被打破，其余两条禁制就是立刻反噬！” 齐康长闻言，不禁喃喃道：“应该是有一部分佛光救了宁冲，所以无法再抵挡禁制……” 宁冲转头看向齐康长，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而后径直向王小花走去。 “你要做什么！” 乔素豁然起身，一手拖着婴孩，一手举起转轮枪，双花瞳随之显现，死死注视着宁冲。 与此同时，冷云抽出齐康长腰间障刀，抵在其咽喉之前，沉声警告道：“这是你现在唯一能信任的朋友，不想他死的话，最好老实一点！” 宁冲对于两人的应激反应并不在意，抬手摘下墨玉飞云盔，任由满头发丝凌乱散落，而后于乔素身前默默蹲下，将飞云盔戴在了王小花的头上。 乔素见宁冲动作轻缓，并无敌意，于是便没有阻拦。 随着盔上明珠光芒闪烁，王小花身上的锁链虚影逐渐松弛，最终隐于无形，消失不见。 “墨玉飞云盔能保她性命，算是我还了那道佛光的人情，待到她复苏之日，我自会去龙头山，将飞云盔取回！” 宁冲站起身，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对乔素淡然说道。 乔素收起转轮枪，对宁冲点头致意，而后说道：“你帮了大姐，帮了龙龙，算是我龙头山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若是若遇危难，我龙头山必定倾力相助！” 宁冲并不在意乔素的承诺，转而看向冷云，饶是心魔已除，眼中仍是满满的厌恶与嫌弃。 冷云则是一脸无所谓的继续持刀架着齐康长的脖子，懒得与宁冲搭话。 齐康长见状，只得主动说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收起来大家都是有着相同的仇人，大家可以是对手，但不应该结仇，否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真正的仇人！？” 宁冲闻言，依旧双目如炬的盯着冷云。 冷云却是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而后将障刀插回到齐康长腰间刀鞘。 “诶，这就对了嘛，今日到此为止，大家就都各退一步吧！” 终于摆脱危险的齐康长连忙笑着走上前，抬手拥抱宁冲，而后在其耳边低声说道：“真没必要和冷云继续纠缠，我们已经从米四海的手里将刁仁截了下来，眼下应该趁早离开此地，免得被他们拖住手脚！” 宁冲抬手捏住齐康长的脖子，随即用力将其拽开，继续凝视着冷云。 白珂与韦尊当即上前搀扶住身形摇晃的冷云，一同戒备着气势不善的宁冲。 正在这时，宁冲忽然沉声道：“把火龙还给我！” 众人一怔，纷纷转头看向冷云。 冷云眉头微皱，淡然道：“人家两情相悦，你最好不要做恶人！” 宁冲剑眉倒竖，怒喝道：“那匹贱马比你还要无耻，哪里有什么两情相悦，赶快把火龙还给我！” 冷云见状也是无奈，只得调匀一口气，叠指压在两齿之间，吹响了一声长长的哨子。 踏雪火龙皆是良驹，即便让其自由奔走，也不会距离主人太远。 随着哨声逐渐飘散，一红一白两道身影迅速从山下奔向山顶，快速赶到废墟之中。 火龙驹见到主人，自然是欣喜非常，当即欢快的来到宁冲身边。 踏雪驹则是默默停留在废墟边缘，不敢轻易上前。 宁冲看着随自己征战多年的战马，眼中难得流出一丝温情，抬手轻柔着烈焰鬃毛，仿佛一位历经万苦的父亲，终于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女儿。 随后，宁冲又注意到了微微隆起的马腹。 “噗！” 一口鲜血喷出，宁冲的内伤也随之失控，转头望向那状似闲散的白马，恶狠狠的喝道：“畜生！不要脸！” 火龙驹察觉到主人的怒意，当即转身跑到踏雪驹身前，挡住了宁冲的目光。 宁冲见状，更加剧烈的咳嗽起来。 齐康长连忙搀扶住宁冲，无奈道：“算了算了，怎么说也是儿女亲家，而且我看火龙驹身上并无马鞍，说明也并未受气，没必要再伤了和气。” 宁冲此刻内息紊乱，再无之前的无敌气势，可仍旧不忘抬头怒视冷云，咬牙切齿道：“不要脸！” 冷云一脸无奈的抬头望天，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正在此时，一道身影忽然走到冷云与宁冲之间，轻掸衣袖，展现出一副贵公子的做派，而后一手抓住宁冲的手腕，另一只手透着冷云的手腕，笑着说道：“二哥，你就别刺激宁将军了，宁将军当年蒙受冤屈，也是咱们家对他不起，今日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握手言和吧！” 冷云和宁冲同时一脸茫然的看向呼延啸雨，心中满是惊诧。 “什么情况，他该不会是想收服宁冲吧？” “什么情况，他该不会是想收服我吧？” 第683章 良将遇明主 “二哥，我知道你对咱们呼延家没什么感情，只想为情同父子的师父报仇，但眼下刁仁必死无疑，你就别不开心了！” “宁将军，当年的事情，实在是遗憾，都怪那刁仁进献谗言，还有我父亲昏聩多疑，这才造成了那般惨剧，但你放心，日后待我掌权，一定还你和玄甲军将士一个公道！” “二哥，我知道你心里只有红颜知己，对咱们那素未谋面的老爹不屑一顾，今后只要有弟弟我在，你一定可以安安稳稳的在关东山内，带着佳人共游江湖。” “宁将军，我知你是个有仇必报的热血汉子，但如今大家都带着伤，报仇也不该急在这一时，还是先随我回去养伤吧。等你伤愈之后，若是还想找姓呼延的寻仇，我的人头你尽管拿去，毕竟我二哥他姓冷，也没吃过呼延家的一粒饭，有仇你也不该找他报！” “二哥，今日之事，归根结底也是因咱们家而起，亲人门楣可以不认，但咱们身上流淌的血脉总不是假的，所以这件事也怨不得宁将军，你若是对宁将军还有埋怨，以后就都算在我的头上吧！” “宁将军，你也不必多想，我此举并无他意，只是不想昔日为我北境黎民抛头颅，洒热血的一代英豪，陷入这山野间的恩怨情仇，我于心不忍呐！” 山顶之上，随着呼延啸雨自信非常的主动说和，原本只剩下些许矛盾的双方，纷纷陷入尴尬之中。 乔素一边照顾着怀中婴儿，一边守着昏迷不醒的大姐，原本注意力并不在呼延啸雨身上，却被其一番左右劝解的说辞惊的满脸茫然，转头回望。 这位草包少爷，该不会是想同时收服冷云和宁冲为己用吧？ 只是这般心高气傲的绝世高手，又岂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说服的？ 而站在冷云身旁的白珂和韦尊，此刻已然陷入呆滞，因为他们不仅能够听到呼延啸雨的说辞，更是能看到那城府间带着真诚，机智中带着愚蠢，开朗中透着笨拙的神情。 庙堂之上，少不了勾心斗角，江湖之中，亦有尔虞我诈。 见惯了人心难测的江湖人，突然见到这么一位把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的官家子弟，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唯独搀扶着宁冲的齐康长，此刻正积极的配合道：“哎呀，我们少爷说的在情在理，真是让人忍不住信服呢，二位，你们说是不是啊？” 冷云和宁冲早已无奈的低下头，数次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奈何两人都受了严重的内伤，此刻竟都摆脱不了呼延啸雨的拿捏。 直到听闻齐康长递来的话头，两人方才苦笑着点头道：“是啊，是啊，令人信服，令人信服……” “诶，这就对了！” 呼延啸雨自认为一番发自肺腑的真诚，已经成功打动了二人，当即拉着二人的手按在胸前，心痛不已的说道：“二哥是我的亲人，宁将军是我北境的神将，伤在你们身上，痛却在我心里，快随我一同回去养伤吧！” “哕~” 韦尊和白珂看着呼延啸雨那真诚中泛着油腻的神情，各自一脸反胃的偏头扭向一旁。 就连齐康长此刻也是面色惨白，强装镇定，语气中满是哀求的催促道：“二位啊，答应他吧~以我对少爷的了解，他还会更真诚的！” “嘶~” 冷云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道：“这份诚意，天地可鉴，但我在江湖上还有诸多恩怨未了，就不随你一起离开了，你还是用心照顾宁将军，替你爹赎罪吧！” 宁冲嘴角微抖，沉声说道：“我宁冲如今是反贼之身，与我牵扯过深，恐怕会授人以柄，我自己回去养伤便可，还是让你们兄弟之间，多亲近亲近吧！” “别啊，人家少爷明显是为你来的，你得领情啊！” 冷云强调道。 宁冲当即反驳道：“哼，你可是他亲二哥，他到底是来帮谁的，还用说吗？” “我不是他二哥，可他不信呐！但你确确实实是北境神将，人家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虚名而已，哪里需要他来照顾，我受不起！” “你受得起，堂堂玉面将军，一代战神，此后追随呼延少爷，定可以洗刷冤屈，重回沙场！” “我只求报仇，不求洗冤，倒是你们两个不论是不是亲兄弟，反正你不要脸，大可以跟他回去享受荣华富贵！” “报仇也可以啊，他都说了，等你伤好了，随后可以杀他泄愤！” “他那是为了救你，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哟，替他不值啊？被他感动了啊？那你倒是跟他走啊！” “你放屁，就他这脑子，杀他只会让呼延雄更开心，还是杀你，更合我意！” 冷云和宁冲随着相互谦让，逐渐变成了相互推诿，甚至又在言语间争斗起来，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呼延啸雨攥着二人的手腕，茫然发现局面的发展与自己预料的大相径庭，连忙说道：“你们两个就别谦虚了，一起跟我走吧！实不相瞒，刁仁此刻就在我的手中，跟我回去，自然有你们携手报仇的机会！” 宁冲闻言一怔，似是陷入了犹豫。 冷云则是趁机看向了一旁的乔素。 乔素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转头继续守着王小花。 冷云瞬间会意，而后向白珂递了个眼色，高声道：“那刁仁必须活着送到我师父面前，任何人都别想提前杀他，既然是兄弟诚心相邀，那我们就随他回去吧！” “诶，好啊！” 呼延啸雨连忙笑着应道。 宁冲见状，当即说道：“哼，你是不是他亲哥还不一定呢！我倒觉得呼延少爷英明睿智，言辞诚恳，说不定将来真能让玄甲军洗刷冤名，刁仁若是交给我，我便随他回去！” 此话一出，白珂忽然抬手拍开呼延啸雨死拽冷云不放的手。 冷云重获自由后，当即后退一步，抬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刁仁我就不要了，成全你们这良将与明主的一段佳话！” “你……” 宁冲一怔，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那就这么说定了，宁将军，我们走！” 但在此时，得偿所愿的呼延啸雨可不会给宁冲任何反悔的机会，当即与齐康长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后两人合力架起宁冲，便向山下赶去。 行至半路，呼延啸雨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冷云，挑眉说道：“二哥，谢了！” “不用客气！” 冷云笑着摆了摆手，目送呼延啸雨等人离开。 一旁的韦尊见状，稍作思忖后，松开了冷云的手臂，低声叮嘱道：“有空去蛟龙山走走，我妹子坐镇山寨，无法分身，你自己也识趣一点！” 冷云茫然看向韦尊，疑惑道：“你又要做什么？”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很讨厌你，要不是打不过你，还说服不了我妹子，你当我愿意帮你呢？” 韦尊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而后指着被人搀走的宁冲，正色道：“那才是我真心认可的朋友，现在他身边那一个两个都不靠谱，我得去保他一路平安，回见！” 第684章 各回各家 轰！ 卧牛山顶，一阵爆炸声响彻云霄，那重现天日的提炉人死狱再次被掩埋于砂石之下，那些侥幸活下来的穷凶极恶之人，也随之被一并埋葬。 片刻之后，二十余骑护着一辆马车，沿着山路向龙头山疾驰而去。 白珂骑着踏雪驹跟在马车旁，看着一路同行的火龙驹，不禁皱眉道：“那宁冲看着对火龙驹十分爱惜，为何临走的时候却又不提了？” 马车内，冷云盘坐在仍旧昏迷的王小花身旁，看着那躺在母亲怀中便不哭不闹的婴孩，轻声道：“人都是有感情的，宁冲不止是将火龙驹当成坐骑，更是将其视为袍泽，如今火龙驹已经有孕，自是不能再随他四处奔波，当然是留给地盘更多，势力更大的龙头山，才最为稳妥了！” 白珂点了点头，随即感慨道：“那此次返回龙头山后，就把踏雪和火龙留在山上吧，也算是让它们……安心养胎？” 冷云随即应道：“也好，等到此间事了，梅把头也该带着药材赶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回二仙山小住几日，赶路只骑寻常马匹即可。” 正在这时，乔素心事重重的策马赶来，有些欲语还休的望着车厢。 白珂心知乔素此刻定是想询问和王小花相关之事，当即纵马赶到队伍之前，主动充当起开路先锋。 待到白珂走后，乔素终于在纠结之中开口道：“先前你说若想帮助大姐，我就不能知道的太多，但如今已经证实，那些禁制其实都是骗局，可否将仇家的详细身份告知与我了？” 冷云闻言，转头看向双目紧闭的王小花，正色道：“既然我们已经依靠默契走到如今，那就不要再试图打破规则了，万一花姐身上的禁制再度反噬，她岂不是还要多吃苦头？” 乔素闻言只得作罢，自责道：“本以为自己能够帮上大姐，到头来还是靠她自己让龙龙出世，并且还承受了那么多痛苦，现在又明知道仇家是一群不讲规则的败类，我们却要束手束脚的受限于规则，这种感觉真是令人不舒服！” 冷云抬手撩开窗帘，看着眼中尽是霜寒的乔素，轻声安慰道：“按照巡山人的经验，愤怒是在杀人的时候助兴用的，救人的时候，必须要冷静，最好不要掺杂任何情绪，否则一旦出现错误的判断，便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收起你现在的愤怒，在心中慢慢攒着，早晚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 乔素深吸一口气，依照冷云所说，将心头的怒火压下，随后说道：“你说的对，现在大姐还没醒来，龙龙还需要人照顾，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理智，米四海的瞒天过海已经奏效，宁冲等人才刚走不久，为免他们察觉到不对后，继续返回来纠缠，我们要尽快赶回龙头山，你能撑得住吗？” 冷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武夫体魄，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我之前为求自保，只能任由内伤发作，如今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慢慢调理，些许颠簸，不妨事的！” “那好，所有人全速前进，日夜不停，尽快赶回龙头山！” 乔素当即一声令下，纵马上前，带着众人一路疾驰。 …… 入夜，呼延啸雨带人在山谷中建起一座营寨，而后便匆匆赶往宁冲下榻的帐篷。 “宁将军，伤势如何？若是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我这就命人去山中寻找，找不到的我就写封家书，让镇北将军府送来！” 呼延啸雨看着榻上静坐调息的宁冲，十分殷勤的关切道。 正守在宁冲身旁的齐康长与韦尊见状，皆是下意识打了个摆子，而后便识趣的向门外走去。 宁冲耳根微动，豁然睁开双眼，急忙道：“站住！” 齐康长与韦尊停下脚步，一脸尴尬的转身望向宁冲。 “要么你们就把他弄出去，要么你们就一个也别走！” 宁冲一脸坚决的看着两位好友，强忍着伤势说道。 呼延啸雨挠了挠头，一脸疑惑的问道：“宁将军这是……不欢迎我？” 宁冲抬眼看向呼延啸雨，厌烦之意完全无需言语来表达。 “无妨！” 呼延啸雨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俯身倒上一碗水，笑着说道：“宁将军讨厌我也是应该的，但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早晚都能感受到我的真情实意，不急在一时，来，我先喂你喝口水！” 宁冲看着凑向唇边的水碗，充满厌恶的眼中顿时平添了几分恨意。 只不过宁冲的恨意，并非是对呼延啸雨那带着目的性的嘘寒问暖。 礼贤下士，关心备至，自古以来都是邀买人心的手段，不说是家喻户晓，那也是人尽皆知。 可曾几何时，宁冲偏偏就吃这一套！ 而且那时的呼延雄，更加真诚，更加推心置腹，让宁冲心甘情愿的为其忠心效命。 如今每每想起，都会让宁冲感到无尽的羞愧，愤怒和怨恨。 恨只恨自己瞎了眼，没能看清呼延雄的真面目。 恨只恨自己太天真，竟然被那种手段感动的涕泗横流。 恨只恨自己太幼稚，真的以为这世上会有坚如磐石的君臣情分。 此般种种，皆是宁冲心头无法愈合的伤口。 可偏偏眼下就有这么一个言辞与呼延雄如出一辙，做派与呼延雄相差无几，甚至连血脉都是承自于呼延雄的草包，不断用这种拙劣的行径，刺激着宁冲的心头之痛！ “噗！” 水碗刚刚递上前，宁冲便一口鲜血喷在碗中，清水瞬间变成鲜红，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内伤，也随之再次崩溃。 “哎呦我去，他身上的甲胄无法离体，我们无法用外力帮其推宫过血，只能靠他自己压制伤势，你若是再恶心他，他的伤可就好不了了！” 韦尊上前推开呼延啸雨，满是担忧的说道。 呼延啸雨一脸茫然，正要开口，却被齐康长抬手拦下。 “少爷啊，你这份心意，他都明白了，但眼下想要让他尽快养好伤，还是应该先让他的心情好一些，不如你去将刁仁提来，让他亲手了解仇敌，有助于打开心结，缓和心境啊！” 齐康长连忙劝说道。 “嗯，有理！” 呼延啸雨点了点头，而后便匆匆离去。 待到呼延啸雨离开后，帐篷内的三人纷纷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韦尊转头看向齐康长，抬手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这小子，极品！” 齐康长尴尬一笑，只得默默点头。 宁冲深吸一口气，对二人正色道：“其实我答应随他离开，并不只是为了刁仁，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需要你们两个帮忙，我如今有伤在身，可玄甲军内部，也到了不得不查的时候，你们两个……最好再带上他这三千骑兵，随我回一趟连环寨吧！” 第685章 送上门的宗师 “鬼臾区，鬼无危，难道你这些年的遭遇，都是因为他……” 帐篷内，齐康长听过宁冲的讲述，自是震惊不已，甚至不禁怀疑道：“有没有可能是冷云想要摆脱你，随便编的借口？” 宁冲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怀疑的，但由武观人，那个家伙虽然很讨打，也很狡诈，说谎骗人定是家常便饭，可是能将功夫练到极致的人，必然都有着自己的高傲，在我的面前，他没有说谎的理由！” “你多什么？他凭什么就不能骗你？” 齐康长摇了摇头，并不相信宁冲的推断。 宁冲并未过多解释，而是转头看向了韦尊。 韦尊当即点头道：“面对旗鼓相当的对手时，谎言的确是一种求胜的手段，但若面对实力远胜自己，又非杀自己不可的愣种，说谎除了会让自己死的更加屈辱，起不到任何作用！” 宁冲眉头一皱，无奈叹道：“话糙理不糙。” 齐康长转而望向韦尊，疑惑道：“可要是让我选择的话，越是难以战胜的对手，就越应该不择手段的尝试一切可以让自己脱险的办法，你们两个不这么觉得吗？” 韦尊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齐康长肩膀，一脸正色的安慰道：“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功夫差的人，眼力和感官自然也差，无法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和对手的差距，同时也无法感受到敌人对自己的杀心又多么坚决，所以在任何情况下都认为自己有机会活下去，但当武功练到一定境界，即便彼此之间实力上存在差距，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心境，你不懂，也情有可原！” “靠……” 齐康长莫名感觉自己被人当面羞辱了，连忙拍开韦尊的手，一脸无语的退后两步。 韦尊见状，随即笑道：“当然了，实力不足也并非全是坏事，只要你胆子够大，就相当于拥有了敢于挑战任何高手的勇气，在生死相搏之间，悍勇之人往往都能活到最后！” 齐康长见韦尊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但听起来依旧像是在嘲笑自己，不禁挠头看向一旁的宁冲。 宁冲轻叹一口气，无奈道：“所以说，你之所以总能化险为夷，是因为你实力不足，但却有勇有谋，所以总能在劣势之下找到一线生机，并不是因为你有着与众不同的命格，以后还是多洗脚吧！” “我……” 齐康长顿时无语，抬手捂着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 正在这时，帐篷外忽然响起一阵骚动，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宁将军，刁仁就在这，你随意处置！” 呼延啸雨撩开门帘，抬手将一道五花大绑的身影扔到宁冲脚下。 “呜呜呜~唔唔……” 那被捆缚之人挣扎不断，塞满布条的口中不断发出猪叫一般的声音，似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急着想要说出来，可当他看清了盘坐在榻上的宁冲后，充满恐惧的双眼顿时瞪大，随即便用下巴拄着地面，弓腰收腿，不断向后蛄蛹着。 但还没等那人退出多远，呼延啸雨便上前一脚踩住其后腰，随手抽出佩剑，正色道：“宁将军，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我来代劳？” 宁冲眉头稍皱，仔细打量着那张满是烂疮，丑陋至极的脸，不禁问道：“这是刁仁？” 呼延啸雨低头看去，随即解释道：“这是易容术，我二嫂的看家绝技，那个什么拐子想要暗中将人送走，当然要给他伪装一番了，不过咱们现在可以验明正身，然后再杀了他！” 宁冲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 呼延啸雨当即剑锋一挑，将脚下之人的假面揭下。 随着满是烂疮的面皮落地，一张满是伤痕，又倍显苍老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宁冲与齐康长的面色顿时一僵，因为那张老脸，根本就不是刁仁。 呼延啸雨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而后俯身看向那张脸，惊讶道：“我靠，你谁啊！？” 韦尊慢慢走上前，抬手挡住了因为塞满布条而变形的嘴巴，以及血肉模糊的下巴，恍然道：“呦，这不是彩门大师嘛，怎么胡子都被人拔光了？” 榻上的宁冲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翻腾的气血，冷笑道：“拔了胡子，再戴上假面就不会有破绽，加上他身受重伤，又堵着嘴，挣扎起来也和武艺平平的刁仁相差无几，那关东山第一垛爷，原来还是有点脑子的。” 齐康长闻言，不禁回忆着说道：“当初米四海主动交出此人，我心里也是怀疑过的，但山上突然发生异动，我担心你的安危，便也没顾上验明身份，这才被他侥幸得逞，不过那可是米四海啊，若是一口咬死，说他押送的就是此人，除非我带着三千人在山里活捉住他，否则还真拿他没办法！” 宁冲摇了摇头，叹息道：“冷云费尽心思，也要将刁仁活着带走，那便不会在短时间杀了他，等我伤势复原后，定会再去找他，现在应该趁着我疗伤的这段时间，回连环寨查个清楚明白，接下来就拜托各位了！” “放心！” 韦尊与齐康长一同点头答应。 呼延啸雨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冲抬眼看向呼延啸雨，不禁陷入纠结。 玄甲军内部出了问题，想要查清根源，必须要借住呼延啸雨麾下的三千骑兵，但若要跟他解释清楚，宁冲光是想想就十分抗拒，只得将目光投向齐康长。 齐康长瞬间会意，而后目光一转，顿起飞智，上前拉着呼延啸雨说道：“少爷，借一步说话！” “那这个家伙呢？” 呼延啸雨看着地上如丧考妣的霍青麟，不禁问道。 齐康长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彩门宗师，江湖奇人，连刁仁都能将其收为己用，那少爷你为什么不行？” 呼延啸雨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随即对宁冲抱拳拱手道：“宁将军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宁冲如蒙大赦的点头道：“请便，不送！” 第686章 江湖军队两手抓 营地之中，呼延啸雨端坐在自己的帐篷之内，看着案前五花大绑的霍青麟，挥手示意齐康长取下其口中的布条。 随着口中异物被取下，霍青麟立即咆哮道：“你们这群卖主求荣的败类，明知刁大人陷入危险而不去搭救，反而投靠敌人，真是无耻至极！” 齐康长看着一脸狼狈，还不忘对刁仁效忠的霍青麟，不禁对呼延啸雨说道：“这勉强还算是个忠义之人，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呼延啸雨冷哼一声，不屑道：“刁仁那种货色，什么时候也配称作大人了？他大哪了？” 霍青麟闻言一怔，随即皱眉道：“刁大人是镇北将军府的大管家，在北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不能称一声大人？像你们这些兵痞，又怎敢对刁大人不敬！” 砰！ 呼延啸雨瞬间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对齐康长挥手道：“快，快掌嘴，这个老家伙看起来脑子不好使，你给他治治！” “好！” 齐康长走上前，单手将霍青麟拎起，冷哼道：“动手之前，我先让你明白今天为何挨这顿打，刁仁不过是镇北将军府内的一个下人，除了邀宠献媚，进献谗言，没立下过任何功劳，地位比条狗也高不到哪去，而坐在上面的这位，可是镇北将军府的二公子，他刁仁真正的主子，你说你欠不欠打？” “啊？” 霍青麟眼中一阵茫然，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劈头盖脸的大耳撇子便落了下来。 片刻之后，齐康长将脸如猪头的霍青麟扔在地上，拱手对呼延啸雨说道：“少爷，差不多了，验验吧！” 呼延啸雨起身走上前，看着眼中已经不剩多少光亮的霍青麟，趾高气昂的说道：“刁仁打着镇北将军府的旗号狐假虎威，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江湖人，居然还真信了，他都让你们替他做什么？又许给你们什么报酬了？” “刁，刁大人，让我进山杀……杀了冷云，许诺助我……助我日后……光复彩门……” 霍青麟断断续续的说道。 呼延啸雨眉头一皱，俯身说道：“冷云是我二哥，是我爹一直想要寻回去的亲儿子，你帮刁仁杀我二哥，还想要好处？” 霍青麟双眸微缩，满是震惊的看向呼延啸雨。 呼延啸雨却再懒得看霍青麟一眼，随即对齐康长摆手道：“行了，这就是个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老傻子，弄死得了！” 齐康长见状，连忙劝说道：“别啊，江湖彩门，曾经也是武林中的一方霸主，这老小子不过是重振师门心切，这才上了刁仁的贼船，而想在北境之中开宗立派，对少爷你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何不将他收为己用，日后也算是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江湖势力，有些不方便在明面上做的事情，正好交给他来做！” “江湖势力……” 呼延啸雨轻声念叨着，潜藏在心底的龙虎之志开始蠢蠢欲动，不由自主的便联想到许多无法再明面上做的事情。 比如让呼延啸风突然暴毙。 比如在父亲不看好自己的时候，帮他把大将军的位置传给自己。 “你说得对，这个老家伙确实有些用处，就是不知道这个一心效忠刁仁的奴才，能不能真的为我所用？” 呼延啸雨点了点头，转而对齐康长问道。 齐康长当即保证道：“放心，我来劝说他，保证让他诚心归顺，再说还有宁冲和韦尊在，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呼延啸雨仰起头，十分得意的应道：“嗯，你办事，我放心，带他下去吧！” 齐康长眼见呼延啸雨正飘飘然，并未立刻告辞，反而笑着提议道：“其实，除了江湖势力，眼下还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让少爷手中掌握一支谁也想不到的军队！” “哦，什么机会？” 呼延啸雨正在得意之中，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齐康长随即说道：“宁冲虽是一员悍将，但相比他个人，玄甲军的战力才是更加恐怖的存在，那些百战老卒皆是精锐，即便没有麒麟甲的副甲，那也是一支常胜之师，我们何不趁着这个机会，随宁冲一同前去连环寨，争取将整个玄甲军，尽数纳入少爷的麾下？” 呼延啸雨倒吸一口冷气，紧张道：“我们不是要回大柳树村吗？怎么又要去连环寨了呢？” “这不是机会合适，错过就不再有了嘛，少爷你好好考虑考虑。” 齐康长笑着说道。 呼延啸雨挠了挠头，十分抗拒的说道：“眼下只有宁冲一人，我尚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玄甲军有二百多人，各个都对我爹恨之入骨，万一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把我剁了怎么办？” 齐康长见呼延啸雨的脑筋似乎灵活了不少，不禁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实话和你说，宁冲现在遇到点难处，急需你手下这三千骑兵回去镇镇场子，我其实是想帮宁冲，但同时也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去与不去，你自己来决定！” 呼延啸雨闻言，顿时陷入犹豫之中。 齐康长无所事事的偏头望向一旁，自言自语道：“其实宁冲现在还是不待见你，真要去了连环寨，说不定还真有危险，不过军中悍将都喜欢铁血硬汉，若是能借此机会展示一下咱们少爷的胆识，魄力和气度，说不定宁冲就服了呢！” 呼延啸雨眼前一亮，转头对齐康长说道：“老齐，我能信你吗？真要遇到危险，你能保得住吗？” 齐康长双手掐腰，正色道：“我若真想害你，咱们又岂能一路走到现在？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信我？” 呼延啸雨摇了摇头，尴尬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忠诚，只是……有点不太相信你的实力，玄甲军可都是宁冲一手带出来的，万一局面失控了，你扛得住吗？” “我……” 齐康长两眼一翻，无奈道：“宁冲和韦尊瞧不起我的武艺也就算了，你居然也看不上我？我可是吃过龙肉的人啊，实力不说突飞猛进，料理几个老卒还是不在话下的！” 呼延啸雨略作思忖，点头道：“老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咱们就走一趟连环寨！” 第687章 回家看看 龙头山外。 乔素与白珂策马同行，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王家大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走过大姐的宅子，就进入龙头山分寨的范围了，现在就算是宁冲追来，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乔素轻叹一声，转而看向身后队伍中的马车，喃喃道：“也终于可以让大姐和冷云安心养伤了。” 白珂点了点头，随即提议道：“我们已经昼夜不停的狂奔了两天两夜，既然已经赶到了你的地盘上，不如就让大家稍微放缓速度，我担心冷云和王姐姐的身体会吃不消。” “也好。” 乔素点头答应，而后挥手示意身后一众喽啰减速。 正在这时，一名喽啰快马上前，急忙说道：“小姑奶奶，老刀把子请你们过去！” “嗯，出什么事儿了？” 乔素连忙问道。 那喽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乔素与白珂对视一眼，随即调转马头，一同来到马车旁边。 白珂抬手敲了敲车厢，询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冷云抬手撩开车帘，气色已经恢复许多，并且一脸神秘的对二女说道：“给你们看一件稀奇事，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免得被吓到！” 乔素与白珂同时屏息凝神，而后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冷云微微一笑，随即转头对车厢内说道：“来，看看你小姨。”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身披黑袍，身高已经长到接近三尺的男孩从龙云身后探出头，眨着一双如玉石般的明亮眼眸，并不怕生的望着乔素，奶声奶气的说道：“小姨！” “哎，对喽~” 冷云点头对男孩夸赞一声，然后指着白珂说道：“那位是小姨，这位你应该叫……” “小小姨！” 不等冷云说完，男孩便抢先脱口道。 “嘶~” 马车外的二女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一脸茫然的看着冷云和他身后那至少已经两岁多的孩子。 “你这是……趁着我们赶路的时候，去偷了个孩子！？” 白珂满是诧异的询问道。 一旁的乔素也跟着说道：“就算龙龙缺少玩伴，你也不能做这种缺德事啊！” 冷云眉头一皱，连忙说道：“偷孩子的都不得好死，我怎么会干那种事情，这就是龙龙本龙啊！” “诶？” 乔素与白珂一怔，不约而同的抬手撩开车窗的帘子，仔细向里面张望着，却见除了戴着墨玉飞云盔，依旧在昏迷之中的王小花外，车厢内再没有其他孩童的身影。 冷云转身看向挤在车窗外的二女，摊手道：“我昨天一直在静坐调息，没注意到这孩子凭空长到了二尺左右，等到今天一看，这孩子已经长到了二尺多，甚至还学会说话了！” “你的意思是，龙龙一天就能长一岁？” “那用不了几个月，龙龙不就七老八十了？” 乔素与白珂茫然问道。 冷云回手将龙龙抱到身前，猜测着说道：“这种事情我不清楚，龙龙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龙龙之前被花姐带在身边八年，如今应该是八岁才对，或许他八天以后就不在长大了，又或者他长到一定年纪就会保持不变，毕竟这可是太白山石髓化成的精灵，肯定不是寻常凡人。” 乔素与白珂闻言，将信将疑的看向龙龙，仍是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 冷云见状，当即提议道：“对了，龙龙之前虽然被裹在石碑之中，但对近几年发生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自己问问他啊！” 乔素闻言，却也不知该如何提问，只得将目光看向白珂。 白珂顿时灵机一动，开口问道：“龙龙，你娘亲平常是怎么评价小姨的？” 龙龙看向乔素，目光显得格外亲昵，脱口答道：“面瓜！小姨是面瓜，小小姨也是面瓜，娘亲说，有竞争才有压力，你们……” “可以了，孩子！” “我们信了，别说了！” 乔素与白珂听着那奶音，却如同遭雷击了一般，连连摆手打断了他后面还没说完的话，并且认下了这孩子就是龙龙本龙。 “真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还有这种外号？” 冷云一脸好奇的看着二女，笑着叹道。 “呵，怪谁啊！” “哼，瞧他这张幸灾乐祸的脸！” 白珂与乔素闻言，纷纷将矛头对准了冷云。 冷云没来由的一阵茫然，随即说道：“外号就不提了，不过龙龙能长得这么快，倒也是一件好事，毕竟龙头山上也没几个人有带娃的经验，若是交给不熟悉的人，我想谁都不会放心的，这下好了，用不了多久，龙龙就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孩子了！” 乔素略作思索后，轻声道：“山寨的事情，最好不要让龙龙过早参与，还是应该先给他选一位老师，先培养出与人为善的性情，再慢慢融入山寨也不迟，否则我怕孩子心性不定，再被我们给带坏了！” 白珂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细说起来，凡是手上沾过血的，都不能算是正经的好人，最好是能挑一个从未沾过人命，脾气又好的先生，带着龙龙先从修身养性学起！” 冷云与乔素闻言备受启发，当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柳长风！” “不沾人命，甚至都不沾因果，拥有毁天灭地的神力，却从不伤及无辜，性情没得挑！” 乔素盛赞道。 冷云也点头道：“被我盘剥了那么多回，虽然越来越抗拒，但也从未让我失望过，脾气也是好得很呐！” 白珂听着二人的评价，拍手道：“听你们这么说，倒是最佳人选，而且貌似也是我们唯一的人选了！否则若是让米四海和段欢来带孩子，我都不敢想龙龙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乔素无奈道：“毕竟龙头山是土匪窝，即便山上的人以前没沾过人命，上山以后也逃不过打打杀杀，能有一位柳长风在，已经很难得了！” 冷云见二女商量妥当，便转头向车门外望去，忽然提议道：“前面就是王家大院了，让龙龙在祖宗牌位前磕个头吧，也算是认祖归宗了！” 车厢内，昏迷之中的王小花，在几人的谈话声中，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好似做了一场甜美的梦。 第688章 回不去的家 王家大院，门前。 冷云跳下马车，伤势未愈的身形不免有些摇晃，但还是单手撑着门帘，轻声道：“龙龙，下车。” “可是，娘亲……” 龙龙守在母亲身边，眼中满是为难。 冷云微微一笑，耐心说道：“你娘亲只是累了，让她一个人歇着也无妨，这里是你家老宅，你又是家里的男丁，理应到祖宗牌位前叩个头，顺便让你小姨带人将院子内外打扫一遍，你回来后讲给娘亲听，她一定会很欣慰的！” 龙龙虽然只有两岁孩童的模样，说话也是奶声奶气的甚是可爱，但言谈与思维显然与表面上年纪存在明显不符，抬起小手，捧着自己的娃娃脸认真思索了片刻后，点头道：“嗯，只要娘亲能开心，那我就去！” “走！” 冷云抬手将龙龙抱下车，让其自己站在地上，而后又帮其整理了一下身上披着的黑袍。 由于龙龙是突然出世，而且长得又快，马车上根本没有适合他的衣服，冷云只好从一块黑色披风上撕下一块黑布，这才让其得以遮羞。 虽说山里的孩子，光着屁股也是寻常，但毕竟是来叩拜祖先的，起码还是该得体一些。 整理妥当后，冷云便带着龙龙向院内走去，可刚转过身，便发现本该带人进院打扫的乔素，此刻却愣在了院门前。 “怎么了？” 冷云带着龙龙走上前，轻声询问道。 乔素半转过头，皱眉道：“大姐家的院子，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冷云抬眼向院内望去，却见原本空旷宽敞的大院中央，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棵桃树。 如今已是夏季，并非桃花盛开的季节，但院中这桃树却花团锦簇，分外妖娆。 而在那桃树枝上，左边倒悬着一只通体火红的蝙蝠，右边则结着一张蛛网，网中央正趴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 树下，紧贴着树根处，还有一盘硕大的灵芝，芝草之上还趴着一条翠绿如玉石的大蜈蚣。 “确实不一样了。” 冷云轻轻点头，满是疑惑的看着院中的奇怪景象。 乔素抬手握住转轮枪的握柄，轻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冷云略作思忖后，正色道：“这里可是关东王家，和各路仙家都关系匪浅，就算有些难以理解的变化，也在情理之中，先不急着动手，让其他人散开，我们两个带着龙龙回自家祭祖，只要是王家的朋友，就不该阻拦我们，若是情况有变，再毁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迟。” “好！” 乔素点头答应，随即挥手示意众人散开，而后对白珂叮嘱道：“你也留下，若是出现什么意外，也好有个接应！” “那你们两个小心！” 白珂深吸一口气，轻声叮嘱道。 冷云与乔素对视一眼，而后便带着龙龙走入院中，小心谨慎的绕过桃树周围，视线更是片刻不离那株桃树，随时准备应对意外。 直到两人带着孩子来到正厅门前，依旧无事发生。 乔素松了一口气，轻声叹道：“看来是我们多虑了啊！”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便抬手推开了房门。 门开的下一刻，一脸茫然的白珂却出现在二人面前。 “你俩玩呢？” 白珂双手掐腰，皱眉质问道。 冷云与乔素先是一怔，而后抬头四下张望，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走出了院子。 “好强的幻术！” 冷云回想方才，不禁轻声叹道。 乔素则是向白珂询问道：“我们刚才都做什么了？” 白珂抬手向院中比划了一圈，无奈说道：“你们围着那桃树转了一圈，就直接走出来了，怎么喊你们就是不听，脸上还始终一副小心提防的表情，你们提防谁呢？” “当然是那株桃树……” 乔素回头望向院中没有任何变化的桃树，眼中满是茫然。 冷云低头看向龙龙，伸手说道：“龙龙，抓着我的手。” 龙龙不明所以的抬起小手，攥住了冷云的一根手指。 冷云随即抽出短刀，并对乔素说道：“这次我带龙龙进去，你也在外面等着！” “好吧！” 乔素点头应道。 冷云轻呼一口气，而后以黑气将自身与龙龙包裹严实，再次踏入院中。 以王家的背景，加上院中的异象，说明一定是有山精野怪在此作祟。 可冷云身上伤势未愈，实力只剩十之二三，此刻并不想和来历不明，立场不明的精怪硬碰硬，只要能以黑气化解幻术，对院中的精怪形成震慑，得以让龙龙顺利回家拜拜先祖，也就算是达成目的了。 至于这院中的精怪是敌是友，那也要等到伤愈之后再来探究了。 随着黑气包裹的一大一小再次走进院中，看起来依旧无事发生，并且顺利来到正厅门前。 冷云推开房门，仔细打量着一尘不染的正厅，而后又回头看向院外的乔素与白珂，高声问道：“可有异常？” “没有！” “这次没错了！” 二人纷纷回应道。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龙龙，进屋！” “哦。” 龙龙应了一声，随即便抬脚跃过门槛。 唰~ 但随着一脚迈出，冷云忽然眼前一阵晕眩，同时感觉脚下踩在了一艘穿梭于波涛中的船上，身形不由自主的一阵摇晃。 “小心！” 白珂与乔素同时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了伤势未愈的冷云。 冷云看着突然出现在身旁的二女，瞬间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院外，满是无奈收起了刀身上的黑气。 噗通~ 龙龙同样身形摇晃的在冷云脚下甩了一个屁股墩，仰头看着两位注意力全然不在自己身上的小姨，很不符合年纪的撇嘴发出一声委屈中又带着孤傲的冷哼。 “怎么回事，这一次你明明已经站在正厅门口了，结果却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难不成我们一直都处于幻境之中，连你手中的黑刀都是假的？” 乔素看着冷云重又虚弱的脸色，轻声询问道。 冷云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一次不是幻术，刚才我仿佛是被人推出来的，这应该算的上是大搬运了吧！” 白了拉着冷云的手，低声道：“精怪的内丹之中只能凝炼天赋，自身只可修出一项神通，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幻术和大搬运？” 冷云回头看向院中的桃树，以及树上树下的蝙蝠蜘蛛，灵芝蜈蚣，正色道：“那就说明，这院子里不止有一个精怪！” 第689章 自证身份 “不止一个精怪？难道这里空置久了，被其他精怪趁机占了？” 乔素眉头紧皱，随即便看向等候在一旁的二十名喽啰，沉声道：“如果真有外来的妖孽，霸占了大姐的祖宅，那我就将龙头山上近五千杆枪，四门火炮，还有十几车炸药全都调来，看看是大搬运厉害，还是我龙头山的火力更胜一筹！” 冷云闻言，连忙拦住乔素，轻声道：“先别急着动手，大搬运能不能扛得住山上的火力尚未可知，但这间院子一定扛不住，让我再试一次，如果还是不行，再亮出火力也不迟！” 乔素只好作罢，松开冷云向后退开，这才注意到坐在地上的龙龙，惊诧道：“呀，龙龙怎么摔倒了！？” 龙龙脸上挂着孩童的笑容，眼中却透着淡淡的无奈，随即双手撑地，略显笨拙的站起身，奶声奶气的说道：“小姨别担心，龙龙比姨夫结实~” 一旁的白珂见状，不禁忍着笑推到乔素身旁，低声道：“这孩子看着小，倒是挺懂事的哈！” 乔素尴尬一笑，只得用眼神向冷云发出催促。 冷云转身看向院内，却并未急着上前，而后高声说道：“王家的宅子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我想各位应该是王家的朋友，在此替花姐看家护院，但我们并非是居心叵测的坏人，我身后的红衣女子，正是花姐的义妹，我身边的孩子，正是花姐的儿子，如果各位是故人，应该清楚花姐当初立下的三重誓言吧？” 话音落，院内的桃树忽然摇晃起来，似是对冷云的话有了反应。 冷云见状，继续说道：“前不久，附近的龙头山上出了一点意外，附近的仙家都被打回了原型，封印了法力，我想各位也是在那个时候中了招，但你们如今仍然还能施展神通，就说明你们的道行比我见过的仙家还要高深，听闻花姐此前有几位闺中密友，我也曾见过其中的玉柔姑娘，如果各位也是花姐的好友，还请让这孩子进屋给列祖列宗叩个头，如若不然，那我们就只能让各位随着院子一同灰飞烟灭了！” 轰隆！ 天空中忽然降下一道霹雳，在院门前炸出一片焦土，似是在回应冷云的威胁。 冷云双眼微眯，手中短刀再次黑气缭绕，正色道：“仙家神通固然威力无穷，但你们也别小瞧凡人的力量，真要是毁了各位的根基，多年修为可就付之一炬了！” 院中的桃树忽然一阵晃动，似是被冷云的话气到浑身发抖。 冷云眉头微皱，意识到那株桃树可能是想与自己对话，无奈摇头道：“抱歉，我是个正常人，只能与人交流，偶尔能够看懂猫狗牛马想要表达的意思已是极限，实在不能理解一株桃树想要说什么，至于蝙蝠，蜘蛛，还有蜈蚣，我怕是也无能为力。” 那桃树更加剧烈的抖动了两下后，便彻底安静了下来，似是放弃了与冷云的交流。 但在这时，跟在冷云身边的龙龙忽然向院门侧耳倾听，而后说道：“她们是想问，为什么没看到我娘亲？” 冷云满是诧异的看着龙龙，恍然对院内说道：“花姐当年背负的禁制，其实是一个杀人陷阱，想要解开任何一道禁制，都必须以性命为代价，并且只要其中一道禁制解开，余下两道便会立刻反噬，好在花姐吉人天助，如今保住了一条命，但却陷入了昏迷，如今正躺在马车之中，故而无法前来。” 倒挂在桃树枝上的火红蝙蝠闻言忽然睁开眼睛，张开翅膀便飞向院外。 乔素与白珂见状，当即赶到马车旁，抬手撩开了帘子。 火红蝙蝠顺势飞入马车之中，落于王小花的心口停留片刻，而后才拍打着翅膀返回。 乔素见状，不禁叹道：“看来真是大姐当年的朋友，只是大姐的感知那般夸张，这些道行颇深的仙家，为何没有感应到大姐呢？” 白珂作为资深小仙，轻声解释道：“造出那尊金鼎的方士，当年可是差点和五大仙家同归于尽的狠人，那金鼎的威力岂可小觑？她们不借助任何外力，打回原形还能够施展神通，已经是强的可怕了，但五感遭到极大削弱，也在情理之中。” 乔素点了点头，满是担忧的看向昏迷之中的王小花，而后缓缓放下帘子。 火红蝙蝠飞回院中，稳稳挂在桃树枝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唰~ 桃树再次抖动起来，只不过没有之前那般剧烈，倒像是一位女子正在抽泣。 龙龙再次侧耳倾听，而后对冷云说道：“姨娘们说，让我们进去吧！” 冷云轻轻点头，转身对二女招了招手，说道：“这次应该妥了，一起进去吧！” 乔素与白珂快步上前，与冷云和龙龙一同进入院中。 却不想当四人前脚踏入院内，随后便再次陷入幻境之中。 只不过这一次的环境并非迷障，而是将院内的时光重塑回九年前。 种种往事，随之重现。 既然三重誓言皆是陷阱，那当年之事，便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哪怕禁制会因此反噬，她们姐妹也自有手段护住小花！ 院外只是过了片刻，院内却已经过了一年之久。 王小花与无忧从相遇到分别，再到最后于自责和悲伤中立下誓言的场面，皆以深深烙印在冷云几人的心头。 “王姐姐当年并非不能反抗，只是无忧姐夫离去时的决绝，让她以为自己错付了。” 白珂眼眶微红的感慨道。 冷云轻叹道：“但花姐不知道，在这些仙家全都陷入熟睡的那一晚，无忧大师已经将自身的佛法修为，以类似于逆禅机的方式，尽数灌输给了花姐，这是想保佑她今后福乐安康，从而让自己心无挂碍的找个地方冷静一下，毕竟突然意识到自己整整一年都生活在谎言之中，任谁都无法接受。” 两人对王小花的过往本就有些了解，如今见识到当年的真相，自是不觉得意外，只是为这对有情人感慨良多。 但始终对此事不甚了解的乔素，如今得知了当年的一切，已然泪涌如泉，死死盯着院外那十余名僧人的幻影，沉声道：“姐，我一定会让这几个人不得好死！” 冷云看着几近失控的乔素，正要开口安慰，忽然诧异道：“诶？龙龙呢？” 第690章 龙龙不怕 王家大院，桃花树下。 满脸稚气的龙龙独自走到桃树前，茫然看着空无一人的周围，疑惑于姨夫和小姨们为何会突然消失不见。 桃树微微抖动，一道只有龙龙才能听到的声音，轻柔传来。 “龙龙不怕，大人在忙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不要参与其中了，你再走的近一些，姨娘们有礼物要送给你！” 那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同时又充满了压抑，似是不想让龙龙参与到当年的恩怨之中。 龙龙依照声音的提醒，走到了桃树之下。 趴伏在灵芝上的碧绿蜈蚣率先弹起，一口咬住了龙龙的脖颈。 龙龙刚一咧嘴，便发觉痛感越来越弱，只是化作一丝凉意，散至全身。 “龙龙不怕，姨娘送你一副百毒不侵的身体，愿你能平安长大，好好保护娘亲~” 一道声音莫名回响在龙龙的脑海之中，随后那碧绿蜈蚣便跳到了桃树的树干之上。 还不等龙龙所有反应，那树下的灵芝忽然散发出一团光晕，包裹住龙龙全身，随后缓缓隐入其体内。 “龙龙不怕，姨娘送你一副永无病痛的身体，愿你能够一生平安，不让娘亲担心~” 随着又一道声音响起，灵芝也逐渐恢复如常。 与此同时，冷云三人顺利脱离幻想，凭空出现在龙龙身后，看着树下场景，不禁纷纷屏住了呼吸。 仙家赐福，乃是世人求之不得的大机缘，恰好冷云三人都清楚其中的好处。 如今五位仙家同时为龙龙赐福，这份机缘已经无法用大小来形容了，至少在关东山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随着桃树一阵抖动，无数花瓣随之落下，并且穿过龙龙身上的黑袍，直接落于肌肤之上。 龙龙只觉得身上很痒，下意识抬手抓挠，不慎将黑袍的系带抓开，随即便露出了赤条条的幼小身躯。 “龙龙不怕，姨娘送你桃花锁，日后定能身强体健，愿你此后安稳无忧，好好孝敬娘亲~” 随着一道轻柔的声音落下，落于龙龙全身的花瓣尽数没入肌肤，化成了满身桃花纹绣。 那蛛网之上的五彩大蜘蛛，紧随其后的洒下大量蛛丝，包裹于龙龙全身，并在眨眼之间化作一身白衣。 “龙龙不怕，姨娘送你千丝甲，以后保你水火不侵，愿你越来越结实，免得娘亲担心~” 随着一道叮咛，蛛网之上也重新归于平静。 最后由那火红蝙蝠闪动翅膀，一团红色光晕随即散开，包裹住龙龙的五官七窍，随即消失于无形。 “龙龙不怕，姨娘送你无需双眼，也能看穿人心的感知，愿你以后事事顺遂，用心疼爱娘亲~” 又一道轻柔的声音消弭后，五位仙家便彻底没了动静，仿佛石雕一般静静停留在院中。 “这是……” 乔素看着眼前奇景，不禁茫然轻叹。 冷云低声道：“她们用仅存的法力，为龙龙留下护身之本，如今算是彻底被打回原形了！” 白珂则是在一旁喃喃感慨道：“王姐姐的朋友，还真是大方啊，只不过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一身花绣，看起来不像是好人呐！” “别小瞧那纹绣，这几位可都是道行超过五千年的大仙，她们给龙龙的赠礼，可都不是寻常造化，现如今龙龙这一身装扮，绝对不输给宁冲！” 冷云正色叹道。 龙龙此刻尚不知发生了什么，茫然道：“姨娘，姨娘？你们还在吗？” 院中风平浪静，再无任何声音。 冷云见状，当即走上前拉住龙龙的手，轻声道：“姨娘们累了，让她们好好休息吧，我带你回家看看！” 龙龙点了点头，便跟着冷云向正厅走去。 白珂紧随其后，路过桃树时，不忘点头示意。 乔素最后来到桃树下，颔首道：“感谢各位仙家为大姐守护家宅，我回去后立刻派人守住院子，给各位护法，愿你们早日恢复自由，来山上看望大姐！” 说完，乔素便转身走入正厅。 大厅内。 龙龙依照冷云的指引，于王家牌位前三次叩首。 冷云站在一旁，高声道：“王家先祖在上，今有王小花之子归入门楣，认祖归宗，关东王家后继有人，列祖列宗，可以安心了！” 礼毕，龙龙起身随着冷云走入王家牌位之后，来到了胡家堂口之前。 “胡家弟子王小花，当初受奸人蒙蔽，背负禁制于己身，无法侍奉列为仙家，如今其子龙龙诞生于世，替母亲为各位仙家重布香火，愿各位仙家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庇佑这孩子，也庇佑王小花早日脱离苦难，于家人团圆！” 冷云高声唱和，而后对龙龙说道：“替你娘磕三个头，再上炷香！” 龙龙俯身叩首，随后望着那高高的香台，陷入茫然。 冷云见状，连忙俯身将龙龙抱起，并对身旁二女说道：“点香！” 乔素与白珂随即上前点燃三炷香，递到了龙龙手中。 龙龙抬起稚嫩的小手，对着胡家堂口的灵牌拜了三拜，而后将香插入香炉。 嗡~ 随着王家的香火重燃，看似年深日久的令牌忽然金光大放，并逐渐扭转成一道金色的涟漪。 涟漪扩散开来，仿若一道门户，在众人面前打开。 门户之中，竟是一道金玉修葺的洞府，一位身材瘦小，气质高贵脱俗的老妇人手中拄着蟠龙杖，自洞内步步走来，隔着门户，满是慈爱的看着冷云怀中的孩子，含泪点头道：“小花受苦了，好孩子，别让你娘再受委屈！” 话音落，蟠龙杖上亮起一束金光，径直涌入龙龙的眉心。 “从今以后，但遇难事，只要一个念头，关东山内所有姓胡的叔伯姨娘，自会前来护你！” 老妇人对龙龙叮嘱一声，随即转头看向冷云三人，微笑道：“你们帮了小花，都是好孩子！” 话音落，金色门户缓缓关闭。 与此同时，乔素眼中双花瞳不由自主的突然显现。 白珂的身上同样不受控制的散发出璀璨星辉。 冷云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自身内伤尽数复原，同时体内与柳家道行相融合的内劲又有提升，随即转头看向二女，笑着说道：“胡老太姑有赏，每人二百年道行！” 第691章 那还得了 “你们留下来看守，任何人不准动王家院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是！” 走出王家大院后，乔素将随行的二十个喽啰下来，而后与冷云和白珂带着龙龙和大姐向龙头山赶去。 路上，白珂满是兴奋的叹道：“我现在也算是有三百年道行了耶，今后也算是大妖精了！” 乔素尚不知二百年道行能给自己带来多大好处，闻言不禁问道：“冷云的道行能与内劲相融，你也能做到吗？” “按理说是能的，只不过我融合的是龙珠，道行却来自胡老太姑和黄元义，提升神通和内丹天赋倒是立竿见影，但想要将仙家馈赠彻底化为己用，还需要一段时间与之相融，不像冷云那般，先后得到同一位仙家馈赠，省去了很多麻烦。” 白珂淡然解释道。 乔素旋即又问道：“那我根本就没有内劲，自身又只能算是风水灵物，得到道行有什么用啊？” 白珂骑着踏雪驹，手托下巴，抬头望天，认真分析道：“你的双花瞳，只能提升力量，速度，以及体魄强度，并没有内丹，也没有神通，这么说起来你还不算是仙家，也许只有我和冷云走在了一条捷径上，而你则是和那些仙家一样，需要自己修炼出内丹和神通，那照这么说，你将来还得渡劫呢！” 乔素一怔，皱眉道：“渡劫的仙家都不能沾染人命，那我不是死定了？” 白珂瞥了乔素一眼，淡然道：“你本来就是个人，不用渡化形劫，至于那成仙的天劫，你就算有道行延寿，也活不到那个时候！” 乔素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那这么说来，我们三人既有道行，又不用考虑天劫，岂不是成了不受限制的祸害？” 白珂闻言，转头看向正在驾驭马车的冷云，轻声道：“咱们两个只能算是小祸害，他现在有五百年道行，内劲又与道行完美相融，估计不用等到三十岁，二十出头便可达到内外圆满，那才是真正的祸害！” 伤势尽愈的冷云斜倚着车厢，看着两女望来的目光，不禁问道：“怎么了？” 乔素坦然道：“我们在好奇，五百年道行能有多厉害？” 冷云略作思索，而后笑着说道：“挖呼延雄祖坟的路上，我和蛟龙山的韦二当家遇到了一只黄皮子，虽说最后是凭借柳长风的神通才将其弄死，但他除了打不死，全程也没有做出有效的反抗，身上被我捅了几十个窟窿，所有血肉又被韦二当家的毒药化成了浓水，死相十分凄惨，它就是五百年的！” 乔素与白珂莫名一阵恶寒，纷纷摇头道：“看来我们连祸害都算不上啊。” 冷云淡然道：“关东山的仙家，不过都是些山精野怪，别把它们想象的过于强大，那些还未化形的精怪，不仅一柄桃木剑就能捅死，遇到些经验老道的猎人，下场也是难逃一死，而化形成功的千年仙家，凭借道家符箓，佛门法器，亦可杀之，那修行五千年以上的仙家，当初也是被上古方士屠戮殆尽。” “至于胡老太姑那般万年道行以上的仙家，看似已经和传说中的神仙无异，但随着道行加深，天劫的威力也越来越强，随时都有可能应了劫数，更是不敢轻易抛头露面，只能躲在洞府中修身养性，偶尔出面，还要借助花姐这般俗家弟子的身体，所以相比于寿命悠长，却越活越不自在的仙家，还是凡夫俗子不过百年的人生更加精彩！” 乔素听着冷云的点评，不禁叹道：“可我们也不算是凡夫俗子了，将来会不会也被自身的道行所束缚？”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关东山只是天下一隅，外面自有更广阔的世界，道家有天师，禅宗有活佛，那般出尘绝世的人物，最终也逃不过寿终正寝，坐化圆寂，所谓长生不老，不死不灭的神仙，不过都是世人根据那些高人所幻想出来的，人类从来都没有战胜过死亡，只要我们还将自己视为凡夫俗子，仙家道行，内丹神通，只是傍身的一种手段，一件兵器而已，那我们依旧还是凡夫俗子。” 乔素闻言，不禁感慨道：“你说得对，我们依旧是为了明天，而努力活在今天的普通人，如今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还活着，否则早就死在了种种险恶之中，世上从不缺少奇迹，而我们就是从一次又一次危险中脱颖而出的奇迹！” “所以啊，前途并非光明，我们仍需努力，又何必去在意那无形之中的劫数呢？” 冷云淡然一笑，而后便驾着马车，驶入龙头山。 半日后，山顶后院内。 闻讯赶来的柳长风看着炕上紧闭双目，昏迷不醒的王小花，满是同情的叹道：“唉，小花这是用自己的性命，挡了别人的死劫，但她却没想到，自己从生下来便顺风顺水，背后有无数仙家宠溺庇护，其实也是为天道所不容的。” 冷云三人站在一旁，闻言不禁纷纷看向柳长风，惊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长风转身看向三人，正色道：“天下万物，皆有苦难，谁都难逃！过往越是顺遂，越是完美，便越是有违天道，像是小花这般近乎完美的存在，命数之中定然包含着一道死劫，这才是天道公平。” 冷云皱眉道：“花姐身上，有两道死劫？” “不不不，只有一道死劫！” 柳长风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小花身上背负的，是别人的死劫，而属于她的那道死劫，又被别人给挡了，每个人的劫数都对应着自己的境遇和经历，一旦应验便是无解，而交换死劫之后，反倒有机会从他人的劫数中找到一线生机，如今小花用了八年时间应了别人的死劫，侥幸未死，便是成功求活，说不定替她挡灾的那个人，如今也已成功得生！” 冷云松了一口气，轻声道：“前辈，说话大喘气，可是会折损道行的！” “开玩笑，大喘气凭什么会……” 柳长风不屑一笑，但笑到一半却又忽然顿住，十分痛苦的捂着脸说道：“哎呀，我的修为好像出问题了，法力在衰退，道行在消减，哎呀，哎呀，我要不行了……” “前辈放心，我刚才只是提醒，并不是向你讨要道行。” 冷云笑着摇了摇头，而后说道：“相反，我还要送你一个大机缘！” 柳长风连忙放下双手，好奇道：“什么机缘？” “送你一个徒弟！” 冷云微微侧身，让出了站在身后的龙龙，指着柳长风说道：“叫师父！” “师父！” 龙龙满是好奇的望着柳长风花白的须发，以及高耸的发髻，奶声奶气的开口道。 柳长风皱眉在龙龙身上扫视一圈，莫名打了几个冷颤，惊讶道：“这孩子，怎么看着那么吓人呢？” 冷云淡然道：“哦，这孩子有几个姨娘，如今正住在花姐家的老宅，前辈若是不想教，那我就只能请她们来教了。” “让她们教……那还得了！？” 柳长风双眼圆睁，连忙点头道：“我教，这孩子和我有缘，只能我来教！” 第692章 送货上门 二仙山，菩提禅院外。 “米大哥，我们三人能这么快养好伤势，多亏了你不计前嫌，仗义援手，而且我们也听说了，前去找冷云的江湖高手全都死了，说起来遇上了米大哥，我们也算是侥幸逃过一劫了。” 甘获，文不平，崔亭三位高手跟随米四海一路从翠华山赶来，途中也听到了许多消息，不禁对米四海更加感激涕零，心悦诚服。 相比于手下从不留活口的冷云，米四海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出手有分寸，事后还自掏腰包为三人疗伤，显然更具有大侠风范。 因此当得知米四海需要帮手时，三人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哪怕此行押送的正是带着三人进山，并许下了丰厚报酬的刁仁，三人也从未起过二心。 米四海单手提着一只麻袋，看着身前虽然语气真诚，但却各个愁眉不展的三人，不禁问道：“你们仨，这是有心事？” 甘获与其他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向米四海抱拳道：“米大哥有所不知，我们三人此行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却也寸功未建，而且在联手之下还是一败涂地，那魔童温修定会将此事传扬出去，我们今后怕是无颜在江湖上立足了。” 米四海眉头一挑，不以为意的说道：“这个简单，你们死在关东山里，那温修说的话不就不做数了嘛！” “啊！？” 甘文崔三人满是惊诧的看着米四海，一时间猜不透其话中深意。 难道是这位大爷之前还没过瘾，所以才帮自己等人养好伤，准备再打一遍，并且还要痛下杀手，以全自己等人的名声？ 虽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却不免让人心生抗拒。 为了名声，力战而死，那是壮烈，是武人的归宿，也是江湖大侠的最高荣誉。 可若为了名声，请一位明知不可战胜的高手将自己活活打死，那不是壮烈，而是贱！ “也罢，反正我们这条命是米大哥救的，你若是没打够，尽管杀了我们便是！” “对，人已经送到了，我们也就帮不上什么忙了，米大哥动手吧！” “能死在佛刹门前，也算是一个好归宿，米大哥有心了。” 三人自知不是米四海的对手，今后就算活着也是无处可去，于是便纷纷闭上双眼，准备赴死。 米四海茫然看着三人，皱眉道：“你们仨的水平也就那样了，我实在是没有兴趣再和你们打一架，若是一心想死，你们还是去找别人吧！” 三人满是诧异的睁开眼睛，疑惑道：“那你刚才还劝我们赴死？” “呵，你们仨这脑子，蠢得可以啊！” 米四海一脸鄙夷的看着三人，随即说道：“只要你们不离开关东山，那中原武林的人就肯定以为你们死了，这样你们师门的脸面不就保住了吗？有必要真的去死吗？” “原来如此，米大哥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米大哥智勇双全，佩服啊！” 三人茅塞顿开，连忙对米四海恭维起来。 米四海一脸享受的扬起下巴，傲然道：“没错，智勇双全用来形容我老米，真是在合适不过了！” 三人见状，又连忙上前询问道：“那，那我们作为外来之人，今后如何在关东山立足呢？米大哥智勇双全，给我们兄弟指条明路吧！” “随我上山！” 米四海收起笑容，一脸认真的看向三人。 “落草为寇？这，这不合适吧？” 甘文崔三人略显抗拒的叹道。 米四海一脸严肃的说道：“在关东山里讨生活，你们还想入朝为官啊？我们龙头山是最讲规矩的绺子，从不欺压良善，只针对山里的土匪，不会有损你们的侠名，说不定还能杀两个凶名在外的土匪，这样你们就能风风光光的重回中原了！” “如此说来，这个办法甚好！” 三人眼前一亮，纷纷点头道。 米四海提了提麻袋，笑着说道：“这就对了，你们先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处理完正事，就带你们上龙头山入伙，到时候给你们引荐一位高手，若是能把他打服了，你们就有回去的本钱了！” “高手？名气大吗？” 三人好奇问道。 “名气一般，十三太保排在最末，但对你们来说，也够用了！” 米四海大嘴一咧，满是期待的说道。 甘文崔看着米四海那说不出是开朗还是阴险的笑容，不禁纷纷抬手挠头。 “行了，你们可以在周围转转，但不要走远，等我出来！” 米四海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入禅院。 甘文崔三人左瞧瞧，右望望，但见院内香客寥寥，也没有什么可以闲逛的地方，便沿着庙门外的小路漫步，本想欣赏一下山景，却无意间来到了夕阳桥前。 那藤条相缠的飞桥当中，一位少年手持木枪，脚扎马步。 藤桥随着山谷内上升的气旋不断左右摆动，但那少年身形却始终平稳，一丝不苟的在烈日下摆着枪架。 “这是在练轻功，还是在练枪法啊？” 文不平身为八卦掌高手，一眼便看出那少年的下盘十分稳当，定然是下了苦功，又得名师指点，只是从未见过这等练习之法，不免心生好奇。 崔亭闻言，仔细看着那少年的身形，不禁又看向一旁筋肉虬结的甘获，诧异道：“这孩子的肉量跟你有得一拼，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甘获的武艺比二人略高一筹，眼力也更毒辣一些，嘴角微抖着叹道：“何止是夸张，这孩子摆的是六合大枪，而且那枪法之中藏着拳法，至于是什么拳法，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文不平与崔亭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向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危险后，方才敢开口说道：“咱们进山之前，可都是为了冷云来的，谁还能不知道六合大枪与八极拳的关系，这孩子该不会是……” “别猜，别问，别想！” 甘获突然打断了二人，一脸认真的说道：“不管是冷云，还是冷文杉，又或是这孩子，现在都与我们无关了，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有理！” 文不平与崔亭点了点头，随即便将目光从那少年身上移开。 第693章 请赐教 “老爷子，我来了！” 大雄宝殿的后堂之中，米四海提着麻袋找到了正在打坐的大智禅师，立刻恭恭敬敬的行弟子礼。 大智和尚睁开双目，原本得道高僧的气度瞬间溃散，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 “诶，您老不能因为有了徒孙，就对我爱答不理啊，我这次来可是给您送大礼的！” 米四海尴尬一笑，随手将麻袋扔到身前，而后小心看向左右，低声问道：“那位老神仙，不在吧？” “她去陪石头练功了，那藤桥危险，必须要有人在暗中看着，不在此处。” 大智和尚淡然道。 “那就妥了~” 米四海松了一口气，随即指着麻袋说道：“这是我们龙头山的小姑奶奶，也就是你未来的徒弟媳妇儿，让我给您送来的！” 大智和尚眼前一亮，好奇问道：“我未来的徒弟媳妇儿，不是白珂吗？” “白女侠当然也是，但我们小姑奶奶和冷云的关系……” 米四海话音一顿，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轻声道：“有些话，他们不好明说，但我身为您老的半个弟子，又是龙头山的四当家，理应帮他们一把，你懂得~” “懂，懂！” 大智和尚轻捋僧袍，笑着点头道。 正在这时，后门传来一阵爽朗的交谈声。 “这孩子不错，天赋当真是出类拔萃，你冷文杉一门三代，足以傲视关东山了！” “那藤桥危险，不看着行吗？” “放心，他身上背着我的千机翼，一早我就带他练习熟练了，摔不着他！” “也罢，趁着年纪小，就该多磨砺磨砺，我徒弟向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山里搏杀狼群了！” “可以了，你徒弟的故事，没说过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再说我真要吐了！” 谈话间，后门被推开，未戴假面的冷文杉与铁算盘一同走入后堂，见到米四海后，不禁皆是一愣。 “你怎么又来了？” 两位老人，异口同声的反问道，语气中听不出是嫌弃还是惊讶。 “我……” 米四海瞬间僵在原地，根本懒得在意二人的语气，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安危。 如果站在铁算盘身边的才是冷文杉，那么易容成大智和尚的，又能是谁呢？ 嘶啦~ 大智和尚抬手撕下假面，露出了一副清冷面庞，正是十三太保之上，真正的玉面狐狸，若非销声匿迹多年，如今便该是关东山毫无争议的第一高手的白胜男！ “冷文杉，这是你龙头山上的那位徒弟媳妇，给你送来的礼物！” 白胜男站起身，指着地上的麻袋说道。 “哦？” 冷文杉脸上一阵讶异，巧妙掩藏住了心中的窃喜，淡然道：“不是珂珂送来的，算不上是礼物，不看也罢！” 一旁的铁算盘见状，当即正色道：“小石头虽然背着千机翼，但也不能算是万无一失，我去看着他，免得生出意外……” 话音未落，铁算盘已经如风一般逃出了后门。 米四海看着铁算盘那老而弥坚的身影，心中不禁一阵羡慕，自己此刻是有心想跑，却也没那个胆量啊！ 冷文杉笑着走上前，路过麻袋时，状似无意的踢了一脚，惊讶道：“呦，还是个活物呢？你这一路送来，很是辛苦吧？” 白胜男瞥了一眼冷文杉，忽的露出一副笑容，轻声道：“好奇就打开看看吧，毕竟是晚辈的一片孝心，也是你这半个徒弟辛苦送来的，于情于理，都是好事。” 冷文杉见白胜男似是收敛了脾气，当即笑着解开麻袋，而后便看到了一张被卸掉下巴堵着嘴，眼中满是战栗的惊恐面庞。 “刁仁。” 冷文杉的笑容逐渐变淡，并且显得愈发阴冷，随即满是疤痕的脸上露出一副狂喜的笑意。 麻袋中的刁仁看到看着那张被自己亲手毁掉的脸，心中的惊惧尽数化为绝望，身体如同烂泥一般瘫软下去。 白胜男闻言，瞬间闪到冷文杉的身边，语气森寒的问道：“毁你容颜的，就是他！？” 冷文杉点了点头，轻声叹道：“胜男，这件事你别参与，二十年没见了，我得和他单独叙叙旧！” 白胜男侧转过身，一手搭着冷文杉的腕脉，一手轻轻捋着其后心经脉，担忧道：“气大伤身，你现在这副身子骨，受得住吗？” 冷文杉挺直脊背，身后顿时响起一阵噼啪之声，神情平淡的说道：“孩子们出生入死，换来的天材地宝确实有用，这幅老骨头如今也算是重获生机，叙叙旧而已，足够了！” 白胜男轻抿双唇，默默松开了双手。 冷文杉俯身抓住刁仁的脚踝，脚步缓慢，却又及其沉稳的拖向后院，口中喃喃道：“这么多年，除了我那徒弟，还有我的媳妇，我最挂念的人就是你啊，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定要畅快一叙，当年你烤肉的功夫，那叫一绝，让我至今都念念不忘，正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白胜男听着冷文杉的平淡语气，知道他正在极力压制心中情绪，只等稍后一并爆发，眼角不禁落下一滴满是心疼的清泪，而后默默望向了米四海。 米四海浑身一颤，结巴道：“那个，其实这，这人也是……冷云和白女侠一起捉住的，我，我们小，小姑奶奶只是帮了一点小忙，而已……” “回去以后，替我给那位姑娘带句话！” 白胜男直接打断了米四海的话，而后整理衣襟，轻轻颔首，正色道：“白胜男，代冷文杉向她致谢，多谢成全！” 米四海见白胜男情真意切，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般笑道：“好说，好说，您的话我一定给带到，保证……” 不等米四海说完，白胜男忽然来到米四海的身前，抬手轻轻搭在其肩膀之上，语气分外柔和的问道：“那姑娘和冷云之间的关系，貌似你比他们两个更上心啊？” 米四海脖子一缩，满脸震惊的看着白胜男。 “你算是冷文杉的半个徒弟，也算是我的半个徒弟，今日考验一下你的武艺，不过分吧？” 白胜男注视着米四海的双眼，冷笑道：“除非……你不认这层关系，那就算了。” 米四海双目圆睁，愤然推开白胜男的手，后退两步，摆开拳架，正色道：“请赐教！” 第694章 忙于应酬 二仙山两峰之间，谷内风势渐盛，藤桥的摆动幅度也随之越来越大。 持枪少年目光坚毅，将重心守于腰臀之间，上半身纹丝不动，下半身随着藤桥在空中左右摇曳，双脚始终与藤桥相连。 甘文崔三人站在桥头，看着少年那气势沉稳如山，同时又能做到轻盈随风，不禁纷纷面露诧异之色。 “虽说咱们不该瞎猜，但这孩子也未免太过古怪了吧？八极门讲究力从地起，应该在地面上练桩功，可这孩子在藤桥之上，重心从下盘练到腰臀，这有不像是八极弟子了。” “你说错了，他现在不是在练拳，练得是轻功，手上拿枪只是为了培养握枪的习惯，应该是师门长辈认可他的天赋，准许他可以一心二用，这才一边凌空立于桥中，一边摆着枪架。” “听你这么一说，我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不就是老八门修炼轻功的路数吗！？” “可惜他这身肉量，想达到轻功极致是不可能了，不过他如今的这套轻功，应该是有高人为他量身打造的路数，不求登临轻功极致，但求将自身的平衡和稳定练到完美，从而提升对身体的掌控，真是无法想象，这孩子背后到底站着何等世外高人。” 文不平与崔亭遥望那少年身影，不禁对谈起来。 一旁的甘获听着二人的对话，眉头越皱越紧，连忙沉声道：“不让你们瞎猜，你们偏往死路上猜！那冷云的师父，是三十年前的武状元，那老爷子还有一位相好，是千面门最后的传人，动动你们那粪包一样的脑子，别再找死了好吗？” “咳咳，我们就是聊聊天，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啊，和我们无关！” “你就是太谨慎了，就算我们真猜对了，又没人害人的心思，那两位三十年前的高手，活到如今都该是收敛心性的老人家了，况且此地又是佛门庙宇，说不定那老两位早就已经放下屠刀，潜心修行了，还能真和我们这些小辈动手不成？” 文不平与崔亭讪笑两声，不以为意的反驳道。 甘获闻言，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再次开口之时，忽然耳根微动，当即用眼神示意二人噤声。 文不平与崔亭立刻会意，随即装作游人一般，淡然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佛寺后门。 随着一阵脚步声渐近，躲出大雄宝殿的铁算盘，满脸寂寥的走出后门，站在崖边望着藤桥上的少年，因为心事沉重，故而并未在意不远处的三人。 千机翼虽是铁算盘带上二仙山的宝贝，但自从在冷文杉和白胜男面前露了相，又反被冷云挟持在山上后，他便再没机会接触到千机翼了。 即便是为了帮助石头练功，白胜男也只是拿出了一副千机翼，铁算盘也只能在冷文杉的陪同下，口头传授其中的要领，根本没有拿到千机翼的机会。 就算当时白胜男不在，身旁只有武功尽失的冷文杉和年纪尚小的石头，铁算盘依旧不敢妄动。 身为千机堂传人，铁算盘的天赋和毕生心血都用于机关术，武道一途也只是初窥门径而已。 而冷文杉名义上只恢复了两分力，但作为最了解冷文杉的好友，铁算盘可不相信他如今会对自己说真话。 况且即便是仅剩两分力的冷文杉，铁算盘也不敢言胜。 “梅花山，怎么就不派个人来寻我呢？” 铁算盘满是怅然轻叹一声，随后才注意到好奇望来的三人，便立刻收起愁容，转而专心望向藤桥上的少年。 “年纪对得上，这位该不会就是……” “多愁善感，气质随和，果然是身在佛刹，心生善念啊！” 文不平与崔亭看着全无高人气势的老者，误以为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人物，顿时有感而发的叹道。 就连一直谨慎小心的甘获，见状也不禁轻声叹道：“看来，之前是我多虑了，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如今也已经放下杀心，潜心向佛了……” “啊！” 突然之间，庙宇前后同时传出一声惨叫，其中一声痛彻心扉，凄惨至极，另一声则形同厉鬼，仿佛正在承受着人间最为惨烈的酷刑。 两道声音交相辉映，彼此相融，将一座宝气端庄的禅院，衬得如同幽冥之下的阎罗殿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可怕声响，惊的山中飞鸟四散，惊的甘文崔三人如堕冰窟，惊的崖边的铁算盘险些跳下深渊，惊的那藤桥上的少年心神失守，一头栽入山谷之中。 嗖！ 一道身影忽然翻出院墙，刚好落在甘文崔三人脚下，正是皮青脸肿，口鼻血涌如注，胸前衣衫炸裂，肌肤之上印着数十个乌青拳印的米四海。 “米大哥，你这是……” 甘文崔三人见状，纷纷大惊道。 米四海双眼勉强睁开一条缝，一边吐血一边急忙说道：“快，快带我走，这里马上就要变成地狱了！” “好好好，咱们走！” 甘文崔眼见米四海这副凄惨模样，便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扯淡，这雄伟古刹根本镇不住那两位传说中的可怕人物，当即缠着米四海，快步向庙门前的山路赶去。 与此同时，院中僧人也将所有香客驱出门外，高声喝道：“今日寺中有天魔劫，还请各位施主近期不要上山！” 米四海听着院中僧人的喊话，当即更加急切的催促道：“快，尽快下山！” 甘文崔三人方才评论了那两位许久，此刻不用米四海催促，都恨不得自己多长两条腿，扛着米四海便向山下冲去。 后院门前，铁算盘探头向山谷内看了一眼，而后便耐不住好奇的折返回后院之中。 唰~ 随着谷内气旋上升，石头背负千机翼，手持木枪盘旋而起，翻身落在桥头，正欲前往后院查看，却见一道身影凌空而落，挡住了去路。 “祖母！” 石头双手抱枪，恭敬对来人行礼。 白胜男上前拉起石头的手，轻声道：“走，今后你随我住在三清观，不必再到西峰来了。” “那师公呢？” “他正在招待朋友，忙着应酬脱不开身，不必打扰他。” 第695章 借势 葫芦口，连环寨。 玄甲军副将鬼无危站在山顶望台之上，仰头看着空中逐渐飞远的信鸽，双眼之中满是忧思。 “老鬼，将军独自离开多日，没留下只言片语，也不见有书信传回，你可知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军中几位主事之人一同来到鬼无危身后，满是担忧的询问道。 鬼无危转过身，看着一众往日袍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自从玄甲军建立之日起，你便是军中副将，也是宁将军最信任的副手，他平时独自外出，都会将军中事务托付给你，这次就没留下什么话吗？” 众人满是疑惑的追问道。 鬼无危露出一丝苦笑，怅然道：“是啊，以往将军做任何事情，都会对我悉数告知，但这一次，他什么话也没留下，看来是我让他失望了……” 众将见鬼无危没来由的一阵感慨，不禁相互对望一眼，而后笑着说道：“将军走的时候，正值老鬼遭到镇北将军府的刺客暗算，重伤垂危，应该是将军不想让老鬼太过操劳，故而没有交代其他事情。”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将军这些年一直自认为亏欠了大家，有些事情，总是不想让我们同他一起承担，回头一定要劝劝他！” “就是，老鬼你也别多想，等将军回来，咱们一起把话说开就好！” 众人毕竟是一起抛头颅撒热血的生死弟兄，眼见鬼无危心事重重，便连忙劝慰起来。 鬼无危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叹道：“怕只怕，将军回来后，就不愿再与我说话了。” “老鬼，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玄甲军中，哪个不是过命的弟兄，你这么说话可就生分了！” “将军只是体谅你的伤势，不想让你过度操劳，又不是要罢你的职，何必说这种话呢？” “依我看，就算将军没留下什么话，咱们也得趁着现在为将军分忧，那镇北将军府的刺客能来第一次，就会来第二次，咱们应该借此机会整顿山上的防御，下次再碰到镇北将军府的杂碎，定叫他有来无回，等到将军回来后，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众人不能理解鬼无危为何会如此低落，但还是不遗余力的劝其振作。 鬼无危长叹一口气，似是在众人的鼓舞下重新振作起来，正色道：“那好，咱们就一起给将军打造出一座固若金汤的连环寨！” 几位将领正要点头答应，忽然听到天空中响起了示警哨箭。 “敌袭！是镇北将军府的亲兵！” 随着周围几座望台内传来阵阵的呼喊声，鬼无危等一众将领纷纷向山下望去，正瞧见那装备精良，阵型整齐的数千骑兵已经稳稳压到山脚，并且径直向葫芦口走来。 “将军不在。不要贸然迎敌！准备坚守，把寨中储备的滚木礌石尽数搬上来，利用连环寨的地形耗死这些人！” 鬼无危双眸微凝，有条不紊的向众人下令道。 “好！” 几位将领见鬼无危终于振作起来，当即也准备各归各位，指挥部下作战。 但就在这时，几人身上的漆黑甲胄忽然升腾起缕缕黑气，让诸位将领不由得愣在原地。 玄甲军内所配备的甲胄，皆是邪纹麒麟甲的副甲，只有邪纹麒麟甲的主人可以将主甲的特殊能力共享给所有副甲，而且距离不会相隔太远。 由此可见，宁冲已经赶到了山寨附近。 “快，快四处找找，只要找到将军的位置，咱们就立刻冲出去相迎，只要与将军合兵一处，这几千骑兵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几个将领纷纷趴在墙头之上，伸长脖子向山下看去，只是目光扫过山路两侧所有角落后，也未曾看到那黑甲银枪的身影。 正在这时，有人无意间瞥了一眼那骑兵阵前，随即便一脸愕然的愣在原地，喃喃道：“那个带着官兵前来的，不能就是咱们的将军吧？” 众人闻言，当即扭头看去，果然在数千骑兵的最前方，看到了一位身披黑甲，缓缓策马上前的身影。 连环寨下，葫芦口前。 伤势虽未痊愈，但气色已经恢复些许的宁冲，转头看向同行的齐康长与呼延啸雨，正色道：“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先上山看看情况！” 齐康长皱眉看向山顶上几个探头张望的身影，担忧道：“如果鬼无危真的变节，你现在这副样子，上山会不会有危险？” 宁冲目光平淡，笃定说道：“我相信自己的袍泽弟兄！” 一旁的韦尊闻言，主动策马上前，正色道：“既然已经发现端倪，就别像个怨妇一般说那些酸话，我随你一同上山吧，即便出了事，我也能护住你！” 宁冲略作沉默，却也并未拒绝韦尊的好意。 齐康长见状，这才放心的点头道：“你们两个一起，我还是放心的，如果山上出现什么意外，只需要一声示警，我便立刻带人杀上山去，只要那些副甲不起作用，区区二百人，弹指可灭！” 宁冲闻言，无奈道：“带你们回山，不是为了和我自家弟兄火并，只是想借助这三千人的气势，逼那个人自己露出马脚，你切不可意气用事！” 齐康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呼延啸雨，询问道：“少爷，你觉得该怎么做？” 呼延啸雨此刻自认为已经得到了宁冲的信任，心中早已是志得意满，美不胜收，闻言便很是随意的说道：“客随主便，既然到了宁将军的地盘上，那我们便不能越俎代庖，今日我们就带着这三千人为宁将军做一回绿叶，全听宁将军的安排！” “没有主见的人，可是做不了大人物的！” 齐康长对呼延啸雨冷哼一声，而后又看向宁冲，摇头叹道：“优柔寡断更不可取！” 宁冲心知齐康长与玄甲军的弟兄并无交情，此刻选择快刀斩乱麻的狠辣路数，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于是便向呼延啸雨拱手道：“多谢呼延少爷体谅，还望你能看住老齐，别让他意气用事！” 呼延啸雨走了一路，终于等到宁冲规规矩矩的和自己说话，当即抬手掐住齐康长的脖子，正色道：“宁将军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放肆！” 宁冲点了点头，随即带着韦尊来到葫芦口前，高声喝道：“宁冲在此，开门！” 随着葫芦口的寨门大开，宁冲与韦尊便策马进入山中。 骑兵阵前，齐康长拍掉呼延啸雨的手，低声道：“配合的不错，以后继续保持，宁冲他虽然抗拒，但心里还是吃这一套的，你只要学会你爹那一套假仁假义，他早晚都是你的人！” 呼延啸雨点了点头，随即又皱眉看向齐康长，不满道：“什么叫假仁假义？本少爷从始至终，那都是发自真心的，你可别埋汰我啊！” 第696章 我问你 “将军！” 连环寨内，大帐之中，玄甲军十余位校尉偏将一起握拳置于胸前，躬身向宁冲行礼。 宁冲端坐于帅案之上，抬手拍了拍守在身旁的韦尊，正色道：“这是我此行结识的一位弟兄，百步蛇韦尊，你们相互认识一下，今后他就是我玄甲军的副将，与老鬼一样做我的副手！” 众将闻言，面色皆带着些许不悦。 玄甲军中皆是袍泽弟兄，谁的位置高一些，谁的位置低一些，倒也无妨。 可如今一个外来之人，却要一跃成为玄甲军副将，众人实在是难以服气。 唯独身为副将的鬼无危听闻宁冲之言。眸光闪烁不定，喃喃叹道：“十三太保，蛟龙山的大当家，竟然愿意舍弃家业投奔我连环寨？” 韦尊淡然望向鬼无危，笑着说道：“人生在世，知己难求，眼见好友深陷麻烦，无力招架，自然应该倾力相助！” “身陷麻烦……” 鬼无危喃喃自语，眼底满是自责与担心，却又不敢继续询问。 宁冲看着脸上写满不服的众将，坦然道：“我此次出行受了重伤，多亏齐康长说服呼延啸雨倾力相助，一路上又有韦尊贴身保护，这才得以平安归来，你们说，救命之恩我该如何报答？” 众将闻言，目光不禁下意识瞥向鬼无危。 玄甲军中，人人皆知，鬼无危与宁将军的交情，正是源自前后三次的救命之恩！ 由此宁将军一直将其视为手足，信赖有加，甚至愿以性命相托，实乃为军中一段佳话，也时常被将士们提起。 如今韦尊救了宁将军，便等于是整个玄甲军的恩人，许以副将之职，倒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玄甲军中皆是相处十年以上的兄弟挚友，即便是迫于无奈落草为寇，也从不与土匪合流，因此对于韦尊的身份，多少还是有些排斥。 但是本该代表众人向宁将军提出建议的鬼无危，此刻不知为何，竟然一言不发的呆立在原地，好似丢了魂儿一般，闹得众人心里着急，脸上更是写满了难受。 宁冲环视众人的面色，淡然说道：“你们都是曾经随我保境安民，为国血战的功勋老卒，我知道你们看不上山里祸害百姓的土匪，但是救命之恩我宁冲不得不报，恩人一共有三个，我只请一人加入玄甲军中，除了韦尊，还有齐康长与呼延啸雨，你们愿意接纳哪一位，自己选吧！” 众将闻言，五官纷纷扭曲起来，简直比吃了死苍蝇还要难受。 当初在镇北军中，那齐康长处处不如宁将军，却处处都想和宁将军争个高下，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纠缠不休，又时常在玄甲军面前出言不逊，主动挑衅。 除了宁冲，玄甲军人人都对那个不洗脚的家伙厌恶至极。 而那呼延啸雨的存在就更是尴尬了。 玄甲军能落得今日境地，正是因为呼延雄的翻脸无情，如今虽然不知宁将军为何会与呼延啸雨和平相处，但一想到让呼延雄的草包二儿子成为玄甲军的副将，众人便不禁感到一阵恶心。 相比之下，虽是土匪出身，但却武艺高强，义字当先的韦尊，被衬托的越来越正派，越来越顺眼。 终于，有人率先做出抉择，握拳按于胸前，向韦尊颔首道：“参见韦将军！” 其余人见状也都默认了这个结果，一同向韦尊行玄甲军的礼仪，以表示诚心接纳。 韦尊知道自己的副将职位，只是宁冲检验众人的手段而已，但是亲眼见到军中将士的相处模式，的确与土匪大相径庭，心中还是颇有感触的。 若是换做土匪，有外人刚加入绺子便坐上了当家之位，势必要当众过坎子，接受山上老人的考验与挑战，不打上几场硬仗，是绝对无法服众的。 而在这玄甲军中，宁冲只用了几句话，便让众人接纳了一个土匪成为自家将领，甚至连一个上前质疑和挑战的都没有，当真是无趣至极！ 失望之余，韦尊也只好板着脸，继续陪宁冲演下去。 宁冲的目光依旧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过。继而沉声道：“自今日起，韦尊在玄甲军中行督军之责，他与各位弟兄皆无交情，正好可以监督大家平日里的一举一动，当然这也是为了不让他影响到你们各自的职责，玄甲军中皆是随我出生入死近十年的弟兄，没有人会背叛袍泽，所以那督军之位，说白了就是一个虚职，各位心里能平衡了吧？” 众人听着宁冲玩笑般的语气，皆是露出一脸轻松的笑容。 心中无鬼，自然无惧无畏，同时大家也相信玄甲军中不会有人行背叛之举，因此韦尊这个行督军之责的副将，的确只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职。 如此一来，至少在大多数人的眼中，玄甲军还是玄甲军，韦尊还是韦尊，并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唯独一直沉默的鬼无危，此刻已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脸色极其难看的低下头，仿若已经丢了半条命。 宁冲此举，在别人看来只是为了报恩，但在鬼无危看来，就是对自己实打实的猜忌和架空！ 有了一个名义上的副将，那么自己这个掌握实权的副将，就可以随时被取代了。 此时此刻，鬼无危感到自己被肃清之日，已经不远了！ 帅案之上的宁冲目光轻轻转动，排除了一个又一个亲密无间的袍泽，直到停留在鬼无危那张不打自招的脸上，不由陷入了沉默。 韦尊同样看出了宁重寻找的答案，随即抱拳对其余将领说道：“在下初来乍到，对连还寨并不熟悉，烦请各位带我在寨中转转！” 众人既然已经认可了韦尊的副将之位，闻言便也没有理由拒绝，纷纷点头答应。 韦尊走下帅岸，忽然又停下脚步，担忧道：“可是宁将军此刻重伤未愈，实力十不存一，身边没有高手保护，我实在放心不下，要不还是算了吧！” 宁冲淡然一笑，轻声道：“老鬼留下，你但去无妨！” 韦尊点了点头，随即便带着众人离去。 帅帐之内，转眼间便只剩下了宁冲与鬼无危默默对望。 “将军，你真受伤了？” 鬼无危双唇翁动，满是担忧的问道。 宁冲点了点头，正色道：“丢盔弃枪，内伤严重，无论是谁想杀我，我此刻都没有还手之力！” 鬼无危当即挺直身体，正色道：“有末将在，谁也伤不到将军！” 宁冲欣慰一笑，语气异常平淡的开口道：“那我问你，你父亲可是叫做鬼臾区？” 第697章 换命 “将军……” 鬼无危有些错愕的看着宁冲，眼前不禁一阵恍惚。 遥想当年，父亲的名字还是自己主动向将军提及的。 但那时候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也不知道自己最好的兄弟，心中唯一认定的领袖，会因为这个名字半生蹉跎，一身荣耀碾落成尘，妻儿老小尽数惨死…… 而且此刻宁将军提起这个名字时，眼中已经没有了身为晚辈的敬意，反而带着不加掩饰的仇恨。 宁冲看着不愿作答的鬼无危，轻声叹道：“脱下副甲，这样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无法阻止你！” 鬼无危无比惭愧的看着宁冲，默默抬手解开甲胄，并将漆黑重甲整齐叠好，摆放在脚下。 宁冲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我再问你，鬼臾区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鬼无危低头看着地上的甲胄，眼中满是不舍的叹道：“我父亲确实叫鬼臾区，但是天下还有很多叫做鬼臾区的人！” “那他们所求，可是长生不老？” 宁冲正色道。 鬼无危于无言之中点了点头。 宁冲双眸一凝，随即大声喝道：“那当年散播谣言，害死我家人的，是否也是他们！？” 鬼无危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说道：“鬼臾区遍布天下，一直在追寻长生不老药的线索，而北境之中，长生不老的线索在关东山中，故而鬼臾区暗中配合潜藏在山中的提炉人，将关东山维持在官府无法涉足的混乱之中，提炉人为的是保护总部不被镇北将军府发现，鬼臾区为的则是趁机寻找长生不老药。” “将军当年在山中剿匪，屡战屡胜，势不可挡，天元山段天罡虽然武艺不俗，但土匪的战力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当时士气正盛的镇北军，鬼臾区认为将军接下来必将打破山里山外的平衡，于是便趁着刁仁想要除掉您的时机，掀起民间舆论，激起呼延雄的猜疑，从而……彻底毁掉您。” 随着鬼无危无比坦诚的讲述，字字句句如同尖刀一般刺入宁冲的心头。 可以相互交托生死的兄弟，竟然才是骗自己最深的那个人！ 至于这些年鬼无危在自己身边到底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宁冲甚至都不敢问询。 真要问出了让自己不能接受的事实，宁冲真的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位舍命相救自己三次的恩人。 鬼无危睁开眼睛，缓缓抽出腰间弯刀，喃喃道：“当年的事，我真的不知情，直到我们被迫落草，建起连环寨后，我回去拜会父亲时，才得知了鬼臾区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得知了他们所做的一切，也见识到了他们的实力，是多么的恐怖且不可战胜，而且在他们看来，将军手下掌控着玄甲军，始终都是一个未知的变数，因此还要进一步削弱你得实力。” 宁冲双眸微凝，沉声道：“鬼臾区为了方便做事，让关东山常年陷入混乱之中，但是这种混乱，必须要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谁有可能妨碍他们，他们就要除掉谁？” 鬼无危轻轻点头，紧攥着手中弯刀，眼眶微红的说道：“鬼臾区原本寄希望于冷文杉，奈何他不仅武艺高绝，心智更是神鬼莫测，意识到自己被利用的同时，还险些将鬼臾区卷进山匪于镇北将军府的纷争，也因此成为了鬼臾区第一个心生忌惮，并且决心除掉的高手，此后他们便长了记性，时刻防备着山中真正的高手，如今段天罡已经与鬼臾区达成合作，神婆早就被设计废掉，至于将军您，则成了他们在山中唯一的心头大患！” “就是因为我的武艺高？” 宁冲皱眉问道。 “不，是因为冷云！” 鬼无危摇了摇头，正色道：“冷云是鬼臾区耗费二十年的时间，在暗中默默出人出力，耗尽资源培养出来，代替冷文杉去解开长生秘密的火种，将军因为当年的恩怨，急着要杀冷云泄愤，自然触怒了他们。” 宁冲闻言，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质问道：“既然我成了他们眼中的绊脚石，那他们为何不亲自来杀我？难道是你在暗中和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比如……暗中阻挠我找到冷云，甚至不惜杀了多年好友，替你顶罪！” 鬼无危在一声声质问中落下泪水，神情却倍显疯癫的说道：“隐瞒冷云的消息，确实是为了阻止你们相遇，但我在连环寨内杀人，并不只是为了顶罪，也是为了将军！” “为了我？” 宁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便大惊道：“你要毁了玄甲军！” “有玄甲军在，将军始终都是攻城拔寨，无坚不摧的第一神将，没了玄甲军，将军便只是一个流落江湖，郁郁不得志的高手，鬼臾区自然会对你放下戒心……” 鬼无危举起弯刀，喃喃道：“一边是生我养我的父亲，一边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只能做到不负家父，不负将军，还望将军能够立刻启程，将我的尸体送还给父亲，拜托了！” 话音落，鬼无危便挥刀抹向自己的脖颈，决心以死谢罪。 轰！ 宽厚帅案轰然碎裂，宁冲身形一闪，转瞬来到鬼无危的身前，抬手攥住刀锋，骤然发力，将精钢刀锋崩碎。 “噗！” 宁冲偏头喷出一口鲜血，原本已经平稳的内伤再次爆发，面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形摇晃着便要倒下。 “将军！” 鬼无危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宁冲，满是愧疚的叹道：“我如今已是百死难赎罪孽，您这又是何苦？” 宁冲气息不稳，一时间难以开口说话，抬手死死攥住鬼无危的手腕，眼中满是决然和质问。 既然鬼无危想要杀光所有人换自己平安，那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为何没有动手？ “看来将军已经猜到了，我实在没法再对众兄弟举起屠刀，所以就只能假借他人之手，将我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杀光，只可惜……您若是晚几天回来就好了。” 鬼无危在无比愧疚与决然不断煎熬，双眼之中随之溢出血泪。 宁冲勉强压下一口气，紧紧抓着鬼无危的手，艰难质问道：“你将连环寨的地图交给了官府！？” 鬼无危抹去脸上的血泪，转身背起宁冲，低声道：“我这就送将军下山，等到明日之后，我会在您面前自裁，去九泉之下，向众兄弟谢罪！” “你……” 宁冲趴在鬼无危的背上，眼中满是无奈与不忍。 房门打开，鬼无危背着宁冲走出帅帐，却见到韦尊带着一众将官，正沉默不语的挡在面前。 第698章 大当家的觉悟 “将军，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寨中储备的滚木礌石都藏了火药，如果方才真的是两军交战，我们坚守不出，再将滚木礌石搬到搬到山上，只需一把火，山顶的连环营寨顷刻间便会沦为废墟，山谷内的人也难逃一死！” 营帐之中，众将围着被捆绑结实的鬼无危，各个面色难看，却又不知该如何评价。 方才鬼无危对宁冲所言，众人都在屋外听的真切，也明白他从未想过独活。 但众人不能理解的是鬼无危未战先惧，只想着牺牲众人，换将军一人活命，却从未想过反抗的懦弱行径！ 玄甲军内，不仅是鬼无危从三次搭救将军，自鬼无危以下的二百五十七人，皆是宁将军从死人堆中背出来的。 真要是到了必须用自己的命换将军活命的时刻，绝不会有一人迟疑，这便是军中儿郎的纯粹情谊。 可那鬼臾区不过是些在暗中挑拨是非的卑鄙小人，玄甲军何惧之有？ 众人身前，宁冲跨坐于长椅之上，双手压着膝盖，闭着眼睛默默调息，但是越皱越紧的眉头，却说明他此刻思绪杂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韦尊抬手按住宁冲肩头，沉声道：“你好好疗伤，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连环寨不仅是你的，也是这些将士们的，不管接下来的几天会出现什么麻烦，我自会和他们一起应对，你趁早养好伤势，比什么都强！” 宁冲眉头逐渐舒缓，总算是能静下心来，也算是将连环寨托付给了韦尊。 众将见状，对于韦尊的认可顿时加深了几分，纷纷握拳按于胸前，诚然道：“如今将军受伤，鬼无危反叛，韦副将便是军中最高将领，我等皆愿听命行事，共御强敌！” 韦尊双手负于身后，跨立于宁冲身前，正色道：“很好，我记住你们此刻说的话了，那我今后下达的命令，你们必须毫无犹豫的执行，如果有人想要反对，就要按照土匪的规矩，胜过我的拳头，否则敢有不从者，欺上瞒下者，故意拖延者，我立刻杀之！” “是！” 众将一齐应道。 韦尊满意一笑，随即说道：“第一条命令，立即将鬼无危单独关押，任何人不得私下接触，每日饭食必须先送到我的手中，由我给他送去，免得他再用那套可笑的说辞扰乱军心！” 众将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韦尊环视众人，继而问道：“你们当中，可有擅长用兵布阵之人？可有能够临阵指挥，以少胜多之人？” 众将闻言，不禁下意识看向捆绑结实的鬼无危。 浴血奋战，生死搏杀，执行将军阵前下达的战术，玄甲军人人都是一把好手。 可一支善战的军队，并不需要太多的统帅之人，平时有鬼无危配合宁将军一同指挥，对于二百多人的玄甲军来说已经足够，谁能想到偏偏会同时碰上宁将军受伤，鬼无危反叛的情况。 如今连环寨即将迎来一场硬仗，饶是众人有心主动站出来替将军分忧，也不敢拿大家的性命和将军的安危开玩笑。 这时，有人将目光投向了韦尊，主动询问道：“蛟龙山有两千之众，韦副将作为蛟龙山的大当家，一定深谙领兵之道吧？” 韦尊微微一笑，摇头道：“并没有！” “嘶……” 众人见韦尊否认的如此痛快，不禁纷纷担忧的看向其身后的宁冲。 但让众人感到欣慰的是宁冲并未展露愁容，似是坚信韦尊一定能处理好此事。 “咳咳！” 韦尊轻咳两声，将众人的目光再次聚在自己身上，而后认真说道：“土匪不比军队，欺软怕硬才是求生之道，更没有两军对垒的经验，而且我只是拉起了一支几百人的绺子，真正将绺子发展到如今规模的另有其人，为我身为大当家，唯一做出的贡献就是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情！” 众将闻言，皆是一脸茫然，不知韦尊到底想要说什么。 闭目疗伤的宁冲，自然听到了韦尊的这番说辞，随即嘴角不禁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而被捆绑结实的鬼无危，也同样猜到了韦尊的目的，只不过心中满是羞愧，此刻并无颜开口。 “听令！” 正在这时，韦尊忽然一声断喝，打断了众人的思绪，而后正色道：“立刻打开山门，迎齐康长和呼延啸雨进山，让适合的人，去做适合的事！” 有了之前的铺垫，众将此刻即便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默默压在心中。 即便众人讨厌齐康长，也不得不承认，作为当年将军府三十六将排名第二的齐康长，即便处处被宁将军稳压一头，那也是碾压其他人的一员悍将！ 而且此人没有邪纹麒麟甲，麾下没有百战百胜的玄甲军，经历的大小战斗也不比宁将军少，却也从未有过大败而归的时候，足可见其带兵作战的水平。 此时此刻，若想保住连环寨，让宁将军安心养伤，齐康长就是最可靠的人选！ 众将相互对视一眼，一同颔首道：“末将遵命！” “去吧！” 韦尊大手一挥，让众人自行散去，而后转身看着宁冲，轻声叹道：“我在蛟龙山上都没这么操心过，你欠我一个大人情，回头得请我喝酒！” 宁冲依旧目的入定，一言未发。 “好，就这么说定了！” 韦尊轻轻点头，权当是宁冲已经默认，而后押着鬼无危向门外走去。 鬼无危心甘情愿的随韦尊离开，并没有丝毫抗拒，并且十分恳切的低声道：“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将军能在山中遇到你这样的朋友，我真心替他高兴，多谢！” “这个时候，说废话没用，你还是想想今后该怎么面对那些对你从无怀疑的弟兄吧！” 韦尊面无表情的叹道。 片刻后，葫芦口的山门打开，二百余玄甲军乘马而出，分列两侧，让开道路，以军中礼节迎接齐康长及三千骑兵进山。 “少爷，成了！” 等候多时的齐康长见状，立刻对呼延啸雨说道。 呼延啸雨挺直腰背，高声喝道：“都给我打起精神，别让北境第一的玄甲军小瞧了我们！” “是！” 三千骑兵从见到玄甲军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自觉的端正身姿，神情肃穆，以示对这支传奇之军的敬意，听闻呼延啸雨的命令后，更是齐声高喝，仰首挺胸的向山中进发。 第699章 另类师徒 龙头山，后山。 “小子，这是玄铁大枪，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走你！” 林间，一身衣袍金光灿灿，又不失仙风道骨的柳长风，双手攥着冷云的玄铁大枪，旋身在空中抡了两圈，而后蓄力向身前一位八九岁的男孩抽去。 那孩子面如润玉，唇红齿白，小小年纪便已长开骨架，穿着一袭白衣，颇有几分江湖少侠的气派，屏气凝神，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 咚！ 柳长风没有丝毫留力，玄铁枪杆砸在男孩胸口之上，瞬间将其掀上半空，径直向十丈外的山坡下坠去，随后便响起了一阵碎石滚落之声。 “完美！” 柳长风抬手遮眼，看着男孩在空中划出的抛物线，满是得意的轻叹一声。 不远处的大树下，白珂倚着树干，看着柳长风那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不禁微微侧目，对一旁的冷云担忧道：“这下手是不是有点重了？王姐姐醒来要是知道他这么训练自己的儿子，不会和他拼命吧？” “太白山的石髓，远比咱们想象的结实，而且柳前辈比谁都害怕花姐生气，出手一定是有数的！” 冷云轻叹一声，而后又补充道：“只不过龙龙身上那诸多仙家赠予的宝物，可能会让柳前辈找到一丝报复的快感，故而表情有些变态。” 白珂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龙龙如今也没个全名，你说小乔不让我们离开，不会就是为了给这孩子起名吧？话说王家姐夫姓什么啊？” “如果躲在困龙池下的那位大师口中的师弟，就是王家姐夫的话，那他应该是自幼出家，没有俗家姓名，而且从他们两口子相处一年的状态来看，王家姐夫应该算是入赘，所以龙龙应该随花姐姓王。” 冷云认真分析道。 白珂闻言，不禁提议道：“那就叫王小龙？” 冷云眉头一皱，笑着说道：“去，那娘俩不就差辈了！” “对哈，瞧我这脑子！” 白珂抬手拍了拍额头，随即灵光一现，认真道：“那不如就叫王大龙！” “大龙？” 冷云嘴角微抖，摇头道：“俗了点。” “那就叫王降龙，不俗了吧？” 白珂继续问道。 冷云转头看向白珂，轻声提醒道：“他师父可是柳仙，你觉得合适吗？” 白珂眉头一皱，脱口说道：“那就叫王巨龙，正好也配得上他师父的体型，怎么样？” 冷云抬手扶额，苦笑着说道：“再斟酌，再斟酌……” 正在这时，坠下山坡的龙龙蹦蹦跳跳的跑了回来，身上的白衣一尘不染，也不见任何伤势，反而一脸兴奋的说道：“师父，这一次飞的过瘾啊！” 柳长风上下打量着生龙活虎的龙龙，点头道：“你这身子骨，有点意思啊！” 龙龙咧嘴一笑，询问道：“还飞吗？” “你本来就生的结实，如今又有桃花锁加持，加上千丝衣护体，虽说不是无敌，但天底下能伤你的手段也是寥寥无几，挨打就不必练了，现在我要试试你的力气！” 柳长风手攥玄铁枪锋，将枪杆横举到龙龙面前，正色道：“来，你抓着枪柄，咱们一起发力，看谁能把枪从对方手中夺过来！” “好！” 龙龙点头应声，而后双手握住枪柄，咬牙开始发力。 柳长风一脸淡然的单手抓着枪锋，并不急于发力，死死拿捏着高人气质。 虽说自己全部的力气，需要现了真身才能施展，可即便是化形状态，力量也远胜寻常人。 如今是柳长风初次收徒，自然要趁机展现一下自己高深莫测的强大实力。 然而就在瞬息过后，柳长风忽然面色一变，连忙双手握住枪锋，同时双脚却离开了地面。 “啊~” 随着龙龙奋力拖拽，没有防备的柳长风瞬间拔地而起，惊叫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径直向同一处山坡坠去。 “完美！” 树下的白珂看着柳长风坠落的轨迹，不禁脱口叹道：“这膀子力气，比起王姐姐也不遑多让了吧！” 冷云点了点头，轻声道：“颇有几分他妈的影子。” 不多时，柳长风身形伏在空中，缓缓飘上山坡，面色尴尬的回到龙龙身前。 “师父，再来！” 龙龙学着柳长风的样子，将手中长枪一翻，赤手空拳的攥着枪锋，主动将枪柄递到柳长风面前。 柳长风抬手将枪柄推开，正色道：“力气也不用再试了，等为师什么时候现了原形，一定陪你好好较量较量，咱们今天主要还是为了试一试你各方面的基础，接下来咱们比速度，为师在天上飞，你在地上跑，山上山下一个来回，看谁先回到原地！” “好！” 龙龙点头答应，而后回身喊道：“姨夫，大枪还你！” 话音落，龙龙便奋力将手中长枪掷出。 冷云双眸一凝，连忙上前两步，侧身避开枪锋，顺势抬手握住枪柄，同时脚下发力，稳稳将长枪定住。 白珂见状，不禁问道：“怎么样，用了几成力啊？” “七成！” 冷云收回长枪，如实叹道。 白珂笑着说道：“幸好他的力气是天生的，后天提升的空间不大，要不然你好不容易就要内外圆满了，结果又多了一个对手。” “等到龙龙行走江湖的时候，咱们都该是半隐退老前辈了，关东山内自有年轻人与他争锋，哪里还轮得到我这种老家伙。” 冷云摇了摇头，随手将大枪拆开，背在身后。 白珂轻轻挑眉，若有所思的问道：“石头？” 冷云微微一笑，正色道：“要是我教，石头应该不是对手，但要是那两位来教，只要这俩孩子不玩命，未来应该是一对平分秋色的对手！” “也好，高手不寂寞，人生一大幸事啊！” 白珂叹道。 正在这时，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了二人身后。 白珂耳根微动，便转头问道：“小乔，你这些天忙什么呢？既不让我们走，也不交代清楚？” 乔素停下脚步，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正色道：“虽然我已经知道了大姐身上禁制，按理说已经失去了帮她的资格，但我还想再试一试，若是能杀光无妄道，应该算得上是大恶人了吧？” 冷云闻言，不禁问道：“有消息了？” 乔素点头道：“跟我来吧！” 第700章 山外的情报 龙头山顶，乔素带着冷云和白珂一路来到聚义厅中。 厅内并不见段欢等当家，反而聚集着两队左右分开，泾渭分明的人马。 乔素径直走上高台，转身对冷云说道：“之前你让我发展散布消息的渠道，如今已经大功告成，这些人是专程前来投靠我的，不仅能够散布消息，也可为我搜集诸多情报！” 冷云与白珂闻言，各自向左右看去。 左手边站着十余人，皆做玄门弟子打扮，有人仙风道骨，有人破落颓废，也有人手掐法诀，默默站在原地入定。 右手边只有五人，清一色文士长衫，手持折扇，一副读书人的做派。 白珂收回目光，转头向乔素说道：“这几位看起来，有些江湖八门的影子啊！” 乔素微微一笑，淡然对众人说道：“这两位便是关东山赫赫有名的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也是我龙头山最重要的朋友，你们也是这几天陆陆续续赶来的，正好趁这机会做个介绍吧！” 右方五人同时收起折扇，倒握于两手之间，一齐看向冷云和乔素，道：“棚头傀儡影中戏，英雄一往谁复真，江湖平门，有礼了！” 左边十余人也紧随其后的向二人行礼，高声道：“一爻一占断吉凶，人生无常六九中，江湖金门，幸会！” 冷云与白珂对视一眼，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江湖八门势微，备受江湖主流排挤，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重现八门往日风光，投靠有钱有势的龙头山，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况且当时在牛猛家中，二人已经见到为龙头山效力的说书人，如今能引来江湖平门投靠，自然在情理之中。 而江湖金门正是因为爱财，并且擅长以玄门手段敛财，故而得名为金，如今听到消息，为了钱财而来，更是不足为奇了。 “想不到老一辈的切口，如今还有人记得。” 白珂感慨一声，随即走到高台之下，转身面对众人，双手交叠宛如一只飞燕，正色道：“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晚辈代家师，见过各位！” “千面门……” 厅中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随即便一齐回身向白珂回礼。 江湖八门的切口，都是从老祖一辈传下来的，为的是在人前亮明自家手段和身份，重在简练清晰。 而千面门作为挂门的一个分支，出现的较晚，加之又是清一色女子的门派，虽然沿用江湖八门的做派，但切口实在有失江湖之风，也因此更显特立独行，令人过耳难忘。 可即便千面门当初自立门户，有背叛八门之嫌，江湖八门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招惹这个全是女子的门派。 原因无他，只是打不过，跑不过，耗不过，惹不起而已。 唯一一次敢于和千面门叫板的彩门，虽说是拼了个两败俱伤，但彩门随后就成了八门中最早没落的一门。 而千面门当时并未伤及元气，后来没落也是因为门内弟子胆大妄为，热衷冒险，最终活活把自己玩没了。 据说在三十年前，千面门还算是人才济济，只不过那些女人都是耐不住寂寞，一天不惹事就浑身难受的主。 有人孤身盗墓，惨死于机关陷阱之中。 有人探寻天险，败亡于必死绝地之内。 更有甚者，组团夜闯皇城，如逛闹市，最终走漏风声，丧命于重兵重围之下。 原以为那群疯女人都死绝了，没想到却在关东山中，又见到了千面门传人。 “你们被排挤出中原武林，我很同情，你们来到龙头山讨生活，我能理解，但你们千万别有其他的想法，江湖八门的一些坏毛病，我可是清楚的，如果有谁来此是为了骗钱，又或是暗中联系其他势力，准备吃两头的话，保证他死的会很惨！” 白珂亮明身份，随即便对众人威胁道。 众人闻言，连忙向高台之上的乔素作揖道：“门主放心，我等不敢！” “门主？” 白珂转头看向乔素，颇为意外的叹道：“看不出来，你这江湖地位，水涨船高啊！” 乔素无奈一笑，随即说道：“原本我只是想和他们合作，大家一手情报，一手金银，公平的做买卖，可是他们非要让我做金平两门的门主，而且还带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做见面礼，我不得不答应啊！” “什么消息？” 白珂好奇问道。 乔素随即抬手，对下方一名金门成员吩咐道：“你来说吧！” “是！” 那道人点头应声，而后一甩拂尘，转过身来，正色道：“在下刚从西北大漠闭关归来，途中听闻在大漠深处有一群苦行僧，行踪神秘，时常以佛祖现世的奇观度化周边百姓和过往的商队，但此等手段仅仅能骗得过凡夫俗子，与我金门骗术相比还远远不够格，于是我便想深入大漠，寻找那些僧人，却不想撞见他们截杀商队，其中有数人自碎眉心骨，而后突然实力暴涨，令商队的护卫难以招架，最终尽数被灭。” “逆禅机！” 冷云脱口叹道。 那道人闻言，当即点头道：“没错！我对江湖上的一些奇门手段，也是略知一二，当时便猜测那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逆禅机，于是便也不敢再招惹那些和尚，只得默默离开，如今门主正欲散播关东山出现活佛的消息，我便斗胆猜测门主的目的，正是为了找到那些通晓逆禅机的人，于是便前来献上此消息！” 冷云闻言，不禁仔细打量起那道人，询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大师？” “在下北玄，一介普普通通的炼气士而已，不敢以大师自居。” 道人答道。 冷云点了点头，转而对乔素说道：“既然知道他们在大漠，那就该着手将消息散过去了，关东山是我们的主场，让他们自投罗网，总好过我们自己去闯那漫天黄沙的大漠。” “放心，我还要照顾大姐，不会轻易冒进的。” 乔素轻声应允，随后又指向平门五人，正色道：“除了北玄大师的情报，这几位先生也打探到一些消息，应该对你有用。” 冷云闻言，不禁好奇望去。 其中一人立刻上前说道：“三日前，镇北将军府点兵聚将，浩浩荡荡向山内赶来，据说是大公子呼延啸风带兵，意欲剿灭叛将宁冲！” 第701章 各司其职 “呼延啸风，呼延雄最看好的接班人！” 冷云听到消息后，嘴角顿时勾起一抹冷笑。 虽说师父如今改了心性，复仇只找正主，不祸及家人后辈，但呼延啸风不同于呼延啸雨，若是呼延家最看好的继承人身陷关东山，那呼延雄又岂能坐视不理？ 无论是为了师父，还是为了那位只见过一面的母亲，呼延雄的项上人头，冷云是非取不可！ 乔素见冷云的面色愈发难看，当即对众人说道：“你们都是金平两门的核心人才，今后就留在山上助我统筹各方情报，除去必要时刻，就不必再下山了，你们的吃穿用度，我龙头山自会以最高规格待之！” “多谢门主！” 江湖八门，衰落已久，厅内众人早已不知衣食无忧的生活是什么滋味，闻言自是喜出望外，暂未意识到乔素对他们仍有提防。 随着众人退出大厅，乔素与白珂一同走到冷云身前，默默看着冷云那阴郁的眉眼。 “关东山才是我们的主场，就算你急着找呼延雄报仇，也切不可冒进！” 白珂忽然开口，并且叮嘱道：“你刚才劝小乔的话，自己可不要忘了啊！” 乔素跟着点头道：“官军讨伐宁冲，那是两军对垒，一两个人的力量，难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你若想要截杀呼延啸风，我让段欢点齐人马，随你一同前去！” 冷云轻轻呼出一口气，收敛心中杀意，而后对两女轻轻一笑，正色道：“放心，为了一个呼延啸风，还不至于让我失去理智，更不至于让龙头山大动干戈。” 乔素眉头微皱，轻声问道：“和我见外？” 冷云摇头道：“镇北将军府是当年旧恨，天元山却是近日新仇，同样不得不防，在我们去找呼延啸风的路上，还要靠你来震慑天元山，如今花姐昏迷不醒，米四海又不在山上，段欢就是你身边唯一的助力，这个时候又岂能让他离开。” 正在这时，身披斗篷的段欢走入大厅之中，瞧见冷云和白珂也并未攀谈，径直来到乔素身前，面色凝重的说道：“小姑奶奶，老米回来了！” “老米回来是好事，你这是什么表情？” 乔素一脸诧异的看着段欢。 段欢叹了口气，而后说道：“老米是被人抬回来的，刚到山上就昏了过去，外伤严重，内伤更严重，您懂医术，要不要去看看？” 乔素一怔，随即便点头道：“快带我去！” 段欢立刻带着乔素离去。 冷云与白珂对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片刻后，几人来到米四海的住处，迎面便看到守在床前的甘文崔三人。 “想必您就是……” 甘文崔本就是为了投靠而来，眼见乔素气度不凡，极有可能是米四海口中的小姑奶奶，当即抱拳拱手，准备表明来意。 却不想乔素根本懒得搭理三人，抬手一挥，沉声喝道：“闲杂人等，都先出去！” 三人本以为凭借自身的武艺和米四海的引荐，在龙头山上定会得到礼遇，却不想引荐之人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彻底昏了过去，以至于此刻处境十分尴尬，只得像个喽啰般退出门外。 屋内，乔素取出检查器具，在米四海身上一番查看后，皱眉道：“胸前有骨裂，脏器也有所损伤，还有点贫血，下手之人好狠啊！” 白珂走到乔素身旁，看着米四海胸前密密麻麻的乌黑拳印，不禁转头对冷云说道：“是我师父的惊鸿。” 冷云点头道：“看来刁仁已经平安送到了，米垛爷他……辛苦了！” 乔素起身看着白珂，疑惑道：“米四海此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你师父为什么会打他？” “也许……因为你？” 白珂眨了眨眼睛，胡乱猜道。 乔素闻言一怔，顿时没了言语。 冷云轻咳两声，猜测道：“米四海练过朝云习气录，也算是我师娘的半个徒弟，也许只是师父考验徒弟的武功，米垛爷一向嗜武如痴，估计是一时兴起，不愿停手，最终逼得师娘不得不全力出手。” 白珂一脸茫然的看着冷云，低声道：“逼我师父全力出手，他也配？” 乔素叹了口气，无奈道：“不管是因为什么，老米几个月内是没法下床了，既然你们不愿让段欢跟着，那就带上乔字营吧，火药弹丸能带多少就带多少，要不然你们如何抗衡官军。” 一旁的段欢闻言，本来还想询问其中原委，但一听说是要对抗官军，便顿时没了兴趣。 冷云依旧回绝道：“两军阵前，个人悍勇确实微不足道，但只要避其锋芒，藏身于暗中，找准对手的弱点，单人的破坏力也是会被无限放大的，江湖高手之于军队，做一个普通军卒无疑是大材小用，领兵作战又缺乏经验，唯有通过特殊的方式，对特殊目标进行定点破坏，方才能发挥出自身最大的优势，我们此行最大的优势就是来去自如，带着大队人马反而不方便！” “特殊的方式，定点破坏……” 段欢听着冷云的描述，似是有了一些灵感，隐隐觉得这个法子同样适用于龙头山。 乔素见冷云已经胸有成竹，只得轻声叮嘱道：“大姐已经倒下了，你们两个一定要爱惜自己，千万别……别让我担心。” 白珂抬手在乔素耳边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最擅长的就是暗中行事，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就踏踏实实的坐镇龙头山，看紧天元山就好了！” 乔素微微偏头，满是无奈的对白珂点了点头。 “那我们在山上借两匹马，这就出发！” 冷云抱拳拱手吗，目光坚定的与乔素作别。 “段欢，带他们去挑马！” 乔素收起担忧，转头对段欢吩咐道。 “二位，随我来！” 段欢带着二人离开，路上还不忘询问道：“冷兄，关于对特殊目标进行破坏，可否再详细说说？” 目送三人离去后，乔素转身看着伤势严苛的米四海，默默从腰间口袋里取出一柄小刀，以及一根包裹严实参须，切成薄片，塞入其口中。 第702章 面壁僧 西北，大漠。 漫天黄沙之间，矗立着一座被侵蚀严重的佛塔。 塔内供奉着一座看不出容貌，看不出服饰，甚至看不出来历的石像，周围尽是淤积的黄沙，一派荒废已久的模样。 但在石像下方，穿过黄沙的岩层之中，却有着一座恢弘庞大的地下建筑，千余僧人模样的无妄道，如同老鼠一般，习以为常的生活在这幽暗密闭的环境里。 一道栅栏前，两位长髯花白的僧人默默驻足，眼中满是不甘的看向那囚牢一般的房间深处。 “他真的一根佛骨都没长出来吗？” “所有能用于探查佛骨的法器都用上了，真的是一根都没有。” “等了这么多年，我们带他退出关东山，远遁大漠之中，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我真是不甘心呐！” “也许是法器的问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剔了他全身的皮肉，看看他的骨头到底有没有变化？” “算了，法器不可能同时失效，已经动了凡心的人，体会过男女欢好的乐趣，又哪里还能潜心修佛，此时刀刃加身，他肯定没有从苦难中顿悟的意志，说不定还会自我了断，那我们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如今想想，我们当年为了他，草草将无心投了河，真是亏大了，无心当初只是两年没有再炼化出一块佛骨，我们就没了耐心，可这个家伙，让我们苦苦等了三十年还是一无所获，真是废物至极！” 两位老僧身披八宝袈裟，手中捏着金丝楠佛珠，一副珠光宝气的活佛打扮，面容却狠辣如地狱厉鬼，阴沉至极的向房间内咒骂着。 良久之后，其中一位老僧沉声道：“即便他再废物，此刻也不急着伤他，这暗无天日的沙漠，我真是待够了，让他活着，说不定会成为我们重返关东山的契机，万一把他弄死了，我们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另一位老僧点了点头，恭敬说道：“一切全听师兄的！” 两位老僧十分厌恶的向房间内望了一眼，而后便一同转身离去。 牢笼之内，一盏昏暗的油灯轻轻跳动着火苗，映照出一位白衣僧人，面壁而坐的身形。 整整八年，僧人的容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肌肤润白如玉，眉心处一点金色白毫相，透着几分庄严祥和，只是眉头一如八年前那般紧锁，始终不曾舒展。 “情无真情，佛无真佛，凡事了了，不如舍去，生来无趣，死又何妨……” 白衣僧人凝望着墙壁上的影子，眼中满是疑惑的喃喃道：“还是不想死，可我心中到底还有什么不舍呢？” …… 关东山，五千官军浩浩荡荡的沿着山路前进，为首之人须发皆白，身披甲胄，眼中满是纠结和厌恶的看着满是尘埃的山路，以及道路两侧凌乱的草木。 “长史，不是说此次进山，是由少将军领兵吗？怎么还把您老惊动了？” 一名偏将主动策马上前，对披甲老者询问道。 老者皱眉道：“少将军临时有事，无法分身，便只能让老夫代劳了。” 偏将点了点头，随即又担忧道：“可是您老在山里，能习惯吗？” 老者转头看向偏将，沉声道：“就算不能习惯，也要为少将军分忧，我的事，不准对其他人说！” “长史放心，我这人一向嘴严，绝不会将您的私事说出去！” 偏将当即拍着胸膛保证道。 “如此便好。” 老者轻叹一声，而后抬眼望向前方山路，却见一对骑马同行的男女正迎面而来，高声道：“连环寨就快到了，所有人加快速度，今夜之前必须赶到葫芦口！” “是！” 五千官兵齐声响应，加快速度向前赶去。 山路上，一对相貌平平，普通至极的男女，骑着两匹普通的驽马，驮着几只木箱，仿若在山中往来的商客，瞧见前方大军加速赶来，便立刻拨马退入路旁的草丛，主动让开了道路。 双方擦身而过，那披甲老者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不禁多看了路旁的男女一眼，但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得打消顾虑，继续前行。 待到军队走远后，那马上的女子忽然开口道：“不是说带兵的是呼延雄的儿子吗？怎么会是个老头？” “也许是情报来源存在误差，又或者是临时有事，暂时无法进山，不过有这个老头在，这一趟也不算是白来！” 马上男子正色道。 那女人闻言，不禁问道：“你认识他？” 男人双目微凝，沉声道：“镇北将军府四爪牙，如今已经被拔了三个，此人应该就是最后一个，将军府长史，无瑕尊者白安楠！” “好古怪的绰号！” 白珂轻声叹道。 冷云点了点头，低声道：“当年老阴山一战，此人出手最少，我师父被关在狱中十年，此人也是从未露过面，但他也没少在刁仁背后出谋划策，所以这最后一只爪牙，我必定要斩去！” “那我们就跟上去。” 白珂提议道。 冷云摇了摇头，指着一旁的树林说道：“大军行进，带着粮草辎重，不方便穿越山林，看他们突然加速，应该是想在天黑前赶到目的地，我们抄近路去连环寨附近等着他们，顺便提前勘察一下地形。” “好！” 白珂欣然答应，而后策马奔入林中。 入夜，葫芦口外十里处。 “通知大家趁着天黑安营扎寨，任何人不得明火，对面可是宁冲，决不能给他趁机袭营的机会！” 白安楠招呼来几名校尉，低声下令道。 “末将领命！” 校尉们同样低声应道。 一旁的副将见没自己的任务，不禁主动问道：“长史，属下也想替你分忧，现在该做点什么呢？” “有件最重要的事，你必须立刻去做！” 白安楠一脸认真的看向副将，压着声音道：“你带几个人去寻找干净水源，我要沐浴！” “明白！” 副将顿时心领神会，当即带着一队人马在附近搜索起来。 草丛中，一对男女默默注视着那脱离大军的一队人马。 “这老头很会享受啊，呼延啸雨都没他嘚瑟！” “跟上那队人马，见机行事！” 第703章 趁夜叩门 “所有人散开寻找水源，谁若能找到干净的山泉泉眼，算他大功一件！” 副将带着十余名军卒来到山路前，大手一挥，勒令众人四下找水。 “是！” 众军卒纷纷领命离去，沿着地势走向搜寻起来。 夜色之下，两道身影默默跟上了其中结伴而行的两人。 “怎么越走越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你说这山里会不会有狼啊？” “这附近就是玄甲军的山寨，就算有狼也早被杀光了，你小子就是没胆。” “我是真的感觉到身后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如果不是狼的话，那就一定是鬼了！” “你要是这么说……那还真有可能！宁将军的家人，当初死的可惨了，八成是进不了地府，入不了轮回，只能来山里找他了，说不定就在寨子外面游荡呢！” 两名军卒在闲聊间越走越远，根本没有寻找水源的意思，看起来只想借着寻找水源的由头偷懒。 一直担惊受怕的军卒听到同伴讲起宁冲的家人，两腿不禁随之一软，声音轻颤道：“你，你别瞎说啊，宁家人死的有多惨，大家都心知肚明，真要变成鬼，那一定是厉鬼，会要命的！” “切，瞅你那熊样，世上要真有厉鬼索命，那刁管家早就该被千刀万剐了，还能活到今天？” 另一位军卒明显胆子更大，不以为意的说笑一声，便转头向四下张望起来，随即便看到身后当真跟着一个人影，彼此距离不足两丈，但对方却落脚无声，如同鬼魅。 惊惧之下，再大的胆子也会被当场吓破，那军卒全然没了此前的胆量，无关扭曲的惊呼道：“真有……” 话未说完，夜色之下亮起一寸星芒，转瞬之间，没入军卒咽喉。 “有啥啊？你小子又想吓我……卧槽！” 那胆小军卒茫然看向同伴，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具到底的尸体，随即身形颤抖的向后看去，同样看到了那无声无息跟在身后的女子，当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而后便不顾一切的掉头就跑。 嘭！ 但让那军卒没想到的是，自己转身后非但没能跑远，反而撞进了另一人的怀中。 那人，衣着平平，相貌平平，唯独手中握着的黑刀，呼啸如风，迅捷如电，于军卒的咽喉之前一闪而过。 随着两具死尸倒地，如同幽魂一般的男女走上前，各自揭下了脸上的假面。 “刚才叫的那么惨，不会惊动附近的官兵吧？” 白珂吹燃火折子，仔细打量着两具尸体的面容，同时担忧的问道。 冷云低声道：“你需要多久？” “一刻钟！” 白珂笃定答道。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先把尸体拖到草丛中，我来给你放风，那些人走的分散，一刻钟应该找不到这里，如果他们来的够快，我就先设法将他们引开！” “好！” 白珂认真应声，而后拖着两具尸体走进一旁的草丛，拿出两张未经雕琢的假面，仔细勾画起来。 山中空旷，夜间又格外寂静，无论是呐喊还是惊叫，总是能传出很远的距离。 官军趁夜扎营，本就是奇袭之策，况且对手又是堪称军中神话的玄甲军，任何一点异常的动静，都会引起格外的关注。 那负责带人寻水的副将听闻山中异响，当即聚拢散落在附近的士兵，小心翼翼的向声音来源寻去。 过了大约两刻钟，众人终于与快步下山的两名士兵相遇。 “原来是你们，可曾听到惊呼声？” 副将上前打量着二人容貌，沉声问道。 已经顺利改头换面的冷云与身旁的白珂对视一眼，随即满是尴尬的说道：“刚才不小心踩到了一条蛇，是我叫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副将当即呵斥一声，而后询问道：“你们有谁找到水源了？” “报告将军，我在旁边的山坡上找到了一处泉眼，但是听到声音就赶来了，没来得及取水。” 有人拱手禀报道。 副将十分欣慰的松了口气，抬手指着冷云和白珂，沉声喝道：“其他人都回去歇着，你们两个废物先去打水，再到火头营把水烧开，子时前送去白大人的营帐，！” “遵命！” 冷云与白珂满脸苦涩的低下头，嘴角却在暗中悄悄勾起。 副将冷哼一声，转身对其他人说道：“都回去抓紧时间歇着，后半夜必有大战，谁要是敢给我丢脸，我活劈了他！” “是！” 其余士卒纷纷应声，而后便簇拥着副将向营地走去。 “走吧，去打水！” 冷云看着众人离开后，转头对白珂说道。 白珂闻言，不解道：“你还真要打水啊？咱们直接溜进军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白安楠，不就得了？” “后半夜有大战，此刻白安楠应该正在布置战法，身边少不了校尉扈从，一旦闹出动静，咱们可就陷入了五千官军的包围，所以眼下还不是动手的良机，倒不如卖宁冲一个人情。” 冷云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火头营可是一支军队的命脉，有个合适的由头进去探查，岂不正好？” 白珂点了点头，轻声道：“走！” …… 临近子时，葫芦口外十里处，营中大帐之内。 “老夫素来不参与军中之事，那是因为见不得脏乱，不愿靠近战场，并非不通战法，尔等只要依令行事，今夜必可一战功成，剿灭玄甲军，届时各位就可以踩着宁冲的尸骨，建立不世功勋！” 白安楠站在一尘不染的桌案之后，背靠挡住了一半营帐的屏风，脚下踩着整洁的地毯，十分自信的对面前诸将说道。 “全听长史安排！” 众将一齐抱拳，高声喝道。 “很好！” 白安楠点了点头，随即摊开案上的地图，正色道：“各位来看，葫芦口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山顶上营寨连环，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占尽地利优势，我们此战定要扬长避短，少将军拨来的十门火炮，趁夜色推到葫芦口外半里处，大军紧随其后，人衔草马衔枚，无声推进，不得暴露行踪，待到火炮落位，一举轰开葫芦口的山寨大门，而后大军一拥而上，借助山中内侧栈道冲上山顶的连环寨，务必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根据玄甲军中内应的情报，宁冲此刻并不在山上，那玄甲军没了宁冲身上的麒麟甲，与我五千大军短兵相接，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待到今夜过后，我们便将大营搬进葫芦口，重修连环寨，等少将军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便会带着两万大军前来相助，届时只要宁冲回来，我们便可关门打狗，除掉这个祸害！” 第704章 大战将起 火头营内，白珂与冷云坐在临时搭建的锅灶前，看似专心的向火中添柴，实则目光一直游离在周围。 刚从几十辆马车上卸下的粮草，此刻就堆在不远处，数百名精兵正一丝不苟的把守在周围。 “把粮草摆的这么近，这不是在勾引我们吗？” 白珂手握一根木枝，挑动着灶下的火焰，低声叹道。 一旁的冷云点了点头，轻声道：“大军远行，首重粮草，趁夜奇袭，最忌暴露，如果此时粮堆起火，不仅会让大军断粮，同时也会让连环寨提早警觉，若是我们顺手为之，估计那一生气就吐血的宁冲，这次会笑到吐血！” 白珂闻言，不禁小声问道：“那宁冲有多讨厌你，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你真要帮他？” “宁冲最恨人是呼延雄，其实便是鬼臾区，敌人的敌人，未必能做朋友，但一定会是复仇的助力，眼下宁冲的伤势不可能那么快恢复，我们在暗中多做些手脚，他就能多一分活下来的可能，至于他是否讨厌我都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想过和他做朋友，今日相助，只是为了他日更好的利用，不做朋友反而更好！” 冷云淡然道。 白珂点了点头，看着灶内已经滚开的热水，正色道：“那我们接下来分头行事，你去伺候人洗澡，我去烧粮草！” “好！” 冷云随即起身，打满一桶热水，便向中军大营走去。 白珂扔掉木枝，拍着手站起身，默默走向一旁的阴暗处。 呼啦~ 不多时，一道细微的声响划过夜空，自守卫粮堆的士兵头上一掠而过，转瞬便消失的悄无声息。 “什么声音？” “这是山里，应该是麻雀乌鸦之类的野鸟，想来偷粮吧。” “要是乌鸦可太晦气了，不吉利啊~” “要不你爬上去看看，如果有乌鸦，就顺手赶走。” “行，要是能打死一两只，咱们回头烤着吃！” 看护粮堆的士兵中不乏好事之人，当即自告奋勇的爬上粮堆。 但让其攀到粮堆顶部之时，眼前却根本没有什么野鸟，而是一位身穿白衣，面容秀美又不失英气的女子，正在低头轻吹着手中的火折子。 “有……” 士兵见状大惊，正要开口大喊之际，一根金针瞬间飞入其口中，钉入舌根之内。 下方的士兵闻声，不禁好奇看上方，疑惑问道：“有什么啊？” “有几只麻雀，刚被我吓跑了，我继续在上面等着，今天一定抓上几只，请大家开荤！” 粮堆之上随即传来回应。 “行，多弄几只！” 下方士兵听那声音没有任何问题，便收回目光，继续值守。 上方那舌根僵硬，无法发出声音的士兵被一只纤细玉手捏住咽喉，眼中满是惊恐的看着那说话声音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女人，想要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连力气也远不如对方，转瞬便被拖上了粮堆。 白珂随手扭断士卒的脖子，同时另一只手中的火折子也跳动起火苗，而后便悄无声息的化作一只衔火归巢的乌鸦，再粮堆之上留下点点光亮。 …… 中军大帐。 “诸位既已知晓各自任务，那便全力去做吧！老夫此生注定与军中无缘，要那军功也是无用，尔等只要尽心竭力，攻破连环寨，剿灭玄甲军，这份泼天的功劳，就由诸君共享之！” 白安楠安排妥当，抱拳对身前诸将一一行礼，诚意十足的说道。 “长史放心，我等定不辱命！” 众将闻言，当即振奋不已抱拳回礼。 正在这时，一名小卒提着水桶走进营帐，见众将尚未散去，当即便准备抽身后退。 白安楠见状，立刻开口道：“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速速将热水拎到屏风之后！” “是！” 小卒一脸怯懦的点头应声，而后便提着水桶走入屏风之后。 此次负责阵前指挥的副将顿时心领神会，当即抱拳说道：“我等即刻出发，就不妨碍大人洗尘了，天亮之前，定有捷报传回！” “去吧，我等着诸位的好消息！” 白安楠欣慰一笑，目送众将离开。 五千兵马，十门火炮，趁着夜色尽数出动，悄无声息离开大营，朝着葫芦口快速推进。 而此刻，粮堆之上的火苗还未壮大，无人警觉。 营帐内，白安楠还未转入屏风，尚不知屏风后的小卒已经撕下假面，抽出了漆黑短刀。 十里之外，葫芦口上，连环寨内。 “齐康长，把守山头，拱卫山寨大门，全都用你带来的三千兵马，我玄甲军却无事可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玄甲军十余位校尉，于栈道前拦住了准备登上山头的齐康长，满是不忿的质问道。 齐康长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没什么意思，你们玄甲军牛逼，我不如宁冲，指挥不了你们，所以你们就在下面好好看着，我们这三千人，是如何替宁冲守住连环寨的！” “我们既然决意迎你进山，那便是做好了随你作战的准备，可你现在这么做，有点不尊重人了！” “连环寨是我们和将军建起来了，哪有让外人守山，我们自己歇着的道理！” 众将只觉蒙受奇耻大辱，纷纷上前请战。 齐康长脸上的笑容越发不屑，轻声道：“既然你们不想歇着，那就负责清理藏在滚木礌石中的火药，然后将滚木礌石搬到山顶，而且我那三千兵马的吃喝，也得由你们负责，如今大战将起，一日三餐必须管够，另外一旦战事开启，伤亡是在所难免的，你们要担负起救治伤员的任务，若是我的人没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了病踏上，拿你们是问！” “齐康长，你这就过分了啊！” “玄甲军百战百胜，逢战必在前，你不能拿我们当废物！” “你这是在泄私愤，辜负了宁将军和韦副将对你的信任，若是我们上报此事，当心韦副将收了你的指挥之权！” 玄甲军众将气愤不已的喝道。 齐康长淡然一笑，随即瞥向众人身后，傲慢道：“你们的韦副将就在这里，有什么不服的，尽管和他说！” 众将齐齐转身，果然瞧见面色阴沉的韦尊，正要上前抱怨，却被其抬手拦下。 “我说过，让适合的人，去做适合的事情，你们既然都没有守住连环寨的能力，请了人家进山，就别给人家添乱！” 韦尊对众人一番怒斥，而后对齐康长拱手一笑，赔礼道：“齐将军不必在意他们，这连环寨说起来与你并无关系，帮我们是情分，不帮我们是本分，他们这些骄兵悍将若是不服安排，我一人为山上的大军搬运木石，准备饭食，充当医者，就算累死在栈道上，那也算对得起宁冲了！” 众将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却又不敢再多发一言。 齐康长看着无比憋屈的众将，笑着点头道：“好，就依韦副将所言，谁不愿意听令，就在一旁看着，等我们战死累死，只有他阵前杀敌的机会！” 第705章 世间良将 葫芦口，山门正上方。 呼延啸雨换上一身鎏金雁翎甲，手扶佩剑，意气风发的望着山下的夜色，颇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大将风范。 齐康长沿着栈道走上来，颇为诧异的打量着呼延啸雨，低声道：“你命人从家里送来的宝甲，终于是派上用场了，可你现在脸上这份得意，从何而来啊？” “别说话，我现在带着三千精兵，以及战无不胜的玄甲军作战，颇有几分我就是宁冲的感觉，让我再享受享受！” 呼延啸雨闭上眼睛，一脸痴迷的叹道。 齐康长凑上前，低声提醒道：“玄甲军与将军府之间积怨已久，即便他们愿意为了让宁冲安心，暂时合兵一处，心中也不会真的接受我们，平时倒也还好，若在战时发生龃龉，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与韦尊商量过后，决定不让玄甲军参战，就先让他们在山下憋着一股火，等到关键时刻自会派上用场。” 呼延啸雨闻言，不禁有些失望的叹道：“玄甲军不能参战？那也无妨，反正我现在立于此地，一样能感觉到自己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军，你说我是不是有成为世间良将的潜质？” “呵，呵呵……” 齐康长控制不止的笑出了声，随即提醒道：“鬼无危虽然在信中建议将军府明日攻山，但以我对将军府诸将的了解，没人会真的相信一个叛徒的话，就算宁冲此刻以全盛之姿镇守连环寨，他们也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法，并且进山奔袭，重在出其不意，我想他们等不到明日，也许大战就在今夜，说不定此刻就有弓箭手瞄着你呢！” “啊！” 呼延啸雨惊呼一声，连忙躲到了齐康长身后。 “诶，这才是你嘛！” 齐康长点头一叹，而后转身看着呼延啸雨，认真道：“想要成为世间良将，光靠感觉，那是白日做梦，必须要脚踏实地的将自己视为战场的一部分，要去思考怎么做对自己有利，怎么做又对敌人有利，如此才有资格为将，至于要成为世间良将，那不是靠自封的，而是要靠脚下的敌人尸骨堆砌成的荣誉！” 呼延啸雨闻言，逐渐收敛自己的无知和自大，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可否让我学学，如何为将啊？” 齐康长微微一笑，而后抬手将呼延啸雨推开，游走于严守在山顶的三千精兵之间，高声道：“你们皆是十年以上的老卒，想必都知道我是谁，也都知道宁冲是谁，当年宁冲和玄甲军遭遇了什么，你们也一定心知肚明，但我作为宁冲昔日的对手，此刻也不禁要问一句，战功卓着，忠心耿耿的一代神将，一支百胜之军，落得今日这步田地，他公平吗？我们这些军中之人，将来会不会也落得一样的下场呢？” “此刻让大家守在这里，是因为不日便会有官兵前来剿灭玄甲军，将昔日镇北军中人人向往的荣耀之师，彻底打上叛贼的烙印，然后抹除他们在这世间所有痕迹，可是这种不公平，不该落在宁冲和玄甲军的头上！不止是我这么觉得，咱们的啸雨少爷也这么觉得，所以今日要带着你们守在此地，与我们名义上的同袍一战，只为守住这座山寨，守住玄甲军，守住宁冲，守住我们心中的一杆秤，守住我们镇北军中丢失多年的公平，你们可愿随啸雨少爷一战？” 随着齐康长的高声质问，三千精兵以手中长枪重砸地面，高声喝道：“我等愿意！” “好！” 齐康长大喝一声，而后笑着说道：“你们知道吗？此刻宁冲身受重伤，玄甲军群龙无首，是他们主动请我们前来援助的，刚才他们还想上来与我们并肩而战，但被我当面回绝了，因为他们若能守住山寨，那我们此刻也不会站在这里，所以接下来这场硬仗，必须要由我们来打，他们玄甲军就只配给我们运送滚木，洗衣做饭！” 三千精兵听着齐康长的说笑，腰背不禁更加挺拔几分，嘴角也都挂起了笑意。 能让昔日里威名赫赫的玄甲军打下手，做苦力，绝对是北境士兵的最高荣誉，此刻山头之上，人人与有荣焉。 齐康长忽然收敛笑容，正色道：“但是你们得告诉我，让玄甲军打下手，我们配的上吗？我刚刚替你们夸下的海口，会不会被打脸啊！” “配得上！” “配得上！” 三千士兵齐声高呼，豪迈之情顿冲云霄，犹如一团无形烈焰，在黑夜之下越烧越旺。 齐康长走回呼延啸雨身旁，高呼道：“你们的声音，我听到了，啸雨少爷也听到了，接下来就忘掉你们自己的身份，忘掉对手的身份，拿下这本就属于我们的大胜，有啸雨少爷在，我们今天做的一切，不会受到责罚，反而还会写进镇北军的历史，因为我们是随啸雨少爷拨乱反正，扞卫公平的正义之师！” “杀！” “杀！” “杀！” 连环寨上，士气强盛到了极致，只能通过阵阵喊杀声宣泄着众人心中已经满溢的昂扬战意。 呼延啸雨见状，满是敬佩的向齐康长竖起了大拇指，正要开口称赞，却忽然皱眉看向远处的夜空。 齐康长见呼延啸雨面色有异，不禁循着视线转头望去，猛然瞧见远处亮起了一团火光，并且越来越盛，越来越耀眼。 “来了！” 齐康长轻叹一声，随即转身向山寨下方大喊道：“明火！” 山门后，一队士兵高举火把，点燃了搭在门缝下方的一截浸满火油的布条。 轰！ 火光沿着布条飞快蔓延向山门之外，犹如两条疾驰而出的火龙，沿着缠绕在道旁树上的火布咆哮向前，瞬间将两排淋了火油的树木引燃，同时也将山门前唯一的山路映得通明。 那推着火炮，趁夜而行的大军，顷刻间暴露无遗，下意识压低身形，尴尬又茫然的匍匐在半途中。 “距敌七百步，弓弩准备，无令不得松弦！下面的蠢蛋，搬滚木喽~” 齐康长忽然如疯了一般，异常亢奋的高声下令，张狂而又无畏的癫狂情绪瞬间感染了所有人。 第706章 合理的要求 营帐内，白安楠目送众将离开后，便满是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而后迫不及待的向屏风之后走去。 但当那热气腾腾的浴桶映入白安楠的眼帘之时，一柄黑刀也势如奔雷的向其咽喉抹去。 “好胆！” 白安楠大喝一声，仰身后翻，单手撑地，瞬间退到屏风之外。 由于一切发生的太快，闪躲又全凭本能，故而白安楠并未看清对方的容貌，甚至也没来得及认出那柄黑刀。 但白安楠心里清楚，此刻大帐内除了自己，就只剩下刚才那位送水的小卒子了。 至于一个小卒为何会刺杀自己，白安楠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连环寨。 鬼无危的投诚极具诚意，甚至不惜将自己的老父亲作为人质，以保证情报的真实性，但也不是没有假借投诚，诱敌深入的可能。 眼下看来，那鬼无危是决意牺牲自己的亲爹，也要配合宁冲将大军诱入山中，再派刺客暗中刺杀督军长官，以求全歼所有官军，激怒大将军！ “哼，真当老夫就没防着你们这一手吗！？” 白安楠冷哼一声，并未出门召回刚刚离开的众将，甚至眼中还多了一丝期待。 此行之前，白安楠与呼延啸风彻夜推演战法，早就将葫芦口前可能发生的一切变数预料在内，并且都提早布置下了应对之策。 故而一向推崇火器的少将军，此行并未给五千大军配备火绳枪，除了一千配备钢刀和短枪的先登营，其余皆是配备长牌大盾和长矛的重甲兵，专门克制擅长以骑兵冲阵的玄甲军。 而且鬼无危的投诚若只是一场计谋，那么宁冲此刻也必然就在连环寨中，那坚盾长矛可以抵挡住玄甲军，却绝对无法挡住力能拔山的宁冲。 所以，少将军又调拨了十门火炮！ 如果鬼无危的情报为真，那么十门火炮便只是轰开葫芦口的利器。 倘若一切都是宁冲的算计，那么这十门火炮便是少将军为宁冲准备的最终归宿。 根据战前布置，一旦玄甲军主动出击，后方的重甲兵便会立刻上前结阵，将火炮营护在阵型后方，以五千重甲步兵与战无不胜的二百玄甲骑兵来一场当面锣对面鼓的硬仗。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布置，少将军早就在暗中对负责火炮营的校尉下发了一道军令。 若见重盾阵型出现缺口，必定是宁冲以蛮力破阵。 届时无需任何犹豫，十门火炮一齐瞄准乱战之处，将宁冲连同前方陷入混战的重甲兵一并炮决！ 五千军卒，换宁冲一命，十分划算！ 况且少将军眼下虽有要事缠身，但三日后必定能腾出手脚，亲率两万大军进山，到时候就算宁冲能侥幸从炮火之中活下来，也终归难逃一死！ 所以即便猜到宁冲正在连环寨中，也不必阻止大军进发，甚至还不能走漏情报有误的消息。 而白安楠此刻要做的，就是先灭掉屏风后的刺客，然后洗澡。 “呼~” 白安楠轻轻吐纳，双目紧盯着始终无人走出的屏风，抬手在身前轻推，磅礴内劲化作罡风，将全身衣袍激荡的猎猎作响。 将军府四大家臣，之所以能深得大将军呼延雄的信任，那是因为四人皆是呼延雄少年时期便相伴左右的老师和朋友。 刁仁是伴读书童，沈应龙传授拳脚，齐远帆教授轻功，而白安楠则是上任家主为嫡系传人专门挑选的内劲师父！ 嗤！ 随着白安楠抬手轻推，相距两尺的屏风之上猛然落下一道掌印，无形罡气崩碎木板，顺势透向后方。 但屏风后并没传出其他异响，也没有死尸倒地的声音。 白安楠眉头微皱，随即双掌连拍，强劲掌风在空中掀起一道道涟漪，并排印在了屏风之上。 转瞬之间，木质屏风沿着中间一线，落下了一排密集的掌印。 掌印与掌印之间，仅剩小指宽的木片相连。 但让白安楠感到不解的是，屏风后依旧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咔嚓~ 随着木质碎裂的声音响起，屏风的上半截终于不堪重负的倒下，同时也暴露出了淡然站在屏风后，已经脱下盔甲撕去假面，露出真容，毫发无伤的刺客。 白安楠此刻方才看清来人的模样，双眸上下打量过后，顿时露出惊诧之色。 肩宽背阔，腰细腿长，一看便是体魄强横的高手。 眉宇傲然，英武不凡，隐约似有相识之感。 而那柄握黑刀，则终于让白安楠想到了答案。 “冷云！” 白安楠惊呼一声，当即后撤半步，摆出防御姿态。 卸去伪装的冷云微微歪头，打量着衣袍摆动不停的白安楠，沉声道：“以气运力，以力摧掌，以掌生罡，号称可以隔空杀人的凌空掌，沈应龙与你倒是十分契合的一内一外，想必呼延雄的武艺一定更加了不得吧！” 白安楠看着杀气腾腾的冷云，一番纠结后，并未选择出手，而是假惺惺的说道：“二，二少爷，你就算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世，也不该直呼大将军的名讳，于理不合，于情不容，会遭天谴的！” 冷云闻言，忽然收敛杀意，收刀归鞘，满是迷茫的问道：“我真是你家的二少爷？” 白安楠眼见冷云的反应，不禁满是欣喜的点头道：“没错，真是！” “好，那我身为二少爷，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 冷云语气平淡的说道。 白安楠闻言，不等冷云发问，主动说道：“当年之事，其实无论大将军还是冷文杉，都是被一伙名为鬼臾区的家伙暗中挑拨的，冷文杉因为十年牢狱对大将军怀恨在心，也是情有可原，但二少爷您可不能为了师父，不认大将军……” “我问的不是这个。” 冷云摆了摆手，打断了白安楠的话，正色道：“此次带兵进山的不是呼延啸风吗？他人呢？” 白安楠满是狐疑的看着冷云，试探着问道：“您找少将军做什么？” “当然是杀他！” 冷云毫不掩饰的说道。 白安楠双瞳微抖，低声叹道：“看来，你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身世。” 冷云微微一笑，随即说道：“不，我现在信了，所以我要先杀呼延啸风，再杀呼延啸雨，这样我就是下一任镇北大将军了！” 白安楠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有些捋不清其中的逻辑，喃喃道：“这个，倒也合理……可你又不是……也不是不是，但也不能……也不是不能……我的天~” 第707章 世事总在预料外 进山之前，鲜少出门的白安楠提前做了大量功课，也早已做好了应对一切麻烦的准备。 其中自然也包括偶然遇到冷云，该如何处理。 将军府四大家臣中，沈应龙死在青云山，齐远帆死在太岁山，其中或多或少都与冷云有些关系。 就连如今下落不明的刁仁，当初也是打着替大将军收服冷云的名义带人进山的。 由此可见，四大家臣一旦沾上冷云，死亡率可是很高的！ 所以白安楠早就打定主意，如若遇到冷云，便先尝试劝说一番，要是其坚决不从，就说明大将军的计策根本行不通，自己必须当断则断，抢先出手，以免落入下风。 但白安楠万万没想到，冷云不仅大大方方的认下了大将军为其编造的身世，还颇为自觉的融入其中，已经开始考虑争夺家业了！ 如此看来，大将军的计策不是行不通，而是有些过于通透了！ 现在冷云占据着少主身份，当面展露了兄弟相残的野心，让白安楠完全陷入了被动。 如果坦然相告，那冷云万一真杀了少将军，自己回去也是难逃一死。 如果当场回绝，冷云必然起疑，甚至当场识破大将军的计策。 毕竟冷云带着一众土匪盗掘祖坟，杀光呼延家的列祖列宗，都没能打消大将军的寻子之心，如今为了争夺家族的继承权再杀他两个亲儿子，大将军也该是没话说才对。 此刻若是拒绝，反倒显得不合理了！ 当然冷云也有可能是假意相信，实则还是为了报仇泄愤，但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白安楠就不能往那个方向去猜。 玉濠龙城，长生不老药，可是镇北将军府十几代人苦寻未果的终极执念。 冷云的价值，对于整个呼延家族来说，都是不可估量的存在。 只要有万一的可能，都要不遗余力的争取！ “二，二少爷，您非要杀少将军不可？” 白安楠一边思索，一边皱眉问道。 “本来也不是非杀不可，但你谈及呼延啸风，始终都称呼其少将军，可见他在镇北将军府的地位，远不是呼延啸雨可比的，那我还就非杀他不可了！” 冷云满是决然的说道。 白安楠一怔，莫名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赶忙改口道：“其实你要杀呼延啸风，也不是不行，只可惜他眼下被要紧的事情绊住了手脚，你若想杀他，怕是只能随我回镇北将军府，伺机行事了！” “哦？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冷云并未在意白安楠的提议，反而一脸狐疑的质问道。 白安楠见冷云疑心颇重，只得半遮半掩的说道：“呼延啸风主张在军中大量配备火枪，已经得到大将军的允准，如今正有一批火枪即将运到，他此刻只能守在码头等候！” 冷云双眼微眯，看着白安楠言辞间的神情细节，便知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于是便冷笑道：“火枪自海外运来，只要停靠于镇北军把守的港口之中，让士兵们负责搬运就是，用得着呼延啸风亲自等候吗？” 白安楠面色一紧，连忙说道：“二少爷有所不知，那火枪可是十分危险的东西，尤其是专门配置的火药，必须要妥善保管才行……”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说谎？还是以为我没见过火枪？” 冷云忽然开口打断白安楠，抬手握住腰间刀柄，沉声提醒道：“对我扯谎前，先想想我师娘是谁，而且呼延家的初代先祖，就是被我用火枪打死的，若论对枪支弹药的了解，你还差得远呢！” 白安楠被戳穿谎言，免不得有些心虚，同时更担心触怒冷云，从而让大将军的计策功亏一篑，于是便无奈道：“老夫只是不愿看到你们兄弟相残，既然二少爷见多识广，那老夫也不敢再有隐瞒了，此次虽大批火枪而来的，还有一位洋人！” “洋人？” 冷云眉头一挑，丝毫不给白安楠思考的机会，双眸之中忽然星光闪烁，趁势追问道：“那洋人是做什么的？” 白安楠一怔，一时间找不到遮掩的说辞，更无暇思考冷云急于追问的目的，心中只想着争取冷云的信任，同时在看到那隐隐跳动的星辉后，便不由自主的脱口道：“那洋人是制作火枪的工匠，少将军要想打造呼延家自己的火枪……” “兵工厂！” 冷云轻叹一声，顿时明白了呼延啸风的野心，随后继续问道：“此次剿灭连环寨，只有你们这几千人吗？” “安顿好那洋人后，少将军还会带着两万大军赶来……” 白安楠不由自主的脱口答道，但随后便凭借自身意志清醒过来，偏头避开冷云的目光，沉声道：“二少爷，你这是在审问我！？” “对啊！” 冷云淡然承认，并再一次抽出了腰间短刀。 “你……” 白安楠听到抽刀声，便意识到冷云之前都是逢场作戏，只有从自己口中套取情报，正要破口大骂之际，忽然又发现帐篷外传来了通天火光，顿时大惊道：“你，你烧了我的粮草！” 咔嚓！ 帐内再无任何应答，回应白安楠的只剩下破碎的屏风，冲来的冷云，以及冰冷的黑刀。 白安楠此刻又惊又怒，全然没了从容对敌的心境，当即闪身避开刀锋，同时视线下移，盯着冷云的双脚，借此拉开彼此的距离，而后双掌横推，无形罡风悍然向冷云袭去。 “喝！” 冷云脚下一震，擤气发力，身形猛然向前一闪，以强横体魄直接撞碎沿途的罡气，转瞬便来至白安楠的身前。 白安楠耳根微动，仅凭听觉便将冷云的举动了然于心，不敢置信的叹道：“外家巅峰，内劲护体，你居然已经半步圆满了！” 冷云手中黑刀顿时锋芒大盛，兜头便向白安楠劈去，算是做出了回应。 白安楠心底一沉，恍然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老阴山下，回到了当初几乎无敌的冷文杉面前。 嗤~ 一刀落，恩怨了。 “二十年前的债，清了！” 冷云从腰间取出一只红牌，随手扔到死尸之上，抬脚踢开掉落在地上的半个脑袋，大步向帐外走去。 第708章 人生尽在无常中 葫芦口前，山路之上。 随着山路两侧燃起熊熊烈火，五千大军顷刻间无处遁形，僵在路上踟蹰良久，却不见山门内有任何的动静，这才逐渐从惊慌之中清醒过来。 负责阵前统兵的副将抬眼望向山头，恍然道：“连环寨建在山顶之上，犹如巍峨城门，居高临下，但无论是弓弩还是滚木礌石，都要在我们攻城登高之时才能奏效，此刻我们尚未靠近山门，自然不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内，况且玄甲军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却不敢主动出击，恰恰说明宁冲不在山上，那二百多人的重甲骑兵，根本不敢主动出击！” 紧随左右的几位校尉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又问道：“将军，我们一路上小心谨慎，没有一点火光，他们又是如何察觉到我们的呢？” “你说得对，玄甲军也不是神仙，不可能凭空发现我们的踪迹，一定是我们哪里出了纰漏，从而暴露了行踪……” 副将轻轻点头，同时转身审视起身后队伍，试图找到自身暴露的原因所在，却不想就在这回眸之间，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队伍倒是没问题，但大营着火了！ 一众校尉看着副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纷纷转头向身后望去，随即便一同呆立在原地。 “着，着，着火了！” “那正是大营方向，该不会是粮草被烧了吧？” “这可怎么办？” 众校尉先是震惊，而后疑惑，最后则是绝望，如丧考妣的哀叹着。 那副将的临阵经验显然更为丰富，深吸一口气后，高声道：“都不要慌，此次进山歼灭连环寨，白长史和少将军已经预见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并且都提前布置好了应对之策，大营粮草被烧而已，又不是天塌了，我们每人身上都带着三天的干粮，在那时无需担心吃饭的问题，待到攻破连环寨，自有玄甲军囤积的粮食可供我们补充口粮！” 众人闻言，心中总算是踏实许多，总算是在绝望中冷静下来。 副将见军心已经稳住，当即下令道：“前队留下百人保卫火炮营，炮口继续对准葫芦口，如有敌踪，只要进入射程便立刻开炮，其余人即刻调头结阵，截敌后路，断敌粮草，正是宁冲常用的战法，此刻玄甲军的主力极有可能绕到了大营之中，我们就拒守在山路之上，严防他们从背后偷袭！” “是！” 五千兵马齐声领命，当即调转阵型，望着远处的火光严阵以待。 直到天边擦亮，远处大营已经彻底烧成一座废墟，依旧不见玄甲军主力的踪迹。 “将军，这跟你说的不太一样啊！” 有校尉凑到副将身边，小声叹道。 那副将冷哼一声，得意道：“慌什么，大营被烧，提前暴露，连环寨紧闭山门，拒不出战的情况，也在少将军和白长史的预演之内，本将自有应对之法！” “那您还不赶快？” 校尉一脸无奈的询问道。 副将借着晨间的光亮，抬眼望向大营的废墟，点头道：“大营付之一炬，却不见敌军行踪，说明只是有小股精锐袭击了大营，却不敢贸然向我五千大军发起进攻，此刻应当继续贯彻之前的战法，速速攻入连环寨内，只要我们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开山门，攻上山顶，那逗留在外的小股精锐就成了丧家之犬，随手可屠！” 几名校尉闻言，纷纷抬头望天，回想着白白浪费一夜的时间，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评价。 虽说这些应对之法听起来都是合情合理的，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是围着一座山走了一圈，结果又回到了原地。 副将也不理会几名校尉的茫然，当即转身下令道：“火炮营继续向前推进，只要山门进入最远射程之内，便立刻停下布置阵地，不给山上的弓弩和滚木建功的机会，待到轰开山门，大军立刻掩杀而入，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是！” 大军再次齐声响应，而后便随着十门火炮缓缓推进，直到距离山门五百步时，立刻开始构筑阵地，装填火药弹丸。 副将抬头望着上方沿着山脊而建的大寨，沉声道：“举盾！” “喝！” 阵中响起整齐划一的口号声，一面面加厚长牌被举过大军头顶，拼接成了一道悬在众人头上的绝对防御，连同火炮方阵一并覆盖。 “长矛队上前，只要山门被轰开，立刻向前冲锋，如遇滚木礌石阻拦，当全速冲进山寨，护送先登营赶至栈道入口！” 副将继续下令道。 “喝！” 随着盾牌阵下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一杆杆长矛自盾牌方阵前方探出，五千大军全神贯注，做好了全力冲刺的准备。 “将军，火炮已就位！” 不多时，负责火炮营的校尉高声喊道。 “那还等什么，开炮！” 副将抽出佩剑，怒喝道。 轰！ 随着最前方的盾牌散开，十门火炮同时点燃引线，转瞬之后便喷吐出十颗火球，悉数落向那矗立在葫芦口的高大山门。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托着连环寨的整座山体发出一阵剧烈的摇晃，那始终紧闭的山门也随着弥漫的硝烟而彻底粉碎。 “冲进去，剿灭叛军！” 在副将的高呼声中，五千大军挺起长矛，高举盾牌，保持着阵型不变，迅速向门户大开的葫芦口冲去。 可就在一切都按照战前预演顺利推进之时，那已经沦为焦土的山谷入口却又生变数。 哗啦~ 当大将赶到山下之时，那焦土之中忽然生出数十根磨盘粗细的藤蔓，蜿蜒而起，盘旋之上，转瞬便将连环寨的唯一入口堵死。 “将军，这又出变数了，少将军和白长史布置了什么应对之策啊？” 众校尉纷纷询问道。 “……” 副将仰起头，透过盾牌的缝隙看着那参天藤蔓，已然陷入了呆滞。 轰隆隆~ 就在众人相视无言之际，无数滚木礌石从天而降，朝着尴尬停在山脚下的大军砸来。 山顶之上。 齐康长手持横刀，高声喝道：“趁着敌军反应不及，手里有什么扔什么，让他们未进山门，先死一半！” “是！” 等了一晚上的军士齐声高呼，十分卖力的将玄甲军运送一夜的滚木礌石尽数丢下山去。 而在一旁的角落之中，呼延啸雨看着躬身立于一侧的霍青麟，十分满意的点头道：“想不到你还真有点本事，若是这巨藤能够保住连环寨，我算你头功！” “嘿，只是布条和树枝临时做的假象，再配合掺在硝烟之中不易察觉的致幻迷药组成的幻术，根本挡不住军队的冲锋，下面的人只是被唬住了而已。” 霍青麟搓着手，不敢轻易邀功，只得将幻术的底细如实告知。 第709章 将门犬子，终将化狼 连环寨前，哀嚎声一片。 官军此行定下的战术和准备的对应，无疑是稳妥且全面的，但世事无常，任何人都不能保证算无遗策，就比如山门前突然长出的巨大藤蔓，正常人是根本想不到的，也不可能提早制定出应对之法。 饶是阵中副将领兵经验丰富，可因为战前记下了太多少将军与白长史做出的预演以及应对之法，第一时间并未选择临场应变，而是下意识在脑海中回想起了那诸般策略。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更何况是思索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答案所浪费的时间，足以让五千大军错过进攻的最佳机会，转而落入劣势！ 滚木礌石沿着山坡呼啸而下，滚动的惯性加上大地的引力，使得每一根巨木，每一块大石在落到山脚时，都积攒下了无比庞大的力量。 即便是能扛住骑兵冲锋的巨盾，同样不会被落石击碎，但举着盾牌的人可完全扛不住那自上而下倾泻的力道！ 每有一块木石落下，便会有一名举盾士兵当场臂骨断裂，髌骨崩碎，而后被压着木石的盾牌砸破头颅而亡。 “将军！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耗下去，您赶紧下令啊！” 幸存的校尉眼见局势不妙，连忙向正冥思苦想的副将催促道。 “他妈的，白长史误我啊！” 副将回过神来，忍不住大骂一声，而后高声喝道：“所有还活着的盾兵立刻向我聚拢，叠盾！” 常年在外征战的士兵，即便身处于再混乱的战场，只要听到将令便会冷静下来，并且毫不犹豫的照做。 令出将军口，兵卒死相随，既是求胜，也是求活的关键！ 遇到意外便惊慌失措的将军，身处险境便四下溃散的士兵，注定会在战场中以死亡的方式被淘汰。 唯有临危不乱的将领，对军令毫无犹疑，完全信任的士兵，才能从绝境中搏出一条生路！ 哗啦！ 随着盾牌兵再次聚拢，数千巨盾逐渐聚拢成一个圆形，彼此相叠，中间最高，外圈最低，使得每次砸击的力道都能由所有盾牌均摊，一时间总算勉强稳住了局势。 但稳住局势的代价，便是有些人注定要被牺牲。 比如最外圈的盾兵，并没有人帮他们分摊力道，能不能活下来全靠天意。 还有因为盾牌相叠，遮蔽空间大幅缩小，随之彻底暴露在外的士兵。 “啊！” 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响起，躲在盾牌下的士兵在强烈的恐惧和一点点负罪感中陷入沉默，等待着将军的进一步命令。 “所有人稳住，一齐向后转，先离开滚木礌石的范围，再寻进山之法！” 副将高举双臂，随士兵们一起举着盾牌，沉声下令道。 众人立刻依令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向远处的火炮阵地整齐走去。 连环寨上。 “敌军已退，不要再扔了，滚木礌石不易补充，能省则省！” 齐康长看着下方退走的乌龟阵，当即高声喝道。 三千官军立刻停手，纷纷脱力的瘫坐在栈道之上，脸上却无不洋溢着笑容。 战无不胜的玄甲军都解决不掉的对手，如今竟然被自己亲手击退，三千军卒，人人与有荣焉！ “所有人原地歇息，不得擅自离开，拉屎撒尿都给我原地解决，对方虽然刚被挫败，但还有将近四千人，随时都有可能再杀回来，下一次战斗打响，所有人都要做好随我一起拼命的准备！” 齐康长游走在兵卒之间，全然没了之前的嬉笑轻松，反而换上了一副兴奋又癫狂的嘴脸。 将军府的亲兵，皆是镇北军中的精锐，历经大小战争无数，自然能看出战场之上的局势。 战前说笑一番，确实能够调节气氛，振奋人心。 但战至此刻，四千敌军随时可能去而复返，十门火炮依旧虎视眈眈，为将者若是还能说笑，只怕会让众人担忧其是否已经黔驴技穷，从而在虚张声势。 战场之上，将领就是士兵唯一的主心骨，局面的优劣并不足以撼动老兵的战意，将军个人的气质才是维系军心的关键。 在战况激烈之时，将领越兴奋，士兵则越是安心！ 正如齐康长此时的癫狂，以及决意亲自带领众人拼命的决心，反倒能让这些精锐老卒感受到他对此战依旧抱有十足的热情，以及势如烈火的拼劲。 齐康长走到栈道口旁，探头看向下方殷切翘首的玄甲军，高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老子的弟兄备饭，吃饱了好继续替你们守山！” 玄甲军二百余人连忙提着饭食汤水来到山顶，看着累瘫在围栏下的三千官军，无不大受感触。 连环寨中有运送滚木礌石的绞索，比徒步搬运省事许多，二百多人忙活一夜的滚木礌石，方才在半个时辰内几乎扔了个干净，可见这三千人付出了多大的力气。 “你们，其实不必如此的！” 一名玄甲军的校尉在分发干粮时，看到身前士兵手上磨出的血迹，不禁感慨道。 那士兵闻言没有丝毫回应，抬手接过干粮，混着手上的血水大口吞咽，目光随之转向了正在与玄甲军一起分发食物的呼延啸雨。 此战该不该打，值不值得打，如今已经不需外人评价，只要啸雨少爷觉得应该，齐将军认为值得，众人便愿意舍命追随！ “唉~” 那校尉见状，不由得轻叹一口气，转头对玄甲军同伴大喊道：“兄弟们，下去就把养在山里的牛羊全都宰了，人家正在替咱们拼命，咱们也不能小气了，今晚烧肉排，熬肉汤，犒军！” “好！” 玄甲军成员此刻也不顾不上被齐康长瞧不起的不甘，纷纷高声应道。 人群中的呼延啸雨将手中吃食分发干净，忽然想起自己还饿着肚子，但见此刻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一众军卒，便默默退到了齐康长身边，感慨道：“这一战，明明都没见血，可我的心里怎么就这么压抑呢？” 齐康长将手中的烙饼一撕两开，朝呼延啸雨的嘴里塞了一半，而后抬手在其胸前拍了拍，正色道：“这说明你的心还没长歪，好事！” 呼延啸雨思索着将烙饼吞下，而后对齐康长说道：“教我带兵，教我怎么在战场上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齐康长放下手中的烙饼，仔细端详着一脸认真的呼延啸雨，惊叹道：“诶呀，真别说！你还真别说啊！少爷你真有成为世间良将的潜质呢！” 第710章 为将者博弈，为兵者搏命 山路之上，火炮阵地后方。 “将军，人数重新清点过了，还剩三千七百余人，其中先登营损失最为惨重，多数都是挤出了盾阵，惨死在滚木礌石之下的，如今只剩下不足三百人，即便我们破开山门前的巨藤，也没有足够的人手沿着栈道攻上山顶了。” “方才在山门之前，那滚木礌石的数量也太惊人了，玄甲军不过只有二百多人，他们难道不会累吗？” 几名校尉颇为狼狈的来到副将身前，汇报此次战损的同时，也不忘心有余悸的感慨道。 “这不愧是玄甲军啊！” 副将摘下头盔，抬手在头顶抓了抓，沉声道：“既然战况如此，我们理应承认自己的失败和失策，暂时退到山外，重整旗鼓后，再来报仇雪恨，可是少将军不日便会带着两万大军前来，我们若是承认失败，恐怕所有人都要人头落地啊！” 几名校尉闻言，不禁点头道：“少将军治军严苛，麾下不容退败之兵，此时退却的确难逃一死，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将军您就发话吧！” 副将攥紧拳头，眼中已有决死之志，摇头道：“不急，先等等看大营那边的情况，若是白长史还活着，自然要请他来拿主意！” 正在这时，两名士兵飞快从大营方向跑来。 “将军，大营全都烧没了，包括守卫粮堆的卫队，全都被烧成了焦尸，白长史的营帐内，也发现了一具焦尸，被人劈掉了半拉脑袋，从那没烧干净的花白胡须来看，正是白长史啊！” 士兵跪倒在地，满是悲切的说道。 “什么！” 副将豁然起身，上前问道：“那营中囤积的火药炮弹呢？” “储存火药的仓库也被烧光了，只剩下了一堆炮弹。” 士兵回答道。 副将眉头紧皱，沉声道：“看来是有人刺杀了白长史，再利用火药烧了粮仓，真是好狠的手段啊！” 几位校尉闻言，纷纷对视一眼，而后一起向副将抱拳拱手道：“眼下危急，还请将军发号施令！” 其余士兵见状也纷纷起身，向副将拱手行礼。 “好！” 副将见众人斗志尚存，当即高声道：“咱们都是因为能征善战，屡立战功，才被少将军招至麾下的军中精锐，若是次此刻认输了，那丢掉了不仅是你我的性命，还有咱们在沙场上搏来的荣誉，也会随之一并抹除，与其坐等成为军中耻辱，诸位可愿随我再拼一次，让少将军知道我们无愧于此前的功勋，也让对面的玄甲军看看，没有了他们，如今的玄甲军依旧锐不可当！” “吾等愿意！” 众人高举双拳，振奋不已的大喊道。 副将点了点头，当众卸下身上的重甲，抬手从身旁拿起一面盾牌，另一只手抽出佩刀，正色道：“既然先登营没了，那所有人都卸去重甲，轻装上阵，待到火炮轰开那些藤蔓，我们一鼓作气冲进葫芦口，然后扔掉盾牌，沿着栈道杀上山顶，那玄甲军不过二百多人，打不过就抱着他们一起跳崖，这场胜利必然属于我们！” “是！” 众人备受鼓舞，纷纷褪去重甲，仅披着甲胄内衬，重拾刀戈，准备再战。 副将转身走到火炮营地，向负责炮火的校尉说道：“大营的补给全都没了，你手中的火药炮弹，还够打几次的？” “十门火炮齐发，还能打五轮！” 校尉当即答道。 副将点头道：“好，一轮火炮齐射，轰开那该死的藤蔓，若是山门前再生变数，你等我的信号，将炮口尽可能抬高，瞄准山顶大寨，把四轮炮火给我一股脑打光！” 校尉闻言，不禁摇头道：“宁冲选择在此地安营，必然已经考虑过火炮的射程，眼下就算是将炮口抬到极限，也打不到山顶大寨！” “无需打到山寨，只要按我说的做即可！” 副将满是决然的说道。 校尉闻言，面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如果第一轮炮火不能奏效，那我只能再打三轮，少将军有密令，最后一轮炮火是留给宁冲的！” 副将自然听得出其中深意，眼中闪过一阵复杂之色后，释然笑道：“如此也好，说明此战最坏的结果，也是与宁冲同归于尽，那我等的身后事，就拜托了！” 校尉当即抱拳道：“末将遵命！” ……… 连环寨上，三千精兵饱饭之后，便都抱着刀枪沉沉睡去，只剩下呼延啸雨与齐康长坐在围墙上，一面警戒着下方正在休整的大军，一边探讨起来。 “昨晚，我们突然明火，敌军明明在路上失神良久，为何不趁机主动杀出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呢？” 呼延啸雨询问道。 齐康长打了个哈欠，而后说道：“为将者，不仅要有把握战机的嗅觉，还要了解彼此兵力的优势和劣势，更要在战争开始前便确立此战的目的，昨晚虽然有趁机出兵的机会，但对方可是五千人的重甲步卒，无论是玄甲军那二百多重骑兵，还是我们这三千轻骑，都无法通过一次抢先出击，抹平双方在兵种上的差距，而我们眼下的目的不是取胜，而是固守山寨，拖延时间，以及诱导对手做出错误的判断。” 呼延啸雨听了个似懂非懂，好奇问道：“那何为错误的判断呢？” “卸甲！” 齐康长轻叹一声，随即说道：“既然对手的优势是那一身重甲和坚盾长矛，那我们就要通过固守的战术尽可能消耗对方阵中负责终结战斗的先登营，逼迫他们陷入要么退兵，要么卸甲上阵的抉择，若是他们能识趣的退兵，那就再好不过了，可若是他们不敢承担败退的后果，选择轻装上阵，殊死一搏的话，那我们这本不存在于情报之中的三千精兵，就将会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呼延啸雨深吸一口气，缓缓叹道：“难，太难了，看来想做一位百战百胜的将军，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齐康长略带倦意的轻轻一笑，正要安慰两句，忽然看到下方的官军开始集结阵型，立刻带着呼延啸雨回道营寨之内，并再次像打了鸡血一般，高声大吼道：“送死的又来了，准备迎战勒！” 三千军卒瞬间从睡梦中惊醒，猛然站起身来，严阵以待的看向山下。 “我，我能做点什么？” 呼延啸雨抽出佩剑，连忙问道。 齐康长拍了拍呼延啸雨的肩头，笑着说道：“山上只需要丢木头，出力气的活就不用您了，山门既重要又危险，少爷可敢下去帮助霍青麟守住山门啊？” 呼延啸雨一怔，莫名觉得齐康长这安排有些反常。 齐康长见呼延啸雨迟迟未动，不禁打趣道：“少爷放心，其实下面也没那么危险，那玄甲军虽然没有参战，可山门若是真被攻破，他们还能看着您去死不成？” “哼，小看我！” 呼延啸雨见齐康长有变着花样的嘲讽自己，当即怒喝一声，转身便向山下跑去。 第711章 开战即决战 葫芦口外，一处山坡上。 冷云与白珂将几箱火药推到草丛中，仔细掩盖妥当，便在暗中观察着重整旗鼓，准备再度进攻的官军。 “这些士兵怎么把铠甲脱了？难道这些人只是军中老弱，受不住这厚重的盔甲了？” 白珂看着轻装上阵的官军，不禁好奇叹道。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即便体质再弱，重甲穿在身上的好处永远是大于坏处的，这些人并不是老弱残兵，而是真真正正的精锐，此刻集体卸甲，只能说明他们接下来要决死一搏了！” “是吗？” 白珂茫然问道。 冷云抬手指着山顶之上的连环寨，耐心讲解道：“玄甲军是骑兵，而重甲步卒正是克制骑兵的大杀器，此时连环寨坚守不出，为的就是消耗擅长轻装登高，短兵相接的先登营，使得重甲步卒即便打进山去，也无法攻克位于山顶的连环寨，这些官兵主动卸去甲胄，便是舍弃了自身优势，将接下来这一次进攻视为决战，不成功，便成仁！” 白珂转头看着冷云，惊讶道：“这你都能看出来？” 冷云轻声道：“别忘了，家师可是货真价实的武状元，当初不仅武艺冠绝天下，兵法韬略也同样是无出其右，否则他当年凭什么纠集了一些土匪，就敢向坐拥镇北军的镇北将军府复仇？只可惜他那满腹韬略还没用上，就被鬼臾区，提炉人，还有呼延雄联手阴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白珂闻言，不禁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接下来谁能赢？” “看那山门前的参天巨藤，一定是霍青麟的手段，那老小子应该在呼延啸雨手中，这就说明齐康长和那三千官兵也在连环寨中，如此看来，双方兵力几乎相当，而官军并不知道这个情报，连环寨又占据着守城的优势，胜负其实并没有多少悬念，就看连环寨内的指挥之人，能将自身伤亡压缩到什么程度吧。” 冷云正色道。 白珂点了点头，不禁又问道：“那我们就一直在这看着吗？” “咱们的主要目标，是随后赶来的呼延啸风，不过若是机会合适，倒是可以稍微帮他们一下。” 冷云低声道。 白珂好奇道：“怎么帮？” 冷云抬手指向火炮阵地，正色道：“等到战斗打响，记着，是官军陷入死战，无法回防的时候，咱们去把火炮阵地毁了，那是官军唯一能威胁到宁冲的手段，只要火炮失守，这场争斗就可以盖棺定论了！” 白珂轻声叹道：“我明白了，这就是你说的，个人悍勇虽然在正面战场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但可以利用特殊的手段，达成特殊的目的，从而改变一场战争的走向，昨夜烧粮草是，今天毁掉火炮阵地也是！” 冷云笑着说道：“没错，这就是无限放大单兵战力的特种作战！” 与此同时，葫芦口前。 “点火！” 随着校尉一声令下，十门火炮同时点火，炮口齐齐对准葫芦口前的巨大藤蔓，猛然喷出十颗火球。 那葫芦口前的藤蔓只是布条与树枝组成的障眼法，根本扛不住声势震天的火炮，瞬间便被炸成粉碎。 一手巨盾，一手持刀，身上只穿着一件内甲的副将站在阵前，看着再次洞开的山门，声嘶力竭的大喊道：“冲啊！” 数千官兵依令而动，奋勇上前，随着自家主将直奔葫芦口。 山门之内，百余名玄甲军将士手持木锹，气喘吁吁的站在弥漫开来的硝烟之中，看着呼延啸雨与霍青麟自一左一右的山体后，将宁将军花费重金购得，囤放许久都不舍得动用的火油，一桶接一桶的推入刚刚挖好的大坑之中。 土坑宽一丈二，深七尺，与山门距离等长，与山门外的巨藤幻术相隔四五丈，此刻俨然成为了阻止官军进入山内的最后屏障。 随着十几只木桶将土坑填满，站在左侧山壁后的呼延啸雨拿出火折子，躲在右侧的霍青麟则双手平举于胸前，缓缓下压，调动体内气劲，猛然张口吐出一颗铁弹子，而后两人同时调头便跑。 铁弹子打入坑中，瞬间崩碎了数个木桶，其中的火油也随之四溢。 “走你！” 呼延啸雨轻喝一声，甩手将火折子扔入坑内。 轰！ 官军刚刚冲入山门，身前猛然炸起一道火龙，原本坦荡的前路顿时化为一片火海。 并且随着土坑内的木桶陆续在高温中爆开，带着火星的火油四下喷溅，冲在最前方的士兵瞬间变成了一排火人。 副将眼见前方火势汹汹，心知此一战已经没有其余变化，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可走，当即大喝道：“所有人，退到山门五步之外，叠盾！” 被迫停下的士兵立刻后撤，再次组成了层层叠叠的盾阵。 副将独自站在山门之内，抬手取出挂在腿边的一支小弩，搭上哨箭，便朝空中射去。 随着一声哨鸣，后方的火炮阵地立刻抬高炮口，瞄准连环寨下方三丈左右的极限高度，毫不犹豫的十炮齐发。 轰隆~ 十发炮弹，在山体之上一字炸开，崩出了一道混合着碎石与沙尘的烟幕，隔绝了上下之间的视线。 副将看着盾阵下方的一众士兵，沉声道：“兄弟们，我们此刻已经别无他法，唯有强行攀山，攻上山寨，他们的滚木礌石不会剩余太多，我们借着上方尘土的掩护，分散登山，强攻连环寨，胜负与否，就在此一举了！” “是！” 众士兵齐声响应。 副将侧耳等待着剩余的两轮炮击，却迟迟听不见炮响，心中猜测那位少将军钦点的火炮营校尉，定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当下也不敢再拖沓，趁着头顶的烟尘尚未散去，高声道：“兄弟们，登山！” 火海之后，正欲严防死守的呼延啸雨听到了那副将的训话，顿时明白了齐康长忽悠自己下来的真正用意，当即大骂道：“去你妈的齐康长，又骗我！” 话音未落，呼延啸雨已经提剑冲上了栈道。 连环寨上，齐康长看着下方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火炮阵地上的官兵，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抽出一对横刀，高声喝道：“敌军登山，准备接战！” 第712章 短兵相接 连环寨前，半山坡上。 三千七百余官兵扔掉盾牌，仅穿着一身软甲，身背大枪，口含刀背，借着十门火炮轰出来的稀薄烟尘，徒手朝着山顶大寨爬去。 大寨之上，三千精兵随齐康长一同背靠围墙，严阵以待，仔细倾听着下方越来越清晰的攀爬时不慎带起的石子滚落声，以及体力大量耗费后的喘息声。 “所有人都听好了，这一仗，我们以逸待劳，以有甲对无甲，以有备对无备，占尽了天大的优势，所以动手的时候不仅要拼命，更要给我留意脚下，别被这帮狗急跳墙的家伙抱着一起掉下去！” 齐康长压着嗓子对众人叮嘱一声，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副护甲，贴在自己的膝盖上，再将上下两条皮带分别在大腿和小腿上扎紧，而后又从护甲两侧退出两只铜环，将腰间的一对障刀插入铜环之中。 刀柄穿过铜环横在膝盖之下，长约一尺的刀锋翻在膝盖外侧，透着十足的古怪和危险。 众士兵齐齐应声，而后默默看着齐康长的动作。 齐康长准备妥帖后，重新拿起一对横刀，看着周围投来的目光，笑着说道：“我从小在山中长大，最喜欢和附近几个村里的闲汉打架，那个时候还没习武，大家都没什么章法，自然是有什么手段用什么手段，这膝下刀是我自己的习惯，专门应对多人混战的场面，单打独斗用处不大，更没有具体的刀法，因此对上高手也是无用，只是在这战场之上，身上多一把刀，就能多杀一个围在身边的敌人，自然也就多一分活下来的依仗！” “齐将军藏私啊！” “一起在大柳树村驻扎那么久，您可都从来没和我们露这一手，看来是您压箱底的绝活啊！” “是绝活就教教我们吧，没有刀法也不要紧，我们不嫌弃！” 众人满是笑意的起着哄，全然没有大战前的紧张。 齐康长闻言，当即笑着说道：“去！你们不嫌弃，我嫌弃你们！等老子这套刀法摸索出了名堂，肯定要传给磕过头的亲徒弟，你们啊，能学好军中的把式就烧高香了！” “嘿嘿！” 众人也并非真的要学齐康长那邪门手段，只是想要和这位沉寂五年，却能通过一场战斗征服所有人的一代悍将多说说话，眼见其这般“吝啬”的模样，自然都是一笑置之。 齐康长看着众人的轻松模样，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冷，翻身一刀向斜上刺出。 最先登上大寨围墙的官军士兵刚露出头来，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被一刀刺破面门，随即洞穿整个头颅。 “来了，来了，弟兄们上啊，挣军功啊，封侯拜将啊~” 齐康长那充满癫狂意味的喊声回荡在山顶之上，三千精兵纷纷起身，举起刀枪，对准了身后的围墙。 随着一道道身影攀上城寨，作为对手的两队官兵终于正面见到了彼此。 只不过其中一方严阵以待，准备齐全，早已做好了碰面的准备。 而另一方则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对手竟会有这么多人！ “齐康长！” 那领兵副将爬上墙头，看着四刀皆已出鞘的齐康长，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凡是镇北军中的将领，哪有不认识将军府三十六将的。 而认识三十六将的人，又哪有不晓得宁冲和齐康长的！ 北境多战事，虽说沙场残酷，但也是为将者施展自身才华的绝佳土壤，其中最为优秀的将领，才有资格追随于大将军身边的裨将。 三十六将，各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和战术风格，彼此互有争论的同时，也在无形中引得军中大小将官争相学习效仿。 其中拥趸者最多的，便是当年三十六将中位列第一和第二的宁冲和齐康长！ 宁冲刚猛，性如烈火，擅长大军对垒，并以灵活多变的骑兵穿插战术作为杀手锏，打破正面战场的平衡，使得大军在正面战场上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一举冲垮敌军主力，重在力与势的完美结合。 齐康长善奇谋，更爱临场应变，有时看似手忙脚乱，毫无章法，却又往往能够直击对方弱点，一举奠定胜势，正暗合了兵书中的一个“诡”字。 总的来说，一个过于刚猛，战术战法虽然有迹可循，但就是打不过。 另一个诡计多端，心思活络，即便打得过，也总是跟不上他的思路，找不到他的踪迹。 有人认为强者就是真理，宁冲从无败绩，他的战术自然就是最好的。 也有人认为只是宁冲个人实力太强，完全掩盖住了战术上的劣势，而齐康长能够多年来紧追在宁冲身后，正是因为他的战法更高一筹。 时至今日，两种说法也没分出个高下。 而此战之前，少将军与白长史所做的推演和应对之法，便是建立军中对齐康长的奇诡战术的钻研之上。 更要命的是，此刻率军卸甲登山的副将，正是奇诡战术的拥趸之一。 如今苦心钻研战场变数的学生，遇到了自家的祖师爷，那副将原本舍命一击的决心，此刻也已彻底崩塌。 齐康长阔别军中已久，又哪里能认得出如今军中的后起之秀，但见山下官兵的战术选择与自己料想的处处一致，定是领兵之将刻意在模仿自己的战法。 而眼前之人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正好省去了齐康长要从一群卸下甲胄的士兵中找出主将的时间！ “来得好，老子正要找你呢！” 齐康长大喝一声，纵身跃上墙头，手中双刀一旋，瞬间将数个攀在墙头上的士兵当场枭首，而后纵身便向那副将扑去。 副将纵使武艺不俗，可一时陷在失神之中，便等于是露了破绽，再回过神时便已落了后手，只得举起单刀，匆忙架住那交错斩来的一对横刀。 可是刀锋能够挡住，那齐康长舍身扑来的力量，却是副将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的。 二人在墙头之上刚一接触，便一同向山崖下跌去。 “齐将军！” 三千精兵本来抓住以逸待劳的良机，轻松挑杀了最先攀上墙头的第一批官军，却见刚才还叮嘱大家提防对手同归于尽的齐将军，主动抱着对手同归于尽了，不由得纷纷大声惊呼起来。 与此同时，呼延啸雨十分狼狈的跑上栈道，喘着粗气吼道：“齐康长呢？给本少爷死过来！” 众兵卒闻言，各个心中悲痛不已，又逢第二批官军跳过围墙，来到了众人面前，当即化悲愤为杀意，与来者搏杀起来，全然忽略了呼延啸雨的问题。 呼延啸雨眼见连环寨中乱成了一锅粥，鲜血与断肢此起彼伏，惨叫声和喊杀声更是不绝于耳，心中虽有畏惧之意，但也不顾上许多，只得举剑加入战场，虽麾下精兵一同浴血奋战。 第713章 多谢相助 人人奋勇登高的山崖之上，两道身影却在空中一触即分，各自向下坠去。 “齐康长，你为何会在连环寨中，那些将军府亲兵又是哪来的！” 官军副将以钢刀插进山岩之间，终于稳住了身形，脚下踩稳之后，便立刻大声质问道。 齐康长根本懒得作答，也不再急着追击那挂在山崖上的副将，左手横刀与左膝障刀贴着岩壁擦出一阵火星，稳住下落之势后，也恰好落入了一群正贴在崖壁上，等待机会向上攀爬的官兵中间。 “你……” 官兵皆知玄甲军穿的是黑色重甲，而眼前之人却穿着一身破旧皮甲，无不纷纷讶异惊呼。 齐康长冷笑一声，脚下踩住一块凸起的岩石，身形随之在一众士兵之间旋转起来，手中横刀一正握，一反握，双膝顶起，如同一只致命陀螺，于旋转之中掀起了一道死亡漩涡。 横刀斩颈割喉，障刀开膛破肚，顷刻间便是血光飞溅，崖壁之上犹如迸发出了一团团烈焰，将数人的性命燃烧殆尽，也将官军原本众志成城，誓死一搏的决心付之一炬！ 副将眼见齐康长在岩壁之间大开杀戒，而一众兵卒却因手攀岩石无法拿起兵刃，变成了一只只待宰的羔羊，顿时心痛万分，高声喝道：“我乃军中主将，有种你冲我来啊！” 齐康长依旧对副将的喊声置若罔闻，身形继续在山崖之上左右腾挪，刀旋如风。 若是脚下岩石方便借力，齐康长便借机跳到人多的位置上。 若是脚下岩石光滑，不好借力，齐康长便借助横刀与障刀沿着崖壁滑行，待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后，便再次暴起。 眼看着死在齐康长刀下的人越来越多，攀附在岩壁之上，进退皆是两难的官兵们开始逐渐崩溃。 有人自知此战必败，自己求生无望，便主动松开了手，纵身跃下山崖，只求速死。 有人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一番挣扎之下，带着身边同伴一同坠向山脚。 山崖上顿时乱成一团，就连对山顶大寨的攻势也随之骤减。 葫芦口前，冷云与白珂自火炮阵地缓缓走向山脚，仰头望着齐康长在山崖之上的悍勇身形，不禁频频点头。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四刀鬼，可惜那两柄障刀并无章法，只能于乱战中取巧，要不然他有机会在十三太保中占据一席之地。” 冷云轻声赞道。 白珂见山上打的热闹，不禁跃跃欲试的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帮忙？” 冷云摇头道：“要帮也应该早帮，现在胜负已分，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就别抢人家的风头了！” 白珂看着山崖上的乱象，不禁叹道：“这才刚开始，就已经分胜负了？可这明明还很乱啊！” “如果不是瞧见了我们，齐康长这会儿应该还在山上指挥作战，而他急着下山，就说明他对山上的战局十分放心！” 冷云十分认真的打量着山壁，而后抬手指着那挂在崖壁上的副将，正色道：“这个被齐康长从山顶推下来的家伙，应该就是这支官军的主将，如今山上守城一方没了主将，攻城一方也没了主将，结果必然是原本就占据优势的一方，会将优势转化为胜势，而原本劣势的一方，最终将死无葬身之地！” 与此同时，山崖之上的副将双眸充血，死死盯着齐康长，明知如今已经无力回天，仍旧抽出钢刀，飞身扑向了正在大杀四方的齐康长。 “你给我死！” 副将双手握刀，一记势大力沉的劈刀便向齐康长的头上剁去。 齐康长余光一直瞥着那副将的位置，发觉其放弃逃走，主动向自己跃来，当即脚踏岩壁，迎着那副将高高跃起，手中双刀藏于胸前，随后奋力向上搅出两团刀花。 “鬼刀，拆骨！” 随着齐康长一声轻喝，二人自空中交错而过，好似都并未出手一般。 但当齐康长架起横刀，曲腿顶起障刀，沿着山体向下滑动之时，两条被斩成数段的手臂与一柄带着十根手指的钢刀，也随同他的身形一同向山下落去。 而那位只在一个错位间便失去双臂的副将，则在前冲的惯性下狠狠撞在山壁之上，脖颈间随之喷出一道血柱，俨然早已被割开了喉管，同时也吓得山壁上其余官兵悉数跌落山崖。 “杀！” 山顶大寨爆发出一道震动天际的吼声，宣告着这场攻防战已然结束，并且最终的胜者，如今士气正盛，随时可以继续投入战斗。 山脚下，齐康长在一众坠崖如流星的身影之间，不急不缓的落到冷云和白珂的面前，收起横刀与障刀，抱拳拱手道：“想不到二位不计前嫌，竟然愿意前来相助，我替宁冲谢过二位了！” 白珂率先摆手道：“你先别谢，我们来此另有目的，并不是为了帮助宁冲，而且刚才也没帮上什么忙，若是此刻领了你的谢意，等下还不得真让我们两个出力啊？” 齐康长被白珂看破目的，也不觉得尴尬，笑着说道：“方才我杀的那个人，武艺兵法都勉强是个副将的水平，想必他们真正的主将已经随着昨晚那场大火一并丧命了，这总该是二位的手笔了吧？这又怎么能不算是帮了我们呢？” 冷云看着交涉能力，头脑思路远胜宁冲的齐康长，不禁叹道：“你若是不从军，一定是关东山里最顶尖的巡山人，但我们此行真的另有目的，眼下也不想帮宁冲做什么，最多送给你们一份情报！” “哦？” 齐康长见冷云神情严肃，不禁好奇问道：“什么情报？” “这五千人的主将，是镇北将军府长史，白安楠！” 冷云淡然道。 “白安楠？原来是白安楠！早知是他，便该让我那少爷写一封书信……” 齐康长闻言一阵激动，但随即便冷静了下来，对冷云尴尬笑道：“当然，既然二位在此，那白安楠肯定是看不了书信了。” 冷云并未理会齐康长的感慨，继续说道：“但这五千人只是前锋部队，三日内还有两万大军赶来，那位领兵之人才是我们此行的真正目标！” 齐康长一怔，转头看着山脚下摔得不成人形的尸体，喃喃道：“明知连环寨易守难攻，这些人宁死也不愿避战，镇北军没有这种飞蛾扑火的战法，倒更像是他们不敢承担撤退的后果，如此风格……呼延啸风！” “没错！” 冷云点头道。 齐康长一番思索过后，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拉着冷云的手，不由分说的便向山门走去，诚恳说道：“既然来人是呼延啸风，那就是我们共同的对手了，这又哪有不联手的道理呢？正好少爷也在山中，我这就带你去见见，顺便也见见宁冲，而且你放心，宁冲和呼延啸风没有私仇，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和你抢的……” 第714章 野心家 军港，码头之上。 两万大军分成五个方阵，占据着码头上的空地。 左边两个方阵分别为骑兵和弓弩手，其中还有重型床弩车。 右边两个方阵分别为重甲步卒和先登锐士营。 唯独站在当中的方阵，士兵甲胄齐全，手中却并没有兵器，只是一丝不苟的立于原地，眺目望着独自站在码头前的金甲将军。 呼延啸风迎着海风，望着海面上逐渐驶来的数个黑点，眼中逐渐跳动起掺杂着野心的熊熊烈火。 镇北将军府的地位，源自于军权，谁能掌握军队，谁便能掌控整个北境。 而若想成为北境真正的当家人，出身，名望，实力，缺一不可！ 论出身，自己是北境第一世家子，无人能比自家高贵。 论名望，北境兵仙的名号虽然是军中的奉承之语，但只要此次进山，能够顺利杀了宁冲，那北境兵仙的名号也就真正的坐实了。 至于实力，虽然镇北军的大权还在父亲手上，但只要兵工厂建起来，自己麾下的队伍就可以优先装备火器，镇北军中的实力，也会由此失衡。 到那时，军中的话语权便不再是靠数字来界定的了，而是要靠实打实的破坏力来说话！ “父亲啊，你畅想的父子交替，家族传承，听起来确实很美好，但我等不及啊！” 呼延啸风轻叹一声，随即面容逐渐阴鸷，冷笑着说道：“怪只能怪您现在的身子骨，太结实了！若我等到四十岁继承北境，锐意尽失，老气横秋，也就只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碌碌无为的大将军，但若是趁着如今年富力强，心中欲望正盛之时，接过大将军的位置，筹谋十年，积蓄力量，这天下也未尝不可取之！” 正在这时，两名最受呼延啸风信任的副将自望台之上走来，十分恭敬的抱拳行礼。 “确认过旗语了？” 呼延啸风沉声问道。 一名副将答道：“确认过了，正是我们从弗朗机请来的人！” 呼延啸风轻轻点头，吩咐道：“命令大军准备，只要接到来人，即刻启程进山！” “是！” 两名副将齐声响应，而后便各自退去。 不多时，数艘大船驶入港口，停在码头之前。 随着船板放下，一道瘦削的身影率先出现在呼延啸风的视线内。 淡黄的衬衫，蓬松的卷发，随意且凌乱的散成中分，下身是一条背带裤，左手托着一件长款风衣，右手提着一根手杖，在并不算稳当的木板上身形优雅的走到呼延啸风身前。 “阁下应该就是我不曾谋面的好朋友，风？” 来人脸上留着浅浅的胡茬，拄着手杖微微探身，满是笑意的打量着呼延啸风，并且口音奇怪的询问道。 呼延啸风见眼前之人只有三十岁上下，不禁狐疑道：“你就是能制造火绳枪的工匠？” 来人从呼延啸风的眼中看出了不信任，当即挺直身形，正色道：“我叫安德烈，是周游列国的探险家，因为会说你们国家的语言，所以被卡布里尔先生聘为贴身护卫，保护他这一路上的安全！” 呼延啸风听着安德烈那让人直抠脚趾的口音，不禁微皱道：“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并不算是会说我们的语言，以后也请你在我面前少说话！” “那你，如何与卡布里尔先生沟通呢？我的朋友，风。” 安德烈笑着问道。 呼延啸风嘴角微抖，沉声道：“现在，立刻，马上把那个火绳枪工匠带到我面前来，否则我会立刻把你剁碎了喂鱼！” “相信我，风，把我喂鱼，你一定会后悔的！” 安德烈脸上始终带着松弛的笑意，对呼延啸风叮嘱一声后，便转头向船上大声喊出了一段没人能听懂的言语。 而后，一位穿着黑色长袍，大约五六十岁的老者颤巍巍的爬上木板，每向下走一步，双腿都要随着颤抖数次，口中还一直嘀咕着奇怪的言语。 呼延啸风眉头紧皱，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也从情绪上感受到对方是在骂人，不禁微怒道：“他在骂谁？” “哦，他在骂这该死的船板，为什么摇晃的像摇篮一样，都把他摇的想吐了。” 安德烈解释道。 呼延啸风看着风平浪静的海面，不禁疑惑道：“可是这木板，并没有摇晃到你形容的那么夸张！” “这个……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安德烈苦笑着挠了挠头，意味深长的叹道。 呼延啸风正要继续追问，那木板上的老者突然一个踉跄，随后便手忙脚乱的跑了下来，并高举着一只手直奔呼延啸风而来。 “这是……弗朗机人的礼仪？” 呼延啸风虽然没有海外留学的经历，但也听说过外国人的礼仪与中土上国略有不同，又想着对方是将要辅佐自己成就霸业的特殊人才，便也只好学着对方的样子抬起手，准备迎上去相握。 啪！ 老者的手并未与呼延啸风相握，反而是出人意料的搭在了其肩上。 “哕……” 不等呼延啸风问个明白，那老者忽然一低头，吐了起来。 呼延啸风下意识后退两步，却不想那老者竟然将自己当成了扶手，一路跟着自己边走边吐。 “哕……” 老者浑身散发着酒气，再体面的着装，也根本掩盖不了其就是一个酒鬼的事实。 呼延啸风见自己怎么也躲不掉，只得停下脚步，忍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转头向安德烈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德烈笑容依旧和煦的说道：“卡布里尔先生晕船十分严重，差点就死在路上，船上的医生就让他多喝酒，喝多了，就不晕船了。” 呼延啸风双拳紧攥，杀意难消的说道：“可是他现在这副德行，还怎么谈正事！” 安德烈收敛笑容，认真说道：“我曾在海上周游两年半，见识过海上最大的风浪，也领教过世上最凶残的海盗，卡布里尔先生就是我从一伙海盗手中救出来的，所以他对我十分信任，船上的两万条枪，以及二十门速射炮，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弗朗机炮，现在便可如数奉上，至于建造兵工厂一事，卡布里尔先生也可以同意，但他必须要先考察周围的资源，能否满足制造火绳枪的材料。” “哕……” 卡布里尔的呕吐还在继续。 呼延啸风强忍着心中不快，沉声道：“那是他来考察，还是我来考察？” “我可以代劳！” 安德烈点头道。 “好，我可以安排，你想去哪里考察？” “最好是山里，我的朋友，风。” 第715章 寄以厚望 连环寨，山门前。 冷云半推半就的跟随齐康长走到满是火油的土坑前，便被那滔天火焰拦住去路。 齐康长心知此战过后，连环寨还有更大的危险，急于想要将冷云和白珂引为强援，可眼下一直拉着冷云的手，自己的性命危险也在每时每刻的攀升，故而更显迫切的望着那毫无熄灭迹象的恐怖火墙。 “放心，既然我们已经露了面，那无论之后帮不帮忙，如今进寨子看看倒也无妨，反正我们昨晚可是帮了你们的，那宁冲总不至于忘恩负义吧？” 冷云推开齐康长的手，淡然说道。 齐康长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附和道：“二位放心，宁冲他连我们少爷都迎进寨子了，绝对不会和二位为难的，况且他眼下内伤严重，根本就动不了手！” 冷云眉头一挑，好奇问道：“宁冲伤势严重，肯定不能在山上指挥，这你也敢跳下山寨，不怕山上的士兵乱了阵脚，反倒得不偿失？” “谁说这山上除了我和宁冲，就没有第三个能够发号施令的人了？” 齐康长神秘一笑，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相信山上那三千精兵的战力，即便没有我也能击退敌人，况且我也想到借此机会看看他的决心，同时也让那三千兵丁一起看看他的决心！” 冷云若有所悟的轻声叹道：“原来你这是在为他铺路啊，这么说你是准备全心全意的效忠他了？” “我也是经历过起起落落的人，并不想向任何人效忠，但我觉得我能为北境的黎民百姓，乃至天下的黎民百姓做些什么，呼延雄刚愎雄猜，呼延啸风视人命如草芥，并且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大将军的位置在他们父子间接替，北境迟早要陷入战乱之中，反倒是我身边那位，所说废了点，但只要多多磨砺，让他见识到真正的民间疾苦，未尝不能给北境带来真正的太平！” 齐康长十分认真的看着冷云，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而后又忽然提议道：“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冷云见火势一时半会也灭不了，于是便抱起双臂，笑着问道：“你想赌什么？” “开战之前，我让那位少爷下来守着山门，并没告诉他真正的决战其实在山顶，但我相信他即便再怂，紧要关头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山顶，成为那三千将士的主心骨！” 齐康长语气十分笃定，抬手指着身前的火幕，正色道：“如果我们进山后，发现他还在下面，那就是我输了，今后我欠你一个要求，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条件，只要你说，我都会照做！可如果他去了山上，并且参加了战斗，那就算我赢了，你就消了之前埋在他脑子里的那个念头，如何？” 冷云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倍感意外的看着齐康长。 原以为这家伙将来必然会是宁冲的左膀右臂，没想到他竟然真被那草包给降服了。 当然，那个人如今也不能算是草包了。 齐康长见冷云迟迟没有回应，不禁再次劝说道：“我知道你对自己的身世十分笃定，也知道你一定会找呼延雄报仇，但就算你真杀了呼延雄，北境也不能没有镇北大将军，我可以帮这位少爷去争，也会尽力让他走上正途，为北境百信真真正正的做些实事，若是背上弑父的罪名，那他从第一步起就踏上了歪路，将来又如何能拨乱反正！” 冷云轻轻抿嘴，依旧没有回答。 齐康长便继续劝道：“我知道你恨呼延家的每一个人，对这位少爷想来都只有利用，但他在心里，可是一直都将你是为亲二哥看待，每次见你都是一口一个二哥的叫着，无论你如何利用他，他都觉得你是再为他着想，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一只殷勤示好的小猫小狗，如今也该培养出感情了，更何况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冷云看着齐康长那恳切的模样，不禁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齐康长见状，依旧锲而不舍的说道：“尊师昔日也是朝廷钦点的武状元，必然是心中有大义的武人，就算后来被朝廷通缉，此生不会再又保国之心，那身为江湖侠客，就不能为了黎民百姓做些让步吗？” 冷云忽然露出笑意，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说这么多，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拒绝！” “当真！？” 齐康长双目圆睁，满是欣喜的看着冷云。 冷云转头与白珂对视一眼，而后笑着说道：“两代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都是手染无数鲜血的江湖人，也从未自诩为好人，但我们也绝不是恶人，那山中的土匪，与土匪交好的普通人，又或是为非作歹的山精野怪，我们都杀过，但从未欺凌过山中的穷苦百姓，这是我冷氏一门和千面门的侠义之道，既然你有信心能让他成为北境太平的希望，那举手之劳的相助，我们又为何要拒绝呢？” 齐康长点了点头，随即抱拳拱手，对冷云和白珂深施一礼，正色道：“齐某代我家少爷，代北境百姓，多谢二位深明大义，高抬贵手！” 冷云与白珂各抬起一只手，托住齐康长的双臂，拒绝了他的行礼。 “江湖匹夫，身负血海深仇，无暇考虑天下苍生，也当不起你这一拜！” “做实事的是你们，我们只是不添乱而已，用不着大礼相谢！” 冷云与白珂一人一句，回绝了齐康长的好意。 齐康长点了点头，感慨道：“齐某认为，普天之下，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想要天下太平，理应让那些坐享天下的人负责，二位皆是江湖白身，如今愿意为了齐某一句还未兑现的话做出让步，无愧于侠义二字，既然二位不愿受我一拜，那啥也不说了，以后宁冲若是还找你们的麻烦，我替你们抽他！” 与此同时，山寨内的玄甲军以沙土和石板暂时压制住了火势，恰好为三人开辟出了一条进山的通道。 第716章 实话实说 葫芦口内，二百多玄甲军灭了山门前的烈火后，便开始杀牛宰羊，准备为刚刚大胜一场的三千援军庆功。 齐康长带着冷云和白珂走进山寨后，也并未对其他人介绍二人的身份，便径直沿着栈道向山顶走去。 山顶营寨之中，三千精兵虽然大获全胜，却也难免有所损伤，此刻都筋疲力尽的席地而坐，相互包扎着身上的伤口。 “老齐，老齐呢？难道他真摔死了吗？” 半个脑袋连同一只眼睛都被纱布牢牢缠住的呼延啸雨，不顾众人的劝阻，双手扒着墙头，探身观望着山下的尸体，恨不得立刻跳下去。 “啸雨少爷，不至于，不至于，齐将军武艺高强，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您先下来歇着，下来歇着……” 刚刚一同浴血奋战的兵卒见状，纷纷上前抱住呼延啸雨的后腰，一边劝说，一边将其从墙上扯了下来。 正在这时，齐康长登上山顶，来到众人身后，见状不禁打趣道：“呦，刚打完仗都不累啊，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呢？” 众人听到齐康长的声音，顿时没了半点声音，纷纷转头向身后看去。 “老齐，你他妈的还没死，真是太好了！” 呼延啸雨看着完好无损的齐康长，当即挣脱众人的拉拽，扑上前一个熊抱，而后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道：“他妈的打仗真是太不容易了，刚才差一点我就死了，你不保护我，跑哪去了？” 齐康长满是尴尬的将呼延啸雨推开，皱眉看着那缠的如蘑菇一般的纱布，紧张道：“眼睛怎么了？这是受了多重的伤啊！” “其实，也没多重……” 呼延啸雨抬手推开挡在眼前的纱布，露出了眉梢处一块比指甲盖还小的伤口，轻声道：“那一刀是朝着我脑袋劈下的，但我闪的还算及时，就蹭出了这么一个小口子。” 齐康长面色一黑，沉声道：“胡闹，没受重伤，浪费那么多纱布做什么？” 呼延啸雨愣在原地，满是委屈的看着周围正偷笑的军卒，茫然道：“是他们给我包的啊，说是这样好得快……” 齐康长闻言，转头看向努力憋笑的众人，忽然露出一副笑意，点头道：“行，你们现在都敢和啸雨少爷没大没小的了，看来这一仗，啸雨少爷表现的不错啊！” “那是！一边哭嚎，一边砍人，不失大将之风！” “裤子没湿，就算好汉！” “我亲眼看见啸雨少爷斩敌一员，货真价实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虽说带着几分调侃和打趣，但看着呼延啸雨的眼神，无不带着发自真心的认可。 同生共死，便是袍泽。 无论呼延啸雨是什么身份，从他跑上山来，加入战斗的那一刻起，依然成为了这三千精兵的一份子。 况且那又怂又犟的模样，在这满是精锐的军中，反倒显得十分稀罕，自然也更受大家的照顾。 齐康长乃是久经战阵之人，自然知道这一仗对呼延啸雨有多么重要，同时更欣慰于自己没有看走眼，这位少爷的确还有后天雕琢塑造的空间，未来或许能够大器晚成。 而眼下这三千人，便是他未来在北境的立身之资！ “去去去，本少爷什么时候哭了，那是出自血勇的怒吼，本少爷如今也是个勇士！” 呼延啸雨挥手对众人呵斥道，但却由于心虚显得没有多少说服力，自然也收效甚微，没能打断众人的调侃。 正在这时，冷云与白珂也登上了山顶，并将众人方才的对话尽数听了去，更是不禁跟着众人笑了起来。 “二哥，二嫂！” 呼延啸雨惊呼一声，连忙上前问道：“你们二位怎么来了？” “办点私事，路过此处，顺便来看看你！” 冷云淡然道。 呼延啸雨点了点头，而后便不禁炫耀道：“那你们来晚了一步，没看到我方才领兵打仗的样子，那可老威风了！” “是，威风！” 冷云似笑非笑的点头附和着，随即抬手指向山下，提议道：“跟我下去走走吧，有些事要单独嘱咐你！” “好！” 呼延啸雨欣然同意，跟着冷云一同走下栈道。 葫芦口四周是高山耸立，内部却是宽敞平坦，除了仓库，军营，以及圈养牲畜的场所，还有很大一片空地，正好适合跑马散步，加之寨中正值多事之秋，自然也无人来打扰散步闲聊中的二人。 “二哥，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呼延啸雨身披雁翎甲，双手负在身后，拿腔拿调的维持着将军气度，主动开口道。 冷云开门见山道：“其实我真不是你二哥，我母亲来自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同时也是你爹一直想找的地方，最终她生下我后，便因伤势过重，死在了你们镇北将军府的后宅中，这不是谁告诉我的，而是我亲眼所见，因为我从小便可记事，算是我的天赋吧！” “啊？” 呼延啸雨愣在原地，一脸茫然的看着冷云。 冷云也不理会呼延啸雨的反应，继续说道：“其实我本来是想将你一并杀了，为师父和母亲报仇，但是得知你能进山找我，全是刁仁的阴谋后，我才没有选择杀你，而是在你身上做了一点手脚，准确的说是埋下了一个暗示，暗示你只有杀了呼延雄，才能坐上大将军的位置！” “啊？” 呼延啸雨顿时如遭雷击，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震撼。 冷云也不管呼延啸雨能不能挺得住，正色道：“但当年的恩怨发生时，你还没有出生，所以我经过恩师开导后，也觉得不该将当初的恩怨强加到你身上，所以我今天如实相告，希望你今后能够压制住心中的弑父念头，就算你真的想杀也别着急，因为我早晚会亲手杀了他！” “啊？” 呼延啸雨瞳孔如地震般疯狂抖动，抬手挠了挠头，而后又搓了搓脸，最后揉了揉肚子，转头看向四周，喃喃道：“那什么，有酒吗？现在不喝一点，我真是接受不了啊！” “放心，你现在还没发疯，就说明你能接受的了，其实你的承受能力，你的潜力，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 冷云笑着赞赏道，而后便摇头走开，背对着呼延啸雨说道：“现在你我两清，今后若是还有恩怨，那便今后再说！” 第717章 最合适的人选 入夜，十门完好无损的火炮被推进了葫芦口，同时还有冷云与白珂藏起来的火药，也被一并充入连环寨的防御之中。 众人在空地前，围着篝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就连玄甲军与三千官军的关系也在无形中和睦了许多。 呼延啸雨早在大家落座之前，便已经将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此时正酣睡于众兵卒之间，身上盖着一只大木盘，充当起了大家摆放饭食的桌子。 齐康长端着酒碗坐到冷云身边，低声问道：“你和他说的话，我都听说了，但我好奇的是，这么可怕的故事你都毫无委婉的告诉他了，为什么没将呼延啸风即将前来的消息告诉他？” 冷云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现在身为主将，为何没告诉众人，还有两万大军正在赶来？” 齐康长点了点头，轻声叹道：“如今刚打了一场漂亮仗，正是大家发泄情绪，增进情谊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是告诉大家战争还未结束，容易打击士气，于接下来的苦战不利。” 冷云赞同道：“战场是一个极度危险的高压环境，长时间身处其中，士兵的内心会越来越脆弱，越来越恐慌，适度的放松能够有效的维持士兵的心态，看来你很懂的与底层士兵共情，令人佩服！” 齐康长笑着摆了摆手，而后提议道：“这件事今夜可以瞒着任何人，但有一个人不能瞒，你要不要和我去见见？” “宁冲吗？” 冷云略作沉吟，笑着说道：“我怕他一见到我就吐血，加重他的内伤。” 齐康长站起身来，笃定道：“放心，回来的路上，宁冲的承受能力已经大大提升，相比于我们少爷，他巴不得多和你聊两句呢！” 冷云与白珂对视一眼，而后一同站起身来，点头道：“那好，见见吧！” 在众人欢庆之际，三人悄悄退入暗处，而后向宁冲养伤的房间走去。 “其实接下来迎战呼延啸风，我并没有能够退敌的把握，真正的胜负手还要看宁冲能否尽快将伤势养好，毕竟只有他在，才能发挥出玄甲军全部的战力，眼下我是不敢轻易损耗玄甲军的一兵一卒，就怕毁了连环寨真正的底牌，所以请你们二位露个面，也是为了让宁冲安心，毕竟以二位的身手，绝对是关东山里最顶级的强援！” 齐康长一路引领二人走上栈道，同时也说出了真正的用意。 毕竟整军备战，不仅仅是要安排好人员，器具，粮草那么简单。 维系军心，援引助力，提前做好自己战败，甚至是战死的后续布置，都在齐康长的考虑之内。 如果自己无法抗衡那两万大军，连环寨的命运，最后还是要落在宁冲自己的身上。 作为朋友，齐康长能做的只有让宁冲尽快站起来，以及让自己尽可能撑到宁冲站起来后再倒下。 嘭！ 正当三人走到宁冲的营帐前，门旁的木板忽然炸出一团木屑，似是有人在房间内用暗劲击穿了木质墙壁。 “宁冲！” 齐康长惊呼一声，当即闪身上前，一脚踢开房门，满是急切的看着屋内景象。 宁冲依旧盘坐在榻上，并且已经无需再闭目入定，可以自如运转体内气劲疗伤，眼见齐康长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不禁紧张问道：“可是山寨出事了！？” “诶……我以为你出事了。” 齐康长见宁冲平安无事，不禁满是尴尬的挠了挠头，而后望向了站在门旁的韦尊，同时也注意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拳印。 韦尊随意扫了齐康长一眼，而后抬手摸着墙上最新落下的拳印，转头问道：“这个力道可以吗？” 宁冲点了点头，正色道：“刚刚好！” 韦尊闻言，立刻开始拉抻手脚，一副要与人大打出手的样子，淡然道：“若一直维持这种力道，那可是个力气活，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最后，所以必须要等到我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咱们才能开始！” 齐康长看着神神秘秘的二人，不禁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韦尊当即解释道：“他身上的内伤如今已被压制，若是能有外力帮他推宫过血，定可提早恢复，唯一的阻碍，就是他身上那脱不掉，又防御力惊人的麒麟甲，所以我只能尝试用内劲隔着麒麟甲击中他身上的穴位，从而达到推宫过血的效果！” “推宫过血？那得隔着麒麟甲打遍全身穴位，还要始终保持力道相同，就算内劲圆满的巅峰武人，也未必撑得住啊！” 齐康长满是担忧的叹道。 “只要能够尽快复原，哪怕只有万一的机会，也要尝试一下！” 宁冲目光坚定的看向齐康长，正色道：“你我都清楚，呼延雄想要除掉我，肯定不会只派五千人前来，你如今一直在给玄甲军拱火，为的不就是等我恢复过来，直接带着众志成城的玄甲军接管战场吗？所以我现在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尽早恢复！” 齐康长见宁冲已经看透自己的想法，只得如实说道：“三日内，呼延啸风会亲率两万大军赶来，那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战！” “呼延啸风，那位只知道用人命堆砌胜利的兵仙吗？” 宁冲淡淡一笑，旋即目光一凝，正色道：“此人狠辣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不惜兵，二不惜民，若是战事陷入僵持，恐怕他又会想出什么绝户计来，唯有玄甲军与之速战速决，方才能将威胁降到最低，那我眼下就更要尽快恢复了！” 齐康长心知宁冲此言非虚，随即灵机一动，笑着说道：“我知你着急恢复，但让韦尊一人为你推宫过血，恐怕没等你彻底恢复，他就先被累死了，不如这样，我来为你推荐两位内劲不俗的朋友，有他们和韦尊一同帮你推宫过血，肯定更加稳妥！” 宁冲闻言，不禁皱眉道：“想要以暗劲穿透麒麟甲，并且力道足以冲开我的穴位，寻常高手可做不到，你的朋友能够做到？” “放心，不就是在控制力道的情况下打你吗？他俩正合适！” 齐康长微微一笑，侧身对门外说道：“二位，进来吧！” 冷云与白珂并肩而入，面带微笑的望着宁冲。 “……” 宁冲面色一僵，当场愣住。 第718章 自我磨砺 房间中。 宁冲看着冷云，沉默中带着些许意外，以及强烈的厌恶。 冷云看着宁冲，懒散中带着几分嘚瑟，甚至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白珂注意到两人对视中的情绪变化，不禁主动向旁边靠了靠，以免被那火辣辣的视线误伤。 韦尊见状，也不禁摇头保持沉默。 唯有齐康长主动走到二人中间，笑着说道：“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之前的恩怨都是误会，如今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正是为了呼延啸风而来，咱们便是有着共同目标的盟友，况且昨晚杀白安楠，烧粮草，已经是帮了我们的大忙，这就是大家化干戈为玉帛的良好开始啊！” 宁冲眉头微皱，主动打破沉默道：“你找呼延啸风，是想杀他还是救他？” 冷云微微一笑，摇头道：“呼延啸风的死我与我无关，我只想利用这位少将军，将呼延雄给引出来！” 宁冲双目一凝，沉声道：“呼延雄的人头只有一颗，我非亲手杀他不可，你若想从中横插一脚，就拿刁仁来换！” “别误会，我不是来和你做买卖的，只是路过此地，凑巧被邀请进山的，至于呼延啸风，合不合作都无所谓，反正我们两个自己动手，也足够了！” 冷云当即回绝了宁冲的条件，并且意味深长的叹道：“再说现在就算刁仁还能认出你来，你也认不出他，所以你就当你这仇已经报了，忘了他吧！” 宁冲脸颊微抖，冷喝道：“呼延啸风带着两万大军，岂是你们两个说靠近就能靠近的？若你们真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此刻又为何前来见我？” 齐康长眼见宁冲非要在言语上与冷云争个高下，心中不由得暗道不妙，连忙转身看向冷云，满是恳求的摇了摇头。 冷云完全不理会齐康长的央求，自顾自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拳，轻声叹道：“听说有打你的机会，我当然要来试试了！” 宁冲嘴角轻颤，试图挤出一丝冷笑，但最终以失败告终，并且不由自主的前倾身体，主动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噗！” 随着一口鲜血喷出，宁冲深吸一口气，挺身恢复坐姿，气色并未变得更差，反倒更加红润了几分。 韦尊上前抬手搭在宁冲脖子上，耐心查看过后，点头道：“这次不是内伤发作，只是吐了口淤血，好事！” 齐康长闻言，当即对冷云竖起大拇指，并且得意道：“你看，我就说吧，他现在的承受能力好多了！” 冷云点头道：“确实有长进，早知道谈话都能帮他疗伤，那我刚才就该聊聊火龙……” “诶！” 韦尊眼见宁冲的神情开始扭曲，连忙转头对冷云呵斥道：“淤血只有一口，他要再吐血，那可就真是内伤了！” 冷云收起话锋，低头看向宁冲，不禁问道：“气量这么小，平时是怎么带兵打仗的，也不怕被人活活气死？” “普天之下，像你这么令人厌恶的奇葩，还真没见过第二个！” 宁冲双眼微眯，冷冷叹道。 冷云转头看向韦尊和齐康长，询问道：“不说他的伤势越快恢复越好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打他？” 齐康长双手合十，连连拜求道：“冷大侠，冷大爷，算我求求你了，少说两句吧，不管你对宁冲有多不待见，等下咱们能动手就别吵吵，千万别再刺激他了！” 冷云叹了一口气，抬手示意韦尊安排后续。 韦尊无奈摇了摇头，而后说道：“连环寨不可一日没有主事之人，老齐必须要继续坐镇军中，而我们三人联手，虽说会轻松许多，但机会也只有一次，一旦中途停下，那之前损耗的内劲便白费了，而我们若要恢复内劲，势必会浪费更多的时间，所以还请两位认真相助！” 冷云与白珂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韦尊见状，终于是放下心来，而后又对宁冲叮嘱道：“我已经将天人化生的精要交给你了，接下来我们会沿着丹田同时打通多条经脉，你当先将内劲沉于丹田之中，以天人化生之法与我们同步冲开所有经脉，切记不可有一丝分心，尤其是不能动怒！” 宁冲收敛心绪，点头道：“放心！” 韦尊随即说道：“那好，接下听我安排，玉面狐狸负责丹田以上的穴位，冷云负责背后，丹田以下交给我，咱们三人联手，三日便可为他贯通经脉，理顺错乱的气劲，彻底消除内伤。” “好！” 白珂应了一声，率先走到宁冲身前。 “且慢！” 宁冲忽然抬手拦住白珂，而后看向冷云，正色道：“你来站在我面前！” 白珂转头看了冷云一眼，便主动走到宁冲身后。 冷云轻轻活动着双拳，来到宁冲面前，点头道：“如你所愿！” 韦尊和齐康长见状，不禁一左一右的凑到宁冲身旁，询问道：“你受虐上瘾啊？没事你老招惹他干什么？” “自从麒麟甲上身，我的心境确实一天不如一天，如今心魔消退，正是磨砺自己的时候！” 宁冲倔强的站起身，直视着冷云的眼睛，沉声道：“这小子，正合适！” “你想好了？” 韦尊和齐康长满是担忧的问道。 宁冲点了点头，目光平静的继续凝视冷云。 韦尊挠了挠头，无奈道：“那就开始吧！” 话音落，齐康长立刻识趣的向后退开，将宁冲身边的空间留给三人。 韦尊半蹲在地上，气运双臂，施展金蛇手，指尖并拢，回手戳向宁冲丹田气海下方的石门穴。 而站在宁冲身前的冷云也没有丝毫拖沓，顶阳针起手，直戳宁冲丹田气海之上的少关穴。 由于宁冲的内劲要从丹田气海而出，沿奇经八脉直冲全身，故而处于其身后的白珂暂时无需出手，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以待时机。 “哼~” 宁冲以天人化生之法运行气劲，随着二人的动作贯通穴位，同时锲而不舍的盯着冷云。 “继续！” 韦尊轻喝一声，沿着石门穴向下，点在关元穴上。 但冷云所负责的少关穴乃是任脉，冲脉，足少阴三脉之会，故而接下来要同时冲开中注，肓俞，神阙三个穴位，于是便在回望宁冲的同时，脚下发力，带动双臂，左右交替击出，好似用刑一般在宁冲肚子上连轰三拳。 “咳咳~” 宁冲吃痛，却又无法反抗，只得无奈闭上双眼。 这心境，不磨也罢！ 第719章 攻城者，亦擅攻心 “各位放心，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我老齐了！” 齐康长见为宁冲疗伤的三人已经进入状态，便放心的退出大帐，转而走进一旁的房间。 鬼无危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高高吊在房梁之上，眼中毫无生志，一心只求速死的望着走进来的齐康长。 “镇北将军府派来的五千先锋，已经被尽数歼灭了，玄甲军并无损伤，此刻你还坚持那可笑的想法吗？” 齐康长仰头打量着鬼无危，沉声问道。 鬼无危依旧如同木头一般，静静悬在半空之中，并不理会齐康长的询问。 齐康长眉头微皱，继续说道：“还有两万大军即将进山，领兵之人正是呼延啸风，他为何会亲自前来，你我心里都清楚，想要继承大将军之位，军中威望自不可少，亲手打败宁冲便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所以镇北将军府在得到你的情报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宁冲！” 鬼无危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光亮，似是恢复了些许生气。 齐康长见状，趁势教训道：“你以为牺牲玄甲军所有人，就能换宁冲平安吗？恰恰相反，失去了百战百胜的玄甲军，宁冲就算再强，在这山里也相当于一条独自流浪，无家可归的野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狼群的围攻之下，又或者在悲怆中郁郁而亡，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在复仇的执念下，被你爹那种疯子招揽为打手，成为他们手中的一把刀！” 鬼无危的双瞳剧烈震动，满是震惊的看着齐康长，似是无法接受他那充满恶意的揣测。 作为袍泽兄弟，鬼无危愿意随时为了宁冲去死，并且相信在危难关头，宁冲也一定会做出与自己相同的选择。 刎颈之交，也不过如此。 而身为人子，鬼无危从小牢记孝道，也相信对自己谆谆教诲的父亲，一定是深明大义之人，故而从不会质疑父亲，更不敢违背父命。 家风如此，谁能奈何？ 三年前，玄甲军被镇北将军府定为叛逆后，鬼无危曾带人出山安顿众人的家眷，自然也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父亲，同时也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 那造成所有惨剧的谣言，正是父亲和那些与他名字相同的人亲手炮制的！ 鬼臾区存在的意义，便是推动天下大势，让天下人在无形之中为其受用，集万众之力，让长生不老的秘密重现人间。 而宁冲的存在，让同为对手的镇北将军府实力倍增，自然便成为鬼臾区的眼中钉，肉中刺，并且不得不设法将其毁掉。 鬼无危当初知道真相后，身陷两难之中，便欲一死了之，却被父亲怒斥为不孝，只得在心灰意冷中与父亲代表的鬼臾区达成约定，自己回到玄甲军中，保证宁冲只对呼延雄复仇，不参与到其他恩怨之中，鬼臾区从此便不再针对宁冲。 却不想仅仅过了三年，父亲竟再次联系上自己，并让自己暗中使宁冲远离冷云，如有违背，宁冲和玄甲军只能留下其一。 但即便背上手刃同袍的罪过，鬼无危最终也没能挡住报仇心切的宁冲，从而陷入了更加血腥的抉择。 为忠，为孝，鬼无危不想舍弃将军和父亲，那便只能舍去义气，背叛曾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玄甲军！ 可此刻齐康长的话，让鬼无危意识到即便自己随众兄弟一同赴死，父亲也依旧不会放过宁冲，又或者说，父亲如今的目标，其实只有宁冲！ “自以为替宁冲分忧，却不知宁冲宁死也不愿折损身边弟兄，实乃愚忠，自以为替父赎罪，却不知你父亲心中所想，实乃愚孝，你这辈子除了在战场上从不舍弃一个弟兄外，活的是一塌糊涂！” 齐康长抱着双臂，看着后知后觉的鬼无危，满是轻蔑的训斥道。 鬼无危满是痛苦的闭上眼睛，并不准备反驳齐康长的评价。 齐康长皱起眉头，沉默了半晌后，再次开口道：“事到如今，我并不想让你在亲爹和宁冲之间做出选择，我也不认为你应该做出选择，既然帮谁都是错，那便应该抽身而退，让他们自己去了结恩怨，而你能做的事情，只有为失败的一方收尸，这才是一个心有大义的铁血汉子，应该面对的事实，应该做出的选择！而不是畏畏缩缩的带着所有弟兄一起踏入万丈深渊！” 鬼无危缓缓睁开眼睛，满是惭愧的看着齐康长，眼中带泪的点了点头。 齐康长见状，上前拿掉了鬼无危口中的布条，正色道：“就算你爹和宁冲之间，早晚要分出一个生死，那也不是在今天，既然还没到做出选择时刻，那就更应该专注于眼下，何必让自己提前活在左右为难的折磨之中？” 鬼无危深吸一口气，主动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且不论你爹和宁冲将来谁死谁活，我想你也不愿意看着宁冲死在呼延啸风的手里吧？他想要用宁冲的人头，坐实北境兵仙的名头，姥姥！” 齐康长怒骂一声，而后说道：“连环寨中囤积的粮草，足够二百多人维持半年之久，但如今再加上三千人，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如今呼延啸风随时都有可能率兵赶到，我现在既不能派一兵一卒外出筹措粮草，也无法通知其他人前来送粮，你既然能和你爹暗中联系，一定有向外界传递消息的渠道吧？” 鬼无危闻言，点头道：“每天夜里，连环寨最后方的营帐之上都会飞来鸽子，你写好书信，天亮将鸽子放出，他会飞到十里外的猎户家里，那人是我加入玄甲军前的一位袍泽，并不知我所做的一切，只是负责每次收到传信后，按照上面的地址将消息送到指定地点，也就是我父亲的人手里，每一次的地点都不固定，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安排！” “他就不会是你爹的人？” 齐康长略显狐疑的问道。 鬼无危闻言，苦笑道：“我如今不忠不孝不义，连发誓的本钱都没有了，信与不信，都随你……唔~” 齐康长抬手将布条塞进鬼无危的嘴里，笑着说道：“看你的反应，我信了！不过你还是得继续吊着，冷云如今就在寨中助宁冲疗伤，若是让他知道你爹是鬼臾区，一定会将你大卸八块的，我这也是在保护你！” 第720章 谢谢你 关东山久不在官府掌控之下，自然也无人修葺官路，唯有百姓土匪走出的崎岖山路，虽皆是近路，但纵观之下却显得错综复杂，千回百转，更是要途经众多土匪经常出没的区域，极具艰难与风险。 但此刻的关东山内，却是路无人踪，山无鸟兽，显得格外寂静祥和。 因为官军从不涉足的关东山中，如今却闯入了两万大军，沿途攻山拔寨，端掉了许多土匪，使得其余土匪纷纷闻风而逃，舍弃自己经营多年的老巢于不顾。 “风，想不到在如此风光秀丽的国家，竟然也存在着如此多的匪徒，只是我很好奇，为何你要沿途的村庄一并毁掉呢？” 安德烈骑在马上，手杖插于马鞍一侧，抬手拢了拢自己凌乱的中分，似笑非笑的与呼延啸风闲聊着。 呼延啸风牵着马缰，淡然道：“你们送来的弗朗机炮，的确是一大利器，但我的士兵需要足够多的战争来积累经验，山中的土匪本就该杀，至于那些百姓，我只是毁了他们的村庄，又没有要他们的命，大可以去山外讨生活，毕竟兵工厂建成后，需要大量的劳工，而山外无所事事的人越多，薪酬就会越低，到时就可节省出更多的资源来生产火枪！” 安德烈闻言，不禁叹道：“风，你真是我见过最肆无忌惮展露野心的人，危险中透着一股令人着迷的魅力，我想你的将来，一定不可限量！” 呼延啸风缓缓转头，双眸紧盯着看似随意不羁的安德烈，沉声道：“我们不过是才进山两天，你的口音就从令人作呕的程度，提升到了如同常人的水平，这绝对不合常理，我不相信你是一个学舌的天才，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并非第一次来到我的国家，并且在初次见面时，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经历！” 安德烈面容一僵，抬手拍了拍额头，满是后悔的叹道：“哎呀，我真是大意了，还以为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你已经对我放下了戒心，居然忘了再装一装，真是败笔啊！” 呼延啸风抬手握住马鞍一侧的古铜剑柄，语气冷漠的说道：“我不想听你的自言自语，说出你的目的！” 安德烈撇了撇嘴，故作无奈的说道：“其实在我环游世界的两年半时间里，有一年半的时间都在贵国附近的海域中，与一些海盗合作，赚些辛苦钱，长时间相处之下，自然也就学会了你们的语言，只不过我如今做起了正规行当，当初做海盗的经历便成了污点，在你面前隐瞒经历，也是为了少招惹一些麻烦。” 呼延啸风皱眉打量着安德烈，怀疑不减的问道：“现如今的朝廷，昏庸无能，贪墨成风，海防力量更是薄弱，你做海盗明显收益更大，又为何甘愿做一个扈从，来到我北境呢？” “因为海盗的生意，不好做了。” 安德烈忽然叹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叹道：“贵国的海防确实薄弱，但最近几个月，海上突然出现了一伙实力恐怖的海盗，不仅霸占了南北之间通过海运走私粮食的生意，更是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换上了大船重炮，做起了军火生意，并将周围的数十股海盗势力尽数剿灭，我若不及时金盆洗手，此刻恐怕已经是海中鱼群的口粮了！” “走私粮食……” 呼延啸风略作沉吟后，冷笑道：“我呼延家虽然只负责治军，但这么多年来的经营，北境官员早已奉我呼延家为尊，大小事务自会上报到将军府中，这段时间，北境之中从未出现大批来历不明的粮食，你就算想要扯谎，也该说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可以发誓，绝对没有说谎！” 安德烈竖起三根手指，一脸认真的说道：“那股海盗，不仅深谙水性，背景更是深不可测，仅凭走私粮食的利益，绝不可能从船只到武器全都更新到最高水准，他们的背后定然有一个实力恐怖的金主，不是富可敌国的商人，就是贵国朝中的官员，我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主动告别了海盗生涯的。” “富可敌国的商人，不就是朝中的官员吗？” 呼延啸风冷笑一声，随即问道：“你可知那些海盗的来历，我或许能从中查到他们背后的金主是谁！” 安德烈犹豫片刻，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只知道那股海盗的首领，叫做混海龙张进，北境人士！” “……” 呼延啸风眉头越皱越紧，一时间没了言语，更猜不出那伙海盗背后的官员是谁。 安德烈有一点说的没错，能让一伙海盗在短时间内实力倍增，必须要有富可敌国的财力做支撑，最起码也要是一方首富才够资格。 而北境最大的官员，正是呼延家。 至于北境首富，那还是呼延家！ 可是呼延啸风并没听说过家里有暗中扶持海盗的谋划，即便是父亲背着自己做的，那也绝对不可能！ 想要打造出一伙实力强大的海盗，所耗费的银钱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家中的账册，呼延啸风亦有过问，近几年的账目皆无漏洞，唯一一笔足够培养海盗的账目，便是前不久祖坟被盗的损失！ “难不成是父亲另有所图，所谓的玉濠龙城都是蒙骗我的，冷云其实就是他的儿子，并且陪他演了一出大戏，名义上是盗墓，其实是为了帮他将墓中财宝暗中转移，并且去资助了一伙海盗？” 呼延啸风越想越觉得离谱，连忙将纷乱的思绪打消，转头对安德烈说道：“那些人的来历我确实不知，但只要卡布里尔为我建起兵工厂，今后你还可以继续做海盗，我呼延啸风愿做你的后盾，助你称霸大海！” 安德烈闻言并未便显出开心或激动，只是轻轻颔首致意，而后低声叹道：“称霸大海，哪里有长生不老有意思呢……” “你嘀咕什么呢？” 呼延啸风皱眉问道。 安德烈微微一笑，诚恳道：“没什么，只是想谢谢你带我来到关东山！” 第721章 不走 清晨，齐康长站在连环寨后山之上，抬手放飞了一只信鸽。 “连环寨能否渡过难关，就看这些信能不能送到了！” 齐康长望着飞远的信鸽，眼中满是担忧的轻叹一声，而后转身向山下走去。 正在这时，醒酒后的呼延啸雨恰好迎面跑来，急冲冲的问道：“老齐，我二哥……不，冷云呢？” 齐康长收起心绪，恢复一脸轻松模样，正色道：“他和玉面狐狸正在为宁冲疗伤，怎么了？”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担心宁冲不接受他的身世，这才故意编出那些话的？” 呼延啸雨上前拉着齐康长，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齐康长满是无奈的看着呼延啸雨，摇头道：“老刀把子的头脑，在这关东山里一定能排的上前几，倘若他的身世真的存有疑点，无需你爹现在那么卖力的散布消息，以老刀把子的能力，这会儿早就查清自己的身世了，而且从他带人挖了你们家祖坟，却又不见一点悔意来看，他就绝不可能与你们家有半点血缘关系！” 呼延啸雨闻言，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失落，喃喃叹道：“可他对我真挺好的，不是我亲哥，那还挺可惜的！” 齐康长抬手拍了拍呼延啸雨的肩膀，轻声道：“如果是论迹不论心，那他对你确实还说得过去，但你也不能总想着他的好，也得想想你爹和你亲大哥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弑父的念头嘛，自从知道真相以后，已经消减很多了，况且以本少爷的资质，大可以堂堂正正的继承大将军之位，完全用不着和我父亲翻脸啊！” 呼延啸雨两手一摊，淡然说道。 齐康长愣在原地，满是敬佩的叹道：“还别说，少爷你自信的样子，还真挺无法无天的！” 呼延啸雨对齐康长的冷嘲热讽早已习惯，全然当做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说道：“那咱们现在说说正事，眼下连环寨保住了，白安楠也死了，咱们回去以后该如何面对我父亲呢？是不是该提前准备好一套说辞？” 齐康长挤出一丝微笑，轻声道：“其实在面对你爹之前，你先要面对的是你大哥！” 呼延啸雨眉头一紧，疑惑道：“呼延啸风？我为何要面对他？” “白安楠的五千大军只是先锋，呼延啸风带着两万大军，这两日便会赶来，少爷你是准备丢下宁冲逃命啊，还是准备留下来会一会你的那位亲大哥啊？” 齐康长如实说道。 呼延啸雨两腿一软，不禁向后踉跄两步，满是震惊的叹道：“两万大军！？” 齐康长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呼延啸雨抬手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一时间没了言语。 “唉~” 齐康长看着突遭重压的呼延啸雨，有些不忍的叹了口气，随即低声说道：“说起来，连环寨的存亡跟你并没有一点关系，全是因为我与宁冲的私交，将你裹挟进来的，如果你害怕，我这就派人护送你离开……” 呼延啸雨忽然抬手拦住了齐康长，正色道：“昨晚我喝多了，他们拿我当桌子，还在我身上换拳来着。” “呃，是啊~” 齐康长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 呼延啸雨又说道：“玄甲军的每个人都恨着我爹，刚进连环寨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当场吃了我，但现在他们看我的眼神，明显和善了许多。” “嗯，确实~” 齐康长继续点头，眼中依旧茫然，完全不明白呼延啸雨到底想说什么。 呼延啸雨继续说道：“咱们刚离开卧牛山的时候，我给宁冲喂一碗水，他能吐两口血，等我们走到连环寨时，我在给宁冲喂水，他都已经不吐血了！” “也有可能……是他真没多少血可吐了~” 齐康长苦笑着叹道。 呼延啸雨随即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纠结道：“这就说明，所有人都在发自真心的接受我，认可我，但如果我就这么走了，你说他们会怎么看我？” 齐康长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意外的看着呼延啸雨。 呼延啸雨也不等齐康长回答，继续说道：“本少爷天资聪慧，英明神武，只是很少有人能欣赏到本少爷的才华和为人，如今总算是有这么多人将本少爷装在眼睛里，说不定也都装在心里了，我这个时候要走了，是不是就又回到从前，无人愿意正眼看我的时候了？” 齐康长嘴角微勾，轻声询问道：“所以你的选择是？” “不走了！” 呼延啸雨双手掐腰，眼中虽然依旧写满了恐惧，但还是咬牙说道：“本少爷样样都比他呼延啸风强，凭什么不是他躲着我，而是要我躲着他？” “哈哈哈……” 齐康长忽然仰天大笑，无比畅快的宣泄着心中的喜悦，直至笑到肚子抽筋，笑到热泪横流，也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呼延啸雨挠了挠头，一脸茫然的看着齐康长，不明白这刚刚还在战场上扬威的汉子，怎么就突然疯了？ 片刻之后，齐康长收敛笑容，抬手搂住呼延啸雨的脖子，沙哑着说道：“走，咱们好好准备，一起会一会呼延啸风，灭灭他的威风！” “走！” 呼延啸雨点了点头，跟随齐康长一起向山下走去。 刚刚经过一场宿醉的连环寨，随即再次进入紧张的备战状态。 …… 蛟龙山，后山山洞。 “二当家，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给你的！” 身穿武服，腰间皮带上并排挂着三柄匕首的麻七快步走入山洞，将一只小竹筒递到了韦蔷的面前。 正在埋头配药的一众蛇卫纷纷抬起头来，满是笑意看着那只竹筒。 “看，看什么看？” 韦蔷转头扫视众女，皱眉问道。 “是不是，是不是冷大哥送来的？” “啧啧，情书吧……” 众女满是期待的问道。 “去！” 韦蔷佯装发怒的训斥一声，而后笑着接过竹筒，打开其中的信件，面色随即变的难看起来。 众女见状，当即纷纷起身，不敢再继续说笑。 “麻七，点齐一千人，带上枪支弹药，粮草辎重，准备随我出发！” 韦蔷面色阴郁的收起信件，转头看向众女之间，正色道：“子晴，接下来这段时间，山上的事务交由你全权处理，其余丫头带上所有毒药，一并出发！” “是！” 第722章 分身乏术 “门主，您吩咐的消息，如今都散出去了，只是那双眼被挖，剩一只耳朵，还有一手剩中指，一手剩个六的和尚，实在没法找人伪装，总不能将好端端的大活人，活活这么成这个样子吧？” “门主，最近山里的消息也传回来了，呼延啸风带着两万大军一路扫荡，无论是土匪还是百姓，全都跟着倒了大霉，那些百姓成了流民，有些人逃往山外，也有些人在山中兜兜转转，似是想要投奔其他绺子啊！” 龙头山大寨之中，金平两门主事之人，一同向高居正首的乔素汇报着近日的消息。 乔素抬手轻揉太阳穴，略显疲倦的吩咐道：“身体残疾的和尚不急着找人假扮，先命人在山中盖起庙宇，将消息散出去，若有香客前来询问，就说大师深居简出，从不轻易露面，足以糊弄过大多数人了，至于官军进山的行程，叫人继续盯紧，消息一日一送，绝对不可松懈！” “是！” 众人纷纷领命告退。 待到众人离去后，段欢又快步走进大厅，正色道：“小姑奶奶，山外的粮食和火器已经成功运到了，自从我带人去料理了翠华山上的那个奸商后，其他代收赃物的人明显老实了许多，最近送来的这一批赃物数量不菲，可以向山外运送了！” 乔素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如今我乔家不比从前，没有了镇北将军府庇护，大量兜售赃物，容易引火烧身，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写一封信，随收上来的赃物一并运出去。” “好！” 段欢点头应道。 乔素拿出纸笔，用左手写下非常潦草的字迹，同时不忘询问道：“老米的伤势好了吗？” “经过小姑奶奶的医治，伤势已经稳住了，只是暂时还没醒过来，不过他带回来的那三人，身手都还说得过去，我已经与他们谈过了，这三人随老米回来，本就是想要入伙的，如今也愿意为龙头山做事，虽说咱们手上要紧的生意暂时还不能透露给他们，但冲锋陷阵，带着崽子们作战，倒是都还凑合！” 段欢答道。 乔素放下笔，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之中，起身走下高台，询问道：“最近可有梅把头的消息？” 段欢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据山外传来的情报，有一伙中原来的高手，其中多是巅峰武人，正在四处追杀烟袋梅寒，那济世堂经营多年，底蕴不俗，他们不敢上门招惹，于是就堵在进山的路口前，一个寻参的也不放过，现在还没有梅把头的消息，但想来也不会好过！” 乔素眉头微皱，继而问道：“那我们占据的养参地，最近情况怎么样？” 段欢面色严肃的说道：“天元山如今已经将我们当做了头号对手，虽然不知道我们占据那么多底盘是为了什么，但总会暗中派人前来捣乱，驻守在各地的崽子大多已经和他们交过火了，我们虽然占据优势，但总的来说，各有伤亡吧！” 乔素将信封交给段欢，并嘱咐道：“长时间紧张作战，容易滋生负面情绪，记得要定期将外派的队伍调回来修正，如果人手不足的话，可以考虑继续招揽人手，从我们现有的人手中挑选一批适合做教官的，以后就由他们来训练新人！” 段欢点了点头，随后看着乔素略显憔悴的面容，不禁问道：“大姑奶奶现在如何了？” “大姐的情况很稳定，就是无法醒来，看来必须要杀光无妄道，才能彻底帮助大姐解脱了！” 乔素语气冰冷的叹道。 段欢收起信件，抱拳道：“一切筹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急也没有办法，还望小姑奶奶保重身体，你若是倒下了，山上这几千人可就要饿死了！” 乔素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自然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但大姐不能无人照顾，龙龙如今尚且年幼，正是需要悉心教导的时候，山里山外的生意也不能放下，实在是片刻也不得清闲啊！” 段欢闻言，也不禁陷入沉默。 龙头山如今已成气候，早已不是当初那只有二百人的小绺子了，内有数千人等着吃饭发饷，外有强敌环伺，虎视眈眈。 此刻唯有继续提升实力，巩固地位，方才能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稍有退却，下场必然是万丈深渊！ 而火器粮食的来源，山里山外的生意，又全都系于乔素一身，容不得半点拖沓。 因此龙头山能否在这风雨欲来之际稳住局势，进一步称霸关东山，书写全新的规则，如今就看乔素能否一直撑下去了。 “小姨！” 正在这时，一个粉雕玉砌的小男孩跑到门前，怀抱着几本书籍，探头向大殿内张望着。 乔素强打起精神，笑着说道：“龙龙乖，到了今日该学习的时候，快进来吧！” 龙龙闻言，立刻抱着书册走进大殿。 段欢见状，也不禁在心中暗自佩服乔素的体力和精神强度，当即行礼道：“既然少当家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乔素轻轻颔首，而后拉起龙龙的手，正要向高台走去之时，门外忽然跑来一名小厮打扮的喽啰。 “小姑奶奶，有人向岗子里递了一封信，说是十万火急，必须要您亲自过目！” 喽啰抬手奉上一只竹筒，匆忙禀告道。 段欢停下脚步，拿起竹筒送到乔素身前。 乔素抽出其中的信纸，扫了一眼后，皱眉道：“连环寨急缺粮草，无力抵挡呼延啸风的两万大军，有人以冷云的名义向我们求援！” “不是冷云自己递来的？” 段欢询问道。 乔素摇了摇头，笃定道：“我与珂珂约定过传信的暗号，这封信上并没有，而且口吻也并非冷云本人，看来是宁冲或其手下人写的。” 段欢想了想，主动提议道：“我去！” 乔素摆了摆手，正色道：“我们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应付天元山的纠缠，山上离不开你，还是我去吧！” “可大姑奶奶需要人照顾，山上没人能够代劳啊！” 段欢无奈道。 恰在此时，门外又跑进来一个喽啰，急忙道：“小姑奶奶，三当家，蛟龙山的韦二当家来了！” 段欢转过身去，疑惑道：“她来做什么？” “借粮！借人！借装备！” 随着一声骄横的声音传来，韦蔷大步走进厅中，看着面色难掩憔悴的乔素，笑着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忙的抽不开身，又担心那臭小子的安危，凑巧我那个笨蛋大哥如今也在连环寨中，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你龙头山的人马，器械，粮草交给我，我一定替你把那臭小子带回来！” 乔素看着自信又骄傲的韦蔷，不禁微微一笑，而后对段欢问道：“除去换防的人马，山上还能调出多少人？” 段欢想了想后，正色道：“八百多吧！” 乔素点了点头，而后对韦蔷说道：“加上我的乔字营，一共一千多人，仓库中的粮草器械，能带多少就带多少，拜托了！” 韦蔷自信一笑，抬手抱拳举过左肩，正色道：“保重！” 第723章 准备迎敌 连环寨。 “啸雨少爷，齐将军，山外的滚木礌石已经尽数搬回来了，所有尸体也已经掩埋好了，至于他们脱下的甲胄器械，也已经尽数收集起来了！” 一名军卒毕恭毕敬的对呼延啸雨和齐康长汇报道。 齐康长闻言，转头对呼延啸雨说道：“我来考考你，面对两万大军，我们此战的目的是什么？” 呼延啸雨不屑一笑，正色道：“一个字，拖！只要宁冲伤势痊愈，凭玄甲军的战力，足以在两万军中生擒呼延啸风，到那时两万大军便不攻自破了！” “很好！” 齐康长点头称赞一声，而后又问道：“那我们的战术该如何安排？” 呼延啸雨得意道：“这就更简单了，之前怎么赢的，现在就怎么做，继续固守山寨，让霍青麟以幻术挡住山门，诱导呼延啸风抢攻山寨，我们居高临下，一举将其击溃！” 齐康长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叹道：“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呼延啸雨疑惑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齐康长神秘一笑，并未立刻回答。 “老齐！” 正在此时，二百余人的玄甲军自山门外赶回，来到齐康长身前后，又纷纷抬手对呼延啸雨致意，方才说道：“山外被焚毁的大寨已经尽数恢复了，其余痕迹都处理干净了，火药也已经布置妥当，这一次来的是呼延啸风，绝对不能大意，我们也应该参战了吧？” “老规矩，你们负责供给调度，无需参战！” 齐康长摇头拒绝了玄甲军的请战，而后对一旁的军卒吩咐道：“让兄弟们换上重甲，立刻进驻山外的大营，如今已经过去两天，呼延啸风应该就快来了，所以咱们的动作一定要更快！” “是！” 军卒立刻领命，转身离去。 一众玄甲军见状，却是谁也不愿离去，满是不甘的说道：“老齐啊，这一战可不是之前那五千人，你若致意要带着三千人迎战，必然伤亡惨重，就算你舍得让麾下将士送命，我们也没脸继续龟缩在山中啊，就让我们一起参战吧！” 齐康长环视众人，忽然抬手指向呼延啸雨，正色道：“此一战，主将是我们啸雨少爷，我那三千弟兄各个愿意为啸雨少爷拼命，你们行吗？” “这……”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陷入沉默。 虽说呼延啸雨之前的表现，已经让众人刮目相看，但玄甲军与呼延家的仇恨，哪有那么容易化解？ 况且此刻宁冲还未露面，玄甲军岂可轻易接受呼延啸雨。 齐康长看着满脸为难的众人，笑着说道：“越是打硬仗，就越需要袍泽之间彼此信任，亲密无间，你们若是现在就对我家少爷叩头归顺，我就让你们参战！” 呼延啸雨闻言，不禁十分期待的看向一众玄甲军，甚至已经做好了让众人免礼的准备。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自己小心吧！” “保重！” “如果战事吃紧，我希望你不要嘴硬，一定要尽快让我们加入战场！” 玄甲军众人顿时兴致怏怏，对齐康长一阵嘱咐过后，便各自转身散去。 “诶？不是……” 呼延啸雨看着散去的人群，满是失落的拍着大腿。 齐康长见状，不禁笑道：“行了，这种事不能强求，咱们还是去忙正事吧！” 呼延啸雨一脸委屈的晃了晃肩膀，还是点头答应了齐康长的安排。 恰在此时，霍青麟托着两张假面走了过来，炫耀道：“二位请看，这就是我按照你们描述的白安楠，以及那副将的尸体所做的假面，还算是栩栩如生吧？” 齐康长与呼延啸雨各自拿起一张假面，而后便不约而同的嘬起了牙花子。 “二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霍青麟看着二人的反应，不禁询问道。 齐康长挠了挠头，无奈道：“我是让你做出他们生前的样子，不是让你复刻他们死后的模样，你这两张假面只能用来伪装成尸体，但凡要站起来，都能把人吓个半死！” 霍青麟皱眉道：“可是，我学到的易容术就是这个样子的，那玉面狐狸当年故意留了一手，只教给我师兄如何扮丑，也没教过细致的手法啊~” 呼延啸雨眉头一挑，转而看向山顶，笑着说道：“嗨，我二嫂……不是，玉面狐狸不就在山上吗？咱们何不去请她帮帮忙呢！” “算了吧！如今为宁冲疗伤才是要紧事，就别打搅他们了！” 齐康长摇了摇头，而后低头看着手中奇丑无比的假面，低声道：“丑是丑了点，但也不是不能用，咱们这就出发去大营吧！” 呼延啸雨举着假面，疑惑道：“不是要拖延时间吗？怎么又要主动出击了呢？” 齐康长认真道：“记着，战场之上，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是达成目的手段，不要拘泥于形势，要借助现有的条件，灵活设计最有效的手段！” 呼延啸雨摇了摇头，诚实说道：“不懂！” “没关系，亲身经历一次，你就明白了！” 齐康长拉起呼延啸雨，转身对霍青麟叮嘱道：“路上的幻术布置，就交给你了，那可是我们保命的底牌，你可千万不要马虎！” 霍青麟当即拍着胸脯说道：“易容术非我所长，但幻术可是我的看家本领，这一次我把剩下的返魂香都用上，一定让啸雨少爷看看我的本事！” “好，就这么说定了！” 齐康长点头应道，而后便带着呼延啸雨匆匆离去。 …… 入夜。 连环寨，帅帐之中。 全身被汗水打湿，几乎脱力的三人瘫坐在地上，看着闭目调息，全身气机流转如常，好似被云雾包裹的宁冲，都不禁纷纷松了一口气。 “全身经脉已经贯通，他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白珂艰难挪到冷云身旁，靠着其肩膀，轻声叹道。 韦尊点了点头，喘息着说道：“大体已经无碍了，接下来就靠他自己将体内逆行的气劲理顺，内伤便可痊愈了，不过内劲越强的人，想要重新梳理内劲，花费时间也就越多，就看他自己能有多快了！” 白珂转头看向冷云，低声问道：“那外面的人，能撑住吗？” “帮人帮到底，咱们也出去帮忙吧！” 冷云叹道。 “多谢，多谢，我替宁冲多谢二位了，今后他要是再敢对你们犯浑，我替你们抽他！” 韦尊艰难起身，抱拳对冷云和白珂深施一礼。 冷云搀扶着白珂站起身来，目光无意间瞥到了兵器架上那九曲十八弯的亮银枪，反手将身后大枪取下接好，甩手钉在了房间中央，而后对韦尊说道：“走吧，带你见识一下，江湖武人在战场之中的破坏力！” 第724章 闹鬼的大营 葫芦口外，山路之上，两万大军浩浩荡荡而至。 呼延啸风骑在马上，举目眺望前方山口前的大营，却见营地内外挂满白布，巡逻士兵尽披缟素，不禁沉声道：“左天全，卫安！” “末将在！” 两名副官立刻策马上前，毕恭毕敬的颔首听命。 呼延啸风点指前方大营，正色道：“你们带一队骑兵速速上前，看看他们为何不遵我的将令攻打连环寨，反而垂头丧气的守在营中？” “是！” 两名副将齐声响应，而后便调拨一支骑兵，一路向营寨疾驰。 呼延啸风看着众兵将的背影，又看向远处大营，略作思量后，随即抬手下令道：“命令大军止步，原地等待，不得妄动！” “是！” 围在呼延啸风身后的十余名传令兵纷纷领命，陆续调转马头，奔向后方的队伍，将命令传达到每一个兵卒的耳中。 随着大军一同停下的安德烈抬头四顾，颇为新奇的对呼延啸风询问道：“关东山的风景真是不错，能否让我四处逛逛？” 呼延啸风看向安德烈，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沉声道：“关东山内处处险恶，你的相貌与众不同，独自一人走在山里，活不过一天的！” 安德烈闻言，不禁更加好奇的说道：“如此说来，那我就更想四处转转了，冒险家本来就是为了危险而生的，就算付出生命，又有何妨？” 呼延啸风笑容逐渐冰冷，转头喝道：“来人，把弗朗吉炮推上来了！” “嘿呦，嘿呦……” 一队力士立刻推着一门装有木轮和牵引臂的火炮上前，并在呼延啸风的示意下，将炮口对准了正欲离开的安德烈。 “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德烈愣在原地，满是疑惑的问道。 呼延啸风拨马退开一段距离，淡然说道：“既然你说死也无妨，那与其让你死在别处，不如死在我的手里，也让我的士兵练习一下，如何打移动靶！” 安德烈神情一僵，随即干笑着说道：“有妨，有妨，我还是觉得活着更好，我不走还不行吗？” 呼延啸风上下打量着安德烈，忽然似笑非笑的喝道：“火枪营听令！” “在！” “你们盯紧这个人，如果他敢离开我身旁两丈，立刻开枪射杀！” “是！” 四千人的火枪营一齐响应，声势浩荡，犹如雷霆。 安德烈见状，脸上的笑容自是越来越尴尬，最终只得认命般的回到呼延啸风身旁。 呼延啸风并未再多看安德烈一眼，目视远处大营，自顾自的叹道：“你们这些洋人，骨子里只有傲慢，张扬和贪婪，根本不懂得何为内敛，即便刻意去装，也根本藏不住你的心事，也许是因为你们开化较晚吧，真是拙劣！” 安德烈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似是听懂了呼延啸风的话中所指，又好像并没听懂，只能用沉默表达他此刻的态度。 弱小，可怜，不敢反抗。 与此同时，两名副将刚好带人赶了回来。 “少将军，大营出事了！” “长史白安楠，副将周大虎，皆在阵前被斩，剩下三千多人群龙无首，只能严守大营，不敢再对连环寨发起进攻！” 两名副将一同汇报道。 呼延啸风眉头一凝，狐疑道：“那火炮营的校尉呢？” 两名副将对视一眼，尴尬道：“据那些兵卒所说，是连环寨的援军趁着众人攻山之际，从后方偷袭了火炮阵地，而后与连环寨前后夹击，这才让白长史和周副将当场殒命……” “连环寨还有援军？” 呼延啸风眉头越皱越紧，疑惑道：“玄甲军如今顶着叛逆的罪名，又与山中的土匪格格不入，极少往来，哪里来的援军？” 两名副将答道：“据说是援军人数不多，但战力极强，领头的是一黑一白，一男一女……” “老刀把子，玉面狐狸！” 不等二人说完，呼延啸风已然猜出了那援兵的身份，随即冷笑道：“那老刀把子能和宁冲混在一起，看来我父亲的计谋根本就没奏效，不过这样一来也好，灭掉连环寨后再顺手捉住冷云，正好一举两得！” “少将军英明！” 两名副将十分默契的恭维道。 一旁的安德烈则是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似是暗自筹谋着什么。 呼延啸风则是回身下令道：“让各军拉开距离，先登锐士营在前，重甲兵紧随其后，一同随我进驻大营，骑兵从两侧迂回绕前，检查周围的动静，火枪营和弓弩营留守原地，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靠近大营！” “是！” 传令兵再次出动，各营随即拉开距离，按照呼延啸风的安排行动起来。 “走，去看看大营的情况！” 呼延啸风轻喝一声，随即一夹马腹，向前方大营赶去。 安德烈看着突然前进的呼延啸风，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见身后齐刷刷的举枪声后，方才一脸焦急的策马跟上，不敢轻易离开呼延啸风左右。 大营内。 三千重甲步兵个个肃穆垂首，满是悲痛的围在临时搭建起的木柴堆前。 木柴堆上，白安楠与副将的尸体并排摆放在一起，面容扭曲惨白，看起来不仅死去多时，而且死前更是遭了不少罪！ “老齐，你这招真好使吗？” 呼延啸雨戴着白安楠的假面，嘴唇嗡动的询问道。 带着副将假面的齐康长躺在木柴堆上一动不动，小声道：“这次是连环计，第一步只是铺垫，好不好使并不重要，但必须要让他们经历这一步！” 呼延啸雨点了点头，继续装死。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逼近，四千先登营走进营地，看着周围甲胄上缠着白布，齐齐低着头的重甲兵，莫名感到一丝脊背发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在四千重甲步兵随后进入营地后，呼延啸风这才带着安德烈策马进入营地，看着周围的情况，也不禁感到些许异样。 “营中校尉何在？” 呼延啸风探头打量着木柴堆上那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又见营中士兵竟无一人上前相迎，不禁沉声质问道。 唰！ 忽然之间，三千身披白布的士兵齐刷刷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张七窍流血，惨白如纸的脸，整整齐齐的盯着呼延啸风。 “这，这是什么情况，刚才这些人，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难道，我们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这些人其实早就死了！” 两名副将瞪大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周围，满是惊恐的叹道。 哗啦！ 正在这时，木柴堆上的白安楠与周大虎也忽然站起身来，肢体僵硬的缓缓抬起头，凝视着高居马上的呼延啸风。 第725章 以寡敌众，先乱军心 大营之中，随着白安楠与副将周大虎死尸乍起，三千重甲兵忽然一脸死相，赶进营中的八千官军顿时震惊不已，全身战栗着聚在一起，不敢轻易分散，更不敢去看周围的亡灵大军。 而被数千双眼睛盯着的呼延啸风，此刻所承受的压力和震惊自是远胜于旁人，瞳孔不由自主的微微扩张，全身汗毛不由自主的竖起，好似一道雷霆，突然劈过全身。 “尔等到底是人是鬼！” 呼延啸风定了定神，并未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唬住，抬手握住马鞍一侧的古铜剑剑柄，剑锋稍稍抽出半寸，沉声向木柴堆上的白安楠和周大虎质问道。 “情报~是错的~宁冲~就在连环寨中！” “我们死的好惨啊~我们死的好冤啊~” 齐康长与呼延啸雨抬起双臂，缓缓走下木柴堆，如同索命厉鬼一般，步步向呼延啸风走去，口中更是呢喃如呓语，令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三千身披白布的重甲兵也纷纷抬起双手，口中重复着齐康长与呼延啸雨的话语，缓缓向聚拢在一起的八千士走去。 能被呼延啸风招到麾下的将士，皆是在沙场之上摸爬滚打出的老卒，但战场上悍不畏死，并不代表不惧怕鬼神。 尤其是在听到那三千亡灵的诉冤之声后，众人更是不敢不信。 凡是军中老卒，又岂会不知宁冲和玄甲军的战力？ 倘若宁冲此刻正坐镇连环寨中，那作为先锋的五千人确实没有活下来的理由。 因为情报出错而死于玄甲军的铁蹄之下，一灵不泯，二灵不灭，含冤带恨的化作恶鬼滞留阳间，无法不入轮回，显然才更合理！ 就连自诩周游世界两年半的安德烈，此刻也不禁一手掐着玄门指诀，一手在胸前画着十字，最后口中念念有词的双手合十，如同老僧入定般躲在呼延啸风身后。 仓啷~ 并未被眼前场景吓住的呼延啸风，猛然拔出古铜宝剑，凝聚着庞大杀意的剑锋直指走向身前的白安楠和周大虎，却发现二人脚步并未有丝毫停滞，顿时冷笑道：“装神弄鬼！” 齐康长没料到呼延啸风还有如此见识，更有宝物傍身，双瞳不由得微微一抖，但是向前的脚步却始终未停。 呼延啸风眉头一挑，恍然猜到了对方的用意，当即大声喝道：“备战！” 仓~ 刀剑出鞘声顿时响彻整个营地，但除了左天全和卫安两名副将听令照做外，此刻早已被吓到魂魄离体的八千大军根本无法反应。 反倒是走到近前的三千身披白布的重甲冤魂，随着呼延啸风的命令纷纷抽出了佩刀。 “我们不能白色，尔等也该偿命！” 齐康长忽然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同时抽出周大虎的佩刀，猛然向马上的呼延啸风斩去。 一旁的呼延啸雨也一并抽出佩剑，随齐康长一同攻向呼延啸风。 呼延啸风双目一凝，手中古铜剑如浓云蔽日，瞬间抖出一团剑影，将马下二人的刀剑一并挡开，而后一手紧紧攥着马缰，另一只手高举宝剑，俯身便向那武艺明显更低的假白安楠劈去。 “来得好！” 呼延啸雨看着自己从小就瞧不起，却在齐康长口中更加成材的大哥，心中十分不服的举剑格挡，准备倾尽自己毕生所学，与之一较高下。 铛！ 古铜剑锋落下，呼延啸雨手中之剑应声而断，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杀气弥漫的剑刃迎面劈来。 “当心！” 齐康长低喝一声，手中大刀一横，替呼延啸雨拦住了那柄古铜剑，而后双手握住刀柄，抬脚将呼延啸雨踢开，同时挥刀擦过剑锋，腰臀发力，力通肩背，悍然向呼延啸风的胯下宝马劈去。 “鬼刀，枭首！” 呼延啸风眼中惊疑不定，一语道出对方的刀法路数，同时不敢有丝毫大意，松开马缰，一掌按在马鞍之上，借力抽剑而退，不敢再硬扞对方的刀锋。 嗤~ 大刀罡风乍现，以瞬间爆发的力道斩断马首，连同呼延啸风的马鞍也一并斩碎，鲜血顿时喷涌如泉，将原本就气氛诡异的大营衬托的更加可怖。 呼延啸风因为退的及时，不仅躲过了那势大力沉的一刀，也恰好落在了安德烈的马背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下方面容丑陋，形如活尸一般的持刀副将，咬牙切齿的喝道：“齐康长！” 齐康长早已料到自己的刀法路数会暴露，此刻全无半点迟疑，抬脚踏着马尸，顺势上前跃起，举刀再向呼延啸风劈下。 “少将军小心！” 两名副将惊呼一声，一左一右举起兵刃，默契十足的架住那势如开天一般的刀锋，但随后却又发现那劈刀的力量十分嫩恐怖，即便集两人之力，也依旧无法将刀锋推开，反而还在向呼延啸风缓缓劈下。 与此同时，随呼延啸风而来的八千人因为后知后觉，白白给了对手走到身前拔刀的机会，顷刻之间伤亡惨重。 两军交战，人数并不能代表优势，气势与先手，往往才是决定胜负关键。 此刻龟缩在一处，既没有防备，也无法展开阵型的八千人，能够应战的只有最外围的千余人，而敢于应战的也只有寥寥数百而已。 相比之下，随齐康长而来，换上重甲，抹上鬼脸的三千精兵，自知己方战机难得，又在之前的一场大胜中凝聚出空前战意，此刻各个奋勇，不论身前之人是否做出反抗，一律劈翻在地，而后便一路向人群之中砍去。 “撤出大营！” 马背上的呼延啸风看着营中乱向，自知此战败于缺少情报，没想到仅有二百多人的连环寨，竟然凭空多出三千援兵，继续纠缠也是回天乏术，随即反手递出一剑，助两位副将推开那势大力沉的刀刃，同时将正在闭目祷告的安德烈扔向落地后的齐康长，而后大喝一声，率先策马向营外奔去。 “诶诶诶！” 飞出马背的安德烈一阵惊呼，双手不禁在空中一阵乱抓，结果除了抓住自己的手杖，并没与抓到任何借力之处，只得在震惊和窃喜中倒飞向齐康长。 第726章 恐慌蔓延 “别让他跑了啊！” 被齐康长一脚掀翻在地的呼延啸雨眼见呼延啸风纵马离开，当即满是不甘的起身上前去追，却反被齐康长抬手拦下。 “算了，目的没能达成，不能继续恋战了！” 齐康长劝住呼延啸雨，并随手一刀斩向被呼延啸风扔来的安德烈。 但就在刀锋扬起的瞬间，倒飞于半空的安德烈忽然将手中仅有的手杖背到身后，稳稳拦住了那拦腰斩来的刀刃。 铛！ 随着金铁交击之声响起，正欲带着呼延啸雨撤退的齐康长面色一变，连忙拉着呼延啸雨一同向后仰身。 嗤~ 挡下刀锋的安德烈刚好借力在空中稳住身形，双脚稳稳落在马尸之上，同时在背后握着手杖一头一尾的双手交错用力，一柄连在手杖柄部，藏刃与手杖之内的剑锋豁然出鞘，拧身变向身后斩去。 齐康长与呼延啸雨刚好提前向后仰身，避开了那出人意料的一剑。 安德烈眼见自己一剑劈空，眼中的窃喜顿时褪去，单手举剑于胸前，另一只手握着半截手杖负于身后，飞身跳下马背，猛然向前跨步，猛提腰臀，手臂骤然发力，点剑朝齐康长的腰腹刺去。 齐康长松开拉着呼延啸雨的手，再次双手持握刀柄，拧身晃刀，使出一记怪蟒翻身，以刀刃挡下刺来的剑锋，顺带以肩肘将呼延啸雨推开，而后稳住身形，持刀而立，挡在安德烈的身前。 安德烈见自己再次一击不中，当即停下脚步，平举剑身，面色凝重的紧盯着齐康长。 “二人夺？” 齐康长看着安德烈手中的剑刃，皱眉冷哼道：“想不到洋人也练奇门兵刃！” “二人夺那只是你们的叫法，我们都叫他文明剑！” 安德烈手腕一抖，挽出一道剑花，认真纠正道。 齐康长冷哼一声，手中大刀再次举起，冷喝道：“管你他娘的叫什么，今天你都得死！” “且慢！” 安德烈忽然开口叫住齐康长，而后目光扫向一旁的呼延啸雨，殷切问道：“你们两个，谁是冷云？” 齐康长一怔，茫然瞥向一旁的呼延啸雨。 呼延啸雨扔掉断剑，正色道：“我们都不是，怎么样啊？” “那你们可知道他在哪里？” 安德烈继续追问道。 “不知道！” 呼延啸雨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安德烈点了点头，忽然直起身体，将剑锋收于拐杖之内，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凌乱中分，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祝你们旗开得胜，我先告辞了！” 话音落，还不等齐康长反应过来，安德烈便猛然闪身冲向一旁正对着连环寨的大营出口，转瞬之间便已脱离战局。 呼延啸雨见状，不禁满是茫然的叹道：“他，他好像钻进我们的幻术阵了！” “反正是个洋人，爱死不死！” 齐康长冷笑一声，随即看向仍在和官军缠斗的麾下军卒，高声喝道：“阎王有令，今日的命债足够了，改日再来讨要！” 三千精兵闻言立刻停手，带着负伤以及阵亡的弟兄抽身后撤，迅速集结于齐康长的身旁。 那八千官军顷刻间伤亡千余人，主将又早已独自逃遁，自然全无战意，有听闻齐康长那神神叨叨的喊话，纷纷折身向外逃窜。 齐康长见状，当即挥手道：“走，退向葫芦口，哪怕有骑兵拦截也不要停留，一口气跑过去！” “是！” 三千军卒仅有数十人伤亡，正值战意充沛之时，但听得齐康长的军令，便立刻沿着安德烈逃窜的方向冲去。 与此同时，随着已经吓破胆的六千余人逃出大营，日暮也渐渐落下，凝重的夜色再度为葫芦口前的山路盖上一层惊恐可怖的神秘面纱。 率先逃回火枪营和弓弩营之前的呼延啸风面色阴寒，对仓惶归来的数千人视若无睹，自顾自的沉声道：“弗朗机炮！” 二十门弗朗机炮被一齐推上前来，在士兵们熟练的操作下，炮口纷纷对准了前方古怪的大营。 “齐速射，五轮，开火！” 呼延啸风抬手一挥，怒喝道。 佛朗机炮不同于镇北军早已配备的神武大炮，炮管口径略小，腹部却略显臃肿，并且带有一个可以翻动的盖子。 盖子打开，炮膛内部便暴露在外，而后士兵们一同向二十个炮膛内装入二尺余长的铁桶。 铁桶之上带有引线，一端带有炮口，卡入炮膛后，正好与前端炮管严丝合缝的连通在一起。 那铁桶既是炮弹，同时也是一门小型的火炮，真正的火药和炮弹皆在铁桶之内，发射后再经由外部炮管压缩蓄势，便可达到略逊于神武大炮的射程。 但佛朗机炮的优势在于可以提前准备好装满火药和炮弹的铁桶，阵前只需要反复装填铁桶，无需再临场装填弹药，平均射速大大提高，战场之上的杀伤力自然也随之提高。 轰！ 随着一轮火炮齐鸣，二十颗炮弹携着熊熊烈火坠入前方大营。 方才逃回来的先登营和重甲步兵见状，都不禁纷纷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幽魂还是厉鬼，都不是常人能够抗衡的存在，但是在炮火的洗礼下，一切都将归于尘埃，众人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呼延啸风治军已久，自然知道恐慌一旦在军中蔓延开来，所形成的破坏力是无穷的，即便告知众人真相，恐怕也没人愿意相信，所以便并未提及那厉鬼其实是齐康长假扮的，直接以火炮之威，轰碎众人心中的恐惧，重新凝聚军心！ 轰！ 但让呼延啸风没想到的是，遭受炮击的大营忽然发生了二次爆炸，营地中飘荡起的尘埃和帐篷的围布，竟在大火的衬托中，组成了一个巨大无比，扭曲骇人的鬼脸，仿佛正在朝着远处的官兵咧嘴发出无声的嘶吼。 “鬼啊！” 刚松了一口气的官兵见状，纷纷撕心裂肺的惊呼道。 “都闭嘴！那只是齐康长的障眼法，随便一个戏法艺人，都能做出这样的机关，有什么可怕的！” 呼延啸风对众人怒喝一声，但却收效寥寥。 正在这时，两翼巡视的骑兵快速返回，并向呼延啸风报告道：“少将军，大营中的那些人，追着那个洋人朝葫芦口方向去了！” “想逃！？” 呼延啸风冷喝一声，当即下令道：“骑兵上前追击，火枪队紧随其后，先登营与重甲步兵随弓弩营一起运送床弩车和和佛朗机炮，准备强攻葫芦口！” 与此同时，冷云三人于夜幕下走到空无一人的连环寨山顶，俯视着下方战况。 “官兵的火炮好像已经做出了升级，那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它了！” 冷云指着山路上的二十门火炮，轻声道。 韦尊闻言，不禁问道：“不用和齐康长打个招呼吗？” “战场之上，千变万化，机会稍纵即逝，打招呼已经来不及了，齐康长是军中宿将，应该会主动配合我们的！” 冷云正色道。 第727章 未到连环寨，先到鬼门关 山路之上，呼延啸风亲率所有人马再次杀回大营之前，并且没有再用已经没了胆色的先登营和重甲步兵，而是亲率骑兵追击齐康长，火枪营在后支援。 火炮与床弩车皆是攻山利器，自然要安排在最后，以求快速杀到葫芦口，抢攻山顶大寨。 “此地距葫芦口不过十里，齐康长等人步行返回，肯定快不过我们的马匹，立刻冲杀上去，看到人不要有任何犹豫，格杀勿论！” 呼延啸风看着身前已经在大火中沦为废墟的营地，随即举剑直指葫芦口，沉声下令道。 “是！” 四千骑兵并未经历营中闹鬼的一幕，此刻战意没有丝毫消减，得令便立刻沿着山路向葫芦口冲去。 火枪营紧随其后，先登营和重甲步军营随着弓弩营和火炮营一同推着数十辆床弩车和二十门弗朗机炮，速度并不算慢的跟在最后，两万大军便转瞬便分成三个梯队，陆续踏上了葫芦口山门前的十里山路。 可行程过半之时，呼延啸风凝目向前方眺望，却不见半个人影，根本找不到齐康长一行人的行踪，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警觉。 而此时此刻，三个梯队皆已走过大营，陈列在十里山路之上，若是继续冲锋，阵型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若此时撤退，不仅会扰乱军心，更会让己方的阵型陷入混乱。 呼延啸风心知此刻一步也退不得，况且各兵种配备合理，又有火器加持的两万大军，即便是对上宁冲亲率的玄甲军，也未必会陷入劣势，但带兵多年磨砺出的直觉，却让他总是想撤离此地。 噼啪！ 正在这时，十里山路的两侧忽然乍现数百道烟花，使得整个夜空陷入了短暂的白昼。 呼延啸风嗅到空气中夹杂着某种香气的火药味，不禁一脸警觉的看向天空，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这才放心的收回目光，结果却看到了前方的山路上凭空出现了数万大军，并且各个面无血色，仿若死去多时。 “啊！” “厉鬼，厉鬼又来索命了！” 最先乱起来的，自然是先前惊恐还未平复的先登营和步军营，连带着弓弩营和火炮营也一并陷入骚乱。 呼延啸风听到身后的骚乱，心中自是又急又怒，立刻举起古铜剑，剑锋直指前方的数万大军。 哗啦~ 几万亡灵大军纷纷避之不及的向两侧散开，动作虽不算整齐，但几乎是在瞬间出的反应，并不像是有人指挥，也不可能有人能够指挥一支绵延数里的大军，同时做出相同的反应。 除非，眼前的这支大军是出于本能畏惧充满杀戮之气的古铜剑。 “嘶~难道真是厉鬼亡灵？” 呼延啸风本以为山路上的大军依旧是齐康长带人假扮的，却不想这一试之下，反倒恰恰印证了眼前皆是鬼魂，心下也不禁迷茫起来。 砰砰砰！ 正在这时，位于中间的火枪营率先开火，朝着山路两侧突然出现的阴兵不断开枪。 但那些阴兵在一轮轮枪火下始终毫发无伤，反倒是火枪营的官兵越开枪越慌，越慌越是急着开枪，同时也使得场面更加混乱了起来。 呼延啸风眼见情况越来越混乱，当即下令道：“左天全，卫安，立刻带人到后方传令，但见骑兵在前撕开一个口子，便立刻朝葫芦口方向突围！” “是！” 两名副将立刻领命，当即抽身折返向后方。 呼延啸风随即举剑对身后的四千骑兵喝道：“不论前方到底是人是鬼，是连环寨还是阴曹地府，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随我踏平他们！” “是！” 四千骑兵皆是面容坚毅，没有丝毫畏惧之色的跟随呼延啸风上前，与数万阴兵展开厮杀。 连环寨前。 冷云三人凭借轻功沿着山坡来到山脚，看着远处被焰火映亮的山路上，一名金甲将军先是呆立不动，任由身后的四千骑兵在山路上一阵没头苍蝇般的冲杀也不管不顾，随后又突然举着宝剑冲向前方混乱的骑兵阵中，对着自己人一路奋力砍杀。 “那就是呼延啸风吧？怎么连自己人也砍，疯了吧？” 冷云远远望着山路上对自己人痛下杀手的呼延啸风，不禁皱眉叹道。 韦尊轻轻嗅着空气中的硝烟味，连忙屏息道：“是彩门的返魂香，不过比起我和米四海在卧牛山上闻到的，味道淡了不少。” 白珂闻言，仗着自己有万年龙珠护体，对各种毒药迷药都有极强的抗性，抬头猛吸了一口气，而后点头道：“没错，那烟花里加了大量壶公散和少量的返魂香，不过看那些烟花的数量，估计是霍青麟动用了自己的老本，要不然可困不住这两万大军！” 韦尊看着大大咧咧的白珂，不禁满是敬佩的叹道：“白女侠当真是女中豪杰，那返魂香威力极大，虽说不像传说中那般让人堕入幽冥之中，但造成的幻觉也十分逼真，甚至是不易被察觉到的细节上，都没有丝毫破绽，倒是也与堕入幽冥没什么差别了。” “放心，距离那么远，飘过来的味道也不剩多少药力，而且剧痛就能摆脱返魂香的幻觉，上次就是我帮你和米四海醒过来的！” 白珂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不对啊，米四海说过他所看到的环境，除了一个牛头一个马面外，阎罗殿全是黑烟，判官和阎王也都被阴影笼罩着，根本看不仔细，没你说的那么邪乎啊！” 韦尊茫然道：“不可能啊，我看到的尸潮，那可是十分真实的，就连活尸在地面上留下的血脚印，逐渐变干的过程都清晰可见啊。” 冷云听着二人的描述，恍然道：“返魂香只是通过气味给中毒之人施展上了一层心理暗示，从而在致幻药物的催动下，见到了由中毒者自己构想出的可怖画面，眼力好，心思缜密，专注细节的人见到的景象，自然会无比真实，因为凡是你能看到的细节，都是你在潜意识中构想出来的，自然找不到破绽，而头脑简单，心思单纯，又缺乏想象力的人，看的自然就是大片雾气和阴影了！” “也就是说，中了返魂香的人，其实是自己吓自己，而且越怕什么，越能见到什么！” 韦尊一脸明悟的点了点头，而后指着山路上的呼延啸风说道：“那这个家伙怕不是将所有人都当成厉鬼了，看他杀的这么起劲，估计看到东西比谁都真实！” 冷云轻轻颔首，而后说道：“返魂香被稀释使用，应该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眼下让他先疯着吧，我们先去搞定威胁最大的火炮！” 第728章 振作起来 葫芦口前，十里山路侧方树林。 一片洼地之中，拴着三千马匹，以及三千副轻甲。 齐康长带人逃向连环寨，却并未进入连环寨，而是趁着夜色带领众人悄悄溜进了提早准备好马匹和装备的树林。 “快，返魂香维持不了多久，我们必须要在返魂香失效的第一时间冲杀出去，趁着对方惊魂稳定，分不清真实与幻觉的时候，给予他们迎头重击！” 齐康长一边脱去身上的重甲，更换自己的破旧皮甲以及四柄佩刀，一边对同样正在换甲的众人催促道。 呼延啸雨在一旁穿戴着自己的雁翎甲，回味着叹道：“老齐，你这一招真是精妙绝伦，不等呼延啸风带人赶到葫芦口，便先拖住了他的脚步，这就是你说的用进攻来达成防守的目的，无形之中便给宁冲拖延了更多时间，我这会算是学到了。” 齐康长听着呼延啸雨赞叹，不禁苦笑着说道：“精妙什么啊，咱们在营地中的布置，并没有达到预期中的效果，给呼延啸风造成的麻烦，也只能算是不痛不痒，根本就没捞到实惠的优势！” 呼延啸雨一怔，茫然道：“不能吧，那呼延啸风都被我们逼得独自逃走了，这还叫不痛不痒？” 齐康长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呼延啸雨走到近前，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此次大营伏击的目标，是呼延啸风麾下的火枪营，原本在我的设想中，借助闹鬼的乱象突然动手，再配合埋在营中的火药，能一举干掉火枪营，即便付出半数以上伤亡都是划算了，可没想到呼延啸风根本就没让火枪营跟上来，说明这小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呼延啸雨闻言，下意识看向了身后正在更换甲胄，并未听到方才谈话的三千来人，皱眉道：“好端端的你搞什么绝户计啊！？要我看，如今这个结果反而更好，咱们的伤亡损失不大，换呼延啸风损失了千余人，而且先登营和步军营陷入恐慌，几乎丧失斗志，我们还是占据优势啊！” 齐康长抬手捏住呼延啸雨的脖子，凑到其耳边低声叮嘱道：“这一战，不算宁冲的话，我们就是以三千二百人对两万，这等差距之下，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为将者，除了要爱惜士兵外，更要懂得审时度势，在极端条件下，选择牺牲一部分人换取败中求胜的机会，从而保住剩下来的人，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呼延啸雨转头看着齐康长，苦笑着说道：“你又小看我，我在进山之前，就知道牺牲小我，保护大我的道理，只是眼下还用不着选择这么极端的办法，而且我们这不也占据了优势吗？” “哼，哪有优势啊？” 齐康长冷哼一声，正色道：“你看看呼延啸风此行的兵种配置，骑兵负责开路，火枪营负责稳住战线，那射速猛增的火炮营和带着床弩的弓弩营才是砸开葫芦口的大杀器，至于先登营和重甲步卒，只是用于最后短兵相接时，缠住玄甲军的炮灰，真正负责要宁冲性命的，还是那些火炮！” 呼延啸雨愣在原地，仔细琢磨着齐康长的话，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胆寒。 从小到大，呼延啸雨一向自诩为枭雄之姿，也设想过有朝一日，牺牲掉许多人，换取自己走上大将军宝座的机会。 但设想归设想，具体该如何实施，具体要牺牲掉哪些人，以呼延啸雨的能力和头脑，根本无法想象到具体细节。 可是呼延啸风却能将牺牲部下，当做一件寻常战术来布置，不仅让呼延啸雨认识到了彼此的差距，也让他感受到了这位大哥的可怕。 若是在自娱自乐的幻想中，呼延啸雨自以为也能做到心狠手辣，但看着活生生站在眼前的三千兵卒时，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这种想法了，甚至还能感到一丝羞愧。 “老齐，你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真是一个处处都比不上老大的草包？” 呼延啸雨自嘲一笑，满是落寞的叹道。 齐康长闻言一怔，连忙揪住呼延啸雨的衣领，抬手便是正反四个大嘴巴。 林中刚刚换好甲胄的三千精兵听到那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不禁纷纷抬头望来，眼中满是讶异。 呼延啸雨愣在原地，两边脸颊肿的老高，眼角不由自主的流着泪水，茫然又委屈的说道：“你，你打我干什么？” “当然是让你清醒一点！” 齐康长大喝一声，继而吼道：“记着，你没有比不上呼延啸风的地方，相反的是你身上处处都是优点，是他呼延啸风根本不具备的优点，否则我和宁冲又怎么会如此看好你？” “你……和宁冲？” 呼延啸雨一脸茫然的抬手抹掉眼泪，疑惑道：“宁冲什么时候看好我了？” 齐康长眉头一紧，正色道：“宁冲愿意放下血海深仇，让你进驻连环寨，明知我和你的关系，又将统兵大权交给了我，这不是看好你还是什么？你再仔细想想，能同时得到我和宁冲效力的人，是谁啊？” “我父亲！？” 呼延啸雨一脸恍然的愣在原地，满是欣喜的叹道。 “错！” 齐康长摇了摇头，纠正道：“是五年前，那个还算勤勉，知道体恤底层士兵，以保卫疆土为己任的大将军！如今的你爹，根本不配！但是你配啊！” “嗯，你说的对！” 呼延啸雨点了点头，眼中充斥着无比膨胀的自信。 齐康长见呼延啸雨总算是又支棱了起来，这才放心的将其松开，并意味深长的提醒道：“那先登营和重甲步卒只是炮灰的命，无论眼下是否还有战意，只要枪炮一响，葫芦口的山门打开，那些士卒定然会重燃斗志，所以呼延啸风此刻根本不在意士气，说不定还会借机让他们守护最为重要的火炮营，如今反倒是射程超过骑兵，行军速度超过火炮营的火枪营有可能成为最薄弱的一环，接下来就由你来发号施令，说说该怎么办吧？” 呼延啸雨抬手捂着火辣辣，并且迅速肿起的脸颊，轻声道：“你，真的让我下令吗？” “你是主将，也是我们未来的大将军，当然要由你来发号施令了！” 齐康长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而后又不忘低声提醒道：“我都已经告诉你了，说出来就行了！” “那好！” 呼延啸雨仰起猪头一般的脑袋，意气风发的喝道：“老齐说得对，那火枪营固然薄弱，但火炮营才是此战的重点，所以我下令，表面上以骑兵的优势冲杀火枪营，暗中派遣一支精锐小队突袭火炮营，毁掉呼延啸风手中最大的筹码！” “靠！” 齐康长两眼一翻，险些当场昏过去。 这三千人马能够打掉火枪营都已算是侥幸，又哪来的精锐去突袭火炮营？ “轰！” 就在此时，逗留在山路上的火炮营中忽然传出一声炸响。 第729章 言出法随，军中神话 山路之上，冷云三人沿着路旁的树林走过了呼延啸风亲率的骑兵阵线，又走过了疯狂向四周开枪的火枪营，最终来到了人数最多，也最为混乱的火炮营附近。 得益于先登营和重甲步卒屡遭鬼怪异象，如今已经完全吓破了胆，只顾着跪在原地哀嚎，并未在惊恐之下奋力反抗，反倒没有造成太大的混乱。 只是那万余人缩在一处，或跪或蹲的聚在一起，将弗朗机炮和床弩车围在当中，外人极难靠近。 “这本该在前方开路的重甲步卒和先登营却反常的和火炮营弓弩手走在一起，看着像是呼延啸风故意留给宁冲的绝户计啊！” 冷云看着万余人的兵种配置，又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恍然道：“最面前骑兵行动灵活，随时可以接战，也随时可以脱离战斗，同时也是火枪营的诱饵，如果齐康长带人与骑兵营交战，必然会进入火枪营的射程，而火枪营的又在炮营的射程之内，随时可以成为后方火炮的诱饵，看来呼延啸风很喜欢诱敌出击，并且很擅长用自己人的命，去换对手的命啊！” “这种人，也能在军中立足？” 韦尊眉头微皱，很是鄙夷的叹道。 冷云摇头道：“呼延啸风是呼延雄最看中的儿子，即便是在军中积累声望，也无需每场战斗都亲自指挥，只需偶尔展露一下能力即可，而这种牺牲自己人的战法，虽然弊端明显，但却有助于迅速扬威，树立起铁血治军的名声，甚至连敌军听闻此等战法后，都会望而生畏，对于高高在上的当权者来说，反倒是一条捷径，只是用的次数不能太多，否则必生哗变！” 白珂闻言，不禁问道：“那他是故意这么做的，还是个性如此，恰好走了捷径？” 冷云看着山路上环环相扣的三路阵线，正色道：“如果是故意为之，但凡有点人性的正常人，都做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布置，得是他个性使然，天生极度冷血，才能做的这么绝！” 韦尊听着冷云的推测，不禁催促道：“这种人不仅不能让他得逞，更不应该让他活在这个世上，二位有什么应对之法，不妨说说！” “现在返魂香还在生效，我们就算闭气也很难撑到一来一回，所以还是要等返魂香失效后，再上前毁掉火炮营！” 冷云挥手示意韦尊稍安勿躁，而后转头看向白珂，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也可以多做些准备！” 白珂与冷云不说是心意相通，那也几乎和一个人似是，闻言立刻会意，上前抬手一甩，近三丈长的龙筋飞出，前端的倒钩随之张开，勾住了一名正在幻象中瑟瑟发抖的士兵，奋力将其拖到了林中。 冷云抬脚将士兵踢晕，而后对韦尊说道：“把他拖到一旁，扒下他的甲胄，自己换上！” “明白了！” 韦尊恍然一笑，拎着那昏死的士兵便走向一旁的树后。 白珂继续如法炮制，又勾来两名的士兵，与冷云各自换上的铠甲。 不多时，三人陆续走出树林，捂着口鼻蹲在路边，学着哀嚎中的众人，做出一副瘫倒在地的样子。 返魂香只是更加高级的致幻药粉，无法在开阔空间久留，距离烟花绽放只过了两刻钟后，山路上的哀嚎声便逐渐停息，并且有人陆续清醒过来。 “诶！都是假的，我们没事啊！” “谢天谢地，刚才看到的东西都没了！” “我的天呐，总算是熬过去了！” 众人意识到一切皆为虚幻后，纷纷心有余悸的感慨起来。 冷云与白珂和韦尊对视一眼后，便默默起身走进人群。 不同的是，冷云和白珂径直走向人群正中的弗朗机炮，韦尊则走到距离后方山路较近的人群边缘。 随着三人各自落位，林中被打晕的三名士兵也逐渐苏醒，满是迷茫的走出树林，看着自己身上仅剩的内衬，高声向大军喊道：“我们的甲胄不见了，当心有人混进去！” “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人群之中率先响起了一声惨叫。 韦尊随手抢来两柄钢刀，自人群中突然发难，双刀翻舞如飞，脚下更是一步不停，径直向后方空旷处杀出一条血路。 “他就是混进来的杀手，别放过他！” 随着有人及时惊醒，附近的先登锐士和重甲步卒纷纷举起兵器追上前去，却根本拦不住一心想要逃走的韦尊，只得跟起身后一路追击。 骚乱愈演愈烈，就连弓弩手和火炮营的士兵也不禁纷纷眺目张望，甚至都跃跃欲试的想要参与到追击之中，全然不知到底有几人丢了盔甲，更没人注意到已经凑到火炮跟前的两道身影。 “怎么和龙头山上的不一样？” “这是高档货，看到炮膛上的盖子没有，里面应该装的是一体式的炮弹，又或者是小型便携的炮筒！” “这你都知道？” “完全是猜测，反正这东西的原理就那么回事，万变不离其宗，只有那么两三种可能！” 冷云低声与白珂商讨着，随手在身前的炮管上敲了一拳。 白珂虽不能完全理解冷云说的东西，但懂得冷云想做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很自然的走到另一门火炮前，俯身打开炮膛上的盖子，看到了压在膛内的小型炮筒，以及裸露在外面的引线，随即将盖子重新盖好，而后对冷云使了个眼色，并拿出了火折子。 引线点燃的瞬间，火炮旁的士兵循着声音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手持火折子的白珂。 白珂一脸无所谓的看向那人，并迅速将火折子塞到其手中，而后模仿着男人的声线惊呼道：“你在干什么？” “诶？我……” 那士兵茫然无措的愣在原地，正要向转头望来的同伴们解释，腰间的佩刀又突然被人抽了出去，随即又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此人也是奸细，他点燃了火炮！” 冷云抽出钢刀，一脚将死尸踢开，而后对其他人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散开啊！” “啊对对对！” 众人纷纷惊呼着四下散去。 冷云则趁机擤气发力，双手猛然推向炮管。 吱呀~ 随着弗朗机炮的轮子转动，炮口自行移向了并排而立的其余火炮。 “走！” 白珂抬手挽住冷云手臂，瞬间开启惊鸿，于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飞速离去。 轰！ 一声炮响，带起了一阵爆炸声，同时也惊到了前方混乱的火枪营和骑兵队伍。 与此同时，一旁林中又杀出三千骑兵，直奔道路中央的火枪营而去。 “少爷神机妙算，言出法随，此战必胜，冲啊！” 齐康长手举双刀，高呼着冲上山路。 第730章 硬汉的心意 山路之前，陷入幻觉的呼延啸风在混乱的人群中一番砍杀，整个人血脉喷张，好不兴奋，手中的古铜剑锋嗡鸣不止，似是还未饮够鲜血。 随着返魂香逐渐失效，呼延啸风眼前的幻象才一点点变为现实，这才看清自己身前并非阴兵，而是同样被幻觉蒙蔽的一众骑兵。 “杀！” 两名尚未脱离幻觉的骑兵忽然迎面冲来，一同抡起手中大枪，声嘶力竭的向呼延啸风袭来。 “放肆！” 呼延啸风怒喝一声，手中古铜剑一挑，将两杆大枪从当中斩断，顺势又朝左右各扫出一剑，两颗人头随即落地。 即便两名士兵并非有意，但对于呼延啸风来说，凡是胆敢向自己出手的人，不问缘由，定斩不饶！ 又过了片刻，一众骑兵才纷纷从幻觉中惊醒，如获新生般的勒马愣在原地，茫然看着周围空荡荡的马匹和满地的尸身。 四千骑兵在幻象的蒙蔽下一番互相残杀，战损几乎近半，这让活下来的人也不禁心生负罪，不敢相信自己手刃同袍的现实。 轰！ 正在呼延啸风准备训话，稳定军心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引得所有人纷纷眺目观瞧。 只见足有万人之众的火炮营方向忽然火光冲天，随后便有许多火焰缭绕的身影向四下跑开，同时还有大队人马朝着反方向冲去，不知是急于逃命，还是在追着什么人。 “不好，有人偷袭……” 呼延啸风眉头微皱，正要说话之际，却见路旁的树林中冲出一队骑兵，径直朝刚刚脱离幻境的火枪营杀去。 火绳枪相比于传统火铳，虽然射程，精准度，以及开火的方便程度上都有了极大提升，但还是免不了要在开枪之后，重复装填火药和子弹的过程。 方才在恐怖的幻象之中，火枪营几乎人人都开了枪，误伤误杀都在其次，重要的是开枪只需勾勾手指，而想要在幻觉中装填弹药，那可就全凭运气了。 有人明明记得自己已经重新装填好弹药，可真当举枪朝冲来的骑兵开枪时，这才发现枪管内空空如也，方才装填的弹药其实因为手脚止不住的颤抖，都撒到地上去了，只不过因为在幻觉中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所想象的，故而没有发现罢了。 转眼之间，三千骑兵已经冲入火枪营的凌乱方阵，饶是火枪手有心再次装填火药，也无力抵挡那呼啸而来的屠刀。 骑兵冲阵，自古以来都是战场上的一大杀器，除了装备齐全的重甲步兵，任何兵种被机动性高，人借马力充分加强劈砍威力的骑兵近身，都难逃溃败的下场！ 齐康长征战半生，沙场对敌经验丰富，麾下三千精兵同样久经战阵，自然懂得如何在交战中尽可能紧贴马背，随着劈砍左右拧身，始终保持着大半身子躲在马背马颈之后，以免将自身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但初上战场，此一次参与骑兵作战的呼延啸雨，并不懂的这些保命的窍门，只觉得自己身为主将，无论何时都该是最醒目的那一个，如此才能让麾下的士兵时时刻刻都能注意到自己，都能及时听到自己的将令。 “兄弟们，杀……哎呦~” 脸颊肿的如猪头一般的呼延啸雨随军冲锋，正要意气风发的大声高呼之时，身后突然被人结结实实的踹了一脚，随即便痛呼着趴在了马背之上。 如今的呼延啸雨，已经不是当初在将军府内风光无限，暗地里却被众人鄙夷的草包阔少。 至少在此刻随他与官军作战，与整个北境为敌的三千精兵心中，呼延啸雨就是他们认可的少将军，就是承载在众人身家性命的下一任大将军。 所以谁都可以死在战场上，唯独呼延啸雨不可以！ 而军中悍卒，各个都是浴血沙场的硬汉，并不善言辞，更不懂的如何暴露心迹，如何献媚邀宠，只懂得用自己的经验，用属于硬汉的方式保护呼延啸雨！ 呼延啸雨趴在马背上轻轻扭了扭腰，确认自己并非中枪，而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侥幸之余也想到能踢中自己的人，必定也要骑在马上才行，于是便再次挺起腰背，高声喊道：“弟兄们，都小心点，别误……我靠！” 骑兵冲杀讲究马不能停，边冲边杀，迅速进入战场后，也要迅速脱离战场，否则一旦陷入重围，骑兵的速度优势就会荡然无存，所以三千精兵在齐康长的带领下一刻不停，一直在火枪营的内外来回穿插，所有人紧密相随，呈两翼阵型往来厮杀，并且都自发的将呼延啸雨护在两翼之中，不仅可以让他远离面对面的厮杀，同时也能保证始终有人跟在其左右，暗中照料他的安全。 所以当呼延啸雨再次起身之时，紧跟在他身后的士兵抬脚抽出马镫，翻身藏于马背一侧，同时一记摆腿将其踢回到马背之上。 接连挨了两脚的呼延啸雨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正处于众人发自真心的呵护之中，反而自责的认为是自己将令不及时，以至于让大军陷入混乱之中，于是便咬着牙，忍着痛，一脸坚决的挺起腰背。 “为了追随我的将士，我一定要挺住，一定要带领大家走向胜利！” 呼延啸雨于自我感动中再次昂首挺胸，声泪俱下的高呼道：“大家都……哎~呦喂~” 距离呼延啸雨最近的几名士兵一边冲杀，一边时刻盯着不让人省心的少爷，已经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此刻又哪里会在意他要说些什么，眼见其再度起身，便不约而同的一起出了手。 有人凭借精湛的马术翻身侧踢，有人则是抄起了佩刀的刀鞘，还有人直接抡起了手中枪杆。 众人的关切，众人的呵护，都随着出手的力道，尽数落在了呼延啸雨的腰间。 而让众人欣慰的是，啸雨少爷的体格并不算好，遭了这一番罪后，不论他能不能体谅众人的用意，总归是老老实实的趴在马背上，再也不起来了。 “齐康长，你拿命来！” 正在这时，呼延啸风率领麾下残存的骑兵杀来，怒气腾腾的大吼道。 一路身先士卒，在前冲锋的齐康长听闻身后喊声，当即回手抄住呼延啸雨的马缰，对身后将士大喊道：“援兵来了，不做纠缠，撤！” 第731章 强援来到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山路上，原本有条不紊的大军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前方骑兵营与火枪营被莫名杀出的三千骑兵搅和的进退两难，后方的先登营则像是发泄般对一路逃窜的韦尊紧追不舍。 久经沙场的士兵，对于两军对垒并未畏惧，甚至早就做好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准备，唯独害怕人力之外的怪力乱象，也是人之常情。 可自从靠近葫芦口后，一进入大营便开始闹鬼，大营炸了还闹鬼，越过大营直奔葫芦口的路上又闹鬼。 在接连惊惧之下，崩溃的不止是军心，还有众人的理智。 而在极端环境之中，恐惧是会逐渐累积成愤怒的！ 恰好在脱离幻境后，身边终于不闹鬼了，而出混进来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潜入需要换上盔甲，杀人之后懂得逃跑，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士兵在战场上是不需要考虑大局的，只要杀光眼前的敌人，便是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一切，而前方玩命逃跑的那个家伙，不仅是敌人，还是众人发泄心中怒火的绝佳对象。 “抓住他，我要拿他的脑袋做夜壶！” “哼，我要活吃了他！” “扒皮！做皮带！一人一条！” 三千多人的先登锐士本就是军中择优而选的精锐，体力耐力自然都是佼佼者，加之为了攻城登山，尽快与敌人短兵相接，皆穿轻便皮甲，配单刀小盾，行动更加轻便灵活，故而早早将重甲步卒甩在身后，一路紧跟在韦尊身后，誓要再其身上发泄怒火。 韦尊虽是武痴，但更崇尚一对一单挑，以少敌多，尤其是一对数千的情况，恐怕就连米四海都不会迎战，他又如何会停下脚步，耳听得身后叫骂声一片，不禁边跑边喊道：“差不多行了，你们没听到身后的爆炸声吗？后面还有两个在捣乱的家伙，你们别光盯着我一个人啊！” “呸！别听他扯淡，捣乱的都该死，杀谁不是杀！” 一众先登锐士怒斥一声，随即便更加难听的叫骂起来。 “唉~” 韦尊叹了一口气，只得继续埋头狂奔。 也不知跑了多远，韦尊发现前方出现了一条岔路口，当即也不做多想，闪身钻进了角度更小，可见空间更少的一条山路，以求借助地势甩开身后追兵。 但让韦尊没想到的是，那山中野径之上，竟然会立着一对门板！ “我去！” 韦尊猛然停下脚步，挺直腰背，蓄势向前推出一掌。 嘭！ 随着一声巨响，那两扇门板一阵晃动，眼看着便要倒下，却忽然又稳稳立住，完全卸掉了韦尊的掌力。 “嗯？” 韦尊眉头微皱，心下顿时戒备起来。 从方才双掌之上的触感来看，那两扇门板之上嵌着铁条，坚固自是不必多说，分量也是相当惊人，而那门板能在将倒未倒之际突然稳住，显然说明那山门后有一位气力惊人的高手！ “齐将军？” 正在这时，门板之后传出一声充满试探的询问。 韦尊一怔，随即问道：“你认识齐康长？” 门板之后随即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少说也有近千人，更是让韦尊震惊不已。 “齐将军和二少爷现在何处？” 门后再次传来询问。 韦尊耳听得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当即说道：“齐康长与呼延啸雨正在带兵抵抗官军，但是官军的人数太多了，整个战场都乱作一团，我不知道他的具体下落，因为我身后也有一路追兵，各位要么赶紧躲躲，要么请麻烦给我让开一条路！” “退到一旁！” 门板之后的人闻言，不假思索的大喝一声。 韦尊当即闪身跃向山路侧方，这才看到那两扇巨大门板之后的景象。 只见蜿蜒山路之上，竟然真的藏着千余人，并且全都穿着粗衣，黑巾蒙面，手中拿着的家伙更是五花八门。 有门板，有扫帚，有木耙，有木叉，还有镐把。 而且前方的队伍有序保持着十人一组，每组武器配备均匀的排列，并且虽然都蒙着面，亦能看出是清一色的精壮汉子，只有第一排的门板后面站着一个十分高大的黑影，根本看不出男女。 后方的队伍则是有人推车，有人挑担，有人提筐，似是带着大量的野菜粗粮，而且即便蒙着面，也能看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仿佛是连夜赶往城里摆摊的普通村民。 “原来这贱人还有援兵，一并杀了！” 与此同时，数千先登营追上前来，眼见韦尊停在山路上不再逃窜，顿时猜到那堵住山路的门板必是援军，当即呼啸着冲杀上来。 “结阵，迎敌！” 最前方手持门板的两个汉子透过门缝看到官军袭来，当即大喝一声 后方队伍当即散成十人一组，纷纷上前列阵，扫帚镐把蓄势待发，木耙木叉伺机而动，看得一旁的韦尊都不禁啧啧称奇。 “杀！” 先登营的士兵眼见山路上忽然多出数十面门板，一字排开，将眼前视线尽数封死，一时间没看出来是何等手段，当即大喊着冲到近前。 “丫头，挫挫他们的威风！” 正在这时，山路旁第一扇门板忽然打开，那道连韦尊都看不真切的高大黑影忽然冲出，双手抱着一根手臂粗细的小树，迎着上前的先登锐士便当头砸去。 库嚓~ 连着树根一端的树干落下，顿时将一位先登锐士砸成了肉泥，场面之血腥，顿时让冲在前方的先登营遍体生寒，战栗不止。 可是三千多人的先登营并无法在山路上一字排开，冲在后方的士兵根本看不到前方的景象，兀自推着那些停下脚步的士兵继续向前。 “还我师父！” 那黑影忽然发出一声柔若风铃般的娇嗔，手中小树如同老农锄地一般高举低落，将山路前的士兵不是挑飞便是砸扁，一个人便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身为武痴的韦尊看着那大杀四方的魁梧身影，不禁叹道：“荆楚长剑，军中路数，还是天人之体……这到底是老齐教出来的，还是宁冲教出来的？” 第732章 姐来了 “我滴个妈呀，这是又见鬼了吗？” 山路之上，刚刚从恐惧中振作起来的先登锐士，再次陷入了更加真实，更加强烈的恐惧。 先前几次见鬼，虽说也有伤亡，但至少还能落个全副尸体。 而眼下…… 那足有两个门板宽的高大身影，不仅力大无穷，更是不知疲倦，手中看似笨拙的小树，一起一落间却显得刁钻非常。 有人想要趁着小树抬起的时机上前抢攻，对方会突然改变看似毫无变化的挥动频率，将进入小树攻击范围的人悉数拍死。 有人想要趁着小树落地的机会，上前压住树根，不让对方再次抬起，结果却总是慢人一步，不是被那忽然抬起的树根掀飞兵刃，就是连人带兵器一起被掀飞。 还有人想要凭借灵活的走位躲开树根的落点，冲到那黑影身前，结果无一例外，都被那精准落下的树根当场砸死。 “好！” 山路一旁的韦尊看着那起起落落的树干，情不自禁的拍手叫好。 那看似笨拙的一起一落间，究竟藏着多少苦功才能打下的基础，蕴含着多少化简为繁的武道精髓，凝聚着多少前人的心血，也只有韦尊这等高手才能看出端倪。 武人交锋，重在一个快字，争的也是一个快字。 一招之内，快人一筹，那便是高手。 每一招都能快人一步的，那便是一代宗师！ 而眼前这个魁梧的丫头，虽说还算不得高手，但凭她那无穷无尽的力气和此刻展现出的基础，假以时日，必定有机会登临武道巅峰，成为一代宗师。 “丫头，留着些力气，等下还要靠你开路，让我们来吧！” 手持门板，负责指挥调度的汉子眼见山路上的官兵已经快吓疯了，当即大喊一声，将那魁梧少女喊回阵中，而后带着号令众人举着门板开始向前推进。 那山路上的官兵眼见那要命的怪物终于撤走，这才鼓起勇气举刀向那看似没什么危险的门板劈去。 唰~ 阵中门板忽然打开，扫帚木耙一齐递出，将士兵劈下的钢刀死死缠住，而后木叉与镐把齐出，将失神之中的士兵一一放翻。 “糙，鸳鸯阵！” 军中士卒又哪里会不认得军中战阵，只是没想到那一字排开的门板，竟然会是鸳鸯阵中主副盾牌的替代品，直到付出了血的代价后，这才看出对方的底细。 鸳鸯阵的优势便是善用奇门武器，结合战阵运转，以低手打高手，尤其克制兵器轻便，防御薄弱的对手，先登营原本的优势，此刻却成了自己败亡的最大劣势！ “他妈的，你们到底是哪位将军麾下的，为什么要装作村民，为什么要来捣乱？” 面对数十组不停逼近的鸳鸯阵，一众先登锐士也没了战意，只得满是气愤的高声质问道。 正站在山坡上观战的韦尊眼见官兵认错了人，又怕这些村民主动自报家门，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高声答道：“我们都是呼延啸风的人，奉命前来围杀你们的！” “我啸你二大爷！” 先登营的士兵自然不信，纷纷扯着嗓子怒骂起来。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奔来，自众人身后的山路上呼啸而过。 “快，冲上前方的山坡，据险以守，再伺机突围！” 为首的将领一手牵着自己的马缰，另一只手拽着旁人的马缰，高喊着奔向远方。 但紧随其后的，又是一队骑兵，为首的将领举剑高呼道：“左天全，回去收拢剩余的火枪营，查看火炮营还有没有剩下的弗朗机炮，聚拢大军慢慢跟上，其余人随我咬住前面的骑兵，只要不让他们逃了，待到大军收拢，定然可以全歼！” 正在交战的双方，听到那如雷霆一般的两阵马蹄声，不禁纷纷停手，茫然向山路上望去。 “后面的声音，好像是少将军吧！” 先登营众人惊喜叹道。 “前面那声音，好像是……” 有村民不经意间脱口叹道。 韦尊闻言，当即高声打断道：“没错，那就是老刀把子，咱们快解决眼前的麻烦，前去与老刀把子汇合！” 众村民完全不明白韦尊在说什么，纷纷茫然转头看向山坡上的韦尊。 韦尊此刻又哪里能给村民们说实话的机会，当即纵身一跃，跳入两军阵前，抬手在身前横推，催动天人化生，同时大喊道：“那个丫头，我现在并非全盛状态，你来助我一臂之力，咱们一起杀出一条血路！” “好！” 随着一声轻柔的响应，那道魁梧身影再次从阵中杀出，与韦尊并肩前冲，带着身后的数十组鸳鸯阵一齐扑向山路上的先登营。 与此同时，与韦尊逃亡方向截然相反的树林中。 “他们就在前面，箭矢封住上空，别给他们飞起来的机会！” 数千弓弩手与一众被先登营甩下的重甲步卒穿梭在林中，死死跟着前方脱去盔甲的一男一女，心中则是抱着与先登营一般无二的泄愤之意。 而一路逃窜在前的男女，此刻则是狼狈至极。 “为了帮宁冲疗伤，内劲消耗了太多，惊鸿只能维持几个呼吸的时间，现在我反倒成为你的拖油瓶了！” 白珂一边接着沿途的树木闪躲，一边对同行的冷云苦笑道。 冷云闪身上前拉住白珂的手臂，凭借自幼磨练出来的耐力继续前行，正色道：“哪有什么拖油瓶，你什么时候跑不动了，那我也一定跑不动了，没有谁拖累谁的一说！” 白珂嘴角带着笑，不再多说什么，尽可能节省体力，让自己跟上冷云的脚步。 但随着两人的速度越来越慢，身后的箭矢也随之越来越危险了。 “这么跑下去不行，你先躲起来，我找机会甩开他们！” 冷云忽然打定主意，奋尽全力将白珂扔出树林之外，而后停下脚步，当着后方追兵的面，闪身躲到一棵树后。 “当心，此人危险，小心被他近身！从两侧围住他！” 后方士兵立刻停下脚步，而后朝着两翼散开，形成包围之势。 树林外的山路上。 “冷云，你又骗人……哎呦~” 白珂满是怨愤的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还没等落地，便撞进了一副十分柔软的胸怀之中。 “诶？白捡了个丫头！” 随着一声惊呼，白珂茫然从澎湃山峦间抬起头，茫然看着近在眼前，嘴角噙着笑意的韦蔷，同时也看到了韦蔷身后那足足两千多人的身影。 韦蔷收起笑意，点头道：“我认得你，你可不是普通丫头！” 白珂自然无暇与韦蔷闲谈，急忙道：“快，冷云还在树林里，被官兵追着！” “放心，姐来了，他一定没事！” 韦蔷抬手将白珂搂在身旁，转身向身后挥手道：“蛇卫，乔字营，进林子救人！” 第733章 死中求生 密林之中，近三千弓弩手逐渐散开，隔着数丈远的距离，将冷云藏身的大树团团围住，纷纷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冷云背靠大树，自腰间抽出短刀辟邪，默默听着周围逐渐将自己包裹的脚步声。 周围的树林虽然不算密集，但三两丈内的树木还是将自己的身形遮掩了大概，暂时不会落得面对万箭齐发，却又无处可躲的境地。 官兵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就必须要继续上前。 而一旦双方的距离拉近，那就有了绝地逢生的机会！ 此刻帮宁冲疗伤所消耗的内劲尚未恢复，冷云也没有太多手段可用，唯一能仰仗的便是老刀把子成名绝技。 狠！ 面对绝境，功夫，心境，智谋都是次要，耍狠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非死不可，那就死呗！ 但在自己倒下之前，敌人必须要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 只要一息尚存，那就不死不休。 当然，以初代老刀把子的经验，所谓命运，所谓天道，其实就是个贱货。 人只有在不想死的时候，才会陷入绝境。 真到了不要命的时候，陷入绝境的反而是百倍千倍于自己的敌人！ 而且每当不在意生死的时候，生机反倒会突然出现。 “干！” 冷云听着周围开始靠近的脚步，忽然发出一声大吼，而后闪身躲到另一棵树后，并借助附近的树干继续前冲，直奔正在慢慢靠近的弓弩手而去。 周围弓弩手受限于树木的遮挡，大多看不到冷云的藏身之处，突然听到一声大喊，注意力自然而然的随之牵引，落在了冷云早已闪身离开的树干上。 而眼睁睁看着冲来的弓弩手，此刻正屏息凝神的端着强弓劲弩，视线紧随着冷云那不断借助树干隐藏，同时又迅速逼近的身形，生怕自己一时不稳，错过了放箭的最佳时机，反倒给了对方近身的机会。 唰~ 冷云闪身冲到距离一众弓箭手仅剩七步的树后，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再尝试向毫无遮挡的前方冲去。 “他怕了！” “快，快来这边，他就在跟前！” 一众弓弩手眼见冷云不再露头，顿时松了口气，而后才敢向周围的同伴大声求援。 咔嚓！ 正在这时，那挡住冷云的树干忽然拦腰而断，并随着一阵树枝被剐断的声响笔直倒下。 “诶？我靠！” “快，快逃！” 全部精力都用来防备冷云的一众弓弩手，又哪里会想到那一人合抱的树木会突然折断，起初还有些失神，但随后便纷纷四散逃开。 树后，耗尽仅存的内劲将树干石化后，冷云提刀跃上倾斜的树干，脚下猛然一震，既加快了树干倒下的速度，同时也借力向前跃起，一步闪过七步距离，转身落入只顾逃跑的人群之中。 轰！ 大树重重落地，顺带砸死了几个倒霉之人，同时也激起了大量尘埃与落叶，场面随即陷入混乱。 冷云身处于灰烬尘埃之中，内劲虽然空乏，但一身气势不减反升，犹如虎入羊群，左手曲指呈顶阳针，一拳将身前士兵的眼窝砸成血洞，同时右手扬刀，将另一名士兵端着弓弩的手腕斩断。 “啊！” 那士兵看着自己的手和手中弩箭一并向脚下落去，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一柄冰冷无情的黑刀随着惨叫声刺入那士兵张大的嘴中，奋力一拧，便在其后脑上掏出一个血洞。 冷云抬脚踢开死尸，左手向下一抄，稳稳接住那带着一只断手的弩箭，随便朝着一个人影攒动的方向扣动扳机，而后便连弩带手一并砸向身前抱头鼠窜的士兵，继而再向人群之中冲去。 乱做一团的士兵本来是为了躲避倒下的大树，随后又在尘埃中睁不开眼睛，除了少数警觉之人，其余人尚不知道自己身边已经混进来一个不要命的杀手。 冷云微低着头，一路奔行于尘埃之间，手中黑刀不断抹过沿途之人的脖子，另一只手则见缝插针的按下士兵手中弩箭的扳机，无所谓能射到谁，只求场面越乱越好！ “这，这到底什么情况？” “啊！” “快撤到烟尘之外，好像有人混进来了！” “啊！” “妈的，到底是谁在叫……啊！” 远处的弓弩手刚围上前来，便听到那夜色下的尘埃中惊呼声混着惨叫声，此起彼伏，好不混乱，一时间都不禁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要不，按照少将军的办法来？” 有人转头看向身旁的同伴，面色阴寒的提议道。 众人闻言，有人默默点头表示同意，有人一脸为难的陷入沉默。 还有人神情复杂的开口道：“镇北军吃的是呼延家的饭，能跟着少将军，也是咱们没得选，但少将军不拿咱们当人看，咱们自己总得高看自己一眼吧？今日你能朝同袍放冷箭，来日当冷箭扎进你心口的时候，寒不寒心啊？” “说得好！” 一旁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声赞赏。 众官兵闻言也是颇有感触，默默点头表示赞同，但随后便纷纷一脸惊诧的转头看向树林深处。 刚才那声音，没听错的话，好像是个女人啊！ “开火！” 树林再次传来一声悦耳的冷喝，终于让士兵们确认那果然是女人的声音，同时也警觉的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可惜，一切都晚了！ 砰！砰！ 数不清的火光自林间乍现，喷吐的火舌犹如一张张催命符，将那些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士兵尽数送葬在呼啸而过的子弹之下。 “诶，冷云还在里面呢！” “放心，那臭小子精着呢，越是玩命的时候，他越会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 “那也不行！” “果然是有婚约的，真是关心啊~好吧，都停火，先别急着上前，林间树多，当心有人没死透，蛇卫布置毒阵，别留一个活口！” “诶，冷云得留下啊！” “放心，老娘能解毒！” 随着两个女人的对话，林中的枪声渐渐平息，转而飞出数十个冒着紫色烟气的竹筒，将死透的和没死透的官兵尽数淹没。 第734章 兵围孤山 “弓弩可是少见东西，挑完好的都带回去，下雨天的时候，这东西比火枪好使！” 树林间，十余名蛇卫四下挥洒着解毒药粉，韦蔷一手掐腰，另一只手搂着白珂，指挥着众人打扫战场，并未急着寻找冷云的下落。 但是白珂很急。 “乔字营，先找冷云！” 白珂迫不及待的对龙头山的喽啰们吩咐道。 “不用找了，我没事！” 正在这时，冷云提着一具被子弹打成筛子的尸体，自尘埃中缓缓走出，对满是焦急的白珂轻轻一笑。 只可惜冷云此刻浑身浴血，笑起来反而显得格外狰狞。 “混蛋！要不是飞蝗针用光了，你这会儿就死定了！” 白珂挣脱开韦蔷手臂，怒吼着冲上前，张开双臂，将冷云死死抱在怀中。 冷云扔掉尸体，抬手轻拍着白珂的后背，柔声道：“我随手找垫背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况且当时我身边全是垫背，多的都用不完。” 白珂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嫌弃冷云身上的血腥，任由自己虚弱的身体挂在冷云身上，久久没有分开。 “咳咳~” 一旁的韦蔷远远的打量着二人，双手掐腰，很不合时宜的轻咳两声。 冷云的目光随着声音转向韦蔷，笑着点头道：“多谢韦二当家前来解围！” 韦蔷撇嘴看着好似粘在一起的二人，淡淡叹道：“还行，和当初在黄皮子村一样，知道拿活人当盾牌，万一真把你打死了，眼前这个，还有龙头山上的那个，都得恨死老娘了！” 冷云闻言，不禁问道：“韦二当家是怎么知道这里出事的？” “有人给蛟龙山传信，说是我大哥在连环寨被官兵围了，让我带着粮食人手前来支援，路过龙头山的时候又去看了一眼乔丫头，结果她也收到了通知，不过她现在忙的脱不开身，就把人和粮草都交给我，一并带来了！” 韦蔷简单讲述了来意，而后左右打量一番，不禁问道：“对了，我大哥呢？” “本来和我们在一起的，后来为了帮我们制造毁掉火炮的机会，独自引着官兵离开了。” 冷云略带担忧的说道，同时抬手拍了拍白珂，这才发现消耗过度，又极度忧思的白珂，此刻因为放下心来，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韦蔷并未发现白珂的异常，点头道：“我大哥的本事大得很，只要他还活蹦乱跳的，多少官兵也别想在山里伤到他。” “那可未必！” 冷云将白珂横抱于怀中，一脸正色的反驳道：“我们三个为了给玉面将军疗伤，几乎耗尽了内劲，如今都是强弩之末，如果韦尊和她一样消耗到极限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韦蔷见状，脸色顿时一变，当即下令道：“麻七，带着龙头山的人将粮草送进连环寨，记得要用信上交代的暗号，千万别闹出不必要的误会！” “是！” 麻七当即领命，而后又对冷云抱拳行了个礼，当即转身离去。 韦蔷又转头招来四名蛇卫，叮嘱道：“你们护送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沿着树林穿行，尽量避开所有麻烦！” “是！” 四名蛇卫当即领命。 冷云低头看着沉睡中的白珂，略作犹豫后，对上前的四名蛇卫说道：“劳烦你们将她安全送进连环寨，我还有事要做！” 四名蛇卫面面相觑，但很快便点头答应，轮流背着白珂向连环寨赶去。 韦蔷正要带着蛟龙山的崽子前去寻找大哥，眼见一脸疲惫的冷云主动留下，不禁担忧道：“喂，你现在这副模样，就别想着献殷勤了，到头来帮不上忙还要添乱！” “你想多了！” 冷云淡然走到韦蔷身前，正色道：“火枪虽然威力惊人，但想要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还远远不够，眼下能真正左右胜负的人同样生死不明，既然选择留下帮忙，那就必须要保证这场战争会走向胜利，咱们同路不同目标，你找你的，我找我的！” “靠，那我哥的生死，就不重要了？” 韦蔷转身与冷云带着众人走向山路，同时不禁抱怨道。 冷云一边赶路，一边如实说道：“如果你没来的话，韦尊的死活确实不重要。” “那老娘来了之后呢？” 韦蔷皱眉问道。 冷云认真道：“那他至少对你很重要，对其他人来说，还是不重要。” “去你大爷的！” 韦蔷冷哼一声，随即下令道：“都给老娘跑起来，天亮前必须找到大当家！” “是！” 一众喽啰齐声响应，快步奔向那混乱不堪的山路。 …… 一夜乱战，直至清晨。 山野内，山路中，树林间，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距离葫芦口十五里外的矮山上，两千多轻骑严阵以待，驻守在半山腰间，神情肃穆的看着围住山脚的骑兵和重甲步卒，时刻准备着杀出重围。 “老齐，我腰疼~” 被众骑兵簇拥在当中的呼延啸雨，趴在马背上，不住的呻吟着。 “少爷啊，这个时候忍忍吧。” 齐康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沉声道：“是我小瞧了呼延啸风，没想到他还能在追击的路上收拢残部，真教他用残存的火枪营和重甲步卒，配合着两千骑兵形成了包围之势，我们趁着天黑突围了四次，非但没能奏效，反而折损了近千人，如果下一次突围再失败，咱们就只能到奈何桥上再聚首了！” 呼延啸雨一手紧抓着马鬃，一手捂着后腰，闻言不禁紧张道：“那下一次突围是什么时候？” “也许，就是现在！” 齐康长眼中满是决死之志，举刀便要下令冲锋。 “等，等等会儿！” 呼延啸雨忍痛拦下齐康长，苦着一张脸说道：“明知强行突围是送死，那就有没有不用死的办法？倒不是我怂啊，只是我不想让大家都随我送命……好吧，就是我怂，我不想死，你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了？” “有！” 齐康长双刀归鞘，看着贪生怕死的呼延啸雨，笑着点了点头。 呼延啸雨一怔，茫然道：“什么办法？” 齐康长抬手指着山下，正色道：“毕竟那是你亲大哥，敢不敢下去和他聊聊？不用聊出个结果来，只要能继续拖延时间，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第735章 利器皆失 矮山之下，呼延啸风随手扯下颈上围巾，擦拭着剑锋上的鲜血，面色阴沉的望着山坡上的骑兵阵型。 对方四次突围皆被挡回，伤亡将近三成，却不见有丝毫军心动摇之像，此等气魄和治军的手腕，实在是令人敬佩的同时，也带着深深的忌惮。 这样的将领，不能为镇北将军府所用，反倒甘愿投靠当初并不算和睦的宁冲，真让呼延啸风感到又可惜，又可恨！ 可惜之处在于齐康长的能力，实在是继宁冲之后，最值得期待的北境将领。 倘若此人能为自己所用，呼延啸风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兵不血刃的取代父亲，两年内坐稳镇北大将军的位置！ 这就叫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而可恨之处，则是此人无法为自己所用。 “少将军，对方只剩下两千多人，我们这一夜虽然损失惨重，但也剩下了万余人，不如主动冲杀上去，灭了这些人，也灭了连环寨的最后希望！” 副将卫安策马来到呼延啸风身前，主动请战道。 呼延啸风摇了摇头，沉声道：“齐康长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如今那两千多人战力尚存，强行合围，必然会激起他们决死反扑的意志，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他们反咬一口的机会，继续围住山脚，只要他们胆敢突围，就让重甲步卒和火枪营将他们挡回去，直到耗尽他们最后一丝勇气！” 卫安闻言，不禁担忧道：“可是连环寨才是我们此行的目标啊，与他们继续耗下去，恐生变数啊！” “变数？他还能怎么变？这三千骑兵是父亲交给他保护呼延啸雨的，眼下他带人投靠了宁冲，那呼延啸雨一定成了他上山入伙的投名状，这种时候他还能变出什么来？千军万马？还是天兵天将啊？” 呼延啸风不屑一笑，随即冷哼道：“念在他帮我除掉老二的份上，就再给他一点时间，说不定等他认清局势后，自己会主动下来投降呢！” 卫安一脸恍然的看着呼延啸风，低声问道：“少将军这是起了爱才之心？” 呼延啸风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卫安上前。 卫安连忙策马上前，侧耳凑了上去。 呼延啸风俯身靠近，低声怒骂道：“你个蠢货，赶紧去催催左天全，把我的火炮营，弓弩营和先登营带回来，连环寨里还有二百玄甲军，没有床弩火炮，你他妈让我拿什么进攻葫芦口？我现在围住齐康长，就是为了让他方便收拾残局，你个二逼就算看不出来也别在人前消耗我的耐心，别逼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脏话！” “是，是是！” 深知呼延啸风秉性的卫安脸色剧变，连忙领命离去。 就在这时，山坡上方忽然奔出一骑，径直朝山下赶来。 守在山脚的重甲步卒立刻全神戒备，举盾架枪，准备迎敌。 但那名骑兵尚未进入火枪范围便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块布条，系在一杆短枪之上，而后奋力抛向山下。 短枪落在山脚前的坡地上，那骑兵看也不多看一眼，当即拔马返回山腰。 呼延啸风见状，沉声道：“把布条拿回来！” “是！” 当即有兵卒纵马而出，上前捡回短枪，取下布条后立刻返回，双手递到呼延啸风身前。 呼延啸风望着半山坡上，并未抬手去接那布条，而是轻飘飘的吩咐道：“念！” 那兵卒立刻摊开布条，朗声道：“昨夜天黑，不知是少将军亲临，都是一场误会，还请少将军移步到两军之前，与二少爷当面一叙，化解误会！” “哼，果然是求降信……” 呼延啸风听着意料之内的前半段，十分得意的冷哼一声，可听到后半段时，不禁茫然道：“嗯？和谁一叙？” 兵卒闻言，仔仔细细的看过手中布条，正色道：“二少爷！” “他还没死？” 呼延啸风眉头越皱越紧，心情也随之越发阴郁。 如果先前老二只是受父亲喜爱，那还算不得心腹大患，可眼下他若是与齐康长混在一起，又或者与宁冲沆瀣一气，那还得了？ “少将军，左天全回来了！” 离开没多久的卫安忽然策马返回，身后跟着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呼延啸风眉头一挑，心中顿生恶念，沉声道：“速去将弓弩营带来，准备冷箭，除掉山上的老二！” “没了！” 卫安摇头道。 呼延啸风疑惑道：“什么没了？” 卫安面色尴尬的说道：“弓弩营全军失踪，据火炮营的人说，他们还像是去追什么奸细了，结果至今一人未归……” 呼延啸风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齐康长就这么多人手，又哪来的奸细？” 卫安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而后看向身侧，连忙道：“左天全来了，您还是问他吧！” 呼延啸风转头看向姗姗来迟的左天全，质问道：“让你收拢分散的人马，为何拖延了这么长时间？” 左天全连忙抱拳道：“少将军恕罪，末将一直在寻找走散的先登营，故而回来晚了！” 呼延啸风眉头微皱，沉声道：“弓弩营失踪，那先登营又损失了多少啊？” “这个……全军覆没！” 左天全苦笑着答道。 呼延啸风攥紧古铜剑，沉声道：“齐康长的主力都在这里，谁能杀得了三千多人的先登营？你这一夜就什么都没做呗？” 左天全下意识一颤，连忙道：“火炮营虽然遭遇袭击，但好在伤亡不大，末将已经成功将他们带回来了！” 呼延啸风眉头微皱，但此刻也不顾上那么多，当即吩咐道：“算你还办了一件人事，立刻将火炮营调到阵前来！” “是！” 左天全不敢多问，更不敢迟疑，当即策马离去，不一会儿便带着数百人来到阵前。 呼延啸风正要下令，忽然咬牙切齿的质问道：“炮呢？” “炮……没了~” 众兵卒满是紧张的答道。 “嘶~” 呼延啸风倒吸一口气，冷笑着问道：“二十门弗朗机炮，都没了？” “有人混进人群，用一门弗朗机炮打中了其余火炮，还有随火炮摆在一起的火药，所有火炮就都完了……不，不过，倒是还剩一门，只是不知为何，变成了石头了……” 众人颤巍巍的答道。 呼延啸风抬头望天，忽然狂笑起来，转头对卫安说道：“火炮营没了火炮，那这些人还有什么用？全部杀了祭旗！” “是！” 卫安当即应道。 呼延啸风冷冷咬着牙，转而看向噤若寒蝉的左天全，低声道：“把弓箭藏在身后，随我上山！” “末将知……哦？好！” 左天全松了一口气，连忙将弓箭挂在马鞍之后，随着呼延啸风一同策马赶上山坡。 第736章 兄弟无言 矮山脚下，呼延啸风带着一员副将走上山坡。 半山腰上的骑兵阵中，随即走出两人两骑，缓缓向山下行来。 最终双方于山坡中央相遇，各自停下了脚步。 呼延啸风目光阴鸷的扫过齐康长，转而看向其身旁一袭鎏金雁翎甲，脸如猪头，塌腰弓背，看起来狼狈且丑陋的将军，不禁皱眉问道：“呼延啸雨呢？” 齐康长一怔，随即指向身旁的猪头，干笑道：“少将军莫要开玩笑，这不就是咱们的二少爷，您的亲弟弟嘛！” “我看开玩笑的，是你吧！” 呼延啸风没能从那猪头一般的脸上看出半分呼延啸雨的模样，冷笑着对齐康长说道：“你奉命进山是保护呼延啸雨在山中历练的，为何会出现在连环寨中？又为何要带着三千骑兵与我作对？我看你分明就是早些年遭遇冷落，心中不忿，故而杀了呼延啸雨投靠宁冲，如今连环寨大势已去，你又想随便找个人冒充呼延啸雨，从我手中讨条活命吧？” “少将军，您听我说，昨夜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齐康长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抬手捅了捅身旁的猪头将军，催促道：“少爷，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那猪头将军脸上肿胀不堪，根本看不出此刻神情，眼中却带着十分的尴尬，无奈开口道：“大哥，我真是你的弟弟，啸雨呀！” 呼延啸风听出了对方的声音，眉头随即紧皱，冷声道：“你真的还活着？” “嘿，反正没死。” 呼延啸雨咧嘴一笑，淡然回应道。 呼延啸风抬手握住古铜宝剑的剑柄，沉声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连环寨中，带着父亲拨给你的亲兵与我作对？难道是被齐康长挟持了？” 呼延啸雨连连摇头道：“没有劫持，没有劫持~身为呼延家的一员，保护北境子民，这不是分内的职责吗？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真没想到对面会是大哥你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嘛！” “没想到？” 呼延啸风双眼微眯，看着存心在和自己拉扯的弟弟，索性单刀直入的问道：“昨天在大营之中，假扮副将对我出手的就是齐康长，那个伪装成白安楠的人，就是你吧！” “是我啊，是我！” 呼延啸雨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装傻充愣的说道：“原本我们是想打个伏击，但是一看到领兵之人居然是大哥，我当时不就卖了个破绽，故意给大哥斩断我的宝剑，让你能趁机丢下随行的兵丁，独自逃出大营吗？要不然的话，我和老齐联手，大哥你当时就交代在那儿了！” 呼延啸风看着历练数月，竟比以前更加不要脸的呼延啸雨，眼中瞬间杀意暴涨，手中的古铜剑也随之出鞘半寸。 齐康长当即抬手握住腰间两柄横刀，双目凝视着呼延啸风，不敢有丝毫松懈。 呼延家祖上能积攒下不世功勋，坐稳镇北大将军的宝座，福荫子孙后代，靠的就是家传的武艺和兵书。 那呼延雄的武艺虽然极少展露，但在宁冲崛起之前，边关每有战事，都是呼延雄亲自带军冲锋，并且从未有过负伤的经历。 因此在齐康长看来，呼延雄的实力即便不如宁冲，那也不会相差太多。 至于呼延家的下一代人，不仅是武艺稀松，可以说是样样稀松的呼延啸雨，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而眼前这从小被当做下一任大将军培养的呼延啸风，齐康长可不敢有丝毫大意。 与此同时，呼延啸风也同样在忌惮着齐康长。 四刀鬼的名头，即便是如今，放在镇北军中也是叫的响的。 昨天那斩断马头的一刀，更是说明齐康长进山之后武艺又有精进，眼下若是与其捉对厮杀，万一不小心失了手，岂不是让呼延啸雨白白捡了便宜？ 高手之间，往往不需要太多言语，仅是数个呼吸之后，呼延啸风与齐康长便都洞悉了对方的心思，而后便不约而同的放下刀剑，默默收回了手。 呼延啸雨眼见气氛逐渐和谐，便觉得是齐康长震慑住了呼延啸风，心下也不禁与有荣焉的得意起来，主动开口道：“大哥，既然话都说开了，那咱们就不能再继续手足相残了，我看不如就此打住，你收兵回去，我继续在山中历练，即便将来传扬出去，也没人会说你北境兵仙落了下乘，反而会传颂咱们这一段兄友弟恭的一段佳话！” 呼延啸风嘴角微抖，双眸凝视着那张猪头一般的脸颊，冷声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宁冲是反贼，是叛将！我奉命前来剿灭连环寨，是军令，是父亲的意思！难道你也要背叛父亲吗？” 呼延啸雨微微一笑，意气风发的说道：“我觉得呀，宁冲当年有没有背叛，尚且存疑，可他如今依旧是我呼延家的部将，就没必要对他赶尽杀绝了吧？” 呼延啸风怒喝道：“自从他当年叛逃进了关东山，他就已经不再是父亲的部将！你如果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了！” 呼延啸雨脸上笑容更盛，连连摆手道：“大哥，你误会了，自从三年前开始，宁冲确实不再是父亲的部将了，但他现在是我的部将啊！我的人不就是咱们呼延家的人嘛！” “你说什么？” 呼延啸风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呼延啸雨，语气也随之变得森然。 “我是说，玉面将军，四刀鬼，如今全都是我麾下的部将，也就是咱们呼延家的人！所以大哥你没必要针对他们，回去替我转告父亲，山里的事情交给我，一切安好！” 呼延啸雨拍着胸脯说道。 “呵，呵呵……” 呼延啸风忽然发出一阵冷笑，随即点头道：“好，那我这就退兵，咱们就此别过！” “一言为定！” 呼延啸雨见自己三言两语间，便能说服呼延啸雨退兵，心下自是得意不已，略一拱手后，便拨马返回山腰。 齐康长欲言又止看着呼延啸雨，稍晚一步拨马回走，一路跟在其身后。 呼延啸风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双眸一凝，抬手从左天全身后抽出弓箭，瞄准呼延啸雨的后心，弓如满月，心如铁石，箭如霹雳惊弦。 铛！ 箭矢急速飞向呼延啸雨，却被一柄横刀突然拦下。 齐康长头也不回的收刀归鞘，独留一个背影，护在呼延啸雨身旁。 呼延啸雨闻声猛地一缩脖子，而后转头看着地上的箭矢，继而看向并不远处的呼延啸风，眼中有震惊，有恐惧，有怯懦，但最终都化作一丝释然而又冰冷的笑。 呼延啸风面色阴沉，满是无所谓的回望呼延啸雨。 兄弟相视，再无一言。 第737章 化蝶 “所有人守住山脚，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如果有人强行突围，立刻格杀勿论！” “传信回将军府，就说呼延啸雨惨死于宁冲和齐康长之手，让父亲再调兵五万，一举灭掉这两个贼子！” “另外传信勒令卡布里尔加快建设兵工厂，并且再从他的渠道购进二十门弗朗机炮，越快送达越好！” 呼延啸风回到山脚，当即将副将卫安招至身旁，一连下达了数道军令。 卫安闻言，当即点头道：“末将这就派人回去传信！” “不！” 呼延啸风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亲自回去，当面向大将军言明这里的情况，尤其是要足够悲痛，让所有人都知道呼延啸雨死在了齐康长的手中！” 卫安点了点头，低声道：“末将明白了，少将军保重！” 呼延啸风目送卫安一人一骑奔向山外，而后转身对左天全说道：“你带着所有骑兵，再次返回火炮营遇袭的位置，就算所有弗朗机炮都没了也不要紧，弓弩营人数众多，赶路时必不可能与火炮营挨得太近，就算他们追杀奸细，也不可能带上床弩车，你带人仔细检查，看看还有没有完好无损的床弩车！” 左天全闻言，不禁抬头看向半山腰，疑惑道：“对面就只剩下了两千骑兵，有重甲步卒和火枪营严阵以待，他们冲下来就是送死，过几天饿到筋疲力尽，下场还是要死，没必要再动用床弩车强攻了吧？” “谁说床弩车是用来对付他们的？” 呼延啸风冷哼一声，继而说道：“先前我们不知道齐康长投靠宁冲的情报，因此在战略上做出误判，被拖延了一夜时间，但此刻对手的底细已经彻彻底底的摆在面前，你难道没发现其中的问题吗？” “问题？” 左天全低头沉思，随即说道：“您是说，昨晚全军覆没的先登营？” 呼延啸风点了点头，冷笑道：“宁冲与齐康长手下只有三千轻骑和二百玄甲军，齐康长被我一路追杀至此，根本无暇歼灭先登营，那么先登营还能是被谁灭掉的呢？” 左天全瞬间明悟，点头道：“先登营装备轻便，擅长贴身搏杀，但绝对抵挡不住重骑兵的冲锋，一定是玄甲军趁着夜色出动，暗中打掉了我们的先登营！” “连环寨是宁冲的底盘，齐康长为了他已经拼到绝境，以宁冲的性格，玄甲军又怎么可能一直龟缩不出？” 呼延啸风双眼微眯，结合眼下情报，认真分析道：“齐康长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在葫芦口与我们进行决战，而他昨夜主动出击，为的就是吸引我的注意，给玄甲军制造机会，趁机灭掉负责攻山的火炮和先登营，然后再回到山中坚守不出，与我们打消耗战，但他没想到会被我堵在这里，更没想到我会从中看出宁冲根本不在连环寨！” 左天全惊讶道：“宁冲不在？” “如果宁冲在山上，早就带着玄甲军正面冲阵了，又岂会让战力最强的玄甲军去偷偷摸摸的干掉先登营？这只能说明宁冲此刻要么不在山中，要么就是重病在身，或者重伤不治，根本没法统率玄甲军！” 呼延啸风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冷笑道：“没有宁冲的玄甲军，不过就是二百多军中精锐，人数，战力，都没有丝毫优势，所以才会被安排去袭击先登营，一来骑兵奔袭确实是玄甲军的优势，二来也是为了藏起玄甲军的行踪，害怕被我看出破绽！” 左天全身为副将，自然懂得揣摩呼延啸风的心意，连忙抱拳道：“末将明白了，眼下我们这两千骑兵，对上没有宁冲的玄甲军，绝对是稳操胜券，而此刻玄甲军若是藏在暗处，葫芦口必然空虚，末将这就带人佯攻葫芦口，逼迫玄甲军现身，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到时候没了玄甲军的宁冲，就成了没牙的老虎，空有一身武艺，也要死在这万军之中！” “去吧，别再让我失望！” 呼延啸风点了点头，而后望向半山腰，喃喃道：“身为兄长，我得亲自送他一程，以免他侥幸得活！” “是！” 左天全当即领命，带着两千骑兵再次奔向葫芦口。 山腰之上。 呼延啸雨捧着自己臃肿的脸，仰头望天，陷入沉思。 齐康长见状，不禁安慰道：“虽说刚才你不该得意忘形，用言语刺激他，但他那一箭射出，你们哥俩之间就没有什么对错可分了，要怪就只能怪你太过优秀，不是嫡长子，却已经威胁到了嫡长子的地位！” 呼延啸雨收回目光，白了齐康长一眼，无奈道：“这个时候，少来吹吹捧捧那一套，我只是在想，冷云有没有给我种下杀呼延啸风的暗示呢？” 齐康长回想当初，摇头道：“这个，应该没有！” “那我想杀他的信念，怎么会那么强烈呢？” 呼延啸雨认真叹道。 齐康长无奈一笑，轻声道：“可能这就是你们世家子弟的无奈吧！同样出身高贵，谁又愿意平庸一生呢？即便……” “即便本来就是个平庸的草包，也不会甘愿承认自己的平庸，对吧？” 呼延啸雨主动抢答道。 齐康长笑着点了点头。 “我算是看出来了，一天不损我，你是浑身难受啊！” 呼延啸雨笑骂一声，而后咬牙挺起身来，正色道：“你口中的变数，一定会出现吗？如果没什么希望了，那我想立刻带着大家杀下去，即便今日必死无疑，那我也要从呼延啸风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让他知道我也是不好惹的！” 齐康长闻言，抬手捋过两鬓，几乎笑到失声。 陪伴了这么久，教导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自家少爷化茧成蝶的这一刻。 即便援军即将赶来，这一战，也必须立刻就打！ 宝剑出炉，必须要立刻淬火，晚一分都会折损剑锋的锐气！ “兄弟们！” 齐康长抽出双刀，脚踏马镫，站起身高呼道：“豁出命去，随少爷再冲一次！” “冲！” “冲！” “冲！” 半山腰上，喊声如雷，气势如虹。 两千骑兵顷刻间化作一柄利剑，直朝山下袭来。 第738章 弟不如兄，兄不如弟 “杀！” 两千骑兵沿着山势向下冲锋，顷刻之间便已来到山脚之前，杀气腾腾的奔向那坚盾和火枪构筑成的防线。 齐康长一路跟在呼延啸雨身旁，目光凶狠的盯着山脚的防御，心底里早已打定主意。 一个合格的北境之主，可以没有决胜千里的韬略，可以没有领兵作战的才能，唯独不能没有迎难而上的血性！ 而呼延啸雨所欠缺的血性，今天就算是拿所有人的命去填，也要给他填上！ 不仅是这两千多骑兵，齐康长也做好了用自己的命，去换呼延啸雨彻底蜕变的准备。 北境将士，苦无明主久矣！ 虽然呼延啸雨头脑不算灵光，心智不算成熟，能力不算出众，平日里眼高于顶，又丝毫没有自知之明，但他如今至少有了一双能看到民间疾苦的眼睛，有了一颗亲近普通士兵的心。 仅这两点，便已胜过呼延雄和呼延啸风无数倍！ 也只有让北境换上一个能看到黎民百姓，能够体谅军中将士的大将军，才能避免宁冲那样的悲剧出现，才能让北境少一些流民，少一些的土匪！ 两千骑兵舍命突围，必定能在山下撕开一道口子，哪怕今天只能有一个人活命，齐康长也会誓死保证那个人一定是呼延啸雨！ “主动出击？找死！” 山脚下，呼延啸风眼见齐康长准备狗急跳墙，当即下令道：“盾牌顶住，所有火枪给我瞄准那个穿着雁翎甲的人，准备开……” 话未说完，防线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同时一道剧烈的破风声越来越近，直奔呼延啸风的后脑袭来。 呼延啸风虽然十分迫切想要呼延啸雨去死，但他更加爱惜自己的性命，察觉到身后有异，连忙抽出古铜剑，回头看向身后。 只见一棵手臂粗细的小树凌空飞来，如同一杆由床弩车发射的铁枪，带着声势惊人的爆裂声响，径直向下砸来。 呼延啸风双目圆睁，虽然手中古铜剑削铁如泥，但此刻却没有丝毫抵挡的勇气，连忙翻身滚下马背，躲入人群之中。 噗嗤~ 小树落下，力透马背，牢牢钉在地上。 那瞬间丧命的战马，由于小树的支撑，依旧四足平稳的站立于原地，宛如一尊神像般令人心生畏惧。 “冲开阵型，将山上的人迎下来！” 韦尊随着数十面门板一同冲锋，指着山上骑兵倾泻的方向一声大喊，共同向呼延啸风所在的阵线一点前后夹击。 大柳树村，以及周围十几个村子，皆受到了齐康长等军卒的训练，并且都有成功保卫家园，击退土匪的战绩。 得益于齐康长和一众军卒没有贪功，将传授这些村民自保之法的功劳，尽数算在了呼延啸雨的头上。 山中百姓，没读过书，但认死理。 这么多年来，呼延啸雨是唯一一个敢进关东山，敢管山中之事，敢给百姓做主的官府中人。 就凭这一点，呼延啸雨就不该死，也不能死！ 所以哪怕只有一封真假存疑的书信，十几个村子青壮齐出，能赶山路的妇孺老幼带着自家仅有的粮食，昼夜不停，一路奔波，只为保住他们唯一认识的大官。 即便呼延啸雨并无官职，也算不上是公门中人。 但老百姓，认！ 山脚防线之中，从马上滚下的呼延啸风爬起身来，看着后方莫名出现的千人之众，沉声道：“号令全军，快速向本将聚拢，重甲步卒挡住前后，火枪营即刻开火，阻断他们的汇合之势，我倒要看看那些门板和轻骑，如何能冲破我坚盾和火枪的防线！” “是！” 将令传出，山下防御阵线立刻做出变化，守着山上方向的重甲步卒分出一半回守后方，组成前后两道防线，火枪营自阵中分成两批，瞄准山上山下的敌人疯狂开火，而正在从两侧聚来的士兵，则让两侧防御逐渐加固。 砰砰砰！ 枪火声瞬间响彻云霄，山上的骑兵，山下冲锋的村民，以及龟缩成一团的官军，皆是伤亡惨重。 呼延啸风看着身旁倒下的士兵，茫然转头看向侧翼，猛然发现不知又从哪里蹦出来千余人，皆手持火绳枪，分成三列长队，轮番开枪的同时，也在不断向前推进。 “盾牌合围，不要留一点空隙，开枪的时候注意隐藏身形，不要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 呼延啸风再次下令，分守两侧的重甲步卒立刻聚拢成圆，以军中最高规格的战盾，抵挡着呼啸而来的子弹，抵挡着村民的镐把和木叉，抵挡着山上骑兵不要命的冲锋。 山坡之上，一次冲锋之间，便又损失了五百人的骑兵队伍，随着援军的加入压力骤减，终于有机会稍稍后退，重整阵型。 齐康长看着周围的援军，抬手拉住呼延啸雨，振奋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在山中数月的功绩，各村的百姓，山里的土匪，现在都是为你而来的，都是在为你而战！” 呼延啸雨缓缓呵出一口气，反手拉住齐康长，正色道：“撤！” “撤？” 齐康长看着突然又萌生退意的呼延啸雨，眼中满是茫然。 呼延啸雨抬手指向战事惨烈的村民阵营，强忍着热泪说道：“呼延啸风手下还有五千余人，就算我们的人数能够与之齐平，但还有这装备上的差距，而且百姓不是兵！他们手中的农具，能杀土匪，能杀轻甲兵卒，但是伤不到手持巨盾的重甲步卒，再这么打下去，呼延啸风未必能死，但这些前来助我的百姓一定会先死光的！我不懂兵法，但我怕死，我也知道他们怕死，谁都不想死啊！” 齐康长抬手抹了抹脸，苦笑道：“我们如今能将呼延啸风围住已是不易，倘若此刻撤走，必定会被沿途追杀，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正在这时，山下战局又生变数。 一道黑衣身影突然从侧翼的火枪阵中杀出，眼中闪烁着红光，迅速冲至官兵阵前，趁着前方官兵集体陷入失神之际，纵身跃入盾牌阵中。 村民阵营之中，体型魁梧的杏儿姑娘抓住两面巨盾，抬手便将举盾的官兵甩飞，而后左右手各举一面盾牌，悍然冲进官兵阵中。 百步蛇韦尊趁机跟在杏儿身后，待入阵中之后，当即闪身冲向身为主将的呼延啸风。 山上的齐康长见状，当即对呼延啸雨大喊道：“快，你带五百人绕到山下，带着村民退入葫芦口，我带着剩下的人前去帮忙，就算杀不了呼延啸风，也不能让他们三个折在里面！” 第739章 只求变数 山脚之下，呼延啸风虽然陷入三面包夹之势，但麾下尚有六千余人，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即便阵型稍显被动，但尚能应对自如。 反观周围的三路人马，看似来势汹汹，却各有其必败之处。 那些蒙着面，拿着各式农具的村民，虽然有力气，有血性，战阵也运用的十分娴熟，但那能挡住刀剑的门板，却挡不住火绳枪的子弹，扫帚镐把，木叉木耙，更是破不开重甲步卒的阵线。 仅是一个照面，众村民便损失近两成，而除了逼迫官军分出一半人手构建防御，分散了呼延啸雨的压力外，便没有再取得任何收效。 而呼延啸雨和齐康长所率领的骑兵，面对重甲步卒和火绳枪构筑的防线，根本没有半点优势可言，从昨晚至今，已经伤亡过半，只能靠着一腔血勇，誓死拼搏。 至于从侧翼杀来的一千多土匪，虽然人手一杆火绳枪，又有着出色的推进战术，可毕竟是一无遮挡，二无甲胄，每一次扣动扳机的同时，也要冒着被对方击毙的风险。 虽说相比于传统火铳，火绳枪的威力已经完成了跨时代的增强，无论是盾牌还是重甲，都已经无法再完美抵挡火绳枪的子弹，可在彼此相距较远的时候，子弹的威力根本无法发挥到极致。 况且重甲步卒前有盾牌，后有甲胄，即便有子弹打穿盾牌，杀伤力也会大打折扣，无法威胁到身披重甲的精锐步卒。 而负责与土匪交火的火枪手，尽数躲在重甲步卒身后，开枪之时没有丝毫畏惧，准头自然也会强于对方。 所以三方人马看似围住了官军，占据主动，其实早已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继续僵持不下，势必要被官兵活活拖死。 若要撤退，三路人马彼此之间极难相互照应，一旦有一方稍迟一步，便会被顺势反扑的官兵当场歼灭，其他人在官兵的后续追击下，也难以逃回葫芦口。 因此无论是继续打下去，还是就此停战，最终胜利的人都是呼延啸风。 这一点，呼延啸风心里清楚，齐康长也清楚，与蛟龙山的土匪一同而来的冷云，也同样看得出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呼延啸风必胜。 所以，必须要弄出一些意外才行！ “北境的未来，一半在龙头山，一半在那个草包二少身上，江湖散人虽说理应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但今天既然参与进来，若是坐视遗憾发生，也绝非大丈夫所为，所以必须要有人打破眼前的局势，让官兵阵营增添变数，这三路人马才有安全撤离的能可能！” “如果我没回来，替我转告珂珂，不要报仇，回到师父身边好好生活！” 冷云审视着眼下局势，忽然对身旁的韦蔷叮嘱一声，而后趁着官兵一轮枪响过后，向前奔跑出一道蛇形轨距，眨眼之间便以逼近官军阵前，凭借虎威震慑住了正欲开枪的官兵后，翻身跃入阵中。 与此同时，随着一众村民们奋战在第一线的韦尊和杏儿姑娘，眼见己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也意识到继续下去只会兵败如山倒。 倒不是武功越高的人，越会审时度势，而是在这种情况下，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其实在开战之后，所有村民便都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但他们并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只能选择用自己的命，换呼延啸雨活命。 但此时此刻，韦尊和杏儿姑娘都觉得自己还能再多做一些，至少有机会能让村民们多活下来一些！ “丫头，你来开路，送我进去！” 韦尊闪到杏儿身后，正色说道。 “好！” 杏儿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凭蛮力抢过两面盾牌，双臂交错，巨盾横在身前，如同一座横飞的小山般冲进官军的阵型。 随着杏儿成功破阵，紧随其后的韦尊当即找准机会，直奔那身为主将的呼延啸风杀去。 “想要擒贼擒王？” 呼延啸风看着舍命冲来的韦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即主动迎上前去。 “来得好！” 韦尊眼见对方给机会，当即大喝一声，凭借所剩不多的内劲开启天人化生，一记金蛇手便向呼延啸风的咽喉刺去。 咚！ 就在韦尊即将得手之际，三名重甲步卒忽然围到呼延啸风身前，凭借三面重盾彼此相连，将呼延啸风牢牢护住，同时也挡住了韦尊的金蛇手。 被三面盾牌护在当中的呼延啸风抬手从腰间金带上翻出三条带着金钩的铁链，趁着身旁三名士兵全神贯注的盯着周围之时，从身后将金钩挂在三人的腰间，而后高声大喊道：“朝我开火！” 官兵阵中，尚有一些挤不到阵前去的火枪手，闻言纷纷调转枪口，对准了呼延啸风和其身旁的刺客！ 赤裸上身，肤色火红，全身白气升腾的韦尊，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满是不甘的看着面前的铁盾，同时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无奈。 还是冷云说得对，江湖武夫想要凭借自身之力改变战场局势，还是要从敌后着手。 正面冲阵，对于江湖武人来说，只有一个下场。 “接着！” 正在这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杏儿姑娘眼见韦尊身陷重围，当即大喊一声，将手中盾牌扔向韦尊。 与此同时，冷云的身形也忽然在阵中乍现，抬手捏住一名火枪兵的脖子，另一只手托住其腰眼，奋力向韦尊扔去， 韦尊见状，当即心领神会，一把揪住那飞来的官兵，顺手扭断脖子，立在身前充当垫背，而后接住两面盾牌，学着呼延啸风的样子将自己牢牢护住。 官兵们刚刚举枪瞄准韦尊，不曾想身边有生变数，顷刻间乱做一团，有人依旧瞄准躲在盾牌之后的韦尊，有人则尝试着将枪口对准冷云和杏儿姑娘。 “姑娘，火绳枪威力大，光有遮挡不够，还要配合着身形闪躲，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我的运气了！” 冷云抬手揪住两名官兵，同时高声对一旁的杏儿提醒道。 “哦！” 杏儿点头应了一声，而后随手抓来两个肉盾。 砰砰砰！ 火枪声起，官军阵中瞬间陷入一片硝烟。 与此同时，呼延啸雨带着五百骑兵绕到山下，沉声道：“乡亲们，我是呼延啸雨，都跟我走！” 第740章 暴躁的女人 枪声过后，一股浓郁血腥瞬间充斥在官军阵营之中。 “咳咳！” 韦尊跌坐在地，双手无力的松开两面盾牌，轻轻晃动肩膀，推开身前已经被打成筛子的尸体，身上虽已中了数枪，但好在都不致命，只是眼下已经无力自保了。 而在韦尊身后，守在呼延啸风身前的三名士兵，此刻则尽数丧命于乱枪之下，但由于身后的铁链相连，此刻依旧都靠在呼延啸风身上，不曾倒下。 除此之外，阵中还有着大量的惨叫声和哀嚎声。 “枪声怎么停了？闯进来的刺客死了没有？没死就不要停火！” 呼延啸风左手提着一具尸体的后颈，右手古铜剑自另一具尸体腰间向上刺入，充当脊柱，将其托起，同时提起膝盖，配合铁链顶住了第三具尸体，耳听得周围嘈乱不止，不禁高声大喊道。 韦尊闻言，心中绝望的同时，视线也不禁向四周看去，结果却发现局势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 那冷云提着两个人，在一众枪手之间横冲直撞，也不求杀人，一心充当搅屎棍，将众人撞得东倒西歪，叫苦不迭。 而另一边，体型魁梧，按理说更难在枪火之下幸存的杏儿姑娘，此刻却快步奔走于重甲步卒和火枪营的防线之间，手里拎着两个血肉模糊的半截人，一路脚步不停，手中更是不停的左右横扫，待到手中的半截人彻底打烂了，就随手再揪来两个活人，边跑边撒泼似的左右挥舞，吓得一众士兵惊叫着四处逃命，哪里还顾得上举枪射击。 但官军足有五六千人，仅凭二人这一番搅和，最多只能制造混乱，想要彻底击溃这些官兵，仍旧是痴心妄想。 等什么时候冷云和杏儿都没力气了，那也就到了三人携手共赴黄泉的时候了。 “王八蛋，你说你进来干什么，你我若都死在这里，我妹子以后谁来照顾！？” 为了朋友，韦尊对自己的生死并不在意，反倒是一看到冷云，便不由无名火起，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此刻的冷云，虽然在人群中进退自如，好不威风，但手臂和小腿上早就各中一枪，全凭冷氏一门悍勇不屈的毅力强撑着，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搭理韦尊。 但在此时，数十个烟包忽然飞入阵中，沿途官兵随即便在痛苦的咳嗽声中倒下，原本浑圆无缺的军阵瞬间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你们两个不让人省心的混蛋，就算是活着，老娘也用不着你们照顾！” 韦蔷带着一众蛇卫闯入阵中，怒气冲冲的来到韦尊身前，抬起穿着绣鞋的玉足，朝着亲大哥的脖子便发泄般的踏去。 “诶，有外人，留点面……” 韦尊一声惊呼还未说完，便当场昏死了过去。 “抬走！” 韦蔷抬手一挥，吩咐蛇卫将韦尊带走，而后抬手洒出一团七彩毒烟，借机冲进人群，揪住了还在四处乱跑的冷云。 冷云全身大汗淋漓，眼神略有涣散的看着韦蔷，疑惑道：“你，怎么没走？” “因为老娘从不传别人遗嘱，有什么话，你还是回去当面对玉面狐狸说吧！” 韦蔷冷哼一声，抬手绕过冷云肩头，顺势将其夹在怀中，转身便向阵外走去。 六千人的军阵，因为突然出现刺客，致使内部硝烟弥漫，阻隔了圆形阵线之间的视线，使得首尾不能相顾，因此即便韦蔷毒翻了数百人闯入阵中，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就连撤退时也没有受到多少阻碍。 “不行，阵中还有一个姑娘，她还没出来……” 冷云此刻已经濒临力竭，但还是挣扎着想要回去救人。 韦蔷眉头一皱，随即将手臂夹的更紧了些，沉声道：“别动！为了救你们三个，老娘搭上了五百多弟兄，另外还有几百骑兵，才彻底分散开外围官兵的注意，现在晚走一步，都会有更多的人为你丧命！至于那个姑娘，有人自会救她，你就别操心了！” 冷云闻言，便已猜到齐康长也没有离开，那杏儿姑娘的安全也就有了着落，随后便如同昨夜的白珂一般，心下的担忧一消，紧绷的神经随之放松，沉重的疲倦顿时袭来。 加之韦蔷用了蛮力，以及那丰腴的身材，导致冷云逐渐有些缺氧，最终还是沉沉睡去。 “二当家，你，你收收力，快死了！” “嗯？谁快死了？” “冷，冷大哥啊！” “我看看，哎呦，赶紧给他捋捋胸口，这臭小子身材可好，你们几个小妮子算是摊上了！” “嘿~确实不错！” “别光顾着占便宜，回头告诉蛟龙山附近的岗子，咱们也请几个说书先生，就说老刀把子被老娘单臂擒住，没来得及求饶便当场昏厥，乔丫头现在那么烧包，老娘也要卖派卖派！” “好！” 就在蛇卫众人离去的同时，军阵的另一边。 “杏儿，杏儿！你搁哪呢！” 齐康长带着七百余骑，跃马冲入混乱不堪的军阵之中，顾不上自身安危，扯着嗓子大吼道。 “师父！” 一道娇柔如春风般的惊呼声自烟雾中传出，随后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全身满是血污，肩头带着一个血洞的杏儿姑娘，眼中噙泪，来到齐康长的马前，委屈又害怕的说道：“师父，我怕~” “师父在这呢，别怕，赶紧上马！” 齐康长翻身下马，将徒弟送上马背，而后高举双刀，对身后兵卒大吼道：“冲出去，一刻不停，直奔葫芦口！” “是！” 在七百骑兵的护送下，齐康长一路步行相随，终于带着杏儿姑娘杀出一条血路，赶奔连环寨。 半路上，齐康长默默回头，看着蛟龙山分成数十个小队，四处袭扰军阵，牵扯官兵注意力，最终却一个也没活下来的土匪尸体，散落在军阵周围，心中不禁感触非常， 这世道，蒙冤受辱的将军，需要靠土匪以命相保，真是没处说理了！ 官军阵中。 呼延啸风听着周围的混乱，逐渐平息，这才解开腰间锁链，推开身旁的三具尸体，看着周遭的狼藉，沉声道：“后撤三十里，等待援军，我必要踏平葫芦口，灭掉连环寨！” 第741章 短暂的太平 葫芦口内，二百多玄甲军在山谷内支起大量帐篷，而后聚在一起，看着谷内聚集着的大量人群，纷纷陷入了沉思。 鬼无危的背叛，镇北将军府的围剿，本来都是玄甲军自己的事情。 但是现在，连环寨的存亡仿佛已经与玄甲军没什么关系了。 大量百姓围聚在山谷之中，一边为丧命的亲人哭泣，一边仰头望着在人群中不断走动的呼延啸雨。 “大家辛苦了，我呼延啸雨多谢各位！” 呼延啸雨拖着疲惫的身躯，安慰着刚刚经历过战火村民，以往总是自觉没用的羸弱身躯，此刻却犹如铜浇铁铸一般，在人群中走的愈发笔直挺拔。 另一边，齐康长带着仅剩一千二百余人的亲兵围坐在一起，相互包扎着伤口，缅怀着阵亡的同袍，也感慨着自己的劫后余生。 战事未停，想要活下去，就不能让自己陷入袍泽故去的阴霾中。 即便要伤心，也绝不能是现在。 对于常年作战的老卒来说，尽快恢复精力，维持住乐观的心情，才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活命，才能替死去的人报仇，才能有机会为死去的人伤心！ “现在看来，他更像是连环寨的主人了！” 玄甲军众人望着呼延啸雨的身影，无不轻声感叹道。 此时此刻，任谁都能看到那草包少爷的成长，尤其是经历过这一场血战之后，那道身影已经变的愈发可靠，愈发值得信任了。 “别想那么多，现在是他们在为我们流血，现在粮草已经送到，即便我们不被信任，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也要做好分内的事情！” “对，我这就去带人做饭！” “我去喂马！” “我去看看军医那边还缺不缺人手！” 曾经战无不胜，即便落草为寇，也从未向官兵或是土匪低过头的玄甲军，此刻都甘愿放下往日的仇恨与骄傲，主动充当起了火头军，马夫，军医，于无声之中，用自己眼下能做的一切，去感谢大家的付出。 一座被单独隔开的帐篷内，充斥着激烈的讨论声。 “老刀把子的手感，果然不错诶~” “二当家真仗义，自己还没上手呢，就让咱们先得手了！” “肚子，肚子你们摸到了没？那家伙一块一块的，手感简直了！” “嘶~二当家不是担心老刀把子被勒死，让我给他捋捋胸口吗？你怎么摸到肚子上去了？” “嘿嘿，你们呐，单纯！” 十余位内穿白裙，外罩蓑衣的蛇卫姑娘，满是兴奋的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床榻上缓缓睁开眼睛的白珂。 “什么情况……” 白珂茫然听着耳边的讨论声，努力眨了眨眼睛，让视线逐渐恢复，随即便看到旁边的床榻上正坐着一位肩头缠着绷带的魁梧少女。 那少女本就内向，又不知听了多少这帐篷内的虎狼之词，眼下正可怜又无助的半低着头，一脸的不知所措。 “哎呦，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罗刹地狱吗？” 白珂感慨着坐起身，以为自己将会看到一群女鬼，却不想入眼的全是蛟龙山的蛇卫。 “呀，女侠醒了！” 随着一名蛇卫发出惊呼，十几名蛇卫一股脑的围到了白珂身旁。 有人揉肩按腿，有人端茶送水，还有人从腰间掏出一把药丸，一股脑的往白珂嘴里塞。 “哎哎，你们要……要撑死我啊？” 白珂圆鼓鼓的两腮中满是药丸，一脸无奈的看着众女。 “女侠，这是固本培元，恢复体力的丹药，你之前消耗太大，身子虚，多吃些有好处的。” “来，再喝口水，往下顺顺！” 众女丝毫不在意白珂的反抗，殷勤中带着几分崇拜的帮助其吃下了所有药丸。 一旁的杏儿姑娘见状，只觉得自己好生多余，还不如跟着师父一起住到军营里，也好过在这女营中被当做空气。 白珂一连喝了两碗水，终于将嘴里的药丸咽了下去，眼见众女还要递上丹药，连忙说道：“你，你们懂医术吗？蛟龙山不是擅长制毒吗？你们不会是存心想撑死我吧？” “女侠说笑了，学毒之前先学医，这是规矩，我们的医术虽然一般，但绝对不会害你的啊~” 众女赔着笑说道，而后便眼巴巴的望着白珂，似是有事相求。 白珂眉头微皱，疑惑道：“你们，还想说什么？” “女侠，听说你和老刀把子有婚约在身，是真的吗？”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 白珂点头道：“是啊！” “那，那听说你们一起闯荡江湖，同生共死，经历了好多磨难，是真的吗？” 又有人问道。 白珂继续点头道：“是啊！” 众女眼前一亮，纷纷上前给白珂按摩筋骨，倍加殷勤的询问起来。 “那，那您一定都和他把该做的事都做了吧？” “不穿衣服的老刀把子，好看吗？” “温柔吗？有没有像书里说的那种温柔？” 众女眼中满是好奇的望着白珂，仿佛一个个渴求知识的孩子，又仿佛一群诚心朝圣的信徒。 “嘶……” 白珂倒吸一口气，茫然道：“你们……把冷云怎么了？他人呢？” “没怎么啊，他正在男兵营里养伤呢！” 众女如实答道。 “什么！？” 白珂一脸震惊的站起身，不顾一切的向走出帐篷，目光寻觅的四下张望，忽然瞧见韦蔷正独自一人站在山谷深处，正呆呆望着一座新坟。 这一刻，白珂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能让韦蔷如此落寞的坟茔，不会是冷云的吧？ 白珂怀着满心的担忧，快步走到韦蔷身旁，结果还没来得及询问，便看到那新坟之后，还有数百座新起的坟茔，简易的墓碑上，皆写着蛟龙山某某之墓。 “你醒了？” 韦蔷深吸一口气，似是刚刚哭过，忽然打起精神看向白珂，轻声道：“官兵退了，我刚葬了自家的弟兄，那十几个丫头，不是土匪，也不是兵，只是一群情伤深重，无家可归的小姑娘，平日里就是制作些毒药，从未见过战场上的厮杀，我为了不让她们害怕，就借用了一下你的爷们，毕竟想让女人镇定下来，爷们，尤其是优秀且好看的爷们，无疑是最佳的良药，你别介意哈！” “这个……就算我介意，貌似也来不及了吧。” 白珂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于是便指着身前的坟茔，打岔道：“我以为，你是在为冷云伤心，没想到……节哀！” 韦蔷轻轻摇头，苦笑着说道：“我是蛟龙山的主事当家，其次是那群傻姑娘的大姐头，最后的身份，才是个女人，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整日里无事可做，满脑子都是爷们，以及想着和爷们双宿双飞的平庸女子吧？” “那倒不是……” 白珂摇了摇头，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皱眉道：“诶，你怎么骂人呢？” 第742章 彩门之痛 “你可是上一代玉面狐狸的亲传弟子，如今和那臭小子齐名，凌驾于十三太保之上的关东山第一女侠，谁平庸都轮不到你平庸啊！” 连环寨的山谷内，韦蔷十分大方的搂着白珂，一路穿过聚集着大量百姓的空地，眉宇间依旧充满忧伤的安抚着白珂。 白珂歪头看着韦蔷，疑惑道：“虽然我们只见过两面，但我看你不像是会被哀伤所左右的人啊？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和我说？” “摊上了一个不务正业的大哥，一群头脑简单的属下，我当然不能让人看出我的柔弱，甚至还要自染污名，让外人看到我的可怕和狠辣，可谁的心又不是肉长的呢？” 韦蔷一番掏心掏肺的感慨后，低声对白珂问道：“同样都是女人，你能理解我的不易吧？” “能，倒是能，可我还是觉得你有其他事……” 白珂茫然叹道。 韦蔷点了点头，淡然道：“能理解就行，你看我现在心情这么低落，也该需要一副镇定的良药，你觉得我该上哪找药呢？” “呵，呵呵……” 白珂一脸不出所料的摇了摇头，根本不接韦蔷的话茬。 “好，既然白女侠这么大方，那老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韦蔷仰头一笑，自言自语的说道。 白珂一怔，茫然道：“诶？你……” 韦蔷抬手揽住白珂的脖子，抢先说道：“你有婚约在身，我又不和你抢，只是这手底下的丫头都上手了，唯独我被落下了，那等她们回去叽叽喳喳的时候，难道要我在一旁傻站着啊？再说那人毕竟是我救回来的，你就当丢了一只飞镖，我专门替你捡了回来，顺带把玩了一下，到头来还是要物归原主的，你还得谢谢我呢！” 白珂眉头紧锁，茫然道：“我？谢谢你？” “诶，不客气，不客气！” 韦蔷摇了摇头，而后又说道：“其实啊，在你昏迷的时候，我要是偷偷摸摸的上了手，你也没办法不是？我现在带着你一起去，咱们一起下手，你说停就停下，也不用担心我多拿多占，这总公平了吧？” “你还要带我一起？” 白珂嘴角微抖的看着韦蔷，眼中有提防，有震惊，还有害怕。 这才是最纯粹的关东山女人，野蛮，太野蛮了！ “带你一起呢，是为了对你表示尊重，毕竟这关东山的好老爷们是要用抢的，你要是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去也行，就怕你……” 韦蔷正要继续劝说白珂，目光忽然扫过一旁的人群，便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前来支援呼延啸雨的百姓中，除了青壮，还有一些体格强健，能走山路的妇孺老幼，而大人们在经历过战争后，还能做到自我宽慰，可是孩子们想要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就必须要用些特殊手段了。 “娃儿们，爷爷这一手叫做三仙归洞，你们要是能猜中这碗下扣着几颗石子，爷爷就给他摘野果吃！” 身披彩衣的霍青麟蹲在一群孩子中间，手中两只碗和三个石子来回摆弄，笑呵呵的说道。 “一个！” “两个！” “三个！” “一个也没有！” 孩子们大概是许久都没有猜对，于是便配合默契的分开叫数，并得意又期待的看着霍青麟即将打开的碗。 “嘿，四个！” 霍青麟不慌不忙的翻开碗口，竟从中推出了四颗石子，并没有让孩子们得逞。 “不是只有三个石子吗？” “爷爷玩赖！” “老不修，老不修！” 孩子们顿时忘却了战场的残酷，全部注意力依然投入到霍青麟的戏法当中。 白珂与韦蔷一同注意到了霍青麟，顿时便将方才讨论的爷们抛之脑后，饶有兴致的看着霍青麟的手法。 “江湖彩门啊，难得的高人！” 韦蔷一双凤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的叹道。 白珂同样心有意动的点了点头，提醒道：“这位可是彩门最后一位宗师，压箱底的手段，可有不少呢！” “爷们的事先放一放，看看再说！” 韦蔷正色道。 “同意！” 白珂想起了师父当年没能得手的返魂香，果断答应了下来。 面对孩子们的声讨，霍青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开心的说道：“那咱们接下来打个赌，谁能看出三仙归洞的秘密，我就教他一项更加高深的戏法，然后我在演示一个高深戏法，要是还有人能看破，我就再教他一个更更高深的戏法！” “好好好！” 孩子们正在兴头上，自然齐声答应。 人群之外的韦蔷和白珂见状，不禁相视一笑，皆明白霍青麟此举是想寻找天赋出众的传人，于是便继续耐心观瞧。 “来，这回我已经放慢了速度，你们有谁能看出三仙归洞的秘密啊？” 霍青麟重又演示了一遍，看着身前一脸茫然的孩子们，竟无一人能够看破其中窍门，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失落。 以往彩门能风光时，无论有没有天赋的孩子都争相拜入门内，而那惊才绝艳之辈，往往都能从中脱颖而出。 如今彩门势微，想找一个差不多的传人，都难如登天啊！ 眼下战事未定，结局犹未可知，对于霍青麟而言，能早一些将手上的绝学传出去，就算是最后全军覆没，这彩门也不算是断在了自己手里，心里总归是能好受些。 但是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的传人，又怎么可能在朝夕之间，突然出现呢？ “让我试试！” 正在这时，白珂忽然挤进孩童之间，来到了霍青麟面前。 “嘶……” 霍青麟一见来人是白珂，便立时想到了师兄那充满了血与泪的教训，下意识便想转身逃走，但耳边又突然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 “说过的话，可不能不认啊！千面门的轻功本就不输你彩门，这山谷内还有我蛟龙山和龙头山的人手，山外的官兵虽然退了，但肯定没退多远，不认账的话，你能跑哪去啊？” 韦蔷同样挤进人群，意味深长的瞪了霍青麟一眼后，又笑着对身旁的孩子们说道：“你们给评评理，他刚才说过的话，能不做数吗？” “不能！” 孩子们皆是一副童心，只要有热闹看就成，自然纷纷响应。 第743章 进货 “好，老夫说话作数，但咱们事先说好，你们得看破老夫的把戏，并且要能亲自做出来，才能学到老夫的手段，如果你们眼力和悟性不足的话，可别纠缠老夫不放！” 霍青麟虽然未参与山外的战斗，但也知道眼前这两个女人不好惹，只得再次重申自己的条件，提前给自己铺垫退路。 韦蔷转头看向白珂，见其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当即点头道：“好，只要你能说到做到，我们绝不强求！但是要再加一个条件，只要你没有能难住我们的戏法，就必须要一直教下去，直到你没有戏法可教，或是难住我们为止！” 霍青麟闻言，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彩门戏法千千万，就算这两个女子天赋出众，还能全都一眼看破了？ 想打发这两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好！就依你们所言，有这么多娃儿做见证，谁食言，谁没脸！” 霍青麟大大方方的答应下来，而后指着地上的碗和石子说道：“就从这三仙归洞开始，二位可需要老夫再演示一遍？” “不必！” 白珂摇了摇头，而后蹲下身子，拿起两只碗一阵摆弄，轻松演示出三仙归洞的把戏。 “这样，就是一个。” “这样，就是两个。” “当然，还有这样！” 随着白珂最后一次掀开碗口，其中的石子竟全都变成了十字镖。 “姐姐好厉害！” 周围的孩子们纷纷鼓掌欢呼，更是与有荣焉一同看向霍青麟，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霍青麟苦笑一声，尴尬道：“千面门的暗器功夫果然厉害，看来手上的功夫是难不倒你了，也罢，那老夫就教你一手空碗取水！” 说完，霍青麟便从地上拿起一只碗，端在手中轻轻一晃，碗中转瞬注满清水，并一脸得意的展示给一众孩童。 白珂仔细打量着霍青麟的手臂，淡然问道：“是双层碗？还是你身上藏有水囊？” “都可以！” 霍青麟随手将碗中清水倒在地上，笑着说道：“既然这个戏法是如约传授给你的，那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戏法一途，看的是最终的效果，而且达成目的手段，所以只要能在碗中变出水来，用什么手段都无妨！” 白珂点了点头，而后抬手道：“这个戏法我学会了，你可以继续展示了！” 霍青麟逐渐收起笑容，认真打量着白珂，脑海中更是在飞速筛选合适的戏法。 千面门的轻功和暗器功夫独步天下，而练习暗器必先炼眼力，因此需要用到身法和手法的把戏，肯定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就连神仙索也只能被排除在外。 而善于易容伪装之人，更擅长观察人的身材体型，因此许多藏器于身的把戏也一定瞒不过对方。 彩戏法的奥义，无非就捆绑藏掖，撕携摘解八个字，面对眼力不俗，江湖经验丰富的玉面狐狸，却都派不上用场了。 思来想去之后，霍青麟忽然灵机一动，笑着说道：“既然两位对彩戏法如此着迷，那我就只能亮出真功夫了！” “请！” 白珂点头道。 霍青麟抬手一翻，指间忽然多出了一枚小铁珠，而后当众丢入口中，笑着说道：“这叫七窍走珠，各位请看好！” 孩子们对于新鲜事物总是充满好奇的，闻言立刻仔细观瞧，随后便看到霍青麟一番运功行气，那吞入口中的钢柱竟从眼角之间生生挤了出来。 “好！” 孩子们顿时拍手叫好，惊叹不已。 韦蔷见状，不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对白珂说道：“这七窍贯通的本事，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童子功，虽说内劲修为不差的武人，也可通过运气强行贯通七窍，但肯定比他痛苦百倍，要是我大哥在，或许还能让他一试，你一个姑娘家就别玩这种耍狠的把戏了，更别拿自己的脸开玩笑，万一七窍没冲开，左右反倒不对称了，就算那臭小子不嫌弃，自己看着也闹心啊！” 白珂听着韦蔷的好言相劝，忽然若有所思的叹道：“他用了真本事，但我没必要和他一样货真价实啊！” “哦？” 韦蔷眉头一挑，满是好奇的看着白珂。 白珂扭头凑到韦蔷耳边，随即便是一阵耳语。 “好啊~正好我有！” 韦蔷笑着称赞一声，随后从腰间竹篓中取出一卷布囊，交到了白珂手中。 霍青麟看着神神秘秘的二女，不禁催促道：“二位，可曾看破我这把戏？可能一模一样的做到啊？如果不行的话，就当众说出来，别浪费时间啊！” “当然能！” 白珂立刻接过霍青麟的话头，而后抬手从布囊内一抹，两根纤细指头捻出了一根银针，当众说道：“七窍走珠有什么意思，我来展示一下七窍走针！” 话音落，白珂便作势将银针丢入口中，实则是以暗器手法将银针藏于掌心，只是手法太快，周围的孩子根本看不出端倪。 “诶，你……” 霍青麟自然将白珂的举动看了个真真切切，可一来白珂的手法确实老练，二来彩门中有看破不说破，不能挤兑同行，不能当众揭底的规矩，即便白珂并非同行，但出于从小养成的习惯，最终还是开口慢了半分。 一个戏法的精妙之处，往往就在那一瞬之间，而那半分之差，便足以让白珂装模作样的运功行气，而后抬手按住眼角，缓缓推出了一截银针。 “来，帮姐姐拔出来！” 白珂俯身凑到一个孩子身前，鼓励着对方抬手捏住银针柄部，顺势从指尖之下抽出。 “姐姐厉害！” 有了参与感的孩子们，顿时更加兴奋的欢呼起来。 霍青麟见状，不禁皱眉道：“你那银针根本不是从眼角拔出来的，而是压在你的手指下面，这……” “戏法啊~只看中最后的结果，没人在意过程，只要能做出相同的结果，那就叫七窍走针~” 韦蔷忽然戏谑般的开口轻叹，有恃无恐的看着霍青麟，催促道：“话都是你自己说的，别耍赖，赶紧教新把戏，而且要比七窍走珠更高级！” 霍青麟一脸无语的看着面前那一唱一和的两个女子，恍然间有种错觉。 这俩人，不是在和自己对赌，而是来这进货的！ 第744章 看看冷云 连环寨外，树林深处。 成功从呼延啸风手下脱身，又侥幸从幻术阵中逃生的安德烈，此刻双臂双腿皆被反折在身后，如同一棵长歪的小树般被倒栽在地上。 “前，前辈，拆骨不断骨，这是南境提炉人惯用的拆骨法，您该，该不会是南境提炉人副指挥使，朱雀大人吧？” 安德烈歪头杵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看着坐在身前的老者，讪笑着问道。 巨石之上，一位须发虽白，但腰身挺拔，倍显龙精虎猛的老者掂量着手中的二人夺，沉声笑道：“哼哼，老夫在江湖上用的是另一个身份，二十年来从未暴露，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安德烈眉头紧皱，猜测着说道：“那是因为……您老智计超群，将那些江湖人士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放屁！我中原豪杰的眼力，还能比不上你这个域外草包吗？” 老者冷声喝道。 安德烈脸上的表情愈发苦涩，继续猜道：“那是因为您老在江湖上名气更大，备受江湖人士敬仰，所以没人能想到您会是朝中官员？” “老夫的江湖名声一般般，虽说名号说出去也有些分量，但还远不及同门师弟，所以你说的还是不对！” 老者抽出手杖剑，将剑尖在安德烈的眼前晃了晃，一脸玩味的说道。 安德烈深吸一口气，紧张道：“那，那是您做副指挥使时，一向深居简出，从不轻易露面，始终保持着神秘感？” “又错了！” 老者摇了摇头，也不再做逼迫，坦然道：“因为每个认出我身份的人，都被我杀了！” 安德烈瞳孔微缩，连忙求饶道：“前辈，我并非贵国人士，更不认识什么江湖人，只要您放我一马，我以后绝不会再踏入贵国一步，而且我可以送您一条重要消息，只求换我一命！” 老者忽然收起剑锋，点头道：“说来听听！” “关东山里，藏着长生不老的线索，而且那些线索就在一个人的身上，只要您放过我，我就把他的名字告诉您！” 安德烈紧张之余，却又不失狡黠的看着老者。 这个岁数的人，无论实力有多强，都逃不过岁月的摧残，也是最无法拒绝长生的一类人。 只要这老头有所心动，不管他是朱雀还是玄武，自己都有了周旋的本钱，逃走的机会！ “长生不老，好啊~” 老者轻叹一声，而后问道：“冷云，是不是就在这座山中？” “……” 安德烈立时无语，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老者。 鬼臾区与提炉人，不是死对头吗？ 二十年来，鬼臾区在北境隐秘耕耘的计划，怎么会被南境提炉人副指挥使知晓了呢？ 老者站起身，试着拄了拄复原后的拐杖，淡然道：“这几年，南境海域中匪盗猖獗，有一个叫什么什么雄鸡的贼首，就是你吧？怎么好好的海盗不当了，反而加入鬼臾区了呢？” “嘶……” 安德烈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最后一丝狡黠，也随着老者的一席话，被打击的粉粉碎。 明明此前素未谋面，这老者却能将自己的身份如数家珍般尽数说出，这让安德烈莫名有种一丝不挂，被人看个精光的不适感。 老者显然也没多少耐心，抬脚踩住安德烈贴在地面上的脑袋，沉声道：“我问的问题，你一个都没答上来，这就说明你是一个没用的人，那我就不留你了！” 随着老者脚下开始发力，安德烈的额头瞬间暴起青筋，连忙道：“别，别，我也不知道冷云在不在山里，但之前官兵得知的假消息，却是提到了一男一女，一黑一白，与关东山内人尽皆知的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正好吻合，所以我才想趁机混进去查探一番，没想到先遇到了您。” “很好，但还没有回答完全部问题！” 老者点了点头，脚下的力道更重了三分。 安德烈的七窍之中瞬间溢出血丝，心下无法确定这老者是否会真的放了自己，但哪怕是为了速死，此刻也不敢有丝毫隐瞒，艰难说道：“我以前确实做过海盗，但，但随着混海龙的崛起，我的航线和外海岛礁都被他们给占了，实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一位在海上逃亡，命不久矣的鬼臾区，他给我讲述了鬼臾区的来历，以及鬼臾区在关东山的布置，并让我成为鬼臾区的一员，继续追查长生的线索，所以我就换了个身份，随弗朗机人来到了北境……” 老者听着安德烈的供述，默默收回了脚，俯身将其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将拐杖插入地面，随即上下一挥，便将那错位的手脚接上，而后随手扔开。 侥幸得生的安德烈滚落在地，却不敢有丝毫逃跑的念头，茫然抬手擦去脸上的血迹，紧张道：“前辈的内劲修为，已经到了巅峰之上，在下佩服至极！” 老者上下打量着安德烈，轻声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放过你？” “想要活得久，就不能有太重的好奇心。” 安德烈一脸紧张的摇头道。 老者双眸一凝，抬手拎起手杖，作势便要动手。 安德烈心中大惊，顿时意识到自己猜错了老者用意，急忙道：“好奇！好奇好奇！我实在是太好奇了，还请前辈明示！” 老者在安德烈身前停下脚步，随手将手杖塞回至其手中，笑着说道：“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天下所有鬼臾区，皆为一个信念而活，又怎么能自相残杀呢！” “你也是？” 安德烈大受震撼的看着老者，茫然道：“可你不是朱雀吗？” “怎么，连王公贵族都有可能加入鬼臾区，那提炉人就不能是鬼臾区了？” 老者双手负在身后，淡然反问道。 “能，能！” 安德烈连连点头道。 老者转头看向连环寨，正色道：“想活命，想长生，接下来就听我安排，咱们混进寨子，见见那个冷云！” …… 连环寨，空地内。 “这都已经是第三十几种戏法了吧？这也能叫彩门宗师？老头你还有没有更高深的手段了，赶紧亮出来，让我们姐妹见识一下啊！” 韦蔷抬手搂着白珂，一脸得意的向霍青麟叫嚣道。 霍青麟此刻头发散乱，双目无神，好似一个输光了所有的赌徒，咬牙切齿道：“我还有壶公散！” “什么玩意儿？” 韦蔷皱眉看向白珂。 白珂轻声提醒道：“致幻秘药，彩门幻术的核心手段！” “哦~” 韦蔷转头看向霍青麟，笑着点了点头。 第745章 各凭本事 “壶公散，乃是我彩门幻术之基础，少量使用，配合道具，可使铁树开花，可使旱地生苗，若大量使用，无需道具，可使人直接陷入幻境，这诸多把戏我就不展示了，二位只要能破掉老夫的壶公散，就算老夫输了，如何？” 霍青麟手托一只乌黑瓷瓶，凝眉瞪眼的看着二女，势要让自己赢回这一盘。 “好！” 韦蔷与白珂本就是为了彩门真正的手段而来，闻言自然毫无犹豫，一同点头答应了下来。 几乎要丧失理智的霍青麟见状，忽然冷静了下来，若有所思的问道：“二位这是都要试试老夫的壶公散？” “当然！” 韦蔷抢先点头道。 霍青麟微微一笑，连忙说道：“那要提前说好，你们两位要分别应对老夫的壶公散，只有你们两个都能过关，老夫才算是输了，可别有人为了赚老夫的手段，趁机浑水摸鱼！” 白珂闻言，不禁有些担忧的看向韦蔷。 韦蔷注意到白珂的反应，当即双手掐腰，娇蛮道：“看姐做什么，姐现在担心的是你！” “我？” 白珂疑惑一声，笑着摆手道：“那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我见识过他的壶公散，自有办法！” 韦蔷点了点头，正色道：“那咱们姐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让这老头放马过来吧！” 霍青麟看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心里却不禁暗自发起狠来。 当初在卧牛山上，那玉面狐狸却有不受幻术影响的本事，但当时仅是稀释过后过的壶公散，并非是大剂量使用，她能否扛得住，犹未可知！ 而且就算玉面狐狸扛住了，另一个女子也不可能扛得住，因为霍青麟不相信自己穷尽一生所寻找的天赋之人，会在突然之间蹦出来两个。 这不合理，也不现实！ “好，既然二位一心想要见识彩门的绝学，那老夫就得罪了！” 霍青麟满是自信的大喝一声，随后抬手将身旁的孩子们轰走，笑呵呵的说道：“娃儿们，接下来危险，你们不能在旁边看着了，想看也要躲到十丈之外，切不可靠近分毫！” 孩子们虽然按耐不住好奇，但能跟着乡邻前来劳军，都是早当家的穷苦孩子，自然不敢胡搅蛮缠，纷纷退出十丈外，远远看着那皆是一脸自信的三人。 霍青麟看着周围的空地，忽然平举双臂与两侧，正色道：“请二位移步到老夫左右，站在三丈远的位置即可，这样老夫可以同时出手，也不必担心你们相互借力，又省的一个一个来，旁观之人会暗中动手脚！” “这老头，防备心还挺强！” 韦蔷冷哼一声，径直走到霍青麟右侧三丈，满是期待的停下了脚步。 白珂见状，自然是来到霍青麟左侧三丈处，淡然站定，等着霍青麟出手。 “二位，当心了！” 霍青麟眼见二人各自落位，忽然捏碎手中瓷瓶，同时运转内劲，推动双掌，将乌黑药粉化作在双掌之间不断膨胀的黑色云气。 待到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逼真之时，霍青麟双掌忽然分开，各带着一股黑云，猛然向两侧推去。 眼看着即将同时陷入黑气的二女，霍青麟不禁露出一丝畅快的笑意。 壶公散并非毒药，即便用上十成十的剂量，也不过是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几日，待到药效过后便可恢复如初。 因此霍青麟出手并没有任何压力，倒要想看看这两个女子，到底有没有天赋出众之辈！ 可惜霍青麟一辈子都没找到合适的传人，偏偏就没想到过一个问题。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天才？ 所谓天赋出众，也不过是偶有奇遇，或是暗下苦功，旁人无从得知罢了！ 呼~ 就在霍青麟暗自得意之时，四周皆是高山，向来平静无风的空地内，忽然卷起一道旋风。 白珂身处于旋风中央，青丝白衣随风飘荡，纤细高挑的身姿，宛如一只风中精灵，那迎面扑来的黑云根本无法近身，尽数随着旋风向上空盘旋涌去。 当初那根人参姑娘的参须，冷云只是吃了几片，大多都被白珂吃了下去，加之万年龙珠，黄元义的百年道行，胡老太姑相赠的二百年修为，就如同一个深不见底，只是被发掘出冰山一角的庞大矿藏。 每一次过度消耗，都相当于将一座矿井掏空，从而继续向下深挖，直到迸发出更多的矿藏，也在无形之中将白珂那无法兑现的实力，硬生生的向上拔高。 如今的白珂，便相当于一只三百年鱼龙成精，天赋为避水，神通为御风，内丹为万年龙珠，天上地下，高山深海，自得逍遥！ “起！” 白珂轻喝一声，青葱玉指向上一挑，身周如同倒锥一般的旋风便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直向天际喷发而去，转瞬便消散于夜色下的云层之中。 “你，这……” 霍青麟看着白珂那完全超出了人力范畴的手段，却也无话可说。 毕竟人家是用自己的手段，成功化解了壶公散，于情于理，都是赢得光明正大。 眼下能够决定胜负的，就只能看另一个女子是否也有这种逆天的手段了！ 轻松获胜的白珂，心有不甘的霍青麟，同时将目光看向另一边的韦蔷，只不过二人心中期待的结果却截然相反。 面对那逐渐袭来的黑云，原本淡然随意的韦蔷忽然面色一凛，抬手从腰间竹篓中抓出了一把红色粉末，赶在那黑云袭来之前，直率先洒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想要以毒攻毒？” 霍青麟瞪大眼睛，看着韦蔷为了一场赌斗，完全不要命的做派，不禁大受震撼。 用毒药克制幻术，对剂量的掌控必须要极其精确才行，否则不用等到幻术发作，自己就先毒发身亡了，反倒得不偿失。 韦蔷此刻玉颈上，脸颊两侧，眼尾的血管瞬间赤红，并随之暴起，如同盘踞着一条条美艳中透着危险的赤练蛇。 随着黑云袭来，韦蔷昂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朱唇轻启，缓缓将黑雾吐出，又从竹篓中的拿出纸笔，神志清晰的叹道：“苦艾草，小韶子，狗核桃……” 第746章 唯一的素女泪 韦蔷并不是天才，至少在用毒上，与常人相比，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父母早亡，只能相依为命，飘零江湖的兄妹二人，初来关东山时，兄长只有十六岁，即便自幼习武，又能有多少力气？ 而只有十岁的小妹，眼见大哥好不容易拉起来十几人的绺子，为了争夺地盘，为了求一个立身之所，成日里像是野兽一般在山林之间与人厮杀，伤痕累累也不敢有半日停歇，纵然心疼，又能如何帮助兄长？ 求官府？ 求远房亲戚？ 又或是上街要饭，乞求自己能遇到一个好心人？ 求谁，都不如求自己！ 当初的那个小女孩，最怕蛇。 但为了兄长，也为了自己，她自十岁起告别童年，独自一人搜山寻蛇，取毒制毒，一跃成为了兄长身旁最大助力。 待到有了稳定的地盘后，大哥开始潜心钻研天下武学，妹子则开始请先生，习文字，聘名医，研毒术，同时逐步接手绺子的大小事务。 十年时间，兄妹二人联手之下，荡平了数个山头，打造出了威名赫赫的蛟龙山，并让百步蛇与赤练蛇的名号传遍百年关东山。 如今的韦蔷，用毒一道，自成大家，靠的不是出众的天赋，而是每一次冒着毒发身亡的危险做出的尝试。 赤练，既是韦蔷的报号，也是其运用毕生所学，为自己做出的一门奇毒。 虽是剧毒，但很难被人体吸收，大部分毒物会依附在体内，并且可以抵挡毒药，蒙汗药，致幻药等绝大多数江湖上常见的鬼蜮伎俩。 唯一的副作用，便是痛苦，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甚至宁可选择一死的痛苦！ 不过这些痛苦对于韦蔷来说，十五岁开始就已经习惯了。 “应该还有其他药材，是什么呢……” 黑云之中，韦蔷认真思索的念叨声不断传出，虽然音量不大，但绝对瞒不过高手的耳朵。 霍青麟略作倾听，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感情这位姑奶奶不仅是要以毒御毒，更是为了以身试毒，逆推壶公散的药方！ 相比于玉面狐狸那暴力化解的手段，韦蔷的做法才真叫一个艺高人胆大！ 白珂听着韦蔷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不禁有些担忧，随即向霍青麟问道：“她在说什么？是不是已经陷入幻境了？” “她说……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并没有中幻术，算是老夫输了！” 霍青麟摇了摇头，苦笑着叹道。 白珂闻言，当即上前伸出手，正色道：“彩门之中，比壶公散还高深的手段，就只有返魂香了，拿来！” 霍青麟一怔，尴尬道：“无论是返魂香还是壶公散，都是我彩门不传之秘，大家都是江湖人，你总该能理解这些门派规矩吧？” “哼，少来！” 白珂冷笑一声，提醒道：“当年还有人说缩骨功是彩门不传之秘呢，最后还不是传出来了？” 霍青麟面色一苦，随即又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白珂，正色道：“你，你练过缩骨功？” “练过！” 白珂点头道。 霍青麟后退两步，把着手指头数道：“三十多种大小戏法你都会了，缩骨功你也练了，神仙索你自然也无需再学，那你……那你不如就加入我彩门吧，只要你点个头，壶公散，返魂香，老夫都可教给你！” “千面门虽在八门，不入八门，这是初代祖师爷的规矩，当然规矩也是可以打破的哈~” 白珂微微一笑，话锋随之一转，轻声道：“不过你得先让我师父点头同意，那我才能打破规矩，改换门庭！” “谁？白胜男！？那，那还是算了吧！” 霍青麟连连摇头，满是畏惧的说道：“老夫如今追随的啸雨少爷，能不能活下去犹未可知，若是真侥幸活下来了，那就更不能找死了！” 正在这时，随着壶公散自行消散，满面脉络如红线的韦蔷快步走来，意犹未尽的催促道：“老头，再来点，我马上就能推出你那壶公散的配方了！” “嘶……” 霍青麟眼见难缠的白珂还没打发走，又来了一个更难缠的韦蔷，心中却忽然生出了大胆的想法，随即便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正色道：“姑娘，这壶公散想要发挥到极致，需要足够的内劲修为，而且还要配合各种戏法施展，这平日里总在身上藏着活鸡活鸟，或是腿下夹着火盆鱼缸的，男人还好说，女儿家多有不雅，况且你这个岁数，从头练习戏法也不赶趟了，要不你放过壶公散，老夫把彩门剩下的最后一瓶素女泪送你，如何？” “素女泪？” 韦蔷深吸一口气，忍着赤练所带来的剧痛，满是好奇的望向白珂。 白珂轻声道：“彩门幻术虽依托药物，但想要让目标陷入特定的幻境，还需要下毒之时加以一定的暗示，街头变戏法的皆为男子，故而壶公散一直都是男人用的，而彩门之中的女弟子，的确都用素女泪，估计是引人进入幻境的暗示不同，因此也不需要配合戏法使用。” “这么说来，倒是更方便一些！” 韦蔷满意一笑，随即朝霍青麟一抬手，催促道：“拿来吧！” 白珂见状，也跟着将手往上抬了抬，提醒道：“还有我的！” 霍青麟看着眼前二女，无奈从怀中拿出一只白瓷瓶，先递到了韦蔷手中，诚恳道：“此乃世上最后一份素女泪，老夫本想留给后人缅怀，但你若有自幻境中反推药方的本事，或可将素女泪传承下去，对我彩门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以彩门弟子自居，助我彩门发扬光大。” “这有何难，老娘本来也无门无派，有个师门也不碍事的！” 韦蔷大方说道。 “好，好啊~” 霍青麟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顺带着充满鄙夷的看向一旁不通情理的白珂。 但就在这时，韦蔷又忽然说道：“可师父不能白认啊，这素女泪是老娘凭本事赢来的，你这个师父也不能只占个名头，以后就跟我会蛟龙山吧，没事的时候，山上养着你，有事的时候，你得为山上冲锋陷阵！” 霍青麟脸色一变，转而更加嫌弃的看向韦蔷，连忙将素女泪递了过去，抱怨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狡诈，野蛮，不讲理，哪还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这徒弟，老夫不收也罢！” 第747章 找药 “老头，你也别怪我们坑你，你说的那种女子放在关东山，不是被祸害疯了，就是在鲜血和杀戮中变成了我们如今这样，你要怪就只能怪这世道，不给女子温柔善良的机会！” 韦蔷把玩着白色瓷瓶，没有丝毫愧意的看着霍青麟，反而还对其一番开导。 霍青麟看看韦蔷，又看了看白珂，苦笑道：“领教了，领教了！” “还有我的返魂香！” 白珂紧接着便又催促道。 霍青麟愁的直嘬牙花子，抬手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锦帕，并未直接交予白珂看，而是沉声提醒道：“彩门真正的返魂香早已失传，如今这份，是我年轻时远下南洋，历经千辛万险寻来的替代品，倒不是不舍得给你，只是……只是女孩家，实在是不合适……” 白珂见霍青麟并非说谎，而是确有难言之隐，便主动放下了手，询问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先说说看！” “这返魂香能让任何人瞬间陷入最恐怖的幻象之中，就是因为那最重要的一份主药，在致幻的同时还兼顾着暗示效果，只是那东西有些……有些引人不适。” 霍青麟满是为难的说道。 “有多引人不适啊，我倒是好奇了！” 白珂忽然一笑，而后抬手便向那锦帕抓去。 但另一只手，却比白珂提早一步抓住了锦帕，顺势便撤走了。 “你年纪小，又不通毒理，能看懂什么啊，还是让姐姐替你看看吧！” 韦蔷抢过锦帕，不由分说的摊开来仔细观瞧，而后迅速团成一团，甩回到霍青麟的脸上，怒喝道：“这么恶心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你让她去哪弄这种东西啊！” “我……” 霍青麟一脸委屈的收起锦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白珂眼见即将到手的返魂香又给韦蔷扔了回去，忙不迭叹道：“诶！不是，你怎么……” 韦蔷抬手抓住白珂还想上前争夺的小手，转而向山旁栈道走去，并且叮嘱道：“放心，方子姐都记下了，材料我也能在蛟龙山上帮你找齐，回头我做好了送你，你就别沾手那种脏东西了！” “什么啊？到底是什么啊？” 白珂跟随韦蔷离开，眼中满是对未知的好奇，急不可耐的追问道。 “别问了，这东西就算你知道了，也未必愿意去收集，还是等我下次收蛇卫的时候，顺带给你弄点吧！” 韦蔷语气坚决的拉着白珂走远。 霍青麟看着渐行渐远的二女，轻声叹道：“如今也算是给彩门留了一脉，不管她们认不认，我彩门的手段总归是能传下去了，可毕竟都是光鲜亮丽的女儿家，那尸油……真有些难为她们了。” 连环寨，栈道之上。 韦蔷带着白珂走到一处角落之中，忽然全身颤抖的瘫坐在栈道之上，沉声对白珂说道：“你就别想着返魂香了，赶紧去看看那臭小子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吗？” 白珂难以压下心中好奇，同时又见韦蔷如此痛苦，不禁好奇询问道。 韦蔷双颊之上的红色血管又暴涨了几分，狠狠抽吸一口气，轻声道：“你这个丫头，看不出老娘有秘密吗？非要刨根问底，找到老娘的弱点不可？” “嗯！” 白珂蹲下身子，正色道：“千面门的弟子，好奇心都格外的重，你今晚藏了那么多秘密，我要是就这么走了，那就睡不着觉了啊！要么你告诉我返魂香的药方，要么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算我求求你了！” 韦蔷眉头一皱，嘴角微抖，满是无奈的看着白珂，轻声道：“那我告诉你，我每次试毒，必先服毒，借助毒药保护自身，代价就是你无法想象的痛苦……你如果好奇的话，我可以让你试一下！” “这种事，我是不好奇的！” 白珂讪笑着摇了摇头，而后问道：“那你现在这么痛苦，是因为返魂香的毒性没能中和你体内的毒素？” “我的毒不会致命，只是会持续一段时间，若是能一直分析药性，分散我的注意力，倒也不至于这么痛苦，可惜那壶公散消失的太快了！” 韦蔷轻叹一声，随即催促道：“你快走吧，我随便再吃点别的毒药就好了，忍痛的样子很丑，你就别看了！” “你宁可暴露自身的境遇，也不愿意告诉我返魂香的药方，也是为了我好吧？” 白珂有些感慨的看着额头逐渐渗出冷汗的韦蔷，抬手递上了一块漆黑瓷片，笑着说道：“那如果我能帮到你，是不是就不用赶我走了？” “咦？” 韦蔷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满是诧异的看着那块瓷片，欣喜道：“这是装着壶公散的瓶子！？” “我千面门本就手快，又学了一下午彩门戏法，趁霍青麟不留神时候，藏一块瓷片还不简单？” 白珂得意道。 韦蔷点了点头，当即将瓷片拿在手中，轻轻嗅了嗅，而后从腰间取出纸笔，随手扔给白珂，并叮嘱道：“找到我没写完的那一页，我来说，你继续记！” “好！” 白珂当即拿起纸笔，随着韦蔷报出一个又一个药名，飞快落笔。 不多时，壶公散的药方便被尽数反推了出来。 “有了这份方子，只要回去耐心测试每种的分量，早晚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壶公散！” 痛感稍有缓和的韦蔷看着白珂写下娟秀小字，满意的将册子收回竹篓。 白珂看着韦蔷脸上尚未消退的红线，不禁提议道：“如果你现在还很痛苦的话，要不要试试素女泪？” “有道理！” 韦蔷笑着应道，而后将白色瓷瓶取出，打开盖子轻轻一嗅，随即面色一红，两行鼻血如注涌下。 白珂见状，慌忙问道：“这，这是剧毒！？” “不！这是好东西！” 韦蔷收起素女泪，尴尬道：“女人用的致幻药，果然不一般，我刚才忽然看到那个身披薄纱，搔首弄姿的臭小子……呃不，是黄皮子，嘿嘿~” “身披薄纱，还搔首弄姿？” 白珂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 “这个回头再和你细说，眼下有一个能让我分散注意力的好办法，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韦蔷抬手擦去鼻血，笑着问道。 第748章 胆大包天的女人 入夜，连环寨内的军民在吃饱喝足后，都各自回到了帐篷，在奔波数日的疲惫中沉沉睡去。 玄甲军在为众人备好吃食后，便自觉开始了夜间巡视，以求能让大家睡个好觉。 连环寨地势得天独厚，想要进入山中空地无非就两条路，一是从葫芦口正大光明的走进来，二是翻过山顶，沿着大寨潜入山中，只要把守住这两处，除非轻功高手，任谁也别悄无声息的潜入。 哗啦~ 半山腰处，随着一阵石子滑落的声响，三片宛如风车般的刀刃自外向内打穿山体，于栈道旁开了一个二尺高的洞口。 “前辈，你这东西真是绝了，只要是体格强健之人，穿山遁地，不在话下啊！” 安德烈小心翼翼的将刀片收起，放下可转动的握柄，打量了一番山谷内的情况后，不禁对身后的洞道内小声称赞起来。 “废话少说，赶紧出去！” 洞道内传出了朱雀的催促声。 安德烈连忙爬出洞口，双脚落在栈道上的同时，双手不禁死死攥住精钢打造的握柄，背对着洞口，眼神逐渐狠厉起来。 虽然已经加入了鬼臾区，但安德烈可从未想过与任何人合作。 此次前来关东山，安德烈的目的便是要独自找到长生不老的秘密，待到自己得到永生之后，再将那秘密卖一个好价钱，至于鬼臾区内部那共享资源，共享消息，共享长生的规矩，完全不在安德烈的考虑范围之内。 其实想要解开一段传说中的隐秘，团队合作显然更具优势，但在安德烈的海盗生涯中，最常听身边人提起的一句话便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见任何一个民族，尤其是长久传承下来的民族，对外族人都有着强烈的戒备心。 因此就算找到其他鬼臾区，并加入其中，安德烈也相信自己早晚逃不过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下场。 “这是一个文明昌盛的民族啊，总结出了这么多人生至理，让我也受益无穷啊！” 安德烈心中默默感慨，同时准备将身后的老者敲死在洞道当中，换回自己的自由身。 “此地不宜久留，还愣在那做什么？” 正在这时，朱雀的催促声再次响起。 安德烈笑容一僵，松开了握着精钢握柄的手，揉了揉眼睛，看着负手立于身前的朱雀，又回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洞道，茫然道：“什么时候？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出来的？” “你手里的家伙，是南境土夫子下墓用的工具，那群为了钱可以不要祖宗的畜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相互算计也是家常便饭，所以为了自保，那些土夫子就钻研出了脱洞术，老夫这些年办过的三教九流不在少数，想要问出他们的看家本事，自然也不是难事！” 朱雀淡然轻叹，而后上下打量着安德烈，笑着说道：“况且你一直傻站着不动，我若不自己想办法出来，难道要等着被你敲死在洞道里吗？” 安德烈瞳孔微缩，连忙换上一副笑脸，低声道：“前辈这是说的哪里话，鬼臾区不害鬼臾区，咱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我怎么能害您呢？” “呵呵呵，说得好，说得好啊！” 朱雀阴沉一笑，并未继续追究，转头打量着山顶之上连成一线的火光，以及谷内四处游走的值夜队伍，轻声道：“长生不老的秘密只在冷云的身上，这些人与我们无关，就不必多生事端了，想办法找到冷云即可！” 安德烈看着谷内密密麻麻的帐篷，无奈道：“可是这里有那么多帐篷，我们又怎么知道冷云身在何处啊？” “听说，他有个相好。” 朱雀意味深长的叹道。 安德烈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连忙上前恭维道：“前辈这一招真是高明，既有相好，那可定是要住在一起的，我们只要沿途偷听各个帐篷内的动静，就一定能……” “下贱！” 朱雀回手捏住了安德烈的脖子，沉声训斥道：“人家小两口之间的事情，你偷听什么？老夫堂堂的朝廷命官，江湖上也算有一号的巅峰武人，陪你去听窗根？” 安德烈面色涨红，双眼外凸，连忙双手合十，以示哀求。 朱雀冷哼一声，默默收回手，转身继续望向山谷内。 安德烈强忍着干呕，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赔罪道：“前辈身份贵重，是我疏忽了，要不您在这等着，我一个人下去偷听？” 朱雀眉头一皱，正要继续训斥之时，忽然看到下方一支巡逻的队伍停下脚步，似是遇到了什么人，随后又看到两个身段不俗的妙龄女子自火光下与巡逻队伍分离，径直朝角落中的一座帐篷走去，便也只能无奈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一座僻静的帐篷中，充斥着浓郁的药味，当中摆着两张床，各躺着一个沉睡之中的男人。 百步蛇韦尊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看着昏暗的帐篷，正要起身之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对话声，随即便想起了脖子上的阵阵剧痛，连忙闭上眼睛装死。 “看不出来，你比乔丫头那个奸商大方多了啊！不过老娘向来不欠人情，等下让你先上手！” “我们有婚约在身，我用得着偷偷摸摸吗？带你来是为了救你，我又不是为了偷人！” “感觉不一样，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 韦蔷拉着白珂走进帐篷，看着面前的两张床，不禁小声提醒道：“可要看清了，千万别找错了人，万一碰到我大哥，那可太晦气了！” 已经醒来的韦尊微微皱眉，但一时间又摸不准妹子的来意，只能继续装死。 白珂一脸无奈的走上前，简单扫过一眼后，便指着其中一张床说道：“这就是冷云，错不了！” “这么肯定？” 韦蔷疑惑道。 白珂自信道：“看身材啊，你大哥武功虽然还算凑合，但他可没有这么完美的身形！” “精辟！” 韦蔷称赞一声，抬手按在了冷云的胸膛之上，紧锁的眉头随即舒缓开来，轻声叹道：“呦呵~果然是世间良药啊！” 白珂闻言，不禁提醒道：“抓紧办正事，你哪来那么多感慨啊？要是把他弄醒了，我，我怎么解释啊！” “嗯？” 躺在一旁的韦尊心中大惊，满是不可置信的暗自叹道：“她要干什么啊？” 与此同时，帐篷外。 朱雀带着安德烈悄然走近，听着帐篷内的对话，不禁茫然对视，心中更是不约而同的感慨起来。 “她俩要干什么啊？” 第749章 夜话谈心 “话说回来，你每次试毒都要先服毒，就算你配的毒药再厉害，不会入侵身体，那也是要留在体内的，真没什么问题吗？” 帐篷内，白珂搬来一条木凳，坐在冷云的床边，对坐在另一边的韦蔷询问道。 韦蔷指尖抠着冷云腹部的沟壑，嘴角噙着笑，完全听不到白珂在说什么，直到脸颊上的红线也慢慢消退，最终隐入发丝之内，方才回过神来，轻声叹道：“当然有事了，每次残留的毒素，都会变成我鬓间的红发，等到什么时候我满脑袋都是红毛了，那些毒素便会彻底爆发，自然也会要了我的命！” “既然有丧命的风险，那你还要这么做？你大哥就不拦着吗？” 白珂惊讶问道。 韦蔷摇头一笑，无奈道：“小的时候不想让大哥担心，所以就没告诉他，后来他醉心武道，连山寨都交到了我的手上，又哪里能察觉到这种小事，反正他看不出来，我也懒得说，就这样喽~” 白珂闻言，不禁回头看向昏睡不醒的韦尊，鄙夷道：“没心没肺，也配做兄长？” “诶，我大哥能孤身在关东山里打出一片地盘，让我不至于在山里冻死饿死，已经不容易了，再说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是否要让他知道，也该是由我说的算！” 韦蔷一脸孤傲的摇了摇头，而后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主动说道：“你要是真同情我呢，不如先把这臭小子让给我几年，等我毒发身亡了，这人还是你的啊！” 白珂转头看着韦蔷鬓间的两缕红色发丝，微笑着将韦蔷的手从冷云身上拿开，正色道：“现在情况是这样的，我和他，最多还能活三年，肯定是要死在你前面的，所以要说可怜，那也得是你来可怜我们俩！” 韦蔷一怔，连忙抬手扣住白珂的腕脉，同时另一只手拿住了冷云的手腕，摇头道：“胡说，你们俩一个比一个结实，长命百岁也不在话下，怎么就只剩三年了？” “一不小心，中了血咒，就是这样！” 白珂淡然道。 帐篷外，凭借自身内劲修为隐去气息的朱雀，听着二女的谈话，不禁陷入了沉思。 一旁捏着鼻子，不敢大喘气的安德烈，心中不禁对那血咒十分好奇，可眼看着朱雀那严肃的神情，却又不敢妄动分毫，只得继续倾听帐篷内的对话。 “你们两个，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韦蔷松开白珂的手，一脸气愤的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冷云那张平静的脸，皱眉道：“有活命的办法吗？” 白珂摊了摊手，如实说道：“目前来说，没有！” “唉~可惜啊！” 韦蔷满是不舍的轻叹一声，顺势又将双手放在了冷云的身上。 “诶？你不是都好了啊？” 白珂茫然道。 韦蔷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抓起白珂的手一并放在了冷云的身上，正色道：“明知道时间不多了，你还矜持什么啊，把握住有限的时间，抓紧上手就完了！” “诶……有理！” 白珂尴尬一笑，可手上传来的触感却是实打实的不错，于是也就没再拒绝。 韦蔷看着多少有些没心没肺的白珂，不禁叹道：“其实当初发现他和乔丫头相互惦记后，我就想着不再搭理这个臭小子了，可惜这寻摸了一圈才发现，关东山的好爷们呢太少了，连能达到他一半的都没有，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好老爷们，还得是谁抢到算谁的，结果还没等我出手，你们就先把自己玩死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虽然你这么说，听起来怪怪的，但……倒也没错。” 白珂转头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冷云，轻声叹道：“其实我第一次出山，原是想找他退了婚约的，结果没想到，长的是真好看啊……后来有一起出生入死，眼见他背负着仇恨，又深陷在一场巨大的阴谋中无法自拔，说是动了恻隐之心也好，起了色心也罢，反正是非他不可了，到头来一起中了血咒，能死在一块，也不错！” 韦蔷闻言，不禁正色道：“少来，你们俩想要共赴黄泉，做一对亡命鸳鸯，老娘可不想给你们这种机会，那个血咒是哪来的，你给我仔细说说，老娘还就不信这世上真有无解的死局，回去就派人寻找化解之法，只有让这臭小子活着，老娘才有得手的机会！” 白珂抿了抿嘴，陷入犹豫当中。 “怎么，非要和他死在一起不可？”韦蔷皱眉问道。 白珂摇了摇头，无奈道：“那倒不是，若是有活下来的机会，用我的命换他的命都行，只是这件事牵扯极深，若是告诉你，便等于是将你一起拉下水了，就怕你救我们不成，也落得和我们一样的下场！” 韦蔷抬手捏住白珂的脸蛋，一边扭，一边说道：“听好，不到最后要死的时候，这种念头最好不要有，你得活着陪老娘一起抢爷们！” “你，你人还怪好的~” 白珂略微吃痛，不禁尴尬笑道。 韦蔷松开手，正色道：“别把老娘想的那么善良，我这也不只是为了你好，真要是用你的命，换这臭小子的命，那我和乔丫头这辈子也别想赢你了，到时候臭小子天天记挂着你，肯定是半死不活的没了灵气，那就不是现在这副完美的样子了，老娘只要极品，一点瑕疵也不能有！” 白珂皱眉道：“看你的年纪也就比我大个一两岁，怎么说话比村里的大婶还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爷们，他是姑娘呢！” 韦蔷得意道：“你从小有师父护着，体会不到山里真正的残酷，能在土匪窝里立足的女人，哪个不是比爷们还要爷们的？老娘没直接给这臭小子下药，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饭，已经是给你和乔丫头面子了，要不然……哼哼，你们俩就抱一块哭去吧！” 白珂闻言，不禁一脸疑惑的嘀咕道：“这话……好像在哪听过呢？” 韦蔷见白珂有些分心，当即正色道：“现在乔丫头又要对抗天元山，又要处理生意上的事情，还要亲自带孩子，已经忙的是心力交瘁了，想必你们也没有将血咒的事情告诉她，眼下我蛟龙山不仅人手齐备，钱粮充足，更是关东山里唯一独善其身的大山头，能在暗中替你们寻找救命办法的也只有我了，赶快实话实说，否则我就让乔丫头将你们两个要死的消息传遍关东山，自会有人来教训你们！” “这……好吧。” 白珂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随即说道：“这件事背后，关乎到长生不老的秘密，我们……” “长生不老！” 帐篷外，安德烈终于听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消息，不由自主的脱口轻叹，随即便看到了身旁朱雀那想要杀人的眼神。 “谁！” 与此同时，帐篷内的韦尊和冷云忽然从床上翻身而起，大吼着冲向门外。 “……” 韦蔷与白珂面面相觑，一时无言的愣在原地。 第750章 厚此薄彼 潜伏在帐篷外的朱雀没有想到，身边的洋人竟会如此没用，刚一听到长生不老药的消息就失了心神，可眼下就算是让其永远也开不了口，也来不及了。 因为那帐篷里突然冲出来两个如同疯狗一般的男人！ 韦尊起初是害怕妹子发火，只想借着装死蒙混过关，可后来听到妹子的心里话，却是不敢醒来了。 以韦尊对自家妹子的了解，那么多心里话都被听了去，恐怕就算是亲哥，也得灭口啊！ 冷云并没有韦尊醒的那么早，并且睡得很香，但作为关东山第一巡山人，身上突然多了四只不安分的手，又哪里还能睡得着。 可是，不敢醒啊！ 好在帐篷外突然冒出了动静，让两人有了醒来的正当理由。 并且只要狠狠料理了这个偷听之人，更可以堂而皇之的对方才发生的一切绝口不提，相信那两个虎了吧唧的姑娘也不好意思主动提及，到时候就顺理成章的翻篇了。 所以无论是冷云还是韦尊，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喝！” 冷云一个箭步上前，擤气发力，顶肘便向那来历不明的老者撞去。 “好身手！” 朱雀看着冷云凌厉的身形，不禁点头发出一声盛赞，而后抬手将身旁的安德烈拎到身前，一把夺过手杖，并提起一脚踩住其腰眼，顺势向前蹬去。 “诶！你居然……” 安德烈瞬间大惊失色，可眼下又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得双手抱头，缩做一团，免得自己遭受致命伤。 冷云根本不在乎身前是谁，只要是来意不善之辈，换谁都没差，当即提起十成十的力道，悍然向前顶去。 砰！ 随着一声闷响，安德烈瞬间倒飞出去，左边肩膀塌陷，痛苦不堪的倒在地上。 “好，这一记顶心肘，够狠，够猛，已经练到家了！” 朱雀眼见安德烈仅一个照面便失去了战斗力，不但没有任何惋惜，反而还在对冷云大加赞赏。 “老头，现在可不是叫好的时候！” 韦尊闪身来到朱雀身前，双臂灵活如蛇，角度刁钻的袭向对方咽喉。 朱雀单手向上一翻，稳稳擒住韦尊那灵活多变的左臂，而后在身前拧了个圈，将其右臂也一并缠住，冷笑着摇头道：“金蛇手，看样子是从小下过苦功的，不过基础打的牢，并不代表这门功夫就适合你，以后还是少卖弄吧，遇到高手石灰吃亏的！” 韦尊皱眉看着行迹暴露，还好为人师的老者，当下纵身抬脚，朝着其小腹踢去。 但朱雀的脚却更快一步撩起，同时松开手掌，将韦尊远远踢飞出去。 一旁正好腾出手来的冷云，眼见韦尊倒飞出去，立刻闪身上前，抬手直戳老者咽喉，并顺势抬起另一只手，蓄力向老者双眼戳去。 朱雀单手那探到咽喉之前的手掌，提在另一只手里的手掌始终未动，随后身形潇洒的向后退去，将冷云后续杀招一一避开，同样不忘称赞道：“阎王三点手，练的不错，当真不错！若非你身上有伤，老夫恐怕也要吃亏，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冷云眼见老者实力惊人，当即停下脚步，抬手整劲运气，准备全力再战。 朱雀也随着冷云一同停下脚步，点头道：“不错，能敏锐察觉到对手的实力高过自己，应对也十分冷静，懂得权衡利弊，又不失武人血勇，当真是个不错的后生！” 与此同时，被远远踢开的韦尊翻身而起，双掌向前平推，瞬间开启天人化生，顾不得身上多处枪伤同时开始向外渗血，双手三指成钩，愤然再度冲向老者。 朱雀本来正一脸期待的等着冷云出招，耳听得身旁韦尊再次袭来，当即不厌其烦的举起手杖，拧身点向其胸前膻中穴。 韦尊眼见那老者的动作看似寻常，实则老辣非常，不仅把握着只快自己半步的速度，更是瞬间找到了自己的弱点，当即放弃进攻，双爪交错擒住那点到胸前的手掌。 “龙爪手，倒是像那么回事，可惜依旧是一塌糊涂！” 朱雀满是嫌弃的看着韦尊，摇头点评一番后，忽然拧动手杖，抽出剑锋，反手再向其胸前刺去。 “二人夺！” 韦尊惊呼一声，随即以手中的半截手杖做剑，抬手向前扫出一剑，拦下了对方的剑锋。 可是还不等韦尊松一口气，便看到了一只脚已经踢到了身前。 砰！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力道，同样的方式，韦尊再一次被踢飞出去。 “喝！” 冷云眼见老者利器在手，借着完成运气的瞬间，随手抽出腰间短刀，进步便向老者的手腕斩去。 “好！” 朱雀眼见冷云杀气腾腾的冲来，当即大声称赞道：“提刀夜行，如同猛虎出山，这才是大丈夫该有的样子，世间男儿的典范，怪不得能让那么多好姑娘牵肠挂肚，好小子，好啊！” 冷云眼中闪过一丝费解，但手中黑刀依旧凌厉，径直抹向老者那持剑的手腕。 朱雀脚步轻盈的一路后撤，手中剑锋向前一卷，与那黑刀绞做一团，转瞬之间便与冷云拆了数招。 一旁的韦尊再次爬起身，看着那越来越威风的老者，不禁咒骂道：“老东西，两个人都打不过你，偏偏逮着一个人猛夸，诚心犯贱是吧！” 朱雀对韦尊的吼声充耳不闻，仔细看着冷云的招法，正色道：“如果你没有受伤，手中拿着的是大枪，老夫也未必胜得过你这副正值壮年的完美体魄，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造诣，再惊人的天赋也掩盖不住你从小付出的辛苦，当真是一块完美至极的武胚，我若是你，就该踏踏实实的打磨内劲，待到巅峰之时，前往中原，一鸣惊人，而非在这关东山里搭上自己的小命！” 冷云就算再心无旁骛，被对手这么面对面的猛夸，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即收刀而立，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大晚上跑这来抽什么风？” “老夫就是……” 朱雀稍显迟疑，而后正色道：“你可以称呼我为鬼臾区！” 冷云双眼微眯，瞬间杀意暴涨。 朱雀眼见冷云动了真火，连忙指着一旁倒地不起的安德烈说道：“他，他也是！” “那你们就都得死！” 冷云攥紧双拳，准备上前将老者石化。 与此同时，韦尊也再度卷土重来。 朱雀见状，当即将手中利刃一翻，随后扔向韦尊，而后对冷云抱拳拱手道：“告辞！” 话音落，不等冷云上前，朱雀便翻身跃上山壁，几个纵跃后，便借着夜色引去了身形。 “嗯？” 冷云茫然愣在原地，转头看向接住剑锋，同样一脸不解的韦尊。 “他的武功，是什么路数？” “看不出来。” “你不是武痴吗？不是集百家之长吗？” “哼，这老小子，学的比我还杂，根本看不出来历！” “没事，至少这还有一个活口！” 第751章 台阶 帐篷内，两个凌乱的女子相互望着对方，脸上尽是说不出的尴尬。 “咋办？” 白珂轻声问道。 韦蔷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呵，我还想知道咋办呢……” 白珂眉头一皱，抱怨道：“我可是为了你啊，这事你得替我摆平，要不这辈子的脸面，都要丢在今晚了！” “你这才哪到哪？这屋里一共躺着两个人，一个是那臭小子，一个是我亲哥，要说丢脸，那我也是你的双份，我现在上哪说理去啊！” 韦蔷双手一摊，欲哭无泪的叹道。 白珂见状，连忙鼓励道：“其实你还好，平时也见不到冷云，你大哥又成天不着家，眼不见心不烦，可我天天和他在一块，这一关要是过不去，那我以后可真是没法抬头做人了，你赶紧振作起来，快帮我想个办法啊！” 嘭！ 韦蔷攥拳狠狠砸在床板上，沉声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他们俩下毒，毒到他们失忆为止，要不然老娘以后也没脸见人了！” 白珂茫然看着韦蔷，眨了眨眼睛后，轻轻挑起大拇指，低声道：“别说，还真是个好办法！” 砰！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忽然被扔进了帐篷，重重摔在地上的同时，也在二女弱小无助的心灵上再次落下一记重击。 “你们审审这个家伙，我们去追跑了的那个！” 门外同时传来了冷云的声音。 两女瞬间翻了个白眼，恨不得立刻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算了。 武人感官敏锐，刚才的对话，八成又被冷云给听了去。 但冷云不提，白珂和韦蔷也不好意思问，便只能在无声中继续尴尬。 帐篷外的冷云刚转过身，却又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帐篷内的二女叮嘱道：“毒就别下了，我身上的伤还没好，经不起你们那么折腾，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忘了……嗯，忘了！” “嘶~” 韦蔷与白珂倒吸一口凉气，咬牙切齿的看着门帘上的那道影子，一个抬手摸向竹篓，一个抬手摸向腰间背包，准备帮对方忘的更干净些。 而门外的冷云似是有所感应一般，毫不犹豫的迈步狂奔，消失于两女的视线当中。 韦蔷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颤抖着站起身，对白珂训斥道：“这种傻了吧唧的蠢蛋，给台阶都给不明白，你喜欢他什么？” “我……” 白珂一脸惭愧的低下头，很快又猛然抬头看向韦蔷，不甘示弱的说道：“问你自己！” 韦蔷自是答不上来，只能双手掐腰的四下扫量，憋着一肚子火，寻找着合适的发泄口。 直到视线落在那被扔进帐篷的身影之上，韦蔷脸上的怒容终于有所缓和，轻声对白珂提醒道：“算那臭小子还有点良心，原来这才是他递来的台阶！” 白珂闻言，连忙起身看向那捂着左肩，倒在地上不住呻吟的洋人，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 审问可是一项劳心劳力的技术活，甭管能问出什么，只要问出来的东西够多，等冷云回来后就该谈正事了。 江湖儿女，虽说都逃不过儿女情长，但只要有正经事忙，谁还能揪着那些小事不放！ “哎呦~真是没一个好人啊~我真是太……” 先被朱雀出卖，又被打碎肩骨，最后又遭重重一摔的安德烈，痛的几乎快要神志不清，正在下意识呻吟之时，背后忽然汗毛竖起，突感一阵恶寒，好似被穷凶极恶的野兽给盯上了，当即屏住呼吸，颤巍巍的转头看去。 刚一入眼，无疑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景。 无论是白珂，还是韦蔷，都是极难得的美人，两人站在一起，自然更是美不胜收。 白珂自幼习武，身形高挑，体态匀称，五官精致，眉宇间更是透着一股不输男人的英气，不仅美，而且还带着一种桀骜不驯的野性。 韦蔷容貌娇艳，身材火辣，一双凤眼勾魂夺魄，同时散发出一种神秘而又危险的妖异之感，令人见过一眼后，便会忍不住冒险靠近。 安德烈呆呆看着两女，忽然感觉身上没那么疼了，脑子也随之更加清醒了。 这两个女人，刚才为了冷云唧唧歪歪半天，嘴上说着自己有多么狠辣无情，其实不过是患得患失，又不敢付诸行动的小姑娘而已。 根据自己两年半的冒险经验来看，能在不法地带生存下来的女子，无论看着有多么危险，其实不过都是为了自保做出的伪装罢了。 女人，终归只是女人，柔弱才是她们摆脱不了的本质。 充其量就是呲呲牙，挠一把，再狠又能狠到哪去？ 眼下朱雀不在，那两个疯狗一般的男人不在，正是自己脱身的大好时机，一向万事靠自己的安德烈又怎么能够错过！ “说说吧！” 正在这时，白珂走上前来，满是期待的看着安德烈。 安德烈双眼微眯，顿时意识到这两个人刚才并没有听到自己的身份，否则便会直接询问和鬼臾区有关的一切，随即心中顿起飞智，故作痛苦的说道：“我，我现在很痛苦，肩上的伤再不治疗，我，我是会死的，如果非死不可，那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你们也没办法讨好男人了，不是吗？” “他说得对，我来帮他治疗，万万不能让他死了~” 韦蔷娇声娇气的走上前，满是担忧的蹲下身子，开始为安德烈检查伤势。 安德烈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妖艳容颜，心下不禁暗自狂喜。 一提到男人，这两个空有脸蛋，却不长脑子的傻女人果然上钩了！ 先让这两个女人为自己疗伤，然后再寻找机会挟持为人质，到时候其他人投鼠忌器，自己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了。 咔嚓！ 就在安德烈为自己的计划得意之时，一道清脆的骨碎声忽然响起，随后便是一股剧痛传来。 “你，你在做什么！” 安德烈转头看着自己彻底被扭断的左臂，满是震惊的大吼道。 “哼，老娘弄死的男人，少说也有百八十个了，最清楚你们这种贱人能扛住多么严重的伤势，想装死，你找错人了！” 韦蔷冷笑着站起身，转而对白珂说道：“这种一上来就耍心眼的男人，一般是不会轻易说实话的，必须得上刑，不过不能让他昏死过去，那就太便宜他了！” “这个简单，我来！” 白珂拿出韦蔷的针囊，抽出十几枚银针，反手一甩，悉数落在了安德烈的脑袋上，随即说道：“从现在开始，他会一直保持清醒。” 韦蔷笑着点了点头，正色道：“那还等什么，直接从赤练开始吧！” 第752章 不回家的男人 连环寨外，半山腰。 冷云与韦尊看着两尺高的洞口，又一同望向了山下茫茫密林，动作几乎一致的默默蹲下。 “武功高，还会打洞，这上哪找他去啊？” 韦尊看着下方的树林，无奈叹道。 冷云想了想后，正色道：“只要他是鬼臾区，就早晚还会自己送上门来！” 韦尊转头看向冷云，皱眉道：“既然已经追不上了，那你还不赶紧回去？” 冷云微微一笑，打量着韦尊身上正在渗血的伤口，反问道：“看你的样子，也没多少血可流，还不赶紧回去包扎一下？” 韦尊面色一变，默默收回目光，轻声叹道：“算了，我怕被下毒！” “那你还让我回去？” 冷云淡然追问道。 韦尊当即咬牙切齿道：“你不一样，四处留情，沾花惹草，别说下毒了，就算她们俩弄死你都是应该的，我只是跟着你受了无妄之灾，我是无辜的！” 冷云抬头望着夜空，突然陷入了沉默。 四处留情非本意，奈何佳人难辜负。 只是昔日的仇还未尽报，将来的路，也是生死难料，今时今日，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佳人盛情，更没法做出任何承诺。 韦尊看着突然深沉起来的冷云，没来由的一阵厌恶，当即起身怒斥道：“你小子享了关东山最大的福，少装出一副吃了亏的样子，更别把你那条小命玩没了，你要是活着，我妹子或许还有救，你他妈要是死了，我妹子可就真陷进去拔不出来了！” 冷云皱眉看向韦尊，疑惑道：“我看着像是那种不要命的人吗？” “像！我呸，你就是！” 韦尊沉声喝道。 冷云起身向山下走去，淡然说道：“那就算为了你，我以后也一定好好活着，珍惜性命！” “去你大爷的，什么就为了我？你恶不恶心！？” 韦尊站在山腰上一阵怒骂，随即便发现冷云越走越远，不禁问道：“诶，你去哪啊？” “呼延啸风并没有退远，不日定会卷土重来，趁着有个洋人能让她们两个散散心，我前去打探一下消息，免得如今这四处漏风的连环寨，在关键时刻覆灭于官军之手，白白浪费了我的时间！” 冷云头也不回的说道。 韦尊当即气的直拍大腿，追上前喝道：“你他妈的，为了暂时不见她们，你不还是要玩命去吗？你，你……等等我！” …… 三十里外。 五万大军，身披缟素，随着副将卫安一路疾行，赶到了倍显空旷的大营之前。 “人呢？人都去哪了？” 卫安举目四望，不禁大声喝道。 一队巡逻的士兵闻声赶来，见到卫安后，当即恭敬道：“卫副将，大军惨败，如今就剩下了不足五千人，少将军让大家在此安营扎寨，除了巡逻的弟兄外，还能走动的，都去山里寻找受伤或走散的士兵了！” “败了？那齐康长不是已成瓮中之鳖了吗？怎么会败了呢，难道是宁冲出手了？” 卫安不敢置信的问道。 那士兵连连摇头，一脸后怕的说道：“宁冲和玄甲军，始终没有出现在战场之上，是一群土匪和不知哪来的百姓，不要命的一阵冲杀，把齐康长救走了。” 卫安抬手揉了揉脸，有些担忧的问道：“那少将军现在怎么样，发火了没有？” 士兵点了点头，低声道：“自从无奈撤军，少将军就一直在发怒，不过半个时辰前，左副将独自寻了回来，还负了伤，现在正在少将军的帐中……” 卫安见士兵不敢继续往下说了，便立刻对身后的五万大军下令道：“所有人进驻大寨，加强布防，火器，粮草，还有随行物资都要分开囤放，并且派重兵把守，还有少将军的大帐周围，一定要多派人手，我们对手中有江湖高手，切不可让他们趁机袭营！” “是！” 五万大军齐声响应，随即便进驻到大营之中。 卫安翻身下马，示意身前的士兵继续巡视，而后便快步赶往中军大帐。 营帐内。 呼延啸风面色阴沉的坐在上首，看着浑身是伤，刚刚完成包扎，正跪在地上求饶的左天全，冷声道：“两千骑兵，带着床弩车，进攻无人防守的连环寨，居然只有你一人回来了？” “报，报告少将军，那连环寨内并非空无一人，末将刚带人赶到山门前，那葫芦口内便冲出来一群拿着火枪的土匪，少说也有千人上下，而且训练有素，枪法奇准，我等还未展开阵型，便在对方三轮齐射后，付出了一半伤亡，末将能活着回来，也是纯属侥幸啊！” 左天全趴在地上，紧张又畏惧的答道。 呼延啸风冷笑道：“你以为，活着回来，就是侥幸吗？” 左天全浑身一颤，连忙大声道：“少将军，此次兵败，非战之罪，乃是因为我们中了宁冲的奸计，错估了对手的实力，受情报所限，以致失利，绝非是个人之失，还望少将军明鉴，给末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呼延啸风看向横于身侧的古铜剑，眉宇间顿时多了一抹狠厉，但就在抬手之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少将军，末将不辱使命，带着五万大军赶来了！” 卫安站在门外，高声通报道。 呼延啸风闻言，心下终于多了一丝安全感，身上的杀气也随之消减几分，放下了将要抽剑的手，沉声道：“进来！” 卫安大步走入帐中，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左天全，无奈收回目光，对呼延啸风抱拳道：“少将军，末将已将呼延啸雨的死讯告知大将军，大将军悲痛不已，火速抽调了五万大军交予末将，并且让末将转告少将军，一定要摘下宁冲的人头，为啸雨少爷报仇！” 呼延啸风看着卫安身上的孝带，心下顿时一紧。 当初以为呼延啸雨必死无疑，这才想到以此为借口，让父亲继续派兵。 可眼下呼延啸雨还活着，事情就麻烦了！ “五万大军，足够了！” 呼延啸风轻叹一声，语气愈发阴冷的狞笑道：“足够让呼延啸雨，再死一次了！” 第753章 大声密谋 军营门前。 两个浑身是血，甲胄已经破烂不堪的士兵，相互搀扶着踉跄走来，越靠近大门，口中的哀嚎之声便越大。 “站住，什么人？” 营中负责警戒的士兵赶上前来，沉声质问道。 “我们，我们是重甲营的，昨天被打散了，这位兄弟又伤势严重，我们可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在山林中兜兜转转了大半天，这才遇到外面找人弟兄，只得了大营的方向，快，快带我们去疗伤啊！” 一名塌肩弓背，脸上满是灰尘的士兵，搀扶着另一名眼睛缠着绷带。身上多处枪伤虽已经过包扎，但是依旧还在渗血的士兵，央求着对前来的士兵说道。 那负责值守的士兵见两人穿着没有问题，伤势也不是作假，立即从身后点出两名士兵，吩咐道：“马上送他们去伤兵营，从速治疗！” “是！” 两名士兵应了一声，随即上前搀扶着伤员走入大营。 大营内灯火通明，在各处值守的士兵人皆缟素，一丝不苟的站的笔直，丝毫没有败军之相，甚至全然看不出一点狼狈。 那伤势较轻的伤员环视周围，不禁对搀扶着自己的士兵问道：“这些人，怎么看起来气势不一样啊？” “这些是卫副将从山外紧急调来的五万大军，和咱们这些兵败之师当然不一样了。” 那士兵摇了摇头，无奈叹道。 伤员随即又问道：“那他们怎么全都带着孝啊？谁死了？” 士兵闻言，不禁诧异道：“怎么，你们还不知道？二少爷呼延啸雨，被齐康长杀了！” “不能吧？昨天我在阵前，亲眼看到二少爷和齐康长率兵突围了啊？” 伤员淡然反问道。 士兵闻言，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原来如此，你们刚回来，还不知道少将军下达的消息，那个穿着雁翎甲的猪头根本就不是二少爷，而是咱们此次兵败的罪魁祸首，鬼无危假扮的！这里面都是局，是宁冲向咱们大将军复仇的局！”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你不说我都没想到，那个宁冲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伤员淡然应道。 士兵当即正色道：“那可是玉面将军，百战百胜的军中神话，你当他是什么滥竽充数的草包吗？” 伤员摇了摇头，轻声叹道：“那倒不至于，我只是以为宁冲不过就是个动辄就被气吐血的死心眼儿，小气鬼，没想到他能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咳，咳咳……” 那双眼缠着绷带的伤员忽然一阵咳嗽，有些急促的说道：“你们先别聊了，敢不敢先带我去疗伤？等我的血止住了，陪你们聊个通宵都行！” 几人闻言只得停止闲聊，加快脚步，不消片刻便赶到了伤兵营中。 “前面就是军医治伤的营房，你们处理好伤口后，就去后面的伤兵营中好生歇着，我们这些没受伤的人还得继续巡逻，就不能陪你们闲聊了！” 两名士兵将伤员送到营房门前，便挥手作别，转身离去。 随着士兵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那蒙着双眼的伤员连忙训斥道：“就你话多！万一暴露了身份，这一夜不就白忙活了？” 另一人则淡然笑道：“随口调侃而已，他们又不知道宁冲现在是副什么德行。” “你可闭上嘴吧！” 蒙着双眼的伤员怒斥一声，继而催促道：“赶紧送我进去疗伤！” 另一人也是好脾气，抬手搀扶着目不能视的伤员，走进了营帐。 军队刚刚经历一场大败，随军的医者自然忙的是不可开交，眼见又有两名伤员走了进来，便也没有多问，二话不说便上前搀扶着二人坐到一张空闲的榻上，随即开始为两人检查伤势。 “哎~他这伤口中的子弹都已经取出来了，包扎的手法也不错，你们两个，有人做过随军医者？” 医者一边配药，一边满是好奇的打量着二人。 那蒙着眼睛的伤员懒得多说什么，直接抬手指向了身旁之人。 另一人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只是跟军中的老师傅学过两手，但是算不上精通，你瞧他的伤口全都崩开了，只能说明我这手艺不精啊。” “别这么说，在外打仗，谁都不容易，能活着回来就好啊~” 医者摇头轻叹，开始为两人重新上药，包扎伤口。 片刻后，重新止住伤势的两名伤员各自活动着手脚，满脸都是说不出的畅快。 “你们两个的体格，倒是少有的强壮，我随军多年，从没见过这么龙精虎猛的汉子，看来能从战场上活下来，也并非是你们运气好，这副身板才是你们活命的本钱啊！” 医者对两人称赞一番，随即又出于好心的摘下了其中一人眼睛上的绷带，准备为其清理伤口，重新包扎。 两名伤员同时怔住，一同默默望着医者。 “我的天~你这眼睛是怎么伤的？两个瞳仁怎么都竖起来了？” 医者捧着那伤员的脸，仔细打量着一对碧绿竖瞳，满是不可思议的叹道。 “那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这眼睛天生就长这样儿？” 另一名伤员低声询问道。 “不可能~老夫行医多年，就没见过有人长着一双猫眼儿，那长着猫眼儿的人，还能叫人吗？那得叫猫人，或者人猫！” 医者自信一笑，随即转身开始配药，并且耐心嘱咐道：“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将你的眼睛治好，但你试试我这副药肯定没有坏处，等着昂！” 那竖瞳男子抬手揉了揉眼睛，转而看向同伴，正色道：“现在营中突然多了五万人，你我就算能找到呼延啸风的营帐，想杀他也绝非易事，就算能杀了他，以你我如今的状态，肯定是没法活着离开！” “万事皆有可能，只要肯冒险，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你以为我跟着你来，是陪你冒险的？我是替我妹子看着你，不让你玩儿命的！你要敢冒险去杀呼延啸风，我就立刻出去大声嚷嚷，拉着你一起同归于尽！”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四处转转，烧粮草，炸火器营，只要能给呼延啸风添堵，咱们这一趟就不算是白来！” “嗯，这还差不多！” 成功混入军营的冷云和韦尊勉强达成了一致，而后一同看向呆立在原地的医者。 “……” 医者手扶药碾，茫然看着在自己面前大声密谋的二人，脸上的神情愈发苦涩。 第754章 盖世神医 医舍之内，忽然变得十分安静，以至于连心跳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咚咚，咚咚…… 医者静静看着一言不发的两位狂徒，一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思来想去，还是尝试着颤巍巍的迈出一地步，默默向营房门口退去。 “逃？你再多走一步，可是会死的哦！” 冷云眉头一挑，轻声提醒道。 医者立刻驻足，惊惧中又带着几分尴尬的看着床榻上的二人，紧张道：“这个，你们是……” “说话！说话声音大了，也是会死的哦！” 韦尊一脸严肃的提醒道。 医者下意识捂住嘴，手足无措的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自处。 军中医者，虽然也会些拳脚，但更在行的还是眼力，方才已经看出这两人的身板不俗，此刻便不难推测出两人的身手实力。 不考虑内劲修为的话，若是只对上一个，医者或许还敢搏上一搏。 但要是以一敌二，即便这二位都受了伤，也看不到任何机会。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医者此刻便全然放弃抵抗，只想委曲求全，换条生路。 韦尊见医者倒也算配合，随即转头看向冷云，正色道：“这人其实不错，还为我们包扎过伤口，除非必要，我看就不必灭口了吧？” “可以！” 冷云点头表示同意。 医者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压着声音说道：“多，多谢二位好汉，不论你们今晚要做什么，我就当不知道，不，我根本不知道，我就没见过二位！” 韦尊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但一时间又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将目光投向人狠心黑的冷云。 冷云淡然起身，上前按住医者的肩头，笑着说道：“红口白牙，就想让我们放心，这恐怕没什么说服力吧？万一我们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出去告密，那我们不是对你仁慈，对自己残忍了吗？” “那这……” 医者略作犹豫，而后咬牙说道：“那二位就将我绑起来，堵住嘴，主要能给我留一条命，怎么着都成，然后您们该出去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肯定影响不到您二位的大事！” 冷云继续摇头道：“山中还有许多伤员没回来，今夜保不齐还会有人来到你这间医舍，到时候一见你被绑着，那我们不就直接暴露了吗？” “那你们二位把我打晕呢？” 医者主动询问道。 冷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医者被那笑容瘆的浑身发凉，连连摇头道：“若是被人发现，晕了和被捆着也没什么区别，况且您二位出手，我也担心你们会没轻没重……” 冷云点头道：“我们说了，除非必要，不会杀你灭口，但如果没有什么好办法的话，那我们就只能灭口了！” “有！肯定有！一定会有一个既能让我说不出话，又不会让其他人起疑，还能让您们二位安心的法子，相信我，一定有，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想出来的！” 医者连忙央求道。 冷云后退两步，抬了抬手，轻声道：“别着急，慢慢想，反正就算我们今夜什么也做不了，临走前杀一个医者，也算是收获！” 医者深吸一口气，连忙抓耳挠腮的一番思索，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点灵光忽然于脑海之中乍现。 “有了！” 医者十分振奋的轻呼一声，随即向冷云请求道：“可否让我去药柜取些东西？” 冷云未做回答，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韦尊。 韦尊十分自觉的站起身，沉声道：“我来看着他！” “多谢，多谢好汉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医者连连道谢，而后便带着韦尊走到药柜旁，从一口大箱子中取出一份纸包，有捧起一只坛子，快步回到冷云身前，殷勤说道：“我把自己灌醉，醉倒不省人事，就算被人发现，顶多就是渎职，明日领些军棍而已，既不耽误两位的正事，也不至于丢了性命，您看这样可好？” 冷云皱眉道：“可我也不知道你的酒量啊？” “嘿，就知道您会有这一层担心！” 医者自信一笑，随即托起手中的纸包，正色道：“加上这个东西，甭管我有多大的酒量，保证十个时辰之内不省人事，割肉也醒不过来！” 冷云瞬间会意，轻声道：“麻沸散？” 医者摇了摇头，如实道：“麻沸散的主药是狗核桃，那东西太过金贵，军中没法大量储备，所以我们都用购置麻沸散的银子，从江湖上换取大量的蒙汗药，这东西只要用量够大，可让人睡得和死猪一样，虽然第二天醒来后会头疼，并且手脚酸软，神思疲倦，但是它便宜啊，绝对量大管饱！” 冷云沉默良久，忽然笑着问道：“那这酒又是哪来的？” “医舍之中常会用到药酒，并且为了方便应对各种病症，军中一贯都是带着一些配好的药酒，以及大量药材和干净的酒水，方便医者临时配置。” 医者连忙解释一番，而后又不禁小声补充道：“我这一坛，本来就是留着解馋的！” 冷云轻轻点头，随即又状似随意的追问道：“那这酒，还有多少？” 医者随口答道：“少将军此次带兵进山，本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交战之时，我们这些医者和伙夫都被安置在大后方，因此没有多少损失，而且今夜又来了五万大军，同样带着大量物资，这酒水可以说是够够的，只是军中有纲纪，不能对外明说！” 冷云抬手在医者肩上拍了拍，欣慰道：“既然如此，那你光喝酒就行了，蒙汗药就算了吧！” “嗯？” 医者一脸茫然的看着冷云，不知他话中到底有何深意。 冷云则转而望向韦尊，正色道：“那宁冲生性卑鄙，早在大军到来之前，便提前准备好了病死的猪羊，如今已有伤员染上瘟疫，多亏军中有盖世神医提早发现端倪，并配好了解毒的药酒，两名伤兵为感谢医者救命之恩，故而不辞辛劳，连夜随医者一同为将士们分发药酒，你觉得怎么样？” 韦尊怔在原地片刻，随即点头道：“甚好！” “诶？” 医者一脸恍然的看着二人，随即又陷入深深的茫然。 第755章 早点睡吧 “来来来，兄弟们值夜辛苦了，先喝一碗药酒吧！” 火器营前，一名伤兵跟着一位面色难看的医者走来，随即便对值守的将士们招呼起来。 正在坚守岗位的将士闻言，不禁看向那二人身后，只见一名伤势更重的兵卒推着一辆大车缓缓跟来，浓郁的酒香和药味混合着弥漫开来，让人光是闻闻便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放肆，我等正在当值，怎能饮酒？” 负责当值的校尉走上前来，指着医者和两名伤员便是一番训斥。 那跟在医者身旁的伤员摇了摇头，随即一脸严肃的说道：“大人有所不知，那连环寨的宁冲卑鄙无耻，阴险狡诈，提早弄了一大堆病死的猪羊，捣成血浆肉泥，暗中浇在了一些伤员身上，如今伤兵营中已出现瘟病，多亏了这位神医的祖传药方，成功稳住了瘟病蔓延，现在必须要先让全军将士服下药酒，若是有剩余，还要喷洒到营中各处呢！” 当值的校尉闻言一惊，心中虽然害怕，但还是并未尽信，狐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们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拖着受伤的身体给你们送药，还能是专门为了害你们啊？” 伤兵不耐烦的叫嚷一番，而后推了推身旁的医者，催促道：“神医，您老倒是说句话啊！” 医者感受到顶在后腰的短刀加了几分力道，当即挺起腰杆，苦笑着说道：“是啊！老夫不在营中救治伤员，还能专程来害你们吗？” 校尉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那也不对，若是军中出现变故，怎么不见上官传令，只有你们几个前来送药？” 医者生无可恋的看向身旁的伤兵，语气古怪的说道：“是啊！军中自有法度，我们怎么能私自送药呢？” “那就让他们瘟死算了！” 正在这时，那推着大车的伤员来到近前，放下木板车，低着头抱怨道：“咱们他妈的在前面冒死厮杀，活着回来还不能歇着，还他妈要看这些后来人的脸色，一场硬仗没打，救他们的命也不领情，咱们纯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上赶子找罪受，回了回了，让他们自己瘟着去吧！” “放肆，甭管人家有没有参战，那都是比你我大着好几级的上官，就算是缺胳膊断腿，也没有咱们抱怨上官的份啊！” 陪在医者身边的伤员回头怒斥一声，转而对校尉赔着笑道：“战事惨烈，他心里憋着一股气，说话冲了些，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那校尉虽是上官，但在军中也没有生杀大权，并且眼见那推车之人满身的枪伤，也确实触目惊心，一看就是伤兵营中人手不够，才临时征召了伤兵顶上，心中的提防顿时消减了几分，语气中满是无奈的说道：“火器营乃是营中重地，我也不是有意要难为你们，过了今日，战事一起，你我便是生死弟兄，又哪里会怀疑你们，只是没有上官命令，私自饮酒，可是重罪，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承担不起！” “诶，上官恪守职责，真是令人敬佩，可您怎么就不多想想呢？” 伤员轻叹一声，随即便一脸严肃的问道：“请问这负责营中安全的将军，是哪一位啊？” “这，当然是卫副将了！” 校尉脱口答道。 伤员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是啊，卫副将如今在伤兵营，正与那些发瘟的伤员关在一起呢，他的令牌，他的手书，一样也不能带出来，怎么给你们传令啊？要不你派人过去问问？” 校尉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随即转头看向身后的弟兄。 唰~ 一众值守的兵卒默默后退一步，仰头望天，不敢去看身前的校尉。 那伤员说话并未压着声音，如今营中闹瘟病的消息，大家都已经心里有数，谁还敢靠近伤兵营啊？ 校尉一脸尴尬的摸了摸下巴，略带担忧的向身前的医者问道：“若是我的人去了伤兵营，有没有染上瘟病的危险？” “啊~有！当然有！” 医者被身后的短刀顶着向前跳了半步，随即便严肃说道：“我这药酒，能预防瘟病，却没法根治，只是暂缓病情发作，如今的伤兵营，无论谁靠近了，都要一并关在里面，以防万一嘛！” 校尉茫然道：“那我派人过去，不是还得不到消息吗？” 医者感觉身后的刀刃即将刺破衣衫，当即颤抖着说道：“那，那你可以一直派人呐~” “一直派人，就能有回信了？” 校尉好奇问道。 医者尴尬一笑，轻声道：“你们，全都去了伤兵营，不就都知道了吗？那还用回什么信啊？” “操，那我还派个屁啊！” 校尉一甩手，没好气的叹道。 一旁的伤员趁机上前说道：“上官有所不知，明令没有，但我们确实得到了一条口令，卫副将说了，火器营是重中之重，一定要让火器营的弟兄先喝上药酒，另外此时决不能大肆声张，以免军心大乱，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您明白吧？” 校尉见几人说的煞有其事，心下早就已经信了，只是迫于军中规矩，才一直不敢喝药，可在听过那伤员的话后，不由得轻松一笑，正色道：“嗨，口令也是令，有军令不就好办了嘛，弟兄们，喝药！” “来来来，一人一碗，不够还有啊！” 随着众人上前，两名伤员便在医者的带领下，开始细心的分发药酒。 “这药酒，又苦又涩，还有点麻，都怪那个宁冲卑鄙无耻，下贱至极，才让咱们遭了这份罪！” 有人喝完药酒，不禁皱着眉头怒骂道。 “骂得好！” 一名伤员挑着大拇指附和道。 另一名伤员则是再度递上一碗药酒，正色道：“来，再奖励你一碗！” “好！” 那名兵卒也没做多想，想着保命的东西多喝一碗也是无妨，便又上前干了一碗。 片刻后，所有人都已经喝过药酒，各自回到岗位之上。 “行了，那各位就早点睡吧，我们还要去别处送药呢！” 两名伤员与众人挥手告别，推着大车便离开了。 “诶？他刚才是不是说，让咱们早点睡？” “咱们是值夜的，怎么睡啊？” “你还别说，我这眼睛还真有点睁不开了……” 第756章 我们仨 “大家喝好睡好，一觉醒来，就什么灾病都没有了！” 粮草大营外，两名面带微笑的伤员，以及一名只剩下苦笑的医者，挥手与值夜的士兵告别，而后便推着空车沿原路返回。 “看来官兵如今也长记性了，粮草，火器，军械都囤放在相隔很远的地方，并且看守的人数也十分夸张，要不是有了这个法子，今夜想弄出点动静来，还真不容易！” 韦尊推着空车，轻声叹道。 冷云抬手搂着医者，淡然道：“现在军械营，火器营，粮草营的位置都摸清楚了，值守的士兵也被我们放倒了，接下来就可以分头行事了！” “瞎耽误工夫！” 韦尊冷哼一声，有些不满的说道：“刚才就应该直接炸了火器营，你非要等摸清楚了一切才动手，现在我们又要折返一趟，麻不麻烦？” 冷云转头看着韦尊，沉默良久未曾说话，只是嘴角勾起的笑意，带着些许鄙夷和嘲讽。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韦尊皱眉问道。 冷云看了看被自己一路挟持的医者，笑着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医者颤巍巍的答道：“营中除了把守在火器营，军械营，以及粮草营的士兵，周围还有巡视夜防的大队人马，一旦火器营生变，外围的人马便会立刻做出应对，到时候就没机会找到军械和粮草的位置了，也就没法对大军造成全方位的重创！” “你看，人家都比你明事理，你好歹也是一山之主，多上点心啊！” 冷云一脸嘲弄的对韦尊说道。 韦尊不甘示弱的冷哼道：“那是因为我不知军中布置，不像你，有一个武状元出身的师父，不仅能传你武艺，还能帮你了解军队！” “你羡慕啊？” 冷云淡然反问道。 韦尊傲然一笑，正色道：“不是羡慕，是遗憾！若是三十年前老刀把子没有受伤，如今定然还是巅峰武人，我定要会一会这位关东山第一狠人！” 冷云点了点头，冷笑道：“呵呵，你要是真不怕死的话，回头我给你引荐另一位关东山第一高手，但是先说好，那位下手可重，以你的水平，可不一定有求饶的机会！” 韦尊闻言，面色忽然严肃起来，认真道：“这么说，不止是白女侠，昔日能和老刀把子并驾齐驱的玉面狐狸也出山了？” 冷云眉头一挑，嘲讽道：“敢吗？” 韦尊当即扬起下巴，沉声道：“那有什么不敢的？等帮宁冲渡过此劫，我就随你去会一会那位传说中的人物！” “好！正好那边如今正缺一个打杂的小伙计，你倒是正合适，顺便还可以再帮我一个小忙！” 冷云点头赞道。 韦尊有些提防的看着冷云，疑惑道：“帮什么忙？” 冷云轻声叹道：“我有个徒弟，是青云山田家的后人，田二爷当时死的突然，没能将家传的轻功和鹰爪功传下来，韦大当家通晓天下武学，能否传他一门鹰爪功，也算是补全了田家的传承！” “这个倒是好说，我虽不知田家的鹰爪功，但擒拿爪法，我会的可不止一套，糅合出一套鹰爪功绝对不是问题。” 韦尊自信一笑，随即话锋一转，正色道：“但有一个前提，你得保证那位真心实意的与我比武，不能随便应付于我！” 冷云面色一凛，随即轻声道：“这个更是好说，你见到那位后，就大声告诉她，南方千面门已经灭门，你要挑战的是千面门当代掌门，她为了师门名誉，一定不敢应付了事！” “有道理！” 韦尊心满意足的点头道。 随着两人一路走来的医者，脸上的神情是变了又变，弱小而脆弱的心灵是悬了又悬。 如今关东山风云变幻，消息早就传到了山外，各地茶楼内的说书人，街边巷尾的算命先生，都能说上一段山中的故事，军队之中有外出采买的士兵，听到那些离奇有趣的江湖故事，回营后自然也要炫耀一番。 那老刀把子，玉面狐狸，青云山田家，医者早就已经耳熟能详，自然也能猜出身边这位，正是关东山风头正劲的第一巡山人，新一代老刀把子，冷云！ 至于旁边那位韦大当家，用屁股想也能想到是蛟龙山之主，名列十三太保的百步蛇韦尊！ 能被这两位挟持，真不知道是自己三生有幸，还是上辈子没积德，导致今天倒了回大霉。 更关键的是，这两位当着自己的面，是什么话都敢说，完全不在意自己会传扬出去，那可是一种极其不妙的预兆啊！ “二，二位好汉，您们说话能不能注意一些，我，我还在这呢？你们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医者双腿一软，哀声问道。 冷云连忙将医者扶起，笑着安慰道：“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们为什么要灭口啊？” “咱们什么时候又成自己人了？” 医者惊讶道。 韦尊转头看着医者，皱眉叹道：“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狠的！” “我……我哪狠啊？我他妈最怂了~” 医者惊慌不已的叹道。 韦尊正色道：“那我问你，今夜这大营的发生的一切，是谁干的？” “你们两个啊！”医者脱口答道。 “错！” 冷云轻轻拍了拍医者，好心纠正道：“是我们，我们仨！” “我们……仨？” 医者身子一软，作势便要瘫倒。 冷云将医者的身体再次向上提了提，认真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军中器械和粮草，那些被蒙汗药放倒的士兵，既然已经睡着了，那也就参加不了明日的战斗，我们也就没必要杀他们了，可是他们见过你的脸啊，你如果不是我们的自己人，那就得亲自将那些士兵一一灭口，否则的话，你懂的……” “我……” 医者茫然一怔，感觉自己好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冷云见状，又询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双亲尚在否？可曾娶亲啊？” 医者双眼无神的答道：“双，双亲故去多年，也不曾娶亲……” “那正好，无牵无挂的，跟我们一起走就是了，等打退了官兵，你是想留在连环寨，还是想去蛟龙山，又或是龙头山，我来为你安排！” 冷云笑着保证道。 “我，我，唉……” 医者无可奈何的低下了头。 第757章 安全撤离 “好了，接下来咱们分头行动吧！” 三人回到伤兵营门前，冷云顺手将医者推给韦尊，淡然笑道。 韦尊放下木板车，顺势搂住医者，皱眉道：“我身上的伤势更重，带着他做事肯定多有不便，你怎么不自己带着？” “正因为你的伤势更重，所以接下来去毁掉粮草，火药，军械的事情，都由我来办！” 冷云认真看着韦尊，而后又叮嘱道：“你们两个，就继续在营中分发药酒，等我的消息。” 韦尊闻言，不禁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将呼延啸风帐外的守军一并麻翻，趁着他身边防卫空虚，就能找到机会杀他了？” 冷云无奈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们之前应哄骗官兵喝下蒙汗药，是因为他们以为卫副将已经染上瘟病了，而我们走了大半个营地，都没有见到负责夜防的卫，这不就说明他眼下正在呼延啸风身边吗？这个时候跑到中军大营的送药，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你还让我们去送药？” 韦尊一时跟不上冷云的思路，不禁疑惑反问道。 冷云叹了一口气，低声解释道：“你们这一次不要用蒙汗药，而是分发一些普通的药酒即可，除了中军大营，多在外围的几个营区走动，务必要让瘟病蔓延的消息扩散开，这样才能让值夜的士兵人心惶惶，以免他们发现粮草营和军火营的异样，同时也只有让外围先乱起来，我们才有趁乱离开的机会！” 韦尊顿时恍然，而后提议道：“那等瘟病的消息散开后，我们还可以用处理尸体的借口，运一车药材出去，既光明正大，又能顺手牵羊，怎么样？” “非常好！”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叮嘱道：“那你们小心行事，我先走了！” “好！” 韦尊应了一声，目送冷云走远后，转而对身旁的医者笑道：“走吧，咱们也该做好自己的事情了，另外你琢磨一下，咱们带走多少药材，才能算是不虚此行！” “诶，好~” 医者尴尬一笑，只能无奈的继续跟随韦尊的贼船越走越远。 不多时，二人又搬出了大量药酒，推着小车开始向外围的营地走去，一边分发药酒，一边神秘兮兮的将瘟病的消息散布开来。 另一边，再次回到火器营的冷云看着倒了满地的守卫，默默将门口的几名士兵扶起，使其斜靠着营门，不至于栽倒在地，以免被路过之人看出破绽，而后便大步走入库房当中。 镇北军中虽然已经开始配备火绳枪，但由于没有自己的兵工厂，海上采买的渠道，也注定无法囤积太多的火药，加之日常作战和训练的消耗，库存多少有些捉襟见肘。 如今五万大军前来支援，随行携带的火药子弹，数量也只是略高于白安楠的先锋部队的物资储备。 而对于冷云来说，官军越是稀缺的物资，就越具有毁坏的价值，不仅能削弱官军的实力，更是极大程度削弱的官军的士气。 在检查过库房内的储备后，冷云抬手推翻一只木箱，将其中的火焰散至整个库房，而后找出两只罐子，并在其中装满火药，再抽刀从一杆火绳枪上割下一截绳头，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将其中一罐火药从库房一路撒到营房之外后，冷云取出火折子，将绳头点燃，并让其一直保持着阴燃状态，随后斜插在火药堆上，制成了一个简易的延时装置，随即便提着仅剩的一罐火药赶往军械营。 军械营中多为备用的甲胄和武器，以及大量的弓弩和箭矢，而冷云一路冲进仓库后，也没有丝毫迟疑，抽刀便径直走向了整齐摆放的弓弩。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冷云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军械营，一路向粮草大营狂奔而去。 对于官军的粮草，冷云的处理方式就简单许多，先在各处粮堆之上洒满火药，而后再提几个粮包将营门堵住，最后直接点燃粮堆下方的粮包。 粮草大营的看守皆已睡死，零星的火光并不会被人发现，待到火势蔓延到粮堆上方，引燃火药之时，一切就都来不及了，同时也可以接下来的分散官军的注意力。 处理好一切后，冷云便扔下一切，快步赶往军营大门。 大门前。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车上装的是什么？” 守门的士兵拦下了两辆装载的满满登登，又被草席盖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同时也发现了驾车之人，更是方才前来送药酒的两人，不禁上前盘问起来。 如今已经没法回头的医者，无需韦尊胁迫，便主动答道：“尸体！” “啊？” 守门的士兵下意识捂住口鼻后退数步，惊讶道：“这，这么多？” 医者点了点头，正色道：“这些都是最早一批染上瘟病的伤兵，他们伤的最重，中毒也最深，不仅神仙难救，留在营中更是祸害，必须进来运到山中焚烧掩埋，否则就算有再多的药酒，也救不了五万大军！”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士兵果断放弃查看，连忙挥手示意门外的弟兄拉开拒马，并催促着医者赶快离开。 “这……” 医者想着己方还有一个人没有赶来，一时间不禁有些犹豫的转头看向身后的马车，结果却看到那独自行动的老刀把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韦尊身旁，这才放下心来，连忙应道：“好，那我们这就出发，咱们各自保重，后会有期！” “什么乱七八糟的？” 士兵根本听不出医者话中的深意，只能皱眉看着两辆马车逐渐加速，飞快的驶离大营。 这时，又有一名士兵走上前，询问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他们临走时的那句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士兵疑惑道，正欲深思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粮草大营忽然烈火冲天，带着一阵爆燃声，顿时吸引了全营官兵的注意。 “不好！粮草被烧了，快通知睡下的弟兄，立刻前去救火，晚一点的话，咱们……” 砰！ 不等那士兵把话说完，火器营内瞬间升起一朵黑云，同时整个营房也夷为平地。 第758章 誓不班师 随着营中爆发出的巨大声响，以及嘈杂的惊呼声和惨叫声，呼延啸风带着两名副将快步走出大帐，皱眉看着来自两个方向的火光，眼前不禁一阵晕眩。 “去，速去查看，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呼延啸风抬手将左天全和卫安推向火光的方向，沉声下令道。 “是！” 卫安连忙应了一声，而后对守在大帐外的将士嘱咐道：“你们切记，任何时候都不要乱，就算整个大营被烧干净了，也要保证少将军的安全！” 另一边侥幸逃脱了死罪的左天全，则完全没有卫安那般临危不乱，一心只想暂时远离怒火中烧的少将军，等其消气了在露面，要不然自己这条命可真就保不住了！ 呼延啸风眼见卫安和左天全各朝着一处火起的方向赶去，随即便开始在原地踱步。 “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营中搞破坏，必是高手，两处火起皆声势浩大，必然是用上了火药，懂得运用火器的高手，别说是北境，全天下都少见，他呼延啸雨哪来的福气，凭什么能将这样的高手收为己用？” “能用上火器的高手，还能有谁？龙头山吗？难道是老刀把子！” “宁冲，老刀把子，玉面狐狸，龙头山，若是都已经归顺呼延啸雨，那我……” 呼延啸风皱眉思索着眼下的局势，结果越想越是心惊，越思索越是觉得后怕。 在呼延啸雨进山之前，无论是学识，阅历，眼界，还是个人能力，军中威望，甚至都比不上自己鞋底的灰尘，自是没有资格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可是自从他进山之后，先收服了齐康长，后又搭上了老刀把子，如今又将宁冲纳入麾下，似乎已经是后来者居上，彻底反超了自己。 尤其是老刀把子，背后还牵扯着呼延家历经十几代人追寻的长生不老，单就是这一层利害关系，便足以让父亲改变对继承人的态度。 作为从小便被当做下一任家主来培养的呼延啸风，自然清楚父亲的手段和为人。 倘若他决心支持呼延啸雨，势必会为其扫平一切障碍，其中定会包括已经开始接管家族事务的自己！ 呼延啸风心知自己如今羽翼尚未丰满，葫芦口前一战，更是几乎耗尽了自己在军中攒下的家底，此刻绝对无法抗衡大权在握的父亲，因此决不能让他老人家出现换人的念头。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把握住眼下的机会，让呼延啸雨的死讯成真，到时候呼延家便只剩下了一位嫡子，山中所发生的一切，才不会引起更大的波澜。 “少将军！” 正在这时，卫安率先赶了回来，远远向呼延啸风大喊一声，而后便一脸为难的停下脚步，捂着口鼻，不愿靠近。 呼延啸风抬头望去，皱眉道：“站那么远做什么？还不快上前回话！” 卫安摇了摇头，捂着嘴说道：“不行啊，少将军！营中出现瘟病，说是因为宁冲在伤兵的身上动了手脚，如今已经开始死人了！末将担心染上瘟病，再连累到少将军，只能在这里回话了！” 呼延啸风将信将疑的看着卫安，高声道：“如果营中出现瘟病，就算没人向我通报，也该有人报知于你，为何我们之前都没收到消息？” “据说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医者率先在伤兵营中发现端倪，并立刻配置了药酒，在营中的四下分发，而后又将已经死去的士兵运出营外焚烧，应该是事出从急，顾不上前来向我汇报了。” 卫安听到的消息，已经是在营中士兵间发酵过的版本，自然与韦尊等人编出的借口略有不同，少了些刻意追求完美的逻辑，但经过众人口口相传，反倒多了几分耸人听闻的真实感。 呼延啸风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消息的真伪，只得暂且将此事放下，转而问道：“你去查看的结果如何？火势因何而起？损失又有多少？” 卫安闻言，顿时面色难看的答道：“火器营已经消失不见，看守的士兵也都在爆炸中死去，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火药子弹可以补充了。” 呼延啸风眼前一黑，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一股咽不下的气，猛然向嗓子眼顶起。 “少将军，大事不好了！” 就在这时，左天全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捂着口鼻，远远的喊道：“营中出现瘟病，已经……” “我知道！” 呼延啸风怒喝一声，随即质问道：“先说粮草大营损失如何？” 左天全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认真道：“不知道！” 呼延啸风茫然抬起头，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左天全下意识后退两步，神情苦涩的说道：“那粮草大营的火势越来越猛，想来是还有大量粮食没有烧完，可是看守粮草的士兵全都睡着了，和死猪一样堵着营门，还有提前摆好的粮包，水车暂时无法靠近，仅靠人力根本无法靠近那熊熊大火，所以在将粮包和睡死的士兵清理干净之前，只能任由大火那么烧着……” “噗！” 呼延啸风俯身喷出一口鲜血，摇晃着踉跄数步，勉强稳住了身形，没有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倒下，而后故作镇定的说道：“军中医者不止一人，立刻派人通知其余医者进入伤兵营查看，确认瘟病是否属实，另外派快马速去最近的镇上，通知当地官员紧急筹粮，运往山中，不得有误！” 两名副将闻言，并未立刻领命，而是欲言又止的愣在了原地。 “为何迟疑？” 呼延啸风擦去嘴角的鲜血，沉声质问道。 “这个……少将军，此番用兵，我们处处受制于人，眼下军心不稳，很难再打一场硬仗，依末将愚见，要不还是退兵吧。” 两名副将不约而同的说出了心中想法。 呼延啸风面色一沉，固执道：“呼延啸雨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得安宁，连环寨不灭，我誓不班师！” “是！” 两名副将见状，只得满是无奈的领命离去。 …… 日出时分，连环寨与军营之间的山坡上。 三道身影，靠着两辆马车，默默欣赏着营中尚未熄灭的火焰。 “如此美景，不庆祝一下，真是太可惜了！” 韦尊轻叹一声，转身从马车上拿出三坛干净的酒水，随手分给了身旁二人。 冷云接过酒坛，拍去酒封，笑着说道：“敬这一夜奔波，总算不虚此行！” 韦尊点了点头，高举酒坛，豪迈说道：“敬我们仨，配合默契，大杀四方！” “欸嗨~” 医者苦着一张脸，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挤出两声感慨，聊表心情。 第759章 吹牛神将 “啊！” 一声撕心裂肺，痛断肝肠的惨叫，犹如雄鸡啼日，唤醒了连环寨内的所有人。 “哎呦我去，这是谁啊？一大早上就叫的这么惨？” 呼延啸雨走出自己的帐篷，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好奇感慨道。 齐康长从旁边的营帐内快步走出，瞧见慵懒的呼延啸雨后，连忙抬手揉了揉眼睛，仔细确认过后，方才松了一口气，欣慰叹道：“我以为只有少爷你能叫的这么惨，既然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呼延啸雨眉头紧皱，尴尬不已的抱怨道：“你他妈的~大早上起来就埋汰我，能当早饭吃啊！？” 齐康长并不理会呼延啸雨的抱怨，左右扫视一眼后，正色道：“女营门前有蛇卫看守，不见慌乱，说明我徒弟没事，村民之中也没有乱象，骑兵营中没有叫嚷，那就说明与我们的人无关，剩下的土匪自有赤练蛇管着，玄甲军自有百步蛇能拿主意，用不着我们操心，谁爱叫就让他叫去吧！” 呼延啸雨听着齐康长的一番分析，当即点头道：“这话说得有理，反正咱们都睡醒了，接下来又该全力应对呼延啸风了，旁人叫的再惨，也妨碍不到我们！” 齐康长看着故作老成的呼延啸雨，笑着问道：“那少爷你能不能说说，咱们今天该如何应对呼延啸风？” 呼延啸雨一脸认真的思索片刻，略显尴尬的摇头道：“没什么办法！” 齐康长撇了撇嘴，作势还要调侃。 呼延啸雨见状，当即抢先开口道：“诶，你别又趁机恶心我啊，就算你整天拿骂我当涮嘴玩，今天也有点太勤了啊！另外本少爷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昨天太累了，错过了本少爷的必胜奇谋！” 齐康长抱起双臂，满是好奇的问道：“您居然还有奇谋？那先甭管是不是错过了，敢不敢说来听听呢？” 呼延啸雨也是顾及颜面之人，自然不愿在齐康长面前承认自己脑子空空，一个办法也想不出来，于是便硬着头皮说道：“若是昨夜我们尚有精力，便应该前去劫营，先炸火器营，再烧粮草营，最后毁了他随军携带的药材，经历过昨天的苦战，我们的伤亡惨重，他也好不到哪去，一旦伤兵得不到医治，加上粮草短缺，军心必然溃散！” 齐康长听着呼延啸雨的办法，不禁笑着点了点头。 倒不是这主意有多高明，只是从呼延啸雨的言辞之间，不难看出他的思路，皆是源自于近日的所见所闻。 见识到蛟龙山的火枪大展神威，他便意识到了火器的重要性。 眼见连环寨解决了粮草危机，山中士气顿时大振，他便意识到了粮草之于战争的重要性。 亲眼目睹了若日众人处理伤口的场面，他便意识到了良好疗伤条件，可以极大程度的维持士气。 且不说山中高手尽数受伤的情况下，这劫营的法子能都奏效，至少呼延啸雨拥有了以己度人的视角，于战争中快速成长的迹象，便足以让齐康长欣慰了。 “诶！你们，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的？这又是带着什么东西回来的？” 正在这时，葫芦口前站岗的玄甲军忽然传出骚动。 齐康长与呼延啸雨一同循声望去，正好瞧见昨日负伤昏迷的冷云和韦尊，带着一个陌生面孔，赶着两辆马车走进了山门。 “二位，你们昨日损耗那么严重，大晚上还不好好休息，这是做什么去了？” 齐康长上前询问道。 浑身皆是酒气的韦尊伸了个懒腰，得意道：“昨晚闲来无事，我和老刀把子一时兴起，就去呼延啸风的大营中转了转，炸了火器营，烧了粮草，毁了弓弩，还带回来辆车药材，怎么样，收获不俗吧？” “嘶……” 齐康长倒吸一口气，默默看着身旁的呼延啸雨。 呼延啸雨扬起下巴，嘴角逐渐勾起一抹压制不住的弧度，咧着嘴说道：“二位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冷云抬头看着根本藏不住心事的呼延啸雨，正色道：“呼延小英雄，你大哥已经将你的死讯通报给镇北将军府了，如今又从山外调来五万大军，全都为你带着孝呢，想必不把你的死讯坐实，你大哥是不会收手的了！” 呼延啸雨面色一僵，气势瞬间一颓，很是紧张的叹道：“五，五万？这么多人啊……” 冷云轻轻点头，随手从车上拿出一壶酒，递给了呼延啸雨。 “谢谢二哥！” 呼延啸雨捧着酒坛，下意识道了声谢。 冷云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淡然道：“都和你说过了，我真不是你二哥，以后注意一下你的称呼吧！” 呼延啸雨看着怀中的酒坛，正色道：“不，相比起那个恨我不死的亲大哥，还是你这个假二哥对我更好，不仅帮了我许多忙，就连用兵之道，都是出奇的一致，以后不管你认不认，我都叫你二哥，哪怕是假的也无所谓！” 齐康长在一旁闻言，不禁默默点头。 对待世间罕有的人才，尤其是桀骜不驯的江湖高手，掏心掏肺的表示真诚，永远都是最强杀手锏！ 冷云闻言不禁一笑，随即跳下马车，抬手拍了拍呼延啸雨的肩膀，轻声提醒道：“你想怎么称呼我，都无所谓，但你别忘了，我将来一定会是你的杀父仇人，只要你还能叫的出口，我没意见！” 呼延啸雨一怔，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冷云并未多说什么，转头看向醉醺醺的韦尊，正色道：“已经过去一夜了，要不要回去看看？” 韦尊看似已经醉倒，可眼中却透着十足的精明，摇头说道：“人家两个姑娘担心的是你，我这个大哥只要没死，就得往边上靠，要回去也是你该回去，我得找个僻静的地方醒醒酒，顺便安置一下咱们周围弃暗投明的盖世神医！” 同坐在马车上的医者，苦笑着低下了头，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冷云自然看出了韦尊的心思，但也没有戳破，独自向二女所在的营帐走去。 呼延啸雨看着冷云远去的背影，不禁抬手捅了捅身旁的齐康长，低声叹道：“这么优秀的人物，居然早已注定与我无缘，我心里难受，赶快再骂我两句，让我平衡平衡。” 齐康长抬手搭在呼延啸雨肩上，笑着说道：“从这两天的战况来看，以后凡遇战事，少爷你只需到阵前吹吹牛逼，必然能够应验！” 呼延啸雨茫然看向齐康长，点头道：“好使，继续！” 第760章 懒得尴尬 “该，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求求二位，放过我吧……” 营帐内，安德烈手脚被反绑在一根木桩上，周身各大要穴都插着银针，脖子上，脸上，额头上尽是鼓胀的红色血管，浑身颤抖，犹如过电，双眸充血，形如厉鬼，更是在剧烈的疼痛中，不住的挣扎着，惨叫着，央求着。 而经历了昨夜的尴尬，又在忧思当中审问了一夜的两女，精力几乎快要耗尽，此刻无论安德烈叫的再惨，也提不起两女愈发沉重的眼皮。 白珂坐在长凳之上，背靠着木床，抬手打了个哈欠，转头向身后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木床另一侧，韦蔷与白珂背对而坐，坐姿相差无几，闻言并未转头，而是看向了一旁被临时叫来的两名蛇卫，略显慵懒的问道：“他说了多少了？” 另一张木床旁，两名蛇卫姑娘对面而坐，正伏在床板上奋笔疾书，听到韦蔷的询问后，连忙停下笔，各自检查起手边的纸张。 “说了不少，我这里记录了四十七页。” “我记录了五十页！” 两名蛇卫轻声对韦蔷汇报起了成果。 韦蔷点了点头，淡然吩咐道：“那就让他再说三页，凑个整！免得那臭小子回来，又抓住昨晚的事不放。” “是！” 两名蛇卫立刻起身，一人从身上拿出银针，另一人侧掏出了毒药瓶子，轻车熟路的走到安德烈身前，用银针沾上毒药后，便跃跃欲试的上下打量起来。 眼见安德烈浑身插满银针，没有能继续下针的穴位，两名蛇卫顿时犯了难，转身望向了白珂，小声询问道：“女侠，他身上还有哪些穴位，能增加痛感？” “之前说过的，都用上了？” 白珂揉着眼睛问道。 “嗯！” 蛇卫认真点头。 白珂沉思片刻，摇头叹道：“那也没有什么特殊穴位了，再想增加痛感的话，就只能挑一些特殊位置了，或者将银针换成钢钉，直接扎舌头，反正他已经都成刺猬了，多两针少两针没差的，你们随便弄吧！” 两名蛇卫对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对安德烈命令道：“把舌头伸出来！” 想死不得死，想晕又晕不了的安德烈，一脸茫然的看着身前两名白裙配蓑衣的少女，抿着双唇，紧张道：“你，你们两个……要问什么就直接问，我又没说不配合，有必要一直上刑吗？我，我又不是铁打的，我踏马纯是一个泥捏的废物，我踏马最怕疼了，算我求求你们了，直接问吧！” 两名蛇卫闻言，顿时愣在原地，好似突然理清了某个从未设想过的思路。 “还可以不用刑，直接问的吗？” 其中一位蛇卫姑娘，小声对同伴问道。 另一名蛇卫撅起小嘴，略带委屈的说道：“我忘了~” “卧槽……” 安德烈欲哭无泪看着身前二女，眼中莫名多了一种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死不了还活受罪的迷茫感。 一旁的韦蔷忽然开口道：“忘了也不怪你们，这种人本来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多让他吃点苦头，问出来的消息更保真，你们继续问吧！” 两名蛇卫闻言，这才稍稍安心，转而对安德烈催促道：“那你说吧！” “我……” 安德烈很想骂人，但眼下这个局面，他实在是不敢，只得配合着说道：“我八岁那年……” “让你们审问他的来历，怎么都问到八岁了？” 正在这时，冷云撩开门帘走了进来，皱眉听着安德烈那断断续续的自述，不禁茫然叹道。 “吔？你回来了！” 韦蔷一脸警觉地站起身，上下扫量一番后，心中的担忧放下，困意随即涌了上来，抬手掩面打了个哈欠后，摇头叹道：“回来的正好，问出来的东西，还有这个人都交给你了，困死老娘了，老娘得去歇歇！” 冷云从两名蛇卫手中接过笔录，随口问道：“昨晚的事，不尴尬了？” “哼，尴尬？等老娘睡醒再说吧！” 韦蔷摆了摆手，懒洋洋的转身对白珂招呼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女营歇息，还是继续在这陪他？” 白珂心有余悸的摇头道：“女营我是不会再去了，昨天吃的药丸，我到现在还没消化呢，我还是留下来休息吧！” “那行，回见~” 韦蔷随意应付一声，然后便揽过两名蛇卫，任由两人架着自己，懒洋洋的转身离开。 冷云简单翻看过手中的笔录，而后又瞧了瞧满身银针，同时中毒不浅的安德烈，不由得对白珂询问道：“有没有问出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 “有，都在最下面，你自己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直接问他吧！” 白珂轻轻应了一声，随即便翻身爬上了冷云昨夜睡过的床，轻声呢喃道：“你这个办法好，只要困到份上了，什么尴不尴尬的，都不重要了……” 随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白珂已然沉沉睡去。 冷云看着白珂熟睡中的面庞，小心翼翼的俯身抽出一条长凳，转身走到安德烈身前，抬手将其身上的银针拔下，而后坐在其面前，一边翻看着较为重要的几页笔录，一边低声警告道：“别出声，要是把她吵醒了，我就把你的脑袋切下来！” 安德烈深吸一口气，压着声音说道：“可，可是我不仅被针扎，还中了毒，你能不能帮我把毒解了？否则我很难不叫出来啊~” 冷云随手翻过几页纸，轻声道：“我不会解毒，所以你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意志力了！” “我……” 安德烈满是无奈的闭上了嘴，思思咬着牙，忍受着身上的剧痛。 冷云翻动纸张的速度逐渐放缓，轻声叹道：“混海龙张进……鬼臾区……卡布里尔……兵工厂……” 随着又一个名字出现在眼前后，冷云的面色忽然凝重了起来，沉声道：“朱雀！？南境提炉人副指挥使，居然也是鬼臾区？可昨晚看起来……不像啊~” 第761章 备战 “我之前在南方海域与贵国的提炉人打过交道，那拆骨法绝不会认错，而他那深不可测的武艺，除了镇守一方的副指挥使，我还真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帐篷内，安德烈小心翼翼的解释着自己之前的口供。 冷云皱眉道：“如此说来，他并没有主动提及自己就是朱雀，你们之间的对话，都是基于你自己的猜测之上？” “不不不，你要相信我，那老东西肯定是朱雀，只不过他在江湖上还有另一重身份，看起来不像将两种身份混淆，所以才不愿意过多提及关于提炉人的事情，你相信我啊，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安德烈看着面色始终阴沉的冷云，紧张又畏惧的哀声乞求道。 “注意音量！” 冷云低声警告道。 安德烈连连点头，而后死死闭起嘴巴。 冷云将关于朱雀的纸张收入怀中，而后指着另一份口供询问道：“呼延啸风想建一座兵工厂，你知道具体位置吗？” 安德烈摇了摇头。 冷云放下纸张，随手抽出腰间短刀，轻声道：“既然不知道，那你就早一些登程上路吧！” “不，不是不知道，只是兵工厂的具体位置，还没有定下来，卡布里尔先生并不懂贵国的语言，他想要先考察北境之中是否有足够的资源，再选择建立兵工厂的地址，我此次进山，除了私下里寻找长生不老药的线索，也是为了实地考察山中的矿产资源，为卡布里尔先生提供数据。” 安德烈连忙解释道。 冷云收起短刀，继而问道：“如果北境的资源，无法建立兵工厂，你们会怎么做呢？” 安德烈苦笑着说道：“卡布里尔先生在抵达贵国之前，便向海上的商人打听过呼延啸风的为人，知道这个人做事向来狠辣，于是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酒鬼，每天都会醉醺醺的不省人事，只等我带着确切的消息回去，如果北境并不适合建立兵工厂，那我们就会以建厂的名义，暗中筹备出海潜逃的各项事宜，然后等到机会，一走了之。” “进退有据，这才是出海投机者，该有的谨慎！” 冷云点了点头，确信安德烈没有说谎，而后又继续问道：“你加入鬼臾区后，都得知了那些消息？又是出于什么理由，才驱使你冒险来到这一无所知的关东山呢？” “鬼臾区，我只见过两个，一个是我的引路者，不过他早已经死在了海上，另一个就是朱雀，但他一定没有对我说实话，所以我知道的真不多，只是想着长生不老的秘密，无论在哪都能卖上一个高价，于是便来到了北境，没想到后面会……” 安德烈欲言又止的看着冷云，没有继续说下去。 冷云皱眉叹道：“只是为了长生不老这四个字，就敢冒险来到关东山，看来你对自己的性命，很不在意啊！” “在意！很在意！我，我还是不想死的，有什么能够用到我的地方，您随便吩咐，只要能活命，我什么都愿意做！” 安德烈急忙说道。 “什么事都可以？” 冷云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德烈，双眸之中，愈发深邃。 安德烈下意识一阵紧张，颤巍巍的说道：“但是先说好，卖屁股的事，我不做！” “放心，没人会在意你的屁股，只是有件事，倒是真的会用上你，不过不是现在！” 冷云淡然道。 安德烈点头道：“没问题，只要不是作贱身体的事，我都能干！” 正在这时，两道脚步声逐渐走近，并且主动停下了门口。 “二哥，你还好吗？现在不忙吧？” 呼延啸雨的声音轻飘传来，语气中满是小心谨慎，生怕打扰到冷云的正事。 冷云转头看着仍在熟睡的白珂，抽刀将安德烈身上的绳子割断，而后将其提出门外，皱眉打量着满脸赔笑的呼延啸雨和齐康长，沉声道：“你们有事吗？” “当然……” 呼延啸雨刚要作答，忽然瞧见冷云手中押着的洋人，连忙摇晃起齐康长的手臂，惊呼道：“这不是那天，跟在呼延啸风身边的洋人吗？我看他多半就是呼延啸风请来的帮手，一定要趁早除掉！” “嘘！” 安德烈满是惊慌的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并压着声音说道：“小点声！我和呼延啸风不熟，遇到你们纯属意外，别老想着除掉我！” 齐康长抬手按住呼延啸雨，皱眉打量着安德烈塌陷的左肩，以及耷拉着的左臂，不禁疑惑叹道：“这个人自从逃进幻术大阵后，就消失不见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连环寨中？” “昨夜他和另一个神秘人，在山腰处打了一条通道，悄悄潜入寨中，被我和韦尊识破，可惜让他的同伴跑了，只是将这个人活捉，你们要不要审一审？” 冷云简单解释一番后，便主动将安德烈推给二人。 安德烈面色一苦，连忙央求道：“别，别再审了，我从记事起，直到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已经如实交代了，你们要问什么我一定说，千万别再审了！” 呼延啸雨抬手揪住安德烈的衣襟，心下也拿不出主意，只得将目光投向齐康长。 齐康长转而看向冷云，正色道：“既然是已经被抓到的刺客，那就没有审问的必要了，咱们眼下该考虑的，是与呼延啸风的最终决战，其他不重要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 “你认为呼延啸风接下来会不顾一切，用手中的五万大军，一战定输赢？” 冷云轻声问道。 齐康长拍了拍呼延啸雨的肩膀，正色道：“只要他还活着，呼延啸风就一定不会走，并且会愈发疯狂！” 冷云点头表示认同，而后对呼延啸雨叮嘱道：“劳烦你将押着这个洋人，去找随我们一起回来的那位盖世神医，请他按照昨晚的方子，配一副止痛的药酒，给这家伙喝下去后，找个空房间关着，千万别让他死了！” “二哥放心，交给我了！” 呼延啸雨立刻应声，随后便押着安德烈离开。 冷云看着呼延啸雨离去的背影，轻声对齐康长说道：“你觉不觉得，他现在最合适……” “做诱饵！” 齐康长点了点头，主动抢答道。 第762章 叩关 “这场战争的胜负手，最终还是要落在宁冲的身上，可惜连环寨只有一个出入口，若是五万大军全都堵在山门前，玄甲军没有多余的空间发挥自身优势，那宁冲就算再厉害，也没法一口气击溃五万人，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分量足够的诱饵，牵扯住呼延啸风的注意力，让他无暇顾及葫芦口的重要性！” 齐康长简单分析着战局，而后又自信说道：“我们少爷，如今绝对是呼延啸风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便是困住手脚的宁冲跪在面前，呼延啸风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追杀我们少爷，毕竟关乎到北境土皇帝的继承大权，这对兄弟俩，已经绝无转圜的余地！” 冷云与齐康长的看法相同，自然也明白他后续的安排，当即摇头道：“你想亲自陪着呼延啸雨冒险，让我留在寨中指挥，这个法子行不通，我劝你还是换个思路吧！” 齐康长闻言，连忙劝说道：“我们少爷虽是大才，但他一个人应付不了那种大场面，所以我必须跟着，至于山里的防务，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你到时候只需坐镇山中，那些村民和以及两座山上的土匪，自然应对接下来的战局，即便你没有领兵经验也不要紧，只是借你的威望镇镇场子而已！” 冷云摆了摆手，淡然道：“我说这个法子行不通，并不是担心自己指挥不了山中防务，而是你和呼延啸雨带着仅存的骑兵前去充当诱饵，结局必然是被五万大军追上并屠戮殆尽，你和呼延啸雨都不可能活下来！” 齐康长一时语塞，苦笑道：“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只能赌自己的命够硬，能够护着我们少爷活到最后！” “不，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只是你还不了解我们现有的战力！” 冷云认真提醒道。 “现有的战力？” 齐康长皱眉看着冷云，疑惑道：“难不成，你又想带着韦尊前去偷袭？” “大军作战，江湖高手的破坏力纵然强悍，但只要呼延啸风一心想要决战，除非我和韦尊以一人杀两万人的实力，否则仅凭后方骚扰，根本阻止不了五万大军的脚步！” 冷云摇了摇头，并抬手指向了身后的营帐，正色道：“其实此次守山的第一人选，正在补觉！” “玉面狐狸？” 齐康长眉头微皱，疑惑道：“这轻功高手，也擅长守山？难不成要让她用飞镖退敌？” 冷云并未过多解释，只是无比自信的说道：“我推荐的守山主将，不只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应该也在补觉，把山寨交给她们，绝对没有问题！” “那你呢？” 齐康长好奇追问道。 冷云正色道：“我和宁冲，自然要带着龙头山和蛟龙山的人马，提前藏在外围，准备随时支援你们！否则光是救下了宁冲，反而搭上了你们两个，那就太不划算了！” 齐康长知道自己没法改变冷云的决定，只能默默点头接受，但还是忍不住担忧道：“可那样一来，山中就只剩下了数百村民，能守得住吗？” “谁说只有数百村民？还有十几个蛇卫呢！还有你徒弟呢！” 冷云意味深长的看着齐康长，笑着提醒道：“别小看女人，尤其是关东山的女人，那可都不白给！” 齐康长抬手搓了搓脸，点头道：“左右都是冒险，既然你这么自信，我相信你不会拿自己女人的安危开玩笑，这次就听你的！” 冷云认真点头，随即说道：“昨夜呼延啸风的大营已乱，他想查清事情原委，查清瘟病的传言是否属实，而后重新收拢人心，起兵再战，必然会付出大量时间，依我看，他最早也要到下午才能动兵！” “那我就趁这段时间，去山外提早布置，安排蛟龙山和龙头山的人马藏在合适的位置，届时你和韦尊自行赶去即可！” 齐康长看出冷云暂时不愿离开营帐，便主动承担下了所有。 “有劳了！” 冷云拱手致谢，而后便转身走回营帐。 随着齐康长远去，冷云走到白珂熟睡的床边，坐在长凳之上，靠着床板的边缘闭目浅眠。 时光流逝，正午已过。 养足精神的白珂轻柔睁开双眼，正好看到冷云闭目坐在床边的侧颜，下意识便抬起了纤细玉指。 “醒了？” 冷云听到身后的异响，瞬间警醒过来，转头问道。 白珂看着冷云望来的目光，莫名回想起了昨晚的强烈偷感，没来由的一阵心虚，连忙缩回手，捂着羞红的脸蛋坐起身来，尴尬问道：“你，坐着睡不累啊？要不要还我守着，你再睡一会儿？” 冷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摇头道：“时间紧迫，我马上要出发了，连环寨就交给你和韦二当家了！” “我们？” 白珂略感意外的看着冷云，随即恍然道：“你早就想到我们能联手守住山寨了？看来你平时没少在心里琢磨我们啊！” 冷云眉头微皱，认真解释道：“合格的巡山人，不会忘记所有已知的情报，并且从中提炼出有用的消息，我这是职业释然！” 白珂撇了撇嘴，正要开口之时，门外却同步响起了一道声音。 “闷骚！” 韦蔷撩开帘子，大步走进营帐，一脸得意的看着冷云，调笑道：“想就想了呗，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还是说你琢磨的不仅是人，还有其它的画面？” 冷云淡然一笑，正色道：“来得正好，玄甲军不能参战，只能给你们打打下手，如今山中仅有不足七百人的村民可供你们调遣，另外还可以算上霍青麟和那位杏儿姑娘，务必要守住山门和山顶大寨，保重！” 说完，冷云便径直离开营帐，赶往山外，不给韦蔷继续纠缠的机会。 “诶！这小子怂了！” 韦蔷拉起白珂，一脸得意的笑道。 白珂无奈点头道：“他脸皮一向很厚，能破他的防，还得是你啊……” …… 随着夕阳西斜，五万大军迈着沉重的步伐，气势汹汹的来到葫芦口前。 呼延啸风抽出古铜剑，直指前方山门，高声道：“叩关进山，杀宁冲，报血仇！” 第763章 攻山 葫芦口前，随着呼延啸风一声令下，五万大军立时摆开阵型，先锋为一万重甲，左右两翼各为五千骑兵，中军两万，多为重盾和长矛组成的铁甲阵，另外还有配备弓弩及床弩车的一万后军。 由于大军的火器皆已被毁，此一战的官军便只剩下了人数优势，并在在呼延啸风的调度下，只能选择以血肉之躯强闯明知配备了火枪的连环寨。 冲向葫芦口的一万先锋部队，看似气势如虹，但心里早已对接下来的胜负失去了信念。 自昨夜起，营中蔓延瘟病的消息便已经传开，只是随着火器营和粮草大营相继被袭，掩盖住了许多为此担忧的声音。 而今天中午，少将军忽然传令，说是昨夜发药的医者乃是连环寨的细作，瘟病盖是他编造出来的药烟，大家根本没有染病，还要立刻点兵向连环寨发起进攻。 但昨晚喝过药酒的士兵，听闻那医者原来是细作后，又怎会不担心自己喝下去的药酒，是否已经被动了手脚？ 可是少将军并不在意，只是想让失去粮草的大军，尽快与连环寨进行决战。 有些头脑比较灵活的士兵，对此不禁暗自揣测，猜是少将军也不能确定那药酒有没有问题，甚至连瘟病的消息都是被刻意压下的。 如今这五万大军活不了多久，又不能带出山去，使瘟病蔓延到镇北军中，于是少将军便准备用一场大战，将这五万人彻底耗光，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虽说士兵不该恶意揣度带领自己出生入死的主将，可一想到此次领兵主将是少将军，众人心中不免得会多信三分。 若是敌强我弱的必死之战，北境将士未尝不会拿出破釜沉舟的气势，与敌人来一场视死如归的厮杀。 可眼下众人心中带着猜忌，昨夜的风波又萦绕在脑中挥之不去，必死之战变成了少将军一手策划的送死之战，便再难有人生出决死一战的勇气了。 于是乎，这正在冲锋的一万先锋部队，心里想着的并不是如何取胜，而是冲进山门后务必要先找一个角落躲起来，无论此战是胜是败，都没有保住自己这条无人在意的小命重要！ 待到山门前打开缺口，少将军必会带着大军一并杀入山中，届时场面一定非常混乱，那时便可趁机溜走，逃出战场，寻找名医，救治身上的瘟病，而后该何去何从，便是后话了。 反正士兵们都心里清楚，即便是一场必败的战争，也一定有人能活下来，而且越是聪明，早有准备的人，便越能活到最后！ 而这一万人，虽未相互通气，但却不约而同的做好了相同的准备。 此一战，不为胜，只求活！ 中军阵中，呼延啸风看着先锋阵营那整齐中带着懒散，无谓间又透着几分怯懦的冲锋阵型，心里自然清楚那些士兵都在想着些什么。 昨夜大营被袭，军心已然溃散，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凝聚。 最明智的选择，理应是暂且撤军，休整一番后，再度卷土重来。 可是呼延啸风不想退，也不能退！ 呼延啸雨已经今非昔比，自己也早已夸下海口，那么他的死讯就务必要兑现。 而且呼延啸风还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战斗已经推进到这一刻，还不曾露面的宁冲，一定是出事了。 要么是他伤了，要么是他死了，否则那堂堂玉面将军又岂会让山里的土匪和村民，替他和玄甲军去死？ 让呼延啸雨的死讯成真，以宁冲的人头造就自己的兵仙之名，这个好处实在是太大了！ 为此，呼延啸风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床弩车上前，准备攻山！” 呼延啸风忽然下令，身旁的副官立刻以旗语传令，将后方弓弩营中的床弩车调到阵前。 床弩车，乃是以三把大弓，加以轮轴床架制成的巨型弩机，以铁枪做箭，射程远，威力大，在配上车轮，更是机动灵活，方便调度，即便是在火枪火炮开始扬威的如今，也依旧有着不可替代的优势。 无论是陡峭的山岩，还是光滑的城墙，仅以云梯抢攻，防守一方总能根据云梯的落点处加以针对，使攻坚战陷入胶着。 而床弩车射出的铁枪，即便是再坚固的城墙，也能钉入二三尺深，而只要铁枪射出的够多，覆盖的范围够广，不但方便后续攻城的士兵借力，更可以创造多点进攻，让对手左右不暇的优势。 呼延啸风眼下要做的，便是沿着山门山头，双管齐下，势要以最快的速度攻破连环寨。 就算寨子里的土匪和村民都悍不畏死，就算五万大军皆无战意，只要短兵相接，人数的优势自会体现出来。 五万对几千，十命换一命，只要能赢，呼延啸风便换得起！ “装箭！” 呼延啸风双眼微眯，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脚踩宁冲尸体，手提呼延啸雨人头的得胜场景，当即一声下令，阵前一排需要三人操作的床弩车，当即开始行动起来。 砰砰砰！ 可随着士兵以绞盘拉开弓弦之时，那原本坚韧无比的弓弦还没等拉伸到极限，便尽数当场崩断，只留下了一脸茫然无措的士兵相互对视，最终齐齐望向了呼延啸风。 “这是怎么回事？” 呼延啸风怒喝道。 副将左天全见状，似是想到了什么，略显心虚的说道：“其实昨晚，军械营的守卫，也全都睡死过去了，末将带人简单检查过，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便推测是贼人只是想要寻找火器营，途中误入军械营，见没有自己的目标，便未做其他手脚，所以……末将并未再仔细检查。” “从昨晚到现在，时间很是充裕，你为何不仔细检查？” 呼延啸风咬牙切齿的问道。 “末将……末将怕啊~那瘟病的消息越演越烈，末将也是受伤归营的，心里实在不安，就让随军的医者给我多熬了几碗汤药，喝过以后……” 左天全小心翼翼的和盘托出，但话还未说完，便看到呼延啸风手中剑光一闪，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呼延啸风一剑削下左天全的人头，转而望向另一边的卫安，沉声道：“号令中军，即刻攻山，连环寨中只有几千人，就算没有床弩车，他们也挡不住这数万人的两面进攻，另外安排督战队，凡有临阵退缩者，扰乱军心者，一缕就地格杀！” “是！” 卫安点头应声，正要拨马离开，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道剧烈的爆炸声。 轰！ 葫芦口内火光乍现，十颗火球呈扇形向山门外飞来，其中一颗火球带起的气浪，刚好将茫然无措的卫安掀翻落马。 第764章 乱战起 葫芦口前。 一万先锋大军越走越近，却不见山门外有人抵挡，心下疑惑之间，便已经来到了山门脚下。 那远处看起来仿佛是两扇巨大门面的寨门，待到众人走近一瞧，才发现只是一些悬于木梁之上的布条，真正的大门早就已经被炸成粉碎了。 而眼见连环寨的山门根本没有任何防守之力，一万大军便瞬间拥挤在那山门之下。 这一战，众人虽然都心里没底，可身后有人督战，身前却并无防守，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往哪走，活下来的几率会更大。 于是原本足够宽敞的山门，因为无法同时容纳下一万人，顿时陷入堵塞。 “别挤，别抢！” “后面的别推了，进去了也未必能活，没必要急着送死！” “谁他么踩我？别他么踩了！还踩？哎呦！” 在一阵喧嚣声中，终于有人穿过了层层布条，看到了连环寨的内部景色，也看到了自始至终从未出现的玄甲军。 以及十门火炮！ 冷云与白珂初来连环寨时，协助齐康长缴获的十门火炮，虽然弹药所剩无几，但至少还能发射三轮。 山中的百姓没见过火炮，蛟龙山的蛇卫不会用火炮，但人人皆是精锐的玄甲军会，而且不仅会用，还很熟练！ 此时此刻，山门之后，十门火炮呈扇形排开，炮管几乎与地面平行，炮口齐齐瞄准着山门中线。 “点火！” 憋了数日，总算捞到了一点参战机会的玄甲军，人人都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瞅准时机，果断点燃炮身上的引信。 十门火炮几乎同时喷吐出火光，但由于每门炮的角度不同，与山门的距离不同，炮弹并未同时到达山门中线，而是依次穿过山门，呈更大的扇形向山门外飞去。 炽烈的高温，恐怖的冲击力，将堵塞在山门之中的士兵瞬间烧融成筋肉肌骨裸露在外的焦尸，而后在一颗又一颗炮弹的冲击下化为碎肉与焦炭。 “抓紧时间，装填弹药！” 随着玄甲军的校尉一声令下，十门火炮前的士兵立刻忙碌起来，清理炮膛，装填火药，压实后填上炮弹。 与此同时，陈列于十门火炮之后的千余骑兵，各个提起兵器，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少爷，等下切记，一定要躲在我的身后，这一仗不需要你能杀敌建功，只要你能活着，就是胜利！” 齐康长抽出双刀，面色严肃的对呼延啸雨叮嘱道。 呼延啸雨紧了紧身上的雁翎甲，认真道：“放心吧！不就是贪生怕死嘛，本少爷最熟练了！” “那就好！” 齐康长点了点头，而后举刀高呼道：“众将士听令，人不停手，马不停蹄，随我冲杀出去！” “杀！” 一千二百余骑兵高呼一声，随即纵马扬蹄，跃过十门火炮组成的阵线，朝着山门之外冲去。 守在火炮前的玄甲军没有丝毫慌乱，仍旧忙着自己的事情，任由千余骑从自己的身旁和头顶跃过，眼中满是对沙场袍泽的信任。 山门之外。 眼看着扇形扩散的炮火不但转瞬屠尽了先锋队伍，后续更是击垮了三军阵型，呼延啸风眼中顿时凝起一道怒火。 这些火炮，原本都是自己的！ 可现在自己麾下没了火炮，对手反倒用火炮对付起自己来了！ “少，少将军……” 被火炮气浪掀翻在地的卫安，身上受了不轻不重的伤，正欲抬手呼唤近在咫尺的呼延啸风，却被一股突然袭来的喊杀声完全掩盖。 千余骑兵，在齐康长的带领下冲出山门，直奔呼延啸风所在的中军杀来。 山外大军本就在炮火的威慑下陷入混乱，此刻面对敌人破釜沉舟般的冲锋，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应对之法，反而是溃散之像愈演愈烈，几乎到了失控的边缘。 “不要乱，举盾迎敌，长矛手火枪兵准备接战！” 呼延啸风临危不乱，举剑下令，可身旁的声音太过嘈杂，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为数不多的士兵听到了将令，纷纷踩着地上的卫安，护卫在呼延啸风身前，等待着与即将冲来的骑兵展开正面交锋。 而带领着骑兵化作一柄利剑，直向中军刺入的齐康长，眼见呼延啸风身边形成了坚守阵型，当即拨转马头，自呼延啸风身前不远处换了个方向，朝着阵中更为混乱的地方冲去。 “二少爷没死，我们这就回家报平安！” 自呼延啸风身前奔过的瞬间，齐康长忽然举刀高呼，随即身后的一千多骑兵一同齐声高呼，一边冲杀，一边将呼延啸雨未死，正准备返回镇北将军府的消息传扬开来。 此举看似是呼延啸雨想要求饶，试图让大军让开一条出路，放任这一行人马就此离去。实则却是在向呼延啸风示威。 连环寨就在此处，宁冲和玄甲军都跑不了，但是呼延啸雨可以自行回家，只要将此前的战事公之于众，那么这个草包少爷就会一举翻身，甚至会威胁到呼延啸风的继承人身份。 可若是追杀呼延啸雨，那么对连环寨的进攻就会陷入停滞，届时不知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数。 呼延啸风眼看着护卫着呼延啸雨的骑兵队伍从身前闪过，根本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当即揪住身旁的一名负责督战的校尉，沉声道：“你在此处，继续指挥中军，分山上山下两路进攻连环寨，只要连环寨被破，我保你跻身三十六将！” “是！” 那校尉被呼延啸风的临阵画饼激励的热血沸腾，同样认为数万大军攻破一个只有几千人防守的山寨，在不惜代价的情况下，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当即抱拳领命，接下了这份差事。 呼延啸风也顾不上再叮嘱什么，当即转身振臂高呼道：“左右骑兵，随我前去追击，务必斩下齐康长的人头，为我二弟报仇！” 两翼骑兵虽然在炮火中也付出了些许伤亡，但好在是主官皆在，闻言立刻召集部将，随呼延啸风一同向齐康长的队伍追去。 随着呼延啸风离去，不慎落马的副将卫安，已经惨死在了乱军脚下，只剩下一条举起的手臂，满是不甘的不肯倒下。 第765章 凌空投毒 “山里不过就是几百村民和千余匪寇，大家无需慌乱，上下抢攻，必能一举破之！” 随着呼延啸风带着骑兵离开，临阵升官的校尉立刻接过指挥大权，一边高声安抚军心，一边催促着众人继续进攻。 “可，可是，山里里面有大炮啊！” 有人颤巍巍的提醒道，宁死不敢再靠近山门一步。 校尉并没有呼延啸风那般的狠辣心肠，也无从推断出山门之内的火炮其实并没有多少弹药，反而是自作聪明的沉声道：“那山门前的人只需佯攻，将声势闹得越大越好，山里人手不多，只要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山下，山顶大寨的防御必定空虚，勒令大军全力抢攻山顶大寨，只要成功占据了山顶，山谷内的刁民和贼寇就无处遁形，必死无疑了！” 正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呼延啸风虽然向来不在意士兵的性命，但其至少能准确判断战场的局势，并且用冠冕堂皇的借口，又或是大义凛然的谎言，让士兵们在稀里糊涂的冲入死地，从而成为影响战局的变数。 虽不人道，但却严格做到了几事不密则成害的原则。 战场主将，无需每道命令都要向士兵解释清楚，有时为了达成目的，从而避免消息泄露，影响军心，甚至还会主动隐瞒一些已知的消息，如此方能让自己的排兵布阵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更加诡异复杂。 可这刚刚接过指挥大权的校尉，还停留在和将士们相互交心，增进彼此情谊，方能凝聚战意的阶段，并未有错，但却不合时宜。 瞬息万变的沙场之上，又不是安稳无虞的后方，盲目依从士兵们的建议下令，军令的威严何在？ 军令一旦失威，士兵必然失控，虽然能短暂提升士气，但结局必然是万丈深渊。 “好，那我们去佯攻！” 大多数士兵发现校尉是个好说话的人，纷纷选择了更简单，更安全的任务。 那火炮的威力虽然大，可山门就那么宽，佯攻又不需要真的闯进山门，只要避开火炮的攻击范围，在山门外聚众喧嚣，自然要比冒险登山安全得多！ 接近三万的大军几乎一股脑的涌向山门两侧，探头打量着山门之中的火炮阵地，一脸嚣张的叫嚷起来。 “你们要是有种，就出来一战！” “玄甲军不是牛逼吗？出来单挑啊！” “你们到底是玄甲军，还是乌龟军啊？敢不敢出来，给个痛快话！” 大军的叫骂声瞬间响彻山林，葫芦口内的玄甲军自然也能听的真切，可是守在火炮阵地中的玄甲军始终纹丝不动，甚至不见丝毫慌乱。 “你们说，那呼延二少此次带人冲锋，能活着回来几个？” “呵，运气不好的话，连那位少爷都回不来！” “当爹的害我们，大儿子要杀我们，这小儿子却在救我们，且不说这一家子怎么就那么别扭，单就是咱们欠那位少爷的人情，眼瞅着就要还不清了，他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咱们就只能下辈子当牛做马的报答他了。” 身经百战的玄甲军，淡然看着山门外的小场面，心中不免担忧起那位怎么看都不像是将军的二少爷，从容不迫的闲聊了起来。 负责下令的校尉目光始终盯着山门入口，听着身后的谈论声，不禁正色道：“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别他妈闲聊了，只要有人越过山门，我就立刻下令点火，眼下不相干的人都在拼命，咱们自己可不能出差错，要不然就算是死了，也没脸去见那些已经战死的恩人！” “是！” 玄甲军众人当即齐声响应，展现出十二分的专注，死死盯着无人踏足的山门。 山门外，负责组织进攻的校尉眼见大军贪生怕死龟缩在山门两侧，顿时意识到自己方才表现的太过软弱，此刻显然无法服众，只能琢磨着该如何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将军。 临阵成长，并非罕见之事，只是想要让自己立刻成熟，就必须要有一个熟悉的榜样，并且努力去模仿他的手段。 而校尉最熟悉的将军，自然就是呼延啸风了！ “弓弩营，速速到我身前集合！” 校尉留意到身穿轻甲的弓弩手，在山门下显然挤不过那些身穿重甲的步卒，当即便号令这些明显吃亏的士兵来到近前，而后抽出腰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正色道：“此间战事失利，少将军回来，咱们都得军法处置，各位若是想要活着，就把你们的佩刀抽出来，助我攻下连环寨！” 一众弓弩手虽不解校尉之语，但也绝不想被军法处置，于是便纷纷抽出腰刀，以表心迹。 校尉点了点头，正色道：“好！从现在开始，我临时征用你们为督战队，前去传我将令，山门前佯攻者，必须踏入山门前的空地，未进入山门范围之内者，必须立刻登山强攻，如有违背者，格杀勿论！” “是！” 一众弓弩手闻言，自然欣然领命，而后便冲向聚集在山门内两侧的大军，先砍杀了一批，而后大声宣读将令，逼着几乎彻底溃散的大军，再次对连环寨形成攻势。 被迫进入火炮射程的将士，心中本就畏惧，自然不敢踏入山门半步，只得在山门前假意冲锋，意外发现山门内的火炮并无动静，这才侥幸的放下心来，继续重复着之前的叫骂。 而更多没能挤进山门前的士兵，则开始沿着山壁向上攀登，目标直指山顶之上的连环寨。 与此同时，山顶之上，大寨之中。 十余位身穿白裙，外罩蓑衣的蛇卫姑娘，沿着山顶栈道一字排开，双手捧着装满毒药的竹篓，一脸认真的等着号令。 站在正中的韦蔷低头看着下山的战况，转而对身旁的白珂说道：“接下来该我们了，你身体吃得消吗？” 白珂抬起双手，正色道：“试试看！” 韦蔷点了点头，随即对一众蛇卫下令道：“放药！” 十几只竹篓开始倾泻，大量药粉当空洒下，随着山中微风，形成了七彩氤氲。 呼~ 随着白珂意念一动，一团庞大的气旋从天而降，裹挟着所有毒药，宛如一道七彩瀑布，沿着山壁向下冲刷而去。 第766章 请君入瓮 连环寨外，二十里处。 一条山路的两侧山坡之上，各挖下了三道壕沟，千余土匪呈阶梯分布，静静蛰伏在壕沟之内， “老刀把子放心，两边山坡都是咱们的人，默契自是不必多说，只要咱们这边一开火，山路上的敌人就会向另一侧靠拢，对面的弟兄一定会找准时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对对对，您老身上还有伤，这次就别出手了，交给我们就好，要是回去的时候您这伤还没养好，我们没法和小姑奶奶交代啊！” 乔字营的两名首领守在冷云两侧，一边信誓旦旦的保证着，一边担心不已的叮嘱着。 正欲闭目养神的冷云，被左右人吵得根本静不下心来，只得开口叹道：“此次设伏，龙头山与蛟龙山各把守着一处居高临下，易守难攻的险地，齐康长会带着官兵走哪条路还不一定，也许我们根本无需与官兵交战，所以你们就不要过于担心了！” 两名首领闻言，并没有丝毫侥幸，反而更加担忧的说道：“那他最好还是朝咱们这边走，上次韦二当家不想搭上咱们龙头山的性命，只让我等运送粮草，他们蛟龙山自己的崽子却折损了将近一半，如今他们只剩下了五百来人，战力肯定不如咱们这边，况且咱们也不能一直欠人家的情，要不然小姑奶奶这正房的位置坐不稳啊！” “诶？” 冷云满是诧异的看着身旁二人，疑惑道：“什么，什么正房？” 两名首领皱眉打量着冷云，意味深长的问道：“您该不会是，准备让我们小姑奶奶做小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冷云当即一人给了一脚，正色道：“战场之上，生死攸关，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更轮不到你们来操心，都给我各归各位，谁再敢开小差，别怪我刀下无情！” 两名首领各自捂着又疼又麻的屁股，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回到各自的位置上，默默盯着山下的方向。 冷云耳边终于清静下来后，再次坐回到原地，继续闭目养神。 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憋了一肚子问题的两名首领还是有些按耐不住，不禁冒着杀头的风险悄悄看向冷云。 自从得到柳长风相赠的三百年道行后，冷云的五感虽未有明显提醒，但那冥冥之中的感应，却得到了极大加强，即便做不到仙家那般掐指推演，预测天机，至少也能够提前高应道那来自未知的恶意。 每每遭人惦记的时候，总会打喷嚏，便是最好的证明。 此刻冷云虽然闭着眼，但距离两名首领不过几步之遥，自然能清晰察觉到他们投来的目光，刚刚舒缓开的眉头，又不禁随之皱紧。 两名首领见状，下意识浑身一颤，但这问出口的问题，得不到答案实在难受，于是便换了个方向问道：“老刀把子放心，我们不是要问那些有的没的，而是想问一个关于战场的问题，不知您能够赐教？” “问！” 冷云沉声道。 两名首领对视一眼，默契十足的问道：“如果齐军爷只能走一边，那您是希望他来我们这边，还是去蛟龙山那边？” 冷云忽然睁开双眼，看着一脸紧张的二人，正色道：“当然是希望他们去韦尊那一边！” 两名首领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连忙追问道：“那你这是体谅我们小姑奶奶，不想折损她的人手？” 冷云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龙头山派你们过来，就说明已经把你们性命交给了我，无论死多少人，山上的几位当家都不会怪我的，那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两名首领莫名感到背后一凉，低声询问道：“那您为什么希望是另一边？” “战局至此，只要拖下去，连环寨必胜，可那数万大军必不可能被屠杀殆尽，当呼延啸风确认事不可为后，一定会选择带人逃离，那个时候，他一定不会选择之前遭受过伏击的方向，转而钻进另一个埋伏点，同时也是活捉呼延啸风的最佳时机！” 冷云认真分析道。 “原来您是想让蛟龙山打埋伏，咱们做最后收网的人，看来您的心思还真都放在了战事上面。” “咋就不往别处多想一想呢？哪怕是抽空想一想，那么多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想一想，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两名首领明白了冷云的想法，同时也不免有些操心的叹道， 冷云眉头一皱，同时耳根微动，沉声道：“来了！” “嗯？” 两名首领不敢有丝毫大意，连忙转身趴在壕沟一侧，小心翼翼的向山下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尘烟四起，显然是有大量骑兵赶来。 “还真来了，看来咱们是没有收网的福分了！” “所有人准备，自下而上，三段式开火，装填弹药的时候都麻利的，谁也不准拖后腿！” 两名校尉立刻进入指挥状态，低声向周围的喽啰下达命令后，便各自举起了手中的火枪。 山坡下方，千余骑兵如同丧家之犬，一路边战边退，以最小的伤亡拖着近万大军在连环寨周围转了数圈，最终来到了这两山夹一路的埋伏圈内。 “老齐，呼延啸风咬的太紧了，咱们真能活着跑出去吗？” 呼延啸雨趴在马背之上，听着身后如同奔雷一般的马蹄声，满是担忧的大喊道。 齐康长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打量着左右地形，意味深长的笑道：“能不能活着，那就看少爷您想不想做大将军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呼延啸雨茫然问道。 “能当大将军的人，肯定是贵人，贵人一定命硬，命硬就死不了！” 齐康长正色答道。 呼延啸雨想了想，连忙从马背上爬了起来，紧紧攥着马缰，点头道：“有道理……哎呦我擦！” 齐康长见呼延啸雨重新打起精神，当即扬起马鞭，再其身下马臀上狠狠一抽，而后看着独自冲到排头的呼延啸雨，高声对身后亲兵大喊道：“都跟上少爷，冲过前面的山路！” 第767章 失而复得的错觉 山坡之上，随着齐康长一行人突然加速，与身后的追兵明显拉开一段距离，乔字营的两名首领也正式明确了目标。 “所有人听着，放前面的人过去，所有枪口对准后面那个盔甲不一样的大官，这么远的距离，不求能一枪杀了他，但至少要让他的周围先乱起来！” “一轮枪响过后，所有人开枪无需特意瞄准，照着人多的地方打就是，下面的山路窄，打不着人也能打到马，马若是都惊了，这骑兵也就死到临头了！” 两名首领接替下令，完成互补的同时，也算是制定出了一个简单的战术。 冷云本来还想临阵指挥，但见那两个嘴碎的头领经验老辣，眼力不俗，便继续保持沉默，让龙头山的人自己执行战术，同时不忘低声叹道：“话这么多，一定是段欢提拔的！” 当齐康长率领的千余骑兵冲过包围圈的瞬间，两名头领几乎同时大吼道：“开火！” 砰！ 砰砰！ 山上瞬间火光闪烁，硝烟四起，山下同时人仰马翻，哀嚎连连。 正一心追杀亲弟弟的呼延啸风，耳听得山坡上有枪声传来，下意识伏低身子，偏头躲在马背一侧，同时对身旁的将士高声喊道：“有埋伏，全速冲出去！” 话音落，那跟在呼延啸风身边的骑兵，由于对枪声反应不及，被一颗流弹打进了胸膛，仰头栽下马背。 呼延啸风见状，当即看向身后，高呼道：“向后传令，不要乱……我靠！” 没等呼延啸风把话说完，另一侧山坡上突然传来枪响。 一匹背部中弹，陷入癫狂的战马抖落了身上的士兵，转而在马队中横冲直撞，恰好将悬于马侧的呼延啸风死死夹住，使其除了痛呼，没法发出别的声音。 后面的士兵虽不明白呼延啸风的意思，但也不敢违背军令，当即对身后喊道：“往后传，少将军有令，不要乱！” “少将军有令，不要乱！” “少将军有令，不要乱……这他妈怎么能不乱啊！” 随着军令传递，陷入枪火之中的骑兵该乱还是在乱，并且乱的愈发不可控制。 常年征战的军中老卒，自然能做到的依令行事，可是马做不到啊！ 战马或许能够习惯沙场之上的厮杀声，也能习惯身前身后的炮火声，但实打实落在身上的子弹，没有一匹马能习惯的了！ 三轮枪响，中弹而亡的士兵不足百人，可因战马失控而跌落，被踩踏或挤压而亡的士兵数量，却在成倍的攀升。 万人冲锋，一旦前方的队伍陷入混乱，后方全速奔袭的队伍必然遭遇堵塞，甚至来不及减速，继而出现新一轮的碰撞，挤压和踩踏。 随着枪声不断，山路上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倒下的马匹和士兵形成了新的路障，失控的马匹无处奔走，甚至带着马背上的士兵迎着枪火向山坡之上冲去，结果自然是连人带马都被打成了筛子。 只有少部分士兵或是因为经验丰富，或是因为侥幸，顺利冲出了火力覆盖的范围，可还没走出多久，便看到齐康长带领的千余骑兵已经掉过头来，堵住了前路。 “将士们，一千人冲杀一万人，可是古来少有的壮举，即便有火枪助阵，这一去也是凶多吉少，诸位可愿随我同往？” 齐康长怒视前方，沉声喝道。 “吾等愿往！愿往！” 千余骑兵高声呼应，气势直冲九霄。 呼延啸雨抬手捅了捅的齐康长，低声道：“这词儿我记住了，下次有露脸的机会，让给我！” 齐康长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下次一定让你露脸，这次你就老老实实的点火吧！” “诶！” 呼延啸雨心满意足的应了一声，而后拿出火折子，又从马鞍后侧抽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把，点燃后朝着山坡之上不断挥舞。 战事从日暮时分开始，此刻天边不见日头，只剩余晖，火把的光亮已经足够醒目，两侧山坡上的土匪早已得知齐康长的安排，自然有人时刻注意战场之外的动静。 但见火光亮起，两侧山坡的枪声便逐渐停息，只剩下了山路上混乱不堪的马蹄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以及彻底崩溃的咒骂声。 “点火！” 齐康长当机立断，高声下令道。 千余骑兵尽数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火把，由呼延啸雨转身为后面的骑兵引燃火把，而后依次向后传递，千余跟火把很快便尽数亮起，犹如一条盘踞在山路上的火龙。 齐康长提起双刀，转头对呼延啸雨说道：“少爷，你得跟紧我，能做到吗？” “你负责杀人，我负责照亮，这有什么难的！” 呼延啸雨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却见齐康长依旧目光严肃的盯着自己，只得无奈说道：“那好，我是个废物，我跟不上你，但我尽量，我争取，我努力跟着你，行了吧？” 齐康长松了一口气，而后对身后众人高呼道：“拿稳你们手中的火把，人不停，马不停，跟着火光的指引，冲啊！” “杀！” 千余骑兵尽数出动，沿着原路杀将回去。 山路之中，呼延啸风挣扎着回到马背之上，头盔已经不知落在何处，发丝凌乱，狼狈至极的打量着突然间悄无声息的两侧山坡，心中懊恼不已。 “到头来，还是让他跑了！” 呼延啸风重重一拍马鞍，眼中满是失落。 那齐康长带着呼延啸雨成功脱身，再想截杀他们，堪比大海捞针。 两侧山坡上的伏兵目的达成，此刻应该已经撤走。 唯独自己损兵折将，到头来却一无所获。 回想初入军中之时，在沙盘之上以绝户计胜过宁冲，便没再把三十六将放在眼中，没想到如今几日交战，却在齐康长的手中一败再败，呼延啸风顿时感到胸中烦闷，似有一股无形之火盘踞在心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正在这时，几名本已逃出包围圈的骑兵忽然惊慌不已的折返回来。 呼延啸风眉头一皱，沉声问道：“慌什么？” “他，他们，又杀回来了！” 随着几名士兵的惊呼，远处山路上忽然浮现火光，千余骑兵沿着一侧山坡，趁势掩杀而来。 为首者，正是齐头并进的呼延啸雨和齐康长。 一人手举火把，躲在山坡内侧，一人双刀挥舞，沿途收割着山路上的士兵性命，并无恋战之意，而是一门心思的冲向连环寨。 第768章 霸王出关 “他们不是已经都逃出生天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呼延啸风看着与自己交错而过的千人骑兵，原本失落的心情瞬间被疑惑占据。 齐康长可不是蠢货，如果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带着呼延啸雨离开的话，那方才就已经达成目的了，绝无再回头的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除非齐康长压根就没想过逃，而是另有目的！ “拖！” 呼延啸风瞬间明悟，转头看向连环寨的方向，笃定道：“宁冲一定就在山上，只是目前无法领兵作战，齐康长这是在用呼延啸雨的性命，为宁冲拖延时间！” 洞悉了对手的目的后，一个合格的将领，自然就能找到应对之法，呼延啸风当然也不例外。 可当他看向周围惨叫连连，狼狈十足的士兵后，内心重燃的战火，顿时又灭了三分。 袭营，炮击，遇伏，接连的打击已经彻底摧毁了大军的士气，如今莫说调头再战，就连收拢残部，重整旗鼓都显得十分艰难。 但就在这一瞬之间，呼延啸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猛然看向两旁寂静的山坡。 如果齐康长最开始的计划便是拖延战术，那么两侧的伏兵便不是策应他离开的，而是真真正正的陷阱！ 此刻停火，自是不想误伤齐康长的队伍，并非是暗中撤走了！ 想到此处，呼延啸风计上心头，当即拨马登上另一侧的山坡，朝着全无斗志的大军高声喝道：“两侧枪手并未撤走，前方道路不通，伏击还在继续，还能动弹的，还想活命的，立刻撤到两侧山坡，随我按原路冲回去！” 没了战意的士兵，依然还是想要活命的，在听到呼延啸风的喊话后，立刻便有数千人重新上马退到了道路两旁。 剩下的有了轻声，还有行动能力的士兵见状，自是不甘留在等死，再度站起数千人，即便没有战马，也纷纷聚集到山路两侧，等待这呼延啸风的下一步指令。 “想活命的，跟我来！” 呼延啸风振臂高呼，随即纵马扬蹄，带着一心想要求生的大军，趁着夜色奔向葫芦口。 山坡之上，两名首领眼见齐康长的队伍还未尽数离开包围圈，下方的官军便开始有撤退迹象，当即惊呼道：“不好，官军醒了，立刻开火！” 砰！ 砰砰！ 随着枪火再次于夜空下乍现，已经跑不了的官兵，便彻底走不了了。 失去了战马的伤兵，在枪林弹雨之下也同样难逃一死。 唯独战力尚存的数千骑兵，听闻枪声之后，更加坚定了追随呼延啸风逃命的信念，急催战马，迅速脱离了包围圈。 但这些士兵并不知道，呼延啸风并非是在逃命，而是带着他们奔赴下一个战场！ “坏了！齐军爷交代的任务，是在此处消灭对方全部骑兵，但现在看来，跑了至少有一半，这可如何是好？” “那连环寨会不会出现变数？我们要不要回去援手？” 两名首领满是焦急的看向对方，结果都被对方的问题难住，而后便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冷云。 冷云淡然走上前，不急不忙的说道：“齐康长久经沙场，经验老辣，又岂会真的指望你们这一千人能打掉一万官军？那任务只是说给你们听的，为的是让你们全力交战，如今的战况估计已经超出他原本的预期了！” “那，那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两名首领轻声问道。 冷云想了想后，沉声道：“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连环寨的安危不用我们操心，乔字营随我到别处设伏，其余人继续留守在此地！” “那好，我们这就带人随您前去！” 两名首领当即应道。 冷云摆了摆手，拒绝道：“不，你们两个继续留在此处坐镇，切记天亮前不可下去打扫战场，如果大军趁着夜色去而复返，你们便继续伏击，等到天亮以后，你们一边清理战场，一边注意葫芦口方向的动静，主要有大军靠军，不等他们进入射程，便立刻开枪示警，将他们吓跑即可！” 两名首领对视一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便低声嘀咕道：“那您自己当心，千万别在受伤了，我们小姑奶奶脾气虽好，但负责赏罚的是三当家，千万别让兄弟们倒霉啊！” “放心吧！” 冷云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便带着乔字营趁夜离开。 连环寨，葫芦口。 经过连夜奋战，山脚下已经堆积起了上万死尸，各个面色紫青，肌肤溃烂，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 山顶的毒药已经用完，可山脚死尸身上溃烂的血肉，以及散发出的气味，又成了新的毒药。 此刻登山，便成了一场豪赌。 赌自己能在毒发之前爬到山顶，并且扛着守军的攻势活下来，否则下场终究是一死，死在山顶还是山下，其实没差！ “大人，我们如今剩下不到两万人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负责督战的弓弩手眼见局势如此，自己快要被填入战场了，于是纷纷围到那临危受命的校尉身旁，询问其是否还有其他的破敌良策。 那校尉左思右想，无可奈何的叹道：“既然山顶上不去，那就只能再攻山门，大炮总有装填弹药的时候，只要舍得死人，就一定能找到机会攻进去！”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应承此等与少将军如出一辙的战法。 正在这时，呼延啸风带着四千多骑兵奔袭而至，看着丝毫没有进展的局势，怒喝道：“一群废物！那山门内再无炮响，分明是没有弹药，虚张声势，为何不从山门进攻，反而要强攻山顶？” “我……这不是您……” 校尉一怔，正要辩解之时，却见呼延啸风手中剑光一闪，而后便再也没有辩解的机会了。 呼延啸风举着染血的宝剑，对身旁的残部高声喝道：“此人误我，害死咱们数万弟兄，眼下只要冲进山门，这场大战便可分出胜负，尔等速速随我冲锋，若是等身后的伏兵追来，那我们就腹背受敌，再无回天之力了！” “是！” 众兵卒眼见自己已经深陷绝境，便只能迸发死志，沿着呼延啸风口中的活路，闭着眼睛走下去。 与此同时，连环寨大帐之内。 宁冲缓缓睁开双眼，两黑两金，四只眸子轻轻跳动，看着插在帐中的玄铁大枪怔怔出神。 “哼！” 片刻后，宁冲冷哼一声，起身便向门外走去，未曾再看那玄铁大枪一眼。 走到门前的宁冲忽然顿住脚步，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屋内没藏着其他人后，又转身走回帐中，毫不犹豫的拔起大枪，全身顿时散开一道黑色气浪，木质营帐瞬间满布裂痕。 第769章 谎言的力量 葫芦口前，随着呼延啸风的归来，原本混乱的大军终于再次集结在一起。 在山门前佯攻了一夜的步卒此刻皆是大汗淋漓，却丝毫不觉疲惫，因为这场战斗还没结束，他们还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活下来，那就决不能让自己倒下，并且下意识的愿意去服从听起来更合理的将令。 因为合理的指挥，往往能够带来一场战争的胜利，而获胜的一方，自然能有更多人活下来。 随呼延啸风逃出包围，重新回到葫芦口前的骑兵，此刻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重新出现在战场之上。 说好的活命，说好的逃离呢？ 有人想要开口询问，但眼下的局面，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所有人听令，以步卒为主，骑兵为辅，结步战阵！” 呼延啸风剑斩了替自己受过的校尉后，便立刻下达将令，不给大军任何思考和犹豫的时间，抓住士兵在战场之上听从将令的本能，强行将大军捏合在一起。 此时此刻，时间就是战机，时间就是胜利的唯一筹码。 只要在宁冲出现之前，攻进连环寨，杀光所有玄甲军，那么这场战争便等于是分出了胜负。 即便宁冲能在最后关头现身，没有了战无不胜的玄甲军，即便是没有战意的数万残兵，也能将其活活耗死！ 先前被齐康长拖延了太多时间，呼延啸风也不能确定自己醒悟的是否还算及时，所以眼下必须要尽可能的快，尽可能的提速，加快战争的进程。 哪怕是以更多人的性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随着大军再次集结，两万多人的方阵再次重现于山门之前，虽说士兵心中已经不剩多少战意，可凭借着人多势众的优势，还是让众人烦躁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抚。 呼延啸风继续下令道：“受重伤者，影响行动者，出列！” 阵中士兵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命令缓缓走出了数千人，于阵前结成了一个看起来极其狼狈的方阵。 “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这一战最卖力气的人，所以接下来正面拼命的事情，就无需你们参与了！” 呼延啸风策马上前，对众人下达了如同赦免死罪一般的将令，而后看着众人脸上由心而发的喜悦笑容，不禁沉声问道：“有谁能回答我，刚才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山门出现了几声炮响？” “一声都没有！” 如蒙大赦的士兵们，纷纷高声回答道。 呼延啸风点了点头，随即抬手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惊的身前大军目瞪口呆，茫然立于原地。 “知道我为什么惩罚自己吗？” 呼延啸风眼见众人皆被震住，忽然开口询问，而后不等有人回答，便率先说道：“因为我蠢！没能提早看出那连环寨的火炮，其实就是从白安楠的先锋部队手中缴获，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弹药，山门前的一场炮击，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们真正的杀手锏其实是山顶的防御！而我临时委派的另一个蠢货，却让兄弟们付出了更加惨痛的代价！” 众人闻言，眼中有疑惑，有担忧，更多的则是恍然。 因为从这一夜的战况来看，确实如少将军所说，佯攻山门的人并无损伤，反而登山抢攻的队伍，死伤之多，令人触目惊心。 如此看来，进攻山门，其实是最为安全的，只是所有人都害怕大炮的威力，并没有再做尝试罢了。 呼延啸风眼见众人重又燃起对胜利的希望，当即高声道：“现在，我要带着剩下的人马冲进山门，与玄甲军进行最后的决战，但不能被他们断了后路，所以需要你们抢先守住山门内侧，掩护大军进入山谷，并且守住山门，不得让玄甲军切断后路，你们能做到吗？” “能！” 士兵们来不及思虑许多，只想着自己无需参与最后的厮杀，把守山门已经是最为轻松的任务，便毫无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呼延啸风根本不给众人反悔的时间，随即看向后方大军，在此高声道：“甲胄不全者，出列！” 经过一夜苦战，甲胄出现残缺的士兵不在少数，足足走出了五六千人，于重伤者方阵之后，再度集结成阵。 呼延啸风跃马上前，正色道：“你们同样不需要参与最后的决战，山中还有大量资助匪寇的村民，冲进山门后，你们负责四处放火，将所有通敌的村民尽数剿灭，一个不留，能做到吗？” “能！” 同样是停下来十分简单的任务，同样不需要参与最后的厮杀，士兵们同样是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下来。 呼延啸风十分满意的看着分成三个梯队的大军，随即策马于各个方阵之间，高声喝道：“等我下令，三路方阵必须全速冲刺，务必要抢占先机，让敌人防不胜防，第一梯队进入山门要立刻躲在山门两侧，第二梯队冲进山门后要直奔山谷，不得在山门前停留，第三梯队随我攻上连环寨，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这一战，重在一个快字，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在冲锋的路上倒下，但这也许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但这不能成为进攻的负担，所以我先把话放下，即便是我跌落在地，后面的人也不得有任何犹豫，马上踏过我的尸体，冲进山门，拿下这场该死的胜利，都明白了吗？” 随着呼延啸风的训话传到每一个士兵的耳中，原本已经降入谷底的士气，终于有了攀升的迹象。 一个看起来更加重视人命的少将军，明显更有人情味，更值得被信任！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众志成城之下，久违的军号声，终于在葫芦口前响起。 呼延啸风十分得意的回到还剩一万五千人的后军当中，缓缓吐出一口气。 自己并不知道山门内的火炮是从哪来的，更不知道他们还剩多少弹药。 但想要打开这该死的葫芦口，总要有人为此付出性命。 至于那些即将赴死的士兵，对此知不知情，根本无足轻重。 或许带着无知和无畏踏上最后征程，也能减少一些他们的痛苦吧！ 呼延啸风没有丝毫自责，甚至没有丝毫同情，迫不及待的举剑大喝道：“冲过葫芦口，拿下连环寨！” 第770章 为情所困的弱女子 “冲啊！” 数千伤残士兵不顾伤势，在热血澎湃之中奋勇登先，尽数涌进了一夜都未曾攻下的山门。 随着满是焦黑与血肉在眼中越来越近，那些伤兵忽然感到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但众人很快又幡然醒悟，其实这一夜佯攻，根本没有人真正踏足山门之内，只是刚才当着少将军的面，不好承认罢了。 可是在心虚之下刻意遗忘的谎言，特别容易被误认成现实，导致无人设想过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在无人进入山门的情况下，里面的人又何须开炮呢？ 既然如此，又怎么能证明山门内的火炮，已经没了弹药呢？ 有人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却为时已晚。 大军已经开始冲锋，继续向前，只是有可能会死，但此刻停下，则一定会被后面的人踩死！ “啊啊啊！呼延啸风，我日你大爷，冲啊！” 意识到一切都无法改变的士兵，只能将满腔不甘或作怒吼，形容癫狂的继续向前冲去。 山门内，从下午等到天黑，从天黑等到深夜的玄甲军，并没有丝毫松懈，眼见有人跃过了山门中线，当即下令道：“点火！” 砰！ 十门火炮依次开火，涌进山门的伤兵再次化为了焦炭和碎肉，同时呈扇形扩散的火球，也对山门外正在冲锋大军造成了可怕的杀伤。 但这一切，皆在呼延啸风的算计当中。 充当第二梯队的六千人，以性命挡下了炮火，并未让后方战力最盛的一万五千人受到波及，同时大军前进的脚步，也一步步迫使着从炮火中的幸存的士兵，必须继续向前，否则便会被踩踏而亡！ “呼延啸风，你不得好死！” “呼延啸风，你他妈就该断子绝孙！” 在死亡面前终于看清真相的士兵，与其等着被踩死，宁愿选择被火炮轰杀，于是便纷纷将死前的不甘化为最恶毒的诅咒，继而疯狂的向山门冲去。 山门内，正在装填最后一轮火药的玄甲军听到外面的冲杀声，不由得纷纷停下了手。 “不对，外面的冲锋没有停止，好像来不及装填弹药了！” “那些官兵怎么突然不怕死了？” “他妈的，是野牛战法！正在奔跑的牛群，是不会因为前面的同伴倒下而停止冲锋的，正是呼延啸风当年在沙盘上与咱们将军决战时的战术！” 玄甲军众人相互对望一眼，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皆露出一抹凶狠的笑意。 “还能怎么办，那么多人为咱们搭上了性命，如今也该轮到咱们接战了，咱们让外面的那些管局看看，就算将军不在，玄甲军也不是区区野牛战术能覆灭的！” 众人瞬间达成一致，抱着必死的决心，纷纷转身走向马场，准备上马作战。 却不想一道苍老的身影，拦住了众人的路。 “啸雨少爷和齐将军费尽了心思让你们活着，是为了留住连环寨最后翻盘的希望，而不是让你们此时送命的！” 霍青麟迎着众人走来，仿佛于战火中找到了年轻时的热血，语气决然的说道：“老夫乃是彩门宗师，这山门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佳关隘，就让老夫来会会……” 不等霍青麟说完，一只肉乎乎的洁白大手忽然从身后按住他的脑袋，并随手将他掀飞到一旁。 “我来！” 肩头缠着绷带的杏儿姑娘抢过霍青麟的身位，抢先来到火炮阵地，双手抱住一门火炮，腰背猛然绷起，随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重达千斤的神武大炮举了起来，而后随着身形旋转，甩手扔向了山门。 “啊！” 随着重物落地声，惨叫声，骨肉碎裂声一并传来，玄甲军的众人纷纷呆立当场，看着那身形魁梧，力气更是逆天的少女，眼中满是敬畏。 杏儿扔出一门火炮后并未满足，转而奔走于火炮阵地之间，将十门火炮尽数扔向了山门。 随着十门重达千斤的炮管堆在山门之中，后续赶来的士兵顿时无路可走，反被后方冲上来的士兵当场挤踏而死。 重炮和尸体瞬间成了葫芦口的大门，挡下了官军如同野牛一般的攻势。 有意控制着后军速度的呼延啸风见状，当即挥手示意大军减速，而后指着前方的残兵大声喝道：“看到没有，山中已经再无炮火了，尔等速速将火炮移开，不要耽误大军进山决战！” 侥幸从踩踏中活下来的士兵，根本无法接受战场之上的接连变数，大脑已经完全停止运转，只能机械的完成呼延啸风的命令，满脸麻木的拖出山门内的尸体，清理着被炮管堵死的山门。 山顶之上，连环寨中。 “看来他们是不敢再爬山了，这座山顶，算是被咱们姐妹给守住了！” 韦蔷揽着白珂的腰，抬手指着惨叫声不断的山下，一脸得意的叹道。 白珂由于过度使用神通，脸上不免流露出深深的倦意，仍不忘担忧道：“若是官军强攻山门，我们要不要下去帮忙？” “老娘带来的毒药都用光了，而且你现在这副样子，下去怎么帮忙？添乱还差不多！” 韦蔷一手扶着栅栏，一手拖着白珂，自信道：“放心吧，老娘已经将霍青麟和杏儿留下山下了，那丫头的实力，比你我加在一起都更有作用，挡住一时片刻绝不是问题，我想那个姓齐的发现身后没了追兵，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白珂闻言，只得轻轻点头，靠在韦蔷的身上，略作休息。 两人身后，宁冲自大帐中缓缓走出，看着自己的山头上竟然站着一排女子，不禁满是茫然的走上前，有心询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嗯？” 韦蔷察觉到身后有异，下意识转头看去，刚好与宁冲四目相对。 俊朗的容貌，奇异的眸子，眉宇间难以抹除的忧伤，一身邪异厚重的黑甲，以及一柄似曾相识的黑枪。 韦蔷眉头一皱，恍然想起曾在太岁山见过那柄黑枪。 “你们……” 宁冲见韦蔷面色古怪，不禁主动开口询问，却不想那女子忽然从竹篓中掏出一团白色粉末，兜头撒了过来。 “你他妈的，偷枪贼！长得没我爷们好看，还敢偷我爷们的长枪！还敢人模狗样的出来嘚瑟，要脸不要！？王八蛋，赶快把枪还给我，不然老娘要你的命！” 韦蔷顿时破口大骂，顺势便要上前抢夺大枪。 白珂茫然回头看去，当即顾不上疲惫，一把搂住韦蔷的腰肢，连忙解释道：“这，这位就是玉面将军，那枪是冷云留给他，不是他偷的，息怒，息怒啊！” 宁冲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女子，没来由的一阵尴尬，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冷云故意设下的局，留下大枪，就是为了让这女子在此羞辱自己？ 白珂见宁冲一阵失神，不禁催促道：“你就别愣着了，这位是蛟龙山二当家，百步蛇的亲妹妹，专门来帮你守山的，眼下官军正在进攻山门，你快去帮忙啊！” 宁冲一脸茫然的看着生龙活虎的韦二当家，方才意识到韦尊究竟骗了自己有多深。 这能叫弱女子，这能叫为情所困？ 那天底下所有为情所困的弱女子凑在一起，就没玄甲军什么事了！ “告辞！” 宁冲摇头叹了一声，随即翻身跃下栈道，笔直向山谷内坠去。 第771章 霸王入阵 “快，快，大家加把劲，这些炮管塞在一起了，只要能搬出第一根炮管，剩下的就有希望了！” 山门下，负了伤的残兵们咬牙切齿，拼了命的向外搬运着炮膛，近在咫尺的大军却无一人上前相助。 呼延啸风凝眸注视着前方进展缓慢的清理队伍，原本焦急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随即抬头四下打量，沉声下令道：“后退！” 一万五千大军立刻依令后撤，直到退出半里之外！ “停！” 呼延啸风在此下令，而后吩咐道：“阵型缩紧，盾牌挡住四周，长矛紧随其后，脚下都给我站稳了，不论受到多大的冲击，都不准倒下！其余人趁这个时候解下绑腿，制成套索，等待我的命令，我的剑锋朝哪里指，你们到时候就将套索往哪里扔，一旦套住人，就立刻拖入阵中刺死！” “是！” 大军当即领命，大战即将到来的紧张感，瞬间弥漫于山路之上。 嗡！ 山门内忽然涌出一阵黑风，正在清理的残兵顿时屁滚尿流的被掀飞出来，慌忙爬进两侧草丛之中。 “宁冲，是你吗？” 呼延啸风凝眸注视着那逐渐收敛的黑烟，轻声叹息，心头同时升起了期待已久的狂热。 轰！ 一声巨响袭来，堵住山门的十门重炮瞬间四散飞出。 一杆随着重炮飞出的玄铁大枪于空中打着回旋，绕过一圈后，再次飞入空旷的山门，被一只大手稳稳接住。 宁冲手托长枪，身披邪纹麒麟甲，未带头盔，仅是随意戴了一顶发冠，策马缓缓走出山门，身后二百余骑，皆是黑盔黑甲，手持长枪，腰悬弯刀，马鞍上挂着强弓箭囊，各个身上升腾着宛如实质的杀意。 数日苦战，玄甲军一人未伤，但却欠下了十年来最大的人情。 军中糙汉，心实，嘴笨，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谢意，只能用实际行动来终结这场战事，酬谢活着的人，告慰那些战死的人。 “玄甲军！” 宁冲握紧玄铁大枪，邪纹麒麟甲顿时黑气缭绕，将自身与胯下战马尽数包裹。 “在！” 二百余骑纷纷高声响应，身上麒麟副甲随之黑气涌现，连人带马，一并隐于黑暗之中。 “随我破阵！” 宁冲再次大喊一声，随即跃马前冲，二百余骑紧随其后，化作一柄黑气缭绕的利剑，径直向龟缩在原地的万人大军冲去。 轰隆隆~ 呼延啸风麾下的一万五千人听着那如同奔雷一般的马蹄声，手脚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冷汗透了一层又一层，还是难消心头的惊惧，只能期盼那越来越近的玄甲军，晚一些来到阵前。 就在双方相距不过七十步时，身披邪异黑气的玄甲军瞬间消失不见，山路上只剩下了滚滚而来的马蹄声，以及越来越近的阴冷杀气。 “五十步！” 正在这时，呼延啸风忽然一声高呼，为众人提醒着玄甲军的位置。 一万多人的大军这才重新找到主心骨，紧了紧握着兵器的手，深深吸气，准备迎战。 “三十步！” 呼延啸风再次高呼一声，同时在心中暗叹自己这些天的大意。 只顾着考虑呼延啸雨对自己的威胁，全然错判了齐康长的目的。 毁火器，拖时间，乱军心，全都是为了此刻做铺垫。 当年最是不服宁冲的齐康长，如今做的桩桩件件，竟然都是在给宁冲扫平障碍！ 如果没有呼延啸雨，那么自己早该料到如此，并加紧从山外调拨更多的神武大炮和床弩车，此时才能必置宁冲于死地。 眼下一切都为时已晚，绑腿做成的套索，能否奏效还是两说，唯一能占据优势的，便是这一万五千余众的人数了！ “我当年能在沙盘上赢你一次，如今也能在战场上再赢你一次！北境是我呼延家的北境，有没有你宁冲，都一样！” 呼延啸风听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眼中满是对胜利的渴望，而后猛然拔剑指向阵前，高声喊道：“迎战！” 阵内的士兵在就等候已久，眼见剑锋扬起，当即将临时制成的套索向阵前抛出。 轰！ 与此同时，大阵最前端忽然破开一道缺口，人，盾牌，长矛，尽数被一股无形巨力掀飞，而后又重重砸进后方阵中。 凭空消失的宁冲乍现于阵前，手中长枪横扫。 当其锋者，盾，甲，人，当场皆碎。 随后宁冲胸前黑气再度爆发，将凌空飞来的套索尽数吹散，反而落到了官军自己的头上。 玄甲军同时于宁冲身后浮现出身形，冲在最前方的几名校尉两两配合，手中长枪自空中交于一处，而后携力自上而下抡出，搭住官军阵前的盾牌底端，顿时连人带盾一并掀飞，进而纵马入阵，以长枪贯穿敌人胸膛，顺势将死尸挑起，如旗帜般在乱军中左右挥舞，瞬间扫出一片空地。 麒麟副甲，不仅能借主甲的神奇特性，同时也能借来麒麟甲主人的三分力道，本就傲视军中的百战精锐，再得宁冲的三分造化，战力之强悍，可想而知。 而这一切的代价，便是麒麟甲主人自身的气血。 自玄甲军成立之初，所有人都知道宁冲早晚会死于麒麟甲，逃不过被抽成一具干尸的下场。 可是为了保境安民，为了报效上官的知遇之恩，宁冲没有别的选择，众人便也不做其他选择，只愿追随宁将军在沙场之上流尽最后一滴血。 谁能想到，如今的玄甲军，消耗着宁冲的气血，竟是为了与官军交战，竟是为了自保！ 这一战，众人心中不仅有着对山中百姓，以及两山土匪的亏欠，更是带着自己多年来的愤恨，以及对镇北大将军的敌视。 战意之盛，如日中天！ “兵分三路！” 眼见阵前盾牌已毁，宁冲当即对左右一声令下，而后率先催马上前，直奔呼延啸风所在的中军。 另外两名校尉得令后，当即各奔左右，将官军阵型搅弄的更加混乱。 后方的玄甲军自行分成三路，追随着前方将领开始在阵中大肆冲杀。 并且随着宁冲身周的黑气逐渐转红，所有玄甲军再次隐去身形，只剩下了声如雷震的马蹄声和兵刃撕开血肉的刺耳噪音，以及惊恐至极的凄厉惨叫。 第772章 穷途末路 “快闪开，他们杀过来了！” 官军阵中，众人看不见玄甲军的踪迹，却只能见到前方不断被掀飞，被击碎，被刺穿的士兵，原本勉强维持的士气瞬间崩溃，纷纷惊叫着的四处乱窜。 可是大军阵型紧凑，哪里会有多余空间供众人腾挪，无非就是在相互拥挤中越来越混乱，被踩踏而亡的人数越来越多罢了！ “稳住！都给我稳住！” 呼延啸风眼看着杀入阵中的无形劲旅正朝着自己杀来，当即对身边混乱的人群大声怒吼，但是却收效甚微。 大军早已对这场战争失去信念，对主将失去希望，此时此刻又岂会在意那所谓的将令。 “玄甲军也是人，隐去身形也要扛不住刀枪，你们只要随我反击，就还能活！” 呼延啸风满是不甘的再次吼道，可惜依旧没人搭理。 此前一番战斗，众人只见识到了呼延啸风是如何让部下送死的，谁还敢相信他能带着大家求活？ 呼延啸风眼见自己无法再号令大军，而那无形之中的杀戮正越来越近，心中万般悔恨之下，当即拨转马头，举剑大喊道：“想活命的，立刻调头，随我冲出去！” 话音落，呼延啸风率先逆着军阵纵马冲锋，手中古铜剑不断左右劈砍，将拦路的自己人纷纷斩杀。 混乱之中，无人能意识到呼延啸风在做什么，只是看到其身后忽然出现了大片空地，周围一心想要活命的士兵便纷纷涌上前，跟着其一同向军阵后方冲去。 久而久之，追随在呼延啸风身后的人越来越多，俨然形成了阵中破坏力最强的一股力量。 玄甲军兵分三路，于军阵之中撕开缺口，意在从前至后贯穿整个大阵，将大军切割成混乱不堪的数份，然后在通过反复冲杀，一点点蚕食。 却不想临阵反水的呼延啸风动作更快，抢先带人调转刀锋，一路赶在玄甲军之前冲出了军阵，沿着山路径直向山外逃去。 眼下的呼延啸风再也顾不上什么军中威望，顾不上那已成心腹大患的呼延啸雨，只想立刻逃回镇北将军府，等到什么时候建好兵工厂，自己手里有了足够的底牌后，再出来报今日之仇。 但一切的前提是，自己得能活着逃出去！ “都给我滚开！” 呼延啸风手中古铜剑嗡鸣不断，强烈的杀气趁虚而入，占据了已经崩溃的内心，没有丝毫感情的砍杀着麾下的将士，只为给自己搏出一条活路。 冲出大阵之后，呼延啸风心中顿时一喜，随即开始分辨眼前道路，寻找着最安全的离开路线。 刚刚遭遇埋伏的方向，肯定不能再去，至于其他方向，就只能看运气了！ “驾！” 呼延啸风凭借直觉选定了一个方向，而后便全力策马前行。 跟随呼延啸风冲出军阵的士兵足有两千多人，眼见少将军一步不停，不顾狼狈的闷头逃窜，所有人也都下意识跟在其身后，继续向山外跑去。 就在呼延啸风等人逃出不远时，玄甲军的三路人马也顺利击穿大阵，顺利在军阵后方完成汇合。 宁冲解除众人的隐身，翘首望着呼延啸风逃离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口气。 “将军，我们追上前去，定能将其截住，到时候呼延雄为了这个儿子，定会进山与我们决一死战！” 几名校尉心知宁冲这些年在仇恨中的煎熬，纷纷主动请求道。 宁冲点了点头，随即笑道：“仇，我一定会报，不仅是为了我的家人，也是为了兄弟们这些年遭受的冤屈，但呼延啸风不是呼延雄，我们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 “什么事？” 众人好奇追问道。 宁冲转头看向山门前的溃军，正色道：“山门之内，还有前来相助的村民，我们若是前去追杀呼延啸风，这些溃兵若是趁机钻进了山门之内，那我们的恩人不就遭殃了吗？” 众人眉头微挑，满是讶异的看着宁冲。 如今的将军，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心中戾气全无，自内而外的透着一股冷静和豁达。 宁冲知道众人为何感到惊讶，但眼下也来不及解释许多，当即下令道：“玄甲军，随我杀回阵中，将这股溃军彻底扫除，只要我们速度够快，结局了这群散沙一般的杂兵，就还有机会追上呼延啸风！” “是！” 玄甲军眼见三年前的玉面将军回来了，心中皆是振奋不已，当即拨马调头，重整队形，再次将枪锋对准了山门前的大军。 “冲！” 宁冲催动战马，再次率军奔入阵中，心中不再只有仇恨，而是更加在意如今来之不易的家园，以及为了自己舍命相助的朋友和恩人。 随着大战逐渐进入尾声，天边也渐渐浮出白光。 葫芦口外，山路之上。 正忙于逃窜的呼延啸风耳听得山门前再次响起喊杀声，连忙转头向身后看去，见并无追兵跟来，终于勒停战马，重重的深吸一口气，而后便放声大笑起来。 一路随行的士兵见呼延啸风终于停下，顿时东倒西歪的瘫坐在路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茫然看着疯了一般的呼延啸风。 “少，少将军，你笑什么呢？” 有人不禁好奇问道。 呼延啸风逐渐制住笑意，沉声道：“我笑他宁冲优柔寡断，难成大事！不来追我们，反倒要守住山门，还不是为了山中那些村民？善心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等我回去后，先查清是那些村子在暗中相助宁冲，而后派大军屠村，逼宁冲前去救援，再事先埋伏好火炮，定能将其一举灭之！” 众人听着呼延啸风那丧心病狂的计划，眼中除了惊恐便是失望，纷纷摇起头来。 轰隆隆！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缓缓响起，吓得山路上的众人纷纷爬起身来。 呼延啸风面色一僵，抬头向前方望去，正瞧见齐康长及其麾下的千余骑兵，早已在前方恭候多时。 齐康长将左手横刀递给身旁的呼延啸雨，淡然笑道：“你看，我就说吧，那山门前的死动静，一定是宁冲出手了，咱们只要堵在这，就必有收获！” 呼延啸雨接过横刀，另一只手将马缰挽了两圈，看着前方那唯一骑在马上的将军，发泄般高声喝道：“大哥！” 第773章 自信的少爷 “呼延啸雨！” 呼延啸风挺起疲惫的身躯，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亲弟弟。 自从那一箭后，兄弟二人之间便只剩下了你死我活的默契，绝不会因为二人的处境发生变化，而改变什么。 跟随呼延啸风一路逃至此地的两千余士兵见状，心中无不叫苦连天。 战场之上，尤其是双方都付出了惨痛伤亡之后，战事绝不会因为其中一方不想打了而终止。 眼下就算众人只想逃生，对面那伤亡超过六成的骑兵也不会答应！ “前面就是回家的路，想活着的都给我拿起兵器，无需恋战，只要随我一起冲过去，大家就都能活！” 呼延啸风举剑直指前方山路，面不改色的再次对身后众人下令。 士兵们虽然再也不会相信呼延啸风，但无奈他说的话，总是抓住大家心中所想，总能说到大家最为关注的重点上，这就让大家即便不信，也不得不从。 山路另一头，齐康长眼见对面的两千败军纷纷打起精神，意欲接战，低声道：“少爷，我们这千余轻骑，对上那两千残兵，可是实打实的露脸机会，交给你了！” “好嘞！” 呼延啸雨兴奋不已的挺起胸膛，举起横刀，高声喝道：“为了战死的弟兄们，随我一起冲过去，报仇！” “报仇！” 千余骑兵奋力高呼，继而向前发起冲锋。 呼延啸雨与齐康长并肩冲在最前，目标直指呼延啸风。 “冲过去！” 呼延啸风大喝一声，随即跃马上前，举剑劈向呼延啸雨。 单论武艺，一百个呼延啸雨也比不上呼延啸风，若是两人捉对厮杀，死的一定是呼延啸雨。 但此刻呼延啸雨全无畏惧，甚至还多了几分热血和张狂，全是因为身旁还有一个齐康长。 从山中初遇时的嫌弃，到后来一路上的磕磕绊绊，呼延啸雨对齐康长不仅是信任，更多的这是依赖！ 只要有齐康长在身边，呼延啸雨就觉得自己能做成任何事情，包括成为下一任镇北大将军。 并且在这几日的大战之中，呼延啸雨甚至萌生出了即便不要宁冲，也一定要留齐康长在身边。 即便宁冲更强，甚至是没有争议的最强，但呼延啸雨并没有从其身上看到丝毫与自己相契合的特点。 相反，齐康长与自己的默契，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这就是最适合自己的副将，这就是与自己最适配的家老！ “杀！” 呼延啸雨第一次爆发出血性，全然不顾那迎面劈来的古铜剑，执意挥刀斩向呼延啸风的头颅。 铛！ 占据着先发优势的古铜剑，并没能提早落下，反而是被齐康长手中的横刀稳稳拦住。 反观没了副将，失了军心，无一人相助的呼延啸风，只能凭借自己的反应，连忙偏头避开呼延啸雨的横刀。 一合战罢，兄弟二人各有优劣。 兄长胜在武艺更高，应对弟弟的进攻，并没有丝毫压力。 弟弟则胜在身边有一个可靠的帮手，无需在意防守，一心只求进攻。 三人骑马围在一处，转瞬之间便斗得难解难分。 呼延啸风出剑，总逃不过的齐康长的全力相抵。 呼延啸雨出刀，总是砍不到闪躲及时的呼延啸风。 齐康长自认武艺与呼延啸风相差无几，只要自己主攻，让呼延啸雨在一旁的伺机助拳，必定能将呼延啸风斩于马下。 但呼延啸风的性命，对于齐康长来说并不重要！ 呼延啸雨，自己辛苦扶保的少爷，费尽心思从顽石雕琢成的璞玉，寄托了自己对北境未来希望的下一任大将军，才是最重要的！ 此一战，乃是为呼延啸雨建立信心的重要时机，能不能杀了呼延啸风并无所谓，只要能让二少赢过大少，便是大功告成。 “哈！” 呼延啸雨连挥数刀之后，只觉得腰酸背痛，肩沉手麻，当即带着满心的不甘，发出一声怒吼，奋尽全力斩向呼延啸风。 马背上其实并没有多少腾挪的空间，呼延啸风仅是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找准了呼延啸雨的挥刀节奏，才能稳稳避开之前的挥砍。 可是随着呼延啸雨突然爆发全力，打乱了出刀的节奏，竟意外的让呼延啸风陷入了躲闪不及的窘境。 呼延啸风怒视着呼延啸雨，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只觉得自己主动格挡对方的刀，都是一件自降身份，备受羞辱的事情，可事到临头，也只能极不情愿的举剑挡在身前。 铛！ 就在呼延啸雨的横刀还未劈下之时，齐康长的横刀却抢先刺来，精准点在古铜剑的剑锷之上。 呼延啸风只觉得手腕一麻，手中剑锋也随之歪向一旁，再向回手格挡呼延啸雨的刀锋已经来之不及，只得后知后觉的低头躲闪。 铛！ 刀锋斩过，瞬间将呼延啸风的头盔劈飞，但却并未能斩下他的头颅。 呼延啸风摇晃着坐起身来，发丝凌乱垂下，额头一侧更是带着醒目的淤伤，恶狠狠的瞪了呼延啸雨一眼，随即调转马头，再次向后方逃去。 两千残兵此刻被骑兵一番冲杀，只剩下不足千人，眼见呼延啸风故技重施，所有人当即驾轻就熟的跟在其身后，一并逃走。 “停，别追了！他们朝那个方向跑，一个也活不了！” 齐康长看着呼延啸风离去的方向，当即勒令众人停下，而后满是好奇的策马来到呼延啸雨身旁。 呼延啸雨呆坐在马背之上，沉沉喘着粗气，眼中却越发显得兴奋，喃喃道：“老齐，他呼延啸风，是不是被我打的落荒而逃！？” “没错！北境兵仙，名不虚传，就连我遇到他，也只能被追着四处逃窜，能让他呼延啸风落荒而逃的，当世只有两人，一个是宁冲，另一个就是少爷你了！” 齐康长笑着点头道，同时不忘挥手示意其他人跟着附和。 “啊对对对，啸雨少爷威猛无敌，当世少有的悍将啊！” “诶，对喽！唯一能和玉面将军齐名的，也就是咱们少爷了！” “没毛病啊，没毛病！咱们少爷一点毛病没有，就俩字，无敌！” 众将纷纷附和道。 “诶……你们……这多不好……哎呀，净说大实话，嘿嘿~” 呼延啸雨在众人的吹捧中逐渐得意起来，脑袋不禁越抬越高，嘴角更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而后羞涩中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走，就算他呼延啸风必死无疑，咱们也跟上去看看他的下场！” 第774章 夺剑 连环寨附近的山路上。 呼延啸风避开了昨晚遇到伏击的方向，又从呼延啸雨的刀下侥幸逃生，意外发现齐康长并未率军追杀后，兀自一边赶路，一边狂笑，但在那撕心裂肺的笑声之中，却藏着起眼角流不尽的泪水。 “疯了，这绝对是疯了！” “看来二少爷真没死，而且还和宁冲走到一起去了，他不疯才怪呢！” “二少爷能和宁冲结交，别说他疯了，消息一旦传回去，大将军都得疯！” 跟在呼延啸风身后逃亡的士兵，听着那越来越凄惨的笑声，不禁小声嘀咕起来。 呼延啸风听不到身后的议论，也无暇在意那些声音，只是边哭边笑的阴狠叹道：“齐康长，你不屑杀我是吧？拿我做呼延啸雨的磨刀石是吧？等我回到将军府，绝不给你们活着离开关东山的机会！都他妈给我等着！” 山路前方。 二百多人的乔字营埋伏于山坡一侧，齐齐望着蹲在路边一棵树后的冷云。 “有马蹄声，应该是来了！” 冷云脚踩一棵树桩，手中攥着一截麻绳，转头对山坡后的众人叮嘱道：“所有人的枪口都放低些，打腿，打马，但不要杀人，那个少将军活着最有用，要是死了，可就没有价值了！” “明白！” 乔字营众人轻声响应。 冷云随即贴在树后，仔细倾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都死，都得死……” 呼延啸风如同疯魔一般边笑边哭，同时狂催战马，不给身后追兵半点追上自己的机会，却并未察觉到身旁山坡上潜藏的危险。 待到马蹄声走近，躲在树后的冷云猛然拉起手中麻绳，而后飞快在脚下的树桩绕上数圈，并死死勒紧。 呼延啸风此刻正忙着破口大骂，早已被眼泪模糊了双眼，哪里还能注意到山身前突然拉起了一条系于两侧树干之上的绊马索。 随着马失前蹄，呼延啸风顿时俯身栽下地面，当场摔了一个天旋地转，头晕脑胀。 “一轮枪击，马上停火！” 树后传来冷云的声音，随之便是一阵枪鸣。 乔字营仅有二百多人，但山路上的逃兵却有八九百之多，即便各个都是神枪手，也没法通过一轮枪击，让所有溃兵失去战力。 而冷云的目的，并非是杀光这些溃兵，只想活捉呼延啸风一人。 如果乔字营持续开枪，山路上的士兵未必能被杀光，但那呼延啸风却能做出用麾下将士当做肉盾，趁机逃离的事情来，这一点从他当初在阵中用三名重甲步卒挡枪的举动，就不难看出。 所以冷云必须要找机会近身，只有站在呼延啸风身前，才能有机会将其活捉。 枪声停息的瞬间，呼延啸风立刻从地上惊坐起身，刚好看到从路旁树后闪身而出的黑衣身影，以及被其握在手中的短刀。 “冷云！” 呼延啸风瞬间认出来人，当即翻身而起，举剑上前迎战。 方才败给呼延啸雨，那是吃了双拳难敌四手的亏。 如今是单打独斗的大好机会，呼延啸风也想试试这位老刀把子的分量。 若是能将老刀把子生擒活捉，带回镇北将军府，那么无论山中发生过什么，父亲都不会在意的，甚至会毫不犹豫的将大将军之位给自己，而后专心从冷云身上挖出长生不老的秘密！ 冷云并不知道呼延啸风能在一瞬间生出那么多想法，只觉得此人能主动上前，倒是个不错的机会，随即眼中迸发星辉，以虎威强摄对方心神。 嗡！ 呼延啸风手中古铜剑忽然杀气暴涨，自行护主，让虎威没能效果。 “原来你身上还有这种奇遇！” 呼延啸风只觉心神一震，瞬间便意识到冷云似有妖邪手段，当即冷笑不止，举剑向前刺去。 冷云并未因为虎威失效而出现半分失神，反而对那柄看似不寻常的古剑产生了兴趣，当即进步拧身，避开剑锋的同时，手中刀锋向上一撩，切向呼延啸风的手腕。 呼延啸风意识到冷云想要夺剑，当即抬手抽剑，同时左手向前推出，抓向冷云拿刀的手腕。 冷云双眸一凝，放任其抽回宝剑，并顺势让其抓住自己的手腕，继而脚下一震，擤气发力。 “喝！” 随着距离内外圆满只差一线的内劲猛然爆发，呼延啸风刚刚抓住冷云腕子的手掌立刻便被弹开，并连连向后倒退而去。 呼延啸风止住脚步，低头看着已被石化的手掌，而后又满是震惊的看向冷云，沉声道：“你这般年纪能有强大的内劲，你到底得了多少山妖道行！？” 冷云根本懒得回答，继续纵身上前。 呼延啸风见状，当即横剑划开被石化的掌心，随着鲜血涌出，整个手掌也随之复原，而后向身侧大军高声喊道：“必要在意伤员，想活命的，继续向前跑！” 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溃兵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许多，闻言便立刻向前跑去，既不管呼延啸风，也不顾冷云，只想着努力活命。 但随着人流奔过，呼延啸风的嘴角顿时勾起一抹笑意。 冷云见状，心下顿时一沉，因为自己还是小瞧了呼延啸风，此人不但阴狠，而且还是一个擅长玩弄人心的高手。 利用这些溃兵的求生欲望，反倒成全了他自己的性命！ 呼延啸风忽然闪身而动，随着人群向前奔走。 冷云当即紧随其后，速度连续爆发之下，眨眼间便追到了呼延啸风身后。 呼延啸风抬手抓过一名士兵，转身推向冷云，并顺势一剑穿心，透过士兵的身体，继而向冷云刺去。 冷云早已料到此招，当即闪身避开剑锋，同时左手双指夹住剑刃，顺势点向那士兵尸体。 “此乃上古神剑，杀气深重，专门克制你们这些妖邪手段，想要石化我的宝剑，做梦！” 呼延啸风察觉到冷云的举动，当即得意笑道。 但是就在下一刻，被剑锋贯穿的士兵忽然变成了一尊石像，不仅夹住了古铜剑锋，并且将呼延啸风逃窜的速度越拖越慢。 冷云依旧无言的闪身而出，挥刀便向呼延啸风的肩头削去。 呼延啸风心中大惊，再也顾不上古铜宝剑，抬脚踹向石像，借力推入人群之中，毫不犹豫的转身跑向前方的山坡。 冷云看着那山坡，无可奈何的止住了脚步，挥刀击碎石像，随手将古铜剑收起。 “冷爷，怎么不追了？” 乔字营纷纷冲下山坡，围在冷云身边，疑惑问道。 冷云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山坡后面，正是蛟龙山的伏击圈，我若跟上去，他们反倒不敢开枪了，至于呼延啸风是生是死，就看韦尊的手段了！” “咱们怎么办，回去？” 众人询问道。 冷云想了想后，正色道：“远远跟上去，看看这位少将军到底是个什么结局！” 第775章 都是自找的 七八百人的溃军队伍，不顾一切的冲上山坡，继续向山外疯狂逃窜，甚至都没人注意到身后的土匪压根就没有追上来。 呼延啸风藏身于人群之中，明明可以比其他人跑的更快，但是却有意压住了自己的速度，始终保持着自己三步之内必有遮挡，随时都拉人垫背的完美身位。 经过了这几番阻击，让呼延啸风明白了一个道理。 昨夜以前的连环寨是在不惜一切代价拖延时间，但从昨夜开始，双方的攻守之势易也，那些原本不堪一击的骑兵和土匪，早已在暗中布下了一张大网，就是为了配合宁冲在最后时刻的华丽登场。 宁冲，齐康长，老刀把子，这些来自军中和江湖的高手，共同设下的包围，决不可能存在如此明显的生路。 只要自己还能活着逃跑，就说明包围远远没有结束！ 但是呼延啸风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宁冲身边会有那么多高手相助，而自己身边却找不到一个得力的助手。 明明自己有着更高贵的身份，手中掌握着更丰厚的财富，家族坐拥更庞大的权力，而那宁冲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凭什么自己身边的人就是比不过他身边的人！？ 呼延啸风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他也想不明白问题的所在，只能将一切归咎于父亲，都怪他没有将府中真正的有用之才全都交给自己。 将军府三十六将，宁冲落草为寇，齐康长给了呼延啸雨，褚思退死于上一次兵攻连环寨，周大虎随白安楠死在这一次兵攻连环寨中，还有两人随齐远帆一起死在太岁山，那剩下的三十员裨将，父亲若是尽数交给自己，如今的结局肯定大不一样！ “都是累赘，都在拖我的后腿，这世上就没一个人对得起我！” 呼延啸风一边跑，一边恶狠狠的叹道。 周围正在逃跑的士兵闻言，都不禁下意识躲开呼延啸风，心中暗骂这个从小含着金汤匙的少将军一定是疯了，否则又怎么说出这般丧心病狂的话来。 “开火！” 正在这时，路旁的山坡上再次传来一声号令。 砰砰砰！ 枪火不期而至，而且这一次不是只开一枪的乔字营，而是蛟龙山的五百多人，以及身为关东山十三太保的百步蛇韦尊！ 韦尊起身立于山坡之上，并未刻意隐藏身形，一脸淡然看着山下成片倒下的溃兵，沉声喊道：“所有人都注意了，火枪是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杀光的，等到这些人都跑不动了就停手，所有人都随我下去清理活口，那个领头的将军一定要留下来，我另有用处！” “是！” 蛟龙山的众匪许久未曾跟随大当家一同作战，但百步蛇的名头始终都是蛟龙山最重要的精神图腾，此刻有幸能与大当家并肩作战的众人，自然都无比卖力，手脚麻利的装填火药，更换子弹，不断向山路上开火。 溃兵之中，呼延啸风听着那意料之内的枪响，当即抬手抓来两个倒霉的士兵，而后找了个死人堆便俯身趴下，凭借肉盾和伏地的优势躲过了枪击，耐心等待着所有人都死光的时刻。 如果开枪的土匪没有清理战场的习惯，那么自己就可以侥幸得生。 要是土匪真的下来清理战场，那么到了短兵相接之际，土匪一定会投鼠忌器，不敢开枪，而自己仍有一线生机可搏。 距离山坡不远处的山梁上，宁冲带着玄甲军立马观望，静静等待呼延啸风最后的结局。 战场之上，生死一线，瞬息万变，一切皆不可强求。 能够生擒呼延啸风固然是好，但若为了将其生擒，从而付出更多伤亡，无论是对如今的连环寨，还是前来相助的各位援军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代价！ 所以呼延啸风的结局，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如今的宁冲已经摆脱心魔，放下执念，自然也懂得的这个道理，所以没有选择强行赶往战场，而是尊重韦尊当下的决断。 冷云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带着乔字营绕上山坡后，便选择远远驻足，只为亲眼见证一个结果。 齐康长当然也不是草包，故而早早便带着呼延啸雨和千余骑兵登上了另一座山头，集体欣赏着下方的战况。 “呼延啸风，不会死于乱枪之下吧？” 呼延啸雨皱眉问道。 齐康长摇了摇头，正色道：“再残酷的战场，都不会死的一干二净，而只要有一个活下来的机会，那便一定是呼延啸风！” 呼延啸雨深吸一口气，有些担忧的问道：“那韦尊和呼延啸风，谁更厉害？” “要是生死相搏，呼延啸风的武艺应该比我略强一点，但最后谁能活下来还要两说，至于百步蛇，反正我没有胜过他的可能，就连活下来的机会都不大。” 齐康长淡然评价道。 “嗯，那我就放心了！” 呼延啸雨轻轻点头，而后便全神贯注的继续观战。 山路上，枪声逐渐停息，韦尊带着一众喽啰走下山坡。 “有受伤的，残废的，没死透的，就给人家一个痛快，帮人家早点解脱，但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小心那些躲在人堆里，还想着殊死一搏的家伙，如果遇到了，三两个人互相照应，至少不会吃亏！” 韦尊一边吩咐众人清理战场，一边耐心叮嘱道。 “大当家放心！” 众人响应一声，而后便分作三人一队，散到战场各处。 韦尊独自一人走向山路中央的死人堆，相距不过两丈时，默默停下脚步，正色道：“出来吧！虽然你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在人最多最乱的时候藏起来的，但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我觉得以你的身份，至少应该体面的站起来！” 死人堆被推开，呼延啸风一言不发的站起身，皱眉打量着韦尊的那一对碧绿竖瞳，缓缓握紧双拳，昂首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本将不杀无名之辈！” “蛟龙山，韦尊！” 韦尊淡然应道。 呼延啸风一怔，随即苦笑起来，懊恼又不甘的叹道：“原以为有齐康长和冷云相助，已经是宁冲的天大造化了，想不到十三太保中的百步蛇，也在他的身边，看来我有今日，非战之罪，是天要亡我！” 韦尊皱起眉头，轻声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能有今日，都是自找的，关老天爷什么事啊？” 呼延啸风面色一凝，率先挥拳上前，怒喝道：“来战！” 第776章 意料之外的结局 山路之上，随着呼延啸风抢先出手，韦尊先是表现出些许错愕，随即脚步连退，暂避锋芒的同时，也在仔细留意着对方的拳路。 呼延啸风双拳分上下，双臂如圆环，脚下步走风雷，迅速逼近韦尊身前，而后一记炮拳直出，震封面门。 韦尊正欲以金蛇手拦挡，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夜一心吹捧冷云，反倒将自己贬低成一文不值的老头，当即咬牙变招，改用太极揽雀尾拨开呼延啸风的拳头。 原本在这一手揽雀尾后，顺势便该接一记进步搬拦捶，可是因为方才一瞬间的失神和变招，导致韦尊的出手慢了半分，无法继续出招，反倒成全了呼延啸风的拳路。 “嗬！” 呼延啸风一拳落空，侵略性十足的脚步却占了先手，当即双臂抱圆，上前一步，再出炮锤。 韦尊心中莫名多了一分挂碍，对于自己最喜欢的比武也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当即脚踏七星步后撤，换用螳螂拳将呼延啸风拳头砸开。 那夜的老者话虽不中听，但却是一语中的，道出了韦尊一直不愿面对的武道关隘。 拳法一途，一通百通，会的多并非坏处，只要有一门拳法登临化境，再以宗师的眼力和心境驾驭其他拳法，自然能够摸索出其中精髓。 可惜直到如今，韦尊都还没有找到一门最适合自己的拳法，也许是因为会的太多，挑花了眼，没能注意到那一门最能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拳法，导致付出再多辛勤和汗水，一身驳杂的武学却都始终距离化境差了一线契机，以至于迟迟没能跨过武道一途，最后一重关口。 此刻连环寨已经保住，连日大战已经分出胜负，韦尊没了对朋友的担忧，反倒受困于自己的心魔。 呼延啸风双臂连环，越打越凶，趁着韦尊处处退避，已呈稳稳压制之势。 而韦尊依旧变换不同拳法，只是随意挡开呼延啸风的拳头，却不求取胜，好似对每一种拳法都厌恶至极，完全不愿再出第二招，势要找到自己最得心应手的拳法不可。 呼延啸风又哪里知道韦尊此刻的心境变化，只觉得自己能与韦尊平分秋色，显然是之前高估了所谓的十三太保，眼下并非必死的境地，只要能够搏杀百步蛇，便尚有一线生机！ “嗬！” 呼延啸风有了求胜的欲望，拳法顿时变的更加狠辣，找准韦尊一招用老，正欲再换一招，却还未来得及起手的时机，顺势进拳摊掌，以拇指扣住掌心，与其四指并做一处，猛然抖腕，带动指尖，狠狠向韦尊的双眼斩去。 韦尊虽然受困于自身的武艺，但还远不到轻生的地步，此前只是没有从呼延啸风的身上感受到威胁，抽空想想自己的事情罢了，如今眼见呼延啸风动了杀心，当即将万般杂念压下，左手以鹰爪扣住呼延啸风的腕脉，右手一记黑虎掏心拍在其肋下，随即又变龙爪手扣住肋下。 “嘶……” 呼延啸风肋下吃痛，全身劲气随着经脉被扣住，顿时四下溃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满是震惊的看着韦尊。 难道这才是十三太保的真正实力吗？ 韦尊根本不给呢呼延啸雨思考的时间，擒腕拿肋之后，当即便拧身向后，顺势双臂发力将其举过头顶，而后一记势大力沉的抛摔将其狠狠扔出，仿佛只是在丢一只笨重的沙包。 砰！ 呼延啸风重重摔落在地，连忙次牙咧嘴的爬起身来，捂着气脉不通的左肋，满是忌惮的盯着突然爆发的韦尊，心中已是万万不敢再有半分轻视。 “听宁冲说，你们呼延家有家传武艺，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九环捶，折眉斩，火候十足的八门拳！” 韦尊认真点评着呼延啸风的拳法，而后忽然提气，双掌前推，上身衣物瞬间撕裂，全身肌肤化为赤红，进而双臂成环，摆出了九环捶的姿势，正色道：“原本你今日的对手不是我，但你既然挑了我做对手，那我也不能让你失望，此乃我为了弥补武道不足，潜心钻研出的天人化生，请赐教！” “我没有……你……” 呼延啸风嘴角微抖，想要骂人，却又无暇开口，因为对方已经脚踏风雷，来到身前。 “嗬！” 韦尊忽然止步，一记炮拳轰出，赤红的手臂上瞬间迸发出数道气浪，携着崩山之势，砸向呼延啸风胸前。 呼延啸风见韦尊竟将自家九环捶练到了这般境地，眼中满是惊惧，同时双掌交错，一同向下斩去，力求能推开这一掌，却不想那赤红的拳头又快又重，即便是双方拳掌碰在一起，也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拳头袭向胸前。 嗡~ 韦尊心中并无杀意，看似无法阻挡的一拳，其实仍旧留有余地，拳面袭至呼延啸风身前一寸处，力道便已用尽，但透体而出的拳风仍旧让呼延啸风五脏位移，重重倒飞出去。 “噗！” 呼延啸风吐出一口鲜血，勉强爬起身来，却意外发现自己两次飞出，竟然已经来到了山路的另一侧，眼下只要韦尊不追，自己就能够逃出生天了！ 韦尊淡然转过身去，背对着呼延啸风，沉声道：“今日我送你一个机会，只要能胜过我给你安排的对手，你便可以自行离去，但你要是打不过，或死或伤，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呼延啸风满是疑惑的看着韦尊，随即后知后觉的转头望向身后的生路，却见一个土匪装扮的身影正快步走来，手中两柄匕首闪烁着蓝紫光芒，显然是淬过了不得的毒药！ “你是何人！” 呼延啸风诧异问道。 来人一言不发你，身形猛然开始提速，手中匕首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出其意欲何为。 呼延啸风摆开拳架，正欲迎敌之时，有忽见对方在七步之外伏低身子，旋转挥刀，竟直奔自己下盘而来，当即脚步连退，试图避开对方这疯狗一般的攻势。 “嘿！” 来人眼见呼延啸风后撤，忽然大吼一声，而后爆发全力，舍身前扑，挥刀斩向其双腿。 呼延啸风躲闪不及，只能凭借下意识的判断纵身跃起，同时横开双腿，避过了那莫名其妙的野狗钻裆。 那一击落空，反而扑倒在对手身下的土匪，忽然翻转身体，高高举起手中匕首，对准了正在下落，无法再改变身形的呼延啸风。 “嘶……” 远处正在观战的宁冲，冷云，齐康长与呼延啸雨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为呼延啸风这出乎意料的结局，陷入了沉默。 “刀下留鸟！” 正在这时，山路之外的草丛中忽然冲出一位白发老者，闪身冲向已经与匕首完全重叠的呼延啸风。 第777章 群雄归寨 “啊！” 山路之上，突然回想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呼延啸风踮着脚尖立于地面，两腿之间鲜血淋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已经痛不欲生的难过，嘴角更是因为凄惨的哀嚎而完全破裂，整个人透着一股充满破碎感的狼狈。 晚来一步的白发老者一把抓过侥幸未死的呼延啸风，顺势一脚踢向地上那阴险至极的土匪。 “老王八蛋，是你！” 韦尊没想到尽在掌握的局势，竟会出现此等变数，更没想到出手相救呼延啸风之人，会是那晚羞辱自己的老头，更没想要自己一手教导出来了弟兄，如今竟身陷必死的陷阱，当即大骂着冲上前去。 突然现身的朱雀皱眉看着韦尊，笑着说道：“你小子算是把老夫的话听进去了，那就再送你一个机缘，以后多喝酒，解心愁！” 话音落，朱雀脚下已经势大力沉的踢中了那来不及躲闪的土匪。 “啊！” 那土匪惨叫一声，身形随即如蹴鞠一般向冲来的韦尊倒飞出去。 “麻七！” 韦尊惊呼一声，当即放弃上前抢夺呼延啸风，闪身接住了生死难料的自家弟兄。 朱雀看着韦尊毫不迟疑的选择，轻轻点了点头后，转身带着呼延啸风冲进一旁的山林，瞬间消失不见。 远处观战的众人见到这一幕，心中都不禁泛起一丝烦闷。 呼延啸风是否能留下，倒是无足轻重。 可是到了最后关头，还要搭上一个一同奋战的弟兄，实在是让人心中不爽，更找不到地方发泄。 山路上。 韦尊凝视着朱雀远去的方向，不敢看向怀中的麻七，正兀自伤感之时，忽然发现怀中的麻七活蹦乱跳的一阵挣扎，根本就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大，大当家，我是个男人，你别抱这么紧，恶……恶心！” 麻七一脸惊慌的挣扎道。 “嗯？” 韦尊一脸茫然的低下头，看着气色如常的麻七，疑惑道：“你没受伤？” 麻七抬手摸了摸身上，点头道：“没有！” “那你刚才为什么叫的那么惨？” 韦尊黑着脸问道。 麻七茫然道：“我……我害怕啊~” 韦尊嘴角微抖，愤然将麻七举过头顶，狠狠扔在脚下。 砰！ 随着烟尘四起，麻七终是受了不轻的伤。 “今天你算是露了脸，回去以后，若是有人问你，就说那招是你胎里带的，千万别说是我教的！” 韦尊负手而立，淡然叮嘱一声，而后转身对一众看戏的喽啰下令道：“回去，庆功！” “呦！” 众喽啰一阵欢呼，随即簇拥着韦尊向连环寨走去。 “咳咳~” 麻七一脸茫然的爬起身来，左瞧瞧，右看看，忍着痛叹道：“这哪有其他人啊？我这也露多大脸啊！至不至于急着撇清关系啊？” 远处观战的三方人马，见麻七还能自己爬起来，顿时纷纷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各自陷入玩味之中。 “走，今日大胜，是我们连环寨欠了大家一份人情，理应我们来准备庆功宴！” 宁冲拨马转身，满是释然对众袍泽一笑，随即又叮嘱道：“回头喝酒的时候，问问那个家伙，这野狗钻裆的刁钻招式，是不是我玄甲军的韦副将教他的，如果真的是，你们以后对韦副将都尊敬着点，要不然后果你们清楚！” “诶，对对对，将军说的是！” “看不出来，韦副将平时一副高手气派，手底下却有这么刁钻的高手！” “那可是这一战的最大功臣，劁了呼延雄最看重的儿子，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恶毒，保证能让呼延雄七窍生烟！” 玄甲军众人笑着一阵附和，跟随宁冲向连环寨行去。 山路之上，冷云带着乔字营迎上了蛟龙山的队伍，双方当即合兵一处，一同向葫芦口走去。 “看不出来，一向嗜武成痴，甚至都懒得管理山中事务的韦大当家，居然也会为属下细心打磨技艺，这是怕韦二当家身边没有得力帮手，于是暗中弥补一二？” 冷云走在韦尊身旁，轻声问道。 韦尊冷着脸说道：“那是他自己的造化，与我无关！” “得了吧！我当初在梅花山领教过他的野狗钻裆，那时可远没有现在这般霸道！” 冷云淡然笑道。 韦尊转头看向冷云，有些不悦的质问道：“你这是专门来取笑我？” 冷云摇了摇头，正色道：“我知你想要提升手下人的武艺，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妹子，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也着实令人羡慕，所以想提醒你，与其从旁处弥补亏欠，不如多尽一些大当家的义务，也相当于尽了一个兄长的义务！” 韦尊闻言，不禁想到了那夜偷听到妹子服毒试毒，体内已经落下隐患，当即惭愧的说道：“此行结束，我带人回蛟龙山，让她跟着你出去逛逛吧，你还剩三年时光，她身上也攒下了不少毒素，多多珍惜眼下吧！” 冷云颇为诧异的看着韦尊，正色道：“你当我平时都是在游山玩水吗？只剩三年寿命，便是与我同行的代价，你这不是将亲妹子往火坑里推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 韦尊不解道。 冷云叹了一口气，诚然道：“实不相瞒，那夜白珂提及血咒，韦二当家给出的办法，其实在我看来，也是目前的最佳选择，蛟龙山如今独善其身，刚好可以暗中寻找化解血咒的办法，不该让她来随我一起冒险！” “我操！你他妈名分也不给，承诺也不给，反倒想让我妹子给你劳心劳力，你还是人？” 韦尊瞬间暴怒道。 冷云坦然接受了韦尊的指责，随即叹道：“若我只剩三年阳寿，现在没有承诺，没有名分，岂不是正好？” 韦尊一怔，随后也陷入沉默，叹息着与冷云并肩前行。 另一边的山路上，呼延啸雨昂首坐在马上，轻声叹道：“老齐，你说呼延啸风没死，宁冲会不会心有不甘啊？” “少爷，你现在应该担心自己才对啊！” 齐康长无奈提醒道。 呼延啸雨疑惑道：“为什么？” “无论是宁冲还是冷云，他们想要生擒你大哥的目的，都是为了逼你爹现身，如今你大哥变成了你大姐，那你不就是呼延家唯一的男丁了吗？所以呼延啸风如今是生是死，是去是留，都不重要了，你才是最重要的！” 齐康长转头看着呼延啸雨，正色道：“怎么样，还敢回连环寨吗？若是不敢，我这就陪你离开，反正宁冲已经渡过难关，我也不需要为他操心什么了。” 呼延啸雨面色一僵，随即严肃道：“如果宁冲认为我更重要，执意将我留在身边，不也等于将他留在我的身边了吗？我哪也不去，就回连环寨！” “少爷，睿智！” 齐康长竖起大拇指，轻声赞道。 第778章 约战 连环寨内，夜宴喧嚣，犹胜白昼。 “来来来，重新认识一下今天的第一功臣，蛟龙山花舌子，完整报号麻七寸，江湖人称麻七，人如其名，剧毒无比，今天算是让兄弟们大开眼界了，一起敬他一杯！” 玄甲军的众人拉着麻七四下游走，一边向所有人展示其功绩，一边又在恭维之中狠狠劝酒。 麻七在众人吹捧下，不知不觉已有十几碗黄汤下肚，逐渐有些飘飘然，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晕和傲然。 众人见状，连忙趁机问道：“麻七爷，您那一手功夫实在出神入化，是自己钻研的，还是有高人点拨啊？” “当然，当然是我搜肠刮肚，苦思冥想出来的……不过，爷的背后有没有高人，你，你们心里应该都清楚……” 麻七醉醺醺的露出一副笑脸，含糊不清的对当众炫耀起来。 主桌之上，韦尊端着酒杯，侧耳听着麻七的醉话，愈发有些坐不住，正要起身前去阻拦，却被宁冲抬手搭住肩头，按回到座位上。 “来，我敬你！” 宁冲主动提酒，笑着与韦尊碰了一下杯。 韦尊无可奈何的饮下一杯酒，而后略显局促的说道：“麻七身上有伤，不能喝太多酒，我还是去看看他吧！” “怎么，担心自己的徒弟吃亏，还是怕他给你丢脸啊？” 宁冲笑着问道。 韦尊连忙解释道：“没有啊，绝对没有，他可不是我徒弟，那一招也不是我教的！” “得了吧，单刀进枪，有死无生，俗人可设计不出那么狠辣的招式，你就别谦虚了！” 宁冲意味深长的赞道。 韦尊恍然意识到宁冲早已看穿一切，当即皱眉道：“那些人在灌麻七酒，是你故意安排的？为什么要坑我？” “谁让你整日里满嘴谎话，天天骗我，对你略施惩戒，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宁冲忽然冷着脸反问道。 韦尊一怔，茫然道：“当初在卧牛山上，我确实是骗了你，但那时不都说开了吗？你怎么突然找后账呢？” 宁冲摇了摇头，无奈提醒道：“我说的不是冷云，而是你那位为情所困，茶饭不思，日渐凋零的妹子！” 韦尊顿时哑然，随即讪笑道：“你这是，见过我妹子了？” “见过，还差点被扬了一脸石灰。” 宁冲淡然道。 韦尊耸肩道：“那你这不也没吃亏吗？” 宁冲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但她骂的……很是难听！” 韦尊笑容愈发尴尬，连忙解释道：“当初为了结交你这么一位绝世高手，当然要找个借口了，不过那也不算骗人，别看我妹子在人前张牙舞爪的，一个人在山上的时候，那是真的茶饭不思，愁容满面……” “茶饭不思，愁容满面，难道不是因为操劳过度，忙着给天天不着家的大哥擦屁股？” 正在韦尊急于辩解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质问。 宁冲看向韦尊身后，下意识向旁边挪了挪。 韦尊听出说话之人正是冷云，当即不以为意的转头反驳道：“我在说自己妹子的事，和你有什么……” 话未说完，一团石灰便蒙了韦尊满脸。 韦尊抹去两个眼窝中的石灰，茫然看着端杯走来的冷云，身边正一左一右跟着白珂和韦蔷。 而那团石灰，正是出自亲妹子之手！ “老娘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还有闲心茶饭不思，愁容满面？” 韦蔷阴沉着一张脸，对韦尊反问道。 “那什么，这人多，大哥跟你私下说，私下说……” 韦尊连忙起身，赔着笑将妹子拉到一旁，不敢在众人面前久留。 宁冲看着那一对走远的兄妹，不禁松了口气，而后抬眼看向冷云，举杯道：“虽然我很讨厌你，但这次能保住连环寨，还是要多谢二位，我敬你们！” 冷云并未举杯，反而提醒道：“你先别谢，眼下麻烦已除，借你的兵器，该还给我了！” 宁冲放下酒杯，随后从身旁拿起已经拆分开来的墨龙枪，有些不舍的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玄铁大枪，和我更配？” 冷云微微一笑，抬手点了点枪杆之上的一行小字。 “赠老刀把子……” 宁冲看着那字迹，顿时陷入沉默。 冷云则淡然道：“你若真是我师父的儿子，那这枪交给你，我还真没什么话说！” 宁冲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刻将墨龙枪扔给冷云。 这枪拿在手中，被误认成冷文杉的儿子，倒还不算什么，要是被人当成冷云的儿子，那可真成了一生的污点。 关键是龙头山如今已经接收了江湖八门中的金平两门，任何消息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关东山，即便有再强大的实力，也堵不住那悠悠之口。 况且宁冲本意也并非要夺人家的兵刃，只是想借机为难冷云一番，为自己之前被气吐血找回场子。 结果证明，玩嘴是真玩不过他！ 比武艺，目前尚可稳压其一头，但用不了几年，便也压不住了。 宁冲皱眉打量着冷云，轻声问道：“卧牛山一别，你的内劲修为似是又有精进？” 冷云收起大枪，淡然应道：“侥幸得了仙家馈赠，如今内劲虚高，还需要自行打磨砥砺，暂时还追不上你，放心吧！” 宁冲摇头道：“你对连环寨有恩，今日我不动你，但在你赶上我之前，我一定找机会撕烂你的嘴！” “好啊，那就约个时间吧！” 冷云点头答应，而后提议道：“五月初五，如何？” 宁冲眉头一挑，旋即笑道：“你要与我约战大金顶？” “天元山想在五月初五号令群雄，坐稳江湖魁首的宝座，我与段天虹有仇，也不想让天元山做大，自然不能让他们占了风头，老刀把子约战玉面将军，这个噱头足够响亮，届时一定能反客为主，稳压天元山一头！” 冷云正色道。 宁冲站起身，点头道：“正好，我也想去会会段天罡，顺便找判官了结一些私事，那我们就五月初五，大金顶见！” 冷云微微一笑，继而问道：“那我提前造个势，你没意见吧？” “没有！” 宁冲淡然摇头。 冷云随即又问道：“那我到时武艺进一步精湛，又有墨龙枪在手，你拿什么迎战？” “我……” 宁冲一时无语。 冷云好心提醒道：“龙头山上，有一位非常优秀的铁匠，而且他的手中还有地脉火种，你那一坨银枪，也不是彻底没救了，或许可以去碰一碰运气，至于要欠多少人情，该拿出多少诚意，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宁冲略作思忖，点头道：“为了大金顶一战，我去一趟龙头山又有何妨！” “正好，顺便替我给转轮王传个口信，让她为我们的约战提前造势，越热闹越好！” 冷云顺势叮嘱一声，而后便带着白珂转身离去。 宁冲皱眉看着冷云的背影，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第779章 各有线索 关东山内，一座洞穴之中。 简易的火堆中，轻轻跳动着一团火苗，映出了呼延啸风惨白而又绝望的容颜。 朱雀站在篝火旁，在火焰中炙烤着一柄短刀，而后起身走到呼延啸风身前，正色道：“切了吧，都烂了！” 呼延啸风一脸震惊的看着老者，眼中写满了抗拒，喃喃道：“还是先烂着吧，有总好过没有，我家中还有解毒良药，或许能有转机。” 朱雀摇了摇头，皱眉道：“那匕首上可不是一般的蛇毒，乃是用多种蛇毒加上催发毒性的药材配成的奇毒，显然是出自高人之手，你若刚受伤时，或许还有救，但现在……” “现在又如何？” 呼延啸风满是不甘的问道。 朱雀露出一抹苦笑，轻声道：“你想啊，一个馒头，泡了水，变得稀烂，即便晒干后那馒头还是馒头，可它不成形啊！你现在就算解了毒，也只是能够保命，那玩意儿烂都烂了，你就别再有任何幻想了！” “我不！” 呼延啸风十分固执的大吼一声，而后攥紧双拳，默默仰头望天，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是呼延家嫡长子，未来的镇北大将军，这一刀下去，我失去的将不止是尊严，还有整个北境！” “唉，随你！” 朱雀叹了口气，转而回到火堆前坐下，沉声道：“天一亮，我就带你出山，能不能扛住这一路上的颠簸，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呼延啸风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遗忘下半身的疼痛，轻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又为什么出手救我？” “当然是为了你爹。” 朱雀挺直腰身，正色道：“老夫乃是南境提炉人副指挥使，朱雀！” 呼延啸风眉头一抖，并未睁眼看向老者，反而冷笑着问道：“怎么，我父亲刚杀了玄武，朝廷就派你来暗杀他了？” “提炉人内部也是分派系的，玄武那老匹夫，就算你爹不杀他，老夫也会来北境亲自杀他，所以我和你爹没仇！” 朱雀微微摇头，又叹息着说道：“北境副指挥使出缺，我本想安排自己的亲信上去，可是朝廷却安排了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继承玄武之名，不日便会返回北境，老夫心有不甘，所以想和镇北大将军做笔交易！” 呼延啸风闻言，不禁问道：“朝廷会让一个孩子做副指挥使，你没有在说笑吧？” 朱雀向火堆中添了一把柴，淡然道：“提炉人多为世袭，因此最看重出身和派系，那孩子是上任玄武的亲传弟子，又一心想为师父报仇，对镇北将军府格外仇视，可谓是占尽了有利条件，加之京都提炉人总部为了平衡各方派系，有意安排总部的人接管北境，让那孩子接任副指挥使，一是为了堵住我们这些地方派系的嘴，二也是为了做个过渡。” “等那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回到北境，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你们呼延家玩死，到时候连续两任玄武死于呼延雄之手，朝廷必然更加重视，对北境提炉人也会给予更多特权，而提炉人总部安排的接手之人到时也能攒够资历，手握朝廷特权，背靠总部支持，堂而皇之接管北境，成为你们呼延家的头号大敌，我想无论是你还是你爹，都不愿见到这个局面吧？” 随着朱雀的一声询问，呼延啸风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山中战事，已经覆水难收。 自己不仅输给了宁冲，更是输给了呼延啸雨！ 私下结交宁冲，并不会触怒父亲，而他与冷云交情不俗，相反还会备受父亲的重视。 能趁着朝廷的派系争斗，与提炉人副指挥使合作，对镇北将军府来说固然是一件事好事，但眼下却有些迟了。 呼延家十几代人的苦苦追寻，长生不老已经成了一种刻在血脉中的执念。 而镇北将军府一向拥兵自重，又早已是北境官场的实际掌控者，根本不惧朝廷在暗中鼓捣的小手段。 因此冷云的价值无可比拟，那呼延啸雨便等于是占着天大的优势。 即便自己能带着朱雀回府，也难以挽回局面了。 呼延啸风顿时有些意兴阑珊，随意叹道：“如今的镇北大将军还是我父亲，有什么交易，你自己去和他谈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朱雀只是提炉人内部官称，想要博取我父亲的信任，你必须要交出自己的底细，这个代价，你出的起吗？” “这有何难！” 朱雀淡然一笑，随即说道：“老夫本名，鬼臾区！” 呼延啸风瞬间睁开眼睛，满是惊诧的看着老者，心中莫名多了一丝希望，轻声询问道：“你真是鬼臾区？” “如假包换！” 朱雀认真点头，而后说道：“老夫此行要谈的交易，便是以北境提炉人为礼，换你镇北将军府鼎力相助，共同找到古国宝藏，以及传说中的玉濠龙城！” “鬼臾区手中掌握的线索，不比那个冷云少吧？” 呼延啸风迫不及待的问出了自己最期待的问题。 “当然！” 朱雀点头应道：“鬼臾区遍布天下，追寻到的线索远不止一个古国宝藏，蛰伏在南境的鬼臾区在多年前译出了一份古籍，其中记载的青玉宝船可以自行驶向玉濠龙城，并且渡过那道传说中如玉质一般的护城河，直抵龙城，北境之中的鬼臾区也早就收集齐了四枚古国宝藏的钥匙，只是暗中交给了自己选定的种子，让他们去充当马前卒而已，至于其他地方的鬼臾区，也都有自己的进展，最终是哪一方拔得头筹，还未可知呢！” 呼延啸风听着老者如数家珍般的介绍，当即点头道：“很好，只要你送我回到镇北将军府，我保你能得偿所愿，达成你想要的交易！” “哼，成交！” 朱雀意味深长的笑道。 …… 连环寨，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众人该醉的醉，该倒的倒，仍旧清醒的人已是寥寥。 “丢人，丢死人了，妹子不给面子，手下也管不住嘴，没脸，没脸了……” 脸上石灰还未擦干净的韦尊抱着一只大酒缸，早已醉死过去，只剩下口中不断的梦呓。 “你咋就只剩三年了呐~老娘还没得手，太可惜了……” 醉意深沉的韦蔷靠在冷云身边，抬手拍着冷云的结实胸膛，不住的哭诉着。 一众蛇卫看着酒后失态的二当家，又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冷云，纷纷一手捂着脸，一手轻轻拉拽韦蔷的衣衫，试图将其拖走。 脸色已是熏红的白珂坐在一旁，随着韦蔷的哭声不住的点着头，空洞的眼神，则证明她此刻其实什么也听不见。 “宁冲呢？我的爱将呢？等我当上了镇北大将军，就封你做少将军！来，再喝一个！” 呼延啸雨提着酒坛，大吼大叫的便要向宁冲扑去，却被身后的齐康长死死拉住。 尚未喝醉的宁冲，无奈从桌上摸起一粒花生米，屈指一弹，正中呼延啸雨的眉心。 “我的爱将，咱们……” 呼延啸雨的酒话说到一半，便歪头睡了过去。 齐康长探了探呼延啸雨的鼻息，而后放心的将他随手扔在人堆里，默默与宁冲对视一眼。 宁冲轻轻点头，当即起身向山顶大寨走去。 一旁的冷云见状，连忙抬手按住白珂和韦蔷的后颈，轻轻一捏，便让二人沉沉睡去，而后对一众蛇卫叮嘱道：“劳烦你们好好照看她们，我去办点私事！” 第780章 约见 连环寨山顶，暗无光亮的营帐之中。 被悬吊于房梁之上的鬼无危听着山中回荡的欢笑声，便知道连环寨已经渡过难关，转危为安，心中的愧疚和落寞自是更加深重，奈何手脚被缚，嘴被堵着，连自尽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吱呀~ 房门忽然打开，宁冲与齐康长并肩走入，默默看着鬼无危，许久不曾开口。 鬼无危看着立于门前的两道身影，顿时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宁冲，当即不敢再有一丝动作，恨不得自己马上变成一个死人，否则实在无颜面对昔日的袍泽弟兄。 呼~ 齐康长吹燃火折子，将营帐内的油灯点亮，主动开口道：“都是沙场上闯出来的汉子，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就算今后做不成朋友，也不该把想说的话藏在肚子里！” 说罢，齐康长便上前取下鬼无危口中的布条，而后抬手怼了怼一言不发的宁冲。 “幸得贵人相助，连环寨没事，鬼臾区的目的也没有达成，会不会影响到你父亲的安危？” 宁冲静静看着鬼无危，主动开口询问道。 鬼无危张了张嘴，似有许多话想说，但看着宁冲那双并无恨意的眸子，最终只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摇头道：“鬼臾区内部并无尊卑之分，所有人皆是同一个姓名，同一个身份，向来都是消息共享，资源共享，但自己的计划自己负责，惹下什么祸事，也都由自己承担，其余成员只会提供情报，并没有出手相助的义务，自然也不会有人追责了。” 宁冲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此次连环寨能够转危为安，还要多亏你的传信渠道，才能让齐康长顿短时间内召集来这么多帮手，所以你也是我必须要感谢的贵人！” “将军……” 鬼无危从宁冲语气中听出了生疏与隔阂，当即神情复杂的低下了头。 宁冲没有理会鬼无危的伤感，随手抽出横刀，将捆住其手脚的麻绳一刀两断。 鬼无危十分狼狈的落在地上，并未立刻起身，而是低声乞求道：“将军不必对我仁慈，代我和兄弟们道个别，给我一个痛快吧？” “道别？” 宁冲苦笑一声，摇头道：“我曾想过让兄弟们共同决定你的死活和去留，兴许他们念在往日的情义上，还能放你一马，但你可知我为何只带着齐康长前来？” 鬼无危茫然看着宁冲，不明白其话中深意。 “咳咳~” 齐康长轻咳两声，正色道：“此次为连环寨解围，蛟龙山损失五百余人，各地村民也有三百多人丧命，龙头山伤亡最小，但也送来几十车粮食，这些人情都落在了玄甲军的身上，此时让大家决定你的生死，为了那些战死的百姓和朋友，也不会有人让你活着，因为那么多条命，没人欠的起！” 鬼无危闭上眼睛，无奈道：“我罪孽深重，只求速死，还望将军成全！” “哼！” 宁冲并未理会鬼无危的请求，反手将横刀插回齐康长的腰间，而后皱眉瞥向窗外，若有所思的陷入沉默。 齐康长走到鬼无危身前，摇头道：“你们这些人，天天都在琢磨冷云，那怎么就没跟人家学学呢？脸皮厚一点，性子无赖一点，至少能让自己活得舒坦，不至于为了心底的亏欠，像个怨妇一般要死要活的，令人牙酸！” “咳，咳咳！” 宁冲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两声，随后便意味深长的看向齐康长。 但齐康长并未在意身后的宁冲，反而继续对鬼无危说道：“如果换做冷云，此刻一定站起身来，说上一句江湖再见，便大大方方的走人了，哪里会想你这般自怨自艾，好不拖沓！” “洒脱不是脸皮厚，肆意不是无赖，我只是为人豁达，又不是不要脸，你这么说，怕不是在故意诋毁我吧？” 冷云走进营帐，手中提着已经拼接好的墨龙枪，面无表情的看着齐康长。 “卧槽！” 齐康长惊呼一声，下意识跳到鬼无危身后，一脸紧张的说道：“你，你有话好说啊！你要是真的洒脱豁达，这个时候就不该生气！” “放心，我不是找你，而是找他！” 冷云凝眸看向鬼无危，同时抬起手中大枪。 啪！ 宁冲抬手握住枪杆，正色道：“我说过，今日你是恩人，我不会和你动手，这次算我求你，别参与此事！他叫鬼无危，是我的朋友，你想报仇，自己去找鬼臾区！” “求人，可是要欠人情的！” 冷云轻声提醒道。 宁冲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那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冷云转头看向宁冲，冷笑着说道；“那我要是让你在五月初五，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故意输给我呢？” “可以！” 宁冲面色难看的点头应道。 “将军，你何必为了这种小人，葬送自己的名声？不就是一条命吗，我给他便是！” 鬼无危见状，满是痛心的大吼一声，随即便主动向玄铁枪锋撞去。 但还不等鬼无危舍身成仁，齐康长便从身后按住其双肩，断了其自尽的念头，并沉声训斥道：“宁冲为了你连名声都不要，你以为你能在他面前自尽吗？与其纠结你之前做错了什么，还不如想想该如何弥补过错！” 鬼无危僵在原地，痛苦不堪的叹道：“一边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边是自己的父亲，我还能如何弥补啊，就让我死吧！” “糊涂！” 齐康长大喝一声，随即说道：“你带着宁冲去见你父亲，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让他们自己当面说清，你不参与不就得了，我老齐愿作中间人，让宁冲发誓绝不主动对你父亲出手，一切都以谈话为主，这样不就和你没关系了吗？” 鬼无危一怔，随即望向了宁冲。 冷云见鬼无危已有意动，便默默收回了长枪。 宁冲转头看向冷云，又看向一旁的齐康长，眼中瞬间透过一丝恍然，但此刻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对鬼无危点头道：“你先暗中混在龙头山队伍中，等我拜会过转轮王后，便与你一同去见见你父亲，齐康长的提议，我保证能够做到，只与你父亲问个明白，绝不主动出手！” “好！” 鬼无危欣然答应下来。 宁冲点了点头，而后转身道：“随我来！” 齐康长目送二人离去，默默走到冷云身旁，轻声道：“鬼无危婆婆妈妈，宁冲又是个死心眼，若是不推他们一把，指不定要叽叽歪歪到什么时候，多谢你在关键时刻的助力！” “好说！” 冷云收起长枪，正色道：“按照约定，鬼臾区与宁冲都谈了些什么，你必须要如实转告给我！” 齐康长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信的过我？” 冷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齐康长顿时脸色一变，连忙叮嘱道：“你管好你那个倒霉徒弟，千万别欺负我徒弟，不然我饶不了他！” 第781章 想想办法 清晨，关东山以南，进山的官道入口前。 “各位，私人寻仇，本不想伤及无辜，但烟袋梅寒，鼠胆之辈！暗害我师伯性命在先，却不敢接受我的挑战，故而只能出此下策，诸位想要进山，烦请亮出身上的行囊，容我先检查一番，有谁不情愿，可以直接对我动手，如有本事杀我，那我温修今日就算是白死，没本事的就请配合一下，否则丢了性命，可怨不得旁人！” 魔童温修身披孝服，挡在山路之前，脚下踩着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抱拳对一众行人喝道。 正与进山的行人见状，有人面露惊恐，有人隐隐担忧，还有人掉头便走。 温修看着那些转身离开的身影，并未上前拦截，而是依旧守在山路之上。 替师伯报仇，只是为了师出有名，首要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完成师伯以性命铺垫的移花接木，拿回师门耗尽资源人脉，苦心堆砌出的名声。 一个门派要想长久，可以不在乎一两个高手的性命，但是绝不能将整个门派的威名让与旁人！ 所以杀人报仇不是目的，凝聚声望才是第一要务。 只要梅寒不现身，那便是堂堂关东山十三太保，因为怕了魔童温修，不敢再踏入关东山一步！ 时间拖得越久，随之而来的名声便越大，那么温修的目的，便能越早实现。 温修身后的山路上，站着两道岿然不动，身上却流露出无形威压的身影。 一人头戴斗笠，看不出容貌年纪。 另一人身披黑袍，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二人对山路前的乱象视若无睹，只是默默等着温修找出那个打死洪定方的高手，而后借机取其性命，成全自己的江湖名声。 “那，那个，我身上真没多少银钱，进山就是为了谋个生计，能不能行行好，放我过去吧！” 一个乞丐模样的赶路之人忽然跪倒在山路之上，对温修苦苦哀求道。 温修见状，眼中当即闪过一丝烦躁，随即从怀中取出荷包，将大把散碎银两洒在脚下，高声喝道：“我温修师承江湖名门，又岂是贪图尔等钱财的盗匪！？查看各位的行囊，只是想看看你们是否有寻参的工具，以及烟袋和烟丝，绝不会对尔等的钱财起意，若是有人活不下去了，可以在地上拿一块银子继续赶路，我温修今日宁可散尽家财，只为报仇雪耻！” 那乞丐试探着捡起一块银子，见温修并未发难，于是便连忙将身上的包裹打开，将几件破烂衣衫和一只破碗拿给维修过目。 温修淡然扫了一眼，点头道：“拿上银子，赶路去吧！” “谢谢，谢谢少侠！” 乞丐千恩万谢的爬起身来，快步向山路赶去，但还没走几步，被那装扮奇怪的二人擒住肩头和手腕。 “根骨一般！” “内劲全无！” 二人各自叹了一声，随即松开了一脸茫然的乞丐。 乞丐定了定神，见两人并不是要抢钱，于是便继续向山中跑去。 山路上的其余人见状，顿时激动不已，尤其是有些本就活不下去，将最后的希望全都赌在关东山的穷苦之人，纷纷上前捡起一块银子，迫不及待的配合着温修的盘查。 “嗯，你过去吧！” “你也可以过去！” “等等，你抽烟？去找后面那两位前辈言明身份，他们若觉得你没问题，自会放你离开！” 温修一一盘查过众人，而后悉数放行。 人群之中，有几位目光不善之人，看着那些带着银子上路的穷苦之人，不禁颇为意动，于是便一同结伴走上前。 “小子，我们相信你是为了给长辈报仇，但我们兄弟做的是刀头舔血的买卖，身上的东西不方便拿出来，不知道有没有过去的办法？” 几个山匪仗着人多势众，沉声对温修问道。 “简单，杀掉我，或是被我杀掉！” 温修淡然应道。 几人眼见温修如此自信，不由得面面相觑，竟无一人胆敢动手。 温修见状，当即抬起右手，冷笑着说道：“既然你们不敢拼命，那我还有一个简单的办法，你们依次与我过过手，一招之内，我便可断定你们是不是梅寒！” “不要命？” 几人追问道。 “不要命！” 温修认真点头，而后又补充道：“只要你们不要脸！” 几人不明白温修的意思，但又不想放任那些带着银子的棒槌走远，很快便有人率先站了出来，抬手与温修的手臂搭在一起。 “请赐……” 啪！ 一句场面话还未说完，一记势大力沉的巴掌便狠狠抽在了那人的脸上。 “你……” 那人捂着红肿的脸颊，嘴角挂着一缕血丝，满是茫然的看着温修。 温修狞笑着询问道：“想还手吗？” 那人心中明白自己与温修之间有着多大的差距，连连摇头道：“不，不想。” “那你走吧！” 温修随即让开道路，同时看向其他人，正色道：“如果真的梅寒就在你们当中，那他只要甘心挨我一个耳光，我便甘心放他进山！” “好狠，好毒，好个魔童！” 守着山路的两个怪人见状，不禁轻声叹道。 其他山匪懒得深思温修的目的，只是不想让同伴独自抢夺那些银钱，纷纷涌上前道：“是不是挨个巴掌就能过去？那你快点，我们赶时间！” 啪！ 啪！ 啪！ 山路上顿时响起一片巴掌声。 …… 三里之外的一处山坡后，五辆满载药材的大车并排停在一起，数十个精瘦黝黑的汉子围在马车前后，齐齐望着坐在车上默默抽烟的儒雅男人。 “梅把头，您，您到底惹了什么人啊？他这是在羞辱整个关东山，也要逼你现身啊！” 几个从前方探路回来的汉子，满是担忧的问道。 梅寒吐出一口烟气，茫然道：“我根本就没见过哪个家伙，而且他的武艺并不算高深，只是那身铜皮铁骨有些难缠，但若单打独斗，我也不惧他，可是他身后那些人，都是内外圆满的巅峰武人，如今把守着所有进山的大路，那才是真的难办啊！” “其实这倒也无妨，咱们寻参人，什么样的山路没走过？直接穿林子进山就是了，他们武功再高，赶山也未必有我们在行！” 有人提议道。 梅寒摇了摇头，正色道：“不行，这些马车上的药材，都是百年以上的极品，不说是价值连城，也难保不让江湖宗师动心，宁可进不了山，我也要亲自看着这些大车！” “那我们该怎么办？” 众人纷纷无奈道。 梅寒又嘬了一口烟袋，眯起双眼，沉声叹道：“既然他们不讲理，那就别怪我恶毒了，你们几个穿林子进山，去二仙山找一个老道，就说我梅寒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药材，但被高手拦住无法进山，请她老人家想想办法！” 第782章 好欺负的宁将军，杀不光的讨厌鬼 日出东方，酒醒时分。 连环寨山门大开，村民，土匪，官兵，玄甲军，陆续来到山路之上，各自带着粮草辎重，于岔路口相互作别。 “乡亲们都是为我而来的，还搭上了不少性命，所以绝不能亏待了大家，这几车粮食就给乡亲们带回去，你们将大家护送回村子，然后就化整为零，分散在各个村子里，谁家缺了劳力，你们就顶上，既是驻军，也是屯田，等本少爷料理完山中之事，自会带你们出山，回到军中提拔重用！” 呼延啸雨一边检查着车上的粮食是否稳固，一边对自己的千余亲兵耐心叮嘱道。 “少爷放心，我等定不辱命！” 众兵卒当即抱拳应道。 一旁的村民队伍中，齐康长拉着杏儿的衣袖，耐心叮嘱道：“你别有那么重的心事，宁冲不能当众承认与你的师徒关系，是他现在仇家太多，不是你的问题，回去后多孝敬爷爷，别总想着上山当土匪，宁冲的事情说不定就快有转机了，你可别冲动啊！” “师父放心，我不会脑子一热就做出冲动的事情，如今经历过战场上的厮杀，我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样的生活，留在村子里，并不是适合我的生活！” 杏儿轻轻点头，十分乖巧的说道。 齐康长眉头一皱，担忧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真想做土匪吧！？” 杏儿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声叹道：“我的身材样貌，留在村子里，只会被人当做怪胎，放在实力为尊的土匪之中，反倒会备受重视，也许我天生就不适合做一个普通人吧！” 齐康长看着难得有了主见的杏儿，心中既高兴又担忧，想要劝阻又不敢说重话，只得苦笑着叮嘱道：“那什么，你再考虑考虑，别急着做决定，等师父回去再说哈！” 杏儿点了点头，转身走入人群之中。 路口前，宁冲带着玄甲军与龙头山的队伍合在一处，并未立刻上马启程，而是在偷偷观瞧着人群中的杏儿。 如今明面上有镇北将军府的通缉，暗地里还有鬼臾区的算计，宁冲实在不希望再有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尤其是自己唯一的传人。 “要是放心不下，我倒是有个好办法，能让你们说上两句话，想不想听听啊？” 冷云与白珂一同来到宁冲身后，看出其心中挂念，不禁开口提醒道。 宁冲转头看向冷云，皱眉道：“什么办法？” 冷云指着身旁的白珂，笑着提醒道：“问她！” 宁冲视线移动，还没开口询问，却见白珂率先伸出了一只手。 “用火龙来换！” 白珂单刀直入的说道。 “嘶……” 宁冲深吸一口气，重新将视线移到冷云身上，沉声道：“借一步说话！” 冷云点了点头，跟随宁冲一同走到路旁。 “你告诉我龙头山有高手匠人，其实是想让我给你送信，昨晚和齐康长背着我做局，是想通过打探鬼臾区的虚实，现在又想利用杏儿夺我的战马，你们两个真以为我好欺负吗？” 宁冲面朝山林，沉声问道。 冷云点头道：“是啊，你如今腹背受敌，深陷漩涡，连环寨又已经千疮百孔，眼看着就要无家可归，不趁着这个机会欺负你，难道要不计得失的拯救你吗？这里是关东山，哪有那么多菩萨啊！” 宁冲凝眸看着冷云，认真道：“五月初五，我会打死你的！” “那我就更要趁着现在欺负你了！” 冷云并不在意的摊手一笑，随即又说道：“其实用火龙来交换，你并不算亏，因为火龙本来就不在你身边，而千面门最高级的假面，可以做到毫无瑕疵，以假乱真，好处可不仅是能让你去见徒弟一面啊！” 宁冲闻言，心中已有意动，但很快又皱眉道：“麒麟甲的真正模样，想必你心里有数！” “我见过你那副盔甲的真正模样，不就是寸寸嵌在身上，无法脱下，不好伪装吗？我还有办法！” 冷云自信一笑，随即抬手指向人群中的霍青麟，提醒道：“彩门戏法，藏东西是基本功，厉害的彩戏师连火盆和鱼缸都能藏在身上，藏起一幅铠甲又有什么难的，只要给你一张粗犷些，圆润些的假面，伪装成一个魁梧壮汉，绝对不是问题！” 宁冲略作思忖，无奈道：“我这一生，皆活在他人的算计之中，若是能换一个无人知晓的身份，倒不失为一个破局之法，所以那张假面……” “明白，见过的人越少越好！” 冷云主动抢答，并且保证道：“放心，那张假面从没用过，而且除了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没人能看出端倪！” 宁冲点了点头，随即从腰间解下一条马鞭，转身走到白珂面前，正色道：“拿着这条鞭子，火龙自会认你，但想要让火龙认主，除非我死了，否则没有可能。” “成交！” 白珂欣然答应，抬手接过马鞭，而后说道：“转告小乔，不，是转轮王！让她去我房间的衣柜下面，找一只上了锁的木盒，那里面就是你要的东西了！” 宁冲眉头微皱，疑惑道：“那钥匙呢？” “啧，你堂堂玉面将军，还能打不开一把锁？” 白珂反问一声，却见宁冲并无反应，便只好如实说道：“钥匙早就丢了，所以它从没被用过，也没人见过，但很适合你啊！” 宁冲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觉得白珂这话说的有理，只得无奈叹道：“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 “为什么？” 白珂好奇道。 宁冲转头看向身后的冷云，正色道：“五月初五，正好打死你们两个！” “嘁！” 白珂撇了撇嘴，转头看向一旁，懒得再搭理宁冲。 “老宁！” 正在此时，呼延啸雨忽然凑上前来，一把搂住宁冲的脖子，笑着说道：“现在本少爷是不是对你很重要啊？那你可得寸步不离的跟着本少爷！我那边都处理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啊？” 宁冲嘴角微抖，心里默默想着五月初五能杀三个就好了，可面上还是要配合着呼延啸雨的热情，正色道：“这就出发！” “走！” 呼延啸雨与白珂和冷云挥手致意，而后便搂着宁冲大步离开。 第783章 终于赶到了 随着宁冲一行人赶奔龙头山，杏儿一行人启程回村后，满脸茫然的韦尊却挠着头走到冷云和白珂身前。 “你这是？” 白珂看着举止奇怪的韦尊，不禁好奇问道。 “我妹子说，山上的事不用我操心，那我就跟着你们找人比武呗！” 韦尊轻叹一声，随即又疑惑道：“不过你们昨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她让我转告你们，不用告别了，大家各自上路就好，你们……吵架了？” “诶……” 白珂隐约还记着昨晚的醉酒场面，随即看向不远处的山坡。 “你们在这稍等，我去去就来！” 冷云则面色如常的叮嘱一声，而后翻身上马，赶往山坡。 山坡之上，韦蔷抬手捂着脸，不敢去看冷云所在方向，低声对身旁的蛇卫问道：“老娘昨晚喝多了？” “嗯，多了！” “哭了？” “嗯，哭了！” “摸了？” “那家伙，老刀把子都快秃噜皮了！” “那脸岂不是也丢光了？” “别说您了，我们当时站在边上，都觉得脸丢光了！” “靠！” 韦蔷翻了个白眼，随即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别给他羞辱老娘的机会！” “可是，他……” 众蛇卫抬手指向韦蔷身后，脸上纷纷浮现出期待的笑意。 “韦二当家！” 冷云策马赶到，高声叫住韦蔷。 “有，有什么事吗？” 韦蔷肩头一抖，缓缓转身看向冷云，勉强挤出了一个不失体面的笑容。 冷云从马背上的箱子中取出一个布包，抬手扔给韦蔷，正色道：“这个给你！” 韦蔷见状，心中的尴尬顿时少了三分，好奇道：“这是什么？你这臭小子，还给老娘准备了礼物？” “人头！” 冷云淡然答道。 “啊？” 韦蔷松开双手，任由包裹滚落在地，满是茫然的看向冷云。 冷云抬手指着地上的包裹，认真道：“庞金水，梁小姐杀父杀兄的仇人，巡山任务已经完成，此乃凭证，还请代为转呈！” “你跑过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韦蔷挥手致意蛇卫收起包裹，一双凤眸紧盯着冷云，颇为不满的询问道。 冷云想了想后，不禁叮嘱道：“酒量不好，尽量少喝！” 韦蔷大气而妩媚的五官瞬间拧成一团，仰头怒喝道：“滚蛋！” “告辞！” 冷云略一拱手，当即转身离去。 韦蔷双手掐腰，转身看着一众蛇卫，沉声道：“赶紧回去，看看能不能找点乐子，老娘需要找个泄愤的沙包！” 一众蛇卫姑娘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带队等候的麻七。 麻七见状，立刻小跑到近前，笑着说道：“二当家，我知道您一见到老刀把子，心情肯定会不好，所以出发之前我都安排好了，有乐子！保证让您满意！” “真的？” 韦蔷沉声问道。 麻七点了点头，偷偷看着冷云远去的背影，而后低声道：“有个人冒充老刀把子，在山里山外祸害了不少姑娘，咱们附近的几个小绺子想赚咱们的金条，就跟我通了个气，准备联合起来去山外将人绑回来，我想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了，就等您回去了！” “冒充老刀把子？” 韦蔷瞬间来了兴趣，冷笑着叹道：“正好，这下返魂香的材料也有了，立刻启程！” 随着蛟龙山的队伍离开，昔日关东山八寨之首的连环寨，便只剩下了一座千疮百孔的破落大寨，策马归来的老刀把子，暗自窃喜的玉面狐狸，以及摩拳擦掌，准备大战一场的韦尊。 “他去见我妹子，你高兴什么呢？” 韦尊注意到白珂那忍不住勾起的嘴角，不禁好奇问道。 白珂笑着说道：“他去找韦二当家，只是为了送一颗人头，再说我又不是为他高兴，我自己就不能有喜事啊！？” 韦尊不免好奇的追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喜事，能让堂堂玉面狐狸笑得直呲牙呢？” “有一样东西，做工虽然精妙，但是又丑陋又粗犷，根本不适合女人携带，于是从我师祖传给我师父，又从我师父传给我，始终都没人碰过，只能用来垫桌脚或是垫衣柜，可今天却让我卖了一个大价钱！” 白珂十分得意的炫耀道。 韦尊挠了挠头，茫然道：“这种破烂，能有几个钱啊？” “一匹神驹！” 白珂扬起下巴，傲然道：“比冷云的踏雪驹还要好的神驹！” “连环寨里，还有这种缺心眼呢？” 韦尊满是羡慕的叹道。 恰在此时，冷云赶回到二人身前，正色道：“咱们也该启程了，二位都准备好了吗？” 韦尊满是期待的看着冷云，意味深长的问道：“你答应过我的，还作数吧？” “当然！” 冷云认真点头道。 “那还等什么，说个地址，我来开路！” 韦尊迫不及待的说道。 冷云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轻声道：“二仙山！” “原来传言是真的，早知道我就该先去会会和尚老道，走着！” 韦尊跃马扬鞭，率先奔上山路。 白珂策马来到冷云身旁，茫然道：“你答应他什么了？怎么能高兴成这样呢？” “他仰慕那老两口已久，想要到身边伺候几日，我就替那老两位答应了！” 冷云淡然道。 白珂一脸恍然的点头道：“嗯，合适！” …… 三日后，二仙山。 几个赶山的汉子站在山脚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叹道：“终于赶到了，希望梅把头那边还能撑得住！” “那就别歇了，一口气直接上山吧！” “好！” 几人达成一致，随即向山上赶去。 紧随着几位汉子的脚步，又一队人马来到山脚，仰头望着山顶双峰，尽皆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终于赶到了，听来过此处的香客说，山上有一个被虐待的孩子，很像咱们少当家，不，是咱们大当家！” 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人，脸上带着沧桑与疲惫，俨然一副操劳过度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后，转头看向身旁的魁梧壮汉，正色道：“彪子，这次是要从和尚老道的手中将大当家救出来，你我的性命可以扔在这，但大当家一根毛也不能少！” “和尚老道，因为资历老，勉强混进十三太保的货色，办他就完了！” 壮汉提起一对分量惊人的混铁锤，带着一行百余人，大步登上山路。 不多时，三人三骑，赶到二仙山下。 “终于赶到了，人在哪呢？” 韦尊搓了搓双手，满是激动的对冷云问道。 冷云淡然提示道：“山上的老道，就是你要找的人！” “原来如此！那我先走一步了！” 韦尊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即翻身下马，沿着山路便向山顶冲去。 第784章 走不出的山门 二仙山，三清观内。 “大师，快去救救梅把头吧！” “那些人不讲理，堵着各个进山的路口，非要杀了梅把头不可，我们之前已经与那些人遭遇两次，梅把头担心那几车名贵药材被人掳走，只能冒险将那些人引开，但他如今已经受了伤，虽然强忍着不说，但我们都担心他撑不了多久，若是再被发现一两次，后果不堪设想啊！” “大师，您行行好，帮我们救救人吧！” 几名赶山巡山的汉子跪在仙风道骨的老道身前，止不住的央求道。 老道的面色早已阴沉如水，冷声道：“别嚎了！梅寒好歹也是十三太保榜上有名的高手，济世堂梅家的嫡系后人，竟然还能被人堵在山外？” 几个汉子闻言，只得无奈道：“梅把头先前因为一些私事，导致家族蒙羞，许多年都不敢回家，如今好不容易为济世堂广开参源，着实风光了一把，这个时候他是宁死也不愿意拉下脸面，回家求援啊~” 老道并未准问当年私事，双手一抖袖袍，转头喊道：“石头！” “诶！祖……道长！” 一位身板壮实，脚步却异常轻盈，腰背挺拔，气势如虎的少年走出后堂，眼见堂下跪着一群生人，连忙改了称呼，恭恭敬敬的对老道行礼。 老道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好孩子，去西峰告诉那个老和尚，我要出趟远门，让他收收心，你也要帮他先看住那个老木匠，免得误了正事！” “是！” 少年应了一声，当即转身从后门赶往藤桥，并不再需要千机翼傍身。 老道目送少年离开，而后转头对几名声泪俱下的汉子说道：“前方带路，咱们速去速回！” “多谢，多谢大师！” 几人千恩万谢的站起身，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带着老道向门外走去。 就在众人走到院内之时，山门外忽然涌进来百余人，一照面便亮出了兵刃，杀气腾腾的挡住了去路。 为首的魁梧壮汉上前一步，手举硕大铁锤，暴喝道：“老道，速速将我们大当家交出来，不然我这铁锤……” 那走出门来的老道一步未停，身形反而越来越快，三两步间便已经化作一道流光，下一瞬便已出现在壮汉身前。 壮汉话还未说完，便觉得手上一麻，随后便发现手中只剩下了鲜血，锤子却不翼而飞。 老道淡然打量着壮汉的身形，似是想到了什么，继而质问道：“认识石头吗？” 雷彪闻言顿时双目圆睁，正要开口之时，眼前却突然亮起一道月华般的光芒，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山路上。 韦尊见识过了判官的奇门兵器，神婆的恐怖怪力，玉面将军的刚猛霸道，天王的浑厚掌风，自问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心中对那位传说中的人物自是更加向往。 醉心武道多年，若是能亲眼一见那最高的山巅，才算是不虚此生！ 心中兀自憧憬间，韦尊已经来到三清观的山门之前，还未来得及向门内看上一眼，便听到一道凌厉无匹的劲风迎面袭来，当即闪身退到一旁，虽多过了那恐怖的暗器，仍觉得狂风剐面，犹如钢刀，足可见出手之人的内劲修为，已经到了宁冲都望尘莫及的巅峰化境。 轰！ 一道壮硕身影倒立着飞出山门，狠狠撞在门前的老松之上，随后缓缓滑落，以头顶触地，倒栽在树下。 韦尊走上前，看着那壮汉脸上清晰的巴掌印，不禁问道：“老兄，你这是……” “欸嗨……欸嗨……” 那壮汉口中满是呓语，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韦尊点了点头，心下顿时猜到出手之人的身份，当即转身跃入山门，激动叹道：“前辈果然是凌驾于十三太保之上的高人，今日……” 话说到一半，韦尊方才看清院中景象，随即脑袋一空，便将没说完的后半句给忘了。 偌大的院子中，几个肤色黝黑的汉子呆立在原地，如同痴呆一般仰望着天空。 而天空之上，正落下一场大雨。 每个雨滴，足有一人之大。 准确的说，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噼里啪啦！ 随着一阵乱响，四周院墙上，山门上，房顶上，以及院中的树上，水缸中，花坛里，都挂满了姿势各异，神志不清，口中只剩下含糊呓语的人形痴呆。 巅峰武人，一口气杀百余人并未难事，但是让要百余人同时从天而降，并且伤而不死，那可就难了！ 至少以刚猛见长的宁冲，绝对做不到这个程度。 院中唯一神色淡然，处变不惊的老道，抬眼看向韦尊，沉声道：“你怎知我的身份？” 韦尊逐渐回过神来，连忙抱拳道：“受人指点，专程来向前辈讨教一二！” “认识冷云？” 老道强行隐忍着心中怒火，冷声问道。 韦尊点了点头，正色道：“当然，在下还认识白女侠呢！” 老道听闻白女侠三字，眼中顿时柔和几分，抬手一挥衣袖，断然道：“我今日没空，你改天再来吧！” 韦尊眼见对方不愿应战，顿时想到了冷云先前的指点，脱口道：“在下平生所求，便是挑战武林各大门派，如今南方千面门已经覆灭，传人只剩关东山一脉，我想身为掌门，总不能拒绝……” “你说什么！？” 正欲催促几个赶山汉子离开的老道，闻言猛然转过身来，死死盯着韦尊，白发三千冲冠而起，全身气势犹如皓月当空。 “天人化生！” 韦尊不敢多做解释，当即将自身气血催到巅峰状态，碧绿竖瞳瞬间化为赤红，只求能够看清一招，便足慰平生之志！ 山路上。 冷云与白珂结伴而行，一路上谈天说地，不疾不徐的来到山门之前，顿时便注意到了倒栽在树下的壮汉，满是好奇的上前围观。 “雷彪？” 二人瞬间认出壮汉，满是讶异的对视一眼。 但还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又一道身影自院内飞了出来。 咻~ 砰！ 韦尊飞的比雷彪更高，比雷彪更快，死死嵌入上方树干，口中喷血如注，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噗……” 随着鲜血不断喷出，不仅那双竖瞳之中的赤红消退，就连韦尊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俨然一副气乱血亏的衰弱模样。 第785章 托付后事 “看不清，根本看不清……” 三清观后院，韦尊被安置在净室之中，仍旧颤抖着呢喃不停，好似身陷噩梦之中。 冷云与白珂看着韦尊的凄惨模样，不禁一同回身望向了淡然立于门外的鹤发道人。 老道察觉到二人的目光，当即沉声道：“周围没人！” “师父，您可太猛了！” 白珂满脸崇拜的走上前，轻声赞道：“这可是十三太保之中，前四之下战力最强的百步蛇，在您面前，一招都没接住，您好生猛啊！” 老道瞪了白珂一眼，随即恢复了白胜男的声线，训斥道：“去，哪有这么形容自己师父的！” 白珂咧嘴一笑，拉着白胜男的手撒娇道：“师父厉害，徒弟词穷啊~” “有什么话就是直说，少来这些弯弯绕！” 白胜男板着脸说道。 “咳咳！” 冷云轻咳两声，走上前来，接着白珂的话说道：“师娘武艺高深，实乃关东山第一人，那些纠缠梅把头的人，不过都是些中原武林的二流宗师，正是为了博取名声而来，师娘若是亲自前往，岂不是太给他们脸了，不如就让我们两个替您走一趟，这二仙山没您坐镇不可行啊！” 白胜男微微皱眉，并未拒绝冷云的提议，转而说道：“自从你们把那个刁仁送上山来，冷文杉就拉着铁算盘做起了阴曹地府里的黑白无常，每天就想着捣鼓各种刑具，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你要不要去劝劝？” “这个，倒也在意料之中。”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不过梅把头的事情不能耽搁，我们必须尽快出发，至于我师父那边，只需师娘替我传个话！” 白胜男眉头微挑，好奇道：“什么话？” 冷云凑到白胜男耳边，低声道：“别以为有媳妇宠着，就能肆意妄为，敢不听媳妇儿的话，她不舍得打你，等我回来以后，亲自揍你个老登！” 白胜男嘴角微抖，半低下头，一向不近人情的脸上多了些许尴尬，抬手在额前，眼前，鼻端之前一阵犹豫，觉得捂着哪都不合适，只得轻声应承道：“这个，你……说的有理，有理……” 冷云当即后退两步，拱手作揖道：“劳烦师娘代为转告，我这就去搭救梅兄！” “诶，好，去吧！” 白胜男摆了摆手，略显尴尬的应道。 冷云当即转身离去。 白珂正欲跟上冷云，又转身对白胜男笑道：“师父~暗器用光了，我又忘了置办，您那还有没有现成的？” “有，有，拿去。” 白胜男无暇再与徒弟多说什么，从袖袍中取出一只布袋，直接塞到了白珂手中。 白珂收起布袋，随即又叮嘱道：“对了，躺在大厅里的那些土匪，都是石头的家人，屋里这位百步蛇，是冷云专门拐来教石头鹰爪功的，您可千万别让他们出事，也别让他们跑了，一切都等我们两个回来再说！” “嗯，好，你快走吧！” 白胜男连连点头，顺势将白珂推出院外。 下山的路上。 “你到底跟我师父说什么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羞愧的模样。” 白珂一边向腰间挎包装着暗器，一边对冷云询问道。 冷云淡然答道：“没什么，都是些哥们之间的贴心话！” “哥们？” 白珂茫然抬起头，疑惑道：“你跟谁是哥们？我师父？还是你师父？” 冷云笑着叹道：“呵，跟你师父做哥们，我得敢呐！” 走在前面引路的几名赶山汉子，不禁有些着急的回身催促道：“二位，能不能先别聊了，梅把头那边很急的，而且你们二位的身手到底行不行啊？要不然还是换那位大师前去吧！” 冷云给白珂递了个眼色，随即对几人问道：“你们能否详细说一下，那些纠缠梅把头的人，具体都在什么位置？” “南边所有进山的大路，都有他们的人，除了一个铜皮铁骨的家伙，还有六七个高手，你们两个行吗？” 几名汉子反问道。 “行！” 冷云认真点头，而后说道：“带着你们几个，实在耽误时间，你们还是留下来，等消息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几人不解的看着冷云。 一旁的白珂忽然抬手挽住冷云的手臂，同时扬起另一只手，将龙筋高高掷出，并且煞有其事的喝道：“神仙索！” 随着龙筋飞入上方树冠之间，白珂与冷云瞬间腾空而起，消失于众目睽睽之下。 “这……他妈也可以啊~” “二仙山，果然名不虚传，全是神仙啊~” 几名赶山汉子抬头望天，喃喃自语，久久不能回神。 …… 龙头山。 伤势痊愈的米四海手提龙虎拐，带着甘文崔三人，守在聚义厅紧闭的大门前来回踱步，目光紧紧盯着院中一众玄甲军，以及为首的齐康长和呼延啸雨。 “老米，怎么回事？” 段欢带着一队人马自山下急匆匆赶至，径直走到米四海身前，皱眉询问起来。 米四海沉声道：“宁冲来了，连环寨的人也都在这了，说是要和小姑奶奶谈笔交易，还不让我们跟着，你说他先打伤了大姑奶奶，现在又来咱们山头耀武扬威，是不是欠揍啊？” “吹牛逼没用，重点是你能不能打得过他！” 段欢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随即问道：“小姑奶奶怎么说？” 米四海自动忽视了段欢的嘲讽，摊手道：“让咱们在外面等着！” “那就等着！” 段欢手中瞬间多了两柄短刀，转头看向齐康长等人，语气低沉的叹道：“我已经调来了四门火炮，三千火枪，柳老前辈也已经在暗中待命，他宁冲要是敢撒野，这些人都得陪他一起灰飞烟灭！” 聚义厅中。 乔素孤身一人坐于上首王座，看着站在下方的宁冲，凝眸问道：“既然是冷云让你来的，那他肯定不会让你空手来吧？” 宁冲点了点头，正色道：“转轮王从未侵扰过百姓，行事作风与其他土匪皆不相同，想来你对部下的要求，也一定与其他山头的当家不同，我麾下玄甲军皆出身行伍，又是历经百战的精兵悍将，或可将龙头山上下，打造成一座军营！” “你想合窑？” 乔素皱眉问道。 宁冲沉默片刻，神色纠结的说道：“我希望他们只负责日常练兵，传授军中规矩，不参与冲锋陷阵，最好能在龙头山的庇护下，让他们卸甲归田。” 乔素疑惑道：“你这是托付后事？” 宁冲轻叹一口气，无奈道：“我身陷多重算计之中，境遇与老刀把子基本相当，如今已经连累众弟兄落草为寇，更不想他们因我而丧命，那种独自苟活的滋味，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那让你的人，成为段欢的手下，没意见吧？” 乔素起身走下台阶，并未在宁冲身前停留，而是径直向大门走去。 宁冲听着乔素的脚步声，始终一言不发，算是默许。 吱呀~ 乔素抬手推开大门，神色淡然的对米四海和段欢吩咐道：“派人去请牛客卿来此，另外在山外腾出一座分寨，安置连环寨的众人，以后他们皆属段欢麾下，负责山上的日常训练和战术指导！” 米四海和段欢闻言皆是一惊，满是诧异的望向厅内。 乔素随即正色道：“玉面将军宁冲，从今天起，就是我龙头山五当家，顺便命人散出消息，五月初五，我龙头山五当家，要与老刀把子约战于天元山大金顶，望各路英雄一同前往见证！” 宁冲缓缓走到乔素身后，于米四海和段欢茫然的注视中，傲然仰起头，轻声道：“还望三当家四当家，以后多多照拂！” “诶，好说，好说……” “客气，客气……” 第786章 救兄狼，拦路虎 关东山以南，某个路口前。 一名头戴斗笠，面罩黑巾的武人，怀抱一口黑匣金柄的厚重大刀，一言不发的立于山路之前，身旁插着一杆大旗，十分简洁的写着八个大字。 “杀人偿命，只找梅寒！” 被拦在山路前的人群，齐齐望着那杆大旗，不禁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梅寒，是谁啊？” “不知道，但都杀人偿命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妈的，既然敢杀人，就别做缩头乌龟，为什么不赶紧出来受死，这附近所有进山的路都给拦住了，他怎么有脸活着的呢？” 众人因受池鱼之灾，对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梅寒深恶痛绝，纷纷咒骂起来。 那拦路的武人对众人的谩骂并不兴趣，沉声道：“想进山者，就亮出随身行李，不抽烟，不寻参的人，可以自行通过，不想进山的就赶紧离去，这里可不是看热闹的地方！” “那寻参的，又或是抽烟的呢？” 有人不禁问道。 武人缓缓抬头，斗笠之下里流露出一双透着狠辣的眸子，沉声道：“要么原路返回，要么死在我的刀下！” 此话一出，当即有人转身离开，剩下的人则主动打开行李，自证身份后，便结伴赶奔山中，与山路上继续闲谈起来。 “梅寒，以前没听说过，现在可真是人尽皆知了啊！” “哼，能惹到这么多高手，又岂会是普通人？你没发现他们找人的条件，是寻参和抽烟吗？” “那又怎样啊？” “十三太保中的烟袋，就是关东山第一参把头，只是我们这些小角色，只听过十三太保的报号，不知道他们的尊姓大名罢了，拦路的那些人都是中原口音，一看就是强龙过境的高手，能被他们盯上的，自然也是高手了！” “有道理啊！等等，那堵着山路的那些人，岂不是在按着十三太保的头，玩命抽北境武林的大嘴巴吗？” “所以啊，他们只是让抽烟的和寻参的原路返回，说明他们并不急着找到烟袋，又或者说，他们想找的，可不只是烟袋！” “你是说，他们是想借着追杀梅寒的机会，激怒北境所有高手，让他们为了关东山的面子，前来替梅寒找场子！？可是他们这么做，图什么啊？” “你都说了，图面子呗！我就是从中原那边过来的，那地方高手多，能出名的人少，为了能博一个出头的机会，那些江湖高手可以不要命，就是这么疯狂！” 几人边说边走，越说越是热闹，忽然不觉间，身前已被一队人马拦住。 那队伍足有近千人，各个皆是土匪打扮，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兵刃，凶神恶煞的盯着一众路人。 “土，土匪……唔~” 有人胆小者正要尖叫，却被身旁更有经验之人捂住了嘴巴，免得被其激怒土匪，从而赔上所有人的性命。 几位懂规矩的路人当即走上前，抱拳对为首的当家说道：“好汉，我们都是进山讨生活的穷苦人，身上银钱不多，只要您开口，我们愿意全部留下，只求您能高高手，给条线，让我们滑过去。” 马上的当家大约三十左右，皮肤略黑，双眼一线却有一道异常醒目的白痕，听闻几人懂些春典，当即面色阴沉的说道：“爷今天不要你们的盘缠，刚才你们说的那些追杀梅寒的人，在哪？” 几人闻言一惊，恍然意识到眼前这人，大概就是被那些中原武人激怒的北境高手，于是便纷纷指着身后的山路说道：“就在那边，距离不远！” “让开！” 那位当家当即将路上行人喝退至道路两旁，而后对身后的喽啰们喊道：“咱们走！今天无论谁要杀梅寒，老子都要让他后悔活在世上！” “是！” 一众喽啰纷纷响应，追随着当家拍马向前赶去。 躲在道路两旁的行人目送一众土匪离开，仍旧心有余悸的颤抖不止。 “这，这人是谁啊？能带着这么多人出来，该不会是龙头山的哪位当家吧？” “蠢！他那张脸，在关东山就是最明显的招牌，这你都认不出来？” “第一次进山，实在不懂，这位是？” “白眼狼，崔旺！盗掘镇北将军府祖坟的匪首之一，如今是官府通缉的重犯，这你都不知道？” “老兄，您懂得真多，看来您一定是总在山里奔走的吧？” “那倒没有，就是平常爱听书，回头你也听听，自然就懂了！” 众人感慨一番，正要继续赶去，却见前方又有人赶来。 一男一女，一黑一白。 一个相貌堂堂，体魄精壮，实乃当时罕有的美男子。 另一个姿容非凡，乃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美仙子。 众人眼见这一对神仙眷侣般的人物，虽没有方才那近千土匪人多势众，但却透着一个横行天下的霸道，根本不敢轻易靠近山路。 更有爱听书之人，一看到的两人的相貌穿着，便顿时两腿一软，瘫坐在草地之上。 “吁~” 两人于众人身前勒马停下，淡然问道：“前方可有人在拦路？” “有！” 众人纷纷应道。 “那他们可是在找一个叫做梅寒的人？” “对！” “多谢各位，告辞！” 两人对一众行人拱了拱手，而后便继续催马赶路。 待到二人走远后，众人便赶忙上前扶起那瘫倒之人。 “老哥，您怎么连魂都吓丢了，您该不会也认识这二位吧？” “没想到，第一次进山就开了眼，你们可知那二位是谁？那可是凌驾十三太保之上，并驾齐驱的老刀把子，玉面狐狸！” “啊！？您在哪听得书啊，我一定要去听听！” “那正好赶快上路，此地不宜久留！” 众人连忙启程上路，朝着山中最近的商栈赶去。 山路前。 怀抱大刀的武人眼中只盯着山外的路，并未在意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却不想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骂。 “只找梅寒？我找你奶奶个腿！” 崔旺看着插在山路上的那杆大旗，勃然大怒道：“把这个王八蛋给我乱刀砍死，剁碎一点！” “是！” 众喽啰高呼一声，随即便向那刀客冲去。 “哼，终于等到了！” 刀客淡然冷笑一声，随即虎头刀出鞘，周身方寸之间劲风席卷，转身以一人迎战千人，不见丝毫示弱，反倒迸发出气吞山河，猛虎归林的惊人气魄。 马上的崔旺见状，顿时双眼微眯，凝重叹道：“内外圆满，巅峰武人！” 第787章 求名之战 山路之上，刀光血影，杀气冲天。 神秘刀客面对千人之众，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手中大刀更是锐不可挡。 进步提撩之间，仅是一刀，身前两名喽啰连人带马当场一分为二，鲜血直冲长空，也昭示着以寡敌众的大战，正式打响！ “擒贼，先擒王！” 刀客并没有杀光近千人的打算，始终冷静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三步之外的崔旺，当即提刀上前，进步跃起，双手举刀，狠狠劈下。 “五虎断门刀！” 崔旺瞬间认出来人功夫，当即双手按住身后马背，顺势翻身向后跳开，于半空腾转之际，从怀里掏出一对虎头蹬，身形灵活的扣在双脚之上。 咔嚓！ 刀光如白虹坠地，马匹瞬间倒地，鲜血混合着皮肉碎裂，骨断筋折的声音，迅速向四周散开，惊的近千喽啰战栗难安，不敢上前。 换上虎头蹬的崔旺顺势落地，看着自己胯下马匹的惨死之状，当即沉声喝道：“别给他喘息的机会，跟我一起上！” “笑话！” 那刀客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土匪的包围，再度欺身冲向崔旺。 崔旺心知自己与巅峰武人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是萤火之于皓月，想要杀掉眼前的刀客，为师兄解围，唯有利用人海战术，将其活活拖死，当即闪身进前，脚踢连环，以虎头蹬踢向对方刀刃侧面，试图缠住对方一招半式，为手下弟兄争取合力围杀的机会。 那刀客并未急着发力，手中大刀游身飞舞，缠头裹脑，与对方连绵不绝的腿法一番缠斗，而后猛然发力劈刀，磅礴的内劲充斥于刀锋之上，瞬间暴起一团璀璨刀光，悍然向身前绽放。 崔旺眼见刀光暴起，自己若是不退，双腿必定被那缭乱的刀锋搅碎，当即闪身后撤，避其锋芒。 周围一众喽啰本欲趁机上前围攻，却没想到大当家竟然败的如此之快，还没来得及动手，便已经错失良机，只能满是震惊的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刀客环顾周围，确认这些土匪并未携带火枪和弓弩，气势顿时更盛三分，颇为托大的开口道：“玉环步连环腿，想不到关东山内还有第二位枝子门的高足，你不是梅寒，但手下能有千人之众，想必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匪首吧？” 崔旺闻言，面色顿时一沉。 当初盗掘镇北将军府的祖坟，白眼狼绺子确实发了一笔横财，也趁着九山八寨十二绺子消亡大半，山中陷入一片乱局之际，扩充了不少人手。 但一个绺子想要建立起大寨，甚至占据一个山头，仅靠人多是远远不够的，没有健全的四梁八柱，没有足够多的高手坐镇，便等于是一盘被端到桌上的菜，谁都能前来甩一筷子。 当初金猞猁率领的龙头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而白眼狼绺子因为上了官府的通缉令，为求自保只能在山中四处游荡，虽然坐拥巨富，但却居无定所，只能吸引来大批的喽啰，却无法让真正的高手垂青。 以至于现在空有千人之众，大事小情还是要由崔旺一人拿主意，能打的高手，也依旧只有崔旺一人。 单论规模，白眼狼绺子确已有了占山为王的资格。 可细究实力，比之当初几百人的小绺子，也没强到哪去。 人多钱多，却始终不成气候，正是如今崔旺所面临的困境，此次若不是听说师兄遭人追杀，也实在不好意思率众露面，将自己的尴尬窘境暴露于人前。 “有名无名，你待如何？” 崔旺皱眉盯着那神秘刀客，沉声反问道。 刀客扭了扭脖子，活动一下双肩，举刀横于身前，正色道：“若是有名，那便杀了你，若是没名，那就废你双腿，和那杆大旗一起关在路上，做招牌！” “你他妈做梦！” 崔旺怒喝一声，顾不上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愤而冲上前，起脚连环，径直向刀客的面门踢去。 “找死！” 刀客冷哼一声，随即像是玩弄一般抬刀上撩，以刀背架开崔旺的连环腿，而后顺势一扭刀柄，以刀刃侧面贴着其小腿旋转半圈，刀锋便阴险十足的对准了崔旺的脚筋。 只要轻轻抽刀，崔旺这一双腿便要当场废掉，今后也只能任人羞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当家！” 一众喽啰见状，自是不敢再袖手旁观，也顾不上再寻找什么良机，顿时一拥而上，齐齐向那刀客攻来。 那刀客将要抽刀而未抽之际，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眼中也泛起一丝阴毒。 光杀一个名气未知的匪首，又怎能达到扬名的目的？ 若是还能在这山路上留下百余颗人头，再将这匪首生擒活捉，当街示众，那这为民除害，孤身屠戮山中巨匪的侠名，不就坐实了！ 本已身陷险境的崔旺忽然瞧见那刀客眼神有异，顿时心生警觉，当即爆发全力，凌空拧腰转身，双脚连环相扣，以虎头蹬踢开了那阴狠毒辣的刀锋，抽身后撤的同时，更不忘向周围弟兄大喊道：“快退开，此人身手奇绝，没有十足的把握，决不可轻易上前！” “晚了！” 那刀客大喝一声，全身气势猛然暴涨，随即大步迈开，冲向了退避不及的人群。 若是训练有素的千人官兵，即便是巅峰武人，若没一些独门手段傍身，也根本不敢与之硬拼。 但土匪又哪里有官军的团结和战力，只消以雷霆之势杀他一二百人，其余喽啰自然溃散，这便是刀客一心所求的扬名时机！ “哈！” 刀客大吼一声，面前黑巾顿时碎裂，露出了一副刚毅非常，又略显阴鸷的面容，手中虎头重刀势若惊雷，顿时将人群搅了个天翻地覆。 人头，断肢，碎肉，以及不断飙升的鲜血，顿时将进山路口，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我操你大爷！” 崔旺眼见麾下弟兄死伤惨重，已有溃散之象，当即目眦欲裂的大吼一声，不顾一切的向那刀客冲去。 “来的好啊！” 刀客察觉到身后动静，忽然拧身横扫，刀锋迎着崔旺的双脚削去。 正在这时，一条金线从天而降，缠住崔旺的肩头，随即将其高高拉上半空，避开了那难以规避的一刀。 “梅寒在此，休要滥杀无辜！” 一道黑衣身影猛然跃入人群上空，手中一杆玄铁墨龙枪气势惊人，兜头便向那刀客砸下。 第788章 力杀巅峰武人 原本混乱的山路之上，突然出现变数，所有人的心中都是蒙的。 一众喽啰本以为跟着大当家有吃有喝，平日里打家劫舍，好不威风，却没想到第一次全体出动，便遇到了一个如此棘手的硬点子。 更没想到会有人出手相助，主动迎上了那杀神一般的刀客。 被莫名拖到半空的崔旺，眼见那突然出现的黑衣黑枪，原本陷入绝望的心，瞬间重获生机，无比狂热的跳动起来。 虽说当代老刀把子的武艺尚不及十三太保中靠前的几位怪物，但当初寻宝一行，崔旺已经对其为人深深信服，早已将其认定为关东山第一人。 今日有老刀把子在此，那些山外来的宵小，绝对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神秘刀客耳听得梅寒的名号，当下也顾不上四散溃逃的喽啰，连忙抬头向空中望去，随即眼中便流露出一丝不屑。 前几日本有两次围杀梅寒的机会，但没想到那人武艺一般，逃跑的功夫却是了得，尤其是那古怪的烟气，实在是藏身遁形的一大利器，饶是有温修在前纠缠，七位巅峰武人在四周部下重重包围，也被他利用烟气逃遁远走。 但那两次只是没抓到梅寒，又不是没见过梅寒，刀客自然一眼看出那黑衣枪客并非梅寒本人。 而但凡是名气实力大过梅寒的高手，又岂会自降身份，盗用区区梅寒的名号？ 想到来人定是一介庸手，刀客的心中便多了几分不屑，随即抬手架刀，准备硬接那凌空劈下的大枪，顺便为脚下再攒一颗人头！ 随着虎头重刀扬起，玄铁黑枪落下，两股无形气劲顿时碰撞在一处。 一方为内外圆满的巅峰武人。 另一方则是距离巅峰只差半步，同时胜在体魄彪悍的年轻高手。 巅峰之战，于刀枪对碰之间，正式打响！ 嗡！ 刀枪交错，气劲对冲之下，山路之上顿时迸发出一道无形波涛，好似有所空气都在这一刹那被抽空，而且时间也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 山路上的一众喽啰，以及半空之中崔旺，此刻皆已陷入身不由己的混沌之中，只觉得自己意识还在，但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位高手同样静止的身形，逐渐打破时间流速的桎梏，肢体开始随着交锋出现缓慢变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清晰可见，同时一招一式间蕴含的无穷力道，也以激荡气浪的方式，呈现于众人眼前。 而此时此刻，正处于战局之中的刀客，眼中的不屑逐渐化为茫然，阴鸷的面庞的随之变得赤红，脚下的地面，瞬间变得龟裂。 轰！ 随着路面炸起一团烟尘，所有人皆从那近乎凝固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有人随着大地的震颤连连后退，有人则被战斗的余波掀翻在地。 有人终于能借机从半空中挣脱金线，平稳落地。 还有人仰头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连连后退。 “你，你不是梅寒，你……为什么要……噗！” 那神秘刀客满是不解的看着来人，想要道出心中不甘，却被再次爆发的内伤所打断。 此人比梅寒更年轻，实力却远胜梅寒一大截，同时凭借着龙精虎猛的体魄，和年富力强的旺盛气血，实力已经可以和巅峰武人比肩！ 再加上其占据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就算是巅峰武人，也难以抗衡那炉火纯青的一枪。 此等人物，实力名气都远胜梅寒，他又为何要盗用梅寒的身份，难道只是想让自己心生轻蔑，从而疏于防备吗？ 其中原由，饶是刀客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强势登场的冷云持枪落地，眼中杀意不断攀升，紧紧盯着那身形不稳的刀客。 此行虽是为了给梅寒解围，但毕竟一切皆因自己而起，故而想以梅寒的身份，再度将所有麻烦引到自己身上，免得殃及无辜。 但千算万算，没算到崔旺会来营救师兄，也因此付出了不小的损失。 为了避免遭受牵连的人数继续扩大，冷云眼下能做的，唯有尽快杀光这些纠缠不休的高手！ “巅峰武人，亦有差距，你的实力还不如洪定方，也敢来关东山放肆！” 冷云沉声一喝，继而举枪上前，挽出一朵妖异绚烂的枪花，继而向刀客的心窝刺去。 刀客立足未稳，眼中却始终不敢从冷云身上移开，眼见那大枪袭来，连忙挥刀向前格挡。 冷云双臂一沉，手中大枪向下一压，悍然将那柄虎头刀拍开，虽然错过了直刺心窝的致命一击，但却仍能顺势向上一撩，在对方肩头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刀客此时已经无暇在意身上的伤势，只想竭尽全力的让自己活着，于是便任由肩头鲜血如注，依旧忍着剧痛双握刀，以求能挡住对方接下来的攻势。 冷云此前对战洪定方，仍能以自己轻伤换洪定方一命，如今实力又有提升，对上还不如洪定方的高手，自然更加手到擒来，手中墨龙枪于腰间旋转一周，蓄足力道，同时改换进攻方向，凌厉无匹的崩出一枪，径直向对方的头颅砸去。 刀客举刀架挡，随即虎口一麻，力道一溃千里，虽再次避开了致命一击，但胸前却被枪锋划开一道口子。 可为了活着，刀客仍旧不敢分心，继续咬牙举刀，力求能防住对方的下一次攻击。 冷云一路步步紧逼，不让对方有丝毫稳住身形的机会，手中大枪更是挥舞不停，招招抢攻，根本不给对手留下丝毫喘息的时间。 刀客脚下连退，手中大刀或横或立，或是斜劈，或是横扫，尝试尽了一切办法阻拦那杆侵略如火的枪锋，结果却是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越流越少，脚下步法越来越慢，直至连后退的力气都没有，当即咬牙立于原地，横刀举过头顶，势要成功挡下一次那恐怖的大枪。 “哼！” 崔旺看着已经神志不清的刀客，不禁发出一声大仇得报的冷哼。 因为早在那刀客举刀之前，冷云便已经拧身发力，率先出枪。 噗！ 黑枪回旋直刺，枪锋完全没入刀客胸口，顺势将心脏搅烂，并未与那柄被高高举起的虎头刀产生任何交集。 第789章 分兵 砰！ 随着那刀客死尸倒地，冷云收枪立于山路之前，转头看向一旁的崔旺。 咻~ 一道白衣倩影忽然从上方树冠之中飘然而下，落于冷云身旁，一脸淡然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冷大哥！” 崔旺连忙上前抱拳拱手，举过左肩，对冷云行了一记匪礼，而后看向一旁的绝美女子，询问道：“刚才可是这位女侠出手相救？” 冷云点了点头，并淡然介绍道：“玉面狐狸，白女侠！” “多谢白女侠，多谢冷大哥！” 崔旺连忙道谢，而后感激道：“想不到此次师兄有难，竟能得到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相助，我代师兄，再次谢过二位！” “且慢！” 冷云连忙拦住崔旺，微笑着说道：“此事本就因我而起，前来为梅把头解围，自然是分内之事，不必道谢！” “嗯？” 崔旺一怔，随即问道：“原来我师兄杀人，其实是为了冷大哥，怪不得会惹上这么多高手！” “不，你想多了！” 冷云摇了摇头，轻声道：“是我之前易容成梅把头的模样，打死了一个中原来的高手，其余人打着报仇的名义，实则是为了扬名立万，搏一个出头的机会，这才前来纠缠梅把头的。” 崔旺愣在原地，茫然道：“那我师兄岂不是什么都没做，反而倒了个大霉？” “嗯！” 冷云略显惭愧的点了点头。 崔旺略显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十分诚恳的说道：“先前共赴玉神山之时，我已知冷大哥为人正直仁义，实乃当世侠者楷模，若非迫于无奈，绝不会将麻烦引到我师兄身上，再说如今您又亲自来救，足可见侠之大义，想来我师兄也不会心生怨怼，所以该谢还是要谢的！” 白珂从尸体上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崔旺，皱眉道：“你一向都这么单纯吗？” “啊？” 崔旺很是不解的挠了挠头。 冷云抬手拦住白珂，对崔旺正色道：“如今给梅把头添麻烦的都是高手，你带着这么多人，未必能排上用场，反而还会将那些人吓跑，万一这些高手转到暗处针对梅把头，反而更加难缠，我看还是让你的人暂且离开，咱们轻装简从，做事反而更加方便！” 崔旺闻言，不禁有些尴尬的说道：“我的绺子，如今还没有一个稳定的落脚点，若是不带着他们，我也不知道该安置到何处啊。” 冷云想了想后，忽然询问道：“当初洗劫呼延家祖坟，大家都分到了不小的财富，你该不会一直把金银财宝都带在身边吧？” “那倒没有！” 崔旺摇了摇头，坦诚道：“离开玉神山后，我便将那批财宝藏了起来，只有身边几个信得过的弟兄知道下落，平时要用到的时候，便会派人取一些，否则带着那么多财宝四处乱跑，我又岂能活到今天。”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提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银钱留在手中，不花就等于毫无价值，何不去买一些可以快速提升实力的火枪？” 崔旺正色道：“当然想过，只是龙头山的势力越做越大，还有飞刀段欢那种危险人物在，我也不了解转轮王的为人，实在不敢轻易带着大批财宝前去，万一被黑吃黑，我可没处说理啊！” 冷云则顺势说道：“你不敢去龙头山，那可以去蛟龙山啊！韦二当家如今也在做军火生意，而且她的为人，想必你心里有数，不如你留下心腹弟兄，让其他人前往蛟龙山，我替你修书一封，请韦二当家收留他们一段时间，顺便训练他们如何使用火绳枪，等梅把头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了，你再带着心腹取上金银，前去蛟龙山把账结了，如此可好啊？” “如此一来，火枪在手，我这些人手倒是足以守住一座山头了！” 崔旺闻言，顿觉了却了一块心病，当即对冷云拜谢道：“多谢冷大哥指点，此法甚好，请您二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安排！” “好！” 冷云应了一声，目送崔旺前去收拾残局，而后便与白珂一同在原地等待。 白珂抬头看着冷云，十分认真的叹道：“以后这种朋友要多交，能把你当成好人，心眼肯定也不坏！” “我本来就是好人。” 冷云淡然道。 “嗯，就是不明显！” 白珂笑叹一声，随即指着那刀客的尸体说道：“此人可是正经的巅峰武人，五虎断门刀也是威力不俗， 如今死在你的手上，那他的佩刀要不要收走？” 冷云摇头道：“寻常兵刃而已，并不值得带走。” “那呼延啸风的那柄剑，你为何一直带在身边啊？” 白珂眨着眼睛问道。 冷云看着白珂的双眸，笑着说道：“那柄剑确实是个宝物，不过杀气太重，容易影响心智，你若想要便送你，但只能带着不能用，等有了保护心神不受影响的办法，才能使用！” 白珂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就先带着，回头问问牛猛，他或许能有办法！” 正说话间，崔旺带着五十多人走了回来，轻声道：“冷大哥，都已经安排妥当，还请您写封手书，好让他们有个凭证，免得让韦二当家误会！” 冷云当即拿出纸笔，匆匆写下一封信，而后交给了崔旺。 崔旺接过信，立刻转交给身旁一位小头领，叮嘱道：“你们立刻启程，路上不要有丝毫耽搁，到了蛟龙山的地盘，让底下人都规矩点，韦二当家怎么安排，你们就这么做，我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自会前去接你们！” “是，大当家保重！” 小头领立刻领命，转身带着大批人马离开。 送别一众部下后，崔旺便迫不及待的向冷云询问道：“师兄如今的处境，想必十分艰难，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搭救，还请冷大哥拿个主意。” “兵分两路，你带着人在山外寻找梅把头的踪迹，我们两个去其他的进山路口转转，替梅把头扫清障碍！” 冷云安排一番后，又叮嘱道：“找到梅把头后，不必四处寻我，此番针对梅把头的人，叫做温修，咱们就约定在温修把守的路口汇合！” “好，到时那个叫温修的，请务必留给我和师兄！” 崔旺郑重点头道，而后便带着一众心腹弟兄离开。 第790章 各取所需的合作 镇北将军府，正厅之上。 呼延雄端坐于上首，皱眉看着淡然坐在一旁，默默品茶的白发老者，沉声道：“你能送啸风回来，我不为难你，但想让我和提炉人合作，未免有些太小瞧我了！” 朱雀放下茶碗，轻轻点头道：“有理！” 呼延雄见朱雀没了下文，不禁眉头微皱，正色道：“只是杀一两个副指挥使，朝廷并不会拿我呼延家怎么样，因为只要我呼延家没有在明面上造反，那北境的安宁，就远比一两条人命更重要，但若与提炉人合作，那便是动摇国本，染指皇权，朝廷必然要与我厮杀到底，到时候反而于我不利！” “没错！” 朱雀点了点头，而后便又没了下文。 呼延雄深深叹了一口气，反问道：“看你的态度，也不像是诚心来与我合作的吧？” 朱雀靠在椅背上，淡然道：“老夫当然是来诚心合作的，只是大将军并没有合作的意思，那老夫也不能强求啊！毕竟这天底下有资格与老夫合作的人虽少，但绝不是只有大将军一个，与其低三下四，不如先看看各方的态度，待价而沽！” 呼延雄眼中泛起了一丝好奇，当即询问道：“那你觉得，本将军的态度如何？” “很臭，很差劲！” 朱雀一脸认真的点评道。 呼延雄冷笑一声，反问道：“那你怎么不识趣点，赶紧走人呢？” “因为大将军并没有下逐客令。” 朱雀平静看着呼延雄，十分笃定的说道：“这就说明大将军对老夫的提议，还是感兴趣的！” 呼延雄微微一笑，坦然道：“其实我早就想将北境提炉人收为己用了，可惜玄武那条老狗不配合，否则即便要面对朝廷的怒火，只要能得到提炉人的效力，进一步掌控北境，那也是值得的！” 朱雀随即说道：“所以大将军就派人去了卧牛山，试图找到北境提炉人的名册，结果中了玄武留下来的陷阱，将整座山头付之一炬，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呼延雄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光芒，随即恍然道：“我早就该想到的，提炉人总部对你们这些外派的副指挥使，不可能做到完全信任，一定会在暗中派人盯着你们举动，而玄武最后为我设下的阳谋，就是利用总部监视他的眼睛，目睹了我镇北将军府的人马毁了卧牛山，从而让朝廷对我更加忌惮，可这样依旧不足以让朝廷与我撕破脸，真不知道那条老狗是怎么想的。” “他设计这一出，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自己的徒弟！” 朱雀坦然道出真相，继而说道：“只有北境的形势愈发危险，他那个毫无根基，但就是想弄死你的徒弟，才有上位的可能，即便是作为一个用来过渡的消耗品，至少也算是保住了他们师徒间的传承。” 呼延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现在终于确定，你确实是提炉人，而且一定是副指挥使以上的高层人物，但你是不是朱雀，尚待考证！” “无需那么麻烦，无论你信不信老夫的身份，都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易！” 朱雀轻轻摇头，随即提议道：“我告诉你新任玄武进入北境的具体时间，你让我调动镇北将军府的情报网，就这么简单！” “想要我呼延家在北境的情报网，你所为何事啊？” 呼延雄搓着手指，颇为好奇的问道。 朱雀正色道：“当然是为了长生不老！” 呼延雄面色严肃的眯起双眼，沉声问道：“鬼臾区？” 朱雀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什么。 “可是，提炉人一直将鬼臾区视为取乱根源，内部自然会严防鬼臾区混入的可能，你居然能做到副指挥使的位置？” 呼延雄审视着朱雀，疑心颇重的说道。 朱雀正色道：“提炉人做事，向来不需要循规蹈矩，达成目的就是唯一准则，加入鬼臾区，并不妨碍我灭掉鬼臾区，你我联手，各取所需，顺便还可以除掉一些碍手之人，这难道不好吗？” 呼延雄会心一笑，转而望向屋外，轻声道：“明白了，你是想借我之力，南北夹击，将鬼臾区一网打尽，朝廷派了一个孩子接替玄武，妨碍了你的布局，所以你要出卖北境提炉人，换取我的支持，助你完成大业！” 朱雀淡然道：“事成之后，老夫灭掉鬼臾区，自然功成名就，将军掌控北境提炉人，实力可再上一层楼，而长生不老的秘密，只需你我共享，无需他人染指，如何？” 呼延雄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随即高声道：“朱奋，进来！” 朱雀拿起茶碗，正要轻啜，闻言顿时一怔，不由得茫然看向门外。 “末将在！” 一位身材单薄，留着八字胡，好似文弱书生，但却又穿着一身甲胄的中年人自门外走入，腰间未配刀剑，反而插着一把折扇，十分恭敬的对呼延雄抱拳行礼。 呼延雄看向玄武，指着来人介绍道：“朱奋，我帐下三十六将排名第七，最擅长收集情报，我镇北将军府的暗探谍网，如今已全部交到他的手中，今后就有他配合你在北境的一切行动！” “镇北将军府，果然人才济济啊！” 朱雀称赞一声，便忍着笑意继续饮茶。 呼延雄转而看向朱奋，吩咐道：“从今以后，你要与这位老先生通力合作，凡是他的要求，只要在你权力之内的都可以满足他，你拿不了主意的，就来……” “父亲，这件事不如就交给我吧！”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紧接着八名亲兵便抬着一脸虚弱，只能躺在坐辇之上，盖着厚重棉被的呼延啸风走了进来。 呼延啸风轻轻挥手，示意亲兵将自己放在呼延雄身前，认真请求道：“我如今需要养病，无法继续带兵，又不想一直闲着，那朱奋拿不了主意的事情，不如就让他来问我吧！” 呼延雄并未表态，反而皱眉提了提鼻子，疑惑道：“什么味，怎么这么臭呢？” 第791章 如此优秀 “我此次中毒颇深，府中医者为我调配的解药，用上了民间的偏方，味道可能有些不佳，还望父亲勿怪！” 坐辇之上的呼延啸风语气诚恳，面色却十分紧张，甚至有些心虚的偷瞄着一旁淡然喝茶的朱雀。 呼延雄并未细究那味道的来源，也并未允准呼延啸风的请求，反而皱眉问道：“这几日，有不少士兵从山中逃了出来，怎么听他们说，啸雨并没有死呢？” 呼延啸风低着头轻笑一声，淡然道：“都怪我当时误判了局势，以为齐康长投靠宁冲，必定会拿啸雨的性命做投名状，没想到后来才发现，他们并没有杀啸雨，而是将啸雨变成了为他们复仇的工具，两军阵前，反倒成了我们弟兄相残的擂台！” “也正是担心伤到啸雨，我才愈发束手束脚，始终无法发挥大军的优势，以至最后兵败，同时也没将啸雨救回来，既辜负了父亲的信任，也没尽到做兄长的责任，也不知啸雨他如今，被拐到了哪去，唉……” 随着呼延啸风的自述，一旁默默喝茶的朱雀连忙放下茶碗，面带微笑的仰头看向一旁的朱奋。 身为提炉人副指挥使，喜怒不形于色，本是最寻常不过的基本功。 但毕竟事不关己，就算绷不住，也不会妨碍到接下来的合作。 况且在亲眼目睹了葫芦口大战后，如今再看呼延啸风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着实有些难绷。 于是本着既不想当面戳破呼延啸风，又想给呼延雄提个醒的想法，朱雀选择似笑非笑的看向朱奋。 本是前来领命的朱奋，看着朱雀那为老不尊的笑容，不禁有些厌恶的皱起眉头。 自己的名字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但毕竟是爹妈绞尽脑汁给起的，这么多年来也早已习惯了旁人第一次听到后的反应。 惊讶也好，嘲笑也罢，但凡是有些涵养的正常人，笑过一次也就罢了，没人会一直揪着不放的。 可这个老登，一开始的反应还算正常，这会儿却开始后反劲了，而且还非要看着自己，挑衅意味十足的当面嘲讽，实在是欺人太甚！ 朱雀看出了朱奋的心思，但区区一个裨将，还不值得劳烦堂堂提炉人副指挥对他解释什么，随即便笑得更加放肆和嚣张。 呼延雄看着低头自责的呼延啸风，听着一旁朱雀那窸窸窣窣的笑声，心中自然猜出了几分原由。 可无论是呼延啸风，还是呼延啸雨，总归都是自己的儿子，同时也是呼延家的未来，所以呼延雄便不能追问。 真相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呼延家的未来，不能染上污名！ “既然是宁冲伙同齐康长使诈，那兵败之事便怪不得你，如今平安回来就好！” 呼延雄忍受着身旁愈发古怪的笑声，对呼延啸风略作安慰，随即又担心的问道：“老二没死，而是被宁冲挟持了，那我们要不要继续派人前去救他呢？” 呼延啸风听着朱雀的笑声，心下既感到怨恨，又惴惴不安，可在听到父亲的担忧之后，眼中不仅充满了失落和阴毒。 放在以前，为了不妨碍自己顺利继位，父亲绝不会在意呼延啸雨的死活。 自从呼延啸雨进了山，父亲对他的态度，就显得愈发的关心和挂念了。 这可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我觉得，老二在宁冲手里，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如果我们派人前去营救，反而会激怒宁冲，害了老二性命，还是应该从长计议！” 呼延啸风委婉开口，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嗯？” 呼延雄眉头微皱，忽然意识到呼延啸风极力隐瞒的事情，似乎与呼延啸雨有关，随即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朱雀，沉声道：“你既然能救下我儿，想必也目睹了山中的情况，我们家老二如今的处境，真的没有危险吗？” 朱雀视线不离朱奋，却已经察觉到呼延啸风投来的阴毒目光，当即点头道：“真的！山中的土匪，百姓，以及那些骑兵，都对二公子十分尊敬，我看与其说挟持，倒不如说是那些土匪演了一场大戏，用谎言去欺骗了二公子，兴许二公子此时还以为那些个土匪啊，将军啊，都是真心实意的辅佐于他呢！” 呼延雄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转而对呼延啸风说道：“看来老二的处境，确实可以先放一放，不过你还是应该专心养伤，不能过多操劳，真要是觉得闷了，就去盯着兵工厂的进度，此次合作，我要亲自过问！” “是，父亲！” 呼延啸风应了一声，随即恶狠狠的瞪了朱雀一眼，而后挥手示意身旁亲兵，抬着自己离开。 目送呼延啸风离开后，呼延雄有对朱奋摆手道：“你先下去等着，用到你的时候，这位老先生自会前去寻你！” “是！” 朱奋抱拳领命，随即恶狠狠的瞪了朱雀一眼，愤而转身离去。 呼延雄上前关上房门，而后转身看向朱雀，正色道：“我家老二，当真如此优秀？” “我并没见到那个宁冲，但是那位齐康长，还有一些来历不明的村民，都甘愿为二公子付出性命，这一点，老夫绝对不会看错！” 朱雀笑着点了点头，并且着重提醒道：“还有那个冷云，看起来也和二公子交情匪浅！” “若是如此，啸雨实乃吾家千里驹啊！” 呼延雄眼前一亮，随即说道：“既然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消息，那我也送你一个，宁冲麾下鬼无危的父亲，如今还押在我的手中，起初只是作为人质，但下面的人只是随便查了查，便查出那老家伙也叫鬼臾区，或许可以用来做做文章啊！” 朱雀站起身，颔首道：“明白了，老夫也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手段，才能叫将军安心呐！” …… 龙头山下，四道身影，乘马同行，一路向山外走去。 “奇怪了，那个洋人是我二哥，不，是冷云托我们转交给龙头山的，这倒是没什么，可他们凭什么将霍青麟也扣下了？那可是本少爷的人啊！” 呼延啸雨转头望着山顶，满是不情愿的叹道。 齐康长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只是玄甲军传授军中规矩，人家压根就看不上，反倒是霍青麟那一身江湖手段，更得这些土匪的青睐，少爷你就当是为了帮宁冲，暂时将霍青麟借给他们了！” “说起这个我更来气，宁冲明明是我的人，怎么又成龙头山的五当家了？” 呼延啸雨满是不甘的抱怨道。 一旁坐在马上鬼无危，倍感恶心的看着呼延啸雨，而后又满是心疼的看向一言不发的宁冲。 宁冲策马前行，对呼延啸雨的话充耳不闻，轻声对鬼无危说道：“尽早找到你父亲，尽早将当年的事情问清，我也就能尽早解脱了。” 第792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站住！想要进山，就亮出包裹行李，接受检查！” “贫僧等人皆是出家人，出家人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又哪来的身外之物呢？” “哼，出家人也是人，你们的僧袍这么宽大，万一藏着什么东西呢？” “那施主的意思是？” “要么脱掉僧袍接受检查，要么挨我一个耳光再上路，要么就死在这里！” 山路前，温修脚下泥土血迹尚未干涸，便又拦住了两位身着锦缎袈裟的老僧，一脸霸道的威胁道。 两名老僧皆在五十上下，闻言顿时眉头一皱，继而开口道：“江湖中人，向来不与佛门中人为难，少侠可否高抬贵手，莫要当众羞辱我等。” 温修摇了摇头，冷笑道：“你们不是四大皆空吗？那还在意什么脸面啊，难不成你们修的佛法，只是身上这套行头？” 两位老僧眼中怒意暗生，但在对视一眼后，还是选择要息事宁人，于是其中一人上前说道：“关东山大智禅师是我们的师兄，不知少侠能否看在他的面子上，给我们行个方便？” “大智禅师，很有名吗？” 温修双手掐腰，冷笑着说道：“他要是很有名气，就让他来接我两拳，否则你们今天别想过去！” 那老僧显然也没多少耐性，当即沉声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非要欺负出家人了？” “大悲！” 另一位老僧上前拦住同伴，转而对温修说道：“那我们还有一位俗家师弟，人称铁臂罗汉何笑，乃是关东山第一大绺子天元山的六当家，不知少侠能否给他一个面子？” “天元山，好像是有几个名头不小的十三太保吧？” 温修顿时满脸严肃的询问道。 “没错！就是那个天元山！” 两名老僧连连点头道。 温修随即换上一副戏谑的笑容，淡然道：“那为了你们二位，我这规矩可得改一改！” “阿弥陀佛，多谢少侠！” 两名老僧连忙致谢。 “慢！” 温修抬手拦住二人，沉声道：“我现在的规矩是，你们两个只能脱光了过去一个，然后去找你们的那个师弟，让他叫上什么狗屁的十三太保，到这来赎另一个！” 两名老僧瞬间面色一沉，随即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少侠，欺负出家人，可是要遭报应的！” 大悲解开绑在肩头的绳头，一条修长宽大的衣袍瞬间落地，狞笑着对温修提醒道。 另一位老僧双手合十，低眉顺眼，似是默念起了经文。 温修对二人的举动依旧不以为然，有恃无恐的说道：“小爷我活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报应长什么样，你们两个老骨头，能让我见见？” “你去西天见吧！” 那双手合十老僧忽然怒骂一声，随即抬掌如推浪，力道瞬间叠上数层，并狠狠向温修的胸口拍去。 与此同时，大悲肩头一抖，脱落在地的衣袖瞬间如铁鞭一般扬起，狠狠抽向的温修的脑袋。 砰！ 温修还未反应过来，胸前便被结结实实印上一掌，刚猛无比的掌风在胸前激起层层气浪，虽未穿透皮肉，侵入脏腑，但身形已经摇晃不定，连连向后退去。 但只是退出两步，一条裹挟着磅礴内劲，硬如门板一般的衣袖，便狠狠抽在温修的脸上。 温修胸前中了一掌，无法卸去力道，身形只能被迫后退，同时脑袋上又被抽了个正着，更是原地腾空，无法自控的旋转起来，如同一只风车般倒飞出数丈，重重摔落在地。 “佛爷许久未回关东山，本不想闹到风风雨雨，只求行个方便，既然你个小王八蛋不上道，就别怪佛爷今天强行渡你上西天！” “大慈大悲大极乐，无法无天无因果，小子，你大慈大悲两位爷爷，这就送你上路！” 两位老僧一改方才的和善模样，怒骂着便朝温修走去。 正在这时，两道人影自后方山路上一闪而至，一位黑袍人，一个斗笠客，如同两尊门神一般挡在温修身前。 “咳咳，你们两个老秃驴，刚才装的人模狗样，现在终于露底了吧！” 温修没事人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身前二人冷声道：“两位前辈，这两个老混蛋与天元山的土匪有勾结，晚辈技不如人，还请你们二位出手了，等灭了他们，天元山上的十三太保定会前来寻仇，到时候还要靠你们二位为民除害！” 黑袍人与斗笠客闻言，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迎着那两位老僧走去。 那大慈大悲两位老僧见状，也没做多想，当即各自上前，分别向二人攻去。 黑袍人脚步一顿，自小腹到胸前一阵起伏，气劲随着经脉涌向肩臂，随即立掌为刀，势大力沉的劈向身前袭来的袖袍。 斗笠客肩头一晃，双手自披风之下抽出两柄短剑，随即身形飘忽不定的迎上前去。 “啊！” “啊！” 一招过后，两道惨叫声顿时在山路上的回荡开来。 “流云飞袖，一塌糊涂！” 黑袍人看着手中裹在一截衣袖中的左臂，冷哼着扔在脚下。 斗笠客随意拨掉插在剑锋上的一条右臂，沉声道：“大力金刚掌，可惜没练到家，就你们两个佛门败类，也好意思替佛祖渡化？” “巅，巅峰武人！” 大慈大悲两名老僧跌坐在一起，眼中满是惊惧的看着身前两位神秘人，心中顿时苦涩万分。 本来奉命暗中潜回关东山，打探一下情况，结果还没进山，竟遇上了两位内外圆满的巅峰高手，不仅师父交代的任务难以完成，眼瞅的小命也是难保。 “大慈，我看只能拼一把了！” 大悲沉声叹道，随即抬起仅剩的右手，拍向自己的眉心。 “好！” 大慈同样抬左手印在自己的脑门之上。 咔嚓！ 随着两道骨裂声响起，大慈大悲断臂的伤口瞬间溢出金色血液，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愈合，随即生龙活虎的站起身来，气势比方才更胜一倍不止。 “逆禅机？” 黑袍人与斗笠客同时停下脚步，眼中满是诧异。 第793章 邪魔外道，难敌巅峰武人 山路之上，施展逆禅机的两位老僧，再次生龙活虎的站起身来，各自断臂的伤势也愈合了大半，杀气腾腾盯着那黑袍人与斗笠客。 “东海十方堂的挽袖刀，中原王家的拨乱剑，两位皆是出身名门，为何要跑到关东山来与我们过不去？” 大慈大悲一同上前，直接点出二人来历，并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路见不平，仗义援手，但我们要找的人，应该不是你们两个。” 黑袍人眼中惊诧逐渐消退，淡然轻叹一声后，便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斗笠客。 斗笠客瞬间目露狂热，沉声说道：“不过你们两个修炼邪功逆禅机，肯定也不是正经的佛门弟子，今天杀了你们两个，也算是伏魔卫道！” 佛门修行不易，尤其是得道高僧的毕生修为，经由秘术施展，甚至可以让一位从未练过武的讲经禅师，短暂拥有不输巅峰武人的力量。 代价便是佛法修为耗尽之时，便是高僧圆寂之日，因此也被佛门列为禁忌。 至于逆禅机，则是取蕴含着高僧修为的舍利，强行化入自身，从而施展禁忌之法。 但未经苦练，便获得非凡之力，本就是逆天行事，即便是高僧本人施展秘术，也只能维持一时，难以长久。 而那逆禅机之法纯属走捷径的旁门左道，盗用他人修为，弥补自身实力上的不足，力量和佛法都不是自己的，效果自然更加大打折扣，对付江湖上的二流武夫尚属勉强，想要和巅峰武人叫板，那就是白日做梦了！ 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除非是自幼锤炼筋骨，武道圆满的武僧，同时又精研佛法，顿悟得道，方才能发挥出佛法与武艺相结合的极致力量。 可是贪图捷径，不惜修炼逆禅机的杂碎，又怎么可能静下心来，苦修佛法和武艺呢？ 方才惊诧，是没想到早已销声匿迹的逆禅机重现于世。 此时狂喜，则是因为练此邪术者，人人得而诛之，并且必定侠名远播！ “你们两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就让你们知道，我无妄寺武僧的厉害！” 大慈大悲眼见对方二人非但不怕，反而更加嚣张，顿时怒从心头起，大骂着冲上前去。 大悲和尚失去左臂以及流云飞袖，仍能以右手施展大力金刚掌，气势更加凶猛的再战黑袍人。 黑袍人眼中顿时流露出不屑之意，当即再次施展挽袖刀。 挽袖刀并非刀法，而是一门极为难练的掌法，自幼便要练习掌劈砖石竹木，直到手掌皮糙肉厚，可以硬凿盾牌甲胄而不伤，方才算是外功大成，而后以独门秘药洗去手上硬皮老茧，开始修习内劲，并且每日隔空劈斩纸张烛火。 直到气劲可以凝聚掌锋之上，三尺外劈灭烛火，两寸之内斩开一摞纸张，伤人性命无需再以手掌接触对手，这挽袖刀方才算是练到内外圆满。 十方堂中，能将挽袖刀练至外功大成，已经实属不易，足以在帮派之中担任要职，但是有些担负着师门传承，以及宗师名望的弟子，则不仅要修炼至内外圆满，更要替师门将名声赚回来！ 另一边，大慈被断去右臂，流云飞袖的功夫也没练到家，更不敢用自己仅剩的左臂与斗笠客的拨乱剑硬拼，当即进步抬脚，使出一记罗汉踢斗，朝着斗笠客的下盘强攻。 “金刚腿是吧？” 斗笠客冷哼一声，手中两柄短剑瞬间挽出两团璀璨光晕，身形飘忽不定的迎上腿法势大力沉的大慈和尚。 中原王家，威震一方，自成一派，仰仗的便是家传绝学拨乱剑。 剑法要义只有三个字，快，准，狠！ 身法要快，出剑要更快，既可抢占先机，又能让对手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目力要准，出手要更准，不求每次出手都要一剑封喉，但每一次出剑都要抓住对手的破绽，并且让对手付出惨痛的代价！ 心肠要狠，更要歹毒，不能因为对手负伤而心生怜悯，只要对方还没倒下，只要对方还能防住要害，那么就算是将对方剔成一副白骨，也绝不能停手！ 四人两两交锋，又都有必须下死手的理由，拼的便是这一招的胜负，分的便是这方寸间的生死。 “啊！” “啊！” 山路之上，两道惨叫声再度响起。 大悲和尚与黑袍人身位交错，背对而立，双肩之上空空荡荡，一条手臂也不剩。 另一边的大慈和尚，借着踢腿的前冲之势，已经跃至斗笠客身后的山路之上，但是身下却少了一条左腿。 “此地万不可留，走！” 眼见动用了逆禅机，也不是这两位巅峰武人的对手，大慈望着前方只剩温修一人的山路，顿时打定主意，趁着逆禅机还未失效，以劲气崩断左肩上的布条，甩出流云飞袖，裹住失去双臂的大悲和尚，于山路之上迈开单腿，十分倔强的向关东山蹦去。 而刚刚在交手中再次占得上风的黑袍人与斗笠客，则各自立于原地，一人十分潇洒的轻抚着手掌，另一人则极其冷酷的甩去剑锋上的血水。 “诶，草！” 正在看戏的温修没想到那两位巅峰武人竟忘不了中原武林比武的习惯，交手之后下意识卖派起来，反倒将两个缺胳膊少腿的老和尚留给了自己，当即在山路上左右横移，一时间竟不知该先拦住哪个。 “让我来！” 被流云飞袖裹着的大悲和尚此刻为了活命，也顾不上许多，眼见那皮糙肉厚的小子还要阻拦，当即向前方拖着衣袖玩命蹦跶的大慈怒吼了一声。 大慈闻声，立刻会意，当即甩动衣袖，将大悲当做流星锤一般向前扔去。 温修正准备欺负那仅剩一条好腿的大慈，却见那大悲裹着长长的袖袍旋转飞来，一颗光头犹如炮弹，正狠狠袭向自己，当即扎下四平大马，抬掌使出一招猛虎拍山，悍然向大悲的光头砸去。 砰！ 一声闷响传出，除了皮糙肉厚，十分耐打，身手实力远不及巅峰武人的温修被当场掀飞，坠入路旁的草丛之中。 而稳稳落地的大悲则毫不迟疑的迈开双腿，借助缠在身上的衣袖，拖着单腿点地的大慈飞快向山中冲去，转瞬便已逃之夭夭。 第794章 怪物来临 山路之上。 温修一脸狼狈走出草丛，看着一路蔓延向山中的血迹，满是无奈走到黑袍人和斗笠客的身前，皱眉道：“二位前辈，刚才几乎是必杀之局，你们，你们……不该将这里当做中原啊~” “唉，总想着成名，成为一代大侠，竟忘了刚才并没有看客，真是败笔……” 黑袍人略显惭愧的叹息一声，眼中更是写满了遗憾。 一旁的斗笠客也不禁叹道：“怪只怪江湖上的大侠名头太难弄了，武艺练到圆满还不算，更要练习如何在人前显圣，有时候一个潇洒的背影，远比打赢一个对手更重要，没想到反而因此错过了成名的良机，可悲啊~” 温修看着二人自责模样，一时间也没了话说。 想要报仇，想要拿回师伯的名声，还需仰仗这些求名不得的巅峰武人，此时决不可开罪！ 铜皮铁骨是江湖秘术，可硬抗钝器捶打，可以皮肉挡住内家气劲，保护内脏不受损伤，但终究也只是耐打而已。 武夫之争，耐打虽然也是一大优势，但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要靠拳脚的威力。 当初那个几拳打死师伯，顺带又将自己掀飞的梅寒，着实厉害的很，温修如今想起，仍旧是倍感无力，实在没有独自面对的勇气。 而且在前两次对梅寒的追杀之中，温修已经明显感觉到，那个梅寒已经在一众巅峰武人的围攻中负了伤，实力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如今的他绝对无法战胜当日的师伯，比自己也只是略胜一筹而已。 但这毕竟才是一个开始，只要再抓到一次梅寒的行踪，几位巅峰武人定能再次将其重创，将他的实力进一步削弱，自己便可以趁机痛打落水狗了！ 唯一让温修担心的是这些渴望成名的高手到时会不顾颜面，抢先杀了梅寒，不给自己移花接木的机会，可如今却迎来了一个转机！ “两位前辈，莫要为此等小事自责，那两个秃驴虽然跑了，但他们也暴露了自己的底细，如今不是逃往天元山，就是去投奔那个大智和尚了。” 温修先对两位巅峰武人安慰一番，而后话锋一转，抱拳拱手道：“等到二位前辈助我报了仇，我温修愿做见证，随二位一同前去寻那两个秃驴，顺带将他们背后的势力一并灭掉，到时候两位前辈荡平山匪，剿灭邪教的事迹定可以传遍天下，成就当世豪侠之名！” “如此……甚好！” 黑袍人与斗笠客对视一眼，都十分满意的接受了温修的提议。 起初选择帮助温修报仇，自然是为了趁机抢夺洪定方的名声，可眼下梅寒只有一人，众人若是想要趁机抢夺，倒是不用在意温修，可免不了要与一众巅峰武人自相残杀。 但江湖可不只是打打杀杀，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才是上乘的侠义之道！ 先帮温修杀了梅寒，成全了他们师门的传承，那继承洪定方一生名望的温修不仅说话的分量够了，更会主动投桃报李，将二人携手灭掉佛门邪徒的事迹广传天下，是乃互惠互利，共赢之法！ “既然二位前辈觉得可行，那接下来还请多多照拂晚辈，更要切记，在成为大侠之前，别染上那些拿腔拿派的陋习！” 温修眼见二位有意与自己共谋成名大计，便主动叮嘱道。 黑袍人与斗笠客此时又哪会在意温修那没大没小的语气，为了达成毕生追求，自然一脸认真的点头答应。 “咳咳~” 正在这时，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忽然从树林中跌跌撞撞的滚落出来，狼狈至极的向温修三人招了招手。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温修见状，顿时认出来人是负责守住周围入口的帮手之一，更是一位实力不俗的巅峰武人，连忙快步上前，震惊不已的询问起来。 那受伤的武人不知在林中爬了多久，只凭着求生的信念吊着一口气，实则已经是强弩之末，咳出一口血沫后，艰难的说道：“一男一女，一黑一白，可怕至极……快，快救……额！” 话未说完，那人便在重伤之下一命呜呼。 温修抬手为其合上双眼，而后转头看向黑袍人与神秘客，正色道：“看来关东山来了真正的高手，二位前辈怎么看？” 黑袍人看着那死尸，沉声道：“蜀中寿春阁的大弟子，五毒掌已得老阁主真传，实力与我二人不相上下，若是连他都死的这么惨，对方的实力，远不止是巅峰武人可以衡量的，有些棘手啊！” “那若是二位前辈联手呢？” 温修不禁问道。 斗笠客冷笑一声，自信道：“若是联手对付一个，那么天下的巅峰武人，只要没有太邪门的奇遇，皆可杀！” 温修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就仰仗二位……” 话刚说到一半，温修的目光便瞥到前方山路上，正有二人策马而来。 一男一女，一黑一白。 黑袍人与斗笠客见状，连忙转头向山路上望去，正瞧见那策马而来的黑衣男子，手持一杆血迹未干的玄铁大枪，面色阴沉的缓缓前行，如同一头势不可挡的归山猛虎，令人不禁胆颤。 “这小子，怕是有点邪门啊……” 斗笠客见来人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纪，却能毫发无伤的打死巅峰武人，心中莫名提起一丝警觉，连忙轻声叹道。 一旁的黑袍人同样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江湖之上，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冒出一个年纪轻轻，却攒下满身奇遇的怪物来，所有已经成名，或是还未成名的高手，都将会成为其少年成名，直达巅峰的垫脚石。 眼下虽然不能确定那黑衣枪客就是那种怪物，但谁也不想眼看着成名在望，反倒在阴沟里翻了船。 温修没想到自己寄以厚望的两位高手，关键时刻居然怂了，不禁急切道：“那人都已经站在面前了，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黑袍人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急什么，他既不是梅寒，又不是那群该死的和尚，我们眼下已有成名之法，又没必要拦着他，放他过去便是了！” “诶，有道理啊！” 温修瞬间恍然大悟，随即便扔下怀中尸体，没事人一样站起身来，等待着那一男一女走过路口。 第795章 兄弟相见 距离关东山三里处的山坳之中，梅寒一脸忧愁的抬头望天，缓缓吹出一口烟气，似是陷入了沉思。 “梅把头，您不好好养伤，怎么又抽起烟了，赶快歇着吧！” 几名寻参人走到马车旁，满是关心的劝说道。 “你们不懂，这烟就是疗伤的药啊~” 梅寒轻叹一声，随即又感慨道：“而且想事情的时候，不抽上一口烟，实在没思路啊！” 一众寻参人闻言，不禁好奇问道：“那您到底在想什么呢？” 梅寒放下烟袋，随手磕掉烟灰，低声叹道：“我在想啊，那个温修虽然烦人，但也不像是个没事找事的疯子，他那个师伯一定是叫人在山里打死了，可他为什么就认定是我呢？难不成是有人顶着我的身份杀了人……可是，既然能杀巅峰武人，又为何要冒充我呢？而且最有可能做到冒名顶替的是……不该是他啊……” 几名寻参人听了个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梅寒想表达什么，只得在无奈中面面相觑。 “梅把头，梅把头，不好了！” 正在这时，一名负责放哨的寻参人快步跑下山坳，急忙说道：“有人在搜山，正朝着咱们这来呢！” “别慌！” 梅寒立刻翻身跳下马车，淡然询问道：“有多少人？” “几十人！” 寻参人答道。 梅寒一怔，随即疑惑道：“前几次都只有几位高手，他们现在哪来的几十人？” 那名放哨之人又连忙补充道：“看着都是土匪打扮，说不定是他们雇了山中的土匪，前来针对您的啊！” “那就更不可能了！” 梅寒摇了摇头，自信道：“现在山里的大绺子，无非就那么几家，我们此行就是前去与龙头山合作的，他们要是敢找转轮王，这会儿就已经埋在山上肥地了，我梅家至今都还供着那枚赏罚令，有判官在，肯定不会让天元山与我为难，至于蛟龙山，韦二当家知道我与老刀把子的关系，也绝对不会帮助温修，那剩下的山头，最强的应该是二仙山了……可我还盼着他们去二仙山呢！” 众人见梅寒如此自信，不禁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跑还是不跑？” “这几车药材不容有失，跑还是要跑的，老规矩，你们带着马车先走，我留下来断后！” 梅寒攥紧烟袋杆，正色道。 “可是，您的伤……” 众人担忧道。 梅寒摇了摇头，决然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就算我死，也一定要保住这些救命的药！” 众人见梅寒如此决然，只得选择照做，纷纷上前驱赶马车，准备离开。 “梅寒！” 正在这时，一道威严十足的声音自山梁之上传来，随后数十道身影拱卫着一名当家，齐齐现身于山头，俯视着下方一众寻参人。 “嗯？” 梅寒满是诧异的抬头看向山上，随即便笑着对众人摆手道：“行了，不用跑了！这个家伙，我不用双手都能对付！” 众人闻言，便立刻停下脚步，心里有些没底的看着山上那人多势众的土匪。 那居高临下的匪首，正是白眼狼崔旺，眼见终于找到了落难的师兄，却并未立刻相认，反而挥手喝道：“把他们全都围了，一个也不要放走，我要亲自捉住梅寒！” “是！” 众喽啰高呼一声，而后便纷纷沿着山坡冲下山去，将所有寻参人连同几辆马车团团围住，却并无一人上前抢夺，反而各个一脸期待的等着观战。 梅寒见状，当即将烟袋插回腰间，而后点脚踢起长衫前摆，仔细的掖在身后，面带笑意的看着从山上缓缓走下的崔旺。 “十三太保，威名赫赫，过过手啊？” 崔旺来到梅寒身前，一脸挑衅的问道。 梅寒点了点头，后退半步，双脚环扣而立，抬手道：“请！” 唰~ 话音未落，崔旺已然进步上前，抢占了梅寒并没有争抢的先机，顺势脚踢连环，直取梅寒双膝。 梅寒微微一笑，随即抬脚相迎，后发先至，轻松化解崔旺的攻势，而后进步强攻，环环相扣，招招凌厉，将玉环步连环腿连绵不绝，千变万化的优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停！” 崔旺眼见自己一个照面就落入下风，当即满脸苦涩的开口叫停。 梅寒也好似早有预料一般，立刻止住招式，负手而立。 “拳脚双绝，名不虚传，门内一众师弟，谁都没法赢你一招半式，你不留在枝子门等着做下一任掌门，跑到山里做什么！” 崔旺皱眉看着梅寒，沉声训斥道。 梅寒淡然道：“我自有家业要继承，况且在拜入枝子门前，我已有了师门，自然不该再贪图枝子门的掌门之位，反倒是你，腿法练得有些火候了，怎么不好好在师门学拳，等着继承掌门之位啊？” 崔旺有些无奈的看着梅寒，随即又傲然道：“你都看不上的东西，我更不稀罕！” “还是那么孩子气！” 梅寒笑着摇了摇头，主动上前张开双臂。 崔旺撇了撇嘴，抬手与梅寒相拥。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被人追杀，自然要前来相助，只是没想到那么棘手，居然是巅峰武人！” “唉，说来话长，其实这件事与我无关，应该是有人冒充我。” “不是应该，是冷云，冷大哥！” 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面上虽不和善，但在相拥之后，兄弟情谊顿时展露无遗，简单交流着彼此知道的消息，但却随着一个名字的出现，而陷入沉默。 梅寒一脸茫然的推开崔旺，转头看了看几车药材，又皱眉看向崔旺，疑惑道：“真是他？” 崔旺点了点头，认真道：“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如今冷大哥正帮你料理麻烦，能与老刀把子结下这份情谊，真是让人羡慕啊！” “羡慕个屁！他坑的我，他凭什么不来？” 梅寒略失风度的喝道。 “冷大哥一定有他的难处，再说以师兄的气度，肯定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什么叫小事？哪有小事？我这可都是为了他啊，他却害苦了我！” “诶，朋友之间，若是斤斤计较，岂不令人寒心？师兄你还是放宽心些吧！” “等会儿！你个臭小子怎么一直胳膊肘朝外拐？我看你真是皮痒了，来来来，再切磋一下，你不是一直羡慕拳脚双绝吗？我这就让你见识一下！” “别，冷大哥还等着我们汇合呢……哎呀！” 第796章 修行的机会 “附近山路上的高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除了负伤逃走的那个，剩下的应该还有两个……嗯，应该都在前面了！” 山路上，白珂一边策马前行，一边细数着战况，直到看见前方山路上站着的三道人影，不禁对冷云说道：“这次对面有三个人，至少两位巅峰武人，总该让我和你一起出手了吧？” 冷云见山路上的三人并没有试图逃走，便也不急着催马上前，一边缓步前行，一边淡然道：“不，你还是不能出手，让我一个人试试！” “为什么？” 白珂双手按着装满暗器的腰间挎包，很是不满的看向冷云。 冷云单手攥着马缰，另一只手缓缓托起长枪，正色道：“我如今的实力虽然进步飞快，但内劲修为多是仰仗仙家馈赠，实则根基不牢，可五月初五将近，已经没有时间让我耐心打磨，精进修为，唯有不断挑战巅峰武人，于交手之间砥砺自身，使内外交融，贯通一处，眼下正是修行之时，所以你千万不要插手。” 白珂闻言，还是忍不住担忧道：“可这毕竟是以一敌三，又是面对巅峰武人，你想要磨练自己，可人家未必会惯着你啊，我看还是联手除掉这几个人，回头让我师父给你喂招，以她老人家的武道造诣，绝对能帮你更进一步！” 冷云嘴角微抖，无奈摇头道：“说实话，比起让师娘喂招，我更愿意一挑三！” 白珂一怔，随即无语摇头，却也不再阻拦冷云试图一挑三的想法。 冷云眼见山路入口越来越近，轻声对白珂叮嘱道：“天下武人，能够到达内外圆满的巅峰之境，无一不是天赋惊人，毅力非凡之辈，但在巅峰之上相互比较，有些人终究是差了些运气，没能凭借得天独厚的机缘在进一步，使得他们在普通人眼中高不可攀，放在巅峰武人之间，又显得相对平庸。” “就拿关东山为例，段天罡和宁冲皆是巅峰武人，自身天赋和习武毅力自不必多说，但能造就他们如今地位的原因，却是在武道之上的奇遇，那段天罡据说掌风能推出三丈，这已经远超习武之人能够达到的极限，说明他必然有着外人所不知的特殊经历，宁冲身具天人之体和麒麟甲，自然也是同理，至于花姐，以习武之人的标准，她那一身成就，全都是无双机缘所致，唯独判官封不弃，才是巅峰武人原本的样子！” “我如今虽未达到巅峰之境，但一身机缘足以羡煞旁人，只要登临巅峰，必不会输给宁冲，眼下就算敌不过那三人，尚有虎威和石化可以防身，他们这等武道已经登临巅峰，却还未成名的高手，肯定没有抵挡的手段，所以你无需担心，只要在一旁看着，为我呐喊助威即可！” 白珂闻言，不禁翻了一个白眼，随即举起两只白嫩嫩的拳头，颇为应付的叹道：“厉害~必胜~” “得令！” 冷云并不在意白珂那不以为意的态度，反而颇为受用的点了点头，随即挺枪纵马，向前奔去。 “来了！来了！” 山路入口前，温修看着那突然加速黑衣枪客，颇为紧张的看向两位巅峰武人。 那黑袍人与斗笠客则显得淡然许多，不紧不慢的抬头望天，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路人模样。 温修顿时眼前一亮，顾不得称赞二人的经验丰富，处事稳重，连忙照葫芦画瓢，抬眼看着天边，同时竖起耳朵，留意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本就为了磨炼武艺而来的冷云，眼见那三人却没有丝毫应战之意，当即勒马停步，抬手点指路边的温修，沉声道：“你，就是你，别装了，滚过来！” 温修的定力显然不如两位巅峰武人，闻言便不禁下意识看向冷云，结果发现对方叫的正是自己，再想装看不见已经为时已晚，只得一脸尴尬的笑道：“这位大侠，咱们好像并不相识，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认错，就是你！” 冷云语气阴沉，全然不给温修一点好脸色，继而反问道：“你不是要找梅寒，给洪定方报仇吗？我就是，现在你可以动手报仇了！” 温修眉头一皱，莫名觉得对方的语气和音色有些熟悉，但那张面孔绝对是从未见过，因此便并未多想，继续推脱道：“我只是过路的，并不知道此地有人寻仇，您一定是认错了！” 冷云闻言一怔，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视线也不禁落向路边的死尸。 唰~ 唰~ 两把树叶随即落在死尸身上，阻隔了冷云的视线。 冷云随即移开视线，看向脚踢树叶的温修。 温修再次仰头望天，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不再理会冷云。 冷云略作思忖，隐约猜到其中原由，当即冷笑着说道：“你装模作样的堵着山路，口口声声说要报仇，此刻仇人明明就在眼前，你却不敢亮明身份，看来洪定方的名声，注定要后继无人了啊！” 温修闻言，心头顿时升起怒火，但为了顾全大局，仍旧是隐忍不发，攥着双拳，凝眸望天，任由冷云言语讥讽。 冷云见状，当即自言自语道：“面对嘲讽，仍旧不为所动，看来确实认错人了，那我也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写下一面温修不敢应战的大旗，立在这路面之上，再请人将消息散到中原，彻底毁了他的名声，到时候……” “好恶毒！” 温修再也装不下去，当即怒视着冷云，义正言辞的大吼道：“我就是温修，但你不能不讲理吧？我们见过梅寒，你根本不是他，就算是想替他出头，那我也不认，师门血仇，必须要找本人当面报还！” “行，那你等着！” 冷云点了点头，当即调转马头，走向了后面缓缓而来的白珂。 “怎么还不动手，非要等我喊两嗓子啊？” 白珂十分好奇的问道。 “那倒不必，想要让他们全力出手，好需要一点小小的刺激！” 冷云耸了耸肩，随即对白珂一阵低语。 白珂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从背包中取出一物，在冷云的脸上一阵摆弄。 路边，温修三人心下自是烦躁不已，正要低声讨论之时，却见那黑衣枪客竟又折返回来。 冷云换上了梅寒的假面，重新来到三人身前，举起墨龙枪，沉声道；“在下梅寒，你们可以报仇了！” 第797章 一挑三 “我靠……” 温修一脸震惊的看着突然改换了面目的冷云，瞬间便想到了那语气和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当初打死师伯的，就是此人！ 怪不得那个梅寒除了会吐烟，实力却以惊人的程度下滑，原来是有高手替他杀了人！ 这一刻，温修心里无疑是很羡慕的。 那个梅寒，什么都没做，只是被人借用了一张脸，就白捡了师伯一辈子的名声。 自己怎么就没谈上过这种好事呢？ 同时，温修心里也是苦涩的。 眼前这个假梅寒，真凶手，实力有些过于超纲了！ 能打死巅峰武人的高手，就算是铜皮铁骨也未必能扛得住，况且人家手里还有一杆大枪。 铜皮铁骨自是淬炼皮肉的秘术，又不是刀枪不入的横练。 何况就算是从小练金枪锁喉的横梁高手，也接不住能击杀巅峰武人的一枪啊！ “二位前辈，此人便是杀害我家师伯的真凶，如今死在他手里的巅峰武人，远不止一个两个了，咱们一同联手，诛杀此獠，事后的名望，咱们共享！” 事到如今，温修也自知无路可退，于是便向一旁抬头望天的两位高手邀请道。 若是替温修的单挑眼前之人，那么无论是黑袍人，还是斗笠客，都断然不会答应的。 可是三打一，两位巅峰武人外加一个铜皮铁骨，胜算还是极大的。 而且名望共享，也是一个很难拒绝的好处！ “好！” 斗笠客率先应声，随即便从身后抽出一对短剑，抢先向马上的枪客攻去。 短刃进枪，虽然十分危险，但相比于其余两位赤手空拳的同伴，也只能由斗笠客承担起正面迎敌的重任。 同时斗笠客也坚信，凭借自己的身法，不求与对方死斗，只是先探探对方的虚实，绝对不会吃亏的。 而在斗笠客之后，黑袍人与温修也立即动身，一左一右包夹上前。 冷云眼见对方人数虽多，但手中兵刃最长的也不过是一对短剑，当即反手将长枪插于山路中央，而后翻身跃下马背，迎着那斗笠客便是一记黄莺双抱爪，抬手拍向对方的双腕。 那斗笠客没想到冷云竟然如此托大，不但舍弃大枪不用，竟然还妄想用一双手掌突破自己的拨乱剑，拿住自己的双腕，当即双腕一抖，舞出两团更加绚烂的剑花。 冷云眼见对方的反应，双手于下落之际，忽然出现一丝顿挫，左手略微一顿，并没有立刻按下，而右手却迎着对方的剑花按了下去。 斗笠客见状，自然也没有时间多想，当即将注意力放在对方的右手之上，剑锋顺势向上一挑，精准切向其腕脉。 铛！ 随着剑锋划过黑色衣袖，冷云的手掌并未齐腕而断，反而激起一声金铁相击的脆响。 “嗯？” 斗笠客刹那间有些失神，随即便留意到冷云腰间空荡荡的刀鞘，这才明白他为何敢如此托大的拍下右手。 可是就在斗笠客分心的瞬间，冷云那顿在半空的左手也趁着其剑锋突然迟缓的时机，迅猛非常的向下按去。 而冷云原本就抗住了剑锋的右手，也在受到阻碍之后，再次与左手步调一致，稳稳拍在对方双腕之上，并顺势向下按去。 随着双手被拍开，斗笠客猛然回过神来，但一切又都为时已晚。 冷云的黄莺双抱爪成功得手，眼见对方大开的中门，当即抬手挖眉，直戳对方双眼。 斗笠客瞬间惊出一身冷汗，顾不上抬起双手，脚下猛然蹬地，仰身向后迅速倒去，力求避开对方那凌厉无比的攻势。 冷云眼见对方舍身后仰，成功脱离了挖眉的距离，当即进步换手，瞄着对方的双眼，顺势阎王三点手，形成了一个抢身上前，连续挖眉的必杀之局。 斗笠客正在后仰之中，便再没了闪转腾挪的空间，眼看着对方交替递出的指尖越来越近，心中顿时一沉，眼前已然浮现出了生平过往。 但就在冷云成功迫近必杀的距离，悍然递出决胜一掌之时，温修忽然自侧方杀出，闪身挡在斗笠客身前，以自己的胸口挡下了那声势骇人的指尖。 冷云一手点在温修身上，只觉仿佛戳中了百年老树皮，手指虽感一阵酸麻，但也并无大碍。 反观温修根本没有余力抗衡冷云那拳脚之上的力道，胸前挨了一道重击后，便立刻失去重心，连带着斗笠客一并向后倒飞出去。 “受死！” 正在这时，黑袍人也猛然从另一侧杀出，立掌为刀，双手齐出，一手斩向冷云伸出的手臂，另一手径直向冷云的脖子抹去。 冷云察觉到对方掌风凌厉，出手的时机更是拿捏的恰到好处，而自己的招式已经用老，此刻若是收招后退，肯定躲闪不及，难逃重创，于是便借着此刻尴尬的身形，双肩一晃，主动向黑袍人倒去，虽然狼狈至极，但刚好借机错开了对方抹向咽喉的掌锋。 同时冷云那举在身前的手臂向上一抬，五指用力扣住对方的手肘，使得那本欲断臂的一掌，失去斩下的角度和力道。 黑袍人眼见对手如此难缠，不仅在仓促之间避开了自己的杀招，并且还赖在了自己的身上，借着身体的重量，反倒压得自己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当即用力挣脱双臂，重新整劲发力，准备接着双方贴身的机会再起刀锋，趁势斩下对手于方寸之间。 但黑袍人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双臂交错，重整劲气之时，靠在自己身上的家伙也突然挺起腰背，脚下跺地，蓄势发力，似要与自己在这贴身之际，拼出一个胜负。 身为习武之人，又已达巅峰之境，在胜负关头，黑袍人又岂会没有一丝血性，当即奋尽全力，决意要与对手分出先后，决出高下。 “喝！” 冷云脚下顿起闷雷，同时肩头一晃，擤气发力，终是更快一步向前撞出。 而黑袍人双掌还未来得及举起，便被贴身撞来的肩头顶住胸膛，体内气血顿时翻腾不已，飞身向后跌去。 第798章 生死相搏 “咳咳~” 山路之上，温修三人各自起身，忍不住发出一串此起彼伏的咳嗽，纷纷一脸惊惧的看着冷云。 交手之后，方才知晓，附近山路上被杀掉的巅峰武人，死的不冤！ 武夫一生，注定要经历两个巅峰。 第一个巅峰，便是外家功夫大成，又正值壮年之际，即便面对内家高手，亦可有一较生死的底气。 毕竟拳怕少壮，身子骨再结实的老人，想要与底子扎实的年轻人以伤换伤，那最后只能把自己的命换掉。 而第二个巅峰，便是体魄气血下滑之时，以内家修为延续巅峰，成就内外圆满的境界，凭借武道一通百通的优势，以及壮年时累积的搏杀经验，绝对远胜壮年时期的自己，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抗揍，但绝大多数巅峰武人，都不会轻易给对手近身的机会。 可眼前这个家伙，二十出头的年纪，四十多岁的修为，两个巅峰重叠，实在是妖孽至极！ 同为壮年武人，内劲修为不如他。 换做巅峰武人，身子骨又不如他。 更要命的是，此人近身缠斗，短兵相接的造诣，已经有了宗师水平，想要以伤换伤，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虽说武林之中，每个时代都会出现一两个妖孽，眼前之人的身手与年纪，放眼历史也并非稀奇之事，但是谁也不想被自己遇上啊！ “挽袖刀，拨乱剑，两位的实力，在各自师门中已是当代翘楚，就算眼下寂寂无名，成名也是早晚之事，又何必要来关东山趟这一趟浑水呢？” 冷云察觉到黑袍人与斗笠客的实力远在其他高手之上，甚至比洪定方还要略胜一筹，就算遇到双手判官笔的封不弃，胜负也未可知，不禁疑惑起这二人为何要如此急功近利。 斗笠客举起双剑，一脸戒备的看着冷云，沉声道：“岁月匆匆，时不我待，巅峰武人虽能长盛不衰，但四十岁成就武艺，真能动手的时光也就十年而已，耗尽资源，苦心栽培的师门等不起，我们自己也同样等不起！”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摆开拳架，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三位就留在山里吧，人死灯灭，就不用活的那么累了！” 斗笠客闻言，顿时双眸圆睁，小心翼翼的准备迎战，同时格外戒备的看着冷云的右手。 “且慢！” 正在这时，黑袍人忽然开口叫住冷云，上下打量着那不动如山的拳架，皱眉问道：“方才你用的是阎王三点手和铁山靠，能将开门八极修炼至此，你就是老刀把子？” 一旁的温修和斗笠客闻言，也恍然想起了最初远赴关东山的目的。 黑衣白马，短刀大枪，师承三十年前的武状元冷文杉，如今关东山名头第一的老刀把子！ 而眼前之人，虽然骑的不是白马，但年纪，武艺，实力，全都能对上，定然就是此行的最初目标无疑。 可是现在想想，当初刁仁盛情邀请中原高手北上，并且非要请出数位巅峰武人才肯动身返回，当时大家就应该有所警觉的。 七八位巅峰武人，三十余位年轻高手，以及镇北将军府暗中相助，刁仁苦心凑齐如此庞大的阵容，只为针对一个人，已经足见老刀把子的可怕程度了。 只可惜当初众人皆为名声所困，竟无一人想到此处，否则当初真该集体游说各大门派的掌门，又或是那些威名赫赫的武林巨擘，能请出一位一流宗师，此行方才能有胜算呐！ 冷云面对黑袍人的询问，抬手撕下脸上假面，点头道：“在下冷云，师承八极门冷文杉，同时也是烟袋梅寒的好友，无论今日几位因何而来，就别想着能够善了了！” 黑袍人闻言，不禁转头看向斗笠客，正色道：“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看也不用去找那些修炼逆禅机的和尚了，今日若死，那是技不如人，若能得活，你我所求，便可一朝实现！” “有理！” 斗笠客轻轻摩擦双剑，而后又沉声叮嘱道：“小心他的右手，刚才就发现不对，既然得知他是老刀把子，那就应该是袖里刀了！” 黑袍人点了点头，随即沉沉吐纳，双目紧盯着冷云的身形。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理会温修，因为对手之强远超设想，接下来便不再是温修有资格参与的争斗了。 只是负责观战的白珂缓缓赶到冷云身后，看着山路上各自起势的三人，瞬间皱起眉头，并暗自抬手摸向装满暗器的挎包，只等局势有变，立刻为冷云解围。 “请！” 斗笠客率先高喊一声，继而迅速上前，再次担负起这个面迎敌的重任。 黑袍人立刻身形一闪，藏身于斗笠客身后，二人一前一后，步伐一致，默契十足的奔向冷云。 冷云既已承认身份，此刻便也无需再遮遮掩掩，右掌向前拍出，黑刀辟邪瞬间沿着袖口飞入掌心。 若用大枪，实在对两人不公平，一路占尽优势的压着打，也难以起到磨练自身的效果。 但无论是短剑还是挽袖刀，都不是寻常拳脚更够应对的功夫，方才能在劣势之中脱险，已经非常侥幸，此刻短刀在手，方才能达到势均力敌，搏命突破的效果。 随着斗笠客逼近，一对明晃晃的短剑瞬间换做两道白虹，正欲向冷云交错斩去，却被一道黑色霹雳当场拦下。 铛！ 黑刀斩开双剑，冷云没有丝毫停滞，当即进步顶肘，将力道瞄准斗笠客身后两步，悍然向前撞出。 斗笠客眼见持刀在手的冷云，无可匹敌的锋芒更胜刚才，当即闪身退到一旁，避开了那道声势凌人的铁肘。 随着斗笠客退开，其身后两步之处，正是接踵而来，蓄势待发的黑袍人。 “接我一……靠！” 黑袍人本以为自己伺机而动，定可占据先手，却不想冷云来得更快，双掌还未展开攻势，那顶心肘已经撞至胸前，连忙拧腰后仰，同时踢腿蹬向冷云。 冷云提膝撞开对方的踢腿，顺势上前进刀抢攻，身侧却袭来一道寒光，正向咽喉抹来。 第799章 登堂入室 山路之上，寒光一现。 斗笠客深知眼前这武艺惊人的少年，远非单打独斗所能镇压的庸碌之辈，如今以二敌一，胜负依旧难料，务必要精诚合作，方才能有一线胜机。 因此在闪身退开后，眼见冷云那记顶心肘的目标原本就是黑袍人，再次占据先手优势，当即再度起身上前，挥剑横斩冷云咽喉，不求能一击毙敌，担忧能助同伴解围。 冷云既已决心以一对二，便早就做好了腹背受敌的准备，察觉到对方二人配合默契，进退相携，当即放弃追击黑袍人，拧身挥刀，与斗笠客的双剑斗作一团。 黑袍人退开数步后，连忙稳住身形，瞧着冷云在短兵相接之际越战越勇，招法气息也有愈发凝实之像，当即不敢有拖沓，快步赶上前去，同时对斗笠客提醒道：“他在用我们两个打磨武艺，说明他眼下的实力远没有达到巅峰，别给他太多机会，更别拖得太久！” 斗笠客心下自然也有相同感受，闻言当即咬牙催动全身气劲，将双剑的速度提升到极致，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瞄准冷云身上各处脉搏穴位，或点或切，左右开弓，好似一副要将其千刀万剐之意。 冷云单刀对双剑，本就有些照应不及，忽见斗笠客开始全力施为，当下逆摧气血，手中短刀随即化作一道黑虹，蛮横无比的左右一扫，撞上斗笠客的双剑。 铛！ 铛！ 随着两道火星崩现，一股无可抵挡的力道传到双减之上，斗笠客顿觉双腕一阵酸麻，手中短剑险些当场脱离，当即收敛身形，不敢再贸然追求速度，而留给对手以力逞威的机会， 与此同时，黑袍人再度加入战局，趁着刀剑纠缠之际，双掌随即劈向冷云那并无兵刃的左臂。 冷云右手继续挥刀应对斗笠客的拨乱剑，同时趁机横移脚步，避开挽袖刀的同时，突横左臂，砸向黑袍人的双腕。 “喝！” 随着冷云擤气发力，周身上下猛然荡开一道气浪，同时手臂上的力道也骤然暴涨，精准将黑袍人的双臂压下，顺势单臂施展霸王硬折缰，扬手一记顶阳针，直贯黑袍人的下巴。 巅峰武人的优势在于能够凭借圆满的内劲伤人，可冷云如今内劲修为几乎圆满，练得又是注重体魄的开门八极，虽不擅以内劲伤人，但却最擅以内劲强化自身体魄，根本不受两位巅峰武人的内劲影响，反倒以旺盛的气血优势，巅峰的体魄强度，反倒将两位巅峰武人逼入险境。 黑袍人见状，自知已经无力回天，心下顿感一阵绝望。 但凭借着尚存的血勇，以及对同伴的负责，黑袍人情愿接受必死无疑的败局，也要拼尽全力，尝试着为同伴留下战胜冷云的机会。 “哼！” 黑袍人紧咬牙关，准备硬接那记避无可避的拳头，同时反撩被压下的双掌，搏命一般斩向冷云的肋下。 “当心！” 一旁的斗笠客见状，当即大呼一声，而后左手持剑缠住短刀，右手向身侧递出一剑，直刺向黑袍人的咽喉之前，意欲截击冷云的拳头。 而战至此刻，冷云也没有退避丝毫的理由，当即一心二用，双管齐下，左拳换定阳针为通天掌，放弃向上攻击黑袍人的下巴，而是就近拍向其胸膛，同时右手单刀对单剑，迅速形成压制之势，横刀隔开剑锋的同时，顺势扬刀斩向对方的肩头。 斗笠客也早已预见自己的单剑绝对无法压制冷云的短刀，因此在自己错失先手的瞬间，便立刻点剑下戳，刺向冷云的大腿，力求以伤换伤，顺带救下自己的同伴，为同伴争取一个能够战胜冷云的机会。 血战之下，即便两名巅峰武人再痴迷于名利，心中的豪迈与血性也在生死一线间彻底复苏。 武艺能练到巅峰之辈，谁当初不是怀着一颗单纯赤诚的心，付出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艰辛，跃过了常人无法逾越的关隘，方才达到如今这般境界。 追名逐利，那是大势所趋，无法逃避的现实。 而生死之间，外界一切利弊得失都已不再重要，尤其当心无旁骛之时，内心深处最为向往的侠义之道，反而成了眼下唯一的动力。 砰！ 嗤~ 闷响声起，血光飞溅，山路之上的三人瞬间分开。 “噗！” 黑袍人喷出一口鲜血，手捂胸口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斗笠客闪身后撤，肩头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冷云立于原地，一步未退，左边肋下衣袍碎裂，右边大腿血流不止，但一身气势不减反增，好似整个人突然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终于终于触摸到了那扇象征着武道尽头的大门。 只要再轻轻一推，便可成就内外圆满，武道极致的巅峰之境。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迅速奔入战局，直向冷云冲来。 “给我师伯偿命吧！” 温修虽然一开始便被三位高手排除到战斗之外，但他却从未将自己当做局外之人。 眼下三人以伤换伤，皆是狼狈不堪，正是趁机强势登场，攫取最后胜利的机会！ 黑袍人与斗笠客见状，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无奈。 境界不足的温修看不出来，可他们两个却看的真切。 此时此刻的冷云，最不能惹！ 先前人家只是半步巅峰，距离武道一途的终点仍有一线距离，可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登堂入室，正式跻身巅峰之上，也是战意最为强盛之时。 那肋下与腿上的伤势，并未伤其根本，说不定反倒激发出心中凶性，这个时候冲上去，其实与找死无异！ 可两人眼下都在极力压着伤势，就算有心提醒温修，也根本张不开嘴。 况且温修此举，显然也是将他们二人算计在内，那接下来的路，便只能仍任由他自己走了。 山路之上，冷云看着径直奔来的温修，双眸顿时一凝，三千青丝冲天而起，顺势进步一记掴面掌，赶在温修尚未来得及出招之际，便将其抽的原地打转，再接一脚横扫，将其踹进路边草丛。 “冷大哥，把这个王八蛋留给我！” 几十名土匪护送着数辆满载药材的大车赶来，为首的崔旺虽然鼻青脸肿，但仍旧兴致勃勃的高声喊道。 第800章 亲自解决 白珂坐在马上，看着冷云独战两位巅峰武人，最终硬扛着伤势，终于换来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有心按照之前约定的为冷云欢呼助威，却没想到身后忽然赶来大队人马，便只能装作没事人一般，继续默默坐在马上，煞有其事的轻轻点头，以示对冷云方才一战的赞许。 冷云听到身后传来的喊声，便不再理会滚落到路边的温修，强忍着伤势走向黑袍人与斗笠客。 两位巅峰武人见状，眼中顿时皆是苦涩。 方才那一战，确实打的酣畅淋漓，也让二人找到了心中蒙尘已久的血性和豪情。 但有血性，并不意味着一定要不死不休，一定要拼命不可。 眼下大家各自负伤，再打下去说不定也是同归于尽，明明各退一步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冷云的举动，完全让人猜不透其心中想法。 “且慢！” 黑袍人再次吐出一口鲜血，主动叫住冷云，继而正色道：“你的目的已经达成，就算感觉上还差些火候，那也是你刚刚提升，气息浮躁，只需慢慢沉淀一段时间即可，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提升了，何必非要咄咄逼人，死斗到底呢？” “你们堵着山路，白日行凶，为求名声不择手段，现在还怪我咄咄逼人？” 冷云沉声反问道。 那斗笠客闻言，有些心虚的说道：“先前之事，确实一场误会，即便我们有过失之处，可眼下你也并非全盛姿态，再打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不如就此作罢，我们保证立刻离开，此生不再涉足北境一步！” 冷云停下脚步，正色道：“今日只要我想杀你们，就一定有必杀的底气，但现在是否要决定你们的生死，还要看梅寒的伤势如何，如果他的伤至今未愈，那你们两个就准备偿命吧！” 黑袍人与斗笠客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梅寒身上有伤没伤，他们心里自然清楚。 那伤势至今能不能痊愈，他们的心里也是清楚。 “这么说来，那就是非死不可了？” 黑袍人勉强站起身来，一脸戒备的盯着冷云。 冷云抬手握住腰间刀柄，一身气势兀自攀升，似是准备再度出手。 黑袍人与斗笠客见状，也顾不得身上伤势，各自屏息凝神，准备随时迎战。 就在短刀即将出窍之时，冷云忽然开口道：“当然，你们倒也不是非死不可，只要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自会替你们向梅把头求情！” 斗笠客原本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闻言顿觉一阵胸闷气短，就连肩头的伤口也仿佛更疼了几分。 “噗！” 黑袍人则更显狼狈的喷出一口血，而后便满是怨恨的盯着冷云。 不比斗笠客肩头的外伤，黑袍人胸口遭重，受的是内伤，刚才为了方便应战，主动放弃压制内伤，只等最后再搏上一把。 哪曾想冷云一个大喘气，必死之局又有一线生机，使得黑袍人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内伤加剧，如今反倒没了一战之力。 斗笠客眼见同伴越发虚弱，那己方谈判的筹码也将会越来越少，于是赶忙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冷云依旧握着刀柄，淡然道：“刚才你们提到修炼逆禅机的和尚，是怎么回事？” 斗笠客闻言，也不觉这问题有什么特殊之处，便如实答道：“在你来之前，有两个自称是大慈大悲的和尚想要进山，被我们给拦了下来，交手之后，发现他们竟然动用了逆禅机，本想趁机铲除邪道，以此扬名，可惜被他们逃了，于是便想替温修了结恩怨后，再去山中寻那二人。” 冷云皱眉看向山路上的三条断臂和一条残腿，轻声道：“这就是他们留下的？” “对！” 斗笠客点了点头，正色道：“那两人一个没了双臂，一个缺了右臂和左腿，本来是不可能有机会逃走的，无奈逆禅机可以愈合伤口，降低痛感，致使他们虽然肢体残缺，仍能不顾一切的遁入山中。” 冷云闻言，不禁低头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路边的草丛一阵抖动，一身铜皮铁骨的温修骂骂咧咧的爬了出来。 “混蛋，我就不信，你受了伤还能一直生龙活虎，今天我一定能趁你病，要你命！” 温修一脸戾气的走上山路，忽然看到被冷云插在路上的玄铁大枪，心中顿时意动，忙不迭赶上前去，意欲拿起大枪，趁机杀了身受重伤的冷云。 咻咻咻！ 就在温修探手触碰到大枪之前，五根金针凌空飞至，精准钉在其五指指尖，力透指甲，深入皮肉。 “啊！” 温修触电一般缩回手，仰头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 铜皮铁骨可以加强皮肉紧实程度，降低痛感，隔绝内劲对脏器的损伤，甚至能坑的住钝器击打，却唯独防不住锐器，更不要说这力道奇大，穿透力极强的金针了。 而且温修虽然自幼混迹于市井之中，每日都要与人在街头死斗，但仰仗着铜皮铁骨，其实很少体会过疼痛的滋味。 一个常年不知疼痛的人，对痛感反而会更加敏感，尤其是十分脆弱的十指，瞬时让温修感受到了什么叫撕心裂肺，痛断肝肠。 白珂手中捏着金针，本欲给这个偷枪贼再补上几针，却不想对方叫的如此凄惨，好似被人剁了手脚一般，便不禁愣在马上。 正在这时，两道劲风忽然从白珂身形袭来。 “白女侠且慢，此子交给我就好！” 梅寒轻呼一声，随即从白珂身旁闪过，带着鼻青脸肿的崔旺上前将温修拦住， “是你！” 温修一见梅寒，当即忍痛将手上的金针拔下，满是厌恶的骂道：“你个假货，怎么不早点去死，省的惹出这多麻烦！” 梅寒面色一沉，目光瞥向一旁冷云的背影，正色道：“你错了，我是真的，他才是假货！” “不论真假，你们全都该死！” 温修冷哼一声，随即混不吝的问道：“怎么，先前被我追杀的紧了，如今找到机会，也想着以人多势众，欺负我了？” “激将法，很拙劣！” 梅寒轻叹一声，随即说道：“但是换做以前，不论你我之间有何恩怨，我都会如你所愿，与你单打独斗，以胜负定生死，但有位土匪猎人说得好，对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今日若让你有一丝一毫活着离开的可能，我梅寒的名声，和一众寻参兄弟的安危，都将失去保障，所以……得罪了！” “跟他废什么话，削他就完了！” 一旁的崔旺大吼一声，率先上前攻向温修。 第801章 狼狈收场的魔童 山路之中，随着崔旺抢先出手，另一边的梅寒也同时欺身上前，不给温修丝毫走脱的机会。 温修看着近在咫尺的玄铁大枪，余光又瞥向马背上始终捏着金针在手的女人，最终还是放弃了夺枪的念头，转而深扎马步，运气整力，开虎鹤双形拳。 有铜皮铁骨傍身，温修向来不屑于争什么先手。 反正别人拳脚落在身上又不痛，只要自己想出手，那才能算是先手。 但一向嚣张跋扈，又有家族师门照应的温修，街头斗殴或是一把好手，真正与高手生死相搏的经验却是寥寥，哪里会知道此时托大，对于高手来说，是多么致命的错误！ 梅寒与崔旺的实力虽然不如斗笠客与黑袍人，但兄弟二人从小一起习武，一起长大，不说是心意相通，彼此之间的默契也一定远超常人。 眼见温修竟敢临阵开拳，丝毫不顾已经近身的威胁，崔旺当即凌空拧身扫腿，放弃抢攻其后腰，转而双脚凌空回环，将其刚刚架起的双手踢开。 虎鹤双形，最重气力协调，不运气开拳，整合全身力道，威力自会大打折扣。 真正的高手，断然不会给对手打断的机会，更不会托大到在别人先手进攻之时，后知后觉的整劲开拳。 温修没想到身后之人竟能凌空变换脚踢的目标，致使自己没能顺利开拳，气劲自然也随之溃散，当即便不信邪再次整劲，趁着身后之人一脚踢中，必须落地的空当，再次开拳。 可是崔旺虽然无暇再次出脚，梅寒却已经来到温修身前。 “临敌如此托大，若非有那么多高手护着，你能活到现在？” 梅寒怒喝一声，猛然架起双拳，腕子朝上，同时出人意料的率先踢出一脚，狠狠蹬在温修的小腿之上，瞬间拆了对方的四平大马。 温修拳还未开，脚步又乱，当即满脸烦躁的踉跄后退，同时心中也不免生出悔意，可眼下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梅寒一脚蹬开，顺势踏步上前，双拳连出，又重又快，沿着温修的侧脸，脖颈，胸前，肋下，从上至下，再由下至上，拳势凌厉无比，瞬间带起一串又脆又响，犹如鞭炮般的打击声。 被堵在山外的这些天，为冷兄弟背黑锅的这些天，梅寒着实压抑的太久了。 自己的生死安危事小，但为冷前辈疗伤的草药，以及一众随自己进山寻参弟兄，一样都不能有失！ 丢了草药，无颜面对恩师故交，更没脸再回家中讨要。 折了弟兄，那关东山第一参把头的名号，就形同于放屁，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无法面对因自己而死的弟兄。 好在如今草药没事，弟兄们也没事，只是自己受了些许伤势，倒也算不上什么，可是梅寒心中却又多了一丝怨气。 如此一劫，居然全都是因冷兄弟而起，可两家既是世交，梅寒又自觉年长几岁，便只能将冷云视作顽皮的弟弟，若是追究，实在有失兄长的风度和气量。 所以眼下一肚子的怨气和怒火，便只能宣泄在两次带人围攻自己，又把守着进山路口，指名道姓羞辱自己的温修身上了！ 铜皮铁骨，又有何妨？ 寻参之前，自己可是打铁的！ 梅寒心中有怨，眼中有怒，拳上带火，口中喷烟，顿时将不知疼痛的温修打了个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别，别放烟，我也看不见了！” 崔旺眼见师兄身周烟雾逐渐浓郁，连忙高声提醒道。 梅寒脚下不停，双拳不停，口中烟气同样不停，继而开口道：“这小子筋骨结实，想料理他那么容易，我先撒个火儿，你趁机想想办法！” “想办法？” 崔旺停下脚步，取出虎头蹬套在双脚之上，而后看向了立在一旁的大枪，又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马上的白珂。 白珂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同时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远处始终面对黑袍人和斗笠客，不曾转身的冷云。 虽说之前坑了梅寒，但以冷云的脸皮厚度，还不至于羞愧到不敢相见，而那两位巅峰武人身负重伤，战力所剩无几，也根本不需要如此提防，反倒是梅寒对上温修的铜皮铁骨更有几分悬念，也更值得观战才对。 可冷云知道此刻都没有转身，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他其实伤的比对面二人还重！ 只是凭借余力打翻温修后，一直在强撑着气势罢了！ 白珂虽然想到此处，但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能默默关注着冷云的背影，同时等待着战局之中的变数。 山路另一侧。 黑袍人与斗笠客看着温修那狼狈不堪的身影，心里不是没想过上前帮忙，奈何始终如一座大山般立于身前的冷云，带给二人的威压实在太过强烈，根本不敢移动分毫。 冷云持刀的手始终紧绷，目光更是凶悍骇人，一动不动的盯着二人，并未有丝毫衰弱之象。 山路上，梅寒凌空一脚将温修扫翻在地，刚刚聚拢起来的烟气随之四散，身形重现于众人眼前。 “来，办法来了！” 崔旺快步上前，抬手便将玄铁大枪递给梅寒。 梅寒抬手握住恩师生前铸造的最后一件兵器，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尤其是看到赠老刀把子的字样后，更是不禁叹了一口气。 交情至此，背黑锅就背黑锅吧，做兄长的还能埋怨弟弟的不是吗？ 温修从地上爬起身来，有些迷糊的甩了甩脑袋，而后抬头看向身前，愕然发现那杆大枪竟落到了梅寒手中，当即无比怨毒的瞪了白珂一眼，随即不顾颜面，不顾名声的转头向山林跑去。 “想走，没门！” 崔旺眼见温修要跑，当即闪身上前，横提一脚拦路，顺势拧身一脚扫脸，帮助温修转身面向梅寒，而后奋尽全力，再起屁股上狠踢一脚，将其送到梅寒身前。 “啊！” 向前扑倒的温修忽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不等梅寒出手，便一头栽倒在地，气绝当场。 “嗯？” 梅寒兀自在感慨中没回过神来，猛然发现温修死了，不禁一脸诧异的看向崔旺。 “嘶……” 崔旺同样一脸不解的低头看向自己脚，却见虎头蹬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团鲜血。 第802章 言而有信 “他真死了？” 崔旺再次看向温修一动不动的死尸，还是无法相信一个能扛住师兄那么多拳的高手，竟然会被自己一脚踢死。 梅寒单手提枪，蹲下身子探了探温修的脉搏，又看着其臀下不断洇出的鲜血，点头道：“确实死了，那铜皮铁骨乃是外家秘术，铁醋药水泡不到的地方便是弱点，你一脚踢裂了他的谷道，等于是直摧内腑，正中破绽，他不是疼死的，就是遭内伤反噬而死的！” “啊？” 崔旺眉头一皱，随即叹道：“那我这虎头蹬，是不是就不能要了？” “你要是不舍得，擦擦也能用！” 梅寒淡然起身，继而向冷云走去。 一旁的白珂见状，当即策马跟上前去，并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不敢流露出丝毫担忧。 “诶，等等我！” 崔旺两脚对磕，十分嫌弃的踢掉虎头蹬，赶忙跟上前去。 进山路口前，黑袍人与斗笠客眼见温修身死，梅寒等几人悉数上前，后方还有数十位土匪虎视眈眈，顿觉大势已去，眼下若想全身而退，便只能寄希望于冷云的说和了。 “冷兄弟，你害得我好苦啊~” 梅寒走到冷云身边，一脸谨慎的看着黑袍人与斗笠客，同时不忘幽怨的叹道。 “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冷云轻笑着反问一声，全然不理会梅寒的抱怨，反而抬手指向身前二人，正色道：“他们两个虽然受了伤，但仍有反抗之力，你若想要报仇，就立刻趁着现在动手，千万别有迟疑！” “不是，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好的回答问题，你就帮我们说情呢？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黑袍人与斗笠客闻言俱是一惊，连忙对冷云质问道。 梅寒闻言，心中顿时好不郁闷。 虽说这两个山外来的高手，本就你死我活的敌人，骗了也就骗了，但冷云这做法，却总是让梅寒想起自己的背锅经历。 “当初在太岁山，你拿千年人参的消息诱我上山，用玄铁王座的消息换我药方，我不怪你，后来在化龙号遇到假大鸿，你诓我前去试探那些人的底细，我也不怨你，如今你又害我背了那么久的黑锅，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可你总该要解释解释吧？” 梅寒偏头看向冷云，以兄长的口吻教训起来。 咻~ 正在此时，一道白虹自后方闪到冷云身前，径直袭向黑袍人与斗笠客。 “惊鸿！” 两位巅峰武人皱眉凝视，看到那白虹之中，正是一位身披月华的女子，当即便想到了中原武林早已销声匿迹的千面门。 可想到归想到，认出归认出，此刻伤势沉重的二人，想要挡住这惊鸿一击，实在是有心无力。 砰！ 随着一声闷响，白珂的身形骤然浮现于冷云身前，横推双掌，正中两位巅峰武人胸前。 “噗！” 黑袍人与斗笠客口喷鲜血，当场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不是，你……” 梅寒看着突然出手的白珂，不禁一脸茫然的愣在原地。 白珂收掌转身，皱眉凝视梅寒，怒斥道：“道什么歉？你没看出来他现在说话都费劲吗！？” “诶？” 梅寒一脸茫然的转头看向冷云。 冷云眼见两位巅峰武人已经伤上加伤，终于放下心来，脸上血色顿时退去，俯身吐出一口淤血，身子一歪，昏死在梅寒怀中。 倒在地上的黑袍人与斗笠客见状，眼中顿时流露出无比的悔恨。 都怪之前被冷云那可怕的气势镇住，没想到他放翻温修之后，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是一直凭借毅力强撑。 方才若是舍命一搏，凭借巅峰武人的余威，未尝不能逃出生天。 可眼下伤上加伤，实在是回天乏术，再难求活了！ 梅寒怀抱着面白如纸的冷云，连忙抬手捏住其腕脉，随即没好气的摇了摇头，沉声道：“这就是总坑人，总说谎的下场，报应了吧！” 白珂柳眉一挑，抬手便要摸向腰间的挎包。 “来，帮我扶着他！” 梅寒立刻眼疾手快的将冷云推给白珂，占住其想要拿暗器的双手，而后便径直向黑袍人与斗笠客走去。 白珂原本也不想与梅寒为难，见状便也不再追究，连忙小心翼翼的托起冷云。 那斗笠客与黑袍人看着逐渐走来的梅寒，当即闭上双眼，既是认命，也是等死。 此次关东山一行，着实让两人开了眼界。 武艺不如人，脑子不如人，就连视死如归的勇气也不如人。 不论那冷云是用了何等的花言巧语，以一敌二，身受重伤，却仍旧能够凭借一腔血勇谈条件，拖时间，最后为同伴拖出了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反观自己二人，武道境界占着优势，人数上也占着优势，而且以伤换伤之后，再战依旧还是优势，却因心生胆怯，抱着侥幸之心，将大好机会付诸东流。 要说后悔，两人自然是肠子都悔青了，但临死前回想一番，死的倒也不冤。 人家天赋更好，武艺更高，却能为了活着不惜一切手段，自己却大半生追求名利，迷失了武人根本，真是该死！ “我那兄弟，答应你们什么了？” 梅寒走上前来，并未痛下杀手，反而抬枪指着二人，沉声问道。 “他，他问了两个和尚的下落，答应，答应我们向你求情，放我们两个离去……” 黑袍人与斗笠客茫然睁开眼睛，虽不明白此举何意，但仍旧是如实作答。 梅寒闻言，默默收起长枪，正色道：“留下名字，你们就可以自行离开了！” “你，你不杀我们？” 黑袍人与斗笠客满是惊讶的看着梅寒。 “冷兄弟骗你们，是为了替我报仇，我此刻放过你们，是不想让他食言，再结因果！” 梅寒傲然昂首，坚持着自己一贯的风骨，随即又补充道：“但追杀之仇，我梅寒绝不会轻易放下，留下你们的名字，今日过后，我定然会再寻机会，登门报还！” 黑袍人与斗笠客对视一眼，随即满是敬佩的爬起身来，对梅寒抱拳拱手，轻轻作揖。 “东海，俞百川！” “中原王家，王敬云！” 梅寒轻轻颔首，目送二人相互搀扶着走入林中，而后方才转身，走向扶着冷云，呆呆发愣的白珂与崔旺。 恩怨分明，言而有信，便是梅寒自幼遵行的为人之道。 眼前几个年轻人，不是师弟，就是有着世交之情的弟弟，还有弟妹，身为兄长的梅寒，更要身体力行，为他们做个榜样。 “矫情！” 白珂与崔旺同时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梅寒的良苦用心。 第803章 多嘴的师兄 “你们……唉，不可教也，不可教也！” 梅寒眼见崔旺和白珂都不能体会自己良苦用心，只能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随即催促道：“启程，上路！耽误了这么多时间，也该尽快赶到二仙山了！” 崔旺看着受伤昏迷的冷云，有些担忧的说道：“本来解决了这些麻烦，就该带着师兄与冷大哥分别的，前去蛟龙山与能弟兄们汇合的，没想到冷大哥为了帮助师兄，竟然伤重至此，当真是有情有义啊，那我也随你们一同护送冷大哥回去吧！” “我做的就是矫情，他就是有情有义，少吹捧他一句，你能死啊！” 梅寒瞪了崔旺一眼，随即皱眉道：“等会儿，你要带我去蛟龙山？为什么啊？” “当然是把我的那些崽子接回来，然后……” 崔旺话锋一顿，随即略显得意的说道：“然后就该随我回去，参加婚礼啊！” 梅寒一脸茫然的问道：“谁，谁要结婚？” “我啊！” 崔旺双手一摊，笑着说道。 白珂满是惊讶的看着崔旺，不敢置信的叹道：“ 你不是在盗了呼延家祖坟后，就一直在四处逃亡吗？居然还有心思结婚？” “正是在逃亡的路上，偶然遇到了一位进山寻亲的姑娘，我帮她料理了几个蟊贼，她帮我骗过了官府的眼线，缘分自然就来了！” 崔旺谈及婚事，脸上满是能自豪与甜蜜，而后看向白珂与昏迷之中的冷云，轻声道：“我如今居无定所，又被官府重金悬赏，本不想大操大办，只想请师兄做个见证，所以此前并未对冷大哥直言，还望女侠莫怪！” “不怪，不怪，结婚是大喜事，我们这种身背大麻烦的人，本来也不该到场，免得给你们添麻烦，提前恭喜你啊！” 白珂满是羡慕的对崔旺说道，而后默默看向怀中死人一般的冷云，满心的担忧随即换做一声叹息。 梅寒闻言，自然也是为师弟感到高兴，随即抬手按住崔旺的肩膀，轻声问道：“得遇佳人，着实令人羡慕，但别怪师兄多嘴，那准弟妹……可是良家？” “师兄，你这是什么话？” 崔旺颇为不满的看向梅寒，正色道：“我娘子从小孤苦伶仃，幸被一位寡居的老妇人收养，从此便认做母亲，相依为命，三年前，那老妇人因病亡故，我娘子在收敛遗物之时，得知那老妇人的丈夫在多年前来到关东山，之后便杳无音讯，而那老夫人颇有家资，我娘子便打发人来关东山报丧，却不想人手拍了一批有一批，结果却不见任何回音，这才决定亲自前来关东山，一进关东山便遇到山匪截杀，之后便被我救下，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如何不是良家？” 梅寒老脸一红，颇为尴尬的叹道：“你莫生气，为兄这也是为你好，你就当我嘴贱，嘴贱……” 白珂自然知道梅寒因何会有此一问，随即忍俊不禁的说道：“梅把头是个没什么感情经历的人，说话比较直，也不懂得情为何物，肯定是无意冒犯的，你就原谅他吧！冷云现在死沉死沉的，两位不如帮把手，把他抬到车上去！” “诶，好！” 梅寒知道白珂是在为自己解围，自然配合着接过冷云。 崔旺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追究梅寒的多嘴，搭起冷云的另一只手，便向后方装着药草的马车走去。 待到将冷云安置妥当后，方才的尴尬也随之烟消云散。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还不至于为了一句无心之言而留下疙瘩， “走吧，先送冷大哥回去，然后你就随我去见见我家娘子。” 崔旺走到车前，随意消了气，但仍旧哭笑不得的补充道：“顺便也让你安心！” “诶，哪里话，哪里话，你们夫妻二人情投意合，彼此相知相守就好，千万别管我说了什么。” 梅寒一脸自责的摇了摇头，随后又说道：“不过我此行二仙山，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暂时无法离开，不如你先去办自己的事情，给我留一个大婚的地址，待我处理完这件最为要紧的事后，定会前去寻你！” “这样啊，也罢！” 崔旺虽然不喜师兄那老古板的做派，但也明白老成持重的师兄说有要事，那便一定是格外重要，于是便说道：“那我就先去蛟龙山交钱提人，趁着崽子们都换了火器，赶在大婚前打下一座山头，到时再派人将消息送去二仙山，如何？” “如此甚好！” 梅寒点头道。 崔旺当即抱拳道：“那师兄保重，我先告辞了！” 梅寒欲言又止的看着崔旺，似是还有话想说，但迫于方才的尴尬，一时间有些犹豫，便只能看着师弟转身离去。 “等等！” 正在这时，白珂忽然走了过来，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崔旺。 崔旺转过身来，好奇道：“女侠，有事？” “你是冷云为数不多的朋友，那婚礼我们可以不去，但一定要有所表示！” 白珂拿出从冷云怀中翻出的纸笔，仔细写下一封信后，又用金针将对折的信纸封上，并对崔旺嘱咐道：“以你手下的人马，占山为王肯定不是问题，但既是为了大婚准备，那就不能有一点闪失，不论遇到什么麻烦，拿着这封信去龙头山交给转轮王，她必定会全力助你！” 崔旺看着递到手中的信纸，颇为感激的拱手道：“多谢女侠，多谢冷大哥，这份厚礼，我收下了！” “祝你们甜甜美美，百年好合！” 白珂拱手道贺，而后便转身回去照顾冷云。 先前陷入犹豫的梅寒，此刻却又鼓起了勇气，上前抬手搭住崔旺的肩膀，一脸惭愧的道：“师弟，真别怪为兄说话不讨喜，但我还想再多一句嘴。” 崔旺将信纸收好，皱眉看向梅寒，轻声嘱咐道：“你想好了再说啊！” 梅寒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那个，男女之情，不可儿戏，你能确定弟妹……不是男人吧？” 啪！ “梅寒！我娶得是媳妇儿，媳妇儿！你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师兄啊！” 山路上回荡着一声怒喝，崔旺则带着一众心腹弟兄气冲冲的大步离开。 梅寒默默走回到马车旁，脸上一道巴掌印清晰可见，看着一众惊讶不已的寻参弟兄，久久不曾言语。 “该！” 白珂冷哼一声，随即翻着白眼说道：“人家高高兴兴的大婚，你偏要多嘴多舌，真当这世上的男人，都和你一样倒霉呢？” 梅寒面色一苦，连忙对一众寻参弟兄挥手道：“赶紧启程，启程……” 第804章 热闹的二仙山 二仙山，三清观。 自从前不久谢绝香客登山以来，清静许久山头之上忽然热闹了起来，许多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人物，如今都十分卖力的跑前跑后，脸上的真诚，甚至远胜寻常的香客。 “前辈，您看我这身武艺，还有什么提升的法子吗？实话说，我之前也请宁冲想过办法，但他实力一般，水平有限，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过以您老的境界和眼力，肯定给我指一条明路！” “你的武艺？没交过手，我不清楚！” “怎么没交过手啊，当初在这院里，您不是一招就给我钉到外面那棵树上了吗？” 韦尊拄着一根木棍当做拐杖，追着仙风道骨，面如寒霜的道人走出大殿，满脸堆笑的指着山门外的大树说道：“您看，那树上现在还留着一个人印呢，那就是我啊！” 道士不厌其烦转头看向韦尊，冷冷道：“挨揍，也能算交手吗？” 韦尊表情一僵，连忙央求道：“前辈，您那日非但没对我痛下杀手，反而还在教训我的同时，还顺带将我眼睛里的淤血压制住，这就说明您老一定是个面冷心善的活菩萨，我能挨您一顿揍，那就咱们娘俩的缘分，您就看在缘分的份上，点拨点拨我吧！” 道士冷着一张脸，但也似是被说动，忽然开口问道：“听说你妹妹和冷云……” 韦尊脸色一边，当即单腿站定，愤而将手中拐杖摔在地上，怒喝道：“我那妹子，最不让人省心，好端端的非要纠缠人家已有婚约的男人，前辈你放心，我已经狠狠教训过她了，此生绝不让她与冷云再见一面，否则我这个做兄长的，一定打断她的腿！” 曾经三十年与冷文杉未见一面的道人，眼中莫名多了一丝无奈，轻声叹道：“冷云毕竟是我自家后生，在外面做的也是舍生忘死的大事，我不追究他的人品如何，只希望他身边能多几个得力的帮手，米四海愿意舍命相助，我便愿意教他，可你们兄妹既然与冷云没关系，那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韦尊一怔，随即尴尬又不失机智的说道：“前辈如此开明，真是让晚辈……叹为观止，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其实我们家一直都是我妹子当家，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过就是一个听命的喽啰而已，前不久在连环寨，我妹子和白女侠互诉衷肠，为了冷云的伤势偷偷抹泪，都恨不得当场给冷家传宗接代了，我这个做兄长的还能说什么呢，那只能舍命保住妹子的终身幸福啊！” “哼，江湖传闻，果然是真的啊！” 道士忽然冷笑一声，杀气十足的叹道。 韦尊愣在当场，下意识问道：“那，那个，我还能活着吗？” 道士笑容依旧的看向韦尊，淡然道：“放心，你的小命，我没兴趣！只要你帮我做件事，回头我就找人指点一下你的武艺！” 韦尊先是感到劫后余生，随即便是大喜过望，连忙抱拳道：“但凭前辈吩咐！” 道士并未直言，而是抬头看向了四周的院墙。 百余名土匪，此时正踩着木架，趴在院墙，山门，房顶之上，小心翼翼的修葺着此前被他们自己砸坏的砖瓦。 山门之上，一位少年蹲在两名中年人之间，一边干活，一边讲述着这段时间，独闯江湖的经历。 “师父教了我一路拳架，半套枪法，然后就让我来二仙山找师公和师祖母，之前他们二位天天传我武艺，确实挺累的，不过最近几天师公都没露面，我倒还挺想他的……” 石头眺望着西边的山头，满是惦念的叹道。 终日里劳心劳神，面色愈显疲惫苍老的青云山粮台周方，听着石头的讲述，嘴角始终带着欣慰的笑容，甚至要不是用手兜着，口水都已经流下来了。 “吸溜~这么说来，大当家的师父是老刀把子，武艺还是由他师父师母代传的，哎呦我，二爷，二当家在天有灵，这回就算是天塌下来，田家的基业，也倒不了了！” 周方抬头望天，这半年来堵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挪开了，也总算是没有愧对当初那一份赤诚相待的兄弟之情。 石头看着激动不已的周方，又连忙说道：“四叔，我这一次游历，可不止拜了个师父，还找到了一个好兄弟，等他从京城回来，就给我做翻垛子，还有一位好姐姐，愿意做我的迎门梁，就是没找到合适的粮台。” “没关系，耐心些，总能找到自己最满意的班底的！” 周方满是欣慰的连连点头，眼眶不知不觉已经湿润，并没有因为自己即将被取代而感到失落，心中只有无愧于田二爷和许归的畅快。 山寨要振兴，四梁八柱自然也要随之更迭，青云山四代传承皆是如此。 况且如今弟兄们和家眷都已经落脚在不老山，今后便该组建属于石头，属于不老山的四梁八柱。 而他周方，这辈子只做田二爷麾下，青云山的粮台！ 等到完成二爷的遗愿，许归的嘱托，周方估计自己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也该去和老兄弟们见面了。 九泉之下，幽冥之中，只要兄弟携手，未尝不可再建一座青云山！ “彪子，彪子，你看咱们大当家都长大了，你小子比我有福，用不了多久就能放手歇着，到后山当老叔了！” 周方颇为感慨的看向呆呆发愣，全然没有参与到谈话之中的雷彪，不禁皱眉问道：“你想什么呢？” 雷彪望着下方正看来的道士，皱眉道：“和尚老道，不过才排第七第八，他咋能这么猛呢？” 周方一怔，诧异道：“那我们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 “听见了，怎么了？” 雷彪茫然问道。 “没事，你个老小子趁早让贤吧，省省你那脑子！” 周方无奈叹道。 正在这时，下方的老道招手道：“石头，过来！” “诶，来了！” 石头应了一声，当即垫步凌空，纵身跃下山门，稳稳落在老道身前。 “这孩子家里的鹰爪功没传下来，你来教他，事成之后，我兑现诺言！” 老道抬头摸着石头的额头，转头看向韦尊，以白胜男的口吻，正色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韦尊连连应承道 正在这时，山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同时还有一道略显急促的声音。 “师父，我们回来了！” “哼，回来的正好！” 白胜男听出是徒弟的声音，当即跃过石头和韦尊，杀气腾腾的向山门外走去。 “这，这是怎么了？” 石头茫然问道。 韦尊抬手将石头拉到身旁，有些自责的叹道：“没事，没事，以后可能就没师父了！” 山门外。 白胜男眼中冰霜尽现，结果看到的却是被白珂与梅寒抬下马车，面色如纸，昏迷不醒的冷云，顿时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梅寒连忙说道：“冷云兄弟为我解围，也想冒险破境，折了两根肋骨，腿上受了剑伤，内伤更是严重，不过您老放心，我带来的药材很富裕，路上已经灌下了几服汤药，歇息一两个月就会没事，要是能有高手为其疏通内劲，那用不了几日……” 不等梅寒把话说完，白胜男忽然全身涌现月华，随即惊鸿一闪，消失不见。 “诶？” 梅寒茫然愣在原地，忽然发现手中一轻，转头看去，发现身旁只有白珂，重伤昏迷的冷云却不见了。 “吔！” “别大惊小怪的，我师父救人去了！” 白珂瞥了梅寒一眼，淡然说道。 第805章 凡人之巅 天元山，大金顶。 一袭白色锦袍，一柄双手大剑，进退奔走如龙行四海，纵跃腾挪如鲲鹏扶摇。 点剑如浮光掠影，扫剑如乌云摧城，劈剑如长虹贯日，云剑如回风激荡，剑光缭绕之间，龙吟声更是不绝于耳。 “喝！” 随着剑势用尽，集人间至美于一身的傲世佳人收剑而立，青丝激荡，猛然提起一掌，悍然向前推去，赤红掌风如同惊涛骇浪，汹涌向前扑去。 咔嚓！ 一丈之外的木人顿时四分五裂，更有寥寥红烟，自残破的碎木上缓缓飘起。 “好，好啊！” 年过五十，容貌气色仍如三十多岁一般的段天罡轻轻抚掌，自大金顶边缘走来，上下审视着短短几日，已经完成蜕变的龙三，满意赞道：“不枉费老夫费尽心血，为你打磨技艺内劲，以你如今的造诣，技艺已经圆满，内劲也有大成水平，虽说距离内外圆满还差着一段距离，但以你现在的年纪，说是冠绝关东山，也毫不过分呐！” 龙三轻轻呵出一口浊气，低头看着红光逐渐退散的手掌，轻声叹道：“我见过关东山年轻一辈最高的山，我今日之成就，也不过是他当初的水平，若是他这段时间也有进步，那我如今又何敢谈及冠绝。” 段天罡闻言，皱眉道：“你说的是那个叫冷云的后辈？” 龙三轻轻点头，傲然道：“除了他，关东山年轻一辈，又何曾入过我的眼中！”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加无需担心了，待到五月初五，你的对手就是烟袋梅寒，拐子米四海，百步蛇韦尊，还有飞刀段欢，至于那个冷云，自有对付的人！” 段天罡轻轻摆手，淡然说道。 龙三闻言，不禁问道：“王爷是想，亲自对付冷云？” “区区竖子，何须老夫亲自出手？” 段天罡自信一笑，随即说道：“此次武林大会，你的对手是年轻新秀，冷云自有三当家和他们的人对付，能不能活到五月初五还两说呢！至于老夫的对手，应该是有可能会出现的将军和神婆，以及那两位至今都没有音讯的世外高人。” 龙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道：“天王说的是，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可据我所知，冷云的师父已经被镇北将军府废了，如今还算什么世外高人？” “你不懂啊！” 段天罡轻叹一声，仰头远眺，追忆道：“老夫想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头脑十分愚钝，外功内劲一事无成，只是这关东山内一介藉藉无名的小卒，却有幸目睹过一场巅峰之战，一方是初入关东山的老刀把子，一方就是当年威名赫赫的陆朝云，他们二人，就在这天元山上，就在后山大寨之中，展开了一场可谓是天人之争的大战！” “天元山就是当年的朝云山？” 龙三满是讶异的看着段天罡，随即又问道：“那天人之战，又是什么意思？” “陆朝云，身负道家心法，武艺又在巅峰之上更进一步，自创朝云散手，参合掌，还有囊括天下内家精髓的独门内劲，修为已经远非常人可以想象，真仿佛是天庭仙人，谪居人间，于此山之巅再悟大道，得人间大逍遥！” 段天罡追忆往昔，满是敬佩的叹道：“我当初找到了陆朝云的手札，算是踩着前人的心血，完善了自己的武艺，如今的实力境界，自问已经超过了陆朝云，但是否已经追赶上了老刀把子，除非真正交手，否则也不敢妄言啊！” “那陆朝云已是天王口中的仙人，那老刀把子比陆朝云还厉害，岂不是成真神仙了？” 龙三好奇道。 “不，老刀把子不是仙人，他就是一个凡人！” 段天罡目光忽然变的深邃，认真评价道：“没有与众不同的天人之体，也没有玄门之中所谓的罕见命格，更没有丝毫外力加持，只要见过他的拳脚，就不难看出他是那么普通，那么的不可思议，就是那么一步步脚踏实地的走向武道之巅，没有任何捷径，站在与普通人一般无二的起点上，凭借一股人定胜天的无穷气势和百折不屈的坚韧毅力，甩开了所有人，登上了凡人之巅！” “可是凡人，又怎么可能胜过仙人？” 龙三不解道。 段天罡转头看向龙三，淡然叹道：“凡人有你这种想法，就注定要被仙人踩在脚下，因为恐惧和怯懦，早已种在了你自己的心头，当然老夫也不例外，这世上绝大多数凡人都不例外，可他冷文杉却是那亘古罕见的例外，在他的眼中，没有仙人，也没有所谓的仙家，只有没惹到他的普通人，以及惹到他的将死之人，那股能以凡人之躯撕碎一切的气势，别说是陆朝云，就算是山中的精怪仙家，也会被他捏在手中，一点点撕成碎肉！” “这……怎么可能？” 龙三不敢置信的叹道。 段天罡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又指了指额头，正色道：“我曾在山中找到陆朝云的笔记，根据玄门说法，凡人身上有三魂之火，不受气血强弱所影响，不被玄门手段所干预，但却会随着人的意志愈发坚定，而愈发旺盛，若有坚韧至极之人，虽无法主动控制，但却能在毅力尤为坚定之时，三魂之火自行凝成一束，可获极其顽强的求生之力，可气不竭，力不衰，百战不死，并且凝凡间最强因果于己身，仙魔妖邪，尽皆退避！” 龙三听着段天罡的形容，也不禁对那位传说中的人物心生向往，若非如今立场不同，真想立刻找到冷云，请其从中引荐一番。 段天罡同样陷在追忆之中无法自拔，不禁脱口叹道：“内外圆满，武道巅峰，实在无趣至极！世间武人，如能死在冷文杉的手上，方才是最高荣誉！” 龙三听着段天罡此番感慨，顿时回过神来，轻声道：“可惜冷文杉只有一个，那凡人之巅也随着其根骨被废而消失，世间武人，再无机会得此荣耀了！” “不，冷文杉只是脚踏实地走上凡人之巅的，旁人又不是不可另辟蹊径，登临巅峰！” 段天罡深吸一口气，颇为期待的叹道：“中原武林的几位巨擘，估计也已登临凡人之巅，而千面门所只求的轻功极致，同样也是一种挑战凡人极限的法门，说不定隐世而居三十年的玉面狐狸，如今也已到达那般境界了呢？” 第806章 天元山的动作 “天王既然当初能目睹冷文杉与陆朝云一战，想必当时也在朝云山上，难道您当初也是朝云山的一员？” 龙三随段天罡一起走下大金顶，如寻常人家的子侄和长辈一般闲聊起来。 段天罡微微一笑，坦然道：“我当初那点微末武艺，做个喽啰心有不甘，想做当家又难当大任，如何能成为朝云山的一员呐！再说当时朝云山上下，除了陆朝云都被玉面狐狸杀干净了，我若是山上一员，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那您是……” 龙三颇为好奇的看向段天罡。 “我当初，是被绑上山来的肉票！” 段天罡肩头一耸，双手一摊，并不以往日遭遇为耻，释怀笑道：“正因为我当初只是一个实力平平的肉票，这才躲过了玉面狐狸的屠山，也得以能够偷瞧到冷文杉与陆朝云的巅峰一战，老夫能有如今的成就，也是多亏了当初的经历！” 龙三有些不解的看着段天罡，不明白其做了一次肉票，如何便有今日的成就了。 “朝云山覆灭，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得到了如日中天的名望，梅花山得到了十年绿林魁首的地位，而老夫得到了这偌大的天元山，以及武道之上的机缘！” 段天罡看出龙三的不解，也有心倾诉往事，于是抬起双手，正色道：“目睹了那一战后，陆朝云的练功手札，虽说少了份钻研内劲的练功记录，但更为详尽的内劲心法，尽数为老夫所得，同时在冷文杉的身上，我还看到了武道一途的至高境界，砥砺前行，百折不挠！正是有了从两大高手身上学到的东西，才让我在二十岁后突飞猛进，经过这三十多年的苦修，不仅内劲已达前无古人之境，就连体魄上的不足，也已尽数弥补完美，你说谁才是当年那一战的最大赢家呢？” 龙三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叹道：“每个时代，都不乏踩在风口之上，一飞冲天的传奇人物，当年的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是如此，天王亦是如此，要说最大的赢家，看看如今天元山的气象，便已有了答案！” “诶，就是这个道理！” 段天罡笑着应道。 正在这时，两道身影自山路下方快步赶来，拦住了段天罡和龙三的去路。 龙三看着来人，一脸淡漠的颔首道：“三当家，六当家，想来你们是找天王有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来人所有反应，龙三便傲然走下台阶，独自离去。 全身肌肤尽毁，只能躲在黑袍之下的封不弃看着从身前走过的龙三，颇为不悦的冷哼一声，而后颇为无奈的看向了段天罡。 “人与人，不一样，不同的功夫，也需要不同的心性来驾驭，没有这身傲骨，小龙也练不成家传的八方剑，更没法在短时间内速成老夫的赤砂掌，这是小龙的造化，莫要为难于他！” 段天罡知道封不弃想说什么，便率先开口，将其要说没说的话给拦了回去。 封不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连忙问道：“真练成了？” “八方剑本就注重内劲，他这些年随我习武，火候本就不差，这几日练习赤砂掌，老夫给他加了十倍的赤砂毒，虽说是急功近利，拔苗助长，但小龙他不但扛住了其中痛苦，还成功压制住毒性，化入掌法之中，如此天骄，是我天元山之幸啊！” 段天罡十分欣慰的叹道。 封不弃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以后不再管他就是，只是此人心性孤傲，始终挂念着重建镖局，从未真心为山寨效力，实在是有些不可靠啊！” “无妨！” 段天罡摇了摇头，而后便意味深长的看向封不弃。 多年来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的兄弟之间，早已做到心意相通，无需言语，此刻亦能告知心事。 封不弃读懂了段天罡的眼神，默默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这世上，知我者，二弟，懂我者，三哥是也！” 段天罡笑叹一声，随即目光看向封不弃身后，皱眉问道：“老六，看你面带焦虑，急什么呢？” 六当家何笑，四十出头年纪，身形修长匀称，虽然留着世俗长发，但眉心间却常年点着一抹佛家白毫相，听闻段天罡的询问，连忙抱拳道：“大当家，属下的师门来人了，同时也带来了一条消息！” “哦，无妄道？” 段天罡眉头微皱，继而对封不弃说道：“无妄道当年势力虽大，但一直都是鬼臾区的下属门派吧？” “鬼臾区暗中扶持的门派，大多都被提炉人查到并铲除，无妄道便算是难得保存至今的一个！” 封不弃正色答道。 段天罡点头道：“那说说吧，是什么消息？” “有中原高手拦住山路，追杀烟袋梅寒，那两个无妄道的大字辈武僧，被他们废了手脚，如今已经逃到了山上！” 封不弃简单告知，而后低声补充道：“这些消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妄道此行，必定会与一个人为敌！” “谁？” 段天罡问道。 “神婆！” 封不弃眼中流露一丝阴险，随即说道：“无妄道与神婆之间，有着一段不可化解的仇怨，我们若是能助无妄道重回关东山，神婆必定会被缠住手脚，鬼臾区如今也正欲对宁冲下手，这样一来，五月初五，宁冲与神婆皆无暇来此，咱们的筹谋，便可少了许多变数！” “原来如此！” 段天罡轻叹一声，转而对何笑问道：“你这些年在山立下了不少功劳，师门有求于你，我天元山必定全力相助，说吧，都需要些什么？” “请大当家许我带三百崽子，配上火枪，前去二仙山寻我师兄大智，当年他不愿离开关东山，自行背叛师门，如今也该是他偿还师门恩情的时候了！” 何笑低头央求道。 段天罡轻轻挥手，淡然道：“可以，你这就去吧！” “多谢大当家！” 何笑道谢一声，而后便转身离去。 封不弃则趁机对段天罡说道：“那个梅寒，是济世堂梅家的后辈，我想带人去山外看看，若是能帮他化解此难，说不定可以借机将济世堂的那枚赏罚令讨回来，免得将来横生变数。” 段天罡点了点头，抬手搭在封不弃的肩头之上，叮嘱道：“一切小心，小龙毕竟只是一个幌子，五月初五，说到底还是咱们兄弟三人的主场，遇到难处，莫要强求！” 第807章 师娘慢走 二仙山，三清观。 后院净室之中，揭去假面的白胜男将冷云平放在床上，以精纯气劲为其推宫过血，只是相比于寻常疗伤，力道大了七分。 “嘶……” 昏迷之中的冷云逐渐有了痛感，并在下意识的抽搐中缓缓睁眼，发现为自己按压穴道经脉的竟是师娘，又不禁连忙闭上了眼睛。 “醒了还要装死，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白胜男眉头一皱，手上的力道随之再重一分。 “芜湖~” 冷云轻呼一声，倍显精神的睁开双眼，微笑说道：“晚辈不是装死，只是没想到一向严厉的师娘，竟会出手相救，误以为还是在梦中，所以就……嘿嘿~” 白胜男听着冷云的花言巧语，手上力道当即再重两分，冷笑着问道：“你不好奇，我为何对你下如此重手吗？” “重吗？不~重！” 冷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即便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依旧镇定如常的说道：“师娘亲自为我疗伤，那是心疼和爱护晚辈，疼，疼，疼也是内伤所致，怎么会是师娘手重呢？” 白胜男眉头微皱，冷哼道：“听说，你和蛟龙山的二当家……” “确有些生意往来！” 冷云当即抢过话头，认真答道：“我与蛟龙山二当家曾经共同盗掘镇北将军府的祖坟，自然结下几分交情，后来她为了替几个苦命的女子报仇，曾递牌子请我诛杀王虎王豹，后来我又帮她身边另一位姑娘报了杀父杀兄的大仇，关系自然就更进一步了，不，不过，我这可都是为了师娘您啊！” “嗯？” 白胜男双眼微眯，手上的力道陡然翻了一倍，沉声道：“这种事情，还能攀到我的头上？” “在连环寨，韦二当家与珂珂从彩门后人手中赢得返魂香的秘方，韦二当家承诺，一旦制作出返魂香，定会给您送来！” 冷云一边深呼吸，一边正色说道。 白胜男一听到返魂香，手上的力道顿时消减大半，但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就只有这些？” “诶，还有！” 冷云在疼痛的刺激下，头脑也变得极其灵活，甚至挖掘出了许多尘封已久的记忆，连忙问道：“师娘可想继续提升火符箓的威力？” 白胜男闻言，彻底松开了手，合身坐在床边，淡然道：“说下去！” “晚辈突然想起来，火符箓中已有白磷和火药，若是能再加入一些糖霜，威力定可再度增加，而糖霜本就极为难得，多为官宦之家，才有足够的财力享用，寻常人可搞不到大批量的糖霜，不过韦二当家擅长制毒，糖霜也是调配口味的重要原料，想必她那里一定会有，保证可以让师娘的火符箓，成为不输飞蝗针的大杀器！” 冷云认真说道，同时因为缺少疼痛的刺激，精神再次陷入萎靡，作势便又要合眼睡去。 白胜男见状，当即抬起手来，随便在冷云身上找了个痛感不俗的穴位，便力道十足的按了下去。 “唔~刺激！” 冷云顿时打起精神，轻叹一声。 白胜男皱眉看着冷云，沉声道：“知道你在这躺了多久吗？” “一天？一天一夜？” 冷云随口猜测道。 “三天三夜！” 白胜男淡然道。 冷云轻叹一口气，感慨道：“那岂不是说，师娘为了救我，不惜耗费功力，为我推拿了三天三夜，如此厚恩，叫晚辈如何报还，唯有今后让二老高枕无忧，颐养天年，才能聊表晚辈的感恩之心啊！” 白胜男继续维持着冷云的清醒，淡然道：“你先别急着感恩，有件事我先要告诉你，韦尊已经答应我，回去就打断他妹子腿，让你们此生不能再见，怎么样，还感恩吗？” 冷云闻言，顿时不觉疼痛，反而笑出了声。 白胜男见状，不禁茫然看向自己按住的穴位，疑惑道：“这都能笑出声来，看来还真是合了你的心意，那韦尊的妹子为了你也算是牵挂非常，你既然想要摆脱她，当初又为何招惹？” 冷云勉强用力，轻轻摇了摇头，而后说道：“不，师娘误会了，我不是为了想摆脱谁而发笑，而是笑那韦尊花言巧语，竟然将您都给骗了，他根本就管不了她妹子，反而因为不想被他妹子管着，连蛟龙山的基业都不要了，整天在外面哄骗各路高手，那个玉面将军宁冲，被他骗的接连吐血，惨不忍睹，师娘您应该好好教训他一顿，最好把他的腿给打断，然后送到蛟龙山，换糖霜！” “这么说来，你和他妹子的事情，算是认了？” 白胜男杀意毕露的问道。 冷云坦然道：“师父的仇，母亲的仇，想要报还，殊不知要面对多少危险，还不知自己能活多久，如今我是一个也不想认，但我也希望自己无仇无怨，一身轻松，不负任何一个为我倾心之人，可惜命不由我，我不由天，身上背负的血仇一日不报，我宁死不休！” 白胜男闻言，不禁偏头看向一旁，轻声训斥道：“现在外面传你们师徒如何相像，但你般处处留情的模样，何曾像你师父一点？” “如果有的选，我宁愿不像师父，也不能让佳人为我忧思三十载，青丝变白发，对镜落红颜。” 冷云感叹一声，随即又说道：“而且师父当年也是货真价实的俊俏后生，认识师娘之前，江湖上又岂能没有几位倾心的女侠佳人，就算是认识师娘之后，关东山内又岂会没有为他记挂之人，只不过那白白浪费的三十年，让太多人失望罢了，唯独师娘不离不弃，做了那个最苦的人！” “哼，你说这些……嗯？” 白胜男本欲拆穿冷云的祸水东引，但却忽然有些心虚的皱起了眉头。 “师娘，别多想，不论有多少人惦记师父，我与他一起生活二十年，他的心里只有您一人！” 冷云转头看向白胜男，认真说道。 “不，当年确实有几个人，整天为了他哭哭啼啼的，虽说后来都嫁了旁人，但他要是不聊骚，人家凭什么为他哭呢？” 白胜男眉头一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随即站起身来，对冷云叮嘱道：“以后别总想着死不死的，真要是遇到棘手的麻烦，别忘了身后还有我们呢！另外，有些事情，如果认了，就别让人家为你空等三十年，这是底线！” 话音落，白胜男便气冲冲走向门外，径直赶往西峰菩提禅院。 “师娘……慢走啊~” 冷云轻叹一声，随即陷入昏睡。 第808章 梦中奇景 昏沉的迷梦之中，一座奇妙而又充满宁静的古城，一双孤独游荡的眼睛，平淡惬意的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自从降世以来，冷云便开始为怀抱自己一路逃亡的师父担忧不已，长大一些后，又担负起了养活两个人的重任。 再到如今，为了师父和母亲的恩怨，孤身犯险，搅动整座关东山，只为揪出当年的幕后真凶。 一路走来，冷云没有丝毫怨言，但疲惫与心累，也是无法否认的。 曾经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冷云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只知道如今的自己，想要尽可能的活下去，就必须要学会欺骗，学会掠夺，学会利用和背叛，学会残忍和狠辣。 毕竟活着，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是这代价，很累。 此刻的冷云，独自游荡在这陌生的环境中，漫无目的，同时也没了一切牵绊，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肉体是否存在，反倒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如果能一直留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冷云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念头，虽然觉得奇怪，也觉得好像遗忘了什么，但眼前的稀奇景象让他并没有多想，反而更加着迷的闲逛起来。 街上的楼阁店铺，显得格外古老，但天上永恒不变的阳光，使得城镇之中没有丝毫历史悠久的潮湿感，以及发霉的味道。 路边的砖缝中，屋檐的瓦片间，以及远处的城墙上，都开满了蓝色的花，一种冷云从未见过的花，诡异中透着宁静，祥和中又带着一丝凛冽，似是有千般的故事，诸多的世事无常，皆凝聚在那一朵妖异的花中。 随着游荡的时间越来越长，冷云的思维也变得愈发迟缓，但这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坏事。 如果大脑不再思考，未尝又不是一种解脱呢？ 或是因为虚弱，或是出于逃避，冷云主动忽视了自身的变化，听从心中的无形指引，慢慢向城中央飘荡而去。 一座恢弘而肃穆的建筑，伫立在古城的中央，远远便能看到其中人影闪动，似乎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会议。 “哦，我竟然忘了，这么大的一座城，怎么一个人都没看见呢？” 冷云茫然默叹一声，而后继续向前走去。 随着越来越近，冷云也终于看清那些正围成一圈，似乎正大肆叫嚷的人群。 大多数人，都没什么稀奇的，顶多是有人好看些，有人难看些。 但还有一些人，不仅难看，而且似乎都不该称之为人。 在人群的中央，跪着一对男女，因为只能看到背影，所以分辨不出相貌和年纪。 而人群之前，三位看似地位颇高的身影，则显得异常古怪。 其中一人全身溃烂，似是中了某种毒障，脸色惨白，明明中毒已深，此刻早该到了弥留之际，但却好端端负手而立，一对不断向外渗着浓水的眼睛，异常愤怒的瞪着跪在地上的二人。 另一边，一位脖子上伤口狰狞，还在不断向外喷涌鲜血的中年人，一边抬手小心翼翼遮挡脖颈上喷出的血液，以免溅到其他人身上，一边长长的叹着气，似是想要纾解心中无尽的失望。 而站在正当中的那位，两肩一字平，手中提着一颗白发苍苍的人头，颇为愤怒的向前递出，险些砸到那对跪地不起的男女身上。 “既然已经出去了，为何又要回来？知不知道能让你们离开，所有人付出了多少心血！” 那被提在手中的白发人头，对着二人一番训斥，继而又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 冷云走到门外，看着那五官表情丰富，与活人一般无二的人头，不禁叹道：“难怪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邪乎事见多了，做梦都是那么与众不同，只是口味有些略重啊！” 院子非常大，聚集了足有万人之众，但却没有一人注意到冷云，甚至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冷云对此也并不在意，只觉得无人能看到自己，不就更加轻松了吗？ 正在此时，跪在院中的男人忽然开口道：“不是我们一定要回来，只是出去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们这一行三十多人，刚一出去，就全都死了，只有我们还未来得及出去，看到其他人的死状，就匆忙退回来了，不为别的，只为了我们那还未降生的孩子啊！” “正是为了孩子，你们才应该出去！这里的人，都背负着永恒的诅咒，这些即将降世的孩子，不该背负上我们这些人犯下的业障！” 那白发人头怒而喝道。 “大人，我也想让孩子得到解脱，可是我不能为了一个无法实现的目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我们孩子，死在出去的路上啊！” 跪在地上的男人声泪俱下的说道。 冷云听着男人的喊话，恍然间想到忘记了什么。 情！ 生而为人，情字注定贯穿始终。 霎时间，一道又一道身影浮现在眼前。 伤痕累累，卧病在床的老人。 寒冬之际，错开在林海雪原之中的一朵红花， 生死之间，始终相伴在身边的一只白狐。 推开唇角，用一瞬间的真诚，将自己拉出愤怒的美丽凤眸。 冷面柔心的老妇人。 精壮憨厚的孩子。 …… 忽然复活一般的记忆，让冷云恍然想起自己为何明明那么累，却还要那般过活。 因为不舍！ 舍不得见到朝夕相处的老人抱憾而终。 舍不得曾经在心中绽放的红花黯然凋零，舍不得白狐独行荒山，暗自垂泪。 舍不得过往种种，自然要不顾一切的活着！ 霎时间，冷云迸发出了无比强烈的念头，自己一定要离开这里，因为还有许多人在等着自己！ 正在此时，院中脖颈喷血的中间人忽然开口道：“我们进来的久了，欠下的债自然就多了，想要出去，就需要先还债，所以他们想要活着离开，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我看大家继续查找一下城中的古籍，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一定要让我们当中出现的第一批婴儿，离开这座地狱！” 院中的人并没有多么激动，但却立刻行动了起来，纷纷穿过冷云走出大门。 与此同时，也有人扶起了跪在院中的男女，一起向外走去。 然而就在那身怀六甲的女人转过身时，门外正想方设法离开的冷云忽然愣住。 那副容颜，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冷云永远不会忘记。 “母亲？” 冷云茫然出神，同时肩头一阵抖动，耳边传来了一道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冷云！冷云！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净室之中，浑身汗透的冷云猛然睁开眼睛，茫然看着俯在床边，关心备至的白珂，连忙将其环入怀中，如释重负的缓缓叹出一口气。 “你，你这是怎么了？” “谢谢，谢谢你，让我记得自己一定要活着……” 第809章 带伤救师 “哎呀，好了好了，救你的是我师父，要谢你得谢她老人家，不过你现在应该先去关心一下你师父……” 白珂伏在冷云怀中，一边轻抚着其肩头柔声安慰，一边颇为担忧的轻声提醒。 “嗯？” 冷云一怔，猛然回想起自己在昏迷之中被疼痛惊醒的经历，惊呼道：“坏了！师娘为我疗伤后，过去多久了？” “整整两天！” 白珂答道。 冷云连忙松开白珂，忍着肋下的疼痛，强行坐起身来，正色道：“快带我过去，要不然……师父危矣！” 白珂看着气色尚未恢复的冷云，不禁劝说道：“你先别急，都已经两天过去了，你师父既然没死，那就说明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之前的衣物多处破损，已经穿不了了，我还是去给你取一件新衣服换上吧！”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别浪费时间，这屋里有没有现成的道袍，先给我换上就好！” “可这是我师父的房间……算了，我找找吧！” 白珂略作犹豫，但还是依照冷云的意思，随手翻了翻屋内的柜子，结果没有找到道袍，反倒翻了一件僧衣，恍然道：“看来我师父平常不仅要扮成老道，还会扮成大智和尚，那道袍穿在她身上，这房间里剩下的就是僧衣喽！” 冷云见状，没有丝毫犹豫，连忙道：“僧衣就僧衣，你先出去，我这就换衣服。” “拉倒吧，先前你身上的衣服就是我脱得，这会儿就害臊了，再说就你现在这副德行，自己换衣服，那得换到猴年马月去啊！” 白珂淡然摆了摆手，不由分说的上前帮冷云穿衣。 冷云叹了口气，于是便配合白珂将僧衣穿好。 “等会儿，总觉得差点什么？” 白珂打量着僧衣配长发的冷云，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冷云眉头微皱，下意识抬手捂住脑袋，轻声道：“你该不会是想给我剃头吧？” “切，我吃错药了，让你出家？” 白珂两眼一翻，转身又从衣柜中取出袈裟，递到冷云面前，提议道：“来，再穿上这个！” “不至于吧？再说一会儿还要过藤桥，穿这么多不方便啊。” 冷云摇头道。 “哎呀，过桥的事不用你操心，穿上！” 白珂强行为冷云披上袈裟，而后退开两步，颇为严肃的点头道：“还是差一点，看来你确实不适合出家！” 冷云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十分庄重的行头，疑惑道：“到底差哪了？” 白珂抿了抿嘴，认真叹道：“你明明长得比王家姐夫好看，可是一穿上僧衣袈裟，反倒被人家比下去了，看来你注定和佛家无缘，那我也就放心了！” 冷云回想起王家大院的环境之中，那位粉嫩粉嫩的无忧大师，不禁苦笑道：“女侠，能不能有点正事啊？我师父那边已经十万火急了，你这会儿就别拿我那别人家的爷们比较了！” “那不行，好爷们就是要拿出去炫耀的，有好老爷们不比，如同锦衣夜行，白忙活了！” 白珂一本正经的反驳道，但同时也搭起冷云的一条臂膀，大步向门外走去。 冷云靠在白珂肩上，边走边感慨道：“可惜啊，比输了吧？这回还不如锦衣夜行呢！” “那倒不至于，只要你不出家，就穿着小乔给你准备的衣服，绝对艳压王家姐夫！” 白珂摇了摇头，颇为自信的说道。 冷云眉头一皱，茫然道：“这都什么词啊？太虎了！” “嘁~” 白珂不以为意的昂起头，而后催动内劲，带着冷云迅速向后门飘去。 夕阳桥前，此刻正围满了人。 “韦，韦大当家，你愿意传授我们大当家鹰爪功，我们这些老弟兄都十分感谢，可是田家四代人修习鹰爪功，没听说过要带着人飞渡藤桥啊？再说我们少当家年纪尚小，带着你这么大个人，万一出点意外，那可就是两条人命啊！” 周方带着青云山一众老人，将桥头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着手拄木拐，拉着石头意欲过桥的韦尊，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一旁的雷彪则懒得谈条件，抬手点指韦尊，沉声喝道：“姓韦的，有种就放开我们大当家，老子和你单挑！” 韦尊闻言，顿时眼前一亮，但还是十分坚决的点头道：“久闻镇山鼓雷彪力大无穷，武艺不俗，是个不错的对手，不过我眼下有伤在身，单挑还是以后再约吧！我愿意教这孩子鹰爪功，那是跟人家谈过条件的，如今不去人家眼皮子底下教导，回头要是不认账怎么办？你们这些人可赔偿不了啊！” “人家是高人，怎么可能不认账呢？” 周方满是焦急的叹道。 “正因为是高人，不认账我也拿人家没办法，所以才要做到万无一失！再说又不是让你们背我过去，你们着什么急？” 韦尊轻笑一声，随即低头向身边的石头问道：“孩子，带我过去，有没有信心？” “有！” 石头认真点头道。 韦尊当即笑道：“那就成，走着！” “让开！” 正在这时，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嗔。 众人一脸茫然的看向身后，随即便见一道白衣倩影带着一位颇为英俊，并且尚未剃度的年轻和尚凌空而起，跃过众人头顶，携手飘入藤桥，而后迅速向对面山峰袭去。 “师父！” 石头看到那一身袈裟的背影，十分惊喜的大声喊道。 韦尊见状，连忙催促道：“正好又多了个人证，咱们也过去！” “好！” 石头点头应声，随即背起韦尊，纵身跃上藤桥，脚下虽不似白珂那般轻盈，但却平稳非常，于山风激荡的半空之中迈步狂奔，转瞬便消失于众人眼前。 “哎呦喂~大当家，别……我去，跑的这么稳吗？” 周方追到桥边，满是惊讶的愣在原地。 雷彪跟上前来，望着石头离去的背影，不禁高喊道：“累了就把背上那个玩意儿扔下去，武艺都练到这份儿上了，鹰爪功学不学的，没什么大必要！” 藤桥之上，趴在石头背上的韦尊回过头来，远远向雷彪竖起一根中指。 第810章 句句属实 二仙山，菩提禅院。 “真没有，我真的没有聊过骚，你咋就不信呢？” “哼，你没聊骚，那当初有几位女土匪，女镖师，女提炉人，还有那位一代名角，她们为你哭什么啊？” “有吗？哭了？我怎么不记得呢？” “好好好，一问三不知是吧，铁算盘，把你做的那些刑具都拿来，我看他招不招！” 门窗紧闭的大雄宝殿之内，时不时传出冷面无情的审问声，以及满腹冤屈的辩解声。 后院门内，铁算盘抬手捂着双耳，即便听到了屋内的声音，也不敢应答，更不敢进屋。 梅寒蹲在院中，支起一口大锅，正在熬煮着各种药材，本不欲理会殿内的争吵，闻言却不禁抬头望向那如喽啰般站在门外的老者，皱眉道：“之前不晓得阁下身份，原来你就是梅花山大当家，当年的绿林魁首铁算盘！” 铁算盘双手捂着耳朵，只是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其实并不影响听力，闻言不禁转头看向梅寒，不知其突然攀谈，是何用意。 但梅寒并不想和铁算盘攀谈，询问过身份后，便淡然收回目光，继续埋头熬药， 铁算盘被梅寒这没有下文的一番询问，弄得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略作思忖后，又主动走到梅寒身旁，拿出自己的烟袋，填上烟丝，借着锅下的柴火引燃，笑呵呵的递到梅寒面前，殷勤道：“后生，尝尝我这烟丝，绝对是上等货！” 梅寒冷着一张脸，抬手将铁算盘的烟袋推开，咬牙切齿道：“我不用别人的东西！” 铁算盘自讨了一个没趣，只得自己吧嗒起来，而后吐出一口浓烟，试探着问道：“后生，你是堂堂十三太保，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应该能打听到不少消息吧？” 梅寒起身在木架前开始摆弄其余药材，听闻铁算盘的询问，不禁沉声道：“你要如何？” “老夫客居二仙山也有些时间了，不知那梅花山，现在可还安稳啊？” 铁算盘轻声询问道。 梅寒一怔，随即讪笑着说道：“安稳，特别安稳，大当家不在，山上的人就自行封了山，外人忌惮山上的机关暗堡，也不敢前去招惹，所有特别安稳。” 铁算盘闻言，默默抽了一口烟，随即语气阴沉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山上有机关地堡？” 梅寒双瞳微跳，随即将手中药材扔下，转身看着铁算盘。 如果换做冷兄弟，此刻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蒙混过关。 但扯谎并非梅寒所长，实话实说又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无奈之下，梅寒只能选择自曝往日难堪之事，用一部分实话，为冷云打掩护。 “我怎么知道？因为……” 梅寒忍着心痛，正色开口，但话刚出口，便看到院墙之上升起两道身影。 “因为是我告诉他的！” 正在这时，冷云随白珂一同翻过院墙，不掩虚弱之色的看向铁算盘，悲痛道：“梅花山，遭人算计了！” 铁算盘看着一副为自己难过的真诚模样，不禁皱眉询问道：“被谁算计了？不会是你吧？” “那怎么可能？” 冷云摇了摇头，继而说道：“天元山六当家铁臂罗汉何笑，趁您老不在的时候，伙同丁振在梅花山上炼制活尸，我闻讯赶去之时，山上已经是一片狼藉，除丁振之外，所有当家死于活尸之手，那何笑又在事后杀了丁振灭口，我有心替您老报仇，终究是晚了一步，被那何笑逃回天元山了！” 铁算盘听着冷云的陈述，脸上的神色愈发难过，随即上前拉起冷云的手，诚然道：“孩子，你听我说，咱爷俩早就没有那么亲密了，你能为我家崽子报仇，打死我都不信，你越这么说，我这心里越没底啊！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你就说实话，我绝对不会怪你的，毕竟……你师娘就在屋里，我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只要你给句实话，好不好？” “好吧！” 冷云满是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即直视着铁算盘的眼睛，正色道：“其实我本来是想上山捣乱的，结果真的去晚了一步，那天元山二当家段天虹，带人霸占了你从虎王山手中赚得的金矿，并且在受伤的喽啰身上动了手脚，那些喽啰逃回梅花山后，莫名死去的人便每日剧增！” “后来何笑又以一口金鼎和一具上古方士的尸体，哄骗丁振将那些已死的喽啰炼成活尸，实则是借助上古方士的邪术，在梅花山上掀起了一场空前浩劫，我们看到山中惨烈之状，实在于心不忍，便帮助幸存的数百喽啰以火攻之法，灭掉了所有活尸，保住了你们梅花山的根基！” 随着冷云的话锋，铁算盘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抬手道：“等等，你确定是何笑？铁壁罗汉何笑？” “确定！” 冷云认真点头。 铁算盘眨了眨眼睛，又问道：“那金鼎和上古方士，你们又是从何而知的？” 冷云微微一笑，淡然道：“因为我们此前就找到了两尊金鼎，以及两个姿势不同的方士尸体啊！” “什么！” 铁算盘瞪大眼睛，随即又垂下脑袋，自言自语道：“可是，何笑为什么敢带着金鼎上我梅花山？那金鼎又是谁给他的呢？” 冷云正色道：“据我所知，铁壁罗汉何笑，乃是当年无妄道的余孽，而无妄道的背后，又是一个叫做鬼臾区的组织，鬼臾区历史悠久，能找到一尊金鼎并不奇怪，何笑能从鬼臾区手中拿到金鼎，那就更不意外了！” “放屁！正因为他不过就是个无妄道的喽啰，才他妈没资格……不对，你们在审我，哼！” 铁算盘瞬间暴怒，但很快便又冷静下来，这才发现冷云身旁的白珂，正一直默默盯着自己，堪比冷文杉和白胜男联手审问自己时的默契，当即一甩衣袖，转身向后院禅房走去。 “怎么样？” 冷云看着铁算盘的背影，轻声对白珂询问道。 “肯定是，不过又有点别扭，一时间说不上来。” 白珂皱眉道。 “没关系，反正他也跑不了，以后可以慢慢诈他！” 冷云轻叹一声，随即又对梅寒说道：“梅把头，之前让你背了黑锅，实在是过意不去，眼下为我师父配药，又不得不劳烦您，辛苦了！” 梅寒听到冷云的致歉，美滋滋的松了一口气，摆手道：“无妨，无妨，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你们先去看看那老两位吧，我这服药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配好！” 冷云点头致意，随即与白珂一同向大雄宝殿走去。 第811章 师徒的默契 “我自幼习武，二十岁前一天也没有落下，后来为了参加武试，我又闭关五年，打磨内劲技艺，二十五岁武功大成，考场之上一举夺魁，可还没来得及风光就蒙冤远逃，一直来到关东山遇见了你，此后咱们几乎形影不离，我就算结识了一些女子，也都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绝对没有撩骚啊~” 大雄宝殿之内，佛祖金身之前，冷文杉身穿袈裟，盘坐于蒲团之上，将大智和尚的假面扔在一旁，一手拉着白胜男的手，另一只手再其手背上轻轻安抚，赔着笑安慰道。 后门打开，一道微风吹入大殿之中。 “嗯？” 冷文杉与白胜男同时眉头一皱，不约而同看向身前，愕然发现气色虚浮的冷云，正在白珂的搀扶下站在厅中，并且满是讶异的看着他们二人。 白胜男脸上原本泛着淡淡的笑意，眼见两个小辈悄无声息的跑了进来，当即甩开冷文杉的手，冷冰冰的训斥道：“不好好养伤，跑出来做什么？” “我担心师父……惹师娘生气，就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是我多事了。” 冷云悄然瞥向冷文杉，低声解释道。 “咳咳~” 冷文杉轻咳两声，连忙将话题岔开，笑着对白胜男说道：“珂珂这轻功真是愈发厉害了，带着重伤的冷云，都能悄无声息的走进来，感觉比你当年还要强上三分啊！” 白胜男冷哼一声，满是嫌弃的叹道：“武功再高，脑子不好，还不是要被男人骗！” “嘿~” 白珂茫然看着师父，满是不服的嘀咕道：“自己不还是一样，好意思说我？” 白胜男面色一寒，但又懒得和自己的徒弟计较，更不想和重伤未愈的冷云计较，于是便狠狠瞪向冷文杉。 冷文杉肩头一颤，大惊道：“诶？丫头，你，你不能坑我啊，我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你怎么又……” “闭嘴！” 白胜男冷喝一声，打断了冷文杉的辩解，随即看向冷云问道：“自己一个人，能站住吗？” 冷云摇了摇头，苦笑道：“站不住啊，不过可以坐着。” 白胜男将一只空蒲团踢到佛龛旁，继而对白珂吩咐道：“让他靠着佛龛自己坐下，你跟我出来！” “我……” 白珂正想拒绝，却被师父一个冰冷的眼神打断，只得老老实实上前扶着冷云坐下，而后便满是不愿的跟着师父离开。 随着大厅内只剩下了师徒二人，冷文杉立刻转头看向冷云，质问道：“你小子怎么能这么坑我呢？为了给自己解围，就把我这副老骨头豁出去了？” 冷云淡淡看着师父，不但没有丝毫心虚，反而一脸严肃的问道：“听说你这段时间，有点疯啊？” “咳咳，转移话题，你小子故意转移话题！” 冷文杉一怔，随即面色尴尬的背转过身，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沉声道：“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几天啊？能不能让我过两天舒心日子？你在外面有几段情缘，我没有意见，可你不能拿我顶缸啊！” 冷云根本不理会冷文杉的言语，正色道：“我送刁仁回来，是为了让你亲手报仇，纾解心中仇恨，从此好好和师娘过日子，可是把心思都用去折磨刁仁，那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子，不是很快又要垮了吗？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唉~你这个孩子，从小就不听话，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如今又为了自保，不管不顾的抛弃我这个师父，想不到你这个人竟然凉薄至此！” “以前你因为根骨被废，武功尽失，整日里忧愁埋怨，不仅是因为你放不下仇恨，更是因为你自尊心强，可如今却仗着自己的身子骨弱，博取师娘的同情和溺爱，做事愈发的肆无忌惮，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越老越不要脸，甚至仗弱邀宠！” “小子，你是我救出来的，武艺是我教的，名字是我起的，你可不能撺掇我们老两口子吵架啊！” “老头，你是我养的，病的最重的时候，拉屎拉尿都是我伺候的，如今身子骨刚好起来又嘚瑟，万一再瘫在床上，闹到想让我师娘给你擦屎擦尿吗？” 师徒二人，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训斥着对方，并且一副全然不理会对方训斥的样子，一时间不知何时能分出胜负。 哗啦~ 正在这时，一只黄铜香炉落在冷文杉的身前，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堆碎石。 冷文杉瞬间没了言语，茫然转头看向冷云。 “我虽然受伤了，但想要教训你，还是能做到的！” 冷云淡然看着冷文杉，轻声提醒道。 “嘶……” 冷文杉十分愤怒倒吸一口气，随即换上一副笑脸，凑到冷云身旁，辩解道：“自从你上次让胜男传了话，我就一直在佛前修身养性，没，没再去找那个刁仁了，就连送饭都是铁算盘去的，真的，不信你可以问胜男！” “你还没杀他？” 冷云皱眉道。 冷文杉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十年大狱，十年酷刑的血仇，哪有那么容易，你之前留下的参须，我给他喂了两片，起初是想吊着他一口气，没想到反而让他从酷刑中缓过来了，正好梅寒来了，等我身子骨恢复了，再好好和他聊聊！” “与其继续折磨刁仁，你倒不如多盯着些铁算盘，你的仇人可不只是镇北将军府，铁算盘也依旧可以参与其中！” 冷云摇了摇头，无奈提醒道：“当年那只废掉你根骨的钩子，名叫追魂钩，真是来自玉濠龙城的物件，也是只有鬼臾区拥有的一大杀器！” “你都查到鬼臾区了？” 冷文杉皱眉看着冷云，惊讶中又带着几分担忧的询问道。 冷云眉头一挑，沉声质问道：“原来你早就知道鬼臾区，却一直没告诉我！” “诶……” 冷文杉愣在原地，眼见瞒不住了，便如实叹道：“其实我们也刚知道不久，就是当初从玄武的口中问出来的，并且让他保证不会告诉你，没想到还是让你查到了！” “看来，你知道的还没我多啊！” 冷云轻叹一声，随即说道：“我不仅查到了鬼臾区，还见到他们的首领大鸿，虽然只是个假的，但也问出了不少消息……” 第812章 晚了 关东山南部，树林中。 一身黑袍的俞百川与带着斗笠的王敬云终于缓和了内伤，外伤也都已经包扎妥当，力气也随之恢复了七八分。 历经过生死，见识过关东山那充满野性的拳头，两人如今仿佛重活一世，对武艺，对名声的追求，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王兄，你我如今虽未痊愈，但已经能够行动自如，接下来，你准备何去何从啊？” 俞百川看向王敬云，正色问道。 王敬云轻轻一笑，正色道：“既然你这么问了，看来我们的想法也是一致，中原武林，虽然更加繁华，更加盛大，但对于武人来说，只是一座身陷其中，便难以自拔的泥潭，反倒是这关东山，更有几分武林中人，肆意自由的模样！” 俞百川点了点头，认真叹道：“人活一世，为名为利，皆是常情，但若是被名利所累，那便是过犹不及，这关东山里，有不用受制于官府的自由，也有争名夺利的机会，我看咱们也别急着回去，等到伤好之后，继续在山里逛逛，打不过冷云，还能打不过其他高手吗？而且山中高手多是土匪，杀之非但不用偿命，还能向官府请功，简直就是武人的天堂！” “如果不是报答家族恩情，必须要返回中原，我还真想留在这关东山中，做个逍遥自在的江湖人！” 王敬云站起身，长叹一声，随即说道：“可是武艺练到如今这个境界，我们都背负了太多的恩情和期待，那名和利，不想争也要争，这就是我们这些名门子弟，身在江湖的宿命！” “说得好！” 俞百川十分赞同的站起身来，提议道：“依我看，还是要从那两个无妄道的余孽找回场子，杀他们既没有危险，又是替天行道，一举两得！” 正说话间，树林外忽然马蹄声大作，似是大队人马急奔至此。 王敬云与俞百川对视一眼，当即想到温修的尸身还晾在路上，也不知来人是何目的，当即便屏住气息，悄悄走到树林边缘，小心翼翼的向外看去。 山路上。 全身隐于黑袍之下的封不弃，皱眉看着满是血迹和断肢的路面，沉声道：“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可是山里还有谁能料理巅峰武人呢？神婆？还是宁冲？又或是白胜男？总该不会是冷……一定不是他，他才多大年纪，就算武艺练得再好，那也不可能打败巅峰武人！” “三当家，前面有具尸体，好像是个囫囵个的整人，看样子是山外的那些高手堵着山路久了，导致山外的人也不敢轻易进山，最近几天，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有喽啰在周围检查了一番后，认真对封不弃汇报道。 “哦？那老夫倒要看看，那人到底是死于何种武功路数！” 封不弃当即翻身下马，上前看着胯下满是血污的尸身，不由得陷入沉默、 几个心腹喽啰跟上前来，不禁茫然问道：“三当家，这是哪路招数啊？” “哪路？下三路呗！” 封不弃冷哼一声，随即皱眉思索道：“宁冲用长枪，出手快如闪电，力能拔山，而且自视甚高，绝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招数，神婆和白胜男都是女人，虽说都是不好惹的女人，但女人总归都是爱干净的，绝对不会去攻击这种位置，要说武功高又下贱，手段凌厉又没脸没皮……难道真的是他？” 一位好奇心颇重的喽啰，不等封不弃想出结果，便主动蹲下身子，抬手将尸体的裤子扒了下来，打量着说道：“看这伤口的样子，应该是被人踢死的，而且力道不小，不是练腿的行家，就是穿了铁鞋一类的物件，而且这皮……” “嗯？” 封不弃看着身旁的喽啰，不禁诧异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还学会验尸了？” 那喽啰笑着答道：“最近总跟着二当家处理尸体，还要按照他的吩咐，将每具尸体的死因和死去的时间推算出来，学的久了，自然也就会了。” “天虹他……唉，如今想想，真是后悔建议他修炼玄门之法，如今走上邪道，恐遭因果报应啊！” 封不弃满是自责的叹了一声，但又担心在人前失态，便连忙收拾心情，向那喽啰询问道：“你还看出什么了？” “三当家，此人的皮肉，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别说是死人，就算是活人也没他这般韧性，倒是和水牛皮有的一拼！” 那喽啰连忙说道。 封不弃闻言，立刻蹲下身子查看，抬手捏了捏那死尸大腿后，冷笑道：“看来是铁醋药水浸出来的铜皮铁骨，怪不得会有如此死法！” “那三当家，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喽啰们询问道。 封不弃站起身来，正色道：“有了这具尸体，也足够安抚大慈大悲了，顺便还能给二当家送去一副上好的活尸材料，虽然没能找到机会收回那枚赏罚令，但眼下对咱们天元山最重要的，还是要让无妄道重回关东山，去替我们牵制神婆！” “是！” 众喽啰闻言，当即抬上尸体，准备启程返回。 封不弃转身望向二仙山方向，轻声叹道：“算算时间，何笑也该到了，那个罗定坤的火符箓远比当年还要难缠，希望大智和尚那里，不要再出差错了。” 片刻后，天元山众匪拍马离开，一直躲在树林中的两位高手也随之走了出来。 “无妄道，天元山，据说如今的关东山第一高手，就在天元山，看来这就是天意啊！” “刚才那人，肯定已经内外圆满，不过看起来与你我只在伯仲之间，你我联手定然胜他，想来那天元山匪巢，也并非什么龙潭虎穴，不如你我一边赶路，一边养伤，去那天元山讨教讨教！” 俞百川与王敬云对视一眼，立刻达成一致，而后便结伴向山中走去。 …… 二仙山，菩提禅院。 “所以，被他们以谎言利用的人，统称为种子，而被他们暗中选定为寻宝者的人，便称作火种，我见到的那个假大鸿便是种子之一，而你和我，就是他们寄以希望的火种了！” 冷云轻声解释着之前的发现，并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 冷文杉眉头紧皱，语气低沉的叹道：“种子，火种……那些叫鬼臾区的，还真会玩啊！这件事你就不要查了，等我恢复了体魄，即便身手比不上当年，出去找人还不成问题，这种要命的事情，还是让我这把老骨头去做吧！” “呵，晚了！” 冷云淡然一笑，随即说道：“别告诉师娘，我和珂珂已经身中血咒，幸运的话，还能再活三年，倒霉的话，随时都会应咒而死，所以这玩命的事情，还是让我们这些必死无疑的人来做吧！” “……” 冷文杉怔在当场，不敢置信的看着冷云，看着自己一路陪着长大的孩子。 十年牢狱，不曾皱一下眉头的精钢硬汉，转瞬便以老泪纵横。 第813章 称王的代价 菩提禅院，后院窗外。 白胜男站在窗棂之下，将屋内师徒二人的对话悉数听入耳中，眼角立时落下两行清泪，转头看向身旁的白珂，轻声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白珂咧嘴一笑，抬手为师父拭去泪水，低声道：“一开始只是我中了血咒，他有黑刀护体，没有什么大碍，但他为了让我安心，主动放下黑刀，背上了血咒。” “所以呢？” 白胜男凝眸看着如亲生女儿一般的徒弟，眼角泪水更是如决堤一般。 白珂继续为师父擦着泪水，笑着说道：“所以我现在特别安心，只要两个人一起，死又何妨？” “没心没肺！” 白胜男抬手在白珂头上狠狠一敲，随即压着声音训斥道：“让你跟着他，是为了让他心有顾虑，别总想着逞能，现在两个人的性命都搭进去了，你让我们这些老的怎么活？” “所以啊，现在你们这些老的，要听话，不要冒险，我们一定争取在三年之内把该办的事都办了，到时候就算是死也安心了，可你们要是不听话，那我们不就白死了吗？” 白珂揉着脑袋上的包，轻声对师父劝慰道。 白胜男眉头紧皱，十分不忍的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就装作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吧！” “好！” 白珂挽着师父的手臂，笑着应道。 白胜男哽咽着吐出一口浊气，随即偏头看向愣在院中的梅寒。 “咳咳，这药材味，熏得我头晕脑胀，眼睛也看不清，耳朵也听不见，好难受，哎呀，好难受……” 梅寒连忙缩到熬药的大锅之后，一边奋力煽火，一边自言自语的抱怨道。 白胜男脚步轻缓的走上前，淡然问道：“梅先生，这服药，真的能为冷文杉重塑体魄？” 梅寒抬起头，见白胜男并非要杀人灭口，当即自信道：“当然！等我这一锅药汁熬成，辅佐千年虎骨膏与千年蛟龙血，别说是重塑体魄，就算是返老还童也不无可能，毕竟谁也不知道千年虎骨和千年蛟龙，那到底有多大的药性！” “那还要准备多久？” 白胜男追问道。 梅寒略作思忖，正色道：“一切顺利的话，今夜便可制成第一服药！” “好，那就尽快开始！” 白胜男正色道。 一旁的白珂忽然提议道：“既然有返老还童的可能，那师父您也用一副吧，要不然冷老爷子变成年轻小伙了，师父可咋办呐？” “怎么，他敢嫌弃我？” 白胜男自信反问道。 白珂连忙笑着说道：“那倒不是，只是那虎骨和龙血刚好能凑出三份秘药，冷老爷子一份，梅把头一份，剩下的一份我和冷云也用不上，师父您不用，那不就浪费了吗？” “嗯？” 白胜男皱眉看向梅寒。 梅寒顿时一阵紧张，低声道：“要不，我就不用了……” 白胜男摇了摇头，正色道：“冷文杉根骨被废，这小子先天不足，都是急需重塑根骨的，那我就不能用药了，否则没人坐镇二仙山，我不放心！” “我和冷云可以替您看着山上啊！” 白珂立即提议道。 “你们两个，能闲得住？” 白胜男颇为心疼的反问道。 白珂抿了抿嘴，而后又提议道：“那要不这样，先让梅把头配出三服药来，师父您先不急着用药，等韦尊的伤养好了，让他来守着二仙山，这样不就万无一失了吗？而且我也想看看以师父如今的成就，再次重塑体魄后，那该有多么强大！” “也罢，就这么办吧！” 白胜男轻轻点头，答应了白珂的提议。 内外圆满，轻功已入化境，关东山内根本没有对手的白胜男，本不需要再用外力提升自身，即便是返老还童，对于她来说也并无诱惑。 但是眼下，白胜男却多了一个不得不想尽办法提升自身的理由。 两个小的，甘愿为了老的去死。 那两个老的，总要想办法让两个小的活！ 哪怕血咒无法可解，也要不惜一切代价，硬拼出一个解法来！ 梅寒虽不知白胜男心意，但还是认真安排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冷前辈到禅房之中准备一下吧，重塑体魄的过程比较漫长，我已经用名贵草药配好了辟谷的药丸，但还需要提前沐浴一番，并且打坐静心，不能有一丝杂念，否则一旦前功尽弃，把便是暴殄天物了。” 白胜男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走进大雄宝殿，不一会儿便将冷文杉提溜出来，大步向禅房走去。 “诶，诶！还没唠完呢，别这么粗鲁，那么多孩子看着，给点面子……哎呦我去！” 随着禅房合上木门，院内顿时重归安静。 梅寒收回震惊的目光，赶紧加快忙活起来，不敢有一丝懈怠。 “那后院的事，就交给梅把头了，我去照看冷云！” 白珂向梅寒一拱手，便转身走进大雄宝殿。 殿内，冷云倚着佛龛，缓缓吐纳一番，又恢复了几分精神，眼见白珂走来，正要开口，却忽然皱眉看向前院。 白珂同样面色一紧，快步赶到窗边，皱眉看向院外。 “大智师兄，阔别多年，近来可好啊！” 天元山六当家，铁臂罗汉何笑迎着一群手持棍棒的武僧，大步走入院内，身后三百名手持火枪的喽啰鱼贯而入，气势十足的将一众武僧逼退。 殿内，白珂打量着来人，轻声道：“这个人，应该就是何笑了！” 冷云低头看着身上的袈裟，又想向一旁被师父扔下的假面，连忙道：“快，扶我起来，帮我易容！” “人都在门口了，来不及啊！” 白珂摊手道。 正在这时，前院之中又起波澜。 “你个臭小子，累了还真敢站在藤桥上休息啊！那多危险……嗯？怎么这么多人？” 韦尊趴在石头背上，跃过高墙落入院中，正要训斥着没头没脑的孩子时，忽然发现院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当即抬手拍了拍石头的肩膀。 石头立刻会意，将韦尊放下后，大步走到何笑身前，正色道：“你们是谁，竟敢打扰清净之地！？” “嗯？你又是谁啊？” 何笑见那孩子轻功不俗，又非僧道打扮，当即反问道。 “我叫石头，未来的关东山之王！” 石头昂首挺胸道。 何笑嘴角微勾，俯下身子，沉声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在天元山面前说这些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814章 庙中乱斗 禅院之内，随着何笑的一声质问，气氛顿时更加剑拔弩张。 石头年少轻狂，面对何笑的质问，没有丝毫畏惧，昂首道：“这里是二仙山，不论你们是哪个山头上来的，这都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哼，你小子是哪来的愣种？” 何笑皱眉看着身前年纪不大，体格却异常壮实的男孩，轻轻晃动双肩，继而抬起右手，沉声道：“我不管你是脑子不好，还是得了什么癔症，再不滚开，我就打死你！” 石头闻言，当即双脚微分，双拳紧握，视周围三百多手持火枪的土匪为无物，杀气腾腾的看着何笑。 一旁的韦尊见状，也不禁拄拐上前，冷笑着问道：“呦呵，你是段天罡，还是封不弃啊？跑到十三太保坐镇的二仙山大放厥词，你好大的口气啊！” 何笑没想到一个难缠的孩子还没摆平，又站出来一个长着竖瞳的瘸子，当即皱眉道：“十三太保，判官之下，皆是废物，也就只有你们这种乡野小民，才会将鱼眼当做明珠，将废物视作高人！” 石头茫然看向韦尊，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韦尊双眼微眯，抬手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轻声道：“孩子，别给这帮人留脸，揍他就完了！” “好！” 石头应了一声，随即进步踏出一脚，抬掌向上一撩，自下而上推向何笑的下巴。 何笑没想到身前的男孩竟然真敢在三百多蓄势待发的枪口下对自己出手，因此即便提早抬起了手掌，反而依旧落了后手。 事发突然，又错失先机，何笑果断放弃反击，立刻仰身向后避开。 “喝！” 石头一击没能得手，随即擤气发力，顺势追身上前，架起顶心肘，直奔何笑身前中线。 周围三百火枪，在石头眼中犹如土鸡瓦狗，完全不值一提。 因为只要与身为当家的何笑缠斗在一起，周围的喽啰就不敢贸然开枪。 而若是成功杀了何笑，周围的喽啰群龙无首，自然乱作一团，肯定无法在第一时间开枪，石头便可趁机沿着众人身后的庙门闪身暂避。 至于不敌对手，最终遭到反杀，则不在石头的考虑范围之内。 关东山冷氏一门，只要出手，便从不考虑自己会输！ 此乃一脉相承的精气神，也是八极拳的至高拳理。 “迎门三不顾！” 韦尊看着石头的背影，不禁轻叹一声，随即点头道：“看来已经得了真传，拳法已经雕琢成型，假以时日，不可限量啊！” “六当家！” 而在此时，周围的三百喽啰果然大乱，眼见六当家何笑被一个孩子追杀到狼狈后退，双方身形又始终拉不开距离，一时间也不敢轻易开枪，只得满是焦急的大声喊道。 何笑自知狼狈，但还远不到绝境之时，当即边退边吩咐道：“不用管我，你们盯住那个瘸子！” 一众喽啰闻言，纷纷将枪口转向韦尊。 但让众人没想到的是，那瘸子竟然早早单脚站定，并且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木拐。 “不好……” 喽啰们惊呼一声，同时下意识扣动扳机，却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扳机尚未扣下之时，那一条木拐依然化作一杆大枪，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千军，便将周围一圈枪口尽数拨开，不仅打断了众人的开枪节奏，同时也打乱了院中一众土匪的队形。 而眼见天元山一众土匪陷入混乱，韦尊更是有恃无恐的单脚跳入人群之中，以木拐做枪，或刺，或戳，或挑，不求取人性命，只求以凌厉攻势卸去土匪手中的火枪。 “他妈的，这些人欺负到咱们舅爷头上了，绝对不能饶过他们，一起上！” 原本被迫退入院中的二仙山喽啰，眼见对面三百人被两个人冲乱队形，当即大吼着趁乱冲上前，以最近新学的棍阵与天元山众人手中的火枪，缠斗在一处。 安静闲适的山中佛刹，霎时间陷入一片混乱。 而此刻的何笑，也终于趁着人群的混乱，摆脱了石头的纠缠，成功稳住了身形。 “小王八蛋，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何笑冷哼一声，看着被人群挡住脚步的石头，当即蓄势开掌，进步向前拍去。 人群之中的韦尊，凭借着得天独厚的目力，始终留意着石头的处境，眼见何笑的双掌一浪三叠，蓄势而动，当即开口提醒道：“好孩子，那是大力金刚掌，要当心！” 石头闻言依旧没有丝毫胆怯，反而更加镇定，顺势抬手抓住挤在身旁的两个喽啰，奋力甩向何笑袭来的双掌。 何笑怒火中烧，出手自是用了全力，却不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处乱战之中，仍能保持冷静，并且做出的反应也十分老道和狠辣。 如今再想强行收手，只会给自己留下内伤，于是便只好狠下心来，将掌力宣泄在两名喽啰身上。 “啊！” 伴随着一阵骨裂声，两名喽啰胸前塌陷，背后的衣襟瞬间崩裂，仰头发出一声惨叫后，便当场气绝身亡。 随着两名尸体倒地，何笑满是愤怒的看着石头，语气冰冷的喝道：“我要你偿命！” 石头则是淡然看向脚下的尸体，从其胸前的塌陷，大致估算出对方的掌力，而后便肆无忌惮的闪身上前，抬掌拍向何笑心窝。 何笑见状，自是回掌相迎，以刚猛霸道的大力金刚掌，拍向了那双看着还未张开的手掌。 砰！ 双掌相对，顿时激起一声暴响。 何笑后退数步，最终一脚踏在庙门下的台阶上，成功稳住了身形，满是震惊的望着那掌力完全不输自己的孩子。 石头则是脚下轻盈，似不着地，借着掌风余力飘到一丈之外，重新回到韦尊身旁。 如今院中已经大乱，对方没有了开枪的机会，自然也就无需急着纠缠，反而应该重点保护己方伤员。 韦尊见石头在人群之中进退有度，不禁收起拐杖，盛赞道：“好小子，天生就是个近身缠斗，陷阵冲锋的奇才，还真有点你师父的样子！” 庙门之下，何笑凝眸看着韦尊和石头，怒而喝道：“所有人都听着，只要枪口对着的不是自己人，尽管开枪射杀，看他们……” 呼~ 一柄重达数十斤的铁锤，忽然自门外砸入，径直向何笑后脑袭来。 何笑耳听得身后风声呼啸，也顾不上再发号施令，只得矮身向前一窜，躲过偷袭之后，皱眉回头喝道：“谁！？” 第815章 越战越勇 菩提禅院之外，因为不善轻功，只能从山下绕过来的青云山众人，尚未走到近前，便已听到那混乱不堪的打斗声。 “里面出事了，彪子，去帮忙！” 周方眉头一皱，连忙对雷彪说道。 雷彪提起一对铁锤，轻声道：“动静这么乱，咱们该帮谁，不该帮谁啊？” “老刀把子在此，能闹出动静的，全都不是善茬，所以只要是看着和寺庙无关的人，都该打！” 周方头脑活络，早已猜出那和尚老道的真实身份，故而断定帮二仙山解围，就是在帮冷云，自然也是在帮石头，对雷彪叮嘱一声后，又不忘提醒道：“当然，咱们大当家除外，还有那个韦尊也除外，你小子别一时没搂住，伤到了自己人！” “哼，我又不傻！” 雷彪冷哼一声，立刻迈步上前，独自冲向庙门。 “唉，难说！” 周方看着雷彪的背影，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挥手对身后百余位喽啰吩咐道：“里面估计乱成一团了，咱们冲进去也只能让场面更加混乱，所以都给我守在外面，不论是谁想从庙门出来，一律就地擒住！” “是！” 众喽啰齐声响应，立刻将山门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雷彪冲入庙门之中，刚好看到台阶下站着一人，衣着做土匪打扮，正在发号施令，当即提起混铁锤，便朝着对方后脑砸去。 不曾想那人实力不俗，凭借耳后风声便立即做出闪躲。 “谁！？” 何笑转头看向雷彪，心中不免一阵茫然，不知来人是何身份，又为何要偷袭于自己。 院内的石头瞧见雷彪，当即挥手道：“三叔，这些人都是来找麻烦的，别放过他们！” 雷彪双眼微眯，当即跳到何笑身前，也不答话，直接横举双锤，顺势拧身一抡。 “我靠！” 何笑眼见对方蛮力惊人，当即怒骂一声，同时翻身后仰，单手撑住地面，避开了那声势骇人的双锤。 但院中正与武僧乱斗的土匪，既没有闪躲空间，也没有何笑那般身手，顿时惨死于浑铁双锤之下。 呼~ 双锤所过之处，顿时掀起两道血色混合着断肢和碎肉的血浪，宛如一对环绕着雷彪张开的猩红翅膀。 何笑眼见来人如此凶残，当即对周围喽啰大吼道：“开枪，为什么不开枪！” 周围的喽啰闻言，自是暗中叫苦不迭。 眼前这些由二仙山土匪扮成的武僧，战力十分强悍，不仅棍法已有相当火候，棍阵更是威力惊人。 刚一接战之时，天元山的喽啰便被压着打，若不是用手中火枪勉强抵挡，恐怕早就已经死伤惨重了。 可火绳枪的子弹，是在装填火药后，从枪口前端塞入枪膛，并与火药紧密压在一起后，方可发射。 寻常情况下，子弹压实后，会有一部分火药包裹住弹丸，保证弹丸能够卡在枪膛之中，从而进行水平射击。 若是遇到向下开枪的情况，还要以棉布或纸张裹住子弹，进一步保证子弹不会从枪管中滑落。 那蛟龙山售卖火枪之时，甚至都没有过提及棉布和纸张的用处，天元山的喽啰也是在与龙头山交战之时，白白付出了许多性命之后，才侥幸偷学来的这般诀窍。 如今前来二仙山，不是需要向上射击，就是需要水平射击，故而众人便没有多此一举的给子弹裹上棉布或纸条。 可是经过一番乱战之后，枪膛里的子弹早就不知道甩飞到哪里去了，火药也撒的满地都是，就算有人还能想起开枪，那也根本听不到响啊！ 何笑皱眉环视四周，却没等来任何人的回应，也没听到枪响，正要再度开口催促之时，却又听见身后劲风呼啸，只得连忙回身抵挡。 而在何笑转身之后，看到的却是一根迎面点来的拐杖，以及拐杖之下，正悍然冲来的男孩。 电光石火之间，何笑脑海中顿时思绪万千，随即打定主意，架起双掌，挡住男孩的拳头，同时轻轻歪头，以自己的眉心对准了那根刺来的拐杖。 咔嚓！ 拐杖落下，顿时响起一道骨裂之声。 石头闻声便以为对方必死无疑，却不想抬头看去，竟发现何笑非但没死，手上的力道反而开始激增，瞬息之间便已经到了自己难以招架的地步。 “给我，死~” 何笑怒喝一声，双眸瞬间涌现出一道金光，同时双掌一摊，以强横内劲震开石头的双拳，进而抬掌向前，重重拍向其胸膛。 “你敢！？” 韦尊与雷彪同时发出一声暴喝，继而一前一后，抬起木拐和铁锤，对何笑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何笑对此，全然不管不顾，仰仗着自身澎湃的气力，势要先杀了这来历不明，口出狂言，同时身手极其逆天的孩子。 韦尊与雷彪眼见何笑竟想与石头换命，心中更是又惊又怒，手中的力道随即毫无保留，但心中反倒越绷越紧。 因为就算自己出手的力道再重，也没法替石头解围，更无法保证石头的安全。 可就在二人惊怒之余，身处战局之中的石头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看着对方推来的手掌，眼中显得尤为兴奋，好似有一股战斗的本能，正在体内逐渐膨胀，即将如火山一般喷发。 “喝！” 就在何笑的大力金刚掌推至身前之时，石头忽然擤气发力，随即拧身横移，闪到对方身侧，抬掌下劈，砸在对方的手臂之上。 何笑手臂遭受重击，双掌自然不受控制的下落，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身前中门再度大开，满是震惊看向身侧的男孩。 如果没看错，这一招应该就是霸王硬折缰！ 关东山内，会这一招的应该只有两人。 当年的老刀把子，冷文杉！ 如今的老刀把子，冷云！ 怎么又多了个一个孩子？ 就在何笑惊疑不定之际，石头却并未就此收手。 “喝！” 随着再次擤气发力，石头进步跺脚，踩住何笑的脚面，顺势发力，一步通天掌，抬手正中何笑的下巴。 与此同时，身前的拐杖，身后的铁锤，也一并落在了何笑的身上。 然而随着何笑猛然定步扎马，气沉丹田，硬是扛下了三人的合击。 咚~ 众人想象中的惨烈场面并未出现，反而响起了一道沉闷钟鸣。 第816章 欺人太甚 随着翁鸣之声扩散开来，院内众人纷纷停手，茫然向身陷重围的何笑看去。 韦尊收起拐杖，转而对雷彪使了个眼色，而后便带着石头向后退去，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何笑， 何笑眼见韦尊退开，全然没了来时的狂妄与嚣张，正欲趁机松一口气，身后却猛然再起劲风。 青云山三当家，萨满遗族，镇山鼓雷彪，对上忠心可鉴，对下义气无双，为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硬要挑出一个毛病的话，那便是头脑比较呆板，心性敦厚纯直，听不懂他人的言语暗示，自然也看不懂他人的眼色。 众人停手，韦尊主动后撤，便意味着暂且停手，双方应该盘盘道了。 但很可惜，这种需要默契的事情，雷彪并不擅长。 于是一心只想锤死何笑的雷彪眼见机会，便毫不犹豫的再抡一锤，砸在其后心之上，结果发现还是如刚才一般坚不可摧，这才悻悻收手，略退几步。 何笑茫然转头，看着一脸淡然的雷彪，心中顿时冒出一万句脏话，可眼下却没法开口吐出一个字来。 放在没能杀了那孩子，反遭三人夹击，硬扛本就是无奈之举。 加之被那孩子的身手屡屡惊到，已经让何笑有些心神失守，下意识便以为自己是在硬扛与那孩子实力相当的三人夹击。 万万没想到，大人就是比孩子厉害啊~ 虽然那孩子小小年纪，底子便已打的十分扎实，拳脚更是扎实非常，甚至已经开始修炼内劲，但那两个大人还是比那孩子厉害。 而且厉害的远不止一星半点！ 由于自身实力有限，加之又低估了对手，何笑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本以为能顺利盘盘道，只要能见到大智，就能化解眼下这原本就不该发生的乱战，没想到身后那个莽夫不仅不讲武德，甚至不知羞耻。 偷袭得手之后，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自然处之，好像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一般。 遭受二次偷袭，加之心中火起的何笑，内伤顿时已成不可收拾之势。 “金钟罩！” 正在这时，韦尊主动开口，打破了场中的寂静，继而又沉声道：“逆禅机！看来你就是当年无妄寺的俗家弟子，修的是佛门邪术，夺他人佛法修为，提升自身诸般佛门武学！” 何笑皱眉看着韦尊，轻轻张口，一缕鲜血便沿着嘴角流下，但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只能坚持说道：“眼力不俗，武功更加不俗，你到底是何人？” “在下，韦尊！” 韦尊淡然道。 “百步蛇！？” 何笑双眸一凝，悔恨万分的问道：“堂堂蛟龙山大当家，你，你为何会在二仙山？” 韦尊晃了晃手中木拐，笑着说道：“养伤啊。” 何笑眉头微皱，转而又看向那手持双锤的莽夫，沉声道：“那你又是谁？” “青云山三当家，雷彪！” 雷彪认真回答道。 “噗！” 何笑低头喷出一口鲜血，连忙深吸一口气，眼中神色顿时十分复杂。 此行只是想面见大智，询问关东山最近流传的活佛消息，并且在三当家的叮嘱下，自己已经十分小心的避开了东峰之上的罗定坤。 谁能想到，自己避开了老道，却又遇上了十三太保中的百步蛇，以及青云山的残众！ 镇山鼓雷彪，虽然名声不及十三太保，武艺也比不上十三太保，但那一身蛮力，即便放在十三太保之中，也可稳占中上之席。 可自己，白白挨了他两锤…… “噗！” 何笑莫名想起了刚才挨的第二锤，一不小心便又勾动怒火，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韦尊看着何笑的模样，淡然道：“你们这些邪门歪道，若是能踏踏实实的锤炼武艺，加上逆禅机的效果，未必不可胜过十三太保的前四席，可惜你们这种人走惯了捷径，便没有心思再稳扎稳打了，草草练上几年拳脚，凭借逆禅机便可比肩江湖高手，稍加用心一些，用上逆禅机便可挑战十三太保，像你这般武艺，虽说不算圆满，但借助逆禅机之威，能抗住我们三人联手而不死，明显是下过几年苦功的，若是再刻苦一些，说不定能取代大智的位置呢！” 何笑听着韦尊的点评，颇为不服的冷哼道：“若不是你们人多势众，我方才一定能够胜你！” “切，要不是我身上有伤，你们这几百头烂蒜，我一个人就能包圆！” 韦尊摇头笑道。 一旁的雷彪见二人开始斗上了嘴，当即对韦尊抱怨道：“费那么多话做什么，他若不服，打死便是，你若怕了就退到一边，我自己料理他！” “啧，他，他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啊？” 韦尊眉头一皱，抬手指向雷彪，低头对石头问道。 石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苦着一张脸，轻轻点了点头。 “还真是啊……” 韦尊也没想到会是这般答案，无可奈何的看向雷彪，正色道：“这家伙现在动用了逆禅机，不仅功力得到提升，受到的伤势也会快速愈合，刚才的金钟罩你也看到了，想杀他没那么容易，再说我们要是继续联手，他万一不敢迎战，翻墙跑了呢？” “那你待如何？” 雷彪颇为不忿的问道。 韦尊挑了挑眉，无奈道：“逆禅机维持不了多久，你等他一会儿萎了，再杀他不就妥了吗？” 正等着盘道，谈谈正事的何笑闻言，顿时冒出一身冷汗，一脸提防的盯着身前身后，不怀好意的几人。 “好，那我等！” 雷彪终于被说服，淡然应了一声，随即提着双锤，紧盯着何笑的后脑。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面对韦尊与雷彪的当面密谋，何笑顿时由惊转怒，作势便要殊死一搏。 “阿弥陀佛！” 正在这时，一声煞有其事的佛号传来，大雄宝殿的正门随之打开，双手合十的大智禅师，在二仙山大当家罗猛的搀扶下，慢步走了出来。 “师兄！” 何笑终于见到大智，随即松了一口气，轻声叹道：“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佛门境地，各位施主不可胡闹，请给贫僧一个面子，让我师弟进来说话！” 大智和尚环视众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第817章 有惊无险 随着二仙山菩提禅院的主人出面，原本混乱不堪的场面终于得以告终。 只是见到本主之后，院中众人的想法，却又各不相同。 喽啰们皆是位列九山之中的资深土匪，虽没什么地位，但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 一场鏖战，无非就是为了展示各家的实力，也好为之后的谈话做铺垫。 如今正主现身，接下来就该是当家之间的谈判了，小喽啰只需退到一旁，等待结果即可。 而一众当家要考虑的，可就多了。 “这位……” 韦尊皱眉看着眼前的大智和尚，感觉和自己想象中的高人冷文杉有些出入。 即便冷文杉在三十年前被人废了武功，但毕竟已经仰了三十年，如今也该是根骨虚弱，气血如常才对。 反观眼前这位大智和尚，气息虚浮，显然是刚受的内伤，体魄更是肉眼可见的强悍。 而且那声音，那语气，以及那双狡诈十足的眼睛，全都透着一股冷云的味道。 “吔？” 小石头同样认出眼前之人不是师祖，而是自己的师父，兀自激动之际，却被身后的韦尊捂住了嘴。 “这位就是大智禅师吧，韦尊身负重伤，逃到贵宝刹，多亏庙里的小师父出手相救，在此谢过了！” 韦尊轻轻捏了捏石头的脸，并对大智禅师点头致谢。 “好说，好说~” 冷云轻轻点头，与韦尊打起配合。 站在院落当中的何笑，此刻同样眉头紧锁，有些疑惑的看着多年未见的大智，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沉声道：“师兄，多年未见，你的气色可是大不如前了，言辞语气……” “师弟，如果你想站在院子里说话，那贫僧就不奉陪了，年轻时的旧疾，如今都找到了身上，可站不住喽~” 冷云微微颔首，淡然叹道。 千面门的易容术之所以是江湖一绝，靠的不仅是制作假面的手艺，同时还有对人心的把握，对步态仪态的模仿，以及对任何人的音色语气都能信手拈来的口技。 可窥视人心的本领可以凭借经验慢慢累积，那需要天赋和童子功的口技，则是非下苦功不可。 冷文杉当年都不曾学会，冷云自然也没机会学。 但是对于易容改扮，冷氏一门也有着自己的独门诀窍。 一是扯谎，二是自信。 只要能面不改色的把话说圆了，并且足够自信，那么就该轮到别人不自信了！ 何笑踟蹰良久，终是拿不定主意，只得点头道：“也罢，毕竟你我已经多年未联络了，世事无常，有些变化也在情理之中，我随师兄进去便是！” 冷云轻轻点头，而后便示意身旁易容成罗猛的白珂，搀扶着自己向殿内走去。 “且慢！” 正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叫住了冷云。 院中众人齐齐转头望去，目光最终落在了一脸凝重的雷彪身上。 心性直率，头脑简单的雷彪认真盯着大智禅师，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若有所思的开口道：“老秃驴，咱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呢？” 冷云脚步一顿，默默转头看向雷彪，眼中顿时泛起一阵无奈。 千面门的易容术，不仅精妙绝伦，毫无破绽，而且随着白胜男隐世而居三十载，早已在关东绿林之中绝迹，见过的人都不多，能够看破的更加寥寥无几了。 何笑这般的武夫，绝对看不出任何破绽，可有些人五感异于常人，甚至远胜巅峰武人，易容术便难以奏效了。 比如出马仙。 比如关东萨满。 经过秘术淬体的雷彪，不仅获得了旺盛气血，强悍体魄，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提升了感知能力。 虽然远不及王小花那般完美强大，但至少已能察觉出易容术的端倪。 更关键的是，雷彪的头脑，比米四海还不可控！ 何笑留意到大智和尚眼中的无奈与尴尬，心中顿时生出一丝警觉，当即停下脚步，静待事态发展。 站在一旁的韦尊同样在雷彪的身上看到了米四海的影子，心中顿感不妙，当即将石头推了出去，正色道：“去，带那个货出去凉快凉快，别在这碍眼！” “诶！” 石头踉跄着来到雷彪身前，连忙说道：“三叔，快跟我出去，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可是，他……” 雷彪有些着急的望向大智和尚，依旧不愿离开。 “是是是，他确实有点老，也有点秃，但是家人不驴啊，三叔您在人家地盘，称呼人家老秃驴，实在不合适，咱们还是出去吧！” 石头随口附和着，用尽全力拉着雷彪离开。 雷彪的气力虽然远在石头之上，可毕竟是如今的大当家，更是二爷唯一的骨血，就算脑子再不灵光，脾气再混不吝，也不敢伤其分毫，只得跟着向门外走去。 眼见雷彪终于有了克星，大殿门前的冷云白珂，台阶之下的韦尊，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就在这时，何笑忽然转身喝道：“站住！那个傻大个可以走，那个孩子不能走！” 雷彪闻言，立刻挣开石头的手，提起双锤，怒喝道：“你想找死，我成全你！” “哎呦我去……” 韦尊与白珂，不约而同的抬手扶额，无奈一声长叹。 冷云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师弟，到了贫僧的山头，就得守贫僧的规矩，你若想要胡来，就别怪贫僧不顾及往日呢情分了！” 何笑颇为不解的转过身来，正色道：“他练得是开门八极，定然与那个冷云脱不了干系……” 冷云双眸一凝，不等何笑说完，当即暴喝道：“放肆！佛爷给你脸，你他妈要是不兜着，就他妈别怪佛爷跟你撕破脸了！” 何笑一怔，眼中随即多了一丝释然。 这骂声，这语气，果然是大智师兄无疑了！ “欸，阿弥陀佛~” 冷云轻叹一声，随即给何笑递去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淡然道：“进屋再说！” 何笑瞬间意识到其中另有缘由，当即再无迟疑的跟了上去。 随着大殿正门再次关闭，院内众人也终于彻底解脱。 “咱们大当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道，但是大当家好像又长个了……” “别瞎说昂，这院子小，被大当家听见，没你好果子吃！” 武僧打扮的喽啰们不禁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那个谁，就是你！” 韦尊忽然抬手指向雷彪，认真道：“滚，赶紧滚！” 第818章 坐地起价 大雄宝殿之内，佛祖金身之前，何笑盘坐于蒲团之上，默默看着对面的大智，随即又十分提防的看向了一旁的罗猛。 冷云双目低垂，老神自在的说道：“师弟有什么话，有什么想问的，但说无妨，小猛乃是贫僧的亲外甥，如今在二仙山上也算是继承了贫僧的衣钵，只要是和我有关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白珂微微蹙眉，无奈配合道：“三舅，这话能跟他说吗？” “放肆！” 冷云轻喝一声，继而训斥道：“这是我的师弟，当年我们就如亲兄弟一般，现在哪有你说话的份？一边听着，对你有好处！” 白珂低头附和道：“是，三舅。” 何笑听着二人谈话，心中顿时恍然，正色道：“师兄的身体真是大不如前了，这就开始给自己培养接班人了吗？” “唉，早在八年前，就已经开始培养他了啊。” 冷云轻叹一声，顺势抬起手来，一脸宠溺的轻柔白珂的脑袋，感慨道：“当年围攻冷文杉，我虽然侥幸活到了最后，但终归是给自己留下暗伤，前不久那个冷云又杀上门来，断了我的命脉，如今已经是时日无多了，只希望我这一山的基业，能够后继有人！” 白珂抬手扶额，故作伤感的哭诉道：“三舅，您别说了~” 何笑有些意兴阑珊的偏过头，懒得理会那舅甥二人。 无妄道当初退出关东山，大智作为当时的无妄道第一武僧，率先与无妄道划清界限，并与罗定坤联手坐镇二仙山，成了威名赫赫的十三太保。 而何笑则是为了远在大漠的师父师兄，多年来籍籍无名，暗中监视着关东山的动向，甘愿为无妄道和鬼臾区效力，从未有一丝怨言。 单从二人多年前的选择来看，双方本就不是一路人，又何谈师兄弟的情谊。 此时的虚与委蛇，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之前，必要的铺垫！ “师兄，我知道你当年与罗定坤一同代表江湖势力，与镇北将军府，鬼臾区和提炉人进行四方联手，共同针对冷文杉，其实是奉了师父的命令，暗中配合鬼臾区的行动，一边挑唆和监视那些绿林中人，一边有需要与冷文杉正面冲突，受了伤，也受了委屈，这才心灰意冷的叛出师门。” 何笑似是没有多少耐心，主动提及当年往事，而后趁势说道：“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心里的怨气也该消了，师弟我这次来，是真的有事相询，您若还是放不下心里的疙瘩，那我这就告辞！” “师弟啊，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心急，不够沉稳！” 冷云淡然一笑，转头看向何笑，淡然道：“贫僧能请你进来，就是念着当年的情分，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开口，但我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能知道！” 何笑自知定力不足，已经陷入被动，此刻若是说出来意，只怕会给大智坐地起价的机会，于是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道：“那个小孩的功夫路数，我绝对没有看错，他的背后，定然能牵扯到冷云和古国宝藏，师兄为何容他自行去留？” “因为那是我徒弟啊！” 冷云平静注视何笑，淡然说道。 大雄宝殿之内，瞬间陷入一阵死寂。 何笑十分紧张的吞咽着口水，浑身上下立时透出一层冷汗，脑海中顿时想到了一个鬼故事。 那冷云身边，一向都跟着个擅长易容的玉面狐狸…… 眼下自己身受重伤，全凭逆禅机强撑着，一但逆禅机的效果过了，那可就是毫无还手之力。 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没受伤，而眼前这二位就是冷云和玉面狐狸，那自己也是必死无疑啊！ 冷云看着一脸紧张的何笑，忽然勾起嘴角，轻声道：“那孩子根骨奇佳，是个难得一见的武人胚子，贫僧想着归西之后，总要给小猛身边留个帮手，于是就让借住在寺中的一位施主，点拨了一下这孩子的武艺，所以他和冷云并无关系。” “啊？” 何笑茫然抬眼，堵在心口的石头瞬间落地，随即欣喜若狂的问道：“既然他与冷云无关，那他就是冷文杉教出来的了？那江湖上的传闻是真的，不是你为了卖票故意编出来的！？” “呵，卖票能赚几个香火钱，那长生不老，才是真的无价之宝啊！” 冷云笑着说道。 何笑顿时打消了心中疑虑，迫不及待的追问道：“那师兄可从冷文杉口中，问出了什么？” 冷云轻轻摇头，无奈叹道：“那冷文杉的身子骨还不如我呢，别说上刑，就算断他一天吃喝，都能要的他的命，我还哪敢逼问什么，如今只能和他慢慢拉扯了。” 何笑闻言，当即自信道：“交给我！交给我啊！师兄你放心，我一定有办法让他开口，至少也要让他吐出点东西来！” “阿弥陀佛~” 冷云低眉垂眼，口宣佛号，并未再接何笑的话茬。 何笑见状，顿时心领神会，随即抬手向怀中一摸，取出两块洁白如玉，泛着光泽的舍利子，正色道：“师兄当年叛出无妄道，这东西肯定用一次少一次了，如今师兄要是多施展几次逆禅机，说不定还能稳住身上的伤势，既然自认时日无多，想必一定是此物不够用了，我身上就带了这么多，全都赠给师兄，如何？” “善哉，善哉~” 冷云笑着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何笑，轻声问道：“就带了这么多？” 何笑面色一僵，无比尴尬的抬起另一只手，又从怀中摸出两块舍利子，沉声道：“就这么多了，只要师兄愿意将冷文杉交给我，这些全都是你的！” 冷云转头看向白珂，正色道：“东西收下，带他去后院见冷文杉！” 白珂微微挑眉，默默赞叹冷云的心狠手黑，而后起身上前收起四枚舍利，催促道：“走吧，这就将冷文杉交给你！” 何笑连忙站起身来，正要赶往后院，又想起此行目的，不得不驻足停步，含糊道：“师兄一言九鼎，既然发了话，那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了，师弟还有些要紧事，想要问问师兄！” “你小子，是个有大机缘的人呐！” 冷云轻叹一声，随即指向地上的蒲团，淡然道：“坐！” 第819章 图穷匕见 何笑重新坐回到蒲团之上，有心开口，发现自己还是落了后手，一时间又不敢道明来意了，于是便继续攀扯道：“师兄方才面对那个镇山鼓雷彪之时，似乎是有难言之隐，而且他为何又会对你感到熟悉呢？” 冷云淡然一笑，随口答道：“年轻时犯了点小错，留下了这一缕血脉，可出家人的心里毕竟装着佛祖，总不能为世俗牵绊，于是就抽身而退，抛下了他们娘俩，想不到今日竟以这种方式相见，实在是不想多提啊！” “啊？” 白珂茫然看向信口胡诌的冷云，满是佩服的摇了摇头。 何笑同样一脸吃惊，疑惑道：“想不到师兄这般的人物，竟然没能跨过一个情字，真不像是您的作风啊！” 冷云笑着摆了摆手，随即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我都不是真佛陀，想要跨过一个情字，谈何容易啊！” “师兄这是，话里有话？” 何笑略显犹疑的问道。 冷云抬手揉了揉额头，轻声道：“其实贫僧欠下的姻缘债，倒也不止那一桩，当年有一个极其妖娆的女匪，叫什么什么貂蝉的，在我这住了一段时间，学了逆禅机的手段，但是我手里没有多余的舍利给她，于是就给她指点了一个去处，想必师弟也见过她了吧？” “啊？” 白珂与何笑同时一脸茫然，怔怔看着那老实盘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如同老僧坐定一般大智禅师。 尤其是对于何笑来说，眼下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于震撼。 当年被杨红找上，何笑便曾怀疑过她是从哪知道自己有舍利的，只可惜红颜诱人，春宵难舍，最终全都抛诸于脑后，忘了询问。 待到给出舍利之后，那杨红便立刻消失无踪，既没给何笑追问的机会，也没给何笑挽留的机会。 自那以后，何笑便再也没得到杨红的消息，只能将那一段露水姻缘，当做是一场迷离美梦，此生不会再有机会提及。 哪曾想，再次听到杨红的消息，竟会是此情此景。 “想不到……师兄你……她……我……唉~” 何笑苦涩一笑，茫然抬手扶额，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白珂听着冷云那惊天秘闻，不禁默默走向后堂窗下，隔着窗户看到梅寒仍在药锅旁忙活，这才放心的走了前堂，默默坐回到冷云身旁，抬手将四枚舍利奉上。 冷云看着几枚舍利子，又看向失魂落魄的何笑，忽然问道：“这几颗舍利，有没有从无忧身上剜下来的？” 何笑此时正回忆着与杨红的点点滴滴，听闻大智的询问，便没做多想，随口答道：“整整八年，那个无忧身上，一粒舍利都没养出来，反倒浪费了许多粮食，白白让他活到了现在，如今无妄道手中的存货，多数还是当初从无心身上剜出来的！” 冷云与白珂同时睁大眼睛，默默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替花姐感到欣慰。 王家姐夫没死，那么接下来就更应该好好筹谋，让无妄道主动带着王家姐夫走出大漠，乖乖回到关东山来赴死！ “如此说来，无妄道当初为了无忧，得罪了神婆和满山仙家，结果却连一颗舍利都没换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冷云颇为感慨的叹道。 何笑摇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无妄道的一切都是鬼臾区给的，无条件听从鬼臾区的安排，也是咱们祖师爷当年立下的誓言，定下的规矩，那件事我们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冷云闻言，当即问道：“那你这次，是自己想来，还是奉了段天罡的命令，又或者是……封不弃！？” “是……师兄，你！” 何笑正要应答，猛然回过神来，一脸紧张的看着对面的大智和罗猛，恍惚间觉得两人正在审视着自己，仿佛要从自己的身上挖出什么东西来。 冷云微笑着收回目光，默默看向白珂。 白珂则是轻轻点了点头，未做多言。 而刚才那一瞬，两人皆已断定，封不弃正是那个能对何笑发号施令的鬼臾区！ 何笑莫名感受到一丝不安，但眼下无论是为了此行来意，又或是为了冷文杉，心中都不舍得就此离开，于是便也顾不上是否落了后手，连忙问道：“最近关东山内，出现了一位身体带有残缺的活佛，尤其是那身伤势，像极了当年的无心，师兄可曾有过耳闻？” 冷云双眼微眯，终于等到了何笑的真正目的，随机应道：“我这些时日，一直在山上养伤，并未听闻山下之事，不过听师弟这么问，可是无妄道，又准备重回关东山了？” “大漠太苦了，而且也没有舍利的来源，若是无心还活着，还在关东山中，我想师父一定会带着师兄弟们重返关东山，重现无妄道当年的辉煌！” 何笑轻叹一声，继而问道：“可是无忧当年牵扯的恩怨，毕竟也是一大隐患，如今无妄道在山里没了根基，天元山又忙着对付龙头山，实在是腾不出手来，不知道坐镇二仙山的师兄，可否愿意帮咱们的师门一把，做个靠山？” 冷云略作思忖，有些为难的说道：“我现在就只剩下半条命了，就算有心，也无力啊~” 何笑眼见空有抱怨，既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的大智和尚，顿时心下了然，随即抬手在身上摸了摸，最终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串金刚珠子，苦笑道：“此乃天元山二当家制作的法器，可以驱邪避灾，抵挡仙家神通，乃是上等的宝物，天元山上的当家，也只有上首三位当家，以及他们的心腹能够获赠，若是师兄愿意帮一帮咱们的师门，不仅这串珠子归您，今后师门还会为你提供舍利子，您看可好？” “阿弥陀佛，甚好！” 冷云双手合十，点头赞道。 白珂闻言，立刻起身上前收好金刚串，顺势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噗！” 何笑看着如此大胆的罗猛，不禁有些茫然，但还来不及细想，一口鲜血忽然涌出，仿佛抽走了全身的精气神一般。 啪！ 啪！ 冷云见状，当即抚手道：“好，好啊，看来逆禅机的效果终于过了，现在你没法稳住伤势了吧？” 何笑捂着嘴，一脸震惊的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惧。 原来自己最开始想到的，就是真正的答案！ 第820章 入城 关东山外，望江城。 一行四人围坐在城门外的茶摊前，其中一人正默默打量着不远处的城门，另外三人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淡然的同行之人。 “城门守卫一切如常，对进出行人的盘查，也和平日里一样松散，毕竟在这种太平城镇当把守城门，不懒散携带才是反常，看来只要稍加改扮，应该可以混进去！” 宁冲收回目光，忽然发现同桌的三人全都是一脸吃惊的模样，不禁皱眉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为赎罪而来的鬼无危，上下打量着宁冲的穿着，不禁满是心疼的说道：“将军，都是我的错，您又何必要作践自己呢？” 坐在宁冲对面的呼延啸雨，此时的神情也显得尤为凝重，一边看着宁冲，一边喝着大碗茶，但由于内心的震撼太过强烈，以至于喝到嘴里的茶水，最终又全都沿着两边嘴角流淌下来。 此刻的宁冲，在甲胄之外又套了一层衣袍，并且十分巧妙的掩藏住了甲胄的纹路，唯一的代价，就是看起来十分臃肿。 而宁冲虽然高挑健硕，但绝不是肥壮之人，因此原本英俊的面目，在眼下这样一副魁梧的身躯上，自然就显得非常不协调。 为此，宁冲也用上了一个十分取巧的办法，用马鬃做了一副连鬓络腮黑钢髯，两颊到下巴上的胡子根根直立，仿佛一轮盛开的太阳花，将脸型衬着非常圆润，与臃肿的身材也相配许多。 只是对于见过宁冲真容的人来说，眼下的效果无异于毁容。 那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玉面将军，如今却变成了一坨野蛮粗鄙，丑陋至极的壮汉，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的揪心。 “我说……这一身行头，你是咋想的？” 齐康长抬手撩拨着宁冲脸上钢针一般的假胡子，满是好奇的追问道。 鬼无危与呼延啸雨同时前倾身体，同样对齐康长的疑问感到无比期待。 宁冲皱眉道：“此行不是为了攻城拔寨，我自然不能轻易暴露身份，如不乔装改扮一番，如何混进城去？” 齐康长抬手拍了拍宁冲那浑厚的肩头，发现连触感都与寻常的筋肉一般无二，完全感受不到麒麟甲的存在，不禁叹道：“你这是从霍青麟那学来的手段吧？彩门藏东西的办事，那还是没的说的，可你这张脸又是怎么回事？你就这么信得过自己的手艺？既然都向霍青麟讨教了，为什么不去找玉面狐狸讨一张正经的假面呢？” 咔嚓！ 宁冲手中的茶碗忽然之间变得粉碎，眼中更是升腾起无尽的怒火，环视着同桌三人，沉声道：“一个能看上冷云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人吗？” 三人闻言，皆是一怔，随即欲言又止的看着宁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评。 宁冲也懒得在意三人的神色，只能一脸郁闷的低下头，将一些不吐不快的话，硬生生憋在了心里。 离开龙头山前，宁冲不仅成功重铸了龙牙枪，同时也从转轮王的手中拿到了玉面狐狸许多的假面。 首先该说不说，品质确实精妙至极，就连常年征战沙场，见过无数死尸的宁冲，初见之时，都不敢确认那究竟是假面，还是从活人脸上剜下来的面皮。 其次，那面皮却如冷云和玉面狐狸承诺的那般，与自己改扮后的身形十分相配，甚至有种量身定制的感觉。 唯独一点，让宁冲实在难以接受。 丑，太丑了！ 丑到完全超出了宁冲预料，甚至不敢想象，世上竟然有这么丑的一张脸。 而且那张脸，还是用火龙驹换的…… 宁冲一生，向来事过无悔，然而此刻却后悔不该觉得男女有别。 那冷云和玉面狐狸，当初就该一并杀了，如今便不会有欠了人情，不好在刀兵相向的尴尬局面。 不过宁冲虽然心中郁闷，但还是不想暴露那张假面的存在，毕竟那是自己舍弃如今的身份，彻底变成另一个人的机会。 毕竟丑是丑了点，可在要紧的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正在宁冲暗自琢磨之间，一旁的齐康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其实如今玄甲军的大当家转轮王，也看上冷云了，如果连她都不是好人，那你不就是所托非人了吗？” 宁冲一怔，随即正色道：“转轮王一代女中英豪，山寨实力日渐强盛，即便一时不慎，误入歧途，看上了冷云那个混蛋，也没有整日跟在冷云身边，受其熏陶，所以那品行不端，心性恶劣的，只有玉面狐狸一人！” 齐康长听懂了宁冲想要表达的意思，点头叹道：“如此说来，还是要怪冷云了。” 宁冲顿时恍然，点头道：“没错，五月初五，我非打到他屁滚尿流不可！” 一旁的鬼无危对冷云并无好感，闻言也只是跟着默默点头。 可是呼延啸雨心中，对冷云仍旧念着几分当初的兄弟情谊，闻言不禁宽慰道：“宁将军莫要气坏了身子，五月初五都是后话，眼下如何进城才是关键，既然那个鬼老头甘愿以自己为人质，让呼延啸风带兵攻打连环寨，如今兵败垂成，以呼延啸风的心性，又岂会轻易放过他？又岂会不提防你前来寻仇？” 齐康长闻言，满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连忙提起茶壶，给自家少爷添上茶水。 宁冲似笑非笑的看着呼延啸雨，轻声道：“你能想到这一层，确实有长进，不过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哪里？” 呼延啸雨好奇问道。 宁冲深吸一口气，淡然道：“不论这座城里有没有埋伏，我身边都带着呼延雄如今唯一的儿子，放眼北境上下，谁又敢拿我怎么样呢？” “哦~” 呼延啸雨一脸恍然点了点头，继而笑道：“我与宁将军，那是过命的兄弟，既然宁将军如此看中小弟，那到了城中，小弟一定竭尽全力，保证兄长的安全！” “你……” 宁冲面色一僵，看着言辞如此恶心的呼延啸雨，整个人仿若石化，心中的嫌弃之意，甚至冲淡了其对冷云和玉面狐狸的怨怼。 片刻后，宁冲连忙站起身，忍着恶心说道：“咳咳，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进城了！” 与此同时，望江城头。 须发花白，一身体魄却依旧龙精虎猛的朱雀，负手立于墙垛之后，身后则跟着满脸不悦的朱奋，虽是等候调遣。 “城里的布置，都妥当了？” “全都按照阁下的吩咐，布置完成了。” “那么接下来，就等宁冲自己送上门来了，你再去把江湖上近半年的传闻流言做个汇总，老夫要看看这关东山最近的动静！” “知道了。” 第821章 玄武将至 “关东山最近半年的流言传说，都已记录在案，全在这里了！” 忙活了小半天，朱奋带人走进城门楼中，看着正认真观瞧着一幅地图的朱雀，没好气的汇报道。 朱雀自顾自的看着地图，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小子是不是还记着仇呢？以为我当初对着你笑，是在嘲讽你的名字？” “不敢，我是大将军的下属，只负责做好大将军吩咐的任务，其余事情，并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朱奋沉声答道。 “年轻人，连心事都藏不住，又怎么能做好处理情报的重任，不过你也无需多心，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老夫当日之笑，并非是有意针对你的！” 朱雀淡然轻叹，随即卷起地图，仔细收入怀中，而后转身说道：“你现在对老夫心存芥蒂，这并不重要，只要不误了正事，老夫……我靠！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房门两侧，大量书册已经摞的与墙壁等高，即便如此，仍有兵卒源源不断的向楼内搬运着各式书册信件。 朱奋看着老者那吃惊的表情，十分得意的说道：“近半年来，关东山的消息多到无法想象，其中有我镇北将军府的眼线收集而来的情报，也有当初接受诏安令的小股土匪主动提供的消息，但更多的是那些说书先生编纂出的长篇大书，而且桩桩件件都和老刀把子以及龙头山有关，阁下若是有兴趣，那就在此慢慢翻阅吧！” “年轻人，不要得意忘形！” 朱雀猛然训斥一声，而后板着脸走到朱奋身前，低声道：“这么多长篇大书，老夫若是自己一个人看，那得看到入土为止，还请朱将军大人大量，给老夫增派几个帮手，如何？” 朱奋抬手掏了掏耳朵，笑着说道：“老先生说笑了，我手下都是些滥竽充数的粗人，达不到你们提炉人的标准，自然就没法替您老分忧，这叫有心无力啊！” “诶~你先别急着拒绝，老夫不会欠你人情的，就用情报与你交换，如何？” 朱雀抬手搂住朱奋的肩膀，自信满满的提议道。 “这……” 朱奋本来只想看朱雀出糗，决意不会答应他的任何条件，但是看到对方那一脸自信的模样，心中却又不禁犹豫了起来。 能够总管北境所有情报的偏将，自然对于情报有着远超常人的痴迷。 尤其是能让提炉人副指挥使如此自信的情报，那就更加令人好奇了。 朱奋一番抉择后，最终还是点头道：“为了防止你使诈，我要先听情报，反正我若食言，你自可以去大将军面前告状，而我却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合理，很合理！” 朱雀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凑到朱奋耳边，低声道：“三日之后，新一任玄武便会带着提炉人抵达北境，并且选定卧牛山以西四十里的坠鹰岭，重建北境提炉人总部！” “什么！？” 朱奋惊呼一声，转头看向朱雀，质问道：“帮助大将军掌控北境提炉人，可是你之前许诺过的条件，如此重要的消息，你为何此时才说？” 朱雀摆了摆手，淡然道：“别傻了，你看呼延雄主动问过我这些消息吗？合作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但想要达成目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呼延雄让你跟着我，可不只是让你协助于我，而是与我对谈条件的！” “这，这我怎么不知道呢？” 朱奋茫然叹道。 朱雀微微一笑，正色道：“如果提炉人的情报没错，镇北将军府的情报主管，应该是将军府长史白安楠，你不过是就是跟在他身边打杂的裨将，可如今白安楠已死，呼延雄身边没了亲信之人，自然要再培养出一批得力干将，他这是在历练你啊！” “当真？” 朱奋皱眉看着朱雀，一时间有些难辨其话中真假。 朱雀认真道：“玄武的情报，是我与呼延雄的交易，后面对你的提点，则是我眼下同你做交易的情报，你若相信，现在安排人手去坠鹰岭，定然会有所收获，你若不信，自然可以食言，但我也一定会去找呼延雄说道说道！” “别，其实只要能截住提炉人，不论大将军是否有意栽培我，我都能收获实打实的功劳，就算你的情报是假的，顶多是白跑一趟，我也不会吃亏，权且信你就是了！” 朱奋理清其中得失，认定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当即拦下朱雀，并转头向门外吩咐道：“来人，去府上调二十个主簿，让他们来此，听朱雀前辈的调遣！” “是！” 门外士兵立刻领命离去。 朱奋随即又一挥手，示意正在搬书的士兵全都退开，而后又对朱雀低声询问道：“我手下的主簿，都是常年归纳情报的好手，前辈用起来一定事半功倍，其中的好处，应该远大于您刚才的点拨吧？” “懂了，还想问什么，尽管开口！” 朱雀心领神会的笑道。 朱奋也不拖沓，开门见山的问道：“眼下我的任务是配合您在北境的行动，其次是以鬼臾区为饵，在城中擒杀宁冲，可坠鹰岭那边，您看我要不要亲自跑一趟？” “依老夫看，贪多嚼不烂，什么都想拿在手中，到头来往往一无所获，不如先将最稳妥的功劳拿到手中，将剩下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方才能稳赚不赔啊！” 朱雀一番分析后，认真提议道：“眼下最稳妥的，自然是随老夫一起擒杀宁冲，至于截杀提炉人的任务，交给其他人就好，到时就算他人立下头功，你也能在功劳簿上位列第二，准赚不赔的！” “哼，那你可说错了！” 朱奋摇了摇头，正色道：“擒杀宁冲，才是最不稳妥之事，我还是带人奔袭坠鹰岭吧！至于这临江城内，我自会安排两名副将，配合前辈的行动！” “你若执意如此，那我也就只能祝你马到功成了！” 朱雀抱拳拱手，笑着说道。 “告辞！” 朱奋略一拱手，立刻转身离去。 朱雀目送朱奋离开，嘴角顿时勾起淡淡笑意。 第822章 佛渡有缘人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所有情报都已经按照相关之人做出分类，至于那些长篇大书，容我等回去慢慢查阅，精简出其中有用的消息，而后再做分类。” 城门楼内，二十位主簿忙活了大半日，已是累的头晕目眩，腰酸腿乏，仍旧毕恭毕敬的站在朱雀身前，不敢有丝毫懈怠。 朱雀双手负在身后，满意点头道：“辛苦各位了，都先回去休息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一众主簿如蒙大赦，纷纷告辞离开。 朱雀目光扫向已经完成分类的山中情报，最终落在了标记着冷文杉的那一摞纸张上。 作为藏身于江湖的提炉人副指挥使，朱雀的行事作风，与其他只相信自己人，事事务必由提炉人独立完成的副指挥使不同，更加擅长以利益作为捆绑，让更多人为自己所用。 全国境内，提炉人不过才数万之众，而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乡绅贵胄，则有万万之众。 哪一方拥有更庞大的力量，自然毋庸赘言。 所以对于朱雀来说，只要能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哪怕是加入提炉人的头号劲敌，成为鬼臾区的一员，只要方便办差，那便是百无禁忌！ 正如此时此刻，孤身来到北境的朱雀，真正的所求，无非是冷文杉的下落。 但若凭一己之力，在茫茫大山中找人，简直如大海捞针一般。 最高效的办法，便是借势！ 只需表露出自己所求，乃是长生不老以及提炉人内部大权，并以此为合作的条件，便可借镇北将军府的滔天权势为己用，从而快速搜集关于冷文杉的情报，进而推敲出其如今的下落。 毕竟在任何人看来，相比于长生不老和提炉人大权，冷文杉的下落早已不值一提。 可对于朱雀来说，冷文杉的下落，才是至关重要！ “大人！” 正在这时，两名副将匆匆来到门外，正色道：“有四个人从上午进城，一路兜兜转转，正在逐渐向咱们的陷阱靠近！” “看来是咱们等的人到了！” 朱雀自信一笑，随即吩咐道：“先不急着收网，宁冲不惜冒险来此寻找鬼臾区，应该不止是为了报仇，想必他们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就先让他们尽情一叙！” “为，为什么？” 两名副将茫然问道。 朱雀十分慷慨的提点道：“那宁冲绝非等闲之辈，他们之所以兜兜转转，没有直奔我们的陷阱而来，正是因为心存戒备，时刻担心遇到埋伏，若是此时强行收网，谁又能有把握留下宁冲？只有让他们顺利达成目的，心中的戒备才会降到最低，那时动手，胜算才是最大，你们今后带兵打仗，亦可遵循此理！” 两名副将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十分佩服的拜谢道：“多谢大人指点！” “行了，继续去盯着吧，务必要小心行事，免得让宁冲提前警觉，只等他走进那间宅子，你们便可按照之前的部署行事，等着论功行赏吧！” 朱雀认真叮嘱一番，而后大手一挥，示意二人退下。 “末将明白！” 两名副将一同行礼，随即便信心满满大步离去。 待到二人走后，朱雀随手翻开所有情报记录，最后才拿起有关冷文杉的记录，认真翻看过后，低声道：“冷文杉疑似曾现身梅花山，又疑似身陷二仙山……既然都未被证实，那便是都有可能，全都要探查一番！” 城内，一座老宅门外。 “就是这里了，将军……” 鬼无危手指院门，同时欲言又止的看向宁冲。 宁冲认真道；“放心，我已立下誓言，绝不率先动手，只想问个清楚明白！” 鬼无危点头道：“我信将军，那我就去前去叫门。” “且慢！” 宁冲忽见叫住鬼无危，而后凭借自身对气机的感应，转头看向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道路两旁，沿街叫卖的小贩，沉声道：“周围这些人，全部都是伏兵，只是这般布置，看着不像是镇北将军府的手段，而且……这圈套虽然设计的十分缜密，但似乎忽略了巅峰武人对气机的感应，就好像是刻意提醒我这里有埋伏一样，实在奇怪……”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齐康长握住腰间刀柄，皱眉问道。 宁冲双眼微眯，正色道：“既然已经看破此处的布置，当然是将计就计了，况且我们手中不是还有一个护身符吗？” “没错！” 呼延啸雨十分有自知之明的站了出来，抬手搂住宁冲的脖子，豪迈道：“遇到危险，就拿本少爷作为人质，保你能全身而退！” “冷云不认你这个弟弟，是他的损失！” 宁冲无奈叹了一声，转身向大宅走去。 不明所以的呼延啸雨，连忙追问道：“为什么啊？” “有你在，我都已经不是那么讨厌他和玉面狐狸了！” 宁冲淡然叹道。 …… 二仙山，菩提禅院。 “阿嚏！阿嚏！” 随着一连串的喷嚏声传出，聚在院中的一众土匪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六当家进去那么久，还没出来呢？” “该不会是谈崩了吧？那刚才……是不是喷嚏为号，对面准备动手了？” “如果真要动手，咱们的处境，可不妙啊！” 天元山的一众土匪，面前被韦尊带着一众武僧围着，身后退路又被雷彪带着一众青云山的土匪堵着，实在是没有安全感，即便是一道喷嚏声，也让众人感到一阵提心吊胆。 “都别扯淡了，咱们天元山六当家，身后有三当家和天王撑腰，能让一个喷嚏打死吗？笑话！” 一位比较沉稳老成的头目，皱眉对周围的喽啰训斥道。 砰！ 正在这时，大雄宝殿的窗框忽然一震，紧接着一道人形血影，便投在了窗纸之上。 砰！砰！砰！ 沉闷的打击声，与门窗的震颤声此起彼伏，交相辉映，并在窗纸之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血影。 而且从那先后浮现的血影形状上，不难看出殿内挨揍之人，已经是越发的不成人形了。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大殿正门打开，慈眉善目的大智和尚缓缓走出，身边则跟着双手血迹未干的罗猛。 天元山的一众土匪见状，心中已然猜到那不成人形的究竟是谁了，顿时一脸如丧考妣，茫然不知如何自处。 “我佛慈悲，诸位都是与佛祖有缘之人，不如今日就剃度出家，留在二仙山吧！” 大智和尚忽然开口道。 “请问，可以不剃度吗？” 有喽啰壮着胆子，弱弱的问了一句。 “可以！” 大智和尚十分好说话的点了点头，继而又十分和蔼的说道：“不想剃度的，只需把头留下，就可以自行离开了。” “……” 第823章 真正的传承 “大师，我等确实和佛祖有缘呐！” “我们想剃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终于能得偿所愿啦！” “多谢大师成全啊！” 菩提禅院内，天元山的三百喽啰，在经过短暂的呆滞后，纷纷为上前来，感恩戴德的向那大智和尚作揖拜谢。 毕竟院内众人皆是凡夫俗子，并未修习过佛家的兵解之法，留下脑袋，肯定是没法在自行离开了。 而眼下十三太保中的和尚与百步蛇具在，此外还有实力不可小觑的罗猛和雷彪，众人如果不想剃度，那是必须要留下头的，否则下场必然与六当家一般无二。 能在关东山混迹多年而未死的土匪，靠的不是高人一等的武艺，而是顺应时势的眼力，以及该怂就怂的玲珑心眼。 为了山头，为了当家而活，那是缺心眼。 为了活而活，那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此刻这三百名土匪，正是个顶个的聪明人！ “阿弥陀佛，善缘已经结下，诸位施主一旦踏入空门，再想退出可就难了，希望各位都能够慎重决定。” 大智和尚一如既往的和蔼慈善，轻声对众人提醒道。 “大师放心，我等今日来到贵宝刹，就是能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今天这头发，我们还是非剃掉不可了，您老可千万别拦着我们！” 天元山的众喽啰，此刻只想尽快用剃度换一条活路，免得再多生事端，于是反倒纷纷催促起大智来。 “善哉，善哉！” 大智和尚颇为感动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身旁的罗猛，轻轻点头示意。 罗猛瞬间会意，随即对院中一众装扮成武僧模样的喽啰吩咐道：“将这些带进山谷，剃度后先教教佛门净地的规矩，免得折损了咱们二仙山的威名，在没有学成之前，就不要让他们再出来抛头露面了！” “是！” 一众武僧纷纷响应，随即让开一条道路，押着天元山的三百喽啰走向二仙桥头，并引导他们沿着山壁上的藤蔓爬下山谷。 待到喽啰尽数离去后，大智禅师缓缓走下台阶，不再装腔作势的压低嗓音，而是以冷云的声音，对韦尊说道：”如今我师父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此外梅把头和我师娘也要陆续闭关，可二仙山一直都在流言蜚语的风口浪尖上，决不能没有高手坐镇，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还希望你能留在此处，暂当主事之人！ 韦尊闻言，不禁说道：“这个倒是无妨，只是我还等着那位高人指点……” “指点？” 冷云忽然反问一声，而后正色道：“光是指点怎么行，等我师父出关以后，必须要让他对你倾囊相授啊！” 韦尊眉头一挑，笑着叹道：“虽然我知道你这话多半是不作数的，但听着确实舒服，那我就帮你这一次，而且我也不求拜师学艺，只想让那位高人到时候给我指点一个方向，剩下的还是要靠我自己摸索，才能走出属于我自己的武道！” 冷云抱拳拱手道：“多谢！” 韦尊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什么。 此行前来，本就是替妹子设法帮助冷云的，若是能够趁机打破自己在武道之上的桎梏，那便是一举两得，赚麻了！ 冷云收回目光，继续向山门外走去，并且随手揭下假面，直截了当的以真面目示人。 正带人守在院外的周方与雷彪眼见冷云阵容，当即拱手拜谢道：“青云山雷彪，周方，见过老刀把子，同时也代死去的二人，感谢老刀把子对田家后人的提携！” 冷云看着愈发憔悴的周方，以及愈发憨厚的雷彪，点头道：“看来青云山覆灭至今，二位都付出了不少心血，可你们也要记得，石头如今依旧是个孩子，武艺练得再好，江湖经验依旧十分浅薄，正需要老成持重的长辈在背后提携，千万别总想着已死报恩，还是要趁早放手，劳逸结合，能多活几年，就能保石头少走几年弯路，这其中的含义，你们应该能懂吧？ 周方认真点了点头。 雷彪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冷云一怔，随即满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周方见状，连忙说道：“老刀把子放心，我回头一定给他讲明白，争取在这世上多活几载，直到大当家长大成人，能够独当一面之时。 冷云轻轻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石头，笑着招手道：“来，随我去后院，为师今日要看看你的武艺长进了多少。” “是！” 石头当即抱拳应声，而后快步上前，跟着冷云一同走向后院。 来到药香四溢的后院，冷云只是微微向梅寒点头示意，而后一步未停，径直穿过山门，来到断崖之前。 “师父，您现在还能动手吗？” 石头颇为担忧的打量着冷云，轻声问道。 冷云微微一笑，抬手指向身旁的罗猛，正色道：“你今天的对手不是我，是她！” 罗猛随即撕去假面，露出了一副惊世容颜的同时，也恢复了原本身高。 “果然是师娘，看来晚辈一定要全力以赴了！” 石头欣喜叹道，随即拉开架势，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白珂手捻金针，笑着说道：“小石头，那你可要当心喽！” “师娘放心，晚辈一定……” 石头正要应答之时，一枚金针已然飞到面前，只得连忙翻身后撤，及时作出规避。 白珂身形一闪，完全不给石头停歇的机会，迅速来到其身前，抬手一掌，便向肩头拿去。 “喝！” 石头虽然在速度上有些吃亏，但凭借落地瞬间的擤气发力，成功将自己的神行稳住，而后便屈膝晃肩，避开白珂拍来的手掌，并顺势找准角度，悍然向白珂撞去。 白珂眼中满是赞赏的点了点头，同时脚下一点，瞬间腾身而起，继而点脚踏在石头撞来的肩膀之上，借力一举跃上搬空，同时从腰间掏出了大把金针。 “这……这不能算是交手吧？” 石头看着身姿灵动，手持暗器的师娘，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这不算交手，这是你们冷氏一脉的传承！” 白珂笑叹一声，随即扬手打下一团金针。 “哎呦喂~” 断崖之上，顿时响起一声嚎叫。 第824章 师父的绝招 “嘶……哎呦呦~轻，轻点……” 断崖边，石头蹲在冷云身前，仰起插满金针的面庞，一边龇牙咧嘴的等待师父拔针，一边心有余悸的看着淡然自若的师娘。 白珂打量着石头身上中了金针的部位，点头道：“不错，虽然我刻意收了几分力道，但想要凭借身手躲开全部金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身上一根针都没有挨上，足以说明武艺和轻功都已经有了不俗的火候，就是多少有些愣头愣脑，拳法耍的虎虎生风，却完全不顾脑袋是否暴露，缺少了一些以轻伤保命的江湖经验，以后还是要多多历练！” “师，师娘，您这还是为我好呢？” 石头抬头看着白珂，不敢置信的问道。 白珂双手掐腰，认真答道：“当然！这武艺精进到一定程度，武人受限于境界的不足，以及武功大进后的优势，便很难再看到自身的不足之处，无法补足自身的劣势，便无法再进一步达到圆满之境，而最简单高效的办法，就是与高手对战，并且不能放水，一定要打到你受伤为止，等你知道疼了，也就将自身的不足牢牢记下了，今后自然也就会认真弥补了！” 石头双唇微张，呆滞许久后，不禁问道：“那，那师娘这般身手，也是如此练出来的？” “那是！” 白珂点了点头，认真道：“我小的时候，面对的可是飞蝗针，一旦出现差错，那后果可比你现在惨多了，不过正所谓严师出高徒，唯有这般严厉的手段，才能调教出最完美的弟子，而且这在江湖之上，也并非罕见之事，凡是高手，小时候基本都要经历这一关！” 石头将信将疑的低下头，而后又不禁抬头看向冷云。 “别看我，我没经历过！” 冷云一边为石头清理着脸上的金针，一边摇头否认，并且又淡然补充道：“我师父打不过我，跟我动手，受伤的只能是他！” 石头抿了抿嘴，茫然道：“那咱们这一门，还真是与众不同，特立独行啊。” 冷云取下所有金针，当即小心翼翼的转交给白珂，而后对石头说道：“我当初的经历，确实有些与众不同，所以如今才想让你的习武经历，尽可能的圆满一些，本来我是准备亲自让你吃些苦头的，但我现在重伤初愈，实在多有不便，所以就只好请你师娘代劳了，而且事实证明，你挨这顿打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今日伤在我们手里，总好过来日死在外面！” 石头听着师父那丧心病狂的自述，不禁轻声叹道：“呵，幸好是师娘动手啊~” 冷云抬手揉了揉石头的脑袋，正色道：“你如今的拳脚，兵器，轻功，内劲，都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能靠毅力一点点打磨圆满，至于以后还需要学的，也就是找出并弥补自身的弱点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留在二仙山挨揍，二是跟着雷彪他们回去，在江湖上慢慢历练，相信有雷彪的保护，你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石头闻言，先是一阵紧张，随即又是一脸恍然的看着冷云，委屈道：“师父的意思是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而是你继续留下来，也不会再有太大提升了。” 冷云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而且你师爷和师祖母都将要闭关，二仙山又不是什么太平之地，万一来了强敌，山上没有多余的人手保护你。” “我不需要保护，我可以保护师爷！” 石头连忙抱住冷云的腿，可怜兮兮的说道：“师父，别，别赶我走~” 冷云见状，不禁无奈望向白珂。 白珂双手一摊，颇为不忍的摇了摇头。 “唉，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师父我只能用绝招了！” 冷云轻叹一声，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石头仰起头，一脸惊惧的望着冷云，不敢想象师父究竟要如何对待自己。 冷云一脸严肃的俯下身子，并未真的丧心病狂到虐待自己的徒弟，而是凑在其耳边，低声一阵耳语。 石头先是茫然，而后是惊讶，很快便露出了一脸狂喜之色。 白珂看着石头那翻书一般的神色变化，不禁一脸好奇的凑向前，却不想师徒二人之间的对话已经戛然而止。 “师父，师父您可太好了！” 石头猛然跳起身，千恩万谢道：“多谢师父师娘的指点，弟子还有要紧事去做，告辞了！” “路上小心！” 冷云微笑着挥了挥手，目送石头一路急不可耐，蹦蹦跳跳的离开。 白珂走到冷云身边，疑惑道：“你跟他说什么了？怎么高兴成这样？” “我告诉他，杏儿有两位师父，不仅和我有仇，也正想找机会揍他呢？” 冷云淡然道。 白珂眉头一皱，不解道：“他又不是米四海，明知道自己要挨揍，还能这么高兴？” 冷云微微一笑，轻声道：“我还告诉他，杏儿的两个师父如今忙着对付仇家，并不在大柳树村，眼下正是赚杏儿上山的绝佳机会！” “这么说，他是看上杏儿了？” 白珂瞬间来了兴致，激动道：“以他们两个的体格和天赋，倒是极为登对，将来若是他们有了孩子，再用萨满秘术淬体，能强悍成什么样，我都不敢想！” “不是看上，是看重！” 冷云看着石头远去的背影，正色道：“这孩子有雄主之才，儿女情长，根本无法撼动他的心志，英雄际会，才是他心中唯一所求！” 白珂眉头一挑，轻声叹道：“好嘛，冷氏一门，两代游侠，竟然教出了一个段天罡般的人物？” “我徒弟，一定比段天罡强！” 冷云一脸认真的纠正道。 白珂默默点头，随即说道：“现在石头回家了，梅把头的药也熬得差不多了，二仙山即将进入最脆弱的阶段，咱们是继续守在山上，还是去龙头山找小乔，告诉她当初算计王姐姐的人即将重回关东山，以及王家姐夫还活着的消息？” 冷云略作思忖后，正色道：“二仙山暂时还有师娘坐镇，我们留下也用处不大，所以先去龙头山报信，然后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应该来得及！” 第825章 上上策 “冷前辈，重塑根骨的秘药已经调配完成，只需再加入千年虎骨膏和蛟龙之血，就可以助您祛除旧疾，重获新生了！” 禅房之中，梅寒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看着正在打坐静心的冷文杉，轻声询问道：“您准备好了吗？” 冷文杉缓缓睁开眼睛，平静的双眸之中潜藏着强烈的期待和激动，郑重点头道：“老夫这三十年来，虽不敢奢望能有这么一天，但机会真摆到了面前，自然不会错过，你尽管放手去做就是了！” 梅寒点了点头，回身对门外喊道：“进来吧！” 吱呀~ 房门打开，白胜男双手拎着一只盛满药汤的巨大浴桶走了进来，身后则跟着手提蛟龙心脏的冷云，以及拎着一桶虎骨膏的白珂。 梅寒立刻上前帮助白胜男摆好浴桶，而后从冷云手中接过蛟龙心脏，认真对白珂叮嘱道：“白女侠，虎骨膏与蛟龙之血一定要同时加入，万千不能大意！” “好！” 白珂提起木桶，认真点头道。 梅寒轻轻颔首，而后取刀挑开一条被打成死结的血管，开始向浴桶之中挤出龙血。 白珂紧盯着梅寒的动作，同一时间也将盛满虎骨膏的木桶微微倾斜。 五十多种名贵药材熬制而成的药汤，色如浓茶，质如温泉，专门用来温养人体，中和龙血与虎骨的凶猛药性，便于伤者吸收的媒介。 梅寒手中的蛟龙之心，虽然已经取回很久，但依旧散发着璀璨星辉，时不时还会轻轻跳动一下，仿佛仍然具有强大的生机，挤出来的龙血同样泛着凛冽星辉，犹如一眼银色冰泉，浮于药汤之上。 而白珂手中的虎骨膏，按照梅寒的要求熬制已久，此刻正如一桶融化后的黄金，落入药汤之中，同样是浮而不沉，与龙血更是触而不溶，共同覆盖住了药汤表面，形成了一对金银二色的阴阳双鱼。 “冷前辈，可以了！ 梅寒重新将龙心的血管扎紧，转手交给冷云，同时对冷文杉大喊道。 冷云接过龙心，便带着白珂一起退出门外。 冷文杉站起身来，抬手脱去身上的僧袍，直至一丝不挂，在白胜男与梅寒的注视下，跨入浴桶之中，盘坐于金银双鱼之间。 嗤~ 随着一道细微的声响，冷文杉的头顶之上忽然蒸腾起缕缕白烟，神情虽然不见任何变化，但额头上已然冒出了一层豆大汗珠。 “冷前辈，这龙虎锻体秘药，必须要泡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将药力全部吸收，而且必须要浸泡全身，即便您的武功被废，但在药汤的辅助下，您的气息将会变得悠长而缓慢，可效仿龟息之法，平常将全身没入药汤，换气时在浮出水面，饿了便吃一粒辟谷丹，只等四九之数期满，便大功告成了！” 梅寒将一袋药丸挂在浴桶旁，认真叮嘱道。 冷文杉默默点了点头，转而凝望着身旁的白胜男，微微一笑后，深吸一口气，将全身没于药汤之中。 白胜男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金银双鱼，转头对梅寒说道：“看来这秘药确实有效，抓紧将另外两份一并熬制出来，我会先为你护法一段时间，待到冷文杉伤势有所好转后，我再开始用药，这样大家先后进行药浴，也会先后出关，尽可能减少山上无人照应的时间，方才是最为稳妥的！ “好，我这就去准备！” 梅寒此刻虽累，但却亢奋十足，充满干劲，忙不迭的前去准备为自己洗经伐髓，重塑根骨的秘药。 白胜男独自留在禅房之中，看着浴桶中的平静水面，轻声道：“你个老小子，一定要重新站起来，孩子们为了你，已经拼上了性命，咱们也该为了孩子们拼上一把了！ 咕噜~ 浴桶之中忽然泛起一颗水泡，似是冷文杉作出的回应。 “哼，说话像放屁一样！” 白胜男冷哼一声，随即转身坐在浴桶旁的蒲团上，默默为冷文杉护法。 后院之中。 冷云与白珂走到专心忙碌的梅寒身后，低声道：“梅把头，我们要抓紧时间去一趟龙头山，前院有韦尊坐镇，后院还要靠您多多提防！” 梅寒转头看向冷云，笑着说道：“你们放心，白前辈正守着冷前辈，能出什么事啊？ “我师父那边应该不会出事，我想说的是，另一位住在后院中的人！” 冷云正色道。 梅寒默默看向铁算盘的房间，郑重点头道：“只要有梅某在，就绝不会给他兴风作浪的机会，或者可以让韦尊将他送到三清观，派人单独看着，这样就更加保险了！” 冷云点了点头，轻声道：“如此也好，但请务必要格外留心，既不能让他死了，也不能让他跑了！” “好！” 梅寒郑重应道。 冷云转头看向白珂，认真道：“那我们也该出发了！” …… 临江城，鬼氏老宅。 “父亲？父亲？” 鬼无危带着宁冲等人走入院中，拴好马匹后，便一路向后方的院子寻去，结果却并未见到一个人影。 齐康长跟在呼延啸雨身侧，仔细留意着院中的陈设布局，皱眉道：“你父亲该不会是受到镇北将军府的保护，被人给藏起来了吧？” 鬼无危轻轻摇头，茫然道：“我也不能确定，父亲他这些年……反正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他老人家了，如此无论他能作出什么决定，我想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正在这时，呼延啸雨忽然开口道：“我觉得你们都多虑了，我虽然此前不了解鬼臾区，但我了解我父亲，宁冲和鬼臾区对于镇北将军府来说，都是敌人和对手，那便没有帮助任何一方的道理，坐等他们双方相互残杀，方才是上策，若是能让这两方人马，在自己够掌控之内的时间地点相互残杀，便是上上策了！” 宁冲颇为诧异的看向呼延啸雨，一时间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齐康长则是主动替宁冲询问道：“少爷啊，这可不像是你能悟出的道理，说吧，在哪偷学来的？” “这还用偷？” 呼延啸雨转身看着宁冲和齐康长，认真道：“斗蛐蛐啊！我小时候斗蛐蛐，父亲就是这么讲解其中乐趣的！” 宁冲闻言，默默抬手拍了一下呼延啸雨的肩膀，而后冷漠不已的说道：“别碍事，站到我后面去！” “诶？” 呼延啸雨虽然心有茫然，但还是老实照做。 齐康长则是会心一笑，转身走在呼延啸雨之后，配合着宁冲将其前后保护妥当。 第826章 证明给你看 鬼氏老宅，正堂之中。 “奇怪，屋子里这般整洁，明显是才打扫过的，怎么就没有人呢？” 鬼无危抬手摸过桌面，皱眉叹道。 宁冲站在门外，手中提着绸布包裹的大枪，皱眉打量着屋内屋外的格局，低声问道：“你家中除了你父亲，还有什么人吗？” 鬼无危如实答道：“我们家族曾经也辉煌一时，后来没落了，有些忠心耿耿的仆人留了下来，逐渐相处的如家人一般，虽然不是一个姓氏，但我还是要尊称他们一声叔伯，以及他们的子侄后人，平时都住在这里，不知为何，今天竟然一个人也见不到了。” “难道你们就没想过，另外一种可能吗？” 呼延啸雨忽然开口，而后一脸认真的说道：“杀人灭口！” “不可能！” 宁冲，齐康长，以及鬼无危，几乎异口同声的答道。 呼延啸雨一怔，茫然道：“为，为什么啊？” 鬼无危一脸嫌弃的转过头，懒得为呼延啸雨的解释什么。 齐康长则是认真打量着屋内房梁之上，宛如牵牛花一般的铜制饰品，默默陷入沉思，忘了给呼延啸雨解惑。 反倒是宁冲一反常态的转过身来，抬手指着古香古色的庭院，正色道：“从大门到这间院子，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鬼无危的父亲即便以自己为人质，与镇北将军府达成合作，那其他人也没道理一并跟着去做人质，继续留在老宅之中，接受官兵的监视和看管，才是官府正常的处置方法，所以这座寨子里的人不是被杀了，而是凭空消失了！” 呼延啸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叹道：“可惜没将霍青麟带来，凭空消失，正是他最擅长的手段！” 宁冲一脸后悔的闭上眼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呼延啸雨忽然抬手在宁冲肩上拍了一下，笑着说道：“行了，我在逗你呢！本少爷在山里历练了这么久，什么鬼蜮伎俩没见过，眼下这间宅子的障眼法，又怎么可能瞒过我的眼睛！” 宁冲豁然睁开眼睛，仿佛重新燃起希望一般，认真看着呼延啸雨，正色道：“说下去！” 呼延啸雨整理一下衣襟，随手从齐康长的腰间抽出一柄横刀，指着院中说道：“花园，台阶，绿植，小路，都是刚被打扫过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半天，而半天之前，我们已经开始在城里转圈了，周围的官兵也将这座宅子团团围住，若是有人在打扫完庭院后逃了出去，一定会惊动官兵，自然也会惊动我们，可是们来的一路上并未发现任何动静，那就说明宅子里的人不是跑了，而是学着霍青麟的把戏，藏起来了！” “不可能！” 鬼无危走出房间，当即否定了呼延啸雨的猜测，随即说道：“我们家虽然是四进的宅子，可前前后后只有那么多房间，我这一路上找的十分仔细，没有遗漏任何一个可以藏人的角落，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这你又怎么解释？” 呼延啸雨自信一笑，淡然道：“无需解释，真相自会证明一切！” 鬼无危冷哼一声，强调道：“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家，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里，连我都一无所获，你这个一心想在宁将军面前卖弄的草包，又凭什么大放厥词？” 呼延啸雨感觉自己被冒犯到，当即面露怒意，正要继续与鬼无危理论，却反被宁冲抬手拦住。 “这一次，我赞成他的推测！” 宁冲看向鬼无危，认真说道。 鬼无危看着宁冲主动护住呼延啸雨的举动，心中不免感到一丝落寞和难过，无奈道：“将军，先前的错失在我，您又何必非要屈尊和这种人在一起呢？” 正在这时，齐康长也走到呼延啸雨身边，昂首道：“你可以看不上我们少爷，但你最好别拿愚蠢当做真理！从你的态度和语气中，我相信你说的句句属实，但很可惜，你对这个从小长大的家，其实并不了解！” “没错！” 宁冲见鬼无危还要争辩，当即开口附和道：“你只是找了你认为能藏人的房间，但其实并没有窥见这座宅子的全貌，可能是因为你出于从小到大的记忆，对这里有了固有的印象，所以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你无法接受记忆之外的现实！” 呼延啸雨眼见宁冲和齐康长都在帮自己说话，心中自然倍感得意，于是便转头看向一旁的草丛，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能藏人的地方，远不止你找过的那些房间！” 齐康长与宁冲一齐点头，便是对呼延啸雨的认同。 鬼无危皱眉看着三人，还是无法接受这般说辞，不禁强调道：“这是我家，你们如此认定我的记忆是错的，难道不觉得很诡异吗？” 呼延啸雨闻言，当即沉声道：“那我们，就证明给你看！” 一言出，三人同时动手。 齐康长抽出腰间仅剩的横刀，纵身跃入屋中，双臂猛然发力，挥刀将那铜制饰品连同下方梁柱一柄斩开，瞬间剖出了一根直通向地下的铜管。 而屋外的宁冲则更加简单，全身黑气缭绕之间，猛然抬脚跺向地面，强横的力道瞬间透入地下，引起了一阵颤动。 划拉~ 随着震动停止，宁冲脚下忽然塌陷出一个洞口，并且暴露出了一条深藏于地下的甬道。 与此同时，呼延啸雨也信心满满的飞身跃入花丛，挥刀劈开了一团颤动异常的花草。 喵~ 一只野猫惊慌不已的窜出草丛，三两下跃上墙头，慌忙逃窜离开。 “诶……” 呼延啸雨看着消失无踪的野猫，顿时尴尬愣在原地，茫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 宁冲转头看着呼延啸雨的窘态，眉头皱起又舒缓，舒缓又皱起，来回往复数次后，终于化作释然的苦笑，摇头收回了目光。 齐康长从屋内走出，意味深长的对宁冲说道：“能够找对大方向，说明咱们少爷已经具有将帅之才，至于认定的方向却又完成不了，则说明少爷不适合亲力亲为，身边正缺少得力干将，正好也说明，少爷很需要你……嗯，你就这么理解吧，至少心里能够好受一点！” 第827章 我最怂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鬼无危走到宁冲身前，看着裸露出来的地道洞口，不敢置信的叹道：“我自幼长在这里，怎么从不知道宅子下方居然还有一条地道？” “只能说你并不了解你的父亲，也不了解你的家族，不过今日正是揭开真相的机会！” 宁冲淡然轻叹，而后向一旁兀自尴尬的呼延啸雨招了招手，沉声道：“下面的路可能不太平，所以必须要小心谨慎，我和鬼无危在前面开路，你和齐康长负责断后！” 呼延啸雨发觉宁冲对自己的态度大为改观，心下的尴尬顿时荡然无存，立刻高举横刀，豪迈道：“将军尽管放心前行，我一定会守住你的背后，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宁冲脸上神情一僵，颇为无奈的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示意鬼无危随自己一同进入地道。 鬼无危自然知道宁冲的安排，其实是为了让齐康长有更多的精力保护呼延啸雨，可是没想到这位草包少爷非但没有明白宁冲的良苦用心，还恬不知耻的以为自己真的能帮上忙，甚至还敢在宁冲的面前大放厥词，不禁满是不忍的叹道：“将军，你又何苦作践自己呢？” 宁冲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纵身跃入地道。 鬼无危见状，不禁满是愤怒的看向呼延啸雨，沉声道：“小子，不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都给我离宁将军远一点，·那铁骨铮铮的沙场神将，绝不能先后毁在你们父子的手上！” 呼延啸雨愣在原地，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委屈。 明明自己没有任何恶意，却不想竟会让人有如此之深的误解，甚至不禁在心中怀疑自己的存在，是不是就只能给其他人制造麻烦？ 正在这时，手提横刀的齐康长走到呼延啸雨身前，对鬼无危沉声斥道：“你最好弄清楚，如今想毁掉宁冲的是你爸爸！而我们少爷，是专程来解救宁冲的贵人，同时也是他宁冲的恩人，宁冲未来会如何选，如何做，都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鬼无危顿时语塞，满是自责的低下头，不敢再与呼延啸雨和齐康长纠缠，俯身跳入地道之中。 “少爷，不是我说你，当年对不起宁冲的是你爹，和你又没有多少关系，你在他面前咋就能那么怂呢？拿出你平日狂妄自大，又没脸没皮的姿态来，少在这委屈巴巴的装小娘子，宁冲对弱者只有同情，想要得到宁冲的认可，你得先让自己变成一个强人！” 齐康长并未立刻带着呼延啸雨进入地道，反而耐心劝说起来。 呼延啸雨挠了挠头，很是不自信的叹道：“可是我，也不强啊？” 齐康长抬手按住呼延啸雨的肩头，正色道：“强人并非一定要武艺高强，重点是强硬的作风和手腕，你要把自己变成一个硬邦邦的汉子，你越硬，宁冲就会越欣赏你的！” “当真？” 呼延啸雨下意识挺起胸膛，一脸期待的问道。 齐康长点头道：“放心，我了解宁冲，他就是死吃这一套的人！” 呼延啸雨闻言，不禁笑着说道：“既然宁冲欣赏强硬之人，那我就让他看看，本少爷有多硬！” 喵~ 就在呼延啸雨话音刚落之时，一声十分尖锐的猫叫声忽然自院外传来，随后便是一阵又一阵野猫嘶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围聚而来。 嗖！ 一只野猫蹿上墙头，紧盯着刚才赶走自己的呼延啸雨，呲牙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似是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地盘。 而在转瞬之间，周围院墙之上忽然冒出花色各异，体型大小也不尽相同的野猫，不仅对院中的齐康长和呼延啸雨表达出了深深的敌意，同时彼此之间也在相互抓挠撕咬，好似非要决出一个胜者一般。 “老齐，这是什么情况？” 呼延啸雨下意识退到齐康长身后，低声问道。 齐康长环顾四周，皱眉道：“这些畜生彼此不容，却能一同聚在这里，只能说明这院子里有东西正在吸引着它们，但野猫数量再多，终归也只是野猫而已，少爷，要硬气！” “我……硬气不起来啊~我还是继续怂着吧！” 呼延啸雨一脸紧张的说道。 齐康长无奈一笑，抬手抓住呼延啸雨的肩膀，正色道：“既然你怕这些野猫，那咱们躲着点就是了！” “你要干什么？你……啊！” 呼延啸雨顿感不妙，正欲问个究竟，下一刻便随着齐康长跌入地道，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吱！ 待到二人平稳落地之时，脚下突然传来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似是有什么东西被踩爆了，并且伴随着一道凄惨的轻微叫声。 “老，老齐，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而且应该是踩爆了……” 呼延啸雨慌张说道。 “是吗？我看看！” 齐康长眉头微皱，猛然抬手从腰间抽出一柄障刀，并与右手中的横刀刀背相擦，瞬间激起了一连串火星。 幽暗深邃的地道之内，短暂迸发出的火星，将周围照亮了一瞬。 并且就是这一瞬的光亮，在长时间的漆黑之中，显得格外醒目和漫长，让人下意识将那一瞬间的所见，深深刻入眼底。 老鼠，密密麻麻的老鼠，占据了两人周围的空间，占据了整条地道，相互交叠，相互践踏，犹如一道时起时落的浪潮，慢慢扑向二人的脚下。 “我草！” 呼延啸雨一声惊呼，顿时一蹿四五尺高，直接跳入了齐康长的怀中，慌忙大喊道：“老鼠！老鼠！是老鼠！” “少爷，少爷，我看到了，老鼠没什么可怕的，别忘了，你要强硬！” 齐康长站在鼠群之间，双手托着呼延啸雨，满是无奈的安慰道。 “强硬个屁，我他么最怂了，你赶紧保护我！” 呼延啸雨死死抱住齐康长，一脸惊惧的大喊道。 齐康长无奈，只得抬脚踢开脚下的鼠群，沿着方才隐约看清的方向，大步向前走去。 喵~ 待到二人走后，无数野猫凑到了地道入口前，看着下方涌动的鼠群，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叫声。 而鼠群在听到猫叫后，也变得尤为暴躁，不再沿着地道前后涌动，反而是慌忙向两侧墙角以及缝隙钻去。 第828章 感情破裂 龙头山，半山腰。 “终于到了，你还撑得住吧？” 白珂策马来到商栈之前，眼见山顶大寨就在眼前，转而对冷云关切询问道。 冷云面色略显苍白，深吸了一口气后，轻声道：“伤势未愈，又连日赶路，总是要吃一些苦头的，不过既然已经来到龙头山上，不如就图偷个懒，先在岗子里歇歇。” 白珂点头笑道：“也好，我找人通知小乔，就说你受伤了，她一定飞奔着赶过来！” 冷云知道自己的伤势无论如何也是掩盖不住的，于是便也没有阻拦白珂的提议，轻轻点了点头后，便翻身下马，脚步虚浮的向商栈走去。 白珂四下扫量了一番，见山路上没有一个喽啰，八成是都藏在林中监视不方便现身，于是也跟着下马，搀扶着冷云一起走进商栈。 商战之中，一位十一二岁的白衣少年，出落的粉嫩秀气，灵动非常，坐在说书先生的位置上，煞有其事的为满屋酒客讲着一段书。 “那玉面将军戎马一生，战功卓着，却因为一段流言，惨招镇北大将军的迫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即便躲在深山之中，仍旧屡遭官兵的围剿，于是为求一个安稳，玉面将军宁冲亲率连环寨全部兵马，一同并入龙头山中，成为转轮王麾下五当家，并由此要替龙头山，替转轮王应对一场大战，以表忠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咱们再说说转轮王，一代风姿绰约的女中豪杰，势力遍布大半个关东山的龙头山之王，同时也是最早结识老刀把子的女人，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结果却被那玉面狐狸横刀夺爱，趁着转轮王忙着打理山寨，无暇照顾老刀把子的空档，迷惑了老刀把子的心神，夺走了老刀把子的魂魄，自此双宿双飞，成为了龙头山的头号大敌！” “可是胆敢背叛转轮王的男人，就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否则这关东绿林就太没有规矩了，于是在转轮王的安排下，由玉面将军宁冲向老刀把子下达战书，五月初五于天元山大金顶上，一决胜负，了断恩怨！” 少年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将一段江湖比斗，描述成了爱而不得，随即便要报复的江湖秘闻。 满屋酒客，尽皆听得津津有味，眉宇间却多了几分不能理解的疑惑。 龙头山如今日渐壮大，转轮王更是美的不可方物，有权有势，有相貌，有家室，怎么看都该是关东山内最高贵，最完美的女子。 可那老刀把子，放着大好的姻缘不要，怎么能被玉面狐狸勾走了魂魄呢？ 吱呀~ 商栈大门忽然打开，一男一女赫然走入众人的视线之中。 男子黑衣束发，即便面色苍白，仍掩盖不了那刚毅俊秀的面庞。 女子一袭白衣，容颜秀丽婉约，眉宇间又带着一抹罕见的英气，着实令人惊艳。 “姨……” 少年看到来人，满是惊喜的站起身来，随即又顾虑到眼下的场合，连忙抬手怒拍桌案，沉声道：“咦？你们两个，竟然还有脸来龙头山！” “刚才我还在想，龙头山上哪来的孩子，原来是你啊！” 白珂黑着一张脸，打量着少年身上的白衣，顿时认出了其身份，并意味深长的冷哼一声。 冷云则是挺起腰背，一脸认真的说道：“感情破裂，就是破裂了，我并没有被谁勾走魂魄，她若心有不忿，想要泼脏水，尽管朝我身上泼，不要牵扯到无辜之人，如今我既然来了，那么就在这里等着，她若有什么仇怨，也不必等到五月初五，尽管来报复就是了！” 白珂一脸讶异的转头看向冷云，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这么烂的传闻，你也要配合？” 冷云微微点头，并耐人寻味的向白珂递了个眼色。 白珂见状，只得无奈的转头看向少年，语气冰冷的说道：“别以为龙头山现在势大，她姓乔的就可以耀武扬威了，编造江湖流言算什么本事，让她立刻前来见我，否者当年的朝云山，就是你们龙头山的榜样！” 少年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流转，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点了点头，而后义正言辞的喝道：“好啊，忘恩负义，横刀夺爱的狗男女，竟然敢找上门来嘚瑟，有种你们不要走，我，我，我这就叫人去！” “哼，你个小兔崽子，竟然也敢口出狂言！” 白珂怒意十足的走上前，抬手揪住少年的耳朵，十分粗暴的将其拖到门口，并趁机在其耳边低声道：“你姨夫受伤了，让小乔尽快安排人过来！” 说完，白珂便当众提起一脚，直接将少年踹出门去。 少年踉跄着跌出门外，指着屋内大喊道：“你们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我马上就叫人来！” 白珂看着叫嚷过后，立刻迈步冲上山顶的少年背影，默默转身看向屋内酒客，沉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二女争一男啊？是不是等下还想看看两个女人是怎么扯头发的？要不要将你们算作龙头山一伙啊？” “别别别，我们过路，只是过路！” “店家，结账！” “来不及了，银子留下了，先走一步！” 满屋酒客确实好奇玉面狐狸和转轮王接下来该如何了结恩怨，但好奇归好奇，保命更重要！ 麾下聚集数位十三太保的转轮王，以及初入江湖，名声便在十三太保之上的新一代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相互之间若是舍命相斗，那还不得搅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啊！ 正所谓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这种大场面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旁观的，否则一个不留神，就可能顺带着送了性命。 于是一众酒客纷纷付了酒钱，各自起身赶奔前门后院，带上行李细软，匆匆忙忙的赶奔山上，同时也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带向了整座关东江湖。 待到众酒客散去后，负责打理商栈的账房迎上前来，低声道：“二位，小姑奶奶早就吩咐过，二位来到山上，依旧是贵客，不知有何吩咐？” “准备房间，宽敞，私密，方便密谈的那种！” 冷云吩咐道。 账房先生点了点头，随即抬手指向二楼，提议道：“当初金猞猁和山上红在二楼有个专门的住处，宽敞，气派，而且门窗严实，几乎不会走漏声音，那些梅花山的匠人入伙后，又将房间重新收拾了一番，保证干净，私密，多大的争吵声都传不出来，二位觉得怎么样？” “很好！” 冷云点了点头，而后意味深长对账房先生说道：“我们先上楼，剩下的事情，你来安排吧！” 账房先生会心一笑，连忙应道：“好！” 第829章 学吧，孩子 随着龙头山商栈人去屋空，大量手持火枪的喽啰自周围树林中涌出，将商栈四周团团围住，随后一支二百人的精锐小队便冲进商栈，把守住所有角落，严阵以待的拱卫着二楼的房间。 白珂站在二楼窗边，看着下方调兵遣将的场面，不禁叹道：“几千人围在四周，战力最高的乔字营进驻商栈，这还真是要撕破脸的架势啊！你说小乔该不会是假戏真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冷云坐在一张宽大茶桌前，听着白珂的描述，摇头道：“龙头山如今扩张迅猛，兵强马壮，可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背后，同样藏着令人防不胜防的危机，她如今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但肯定不是针对我们，你就别瞎猜了。” “说起来也是奇了，咱们只是让宁冲前来重铸兵器，顺便传个口信，他怎么还顺势加入龙头山了呢？” 白珂转身走到茶桌前，一边摆弄着茶具，一边疑惑叹道。 冷云想了想后，感同身受的叹道：“可能他是想在冒险之前，先给身边人找一条退路，以免自己不幸身死，玄甲军也跟着遭受池鱼之灾。” 白珂皱眉看着冷云，轻声询问道：“听你这语气，是不是也想过安排后路啊？”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又苦笑道：“当然想过，只可惜我熟识并且放心的人，如今都是麻烦缠身，谁也不比谁更安稳，而且不论是二仙山上那老两位，还是你，都不可能听我的安排，彻底置身事外。” 白珂撇起嘴角，冷哼道：“再敢有这种想法，保证让你尝够飞蝗针的滋味……诶嘿~” 随着一股浓郁香气漫入屋内，正在认真训话的白珂忽然十分享受的咧嘴一笑，但很快便又强打精神，端端正正的做好。 砰！ 房门忽然被撞开，一袭红衣披着蓝紫光辉，转瞬便来到了两人身旁，盛放着两朵兰花的双眸在二人身上来回转动，担忧之中莫名多了一丝茫然。 “看什么，没见过负心汉和横刀夺爱的女魔头啊！” 白珂看着乔素的古怪模样，不禁冷着脸问道。 “你先等等！” 乔素抬手稳住白珂，而后转头看向房门之外，沉声道：“龙龙！” “嘿嘿，小姨~” 白衣少年自身后探出头来，颇为心虚的露出一副憨厚笑容。 “这就是你说的……姨夫死了？” 乔素质问道。 龙龙面容略僵，连忙解释道：“我，我说的是姨夫要快死了，又不是已经死了，而且……姨夫确实受伤了啊！” 乔素深吸一口气，看着越来越调皮的外甥，无奈之中又添了三分火气。 “咳咳，小孩子嘛，遇到自家长辈有难，肯定会难免慌张，再将事情联想的更严重一些，无可厚非，无可厚非~” 一身金色道袍的柳长风自龙龙身后走出，连忙赔笑打着圆场，而后拉着龙龙一并走入房间。 而在这一对师徒身后，则又跟着数位手提药箱，身着便服的医者，鱼贯走入房间之中。 “这几位，看着有些眼熟啊？” 白珂打量着几位医者，不禁轻声叹道。 冷云转头看去，而后对还在生气的乔素说道：“这几位都是玄甲军中的医者，看来宁冲还真是将自己的人马都交给你了。” “宁冲只是希望自己的将士能够解甲归田，安稳度日，我也是只给他行个方便而已，不过玄甲军沙场经验丰富，其中又有一些经验丰富的工兵和医者，对龙头山帮助颇大，” 谈及正事，乔素的气愤才稍有缓解，对冷云做出答复后，立即对龙龙吩咐道：“回去把这两天学的内容，抄上十遍，然后到你母亲的床前背诵一遍！” 龙龙面色一苦，欲哭无泪的看向冷云，央求道：“姨夫，小小姨，我可都是为了你们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这几天学的东西可多了，十遍，十遍是要累死人的！” 冷云与白珂皆是自幼勤学苦练，方才造就一身的本领，即便拥有师门历史上也相当罕见的天赋，仍旧不免要用汗水来兑现天赋，并且如今放眼回望，更是深知勤学苦练的重要性。 于是面对龙龙的求助，两人不仅不准备帮忙，反而还要再推一把！ “为了我们，就说我死了？” 冷云淡然转头看着龙龙，严肃道：“小小年纪，就敢谎话连篇，还拿长辈造谣，将来还能得了？回去多抄十遍，算是我罚的！” “咳咳！” 白珂看着教训小孩子不要说谎的冷云，略显尴尬的轻咳两声。 而没有冷云当初的一句谎言，便没有今日的乔素，也是忍俊不禁的抬手扶额，实在不好予以点评。 “小小姨~” 龙龙眼见白珂似是对自己更感同情，连忙委屈又可怜凑上前去。 白珂当即冷着脸推开龙龙，沉声道：“为了我们，就能当众骂我们是狗男女？去，再多加十遍，算是我罚的！” “三十遍！？” 龙龙瞬间破音，满是震惊的说道：“抄完三十遍，那，那我都十八了，美好的童年，全用来抄书了？” 柳长风自然清楚三人的用意，连忙将龙龙拉到一旁，十分宠溺的说道：“好孩子，你如今长到这个状态，就不会再快速生长了，所以要到十八岁，你还要和寻常孩子一样，再等足足六年呢！区区三十遍，和未来的六年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龙龙不明所以的看着师父，茫然道：“您的意思是，我只要在十八岁之前，抄完这三十遍就行？” “不，为师的意思是，你在十八岁之前，要抄的书还多着呢！区区三十遍，这才哪到哪啊！” 柳长风笑着说道。 “师父你，你们……呜~” 龙龙颤抖退后，满是绝望的看着一众长辈，而后便抹着眼泪大步离开。 柳长风见状，不禁关心道：“哎，徒弟，你这是要去哪啊？” “抄书啊！” 龙龙带着哭腔回应一声，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 柳长风轻捋长髯，十分满意的看向屋内三人，笑着说道：“孩子到了这个年纪，调皮是一定的，但龙龙还是孝顺的，而且是知道用功的，每天除了学业，还要到小花身边背书，还要去王家大院，给他那几位姨娘浇水，本性肯定是个好孩子，只是少不经事，少了一点稳重，你们也就不要过度苛责他了。” “少不经事，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冷云忽然看向柳长风，正色道：“我也有个徒弟，虽说混过几天江湖，但最近有太多长辈宠着，只怕也容易滋生骄横，不如找个机会，让他们互相磨砺一番！” 第830章 收尸者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徒弟是先天石髓精灵，背后还有胡家庇佑，你就算是舍得拿自己徒弟给龙龙做磨刀石，也不怕磨碎了自己徒弟的信心？” 房间内，柳长风双手交叉，甚是得意的对冷云问道。 以龙龙的天赋和背景，远胜王小花当年，俨然又是一代仙家宠儿，至少在柳长风看来，龙龙是不会存在对手的。 冷云淡然一笑，正色道：“我徒弟是萨满一脉，论起出身，不比你们这些仙家差，况且我冷氏一门在关东山行走多年，向来只有死在我们手上的仙家，也从未在那个仙家身上吃过亏，我怕你作甚？” “屁话，你没吃过亏，那是因为山里的仙家都不愿结下因果，否则你小子当初都走不出野熊凼！” 柳长风敲着桌子与冷云一番争论，随即微微一怔，疑惑道：“萨满？关东萨满不是已经绝迹了吗？还能留下传人呢？” 冷云轻轻点头，正色道：“萨满的传承确实断了，如今只留下了一门淬体秘术，以及一面镇山鼓，所以我徒弟的起点，肯定是比龙龙低的，因此为了公平起见，到时候免不了要找些帮手，一同对付龙龙！” 柳长风一手轻捋长髯，另一只手默默掐算，莫名感慨道：“关东萨满和五大仙家，当初也曾是这座关东山的主宰，也曾相互争锋，也曾共同抵挡那些来历不明的方士，恩怨纠葛，难解难分，如今虽然都已没落，但能同时出现各自的传人，看来这两个小子，是命中注定的对手了！” 一旁的乔素与白珂相互对视，同时担忧道：“命中注定的对手，那该不会闹出人命来吧？” 柳长风手指越掐越快，眉头也不由得越皱越紧，最终索性一甩衣袖，摇头道：“算不出来，这两个孩子即使对手，那便少不了争斗，但最终是相互争辉，重现当年五大仙家与萨满并存于世的盛景，还是彼此消磨，最终双双覆灭，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未来有很多能够影响到最终因果的岔路口，能够走到哪一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冷云看向不免担忧的二女，轻声道：“你们也不必担心，萨满与仙家的恩怨，早就是老黄历了，未来能让他们出现纷争的，无非就是两座山头的立场，可我看着两个孩子，都不像是正经的土匪，一个虎头虎脑的讲绿林规矩，一个玩心大过野心，能打起来就不容易，想让他们两个生死相向，除非是有人挑唆！” 乔素与白珂闻言，皆是意味深长的看向冷云。 冷云一怔，随即强调道：“我那是为了他们好，又不会让他们真的结仇，我真正担心的是鬼臾区！” 乔素茫然看向白珂。 白珂则凑到乔素耳边，简单讲述了一番鬼臾区的所作所为，以及对整座关东山的影响。 其中最重要的例子，便是宁冲如今的境遇！ 仅仅是为了制衡山里山外的关系，堂堂北境第一神将，便落得个家破人亡，落草为寇的下场，足可见鬼臾区的手段和疯狂。 “宁冲将玄甲军托付给我，就匆匆离去，难不成是去寻仇了？” 乔素恍然叹道。 冷云轻轻点头，而后又提醒道：“之前没有对你详说，其实无妄道的背后，也是鬼臾区！” “山里山外，制衡之道，大姐今日之灾，竟然是源自他人的忌惮？” 乔素面色阴沉，杀气腾腾的皱眉道：“那天王判官俱在的天元山，为什么没有遭到鬼臾区的制衡呢？” 白珂轻声道：“判官封不弃，极有可能是鬼臾区的核心成员，因此段天罡并不在鬼臾区的担忧之中。” “原来如此！” 乔素沉声一叹，嘴角随之勾起一副想要杀人的冷笑，随即走到门外，高声喝道：“立刻让段欢来见我！” “是！” 守在商栈中的乔字营立刻奉命前去。 冷云转头看向乔素，皱眉道：“你这是要与天元山开战？” 乔素转回身来，挥手示意等候在屋内的医者上前为冷云检查伤势，随后叹息道：“其实早就已经开战了，只不过双方都保持着一定的默契，搞些小区域摩擦，并未伤及根本，也并未将冲突放大，不过从现在开始，争斗已经正式升级，我会用我的方式通知天元山的！” 眼见冷云想要开口，乔素当即抬手拦住对方，正色道：“你放心，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如今我龙头山做大，一众当家皆是十三太保，又在暗中与蛟龙山相互扶持，即便不动兵戈，超越天元山也只是时间问题，此刻开战反而会平添许多变数，但为了大姐，我必须要有我的态度，今后开战，也是让段欢以袭扰为主，进攻天元山周围的星寨，并不会急着和他们拼命的。” 冷云闻言，点头道：“看来是我多虑了，你如今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关东山女王了！” “土匪女王还差不多！” 乔素自嘲一笑，随即看向一旁为冷云把脉的医者，询问道：“他的伤势怎么样？” 医者答道：“内伤很重，但已经得到了名医治疗，而且用药也十分周到，估计都是年份很高的上等药材，只需慢慢静养，他的内伤自会痊愈，只是连日赶路，身子骨多有疲乏，我们回去再给他熬一副补气养神的药，喝下去就没事了！” 一旁的白珂闻言，不仅好奇道：“你们不是带着药箱吗？直接在这开了药，让后厨熬上就好了，为什么……” 说话间，白珂便随手打开了药箱，发现里面只有一块白布和各式刀具，并没有一株药材，随即茫然不解的看向医者。 医者尴尬一笑，低声道：“那个……我们一开始接到的命令，是来收尸的，所以……” 冷云抬眼看向药箱内的刀具，不禁转头看向乔素，低声询问道：“看样子，不仅是要收尸，还要开刀验尸？” 乔素略显尴尬的深吸一口气，而后面色如常的说道：“若是你死了，我定要亲自探清你的死因，才好为你报仇！” 白珂微微皱眉，下意识向旁边躲了躲。 乔素目光转动，淡然看着白珂，认真道：“还有你，以后遇到危险，要懂得退避，万一有一天，我要为你们两个收尸，一定会亲手把你们切开，细看的！” “呵，呵呵，知道，知道了~” 白珂连忙应道。 第831章 解梦 随着一众医者纷纷告退，整个商栈二层便只剩下了围坐在茶桌前的四人。 “如果你这次对天元山开战是为了花姐，那最好不要让外人得知其中的缘由，尤其是不要让你的对手知道！” 冷云见左右终于没了多余的人，轻啜一口茶后，意味深长的对乔素叮嘱道。 “为什么？” 乔素心知冷云定有言外之意，于是便主动询问道。 冷云放下茶碗，目光自乔素转向柳长风，认真道：“其实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通知二位，无妄道准备重回关东山，如今正在借助天元山打探关东山的消息，我想他们主要想打探的，就是花姐的消息！” “还有，还有！” 一旁的白珂更是迫不及待的补充道：“我们已经从何笑口中套出话来，王家姐夫还活着，无妄道的和尚，正准备带着他一同返回关东山！” “当真！？” 乔素激动问道。 冷云认真点头，轻声叹道：“你当初递的那张黑牌，如今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主要能让无妄道放松警惕，王家姐夫便可重归关东山，花姐身上的禁制，也有了化解的希望！” 乔素眉头微皱，随即自责道：“那如此一来，我便不该对天元山动手了。” “不，动手也有动手的好处，只是要注重方式方法。” 冷云微微摇头，正色提醒道：“你是龙头山之主，如今关东山内唯一能威胁到段天罡地位的匪首，双方之间存在争斗，也是无可厚非的，而且主要不牵扯到花姐，关东山越乱，对无妄道反而越有利！” 乔素眉头一挑，释然笑道：“对，只要关东山陷入土匪的纷争，再没了神婆和仙家的消息，那么对无妄道来说，既没了威胁，又可以趁着土匪相互冲突的机会站稳脚跟，无妄道一定不会错过这种机会！” 冷云轻轻点头，继而对乔素说道：“如今金平两门都在你的手中，关东山的舆论尽在你的掌握，有时候假消息流传的多了，也会被人当成是真的，我知道你平常对外散布的消息中，可以隐去了花姐的存在，就是想保护他们母子，免得再受伤害，但是如今情况有变，也该将花姐的消息散出去了！” 乔素闻言，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低声问道：“你想，怎么散？” “慢慢散！不要铺天盖地的传播，也不要主动向外扩散，而是提前留下几个散布消息的伏笔，让他们等着被人询问，然后将一些模棱两可，无法证实的消息，以不经意的方式散出去，大概的内容就是神婆王小花疯了以后，没能熬过关东山的冬天，抱着一块石碑冻饿而死，五大仙家失去了这位天赋最好的弟子，已经彻底心灰意冷，集体遁入深山了！” 冷云十分狡诈的做出安排，而后又对一旁的柳长风说道：“我希望五大仙家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彻底在关东山绝迹，必要的时候，需要打死几只小蛇或是小黄皮子，毕竟做戏要做全套！” 柳长风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讪笑道：“想要让五大仙家各归洞府，一段时间内闭门不出，倒是非常简单，只要是为了小花，五家的长辈一定会欣然同意，并且约束好自家的后辈，至于你要杀五家后代做戏……最好是挑一些未开灵智，没有正式修行的，那种只能算是野兽的后辈，仙家长辈是不会在意的，早死晚死，死谁手里，都是一样的！” “如果你非要杀一些已经有道行的……最好别找姓柳的，姓胡的最好也别招惹，姓白的一向与人为善，你最好别给自己结下恶果，姓灰的仙家本来就少，所以他们那一家子，一旦得道，就会立刻隐世而居，默默修行，想找你也找不到！” 随着柳长风的一番叮嘱，乔素与白珂茫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懂了，专找姓黄的！” “诶！诶！这可是你们说的啊，我什么都没说，没有因果，没有因果……” 柳长风连连摆手轻叹，赶忙撇清了关系。 冷云闻言，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小弟黄元义。 自从当初在龙头山一别后，黄元义便一直跟着那个假大鸿，默默监视其一举一动。 冷云时刻都能感应到黄元义的位置，以及他是否遇到危险。 至今为止，大鸿的位置已经很久没有变化了，并且一直相安无事，即便没有任何收获，但黄元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实在是付出了不少。 眼下若是遇到为非作歹的黄皮子，冷云依然照杀不误。 可要是为了做戏，不分善恶的猎杀黄皮子，心里多少也会有些过意不去。 “那就找一些没得道的五家后代，必要的时候，有一具野兽的尸体，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冷云正色道。 柳长风点了点头，认真道：“行，五家长辈那边，我去说，保证会在暗中配合好你们的行动，但我想先约定好一个条件，也方便用来劝说各家长辈。” “请讲！” 冷云点头道。 柳长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如果你们真能将无妄道一网打尽，那么最后动手的时候，一定要等到各家长辈亲至，当面看到那些人的结局，我想胡老太姑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而只要得到了她的允准，其他长辈那边就好办了！” 冷云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轮不到自己拿主意，于是便转头看向了乔素。 乔素作为必须要亲手铲除无妄道的掌舵之人，轻轻点头道：“都是大姐的亲人和长辈，那么重要的时刻，理应让他们到场，这一点没有问题！” “那我这就去办！” 柳长风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作势便要做法遁走。 “前辈且慢！” 冷云连忙叫住柳长风，正色道：“我还有一件事，需要请您解惑！” “这……” 柳长风颇为紧张的愣在原地。 冷云无奈解释道：“我不要你的道行，也不要你身上的东西，只是最近遇到了一件怪事，我想可能和自身暴涨的道行有关，需要您指点一番。” “哦，这样啊，那没问题！” 柳长风顿时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小姑奶奶，听说老刀把子来了，我现在进去，方便吗？ 段欢站在商栈门口，十分严谨的询问道。 乔素听着窗外的声音，不禁尴尬起身道：“正好我要去和段欢商议一下具体的安排，你们先聊。” “等等，正好我要去找牛猛，咱们一起走！” 白珂连忙起身跟上乔素，一同向楼下走去。 待到二女走后，柳长风不禁对冷云问道：“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 “自从得了胡老太姑的馈赠后，我已经有了五百年道行，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应，比如有人想要害我的时候，不论相隔多远，我总能感到一股恶意，并且还会打喷嚏，而且最近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一切都十分奇怪，但却又像是真实发生过的，因为我看到了早已亡故的母亲！” 冷云认真描述着最近的经历，以及自身越来越敏感的变化。 “这样啊……” 柳长风低头沉思一番，而后说道：“那你给我仔细说说那个梦境，越详细越好！” 第832章 柳爷不怕 “小姑奶奶！” 随着乔素与白珂走下二楼，守卫在商栈内的乔字营纷纷肃穆行礼，神情间自不难看出对乔素的忠心与敬畏。 乔素一路上淡然点头，似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受人朝拜，万众瞩目的身份地位。 跟在乔素身边的白珂，反倒倍感不自在，一路上仰首挺胸，端着江湖女侠傲然姿态，实则心里倍感不自在，恨不得撇下乔素，直接飞出门外。 走过一楼大厅，二女推开房门，便看到等候在门外的段欢。 “小姑奶奶，这么快就忙完了？” 段欢见二女一同现身，不禁下意识看了一眼楼上，而后连忙问道：“听说您急着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乔素没理会段欢那意味深长的惊叹，直截了当的吩咐道：“召集队伍，准备作战，顺便叫上老米的马帮，这次要带上火炮！” “大事情？” 段欢眉头一挑，颇为期待的问道。 乔素点了点头，正色道：“目标天元山，无需与他们硬碰硬的死磕到底，战术可以灵活一些，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便是声势要大，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龙头山自今日起，与他天元山势不两立！” 段欢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终于要轮到天元山了，对于这个关东山第一大绺子，我可是期待好久了啊！” “那就去全力施展你的才华，我要让天元山从今往后，永无宁日！” 乔素沉声道。 段欢摸了摸下巴，似是已经开始构思针对天元山的战法，随即又问道：“那五月初五，咱们还去大金顶上，参加武林大会吗？” 乔素闻言，目光环视着守在商栈周围的喽啰，高声道：“五月初五的武林大会，我们当然要去！老刀把子今日对我仍旧是冷言冷语，态度不恭，但念在玉面狐狸主动作为人质的份上，今日在龙头山，我不动他们二人，可宁冲作为龙头山五当家，与老刀把子的大金顶一战，我龙头山岂有不到场的道理？” 一旁的白珂闻言，似有所悟的低下头，做出一副被迫妥协，无奈成为人质的委屈模样。 段欢眼睁睁的看着白珂瞬间入戏，一边在心中暗自称奇，一边点头附和道：“那我明白了，咱们与天元山之间，开战归开战，但有些绝户计还是不能用，否则恩怨结的深了，他日就不好见面了。” “你是迎门梁，外出作战的具体事宜，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乔素应了一声，随即眼神示意白珂，一同向山上走去。 二人走出商栈后，四周的喽啰一见到乔素，立刻收枪行礼，高声喊道：“转轮王！” 白珂听着屋内屋外两方人马的不同称呼，连忙凑到乔素身边，低声询问道：“怎么你这山上的喽啰，跟你不都是一条心呐？” “以往偏安一山，招收的喽啰都经过详细的盘查，不敢说全部都身世清白，但至少对我的忠心，对龙头山的归属感，都是毋庸置疑的，其中包裹原龙头山二百余人组建的乔字营，以及从太岁山吸纳的一部分流民，也包括段欢和老米手下的人，这些人都习惯性称呼我为小姑奶奶！” 乔素轻叹一声，随即又说道：“后来为了替大姐报仇，龙头山的扩充速度过快，有些细节便选择性的忽略掉了，这也导致了有些眼线和暗谍混了进来，起初还没人觉察，可随着段欢带人与天元山在暗中交过几次手后，才逐渐发觉出一些端倪，而这些人上山比较晚，对我的称呼基本都是大当家或转轮王，以后你也可凭此做个简单分辨。” 白珂点了点头，轻声叹道：“看来你也不容易啊，天元山的眼线能安插进来，那么镇北将军府和鬼臾区的人也同样能混进来，好在北境提炉人尚未重建，否则你这山上还要更加热闹！” 乔素微微一笑，低声道：“这就是由弱变强的代价，你和冷云从小习武，付出的代价是时间和汗水，我如今更加急功近利一些，代价自然就更大，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白珂闻言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拉起乔素的手腕，略表支持。 商栈门前，段欢看着乔素与白珂离去的背影，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思路，连忙挥手示意其余喽啰继续围着商栈，而后快步追上前去，低声提议道：“小姑奶奶，算上宁冲带来的见面礼，咱们手上一共有十四门火炮，可否留下四门镇山，让我把老米和甘文崔三人带走？山上有柳爷在，有小姑奶奶亲自坐镇，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又不是一决生死，有必要带上这么多高手吗？” 乔素有些疑惑的看向段欢，心中不免担忧起这位土匪猎人控制不住心中仇恨，直接与天元山死磕到底。 “小姑奶奶放心，我虽然恨不得杀光所有土匪，但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真要是和段天罡还有封不弃拼命，我倒是有自信能活着回来，可老米那个废物就够呛了，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咱们龙头山在五月初五之前折损一位当家啊。” 段欢笑着解释一番，而后又说道：“只是先前听冷兄提及更适合武人的特种作战，最近又听玄甲军中的医者谈及冷兄与百步蛇趁夜劫营的事迹，自问也有所领悟其中精髓，于是便想趁此机会，拿天元山试试手！” 乔素闻言，总算是放下心来，点头道：“可以，但记得万事小心，不要冒进！” “放心，我有信心！” 段欢笑着应道。 …… 与此同时，商栈二楼。 “断头而不死，刎颈而不亡，你确定这梦能是真实的？” 柳长风在听过冷云的讲述后，不禁皱眉叹道：“段欢那般奇遇，世上仅此一例，而且就算是段欢本人，被割下脑袋后，也需要等待肉身重新生长，没法让肉身提着自己的头脑，像是活人一般自由行动，还有你形容的那种蓝色的花，老夫活了一千年，也从听说过啊……” 冷云默默点头，很是犹豫的说道：“有些事牵扯甚大，若是全都说出来，我怕会扰了前辈的修行，所以……” “哼，你小子还怕误了我的修行？” 柳长风一脸不屑的反问道。 冷云微微一笑，坦然道：“我是想着前辈修行不易，若是平白折损了的道行，我以后吃谁的去啊？” 柳长风嘴角微微抽搐，转而拍案而起，怒喝道：“小王八蛋，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今天老夫也不怕折损道行，你就把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折损了修为，也比被你小子盘剥的好！” “那好，我说！” 冷云一时间无可奈何，只得继续说道：“那地方，有可能就是玉濠龙城，其中牵扯的秘密，涉及到一个宝藏，还有当年对萨满和仙家展开屠戮的上古方士，而我看到的那些奇怪之相，很可能与传说中的长生不老有关！” 柳长风皱眉看着冷云，脸上满是不信，同时手指也不自觉的掐动起来。 与此同时，商栈上空，一团黑云开始悄无声息的凝聚。 第833章 逆雷 “奇怪，奇怪……” 房间之中，柳长风越掐算越显入迷，同时眉头也越皱越紧，自言自语的叹道：“不对，不对……” 冷云靠坐在茶台前，正无所事事的等待，忽然瞧见窗外天色迅速黯淡，顿时觉得不妙，连忙抬手拉住柳长风，正色道：“前辈，我看还是算了吧，外面好像变天了！” 柳长风正算到紧要关头，也懒得理会冷云说了什么，颇为不耐烦的甩开冷云的手，正色道：“少来！有没有危险，老夫能算不出来吗？再说以老夫如今的造化，除非……” 轰隆隆~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忽然传来滚滚雷鸣。 柳长风话未说完，便立刻闭上了嘴，一脸茫然的看向冷云，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屋顶。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走吧！” 冷云低声提议道。 柳长风喉咙一阵艰难滚动，颤巍巍的说道：“走……怕是来不及了，我看还是跑吧！” “也行！” 冷云轻轻点头，而后抬手示意道：“那前辈先请，我身上有伤，跑也跑不快，况且我听着这动静，也许不是冲我来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什么你我，你受伤了也不要紧，正好让你见识见识老夫的龙行……” 柳长风并未选择独自逃离，而是颇有义气的一把拉过冷云，便欲带着其一同离开。 却不想刚将冷云拉倒身前，柳长风好似中风一般，手脚抽搐，嘴歪眼斜，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前辈，你这是？” 冷云颇为诧异的看着柳长风的古怪模样，抬手拿住其肩头，试图将其扛下楼去，却不想此刻的柳长风好似落地生根一般，任凭如何发力，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柳长风偏着脑袋，嘴角不断流淌着口水，十分艰难的说道：“这，这个时候，就别，别仗义了……你，赶紧跑啊……” 冷云摇了摇头，随手抽出黑刀辟邪，轻声叹道：“前辈，如果你今天真的要死，那我肯定不能陪你一起死，但不到最后时刻，不放再拼上一把，如果我侥幸把你救了，这其中的因果，你自己算吧！” 柳长风的嘴角彻底僵住，神色复杂的斜眼看着冷云，已经是半个音调也发不出来了。 冷云也不理会柳长风在想些什么，默默运力，漆黑刀锋之上顿时涌起黑气，转瞬便将冷云和柳长风一并包裹在其中。 随着黑气蔓延，柳长风终于不再是千钧之重，体重逐渐恢复到一个普通老头的水平。 “走！” 冷云大喝一声，单臂穿过柳长风腋下，强忍着自身伤势，便快步向楼下走去。 轰！ 龙头山上，漆黑乌云蔓延数里，盘旋形成一道恐怖旋涡，其中心处正对着半山腰处的商栈，并随着冷云强行挪动柳长风，忽然降下一道犹如瀑布般的亮银长河。 嗡~ 商栈的木质屋顶在雷电之中瞬间汽化，仿若突然消失一般。 尚未离开的冷云与柳长风，则立时暴露于银蛇翻腾的乌云之下。 冷云抬头望向天空，理性判断自己不可能遭得住下一次雷殛，眼下最稳妥的做法便是立刻离开，留下柳长风独自等死。 可是冷云除了理性之外，还有直觉，一个冒险家的直觉！ 或许是知道天上的雷云与玉濠龙城有关，或许是遇到的危险太多了，以至于对眼下的天象大劫并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定可全身而退，无需舍弃与自己渊源颇深，因果复杂的柳长风而独活，亦可平安渡过眼下劫难。 电光石火之间，冷云也不愿多想，认准心中的直觉后，便继续带着柳长风向楼下走去。 即便明知雷霆落下，不过是转瞬而至。 明知即便是逃出商栈，只要没有离开龙头山的范围，下场定然是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但人活一世，总是要冒些风险的。 倘若一看到危险，便心生畏惧，从而退缩不前，那便注定会一事无成。 真正具有冒险精神的人，遇事只凭一个感觉。 感觉到了，那就算是天塌地陷，迎难而上，未尝不是向死而生！ “起！” 冷云拧身将柳长风背在身上，右手高举黑刀，直指天上的雷云，而后大步向楼下走去。 却不想仅是迈出一步，便好像是惹怒了天上的雷云一般，明亮匹练，转瞬再至！ 轰！ 一道粗大的银白圆柱笔直落下，好似一根擎天之梁，自九霄之上，落于龙头山，落于商栈之中。 围在商栈四周的喽啰哪里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场面，纷纷满脸惊恐的向后倒退，恨不得逃下山去，但无奈那霹雳来的太快，还不等众人转头逃跑，偌大的商栈二层便瞬间化为齑粉，数道金色光点犹如水珠一般四下飞溅，其余几道人影则被刺目的电光淹没。 电光落下的瞬间，冷云只觉浑身酥麻，从头至脚好似被一根冰锥穿了个通透，不觉疼痛，但却浑身不舒服，嘴角随之溢出一丝鲜血。 嗤~ 鲜血接触电光的刹那，忽然化成一道红光，于银白电光之中不断闪烁，显得尤为刺目。 冷云本以为自己已经被雷霆穿身，难逃一死，却不想周围的一切好似陷入停滞一般，而自己除了吐出一口淤血，也并未受到什么致命伤势。 放眼望去，周遭尽是白花花一片，除了身前的一团红光，脚下还散落着大量巴掌大小的金色鳞片。 此外，数个守在二楼的乔字营喽啰，此刻也如同没事人一般，一脸茫然的站在雷霆之中，似是不能理解周遭的墙壁都已灰飞湮灭，为何自己和脚下的地板却毫发无伤。 同样的问题，冷云也想不明白，只得掂了掂背上的柳长风，感觉并非像死人那般沉重，就说明还有一口气在，于是便放下心来，继续壮着胆子向楼下走去。 轰隆！ 随着冷云再次试图带着柳长风离开，黑云之上，第三道雷霆骤然落下。 但这一次，天地之间的攻守之势，罕见的发生了逆转。 冷云身前，鲜血化成的红光忽然大盛，宛如光柱一般停留在商栈二层的雷电，转瞬便化为赤红，随后便逆着天上落下的第三道雷殛，直向那黑云的漩涡中心劈去。 轰嚓！ 两道雷劫相交，摩擦出了难以名状的嗡鸣，但赤红色的逆雷明显更胜一筹，如同蛮牛一般撞碎了天上的雷霆，继而又将那密布的黑云一并冲散，重新让阳光洒下大地。 第834章 收拾乱局 “咳咳~” 露天的商栈二楼之上，几名乔字营喽啰瘫倒在地，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有人甚至已经咳出了血沫，并且四肢瘫软，无力起身。 方才的雷殛虽然没有奏效，反而还拯救了所有人，但乔字营的众人皆是肉体凡胎，即便是一点点余威，也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天罚。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这时，商栈周围的喽啰纷纷涌到门前询问，而留守在商栈一楼的乔字营成员，也不禁赶上二楼查看。 冷云身形踉跄的跌坐在地，随手将没了动静的柳长风扔在身后，霍然注意到散落在身旁的金色鳞片，当即对赶上来的乔字营成员大喊道：“立刻带着伤员下楼，并且告诉所有人，不准进入商栈，即刻离开，越远越好！” “是！” 乔字营成员虽然也不清楚老刀把子与自家小姑奶奶是否真的破裂了，但经过连环寨一役，众人都已习惯听从冷云的命令，此刻遭逢异象，更是无暇多想，当即带着伤员走下楼去，并推着门外试图涌入的喽啰远离商栈。 冷云听着楼下的嘈杂之声，不禁无奈叹了一口气。 柳长风无论是死是活，对于龙头山来说都是一张重要的底牌，而楼下那些试图趁乱闯入喽啰，肯定存在着其他山头，亦或是官府的眼线。 所以为保万一，必须严密封锁二楼，更不能让有关柳长风的消息泄露出去。 正在此时，随着二楼的伤员被尽数抬走，又有几道身影匆匆走上楼梯，远远看着瘫坐在地，嘴角血迹还未擦去的冷云，迟疑片刻后，忽然从腰间抽出短刀，大步向前走来。 冷云皱眉看着迎面走来的几人，发现皆是乔字营的成员，不禁疑惑这些跟着乔素起于微末的龙头山元老，为何也会生出二心？ “老刀把子，得罪了！” 走在最前方的喽啰轻喝一声，随即提刀上前，奋力刺向冷云胸膛。 冷云看似虚弱，但方才的雷殛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吐血也只是因为方才过度用力，致使旧伤发作，逼出了两口淤血而已。 眼下淤血尽消，不说是因祸得福，但也绝非是毫无战力。 面对封不弃那般高手，肯定还是有心无力。 但面对几个手持单刀的喽啰，冷云还真没放在心上！ “喝！” 冷云双手撑地，猛然站起身来，随即擤气发力，强摧内劲，提起短刀辟邪，奋力斩向刺来的刀刃。 铛！ 刀锋崩断，前来刺杀的喽啰也随之愣在当场。 冷云没有丝毫迟疑，抬左手向前横推一掌，截断对方喉管，同时右手提刀在其胸口上轻轻一戳，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血洞。 “呃……” 喽啰双手捂着喉咙，瞪大眼睛，满是后悔和无奈的看着冷云，最终因咽喉被毁，一个完整的字也没说说出来，便直挺挺的仰头倒下。 其余喽啰愣在当场，看着依旧杀人如饮水一般的冷云，顿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冷云见几人不敢上前，索性不再压制强催内劲产生的伤势，嘴角顿时溢出一缕鲜血。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哥几个既然露了相，那便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一起动手杀了他，回去不仅能够领赏，说不定还能借此扬名立万！” “说的是！” “好！” 其余喽啰当即达成一致，一同冲向冷云，六七把明晃晃的钢刀，奋力便朝冷云身上劈去。 “哎哟~” 正在这时，一声哀嚎由远及近，随后一道身材魁梧，双臂虬结粗壮的身影便从天而降，面目狰狞的扑向了一众正要出刀的刺客。 一众刺客哪里能想到天外还真能飞来横祸，心中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突遭那壮硕汉子一撞，顿时滚作一团，瘫倒一片。 “牛猛？” 冷云看着躺在哀嚎的众人之中，最为醒目的壮硕汉子，不禁倍感诧异。 这个并无武艺的铁匠，什么时候练出这么好的轻功了？ “哎呦呦……” 牛猛一手捂腰，一手捂着屁股，抽搐着抬头看向冷云，顿时瞪起铜铃一般的双眼，怒喝道：“你，你能不能管管你那两个媳妇儿！” “啊？” 冷云一怔，随即便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整个人为之精神一振，就连身上的伤势也随着缓解了不少。 咻！ 白珂飞身跃上二楼，一双袖口之内，各自托着一截金黄龙筋，闪身来到冷云身前，作势便要将摔得七荤八素，痛呼不止的一众喽啰尽数杀光。 “慢！” 冷云抬手想要阻止白珂，又怕白珂此时会不听劝，于是便张开双臂，直接将白珂抱入怀中，正色道：“留活口！这几个人都是小角色，问出幕后主使，才最为关键！” 白珂闻言，双腕一翻，龙筋自行收入袖中，而后捻出一把金针，封住了几人全身穴位。 砰！ 与此同时，楼下顿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便响起了乔素的怒喝声。 “所有人立刻散开，胆敢再试图闯入商栈者，格杀勿论！” “大当家，我们只是想……” 砰！ 有人不甘心就此离开，刚要试图辩解，便立刻成了枪下亡魂。 乔素目光环视顷刻间四散远离的人群，对跟在身旁的段欢说道：“方才有几个人，看着上蹿下跳的格外卖力，你暗中留意一下！” 段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点头道：“小姑奶奶放心，那几张脸，我都记下了，保证在他们咽气之前，给您问个清楚明白！” 乔素点了点头，随即上前推开大门，沉声喝道：“乔字营立刻返回住处休养，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随意走动！” “是！” 乔字营立刻领命离去，转瞬便将商栈空了出来。 段欢眼见所有喽啰都已经撤出，便立刻上前关上商栈大门，任由乔素独自走上二楼，不给其他人趁机观瞧的机会，而后高声吩咐道：“所有人立刻到山下集合，没有我的命令私自离开者，一律视作叛徒，按照家法惩治！” “是！” 众喽啰不敢有丝毫异议，连忙整队出发，直奔山下而去。 二楼之上。 乔素快步来到冷云身前，满是歉意的说道：“方才我在下面都看到了，想不到连我最信任的乔字营，也会存在叛徒，害你如今……” “放心，我并无大碍，你也无需致歉。” 冷云连忙摇头打断了乔素，随即指着一旁四处收集鳞片的牛猛，好奇问道：“这货，是你们谁扔上来的？” “呃，我们两个！” 乔素看了看白珂，随即又补充道：“他太壮了，一个人扔不了那么高，好在我们两个联手，总算是给他丢上来了！” 冷云笑着点了点头，回身看向胸口还有起伏，只是身上金色道袍多有破损的柳长风，轻声叹道：“这位老先生，被雷劈到炸鳞了，不过好在捡回了一条命，需要马上送到后山静养，而且那几个叛徒在问出主使之人后，必须杀掉灭口！” “那他呢？” 一旁的白珂指向牛猛，好奇问道。 “吔！” 牛猛茫然愣在原地，抱在怀中的鳞片再次散落满地，苦着脸说道：“你……你们刚拿我救了人，这么快就要灭口？有没有人性啊？” 冷云看向牛猛，摇头道：“他就算了，以后不准让他离开龙头山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牛猛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疑惑道：“不对吧，我不是客卿吗？怎么成囚犯了……” 第835章 全力备战 临江城，鬼氏老宅，地下。 “老神仙，如今家里通往城外的地道都被毁了，我们若想逃出生天，可就要仰仗您老了！” 宽大暗室之内，一位身披黑袍的瘦削老者，带着三十余名手持钢刀，严阵以待的家丁下人，毕恭毕敬的站在一座圆台之前，满是殷勤的说道。 圆台之上，数百只体型不一的老鼠上下攒动，围在一位背对众人，面壁盘坐的佝偻身影旁，没过其小腹和后腰，形成了一座不大不小的老鼠山。 吱吱~ 随着一阵嘈杂的鼠叫声，那佝偻身影忽然开口道：“只是地道被封堵而已，以老夫的神通，出城不过是打个哈欠的功夫，你们若是想走，我这就可以带你们离开！” “不，现在还不急着走！” 瘦削老者连忙拒绝，随即又说道：“我此次以自己为饵，引导镇北将军府去围杀宁冲，眼下围杀失败，呼延雄又不杀我，显然是要利用我引宁冲前来，我那儿子百般都好，就是太看重情义二字了，只要那宁冲说两句花言巧语，再扯上一番仁义道德，我那逆子定会引他前来！” “这种事情，就不必说与本仙听了，本仙既不想知道，也不想参与。” 佝偻身影微微摇头，随即又说道：“本仙与你家族的因果，与你和旁人的因果无关，你想什么时候离开，本仙自会为你开路，其余的事情，你自己处理！” “大仙放心，晚辈可以自行处理！” 瘦削老者连连点头应和，而后转身看向一众追随者，沉声道：“宁冲是巅峰武人，又是天人之体，别说是军中，就算放眼天下，能胜过他的人都屈指可数，至于能杀他的人，只怕是还没有出现，所以诸位与我留下此处等待，随时都有可能丧命，若果有谁怕了，我现在便让仙家送他离开，免得连累了其他人！” “铲除宁冲，是所有鬼臾区的共同目的，你敢舍命做局，我们又如何不敢舍命陪君子！” “况且咱们手上，也不是没有对付宁冲的办法，他要是真来了，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就是，当年的冷文杉不比他宁冲还豪横，最后不还是倒在了咱们鬼臾区的手里，这种凡夫俗子，武功练的再好，也不过咱们手中的玩物，区区玩物若是想和咱们作对，那就让他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豪迈十足的叫嚷道。 瘦削老者欣慰一笑，郑重点了点头，随即点指人群中一位精壮汉子，正色道：“你过来！” 那汉子双目炯炯有神，大步来到瘦削老者身前，一言不发的等候吩咐。 瘦削老者一展黑袍，俯身自脚下捧起一只细长木盒，沉声道：“这些年，你伪装成我侄子，始终都在做一个不起眼的花匠，没有任何怨言，但我心里清楚，咱们这些人中，数你武艺最好，虽然比不上咱们鬼臾区在北境之中的第一高手，但也是内外圆满的巅峰武人了，所以这件神兵，交给你来使用，才最为合适！” “为了长生，无论是做花匠还是杀人，我都没有任何怨言！” 汉子沉声喝道，随即抬手打开了身前的细长盒子。 木盒打开，一抹寒光顿时映亮了整间暗室，令所有人都不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就连盘坐于圆台之上，周身被无数老鼠覆盖佝偻身影，也不禁下意识轻轻一颤，好似十分畏惧那盒中之物。 “咳咳~” 瘦削老者看着盒中泛着银光的锁链，视线缓缓移到锁链前端一柄月牙弯钩之上，瞬间面色惨白的咳嗽了两声，颤抖着说道：“这追魂钩是鬼臾区的至宝，也是玉濠龙城真实存在的佐证，这么多年来，鬼臾区耗尽财力物力，也不过才造出七副，北境之中仅有两副，我可是压上了身家性命才从大鸿手中请来此物，届时你若有机会，就以此物诛杀宁冲，若是没有机会，则立刻带着此物逃离，万不能让此物流落在外！” “放心，在下定不辱命！” 汉子应了一声，随即伸手拿起铁链，魁梧体魄忽然干瘪了几分，好似被瞬间抽去了大量气血。 瘦削老者见汉子僵直不动，便主动放下盒子，上前拿起铁链的另一端，将一枚连在铁链之上的空心针刺入壮汉脖颈下方的脊柱之中。 “呼~” 随着空心针刺入，汉子猛然打了一个冷颤，并缓缓呵出一口气，轻声叹道：“不愧是出自玉濠龙城的神器，伤人之前先伤己，以吾之气血，换敌之根骨，我仿佛已经预见这柄追魂钩的威力了！” 瘦削老者点了点头，继而说道：“这副追魂钩，正是三十年前废掉冷文杉的那一副，如今若再杀了宁冲，它便是我鬼臾区的第一神器了！” 气血正逐步流失的汉子闻言，自信道：“只要宁冲敢来，我必……” 吱吱~ 大量鼠群忽然沿着地道涌入暗室，不仅吓得其余人纷纷跳脚，同时也打断了汉子的豪言。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不要急，跟老祖我慢慢说……” 圆台之上的佝偻身影十分和蔼的轻叹一声，随手托起一只慌忙逃窜的老鼠，凑到耳边，听着其一番叽叽喳喳，恍然道：“哦，原来是有生人来了，一身邪气，吓到你们了！” “什么！？” 瘦削老者闻言，猛然抬头看向漆黑的甬道。 其余人也纷纷屏息凝神，转头向身后看去。 嗒！ 嗒！ 当众人都安静下来后，一阵极其细微的将脚步声忽然自甬道深处传来，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有压迫感。 正当众人在那无形威压之下汗流浃背之时，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入暗室，走入众人的视线当中。 “父亲！” 一路寻来的鬼无危看着瘦削老人，既激动又无奈的惊呼一声，连忙快步上前，哀声问道：“您，您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为何这个家，越来越不像我记忆中的样子了？” “我的好儿子，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瘦削老者皮笑肉不笑的轻叹一声，抬眼望向驻足在甬道之前的宁冲，沉声道：“你就是宁冲？” “你就是鬼臾区？” 宁冲淡然将绸缎缠裹的大枪抱在怀中，十分平静的反问道。 第836章 失算的宁冲 “既然你能通过我儿子，一路找到这里，想必你也一定知道当年的事情了，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动手吧！” 瘦削老者眼见宁冲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当即大喝一声，同时抬手准备下令。 “父亲，不要！” 鬼无危连忙抬手按下了父亲的手臂，正色道：“将军此行，并非是要找你寻仇，而是想与您当面谈谈，还请父亲看孩儿的面子上，莫要冲动！” “你……” 瘦削老者皱眉看着阻拦自己的儿子，眼中没有丝毫慈爱之情，反倒是充满狠厉，怒喝道：“谈？谈个屁！老夫和他有什么好谈的，杀妻灭族的仇，他能说放就放下？你脑子里进了屎，为父可没你那么蠢！” 鬼无危被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顿时呆立在原地，恍然间发现眼前的父亲十分陌生。 以往那个和蔼善良，儒雅随和，一向以诗书传家，奉行仁孝礼信的父亲，如今竟变得仿佛是山中恶霸一般，不仅口出污言秽语，整个人更是显得蛮横暴躁，凶狠阴毒，哪里还有半分曾经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在假冒我父亲！？” 鬼无危皱眉盯着瘦削老者，并不自信的质问道。 瘦削老者一怔，随即抬手揪住鬼无危的衣领，正反抡了四个大嘴巴，怒而喝道：“我就是你爸爸！” 暗室内的众人见到这一幕，皆是一脸无语的愣在当场，不知眼下这般闹剧，到底该如何收场。 就连原本自信非常的宁冲，此刻也不禁疑惑起来，不知这对父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父，父亲，我知道是你了，还请息怒，听将军他……” 鬼无危双颊肿的老高，再也不敢质疑父亲的真假，连忙双手捂脸，低声央求道。 “我听个屁！” 瘦削老者再次大怒，抬脚将鬼无危踹到一旁，转头对提着追魂钩的汉子喝道：“动手！” “好！” 那汉子相应一声，猛然甩出锁链，如同一弯明月的钩子瞬间飞到宁冲头顶。 宁冲迅速分开双臂，单手提着长枪，凝眸看着那汉子的身手，冷哼道：“想不到关东山内，竟然还有其他巅峰武人！” “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汉子大喝一声，手中银光锁链顿时浮现出一条血线，同时飞至宁冲头上的弦月弯钩好似拥有生命一般，回旋向下急坠，如同毒蛇一般奔向宁冲的后背。 宁冲身为巅峰武人，起初认定那弯钩角度力道全都不对，肯定无法击中自己，自然也就懒得躲避。 而眼见那弯钩如蛇行一般落下时，宁冲顿时察觉出此钩并非寻常的奇门兵器，反而更像是玄门之中的法器，可以随着使用者的意念改变进攻的方向。 宁冲出身行伍，于疆场之上，什么千奇百怪的手段都见过，自然也不会畏惧区区法器，更有着丰富的应对经验。 可当注意到那弯钩攻击的位置，是有麒麟甲护体的后背时，宁冲却再一次改变了想法，并且完全放弃了防守，任由弯钩袭向自己的背后。 并非是宁冲托大，没有将法器的威力放在眼中。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了解法器通常都阴诡莫测，威力极大，宁冲才选择赌这只弯钩能破去身上的麒麟甲，既还自己一个解脱，也是为了彻底与过往断绝关系！ 铛！ 弦月弯钩垂下，落在宁冲腰上三寸的位置，并且死死扣在麒麟甲的缝隙之中。 哗啦~ 邪纹麒麟甲忽然一阵轻颤，大量黑气不受控制的宣泄而出，同时无数血色裂纹，开始在甲身之上的显现，甚至露出了甲胄之下龟裂的皮肤，以及猩红的血肉。 宁冲感到身上的麒麟甲胄一松，眼中顿时露出狂喜之色，正要期待甲胄进一步脱落之时，忽然察觉到一柄寒气逼人的利刃刺破了腰后皮肉，正随着铁链的力道牵引，径直向自己脊椎骨钩去，当即暗道不妙。 从那弦月弯钩的锋利程度上来看，一旦勾中脊柱骨，怕是要当场骨裂髓失，一身武人体魄就此残废，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即便侥幸活下来，余生也只能卧床不起，形同恶鬼一般苟且偷生！ 除去麒麟甲是宁冲所愿，但眼下呼延雄还未死，阖家惨遭屠灭的真相还未查清，宁冲还不能甘心去死，更不能甘心做个废物！ 若是能杀掉呼延雄，杀光当年筹谋暗算自己的鬼臾区后，再遇此钩，宁冲一定心甘情愿的赴死，于九泉之下和父母妻儿团聚。 但是眼下，还不是赴死的时候！ “好阴损的器物！” 宁冲轻喝一声，举起绸布缠裹的大枪，在头顶卷过数圈，将追魂钩的锁链打了个死结，而后以枪身锁住死结，双臂用力下拉，卸去了背后弯钩的力道，暂时保住了自己武人体魄。 “追魂钩一旦入肉，凭他一个人休想挣脱，趁他现在动弹不得，大家一起上，先废了他再说！” 瘦削老者眼见宁冲受困，当即大吼一声，率先向前走去。 其余人闻言，也纷纷迈步上前，如同当年老阴山下，多方势力围攻冷文杉一般，死死围住了宁冲。 但很可惜，冷文杉当年之所以会惨败，除了遭受多方暗算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为了保护心爱之人而独自行动，导致最后时刻，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帮手。 而宁冲此刻，不仅有帮手，而且不止一个！ “住手！” 被踢开的鬼无危大喊一声，随即抽出腰间弯刀，冲上前砍翻数人，并且举刀挡在父亲身前。 瘦削老者见状，双眸之中顿时燃起怒火，厉声喝道：“你敢拿刀指着我，指着自己的亲爹，你还算什么人子，你对得起周围的列祖列宗吗？” 鬼无危下意识看向周围原本只是自家下人的鬼臾区，不敢相信这些人会是自己的列祖列宗。 当然，周围的一众人也不敢相信自己会是鬼家的祖宗，满是诧异的看向言辞凿凿的瘦削老者。 瘦削老者双眸凛冽，并未做出任何解释，趁着所有人都失神之际，抬手拿住鬼无危的手腕，一记拧身抛投，将其狠狠扔向暗室的墙壁。 砰！ 鬼无危撞在墙壁之上，顿时激起一阵奇观的涟漪，并随着其重重摔落在地，看似普通的墙壁忽然落下，变成一块盖在其身上的幕布，并且露出了一面真正的石壁，以及一具直立嵌在石壁中的棺材！ “杀了他！” 瘦削老者并未理会鬼无危的死活，抬手指向宁冲，沉声向众人下令道。 “谁敢！” 正在这时，齐康长抱着脚不沾地的呼延啸雨大步跑入暗室之中，随即将呼延啸雨高高举起。 呼延啸雨则趁机抽出齐康长腰间横刀，扬手卡住宁冲背后的弦月弯钩，稍一用力，便将弯钩撬了下来。 第837章 灰长青 铛！ 随着追魂钩脱落，宁冲身上的麒麟甲胄瞬间合并成一个整体，宣泄向四周的黑气也尽数涌回甲胄之中。 同时由于方才追魂钩的攻击，麒麟甲仿佛遭到重创一般，既无力削弱宁冲的气血，也无法再压制宁冲的天人之体，使得关东山位列第二的玉面将军，短暂拾回巅峰实力。 “到此为止了！” 宁冲冷喝一声，一双黑眸之后，缓缓跳出一对金瞳，持枪手腕轻轻一旋，缠裹在枪身之上的绸布顿时寸寸碎裂，露出了经过重铸，再次恢复如初的亮银龙牙枪。 嗤~ 随着宁冲的气血不断攀升，龙牙枪的雪白枪锋瞬间化为赤红，并且如熔化一般缓缓下垂，形成了如同獠牙一般的赤红曲刃。 石室内的众人，仅是看到这一幕，便不禁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只觉眼前站着的不是宁冲，而是一头挣脱了枷锁的远古凶兽！ “追，追魂钩呢？赶快，赶快再用一次，别让他挣脱开啊！” 众人惊慌不已的大喊道。 砰！ 而负责驾驭追魂钩的汉子，此刻却一言不发的直直倒下。 众人听到一声闷响，连忙转头向身后看去，这才发现那正值壮年，内外圆满，已达巅峰的精壮汉子，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副干尸，俨然被追魂钩抽干了所有气血，连一句求救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已经惨死当场！ 面对此情此景，方才还一脸豪迈，为了长生可以悍不畏死的众人，彻底堕入冰窟，满是绝望的愣在原地。 宁冲四只瞳孔微微抖动，根本不给众人反抗的机会，抬枪横扫，斩出一道赤红残月，瞬间便将一众不相干的鬼臾区拦胸斩成两截，唯独留下了颤巍巍不知所措的瘦削老者。 四下喷溅的鲜血，转瞬便打湿了老者的衣衫，同时也帮助其从失神中清醒过来，眼中满是惊惧的盯着宁冲，同时默默向圆台之上的佝偻身影退去。 “现在，可以聊聊了吗？” 宁冲收枪而立，淡然向瘦削老者发出询问，继而又歪头看向被老鼠围着的佝偻身影，冷哼道：“或者，你是寄希望于那只大耗子能杀了我？” “咳咳！” 佝偻身影忽然重重咳嗽了一声，缓缓抬起双手，推开了堆在身上的老鼠，轻声道：“孩子们，都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越深越好，接下来动静会有些大，不要误伤到你们！” 浩大的鼠群闻言，立刻涌向四周的墙角，顷刻间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始终挂在齐康长身上的呼延啸雨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跳到宁冲身前，手持横刀，正色道：“老宁放心，今天有我在，没人能伤到你……我去！” 宁冲凝眸盯着那佝偻身影，懒得应付自以为是的呼延啸雨，索性抬手捏住其脖颈，用力将其甩到一旁。 咚！ 呼延啸雨毫无意外的撞在墙壁之上，却意外撞出了一道中空之声，随即便哀嚎不止的跌坐在地。 哗啦~ 一块黑布落下，正好盖在了呼延啸雨的头上，同时又露出了一具竖直嵌在石壁中的棺材。 “哎呦~宁冲，你坑死……我糙？” 呼延啸雨扯掉身上的黑布，茫然看着眼前的棺材，诧异道：“这，这是什么下葬方式？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竖棺葬人，古时便有，多为王公贵族为展示自身权力，追求死后也要傲然立于墓室之中，同时竖棺还可吸收风水龙气，福荫子孙后代，但之后随着时代演变，王公贵族大多都舍弃了竖棺下葬的方式，反而有些为非作歹的修玄之人，利用竖棺藏风纳水的特殊之处，借此做些炼尸养煞的勾当！” 齐康长走到宁冲身旁，淡然解释着竖棺的由来，随即又看向那面色古怪的瘦削老者，意味深长的说道：“当然，还有一种更简单的可能，那就是棺中之人没死，或是还没死透，自然就不能用寻常停棺之法对待了！” 瘦削老者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惊慌，连忙向身后招呼道：“仙长，危机已至，快救我！” “别急，慌什么！” 那佝偻身影缓缓起身，淡然转向宁冲，慢步走下圆台，不紧不慢的说道：“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嘴下更是要积德，这么大个仙家坐在你面前，不参拜一番也就算了，张口就是什么大耗子，一点规矩也没有，老夫名为灰长青，乃是修行千年得道……我擦~” 昏暗的地下密室内，光线本就不足，即便有几盏长明油灯也是杯水车薪，站在石室两边相互看去，也不过只能看到一道人影罢了。 而随着佝偻身影走近，宁冲与齐康长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有手，有脚，身材体型也与常人无异，唯独脖子以上，连带着整个脑袋，都是一只巨大的灰皮老鼠，尤其是两颗大板牙，发黄弯曲，让人一见到就不禁作呕。 而与此同时，自称是灰长青的大耗子也看清了宁冲身上的甲胄，原本一副高人做派顿时荡然无存，连忙退回到了瘦削老者的身旁。 “仙长，您，您这是怎么了？” 瘦削老者一脸诧异的问道。 灰长青抬手指着宁冲身上的甲胄，喃喃道：“邪纹麒麟甲，上古先民用天外陨石打造的人间凶器，最为克制我们仙家的手段，想不到竟然有人能一直穿在身上！” 瘦削老者连忙问道：“那，那您能对付他吗？” “对付个屁，跑就完了！” 灰长青大喝一声，抬手抓住瘦削老者的手腕，转身化作一道黑光遁入地下。 “不好，他要跑！” 齐康长惊呼一声，与宁冲一同赶上前去，却只看到了一个临时打出来的洞口。 宁冲摇了摇头，无奈叹道：“打洞是老鼠的天赋，看他的样子，至少已经有千年以上的道行了，除非有墨玉飞云盔，否则很难留住他！” 齐康长抬手拍了拍宁冲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也不算坏事，至少他留下了一条直通外面的地道，这下我们就不用担心周围的官兵……” 话音未落，二人身前的圆台之上再度出现一个洞口，紧接着一道黑风呼啸而出。 “哈哈，怎么样，老夫这一手遁地之术快不快？那几个小子，休想追上我们，诶？你这是什么表情……嘶……” 灰长青站在圆台之上，大笑着对一脸苦涩的瘦削老者便是一番自吹自擂，但很快便发现周围的景色有些熟悉，随后便看到了不远处一脸无语的宁冲和齐康长，瞬间陷入呆滞。 第838章 自己解决 “这，这不可能啊！” 灰长青看着眼前的奇怪景象，不禁喃喃自语，倍感疑惑。 瘦削老者见状，连忙询问道：“仙长，您……到底行不行啊？” “呔！” 灰长青转头看向瘦削老者，一双鼠眼瞪的溜圆，大喝道：“你等着，让你看看本仙有多灵！” 话音落，灰长青再度带着瘦削老者化作黑风，自脚下再打出一个地洞来，飞速遁走。 几乎是瞬息之后，宁冲与齐康长身后便传来一阵异响，紧接着一道黑风破土而出，再度回到暗室之内。 “这……” 瘦削老者与灰长青看着一齐转身望来的宁冲与齐康长，同时愣在原地。 “别白费力气了！” 宁冲轻喝一声，举起手中褪去赤红的亮银枪，正色道：“与其上蹿下跳，不如还是好好聊聊吧！” 灰长青顺手将瘦削老者拉到身后，昂首对宁冲说道：“本仙向来不牵扯凡间因果，但是他们家与我有着不浅的渊源，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但他的死活，我必须要管上一管！” 宁冲眉头微皱，沉声道：“那你想怎么管？” “哼！” 灰长青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宁冲身上的麒麟甲，正色道：“你能穿上这身甲胄，那本仙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今天能来到这里，想必也没法轻易脱身吧？不如等我带他离开以后，你们也可以借着本仙的地洞离开，你们之间的因果，也就算是一笔勾销了，如何？” 一旁的齐康长闻言，不禁抢先说道：“你个老耗子，还真是够狡猾的，明知打不过我们，还想着一笔勾销呢？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你不将那个姓鬼的老头留下，我们今天就把你宰了喂猫！” 正在齐康长准备抽刀动手之际，宁冲忽然抬手拦住其手腕，同时也收起长枪，淡然点头道：“可以！” “当真？” 灰长青也没想到宁冲会这么好说话，颇为讶异的问道。 宁冲正色道：“只要你能打出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我与他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好小子，够仗义！” 灰长青盛赞一声，随即拉起瘦削老者的手腕，正色道：“本仙在此地闭关五百年，天赋神通都有些生疏了，刚才只不过是为了活动一下手脚，接下来我一定会带着他离开，顺便也给你这个仗义小子，留下一条生路！” “请便！” 宁冲淡然一笑，抬手示意灰长青随时都可以离开。 瘦削老者见状，连忙拉住灰长青的手，轻声道：“仙长，真有把握吗？你要是真不认路，不如就按照我指的方向走吧！” “老夫是灰仙，灰仙！你见过老鼠打洞的时候会迷路吗？跟我走就完了！” 灰长青大喝一声，随即便带着瘦削老者化作黑风，遁入地下。 齐康长看着地面上的洞口，不禁转头看向宁冲，疑惑道：“你真的愿意为了躲避官兵，选择与害你的人和解？” “放心吧，他们跑不出去！” 宁冲摇了摇头，继而说道：“所谓仙家手段，虽然有非凡之效，但这天下，自古以来便是凡人的天下，何时曾让山精野怪染指过天下权柄？” 齐康长点了点头，正色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山精野怪的法术神通虽强，但还不足以凌驾于凡人之上，且不说那至纯至性之人，能够凝聚三魂之火，集庞大因果于一身，再强大的精怪也会惨死在因果报应之下，就说守在边关的镇北军，那沙场之上磨砺出的杀伐气息，正是这些精怪的克星，一人两人可能没什么效果，但要是数万大军结成军阵，就算是这些精怪的祖师爷，也要被当场镇压！” 宁冲又补充道：“除此之外，凝聚世间正气的官府县衙，藏聚王者之气的皇城，以及阳气旺盛的名山大川，甚至是污秽之气极重的茅厕，都是这些山精野怪不敢涉足之地，所以只要有人提前察觉出那只大耗子的存在，想要布置一些克制的手段，其实非常容易！” 齐康长闻言，不禁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除了街上那些刻意伪装的暗哨，这临江城里还埋伏着大量军队，并且已经集结成阵，蓄势待发了？” 宁冲想了想后，沉声道：“而且我怀疑，城中不仅埋伏了大军，呼延雄的宝库中也不是没有克制精怪的法器，我想他这一次为求万无一失，定然会用上！” “为了杀你，呼延雄还真是不计代价，可是法器又能对你造成多大影响呢？” 齐康长皱眉叹道。 宁冲闻言，目光不禁落在那副干尸手中的追魂钩上，正色道：“如果都是这种级别的法器，那我肯定必死无疑，但我想这种举世罕见的东西，呼延雄手上也没有，而他布置法器，针对的也不是我们！” 齐康长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鬼臾区行事鬼祟，号称能将所有人玩弄于掌心之上，可是这位镇北大将军也不是甘心被人玩弄的废物，他这是想将你和鬼臾区一勺烩啊！” 宁冲点了点头，并且下意识寻找呼延啸雨的踪影，却不想正看到呼延啸雨竟主动向自己扑来。 “不是我说，本少爷还在这呢，你们有必要担心外面的官兵吗？” 呼延啸雨一把搂住宁冲的肩膀，自信道：“本少爷现在，高低也算是你手里的一个人质，外面的官兵谁敢拦你？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应该研究一下这些奇怪的棺材，以及确认一下那个小子死了没有！” 宁冲看着不仅自来熟，而且极度没心没肺的呼延啸雨，无奈叹了一口气，任由其搂着自己的脖子，很不情愿的转头看向昏死在一具棺材之下的鬼无危。 唰！ 正在这时，黑风乍现，灰长青带着瘦削老者再次回到暗室之中，远远看着宁冲等人的背影，十分尴尬的仰起头，主动回避着几人望来的目光。 宁冲转头望去，淡然问道：“还要再试试吗？” “当，当然！” 灰长青略显结巴的应道。 “那就继续吧！” 宁冲点头应道。 “走了！” 灰长青拉着一脸无语的瘦削老者再次遁地离开。 …… 与此同时，龙头山上。 “你在这里等我吧！” 乔素提着一只铁盒，站在一间柴房门前，轻声对冷云叮嘱道：“我怕你看到接下来的场面，以后就不敢见我了！” “段欢和米四海都下山了，如果缺少动刑和逼供的人，我可以一试！” 气色恢复几分的冷云，主动提议道。 乔素当即摇头道：“不必，自己山头出的事，我必须要自己解决！” 第839章 上课 吱呀~ 柴房的木门轻轻打开，响起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木头挤压声，仿佛宣告着危险正式来临。 六名被剥去衣衫，被牢牢绑成十字形的奸细，眼中齐齐闪过一丝惊恐，但见来人是乔素后，却又纷纷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人下意识的笑了起来。 “怎么，来的不是段欢，你们就不害怕了？” 学医多年的乔素，并未像寻常女子那般在意男女之别，目光淡然扫过几人，语气冰冷的质问道。 几人心中当然是这么想的，但是此刻却不敢这么说。 不过几人心中都坚信，身为富家女的乔素，即便看上去再像一个土匪，也一定比段欢好骗，更比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段欢善良！ “小姑奶奶，小姑奶奶容禀，我们只是不忿于那老刀把子对您始乱终弃，想着趁他受伤，替您出一口恶气，绝对没有其他想法，更没有背叛龙头山啊！” “对对对，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小姑奶奶啊！” 六名奸细纷纷讨饶，不仅借口合情合理，更是声泪俱下，情真意切，令人闻之不禁动容。 乔素轻轻点头，随手将铁盒放在一旁的木案之上，淡然道：“为了替我出一口恶气，这个借口真不错，可是你们谁还记得，我给乔字营立下的规矩？” “这……只做您吩咐过的事情，您没吩咐过的事情，不许问，不许听，更不许多事……” 六人面色尴尬的低声答道。 乔素打开铁盒盖子，继续问道：“所以呢？你们以为自己是谁？你们又哪来的资格，做我没有吩咐过的事情？” 众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辩解。 唯独有一人顿起飞智，一脸真诚的说道：“我，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我……我早就对小姑奶奶心有所属，您高贵，漂亮，知书达礼又平易近人，与山里的女人都不一样，我自知配不上您，但也想在暗中默默的守护您，那个背叛您的男人，根本不配再出现在您的面前，您念及旧情，不想杀他，我替您杀！” “哟呵，喜欢我？” 乔素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其余人，沉声道：“那你们呢？” “我也是！” “我也一样！” “我们都是为了您呐！” 其余人纷纷效仿道。 乔素淡然一笑，随即解开腰带，当着几人的面脱去红色风衣，余下一身干练的红色马甲配衬衫，同时也衬出了玲珑有致的完美身形。 被五花大绑的几人见状，不禁顿时愣在当场，心中甚至不禁幻想着乔素真的看上了自己，如今终于等到了表白，正准备当场委身呢！ “你们之前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现在我只问一次，你们究竟在为谁做事，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节的？” 乔素毫不理会众人那火热的目光，抬手从铁盒中取出一件十分普通的白色大褂，一边仔细穿在身上，一边面色阴沉的对众人问道。 “我绝对没有背叛，我对小姑奶奶的情义，天地可鉴！” “不论小姑奶奶怎么对待我们，我们都无怨无悔！” “对，真心不悔！” 众人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并扯着嗓子表达着爱慕之情。 乔素穿好白大褂，又从铁盒中取出白手套，以及棉布制成的口罩，默默穿戴整齐后，径直走向了那个最先对自己表白的奸细，正色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世上除了一个人，任何人的示爱，都会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我，我虽然只是个小人物，但我……” 那奸细还想继续应付，猛然看到乔素眼中双花绽放，随后一股异香涌入口鼻，整个人顿时感到无比松弛，仿佛飘在云端一般，浑然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乔素看着沉浸在香气中的奸细，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冷血和狠辣，随即抬脚踢向绑人的木桩。 咔嚓！ 碗口粗的木桩被乔素以蛮力踢断，那沉迷在香气之中的奸细，随着断掉的木桩一起横飞到对面的木案之前，刚好卡在木案之中。 “机会我已经给过了，既然你们还是认为我没有江湖经验，认为我好欺负，那我就只能给你谈谈我的经验了！” 乔素漫步走到木案之前，抬手抓住木桩的横臂，奋力一转，让那信口开河的奸细面向其余五人，而后从铁盒之中取出一只白色托盘，以及一柄小巧精致的手术刀，轻声道：“乔字营都是我的近卫，我曾经教过你们认字，如今我就再教教你们，我从海外学来的东西！” “……” 六名奸细同时陷入沉默，没来由冒出一身冷汗。 虽然几人还是不相信乔素会有什么逼供的手段，但就是感觉此刻的乔素，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疯狂的危险！ “生而为人，不能糊涂一时，今天我要教的，就是帮你们了解你们自己！” 乔素轻轻擦拭着手中的刀刃，随即玩笑一般对身前的奸细说道：“我香吗？” “呃……嗯！” 那奸细不明所以的看着乔素，再也不敢信口开河，只是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我身上的香气，对有些不是人的家伙，有着致命的诱惑力，而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一种非常难得的麻醉剂！” 乔素轻叹一声，抬手以刀刃抵住奸细的肚皮，冷漠道：“刚好，有助于让你们认真听讲！” 刺啦~ 随着一阵皮肉被划开的声音，柴房之内紧接着被响起了一阵紧张的喘息声，缓缓吞咽口水的声音，以及不由自主的呕吐声。 冷云默默站在门外，淡然听着屋内的声音。 其实早在看到那只铁盒时，冷云便知道乔素要做什么，即便是亲眼目睹此刻的场面，心中也不会有什么芥蒂。 但既然乔素不希望被自己看到如今这一幕，那冷云只有选择尊重。 片刻后，柴房内响起了乔素耐心授课的声音。 “喏，这是胃，这是肝，这是大肠，还有小肠……接下来，我们再看看心脏和肺的位置，保证让你们，过目难忘！” “呕！哕~” “求，求求您，不要，不要再展示了！” 第840章 学术探讨 土匪，尤其是经历过多次恶战的资深土匪，见过的死人可是非常多的。 即便是肠穿肚烂，内脏散落一地的死状，也并非是什么稀罕事。 可是当一位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十分冷静，甚至十分熟练的划开一个人的胸腹，淡定自若的介绍起各个内脏，并将之一一取出，认真且细致的摆放于木案之上，如此场面所形成的冲击力，还是太过震撼了！ 尤其是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几人，心中都清楚自己也难逃同样的下场，更是不由得从头到脚打着寒颤。 “可惜，他没能撑到最后，接下来就再换一个人吧！” 乔素抬脚踢开已经被掏空脏器的死尸，转头看向其余五人，目光不断来回跳动，似是想要挑选出一个最幸运的人来。 剩余五人面色一紧，顿时当场失禁，眼中满是惊恐的颤抖着，却都还心存侥幸的继续紧咬牙关。 如果乔素此刻只是强装镇定，实则也处于崩溃的边缘，说不定只要再忍耐片刻，这场噩梦就能醒来了。 “看来你们，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再用这种寻常手段了！” 乔素见几人始终没有言语，非但没有丝毫失望，反倒逐渐兴奋起来，眼中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 五人当中，有一人实在害怕乔素的眼神，便不禁开口道：“那，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您不信呐？” “没有！” 乔素淡然答道，随即上前踢断那说话之人身后的木桩，将其连人带桩提到了木案之前，摆好角度后，认真说道：“摘取内脏，是我早已熟练的课程，今天就不过多展示了，还有一门课程，我一直都很想尝试，只可惜当时没有合适的教具，我便只能带着遗憾回来了，如今多谢你们，给我了这次尝试的机会！” 话音落，乔素便抬起手术刀，在身前奸细的额头上划过一刀，继而沿着一条水平线，在其脑袋上划过了一圈。 正在挨刀的奸细只能感觉到非常微弱的痛感，并不明白乔素意欲何为，也没有太过于惧怕。 可是被绑在对面的四人，看到乔素的举动后，都不禁奋尽全力的挣扎起来。 乔字营中，皆是当初从段欢手下侥幸求生的原龙头山喽啰，包括几名奸细也不例外。 自从龙头山重建以来，乔字营内始终都存在着一个统一的疑问。 那便是段欢为何能甘心效力于小姑奶奶，即便是畏惧大姑奶奶的实力，如今大姑奶奶重伤卧床，自然不缺抽身而退的机会。 可那位土匪猎人，一肩担任里四梁，累的要死要活，反倒越来越起劲了，不但没有退出的意思，甚至连一句怨言都没有。 同时众人也不能理解，自幼娇生惯养，性情和善，心肠柔软的小姑奶奶，又为何敢一直将段欢那种杀人魔头留在山上？ 此时此刻，几人终于得到了答案。 无论是段欢，还是乔素，都是十足的嗜血疯子！ 如果仅是杀的人多，并不能算嗜血。 真正的嗜血，是当一个人看到鲜血后，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可以冷淡的看着一条性命由盛转衰，由衰弱直到消失，全程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还会更加兴奋！ 而从某种角度来说，乔素与段欢其实就是同类，只不过一个性情张扬，毫不掩饰，另一个则将自己最为邪恶可怕的一面，潜藏在娇艳的皮囊之下，从不轻易示人。 但无论是张扬还是隐忍，嗜血疯子之间，只会相互欣赏，绝不会相互畏惧！ “抱歉，手术刀想要掀开头骨，有点费劲……” 乔素并未理会身后几人的暗自揣测，只是一边对着身前奸细的头骨发力，一边淡然致歉。 开启双花瞳的状态下，乔素的力量速度，体魄强度都会得到巨幅提升，但以手术刀的锋利程度，想要在不破坏大脑的情况下割开头骨，可不是力气大就能做到的。 哗啦！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打开，气色并不算好的冷云低着头走进柴房，略显尴尬的来到乔素身前。 一旁险些被吓疯了的四人见状，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方才两人在门外的对话，屋内的几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即便是感情破裂了，乔素还是将冷云视作自己的情郎。 而乔素就算再嗜血，再变态，也不愿在情郎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嘴脸！ 眼下冷云来了，苦日子可算是到头了！ “你……” 乔素看着突然走进来的冷云，连忙停下手来，紧张又担忧的僵在原地。 紧张是因为怕冷云接受不了自己的学业和职业，担忧则是怕冷云接受不了此刻的场面。 可冷云的尴尬，其实只是因为没能履行对乔素的承诺而已，并未被柴房内的场面吓到，反而从腰间抽出短刀辟邪，递到了乔素面前，轻声道：“我这刀，快！” “哦！” 乔素茫然接过短刀，轻轻点了点头。 冷云略作思忖，觉得自己若是留下来，只怕会影响乔素的发挥，于是便准备转身离去，刚好注意到了其余四人的惊恐目光，当即停下脚步，正色道：“这是科学，不是变态，你们那都是什么眼神！” 四人眼中的惊恐顿时化作茫然，恍惚间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这关东山里的嗜血疯子，何止乔素和段欢两个！ “站住！” 乔素眼见冷云非但不怕，反倒还在替自己解释，心下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开口叫住冷云，随即哭笑不得的说道：“既然都进来了，那还有必要出去吗？反正这就是我，嫌弃与否，都随你！” 冷云闻言，默默关上房门，转身回到木案之前，上下打量着乔素的杰作，抬手指着那奸细的眉心，认真探讨道：“我听说，听说昂，从这往里一点，叫做前额叶，只要有一点点轻微的伤害，人不会立刻死掉，但是会失去一切行动能力，同时认知，精神，语言，视觉等功能都会受到影响，变成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到时候就算你再怎么动刀，他都不会反抗的！” “嗯？我听说有人正准备用这种办法治疗精神病人，但还没有付诸实践，你这是哪来的经验？” 乔素满是好奇的问道。 “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冷云微微一笑，随口应付道：“别问这些了，你可以亲自验证一下！” “好！” 乔素欣然点头道。 与此同时，一旁的四人在极度刺激之下，心中的惊惧尽数化为愤怒，扯着嗓子大骂起来。 “他妈的，怪不得你们两个杂碎能看对眼呢，都他娘的是疯子！” “段欢和你们两个比，都像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王八蛋，有种松开我们，单挑啊！赢的人活着离开，输得人，当场死在这里！” 第841章 想私事的女人，办正事的男人 “看，这就是完整的人脑了！” 柴房之内，随着冷云与乔素各自站开，一个被掀开头盖骨，双眼依旧眨动自如的奸细便呈现在其余四人眼前。 即便是再穷凶极恶之人，也从未见过活人摘顶的血腥场面，震撼效果可想而知。 四名尚未受刑的奸细，此刻却好像经历了万般刑法，涕泪横流，浑身冒汗，大小便失禁，全身战栗不止，面色惊惧几近脱相。 此时此刻，别说是如实交代，就算是给这些人求饶的机会，他们也一个字都说不来。 “看来都已经被吓到疯傻，暂时问不出什么了，先等他们缓过来再说吧！” 乔素轻叹一声，随手将手术刀放置于托盘之上，转而开始继续欣赏那完全暴露于眼前的人脑。 受刑之人此刻已经彻底失去神智，仿佛一个白痴般，眨眼看着身前的一切，又好像什么也看不懂，眼中满是清澈而无知的疑惑。 冷云淡然看着乔素的杰作，不禁轻声叹道：“想不到地脉兰花还有这等妙用，与你所学的医术倒是极为相配，今后遭遇大战，也可用来安抚伤员，尽快恢复士气，也正好匹配你大当家的身份。” “说到底，就是麻醉剂而已，算不上什么稀奇。” 乔素摇了摇头，随即又好奇打量起冷云，疑惑道：“不是说仙家都抗衡不了这种香气吗？怎么看你和没事人一样？难道珂珂之前的反应，都是装的？” “那她得有多变态啊~” 冷云苦笑一声，随即解释道：“其实我才是装的，总不能一闻到这气味就咧着嘴流口水吧？我也是要面子的！” 乔素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那，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有没有想要原地打滚，或者是想找个角落蹭一蹭，又或者是莫名想要哼唧两声的冲动？” 冷云慢慢转过头，满脸黑线的看着乔素。 乔素一怔，随即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你和珂珂的感受，是否会存在区别。” “区别，肯定是会有的。” 冷云无奈轻叹，继而说道：“凡人继承仙家能力，神通只是手段，蕴含天赋的内丹才是决定类别的标准，珂珂融合了万年龙珠，对于风水灵韵的敏感程度自然要高出我数倍，乃至十数倍。” 乔素点头道：“这么说来，你的反应并没有珂珂那般剧烈了？” “不！” 冷云郑重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虽然获得了柳长风的道行馈赠，但我融合的是一头千年虎精的内丹，所以你刚才形容的那些反应，我和珂珂谁更敏感，还真不好说！” “啊？” 乔素惊疑望向冷云，回想着白珂闻到兰花香气时的反应，不禁诧异道：“这你都能忍住？” 冷云微微昂首，正色道：“我的师承一脉，练得就是百死不折的坚韧意志，这有什么忍不住的！” 乔素满是佩服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其实自从大姐教会我控制身上香气后，我还从来没有将双花瞳的威力施展到最大程度，要不……” “大可不必！” 冷云当即打断了乔素的提议，正色道：“此等底牌，岂可轻易动用，还是留到更加关键的时刻，再动用吧！” 乔素皱眉看着冷云一脸认真的样子，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摇头叹道：“想不到，我也有一天能拥有拿捏你的手段，就是不知道这手段一旦动用，对你到底是一种挟制，还是一种奖励。” “咳咳~” 冷云轻咳两声，转头看向还未从失魂落魄中缓过来的四名奸细，轻声道：“这里血腥味太重，又夹杂着污秽之气，实在不可久留，我看也不必再等了，既然这些人都无法说话，那也就不必再抱有任何期待了，还是留给你练手吧！” 乔素看着故意躲避话题的冷云，不禁笑着说道：“以前只觉得你是个冷面无情的刀客，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个未经人事的纯情小生！” 冷云深吸一口气，继续认真说道：“人的大脑十分奇特，不同区域分管着人体不同功能，你正好可以在这几个人身上做些实验，看看切除掉某一部分大脑后，会造成哪些功能的损失，说不定可以写出一部开万世之先河的医学着作呢！” 乔素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原以为你的博闻和见识，应该是个比较开明洒脱的人，没想到竟是这般古板守旧，主动回避韦蔷的调戏也就算了，我刚才只是和你正常探讨，你竟也不敢接话，怪不得你天天守着珂珂那般的美人，居然还没有下手！” 冷云额头微微挤出几道纹路，沉声提议道：“要不然现在就开始动刀吧，趁着我在，还能给你搭把手，而且这些人已经吓傻了，我看也不用香气麻醉，就算是掀开头盖骨，他们也感觉不到疼痛。” 乔素无可奈何的说道：“开颅不过是随手的事情，可你还能逃避一辈子……” “别别别，我说，我说！” “醒着呢，醒着呢！只是看小姑奶奶调戏您正在兴头上，不敢打扰而已，要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 “对对对，问什么都说，只要您问就成！” “有事好商量，别冲动！” 被吓傻的四人突然间活了过来，满是焦急的对冷云二人哀嚎道。 乔素面色一僵，顿时愣在原地，一脸茫然的转头看向四名奸细。 冷云上前两步，自信道：“就知道你们是装的，现在装不下去了吧！” “不装了，不装了，打死也不装了！” 四人连忙答道。 乔素抬手捂着脸，满是尴尬的走到冷云身旁，轻声问道：“那刚才……你是故意在诈他们，并非是刻意回避我的问题？” “恩？你刚才说什么了？” 冷云一本正经的看向乔素，满是茫然的问道。 四名奸细此刻只求积极配合，能够少遭一些罪，见冷云满是疑惑，便不仅提醒道：“她刚才在调戏你！” 冷云面色一沉，转头对四人训斥道：“又没问你们，老实交代你们自己的事情！” 一旁的乔素同样面色一黑，冷笑着叹道：“装，你就装吧！” 第842章 形势突变 “我原本虎王山派来监视金猞猁的，后来侥幸加入小姑奶奶麾下，虎王山也没了，便想着从此效忠龙头山，可是自从太岁山回来后，官府就抓了我在山外的家人，让我收集老刀把子的消息，再暗中传递出去，可是最近得到的命令，突然变成了伺机除掉老刀把子，这，这才……” “我和家中兄弟本就是做情报掮客出身，几人分别加入不同山头，再将收集来的情报交给游走在山外的人，拿到黑市上去贩卖，最近官府格外重视山中的消息，甚至还会花重金请我们做事，其中价钱最高的，就是杀了老刀把子，我本不想做这单生意，可是刚才看到老刀把子受伤，就想着冒一回险，没想到……” 柴房之中，两位奸细当即道出自己的底细，而后便一脸殷勤的看着冷云和乔素，期盼着自己能够被网开一面，换条生路。 冷云与乔素并未作出任何答复，转而一同望向了其余两位没有开口之人。 “我，我可以说，但是你们必须先答应我一个要求！” “对，我，我也有要求，你们答应了，我就说！” 另外二人十分紧张的开口道。 冷云眉头微皱，随即望向乔素。 乔素未做多想，点头道：“先说说你们的要求！” “只求速死！” “我也一样！” 两人十分默契答道。 乔素闻言，顿觉二人的来历不同寻常，而眼下除了让他们自己说出来，也别无其他办法，便准备点头答应。 “慢！” 正在这时，冷云忽然拦住了乔素，正色道：“看他们这副样子，是明知道自己说出来历也难逃一死，只是不想遭罪罢了，那他们的身份也就明了了！” “哦？” 乔素满是好奇的看着冷云。 两名尚未自报身份的奸细，也不禁一脸震惊的看着冷云，生怕自己最后能谈条件的机会，就此葬送在其手中。 “封不弃当初敢孤身前来龙头山，就说明天元山不仅不知道花姐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花姐的实力，所以他们的手不可能伸到乔字营来，那么在你我面前一旦说明，就必死无疑的来历，就只剩下两个了！” 冷云对乔素解释一番，而后点指两名奸细，随意说道：“他是无妄道，他是鬼臾区！” 乔素闻言，顿时双眸凛冽的看向二人。 “不不不，我绝对不是无妄道，王八蛋才是无妄道呢……” “我可不是鬼臾区，王八蛋才是鬼臾区……” 两名奸细慌忙辩解，但听到彼此的喊声后，又不约而同的愣在当场，满是绝望的对视起来。 冷云点了点头，抬手指着二人说道：“那是我说反了，他是鬼臾区，他是无妄道，这下没问题了！” 乔素眼中双花瞳瞬间消失，弥漫在柴房内的香气也随之迅速消散，而后转身拿来手术刀，奋力刺入那来自无妄道的奸细肩头，一边轻轻转动刀刃，一边冷声问道：“当初算计大姐的人，就是你啊！” “不，不是我，我当时只是一个小沙弥，什么都不知道，无妄寺就突然解散了，师父师叔只是让我留在山中，随便找个山头做土匪，等待无妄道重回关东山，便可重回师门，但最近师门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无妄道若想重现关东山，必须要先诛杀冷云，所以我才会放手一搏的啊！” 出身无妄道的奸细生怕乔素一言不合会掀开自己的头盖骨，连忙将自己底细一五一十的说出。 乔素深吸一口气，抽出手术刀，转而递给冷云，缓缓说道：“最后一个人，你来问吧！” 冷云接过手术刀，二话不说，直接扎入最后一人的大腿上，随机抬手猛推刀柄，使刀锋深深钉进骨头之中，沉声道：“把你的来历目的交代清楚，我保证一刀封喉，不让你在死前遭罪，如若不然，相比于海外的开颅手术，咱们本土的凌迟，才更刺激呢！” “说，说，我说！” 最后一人也彻底妥协，继而说道：“鬼臾区内部成员，资源共享，消息共享，平日里只需各司其职，用自己的方式收集情报，为同伴提供便利即可，我家祖辈皆是鬼臾区，传到我这已经是第五代了，往常只是负责收集土匪间的消息，但最近却接到一项指令，必须暗中除掉老刀把子，这才……” “等会儿！” 冷云越听越觉得奇怪，连忙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自述，皱眉道：“我可是你们鬼臾区苦心积虑，费尽心思选定的火种，其他人要杀我，我还能理解，你凭什么要杀我啊？” “鬼臾区选定的火种，又不止你一个！” 那名鬼臾区轻叹一声，随即看向乔素，正色道：“乔家小姐，家中本是当地士绅，又与镇北将军府为世代姻亲，身份背景本就有着诸多便利，同时也是鬼臾区一致看好的火种人选，如今龙头山势大，已经成为寻找古国宝藏的最佳人选，而且相比于老刀把子师徒，明显更加可控！” 冷云抬手挠了挠头，茫然看向身旁的乔素。 乔素则更加茫然的看着冷云。 原来早在二十年前，两人的命运，便已经落在了鬼臾区的掌控之中。 此时彼此对望，既有同病相怜的感慨，亦有同样不甘被人操控的怒意，自然也有着同仇敌忾的默契。 冷云与乔素简单交换过眼神后，转头看向鬼臾区，沉声道：“螭龙金印一共有四枚，除了我们两个之外，应该还有两个火种，他们都是谁啊？” “说了，就能让我死的痛快一些吗？” 鬼臾区默默看着冷云和乔素，并未尝试咬舌自尽，因为他心中清楚，自己在这二人面前，是连自己的机会都没有的，于是便只能忐忑的询问道。 冷云低头看着插在其大腿上的手术刀，点头道：“说吧，说完就能解脱了！” “鬼臾区内部虽然人人平等，但由于对火种的挑选要求不一，逐渐分成了四个派系，每一派都能决定一枚螭纹金印的去向，其中势力最大的两派，一个奉行暗中引导，一个看中个人实力，而他们选中的就是你们二位！” 那名鬼臾区选择相信冷云，话锋稍顿后，便继续说道：“另外两派，则是两个极端，其中一方人数虽少，但戾气最重，选定火种后，多以家人性命相威胁，逼迫其尽快寻找到古国宝藏的下落，往往线索还没找到，火种就先被逼死了，因此他们的火种是更换次数最多的，天义商号梁子义，就是他们选定的最后一个火种，只是随着梁子义身死，那枚金印也暂时找不到了。” 冷云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最后一枚金印的下落呢？” 第843章 朱雀留信 “最后一派，奉行的原则是万事不求人，鬼臾区的宿怨，当由鬼臾区自己来实现，而这一派的螭纹金印，也是交替次数最少的，因为他们选定的火种，就是鬼臾区的首领，大鸿！而那最后一枚金印，也是大鸿对内部成员亮明身份的信物！” 被绑在木桩之上的鬼臾区已然认命，并将自己的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身为鬼臾区，长生是信念，活着才是最为务实的追求。 眼下落在冷云和乔素手中，不仅活不成，甚至还没法好死，让其不禁陷入绝望，同时所有信念也一并崩塌，自然也懒得再为任何人保守秘密了，只求能够速死！ 冷云与乔素，归根到底并不是嗜血的疯子和变态。 之前的血腥场面，只是逼供的手段而已。 眼下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情报，自然也懒得对这些早已大小便失禁，落下一身腌臜之物的奸细再动大刑。 两人对望一眼后，冷云直接拔出插在鬼臾区腿上的手术刀，早被截断的大腿动脉顿时呈血崩之势，迅速带走其全部生机。 “谢谢，谢谢二位！” 鬼臾区在临死前，一脸解脱的大喊一声，随即垂下了惨白的头颅。 “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乔素从冷云手中拿过手术刀，转身走过三人身前，抬手在每人脖子上划开一个小口，动作迅速简洁，同时精准凌厉的割开了每个人的动脉。 “呃……” 三人颤抖着，喘息着，抽噎着，默默感受着自身生机的快速流逝，并且随着手脚逐渐失去知觉，最终彻底安静了下来。 冷云看着慢慢收起刀具，褪下白色大褂，重新换上红色风衣的乔素，轻声道：“我以为，你会将那个无妄道的人千刀万剐，没想到你会给他一个痛快！” “大姐当年的遭遇，你我都曾在王家大院内亲眼目睹，当时在场的那些和尚，我虽然记不住所有人的长相，但这个人的岁数明显对不上，所以我也就无需在他身上浪费精力了，弄死就好！” 乔素淡然轻叹，随后提着铁盒走到冷云身旁，正色道：“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人最近接到了任务，都太过巧合了？” 冷云轻轻点头，沉声道：“珂珂应该在牛猛那里，想办法消除古铜宝剑的弊端，咱们过去看看，边走边说吧！” “好！” 乔素应了一声，随即上前推开房门，朝着远处站岗的喽啰高声喝道：“这些人已经招供，俱是山外派来的奸细，我已经按照家法处置，速去通知山上的所有人，分批前来看看奸细和叛徒的下场！” “是！” 远处的喽啰应了一声，当即快步离开。 冷云缓步走出柴房，并不插手龙头山的家事，只是默默等着乔素安排好一切后，与之并肩向林中的铁匠铺走去。 “黑市中的情报掮客，失去原本靠山的暗探细作，早已退出关东山的无妄道，以及对你寄予厚望的鬼臾区，同时都要置你于死地，有没有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 乔素走在山路上，终于道出了心中疑惑。 冷云轻轻点头，认真说道：“江湖与庙堂，同时达成一致的局面，只有在三十年前出现过一次，可眼下的我还远不及当年的师父，他们有必要这么忌惮吗？” 乔素认真思忖一番，疑惑道：“那你有没有觉得，让这几个人伺机杀你，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非常离谱的事情，下达这个命令的人，到底是不是想让你死，我看还值得商榷！” 冷云颇为讶异的看着乔素，轻声赞道：“这个思路非常好，而且是目前看来最为合理的解释，如果下达这个命令的人不是为了杀我，那剩下的目的无非就是恐吓我，威胁我，又或者是……帮我！” “嗯？” 乔素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看着冷云，不禁问道：“怎么会是帮你呢？” “你看啊，如果我现在没有受伤，那么派遣这些傻帽来杀我，无疑是让他们送死，同时也让他们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无形之中化解了龙头山因为扩张过快，从而产生的弊端，不但拔出了藏得最深的几名奸细，也让你能够趁此机会，开始着手甄别并清理山上的眼线，这难道不是在帮忙吗？” 冷云认真分析道。 乔素点了点头，随即笑道：“所以啊，这明明是在帮我，怎么会是帮你呢？” 冷云一怔，淡然道：“因为帮你，就是在帮我！” 乔素微微一笑，转身继续前行，洒脱道：“我喜欢这个理由！但更加合理的说法，应该是我如今已经没有外在的助力了，父亲销声匿迹，大姐昏迷不醒，与呼延家的世代姻亲，也随着我落草为寇，彻底断了个干干净净，这样的帮手，我不配拥有，反倒是你和你的师门，说不定还会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故旧！” 冷云看着如此清醒且理智的乔素，不禁默默愣在原地。 按理说，自己也不配拥有这样的帮手。 但师父师娘毕竟是出身名门，早年又都曾游历天下，有些交情不俗的旧友，说不定连他们自己也不记得了，此刻前来关东山暗中相助，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能够同时插手诸多势力的情报网，那可不是寻常江湖高手的能够做到的，一定是身份，实力，手段，都有通天之能的高人才能做到！ 可这样的高人，又会是谁呢？ “奇怪，难道是他？” 冷云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名字，但很快又将这不靠谱的猜想压下，继续向前走去。 …… 临江城，城头之上。 “那四个人已经进去那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啊？” “要我看，不如请示一下朱雀大人，直接动手吧！” 两名副将一边商讨着，一边快步走进城门楼，结果眼前除了被翻乱的书册，早已没了朱雀的身影。 “他这是……跑了！？” “不好，应该是立刻通知朱奋大人！” “通知个屁，朱奋大人带兵进山了，现在派人去通知，猴年马月能得到回信啊？” “那，通知大将军？” “等等，这好像有封信！” 正在两人不知所措之际，忽然看到了书册之间，留有一封随意折起的信纸。 两名副将一同凑上前去，摊开信纸，仔细读道：“大将军见谅，在下并非诚心合作，眼下目的达成，故不辞而别，临行前为表歉意，特留书信一封，告知你一个重要的秘密，贵府长公子于连环寨外，下体遭土匪淬毒利刃重创，余生注定不能人道，贵府二公子如今正与宁冲一起，身在鬼臾区老宅之中，如何作为，还望大将军三思……” 简单看过信上内容，两名副将顿感头皮发麻，满是惊惧的对望一眼。 “二，二少爷，如今是大将军的独子了？” “不好，速去通知大将军！” 第844章 开棺求证 临江城，鬼家老宅，地下。 被亲爹一脚踹到昏厥的鬼无危，朦胧之间感到脸上落下了点点水珠，在冰凉和湿润的刺激下，很快便从迷离之中清醒了过来。 “这，这是什么……” 鬼无危缓缓睁开眼睛，正要询问脸上的水滴从何而来，却突然看清蹲在身旁的，正是自己最看不上的呼延啸雨。 呼延啸雨也不在意鬼无危的态度，淡然起身提了提裤子，紧了紧腰带，轻声道：“你终于醒了，要不然你可就要错过你家祖宗的真面目了！” 鬼无危一脸震惊的看着呼延啸雨的动作，连忙抬手摸向身旁的弯刀，眼中更是暴露出强烈的杀意。 呼延啸雨皱眉看着鬼无危的反应，转身拍了拍挂在腰侧的水囊，正色道：“别想太多昂，本少爷好歹是出身名门，没你想的那么埋汰！” 鬼无危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下杀心，转而问道：“将军呢？我父亲呢？” “额……你先别急，他们都没事，只是要想说清楚他们都在干什么……你最好还是自己起来看看！” 呼延啸雨抬头看着暗室，满是无奈的摇头叹道。 鬼无危本就是常年征战沙场的汉子，身子骨远比寻常人结实的多，方才晕倒只是近些时日过于忧虑，导致神思疲倦，又突遭外力打击，最终不堪重负所至，如今清醒过来，自然无需再做休养，当即翻身爬了起来，凝眸扫视周围。 暗室之中，此刻已经满是地洞，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而宁冲与齐康长则站在一处墙角之中，跃跃欲试的打量着一面嵌在石壁中的棺材，同时还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无危感觉自己昏迷期间错过了许多，连忙对呼延啸雨追问道。 呼延啸雨欣然说道：“正好你都看到了，那我就给你说说，地上的这些洞口，就是你父亲和一只大耗子挖的，估计他们下一次回来，就该打到咱们脚下的位置了，至于老齐和老宁，他们想看看你们家棺材里的老祖，并且打了个赌，宁冲觉得棺材里都是尸体，齐康长则认为你家老祖都还活着，眼下正要开棺验证一番，所以想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我……” 鬼无危愣在原地，默默梳理着呼延啸雨话中的逻辑，疑惑道：“我父亲和宁将军，没打起来？” “这怎么说呢？算是打起来了吧，但只打了一半，随着本少爷亲自为宁冲解围，你父亲手下那些臭鱼烂虾，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很快就被我们两个解决了，只剩下你父亲和一只大耗子，一直在努力尝试离开这里，但一直遭遇鬼打墙，宁冲的意思是先聊聊，那大耗子的意思是不聊，先逃出去再说，宁冲也没拦着他们，所以就成现在这样了！” 呼延啸雨简单明了的讲述道。 鬼无危皱眉沉思，直到脑袋开始隐隐抽痛，方才摇头道：“为什么你说的话听着还算正经，可就是那么难以理解呢？” 呼延啸雨摊了摊手，坦然道：“说实话，我虽然看到了全程，但依旧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你又怎么可能听得懂呢？” 鬼无危一脸无语的深吸一口气，索性不再搭理呼延啸雨，抬脚越过身前的地洞，一路砰砰跳跳的朝宁冲走去。 还未抵达近前，宁冲与齐康长的讨论声，便已经传入鬼无危的耳中。 “根据冷云所说，鬼臾区都是一群痴迷于长生的疯子，他们不仅相信长生真的存在，更会使用一些手段，让自己一直活下去，等到长生的秘密被公诸于世的那一天，他们就可以摆脱桎梏，真正做到长生大逍遥了！” “那个混蛋说的话，我现在一个字都不信！你也最好别信，否则早晚有被他坑的时候！” “我知道冷云那家伙的人品一般，面对交情一般的人，品性还会更加低劣，但对于鬼臾区，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说谎，毕竟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你也是他对付鬼臾区的一大助力，说谎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收益！” “哼，坑死我，对他的收益还不大吗？” “说实话，人家虽然打不过你，但从来就没拿你当一回事，眼下你又投靠到人家未来媳妇的麾下，他就更懒得搭理你了！” “……” 宁冲与齐康长聊天，越聊越是心塞，越心塞越是无法反驳，最终只能眼中含怒的仰起头，喃喃叹道：“五月初五，我与冷云比武之时，你也上台帮个忙吧！” 齐康长茫然道：“帮你？用不上吧？” “帮冷云！” 宁冲认真看向齐康长，正色道：“正好可以顺手教训你们两个！” 齐康长讪笑一声，随即拎起了竖在墙边的修长木盒，淡然道：“这钩子，可是你的克星，我若带着它去帮冷云，你小子还真应付不了！” 宁冲看着装有追魂钩的木盒，轻声道：“此物介于兵器与法器之间，材料特殊，锻造工艺也十分特殊，虽然能克制麒麟甲，但也要分什么人施展，你的话……” “靠！瞧不起我的武艺？你在我身上找平衡感呢！？” 齐康长冷哼一声，随即踢了踢身前的棺材板，正色道：“废话少说，这棺材里到底是死尸还是活人，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就赌这副钩子的归属！” “好！” 宁冲点头答应，随即举起龙牙枪便要开棺。 “且慢！” 正在这时，鬼无危赶到二人身旁，十分纠结的说道：“如果这真是我们家先祖的棺木，能否求二位高抬贵手，给先人留些体面。” 宁冲闻言，顿时陷入沉默。 齐康长则是断然拒绝道：“那可不行！这些棺材立在这，明显不是为了入土为安，更不体面，所以也没什么可留的，还不如让你们祖孙见个面，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呢！” “你……哎呦~” 鬼无危正要反驳，却被齐康长抬手推了个踉跄，刚好跌进了一旁的地洞之中。 趁此机会，齐康长主动夺过宁冲手中的龙牙枪，动作麻利的撬开了棺盖。 “嘶……” 随着棺盖落地，齐康长与宁冲一同看向棺内，顿时齐齐倒吸一口气。 “你们，你们……” 鬼无危连忙从地洞内爬了出来，正要指责二人，却恍然看到竖棺之中正站着一个肤色与常人无异，五官却扭曲变形，宛若一只老鼠的怪物！ 第845章 我有经验 “又是一只大耗子？” 齐康长皱眉看着棺材之中的怪物，不禁凑上前仔细打量起来，摇头叹道：“要说这是个人吧，那长得也太像是耗子了，可要说他是个耗子呢，这也没毛啊！难不成这东西比那个四处打洞的大耗子道行还高？” 宁冲看着一旁呆立当场的鬼无危，低声对齐康长提醒道：“毕竟是人家的先祖，别开玩笑！” 齐康长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默默打量着棺内。 鬼无危听着二人的对话，逐渐回过神来，颇为忐忑的问道：“将军，你们如何断定，这一定就是我家先祖的？” 宁冲摇了摇头，轻声提醒道：“令尊亲口所说，你家先祖就在周围，难道你忘了？” “我……” 鬼无危一时语塞，索性推开齐康长，独自站在棺木之前，看着那栩栩如生的怪物，不愿相信的摇头道：“这是怪物，连人都算不上，怎么可能是我家先祖，方才一定是父亲在故意吓我，绝对不是真话，绝对不是！” 啪！ 突然之间，棺木中的怪物忽然抬起双手，重重搭在鬼无危的肩上，紧闭的双目随即睁开，恶狠狠的瞪着鬼无危，缓缓开口间，露出两颗修长的大板牙，语调尖锐的怒喝道：“不孝后辈，竟敢带着外人扰乱家族墓地，该当何罪！” 与此同时，暗室周围的黑布齐刷刷落下，露出十数具嵌在石壁内的竖棺，并且随着那怪物的质问，所有棺盖都在轻颤中缓缓打开，一个又一个长相如鼠，生机并未彻底断绝的怪物睁开眼睛，齐齐怒视着鬼无危。 宁冲与齐康长对视一眼，当即背靠着背，各持刀枪，一脸戒备的盯着四周。 而被怪物按住肩膀的鬼无危，猛然看到眼前与老鼠有八九分相像的怪物竟然活了过来，心下顿时惊惧万分，浑身上下透出一层白毛汗，全然听不到对方都说了什么，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便是为军多年，遇到危险时的第一反应。 沙场之上，恐惧是所有人都难免的情绪，而有经验的老卒，都懂得如何将恐惧化为愤怒，再将愤怒化为杀敌的斗志！ “你他妈的，去死吧！” 鬼无危此时惊极生怒，怒极生恶，愤而拔刀，直刺怪物胸腹，一刀接着一刀，刀刀都奋尽全力，宣泄着心中怒意！ “你……不孝……不孝啊……” 那棺中怪物迅速失去生机，喃喃叹了两声后，便直挺挺的靠在竖棺之中。 呼~ 一团黑烟猛然从怪物的七窍之中涌出，那老鼠一般的面庞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副干瘪枯瘦的老者模样。 鬼无危看着棺中与父亲有着七八分相像的死尸，茫然怔在原地，似是想到了某种可能，随即转身向往其余的棺材。 砰！ 所有棺材内的鼠面怪人见状，再没了之前的怒气冲冲，反而一脸惊惧的抬手拉过棺盖，纷纷将自己重新封在棺木之中。 “诶……” 鬼无危刚要开口，却见所有棺椁都已经恢复如常，顿时更加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 如果这些鼠面怪人，真的都是鬼氏先祖，那么遇到一个胆敢手刃先人的后辈，确实应该退避三舍。 可是鬼无危不能，也不敢接受这种可能。 齐康长与宁冲放下戒备，默默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感慨的摇了摇头。 “哎呀，你们三个别愣着了，赶紧来搭把手！” 呼延啸雨目睹了一切后，反倒成了全场最为冷静之人，连忙赶上前来，招呼着宁冲和齐康长一起将死尸所在的棺材盖好。 齐康长与宁冲虽然不明白呼延啸雨为何要这么做，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照做了。 反倒是鬼无危见状，甚至茫然的问道：“此举何意啊？” 呼延啸雨抬手拍了拍鬼无危的肩膀，正色道：“死祖先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与其记挂着已经死去的人，更应该多考虑一下活着的人，当初我二哥，不对，是冷云带人抠了我们家祖坟，我父亲非但没有为先祖报仇，反而一口咬定冷云就是我二哥，这就是宁可对不起先人，也要对得起自己的魄力，毕竟只有活着的人，才是家族的希望，只要先完成当下的目的，才能告慰先祖们的在天之灵！” “这……啊？” 鬼无危一脸震惊的看着呼延啸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呼延啸雨也不理会鬼无危的反应，继续说道：“当然，我父亲那般枭雄魄力，一般人很难拥有，你现在要做的也不是效仿我父亲，而是要考虑该如何面对你父亲，毕竟他随时都有可能回来，要是棺材盖一直开着，你怎么和他解释啊？” “这个……” 鬼无危低头沉吟，随即又看向其余的棺材，自责道：“可如果这几位都是我鬼家先祖，那他们都看到我亲手杀了自家先祖，我现在已经是百死难赎之罪了！” 呼延啸雨认真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活着的人才是家族的希望，你得先为自己考虑，如果不想被你那个父亲活活踢死的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送你所有的先祖，一起上路吧！” 鬼无危双目圆睁，连连摇头道：“不，不！如果是我做错了，又怎么能一错再错呢？” “这也未必会是你的错啊！宁冲不是在这吗，你大可以往他身上推，至少你父亲不会责罚于你了！” 呼延啸雨指了指宁冲，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正色道：“你要是不愿意牵扯宁冲，推我身上也行，反正我的口碑也就那样，基本没有下降的空间了，替你背点骂名，无所谓的！” 鬼无危双眼微眯，喃喃叹道：“我现在才发现，比起呼延啸风，你才是更像呼延雄的那个！” 一旁的宁冲见状，不禁抬手在双眼之间捏了捏，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齐康长则是抬手揪住呼延啸雨的衣衫，将其拖到了一旁，苦笑道：“行了，少爷，这小子背景太深，就算今日不死，以后也不能重用，你就别费心招揽了，况且你出的主意，太馊了！” “啊？我看宁冲也没想着报仇啊，这人不能用吗？” 呼延啸雨一脸茫然退到齐康长身旁，颇为疑惑的低声问道。 齐康长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他连宁冲都能背叛，谁敢用啊？还有你刚才的提议，那是正经人能想出来的？你以后还是少说话……” 另一旁，鬼无危转头看向宁冲，茫然道：“他，他刚才想招揽我？他要杀光我们家先祖，就是为了招揽我？” “也许是吧！” 宁冲轻叹一声，随即意味深长的说道：“但有一点你说的很对，相比于呼延啸风，他才是更像呼延雄的那个，只不过他还没有彻底蜕变成呼延雄，也许老齐现在做的，确实是造福北境的大事！” 正在这时，一道黑烟破土而出，再次回到暗室之中。 第846章 沉默的列祖列宗 “不应该啊~” 黑烟散去，灰长青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满地的洞口，喃喃叹道。 瘦削老者急促的喘着粗气，直接瘫坐在地上，连连摇头道：“别，别再尝试了，跟着您老在地下走，虽然不用活动腿脚，可也喘不上气啊，就算不被他们杀了，也得活活憋死啊~” 鬼无危看着父亲的狼狈模样，心中顾忌方才犯下的大错，一时间也不敢上前搀扶，只得默默低头站在一旁。 宁冲则径直走上前，正色道：“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灰长青抬头看向宁冲，依旧不服气的说道：“哼，别以为本仙出不去，下次一定……” “别！” 瘦削老者连忙抱住自家灰仙的大腿，十分急切的对宁冲说道：“谈！可以谈！只要能让我坐下来喘口气，你想谈什么都行！” 宁冲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当初害我全家的人，是谁？” “鬼臾区！” 瘦削老者答道。 宁冲眉头微皱，沉声道：“我知道鬼臾区只是一个称号，我要问的是具体的哪一个人？” “具体？” 瘦削老者看着宁冲，坦然道：“鬼臾区行事，向来是集体决策，一旦达成了共识，所有人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完成，当年要控制山里山外的平衡，段天罡，你，还有神婆王小花，都是我们要限制的目标，提议的是大鸿，提供情报的是我，暗中散播消息，推波助澜的则是另一批人，你觉得哪个才是你口中的具体？” 宁冲双眸微眯，沉声道：“四大天王，三个是你们的目标，为何封不弃被排除在外？” 瘦削老者一怔，随即说道：“刚才是我太累了，重说一下，当年要控制山里山外的平衡，段天罡，你，神婆王小花，判官封不弃，都是我们要限制的目标，提议的是……哎呦！” 龙牙枪锋，精准无误的钉在了瘦削老者的脚背上，顿时激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叫。 宁冲手攥枪杆，微微转动，冷声道：“你们当初是如何对我的，我心里有数，神婆如今的处境我也知晓，那段天罡和封不弃若真是你们的目标，天元山又岂能壮大到眼下的规模？你真以为这只大耗子，能在我面前保住你？” 瘦削老者疼的冷汗直流，一时间也不敢接话，双手不住的摇晃着灰长青的大腿。 灰长青转头撇向一旁，无奈道：“别晃了，你要是想逃跑，我马上就能带你走，可你要是让我对付他……我打不过！” “啊？” 瘦削老者抬头看向灰长青，不甘道：“您可是仙家啊，他区区一介凡人，您怎么能打不过呢？” “哼，狐黄白柳灰，如今势微至此，正是因为当年的青壮一代，都被你们凡人给杀绝了！” 灰长青冷哼一声，随即瞥向宁冲胸前的麒麟甲胄，正色道：“这小子身上的甲胄，比起当年那些方士的手段，有过之无不及！按理说穿上这身甲胄的人，不可能活过一个月，可他……却是一朵奇葩，极度危险，极度强大的奇葩！” 瘦削老者转头看着脸色阴沉的宁冲，似是认命一般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能否答应我，只要我若是相告，今日便只杀我一人，放过我儿子和这满堂的列祖列宗。” “可以！” 宁冲毫不犹豫的点头应道。 瘦削老者转而又看向灰长青，正色道：“上仙，我死以后，您能否……” “放心！本仙与鬼家达成的约定，永远都作数！” 灰长青不等瘦削老者说完，便点头保证道。 瘦削老者松了一口气，满是决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对宁冲说道：“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封不弃正是我鬼臾区的一员，而段天罡之所以没有落得你和神婆一般的下场，是因为封不弃与段天罡早年间便已义结金兰，即便天元山做大，也是鬼臾区与段天罡共同执掌关东山的权柄，所以鬼臾区并没有对段天罡下手，反而还在暗中对他多加支持。” 宁冲闻言，心中对五月初五的约战，又有了全新的期待，随即又问道：“当年害我全家，你是负责提供情报的人，可你的情报又是哪来的？” 瘦削老者无奈看向一旁早已呆若木鸡的鬼无危，感慨道：“我们家本就姓鬼，但并非是鬼臾区的嫡系血脉，当年先祖决定加入鬼臾区，同时也担心鬼臾区有朝一日会遭到朝廷剿杀，彻底覆灭，于是便定下了一条祖训，凡是我家中男儿，必须要到三十岁后，由长辈引入鬼臾区，这样即便鬼臾区覆灭，我鬼家的年轻人也能够逃过一劫。” “那时我儿还未满三十，我便没有告知他家族的秘密，只是从往来的书信中，侧面打听玄甲军的消息，继而梳理汇总，分享给所有鬼臾区成员，其实现在想想，若是我儿当初已经加入鬼臾区，说不定你们也能像是封不弃与段天罡那般，成为一对有始有终的金兰兄弟，只可惜世事无常，今日恶果，该由我一人吞下，与我家中旁人无关！” 谈及过往，瘦削老者只剩下了悔不当初的感慨。 一旁的鬼无危缓缓抬头看向父亲，双眸赤红，几欲滴血。 世人皆道忠孝难两全，可自己如今，却混得个不忠不孝的境地，不但对不起宁将军，同样也对不起列祖列宗。 宁冲拔出插在老者脚上的枪锋，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声音颤抖的问道：“最后两个问题，当初散播消息的那批人，具体是谁？还有那个大鸿，如今又身在何处？” “当初负责推波助澜的人，一个是封不弃，另一个已经死在了化龙号，至于大鸿的下落，鬼臾区内部无人知晓，甚至没人见过他的相貌，只是在他的左腕上，永远绑着一枚缺角的螭龙纹金印，所有鬼臾区都是以此来认定大鸿的身份！” 瘦削老者淡然作答，而后缓缓起身，正色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但在你动手之前，还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得对自己的家族做个交代！” 宁冲闻言，抬眼看向灰长青，轻轻扬了扬下巴。 “明白，明白~” 灰长青点了点头，随即举手退到一旁，以表示自己不会趁机带着瘦削老者离开。 瘦削老者对此也并不在意，抬手对鬼无危招呼道：“过来，家里的一切，今后就要交给你了！” 鬼无危收起弯刀，泪流不止的来到父亲身旁。 瘦削老者抬手拍了拍鬼无危的后背，转身对周围的棺材喊道：“各位家中长辈先祖，今后这个家，就交给吾儿无危了，烦请各位现身做个见证，我也好为孩子引见各位列祖列宗！” “……” 所有棺材，纹丝不动，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瘦削老者茫然一怔，随即望向灰长青，紧张道：“难道我们刚才离开了暗室，列祖列宗都出事了？” “不可能，本仙在此枯坐五百年，凭借自己的苦修为他们延续性命，彼此之间早已产生联系，只要本仙不死，就算离开个十天半个月，他们也不会有事……嗯？” 灰长青正要解释，忽然转头看向其中一具棺材，脸色随即变得古怪起来。 第847章 解脱吧 “各位列祖列宗？你们倒是现身呐~” 暗室内，瘦削老者双手推着一面死死闭合的棺盖，十分急切的说道：“出来啊~我马上就要死了，各位也得见见咱们家的后人啊，要不然我这走的也不放心啊！” 所有棺木依旧纹丝不动，甚至连一句答复也没有。 宁冲与齐康长见状，都不禁默默看向鬼无危。 鬼无危则是双眼空洞，形若朽木，完全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现实，面对列祖列宗，面对自己所做过的一切。 呼延啸雨极具暗示性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却发现鬼无危根本没有看到自己，只得无奈走到一旁，刚好瞧见贼眉鼠眼的打量周围的灰长青。 “要不，你试试那具棺材，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呢！” 灰长青抬手指向被宁冲等人复原的棺木，轻声对瘦削老者提醒道。 “那可不行！” 瘦削老者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守在正对着圆台的棺木前，正色道：“这具棺材内，是我鬼家辈分最高的先祖，也是第一个与上仙达成约定之人，在我鬼家地位非凡，如今家主之位的交接，其他人先祖都可以不露面，但必须要有这位来做个见证！” 灰长青闻言，不禁摇头道：“你这位先祖，的确与我交情不浅，我也最为了解他的，此时不敢露面，定然是有所原由，我看你还是先查清原因，再请他出来吧！” 瘦削老者一怔，转头问道：“查清什么？” “就是……那个……反正有问题，你多少查查吧……” 灰长青十分忌惮的看着宁冲等人，含糊不清的提醒道。 正在这时，实在承受不住内心煎熬的鬼无危主动走上前，跪倒在父亲身前，喃喃道：“方才我们打开了一个棺材，没想到祖先的样子……我以为是怪物，错手误杀了一位先祖，请父亲和列祖列宗责罚！” “什么！？” 瘦削老者大惊失色，抬手指向圆台前的棺材，紧张问道：“这位老祖吗？” 鬼无危摇了摇头，转身指了指靠近暗室甬道的棺材。 “那，那可是你爷爷，我父亲啊……” 瘦削老者如遭雷击一般，僵在原地，喃喃叹道。 鬼无危长长呵出一口气，举刀抵住脖子，决然道：“事已至此，唯有一死，才能偿还我的过错了……” 不等鬼无危把话说完，瘦削老者忽然抬手攥住刀刃，任由鲜血沿着手掌两边溢出，同时扬起另一只手，朝着鬼无危那张失魂落魄的脸，狠狠抽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鬼无危脸颊肿的老高，嘴角也溢出了血迹，但整个人却仿佛多了几分生机，怔怔看着愤怒不已的父亲。 瘦削老者忍着手掌割裂的疼痛，奋力夺过弯刀，而后怒斥道：“年纪轻轻，岂可轻叹生死！你若是死了，家族怎么办？剩下的列祖列宗怎么办？只顾着自己追求解脱，全然不顾及家族对你的期待，这才是最大的不孝！” “可我……” 鬼无危满是自责的看着父亲，最终却是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 瘦削老者继而怒喝道：“我什么我？为了家族的延续，好好活下去就那么难吗？你若是不知该如何活下去，我来教你！” 说罢，瘦削老者转身走到棺木之前，刚要抬手敲击棺盖，又忽然转头问道：“宁冲，害你的人是我，所有仇怨都应该报应在我一人的身上，与我儿子和列祖列宗无关，可以吗？” 宁冲皱眉打量着瘦削老者，思量再三后，轻轻点了点头。 “好，堂堂玉面将军，一定会说到做到，我信你！” 瘦削老者盛赞一声，而后转身敲了敲辈分最高的先祖棺盖，高声说道：“吾儿无危不孝，误杀先祖，犯下忤逆之罪，我今日愿意代子受过，自戕于列祖列宗面前，既化解今日之困局，也为了保证家族传承，还望列祖列宗不计前嫌，出来做个见证！” 哗啦~ 四周的棺盖同时打开，十几位鼠面人身的怪物探出头来，齐齐望向义正言辞，情真意切的瘦削老者，纷纷打消了之前误会，甘愿做个见证。 而圆台之前的棺木，也在迟疑过后，缓缓被推开。 鬼家辈分最高的先祖，缓缓探出头来，默默看着自己的后世子孙，轻声道：“汝儿虽然顽劣，但能有你在临死前的教化，想必我鬼氏一族，未来还是……吔！？” 不等鬼家先祖把话说完，瘦削老者忽然抬手攥住了自家祖宗的衣襟，而后一把将其扯出棺材，在身后众人的震惊目光中，闪身钻进了棺木之中。 “小子，你敢！” 灰长青见状，连忙上场扶住与自己交情最深的鬼家先祖，转头怒视着棺木内的瘦削老者。 “宁冲，记着你的承诺，你要报仇，只管来找我！” 瘦削老者没有丝毫愧疚之意，对宁冲高喊一声后，抬手拉动棺盖，并对跪在地上的鬼无危沉声叮嘱道：“好好学！” “这……” 鬼无危怔在原地，眼中依然失去了所有光芒。 从小学习的礼义廉耻，从小引以为傲的家学，如今在父亲的身体力行之下，已然破碎的荡然无存！ 而始终作为旁观者的宁冲，眼见棺盖转瞬合上，当即举起龙牙枪，奋力向前掷出。 轰！ 银枪凌空飞过，刚刚闭合上的棺木顿时炸裂成碎屑，但却不见瘦削老者的身影，只剩下一道正对着棺木的地洞。 宁冲闪身上前拔出长枪，低头打量着地洞，转而对灰长青问道：“这是你刚打的？” 灰长青搀扶着鬼家先祖，连连点头道：“不小心大错的，看到棺盖后，我便带着他换了一个洞口，没想到竟然被他利用上了！” 宁冲闻言，当即对齐康长说道：“这些地道都出不了城，他一定跑不远，追！” “好！” 齐康长点头应了一声，随即拉着呼延啸雨跟上宁冲，先后跳入地洞之中。 而随着宁冲等人的离去，跪在地上的鬼无危已经彻底崩溃，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柄钢刀，喃喃道：“礼义廉耻，忠孝传家，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嗤~ 喃喃自语过后，鬼无危举起钢刀，于众位祖先面前自我了断。 “咳咳~” 鬼家先祖倒在灰长青的怀中，一番剧烈咳嗽后，喃喃道：“灰前辈，当年我为了追求长生，设计让你欠下因果，从此枯坐此地五百年，只为等到鬼家后人找到长生的秘密，看来是我错了……” “诶，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灰长青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们灰家人，想来都是遁世修行，在你们家枯坐，反而还有那么多子子孙孙陪着，总好过到外面沾染因果，这些年本仙也挺自在的，你也不必自责！” 鬼家先祖摇了摇头，感慨道：“我的意思是，我不该让后人继续追求长生，那种奢望，能把好人逼疯！让家族沦为长生的奴隶，反倒不得解脱，事到如今，我希望与您了结因果，让我鬼家所有人都解脱，也还您自由！” “这……好吧！” 灰长青略作犹豫，最终还是答应了老友的请求，仰头深吸一口气，周围所有鼠面怪物身上顿时冒出团团黑气，涌回其体内。 哐当！ 随着一阵阵死尸倒地声，鬼家历代先祖，尽数殒命。 第848章 亡国恨 龙头山，山腰密林。 一座占地两亩，院深屋高的锻刀铺子中，寒风呼啸，杀气凛冽，处处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这柄剑，看着不似凡品，想必也是名噪一时的神兵利器，你是从哪得来的，可知道出处？” 牛猛看着摆在桌上的古铜剑，十分好奇的询问道。 白珂站在一旁，摊手道：“从镇北将军府的大少爷手中抢来的，没人知道他又是从哪弄来的！” 牛猛闻言，抬手便要摸向剑柄，却被白珂抬手制止。 “这剑上透着邪气，能够侵蚀持剑者的心智，找你就是来办法解决的，你可别自己先中招了！” 白珂认真提醒道。 牛猛不以为意的笑道：“我就是打铁出身的，什么邪门的兵器没见过？只是掂量掂量，不打紧的！” 白珂见牛猛一脸自信，便也只好点头默许。 牛猛连忙将古铜剑抄在手中，朝着身前劈斩两下，仔细感受着剑锋之上的凛冽杀气，皱眉道：“此剑工艺考究，乃是早已失传的上古铸剑之法，用料也十分特殊，应该也是某种已经绝迹的铁矿，质地不如玄铁厚重，但却更加坚韧，但这杀气是没法锻造出来的，不杀个万八千人，绝对达不到这种效果！” 白珂不免好奇道：“难不成是哪个刽子手的行刑之剑？” 牛猛摇头道：“自古以来，宝剑都是礼器，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哪有用剑来行刑的，况且此剑十分贵重，哪个朝代的刽子手能有这么奢侈啊？” 白珂耸了耸肩，反问道：“那你觉得，它能是用来做什么的？” “此剑重杀伐，肯定不是正经场合的礼器，君主展示身份与地位，需要的是王者气象，而非令人惊惧的杀气，或许铸造此剑的目的，是为了镇守气运，比如家族气数，个人命数，又或者是国运……” 牛猛认真分析着古铜剑的来历，忽然灵光一现，转身走到院中，将剑锋置于阳光之下，喃喃叹道：“没错了，这应该是一柄镇国之剑，而且还是一个气数已尽的国祚，为了延续所剩无几的国运，花费了极大代价制成的凶剑！” “凶剑？” 白珂皱眉看着牛猛，疑惑道：“我们江湖中人，读过的正经书少，但对天下门派的武功路数，兵器种类都再熟悉不过了，我怎么没听说过凶剑，你该不会是不懂装懂吧？” “哼，你懂什么！” 牛猛转头看向白珂，满是不屑的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江湖中人，说的好听些是侠客，不好听就是流寇蟊贼，向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贱民，而我们的祖师爷，可都是为帝王铸剑的大师！那皇室的规矩，又岂是你们这种人能够知晓的？” 白珂看着突然性情大变的牛猛，轻轻撸起袖子，淡然道：“好，既然你见多识广，那你说说这剑的来历，我倒要听听有什么稀奇的？” “上古帝王为了能让国运长久，通常会选择铸剑以镇国运，而不同的国君，对于镇国之剑的要求也不一样，开国之君，横扫六合，一统八荒，为保天下不再分崩离析，所铸之剑重在张扬君威，故而锋利十足，却不藏杀气，乃是霸道之剑！而守成之君为表功绩，铸剑以做铭记，不求锋芒外露，但求精美华丽，乃为王道之剑！” 牛猛语气低沉的讲述一番，同时紧紧盯着手中的古铜剑，目光愈发痴迷的说道：“而亡国之君，往往身处于内忧外患之间，眼看着大厦将倾而无力改变，所求不过是杀光所有不臣之人，故而造就一柄只重杀伐的利剑，并且不以金玉装饰，以彰显自己不贪图享乐，只求能够扫清天下的决心，以此镇守衰颓的国运，这便是镇国凶剑的由来，当然，这种凶剑还有一个更为贴切的名字，亡国恨！” 白珂点了点头，随即抬起一只手，正色道：“我知道了，现在你可以把剑还给我了！” “凭什么！？” 牛猛转头怒视白珂，沉声道：“凡是铸造凶剑，必须召集百余工匠，以万人性命为代价，剑成之后，所有工匠必须投炉殉剑，方才能使凶剑开锋，这柄亡国恨承载着吾辈祖师的性命，理应由我继承，你凭什么拿走我的剑？” “你现在脑子不好，我不想和你辩解，不想挨揍的话，把剑还给我！” 白珂皱眉看着一脸凶相的牛猛，语气低沉的催促道。 牛猛双手握住剑柄，面目狰狞的强调道：“这是我的宝贝，我的！” 白珂眼见牛猛已经彻底迷失心智，当即闪身上前，抬手捏住牛猛的手腕，准备先将古铜剑卸下，却不想牛猛虽然没有武功，但一身筋骨格外结实，尤其是那一对常年打铁的手臂，不仅坚硬非常，力气也丝毫不弱于武人。 “你给我滚开！” 牛猛大喝一声，双臂猛然一甩，以蛮力将白珂向院外甩去。 嗡~ 白珂飞身飘到牛猛身后，手中仍旧捏着对方手腕，顺势点脚落地，立刻开启惊鸿，反将牛猛单臂拎了起来，转而奋力向门外丢去，同时趁着牛猛身体失衡之际，反手便将古铜剑卸下。 “哎呦我~” 牛猛飞出坠入院门外树林之中，在满地落叶之间一路滑行，直至撞在一棵大树之下，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这是怎么回事，又被扔出来了？” 恰在此时，一道疑问突然在牛猛身旁响起。 牛猛双手捂着脑袋，睁眼看向身旁，却见冷云和乔素并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恍惚间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连忙道：“不好，白女侠有危险！” “什么！？” 冷云与乔素顿时大惊，再也顾不上狼狈的牛猛，转身便向大院冲去。 待到二人赶到院中之时，却见那寒光四射的古铜剑正插在院子中央，白珂则怀抱双臂，淡然站在一旁。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那牛猛……咬人啊？” 白珂看着一脸急切的二人，不禁好奇问道。 冷云与乔素同时松了一口气，摇头轻叹。 “不咬人。” “膈应人！” 第849章 欠的有点多 “你们两个，太小瞧我了吧？以为我是那种练块练到脑子里的蠢蛋吗？明知道这柄亡国恨能影响心智，还逞强的拿在手中把玩，我有那么笨吗？” 锻刀铺子旁的小厅之中，白珂双手掐腰，教训着小瞧自己还瞎操心的冷云和乔素。 冷云和乔素默默听着白珂的训斥，目光则是不约而同的盯着双手抱头，瘫坐在一旁的牛猛。 牛猛揉着头顶，面色难看的看着白珂，低声道：“差不多行了，别骂了！” “我在教训他们两个，什么时候骂人了？” 白珂皱眉看向牛猛，随即又问道：“再说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牛猛揉着脑袋，欲哭无泪的说道：“可你教训他们的话，不就是在骂我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哪有骂你？” 白珂反问道。 牛猛无奈点了点头，妥协道：“行行行，那你继续骂吧。” 白珂转头看向乔素，恰好乔素也在此时转头看过来。 “一点小事而已，没必要大做文章，要不……发个光？” 乔素意味深长的问道。 白珂脸色一变，连忙摇头摆手道：“不用，我本来也说完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嘿嘿~” 乔素看着进退自如，气势灵活的白珂，十分宠溺的摇头一笑，转而对牛猛说道：“按照你刚才的遭遇来看，那柄亡国恨十分危险，那它之前的主人，为何能一直随身携带？” “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有人心智坚韧，有人心防脆弱，而且常年习武之人，常年征战沙场之人，心性远比普通人沉稳，我就是一个普通铁匠，自然没法相比了。” 牛猛十分惭愧的摇了摇头，而后看向冷云，正色道：“要是他拿着亡国恨，顶多会变得嗜杀暴戾一些，绝不会像我那么丢人的！” 乔素看向连双花瞳的香气都能忍住的冷云，不禁默默点了点头。 白珂闻言，连忙追问道：“那我呢？” “你？” 牛猛上下打量着白珂，无奈道：“看不出来！” 一直保持沉默的冷云，忽然开口道：“杀戮之气能够放大心中戾气，千面门总要易容伪装，心底里藏着的面孔太多了，就算你心性坚如精钢，也难免会中招，而且就凭你面对能同时教训我们两个的机会，都忍不住要多骂两句的贪玩性子，未必能比牛猛强到哪去！” 白珂一怔，略显尴尬的说道：“贪玩归贪玩，可遇到正事，我还是有分寸的！” 乔素摇了摇头，抬手在白珂额头上轻轻一点，正色道：“每一个玩火的小孩，都不觉得自己会把房子点了！” 白珂抬手揉着额头，极为不舍的说道：“那我就用不了那柄剑了？” 乔素对此一窍不通，只得转身看向冷云。 冷云则是看向一旁的牛猛，正色道：“能不能用，就要看牛大师有没有本事了！” “诶？这叫什么话，她不能用亡国恨，就是我没本事了？” 牛猛茫然摊手，满是不悦的反问道。 “恩！” 冷云，乔素，白珂，同时点了点头。 “……” 牛猛十分无语的看着面前三人，失神良久后，方才苦笑道：“好，好啊！没有点真本事的人，还真没法在你们这一家子手底下混口饭吃！” 三人根本不理会牛猛的调侃，不约而同的侧过身子，抬手指向隔壁的锻刀铺子，齐声道：“请！” “我……” 牛猛侧目看着打蛇随棍上的三人，欲言又止的站起身，边走边叹道：“哎呀我去，跟你们几个说话，头疼！” 片刻后。 牛猛站在燃烧着地脉之火的熔炉前，双手隔着托盘捧着亡国恨，看着门口如同监工一般的三人，正色问道：“先说好，这剑上的杀气，你们留还是不留？” “此剑最大价值，便是能够破除一切邪祟妖法的杀气，留！” 冷云毫不犹豫的点头应道。 牛猛又问道：“那这剑原本的样子，改还是不改？” “此剑既然名为亡国恨，恐怕与古国宝藏脱不开关系，为求稳妥，不改！” 冷云正色道。 牛猛眉头一挑，提醒道：“不改变其他特性，还要压制住其对心智的影响，不是做不到，只是工费材料费都是天文数字，你给得起吗？” “说个数吧！” 冷云淡然道。 “十片龙鳞，不，十二片龙鳞！” 牛猛正色道。 冷云一怔，随即问道：“你不是有吗？” 牛猛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有是有，但数目不够，想要压制住亡国恨的邪气，就必须要让当年为此剑而死的冤魂得到解脱，目前我能想到的办法，便是将完整龙鳞所蕴含的龙威注入剑中，在保留杀伐之威的同时，替换掉那些冤魂，但收集到的龙鳞，多数都被劈碎了，虽然也是难得的材料，但无法用在亡国恨上。” “完整的龙鳞，现有多少？” 冷云皱眉问道。 牛猛当即答道：“九片！” 乔素与白珂想到尚未苏醒的柳长风，遭天雷劈的狼狈不堪，不禁有些犹豫的看向冷云。 “稍等！” 冷云没有丝毫犹豫的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向后山走去。 …… 一片白茫茫的虚幻之中，柳长风完全感受不到肉身的存在，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嗤~ 一团红晕静静悬浮于柳长风的身前，宛如呼吸一般时而膨胀，时而收缩，格外吸引着柳长风的目光。 “这是……那臭小子的血？” 柳长风轻叹一声，想要抬手触摸那团红光，却并未看到自己的手掌，但那团红光却依旧随着意念被搅散，逐渐向周围的纯白天地四散。 唰！ 红光所过之处，白色尽退，一座恢弘的古城转瞬出现在柳长风的眼前。 “这，这不是他的梦吗？” 柳长风看着与冷云的形容一般无二的古城，满是惊奇的四下打量，目光最后落在了古城中央建筑的房顶上。 一只手托金针的异兽金像，坐落于屋脊之上，看似除了炫耀财富之外，并无神奇之处，但却让柳长风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遮天犼！上古传说中的法器，竟然会在此地，难怪只是推算一番，便引来了九天雷劫。” 柳长风惊呼一声，喃喃自语道：“如此说来，冷小子真是与这座古城渊源不浅，也正是因为他的血，才抵消了雷劫的威力……坏了，这下欠的有点多了！” 第850章 观梦景 “这是我们翻阅了所有古籍，找到的唯一能让活人离开的办法，只是这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 古城门外，脸色惨白，双手冒脓的长者面对着一条看不到尽头，翠绿如玉的护城河，满是不忍的叹道。 另一位长者抬手捂着脖子上不断喷血的伤口，轻声道：“活着，就是天底下最恶毒的酷刑，不管你们活没活够，我是一天也不想多活了，要是没人愿意死，那就我来！” 提着自己的头颅的白发老者抬起手臂，正色道：“我们活着，是为了不让诅咒继续蔓延，一死百了，虽是解脱，但也是逃避，如此良机，还是让给其他人吧！” 血流不止的长者闻言，默默转过身去，看着随行而来的全部居民，高声问道：“有谁活够了，想死的，站出来！” 哗啦！ 绝大多数人同时上前一步，满是期待看着三位长者。 “用不了这么多，用不了这么多……” 长者被众人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安抚着众人，同时脖子上的伤口没了遮挡，鲜血也如同喷泉一般向前飞溅。 一众居民并不在乎长者的阻拦，但却都下意识避开那不断喷溅的鲜血，倒是也停下了脚步，只不过仍旧急不可耐，乱作一团。 提头长者转过身来，看着一心想死的众人，沉声道：“我知道大家都很想死，但能死的名额不多，谁都不要争抢，先让最应该死的人去死，其他人再等以后的机会吧！别忘了我们眼下的目的，是送那本不该在此受罪的孩子离开，莫要舍本逐末，忘了本意！” 众人闻言，顿时安静下来，足可见提头长者的威望。 提头长者十分满意的抖了抖手腕，连带着手中的脑袋也跟着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接下来听我安排，进来最早的，身上有伤的，出列！” 哗啦~ 三百多人陆陆续续的走出人群，满是兴奋的原地等死。 “都别急，等下有你们上路的时候！” 提头长者轻声安抚众人，而后对一旁吩咐道：“把他们两个带上来吧！” 不多时，一对夫妇便在万众瞩目之下，来到三位长者身前。 “为了孩子，你们愿意去死吗？” 提头长者开门见山的问道。 男人相貌英俊，气质不俗，眉宇间满是疲惫和忧愁，看着身怀六甲的妻子，轻声道：“生来无趣，死有何难？只是我死以后，没人照顾他们母子，心中放心不下啊！” 妇人愁容满面的叹息一声，双手捂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喃喃道：“为了孩子，死倒不怕，怕只怕没人照顾我们的孩子，他也很难长大成人啊！” “这一点，你们不必担心！” 提头长者轻叹一声，随即说道：“我们已经找到了稳妥的办法，以这孩子的至亲之血为引，可保他平安离开此地，而其他三百多人的性命，则可以为你争取数月时光，足够让你生下孩子，并给孩子找一个合适的人家，这也是唯一能让孩子摆脱诅咒的办法，只是身为父母的你们，需要吃一些苦头！” 夫妻二人闻言，默默对视一眼，顿时达成了一致。 情到深处，生死已经不再是界限。 为了孩子，先后赴死，又有何妨？ “我们愿意一试！” 夫妻二人同声道。 提头长者再次抖了抖手腕，沉声道：“好，请法器！” 流脓长者与喷血长者立即指挥众人，将一只白玉小舟推入翠绿的护城河中，同时将数百根连接在白玉小舟上的绳索分发给已经准备好赴死的三百多人。 “各位，上路吧！” 提头长者高呼一声，攥着绳索的数百人纷纷跳入护城河中。 那翠绿如玉的护城河看着波光粼粼，与普通的江水别无二致，但当城内的众人接触到水面时，却仿佛蚊虫落到松脂中一般，不仅寸步难行，同时还会被不断涌向古城的波浪推回岸边。 而众人手中的绳头，却在此时发出莹莹白光，包裹着众人的身躯，从而使众人能够在护城河中勉强前行。 “啊！” 孩子的父亲游在最前，身体逐渐随着前行而化为赤红的血水，忍不住仰头发出一声充满解脱之意的惨叫。 随后，护城河内的三百多人纷纷发出惨叫，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于河水之中。 岸上的居民闻声，纷纷赶到岸边，满是羡慕的看着水中惨死的众人，同时也满含期待的目送小舟之中的妇人离开。 当护城河内的所有人都化作一团血水后，散落在水中的绳索便宛如树木的根系一般，将所有血水尽数吸干，汇入白玉小舟之中。 小舟由白转红，开始向着未知的前方自行移动。 而坐在小舟之中的妇人，虽然被一道红光笼罩全身，但仍旧像是穿梭在狭窄的山缝中一样，随着小舟不断向前，身上陆续出现大量淤青，剐蹭伤，以及划破衣衫的利器伤。 前路漫漫，不知尽头，仍待妇人的苦难，无异于千刀万剐。 可即便如此，岸上众人望着妇人的目光，仍旧只有祝福和羡慕。 “别让孩子知道自己的来历，免得他自己找回来！” 提头长者高举着自己的头颅，叮嘱一声后，又有些不舍的补充道：“可以告诉他龙城是他的故乡，但别说其他的，也算是我们留个念想吧！” 浑身是伤的妇人转头回望岸边，默默点了点头，随后便昏死在小舟之中。 岸上，距离众人不远处，柳长风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倍感不可思议。 “这，这幅场景和冷小子说的不太一样，但却像是他那场梦境的后续，老夫应该尽快告知与他……” 柳长风轻叹一声，目光随即转向四周，顿时陷入呆滞，茫然叹道：“坏了，我该怎么离开呢？” 正在这时，全然感受不到肉体存在的柳长风，忽然感到一阵发自灵魂，好似剥皮拆骨一般的剧痛。 “哎呦我……太好了！” 柳长风发出一声颤音，随即大喜过望的发出惊叹。 那痛感虽然强烈且难以忍耐，可也在无形之中让柳长风感受到了肉体的存在。 只要能找回肉体，就有了让神游之魂，重返肉身的机会！ “这还不够，让痛苦在猛烈一些吧……哎呦！芜湖~痛痛痛……好！” 第851章 拿捏与反拿捏 龙头山，后山小院。 “看他这样子，受伤挺严重的，要不算了吧~” “而且他现在人的样子，去哪找鳞片啊？” 乔素与白珂看着床上仍旧昏迷不醒的柳长风，浑身上下尽是焦黑，一身道袍破破烂烂，不忍直视的低声叹道。 冷云站在床前，默默打量着柳长风身上破损的道袍，轻声道：“前辈，你没被雷劫劈死，应该算是我救了你，取几块鳞片，算是了结因果，你觉得可以吗？” 乔素与白珂看着仿佛在自言自语的冷云，不禁满是疑惑的凑上前去，确认柳长风并未醒来后，便不约而同的猜到了冷云接下来要做什么。 “既然前辈已经默许了，那晚辈就得罪了！” 冷云抽出腰间黑刀，一本正经的对柳长风点了点头，随即俯身攥住柳长风的衣袖，沿着被雷电劈毁的位置，小心翼翼的割下了一块布片。 乔素与白珂默默点头，似是从冷云身上又学到了什么。 但随着冷云起身，受益匪浅的二女顿时陷入呆滞。 因为冷云手中的布片，转瞬变成了半块血淋淋的鳞片，却并非是牛猛所要的完整龙鳞。 “这……” 二女茫然看着冷云，随即又满是同情的看着床上的柳长风。 冷云面色尴尬的将半片龙鳞放在一旁，再次提起柳长风的衣袖，喃喃道：“前辈，我若是小心翼翼，只怕你会多遭许多罪，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为了能取下完整的鳞片，晚辈只能大胆一些了！” 话音落，冷云当即挥刀斩下，意欲取下大块金色布料。 刺啦！ 随着刀锋落下，却并未如之前切割破损边缘那般顺利，仅仅只是在金色袖袍上切开寸许小口。 而就是因为这一寸多的口子，昏迷之中的柳长风猛地全身紧绷，好似一座立在床上的拱桥。 “这不愧是柳仙，腰是真软呐！” 常年练习轻功和缩骨功的白珂，看着柳长风那诡异的姿势，不禁连连赞叹道。 一旁的乔素则是轻声提醒道：“你这一刀下去，他好像快醒了！” 冷云闻言，非但没有收手，反而抬脚踩住柳长风，一手以刀代锯，另一只手连拉带扯，以最快的速度取下了一大块袖袍碎片。 随着布片脱离道袍，瞬间在冷云手中化作六七张完整鳞片。 但是让冷云没有想到的是，这些鳞片不仅完整，甚至还带着一块白色的皮囊。 乔素与白珂面面相觑，同时陷入沉默。 冷云面色尴尬的看向床上冷汗淋漓，不住抽搐的柳长风，硬着头皮叹道：“前辈大气，晚辈感激不尽！” “好！” 柳长风忽然发出一声大吼，随即睁开双眼，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满是激动的看着床边的三人，左手一阵掐算，右手在身上胡乱摸索，紧接着便开始仰天大笑。 “哈哈哈！挺过了雷劫，伤势也不严重，因果也没欠下，老夫赚大了，哈哈哈……” 随着笑声愈发张狂，床边的三人不禁愈发谨慎的退到一旁。 “怎么回事？取鳞的时候，伤到神经了？他现在这模样……好像是疯了！” 乔素满是担忧的低声叹道。 冷云皱眉打量着柳长风，轻声叹道：“是不是疯了，还有待观察，不过听他的意思，我这一刀似乎恰到好处啊！” 一旁的白珂则不禁提醒道：“他现在是用右手查看身上的伤口，等他什么时候想起来用左手摸摸自己的右手，那他就笑不出来了！” 冷云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对两女使了个眼色，一同默默向屋外退去。 “等等！” 柳长风笑声止住，连忙叫住冷云，兴奋道：“小子，你知道吗？你的来历可不一般，之前若是没有你的血，老夫还得不到如今的造化，那雷劫虽不是老夫的化龙劫，但却是抵消了老夫用地脉龙气修炼的因果，将来的化龙劫定会轻松许多，而且你小子绝对想不到，咱俩并没结下多少因果，这下你就算是想趁机盘剥，也没机会……” 正说话间，柳长风忽然注意到自己右手的衣袖被整齐割下了一大块，同时手臂上还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正在啵啵流个不停，随即满是疑惑抬头看向冷云，直至注意到冷云手中拎着的带鳞龙皮后，眼中才多了一丝释然。 冷云面不改色的将龙皮扔给白珂，顺手将短刀插回腰间，抱拳拱手道：“没有结下因果便是好事，晚辈也替前辈高兴啊！” 白珂与乔素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各自转身，带着龙皮便冲出门外，转瞬便消失不见。 柳长风脸上的笑容和得意逐渐退去，默默打量着面色如常的冷云，皱眉道：“你小子，就不想再说点什么吗？” “没有因果，还有什么好说的？” 冷云淡然上前，坐在床边，摊手说道。 柳长风哑然，随即冷哼道：“你之前提及的梦境，老夫这次也遇到了，并且参透了其中的一些缘由，既然你我之间没有因果，那我也就不必告知与你了吧？” 冷云转头看着柳长风，正色道：“那前辈需要晚辈做点什么，才能告知于我呢？” “简单！” 柳长风眼见终于有机会拿捏冷云一把，当即从床上跳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只要你小子也从手臂上取块皮下来，老夫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你，来来来，老夫帮你……” 冷云闪身躲开柳长风的魔爪，正色道：“狐黄白柳灰，虽然自称仙家，但终归是阴气过重的山精野怪，而名山峻岭皆为阳气会聚之所，因此有些龙气旺盛的山脉，前辈是无法亲自前往的吧？” 柳长风一怔，茫然道：“什么意思？” “囚龙珠中的地脉龙气，消耗的差不多了吧？” 冷云反问一声，随即又道：“太岁山不同于阴气沉重的野熊凼，前辈又不是人参姑娘那般得天地造化而成的精灵，想要继续用地脉龙气修炼的话，应该需要有个人跑腿吧？” “这个……” 柳长风挠了挠头，随即强调道：“老夫怎么说也是龙头山的客卿长老，跑腿的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还用不着劳烦你小子！” “也罢！”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伸手道：“那梦境的内容，我就不听了，前辈该也该把囚龙珠还我了，从此咱们山高水阔，再无牵扯……” “诶，有话好说~” 柳长风脸色一变，当即拉着冷云坐下，笑着说道：“咱们之间的交情，这么说岂不是生分了？不就是一场梦嘛，老夫这就给你讲讲！” 第852章 宁冲在这里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老夫于梦中所见，与你之前描述的相差无几，由此也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 柳长风为冷云讲述过梦中见闻，随即故作神秘的说道：“这个梦，的确是真实的，你如今可以算是拥有五百年修为的大猫得道，虽然无法如真正的仙家一般与天道沟通，但也会大量提高灵感，对于因果，羁绊，命运，都会有着极为敏感的预知能力，尤其是你的血亲，父母与子女的羁绊最深，所以你才能看到他们当初的经历！” 冷云缓缓点头，随即对柳长风勾了勾手指，正色道：“囚龙珠还我！” 柳长风面色一苦，委屈道：“不要吧~我全都告诉你了，没必要那么绝情吧？” 冷云淡然道：“你遇到的梦境，对我非常有用，所以为表感谢，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替你跑一趟太岁山！” “呦！” 柳长风闻言大喜，随即又一脸提防的问道：“等会儿，你小子能有这么好心？” “其实我本想取你几片龙鳞，但第一次没有经验，不小心割下一块皮，实在是非我本意，替你跑一趟也算是聊表歉意，要不然以后还怎么麻烦你啊。” 冷云笑着说道。 柳长风一怔，紧张道：“听你这意思，还有下一次？” 冷云抬手拍了拍柳长风的肩膀，坦然道：“说实话，我也不希望总麻烦你，但谁能保证我将来不会遇到难以解决的麻烦呢？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会竭尽全力的帮你修复伤势，这样等到下次盘剥你的时候，我心里也能好受些！” “你盘剥我，还要让自己好受些！？” 柳长风微微后仰，摇头道：“老夫活了一千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狠，这么变态的人！” 冷云对柳长风的评价充耳不闻，正色道：“那太岁山的地脉龙气，你要还是不要？” “要！凭什么不要！” 柳长风连忙点了点头，认真说道：“被你盘剥，是以后的事情，眼下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冷云笑道：“嗯，通透！” 柳长风伸手在怀中摸出囚龙珠，看着碧绿珠子中尚存一条金线，颇为不舍的说道：“正好老夫需要疗伤，剩下这些龙气，也别浪费！” 冷云心头猛地一震，似是感到一股不祥的征兆，连忙提醒道：“诶，你悠着点！” 柳长风此刻已然听不到冷云的声音，长长吐出一口气后，随即将囚龙珠凑到鼻端，猛然提气，将平日十多天才能消耗殆尽的地脉龙气一股脑吸入腹中。 冷云见状，顿感不妙，当即便要起身离开，却又想到囚龙珠还未带上，当即伸手道：“快给我！” “呃……” 柳长风两眼一翻，随手将空空如也的囚龙珠扔给冷云，而后便倒在床上，喉咙之中不断发出呓语一般的呻吟，身体更是扭动如蛇，几乎要将自己打成死结一般。 “靠！” 冷云看着已经神志不清的柳长风似有要现原形的趋势，当即惊叹一声，转身便向屋外跑出。 砰！ 还不等冷云跑出两步，床榻之上顿时炸起一道白烟，随后一条数百丈长的金鳞蛟龙便凭空乍现，压塌了床铺，撑破了房屋，掀飞了冷云。 咻~ 冷云只觉得背后遭受了剧烈的撞击，随后便出现了短暂的断片，再次回过神时，方才发觉自己已经倒挂在了林中的树枝上，眼见柳长风的小院只剩下西面围墙，院中房屋陈设尽数化作齑粉，只剩下把自己扭成一个金色毛线团的巨大蛟龙。 “喂，你还好吗？” 乔素满是诧异的走到冷云所在的树下，仰头询问道。 “还好，伤势不重，只是伤上加伤，又需要多养一阵子了。” 冷云摇了摇头，随即翻身抓住树干，慢慢滑向地面，转头打量着乔素身侧，好奇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们都以为你们不会闹掰，所以就让珂珂先去找牛猛了，没想到……” 乔素略显自责的叹道。 冷云摆了摆手，轻声叹道：“你们猜的没错，确实没有闹掰，我只是没想到，这老长虫吸收龙气方式……居然这么狂野！” 乔素抬手扶住冷云，转头看向金光涌动的小院，担忧道：“龙头山如今也不是铁板一块，他如今闹出这么大动静，怕是难免会走漏消息啊。” 冷云沉思片刻，低声道：“乔字营的奸细都已暴露，目前还是最为可靠的，由乔字营封锁通往后山的路，让龙龙别抄书了，改到后山巡逻，遇到偷偷溜进后山的，一律活捉关起来，慢慢审问！” “好主意！” 乔素点了点头，随即搀扶着冷云向山顶走去。 …… 临江城，中心街口。 一个莫名出现在街道中央的洞口中，飞快钻出了一道瘦削身影。 “只要能活着，家族就有重现辉煌的一天，只要能找到长生的秘密，我一人便可让家族长盛不衰！” 瘦削老者踉踉跄跄的走在路上，突然发现周围的街道一片寂静，这才猛然想起城中也并不安全。 正在这时，城中忽然升起数十道黑气，宛如狼烟滚滚，昭示着危险将至。 瘦削老者看着黑气升起的方位，隐约猜到了什么，连忙转身看向自己刚刚走过的洞口，果然也同样升腾着一缕邪异黑气。 “连得了道行的大耗子都逃不出去，你想往哪逃？” 黑气之中，突然传出一声冰冷的质问，随后城中各处黑气迅速退散，尽数凝聚于街道中央的路口前，没入一幅邪异的麒麟纹路之中。 瘦削老者瞳孔微缩，满是震惊的看着追来的宁冲。 “哎呦我去，想不到麒麟甲竟然还有这种妙用，如此复杂的地道，都被你瞬间探了个清清楚楚！” 齐康长带着呼延啸雨跳出洞口，连连对宁冲赞叹道。 宁冲淡然一笑，随即凝眸注视着瘦削老者，沉声道：“当年我家破人亡之仇，今日定当报还！” 瘦削老者身体轻颤，忽然生出飞智，转身向四周街巷大喊道：“快来人呐，宁冲在这里！” 第853章 血染临江城 临江城内，随着一声高喊，四面城门忽然关闭，沉重的脚步声同时从四面八方响起，沿着城中街巷，迅速向中央街道汇聚。 而高声向周围示警的瘦削老者，闻声则不禁松了一口气，快步向最近的脚步声跑去，并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的宁冲。 宁冲淡然注视瘦削老者，信步前行，并未急着追击。 早在入城之前，宁冲便已心中有数，此行即便诛杀鬼臾区，想要出城，也势必要闯过官兵的重重包围。 先杀鬼臾区，还是先闯过官兵的包围，又或是同时进行，对于宁冲来说都一样！ 迎着瘦削老者回望的目光，宁冲的脚步始终沉稳坚定，耳听得周围隆隆作响的行军声，朗声道：“城中有兵三万，马五千，配有重甲，弩车，这等阵容杀我或许足够，但今日我想杀你，他们可拦不住！” 瘦削老者看着狂妄至极，又杀气腾腾的宁冲，心中惊惧已然无法名状。 因为其心中清楚，宁冲所言，绝对不是在恫吓自己。 三万重兵，应该足以围杀宁冲，但宁冲临死前的反扑，究竟能造成多么大的破坏力，究竟能造成多少伤亡，任谁也无法做出估量。 无论是鬼臾区的情报，亦或是镇北军的记录，纵观宁冲以往战绩，并不见其单枪匹马，全力出手的描述。 领兵作战，带兵冲锋，为将者虽然要身先士卒，但主要的任务是敏锐捕捉战场的变化，及时做出战术上的调整，从而为大军博取优势，并没有机会施展个人实力。 而视死如归，杀意已决，又单枪匹马，心无挂碍的宁冲，到底有多么强大，目前全然是一个未知之数！ “宁冲，大军已至，还不束手就擒！” 数万重甲兵卒沿着各个街巷涌出，转瞬便将中心街道封死，为首的几名校尉看着意欲当街行凶的宁冲，当即点指大喝道。 宁冲对一众官兵视若无物，自顾自的继续朝着瘦削老者前行。 “让让，让一让！” 瘦削老者此刻已然慌不择路，竟把官兵当做救命稻草，飞快冲入严阵以待的军阵之中，从一排排身披重甲的士兵中间挤过，眼中满是焦急的望着城门方向，恨不得立刻飞出城外，逃出宁冲的视线范围。 而街道之上排列紧凑的官兵，此刻眼中只有步步走来的宁冲，谁都没有将瘦削老者当做一回事，更是懒得为其让路。 因此随着瘦削老者撞入阵中，非但没有甩掉宁冲，双方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近。 宁冲注视着老者背影，大步来到阵前三丈之外，冷声喝道：“我今日只报私仇，不与尔等镇北军为难，现在散去，可保一命，如果你们非要挡我，那就别怪我枪下无情了！” 话音落，邪纹麒麟甲顿时黑气升腾，那诡异扭曲的麒麟双眸豁然亮起红光，冰冷而无情的盯着街道之前的大军。 与此同时，宁冲手中的龙牙枪锋由白转红，缓缓弯曲成獠牙状，同时也仿若一柄收割性命的钩镰！ 几名把守在阵前的校尉眼见宁冲无视彼此的人数差距，仍旧杀气腾腾向前走来，目光凝重之余，额头上也不禁冒出了一层白毛汗。 此番战前，已经定下了十分详细的方案，诸位把守四门，带兵潜藏在暗处的校尉都已洞悉计划，并且依计将宁冲团团围住。 按照预计中的步骤，接下来就该是那位朱雀大人亲临阵前，号令全军，以重甲巨盾，强弓劲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宁冲活活耗死。 即便朱雀大人不在，计划中也该是由朱奋将军担任指挥。 即便是朱奋将军不在，也该由两名副将军发号施令。 可是眼下，大军已经完成合围，宁冲够快走到面前了，那些能发号施令的大人物，居然一个都没出现，这让一众地位官职根本不足以服众的校尉，纷纷不知该如何是好。 “让一让，快让一让，他妈的你们要么上去和宁冲拼命，要么就把路让开，别挡着我的路！” 军阵之中，瘦削老者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步伐，自己却仍旧举步维艰，当即破口大骂起来，但是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没有丝毫收效。 与此同时，宁冲依然来到身前，皱眉看着整齐列阵的重甲盾兵，沉声道：“不退？” 将无令，士卒不可擅动，正是镇北军的铁律。 即便眼下没有将军，在场的几名校尉皆互为监督，任谁也不敢轻易违反军规！ “那好吧！” 宁冲轻叹一声，随即举起了赤红如獠牙的长枪，眼中重瞳跳动，一身邪异黑气滔天而起。 嗤~ 随着一轮红色残月亮起，宁冲身前，无论是重甲还是巨盾，悉数化为两截，连同断肢与碎肉一起零落满地。 “他妈的，等不到将领了，弟兄们跟我拼了！” 众校尉眼见宁冲率先动手，当即大喝一声，带着各自麾下的士兵冲上前去。 宁冲手托枪杆，逆着大军前冲而掀起的狂潮，进步一记横扫千军，瞬间清出一片空地，继而大步向前，枪出如龙，势若排山倒海，迎着千军万马，一步未停的继续走向那瘦削老者。 街道两侧，早已落位的床弩纷纷瞄准宁冲身前，齐齐拉开弓弦，搭上铁枪一般的弩箭，一同扣下机关。 嗖嗖嗖！ 随着霹雳一般的弓弦声响，数十杆铁箭一起激射向宁冲，带起一阵刺耳的破风之声，势要将其连人带甲一并贯穿。 宁冲继续前行，双手向后一拉银枪，顺势攥住枪杆中段，舞花旋枪，将周身上下护了个严严实实，所有飞至身周的铁箭尽数被银枪跳开，转而急速飞向四周，带起串串血花。 而在长街彻底沦为地狱之时，两道格外悲催的声音，竟在无形之中压过了惨叫与哀嚎。 “我是呼延啸雨，镇北将军府的二少爷，我是……你们……哎呦……” 怀抱木盒的呼延啸雨不断尝试亮明身份，为宁冲解围，结果却险些被围上来的大军乱刀分尸。 齐康长两柄横刀在手，勉强护住呼延啸雨周全，同时不忘叹道：“行了，别嚎了！除了将军府三十六将，还有山里那些亲兵，谁他妈认识你啊！” 另一边，非但没有穿过军阵，反倒被前冲的大军裹挟后退的瘦削老者，则是更加悲催的大骂道：“你们他妈的，先让我过去啊！” 第854章 自我嫌弃 “杀！” 临江城中，血染长街，将士的喊杀声此起彼伏，利刃割开皮肉筋骨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 瘦削老者被裹挟在军阵之中，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终于是一点点磨灭了生的希望。 直到一抹鲜血溅在后颈之上，打湿了身后衣衫，瘦削老者无奈放弃了挣扎，默默随着人群后退，不敢回头的等待死亡来临。 “即便是害我，你也不该伤我妻儿！” 宁冲凝视着背对着自己的瘦削老者，语气阴沉的冷哼一声后，手中银枪一挥一搅，数块碎肉顿时四下飞散，狠狠砸在周围官军的脸上。 众兵卒眼见这血腥场面，纷纷下意识停住脚步，看着脚踏尸山血海，力气始终不竭的宁冲，不敢再轻易上前。 而终于手刃仇人的宁冲，此刻也全然不在意周围的士兵是战是退，淡淡仰头看着天空，轻声道：“父母高堂，爱妻幼子，你们在天上看着，此人是第一个人，但绝不是最后一个，当年伤害过你们的人，我必当一一报还！” “宁冲，你别他妈矫情了！快救，救一下啊！” 不远处，深陷乱军之中的齐康长身负多处刀伤，一路追逐宁冲的脚步，一路舍命护着呼延啸雨，实在是照应不及，只得高声向宁冲大喊道。 宁冲闻言，默默转头望去，心中所想却并非是上前搭救，而是应该趁机上前诛杀呼延啸雨，让呼延雄彻底绝后，再为阖家老小报仇！ “住手！都住手！” 正在这时，两名副将拍马赶到，连连高呼着推开人群，焦急不已的向战场心中赶来。 官军士卒顿时听出两名副将的声音，当即令行禁止的向后退散，避开宁冲的同时，也让出了一条通道。 宁冲看着周围退去的士兵，轻轻晃了晃脑袋，猛然意识到随着方才大仇得报，麒麟甲的弊端趁着心绪畅快的时机发作，心魔竟再次卷土重来，连忙压下对呼延啸雨的杀意，转而看向两名正急忙赶来的副将。 “宁冲，今日除了城里的三万人，将军府三十六将皆已赶到城外，若是战到最后，你必死无疑！但大将军有令，只要交出二少爷，可以放你一马！” 两名副将来到阵前，抬手指着宁冲，沉声喝道。 宁冲闻言，杀气腾腾的反问道：“呼延雄呢？想要儿子，他为何不亲自出面！？” “笑话！大将军身系北境安宁，岂可亲自犯陷？就算他想来，北境将士也不可能答应！” 两名副将义正言辞的喝道。 宁冲眉头微皱，默默感受着周围的目光，的确没能感应到强如呼延雄的气机存在，只得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身处于后方战场的齐康长眼见官兵散开，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身形踉跄的靠在呼延啸雨身上，重重的喘息起来。 呼延啸雨一手抱着装有追魂钩的木盒，一手托着齐康长的手臂，耳听着宁冲与两名副将的对峙，当即大喜道：“这两个人认识我，这回算是有活路了！” 齐康长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就好，先容我歇会儿！”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歇什么歇？赶紧的！” 呼延啸雨抬手便将齐康长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头，并将刀刃横在自己的脖子前，而后便扛着齐康长疲惫的身躯，主动走到宁冲身旁，对两名副将说道：“我就是呼延啸雨，我现在被挟持了，你们赶紧把路让开，放我们出城，不然他们若是伤到我一根毫毛，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这……” 两名副将一脸诧异的看着呼延啸雨，眼中除了迷茫，还是迷茫。 倒不是二人认不出呼延啸雨的身份，而是此刻齐康长看着伤痕累累，有气无力，明明二少爷才是更加生龙活虎的那一个，但凡稍作反抗，都一定能够脱险。 可堂堂镇北将军府的二少爷，就是这么水灵灵的被一个连刀都拿不动的齐康长给劫持了！ “嘿，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想替呼延啸风杀了我，助他当上镇北大将军啊？本少爷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们两个还是呼延啸风的心腹呢！” 呼延啸雨眼见两名副将没有反应，当即拧眉瞪眼，蛮不讲理的大声喝道。 两名副将可是亲眼看过朱雀留信的知情人，心中清楚眼前这位二少爷就是镇北将军府的唯一继承人，此刻又哪敢和呼延啸风扯上半点关系，闻言连忙辩解道：“末将等绝不敢坑害二少爷，只是……只是那齐康长看着受伤不轻，二少爷或可，或可反抗一下？” “我反抗个屁！齐康长伤的不轻，宁冲不还好好的吗？” 呼延啸雨大骂一声，随手从齐康长腰间抽出一柄障刀，转而塞到了宁冲的手中，一脸正色的说道：“宁冲有多恨我父亲，你们两个是清楚的，再不让路，我的人头马上搬家，你们两个的人头，一样也保不住！” 宁冲一手持枪，一手捏着障刀，默默看着方才还想杀之而后快的呼延啸雨，实在无法抬手以刀相挟，心中更是莫名感到一阵悲哀。 当初年少无知，做事仅凭一腔热血，轻信了假仁假义的呼延雄，害得自己家破人亡，落草为寇。 现如今时过境迁，看透世间炎凉，心中更是百般提防，结果依旧是越看这个草包越顺眼。 虽说看得顺眼，也不一定要效忠，单就是有这种想法，宁冲都觉得恶心。 偏偏越恶心越顺眼，越顺眼越恶心。 若非是千军万马中历练出了一副铮铮铁骨，宁冲此刻早就被自己恶心的当场吐出来了。 “老宁，精神点！” 呼延啸雨眼见宁冲怔怔失神，不禁低声提醒，并主动抓住宁冲的手腕，将刀刃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 宁冲看着呼延啸雨那几乎贴在刀锋上的脖颈，神色复杂的轻叹一声，随即便默默闭上了嘴，全力忍着恶心，以免让着自己干呕出声。 两名副将看着身背齐康长，又主动帮宁冲挟持自己的呼延啸雨，茫然对视一眼，而后便只能无可奈何的让开道路，并向四周吩咐道：“都退开，让他们出城！” 第855章 为了儿子，可以死 “宁冲刀挟二少爷……不，是宁冲被二少爷挟持着用刀挟持二少爷，正慢慢向城门走来，那齐康长失血过多，已经走不了路了，全靠挟持着二少爷的那只手臂借力……不，是全靠二少爷主动背着他，三人已经走过咱们脚下，顺利出城了……” 临江城，城门楼前，一名相貌奇特，有狼顾鹰视之相的披甲将军伏在墙头，仔细看着大摇大摆走出城门的三人，并准确无误的描绘出全部过程。 城门楼两侧，二十八位甲胄各异的将领肃穆而立，谁都没有走到城边去多看宁冲一眼，只是默默听着城墙边的转述，目光齐齐望向堆满书册的城门楼中。 城门楼内，未着金玉华服，改穿一身轻甲的呼延雄站在桌案之前，随手翻弄着乱糟糟的情报记录，笑着叹道：“如果今日宁冲敢对我家老二不利，本将军只能选择和他鱼死网破，你们这些位列宁冲齐康长之后的北境名将，到时恐怕剩不下几人吧？” 门外众将闻言，当即抱拳道：“末将无能，连累二少爷，请大将军责罚！” 呼延雄拿起一本册子，淡然走出房门，摆手道：“别多心，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那宁冲多猛啊，八年前我还能小赢他一手，五年前就只能平分秋色，三年前略输一筹，到如今……别说你们怕正面遇上他，我也怕啊！” 众将闻言，意识到大将军并无责罚之意，不由得纷纷暗松一口气。 但就在这时，呼延雄却突然话锋一转，严肃道：“所以，你们今天能活下来，全都是我们家老二的功劳，要不是他带走了宁冲和齐康长，后果你们自己清楚，所以你们要牢记，啸雨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们都欠着他一条命，日后可得想着还呐！” “吾等谨记！” 众将下意识齐声响应，随即便一脸茫然的抬头看向呼延雄，眼中满是不解和好奇。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呼延雄皱眉问道。 站在城墙边的披甲将军主动走上前，轻声问道：“大将军，以前您可是严令禁止我们与少将军交往过深的，怎么如今……” “少将军？什么少将军？” 呼延雄双眼微眯，语气低沉如凛冬寒风，抬手按住披甲将军的肩头，意味深长的问道：“林奇，你说的是我们家老大吧？” “诶，对！末将口误，方才说的正是大少爷！” 名唤林奇的披甲将军连忙笑着应道。 呼延雄点了点头，脸上笑容随即舒展，昂首叹道：“老大是很好，但此一时彼一时，啸雨能收服宁冲和齐康长为己用，便抵得上北境百万雄兵！你们扪心自问，三十来个人绑在一起，能比得上他们两个吗？” 众将默默垂首，不敢有丝毫异议。 当年将军府三十六将排列座次，可不是靠大将军一人裁定的，而是从军功到战绩，由谋略比拼到校场比武，用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排位。 宁冲和齐康长能位列第一和第二，正是因为众将都比不过那二人。 那齐康长武艺虽然差劲，在三十六将中只能排上中游，但奈何人家带兵确是一把好手，沙场之上也是屡立奇功，是功劳簿上唯一能和宁冲相争一二的悍将，根本轮不到比拼武艺的环节，便将其他人甩出好几条街。 至于宁冲，更不必多说。 单就是当年草原十八部联手犯边，趁着隆冬大雪，连夜冻水塑沙，沿着边境一线建造二十座土城，陈兵八十万，意欲鲸吞北境，继而染指中原，结果被正在巡视边防的宁冲带着二百多人的玄甲军一日连穿二十城，杀了个血流成河，溃兵遍野，便足以傲视全军，坐实北境第一神将的交椅。 而三十六将中的其余人，当时只能跟在宁冲屁股后面，在茫茫雪原之上抓了三个月的俘虏，这便是其中的差距！ 宁冲凭借军功将所有人甩在身后，齐康长又凭军功踩着其他人直追宁冲，剩下的人功劳相差不多，战绩也分不出优劣，便只能在校场之上斗得头破血流，争夺能排在那哥俩后面的机会，这便是当年镇北军中的局面。 “当年军中最不服宁冲的，便是齐康长，我原以为宁冲反了以后，齐康长便是军中最值得期待之人，没想到那对冤家，居然在争斗之间，培养出那么深厚的情谊！” 呼延雄喃喃轻叹，随即自嘲笑道：“说来也是我蠢，还以为齐康长是当年输给宁冲后，心灰意冷的跑去养马，结果把这一代悍将给养废了，没想到他那是有意藏拙，既是看不上我，也是在为宁冲不平！” 众将听闻呼延雄提及当年之事，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应声。 呼延雄也并不需要众人搭话，自顾自感慨一番后，得意道：“不过现在好了，齐康长看不上我，但他能看上我们家老二，宁冲虽然恨我，但他不恨啸雨！你们自己说说，啸雨将来有宁冲和齐康长保驾，这北境之中还需要其他人吗？” “不需要，不需要……” 众将纷纷摇头附和道。 “所以啊，让你现在欠着啸雨的人情，是给你们脸，是让你们将来仍然有资本在军中立足！” 呼延雄环视众将，语气愈发严肃的说道：“给脸，你们就得兜着，明白吗？” 众将哪里还能听不明白其中深意，连忙齐声道：“末将等，甘愿为二少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呼延雄点了点头，随即挥手道：“行了，林奇留下，剩下的人这就去为老二赴汤蹈火吧！那两个副将办事不利，让宁冲和齐康长掳走了啸雨，不能留！也别给他们求饶的机会！” “是！” 众将齐声领命，而后便快步赶往城下。 待到众人走后，呼延雄招呼林奇一同在城头上漫步，欣慰道：“齐白沈三位师父身死山中，朱奋也是个靠不住的草包，好在有你接过了刁仁的位置，并且做的不错，我很满意！” “多谢大将军夸赞！” 林奇微微颔首，随即担忧道：“将军突然看好二少爷，不知是何原由啊？” “原由嘛，那两个副将知道，但是知道的代价，就是得死！” 呼延雄淡然道。 “属下不敢多事，请大将军莫怪！” 林奇连忙告罪，继而说道：“末将只是担心，就算二少爷降服了宁冲和齐康长，可宁冲与大将军您水火不容，将来如何让他回归军中？难不成要让二少爷一直流浪在山里？” 呼延雄点了点头，随即若有所思的望向远方，笑着说道：“宁冲所求，无非就是要我的命，那就给他嘛！” “啊？” 林奇茫然看向呼延雄。 “啊什么啊？赶紧帮我想一个死法，一定要够惨烈，这样才能让宁冲解恨，还要够安全，我可不能真死了……” 第856章 散散心 临江城外，宁冲带着呼延啸雨与齐康长的走进一片树林之中，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老齐伤的严重，咱们可不能耽搁啊！” 呼延啸雨连忙催促道。 宁冲转头看着齐康长，反手将障刀递到呼延啸雨面前，正色道：“他吃过龙肉，体质已经得到极大改善，恢复伤势远比普通人要快得多，况且军中宿将，都懂得受伤的学问，他身上只有皮肉伤，没有致命伤，你就不必担心了！” “这……” 呼延啸雨接过障刀，心中仍有犹豫。 虽然宁冲的实力和能力都冠绝镇北军，但齐康长在呼延啸雨心中的分量，无疑是更加重要的。 从二仙山到大柳树村，从力战小白龙到训练村民，以求声望，齐康长都是呼延啸雨唯一可以仰仗的助力。 甚至有些时候，是齐康长在推着呼延啸雨一路前行，也是齐康长将呼延啸雨雕琢成了如今的模样。 对于呼延啸雨来说，齐康长是一个严厉的先生，是一面认清自己的镜子，是一只指引前路的罗盘，是一个随时能给自己浇一盆凉水的长者，同时也是唯一能够真心为自己喝彩的追随者！ 所以无论如何，呼延啸雨都不能让齐康长有事！ “咳咳~” 正在这时，趴在呼延啸雨背上的齐康长忽然轻咳两声，十分虚弱的笑道：“我确实没有大碍，此去大柳树村皆是官路，山里的土匪不敢出来作乱，无须担心会有危险，他现在心思不在咱们身上，就让他自己去走走吧！” 呼延啸雨听见齐康长的声音，终于放下心来，点头道：“那好吧，咱们自己走！” 宁冲见呼延啸雨为了齐康长的安危，直接选择冷落自己，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说道：“我会送你们一段路，等为你们找到马匹，我便该告辞了！” “随你！” 呼延啸雨淡然应了一声，便背着齐康长朝大柳树村的方向走去。 宁冲看着呼延啸雨倔强的背影，以及开始打颤的双腿，不禁轻轻一笑，默默跟了上去。 城头之上。 “算了算了，你说的这些死法，都太不靠谱了，万一出现失误，那我可就真的死了，还是慢慢商议吧！” 呼延雄摆了摆手，否定了林奇的所有提议，而后将手中的书册递上前，正色道：“现在倒是有件要紧的事情，你要妥善安排人手，别再给我搞砸了！” “是！” 林奇点头领命，双手接过书册，仔细翻看过后，不禁疑惑道：“这是有关冷文杉曾经出现在梅花山，以及后来被困在二仙山的传闻记录，我们此前招揽山中土匪前去打探，并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难道朱雀不辞而别，是从其中发现了什么端倪？” 呼延雄摇头叹道：“若论带兵打仗，朱雀远不及我，若论对地方政事的把控，更是十个朱雀也比不上我，但唯独情报方面，人家能做到监察南境的副指挥使，那便祖师爷一级的人物，咱们看不出价值的情报，说不定在他眼中，还真能价值千金呢！” “可城门楼里的情报那么多，大将军为何认定他一定是去找冷文杉了呢？” 林奇恭敬问道。 呼延雄微微一笑，自信道：“因为他是鬼臾区啊，除了和长生不老有着极大牵连的冷文杉，还能有什么事会让堂堂南境副指挥使费力探查呢？” 林奇点了点头，恍然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人手，朱雀欺瞒利用大将军，绝不能轻易放过他！而且只要找到朱雀，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冷文杉！” 呼延雄轻声赞道：“你啊，除了武艺差点，头脑确实灵活，以前没有给你太多机会，今后这北境就是你大展拳脚的舞台，放心大胆的去干吧！” “末将领命！” 林奇抱拳拱手，深施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 半晌后，关东山近前的一座小镇上。 “一辆马车，备好干粮，另外多加两床被褥，全都铺在马车上，乘车之人身娇体贵，若是在硬板车上颠簸，恐怕会误了行程！” 车马行门前，宁冲递上一包银子，仔细对掌柜交代一番后，便转身立于门前，淡然望向不远处的街道。 气色虚浮的齐康长，搀扶着累到快要吐沫子的呼延啸雨，举步维艰的走在路上，苦笑着叹道：“少爷啊，您这体格可得好好练练了，要是能有您那张嘴一半硬，这镇北大将军的位子，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我……我也没想到，说不让他帮忙，他还真一点忙不帮啊……” 呼延啸雨翻着白眼，气喘吁吁的叹道。 齐康长无奈摇了摇头，哭笑不得的说道：“可能宁冲也没想到，您那么硬气的放下话后，才走了半里路就累趴下……” “少废话……也不想想你自己多沉，我，我能背你走半里路，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呼延啸雨断断续续的强调道。 正说话间，宁冲已经牵着马车迎面走来，满是同情的看着齐康长，摇头道：“你选的这条路，不仅不直溜，更是坑坑洼洼，惨不忍睹，当心没蹚出一条路来，就先把自己给绊死了！” 齐康长翻了个白眼，转而说道：“少说风凉话，你这车是给谁买的？” “当然是你了！” 宁冲将马缰交给齐康长，认真叮嘱道：“你身上有伤，带着这么大一个拖油瓶赶路，一准能把你累死，有辆马车带着他，你只负责赶车的话，兴许还能有条活路！” “哼，借你吉言！” 齐康长没好气应了一声，连忙将已经站不起来的呼延啸雨推到马车之上。 宁冲见状，随手将亮银枪一并扔到了车上。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康长好奇问道。 宁冲负手而立，淡然道：“接下来我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带着兵器不方便，你先帮我收着，等到五月初，我自会找你取回来！” 齐康长看着宁冲脸上的轻松和笑意，点头道：“行，你小子总算是活过来了，眼睛里都能看到希望和期待了，那我就先走了！” “路上颠簸，切记慢行！” 宁冲叮嘱一声后，便转身走进了一旁的小巷。 片刻后，一辆马车驶出小镇，朝着关东山一路缓行。 而一位满脸横肉，体态魁梧，又丑又凶的壮汉，推着一辆贩枣的独轮车，默默跟在了马车后面。 第857章 匪患不止 数日过后，大柳树村外的山路上。 面色苍白，伤势未愈的齐康长坐在马车前，看着不远处的村落，不免开怀笑道：“少爷，咱们到家了！” “那是你徒弟的家，不能算是我家！” 养足精神的呼延啸雨趴在柔软的马车上，闷闷不乐的叹了一声，目光无意间瞥到一路跟在马车后面的贩枣壮汉，更是没好气的评价道：“这他妈丑啊！” 齐康长听着呼延啸雨言语间的不痛快，不禁笑着安慰道：“行了，不就是替我赶了一天马车，又把屁股给磨破了嘛~这马车肯定没有马鞍舒服，您那只能坐软鞍的屁股，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那……哎呦~” 呼延啸雨下意识转身看向齐康长，顿时疼得一阵龇牙咧嘴，一边轻轻呼气，一边问道：“你说，本少爷雄才大略，怎么偏偏身子骨就这么柔弱呢？那宁冲是不是也因为嫌我太弱，才抛下我们两个独自离开的？” “宁冲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在仇恨当中，那日手刃了其中一位仇人后，他的心中虽然畅快，但也难免不会生出杀了你，以此报复呼延雄的想法，其实他急着离开，也是为了保护你啊！” 齐康长替宁冲解释一番，而后又说道：“至于您身体娇弱，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为将者，与士兵同甘共苦，确实能凝聚人心，提升威望，但要做北境的实际主宰，那就不能光想着和百姓同吃同住了，因为你更需要震慑住的是北境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对那些官老爷而言，体面和威仪才能彰显出大将军的权势！” 呼延啸雨闻言，总算是好受了不少，继而转回头去，趴在马车上自言自语道：“可是宁冲扔下咱们，就是不够意思，亏我还帮他解围，救他出城，一副真心最后全都喂了狗，不仗义，不讲究，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当初怎么能让这种人坐上三十六将之首？就没有比拼人品这一关吗？” 马车后方不远处，推着独轮车的壮汉满脸横肉，嘴大眼小，一脸的凶狠奸诈之像，低垂目光更是阴沉不定，双手将木质车把捏的咯吱作响，脚步却依旧稳健如常，没有暴露丝毫端倪。 跟着二人一路，暗中保护了一路，也听着呼延啸雨鄙视着自己一路的宁冲，此刻的心情自然是十分不爽的。 但没有亮明身份，上前将呼延啸雨暴打一顿解气，不是因为宁冲仁慈，而是因为实在不舍得牺牲脸上这张用火龙驹换来的假面。 以往的经历，家人的遇难，皆是因为自己名声太大，实力太强，无形之中成为了许多人的标靶。 如今能换个身份，做回一个普通人，不仅心中平静许多，就连此前复苏的心魔也得到了有效的压制，宁冲当然不想轻易暴露这张珍贵的假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呼延啸雨嘴太碎，娘们唧唧又小肚鸡肠，逮个屁还嚼不烂，就因为当初让他们自己赶路，念念叨叨好几天，没完没了的抱怨。 宁冲此刻甚至在心中比较起来，究竟是冷云更讨厌，还是这个草包二少更讨厌。 结合过往，仔细对比过后，宁冲默默抬头看向呼延啸雨，眼中竟多了一丝包容。 “果然，这世上没有人比冷云更讨厌！” 宁冲暗叹一声，目光随即转向了曾经教杏儿习武的林子，眸中顿时闪过了一丝警觉。 前方马车上，呼延啸雨皱眉打量着那一路跟来的小贩，忽然警觉道：“老齐，这个人在后面跟了一路，车上的枣却一个没卖，你说他会不会另有所图啊？” 齐康长闻言，转头向后看了一眼，诧异道：“我去，这么丑啊！” “你以为呢？” 呼延啸雨反问一声，随即得意道：“本少爷文韬武略，可能都存在一点瑕疵，但是鉴赏能力绝对是当世顶尖，这人，简直是将世上所有丑陋集于一身，当真是丑的惊世骇俗！” 哐当！ 那丑陋粗鄙的枣贩子忽然扔下独轮车，在二人诧异的目光中提着裤子跑进了一旁的小树林。 “哎呦，你看他着急解手的这副样子，更猥琐了！” 呼延啸雨喃喃叹道。 齐康长摇了摇头，淡然叹道：“行了，不用担心，就这人的长相，当不了细作和眼线，他就不是那种能偷偷摸摸的材料！” “有道理！” 呼延啸雨趴在床褥之间，轻轻点了点头。 随着马车缓缓驶入村子，大批村民蜂拥而至，将二人的马车团团围住。 “呦，二少爷回来了！” “二少爷，您不在的这两天，附近又闹土匪了，不过全都被我们打退了！” “少爷这次回来，能不能多住几天啊，乡亲们都想死您了！” 众村民围在马车旁，满是崇拜的伸出手，殷切不已的划拉着，只求能和二少爷握一握手。 呼延啸雨感受到村民们的热情，十分欣慰的点头道：“大家放心，我这次回来，一定会多住一段时……哎呦，别摸我屁股！” 齐康长听着呼延啸雨的惨叫，默默拉过一名村民，低声问道：“最近闹土匪，杏儿没事吧？” “没事啊，老里长到山外高就了，杏儿现在自己在家，收拾菜圃，打扫院子，可忙了！” 村民答道。 “那就好啊~” 齐康长轻叹一声，随即又问道：“那前来滋扰的土匪，战力如何？” “可弱了！” 村们一拍大腿，兴高采烈的说道：“那帮土匪，一看就是刚落草不久，根本没有战力，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们刚摆出架势，就给他们吓跑了，后来又壮着胆子找来几次，但只要一交手，就被我们打的四散而逃，那跑的叫一个快，我们一个没打死不说，连个受伤的都抓不到！” 齐康长闻言，双眼微眯，喃喃叹道：“好啊，好！可算是让我碰上了，我非给那没皮没脸的小崽子，打成猪头不可！” …… 龙头山，锻刀铺子。 “阿嚏！” 冷云坐在大院当中，一脸茫然的揉了揉鼻子，轻声叹道：“奇怪，这次的恶意，不是很明显啊！” 第858章 造神迹 锻刀铺子大门紧闭，清脆而急凑的锻打声不断传出，无形无质的肃杀之气随着击打声不住外溢，仿佛奏出一曲独属于江湖的乐音。 冷云身处于杀气凛冽的小院之中，气色虽然仍旧虚浮，但却丝毫不受周围气势的影响，反而半躺在藤椅之上，品一口茶，尝一块糕点，倍显惬意自在。 “怎么样，吃的用的还习惯吗？” 乔素提着食盒走入院中，亲自为冷云换上新的茶水和糕点，继而说道：“都说江湖中人应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可你现在需要静养身体，所以只有茶水和点心，若是馋酒了，等你伤好了一定给你补上！” “我并非贪杯之人，也不是什么富家少爷，能有现在这般待遇，已经很知足了！” 冷云微微一笑，提壶添上一杯热茶，而后问道：“牛猛已经闭关三日，估摸着就快要大功告成了，怎么宝剑的主人反倒不见了？” 乔素收起替换下来的茶壶和点心，淡然应道：“珂珂正在帮我做一点小事，你想不想去看看？” 冷云闻言，欣然起身道：“好啊，正好活动活动腿脚。” 乔素提着食盒，转身带着冷云走出刀铺大院，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并且介绍道：“龙头山上，除了我和大姐的小院，这片树林就是防卫最严密的地带，除了明面上的铁匠铺，还有段欢和米四海的住处，暗中则是树林深处的金平两门总部，以及你为我从梅花山诓来的工匠，这些都是我龙头山独一无二的优势，也是暗中行事的依仗！” 冷云听着乔素的介绍，轻轻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梅花山的工匠，来到此地后，可有什么贡献？” “铁算盘年事已高，无法再事事亲力亲为，许多技艺都已经传给了下面的工匠，如今梅花山有的大部分机关造物，我龙头山一样拥有，只是时机未到，除了段欢带走了一小部分，其余都还没有正式配备。” 乔素简单介绍着，随后又补充道：“唯独千机甲的工艺，铁算盘并没有完整的传给工匠，如今也只能仿制出一批仅有胸前背后能触发反击暗器的千机甲，若是想制作出随着敌人的攻击，自动找准方向反击的千机甲，恐怕只有铁算盘本人能够做到。” 冷云想了想，正色道：“铁算盘如今就在我师父身边，待到查清他的底细后，若我师父不想杀他，我便将他送到你这来，至于他能否为龙头山效力，全凭你自己的手段，但若是我师父不想认这个朋友了，那千机堂的技艺，便只能失传了！” “这个好说，以龙头山如今的实力，即便得到千机甲的完整制作方法，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只要我父亲在山外的航运产业和蛟龙山替我打理的军火生意不倒，我龙头山便永远都是关东霸主！” 乔素傲然道。 冷云看着霸气外露的乔素，不禁叹道：“本以为花姐昏迷不醒，会对你造成不小的打击，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顶住了压力，一个人撑起了这座庞大的山寨。” “大姐虽是我进山的领路人，也是我当初能够站稳脚跟的守护人，可我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更不是没用的废物草包，总不至于没有大姐在身边，我便一蹶不振，不知道今后该做什么了吧？” 乔素淡然轻叹，继而正色道：“有大姐在，我能做的更好，大姐不在，我绝不会做的更差，这座龙头山是我和大姐一手打造的家，不论多难，我都会让这个家越来越好，直到大姐醒来的那一天！” 冷云点头道：“只要无妄道重回关东山，我想花姐醒来的那一天，也不会太久！” “所以，按照你的提醒，我准备帮他们尽早回来！” 乔素语气阴沉的叹了一声，随即抬手指向前方坐落于树林深处的大院。 冷云抬眼望去，当即加快脚步赶上前去。 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阵训话声传来。 “易容改装，尤其是伪装成一个谁都没见过的人，重点在于神似，要懂得揣摩你们假扮之人的想法，同时也要考虑到旁人对你们假扮之人的期待，并做出合理的言行，这样就算是阅历再丰富，眼力再毒辣的人，都无法辨别你们的伪装！” “藏器于身，尤其是让人想象不到的大物件，要善用你们的衣袍和肩膀，宽大的衣袍能遮挡住多大的空间，取决于你们的肩膀有多宽，更取决于你们行站坐卧的体态和细节，如此才能做到常人眼中不可能完成的神迹！” “眼睛和耳朵的残缺，可以通过假面来塑造，但你们同样也要找到身有残缺的感觉，比如瞎子的第一反应是用手摸，一只耳朵的人为了听的更清楚，会下意识将耳朵侧向声音来源。” “手指和腿脚的残缺，也可以通过藏字诀，来达到类似的效果，比如弯起你们的手指，将小腿贴住大腿，再以绷带布条缠裹，同时注意规避他人的视线，或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便可做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宽大的院子之中，一身彩衣的霍青麟与一袭白衣的白珂各自站在一旁，仔细讲解着彩门与千面门的伪装技巧。 而在两位伪装高手面前，则是一百多名身着袈裟，耳残目盲，相貌一模一样的老僧。 只不过这些老僧虽然看着双目尽失，可依旧能翘首观望着两位伪装大师的讲解。 与此同时，冷云在乔素的陪同下走进小院，看着一众僧人，不禁连连点头道：“竟然能同时造就出一百多位无心大师，真是好手笔啊！” 白珂转身看着冷云，颇为得意的说道：“我连夜赶制出来的假面，像不像？” “足可乱真！” 冷云点头赞道。 乔素上前一步，指着院中一众老僧，介绍道：“这些皆是金子门中，擅长水金火金的翘楚，由他们亲自改扮，再加上江湖彩门的藏字诀和基础戏法，以及千面门的易容术，足可造就一场活佛化出百余分身，拯救凡尘的神迹了吧？” “妙！” 冷云点了点头，当即盛赞道。 第859章 能不能管管 “门主请放心，水金平日最擅长装扮成落魄高人，火金常做仙风道骨的世外仙人打扮，皆是坑蒙拐骗的好手，此番又得到千面门和彩门高手的指点，定能给您带回好消息！” 龙头山上，金门管事恭敬立于乔素面前，自信满满的保证道。 乔素看着陆续下山的一众僧人背影，正色道：“坑蒙拐骗只是诱出无妄道的手段，绝不能做敛财的方式，让他们都约束好自己，莫要趁机诓骗山中百姓的钱财，只要事情办得漂亮，我自有重赏，但谁敢坏我龙头山的规矩，就别怪我家法处置了！” “门主在上，属下等绝不敢触犯家法！” 金门管事诚惶诚恐的应道。 龙头山之前并没有家法，触犯山中的铁律的人，通常都是被三当家一刀毙命了事。 但自从三当家外出，乔字营出现奸细后，山上方才多了一项由转轮王亲自执行的家法。 那般场面，不仅山上的喽啰轮番看过，就连藏身于林中，不便暴露身份的金平两门，以及梅花山工匠，也全都被叫去观摩柴房中的惨烈景象。 据说那一天，有不少原本并未暴露的奸细，光是看到了柴房之中的场面，便当场吓疯了，并在胡言乱语之中将自己的身份来历交待了个清清楚楚。 而且还听说，后来这几天，山上仍有人悄无声息的失踪，没人知道其中缘由，只能猜测是转轮王还有其他找出奸细的办法，并且在暗中将那些人除掉了。 如今龙头山上，虽说不上人人自危，但大家无疑都比往日更加规矩了。 特别是大家对转轮王的态度，都已经从昔日的尊敬变成了敬畏，没人敢不遵从转轮王的号令，更没有人敢违背转轮王定下的规矩。 “人嘴两张皮，你们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如何做！” 乔素沉声警告一番，而后吩咐道：“所有人的消息必须一天一回报，你们负责汇总和监督，切不可粗心大意，更不可对下面的人包庇放纵！” “是！” 金门管事恭敬作揖行礼后，便默默退下。 一旁的白珂见状，不禁轻声叹道：“不愧是一山之主，现在说话做事越来越有气势了，颇有关东山第一女王的样子啊！” 乔素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指着身边的冷云说道：“他的伤势还没好，别让他一直站着了，牛猛那边就快大功告成了，咱们一起回去吧！” “好！” 白珂满是期待应了一声，随即走上前搀扶着冷云，便要向牛猛的锻刀铺子走去。 冷云见状，不禁好奇道：“你连千面门的易容心得都教给那些人了，怎么没趁机要两件衣服？” “这次是为了王姐姐，又不是做交易！” 白珂正色答道，同时意味深长的对冷云摇了摇头。 乔素转身走在前面，淡然道：“后院给她准备的两间房，都已经装满了，再买衣服，她就只能自己背着了！” 冷云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笑着与白珂一同离去。 院落之中，转眼便只剩下了前来传授技巧，又无须亲自下山的霍青麟。 “这就是大人物的做派啊，真是太潇洒了！” 霍青麟看着乔素远去的身影，满是羡慕的叹道：“也不知道二公子何时能带我出山，等老夫重建彩门，一定也要做到这般气派！” 另一边，锻刀铺子。 当冷云三人赶到小院之时，捶打铁器的声响已然停下，紧闭数日的房门也已经大敞四开。 浑身被汗水浸湿，模样颇为狼狈的牛猛站在院子中央，仔细端详着手中金光熠熠的亡国恨，双眼之中充满了亢奋。 “牛大师，我的……” 白珂扶着冷云走入院中，眼见牛猛此时的模样，当即对前方领路的乔素提醒道：“小乔，快退回来！” 乔素茫然顿住脚步，转头问道：“怎么了？” “上一次他被亡国恨夺了心智，也是现在这副猥琐的表情，看来这次重铸宝剑失败了，他再一次沦为了凶剑的奴隶！” 白珂十分认真的说道。 乔素闻言，当即戒备望向牛猛，而后低声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 白珂并未立刻做出安排，而是先抬手拍了拍冷云，示意其躲到自己身后，免得再次牵动伤势。 冷云知道牛猛有几斤几两，即便被激发出心中戾气，也不会是白珂和乔素的对手，于是便老实听话的退到门外，默默看着准备联手的二女。 白珂默默走到乔素身边，低声道：“牛猛不会武功，但力气非常大，绝不能给他施展蛮力的机会，但也不能真杀了他，最稳妥的办法还是扔出去，只要将他手里的宝剑摔掉，他自然就会醒过来了！” “好！” 乔素点头应了一声，随即与白珂分散开来，一左一右向牛猛逼近。 愣在院中的牛猛，此刻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眼中唯有手中的剑锋，喃喃叹道：“身为匠人，能够造出如此神锋，就算是死也无憾了，若是……诶？” 正说话间，两道身影遮蔽了牛猛身前的阳光，总算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牛猛茫然看着气势汹汹的二女，忽然想起了那日飞身搭救冷云的场景，当即将宝剑递上前去，紧张道：“这剑已经铸成，你们两个别乱来……” “他要出剑，当心！” 白珂眼见牛猛意欲向前刺剑，当即大喝一声，而后欺身上前，抢先拿住了牛猛持剑的手腕。 乔素也在同时开启双花瞳，闪身绕到牛猛身后，抬手揪住其腰带，猛然发力，使出一记力量大于技巧的过头后抛。 “哎呦我去！” 牛猛手腕吃痛，下意识松开剑柄，随即便惊叫着拔地而起，飞上了锻刀铺子的房顶。 轰隆，哐当，砰！ 随着房顶塌陷，铁匠铺顿时传出一阵叮铃哐啷的碰撞声，以及重物坠地的沉闷声响。 牛猛皮青脸肿的躺在废墟之中，看着屋顶的大洞，顿时悲从中来，放声大吼道：“冷云，能不能管管你这俩……” 嘭！ 房门轰然倒塌，白珂与乔素迅速闪入屋内，来到牛猛身旁。 牛猛一怔，还没说完的话当即咽了下去，连连摇头道：“不用管，不用管，你这俩媳妇儿人不错！” 第860章 不能亏心 “冷云，冷云！救，救一下啊！” 身材魁梧的牛猛如同婴儿一般蜷缩在废墟之间，看着一左一右两个速度快，力气也不小的奇葩女子，撕心裂肺的大喊道。 乔素上下打量着牛猛，见其虽然说话疯疯癫癫的，但并没有丝毫攻击性，反而都快哭出来了，不禁茫然看向白珂。 白珂提着亡国恨，发觉自己并没有任何异常后，不禁对牛猛喝道：“行了，别嚎了！我们只是以为你又被凶剑影响了心性，想要救你而已，又不是要杀你灭口，有必要嚎的像杀猪一样嘛！” “诶？” 牛猛闻言终于冷静下来，抬手抹去眼角因为激动而飚出的泪水，茫然道：“把我扔这么高，是为了救我？就不怕摔死我？” 白珂自信一笑，认真说道：“放心，我们之前又不是没扔过你，这个高度肯定摔不死你！” “那，那我要是掉进炉子里呢？” 牛猛继续追问道。 白珂耸了耸肩，淡然道：“那，那就是只能算你倒霉喽！” “我去，卸磨杀驴，是不是卸磨杀驴！” 牛猛满是委屈的坐起身，抬手指着白珂，继续指责道：“好歹是江湖女侠，竟然过河拆桥，念完经打和尚，吃饱了骂厨子，铸成剑就杀打铁的，你……你有没有人性啊！？” 乔素听着牛猛的指责，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继续看向白珂。 白珂摇了摇头，正色道：“你当时拿着削铁如泥的宝剑，如果真被影响了心智，我们两个才是处境更危险的一方，如果还要考虑到你是否还会掉进火炉这般的细枝末节，那我们干脆站在原地任你砍就好了，大家都是山里人，就别这么天真了！” “我……” 牛猛还想争辩，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言以对，只得一脸郁闷的坐在原地，默默思考人生。 “咳咳~” 正在这时，冷云抬手捂着口鼻，走进尘埃未定的废墟，轻声道：“地脉火种尚未熄灭，倒塌的房梁随时都有被点燃的风险，各位还是出来说话吧！” “对，这里危险，小乔，咱们走！” 白珂连忙应了一声，随即招呼着乔素向外走去。 “诶，这回怎么不救我了？扭头就走啊？没人拉我一把吗？” 牛猛看着径直离开的二女，满是无奈的一番追问，结果却没得到丝毫回应，无奈之下能自己爬起身，十分狼狈走到院中。 冷云看了看白珂手中的金色剑锋，转而望向灰头土脸的牛猛，笑着说道：“恭喜牛大师铸成宝剑，不仅没有辱没化龙号的名声，说不定将来还会因为这柄剑名扬北境，重现化龙号的辉煌，何不趁着眼下的机会，给我讲讲啊！” 牛猛听到冷云的吹捧后，原本尴尬的脸色顿时变成得意，嘴角更是压不住的不断向上扬起，清了清嗓子后，正色道：“那什么，这柄剑本就是成品，我只是回炉重铸一番，算不上什么大功劳，但也确实费了一番苦心，和我之前预想的一样，用十片完整龙鳞所蕴含的龙威，刚好在保留其杀伐之气的同时，成功替换了凝聚在剑身之上的阴森怨气，让这柄亡国恨再也没有了噬主妨主的危险！” 冷云听着牛猛的讲述，配合着点了点头，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默默打量起自信得意的牛猛。 一旁的白珂与乔素也不禁看向牛猛，眼中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审视。 “大师，你先等会儿！” 冷云抬手打断牛猛，随即问道：“你在龙头山上铸剑，是有报酬拿的吧？” 牛猛茫然一怔，点头道：“是啊，不论有没有活，我每个月都能准时拿到一大笔薪资，这一点，乔大当家从未让人失望过！” 乔素紧接着便问道：“那你是从一开始，就估算出回炉铸剑，只需要十片龙鳞了？” “是啊！” 牛猛点了点头，得意道：“一位匠人，一辈子也很难遇到一份极品材料，所以如何节省材料，如何精准的估算用料，是高手匠人必备的一项能力，也是我们化龙号正式弟子的独门绝活，像梅寒那种抡锤子的小学徒，可学不到这么高深的技艺！” 白珂提剑走到牛猛面前，笑着问道：“那你为什么让我们去找十二片龙鳞呢？” “哎呀~” 牛猛后悔不已的惊呼一声，方才想起之前那一摔，竟然让自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当即扭过头去，不敢与三人直视。 冷云见状，不仅叹道：“牛大师，我能理解你身为顶级工匠，对稀有材料的喜爱和痴迷，但龙头山又没克扣你的工钱，你怎么能一声不吭的暗中克扣材料呢？而且为了满足你的要求，我们还……还让一位老人家受了很严重的刺激，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 “咳咳，那个，是我记错了，铸剑一共损耗的十二片龙鳞，不是十片。” 牛猛连忙为自己辩解，并且又十分心虚的补充道：“嗯，记错了！” 白珂一眼看穿了牛猛的谎言，当即伸手道：“两片龙鳞，还有一块龙皮，拿出来！” 牛猛满是为难的抬手揉了揉脸，转头看向白珂，视死如归的说道：“龙皮还在，我可以给你们做一件软甲，当然你们也可以自己拿走，但龙鳞一片也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乔素见状，正要开口训斥，却被冷云抬手拦了下来。 冷云拦下乔素，转而望向白珂，正色道：“既然牛大师死不承认，那我们也只好得罪了，梅把头当初交代过，要是牛大师老毛病又犯了，应该怎么做来着？” 白珂恍然一笑，冷哼道：“我知道，往脑袋上踩！” 牛猛一脸紧张的后退两步，连连摆手道：“别别别，有话好商量，好商量，那两片龙鳞确实没用在亡国恨上，但也是为你们用掉的，你们可不能这么对我，更不能听梅寒那个臭不要脸的！” 白珂见牛猛终于松了口，便也没有动手，沉声道：“说，那两片龙鳞到底做什么用了？” 牛猛挠了挠头，憨笑道：“嘿嘿，还没用呢，我是准备回头留给龙三，弥补他上次被亏欠的材料，毕竟他也是我相识多年的好友，我不能总亏着心啊！” 第861章 牛猛的人情 “所以你故意多要了两片龙鳞，就是为了将来给龙三补上，不是为了自己中饱私囊？” 小院内，白珂上下打量着牛猛，皱眉问道。 牛猛闻言，当即昂首挺胸，认真说道：“我有手艺，如今也有工钱，凭自己的本事就能出人头地，克扣那一点点材料，能赚几个子啊？还不够亏心的呢！” 白珂看着牛猛那骄傲的模样，不禁微微侧目道：“你也不必说的这么正义凛然，你以前亏没亏心，我们心知肚明，眼下就当你没亏心好了，可你为什么不直说呢？当初克扣小白龙的材料，我们也是受益者，你若坦然相告，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何必要偷偷摸摸的呢？” 牛猛深吸一口气，偷偷看向冷云，正色道：“白女侠有句话说得对，大家都是山里人，谁都不能太天真，我若说铸剑需要十片龙鳞，另外还需要两片龙鳞还人情，你们即便能够答应我，心里定然也有轻重之分，那铸剑的十片龙鳞，你们一定会全力弄到，而我还人情的两片，你们就未必肯上心了，所以我一口咬定十二片龙鳞才能铸剑，你们才会全力以赴啊！” 白珂眨了眨眼，恍然发现自己也无言以对，于是便默默退到了一边，给冷云腾出了位置。 冷云苦笑着走上前，轻声道：“牛大师是为了偿还亏欠龙三的人情，不得已对我们说了谎，用眼下的亏心去弥补之前的亏心，对吧？” 牛猛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含糊道：“呃，可以这么说吧！” 一旁的乔素闻言，不免摇头感慨道：“第一次听说，亏心也是可以拆东墙补西墙的！” 牛猛抬手揉了揉脸，决然道：“不管怎么说，当初的亏心事，你们两个也有份，如今你们手头富裕了，有一条活龙可以收集龙鳞，那欠龙三的一点边边角角，说还就还了呗！今天不管怎么说，龙鳞我拿不出来，要杀要剐，还是要踩脑袋，你们看着办吧！” 乔素与白珂见牛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理由又确实合情合理，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能齐齐望向冷云。 冷云则是大手一挥，正色道：“既然龙鳞都割下来了，那也就长不回去了，不如就成全了牛大师对朋友的一片赤诚，也算是替我和珂珂换了人情，同时也算是龙头山对他小白龙的一片心意！” “哎呦，多谢，多谢……” 牛猛见冷云点头允准，连起身拜谢，可拜着拜着却又觉得不对劲，疑惑道：“这龙鳞不是为了还龙三的人情吗？可怎么听着好像龙三又反欠你们的人情了？” 冷云抬手拍了拍牛猛的肩膀，笑着说道：“朋友嘛~人情哪有能算得清的，无非就是今天你欠我，明天我欠你的，很正常！” “是吗？” 牛猛一时间有些理不清思路，茫然向一旁的乔素和白珂询问道。 “是，是吧……” “大差不差，大差不差……” 二女连连点头附和道。 牛猛摇了摇头，狐疑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接下来咱们该聊聊你欠我们的人情了！” 冷云直接打断了牛猛的疑问，继而说道：“你诓骗我们在先，死不承认在后，是不是也得还我们一份人情啊？” “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要说欠，我也是欠那位的！” 牛猛抬手比作蛇形，言辞凿凿的强调道。 冷云摆了摆手，正色道：“从那位身上割下来的鳞片和皮肉，我们已经还上人情了，现在你直接还我们就好，你若不信，我可以把那位老人家请来，不过他要是得知你这些小算盘，会不会发火，我就不能保证了！” “诶，请来就不必了，我还还不行嘛！” 牛猛连忙拦住冷云，笑着说道：“这人情怎么还，你就画个道吧！” “不是说龙皮还能制成软甲吗？” 冷云淡然一笑，不等牛猛回答，便率先说道：“那就辛苦你了！” 牛猛嘴角微皱，无奈点头道：“那块龙皮看着没多大，但足以做两副内甲，保证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只是不知要按照谁的体型去做？” “他们两个！” 一旁的白珂与乔素闻言，当即抬手指向冷云和对方，异口同声的说道。 牛猛满是诧异的看着二女，而后转头看向冷云，颇为敬佩的挑起了大拇指。 冷云抬头望向二女，正色道：“就给她们两个做！” “不行！” 白珂与乔素再次异口同声的反驳道。 牛猛扭头看向一旁，心中默念道：“我不羡慕，我不羡慕……” 冷云认真看着白珂和乔素，郑重道：“这件事没商量，你们两个一人一件！” 白珂当即摇头道：“我不需要，本女侠高来高走，遇事不妙还可以躲进水里，谁能伤的到我啊，还是你们两个更需要！” 乔素昂首道：“我开启双花瞳，能扛住大姐一拳，至于我扛不出的攻击，龙皮也未必能挡得住，而且我人在山上，很少会遇到危险，还是你们两个穿上，用来以防万一！” 二女各自给出推脱的理由后，不禁默默向往对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一同看向冷云，正色道：“要不给你做两件吧！” 冷云一怔，摇头道：“我这次受伤，是为了逼自己一把，于生死之间突破武道境界，以后我能受伤的机会可不多了，反倒是你们两个，更容易成为我的弱点！” “哎呀，这个……” 二女下意识一笑，连忙抬手捂住嘴角，一时间有些能接不上话。 “够了！我是工匠，还是听我的吧！” 牛猛连忙起身打断了三人的争论，抬手指着乔素和白珂，正色道：“就你们两个了，看你们的身材也大差不差，我估摸着制作就好，两件相同款式，还能省下不少功夫！” 冷云闻言，满意点了点头 但乔素与白珂却并不满意，连忙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居然能被你们三个弄的这么腻乎！” 牛猛断喝一声，转而对冷云说道：“那位不是还活着吗，他身上的皮又不是被扒干净了，以后再找机会弄点呗！” “嘶……” 冷云三人齐齐望向牛猛，不由得肃然起敬。 第862章 赶紧下山 龙头山，随着锻刀铺子被简单清理了一番，牛猛又埋头于房间之中，开始赶制龙皮内甲。 小院之内，冷云重新坐回到藤椅之上，抬手接过乔素递来的糕点，默默看着正在院中舞剑的白珂。 剑光闪动之间，一袭白衣上下翻飞，翩如惊鸿，矫若游龙，手中剑锋云扫点刺，劈撩挥砍，既有杀伐果决的气势，亦不失古之剑舞的风韵。 更难能可贵的那舞剑之人的相貌，姿容绝美，英气非凡，将武人之刚强与女子之柔美杂糅一体，正与此刻的剑舞两相契合，熠熠生辉。 而那柄经过重铸的亡国恨，虽然仍旧杀气毕露，但却少了凶狠暴戾的阴邪之气，泛着金光的剑刃又覆上一层璀璨星辉，反倒多了几分龙行八方的傲然与正气。 呼~ 随着白珂翩然落地，收剑而立，一道轻柔的旋风自白珂脚下四散开来，将充盈在院中的肃杀之气尽数驱散。 “好！” 守在冷云身旁的乔素见状，不禁连连拍手，盛赞道：“惊艳，太惊艳了！” 白珂十分得意的扬起下巴，继而走上前，抬手抢过冷云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问道：“你像个大爷似得躺在这里，有人伺候吃喝，有人给你舞剑助兴，潇洒的很呐，看出什么好了？” 冷云微微一笑，正色叹道：“气质绝尘，剑法绝妙，姿容绝美！” “嘁~” 白珂傲然昂首，本不想理会冷云的夸赞，可嘴角终归是不争气的微微翘起，十分受用的叹道：“算你懂行！” 乔素也不禁附和道：“我也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么多赞美之词，有这三绝评语，说是当世第一剑舞，也毫不为过啊！” “当世第一……” 白珂眉头一皱，不禁低头看向手中剑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乔素见状，不禁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冷云夸你一句，嘴能咧的像朵花一样，换我夸你，反倒臭起一张脸了？” “你没见过，所以不懂啊~” 白珂轻叹一声，随即感慨道：“我的剑法，应该不及八方剑精妙，气质也不见得能够胜过他，至于容貌……反正要说是天下第一剑舞，我肯定远远不及啊！” 乔素闻言，不禁好奇道：“比你剑法好，比你有气质，还比你好看？谁啊？” 白珂瞥了一眼冷云，转而对乔素笑道：“你先别惊讶，那个人不仅比我好看，也比你好看！” “真的？” 乔素很不服气的问道。 白珂抬手指着冷云，认真道：“这是他亲口说的，如假包换！” 乔素转头看向冷云，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大姐曾在杨红的笔记上看到过，有一个会使八方剑的绝美女子，就连杨红见了都不禁自惭形秽，这种大美人也叫你遇见了？还是在珂珂的眼皮子底下，对人家如此赞美？” 冷云茫然看着一脸坏笑的白珂，连忙对乔素解释道：“你想多了，杨红当初也看走眼了，那是个男人，而且就是牛大师的好友，天元山的十三当家，小白龙，龙三！” “男人？” 乔素眉头一挑，震惊道：“比我还好看！？” 冷云略作犹豫后，轻轻点头道：“嗯！” 乔素一怔，随即对白珂苦笑道：“你当时怎么不抽他呢？” 白珂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实话实说，那个家伙长得确实不合理，等你有机会见上一面就明白了！而且当时那个场面，有人比他还要夸张，两相比较之下，换做是你，说不定非但不想抽他，反而还要奖励她呢！” “咳咳~” 冷云轻咳两声，连连摇头道：“此事慎言，慎言！” 乔素看着冷云那反常的样子，不禁对白珂说道：“听起来，像是有了不得趣事，说给我听听，我保证不再外传，顶多说给昏迷的大姐听，想来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这个……为了王姐姐，没问题！” 白珂稍作犹豫，随即便欣然同意。 冷云眼见梅把头的悲催往事又要被提及，连忙对乔素说道：“你，你什么时候也如此好事了？” “有好奇心，不是很正常吗？” 乔素一脸不解的看着冷云，随后又指着白珂说道：“当初我还因为好奇你们师父之间的故事，差点被她收了舌头呢！” 冷云仔细回想，发现确实如此，只是平日里有花姐在身边，把乔素衬托的比较本分罢了。 归根到底，好奇心也是每个人生而具备的共性！ “我们两个说话，你少管！” 白珂对冷云呵斥一声，随即拉着乔素说道：“走，到旁边的小屋里说，老精彩了！” “走！” 乔素欣然点头，而后便随着白珂一同走进铁匠铺旁的小屋。 冷云躺在藤椅上，仰头望天，喃喃叹道：“梅把头，对不住啊~” “啊哈哈哈哈……” 不多时，院中便响起了一阵丧心病狂的笑声。 只是让冷云没想到的是，那声音并非来自女人，反而中气十足，十分浑厚。 “诶？” 冷云满是诧异的回头望去，却见牛猛提着两件通体纯白，并嵌有菱形金色鳞片的软件走出锻刀铺子，笑的是前仰后合，眼角飙泪，几近癫狂。 听旁人的糗事，乐趣只能算是普通。 但若听到与自己相熟之人的糗事，那才叫真正的欢乐。 而梅寒与龙三，皆是牛猛相识多年的好友，方才不小心听到二女在隔壁的交谈，自然是惊喜非常，难掩开心。 “龙三那个家伙，最痛恨被误认成女人，还有那梅寒平日里看着像个正经人，想不到也是个见色起意的家伙，难怪上次他们两个见面，一点好脸色也没有，哈哈哈……” 牛猛大笑着走到冷云身旁，随手将两件软甲丢给冷云，叮嘱道：“你去给她们两个试试，有不合适的地方再改，先让我在这笑一会儿，哈哈……” 冷云满是无奈的站起身，拎着两件软甲走到小屋门前，抬手扔给面面相觑的二女，转而对白珂叮嘱道：“赶紧试试，合适的话，咱们也该下山了，要是再让你们两个聊下去。梅把头以后就没法见人了！” 第863章 林中巧遇 “二位慢走，代我向梅把头问好。” 龙头山下，乔素看着翻身上马，准备离开的二人，轻轻挥手作别。 一旁随行的牛猛也跟着挥手道：“那什么，也替我向梅寒问个好，哈哈哈……顺便转告他，若是有机会见到龙三，记得让龙三来龙头山找我，哈哈……” 冷云看着笑容灿烂的牛猛，无奈摇了摇头，转而对乔素说道：“如果有机会见到龙三，我一定会设法劝说他前来重铸龙鳞剑，到时候你可以用些手段，即便不能收为己用，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天元山。” “放心，只要他敢来，我自有办法让他走不了！” 乔素点头应道。 白珂坐在马上，转头向四周看了看，不禁询问道：“火龙和踏雪呢？” “它们一向都是自己在山里闲逛，无需旁人照顾，而且火龙驹自从有孕，脾气也越发暴躁，山上的喽啰都是敬而远之，不敢靠近。” 乔素无奈道。 白珂点了点头，随即从腰间取下一只马鞭，抬手扔给了乔素，正色道：“此物在手，便可让火龙驹认主，算是我送你的礼物！” 乔素接过马鞭，颇为意外的问道：“江湖中人，不是更看重宝剑良驹吗？你这都舍得送我，难道又缺衣服了？” 白珂看着乔素身上的火红风衣，意味深长的说道：“火龙和你更配，再说到了必要的时候，你还可以将马鞭还给宁冲，邀买人心嘛~至于本女侠，还是应该找一匹白马，可惜不好找啊~” 马下的乔素与牛猛闻言，纷纷下意识看向冷云。 如今关东山里里外外的人，就算没见过冷云，也听过与冷云有关的评书，又岂能不知道踏雪驹的存在？ 冷云似是早有预料一般，摇头笑道：“那以后踏雪驹归你！” “这还差不多！” 白珂得意一笑，随即调转马头，对乔素摆手道：“走了啊，回见！” 冷云也对乔素轻轻点头致意，而后便拨马离开，与白珂策马并进，消失于山路尽头。 “保重！” 乔素眺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默默叹道：“我也该着手准备，为大姐讨回公道了，希望将来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牛猛旁观着一家三口的和谐氛围，恍然发觉自己来的有些多余，于是便准备自行离开。 正在这时，乔素忽然开口道：“牛大师，无论是为珂珂铸剑，还是为了还小白龙的人情，完整龙鳞的数目都对不上吧？另外还有许多龙鳞碎片，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呢？” “额……” 牛猛脚步一顿，十分尴尬的转回头来，笑着说道：“确实还剩了一些，您想打造点什么，尽管吩咐！” “一双靴子，一副手套，一柄手术刀！” 乔素淡然吩咐道。 “这个……” 牛猛掰着手指头粗略估算了一番，痛苦不已的叹道：“现有的材料倒是够了，可你多少给我留点啊~我虽说没少拿你的钱，可我毕竟是个铁匠，总要有些上等的材料压箱底不是？” 乔素略作沉吟，而后说道：“你先把我需要的物件都做出来，等后山消停了，我立刻为你引荐柳前辈，能讨来多少材料，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牛猛双眼放光，连忙问道：“那他老人家，好说话吗？” 乔素认真道：“冷云认识他这么久，予取予求，无所不应！” “好，就这么定了！” 牛猛信心十足的点头道。 …… 大柳树村，树林。 宁冲扔下推车，撇下已经抵达村子的齐康长和呼延啸雨，装作内急般赶入树林，随即换上了一副严肃神情，径直朝着村子外围走去。 为将者，不仅要武艺高强，能够排兵布阵，更是要有着敏锐的警觉性，提早发现危险和埋伏，以免带着大军落入敌人的陷阱。 宁冲的五感，本就达到了武人极限，带兵经验更是丰富，方才便察觉到林中有藏于暗处，偷偷窥视的目光，并且全无鸦雀之声。 这就说明林中不仅藏着人，而且人数很多，以至于惊走了林中飞鸟。 即便宁冲眼下一看到呼延啸雨就恶心，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二少爷在附近几个村子中的声望，已经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 如果方才林中偷瞧之人，正是附近的村民，那他就一定能认出呼延啸雨，也一定会冲出树林相迎。 由此可见，林中之人绝非是附近的村民，并且行迹鬼祟，定然不是善类。 附近几个村落，都曾前去援助连环寨，宁冲不免担心是呼延啸风伺机报复，安排了大军意欲屠村，所以非要亲自探查出一番不可！ 如果只是误会一场，还则罢了。 若是林中真藏着对大柳树村不利的危险，即便是手无寸铁，也不耽误宁冲大开杀戒！ 靠近村落一侧的树林中，百余土匪默默趴在草丛之中，其中数十人带着伤势，脸色略显苍白，显然已经没了战力。 “大当家，这真是个普通的村子吗？这难道不是官府安排在山中的屯田军？” 周方蹲在草丛中，满是无奈的看着身前正在挠头的石头，转而向一旁问道：“彪子，你说呢？” 雷彪坐在一对铁锤之上，认真道：“当初在青云山的时候，咱们也不是没和官兵交过手，这附近的几个村子，比寻常的地方军队猛多了，感觉不是久经战阵的边军，就是镇北将军府的亲兵！” 石头抬头看着两位叔叔，苦笑着解释道：“他们真的是寻常的老百姓，只是有位极厉害的将军在训练他们，咱们要找的迎门梁，就是那位将军的亲传弟子！” “就算他们真是老百姓，但也绝对不寻常！” 周方认真强调一声，随即又说道：“你不让弟兄们伤人，可是他们真下死手啊！上一次要不是弟兄们跑的快，非搭进去几条人命不可，如果你和那位之前都约定好了，让她自己出来，跟咱们回去不行吗？” “那可不行！” 石头连忙摇了摇头，正色道：“杏儿姐是为了不连累师父，不连累村里的乡亲，这才决定以被土匪掳走的方式上山落草的，我之前已经做出承诺，一定能将她从村里热热闹闹的抢出来，把这出戏做圆满了，如今绝不能食言！” “这是……我们真抢不出来啊~” 周方两手一摊，欲哭无泪的仰头望天。 石头盘坐于地，双手掐腰，一番苦思冥想后，无奈叹道：“如果咱们有一位排兵布阵的翻垛子，能破解村子里的战阵就好了，可惜我那位兄弟还没从京城回来……” “谁！” 一旁给不出任何建议，只能充当护卫的雷彪忽然双目一凝，转头向身后喝道。 石头猛然起身，一脸戒备的看向树林深处，随即便瞧见一个膀大腰圆，丑陋粗鄙的壮汉缓缓走来。 “你们……是来打家劫舍的？” 宁冲双眸凛冽，沉声质问道。 石头与雷彪皱眉看着来人，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便也忘了搭话。 反倒是靠在树下的周方，眼见来人只有一个，便放下了戒备之心，自嘲叹道：“不打劫，我们是来接亲的，还他娘的接不出来，我们大当家有令，接亲的时候不伤人，算你小子走运，赶紧走吧！” 第864章 故人之姿 “接……亲？” 宁冲站在林中，看着身前一众伤势不轻，狼狈不堪的土匪，不免有些凌乱。 方才几名匪首的对话，宁冲在远处听了个大概，只知道这些人是为了杏儿来的，却未听清来意。 本以为是这些土匪看上了杏儿的天人之体，想要掳回山上强迫入伙。 宁冲作为师父，又岂能容忍匪寇染指自己的徒弟，于是便抱着大开杀戒的准备现身质问。 可是这些土匪给出的答复是接亲，反倒让宁冲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如果这些土匪只是见色起意，馋杏儿的身子，那便该杀，甚至应该挫骨扬灰！ 可若是杏儿与人家两情相悦，约定好了私奔大计，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诶，你怎么还不走？” 树下的周方见宁冲还不离去，终于提起了警觉，沉声质问道。 “老四，躲远点！” 一旁的雷彪忽然开口，暗示不通武艺的周方来者不善，尽早躲藏。 周方闻言，连忙转身躲到树后，并对草丛中的喽啰们招呼道：“全都起来，别光盯着村子，先提防着眼下这个！” 百余人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如临大敌般看向宁冲。 宁冲看着对方这伤痕累累的百余人，略显鄙夷的摇了摇头，随即抬手指着唯一算是与杏儿年纪相当的石头，正色道：“你，就是你，敢不敢自己走过来？” 石头一怔，而后点头道：“这有何不敢？” “不可！” 雷彪连忙转身阻拦石头，却被石头反手按住。 “三叔，我看得出来，此人身上透着古怪，一定会当心的！” 石头对雷彪摇了摇头，紧接着又低声道：“大家都熬了好几天了，有的身上还带着伤，若是大打出手，惊动了附近的村民，那可就难办了，我看这个人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只是过去和他盘盘道，能不动手最好，就算谈不拢，以我的轻功，加上有您在身后接应，量他也拿我没办法！” 雷彪看着越来越有大当家风范的石头，轻轻点头道：“好，我会时刻等你的手势，若是谈不拢，咱爷们一起出手，闹不出多大动静，就能弄死他！” 石头点了点头，随即大步走上前去，于宁冲身前七步站定。 宁冲上下打量着石头的体魄，发觉这孩子虽然不是天人之体，但一身肉量实在夸张，显然是经过独门秘术打造的，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师承何人？” 石头昂首答道：“我叫石头，家中住处，不便告之，师承何人，告之不便！” 宁冲眉头微皱，继续问道：“那你前来接亲，又是接的何人啊？” 石头满是提防的打量着宁冲，心下顾及着对杏儿姐的承诺，连忙强调道：“刚才只是玩笑话，大叔你别当真啊！我们不是来接亲的，就是专门来这抢人的！村里有个贼壮士的丫头，家里长辈是做官的，我们把她掳回去，让她家人按斤交钱赎人，肯定赚翻了！” “果然，一群该死的蟊贼！” 宁冲冷哼一声，眼中随即升起滔天杀意。 石头本就经过萨满秘术淬体，又得到冷文杉与白胜男的教导，武艺，眼力，五感都有了极大提升，顿时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歹意，当即弓步上前，双臂前后平举，气势如虹的摆开架势。 “二郎担山？” 宁冲双眸一凝，一身杀气顿时溃散，转而化作心头怒火，沉声问道：“你从哪学的八极拳？” 石头眼见自己被人看出了拳数，只得正色喝道：“老刀把子，就是我师父！” “老刀把子，教出了一个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的徒弟？” 宁冲咬牙切齿的反问一声，心中甚至生出了不等五月初五，立刻就去杀了冷云的念头。 自己人品低劣也就算了，收徒也不考虑人品心性，留着这对师徒，迟早都是祸害！ “呃……” 石头茫然怔在原地，一时间发觉脑子有些不够用。 眼下帮杏儿姐隐瞒本意，就会辱没师门名声。 可要是顾全师门名声，就要辜负杏儿姐。 莫名面对这两头堵的难题，石头完全找不到化解的思路，只得含糊道：“有些事，没法和你细说，总之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又何必来趟这浑水呢？” “小子，你最好细说，否则你和你师父都得……” 宁冲眼见这孩子似有难言之隐，正欲继续逼问，忽然皱眉向其身后望去，正好瞧见一个肉量比男孩还要夸张的壮汉，高举着两柄铁锤便飞身袭来。 “三叔，别！” 石头同样察觉到身后风声，连忙大喊一声，但却为时已晚，只看到雷彪从身前一闪而过，扑向对面的丑陋壮汉。 砰！ 一声闷响接踵而至，飞身冲到丑陋壮汉身前的雷彪忽然转了个角度，速度不减的飞入树林深处。 石头满是震惊的看着飞远的雷彪，可以确认以力量见长的三叔并没受伤，也没陷入昏迷，就是在清醒中越飞越远，并且无法止住身形。 这就说明，让三叔飞走的力量，远胜过三叔自身！ 石头连忙定了定神，转而看向仍旧站在原地，只是淡然抬起一只右臂的丑陋壮汉，眼中莫名生出一抹狂喜！ “现在你明白了吧，你最好如实说来，否则……嗯？你这是什么眼神？” 宁冲随意放下手臂，正要继续质问，忽然注意到眼前那孩子看着自己的目光，像极了呼延啸雨，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石头用一副快要拉丝的眼神，对着眼前的壮汉狠狠打量了一番，而后转头向林中深处喊道：“三叔，没事吧？” “没事，我马上就回去锤他！” 雷彪的声音随即传来。 “不用了，不用了，您没事就好！” 石头连忙高喊一声，安抚住直脾气的三叔，而后再次看向那丑陋壮汉，笑着说道：“好汉，绿林中人，最重守信，我实在不方便如实相告，不过你若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可以在不违背信义的情况，告诉你真相！” “嘶……” 宁冲倒吸一口凉气，皱眉看着眼前既有三分形似呼延啸雨，又有七分神似冷云的孩子，下意识抬手便要去找龙牙枪。 但当双手摸了个空后，宁冲猛然想起龙牙枪不在身边，而眼前这孩子也不是呼延啸雨和冷云，方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你想让我答应什么条件？” 宁冲定了定心神，一脸警觉的问道。 “好汉有所不知，我既答应了朋友，又答应了师父，绝不能轻易泄露此行的用意，正所谓师命难违，老刀把子是个什么脾气，手段有多狠辣，想必你也清楚吧？” 石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宁冲，仿佛在师父手下遭受了极大的委屈，而后又提议道：“不过你若是能加入我的绺子，那就是自己人了，对于自己人，我还是可以说实话的！毕竟你也不能为了心中好奇，就逼我做个对师父不孝，对朋友无义的人吧？” 宁冲瞳孔微跳，心中默默叹道：“好家伙，这回又像韦尊了……” 第865章 暖风 “好汉，我看你武艺不俗，孤家寡人一般在山里闲逛，岂不白白浪费了你这一身的武艺？不如随我上山落草，如今我麾下只有转角梁和迎门梁，你若愿意上山，我让你做应天梁，总管山中防御，位列我兄弟和大姐之下，做我的四当家，如何？” “好汉，你刚才来的路上，是不是把我们暗哨给端了？细说下来，你既不是村里人，也不是官府的人，我们做什么都与你无关，你这算是没事找事，人要是被你打晕了，你得给汤药费，你要是被你杀了，那你就只能用命来换了！” “好汉，我知你武艺高强，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可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就算你能把我们都杀了灭口，但我师父是老刀把子，师娘是玉面狐狸，师公是上一代老刀把子，师祖母是上一代玉面狐狸，你就算下半辈子亡命天涯，又能躲过他们四位的追杀吗？” “好汉，我这也好几天没吃上热乎饭了，话说多了是很累的，你就从了我吧！” 树林之中，石头双手抓着宁冲的手臂，一番威逼利诱，连带撒娇耍赖，作势便要将其拖入自家阵营。 “小子，你的人我只是打晕了，现在你再多说一个字，我要你的命！” 宁冲怒目圆睁，一声暴喝，十分厌弃的抬手将这粘人的小混蛋甩向一旁。 可石头虽然体魄浑雄，看着十分笨重，但脚下的功夫一点也不虚，在被宁冲推开的同时，手中依旧攥着宁冲的手腕，稍一借力之下，腾在半空的身形忽然调转方向，在其背后一闪而过。 “好轻功！诶？” 宁冲皱眉暗叹一声，随后便发现石头已然从自己身侧闪到了另一侧，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襟，继续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好汉，你再考虑考虑，考虑考虑~” 石头看准眼前之人虽有厌烦，但并无杀心，于是便继续央求起来。 宁冲咬牙切齿道：“老刀把子的厚颜无耻，玉面狐狸的有恃无恐，呼延啸雨的死缠烂打，韦尊的胡说八道……你小子还真是五毒俱全！关东山那么多高手，那么多成名绝技你不学，偏偏把他们的毛病学了一身，你，你可真是关东山第一祸害啊！” 石头一怔，随即更加欣喜的说道：“好汉居然认识那么多高手！凑巧除了那个叫什么雨的，其他的我都认识诶！” 宁冲黑着一张脸，沉声道：“那个什么雨，本来就不是高手！” “原来如此，那不就更巧了！” 石头脸上笑意越来越盛，眼中冒着小星星，认真道：“师父师娘，还有韦大叔，都教过我的武艺诶！碰巧你和他们都认识，这不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应天梁啊！” 宁冲眉头一挑，疑惑道：“韦尊也教导过你的武艺？” “是啊，他传了我一套鹰爪功，算是补全了我家传武艺，也算是我们家的恩人呢！” 石头认真答道。 宁冲深吸一口气，逐渐冷静下来，心中默默梳理着石头的背景。 师父是冷云，师娘是白珂，上面还有三十年前便无敌于关东山的两位高人。 韦尊教过其武艺，也算得上是半个师父。 而且这孩子还不知道，他其实还有两个准师娘。 一个是初次见面，就将宁冲骂了个狗血淋头的赤练蛇韦蔷。 还有一个，是宁冲如今名义上的大当家，替他供养着玄甲军，并提供庇护的转轮王乔素。 这般背景，其实单摘出来任何一个人，宁冲都不会放在心上。 就算是三十年前的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如今也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家了，就算武学造诣再高深，体魄气血也一定有所衰。 宁冲如今正值壮年，正处于体魄，内劲，武艺最为完美的巅峰时期，即便对上了那两位久负盛名的高人，也占着年富力强的优势，殊死相搏之下，谁也讨不到好处。 但这孩子背后，远不止是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啊！ 如今的北境，除了关东山，全都是呼延雄的地盘。 而关东山内，龙头山，天元山，蛟龙山各自占据一方，其余小绺子在这三方势力面前，弱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已知呼延雄和封不弃，皆是宁冲不死不休的仇人，若是再惹上冷云那一大家子…… 那当年为了北境黎民抛头颅，洒热血的玉面将军，可就真得在北境连块立锥之地都没有了！ “英雄末路，英雄末路啊……” 宁冲恍然间发现自己一身武艺，在命运面前竟是如此的渺小，不禁满是落寞的叹道。 石头听着宁冲的感慨，连连摇头道：“好汉，你武艺虽高，也认识许多高手，但你自己并没有什么名气，所以也算不得什么英雄，所以你连英雄都不是，又何谈末路呢？” “你懂什……你说的对！” 宁冲正要反驳，恍然想起自己如今并不是宁冲，而是换了一副面皮，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遇事若是还和之前一个脾气，那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易容改扮？ 既然要与曾经的自己做个分割，那便也不该按照曾经的活法去活。 当初的宁冲宁折不弯，遇事百死不避，最终落得了狼狈收场。 如今改头换面，也该尝试一下不同的活法了！ 思来想去，宁冲的脑海中莫名出现了一副极其讨厌的嘴脸，正是他除了仇家之外，最厌烦的冷云！ “如果换做是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宁冲没来由的暗自揣摩，很快便有了思路，转头对石头说道：“我可以入伙，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好汉尽管说！” 石头连忙问道。 “进村抢人，我得全程参与！” 宁冲正色道。 石头欣然点头道：“没问题！” 宁冲仔细打量着石头，心中默默叹道：“如果杏儿自愿跟你走，还则罢了，若是你敢强迫杏儿半分，就算是两代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齐至，我也能让你粉身碎骨！” 石头并不知宁冲心中想法，反而殷切的问道：“那么，我的四当家，还不知你尊姓大名，行走江湖可有报号啊？” “我……” 宁冲恍然回过神来，略作思忖后，沉声道：“我叫暖风，林暖风！” 石头微微后仰，诧异道：“你这名字……有点克我师父啊~” “哼，我克死他！” 宁冲颇为傲娇的冷哼道。 第866章 虽然嫌弃，但是好用 “来，咱们再合计一下，今晚必须要将杏儿姐给抢出来！” 树林间，石头带着两位叔父和新招揽的应天梁坐在一处，用木枝在地上画出村子的简图，随后便如老僧入定一般陷入沉默。 周方看着认真冥思的石头，好奇问道：“大当家，有什么想法，你先说说吧！” 石头缓缓摇头，认真道：“没有，一点想法都没有，村民们的战阵，可是军中名将亲自调教出来的，在战场之上都无往不利，我们又怎么可能有办法呢？” 周方闻言，不禁看向一旁的雷彪。 可雷彪的心思全然不在眼下的问题上，反而蹲在一旁，双手摩挲着一对铁锤，默默盯着对面的壮汉林暖风。 周方虽然对这位突然出现，又突然入伙的林暖风并不信任，但既然决定将山寨大权交给石头，那便不能太过于指手画脚，只能在暗中多帮石头留意提防。 而且石头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个林暖风武艺不俗，又认识那么多顶尖高手，眼下虽然名声不显，但将来必定能够名声大噪，说不定石头刚接手的不老山也能随之名声大噪，重回九山之列！ 江湖之上，诸多被后世传颂的风云际会，高手之交，其实都是这般平平淡淡，草率至极。 例如当初的青云山，许归，雷彪，周方，皆是这般被田二爷带上山的！ 至于林暖风今日入伙，能否被后世传扬为武林佳话，不仅要尽人事，也要看天命，更要看石头这孩子自己的运数了。 至少目前来看，周方对石头的未来还是十分有信心的，所以并不想打消石头的积极性，更不能破坏石头的权威，当然也不能让雷彪从中搅和，横生事端！ “彪子，彪子，有什么想法，你来说说！” 周方连忙拍了拍雷彪，试图将他的视线从林暖风身上拉回来。 可惜周方终归是个文人，根本拉不动体魄如山岳般浑厚的雷彪。 “不对，不对劲！” 雷彪认真打量着林暖风，一脸凝重的叹道。 正在思索进村之法的石头闻言，连忙好奇道：“哪，哪不对？” 决心要和曾经做个分割，正式成为林暖风的宁冲，不禁皱眉看向雷彪，默默思量自己是不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雷彪直勾勾的林暖风，沉声道：“正常人，就算武功再高，又怎么可能用手臂挡下我的大锤呢？他一定是内藏甲胄，极有可能是军中之人，说不定他就是在村里练兵的将军，也就是那个丫头的师父！” 宁冲心中一惊，满是讶异的看着雷彪。 想不到此人看起来憨傻痴愣，像是个与米四海半斤八两的莽夫，结果竟是个目光如炬，粗中有细的高手！ 周方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暖风后，连连摇头道：“彪子，这个时候你别捣乱，他若是军中之人，此刻带着村民杀将过来，咱们跑都跑不了，何至于假言令色的陪我们演戏呢？” “那他若是细作呢？” 雷彪正色道。 周方几番尝试都拉不动雷彪，只得站起身来，主动走到雷彪身旁，耳语道：“你傻啊，他那个长相，丑的是触目惊心，到哪都会让人过目不忘，根本藏不住自己的身份，谁能让他来当细作啊？” 雷彪始终打量着林暖风，闻言也不禁点头道：“有道理！” 宁冲默默坐在原地，已然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真切，心下无奈之际，却也只能装模作样的说道：“各位当家不要误会，我自幼随师父练习硬气功，自问已经到了铜浇铁铸，刀枪不入的境界，挡下你那一对铁锤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师父生前不允许我涉足江湖，怕给他老人家惹出事端，上个月师父亡故，我这才想着进山做个巡山人，没想到又得到了大当家的赏识，反倒在此落草了！” “哦，原来如此！” 石头深信不疑的点头叹道。 周方闻言，也是拍着雷彪的肩膀说道：“你看，人家是练硬气功的，实力又在你之上，拦下你的铁锤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雷彪却依旧固执的说道：“不对劲，还是不对劲！” 周方皱眉道：“这不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小子别犯浑啊！” 雷彪凝视着林暖风，正色道：“这次不是说他的武艺不对劲，而是他的脸，也不对劲！” “嘶……” 宁冲双目圆睁，心下不由得对雷彪肃然起敬。 玉面狐狸千般保证绝无瑕疵，齐康长和呼延啸雨一路上也没能看穿的假面，竟然也没能逃过此人的眼睛，当真是好生厉害啊！ “这脸，确实有些不对劲，可是……说不上来……” 石头与雷彪同样经过萨满秘术淬体，不但五感远胜常人，五感之外，更具有堪比得道精怪的灵感，仔细端详了两眼后，果然发现林暖风的脸有些不对劲。 可萨满秘术多已失传，两人的灵感无法得到进一步提升，因此也少了看破本质的能力，即便发现那张脸不对劲，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雷彪听着石头的评价，也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宁冲见两人并非看破自己的伪装，只是心思过于纯粹，故而比普通人更加敏锐，顿时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又揣摩起冷云面对此刻，又该如何应对。 一番思索过后，宁冲忽然低下头，满是自卑的叹道：“我明白了，你们是在说我丑，其实你们也不必如此委婉，从小到大，嫌弃我相貌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我都习惯了，呵，习惯了……” “没有，没有，我们真没这个意思，你不要多心！” 石头满含歉意的摆了摆手，有连忙安慰道：“英雄不问出处，更不需要问相貌，而且我觉得你很英俊，若不是年纪大了一些，都足以和我师父相媲美了！” 周方看着为了收买人心，连师父都豁出去的石头，心中不禁暗叹其果然有枭雄之姿，当下就更不能拖孩子的后腿了，于是便揪起雷彪的耳朵，训斥道：“你有没有礼貌？大当家都发话了，你还看，还看！” 雷彪无奈收回目光，正色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他真的很英俊啊！” 咕噜~ 宁冲喉咙轻轻滚动，满是心虚的看着差点就当场戳穿自己的雷彪和石头，同时心中对冷云的厌恶也大有改观。 那家伙的行事作风，虽说令人不齿，但确实好用啊！ 第867章 谋与略 “咱们是土匪，上山以后，只凭能力本事说话，又他娘的不是朝廷选武状元，相貌无关紧要，你们两个也不准再拿这个说事了！” 周方双手叉腰站在林间，拿出了继许归之后的大家长做派，对石头和雷彪二人一通训斥。 石头对于才学见识仅次于二叔许归的四叔，还是相当佩服和敬重的，虽然自己并未觉得林暖风长得丑，但也不好再继续辩解，否则不仅是对四叔不敬，也容易让林暖风误会。 而雷彪虽然不认为自己笨拙，但也清楚自己不擅长用脑，因此一向都是只负责动手，从不自己拿主意，也很乐意听从自己信得过的人。 二爷在时，只听二爷的。 二爷不在，就听许归的。 许归不在，那就听周方的。 反正总有脑子比自己好使的，听话指定没错！ 于是乎，雷彪和石头便都不再继续纠结，只是依旧时不时的偷瞧着林暖风的面相。 “四当家是个本分人呐，多谢！” 宁冲抱拳拱手，真心实意的对周方致谢。 “林兄弟不必客气，咱们山头上，自从上一任大当家起，就不讲究这些虚礼了，还是先谈正事吧！” 周方笑着摆了摆手，而后蹲在地上，用石子和树枝摆出了村民们的战阵，认真分析道：“此地村民利用门板，扫帚，木叉，木耙，还有镐把，组成了一套攻守自如的阵法，看起来不成气候，但实则配合默契，杀伐果断，战力惊人，别说大当家不许我们伤人，就算是放开手脚，我们这一百多人也根本不是对手，眼下若想光明正大的抢人，就必须要破解此阵，林兄弟可有什么见解？” 一旁的石头闻言，不禁摇头道：“四叔，村子里那位可是一代名将，他训练出的战阵，岂是轻易能破解的？应天梁才刚入伙，本来就与这件事无关，还是别难为他了，否则还未立功便遭打败，不利于今后立威啊！” 宁冲正低头打量着周方摆出的阵图，听着石头为自己解围，莫名感到十分刺耳。 周方看着思虑周全的石头，不禁点头道：“大当家说得对，林兄弟刚入伙，一没交投名状，二还没来得及立功，确实应该先保存羽毛，免得让山上的崽子们轻视，村子里的那位将军着实不凡，咱们几番尝试都束手无策，林兄弟初来乍到就更不可能是对手了，如此说来确实是我考虑不周，那就算了吧！” 宁冲听着二人的对谈，颇为不爽的冷哼道：“不过是简化过的鸳鸯阵，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什么人都能被称作一代名将了吗？” “诶？” 周方一脸诧异的看向林暖风，随即欣喜道：“林兄弟，还懂得用兵？” “咳咳，不是很懂，只是偶尔听人谈论过军中战阵，所以略知一二！” 宁冲略显尴尬的解释一番，而后指着地上的阵图说道：“所谓战阵，便是针对特定的对手和环境，利用并放大兵种和器械优势的手段，而不同的战阵只有在面对特定的对手时，才能发挥自身的优势，而非永远无敌！” 周方闻言，顿时双眼放光，连忙问道：“那这鸳鸯阵，优势在何处啊？” 宁冲正色道：“鸳鸯阵，专为克制不着甲胄，手持利器，又通晓武艺的敌人，以盾牌狼筅阻敌刀锋，扰敌视线，再以镗钯伺机缴敌兵械，最后以刀斧手取敌性命，此地村民虽然没有军械，但只要配合得当，依旧可以发挥出六七分威力！” “不着甲胄，手持利器，通晓武艺……” 周方一边低声念叨着，一边转头看向林中的喽啰，顿时惊呼道：“靠，那不就是针对土匪的吗？” 宁冲摇了摇头，纠正道：“不仅是土匪，扰乱沿海城镇的海盗，平原地带的流寇，还有像你我这般的山贼，以鸳鸯阵击之，皆可无往而不利！” 周方满是绝望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问道：“那就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吗？” “我说过，战阵只是针对特定的敌人和环境，并非永远无敌！” 宁冲淡然一笑，随即说道：“重甲步卒，强弓劲弩，火枪火炮，精锐铁骑，皆可破鸳鸯阵，哪怕是长矛阵，也可与之一战！” “重甲，强弓，火枪火炮……还他妈铁骑，我一样没有啊！” 周方气急败坏的一砸手，满是无奈的说道：“林老弟，我问的是以咱们现有的人手，该如何破解鸳鸯阵，我们要是有重甲步卒和精锐铁骑，早就出山做镇北大将军了，还做什么土匪啊！” 宁冲双手一摊，摇头道：“如果什么都没有，我建议还是绕开鸳鸯阵，偷人这种事，也没必要大张旗鼓吧？” “那可不行，偷人必须要大张旗鼓！” 一直旁听的石头连忙摇头拒绝，正色道：“这是我答应杏儿姐的！” “这又是为何？” 宁冲好奇问道。 石头深吸一口气，如实道：“既然你已经入伙了，那我就对你透露一些原由，杏儿姐除了那位做将军的师父，还有一个不靠谱的师父，为了避免受连累，也是为了村民的安全，她必须要被我们掳走，彻底与这个村子划清关系！” “不靠谱的师父……” 宁冲顿时明白了其中原委，颇为自责的轻叹一声，随即看向石头，沉声道：“你好歹也是冷云的徒弟，不就是大张旗鼓的偷个人吗？就不会变通一下？” “这，怎么变通？” 石头茫然问道。 周方与雷彪也不禁满脸好奇的看向宁冲，眼中满是对求知的渴望。 “大张旗鼓和偷人，只是我们最终要达成的两个目的，并非要同时进行不可！” 宁冲耐心教导着三人，而后提议道：“我们悄悄进村，先将人偷到手，再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这样不就达成目的了吗？” “对啊！” 周方与石头豁然开朗，连连点头道。 雷彪却满脸凝重的站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宁冲。 “坏了！” 宁冲心下一阵紧张，暗道自己不该过早展露兵法谋略，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慧眼如炬的高人。 雷彪看着愈发心虚的宁冲，沉默良久后，皱眉道：“我没听懂，你能再说一遍吗？” “诶？” 宁冲一怔，茫然看着雷彪那干净的双眼，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高估他了。 第868章 女儿奴 入夜，大柳树村，原里长家小院。 齐康长坐在廊下，两柄障刀已经嵌入膝下铁环之中，身边立着一杆亮银龙牙枪，正一手拿着磨石，将两柄横刀磨了又磨，杀气腾腾的看着门外的夜空。 呼延啸雨站在一旁，身披雁翎甲，腰悬一口宝剑，兴致勃勃的说道：“老齐，乡亲们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土匪敢趁夜来袭，所有人都会闻讯而出，相邻之人就近结阵，保准教那些土匪有来无回！” “好！” 齐康长恶狠狠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当初剩下的千余亲兵，分散到了各个村子里屯田，大柳树村现有多少？” “二百来人吧！” 呼延啸雨应了一声，随即又有些感慨的说道：“当初为了支援我们，各村都战死了不少壮劳力，如今分配到各村的兵卒，一来因为咱们俩的缘故，十分受欢迎，二来也确实在田间出了不少力，所以大多被各村的里长安排入赘到那些守寡的妇人家中，既是为了留住他们，也算是替我们两个赎罪，如今还真不好把他们当做兵卒来看，万一又跟着我们丧了命，那岂不是要叫那些妇人二次守寡？” 齐康长点了点头，随即缓缓叹道：“这伙土匪，屡次来犯，并未伤人，看来不是为了行凶，而是另有图谋，所以咱们这次也无需和他们拼死拼活，将现有的鸳鸯阵中在编入两名套索手，只要趁机擒住那些土匪就好，必要时，打断手脚也行！至于那二百亲兵，你带着他们在村中巡视，发现土匪及时示警就好，无需亲自征战！” 呼延啸雨听着齐康长的安排，不禁疑惑道：“那你弄出这么大阵仗，却又不准备对那些土匪下死手，图什么啊？” 齐康长沉默片刻，忽然冷哼道：“我什么也不图，就是要亲自揍那小子一顿！” “哪个小子啊？” 呼延啸雨好奇道。 齐康长扔下磨刀石，拿起毛巾将两柄横刀擦拭干净，正色道：“这个你就别问了，知道的越多，日后麻烦就越大，这伙土匪的背景可不一般，有什么后果，我一人承担即可！” “你他妈这叫什么话！？” 呼延啸雨顿时不悦，略显怒意的斥责道：“本少爷虽然胆小，但绝对不怕事，尤其是你老齐的事情，那就是我呼延啸雨的事情，甭管那些土匪的背景有多硬，他能硬的过我吗？你尽管如实说来，看我砍不砍他就完了！” 齐康长十分欣慰看着呼延啸雨，暗叹自己这几个月的苦心没有白费，但却并未对这位少爷抱有多少期待，只是略带笑意的叹道：“冷云的徒弟，冷文杉的徒孙，硬不硬？” “这……” 呼延啸雨一怔，随即正色道：“那今晚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先带人去巡逻了哈！” 齐康长对呼延啸雨的反应丝毫不意外，反而笑着点了点头，目送呼延啸雨离开，而后低头看向手中双刀，杀气腾腾的喝道：“敢打我徒弟的主意，非给那小崽子的屁股锤成八瓣不可！” “师父~” 屋门打开，身形如小山一般的杏儿姑娘端着茶盘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放在齐康长的身边，轻声道：“这都是我和小弟约定好的事情，您又何必生气呢？” “小小年纪，约什么定！？” 齐康长冷哼一声，但看着胆子小，心事重的徒儿，又不忍继续斥责，只得无奈摇头道：“这件事你别管，如果你真想走，那师父也拦不住你，可那小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是否值得托付，为师必须要替你验验，顺便狠狠揍他一顿，以解我心头之恨！” “师父~” 杏儿看着老父亲一般的齐康长，撒娇般的一跺脚，很是难为情的说道：“人家只是入伙做土匪，又不是出嫁，哪有什么托付不托付的~” 哗啦~ 随着杏儿脚下地面一颤，廊上屋檐顿时抖落下大量灰尘，正正好好淋了齐康长满身。 齐康长抬手擦去两只眼窝中的尘土，茫然看着自己的好徒弟，无奈道：“这上山，就和嫁人一样，嫁错了爷们顶多受点气吃点苦，可要是上错了山头，那可是要丢脑袋的啊！总之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父，那就进屋去，老老实实的等着，看看那个小混蛋有没有本事把你接出去！” 杏儿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只得默默走进屋中，轻轻合上房门。 夜色渐深，门里门外的师徒二人，皆是心事重重，谁都没能入睡。 “师父，能给讲讲二师父的事情吗？” 屋内传出了杏儿的询问。 齐康长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声道：“好，那为师就给你讲讲……” 随着宁冲的往事被齐康长娓娓道来，屋内的杏儿逐渐陷入沉默，直至后半夜。 “宁冲的娘子，娘家姓林，待人温和，性情却十分刚烈，得知镇北将军府意欲将宁冲定位反贼，当即引刀刎颈，代夫明志，同时也是想替宁冲保下全府性命，可她却不知呼延雄的无情狠辣，更不知刁仁的阴狠恶毒，最终全家老小，无一幸免，而正在山中剿匪的宁冲闻讯，当即怒发冲冠，落草为寇，自此与镇北将军府不死不休……” 齐康长耐心讲完宁冲落草前的往事，不禁打了一个哈欠，略显困倦的晃了晃脑袋。 “二师父，真的不容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帮他报仇！” 屋内传来杏儿斩钉截铁的声音。 “哎呀，报仇是大人的事情，还不用你们小孩子插手，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睡下吧，我看那些土匪也不会懂得凌晨劫营的优势，今天算是消停了，我也该歇息了！” 齐康长困意沉重的叹了一声，随即便准备在杏儿的门前席地而睡。 嗒~ 嗒~ 正在这时，两道细微的脚步声忽然在院中响起。 “以你这身肉量，轻功能练到这种火候，着实不俗啊！” “嘿，都是师祖母教的好~” 林暖风负手站在院中，上下打量着石头，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齐康长睁开眼睛，茫然看着突然出现在院内的一大一小两个壮汉，不禁抬手揉了揉眼睛，确认无误后，当即起身怒骂道：“小崽子，总算等到你了，今天不给你打出屎来，就算你小子拉的干净！” 第869章 暖风是暖风，宁冲是宁冲 “嗯？” 林暖风与石头趁夜潜入，本以为只有杏儿独居在此，结果却突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当即皱眉看向屋檐之下，正好瞧见灰头土脸，双眼赤红的齐康长。 “你不是说天亮之前，是人最困得时候，悄悄潜入，不会被人发现的吗？” 石头茫然看向林暖风，轻声询问道。 “他不一样！” 林暖风意味深长的看向齐康长，淡然道：“从普通士卒，历经大小战役，不仅能活下来，还能凭借军功一步步成为将军的人，意志力又岂能是常人可比？” 齐康长刚闪身冲出廊下，正欲挥刀劈向石头，猛然听闻林暖风的评价，连忙顿住脚步，皱眉打量起那相貌丑陋的魁梧壮汉，沉声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 林暖风摇头答道。 齐康长举刀直指林暖风，正色道：“那你为何能说出我的过往？” “猜的！” 林暖风面不改色的说道。 齐康长双眼微眯，疑惑叹道：“你不认识我，还能猜的这么准，我不信！而且你这身形，我仿佛似曾相识呢？” 林暖风面色一变，当即抬手将石头向前一推，正色道：“此地不宜久留，你要是想抢人，就赶紧动手，迟则生变！” “好嘞！” 石头踉跄的冲上前去，顺势抱拳拱手，对齐康长喝道：“得罪了！” “谁得罪谁，还不一定呢！” 齐康长被突来的变数打乱了原本的思路，见状只得大吼一声，双刀交错于胸前，反手向前斩去。 石头脚步站稳，正要起势开拳，忽见刀光袭来，连忙收起拳路，矮身避开两柄气势汹汹的横刀。 但齐康长身上，并未只有两柄横刀！ “小子，给我死！” 齐康长眼见石头半蹲在身前，恰逢心头怒火正盛，当下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提膝上前，以膝下障刀向其咽喉抹去。 护徒心切，加之又困又累，心中难免暴躁的齐康长，此刻已然动了杀心，而且争斗厮杀的经验，又远胜尚且稚嫩的石头，因此一刀顶出，几乎便是必杀之局。 石头的武艺与齐康长相比，孰高孰低尚不好说，但经验不足，实力便会随之大打折扣，以至于此刻心知自己深处陷阱，却毫无自救之法。 正当一切都将成定局之时，一旁观战的林暖风却成了唯一的变数。 啪！ 就在障刀即将抵上石头的咽喉之时，一枚土块忽然楔在了齐康长的脸上，转瞬炸成一捧碎土，迷了其双眼，堵住了其口鼻。同时那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道，也让其身形再难寸进，反倒连连向后退却。 “呼~好险！” 石头顺势跌坐在地上，抬手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脖子，满是侥幸的轻叹一声，眼中却升起一抹酣畅淋漓的尽兴之意！ 林暖风皱眉看着石头的反应，心中不禁暗自一惊。 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刚刚遭逢生死一线的险境，此刻眼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有些过瘾，实在是罕见至极。 由此可见，这孩子天生是个好勇斗狠，并且临危不乱，越危险越亢奋的将才！ 即便放在军中，此子也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放在关东山做土匪，实在是有些可惜。 “那阴险狡诈的冷云，居然能捡到这么好的弟子，真是老天无眼啊！” 林暖风在心中暗暗感慨，同时也不禁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收徒已经晚了，可要是将此子收为徒女婿，那么自己平生的兵法韬略，也不算是有个传人了吗？ 那冷云的师父冷文杉，虽说是当年的武状元，兵法谋略定然不差，可他毕竟只是个武状元，还没来得及建功立业，便成了官府通缉的重犯，并未真正的带领千军万马与敌军在疆场之上纵横捭阖，终归是差了些火候。 而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堂堂玉面将军宁冲，那可是北境军中的一代传奇，一生大小数十战从无败绩，仅凭一个名号，便可吓得草原十八部数年不敢再犯边境，那自实战中磨砺出来的谋略与眼界，又岂是一代武状元可比的？ 想到此处，林暖风忽然一怔，随即便暗中自责道：“区区战功，有什么可骄傲的？眼下换了个身份，也不必如此自命不凡，否则与那冷云何异？” “呸！呸呸！呵~呸……哕~” 屋檐之下，齐康长将一对横刀插在身侧，一手扫去脸上的泥土，另一只手则抠着嘴里的泥土，直到将自己抠到干呕，方才顺势堵在嗓子眼里的泥土哕了出来。 经过一番离奇变数后，齐康长虽然狼狈，但却也冷静了下来，默默抬头重新注视起眼前的一大一小两人。 首先，那孩子实在杀不得，最多只能教训一番，打个鼻青脸肿了事。 否则这孩子一出事，怕是整个北境都要乱起来！ 其次，旁边那个丑了吧唧的壮汉，不正是之前推着枣车，尾随自己一路的小贩吗？ 如今想来，这货八成是土匪的眼线，专程打探临江城到大柳树村之间的官路上，是否有大军驰援的迹象，方便土匪进村抢人。 但这都是理智下的猜测，同时齐康长还有一个不太理智的想法。 这货的身形，与临江城外的宁冲，何其相似！ 而且此人还能一语道出自己的经历，就更让齐康长心生怀疑了！ 只不过此人的脸，虽然丑的惊世骇俗，但却真实无比，与宁冲那自制的马鬃假面，实在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因此齐康长心中也不能断定。 “大叔，我知道你是杏儿姐的师父，但我今夜前来，都是和杏儿姐说好的，绝对没有强迫她，还请您高抬贵手，成全我们吧！” 石头再次抱拳拱手，十分诚恳的对齐康长说道。 “首先，你个小王八蛋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就成全你们两个！？其次，今天你们要想接走杏儿，就必须先打倒我，否则一切免谈！” 齐康长心知今夜只能难为一下这个孩子，于是便随意找了个理由，准备继续动手，同时也将心思转向那疑似宁冲的壮汉身上，随即抬手拔出横刀，将立于檐下的龙牙枪挑向林暖风，正色道：“你们两个，可以一起上！” 如果是往日的宁冲，不论与齐康长是不是朋友，闻言都一定会选择应战。 但如今与宁冲一体两面，以某个讨厌之人为标杆存在的林暖风，则不会选择宁冲的做法，而是优先在心中自问，换做是那个家伙，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场面。 一番思索过后，林暖风抬手将龙牙枪扔给石头，正色道：“去，干他！” 第870章 自己拿主意 “我擦……” 小院之中，齐康长看着那随手将长枪交给身旁少年的丑陋壮汉，心中既震惊，又懊悔。 惊的是那人虽然体型相仿，但并非宁冲本人。 因为宁冲不仅对相熟之人重感情，对随身之物同样十分看重。 碰他的战马一下，形同于给他一个大耳撇子。 摸他的头盔一下，等同于当面下了生死战书， 至于旁人若是胆敢染指他的长枪，更是相当于要了他的命！ 由此可见，此人只是长得像改换装扮后的宁冲，并非是宁冲本人！ 而让齐康长心生懊悔的，则是不该如此草率的将龙牙枪交给对方。 倘若龙牙枪从自己手中遗失，日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宁冲本人？ 同时，那孩子身为冷云的徒弟，八极门在关东山唯一的传人，此时交给他一杆大枪，无异于是给自己找麻烦！ 石头看着手中的银枪，又抬头看向愣在原地齐康长，十分感动的叹道：“我明白了，将军阻拦我是假，考验我是真，倘若我能够证明自己足以保护杏儿姐，那将军还是会祝福我们的，否则又岂会提前准备好一杆神兵，作为送我的礼物！” “等会儿！” 齐康长与林暖风同时一惊，连忙叫住了兀自感动的石头。 “我可没说过送你啊，你小子别蹬鼻子上脸！” 齐康长十分认真的强调一声，而后又略显疑惑的看向同样十分紧张的林暖风。 “咳咳~” 林暖风轻咳两声，心中默默揣摩冷云，很快便淡然开口道：“这枪，是他刚才送我的，我只是借你用一下，事后你得还给我！” “靠，果然是土匪，一个比一个贪心！” 齐康长十分失望的大吼一声，随即举刀前冲，既想要教训那抢夺自己的徒弟的猖狂小鬼，同时也想趁机抢回龙牙枪。 但此刻的石头，与方才已经是云泥之别。 普通人积累经验，需要年深日久的磨砺，方才能达到刻骨铭心的程度。 但对于习武的天才来说，在生死之间走上一遭，许多关隘便都会无师自通。 况且眼下的石头也无需再空手入白刃，谁让手中平白无故多了一杆亮银龙牙枪呢？ “喝！” 石头脚踏如雷，猛然暴喝一声，双手前后攥住枪杆，力从地面而起，顺势拧腰贯入大枪，枪锋顿时凶悍无比的向前崩出。 齐康长眼见那孩子大枪在手，整个人顿时换了一番气势，连忙架起双刀格挡。 但经过冷门两代高手的调教，有些招式虽然还未洞悉其中精妙，可却已经深深烙入石头的筋肉骨血当中，临敌之时无需犹豫，仅凭下意识便可做出应对。 “喝！” 眼见齐康长架起双刀，石头当即再次擤气发力，凭借自身强悍气血，改崩枪为拦枪，随着惯性劈向齐康长的枪锋猛然抖出一道枪花，避开了双刀的拦挡，转而架在了双刀之间。 “不好！” 林暖风一见石头的枪势，顿时暗道不妙，随即俯身便从地上抓起一颗土块。 而齐康长看着那如同游龙一般的枪锋，心中顿时一紧，猛然也想到了那单枪破双枪的诀窍，同样能克制双刀！ “喝！” 石头脚下扎稳马步，全身气力通贯，出手又全凭辛苦打磨出的下意识，已然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随着枪锋甩到满意的位置，顺势扭动枪杆，左打右拨之下，瞬间将齐康长的双刀崩开，继而挺枪前刺，直取心窝。 齐康长意识到自己中门大开之时，便知死期已至，再无挣扎转圜的可能，随即闭上双眼，准备坦然赴死。 这孩子既然能杀了自己，那便比自己更适合保护杏儿，今日虽死，倒也无妨。 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死后，杏儿还是否愿意跟这小子离开。 至于尚未继承大将军之位的呼延啸雨，继承完成了初步蜕变，齐康长相信就算没有自己，他也能走好接下来的路，毕竟无论是谁家的孩子，早晚都要脱离长辈的搀扶，学会独自前行。 啪！ 就在齐康长回忆生平往事之际，一枚土块忽然在石头的侧脸炸开，巨大的力道瞬间将其掀飞到一旁，手中枪锋自然也随之失去了准头，堪堪与齐康长擦身而过。 “哎呦~我去！” 石头大头朝下贴在院墙之上，龙牙枪早已脱手，痛呼着抬手抹掉脸上的泥土，满是茫然看着负手而立的林暖风。 齐康长后知后觉的睁开双眼，同样有些不能理解的看向林暖风。 林暖风上前捡起龙牙枪，看着倒立在院墙下的石头，正色道：“这是杏儿姑娘的师父，你若真将他杀了，还如何叫杏儿随你离开？” “对对对，是我莽撞了！” 石头连忙爬起身，跑到齐康长面前，连连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出手太过也痛快，我一时无法自控，还望将军大人大量，让杏儿姐跟我走吧！” 齐康长满是无奈的看着眼前少年，随即又望向一旁的林暖风，试探道：“对啊，我是杏儿的师父，你们不敢杀我，我若坚持不许，你们又能拿我怎样？” 林暖风大步走到石头身边，不假思索的提议道：“断了他的手脚，一并抬回山上去，这样也方便杏儿姑娘为师父尽孝！” “好！” 石头应了一声，作势便要上前。 “你给我站那！” 齐康长连忙喝止住真想动手的石头，怒而呵斥道：“你这是什么倒霉孩子，他敢说，你就敢做啊？我刚才只是考验你，没听出来吗？” 石头愣在原地，挠头道：“没，没听出来啊~” 一旁的林暖风看着已经认怂的齐康长，正色道：“你们两个不必争论，走与不走，该让杏儿姑娘自己决定，无论是师父还是朋友，都不应该违背她自己的想法！” 吱呀~ 随着话音刚落，房门便缓缓打开，一道魁梧身影拖着硕大的包裹，十分坚定的走了出来。 “师父，爷爷是个官迷，还请您和二少爷多多照顾，我，我一定要走！” 杏儿认真看着齐康长的眼睛，轻声道：“二师父的遭遇，证明个人越是强大，越容易成为其他人无故针对的标靶，我若不走，今后说不定不用二师父连累，也会落得和二师父一样的境地！” “这……” 齐康长一怔，随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只得默许杏儿的决定。 “师父，保重！” 杏儿毕恭毕敬的深施一礼，而后便转身走向院外。 林暖风随手将龙牙枪插在齐康长身前，转身便拉着石头离开。 石头一步三回头的望着龙牙枪，眼中尽是不舍。 “诶，那，那是送给我的……” “那不是，忘了它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银枪与你并不相配，还是玄铁大枪更适合你！” 第871章 假戏真做 大柳树村，村口。 “杏儿姐，这边走！” “小弟啊，这和我们约定的不一样啊，就这么偷偷摸摸的走了，没人知道我是被土匪掳走的啊！” “放心，都安排好了，保证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被抢走！” “那行，咱们走~” 石头拉着满是担心的杏儿一路奔向村外，趁着天亮前的最后一抹黑暗，常人都难免困乏的时机， 林暖风全程跟在两个孩子身后，默默充当着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只要不出现大麻烦，就绝不轻易干涉孩子们自己的选择。 呼~ 正在三人即将离开村口时，失去了半边磨盘的石磨下，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鼾声。 “谁？” 石头与杏儿下意识顿住脚步，小心翼翼转头看向石磨。 一位身穿鎏金雁翎甲的少年将军，怀中抱着一柄装饰华丽的宝剑，正倚着石磨底部支架，睡的十分深沉。 杏儿仔细瞧了两眼后，低声对石头说道：“镇北将军府的二公子，也是村里这些官军真正的头头，连我师父都是他名义上的副将，实际上的老妈子，专门照顾他的吃喝拉撒。” “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那得是个娇生惯养的二世祖，可他怎么睡在村口了呢？难不成有诈！？” 石头疑惑道。 杏儿想了想后，轻声叹道：“可能，他只是想为我师父出一份力，但也不排除他另有谋划，毕竟我师父评价过这个人，平常虽然又怂又面，但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石头闻言，不禁转头看向身后的林暖风，小声询问道：“四当家，你说这家伙是睡着了，还是故意守在村口，假装睡觉的？” 林暖风的视线早就死盯在那少年将军身上，眼中逐渐泛起了从冷云身上学来的狡诈，冷笑着说道：“他应该是想装模作样的守在村口，结果真的睡着了。” “那要这么说……确实是个娇生惯养的二世祖！” 石头点头赞道。 林暖风意味深长的收回目光，而后对石头的催促道：“行了，你们两个赶紧离开，并让外围接应的两名当家依计行事，我替你们断后！” 石头与杏儿茫然对视一眼，疑惑问道：“他不是睡着了吗？还断什么后啊？” 林暖风微微一笑，正色道：“杏儿姑娘不是需要被土匪劫走的作证吗？那镇北将军府的二公子，遭到土匪惨无人道的痛殴，几乎快要丧命，算不算是最强有力的作证？” “这……对啊，对啊~” 两个孩子同时一怔，随即满是敬佩的连连点头。 林暖风看着孩子们满是崇拜的目光，眼中略微泛起一丝得意，但心中却不免一阵感慨。 倘若是宁冲的行事作风，一定也能将杏儿劫走，但更多的设计都在排兵布阵上，孩子们未必能看出其中精妙，更不会有此刻这般敬佩。 反观冷云的作风，不但有效，而且通俗易懂…… “那个混蛋，真是对孩子荼毒不浅！” 林暖风心中暗骂一声，随即推开两个孩子，转身向石磨走去。 冷云的行事作风虽然讨厌，但放在关东山中，实属简洁有效，利远胜于弊的老辣经验。 宁冲虽然看不惯冷云，但却也是沙场历练出来的实干派，深知务实的重要性。 如今的林暖风不是宁冲，而是以冷云为标杆，重新塑造的山里人，那自然要将冷云的风格贯彻到底，方能让林暖风与宁冲变成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走走走，接下来的场面，不看也罢！” 石头看着林暖风那一副意欲杀人的步伐，连忙拉着杏儿遁入村外的小树林中。 林暖风走到石磨旁，还未动手，便先听到一阵梦呓般的呢喃。 “你们如今都是有老婆的人了，本少爷自然不能太过苛待，天色已晚，土匪也是要睡觉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本少爷尚未成家，亲自守在村口即可，就算有土匪想要偷偷摸摸的进村，看到我这么英明神武的将军守在村口，肯定就不敢放肆了……” “老齐，本少爷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也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吧……” 呼延啸雨睡的十分香甜，梦话也说的相当得意，足可见是一场美梦。 林暖风默默听完梦呓的内容，已然明白呼延啸雨为何会独自睡在村口，满是赞许的点了点头。 “宁冲多为过往所困，他看不上你，并非是你自己的问题，但林暖风看得起你，也很看好你！” 林暖风轻叹一声，并诚意十足的向呼延啸雨躬身致意，随后又沉声说道：“宁冲看不上你，多是因为心中的怨气和恶心，林暖风今日将你打的越狠，那宁冲心中的怨气和恶心也就消散的越多，所以……得罪了！” 话音落，一道无形杀气便立刻在村口蔓延开来。 “诶嘿嘿~” 呼延啸雨莫名打了一个冷颤，随即便在迷茫之中悠悠转醒，刚一睁眼，便看到身前站着一个身形如山，面容如鬼的壮汉，而后便赶忙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仍在酣睡。 林暖风见状，当即开门见山的喝道：“堂堂少将军，既然敢为了属下独自守在村口，那敌人都站在身前了，又为何不敢起身迎战？” “……” 呼延啸雨沉默无语，继续装睡。 林暖风眉头一皱，冷哼道：“刚才你可一直在说梦话的，这会儿怎么如此老实了？” 呼延啸雨身体轻颤，随即含糊呢喃道：“老齐啊，老齐~你他娘的人呢？快~来~啊……” “站起来！” 林暖风摇了摇头，当即暗运内劲，暴喝一声。 “哎呦我去！” 呼延啸雨只觉得耳边响起一道炸雷，顿时一个激灵，猛的站起身来，颤巍巍的看着面目丑陋狰狞的林暖风。 “这位壮士，咱们是不是……” 啪！ 呼延啸雨正欲拖延时间，一记清脆响亮，但却暗中收了力道的耳光便抽在了嘴上，将他未说完的后半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啊！” 随着呼延啸雨的一声惨叫，村子四周同时传出一阵喧嚣之声。 “不好啦！土匪进村啦！” “快把自家女人藏好啊，土匪抢女人啦！” “不好，土匪绑走黄花大姑娘了！” 第872章 局势有变 天元山，后山。 只剩独眼的段天虹身披黑色玄衣，立于一座祭坛之上，披头散发，手持法剑，踏罡步斗，口中一番念念有词后，猛然喝道：“天眼，开！” 随着仅存的一只眸子中闪过一丝微光，漫天星斗在段天虹的眼中瞬间变了模样。 有些星辰自行暗淡，有些星辰则愈发明亮，彼此相连，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对应关东山的风水图。 “五月初五，乃是我两位兄长的大事，无论是龙头山，还是蛟龙山，都别想成为我天元山的阻力！” 段天虹恶狠狠的感叹一声，目光逐一扫过风水图的每个角落，随即便发现象征着三座山头的星辰皆是光华璀璨，并且相互纠缠在一处，既看不出孰强孰弱，又像是一潭死水，毫无变化。 三足鼎立，相互制约，气势上谁也压不住谁，运数上也互不相让，谁也不比谁强一点。 “不妙，不妙啊！三方气运纠缠在一处，根本看不出谁与谁较好，谁与谁交恶，更看不出关东山未来的运势，最终会倒向哪一方，除非能有一个契机，打破现有的局面，将三家气运汇于一家之身，方可造就关东山下一个时代的主宰！” 段天虹单眼微眯，仔细分析着风水图的趋势，随机担忧道：“可若是稍有不慎，我天元山恐怕会成为另外两座山头的牺牲品，除非能在五月初五之前，搞垮其中一个山头，方才能为天元山提前占据一丝优势，否则……嗯？” 正在这时，毫无生机的风水盘上忽然出现变数，一颗本不存在的星辰凭空显现，并且愈发明亮，气势几乎可以与纠缠在一处的三大山头争辉。 而随着新出现的星辰在风水盘中夺去一席之地，原本三方均势的格局顿时发生偏移。 天元山位于关东山的中心地带，于风水盘中正是天元之位，而新出现的星辰，则恰好与龙头山和蛟龙山共同形成了对天元山的合围之势，相互之间互不侵扰，反倒是都对天元山呈现出虎视眈眈之意。 “这是哪里又冒出了一座山头，气运为何能如此强盛！” 段天虹惊呼一声，随即扯下一块衣襟，按照风水盘的格局，画下了一张草图，并标记好那颗新星的位置，随即收起玄门秘术，匆匆跑下祭坛，赶奔后山大寨。 后山大寨之中，所有人都在熟睡之中，唯独一间房内灯火通明，无人能够入眠。 “尊者，我们无妄道当初正是仰仗着你们的鼎力相助，才正式创建起来的，如今正值无妄道重回关东山的重要时刻，您可千万不能不管我们啊！” “尊者在上，我们只想要一句实话，那何笑师弟当真还愿意为无妄道做事吗？为何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带回来啊？” 仅剩右手和左腿的大慈，以及双臂尽失的大悲，各自靠在卧榻之上，满是焦急的向一身黑袍，只露双眼在外的封不弃询问道。 “我知道你们急，但现在不是这个急法，相比于何笑是否背叛了无妄道，眼下还有一件更着急的事情！” 封不弃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担忧道：“何笑这些年在我手下做事，从未出过差错，可他现在却了无音讯，我更担心他的安危！” “何笑只不过一届外门弟子，死了又有何妨，等无妄道重回关东山，自有大把可靠的人手为鬼臾区的各位尊者做事，您又何必管他的死活，再派人帮我们打探消息啊！” “对对，何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还是无妄道和鬼臾区的大事，更为要紧！” 大慈大悲全然没有封不弃那般在意何笑的死活，继续向封不弃催促道。 封不弃转头看向二人，皱眉道：“何笑这些年，虽然为天元山立下了不少功劳，但就是因为记挂着无妄道，迟迟没能得到段天王的信赖，否则以他的功劳和本事，早该是排名仅次于我的里四梁了，听听你们两个现在说的话，我真替他感到不值！” “区区一个俗家弟子而已，有什么值不值的，他那不过是想要更多的舍利子，没有无妄道的支持，他顶多就是江湖上的二流角色，死了也不值得可惜！” “就是，这年头能被人利用，恰恰说明是有本事，正如我们无妄道多年来为鬼臾区出生入死，就是有被利用的价值，可要是何笑他成事不足，反倒搭上自己性命，只能说明他没本事，活该！” 大慈大悲满是不屑的说道。 封不弃的目光愈发阴沉，语气冰冷的说道：“你们两个在喷粪之前，最好认清一点，何笑不仅是无妄道的外门弟子，更是天元山的六当家，你们若是活腻了，大可以继续出言不敬！” 大慈大悲闻言，顿时一脸紧张的闭上了嘴。 封不弃扫视着二人，继续说道：“当然，丑话说在前头，凡是对天元山不敬的人，都是我封不弃的敌人！” “尊者莫怪，我们心急说错话，绝对没有不敬天元山的意思。” “对对对，若不是我们身体残缺，行动不便，身边有没有拐杖，早就想自己下山去打探消息了，又何至于劳烦天元山六当家走这一遭。” 大慈大悲连忙赔着笑说道，同时默默对视一眼。 原以为鬼臾区都是将其他人玩弄于鼓掌的无情之人，想不到封不弃竟然对天元山有着如此强烈的归属感，导致二人如今陷入尴尬之中。 封不弃默默看着二人，忽然露出一抹冷笑。 “三哥，三哥！”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段天虹的喊声。 封不弃闻言，立刻抛下二人，转身走出屋外。 大慈大悲以为是何笑有消息传回，连忙侧耳倾听窗外的对话。 “三哥，最近山中可有什么冒头的势力吗？你们的消息来源多，可有什么值得提防的人吗？” “要说值得提防，白眼狼绺子最近倒是搞出很多大动作，那崔旺出身枝子门，与烟袋梅寒是同门师兄弟，而且冷云盗掘玉神山，白眼狼绺子可捞了不少好处！” “那也许就是他们了，你先派人去灭了这股绺子，为防万一，我再去找人核对一下这幅地图，看看是不是白眼狼所在的山头！” “可是何笑迟迟未归，我也正要派人去寻他，分不开身……算了，白眼狼绺子那边，我安排七当家袁飞带人过去，至于何笑的下落，只有周昆最为合适！” “周昆？他他妈……算了，三哥正值用人之际，您就看着办吧，但这是别让小龙知道，免得他到时候又闹脾气。” “放心，我自有分寸！” 交谈过后，封不弃旋即拎着一根木棍回到房中。 大慈大悲也早就收起好奇，装作无事发生一般，默默看着封不弃。 封不弃甩手将木棍扔给仅剩一臂一腿的大慈，正色道：“拐杖给你准备好了，你们想要什么消息，可以自己去探查了，赶紧滚！” 第873章 被剽窃的创意 时光辗转，数日过后。 二仙山下，一对江湖侠侣策马缓行，看着人山人海的山脚下，不禁同时勒住了马缰。 “什么情况？山上不是早就封山谢客了吗？你师父又刚闭关没多久，正是需要清静的时候，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白珂皱眉看着人头攒动的山路，不禁疑惑问道。 气色已经恢复如常的冷云深吸一口气，淡然道：“管他呢，只要我们两个赶回来，任谁也别想在二仙山惹出乱子！” “你的伤势都好了？” 白珂不免担心的问道。 冷云自信道：“一路上走走停停，没有过多消耗精力，伤势自然好的快些，眼下虽然还没恢复到全盛状态，但就算遇上封不弃，我也能有九成的把握，拧下他的脑袋！” 白珂轻轻挑眉，满是羡慕的问道：“这么说，你如今已经是实打实的内外圆满了？” “不好说~” 冷云摇了摇头，仔细形容道：“真跨过了那道门槛后，眼前所见到的并非是一览无余的山巅之景，而是布满了通往各个方向的小路，只有真正踏上小路，走到悬崖之前，看到属于自己脚下的风景，那才叫真正的武道极致，内外圆满！至于走哪条路，走否走到悬崖之前，则取决于自身的心境和状态。” “比如轻功达到极致的师娘，拥有天人之体，同时又将霸道贯彻始终的宁冲，以及那位内架修为震古烁今的段天罡，都属于走到了各自的极致，脚下已经无路可进的巅峰武人，而当年的陆朝云，则属于是在一个无人涉足的方向上，硬趟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应该归属于同等境界的宗师行列。” 听着冷云的描述，白珂不禁追问道：“那你呢？你是哪条路上的？” 冷云淡然一笑，摊手道：“我现在状态不佳，还没能继续前行，应该与封不弃，洪定方之流差不多，属于刚刚登上山顶，或是醉心于眼前景色，或是已经心满意足，没了继续向前的决心，又或是体力不支，准备略作休息，总之就是同在山顶，却并未能走向极致的第二梯队！” 白珂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叹道：“算了，等有朝一日，我也登上了山顶，自然就能明白你说的这些了！” “嗯，以你一身的机缘，加上千年参须在你体内尚未化开的药力，应该用不了多久，你我便可在顶峰相见！” 冷云轻叹一声，随即又从腰间取出通体碧绿的囚龙珠，提议道：“为了帮柳长风养伤，咱们迟早都要再去太岁山一趟，你若是急着提升实力，我们在去龙头山之前，或许可以去看看黄元义，在从他身上讨些道行！” 白珂颇为认真的思考一番，最终还是摇头道：“算了，实力虚涨，不是什么好事，你能一路风风火火的冲上巅峰，那是你原本足够刻苦，外加不要命的豪赌和一点运气共同造就的结果，我还是稳扎稳打，一步步向上走吧！反正我师父说过，本女侠从出师那日起，就注定是巅峰之姿！” 冷云十分赞同的轻轻颔首，轻声道：“你不冒险自是最好，反正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白珂颇为受用的昂首一笑，而后望向山路，提议道：“山上热闹的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可不像是我师父的安排，说不定其中暗藏玄机，咱们要不要乔装改扮，混在人群之中，暗自调查一番？” 冷云略作思忖，赞同道：“好主意！” “走！” 白珂拎起马鞍一侧的包裹，颇为兴奋的将冷云拉进一旁的树林。 片刻后，一对气质不凡，似是出自大贵之家的青年夫妻携手走出树林。 男人相貌一般，但却十分英武，身手斜背着枪囊，手中提着一柄古铜剑，一看便是有些武艺的富家子。 女人温婉娴雅，看着同样出身不俗，双手小心翼翼的护着隆起的小腹，颇为乖巧的靠在丈夫怀中。 “夫妻二人，出身富贵，又有武艺傍身，曾经上山许愿求子，如今身怀六甲，专程上山还愿，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况且这一胎来之不易，谁若敢拦路，又或是冒犯到孕妇，做相公当场拔剑杀人，也是在情理之中！” 白珂贴在冷云身边，认真描述着自己的设计，并得意问道：“这般安排，如何啊？” “绝妙！” 冷云认真称赞一声，随即搀扶着白珂向山路走去。 然而山路上的情况，远比二人设想的还要顺利许多！ “快，快快！人家要还愿，赶紧让开！” “怎么回事，又来？” “别废话了，让不开的就赶紧沿着山路跳下去，别影响其他人！” 拥挤在山路上的行人在注意到那一对有孕在身的夫妇后，顿时变得无比紧张，同时又十分主动的让开山路，倍加殷切的目送着夫妇二人优先登山。 “这是什么情况？” 白珂一边装作艰难前行的模样，一边低声对冷云感慨道。 冷云低头瞧见山路上尚未干涸的血迹，轻声道：“也许有人剽窃了你的创意，并且早咱们一步付诸实践了！” 二仙山西峰，菩提禅院。 大雄宝殿之中，一名衣着华贵的孕妇正在佛前诚心参拜，身后站着一个杀气腾腾，于佛祖面前默默擦拭刀上鲜血的汉子。 庙中的香客皆畏惧那男人身上的血腥气，便纷纷主动退出了大殿，不敢与这对奇怪的夫妻一同礼佛。 “兄长不愧是曾经最有名气的巡山人，能想到这个办法，实在是精妙无比！” 梅花仙周艳跪拜在佛前，趁着四下无人，轻声赞叹道。 将染血刀刃擦拭干净的铁臂周昆默默收刀归鞘，低声叮嘱道：“三当家曾在东峰三清观被老道打伤，何笑来到西峰后也消失无踪，说明此地危险无比，所以切莫暴露身份，只要查到何笑的消息，我们就立刻离去，以免节外生枝！” 周艳一边虔诚行礼，一边自信说道：“兄长为人老成，思虑周到，绝对比那些莽夫……” 话未说完，有一位孕妇跪倒佛前，丝毫不在意屋内的血腥气，自顾自的虔诚礼佛。 周艳看着身旁有恃无恐的妇人，不禁心虚的抿起了嘴。 与此同时，铁臂周昆也正与一位手持宝剑男人对面而立，目光停留在其肩头那似曾相识的枪囊之上，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眸逐渐凝重起来。 “呦，原来是你们啊！” 冷云看着不会易容，只是改换装束的周昆，笑着叹道。 第874章 只能妥协 大雄宝殿内，两男两女，共处一室，心态却大相径庭。 周艳跪在佛前，一脸的不知所措。 虽然没能认出对方的身份，但来人既然不怕这满屋的血腥气，又似乎认出了兄长的身份，那边一定是来历不俗，相当棘手的人物。 可周艳自知除了白梅散，自己就是兄长的累赘，一旦动起手来，兄长双拳难敌四手，必然吃亏。 而戴着假面的白珂，则满是不以为意的继续礼佛，全然没将身旁的兄妹视作威胁。 站在两女身后的冷云，同样也没将面前的周昆视作威胁，反倒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对方。 周昆眼中满是紧张和担忧，看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心下却认定这一定就是冷云。 那杆可以拆分的玄铁大枪，曾让周昆折了数根肋骨，险些丧命，自然是极其难忘，甚至每每想起，都不免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而在此地遇到冷云，则让周昆瞬间联想到了一个更加骇人的可能。 山中曾传冷文杉身陷二仙山，已经被和尚老道联手擒住，判官封不弃也曾亲自前来探查过，但却被武艺平平的罗定坤用火符箓毁了全身肌肤。 但相较于武人拳脚，火符箓毕竟是取巧之物，难以评论老道的实力就胜过了判官，因此也并未引起天元山的警觉，只是明令山中崽子，轻易不得招惹三清观。 但毕竟和尚老道一向不和，二仙山西峰的菩提禅院，也就没有受到天元山的重视。 后来何笑又来到菩提禅院，拜访大智和尚，结果连同随行的一众喽啰，全都没了消息。 那也许有这么一种可能，二仙山上的和尚老道，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如今坐镇二仙山的，只是冷云安排的傀儡，又或者就是冷云和玉面狐狸假扮的，如此才一次次让天元山吃了暗亏。 毕竟冷云如今出现在二仙山，就足以说明冷文杉在二仙山的消息是真的。 可以冷云对上其他几座山头的战绩，那二仙山胆敢囚禁冷文杉，就该被夷为平地才对。 眼下二仙山依旧香火鼎盛，恰恰说明了二仙山已经是冷云的囊中之物，也许就是他为冷文杉安排的养老之地！ “我，我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周昆一脸颓败的看着冷云，心下已然不抱任何希望。 当初在白头山，冷云愿意高抬贵手，那是因为莲花三杰虽然处处针对，但并没给冷云造成实质的麻烦，反而还搭上了一条性命。 可是现在，二仙山关乎到冷文杉的下落和安危，自己又带着胞妹主动送上门来，那向来杀人不眨眼的冷云，不灭口才怪！ 冷云依旧噙着笑，淡然反问道：“如果我杀了你们两个，天元山还会再派其他当家来吗？” 周昆一怔，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冷云见状，淡然道：“懂了，五月初五之前，天元山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位当家了，你们兄妹已经算是天元山最后的弃子了，即便步了何笑的后尘，天元山也只能忍到五月初五之后在动手，又或是让封不弃安排其他人手前来！” “你胡说……” 周昆极不情愿的摇了摇头，但话刚出口，便因为太过心虚而没能继续说下去，只得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 噌！ 冷云忽然拔出古铜剑，淡金色的剑锋随即搭在了周艳的肩头，正色道：“让你们做内应，你们心不甘情不愿，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提供半点消息，说你们对天元山忠心耿耿吧，如今又被当成了弃子，那你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反倒落个清净！” “不可！” 周昆自己不畏死，但却不能眼见胞妹死在眼前，只能连忙开口叫住冷云。 冷云手腕一顿，剑锋堪堪擦着周艳的脖颈停下，一缕血丝渗出肌肤，沾染在了剑锋之上。 “原来，原来是你们！” 周艳即便没见过易容术，又岂能听不出身后之人的身份，当即不顾随时都能取了自己性命的剑锋，急切说道：“你，你只是让我们做内应，却从未派人联系过我们，如今又凭什么怪罪我兄长？你若杀人，杀我就好了，别为难我兄长！” “住口！” 周昆连忙开口喝止周艳，无奈摇头道：“他若想杀人，根本不会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如今这般威胁，也不过是为了让我们就范而已，老刀把子，玉面狐狸，皆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又岂会轻易让我们好死？” 一旁的冷云点头赞道：“说得好！那你们兄妹两个，是选择妥协呢？还是选择赴死呢？” 周昆经历过天元山上的世态炎凉后，心志已不再像之前那般坚定，眼见胞妹又已经利刃加身，只得长叹一声，低声问道：“若是妥协的话，只有我妹子的活路吗？” 周艳闻言，顿时激动道：“不行！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我绝不会舍弃兄长……唔~” “行了，你闭嘴吧！” 冷云手腕一抖，剑锋随之上扬，封住了周艳的双唇，而后冷哼道：“他那只是好面子，不肯承认自己因为怕死而妥协，我若杀了他，放了你，那你在关东山也活不下去，所以问你的死活，就是在问两个人的出路！铁臂周昆好歹也是鼎鼎有名的巡山人，又岂是你想的那般天真！” 周昆被冷云当面戳破心事，面色略显尴尬的走上前，伸手捏住抵在周艳嘴边的剑锋，主动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正色道：“我兄妹二人落入你的手中，有一人跑不了，那两人就都不会跑，你也无需那她来做文章，有什么条件，直说就是！” 冷云点了点头，随即收剑归鞘，转手将亡国恨递给礼佛完毕，默默起身的白珂，正色道：“你带梅花仙去后院，我和周当家有要事商谈！” “好！” 白珂应了一声，淡然走到周艳身前，沉声道：“想让你兄长活，就老老实实跟我走，或者你可以搏一把，无论是白梅散，还是夺命三式，看看能不能伤到我！” 经过当初地下溶洞一战，周艳早已看出玉面狐狸不惧烟尘药粉，拳脚功夫更是远胜自己无数倍，当即无奈起身，转头看向周昆。 周昆无可奈何的叹道：“去吧！事已至此，咱们两个，都得尽量活着！” 周艳轻轻点头，默默跟随白珂走向后院。 待到二女离开后，冷云终于开门见山的问道：“五月初五，天元山到底在筹谋着什么？” 第875章 难道是他 “呵，老刀把子还真瞧得起我，以我们兄妹如今在山上的处境，三位当家准备做什么，能告诉我吗？” 周昆面对冷云的询问，苦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如今的天元山上，即便是深受三位当家信赖的心腹，也未必会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所有人都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却不知背后的用意，想来也是在防着有人突然变节，所以……你也不必对我期待太高！” 冷云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转而问道：“段天罡，段天虹，封不弃，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真有那么好？” 周昆点头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天元山上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三位当家虽然差这年纪，但远比寻常人家的亲兄弟……更加要好！” 谈及亲兄弟，周昆便不禁想到了死去的二弟周新，心中不免一阵伤感。 虽说周新最终死于冷云之手，但周艳毕竟也参与其中，周昆实在无法再继续追究。 而真正让周昆感到伤心的，是周新的死因，皆起于他自己做出了伤害胞妹，主动背弃兄妹三人不离不弃的誓言，方才有了后来白白送命的下场。 亲兄弟之间，掏心掏肺的付出，想不到最终换来的却只有抱怨和嫌弃！ 周昆一生，从没有为自己而活过，始终都在为弟弟妹妹向命运，向官府，向天元山，向冷云妥协，只求能保住兄妹三人的性命，保住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家。 身为长兄，周昆从未因自己的付出而抱怨，也绝没有后悔过，只求弟弟妹妹能够体谅自己的苦心，踏踏实实的活下去。 可惜掏出来的真心，非但没能博得体谅，反倒被摔了个稀碎。 虽无悔，但失望！ 冷云眼见周昆眼中尽显失落，已然猜到了其心中所想，于是主动打破沉默，继续问道：“他们三人亲密非常，但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吧？即便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对所有当家都有所保留，也必然会有人因为替他们处理更多琐碎，从而知道的更多一些！” 周昆回过神来，点头道：“天元山上，除了大当家段天王，顶天梁段天虹，转角梁封不弃，有机会插手更多事务的，便只有三个人了，四当家托天梁连庄，五当家应天梁巴天野，以及十三当家，扶保柱龙三！” “血刀吏连庄，花拳绣腿巴天野，皆是十年前名动一时的凶犯巨匪，销声匿迹这些年，在天元山上倒也本分，没再出来为非作歹，也没让我接到他们的红牌，算他们命大！” 冷云早已看过周艳所写的天元山当家名单，对周昆报出的名字并不意外，简单评价一番后，不禁问道：“天元山为了保持四梁八柱的架构，就没再安排迎门梁？” “三位当家皆可独当一面，迎门梁有与没有，又有何妨。” 周昆如实答道。 冷云略作思忖后，轻声问道：“以小白龙的本事，不该只做一个十三当家，扶保柱是大当家的私人护卫，在山上也没有什么实权，而且让龙三保护段天罡，听起来也是蛮扯淡的，所以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受信任的闲职，那龙三又为何会参与段天罡的谋划当中？” 周昆闻言，略显谨慎的环顾左右后，低声答道：“龙三加入天元山，本意是用他的本事，换取天王的庇护和指点，起初的确不被器重，但是毕竟与天王有着半师之谊，地位还是日渐提升的，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龙三一直在天王的教导下拼命练功，绝非习武之人那般稳扎稳打，显然是急于求成，赶在五月初五前，尽可能的提升实力！” 冷云听着周昆的描述，不禁疑惑道：“就算是拼命练功，你又是如何断定他急于求成的？” 周昆一怔，随即坦然道：“我曾暗中监视过龙三，发现他白天随天王练功，晚上回房后，屡屡发出忍痛嘶吟之声，显然是急于求成之下，已经遭到反噬，几近走火入魔！” “你居然还暗中跟踪过龙三？” 冷云略显诧异的看着周昆，心中绝不相信此人会真心实意的为自己刺探天元山的情报，转念一想后，顿时恍然道：“你想杀龙三！” 周昆扬起下巴，冷哼道：“我兄妹三人在天元山的地位江河日下，主要原因虽在周新，但也和龙三的狭小气量不无关系，如今周新已死，三位当家不仅没有丝毫体谅，甚至还拍手称快，也是因为那龙三的存在，我要杀了他，送与我二弟在黄泉路上作伴，不应该吗？” 冷云眉头微皱，诧异道：“周新虽然混蛋，也确实该死，但毕竟是你亲弟弟，如今人都死了，你还要送龙三下去折磨他？” “不，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周昆十分尴尬的摇了摇头，转而将目光移向一旁，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以启齿的纠结。 冷云见状，倒是不以为意的说道：“明白了，你还是注重兄弟感情的，只是周新到死都还坚持龙三是个女人，所以你要送龙三下去，成全你弟弟！” 周昆满是难堪的抬头望天，一番迟疑后，还是开口道：“首先，我想杀龙三，主要是因为个人私愤，至于周新他……他早已认定龙三是男人，只是……只是即便知道他是男人后，周新仍旧没有死心，甚至准备……我当时拦住了他，但是现在，我想成全他！” 冷云一脸震惊的看着周昆，心中暗叹自己当初杀了周新，无异于是又救了龙三一命。 下次见面，定要让他还上！ 按下心中感慨后，冷云随即又问道：“那外面这些香客，也是你安排的了？” 周昆连忙摇头道：“绝对不是，否则我也不会与胞妹乔装身份，一路杀上山来，结果还未等到大智和尚，就先等到了你们。” “那会是谁呢？” 冷云轻叹一声，随即想到了一个人，沉声道：“难道是他？” …… 关东山南部，进山路口前。 数百位身穿黑衣，腰悬黄铜灯炉的奇怪人群，浩浩荡荡走来。 “到了，终于到了！” 为首的男孩，额头缠着一块染血的白布，看着前方无比熟悉的山路，不禁喃喃叹道。 第876章 内部纷争 “玄武大人，关东山已到，按照此前制定的方案，我们该尽快赶往坠鹰岭，重建北境提炉人总部了！” 山路前，几名气势不俗，体魄强劲，一看便不是泛泛之辈的中年人，走到头缠纱布，腰悬铜炉的少年身旁，虽是拱手汇报，但语气毫无敬意，更像是胁迫和催促。 少年转头看着几人，眼中闪过一丝怯懦，但还是强装镇定的说道：“坠鹰岭距离卧牛山太近了，说不定附近还有镇北将军府的眼线，贸然前往或许会中埋伏，我看还是换个山头吧！” 几名中年人闻言，当即面露不悦，看着少年的目光，也越发没了谦卑。 “叫你一声玄武，还真当自己是北境副指挥使了？这提炉人总部建在哪里，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拿主意了？” “诶，也别这么说，人家这个玄武的名号，是在京城走遍大小衙门，一个头一个头磕来的，也算是花了大力气，咱们多少也要给些面子！” “哼，面子？一个屁用没有的小崽子，脸面早就留在各个衙门的石阶前了，给他脸面有什么用，让他继续到处丢人吗？” 随着几人的言语愈发刻薄，少年的眼中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但如今的少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看着离开关东山的孩子，深知眼泪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除了师父和结义兄长，没人会在乎这种东西，反而徒遭他人耻笑。 “你，你们放肆！我是北境提炉人副指挥使，北境中的一切事务，都要由我亲自安排，你们要是不从，就是违背提炉人的家规，该当家法从事！” 少年双手负在身后，右手死死掐着左手拇指的指甲，忍痛不让自己哭出来，同时一脸严肃的对身前几人训斥道。 “呦呵，狗儿的，你小子还想家法从事，你他妈配吗？” “哼，重建北境总部的工匠，是我们京都总部的人，所需经费，也需要我们总部签发，你以为这北境提炉人总部，是他妈你想建在哪，就建在哪的？” “到了北境，我们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少在我们面前指手画脚的，就算你那个废物师父还在，他也不配这么和我们说话！” 几人自恃背景深厚，对少年的威胁不以为然，甚至当众反唇相讥。 少年眼中顿时燃起怒火，不甘示弱的问道：“那我师父活着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来北境耀武扬威呢？” “你他妈的，还敢犟嘴！” 有脾气火爆者，当即上前一步，扬手便要甩上几个大嘴巴，但却被身旁同伴抬手拦住。 “诶！你疯了，真他妈以为家规不存在啊？” 有心思缜密者，当即低声训斥一番，而后目光扫向少年身后的人群，轻声提醒道：“此次重组北境提炉人，除了咱们京都来的人，南境，东境，西境，都提供了一些人手，名为支援，实际上就是想找咱们的麻烦，你随便骂上两句，说破大天，也是同僚之间探讨政务，可你要是动手打人，就坐实了以下犯上，当心连累全家！” 那冲动之人闻言，只得悻悻放手，退回原处。 而少年眼见几人当着自己的面，便敢毫无顾忌的交谈，心中满是无力之感，但面上仍旧故作坚强的说道：“既然你们不服从我的命令，那咱们接下来就各走各的，你们去你们的坠鹰岭，我带着其他人自行安顿，他日你我各上奏报，看看京中的大人们，会如何定夺！” “小子，我知道你想立威，但狠话放早了，当心反受其害！” 那心思缜密之人冷哼一声，继而对少年威胁道：“劝你最好乖乖听话，跟我们去坠鹰岭，顺便将你师父留在卧牛山的密档取回来，否则没有总部的拨款，你就只能在山里要饭了！” “谁要饭，还说不定呢！” 少年反讥一声，随即抬起染血的右手，捏住腰间的黄铜灯炉，正色道：“我给你们三个选择，要么跟我走，要么各走各的，要么……你们试试看，能不能在这杀了我！” 几人看着少年一副要玩命的样子，顿时陷入沉默，纷纷看向那心思缜密，能谋善断的同僚。 “既然玄武大人有此雅致，那咱们就各走各的，谁对谁错，时间自会证明一切！” 中年提炉人对少年略一拱手，冷笑着主动告辞，而后对其身后的提炉人喝道：“京中拨款，命我们在坠鹰岭重建北境总部，款项明令必须专用，不得用于别处，不过玄武大人另有筹谋，我们只能选择尊重，所以想要为重建总部出一份力的，想要申请经费的，就跟我们能走，想要在山里要饭的，就跟玄武大人上路吧！” 山路上的提炉人顿时分作两派，一半凑到京中几位提炉人身旁，一半却依旧站在少年身后。 “嗯？” 原以为会众望所归的几人，看着眼下不分伯仲的局面，不免有些茫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年对此却毫不意外，淡然道：“既然大家都已经做出选择，那咱们就各自启程吧！” “好，玄武大人，保重！” 中年提炉人面色阴沉的应了一声，转身带着京中一系的提炉人赶奔坠鹰岭。 路上，几位始作俑者不免商讨起来。 “我不能理解，那小子什么时候攒下这么高的人望，竟然能与我们分庭抗礼？” “不是他人望高，留在他身后的提炉人，都是地方派系的人手，朱雀，青龙，白虎三位副指挥使，都想插手北境大权，同时更防着咱们京中总部的人接手地方大权，所以那些人不怕吃苦，就怕那孩子不明不白的死了，让咱们趁机接手北境大权！” “可话说回来，咱们本来的打算，就是找机会弄死那个小崽子，免得等地方派的人站稳脚跟，与我们争夺继任玄武之位的机会，现在将那小子留给地方派，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他们没有京中支持，用不了几天就该要饭了，就算杀了那小子，也轮不到他们接管大权，到头来收益的还是咱们，而且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找回上一任玄武留下的密档，北境提炉人虽然都死绝了，但是安插在各个官员府邸的眼线和探子，可都还活着呢！只有找到能联系上各处眼线和暗探的密档，才算是真正掌握了北境大权，否则重建情报网，那得花费多少银子！” “原来如此，看来最适合接任玄武之位的就是你啊，以后兄弟几个，就全仰仗你了！” “好说，好说！” 随着京中派系的提炉人尽数离开，站在山路前的少年仍旧迟迟没有迈出一步。 “玄武大人，接下来该往哪走，你尽管下令便是，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保证你在北境三年之内，稳坐玄武之位，所以你眼下还无需提防我们！” 一名地方派系的提炉人走上前，对少年正色说道。 少年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已经被掰断的指甲，目光随着不断流淌的鲜血逐渐坚定，沉声道：“不急，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个人，然后我会带你们去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那里不但隐秘，而且还有兄弟！” “丙啊，大丙！” 正在这时，山中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少年眼中顿时一阵恍惚，连忙寻声望去，结果看到的却并非是亡故的师父，而是另一位白发老者。 “拜见朱雀大人！” 山路上所有来自南境的提炉人立刻单膝跪地，一齐向那位老者参拜行礼。 “师父……再也没有师父了~” 少年铁丙满是失落的摇头苦笑，随即快步走向朱雀。 第877章 你下贱 树林之中，一老一少找了处空地，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怎么样，这次有没有哭鼻子啊？” 朱雀倚在树下，抬眼打量着满脸委屈的铁丙，笑着询问道。 铁丙站的笔直，抬起鲜血淋漓的左手，认真道：“没有！” 朱雀点了点头，转而望向树林外的山路，轻声道：“京城总部的人，都走了？” 铁丙低下头，没有答复。 朱雀见状，不禁打趣道：“当初不是你请教我们几位地方副指挥使，如何摆脱京中总部的人吗？现在这是怎么了，担心自己会要饭？” 铁丙摇了摇头，略显为难的说道：“一路走来，地方来的提炉人，已经不全是地方派，京都来人，也不再全是京城派，所以我现在并不能确定，京中总部的人，是否全都离开了。” “好小子，虽然笨了点，但也总算是开窍了！” 朱雀赞许一声，继而提问道：“那你接下来，要如何驾驭这些地方派的人呢？” 铁丙抬头看着朱雀，似是在很努力的思考解决之法，但最终还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朱雀轻笑一声，淡然道：“答不上来也没关系，老夫指点你一个万全之策，三年之内，利用这些人培养一批真正的北境提炉人，三年之后，就将所有地方派，也包括我南境的人手，一并杀掉灭口，这样你才能坐稳玄武的位置！” 铁丙双瞳微缩，茫然看着白发苍苍却又老而弥坚，态度和蔼却又心狠手辣的朱雀，心中满是不解和震惊。 回想当初，刚刚赶到京城之时。 面对玄武的死讯，京中官场并没有感到震惊，也没有感到害怕，而是在不停的扯皮推诿。 没人愿意过问此事，因为玄武之死，关系到镇北将军府是否造反，关系到朝廷是否要与手握北境军政大权的镇北大将军开战。 如果处理得当，朝廷也真的痛下决心，准备铲除雄踞北境的呼延家，那提出此案之人，或可博得个公忠体国的功绩。 可要是朝廷不想起兵，只想尽可能稳住呼延雄，竭力粉饰太平呢？ 届时呼延雄不会有事，那么提出此案之人，就必定会成为安抚呼延雄的牺牲品！ 朝廷上面的态度暧昧不清，政令朝发夕改，下面官员做的越多，将来错的也就越多，还不如什么都不做，靠着师生，门阀，党派的关系，在京中稳扎稳打的熬资历，一样能够得到晋升，而且不会犯错，也就更加安全！ 铁丙为了尽早重返北境，既是为了给师父报仇，也是为了与义兄团聚，走遍了京中所有衙门口，递交拜帖无人理会，那边跪在门前不停的磕头，一天换一个衙门口，将鲜血染遍了京中大小公门。 最终铁丙凭借毅力，也是凭借自己的鲜血，让北境提炉人全军覆没的消息越传越盛，直到上达天听，也终于等来了三位愿意帮他的人。 那三人，便是闻讯秘密赶回京师的东境提炉人副指挥青龙，南境提炉人副指挥使朱雀，西境提炉人副指挥白虎，此后铁丙在京中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是出自三人的指点。 最终朝廷在同北境战与不战之间，选择了沉默，不在明面上谈及此事，改为重新组建北境提炉人，并且暗中与镇北将军府展开交锋。 若是能逼迫呼延雄起兵造反，坐实犯上作乱的第一步，朝廷便可携天下舆论，挥正义之师，行王道之名，铲除盘踞北境的呼延一族。 可若是提炉人输了暗中较量，便说明呼延一族在北境仍旧根深蒂固，尚未失去人心，并不到铲除的时候。 镇北将军府即便存有野心，也绝不敢在天下太平的时候起兵作乱，因此即便暗中覆灭了北境提炉人，也绝不会大张旗鼓的炫耀，而朝廷也只是又损失了一位副指挥使而已，仍旧可以保证明面上的祥和，继续待时而动，另寻良机。 如此一番设计，新一任北境提炉人副指挥，无疑就成了一枚公开的弃子，各方势力都不敢轻易插手其中，只能推选出一个毫无背景，毫无能力，同时又可以名正言顺继承玄武之位的孩子，并且另外安排人手，等到局势明朗后，在取而代之！ 而朱雀等人给出的破局之法，便是让铁丙暂时放弃京中总部的人手和拨款，凭借三路地方人马在关东山另谋一个存身之地，先保住玄武之位，再谋划大事。 铁丙当初得到三人的指点后，便当场定下了北境提炉人将来的总部地址。 乌云岭，不老山！ “老夫为了你的事情，提早赶来了关东山，也在呼延雄的配合下，查到了一些消息，你进京所用的那枚赏罚令，出自一户姓许的人家，那家人早就没落了，只剩一个独苗做了土匪，最后死在了玉神山将军府祖坟之中，如此说来，当初帮你的人，就是那伙逃遁到山中，没了踪迹的青云山匪寇了吧？” 朱雀淡然看着铁丙，转而问道：“你真的要将提炉人总部，建在土匪的老巢里？” 铁丙一脸震惊的看着朱雀，没想到自己都不清楚大哥的身份，却被这位孤身前往北境的朱雀大人查了个清清楚楚，心中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自己当初心直口快，报出了大哥的匪巢位置，恐怕会为大哥引来无妄之灾啊！ “别犹豫，别撒谎，有什么就说什么！” 朱雀看出了铁丙的犹疑，当即警告一声，紧接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黄布包裹，笑着说道：“老夫为你劳心劳力，还搭上了自己麾下的人手，不拿住你的把柄，岂不是太亏了？” 铁丙闻言，甚至自己对大哥的情分越深，就越容易让大哥陷入险地，于是便推诿道：“我选择不老山，主要是为了接近我那位结拜大哥，他当初救我，用的可是八极拳，老刀把子身上的秘密，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嘶……” 朱雀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猛然起身朝着铁丙的脸上抽下一记大嘴巴子，怒喝道：“既然是结拜兄弟，又岂可心存利用？你下贱！” “啊？” 铁丙捂着红肿的脸，茫然看着态度突然大变的朱雀，顿时陷入呆滞。 第878章 她能杀谁 “孩子，当初我们三人决定助你，虽然都带着插手北境的私心，但也是看重了你的为人，可你对师父十分孝顺，对朋友，对结拜兄弟，又为何那么下贱呢？” “人家救了你，又给了你保命的赏罚令，给了你前往京城的盘缠，而你现在需要利用他，索取他师父师公身上的秘密，当真是下贱至极，我教训你一番，是不是应该的？” 朱雀抱着双臂，于林中来回踱步，看着脚下皮青脸肿，口鼻窜血的铁丙，苦口婆心的训斥道。 铁丙虽然挨了好一顿毒打，可依旧猜不出朱雀的用意，到底是真的看不惯自己背信弃义的行为，还是想断定自己与大哥之间的情分。 既然分不清，那铁丙便只能弃自己的安危于不顾，极力保证大哥不会遭人惦记。 “我，的确是撒谎了，其实那个田磊，只是凑巧被老刀把子指点一二，算不上是师徒，更不可能知道老刀把子的秘密，我想要的，其实是他们家从镇北将军府祖坟里带出来的财宝，虽说已经不剩多少银钱，但我接下来还要重建总部，非，非夺了他的银钱不可！” 铁丙捂着脸上的伤口，尽可能的展现出恶毒，也尽可能的将大哥渲染的一文不值，免得遭到自己的连累。 可朱雀闻言后，却是更加气愤，当即暴喝道：“好啊，好啊，拿人家的，用人家的，还要惦记人家拿命换来的银钱，你已经不止是下贱了，你就不应该活着！” 话音未落，朱雀已然抬起一脚，朝着铁丙的脑袋便狠狠踩下。 “大哥，抱歉，兄弟可能见不到你了……” 铁丙看着那仿佛能踏断山河的一脚，心中默叹一声，旋即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朱雀落脚之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连忙收了脚上的力道，只是轻轻踩在铁丙的额头上，但脚下带起的劲气余威，仍旧让铁丙陷入了昏迷。 “这小子刚才说了那么多，似乎是想帮不老山撇清关系啊，看来这小子一直在防着我呢，有长进，有长进啊！” 朱雀仔细回想着方才的交谈，一脸恍然的笑了笑，随即轻轻手脚，低头打量着被自己璀璨的快不成人形的铁丙，摇头叹道：“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没想到竟然差点被一个傻子给骗了，看来是老夫多虑了，否则他也不会百般央求，让老夫去弄来那件东西！” 感慨间，朱雀已然重新坐回树下，捡起掉落在地的黄色包裹，仔细的掸去灰尘，而后便默默等待铁丙醒来。 树林外，山路上的一众提炉人，即便心中焦急，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待两位副指挥使的密谈结束。 …… 二仙山，菩提禅院。 冷云带着周昆走出大雄宝殿，迎着一众香客畏惧的目光走出山门，转到小路绕向后院。 院中的香客眼见两个手提刀剑的男人离开，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不是说活佛现世，二仙山的大智禅师已经修成正果了吗？山上怎么还会找来这种恶人？” “兴许是来找大智禅师点拨，想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大恶人，结果没见到禅师，就开始耍驴撒泼了！” “没记错的话，他们上山的时候，身边都带着家眷吧？这种杀人不眨眼的畜生，竟然还能有后，真他娘的没天理了！” “唉~佛祖都入世做活佛了，没时间惩治这帮畜生了呗！也不知道大智禅师将来回归西方极乐，能不能带走这些恶人，还关东山一个清净！” 众人一番议论后，终于卸去了心中邪火，陆续涌进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中，虔诚的敬佛许愿。 后院门前。 “二仙山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绝对不能对外透露的秘密，你们兄妹二人既然闯了进来，按理说是绝不能留下活口的，但念在你们兄妹情深，又不像周新那般作恶多端，倒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冷云淡然开口，随即话锋一转，正色道：“你也是经验颇丰的巡山人，那分则生，合则死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周昆闻言，满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淡然道：“若是放了我们两个，你肯定不会放心，若是将我们都留在二仙山，又只能浪费粮食，对你来说，收益最大的处理方式，就是放一个，留一个，手中既有牵制的底牌，又能继续收集天元山的情报！” 冷云点头道：“所以啊，就让梅花仙留下，你自己返回天元山吧！至于该找什么借口应付封不弃，我想你应该不需要我的提醒！” “这……” 周昆十分犹豫的看着冷云，为难道：“我妹子的性情有些……有些偏执，只要我不在身边，她便惶惶不可终日，最终情绪失常，愤而杀人，当初她的夫家，就是因为不许她回门探亲，最终才酿成大祸，我担心她独自留在二仙山上，会给你添麻烦……” 冷云皱眉看着周昆，摇头道：“早看出令妹疯狂，但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疯狂，那就听你的，这等危险至极的人物，还是放她回去祸害天元山，你留下吧！” “这，这，这就更不行了！” 周昆连连摇头拒绝，正色道：“我们兄妹在天元山本就处境尴尬，若是没有我在身边，她一个人定然会受尽欺凌，更有可能丧命的！” 冷云面色忽然变得古怪，默默打量起周昆，迟迟没有开口。 周昆在冷云的注视下，愈发感到紧张，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是有意推诿，只是担心妹子留下，会性情大变，闹成伤人又伤己的下场……” “那你怎么不觉得你妹子回到天元山，会性情大变，屠灭满山土匪呢？” 冷云忽然反问一声，而后不等周昆答复，便招手道：“跟我来！” 后院内。 院子当中，梅寒蹲在一口大锅下，继续熬制着龙虎秘药， 墙角处，铁算盘正蹲在一堆木料之间挑挑拣拣。 房檐下，白珂带着同样伪装成孕妇的周艳默默站立。 房顶之上，韦尊让出了乱糟糟的前院，正盘坐在屋脊之上，专心致志的守护着后院。 “这位十三太保，烟袋梅寒，你已经见过了，上面那个也是十三太保，百步蛇韦尊，此外还有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你妹子就算性情大变，变态了，她能杀谁？” 冷云指着院中一众青年才俊，先是问的周昆哑口无言，而后又指向墙角处的木料堆，淡然道：“当然了，也有好杀的，这位是梅花山大掌柜，段天罡成名前的绿林魁首，铁算盘！手艺不错，武功一般，你妹子若想杀他，还是很有机会的！” 周昆茫然扫视着藏龙卧虎的后院，久久无法开口，忽然发现自己的妹子，还是挺温婉善良的，并没有那么危险。 院中众人闻言，先是看向周昆，转而又齐齐望向了不远处的周艳。 “我……” 周艳一脸紧张的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879章 准备钓鱼 “妹子，你留在此处，一定不能急躁，为兄只是暂且离开，五月初五后，我一定会来接你的，所以千万要耐住性子，不要贸然杀人啊！” “兄长，你放一万个心，满院子的十三太保，我谁也杀不了！” “正因为你谁也杀不了，我才担心你惹祸上身啊！” “兄长，只要你没有危险，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等你来接我的，绝不会在没见到你时，就急着寻死的！” 下山的路上，周昆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前来送行的周艳，满是担忧的叮嘱着。 周艳则是满脸黑线的草草应付着，生平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无比迫切的，想要让兄长赶紧远离自己。 兄长确实了解自己，连番叮嘱也确实为了自己好，周艳心中都能够理解。 但关切和担忧也要分个时候啊！ 如今兄长的身边跟着冷云，自己的身边跟着玉面狐狸，周艳实在不能理解，兄长为何坚信自己一定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去毒杀十三太保？ 冷云抬头仰望着脸色难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周艳，抬手推了推周昆，催促道：“差不多行了，你妹子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十三太保也并非是废物，就别抬举他了！” 周昆闻言，方才作罢，对周艳摆了摆手后，终于头也不回的随冷云向山下走去。 周艳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白珂看着这对感情深厚到令人侧目的兄妹，不禁摇了摇头。 周艳注意到白珂的反应，不禁开口道：“我说两句话，你不会杀我吧？” “放心，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虽然杀了很多人，但绝不是嗜血疯子杀人狂！” 白珂淡然道。 “那就好！” 周艳点了点头，随即望向山下，轻声叹道：“兄长从小拉扯我和周新长大，说起来更像是一位父亲，他总觉得我当初毒杀夫家满门，是因为离不开他，其实是他离不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 白珂闻言，不禁皱眉道：“因为他离不开你，所以你就毒杀了夫家满门？” 周艳轻轻摇头，淡然道：“我嫁的那个人，看着老实本分，其实心如蛇蝎，为了等到我，先向土匪告发我兄长的巡山人身份，再假意对我兄长通风报信，而后便向兄长提亲，我感激他对兄长的救命之恩，便同意嫁过去，为他操持家务，赡养父母，可惜他酒量不好，新婚之夜喝多了，便将一切都随着梦话说了出来。” 白珂恍然道：“所以你就杀了人？” “他为了得到我，险些害得兄长落入仇家之手，我杀他不是理所应当吗？至于他全家上下，算是我们兄妹被蒙骗多日的利息，不为过吧？” 周艳转头看向白珂，说着说着便一脸得意且享受的笑了起来。 “啊哈哈……” 山间小路中回荡着尖锐而疯狂的笑声，逐渐传到了附近人满为患的大路上，引得满山香客不禁纷纷紧张四顾，担忧山中藏着什么吃人的猛兽。 白珂默默看着周艳，不禁轻声叹道：“原来你才是嗜血疯子，杀人狂……” 周艳逐渐止住笑声，正色道：“走吧，你们是将我关起来也好，捆起来也罢，只要能让你们安心，让我兄长平安，什么苦我都忍得了！” “那倒不必，你虽然疯，但本事不济，能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白珂摇头轻叹，随即押着周艳返回山上。 山下。 “二仙山封门谢客许久，这些突然聚集在此的香客，如果不是你引来的，恐怕就是为了我师父而来的，你们兄妹上山的时候，可还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冷云带着周昆绕到山下，转头望着拥挤在山路上的人群，不禁皱眉问道。 周昆思索一番后，正色道：“若说奇怪，倒是无意间瞥见了一群人，虽然是香客打扮，但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土匪，巡山人的直觉，想必你也应该明白！” “哦？那他们可有不同寻常之处？” 冷云追问道。 周昆坦然道：“我当时并未仔细留意，但如今回想，那些人身上似乎藏着家伙，从衣衫鼓起的形状推测……应该是小型手弩，但也有可能是短刀匕首一类的防身武器，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小型手弩吗……” 冷云略作思忖，而后看向周昆，笑着说道：“想必你此番回去，还要吃些苦头，不如帮我做一件事，说不定还能帮你换来些许功劳呢！” “什么事？” 周昆问道。 冷云指了指山上，正色道：“回去告诉封不弃，大智禅师不向与无妄道再牵连半点关系，更不怕与天元山交恶，此外，你还在山上看到了被囚禁的铁算盘，并且那铁算盘似乎有话向对你说，无奈大智禅师看的严，没能找到交谈的机会！” 周昆皱眉道：“这算什么功劳？” “算不算功劳，你回去试试便知！” 冷云意味深长的说道。 周昆点了点头，转身正欲离去，又忽然转头叮嘱道：“早就听闻玉面狐狸的易容术冠绝天下，今日一见，果然精妙绝伦，如果你们不打算囚禁我妹子，请为她准备一张假面，毕竟我此番独自回山，还要准备一些说辞！” 冷云爽快应道：“有句话你说的没错，五月初五之后，我与天元山只，能有一方留下，届时你们兄妹既不用再受夹板气，也没有继续被挟持的价值了，我会为你们兄妹二人各准备一张假面，无论他日结果如何，你们兄妹都可以远走高飞，换个生活！” 周昆默默看着冷云，心中不免想起死去的二弟，终归没有说出一个谢字，只是轻轻颔首致意后，便转身离去。 冷云并不在意周昆的态度，转身便沿着小路赶往山顶、 片刻后，山顶后院。 冷云捧着一袭袈裟，走到了铁算盘身前，微笑着说道：“老山神，如今我师父无法现身，可山上却闯来众多香客，不能没有大智禅师，您老可有什么高见？” “我……” 铁算盘抬头看着冷云，强行咽下满腔的抱怨，无奈道：“你这意思，那就是我来呗！” “有劳了！” 冷云将袈裟与大智和尚的假面一并交给铁算盘，而后又从怀中取出一张假面，直接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铁算盘装扮整齐后，茫然发现冷云也在易容，不禁问道：“你这又是什么说道？” “山上不能没有大智禅师，同样也不能没有仙风道骨的木匠老头啊！” 冷云随口轻叹，而后抬起头来，按压脸上曾在梅花山派上大用的假面，笑着说道：“所以，我来扮您！”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扮成大智？” 铁算盘看着多此一举，脱了裤子放屁的冷云，茫然道。 冷云意味深长的说道：“当然是为了……钓鱼！” “……” 铁算盘眼中满是茫然，心中却莫名升起一丝不祥。 第880章 鱼来了 “大智师父呢？请大智师父为我等讲经解惑啊~” “走了十几里山路，不能见上大智师父一眼，我不能接受！” “请大智师父现身吧，见不到大师，我回去也吃不下饭呐！” 大雄宝殿内，前来礼佛的香客跪在佛前，苦苦央求着大智和尚现身，久久不愿离开。 荒山百姓，不懂什么叫佛法，拜佛只为寻个心安。 土匪四处横行，官府不管不问，踏实本分的农户人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活一生，都成了一种奢望。 说在这绝望的人世间，能让大家安心，能让大家对今生来世仍抱有希望的，不是那金光闪闪的佛像，而是那身披袈裟，有血有肉的大和尚。 只要大师笑呵呵的说上两句体己话，众人便觉得十几里山路没有白走，也能对这一眼看不到头的困苦日子继续抱有期待和热情。 无关信仰，只是为了活着，只能自我麻痹的百姓，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声音。 那慈眉善目，身披袈裟，光鲜亮丽的大智禅师，便是最佳人选！ 二仙山菩提禅院的鼎盛香火，便是由此而来！ “呵呵~让各位施主久等啦！” 大殿后门忽然打开，众人期待已久的大智禅师终于在千呼万唤之下，满面祥和的走到佛像前，安抚着一众情绪激动的众人。 跟在大智和尚身边的铁算盘看着屋内的热闹景象，默默向大智身后挪了挪，很是自觉的隐去了身形。 “大师，大师！您再我们讲讲经吧，让我们都想要被佛法渡化，再给我们一些机缘吧！” “请大师渡化啊！” “请大师渡化！” 有人诚心请求，有人高声跪地拜求，其余人则都是有样学样，齐齐跪倒在地，诚意十足的央求起来。 “这……哎呀~不好吧……” 大智禅师满是为难的看着满屋跪倒的香客，转头瞥向身旁，继而又侧身看向身后，对铁算盘低声道：“也没说过要讲经啊，老夫土匪一个，讲他妈什么经啊？” “我师父也不是和尚，那他是怎么讲的？” 铁算盘反问道。 大智摇了摇头，鄙夷道：“他哪里会讲经，这种场面，一向都是靠编故事蒙混过关的！” “那不就是说书吗？你就和我师父一样，编点故事呗！” 铁算盘笑着说道。 大智和尚闻言，满是痛苦的点了点头，无奈叹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假扮大智了！” 铁算盘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大智开始表演。 大智只得妥协，转身看向跪地不起的众香客，笑着说道：“大家不必跪着，都自己找地方坐下，贫僧这就为各位讲一段经文，但讲经之前，还要从一段故事说起……” 关东山里，少不了各种离奇诡异的事情，那曾经做了十年绿林魁首的老人，心中所藏的故事就更多了，稍加改编，便成了发生在佛陀之间，引人深思的经文故事。 冷云易容成铁算盘，趁着大殿内一众香客正听得入神之时，负手走到窗边，背靠着窗框站定，目光时有时无的看向门外。 此番易容改扮，避免应付香客倒是其次，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引出那暗中将二仙山搅乱的罪魁祸首！ 如果周昆没有看错，二仙山附近有一伙带着弓弩的土匪，那他们一定是为铁算盘而来的。 冷云眼下扮成铁算盘，自是要给旁人接近自己的机会。 “尊者得到佛祖的点拨，终于大彻大悟，于是……” 那众人眼中的大智禅师正讲到关键时刻，忽然瞧见一道从门外探头打量殿内的身影，顿时满是惊喜的愣在了原地。 “诶嘿！” 易容成大智和尚的铁算盘认出了门外之人，那门外之人同时也认出靠在窗边，易容成铁算盘的冷云，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充满惊喜的呼声。 大殿内的香客闻声，满是诧异的看着大智禅师，又带着疑惑和厌恶，转头看向门外。 那探头打量之人，也是个心思伶俐之辈，意识到自己被那位列十三太保的大和尚盯上后，连忙对众人陪着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才远远一瞧，发现大禅师与身后的佛像竟然一模一样，情难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呼，无意打搅各位！” “原来如此~” “这不是废话嘛，佛像是佛，大师也是佛，可不是一模一样！” “这么说来，那年轻人倒也是个与佛有缘之人呐！” 众人闻言，纷纷释然，甚至对那突然打搅大师讲经的年轻人倍加宽容。 那心思活络的年轻人满含笑意的对众人点头致歉，而后默默退回门外，沿着长廊走向冷云背靠的窗户。 “不是，我在这……你……我去！” 铁算盘正欲叫住那年轻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如今是大智，而冷云才是明面上的铁算盘，再看向那年轻人自投罗网般的行径，顿时大感不妙，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叹。 “原来佛祖，也骂人啊？” “佛祖应该不骂人，骂人的是大师。” “别瞎说，大师就是佛祖，让大师继续讲！” 众人连连惊叹，并请求大师继续讲经。 可铁算盘此刻哪还有心思编故事，当即飞快说道：“总之就是尊者认为佛祖错了，于是自己前去印证，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回去想佛祖道歉，佛祖也原谅了尊者，故事就结束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别和长者犟嘴，别质疑长者的经验，遇到拿不准的事，乖乖听话就得了，好了，各位也该走了！” 草草将故事讲完，铁算盘也不管众人是否意犹未尽，连忙快步赶到窗边。 与此同时，那年轻人已经隔着窗户，来到了冷云身后。 “大当家，我可算找到您了！” 年轻人趴在窗边，激动叹道。 冷云笑着点头道：“是啊，老夫也终于等到你了，不过……你是谁来着？” “我啊，我是您提拔过的薛玉郎啊！那仿制千机弩的手艺，还是您老亲自传给我的呢！” 年轻人十分卖力的探着身子，恭敬说道。 正在此时，急忙赶来的大智和尚抬手按住年轻人的脑袋，顺势便退出窗外，正色道：“不，你不是！” 第881章 大手笔 “大智，我们梅花山上的事，劝你别插手！” 冷云看着举止冲动的铁算盘，当即沙哑着声音，以一口浓重的关东腔，沉声警告道。 铁算盘一怔，眼见冷云模仿起了自己的旱烟嗓，目光中更是充斥着满满的警告之意，心下顿时一沉，也明白了之前提及的“钓鱼”为何意。 这小子定是一早就发现了梅花山的人，故意扮作自己的模样，趁机打探自己的底细！ 可是铁算盘虽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但却没有丝毫应对之策。 冷文杉若在，铁算盘相信凭借当年攒下的情义，无论如何，他也绝对不会强迫自己，更不会对自己动手。 可是冷云不一样啊。 彼此既没有多少交情，那小子又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 铁算盘是真的担心自己刚说个“不”字，下一刻就被冷云拧下脑袋！ 一番犹豫过后，铁算盘只能继续压着嗓子，模仿方才大智和尚的口吻说道：“好，依你，但是你也别太过分，我好歹也……也和冷文杉有着交情，你别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呵，没问题，你可以在旁边听着！” 冷云沙哑着说道。 铁算盘点了点头，转身对大殿内尚未离去的香客大喊道：“请大家都退出去，贫僧到了敬佛打坐的时候，需要在佛前仔细伺候，不能被任何人打扰，还请大家行个方便，要不然佛祖怪罪下来，贫僧一个人可担不起，罪责难免会分担到你们的头上！” 愚昧又没见识的山里人闻言，顿时不敢再做停留，连忙向同样拥挤的殿外涌去，使得前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铁算盘此刻全然顾不上院中香客的死活，抬手将所有人推出殿外后，连忙关上房门，架上门闩，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大当家，这人是谁啊？” 与此同时，薛玉郎捂着扭伤的脖子回到窗前，满是怨愤的对冷云问道。 “大智禅师，十三太保中的和尚！” 冷云沉声答道。 薛玉郎闻言，满是紧张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略显疑惑的问道：“大当家，你的声音好像……” 啪！ 冷云听出薛玉郎的话锋不对，当即扬手甩出一个大嘴巴，抢先怒喝道：“废物！你们怎么才来找老夫？知不知道我被困在这里多久了？知不知道我这些时日一直在上火？” “啊？您老上火了，难怪听您的嗓音都变了，我，我这就安排人给您去找草药！” 薛玉郎捂着脸，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连忙表忠心。 “慢！” 冷云叫住薛玉郎，继而摇头道：“我这是心火，汤药医不好，就别白费力气了，还是先说说，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一共……” 薛玉郎正要开口，却看到那举止十分异常的大智和尚，竟一路小跑的凑了过来，连忙警觉的闭上了嘴。 “聊，聊什么呢？带贫僧一个！” 铁算盘抬手扶着窗框，一边沉沉的喘息着，一边满是尴尬的加入了两人的谈话。 冷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后对一脸提防的薛玉郎吩咐道：“你也别隔着窗户说话了，这二仙山上的茶水是一绝，咱们到后殿慢慢说！” “是！” 薛玉郎应了一声，也不理会正扶着窗户大喘气的大智和尚，直接抬脚跨进窗户，跟随冷云一同绕过大佛，进入后殿。 “唉，别着急，等，等等我……” 心中着急，同时又一刻也没来得及停歇的铁算盘，只得气喘吁吁的追在两人身后，一并来到后殿。 三人来到茶桌前坐下，冷云直接抬手将茶盘推给铁算盘，而后对薛玉郎吩咐道：“你继续说。” “咱们一共来了三十多人，全都是曾经跟着您学手艺，头脑机灵，又会些拳脚的弟兄，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找到您了！” 薛玉郎十分激动的说道。 真正的铁算盘，此刻的大智禅师，迫于冷云的淫威，不仅不敢亮明身份，更是无奈的开始摆弄起茶具，一边为二人斟茶，一边满是担忧的看着正在对冷云献媚的薛玉郎。 冷云则是一边注视着铁算盘的举动，一边对薛玉郎问道：“梅花山早已封山，你们不好好在山上呆着，又为何会来二仙山碰运气？” “唉~” 薛玉郎轻轻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自从您上次带着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回山，揭穿了天元山的阴谋后，山寨的情况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谁？谁带着谁回去了？” 正在倒茶的铁算盘闻言，不禁一脸惊诧的问道。 薛玉郎皱眉看向大智，沉声道：“老刀把子！玉面狐狸！怎么样，怕了吧？那两位可都是我们大当家的晚辈，你要是识相，最好别再为难我们大当家，否则等冷少侠和白女侠知道了，一定来拆了这座古楼子！” “嘶……” 铁算盘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飞快的盘算起来。 冷云曾说过，他想去梅花山捣乱，结果被何笑捷足先登，这一点铁算盘并不意外。 并且当冷云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后，铁算盘都能想到他是用什么办法混进梅花山的。 而且铁算盘相信，冷云一定不会空手离开的！ 只不过铁算盘不敢问，倒不是因为担心冷云不说，而是怕自己遭不住…… 此刻听薛玉郎之言，当初上梅花山的似乎还不止冷云和白珂两人，不由得更让铁算盘心中一紧。 要知道多一个人，就多一分破坏力，更多了一分占便宜的助力！ 冷云狠狠瞪了一眼情绪激动的铁算盘，转而对薛玉郎吩咐道：“说重点！” “诶！” 薛玉郎点头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当初您带着阁楼上所有的财宝和那一批工匠离开，说是要向龙头山购买火枪，加强山上的防御，可我们等来等去，迟迟没有等来回音，便猜到您老一定是出事了，有心派人下山寻您，又怕坏了规矩，继续等着吧，山上的粮食眼看着就要吃光了，时不时还有漏网的活尸出来伤人，那日子过的，惨呐！” 哗啦！ 突然之间，茶杯倾倒，茶水飞溅。 薛玉郎茫然看向推翻茶盘的大智和尚，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全部财宝，一批工匠……你可真是大手笔啊！” 大智禅师直勾勾的盯着铁算盘，咬牙切齿的赞道。 第882章 噩耗频频 “我当初也是为了梅花山好啊，谁料想后来都生出了诸多变数，可惜啊~” 面对铁算盘双眼冒火的凝视，冷云依旧镇定自若，满是惋惜的摇头轻叹一声。 在薛玉郎眼中，铁算盘是大智禅师，而冷云才是货真价实的铁算盘，闻言不禁关切道：“大当家这是遇到什么变数了？” 冷云痛心疾首道：“我那日带人前往龙头山，刚走到半路，便遇到段天罡与封不弃带人前来截杀，那冷云和白珂两个后生，为了保护我安全离开，皆被段天罡打伤，咱们那几车宝物都被天元山劫走了，随行的那些工匠，也都被杀害了……所幸我后来又被过路的香客搭救，送到了二仙山来养伤，这才捡回一条命啊！” 铁算盘看着言辞悲切，伤心不已的冷云，整个人都已经陷入麻木。 都到这个时候了，梅花山已然是名存实亡，这小子居然还想着保护龙头山，并引导着梅花山将矛头对准天元山。 真不知道他是对龙头山上的那位女当家用情太深，还是恨梅花山花耷的不够彻底，明显是非要让梅花山彻底从绿林道上除名不可啊！ 可即便如此，铁算盘也不敢自报身份，只得咬牙对冷云提醒道：“差不多行了，这时候就别再提天元山……” 砰！ 薛玉郎猛地一拍桌子，满是悲愤的对冷云说道：“果然又是天元山，大当家还不知道，在您消失的这段时间，那天元山又组织了一队人马，杀上了咱们梅花山，弟兄们虽然奋死反抗，但仍旧不是对手，被他们冲进了地下大厅，抢走了那只金鼎，如今的梅花山，也就剩下不到二百来人了！” 铁算盘顿时僵在原地，刚刚还想提醒冷云的话，直接被咽了回去，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薛玉郎，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冷云看着铁算盘的模样，抬手拍了拍薛玉郎的肩膀，安慰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便也只能接受了，咱们活着的人还是要朝前看，梅花山既然没指望了，那咱们就不要了！等会儿你带人回去收拾一下金银细软和值钱的物件，来二仙山合窑吧！” 薛玉郎诧异一怔，轻声道：“咱们……哪还有值钱的物件了？” “嗯？” 冷云闻言也是一脸的诧异，皱眉道：“我上次只是带走了阁楼里的珍宝，那山上总归还是有些粮草和散碎银两吧？” 薛玉郎苦笑着摇了摇头，坦然道：“忘了和大当家说，前几天有个老头登上梅花山，说是知道您老的下落，但是要让我们那值钱的东西从他手里买情报，我们起初还想将他拿下，逼问出情报来，结果那老头的身手十分强悍，我们二百多人一起上，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最终只得把所有的粮草银钱都给他了……” “他一个人，能带走那么多粮草银钱？” 冷云不禁疑惑道。 薛玉郎继续苦笑，有些心虚的说道：“咱们，咱们山上不是还剩不到二百人嘛，那老头就临时征用了一百五十人，将所有良药银钱送往乌云岭了，我们这三十来人因为身形单薄，就没被他看上，后来他给我们指点了一条出路，就带人离开了……” “乌云岭……” 冷云眉头微皱，愈发疑惑的问道：“他给你们指点的出路，就是来二仙山寻我？” “远不止于此呐，那老头嘱咐我们，二仙山兵强马壮，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想要顺利上山，就在来的路上沿途散布消息，告诉附近的老百姓，二仙山大智禅师已经修成在世活佛，谁能抢先来拜会，就能先得到活佛赐福，如此一来，百姓源源不断的涌上二仙山，我们也就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 薛玉郎认真说道。 冷云皱紧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听着薛玉郎描述的老头，以及这缺德又高效的指点，已经与心中猜想之人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那老家伙费了这么大力气，怎么没有跟着一起混入二仙山呢？ 嘭！ 正在这时，铁算盘忽然拍案而起，抬手撕下脸上的假面，扔到了冷云身前，愤然道：“小子，就算你想杀老夫，也给我先等着！” 冷云他眼看着怒气冲冲的铁算盘，索性也揭下了假面，淡然道：“你是我师父为数不多的朋友，我身为晚辈，不敢对前辈不敬，只是为了您的安全，您还是应该继续留在二仙山上，除此之外，无论您想做什么，都可以自便！” 铁算盘自然听出了冷云的弦外之音，眼下也不敢奢求太多，随即便凝眸看向了薛玉郎。 “耶？你，你们怎么……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玉郎看着忽然换了嘴脸的二人，眼中满是茫然，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铁算盘一把揪住衣襟，推到了墙边。 铁算盘凝眸注视着薛玉郎，仿佛了疯了一般质问道：“我苦心经营了三十多年的梅花山，没了？” “嗯，没了……” 薛玉郎下意识点了点头，但随即便摇头道：“不不不，只要大当家您还在，梅花山就在，况且……满山的地堡群都还在，只是没人……没钱……没粮……而已~” 铁算盘那苍老干枯如老树皮一般的脸狠狠抽动几下，继续问道：“你说天元山对我们动手了？那封不弃所在的天元山，也该对梅花山动手了？” “是，是啊！” 薛玉郎一脸紧张的应了一声，眼见铁算盘还是不信，连忙解释道：“那些人杀上山后，直奔藏在地下大厅的金鼎，领头之人自称是天元山的五当家，叫什么花拳绣腿的，好生厉害，杀了我们不少人呢！” 冷云闻言，立刻补充道：“花拳绣腿巴天野，当年可是扬名山外的北境第一杀手，后来遁入关东山，做了天元山的应天梁，看来这些年还是没有放下嗜杀本性啊！” 铁算盘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踉跄着后退数步，喃喃道：“他封不弃，凭什么敢动老夫的梅花山？凭什么！” 冷云看着铁算盘的落寞模样，不禁冷笑着问道：“您老，不会也是鬼臾区吧？” 第883章 套话 随着冷云的一声质问，大雄宝殿内顿时陷入寂静。 身心俱疲，心绪崩溃的铁算盘僵在原地，眨了眨眼睛，逐渐恢复清醒，并且略显急切的向薛玉郎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被怼在墙边的薛玉郎茫然看着铁算盘，又转头看了看一脸玩味的冷云，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摇了摇头。 梅花山上，所有大事全凭大当家一人做主。 能够自己拿主意，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是没有机会受到重用的。 毕竟是老派江湖，谋可独，不可众，向来都铁算盘统御山寨的铁律。 说到底，无论是梅花山，还是其他山头，既不是割据一方的诸侯，也不是拥兵自立的方王，只是一群普通而又渺小的土匪而已！ 对于一个绺子来说，无需安置土地人口，更无需担忧什么政事军务，缺什么少什么，都可以通过打家劫舍来解决，只要有大当家发号施令，又何须其他人独当一面？ 所以梅花山上的人，上到当家，下到土匪，都习惯了听从铁算盘的命令，又有谁敢给铁算盘拿主意。 唯一趁着大当家不在，试图独当一面的当家丁振，最终引来了何笑，当梅花山彻底由盛转衰，就是最大的反面例子。 于是乎，即便明知道眼下的情况十分危急，明知道大当家已经穷途末路，急需一个能够出主意的帮手，薛玉郎也不敢轻易开口。 铁算盘心知自己所求非人，狠狠瞪了一眼薛玉郎后，便转头看向面色阴沉的冷云，哑然笑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冷云轻轻一笑，抬手取下背后的大枪，再次问道：“我说，前辈不会也是鬼臾区吧？” “有，有话就好好说，你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铁算盘看着气势愈发危险的冷云，十分紧张的强调道。 冷云打开枪囊，将两截断枪放在双腿之上，而后对铁算盘摊了摊手，继续说道：“放心，只要你说实话，今后你还是铁算盘，还是我师父的老朋友，在这二仙山上，一切依旧！当年的铁三角情谊匪浅，有始就得有终，所以除了我师父，谁也没有资格追究您什么！” 铁算盘皱眉看着冷云，颇为犹豫的问道：“小子，冷文杉一生骗人无数，你比他更是不遑多让，我能信你吗？”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既然您这么问了，那您就一定是鬼臾区无疑了！” 铁算盘双眸圆睁，连忙摇头道：“我没有，我没说，我没承认，你小子可别瞎猜啊！” 冷云却完全不理会铁算盘的辩解，自顾自的说道：“听说鬼臾区内部大体分为四个派系，各自掌握着一枚螭纹金印的去向，一派选择了我师父，现在又轮到了我，一派选择了乔素，还有一派选择了天义商号的少东家梁子义，至于最后一枚金印，应该只有大鸿知道下落，不知道您是属于哪一派呢？” “你，你这是从哪听到的小道消息，不准，不准，算不上什么证据！” 铁算盘连连摇头否认，眼中却升起了浓浓的恐惧。 冷云上下打量着铁算盘，忽然抬手从怀中拿出了一枚金印，轻轻放在了茶桌之上，紧接着又拿出了两枚，依次排列在一起。 嗒！ 嗒！ 随着三枚金印落下，铁算盘顿时瞳孔剧震，怔在当场。 “你应该很好奇，我能从师父手中继承一枚金印，尚且算是合理，但能集齐三枚金印，就有些超出预料了吧？” 冷云淡然轻叹，继而说道：“也许是我的运气好，也许这也是你们鬼臾区当中的某些人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但这都不重要了，我既然拿到了三枚金印，那传说中的长生不死，定然会亲自验证一番，可惜如今只差一枚，便能大功告成！” 铁算盘下意识上前两步，仔细打量过桌面上的三枚金印后，笑着点头道：“有道理，恭喜啊！老夫看好你，继续努力吧！” “交出第四枚金印，您老今日便可平安下山！” 冷云凝眸审视着铁算盘，正色道：“我冷云愿意用师门的名誉起誓，如有违背，人神共弃！” 铁算盘眉头一挑，满是惊诧的看着冷云，随即又露出一抹苦笑。 冷云见状，便继续劝说道：“按照鬼臾区的说法，长生不老的最终秘密，并不只是一颗丹药，而是一份丹方，一种可以多人共享的机缘，而你们苦心挑选火种，为的不也是让长生不老的秘密公开，好叫所有鬼臾区共享吗？” “此刻将四枚金印全都交给我，你们鬼臾区就可以安心等消息了，我若成功，你们皆可如愿，我若失败，你们也可以收回金印，继续寻找新的火种！” “不必担心我此刻是否在诓您，只要打开古国宝藏，找到玉濠龙城的下落，我和师父皆可得长生，那三十年前的恩怨还算个屁啊！届时大家握手言和，共同做凡世间的真仙人，千八百年后，谁又还能在乎成仙之前的恩恩怨怨呢？” 冷云的语气，始终认真严肃，并且越来越掷地有声，越来越具有诱惑力。 铁算盘下意识吞咽着口水，连忙抬手道：“后生，别，别再说了！其实从你用师门起势，老夫就已经信了，并且也心动了，可是我……我真没有第四枚金印啊！” “这样啊，那你就不可能是大鸿了！” 冷云忽然一声断言，冷笑着分析道：“选择梁子义的那伙疯子，带头之人应该是庞金水，而选择我师父的人，最应该是你，可是从关东山这三十年的形势来看，你在鬼臾区内并没有太高的地位，至少是不如封不弃的，所以你没有权利调动庞大的资源，助我们师徒逃出将军府，又在暗中对我们进行投喂，所以选择我师父的人是封不弃！” “而你，和你身后所代表的派系，你们选择的火种，是乔素！当初她被流寇劫走后，乔家的人上了你的岗子，不出意外的找到了我，后来我救出乔素后，你便千方百计的试探我，那时我还以为你是想寻找我的弱点，可现在想想，你那是故意引导我保护乔素，否则野熊凼被付诸一炬后，你随时都可以向龙头山施压，但龙头山却在你身边越做越大，这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冷云的声音，震耳欲聋。 铁算盘的脑子，如遭雷击。 “不是，你这都是从哪听到的小道消息，这根本就不……” 铁算盘一脸茫然的看着冷云，刚想解释一番，旋即又警觉道：“不对，你还是在审问我！那什么一起长生不老，都是你套话的说辞！” 第884章 看我的 “你啊，就会瞎猜！” “您老早在三十年前，便已经在关东山发迹，就算陆朝云还活着的时候，梅花山也是报名挂号的第二大绺子，而乔家做的是销赃生意，您老也一定是最早关注到乔家的人，天元山下有天元镇，往来商客纷纷慕名前往，销赃根本不用指望乔家，所以最有可能拿乔素提前布局的人，一定就是您了！” “后生，空口无凭，你不能如此冤枉我！” “前辈别忘了，你那小阁楼里的财宝都被我搬空了，而您那一手登峰造极的工笔，我也已经见识过了！放眼这遍地土匪的关东山，能识字的当家都不多，能做出那般细腻的佳人图，您老即便放在江南，也能得一个才子的名头，这些年在关东山，那满身的血腥气掩盖了您老的才华，也掩盖了您老的真实身份！” “我……你个后生乱看什么？你把那些画怎么样了？” “前辈放心，我们只拿走了一幅杨红的画，至于您对心上人的追忆之作，我们做晚辈的不敢造次，都给您留着呢！不过由此也能看出，您虽然练出了一口关东腔，也变成了手染无数人名的铁算盘，但都无法改变你曾是一代优秀文人的事实！” “说到底，你还是没有证据，还是在凭空臆想！” “文人有见识，有格局，相比于山里的土匪，一位心怀抱负的才子，才能看的更高更远！封不弃曾经为了兑现承诺，不惜趁夜刺杀官员，那天元山的四当家血刀吏连庄，曾是一不入流的小吏，后来杀了衙内大小官员，这才遭到官府的通缉，而十当家周昆，当年也曾袭杀官差，救出被判凌迟的妹子，可见这些人，与您还是不一样的！” “都是土匪，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个后生，别逮个屁嚼不烂啊！” “封不弃之流，是纯粹的江湖人，对朝廷理法嗤之以鼻，只尊从江湖道义，这样的货色，只会将朝廷视为敌人，视为提升名望的标靶，眼中并看不到手握土地，黎民，军队的朝廷，拥有着多么巨大的能量，但是身为文人的前辈您看得到这些，所以您才会在我师父废了之后，选择了和镇北将军府关系不浅的乔素，押宝于北境官府！” “你说的这些，我不承认！” 铁算盘在冷云自以为是的猜测中，自觉是百口莫辩，索性昂首拒绝，不再回应。 冷云看着固执的铁算盘，沉声道：“我说过，只要你承认了，我绝不会追究，一切都等我师父出关以后再说，你为什么不认呢？” 铁算盘本不想再理会冷云所说的任何话，可闻言仍旧是耐不住心中的委屈，怒喝道：“你他妈说的都是错的，老夫怎么认啊！” 冷云皱眉思索一番，而后问道：“那何处错了，您尽管指证！” 铁算盘默默看着冷云，忽然嘶哑着笑道：“呵呵呵，你小子又想套我的话！老夫可不是三岁的孩子，更不是刚进山的棒槌，你这种小手段对我没用，要杀要剐，你动手便是！” “前辈，我真不想对你动手，但你要是主动要求的话，我便只能如你所愿了！” 冷云杀意十足的说道。 正在这时，一直旁听的薛玉郎眼见冷云动了杀心，当即闪身挡在铁算盘身前，高声喝道：“姓冷的别嘚瑟，我们梅花山的人还没死绝呢！今日有我在，你别想伤到大当家一根头发！” 铁算盘看着身前的薛玉郎，心中不禁倍感欣慰。 梅花山的崽子，可能不擅长出谋划策，但一定对自己绝对忠诚，这便是遵循土匪旧制的好处！ 就如同朝廷的制度一般，臣子尽心为皇帝效忠，而皇帝必然要独掌大权，否则皇权一旦旁落，国家必然陷入动乱，朝廷也必然崩溃。 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规矩，无疑便是最好的规矩！ 哪怕关东山风云际会，梅花山的排名一降再降，铁算盘也依旧坚持旧道，如今也终于得到了一丝欣慰。 不论薛玉郎能不能挡住冷云，单就是这份忠心和孝心，便足以让铁算盘脸上有光，傲视其他山头！ “好啊，好！” 冷云看着主仆情深的二人，点头轻赞一声，随即拿起两截断枪，起身对薛玉郎说道：“念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我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接下来这一枪，我会用上十成功力，挡你是挡不住的，但你只要敢站在原地不动，就算你碎成了一滩肉，我也会放铁算盘离开！” 薛玉郎闻言，眉头顿时一凝，满是紧张的看着冷云。 “喝！” 冷云瞬间接上玄铁大枪，随即持枪挽花，擤气发力，已经圆满的内劲修为悍然爆发，化作澎湃强大的力量，向四周散去。 咔嚓！ 后殿之中崭新的地板随着冷云的震脚瞬间碎裂，周围的桌围布帘皆在猎猎作响，四周的窗户也被无形劲风吹动，不断的开开合合，仿佛永无停息一般。 薛玉郎额头冷汗如注，脚下更是不停轻颤，此刻终于意识到方才一时血气上涌，说话有些草率了，完全忘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但事到临头，有些东西学起来是非常快的。 就比如不善拿主意的薛玉郎，心中竟忽然想到了一条不是后路的后路！ “大当家先走一步，我来拦住他！” 薛玉郎连忙用肩膀将铁算盘撞开，而后看向冷云，视死如归的大吼道：“有胆就站着别动，我和你拼了！” 冷云双眸一凝，正要出手之际，却看到薛玉郎大吼着转了个身，杀气腾腾的冲向一旁的窗户。 铁算盘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看着薛玉郎从自己腾开的位置跑到窗边，紧接着一个潇洒的鱼跃便跳将出去，心下除了震惊，更是羞臊难当。 原以为自己麾下的崽子会更加忠心，结果到头来还是一个样！ 土匪就是土匪，利益至上，活命优先，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理解什么叫做忠义！ “韦尊！” 冷云忽然抬头高喊一声，而后便收枪而立，淡然看着毫无反抗能力的铁算盘。 哗啦~哗啦~ 后殿上方忽然传来一阵脚踏瓦片，迅速奔行的声音，随后便听得一道纵跃声响，紧接着那刚刚跳出窗户的薛玉郎便又被扔了回来。 噗通！ 薛玉郎滚落在地，满是恐惧的抬头看向铁算盘，喃喃道：“大，大当家，我怕……” 啪！ 铁算盘扬手便是一记耳光，继而怒喝道：“混账，不忠不孝，还他娘的跑不出去，真是给老夫丢脸！不就是对付一个冷云吗？看好了！” 话音落，铁算盘猛然抬起头，在冷云和薛玉郎诧异的注视下，迈开大步，一头撞在了梁柱之上。 鲜血迸溅之间，铁算盘抽搐倒地，没了意识。 第885章 逃过一劫 “哼，放心吧，只是皮肉外伤，死不了！” 后院禅房之中，梅寒坐在床边，皱眉怒视着额头血流不止，昏迷不醒的铁算盘，没好气的叹了一声。 屋内，冷云单手提着薛玉郎站在梅寒身后，白珂带着周艳站在门口，一同默默注视着床上的铁算盘。 “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寻死了？” 白珂好奇道。 冷云淡然解释道：“他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鬼臾区，担心被我杀了，于是就自己撞了柱子！” “鬼臾区，就他？” 梅寒颇为不屑的瞥了铁算盘一眼，而后对冷云问道：“这种奢望长生的败类，也会因为身份暴露而主动自裁？” 冷云摇了摇头，淡然道：“不是自裁，而是假借伤势昏迷，这样就能逃脱我的询问，也能暂时保住一条命！” 薛玉郎的听着冷云的分析，不禁喃喃叹道：“这个办法好啊，真不愧是大当家……哎呦！” 冷云捏着薛玉郎脖子的手稍稍加了几分力道，随即看向白珂与周艳身后房门，高声道：“韦大当家！” “来了！” 韦尊立刻闪身来到门前，站在白珂与周艳身后，询问道：“你小子使唤我上瘾啊，又有什么事？” 冷云指了指床上的铁算盘，正色道：“此人危险至极，如今假装昏迷，就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再伺机逃走，千万要盯紧了！” 韦尊冷哼道：“我看也不用那么麻烦，趁着他昏迷，直接挑了脚筋，再用铁链拴在床上，那就万无一失了！” 冷云闻言，顾虑到师父与铁算盘的交情，不禁陷入了沉思。 床边的梅寒虽然不待见铁算盘，但心中尚存君子之道，忠恕之道，因此对韦尊的提议不敢苟同，只得默默抽起了烟袋。 薛玉郎本就是梅花山上的工匠，既是铁算盘的下属，也算是铁算盘的半个弟子，虽说方才贪生怕死，独自逃命，但心里还是不愿见到铁算盘遭受酷刑，连忙抬头看向冷云，满是央求之意的摇了摇头。 站在门口的白珂对此并不上心，只等着众人都没办法的时候，前去问问正在为冷老前辈护法的师父，想必她老人家给出的办法，一定能够力排众议。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白珂与冷云都不想去打搅那老两口子。 正在众人都沉默不语之际，自觉跟在白珂身边的周艳转头看向身后的为尊，点头赞道：“好办法！” 韦尊颇为惊讶的看着周艳，抱拳拱手，笑着问道：“姑娘是个懂行的人，想必也一定做过类似的事情，不妨搭把手啊！” “可以！” 周艳面不改色的点头应道。 韦尊看着眼前胆大又心狠的周艳，生平第一次对女人产生了好奇，连忙问道：“那姑娘可学过武艺？” 周艳摇了摇头，坦然道：“不曾学过。” “唉，可惜……” 韦尊顿时满脸失望的摇了摇头，心中暗叹道：“可惜，废物一个！” 周艳隐约从韦尊的反应中看出了嫌弃的意味，误以为对方因为自己不懂武功，便觉得自己不敢动手，当即挽起衣袖，自告奋勇道：“我兄长在天元山，也是主管一座星寨的当家，平时执行家法，审问肉票，都是由我来经手的，你若不信，我自己便能断了他的脚筋，你是只想废了他，还是要抽出一截脚筋留作纪念……” 扑腾！ 床榻之上的铁算盘猛然睁开双眼，随即弹坐起身，一脸茫然的环视屋内众人。 “欸嗨，这老小子自己醒了！” 韦尊惊呼一声，随即对周艳赞叹道：“姑娘妙手回春，三言两语就治好了一个昏迷之人，佩服！” 周艳眼见用不上自己帮忙了，于是便礼貌的点头回礼，继续默默看向屋内。 梅寒看着装不下去的铁算盘，眼中鄙夷之情更甚，起身对冷云说道：“此人已经不需要医治了，锅里还熬着药，我就不在此逗留了！” “有劳梅兄，请便！” 冷云道了一声辛苦，目送梅寒离开后，转头看向铁算盘，笑着问道：“怎么样，装不下去……” “好孩子，这段时间受苦了！” 铁算盘忽然抬手抓向冷云，老泪纵横的说道：“当年的仇，咱们不报了，找个僻静的地方安享晚年，比什么都强！” 冷云侧身避开铁算盘的手，发觉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昔日的绿林魁首，不禁问道：“先等会儿，你是哪位啊？” “倒霉孩子，我是你师父，冷文杉啊！” 铁算盘疯疯癫癫的站起身，抬手指着屋外说道：“陈年旧账，翻出来也是无趣，还不如咱们爷俩今早安顿下来，过两天正常人的日子，也好过让我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整日为你提心吊胆呐！” “嘶……” 屋内众人见状，无不纷纷向铁算盘投去敬佩的目光。 要说他疯了，众人绝对不信。 可要想证明一个为了逃避现实，故意装疯卖傻的老头没疯，众人也实在做不到。 只要铁算盘醒着，别说抽他脚筋了，就算稍加大骂，弄出些许动静来，也容易影响到隔壁正在闭关的冷文杉。 “你说的这些话，倒像是我师父的肺腑之言，不过你疯归疯，千万别影响到我师父，否则我可不能留你！” 冷云眼见铁算盘一心逃避，便也不再继续逼迫，只是警告了一番后，正色保证道：“只要你能做到，你们两个之间的事，就等你们两个自己解决，旁人绝不会插手！” 铁算盘轻轻点头，凑到冷云身前，小声说道：“放心，你找了好几个媳妇儿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声张的。” 冷云嘴角微抖，随即将薛玉郎松开，沉声吩咐道：“既然你还认这个大当家，那就把你带来的人都叫进来，和铁算盘一起住到前院去，也方便照顾你们的大当家！” “是，是是！” 薛玉郎连忙应了一声，而后搀扶着铁算盘，由衷赞道：“大当家，太高了！” 铁算盘目光一凝，抬手掐住薛玉郎的脖子，大骂道：“铁算盘，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出卖我，我掐死你！” “哎呦我去，大当家，饶命啊~” 薛玉郎满脸痛苦的哀求道。 冷云也不理会二人的争斗，直接抬手揪起二人衣领，转头对白珂说道：“搭把手，把他们弄到前院远，省的在这碍眼！” 第886章 肩扛忠义 “你们都说我疯了，那我问你们，那我问你们，你们是老刀把子吗？那我问你们，你是冷文杉吗？那我问你们……” “我和你们说的都是认真的，梅花山可能要完了，但梅花山完了是不可能的……” “冷云！冷云！你可是我徒弟啊，我一直都把你当父亲一样看待啊……” 菩提禅院前院，原本用来存放杂物的厢房被腾了出来，并将疯疯癫癫，大喊大叫的铁算盘关了进去。 院中香客闻声皆是面露惊诧，满是不解的看着站在厢房门前的冷云等人。 “大家不要担心，这是山下刚送来的一个疯子，家人想将他安置在佛祖身边，希望能得佛光洗涤，尽早恢复神智，大智禅师有好生之德，便允许他住在厢房，并会安排专人看守，请大家放心，只要保持距离，他是不会咬你们的！” 冷云看着一众香客，面带微笑的解释道。 众香客皆是山里人，自然知道山里一贯有将疯子送到的神庙的偏方，闻言倒是不觉有异，反而听说那疯子还会咬人，都纷纷敬而远之，不敢靠近。 白珂听着屋内不曾停歇的疯癫呓语，不禁叹道：“听听，真不愧是老江湖，做戏还要做全套，生怕被我们看出一点破绽来，就是不知道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冷云摇了摇头，轻声嘱咐道：“现在他疯不疯都不重要，而是要防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危险，如今二仙山已经被人盯上了，光凭几位高手还不足以保证山上的安全，我看必须要加派人手了！” 白珂点头道：“放心，山谷里还有二仙寨呢，我这就换上罗猛的面皮，安排人将山上山下牢牢守住，如果还不安全，那就找小乔借人借枪，还能守不住一座二仙山？” 冷云闻言，若有所思的说道：“借人借枪，终归是治标不治本，二仙山有自己的匪众，只不过是没有足够的火力，依我看与其求助龙头山，不如向蛟龙山买些火枪弹药，顺便买一些糖霜……” “还有，还有返魂香！” 白珂连忙做出补充，并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韦二当家答应过我的，以她制毒的造诣，算算时间也该做出来了，若是有返魂香在手，守山绝对不成问题！” 冷云点了点头，正色道：“那我这就去找韦尊，让他亲自修书一封，安排人送往蛟龙山，我们这些时日就留守在山上，等着那位让龙头山陷入乱局的幕后之人自己送上门来！” …… 关东山南部，树林之中。 昏倒在地的铁丙忽然一阵抽搐，缓缓睁开迷离的双眼。 “我，我还没死？” 铁丙下意识轻叹一声，紧接着便看到坐在树下的朱雀，当即颤抖着爬起身，心有余悸的连连向后退去。 朱雀抬眼看向终于醒来的铁丙，淡然抬手勾了勾手指，沉声道：“丙啊，过来！” 铁丙正在后退的脚步一顿，满是畏惧的犹豫了一番后，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 依照提炉人的标准，不够狡诈，不够心狠，不懂得巧言令色的铁丙，显然是不够优秀的。 但经历了这么多，铁丙也早已不再天真。 如今自己要想继承师父的衣钵，完成师父的遗愿，继续和镇北将军府斗下去，就必须要借助朱雀等地方派系的扶持。 哪怕是与虎谋皮，哪怕随时都有被朱雀踩死的危险，铁丙也没有其他选择！ “有，有什么事吗？” 铁丙来到朱雀身前，一脸紧张的紧攥双拳，声音颤抖着问道。 朱雀默默审视着铁丙，忽然开口道：“如果杀了你那位结拜兄弟，就能换来老夫的全力支持，让你堂堂正正的成为玄武，你会怎么选？” 铁丙身体轻颤，紧绷着身体上下每一根神经，死死不愿开口。 师父已死，大哥就是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所以铁丙无论如何也不想给大哥惹麻烦。 眼下若是拒绝，那么朱雀势必会将大哥当做拿捏自己的弱点。 若是假意答应，万一朱雀顺势借题发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既然自己没有能力想出更好的回答，那铁丙就宁愿被踩死，也不多说一个字！ 朱雀放下私心，仔细打量着铁丙的神色，已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着点头道：“行了，你在老夫这算是过关了，以后北境就是你的，谁也不会再插手了！” 铁丙茫然一怔，疑惑道：“真，真的？” “那些京城派系的人，只要一赶到坠鹰岭，自然有人会解决他们，至于青龙和白虎，原本是与我约好一起平分北境的，但眼下出了一点小变数，怕是也不能让他们再活着了！” 朱雀轻叹一声，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而狠辣，冷冷叹道：“凡是知道乌云岭不老山的人，都不能留下，老夫会想办法，让他们尽快以合理的方式死去！” 铁丙看着全身杀意弥漫的朱雀，仿佛看到了当初瘫在床上，咬牙向双腿中灌入火龙膏的师父，紧张担忧之余，莫名感到了一丝熟悉。 “这才是提炉人副指挥使该有的样子，我……我能做到吗？” 铁丙心中喃喃自问道。 朱雀逐渐收敛杀气，抬头打量着铁丙，轻声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凡是能被利用的人，都一定有着自身无可替代的价值，你当初能被我们三位副指挥利用，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铁丙摇了摇头。 “再背一遍提炉人的使命！” 朱雀忽然吩咐道。 铁丙下意识绷直身体，昂首挺胸，抬手提起腰间黄铜灯炉，高声道：“肩扛忠义，手提灯炉，照尽天下黑暗！” 朱雀半闭着眼睛，听着铁丙那稚嫩中满是纯粹，不带任何私心，铿锵有力的喊声，眉宇间满是享受和怀念。 直到铁丙的话音落下，朱雀慢慢站起身，一边向树林深处走去，一边叹道：“人呐，只有为信念而活，才能活出个滋味来！” 铁丙看着朱雀离去的背影，不禁问道：“你，你要去哪？” “我去找一位老朋友，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吧！京都派来的那些人，做梦也猜不到北境暗谍的密档，其实都藏在你的脑子里，这也算是你师父那老贼用心良苦了，好好珍惜他留给你的最后底牌！” 朱雀背对着铁丙摆了摆手，而后又淡然提醒道：“对了，前几天随便搞了点小钱，还有一批工匠，已经都送到乌云岭了，就算京都的款项暂时发不到你的手里，也足够你开始重建北境提炉人了！” 第887章 炮轰天元山 深夜。 天元山外的树林中。 “天元山位居天元，八座分寨众星拱月，正如棋盘之上的八个星位，彼此照应，互为犄角，几乎没有防御的死角，更是将中间的天元山和天元镇保护的密不透风，眼前这座山头，就是八座星寨之一了！” 段欢身披黑斗篷，抬手指着月光下的矮山轮廓，转头看向瘫坐在地，气喘如牛的米四海，笑着说道：“怎么样，老米，打他一炮啊！” 米四海仰头看向段欢，仍旧沉沉喘着粗气，懒得与对方搭话，眼中更是充满了抗拒和抱怨。 “怎么，一想到这是有天王和判官坐镇的天元山，你怕了？” 段欢怀抱双臂，挑眉问道。 米四海看着段欢那十分拙劣的激将法，不禁反而白眼，气喘吁吁的说道：“怕？我，我怕他奶奶个腿！你要是能把段天罡和封不弃叫出来，老子敢一挑二！可是你知道大炮有多沉吗？你现在一开炮，我又得带人把火炮推走，你，你，你他娘有种先让我歇会儿！” 段欢闻言，转头看向身后的神武大炮，以及瘫坐在火炮周围，尽皆一脸疲惫的马帮成员，不禁摇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赶路的时候为了不走漏风声，只能趁着夜色走小路，没法用马拉火炮，只能劳烦各位专业的垛爷出力，可眼下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再不弄出点动静来，不好对小姑奶奶交差啊！” 米四海闻言，当即严肃起来，深吸一口气，将气息调匀后，正色道：“小姑奶奶的事，确实不能拖，可一旦炮声响起，天元山必定会派人前来追击，咱们推着大炮可走不快，你小子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当然！” 段欢蹲下身子，用钢刀在地上画出天元山和所有星寨的位置，认真说道：“你看，八座星寨围住的区域，才是天元山的核心地盘，而我们位于星寨以外的区域，天元山的手根本伸不了这么长，即便是他们想要派人追击，中间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并且只要在这个过程中，其他方向再传来炮响，土匪的精力就会被分散，甚至陷入左右为难的抉择，现在可供我们选择的目标，足足有八个！” 老米听着段欢的分析，恍然道：“怪不得你将十门火炮，分散在八座星寨的周围，原来是想做一个连环炮仗，让天元山的人像没头苍蝇一样追着炮声打转，这样只要他们陷入迟疑，我这帮弟兄就能将火炮送回龙头山去！” 段欢点了点头，再次问道：“怎么样，干他一炮？” “干！” 米四海果断应声，并且满是期待的说道：“最好这一炮下去，把封不弃那个老杂毛崩出来，我早就想撕烂他那张臭嘴了！” 段欢微微一笑，转身对米四海的马帮弟兄吩咐道：“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提前勘察过林子深处的地形，一声炮响后，立刻用水给炮管降温，然后推着火炮退入林子深处，没接到我的暗号，不得轻易出来！” “是！” 众人齐声应道。 段欢抬起手，正欲下令开炮，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连忙示意众人噤声。 “三当家，四当家，我们回来了！” 甘获，文不平，崔亭三人穿着夜行衣，身形矫健的跑入树林，径直来到段欢和米四海身前。 段欢眼见是甘文崔三人，当即问道：“怎么样，天元山的防卫如何？” “没有防卫！” 甘文崔三人一同摇头道。 段欢与米四海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意思。 米四海是三人上山的引荐人，同时也是担保人，说话便也不需要诸多顾虑，当即质问道：“天元山可是近三千人的大绺子，自家底盘附近，怎么会没有了水的人马呢？你们三个不能是贪生怕死，压根就没敢去打探吧！？” “四当家，米大哥！我们既然随你入伙，又岂能不尽心尽力，自从昨天先行一步赶来，我们三人便一直在附近搜寻，虽然有些人为的痕迹，但绝不是大队的巡逻人马留下的，而且整整一天一夜，我们没有见到山上进出过一队人马！” “对，米大哥若是不信，我们三人可以发毒誓，这天元山周围，确实没人防卫！” “要说有人，我们只看到了两个残废的和尚，一人没了左腿和右臂，一人双臂尽失，两个人在林子里兜兜转转，一天走不到半里路，看着像是要离开天元山，并没有回头的打算，我们发现的那些痕迹，兴许就是他们两个留下的！” 甘文崔三人愤愤不平的说道，言辞恳切，令人无法生疑。 段欢捏着飞刀，刮了刮下巴上的胡茬，皱眉道：“难不成是天元山最近如我们四处争斗，死的人太多了？可那也不至于连巡逻的人都没有了吧？除非是山里出现了什么天灾人祸，死了大量人手，可这……也不太可能啊~” 米四海见段欢一副为难模样，不禁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还干不干他了？” 段欢扭了扭脖子，沉声道：“糙，两位十三太保带队，就算天元山提前给咱们摆好了陷阱，那也得干他！” “嘿，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米四海大笑一声，当即对准备妥当的一众兄弟下令道：“开炮！” 轰！ 一声巨响震彻山林，燃烧着烈焰的火球升上半空，如同一颗小型太阳，径直向星寨山顶坠去。 八座星寨并没有天元山那般巍峨浑雄，只是挑选距离适中的矮山土丘，加盖分寨，用以护卫中央大寨而已，因此整个山顶皆在火炮射距之内。 加之龙头山的火炮手，皆是由齐康长亲自训练出来的，不说百发百中，至少能让炮弹落在大差不差的位置上。 山顶分寨顿时在火光中飞溅起大量砖瓦碎木，随后便陷入一片火海。 “快撤！” 段欢当即示意马帮众人带着火炮退入深山老林，而后又对甘文崔三人吩咐道：“你们立刻赶往其余星寨，通知埋伏在附近的弟兄，每隔半个时辰后开一炮，只要炮声一响，立刻撤到指定位置！” “是！” 甘文崔当即领命离去。 段欢带上兜帽，手中各捏着一柄飞刀，转头对米四海说道：“走，探探这天元山到底是真的人手不足，还是在故弄玄虚！” “好啊！” 米四海欣然应道。 第888章 围点打援 “怎么回事，哪来的炮声，是不是官兵打来了？” 天元山大寨，几位当家和一众喽啰就近赶到大金顶，远远望着起火的星寨，顿时陷入惊诧之中。 “都别慌，速去通知大当家和三当家，老五你先带人下山看看，如果是有大队人马来犯，先不要迎战，山上的人手越来越少，不能再轻易折损了！” 身形修长干瘦，年纪不到五十，却面容枯槁如老鬼一般的血刀吏连庄，眼见众人愈发慌乱，当即以四当家的身份稳住局面，并对五当家巴天野嘱咐道：“若是有人带着炸药包潜入星寨，彻夜行凶，那来的不是冷云，就是龙头山的高手，你务必要带人将其咬住，不要让他走脱，等大当家和三当家亲自处理！” “放心，不论是老刀把子，还是十三太保，老夫早就想会会他们了！” 巴天野四十出头的年纪，却有着一副比少年人更火爆的脾气，攥着满是老茧的双拳，自信道：“若不是当年入伙时，大当家严令我十年内不准下山，二十年内不得在关东山成名，那咱们天元山早就该一山四太保了！” “别胡闹，大当家都是为你好，切莫轻敌大意！” 连庄正色提醒道。 巴天野虽然脾气暴躁，但在连庄面前，却不敢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只得勉为其难的说道：“这样，如果是大兵压境，那我就坚守待援，如果来人是老刀把子，那我就远远跟着他，等待大当家和三当家赶到，可若来人是龙头山的高手，大概就是拐子和飞刀，那我可就直接动手了，顺便看看这四大天王之下的一头一尾，到底都是些什么货色！” “这……也罢，就这么办吧！” 连庄略作犹豫后，无奈答应了巴天野的请求。 虽说米四海和段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连庄更了解巴天野的实力，更了解他那一捅就炸的脾气，即便不答应，他到时候脑子一热，也依旧没人能拦得住他。 毕竟当初刚上山入伙的龙三，已经得了十三太保的名号，但还远不是巴天野的对手。 一来龙三当时尚且年轻稚嫩，并且还没有得到段天王的指点，内劲修为尚不纯熟，二来巴天野成名于山外，进山后便一直隐忍在山上，故而没有捞到半点名声，否则必然能在十三太保中占据一席之地。 如今十年之期已过，巴天野不再受限于当年的约定，去会一会关东山内的高手，到时也在情理之中。 并且根据三当家所说，那排名第五的拐子米四海，不过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废物，倘若真让巴天野有幸遇到，没准真能造就一山四太保的美誉呢！ “老五，你记着，如果来人是米四海和段欢，你不是不可以出手，但一定要挑准对手啊！那段欢是惹了众怒，才被安排在第十三位的，本身实力不容小觑，但那米四海就是草包一个，逮到就往死里弄他！” 连庄看着急忙赶下山去的巴天野，不禁挥手高呼道。 “行了，我记下了！” 巴天野随口应了一声，而后便带着三百崽子匆匆赶到山下，换上马匹，便向起火的星寨奔去。 随着星寨越来越近，巴天野举目眺望，并未看到大队人马的踪迹，心下不由得愈发狂热起来。 没有大队人马，那来的八成是高手。 “只要是高手，别管是老刀把子还是玉面狐狸，老子一律都把他认成拐子，先打了再说！” 巴天野狂催胯下坐骑，心中十分机智的打定主意，势要为自己的十年隐忍，好好开一次荤！ 嗖！ 嗖！ 突然之间，两柄飞刀破空而至，化作两道令人胆颤的寒光，一道射向巴天野的面门，另一道则钉向其座下马匹的眼睛。 “停！” 巴天野察觉到危险，当即勒令身后一众喽啰停下脚步，同时凭借听声辨位，抬手便将袭至面前的飞刀攥在手中，另一只手拍向马鞍，借力腾身而起。 “嘶吁~” 马匹左眼被飞刀刺穿，发出一阵凄厉的嘶鸣，发疯一般狂奔出数十步，便栽倒在地，抽搐起来。 巴天野翻身落地，拇指轻轻挪动，确认手中飞刀又把，顿时兴奋不已的叹道：“飞刀段欢！” “好耳力，好拳脚，好轻功！” 身披黑斗篷的段欢飞身从路旁的树上跳下，双手隐于宽大袖袍之中，面庞被兜帽遮挡的严严实实，淡然对巴天野的拳脚点评了一番。 巴天野皱眉看着段欢，沉声问道：“就你一个人？送死来了？” “呵，这世上，还没有能杀我的土匪！” 段欢摇了摇头，抬手指向巴天野身后，冷笑着说道：“我今晚的目标，是杀光你身后的那些人，至于你嘛，另有对手！” 巴天野闻言，心下不由一惊。 武功没有练到一定水准，单挑一位高手还算省力，可要想正面杀光三百土匪，非四大天王那般的巅峰武人不可为。 那段欢如此自信，定然不会是装腔作势，妥妥的是巅峰武人无疑了！ “自从我上山后，也有幸得到天王指点，虽说还未达到内外圆满，但也只差一步之遥，说不定在生死搏斗之间，能够找到一线突破的机会，所以我今天一定要会会你！” 巴天野冷哼一声，随即五指用力，将手中钢刀捏断，而后提拳如百花缤纷，脚下如狮子追兔，闪身冲向段欢。 “靠，又是一个莽夫！” 段欢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当即慢吞吞的举起飞刀，作势便要掷出。 “你太慢了！” 巴天野大喝一声，已然来到段欢身前，抬手捏住段欢的手腕，顺势化拳为掌，一击截喉。 咔嚓！ 随着咽喉碎裂，段欢身体一软，当场仰倒在地，气绝身亡。 “诶……” 巴天野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简单的杀掉了一位十三太保。 嗒，嗒！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一道手提双拐的魁梧身影，自前方路口潇洒登场。 “拐子，米四海？” 巴天野看着来人手中的兵器，不禁皱眉问道。 米四海点了点头，高声道：“能一招放倒段欢，算是还算有点本事，咱们俩过过招啊？” “你个草包，嚣张什么！” 巴天野一想到米四海的真实水平还不如段欢，当即冷哼一声，抬脚跨过段欢的尸体，大步迎上米四海。 山路上，三百喽啰看着独自迎敌的五当家，不禁纷纷纠结起来。 “咱们要不要帮忙啊？” “当家的和人动手，咱们在旁边看着，确实不好交代啊！” “要不先围上去，不管那五当家能不能赢，总归不能让那个米四海跑……” 众人正在商讨，一柄飞刀忽然穿透说话之人的面门，又钉在了其身后喽啰的脸上。 瞬息之间，两人当场丧命于一柄飞刀之下。 “一群小比崽子，想什么美事呢？” 段欢站起身来，揉了揉刚刚复原的喉咙，嘶哑着说道：“我懒得和你们当家动手，是不想抢了那大傻子的风头，免得三五天内耳朵不得清净，现在没人打搅了，你们的对手，还是我！” 第889章 不能再让 “这，这怎么可能？” “死人，居然还能活过来？” “该不会……这也是个活尸吧？就像二当家弄得那些……” 天元山下，三百喽啰看着重新站起来的段欢，纷纷一脸惊恐的向后退去。 “跑？跑的了吗？” 段欢看着愈发怯懦的众人，满是不屑冷哼一声，随即抛出两柄钢刀，而后便大步向前奔去。 三百人拥挤在山路上，想要立刻掉头离开，显然是做不到的。 尤其是身处前排的人，一旦调头，便成了替所有人挡刀的肉盾。 可是能做土匪的人，又有几个不是为了自己而活，又有几个不是深谙求生之道？ “五当家还在前面，我们要是退走，也难逃家法处置，不如拼一把，冲上去和五当家汇合，五当家能杀他第一次，那就一定能杀他第二次！” 眼看着又有两名同伴被飞刀正中面门，前几排的喽啰深知逃跑对自己不利，便立刻抽出兵器，义正言辞的大声高呼，鼓动着所有人一起纵马上前，迎着段欢发起冲锋。 鼓舞的力量是有效的，同时山上的家法，也是一众喽啰绝对不敢违背的。 以前在天元山上犯了错，不过是三刀六洞，又或是一了百了。 可现在犯了错，是要归二当家处置的！ 如今山上还活着的人，心里都清楚二当家在做什么，真要落得那般下场，肯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拼了，杀啊！” 众喽啰因为畏惧家法而爆发出了空前勇气，当即众志成城的举刀冲向段欢。 段欢面对三百多骑马冲锋的土匪，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脚下猛然重踏地面，飞身便跃上了冲在最前面的马背，举起了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的1两柄钢刀。 寒光交错之间，坐在马鞍上的土匪便被削去了脑袋，只剩下一具不住喷血的无头尸体，刺激着后方所有土匪的神经。 “凡是超过我的人，必定先死！” 段欢抬脚踢掉尸体，反手一拉马缰，高声对所有土匪喝道。 缰绳拉紧，马匹吃痛，当即停下脚步，高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吟。 段欢单手挽着马缰，脚踏马鞍，飞身立于半空，目光环视两侧骑马越过自己，径直奔向米四海的土匪，另一手当即撩起斗篷，奋力翻身跃上马头，同时扭身将漆黑的斗篷扬起。 咻咻咻！ 黑袍之下，寒光乍现，数十柄飞刀迅速呈半月形向外激射，瞬息之间便追上了胆敢越位的土匪。 “啊！” 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数十个喽啰尽皆落马，没有一人生还。 “吁~” 剩下的土匪见状，纷纷大惊失色的拉起马缰，不敢越雷池半步，同时一脸惊悚的看向段欢。 江湖上都说玉面狐狸的暗器功夫最为了得，可今夜一见，这段欢的飞刀功夫，怕是也不遑多让啊！ 虽然众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即便一个人功夫再高，身上的暗器也是有限的，尤其是飞刀一般的大号暗器，更是带不了多少，只要大家能豁出去，总能在全军覆没之前，耗光他身上的飞刀。 但关键是豁不出去啊！ 如今谁也不敢贸然上前，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开口提及此事，只能焦急又担忧的默默愣在原地。 段欢随着身下马匹四足落地而站定，手中各自掂量着一柄钢刀，冷冷扫过众人，很是满意的点头道：“很好，看来你们都是懂得趋利避害的，那我就再给你们立下一个君子约定，只要你们不越过我脚下的这匹马，我就不再以飞刀杀人，咱们来一场公平的近身死斗，我一个人，斗你们这几百人！” 众土匪闻言，依旧是脸色难看，不敢应战。 眼下段欢越是自信，众人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毕竟天元山上可是有着两位神仙一般的巅峰武人，众人皆知那般高手若是杀疯了，会是怎样一个场面。 段欢毫不在意众人的沉默，继续说道：“当然，你们当中肯定有怂包，有软蛋，想着等下趁乱逃回去，而我也确实没有能力拦下你们这么多人，但我绝对有能力留下一部分人，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每多跑一个人，那剩下的人就多了一分丧命的可能，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你们应该自己防着身边的人，谁想跑，就杀谁，免得不公平！” 话音落，众人皆是哑然。 虽然明知道段欢此举，是非常拙劣的挑拨离间，但众人也同样信不过周围同伴那拙劣的人品。 万一自己想跑，难保身旁身后不会刺来同伴的刀子。 眼下最稳妥的办法，便是暂时答应段欢的条件，等到场面彻底乱起来后，再找机会逃走！ 段欢看着一个个心事重重的土匪，便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 杀光所有土匪，是段欢的愿望，但绝不是今晚的目标。 而段欢说了这么多话，也只是为了不让这些人去影响米四海的单挑。 如今所有人脑子里想的都是要不要逃跑，要不要阻拦别人逃跑，自己又该怎么逃跑，全完忘了正在和米四海单挑的当家，便是正中了段欢的下怀！ “既然各位都默认了，那我就先动手为敬了！” 段欢也不给众土匪太多思考时间，自顾自的大吼一声后，便举刀跳进了人群，身形在众土匪的马背起起落落，手中双刀之下也随之绽开无数红花。 另一边。 巴天野早在踏过段欢尸体后不久，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骚乱，可他却无法转头查看身后的情况。 作为昔日北境第一杀手的巴天野，对于危险有着十分敏锐的感知，而眼前那个越来越近的壮汉，正让他感到无比危险。 仿佛只要自己一个失神的功夫，便会被对方当场敲碎脑袋。 “看你的路数，练得应该是拳脚，有兵器吗？” 米四海大踏步来到巴天野面前，皱眉质问道。 巴天野眉头微皱，轻轻摇了摇头。 “可惜！” 米四海颇为失望的叹了一声，随即将双拐别在后腰，对巴天野招手道：“来，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但是先说好昂，两家山头势同水火，我的拳脚若是吃亏了，还是会用兵器弄死你的！” “……” 巴天野看着比自己还疯狂的米四海，只觉得今晚碰到的两位十三太保，好像都是假的。 而正当巴天野失神之际，一只沙包大的拳头已经向其面门袭来。 “已经让你双拐了，老子可不能再让你了！” 米四海咧开大嘴，无比兴奋的吼道。 第890章 自信的老米 砰！ 砰！ 沉闷的拳脚相交声，于天元山下奏出一段酣畅淋漓的乐章。 “好，好拳法！腿法也妙！真他娘的是个好对手啊！” 米四海脚下龙行虎步，双拳猎猎生风，一路乘势抢攻，并且十分豪放的称赞着巴天野的拳脚。 连个鼻孔都挂着血迹的巴天野，一边招架着米四海的拳头，一边被其嚷嚷不停的喊叫声扰的不胜其烦，终是忍不住大骂道：“你有病吧！” “嘿，骂人的水平差了一点，远比不上你这拳脚的力度，我说你怕是有些偏门啊，在关东山里讨生活，不会玩嘴，多吃亏了！” 米四海边说边打，丝毫不影响调动气机，甚至还有几分越战越勇的架势。 巴天野闻言，心里那叫一个苦。 入伙天元山十多年，除了最近去过一次梅花山，巴天野就一直在山上担任应天梁，主持天元山及周围的防务，从没有过在山中行走的经历。 而在进山之前，巴天野可是北境第一杀手。 哪有杀手在干活的时候，还和苦主大吼大叫着聊天的？ 如今遇上米四海，除了开始因为失神吃了一拳，拳脚上并未吃亏，唯独言辞不够犀利，骚话没有对方多，硬是憋出了一肚子的闷气。 “你别光挨揍不还手啊，老子是来要你命的，又不是来和你拆招的，别让我干等着啊！” “看来得让你见识一下关东山的险恶了，吃我一招猴子偷桃！” “一偷桃，二偷桃，三偷桃，我再偷，再偷……” 米四海眼见对手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屁来，当即变换拳风，一改之前的刚猛路数，反而游身挥臂，俯身便朝对方下盘抓去。 巴天野只是嘴上吃亏，拳脚并不逊色分毫，并且经验十足，眼见米四海强攻自己下盘，立刻便向后跳开，躲过了对方的撩阴手。 但米四海一击不中，并未另寻机会，反而展现出了惊人毅力，快步追上巴天野的身形，瞄准其裆下是一偷再偷。 巴天野没想到米四海如此难缠，可既然选择后退，那便是将主动权拱手相让，此刻若想改变局势，抢占先机，就必须要付出三两寸的小伤，否则便只能暂避锋芒。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巴天野自然没得选，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做出不同选择，只能仔细提防着米四海的攻势，顺便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高手相争，如果有一击必杀的把握，那么胜负与生死，仅在一招之间便可敲定。 可若是没把握一招制敌，又或是因为失神而错失了先手的机会，便只能改用保守路线，先试探出对方的实力和路数，再寻觅良机，一击毙命！ 经过方才的交手，巴天野已经对米四海的实力有了比较全面的认识。 仅从拳脚上看，三当家的评价所言非虚，这米四海除了生性阴险，拳法狡诈，实力确实非常一般，被巅峰武人称之为草包，当真是合情合理。 至于那迟迟没有动用的双拐，则完全不在巴天野的考虑范围之内。 高手单挑，一旦选择让出兵器，那就没有再抽出兵器的机会了！ 巴天野此刻有着十足的自信，只要米四海露出一丝破绽，自己便能凭借一直隐忍未发的真功夫顺势反杀，不留任何后患！ 终于，当米四海第十次偷桃未遂后，不知是力气用尽了，还是腰背酸了，总之身形出现了停滞，没能接上第十一次偷桃。 “就是现在！” 巴天野双目圆睁，欣喜若狂的大吼一声，正在后退的脚步一顿，当即起脚连环，如同穿针引线一般左右踢开米四海的双手，继而向其面门踢去。 米四海全程都在俯身偷桃，脑袋自是压得很低，双手被分开后，面门自然就成了首当其冲的要害。 可是就在巴天野抬腿踢脚的同时，米四海并未退却，反而十分大胆的选择偏头闪避，并顺势偏头看向巴天野正仔细低头观瞧的双眼，同时露出了一抹阴险的笑意。 “喝，我呸！” 米四海咯出一口老痰，噘嘴向上吐出，犹如一只远胜玉面狐狸和飞刀段欢的暗器，瞬间模糊了巴天野的双眼。 “啊！啊！我去你大爷的！” 巴天野先是不愿相信的一怔，随即便化身一头尥蹶子的驴，一边撕心裂肺的大骂着，一边旋身踢脚，凭借听声辨位锁定米四海的位置，发疯般踢出一套连环腿。 米四海眼见对方中了青龙吐水，当即便要避开那袭来的双脚，趁机近身抢攻，却不想对方的腿法竟突然变得无比灵活，双脚一勾一代，便卸去了自己双拳力道。 “呦！刚才看走眼了，想不到竟然是个行家！” 米四海见猎心喜，当即拧腰架肘，改用自二仙山学来的拳路迎战。 巴天野虽然目不能视，但仅凭一双耳朵，便在盛怒之下，以足代手，与米四海强拆数招而不落下风，甚至还隐隐有压制之势。 米四海眼见自己压箱底的拳法也没能占到便宜，恍然叹道：“你这腿法，不光能以足尖足面伤人，还能够凭借脚腕的灵活，做到掌法之中的掰扣提按，推压勾带，看着又不像是枝子门的戳脚，难不成是当年名噪一时的穿针引线绣花腿！？” “算你识相，纳命来！” 巴天野忍着恶心擦掉眼前的粘痰，随即大吼一声，落脚蹬地，欺身上前，双拳打出一片残影，直取米四海的面门。 “哎呦，风吹雨打落花拳！阁下是花拳绣腿，巴天野！” 米四海眼见对方亮出真本事，立刻道出对方身份，同时脚下忽然站定，不理会那劈头盖脸而来的拳头，兀自伸手摸向别在后腰的双拐。 “认出我的身份，还敢托大，找死！” 巴天野见米四海硬接自己的拳头，以换取抽出兵器的机会，当即冷喝一声，一拳直封眉心，另一拳截向对方咽喉，势要将对方的脑袋生生打碎。 嘭！ 双拳落下，米四海纹丝未动，龙虎拐已然拿在手中。 巴天野看着浑身白色气浪升腾，脑袋咽喉忽然硬如钢板的米四海，皱眉道：“这，这是什么邪功！？” 米四海直勾勾的盯着巴天野，嘴角逐渐咧开，大笑着喝道：“老子既然敢让你一对兵器，那就是有着能再拿出来的自信，想知道我练得是什么功夫，死后去问陆朝云吧！” 第891章 龙头山双杰 “花拳是吧！” “绣腿是吧！” “拳脚双绝，第一杀手是吧？梅寒都知道那个烟袋防身，就你个老小子自信是吧！” 米四海双拐在手，实力瞬间翻了数倍，加之一身脱胎于朝云习气录的内劲全部爆发，身法，力量，体魄强度瞬间攀升到了不输巅峰武人的层次。 唯独修习稍晚的内劲，尚欠缺火候，但质量也足以弥补与普通高手之间的差距。 此时此刻的米四海，只要不遇到顶尖实力的巅峰武人，那便是无敌的存在！ 巴天野揉搓着双臂，连连踉跄后退，满是震惊的看着米四海，喃喃道：“不可能啊，哪有这样的草包？你凭，凭什么比段欢还强？” 米四海凝眉注视巴天野，沉声道：“老子第五，他排十三，比他强怎么了？你不是嘴臭的人，这话谁教你说的？是不是封不弃那个老杂毛！” 巴天野听闻米四海的质问，终于明白段天王为何严令自己十年不下山，二十年不成名了。 杀手杀人，靠的是悄悄潜入，伺机接近，而后一击必杀，逃之夭夭，足够机敏，足够有胆量，便可胜任。 而高手之间正面对战，除了胆量和机敏，更需血勇！ 杀手的胆量，源自于事先的准备，谋而后动的决策，提前找好退路的底气。 一旦目标的棘手程度远超自己能够应对的极限，那便暂且蛰伏，另寻良机即可。 可山中武人的血勇，不仅是胆大而已，更多则是没有理由的自信。 天元山下，孤身前来，冒着天王和判官随时都会赶来的风险，依旧抱着无敌的信念，这才是真正的高手气魄！ “原来当初的约定，不是天王存心打压我，而是我不配！” 巴天野心中暗叹一声，与生俱来的狂妄和暴躁一扫而空，在米四海的面前反倒显得愈发渺小。 眼看着米四海越走越近，巴天野全然没有应战的勇气，反而想到自己还有随行的三百崽子，或许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个逃跑的机会！ “来，来人！给我拦住这个人，不要让他……” 巴天野急忙转身大喊，随即又一脸震惊愣在原地。 山路之上，哪还有三百崽子，只剩下一百多具尸体，以及一位行走在尸体之间，默默拾取飞刀的黑衣身影。 段欢察觉到身侧投来的目光，当即转头看向失神落魄的巴天野，淡然道：“放心，我今晚已经尽兴了，送你上路的事，就交给那个大傻子吧！” “……” 巴天野僵在原地，如同见鬼一般看着段欢，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方才截击米四海咽喉时，他那是凭借自身内劲的特殊，短时间内护住了咽喉和脑袋，使血肉之躯硬如金石，效果类似金枪锁喉的硬气功，但内劲的质量要更高一些，至少可以暂时扛住巅峰武人之下的拳脚。 可击中段欢的咽喉时，那声音，那手感，绝对不会错！ 但凡是经常杀人的人，都能确信在那一瞬间，段欢已经死了！ 可他为什么又能活生生站在那里呢？ 巴天野想到脑袋阵阵抽痛，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别想了，他那邪门的身体，你想到下辈子也想不明白！” 米四海走到巴天野身后，淡然轻叹一声，随即抡起双拐，一招扫腿断脚，一招重劈断腰，当场便将其废掉。 “啊！” 山路之上，顿时响起一声凄厉的哀嚎。 米四海继而将白虎拐对准巴天野的脑袋，而后抬头看向段欢。 “人都废了，就算放过他，下半辈子也只能卧床不起，还是给他个痛快吧！” 段欢收好飞刀，抖了抖染血的黑袍，径直走到米四海身旁，并轻轻挥了挥手。 米四海会意，当即举拐下劈。 “住手！” 正在这时，一声中气十足的沧桑大喝，忽然自半空中传来。 段欢与米四海听到那声音，同时停下了动作，冷冷抬头望去。 “那声音，错不了！” “大闹龙头山的人来了！” 段欢与米四海各自冷哼一声，当即扔下哀嚎不止的巴天野，凝眸看着自半空而落，全身隐于黑袍之下的来人。 “果然是你们！” 判官封不弃一眼便认出了米四海，衣袖之中顿时滑出两根判官笔，沉声道：“胆敢来天元山捣乱，今天谁也救不了你这个渣滓！” 米四海嘴角微抖，抬头望向封不弃身后，而后对段欢说道：“我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走为上策，但是趁着眼下段天罡没来，你我联手，能不能弄死他？” “试试！” 段欢不假思索的应道，当即便提刀走向封不弃。 米四海眼见段欢如此痛快，心中兴奋非常，更不敢浪费半点时间，挥舞着双拐大步奔向封不弃，破口大骂道：“他妈的，今夜过后，看看谁是渣滓！” “哼，就凭你们两个？” 封不弃冷哼一声，随即闪身上前，与当初在龙头山上一样，左手挥笔点向段欢，右手拿笔刺向米四海，以一敌二，尽显高人风范。 可惜与当初不同的是，段欢已经见识过了封不弃的武艺，绝不会再向之前那般手忙脚乱。 而米四海的实力，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噗！ 一支判官笔戳入段欢心窝，同时绞断心脉。 “老杂毛，你这颗脑袋，龙头山要定了！” 段欢冷哼一声，随即主动上前一步，任由判官笔锋从后心刺出，反倒以自身牢牢锁住封不弃的左手，继而右手挥刀割喉，左手持刀提早一步挡在身下。 封不弃又见段欢那奇怪的身体，心下仍旧是震惊不已，抬脚便要将其踢开，却又无奈被刀锋拦住，只得退而求其次，主动松开了左手的判官笔，转身避开段欢的纠缠，趁机攻向米四海。 但方才出手便是以一敌二，饶是封不弃武学造诣再高，此刻突然转变攻势，也难免无法用上全力。 而憋着一腔怒火的米四海，如今双拐随臂游身，犹如龙盘虎踞，攻防皆备，再没有丝毫破绽，一架一拦间，便已拆开身前的判官笔，同时也让封不弃的身侧彻底暴露。 “你装你妈呢！” 米四海大吼一声，抡起双拐便向封不弃的脑袋砸去。 实力本在二人之上的封不弃见状，心中顿时后悔不该轻敌，满是无奈的大吼道：“天王救我！” 呼~ 天元山下，山路口前，忽然狂风大作，一道赤红气墙猛然向纠缠在一处三人袭来。 第892章 双杰会二王 “赤砂掌！” 山路之上，随着赤红气浪的出现，本该将判官封不弃当场击杀的段欢与米四海顿时被一股强大气机锁定，使得二人身形同时一僵，并且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来人。 始终躲在暗处，静待事态发展，即便局面突然陷入不利，也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从两位十三太保的手中救下封不弃。 这便是自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之后，问鼎关东山武道魁首，二十年屹立不倒，稳居十三太保第一把交椅，天王段天罡的底气！ 虽然年逾五十，但体态容貌，依旧如三十出头的段天罡踏上山路，大步朝着米四海与段欢走来，身前赤红气墙猛然扩充至三丈，携着推山天海之势碾压而去。 “天王不必在意我，先杀了这两个家伙！” 侥幸从龙虎拐下逃过一劫的封不弃，眼见赤砂掌的滔天气浪迅速逼近，自觉米四海和段欢必死无疑，于是便大吼着向两人身后退去，既是为了避开那恐怖气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封住米四海和段欢的所有活路。 而米四海和段欢，在这惊变之间，心中虽然有百般抵抗的想法，但在灵魂不住战栗的情况下，肉体始终不受控制，只能默默看着越来越近的赤红气墙。 “区区两个狂妄无知的小辈，跟着一个无知的富家女，真以为能争霸关东山了？” 段天罡沉声开口，眼看距离二人仅剩三丈有余，当即抬起由白转红的双掌，悍然向前推去。 赤砂掌，首重内家修为，再以赤沙药石为辅，循序渐进，可使掌力携带腐蚀人五脏六腑的赤砂之毒，练至巅峰境界，隔空亦可将人五脏六腑尽数化为浓水。 而此时此刻，经由段天罡双掌掀出的，正是古往今来，最为巅峰的赤砂掌风。 “我，我，我，不服！” 米四海眼见掌风袭来，心下无法接受自己不战而亡的结局，当即拧动身形，凭借顽强毅力挣脱对方的气机压制，颤抖着举起双拐，咬牙做出不甘的反抗。 段天罡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米四海，眼中除了满满的不屑，并没有丝毫忌惮之意。 就凭那哆哆嗦嗦半天才能勉强举起兵器的实力，能不能在死前打出一招还两说，实在不配视作对手！ “这个时候，别犯浑！” 就在米四海即将被赤砂掌风淹没之际，一旁同样举步维艰的段欢扔掉手中飞刀，猛然抬手抓住插在胸口的判官笔，用力拧动一圈，借助剧烈的痛感摆脱了精神上的畏惧，并闪身挡在了米四海的身前。 嗤~ 赤砂掌风袭来，段欢胸前衣衫尽碎，接连插在心口的判官笔也随着那强横劲气透体而过，钉在了米四海的手臂上。 “嘶~” 米四海手臂吃痛，当即从战栗中恢复正常。 “噗！” 段欢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退到米四海怀中，仍旧咬牙站定，死死挡住米四海的身形，同时一手解下腰带，一手朝身后甩了一个大嘴巴。 啪！ 米四海没来由的挨了一耳光，身形随之转了半圈，背对着段欢大吼道：“什么情况？你小子敌我不分啊！” “闭嘴！” 仍旧扛着三丈赤砂气墙的段欢大喝一声，紧接着吐出一口掺杂着碎肉的污血，而后便自己趁着尚有余力，用腰带绕过双肩，并与身后的米四海紧紧绑在一起，最后在腰间打了个死结，恶狠狠盯着步步走来的段天罡。 “嗯？” 段天罡眼见段欢硬撑到现在还能不死，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一旦巅峰武人的气机锁定，寻常武人绝对没有反抗的机会，除非是同为巅峰武人的高手。 可眼前这飞刀段欢，明显连内劲都没有，实力甚至远不及一旁的米四海，但他却能做出非常人之举动，不仅身受致命重创而不死，眼下硬扛着自己的赤砂掌，照样能够生龙活虎，实在是有违常理。 “除非，你不是人！？” 段天罡双眼微眯，瞬间想到了段天虹这些时日鼓捣的活尸。 那种不人不鬼的玩意，不拆碎筋骨，焚其血肉，是永远不会倒下的，倒是与此刻的段欢一般无二！ 想到此处，段天罡忽然抬掌运气，将自身修为催动至巅峰，本已是赤红色的双掌，顿时如一对烙铁般闪耀起璀璨红光。 段欢察觉到压迫全身的掌风正在逐渐升温，当即正色道：“老米，今天咱俩能不能活，就看你能不能过封不弃那一关了，身后的赤砂掌，我给你挡着！” 米四海闻言，顿时明白了段欢的意图，当即看向守在前方山路上的封不弃，豪迈大吼道：“干了！” 话音落，米四海立刻迈开大步，背着段欢朝封不弃冲去。 “休走！” 段天罡见状，当即大喝一声，随之纵身而起，身形凌空飞渡，借着居高临下之势，茫然排出双掌。 嗡！ 原本厚重如山岳的赤砂气墙瞬间化为炽热焚风，磅礴内劲裹挟着海量火毒，如同天火灭世，瞬间罩住正在飞奔的米四海。 “啊！” 被牢牢捆在米四海背上的段欢，毅然决然的张开双臂，替米四海挡下了全部掌风，胸前肌肤顿时化为焦炭，全身衣衫随之化成飞灰，即便常年历经断肢之痛，也不禁仰头发出一声怒吼般的惨叫。 所幸那捆缚着二人的腰带在焚毁外层的布料后，露出了一条包裹在其中的精钢锁链，这才使得二人没有就此分开。 “他奶奶的，拼了！” 米四海始终迈步狂奔，转瞬便已冲出了焚风覆盖的范围，耳听得段欢的惨叫，紧盯着封不弃的双眸变得愈发凛冽。 守在山路上的封不弃，并没想到这两人竟真能从大当家的掌下逃离，但眼见米四海越来越近，心中同样升起了澎湃战意。 当初义结金兰，相互扶持二十余载，靠的就是兄弟之间相互扶持的豪情。 刚刚在这二人手中吃了瘪，此刻若不能亲手讨还，那岂不成了大当家的拖累！ “今夜，到此为止了！” 封不弃扬起手中仅剩的一杆判官笔，周身顿时气劲涌动，瞬间构筑成三尺气浪，虽不如段天罡那般稳固，但也曾在龙头山挡住诸多高手的围攻，如今挡下米四海，想来也不是难事！ “龙虎啸！” 米四海见状，心中没有丝毫波澜，更是不躲不避，迎着封不弃的凌空劲气，杀气腾腾的架起双臂，全身白气蒸腾间，以龙虎双拐悍然向前撞去。 此时此刻，身处气浪之中的封不弃却是大惊失色，眼看着米四海的舍命一击，惊讶叹道：“双阳顶？八极拳！” 第893章 十倍报还 天元山下，山路之上。 出手便是无敌之姿的段天罡飞身追着拼命逃窜的米四海，无奈其背上的段欢身体实在诡异，无论如何出掌，都无法影响到米四海分毫。 而米四海纵横关东山多年，轻功自是比不上高来高往的玉面狐狸，但耐力和脚力却罕有对手。 毕竟是关东山第一垛爷，只要是在地面上，无论是负重还是赶路，皆是米四海的看家本领。 眼下只要解决拦路的封不弃，一步不停的遁入荒山老林，米四海就有十足的信心借助地形甩掉段天罡，带着段欢顺利脱险。 而封不弃眼下需要面对的问题，则显得尤为简单。 甚至不需要打败米四海，只要拦住其一时片刻，拖到段天罡追上前来，便可一锤定音。 但此刻的封不弃，面对如此简单的局面，却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那迎面冲来的米四海，看似用的是拐法，实则却是开门八极的拳路。 可他哪学来的八极拳呢？ 冷云虽强，功夫也练得扎实，但毕竟年纪尚小，经验阅历尚且不足，远达不到一通百通的宗师境界，更教导不了实力相差不多的米四海。 唯一的可能，便是冷文杉！ 封不弃看着舍命前冲，视死如归的米四海，全然不似冷云那般灵动狡诈的风格，反倒与三十年那道悍然无畏的身影更加契合。 “一定是他！” 封不弃瞪大双眼，惊惧中又带着几分狂喜的叹道。 但凡是目睹过三十年前那一战的人，如今看到米四海，害怕是必然的。 可身为鬼臾区，眼下终于找到了和冷文杉有关的线索，自然是喜上心头！ 转瞬之间，封不弃的心中便多了一个不得不留下米四海的理由，手中判官笔如青龙出海，凌空点向米四海胸前的膻中穴。 判官笔虽短，也无法瞬间突破米四海的双拐，但封不弃的雄厚内劲随着一笔点出，尽数凝于笔尖之上，顺势化作一道无形气箭，径直射向米四海。 “给老子死！” 米四海将封不弃的攻击全然是视若无物，凭借朝云习气录移转全身穴位，避免要害受袭，而后便凭借一身打磨完美的体魄硬扛着封不弃的凌空气劲，强行撞上其周身的护体气劲。 封不弃没料到米四海面对致命攻击，依旧是不管不顾，当即连挥判官笔，试图以劲气阻拦住米四海的脚步。 “噗！” 米四海以肉身冲击封不弃的护体劲气，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同时也凭借将八极拳化入双拐，硬生生闯入封不弃身前。 内劲不足，面对巅峰武人，受伤在所难免。 可只要没死，那接下来就该比一比谁的筋骨更结实，谁的体魄更强悍了！ 而米四海要的，就是这一刻！ 喀嚓！ 青龙拐横削，瞬间将判官笔崩断。 嘭！ 白虎拐凝聚顶阳针招法，悍然轰向封不弃的面门。 封不弃意识到短端虎头在前的白虎拐，夹杂着八极拳的招式，目标正是自己的太阳穴，下意识便做出反应，仰头向后闪避。 但巅峰武人的优势在于内家修为，体魄强度和反应能力自然无法再和年轻人相比。 如今米四海宁可以内伤为代价，换取近身搏杀的机会，那么封不弃自然也得承受拳脚不再年轻的后果！ 饶是封不弃凭借着丰富的经验提前做出闪躲，避免将太阳穴暴露在白虎拐下，但是脸颊却遭到了沉重一击。 这一招，凝聚着米四海视死如归的豪迈，以及龙头山，二仙山两次吃瘪的怒火，同时也有着最后一战，不留遗憾的凶狠。 念头通达，心无挂碍，一招便是巅峰！ 米四海的眼前，恍惚间浮现出一扇大门，恢弘厚重，似乎象征着某种极致，只要能推开大门，便可以直达巅峰。 “他妈的，这个时候，不能分心！” 米四海以为自己因为脱力而出现幻觉，连忙在心中暗骂一声，瞬间清醒过来，奋尽全力，一拐将封不弃掀飞。 “噗！” 封不弃身形横于半空，左脸被凿出一个血洞，口中不断喷出掺杂着碎牙的鲜血。 整个过程，一触即分，几乎只在瞬息之间。 米四海脚步不停的闯过封不弃，全力冲向不远处的山林。 “兄长！” 段天罡来到封不弃身旁，满是担忧的惊呼一声，正欲继续追杀米四海和段欢之时，余光忽然瞥见远处的山头火起。 轰隆~ 一道宛如闷雷般的声响缓缓传来，顿时让段天罡陷入纠结之中。 倘若米四海和段欢只是诱饵，龙头山的全部人马正在拔除所有星寨，那今晚恐怕就是两座山头间的决战了，而已经受了伤的段欢和米四海，相比于龙头山的五千人马，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而且段天罡思来想去，发现米四海和段欢大晚上强闯天元山，实在也找不出第二种可能来。 两相权衡，还是保住天元山，保住段家的基业更为重要！ “段天罡！” 正在这时，挂在米四海背上，胸前已经尽数化为焦炭的段欢忽然发出一声大吼。 段天罡以及重伤倒地的封不弃下意识循声望去。 哗啦~ 段欢抬起右手，将左臂上已经碳化的血肉撕掉，抽出藏在手臂之中的飞刀，咬牙将身上烧焦的血肉割掉，而后抬手将中了赤砂之毒的心肝脾肺等内脏一股脑扯出体外，随手仍在地上，而后刀指段天罡，厉声喝道：“赤砂掌，今日已经讨教，他日必当十倍报还！” “……” 段天罡与封不弃见状，同时陷入沉默之中。 活尸，在天元山上并不罕见，但没有一个能行动自如，还能说话的！ 可这要是个人，那也太不合理了！ “此子……不可留……噗~” 封不弃眼见段欢随着米四海遁入林中，咬牙道出一声叮咛，随即口喷鲜血，昏死过去。 段天罡看着狼狈不堪的封不弃，双拳紧紧攥在一起，沉声道：“兄长放心，从今天起，我与龙头山不死不休！” “大哥！三哥！” 天元山下，段天虹带着血刀吏连庄以及龙三急忙赶来，看着重伤的封不弃，目光阴厉的说道：“都怪我来晚了，小龙，你带人去追凶手，我这就去支援星寨！” “是！” 龙三应了一声，随即便单枪匹马冲入树林。 第894章 疯狂的亲兄弟 “天虹，且慢！” 天元山下，段天罡抬手叫住了准备驰援星寨的段天虹，而后对一旁的连庄吩咐道：“你派人将三当家送回山上疗伤，然后速去支援星寨！” “是！” 连庄立刻领命，而后看向一旁根骨被废，生死不知的五当家巴天野，不禁问道：“那老五他……” 段天罡摆手道：“巴天野的伤势太重，轻易搬动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还是让我和天虹来救治吧！” “明白了！” 连庄面容苦涩的应了一声，当即便带着封不弃离开。 另一边，段天虹翻身下马，好奇问道：“大哥，有何吩咐？” “如今天元山防卫空虚，连两个蟊贼都难以招架，全都是拜你所赐，可你那些活尸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 段天罡皱眉看着胞弟，意味深长的问道。 “大哥不信我？” 段天虹反问一声，仿佛收了莫大委屈一般，走到段天罡的面前，正色道：“天元山就算是全盛状态，也不过是三千多人，想要在五月初五胜过坐拥五千之众，同时又高手云集的龙头山，谈何容易！只有那些不畏刀剑，又保证听话的活尸，才能让天元山在短期内提升实力，足以力压包裹龙头山在内的整座关东山！” “唉~你误会我了，我是想问，你那些活尸……是不是为了赶时间，所以只炼出了最低级的……” 段天罡搓着双手，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道：“你能不能，炼出高级的活尸来？” “大哥，你这么说，便是不相信我这个弟弟！” 段天虹瞬间委屈到了无以复加，当即指天发誓道：“我愿对天盟誓，此番炼制活尸，皆是依照古法炼出的最高品级，昼夜不停，不敢有丝毫懈怠，若非我一直在守山忙碌，今夜又岂能让三哥伤重至此？大哥在这个时候，还要质疑我不肯为山寨付出全力吗？” “哎呀，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段天罡虽然年过五十，又做了整整二十年的绿林魁首，眼见胞弟委屈的快要落泪，也不禁倍加心疼的上前为其揉了揉微红的眼眶，随即低声道：“我们刚才，遇到了更高级的活尸！不仅能抗住我十几掌而不死，还当着我的面自己来了个大开膛，把五脏六腑扔了一地，然后就骂骂咧咧的跑了！” “这……” 段天虹闻言一怔，继而摇头道：“这不可能！活尸虽不依靠五脏六腑而活，但最怕火攻，大哥你的赤砂掌最高境界，正是那些邪物的克星，而且……活尸不会说话，更不会骂骂咧咧！” “真的！不信你来看！” 段天罡拉着段天虹走到段欢扔下的内脏前，正色道：“这就是他留下的，而且他离开的时候，依旧生龙活虎，看不出丝毫影响！” 段天虹皱眉看着地上的内脏，默默蹲下身子，伸手抓起心肝，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凑到近前仔细嗅了嗅。 做了半辈子土匪的段天罡见状，腹中也不禁一阵翻腾。连忙抬眼看向夜空，匆匆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看着很新鲜啊！” “没问你新不新鲜，我就问你那活尸高不高级？” “这么新鲜的内脏，应该不是活尸，而是个活人啊！” “活人？活人怎么可能会大开膛，看不成他是神仙啊？” “除非，此人身上有什么奇遇？可是这都不死的话……难道三哥他们追求的长生，已经有人得到了？” “我看不像，兄长在昏迷之前，还告诫我一定要杀了此子，否则必留后患！”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兄弟二人对谈一番后，忽然随着段天虹的沉默而终止。 段天罡隐约听到一阵牙齿撕咬生肉的声音，眉头不由得瞬间皱紧，轻声道：“咳咳，你该不会……” “哕~” 段天虹忽然扔掉手中的心肝，跪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摆手道：“这副内脏已经被赤砂毒腐蚀，我看不出，看不出来……” “你……你这也太恶心了~” 段天罡蹲下身子为段天虹轻拍后背，同时也不禁感慨道。 片刻之后，段天虹擦了擦嘴，直接瘫坐在地上，笑着说道：“我这一辈子，能遇到两位兄长，便已经是无憾了，余生只想为兄长们达成宏远，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恶心一些，又有何妨！” 段天罡颇为感动的点了点头，毕竟对于这份兄弟情分，自己也是同样视作珍宝。 所以眼下为了天元山，为了三兄弟的将来，段天罡不得不生出一道毒计！ “诶，起初我和兄长，都是不想让你在山上炼制活尸的，可如今看来，龙头山已经动用了比我们更恶毒的手段，那我们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段天罡忽然一叹，随即意味深长对段天虹说道：“你此前炼制活尸，用的都是尸体，自然是不会说话，也不能独自行动，那你有没有想过，用活着的人试试？” “活人……妙啊！” 段天虹转头望着兄长，茅塞顿开的点了点头。 段天罡抬头看向第二座起火的星寨，皱眉道：“炮声只有一响，看来并非是龙头山倾巢而出，那我们就更应该趁此机会炼制更高级的活尸，否则咱们三兄弟心血，真有可能不保啊！” “大哥放心，我这就回去挑选活人，连夜尝试一番！” 段天虹当即起身道。 “诶，别急！” 段天罡再次拦住胞弟，认真问道：“那些骨骼断裂的尸体，你都能够修复如初，那活人……你能修复吗？” “这个嘛，可以试试！” 段天虹立刻会意，转头看向了腰腿皆断，昏死在山路上的巴天野。 随着时间流逝，巴天野逐渐在痛疼中醒来，睁眼便看到了并肩而来，脸上神情倍显狰狞的段氏兄弟。 “大当家，二当家，我……呜呜呜~” 巴天野正要开口，忽然被二人联手捂住了嘴。 “轻点，轻点，万一弄死了，就没法实验活人炼尸了！” “这方面你是行家，听你的！” 兄弟二人皆露出了丧心病狂的一面，前后将巴天野扛起，便快步向后山赶去。 树林中，随着二人离去，龙三默默从一棵大树后走出，默默看着空旷的山路，陷入沉思。 方才虽未亲眼所见，但凭声音，也可判断具体发生了什么。 如今的天元山，在龙头山飞速扩张的威胁下，已经越来越不像从前了！ 也距离那个能助自己重建镖局的绿林魁首，越来越远了！ “或许，从一开始起，我就选错了！” 龙三轻叹一声，转身走入林中。 第895章 贵人相助 “呼~呼~” 树林间，米四海如同一头老牛般沉重的呼吸着，速度始终不减的穿林翻山，一刻不敢停歇。 若是自己一个人，米四海宁可不要命，也不会遭受这份罪，早就掉头和那段天罡斗个痛快了。 可是眼下不同了，自己不仅是一个垛爷，也是龙头山的四当家，众多兄弟讨生活的指望，身上更背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段欢！ 这条命，干系太多，自然也就更值钱了！ 以前和蛟龙山的一个寻常当家动手，米四海就敢不要命根子，可现在即便对面站着十三太保排名第一的段天罡，米四海也能冷静下来。 毕竟在二仙山上见过了真正的高人后，米四海的眼中，这天下就没有什么稀奇的高手了。 相反，坐拥五千人马，枪炮齐全，却从不欺压平民百姓的龙头山，实力强横，脾气更横的大姑奶奶，言语恶毒却心地善良的小姑奶奶，嘴臭但却仗义的段欢，更让米四海觉得难得，更值得用命珍惜！ 所以米四海今夜宁可将自己活活跑死，也不会再凭着一腔血勇，回头玩命了！ 段欢挂在米四海背上，缓缓将身上的伤口复原，确认后方没有追兵，身上也不再滴落血迹后，方才脸色惨白的说道：“老米，差不多了，先歇歇！” 扑通！ 听到段欢的声音，米四海瞬间扑倒在地，浑身上下透着汗水，手脚一动不动的喘息着。 轰！ 正在这时，天元山附近传来了第三声炮响。 “第三声炮响，还没人追来，定是回防星寨了，咱们算是安全了！” 段欢长长松了一口气，挥刀撬开身上的铁索，翻身从米四海的背上滚落到一棵树下，看着一动不动，只剩下喘息声的米四海，不禁皱眉问道：“你个老小子，没累死吧？” “没，没……” 米四海沉沉应了一声，而后翻过身来，仰面朝天的大笑道：“哈哈哈，你还别说，现在想想，还真他妈有点爽！” 段欢见米四海笑得愈发丧心病狂，不禁侧目道：“狼狈逃窜，累得像条死狗一样，你爽哪了？” “告诉你，老子刚才，好像触摸到武道巅峰的门槛了，哈哈哈！” 米四海满是得意的叹道。 段欢颇为讶异的打量着米四海，不敢置信道：“你还有内外圆满的命呢？” “嘿，现在还难说，只是有机会而已……” 米四海晃了晃脑袋，回味着说道：“我的内劲距离圆满还有很大距离，只是刚才那一个瞬间，短暂的接触到了那种境界，现在想想，真美啊~” “那就恭喜了，反正我这辈子，是没有内外圆满的命了……我靠！” 段欢轻叹一声，随即背靠大树，双手捂着肚子，颤抖着扭动了两下。 米四海外头看着抽筋一般的段欢，连忙询问道：“你小子扛了段天罡几掌？那赤砂掌上带着火毒，你该不会这会儿毒发了吧？” 段欢忽然双腿一蹬，虚脱一般躺在树下，脸上的痛苦瞬间烟消云散，笑着叹道：“不多，也就挨了十几掌而已，那火毒虽然霸道，但也只是对你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我虽然练不出内劲，可武人内劲也奈何不了我，赤砂掌再毒，不过就是换一副内脏罢了！” 米四海听着段欢那轻描淡写般的回应，不禁叹道：“想不到你小子那副邪门的身体，还有这种好处，那将来和天元山生死相见的时候，段天罡就交给你来对付！” 段欢嘴角微抽，摇头道：“段天罡能隔空打出那般雄厚的掌力，那全盛之下的近身拳脚只会更重，赤砂掌打不死我，他也能徒手给我拆零碎了，所以还是等你什么时候登临巅峰之境，亲自对付段天罡吧！” “我若真有内外圆满的那一天，杀封不弃倒是不在话下，可段天罡那般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我，我还真打不过！” 米四海勉强坐起身体，先是否了段欢的提议，而后又笑着说道：“不过话又说话来，真到了不死不休的那一天，咱们两个都得靠边站，山上有宁冲，有冷云，还有一位柳爷，要是大姑奶奶能醒过来，别说段天罡了，这天元山都能给夷为平地！” 段欢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身来，正色道：“我现在刚刚恢复，体力还很虚弱，暂时不能在动手了，咱们还是赶紧和甘获等人汇合吧，而且我也得重新考量一下冷兄弟所说的特种作战，今夜这般硬冲硬莽的打法，显然不能长久，应该另寻妥当之法……” “好，走……噗！” 米四海闻言便要起身，可双手刚撑住地面，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随即低头吐出一口鲜血，重新瘫回地上。 “恩？” 段欢满是震惊的走到米四海身旁，附身问道：“你怎么回事？” “忘，忘了还硬接了封不弃一招凌空打穴……咳咳，虽然避开了要害，但也受了实打实的内伤，现在……我是走不动了……” 米四海摇头轻叹，同时嘴角还在不断向外溢出鲜血。 段欢抬手挠了挠头，转头看向四周，焦急叹道：“受了内伤还能忘，可真够没心没肺的！我看看这林子能不能找些草药，先将你的内伤稳住……” 啪！ 正说话间，一只暗红色的瓷瓶忽然从半空中落下，一路滚到段欢的脚下。 “谁！” 段欢抬头望去，却未见到半点踪影。 米四海如今也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无奈于身负重伤，也无法察觉到周围的异常，只得攥紧龙虎拐，一脸严肃的对段欢说道：“什么东西？我，我还有压箱底的招数，若是……段天罡追来了，那就和他拼……” “你先别急，不是段天罡！” 段欢捡起瓷瓶，打开瓶塞闻了闻，皱眉道：“好像是疗伤的丹药，而且专治内伤……” “啊？还有这种好事？” 米四海茫然一怔，随即仰头喊道：“有，有酒吗？药不敢吃，能喝口酒壮壮胆就行！” 啪！ 一只小巧精美的酒壶落在米四海的身旁。 “……” 米四海顿时无语，茫然看向段欢。 段欢深吸一口气，朝着身前的寂静树林说道：“既然没有恶意，那就现身一见吧！” 第896章 佛门不宁 二仙山下，数百名身穿夜行衣，内衬软甲，腰悬弯刀，胸前挂着竹筒的蒙面人，一言不发的聚在山脚树林之中，目光坚定的望着前方负手而立的中年人。 中年人虽然看着像个文弱读书人，但却身披甲胄，面容狠厉，透着股鹰犬豺狼之像，正是将军府内以心计着称的裨将林奇。 “你们都曾随我到敌营放过火，也曾在刀斧挟身之下，劝说番邦蛮族退兵，还曾经深入敌国，苦心经营数年，搞得人家君臣离心，内乱不断，无力再起兵犯我边境，说起来以往动脑子的是我，立功领赏的是我，而出生入死保我平安，执行所有计划的却是你们，心里都恨不恨我啊？” 林奇环视众人，笑着问道。 “为林将军效命，吾等心甘情愿！” 一众黑衣人纷纷躬身行礼，没有丝毫怨怼之色。 林奇点了点头，满意道：“好！你们都是我的弟兄，都是我的生死袍泽，以往我虽然立下功勋，但在暗中的阴谋诡计，实在难与那些战场上功勋卓着的将令相比，因此我也并未受到重用，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提携你们这些老兄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将军准备对我委以重任，他日我必将带着各位飞黄腾达！” “谢将军！” 众人眼中透着欣喜，连忙再次向林奇拜谢。 林奇抱拳拱手，向众人回了一礼，而后指着山顶说道：“梅花山已经彻底完了，这座二仙山就是我们建功的最后希望，同时也是极其危险的龙潭虎穴，我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上山，找人，找到人后立刻退下来，暗中行事，无需动手，我要你们都安安全全的活着回来，能做到吗？” “绝不辱命！” 众人听着林奇的关怀之语，无不感动的热泪盈眶，齐齐单膝跪地，以右手撞左胸，行镇北军中最高规格的大礼。 林奇十分满意的扫视众人，正色道：“潜到山上，仔细留意几个人，一个黑衣刀客，一个年逾古稀，但却龙精虎猛的老头，应该还有一个脸上满是疤痕，身骨残废的老头，只要发现一人，便立刻退下山来报知于我，若是不慎也被对方发现，立即以烟花为号，所有人从速下山，不得有误！” “是！” “去吧，我会在山下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林奇轻轻挥手，看着数百部下四散开来，赶奔山顶，暗自叹道：“此番定要有所收获，否则这好不容易被重用的机会，就白白错过了！” 山顶之上，西峰，菩提禅院。 “白前辈，剩余两副药都已经配好了，如果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晚辈也该准备闭关了！” 梅寒站在禅房门前，趁着夜里四下无人，小心翼翼的低声说道。 声音很轻，轻到即便有人站在梅寒身旁，也不一定能听的真切。 但梅寒相信，屋中那位前辈，一定能够听见。 吱呀~ 房门打开，白胜男闪身来到梅寒面前，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速度之快，仿佛门板只是响了一声，却从未开合过。 梅寒下意识屏住呼吸，颤巍巍的后退两步。 十三太保中，凡是来过二仙山的，据说都挨了至少一顿毒打。 唯独梅寒是个例外，同时他也不想打破这份荣幸 白胜男淡然看着梅寒，忽然躬身行了一礼，轻声道：“配药不易，梅先生辛苦了，你可以在隔壁房间闭关，只要我在，虽有一墙之隔，也没人能打搅你的清净！” “前辈，您，您这可折煞晚辈了！” 梅寒满是惊讶的弯下腰，不敢承受白胜男的礼数，连忙说道：“晚辈今夜再赶至一批辟谷丹，保证足够三人的用量，明天一早开始闭关，今后还要仰仗前辈庇佑，不敢承受此礼。” 白胜男自顾自的行过礼，也不理会梅寒的惊慌，淡然道：“等到你闭关以后，我会挑个时间与冷文杉一起闭关，山上的防务就交给珂珂和那个混小子，再说还有韦尊在旁照应，你尽管放心！” “好，那晚辈这就去准备。” 梅寒应了一声，便立刻转身回到药锅之前。 白胜男看着梅寒忙碌的身形，想着屋内浴桶中日渐清淡的药液，不禁欣慰的叹了口气，刚要转身回房，忽然眉头一皱，轻轻抬手间，一枚金针便化作流光，射向大雄宝殿的屋顶。 “哎呦！” 韦尊自房顶之上翻身落下，抬手摸着插在胸前衣襟之上，却未伤皮肉的金针，惊讶道：“前辈，何事？” “山上来人了，看样子不在少数！” 白胜男正色道。 韦尊眉头一挑，当即大喜道：“我这就叫上冷云，进山抓猪崽儿！” 白胜男轻轻点头，随即推门进入屋内。 韦尊扭了扭头，大步向前院走去，兴奋不已的叹道：“赶来二仙山的，应该是高手吧……” …… 天元山外，密林深处。 段欢手扶着树干，看着不远处翩然从树后绕出，继而款款走来的白衣美人，在月光林影之间更显出尘绝世，眼中满是震惊。 此等姿容，远胜过小姑奶奶和白女侠，怎么会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 要么，是此人实力更胜容貌，故而虽有人传扬，但却忽略了其样貌。 要么，这就是个女鬼！ 米四海躺在地上，虽有重伤，仍不免担心段欢吃亏，于是连忙歪头看向来人，不禁皱眉叹道：“我只要了酒和疗伤的药，这，这是……段欢，不是我说你，都这个时候，你小子还在瞎许愿！” “我许你大爷的愿！” 段欢没好气的呵斥一声，随即对来人说道：“阁下……是人是鬼？” 来人停下脚步，将双手大剑立于身前，沉声道：“在下龙三，报号小白龙！” “嘶……” 段欢倒吸一口凉气，某段并不重要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 难怪一向儒雅的梅把头和见惯了大世面的镇北将军府二公子会认错，此人长得着实不合常理！ “噗！” 米四海听着来人那雄厚嗓音，仰头喷出一口鲜血，满脸惊奇的叹道：“哎呦，爷们，爷们嘿！” 第897章 各有保留的约定 “想不到十三太保中最为神秘的小白龙，竟然生得如此俊俏，那冷云和你一比，都显得粗鄙不堪，粗鄙不堪呐，哈哈……” 树林中，米四海倚着一棵大树，勉强坐起身来，上下打量着龙三，不禁连连赞道。 龙三皱眉看着大大咧咧的米四海，正色道：“以往总是有人拿我和女人比较，下场自然都被我劈成了两半，今夜米垛爷将我和冷云作比较，单是眼光便胜过十三太保的其他人！” 米四海连忙谦虚道：“嗨，哪里哪里，要不是你先开口，我不敢认呐……” 一旁的段欢随手拧开酒壶，仰头倒入口中些许，品了品滋味后，当即将酒壶砸到米四海的怀中，训斥道：“你脑子不好，就少说话！你以为人家真是在夸你呢？那是在告诉你别触碰到人家底线，否则今夜就没法好好谈话了！” “啊？” 米四海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随即又很是不服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大家都是十三太保，体面人！偏偏就你光着腚，也不知道害臊！” “哼，习惯了！” 段欢不以为意的轻叹一声，随即望向龙三，淡然道：“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好避讳的吧？” 龙三扫了段欢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抬手解下肩上的锦缎披风，随手一抛，淡然道：“送你了！” 段欢接过披风，立刻罩在身上，脸上莫名多了几分尴尬。 作为早已不似活人的不死怪物，段欢经历过的大场面数不胜数，即便是一丝不挂的站在千军万马之前，也不会有丝毫忐忑。 关键是龙三那充满不屑的笑意，十分的耐人寻味，甚至涉及到了男人的尊严，搞得段欢莫名有些心虚。 “诶！这个笑容我懂，他是想说，他比你有男子气概！” 米四海十分机智的捕捉到了龙三的微笑，当即幸灾乐祸的大喊道。 龙三本是为了商谈正事而来，不想在正式谈话前落了下风，故而才略施手段，博取气场上的优势。 可本该是大家心照不宣，就此不再提及的话题，却又被没心没肺的米四海说破，饶是龙三本人也不免有些尴尬， 为了打破将军，龙三低头看着被段欢仍在地上的瓷瓶，抬脚一震，雄厚内劲瞬间将瓷瓶掀起，而后稳稳接在手中，率先服下一粒药丸后，甩手扔给米四海，正色道：“我若想杀你们，大可以直接动手，所以你们也不必过于提防，赶紧稳住身上的伤势吧！” “好俊的内家功夫！” 米四海抬手接住瓷瓶，忍不住称赞一声，而后不假思索的将剩余药丸一股脑倒入口中。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高手看门道。 龙三一展露身手，米四海便知道他所言非虚。 年纪轻轻，便能练出如此浑厚的内劲，放眼整个关东山，只有冷云能够与之相比。 这样的高手，面对一个虚弱一个重伤的对手，确实不需要用下毒的手段。 “诶！” 龙三见米四海将所有疗伤丹药吃了个干干净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慌，但碍于诸多顾虑，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段欢注意到龙三的异样，同时也有心打破僵局，便开口道：“放心，别看他傻了吧唧的，其实还挺通人性的，保命的事情，他不敢胡来，既然能吃这么多，那就一定伤不到他！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能追上我们又不痛下杀手，想必你一定有另外的条件吧？” “呸！呸呸呸！” 米四海刚将丹药吞下，便听到了段欢对自己的评价，当即破口大骂道：“你他么才通人性呢，那时形容人的词吗？别以为我受伤了，就揍不了你小子！” 龙三看着骂骂咧咧的米四海，恍然意识到眼前这二人，段欢才是真正首脑。 而这位十三太保能位列第五的拐子，大概，可能，也许，并没有脑子！ 看透此中关系后，龙三便主动忽略了米四海的絮絮叨叨，转头对段欢说道：“我可以放过你们，也可以帮你们，条件是……救命！” “救谁？” 段欢追问道。 龙三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 “小子，你他妈别装听不见啊，等我伤好了，看我不揍到你通人性为止……” 在米四海的叫嚣声中，段欢不禁上下打量起龙三，疑惑道：“你，看起来还好啊，至少比我两个强多了，谁救谁还不一定吧？” “我不是说现在，而是将来。” 龙三轻轻摇头，随即单掌轻抬，掌心瞬间泛起赤红之色，随即凌空一掌，拍向米四海身后的大树。 “姓段的，别以为你……” 米四海正在扯着嗓子叫骂，忽然瞧见一道赤红掌风迎面袭来，擦着头顶印在了身后的树干之上，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同时也将满腹牢骚生生吞了回去。 哗啦~ 两人合抱的老树一阵摇晃，落下无数枝叶，转瞬便将米四海埋得只剩一个脑袋。 “赤砂掌！” 段欢看着米四海身上逐渐开始泛黄的新鲜树叶，随即若有所思的望向龙三。 龙三傲然昂首，正色道：“段天罡算我半个师父，眼下正全力教导我修习赤砂掌，五月初五，我将代表天元山，迎战各路江湖高手，所以段天罡为了万无一失，加快我的修炼进度，长此以往，我必遭火毒反噬，所以希望能够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哦？” 段欢仔细审视着龙三，轻声问道：“那你是想要什么样的生路，让我们杀了段天罡？还是现在带你离开？又或者是……赤砂火毒的解药？” 龙三在段欢的注视下，仍旧泰然处之，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愿意为龙头山赴汤蹈火，段天罡为了天元山，也可以放弃自己坚守的底线，这是因为你们都有着坚定不移的立场，而我的立场，只有重建威远镖局，谁能帮我，我就帮谁！赤砂掌一旦开始练习，中途停下，火毒便会立刻反噬，所以在没有选择之前，我只能帮天元山！” 段欢点了点头，正色道：“懂了，五月初五前，我们能拿出赤砂火毒的解药，你就帮我们，反之，你就只能与天元山共存亡了！” “如果五月初五，你们空手而来，那我的剑下必不可能留情，该如何选，你们自己定！” 龙三轻轻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等等！” 段欢忽然叫住龙三，笑着说道：“就这么回去，你怕是也不好交差，不如你回去转告段天罡，就说在外围指挥火炮，同时负责接应我们二人的，是我们龙头山五当家，玉面将军宁冲！” “好！” 龙三淡然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默默走远。 第898章 玉兰蒙尘 轰！ 每隔半个时辰响起一声的炮火，占据了天元山的夜空。 龙三赶回天元山大寨，步伐已经有些踉踉跄跄，默默掀开袖口，看着手臂上突起的暗红色血管，又不禁摸了摸衣领遮挡的脖子。 咽喉两侧的血管同样暴起，想来也是不出意外的透着赤红之色。 “唉~” 龙三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头随着袭遍全身的痛感微微蹙起，仿佛透着一股红颜薄命的哀怨和破碎。 “小龙！” 正在这时，血刀吏连庄风尘仆仆的带人赶回大寨，一瞧见龙三的背影，当即快步上前，咬牙切齿的追问道：“找到那两个王八蛋了吗？老夫非要将他们两个挫骨扬灰，才能解心头之恨！” 龙三连忙提了提衣领，并用衣袖遮盖住手臂，转身看向形容枯槁，形似厉鬼的连庄，正色道：“四当家为何如此愤怒？那龙头山真的打来了？” “哼，如今已经是第四声炮响了，四个星寨接连遭殃，但却并没有大批人马进攻的迹象，我带人支援了一圈，都没看到对手在哪里，有心前去其他还没遭受炮击的星寨驻守，又怕中了龙头山的埋伏，只好先回来请示天王的意思！” 连庄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随即又向龙三催促道：“那两个混蛋杀了没有？今夜伤了三当家，又搭上了巴天野，还让我被耍的团团转，非要拿他们的尸体出出气不可！” 龙三额头上逐渐冒出一层冷汗，依旧神情自若的摇头道：“我没能追上他们，也希望四当家小心，不论天王如何吩咐，都不要提前赶往剩余的星寨。” 连庄颇为诧异的看着龙三，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正在外围指挥火炮，接应米四海和段欢的，是龙头山的五当家，玉面将军宁冲……噗！” 龙三一脸正色的告知连庄，随即面色一变，低头吐出一口鲜血。 连庄满是震惊的扶住龙三，皱眉道：“你受伤了，难道你和宁冲交手了？” 龙三全身轻颤，好似就连灵魂都在随之战栗，忍痛说道：“远远地过了一招，巅峰武人加上天人之体，实力与天王只在伯仲之间，我能逃回来都实属侥幸，想要向天王告罪，可是却没找到他和二当家……噗！” 说话间，龙三再度喷出一口鲜血，已然到了内伤爆发，无法自制的地步。 连庄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对龙三摇头道：“遇到了宁冲，那是谁都没法子的变数，你如今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告什么罪啊！就听老夫的，你立刻回去疗伤，天王和二当家若是追究起来，老夫替你一力承担，如今天元山折了巴天野，你绝不能再出事了！” 龙三紧紧攥着双拳，明知故问道：“五当家，死了？” 连庄神情一滞，无奈说道：“根骨被废了，应该还没死，但落在了二当家的手上……还不如死了呢！” 龙三捕捉到了连庄语气中的不满，轻声道：“我听说，巴天野当初上山，正是四当家引荐的，并且一路保举五当家的位置，想必你们在上山之前就已经是故交了吧？如今五当家遭人毒手，还望四当家看开些！” “唉，如今的天元山，愈发让人看不开了……” 连庄莫名有感而发，随即对龙三叮嘱道：“有些话，你不要说，就算听到了也不要去想，赶紧回去疗伤吧！” “多，多谢四当家！” 龙三点头应了一声，而后便踉踉跄跄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砰！ 随着房门关闭，人前始终不曾卸下伪装的龙三，终于支撑不住，全身抽搐着跌倒在地，伸出苍白却布满红色血线的双手，扒着地面艰难爬向床边的药柜。 洁白无瑕的衣袍随之沾满尘埃，好似龙三此刻的命运，如同一朵掉入泥浆的玉兰花，难逃光华消逝，枯萎糜烂的命运。 孩提时，阖家美满，无忧无虑，每日除了习武打底子，便是习文识字。 虽然辛苦，但有父母的呵护，一切都是幸福而美好的回忆。 少年时，镖局遭人算计，父母被逼自尽，数代人积攒的祖业一朝倾覆，多亏忠心的镖师和老仆舍命相护，方才逃过一劫。 十三岁，带着不辞辛劳，舍命追随的家仆血洗北境十大钱庄，以龙氏代代相传的八方剑，将所有仇家灭门雪恨，自此背负上朝廷的通缉，遁入深山，亡命天涯。 自从舞起八方剑，斩杀第一个仇人开始，龙三余生所求，便只剩下一个目标。 重建威远镖局！ 只要能够得偿所愿，龙三情愿落草为寇，不惜为虎作伥，甚至可以出卖性命和灵魂，与妖魔共舞，与鬼怪同行。 倘若天元山还是曾经的天元山，龙三甘愿被段天罡利用，舍命速成赤砂掌，也要在五月初五，助天元山力压群雄，笑傲绿林。 可是现在，一切指望已经化为泡影，自身也被赤砂火毒反噬，丧命只在朝夕之间。 面对段欢和米四海，龙三不能暴露出自己命不久矣的处境，也就无法阻止那个大傻子吃光了所有疗伤丹药。 回到天元山，更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已经走火入魔！ 如今的段氏兄弟已经彻底陷入癫狂，一旦在他们眼中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些随自己上山的镖局老人，恐怕都会被炼成活尸。 哐啷~ 随着药柜的抽屉被打开，双目赤红，全身血管几近爆裂的龙三终于摸索出了保命的丹药，连忙吞入口中，瘫在地上，默默平复气息。 “这世上，真没有我的活路了吗？” 龙三平静望着屋顶，双眸犹如一潭死水，看不到任何希望。 良久之后，龙三心头的不甘，再次战胜了面对绝望的无力。 “我若必死，五月初五，便是我龙家最后一人，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战，届时必将用天下豪雄的骸骨，铸成我龙家的墓志铭！” “我若能活……” …… 二仙山，林间。 沙沙~ 一名蒙面人趟过齐腰的草丛，正快步向山顶庙宇奔去，面前忽然亮起了两道璀璨的星辉。 “这……” 蒙面人停下脚步，眼看着那星辉越来越近，这才发现那其实是一对眸子。 来人一袭黑色风衣，肩背枪囊，手中提着一柄漆黑短刀，缓缓走到蒙面人身前。 “……” 蒙面人看清对方的装束，心中顿时一喜，正要发出信号之时，却发现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好似彻底分离，既无法出声，也无法反抗，只能默默看着对方割开自己的喉咙。 第899章 有用之人 砰！ 一具无头尸体倒下，压倒了大片野草，同时也激起了些许落叶。 冷云随后扔开一颗头颅，上前检查起无头尸体。 正在这时，两道倩影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的落在冷云身旁。 “大混蛋，山上出事，为什么不通知我？” 白珂松开睡意深沉，两眼无神的周艳，低声对冷云训斥道。 冷云一边将尸体身上的竹筒，弯刀，夜行衣，甲胄仔细取下，一边低声答道：“这你不能怪我，我也是被韦尊叫来的。” “韦二当家说的没错，她这个大哥，不靠谱！” 白珂轻哼一声，继而向冷云询问道：“能看出这人是什么身份吗？” 冷云指着地上的装备说道：“军中制式弯刀，北境斥候专用的示警烟火，镇北军轻骑营的制式软甲，这些物件在民间可搞不到，宁冲在山中经营多年，玄甲军需要不断补充军械，肯定有着购买军械的渠道，但连环寨上下也只能用上民间私铸的刀枪，像这般齐全的装备，只能有一个出处！” “镇北将军府的人？” 白珂皱眉轻叹，随即思索道：“可镇北将军府为什么要对二仙山出手呢，难道是我们暴露了？” 冷云摇了摇头，无奈道：“不论之前是否暴露，今夜过后，都注定要暴露了！只要这些人发现你我的存在，就不难猜到和尚老道已经被掉包，除非我们能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杀光所有潜入山上的眼线，让镇北将军府得不到确切的情报，或许还能够拖延一段时间！” “那这不是太简单了吗？” 白珂自信一笑，随即拿起地上的甲胄和夜行衣，塞到了周艳的怀中，正色道：“穿上！” 周艳打了个哈欠，一脸茫然的看着白珂，低声道：“我，我就是个人质啊，我为什么要和你们一起啊？难道就不能让我回去睡觉吗？” “不能！” 白珂当即摇头回绝，坦然道：“现在我们两个还有韦尊都在外面，留你一个人在庙里，太危险了！” 周艳生无可恋的翻了个白眼，低声强调道：“那庙里还有烟袋梅寒，还有你们两个的师父呢！而且我大哥已经平安离开，我现在只想睡觉，真不会对谁造成危险的，而且我也没那个能力，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白珂轻轻摇头，正色道：“我的意思是说，能对你留手的人走在外面，万一你想不开，出手的又是我师父……对你太危险了！” 周艳愣在原地，苦笑道：“你……你太高看我了~” 白珂抬手拍了拍周艳的肩膀，认真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纯善，况且你本来也不是什么纯善之人，所以为了大家都方便，你就暂且忍耐一下，忙过了今晚，一定让你睡个踏踏实实的好觉！” “好吧~” 周艳也明白自己没有任何谈条件的权力，只得忍着困意的答应下来，一边穿着软甲和夜行衣，一边询问道：“那我们换上这身衣服后，又要……” 正蹲在草丛中的冷云和白珂忽然对视一眼，似乎在瞬间达成某种默契，而后便一左一右的闪身消失在周艳眼前。 四五丈外的树后，一名蒙面人刚刚赶上来，便隐约听见了远处草丛中的谈话声，正想着凑上前去听个真切，却不想脚踏枯叶的细微声响，已然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咚！ 随着一声脚踏树干的闷响，一道黑影瞬间冲过沿途的草丛树枝，如同一个黯淡无光的流星，出现在蒙面人身前。 一柄同样漆黑无光的短刀，成为了蒙面人眼中最后出现的画面，下一刻便模糊了一切，也包括自己的性命。 另一侧，距离周艳十丈之外的草丛中。 一名谨小慎微的蒙面人，正慢慢的匍匐前进，耳边忽然传来了野鸟穿越树林的细微声响，下意识便抬手抓向胸前的竹筒。 叮！ 一点寒光闪过，激起一声微弱的脆响。 蒙面人手中抓了个空，随后才看到身前不远处，那原本挂在身上的竹筒，正缓缓落于地面。 咻咻~ 随着两道微弱的破空声响起，蒙面人心中顿时一紧。 出于恐惧，蒙面人不敢转头去看那声音的来处。 出于信念，蒙面人当即仰头大喊，向附近的同伴示警。 “……” 可当蒙面人将嘴巴张到最大时，才发觉喉咙中传来愈发清晰的刺痛感，同时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一切都几乎发生在瞬息之间，蒙面人想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对策，但却都无一奏效，也随之失去了他仅有的反抗机会。 白珂凌空而落，点脚踩住蒙面人的后腰，随手抽出其后腰的弯刀，顺势摸向正插着两根金针的咽喉。 哧~ 鲜血喷溅，蒙面人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白珂伸手抓住尸体的腰带，纵身而起，消失于林间。 草丛中，周艳只觉得冷云和白珂消失的突然，脑海中刚冒出一个震惊的念头，便又看到二人各提着一具无头尸体重又出现在眼前。 “吔！” 周艳一怔，沉重的困倦顿时消散一空，呆呆看着关东山最有名的一对江湖眷侣，满是苦涩的叹道：“你们两个……担心我……完全多余……我可得敢呐！” “别声张，今晚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冷云将尸体放下，脱下夜行衣和甲胄，对周艳叮嘱道：“如今看来，进山的人不在少数，要想无声无息的解决掉这些麻烦，你的白梅散，大有用处！” 白珂也一边改换着装，一边点头道：“杀人容易，可要想守住四面八方的树林，防止有人潜入菩提禅院，没有你的帮助，我们确实难以应付！” 周艳闻言，只得默默加快穿戴的速度，同时情难自禁的感慨道：“以往我总觉得自己是兄长的累赘，可今夜能被你们二位如此看重，我还真觉得自己有点用了呢！” 冷云换好夜行衣，当即对二女吩咐道：“我进山找韦尊，你们就留在山顶，沿着菩提禅院周围布置白梅散，防止有漏网之鱼靠近！” “好！” 白珂穿戴完毕，点头应了一声，而后便带着周艳匆匆返回。 冷云带上染血的面巾，转身走入山林之中。 第900章 羡慕又嫉妒 二仙山，树林深处。 “高手呢？怎么连个高手都没有……” 韦尊大咧咧的行走在林间，手中提着一柄染血的弯刀，一路向山下走去。 一旁的草丛中，一名蒙面人十分紧张的看着那民间绝对没有的制式弯刀，心中已然猜到了同伴的结局，只得默默目送那看似没心没肺的煞星走远。 此人未穿黑衣，刀也是缴获而来，更不是老者，自然也就不是林奇将军想找的目标，大概便是二仙山的土匪，不值得与之拼命，更不值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土匪暴露行迹！ 蒙面人心中如此想着，成功说服自己无视刚刚从身前走过的煞星，起身继续向山上进发。 但就在蒙面人起身之际，忽然瞥见身后站着一道人影，距离自己只有半步之遥，却并未发出过一点声响。 “嘶……” 蒙面人忽然又注意到那人手中，竟还握着一柄染血的弯刀，不由得心中一惊，全身汗毛顿时倒竖，连忙抬手抓向胸前的竹筒。 嚓啷！ 弯刀扬起，瞬间将竹筒削成两半，随即又以雷霆之势贯入蒙面人的咽喉，顺势将其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蒙面人至死都没能说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对方的碧绿竖瞳，逐渐没了生机。 “怎么全是这种废物，就不能来个高手吗？” 韦尊拔出弯刀，十分失望的轻叹一声，继续在林中闲逛。 嗒！ 嗒！ 片刻后，韦尊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两道细微声响，顿时眼前一亮。 普通人听不出那两道微响的端倪，但韦尊却能听出是高手脚踏树干，加速赶路的声音。 而且从两次声音的间隔，以及拉开的距离来看，一定是身手奇绝的绝顶高手！ “太好了！” 韦尊兴奋一笑，随即埋头奔向前方。 草丛中，一名蒙面人半蹲着身子，似是在摆弄着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微风吹动落叶的声响，当即停下了动作，转头向身后看去。 韦尊已经化作一头舍身扑向猎物的豹子，手中弯刀好似即将咬下的獠牙，眼中更是充满了即将狩猎成功的欣喜。 蒙面人眼中一惊，当即翻身仰倒，抬起双脚使出一招兔子蹬鹰，一脚架住韦尊持刀的手腕，另一只轻轻踏住其肩头，而后猛然发力，将其蹬上半空。 “嗯？” 韦尊倒飞在半空之中，意识到对方不仅轻松化解了自己的偷袭，甚至还能做到刻意留手，踢飞自己的同时，又没有真正伤到自己。 这般身手，必是巅峰武人无疑！ 可是那莫名其妙的善意，又是从何而来呢？ 韦尊心头不解之际，身形尚未落于地面，耳边忽然听到周围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十余位黑衣蒙面之人，循着打斗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赶至，眼见一方则是自己的同伴，另一方则是被踢飞的陌生人，纷纷抽出弯刀，冲上前来帮忙。 更有人抬手摸向胸前的竹筒，准备向山下的林奇将军传递讯号。 而将韦尊踢开的蒙面人见状，当即抬手制止道：“此人只是二仙山的喽啰，杀了灭口就好，不必为他误了正事！” 正欲引燃示警烟花的蒙面人闻言立刻收起竹筒，眼中满是谢意的向对方点头致意，而后举刀冲向韦尊。 “妈的，你说我是玉面童子都行，说我是喽啰……” 韦尊听到那黑衣人的提醒，顿时皱眉冷哼一声，随即凌空拧身，避开一众蒙面人挥来的刀锋，扬手割开两人的喉咙，随后便平稳落于地面，怒视着其余黑衣人，压着声音问道：“你们看我像喽啰吗？” “呃……” 其余蒙面人闻言皆是一怔，心中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自己等人上山寻人，为免暴露行踪，所以不敢发出声音。 怎么一个巡山的喽啰，说话也要压着嗓子呢？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先前击退韦尊的蒙面人大步走来，扬起弯刀，直接砍向了自己人。 刀光闪烁之间，已有七八位蒙面人在疑惑中倒下。 “你！” 有人及时惊醒过来，当下也顾不上呼救，转头便向山下逃去，同时抬手扯下胸前的竹筒，急忙便要发出示警。 可是当其跑至那位临阵反水的蒙面人现在蹲守的草丛时，脚下忽然被重物绊到，顿时摔了一个狗吃屎，手中的竹筒也不知丢到了何处。 “这，这到底是怎么……” 蒙面人不敢置信的坐起身来，猛然发现绊倒自己的，也是一名同伴的尸体，这才恍然意识了什么，下意识回头看去。 只见那举止奇怪的蒙面人砍翻了所有自己人后，竟然与二仙山的土匪走到了一起。 韦尊侧目看着身旁的蒙面人，眼中既有不服，又有羡慕，发泄一般抬手掷出弯刀。 呆坐在草丛中的蒙面人还未反应过来，面门便遭弯刀贯穿，当场命绝。 另一边，韦尊转头看着黑衣人，满是嫉妒的质问道：“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内外圆满，登顶武道了？” “上次受伤，侥幸突破了最后的关隘，最近几天伤势痊愈，终于是将境界稳住了！” 黑衣人摘下面巾，正是面带微笑的冷云。 韦尊看着越笑越得意的冷云，扬头叹道：“我不羡慕，我一点也不羡慕！” 冷云抬手拍了拍韦尊的肩头，淡然道：“你无非是会的太多，反而迷失了自己的武道，其实内劲技艺都比我更扎实，回头等我师父出关，让他指点你一段时间，必然能有所收获，你也不必太过心急！” “这怎么能不急？万一这段时间你欺负我妹子，我都没法帮她找回场子！” 韦尊正色道。 冷云一怔，哭笑不得的说道：“二仙山离蛟龙山远着呢！再说之前在连环寨，她正准备将你我毒到失忆，这是谁欺负谁啊？” “啊？还有这事呢？” 韦尊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下意识叹道：“那我以后可得防着点，这丫头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所以啊，你就安心在二仙山待着吧，等我师父一出关，你也就得偿所愿了！” 冷云认真叮嘱一声，便继续向山下走去。 韦尊思索片刻后，忽然灵光一现，连忙追上冷云，提议道：“等二仙山的事情结束，你就去蛟龙山和妹子拜堂成亲吧！这样我也算是立下大功一件，我妹子就不会给我下毒了，而且咱俩还可以天天切磋，岂不快活？” “呵，等不到二仙山的事情结束，我就该动身前往天元山了，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两说，到时候我师父师娘还要靠你来照顾，拜托了！” “嗯？你小子又要玩命，我妹子知道吗？” 第901章 没机会了 “什么情况，我在路上看到死去的弟兄了！” “这里是二仙山，关东山有名的土匪窝，可不是寻常的宝刹庙宇，说不定就有巡山的土匪，大家都小心一些！” “诶，你看前面，是不是自己人？” 菩提禅院外，树林中。 几位侥幸避开了冷云和韦尊，顺利来到山顶的幸运儿凑到了一起，满是紧张和担忧的讨论着路上的见闻，直到发现前方一位趴在草丛中的黑衣蒙面人，才齐齐陷入沉默。 带着疑惑打量了一番后，几人不禁相互对视。 “肩膀还在动，应该还活着，就是这姿势……难不成是爬山累了，直接在山顶睡着了？” “那也太没心没肺了！” “算了，赶紧叫醒他，探探这座庙的深浅，然后赶紧下山去，再拖下去，恐怕我们就都走不了了！” 几人达成一致，又小心翼翼的打量过四周，这才一同走上前去。 刚来到那倒地不起的蒙面人身后，一道微风忽然从几人面前吹过。 风力不大，但却持续不断，好似林中天然形成的风带。 “怪事，这风……” 有人低头看着地上草丛被风吹倒的痕迹，好奇道：“这风好像是绕圈吹的，看这弧度，怕不是将这庙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点小风沙，围上又有什么用？别在意那么多，赶紧办正事……” 有人满是不屑的冷哼一声，招呼着众人跟上，同时俯下身去，试图拍醒在地上昏睡的同伴，结果自己却直勾勾的倒在了地上，摆出了一个手脚凌乱的姿势，趴在了同伴旁边。 “诶！这……” 众人看着两人一模一样的姿势，顿时意识到不对，但身体刚一晃动，一股轻飘飘的感觉便涌了上来，随即便在清醒中陆续倒下，眼睁睁看着周围死寂的夜景，却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大约过了两刻钟，两道听起来十分随意的散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让所有倒地不起的蒙面人都不禁紧张起来。 “咦！这次怎么这么多？那两个人不会在林子里偷懒吧？” “那要不要去叫人？” “算了，还是咱们两个忙活吧，等下若是人更多了，再去叫人！” “好吧，你先来！” 众人眼中，一个俊俏英气的白衣美女，带着一个年纪稍大，姿色却也不俗的女子，对着地上一番指指点点的商谈。 最终那位年纪稍长，但明显气势不足的女子做出了妥协，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而那白衣女子，则是随手抛下一团星光。 数十根银针洒下，众人随之失去了意识，断绝了生机。 白梅仙周艳看着毫无还手之力，便已气绝身亡的蒙面人，不禁叹道：“以风势让白梅散凝而不散，并且沿着禅院四周飘荡，我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你这手段，足以让天下所有用毒之人都为之疯狂！” “那倒不至于，我见过关东山里最厉害的用毒高手，她就没疯！” 白珂淡然应了一声，随即提起两具尸体，转身拖出了草丛。 周艳闻言，也是轻车熟路的上前拖出一具尸体，跟在白珂身后追问道：“你说的那位高手，该不会是赤练蛇吧？” “是啊，怎么了？” 白珂反问道。 周艳低声问道：“她用毒的手段，真的有那么高？还有她在江湖上的传闻，可是真的？” “传闻，什么传闻？” 白珂茫然问道。 周艳左右看了一眼，而后一脸猎奇的说道：“据说她只要看到模样好的男子，就会勾引到山上，欢好之后吃掉！” “呃……江湖传闻，不值得相信，听听就好，别当真……” 白珂颇为无语摇了摇头，随口应付道。 如果韦蔷真有吃美男的习惯，那冷云的百日宴都过了，还能和韦尊一起在林子里偷懒？ 可是女人若想在江湖上立足，最难的就是立威。 韦蔷如今的恶毒名声，一部分要归功于那些见不得女人当家的山中恶人，巴不得将其污名成一个荡妇，另一部分也肯定源于她的主动自污，好以污名换恶名，再以恶名博威名。 如今若是对周艳解释清楚，除非日后杀了灭口，否则一旦流传出去，那韦蔷这些年背负骂名的辛苦，也就白白浪费了。 但周艳对同是用毒的女子颇为好奇，听着白珂那不痛不痒的回答，仍是欲罢不能的追问道：“那，那具体是那些传言不能当真呢？是她不喜欢模样好的，还是她不喜欢男人啊？” 白珂双眼一翻，随手将尸体仍在禅院墙下，转头看向周艳，正色道：“放心，她喜欢男人，而且特别喜欢模样好的，只不过……她不吃！” 周艳闻言，也跟着扔掉尸体，而后攥着双手，兴奋问道：“那被她带上山的那些男人，都是怎么安置的？该不会是在山上建了一座后宫，住着关东山所有美男，每天泪眼婆娑的站在门外，盼着被她临幸……” “打住！” 白珂双目圆睁，连忙打断了异想天开的周艳，无奈说道：“韦蔷不吃人，但也不是菩萨，更不是女皇！蛟龙山上养着十几只大蟒，那些男人，都已经投喂给大蟒了！” “哇塞，怪不得是蛟龙山，原来那山上真有蛟龙啊！” 周艳不禁满怀憧憬的叹道。 “你若是对蛟龙山实在好奇，那我改天将你送过去，让韦二当家看着你！” 白珂轻叹一声，随即指着草丛内的尸体，正色道：“现在，先干活！” “好！” 周艳满是期待的应了一声，连忙跟着白珂一起搬运尸体，直到将草丛清理的干干净净。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看看其他地方的收获如何！” 白珂拍了拍手，转身沿着树林边缘绕向禅院后方。 周艳忙不迭的追上前，心心念念的问道：“那，那说话可要算数，把我送到蛟龙山上，我最佩服她的地方，就是她武艺平平，却能凭借用毒手段，帮助兄长打理好一座山头，我若是能成为她那般的人，就好了~” “呵，想要成为韦蔷，首先得有一个没心没肺的兄长，你没机会了！” 白珂不厌其烦的摆手道。 第902章 人手不够 二仙山下，一座地势不高，但视野极佳的土坡上。 林奇背靠大山，仰头望着夜色，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眉头忽然微微皱紧。 此番进山的队伍，皆是自己一手带出来，最擅长刺探军情，收集情报的精锐。 以二仙山的高度，即便没有冷文杉，朱雀，以及冷云三人的踪迹，那也该有人折返回来了。 怎么直到现在，还是静悄悄的呢？ “啊！” 正在这时，山中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惊叫，如同一叶小舟，突然划破了平静无波的湖面，在这格外宁静的夜空下，显得极不寻常。 林奇心中一惊，默默转头看向身后的大山。 由于天生鹰视狼顾的异相，林奇的脑袋在肩头转动半周，仿佛倒着长在身上，仔仔细细的看着没有一丝异样的山林，心中却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多年担任在敌人后方搜集消息，散播谣言，暗中策反的重任，林奇养出了一种极其敏锐的直觉，总能提前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昨夜初见这座二仙山时，林奇只觉得眼前的大山，就像是一道步步高升的阶梯，预示着自己定能在此地建立功勋，得到大将军的重用。 可如今看来，这二仙山却像是一只张开血盆大口，意欲鲸吞天下的凶兽！ “不对劲，不对劲啊！” 林奇安叹一声，心中对危险的预感越来越清晰，当即不再犹豫，双手护在胸口，翻身滚下了土坡，坠入到茂密草丛之中。 将军府三十六将当中，单以武艺而论的话，林奇只能排在三十六位。 而且这只是三十六将的下限，并非是林奇的下限。 若是将镇北军内所有将领根据武艺高低排个座次，那有多少人，林奇就会排在多少名，绝无差错！ 可武艺差劲，并不代表林奇没有保命的手段。 年少时，林奇曾偶遇一游方道长，随其学了一门秘术，名为先天一气术，又名化尸法。 此术一经发动，可将自身呼吸心跳降至最低，失去五感及行动能力。 于无物无我的状态中，将自身化为一胎儿，视天地为母体，以求能于冥冥中找到可以作为脐带的先天一气，使自身连通天地。 从此无需呼吸进食，仍能靠日月精华维系性命，证得大无我，大长生的造化。 但很可惜，从此术问世起，还没人能够找到先天一气，自然也无人证得大道。 而且一旦长时间维持秘术，施术者的身体开始衰弱和麻痹，那已经降到极限的呼吸和心跳频率还会继续下降，直到施术者彻底没了呼吸和心跳，变成一具尸体，因此又得名化尸法！ 林奇并不相信这世上真有所谓的先天一气，也不相信有什么大无我大长生的造化，但却将此法练成了一项保命的手段。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能够察觉到暗中的注视，树后的呼吸，隔墙的心跳，但绝对无法凭空感应到一具躺在草丛中的尸体。 大将军呼延雄曾亲自考验过化尸法的效果，并且亲口评价，普天之下，无人能察觉到一动不动的林奇！ 林奇对此，引以为荣，深信不疑！ 就当林奇彻底失去五感，陷入深度无我状态后，山林中刚好缓缓走出两道浑身散发着血腥气的身影。 “你小子猜的还真准，那些人不见到你们师徒俩，到死都不舍的发出信号！” 韦尊单手提着弯刀，甩了甩刀刃上的鲜血，看着身边黑衣蒙面的冷云，不禁轻声叹道。 冷云环视山外的光景，正色道：“进山的都是杂兵，以镇北将军府的行事风格，山下必然还有一位主事的将领才对，你我分开找找，若是能揪出那个带队之人，山上的蒙面人也就不足为虑了！” “行，你这边，我那边！” 韦尊应了一声，随即与冷云一左一右分开，各自在山下寻找起来。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二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土包之上。 “没有任何发现，你呢？” 韦尊摊手问道。 冷云摇了摇头。 韦尊转身看向山坡下方，点头赞道：“这里视野好，风景也好，若是我们在这都找不到带队的将领，那也就没什么希望了！” “依我看，这里便是坐镇山下，发号施令的最佳地点，如果有人，那便一定在附近！” 冷云打量着周围的地形，认真点评道，随即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韦尊耐心等待了片刻，一见冷云缓缓睁开眼睛，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 “一无所获！” 冷云摇头叹道。 韦尊略作沉思后，不禁提议道：“既然那些官兵是为了你们师徒而来的，眼下又找不到正主，那不如就将二仙山变成原来的样子，只要看不出你们师徒俩的踪迹，就算他们混上山来，也找不到什么踪迹啊？” 冷云皱眉道：“怕只怕，搭上了这么多人命后，那带头之人会心有不甘，继续增派人手啊！” “那就继续装下去！哪怕顶着和尚老道，以及玉面童子的名头和镇北将军府开战，也比暴露你们师徒俩的压力下，而且只要拖到你师父出关，一切麻烦就都迎刃而解了！” 韦尊认真建议道。 冷云点头道：“也罢，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听你的！” “妥，那就说好了，你扮和尚，我扮老道，杂兵你来解决，高手我来！” 韦尊顺势说道。 冷云一脸不出意外的看着韦尊，无奈道：“看你也是手痒难耐，那就这么定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去准备吧！” 韦尊随手扔掉弯刀，迫不及待的沿着石阶上山。 冷云皱眉看着笔直插在下方草丛的弯刀，又仔细感应了一番，依旧没有任何收获，于是便跟着韦尊向山上走去。 天光大亮之时，土坡下的草丛忽然一阵晃动。 “咳咳~” 已经达到极限的林奇猛然睁开眼睛，抬手猛砸心口，加快恢复心跳的速度。 随着五感的尽数恢复，一股强烈的痛感瞬间让林奇浑身一颤。 “这是……我靠！” 林奇低头看着插在大腿上的弯刀，下意识惊叫一声，又极其警觉的趴会草丛中，确认周围没有异常后，方才低声叹道：“山上果然有高手，可是无法证明那到底是和尚老道，还是冷云冷文杉所为呐，看来人手还是不够，应该再找些人来，可又不能让别人抢了我的功劳……嗯，他最合适！” 第903章 虽无小义，唯忠可鉴 关东山，坠鹰岭。 百余位灰头土脸的提炉人沿着卧牛山方向，垂头丧气的走来。 “妈的，卧牛山是地震了吗？密室暗牢全都垮了，这么多人挖了几天，什么都没挖出来，难道上一任玄武提前将密档藏到别处去了？” “别抱怨了，还没看出来吗？咱们都被耍了！” “你是说，那个小崽子知道密档藏在何处，故意不说出来，笃定我们想要拿到密档，必须要来卧牛山，给他自己制造脱身的机会？” “那小子的傻，不像是装的，就算是有人教，他也不可能不露出马脚，所以密档藏在别处的可能性不大！” “那还能藏在哪？” “脑子里啊！那种傻帽，若是没有些远超旁人的本事，能成为玄武的亲传弟子？能够通过提炉人的出师大考？保不齐那小子就是个能死记硬背，过后还不会遗忘的愣种，否则为什么北京提炉人都死了，偏偏就留下了他？” 一名颇有心计的提炉人打断了同伴的抱怨，并且做出了自己的猜测，顿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有人问道：“那，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那名提炉人满脸尴尬的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也是刚猜到的，那小子一进京都就浑身冒着傻气，更是在各个衙门口都丢尽了脸面，谁还能想到他会是个深藏不露的傻子？” 其余人闻言，都不禁默默点了点头。 京都总部的提炉人，虽然不像地方派系那般江湖经验丰富，但也是见惯了官场之上的蝇营狗苟，还不至于连一个孩子是忠是奸都看出来。 所有提炉人都给那孩子下了断言，必是个傻子无疑！ 阴谋诡计，注定不是傻子能做到的事情。 但要说某些需要下苦功，需要极大毅力的事情，傻子反倒最能胜任！ 这时，又有人说道：“不对，他都傻到去各个衙门口磕头，有怎么会故意瞒着密档的消息不说呢？这不像是他能想到的事情，反倒更像是有人给他出的主意，要么是上一任玄武，要么……该不会是其他几位副指挥使吧？” “一定是上一任玄武，不会是其他副指挥使！” 心计远高于其他人的提炉人摇了摇头，果断否定了这种猜想。 众人眼见其如此笃定，不禁纷纷疑问道：“为何啊？” 谈话间，众人已经登上了坠鹰岭，而那位心计颇深的提炉人也没有藏私，主动为众人解释道：“提炉人的信念是忠义二字，但做到了副指挥使的那几位，眼中只会看中一个忠字，麾下之人必须忠于副指挥使，才能做到听令行事，绝无怨言，更不会背叛，如此副指挥使才能全力效忠朝廷！” “各地副指挥的行事风格，大家都听说过，如果真有某位大人暗中帮助那个孩子，又岂会不告诉他麾下之人若不能做到对副指挥使忠心，那便是断不可留的无用之人！而且若是那几位副指挥使亲自布局，一定会为那傻子除去后患，那这坠鹰岭便该是我们的葬身之地，可你们看看，咱们不是平安到达了吗？” 随着为首之人的认真分析，所有人都纷纷露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敬佩神情。 “哎呀，您有此眼光格局，真是副指挥使的不二人选呐！” “什么都不说了，我是心服口服了！” “有些人注定要做听从指挥的士兵，有些人注定要做冲锋陷阵的将领，而你，我的好兄弟，你就是注定要做中军主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啊！” 众人纷纷抱拳拱手，诚意十足的对为首之人恭敬行礼，口中赞誉更是滔滔不绝。 “好说，好说，咱们弟兄之间，将来谁也不会亏了谁！” 为首的提炉人得意一笑，随即便拿出了副指挥使的气派，发号施令道：“如今找不到密档，那咱们就用钱砸，重新布置北境的情报网，反正京都的麒麟大人，一定会鼎力支持我们，那个小崽子别想从总部拿到一文钱，所有款项还是要拨到咱们的手里！”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众人纷纷赞同道。 为首之人点了点头，指着脚下山岭的轮廓，满心畅想的安排道：“那咱们接下来，就先建造北境提炉人的总部，这座山一定要建的比卧牛山牢固，而且要外表看不出痕迹，内里却另有乾坤，我已经想好了，首先就要建一个……” 正在众人构想未来之际，大队官兵从山下的树林中冲出，将整座山岭团团围住，重甲巨盾，弩箭火枪，一应俱全。 所有提炉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齐齐望向了那位以心计见长的领头之人。 要说心计，确实是有，说过的话如今全都应验，而且分毫不差。 唯一可惜的就是话说的迟了些，高兴的早了些！ 山下，顷刻之间完成包围的官军忽然让开一条道路，紧接着一位杀气腾腾，好似浑身散发着怒火的将军走到阵前。 “三天又三天，三天又三天，要不是你们他妈的总算来了，我还真以为朱雀在骗我呢！” 朱奋双眼通红的来到山脚，凝眸看着山上那百余位提炉人，发泄一般大吼道：“谁是继任的玄武，站出来！” “……” 一众提炉人站在山上，于逐渐涌起的山风中好不凌乱。 事已至此，玄武不在身边，也没有密档下落，即便想要冒名顶替，假意与下方的官军谈判，也无法自证身份。 至于投降…… 除了皇权，提炉人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尤其是，窃国之贼！ “兄弟们！脑子不如人，算计也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不认也得认，可即便是输了，咱们还是提炉人！” 为首的提炉人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率先拿起了腰间的黄铜灯炉，正色道：“既然咱们栽了，那这北境大权就是那傻子的了，没什么好说的，但提炉人得有提炉人的死法，不怕死的随我冲下去力战国贼，怕了的也不要紧，知会一声，哥几个帮你，总之……别给那傻子留麻烦！” “肩扛忠义，手提灯炉，照尽天下黑暗！” 一众提炉人纷纷拿起灯炉，以齐声高呼，昭示必死之决心。 山脚下。 朱奋听着山上传来的喊声，当即抬手道：“准备迎战，别让他们靠近，别给他们扔灯炉的机会，三轮枪击过后，别急着清理战场，务必要给我找出活口！” “是！” 镇北军齐声高呼，杀气腾腾的望着山上。 此一战，各为其主，各有忠义，各自皆有拔刀的理由！ 第904章 还知道回来 “说，新任玄武是谁，人在何处！？” 坠鹰岭，一片血与火交加的焦土之上，朱奋脚踩着一名双臂被炸断的提炉人，环视着身旁死伤惨重的军卒，沉声逼问道。 “肩扛……忠义……手提……” 提炉人半边烧焦的额头在泥土中轻轻蹭动，口中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呢喃。 朱奋点脚踏着提炉人的后腰，随着俯身逐渐发力，冷声说道：“这是北境，你们效忠朝廷那套不好使，告诉我玄武在哪里，即便没了双手，你也能好吃好喝的富贵一辈子，否则我只能把你带回去，让你尝尝我这镇北军逼问情报的手段，那可都是咱们边军在沙场上，用无数敌人总结出来的刑罚，没人能扛住的！” 提炉人微微转头，回望着俯身追问的朱奋，忽然露出一副决绝的笑意，轻声道：“手提……灯炉~” 话音落，提炉人忽然拧腰卷腿，将朱奋的脚踝死死盘住，同时用下巴拱开身下的焦土，露出了一个尚未引燃的黄铜灯炉。 朱奋脚踝吃痛，不得已单膝跪地，凝眸看着地上的灯炉，目光顿时杀意凛冽。 “照尽天下黑暗呐！” 提炉人挺起胸膛，仰头发出一声呐喊，而后以额头重重砸向灯炉。 然而就在提炉人的额头即将触碰到灯炉之际，朱奋顺着脚踝被锁死的方向侧躺在地上，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踏向提炉人的脖颈。 咔嚓！ 随着一道骨碎声响起，提炉人顿时脖子一歪，栽倒在黄铜灯炉旁，死不瞑目的看着惨死于焦土之上的所有同伴，带着悲愤和不甘断绝了生机。 提炉人的使命，从未改变。 提炉人的职责，从未拖沓。 但是皇权特许，戴天行诛的权力，实在太过于诱人了。 提炉人不会背叛家国，但是会渴望权力。 但凡是胸怀大志，心有抱负之人，谁不想得到权力，然后用自己的方式报效朝廷，报效皇权，用一生辉煌来诠释自己心中的忠义？ 可惜，时不与我，天命不佑…… “他妈的，好险！” 朱奋躺在地上良久，方才从生死一线的刺激中缓和过来，发泄般怒骂一声，随即满是失落和愤怒的坐起身来，望着眼前一败涂地的战场。 所有提炉人尽数战死，官军伤亡虽重，但也活下来了不少。 此行没有败给提炉人，但却败给了朱雀！ 临江城，为宁冲设下了天罗地网，足以应对一切变数，只要自己亲自坐镇，那百战百胜的玉面将军，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朱奋想不通，自己为何就被朱雀的三言两语哄骗进了关东山，放弃了临江城建功的机会，在坠鹰岭下苦苦等待数天，最终只是杀了一批提炉人，等同于坐实了镇北将军府的不臣之心。 如今没找到玄武的下落，说明朱雀并非真心合作，那临江城的布置也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该到手的功劳不翼而飞，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率众奔袭也成了竹篮打水，朱奋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会去面对大将军。 或许，大将军这会儿已经不想再面对自己了！ “朱将军，咱们是不是该班师了？” 一名偏将走上前，低声询问道。 朱奋苦笑道：“班什么师？往哪班？脑袋搬家还差不多！” 偏将闻言一怔，不解道：“咱们成功剿灭了提炉人，怎么也算是一场大胜，大将军难道还会不高兴吗？” “你真以为，大将军有造反之心吗？” 朱奋转头看向偏将，沉声道：“大将军所求，从来都不是君临天下，而是执掌北境全部权柄，为他寻找长生不老的秘密！如今没有找到玄武，杀了这么多提炉人，只能是落人口实，给大将军徒增麻烦！” 偏将愣在原地，紧张道：“那，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只有想办法立些功劳再回去，否则等待咱们的只有严惩！” 朱奋轻叹一声，随即皱眉沉思，喃喃道：“这关东山里能算是功劳的，除了提炉人，恐怕就是冷文杉了……” …… 乌云岭，不老山。 关东山内，死地绝境不在少数，乌云岭当属其中最为平庸的一类。 飞鸟走兽，一旦进入乌云岭，便会异常暴躁，不仅主动攻击误入其中的猎人，甚至还会相互攻击，同类相残。 即便是有人侥幸避开了那些发疯一般的鸟兽，进入了乌云岭深处，时间长了也会暴躁易怒，甚至嗜血成性，成为见人就杀的疯子。 而之所以会有人不计生死的深入乌云岭，便是因为其地势环境得天独厚，并且罕有人至的主峰上，虽无鸟兽，但却草木旺盛，堪称一座天然药圃。 山中天然生有一泉眼，滋养着满山草药的同时，也在山下汇聚成了一汪蕴含百草药力的潭水。 传说有人身患不治之症，为求自我了断，于是便孤身走入乌云岭，却不想机缘巧合的找到了主峰下的潭水，饮后不仅百病全消，甚至活到百岁，容貌依旧如年轻人一般。 在此等传言之下，不仅引来许多人冒险探索，也让乌云岭主峰得名不老山，一度在关东山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随着丧命的人越来越多，却从未有人获得百岁不老的神奇造化，山里人的狂热才逐渐散去，乌云岭自此成为了令人谈之色变的一大死地绝境。 而真正的不老山，其实并不巍峨，也不雄伟，如今更像是一块广阔的梯田，不少人聚在山上垦荒种田，山顶之上更是建起了一座规模不俗的村落，看起来与世无争，十分祥和。 唯独村中最大的一座屋舍内，此刻却格外压抑。 “你还知道回来？” 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眉眼清秀，气质朴素的中年妇人独自居于上首，手中握着一根碗口粗的短棒，哀怨十足的冷哼道。 房间内一片寂静，好似再无旁人。 实则妇人身前，正跪着不敢言语的石头，以及战战兢兢的周方和雷彪。 此外，还有一脸茫然的杏儿，满脸无所谓的林暖风。 第905章 没用的帮手 “娘，我，我出去闯荡，也是为了广招英雄，壮大家业啊！” 啪！ “娘，您看，我已经带回来两位英雄，还有一位暂时来不了，这可都是孩儿未来的助力啊！” 啪！ “娘啊，咱们现在不缺金银，就缺有真本事的当家，孩儿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啪！ 屋内，石头每说一句，便有一棍落下。 但经过萨满秘术淬体，内外修为又得到大造化的石头，体魄之强悍，已经到了世所罕见的地步，挨了几棍仍旧是不疼不痒，继续面不改色的辩解着。 周方与雷彪见状，非但不敢上前劝阻，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曾经的青云山上，二人只佩服田二爷一人。 如今在不老山上，二人心中只有石头一人。 但眼前这位不会武功，没做过土匪，甚至连杀鸡都不敢的妇人，却是唯一能将田二爷和石头死死拿捏的人！ 哐当~ 木棍忽然落地，自行滚落到一旁。 屋内唯一落座的妇人，捂着酸疼的手腕，眼角顿时落下一行清泪。 “嘶……” 周方和雷彪见状，脸色顿时剧变，纵使心中想逃，却已经为时已晚。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初就不该嫁到山上来，相公不停劝说一意孤行，儿子也学会顶嘴了，现在更是打不动了，我真是多余了，早知道当初就该吊死在青云山上……” 妇人抬手扶额，梨花带雨之间哀怨泣诉，倍显委屈可怜，实在是让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路人听了懵比。 “嫂子……有客人在呢，要不还是算了吧？” 周方看着泣泪不停的妇人，连忙小心翼翼的劝说道。 妇人依旧期期艾艾的哭着，丝毫不理会周方的劝说。 石头见状，连忙膝行到妇人身前，手足无措的说道：“娘，孩儿错了，孩儿认罚，您别哭了~” “好，认罚是吧！” 妇人顿时云销雨霁，一手搭在桌案之上，一手扶着座椅，端正身形，俯视着石头，正色道：“认罚之前，先说说错哪了？” 一旁的林暖风与杏儿瞪大眼睛，满是诧异的看着脸上泪水未干，气势却突然变得无比强悍的妇人，心中不禁暗自称奇。 周方与雷彪则是完全见怪不怪。 就这一套说辞，以及那说来就来的眼泪，说停就停的哭腔，田家两代枭雄，完全抗衡不了一点。 更重要的是，这位说哭就哭的嫂夫人，在山上的威望，丝毫不弱于田二爷。 因为山中除了随田二爷刀口舔血的土匪，还有数倍于土匪的家眷。 两千匪众的开支和花销，都是由周方负责。 那满山五千家眷的婚丧嫁娶，生活用度，则是全凭嫂夫人一力照应。 当初在青云山上，只要嫂夫人落泪，田二爷胆敢不当场认错，不消半个时辰，满山女眷都会拉着自家爷们哭诉，满山老人都会拄着拐棍训斥自家的儿子，那满山无人照看的孩子，自然就更闹腾了！ 田二爷虽然束手无策，但也乐在其中。 毕竟只要稳住了媳妇儿，就能稳住满山家眷，让麾下所有弟兄再无后顾之忧！ 如今田二爷不在了，青云山残留的喽啰之所以不离不弃，甘愿追随幼主来到不老山开荒种地，也是因为满山家眷坚持追随嫂夫人，方才能于低谷之中稳住大局。 至于石头这孩子，更是不敢对自己的亲娘不敬了。 面对母亲的质问，石头连向后蹭了蹭，端正跪好，认真说道：“我，我不该贪玩，不该独自出走，让母亲担心，让全家人为我四处奔走……” 砰！ 妇人重重一拍桌案，怒而训斥道：“你错在不该小小年纪就出去冒险！田家人从出生起，便盯着一张斩立决的通缉令，你父亲已经不在了，你要是再出事，你让我怎么活！？连自己错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今天必须严罚！” “是，孩儿认罚，不过娘亲体弱，别累坏了身子，让三叔来！” 石头连忙点头应声，转身寻找着那根碗口粗的短棍。 众人下意识跟着低头看去，最终齐齐望向了林暖风的脚下。 “等等！” 正在此时，妇人开口叫住众人，而后抬手指向林暖风，认真道：“今天不用彪子，就你来吧！” “我？” 林暖风一脸茫然的抬起头。 妇人点头道：“对，就是你，既然石头对你们赞誉有加，那就说明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如今你们也选择上山了，那就亮亮真本事吧！” “真本事，打他？” 林暖风手指着石头，满是担忧的问道。 妇人正色道：“田家传到石头，已经是第五代人了，那祖宗定下的家法也传了五代，田家的子孙不成器，将来倒霉的可是全山的人，所以这家法，必须要由所有当家轮着执行，而且不准留手，这样才能起到共同督促的效果！” 林暖风闻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禁转头看向一旁的雷彪和周方。 二人皆是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并没有丝毫反驳之意。 “难怪关东山里，只有青云山田家传承数代人而不倒，如此家法之下，能活下来的孩子，都不是凡人呐！” 林暖风轻叹一声，当即选择入乡随俗，脚下一撮，便将短棍踢到手中，而后朝着石头的肩膀，重重敲了下去。 嘭！ 随着一声闷响，石头身形不禁向前一晃，随即满是诧异的转头看向林暖风，眼中满是耐人寻味的焦急。 与此同时，周方，雷彪，以及坐在上首的妇人，也齐齐审视起了林暖风。 “这……我，我是不是下手重了……” 林暖风抬手挠头，满是自责的叹道。 雷彪抱起双臂，十分鄙夷的说道：“你，是不是不懂什么叫不准留手？” “……” 林暖风顿时无言以对。 自己真要是不留手，别说这小子，就算是他师父跪在着，也能一棍子敲死！ 可要是暗中留手，那也不知道这土匪的家法，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好啊？ “咳咳！” 妇人目光扫过体型魁梧的林暖风，以及更加魁梧的杏儿，不禁轻咳两声，对石头问道：“你找人，是不是只挑个大的，不看身手本事啊？这小子……有点虚啊！” “母亲放心，他们绝对是高手，林壮士可能太紧张了，让我大姐来！” 石头连忙认真保证，而后转头对杏儿说道：“大姐，你来！” “我，我不敢~” 杏儿看着屋内的场面，眼泪早就在眼眶中打转了，此刻又哪敢亲自上手，当即带着哭腔摇头道。 “哼，没用！” 一旁的雷彪实在看不下去，当即抬手从林暖风手中抢过木棍，抡圆了便向石头背后砸去。 “不要！” 杏儿眼见雷彪真是一点也不留手，不禁惊呼一声，并且下意识抬手向雷彪推去。 砰！ 砰！ 哗啦~ 一声闷响，碗口粗的短棍顿时炸成木屑。 二声闷响，雷彪忽然消失在原地。 并且随着一阵砖瓦坠落的声响，房间西墙之上莫名多了一个人形洞口。 第906章 兄弟归来 “怎么样，没有性命危险吧？” 里屋内，床榻边，中年妇人拉着杏儿的手，望着床上，满是关切的问道。 林暖风站在床边，面色凝重的摇头道：“我虽然已经帮他推宫过血，但是外伤严重，还需要汤药医治，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什么时候能醒来，不好说！” 一旁的周方闻言，当即对妇人安慰道：“嫂子放心，他最皮实了，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不打紧的！” 妇人轻轻点头，随即打量起林暖风，又看向身边的杏儿，感慨道：“孩子大了，还真找来了高手，林兄弟会治内伤，就一定是内家高手，这丫头更好，身手更绝！” 跟在妇人身后的石头，一边抬手揉着后背，一边笑着说道：“母亲说的是，我找来的人，一定是高手！” 妇人转头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雷彪，认真道：“那我就做主了，让彪子好好养伤，以后杏儿就是山上的迎门梁，做石头的二当家……” “不行！” 石头连忙否决，认真说道：“大姐确实是迎门梁的不二人选，但她只能做三当家，我的二当家一定是转角梁，一定要留给我兄弟！”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颇为意外的看向石头。 杏儿上山是为了避祸，是为了不连累师父，对自己的座次倒也并不在意，闻言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石头曾说过，要替那位兄弟向自己提亲，所以让杏儿好奇的，反倒是他那位兄弟，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周方对于石头的安排也并没有异议，反倒更加期待起来。 这杏儿的身手，的确非比寻常，那林暖风也算得上是个人才，由此可见，石头的眼光还是相当老辣的。 那石头认定的二当家，许归的接班人，又该是什么风采，实在令人遐想无限啊！ 至于石头的娘亲，闻言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眼中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斥责。 杏儿姑娘方才打伤雷彪，那可都是为了石头，其中有没有点情义，谁能说得准呢？ 而且以杏儿强硬的身手，柔软的性子，未来绝对是镇山之宝！ “如此贤内助，不立为二当家，真是年纪小，不开窍，看来以后还是要为娘的替你操心呐！” 妇人心中默叹一声，当下也不急着强求，转而对杏儿温柔问道：“丫头，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 杏儿看着妇人烁烁放光的双眼，十分羞涩的摇了摇头。 妇人对杏儿越看越满意，笑着说道：“没事，就算不做二当家，以后满山的老小也都要交给你来照顾，地位绝对不在大当家之下！” “我有意见！” 正在这时，屋内唯一愤愤不平的林暖风站了出来，打断了众人的其乐融融。 北境排名前二的将军，共同交出来的土地，屈尊来此落草，做不成大当家也就算了，居然连个二当家的位次都不给？ 这事，杏儿能忍，林暖风能忍，可宁冲忍不了！ 屋内几人纷纷看向林暖风，皆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周方打量着并没有展露出多少本事的林暖风，不禁说道：“兄弟，你上了山，就是大当家的手下，再说人家自己都没意见，你多什么话啊？”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林暖风态度坚决的说道。 “不是，你是不是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周方顿时大怒，当即厉声呵斥道：“这里是不老山，别以为自己有点本事，所有人就得把你奉为上宾，你比杏儿姑娘可差远了，不想在山上待，你现在就可以走！” “诶，四叔，别这么说……” 一旁的石头见状，正要上前劝阻，却被母亲抬手推开。 “刺头一个，此时纵容，只会影响你大当家的威严，就算他有些本事，也是弊大于利！” 妇人冷哼一声，随即又拉着杏儿向后退开，并对林暖风说道：“抱歉，山上就是这规矩，你若不知道遵从，我会命人给你备好盘缠，大家好聚好散，免得伤了和气！” 林暖风闻言，顿时陷入两难。 而从小父母早亡，随爷爷一起生活的杏儿，对石头的母亲也格外有好感，发现林暖风的眼神似有不善，当即上前一步，将妇人护在身后。 林暖风看着身前让开的道路，以及主动上前的杏儿，顿时备受打击。 眼下动手是不可能了，是去是留，同样也是难以抉择。 就此离去，虽然不用再受这窝囊气，但杏儿这性子，自己又如何放心的下？ 可要是赖着不走，岂不是显得没皮没脸？ 思来想去，林暖风不仅想到了冷云…… “我不走！我遵从大当家的安排就是了！” 林暖风昂首挺胸，将自己变成了印象中冷云的样子。 “……” 屋内几人看着林暖风那骄傲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唯独石头松了一口气，连忙笑着说道：“上山就是兄弟，上山就是家人，话说开了就好，以后还是好兄弟，一家人！” 林暖风看着依旧对自己满脸提防的杏儿，又看向唯一替自己说话的石头，心中怎叫一个苦字了得！ “夫人，大当家，山下又来了一队人马，意图不明，还是请迎门梁下山看看吧！”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跑来两名喽啰，急急忙忙的通报道。 妇人看着眼中尽是慌乱无措的杏儿，满是不舍的说道：“杏儿虽然厉害，但才刚上山，许多事都不适应，而且打打杀杀的不适合女孩子，我看还是让……” “我去！” 石头和林暖风同时开口，而后又默默看向对方。 妇人颇为诧异的看向林暖风，眼中多了一丝恍然，随即又多了一丝提防，点头道：“行，那你们两个就一起去吧，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走！” 林暖风点了点头，当即带着石头走出房门。 待到二人离去后，妇人连忙将杏儿拉到一旁，认真问道：“丫头，那位壮士又替你争座次，又替你出头的，是不是看上你了？” “啊？没，没有吧……” 杏儿又羞又茫然的摇了摇头。 妇人继续叮嘱道：“不管他有没有，你可得把眼睛擦亮了，他那么大岁数，长得还……一言难尽，哪有我儿子顺眼啊，你说是不是？” “额，是，是吧？” 杏儿尴尬点头道。 …… 乌云岭，山林内。 “玄武大人，具体该往哪走？” “不，不知道啊……” 第907章 不一样的铁丙 “不对劲，不对劲呐！” “别他妈说话，我心里烦！” “糙，烦就忍着，你还想翻天不成？” 乌云岭下，大队提炉人漫无目的走着，同时争吵的声音也愈发频繁，甚至成为常态。 走在最前面的铁丙始终一言不发，双肩却在不住的颤抖，似是在害怕，也仿佛是在忍耐。 嚓啷~ 正在这时，人群中猛然传出拔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相互叫骂和推搡。 “他妈的，老子在东境吃香喝辣，跑到北境来受苦挨饿不说，还得受你们这帮贱人的闲气，老子今天就不干了！” “嘿，叫板是不是？摆功劳，晾伤疤，谁他妈不会啊！老子在南境呼风唤雨，肯定比你强！” “有种别狗叫，动手试试啊，让你们知道老子在西境是怎么活扒皮的！” 东，西，南三境提炉人各自分开阵型，同阵营内也一样是相互看不顺眼，彼此嫌弃的保持着相对松散的距离，举着兵器互相叫骂着，宛如一群乱嚎乱叫的野狗。 “够了！” 队伍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怒喝，顿时打断了所有人的争吵。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却见全程一言不发铁丙转过身来，双目赤红的怒视着所有人。 “这，这什么情况？” “切，一个小崽子，要不是副指挥使提前有叮嘱，真以为大家愿意陪你钻进这深山老林呢！” “给你面子，叫你一声玄武大人，不给面子，今天就能让你入土！” 所有提炉人先是被铁丙的模样吓了一跳，随即却又同仇敌忾的指着铁丙叫骂起来。 而且众人都没有注意到，随着情绪的波动，自己的眼睛也纷纷变成猩红。 铁丙一改往日的怯懦和软弱，怒火高涨的环视所有人，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来监视我，时刻准备取而代之的，可想取代我，你们还不配！” “我靠，小子你说什么，谁不配！？” 众人齐齐上前大吼道。 换做平日，饶是铁丙有胆量说出心里话，可面对众人集体声讨，必然会当场认怂，并且老老实实的给众人道歉。 并不是铁丙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而是他本性如此，天生就不是个强人。 即便胸怀千百种阴险伎俩，见识过人世间的万般丑陋，同时身具北境玄武一脉的嫡传武艺，但怂人就是怂人，一辈子也不可能硬气起来。 但是今天的铁丙，不一样。 身处乌云岭的铁丙，不但被激起了心中邪念，而且格外强势！ “说的就他妈是你们！” 铁丙大喝一声，便不再给众人叫嚣的机会，提起双拳便冲入人群之中。 “你……” 众人见状一惊，但铁丙脚下虎步龙行，来势迅如烈火，双拳杀气腾腾，硬是以一己之力将百余提炉人的气势压了下去。 砰！ 砰！ 砰！ 铁丙冲入人群后，顿时化身狂魔，眼中再无什么同袍情谊，扬手一记劈拳，当场便将一人的面门砸烂，继而拧身钻拳，将身侧之人掀翻在地，顺势转身直面另一侧，收拳于腰侧，进而百步崩。 拳起方寸之间，却有雷霆之势，一人倒飞出去，又撞翻十数人，顿时腾出一片空地。 “今天凡是不服我的，都得死！” 铁丙怒吼一声，脚下挑起一杆不知何人遗落的长枪，抬手接在手中，顺势摆开枪架。 六合形意，托枪为拳，以三体，五行，十二形为根基，内外兼修，威力极大！ 三体式乃形意拳基础桩功，讲究下盘，中盘，上盘相互依托，三盘连环，力道生生不息，同时也是修习同宗内劲的基础法门。 五行，是为托枪为拳之根基。 劈，钻，崩，炮，横，既为拳法精髓，也是枪法精妙之所在，同时又合五行之道，故此得名。 十二形拳，则是取十二种动物之形，将拳法实战技艺进一步做出划分。 而此刻铁丙手托长枪，三盘和合，内劲虽然火候不足，但仰仗三体式桩功扎实，已能达到生生不息之境，深深吸气，缓缓吐出，周身顿时涌现出滔天杀意。 “他妈的，这小子敢玩真的，那就杀了他！” “来来，弄死他，大家都清净！” 一众提炉人也彻底失控，圆睁猩红双目，举起兵刃便向铁丙发起反击。 铁丙此刻已然入魔，眼中无因果，心中无挂碍，出手自然毫无顾忌，瞅准众人前冲的距离，当即枪锋一挑，左手托枪杆，右手攥枪柄，形似炮拳连出，实则枪锋连点，如同疾风骤雨，瞬间便在最前排的几人身上留下了数个透明窟窿。 “散开，抄他后路！” 一众提炉人虽然都迷失了心智，但交战的经验已成本能，刚一遭遇挫败，便立刻做出应对，百余人将铁丙团团围住，一同上前攻去。 “找死！” 铁丙冷哼一声，手中长枪向前一递，看似意欲挽花扎枪，实则在枪锋扬起的瞬间，便立刻双臂下劈，使出了标准的形意劈拳， 而劈拳，便是劈枪！ 长枪如一口铡刀般悍然落下，顿时将一名提炉人肩头砸碎，扔掉兵刃跪地不起，同时也挡住了其身后的众人。 与此同时，两柄钢刀抓住机会，交错袭向铁丙的后腰， 铁丙耳根微动，当即持枪转身，左手扬起枪锋，右手攥着枪柄，顺势砸出一记炮拳。 枪杆借炮拳之势挑起，正面迎上袭来的刀锋。 铛！ 刀枪相交的瞬间，铁丙的身上激荡起层层气浪，而身前的两柄钢刀则同时脱手，笔直飞入人群，划伤数人之后，钉在了林中树干之上。 “杀！” 周围的提炉人也不管铁丙此刻战意正盛，无比疯狂的一拥而上。 铁丙对于身遭困境，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当即横拳架枪，横起枪杆拧身抡圆，直接将身周之人尽数扫翻，继而找到尚未倒下之人，前锋直指，顺势半步崩拳。 长枪刺出，如同奔雷一般势不可挡，瞬间将三人贯穿。 树林外，石头与周方，林暖风三人，带着数百喽啰匆匆赶下山来，正好听到了林中的撕打之声。 “看来他们是走到迷失林了，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自己去看看！” 石头拦住众人，当即便要踏入林中。 “等等！” 林暖风叫住石头，凝眸望向林中，耳边听着嘈杂的打斗声，轻声叹道：“劈拳如劈枪，钻拳如点枪，炮拳如挑枪，横拳似挡枪，崩拳为刺枪，林子里有位形意拳传人，火候已经不俗，其余人也都是有功夫的，你一个人前去，恐怕会吃亏！” 周方闻言，不禁踮脚望着林中，茫然道：“搁哪呢？我咋啥也看不见？” 石头挠了挠头，有些心动的说道：“如果是高手的话，岂不是正好赚上山来？” 林暖风看着招揽高手，似已成癖好的石头，无奈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第908章 这也配做二当家? “就凭你们，也该染指北境提炉人大权？” 树林内，铁丙傲然立于重围之中，脚下已有数十具尸体，心中更生狂妄之意。 其余提炉人同样迷了心智，凭借本能紧盯着铁丙的一举一动，继续寻找着出手的机会。 而在这时，两道脚步声从树林外一路奔袭而来，迅速来到战局边缘。 “提炉人！” 林暖风扫视众人穿着，留意到那挂在腰间的黄铜灯炉，不禁凝眉叹道。 而石头此刻依然愣在原地，仔细望向那身陷重围之中，持枪而立的少年。 虽然那人头上缠着绷带，脸颊肿如猪头，双眼猩红如血，但那股子气质，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兄弟？” 石头试探着轻呼一声，随即又认真喊道：“铁丙？铁丙兄弟！？” 人群中的铁丙闻声，下意识抬头望去，随即也同样怔在原地。 有些人，有些事，即便迷失了心智，陷入了疯狂，也不会被忘得干干净净。 比如师父，比如…… “大哥！” 铁丙下意识脱口惊呼，全然忘了自己正身处险境。 石头见状，当即大喜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兄弟你一定会回来的……小心！” 正在兄弟二人相认之际，周围蠢蠢欲动的提炉人终于等到了铁丙的破绽，趁着其失神之际，纷纷举刀冲向前去。 “我来！” 林暖风听着两个孩子的对话，便意识到那持枪少年正是石头那位二当家兄弟，心中虽有不爽，但也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便大喝一声，纵身跃入战局之中。 点脚落地之间，林暖风并未理会四面八方冲来的提炉人，反而抬手捏住了铁丙的脖子，随后轻轻一拧，便让这杀红眼的疯子当场闭上了眼睛。 “诶，你倒是轻点啊！” 外围的石头见状，满是担忧的大喊一声，当即便要一同上前解围。 可当石头刚刚一脚踏出后，林间莫名升起了大量黑气，迅速将所有提炉人淹没。 “小子，林中发生之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我让你一辈子见不到杏儿！” 随着林暖风的一声警告，林中黑气又迅速消失不见。 石头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便看到了满地昏死的提炉人，以及站在尸体中央，单手提着铁丙的林暖风，震惊道：“早就知道你是高手，没想到这么高哇！” 林暖风大步走到石头身前，扬手便将铁丙丢了过去，沉声道：“你的武艺已经有师父教导，但要想要做好大当家，光靠武艺可远远不够，想不想学行兵布阵的兵法韬略？” 石头连忙抱住铁丙，满是惊喜的问道：“你能教？” “我可以教，但是有一个条件！” 林暖风认真打量着石头，正色道：“第一，不准叫我师父，第二，不准对任何说起我们的关系，尤其是不能让教导你武艺的师父知道，第三……好好对待杏儿！” “好！” 石头只觉得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简单，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林暖风点了点头，转身看着满地昏死的提炉人，轻声道：“你出去找些绳子来，将这些人捆好带出去！” “没问题！” 石头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忽然担忧的问道：“这迷失林会影响人的心智，你扛得住吗？” 林暖风转头四顾，不屑道：“这种程度的影响，对我来说只能算是挠痒痒！” “那好，你等我！” 石头放下心来，立刻带着铁丙走出了树林。 半日后。 所有幸存下来的提炉人，皆整整齐齐的躺在林间小路上。 石头带着林暖风蹲在路边，二人一起撬开铁丙的嘴，为其灌了几口清水。 “咳咳~” 铁丙下意识咽了几口水，很快便被呛醒，眼中红光瞬间退去，怔怔看着身前的石头，忍不住抬手再其肩头上拍了拍，随即双唇便开始抖动起来。 “兄弟，怎么了？不认识我了？还是哪不舒服啊？” 石头看着铁丙的模样，不禁关切道。 “大哥！” 铁丙憋了一路的泪水瞬间决堤，埋头扑进石头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京城太苦了，我差点就回不来了……为了给师父报仇，我挨家挨户的磕头，可疼了……他们答应让我回来，其实是让我送死，还派了一群人盯着我……我，我，我为了不让这些人造反，一路上不敢哭，不敢害怕，不敢小声说话，我难了……呜呜呜……哇呀呀……呜嗷~啊啊啊……” 山路上顿时回荡起一阵哭嚎之声，起初还夹杂着些人话，很快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全然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林暖风满脸嫌弃的站起身，看着石头怀中已经哭成一滩烂泥的铁丙，恍然意识到林子里那个持枪鏖战的少年，只不过是受心魔控制，迷失了本性。 而眼下这个又怂又垮，又烂又废的大泪包，才是他的本相。 就这，还能够力压杏儿，成为不老山的二当家？ 林暖风实在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 “水来了，水来了！” 与此同时，周方带着一众手提水桶的喽啰赶来，有条不紊的指挥道：“你们几个去这边，你们去那边，把水给他们灌下去，只要喝了水，就都能缓过来了！” “周当家，你来！” 林暖风向周方招了招手，一脸认真的招呼道。 周方随手将水舀子递给身边的喽啰，转而来到林暖风身前，询问道：“什么事？” “他的二当家来了！” 林暖风抬手指着石头，对周方追问道：“可你们真不考虑一下，让杏儿做二当家吗？” “什么，石头的二当家来了！哪呢？哪呢……” 周方闻言一惊，满是期待的四下扫量着，直到发现石头怀中那哭到直翻白眼，全身直抽抽的少年，顿时僵在了原地，茫然道：“孩子，这就是你那位二当家？” “他叫铁丙，我的结义兄弟，也是咱们不老山的二当家！” 石头转头对周方认真说道。 “嘶……” 周方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向林暖风，又看向石头，不禁问道：“不是，你让这货做二当家，那……那你是瞧不起许归，还是瞧不起杏儿啊？” 石头十分自信的保证道：“四叔放心，我兄弟绝对不比二叔差！” “可是……” 周方还想争辩，却忽然看见那烂泥一样的少年猛地坐起了来。 “大哥，别说了~京城走这一遭，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让别人认可，就得亮出自己的价值，所以我此次来，给你带了礼物！” 铁丙抹掉脸上的泪花，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黄绸包裹，十分认真的看着石头。 “这是……” 一旁的林暖风眉头轻挑，低声叹道：“圣旨！？” 第909章 当之无愧 “杏儿啊，这位是你四叔家的婶子，边上那几位，都是山上爷爷辈的老人，还有哪几个孩子，按照辈分，得管你叫奶奶……” “石头爹在时的青云山，如今的不老山，不同于其他的土匪山头，除了打打杀杀之外，更多一些人情味，以前这份人情味都靠我维持着，以后就靠你们了呀。” “杏儿啊，虽然你是迎门梁，但打打杀杀的事情用不着你亲自出面，以后你就随我能照顾满山老少，等你什么时候正式接了我的班，甭管是几当家，将来在山上的地位都不会输给石头！” 不老山上，中年妇人拉着杏儿的手，漫步行走在的村中，热情为其介绍过往的乡亲，并且以山上主母的身份作出转交权力承诺。 杏儿怯生生的跟在妇人身边，一路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心中则是迫切的想要脱身，然后找个僻静的屋子住下，没有重要的事情便不再出门了。 正在这时，另一队人马自村外浩浩荡荡的走来。 “兄弟你看，这就是咱们的山寨了，乌云岭号称死地，虽然没有传说中那么邪乎，但也是相当危险的，周围的迷失林可以作为天然屏障，绝对是易守难攻的宝地！” “想当初我二叔断了腿，我爹为求天材地宝，几乎带人翻遍了关东山，后来又带人闯进乌云岭，寻找传说中的不老药泉，结果差点葬身在此，多亏我三叔是萨满后裔，不受迷失林的影响，这才带着大家找到了下面的不老潭。”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山上的水确实有药性，不过远没有传说中那么夸张，每天坚持饮用，也许会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但最主要的作用便是缓解迷失林的摄魂魔障，根本不能医治断腿，反而因为喝了生水，害得我二叔腹泻了半个多月……” “经过二叔的多番查证，发现迷失林的摄魂魔障，大概来自乌云岭的山脉，后来青云山花耷了，祖上的基业也没了，二叔为了安顿满山家眷，便让三叔用镇山鼓震断了乌云岭的一段山脉，果然开辟出了一条没有摄魂魔障的通路，以及这座世外桃源一般的不老山！” 石头拉着铁丙一路行来，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山寨的过往来历。 铁丙怀抱着黄绸包裹，亦步亦趋的跟在石头身边，时不时回头看向后方被土匪押送进村的提炉人，一边左顾右盼，四下打量，而后说道：“大哥，这山上有没有空闲的地方，我想把北境提炉人总部建在山寨边上，要不然没你在身边，我害怕！” “提炉人总部？” 跟在两个少年身后的周方和林暖风，听着二人的交谈，不禁茫然对视一眼，而后对铁丙追问道：“小子，你现在是什么职位啊？” 铁丙闻言，连忙昂首挺胸道：“我，我是北境提炉人副指挥使，奉命重建北境总部，监察北境官场民间，震慑镇北将军府的不臣之心！” “……” 周方与林暖风同时陷入沉默，只觉得自己听到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石头出门游历一番，拐回来一个贪生怕死，又怂又面的泪包子，结果是能和镇北将军府叫板的提炉人副指挥使…… 要么是这俩孩子疯了，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 林暖风看着铁丙怀中抱着的黄绸包裹，不禁低声对周方说道：“无论他们两个说的是不是真的，眼下都必须要谨慎对待，先找个安静没人打扰的地方，让这两个孩子把话说清楚！” “有理！” 周方点头称赞一声，刚好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妇人，正色道：“嫂子，石头给你认得干儿子到了，咱们建好的寨子，是时候交给孩子们了，这不老山的大当家和里四梁，也该归位了！” 妇人本来还想询问一番，但见周方如此认真，便知道有正事，当即点头道：“可以，那咱们就一起去后山吧！” “等等！” 铁丙连忙拉住石头，认真道：“大哥，我的礼物很重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石头轻轻颔首，回头看向林暖风和周方，又看向杏儿和母亲，轻声道：“娘，其他人就不用跟着去了，就咱们六个，至于我三叔……” 一旁的周方连忙开口道：“没事，你三叔就算醒着也听不懂，回头我给他讲讲就行了！” 妇人见几人都没意见，便点头道：“那好，跟我来！” 片刻后。 不老山后峰，一座外表看上去只有三层楼的大院，内里却将半个山脉掏空，打造出了一座嵌在山体之中的广阔大殿。 聚义厅中，下方是张宽大石桌，上方一层平台之上，摆放着八张石椅，再往上一层台阶，则是象征着大当家之位的虎皮王座。 “今日插香入伙，定下座次，不老山就在咱们手上，正式插旗挑梁，加入关东绿林了！” 石头登上高台，俯视下方众人，正色道：“以后铁丙就是不老山的转角梁二当家，大姐是迎门梁三当家，林暖风为应天梁四当家，粮台我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就拜托四叔再劳累一段时间，暂掌粮台之责，暂居五当家！” 周方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抱拳拱手，举过左肩，高声喊道：“拜见大当家！” “拜见大当家！” 铁丙等人也纷纷学着行起匪礼，一齐对石头参拜。 独自站在一侧的妇人见状，不禁默默抹去眼角的泪水。 田家人，生下来就是匪，没有别的选择。 如今另立山头，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生而不良，只能认命。 石头抱拳拱手，举过左肩，对众人回礼后，向铁丙示意道：“兄弟，有什么礼物，可以拿出来了！” “好！” 铁丙抱着黄绸包裹登上高台，而后对石头说道：“你，下去！” 石头一怔，只好配合着退下高台，随众人一起仰望着铁丙。 铁丙打开包裹，抽出一支金绣卷轴，朗声宣读道：“皇帝敕令，北境田氏一族，黎民百姓出身，深受镇北将军府打压，无奈落草为寇，实乃有情可原，自今日起，免去田家一切罪责，奉皇命隐于绿林之中，尽力辅佐北境提炉人副指挥使玄武，若有弃恶从良之心，亦可凭此圣旨另谋生活，钦此！” 随着圣旨昭告，下方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铁丙单手高举圣旨，快步走下高台，撩袍跪地，眼含热泪的对石头说道：“当初偷了大哥的赏罚令，我便发誓要用尽我的一切来补偿大哥，如今求来这道圣旨，田家以后便是良人，再也不是土匪了！” 众人皆不知该如何应对之际，身为局外人的林暖风却率先拱手行礼，正色道：“恭喜大当家今后奉旨为匪！能为田家谋下立身之本，转角梁当之无愧，二当家亦当之无愧！” 第910章 可以死，但不能让 “来，兄弟，我给你引荐一下，这是我娘亲，以后也是你的娘亲。” 山寨大厅之中，石头拉着铁丙走到母亲身前，主动介绍道。 铁丙闻言，立刻纳头便拜，高声道：“晚辈铁丙，拜见干娘！” “好，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 妇人俯身将铁丙扶起，很是感动的说道：“田家几代人洗刷不了的罪孽，如今终于摆脱，你对不老山可以说是居功至伟，但即便有了这道圣旨，为娘也希望你们这些孩子，今后做事务必要留有余地，毕竟山里的危险，不是一道圣旨可以挡住的。” “干娘说的是，铁丙一定记在心上，处处帮扶大哥！” 铁丙再拜道。 妇人点了点头，又向石头投去满意的目光。 石头与有荣焉的笑了笑，当即又拉着铁丙来到杏儿的面前，正色道：“大姐，这就是我兄弟，你若看得上，我就做主，把你们的亲事给定下来！” “啊？” 在场众人，包括铁丙在内皆是一惊，满是诧异的齐齐看向石头。 即便是提前知道此事的杏儿，此刻看着头缠绷带，鼻青脸肿，根本没有人模样的铁丙，也不禁又羞又臊，又慌又乱。 “不行！” 还不等杏儿做出答复，中年妇人与林暖风同时拦在了杏儿身前，抢先拒绝了石头的提议。 “儿啊，是不是傻？哪有一上山，就强行给人家安排婚事的，杏儿就算心有不满，敢拒绝你这个大当家的提议吗？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夫人说得对！” 妇人与林暖风罕见的达成了同一阵线，严词拒绝了石头的胡闹。 但还不等石头做出反应，中年妇人便又一脸提防的看向了林暖风，正色道：“去，这有你什么事啊，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 “我……诶？” 林暖风满是诧异的看着妇人，恍然发觉自己的良苦用心，似乎被人误会了。 而且，仅以林暖风的身份而言，还不好解释！ 正在这时，铁丙忽然拉了拉石头的衣袖，轻声道：“大哥，借一步说话！” 石头满是茫然的看着母亲和林暖风，而后转身带着铁丙走到了一旁。 “大哥，眼下我还有公务在身，实在抽不开身，等忙完了眼下，我想……” “什么，太岁山？可太岁山早就被灭了啊！” “那我不管，就算她只剩下一座坟茔，我也要祭拜一番……” “不是，兄弟，那可是赛貂蝉啊，祭拜也轮不到你啊！” “哥，你不懂，在最无助的时候，谁能拉我一把，谁就是我的恩人，况且身为玄武，余生不能在动情了……” “我靠！你……真的假的啊？” 石头二人窃窃私语着，顿时引来了众人的好奇。 林暖风耳力非凡，自是将一切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即对那位爱哭的二当家投去了鄙夷的目光，而后对杏儿说道：“人生大事，不可儿戏，如今你离开家乡，投身绿林，天地广阔大有可为，即便是女儿之身，也无需为了男人而活，做一代女中豪杰，总强于做他人之妇！” 正陷入为难的杏儿，闻言好似找到了人生至理，连连点头道：“嗯，你说得对，我要先做自己！” 林暖风点了点头，随即对一旁的妇人行礼道：“夫人，此间事毕，我先告辞了！” 话音落，林暖风便转身走出了大厅。 “杏儿啊，他说的有些道理，但也不全对，女人应当为了自己而活，但眼睛也得擦亮一些，若是遇到好老爷们，也得抢啊！” 妇人对杏儿叮嘱一番后，转身向周方招了招手。 “嫂子，有何吩咐？” 周方连忙上前问道。 妇人转过身来，低声对周方说道：“这个林暖风对杏儿的态度，总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你这就去统计一下各家还未婚配的女子，给林暖风安排相亲，防患于未然！” “诶，明白了！” 周方点头应声，立刻转身离去。 …… 关东山外，朱奋率领残部，灰溜溜的走在官路上，眼中满是纠结和担忧。 冷文杉的下落，远比提炉人的行踪还要难以捉摸，若是闷头在大山里傻找，恐怕到死也走不出关东山。 而且当初为了独占功劳，朱奋并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自己的去向，只想等到大功告成之后，再给大将军一个惊喜，没想到如今功劳没有立下，反倒成了自己玩忽职守的铁证。 唯今之计，也只能先打探一下临江城的战况，再做打算了。 “将军！” 官路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呼喊，紧接着一骑快马迅速赶来，正是朱奋派去临江城打探情报的哨骑！！ 朱奋连忙快步迎上，询问道：“怎么样，临江城的战况如何？” “报告将军，数日前，宁冲与齐康长刀挟二少爷，顺利出城脱身，朱雀下落不明，大将军……大将军也曾亲临城头，但为了不伤到二少爷，只能放任宁冲等人离开！” 哨骑翻身下马，恭敬禀告道。 朱奋闻言，顿时两眼无光，踉跄着后退数步，喃喃道：“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哨骑见朱奋战战兢兢，举止无措，连忙说道：“将军，还有一件事！” 朱奋摇了摇头，感慨道：“别说了，我如今已经铸成大错，死罪难逃，没资格再操心其他事情了，不听也罢，不听也罢……” “将军，您最好还是听一下~” 哨骑无奈劝说道。 朱奋低头看着哨骑，点头道：“那你说吧！” 哨骑当即答道：“林奇将军奉命进山寻找冷文杉的下落，说是已经找到了线索，但也遇到了不小麻烦，正派人在临江城寻找援军，还让小的给将军带了一封书信！” “哦？” 朱奋经营情报半生，顿时察觉到这消息中透着奇怪，当即接过哨骑递来的信件，打开后仔细端详一番，恍然笑道：“宁冲都已经跑了，临江城哪里还会有援军？林奇派人在临江城求援，等的就是我，看来他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呐！” 哨骑闻言，不禁问道：“那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坏事，也是好事！” 朱奋轻哼一声，随即说道：“林奇虽然位列三十六将，但一直都是我的下属，恐怕做梦都想爬到我的头上去，此次求援求到了我的头上，必然是遇到了相当棘手的麻烦，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但对于我来说，眼下已经没得选了，要么去和林奇搏一把，事成之后平分功劳，要么就只能回去向大将军请罪了！” 哨骑小心翼翼看向朱奋，轻声问道：“那如果是请罪，大将军会如何处置您？” “轻则地位一落千丈，拱手将北境情报大权送给林奇，重则……丧命！” 朱奋轻叹一声，随即意味深长的说道：“林奇那边，说不定不仅有麻烦，还有为我设好的陷阱，不过就算是有天罗地网，我现在也只能前去赴约了，毕竟权力和地位，没有拱手相让的道理，除非我死，否则绝不轻易与人！” 第911章 多了一人 二仙山下，三里外。 腿上缠着绷带，手中拄着木棍的林奇，看着身前硕果仅存的二十余位部下，无比心痛的叹道：“咱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折损了这么多弟兄，这二仙山，果然非比寻常啊！”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副心有余悸的紧张模样。 那二仙山一夜，简直和闹鬼没什么两样。 军中探子不同于江湖散人，奉将令行事，没有确认到情报，宁死也不会轻易回还。 当然，特殊情况除外！ 那一晚，绝大多数人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但却没人主动折返，也是酿成如此惨剧的一大原因。 原以为趁夜登山，是敌在明，我在暗，只要小心行事，定可成功拿到情报。 可结果却是我方在暗，敌人却在更暗的地方！ 看不到确切危机的时候，没人愿意退却，等真看到危险的时候，想退却都来不及了。 如今幸存的几人，都是在登山的路上，遇到了大量同伴的尸身，这才意识到不对，而后主动下山请罪的。 本以为刺探情报不利，会得到林将军的严惩，结果却发现连一向运筹帷幄，从未涉险的林奇将军，也被人一刀捅穿了大腿！ 忙活了一整夜，死了那么多人，却半点情报也没打探出来，实在让众人不能接受，更无法想象那二仙山上，究竟藏着什么怪物。 “将军，要不我们撤吧？” 有人纠结良久，仍旧摆脱不了心中的恐惧，不禁满脸惭愧的对林奇谏言道。 “怎么，怕了？” 林奇淡然看向部下，并未大声斥责，反而轻声安慰道：“其实我也怕，虽说马革裹尸是军人宿命，可还未建功立业，谁有甘心抛头颅洒热血呢？但如果你们信任我，那就再等等，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我们愿等！” 众人听着林奇的肺腑之言，一同抱拳拱手，齐声说道。 林奇见已经稳住军心，轻轻叹了一口气，仰头看向树林上空，默默祈祷自己不会白等。 将军府三十六将，在外人眼中或许风光无限，但其实竞争依旧残酷。 镇北将军府就那么大，三十六裨将虽然都是从数十万镇北军中脱颖而出的骁将，但成为大将军的府中偏将后，便没了边军大权，无令不得插手地方军务，只能在府中训练亲兵，又哪里有建功的机会。 所以想要提升地位，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力，一有机会便要牢牢抓住，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哪怕机会已经渺茫，也要给自己创造机会。 而林奇等的机会，就是自己的老上级，最有希望接替家老白安楠执掌北境情报大权，结果却被朱雀一句话骗到山里的朱奋！ 朱雀既然不是真心合作，那朱奋此行非但不会立功，反而还会获罪，估计正急着寻找戴罪立功的机会。 倘若冷文杉真的在二仙山上，如此功劳绝不能与其他人分享，而立功只能够免罪的朱奋，便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而且对于林奇来说，二仙山这么危险，朱奋若是在此出了意外，绝对是好事一件！ “林将军，我回来了！” 正在这时，奉命前去临江城求援的兵卒穿过林子，气喘吁吁的来到林奇面前。 林奇连忙上前扶住来人，急忙问道：“怎么样，事情可办妥了？” “我，我在临江城……果然遇，遇到了朱将军的部下……本，本，本想着尽快回来告知将军，结果，结果……” 兵卒气息尚未喘匀，便急着向林奇通报，反倒将自己噎住，半天说不出后续来。 林奇已然心急如焚，连忙催问道：“结果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结果，他就在路上遇到我们了！” 后方林中忽然传来一声笑叹，随即百余位军卒鱼贯而出，分列两旁，恭迎朱奋缓缓走来。 那气息不足兵卒转头看着朱奋，不禁有些发怔。 因为自己要说的并非是遇到了朱将军，而是被朱将军率众追上！ 但想来也相差不多，兵卒最终也只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连连点头。 林奇眼见朱奋到来，眼中顿时一喜，但很快又将喜悦压下，快步走上前去，激动说道：“将军，听不到您的将令，我一人带兵行事，真是捉襟见肘啊！如今您来了，我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林奇啊，当年我就说过，你小子一定有大将之才，只是经验不足，还需要好好磨砺，别着急，慢慢来，他日能接替我的，非你莫属啊！” 朱奋拉着林奇的手，满脸欣慰的叹道。 二人心中皆知晓对方的想法，只是眼下双方目的一致，所以也就没有戳破对方的心思，反而携手上演了一出英雄际会，惺惺相惜的戏码。 双方士兵鲜有能看破眼下局面之人，更多人则是感动的眼含热泪，只想跟着两位将军在干一番大事，洗刷之前失利带来的阴霾。 “将军，眼下还需要您来主持大局，末将先为您说说眼下的情况，前日夜中……” 林奇假意感动之余，将二仙山的遭遇仔细描述了一遍。 朱奋一边听着，一边轻轻点头，同时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亮。 和尚老道虽然也是江湖高手，但毕竟三十年前与镇北将军府有过合作，本身也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按理说不该如此谨慎，更不该一夜杀那么多官兵。 如此不计后果，不顾情分的痛下杀手，恰恰说明冷文杉极有可能在山上！ 而只要证实冷文杉的下落，那功劳也就有了！ “若是冷文杉真的在二仙山上，那此番失利还真不能怪你，毕竟当年整个北境联手，也没能真正降服冷文杉，如今你我联手，定要仔细筹谋，以免功亏一篑！” 朱奋给出自己的看法后，继而建议道：“我看不如这样，趁着白天有香客上山，让你的人混进行人之中，我的人分成两批，你我各领一队，亮明身份，大大方方的上山进香，如果二仙山敢在明面上抵抗，便是他们心里有鬼，咱们也有了足够的理由让大将军增派大军，若是二仙山不敢在明面上反抗，那咱们就趁机打探一番！” “将军睿智，与林奇不谋而合！” 林奇满是敬佩的赞叹一声，而后对自己的部下挥手道：“换上常服，就按照朱将军的命令，准备上山吧！” “是！” 二十多人齐声领命，而后换好常服，便向着二仙山走去。 朱奋见林奇早有准备，当即心照不宣的扫了众兵卒一眼，淡然道：“想不到你林奇的暗谍队伍，如今竟然只剩下了二十八人，都是我北境的功臣，可惜啊！” 林奇闻言一怔，诧异道：“将军说笑了，我的部下，算上刚才传信的，一共才剩下二十七人啊！” “不可能，本将一生都在经营情报，一眼望去，绝不会错！” “将军，末将也做了大半辈子谍报，统计得失，也不会出错啊！” “那……不对啊？” 朱奋与林奇默默对视，忽然一脸警觉的看向兵卒离去的方向，结果却为时已晚。 “难不成，有人混进来了？” 林奇担忧道。 朱奋则是淡然道：“无妨，此举本是阳谋，不怕被他们听了去，继续依计行事即可！” 林奇点了点头，随即提议道：“那我带人去西峰，将军带人去东峰，咱们日落时分，在山下汇合！” “好！” 朱奋认真点头，当即带人离开。 第912章 下酒菜 二仙山东峰，三清观。 自从活佛现世的消息在关东山传扬开来，谢绝香客的二仙山便又重新热闹了起来，但也仅限于西峰的菩提禅院，位于东峰的道观，则相对冷清许多。 但是近日，山路上的香客却比往常多了一倍。 “奇怪啊，刚才一起朝东边走的应该是十四个人，怎么这回就剩十三个了？” “你看错了吧，山路就一条，除了我们就是上香还愿的百姓，人还能丢了不成？” “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但就是说不上来！” 一名伪装成香客的兵卒，满是疑惑的皱紧眉头，对同伴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同时转头看向身后。 记忆中，身后应该还有一位同伴才对。 因为所有人改换常服之时，有一人动作稍慢，直到随众人走到二仙山下，还没有摘下蒙面黑巾，故而让人印象深刻。 可是现在，身后并没有看到军中同袍，反而多了一个白发苍苍，低头前行的老者。 “看什么呢？你小子一上山就疑神疑鬼的，该不会是吓破胆了吧？” 有人发现了同伴的异常，连忙问道。 那位兵卒转回头来，皱眉道：“怎么会多个老头呢？而且看起来，总觉得哪里熟悉……” 其余几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身后老者，虽然看不到面容，但见其脚步稳健，不似寻常老人，倘若真的认识此人，绝对不会忘记。 可众人反应却一般无二。 的确不认识，又的确觉得熟悉。 “你还别说，我也有那种感觉了……” “嗯，一样！” 几名兵卒纷纷感叹，随即更加仔细的打量起老者。 与此同时，走在后面的老者忽然抬手揉了揉肚子，而后一脸焦急的匆匆走进了路旁的树林。 众人见状，便知道老者尿急，前去方便，于是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老头解手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尽快上山，免得误了正事！” “也对，走吧！” 众人放下心中好奇，匆匆向山上赶去。 三清观内。 韦尊换上了罗定坤的假面，穿上了高功道袍，一脸惆怅的站在院落当中，喃喃叹道：“靠，又被算计了，明明要紧的人都在西峰，偏偏给我安排到东面来了。” 院内，数百名土匪皆做道士打扮，默默望着举止奇怪的罗定坤，眼中皆是疑惑。 自从当初冷云大闹二仙山后，西峰的三舅公断手重生，东峰的二叔公也冷冰冰的变了性情，大当家罗猛每次回山，身高都会拔起一截，山上就变得愈发奇怪了。 而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大家基本上心里都和明镜一般，如今的大当家和两位老神仙，恐怕都已经换了人。 但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反而会遭到杀身之祸！ 山里曾有不少人暗中宣扬大当家已经遇害，和尚老道也并非本人，并主动召集人手，准备杀上东西两峰，替大当家和两位爷爷报仇。 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已经消失很久了。 而平安活到现在的喽啰，基本都已经想开了。 反正如今的老道和大当家，比真正的罗定坤和罗猛还要厉害，并且一个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另一个成天不着家，无需众人费心费力的伺候，日子远比之前更好过了。 只要二仙山继续太平，继续有吃有喝有银子，那即便和尚老道还有大当家都是假的，众人也可以当成是真的！ 毕竟人这一生，有时候最难得的就是糊涂！ 但让大家没想到的是，眼前的罗定坤，好像又换人了…… 之前的老道，相貌没变，声音没变，只是变了性情。 如今的老道，除了相貌，声音，性情，仪态，眼睛，全都变了模样。 而且更反常的是，以往大家只需要留守在山谷内，不得轻易露面，如今却被统统召集到了两峰之上，不吩咐做什么，只能默默看着眼前这位漏洞百出的老道。 久而久之，大家心中便有了不好的猜想。 难道是这老道不想装了，想摊牌了，只等大家指出破绽，便可以杀人灭口了？ 众人越想越觉得有理，脸上也逐渐露出了畏惧和担忧之色。 韦尊无意间瞥向众人，随即察觉到不对，沉声道：“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看着我怎么和见了鬼一样？” “二叔公，您，您把我们召集在此，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有人颤巍巍的问道。 韦尊恍然一笑，随即说道：“叫你们来，当然是为了保卫山头啊！昨晚有人想要夜袭二仙山，被我们给挡了回去，但说不定还会卷土重来，所以叫你们上来提前准备啊！” “哦~”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紧张一扫而空，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韦尊则趁机走到一名喽啰身边，突然问道：“瞧你怂的那样，你以为是什么事啊？” “我以为二叔公故意露相，是要杀人灭口……” 喽啰下意识答道，随即僵在原地，满是震惊的看着说话不似罗定坤，反而更像是土匪的老道，表情愈发苦涩。 韦尊淡然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正色道：“这脸没问题啊，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喽啰鼓足勇气答道：“除了脸没问题，那眼睛……还有……反正哪哪都是问题……” “聪明！” 韦尊忽然拔高声音，转而对所有人说道：“有些事，我想你们也看出来了，但山上的规矩就是看破别说破，只要你们还认和尚老道，那么和尚老道就会一直罩着你们，以前什么样，以后就还是什么样！这话是我说的，也是老道说的，永远都奏效！” 一众喽啰闻言，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纷纷点头道：“二叔公放心，二叔公永远都是我们的二叔公！” “诶，这就对了！” 韦尊笑着安抚住众人，目光随即望向山门外走进来的一众香客，以及跟在香客之后走进来的老者，瞬间僵在原地。 众喽啰见状，纷纷转头望向来人，心下顿时恍然。 那几个身强体壮，皮肤黝黑的汉子，一看就不是庄稼把式，更不可能是普通香客，绝对就是二叔公要等的人了！ 而就在众人即将动手之际，韦尊忽然大喊道：“他妈的，给我围住的那个老头，别让他跑了！” 院内，土匪，兵卒，香客，皆是一脸茫然。 反倒是那位须发皆白，龙精虎猛的老者，抬头看向韦尊，无奈叹道：“又是你小子，今天喝没喝酒啊？” “哼，正缺下酒菜，你就送上门来了！” 韦尊怒喝一声，随即纵身冲向老者。 第913章 人在江湖 三清观内，一行伪装成香客的兵卒愣在原地，齐齐望着怒意十足的老道，最先想到的便是自己暴露了身份。 可随着老道纵身跃来，众人才发现之前急着解手的老头又跟了上来，并且好像和老道有着深仇大恨，二人一言不合便斗在了一处。 “今天来了，你就别想走！” 韦尊来到老者身前，立刻开启天人化生，周身道袍激荡，猎猎作响，扬手一记白鹤亮翅，推向老者胸膛。 “放心，老夫今天来，就没打算走！” 老者淡然应了一声，随即双手向身前一抓，扣出韦尊的拳头，顺势后退半步，一拉一按之间，不仅卸去了力道，同时也将其手腕死死锁住。 韦尊双眸一凝，全身劲气迸发，瞬间将老者的双手弹开，继而追身上前，以鹰爪抓向对方肋下。 “嗯？你这副身板，全盛状态下，还真有些与众不同啊！” 老者注意到韦尊与此前的不同，当即拧身提肘，避开鹰爪擒肋的同时，轻轻发力，便将韦尊撞开。 韦尊踉跄后退数步，怒视着眼前的老者，思绪不禁回到了当初的连环寨。 那一夜，正逢自己受伤未愈，被这老头好一番羞辱，不仅当众道出了自己武道上缺陷，还差点给自己留下心魔。 如今正逢伤势痊愈，全盛姿态，定要将自己失去的面子，好好从这老头身上讨回来！ “上次我有伤在身，让你占了便宜，今天我倒要看你的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韦尊暴喝一声，全身肌肤瞬间化为赤红，一身道袍寸寸崩碎，三千青丝飘扬于身后，就连紧贴在脸上的假面，也浮现出了诸多裂纹，形如厉鬼闪身向前冲去。 院中其余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老道刚摆出一个前冲的姿势，身形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老者身前。 而老者却不见丝毫慌乱，只是简简单单的反手一架，便挡住了韦尊的拳头，笑着叹道：“呦，原来是天人之体啊，怪不得走上了弯路，要不要让老夫教教你啊？” “受死吧！” 韦尊冷哼一声，抬脚踢开老者的手臂，而后凭借自身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诸般拳法尽出，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向老者攻去。 老者的身形虽然不似韦尊那么快，但眼力毒辣，阅历更是丰富，不论韦尊使出何种拳法，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之策，短短数息之间便拆了十余招，丝毫不落下风。 院中众人看着已经化为两道残影的老者，心中自是大受震撼。 而奉命前来刺探情报的十余位探子，在震惊之余，更是一脸的恍然， 先前经历了二仙山上的惊魂一夜，又担惊受怕的等了数天援兵，众人满脑子想的都是冷文杉和冷云师徒，却忘了林奇将军之前嘱咐的目标，其实是三个！ 历经十年酷刑，即便活到现在也必然衰老残废的冷文杉，正是此行立功的关键。 身为黑衣刀客的冷云，若是也出现在二仙山，则是冷文杉身在二仙山的力证。 而众人之所以能找到二仙山，正是因为第三个人留下的线索！ 年逾古稀，依旧龙精虎猛，南境提炉人副指挥使，朱雀！ 林奇将军此前没见过朱雀，只能笼统的对众人形容出相貌特征，但随着几日来的挫败，早就将此人忘到了脑后，连带着众人也都跟着疏忽。 直到眼下看着那老者竟能与十三太保中的老道平分秋色，甚至在言语气度上还要更胜一筹，众人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老者的相貌感到熟悉。 “是他！” “机会到了，发信号！” 十余位探子满是喜悦的相互对视，随即不约而同的从腰间拿出了示警烟花。 嗤~ 就当装着火药烟花的竹筒被拿出的瞬间，正在颤抖中的韦尊和朱雀忽然同时停手，转而瞥向了一众探子。 “私仇归私仇，谁也不想被官兵打扰吧？” 朱雀忽然低声问道。 韦尊点头道：“同意！” 话音落，两人一同冲向聚集在山门前的一众探子，提腿挥拳，诸般招式齐出，瞬间便将所有人手中的竹筒打落。 “哎呦！” 一众探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一刻便捂着断掉的手臂痛呼起来。 “看紧他们，一个也不准放跑！” 韦尊转头对满院的喽啰吩咐一声，随即转身再次挥拳攻向朱雀。 “年轻人，气性很大嘛~” 朱雀淡然一笑，顺势抽身后撤，继续招架着韦尊的强攻。 韦尊此刻没有半点说笑的兴致，只想竭尽全力，尽快打败眼前这个嘴碎的老头。 院内一众土匪听到韦尊的命令，当即上前将一众受伤的探子围住，而后轻车熟路的捆住手脚，堵住嘴巴，一并押往后院。 正在这时，山门外忽然又传来一声暴喝。 “朱雀！你个老王八蛋居然在这里！” 朱奋带着官兵闯进山门，一看到朱雀便气不打一处来，颤抖着下令道：“来啊，给我将他剥皮拆骨，碎尸万段！” “是！” 百余位官兵齐声响应，当即便上前将韦尊与朱雀团团围住。 韦尊转头看着周围的重甲步卒和火枪弓弩，不禁咬牙切齿的对朱雀骂道：“老杂毛，想弄死你的人还真不少啊！” “嘿嘿，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啊！” 朱雀不以为意的轻叹一声，而后盛情说道：“怎么样，今日给老夫垫背，他日到了阴曹地府，老夫再好好指点一下你的武艺！” “垫背？” 韦尊冷哼一声，随即抬手揉了揉快要碎裂的假面，装模作样的对山门前的朱奋喊道：“军爷，贫道本不想沾染世俗，无奈被此狂徒打搅，如果军爷愿意伸张正义，贫道愿意助军爷擒贼，一切条件都好说！” 朱奋闻言，目光环视院内，顿时发现少了林奇的部下，当即冷哼道：“好啊，那就先联手杀了这个老东西，剩下的账，我们过后再算！” “你们这些后辈，就知道合伙欺负老人家，真是让人失望啊！” 朱雀摇头轻叹，随即从衣袖中掏出两颗铁球，笑着说道：“那老夫只能靠自己了！” “火雷弹！” 韦尊惊呼一声，连忙翻身跳出官兵的包围。 与此同时，朱雀也将两颗铁球扔向两旁。 砰！ 一阵闪光过后，大量浓烟升腾而起，瞬间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第914章 闭眼杀人，睁眼修行 “咳咳~不要慌……更不要轻易开枪，免得伤到自己人……咳咳~” 烟雾之中，朱奋一边咳嗽，一边试图稳住局面，心里却叫苦连连。 火雷弹，原是蜀中某江湖豪族的独门暗器，有匿踪遁形之奇效，后因该家族结合火药，制造出许多杀伤力极大的暗器，得到朝廷招揽，所制暗器和火器，皆为专供朝廷所用，因此极少流入江湖之中。 而北境江湖向来独立于中原武林之外，自然就更没人用过火雷弹了。 同时也因为北境无人用过，朱奋自然没想过要防备，结果便吃了如此大亏。 此时想来，那蜀中豪族能与朝廷达成合作，必然少不了南境提炉人从中牵线搭桥，说不定那些火器暗器早已成为南境提炉人的标配了！ “所有站在原地不要动，不要聚集在一起，只管跟紧左右之人，慢慢退到院外去，不要给朱雀任何可乘之机！” 朱奋出于担忧朱雀还有其他暗器，不敢让众人聚拢一处，只得安排众人有序向院外撤离。 与此同时，韦尊悄然跃到大殿之上，无视下方的滚滚浓烟，默默盯着蹲在一旁墙头上的朱雀。 朱雀眺望四周，随即注意到了连接西峰的藤桥，笑着对韦尊说道：“你在此处，是为了拦下上山探查的官兵，而这院子里再没有其他高手，那我找的人一定在对面的山峰上喽！” 韦尊并未答复，只是眼中逐渐寒光凛冽。 虽然不想承认，但韦尊心里清楚，这老头不仅武艺远在自己之上，头脑更是远非常人可比。 局势越乱，对这老头便越是有利。 除非找到机会，不惜一切代价和他以伤换伤，否则拖得越久，越是个祸害。 朱雀似是读懂韦尊眼神中的决绝，忽然玩味问道：“倘若我此时离去，你又该如何应对？是留下来解决这些官兵，以免消息外泄，还是为了一己私仇，追着我同归于尽呢？” 韦尊闻言一怔，一番纠结之后，默默收回目光，转身跳入烟雾之中。 “诶，这就对了！” 朱雀并未急着离开，反而蹲在墙头上赞许道：“如此方才算有情有义，有格局的年轻人，如此方才配得上老夫的指点啊！” 烟雾内，朱奋带着身边官兵缓缓后退，脚下刚踏上山门下的台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异响，心下不由得一惊，连忙大喊道：“什么情况……” 不等朱奋说完，一面巨盾便横跨烟雾，迎面飞来。 “卧槽！” 朱奋看清盾牌之时，距离面门已经不足二尺，惊骇之中爆出一声粗口，连忙蹲下身子躲避。 铛！ 饶是朱奋反应再快，下蹲的速度终归是稍慢了一分，最终被盾牌掀掉了头盔，以及一小块头皮。 同时随着朱奋的下蹲，跟在两侧的士兵也都纷纷下意识蹲下，不敢轻举妄动。 朱奋顾不上沿着额头流下的鲜血，沉声对众人说道：“大家别怕，只要退出院子，摆开阵型……卧槽！” 话未说完，又一面盾牌保持着离地二尺的高度急速飞来。 朱奋正蹲在地上，眼见盾牌又是迎面飞来，顿时如惊弓之鸟般弹身而起，恨不得直接跳到山门之上。 而两旁兵卒都在全神看着朱奋，并下意识跟着其一同高高跳起。 “都他妈别看我啊，看里面！” 朱奋堪堪避开第二张盾牌，同时也注意到两侧士兵的滑稽模样，当即大吼一声。 两侧士兵站的较远，并不在盾牌的攻击范围之内，闻言也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口口相传，一同转头看向院内。 呼~ “来了！” 风声刚起，便有人及时做出提醒。 朱奋紧张十足的看着白茫茫的烟雾，不禁怒喝道：“靠，上还是下啊？” “上面！” 随着士兵的声音传来，第三面盾牌也已经飞到了朱奋面前。 朱奋连忙俯身躲避，结果又被剐掉了一块头皮，随即扬起满是鲜血的脸，对众人吼道：“都给我盯紧了，记得要说清楚上下！” “下！” 院内再次传来士兵清晰无误的声音。 朱奋闻言，当即做好准备，提前跳跃起身，终于不再狼狈的完成闪躲。 “上！” “下！” …… 随着大家的配合越发默契，朱奋的躲避愈发熟练轻松，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直到十几面盾牌飞过后，烟雾内终于没了动静。 “哈！他没得扔了，快随我退出去……靠，门呢？” 朱奋十分欣喜的大喊一声，结果一转身却撞到了脑袋，这才发现那些飞来的盾牌，已经将山门死死卡住，眼前已经没了任何退路。 与此同时，烟雾中的韦尊紧闭双眼，凭借听力和触觉，以及远超寻常武人的力量和速度，放翻了十余个重甲步卒后，估摸着山门已经封死，而后便忍着心中的不耐烦继续向前，摸索着烟雾中的官兵。 自从结合天人之体悟出了天人化生的窍门后，韦尊便十分依赖自己的双眼。 因为只有双眼看的越清晰，自己天人之体才能发挥出更大的潜力。 为此，韦尊不喜欢风沙天，下雨天，同时也不敢在动手前饮酒。 韦尊很喜欢喝酒，但由于饮酒会让视线变的模糊，故而平时不敢轻易饮酒，只有在酣战过后，才能放下心的大醉一场。 而眼下的烟雾，同样让韦尊十分不舒服。 但为了守住二仙山的秘密，韦尊也没有别的选择。 嗒！ 前进之间，韦尊的手搭到了一副甲胄。 “来，他来了……” 被拍到甲胄的士兵顿时一惊，连忙朝着山门下的朱奋大声示警，但下一刻韦尊的手掌便从身后绕来，死死扣住了他的仰后。 嘶啦~ 韦尊食指拇指猛然发力，顿时士兵的喉管撕下。 鲜血喷溅之间，韦尊继续闭目前行，结果却摸到了一杆直顶着自己脑门的枪口。 烟雾虽浓，但依旧有可视范围。 闭着眼的人，终归没有睁着眼看的远。 韦尊心下一惊，作势便要舍命相搏。 但就在这时，一只手掌却从身后按住了韦尊的肩头，同时另一只手迅速将其身前的枪口拨开。 “你小子端杯手练得这么稳，不喝酒真是白瞎了啊！” 朱雀的声音淡然响起，随即又不容置疑的喝道：“把眼睛睁开！” 第915章 别问 烟雾之中，韦尊没想到朱雀竟然未曾离开，更没想到这老头会出手相助，更没想到自己一听到那充满威严的喝声，竟然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尽是灰蒙蒙一片，到处都是黑影，却又一个也看不真切，正是韦尊最讨厌的情况。 “武功乃是杀人技，武人便是身怀技艺的杀人器，眼力，耳力，包括临敌之时的直觉，皆是炼器成才的必备，你只重眼力，却舍弃耳力与直觉，便是走上了一条过刚易折的歪路，不但给自己留下隐患，更是难以登临极致！” 朱雀拍了拍韦尊的肩膀，而后抬手指向山门下的一众身影，正色道：“去杀了他们，别总想着要看清对手，真正的生死之间，有时候连睁眼的机会都没有，就凭你的直觉，杀光他们！” 话音落，朱雀收手按在韦尊背后，用力向前一推。 韦尊借力而起，瞬间变成了离弦之箭，完全没有回头路，只得攥紧双拳，凭借直觉迎向身前的一众官兵。 “有人来了，结阵！” 山门下的朱奋听到烟雾中传来的声音，顿时警觉起来，当即背对着被盾牌堵住的山门，指挥着众人做出防御。 一众士兵相互摸索着，凭借各自武器的不同，迅速分成三队。 重甲步卒在前，火枪兵紧随其后，弓箭手则在最后。 三道阵型排开，韦尊的身影也在烟雾中透出了轮廓，举枪声与拉动弓弦的声音随之密密麻麻的响起。 烟雾之中的韦尊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但却听到了火枪手与弓箭手蓄势待发的声响，当即放弃攻势，凌空拧身落于地面，顺势一招滚地龙钻到了盾牌阵下，同时也钻进了火枪与弓箭的死角。 “诶？人呢？” 一众官兵发现烟雾中的黑影突然消失不见，纷纷陷入茫然之中。 朱奋见状，则是断然下令道：“他就算是躲起来，也走不出这座院子，只管朝着烟雾开火，看看是他躲得快，还是我们的子弹快！” 众兵卒闻言，当即扣下扳机。 “靠！” 烟雾深处传来了朱雀的一声惊呼，随后便被枪声淹没。 待到一轮枪响过后，火枪手纷纷对到后方装填弹药，弓箭手则立刻接力来到重甲步卒身后，张弓搭箭，准备对眼中烟幕开始齐射。 轰隆！ 就在这时，两名重甲步卒手中的盾牌忽然脱手，直接砸向后方的弓箭手。 “不好，人就在……” 两名重甲步卒开口惊呼，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引得所有官兵纷纷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韦尊趁机暴起，掀翻了两面巨盾之后，顾不上能否看清身前之人的破绽，直接催动全力，毫无保留的向前砸出双拳，力求能将两名重甲步卒一招毙命。 嘭！ 双泉正中两名兵卒的心窝，澎湃拳劲力透重甲，催断心脉，而后透体而出，将二人后心处的甲胄撕裂。 “原来，是这种感觉！” 韦尊感觉到身前二人已经断绝生机，若有所悟的轻叹一声，随即继续向前冲杀。 “诶~不是！你……小心啊！” 一名弓箭手刚刚拉开弓弦，忽然与韦尊撞了个满怀，本想近距离将其射杀，结果却被对方凭借灵活身法绕到身后，并顺势捏住了自己拉弓双手。 韦尊怀抱着大吼大叫的弓箭手，双手接管弓箭，双臂骤然发力，将原本已经拉开的强弓化为满月，而后拧身对准身侧的一排弓箭手，果断松开了弓弦。 嗖！ 箭矢激射，瞬间穿透数人的咽喉，又划破了数人的肩膀，继而没入烟雾，直至插在院墙之中。 韦尊一击得手，不做丝毫停留，继续矮身冲向山门。 朱奋看着愈发溃散的阵型，心中莫名感到一阵恐惧，连忙拉过身前的火枪手，低声道：“装好弹药后，不要犹豫，直接朝前面开枪，就算会误伤，也好过不明不白的全军覆没！” “好！” 那火枪手也是个当断则断的性子，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一声，随即装弹完毕，回身便要举枪发射，结果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按住了枪杆。 “嘶……” 火枪手与朱奋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就算看不清面容，那用屁股想也知道眼前这位，绝对不是自己人！ “呼延啸风的结局摆在前面，你们竟然还敢对自己人下手，真是败类啊！” 韦尊满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后，手腕猛然一拧，便将火枪从对方的手中抽出，继而拿在手中充当木剑，奋力向前抡去。 朱奋之前又跳又蹲，躲过了那么多盾牌，此刻早已经是轻车熟路，眼见来人抬起双臂，便立刻抱头蹲下，及时躲过了这毫不留手的一击。 砰！ 而愣在朱奋身前的火枪手就没那么好运了，面对韦尊的出手，根本来不及反应，当场便被砸烂了半边脸颊，顿时脑浆迸裂而死。 “快，快来帮忙，他就在山门之前！” 朱奋看着正好倒在自己脚下的兵卒，当即对周围混乱的士兵大喊一声，继而又叮嘱道：“别，别开枪，也别房间，挤住他的身形，别让他动弹！” “冲啊！” 众兵卒皆是训练有素，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放下火枪箭矢，舍身向山门前涌去。 韦尊顺势又躲过一杆火枪，将双枪拿在手中充当双锏，迸发全力向周围来人打去。 奈何四面八方涌来的兵卒太多，根本不给韦尊出手的空间和时间，即便有人被打晕打死，也根本来不及倒下，而是被后面的人推着继续向前，不断压缩着韦尊腾挪的空间。 “喝！” 正在这时，一道犹如雷霆的擤气声自烟雾中传来，继而一阵踏断山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迅速奔来。 一记双阳顶，瞬间将刚刚对韦尊完成合围的阵型击垮，聚集在一起的士兵顷刻间四散倒飞出去，不但腾出了空间，同时也将卡在山门中的盾牌冲开。 “哎呦我去！” 蹲在地上的朱奋眼见身后活路大开，连忙惊呼着冲了出去。 韦尊双肩晃动，稳住身形，转头看着跟来的朱雀，疑惑道：“咦，你……” “别问，追上他！” 朱雀冷喝一声，当即提起韦尊的肩头，大步冲出山门。 第916章 不好意思 二仙山东峰，三清观外。 朱奋慌不择路的钻进树林之中，奔行数百步后，忽然顿住脚步，同时眼中愈发纠结。 生死之间，害怕是在所难免的。 可冷静下来后，朱奋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路可走。 擅离职守，私自带兵进山，寸功未立，损兵折将，还为镇北将军府留下了截杀提炉人的口实。 即便眼下逃出二仙山，回到镇北将军府仍旧难逃一死！ 若是从此隐姓埋名，藏身于民间，躲避罪名，或许也能苟活几年，但朱奋绝不甘心！ 自从三位家老皆身死于关东山，刁仁又不知所踪，大将军身边急缺可用之人，自己正是最早被提拔重用的人。 如今再进一步，就可以接替能白安楠，执掌北境情报大权，成为大将军身边超脱三十六将的心腹。 退一步，则一无所有！ 领略过权力的风采后，朱奋的心中，便已经没有了退路。 即便朱雀与老道的武力超凡，而自己麾下的将士已经全军覆没，朱奋也不能离开。 “或许，杀了朱雀，还能算是一份功劳！” 朱奋抬手摸向怀中，化身为一个失去所有的赌徒，渴望着最后的绝地翻盘，唏嘘而疯狂的轻叹一声。 簌！ 两道身形一闪而至。 朱雀自三清观追来，默默站在朱奋身后。 而韦尊则是从山下走来，挡住了朱奋的前路，皱眉道：“还以为你能一口气跑下山呢，原来在这歇着呢？” 朱奋抬眼看向打着赤膊，脸上布满裂痕的老道，眼中瞬间多了一丝疑惑和茫然，沉声道：“你，不是罗定坤？” “既然你都要死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 韦尊冷笑一声，抬手撕下连带着白发的假面，露出了自己的真容，正色道：“在下韦尊，江湖报号百步蛇！” 朱奋自然听说过十三太保的名号，闻言顿时呼吸一滞，想不明白与和尚老道，以及冷文杉师徒都八竿子搭不上关系的百步蛇，为何会出现在二仙山，还易容成了罗定坤？ “行了，言尽于此，你该上路了！” 韦尊自报家门后，也懒得再对朱奋说些什么，当即便要上前动手。 “慢！” 朱奋回过神来，连忙叫住了韦尊，正色道：“我能落得今日下场，都是拜身后那个老杂毛所赐，能否给个机会，让我在死前，和他了结恩怨？” 韦尊闻言，抬眼看向来历身份都是一团谜的朱雀，略作思索后，点头道：“这老东西确实挺膈应人的，你若与他捉对厮杀，我不插手！” “百步蛇威名赫赫，一代枭雄，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朱奋轻叹一声，随即转身看向朱雀，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黄铜灯炉，杀气腾腾高举过头顶。 提炉人用来舍身成仁的黄铜灯炉，爆炸威力极大，而且内部的火龙膏一旦沾染，必定会焚尽一切，即便是巅峰武人，沾染上也必死无疑。 对于朱奋来说，眼下唯一的机会，便是以黄铜灯炉杀掉朱雀，而后趁着林中火起，避开韦尊的追杀，或许还能带着些许功劳逃出生天。 如若不然，也没有比现在更差的结果了！ 朱雀淡然看着朱奋手中的黄铜灯炉，笑着说道：“看来，你已经完成了老夫给你的任务，赶到坠鹰岭的提炉人，都被你杀光了吧？尸首也都处理的了无痕迹了吧？” “放心，你的尸首，等下也一样会了无痕迹！” 朱奋怒视着将自己骗到团团转的朱雀，面沉如水的冷喝道。 朱雀双手环抱于胸前，不以为意的说道：“你不觉得，用提炉人的东西，杀提炉人副指挥使，有些扯淡吗？” 朱奋闻言，心中顿时有些不自信了。 提炉人的灯炉，显然还是提炉人更加了解，说不定朱雀真有什么反制之法呢？ 但被骗到几乎一无所有的朱奋，也不敢贸然轻信朱雀说的每一个字，况且眼下若是不寄希望于黄铜灯炉，自己就只能引颈就戮了。 思来想去，朱奋再次下定决心，无比坚决的说道：“那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名为朱雀，能不能做到浴火重生！” “唉，蠢呐~” 朱雀摇头一叹，而后平静望向前方，正色道：“老夫会的东西多，但确实没有浴火重生的能力，所以我现在就去西边看看，你若有种让大火烧了这名山道观，就尽管追上来！” 话音落，朱雀便转身冲向山顶，瞬间消失于林间。 “诶？你……” 朱奋听着朱雀那逻辑混乱的言语，脑中尽是一片茫然，而眼见朱雀真的离开后，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而就在分神的瞬间，一只如雄鹰掠空的手掌忽然从朱奋身后夺过了其手中的黄铜灯炉。 “不好意思！” 韦尊闪身跃过朱奋身侧，深表歉意的同时，另一手闪电般扬起，重重斩在朱奋的脖颈之上，而后追身上前，骂骂咧咧的大喊道：“你他妈的真是贱人啊！人家刚说我威名赫赫，一代枭雄，你就逼我背后偷袭！” 喀嚓~ 朱奋看着二人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耳中清晰听到颈椎的碎裂声，随即眼中满是惊慌和不甘歪头倒地，一声比一声沉重而艰难的喘息着，真是能清晰的感受到意识正在逐渐模糊。 但对于已经动弹不得的朱奋来说，除了默默接受死亡，一切都已不可逆转。 一生急功近利，渴望权柄，最终却如同一条林间野狗，在无人愿意多看一眼的窘境中，卑微而又无声的逐渐死去。 与此同时，二仙山西峰。 香火远比三清观旺盛的菩提禅院内，数百香客颤巍巍的缩在墙角下，满是紧张的看着把守在院中各处的官兵，心中更是对院中慈眉善目的大智活佛充满了担忧。 “大师，我带着部下进山执行公务，为求一路顺遂，特来佛前许愿，可以吧？” 林奇手持拐杖，拖着一条伤腿，围着身披袈裟，低眉顺眼的大智禅师上下打量了几圈，冷笑着问道。 大智和尚微微颔首，轻声道：“佛门净土，面向三千红尘而开，无不可求之事，也无不可度之人，施主只要心中有佛，大可自便！” “好！” 林奇点头赞了一声，随机挥手道：“那我和我手下的兵卒要借用前院礼佛，有劳其余香客先到后院等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出来！” 大智和尚环视两侧香客，看着人群中十余个明显是兵卒假扮的细作，轻轻点头道：“那就依施主的吩咐，让大家先去后院等待吧！” 第917章 佛前讲理 菩提禅院内，随着数百名香客涌进后院，前院之中便只剩下了百余位官兵，以及孤身立于院中的大智和尚。 “大师啊，你刚才说，佛门没有不可求之事，是真的吗？” 林奇并未踏足大雄宝殿，反而继续对大智和尚盘问道。 大智双手合十，笑着说道：“只要一心向佛，自然无事不可求！” 林奇点头道：“好，那我想对佛祖一问，不知大师能否替佛祖做出解答？” 大智十分平和的点头道：“贫僧乃是佛前侍奉之人，佛若知，我便知，施主但问无妨！” 林奇闻言不禁一笑，当即正色道：“那请佛祖告诉我，冷文杉，现在何处？” “佛祖说，不知道！” 大智抬头看向林奇，不假思索的答道。 林奇握着拐杖的五指逐渐苍白，冷冷看着巧言令色的大智，沉声道：“回答之前，佛祖就没让你在考虑考虑？” 哗啦！ 院内的一众兵卒，随着林奇的语气逐渐变冷，当即架起盾牌火枪，齐齐转向大智和尚。 大智淡然看着杀气凌人的一众军卒，转而对身前的林奇说道：“佛说不知，我便不知，如果施主真要扰乱佛前清净，还请往后站一站，别离我太近！” “嗯？为什么？” 林奇皱眉询问道。 大智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放下合十的手掌，轻声道：“将军既然来自镇北将军府，难道不知，贫僧如今虽然身披袈裟，但自始至终，都是位武僧！” 噗通！ 林奇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便向后退去，却又忘了腿上有伤，直接踉跄着跌倒在地，刚刚还威严凌人的气势顷刻间化为狼狈。 大智默默看向周围对准自己的枪口，并没有轻举妄动，依旧泰然自若的立于原地，随意抖了抖袈裟，双手便再次合十。 林奇连忙爬起身来，眼见大智一步未动，便将自己迫入仓惶窘境，心下顿时火起，怒喝道：“大智！念在你当年和我们将军府还算有些交情，这才给你留着颜面，可你若是不知好赖，这关东山以后也就没有二仙山了！” “唉~将军这又是何苦？连佛祖都不知道冷文杉在何处，我又如何得知啊？” 大智无奈大智。 “你放屁……” 林奇下意识便要上前辩驳，可又顾及到自己的武艺实在平庸，只得默默后退数步，方才强调道：“你放屁！整个关东山都知道，冷文杉就在二仙山上，你会不知道？” 大智继续推诿道：“将军，我那是为了赚些门票钱，香火钱，说说而已，可我真不知道冷文杉所在何处啊！” 林奇双手拄着拐杖，凝眉注视着对答如流的大智，试探着说道：“你不说，也无妨！后院的香客之中，有我亲自训练出来的探子，冷文杉到底在不在，他们一查便知，如若大师说了诳语，千万别怪我镇北将军府大兵压境，灭佛屠僧！” “好，随你。” 大智轻叹一声，而后便陷入沉默。 林奇眉头微皱，继而说道：“我知大师身为十三太保，武艺肯定不俗，但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如果冷文杉真的不在山上，就让我的人仔细搜搜，只要解除误会，大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可你若是敢反抗，就说明你心里有鬼，即便我们这些人全军覆没，山外的镇北军也会源源不断的赶来，你挡得住一时，挡得住一世吗？” 大智闻言，并未有任何反应，继续保持着沉默，好似真的被林奇逼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 哐！ 正在这时，一旁厢房的木门忽然被推开，疯疯癫癫的铁算盘不顾身后薛玉郎等人的拖拽，横冲直撞的跑入重兵把守的院中。 “哎呦喂，天上的月亮抓住了蛤蟆，转头放了一个屁，把太阳给熏黑了，石头不乐意了，拿起梅花鹿就要给太阳擦干净，结果太阳得意这味儿，不想被擦干净，就在天上跑啊，石头拿着梅花鹿就在后面追啊，月亮攥着蛤蟆看戏，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蛤蟆跑了！” 铁算盘一边疯言疯语，一边闷头穿过重兵的包围，绕着大智和尚自言自语的跑了数圈。 林奇见状，倍感莫名奇妙，当即对众人挥手道：“都别动，看看他要干什么？” 大智和尚的假面之下，冷云在心中莫名感慨长叹。 铁算盘没疯，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只要他自己不清醒过来，谁也拿他没办法。 因为铁算盘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肚子里的情报，重要的是三十年前，他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而且铁算盘毕竟做了关东山十年魁首的一代狠人，装疯只是为了自保，但并非是他的绝路。 倘若戳穿他的伪装，又或是对他动刑，这种狠人必然会谁也阻止不了的方式自我了断！ 所以有些话，还是要等到师父他老人家亲自来问，铁算盘方才有可能如实相告。 但眼下，铁算盘怕是不想等到师父出关，便要借着官军的强势，设法脱身了！ “蛤蟆跑了~诶嘿，蛤蟆跑了……” 铁算盘跑到冷云身前，忽然站定，痴痴傻傻的呓语也随之停止，而后抬手指向冷云，脸上露出一抹充满报复和疯狂的狞笑，癫狂说道：“你……不是和尚……” 林奇闻言，双眼顿时睁大，满是震惊的看向不动如山的大智和尚，只等着疯子说出真相，便叫众人一拥而上，逼问出冷文杉的下落。 “三舅，都办妥了！” 正在这时，身高与常人无异的罗猛忽然从后院走来，手中提着一柄不断滴血的古铜剑，身后则跟着数百名持棍武僧。 铁算盘瞥了一眼来人，顿时打了个哆嗦，当即转身蹦蹦跳跳的跑向厢房，口中呢喃道：“嘿嘿，你不是和尚，那谁是和尚啊……” 冷云转头看着铁算盘颤抖不断的背影，无可奈何的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林奇，正色道：“将军，别忘了，我二仙山除了是山中百姓人人向往的宝刹，更是在江湖上标名挂号的土匪！佛前的道理讲不通，那我就只能换种方式和你讲道理了！” 林奇满是惊慌的看着数百棍僧，有些心虚的喝道：“你，你真要为了冷文杉，和镇北将军府为敌？” “哎呦，都生死攸关了，还想着打探情报呢，真敬业啊！” 与此同时，朱雀飞身落在墙头之上，淡然对下方的林奇调侃道。 “老杂毛，你他妈……” 韦尊怒吼着追上墙头，随即便看到院中的局面，随即掂起手上的黄铜灯炉，笑着问道：“用不用帮忙啊？” 第918章 进退两难 “朱雀！” 林奇眼见那蹲在墙头上的老者，顿时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同时也意识到朱奋此刻定然已经身死。 那接下来，就该轮到自己了！ 朱雀看着院中器械齐全的官军，以及对面只有一根木棍在手的土匪，视线慢慢落在大智身上，眯眼看着其身形轮廓，顿时心中恍然，由衷赞叹道：“面对军中精锐，仅以数倍棍僧应战，足可见一身胆量，亘古无双！” 同样蹲在墙头上的韦尊转头看着朱雀，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没屁硬挤啊？这场面谁优谁劣你看不出来？你他妈再敢夸一句，信不信我把这灯炉塞你嘴里！” “哼，年纪轻轻，心胸狭隘至此，难成大器！” 朱雀不以为然对韦尊冷哼一声，继续满是笑意的望向下方的大智和尚。 扮成大智的冷云与扮成罗猛的白珂站在一起，望着墙头上虽然骂骂咧咧，但却能和平共处的韦尊与朱雀，都不禁一阵茫然。 “没记错的话，朱雀好像是鬼臾区吧，难道韦尊也是？” 白珂凑到冷云身旁，低声叹道。 冷云轻轻摇头，轻声道：“韦尊做事，很难以常理度之，至于那朱雀的身份同样存疑，先不要管这两个人，优先解决掉官兵！” “好！” 白珂轻轻点头，随即提剑望向林奇。 而与此同时，林奇也从朱雀的话中受益良多，连忙大喊道：“列阵迎敌！区区几百土匪，怎么可能挡得住我镇北军的锋芒！” “嘿！” 官军立刻收拢阵型，重甲步卒，火枪兵，弓箭手前后站定，蓄势待发的看向对面的大智。 “都散开！” 而面对官军的严阵以待，冷云与白珂的反应却显得尤为慌乱，各自带着一队棍僧退院中两侧，丝毫没有迎敌的勇气。 墙头上，韦尊手举着黄铜灯炉，满是焦急的对朱雀抱怨道：“都怪你这张臭嘴，现在麻烦了吧？” 朱雀随意瞥了一眼门窗紧闭的大雄宝殿，手腕一翻，从衣袖中抖落出两颗火雷弹，满是嫌弃的对韦尊说道：“让你少看，多听，多感觉，就是改不了这臭毛病，活该你遭遇瓶颈，简直是武人之耻！” 话音落，朱雀扬手打出两个火雷弹，正好落在两侧院墙边上。 砰！ 火光乍现，烟雾升腾，顿时为冷云和白珂等人遮蔽了身形。 正站在墙角下的冷云见状，心中不禁更加疑惑，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当即向大雄宝殿喊道：“请佛祖显灵啊！” 哗啦！ 霎时间，大雄宝殿的门窗尽数打开，三百名手持火枪的秃头土匪，或站或蹲，以门窗作为屏障，举枪瞄准了正聚在一起的官兵。 昔日随何笑来到二仙山的三百天元山匪众，如今已经彻底成为了二仙山的人马。 而此刻负责指挥火枪队的人，同样也来自天元山。 “重甲挡不住火绳枪，直接瞄准前排的盾牌兵，开火！” 周艳站在大殿之中，抬手指向官军的方阵，正色喝道。 砰！ 砰！ 砰！ 枪火化作佛光，顿时对院中的官兵展开度化，无人能在这充满道理的佛光之中站立片刻，最终纷纷五体投地的被当场折服。 林奇擅长敌后的情报战，并不擅长短兵相接的临场指挥，况且身边只有百余官兵，火枪手就更少了，根本无法做到势均力敌的还击，最终只能是成片的倒下。 一轮枪击过后，大雄宝殿内随之响起了装填弹药的声音。 “他们的子弹打完了，该我们……” 林奇抱头蹲在军阵最后，终于等到了战场上的转机，便兴冲冲的起身组织反击，结果放眼望去，身前满地死尸伤兵，再无一人有反击之力。 与此同时，院内一旁的烟雾中，忽然升腾起一道寒光。 一柄杀意弥漫的古铜剑，一道出尘绝俗的身姿，凌空一现，转瞬来到林奇身前。 看着那光，林奇顿时意识到自己凶多吉少，当即心一横，牙一咬，主动侧身迎上了那道寒光。 嗤！ 剑锋没入林奇心口，透体而出。 “好，好快的剑……” 林奇看着身前的罗猛，轻轻呢喃一声后，眼中生机迅速消散，顺势便向前倒去。 易容成罗猛的白珂总觉得这一剑没有刺中心脉，但见林奇生机断绝之像不似作假，更不想到被倒下的尸体冲撞，于是便抬起一脚将尸体踢开，顺势收剑转身，看向大雄宝殿。 殿内的周艳见状，当即对一众喽啰挥手道：“行了，都停手，人家本就信不过咱们，再装弹就有造反的嫌疑了！” 一众被剃掉头发的土匪闻言，立刻停下了动作，更有甚者下意识将手中的火绳枪扔掉，生怕沾染上一点嫌疑。 “好！好剑法！这一剑虽未功成，但足以天下留名，足以休煞所有习剑儿郎，假以时日，必将登临巅峰啊！” 墙头之上，朱雀看着白珂的惊鸿一剑，忍不住拍手称赞道。 一旁的韦尊经过方才的打击，此刻也无颜再反驳朱雀那偏心至极的吹捧，只得抬手捂脸，尽可能避免尴尬。 白珂寻声看向墙头，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 “现在叫好，为时尚早吧！”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自墙角下窜起，猛然向朱雀扑去。 “好！好一个……算了，等会儿再夸！” 朱雀眼见来人是冷云，正欲挑起拇指称赞一番，却不想冷云的来势太快，只得收起嬉皮笑脸，翻身跳下院墙，转身逃往院外。 “今天你走不了！” 冷云大喝一声，当即手攀墙头，飞身跳出院外，快步追赶着朱雀的身形。 朱雀本以为自己能够轻松逃离，结果却听见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满是诧异的回头看向全身劲气激荡的冷云，又惊又喜的赞道：“好家伙，如此年纪，便以内外圆满，登临武道巅峰，真不愧是……哎呦我去！” 赞美之语尚未说完，朱雀便看到冷云抬手从身后抽出两截断枪，轻车熟路的拼到一处，同时其身后的墙头之上，再度跃出一道持剑而来的飘渺声影，随着冷云一同向自己追杀而来，当即闭上嘴，慌不择路的冲上了横亘在东西两峰之间的夕阳桥。 冷云与白珂毫无犹豫，当即一前一后追上藤桥。 待到朱雀来至藤桥中央，一道白光忽然从天而降，揭掉假面的白珂持剑而立，截住了朱雀的去路。 朱雀无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横枪而立，堵住自己后路的冷云，苦笑着看向远处的菩提禅院，默默叹道：“这记仇的混小子，也不知道替我解释一句！” 菩提禅院，墙头之上。 韦尊眺望着进退两难的朱雀，十分畅快的叹道：“打，打他个半死，最好把他的嘴也撕烂！等打到半死了我再动身，赶到桥中央，差不多还能剩一口气，刚刚好！” 第919章 太遭罪了 “小子，有话好商量，老夫与你，还是有些渊源的，能说清楚的事情，咱们最好别动手！” 藤桥之上，朱雀一脸尴尬的抱拳拱手，对冷云说道。 冷云沉声道：“我们师徒，的确与鬼臾区颇有渊源，所以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 “啧，那是北境鬼臾区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雀反问一声，随即又提醒道：“我是南境来的，绝对没害过你们师徒，你小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武艺高强，举世罕见，可不能为了报仇就蛮不讲理啊！” 冷云眉头一挑，不理会朱雀的奉承，抬起玄铁墨龙枪，正色道：“说出大鸿的下落，以及你来北境的目的，我可以只断你手脚，留你一命！” “好，这都愿意留老夫一命，当真是仁义无双，佩服！” 朱雀挑起大拇指，又是对冷云一番称赞，而后说道：“既然你小子仁义，那老夫自然也要识时务，鬼臾区内部虽然松散，但在一个地域内通常都会合作，毕竟关乎古国宝藏的线索就那么多，各自为政并没有好处，而大鸿则是要奔走于各个地域之间，此刻应该不在北境，当然也不在南境，具体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冷云仔细打量着朱雀的神情，继续问道：“那你来北境，又有何目的？” 朱雀颇为纠结的摇头道：“这个嘛~不能说，尤其是对你！” 冷云闻言，当即一抖长枪，作势便要上前抢攻。 “慢！” 朱雀连忙抬手叫住冷云，而后抬手指向另一侧的白珂，提醒道：“别忘了，这丫头虽然轻功高，但终归还没有达到巅峰之境，你若出手，我必全力对她痛下杀手，届时你又如何应对？” 冷云默默看向白珂。 白珂默默从挎包中掏出一只锦盒，打开盖子，对准了朱雀。 朱雀下意识瞥向白珂，顿时一怔，尴尬道：“飞，飞蝗针吗？” “我师父珍藏最后一套，用来对付南境提炉人副指挥使，鬼臾区，正好物尽其用！” 白珂认真说道，随即便要按下机关。 朱雀双眼瞪大，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挥手道：“刚才都是玩笑，不必当真，不必当真，如此珍贵的东西，肯定是你师父留给冷文杉的，还是让她留着物尽其用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我说就是了！” 白珂皱眉看着十分没溜的朱雀，并未收起飞蝗针，威胁着说道：“快说，敢有迟疑，就让你变成刺猬！” “唉，你们师徒俩这日子，是咋过的呢？” 朱雀长叹一口气，转头看向冷云，正色道：“老夫来北境的目的，主要就是为了公事，送一个小傻子重返北境，重建北境提炉人，顺便看看北境鬼臾区寻找玉濠龙城的进度，这才遇上了你们师徒！” “铁丙回来了？” 冷云轻叹一声，心中顿时替徒弟担忧起来。 朱雀立刻读懂了冷云的心事，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乌云岭不老山的那个孩子，其实是你的徒弟，那个小傻子非要去不老山做二当家，我也能理解你对徒弟的担忧……” 冷云猛然抬头看向朱雀，皱眉问道：“你知道我有徒弟？还知道他在乌云岭不老山？那梅花山的钱粮和工匠，都是你骗过去的了？” 朱雀连连点头道：“没错，看来你已经见过薛玉郎那些人了，我……” “那你就不能活了！” 冷云不等朱雀说完，当即举枪向前刺去。 宁冲因为自己的遭遇，不敢承认自己与杏儿的师徒关系，冷云也同样不敢暴露自己与石头的师徒关系。 尤其是不能让鬼臾区知道！ 冷氏一门，已经有两代人身陷鬼臾区设下的阴谋漩涡，这场恩怨也必须要再两代人身上结束，绝不能牵连到第三代人！ 这是冷云的底线，也是师门的底线！ 即便朱雀身上藏着再多的秘密，只要威胁到师门传承，就必须灭口！ “好小子，杀伐果断，有大将之风，不愧是……” 朱雀眼见冷云突然发难，下意识脱口夸赞一声，而后便连忙抽身闪躲，不敢直面那杀气腾腾的枪锋。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剑鸣忽然响彻整个山谷上空。 白珂左手捏着飞蝗针，右手平举亡国恨，径直向朱雀的后心刺来。 “喝！” 朱雀遭逢前后夹击，当下也不敢再大意应对，当即擤气发力，同时跺脚发力，准备硬扞那来势汹汹的一枪一剑。 但下方藤桥并未实地，一脚跺下根本无法踏实，只能让凌空纠缠的藤桥摇晃的愈发剧烈。 冷云下盘稳固，又始终提气维持身形，并未受到藤桥摇晃的影响。 而以白珂的轻功造诣，更加不会受到藤桥的影响。 唯一受到影响的，便是未能完成发力，反而让自己更加被动的朱雀。 如今的局面虽然危险，但对于江湖经验丰富，身怀百家手段的朱雀来说，并不是没有绝对反击的可能。 但反击就有可能弄断藤桥，就有可能拉着这两个年轻人同归于尽。 无论是冷云出事，还是那丫头出事，都是朱雀不能面对的结果。 唯一的选择，就只能让自己出事了！ “小子，丫头，算你们两个厉害，老夫不愿以大欺小，就只能赌一把了！” 无奈之下，朱雀只得大喝一声，而后舍身跳下藤桥，径直向山谷坠去。 冷云眼见朱雀的奇怪反应，又回想起方才那脚跺藤桥的姿势，当即收枪稳住身形，并对白珂喊道：“先别让他死！” 白珂闻言，立刻合上飞蝗针的盖子，随后甩手向下一抛，一条金线瞬间沿着袖口飞出。 正在下坠的朱雀双手在身上一阵乱翻，确认身上没有什么能让自己高空坠落而不死的手段后，只能无奈选择认命。 可就在这时，一根金黄细线忽然落在朱雀的面前。 “嗯？” 朱雀茫然一怔，还以为自己的眼花了，但下一刻却发现那金线忽然绕过数圈，将自己牢牢缠住。 藤桥之上，白珂手腕一抖，控制将下方的朱雀捆住，另一只手抓住冷云递来的枪杆，勉强稳住了身形。 “走回去，能撑住吗？” 冷云轻声问道。 白珂点头道：“试试，要是撑不住，就把他扔了！” “好！” 冷云表示赞同，随即步步后退，与白珂脚步一致的向西峰走去。 藤桥下方，全身被龙筋捆住的朱雀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好死不死的被最后一圈龙筋缠住了脖子，虽然没有被立刻绞死，但也能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无比艰难的央求道：“要，要不然……直接把我扔了吧，太他妈遭罪了！” 第920章 不留手，不留力 菩提禅院内，一众僧人模样的土匪正在清理着院中的污秽，顺便将所有尸体也都被堆积在了墙角之下。 “韦大高手，这些尸体该怎么处理啊？” 二仙山的土匪早已和韦尊混熟，纷纷仰头询问道。 韦尊蹲在墙头，看着正慢慢退回来的冷云和白珂，以及被吊在半空，面红耳赤的朱雀，连连挥手道：“先堆起来，等正主回来在做决定，先让我看一会儿！” “好吧！” 众土匪点头答应，继续埋头干活。 尸体堆中，被压在最下面的林奇逐渐苏醒，发觉手脚也被压住后，连忙小口而急促的呼吸起来，既是为了尽快恢复心跳，也是为了避免弄出过大的声响。 那穿胸一剑，虽未伤及要害，但也是实打实的外伤。 林奇本就武功不济，此刻更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实在不敢让自己暴露。 “朱雀在这里，那冷文杉多半也在这里，只要给我机会活着回去，必定能建功立业，一步登天！所以要忍，一定要忍住，忍到最后，就是胜利……” 林奇躺在尸堆之下，心中默叹一声，咬牙继续装死。 与此同时，夕阳桥边。 冷云与白珂四平八稳的走过桥头，顺利踏上悬崖边缘，而后一同扯起龙筋，将朱雀拖了上来。 “诶嘿，这个好！” 韦尊见状，十分解气的跳下墙头，快步赶到冷云身前，笑着说道：“看来你们没弄死他，应该是有所发现了吧？我说这老家伙打从连环寨开始，就对你吹吹捧捧，好不肉麻，原来他……” “咳咳，哕~” 朱雀瘫倒在地，终于摆脱了脖子上的束缚，当即扭头朝着韦尊脚下干呕起来。 韦尊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连忙向后跳开，指着朱雀呵斥道：“哎呦，你是真偏心眼子啊，他俩就站在你面前，非要往我脚上吐是吧？” 朱雀喘匀气息，抬头看向韦尊，沉声道：“你小子最好别多话，赶紧滚回去看着那个将军，刚才那一剑，他有意避开了要害，只是以江湖玄门的化尸法假死做戏，可别让他跑了啊！” “啊？” 韦尊茫然一怔，转头看向冷云和白珂，低声道：“真的？” 冷云转头看向白珂。 白珂皱眉回想，轻轻点头道：“那一剑，感觉确实很怪，但当时强敌环伺，还有这个老头需要解决，也就没顾上再补一刀。” “哼，你们俩劳心劳力，可有的人却看戏半天，一点忙没帮上！” 地上的朱雀轻哼一声，随即侧目看向韦尊，鄙夷道：“武功练不明白，脑子还有缺陷，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抢着显摆，你这种蠢蛋，家里人也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面。” “不放心！我偷跑出来的！咋滴？” 韦尊闻言顿时怒上心头，不甘示弱的瞪了朱雀一眼，而后对冷云问道：“这老东西你认不认，不认我就把他扔下去，免得烦人！” 朱雀闻言，当即不满道：“诶，你小子是不是忘恩负义？老夫屡次三番提点与你，你居然要害老夫！是条狗都知道感恩呢，你是不是不如狗？” “我……擦！” 韦尊当即火冒三丈，抬脚便要将朱雀踢下山谷。 冷云看着存心较劲的二人，当即抬手拦住韦尊，无奈道：“你先回去看着尸体，这个人，我还要再验一验！” “哼！” 韦尊冷哼一声，狠狠瞪了朱雀一眼，转身走向菩提禅院。 待到韦尊走远后，冷云俯身将朱雀提起，走到一旁的空地之中，默默向白珂挥手示意。 白珂当即收起龙筋，解开了朱雀束缚。 “啧，心意相通，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朱雀活动着手脚，满是惊讶的看着一言不发，却能够彼此互知的一对璧人，连连赞叹道。 “你先把嘴闭上吧！” 冷云低喝一声，反手将大枪插在身后，随即进步抬手，摆出二郎担山的拳架，正色道：“我知道你所学颇杂，但你接下来要是不拿出看家本事，我就打死你！” 朱雀看着冷云浑身激荡的劲气，不禁轻叹一声，无奈点头道：“唉，本想以陌生人的身份探望一下你们师徒，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猜忌与仇恨，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以长辈的身份，考考你的拳脚！” 话音落，朱雀抱拳拱手，缓缓前推，巅峰武人的气势瞬间攀至巅峰。 一旁的白珂见状，不禁恍然叹道：“吾空问路，原来如此……” 冷云凝眸看着朱雀的拳架，并未多说什么，直接进步上前，抢攻中门。 “喝！” 朱雀当即擤气发力，跺脚上前，不避不让，抬手一记撑锤，与冷云中路对攻。 同样的贴身打法，同样是迎门三不顾，一老一少转瞬便冲至一处。 “喝！” 冷云猛然震脚擤气，劈拳下砸，破开对方撑锤，继而换掌前推，硬扞对方胸口。 “迎风朝阳手！” 在旁观战的白珂轻呼一声，没想到冷云一上来便用了杀招，好似全然不管对方的死活，也不管对方是否与自己师出同门。 但正面应战冷云的朱雀对此却毫无意外，眼中甚至还多了几分赞赏之意，同时拧身撤步，避开冷云的攻势，继而抬手拍下冷云的手臂，顺势拧腰带动双肩，扬手戳向冷云的面门。 “这是……霸王硬折缰接一招挖眉，连破带打，拆了冷云的迎风朝阳手！” 一旁的白珂愈发心惊肉跳，不禁开始担忧这二人能否完完整整的结束过招。 虽说江湖之上，同门切磋有着留力不留手的规矩，但这俩人既没留手，也没留力，俨然一副要分生死的模样，实在不能不担心啊！ 而面对朱雀衔接流畅，出手不留余力的挖眉，冷云眼中只有化解不去的怀疑，当即双肩一振，侧身低头躲过对方戳来的手掌，继而猛挺腰背，毫无保留的撞出一记铁山靠。 朱雀眼见冷云身形灵活，出招凶猛，俨然是担心自己只是偷学两手八极拳，试图蒙混过关，所以非要逼自己全力出手不可，当即便也不再犹豫，抬手搭住冷云撞来的肩头，顺势提膝上顶，使出一记全力以赴的猛虎硬上山。 嘭！ 拳脚相交，劲气对撞，山巅之上顿时风起云涌，嗡鸣声阵阵。 两代八极巅峰武人的正面对冲，声势不下天雷地火，无形气浪不断向四周推去，任谁也无法看清身处战局中央的二人究竟谁胜谁负。 “哎呦！” 修为尚且不足的白珂难以抗衡逐渐失控的气劲余波，直接被掀出悬崖，坠向谷底。 第921章 老师兄 西峰山崖之上，一老一少紧贴在一处，即便招式已经用老，但是各自激荡的气血和内劲仍在角力，尚未分出胜负。 朱雀双手搭在冷云肩头，以双臂架住铁山靠，同时不断发力提膝顶向冷云的胸腹，但却始终没顶到正处。 冷云肩靠朱雀，双手交叉护于身前，以十字手挡下了对方的膝盖，同时体内气血澎湃如海上大潮，内劲激荡如通天龙卷，不断提升着自身气力。 巅峰武人，虽然同为体魄内劲皆在鼎盛之辈，但亦有强弱之分。 尤其是已经跃过山顶，勉强维持自己不再下滑的体魄，与正值壮年，如日中天的鼎盛体魄，还是存在着很大差距的。 单比内劲，二人只在伯仲之间。 若是加上体魄，冷云自然远胜对方十万八千里！ “喝！” 随着冷云气血攀升至巅峰，于招式用老之际，强行二次发力，终于打破了短暂的平衡，将朱雀硬生生撞飞出去。 即便是老而弥坚的朱雀，倒飞在半空中时，也不禁由衷羡慕年轻的好处。 如此不计后果的发力方式，稍有不慎，便会气血逆冲，甚至内息紊乱，走火入魔。 但年轻人毕竟体格好，恢复快，抗造！ 仗着无惧无畏，年富力强，既能做到出手时心无挂碍，大大降低内劲反噬的风险，又能凭借鼎盛体魄，强行压制住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气血。 如果是从小打磨完美的武人底子，又保持着最为鼎盛童子之身，甚至还能做到完美压制气血，丝毫不受反噬！ 可对于老人家来说，表面的巅峰，虽然也是巅峰，但想要如此肆无忌惮的催动气血，就不得不面对有心而无力的尴尬局面了。 噗通！ 一段飞行过后，朱雀重重摔落在地，继而又十分狼狈的滚了数圈，方才卸去所有力道，灰头土脸侧卧在地上，默默望着毫发无伤的冷云，有心夸赞两句，可结合眼下的场面，实在是有些词穷。 “呼~” 冷云轻轻呵出一口浊气，便将体内滔滔不绝的气血平复下来，继而面无表情的走向朱雀。 “诶！你，你这是，你还要接着打啊？” 朱雀眼见冷云来势汹汹，大惊失色的向后挪蹭，又连忙指着悬崖边，提醒道：“你媳妇都掉下去了，你不管……” 正在这时，十余枚燕子镖回旋着飞上悬崖，并随着一阵莫名出现的狂风继续盘旋而上，直至当空。 白珂脚踏飞燕，完好无损的跃上当空，身形在燕子群中起起落落，好似仙人一般凌空不坠，并向下方的朱雀投去了一道看似淡然，却充满不屑和鄙夷的眼神。 “我去……这，这是什么轻功啊？” 朱雀一脸诧异的看着乘风而起的白珂，心下顿时大受震撼。 千面门的轻功确实是江湖一绝，燕子镖也是能名列江湖兵器榜的奇物，可那风来的也太奇怪了？ 嗒！ 不等朱雀回过神来，冷云已经在其身前稳稳站定。 朱雀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无奈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了，其实我就是……” “八极拳练到这种程度，必然是得了真传，想不到鬼臾区中，竟然还有同门师兄，失敬！” 冷云并未继续出手，而是抬手抱拳，认真行了一个同门礼。 朱雀僵在原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疑惑道：“你小子也不看看老夫的岁数，叫师兄，合适吗？” 冷云收起礼数，重新打量着朱雀，默默抽出了腰间短刀，正色道：“就算是同门，你也不该加入鬼臾区，我们师徒与鬼臾区较量多年，绝不会轻信任何一个鬼臾区，也不会再给鬼臾区机会，所以……老师兄，走好！” “师弟，且慢！” 朱雀也不清楚冷云是不是要来真的，只得苦着脸应下了对方称呼，继而说道：“你冷静一下哈，老夫加入鬼臾区也是有着难言之隐，长生不老非我所求，但却不能不求，其中缘由实在不能对你说，只能与冷文杉当面谈！” “冷文杉，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冷云沉声反问道。 朱雀一怔，随即说道：“小子，你该不会是想让老夫叫他一声师叔吧？老夫到底是谁，你小子心里应该有点数吧？你要是真蛮不讲理，老夫倒是敢叫，但你就不怕折了他的寿吗？” 冷云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淡然道：“我的意思是说，空口无凭，无法令人信服，想见我师父，你最好说清楚，为什么加入鬼臾区，又为什么跑到北境来！” “这还差不多！” 朱雀松了一口气，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扬手丢给了冷云，正色道：“此乃化功散，普通武人服下，三日内手脚无力，内劲全失，即便巅峰武人服下，半日内只能任人宰割，我如今已经受伤，你若信不过老夫的身份，可以先喂下一粒化功散，只要让老夫见到冷文杉，他自然能和你说清楚！” “我师父暂时不见任何人，所以这化功散，还是算了吧！” 冷云摇了摇头，随手将瓷瓶装进自己的背包，正色道：“现在的情况是，你的说清楚来历，我才能饶你一命，等我师父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安排你们见面，否则，我只能杀你灭口！” 朱雀看着一整瓶化功散被没收，顿感一阵肉疼，随即皱眉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冷文杉的确在二仙山中，只是现在不方便见人，也不方便暴露？” 冷云眉头微皱，眼中逐渐动了杀意。 朱雀见状，连忙摆手道：“行了，老夫知道自己猜对了，不就是自证身份吗？老夫可以告诉你为何加入鬼臾区，但你不能多想，不能多嘴，更不能去调查！” 冷云闻言，方才收敛杀意，缓缓蹲下身子，举刀抵住朱雀咽喉，沉声道：“说吧！” 朱雀微微昂首，认真道：“加入鬼臾区之前，我便已经是南境提炉人副指挥使了！” 冷云愕然，随即便要划开对方的喉咙。 “诶，莽撞！” 朱雀连忙向后仰头，并对冷云解释道：“提炉人，只奉皇命行事！” 冷云双眼微眯，冷声道：“皇帝也是鬼臾区？那我师父当年蒙受不白之冤，也是……” “别瞎想啊！” 朱雀连忙打断冷云，耐心解释道：“皇帝，一国之君主，坐拥四海九州，怎么可能加入鬼臾区，和其他人共享天下？你师父当年蒙冤的事情，老夫已经替他了结，仇人都死干净了，没有皇帝！只是皇帝如今已到暮年，想要延年益寿，便想到了鬼臾区追求的长生不老药，所以派我加入鬼臾区，趁机寻药，顺便捣毁这个足以撼动皇权的毒瘤！” 冷云仔细观察着朱雀的神情，最终默默收起短刀，点头道：“我信你一半，现在不杀你，但你也不能留在二仙山，马上离开，我就不为难你！” “这孩子，生分！” 朱雀十分不满的轻叹一声，随即问道：“难道你还没发现，你应该叫我一声师伯吗？” 冷云站起身，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还要等我师父当面认证，在此之前，我只能叫你师兄！” “我……” 朱雀一脸无语的看着冷云，但也只能苦笑着点头道：“好吧，都随你！不过为了让你放心，也为了让冷文杉安全，老夫下山之前，再陪你演一出戏，免得镇北将军府再来骚扰你们！” 冷云闻言，点头道：“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第922章 做戏，做局 菩提禅院，墙头上。 “唉，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痛痛快快的打一场，难不成……真要喝点酒？” 韦尊怀抱双臂，坐在墙头上，将冷云与朱雀的同门之战尽收眼底，顿时感慨良多。 那朱雀，内外圆满，巅峰武人，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可遇到了冷云，败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当初听妹子描述玉神山一行，那冷云的实力与自己不过在伯仲之间，甚至还有所不及。 可现在，双方的差距已经越拉越大了。 对于一个武痴来说，眼看着旁人武艺渐成，自己却在武道一途寸步难行，简直是莫大的折磨。 韦尊心中满是焦急和不甘，于是便想到那朱雀既是冷云的同门长辈，又是监察一方的提炉人副指挥使，武道造诣和江湖阅历皆是上上乘的人物，兴许他的提点还真有点用呢？ “想到喝酒，还真是有些馋了，可这毕竟是个庙啊，去哪找酒呢……嗯？” 心有意动，韦尊下意识回望院内，结果却只能失望的摇了摇头，再回首时，却发现庙外的局势忽然变得异常奇怪。 只见毫发无伤的冷云与脚步虚浮的朱雀一同走到崖边，凌云踱步的白珂也随之落下身形，并收起了所有燕子镖。 三人凑在一起，交谈几句后，冷云忽然重新戴上假面，并将身上的袈裟撕扯出大量破洞。 白珂则是从腰间拿出了化妆器具，在冷云的脸上一番勾勾画画，好不忙碌。 而受了轻伤，气息不畅的朱雀，拍去脸上身上的灰尘后，反倒摆出了一副昂首挺胸的胜利者姿态。 “嗯，这是什么情况？” 韦尊茫然不解的轻叹一声，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次向崖边看去。 “哎呦，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大人物驾到，请您饶命，饶命啊！” “您老大人大量，大人大量，我三舅他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悬崖边，白珂重新扮成罗猛，冷云重新扮回大智，此刻皆是一副鼻青脸肿，破衣烂衫的可怜模样，蹲在朱雀脚下，惊恐不已的哀声央求道。 朱雀昂首挺胸，甚是得意的说道：“哼，想活命，就立刻说出冷文杉的下落，否则我……咳咳，要你们好看！” 冷云与白珂闻言，慌忙站起身来，弓腰搭背的摆出一副奴才相，连连说道：“请您移步庙中，容我们舅甥二人细说！” “好，那就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咳咳……” 朱雀强忍着伤势，淡然对两人吩咐一声，而后迈着四方步，一脸盛气凌人的走向禅院。 韦尊蹲在墙头，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禁皱眉叹道：“难道我已经喝酒了？” “你，就是你，蹲在墙头的那个！” 冷云以大智和尚的模样走回院中，当即抬手指向韦尊，挑眉喝道：“你小子别偷懒，赶紧安排人准备马车，将院中尸体用草席裹了，运下山去装车！然后将这院里的血迹打扫干净，赶紧放后院的香客出来！” “哦~这是又要骗人了啊！” 韦尊看着冷云那充满暗示性的神情，似有所悟暗叹一声，当即应道：“大师放心，我这就去办！” 冷云见韦尊主动配合，便又转头看向院中忙碌的一众土匪，吩咐道：“你们先去准备草席，没有我的召唤，不要进入前院！” “是！” 院中匪众齐齐应声，而后迅速退出前院。 韦尊也顺势翻身跳到院墙之外，主动做出回避。 与此同时，白珂上前一步，以罗猛的口吻，对大雄宝殿内的周艳喊道：“你赶紧让天元山的人把枪收了，继续待在大殿里，把门窗关严了，不准吓到后院的香客，更不准偷听！” “是！” 周艳虽然不理解白珂此举何意，但好在有自知之明，充分体现出作为人质和俘虏的觉悟，十分听话的指挥众人关上门窗。 待到前院腾空后，冷云立刻满脸谄媚的拉着朱雀走到墙角旁的尸体堆前，一边侧耳留意尸体堆中的动静，一边赔着笑说道：“大人见谅，这座庙宇是满山土匪吃饭的本钱，绝不敢吓到香客，就请您屈尊在此，听我慢慢道来。” “老夫见过的死人，比你们关东山的土匪还要多，在那说都无妨，但重点是你得说出我想要的消息！” 朱雀一脸傲然，不以为意的叹道。 冷云继续侧耳倾听，并低声说道：“实不相瞒，那冷文杉想报当年之仇，确实来到了二仙山，还试图设计蛊惑我外甥，背叛我和那个牛鼻子。” 一旁的白珂跟着附和道：“对，那老家伙简直是异想天开，我和三舅，还有二叔，那可都是实在亲戚，怎么可能听信他冷文杉的谗言，于是我便带着三舅和二叔，将冷文杉给抓了起来！” “冷文杉，果然在你们手里！” 朱雀双眼微眯，沉声喝道。 尸堆内，小心翼翼维持着气息，不敢暴露踪迹的林奇，听着三人的对话，猛然睁大了眼睛，连忙扭动脑袋，借着尸堆的缝隙向外看去。 那大智和尚与罗猛皆是伤痕累累，气焰全无，显然是吃了大亏。 而那朱雀虽然一副阴狠毒辣的模样，但脸色也略显苍白，定然也受了不轻的伤，如今只是在强撑气势。 习武之人虽然五感敏锐，但受伤之后必然会大打折扣，林奇坚信自己的化尸法无人能够看破，装死的技巧更是天衣无缝，于是便更加放心的偷窥三人的谈话。 冷云听到尸堆内的细微声响，便知朱雀所言非虚，悄然对白珂递去一个眼神后，便立刻躬身低头，十分卑微的说道：“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当初虽然抓到了冷文杉，但消息也随之泄露了，即便我和牛鼻子做出收门票敛财的自污之举，也依旧挡不住那些人明里暗里的试探，最终……还是被人将冷文杉掳走了！” “这么说，冷文杉已经被那个冷云救走了？” 朱雀皱眉问道。 冷云连忙摇头道：“不，不是冷云，是天元山的三当家，判官封不弃！” 第923章 完美的嘴替 “封不弃？” 朱雀颇为诧异的轻叹一声，随即皱眉审视起身前卑微又可怜的大智和尚。 与此同时，尸堆内的林奇也同样紧盯着大智和尚，心中满是怀疑。 大智和尚与定坤道人，皆是三十年前老阴山一战的参与者，岂能不知冷文杉身上的秘密，有多么大的价值？ 同为十三太保，以二对一，这和尚老道能甘心将冷文杉拱手让给判官？ 所以在林奇看来，大智和尚此举，无非是想要搪塞朱雀，顺便祸水东引。 “你想搪塞老夫，祸水东引！” 朱雀断喝一声，冷脸审视着大智和尚与罗猛。 “不不不，贫僧……不，小僧绝对不敢搪塞大人，那冷文杉确实被封不弃掳走了。” 大智和尚半蹲下身子，满是惊慌的说道：“那封不弃和大人一般，都是内外圆满的巅峰武人，即便我和牛鼻子联手，也讨不到半点便宜，那冷文杉虽然身怀天大的秘密，可那也没有性命重要啊！” “哼，我与封不弃同为鬼臾区，他若找到了冷文杉，又岂会不告知与我，看你就是找死！” 朱雀冷哼一声，当即抬起手掌，作势便要杀人。 一旁的罗猛见状，连忙挡在大智身前，满是不甘的说道：“你不知道，那也是封不弃骗了你，与我三舅有什么关系？那一日判官来到山上，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我二叔用火符箓将其烧伤，他就下了死手，将我二叔打成残废，至今依旧卧床不起，若不是我们当初主动显出冷文杉，如何能保住我二叔一命？” “十三太保中的老道，被废了？” 朱雀闻言顿时陷入犹豫，随即对罗猛说道：“那我要亲眼见一见残废的老道，才能相信你说的话！” 罗猛当即不情不愿的说道：“我二叔如今正在山寨里养伤，不能被外人打扰，你若是非见不可，那我也要提前安排软梯，否则谁也无法进入夕阳桥下的山谷！” 朱雀点了点头，沉声吩咐道：“你去准备吧，今天我非见不可！” 罗猛闻言，转头对大智说道：“三舅，那我去了！” “去吧，咱们二仙山，如今谁也惹不起，只能如此了~” 大智哀叹一声，满是无奈的目送罗猛离开。 尸堆中的林奇默默看着一切，心中怀疑虽然被打消了几分，但仍旧警觉的暗叹道：“不对，那和尚老道自从三十年前就脾气不合，就算老道被判官打成残废，大智和尚也没理由会用冷文杉换他一命啊，看来这还是祸水东引！” 而于此同时，罗猛已经离去，朱雀忽然上前一步，抬手扣住大智的腕脉，沉声道：“老夫虽然从南境而来，但也听说过和尚老道想来不合，你会那么好心的用冷文杉换他一命？真话假话，提炉人自有分辨的手段，你可想好了再说！” 大智和尚闻言并未惊慌，反而一改之前的卑微，左右环视一番后，低声对朱雀说道：“大人心思机敏，明察秋毫，属下佩服！” “属下？你也是鬼臾区？” 朱雀颇为诧异的反问道。 大智摇头道：“不，在下三十年前，便是无妄道第一武僧，曾多次配合各位鬼臾区大人的行动，包括对付冷文杉的那一战，我也是奉了北境鬼臾区诸位大人的命令，暗中劝说那牛鼻子和一众绿林高手反水的，前不久活捉冷文杉，我便立刻将消息告知了封不弃大人，请他来演了一场戏，既转交了冷文杉，也趁机废了罗定坤，让我可以独掌二仙山！” 朱雀拿着大智的脉门，神情逐渐缓和了下来，点头道：“无妄道，确实是我们鬼臾区一手扶持起来的，你能如此用心做事，也算是有知恩图报之心，可若只是为了废掉一个老道，有必要弄的这么麻烦吗？” “大人有所不知，下属最疼爱的就是膝下唯一的外甥，可他偏偏与罗定坤更亲一些，我若不设计这一遭，很难在孩子面前过关呐！” 大智满是无奈的叹了一声，随即又神秘说道：“而且封不弃大人已经许诺，只要从冷文杉身上找出产生不老的线索，事后必定有我一份，并且他还专程从天元山调来三百火枪手，助我镇守二仙山，否则我今日也过不了官兵这一关呐！” 朱雀松开大智的手腕，点头道：“你确实没有说谎，看来是封不弃骗了我，北境鬼臾区这是想趁大鸿不在，造反啊！” 大智闻言，脸上忽然多了一抹狡黠，主动提议道：“大人，其实属下只是一个效忠于鬼臾区的喽啰，谁能赐我长生，我必追随于谁，您和封不弃大人之间的事情，属下不敢掺合，但如果你想要去天元山验证一番，属下倒是可以给您一个方便！” “哦？” 朱雀顿时来了兴致，轻声问道：“你有什么见解？” 大智抬手指向身旁的尸堆，认真说道：“天元山二当家段天虹，是个修炼玄门邪术的道士，最擅长炼制活尸，对尸体的需求甚大，所以这些尸体都会送往天元山，您若想去探查一番，或可扮成我二仙山的人，随着运送尸体的车队一同前去！” “好，甚好！” 朱雀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两边押宝，若我能找到冷文杉，将来若有长生不老的机会，肯定少不了你的那份，对吧？” “对，对对对！” 大智满心欢喜的连连点头，继续说道：“大人放心，只要能让我和我那外甥长生不老，这二仙山上下，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去的，刚才蹲在墙头上的那个人，您看到没？那是蛟龙山的大当家，十三太保中的百步蛇韦尊，前不久去挑战玉面将军，结果被打了个半死，专程逃到我二仙山来求药。” “此人脑子不好，但知道感恩，那蛟龙山如今兵强马壮，手里又有火枪，只要我提一嘴，他必然会暗中将蛟龙山的土匪调来，届时就算官府查到二仙山，也可让蛟龙山与官兵两败俱伤，为大人您争取时间，找到冷文杉，问出长生不老的秘密！” 此言一出，无论是朱雀，还是尸堆中的林奇，都不由得面露惊色。 “好，好毒的计谋啊！” 朱雀赞叹一声，抬手轻捋胡须，点头道：“如果封不弃真想吃独食，老夫必定通知天下鬼臾区，一同前来北境讨伐，等找到了冷文杉，问出了线索，你就等着长生不老，羽化成仙吧！” “诶，谢谢大人，谢谢！” 大智连忙拜谢道。 尸堆之中，林奇目光逐渐深邃，暗自叹道：“不愧是土匪，行事狠辣，心如蛇蝎，这都快赶上大少爷了！” 第924章 局外之人，亦可入局 二仙山下，所有尸体被草席裹住，又套上一层被单，被武僧打扮的土匪陆续搬下山来。 而作为山中住持的大智禅师，更是亲临山脚，指挥众人装车。 正准备上山的香客见状，无不纷纷驻足，好奇询问道：“大师，这是在做什么？” “山里有两个村子被土匪毁了，老衲正安排弟子抽调寺中被褥，裹着一些粗粮蔬菜，给他们送去，也好安稳度日啊！” 大智和尚双手合十，淡然对众香客答复道。 “哎呦，真是善举啊，土匪作乱，反倒要出家人破费，不行，我此行得多出些香火钱，也算是略尽绵薄之力了！” 香客们顿时被大智和尚的慈悲所折服，当即便要上山捐钱。 大智和尚见状，连忙抬手拦住众人，满是和蔼的说道：“善哉，善哉，诸位的好意，老衲心领了，不过此举必定会沾染因果，各位就不要参与了，还是鄙寺一力承担吧！” “因果，什么因果？” 众人纷纷不解道。 大智和尚轻轻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土匪洗劫村子，我们救助村民，那就等于是和土匪作对，诸位施主皆是心有良善之人，万一糟了土匪的记恨，岂不是给自己横添因果？” “哎呦，大师说的是，我好像忘了锁门，回见！” “对对，我家好像着火了，得赶快回去了！” “大师，替我和佛祖说一声，我家里有些急事，下次再来拜会他老人家啊！” 众香客纷纷告辞离去，霎时间走的干干净净。 “这世道，十丈金身也比不过三两土匪啊！” 大智和尚感慨一叹，随即看向正在码放尸体的喽啰，沉声提醒道：“都码放的仔细一些，路上颠簸，万一颠落了一两具尸体，那咱们和天元山都得遭殃！还有那个将军的尸体，一定要放在最上面，千万别压到下面，好让天元山的判官老爷，第一眼就能看到咱们立下了多么大的功劳！” “是！” 喽啰们虽然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应声照做，不敢有丝毫马虎。 如今大当家的身高都已经和常人无异了，众人自然也就明白山上其实早就换了主人。 而回想最近这段时间，除了一些想要为罗猛报仇的人，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其余人的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 以往山上的香火钱，都把持在二叔公和三舅公的手中，就连罗猛也捞不到半个铜板，大家想要糊口，就只能去抢，去打劫。 如今的香火钱，都已经成了大家按月领取的红利，虽然分到手中的不多，但至少足够生活，也无需再出去奔波了。 已经许久没有再出去打家劫舍的一众土匪，整日生活在寺庙和道观之间，面对着往来香客的笑脸，凶戾之气已经被化解许多，甚至觉得要是能一直吃饱喝足，出家倒也是不错的选择，自然更懒得在意山上的当家是谁了。 反正只要实力够强，能保护大家平安，能让大家吃饱饭，谁是当家的，真无所谓。 至于眼前的这位“三舅公”想做什么，众人既不敢问，也懒得问，总之照做就对了！ 不多时，所有尸体已经装上马车，林奇的“尸体”更是被高高摆在最上面，而朱雀与罗猛也恰在此时，从山上走了下来。 “定坤道人果然废了，那判官笔的伤势，一定是封不弃所为，老夫确认无误，咱们之间的约定，也就此达成！” 朱雀走到大智面前，十分满意的说道。 大智连忙附和道：“既然大人肯赏脸，那一定是贫僧的造化，马车已经备好，随时都可以安排人手，随大人一同启程！” “不必！” 朱雀轻轻摇了摇头，正色道：“你这山上，清一色的秃驴，我若混在其中，岂不是太扎眼了？反正只是几车不会动弹的尸体，我一人前去即可，正好假做押镖送货的垛爷，免得引人生疑！” “如此，就辛苦大人了！” 大智和尚恭敬拜别道。 朱雀从喽啰手里接过马鞭，十分老练的扬鞭一甩，让几辆马车陆续调头，而后对大智和尚叮嘱道：“老夫先走了，转告那个武功一塌糊涂的小子，有空多喝酒！” “好，我一定代为转告！” 大智点头应道。 朱雀坐上马车，再次扬手一鞭，驾车缓缓离去。 长年拉车的老马，听得懂鞭声，也懂得跟着头马前行，无需其他人帮手，亦可平稳前行。 “你们都回去吧，赶紧将前院打扫干净，让后院的香客尽早离开！” 罗猛转头吩咐一众喽啰上山，而后揭掉假面，对默默远望的冷云说道：“这个人，真是你师伯？万一他的身份有问题，让他就这么离去，不怕会惹火烧身吗？” 冷云揭掉假面，正色道：“多半是真的，但也不能全信，所以才让他离开二仙山，如果他是真的，镇北将军府和鬼臾区此后都不会来打扰我们了，如果他是假的，也不会和镇北将军府站在同一阵营，所以我们今后只需要放着鬼臾区就好了！” “嗯，只要对手不是人多势众的官兵，单比江湖手段，二仙山上的高手足够多，丝毫不惧鬼臾区的暗中窥伺！” 白珂颇为自信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对了，小乔如今正在和天元山较劲，说不定封不弃这时候已经忙的焦头烂额，无暇分身了呢！” “嗯，有理！” 冷云点头赞同，而后带上假面，正色道：“回山，请韦尊喝酒！” …… 山路上。 “噗！咳咳，痛快！” 朱雀赶着马车走出数里后，默默调动内劲，逼出了一口淤血，自言自语道：“封不弃私藏冷文杉的消息，看来是死心塌地的要扶持段天罡做关东山之王了，等老夫找到实证，便可通知大鸿前来北境清理门户，顺便借助北境鬼臾区的势力，灭掉那个新上任的玄武，趁机将提炉人和鬼臾区的南北大权尽数握在手中，哈哈……” 马车上，林奇默默睁开眼睛，心中已然对方才听到的一切深信不疑。 大智的狡诈与自私，朱雀的阴谋与格局，都与林奇所认知的人性分毫不差。 由此可见，冷文杉必定在天元山手中。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快通知大将军，务必要赶在鬼臾区清理门户之前，灭掉天元山，夺回冷文杉！ 想到自己即将建功立业，林奇便迫不及待的挪动身形，趁着朱雀正在沾沾自喜，从车上滚落至一旁的草丛中。 坐在车前的朱雀耳根微动，便知林奇已经离去，继续扬鞭赶往天元山。 正所谓，做戏做全套，只有将这些尸体送到天元山，才能做出以假乱真的骗局。 况且，同为鬼臾区，也该去见见封不弃了！ 第925章 背后有人 天元山外，深山老林之中。 “不行，伤口疼得厉害，再歇一会儿，歇一会儿……” 奉命返回关东山打探消息，无奈被巅峰武人削去手脚，好不容易逃到天元山，又被封不弃撵下山来的大慈大悲，在树林中走了数天，仍旧没走出林子。 双臂尽失的大悲和尚还好，双腿俱在，尚能坚持赶路。 而失去了一手一脚的大慈，即便有拐杖借力，也只能走走停停。 更关键的是，二人没有干粮，负伤逃来天元山的路上又丢了所有盘缠，如今唯一能做依靠的封不弃又翻脸不认人，只能凭借在林中找到的野果草药，勉强果腹疗伤而已。 “他妈的，这一趟重回关东山，有没有危险没看出来，人心倒是比当年更加险恶了啊！” 大悲双腿盘坐在一棵倒塌的树干之上，满是愤恨的叹道。 大慈一边揉着断腿的伤口，一边感慨道：“算了，如今天元山也是自身难保，那炮声每天都得响个一两声，天元山却连屁都放不出一个来，明显是外强中干，难以再维持绿林魁首的地位了，我看咱们也不必将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可天元山背后还有鬼臾区作为帮手，这都保不住绿林魁首的地位，那关东山里岂不是又冒出了一个更加恐怖的绺子？” 大悲反问一声，随即提议道：“那我看咱们也不用再探查了，这关东山的土匪如此猖獗，就算将师门搬回来，我看也没好日子过，不如直接回去交差吧！” “错，大错特错！” 大慈摇了摇头，正色道：“眼下关东山的土匪正在相互绞杀，连鬼臾区都被牵扯到其中，岂不正是咱们重返的关东山的良机？而且如今的世道这么乱，山里的百姓肯定更加凄惨，不正是需要咱们这些佛爷，教导他们积德行善，给他们一个安慰吗？” 大悲闻言也冷静了下来，仔细思索一番后，不禁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关东山越乱，附近的百姓越遭殃，而日子越是过不下去，就越是会将希望寄托到佛祖和菩萨的身上，所以只要那个王小花死了，眼下就是无妄道重返关东山的最佳时机！” 大慈轻轻点头，随即又补充道：“除了王小花，咱们还要提防那些仙家，无妄道所有不少佛门法器，但那只能对付一两千年道行的仙家，万一那些仙家大辈还记着仇，对咱们来说一样是个麻烦！” “他妈的，早知道鬼臾区这么没用，当初就不该听他们的，从无忧身上借题发挥，和关东山的仙家结怨，反倒害得咱们在西北大漠吃了好几年的风沙！” 大悲满是埋怨的叹了一声，又猛然打了个冷颤，茫然回头看向身后，皱眉道：“我怎么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仿佛被好几双眼睛盯着一样？” “可能是你这些天太累了，加上没吃过什么东西，出现幻觉了吧！” 大慈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随即拄着木棍站起身，正色道：“走吧，离开天元山，找几户人家化缘，一定能吃上饱饭，然后速去王家大院，看看王小花死了没有！” “好吧，走！” 大悲闻言只好放下疑惑，起身扶着大慈，继续向树林外走去。 而在二人身后不远处，两道面色阴沉的身影正默默看着他们离去。 “他妈的，这两个逼人还想害大姑奶奶，刚才怎么不让我出去弄死他们两个？” 米四海见那二人已经走远，当即对段欢询问道。 段欢双眼微眯，沉声道：“他们两个刚才分析的很对，小姑奶奶让咱们来找天元山的麻烦，就是为了营造出关东山大乱的局面，如此才好让他们踏踏实实的赶回来，然后再一网打尽，你这个时候杀了探路的先锋，不就钓不出真正的敌人了吗？” 米四海沉思片刻，恍然道：“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咱们和天元山正式开战了呢！” “五月初五，才是正式不死不休的日子，现在就当是来散散心，活动活动手脚吧！” 段欢看着脑子不是很灵光的米四海，无奈说道。 米四海两手一摊，没好气的说道：“我现在伤还没好利索，上哪活动手脚啊？再说这天元山如今铁了心要做缩头乌龟，宁愿天天挨炮轰，也不敢派人出来，实在是无趣至极……嗯？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 段欢闻言，不禁皱眉看向身后，摇头道：“我的五感虽然比普通人强，但比不上你们这些内外兼修的高手，你要是都拿捏不住，我就更察觉不出了，不过我们在林子里逗留了这么久，如果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那也早该趁我们受伤，直接动手了吧？” “也是。” 米四海点了点头，随即说道：“算了，不管那么多，今天还没轰他娘的呢，赶紧叫人出来，给他一炮！” “走！” 段欢当即带着米四海向藏匿火炮的丛林深处走去。 待到二人走远，一棵百年老槐的树冠上，两道身影忽然从中空的树干中冒出头来。 “俞兄，那两个秃驴，不就是从咱们手中逃脱的无妄道吗？” “没错，可惜咱们的伤势还未痊愈，如今实力不在巅峰，不可轻举妄动！” 两位内外圆满，身负重伤，同时又极其渴望的名声的巅峰武人，眼巴巴看着大慈大悲离去的方向，不禁满是遗憾的叹道。 自从被梅寒放过，决定前来天元山挑战关东山名声最大的匪首，两位高手便在这片林子中逗留许久，一边默默疗伤，一边踏勘周围的地形，以便将来成功击杀天王判官后，能够及时脱身离去，免得被山上的土匪纠缠。 可是伤还没养好，却先等到了一批带着火炮的不速之客，今日又见到了那两个无妄道的败类，实在是让两人心痒难耐。 “那两个秃驴，咱们随手就能解决，可是那用拐和玩飞刀的两人绝非泛泛之辈，敢于找天元山的麻烦，多半也是十三太保，在你我伤势痊愈之前，还是不要与他们照面了。” “甘获，文不平，崔亭，都是中原武林小有名气的高手，现在竟也跟着他们做事，足以说明这伙人来历不凡，等我养好伤后，无论是找天元山，还是找上他们，都足以成名了！” “嗯，再忍忍，未来就是咱哥俩的！” 二人打定主意，随即默默缩回了脑袋。 第926章 将仁义进行到底 天元山，后山石窟。 “段天罡，段天虹，枉我全心全意为你们效忠十年，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吗？你们两个畜生，畜生都不如！” 充满恶臭的石洞内，在米四海手下侥幸未死的巴天野被四根铁链吊在半空，断裂的腰背被剖开皮肉，由数十根细小钢钉接上了碎骨，整个人虽然虚弱，但却依旧充满怨念的破口大骂。 石窟内四通八达，曾经是陆朝云坐镇朝云山时期的大寨，如今则成了段天虹钻研邪术的工坊。 嗒！ 嗒！ 段天罡与段天虹并肩走过漫长幽暗的洞道，参观过沿途所有石室后，最终走向唯一骂声不绝的石室。 “大哥，你也看到了，第一批活尸已经炼制成功，其余不同时期开始炼制的活尸，自今日起也会陆续完成，只要我摇一摇铃铛，咱们天元山就等于拥有了不惧刀兵的千军万马，等到五月初五，必定能让所有绺子俯首称臣，到时候谁敢惹咱哥仨，我就让这些活尸将他撕成碎肉，哈哈哈……” 段天虹揉了揉被眼罩遮挡的空洞眼窝，满是得意的大笑道。 段天罡始终一言不发，心中尚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化为眼中的一缕惭愧，默默走进了囚禁着巴天野的石室。 “老五，别他娘的嚎了！老夫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将你救活，又为你重塑筋骨，还要送你一场大造化，你别不知好歹啊，哈哈哈……” 段天虹朝半空中的巴天野大喝一声，而后愈发癫狂的大笑起来。 巴天野怒视着段天虹，大喝道：“你他妈的放屁！这算是什么重塑筋骨，有种你放我下来，看我不一拳打死你！” 段天虹面对巴天野的叫嚣不怒反笑，转头对身旁的段天罡说道：“大哥，你看看，活人就是没有死尸乖巧，更没有鬼奴听话，要不是你提议活人炼尸，我早就弄死他了！” “来啊，有种弄死我啊！只要我一天不死，早晚都会将你们两兄弟生吞活剥，让你们不得好死，让你们家破人亡，身首异处……” 巴天野圆睁双目，声嘶力竭的咒骂着，实则却是想求速死，免得继续再受折磨和凌辱。 段天罡眼眶微红，颇为惭愧的转过头，避开巴天野的视线，轻声对段天虹说道：“都是自家兄弟，若是让他一直受苦，我的心里也过意不去，你若是没有活人炼尸的把握，就将他杀了再炼制吧！” “大哥，你这人就是太善！” 段天虹满是敬佩的对段天罡夸赞一声，而后又一脸自信的说道：“而且，你也太小看我了！” 段天罡闻言，面上的惭愧尽消，转而大喜道：“这么说，你有办法了？” “我修炼的玄门之法，可以炼制活尸，可以奴役阴魂，虽然不知道你见到的那个怪物是怎么炼制的，但我可以做一个取巧的尝试，咱们将老五一分为二，肉身炼成活尸，魂魄炼成阴魂，再让他的阴魂控制身体，这不就完美了吗，哈哈哈……” 段天虹十分癫狂的介绍着自己的计划。 被吊在半空的巴天野闻言，眼中顿时充满了恐惧，连忙转头看向段天罡，声音颤抖的央求道：“大，大当家，我当初入伙，可全都是看重您的仁义啊！您不能这么对我，求求您，杀了我，杀了我之后，你们想用我尸体做什么都行，求您了，就让我去死吧！” 段天罡闻言，不禁满是心痛的抬头望去，慢慢走到巴天野身下，动容道：“小巴啊，当初你上山时，我也是很看好你的，让你十年内不准下山，二十年内不准成名，那是因为你内外修为难以相融，武道难以圆满，遇到真正的高手必会丧命，而二十年后，我必可以将整个关东山纳于麾下，届时就能保护你一生无虞，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巴天野看着段天罡那仁义无双的模样，虽然于往日一般无二，但如今已然看不到半分真性情，反倒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心下惊惧之余，巴天野的眼中不禁溢出泪水，痛哭着说道：“天王仁义，请赐我速死，就念在我十年来任劳任怨，从无二心的份上，求求您，就让我死吧！” “小巴啊，我对你的好，都是发自真心，可你……不能忘恩负义啊！” 段天罡满是真诚的看着巴天野，忽然话锋一转，眼含热泪的说道：“既然念着我的恩情，那没有报恩之前，我不准你死，你必须要好好的活着，如此，天虹才能助你达成新生，脱胎换骨啊！” 巴天野看着此时此刻，还能一脸假仁假义，甚至流下眼泪的段天罡，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随之破灭，满是自嘲的摇了摇头，绝望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副仁义，居然全都是装出来的！？直到此时此刻，你他妈还在装，你活着不累吗？” 段天罡逐渐收起泪水，面色平静的闭上双眼，轻声道：“小巴啊，其实我还真不累，如果不是龙头山突然崛起，步步紧逼，威胁到天元山的地位，我是可以装一辈子的，但天时不予我，不是我不仁义，只是时运所迫啊！” “别再说了，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恶心，恶心……哕~” 巴天野再也受不了段天罡的嘴脸，声嘶力竭的大吼着，并且由于情绪归于激动，竟真的呕出了一口胃液，直朝下方的段天罡喷去。 “大胆！” 段天罡怒斥一声，抬手释放劲气，隔空托住险些落在脸上的秽物，同时抽身后退，转瞬出现在石室门外，背对着石室内，轻声说道：“天虹，三哥如今身负重伤，不能让他再操劳了，我去为他疗伤，天元山的霸业就靠你了！” “两位兄长就瞧好吧！” 段天虹撸起衣袖，自信满满的应道。 正在这时，洞窟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并且主动停留在洞窟之外，不敢靠近分毫。 “大当家，十当家回来了！” 喽啰的禀告声传入洞内。 段天罡眉头微挑，随即对段天虹叮嘱道：“周昆此行是为了替三哥做事，我这就去看看，你在此处做的事，绝对不能外传，山上本就是多事之秋，决不能再生骚乱！” “明白！” 段天虹轻轻点头，而后从怀中摸出一个铃铛，猛然晃动一声。 “吼！” 洞窟深处，一道矫健身形迅速奔出，飞身将洞窟外的喽啰扑倒，张口咬断咽喉，吸干鲜血后，默默将尸体拖入洞窟之内。 “这就是最强的尸王么，不错，不错啊~” 段天罡一边满意轻叹，一边大步走出洞窟。 第927章 赢定了 天元山，大寨正厅。 段天罡快步赶至，抬眼便看到面色惨白，躺在担架之上，被人抬上山来的周昆，连忙快步迎了上去，抬手搭住周昆的脉搏，关切道：“怎么回事，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周昆轻轻抬头，气若游丝的说道：“大，大智和尚坚决背叛无妄道，还杀了六当家……我上山后刚开始询问，便遭其毒手，就连我妹子也……也丧命于二仙山上，还望天王做主，替六当家报仇！” 段天罡松开周昆的手腕，点头道：“果然受了不轻的内伤，看来大智和尚是铁了心要与无妄道决裂，也是铁了心要与我天元山为敌，否则绝不敢接连对我两位当家痛下杀手，你且放心养伤，这个仇，我必定为你和何笑讨回来！” “多，多谢大当家……” 周昆有气无力的说道。 段天罡默默看着伤势沉重，一身通背拳练得极具火候的周昆，心中莫名生出一丝邪念，下意识便想派人直接将其送去后山石窟。 周昆看着段天罡沉默且阴郁的神情，凭借多年巡山的经验，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全身顿时透出一层冷汗，满是忌惮滚动着喉咙，恨不得立刻起身逃跑。 但只是瞬息之后，段天罡忽然收敛思绪，对一旁的喽啰吩咐道：“送老十回去养伤，请老八给他开药，务必要细心照料着，绝不能出一丝差错！” “是！” 喽啰们起身响应，而后便抬着周昆离去。 “唉……” 躺在担架上的周昆明显能感受到自己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此刻终于险象环生，便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段天罡站在厅中，将周昆的叹息声尽收耳底，但却装作无事发生，直到周昆等人已经走远，才抬起双手搓了搓脸，轻声叹道：“如今山上人手短缺，四梁八柱也多有折损，毕竟五月初五还是需要活人充门面的，除非像巴天野那般成了废物，否则一个都不能再少了，冷静，一定要冷静啊……” 完成自我告诫后，段天罡放下双手，转身走向大寨后院。 后院是一间三进的宅子，起初分别是结义三兄弟的住处，后来因为段天虹修炼邪术，便主动搬了出去，如今已经变成了段天罡与封不弃的住处，以及二人用来商讨山寨未来大计的议事之所。 段天罡穿过一进院子，来到二进院子的卧房，抬手推开房门，迎面便扑来一阵浓重的草药味。 昔日威风八面的判官封不弃，平躺于床榻之上，全身烧伤的肌肤上插满银针，左边脸颊被龙虎拐凿出一个血洞，此刻已经完全溃烂，半边没了牙齿的两排牙床清晰可见，看起来比后山石窟内的活尸也不遑多让。 床榻前，一名三十多岁，须发皆是诡异的青绿色，穿着一袭水蓝长衫，却怎么看也不像是书生的中年人，正在调配着一张膏药，眼见段天罡走进房间，连忙躬身行礼道：“大当家！” “老八，三哥的伤势如何？” 段天罡走到床边，满是担忧的询问道。 天元山八当家托起手中的膏药，正色道：“三当家内息紊乱，面对巅峰武人的磅礴内劲，我实在是束手无策，只能呢先用银针压住内伤，至于外伤，我可以保证药到病除！” “你是夺命十三针的传人，青囊书生的名号，当年在关东山也是响当当的，能治好外伤就行，内伤交给我就好！” 段天罡点了点头，随即又吩咐道：“老十也受了不轻的伤，你处理完三哥的外伤，就去看看他的伤势吧。” “好，那我这就去！” 八当家恭敬领命，俯身将手中膏药仔细敷在封不弃的脸上，而后便转身离去，并主动带上了房门。 随着房门紧紧闭合，段天罡走到床榻前，抬手拔去封不弃身上的银针，便开始以浑厚内劲为其推宫过血。 “咳咳~” 封不弃轻咳两声，缓缓睁开眼睛，瞧见为自己疗伤的是段天罡，连忙开口道：“天王，万万不可再为我损耗内劲，我……不值得啊~” 段天罡面色决绝，手上一刻不停，沉声道：“三哥，当年初入关东山，要是没有你出手相助，我恐怕已成废人，天虹他也活不到如今，咱们三兄弟之间若是如此生分，那人活这一世，也就没什么念想了！” 封不弃感受到体内劲气逐渐平复，缓缓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身为鬼臾区，我一辈子骗了不少人，也害了不少人，唯独当年那次相遇，我是真心将天王和天虹视为亲人，如今我先后败给神婆，老道，拐子，已经不足以辅佐天王成就大业，你……你实在不该为我如此折损修为啊！” “天虹有弥补修为的法术，如果五月初五恢复不及，我也不是没有选择，但此刻不救兄长，于心何安呐！” 段天罡轻叹一声，随即低声道：“巴天野被米四海打成残废，我和天虹决定将他制成活尸，他已经骂了我几天几夜了，这天元山上，我可以舍弃任何人，唯独兄长和天虹，绝对不容有失！” 封不弃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现在想想，我真后悔当初将鬼臾区收集到的玄门邪修之法送给天虹，你们如今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若是五月初五所有差池，天元山只怕要到末路了啊！” 段天罡轻轻点头，决然道：“秀文和秀武已经在京都住下，准备参加今年的会试了，我已经疏通好了关系，只要咱们五月初五降服整个关东山，再将天元山交给京中的那位大人物，两个孩子便定能入榜，届时咱们兄弟三人便可到京城做几年富家翁，即便兄长舍不掉长生的执念，我们也可以陪您在京城重新寻找寻找线索！” “我为长生，你求无敌，咱们的执念，都在五月初五，你若是不打败所有高手，堂堂正正的成为关东山第一，绝对不甘心舍弃天元山的基业，我若是不能趁机捉住冷云，也绝不甘心离开北境，所以那一天，我们必须要赢！” 封不弃喃喃自语，随即叮嘱道：“你现在该考虑的不是我，而是赢，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赢下所有！” “放心，我们赢定了！” 段天罡自信说道。 第928章 谁是首富 蛟龙山，盘山路上。 “这段时间，承蒙蛟龙山的几位当家教导火枪用法和战术，如此恩情，白眼狼绺子永远铭记于心！” 崔旺抱拳带着齐齐换上火枪的千人之众，抱拳拱手举过左肩，与蛟龙山的诸位当家一一作别，而后又对为首的艳丽女子说道：“此番白眼狼绺子购买火枪的花费，远低于市面上的价格，崔某如今尚无立身之地，还需要金银傍身，就不与韦二当家客气了，今后蛟龙山若有差遣，不论刀山火海，我白眼狼绺子随叫随到！” “好说，这种小恩小惠你也不必记在心上，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的面子，在老娘这还是有些分量的，而且给你让出的差价，老娘自会找更有钱的人补上，亏不了的！” 鬓间又添一缕红发的韦蔷，眉宇间带着一抹疲倦，随意摆了摆手，忽然又提议道：“如果白眼狼绺子想要寻个落脚的地方，老娘倒是可以为你指点一个好去处！” “何处？” 崔旺好奇询问道。 韦蔷认真道：“太岁山！” 崔旺闻言顿时皱起眉头，有些迟疑的说道：“太岁山惨遭官府和各路土匪的围剿，几千人的大绺子，一夜之间死伤殆尽，在咱们绿林中人看来，怕是有些不吉利吧？”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岁山虽然已经暴露了位置，但地形地势依旧易守难攻，尤其是配备了火枪后，自保肯定不是问题，而且周围还有许多村子，只要不大肆劫掠，每年定期收些粮食，山中百姓大多都会配合的。” 韦蔷淡然讲述着太岁山的优势，而后又补充道：“更重要的事，住在太岁山上，能够延年益寿，青春长驻，如此风水宝地，或许可以做些打家劫舍以外的经营！” “打家劫舍以外的经营……” 崔旺茫然怔在原地，虽然听得出韦蔷的话中另有深意，但一时间却找不到思路。 正在这时，白眼狼绺子的队伍中，忽然传出一道清亮的声音。 “韦二当家的意思是，在太岁山上建造庄园，以延年益寿的优势，邀请山外富商常驻，从而收取高额租金，白眼狼绺子或许可以化匪为商，从此告别打打杀杀的生活。” 一言出，顿时让崔旺茅塞顿开，同时也让韦蔷眼前一亮。 “这段时间怎么没发现，白眼狼绺子里还藏着一位姑娘呢？” 韦蔷轻叹一声，目光扫视着崔旺身后的喽啰，试图找出方才开口的女子。 崔旺见状，只好从身后拉出来一位土匪装束，做男子打扮的小喽啰，并用手帕仔细擦去其脸上的黑褐色脂粉，不多时便露出了一副精致白皙的容颜。 韦蔷看着姿容不俗，又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小喽啰，不禁叹道：“倒是有给我做丫头的长相，希望你没有给我做丫头的命！” 那卸去扮丑妆容的小喽啰，不解韦蔷话中深意，便眨着一双好奇的眸子看向崔旺。 崔旺淡然一笑，转身对韦蔷说道：“这是我的未婚妻子，温浅，只是绺子尚未安定，不方便以真面目待在身边，等我找到落脚地，第一件事便是举行大婚，绝不会辜负她！” 韦蔷轻轻点头，继而饶有兴致的看向那名为温浅的女子，笑着问道：“既然能听出我的用意，那你说说看，这个办法怎么样？” “不怎么样！” 温浅果断摇头道。 崔旺见状，眼中满是担忧的低声提醒道：“你……” “你闭嘴，别捣乱！” 韦蔷直接打断崔旺的话，对温浅笑道：“别管他，你继续说。” 温浅抬眼看着崔旺，又看向并无怒意的韦蔷，大有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单纯和无畏，继续说道：“延年益寿，本就不是一夕一朝可以看出的效果，就算太岁山真有如此神效，又如何能让山外的有钱人信服？况且山中多土匪，包括白眼狼绺子也是土匪，又如何能让那些有钱人放心的进山呢？所以荒蛮之地注定只能打打杀杀，无法做生意的。” “说得好！” 韦蔷脱口便是一声称赞，随即话锋一转，笑着问道：“看来你也个是善于经营的丫头，一番分析都是合情合理，那么如果有人可以替太岁山作保，又当如何呢？” “作保？” 温浅茫然呆滞片刻，疑惑道：“还能有人为土匪作保呢？” 韦蔷自信一笑，向身手招了招手，高声道：“子晴，来！” 梁子晴缓缓走出人群，来到韦蔷身边站定，并对崔旺和温浅点头致意。 韦蔷抬手搂住梁子晴的肩头，正色道：“这位是天义商号的大小姐，如今在山外也算是小有身份，梁家多半的人脉和渠道，以及小部分产业都已掌握在她手中，有这样一位有身份有背景的弱女子作保，你们觉得如何啊？” “天义商号……” 温浅满是茫然的看向崔旺。 崔旺当即说道：“天义商号梁家，乃是昔日北境首富，北境之中凡是经商之人，就没有不仰仗梁家的，如今即便家道中落，过往的人情也同样不可小觑！” “哦，原来是昔日首富之女，失敬！” 温浅连忙对梁子晴轻轻颔首，随即又不加遮掩的说道：“不过只是昔日首富，恐怕还不够，除非是如今的首富亲自作保，方才能让山外的有钱人，冒险进入关东山。” 梁子晴面对直言不讳的温浅，一时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默默看向韦蔷。 韦蔷重新打量着温浅，若有所思的问道：“温姑娘是刚来北境的吧？” 温浅点头道：“我家在南方，义母病逝，特来北境寻一位义母故交，告知死讯，可惜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音讯……” 韦蔷见温浅提起伤心事，便主动打断道：“怪不得，你不了解背景，所以还不知道北境的首富是谁！” 温浅闻言，不禁问道：“谁啊？” “龙头山，转轮王！” 韦蔷眉头微挑，低声道：“如今关东山所有赃物流向山外的渠道，都在龙头山的手中，这一本万利的生意，再加上药材和军火生意，你们觉得会有多少商人与龙头山有着暗中的联系？如果有梁家在明面上牵线，龙头山与蛟龙山在暗中保护那些商人平安进出关东山，你们觉得如何啊？” 第929章 佳人不延年 “这……可行啊！” 崔旺听着韦蔷的话，不禁轻轻点头道。 温浅见崔旺已经动心，眼中仍旧带着几分担忧，抬眸看向韦蔷，认真说道：“即便蛟龙山与龙头山有足够的实力和手段，取信于山外的富商，那短期内也很难见到收效，而太岁山的生意只要宣扬出去，必定会引来无数人的觊觎，土匪皆是亡命徒，只要利益足够大，一定会有人尝试绑架进山的富商，勒索赎金，从此逍遥远遁。” “如果白眼狼绺子参与其中，短期内不会获利，反而还会深陷纷争，无法抽身，需要承担的风险和死伤，都是无法估量的，而即便这个生意真的做起来了，恐怕崔旺也要向蛟龙山和龙头山缴纳高额分红吧？毕竟你们掌控着联系富商的渠道，以及进出山的安全通道，只是缺一个替你们冒险的人而已！” 经过温浅的一番分析，山路上的一众当家纷纷陷入沉默。 就连商贾之家出身的梁子晴，看向温浅的眼中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能够敏锐的察觉利弊，不足为奇。 能够替崔旺言明得失，也只能说明此女有旺夫之相。 但作为一个刚来北境不久的女子，能够将关东山的世道看得如此透彻，甚至连土匪的心思都能精准把握，真叫人叹为观止！ “想不到温姑娘不了解北境，但却很了解经商，很了解土匪啊！” 韦蔷轻叹一声，看向温浅的眼神中莫名多了一丝审视，继而说道：“白眼狼绺子目前居无定所，继续在山中游荡，同样是危险无数，如果去到太岁山，反而会获得蛟龙山和龙头山的庇佑，至少可以为你们挡掉大部分威胁，至于你担心的那些利弊得失，我只能告诉你，那是所有土匪都会面临的风险，没有例外可言！” 温浅看着韦蔷似是有些动怒的神情，不禁转头看向崔旺，轻声道：“要不，别做土匪了，咱们带着继续到中原做生意，用不了几年，也能发家的。” “这……” 崔旺略显迟疑，随即尴尬挠头道：“其实，我觉得做土匪无拘无束的也挺好，而且……你不是还要找人吗？离开了北境，那还怎么找？” “可是留在关东山，对你来说，都是很危险的！” 温浅抓着崔旺的手，认真强调道。 崔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周围人，低声说道：“我，我不怕危险。” “可是我怕！” 温浅眼中泛起泪花，情意深深的说道：“义母的遗憾，至死未消，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也会成为我的遗憾！” “嘶……” 韦蔷与梁子晴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气，下意识侧目看向一旁。 曾几何时，她们也都是此般不分场合，也要明示爱意的女子，可换来的却是利用与背叛。 此刻仿佛一面镜子，不仅让她们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让她们看到了当初的天真与不堪。 而蛟龙山与白眼狼绺子的其余当家，都暗自向崔旺竖起了大拇指。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咳咳~” 崔旺有些尴尬，同时更显得意的轻咳两声，连忙对温浅安慰道：“太岁山的生意，虽然起步会很凶险，但如果能够步入正轨，那山里的土匪和山外的富商便会连成一片，北境之内，将无人能撼动太岁山的地位，我想那便是最为安稳的日子了，所以我们不妨一试，如果凶险超出了预期，那我们再离开北境，寻找新的安身之所。” 温浅深吸一口气，眨着泪汪汪的双眼，点头道：“嗯，听你的！” 崔旺认真点了点头，而后对韦蔷说道：“韦二当家，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就去太岁山落脚，为您和转轮王打个前站！” 韦蔷闻言，连忙收拾心情，对崔旺说道：“想通了就好，但你先别急着去打前站，先替我去二仙山送一批货吧！” “二仙山？” 崔旺疑惑道。 韦蔷点头道：“对，就是二仙山，我大哥韦尊正在那里，同时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也在那里，如果你们对太岁山的生意还有异议，不妨也找他们商量一下！” 崔旺闻言大喜，正色道：“如此说来，那我师兄应该也在二仙山，正好叫他一同前去太岁山，顺便参加我们的大婚！” “那便这么说定了，马车已经在山下准备好了，另外你再等我一下……” 韦蔷轻轻点头，而后从竹篓中取出纸笔，神神秘秘的背过身去，良久后才转身递来一份封口严密的信封，正色道：“转交给那个臭小子！” “好！” 崔旺接过信封，仔细收好，而后抱拳拱手，举过左肩，高声道：“那各位当家保重，崔某告辞了！” “保重，保重，早生贵子啊！” 众人纷纷挥手道别，直至目送崔旺等一行人下山。 随着白眼狼绺子离去，韦蔷转身吩咐道：“行了，你们都回去把山上的防御重新布置一遍，别在这碍眼！” “是！” 众人不敢对二当家有丝毫忤逆，纷纷领命告退。 霎时间，山路上便只剩下了韦蔷与梁子晴二人。 “子晴，那位温浅姑娘，你怎么看？” 韦蔷忽然开口问道。 梁子晴早就猜到韦蔷会有此一问，当即答道：“要么是出身南方商贾之家，虽懂得经商之法，但依旧不谙世事，心思极其单纯的柔弱女子，要么……” “要么她就有大问题！” 韦蔷轻叹一声，随即双目微沉，正色道：“通知龙头山，让乔丫头的眼线好好查一查！” “是！” 梁子晴点头领命，但并未立即照做，反而好奇问道：“既然冷少侠人在二仙山，二当家怎么不亲自去看看呢？” “麻七找到了有关血咒的线索，老娘还得为那两个倒霉蛋去奔波，见不见面的，暂时考虑不到！” 韦蔷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随即又抬手摸了摸鬓间红发，轻声叹道：“而且我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还是尽可能的用在正事上吧，说不定找到化解血咒的办法后，还有时间住到太岁山上，延年益寿呢……” 第930章 讨个心安 关东山外，石桥镇，石桥头村。 所有村民齐聚村后矮山旁，老人小孩一齐搬运石料，青壮男女则是沿着洞口不断向内挖掘。 数百名原本只是负责看守的士兵，如今也都纷纷脱去甲胄，一并参与到挖掘当中。 已经初具规模的山洞之中，分成数个大型洞室，以及数十个小洞室。 其中一间小洞室室内，罕见的站着几位不用参与挖掘之人。 “进度太慢了，再到附近的石桥镇上招人，告诉他们工钱一天一结，每天管两顿饭，顿顿有肉！既然没了带兵之权，那我现在剩下的便只有数不尽的家财了，只要能尽快完工，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顺便让外面的人也歇一歇吧，如今人手不足，如果有人累倒，还找不到人员补充，反而更加耽误工期！” “少将军爱民如子，大家一定会感恩戴德，尽快完工的！” 一名军中校尉瞥了一眼容貌神态愈发阴柔的呼延啸风，连忙收回目光，认真恭维一番。 呼延啸风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的摆手道：“这会儿对我阿谀奉承，已经晚了，还是先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是！” 校尉听着呼延啸风的轻声细语，没来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匆忙一拜后，便快步跑出山洞。 呼延啸风转头望着校尉的背影，眼中莫名升起一丝恶毒，但很快又无奈消散。 自从连环寨大败而回，父亲便以安心养伤之名，削了自己的兵权，身边只留下了百余亲兵，以作护卫。 眼下手里能用的人实在太少，实在不敢轻易动用杀念。 呼延啸风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认识到人命的可贵。 “父亲，虽然我不说，你不说，但我想你一定是知道了，对吗？” 呼延啸风轻叹一声，手上不自觉捏起了兰花指，马上便如触电一般缩回袖中，十分心虚的转头看向站在洞室角落中的两名洋人。 二人的注意力并未在呼延啸风身上，反而颇为激动的低头交谈着。 呼延啸风转身走上前去，听着二人口中叽里呱啦的洋文，不禁微微皱眉，沉声打断道：“神父，我花大价钱把你从秋水镇请来，可不是让你们闲聊的！” 神父回过神来，连忙抬手按胸，躬身行礼，笑着说道：“尊敬的风，您想对卡布里尔先生说什么，随时可以吩咐~” “替我问问卡布里尔先生，他需要的铁矿煤矿都已找到，这座山中工厂也会尽快完工，他能否保证在工厂完工后，就能立刻开工？” 呼延啸风负手而立，语气虽然平淡，仍旧难掩心里的焦急。 神父轻轻点头，当即与卡布里尔对谈一番，而后向呼延啸风转告道：“卡布里尔先生说，铁矿和煤矿只是最基础的需求，还要寻找一些用于火药原料的矿石，此外，要想立刻开口，还要从海外购买现成的器具，最好是整套的生产设备，这样就可以随时开工了！” 呼延啸风一怔，忽然发现自己的银子也不是很够用了。 一边雇佣民夫凿山，一边招揽人手寻找矿坑，还要从海外购置设备，粗算下来，绝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倘若是昔日掌权之时，此等开销还不足以让呼延啸风看在眼中，即便是从军费上做做文章，也能挪出这笔银子来。 可是现在，家族宝库，军中事务，一概无法插手，个人积蓄真是用一分便少一分呐！ 但即便如此，呼延啸风还是打定主意，语气坚决的对神父说道：“转告卡布里尔先生，该准备的，我都会提前准备好，希望他到时候不要让我失望！” 神父轻轻点头，继续与卡布里尔交谈起来。 呼延啸风听不懂两人的谈话，自知留下也是无趣，同时心里还压着沉甸甸的银钱难题，便默默转身离去。 恰在此时，一位满身大汗的亲兵匆忙跑到石室门前，喘息着说道：“少将军，有人求见！”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找我？” 呼延啸风微微皱眉，自嘲叹道。 亲兵挠了挠头，无奈道：“来人穿着常服，头戴斗笠，捂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他是谁啊！” “嗯？” 呼延啸风心中顿时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当即说道：“带我去见他！” 另一间石室中，一位穿戴严实的斗笠客面朝石壁，立于油灯照不到的阴影之中，默默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右手拇指轻轻敲着左手的手背，始终不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主动相迎赶来的呼延啸风。 呼延啸风走进石室，皱眉看着阴影下的身形轮廓，并未立即开口询问，反而对身后的亲兵说道：“通知所有人，包括神父和卡布里尔，今日停工，但工钱照发，让所有人立刻离开山洞，违者杀无赦！” “是！” 亲兵立刻领命离去。 不多时，山洞内便彻底陷入寂静，再无一道多余的身影。 呼延啸风左右探查一番，确认无人后，快步走入石室内，看着那一言不发的神秘人，正色道：“没有他人了，有什么话，当面说吧！” 神秘人抬手摘掉斗笠，脱去身上的衣袍，露出一副赤红轻甲，转身走出阴影，一张满是伤疤的沧桑面庞，暴露于火光之下，单膝跪地，抱拳开口道：“末将萧红衣，拜见少将军！” “果然是你！” 呼延啸风双目微微睁大，不出所料的看着来人，心头却是疑惑重重。 萧红衣，武艺不及宁冲，带兵不如齐康长，镇北将军府三十六将位列第三，如今算是将军府中第一悍将。 此人最大的特点，便是相比于前两位，对镇北将军府有着绝对的忠诚。 更准确的说，是对父亲呼延雄，有着无从质疑的忠诚！ 如果当初宁冲的遭遇，放在萧红衣的身上，即便满门被灭，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这般忠心耿耿之人，又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呢？ 呼延啸风皱眉问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大将军亲口下令，让三十六将今后与二公子多加亲近，那今后宁冲与齐康长，多半会重回军中效力，但末将到时又该如何自处呢？” 萧红衣缓缓开口，继而说道：“所以末将此来，想对少将军讨一个心安！” 第931章 如虎添翼 “呵呵呵，远东猛虎萧红衣，北境边塞第一猛将，也有出卖我父亲的一天？” 呼延啸风面色阴鸷的看着萧红衣，并没有任何喜色，反而感到阵阵心寒，沉声道：“父亲这是担心我会谋反，还是忌惮我即将建成的兵工厂，竟然派你来试探我？” 萧红衣单膝跪地，身形始终纹丝不动，面不改色的说道：“少将军放心，如果大将军想要试探你，三十六将中，有的是不会令你起疑的废物，何必让我从远东偷偷潜回来呢？” “那是因为父亲清楚，只有你，只有手握十万边军的远东猛虎，才能诱使我展露返心，才能让我在喜悦之余，彻底丧失理智，盲目造反！” 呼延啸风坦然道出心中猜疑，言辞间也不掩饰自己对萧红衣的看重。 萧红衣微微抬头，笑着说道：“看来少将军不是不想反，而是忌惮我的来意，不敢反！” 呼延啸风眯起双目，满是谨慎的审视着萧红衣。 萧红衣淡然自若的迎着呼延啸风的注视，主动提议道：“少将军若有疑心，要不你试试我，出个条件考验一下！” “算了吧！” 呼延啸风果断摇了摇头，无奈道：“无论你是替父亲来试探，还是决意投效，只要我开得出条件，你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北境军中，谁不知道你萧红衣的忠心，可以胜过父母妻儿，胜过自己的性命！” 萧红衣点了点头，起身说道：“明白了，父母妻儿，还有我的性命是吧，少将军给我半天时间，等我回去杀了父母妻儿，就来您面前自杀以明心志！” 说完，萧红衣没有丝毫迟疑，大步便向石室外走去。 “你站住！” 呼延啸风抬手拦住萧红衣，皱眉问道：“我相信你不仅能舍弃妻儿，也能舍弃自己的性命，可这又何必呢？人死如灯灭，不但想要的得不到，现在拥有的也会付之东流，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萧红衣停下脚步，正色道：“末将想要的，只是一个态度！如今北境边军，我麾下的将士最多，有便宜行事之权，理应是大将军最为倚重的心腹，可若宁冲与齐康长重回军中，二少爷继承大将军之位，又当如何？” 呼延啸风默默看着好似争风吃醋一般的边塞虎将，心中原本有十分猜疑，如今却也削减了三分。 作为从小在军中长大，常年统兵在外的少将军，呼延啸风很清楚北境将领的心性，更了解父亲的为人。 凡是心中想着权力，计较着荣辱得失的人，绝对做不了统军将领。 三十六将中，朱奋，林奇之流，虽都曾立下奇功，但向上爬的心思太重，即便委以重任，将来还是会挖空心思的继续向上爬，直到噬主求荣！ 所以即便凭功劳位列三十六将，可朱奋，林奇那般的货色，也只能闲置在府中，就连他们最擅长的情报工作，昔日也是由白安楠全权负责，从未下移权柄。 反观军中诸将，皆是脾气直率，头脑简单，永远只认镇北大将军，永远服从将令，平日里呆板，战场上嗜血如命的无情兵器。 如果萧红衣向自己讨要统兵之权，讨要家老之位，呼延啸风定然不信。 反倒是像个即将失宠的侍妾一般，不惜赌咒发誓，自残身体，只为博得夫君再次垂青，却叫呼延啸风不得不信了三分。 但只有三分信任，还远远不够！ “其实你若想维持大将军对你的倚重，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呼延啸风忽然冷笑一声，继而说道：“你去杀了呼延啸雨，只要他一死，宁冲与齐康长便永无翻身之日，到时候就算大将军想不器重你，也没有其他人选了！” 萧红衣默默看着呼延啸风，轻声道：“如果二少爷丧命，那未来的大将军，不就是你了吗？” “所以我说，大将军想不器重你，也没有其他的人选！” 呼延啸风正色道。 萧红衣深吸一口气，皱眉道：“我明白了，杀二公子，才是你对我的考验，可我麾下大军都在远东，贸然调兵回来，必然会走漏风声，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杀齐康长还好说，想杀宁冲恐怕是有心无力啊……” 呼延啸风闻言，主动询问道：“萧将军在远东常年与红毛罗刹陈兵对峙，想必对火炮火枪的运用，都十分熟练吧？” “那是自然！” 萧红衣点了点头，自信道：“大将军不喜枪炮，但远东的战局非比寻常，也是镇北军中最早配备火枪队和重炮营的边军部队，若说枪战炮战，宁冲也不是末将的对手！” 呼延啸风轻轻颔首，感慨道：“所以说啊，北境之中，萧将军就是最能打动我的猛将，你对我而言，远比宁冲和齐康长更加重要！” 萧红衣好奇问道：“少将军此言，何意啊？” 呼延啸风轻轻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我有心改善军中兵种配置，无奈遭到了父亲的打压，这才落到如此田地，若是北境由我和萧将军掌握大权，想必定是另一番光景！” 萧红衣闻言大喜，激动道：“少将军若是有如此格局，那末将还真是找对人了，北境的将来，也更加光明了！” 呼延啸风看着萧红衣的反应，心中十分受用，同时更加恨毒了舍弃自己的父亲。 真正有远见的将领，都会支持自己的改革，因为他们都能看到自己的才华，看到自己对北境是多么重要。 唯独父亲眼中既看不到北境的未来，也看不到自己的优秀，只能看到长生不老的诱惑，以及呼延啸雨那样的废物！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父子可言了！ 呼延啸风轻轻呵出一口气，抬头看向萧红衣，满是阴郁的说道：“我此次受伤归来，武艺非但没有退步，反而还机缘巧合的打破了某种桎梏，家传的八门拳刚猛异常，如今终于被我悟到了刚柔并济的境界，距离武道巅峰只差一线，身边还有百余位亲兵，火枪弹药也是足够，再加上内外圆满的萧将军，面对宁冲可有一战之力？” 萧红衣略作思忖，点头道：“如果是要取宁冲性命，恐怕还是不够，但只是想在宁冲手下杀了二少爷的话，足够了！” “好，将军痛快！那我就再给将军看一个好东西！” 呼延啸风满意点头，当即拉着萧红衣的手走出石室，指着初具规模的洞穴，振奋道：“这里即将建起一座属于北境的兵工厂，未来也将属于萧将军！” “少将军胸怀大略，末将佩服，也替北境将士感到欣慰，不妨这样，末将这些年在军中也吃了些空饷，毕竟带兵作战，有时必须要用金银来刺激大家的战力，如今远东已无战事，陈兵驻扎也用不着多余的金银，就从民间找个镖局，暗中将那些银钱运回来，助少将军完成大业！” “我得将军，如虎添翼，好，太好了！” 第932章 亲自照料 二仙山，后院。 “酒啊，真是太好喝了，真的……但也不能喝太多，否则……迷糊！” 韦尊一手提着酒坛，指着身前的空气问道：“你们两个说，是不是啊？” “嗯，确实迷糊！” 易容成和尚老道的冷云和白珂坐在一旁，看着侧身询问空气的韦尊，不禁满是无奈的齐声点头道。 一连半个月，陪着韦尊从早喝到晚，饶是威震挂东山的黑刀客，玉面狐，也实在有些吃不消。 而韦尊除了喝到大醉，也从来没有练过拳，好似已经失去了对武艺的痴迷。 “按理来说，喝多了不应该练一套醉拳吗？难道他不会？” 白珂皱眉看着韦尊的模样，满是疑惑的摇了摇头，随即端起酒碗，举到冷云面前。 冷云举碗与白珂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后，轻声道：“武功练到他这个地步，就算达不到一通百通的境界，也能将各路拳法模仿的七八分相似，按理说不该有他不会的拳法，但他现在的关隘不是拳法出了问题，而在于平衡自身五感，只有喝多的情况下，再能将五感麻痹到同一水准，兴许醉拳与他更加契合，但绝不是现在的重点。” 白珂闻言，不禁看向一旁的僧舍，正色道：“说起来，枝子门有一套醉拳路数吧？若是韦尊能在这段时间平衡五感，等梅把头出关，正好教他醉拳，指点一下不足之处！” “醉拳不似八极这般大宗拳种，许多门派都有自己的醉拳套路，韦尊兄妹年少时，是从南方避难逃入关东山的，所修拳法大多是南派路数，他练的醉拳，应该不是西北的路数，所以梅把头应该教不了他。” 冷云轻轻摇头，继而叹道：“想要打破最后一道瓶颈，还是要靠他自己！” 白珂侧目打量着冷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低声道：“你今天的酒量，有些夸张啊，还没喝醉呢？” 冷云嘴角微抖，无奈道：“实在喝不动了，所以我就把酒换成水了。” “我去，蔫坏啊~” 白珂撇嘴道。 冷云转头看着白珂，正色道：“说起来，你今天怎么也没醉呢？” 白珂似笑非笑的举起酒碗，满是狡黠的笑道：“少废话，再走一个！” 冷云会心一笑，当即与白珂对饮一碗清水。 “你们两个喝酒，怎么能不叫我呢，来，一起走一个！” 韦尊歪着头，对着身前的空气举起酒碗，并十分豪迈的仰头灌下一碗烈酒，而后神色迷离的说道：“你们两个，一个是我妹夫，一个是我妹夫的媳妇……不对啊，是我喝多了吗？这关系怎么捋不清呢……” 砰！ 陷入茫然的韦尊，越想越是迷糊，终于耗尽了自己最后的清醒，扔下酒碗，重重趴倒在地，醉死了过去。 “妥，现在他的五感，特别平衡！” 白珂点头赞了一声，随即转头喊道：“大侄子，来收拾一下！” 吱呀~ 前殿后门被推开，易容成罗猛的周艳，脚步僵硬的走了出来，满是幽怨的问道：“我只是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质，哪怕把我关起来也行啊！为什么非要拉着我一起易容，而且易容也就算了，非要叫我大侄子吗？” “山上现在缺人手，你能帮助周昆管理好一座星寨，绝对算得上是能力不俗的人才，正所谓能者多劳嘛，我们不请你帮忙，还能请谁啊？” 白珂双手一摊，先是反问一声，而后不等周艳开口，又补充道：“而且等到五月初五，你们兄妹重逢，就可以改头换面重新生活了，我这也是为了让你提前适应改换身份的感觉，你有了经验以后，还得教你大哥呢！” “我……” 周艳闻言，想说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无奈跺脚道：“烦死了！” 但发脾气归发脾气，周艳依旧对自己的处境有着清晰的认知，无奈上前搀扶起韦尊，转身走进一旁空置的僧房。 嗤~ 而就在周艳前脚进入僧房之时，正对着冷云和白珂房门忽然打开，恢复本来容貌的白胜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外，并轻轻向白珂招了招手。 “来了！” 白珂放下酒碗，连忙起身跟随白胜男走进房间。 房间内，冷文杉所在的浴桶上盖着一张斑斓虎皮，但四周仍旧有白气不断涌出。 “吔？这是什么情况，炖上了？” 白珂疑惑道。 白胜男抬手在白珂的额头上轻轻一戳，正色道：“别瞎说，这是药力发作，正在重塑筋骨，说明他身上的伤，终于算是有救了，为师我也该闭关了，今后山上的安全，就全靠你们了！” “师父放心，交给我们……” 白珂下意识点头应承，随即一怔，好奇道：“等等，您也要在这入浴吗？” “胡说，什么入浴，只是闭关而已！” 白胜男略显尴尬的强调一声，转而看向冷文杉所在的浴桶，轻声道：“顺便也是为了保护他，毕竟我不需要重塑筋骨，一旦遇到意料之外的危险，我随时都能出手救他。” “那手边可得多备两件衣服啊，要不然师父上演美人出浴，岂不白白便宜了旁人！” 白珂调侃着走到房间深处，果然看到另一只浴桶，便着手开始为师父准备手边的摆设。 蒸腾着白气的虎皮忽然一阵起伏，下一刻便被黑着一张脸的白胜男抬手拍了下去。 “老登，不该听的别瞎听！” 白胜男怒斥一声，随即走到白珂身旁，看着自己一手带大，不是母女，更似母女的徒弟，实在不忍发怒，于是又转身朝着冷文杉浴桶踢了一脚。 “……” 虎皮之下，一点起伏也不敢有，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白珂布置妥当后，转头看着板着脸的师父，轻轻吐了一下舌头，低声道：“我就是替师父说说，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让冷前辈更专注的重塑筋骨。” “哼，你说我入浴，他能专注个屁！” 白胜男冷哼一声，十分傲然的说道。 “……” 虎皮之下，依旧不敢有任何动静。 白珂看着安安静静的虎皮，不禁默默向师父竖起大拇指。 “去！” 白胜男娇嗔一声，而后对白珂叮嘱道：“今后就靠你们了，另外转告冷云，还有一个人，需要他亲自照料一下……” 第933章 换个问题 房门开合之间，白珂与周艳同时回到后院之中。 “来，跟你说个事！” 白珂向冷云招了招手，随即上前勾肩搭背一阵密谈。 周艳看着奇奇怪怪的二人，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下意识凑上前侧耳倾听。 反正知道了两代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都在二仙山的秘密，只要冷云和白珂有一点灭口的念头，自己都必死无疑，所以周艳也早就看开了。 如果被灭口，远在天元山的大哥从此就没了累赘，天高海阔，谁也别想在要挟他。 若是冷云和白珂果真是言而有信之人，最终会放过自己和大哥，那眼下跳脱一些也无关紧要，大可以获得自在一些。” 冷云听着白珂的低语，面色逐渐古怪起来，随即看向周艳，沉声道：“你不是想被关起来吗？眼下正有一个合适的地方，随我去看看吧！” 周艳一怔，茫然点头道：“好啊。” 白珂神秘一笑，连忙对二人摆手道：“去吧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就不跟着去，等回来的时候给我讲讲就成！” 冷云轻轻点头，转身带着周艳走出后门，沿着林间小路走到禅院后方，拨开院墙下的草丛，找到了一方看似是修葺禅院时遗落的石板。 “这是什么？” 周艳似乎看出了石板的不寻常，连忙向冷云询问道。 冷云示意周艳退后，俯身将石板掀开，露出了一条昏暗的地道，正色道：“地牢！” 周艳神情一凛，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幽暗的地牢内，一个赤条条，血淋淋的男人手脚被铁链捆住，腰背捆绑于木桩之上，浑身散发腐烂的气味，看起来就像是死尸一般。 可随着封堵地道入口的石板被挪开，那仿佛腐尸般的男人忽然全身一颤，剧烈的抖动起来。 冷云手持火折子，带着周艳走下地道，来到石室角落处的一张木桌前，顺手点燃了桌上的油灯，随即便看两只酒碗，以及满桌狼藉的菜肴。 不难想象，曾有一对好友，整日坐在此处，一边喝酒，一边探讨着各种刑罚，然后尽数用在那男人的身上。 周艳看着散落满地的各式刑具，以及那伤痕累累的男人，心中的不祥尽数化为恐惧，脸色惨白的站在一旁，不敢轻易妄动。 “刁仁！” 冷云淡然看着那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的男人，语气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更具杀气。 刁仁先是一怔，随即抬起头来，无奈双眼被干涸的血痂粘住，根本无法睁眼看清来人，只得轻轻开口，露出两排糜烂的牙龈，试探着问道：“你，你不是冷文杉，也不是那个老木匠，你是谁？” 冷云抬脚勾过桌边的长凳，大马金刀的端正坐下，沉声道：“刁大管家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亲自策划出中原高手赶赴关东山的戏码，不就是为了对付我吗？怎么现在却又不认得了？” “你，你是冷云！” 刁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惊恐万分的叹道。 实话实说，刁仁确实不认识冷云。 当初在卧牛山上，还没来得及见到冷云，便被乔素戳穿身份，当场擒住，随后就来到了二仙山。 此前仅是远远见过冷云打死洪定方的场面，可冷云那时还是梅寒的模样，声音也与此时大不相同，根本无从分别。 可虽然没见过，但刁仁也清楚冷云的手段和心性，比之冷文杉丝毫不差，甚至更加恶毒！ 冷云扫视着刁仁身上的伤口，语气低沉的说道：“你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只是我师父最近抽不开身，又担心你死了，所以让我来照顾你，等他什么时候不忙了，自会前来与你接着叙旧！” 刁仁全身一抖，下身顿时大小便失禁，恶臭混杂着血腥气，顿时在地牢内弥漫开来。 冷云微微偏头，对一旁战战兢兢的周艳说道：“打断手脚，人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就会生出轻生的念头，所以要用铁链捆着，割耳挖眼，会让人逐渐麻木，从而使所有刑罚失效，所以必定要留着，至于舌头和喉咙，万万不能有一点损伤，否则就听不到那令人愉悦的惨叫声了，也问不出想问的消息了，感觉怎么样，还算仁慈吧？” 周艳顿时一阵恶寒，颤抖着问道：“这，这么恶毒的刑罚，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你师父……” “都不是。” 冷云淡然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刁仁，笑着说道：“这是他自己的高论！” 刁仁闻言，惊惧道：“我三十年前说过的话，你怎么会知道？” “你囚禁了我师父十年，可我随师父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你们之间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听了不止百遍，可见我师父的心里是多么看重你！” 冷云沉声一叹，转而又向周艳问道：“怎么样，相比起请你帮点小忙，可以再山上自由自在的行走，这关在牢里的待遇，能接受吗？” 周艳面色骤变，连忙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颤声道：“三舅这是说的哪里话，帮什么忙？哪有帮忙？不全都是我该做的吗？那什么，三舅您先忙着，我去看看二叔那有没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 话未说完，周艳便默默向地牢外退去，可退到出口前，却又不敢贸然离开，只得远远等候着冷云的态度。 冷云见周艳还算懂得分寸，于是便收回目光，轻声道：“去吧！只要你安心帮忙，我保证你们兄妹有功成身退，逍遥江湖的那一天！” “多谢三舅！” 周艳匆忙道一声谢，连忙转身逃出地牢。 确认周艳的脚步声是逃向后院，冷云方才重新看向刁仁，正色道：“我虽然不杀你，但不代表我不会虐待你，如果不想多吃苦头的话，就将我师父的问题如实答来，否则后果你是清楚的！” 刁仁嘴唇微颤，随即哭了出来，哀嚎道：“他，他问我古国宝藏的位置，那是我三十年前问他的问题，我哪知道啊……” “那要不然，咱们换一个新的问题吧！” 冷云忽然开口，打断了刁仁的哭诉，随即话锋一转，沉声道：“说说我母亲，她是如何流落到镇北将军府，又是谁动手对她用刑的？” 第934章 逼问 地牢内，刁仁身体微颤，久久未曾开口。 冷云也并未催促，只是低头看着满地的刑具，时不时用脚尖踢来踢去，似是在挑挑拣拣。 哐啷~ 哐啷~ 各式刑具在地面上摩擦出的声音，成了幽暗空间内唯一的基调，也逐渐让沉默中的刁仁陷入崩溃。 “你，你不要道听途说，你的母亲是大将军的妾室，她是自愿嫁入镇北将军府的，也没人敢对她用刑……嘶~” 刁仁颤巍巍的开口解释，但话还没说完，一根铁签便自冷云脚下飞起，深深钉进了他的膝盖。 冷云俯身拿起一根皮鞭，抬手轻甩，鞭稍精准抽打在铁签末端。 铁签不住颤动，虽不足以撬开刁仁的膝盖骨，但却能提供持续不断，并且越发难忍的刺痛。 刁仁陷入剧烈的战栗，发出的痛呼声，也随着颤抖变成了断断续续。 啪！ 冷云再一次挥动皮鞭，让铁签继续保持颤动，语气冰冷的开口道：“没人对她用刑，那她死前满身的伤痕，是怎么来了？你说她是镇北将军府的妾室，那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送她离开龙城的相公，又是谁！？” “什，什么伤痕，什么龙城……” 刁仁顿时陷入惊慌，既不敢面对冷云的问题，又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冷云扔下皮鞭，点脚挑起一根木楔，继而猛然向前踢去，狠狠撞在铁签末端。 嗤！ 铁签刺穿膝盖骨，继而穿透皮肉，卡在了骨缝之中。 “啊！” 刁仁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随即大喊道：“你不能断我四肢，毁我五感，否则我就自尽，你什么也问不出来，问不出来！” 冷云双眸一寒，当即起身拿过一根立在墙边的木棍，抬臂横扫，抽断了其另一条好腿。 “啊啊……” 刁仁更加剧烈的哀嚎起来。 冷云持棍而立，沉声道：“真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冷文杉吗？我师父为了不受断肢之刑，宁愿一死，没人敢不信，所以你们也不敢毁他四肢五感，可你不是他呀，这么多天，你有的是机会可以死，但你不敢呐！甚至还期待着有人定期给你喂兵粮丸呢，不是吗？” 刁仁一边抽搐，一边喘息着，坚持了许久的强硬伪装，终于被彻底拆穿，心中既绝望，又无助。 冷云继续说道：“你以为我师父和铁算盘拔了你的牙，是怕你咬舌自尽吗？他们那种老江湖，才是真正宁可自杀也不受辱的狠人，又岂会看不出你就是个外强中干的怂包？他们只是担心你在受刑的时候，不小心咬到舌头而已！” 刁仁因为疼痛和恐惧流出的泪水，终于化开了粘住眼皮的血痂，下意识眨着酸涩的眼睛，缓缓抬头看向冷云，随即又触电般收回目光，不敢面对那令人窒息的残酷杀气。 如今伪装被拆穿，刁仁相信自己即便如实回答，也不会换来任何善待，下场依旧是被困在这地牢之中，继续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既然说与不说，结局都是一样，那还不如闭口不言，说不定能够激怒冷云痛下杀手，替自己搏一个解脱呢！ 冷云早已看穿刁仁的心思，于是重新坐回长凳，淡然道：“你不该在我面前抱有任何侥幸，因为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别以为当年的事情都是我听来的，其实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就记得所有事情，包括在我师父进入那个房间之前，那个产婆以我为要挟，对我母亲的逼问！” 刁仁茫然又震惊的看向冷云，心中不得不相信如此离奇的事情，同时也意识到大将军始终坚持的认子骗局，是有多他妈的不靠谱！ 该骗的人没骗到，反倒把自己骗的团团转！ 冷云没有在意刁仁的震惊，继续说道：“前不久，镇北将军府的人已经找上了二仙山，带队的将领一死一逃，逃掉的那个擅长装死，好像叫什么化尸法，死了的那个身上有印信，叫做朱奋！” 刁仁对将军府三十六将十分熟悉，自然要对冷云的话信上三分，同时心中又生出了一丝希望。 擅长化尸法的，必定是擅长收集情报的林奇，若是他能带着大军再次杀回二仙山，说不定自己还有获救的机会呢！ “怎么，又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冷云一脸玩味的审视着的刁仁，继而提议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我问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但可以不用一次性说完，这样我就不会割掉你的舌头，也不会取你性命，但你每天说出来的内容，必须要让我满意，不能胡乱应付，故意拖延时间，否则我会每天从你身上摘点东西下来，直到摘掉你的人头！” 刁仁默默看着冷云，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惊惧。 从抱有幻想到彻底破灭，从心灰意冷再到燃起希望，自己的心绪全程都在随着对方的节奏，被反复拿捏，视若玩物。 如此手段，让酷爱刑罚的刁仁都自叹不如，甚至心存敬畏。 倘若三十年，换做此人去审问冷文杉，或许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只要你不再对我动刑，不再毁我身体，我会每天做出一段回答，直到我的答案说尽……” 刁仁无暇去思考林奇逃走是否为真，镇北将军府又能再次兵临二仙山，眼下只要能让自己少受一天折磨，都值得向冷云妥协。 冷云正色道：“就说我的母亲，从头开始说！” 刁仁轻轻点头，而后闭目回想，缓缓说道：“二十年前，驻防海港的边军上报，海上出现海市蜃楼，景色栩栩如生，一连三日不绝，大将军以为奇事，便亲自前往查看，却发现那海上幻景像极了传说中的玉濠龙城，并且在那幻景之中，竟然真的使出一叶小舟，上面还有一位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孕妇……” 冷云听着刁仁的描述，与自己和柳长风所见梦景倒是吻合，不由得怀疑起那玉濠龙城，是否就在海上。 刁仁话锋一顿，轻声道：“你母亲来自玉濠龙城，身上带着的秘密太多了，没人敢对她用刑，真的是在我们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伤的很重了……我今天，也只能先讲到这里了。” “明天继续！” 冷云淡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向出口。 刁仁听着冷云缓缓离开的脚步，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拖不了多久的……林奇，大将军，你们可要尽快来啊……” 第935章 没有情分 镇北将军府，书房。 “父亲，兵工厂的建造已经开始，除了急需从海外购进设备，还需要进山寻找一些矿脉，为求稳妥，我想亲自带人进山踏勘，还望父亲允准！” 呼延啸风立于门前，头戴红玉冠，身着乌金锦袍，背后一袭蟒纹披风，怎么看都是一副贵气无双的公子模样，但语气之阴柔，却不免令人心生恶寒。 呼延雄伏在桌案前，抬手捂着阴郁的脸庞，不想去听那阴气十足的声音，更不愿多看呼延啸风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的伤还没好，此时再进山，万一又遭损伤，那可如何是好啊？”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但很快便被一道尖锐的笑声打破。 “呵呵呵~此次受伤回来，时运逆转，荣辱颠覆，我如今已经是伤无可伤，损无可损，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呼延啸风凝眸看着不敢直视自己的父亲，毫不掩饰自己愈发阴柔的声线，甚至有意让自己笑的更加尖锐。 父子之间看似关心的询问，何尝又不是对自己身上那不可逆的伤势，做出的嘲讽呢？ 这个秘密，外人不知，但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再遮遮掩掩呢？ 况且，呼延啸风也想看看，自己以笑声做刀，能否刺痛父亲那虚伪的心肠。 “够了！” 呼延雄抬手轻敲桌案，冷冷呵斥一声，抬头看向呼延啸风，眼中既无关怀，也无同情，反而因为呼延啸风那毫不掩饰的笑声，升起了些许怒火，沉声道：“让你带兵，你将人命视若草芥，让你进山围剿宁冲，你能损兵折将，全军覆没，你已经很让我失望了，就不能学学啸雨，替我分忧，让我宽慰吗？” 呼延啸风袖袍下的双手紧攥成拳，不甘示弱的反问道：“一个被宁冲和齐康长挟持，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提线木偶而已，何时曾替您分过忧？如此偏爱，究竟是因为他能力强，还是他有一副更为健全……” 砰！ 呼延雄猛然起身，抬掌将身前桌案拍成粉碎，澎湃劲气在盛怒之下激荡开来，宛如在屋中生起一阵狂风，吹得呼延啸风发丝凌乱，身后披风猎猎作响。 “有些话，永远也别宣之于口，否则难全父子情分！” 狂风之间，呼延雄的一声警告，更是如雷霆一般，狠狠殛在呼延啸风的心头。 呼延啸风逆风而立，不顾鬓间凌乱的发丝，双眼微红的叹道：“好，那我今后做什么，就不劳父亲操心了，免得难全父子情分！” 呼延雄面色阴厉的看着呼延啸风，忽然冷笑道：“哼，好啊！正好你那个兵工厂的设想太过与天真，为父考量过后，认为还是太过于冒进，以后就不会再给你拨银子了，也不会再给你增派人手，你若动用自己的家底，只管自便，但为父要提醒你，别让自己太拮据，免得以后还要向自己的弟弟伸手要钱！” “唔~” 呼延啸风面色一阵赤红，随即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满脸红光也瞬间退去，化为苍白。 “历练了这么久，还是这么一副茶杯大小的气量，真是让为父失望！” 呼延雄看着呼延啸风那委屈不甘，又破碎的凄惨模样，非但没有丝毫舐犊之情，反而更加尖酸刻薄的训斥道：“学学你弟弟吧，别以为啸雨是被宁冲和齐康长挟持的，大柳树村定期便会有书信传回，训练民兵，抵御匪寇，与山中百姓同甘共苦，可不是齐康长比他做的，而是齐康长心甘情愿陪着他做的，这种主仆情义，你懂吗？” 呼延啸风愈发平静的看着呼延雄，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转身道：“兵工厂还会继续建造，你不建，我自己建，不劳您费心！” 话音落，呼延啸风已然走出门外，头也不回的扬长离去。 呼延雄背转过身，仰头望着屏风，脸上的恶毒与无情渐渐消退，沉声叹道：“唉，风儿，为了呼延家的未来，你注定只能做个弃子，别怪我！” 就在这时，屏风后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咳咳，大将军息怒，大公子此番前来，不像是专程为了向您哭诉的，而是只想求一个结果，对于兵工厂，他还是有着十足的自信！ ” 屏风后的声音，十分虚弱，但却一针见血，道破了呼延啸风如今的心境。 呼延雄抬手推开屏风，看着身盖棉被，蜷缩在躺椅之中的林奇，淡然问道：“听说，萧红衣不见了，是吗？” “是！” 林奇轻轻点头，正色道：“根据远东边军的眼线和暗探传回来的情报，自从为了在临江城杀掉宁冲，紧急将萧红衣叫回来后，他就再也没回去，只是传信交代军中心腹，暗中调运大量金银，以末将看，此人已生返心，必须要尽快除掉，以免再次出现第二个宁冲！” 呼延雄默默审视着林奇，良久之后，缓缓开口道：“嗯，北境的情报全都交付给你，果然不逊色白安楠活着的时候，以后你就是将军府长史，替我盯着那些暗中的动静。” “多谢大将军信任！” 终于得偿所愿的林奇连忙抱拳道谢，而后又询问道：“那萧红衣的家人……” 呼延雄笑着说道：“我不认为萧红衣会是第二个宁冲，我也不想再把他当成第二个宁冲，你觉得呢？” 林奇一怔，连忙答道：“是，末将也觉得萧红衣没有二心，兴许只是路上遇到了麻烦，耽搁了归程！” “你很聪明，是我身边急缺的人才，以后刁仁的位置，也由你来兼任，全权负责征调兵马，剿灭天元山，抢回冷文杉！” 呼延雄十分满意的吩咐道。 林奇眼见得到权柄越来越大，当即激动道：“末将，定然万死不辞，也要帮大将军得偿所愿！” “嗯，你先养伤，别着急，天元山既然筹划着五月初五召开绿林大会，那就正好将山中匪寇一网打尽！” 呼延雄淡然叮嘱一声，而后便默默离去。 第936章 骗子进村 关东山，大柳树村。 历经连环寨一役，幸存下来的将军府亲兵，大多都与当地的寡妇成婚，彻底融入了附近的村子中，不但补全了各家的壮劳力，也让各村民兵的实力向上拔了一个台阶。 而在家家和谐，户户欢庆之际，却有一主一仆，显得格外孤寂。 呼延啸雨与齐康长暂住在杏儿家中，每日除了吃饭，就是一起在村中巡逻，实在闲的受不了，就去田里给村民们帮忙。 可是看着旁人家家户户和谐美满，长久离家未归的呼延啸雨，和被人抢了徒弟的齐康长，眼中是羡慕，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加之村民都对二人敬重有加，不愿让二人出力劳作，因此二人也渐渐不再去田间帮忙，反倒成了两个闲汉。 “老齐啊，我这两天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得有祸事要来临呢？” 呼延啸雨蹲在村口的石磨上，皱眉对齐康长说道。 齐康长倚着石磨，心不在焉的说道：“呵，自从杏儿被那个小王八蛋掳走，我的心里就没踏实过，你问我，我还不知道问谁呢！” 呼延啸雨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还是不放心的说道：“不行，我从小到大，头一回这么心慌意乱，一定是有什么说法的，兴许是有土匪要来袭击村子，我看是安排一些人手，到附近排查一番，如果有什么异常，咱们也能早做准备！” 齐康长依旧提不起精神，点头道：“反正军中调度，斥候巡逻，兵棋推演，该教的我都教给你了，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安排，你总得学着独自拿主意，不能一辈子都依靠我。” “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确实不能再依靠你了！” 呼延啸雨看着魂不守舍的齐康长，不禁摇头轻叹，随即起身跳下石磨，准备独自回村中安排人手巡逻。 正在这时，村外山路上走来一位身背麻袋的和尚，轻轻扬起头，似是察觉到了村口的两名闲汉，便远远开口道：“阿弥陀佛，原来贫僧的机缘就在这座村子里，看来历经最后一劫，重回西方极乐净土，就在今朝了！” “嗯？” 呼延啸雨与齐康长同时望向来人，纷纷好奇的迎上前去。 关东山地处偏远，百姓贫困，土匪横行，除了本身就是土匪的二仙山，很少能见到在关东山里讨生活的僧人，眼前这位先声夺人的和尚，着实显得有些稀奇。 而等到那和尚走近后，呼延啸雨和齐康长便不由得更加震惊了。 只见那和尚身形佝偻，形如厉鬼，不仅丑陋至极，更是凄惨至极。 浑身上下，但凡是露出来的肌肤，都满是伤痕。 一手只剩一根中指，另一只则剩下了大拇指和小拇指，饶是如此，依旧用双手手掌牢牢夹着肩上的麻袋。 同时那漆黑的眼窝，也说明了这位沿着山路潇洒走来的僧人，其实早已没了双目。 “大师，你从何而来啊？” 齐康长皱眉看着和尚，好奇问道。 “阿弥陀佛！” 和尚高宣佛号，淡然答道：“贫僧无心，从来处来！” 齐康长继续问道：“那你又要到何处去呢？” “自然是到去处去！” 和尚对答如流，应对自如，没有丝毫破绽。 可越是没有破绽，齐康长的心中便愈发的提防，继续试探道：“那大师背上背的，是何物啊？” 无心和尚认真答道：“妖物！” “妖物？” 齐康长皱眉轻叹，随即看向身旁的呼延啸雨。 呼延啸雨一言未发，默默退到了齐康长身后。 齐康长扭头看向身后，茫然道：“你干什么呢？” “那可是妖物，我害怕~” 呼延啸雨低声说道。 齐康长无奈翻了个白眼，转头对无心和尚说道：“既然是妖物，那大师可否让我们掌掌眼啊？” “贫僧辞别西天佛祖，降世临凡，身受千刀万剐之灾，正是为了弘扬我佛法术，二位正是与我佛有缘之人，自然应该向你们展示一二！” 无心和尚十分痛快的点头答应，而后肩头一晃，将麻袋扔到齐康长脚下，伸出一根中指，示意二人自己打开。 齐康长抽出腰间横刀，手腕略微一抖，便将扎在袋口的绳子挑开，随即便看到一只体型不俗的狐狸尸体从袋中滚落出来。 呼延啸雨自齐康长身后探出头来，好奇打量一番后，疑惑道：“这是，死狐狸？” “别说话！” 齐康长当即对呼延啸雨呵斥一声，随即正色道：“体型这么大，年岁肯定不小了，说不准是位胡大仙！” “没错！” 无心和尚点头附和一声，随即介绍道：“此乃一只得道五千载的狐狸精，也就是山中百姓口中的胡大仙，可是此妖耐不住修行清苦，暗中想要对你们的村子不利，恰好贫僧路过此地，发现你们的村子即将遭逢大劫，于是便出手降服此妖，替你们化解了劫数！” 呼延啸雨与齐康长默默对视，一时间也分不清和尚话中的真伪，只觉得十分离奇。 齐康长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主动问道：“大师啊，这里是关东山，你斩杀胡大仙，就不怕给自己引来劫数吗？” “贫僧本就是为普度众生而来，该当为众生挡下劫数，何惧之有？” 无心和尚淡然答道。 齐康长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顺势问道：“拿大师您看，您替我们挡下了劫数，我们又该如何孝敬呢？” 无心和尚会心一笑，朗声道：“阿弥陀佛，施主果然与我佛有缘，善哉，善哉~贫僧虽是佛陀转世，但依旧是肉体凡胎，尔等若是能备下一桌素斋，也算贫僧不枉来一遭啊！” “哦，只是吃饭吗？就不要点香火钱？” 齐康长冷笑一声，已然断定眼前之人是骗子无疑。 无心和尚轻轻点头，淡然道：“只要有斋饭就好，至于香火钱，给与不给，给多给少，都无妨！” “那就这样吧，请大师随我进村，多展示一些高深佛法，好让我辈凡夫俗子，感受一下什么叫做佛法无边，届时香火钱肯定少不了您的，如何？” 齐康长欣然邀请道。 无心和尚点头道：“可以！” “那好，请！” 齐康长侧身邀请无心进村，同时对呼延啸雨叮嘱道：“你这就叫上人，沿着山路上巡视一番，提防此人是哪伙土匪的眼线！” “明白了！” 呼延啸雨应了一声，匆匆转身离去。 第937章 兄弟再见 大柳树村外，山路上。 “二少爷，您说村里那个，是真活佛吗？” 十余位亲兵，骑马跟在呼延啸雨左右，满是好奇的问道。 呼延啸雨摇头道：“哼，他要是真活佛，咱们还用出来巡逻吗？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老齐不信，那我也不信，你们都得跟我学，更不能信！” 众兵卒追随呼延啸雨出生入死，已经混的极为熟络，闻言并未齐声称是，反而纷纷露出一脸遗憾的神情。 “其实说起来，就算那是个骗子，也一定有些唬人的手段傍身，眼下他正在村里展示，咱们却在外面巡逻，少了许多眼福啊！” “对啊，还是看戏好啊，那村里的鸳鸯阵，已经练得十分纯熟，这附近的土匪，哪有敢来造次的？” “还不如早点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精彩的戏码，再说媳妇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委婉的表达着自己的小心思。 呼延啸雨转头看着众人，皱眉道：“怎么，你们以为老齐天天挤兑我，说我傻，我就真傻啊？看不出来你们是着急回去钻媳妇的被窝？” “这个……二少爷明察秋毫，我们哪敢啊……” 众人皆是一脸被戳破心事的尴尬，连连赔着笑说道。 呼延啸雨松开缰绳，双手掐腰，十分严肃的对众人训斥道：“让你们在村里帮田，是为了照顾乡亲们，准许你们娶了村里的寡妇，那是体谅你们征战多年，都还打着光棍，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光想着炕上那点事，将来回到镇北将军府，我必定会提拔你们到军中任职，那个时候，你们不带着士兵巡逻，天天晚上就想着回家找媳妇，像话吗？” “呃……” 众人皆是一怔，随即又是懊恼，又是感激的齐声说道：“我等错了，辜负了二少爷的栽培，今夜一定跟着二少爷好好巡视！” “嗯，这还差不多！” 呼延啸雨轻轻点头，转身继续策马前行，嘴角却轻轻勾起了似有似无的笑意。 方才的话，虽然是呼延啸雨的本意，但并非是全部。 更重要的是，这些个大头兵如今都有了媳妇，天天晚上美不胜收，偏偏只有自己和齐康长大眼瞪小眼，不仅无趣，还要被这些兵卒当面刺激，岂有不报复回去的道理？ 军营的规矩，弟兄之间，只要不涉及背叛，相互开些小玩笑都是家常便饭。 呼延啸雨跟随齐康长学了这么久，自知学得慢，但这种小手段，还是学的明白的！ “反正回去看着齐康长那张脸，也是倒胃口，那就让你们这群小子，跟本少爷在外面巡逻一夜，谁都别想回去睡热炕头！” 呼延啸雨心中暗自想着，策马赶路都觉得轻快了许多。 而在走出几里后，恰好有一队人马迎面赶来。 山路另一边，百余位官兵身着布甲，背着火绳枪，满载弹药，正趁着夜色直奔大柳树村。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身穿乌黑锦袍的呼延啸风，以及身披黑袍，手提一柄丈余大刀的萧红衣。 “二少爷向来养尊处优，竟然能住在这荒山村落之中，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萧红衣看着前方的崎岖山路，不禁轻声感慨道。 呼延啸风冷冷说道：“不用猜也是知道，肯定是齐康长的手笔，这种宁愿喂马，也不愿上战场的卑贱之人，又哪能住得惯好地方？” 萧红衣微微侧目，打量着面色阴郁的呼延啸风，不禁提醒道：“我帮少将军，是将您当做下一任大将军来效忠，可您这气量，让人有些担心啊？” “你什么意思？” 呼延啸风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转头对萧红衣质问道。 萧红衣没有丝毫畏惧之意，正色道：“你怎么看不上二少爷，我都没意见，但齐康长的军功不是假的，末将看不惯的，是大将军不该重用一个阔别战场五年的老将，而冷落了常年带兵的末将，而少将军你更不应该将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视作卑贱之人，退一步说，就算是一位伺候大将军五年的马夫，也不该得到这样的评价！” 呼延啸风莫名遭到一番责备，心中顿时火起，但面上却是一脸心悦诚服的说道：“萧将军说的是，我方才的话会让下面的将士寒心，我道歉！” 萧红衣轻轻点头，继而说道：“少将军也不必如此迁就末将，你我之间，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样心里才不会留疙瘩，二末将既然决定帮您，那二少爷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只要他还在大柳树村，末将就一定帮您斩了他，以除后患！” “我知萧将军快人快语，心里就算不好受，也绝不会留疙瘩，你我将来，定能成就一段君臣佳话！” 呼延啸风心中好受许多，当即对萧红衣摆了摆手，而后说道：“这一次，不仅要杀老二，大柳树村也必须屠村！” 萧红衣偏头看着呼延啸风，疑惑道：“为何？” 呼延啸风面容阴沉的说道：“当日在连环寨，那些村民不但舍命相助，也知道了我受伤的经过，所以他们必须要死！” “明白！” 萧红衣点了点头，随即抬手勒住了马缰。 呼延啸风眼见萧红衣忽然停下，不禁问道：“怎么，将军不愿意？” “屠村而已，何难之有？只是……” 萧红衣笑着摇了摇头，继而扬起下巴，示意呼延啸风向前看去。 呼延啸风转头向往前路，却见远处一道火光正迎面赶来，当即挥手下令道：“停止前进，准备接战！” “是！” 所有亲兵齐声响应，纷纷拿起火绳枪，填药装弹，平稳举起，一气呵成。 待到火光赶至近前，两方人马终于碰面，兄弟二人也再次相见。 “大哥！？” 呼延啸雨看着对面的呼延啸风，心中顿时生出警觉。 此人前来，杀自己是一定的，可大柳树村也未必能幸免于难啊！ 危机就在眼前，也不容呼延啸雨多想，只能凭借这段时间的历练，下意识做出决断，低声对身旁的兵卒嘱咐道：“一旦交战，尔等速速赶回大柳树村，通知老齐带领大家离开，并且不论我等下会做出什么事来，你们都不要管，也不要迟疑，尽快回去通知老齐，才能救村子，才能救我！” “是！” 众人紧绷着身体，轻声应道。 第938章 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优秀 “啸雨，我的好弟弟，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呼延啸风勒住马缰，双眸凝视着呼延啸雨，嘴角逐渐勾起一抹阴柔恶毒的笑意。 遥想当初，连环寨外，自己是输给了宁冲和齐康长的联手，败给了冷云和韦尊的暗中搅和，绝不是不如这个草包废物！ 而眼下呼延啸雨带着十几个人送上门来，身边既没有宁冲和齐康长，也没有冷云和韦尊，便是上天赐予自己的机会！ 报仇雪耻，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就在今夜！ 呼延啸雨听着呼延啸风那阴柔的声音，看着其身后百余支蓄势待发的火绳枪，心中惊惧非常，脑子里空空如也，完全不知道没有齐康长，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种场面。 但就在脑子无法做出判断之时，呼延啸雨的身体却做出了本能的反应，抬手一提缰绳，双腿一夹马腹，主动策马上前，甩开了身后身旁的十余位亲兵，孤身一人来到两军阵前。 “大哥，大晚上前来找我，不是来叙旧的吧？” 呼延啸雨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在颤抖，但开口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甚至在一番明知故问后，主动讥讽道：“如果大哥是来送我上路的，乱枪击毙，恐怕难消大哥心头之恨，不如你我兄弟，趁着这个机会，最后一次过过手？” “你想与我单打独斗？” 呼延啸风冷笑着问道。 呼延啸雨瞪大眼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甚至怀疑在看到呼延啸风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吓疯了，所以说了一通连自己都不能理解的疯话。 明明自己不可能是呼延啸风的对手。 明明自己在百余支火枪面前，已经怕得要死。 明明自己只是想保住大柳树村，让其余人有机会回去报信。 可局面为什么会发展到眼下的境地？ 无奈此时脑袋空空，根本想不明白。 而面对呼延啸风的质问，呼延啸雨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强硬下去了，该说软话还是要说软话，该怂还是要怂！ 于是，呼延啸雨主动抱拳拱手，赔着笑道：“莫非，大哥不敢？还是说大哥身上的伤还没好？那身为亲兄弟，我可以让大哥一只手……”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山路之上，随之陷入一阵寂静。 跟随着呼延啸雨而来的十余位亲兵，此刻皆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那道伟岸的背影。 当初历经连环寨一役，众人认可了这位二少爷，是因为他虽然怂，而且装，明明是个草包又将自己视为枭雄，丝毫没有自知之明，但骨子里还是存着些良善的。 加之大家同生共死，前后数次恶战，早已结下袍泽之情，无论这位少爷将来如何，众人眼下都会认可这位又怂又装的兄弟。 可是眼下的呼延啸雨，非但不怂，反而硬的不像话，实在叫众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跟随在呼延啸风身旁的萧红衣，手中提着大刀，全身隐于漆黑兜帽之下，闻言也不禁微微仰头，满是惊讶的打量着将军府内公认的草包老二。 呼延啸风此刻，脸色已然铁青，恶狠狠的看着必死无疑，却又要挑衅自己的呼延啸雨，缓缓抬起手，轻轻转动手腕，示意身后兵卒收起火绳枪，沉声道：“好，难得你硬气一回，我就让你死的体面一些，也顺便为自己亲手报仇！” “呃……” 呼延啸雨僵在原地，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一步步将自己送上了绝路，下意识表要抬手抽自己的嘴巴。 铛！ 随着呼延啸雨抬手，却并未抽打自己，反而腰间宝剑已然出鞘，紧紧握在手中，战意十足的直指呼延啸风。 “大哥你听我说……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不敢应战啊！” 呼延啸雨欲哭无泪的试图解释自己的行为，可开口依旧是威风凛凛的叫嚣。 十余位同行的亲兵见状，心中对呼延啸雨的认可尽数化为敬佩。 真没想到，经过这段时间的同吃同住，二少爷已经成长为不输齐将军的悍勇之辈。 他日若二少爷真能继承大将军之位，于疆场之上，百万军前，定能让敌人望风披靡，弃甲而逃！ 但呼延啸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变得愈发优秀，只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心中的恐惧也已经攀升到了极致。 而遭到接连挑衅的呼延啸风，此刻只剩下了满腔杀意，愤而抽出自己的佩剑，尖声喝道：“今夜，我要让你碎尸万段……” 就在呼延啸风拔剑的同时，呼延啸雨仿佛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再也不敢挑衅，更不敢迎战，连忙一拉马缰，大声吼道：“跑！” “驾！” 十余名亲兵始终牢记着呼延啸雨的叮嘱，闻声立刻调转马头，全力赶往大柳树村，但却无人注意到呼延啸雨并未随大家一起折返，而是孤身一人一骑，钻进了路旁的林子。 盛怒之下的呼延啸风，茫然看着慌不择路的呼延啸雨，以及那些舍弃他逃走的亲兵，先是一怔，随后又释然一笑，沉声道：“废物终归是废物，生死关头，还不是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一旁的萧红衣见状，主动开口道：“少将军，末将替你杀了二少爷，你立刻带人前去屠村，那宁冲和齐康长还不知神在何方，当心迟则生变！” “也好……” 呼延啸风正要点头答应，忽然听到树林中又传来了呼延啸雨的喊声。 “大姐，今夜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一定要保重身体啊！等我回家，定会给你带上最好的胭脂水粉！” 林中，呼延啸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独自逃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假思索的做出这一切，但就是觉得为了大柳树村，为了那些一见到自己就会笑脸相迎的乡亲们，这么做一定值得，甚至自己还能做的更多，于是便转头向山路上喊出了今夜最张狂的一句话。 山路之上，呼延啸风脸色剧变，瞬间将理智抛诸于脑后，巨剑怒吼道：“去他妈的宁冲和齐康长，今夜只要杀了他，就是大功告成，所有人都跟我一起追，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第939章 速速来援 大柳树村，广场之上。 无心和尚站在一口刚架起的油锅之前，用大拇指和小拇指捏着一张印着鬼脸的白纸，甚是得以的对一众围观的乡亲们说道：“贫僧心中有佛，即便失去双目，亦能看透这世间三千道路，但目盲就是目盲，看不见这纸张上的变化，还请诸位告诉我，贫僧这喷水定鬼的上乘佛法，可否奏效啊？” “确实，确实，好恐怖的一个鬼脸啊！” “果然是活佛，喷一口水，就将恶鬼定在了纸张之上，真是了不得啊！” “活佛，在村子里多住一些日子吧，我们负责供养，只求您多多庇佑啊！” 村民们哪里能看出其中的端倪，纷纷激动高呼道。 “不急，贫僧是为了弘扬佛法而来，今日又岂能不让大家看个痛快，除了这定鬼术，再给各位展示一下佛法护体，毫发无伤下油锅！” 无心和尚摆了摆手，俯身将画着鬼脸的纸张丢入油锅之下的火堆之中，顺势抬手另一只手，以袖口对准油锅，悄无声息的抖落出一个纸包。 “大师，且慢！” 正在这时，一旁沉默观瞧的齐康长忽然走上前，一手攥住无心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快速抄住即将掉入油锅的纸包，笑着说道：“大师别急，火才刚烧上，油温还不高，等油滚了，您在下去也不迟！” “呃……也好~” 无心略显尴尬的应了一声，趁机抬起另一只手，再次向油锅内丢出一个纸包。 啪！ 齐康长将无心的举动看着一清二楚，抬脚便将第二份纸包踢开，依旧没能让对方得逞，冷哼道：“大师，你这丢东西的毛病可不好啊，不过今天只要有我在，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休想玷污这口油锅！” 正在围观的村民虽然对活佛信以为真，但是更相信齐康长，见状便有好奇之人，主动捡起了掉落在地的纸包，疑惑道：“这是什么啊？” “硼砂！” 齐康长高呼一声，随即看向无心，不屑道：“都是江湖彩门玩烂的把戏了，也想在我面前蒙混过关？” “诶，军爷此言差矣，这是江湖平门常用的手段，彩门那都是戏法，不一样~” 无心苦笑着解释一番，而后转头对一众村民说道：“那什么，咱们还是说说供养的事情吧，我不要金银，管一日三餐就行！” 齐康长闻言，手上立刻加大了力道，怒斥道：“你他妈不是目盲吗？怎么又看出我是军爷了？” “哎呦呦~” 无心痛呼一声，顿时跪倒在地，连连求饶道：“军爷，这里是关东山，有些话您还是别问清楚的好，要不然对你对我，都是麻烦……” “糙，还想威胁我？” 齐康长冷哼一声，手上继续加力，俯身质问道：“说，你到底为何而来，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无心痛的直抽抽，心知今日遇到了行家，绝不可能轻易脱身，索性破罐子破摔，轻声答道：“军爷既然住在山里，可曾听过转轮王的名号？” “嗯？” 齐康长一时陷入茫然，疑惑道：“据我所知，转轮王从来不抢掠百姓，她能让你来哄骗村民？” 无心忍着痛说道：“不是哄骗，不是哄骗，其中细节恕我不能多说，您只需配合就是了！” 齐康长眉头越皱越紧，茫然道：“让我配合？我怎么配合……” 砰！砰！砰！ 一阵枪火之声远远从村外传来，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齐康长心头一震，低头对无心询问道：“龙头山也看是打家劫舍了！？” 无心茫然跪在地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 “齐将军！大事不好了！” 正在这时，十余名兵卒赶入村中，连滚带爬的翻身下马，来到齐康长身前，急忙说道：“官兵来了，快去救救二少爷！” 齐康长听着与自己猜想风马牛不相及的消息，连忙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低头对无心询问道：“这件事，真与龙头山无关？” “真的啊！我们只是奉命出来讨些斋饭，绝无其他目的！” 无心连连点头道。 确认龙头山没有参与其中，齐康长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松开无心，对一众兵卒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挑要紧的说！” “是大少爷！带着百余亲兵，还配着火枪，正好与我们撞上，二少爷让我们赶紧回来通知您，自己却没跟上我们，而是引着追兵钻进了树林里！” 士兵飞快叙述道。 齐康长闻言，迅速明白了呼延啸雨的用意，当即下令道：“所有人听着，原是将军府出来的，立刻披甲上马，随我去救二少爷，其余人立刻回去收拾家当，连夜撤出大柳树村，并通知周围所有村子，一并撤离！” “可，可是，我们能撤到哪去啊？” 乡亲们茫然问道。 “去龙头山，或者蛟龙山，总之越远越好，告诉转轮王或者韦二当家，就说是我齐康长让你们去的，她们一定会善待你们的！” 齐康长思绪飞快的对众人叮嘱一番，而后便快步上马，对一众亲随大喝道：“加快速度，二少爷绝对不能出事！” “是！” 所有出身将军府的亲兵当即领命，顾不上与家人道别，纷纷赶回家中穿戴甲胄。 村中百姓见状，也只得各自赶回家中准备。 不多时，所有兵卒纷纷换上甲胄，策马归来。 “齐将军，单凭我们这些人，很难救回二少爷，是否要让乡亲们沿途请些援军？” 有兵卒主动询问道。 齐康长举目四顾，无奈道：“我倒是想找援兵，可是天高地远，来不及了！” “来得及！” 正在这时，仍旧留在广场上，未曾离开的无心，忽然从僧袍之下拿出两只信鸽，正色道：“将军先去救人，贫僧这就为您寻找援军！” 齐康长看着手法与彩门如出一辙的无心和尚，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对众人下令道：“跟我走，沿着枪声的方向，去救二少爷！” 大柳树村内，二百余名兵卒当即策马狂奔，冲向村外的树林。 广场上，无心抬手抠掉眼眶中的黑布，匆忙写下两份密信，装进信鸽腿上的竹筒之中，抬手将信鸽放飞，默默叹道：“此人既然敢让村民前往龙头山，那便一定是龙头山的朋友，转轮王，还有附近的各位同门，速速来援呐！” 第940章 奇迹出现 砰！ 树林内，百余位官兵奔走穿梭，马上开枪，马上装填弹药，只为将前方一路逃窜的呼延啸雨击落马下。 可如今的呼延啸雨，早已经不是连环寨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草包，早早便伏在马背上，尽可能压低身形，规避着身后射来的子弹。 而这么长时间以来，呼延啸雨每日带人在附近几个村子周围巡逻，不知不觉间，已经对林中地形了然于胸，此刻在夜色下穿梭于林间，非但没有丝毫阻碍，反而速度越来越快。 后方紧追不舍的呼延啸风，眼看着与呼延啸雨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不禁焦急而疯狂的大喊道：“先别开枪，不要浪费时间，他只有一人一剑，只要追上他，我们必胜！” “是！” 众兵卒纷纷收枪，全力策马追击。 萧红衣跟在呼延啸风身旁，时不时挥刀斩断沿途拦路的树枝，皱眉说道：“树林中的地形太复杂，就算是巅峰武人，也难以施展全力，我看还不如先去屠村，毁了二少爷的根基，这样就就算是他逃入深山，也只是孤零零一人，很难活着走出关东山！” 呼延啸风此刻已经被怒火彻底焚尽了理智，决然道：“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亲手杀了他，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萧红衣见状，便也不再多言，继续纵马前行，随着呼延啸风继续追击。 与此同时，齐康长带着二百余骑冲出大柳树村，朝着枪声最后响起的方位，飞快冲入树林之中。 “都给我听好，对方配备着火枪，自己都小心一些，只要找到二少爷，就立刻冲上去与对方近战，不给他们开枪的机会！” 齐康长手托宁冲留下的亮银枪，沉声对众人叮嘱道。 “是！” 一众亲兵皆已经红了眼，杀气腾腾的齐声应道。 整整一夜，呼延啸雨在前面逃，呼延啸风与萧红衣带着人在后面追，齐康长一行人则在更后面追，三方谁也不停，谁也不曾放弃。 直到天亮时分，追杀呼延啸雨的队伍，彻底失去了目标的踪迹。 “人呢？” 呼延啸风勒住马缰，皱眉环视四周，十分不甘心的问道。 萧红衣皱眉回想着昨夜的追杀路线，沉声道：“昨夜，二少爷只是带着我们在村子附近的树林中绕圈，说明他对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可现在……我们追击方向距离村子越来越远，意味着二少爷极有可能逃到了连他自己都不熟悉的地带，而我们对山里就更不熟悉了，再追下去，恐怕双方都会迷路啊！” 呼延啸风心头怒意仍旧未消，更不能接受忙活了一夜，却无功而返的结局，当即下令道：“所有人散开，沿着两翼向前方迂回搜寻，我与萧将军继续向前追，咱们在前方汇合，务必要找到呼延啸雨的下落！” “是！” 众兵卒立刻领命，随即策马出发，沿着左右迂回向前冲去。 萧红衣看着完全失去理智的呼延啸风，不禁提醒道：“少将军，为将者不该意气用事，更不能轻敌冒进，再追下去，不可控的因素会越来越多，还不如……” “将军放心，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屠村虽然是我提起的，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呼延啸风摇了摇头，抢先打断了萧红衣，继而拍马上前，继续赶路。 萧红衣驭马跟上呼延啸风，颇为好奇问道：“少将军似是还有顾忌，不知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当然是等到呼延啸雨死后，再去屠村！” 呼延啸风一边赶路，一边认真说道：“那日在将军府中，还是父亲主动提起大柳树村，才让我找到了呼延啸雨的藏身之地，但父亲可不是一个轻易会出纰漏的人，他的目的，无非是想借我之手，屠灭大柳树村，逼呼延啸雨主动回家！” 萧红衣轻轻挑眉，不以为意的问道：“屠了村子，二少爷就会回家吗？我看他现在已经历练的有些火候了，即便一个人在山里流浪，也不见会吃亏的，再说他明知我们在追杀他，他敢轻易回去送死吗？” 呼延啸风摇了摇头，正色道：“萧将军未免也太小看我这位二弟了，如果我们先屠了大柳树村，他不会因为走投无路而回家，更不会继续在山中流浪，而是会主动回家，找我报仇！这个草包不但废物，还摆脱不了那可怜的人性，那些村民早就和他培养出了感情，一旦死在他前面，恐怕会彻底加快他的成长，让他蜕变成一个铁了心要和我争到底的对手！” 萧红衣听着呼延啸风的分析，不禁警觉道：“若按照少将军的说法，那我们此行，其实一早就在大将军的谋划之中，梦，他这是迫切的想要让二少爷回家继承家业了！” “所以啊，呼延啸雨必须死，否则我们就没机会了！” 呼延啸风语气冰冷的叹道。 萧红衣默默点头，继续前行。 …… 一片陌生的山谷中，呼延啸雨捂着血流不止的右臂，脸色苍白的看着倒地不起，奄奄一息的马匹，眼中满是无奈和绝望。 昨夜虽然已经尽可能用上所有自保的手段，但战场之上，生死往往不是靠经验和技巧决定的，更重要的还是运气。 而呼延啸雨看来，自己的运气显然不算太好。 不但马匹身中数枪，已经到了血尽力竭之时，自己的胳膊上也挨了一枪，血流了一夜，眼下也不剩多少力气，当真是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刻。 “我昨天真是太贱了，怂了一辈子，怎么就突然硬气起来了呢？这下好了吧，给自己硬没了！” 呼延啸雨抬手抽了自己的一个大嘴巴，满是自责的望着前路，默默迈步前行。 虽然明知仅凭双腿逃不了多远，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磨炼，呼延啸雨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只有在不想活的时候，才会死！ 而只要坚持让自己活下去，无论任何绝境，都说不准会有奇迹出现！ “阿弥陀佛！” 正在这时，林中忽然走出一位僧人，主动迎上了呼延啸雨，一脸高深莫测的道：“贫僧掐指一算，施主在家应该行二吧？” 呼延啸雨眼见来人，顿时惊讶道：“无心？你，你从大柳树村，走过来的！？” 第941章 忍不住的老太姑 龙头山外，王家大院。 “没错了，就是这里，看看那个女子是疯了还是死了，只要这个祸害不在，无妄道就有希望卷土重来了！” 大慈大悲历经半月，不仅习惯了以如今的残躯赶路，也顺利找到了王家门前。 而当两人定睛望向院中之时，心下顿时一阵狂喜。 只见四周院墙已然坍塌，院内房屋也墙倒顶破，看起来已经废弃许久，全然不像还有活人居住的模样。 “这，这可真是太好啦！那女子一定是早就死了！” 大悲激动的直搓双脚，兴奋不已的叹道。 大慈手拄着拐杖，仔细看着四周，更为谨慎的说道：“先别急着高兴，那女子背后可是山中的精怪，就算这间院子破败了，她也有可能是跟随那些精怪住进了山中洞府，再说……也有可能是幻境！” “有道理，可我们身上一件法器也不剩了，怎么断定这里是不是幻境呢？” 大悲皱眉道。 大慈略作思忖后，正色道：“你我先用流云飞袖缠住院门旁的石墩，然后进去查看一番，如果发现是幻境，就立刻用飞袖逃出来，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见到那女子的尸体，对咱们来说始终都是一大祸患！” “那好，就这么办！” 大悲点头赞同，随即晃动空荡荡的肩头，以内劲驾驭飞袖，缠住门口一侧的石墩，而后小心翼翼的走入院中。 大慈也同样借助断臂一侧的袍袖，固定在另一侧石墩之上，拄着拐杖跟在大悲身后，一并走进院子。 “感觉，没有任何奇怪之处啊！” 大悲左右望了望，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大慈也随之放下了戒心，点头道：“走，四处看看，务必要确认这间院子为何会废弃！” 二人打定主意，于是便分头行动，查看起前院几间废墟一样的屋子。 两侧小屋空空如也，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废墟了，没有丝毫查看的价值。 “大悲，快来看！” 当大慈走进破败不堪的正堂后，当即招呼了一声。 大悲匆匆赶至，凑在门口仔细向屋内打量，顿时看到一座被烈火焚毁的排位供台，以及北墙上从当中裂开的胡家灵龛，所有供奉着胡家大辈的灵牌尽数碎裂，并且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屋子，至少已经废弃了五年以上，还有那碎裂的灵龛，焚毁的供台，说明这家人断了仙家香火，遭到了仙家反噬，那山里的畜生，即便修成地仙，也依旧是升米恩斗米仇，不讲任何情面的畜生！享受不到香火，就毁了人家的祖宗派人，断了两家数代人的交情，毁掉灵龛就意味着两家此后老死不相往来，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大慈抬手指点屋内景象，甚是激动的为大悲分析道。 大悲点头道：“有道理，看来是那女子被咱们弄疯后，紧接着又得罪了身后的精怪，最终落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别急着下结论，毕竟我们还没有确定那个女子的下落，继续找！” 大慈十分严谨的叮嘱一声，随即用力一扯，将缠在院外的袖口收回，正色道：“既然那些精怪都与这家人断了联系，那也就不必担心什么幻象了，咱们去后院看看！” “好！” 大悲欣然应允，跟着收起飞袖，快步向后院赶去。 后院卧房，倒塌的更为严重，两人只能站在窗前，仔细向屋内打量着。 忽然之间，二人的视线落在了同一处。 只见火炕下方，正横卧着一副怀抱石碑的尸骸，因为年深日久，皮肉已经腐败不堪，面目更是难以辨认。 “那石碑，就是太白山石髓吧？这么看来，那女子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大悲十分激动的说道。 大慈皱眉思索一番后，当即扔下拐杖，抬手扒住窗框，正色道：“来，给我一脚，助我爬进去，此事至关重要，我必须要亲自确认那女子已经死了！” “好！” 大悲应了一声，当即抬脚将大慈踹进屋中。 嘭！ 大慈狼狈落地，激起大量尘埃，但此刻也顾不上许多，连忙凭借一手一脚向屋内爬去，直至来到那尸骸旁边，抬手按住尸体的头颅，轻轻一扭，便将那腐朽不堪的脖子扭断。 “哈哈哈，错不了了，这手感没错，还有这腐朽的程度，的确是死去了很久，无妄道终于没有后顾之忧了！” 大慈翻身看向窗外，举着手中的头颅，兴奋不已的大喊道。 大悲见状，不禁激动道：“再，再找找，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佛骨，有没有舍利啊！” “去，我看你是想瞎了心，一个跟着山中畜生修炼，色诱出家人的下贱村妇，怎么可能有舍利，还是赶紧托我出去，尽早赶回西北，通知师父师叔重返关东山！” 大慈不屑一笑，连忙催促道。 “好吧，接着！” 大悲无奈摇了摇头，随即扭身将肩头的飞袖甩入窗内。 大慈看着落在身前的袍袖，随手扔掉碍事的头颅，用仅剩的单手抓紧袖袍，正色道：“走，拉我出去！” 经过一番努力后，大悲终于将大慈从屋内拖了出来，而后询问道：“那脑袋你怎么没拿出来呢？带回去给无忧看看呐！” “拿什么拿啊，都烂的看不出五官了，就算给无忧看到，他也不能信啊！” 大慈艰难爬起身，冷笑着摇了摇头，继而说道：“还不如将尸身留在这间屋子里，等咱们重回关东山后，带着那个废物故地重游，这多有说服力啊！” “嘿，也是哈！” 大悲笑着点了点头，心情大好的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重回西北吧！” 大慈自信道：“别急，咱们一路上听到那么多活佛的消息，我总觉得像是无心，咱们先回无妄寺去看看，若是无心真的没死，那咱们不又立功了嘛！” “好，好，走着！” 二人达成目的，心情大好的向院外走去。 然而此时此刻，真正的王家正堂之中，乔素默默站在门前，双拳紧握，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再前院中一番摸爬滚打，并将一截枯骨当做尸体的大慈大悲，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杀意，任由二人离开。 院中桃树，芝草，蜘蛛，蝙蝠，蜈蚣，各个璀璨生辉，用刚刚复苏的些许法力，共同编织出了一个接近完美的幻境。 而在完好无存的王家祖先牌位之后，胡家灵龛之上开启了一扇金色光门，一根拐杖正跃过光门，试图冲入院中。 同行而来的龙龙和柳长风，则是拼了命的将拐杖往回推去。 “姑奶奶，姑奶奶，您别，别出来，小姨说了，想让母亲醒过来，这两个人还不能杀！” “是啊，老太姑，这两个混蛋要是死了，不仅害小花的人不会回来，那小花的爷们也回不来了，您就再忍忍，他们刚才说的那些混账话，早晚有算账的时候！” 第942章 紧急援手 “哎呦我去，终于给那老人家劝回去了。” 王家正堂门前，一身金色法袍的柳长风气喘吁吁的走到乔素身旁，抬手捋了捋向两侧翘起的发髻，心有余悸的叹道：“这种修为超过万年的大辈，若是不附在弟子的身上，贸然现身的话，定然会引来无比可怕的劫数，刚才我也算是救了胡家长辈，同时也救了关东山的所有生灵啊！” “他们说山里的仙家无情，可在我看来，胡家长辈就是大姐最亲的家人！” 乔素转头看向已经恢复如常的灵龛，郑重躬身行礼，以表敬意，而后正色道：“龙龙，过来！” “小姨~” 龙龙快步来到乔素身旁，十分亲昵的拉着乔素的手。 乔素抬手指着大慈大悲远去的方向，认真说道：“记住那两个人，等到将来再见之日，小姨带着你，一起给你母亲报仇！” 龙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轻声道：“可是小姨不让我杀生，我怎么为母亲报仇呢？” “之前不让你杀生，是担心你心性不定，成为滥杀无辜之人，但现在该学的道理你都学了，今后只要是行侠仗义，为母报仇，杀也就杀了！” 乔素抬手按住龙龙的肩头，冷冷说道：“在这关东山里，无论你有多大本事，心太善，总会遭人惦记，受人欺负，你母亲当年就是因为不忍杀生，才受了这么多苦难，而她这些年疯疯癫癫，手上沾了不少鲜血，反倒护着你平安诞生，这就是关东山的活法，你不能去欺负弱小之人，但也不能被别人欺负了！” 龙龙抬头看着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小姨，懵懂单纯的眼中多了一丝担忧，随即望向一旁的师父。 柳长风默默看着院中的几位旧相识，嘴角下意识不断抽动，连忙低头说道：“别看我啊，为师要渡劫，所以坚决不能杀生，但师父我当年就是因为太善，可没少受欺负！” 呼~ 院中忽然狂风大作，吹得柳长风衣衫凌乱，发丝飘扬。 “不不不，各位姐姐息怒，你们当初那是送我机缘，又不愿让我欠下因果，欺负我都是为了我好，我记得各位姐姐的恩情，绝对不是在说你们……” 柳长风连忙对院中的五位仙家一番解释，而后看向一旁的乔素，顿时急中生智道：“我，我刚才说的是她家的那个爷们，那小子贼不是人，成天欺负我，剥削我，蹂躏我，打压我……” 乔素侧目看着既卑微又委屈的柳长风，不禁低声叹道：“冷云虽然欺负你，但你不也乐在其中吗？如今头生两角，遍体金鳞，被撕掉的皮囊也长回来了，看不出你有多可怜啊？” “咳咳~” 柳长风用力咳嗽两声，连忙向乔素投去乞求的眼色，颤抖着说道：“各位姐姐还需要慢慢恢复法力，咱们不能再继续叨扰了，还是赶紧回龙头山吧！” 说完，也不等乔素答应，柳长风便一把抱起能龙龙，快步逃出了院子。 乔素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关上正堂大门，而后对院中桃树微微颔首致意，方才向院外走去。 龙头山下，柳长风放下龙龙，长长松了一口气，抬手整理着身上的衣袍，重新端起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轻声道：“徒儿啊，看看为师身上，没什么瑕疵吧？” 龙龙上下打量一番，摇头道：“没有，师父完美无瑕，除了有点怂……” “啧，这不叫怂，这叫与世无争！” 柳长风认真解释道。 正在这时，乔素追上前来，打量着柳长风，不禁问道：“当初在龙头山上金鼎爆炸，明明你受到的影响最严重，如今都凭借囚龙珠恢复过来了，那几位仙家为何还没恢复过来？或者说，也该拜托冷云替他们搜集一些地脉龙气？” “诶~没用！” 柳长风摆了摆手，认真解释道：“那可是当初那些方士留下的阴损法器，正是所有仙家的克星，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复的？我们柳家的修行，本就是为了化龙，而龙气对柳家的补益最为显着，所以老夫才能借助地脉龙气尽快复原，至于那几位，有没有龙气都一样，至少也要等个百八十年才能恢复！” “这么久？” 乔素微微皱眉，不免有些遗憾的轻叹一声。 柳长风却不以为意道：“对于仙家来说，百八十年，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算不上多久！” 乔素无奈道：“我原本希望她们能够尽快复原，也好上山照顾大姐，毕竟五月初五将至，龙头山上不能没有可靠的女人啊！” “这样啊，那也不是没有办法……” 柳长风若有所思的轻叹一声，随即又眉头一紧，惊呼道：“等会儿，你的意思是让那几位姐姐上山照顾小花，那我去哪啊？” 乔素两手一摊，认真说道：“她们照顾花姐，你负责镇守山寨，互不影响啊！” “略略略……” 柳长风双眸瞪大，顿时在原地抽搐起来，就连想说的话，也随着抖动变得含糊不清。 龙龙仰头看着师父的疯癫模样，下意识躲到了乔素身后，震惊道：“完了，师父怕是又要现原形了！” 乔素顿时开启双花瞳，对尚能保持人形的柳长风说道：“你别忘了，你是根正苗红的柳家大仙，如今山中的骗局，全都要靠你来居中联络，否则我们也无法找到那么多体型够大，却因为杀生犯戒没能踏入修行的五家子孙，就算她们能够复原，为了大姐，也不敢与你为难啊！” 柳长风渐渐从抽搐中清醒过来，恍然道：“有道理啊，我现在正为了小花忙前忙后，他们可不能对我怎么样！” 乔素轻轻点头，随即说道：“所以，有什么方法能让她们尽快复原呢？” 柳长风深吸一口气，满是犹豫缓缓说道：“囚龙珠对她们没用，但是风水灵物，尤其是贮存着庞大风水气蕴的灵物，应该能帮助她们尽快复原！” 乔素若有所思的抬手指着自己，轻声道：“地脉兰花？” “地脉兰花可以，你不行！” 柳长风摇头道：“你虽然融合了地脉兰花，但风水灵物成精，既无法修行，也无法再储存风水气蕴，所以你帮不了她们，除非还能在找到一个风水灵物，然后送到王家大院之中，说不定他们就能复原了！” 乔素当即问道：“那你能否联络一下其他仙家，借一件风水灵物来？” 柳长风苦笑着摇头道：“大多仙家都是靠凡间香火修行的，而找到风水灵物的，都是悄咪咪的躲起来修行，最怕被旁人得知，况且有些灵物一旦被取下，就失去作用了，就比如老夫当初的地脉兰花……” 乔素闻言，略显尴尬的偏过头去，轻声叹道：“既然如此，那就自己找，反正搜山寻宝，有专业人士！” “小姑奶奶！大柳树村来信，请求援助啊！” 正在这时，金平两门的管事急忙从山上跑了下来，双手奉上了一只竹筒。 乔素连忙抽出竹筒内的信纸，看过之后，当即吩咐道：“霍青麟已经出发前往无妄寺遗址，山上如今也没有其他高手了，立刻给段欢和米四海传信，让他们速速赶回，同时将消息转告给二仙山，此外通知所有说书先生，立刻将大柳树村的近况宣扬出去，争取让宁冲尽早知道！” “是！” 金平两门的管事当即领命。 正在这时，龙龙忽然提议道：“小姨，要不……我先去？” 乔素略作思忖，摇头道：“我不担心龙龙的本事，只是我还要留下来照顾你母亲，不能带你……” “无妨，龙龙既然想要出去历练，那老夫陪他去！” 柳长风主动说道。 第943章 走丢的少爷 丛林深处，呼延啸风与萧红衣勒马驻足，默默看着草丛中已经断了气的战马，良久无言。 很快，大量马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百余位身背火枪，手持刀枪的骑兵赶到二人身前，脸上皆是失望和无奈。 “少将军，血迹大约延续半里，而后就断了踪迹，周围也没有看到任何尸体！” 一名校尉主动禀告道。 萧红衣抬起头，对校尉询问道：“你们可认真搜过，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吗？” 校尉当即答道：“将军放心，如有遗漏，我等甘愿领受军法！” 萧红衣乃是常年带兵之人，心知将士们敢如此保证，必定是尽心尽力的寻找，绝对没有遗漏之处，于是转头看向呼延啸风，疑惑道：“战马都死了，周围的血迹说明二少爷也受了枪伤，可他那种武艺平平的小身板，又能跑到哪去呢？” 呼延啸风缓缓抬头，竖起两根手指，沉声道：“两种可能，要么是狡兔三窟，除了大柳树村，他还有其他去处，此刻已经找到藏身之处，要么……就是那废物被林中的野兽拖走了。” 萧红衣闻言，不禁笑道：“那他肯定是被野兽拖走了啊，你觉得呢？” 呼延啸风此刻完全笑不出来，极不情愿的说道：“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也会这么想，可是现在……不得不承认，呼延啸雨已经不是当初的草包了，当初连环寨一役，他被齐康长调教成了一个合格的战士，而昨晚的表现，说明他已经快要蜕变成一个将领了！” “那照你这么说，咱们应该立刻回去杀了齐康长！” 萧红衣提起大刀，认真提议道。 呼延啸风摇了摇头，冷声道：“不，你我都是常年带兵，见惯了军中新秀崛起的人，有些人的成长，不在于日积月累的历练，而在于一瞬间的下定决心！现在我们每杀一个和呼延啸雨有关的人，都会迫使他加速崛起，非但无益，反而还会留下不可估量的后患！” 萧红衣见呼延啸风心意已决，不禁耐人寻味的问道：“你该不会也想留着齐康长，将来召回将军府，收为己用吧？” 呼延啸风一怔，转头看向萧红衣，淡然笑道：“我才发现，将军此次进山，其实与我有着相同的心境，我决不允许呼延啸雨还活着，而你也不想让宁冲和齐康长，有丝毫翻身的机会！” 萧红衣坦然点头道：“我早已言明来意，镇北军中有我足矣，宁冲与齐康长既然已经露出反迹，就绝不该再次启用！” 呼延啸风闻言，心下顿时更加欢喜。 如今自己在家中备受冷落，连环寨大败，也彻底葬送了北境兵仙的名号，再也无法凭借名望招揽帮手，只能对靠将来的许诺，邀买人心。 无论是求权还是求利，只要心中有所求，呼延啸风才能确保自己的许诺能够打动对方，才能够通过利益的绑定，获取对方的效忠。 因此萧红衣越是贪婪，呼延啸风才能用的越放心，倘若他要是无欲无求，反倒不敢轻信。 “萧将军所求，便是我之所求，只不过眼下还是要分个轻重缓急，如果让呼延啸雨活着，即便我们屠尽周围的村子，杀了齐康长，那也无济于事！” 呼延啸风抬手按住萧红衣的肩甲，正色道：“只有先杀了呼延啸雨，你我的将来才有保障，而且请将军放心，只要呼延啸雨一死，我必定会清楚掉他在山里的所有痕迹，也包括所有与他有关的人，尤其是参与过连环寨一役的土匪，村民，官兵，全都得死！” 萧红衣轻轻点头，无奈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帮少将军除了心头之患吧！” 呼延啸风转头看向一众亲兵，沉声下令道：“大家继续散开，按照扇形迂回搜索，优先寻找附近的村子，匪巢，总之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有可能是呼延啸雨的藏身之处！” “是！” 众兵卒齐声响应，当即向两翼方向散开。 “我们也走！” 呼延啸风轻喝一声，当即与萧残衣继续向正前方赶去。 片刻后，齐康长率领着二百余骑，也在搜寻之中来到了死于枪伤的马匹之前。 “齐将军，附近有大量的搜查痕迹，而且还有血迹，您说二少爷会不会已经……” 众军士满脸担忧的看向齐康长，不敢说出心中的猜测。 齐康长低头打量着死去的战马，摇头道：“这匹马是流血过多而死，并非死于乱战之中，那就说明二少爷在落马之时，还没有遭到包围，甚至仍有步行逃离的可能，而且周围大量的搜寻痕迹也说明他们没有追上二少爷，否则以呼延啸风的心性，早就调回头来伏击咱们了！” “那，那将军的意思是，二少爷还活着！”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前去搭救二少爷啊！” “可谁知道二少爷跑哪去了啊？再说坐骑都中了数枪，那二少爷说不定也挂彩了，他那细皮嫩肉的尊贵身子，可怎么遭得住啊~” 众人担忧道。 齐康长微微皱眉，竖起两根手指，正色道：“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仍有余力逃跑，为了不连累周围的村子，不敢绕回来找我们，只能继续向远处走，要么……他就是受伤过重，昏死在了树林里，还没被呼延啸风找到，就被山中的野兽拖走了！” 众人闻言，当即齐声道：“那咱们立刻搜山，不论是狼窝，虎窝，还是熊窝，都得把二少爷抢回来！” 齐康长一脸苦涩的看着众人，不禁皱眉道：“不是，你们就他这么没有信心吗？” 众人哑然，纷纷惭愧的低下头。 齐康长牵动马缰，十分笃定的说道：“我相信如今的二少爷，肯定不会死的那么窝囊，他一定还在为了大柳树村，为了各位的亲人，还在坚持着逃窜，咱们得去将他接回来！” “是！” 众人当即燃起对呼延啸雨的信心，齐声应道。 齐康长抬头望向前方，随即抬手指着另一个方向沉声道：“走这边！呼延啸风还在搜寻二少爷的下落，必然走不快，我们放弃对附近的搜寻，争取在半日内绕道呼延啸风的前面，看看有没有二少爷的踪迹，顺便沿途伪造痕迹，扰乱呼延啸风的追击速度！” 第944章 少爷的担当 无名山林之中，一座天然溶洞内。 “施主放心，贫僧的丹药，都是西天佛祖所赐，下界之时专门带上的，虽然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效，那也绝对能固本培元，尽快恢复你的体力精力！” 无心和尚双手抖开一张褐黄色的麻布，仔细遮挡住洞口，将溶洞伪装成山体，同时不忘对身后洞内的呼延啸雨安慰道。 呼延啸雨背靠着洞壁，右臂的枪伤已经包扎妥当，默默看着左手掌心中的染血弹丸，神情愈发显得沉重。 无心和尚布置好伪装后，转身回到呼延啸雨身前，笑着询问道：“施主，这是吓到了？” “呵，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上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身边有三千精锐骑兵，还有一位骁勇善战的沙场名将，那时候我怕的要死，甚至还偷偷尿了裤子……” 呼延啸雨满是自嘲的提起不为人知的往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可是这一次，我只有一个人，面对要杀我而后快的亲大哥，面对着威力惊人的火枪，本该是要被吓到腿软的，但不知为何……我就是不怕，我不怕他呼延啸风，也不怕枪林弹雨，更不怕孤身一人！” 无心和尚挠了挠头，不仅叹道：“施主，你手臂中的子弹，是贫僧剜出来的，沿路的血迹，是贫僧处理干净的，白包括这藏身的洞口，也是贫僧找到的，你可以不怕孤身一人，但你不能拿和尚不当人啊！” “诶？” 呼延啸雨茫然抬起头，尴尬解释道：“我想说的，只是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不必在意！” 无心和尚摊手道：“好嘛，原来我是无关紧要的细节啊！” 呼延啸雨忽然眉头微皱，正色道：“你，应该不是我在大柳树村见到的那个无心吧？” 无心和尚一怔，笑着说道：“施主不必疑心，贫僧是西天佛祖的弟子，斩杀妖魔都不在话下，何况是缩地成寸，身外化身这般微末手段，昨夜我原本在大柳树村讲经弘法，忽然心有所感，算到你有劫数在身，但又命不该绝，于是便当即遁到山林之中，前来搭救于你。” 呼延啸雨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如果是放在以前，你这套说辞，我一定会深信不疑的，可是现在……看来我真是长进了啊！” 无心和尚见状，不禁无奈道：“那施主说说，你如何断定，我不是你昨日所见的无心？” “首先，你虽然两个眼窝都是空的，但你刚才布置洞口的时候，依旧保持着用双眼看东西的习惯，其次，虽然你现在一手仅有中指，另一只手则是大拇指和小拇指，可你在路上清理血迹的时候，为了方便，还是用上了粘在手心上的全部手指，我当时虽然虚弱，可还是注意到了。” 呼延啸雨点指道出无心身上的破绽，而后又看向挡在洞口的麻布，正色道：“更关键的是这挡住洞口的伪装，看着可不像是佛门神通，反而更像是彩门戏法！” 无心和尚满是心虚的挠了挠头，坚持辩解道：“可，可这只能说明贫僧伪造了身体的残疾，并不能说明你昨晚遇到的那个无心不是贫僧啊？至于那彩门戏法，只是贫僧游历凡尘时，出于新奇，随手学来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何况是佛祖的弟子？你这满身骗人的手段，又怎么可能是佛门弟子呢？” 呼延啸雨十分笃定的反问一声，而后也不等无心回答，主动说道：“而且彩门最后一位传人霍青麟，正是少爷我的手下，你能学到他的戏法，就说明你不是从西天来的，而是从龙头山来的！” 无心和尚满是赞许的看着呼延啸雨，当即揉搓双手，将粘在掌心的手指复原，而后撕去假面，露出了仙风道骨，须发斑白的本来面目，郑重颔首道：“原来，阁下就是霍青麟口中的明主，失敬失敬！” 呼延啸雨看着对方的好似真神仙一般的相貌，不禁叹道：“说实话，你这副真容，比你的伪装更有卖相！” “呵呵，阁下说笑了！” 卸下伪装的中年人摆手一笑，继而正色道：“在下赤竹，乃是江湖金门传人，原本确实是靠假扮仙人糊口的，但如今改换身份行走于江湖，是奉门主之命行事，还望彩门门主能够体谅，莫要将此事传扬出去！” 呼延啸雨一怔，茫然道：“彩门门主？我吗？” “当然，阁下愿助霍青麟重建彩门，正如龙头山转轮王资助我们金平两门一般，便是当之无愧的彩门门主！” 赤竹认真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先前不知阁下身份，只是听说附近村民准备逃亡龙头山避难，于是猜测阁下与我们门主有交情，这才赶来相助，没想到阁下竟是彩门门主，说起来你我皆是八门同道，那就更应该助你脱险了！” 呼延啸雨闻言，顿时陷入沉思，而后摇头道：“可我现在，还不能脱险！” 赤竹茫然道：“为何？” “龙头山转轮王，差一点成了我小妈，也差一点成了我二嫂，我对她的为人还算有些了解，附近几个村子若是尽数迁往龙头山，定能得到周全的庇护，倒也算是极好的选择，可我现在一旦失去踪迹，恐怕呼延啸风会立刻折返回去，屠杀村民，逼我现身！” 呼延啸雨认真分析着，随即正色道：“乡亲们拖家带口，走山路肯定速度不快，呼延啸风一行皆是骑兵，一旦调转回头，后果不堪设想啊！” 赤竹闻言，当即提议道：“这倒是简单，我们可以在山中做些伪装，制造一个你重伤身死，被野兽吃掉的假象，这样不就妥当了吗？” “这样……恐怕也是不行！” 呼延啸雨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叹道：“我那位大哥啊，阴狠到了骨子里，他想杀的人可远远不止我一个，只不过我对他来说更加重要，要是得到我的死讯，恐怕龙头山，蛟龙山，还有附近的村民，从此都不得安宁啊！” 赤竹也不禁为难道：“这倒是十分棘手，应该想一个万全之策……” “我的副将说过，世上哪有什么万全之策，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唯有当断则断，付诸行动，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否则等想到万全之策，黄花菜都凉了！” 呼延啸雨站起身来，强打起精神，认真说道：“我必须要继续向前走，并且还要给呼延啸风留下线索，就不劳阁下随我一起冒险了，只希望你想办法让呼延啸风得知我的去向，免得他四处害人！” 赤竹满是敬意的站起身，拱手道：“大家同是八门中人，岂有不出手相助的道理，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 “多谢，告辞！” 呼延啸雨灿烂一笑，提起宝剑，转身走向洞外。 第945章 拯救少爷啸雨 关东山内，数百只信鸽往来纷飞，昼夜未停。 一日之间，大柳树村外发生的一切，便已传到了关东山的各个角落。 乌云岭，不老山下，迷失林外。 一间崭新的商栈内，林暖风端坐在一条长凳上，点手指着摊开在桌面的草图，对面前的石头和杏儿说道：“眼下的格局，前山是村子，后山是山寨，既方便屯田，也可以掩人耳目，看似非常完美的布置，但世事总有无常，江湖上总有出人意料的高手，迷失林虽然神奇，但也不是牢不可破，你们觉得该如何加强山寨的防御？” 杏儿低头看着虽然是草草勾勒，但却精准勾勒出不老山周围地貌的图纸，轻声道：“如果想要加强山寨的防御，那就应该向外围增派人手，可是普通人进不了迷失林，就意味着无法增派人手……我，我不知道了……” 说着说着，竟然将自己绕晕的杏儿，顿时羞红了耳根，十分惭愧的低下头，逐渐没了声音。 林暖风看着随时要哭出来的杏儿，语气轻柔的安慰道：“没关系，行兵布阵，兵棋推演，是需要大量经验积累的，并不是短短几天就能练出来的，你能分析出不老山的优劣情况，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谢，谢谢。” 杏儿的心情稍有恢复，怯生生向林暖风点头致谢，而后看向石头，轻声问道：“小弟，你有什么看法？” 石头全神贯注的打量着地图，忽然抬手拿起一旁碳棒，在不老山两侧画下两条直线，又在周围的迷失林中画了一个圆圈，认真说道：“当初为了开辟通道，三叔用镇山鼓震断了不老山两侧的山脉，如今大丙已经带着提炉人在两侧地缝中修建提炉人总部和地牢，加上咱们在正面建起来的商栈，正好也可以组成不老山的外围屏障。” “同时提炉人中有高手匠人，可以打造出一座铁索铜铃阵，到时候由我和三叔布置在迷失林中，在配合上机关陷阱，平时风吹雨打，不会有任何动静，一旦有人触发机关，对应方位的铜铃便会响起，我们在山上一旦听到动静，就能立刻做出反应，绝对不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说出自己的见解后，石头立刻抬头看向林暖风，满是期待的等着对方夸赞。 林暖风面色一沉，冷哼道：“铁索铜铃，俱是死物，能挡住寻常的樵夫猎户已是不易，又岂能挡得住高手？简直是自作聪明！” “呃……” 石头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下意识转头看向杏儿，低声道：“明明我说的比你还强点，他怎么光骂我啊？” 杏儿轻轻摇头，随即又看向桌上的地图，转而打量起对面的林暖风来。 林暖风察觉到杏儿的眼神有些异样，当即警觉道：“你看我做什么？” “这看似草率，但关键地貌皆能记录精准的地图，可不是普通人能够画出来的，除了我师父，你是第二个能够做到的。” 杏儿认真打量着林暖风，好奇道：“你以前也曾在边军效力吗？” “我……” 林暖风顿时一僵，茫然不知该作何解释。 正在这时，商栈的大门忽然被推开。 一位三十多岁，身穿长衫，肩上挂着书囊的中年男人，自顾自走进屋中，满是新奇的叹道：“诶，这里什么时候新开了一间商栈啊？” 林暖风正愁该如何回避杏儿的询问，眼见有人进来，连忙起身迎上前，正色道：“背靠大山，岗子新开，客人是打管还是趴窑啊？” 中年人听着林暖风的春典，恍然道：“这么说来，您就是山上的大柜了？” “咳咳，我不是！” 林暖风连忙摇了摇头，回身指着桌前的石头说道：“这位，才是乌云岭不老山的大掌柜！” 中年人看向石头，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拱手说道：“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啊，失敬！” “嘿，客气，客气！” 石头站起身来，好奇问道：“看你也是通春典的，可是前来靠窑的啊？” 中年人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在下是明连子，不动青子不靠窑，只想在岗子里混口饭吃，不知大掌柜可否赏碗饭吃？” “说书的？” 石头上下打量着来人，为对方不是前来投靠的土匪而感到失望，同时也为对方说书人的身份感到新奇。 毕竟关东山里，可供消遣的娱乐方式实在太少了，听书绝对是一种相当稀罕的享受！ 与此同时，杏儿也站起身来，走到林暖风身边追问道：“你说啊，到底是不是边军出身啊？” 林暖风眉头一皱，心中暗自叫苦，忽然灵机一动，向那中年人说道：“岗子开张，正需要一位明连子拢拢人气，但进门吃饭得凭本事，先生不妨说上一段，给我们大掌柜亮亮手艺！” 中年人闻言，欣然点头道：“可以，凑巧我今早得到一个好故事，这就说与掌柜听！” 石头虽然本无此意，但见能够听书，便也没多说什么，主动坐回原位，示意说书先生开场。 林暖风见状，连忙将杏儿推回桌旁，笑着说道：“说书先生的本事，关系到将来岗子的生意，非常重要，你们二位可得好好品鉴品鉴，听书，听书！” 说书先人随便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取下肩头书囊放在一旁，笑着说道：“我这套书，名为将军府大乱，亲兄弟反目成仇，讲的最近发生的一件奇事，那镇北大将军的两位公子，居然不将情义，反而相互厮杀起来……” 石头听着说书先生娓娓道来，瞬间便以入迷。 可杏儿依旧放不下心中好奇，转头看向林暖风。 林暖风连忙说道：“认真听，这个故事十分精彩，讲的是在连环寨外，呼延……” 与此同时，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讲道：“话说就在前日，那将军府大公子呼延啸风带着百余骑兵，带着火枪，趁夜赶奔关东山大柳树村，所谓何事呢？这就是不得不说起那英明神武的呼延家二公子……” “嗯？” 林暖风与杏儿同时一惊，连忙转头看向说书先生，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大柳树村怎么了？” “你们……” 说书先生话锋一顿，仔细打量着杏儿与林暖风，心中不禁有所猜测，当即放弃说书的切口，简练说道：“既然各位好奇，那我就简单将前日发生之事说给你们听听……” 片刻后，大柳树村险些遭袭，呼延啸雨孤身犯险，全村老少逃奔龙头山的全过程，尽数落入林暖风三人耳中。 “不行，我要去救乡亲们，帮师父！” 杏儿连忙站起身来，急不可耐的说道。 石头当即点头道：“那我点齐人马，随大姐一起去！” “站住！” 林暖风当即叫住二人，沉声道：“你们之前为了杏儿的另一个师父，演了一出进村偷人的戏码，如今为了齐康长贸然前往，与镇北将军府为敌，那此前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石头疑惑道：“那，那你的意思是？” “先生刚才说了，大柳树村的村民正在前往龙头山，并没有伤亡，齐康长也没事，唯一深陷重围的只有呼延啸雨一人，所以你们不必担心，也不该轻举妄动！” 林暖风先是对两个孩子劝阻一番，而后正色道：“我面生，没人认得，可以替你们前去查看一番，如果有危险，我定会出手相助，如果只是有惊无险，我就立刻赶回来，给你们报平安！” 一旁的说书先生当即附和道：“这位英雄说的极是！那龙头山转轮王，已经派人前去接应山中村民，绝对不会出差错的，唯一有危险的，只是那位二公子一人！” 石头与杏儿闻言，便也只好作罢。 林暖风大抵猜出了说书人的来历，轻轻对其颔首致意，而后对石头和杏儿说道：“你们两个就留下来，好好思索该如何山中防御，就以能防住老刀把子为目标，等我回来以后，亲自考验你们的成果！” “这，有点难吧……呦！” 石头正要婉拒，却发现林暖风已然闪身离去，没有一丝犹豫。 …… 二仙山上。 冷云站在后院之中，左手拿着乔素的亲笔信，右手则捏着一只随信件一并传来的白色木牌，默默陷入沉思。 守在禅房门前的白珂见状，不禁问道：“怎么，想去帮齐康长？” “不，齐康长的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呼延啸雨为了保护村民，独自引走了官兵！” 冷云放下信件，抬头看向白珂，认真说道：“有此举动，说明齐康长的心血已经大功告成，呼延啸雨，必须要救！” 白珂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你就快去快回，我来守着二仙山，没问题的！” 冷云默默颔首，当即转身下山。 …… 天元山外围，密林之中。 “老米，你带着马帮的弟兄，立刻将大炮送回龙头山，甘文崔三位兄弟，即刻随我赶往大柳树村！” 段欢将信件递给米四海，认真吩咐道。 米四海接过信件端详片刻，点头赞道：“这位二少爷，还算个人物，不过这小子在山里走丢了，没我老米帮忙，你一个人搜山寻人可不容易，还是让甘获他们押送火炮回山，我随你一起前去！” “也好！” 段欢点头应允。 第946章 以进为退 天元山，大寨。 “天王，我又连累您了~” 封不弃一身黑袍，脸上带着半截贴面，将鼻尖至双耳以下的面庞遮住，在段天罡的搀扶下缓缓走入聚义厅，满是歉意的叹道。 段天罡摇头道：“自家兄弟，不要说外道话，只要咱们兄弟都能平安，比什么都强！” 封不弃坐在自己的当家大椅上，抬眼望着能段天罡，感慨道：“这些时日，山上很忙吧？我现在也能够走动了，该为天王分忧了，那个米四海已经触及武道巅峰的门槛，决不能再留着他，否则必成大患，我上次只是一时大意，被他以蛮力打败，这一次我定能雪耻！” “你现在虽然能够走动了，但外伤刚好，内劲也不稳固，此时出去……” 段天罡正要劝阻之时，忽然有些意外的看向门外的天色，疑惑道：“奇怪啊，今天怎么没听到炮响呢？” 封不弃闻言，皱眉道：“难道他们撤了，龙头山突然与我们撕破脸，还派出了数名十三太保，做事又为何会如此虎头蛇尾？” “天王，三当家，属下求见！” 正在这时，伤势痊愈的周昆大步走入聚义厅，远远便向高台上的二人恭敬行礼。 段天罡眼见周昆前来，连忙询问道：“怎么样，这几日山上损失如何？” “八座星寨皆已沦为废墟，如今天元山的防御，可以说是名存实亡。” 周昆认真汇报，随即又无奈说道：“好在二当家提前带走了各个星寨中的崽子，如今只是折损了少量粮草，人员倒是没有折损多少！” 段天罡与封不弃对视一眼，心中皆已察觉到周昆的不满，但却又不好明说。 天元山中，只有他们结义兄弟三人，以及粮台连庄，和投靠上山的龙三坐镇大金顶，其余当家各自掌管这一座星寨，除了日常防务，以及定期向大金顶交送例钱外，各个星寨的人员粮草，外出劫掠，皆是由各个当家全权负责。 可以说，星寨便是周昆等一众当家的权利所在，如今为了让五月初五万无一失，将附近星寨中的喽啰尽数炼制成活尸，就等同于剥夺了他们的权力和利益。 土匪之间，虽然口头上都是义字当先，但实际上利益才是重中之重，眼下如果不能稳住下面人的情绪，恐怕等不到五月初五，天元山就要分崩离析了。 “天王，四周的星寨，乃是我天元山的门面，还是应该赶在五月初五前，招兵买马，重建星寨，免得让其他山头嘲笑。” 封不弃忽然开口，并暗中向段天罡递了个眼色，继而提议道：“老十为人谨慎，办事向来可靠，不如就将此事交由他来办理，想要重建星寨，招兵买马，涉及钱粮之庞大，必须要有人统筹调度，而我看这个人选，非老十不可胜任啊！” 段天罡瞬间会意，转身对周昆说道：“老十，既然三当家亲自举荐，那这件事就非你莫属了，不要推辞，不要嫌累，如今距离五月初五只剩半月，只要不耽误正事，无论需要多少钱粮，你只管让连庄调拨！” 周昆抬眼看向段天罡和封不弃，正色道：“钱粮之事，非我所长，眼下我只希望二位当家能为我调拨人手，前去踏平二仙山，为六当家何笑和我妹子报仇！” 段天罡与封不弃闻言皆是一脸郁闷。 能够让天元山成为关东山二十年绿林魁首，段天罡与封不弃绝不是有仇不报的怂货。 换做以前，天元山此时早就与二仙山开战了。 可是如今，山上的活尸很多，活人很少，实在不足以支持周昆带人前去报仇。 而唯一能够指挥活尸的段天虹，此时正忙着炼制全新的活尸，以确保五月初五万无一失，根本无法脱身。 本以为借着钱粮的重利，能够打消周昆的复仇心思，免得其一开口，闹得大家都很尴尬。 但没想到，周昆到底还是开口了。 “你这份情义，倒是颇为难得啊！” 封不弃十分赞许的点了点头，而后艰难站起身，对周昆保证道：“老夫这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兄弟情义，念在你有情有义的份上，老夫今日给你一个承诺，等到伤势痊愈后，老夫亲自带你去二仙山，不但要为你你妹子报仇，也是为了给我自己报仇！但在我的伤势痊愈之前，你先去做天王交代给你的事情，这也算是两不耽误！” “三当家大恩大德，周昆定当竭尽全力报还！” 周昆当即单膝跪地，感激涕零的拜谢道。 段天罡见状，暗自对封不弃投去敬佩的目光，而后对周昆摆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我要继续为三当家疗伤了。” “是！” 周昆领命离去，但又忽然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封不弃，略显犹豫的说道：“三当家决定亲自前往二仙山，那有一件尚不能确定的事，我想应该告知三当家！” 封不弃抬起头来，疑惑问道：“何事啊？” “那普提禅院内，除了大智和尚外，我虽然没有看到冷云和冷文杉的踪迹，但有一个人，看着好像是梅花山的铁算盘，并且像是被人监视着，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仅仅只是与我对视了一眼，便被人关回了屋子，先前觉得此时与冷云无关，便没有告知天王，如今三当家既然决定亲自出马，那我想还是应该说与您听。” 周昆认真说道。 “嘶……铁算盘被囚禁在二仙山，还有话想说，难道他查到了什么……” 封不弃皱眉轻叹一声，随即对周昆说道：“这件事我记下了，你先下去吧！” “是！” 周昆领命离去，直到走下大金顶，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自己与二仙山，没来就没仇可报，方才说了那么多，无非是为了完成冷云交代的任务，并且不想引起段天罡和封不弃的怀疑罢了。 倘若他们真的愿意将山上仅存的喽啰交给自己，前去二仙山报仇，那才叫真的尴尬！ “天王，判官，对不住了！且不说我妹子现在落入冷云之手，单就凭段天虹杀了我手下所有崽子，咱们今后都注定不能是一路人了！” 周昆暗自感叹一声，忽然瞧见四当家连庄，带着一位须发皆白，龙精虎猛的老者迎面走来。 “老十，伤势如何了？” 连庄同样看到了周昆，随口客套了一声。 周昆抱拳拱手，举过左肩，正色道：“已无大碍，多谢四当家挂怀，不知这位是？” “这位是三当家的客人，其余的别多问！” 连庄沉声提醒一声，随即又对周昆轻声嘱咐道：“二当家一向不待见你，既然伤好了，就去忙乎外面星寨的事情，轻易不要来大金顶，更别让二当家撞见，话我就说这么多，你自己要用心领会。” 周昆一怔，连忙低头道：“多谢四当家提醒！” 连庄再未理会周昆，转头对身后老者说道：“前辈，请！” 第947章 调虎离山 “想不到，南境提炉人副指挥使，竟然也是鬼臾区！” 聚义厅内，段天罡坐在大当家的王座之上，打量着随连庄而来的白发老者，不禁对坐在一旁的封不弃感慨道。 封不弃轻轻点头，笑着说道：“鬼臾区遍布天下，各自都有相关的线索要追查，南境的鬼臾区数量最少，但调查线索的效率却是最高，大鸿也曾对我说起过，南境有如此成效，多亏了朱雀大人统筹大局，以及分享了大量南境提炉人掌握的情报线索。” 段天罡闻言，不禁提醒道：“可你怎么确定，他真的是你口中那位朱雀大人呢？” “天王放心，鬼臾区内，凡是重要成员都有图形画册，传递给天下各方成员熟知，以免出现互不相识，自相残杀的窘境。” 封不弃摆了摆手，转头看向白发老者，正色道：“我可以确认，这位就是朱雀大人！” 朱雀负手立于高台之上，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对全身黑袍，铁面遮住半边脸颊的封不弃说道：“我也见过阁下的画册，可是与你如今的样子……出入很大啊？” 封不弃目光一紧，微微偏头看向一旁，并不愿意谈及这般话题。 段天罡见状，连忙起身拱手，笑着说道：“朱雀大人身为提炉人副指挥使，官职虽不大，但却手握大权，分量不俗，我等绿林草莽，如有一天能洗心革面，脱胎换骨，还希望大人能够多多提携啊！” “哦，十三太保魁首，关东山第一高手，这是对江湖心生厌倦了？” 朱雀收回看向封不弃的目光，转而意味深长的打量起段天罡。 段天罡本想替封不弃解围，没想到反被朱雀问住，当即笑着掩饰道：“大人说笑了，江湖就算是再危险，也总比庙堂更轻松自在些，只是身在江湖，多结识一些公门中人，总不会吃亏的吧！” 朱雀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想不到段天王也是位处事通透的妙人，如此一来，我也算是不枉此行啊！” 段天罡瞬间听出言外之意，连忙问道：“听朱雀大人的意思，此行是有事相商？” 朱雀一脸得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一旁的连庄。 连庄微微颔首，正色道：“天王，朱雀前辈带来了百余具官兵尸体，同时还有两条消息，一是他在山外看到运送火炮的痕迹，并且所有火炮和使用之人，皆已在暗中撤离，属下已经带人查看过，的确如此！” “龙头山的人突然撤走，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啊……” 段天罡闻言并未如何欣喜，反而一脸狐疑的皱起眉头，随口问道：“那第二条消息呢？” 不等连庄开口，朱雀便抢先答道：“第二条消息，就是呼延雄准备调动大军，彻底荡平关东山，既要剿灭土匪，也要扫除鬼臾区，顺便找出冷文杉的下落！” “此话当真？” 段天罡惊讶道。 朱雀点了点头，十分严肃的说道：“老夫前不久以合作的名义，去见了见呼延雄，顺便略施小计，加重了他与那个玉面将军的恩怨，此次进山，则是替他带人探查山中情报，踏勘各个匪巢的位置，同时也是为了寻找冷文杉的踪迹，现在那些随行的官兵都被我弄死了，还要劳烦你们帮忙处理一下！” 段天罡一怔，随即欣然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我们这些绿林草莽，处理尸体最在行了，老四，速速命人将尸体运往后山，让二当家赶快处理！” “天王放心，已经命人送去了！” 连庄苦笑着说道。 朱雀眉眼低垂，默默将“后山”二字记在心中。 虽然段天罡的言辞间，已经尽可能掩饰那些尸体的用途，但朱雀此前已经从冷云口中得到了情报，上山时也察觉到此地土匪的数量，远比传闻中少了许多，故而此刻可以断定，那个段天虹就在后山，并且正在大量炼制活尸！ 冷云暂时不认自己这个师伯，但自己可不能不认那么优秀的师侄。 那小子只知道段天虹有炼制活尸的手段，可还不知道天元山如今的筹谋。 江湖门派，一个天赋奇高的后辈，等同于无价之宝，绝对不容有失。 所以为今之计，必须要想办法去后山探上一探，才能放心的下！ “禀告天王，山下的眼线，有消息传回！” 正在这时，一名身材不高，体型纤瘦的中年人闪身来到门外，恭敬通报道。 “老十一啊，进来说话吧！” 段天罡望向来人，当即笑着招了招手，并对朱雀介绍道：“这位是我山上的十一当家，插千柱张炜，报号关东青燕！” 朱雀点了点头，默默看向来人。 张炜快步走入聚义厅，主动站在高台之下，恭敬说道：“如今关东山中大小绺子的商栈中，同时传出一个消息，镇北将军府的两位少爷，因为争夺继承大位的资格，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如今那位大少爷正在大柳树村附近追杀自己的亲弟弟，闹得动静极大！” 段天罡闻言，不禁叹道：“家大业大，兄弟阋墙，呼延雄教子无方，实难称得上是英雄啊！” 朱雀目光一转，点头说道：“这个消息倒是准确无误，前不久连环寨遭到官兵围攻，正是因为那二少爷支持宁冲，大少爷想要除去后患，两人便争斗起来，最终葬送了数万精兵，还是没能敌得过那位身边高手如云的二少爷！” 段天罡好奇道：“那呼延雄的二儿子，真的在关东山中，身边还高手如云？” 朱雀抬眼打量段天罡，转头又看向张炜，疑惑道：“插千柱不就是打探情报的吗？看来你们山上的情报水平，很一般呐！” 张炜闻言，略显尴尬的低下头，不敢搭话。 段天王则十分宽宏的说道：“老十一是山上的老人，而且他的手段，的确不擅长网罗江湖风闻，但却另有妙用，对我天元山绝对是一大助力，还望朱雀大人留些颜面！” “抱歉，是老夫说话太直了！” 朱雀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继而说道：“那位二少爷身边的高手，包括但不限于玉面将军宁冲，百步蛇韦尊，来自中原的彩门宗师霍青麟，同时那场大战中，蛟龙山和龙头山的土匪也参与其中，当然，还有老刀把子和玉面狐狸！” “你说什么？” 一旁许久没有言语的封不弃猛然回过头来，皱眉道：“蛟龙山，龙头山，连环寨，都与那二少爷关系匪浅？” 段天罡也不禁叹道：“这阵容，比我天元山还要豪华啊……” 朱雀意识到自己描述的有些过火了，于是笑着说道：“当然，这些也未必都是他的人脉，根据我当时在外围打探的情报来看，冷云与宁冲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那兄弟二人反目成仇的戏码，或许就是他们两个一手炮制出来的！” 第948章 不得不插手 “如此看来，龙头山的人突然撤走，应该是赶去给那位二少爷助拳了，冷云和宁冲这是要报复呼延雄，故意设计让他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而呼延雄此刻竟还想着镇压关东山，剿灭鬼臾区，殊不知已经后院起火，真是蠢得可以啊！” 段天罡负手立于王座之前，眉头紧锁，似是在权衡利弊。 以往关东山能成为无人能管的法外之地，正是因为明面上有土匪抗法，暗中还有鬼臾区和提炉人暗中干扰，使得官府每次剿匪作战还未开始便胎死腹中，久而久之，便不敢在大肆兴兵。 可如果呼延雄真的疯狂到不惜一切，举重兵进攻关东山，就算是所有土匪联合一处，再加上鬼臾区倾力相助，也扛不住那数十万精锐边军的铁蹄。 土匪终归是上不了台面的乌合之众，若是真能挡住官军，何至于窝在山里做土匪，早就出山改朝换代了！ 可段天罡眼下还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天元山必须要一统关东山所有土匪，才能为两个儿子换取未来的前程，才能让段家洗黑成白，彻底抽身于江湖，完成从草莽白衣到士族的跨越！ 可若是镇北将军府进兵关东山，不仅五月初五的绿林大会将毫无意义，段家的进阶之梦，也将就此破灭！ “天王，其实呼延雄的两个儿子，谁死谁活都与我们没有关系，但是决不能让他们与山中土匪交往过深，否则……哪有土匪能够拒绝招安的诱惑啊！” 一旁的封不弃抬头看向段天罡，意味深长的轻叹一声。 关东山的归属，不仅对段家十分重要，对北境鬼臾区来说，同样无比重要！ 有茫茫大山，遍地土匪做屏障，鬼臾区才能安心在暗中经营，渗透北境官场，制约呼延雄的野心。 可若呼延雄不惜一切，无视官场上的阻力，强行用兵终结关东山的混乱，那失去屏障的鬼臾区将再无立足之地，只能惶惶不可终日的四处躲藏，无暇再抗衡呼延雄。 而且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呼延雄的野心是否能够被压制住的问题了。 倘若呼延家的下一代，与山中的高手和大绺子交好，他日继承大位后，内外勾连之下，关东山顷刻间便会易主！ 一旦关东山进入土匪与镇北将军府共治的时代，土匪尚有生存空间，呼延家也能得偿所愿，反倒是鬼臾区将腹背受敌，永无宁日！ 朱雀虽然不知道段天罡的谋划，但却对鬼臾区的处境十分了解，眼见段天罡与封不弃脸色愈发沉闷，便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已经奏效，于是趁势说道：“二位也不必过于执着，那两位少爷之间的争斗，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够参与的程度了，如今一方手中握有官军，另一方得到了山中诸多高手的支持，大概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 段天罡与封不弃闻言，下意识对望一眼，默契十足的摇了摇头。 “关东山归属至关重要，绝对不容有失，因此我们绝对不能袖手旁观，必须要占据主动！” 封不弃认真说道。 段天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如果是宁冲和冷云都参与其中，那山外的来的统兵将领，也一定不是泛泛之辈，其他人确实没资格插手，老夫亲自去一趟，呼延雄的两个儿子，要么全都抓住，要么杀一个抓一个，只要留下人质，迫使呼延雄在短期内不敢轻举妄动，过了五月初五，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封不弃十分默契的补充道：“小龙如今实力大涨，足以代替我成为天王的助力，即便是冷云和宁冲联手也不足为虑，至于山中事务，连庄和周昆主持外围，重建星寨，我来辅佐天虹坐镇大金顶，定可让天元山安稳无虞！” 段天罡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张炜，正色道：“老七不在山上，你去叫上老九，随我和小龙一起下山，只有我们四人，不必带上崽子，只在暗中行事，没人挡住我们！” “是！” 张炜点头应声，当即转身离去。 朱雀眼见段天罡已然入局，连忙叮嘱道：“老夫还是觉得此时不宜轻举妄动，但段天王若是执意下山，有件事我也不得不知会与你了！” 段天罡好奇看向朱雀，点头道：“大人请讲！” 朱雀认真说道：“那呼延家的大少爷，已经在此前的争斗中被人毁了男人根本，他此次弄出这么大动静，多半也是想杀人灭口，断了呼延雄选择小儿子的可能，所以段天王真遇到了杀一个抓一个的抉择，一定要杀了老大，留下老二，否则那位二少爷一死，呼延雄可真就疯了！” 段天罡听闻此言，顿觉这山中的乱局显得更加合理了，连连点头道：“多谢大人提醒，今后我段家后人如有与大人再见之日，定会重礼向酬！” 朱雀笑着摆手道：“这倒不必，老夫并不在意世俗之物，只是想助三当家和北境鬼臾区，尽早解开长生不老的秘密而已。” 段天罡轻轻点头，转而望向封不弃。 封不弃则是十分自信的说道：“天王放心，朱雀大人与我同为鬼臾区的核心要员，由我来亲自招待他就好。” “好，那山上的事情，就托付给三哥和天虹了，我这就动身！” 段天罡见封不弃对朱雀如此信任，便也打消了最后的提防，转身便向山下走去。 朱雀默默看着段天罡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窃喜，随即对封不弃说道：“南境鬼臾区眼下遇到了一些瓶颈，目前需要搜集大量情报，不知可否与北境的兄弟在情报上互通有无啊？” “当然可以，那就请朱雀大人在山上多住几日，我的院子很宽敞，我们正好可以彻夜详谈！” 封不弃欣然点头道。 朱雀闻言，便知封不弃对自己仍有保留，不想暴露天元山的底细，于是心照不宣的应道：“好，正合我意！” …… 天元山下，四骑快马奔驰而出，不多时便消失于山路之上。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自树林中走出，满是无奈的看着远处的扬尘。 “真是人要倒霉，吃食都赶不上热乎的，咱们伤势未愈的时候，这山上山下全是高手，如今总算是伤势痊愈了，高手全都跑光了！” “俞兄别急，高手走了，这山寨不是还在吗？咱们只要荡平这关东山第一匪巢，也足以扬名了！” “说的也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中原王敬云，东海俞百川，两位恢复全盛状态的巅峰武人，一齐转头望向大金顶，脸上皆是自信的笑容。 第949章 分兵追杀 关东山，密林深处。 呼延啸风与萧红衣带着百余官兵，茫然看着眼大片野草倒伏，树枝被折断，充斥着大量痕迹的树林，齐齐陷入茫然。 “之前是一点痕迹找不到，现在是痕迹多到不用找，真是怪事啊！” 萧红衣皱眉叹道。 呼延啸风脸色难看的说道：“这只能说明，有人绕到我们前面去了，说不定呼延啸雨也被他们给找到了！” 萧红衣闻言，不禁问道：“那是齐康长，还是宁冲？” “以宁冲的风格，此时早就带人掩杀回来了，怎么可能只是留下一片乱糟糟的林子！” 呼延啸风攥紧马缰，笃定说道：“这种搅屎棍子风格，一定是与呼延啸雨形影不离的齐康长！” 萧红衣提起大刀，主动请缨道：“不论是宁冲还是齐康长，只要少将军一声令下，我即刻带人冲上前去，正好看看他们带兵的水平，这些年退步了没有！” “慢！” 呼延啸风抬手拦住萧红衣，轻声道：“如果宁冲和玄甲军也在，我们这点人手，即便扑上去又有什么用？” 萧红衣皱眉看着对玄甲军心有余悸，却又故作缜密的呼延啸风，无奈道：“既然如此，末将有一策，或许可以为少将军解忧！” “哦？说来听听！” 呼延啸风连忙询问道。 萧红衣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沉声道：“派两名快骑，带着我的亲笔手信赶往远东，速调五千骑兵前来，昼夜不停的赶路，三日内便可抵达关东山，而我们正好趁这段时间，回去屠了那几个村子，如果二少爷真的有爱民之心，定然会主动回来求战，我们以逸待劳，定可取胜！” “你……怎么总想着激怒呼延啸雨呢？” 呼延啸风不厌其烦的反问道。 萧红衣正色道：“恕我直言，既然双方是不可转圜的死敌，那激怒对手，不正是取胜之道吗？反而少将军眼下畏首畏尾的模样，倒是与以往大相径庭，该不会你已经打心底里怕了二少爷吧？” 呼延啸风面色难看的深吸一口气，想要当场反驳萧红衣，但却迟迟没能宣之于口。 葫芦口前一战，自己前后调动了十万大军，非但没能诛杀呼延啸雨，反倒落了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虽然决定胜负的关键是宁冲和齐康长，但呼延啸风也在呼延啸雨的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威胁。 运势！ 自己曾凭借人多势众，装备精良的优势，围困住呼延啸雨。 也曾在乱战之中，与呼延啸雨短兵相接。 甚至还在其背后暗施冷箭。 结果呼延啸雨不仅活着，甚至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蜕变，几乎到了脱胎换骨的程度。 似乎在冥冥之中，北境之主的强运已经悄然降临在了呼延啸雨的头上！ 每每想到自己兵败之时，遭逢呼延啸雨抽刀拦路，并且联合齐康长将自己亲手打败的场景，呼延啸风便夜不能寐，忧心忡忡，仿佛能够清晰感受到双方运势的此消彼长。 所以为了铲除这个麻烦，呼延啸风必须要进山杀了呼延啸雨，但又不敢在局势不明之时，冒然刺激呼延啸雨，促使其继续成长为自己无法言胜的强敌。 用萧红衣的话说，自己的确是怕了。 但怕的不是呼延啸雨，而是怕天佑旁人不佑我，机关算尽也烧不死对手，反倒令对手越发强大。 正在此时，侧方树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又传来一通骂骂咧咧。 “去你妈的，长得人模狗样，看着还像是个富家公子，居然欺负我一个方外之人，将来生孩子一定没屁……” 一位身上道袍破烂，头上斑驳发丝异常凌乱，脸上还满是擦伤和血迹的中年人，踉踉跄跄的走出树林，眼见前方百余名骑兵赫然矗立，连忙止住骂声，匆忙整理一番衣襟，端起一副仙风道骨的架势，笑着说道：“贫道太白山炼气士赤竹，初次游离尘世，有幸见到各位军爷，便是缘分一场，各位若要化灾解惑，贫道可以给你们打个对折，如何啊？” 呼延啸风皱眉看着对方那刚刚被人殴打凌辱过的模样，不禁冷哼道：“你若真有非凡手段，何至于狼狈至此，出门前就没给自己算上一卦吗？” 赤竹闻言，连连摆手道：“将军此言差矣，正所谓术高莫用，我只是不想与凡夫俗子结下恶果罢了，不信您可以一试，贫道要价还是很公道的，求卜问卦，一两纹银，批字相面，纹银一两，凭断吉凶，一两纹银，姻缘……” “装神弄鬼，找死！” 树林之间，一柄大刀忽然扬起，并随着战马扬蹄，刀锋再度向空中升起一截，继而悍然劈下。 嗤！ 刀光落下，犹如银河坠地，强悍无匹的力道凝聚成锋锐刀气，瞬间在草地上劈出一条不断向前蔓延的裂缝，直至赤竹脚下。 “哎呦我的老天爷！” 赤竹惊叫一声，下意识向后退去，结果左脚绊右脚，直接倒翻着滚成一团栽进草丛之中，连忙爬起来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的哀求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小人只是想在附近寻个村子，混口饭吃，不敢冒犯各位大爷……” 萧红衣看着赤竹已经吓到涕泪横流却浑然不觉的狼狈模样，满是不屑的收起大刀，转头对呼延啸风说道：“就是个四处坑蒙拐骗的废物，少将军不必在意！” 呼延啸风转头看着赤竹来时的方向，与前方被毁坏的树林截然不同，不禁沉声问道：“你过来的路上，可曾遇到什么人？” 看似已经被吓破胆的赤竹，身体一颤，连忙说道：“有，有一个手臂受伤的公子哥，那逼样的可不是人了，一言不发就动手打人，还抢了我毛驴……” “他在哪！” 呼延啸风双目圆睁，连忙问道。 赤竹抬手指着自己来时的方向，颤巍巍的说道：“具体的位置我不清楚，大概就是朝那个方向走了。” 呼延啸风继续问道：“那边可有村庄？” “没，没有！” 赤竹连连摇头，继而补充道：“那边只有一伙不到百人的土匪，我来的时候，还特意绕了路……” 呼延啸风懒得再继续听下去，当即转头对萧红衣说道：“给你留下二十人，通知远东调兵，顺便设法拖住前面的齐康长，我带其余人去追！” “好！” 萧红衣意味深长的看着赤竹，点头接受了呼延啸风的安排。 第950章 继续前行 呼延啸风得知呼延啸雨的下落，当即带着近百人扬长而去，只留下了带着二十人的萧红衣，以及战战兢兢的赤竹。 “将军，这个人该如何处理？” 有士兵抽刀直指赤竹，主动向萧红衣询问道。 赤竹闻言，心下顿时警觉，继续痛哭央求的同时，悄悄缩手攥住袖袍中的麻布，准备随时以彩门的手段脱身。 萧红衣淡然看向赤竹，似笑非笑的喝道：“还不快滚！” 赤竹一怔，心下倍感意外的同时，不忘连连点头应道：“多谢，多谢将军，我这就滚，这就滚！” 萧红衣眼看着赤竹慌不择路的钻进一旁的草丛之中，沉声对身旁众人吩咐道：“挑两个腿脚快的，脱去甲胄，换上常服，立刻赶去本将的远东大营，持本将军的信物调来五千人马，其余人立刻折返，去将大柳树村以及附近的村子尽数屠尽，再一把火烧个干净！”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不敢冒然领命，纷纷低声劝说道：“萧将军，少将军方才不是吩咐过，要我们拖住前面的人吗？而且他好像不希望……” “拖住齐康长，我一人足矣！” 萧红衣不容置疑的打断众人，而后意味深长的说道：“有些事情，少将军不敢下决定，我们要懂得为少将军分忧，毕竟少将军要是输了，咱们都得跟着倒霉，你们明白吗？” 众人自然明白两位少爷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他们这些一早便与少将军绑定在意一起的亲兵，便只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结局。 只有助少将军今早杀了二少爷，大家才能高官厚禄，平步青云，否则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萧将军说的是，我们这就出发！” 众人不敢再犹豫，当即领命离去。 待到身边人都走干净后，萧红衣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自顾自叹道：“听闻龙头山转轮王已是金平两门共主，既然出现了金字门的人，想必龙头山已经出手，那少将军此行应该很那如愿了……不听我的话，就该多吃些苦头！” …… 荒山之中，呼延啸雨怀抱宝剑，走在野草遍布的林间小径上，神情再无之前那般坚定，反而尽现怯懦和畏惧。 咕咕咕~ 林中传来野鸟的叫声，呼延啸雨顿时触电一般躲到路旁，小心翼翼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嗷呜~ 远处忽然又传来一阵野兽的嚎叫。 “哎呦喂~” 呼延啸雨惊叫一声，又连忙躲到山路的另一侧，紧张观望了片刻后，方才鼓起勇气继续走下去。 面对呼延啸风时，身为百姓敬仰的二少爷，呼延啸雨能凭空激起无尽勇气。 辞别赤竹时，身为对方口中的彩门门主，呼延啸雨胸中自生万丈豪情。 可孤身一人走山路时，呼延啸雨还是呼延啸雨，还是那个胆小怕死，对一切未知都充满恐惧的少爷。 “本少爷一定是病了，人前想怂怂不了，人后想硬还硬不起来，我堂堂将门之后，胆量咋就能这么小呢？” 呼延啸雨轻声感慨，随即又自我安慰般叹道：“说起来，这个病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今后只要身边有人，那我不就能一直硬气下去了吗？可惜不行啊，呼延啸风像条疯狗一样在后面追着，现在谁要跟着我，一准得倒霉，除非是有活该倒霉的……” 正说话间，前方的山路上忽然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袭鲜红袈裟格外耀眼，同时还耳残目盲，满脸疤痕。 “哎呦，是你！” 呼延啸雨顿时喜极而泣，连忙上前将来人抱住，如同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热情相拥。 “诶？不是，你什么情况？没必要这么热情，真没必要，咱们又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吧？” 和尚一脸茫然的被呼延啸雨抱在怀中，满是恶寒的叹道。 呼延啸雨纾解了一路上的惊惧后，再度恢复了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贵胄气度，随手推开怀中的和尚，自信道：“我认识你，你发号无心，是西天佛祖派来普度世人的弟子，会缩地成寸和身外化身的大法术，咱们已经见过两次，你忘了？你是不是又算到我有劫数，于是再次赶来替我化解厄难了？” “诶？你，呃……哦~” 和尚皱眉听着呼延啸雨抢先说出了自己的词，莫名感到一阵茫然，但很快又一脸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阁下就是呼延二少吧，失敬，失敬！” “客气，客气~” 呼延啸雨昂首挺胸，镇定自若的回应道。 和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我们收到了许多消息，正好告知二少爷，转轮王已经派出人手前去接应村民了，同时也通知了各路高手赶来相助，二少爷眼下只需要找个地方躲着，等待高手赶来就好了！” 呼延啸雨闻言，不禁问道：“你们派人前去接应村民，那现在接到了吗？” 和尚摇头道：“应该还没有。” “那我还是不能躲起身，否则那呼延啸风，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呼延啸雨果断摇头道。 和尚闻言，无奈说道：“那我陪您一起走吧，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呼延啸雨心下一喜，很想痛快答应下来，但最终还是摇头婉拒道：“我的身后，可是一条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疯狗，一旦被他追上，你怕是也要跟着我一起倒霉，那转轮王对我已经仁至义尽，我总不能害了她手下的人。” 和尚满是敬佩的叹道：“二少爷孤胆英豪，真是令人敬佩啊！” 呼延啸雨连忙拦住对方，尴尬道：“你先别急着敬佩，我倒也没你说的那么硬气，附近可有与你们龙头山无关的人啊？” “这个……那边，那边好像有一座村子！” 和尚抬手指向山路一侧，认真答道。 呼延啸雨当即摇头道：“村子不行，山中百姓皆是无辜之人，没必要牵连他们。” 和尚闻言，只得抬手指着身后说道：“我来的方向，有一个百十来人的小绺子，跟我们龙头山没关系，也不是无辜百姓，您看可行？” “行，太行了！” 呼延啸雨点头应声，随即又对和尚叮嘱道：“还劳烦你沿着我来时的方向走一走，若是遇到一位穿着黑色锦袍，娘们唧唧的家伙，就绕着他走，若是遇到一个穿的破破烂烂，腰上插着四把刀的将军，就告诉他我的去向。” “二少爷放心，我会飞鸽传信给附近的弟兄，保证替你将口信传到！” 和尚正色道。 呼延啸雨长叹一口气，持剑抱拳道：“那咱们后会有期，告辞！” 第951章 我爹是大官 “呼延啸雨，你是受百姓爱戴的二少爷，是能让齐康长和宁冲心悦诚服的少年明主，是北境未来的大将军，可得精神点，不能丢份啊！” 一座矮山脚下，呼延啸雨仰头望着山顶的寨子，来回踱步良久，不断用言语激励着自己。 曾几何时，呼延啸雨认为自己是个胸怀韬略，计谋超群，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的一代枭雄。 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再回顾来路之时，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无知无畏，狂妄自大。 进山之前，自己只是天天做梦，并没有展现出任何谋略和计谋。 唯一一次自己拿主意，还是在刁仁的撺掇下，义无反顾的带人进山伏杀冷云，结果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后来身边有了齐康长，那轮到自己用脑子的时候就更少了。 而且跟着齐康长学到的越多，呼延啸雨就越能认清自己幻想中的谋略和计谋，都不过是笑话而已。 如今，无所依靠的呼延啸雨只能靠自己想出一条计策，可真到了实施的地步，却又因为过度认清自我，反倒失去了付诸实际的自信。 “快，那个傻子穿的光鲜亮丽，在山下转悠了许久，肯定是个值钱的大棒槌，别让他跑了！” 正在这时，山上冲下来近百土匪，并在匪首的招呼下，将呼延啸雨团团围住。 呼延啸雨眼见土匪竟然主动出面，也算是无形中帮自己踏出了第一步，当即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指着正发号施令的匪首，正色道：“你，就是你，过来！” “诶？” 匪首一怔，脚下不禁打了个趔趄，皱眉看着呼延啸雨手中那花纹繁复，还有宝石点缀的宝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崩刃缺口，锈迹斑驳的开山刀，顿时陷入了纠结。 山中的大绺子通常都有高手坐镇，劫掠商队镖局，攻打地主大院，甚至与小股官兵正面交锋，都不在话下。 而小绺子人少，高手更是没有，自然也干不了什么大事，只能偶尔在山里绑一些势单力薄的过路人，又或是提着刀去吓唬附近的本分村民。 真到了动手的时候，谁也没有一定能胜过庄稼汉的底气。 而眼前这位年轻人，远看像是一位富家少爷，近看竟还是一位剑客，顿时让匪首有些担忧和害怕。 毕竟山路走多了，多么离奇的事情都不觉得稀罕，万一这小子是个刚刚出师，想要杀土匪以扬名的武馆少爷，冒然上前不就等同于送死吗？ 呼延啸雨循着匪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宝剑，当即笑着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就是这里的大当家吧？” 匪首下意识点了点头，却又担心对方会突然动手，于是摇了摇头，可转念一想，此时如果认怂，今后就算活着也无法服众，便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呼延啸雨本就是个怂人，对匪首的反应再熟悉不过，当即扬手将宝剑抛给对方，正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你不要怕，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不会伤害你们的，这柄剑价值十金，可不是用来砍人的，而是随身做装饰用的。” 匪首下意识接住宝剑，听闻呼延啸雨的介绍后，连忙扔掉手中值不了几个铜子的开山刀，小心翼翼的将宝剑抱在怀中，皱眉问道：“你，你是哪家的少爷，跑到我们的底盘，到底要做什么？” “你过来，我和你细说！” 呼延啸雨招了招手，又挽起自己的衣袖，高高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任何威胁。 匪首见状，稍稍放下心来，颤巍巍走到呼延啸雨身前。 呼延啸雨看着面前的匪首，笑容依旧的说道：“我随家人进山踏青，不小心迷路了，这才来到了你们的地盘，眼见各位好汉冲下山来，就只能主动配合了，毕竟我想保命，你们想要钱，咱们的诉求并不冲突，对吧？” 匪首默默点头，恍然发觉眼前之人没那么可怕，还是一个难得的肥羊，顿时恶由心生，抬手拔剑出鞘，冷哼道：“不对！你小子家底丰厚，区区一把剑就能把我们打发了吗？” “正所谓！” 呼延啸雨忽然开口，同时抓住匪首的手腕，缓缓将出鞘两寸的剑锋插回鞘中，笑着说道：“做土匪，杀人，放火，受招安！求财的只是最平庸的土匪，真正有远见的土匪，应该着眼于将来为自己谋个官身，咱们有话好好说，各位无论是求财还是求官，只要画个道，我为了保命，定会照做！” 虽然从小不学无术，但呼延啸雨毕竟是将门出身，又有白齐沈三位家老共同教导，武艺虽然比不上高手，但至少不会弱于军中老卒。 进山后又经过齐康长的指点，以及葫芦口前的战场磨砺，身手不说有多强，对付一个只能欺负平头百姓的土匪，还是绰绰有余的。 匪首茫然看着呼延啸雨，双手从未停止发力，但就是无法在对方的钳制下拔出宝剑，心下一番思忖后，无奈点头道：“那好，我们求财，你照做吧！” 呼延啸雨十分爽快的说道：“这个好办，我亲大哥就在附近，你派两个人前去寻找一位身穿黑色锦袍，同样带着宝剑的阴柔男子，就说他血溶于水的啸雨弟弟因为迷路被你们抓了，让他带着万两纹银前来赎人，我敢保证，他一定会马不停蹄的赶来的！” 匪首眼见呼延啸雨如此配合，不禁皱眉道：“真的？” “我是你的人质，周围还有这么多好汉，但凡有假，你们一拥而上，我必死无疑，有骗你们的必要吗？” 呼延啸雨反问道。 匪首点了点头，转头吩咐道：“老二老三，你们带人到附近转转，就照这位少爷说的做！” “是！” 两名当家立刻带着三五喽啰，沿着山路向前走去。 待到前去送死的几个土匪走远，呼延啸雨再次开口道：“大当家，银子马上就要到手，您难道就不考虑谋个官身，福荫后代子孙吗？” “诶……什么叫官身？” 压根就没读过书的匪首十分窘迫的反问道。 呼延啸雨无奈一笑，随即环视众人，朗声道：“就是做官，做人上人！并且你们的后代子孙，自此以后，都能成为人上人！” “你还能让我们做官呢？” 匪首诧异问道。 呼延啸雨认真点头道：“那是自然，因为我姓呼延！” “……” 匪首茫然瞪大双眼，清澈中透着无知，茫然看向一众更加茫然的土匪，转头对呼延啸雨说道：“你姓呼延，多鸡毛啊？” 呼延啸雨翻了个白眼，无奈说道：“镇北大将军，就姓呼延！” “……” 打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关东山，只知道欺负百姓，又没实力和眼界去建设商栈的匪首，再次陷入茫然，继而问道：“那镇北大将军，又多……” “多鸡毛是吧？我知道，镇北大将军鸡毛不多，钱多，人多，明白了吗？” 呼延啸雨主动抢过匪首的话头，转头对一众土匪询问起来，索性更加直白的说道：“我爹是大官，只要你们听我的，跟我一起出山，我得就能让你们做小官，有钱，有权，有女人，明白了啊？” “哎呀我去，快请少爷上山，摆上酒席，让少爷细说！” 众土匪顿时大喜过望，簇拥着呼延啸雨向山寨走去。 第952章 兄弟约战 林间小路上，一彪人马急速前行，心急之意显而易见。 呼延啸风策马走在最前，目光紧盯着路旁草丛被踩踏过的痕迹，心中越发的激动难耐。 如果呼延啸雨就在前面，而且还是孤身一人，那自己必定能悄无声息的将其除掉，并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怕只怕，那一向兵行诡道的齐康长，不仅在村中训练民兵，又让随行亲兵在附近扮作土匪，既可掩人耳目，又能趁机敛财，紧要关头还能作为藏身的退路。 正在这时，四五个土匪装扮的身影，忽然沿着小路赶来，并异常英勇的向近百骑兵迎面赶来。 “嗯？” 呼延啸风皱眉看着无畏冲阵的几人，抬手握住宝剑，沉声道：“所有人听令，准备迎……” 话未说完，那即将跑到近前的几人终于看清了呼延啸风身后的官兵，顿时如遭雷击的顿住脚步，而后默默挪到路边的草丛中，凑在一起抬手捂着脸，不敢再上前，又不愿离去。 “怎么回事，这怎么会有官军？” “黑色锦袍，娘们唧唧，应该没错啊，可他身后怎么会有官兵呢？难道是家里寻不见人，报官了？” “扯淡，官府什么时候管过山里的事情？我看八成是咱们抓到的那位少爷，家里本来就是将军……” “先别管那么多，还是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如果掉头回去，且不说大当家会不会满意，单是这些骑兵冲杀上来，咱们就只有掉脑袋的份，可要是留下来，继续讨要赎金……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太诡异了吗？” 几个土匪抬手挡住眼睛，自欺欺人的不去看那近百官兵，祈祷着那些官兵也看不到自己，并凑在一起低声讨论起来。 可还不等几人商量出个结果，马蹄声便已来到身前。 “吁~” 呼延啸风见状，当即勒住马缰，挥手示意身后一众官兵放缓脚步，上下打量着几名举止反常的土匪，沉声问道：“尔等何人，来此何事？” 几名土匪颤抖着放下手，满是无奈的面对现实，试探着问答：“将，将军，您可有一个弟弟啊？” 呼延啸风双眼微眯，点头道：“没错，我是有一个弟弟，而且我正在找他！” “果然……” 土匪们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陷入纠结之中。 呼延啸风一时间也看不出几人的来意，皱眉催促道：“他如今身在何处，从实招来！” “这个，你弟弟不小心在山里迷路，误打误撞钻进了我们的底盘，被我们大当家带人当场擒住，他说愿意破财消灾，便让我们四处寻你，说是让你带着白银万两，去救救你那血浓于水的啸雨弟弟……” “而且啊，我们没有为难他啊，他全程都是很配合的，赎金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啊！” 几名土匪眼见马上之人确实很在意兄弟的下落，说不定倒也愿意破财消灾，于是便鼓起勇气说明来意。 呼延啸风闻言，紧皱的眉头顿时舒缓开来，紧接着便露出了一抹阴鸷的笑容。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位胞弟！ 如果只是迷路，误入土匪的地盘，倒也像是呼延啸雨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他如果想要求救的话，就该让这群傻了吧唧的土匪去找齐康长，或是随便报出一个和他关系匪浅的十三太保，都能让这群土匪吓尿裤子。 可是呼延啸雨偏偏让这些土匪前来寻找自己，那其中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明知自己正在后面追杀，偏偏还要主动暴露藏身之地，那便是宣战！ “好啊，下战书是吧，那就如你所愿！” 呼延啸风冷哼一声，随即拔剑出鞘，俯身一挥，便有数颗头颅落地。 嗤！ 鲜血喷溅之间，路旁只剩下一位幸免于难的土匪，眼看着身前几具失去头颅的尸体，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脖子，满是惊恐的转身便逃。 人在极度恐惧之下，往往无法做出冷静且理性的判断，只会下意识逃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地方。 而对于一个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土匪来说，只有回到山寨，回到弟兄们身边，将眼下的困局和难题交给大当家，才最有安全感。 “跟上他！” 呼延啸风十分惬意的欣赏着土匪仓皇逃窜的背影，淡然对身后众人吩咐一声，不紧不慢的追上前去。 与此同时，匪巢之内。 “来来来，呼延公子能来山上，那就是咱们的缘分，放开吃喝，就像到自己家一样！” 匪首坐在一桌大鱼大肉之前，双手捧着酒碗，红光满面的对呼延啸雨说道。 呼延啸雨端碗与匪首轻碰，但却并未饮下，低头打量着满桌酒肉，不禁问道：“附近的村子，即便是丰收之年，不受土匪骚扰，也吃不上这么丰盛的酒菜，你们这山寨看着破烂寒酸，日子过的倒是不错啊！” 匪首十分豪迈的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听闻呼延啸雨的询问，顿时有些飘飘然的说道：“那些穷棒子，一块地，全家操持，收成再好也是几口人一起分，能吃的好才怪呢！咱们土匪不一样，一分地也不用种，抢来的却是十倍百倍的粮食，日子哪能不好呐！” 呼延啸雨皱眉道：“可我听说，附近的大柳树村还有周围的几个村子，都有自保的民兵，你们能从他们手里抢来粮食？” “嗨，公子一说这个，老子就来气，也不是哪个生孩子没屁眼的杂碎，居然跑去训练那些穷棒子，让他们和老子作对，要不然我们的日子还能过的更好一些！” 匪首怒气冲冲的咒骂一番，转而又对呼延啸雨炫耀道：“可是公子你想，这山里总有他们没训练过的村子吧？就算抢来的粮食少，那还有人吧？随便抢两个大姑娘，兄弟们玩够了就转手卖到山外，或是做窑姐，或是给大户人家为奴，赚的可比抢粮食还要多！” “原来如此，那些训练民兵的杂碎肯定没想到，他们这般劳心劳力的忙碌，虽能改变一家一户的命运，但却改变不了这个世道，只要世道不改，那老实本分的人还是要受欺负……” 呼延啸雨轻叹一声，仰头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呼延啸雨知道自己必须要保持清醒，是不能饮酒的。 可眼下若不饮酒，心里难受！ 第953章 两个选择 一碗烈酒下肚，呼延啸雨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尽可能保持清醒，抬头环视一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土匪，眼底暗藏着浓重的厌恶与杀意。 曾几何时，自己还是个眼高于顶，脚不沾地的纨绔少爷，全然不知北境百姓生存之艰苦，甚至压根不知道百姓为何物。 反倒是在酒肆茶楼之间，总能听到评书戏文中所言，啸聚山林者，皆是英雄好汉。 呼延啸雨起初对此不以为然，因为在自己那浅薄的认知当中，无论是百姓，还是土匪，都比不过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可在山里生活了这么久，呼延啸雨享受到了百姓的爱戴，体会到了民生艰苦，明白了什么叫做生存之本，也在某种程度上，将大柳树村的村民视为自己的家人。 如今再看这些绿林草莽，英雄好汉，大碗喝的是百姓的血，大口吃的是百姓的肉，甚至还在沾沾自喜，当众炫耀。 这群连半点人性都没有的畜生，何谈英雄侠气？ “公子，这酒辣，多吃肉，来！” 匪首尚不知呼延啸雨心中所想，十分热情的起身为呼延啸雨的碗中添上半只烧鸡， 呼延啸雨看着油光莹润的烧鸡，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动筷。 如今自己已经适应了大柳树村的粗茶淡饭，即便是没洗的野山梨，吃了也不会闹肚子，反倒是油腥这么大的肉食，吃下去更容易伤身！ “大当家，想必你还不清楚官府招安的规矩，咱们正好边吃边说吧！” 呼延啸雨淡然开口，并十分随意的将烧鸡推到匪首身前。 匪首大咧咧的拿起烧鸡，边啃边说道：“好啊，公子你说，我听着呢。” “官府虽然没有固定的招安准则，但却有些心照不宣的规矩，那便是你手头上有多少人，将来进入军中便能得到多大的官职，手下管着的还是你这些弟兄，目前来说，你最多是能做个小校，若想一步登天，混个将军之位，就还要在多找些人手！” 呼延啸雨欺负众人既没学问，也没见识，随口一番胡诌后，继而提议道：“附近可还有其他的绺子？若是能联合多个绺子一起受招安，必定能引起官府的重视，到那时我让家父替你说说话，必定能得到一个将军的职位！” 匪首闻言一怔，缓缓放下烧鸡，泛着油光的嘴角一阵抖动，最终勾起一抹欣喜若狂的笑容，连连点头道：“附近确实还有几个小绺子，要是凑在一起，少说也得有六七百人，你看行吗？” “嗯，差不多！” 呼延啸雨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能保证这些人一定会同意招安吗？” 匪首摸了摸脸，含糊道：“这个，我倒是没有把握，不过没有人是不想做官的，只要公子把刚才那些话对他们说一遍，应该不会有人拒绝的。” “这样啊，那也可以！” 呼延啸雨点头应允，随即扫视其余土匪，淡然道：“大当家只管在山上放心准备，顺便梳洗一番，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做将军，至于其他绺子，回头就让你的这些部下带我去四处游说一番，他们都知道那些绺子所在何处吧？” “知道，知道。” 众喽啰努力摆出一副稍显斯文的模样，万分殷切的向呼延啸雨点头应声。 大家之所以落草为寇，除了原本心性贪婪暴戾，过惯了不劳而获的日子，更重要的是不做土匪也活不下去，只有找个山头，拜个大当家，才能活的轻松些。 但眼看着自家匪首与呼延啸雨坐在一起，众人的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一个吃没吃相，大字不识，粗鄙不堪。 另一个浅尝辄止，举止有度，贵气自生。 相较之下，简直是云泥之别。 更让众人心生腹诽的是，明明自己和大当家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土匪，偏偏就是因为他坐在大掌柜的位置上，就得到了呼延公子的青睐，而大家苦等半天，才盼到呼延公子的一次扫视。 细说起来，大家能有机会做官，全都是呼延公子一个人的功劳，关大当家什么事？ 一个半点功劳都没有，也毫无能力的粗鄙之辈，只是因为比众人早占了山头，凭资历坐上了大当家之位，凭什么他就能做将军，而弟兄们就只能沦为他一步登天的资本？ 匪首此刻仍旧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未留意到弟兄们的不快，反而十分得意的说道：“这些个崽子，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卒子，公子尽管使唤他们便是！” 呼延啸雨轻轻颔首，而后更显重视的与同桌的匪众一一对视，并且微笑致意。 仅是一个重视的眼神，顿时便叫众土匪下意识挺胸端坐，同时心里也纷纷滋生出了更为贪婪的幻想。 大当家能效忠呼延公子，自己同样也能效忠。 大当家能为呼延公子做的事情，自己也能做。 那凭什么好处非得是大当家一个人的呢？ “大哥，不好了，快逃命啊！” 正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土匪匆忙跑进屋中，打破了桌上各怀鬼胎的平静。 匪首见状，大惊失色道：“老二？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二当家转头看向呼延啸雨，又惊又怒的说道：“他，他那个大哥，带着百十来号官兵，根本不想给银子，还直接动手杀了老三和几个崽子，现在已经朝咱们山上杀来了！” “什么！？” 所有土匪纷纷大惊失色，随即又齐齐望向呼延啸雨。 啪！ 呼延啸雨抬手一拍桌子，痛心疾首的叹道：“坏了，我们家只有我和大哥两个儿子，他这是想借你们的手杀了我，好一个人独占家产！” “嘶……” 上一刻还在幻想着荣华富贵的土匪，此刻仿佛失去了一座金山，心中埋怨呼延啸雨的同时，更有着强烈的不甘和遗憾。 但就在这时，呼延啸雨缓缓站起身，眉宇间非但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尽显上位者的沉稳与决然，正色道：“现在，各位有两个选择，要么将我绑了送下山去，我也甘愿一死换各位好汉的平安，又或者……诸位随我奋起反击，只要咱们离开关东山，我那做大官的爹自会为我做主，那之前许诺给各位的，依旧作数！” “太好了，那就赶紧给他绑了，送下山去啊！” 二当家之前走的匆忙，尚不知呼延啸雨对众人许诺过什么，闻言便毫不犹豫的大喊道。 但回应他的，却只有屋内众人齐齐望来，并且充满敌意的目光。 第954章 兵行诡道 “不是，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绑人呐！” “大哥，官兵马上就打上山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真来不及了啊！！” 二当家满是焦急的催促着众人，莫名发现一会儿不见，所有弟兄好似都中了邪一般，面对灭顶之灾，居然还在犹豫。 那祸水一般的公子哥，还不赶紧扔下山去，有什么可迟疑的吗？ 呼延啸雨双手负于身后，看着上蹿下跳的二当家，又看向其余土匪，正色道：“无妨，如果我没有与各位共享荣华富贵的机会，那就是天意让我命绝于此，即便各位将我扔下山去，我也毫无怨言！” “你他妈的，说的还怪好听，我这就给你扔下山去！” 二当家怒骂一声，当即也顾不上许多，径直向呼延啸雨冲去。 “拦住他！” 随着二当家刚有动作，屋内众人忽然大喝一声，随后一拥而上，将其死死按在桌面之上。 呼延啸雨站在原地，始终纹丝未动，心中则是莫名感慨，此刻要是老齐在身边就好了。 让他看看，自己一个人设想出来的计划，已经完成一大半了，说明自己真的是长进了，看他以后还怎么呲哒自己！ “你们按着我做什么，抓他啊！” 二当家浑然不知自己如何犯了众怒，仍旧满脸不甘的挣扎着。 众人没有丝毫言语，只是默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确保二当家没有丝毫挣脱的可能。 匪首看着眼下除了老二，一派众志成城的景象，心下也终于做出决定，转身捧起宝剑，递到呼延啸雨身前，正色道：“为了兄弟们的荣华富贵，接下来就请公子发号施令吧！” 呼延啸雨抬手接过佩剑，而后默默看向二当家。 匪首当即会意，转身寻了一把短刀，走到二当家身前，沉声道：“老二啊，做一辈子土匪，也不如做两天人人敬仰的大将军，只要兄弟们逃出关东山，以后兄弟们也是官军，何至于怕山下的区区兵马，你这胆量，已经不配合兄弟们共富贵了！” 说完，匪首便高高扬起短刀，准备亲手了结平日里兄弟相称的二当家。 “慢！” 呼延啸雨忽然抬手拦住匪首，转头环视众人，最终望向桌子上满脸不甘的二当家，正色道：“岂可为了我的委屈，让你们兄弟手足相残，既然大家的意见有分歧，那就应该尊重每个人的选择，他不过是想牺牲我一个，拯救你们所有人，本来也是出于好意，不如就让他试试吧！” “诶？” 屋内众人顿时陷入茫然，就连趴在桌子上的二当家，也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呼延啸雨。 呼延啸雨也不解释，抬手脱下自己的外袍，随手盖在二当家的身上，淡然道：“把他的嘴堵上，带出去！” “是！” 众人虽不明白此举何意，但只要是呼延公子的吩咐，便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刻将二当家推出门外。 山下。 呼延啸风停在半山腰处，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地形，以及山顶大寨的规模和防御情况，身后一众官兵则在整理枪械，检查随身火药和子弹是否充足，俨然一副大战将起的紧迫气氛。 数名官兵悄悄从两侧树林中摸了出来，迅速赶到呼延啸风身前禀报道：“少将军，附近已经检查过了，林子里没有伏兵，山上的寨子又破又旧，虽然有人防卫，但绝对不堪一击，只要您一声令下，半日内必然能结束战斗！” 呼延啸风闻言，不禁低声叹道：“不可能啊，如果是齐康长提前布置的退路，防御不该如此空虚，难道那个草包真的迷路了？” “少将军，快看！” 正在这时，一众士兵纷纷抬手指向山顶，齐声惊呼道。 呼延啸风抬头望去，却见两名土匪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之人，小心翼翼的走下山来。 虽然距离遥远，看不清被缚之人的面貌，但其身上披着的锦绣外袍，正是那晚呼延啸雨所穿衣物！ “下，下面的人听着，我们大当家说了，只要你们立刻退兵，我们就放了你弟弟，要是不答应，我们就只能和你弟弟同归于尽了！” 两名土匪一个押着人质，另一个举刀架在人质的脖子上，声音颤抖着向呼延啸风远远喊道。 “哈哈哈，都这个时候了，还想骗我撤兵？” 呼延啸风闻言不禁放声大笑，随即抬手一挥，怒喝道：“开火！” 砰！砰！砰！ 近百名火枪手一齐开枪，顷刻间便将两名土匪连同人质一并打成了筛子。 “随我冲上前去，先验明死尸正身，再拔下这座山寨！” 呼延啸风举剑大喝一声，当即跃马扬蹄，率先向倒地的尸身冲去。 所有官兵纷纷拍马上前，追随者呼延啸风一路向前。 来到尸体旁，呼延啸风当即认出那被五花大绑的尸体，正是自己先前放过的土匪，冷哼道：“果然如此，呼延啸雨还在山上，给我冲……” 不等呼延啸风下令，山顶大寨的围墙之上，忽然站起一道身影，背靠阳光看不清容貌，但能看出其穿着一副破破烂烂的黑色皮甲，左边腰间挂着两柄长刀，右边则挂着两柄短刀。 “距敌两百步，准备交战喽！” 那身影状似疯魔的在墙头之上来回踱步，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仿佛快要将喉咙喊破一般，完全听不出其原本音色，只能感受到其疯狂而亢奋的情绪。 唰！ 山寨墙头忽然探出百余个脑袋，同时一杆杆火枪也夹在墙头，齐齐指向山下。 “都给我竖起耳朵来，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现在敌人还没进入射程，谁敢浪费一颗子弹，老子就把他从墙头上踢下去！” “下面的那位，是咱们呼延家的大公子，上次在连环寨已经败给我们一次，这一次我们依旧能打败他，都有没有信心啊！” 墙头上的身影自顾自的张狂高呼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用力过猛而干呕出来。 下方的呼延啸风皱眉看着远处的身影，虽然听不出那声音，但对那别具一格的作风却再熟悉不过，沉声叹道：“齐康长！？” 山寨内。 “这什么情况，疯了？” “别说话，公子做事，必有深意，看着就得了！” 一众土匪站在寨中，看着满院墙的南瓜加木棍，以及疯疯癫癫的呼延啸雨，纷纷瞪大了眼睛，左眼写满了疑惑，右眼同样被疑惑填满。 第955章 单刀拦路 半山腰前，马蹄声止，枪火顿消。 呼延啸风一脸犹豫的坐在马上，仰头望着墙头上的张狂身影，莫名陷入沉默，原本不惜一切的也要杀呼延啸雨而后快的执念，几乎是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自从当年在兵棋沙盘上胜过宁冲一局后，呼延啸风便从未把将军府三十六将放在眼中，也将北境兵仙的名号当做是自己当之无愧的荣耀。 可是连环寨下，葫芦口前的一番鏖战，不仅毁掉了呼延啸风的身体，也毁掉了其前半生征战沙场，积攒下的骄傲与自信。 哪怕近些年来，自己在边关挣下的军功并没有水分，可呼延啸风心中始终回响着一个声音，自己不仅不如宁冲，甚至也不如齐康长。 若非他们二人早已不在军中，也许自己根本不会有立功的机会，哪怕只是做他们帐下的一员小将，可能也会遭到嫌弃…… 在兵败葫芦口的打击下，身体残缺的痛苦中，梦魇一般的自我否定中，呼延啸风已经再也找不回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更失去了与齐康长纵横捭阖，阵前博弈的勇气。 原本以为齐康长也在寻找呼延啸雨，并且留下萧红衣暗中纠缠，自己就能趁机诛杀身边没有帮手的呼延啸雨。 结果到头来，自己还是中计了！ 此刻齐康长占据山顶，同样配备火枪，还有居高临下，以逸待劳的优势。 而自己却被林间的痕迹误导，主动调开了萧红衣，无异于自断一臂。 此消彼长之下，呼延啸风顿时战意全无，甚至怀疑自己只要带人踏入山顶火枪的射程，一定还会遇到意料之外的埋伏！ 毕竟齐康长的用兵风格，就是出其不意，诡到极致。 一众冲锋到半途，又被迫随着主将停下的亲兵，对此刻不上不下的局面倍感莫名其妙，不禁凑上前低声问道：“少将军，我们……” “再等等！” 呼延啸风摇头打断了亲兵的建议，沉声道：“现在仰面冲锋，与送死无异，绝不能轻敌冒进，立刻命人散开，保持在两百步以上的距离，先将山寨围了，等萧将军的五千援军赶到，定可轻而易举的移平山寨！” “可是，我们只有一百人，就算这山寨再小也围不住啊~” 一名亲兵不禁为难道。 又有一名亲兵趁机提议道：“倒不如凭借马匹的优势，硬扛着一轮枪击冲上山顶，用咱们的马匹和弯刀，与他们拼上一把！” 呼延啸风听着那与自己昔日战法风格如出一辙的提议，不禁眼前一亮，但很快却又黯淡下来，更加坚决的说道：“齐康长与我交过手，对我的战法风格了如指掌，此刻一定另有后手，就等着我带人冲进包围了，所以绝对不能让他如愿，你们立刻依令行事，不得有误！” “这……遵命！” 众兵卒颇为意外的看着性格大变的呼延啸风，只得点头领命，分兵潜入两侧树林，并向大寨周围展开合围。 大寨墙头之上，呼延啸雨穿着一身又脏又破，磨到发亮好似披甲，同时又充满汗臭味的麻衣，腰间别着两短两长四根木棍，看似张扬跋扈，实则每走一步都颤颤巍巍，只不过配合着为了掩盖声线的嘶吼，更添了几分癫狂的意味，故而没有露出破绽。 直到眼见下方的官兵没有选择攻山，而是开始分兵，呼延啸雨顿时松了一口气，故作潇洒的大声喊道：“大少爷，犹豫不前，可不是你的风格啊！要不在下先回去吃饭，给你一个趁机进攻的机会！” 下方的呼延啸风面色阴郁，同时也更加担心这是对手的激将法，坚决不予回应。 “好啊，好，既然堂堂兵仙怂了，那我就吃饭去了！” 呼延啸雨最后大喊一声，随后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下墙头，于呼延啸风的视线之外，脱去身上的破烂衣物，扔掉腰间的木棍，接过匪首递来的佩剑，低声对一众土匪说道：“我大哥已经被唬住了，如今定是要分兵包围我们，寨子里的烈酒和引火的机关，都布置好了吗？” 匪首连忙应道：“都办妥了，不过油灯只能燃耗半日，再晚就失效了！” “足够了，现在赶紧趁他们没有绕到后山之前，前往其他绺子！” 呼延啸雨正色道哦。 匪首闻言，连忙点头道：“正好后山有一条下山的近路，我这就带公子去！” 随着匪首亲自打开山寨后门，所有土匪顿时鱼贯而出，沿着一条山中雨水冲刷出来的小径，迅速向山下逃去。 而在众土匪离开后，穿梭树林对山寨进行合围的官兵才姗姗来迟，看着早已恢复平静的后山，并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悄悄蹲在草丛中，紧盯着空空如也的山寨。 山脚下。 “公子真是能掐会算，只是在墙头上咋咋呼呼的大喊大叫，还真能唬住那些官兵，我真是佩服啊！” 匪首眼见已经逃出生天，方才后知后觉的对呼延啸雨恭维起来。 呼延啸雨拔剑对着路旁的草丛和树枝一阵劈砍，淡然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换做我是我大哥，也会忌惮老齐那层不出穷的埋伏和诡计，尤其是在前不久刚吃过亏的情况下，那就更害怕了，只要知道我大哥在想什么，那也就容易找到对策了……我去，我好像变聪明了！” 众土匪见呼延啸雨说话间忽然自言自语起来，只觉得摸不到头脑，又看着其手中剑锋一刻不停，砍下了大量花花草草以及树枝，更是不明所以。 匪首满是好奇问道：“那个，公子啊~你将这草丛和树枝砍得像狗啃的一样，又是为了哪样啊？” “第一次凭借自己骗过大哥，纪念一下！” 呼延啸雨随口应付一声，随即收剑归鞘，正色道：“走，去找其他的绺子，只要能招来更多的人手，各位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就等于是揣在兜里了！” “好啊，咱们这边走！” 众土匪激动不已的带着呼延啸雨离去。 …… 大柳树村附近的山谷之中。 “你说什么，他一个人去引开官兵了？” 齐康长带着二百多名急得双眼通红的亲卫，满是惊诧的看着面前的无心和尚。 无心和尚点头道：“是啊，呼延二少爷为了能让村民们有充足的时间撤离，冒险将官兵引到了附近的土匪那里，态度坚决，豪情万丈，令人敬佩！” “嘶……” 齐康长在欣慰和激动的同时，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对身后的一众亲卫喊道：“二少爷现在用命在保护咱们的亲人朋友，所有都给我做好玩命的准备，前去把二少爷救回来！” “是！” 众人战意高昂的齐声响应。 “你们，谁也走不了！” 但就在这时，一匹快马奔出林间，一袭红甲，一柄大刀，一位满面疤痕的将军，孤身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第956章 生死关头，忠义不改 “萧红衣！” 齐康长眼见来人，顿时一惊，诧异道：“你不坐镇远东，怎么会跑到关东山里来？” 萧红衣抬眼打量着齐康长，目光随即落在其手中的龙牙枪上，沉声道：“奉少将军之命，诛杀呼延啸雨！” 齐康长心头一震，眼中顿时升腾起怒火，冷冷问道：“呼延啸风此次进山，是你撺掇的？” “我是奉少将军之将令行事，进山诛杀呼延啸雨！” 萧红衣语气冷漠至极的再次强调一遍，继而又补充道：“当然，顺便也要杀了反贼宁冲，反贼齐康长！” 齐康长深吸一口气，抬枪将马下的无心和尚拨入军阵之中，而后策马上前，沉声质问道：“萧红衣，远东猛虎，三十六将中公认的大将军麾下第一忠犬，怎么转投到呼延啸风麾下了？” 随着齐康长提前上前，二百余亲卫尽数战意昂扬的举起兵刃，于沉默中策马前行，随时准备向萧红衣发起冲锋。 萧红衣微微昂首，面对齐康长的羞辱，没有丝毫气恼，目光淡淡扫过身前同仇敌忾的大军，猛然一提马缰，驾驭战马高高扬起前蹄，单手攥住大刀底端，拧身向地面辟出一刀。 嗤！ 刀光坠地，顿时斩出一道沟壑，狂暴的劲气瞬间催断柔韧的野草，席卷着碎裂的草叶枝丫，化作一道绿色的浪潮，汹涌扑向前方二百余众。 “嘶~” “哎呦！” 狂风之中，顿时响起一阵人仰马翻的嘈乱之声。 二百多人同仇敌忾的高昂战意，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萧红衣一个人击溃。 待到狂风平息，二百余人除齐康长外，尽皆落马。 虽然无人丧命，但却也都伤筋动骨，暂时无力上马再战，只能满是不甘和愤怒的看向那持刀而立，一夫当关的萧红衣。 齐康长持枪居于马上，皱眉看着萧红衣身前地面上，一道野草尽折的修长刀痕，神情凝重的叹道：“原来在远东的这些年，你已经踏入巅峰之境，怪不得有胆量进山杀宁冲，你这是急着要将自己的第三变成第一啊！” 萧红衣并未理会齐康长的感慨，举刀指向遍地军卒，沉声喝道：“都是我北境儿郎，将来仍有机会回到军中效力，只要尔等不越过本将的刀痕，今日就饶你们活命！” 说话间，刀锋逐渐转向齐康长，萧红衣随之话锋一转，大喝道：“而你，齐康长，今日必须要死！” 一声断喝如雷霆，肃杀之意震彻山林，直冲云霄，惊的周围山鸟飞窜，野兽奔逃，仿佛世上无人能够挡下这位杀意已决的将军。 战场之外，停留在原地谨慎观瞧的无心和尚，发现局势即将失控，这支距离呼延啸雨最近的援军，恐怕要全军覆没，连忙从衣袖中掏出纸笔和信鸽，匆匆写下情报后，装进信鸽腿上的竹筒中。 “宝贝儿啊，全靠你了，务必要通知附近的弟兄，尽快找到前来驰援的高手，速救！” 无心和尚手捧信鸽，喃喃祈祷一番，而后用尽全力将其放飞。 啸！ 就在信鸽被抛至半空，展开双翼，将要飞走之时，上空云层之下忽然出现一粒黑点，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清晰，竟是一只俯冲而下的游隼！ “不要……靠！” 无心和尚无比紧张的大吼一声，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突然出现的游隼双爪擒住信鸽，转而翔跃离去，只留下了漫天凌乱的羽毛。 如此变数，就连远处的萧红衣都不禁为之一惊。 方才施展巅峰武人的气势，山中鸟兽已然四散逃离，如何会出现一只违背本性的青燕？ “除非那青燕，是有人驯养的……” 萧红衣不禁皱眉轻叹。 而就在这时，齐康长精准把握住了萧红衣分神的时机，当即抬枪跃马，悍然大喝道：“不要管我，尽快脱身，二少爷还等着你们呐！” 话音落下之际，齐康长已经冲至萧红衣身前，挺枪直刺，直取对方心窝。 萧红衣双眼微眯，双手持握刀柄，猛然向上扬起刀刃。 铛！ 枪锋瞬间被大枪扫开，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巨力，瞬间便叫齐康长体劲气濒临溃散。 与此同时，倒在地上一众兵卒也在齐康长的大喝声中振作起来，丝毫不顾萧红衣的威胁，纷纷挣扎着起身上马。 “对对对，啸雨少爷还等着咱们去救呢，谁他妈也不能停下！” “大不了一死，拼了！” “哥几个，今天无论谁能活着找到二少爷，都别忘了告诉他，弟兄们没怂货！” 众士卒仰头高呼一声，顾不上去看齐康长的战况，全神贯注的盯着草地上的刀痕，狂催战马，不断挥鞭，势要以血肉之躯，冲出一条营救二少爷的血路。 “痴心妄想！” 萧红衣眼见众人意欲冲锋，当即双手挽花，将横在身前的刀锋向后一扫，继而高高抡起，势大力沉的朝齐康长兜头劈下。 齐康长连忙攥紧又痛又麻的双手，举枪架过头顶，迎上那来势汹汹的大刀。 铛！ 咔嚓！ 随着刀刃劈在银枪之上，齐康长顿时口喷鲜血，胯下战马更是四足齐断，还没来得及发出嘶鸣，便已气绝倒地。 萧红衣趁着齐康长随着战马倒地，力道无以为继之时，乘势一拧刀身，擦着银枪削向其手指。 齐康长强忍伤势，连忙缩回一侧手掌，单手持枪，随着战马一同摔落在地。 萧红衣似是早已预料到齐康长尚有余力应对，当即松开左手，右手横刀轮向身后，并在背后换左手接刀，顺势从另一侧劈向齐康长。 齐康长一条腿被战马尸体压住，根本无暇抽身，情急之下只能单手架枪格挡，看似反应及时，实则已无招架之力。 铛！ 刀锋落下，银枪顿时脱手，崩飞至一侧树林之中。 齐康长左手虎口迸裂，右臂被震断，一条腿被死去的马匹死死压住，仰躺在地，再无反抗之力。 “喝！” 萧红衣再次扬刀，看向正在玩命冲来的一众兵卒，凝眉瞪眼，如同怒目金刚般大吼一声。 人能在强烈的情绪刺激下，生出不畏死伤的勇气，但是普通的马匹做不到。 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战马，也无法从本能上战胜来自巅峰武人的威压。 “嘶~” 所有马匹纷纷在惊慌中止步扬蹄，将背上的一众兵卒掀翻在地，竟无一人有机会跃过那道近在眼前的刀痕。 “你们愿意为了二少爷而死，皆是忠义之辈，苍天可鉴，但……” 萧红衣俯视众人，正要感慨之际，耳根忽然一动，随即不再多说，愤然扬刀，劈向下方的齐康长。 再次倒地的一众兵卒见状，纷纷偏过头去。 虽然今日谁都难逃一死，但也无人愿意见到齐将军饮恨于刀下的场面。 就连齐康长自己也深知无力回天，只得满是不甘和遗憾的瞪大双眼，迎接自己的死期。 铛！ 随着厚重的大刀落下，一杆漆黑大枪呼啸飞至，精准撞开了那看似无可撼动的刀刃，斜插于齐康长身前。 与此同时，树林中。 一袭黑色风衣，全身劲气激荡的英俊少年郎，抬手接住了飞来的亮银龙牙枪，双目一凝，悍然冲向一脸错愕的萧红衣。 第957章 回马枪，拖刀计 令所有人都感到无力且绝望的山谷之中，瞬间风云骤变。 一杆漆黑长枪，象征着关东山最独一无二的身份。 一道从林中快速奔出的漆黑长虹，昭示着整场战局的扭转！ “来得好！” 齐康长看着斜插在身前的玄铁墨龙枪，终于卸下直面死亡的恐惧和不甘，发泄般的仰头大吼一声。 萧红衣重新提起被击偏的大刀，低头看着近在眼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胡言乱语的齐康长，无奈叹了一口气。 林间冲出的那道身影，来的太快！ 而且从方才刀刃传来的力道来看，此人必定是内外圆满的巅峰武人无疑。 如果不能立刻做出应对，恐怕自己就没有机会再做出反应了！ 认清利害后，萧红衣果断放弃任人宰割的齐康长，举刀看向身侧，冷喝道：“宁冲，你终于来……嗯？” 虽然认得清利害，但萧红衣却认错了来人。 这人，太年轻，也太英俊了！ 而就在这分毫之间的失神之际，来人已经冲至近前，纵身向上一跃，手中亮银枪凌空一点，径直刺向萧红衣的眉心。 萧红衣双眸一闪，自知已经失了先手，当即提刀向身前一架，拦住那点来的枪锋。 轰！ 刀枪相交，劲气对冲之下，瞬间激起一道轰鸣。 初次交手，二人无论是力量，还是内劲，都算是平分秋色，互不相让。 但随着那黑衣枪内劲贯通，亮银枪锋忽然由白转红，随着点枪的力道弯成一颗猩红龙牙，继续向萧红衣躲在刀刃之后的面门刺去。 “不是宁冲，胜似宁冲！” 萧红衣心中惊呼一声，连忙偏头闪躲，虽然侥幸保住了面门，但顶上赤红头盔，却在瞬间被探出的枪锋掀飞。 黑衣枪客眼见龙牙枪变成了钩镰枪，顺势勾住对方刀刃，凌空使出一记千斤坠，借着下坠力道尝试缴械。 “好胆！” 萧红衣怒喝一声，当即向侧方挪刀，趁机抬脚猛踢枪杆，让向下勾刀的枪锋改向侧方横移，擦着宽厚刀背分开，保住了手中兵刃。 而那黑衣枪客虽然被化解了勾刀，但身形却没有丝毫停滞，反而借着萧红衣的全力一脚，拧身如陀螺旋转一周，矮身挥枪扫向萧红衣胯下马腿。 萧红衣眼见对方抡枪借势，矮身横扫，便知对方一早的目标便是自己的战马，暗叹其武艺精纯，收招换式间毫无滞涩的同时，也不由得惊惧其心计如渊，竟能在交手的一瞬间，想到如此精妙的后手。 龙牙枪锋扫过，一侧马腿瞬间断去，战马嘶嚎着倒下，萧红衣也随之身形斜坠，堪堪跌落，连忙以刀柄点地，顺势撑起身形，飞身扫腿，踢向对方额头。 黑衣枪客耳边听到风声，便知对方踢来，当即从蹲姿翻身卧倒，单手撑住地面，顺势猛提右脚，使出一记蝎子摆尾，避开对方横踢的同时，反而趁机踢向对方腰间。 嘭！ 萧红衣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身形随之向上飞起，同时全身猩红甲胄猛然爆裂，散作漫天红色碎片，如同疾风骤雨一般袭向地面。 黑衣枪客翻身而起，左手拖着亮银枪，右手之中已然多了一柄漆黑短刀，抬手挥舞不停，将所有兜头落下的碎片尽数斩落。 “好个巅峰武人，竟然还有精怪妖术！” 萧红衣自半空中落下，眼见自己的铠甲碎裂，便知方才那一脚绝不简单，当即翻身退到一旁，横刀于身前，满是提防的看着收刀入鞘，重新提枪的对手，沉声道：“你难道就是大将军一直在找的那个孩子？可你这武艺……不对劲呐！” 那黑衣枪客不是别人，正是一路从二仙山赶往大柳树村，途中察觉到林间异样，特来解围的冷云！ 冷云皱眉看着只是被自己一脚踢碎了盔甲，身上却不见石化的萧红衣，懒得多说一句话，再度提枪上前，迎面便刺。 萧红衣不能理解大将军一直寻找的孩子，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就能内外圆满，登临武道巅峰，无奈对方又不打算回答，只得抡起大刀挡下枪锋，顺势缠腰过肩，蓄足力道后，欺身向前劈去。 冷云收枪架住刀刃，丝毫没有齐康长那般狼狈，顺势抬脚踢向刀柄。 萧红衣忌惮着冷云脚上的特异之处，更不敢失去赖做依仗的大刀，只得主动抬起大刀，避开冷云的脚掌。 而就在萧红衣主动抬刀之际，冷云一手握着银枪底端，一手攥着银枪中段，以架枪之姿竖枪与身侧，旋步转身，一记回马枪正中萧红衣肩头，顺势向上一挑，借着龙牙枪锋特有的弧度，割开了大块皮肉。 伤口隐约可见白骨，鲜血喷溅而出，瞬间染红了萧红衣半边面庞。 随着巅峰体魄遭受重创，萧红衣顿时意识到对方的实力尚在自己之上，当即单手拖刀，转身便向林中遁走。 冷云双眸一凝，立刻提枪追去。 与此同时，齐康长艰难从马匹尸体下抽出褪，刚坐起身便瞧见冷云正快步追杀拖刀而行的萧红衣，连忙惊呼道：“别追，他最强一招便是拖刀计！” 冷云听到齐康长的提醒之时，已经追至萧红衣身后，心知只要进入长刀范围，便躲不过用刀高手的拖刀计，索性挺起长枪，率先崩枪出手。 “吃我一刀！” 萧红衣也在此时忽然爆发，单臂将托在身后大刀抽到身前，同时抬脚踢向刀柄，借力抡过头顶，甩手向后劈去。 并且随着大刀落下，萧红衣猛然停下脚步，侧身抬腿，踩在刀柄之上，继续加重下劈的力道。 “喝！” 冷云心下早有准备，那重在出其不意的拖刀计便等于失去了一半威力，看准刀锋来势后，当即擤气发力，为已经出手的崩枪再添三分力道。 砰！ 枪锋与刀刃再次碰撞，巨大的力道和暴躁的内劲对冲之下，激起一道瞬间扩散向四周的无形气浪，连同交手中的二人也一并掀飞。 冷云翻身落地，长枪在手，毫发无伤。 萧红衣长刀崩断，手臂脱臼，如愿以偿的坠入远处草丛之中，狼狈至极的迅速远遁。 一旁的齐康长见状，连忙喊道：“别，别追了，他就算逃出生天，也必须要尽快疗伤，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先找我们二少爷要紧！” 冷云闻言，只好转身走到齐康长面前，正色道：“伤的重吗？” “不打紧。” 齐康长摇了摇头，随即对冷云郑重说道：“想不到你会摒弃个人恩怨，前来相助二少爷，我代他，代大柳树村的百姓和将士们，感谢老刀把子深明大义，仗义援手！” “齐将军一番心血，终于开花结果，实乃北境之福，即便是江湖白衣，也不能坐视呼延啸雨死在关东山里！” 冷云态度决然的回应一声，而后拆开墨龙枪，重新收入背囊，再度提起龙牙枪，正色道：“你现在身上有伤，不便作战，这杆枪我先替你拿着！” 齐康长默默看着冷云，忍不住问道：“说实话，你是不是笃定宁冲会来，存心想要气他？” “嗯！” 第958章 风云将起 “所有人尽快处理伤口，半个时辰后，全体出发！” 山谷内，齐康长右臂夹着木棍，包扎好后挂在脖子上，沉声对众兵卒吩咐一声，而后看向手提亮银枪，步行而来的冷云，不禁问道：“没骑马？” 冷云淡然道：“整整两昼夜，一刻未停，在树林外累死了，刚好就发现了你们。” 齐康长闻言，对冷云此行仗义援手的义举，不由得更加敬佩，随即转头喝道：“重伤者原地留下，将马匹腾出来给老刀把子，剩下的留作备用！” 众兵卒与呼延啸雨朝夕相处日久，早已尽数归心，此刻即便是重伤者也不愿停下脚步，都想强撑着前去营救啸雨少爷，更何况是让出自己的战马。 但冷云除外！ 方才强势救场，重创萧红衣的惊人场面，已经深深征服了所有兵卒。 众人相信，只要有冷云在，远比自己拖着重伤之躯强撑，更能保证啸雨少爷的安全！ 很快，近三十人主动选择留下，并且满是希冀向冷云握拳碰胸，躬身行礼。 “各位放心，只要呼延啸雨还有一口气，我们定能将他救回来！” 冷云轻轻颔首，对众人回礼，并郑重保证道。 正在这时，前来报信的无心和尚快步来到冷云身前，拱手道：“贫僧在龙头山见过阁下，您就是我们转轮王的……那位吧？” 冷云默默看向无心和尚，见其似有焦急之意，淡然对齐康长说道：“我去处理一些私事，半个时辰后前来汇合！” “好！” 齐康长的目光在无心和尚与冷云之间转动，当即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冷云也不理会齐康长那奇怪的眼神，转身拉着无心和尚走进一旁的树林中，正色道：“我知你是金字门的弟子，也知道你为何会在这里，还请你立刻想办法通知附近的同门，务必要盯紧呼延啸雨的位置，既然此行有巅峰武人统领官兵，情况定会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棘手！” 假无心闻言，当即尴尬又无奈的说道：“其实我早就想给附近的师兄弟传信了，可是就在方才，那个将军已经吓走了山林中的鸟兽，可我的信鸽还是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游隼给抓走了！” “游隼？” 冷云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什么。 假无心则是继续说道：“在下虽然武功不济，但毕竟在江湖上混了好些年头，眼力和阅历还是有的，那一直盘旋在高空，巅峰武人的气势也吓不走，而且专抓信鸽的游隼，定然是被精心驯养出来，用作眼线和截取信件的帮手，我那封求救信上的情报，怕是已经落入他人之手了！” 冷云眯起双眼，沉声道：“我已经知道是谁了，那些受伤的兵卒不能原地留下，否则必有危险！” 假无心当即点头道：“您放心，我们师兄弟下山前，都学了些彩门的手段防身，眼下要躲过天上游隼的眼睛倒也容易，我来负责安顿那些伤员，您尽管放手去忙正事！” 冷云却是摇了摇头，随手抽出腰间短刀，正色道：“距离半个时辰还早，那些士兵也需要时间休整，我来帮你！” “那也好！” 假无心瞬间会意，立刻同冷云一起在林中忙活起来。 半个时辰后。 齐康长带着一众尚有战力的兵卒纷纷上马，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冷云与无心和尚也在同一时间，抬着数个用新鲜枝条编织成的木排走出树林。 “来来来，四五个人扛着一只木排，就算是伤势严重，大家也尽可能随我走两步，总之这地方待不了了，赶紧离开才是上策！” 无心和尚主动招呼着留下的伤员举起木排，并抬手指着树木最密集，野草最茂密的树林，连连催促道。 齐康长虽不知其深意，但见冷云也参与其中，便默默点了点头。 一众伤员见齐康长默许，便也纷纷忍痛起身，随着无心和尚缓缓走向林中。 冷云目送伤员离开，而后立即翻身上马，对满脸好奇的齐康长说道：“赶路要紧，有什么要问的，路上再说！” “好！” 齐康长点了点头，转身挥手道：“走！” …… 山谷外，一处僻静的林荫间，四道身影或站或立，尽皆沉默不语。 一名身形偏瘦，个头不高的中年人仰头望天，扣指压唇，吹出一声音调怪异的口哨。 天空中顿时传来一声游隼的尖啸声，紧接着一黑一白两粒斑点迅速冲天而降。 啪！ 一只双翅抓断的信鸽，坠落于四人当中，挣扎着发出一声声惨叫。 那矮瘦中年人并未理会脚下的信鸽，而是抬起绑着兽皮护臂的左手，接住了一只体长接近两尺，爪利眼亮，雄姿挺拔的游隼，右手随即从一旁石台上拿起新鲜的野兔肉条，接连喂给游隼，笑着叹道：“好宝贝儿，没让我失望！” 其余三人当中，一位身穿墨绿玄衣，始终背对其余人眺望远方，虽然一言未发，但却霸气外露的长者，丝毫不为身后的声响所动。 另一位白袍美人，容貌惊艳绝尘，气质清冷高傲，身形高挑匀称，怀抱一柄双手大剑，默默守在那长者身后，对地上不断挣扎的信鸽完全不屑一顾。 最后一人，勾腰塌背，面色土黄，蒜头鼻子三角眼，下巴上还有一撮山羊胡，既丑陋又猥琐，默默叹了一口气，主动上前捡起信鸽，随手扭断脖子，而后抽出信纸，快步走到长者身旁，恭敬说道：“天王，有封密信！” 亲率天元山三位当家暗中赶来的段天罡轻轻点头，淡然道：“念！” 形容猥琐之人闻言，方才展开信纸，认真念道：“二少爷孤身逃往附近小绺子，余虽找到齐康长，但却被一名来自军中的巅峰武人挡住，望各位弟兄速速通知转轮王，速救！” “转轮王？区区一介弱女子，也妄想在关东山称王？” 段天罡满是不快的冷哼一声，而后转身看向正在投喂游隼的矮瘦男子，轻声道：“老十一，关东青燕果然名不虚传，接下来找到那个孤身逃亡的二少爷，也要靠你了！” “大当家放心，我这宝贝儿，虽然无法收集情报，但是搜山寻人，绝对比任何眼线都快！” 矮瘦中年人自信应道。 段天罡轻轻点头，随即抬手搭住身旁白袍美人的肩膀，正色道：“小龙，此行高手不少，巅峰武人交给老夫，巅峰之下，全都交给你！” “天王放心，绝不辱命！” 白袍美人点头应道。 段天罡继而又对一旁的猥琐男子说道：“老九，你跟着老十一的青燕去看看，确认一下那位二少爷的援军，都死干净了没有，要是还有活着的，你就送他们一程！” “明白！” 猥琐男子恭敬点头，随即露出一抹狞笑。 第959章 伪装与骗局 夜幕降临。 率众将山寨团团围住的呼延啸风，皱眉看着山寨墙头上那一排纹丝不动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自己如今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盖是因为葫芦口前一场大败，不敢再重蹈覆辙。 可如今会不会过于谨慎，会不会想多了呢？ 就算是再精锐的军队，再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不可能始终保持举枪瞄准的姿势，整整一个下午半点松懈。 除非，趴在墙头上的根本不是人！ “来人！” 呼延啸风猛然警醒，连忙大喝一声。 “少将军！” 附近的亲兵当即聚拢在一处，将满是询问的目光投向呼延啸风。 呼延啸风握紧双拳，皱眉问道：“有谁知道，从我脚下绕到山寨后方，需要多久？” 一名负责传令的士兵当即答道：“林深枝密，弟兄们又不能踏进火枪射程，便只能牵马穿林，我之前赶往后山，大概用了三刻钟！” “三刻钟，似乎足够了……” 呼延啸风无比自责的轻叹一声，而后目光阴沉的望向山顶。 如果此刻山寨中没人，便说明即便有齐康长在，山上的防御也根本不足以招架近百官兵，那墙头上的一番嚎叫，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拖延时间的把戏而已，同时也意味着自己错过了诛杀呼延啸雨的最佳时机！ 若是山寨中有人，呼延啸风也不能再等了。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那场兵败已经成了自己的心魔，如果今日不敢对齐康长拔刀进攻，那自己今后将永堕魔障，再也不敢拔刀，再也无法号令三军了！ “少将军，您说什么？” 众兵卒没有听清呼延啸风的喃喃自语，纷纷好奇询问道。 呼延啸风回过神来，抬手抽出佩剑，直指山顶大寨，正色道：“我说，我本将门种，何须惧怕一个齐康长，就算宁冲在此，又有何妨？立刻响箭传讯，号令周围将士，一并向山寨进攻！” “是！” 众兵卒虽不解呼延啸风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也不敢多问，当即张弓搭箭，朝天空射出一支哨箭。 箭矢升空，尖锐的哨声瞬间刺破夜空。 然而山寨墙头上举枪瞄准的身影，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果然是障眼法！” 呼延啸风冷哼一声，随即又猛然警觉起来，大喊道：“快，立刻随我冲上去，务必要赶在所有人之前抵达山寨！” 众兵卒早已习惯了呼延啸风如今这般神经兮兮的下令方式，毫不犹豫的策马上前，随着呼延啸风一同赶往大寨。 呼延啸风已经顾不上对众人解释，因为自己只要晚到一步，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既然山寨的防御皆是齐康长的故布疑阵，那么以齐康长的狡诈性格，定然会在山寨中另设机关陷阱，只等自己发现上当受骗之时，怒而率众攻入大寨。 如果不发射哨箭，就无法识破山寨的伪装，自然也就不会联想到其中暗藏陷阱。 可一旦发射哨箭，即便识破伪装，也无法再次下令让散在树林中的一众士兵停止进攻。 在这两难困境之下，唯一的化解之法，就是赶在所有人之前进入山寨，找到并毁掉机关！ 呼延啸风向来不在乎人命，即便是现在也依旧如此，但眼下他却不能不保全现有的兵力，否则一旦出现大量伤亡，就算自己追上了呼延啸雨，也没了杀他的能力！ 但世事无常，有些时候就是会不尽如人意。 散在林中的士兵，虽然都牢记呼延啸风的命令，不得进入火枪射程之内，可估算的距离毕竟存在偏差，况且树林中草木旺盛，足以充当遮蔽身形的屏障，总会有士兵耐不住林间视线较差，主动凑到近处，方便观察山寨的动静。 因此，即便呼延啸风反应及时，即便他沿着大路奔向山寨更省时间，即便他生平第一次为了救人而拼尽全力，还是有人抢先一步，沿着低矮的院墙跳进了山寨。 嘣！ 哐啷~喀嚓~ 轰！ 随着最先进入山寨的士兵脚下崩断一根麻绳，院内顿时响起了一阵瓦罐碎裂的声音。 并且随着一只陶盆落地，一粒火星随之浮现，先是点燃了陶盆中剩余的油，随后引燃了堆积在院中的酒坛。 就在呼延啸风赶到山寨门前的同时，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零星的惨叫声，将院内的一切付之一炬。 “少将军，您没事吧？” 众兵卒但见火起，连忙勒住马缰，纷纷向距离火焰最近的呼延啸风询问道。 呼延啸风仰头看着院墙之上，那一排随着火势升腾而逐渐焦黑的南瓜和木棍，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油然而生，瞬间冲散了心中的顾虑和魔障，咬牙切齿的喝道：“你们立刻沿着寨子两侧寻找其他人，清点伤亡，然后搜山，务必要找到呼延啸雨的去向！” “是！” 众兵卒当即领命，分成两队沿左右奔去。 呼延啸风默默停留在原地，感受着火光映在脸上的灼烧感，莫名有了一种自我惩罚的释然和快感，直到胯下战马畏惧火光而主动退却，方才从自我折磨中清醒过来。 “啸雨，我的好弟弟，能得齐康长倾力相助，说明你现在也算有了几分本事，如果没有我，你或许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将军……” 呼延啸风轻叹一声，随即话锋一顿，双眸闪烁起寒光，冷冷道：“但很可惜，只要我还活着，就永远没有你的出头之日！” 片刻后，火势渐弱，整座山寨已经沦为一片废墟。 “少将军，我们在后山脚下发现了一片被利器斩断的草木，并且通往附近一座山头的路上，存在着大量相同的痕迹！” 一名士兵绕出树林，恭敬禀报道。 呼延啸风眉头微皱，沉声道：“伤亡如何？” 士兵答道：“只有三人贪功冒进，抢先翻入了山寨，其余人最多只是略有烧伤，并无大碍！” 呼延啸风听到那并不严重的伤亡数字，顿时打起精神，正色道：“点起人马，随我沿着痕迹继续追杀，另外派两个人沿着反方向前进十里，无论有没有发现呼延啸雨的踪迹，都立刻原路折返，跟上我们！” “是！” 第960章 不值得可惜 关东山，无名山头之上。 一盏油灯前，三道身影围桌而坐，紧张而又严肃的交涉着。 “老蛤蟆，你我的绺子加在一起，足有将近三百人，附近的其余绺子就算加在一起，只要咱们联手，半天时间就能将周围所有绺子拿下，到时候咱们一同保着呼延公子离开关东山，铁定能封个将军！” 舍弃山寨，追随呼延啸雨一路而来的匪首，看着自己昔日的死对头，手指重重点着桌面，一脸正色的劝说道。 老蛤蟆将信将疑的抬起头，借着灯光看向端坐在一旁的贵气公子，犹豫道：“说实话，拦路打劫，能劫到一位大官的儿子，已经是话本里的故事了，更何况这位公子不想着报复，还要保我做将军，那就更像是鬼故事了，我实在信不了一点。” 咚，咚，咚！ 对面的匪首忽然再次点指敲响桌面，一脸严肃的纠正道：“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叫保你做将军？老子才是将军，你只能做我的副将！” 老蛤蟆连事情的真假都无从判断，更懒得和死对头掰扯谁正谁副，只是继续审视着灯光下的公子。 “你不信我也没关系，我可以为你解释解释！” 呼延啸雨身体前倾，曲臂靠在桌子边缘，任由灯光映出自己的整张面庞，让老蛤蟆将自己的神情看的更加真切。 老蛤蟆按着呼延啸雨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禁点头道：“好，你说，我一定认真听！” 呼延啸雨笑着说道：“打个比方，你们家老爷子坐拥金山银山，膝下共有两个儿子，你愿意和另一个兄弟平分家产吗？” 老蛤蟆闻言，顿时脸色一变，略显尴尬的点头道：“平分家产，非常公平，当，当然愿意……当然~” “哼！” 对面的匪首忽然冷哼一声，随即满脸不屑的偏头看向一旁。 呼延啸雨皱眉看着二人的奇怪反应，也并未考虑太多，继续说道：“那么如果你家老爷子并不准备分家产，而是看中了你的能力，答应将家产全部托付给你，你开心吗？” “开，开心吧……” 老蛤蟆低头叹道。 呼延啸雨看着老蛤蟆似乎代入感极强，便继续说道：“可是突然有一天，你的兄弟强过你了，并且要夺走全部家产，你会答应吗？” 老蛤蟆双手搓脸，迟疑了片刻后，十分心虚的答道：“既然我也有能力，那肯定不能旁人抢了家产，不过毕竟是亲兄弟，况且还是家大业大，大不了平分……” 嘭！ 正在这时，对面的匪首终于听不下去了，顿时拍案而起，指着老蛤蟆骂道：“你他妈少装蒜，这绺子就是你爹当年拉起来的，你当初要不是杀了你大哥，你能坐上这当家的位置？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平分家产呢？这会儿在呼延公子面前还装起好人来了，在他们装下去，信不信我把你勾引小妈，给亲大哥戴绿帽的事情，全都抖落出来啊！” 老蛤蟆面对昔日对手的指责，非但还不了口，反而脸色更显尴尬，十分心虚的抬眼偷瞧一旁的呼延啸雨。 呼延啸雨也没想到区区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山头上，竟然还有比自己家更精彩的故事，当即讪笑着说道：“既然你都经历过，那我也就直说了，现在我大哥已经疯了，知道我被土匪绑上山，非但不救我，反而还带着官兵，以剿匪的名义杀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老蛤蟆闻言，发觉眼前的公子，似乎与自己有着相同的经历，顿时也不觉得尴尬了，脱口答道：“那还用说，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回家向老爹言明此事，这个家产我还就非争不可了！” “说得好！” 呼延啸雨也学着土匪的样子拍案而起，并对老蛤蟆盛赞一声。 老蛤蟆茫然一怔，转而看向地面的死对头。 匪首颇为得意的冷哼一声，正色道：“呼延公子的大哥，已经带兵打到我们山上去了，不给谈判的机会，也不留丝毫活路，所以呼延公子眼下只有指望咱们帮他脱身，这故事能作假，可那些带着火枪的官兵绝对是真的，否则你以为我会轻易相信吗？” 老蛤蟆闻言，点头道：“我信了，但我还有一个条件，毕竟我手底下的崽子更多，实力更强，更能保护呼延公子，所以将来……我要做将军，正的！” 对面的匪首闻言一惊，破口大骂道：“嘿，你他妈的……” “老蛤蟆所言，倒也不无道理！” 呼延啸雨忽然开口打断了更早投靠自己的匪首，转而对老蛤蟆说道：“论功行赏，本来是谁的功劳大，谁的官位就更大，你手下的人多，自然就出力更多，理应由你来做主将的位置！” “好，一言为定！” 老蛤蟆一脸激动的点头应下，直接起身推开房门，朝着聚集在院中的一百多喽啰大喊道：“都给老子跪下，参拜呼延公子，以后咱们绺子就跟着呼延公子，吃香喝辣，做大官去！” “呼延公子！” 绺子内的喽啰本来就没什么地位，听到大将军的吩咐，立刻跪倒在地，朝着正对房门而坐的呼延啸雨连连磕头。 “好了，都起来吧！” 呼延啸雨十分满意点了点头，转而对老蛤蟆吩咐道：“我大哥随时都有可能带兵追过来，还请老蛤蟆将军安排人手，在山路上布置机关陷阱，免得他一举攻上山来！” 老蛤蟆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当即答应道：“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待到老蛤蟆离开后，呼延啸雨忽然收起笑容，转头看向脸色难看的匪首，怒斥道：“张口做将军，闭口做将军，非要当他的面提起这件事吗？眼下他手下的人多，万一惹恼了他，你我能有好果子吃吗？本来非你莫属的功劳，现在白白给了他人，你满意了吧？” “诶？” 那匪首原本正要趁机质问呼延啸雨，没想到被质问一番后，竟莫名发现理亏的竟然是自己，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应。 呼延啸雨一脸痛心的站起身，低声说道：“你是第一位在我危难之时，选择效忠的恩人，我对你的期望，远胜过其他所有人，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除非这两个绺子都是你说的算，那你就是保我平安第一功臣！否则那老蛤蟆的好处，不答应也得答应啊……” 匪首眨了眨眼睛，似乎从呼延啸雨的话中听出了深意，疑惑道：“也就是说，如果我……” “对！好好做吧，我看好你！” 呼延啸雨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顺带打断了匪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想法，反而充满鼓励意味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面对利益和地位的诱惑，匪首顿时信心膨胀，点头道：“山上的崽子，只要磕过头，便会将公子视作当家，那老蛤蟆在与不在，都不妨碍公子将这群崽子收入麾下，您就等好吧！” 说完，匪首便急匆匆的追出门外。 呼延啸雨听着匪首远去的脚步声，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些土匪，不是善良的村民，也不是忠心耿耿的亲卫，而是一群恶贯满盈之辈。 多死一两个，不值得可惜！ 第961章 告状 “关东青燕，张炜，擅驯鹰隼，尤其是一只金喙乌羽游隼，体型硕大，极通灵性……” 夜色下，山林间，齐康长坐在马上，借着身后火把的光亮，手捧着一张纸，皱眉看着上面的名字，不禁对一旁的冷云询问道：“你的意识是，那只突然出现的游隼，就是这个张炜的金喙乌羽隼？” “没错，而且我怀疑，来的不止张炜一个，可能还有名单上的其他人！” 冷云点了点头，十分严肃的说道。 齐康长闻言，不禁看向了那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紧张道：“天王段天罡，也会来吗？” 冷云正色道：“呼延雄的两个儿子，如今都在关东山中，谁要是能将他们两个拿捏在手中，就等于拥有了要挟镇北将军府的筹码，难保段天罡不会动心，况且如果官兵一直在山中进进出出，所有绺子必然都会惶惶不可终日，那五月初五的绿林大会，又有几人敢擅自离开自己的地盘，前去赴会呢？” 齐康长深吸一口气，无奈叹道：“可惜转轮王传递消息的方式，很难在暗中进行，尤其想要通知下落不明的宁冲，就必须要将消息散到人尽皆知，如今即便宁冲已经得到消息，却也引来的段天罡，真不知是亏还是赚啊！” 冷云转头看向齐康长，好奇道：“宁冲，丢了？” “差不多吧，宁冲虽然在卧牛山侥幸摆脱了心魔，但只要麒麟甲还穿在身上，心魔便还会滋生，尤其是在见到鬼无危那个混蛋老爹后，我能感觉得到他的心魔再度卷土重来，可能他是不想伤到二少爷吧，主动选择了离开，并且还留下了龙牙枪！” 齐康长一番感慨后，忽然想起自己当初与冷云的约定，当即从马鞍后取出一只木匣，正色道：“我们找到鬼臾区后，并没有问出特别有用的消息，具体过程，等忙完了眼下的事情我再同你细说，不过这样东西，应该会对你有用！” 冷云接过木匣，架在马鞍之上，单手推开盖子，一抹寒光顿时映入眼帘。 精钢锁链，寒月弯钩，杀气凛凛，摄人心魄。 “追魂钩！” 冷云语气沉声的轻叹一声，默默凝视着木匣，眼中浮现的却是老阴山下的那场恶战。 当初破开师父脊背，毁掉师父武人根基的凶器，正是此钩！ 思绪触动之际，冷云不禁抬手摸向那早已不见血迹的钩刃。 “慢！” 齐康长连忙拦住冷云，认真叮嘱道：“此钩非常邪门，当时鬼臾区为了对付宁冲，专门安排了一位巅峰武人使用此钩，两招之内，宁冲险些着了道，幸好被我们二少爷救了下来，两招之后，那名巅峰武人便被吸干了全身气血，当场死去！” 冷云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思绪，并随手将木匣盖好，点头道：“多谢，之前相助连环寨，放过鬼无危的人情，就算是两清了！” 齐康长见冷云的心性远比宁冲让人省心，便放心坐正身姿，苦笑道：“哼，清不了！现在是你欠我的！” 冷云皱眉看着齐康长那幽怨的模样，不禁欣喜道：“石头已经把杏儿接走了？” “不是接走，那是抢走！” 齐康长满是愤怒的强调一声，继而抱怨道：“特别是你那倒霉徒弟手下还有长相奇丑的莽夫，帮他抢走杏儿还不算，临走前还把二少爷好一顿毒打，差点大小便失禁你知道吗？” “雷彪？” 冷云满是疑惑的叹了一声，随即又摇头道：“镇山鼓雷彪，昔日青云山三当家，虽然头脑憨直，但体格健硕，相貌也算端正，并不丑陋啊？” “还不丑陋？那家伙大脸盘子上满是黑毛痣，五官个顶个的难看，就好像是一大坨落满苍蝇的牛粪，这还能算是端正？” 齐康长满是不屑的反问一声，由于对那位抢走杏儿，殴打呼延啸雨的壮汉满是怨愤，故而丝毫吝啬羞辱之词，将其形容的异常不堪。 “照你这么形容，那就不应该是雷彪，难道是……” 冷云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莫名想起了那张千面门传承许久，却无一人敢用的假面。 虽不曾亲眼见过，但也听白珂大致描述过模样，倒是与齐康长的点评大差不差。 如果真是那张假面，那杏儿被抢走，就和石头没什么关系了。 分明是有人嫉妒齐康长能与徒弟多亲多近，于是和石头一拍即合，甚至是怂恿那孩子将杏儿抢了出来！ “呵呵，这些话你和我说说就得了，千万别对其他人说，尤其是对宁冲，最好一个字都不要提起！” 冷云似笑非笑的对齐康长提醒道。 齐康长闻言，不禁皱眉道：“为什么？你是不知道，那个人其实很像……” 冷云心知齐康长与宁冲是知己好友，即便那张假面再完美，也难免会看出些许熟悉感，于是便连忙打断道：“不论他像谁，总归是我徒弟的人，现在也是你徒弟的人，就凭宁冲那怨妇一般的脾气，若是听说徒弟被抢了，那还不得闹出人命啊？” 齐康长一怔，思忖片刻后，无奈点头道：“你这么说，倒也有理，那，那我就不和他说了，免得到时候两个孩子为难！” 冷云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咱们如今也算是半个亲家，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多为两个孩子考虑。” 齐康长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一脸警觉的看向冷云，怒喝道：“放屁，哪来的亲家？告诉你啊，我徒弟上山落草，那是无奈之举，你那个傻得直冒泡的徒弟，要是敢懂什么歪心思，就算我打不过你，也一定拉着宁冲和你翻脸！” 冷云听着齐康长的咆哮，也不生气，反而幽幽问道：“那要是宁冲同意这门亲事，你又当如何啊？” “他敢！” 齐康长冷哼一声，随即气冲冲的说道：“等救出二少爷，我立刻带他返回镇北将军府，宁冲要是敢在这种事情上糊涂，我就带兵进山，灭了你们两个！” “我相信如果当初带兵攻打连环寨的是你，结果肯定会不一样，但真到了那么一天，你确定能狠下心来与宁冲和两个孩子为敌吗？” 冷云不以为意的反问一声，随即又叮嘱道：“所以说，还是提早做好心理准备吧！” 第962章 枭雄梦 “你们在山上做土匪，顶多就是顿顿有酒喝，有肉吃，等你们将来都做了官，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好日子了，别的不说，春宵楼听说过吗？那可是北境数一数二……不，是北境最好的烟花馆子，你们知道里面的小妞有多白，多嫩吗？” 山寨大院之中，呼延啸雨坐在二百多喽啰中间，一脸洋洋得意的侃侃而谈。 分属于两个山头的喽啰，此前本来是偶有摩擦的对头，此时却早已在那令人遐想无限的故事中忘却了彼此之间的宿怨，纷纷瞪大一双充满好奇，渴求知识的眼睛，齐齐望着呼延啸雨 呼延啸雨，前半生不学无术，诸子典籍皆是一知半解，兵法韬略同样毫无建树。 但要是说起书本和沙场之外的事情，呼延啸雨的经历和阅历，放眼整个北境，也无人能出其右！ 虽说呼延啸雨自幼便有着一场枭雄梦，并且装模作样的克制着自己对酒色的欲望，但对于一个货真价实的草包来说，个人的意志毕竟有限，而且极其脆弱。 有些去处，终归还是去了。 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做了。 毕竟北境兵仙的名号，无人敢抢，也无人敢争，所以听起来可能有水分。 但北境第一纨绔的名号，可是有数不清的豪门子弟一同竞争，绝对掺不了一点沙子！ 呼延啸雨见众人的眼睛里都快崩出火星子了，当即严肃问道：“你们吃过豆腐吗？” “嗯嗯嗯！” 所有喽啰齐齐点头，目光也变得更加炽热。 呼延啸雨又问道：“那你们吃过煮鸡蛋吗？” “嗯嗯嗯！” 所有人再次点头，并且下意识擦了擦口水。 呼延啸雨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春宵楼里的姑娘，身子就像最嫩的豆腐一样柔软，皮肤就像剥了皮的煮鸡蛋一样光滑，而且一个个轻声细语，媚眼如丝，就像是春夏之际迎面吹来的微风，就好比是寒冬腊月让人发汗的热炕头，既给你无尽的享受，又让你沉沦其中，简直……” 滴答，滴答…… 众人听着呼延啸雨的描述，纷纷陷入幻想之中，那忘记擦拭的嘴角，也随之垂涎如瀑，好似春雨绵绵。 呼延啸雨见状，当即话锋一转，笑着说道：“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现在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如你们亲自去享受一回，等少爷我带你们走出关东山，那两位当家就是板上钉钉的将军，到时候就让他们两个带你们去见见世面，好好体会一下，什么是神仙一般的快活逍遥！” “茄~” 一众喽啰闻言，顿时像是吃了死苍蝇一般难受，不抱任何幻想的连连摇头，并与对手山头的喽啰议论起来。 “那种地方应该花销不小，你们大当家舍得给你们花银子吗？” “别问！伤和气的事情少干，我们大当家，还不如你们大当家呢！” “那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我们大当家可老抠了，平时从山下抢回来的细粮，都得紧着他一个人吃，我们每顿饭就是两块蒸南瓜，那玩意一顿两顿还挺香，可日子长了谁也遭不住，现在放屁都是南瓜味！” “诶~说多了全是泪啊……” 两家喽啰忽然找到了共同话题，纷纷唉声叹气起来。 呼延啸雨看着怨气冲天的众人，满是同情的叹道：“看来你们的绺子不成规模，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那可不是，如今九山八寨没了大半，空出了那么多底盘，但凡是仗义大方的当家，早就将绺子拉到五百人以上的规模了，只有我们周围这几位当家，一个赛一个的抠门。” “那也没办法啊，大柳树村还有周围的几个村子，战力有多强，大家都心知肚明，有实力有人望的当家都不愿意来这边落脚，就剩下几个守财奴一般的当家，相互比这谁更抠！” “说的有理，但凡有一个舍得给下面人发银子的当家，这几个山头早就合窑了，到时候建起商栈，还不是天天吃香喝辣！” 众人心中的不满彻底被点燃，纷纷义愤填膺的声讨起两位并不在跟前的当家。 呼延啸雨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潇洒起身，摸出随身的银袋子，正色道：“你们来自两个不同的山头，各自都有熟悉的朋友，现在每个山头推举出两个比较仗义的弟兄来！” “二虎，你去！” “狗子，就是你了！” 众人虽然不明白呼延啸雨的用意，但还是各自推举出了比较靠谱的弟兄。 一脸沉稳的二虎和举止憨厚的狗子在众人的拥护下走出人群，满是茫然的来到呼延啸雨身前，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贵气公子。 呼延啸雨掂着手中的银袋子，认真打量着二人，点头道：“既然大家保举你们两个，就说明你们为人还算可靠，我也信得过大家的眼睛，所以……你们可以把手伸出来了！” 二虎和狗子对视一眼，默默伸出双手。 呼延啸雨打开银袋子，不论是散碎银子还是整块的银锭，一并分成两份，递到了二人的手中。 “我去，这是不少银子啊，早知道我推举我自己了！” 其余人纷纷站起身，满是激动的看着两小堆银子。 呼延啸雨看着二虎和狗子，正色道：“这些银子你们两个先拿着，等咱们平安离开关东山，带弟兄们好好喝一顿大酒！” “哎呦，呼延公子，尿性！” 众人意识到这银子还有自己的份，当即齐声欢呼起来。 呼延啸雨眼见众人皆已亢奋起来，当即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本公子要想平安离开关东山，少不了众位弟兄的支持，路上说不定还要经历几场恶战，你们当中说不定还会有人因此丧命，但本公子今天把话放在这，只要大家够义气，关键时刻不怂，敢和官兵拼命，只要一走出关东山，不用那两位当家破费，本公子亲自安排，让你们在春宵楼大醉一个月！” “公子尿性！” 众人齐声欢呼道。 砰！ 正在这时，山寨大门忽然被撞开，一位浑身是血的喽啰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哀嚎道：“不好了，咱们大当家，被开山刀给杀了！” 拉蛤蟆麾下的喽啰闻言，纷纷站起身来，怒目看向另一伙人。 开山刀，正是对方的大当家。 而开山刀麾下的喽啰此刻却是一脸的震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一切。 明明两家已经兵合一处，准备共同跟着呼延公子吃香喝辣去了，大当家这是闹哪样啊？ 呼延啸雨缓缓吐出一口气，默默握住剑柄，仰头望天，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 自己从小做的枭雄梦，今日终于实现了！ 事态发展，与自己设想中的分毫不差，如今就差最后的收尾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怒吼。 “你们这群崽子，都给老子听好了！现在有呼延公子拿主意，有没有老蛤蟆，都不耽误你们的荣华富贵，只要能保住呼延公子平安，等老子做了将军，一样不会亏待你们！” 已经杀红眼的匪首开山刀，带着十余个心腹喽啰，杀气腾腾的来到众人面前。 第963章 不让说话的公子 山寨之中，老蛤蟆绺子的一众喽啰看着开山刀那杀气腾腾的模样，眼中的怒意逐渐溃散，转而一脸怯懦的低下了头。 这最普通，最底层的土匪，拼的不是武艺，而是狠辣！ 只有敢玩命，敢耍狠的人，才能镇得住场子，才能抢得来钱粮，才能坐得稳大当家的位子！ 就凭老蛤蟆的为人和吝啬程度，绺子内但凡有个心狠手辣之人，这山头也早就易主了，岂能让他作威作福直到今天。 而开山刀绺子，同样如此！ 匪首开山刀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敢在老蛤蟆的山头上大张旗鼓的杀人。 只要老蛤蟆一死，自己就是山上唯一的当家，轻而易举便能将两个绺子合并。 而且呼延公子也是看好自己的，那自己就是将来唯一的将军，没有任何争议的将军！ 可笑那老蛤蟆还在沾沾自喜，以为得到了呼延公子的赏识，到死都没有一点防备，真是蠢人就该死啊！ 开山刀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众人，越想越是沾沾自喜，毕竟自己才是真正得到呼延公子赏识的人，理应独享所有好处！ 可是他却不着调，众人之所以安静下来，不仅是因为畏惧他的狠毒，更是从他方才的话中得到了一丝灵感。 大家现在的主心骨是呼延公子，有没有老蛤蟆确实无所谓。 甚至没有了自私自利的老蛤蟆，日子反而更有盼头了！ 同理，无论有没有他开山刀，也不耽误大家为呼延公子效力。 而且以呼延公子那仗义疏财，挥金如土的做派，要是开山刀也死了，那就更完美了！ “公子，该做的兄弟做完了，您就说句话吧！” 开山刀的视线跃过众人，落在了仰头望天的呼延啸雨身上，满是邀功之意的主动暗示道。 眼下这局面，只要呼延公子说两句场面话，就能将所有崽子收为己用，堂而皇之的将老蛤蟆的事情翻篇。 开山刀相信，自己作为头号功臣，定然会更受呼延公子器重，今后官运亨通，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唉……” 呼延啸雨听到开山刀的暗示，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开山刀。 “公子，我……嗯？” 开山刀主动上前，笑脸相迎，却不想呼延啸雨走到半途便停下脚步，俯身搀起了方才逃回来报信的喽啰。 呼延啸雨右手按着腰间剑柄，左手扶起浑身是血的喽啰，转头对老蛤蟆绺子的二虎说道：“快，带他下去疗伤！” “是！” 二虎眼见为人仗义豪爽的呼延公子，远比老蛤蟆更体贴下属，当即心悦诚服的点头应声，连忙接过受伤的弟兄，带去一旁处理伤口。 “驱虎吞狼，完成！邀买人心，完成！假仁假义，也完成了！都差不多了，应该就差最后一步了……” 呼延啸雨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在紧张默数着一早定下的计划，确认没有遗漏后，终于将目光锁定在开山刀的身上。 开山刀眼见呼延啸雨看向自己，连忙说道：“公子，我……” “我说过，老蛤蟆手下的弟兄更多，将来的官位理应在你之上，对吧？” 呼延啸雨并没有给开山刀说话的机会，一开口便是掷地有声的询问。 开山刀茫然点头道：“对啊，可是公子，我……” “我还说过，你是最早投靠我的当家，在我的心里，肯定是更看重你的，对不对？” 呼延啸雨还是不给开山刀说话的机会，再次质问道。 开山刀尚不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笑着点头道：“对啊，公子你说……” “所以，你为了自己前程，不惜违背刚刚达成的约定，带人杀了老蛤蟆，只是急着取而代之，对不对？” 呼延啸雨沉声问道。 开山刀一怔，忽然发觉眼下的局面，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首先是呼延公子的态度非常奇怪，远没有之前待自己那么热情。 其次是周围喽啰看自己的眼神，莫名多了几分鄙夷，尤其是自己带来的喽啰，眼神中还多了几分嫌弃，好似不想再认自己这个大当家一样。 直到呼延啸雨走到面前，开山刀恍然察觉到不对。 干掉老蛤蟆，趁机收拢山上的喽啰，可是呼延公子授意，自己才动手去做的。 而且为表忠心，自己还刻意在众人面前，主动替公子打掩护。 可是公子似乎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自己头上，并且还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那这件事在旁人听来，可就完全变了味道啊！ 开山刀一脸惊惧的看着呼延啸雨，连连摇头道：“不对，明明是你……” “你太让我失望了！” 呼延啸雨一声痛心疾首的大吼，音量瞬间盖过了开山刀的辩解，同时手中宝剑出鞘，向身前潇洒横斩。 寒光抹过开山刀的脖子，大量鲜血瞬间溢出。 再也说不了话的开山刀双手捂着脖子，不敢置信的瞪着呼延啸雨，在强烈的不甘和怨毒中无声倒下。 众人见状，纷纷愣在当场，随即后知后觉的生出一丝窃喜。 老蛤蟆和开山刀都死了，那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呼延啸雨环视众人，沉声道：“想要跟着本公子混，只有一条规矩，那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背叛自己的兄弟！” “公子说得好！” “我们都听公子的！” 众人纷纷高举兵器，齐声呐喊。 呼延啸雨在众望所归之下，转头又看向了跟随开山刀杀人归来的一众喽啰，质问道：“你们刚才杀了多少人？” “除，除了老蛤蟆，还有，还有十几个布置机关的……” “让他们偿命！” 呼延啸雨不等喽啰们把话说完，猛然举剑指向众人，向其余土匪下达了第一条命令。 如今已经尽数倒向呼延啸雨的土匪，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齐齐望向那十几个手足无措的喽啰，顿时举起兵器，一拥而上。 “杀人立威，完成！” 呼延啸雨看着逐渐习惯服从自己号令的匪众，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成长和蜕变，不由得轻声叹道：“老齐啊，你要是能看到这一幕，该有多好……” 第964章 大将军问你 关东山边缘处，昔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的大柳树村，彻底沦为一片焦土。 村口前，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军帐内。 萧红衣肩头缠着厚厚的纱布，仍旧止不住不断外溢的鲜血，脸色苍白的靠在塌上，皱眉打量着奉命前来放火的十八位士兵，沙哑着道：“让你们来屠村，结果你们只放了一把火？” “将军，不是我们敷衍了事，而是附近的村子早就搬空了，不仅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就连所有家禽牲畜都不见了，钱粮，衣物，甚至是锅碗瓢盆都没了，显然是早就集体逃离了，我们别无他法，就只能照您的吩咐，将这附近的所有人，全都烧了！” 众兵卒满脸无奈的解释道。 萧红衣闻言，眼中顿时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光，喃喃道：“难道他一路上头也不回的逃窜，就是为了给齐康长安顿村民争取时间？可他就只有一个人，一旦被追上必死无疑，难道他不怕……” 众兵卒没有理会萧红衣的自言自语，反而相互对视一眼后，齐齐躬身行礼。 萧红衣回过神来，茫然看着一众兵卒，皱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将军，眼下连您都受伤了，只凭少将军一个人，肯定是独木难支，要不……咱们还是趁早撤吧。” “对手太强大，勉强行事，只怕会损失更多啊！” “少将军如今太意气用事了，可将军您不能糊涂啊，只有尽可能保全实力，才能继续图谋未来的大事，否则命都丢了，还谈什么未来啊！” 众人言辞恳切，神情肃穆，接连对萧红衣劝说道。 萧红衣目光扫视一众兵卒，眼中顿时多了几分释然，笑着说道：“自从少将军进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呼延家的下一代人已经陷入你死我活的争斗，此刻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你们一起萌生退意，肯定不是突然达成一致，而是有人在暗中劝说的，对吧？” 十八人闻言，不敢有丝毫动作，更不敢出卖那位给自己指了一条生路的弟兄。 萧红衣点了点头，并未动怒，也并未深究，只是淡然说道：“你们怕死，本将不怕，我这条命早在十年前就够本了，如今每多活一天，都是呼延家赐我的恩情，所以我这条命是注定要还给呼延家，无论是死在沙场上，还是死在山里，都没有区别！” “将军……” 众人闻言，还需继续劝谏，却被萧红衣先前抬手拦住。 萧红衣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知道你们不怕死，只是不能接受明知不敌，非要以卵击石的死法，本将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可你们若是觉得不值，随时可以自行离开，返回军中效力也好，去向大将军告状也罢，我都不会为难你们！” 众人面色惭愧的呆立当场，一时间也不知该是去是留。 萧红衣眼见众人仍有迟疑，惨白无血色的双唇再次轻动，叹息道：“镇北军中人人皆知，本将一生，杀敌，杀降，杀俘，为了呼延家，也能屠戮百姓，自灭满门，可我唯独不杀军中儿郎，你们尽管放心！” 十八名士兵闻言，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道：“将军不走，我等也绝不离开！” “哼，你们此刻不走，将来随我在山里丢了性命，可都别怪我啊！” 萧红衣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依旧不去追究谁是大将军的眼线，只是一脸严肃的对众人冷哼一声，而后抬眼看向门外，沉声道：“既然来了，那就别站在外面了，进来吧！” 帐内的十八名士兵闻言皆是一惊，满是戒备的转身看向门外。 “不愧是巅峰武人，即便受伤了也能察觉到我在外面，厉害啊！” 一声戏谑的调侃率先传入帐篷，而后一位身穿银甲的魁梧汉子方才走入众人的视线。 “孟将军！？” 十八名士兵瞧见来人，顿时分成两排退至一旁，不敢有丝毫阻拦之意。 因为来人与萧红衣一样，皆是战功赫赫，位列三十六将的大人物！ 唯一不同的就是萧红衣位列第三，依旧手握大军，镇守边关。 而来人排在三十名之外，早已闲置在将军府中的多年，只是偶尔到边军之中挑选精锐将士，编入将军府的亲兵卫队，算是常年跟在大将军身边，但却没有实权的摆设将军。 可即便是摆设将军，那也是将在场十八名士兵从边军提携成将军府亲兵的恩人，故而无人胆敢放肆。 “孟雁丘！” 萧红衣看着来人，不禁皱眉道：“你为何会来此？” 孟雁丘双手伏在身后，淡然走到床榻之前，俯身打量着萧红衣的伤势，冷笑道：“你私自从远东调兵，以为大将军会不知道吗？我只是替大将军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准备顺便代大将军向你问几句话！” 萧红衣双眼微眯，神情凝重的叹道：“我当然知道瞒不过大将军，可来的人为何不是林奇……而是你？” 听到林奇的名字，孟雁丘的嘴角不自觉的抖了抖，随即转身走到一旁，背对着萧红衣说道：“白长史死了，朱奋前不久也死了，他林奇如今一步登天，已经是大将军最为倚重的心腹了！再说他刚在山里受了伤，心里正害怕呢，又怎么会屈尊来这种地方？” 萧红衣微闭双目，长长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原来如此，看来不止是林奇，你也算是受到重用了啊！” 孟雁丘听得出那言辞之间的嘲讽，当即偏头看向萧红衣，怒喝道：“大将军问你，可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立刻回话！” 萧红衣强忍伤势起身端坐，认真答道：“末将知道！” 孟雁丘继而问道：“大将军问你，可还要继续执迷不悟？” 萧红衣轻轻颔首，正色道：“末将只是伤了，并不是死了，当然要继续！” 孟雁丘一脸疑惑的看着萧红衣，沉默良久后，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翠玉小瓶，极不情愿上前放在床边，而后对其余兵卒吩咐道：“前方两里处，有我带来的五百精兵，你们速去相迎，并且把那几口箱子抬进来！” “是！” 第965章 好自为之 随着十八骑离开大柳树村口，赶赴前方山路入口，大帐内便只剩下了孟雁丘和萧红衣二人。 “老萧，现在没有别人，你和我说句实话，你放着远东的大军不管，陪着大少爷来山里胡闹，大将军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孟雁丘转身看着萧红衣，满脸狐疑的质问道。 萧红衣环视着空荡荡的营帐，抬手拿起床边的玉瓶，轻声道：“你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孟雁丘脸色微变，沉声道：“老萧！你别忘了，大将军曾亲自吩咐过，让咱们多和二少爷亲近，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如今的二少爷才是货真价实的少将军，你现在这般一意孤行，当心将来死无葬身之地！” 萧红衣看着色厉内荏的孟雁丘，满是不屑的摇了摇头，根本不愿多言。 孟雁丘见状，眼中有焦急，有不甘，有怨怼，更有着浓浓的危机感，在帐中一番踱步后，气急败坏的说道：“萧红衣，虽然宁冲和齐康长不在，你就是目前的北境第一战将，但你别忘了，过去的十年里，军中能崛起宁冲和齐康长那般的将才，未来的十年也一样有人能取代你，即便强如宁冲，也不是不可替代的，等你将来大难临头的时候，是否需要一个替你求情的人啊！” 萧红衣看着孟雁丘那副癫狂的模样，厌恶之余也多了几分怜悯，张口咬下翠玉小瓶的瓶塞，嗅了嗅其中浓郁的药香，终于开口问道：“这是草原十八部的历代大汗传承下来的疗伤秘药，应该是唯一存世的绝版了吧？可是大将军如何知道我受伤了呢？” “那还用问吗？大少爷身边的亲兵，都是将军府安排的，想安插几个眼线还不简单！” 孟雁丘冷哼一声，继而说道：“实话告诉你，就在你们进山的当天，身后就已经跟着眼睛了，而你们在山里做的一切，发生的所有事，大将军都了如指掌！” 萧红衣闻言，不由笑道：“所以说，你将所有人支走，就是为了避开大将军的眼线，方便单独对我问话，打听那些你迫切想要知道，但却有没人告诉你的消息？” 孟雁丘脸色极其难看的凝视着萧红衣，想要开口反驳，但却又心虚的说不出口。 因为萧红衣所言，正是自己心中所想！ 镇北军中，只有两样东西最为重要，一是大将军的信任与青睐，另一样便是兵权。 将军府三十六将，虽然听起来像是并驾齐驱的名号，但实则大相径庭。 当初的宁冲，既有大将军的青睐，麾下还有一支战无不胜的玄甲军，同时又有大将军亲赐的特权，随时可以调用北境中的任何一支军队。 如今的萧红衣，虽然没有调用全境军队的特权，可手中始终捏着北境装备最好，战力最强的十万精锐，甚至大将军还亲自下令，收回远东大军的呼延将旗，特许远东边军清一色改用萧字旗，无异于将整个远东和十万精锐拱手相送，信任程度甚至远胜当年的宁冲！ 至于同样被收了兵权的林奇，最近也是接连得到大将军的启用，如今已经是将军府长史兼任大管家，每日与大将军闭门密谈，宠信程度直追失踪的刁仁。 偏偏孟雁丘，在将军府中落寞多年，既没有兵权，也不受器重，除了空有一个三十六将的名号，基本就是一个透明人。 如果有齐康长那般主动卸下兵权跑去养马，整整五年没人搭理也怡然自得的心性，倒也还好。 但孟雁丘生来便是不甘人下，做梦都想往上爬，不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就会浑身不舒服的那一类人。 本以为临江城头，大将军那几乎算是明示继承人的一番话，会是自己翻身的机会，为此孟雁丘还连日奋笔疾书，将自己毕生所学编纂成册，准备等到二少爷回府之日当即奉上，以表忠心。 可是最近发生的种种，却让孟雁丘感到了强烈的危机。 三十六将中，萧红衣最早在军中成名，却被宁冲和齐康长后来居上，压制了许多年，如今眼见二少爷与宁齐二人交好，倒向大少爷也在情理之中。 可耐人寻味的是大将军知道此事后的态度，十分可疑！ 那草原部族传承的疗伤秘药，当世仅存一份，就连大少爷从关东山受伤归来后，大将军都没有拿出来，如今却连夜送到了萧红衣的手中。 更关键的是，大将军送来的东西，远不止一份秘药那么简单！ 孟雁丘此刻最担心的，便是大将军属意的继承人，依旧还是大少爷。 那么当初临江城上的一番话，可就完全变了味道。 三十六将多数都已经遭到雪藏，如今已成将军府的累赘，眼下齐齐倒向二少爷，未尝不是给大少爷将来继位，一举清除府中积弊而准备的借口啊！ 所以孟雁丘此刻迫切想要知道萧红衣究竟是自己一意孤行，还是得到了大将军的授意，如此方可提前站队，不仅能保命，还能换取将来的前程啊！ “老萧，算我求求你了，对我说句实话，行不行？” 孟雁丘攥着双拳，放下了自己装出来的强硬姿态，苦苦哀求道。 萧红衣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正色道：“二少爷身边有宁冲，有齐康长，还有你们这些捧臭脚的饭桶，已经算是人才济济了，我就是看好大少爷，一心想烧大少爷的冷灶，这就是实话！” 孟雁丘皱眉道：“那大将军为何不怪你，反而还对你恩宠依旧？” “那是因为我萧红衣为大将军征战二十载，十几次死战不退，先后七次舍命助大将军脱险，压上了自己的全家老小，换来的这份信任，这些是我该得的！” 萧红衣大喝一声，仰头将草原秘药一饮而尽，随手将翠玉小瓶摔成粉碎，怒视着呆立帐中的孟雁丘。 正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便是士兵搬运重物的声音。 “快快快，都抬进来！” 一众士兵推开木门，并未注意到帐内的气氛，直接将三口大箱子抬了进来。 孟雁丘默默看着萧红衣，只得将心中的疑虑压下，亲自上前打开三口箱子，并介绍道：“听说你的替死甲碎了，大将军为你专门从宝库中调出来的宝物，大刀冥河，镇邪火云甲，赤金锁子护顶盔，此外还有大将军的乌风马，以及外面的五百精兵，也都是给你的！” 萧红衣抬起受伤的手臂，筋肉发力之下，瞬间崩断了肩头的纱布，偏头看着在秘药的催化下，正在迅速愈合的伤口，默默攥紧拳头，按在胸口之上，无声向三只木箱躬身行礼。 孟雁丘见状，当即挺直腰背，朗声道：“大将军有令，如果你知道回头，就把你活着带回去，如果你坚持一意孤行，那他就赐给你不输给宁冲的荣耀，算是抵了你这些年的功劳，并让我转告你，好自为之！” 说完，孟雁丘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小孟！” 萧红衣忽然开口叫住孟雁丘，意味深长的叮嘱道：“别想太多，别有太多执念，只要大将军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早晚都能得到你想要的，瞎猜只能害了你自己，言尽于此，你也好自为之吧！” 第966章 弟兄再见，已非昨日 “呼延公子，您看着这么整，行不行？” “呼延公子，麻绳都编好了，按照您的要求，绝对够结实！” “呼延公子，山上的长枪和木叉真没多少，不过我们在周围砍了很多木棍，把其中一头削尖，完全可以充当长枪，你看行不行？” 又破又小的山寨之内，近三百土匪趁着夜色忙的不亦乐乎，同时也伴随着接连不断的询问声。 呼延啸雨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边随众人一同干活，一边趁机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同时还要装出一副精力十足，自信满满的样子，一有询问声响起，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赶上前去指点一二。 “这个不对，山寨大门要用木楔卡死，然后在距离院墙两尺的位置挖一条长沟，再埋一块木板，木板与围墙之间要装满小石块，还要用细沙填上所有缝隙。” “绳子，绳子够结实了，就按照这个标准弄，另外统计一下有多少人会用绳圈套野猪野马，按照人数，一人两条！” “这木头削得不错，但是太短了，派两个人翻墙出去一趟，尽可能多找一些又直又长，还要够结实的木棍，全部削成这种标准！” 呼延啸雨陆续看过众人的进度，终于腾出一点歇息的时间，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轻轻吐出，舒缓着全身的疲惫。 “公子，您也不必什么事都亲自盯着，还是歇歇吧！” 二虎和狗子如今已经成了各自山寨的头领，如今跟在呼延啸雨身后，虽然没看出他的疲惫，但却眼睁睁的看着他忙前忙后，一刻也不曾停歇，因此不得不趁机劝说这位主心骨注意身体。 呼延啸雨听到二人劝诫，下意识挺直腰背，正色道：“这才哪到哪，和真正的战场相比，这还差得远呢！本公子可是将门子弟，岂会那么容易疲惫？” 二虎和狗子对望一眼，无比敬佩的叹道：“怪不得土匪怕官兵，公子真乃铜浇铁铸之躯，我们这些人和公子一比，那完全就是饭桶一样的废物！” “诶~也别这么说，人都是在历练中成长的，除了个别的天之骄子，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刀枪不入，永不疲劳，等你们将来随本公子沙场建功，一个个都成了大将军，你们也能变成和本公子一样的人！” 呼延啸雨摆了摆手，笑着对二人一番鼓励，同时心中也更加理解和敬佩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齐康长。 原来他不是不累，不是永远都精神振奋，而是身在战场之中，想要赢，想要活，身为主将就必须要永远身姿挺拔，要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要让所有人都时刻抱有信心！ 此时此刻，呼延啸雨不仅运用上了齐康长言传的各种简易战术，也体会到他这一路上身体力行的良苦用心。 “少爷，完成了！”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各处布置皆已大功告成，纷纷传来捷报。 呼延啸雨巡视一圈，确认自己能想到的办法全都用上后，点头道：“会用绳圈的拿绳圈，其余人拿木刺，咱们等等看，看我那位号称是兵仙的大哥，今夜能不能找过来！” 众人闻言，纷纷上前领取武器。 同时，也不免有人紧张的问道：“公子，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护送您离开关东山吗？那咱们趁夜赶路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和官兵打这一仗呢？” 呼延啸雨早就料到众人会有此问，当即笑着说道：“你这是典型的说话不过脑子，咱们只有两条腿，能跑得过训练有素的骑兵吗？你只知道贪图眼下这一时的便宜，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被官兵追上，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啊？” 众人闻言，顿觉呼延啸雨说的有理，并且齐齐向问话之人投去嘲笑的目光。 人都有脾气，要脸面的，那土匪被众人的目光一刺激，顿时激起了心中并不多的血性，昂首说道：“我只是好奇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公子放心，等官兵来了，哪个不敢上去拼命，哪个就是怂包！” 呼延啸雨微微一笑，抬手便给了对方一个爆栗，正色道：“谁让你们上去拼命了？我费了半天劲，带你们从白天到晚上的赶工，为的就是不让你们和官兵硬拼，尽可能保全性命，随我一起荣华富贵，你小子可别不领情，更别犯浑啊！” 被训斥的土匪挠了挠头，一脸尴尬的看着呼延啸雨，赔着笑道：“原来，原来不用硬拼啊，公子想的还真是周到，嘿嘿~” 其余人虽然不说，但其实心里一样没底，如今听到呼延啸雨这番话，心里莫名有了些底气，皆是自信满满的仰望着那仿佛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公子。 呼延啸雨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忽然抽出佩剑，大步走到拴马桩前，正色道：“一旦战斗打响，咱们的性命就算是绑在了一起，谁要是贪生怕死，不要用尽全力，就等于是背叛所有人，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不用各位拼命，只需要你们拼尽全力去战斗，可谁要是敢偷懒，犹如此桩！” 众土匪闻言，顿时屏息凝神，齐齐望向那拴马桩。 气氛烘到这种程度，大家都心知肚明，接下来就该看那根木桩的下场了。 可是刚刚说了一番豪言壮语的呼延公子，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呼延啸雨攥着宝剑，皱眉看着碗口粗的木桩，恍然发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自己如今的确各方面都有长进，但并不包括武艺…… 刚刚话赶话的说到了兴头上，却忽略了这木桩的粗细，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可此时退却，那之前的铺垫，就等于是白白浪费了。 无奈之下，呼延啸雨只能硬着头皮在心中默念道：“苍天在上，倘若我呼延啸雨还有来日，如今不该命丧于此，就让这木桩一分为二，如若不然，我，我就……我就再也不信你了！” 默念完毕，呼延啸雨奋尽全力，向前挥出一剑。 嗤！ 剑光闪过，木桩顿时断做两截，光滑平整的斜切面，顿时让所有土匪为之一震，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凌晨，天光初现。 随着一声游隼的啼鸣，呼延啸风带着全副武装的近百官兵，沿着一路上的痕迹来到山脚下，仰头望着山顶的寨子，眼中逐渐杀气升腾。 第967章 接战 清晨，大柳树村外。 萧红衣推开木门，走出帐篷，一身浮云纹的火红重铠，头戴有锁子甲护住脖颈的暗红头盔，手中提着长九尺五寸，重七十八斤的大刀。 刀柄为浑铁乌金打造，内嵌血晶流水纹，刀头宽且直，亮白锋锐，侧面一道暗红细线，透着几分危险与邪异，令人望之心惊，不寒而栗。 “将军，您的伤？” 守在帐外的十八名士兵看着气色如常的萧红衣，满是震惊的上前关切道。 萧红衣环视众兵卒，而后抬头看向孟雁丘留下的五百精锐，沉声道：“我的伤已经无碍，山内局势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留下一队人马等待边境赶来的五千大军，其余人立刻随我动身，沿着少将军留下的标记前去支援！” “是！” 众兵卒不敢有丝毫迟疑，纷纷点头应声。 大营内的五百精见状，立刻整理戎装，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萧红衣大步走向营中，目光炽热的来到一匹通体漆黑如墨，毛光油亮的高头大马前，喃喃道：“乌风马，冥河刀，大将军厚恩，萧某纵百死亦不敢忘！” 话音落，红甲大将翻身上马，提刀指向远处山林，大声喝道：“出发！” …… 无名矮山，化作焦土的大寨遗址前。 “萧红衣是远东守将，最擅长火器作战，如今废墟内三具尸体身旁皆有火枪，肯定是官兵无疑！” 齐康长检查过废墟后，单手拎着三杆被大火焚毁的火绳枪走到冷云身前，很是得意的问道：“整个废墟内，只有三具官兵的尸体，这说明什么？” 冷云看着废墟内的起火痕迹，点头道：“火起突然，火势汹涌，应该是提前布置好了引火机关，灰烬中没有多余脚印，说明事后无人进出过火场，也不会有人搬动尸体，也就是说火起之前，这里已经是一座空寨，而官兵没来得及收敛兵卒尸体，说明他们也已经找到了呼延啸雨的踪迹，便匆匆前去追击了！” 齐康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而且我可以断定，这些都是呼延啸雨一个人想到的点子，现在的他已经足以和呼延啸风对垒博弈啦！” 冷云看着与有荣焉的齐康长，皱眉道：“你现在别急着高兴，眼下还找到呼延啸雨呢，说不定他此刻已经被呼延啸风追上了！” “不会！” 齐康长连连摇头，并且十分笃的说道：“这金蝉脱壳，故布迷阵，都是我曾对他讲过的计策，说明我们少爷现在开始自己动脑了，你别看他平常傻了吧唧的，好歹也是将军府请了不少名师从小教到大的，就算他学的少，那底子也远比一般人强得多，如今只要开始动脑子，那就绝对不会必呼延啸风差！” 冷云闻言，不禁笑道：“看你如今这副样子，估计就算是呼延啸雨本人都没你这么开心！” 齐康长揉了揉挂在脖子上的手臂，长长叹道：“人这一辈子，总要朝着一个方向走到极致，才算是没有白活一场，我练武的天赋平平，带兵又比不上宁冲，本来都找不到方向了，没想到让我遇上了呼延啸雨，要是能为北境谋来几十年太平，你说我这一辈子，能够比得上军中的宁冲，江湖上的老刀把子？” 冷云当即正色道：“如为天下论，老刀把子不及你，至于宁冲……” 齐康长听到冷云的认可，颇为欣慰的仰头一笑，而后立刻捂住耳朵，认真道：“好了，关于宁冲的话，你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词，如今你们都是巅峰武人，我了不想吃瓜落，还是留着你们当面聊吧！” 冷云见状，便没有再继续评价宁冲，而是低头看向手中的亮银枪，若有所思的说道：“宁冲这个人，古板固执，心里明明已经千疮百孔，表面上却还要故作坚强，整个人别扭的就像是一根麻花，不过到还有些利用的价值，如果他此次能够赶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齐康长双手捂着耳朵，瞪大眼睛看着冷云，尴尬道：“我可捂着耳朵呢，我什么都没听见啊！有事你找他说，千万别和我说！” 冷云看着自欺欺人的齐康长，淡然一笑，并未理会。 正在这时，四处搜山的士兵从树林中赶了回来，连忙跑向齐康长。 “齐将军，我们在后山脚下找到了大量行军痕迹，像是通向附近的一座山头。” “那还等什么，召集所有人，立刻赶过去！” 齐康长闻言，当即一声令下，带着众人赶往后山，并对冷云叮嘱道：“你和宁冲之间的事情，我不管，也不参与，我只想救回二少爷，如今我身上有伤，真到了千钧一发之时，还望……” “放心，我既然来了，你就尽管专心统兵，动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冷云没有等齐康长主动放低姿态相求，直接开口应承下来。 齐康长长舒一口气，感慨道：“求名于民间，养望于江湖，这是我当初忽悠二少爷留在山里的说辞，可没想到如今都已经实现了，如今想来还恍如昨日，真是天佑北境，天佑苍生啊！” …… 老蛤蟆绺子，半山腰间。 “少将军，经过探查，山顶大寨前后门紧闭，而且封堵的十分严实，其中时不时还有谈话声传出，肯定不是一座空寨！” 一名士卒骑马来到呼延啸风身前，认真汇报道。 呼延啸风重拾昔日的狠辣果决，轻轻点头后，沉声下令道：“列阵，留下五十人正面进攻，只要进入火枪射程，就立刻向寨内开枪，不要给他们任何露头的机会，其余人随我绕到山寨后门，待时而动！” “是！” 众兵卒纷纷领命，当即分作两队，留下弹药齐备的五十人，一丝不苟的举起火枪，沿着山坡向大寨走去，直至踏入射程。 砰！砰！砰！ 山头之上，顿时枪火不断，硝烟四起。 寨子大院之中，呼延啸雨带着三百土匪抱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咱们这填了碎石砂砾的门板足够结实，公子为何带着大家趴在地上啊？” 趴在地上的一众土匪，满是不解的问道。 跟在呼延啸雨身边的二虎和狗子，则是低声对众人和道：“因为总有万一，趴着虽然不好看，但却最安全！” 而呼延啸雨此时正趴在地上，闭目倾听着山寨外不断靠近的枪声，默默叹道：“九十步，八十步，七十，六十，五十……” 待到敌人走近，呼延啸雨猛然睁开眼睛，起身高呼道：“弟兄们，奋勇杀敌，升官发财喽！” 第968章 同室操戈 山寨正门前三十步，五十名官兵步行前进，开枪，填药，装弹一刻不停，不断朝着木质围墙射击，同时还有一排官兵始终举枪瞄准墙头，以防止寨中之人冒头还击。 “套野猪嘞~” 正在一众官兵有条不紊的进攻之际，宅子内忽然传出一声癫狂无比的大喊，随后数十只绳圈从寨内高高飞起，跃过墙头，径直落向一众官兵的头顶。 由于绳套是隔着院墙抛出，力道和手法都没问题，唯独准头插了一些，几十只绳套一同落下，最终也仅有三五人被套中了脑袋。 “诶嘿，我套中了嘿，快来帮忙！” 山寨内，有经验的猎手，凭借手中麻绳传回的地道，便知道自己一定是套中了活物，当即招呼着身旁同伴，一同拉紧麻绳，不断向院内拖拽。 其余绳套落空之人见状，心中自然羡慕无比，纷纷加快速度收回绳套，今天说什么也要套住一两个官兵，在呼延公子面前露回脸。 门外的官兵不理解开了这么多枪后，只是隔着一道木墙的土匪，为何还能活蹦乱跳，同时还要提防着那不知何时就会落到自己头上的绳套。 “我靠，救……” 一名运气较差的士兵忽然被套住了脖子，正要向身旁的同伴求救，下一刻便被巨大的力道拖出阵中，吊在了围墙之上。 与此同时，先前被拖上墙头的士兵，已经在自己人的枪火下被打成了筛子，死不瞑目的悬在墙头。 “别，先别开枪，免得伤到自己人，先往后退！” 阵中士兵眼见再打下去也只能误伤更多同袍，当即停止射击，主动退到绳圈的范围之外，但对于吊在院墙上的同袍，依旧是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看着其双脚悬空，吊在墙头上挣扎。 那即将窒息的士兵心知眼下的情况，无人能上前来营救自己，索性把心一横，趁着自己意识尚存，双手向上攀住墙头，奋尽全力翻入院墙之内。 本以为只要进入寨中，就可以暂时避免被活活勒死的结局，说不定拼命厮杀一番，还能够为同伴争取到攻进山寨的时间，可当那士兵翻过墙头的瞬间，他便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如果方才不挣扎，说不定这会儿已经陷入昏迷，忘记了疼痛。 哪怕是死在同伴的枪口之下，凭借子弹的威力巨大，想必也不会有多少痛苦。 可是眼下，山寨内正有百余根削尖了的木棍，清一色的朝天举着，正等着迎接自己的落下！ “啊……” 士兵脖子上套着绳索，无法说出心中的不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哑的哀嚎，下一刻被数根木棍刺穿了身体。 “干的好，官兵也是肉体凡胎，真拼起命来，谁也不比谁多个脑袋，保持住，接续！” 呼延啸雨举剑高呼一声，刺激着众人继续奋勇作战，同时退到角落处，沿着院墙与房间夹角处抽出一条石块，凑在洞口前，偷瞧着外面的情况。 “官兵后撤了？这可不像是呼延啸风的作风啊……不对啊，人数对不上，呼延啸风也不在！” 呼延啸雨看清外面的阵仗后，忽然心生警觉，并下意识回头望向后门，大吼道：“狗子，带着你的人守住后门，记得先扔绳套！” “遵命！” 狗子连忙应了一声，带着与自己同一个绺子出来的弟兄赶到后门，纷纷甩出绳套，抛向院外。 但后山草高林密，枝繁叶茂，除了一条不易察觉的小径，与寻常山林无异，不似前门外那般无遮无挡，绳套飞出院墙后，大多都挂在了树梢之上，不但未能起到探路的作用，反而一时间无法收回。 “哎呦我去！” 然后就在众人齐齐发力，意欲拖回绳套之际，忽然有人手中绳套一松，顺势向后跌倒在地，向后滚了数圈。 随后便是越来越多的人跌倒翻滚，而他们手中的麻绳都无一例外，皆是被利刃割断。 “呼延啸风！” 呼延啸雨见状，皱眉轻叹一声，随即正色道：“二虎，带着你的人守好前门，我去会会我那位亲大哥！” “是！” 二虎立刻点头领命。 咻！ 正当院内忙作一团之时，一支响箭忽然自后山腾空而起，尖锐的哨声顿时传遍整个山头，同时也意味着前后两路官兵，即将一同展开夹击！ 呼延啸雨提剑而行，凝视着早已封死的后门，喃喃道：“来吧，大哥，你如今已经不似当初，我也不是曾经的我……” 不等呼延啸雨说完，一袭黑金锦袍忽然跃上后门，单手持剑，俯视着院中的一众土匪。 “难怪要用这么原始的把戏，你们根本就没有火器，甚至连兵器都没有！” 呼延啸风冒险登上墙头，确认了心中猜想后，立刻将目光锁定在呼延啸雨身上，沉声道：“怎么只有你啊，齐康长呢？” “大哥已经败给老齐一次了，我怎么能让他再来欺负大哥呢？” 呼延啸雨走出人群，举剑直指呼延啸风，笑着说道：“从头到尾，大哥的对手，就只有我啊！” “只有你……” 呼延啸风双眼微眯，心中更是升起强烈的忌惮，冷哼道：“那你就去死吧！” 话音落，呼延啸风主动飞身而下，扬手一剑便将身前的木棍削断，而后抬脚重踏门板，借力旋身冲向呼延啸雨。 轰隆~ 夹着碎石细沙的门板轰然倒向门外，使得院内的土匪与院外严阵以待的官兵，正式打了个照面。 “怂人才会死，不怂的才能活着，才能高官厚禄，光耀门楣呦！” 呼延啸雨大喊一声，率先举剑迎上呼延啸风。 “公子说得对，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和他们拼了！” 其余土匪眼见没了退路，又听到呼延啸雨那亢奋中夹杂着自信的高呼，顿时激起向死而生的凶性，一同举起兵刃木棍，大喊着向门外的数十官兵的冲去。 砰！砰！砰！ 一轮枪声响起，数十名土匪当场殒命，但剩下的土匪虽然心有惊惧，可眼看着官兵开始繁琐的填药换弹，顿时又再起杀意，凭着满腔热血和对高官厚禄的期望，如同潮水一般门外冲去。 训练有素的官兵见状，当即将火绳枪背在身后，转而抽出腰刀，与近百人的土匪缠斗在一起。 与此同时，门前的官兵也再度展开攻势，逼得门后的土匪不得不全力应对，无暇分心去支援后门的战斗，同时也更无人能够支援呼延啸风放对的呼延啸雨。 铛！ 两柄宝剑对撞在一起，呼延啸雨顿时手腕一痛，踉跄着向后退去。 呼延啸风一剑扬威，顺势再度欺身上前，挥剑便向呼延啸雨的面门斩去。 一剑过，鲜血落，呼延啸雨随之重重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