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年代弃女，穷爸妈读我心暴富》 第1章 穿书成弃女 “居然是个赔钱的丫头片子，冬英，这孩子不能要！”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呀，生了个丫头，齐成业一定会怪我了。” “齐成业何止会怪你？还会和你离婚！他们家三代单传，齐成业又是单位上的干事，你也是工厂的工人。按着新规定，你们都有商品户口就只能生一个娃，齐家怎么可能会接受你生了个丫头？” 姜晓晓被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声音吵醒。 女儿怎么就是赔钱货了？你们两个不是女人吗？ 一对赔钱货好意思骂别人是赔钱货？ 呸！ 不要脸！ 可她张口后，发现发出的不是语言，而是嘤嘤嘤的小婴儿哭声。 正当姜晓晓疑惑时，她的脑门忽然挨了一巴掌，几乎将她扇死过去。 “哭什么哭？吵死了，赔钱的贱货！你害得你妈会离婚知不知道？哭哭哭，还有脸哭！” 姜晓晓心中忽然一道光闪过，思绪也清晰起来，原来她就是两个女人口中“赔钱的贱货”？ 齐成业，冬英？ 向冬英？！ 姜晓晓想起来了，这不是她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中的人物吗？ 齐家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家，家里人都在城里的单位上班，吃公家饭。 而向冬英只是a市郊区的村里姑娘。 两家的父亲一起奔赴过战场，有生死之交，但在向冬英小时候，向父早早就去世了。 眼看向冬英成年后越长越好看，不甘心让女儿嫁村里人家的向母，拿着早年齐父写给向父的信，找到城里投奔齐家。 齐父想起了和向父的过命交情，给向冬英安排了毛巾厂的工作，将她的户口转到了城里吃上了商品粮，并让儿子娶了向冬英。 没多久，向冬英就怀上了。 三代单传的齐家，一直盼着向冬英生个男娃。 更甚至，向冬英还听说，在她怀娃后，齐成业开始跟毛巾厂的几个年轻女职工不清不楚起来。 她找到齐成业质问，齐成业不仅不承认还骂她管得太多。 齐母更说她，靠着齐家吃饭，还敢管齐家的事情，是想离婚吗？ “妈，那……那现在怎么办？”向冬英想到这些糟心事，语气烦躁起来。 “把这丫头片子扔了，妈再想法给你抱养一个儿子过来，当你现在生的。” “啊——齐家要是发现了——” “发现不了，小娃儿生下来都是一样的。哼，齐家瞧不起咱们村里人，你生娃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来看看你，不来正好，这事儿办起来还利索！” 不想吃苦的向冬英狠下心来，将女儿往床外推了推，“好，我听妈的话，把她扔掉吧！” 向母将姜晓晓抱起来。 【遗弃亲女会折福的哦】 微弱的小奶音，将向冬英和向母同时吓了一大跳。 两人面面相觑：谁在说话？ 齐家有钱，向冬英住的是单人病房，这会儿又是半夜，病房里只有向家母女和一个刚生下一个小时的女婴。 再没有人啊？ 莫非…… 两人将目光望向小婴儿。 小婴儿闭着眼，张着小嘴正悠闲地吐着泡泡。 向冬英脸色变白，颤抖着手推了把向母，“妈，快……快抱走。” 向母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趁着半夜三更医院里人少，将姜晓晓匆匆抱走了。 “别怪外婆狠心，是齐家不要女娃。你妈要是把你带到齐家，咱们祖孙三人都没好日子过。你让开道，我和你妈才能活，我们活着会给你烧纸钱的。” 向母往左右看了看，发现厕所这里没有人前来，她将包被往姜晓晓的脸上用力捂去。 姜晓晓被捂得呼吸困难，小手小腿乱挥乱蹬。 【老虔婆！放开我，杀人会坐牢的！】 向母吓得毛骨悚然，谁在说话？ “喜花，你要不要紧？” “没事呢，大国，你别担心我，大夫都说问题不大，到天亮我们就回村去。” 向母听到厕所那边拐角口有人来了，吓得将姜晓晓扔进了墙角一个大垃圾桶，慌慌张张跑走了。 姜晓晓快被周围的垃圾熏晕了，扯着小嗓子喊起来。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我洗洗白还能为社会作贡献！】 【救命啊！】 【我在垃圾桶里！这里好臭，哪个好心人抱我出去啊！】 来a市第一医院看病的刘喜花，刚从厕所出来，就听到了古怪的说话声。 好像是个小娃儿在说话，可这四周，哪有小娃？ “大国，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刘喜花惊愕地睁大双眼，拉了拉自己男人姜大国的胳膊。 姜大国一头雾水，往左右看了看，“什么声音？” 刘喜花浑身颤抖，盯着前方的灰色大垃圾桶，缓缓走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揭开盖子。 看到里面挥着小手踢着小腿的小婴儿，刘喜花吓得大叫一声，“啊——，孩子！” 姜大国慌忙抱了起来，“这儿怎么有个孩子？这孩子好好的，怎么扔垃圾桶里了？” 刘喜花接过来抱着，这是个白白瘦瘦的小婴儿，头发乌亮，眉眼清秀。 她打开小包被检查孩子的身体，是个女婴，全身完好没有残疾。 这么健康的孩子，居然有人忍心丢掉？ 【妈，哎呀，你可算是找着我了，我不用死了】 听着微弱的小奶音，刘喜花浑身颤抖不止，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把孩子搂得更紧了。 因为，她不久前意外流产了，流掉了她和姜大国的第六个孩子。 事实上，她和姜大国成婚十年了，却一个孩子也没有生下来。 每胎都怀上九十天时，就莫名其妙自己流掉了。 婆婆骂她是前辈子做了太多恶，这辈子才怀不上孩子。 镇上的医生说她是习惯性流产，是身体或孩子有什么隐藏的病症才会这样，叫她到大医院仔细查查。 这一胎怀到八十九天时，她和姜大国来到a市最好的医院来检查，可医生说她来得太晚了，应该一个月时就来住院。 果然，昨天也就是第九十天时，她的孩子又掉了。 医生给她做了清宫术，躺在手术床上，看着雪白的屋顶，她的心都碎了。 但让她惊讶的是，几个小时前她失了孩子，这会儿竟得了个孩子！ 她仿佛听到，这孩子在一直喊她“妈”。 刘喜花做梦都想要个孩子，抱着姜晓晓舍不得放手，“大国，咱们把这孩子抱回家吧？” 第2章 她捡的孩子可是个福娃娃啊! 姜大国是个老实憨厚的村里汉子。 他一直觉得，没孩子就没孩子呗，有老婆就够了。 再说了，有些人连老婆都没有的，不是一样过日子？ 见刘喜花喜欢，他不反对，“成，咱们抱回去。” 姜晓晓微微睁开眼，咧着嘴吐着泡泡，【爸爸妈妈是好人，贴贴爸爸妈妈】 原书中，向母将她扔进了垃圾桶，也是姜大国刘喜花两口子捡了回去。 但原主是个愚蠢的白眼狼，长大后，得知自己是齐家女跑去齐家认亲。 可齐家只想利用她联姻，救好吃懒做嗜赌成性的儿子。 姜家人劝她不要上当，可原主却觉得姜家人愚昧且心怀不轨，跟姜家人断绝了关系，哪怕那时候刘喜花身患重病，姜家弟弟正在高考正是关键时刻不能分心，原主也走得义无反顾。 原主被亲妈pua，联姻嫁给一个瘸腿老男人做续弦，得了巨额聘礼却不分给她一分。 她嫁到夫家后，亲妈又唆使她搬空夫家的家产救齐家兄弟。 夫家家产被原主败光，也没有填完齐家兄弟欠下的巨额赌债，亲妈反骂她无用。 在原主被夫家暴揍离婚撵出家门后，亲妈拒绝她进齐家。 姜家人也寒了心，全都不认她。 原主病死在一个下雪天的街头。 【这么好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认呢？我再不会离开爸爸妈妈，妈养好身体，明年就能抱上弟弟啦！】姜晓晓在心里鄙夷原主的愚蠢。 刘喜花看着怀里的孩子，仿佛听到孩子在说，她明年会有好运气。 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她明年真的能生个胖小子吗？要是这样的话，她捡的孩子可是个福娃娃啊！ 刘喜花姜大国带着姜晓晓回了病房。 孩子太脏，还哭着，刘喜花让姜大国找护士来帮忙。 大约值班护士见多了这种情况，听说他们在垃圾桶里捡了个刚生下不久的女婴，三十来岁的值班护士面色平静无波无澜说，“孩子得清洗下，消消毒，再喂点奶，到护士长那里登记后再出院。” 八零年，在医院里捡到丢弃的女婴，可太常见了。 更甚者，是死婴。 孩子活着被人捡到，算是孩子的造化。 护士摇摇头，接过孩子抱走了。 刘喜花怕护士弄丢孩子，叫姜大国跟着护士去看洗孩子。 同病房里，还有五六个住院的人，以及几个陪护的家属。 这些住院的，有的是生多了不想要娃打胎的，有些是保胎的，有些是生了娃住院的，有的是待产的。 全是孕产妇。 他们看到刘喜花捡个孩子回来，纷纷问道，“是男娃是女娃？” “是个闺女。”刘喜花一脸幸福。 一听说是闺女，所有人的脸色均是一脸不解和鄙夷。 因为姜大国和刘喜花的打扮太寒酸。 姜大国的裤腿上，还打着补丁，三月的天气，赤着脚穿一双破破烂烂的解放胶鞋。刘喜花又黑又瘦，长得跟逃荒似的。这样穷的人家，居然捡个孩子养，脑子有病吧？ 刘喜花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抿了抿唇角，没说什么。 他们嫌弃闺女让他们嫌弃去，反正她喜欢。 姜晓晓被护士阿姨洗白白后，重新包了新的衣裳和包被。 “用的全是医院的，你们得另外交钱。”护士递给姜大国一张单据，并一个小奶瓶一小包奶粉，又说了如何冲奶粉。 看到又支出了一大笔钱，姜大国捏了捏瘪瘪的荷包，还是将单据揣进了兜里。 医院里先交押金再住院，出院时结算费用，多退少补。 如今多了个孩子，是不可能有结余了。 姜大国抱着姜晓晓回到病房，刘喜花忙接在怀里。 姜晓晓全身香香的，刘喜花喜欢得很，拿自己的脸贴了贴姜晓晓的脸。 - 刘喜花流产清宫术后，按着医嘱，需要住三天院休养。 但两口子怕多花钱，再说又抱养了个孩子，花销增加，前一天做了手术第二天天亮马上结算了住院费，离开了医院。 也如姜大国所料想的那样，结算后，不仅没多余的钱，反倒还补交了五块八毛。 回村里要到车站坐大巴车回家，但医院离车站有十来个站的距离。 要坐公交车到车站。 刘喜花不想太花钱，“大国，公交车上太挤了，咱们走着去车站吧？” 今天是周三，一大早上，上学的上班的，挤满了各路线的公交车。 看着挤得跟罐头中腌萝卜条似的公交车，刘喜花看了眼怀里的孩子，直皱眉头。 姜大国把住院用的行李包往肩头移了移，摇头说，“你刚做过手术，怎么能走那么远？不行不行，再等等，一定会有空车的。” 他把行李包和水瓶脸盆放下，扶着刘喜花坐在行李包上面。 可刘喜花说什么也不肯等车。 姜晓晓睡着了，但被大马路上的汽车声和人们的说话声吵醒。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姜大国两口子抱着她等公交的时候，有人在公交站台掉了一份很重要的档案袋，一直找不着，还在广播电台里播广告悬赏寻找来着。 【妈妈要是捡到那档案袋就好了，丢失的人会重谢妈妈的】 【今天好多人啊，也不知掉在站台的档案袋，有没有被其他人捡走】 刘喜花正和姜大国争执该不该坐公交车的事，忽然听到女儿的心声，她愣了愣。 档案袋？什么档案袋？ 公交站台？ 她不就坐在公交站台里吗？ 正疑惑时，刘喜花发现坐着的行李包下，压着一个土黄色的纸袋子。 纸袋子的上面就写着“档案袋”三个字。 她站起身，喊姜大国捡起来。 姜大国和刘喜花都上过村大队办的扫盲班，能认识上千的字，能认识全省的大多数地名。 姜大国念着档案上的字：“姓名：胡青松；单位：a市人民广播电台”。 刘喜花惊讶说，“哎呀，这档案袋看起来很要紧的样子，这是谁丢的？” 姜大国看看四周，举着手里的档案袋大声喊，“谁丢了纸袋啊？有谁丢了？” 等公交车的，过路的，路边摆摊卖报纸香烟的都纷纷朝他看来。 有几个人好奇地走过来，朝他手里的档案袋看了眼，又走开了。 姜大国喊了好几声，也没人来认领。 “大国，咱们等等吧，丢东西的人一定会找来的。”刘喜花说。 “嗯，那就等等。”姜大国没反对。 第3章 好心人派车送他们回去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有个二十来岁的戴眼镜的男人，急匆匆走来。 一边走，还一边往地上看着，寻着什么。 刘喜花看到他，拉了拉姜大国的胳膊，“大国，你说他是不是丢了东西的人啊？” 姜大国打量着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我去问问。” 戴眼镜的年轻男人，发现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失望地直叹气，正要转身离开时，被姜大国喊住了，“同志，你丢了什么东西吗？” 年轻男人忙回过头来，点头说，“我丢了一个档案袋，同志，你是不是捡到了？” 能这么问，八成是捡到子吧？ 年轻男人的眼神又焦急又期待。 “袋子上写的啥呀？”姜大国从身后拿出档案袋，看了眼后，又藏回身后。 那正是自己掉的档案袋！ 年轻男人激动起来，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欣喜说，“上面写着胡青松，a市人民广播电台。” 姜大国点头，“你可算是来了，我等你半个小时了。” 他把档案袋还给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接过档案袋来看，表面洁净完好无缺。 他又查看里面的文件，纸张一页没少。 年轻男人心中长长松了口气，要是丢了档案袋，他就不能转新单位工作了。 这份工作，可是他争取了许久才得来的。 他小心翼翼将档案袋放进胳膊下夹着的公文包里，拉着姜大国的手握了又握说，“同志，感谢你帮我捡到档案袋还保管完好，你是个好人。” 姜大国憨厚微笑，“小事，小事情。” 年轻男人指了指站台后面的面馆说，“同志，我请你吃饭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姜大国想早点赶回家去挣工分养孩子，连连拒绝。 姜晓晓叹气，【他说要感谢，为什么不接受呢？妈妈，快劝爸爸接受，这个人将来没准是大人物，能帮咱们大忙呢】 刘喜花看着怀里的女儿，女儿正张嘴打着哈欠。 真的假的？ 这人将来是大人物？ 刘喜花朝姜大国说，“大国，这位同志要感谢咱们，你就接受吧，你不接受，他心里过意不去。” “对对对，大姐说的对，同志，你一定要接受我的感谢。”年轻男人拉着姜大国不让走。 盛情难却，姜大国只得同意。 年轻男人见他们又是抱孩子，又是行李又是热水瓶又是盆的，还热情地帮他们拎行李袋子。 进了面馆，年轻男人拿着饭票，点了店里最贵的牛肉面，面里还卧着两个荷包蛋。 八零年，村大队里家家都穷，只有过年才吃得起肉。鸡蛋也只在生病或是走亲戚时，在亲戚家才吃得上。 看着碗里铺着厚厚的肉块，姜大国和刘喜花又激动又难为情，捏着筷子不肯下嘴。 年轻男人看看他俩，“不合你们口味吗？” “啊，不是不是。”姜大国憨厚微笑，这才夹了块肉吃起来。 刘喜花看到他吃，也吃起来。 汤碗见了底，两人吃了个肚皮滚圆。 年轻男人也吃好了，和他们闲聊起来，得知姜大国和刘喜花在等公交车去车站，再坐大巴车回村里，年轻男人笑着说，“原来你们去红旗镇啊，那可巧了，我小舅子今天要开车去红旗镇办事，这会儿应该还没有离开a市，我叫他稍你们一程。你们这大包小包的东西还带个孩子，跟一车人挤一起也不方便。” 刘喜花和姜大国惊讶得连连说使不得，说太客气了。 “他是一个人去红旗镇，那吉普车的后半车反正也空着，还不如稍你们一程，反正也是顺路嘛。”年轻男人爽朗笑道。 刘喜花想到女儿的心声，心想这就是捡了牛皮袋子的谢礼？ 这谢礼也太大了。 从a市坐大巴车回红旗镇，要坐车一个多小时呢。 年轻男人很是热情，非要他们坐顺风车，刘喜花和姜大国只得同意。 他让刘喜花和姜大国在面馆里稍等，到隔壁的招待所借了电话打给自己的小舅子。 回来时，年轻男人说，“十分钟后我小舅子会来这里。” 果然，十来分钟后，一辆半新的吉普车停在了面馆前，年轻男人走过去，朝车里的男人招了招手。 车里的男人看了眼刘喜花和姜大国，“叫他们上来吧，我马上下乡去。” 年轻男人走回来，帮刘喜花他们拿行李，“你们上车吧，他现在就出发。” 吉普车后座很宽，放下行李，坐上刘喜花姜大国和姜晓晓，还绰绰有余。 年轻男人朝他们挥挥手，吉普车调了个头，开上了马路。 一个多小时后，车到了红旗镇。 刘喜花没好意思让车开进村里，因为村里的路实在太烂了，只说停在路旁，家里会有人来接。 开车的男人热情地将他们的行李搬下车，又往镇上开去。 不多时，有从镇上回村大队的牛车，来到了路口，因为是认识的人，姜大国和刘喜花搭上了牛车。 赶车的人见刘喜花抱个包裹，笑着问，“喜花，你抱了个什么呀？我怎么瞧着是个孩子？” 刘喜花一直怀不上娃，在村小队里不是秘密，她各种土方子没少吃，要不是新社会不让搞封建迷信，刘喜花家都想请大神跳一跳了。 这是抱了个假娃娃求心安吧？ “是个孩子，我们在a市医院里捡的。”刘喜欢看了眼怀里的姜晓晓说。 “啊？真是孩子啊？”赶车的老汉回头来，伸着脖子往刘喜花手里又看了看，“是男娃是女娃？” “女娃。” “你咋捡个女娃回来？光吃饭不顶用的，这不浪费钱嘛？”赶车老汉熟悉姜大国刘喜花家的情况，叹着气摇摇头。 姜大国的父亲年轻时被鬼子打瘸了腿，母亲是个成分不好的地主的女儿，从小没做过活一点农活也不会，家务活也一塌糊涂。家里妹妹又多年纪都不大，娶的媳妇刘喜花每年都要流产孩子，一直生病吃药干不了什么活儿。 全家只有姜大国这个壮劳力，挣不了几个工分，一家子是全小队最穷的。 捡什么不好，捡个吃干饭的女娃？ 蠢！ 第4章 不许欺负我妈 赶车老汉是同一个村小队的熟人，把姜大国和刘喜花一直送到家门口。 “大国娘，大国两口子捡了个女娃回来，你不出来瞧瞧？”他停下牛车，朝开着的大门里大着嗓门喊。 喊完后，又回头看了眼刘喜花姜大国两口子，颇有种看热闹的阵势。 这一嗓子，将在家的姜家人全喊出来了，在家的邻居们也全来瞧热闹。 这会儿是午饭时间，下地的人陆续回了家，早些回来的，已经在生火做午饭了，各家各户都有人在家。 很快，姜家门口就围了一二十人。 大家都围着刘喜花，看起了孩子。 孩子们看孩子，永远是开心快乐的。大人们的表情就精彩纷呈了，有赞扬的，有怜惜的，更多的是嘲讽刘喜花两口子拎不清。 “怎么捡个女娃回来？” 姜大娘手里捏着锅铲，从厨房跑出来，“在哪呢在哪呢？” 她挤开人群，来到牛车前。 “妈，这孩子挺可怜的，我和大国就抱回来了，虽然是个闺女，但长得挺好看的，也听话，这一路上都没怎么哭呢。”刘喜花见婆婆脸色冷峻，忙解释说。 “护士说孩子身体没病，长得健健康康白白净净的，秀气着呢。”姜大国也说。 “你肚里怀了个，又抱了个，你养得过来？”姜大娘瞪着刘喜花，又见姜大国憨憨站在一旁，她挥着锅铲朝姜大国做了个打人的手势，“喜花蠢，你也跟着蠢？” “妈……喜花……喜花肚里的孩子没保住。”姜大国叹了口气，一脸沮丧，“医生说我们去得迟了，孩子已经掉了。” 说到掉了的孩子，刘喜花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姜大娘愣了愣，“什么？”她尖着嗓子跺起脚，挥着锅铲就朝刘喜花打去，“你把我孙子又弄掉了？你这个丧门星！” 【不许欺负我妈！】姜晓晓忽然扯着嗓子嚷起来，【厨房锅里都烧干了，奶奶只管骂人，不管锅里了？再不去厨房看看，锅子就烧破了，重新买一口锅子又得花钱呢。】 姜大娘举起的锅铲，僵在半空中，她瞪大双眼东瞅西瞅，哪来的小娃娃在说话？ 难道是—— 她看着刘喜花怀里的小婴儿，孩子小巧的嘴一张一合，悠闲的打着哈欠。 “锅里？哎哟，我的锅哟！”可别烧破了，姜大娘慌忙收回手，急火火跑回了厨房。 可不是么！ 锅子里煮的红薯粥已经干得结了硬锅巴，幸好来得快，不然粥就得糊了。 姜大娘慌忙舀了半瓢水，倒进粥里，拿了锅铲用力地铲着锅子底。 还好还好，锅子底还没糊穿。 她手里忙着，口里喋喋不休骂着刘喜花是丧门星，生不出娃来，反倒捡个花钱的赔钱货回来。 屋外，姜大国喊两个妹妹帮忙拿东西。 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依依不舍将目光从姜晓晓的脸上挪开，帮着姜大国将行李包和水瓶脸盆搬进屋里。 姜大国接过孩子，扶着刘喜花进了屋。 门口看热闹的邻居们，朝姜家屋里看了看，发现没吵架了，三三两两回了家。 很快，姜大国刘喜花捡了个女婴回来的消息，传遍了半个村大队。 “喜花，别弄那孩子了，到厨房来烧饭！”姜大娘捏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朝西侧卧房大声喊。 刘喜花把姜晓晓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应了声，“就来了，妈。” 姜大国按着她，“你小产过，休养着吧，我去给妈帮忙。” 刘喜花感激男人心疼她，可她没有保住孩子，心里愧疚，“我不去帮忙，妈得怪我了。” 姜大国摆摆手，“医生都说叫你多歇着，我去吧。” 他走出卧房，招呼两个妹妹一起来到厨房。 姜大娘没看到刘喜花来，抱怨说，“大国，你来做什么？你个大男人少来厨房，叫喜花来。” “妈，喜花昨天小产过，不能太劳累，对身子不好。”姜大国卷了袖子，接过姜大娘的锅铲，走到灶台边搅拌起锅里的红薯粥。 家里挣的工分少，分的粮食少，不能像别家顿顿吃饭，他家只能吃粥，而且白粥也吃不起，只能在粥里加入更便宜的杂粮。 冬春加红薯，夏秋加南瓜。 “这队里的女人，哪个没小产过？都像她一样金贵还了得？不要过日子了？昨天小产又不是刚刚小产！”姜大娘愤愤然，跺着脚，来到了西侧屋卧房。 刘喜花正给姜晓晓掖被子角，看到她走进来，忙起身点头，“妈。” 姜大娘淡淡瞥了眼床上的姜晓晓，朝刘喜花冷着脸说，“我生下美兰的第二天，还下地干活呢，你倒好，不过是小产，倒比生了娃的还金贵，家务都不做了？居然叫男人去厨房！谁家媳妇像你这样？” 刘喜花窘着脸，“我想去来着，是大国不让我去。” “他不让你去，你就真不去了？去厨房，叫大国出来！” 【奶奶瞎说，奶奶生下小姑第二个月才下地做事呢。妈妈身子养不好，会生不了弟弟哦，奶奶不想让妈妈生小弟弟吗？】姜晓晓微微睁开眼，打了个小哈欠。 姜大娘瞪大眼，又是这个小奶音！ 她走到床前，朝姜晓晓看来。 刘喜花知她不喜欢这个捡来的女娃，以为她要打姜晓晓，吓得忙护着姜晓晓哀求说，“妈，孩子被她亲妈扔了已经很可怜了，您有什么怨言朝我来，我去厨房，您别拿孩子出气。” 姜大娘窘着脸，没好气嚷道，“谁说我要拿孩子出气了？我多大岁数的人了，会拿小婴儿出气？” 刘喜花眨眨眼，“那妈这是……” “我不过是来瞧瞧这孩子。对了，医生怎么说？你啥时候还能怀？”姜大娘拍拍衣袖问。 “医生说，叫我好好休养着，等下头干净了再做事。下回一发现月事停了，就马上去查是不是怀了，要是怀了就得养着不能干重活。说我流得太多了，成了习惯性流产，得养着才能保下孩子。”刘喜花回想着医生的叮嘱，叹着气说。 家里条件这么差，不做事就没工分，没工分就吃不上饭。 她哪里有时间休养？ 第5章 爷爷，快去捡野兔 姜大娘生了四个孩子，却只有姜大国一个儿子。 儿子都三十五了，媳妇还没有生下一个娃来，这可把姜大娘急坏了，愁得她头发都花白了大半。 听说休养休养还能怀上，姜大娘马上转了态度，挥挥手说，“行了，你休养着吧，早点再怀个娃。大国都三十五了，你再不怀上，莫不是存心要让我们老姜家绝后不成？” 说完，姜大娘狠狠地瞪了一眼刘喜花，板着一张脸，转身离开了房间。 刘喜花不禁有些诧异，眨巴着眼睛暗自思忖：咦？婆婆竟然没再叫她去做饭？ 她摸摸肚子，叹了口气，但愿能怀上一个吧。 - 午饭做好，姜大国带着两个妹妹摆好碗筷，姜大爷从田地里干完农活回到家中。 他左腿残疾，走路一拐一拐的，队里工分多的活儿，比如挖沟挑担子，他干不了，只能做些妇人们做的轻松活儿，比如除草施肥扬灰这些。 活儿轻松，工分就少。 工分少，年底分的钱粮就少。 姜大爷放下锄头，随手将草帽挂在墙壁上的竹钉上。 姜家最小的女儿姜美兰向来心直口快，看到父亲回来后，立刻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阿爸，嫂子从医院捡回一个女婴！” 其实，早在姜大爷回家的路上，就已经有同村小队的人告诉过他这件事了。 那些人把他狠狠取笑了一番。 姜大爷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回的家。 听到小女儿的话，姜大爷的脸色变得异常冷峻阴沉，他默默走到饭桌前坐下，坐在了上方那个通常由家长或长辈所占据的位置。 “孩子呢？” “爸，孩子在这里呢。”刘喜花抱着孩子从卧房走出来，“这孩子长得挺健康可爱的，没有生病也没有任何身体残疾。我和大国都很喜欢她，所以就把她抱回来了。” 她看了眼公公，小心翼翼说。 姜大国在一旁无奈地叹了口气，“阿爸，喜花的娃没保住，所以......我们就把这个孩子抱回来了。” 姜大爷面无表情扫了孩子一眼，朝姜大国夫妇俩摇了摇头，“咱家劳力本来就不多，你还抱回个女娃回来，平白多了张嘴吃饭。再说了，这丫头片子将来对咱家一点帮助都没有啊。” 姜大国皱眉，“爸，女娃子长大后也能挣工分，您看美华，不就在挣工分吗？” 姜大国有三个妹妹，大妹姜美枝已经出嫁了，二妹姜美华今年刚满十八岁，已经在生产队里做事好几年了。最小的妹妹姜美兰还在念书，是家中唯一一个念到初中的孩子。 姜美华看了一眼大哥，将一条湿毛巾递给姜大爷，“爸，您擦擦手吧。” 姜大爷接过毛巾，板着脸说，“美华在小队里干了五年活，挣的工分还不到你的一半，亏你还有脸提这事！” 说得姜美华红了脸，一声不敢吭。 “等她长大一些，还可以像美兰那样读书、考大学。”姜大国看看小妹，又说。 姜大爷却冷哼一声，“哼！美兰的老师都说了，美兰那成绩简直就是一塌糊涂，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学！这学期读完，下学期就不用去了，跟她姐姐下地挣工分去。” 姜美兰昨天的数学只考了十三分，全班倒数第一，被姜大爷一顿说，也同样不敢吱声，将碗筷推到姜大爷的跟前后，姜美兰端了自己的碗，跑到院里蹲着吃去了。 姜大爷看着碗，又摇摇头说，“一个女娃，做不了力气活工分挣得少，读书也不可能读出什么名堂，将来没准还是个白眼狼，养大她后又跑了，你们想过这些没有？” 姜大国和刘喜花互相看一眼，两人都摇摇头，“爸，我们对她好，她不会不记恩的。” 姜晓晓叹气，原主就没有记恩啊。 但她会记恩的，她才不会像原主那样蠢，跑去认并不喜欢她的生母一家。 【晓晓记恩，晓晓喜欢姜家，喜欢爷爷，爷爷下午从三队的桥那儿走，能捡一只野兔呢】 姜大爷吃惊地看向姜晓晓，他居然听到了小娃娃的心声？ 从三队走能捡到野兔？真的假的？ 姜家住在五队，去田里做事，从三队走可有点远呢。 姜大爷心里将心将疑。 “你们给娃取名了没有？”姜大爷指着姜晓晓问姜大国。 “还没有，爸，您给取个吧。”姜大国说。 “您是家长，该您取。”刘喜花也说。 “就叫小小吧，这小鼻子小脸小个子的，也不知能不能养活。”姜大爷说，“大国记得抽个空到队长那里登记下名字。” 【哎呀，我不要大小的小，我要知晓的晓，拂晓的晓，晓得的晓。】 姜大爷又说，“不是大小的小，是知晓的晓。” 他心里嘀咕，他和这孩子心灵相通吗？怎么只有他听见？全家其他人都没反应嘛。 姜大爷不知道的是，姜晓晓的心声想着谁，就只有谁能听到。 取了名，这是认可孩子了。 姜大国刘喜花两口子都很高兴，“知道了，爸。” 虽说姜大爷没再说什么，但他脸色一直沉着，今天的午饭，大家都不敢多说话，吃得安安静静的。 午饭后，姜家人又各自忙碌起来。 姜老太是是地主的女儿，从小没做过农活，也自认身份高贵坚决不下地，只能在家里做些家务或是针线活，比如烧饭烧水做鞋子织毛衣等。 刘喜花在月子中，还要带娃，她在屋里休息。 姜大爷提了锄头戴着斗笠，带着姜大国和大女儿姜美华，往地里去了。 春忙不等人，小队长要求大家吃了午饭马上去地里。 姜大爷记着听到的姜晓晓的心声，没有走以前的路，而是绕向了三队那边。 姜大国和姜美华疑惑问，“爸，你去三队那边做什么？” 姜大爷想印证听到的心声是不是准确的，朝姜大国和姜美华摆摆手，“我去三队找人问件事情，你们先去地里。” 兄妹俩哦了声，扛着铁锹锄头先走了。 姜大爷来到三队通往田地的旱桥那里，站在桥上往四周看。 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到野兔。 他拍拍脑门，一定是刚才出现了幻觉，他怎么可能听到小娃娃的心声呢？ 姜大爷闷闷地哼了声，迈步从桥上走过去。 但就在这时，一只野兔从前方的田地里窜过来，跳进了干涸的河沟里。 砰—— 慌不择路撞到小石桥的桥墩上，倒地不起。 姜大爷睁大双眼，还真有野兔啊！ 他欢喜地走进旱沟，把野兔捡了起来。 这时，一个三队的人从村里走过来，看到他站在旱沟里，不禁好奇地问，“这不是五队的姜福根吗？你在那里做什么？” 姜大爷心说，幸好他来得早，也幸好一直等着，不然这只野兔就归这个三队的人捡走了。 “哦，我捡了只死野兔。”姜大爷得意地拎起野兔，朝三队的人晃了晃，哈哈笑着说，“傻兔子不看路，脑门撞到了桥墩上。” 第6章 晓晓太瘦了，得多吃点奶粉 三队的人看着那只野兔，眼中满是嫉妒和羡慕之情，“哇呀，好肥一只野兔啊！” 姜大爷满脸得意，将野兔小心翼翼挂在腰间的麻绳腰带上，扛起锄头朝家走去。 三队的人心里很不服气，一个瘸子居然都能捡到这么肥大的野兔，自己这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凭啥就捡不到呢？ 他愤愤不平放下扛着的铁锹，一屁股蹲坐在旱桥边上，瞪大眼睛紧盯着周围。 可等啊等啊，他从大中午等到天擦黑，连野兔的影子都没瞧见，反被家里人一顿痛骂，说他不去地里赚工分偷懒耍滑去了。 另一边，姜大爷悠然自得地往家走。一路上，不断有人和他打招呼，但话题无外乎都是关于他儿子不该捡回一个女婴儿的事。 姜大爷心中暗自冷哼，捡都捡了，说这些做什么？ 再说了，他觉得捡的这个小孙女可是带着满满的福气呢！告诉他哪里有野兔，他还真就捡到了肥美的兔子。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随便对外人讲。毕竟，福气这种东西一旦说破，也许就不灵验了。 “唉，是啊是啊，大国两口子要捡回来，我也没办法。算了算了，不说他们了，我回家炖兔子去。”姜大爷拍拍腰间的野兔，摇摇头走了。 村里人瞪大双眼，这瘸老头运气这么好？ 捡了只野兔？ - 姜大爷提着野兔回到家。 姜大娘正在为姜晓晓要吃奶粉的事，跟刘喜花置气，她要姜晓晓断了奶粉，改喝米汤，刘喜花不肯。 婆媳正怄气时，姜大爷乐呵呵提着野兔回来了，人还没有走上院子的台阶，姜大爷就扯着嗓门喊，“老婆子，人呢？在哪儿？” 姜大娘坐在屋里，正在纳鞋子底，听到他的声音，没好气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挣工分了？大国和喜花昨天前天耽搁两天，你还提前回来，家里又有个吃钱的祖宗供着，这日子真是一天也没法过了。” “谁吃钱？”姜大爷用锄头当拐杖，拄着走上了台阶。 虽然姜家场院的台阶，也才三个坎子高，但对于腿不好的姜大爷来说，有一个坎子都麻烦。 但今日他心情好，一口气走了三个台阶。 “还能有谁？喜花捡来的这个，不喝米汤，要喝奶粉！这奶粉比麦乳精还贵，这是想要我们老姜家全家的命吗？”姜大娘在屋里跺脚拍腿叹着气。 “才出生一两天的小娃，吃奶粉就吃奶粉呗，大些再吃米汤。”姜大爷说。 姜大娘跟人争吵，头一次没有得到姜大爷的帮助，她又惊又气呼哧呼哧走到大门这儿来，“老头子，你怎么帮个捡来的丫头片子说话？” 姜大娘年轻时长得如花似玉，可家里成份不好，好家世的没人相中她，她只能嫁给姜大爷这个残疾人。 好在姜大爷也体谅她，平时都向着她，从不要她下地做农活。 但今日一改常态帮别人，把个姜大娘气得不停地跺着脚。 姜大爷心说，他当然要帮小孙女了，小孙女帮他捡了野兔，有三四斤重呢！ 他到地里起早抹黑，挣三天公分也挣不到这么多的肉。 “才出生两天的娃，你至于吗？”姜大爷将野兔从身后的腰间麻绳上扯下来，丢到姜大娘的跟前，“把野兔杀洗掉，炖起来。对了，皮毛剥下来洗干净晾晒起来，给晓晓做顶帽子，下半年天冷她正好戴上。” 姜大娘跟人吵架没得到帮忙，正要发怒，看到野兔，她的脾气一下子收回了半截。 “哪来的野兔？”她走过去，拎了拎，“好重呢，有三四斤了吧？” 姜大娘的眼里，露出喜色，一家子前次吃肉，还是去年的年夜饭时。 离现在过了两个多月了。 “走到路上捡到的，这野兔子憨得狠，尽往石墩上撞呢，哈哈哈，便宜我捡到。”姜大爷心情好，边说边爽朗地笑起来。 “现在炖着，晚饭就能吃了。”姜大娘放下手里的鞋子底，喜滋滋进了厨房。 刘喜花给姜晓晓喂了奶粉，盖好被子，从卧房走出来，“爸，回来了？” 她倒了碗凉茶，端给姜大爷。 一直没能给姜家生下娃，还捡了个花钱的回来，刘喜花刚才又被婆婆一顿说，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姜大爷接过碗，往卧房那里看了看，“晓晓呢？” “吃饱了睡着了。”刘喜花说，她抿了抿唇，“爸，晓晓的奶粉是医院给的，不吃放着也浪费，等这罐子吃完了，我再给她喂米汤。” 姜大爷却摇头说，“晓晓太瘦了，得多吃点奶粉，大些时候再吃米汤。” 刘喜花眨眨眼，啊？ 公公这么体谅她和孩子？ “爸，奶粉贵，还是算了吧。”刘喜花捏着袖子角，为难说。 家里太穷了，她实在不好意思让晓晓一直吃奶粉。 “又不是吃到三岁五岁的，吃到一岁断奶，家里还是养得起的。喜花，你别想太多。”姜大爷摆摆手说。 刘喜花睁大双眼，啊？ 吃到一岁？吃那么久？ 村里娃断奶，六个月就断掉了呢！ 因为女人也要到地里挣工分，一直奶着娃没法做事，娃们的奶都是半岁左右就断掉了，再接着喂米汤。 但见公公的表情，又不像是随便说说，刘喜花心里松了口气，“知道了，爸。” - 今日的晚饭，因为有野兔肉，大家吃得格外的香。 感觉粥里的红薯也比往日香甜了几分。 晚饭后，姜家人像往常一样，围坐在正屋里，说着明天要做的事情。 他们说的，也是小队长在收工时给大家吩咐下来的。 姜美华手脚慢，今天只赚了三个工分，被姜大爷一顿说，“别的妇女赚了五个工分，你怎么只赚了三个？” 姜美华红着眼，捏着袖子角，“我也不知道。” “你看你，做事做事不行，做家务也做不好，你还嫁得出去吗？”姜大娘也跟着数落二女儿，“你大姐比你个子还小，她出嫁前每天都能赚六个工分，是咱小队里赚得最多的一个。” 【二姑不会做农活，可是会放牛啊，牛儿都听二姑的话呢。】姜晓晓哼哼着说。 谁说只会种地才是能人？ 姜美华虽然做事慢，但极有耐心，村里的牛儿脾气不好，别人放牛或带牛儿耕田时，牛儿总是发脾气不配合，但牛儿到了姜美华的手上，温顺得跟小羊羔一样，叫什么就做什么。 【帮小队里放牛喂牛，也能记工分，二姑可以专门放牛啊】 第7章 多要工分才不亏 姜美华因为喜欢和动物打交道，还跟镇上的兽医好上了。 但姜大娘却总说自己家条件不好，配不上镇上商品粮户口的兽医青年，不准农村户口的姜美华见那个兽医青年。 而姜美华又老实听话，在姜大娘的洗脑下，也觉得自己家条件差，觉得兽医青年想跟她交往只是玩玩她。 她自卑得再不跟那个兽医青年见面，听到姜大娘的安排，嫁给了另一个村的打铁的男人。 兽医青年一度很失望，在姜美华出嫁的前一天晚上，还特意找来村里跟姜美华谈了很久，但姜美华还是没有接受兽医青年的示爱。 在改开之风在南方兴起时，兽医青年背着行李去了南边，在南边s市开起了宠物医院，规模一度成为s市最大。后来他还买下了好几家商铺，成了红旗镇南下打工中过得最好的一人。 而姜美华，嫁的男人是个暴脾气的人，哪里看得惯姜美华慢吞吞的温水性子？ 每天非打即骂。 怀着娃也骂她慢骂她蠢，知道她被镇上的兽医青年甩了后才嫁的他，打铁匠打骂得越发狠了。 言语从骂姜美华蠢和慢，变成了骂姜美华是只被人用过的破鞋。 姜美华二十八岁那年，实在受不了打骂和羞辱，一根绳子结果了自己。 【二姑不接放牛的活儿，活儿明天就被别人抢走啦】姜晓晓替姜美华着急啊。 姜美华歪着头听了听，她这是听到了晓晓的心声吗？ “我去找队长说说，我改放牛吧，放牛也有工分。”姜美华说。 “那能赚几个工分？”姜大娘一脸不屑，“公社小队里的女人，都在跟男人抢活儿干，美华你跑去捡没人干的放牛活？不怕人笑话？” 【邓爷爷说：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姜晓晓捏了捏小拳头。 “能捉到老鼠就是好猫，能赚到工分，就是好的活儿，妈，你说放牛不好，可队里有人抢着做呢。”姜美华说。 “谁抢？我怎么没听说？”姜大娘翻了翻眼皮。 谁抢？姜美华也不知道，她听到姜晓晓的心声这么说。 晓晓是家里的福娃娃吗？在替她着想啊。 【牛儿不听话，得多要点工分才不亏哟，二姑老实，小队长会刻薄她吧？】姜晓晓叹气。 姜美华咬了咬唇，不行，这件事情她得主动说，不能老实。 “妈，美华愿意放牛就放牛吧，她说的对，赚到工分就行，随她做什么吧。”姜大国劝和说。 “行了行了，随你随你，到时候赚不到工分还被村里人笑话，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姜大娘拍拍袖子站起身来，往厨房走，“美华进来，帮忙烧洗澡水。” 姜美华咬了咬唇，“妈，我想这会儿去小队长家，跟他说说我明天不去除草去放牛的事。” “你还真去啊？”姜大娘回头，冷着脸说。 “妈，你不是同意了吗？”姜美华皱眉。 “妈，我来烧水，让美华去忙她的吧。”刘喜花起身走来说。 “行吧，喜花来烧水，美华你快去快回。”姜大娘这才没说什么，扭身进了厨房。 姜美华吐了口气，趁着天还没有全黑，快步来到村小队长家。 说明来意后，小队长说，“美华你做事确实太慢了，行吧，你想放牛的话，从今天起，放牛的事情就归你管了。” “那这工分的事，记多少？”姜美华试探着问。 “按往常一样，记四分。”小队长说，“三头大牛一头小牛，喂饱，还得割好草放在牛棚里，还得打扫牛棚。那头弯角不听话，耕田时你还得跟着去。” 姜美华说，“要做的事情不少呢，牛儿的脾气也不好，四个工分太少了，得六个工分才公平。” 小队长拍拍脑门，“我想想，明天回复你。” 姜美华回了家。 她离开后，果然有一个队里人，也来找小队长说想放牛。可听小队长说，最多只能给六个工分时，这人不同意，说自己是男劳力非要七个工分。 小队长直皱眉头，那还不如给姜美华呢。 他两手一摊，“给了姜美华了，你来晚了，她只要六个工分。你做事毛手毛脚的，还要七个工分？你还是挖沟吧，挖沟工分多，再说放牛你也放不好。” 第二天一早，小队长喊队里人出工，走到姜家门口时，他喊着姜美华，“姜美华，你说的工分，我同意了，从今天起，你就去放牛，下午要耕田，你上午将三头大牛喂饱。” 姜美华大喜，从屋里走出来，“晓得了，队长。” 小队长走后，姜大娘忙问姜美华，“给你多少工分？” “一天六个工分。”姜美华扬着眉梢说。 姜大娘瞪大双眼，“六个工分？这么多？” “妈，如今美华挣的工分跟她姐美枝挣得一样多了，你再别说美华了。”姜大国走来说。 姜大娘睇了眼姜美华，“看她干不干得长，可别被队长骂啊！” 姜美华吐了口气，“知道了，妈。” 一家人吃过早饭，除了姜大娘和刘喜花，其他人全都陆续出门了。 姜大娘去了邻居家借鞋垫样子，刘喜花也没有闲着，拆着一件破旧毛衣，打算给姜晓晓织一件外套。 这时，上初中的姜美兰，又背着书包返回来了。 刘喜花拉着她，“美兰，你怎么又回来了？不上学了？” 姜美兰昨天玩得忘记了写作业，一早来到教室门口，看到老师查作业，她才想起来。 进了教室没作业得挨手板子，姜美兰决定装病不去了。 “我……我肚子疼。”姜美兰捂着肚子。 刘喜花担忧问，“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啊，不用，我睡一会儿就好。”姜美兰走到一条长椅旁，趴了上去。 刘喜花见她懒洋洋的样子，摸摸她的额头说，“我把陈医生找来给你瞧瞧。” 姜美兰正想说不用了，可想到陈医生那里有甜甜的打虫丸，她忙说，“我可能肚里有虫，我要吃打虫丸。” “行行，你看下晓晓，我去找陈医生来。”刘喜花摆摆手，离开了。 姜美兰见她走远，飞快溜进了西侧间的卧房，眼睛东瞅瞅西瞄瞄，最后，盯上了奶粉罐子。 她咧着嘴，笑眯眯抱起罐子，研究怎么打开。 姜晓晓看着这个不想上学只知吃玩的小姑，心里叹气。 【小姑不读书，将来会吃大苦哟】 姜美兰吓了一大跳，哪来的小娃说话？ 第8章 管教不着调的小姑 【小时候成绩不好，长大了看不懂合同，还非要跟人合伙做生意，亏得还不起债被关了牢房】 【小时候偷吃的，长大了偷钱，小姑被抓起来关了十几年呢，出来都成老太婆了】 姜大爷和姜大娘两口子都不会教育小孩，不是放养就是打骂，再或者是不闻不问。 姜大国是长子，有姜家族里的人监管，没有长得太歪。 但其他孩子个个都有问题。 大女儿姜美枝嚣张跋扈不讲理，出嫁了还时常回娘家欺负哥嫂和妹妹们。 二女儿姜美华长得像姜大娘，秀气苗条，偏偏最不得姜大娘的喜欢，非打即骂，性子胆小懦弱，婚姻生活一塌糊涂，还早早殒命。 最小的姜美兰出生时，姜大爷姜大娘两口子都四十多岁了，没有精力管她，又因为是女娃，直接当猫狗一样养。 只要不病不哭，哪怕她夜不归宿跟男娃子们混一起胡闹，姜大爷两口子也不会过问。 姜美兰的性格像个男娃一样，爬树摸鱼逃课偷东西吃。 不爱读书，人又不精明，总是被人骗。 怀了娃，问是谁的，她一脸懵怔说不出来，姜大娘气得差点吞了药，找了偏方给她一顿猛灌。 孩子是打掉了，却终身不孕。 姜美兰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结婚，但男朋友找了一个又一个，工作更是五花八门没一个正经的，钱也没有赚到一块。 有一次被人骗去合伙做生意，合同没看明白就签了字，结果钱全都亏了，还被人告发恶意集资，坐了十几年牢。 姜美兰牢里出来后，年纪大适应不了社会，找不到工作，被人骗着去开搬家公司，实则是偷东西，被人发现，合伙干的人溜走了，姜美兰成了替罪羊，结果可想而之，又被关了几年。 因为有她这个屡次坐牢社会关系一团糟的家人，姜大国和妹妹家的孩子们生活工作婚姻都受到了一些影响。 姜晓晓想着书中关于姜美兰的命运，心里感慨唏嘘。 此时十四岁上初二的姜美兰，因为吃不饱，心思从没放在学习上，成天只琢磨着从哪里弄到吃的。 闻着小侄女屋里的奶粉香，姜美兰肚里的肠子全都叫嚷起来，唆使她前来偷吃。 才抱上奶粉罐子，就听到一个小奶音在警告吓唬她。 她因学习不好，将来被人骗钱骗得坐牢？真的假的？ 姜美兰朝床上看去，小侄女微睁着双眼，一眨不眨瞧着她，小嘴一张一张的，正悠闲地吐着泡泡。 “我我我我……我看看这罐子，上面的画真好看。”姜美兰狠狠心，依依不舍将罐子放回了桌上，她走到床前趴下来，伸着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下姜晓晓的脸，“我才没偷吃，你别瞎说。” 姜晓晓心里好笑，死鸦子嘴硬。 【黄老师上午请了病假，下午才去学校呢，这会儿黄老师已经回家去了吧】 姜晓晓伸着小手指，想将自己的左脸擦一擦，可她没力气。这个姜美兰，成天不洗手，竟然拿黑呼呼的手丫戳她的脸，讨厌啦！ 姜美兰眨眨眼，数学老师黄老师请假了？真的假的？ 黄老师回家了，她的作业就没人查看了，她可以找同学的作业抄一抄，下午就不用挨罚了。 想到这里，姜美兰转身跑出了屋子。 刘喜花带着村队卫生员陈医生走来，看到姜美兰风风火火跑走了，疑惑地喊她，“美兰，你肚子不疼了？你去哪儿？” “大嫂，我肚子不疼了，我回学校了！”姜美兰跑得头也不回。 刘喜花摇摇头，“这丫头！” 把卫生员找来，姜美兰却跑了。 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白跑一趟，刘喜花买了一些打虫丸，又叫陈医生给她看了看从医院带回来的药，问怎么吃。 胖胖的女卫生员，对刘喜花很负责地说了一遍。 - 傍晚时分，姜家人陆续回了家。 刘喜花做不了重活，坐在小凳上择姜大国挖回来的野菜。 二姑子姜美华帮姜大娘做饭，姜大国和姜大爷编起了草鞋。 姜美兰坐在院子里，歪着头看着天上的晚霞，她面前的小桌上，铺着作业本，但一个字也没有写。 滴铃铃—— 姜家的后门那儿，忽然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 “爸，妈，我去同学家写作业了！”姜美兰将作业本塞进书包里，背起书包就跑。 “早点回来。”姜大爷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反对。 卧房里，姜晓晓也听到了自行车的铃铛声。 她想起姜美兰的过往，不禁担忧起来。 只要姜家后门那里响起自行车的铃铛声，姜美兰就往外冲。 回来时，已经月上树梢了，一问就是去同学家商议作业去了。 实则是跟男同学们厮混，就这么玩了一两年，玩出个孩子来，还不知道是谁的。 【小姑天黑了还往外跑，会不会有男娃子带坏她啊】 【爸，你快管管小姑啊，不管她她就废了呀，她会怀上不知哪个男娃的孩了啊】 【小姑不认真读书，将来看不懂做生意的合同，被人骗着坐了牢，她好惨哟】 【爷爷奶奶不管小姑，爸你可不能不管小姑啊，小姑学坏还会连累全家啊】 姜大爷腿残疾，姜大娘也跑不快，都追不上姜美兰。 姜美华虽然是姐姐，却怕姜美兰，刘喜花小产过，身子不好，如今家里只有姜大国力气大，能管管姜美兰了。 姜大国一愣，女儿的声音？ 不对，是女儿的心声！她在说小妹？ 小妹会被男娃带坏？还会被骗坐牢？ 姜大国吓得脊背都凉了，他放下手里编着的草鞋，起身说，“爸，我瞧瞧美兰去，天都黑了，她怎还乱跑跑。” “嗯。”姜大爷只嗯了声，手里接着忙着。 姜大国皱了下眉，叹了声，朝姜美兰追去。 但姜美兰坐的是男同学的自行车，只这一晃眼，人就不知去向了。 急得姜大国朝四周大声喊，“美兰，美兰？”喊了好几声，没人应声，他急中生智，大声喊，“美兰，你大姐回家了，送了肉来！” 姜美兰听到了她大哥的声音，但她不想出来，和大一届的男同学一起躲在一个草垛后，想等姜大国离开她再出来。 可她听到说大姐带回了肉，心里的馋虫开始挠她的肚子了，她马上走出来，“大哥，大姐真的买了肉？” “当然了，你不回家就吃光了。” 第9章 带姜美兰去男生家，让她死死心 “美兰，我家今天吃饺子，去我家吧？”男同学扶着自行车，满眼期待看着姜美兰，小声喊她。 姜美兰咬了咬唇，内心有些纠结。 她思索片刻后说，“要不，你把饺子留着，我明天再去吃好不好？我得先回家一趟，因为每次我大姐买肉回来，家里都会做我最爱吃的红烧肉。” 说完，她朝男同学挥挥手，转身朝姜大国跑去。 姜大国看到她走回来，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但仍旧板着脸严肃地责备说，“出门怎么也不和家里打声招呼啊？” 姜美兰不服气，撅起小嘴反驳，“我有告诉你们呀！我说过要去同学家写作业，会晚些时候才回家。” “那你同学呢？他人在哪儿？”姜大国往姜美兰的身后看去。 男同学听到点名自己，吓得将身子拼命往草垛里缩。 慌里慌张中，男同学手里扶的自行车没有扶稳当，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谁在那里?”姜大国心生疑惑，快步上前查看情况。 走近一看，原来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学生，此刻正手忙脚乱地扶起那辆倒在地上的二八杠自行车。 姜大国眉头微皱，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孩，突然认出来，“你不是大队治保主任黄贵才家的三小子吗?你们家住在十二队，怎么跑我们五队来了?” 面对姜大国的质问，男学生显得有些慌张，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我...我只是路过这里。” 说完，他低着头，迅速踩动自行车踏板跑走了。 看着男学生远去的背影，姜大国的脸色变得阴沉至极，仿佛被一片浓密的乌云所笼罩。 想起女儿说的小妹的未来，姜大国感脊背阵阵发凉。 然而，此时的姜美兰并没有察觉到姜大国的愤怒和担忧。 “哎，黄良平，明天我去你家吃饺子啊，你记得留着，我要吃十五个饺子！”姜美兰朝落荒而逃的黄良平大声喊。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姜大国正恶狠狠盯着那个离去的男生，眼中闪烁着怒火。 “回家！”姜大国紧紧攥住姜美兰的胳膊，用力往家里拉扯。 “大哥......大哥你慢点儿啊，我的鞋子都快掉啦！”姜美兰踉踉跄跄地跟随着姜大国的步伐，一路磕磕绊绊。 好不容易到家了，姜美兰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大姐的身影。 她顿时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地叫嚷道，“大哥，你居然骗我！大姐根本就没有回来！哼！你害得我没有饺子吃！” 她一边跺脚，一边扭转身子准备再次朝外奔去。 姜大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牢牢抓住姜美兰，顺手抄起一把扫帚，毫不留情地朝着姜美兰的小腿狠狠抽打下去。 口中还恶狠狠地警告道，“你要是胆敢大晚上跑出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这一下可把姜美兰打得够呛。 她疼得直蹦跶，嘴里还嘟囔着，“我只是想去写作业而已，你干嘛打我?大哥你是不是发疯了？” 正在编草鞋的姜大爷，被兄妹二人的吵闹声搅得心烦意乱，头都快炸了。 他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活儿，“吵什么吵？” 姜大娘也闻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埋怨姜大国下手太重，不该如此对待妹妹。 姜美兰见状，哭得更起劲了，还故意把嗓音拔高八度，哭喊着：“大哥要打死我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姜晓晓听着院里的吵闹，暗暗摇头，姜美兰真是无可救药。 【爸呀，小姑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呢，人家骗她去玩，根本没准备饺子给她吃，只想骗她睡觉觉。】 【黄主任赌博输了不少钱，家里好几年都不会有肉吃。】 姜美兰虽说没有姜美华那般貌美，却颇受一些精神小伙儿青睐。 圆脸圆眼睛短头发的她，看上去有些呆萌莽撞，精神小伙一招手就会屁颠屁颠跟过去，哄哄两句就脱衣上床。 如此愚笨单纯的女孩儿，不占便宜白不占啊！ 姜大国听闻女儿的心声，气得热血直冲脑门儿。 他紧紧揪住姜美兰的胳膊，径直朝院子外走去，“你这个蠢货，不让你亲眼瞧瞧，你是绝不会死了这条心的！” “大哥，您要带我去哪里呀？” “去黄主任家！” 姜美兰一头雾水，大哥明明叫她不要跟黄良平一起玩耍，怎么还要带她前往黄家呢？ 可她怕挨打，不得不跟着走。 到了黄家后，姜大国发现黄家大门前有一群人正在争吵不休。 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满脸凶相，双臂抱胸，摆出一副准备打斗的架势，将治保主任黄主任团团围住，口中不停地说着些什么。 黄主任的婆娘，则抱着拳头向那几个男人作揖说好话，“这月家里开支大，没有余钱，你们再缓缓行不行？到年底结算了工分就有钱了。” “不行，这才过年两个来月，叫我们等到年底？不行不行！” “借债还钱，天经地义！” “再不还钱，我可要告到公社去啊！” 黄主任哭丧着脸，“家里真的没钱啊，过年连肉都没敢吃呢，天天吃杂粮野菜粥，要真的有钱，我早就还你们了。” 两口子在向几个要债的哭着求情，约姜美兰玩的黄良平，则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坐在厨房的门槛上。 有人眼尖，看到堂屋里的自行车，“今天还不起钱，这自行车先还债吧。” 说着，他大步走进了黄家屋里，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黄良平慌忙上前去阻拦。 这人冷笑说，“不让推车，那就叫你老子吃牢饭！” “良平，让他推走！”黄主任的婆娘，又急又生气，将儿子拉开。 一人推走了自行车，另外几人也纷纷进屋搬东西。 有人推走了板车，有人搬出了桌子椅子，还有人搬走了一台旧缝纫机。 黄主任的婆娘坐在地上哭，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姜大国和姜美兰看得目瞪口呆。 “美兰，你还要不要跟黄主任家的儿子玩？”姜大国借机敲打小妹妹。 第10章 想通了，要对妹妹好 姜美兰虽然性格憨傻，但对于金钱和物质生活的好与坏，还是有一定的认知。 她被人骗，正是因为单纯没有心计，相信那些约她出去玩的男生，都会让她吃饱还能带她到处玩。 但显而易见，黄良平并不具备这样的经济实力。 “家都快被债主搬空了，能吃得起肉才怪了，黄家今天不可能吃饺子！他家要是吃得起饺子，债主们是不会罢休的，连锅都要端走。”姜大国故意说。 发现差点上了当，姜美兰气呼呼跑上前，指着黄良平说，“你家都穷得拿东西带债了，不可能吃得起饺子吧？” 黄良平看到她走来，发现家里的丑事被人知道了，羞得恨不得钻地洞藏起来。 哪里还敢骗姜美兰来玩？ 他灰着脸，跑进了自己的卧房，关了门。 “黄良平你个骗子，哼！”姜美兰跺着脚，朝黄家大门呸了声，扭身走了。 姜大国看到她想通了，还能自己转身离开，心里松了口气，抓着她的胳膊往家走，“美兰想吃肉，大哥明天去镇上割半斤肉回来。” 姜美兰睁大双眼一脸惊喜，“真的吗？大哥？” “当然了。”姜大国拍拍她的后脑勺，宠爱说，“你大嫂小产了，也要补一补，正好明天我跟小队长去镇上农机站买种子，顺道带点肉回来。” 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二十一岁的小妹妹，姜大国心里很是愧疚。 这些年来，喜花一直吃药补身子，将家里掏空了，小妹妹从小没吃几顿肉，外人骗她有肉吃，她可不就跟着跑么？ 他现在想通了，紧衣缩食害得妹妹学坏，还不如自己家对妹妹好一些，不就是一顿肉么，又不是天天吃。 “太好了！大哥！”姜美兰高兴得一蹦老高，“对了，我要吃饺子！” “当然，韭菜馅的怎么样？” “嗯，我最爱吃韭菜馅的。”姜美兰吸了吸口水。 “不过，你回家得好好写作业，我可不想听到黄老师和刘老师看到我就告状。”姜大国沉着脸说。 父母年纪大了，他这做大哥也不管小妹的话，小妹就彻底废了。 幸好捡回的女儿是个福娃娃，提醒了他要管管小妹，不然小妹就得被男娃们带坏，到时后悔也来不及啊。 听到写作业的事，姜美兰的高兴劲又没了，她垂头丧气，“知道了，大哥。” 兄妹俩回了家。 看到两人和和气气回来，姜家人都放心下来。 晚饭还没有烧好，姜美兰被姜大国催促着快写作业。 姜美兰坐在院子里，看着天，头皮快抓破了，还是想不出数学题的解答方式。 听着她的唉声叹气，屋里的姜晓晓也跟着叹气，【不会数学题，就不会去问黄老师吗】 想到姜美兰怕老师，姜晓晓又叹声说，【小姑，你让爸带你去找黄老师请教啊，黄老师不是不喜欢笨学生，她只是不喜欢懒学生】 姜美兰眨眨眼，对呀，她把大哥带去，不就行了？ 黄老师要骂她的话，她将大哥推出来挡刀。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快乐起来，跑去跟姜大国说了。 姜大国当然高兴带妹妹去找黄老师了，“行，没问题，只要你好好学习，你上县城找人请教，大哥也愿意去。” 吃了晚饭后，姜大国果然带着姜美兰去找教数学的黄老师。 班上调皮的学生，十分怕她的严厉管教。 姜美兰看到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这是个年过半百的女教师，教书十分尽职尽责，村里四十岁以下的人，只要上过学的，都是她的学生。 姜大国虽然没有正儿八经上过学堂，但黄老师在周末的晚上会到村大队的扫盲班义务教学。 姜大国也在黄老师的跟前学过简单的数学。 姜大国恭敬地喊了黄老师后，说明了来意。 黄老师很高兴，笑着朝姜美兰招手，“好样的，不懂就问才是好学生，作业本子呢？哪题不会，我瞧瞧。” 姜美兰红着脸，“我都不会。” 原以为会被黄老师狠狠批评一番，但没想到，黄老师还是耐性地教着，遇到姜美兰实在不会的，黄老师则另外出了简单的题目给她做。 “先回去背诵这几个公式，背会了你的数学题自然听得懂了。”黄老师说，“回家背会，明天上午上课时我来检查。” 姜美兰老老实实地应声，“知道了，黄老师。” 回到家，姜美兰果然不敢偷懒，认真地背诵起来。 要是以往，姜美兰不仅不背书，不是跟男同学跑出去玩，就是偷偷去河边摸鱼吃。 姜父姜母年纪大没精力管，姜大国和刘喜花却要操心她晚上不回家，今天听着她的背书声，一家人睡得格外的踏实。 姜晓晓打着哈欠，希望姜美兰天天这样认真学习。 - 第二天，姜家人各自去忙。 姜大国和小队长去了镇上，给小队里买稻谷种子，回来时，果然带了半斤肉和一斤韭菜回家。 姜大娘看到肉，少不了又说姜大国，“这年不年节不节的，你买肉做什么？” 姜大国要说实话，想说买给刘喜花补身子，买给姜美兰解馋，免得姜美兰被男娃子骗去吃饺子，实则想占便宜。 但这时，姜晓晓着急地替姜大国担心起来，【爸啊，不能说是给小姑和妈吃的，奶奶想法多，又得骂妈和小姑了，就说是好久没吃肉了，想给奶奶解馋，唉，爸是老实人，也不知会不会这样说】 姜大国一拍脑门，哎呀，他差点老实说了。 对对，不能实话实说。 省得家里又吵架。 “妈，今天队长家也买了肉，卖肉的和他是熟人，割的肉肥瘦相当好，一点不带皮，我看着肉好，也跟着割了半斤。再说了，妈和爸好久没吃肉了不是？”姜大国憨憨微笑说。 姜大娘被姜大爷哄了一辈子，听了一辈子的好话。 可生的儿女娶的媳妇，不是闷葫芦，就是像小女儿一样的愣头青，说话不是直来直去就是夹枪带棒，常常气她个半死。 今天儿子说的话跟姜大爷一样好听，姜大娘果然不说什么了，笑眯眯说，“亏你今天才想起家里好久没吃肉了，行了，肉给我吧，我来包饺子。” 第11章 不写作业就去地里做事 刘喜花正在卧房里带着姜晓晓玩耍，听到外面传来姜大国的声音：“买了肉回来包饺子喽！”她赶紧把小女儿哄睡着，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 “妈，我来帮您吧。”刘喜花主动说。 有饺子吃，姜大娘今天心情格外好，平日里总是对这个儿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今天居然没有给她脸色看，而是顺手递过来一个面盆，“来得正好，装点面粉过来和面，咱们做饺子皮儿。” “好嘞，妈。”刘喜花应了一声，接过面盆开始忙活起来。 婆媳二人在厨房里齐心协力，一个负责揉面、擀面，另一个则忙着洗菜、切菜、剁肉馅。 不一会儿功夫，一大盘香气扑鼻的饺子馅便准备好了。接着，她们又一起动手包起了饺子，手法娴熟而灵巧。 这时，姜美兰也放学回来了。刚走到门口，她就闻到从厨房里飘散出来的阵阵饺子香味。书包还没来得及放下，姜美兰就迫不及待地冲进厨房，兴奋地问，“好香啊！是不是要吃饺子啦？” 说话间，姜美兰已经伸出手去揭开了锅盖。 谁知，此时锅里的饺子刚刚煮熟，正漂浮在水面上，沸腾的水蒸气一下子喷涌而出，直接熏到了她的手上。 姜美兰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手缩回来，锅盖也被她扔到了地上。 刘喜花捡起锅盖擦了擦，盖到了锅上，她忍着笑意说，“别着急嘛！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饺子刚刚下到锅里头呢，还得再稍等片刻哦。美兰啊，你先去洗个手，然后把碗筷摆放好吧。” 姜美兰轻轻吹了吹被烫伤的手，满心欢喜地跑去摆放碗筷了。 没过多久，姜大爷和姜美华也回到家中。 听说今天吃饺子，每个人都显得格外兴奋。 特别是姜美华，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她，今日竟然兴致勃勃地谈起了小队里那头大水牛。 原来，那头大水牛的性情极为暴躁，今天上午，小队长派了两名身强力壮的劳力带着它去耕地，但这头牛却突然耍起性子来，倔强地站在原地，怎么拉也拉不动。 其中一个人试图用鞭子抽打它，让它听话些，谁曾想，那头牛不仅不领情，反而瞪大眼睛，低垂着头，直接用尖锐的牛角去攻击那个抽打它的人。 这可把那两个大男人给吓坏了，他们惊慌失措地撒腿就跑。 把地里干活的人大家伙全都逗笑了。 最后，还是姜美华成功安抚住了那头发怒的水牛，她紧紧拉住牛儿的缰绳，顺利完成了耕地任务。 小队长将她表扬了一番。 经过这件事之后，整个小队的人都对姜美华刮目相看。 虽然姜美华除草的速度慢，割谷子的效率也不高，但她却有着一项别人都不会的本事——能够成功地驯服那凶猛无比的耕牛！ 姜晓晓听到姜美兰讲述在上工时发生的事情后，不禁由衷地赞叹起来。 【二姑好厉害呀，二姑加油！】 姜美华好奇地侧耳倾听，小侄女正在夸奖自己？她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姜大国朝着姜美华点了点头，鼓励她说，“美华好样的，好好干。” 不仅如此，姜大爷和家里其他人，也纷纷对姜美华赞不绝口。 甚至连一向对姜美华恶语相向、骂她是废物的姜大娘此刻也改变了态度，“能把牛儿看好放好，也是一种本事。” 姜美华脸上多起了笑容，“知道了，妈。” - 转眼间便来到了周六。 学校按照惯例周六只放半天假，周日则会放假一整天。当然了，老师们布置了大量的作业。 中午放学后，姜美兰回到家，随手将书包一扔，便开始唉声叹气起来，“没法活了呀，好多作业啊，人活着为什么要上学啊。” 其他人全都回了家，各自在忙活儿。 姜美华和刘喜花在帮忙姜大娘做饭，姜大国和姜大爷在编草鞋，家里穷，爷俩下地干活的鞋子不是草鞋就是旧布条编的布头鞋。 看到姜美兰什么也不帮忙，只趴在椅上叹气，姜大国沉着脸说，“上学上得还叹气？要不要你跟我换着做事？你到地里上工去，我替你去上学？” 姜美兰愤愤然说，“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们老师布置了多少作业？语文要抄写两篇课文，十个生字每个写二十个，还要写一篇作文。数学有三十道计算！还要写一百个毛笔字！这不比你上工累？你们在地里做一会儿活还能去玩一会儿，我是半分钟都不能玩。” 姜大国四兄妹，只有小妹妹正经上学堂，他和大些的两个妹妹都只上过扫盲班。而扫盲班压根没作业，字会认会写算术会算就行了。 他不知道姜美兰的作业究竟算是多，还是算正常，一时语塞，接不住姜美兰的问话。 屋里，姜晓晓听着姜美兰说着作业，暗暗叹气，这算多？ 放假一天半呢！ 姜美兰总是抱怨作业太多，但实际上这只是她逃避写作业的借口罢了。哪怕是在周末假期，仅仅只需要完成一篇作文时，她依然会大声嚷嚷着作业繁重不堪。 【小姑想上地里做工，爸爸下午带她去体验啊，让她知道是上学舒服，还是到地里上工舒服】 姜大国听到女儿的心声，心中恍然，对呀，小妹从没有去过地里，还以为种地当农民是件快乐享受的事情呢。 那就让小妹去地里尝尝，究竟是读书快活，还是种地快活。 说干就干，午饭后，姜大国丢了个草帽给姜美兰，又递给她一把铁锹，“下午别写作业了，跟大哥去地里挖沟去。大哥一下午能干四个工分，看看你能干多少。” 只要不写作业，做什么都行，姜美兰欢喜地将草帽往头上系，“除了挖沟，还做什么？” “还有挑土，我们六个人，三个人挖，三个人挑。你不想挖沟，挑土也行。挑土的工分更高，干一下午能赚五个工分。”姜大国说。 姜美兰马上扔了铁锹，找了担子挑上，“我挑土，我要多挣工分。” 第12章 姜美兰进步了，给晓晓办满月酒 姜美兰是姜大爷的老来女，家境又贫寒，导致营养跟不上，她身材娇小玲珑，与同龄人相比略显瘦弱矮小。 她试图挑起那对空荡荡的箩筐时，甚至连步伐都有些不稳，踉跄了一下。 姜大娘看到了，揶揄地摇摇头，“别挑了，人还没有箩筐重。” 刘喜花抱着姜晓晓走来，也说，“美兰，要不你还是去挖土吧，这箩筐装满土，可有一百多斤呢，你根本挑不起来。“ 身高只有一米五五的姜美兰，却毫不示弱，豪情万丈地挥手，“谁说我挑不动？我绝对可以！” 姜晓晓心里暗自偷笑，心想姜美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 【小姑加油，小姑最棒！】 姜美兰回头，看到姜晓晓张着嘴，好像在对她说话，她心中更来了精神，挑着担子走出大门。 姜大国其实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姜美兰尝一尝苦头，明白生活的艰辛不易。 他什么也没有说，扛起一把铁锹紧跟了上前。 姜大爷腿脚不方便，不能承担太重的体力劳动，只好选择跟随其他妇女一起做些相对轻松简单工作，他拿起镰刀和锄头喊了姜美华一起出门，也往地里去了。 - 到傍晚时分，姜美兰和姜大国回来了。 才走到大门口，姜美兰便如泄气皮球一样瘫倒在门槛上。 刘喜花抱着姜晓晓走来，见她一脸倦容，不禁笑着说，“累了吧？都说了叫你不要挑箩筐，你偏不听。我比你高半头，我都挑不动，更何况是你这小身板儿？” 姜大国卸下肩上的担子以及手中的铁锹，嘴角微扬，轻笑摇头，“喜花，她没挑土，半箩筐都挑不动。” “那她怎么累成这样？”刘喜花疑惑地眨眨眼。 “我挖了土，好累啊，大嫂。”姜美兰靠在门框上，长吁一声哀叹说。 姜大国冷笑了声，面露不屑，“你才挖了几锹土？别人挖五下，你才挖一下。” “啊？那没工分吧？”刘喜花皱起眉头。 “她后来跟着其他妇女们去割草了，小队长给她记了两个工分。”姜大国说。 记了工分，就意味着有钱拿。 姜美兰又欢喜起来，忙问姜大国，“大哥，两个工分我能分到多少钱？” “一毛二分。”姜大国没好气说，“按你这速度算，一天也才赚个三毛钱，勉强让你不饿死。” “啊？”姜美兰沮丧了，还以为她能赚很多钱呢。 【小姑加油，小姑明天再接再厉赚更多公分】 【小姑好棒，小姑要加油干，争取赚得比爸爸多】 姜晓晓咧着嘴，挥着小拳头。 姜美兰看向姜晓晓，懊恼地抓了抓头皮，她才不要再去地里，太累了。 “大哥，我还有好多作业，我明天不去地里了。”姜美兰指着挂在椅背上的书包皱眉说。 姜大国点头，“那下周你放假再跟我去地里挣工分。” 姜美兰吓得脸一白，慌忙摆手，“我们下下周要期中考试，下周我得在家复习。” 【小姑才不会复习，小姑一定会跑出去玩】姜晓晓哼哼。 “不会，我一定好好复习，我才不会出去玩！”姜美兰回头瞪了姜晓晓一眼。 姜大国带姜美兰去地里做事，本意也是想让她知道，种地远比读书辛苦，不想做种地的苦力，就好好读书考大学找份轻松的工作。 姜美兰意识到了下地种地的辛苦，他就不说姜美兰了，“你可要说话算话，要好好读书，我要是再看到你跑出去跟同学到处乱跑，晚上还跑出去，你就别读书了，跟我下地挣工分。你多出点力气，还是能赚到高工分的。” 姜美兰今天下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才赚了两个工分，还要再出力，这不是等于叫她去死么？ 她吓得连连摆手，“我不去地里，我会好好读书。” “行吧，你记着你说的话。”姜大国沉声说。 - 第二天周日，姜美兰果然早早就起了床。 搬出她专门用来写作业的小桌子摆在院里，铺了课本作业本，认真地写起来。 遇到不会的，还跑去问刘喜花。 可刘喜花也不会啊。 但有个姜晓晓在，姜晓晓叹气，初二的姜美兰，居然还不会算45乘以3.14，刘喜花也只上过扫盲班，哪里会算？ “美兰，嫂子忘记了，不会呢。”刘喜花窘着脸，摇摇头。 姜晓晓叹气。 【小姑真笨，你把乘法口诀表打开，照着写】 【乘法口诀不会背，当然不会计算了】 姜美兰歪着头，照着乘法口诀算？ 对呀，这个办法可行。 她打开文具盒盖子，在里面找着乘法，虽然算得慢，但总算是计算出来了。 这一天，姜美兰一直认真地写着作业，写完后，也不敢跑出去玩，还帮家里扫了地，晾晒了衣裳，喂了鸡。 - 一连两个星期，姜美兰回家后都会认真学习，再没乱跑。 这天，教数学的黄老师来家访，夸着姜美兰有了进步，期中考试的数学考了六十五分，再不是全班最后一名了，已经进步到全班倒数第十名了。还说姜美兰的毛笔字书写，得了全校三等奖。 姜家人都很高兴，赞扬黄老师会教学生。 黄老师笑着说，“并非全是我的功劳，美兰这两个星期的作业全都认真完成了，上课也认真听讲，才会有这么大的进步。再接再厉，争取考上高中。” 【小姑好棒，小姑加油】姜晓晓也不吝啬夸奖。 姜美兰更加有了信心，原来认真一下，就能有进步啊，也不难嘛。 - 转眼间，姜晓晓到姜家快满一个月了。 姜大国跟家里人商议，打算给姜晓晓办一个满月酒。 “捡的丫头片子，办什么满月酒？不怕人笑话？生怕全生产队不知道你们生不了，捡了个女娃回来？”姜大娘不同意，她觉得丢人。 刘喜花脸色讪讪，不敢再说什么。 姜大国也一时语塞了。 姜晓晓握着小拳头，抚养弃儿明明是很有爱心很值得表扬的事嘛，怎么就丢人了？ 但想到姜大娘封建思想严重，这么说姜大娘是不会听的。 第13章 满月酒防贼 【妈，办满月酒可以收礼钱呀，快跟奶奶说】姜晓晓急得挥着小拳头。 讲那些深奥难懂的大道理，姜大娘根本就理解不了。 可要是跟她说些浅显易懂，又能占到便宜的小道理，那她肯定听得进去。 虽说八十年代这会儿，村子里每家每户条件都艰苦，大家随份子送的礼物也都不算特别贵重，多数都是送点布料啥的，只有少部分人会直接给钱。 然而，对于穷到连穿袜子都觉得很奢侈的姜家人而言，这些礼物已经算得上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了。 再说了，姜家这几年一直往外送，没往回收过一次礼。 刘喜花听到女儿的心声，心中恍然：对啊！以前他们家总是不停地给亲戚们送礼金，自己家却一直没机会办喜事收份子钱呢。 “妈，咱家之前光给亲戚们送礼了，都好久没办过喜事收礼金了。正好这回趁晓晓满月，咱不得趁机往回收点本儿啊？”刘喜花小心翼翼地问。 姜大娘闻言眼前一亮，哎呀妈呀，她咋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家里距离上次操办喜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大闺女出嫁的时候，但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这三年来，她光是回娘家就送出去五份大礼，再加上送给姜家族亲们的四份礼，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如果不抓紧办一场酒席，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对对对，赶紧办一次酒席，大国，你马上通知家里的亲戚们，你舅舅家，你姨家，你姑家，都通知到。家里叔叔伯伯这里让你爸去通知，这边路近。”姜大娘一拍大腿说。 这是同意的意思了。 姜大国点头，“晓得了，妈。” - 姜大国刘喜花捡到姜晓晓的日期，是三月十八号晚上的十一点多。 两口子把那天算作姜晓晓的出生日。 【晓晓的生日就是三月十八呢，爱爸爸妈妈】姜晓晓开心地挥着小拳头。 - 距离十八号只剩下五天，姜大国赶忙借来一辆自行车，马不停蹄地赶往较远的亲戚家中，挨家挨户通知起来。 过了将近一个月，姜家的大多数亲朋好友们，已经听说姜大国捡了一个女儿的事。 得知姜大国还打算办满月酒，众多亲友纷纷客气地回应说：“一定去！” 但是，那些辈分高、年龄较大或者性格直率的亲戚们，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情绪，直言不讳地说：“大国啊，不过是个捡来的娃，还是个女娃子，有那个必要办满月酒吗？你们两口子这么看重这个女娃，如果将来她长大成人后又去认亲生父母，不认你们，你们不是白忙活了？” 姜大国从没想过，将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他始终坚信，只要真心对待女儿，她绝对不会背信弃义。 姜大国坚定地说，“我们对她好，她不会不记恩。” 看着姜大国如此执着，亲戚们只能无奈地叹息摇头，“哎，你这个憨子，简直愚蠢。”毕竟是亲戚，他们最终还是表示，“行了，到那天我们一定去吃酒就是。” - 住得近的族亲和左邻右舍们，则由姜大爷通知。 大家也都是表面客气笑着，背后嘲笑姜家的做法不值。 闲言碎语传到姜家人耳里，把个姜大爷和姜大娘气得几天不想说话。 可想想要收回的份子钱，全家还是忍住了。 - 转眼便到了三月十八这一天。 一大早，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姜大国就推着家中破旧的木板车到镇上，买回了酒席所需的酒肉和鱼和鞭炮糖果。 把买回的东西放进堂屋里，姜大国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村小队的代销店，借来了酒席用的碗筷调羹和酒杯。 家里的桌椅板凳明显不够用，姜大国又往左邻右舍家中借。 村里人家的习俗，办酒席会互相免费借桌椅板凳。 还回去的时候，送上一碗肉菜就可。 与此同时，一些住得较近的同族亲戚和邻居们，也早早到了姜家主动前来帮忙。 众人齐心协力，迅速搭建起一座宽敞阴凉的棚子。 姜家门口的场院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不过没有修建院墙，空间格外开阔，是摆放宴席的好场所。 但姜家的厨房狭窄，做菜端菜都不方便。 经验丰富的男人们，找来一些废弃的旧砖头，在厨房旁搭起了简易的露天临时灶台。 姜家屋里屋外，热热闹闹。 独自躺在床上的姜晓晓，被喜庆的喧哗声吵得睡不着。 事实上，她心中不安，也睡不踏实。 在小说的情节发展中，姜家的确为了收回份子钱，给养女举办了满月酒。 但宴席后，姜家人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姜家人不精明，宴席出了纰漏。 一家子不是老实巴交的，就是腿脚不便的，要么就像姜美兰那样只知道吃喝玩乐、对事情毫不关心的。 由于家中无人主事，办宴席所用的酒肉碗筷等物品，被村里的人顺手牵羊拿走了许多。 按照原本的预算，这些材料应该足够使用，但实际情况却是，酒席结束后，发现酒肉鱼类缺少了足足两桌的份量。 清点餐具时，更是惊人地发现少了二十二只碗、十六双筷子、十二把调羹和八只酒杯。 无奈之下，姜大国只得重新购买酒肉填补空缺。同时，因为借出的餐具丢失，还需要赔付相应的钱款。 这可把姜大娘气坏了，她骂了姜大国和刘喜花整整一个月。 宴席不得不办，偷盗事件就得防范起来。 这会儿姜大国和刘喜花夫妇俩都在外间忙碌，卧房中空无一人。 姜晓晓叹气，谁能来帮这个忙呢？ 吱呀—— 卧房的门忽然开了，姜美兰缩头缩脑溜进了屋里。 姜晓晓小脸绷着，这个姜美兰，又偷懒来寻吃的了吧？ 反正其他人都不得空，就让姜美兰跑跑腿吧。 【小姑！】 姜美兰刚走到装糖果的罐子前，手才摸上了罐子，听到小侄女的心声在喊她，吓了她一大跳。 “晓晓，你没睡啊？小姑哄你睡觉觉好不好？大家都在忙呢，你要听话哟，不能哭哟。”姜美兰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轻轻拍着姜晓晓的肚皮。 【小姑，有人要偷咱家的酒肉鱼，还会偷走碗筷调羹酒杯呢】姜晓晓叹气，她才不要睡觉，她要盯着贼子。 第14章 姜美兰防贼，带姜晓晓去外祖家 【邻居桂婆婆会拿走一刀肉一条鱼，姜八斤会拿走调羹和碗，姜祥发也会拿走碗和筷子。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二姑都在忙，注意不到这些，小姑人又不聪明，咱家会被人搬空哟】姜晓晓叹气。 姜美兰眨了眨眼，她怎么就不聪明了？ 她明明很聪明！ 当然了，不算读书的话。 不对，论读书她也不笨，她进步了十名，黄老师还夸过她，说她是个有希望的学生。 “姜晓晓，你才不聪明，你才是小傻子！我明明很聪明！”姜美兰不服气地叉腰。 姜晓晓打了个哈欠，撇唇，你要是聪明，你就赶紧守家里的东西去！ “你不相信？你个小丫头居然小瞧你姑！哼！”姜美兰更生气了，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姜晓晓的耳朵，表示不满。 【小姑是笨蛋，小姑守不住家里的东西！】姜晓晓叹气，是聪明人就赶紧去忙呀，在这里跟她一个小娃娃玩闹什么呢？ 姜美兰听到姜晓晓的心声，瞪眼怒道，“我才不是笨蛋！姜晓晓你才是！” 她气呼呼转身就走。 走到装糖果的罐子那里，抓了几颗塞进衣兜里，关了门跑出去了。 姜家的鱼肉酒和碗筷，全放在厨房里。 家里在办喜事，厨房门不会关上，大家需要什么就去拿。 姜大娘一边发东西，一边指挥大家端菜，有时候还帮忙去洗个菜洗个碗，她一个人忙三个人的活，很容易让人钻空子。 姜美兰走进厨房的时候，正看到邻居桂婆婆站在一个装着鱼的旧水缸前，打量着水里的鱼儿。 眼神鬼鬼祟祟。 “桂婆，你在做什么？”姜美兰想到姜晓晓的心声，走过去大声说。 小侄女太厉害了，能未卜先知啊，看这桂婆的样子，果然想偷鱼。 不对，她也厉害，她能听懂小侄女的心声，她也是厉害的人。 桂婆想趁乱抓走一条鱼，看到姜美兰走来，知道没有机会，她嘟囔着说，“刚才有只猫儿跑进来，我担心它偷吃，正撵猫儿呢。” “猫儿在哪儿？”姜美兰左看右看，“没看到猫儿啊？” “一只野猫，刚被我撵走了。”桂婆摆摆手说。 她看了眼姜美兰，撇着唇，转身走了。 姜美兰耸耸肩头，搬了小椅子，坐在厨房的门口把守着。 有人进来拿东西，她就问是谁让拿的。 认真做事的人，会说是刘喜花或是姜大国安排他们拿的，有狡猾的想趁机偷东西，发现有姜美兰把守着，找着借口说找人，转身就走了。 姜美兰并不笨，只是天性单纯，想不到一些事情的利害。 被姜晓晓点拨后，她精明得像算盘。 一场宴席办完，姜家清点物品，发现并没有少一件借的碗筷，酒肉鱼也并没有少。 倒是几个手脚不干净，喜欢趁着村里人家办酒席顺手牵羊拿东西的人，在背后骂姜家太精明，居然派姜美兰守着厨房门，一点油水也捞不到。 “精明过头了，难怪生不出娃来。”桂婆朝姜家吐了一口口水。 - 姜晓晓满月后的第二天，刘喜花带姜晓晓走娘家。 这是风俗，而且回娘家时还得带上糖果和鸡蛋。 姜大娘一边往篮子里装东西，一边数落着刘喜花，“要不是看在你娘家送了两块好布料来，真不想让你回去，不过是个捡的娃，有必要带到娘家去认吗？” 昨天的满月宴，姜大娘受了不少冷嘲热讽，气得她饭都没吃好。 媳妇还要带捡的娃去娘家，她更生气了。 丢脸的事情，就不能关在家里吗？非得宣扬得到处都知道？ 【妈妈回刘家后山挖灵芝，奶奶快让妈妈去吧】姜晓晓捏着小手指，吐着泡泡。 姜大娘一愣，咦，她又听到了小孙女的心声，媳妇会挖灵芝回来？ 哎哟，那可是宝物啊，听说城里人一到放假就来乡里寻灵芝。 姜大娘的脸上马上转愤然为喜悦，把篮子递给刘喜花，“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家里多了个娃，还得下地挣工分呢。” 刘喜花小产休息了半月后，就开始下地了。 她身子不好，姜大国不让她太劳累。一天下来，刘喜花挣的工分还不及慢吞吞的姜美华原先在地里除草时挣的多，只挣四个工分。 姜大娘没少骂她懒。 婆婆刚才还骂个不停，转眼又是一脸笑容，让刘喜花看得一头雾水。 她讪讪着接过提篮，点了点头，“知道了，妈，我回去吃个午饭就回来。” 刘喜花娘家就在隔壁村大队，走走路，半个小时就到了。 她把姜晓晓放在一个木头做的婴儿睡的小推车里，提着篮子回了娘家。 刘家父母昨天来姜家吃酒时，刘喜花就跟家里人说了今日会回来。 上午，刘家人都没有出工，在家等着刘喜花。 有在家的邻居们，看到刘喜花回娘家，都纷纷走来围观。 “喜花，听说你捡了个娃，是这个娃吧？” “喜花，这娃是别人丢的的私生女吧？” “喜花，你给别人养娃，养大了这娃跑了怎么办？” 姜晓晓怒：骂谁是私生女呢？你们全家特么的都是私生女！ 刘喜花被问得脸色难看，一声不吭进了自己家大门。 刘家人本来想出门迎接的，听到屋外邻居们的说话声，都没出去，坐在屋里生闷气。 “妈，爸，大哥大嫂，小弟，弟妹。”刘喜花朝家人点了点头。 刘喜花的大哥和弟弟成婚后，都生了娃。 两人的媳妇看着生不了娃的刘喜花抱着个捡来的孩子回娘家，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刘父脸色挂不住，摆摆手，“坐吧坐吧。” 刘母心里也怪女儿生不了娃给刘家丢了脸，但不管怎么说，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她还是忍着脾气，上前接过刘喜花手里的提篮，放在桌上，喊两个儿媳妇去烧饭。 “地里忙，我一会儿就回去。”刘喜花看了眼母亲的表情说，又将姜晓晓抱起来给刘母看。 昨天满月酒，人多嘲杂，刘喜花抱着姜晓晓只在人群中象征性地走了一圈，就将姜晓晓抱回屋里了，没来得及给娘家人看娃。 刘母不情不愿接在手里。 【亲亲外婆，外婆家赶紧将猪圈的栅栏关好呀，猪仔要跑了呢】姜晓晓挥着手，试图去抓刘母的衣领。 原主作死，不被姜家人喜欢，刘喜花也伤了心，不见原主，还是刘母最后给原主安排了后事。 姜晓晓对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善良老人很有好感。 刘母惊讶得睁大双眼：哎哟喂，老天爷哟，她好像听到才满月的外孙女在说话？ 第15章 外婆的贵重礼物 虽然不知道外孙女说的是真是假，但万一是真的，那些猪崽跑掉可就损失惨重了。 毕竟这些可是全家人过个好年的希望和倚靠呀！ 她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想到这里，刘母心急如焚地拍打着双腿说，“老大啊，猪圈门关好了没有？你赶紧过去瞧瞧吧！” 刘长平摸了摸脑袋，一脸疑惑，“妈，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忽然说起猪圈来了？我明明记得猪圈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呀。” 然而面对母亲焦急的催促，他也不敢怠慢，只能乖乖照做。 刘家的猪圈建在后院，几乎占据了整个院子的三分之一。 当刘长平来到后院打开后门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只见两只已经养了三个来月的小猪正在拼命地拱门，原本用来固定猪圈门的木插销已经被它们拱得松动了一半，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很快就要被拱开了！ 刘长平见状，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及时发现。 他连忙飞奔过去，迅速将插销扶正，并搬了块大石头堵住了猪圈门，以防万一。 做完这些后，刘长平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难道没有给你们吃喝吗？居然还想着逃跑？再敢跑一次试试看，信不信老子直接抽死你们！”刘长平愤怒地冷哼。 他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角落里放着一把破旧的扫帚，立刻冲过去抓起来，气势汹汹朝着那两只顽皮的猪崽猛力抽打过去。 然而这两只小猪崽十分机灵狡黠，一见扫帚挥过来，它们迅速转身逃窜开来。 刘长平气笑了，“怕挨打就老实呆里面，再拱门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他把手中的扫帚扔到一边，走到旁边装满备用饮水的旧水缸前，拿起水瓢舀起几瓢水，倒入猪食槽中。 听到水声的两只小猪崽立即跑过去，欢快地喝起水来。 刘长平站在一旁看了会儿，才拍拍衣袖，转身回到屋里。 刚踏进屋子，刘母便急切地问：“猪圈门有没有关好啊？可别让猪崽跑掉了。上月老牛头家的猪崽跑掉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刘长平一屁股坐在椅上，他一边拍着自己的脑门，一边露出庆幸的笑容，“还好老妈您及时提醒了我，不然要是再晚去一会儿，那两只调皮捣蛋的小猪崽子恐怕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刚刚我过去瞅的时候，这俩滑头鬼正使劲儿地拱门呢，不过您放心哈，我已经搬了块大石头把猪圈门给堵住了，它们绝对没办法逃出去！” 听到这话，刘母长长松了一口气。 但心中却不禁暗自惊叹，自家外孙女真是太厉害了，能提前知道祸事。 而且，还只告诉了她，是不是说，她和这孩子有缘呢？ 姜晓晓发现刘母一脸惊喜看着她，她咧着没牙的嘴，一张一合。 【亲亲外婆，晓晓喜欢外婆】 【家里的猪崽一定要在年底十一月前卖掉，进了十二月，猪肉会掉价呢，再涨价得到明年四月了】 啊？外孙女又在提醒她吗？刘母暗暗惊讶。 就这么一下子，刘母对姜晓晓也越发喜爱起来。 “喜花啊，你跟我进来吧。”刘母抱着姜晓晓站起身来，朝刘喜花微微点头示意后，转身走进了卧房。 刘喜花疑惑地眨巴着眼睛，一肚狐疑跟了进去。 “妈，什么事啊？” 刘母看她跟来，关了房门，把姜晓晓放在床上，拖出床底的一个箱子，取了个小红布袋子出来，递给刘喜花。 “拿着，给晓晓的，别让你大嫂和弟妹知道。”刘母压低声音说。 【晓晓喜欢，妈，晓晓喜欢外婆的礼物呢】姜晓晓挥着小拳头，吐着泡泡。 刘喜花看了眼女儿，抿了抿唇，打开了布袋子。 她看到，袋子里装着一只小巧的金锁。 “妈，这是……”她大吃一惊。 这年头，金银可都是稀罕物，刘喜花活了三十二岁，就没见村里人哪个戴过。 早些年查得严不敢戴，现在查得不严了，可大家都穷，买不起。 “这是你外婆给我的，叫我藏着呢，本打算你生了娃给你娃的，可你一直没生。不过你抱来的孩子我瞧着喜欢，就给晓晓吧。”刘母看了眼姜晓晓说。 刘喜花将金锁紧紧拽在手里，“谢谢妈。” “行了，谢啥谢的，这是晓晓的满月礼。”刘母笑着说。 “长平，去地里摘点菜回来，你昨天摘的菜被鸡嚯嚯了，没法吃呢。”刘长平媳妇在外间屋大声说。 【妈，快跟大舅去地里，外婆家自留地后面的山里有灵芝呢，快去挖回来，就在那棵歪脖子的老松树下面】姜晓晓又说。 刘喜花微怔，灵芝？ 她记得，村队里常有人到后山挖草药去卖，但从没有人挖到灵芝。 反正这会儿等饭吃也闲着，不如去看看？ 再说了，晓晓的奶粉这两天就吃完了，要是真的挖到灵芝，就可以买不少奶粉了。 她靠自己的能力买来奶粉，婆婆也不会说她什么。 想到这里，刘喜花对刘母说，“妈，你帮忙看下晓晓，我跟大哥到咱家自留地里摘菜去，好久没回村队了，我想到处走走。” 刘母看看乖巧不哭闹的姜晓晓，笑着点头，“去吧去吧，我看着晓晓。” 刘喜花把金锁藏进衣兜里放好，打开房门，朝正准备出门的刘长平喊道，“大哥，我也去。” 她拿了把铲子，提了个篮子，跟着刘长平出了门。 兄妹俩往田地去时，遇到同村队的熟人，少不了又跟刘喜花提醒捡来的姜晓晓。 刘长平冷着脸，直接怼回去，“七叔，长娃婶，五平明年就四十了，还不娶媳妇，这是不想娶了吗？” 两人听他提到好吃懒做没姑娘相中的儿子，气得脸色铁青，匆匆走过去了。 “吃多了撑的，成天管别家的事情，自家的破事一堆却不管管，呸！”等那两人走开，刘长平回头吐了口唾沫，故意大声说。 那两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但一句不敢回怼。 第16章 刘家大哥的关心，刘喜花寻到灵芝 刘喜花扯了一下刘长平的衣袖，摇头说，“算了，大哥，随他们去笑话吧。晓晓究竟好不好，咱自家人心里清楚就行了。” 她深知村里这些人的德行，就爱搬弄是非，说长道短。 故意给人上眼药。 自家过得不好，就跑去调拨别家的是非，希望别家打起来他们好看热闹，这样一来，就显得自家不是过得最坏的那家。 刘长平扭头看着妹妹，无奈地叹息摇头：“喜花啊，他们这样嘲笑你，我会骂他们一顿。只是，大哥担心你呢，这孩子要是将来不跟我们亲近......” 话音未落，刘喜花便猛地打断他：“我心中自有分寸，大哥，你要是不信，就等着看吧。” 她的语气果敢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刘长平见说不过她，只得作罢。 走了一刻时间，到了刘家的自留地。 刘家有十口人，自留地分得多，足有一亩地的范围。 按着规定不能种主粮，但队里分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刘家便在自留地里种些红薯花生豆子高粱，再种些产量高的白菜萝卜土豆等。 不耐饱的小青菜辣椒芝麻这些，只种了少量几株。 刘长平先围着菜地走了一圈，看看有没有野兔和黄鼠狼或是野猪嚯嚯过庄稼，又查看有没有被人偷菜。 发现菜地一切正常，他才招呼妹妹一起挖土豆。 挖了半篮子，足够一家子吃一天的了，刘大国却还继续挖。 “一会儿回姜家，你带点回去。”刘长平说。 刘喜花忙摆手，“不了，我家有菜呢，叫嫂嫂看见了，又得说大哥。” 每次回娘家来，大哥总是悄悄塞些吃的叫她带回去。 刘长平抬起头，抬袖子擦了擦汗水叹声说，“大哥给你的，你只管拿着。你那婆家，残的残，小的小，全家靠你男人做事，自留地怕是都没时间打理吧？当初你就不该嫁到姜家……你看看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你身上这身衣裳，还是结婚那会儿妈找人给你做的吧？但你嫂嫂结婚的衣裳早不知哪去了，新衣裳新鞋子换了几茬了。” 刘家祖上几代人都是穷苦出身，做事肯出力不矫情，家里也没有人生病或残疾。 靠着人多力量大，日子过得相对来说比姜家富裕多了。 刘喜花不爱回娘家，就是怕对比，怕被哥嫂嘲笑数落。 她窘着脸，“大哥，我们家日子会过好的。” 刘长平见她灰着脸，怕说多了，她又不敢回娘家来，他又不好主动送东西去姜家，只得叹着气闭了嘴。 挖了整整一篮子的土豆，刘长平又砍了四颗白菜，也叫刘喜花一会儿带两颗回去。 刘喜花心知大哥的好意，只得同意收下。 有村小队的人从田梗上路过，刘长平向他们打招呼，“福财爹，来七叔，你们这是上哪儿？” 刘家自留地后面，是一片只长石头和杂草的荒地，这片荒地后就是大山。 这两人不是去打猎就是去挖野菜挖草药，刘长平很随意地打着招呼。 “去挖些草药回来，看有没有运气找到野味。”两人朝刘长平挥挥，往后山走去。 刘喜花想到姜晓晓的心声，她对刘长平说，“大哥，到中午时间还早，我想去后山寻寻草药。” 刘长平叮嘱她，“早去早回，家里还等着你吃饭呢。” “晓得了，大哥。”刘喜花点头。 她拿着铲子，提了个篮子，也往后山走去。 刘长平回了家。 见他媳妇在厨房忙，刘长平悄悄倒了一些土豆在另一个箩筐里，又放了两颗大白菜进去，盖上盖子，提着剩下的半篮子土豆进了厨房。 “喜花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刘长平媳妇往厨房外看了眼，问道。 “哦，她去后山挖草药去了。”刘长平放下篮子，说道。 刘长平媳妇走来，抱起一个白菜，放进盆里准备洗菜，她笑了笑，“喜花认识草药吗？” 刘家条件不算坏，又只有一个闺女，刘母平时十分宠爱刘喜花，没怎么让刘喜花下地。 别说草药，就连种地，刘喜花也不大会，一向是别人怎么说，刘喜花怎么做。 “她可别挖一篮子草回来。”刘长发的媳妇在帮忙烧灶，伸过头来，笑着说。 “那也不算坏，大不了喂猪喂鸡呗，就怕她空着篮子回来。”刘长平媳妇笑得捂着肚子。 刘长平脸色难看，指着盆里的的面团转移话题说，“面发好了吗？可以包包子了吧？” “再醒一会儿，我先洗菜。”刘长平媳妇这才没有笑了，拿了菜刀削掉了白菜的根，她将白菜一片片剥下来，舀了水倒在盆里，清洗起来。 一边做着事，还一边同弟妹打着眼神，两人都想到了愚蠢呆笨的刘喜花，一起相视一笑。 - 刘喜花进了后山。 红旗镇并不富裕，得亏了这座大山，才没让各村队的人饿肚子。 闲时，人们进山挖野菜，打野味，挖草药到镇上的药店换钱换药贴补家用。 刘喜花进了后山，发现除了刚才打招呼的两个人外，还有三个妇女也在挖着什么。 看她们一直翻土的样子，刘喜花猜测，她们不是挖野菜，而是在寻草药。 刘喜花因为被父母宠爱，在出嫁前没怎么上工做事，是村小队有名的蠢女人。 那三个妇女都比刘喜花的年纪大，知道刘喜花的底细，见她走来，纷纷打着招呼。 “喜花回娘家了？” “喜花你家也不缺菜吃啊，你怎地也来挖野菜？” 刘喜花点头说，“我不挖野菜，我寻些草药。” 头一个说话的妇女笑了起来，“喜花，你认识草药吗？” 刘喜花认识的草药确实不多，但她们说话的口气这么直白，明显是带着嘲讽了。 她抿了抿唇，“认识几样。” “认识几样是几样啊？”妇女人一起笑道。 刘喜花沉着脸，没再理会她们，而是按着女儿说的，专门寻找起了歪脖子大松树。 三个妇人见状，撇了撇唇，接着忙去了。 刘喜花在附近找了一圈，最后，在一处土坡那里的大松树下，寻到了三株大小不一的野生灵芝。 “还真的找到了，好大的灵芝啊。”刘喜花大为欣喜，轻轻挖出灵芝，放进了篮子里。 那三个妇人离她有几十米远，听到她的惊呼声，一起惊讶地朝她跑来。 第17章 刘长平去姜家给刘喜花撑腰 “喜花，灵芝呢？给我们瞧瞧。”三个女人快步围拢上来。 刘喜花兴奋地指向面前的竹篮，眉飞色舞说：“呐，这不就是嘛！瞧瞧这尺寸，够大个儿吧？有三支呢。” 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然而，面对如此稀有少见的灵芝，其他三个女人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讶和羡慕，反而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脸的嫉妒。 其中一人淡淡地回应说：“嗯，也就一般般吧。” 另一个接口说：“我有个亲戚，曾经挖到过比这个还要大很多的灵芝呢。” 最后一个女人也说：“今年灵芝的行情可不太好哦，听说其他公社好多人都挖到了，镇上的药店都不怎么乐意收购啦。” 听到这些话，刘喜花原本满心欢喜的心情瞬间凉了半截。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不收？那我不是白白辛苦一场……” 想到这里，一股失望之情涌上心头，让她不禁有些沮丧起来。 看到刘喜花一脸颓废消沉、黯然神伤的模样，三人之中年龄最大的一人开口说：“喜花啊，要不把你这灵芝给我吧，我在 a城那边有熟人，可以托他帮忙卖出去。” 刘喜花紧紧咬住嘴唇，沉默片刻后回答说：“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拿去卖掉吧。” 那女人挑眉，继续劝说：“你难道信不过我吗？咱们可都是同个村小队的呀，我怎么可能会欺骗你呢？” 另外两人是这人的跟班，也附和着说：“就是，你这样子倒像是觉得珍嫂会骗走你的灵芝似的。” 然而，面对这三个人的劝说和诱惑，刘喜花心中并未产生丝毫动摇。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女儿缺奶粉，我得将这灵芝马上换成钱，就不麻烦珍嫂子了。” 刘喜花提着篮子捏着铲子，又去了别处。 这三个女人剜了刘喜花一眼，在刘喜花刚才挖到灵芝的地方，也寻起了草药，但她们将松树周围几丈的地全挖松了，也没有找到一片值钱的草药。 “那个刘喜花蠢得要死，怎么会捡到灵芝的？老天真是不公平。”三个女人都愤愤然。 - 刘喜花挖了灵芝，又在林子里寻了些别的草药，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提着篮子回了刘家。 刘母抱着姜晓晓，站在大门前的村路旁，跟邻居们在聊天。 看到刘喜花回来了，她拍拍姜晓晓的小脚脚，笑着指着刘喜花说，“晓晓，快看谁回来了？” 姜晓晓的视力还分辨不了较远的物体，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但她能感知到，这是刘喜花回来了，她将头朝脚步声方向扭过去，挥了挥小手。 刘喜花想抱抱她，可又一想没洗手，只拍了拍姜晓晓的鞋子。 “妈，我挖了些草药回来，给晓晓换奶粉。”刘喜花将手里的提篮举了举，笑着说。 在厨房烧饭的刘长平媳妇，听到刘喜花的声音，忙走到厨房门口来，揶揄说，“哟，喜花能干啊，挖了什么值钱草药啊？” 老三刘长发的媳妇也走来故意笑着说，“挖了不少人参吧？二姐？” 两个跟刘母聊天的妇人，也纷纷朝刘喜花望来。 刘母听出两个媳妇的话中意思，冷着脸说，“说得那人参能遍地跑似的，你们又挖了多少人参？” 刘长平媳妇和刘长发媳妇，脸色不愉，一起睇了眼刘喜花，转身正要往厨房走，这时，只听刘喜花又说，“人参没有挖到，但我挖到了三支灵芝。” 两人互相看一眼，一起朝刘喜花跑去。 刘喜花将提篮的草药扒拉开，取出放在下面的灵芝给大家看，“还可以吧？不知能不能换两罐子奶粉。” 刘母看着灵芝，啧啧称赞说，“这三支灵芝有半斤重了吧，当然能换两罐奶粉了，可能会换三罐也说不定呢。” 刘喜花笑着松了口气，“那就好。” 和刘母聊天的两个邻居，笑着夸刘喜花运气好。 刘家两个媳妇却拉长了脸，心里嫉妒得冒泡。 - 在刘家吃了午饭后，刘母让大儿子刘长平送送刘喜花。 刘长平将那些土豆和白菜，装进刘喜花带来的提篮里，把草药和灵芝放在最上面，又在上面盖了顶旧草帽，对大家说是盖草药免得风吹坏了。 他媳妇冷笑，“草药就得风干才好卖，你倒是不让晒，不是灵芝吗？怎么成了金疙瘩一样。” 刘长平知道她喜欢阴阳怪气，只当没听见，陪刘喜花往姜家走来。 兄妹俩边走边聊天，十来分钟的路，走了近一个小时。 姜母看了看天，冷着脸朝刘喜花说，“太阳都偏西才回，你不做事，你娘家大哥不做事的？怎么还要他送你？” 刘长平听出姜母在责怪刘喜花回娘家去得太久了，重重哼了声，“喜花上回回娘家，还是大年初二，这都农历三月了，她就不能回娘家的？” 姜母气得眼睛瞪圆，“娃都没生下一个，她好意思回娘家？” 姜晓晓愤怒，【大舅，奶奶又骂妈了，你快帮妈说话呀】 刘长平吃惊地看向姜晓晓，他居然听到了外甥女的心声？ “哥……”刘喜花怕吵起来，悄悄拉了拉刘长平的袖子。 刘长平看了眼姜晓晓，推开刘喜花的手，冷着脸说，“姜家婶娘，她怀的娃不少，可一直没生下来，你们家平时是怎么待她的？我们刘家可从没问过一句话，今天她去挖草药回得迟了些，你就阴阳怪气地说她，你这婆婆做得可有点过份啊！”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引得过路的人停步朝这里看来。 姜母的脸色挂不住，讪讪说，“喜花大哥，进屋说话吧？” “不，今天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刘长平叉着腰，又说，“喜花怀第一胎时，你们家一天都没让她歇着，还让她去挑担子，说是能挣多的工分，结果娃掉了。后来又怀上，又是不让她休息，她娃又掉了。姜家婶娘，我看你们家成心不想让她生娃吧？” 过路的人摇摇头，指着姜母说，“你这老婶子可不对啊，媳妇怀娃可是大事啊，怎么叫她挑担子呢？” 姜母脸色更加挂不住，“是她自己要去挑担子的，怪不得我家。” 第18章 刘长平警告姜大娘;姜晓晓支开姜大娘去寻鸡 刘长平冷笑，“姜家婶娘的话可有点意思，你们家不让她挑担子，她会去挑吗？我不管你再找什么借口，总之，她再怀上，你们家再让她做半点家务，我马上接她回家去，不住你们姜家了！” 刘长平的声音严厉不容执拗。 姜母吓着了，“那怎么行？她怀的娃是姜家的，怎么能去你们刘家生？” “反正你们姜家也不重视，怀了也是流掉。你们不要她的娃，我要！我刘家养得起！”刘长平大声说。 “不行，不许去刘家生！”姜母也拔高了音量。 “那么她怀了娃，你们姜家还要不要她做事？刘长平又问，还指着过路的几个人说，“几位路过的爹爹叔叔婶子们可都看着呢，姜家婶娘，你发个誓吧！” 路过的几人是隔壁村小队的，虽然叫不上名字，但因为他们几乎每天都从这里经过，也算是半个熟人。 大家见刘长平说起他们，纷纷劝着姜大娘，“一家人呢，那么算计做什么？” 姜大娘为了面子，只得说，“行行行，就依你的还不行吗？喜花怀的是姜家的娃，我们哪里不重视了？瞧你这大舅哥乱说的，怪就怪喜花命不好，怀一个掉一个，别家怀娃也有掉的，可谁像她怀了六个掉了六个的？命不好啊，我姜家也跟着倒霉。” 刘喜花见婆婆也服了软，再说下去，只会吵个没完没了，她推了推刘长平，“大哥，走累了吧？进屋坐会儿。” 刘长平不喜欢姜家人，想转头就走，可为了给妹子撑腰，他还是点了点头说，“嗯，我坐会儿，等大国回来，我跟他说说话。” 姜大娘太阳穴突突跳，这是想找儿子的麻烦？“喜花大哥啊，大国今天忙，怕是得傍晚才回来。”言外之意，叫刘长平不必等。 可就在这时，姜大国的声音在他们身后说，“喜花回来了？大哥也来了？晓晓呢？” 姜大娘气得磨牙，儿子怎么这时候回来？ 刘喜花转身，朝姜大国说，“大国，大哥找你说话呢。” “大国回来得正好，我找你有点事。”刘长平朝姜大国点了下头，先走进姜家屋里去了。 姜大国弯腰看了眼推车里躺着的姜晓蓝，取下放在推车下方的提篮也跟着进了屋。 “大国，那篮子里有草药，别弄坏了。”刘喜花推着姜晓晓跟了上前。 “晓得了。”姜大国应了声。 进了屋后，姜大国将提篮放在一个架子上面，放下锄头，擦了擦手后，给刘长平倒了碗凉茶水。 刘长平看他一眼，端起碗喝了。 刘喜花抱着姜晓晓放回卧房后，也走过来陪坐。 姜大娘没敢进屋来，站在门口，听着二人聊天。 刘长平看她一眼，冷冷一哼。 “大哥，什么事啊？”姜大国憨厚，没察觉出刘长平和姜大娘互相冷脸。 “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说说，将来喜花要是再怀上了，你们家打算怎么安排她，我看她怀了一直掉，别是你家的风水不好吧？等她再怀了娃，我想接她到刘家养胎去生娃。”刘长平说。 姜大国怔住，“大哥，这怎么行？喜花是我媳妇，怎么能去刘家？” 姜大娘着急了，也走进屋来说，“喜花她大哥，咱们刚才不是说好了吗？不让她挑担了，让她好好养胎不去刘家，怎么又说去刘家的事，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刘长平轻笑，“姜家婶娘，这么说，你是下定决心会好好待喜花了？” “只要她怀了娃在姜家，我们当然对她好。”姜大娘说。 “对对对，大哥你放心好了，再怀上，别说挑担子，扫地做饭洗衣服全都不让她做了。医生有交待，她现在是习惯性流产，一不注意还会流掉。不需要你提醒，我也不敢让她再操劳啊。”姜大国忙说。 “扫地也不能扫的？扫地算是什么活儿？”姜大娘不满地说。 “妈，这是医生交待的，医生说最好是多卧床休息，怎么还能叫她扫地呢？扫地得弯腰，那肚子能受得了？”姜大国摇摇头说。 “原来医生也有交待，那还是听医生的吧。”刘长平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大娘虽然心里怪着刘喜花太矫情，但也不敢再说什么。 她怕再说会惹着刘长平，再把刘喜花接刘家去，她姜家不要后代了？ 见姜家母子的态度变缓，刘长平略坐了会儿，起身要离开。 姜大国要挽留他吃饭，可刘长平不喜欢姜大娘，只说家里还有事，还是回去了。 姜大娘不敢明面说刘喜花，阴阳怪气还是不会少，“去了那么久，挖了什么草药？” “灵芝和一些益母草。”刘喜花说。 “灵芝？”姜大娘惊呼一声，“在哪呢在哪呢？” “我大哥刚才提来的篮子里装着，哦，还有半篮子土豆和两颗白菜，是我大哥给的。”刘喜花说。 “大哥真好，每次喜花回家，大哥总是送东西。”姜大国笑着说。 姜大娘撇了撇唇，好什么好的？当着路人的面骂了她，还叫好？ 她取下篮子上盖着的草帽，果然看到了那三支灵芝，姜大娘一脸惊喜，“听说最近灵芝的价格收得高，大国，你现在就拿到镇上的药店去换掉。” “再打听下哪里有奶粉卖，给晓晓换两罐奶粉回来。”刘喜花说。 “就不能断奶吗？吃了一个月的奶粉差不多了吧？再吃下去，家都要吃穷了。”姜大娘不满地嘟囔。 姜晓晓听着姜大娘的话，心里冷哼：又想断她的奶？过份呢，她才刚满月啊！还缺很多营养啊！ 这灵芝可是她找来的，算是意外之财，她又没花姜家的钱。 【奶啊，桂婆家的那只大黑猫总想叼走奶买来的鸡苗呢，奶快去数数鸡苗有没有少啊】 姜大娘眨眨眼，啊？她的鸡苗！ 她前天才买回的鸡苗哟！可不能被天杀的桂婆家的黑猫叼走。 姜大娘转身往地上寻了寻，找到喂鸡的破瓦盆，口里念着“啄啄啄啄啄——”跑出去寻鸡去了。 姜大国和刘喜花对视一眼，妈怎么忽然不说他们了？ “大国，你快去镇上吧，借辆自行车骑早去早回。”刘喜花说。 第19章 贵人相助买奶粉 村里有自行车的人家不多，而且都不乐意外借。 只有小队长姜国平为人大方，只要他家自行车空着，就会出借。 不过，姜国平的媳妇比较不好说话。 想来也是，任谁借多了，都不会有好脾气，家里的自行车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坏了还得他们自己出钱修。 可自行车还是要借，去镇上有六七里的路，走路来回一趟天都黑了。刘喜花叫姜大国抓四个大土豆带上，送给姜国平家。 又叮嘱姜大国怎么跟队长两口子说借车的话。 姜大国找了个旧布袋子，装了四个土豆，来到了姜国平家。 果然，他一问自行车，姜国平的媳妇马上冷了脸，揶揄着说，“大国，我家的自行车这月都借了你三回了，要不，干脆把车放你家得了，怎么样？” 姜大国听出她话里的讥讽，可为了借车，他只得讪讪笑着，“嫂子说笑了。”他将四个大土豆放在桌上，“喜花刚回娘家，她大哥从地里挖了些叫她带来的，带的有点多，我挑了几个大的给嫂子家。” 八零年，即便是小队长家，也不富裕，也仅仅只是吃得饱不吃稀饭的程度。 土豆是主粮，也是菜，对于处于刚刚吃饱的人来说，土豆是个稀罕物，有些村小队的土地不好，种的土豆长不大。 有些人家时节没赶上，没买到土豆种，没种土豆。 姜国平家今年的土豆苗买得迟，才刚刚长出小苗来，要吃上土豆还得等两三个月。 “呀，土豆。妈，咱们中午吃土豆吗？”姜国平的小儿子，捧起一个土豆笑着说，一脸的馋嘴表情。 “放下放下，土豆上都是泥。”姜国平媳妇打开儿子的手，对姜大国的脸色缓和下来，“行吧，自行车推去吧，早去早回啊，我家大儿子在学自行车，他傍晚放学要骑的。” 姜大国明白，这是答应借给她的意思了，“行，我就去趟药店，马上回来。” 自行车借到，姜大国回家将装了草药的提篮挂在车上，骑车去了镇上。 也是巧了，姜大国才锁好自行车进了药店，就看到那天送他们一家三口回镇上的年轻开车人，也在药店里。 姜大国先认出他，没好意思上前打招呼，因为年轻男人穿着得体，还夹着公文包。 而他卷着带泥的裤腿，赤脚穿着一双旧胶鞋，中山装外套也是破破旧旧的。 他刚从地里回来，没有换衣裳。 姜大国下意识地往人群后躲。 但那个年轻男人眼尖，转身时随意看来一眼，就认出了姜大国。 年轻男人笑着朝姜大国打招呼，“是你啊？你来镇上办事啊？” 姜大国被认出，不得不走出来应声，“是啊是啊，家里人采了灵芝，我送来药店问问价钱。” 一说有灵芝，几个买药的卖药材的，全都围拢过来。 “好大的灵芝呀。” “在哪挖的呀？” “老哥厉害。” “哎呀，太好了，我正找灵芝买呢。”年轻男人一脸惊喜拉着姜大国的胳膊，“这灵芝你给我吧，我按药店的价钱给你。” 姜大国吱吱唔唔，“这怎么好意思呢？” 年轻男人以为他不相信自己，又说，“你不相信我的价钱？你可以问问药店的售货员，他们收的鲜灵芝价格是三十一斤。” 姜大国睁大双眼，三十一斤啊，他的灵芝有半斤重，能买三罐子奶粉了。 想到这男人还送他回家，姜大国没上前问售货员的价格，说道，“成，我给你。” 他认识这年轻男人的姐夫，叫胡青松，还是广播电台的，这人应该不会骗他。 年轻男人大喜，马上从兜里摸出一张崭新的大团结和一张五元的票子，递给姜大国。 “对了，姜同志，你家爱人孩子还好吧？”年轻男人从公文布里取出一个叠得齐整的布袋子，小心地将灵芝放了进去，随口聊天说。 姜大国把钱塞进外衣的内袋中，点头说，“都挺好的，孩子昨天满月了，我今天卖了灵芝，再给她买点奶粉回去。” “哦，过得好快啊，都满月了。对了，你买奶粉得有孩子的出生证明，你带了吗？不带婴儿证买不到奶粉的。”年轻男人提醒说。 姜大国眨眨眼，“啊，我忘记了。”医生也没跟他说啊。 “哈哈哈，你家是头次生娃吧，我跟你说，我家的也是头胎，我也是一阵忙乱，出了好多错呢。”年轻男人去年年底生了娃，娃到现在也才半岁，想到自家的孩子，他的话匣子打开了，说着自己带娃的各种囧事和经验。 姜大国惊讶，原来买个奶粉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买袋子装的比罐子装的划算，价线相差一半了呢。 年轻男人看了看天，说还有事要回城去，朝姜大国摆摆手，离开了。 姜大国又把剩下的板蓝根卖给药店，得了八毛钱。 想了想，他又问灵芝的价钱，售货员说，“鲜灵芝三十一斤，干灵芝八十一斤。” 原来年轻男人给的价钱是公道的。 姜大国又骑车回了家，带了姜晓晓的婴儿出生证明，来到了镇上的奶站，一问价钱，一斤重的罐装奶粉要五元一罐，但袋子装的才三元一包。 他心中更加感激年轻男人了，差点买贵了。 半斤灵芝能买五袋奶粉了。 姜大国排队时，听说奶粉的货时常会断，他干脆将十五元全买了奶粉。 大人没粮了，可以吃点杂粮野菜过日子，女儿还是婴儿，除了奶粉，其他的都不能吃。 奶粉买不到，不是会饿着？ 再次回到家，姜大娘看到姜大国拎着的篮子里，装着五包奶粉，一下子又炸了。 “你个败家的，怎么买了这么多？花了多少钱？” “十五块。” “十……十五？”姜大娘捂着心口，“家里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十五块，你居然全买了奶粉，你个败家的哟！” 姜大国皱眉，“妈，奶站的人会说断货，所以我就多买了些。” “你有钱是不是会买十包？”姜大娘跺着脚。 “买不到，最多只能买五包。”姜大国说。 姜大娘，“……” “妈，大哥，看我的卷子，猜猜我考了多少分？”姜美兰手里拎着一张卷子，一蹦三跳跑到大门前来。 第20章 包产到户，全家一起上阵 “有七十分吧？”姜大国问。因为上回姜美兰考了六十来分，这回乐得咧嘴笑，一定比上回考的还要好。 “才不止呢，有八十三分！”姜美兰嘿嘿笑着说。 姜大娘撇了撇唇，“那也没一百分嘛。” “妈，黄老师说这次的卷子比较难，八十分以上的没几个人呢，我这次考了全班第十一名，对了，我们班有四十个人哦。”姜美兰辩解说。 姜大国惊讶了，“啊？进步挺大嘛，小妹！” “那是当然，嘿嘿。”姜美兰扬唇。 “每回考八十多分还差不多，只一次算什么本事？”姜大娘睇了眼姜美兰，“把书包放下，去喂鸡。” “又要我喂鸡？我还要写作业呢。”姜美兰扭头。 “写了作业也考不上一百分，写什么写的？去喂鸡！”姜大娘跺着脚骂。 姜美兰哼哼唧唧反驳。 话题转移，姜大娘忘记了奶粉的事，只盯着姜美兰骂去了。 姜大国趁机提着奶粉进了卧房。 刘喜花听到院中姜大娘在骂人，抱着姜晓晓没敢出去。 见姜大国进来，她忙说，“大国，一次买得确实太多了，得留着点钱家用啊，结算工分钱得年底呢。” 姜大国说，“我看，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不用挣工分了，那个时候就有钱了。” 刘喜花睁大双眼，“不用挣工分？什么意思？” “我在奶站排队买奶粉的时候，听不少人说，要包产到户了，别的县已经开始了，咱们这个县也快了。快的话下月会准备分田，慢的话最迟到国庆前。”姜大国说。 刘喜花去地里上工的时候，听村小队的人说起过什么叫包产到户。 就是将田块按各家的人头数划分到每家，每年秋天交一定数量的公粮到村大队，收成结余的就归自己。 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 刘喜花也不知道好不好，她皱着眉头说，“大国，我听一些人说，包产到户不大好呢，还要自己买种子农药，万一没有收成，还要交公粮，这风险可不小，怎么可能会有钱呢？” “可我听说，隔壁县有人包产到户发财了呢。”姜大国说。 刘喜花摇摇头，“我不看好，太冒险了。” 姜晓晓听着他们的聊天，心中感叹，原来包产到户开始了。 书中说，姜家人自从包产到户后，收入确实比走集体时少了不少。 那是因为姜家人身体都差，在集体里可以混日子过，多少能混点工分回来。 包产后，一只腿残疾的姜大爷做事太慢，地里的活儿基本帮不上大忙，姜大娘曾是地主的女儿，年轻时还有丫头服侍，她说打死也不会去地里跟曾经的穷佃农一起做活。 而姜美华，在两年后则被姜大娘嫁掉了。 姜美兰又被村大队的混混们骗去做生意，常年不归家。 刘喜花后来怀上了娃，但因为身子流产太多，又吃得不好还要带两个小娃，也帮不上地里大忙。 全家只靠姜大国一人忙作，家里一直是全小队最穷的那户。 姜晓晓握着小拳头，她要帮家里致富！ 姜家富了，她的日子才好过，才有牛奶吃。 姜大爷腿有残疾，不能勉强，姜大娘和姜美兰一定要撵到田里去做事，哪怕做的不多，也是一个帮衬。 【妈，包产到户是主流哦，大胆的承包啊】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全家一起上阵，不怕赚不到收入】 【妈，爸爸力气大干大力的活儿，其他人力气小干体力轻的活儿，齐心协力致富哇】 【晓晓长大了也能帮家里哦】 刘喜花看向怀里的女儿，姜晓晓正朝她看来，挥着小手一副支持的表情。 包产到户真有这么好吧？刘喜花暗忖。 - 正如姜大国猜测的那样，到五月末的时候，各村小队都在传要实施包产到户了。 五月三十这天傍晚，小队长姜国平组织各家户主开会，会场就在姜国平家。 他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封面磨损厉害的旧本子，抖了抖，说道，“这是今天上午，我到村大队开会的会议精神，现在传达给大家听。” 他把本子上的记录内容念了一遍，“总结就是，咱们大队也要开始包产到户了，我计划是从下月一号正式包产，今天将各家各户的责任田划分出来。” 如何个包产到户，队员们早就从别的生产大队听来了，有钱的人家有电视机的，大家从电视里听到了新闻，或从收音机里听到了广播。 和刘喜花的想法一样，有人欢喜有人愁。 但大多数人都是欢喜的，一个个磨拳搓掌，说要大干一场。 小队长姜国平挥着手叫大家安静，开始分田，“按人头分，然后再抓阄选田。” 姜家加上姜晓晓，一共有七口人，分了八亩地。 八亩地也并不是全是好地，也不在一块儿，分一二三类田地。 离村小队近的是一类地，大家叫一号渠，种的都是时令菜蔬等。再远一些是二号渠，种些旱地产的经济作物。最远的是五亩水田，是三号渠。 除此之外，姜家还分了一担箩筐，两把连架。 至于耕牛，则是十户共养一头牛儿。 来开会的除了有姜大国，还有姜大爷，父子俩捏着抓的阄，回了家。 姜大娘马上问他们开会分田的结果。 “分了八亩地，有三号渠的五亩水田，一号渠的一亩菜地，二号渠的两亩地。”姜大爷说。 姜大国则将分的农具放在屋子的角落，“这是发给我们家的，耕牛是十户共有，我们家跟小队长一家共用一头牛儿。” 姜美华叹气，“牛儿也分了，我的工分就没了。” “那五亩的水田，可怎么收割得完？”姜大娘听到分到的数字，为难地拍腿。 走集体的时候，大家一天才割二分地。 五亩水田，不得割上一个月？ 刘喜花也皱眉头，“五亩水田有些多呢。” “家家都差不多是这样多。”姜大爷说。 姜晓晓听着姜家人的牢骚，心里叹气，怎么还嫌田少呢？ 【全家一起上阵，分工合作，才能走向富裕】 【你们嫌弃田多，有人还嫌弃田少呢，有田就有粮食，有粮食就有收入，有收入就能吃饱饱穿暖暖呀】 第21章 偏心 姜大国看着刘喜花怀里的女儿，表示赞同女儿的看法。 “全家一起忙，不怕忙不过来，美兰放学再不许在路上玩，早些回家来帮忙。”姜大国看向姜美兰说。 姜美兰嘟囔着说，“大哥，不是说了我认真读书就不用种地的吗？” “现在是包产到户，再没有工分了。你不帮忙，家里的农活做不过来，你的学费从哪里来？”姜大国沉着脸说。 姜美兰被问住，低下头来，“知道了，大哥。” 姜美华听着家人商议，没插话，表情愁苦。 “美华，你怎么苦着一张脸？你有什么想法？”姜大国发现，姜美华一直在叹气，忙问道。 “大哥，我在生产队是放牛喂牛的，我做农活慢，怕是会给全家拖后腿。” 【二姑不怕，慢工出细活。二姑还可以继续看护牛儿，给生产队看牛拿工分，将来给别人看牛儿可以收钱呢】 姜美华将信将疑，看牛儿还能收钱？ - 五月的最后一天，红旗镇前进生产大队，将责任田全都包产到了每家每户。 大家的干劲一下子上来了，有的人家吃了晚饭还去田里拔草，浇水。 第二天是六月一日，是个喜庆的日子。 大队小学欢天喜地的庆祝六一，喇叭里传来热闹的歌声。 田间地头也一派喜庆，因为是周日，放假的初中生高中生们，也被家人带到了地里，家家户户都在热火朝天的忙作。 姜家也不例外。 除了姜大娘和小婴儿姜晓晓在家，其他人全下了地。 姜美兰不会做农活，姜大国便安排她拔草捉虫。 男孩子性格的姜美兰不怕虫子，伸手就捏，而且速度极快。 姜大国不禁朝她竖起大拇指。 - 家里其他人到地里去了，家务活由姜大娘一个人做。 扫地，洗衣，喂鸡，做饭。 另外，她还要看护吃奶的姜晓晓。 姜大娘就不乐意了。 刘喜花跟她交待的事情，她一句没听，一件没做。 只坐在场院门口的树荫下，和同样年纪做不了农活的邻居桂婆聊天。 上午过半时，一个七八岁的胖小子，一蹦一跳来到了姜家。 他的左右两边脸上画着胭脂，眉心还点着痣，头戴小军帽，穿一身儿童版旧军装，腰上挂着一只用墨色涂抹过的木头枪。 桂婆看到他的样子，笑了起来，“小胜子，你这是表演唱戏了呢？”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黄胜瞪大双眼，一脸惊讶。 “你这脸上画着妆嘛，还有这衣裳，真精神。”桂婆拉了拉他的帽子，笑哈哈说。 “是六一儿童节的节目吧。”姜大娘自认年轻时是地主的女儿有见识，马上看出了外孙的打扮是因为过节日，她挑眉鄙视地看了眼桂婶。 “嗯呢，外婆，我表扬的是抓叛徒。”黄胜拔下腰间小皮带上的木枪，做了个抓坏人的表情。 木枪对着桂婆，“不准动，举起手来！” 桂婆一怔，马上笑骂道，“坏小子。” 姜大娘却很得意，外孙没让她当“坏人”。 “额头都冒汗呢，进屋来喝水。”姜大娘拉着外孙的手进了屋。 听着外屋祖孙俩有说有笑地喝水，睡在卧房里热得冒汗口干舌燥的姜晓晓心里直冒火。 是呢，姜大娘一直都这样，只喜欢大女儿生的孩子。 哪怕后来刘喜花生了儿子，地位也不及姜美枝儿子的地位高。 但凡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姜大娘总是悄悄给姜美枝的儿子。 刘喜花姜大国的孩子们，只得看着，还不能有怨言。 原主是捡来的，不配享受姜大娘的好处，但刘喜花后来生的儿子也不得姜大娘的喜欢。 刘喜花的儿子身材瘦小，不及姑子姜美枝生的儿子黄胜长得壮实。 在村子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长得瘦小意味着身体差，本事差。 况且，姜美枝的孩子们比刘喜花的儿子大八岁多，姜大娘多喜欢了八年，于情感上，刘喜花的孩子就输了阵。 “胜娃啊，你乖乖坐着，外婆给你拿好东西吃。” “什么好吃的呀？”黄胜捧着碗喝着蜂蜜水问。 “外婆攒起来的糖果，专门给你留的，喜不喜欢？”姜大娘笑眯眯从堂屋的多宝柜里，取出一个搪瓷罐子，打开盖子，抓了几颗糖果给黄胜。 黄胜接过糖果，马上吃起来，“外婆，我妈说，舅舅还买了奶粉，她叫我向你要一点回去。” “奶粉啊，有有有，一点怎么够我的小乖乖吃？外婆给你一包，你等着啊。”姜大娘拍拍黄胜的肩头，推开刘喜花的卧房门，在屋里翻找起来。 最后，她在一个抽屉的最下层，拿出了一包奶粉。 “胜娃啊，来来来，这就是奶粉，拿回家叫妈妈冲给你喝，喝了长高高。”姜大娘站在房间门口，朝黄胜招招手。 姜晓晓握着小拳头，姜美枝居然叫儿子来要她的奶粉吃？ 姜家大姑姜美枝的儿子都七岁多了，上小学一年级了，好意思吃她这个两个多月小婴儿的口粮？ 姜大娘生了个四个孩子，老大姜大国随姜大爷的脾气老实敦厚。老三姜美华心地善良却胆小懦弱，老四姜美兰是假小子没心没肺。 而老二姜美枝则跟姜大娘的脾气一样，高傲目空一切，明明只是出身穷苦的农家姑娘，长相普通也没进过学校，却自命不凡，非说自己本该是富贵命，该嫁到城里吃商品粮住楼房。 相亲嫁的男人老实可靠，家里也殷实，她却是半点看不上眼，后来出轨一个自称城里人大她二十来岁的男人。 男人哄骗她说，自己在a城的一个部门当主任，能帮她转户口到城里去，只需交一笔钱给当地的民政局过户就可。 姜美枝信以为真，将家里所有的积蓄偷拿出来，还借了一些钱凑齐了六千块给了那个城里男人。 1980年的六千块，能在村里盖两栋楼房了。 但那男人拿了钱后，假说上厕所，却消失不见了。 这六千块中，还有姜大国刘喜花省吃俭用攒起来的八百块。 第22章 向妈妈告状 姜美枝根本不敢和家人坦白，自己的钱财其实是被别人骗走了，而是谎称去存钱的时候被小偷偷了个精光。 无巧不成书，偏偏那个时候原主突然身患重病，必须前往 a城的大医院做详细检查。 刘喜花心急如焚找到姜美枝讨债，但姜美枝却耍起无赖说没钱还，要不就拿刀从她身上割下肉拿去抵债好了。 刘喜花不仅没能讨回欠款，反而遭到了姜大娘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美枝的钱都弄丢了，她现在心里正难受着呢！你这时候跑去催什么债啊？不是要她的命吗？孩子生病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难道你们事先就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生病的只是一个捡来的孩子，还是个女婴，所以姜大娘也不愿意借钱给刘喜花应急。 而刘喜花又不好意思回娘家开口借钱，无奈之下只能向小队里的其他人求助。 仅仅五十块而已，刘喜花竟然东拼西凑问了四户人家才勉强集齐。 虽说最终还是借到了钱，但村小队的人却因此对刘喜花夫妇冷嘲热讽起来，纷纷指责他们平日里肯定只顾吃喝玩乐挥霍光了积蓄，不然怎会连区区五十块都要四处找人借呢？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性格懦弱的刘喜花根本不敢辩驳，只能默默把所有委屈和苦闷全都深埋心底。 而原主由于没能及时前往医院就诊，原本轻微的肺炎逐渐恶化，最终演变成了重度肺炎，险些丢命。 姜晓晓回想起这一切，不由得握紧了小拳头。 【奶奶啊，这些奶粉是小婴儿吃的，大孩子吃了会得病的】 【表哥已经很胖了，再吃奶粉会更胖，会得矮个儿病，就跟咱村小队的姜八斤一样】 姜八斤是侏儒人。 年纪比姜大国还要大几岁，但只长到一米二就不长了。 往上长不了，就横向长。 长得粗胳膊粗腿大脑袋。 四十出头的人，也并不笨，会耍些小聪明挣钱，家里的房子虽然不大，却修了漂亮的砖头院墙和雕花窗户。 还靠残疾证的优惠，买了辆矮个子男人才骑的女式自行车和黑白电视机。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姑娘相上他。 姜大娘吓了一跳，大孩子不能多吃奶粉？她捧着奶粉袋，回头看向床上的姜晓晓。 姜晓晓心里哼哼的，悠闲的吐着泡泡，这姜大娘不识字，没文化，且吓一吓她。 “外婆，这就是奶粉啊？甜不甜啊？”小胖子黄胜走到卧房门口，伸手来接奶粉包。 “不甜，没味道。”姜大娘说。 确实不甜，只有香味。 她偷喝过姜晓晓的奶粉，确实没啥味道，要不是看在价线贵的份上，她想直接吐掉那口奶。 “不甜啊？那我不要，我还以为是甜的呢。”黄胜摇摇头，又走回桌旁，接着喝蜂蜜水去了，“还是外婆倒的水好喝，甜甜的。” “你不要啊，那算了，外婆给别的给你吃。”姜大娘又将奶粉包放进了抽屉里。 她可不能将乖外孙喂成了傻子。 姜晓晓松了口气。 姜大娘来到堂屋，搂着黄胜问东问西，祖孙俩说说笑笑的。 卧房里，姜晓晓望着帐子顶，心里叹气，她口渴啊，真的很渴。 她张着嘴，嚎了起来。 可她的哭声引来的只是姜大娘的骂声，“吵死了！” 砰—— 姜大娘将卧房门关了。 【奶，我要喝水】姜晓晓扯着嗓子嚎。 可姜大娘却好像耳朵聋了似的，完全没有理睬她。 不仅如此，姜大娘甚至还走进厨房去给黄胜做饭，并亲自把黄胜送回了家后才折返回来。 此时的姜晓晓，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被海浪无情拍打在沙滩上的鱼儿一般，痛苦而又艰难地苟活着。 幸好快中午时，刘喜花终于回家了。 地里忙，其他人继续在地里劳作不回家吃饭，她回来看女儿，并给家人带饭。 刚一进门，刘喜花便听到卧房里传来姜晓晓沙哑的抽泣声，这让刘喜花心疼不已，心急如焚。 “妈，您给晓晓喝水了吗？现在天气炎热，需要每隔一个小时就给她喂点水。” 她取下斗笠，脱了袖套，连忙问道。 “喂了，我给她喂了很多水呢。”姜大娘撒谎说。 刘喜花心里很清楚，如果真的给孩子喂了足够多的水，那么女儿的嗓子绝对不会如此嘶哑。 但她深知自己不是婆婆的对手，吵架也根本吵不赢对方，只好无奈地抿紧嘴唇，匆匆洗了把手快步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的姜晓晓听到母亲刘喜花走近的脚步声，马上不哭了，长长叹了口气。 【哎呀妈呀，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女儿要渴死了呢，奶奶一口水都没给我喝，也没给我奶吃，我又渴又饿，呜呜呜，我好可怜】 姜晓晓伸出两只小胳膊，嘴巴微微撅起，满脸委屈地看向刘喜花告状。 刘喜花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抚摸女儿的额头，这一摸不要紧，她惊讶地发现女儿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就连头发也湿漉漉的，全部黏在了一起。 又摸了摸姜晓晓的后衣领，同样感受到了一阵潮气。 可即便这样，姜晓晓的小肚子上依然严严实实地盖着一条小小的夹被。 还是刘喜花一早离开时盖的样子。 “妈，中午天气热，晓晓浑身上下都汗湿了，您怎么还给她盖被子呢？”刘喜花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掀开姜晓晓身上的被子，朝门口的方向怒声说。 听到这话，姜大娘也不肯示弱：“她刚刚不是睡着了吗？俗话说得好，‘婴儿无六月’，要是不给晓晓盖被子，她着凉了拉肚子，你又得怪我。” “那妈也不能盖这么厚的被子呀，这是早上天冷时盖的，中午热随便盖件衣裳就好了。” “你又没说，我哪知道要盖衣裳？”姜大娘在外屋翻了翻眼皮。 刘喜花被她的话气得语塞。 【妈，我不要奶奶看护，她不给我吃也不给我喝，尿裤子也不给换，奶奶忙着带大姑的孩子小胜子玩呢，没空管我】 刘喜花一怔，又去摸女儿的尿布，好家伙，全湿了。 她一把扯开看女儿的小屁屁，红了一片，已经长湿疹了。 刘喜花气得眼眶都红了。 第23章 分开过 “妈，您没给晓晓换尿布吗？“刘喜花一脸愠怒地将女儿的裤子脱下来，随手扔进姜晓晓专用的小木盆里，转头冲着外屋大声问。 姜大娘正坐在外屋的竹椅上，悠闲地拿着蒲扇扇着风。 听到儿媳妇的质问，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浑圆满脸都是不满之色。 “怎么没换？我刚换完，你就回来了！你一会儿抱怨我没喂孩子吃奶，一会儿又指责我没及时换尿布。难道非得把这个小丫头当成祖宗一样供奉起来，你才能满意不成？我可告诉你，世上哪有像你这般刁难婆婆的媳妇儿！“ 刘喜花急得连忙解释又说：“妈，您误会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姜大娘根本不听她辩解，直接打断说：“哼！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找茬儿，觉得我照顾不好这孩子。今天你怪我没有让她吃饱、没给她换好尿布，那明天她要是有点头疼脑热或者嗑了碰了，你是不是要拿刀砍死我？“ 面对婆婆严厉的斥责，刘喜花顿时哑口无言。 可看到女儿湿漉漉的尿布，一屁股的湿疹，还有一头汗湿的头发，她心中倍感委屈和无奈。 姜晓晓听着婆媳俩吵架，小手伸向刘喜花，用力地拽她的衣角。 【妈，我不要奶奶带，我要跟着妈妈，妈妈带我去地里吧，我会乖乖听话的】 【妈妈还要将奶粉藏好，大姑让小胜子来找奶奶要晓晓的奶粉呢】 虽说让刘喜花带娃，会辛苦一些，但到了地里，还有两个小姑子在，还有姜大国在，能为刘喜花分担带娃的事。 将她扔在家里，她会被姜大娘虐待。 原书的剧情中，刘喜花不过是将女儿偶尔托付给姜大娘，姜大娘却以养育过孙女为由，频繁找刘喜花两口子索要钱物，再悄悄贴补大女儿家。 这让刘喜花姜大国心中有怨言，却没法找人诉苦。 刘喜花看着怀里的女儿，奶粉？ 她将女儿放在床上，忙打开小柜子最下面的抽屉，发现几包奶粉确实挪动了地方。 她更加愤怒了。 不喜欢她捡来的孩子就算了，还要动孩子的口粮，太过份了。 刘喜花将几包奶粉和没吃完的半包，一并放进了另一个抽屉里，锁了进来。 她压下心里的愤然，先给姜晓晓喂了凉开水，又去厨房烧了洗澡水，端到房里给姜晓晓洗澡。 收拾干净后，又给姜晓晓全身拍了爽身粉，冲奶粉。 喂饱姜晓晓，刘喜花又去洗她们一家三口的衣裳。 她忙前忙后，姜大娘只淡淡扫去一眼，没搭把手，更没过问姜晓晓的情况。 晾晒好衣裳，刘喜花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唤。 她走进厨房，发现婆婆并没有做好午饭，米才刚下锅。 “妈，爸和大国他们还饿着呢，都等我送饭去，饭怎么还没有做好？”刘喜花操起锅铲，搅拌了下锅子里快粘锅的米。 姜大娘送外孙回去又回来，天热，她走得累着了，歇到这会儿，所以烧饭迟了。 可她才不会说是自己的问题，只说，“也不看看家里有多少事情？你们都出去了，就我一人在家，又是扫地又是喂猪喂鸡，还要带你捡的丫头片子给她把屎把尿，我都快忙死了。” 姜大娘坐在灶台门口，恼怒地往里塞了把柴火。 屋里，姜晓晓听到厨房里姜大娘大声地说话声，愤怒地捏着小拳头。 【妈，你们走后，奶奶没喂鸡没喂猪，和邻居桂婆坐在咱家场院前的柳树下一直聊天到十点】 【后来黄胜来了，她们没聊天了，可奶奶又陪黄胜玩，还给黄胜下面条吃，还送黄胜回家】 【回来后从十一点坐到十一点半妈妈回家】 刘喜花睁大双眼，难怪女儿愤愤不平了。 婆婆确实在忙，可忙的不是自己的聊天玩乐，就是忙大姑子孩子的事。 “妈跟桂婶子聊了大半个上午吧？又陪小胜子玩了一个小时？”刘喜花冷冷睇了眼婆婆。 倒不是她真想跟婆婆吵架，而是地里的四个人还等着她送水送饭，他们不吃不喝，哪里做得动？ 小队长昨天开会时就说了，这时期的棉花苗得抓紧时间除草浇水，不然影响了长花蕾，产量就会少。 所以分到棉花地的农户，天不亮都出了门，也没有几家回来吃饭的，全是带饭去地里吃。 可她回家来，家务都做了半天了，婆婆才将米才下锅。 等饭熟，最快也是半小时后，送到地里，得一个小时之后了。 被媳妇教训，姜大娘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厉害你自己去做，我一把年纪了，我就不能歇口气？” 婆媳俩在屋里吵，有过路的人停步朝姜家看来。 刘喜花脸上挂不住，又担心地里的四个人还饿着，忍住了没再说话。 她默默地搅拌着锅子里的米，又找菜洗。 发现昨天从自留地挖的几个土豆全没了，她忍不住又问，“妈，昨天大国挖回来的土豆呢？” 土豆做菜味道好吃，还耐饱。 姜大娘睇了她一眼，“你侄儿小胜子说想吃，我拿他家去了，你不会跟他个孩子抢吃的吧？” 刘喜花气得噎住，“妈，大国说中午想吃咸水土豆块，那个吃的饱。” “你少拿大国说话，你以为大国像你，跟个孩子争吃的？”姜大娘横了眼刘喜花。 刘喜花委屈得红着眼，“那中午吃什么？大国在担水浇地，他饿不得。” “那不是菜？”姜大娘指着墙角边的一个篮子说。 篮子里有四个放了几天的白萝卜，表皮都长了黑斑起了皱。 刘喜花咬了咬唇，只得拿起萝卜削了皮，切了块煮成了咸水萝卜块。 她没有吃午饭，将干粥和萝卜汤分别装在两个大罐子里，和几个碗筷一起放在一个箩筐里。 另一个箩筐里，放着姜晓晓和她的奶瓶及水瓶和尿布。 担心姜晓晓晒，刘喜花在箩筐上方盖上了斗笠。 她挑着箩筐担子，往地里而来。 姜晓晓看着辛苦的刘喜花，握着小拳头，【妈，咱们为什么不跟奶奶分开过呢？】 不分开，姜大娘会因为大女儿姜美枝，给刘喜花姜大国两口子惹无数的麻烦。 第24章 不借 刘喜花低头看了眼箩筐里的姜晓晓，心里不禁暗暗叹息一声。 这孩子终究还是太小了呀！像这样的事情，也就只能在脑子里想想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去做呢？ 一般来说，都是那种公公婆婆生了好几个儿子的人家，才会闹到要分家的地步。 但他们家就不一样了，姜大国可是唯一的儿子啊！ 而且将来小姑子们，也都会相继出嫁离开这个家。 如果她怂恿着公婆唯一的儿子提出要分家，那还不得让村队里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戳她和大国的脊梁骨吗？ 刘喜花挑着箩筐，走到了村子和田地之间那条窄窄的小河沟边，正准备走上石桥时，看见已经出嫁的大姑子姜美枝骑着一辆女士自行车朝这边过来了。 姜美枝也看到了刘喜花，她挥着手大声喊：“大嫂！” 其实，刘喜花对这位小姑子并没有太多好感。 因为姜美枝简直就是姜大娘的翻版，性格泼辣不说，连说话也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每次和人聊天，不管别人说什么，姜美枝总要唱反调。 比如明明今天阳光明媚，非常适合洗衣服、晒被子，但姜美枝偏要说：“好什么好啊，这么大太阳，晒死个人了！” 说鱼好吃，姜美枝却一脸嫌弃说，“我都吃腻了，哪里好吃？一股子腥味，我看到鱼就忍不住想吐。” 而当别人穿上一件崭新的衣裳时，姜美枝也绝不会给半句好话。要么抱怨这衣服买得太贵了，不值这个价；要么批评别人穿上的款式显得比原先更难看。 类似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时间一长，刘喜花就不爱跟姜美枝说话了。 可姜美枝毕竟是自己男人的亲妹子，表面客气，还是要做一做的，刘喜花还是停了脚步。 “是美枝啊？你这是上哪儿？”刘喜花走到路旁的树荫处放下箩筐，将姜晓晓抱出来透气，她指着走来的姜美枝笑道，“晓晓，大姑来了。” 姜晓晓撇唇，姜美枝这个祸害精，她才不想看到。 姜美枝骑车到了刘喜花跟前，很熟练地将脚尖点地刹住了自行车，但看都没看姜晓晓一眼。 她拢了拢烫卷的刘海，笑着说，“哦，我最近在城里找了份工作，去隔壁村相好的姐妹家有点事儿。” 姜美枝的脸庞晒得十分黝黑，却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确良长裙，越发衬得她的脸跟抹了酱油似的。 刘喜花知道这位小姑子能干，但没想到，居然能在城里找到事情做。 难怪今天的姜美枝没穿村队女人们常穿的长袖衬衫和长裤子了，而穿了裙子出门。 刘喜花惊讶说，“哎呀，美枝，你太厉害了，对了，找的什么工作啊？” 姜美枝神情躲闪，“在一家药店当售货员。” 刘喜花不喜欢姜美枝的性格，但还是很佩服她能在城里找到工作。 “真不错，居然找到了售货员的工作。”刘喜花点头，“工资不少吧？” 姜美枝又拢了拢卷发，“那是当然，有四十块一个月。” 刘喜花惊讶了，“有这么多啊？比你大哥在集体里的收入还要多呢，他在集体里，干满工一个月也才赚十五块钱。” “那是自然！城里嘛，哪里是乡下能比的？”姜美枝满脸得意地扬起眉毛，眼神中充满了即将当城里人的优越感。她轻蔑地瞥了一眼刘喜花，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了一些，“对了，大嫂啊，跟你商量件事儿。” 刘喜花歇够了，小心翼翼把姜晓晓放进箩筐里，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听到姜美枝说有事找她商量，只得又问，“哦？什么事呀，美枝？” “是这样的，我不是马上要去城里上班了吗？所以想买个大些的行李箱，再添几身新衣服上班穿。可是我家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能不能先借我一百块？等我发了工资就立刻还给你。” 姜晓晓听着姜美枝喋喋不休吹嘘着自己的本事时，心中一阵好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当她听到对方竟然提出还要借钱时，顿时心急如焚，双腿不停地踢蹬着。 【哼，大姑根本就没找到城里的工作，她骗人的】 【她认识了一个城里的老男人，那人骗她能去上班，她才骗妈的钱】 【这回借一百块，下回还会找爸借八百块转户口，她根本还不上】 【她把钱借走后，晓晓就会生重病，奶奶又不肯帮忙，妈妈没钱给晓晓看病，晓晓差点病死了，亲爱的妈妈呀，千万别相信大姑的话】 一旁的刘喜花听到箩筐里传来阵阵声响，心生疑惑，便掀开斗笠查看情况。 只见姜晓晓紧咬着牙床，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小腿正乱踢。 想到刚才听到的姜晓晓的心声，刘喜花转头对姜美枝摇头说，“美枝啊，前段时间我小产了，去医院看病花了不少钱，抚养晓晓买奶粉也花了不少，现在手头实在拮据，拿不出那么多钱借给你。” 刘喜花拿起斗笠，轻轻晃动着，为姜晓晓扇风解暑。 “没有那么多？那总有一些吧！八十块总有吧？哪怕借我八十也行。”姜美枝继续追问。 “真的连八十都没有。”刘喜花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她心里早就猜到了，大姑子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很少主动与自己交流，今天突然主动找她闲聊，肯定事出有因。 果然不出所料，原来是想要借钱。 “你们夫妻俩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连八十块都拿不出来？以后爸妈的养老还能依靠你们吗？”姜美枝脸色一沉，“好了好了，既然没有八十，那就四十吧，等我上班发了工资，下个月就还给你，我上班的工资就有四十块一个月呢。” 刘喜花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真没有钱，美枝。” “就没见你这么小气的大嫂，生怕我还不上似的，四十块居然都不肯借！”姜美枝横了眼刘喜花，蹬着自行车气冲冲走了。 第25章 不要让着小胜子 刘喜花气了个倒仰，“我就不该跟她说话！” 【妈妈不气，大姑脾气不好将来一定会吃亏的】 刘喜花轻轻抚摸着姜晓晓的脸颊，温柔地说：“妈妈才不会和她计较呢，走吧，我们去找爷爷、爸爸、二姑和小姑，他们还在等着我送饭呢。” 说罢，刘喜花将那顶破旧的斗笠盖在箩筐上，为姜晓晓遮挡阳光，她熟练地挑起担子，朝着二号渠的田地走去。 一路上，还有其他挑着担子送饭的农户与她擦肩而过。 大约走了十分钟左右，到了姜家分的田块前。 姜美兰正坐在田埂边的一棵小树旁，拼命地用草帽扇着风。 她看到刘喜花挑着担子走来，立刻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飞奔过来，嘴里还不停地抱怨道：“大嫂，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都快要饿死了！” 姜美兰跑到刘喜花面前，迫不及待揭开其中一个箩筐上面的斗笠。 看到里面竟然躺着悠闲地吹着泡泡的姜晓晓，不禁愣住了。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说：“大嫂，难道今天的午饭要吃晓晓吗？” 听到这句话，姜晓晓的脸色瞬间变黑，心中暗自嘀咕：哼，本宝宝可不好吃，姜美兰你这个笨蛋才好吃呢！ 刘喜花从她手中接过斗笠，盖回箩筐上，笑着指向旁边的另一个箩筐：“吃的喝的在这边。” 姜美兰调皮地吐出舌头，故意摆出一副惊恐的模样说：“哎呀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吃掉晓晓呢！” 她迫不及待地先倒了一些水，猛地灌了一大碗，稍稍解渴后，又打开装着粥的罐子，满满地舀起一碗，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刘喜花朝田里正在劳作的其他三个人大声喊：“爸、大国、美华，快来吃饭了！”三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迈着大步朝田埂边走来。 姜大国走到跟前，朝刘喜花责备说：“喜花啊，你怎么把晓晓也带来了？这外头多热啊！” 刘喜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里嘟囔着解释说：“我实在是不太放心让晓晓在家，所以就带她一起出来了。这里有树荫遮挡，而且还有凉风吹过来，晓晓应该不会太热。” 姜晓晓哼哼，予以反驳。 【爸，才不是呢，是奶不管我，我全身都汗湿了，奶也不给我拿走被子】 【我整整一个上午都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奶，要不是妈妈回去了，我会饿死，会渴死，爸爸就再看不到我了】 【呜呜呜，晓晓好命苦啊】 姜大国皱起眉头，走向姜晓晓躺着的箩筐，揭开斗笠。 姜晓晓咧着嘴，朝姜大国挥了下小拳头。 看着女儿越长越清秀的眉眼，姜大国心中欢喜得紧，将手在衣裳上擦了擦，把姜晓晓抱出来。 【呼，晓晓喜欢爸爸抱】姜晓晓吐了个泡泡。 刘喜花给姜大爷盛了一碗干粥，又盛着姜大国的，“大国，你把晓晓放下，吃饭了。” “妈没管晓晓？”姜大国皱眉问。 刘喜花叹气，“算了，我们的娃，我自己带吧。” “她在家忙什么？”姜大爷端着碗，吸了粥问道。 “做家务。”刘喜花抿了抿唇说。 姜大爷腿残疾，年轻时娶媳妇困难，好不容易有姜大娘看上他，他让了姜大娘大半辈子，别人投诉告状姜大娘的不是，是不顶用的。 免得招公公嫌弃，刘喜花索性不说了。 但姜晓晓可不想替姜大娘瞒着，她心里愤愤不平抱怨起来。 【奶奶只洗了爷爷奶奶和姑姑们的衣裳，没喂鸡，没喂猪，和桂婆聊天，带小胜子玩，午饭是妈回家做的】 【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爷爷明天把奶奶带到地里来吧，晓晓想跟奶奶玩】 哼，带到地里来，姜大娘就不能只干坐着了。 这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会淹死她。 姜大爷听着姜晓晓的心声，想了想，表示赞同。 孙女都带出来了，家里确实没什么要紧的事情，那就全家都出来做事吧。 到点了再叫媳妇回家做饭，也是一样的。 姜大爷吸完了粥，“明天叫你们妈一起来地里浇水，时节不等人，早些浇完水，棉花苗才好结花骨朵。” 姜大国看着大片的棉花地，点头说，“知道了，爸。” 刘喜花把粥递给姜大国，她接过姜晓晓放回箩筐里，但没盖斗笠，因为有树荫不需要。 大家围坐在树荫下吃起午饭来。 姜美华端着碗，伸着筷子在汤里捞了捞，“大嫂，怎么是萝卜块，我还以为是土豆呢。” 说到土豆，姜大国也问，“是啊，喜花，我昨天挖了几个土豆带回去，怎么没做土豆汤？” “什么？家里还有土豆？大嫂，土豆好吃呀，这萝卜难吃死了，好苦。”姜美兰吐掉老萝卜的渣，苦着脸抱怨说。 “妈拿去送给美枝家了，她说小胜子喜欢吃。”刘喜花实话实说。 听说给姜美枝了，姜大爷和姜大国都没说什么，姜美华怕姜美枝，马上闭了嘴不问了。 只有姜美兰不敢不顾地嚷起来，“凭什么给她们家？他们家比我们家有钱多了，还缺土豆吃？小胜子才七岁半，都快有我重了！就不怕吃得胖成猪走不动路？” “算了算了，你羞不羞，你是做姨的人，怎么还跟个七岁的娃娃计较？”姜大爷不满地瞪了眼姜美兰。 但姜美兰也才十四岁，正是长个子贪吃的年纪。 她成天吃不饱，有时候饿得眼花了，看到路边的黄土块，还以为是别人掉的高粱面馒头。 如今小胖子黄胜吃了她家的土豆，就如同从她嘴里夺粮一样可恨。 【小姑，你才十四岁，你也是娃娃，吃的东西不要让着小胜子！】 姜晓晓故意煽风点火。 黄胜也不是什么好小子，他后来伙同一些混混们，一起算计混沌没有心计的姜美兰和老实憨厚的姜大国的儿子姜成成。 把姜美兰骗进ktv做应招女，将姜成成骗进了黑砖窑差点被人打死。 姜大国和刘喜花卖了房子，借了不少钱，才将两人解救回来。 两口子找姜美枝告状，姜美枝反而把他们羞辱了一顿，嘲笑姜美兰和姜成成活该。 第26章 姜大娘吓住了，同意去地里 姜美枝蛮不讲理地羞辱说：“这能怨得了我家胜胜吗？他可没有捆着美兰和成成前去啊，这不就是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嘛！明明是他们自己主动要去的，现在觉得亏了就责怪起我们家胜胜来了？简直就是不讲理，怪不得家里会一直穷，不讲理是发不了财的！” 如此是非不分、一味袒护自家孩子的行为，让姜晓晓对姜美枝母子俩心生厌恶，根本无法产生一丝好感。 听到姜晓晓的心声，姜美兰气鼓鼓地开始抱怨起来：“爸，大哥，你们看看小胜子，才七岁多，都快七十斤重了。我都十四岁了，也才七十五斤重。我这胳膊腿儿这么细，他那身子却那么粗壮，我凭啥要把吃的让给他？再说了，他们家又不缺吃食，谁知道他带回去之后会不会觉得难吃，一股脑儿全拿去喂猪了呢！” “你大姐不是那样的人，别把你大姐和小胜子想得那么坏。”姜大爷一脸不满地沉下脸来，语气十分严厉。 姜大国不希望看到自家妹妹们闹矛盾，于是连忙劝说：“这能有多大点儿事啊？不就区区几块土豆嘛！等会儿我去咱家那块自留地再刨它几个出来不就是了？” 听到哥哥这么说，姜美兰还是觉得有些不高兴，嘴里忍不住小声嘟囔：“哼，反正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小胜子。” 一旁的姜大爷吃完了粥，把空碗放进旁边的箩筐里后，催促起姜美兰：“行啦，赶紧吃，吃完了好下地干活儿去。” 姜美兰满心怨气撇了撇唇，用筷子把碗里剩下的几粒米都扒拉干净，很不情愿地回了句：“知道啦。” 大家吃好饭，又回到了地里接着做事。 刘喜花手脚麻利收拾好大家的碗筷，整齐地归拢在一起。 她抱起姜晓晓，小心翼翼地给她喂了几口水，又熟练地把了一下尿。看着姜晓晓安静可爱的模样，刘喜花忍不住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小脸，轻声说：“晓晓要乖啊，妈妈去干活了。” 姜晓晓咧了烈嘴，她一向都乖呢。 担心那些可恶的小虫小蚁顺着箩筐的缝隙钻进里面咬伤孩子，刘喜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她先把装着碗筷和罐子的箩筐放在最底层，再将熟着姜晓晓的箩筐放在上层。 这样一来，姜晓晓的身体下方就形成了一段悬空，虫蚁就不能轻易咬到姜晓晓了。 安排妥当之后，刘喜花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两个箩筐都放得稳稳当当的，这才放心地戴上斗笠，也加入了大家的劳作之中。 - 傍晚时，大家收工。 姜大国带着姜美兰来到自家那块自留地，挖了十几颗圆滚滚、胖乎乎的土豆。 这些土豆小的鸡蛋大，大的有拳头大，足够一家人饱餐两顿。 一回到家，姜美兰快言快语提醒姜大娘：“妈，这些土豆咱们今晚吃一顿，明天中午再吃一顿，可千万别拿去送人了！” 姜大娘绷着脸，“我送谁了？你这死丫头片子，一进屋就咋咋呼呼的！就你这臭脾气，将来能嫁得出去才怪！” 听到这话，姜美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脾气哪里坏了？还不是因为妈总把家里吃的往小胜子家送，我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能有好脾气吗？” 说完，她一脸委屈地撅起嘴。 姜大娘立刻转头瞪向一旁的刘喜花，“是你跟她说的？” 刘喜花一言不发，默默抱起姜晓晓走进屋里。 反正吵不赢了，何必参和？ 她一走，姜大娘更是火冒三丈，朝两个女儿一通乱开火。 好在于姜大国在旁劝解安慰，她才没继续骂下去。 姜美兰发现饭还没有烧好，米才下锅，她又扯着嗓子喊起来，“我饿死了，怎么还没有熟？” 这一番叫嚷又彻底激怒了姜大娘，她怒不可遏地扬起手狠狠给了姜美兰一个巴掌， “有本事你自己做饭！啥都不会干的东西！” 被打得火辣辣疼的姜美兰，顿时委屈得闭上了嘴巴。 姜美华要乖巧许多，她默默地卷起衣袖，走向灶台旁开始忙活起来。 又吵架了，姜大爷头疼地叹着气，“行了，都别吵了！明天老婆子你也一块儿下地干活去，你不要烧饭了，让喜花回来做就行。” 姜大娘更加炸毛了，“什么？让我去地里？我不去！” 屋里，姜晓晓心中冷哼，这个姜大娘不肯去地里，家务又不做，真是不像话。 单干后，别家年纪更大的太婆都下地了，才五十出头的姜大娘却开始了养老。 若家里富裕，三十岁就可以养老，可姜家穷成这样，哪有条件歇着？ 一家人都怕姜大娘，这可不行…… 姜晓晓在心里盘算着，还有什么人能制服姜大娘时，忽然想到一个人来。 她努力扯了扯刘喜花的袖子。 【妈呀，奶奶怕姨婆，要是用姨婆管管她，她就怕了】 外屋中，姜大娘打骂小姑子，跟公公吵架，刘喜花早就看不下去了，可她也怕这个婆婆，听到女儿的心声说，婆婆的姐姐能制婆婆时，她心中一亮，对呀，那可是个真正厉害的人呢。 刘喜花走到正屋门口，朝姜大娘说，“妈，下午我送饭的时候，见到大姨了，她说明天有空来看看妈。” 姜大娘也有三姐妹，大姐的不讲理和泼辣，比姜美枝还厉害。 姜大娘这么泼辣，见到自己大姐，却像猫儿见了老鼠。 因为这个大姐也不爱做事，却又喜欢享受吃喝，没钱就找儿子媳妇要，儿子媳妇那里要不到，就找亲戚借。 还特别喜欢到两个妹妹家窜门。 借口是窜门，实则是见到什么拿什么。 姜大娘为人抠门，哪里受得了被亲姐姐这般搜刮？ 几次三番后，姜大娘看到自己姐姐来了就偷偷躲起来。 或是将家里人推出去挡刀。 但明天家里其他人都下地里去了，只她一个人在家，万一她那个凶悍不讲理的大姐来了，她找谁帮忙去？ 想到这里，姜大娘没好气说，“她爱来就来。”又对姜大爷说，“我明天跟你们一起去地里。” 第27章 设计撵啰嗦的邻居 这天晚上，空气异常闷热潮湿，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沉闷所笼罩。 刘喜花给姜晓晓洗白白后，让她单独睡在小木床上。 小木床是姜晓晓满月那天，刘喜花娘家刘家人送来的。 可以让她睡到五岁。 小床的四周都装设有坚固的栏杆，其中一面还设置成可活动式的，这样等姜晓晓长大一些后，能够轻松自如地上下床。 再挂上小蚊帐，就是一个美妙的住处了。 小床放在卧房南面的窗子边，姜晓晓听着窗外的蝈蝈叫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次日一早，姜晓晓被早起的姜家人吵醒。 外屋中，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大家正互相提醒着拿工具准备出门。 被刘喜花吓了一下的姜大娘，也在问自己的斗笠在哪里，又抱怨说镰刀不够不顺手。 刘喜花推开卧房门，走进来。 她开了电灯，将手里的脸盆放在架子上，这才抱出小床上的姜晓晓换尿布。 “大家要出门了，晓晓今天也跟妈妈去地里吧？”刘喜花一手抱着姜晓晓，一手拧了小毛巾给姜晓晓洗嘴巴洗脸。 虽然刘喜花的动作已十分温柔了，但姜晓晓适应了两个多月，还没有习惯。 她还是想自己来啊。 等待长大的日子可真慢。 清理好，刘喜花这才给姜晓晓喂奶。 外头，姜大娘催起了刘喜花，“喜花，你倒是快点，真是慢死了！太阳都快出来了！” “来了来了，就好了，晓晓还有一口奶。” “吃个奶也这么慢，长大了做事一定也是慢性子！”姜大娘抱怨说。 姜晓晓心里冷哼，她长大后才不会是慢性子！ 吃掉最后一口奶，洗好奶瓶，刘喜花又装了一瓶开水拿了一点奶粉一并放在箩筐里，挑着姜晓晓跟着大家出门了。 奶瓶里这会儿装的是开水，过两个小时就是温水了，正好再泡一次奶粉。 到了棉花地，天才微微露亮，天气凉爽，事宜做事。 姜大娘把斗笠拉得低低地，站在姜大爷的身后。 她担心路上的人认出她来。 活了五十五岁，下地做农活的次数，一双手都数不完。 虽然她一直藏啊藏，但太阳出来后，站在大腿高中的棉花地中，姜大娘的脸还是老远就能认出来。 来地里摘菜的桂婆看到她，笑了起来，“哟，大国他娘，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下地啊？你不是地主家的二小姐吗？下什么地啊？” 姜大娘脸上一片发窘，一声不吭。 偏偏桂婆一直不走，还走到姜家地里来，一边看着姜大娘笨手笨脚割田梗边的荒草，一边嘲笑姜大娘是富小姐做事——中看不中用。 桂婆男人家也姓姜，跟小队长姜国平是本家亲戚。 姜大娘这一房，则是旁亲。 因着这层关系，桂婆一向瞧不起只敢窝里横，不敢跟队里人杠，装了几十年地主小姐不肯出门做农活的姜大娘。 偏两家又是邻居，桂婆有事没事儿就来嘲笑几句姜大娘。 “这什么年代啊，哪还有地主，你不要往我身上乱扣帽子啊！”姜大娘嘟囔着说。 姜大娘敢跳挑骂家里人，却不敢大声骂桂婆，只敢小声反驳。 但这哪吓得着桂婆？ 桂婆依旧阴阳怪气说姜大娘是小姐身，还是回家享福吧，这田里的活儿是下等做的，不是姜大娘这种上等人做的。 桂婆年纪姜大娘大十岁，连泼辣的姜大娘都怕她，她在这里唠叨个没完没了，其他人更敢撵她了。 若是平时，这桂婆和姜大娘闲聊，姜晓晓不会理会，可这会儿是在地里农忙时，桂婆来聊天，这不是耽误事吗？ 再说姜大娘好不容易下地勤快一次，可不能让这桂婆吓跑了。 姜晓晓皱起眉头，开始想主意。 她掐着小手指算啊想啊，忽然，她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妈，中午后有大暴雨，快回家收衣裳啊！】 【妈，家门口场院上晒的油菜籽和大米得赶紧收进屋里啊，淋了雨就交不成公粮了】 姜家分的责任田里，有几分地的油菜地。 豆荚已经饱满快炸了，三十一号那天分了责任田后，姜大国和姜大爷就马上去了地里，抢着收割了。 至于晒的那点稻谷，那是去年自留地里收割的一点口粮，打算晒一晒霉味，下午拉去碾米厂去碾出来。 这两样农作物要是淋了雨，可就损失大了。 姜晓晓想到这件事，急得直蹬箩筐。 刘喜花听到姜晓晓的心声，疑惑地看天，这会儿差不多是十点多的时间，天上白花花的日头晒着，两个小时之后会下大雨吗？不像要下雨的天气啊。 见刘喜花没反应，姜晓晓急得又蹬了下箩筐。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会变呢，昨晚天气闷热，天上云儿多，都是要下雨的征兆呢】 【妈啊，把桂婆也劝走啊，叫她也回家收衣裳吧】 刘喜花又看看东边天，可不是么，早先的彩霞，已经染了青灰色。 “桂婆，好像天要下雨了呢，您老不回家收衣裳？”刘喜花收起锄头说。 桂婆抬着下巴，“大太阳的，收什么衣裳？”她心里说，嘿，刘喜花这是想支开她，帮她婆婆吧？ 蠢，她婆婆欺负她，她居然还帮婆婆。 桂婆不理会刘喜花的话，又接着奚落姜大娘。 姜大娘见桂婆不走，心思一转，说，“喜花，快点收拾下，跟我回家收衣裳收谷子去。” 死桂婆子不走，她走！ 她三步并作两步，杠着锄头先跑上了田梗，一溜烟地往家跑去。 刘喜花以为婆婆也看出天要下雨，对姜大国说，“大国，差不多也要做饭了，我先回去帮忙。” “嗯，去吧去吧，地里有我和爸还有美华呢。”姜大国说。 今天周一，姜美兰上学去了，少了一人做事。 刘喜花挑着担子，也往家去了。 桂婆只当是这婆媳怕了她，越发得意了，提着篮子，去了自家地里。 回到家，太阳一如既往地高照着。 刘喜花放下担子，抱出姜晓晓睡在小床上后，忙找了蛇皮袋子和扫把，扫起了晾晒在大门前场院上的粮食。 姜大娘正坐在门口歇脚，见她要收粮食，不禁问，“这么大的太阳，你收什么谷子？” “妈，再过一个小时要下大雨了，得赶紧收了。” “胡说，不可能！”姜大娘挑眉。 第28章 要藏富 “防患于未然啊，万一真的下起瓢泼大雨来，咱们来不及收拾这些油菜籽和谷子，让它们淋雨受潮了，那可就麻烦大啦！妈，您还是过来帮帮忙一起收拾吧。”刘喜花手忙脚乱地干着活儿，嘴里还不停地劝说着姜大娘一块儿动手。 然而，姜大娘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翻起白眼说：“我吃饱了撑的才会去做那些没用的事呢！你要犯傻自己去犯，别拉上我。” 说完，她还狠狠瞪了刘喜花一眼，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面对这种情况，刘喜花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独自一人继续忙碌着。 收了一大半时，天空开始逐渐阴沉下来，原本轻柔的微风突然间变得强劲有力。 风呼啸而过，将满地的落叶、废弃的纸张以及破旧的塑料袋吹得漫天飞舞。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咣当”一声，敞开着的大门被狂风猛烈地吹动，一会儿关紧，一会儿又猛地弹开。 场院中，用竹子搭建起来的晾衣架，更是不堪风力的肆虐，直接被吹跑了足足两米之远。 “妈，看这天气百分百会下大雨！您赶紧过来搭把手呀！”刘喜花心急如焚地跺着脚，声音里满是焦躁和急切。 这下子，姜大娘终于坐不住了。 她手忙脚乱起身，急匆匆跑去拾起一件件衣裳。 抖了抖，卷成一团丢回正屋的凉床上。 又飞快回到场院中，帮刘喜花一起收起了谷子。 而刘喜花，也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婆媳俩一个用扫把将谷子扫成一堆，另一个用铁锹将这些谷物装入蛇皮袋中。 她们合作劳动，原本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完成的工作，没一会儿就做完了。 刚把所有晾晒在外的粮食都搬进了正屋里，突然间，天空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仿佛要撕裂整个世界。 紧接着，如雪亮的大雨点哗啦啦砸落下来。 短短片刻之间，场院前的村路已经积了一滩雨水。 “哎呀，还好我们收得快，要不然这油菜籽和谷子可就要遭殃了！“姜大娘望着村路上那些匆忙奔跑避雨的人们，不禁拍着大腿庆幸地笑着说。 一旁的刘喜花也跟着松了口气，瞥了婆婆一眼说：“妈，我早就跟您说过正午后可能会下雨，您还不信呢。“ 其实，刘喜花心里也在暗自庆幸，多亏了女儿提前通知她们早点回家，否则等到天色阴沉下来，再从二号渠田间赶回来，肯定是来不及的。 姜大娘今天被刘喜花抓住了一个小辫子，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挺直了脖子，嘴硬地嘟囔说：“算你厉害行了吧？“ 刘喜花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说得过婆婆，于是便明智地选择不再继续争吵下去，而是巧妙地转换了话题，“下雨了，爸和大国美华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家了，妈，咱们也该准备做饭了。” “烧饭烧饭。”姜大娘拍拍衣袖，转身进了厨房。 刘喜花洗了把手，进了卧房，将姜晓晓抱起来换上干净的尿布。 她抱着姜晓晓坐在正屋门口，让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急匆匆跑来，由于跑得太急，在姜家场院的村路上不慎摔倒了。 “哎哟喂，我这把老骨头啊！”那人大叫一声。 刘喜花连忙眨了眨眼，大声问，“桂婶子，你没事儿吧？” 正在厨房里忙着的姜大娘，听到外面传来声音，说是桂婶摔倒了，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快步走到厨房门口，朝着村路的方向张望过去。 看到浑身湿漉漉的桂婆，从泥泞不堪的水坑里挣扎着爬起来时，她忍不住拍腿说，“哎哟，阿桂妹子啊，你这是咋回事儿呀？难不成前面有人在发金条吗？你这么着急跑路，是赶着去领取吗？” 说完，姜大娘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下雨，那些匆忙奔跑的人们，无一不是着急赶回家收拾衣物和粮食的。 在地里，姜大娘曾被桂婆好一阵嘲笑讥讽，现在看着桂婆狼狈不堪的样子，她的心情格外舒畅，不禁拍手大笑起来。 桂婆的脸色相当难看，狠狠瞪了姜大娘一眼后，匆匆忙忙地往家中跑去。 姜大娘戴上斗笠，紧跟着追上去看热闹。 只见桂婆跑到自己家门口的院子前，手忙脚乱地收起了被子，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家里其他人为什么没有一人提前回家帮忙。 眼看着四张棉絮全部都被雨水淋湿，桂婆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姜大娘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转身回到家中，将看到的笑话告诉给了刘喜花。 刘喜花皱起眉头，心里暗自庆幸着，她家晓晓可真是个福气娃娃啊！竟然能够未卜先知，提前通知她回家收东西，要不然这会儿被别人看笑话的可就是她家了。 要知道，她刚才收进屋的油菜子有二百斤，谷子有一百斤。 东西虽然不多，但对如今这个条件不好的家庭而言，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又过了会儿，姜大国姜大爷姜美华和上学的姜美兰陆续回了家，虽然大家的衣裳都淋湿了，但听说家里的粮食和衣裳没有淋雨，提前收了，都心情大好。 因为他们回来的路上，看到不少人家的屋门前晒着的衣裳被子粮食种子，全都不同程度的淋了雨。 - 单干后，每天都很忙碌，日子过得就是快。 转眼间，姜大国刘喜花家田地里该收的粮食谷物全都收了，又开始了下一季的种植。 比如油菜收割之后，深耕翻晒几天，就可以种红薯了。 红薯又可以当主粮，还可以喂猪。 姜大娘去过一次地里，除了邻居桂婆笑话过她，其他人只远远看她几眼，并没有说她。 再说桂婆在姜大娘跟前出了个大丑，再不敢说姜大娘。 一来二去的，姜大娘也不怕下地了。 一家人每天集体出门，一起回来，周日放假姜美兰还会去帮忙，姜家田地的农作物，肉眼可见的越长越茁壮。 赶上一个晴好天气，姜大国用板车将晾晒好的油菜籽运到了镇上的粮库，换了一些粮票和现金，并买了些包子点心带回来给家人换口味。 回到家，姜大国将板车停在大门口，喊着刘喜花，“晓晓妈，快出来拿东西，看我买回了什么。再猜猜我今天卖油菜籽卖了多少钱？” 他心情大好地说。 刘喜花人没出来，姜大国听到了姜晓晓的心声。 【爸，要藏富，家里有人来借钱了】 姜大国眉头皱起，借钱？ 谁来了？ 姜大国一手抱着装包子的纸袋子，一手拎着买回的肉，进了正屋。 “大哥，回来了？卖了油菜籽啊？田里收成不错呢。”姜美枝微微一笑说。 第29章 爸爸，大姑在骗你 “大国啊，你可算回来了！”姜大娘一见到姜大国走进大门，迫不及待地说：“美枝要转户口了，办手续费还差一点儿钱，你赶紧借点儿给她吧，她保证年底就还给你。” 姜大爷坐在一个靠背小竹椅上，悠闲地抽着旱烟，也跟着附和说：“咱们家出了个能吃上商品粮的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大国，你可得帮帮你妹妹。” 然而，面对母亲与父亲的话语，姜大国并没有立刻回应。 他只是默默地朝着卧房的方向望了一眼，提了提手里的东西说，“喜花呢？喜花？把东西放好。” “喜花去隔壁家借鞋样儿去了，东西给我就行。”姜大娘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姜大国面前，将他手中的肉和包子接过去，又顺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子，递到姜美枝面前，热情地说：“美枝呀，快来尝尝这热乎乎的包子。” 姜大国皱了皱眉，“妈，也拿一个给爸。” “你爸抽烟呢，他不吃。”姜大娘说。 姜大爷摆了摆手，“我抽烟，你们吃吧。” “美枝啊，你看你大哥特意买了五花肉回来，你吃完饭再走吧？”姜大娘满脸笑容，提起手中那一斤沉甸甸的猪肉说。 姜美枝点头，“那就做红烧肉吧，我好久没吃了。” “妈，咱们做些肉丸子吧，可以和丝瓜一起煮汤喝，喜花喜欢吃。”姜大国说。 “丝瓜有啥好吃的？还是吃红烧肉实在！”姜大娘把包子放在堂屋的桌子上，拎起那块猪肉走进了厨房。 姜美枝咬了口包子，朝姜大国说：“大哥，我也不要太多，借给我两千块就行。” “两千块？转户口要这么多钱？”姜大国吃惊问。 “两千块哪里够转户口？要六千块！你有六千块借给我吗？”姜美枝白了一眼姜大国，没好气儿说，“嫂子干农活不在行，你人也老实，不像别人会些别的营生手段。你们还收养了一个孩子，我也是考虑到你家的困难，所以只向你借两千块。” “两千块……有点多。”姜大国为难说。 “大哥，两千也不愿意借？”姜美枝沉下脸来，“告诉你吧，我现在在 a城的药店上班，每个月工资有四十块呢！等我转了户口，工资还能再涨一倍，再加上奖金什么的，到了年底就能把这两千块还给你。” 姜美枝抚了一下烫得像卷毛狮子似的头发，得意洋洋地扬起眉毛说。 卧房里，姜晓晓心中冷哼，姜美枝这个骗人精！ 把姜大娘姜大爷哄得团团转，这会儿又来哄老实的姜大国。 【爸，大姑没在a城上班，她在骗你呢！】 【大姑进城时认识了一个五十岁的骗子男人，那男人骗她说会帮她转户口还帮她找到了药店工作，大姑就相信了。可男人只想骗她的钱，根本不可能帮她转户口找工作，也不会娶她】 【可是大姑把钱给了那个男人后，男人就不见了，不巧的是大姑还怀了那男人的娃，她还把娃生下来给爸爸妈妈养，那个孩子后来专门欺负晓晓和弟弟】 【爸，千万要管管大姑，千万别借钱给她，千万别让她跟那个男人来往了，这会害死咱家的！】 在那个假城里男人消失后，姜美枝又发现自己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 但她已经和家中的男人分居多月，如果现在选择回家去，那么怀孕的事情必然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姜美枝想到了打胎，但她怀上娃后身体状况不好，所有医院都不敢接收她这种情况。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好悄悄躲进城里，假装打工谋生，实则养起胎来。 孩子生下后，姜美枝带回村大队，对众人谎称这是她捡到的弃婴。 随后，她强行将孩子塞给姜大娘，让姜大娘安排给姜大国和刘喜花夫妇俩抚养。 理由是刘喜花一直没生育，既然抱养个女孩，倒不如再多领养一个男孩，如此一来刚好凑成一个“好”字。 那时的刘喜花还没怀上和姜大国的儿子，在姜大娘的逼迫威胁之下，只能无奈地接受并领养了那个孩子。 第二年冬天，刘喜花才生下她与姜大国的儿子。 就这样，姜大国夫妻俩有了三个孩子。 可姜大娘却唯独偏爱姜美枝送来的那个男娃。 因为三个孩子中，原主是女孩不受喜欢，刘喜花生的男娃不仅身材瘦小而且个性腼腆内向，相比之下，姜美枝送来的孩子却身体健壮，嗓门洪亮且模样虎头虎脑，看上去非常强悍威猛。 姜大娘逢人便夸姜美枝送来的男娃，“这样的性格才像姜家娃。” 听到女儿的心声，姜大国惊愕地睁大双眼。 尽管他早已清楚自己女儿有预知未来事情的特殊能力，但对于刚刚听到的消息还是令他感到无比震惊。 因为大妹是个有家庭的女人，竟然还在外面结识了其他男人，还打算跟那人结婚？ 也难怪她近来装扮得跟城里人一样，学着烫发画眉涂抹口红了。 姜大国面色阴沉，猛地伸手拽过姜美枝，“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姜美枝脚蹬一双白色高跟鞋，被姜大国拖拽得踉踉跄跄。 她嘴里一边嚼着最后一口包子，一边含糊不清问，“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呀？有事说事呗，我可忙着呢！” 她满脸怒气挥起手，狠狠拍掉了姜大国拉她胳膊的手。 姜大国依旧阴沉着脸，还是将她拽进了父母的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将房门重重地关上了。 姜美枝被声音吓了一大跳，“大哥，你做什么？门都被你关坏了！” 姜大国松开姜美枝，双手叉腰盯着她质问，“我问你，转户口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人跟你说的？” 原来是说户口的事，姜美枝得意地撩了下头发，歪着头说，“一个城里的朋友。” “他叫什么？多大年纪？在哪里工作？他为什么要帮你转户口？”姜大国又问。 姜美枝听出姜大国的话外之音，这是在怀疑她不可能转户口呢！ 虚荣心强的姜美枝顿时怒了，“大哥，你不相信我的本事？不相信我能认识厉害的朋友？” 第30章 套姜美枝的话 “哎哟，大国，美枝啊，你们俩这是咋回事了呀？有啥事儿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呢？非得这么大动静地吵？”屋外，传来了姜大爷响亮的嗓音。 姜大爷腿脚不便，走起路来十分吃力，几个娃从小到大，他都不喜欢带。 也不喜欢管教，更别提看到他们争吵拌嘴了。 每当儿女们发生争执的时候，姜大爷总是习惯性地和稀泥。 姜大国生怕父亲又要秉持一贯的态度，试图平息争端并偏袒姜美枝。 他抓住姜美枝的胳膊，语气坚决地说：“你可别想着去找爸帮忙！不然的话，我立刻把你家黄明才叫来给咱们评评理！” 黄明才是姜美枝的男人，为人忠厚老实。 尽管只是个普通的农家汉子，但他很有经济头脑，会捞小钱。 只要不下地干活时，他便会外出寻找各种零活干，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春天挖草药；夏天采藕带捉知了去卖；秋天打猎，冬天挖笋挖莲藕。 另外，有时候他还会帮助别人盖房子，挣点工钱。 黄明才个子壮实力气大，性格淳朴厚道不嘴碎。 尽管如此，姜美枝依然对他毫无好感。 这次她背着黄明才与其他男人暗中往来，心里仍然不愿让黄明才知道这件事。 因为黄明才虽然老实，但黄家其他人却不好惹！ 万一他们联合起来闹，自己肯定招架不了。 等到户口迁往城里后，她就不怕黄家了，随他黄家怎么闹去。 “大哥!“姜美枝惊慌失措抓住姜大国的胳膊，“我...我...我告诉你还不成嘛?你可是我亲大哥啊，你怎么胳膊肘子朝外拐呢？“ 姜美枝的语气放软，瞪了一眼姜大国后，开始撒娇。 姜大国比姜美枝大七岁，自从妹妹学会走路起，一直都是由姜大国带着。 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妹妹，姜大国实在不忍心看她走歪路，想劝她走上正途。 “行吧，我不找黄明才，那你就实话实说，那人是什么人，他在哪儿工作，年龄有多大，还有，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要帮你转户口？”姜大国沉着脸，语气严厉地追问着姜美枝。 姜美枝朝卧室门方向瞄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大哥，这件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讲，你千万不能再告诉其他任何人！” 姜大国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行行行！只要对方不是坏人，我自然不会多嘴多舌！” 听到姜大国这么说，姜美枝稍微放下心来，连忙保证说：“你放心好了，他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坏人。” 接着，姜美枝便将那个“城里男人”的一切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向姜大国和盘托出。 “去年腊月的时候，我到a城买过年的布料，不小心撞倒了一个人的自行车，把他的铃铛撞坏了。我还以为对方要我赔，没想到他说不用赔，他说他是人民公仆，怎能要人民赔的？” “……” “年初我去买布时，又遇到了他。他也去买布。他有关系，不用排队，直接插队买了。见我一直排在后面，好心地跟售货员打了招呼，让我提前买了。” “……” “我感激他一连两次帮忙，就请他吃饭，他说他是a市民政局的一个科长，管理户籍迁移的。手头有一部份农转非的指标，但需要交一笔钱。我跟他说了我的情况，他答应帮我查一查。” “……” “上个月，我又遇到他，他说查清楚了，能帮我转户口，只需要在城里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就可以。所以，我央求他帮我找了份药店售货员的工作，这样就很容易转户口了。大哥，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错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见姜美枝一脸憧憬未来的样子，姜大国依旧沉着脸问，“就这样？他就帮你转了药店的工作？你没给什么好处吧？” 姜美枝的脸色变得娇羞起来，“当然不是了，一般人他怎会帮忙？而我们……我们在谈恋爱。” “你跟他睡过了？”姜大国气得握紧拳头。 姜美枝瞪大双眼，“大哥，你这是什么表情？有个城里男人喜欢你妹妹，你不该为你妹妹高兴吗？” 姜大国气得在原地转了几圈，“你不怕他是骗子？” “不可能！他……他说他爱我，不可能骗我。”姜美枝抿了抿唇说。 “你在药店上班上了多少天了？”姜大国忍着火气说。 “哦，还没有正式上班，不过，他带我去药店看了看，店长说面试合格，等手续办好了，我就可以去了。这不，我就找你借钱来了？我得买药店的工作服啊。”姜美枝又说。 姜大国已经气得不行了，“他叫什么名字？” “谁？” “还能有谁？你认识的男人。” “伍德元。” 姜大国摆摆手，“我现在手头紧，没钱，你先回去。” “你今天不是卖了油菜籽吗？怎么会没有钱？” “欠了钱，回村大队的时候还掉了借债，剩下的钱买了包子和肉，手上现在一毛钱都没有。”姜大国撒谎说。 “那你什么时候有钱？”姜美枝又问，“我着急转户口呢，等我转了户口，你和大嫂可以到城里找我。” 她表情得意说。 姜大国想揍一顿这个妹妹，但他知道，光打是没有用的，得让她彻底死心，不然一直相信那个男人，打了她，她只会气得跑掉，更加不可收场。 “再过半个月吧，你大嫂挖的草药再攒一攒，就换一笔钱。”姜大国说。 这半个月，他一定能打听出来，那个男人是真帮妹妹，还是骗钱了。 姜美枝听他的口气，这是肯借的意思了，她神情轻松说，“那成，过半个月我来找你。” 姜大国看她一眼，没说话了，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刘喜花借了鞋样子，已经回来了，见他们兄妹在房里一直嘀咕着说了半天，她豪气问，“大国，你和美枝说什么呢？” “好事，以后，你们有什么困难只管对我说，我都能解决。”姜美枝撩了撩卷发，傲然说。 她一向喜欢说大话，刘喜花听在耳里，没当回事，只拿目光朝姜大国看去。 第31章 进城打听姜美枝的相好;卖蔬菜给城里人 姜大国走进卧房，从怀中掏出一叠粮票和几张皱巴巴的现金，放在刘喜花的梳妆台上。 刘喜花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姜大国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别出声，并用手指了指外屋的方向。 原来，在外间屋里，姜美枝正兴高采烈地和姜大娘讨论着做红烧肉是否需要加糖的问题。 刘喜花见状，明白了丈夫的意思，便不再言语。 她默默地抿了抿嘴唇，将那叠粮票和其中两张面额为十块钱的现金一同收进抽屉里。 仔细地上了锁。 姜大国安抚住了妹妹姜美枝，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吃饭了顿团圆饭，气氛还算和谐融洽。 饭后，姜美枝起身准备离开。 姜大娘赶紧抓起四只肉包子，用新鲜的荷叶包裹好，放进姜美枝自行车的挂包里，嘱咐说：“有空常回来看看啊，记得把小胜子也带上。” “知道啦，妈！”姜美枝点头应声。她跨上自行车，临行前又回过头来，朝着姜大国用力挥了挥手，提醒说，“大哥，你可千万别忘了刚刚答应我的事情！” 说完，她那双踩着高跟鞋的脚稳稳地踏上自行车的踏板，动作利落地骑上车，潇洒离开了。 姜大娘嘴角挂着笑容，目送姜美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她才缓缓转过身来。 目光落在大门口那对灰头土脸、一副穷苦模样的儿子和儿媳身上时，原本温和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你们两个，好好跟美枝学学！她可比你们年轻好几岁呢，知道想办法钻进城里去发展。再看看你们自己呢？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份城里的工作，也好让我这个老婆子对你们刮目相看啊！” 姜大娘狠狠瞪了一眼刘喜花，接着又将带着不满与失望的眼神投向了姜大国。 儿子生性憨厚老实，甚至有些窝囊懦弱，媳妇也是个头脑不够灵活的人，看着眼前的这两口子，姜大娘心中的怒气愈发腾起来。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会如此不争气，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妈，我觉得美枝的那份工作可能有点问题……”姜大国皱起眉头说。 听到这话，姜大娘的脸色瞬间变了。 要知道，她可是最疼爱自己这个大女儿的！谁敢说她宝贝女儿一句不好？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行！ 姜大娘没好气儿地说：“你这成天呆在乡下的懂什么？别没事儿找事儿，净说些有的没的来污蔑你妹妹！” 说完，她一脸冷漠走进了正屋。 路过刘喜花身边时，又吩咐说，“喜花，赶紧去把那些碗给洗了！我头疼得厉害，先去躺会儿。” 她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卧房。 刘喜花挽了袖子，要进厨房，被姜大国挡住了，“我去吧，你去看晓晓。” 刘喜花点了点头，进了卧房。 姜大国刷好了锅碗，也进了卧房。 刘喜花抱着姜晓晓，朝卧房门那里看了眼，小声对姜大国说，“美枝来家里，是不是来借钱？” 姜大国摸摸晓晓的头，在刘喜花对面的椅上坐下，“嗯，你知道了？” “我猜的。”刘喜花叹了口气，将那天在路上遇到姜美枝的事，对姜大国说了，“我觉得，美枝认识的人不靠谱。妈又心疼她，一准会叫你借钱给她，不借也不好，大国，你想到什么办法没有？” 一次拒绝，又来一次，姜美枝这是不借到钱不罢休的势头了。 “我想去打听下，美枝说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在民政局上班。”姜大国说。 刘喜花皱起眉头，“打听清楚是最好不过，可是，咱们不认识民政局的人啊，怎么打听？” 姜大国叹了口气，“不认识也要去打听，知道名字应该不难，多问问一些人，总会有人告诉我。” 姜晓晓听着他们的商议，知道两口子不再信任姜美枝的鬼话了。 姜美枝认识的男人，就是个骗子，但要让姜美枝彻底死心，确实得揪出那个人来。 a城是省会，若大的a城民政局，可不是小地方，对于姜大国刘喜花这样的乡下人，一辈子也没有进过两三次城的人来说，去一个大的机关单位找人，确实困难。 但她想到了一个人。 【爸，可以找胡青松叔叔帮忙啊，他就在民政局上班呢，对了，胡青松就是那个掉文件袋的年轻男人】 【胡青松叔叔从a市广播电台调到民政局去了，在那里当处长，他是个好人，你们找他他一定会帮你们打听大姑说的那个男人】 姜大国看向女儿，女儿正咧着小嘴，吐着泡泡玩。 找那天遇到的贵人？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 姜大国一拍大腿，对刘喜花说，“我想起来了，那天咱们不是帮人捡了个文件袋吗？找他帮忙打听。” 【妈，咱家地里的菜新鲜，可以多摘些带去城里，说不定有单位的食堂看上了，将来能做长久生意呢】 刘喜花正在琢磨着，去一趟a城又得花不少钱，犹豫要不要让姜大国去时，听到女儿的心声，她眼神一亮。 “大国，你去a城时，带一些菜到那边卖吧，空着手去挺亏的。城里人的菜，不及咱们乡里的新鲜。上回咱们去a城，那车上就有人挑着一担子菜，八成是去卖菜的。”刘喜花说。 姜大国拍着大腿，“我想起来了，咱们那天去医院时，我确实看到有人挑着菜搭车，我还以为是送人的，敢情是去卖菜啊。” “a城的菜，比乡里的菜贵多了，反正是去一趟，就多带些去吧？”刘喜花说。 “嗯，地里的豆角和黄瓜，还有四季豆茄子都长得不错，我摘些带去，明早就出发。”姜大国说。 当天下午，姜大国和刘喜花去了一号渠的菜地那里，摘了一个编织袋的蔬菜。 晚上时分，姜大国将编织袋放在井中的吊篮里，镇在井水里，过一晚取出来时，还是水灵灵的。 第二天早上四点钟，姜大国起了床，带上刘喜花给她煮的四个鸡蛋，提着水壶，背着一袋子菜赶到了公路边，等候通往a城的大巴车。 第32章 你们……认识? 等了几分钟，一辆大巴车从前方的晨雾中飞快驶来。 滴—— 司机按着喇叭，询问姜大国要不要坐车。 姜大国朝大巴车上的司机挥了挥手，大巴车的速度慢下来，在姜大国的面前停下。 车上挤满了人，姜大国扛着编织袋子，上了车。 “上车买票。”卖票的胖售票员，挥着票夹子朝姜大国喊道。 坐过一次车，姜大国已经知道了票价，他付了一元五角。 接过车票，姜大国扛着编织袋，往车后面瞧去寻找座位。 因为他打扮朴素，而且背着湿漉漉的编织袋子，不少人都冷着脸瞧他，一副不想跟他同坐的表情。 姜大国发现有个年轻女人低头在整体背包，没有瞧他，他走过去在旁边坐下。 刚放下编织袋坐稳，那女人尖叫起来，“谁叫你坐过来的？乡下人！” 车里大多数的人都朝这边看来。 姜大国脸色微窘，“我买了票，这里又空着，我就坐了。” “其他地方不能坐吗？为什么坐我这儿？”女人又尖叫。 “只有你这里有空座。”姜大国皱眉说。 女人往四周看了看，确实只有她这里有个空座。 可她还是不愿意让姜大国坐这里，又指着那个编织袋说，“这里头装的什么？臭死了！” “这里面装的是菜，不臭。”姜大国解释。 可女人还是无比的嫌弃姜大国，一会儿骂他挤着她了，一会儿又说姜大国全身都臭，是不是挑过大粪没有洗澡换衣裳。 姜大国脸色难看，可他吵不过这个女人，只好闭嘴。 坐在他前面的一个老大姐看不下去了，回头瞪着年轻女人说，“你吃着种田人种的菜，还嫌弃人家挑过粪臭，有本事别吃菜，吃土去。” “你谁啊？凭什么说我？”女人又开始攻击老大姐。 “就凭我吃的饭比你吃的盐多！”老大姐冷哼。 “女同志，你不能瞧不起种地的。”又有一位老大爷不满地摇头说。 有了两人起头，车里也有不少人纷纷说起了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虽然泼辣，可她哪里说得过十来个人。 她只好闭了嘴。 但她不甘心，将自己的包包放在座位的中间。 姜大国担心挤坏她的包包，不得不往外挪，让出半个座位来。 好在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在吵闹声中很快就过去了。 年轻女人抓起包，拍了下姜大国，“让开了！” 要下车了，姜大国不再忍了，怒声说，“请你放尊重点！” “我偏不呢？你也配？”年轻女人抬着下巴，“不怕告诉你，我男人是a城民政局的干事，我可不怕你！” 说完，她挎上小背包，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傲气地下了车。 车外，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朝她走来，“冬英，怎么脸色不好？谁骂你了？” “别提了，真是倒霉透顶，一大早的，跟一个种田的傻子坐一排，车上的人还帮他说话骂我，气死的了。”向冬英咬牙切齿说。 “乡下人都这德行！下回遇到了把他骂走！”向母一脸嫌弃地挑眉。 “哼，下回看见了，我一定打他一顿，太可气了！”向冬英冷哼，想到一件事，她又转怒为喜，“对了，妈，我按着你说的，到齐家老家后，给他奶奶买了罐头和点心，天天陪齐奶奶聊天说话，齐奶奶可喜欢我了，她离开的时候，她送了我一对银镯子。” 说着，向冬英拉开了小包的拉链。 向母眼睛放亮，“冬英，我说是吧，你生了儿子，齐家全都高看你了。” 想到抱来的儿子并不是齐家的骨血，向冬英心里很是心虚，“是啊是啊。” 她讪讪说。 母女俩聊着天，走远了。 车上，帮姜大国解围的老大姐拍拍姜大国的肩头，“算了算了，别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反正下了车，你也见不着她了。” 姜大国微微一笑，“多谢大姨帮忙说话。” “嗨，不算什么，我就是纯看不她的样儿，谁家祖上不是种田的？偏她傲气什么？”老大姐摇摇头，也下了车。 因为下了车都是各奔东西的人，不怕惹着年轻女人，车里的人也三三两两说起了年轻女人的不讲理。 姜大国没搭话，扛起编织袋，下了车。 他向路人打听了去民政局的路线，花了五分钱坐公交车，扛着编织袋离开了。 到了民政局，姜大国看着高大的院门，犹豫了好半天，才走到门卫室的窗子前，学着城里人说话的口气，用着半蹩脚的普通话问，“请问大爷，胡青松同志是在这儿上班不？” 戴着老花镜的门户大爷，正在看报纸，抬头朝他看来，“是啊，你是谁啊？找他什么事？” 姜大国正要说话，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怎么又是你？你居然跟踪我？我要报警！” 姜大国回头，发现刚才在车里跟他吵架的年轻女人，推着辆崭新的自行车，怒气冲冲走来。 守门的大爷看向年轻女人，“冬英，这人是坏人啊？是跟着你来的？” “对啊，我早上从成业的老家回来，坐车的时候，这个人就一直跟我吵架，还凶得不得了！没想到，我来这里，他也来了，八成想干坏事，刘大爷，快报警！”向冬英怒气冲冲说。 “我没跟踪你，我来这里是找人的。”姜大国解释说。 “找人？呵呵，就你这乡巴佬，认识这里的谁啊？知道这是哪里吗？认识大门上挂着的牌子上的字吗？”向冬英指着a市民政局几个字，一脸傲然说。 “我找胡青松，听说他在这里上班。” “你找胡副处长？”向冬英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人家认识你吗？” “谁找我？”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朝大门这里走来。 向冬英回头，看到骑车的胡青松，一脸恭敬地点头微笑，“胡副处长，上班了？” “嗯，早啊，向冬英同志，来找你爱人啊？”胡青松下了自行车，也点头说。 “是啊，我从他老家回来，来看看他，再去毛巾厂上班。”向冬英笑着说，但很快，她收了笑容，指着姜大国说，“可我晦气，坐大巴车的时，被这人骂了一路，他居然还跟踪我来到了这里！还假说认识您。” 胡青松推了推眼镜，朝姜大国看去，“你不是……你不是那天那位等公交车的姜大国同志吗？怎么是你啊？” 他认出了姜大国，笑着招手。 姜大国窘着脸，“胡……胡同……胡副处长，我没有跟她吵架，我没跟踪她，我是来找你的。” 向冬英瞪大双眼，看看姜大国，又看向胡青松，“胡副处长，你们……认识？” 第33章 她还是跑为上 胡青松笑道，“早就认识呢，这位姜大国同志是个好人，帮我保管过一份重要的资料。” 他走到姜大国的跟前，热情地朝姜大国伸手过去。 姜大国窘着脸，将手在自己背后擦了擦，憨厚地跟胡青松握手。 向冬英和门卫大爷，惊得睁大双眼。 要知道，胡青松可是组织人事处的副处长。 向冬英气得咬着唇，心里不服气地嘀咕。 这个看起来十分土气的中年男人，居然认识胡副处长？ 胡副处长还对他客气有加！ 而自己男人只是个副科长，将来她还得对这个中年男人客气？ “原来是这样啊，胡副处长，那你们聊吧，我找成业去了。”向冬英讪讪微笑，将自行车停到了门户室一旁，快步进了民政局大门。 她担心再站下去，姜大国会向胡青松告她的状，她可不想被胡青松批评，还是跑走为上。 姜大国有急事，懒得理会她，和胡青松握手后，窘着脸说，“胡副处长，我来这里……是想麻烦您件事。” “只要我能帮得上的忙，你尽管说。”胡青松推着自行车往里走，朝姜大国点了点头，“咱们进去聊吧。” 姜大国却憨厚摆手，“不了不了，我只想打听个人，听说他在民政局上班。” 胡青松见他不肯进去坐，便停了自行车，微笑说，“行啊，你打听谁啊？” 姜大国说，“一个中年男人，他叫伍德元，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个子中等模样。” 胡青松推了推眼镜，“伍德元？咱们单位里没有这个人啊。” 门卫大爷也说，“是啊，我在民政局看门看了三十来年了，从这单位开门起，我就在这儿上班了。别说现在上班的，就是来这儿找人的，也没有一个姓伍的。” 姜大国皱着眉头，“会不会是吴德元？或是胡德元？” 胡青松摇头，“压根就没有叫德元的中年男人。我们这儿四十岁以上的中年男人，有十六个人，没有姓吴的，更没有叫德元的，姓胡的只有我一人。姜大国同志，你没有记错？或许他在其他地方上班？” 姜大国叹了口气，“我应该没有记错，我……我一个亲戚认识了一个叫伍德元的人，伍德元说，有办法帮她将乡下的户口移到城里来，还能帮她找到药店的售货员工作，我担心她遇到骗子，今天来城里卖菜，路过这里，想到胡副处长在这儿上班，就来打听下有没有这个人。” 他不敢说亲戚是自己的妹妹，也不敢说是处对象的事。 虽然妹妹的做法不靠谱，他还是想挽留下妹妹的名声。 “哎呀，你那个亲戚八成遇到了骗子！将乡下户口迁往城里，哪有那么容易的？”门卫大爷摇摇头说。 胡青松也说，“迁移户口，可是件大事，需要多种证明，可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得有城市劳动部门的录用证明，派出所的准予迁入证明，对了，你那亲戚有在城里工作过吗？” “没有，她一直在乡下种田。” “这么看来，不符合要求呢。”胡青松说。 姜大国不死心，又说，“胡副处长，有没有可能，他是用别的法子帮的忙？” 想到自己的妹妹有些本事，还和伍德元恋爱了，会不会是伍德元利用自己的关系迁的户口呢？ 胡副处长说，“可是这个人都不是我们这儿的工作人员啊，他怎么安排的，我说不好。” 姜大国心里烦躁起来，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有劳胡副处长了。” 胡青松是个热情的人，见他苦着脸，心想，这个姜大国八成遇到了骗子，但又有点不死心。 便又说，“这样吧，你稍等，我叫人帮你查一查，说不定你说的伍德元在街道的民政处工作，也是有可能的。” 门卫大爷说，“诶，也有可能，我们这儿是a市民政局，管辖的几个区还有他们的民政处呢。” 姜大国眼睛一亮，忙朝青松鞠躬，“那就麻烦胡副处长了。” “小事情，小事情。”胡青松摆摆手。 找人帮忙打听，会需要一些时间，胡青松建议姜大国进办公室坐着等。 姜大国指着自己的编织袋子，不好意思说，“我这儿带事着菜呢，就不进去了。” 胡青松走过来瞧，“刚摘的菜吗？” “昨天晚上摘的，泡在井水里冰了一晚上，新鲜着呢。”姜大国说。 胡青松打开袋子来瞧，发现全是些水灵灵的茄子豆角，辣椒等。 他笑着说，“嗨，你也别运到别处卖了，就给我们食堂吧。他们反正也要买菜。” 门卫大爷也说，“这菜比老田他们在菜场买的要新鲜。” 姜大国大喜，连声说感谢。 “不算什么。”胡青松摆摆手说。 胡青松让门卫大爷去找食堂的人拿走菜，他带着姜大国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总局查下面分处的人员名单，并不难。 半个多小时后，胡青松的助手走来说，“胡副处长，名单查过了，也打电话问了下面的人，都说没有叫伍德元或吴德元胡德元的四五十岁个子中等的中年男人。” “是吧，我说没这人吧，你那亲戚八成遇到了骗子，你快回去跟他说说，别相信那人的话，也千万别给他钱。”胡青松朝姜大国摆手说。 姜大国心里着慌起来，恨不得马上飞回到家里去骂一顿姜美枝。 他向胡青松道了谢，要起身离开，因为心里焦急，都忘记了问卖菜钱。 胡青松笑着喊他，“姜大国同志，你的菜钱忘记了收。” 他将两份单子递给姜大国，“这是食堂的人写来的收货条子，什么菜多少斤该付多少钱，写得清清楚楚，这是食堂田师傅的签名，盖的章。另一份单子是他们明天要的菜，他们说，你的菜很好，明天也送来吧，到月底的时候一并算给你钱，你看怎样？” 虽然妹妹的事情叫人忧心烦躁，但今日做了一笔生意。 姜大国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他接单子向胡青松道了谢，拿着空编织袋子，坐车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看到大妹妹姜美枝正向父母眉飞色舞地说着城里的优越生活，他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第34章 姜美枝脸色变了 “咦，大国，你回来了？菜卖了多少钱？借一点给你妹妹，她要去买鞋子。”姜大娘朝姜大国招手。 “你连买鞋子的钱都没有？”姜大国将空的编织袋随手塞进了屋角一个架子上，冷冷睇了眼姜美枝。 “你妹妹怎么可能没钱？她家里的条件抵得上十个你，她这不是手头暂时紧吗？再说借了又不是不还你。”姜大娘横了眼姜大国。 “本来我不想买鞋子的，昨天骑车时，那个踩板将我的白高跟鞋子的鞋跟刮掉了一层皮，在村大队里穿穿倒还行，穿到城里去上班，不得叫人笑死？”姜美枝皱眉。 “你家明才不给你钱买鞋？”姜大国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了口，冷着脸问。 “大国，你在外面吃了炮弹了？一进门就朝你妹妹开火？有你这么做大哥的吗？她不过是借点买鞋子的钱，你就跟教训孙子似的教训美枝？她可是你亲妹妹！”姜大娘拍着腿怒道。 “妈，你总是惯着她，她迟早出大事。”姜大国放下茶碗，气闷地在椅上坐下。 “你妹妹打小就机灵，从没吃过亏，怎么可能出大事？出大事也是出大好事，不可能是坏事！”姜大娘护短地将姜美枝搂在怀里。 “哥，我的事你用操心。我不会吃亏，还会过上好日子，将来带你们到a城住去。”姜美枝一脸兴奋地扬眉。 “好好好，去a城，这个破乡下，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了。”姜大娘兴奋地拉着姜美枝的手，仿似明天就可以搬家似的。 姜大国摇摇头，终于忍不住说开了，“美枝，我到a城卖菜，路过民政局，进去打听了下，那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叫伍德元的科长。美枝，你被人骗了！” 姜大国以为，自己的话能吓住姜美枝和母亲，但两人只笑了笑。 姜姜枝笑着说，“大哥，我知道你为我好，担心多，可你也不能说谎呀？伍德元明明就是民政局的科长，你怎么说他不在那里上班？” “我去问过了，那里的人说没有叫伍德元的。”姜大国沉声说。 “大国，你进的民政局打听？你认识那里的人？”姜大娘质疑地翻了翻眼皮。 “我当然认识了，我认识民政局一个副处长，而且我听说，副处长比科长的官大。”姜大国又说。 姜美枝柳眉竖起，拉长着脸冷哼了声，“大哥，你是不是嫉妒我，才这么说的？我是你妹妹，我过好了，还能不帮你？你犯得着说这么打击我的话吗？” “就是，你太过份了！”姜大娘走上前，捶了下姜大国。 姜大国看着母女俩，叹了口气，将衣兜里的送菜条子给她们看。 “你们看这是什么？” 姜大娘不识字，只看到一张白条上面，盖着一个圆圆的印章。 “这是什么？大国？” 姜美枝认得少量的字，她一样样念道，“今日收到茄子三斤三两，辣椒两斤一两，四季豆四斤，缸豆三斤五两，黄瓜五斤六两。大哥，你给份食堂单子给我看做什么？” “谁让你看这个，你看这个印章！”姜大国将条子又往姜美枝跟前递了递。 “a市……民政局食堂？大哥，你真的进过民政局？”姜美枝吃惊地睁大双眼。 姜大国收回了条子，仔细放回衣兜里。 “大哥会骗你吗？”姜大国沉着脸说，“民政局的胡副处长帮我四处打听过，根本就没有叫伍德元的人在那里工作，连下面的分处都没有叫这个名的！另外，人家民政局不管移户口的事，移户口得找派出所！” 姜美枝的脸色，渐渐变了。 姜大娘也着慌起来，“大国，会不会是别的单位上班，不是民政局，你有没有叫人查一查别的单位？” “妈，我又不认识别的单位的人，怎么查？” “你就不会找那个副处长帮忙查嘛。”姜大娘急得跺脚。 “人家只能查本单位的，可是下面分管单位的，哪能查别家的？就跟妈你能问美枝家的米有多少，但问不到桂婶儿子家的米有多少是一个意思。别家是问不到的，人家也不会让你去打听，别家的事情是机密。”姜大国摇摇头解释说。 “哎哟，这难不成真的是个骗子啊？美枝啊，这可怎么办啊？”姜大娘的城里人梦破碎了，急得跺起脚来。 “幸好早些知道那人是骗子，不然美枝给了那人六千块，你怕是几年都还不清了。”姜大国摇摇头说。 姜美枝身子哆嗦了下，呼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走出大门，骑上了自行车就走了。 姜大娘喊她，“美枝啊，你这就回去啊？不吃饭就走啊？” 姜美枝心里烦躁不安，哪里吃得下饭？ 自行车也骑得歪歪斜斜的。 在路上遇到从地里回家的刘喜花，一声招呼也不打，直接骑过去了。 刘喜花喊她，她连头也没回。 “奇怪，喜花怎么回事？有人打她么？”刘喜花摇摇头，扛着锄头回了家。 看到姜大国也回来了，刘喜花说，“刚才美枝怎么气呼呼骑车走了？出什么事了？” 姜大娘拿眼睛横了眼姜大国，示意他别说话。 姜大国便没说，只说，“她说想起来家里有事，就回去了，可能家里真有事吧。” 姜美枝脾气高傲，一向不怎么搭理刘喜花，刘喜花也只是随口问问，见姜大国神色平静，她就没问了。 只说，“大国，你扛到城里的菜卖完了吗？” 说到卖菜的生意，姜大国的神情愉悦起来，“哦，卖了，不光卖了，明天还要送一些过去。” 姜大国把需要的菜品数目单子递给刘喜花看。 得知是卖给了民政局，刘喜花很是高兴。 这可是大客户，一次全买走了。 但看到明天要货的单子，她犯难了。 “啊？还要四季豆啊，咱们家才三架四季豆，昨天已经全摘了呀，再长出来怕是还要等好几天。而且黄瓜也没有，辣椒倒是还有一些，怕是也不够。缸豆也没有了，茄子……茄子被我这会儿全摘回来了，也只有三根。” 姜大娘听到他们商议送菜的事，想到钱还没有收回来，又问，“大国，卖菜的钱呢？” 第35章 收购蔬菜，胆子要放大 “妈，食堂田师傅说了，等到月底的时候会统一结账，所以今天暂时还没有结账。”姜大国语气平静地说。 这句话如同导火索一般点燃了姜大娘心中的怒火。 “没结账？你这个蠢货！你就不怕他们耍赖不付钱吗？那么一大袋子的菜啊，如果拿不到钱，我们不是亏大了？” 她气得直跺脚，脸上满是焦虑和愤怒。 看着母亲如此激动，姜大国不禁皱起眉头，“妈，您别着急嘛。那可是单位啊，怎么可能会赖账呢？” 姜大娘并没有被儿子的话安抚到，反而情绪越发激动起来：“单位才更可怕呢！等你去讨债的时候，他们肯定会互相推诿，这个说该那个出钱，那个又说该另一个人负责，到时候你到底该去找谁要钱？”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气恼地拍着大腿。 刘喜花忙安慰说，“妈，您先别急。有胡副处长在呢，他应该不会让食堂赖账的吧。” 听到这话，姜大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地反驳说：“都不忙找找美枝的朋友，这样的人能算是好人吗？” 姜大国皱着眉头，坚定地表示，“我相信胡副处长的为人，妈不相信，反正我是信得过他的。” 姜大娘看着憨厚呆板的儿子，气闷地翻了翻眼皮，“到时候别到我跟前哭！”她拍了下腿，站起身来，朝刘喜花招手，“烧中午饭了！” - 吃过中饭后，姜家人各回各屋去休息。 姜大国和刘喜花回他们屋后，刚一坐下，姜大国马上将今天找伍德元的事告诉给了刘喜花。 听到真相，刘喜花吃了一惊，“竟然没有伍德元这个人?“ 姜大国皱起眉头，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是啊，胡青松查了民政局所有人，连下面的分处都查遍了，但就是找不到这个人。还有呢，就连发音差不多名字相近的人也一个都没有。“ 说完这些话后，姜大国无奈地摇了摇头，“可美枝那死丫头偏就相信，还说什么那个人有可能在别的地方上班。“ 这时，刘喜花突然想起女儿之前的心声，担忧起来，“哎呀，美枝要是真把钱给了那个男人，那可怎么办啊?“ 另一边，正在喝奶的姜晓晓默默听着父母的交谈，心中也暗自叹息。 姜美枝要是还不相信，那可真是愚笨至极了。 【妈，大姑要是再去见那个人还给钱，正好逮住那个骗子，报案把他抓起来】 刘喜花看了眼怀里的女儿，眼神一亮，对呀，正好把骗子抓起来。 如果抓住了那个骗子，那么姜美枝成为城里人的梦想将会破灭，她也就不会总是跑到家里要钱了。 如今家里并不宽裕，刘喜花实在无法忍受大姑子长年累月前来索要钱财。 “大国，找不到那个人也不要紧，他既然跑了就让他跑吧。这种坏人最好不要出现才好。要是他不逃跑再找上美枝的话，我们正好趁机会报警，将骗子捉去坐牢。”刘喜花说。 姜大国醒悟过来，“这个主意好极了！没错，把他抓住，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骗美枝。” 解决了这个问题后，新的难题却又摆在了夫妻俩面前。 “大国啊，胡副处长那边要求你明天再送些菜过去，但咱家地里的菜已经不够了，这可怎么才好？”刘喜花感到十分为难。 菜本身并不值多少钱，各家农户的田地中，种植的粮食作物相对更多一些。 因为粮食作物价格比菜价高，还能吃得饱。 姜家地里所种的蔬菜，仅仅只够自家人吃，拿去卖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那就有多少送多少吧。”面对这种情况，姜大国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看到两口子面露难色，愁眉苦脸的样子，姜晓晓心中直乐。 这有什么难的呢？ 可以从其他地方去收购呀！或者干脆就做一个经销商好了！ 【妈，咱们可以从别处收购菜，再送到民政局食堂，就说是自家地里种的】 刘喜花眨了眨眼，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个法子......似乎可行，但实在太过冒险了。 “大国，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说完，她紧紧咬住嘴唇，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什么法子？” “我们可以去其他人家买一些菜，然后再将这些菜送到民政局的食堂里。” 姜大国不禁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啊？这怎么能行呢！这样做不是成了投机倒把了吗？要是被人发现，那会出大事的。” 刘喜花皱起眉头，“那...那该怎么办啊？胡副处长对我们一直都很好，我们总不能让他失望吧。” 【爸，低买高卖才是投机倒把，咱们可以少赚一点点，只赚点路费。再说了，你不说出去，谁知道你是收购来再卖出去的？】 【妈，这年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别处地方早就开始这样做生意了，人家的生意可大上千百倍呢，爸才卖几斤菜呀】 听着女儿的吐槽，两口子犹豫的心，变得坚定起来。 其实，村队里早就有人在悄悄做生意。 但都是些胆大的人在做。 有些人价格卖得贵的，确实受了处罚。 他们不卖高价，应该没问题吧？ 再说了，不是还要路费要赚回来吗？ 菜的价格，是按着城城零售价定的。 村大队卖一分钱一斤的萝卜，在a城能卖三分一斤。 豆荚这些则更贵一些。 大几十斤的菜送过去，不光赚了来回的路费，还给小赚一笔。 刘喜花和姜大国两人算了算，觉得生意能做。 两人又商议了下，决定就这么干。 - 下午，姜大国挑着箩筐，去了外村大队里卖菜。 他不敢在本村大队买，怕熟人问东问西的，问出端倪来，会给他惹麻烦。 外村大队的人不认识他，他假说是家里要办宴席，自家地里的菜不够吃。 他买的也不多，一样几斤几斤的，也没有引起谁的怀疑。 就这样，姜大国很容易的买到了菜。 他像上回那样泡在井水里。 因为这次的菜有七八十斤，背着去a城吃不消，姜大国挑了担子，将菜装在里面。 第36章 爸爸快去做好事，有自行车送 已经是第二次送菜，姜大国轻车熟路来到民政局食堂。 田师傅称完重量，记好账目后，开了票给姜大国。 这时，有人送来几条大小不一，死气沉沉的鱼来。 田师傅看着这些鱼，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送来的鱼，怎么总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那人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说：“最近天气太热了，鱼儿都是这样子的。” “行吧行吧，这次就勉强收下你的鱼，以后别再送了。”尽管有些不情愿，田师傅还是收下了鱼，并开了票。 等那个男人离开后，姜大国走上前说，“田师傅，这样的鱼儿，我们村队里可不少呢。您要的话，我随时都能给您送过来，保管是活的。” 经过两次送菜，以及女儿的鼓励之后，姜大国的勇气倍增。 他开始主动询问起生意来。 毕竟正如女儿所说，他们并不是大量贩卖，只是小规模送货而已，应该算不上投机倒把行为。 如果真的存在投机倒把的行为，那么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肯定不会接收这些物品。 田师傅心里很清楚，姜大国与胡副处长相识，而且这已经是姜大国第二次送菜过来了，每一次送来的蔬菜都非常新鲜，完全没有枯黄或腐烂的叶子，并且还摆放得整整齐齐。 对于这位朴实憨厚的农村大汉，田师傅打心底里喜欢。 “好嘞，你送来的我放心，那以后就由你负责送菜吧。明天......嗯，明天放假，那就下周一再送五条鱼过来，不拘什么鱼，有两三斤一条就成。蔬菜就还送今天的这些。”田师傅一边点头回应着，一边提醒说。 “没问题，下周一准时送到！”姜大国爽快地答应。 拿到收货的票据后，姜大国坐车回了家。 他出门起得早，赶的是早上六点的首班车，到达民政局的时候，也才八点多钟。 再算上等车所花费的时间，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差不多也就十一点左右，恰好赶上吃午饭。 这时，刘喜花已经回到家里，正在厨房里和姜大娘一起忙着做午饭。 姜大国走进厨房，将两只箩筐叠起来摆在角落里。 姜大娘看见儿子回来了，顺口问了一句：“明天还需要去送菜吗？” “明天他们放假，不送，后天再送。”姜大国一边回答，一边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走到门外淋水洗手。 “你这一趟一趟的坐车过去，光是来回的车票钱加起来，一个月就得好几十块呢！你在生产小队里辛辛苦苦挣的那点工分，攒上半年也才够这些车票钱！”姜大娘忍不住埋怨起来。 她之前听人说过，从村队前的公路上，坐长途大巴车到a城得花一块五毛钱，到车站后再坐公交去民政局还得再花五分钱。 这样一来一回就是三块一毛钱。 她让小女儿仔细算了算，每个月光花在车费上到底需要多少钱。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可真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一个月中扣除四个周日的话，这么坐车回来跑着得花八十块六毛了。 而姜大国在小队里赚的工分，一个月也才十五六块。 但姜大国却不以为然。 他理直气壮反驳说：“妈，您别担心，卖菜的钱除掉车费后还是有剩余的。就拿今天来说吧，除去车费，还结余了五块五呢！一个月下来怎么着也能有个十几块收入吧。” 听到这里，刘喜花惊讶地说：“啊？今天居然能赚到这么多啊？” “当然了，今天的菜主要有四季豆、葫芦茄子和西红柿，这几样菜在 a城可真是金贵啊！尤其是那西红柿，都卖到二毛八一斤了呢！咱们镇上才卖一毛一斤。”姜大国感慨地说。 听说卖了个好价钱，刘喜花心里很是高兴。 她暗自盘算着，如果能长期这样送菜下去，家里的收入肯定会越来越高。 毕竟送菜只需要占用姜大国上午的时间，下午他还可以去地里干活儿，完全不会耽误田里的事儿。 这相当于又额外增添了一笔收入！ 然而，姜大娘却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盆冷水，“都是些空头票，钱还没拿到手呢，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给我们？” 她又劝着说：“别送了，美枝家男人不是包了个鱼塘嘛，大国你有空就过去帮帮忙，给鱼儿喂食啥的。人家会直接给你现钱，这不比你辛辛苦苦送菜要强得多？而且还省了车费呢！” 姜大娘喋喋不休地说着。 姜晓晓由姜美兰抱着，坐在厨房外的阴凉处吹凉风。 听着厨房里三人的谈话，她捏了捏小手，姜大娘古板，穷怕了，担心车费出了收不回钱，也是情理之中。 但叫姜大国去给姜美枝家帮忙管鱼塘，就未免太算计了。 姜美枝和她男人的脾气差不多，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喜欢算计的，只是姜美枝不讲理一些会明着算计明着索要。 她男人则是表面和气，但做的事情是不会吃一点小亏。 亲戚们去帮忙，顶多给一顿饭吃，是不会算工钱的。 帮一两忙倒算了，长年累月的这么做，不值得。 姜大国又不缺吃的，凭什么去打免费工只混到一碗饭？ 说来说去，都怪车费太贵了。 要是姜大国有车就好了。 想到车，姜晓晓忽然想到一件事来。 【周一中午12点多时，a城自行车厂的宿舍楼会起大火，可宿舍楼后门的逃生口被人关上了，副厂长正在宿舍楼查看卫生，也被关在里面。】 【要是打开那个门，救出里面的工人，自行车厂会奖励一辆自行车】 按着时间线，那个打开后门的人，是一个过路人，他发现宿舍楼起了火，飞快冲过去砸开后门外的锁，朝楼里人喊话引导大家从后门逃生。 虽然自行车厂的宿舍楼因失火而受了损失，却没有一个人伤亡。 要是有工人出意外，管理安全的副厂长会被撤职，厂长也会受处分。 自行车厂的正副厂长为表示感激，对救人的过路人给予了奖励，送了一辆自行车。 第37章 早有准备 要知道，在八十年代，拥有一辆自行车绝对算得上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姜大国在生产队工作两年赚来的工分，才买得起一辆自行车。 另外，想要买到自行车，也并不容易。 首先需要获得村大队开的购车票，而只有那些在村队里担任特定职务，或是优秀生产队员的人才有资格拿到购车票。 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使有钱也无法轻易买到心仪的自行车。 那名路过的好心人出手相救，让自行车厂宿舍的员工躲过了灾祸，这一善举甚至登上了 a城的报纸和广播电台。 姜大国听到女儿的心声，不禁愣住了。 自行车厂宿舍楼会忽然着火？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他必须得去看看。 - 尽管姜大娘不停地唠叨去城里的车费贵，万一收不回成本那就太吃亏了。 但姜大国仍然忙着送菜的事。 吃完晚饭后，他拿了捞网钓竿，前往村小队的野塘和野水沟开始捞鱼钓鱼。 各村小队的鱼塘，原先是村里的集体财产，有专门人打理，年底分红每家每户分一些。 现在田地都划分了责任田，一些大面积的水塘也被有钱人家承包了过去。 但一些小块的水塘，还有一些水沟，连续两月不小雨就容易见底，便没有人承包。 这样的野塘野水沟，一到了夏季，就成了男人们的乐园，他们会来这里捕鱼捞虾采藕带。 老头儿，汉子们，男娃子们，各自拿着工具来捞鱼儿。 有些小女娃也会跟着前来凑热闹，拿了钓竿来钓虾。 姜大国闲暇时，也时常拿了钓竿和捞网来碰碰运气。 白天天气热，鱼儿会在傍晚时浮出水面来透气，适合捉鱼钓鱼。 姜大国今日运气好，吊了一条三斤多的草鱼，捉了条两斤来重的鲤鱼。 看看天色不早了，他提了装鱼的水桶，回了家。 姜家后门外，有个堂屋面积大小的小水坑，姜大国找了个鱼篓子，浸入水里，将两条鱼儿放了进去。 担心被人偷走，姜大国又扯了几把水葫芦盖在篓子上面。 第二天一整天，姜大国有空就去捉鱼。 寻了几个村小队的野塘，寻了四条鱼儿。 一条留给家里吃，三条放进水坑中的鱼篓里。 - 第二天傍晚，姜大国依旧像前两回那样，推着板车拿着采购的单子，到别的村大队买菜。 买回来后，依旧泡在自家院里的井水里。 到了周一的一大早，刘喜花早早起了床，帮姜大国煮了两个鸡蛋，又煎了两张饼罐了一壶水，用一个布包装着，一并放在箩筐中菜的上面。 至于那几条鱼儿，则装在一个小水桶里。 水桶里装了水，上面盖上竹篾子。 这样的装置，既能让鱼儿透气，也能防鱼儿跑出来。 因为这次挑的箩筐大，箩筐不能挑到车上。 售票员不耐烦地下了车，打开了车后盖，“放里面去。” 姜大国吃力地将箩筐搬上去。 放好东西，他拍拍袖子，上了车。 寻座位时，发现又遇到了那回跟他吵架的女人。 他淡淡睇她一眼，没理会，坐到别处去了。 向冬英也看到了姜大国，心虚地将身子往座位里面挪。 心说真晦气，怎么又遇到了这人？ 到了车站，再换乘公交车。 公交车上空位多，可因为是大早了，坐车的人多，人挤人的，少不了对姜大国一通抱怨。 姜大国忍着旁边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扶着扶手站了五个站，到了民政局。 这次送来的菜，依旧水灵灵的，送来的鱼儿全是活蹦乱跳的。 田师傅很高兴。 他拍拍姜大国的肩头，“姜师傅，不错不错，你每周一送鱼来吧，每次都像这样，要二三斤的鱼五条。” 姜大国将田师傅开的单子收好，点头说，“好说好说。” 走的时候，姜大国向田师傅打听自行车厂的地址。 “我家邻居托我去那边找个人带个话，我不知道路线怎么走。”姜大国憨厚微笑说。 他没说实话是等着去救人，只说去找人。 田师傅很热情，“不远不远，不过要绕路，你是坐车是走路啊？” “不远的话我还是走路吧，反正挑的是空担子。”姜大国说。 田师傅取了笔，从本子上撕了页空白纸铺在桌上，画了个简易图，“你按着路线走，差不多有七八站的距离。” 姜大国接过图纸看了看，朝田师傅道了谢，挑着空箩筐往自行车厂走来。 七八站，他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 这会儿是九点多时间，自行车厂一切正常。 女儿说是十二点多的时候起的火，离出事的时间还早，姜大国走到自行车厂对面一家面馆旁，放下担子，坐着吃干粮喝水休息。 等得太阳升到了中间，姜大国打起了瞌睡，只听有人惊呼，“啊？那边出什么事了？好大的烟啊！” “还能出什么事？着火了！快打119啊！” 姜大国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从箩筐里取了从家里带来的斧头，拔腿就往起火的方向冲去。 其他人也各个惊惶，有人跑去找电话报警去了，有人朝自行车大门冲去。 但姜大国听到姜晓晓的心声后，没有往大门跑。 大门到宿舍楼十分远不说，中间还隔着一个大食堂。 自行车厂的宿舍虽然在厂里，但后门却开向外面的巷子。 想来是防止员工偷偷跑出去，或是防外面的人偷偷混进来，后门上了锁。 姜大国跑到的时候，发现自行车厂的人正站在楼顶放声大哭，哭通往大门的路上起了火，可后门又锁上了。 有人在出主意说不如从四楼楼顶上跳下来，有人又说不如顶着湿被子冲到大门口去。 但很快有人反驳说，四楼跳下去太高了十有八九活不了，又说顶湿被子也无用，烟太大了会熏死。 就在一众员工哭着不知道怎么办时。 早有准备的姜大国用斧头将锁劈开了，他朝楼上大声喊，“把被子浇水淋湿顶在身上，用湿毛巾捂着嘴巴快下楼，后门打开了！” 第38章 厂里奖励了自行车，镇里也要奖励 起火的是一楼的杂物间。 烟气顺着楼道一路往上。 烧着了二楼晾晒在窗户上的衣物，烟气也熏进了二楼。 大家不得不跑到四楼的楼顶透气。 听到姜大国在一楼后门口喊“后门打开了”，大家心中升起希望。 有胆大有号召力的大声说，“听我指挥，大家寻被子淋水披着，拿湿毛捂着口鼻，四人一组顶一床被子，冲到后门口去！” 这人声音洪亮，语气坚定。 马上有人回应说，“大家听周副厂长的，往下冲啊！” 很快，楼顶上的人们渐渐停了哭声，转身往回跑。 三楼没有烟火，大家冲回屋里寻被子寻毛巾，淋湿后，一股作气冲到了一楼。 一楼左边的杂物仓库烟火腾腾，将楼道口熏得看不清路了。 姜大国见大家都犹豫不敢往前，大声说，“再往前跑两米就到了后门口，胆子放大点，快出来！” 听到他的声音，大家又有了信心，原来后门口就在不远的前面。 大家又往前冲。 一个人，四个人，又四个人！ 很快，陆陆续续从楼里跑出了五六十人来。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大呼“好险啊，吓死我了！” 周副厂长不愧是领导，他沉着冷静地安排起来，“胡大生刘同，你们快去打119找人来灭火。各宿舍长马上点人数，看看还有没有人没跑出来！” 有两个人应了声，飞快跑走了。 楼里共有八个宿舍。 八个宿舍长马上开始喊人。 很快八人纷纷回答，“周副厂长，我们201宿舍全都出来了！” “我们203宿舍不少人。” “我们306都在呢！” “都在，没少人。” 看着八个宿舍长全都说没少人，周副厂长抹了把额头的汗，这才长出一口气。 放松之后，他想起来是有人打开了后门。 “刚才是谁在说打开了后门的？人呢？”他看向一众人大声问。 “是我。”姜大国憨厚地摸摸后脑勺，走了过来。 大家全都让开道，看着这个陌生的中年汉子，眼神中满是感激和赞扬。 “好人啊，太感谢你了！”周副厂长感激地走过来，握着姜大国的手，“你现在不能走，我要全厂通报表扬！” 姜大国还等着他奖励自己一辆自行车呢，憨厚微笑说，“挽救集体财产，这不是应该的嘛。” 消防队的人，这时赶到了。 周副厂长又安排宿舍长，组织青壮年协助灭火，其他人全都退到安全的食堂去。 因为救火及时，损失并不大，只烧着了一楼的杂物库房，可二楼的两间宿舍和一间晾衣间。 三楼只熏黑了一些。 损失较小，而且没有人员伤亡。 管安全的周副厂长被降职，厂长只被罚了奖金，是不幸中的万幸。 要是死了人，两人可不仅仅只是降职受罚了，而是要坐牢了。 想到可能会发生的后果，两人感激姜大国，在大火扑灭后，对姜大国全厂通报表扬，奖励了一辆厂里新生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不仅如此，又有电台和报社的人得到消息，赶到自行车厂，对姜大国的英勇事迹进行了采访。 姜大国在全厂的热烈掌声中，身披大红花地离开了自行车厂。 到面馆门口取箩筐的时候，那面馆里的经理，还非要拉着姜大国吃面。 姜大国窘着脸，“我没带粮票。” “哎呀，带什么带的，我请你！” “那怎么好意思的？”姜大国不明白为什么面馆的人为什么对他忽然热情。 “你尽管好意思！”面馆经理指着停在他大门口一旁的挂着红花和“奖励好人姜大国”牌子的自行车，笑着说，“就冲这牌子，我一定要请你！” 接着，面馆经理又说，他女儿和媳妇都在自行车厂上班，被救的人中间，就有她们母女俩。 看到自行车厂的宿舍楼起火了，吓得他魂都飞了。 他手足无措，慌慌张张提着水桶赶去灭火时，发现大家全都冲出来了，而且听说没有一人伤亡。 他心中才安定下来，才安心回了面馆当职。 面馆中吃面的人，听说姜大国是救人的英雄，也纷纷赞扬说，“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姜大国不好意思摸摸头，只得笑着同意了。 因为有了自行车，姜大国便不坐车了。 他将两个大箩筐捆在自行车后座上，骑车往回家走。 沿路上，不少人都回头看他。 有人还将他拦下来，指着自行车上的牌子跟他打招呼，“你就是姜大国啊？同志，好样的！我从电台听到你的故事了。” 姜大国被说得更加不好意思，“啊，救人是应该的。” 就这样，他骑车回到村小队时，沿路都有人跟他招呼。 按着时间算，他四点钟能回家，结果走到六点才到村小队。 有了电台，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人知道了消息。 村里人看到他回来，也同样拦着他问失火救人的事。 姜大国肚子饿了，中午面馆经理虽然请他吃了一大碗的牛肉面外加一个肉饼，可他蹬了三个小时的自行车，早就消化掉了。 他只想早点回家吃饭，随便敷衍着说了几句，骑车回了家。 自家门前的场院里，坐着大队长，小队长和两个别的大队干部，还有姜家几个年长的叔伯阿公们。 父亲母亲和抱着女儿的刘喜花，也坐在一旁陪着说话。 “大国，你怎么才回？”刘喜花最先看到他，笑着招手，“大家等你半天了。” 【英雄爸爸回来了】姜晓晓咧嘴，吐着小泡泡。 大队长小队长他们，全都站起身来，笑着朝姜大国招手。 “哎呀，大国，你可给咱们生产队长脸了，我们几人沾了你的光，被镇里表扬了。”大队长笑着拍拍姜大国的肩头。 “明天一早，你跟我们去镇里开会。”小队长也拍了下姜大国的肩头笑着说。 被夸了一路的姜大国，已经习惯了表扬，但他不理解为什么要去镇上开会。 “去做什么？” “当然是领奖啊！你这憨子。”小队长笑了起来。 第39章 找不到借口讲坏话 “明天上午9点钟，到镇上办公室开会，别迟到了。”大队长拍了拍姜大国的肩头。 被表扬了大半天，姜大国还是适应不了，憨厚微笑，“好的。” 又说会儿话，大队长他们离开了。 姜家人这才开始吃晚饭。 他们家在正屋里吃饭，邻居们则站在场院里聊天看热闹。 一直到八九点，还不肯散去。 邻居桂婶摸摸自行车，“大国，自行车给我家老三骑骑吧？听说奖励的车，都是质量不好的，他打小就骑车，车好不好，他一瞧就知道。” 姜大国脸色为难，“天黑了，路上看不清，老三摔着了可不好。” “我家老三眼神可亮呢，不会摔的。”桂婶摆摆手说。 “我们家要睡觉了，骑什么车的？”姜大娘起身挥挥手，开始撵人。 “哟，别是质量不好的车吧？”桂婶扬眉。 刘喜花脸色挂不住，“奖励的车，不可能是坏的。” “得了吧，我听说，奖励的东西都是人家卖不掉才奖励着送掉，反正收不回钱的，怎么可能给好的？”桂婶翻了翻眼皮。 姜大国对自行车没什么研究，他摸摸脑门，真的是不好的？ 姜晓晓眯着眼，这桂婶真讨厌。 【爸，咱家的车为什么要让桂婆儿子分好坏？就不给！她故意这么说气爸呢！】 【那么大个自行车厂，怎么可能送个坏的车呢？爸还上了报纸和电台，要是送了坏的，不是让自行车厂丢脸吗？】 姜大国听到女儿的心声，恍然过来。 他怎么能怀疑自行车厂呢？ 不应该嘛。 姜大国站起身来，“不早了，我明天还要跟队长他们去镇上开会，要睡觉了。” 他这么说，就是撵人的意思了。 桂婶只得往外走，“不借就不借，撵什么人呢？小气。” 姜家送走了邻居们，关了屋门。 大家围着自行车，又兴奋地说了会儿家常，才各自回屋睡觉。 姜晓晓睡在自己的小床里，暗暗想着，得到自行车是第一步，接下来，她还要帮姜家人盖楼房。 这房子实在太破旧了，而且又挤又小。 再另外，她明年就可以走路了，她要穿好看的衣裳和鞋子。 -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小队长姜国平来了，他大着嗓门乐呵呵地喊，“大国，去镇上了。” 姜大国在家人的簇拥下，推着自行车走出来。 姜国平看到他的样子，微微愣了愣，没一会儿又哈哈笑了起来。 因为姜大国打扮得跟平常不一样。 “你怎么打扮得跟新郎官似的？”姜国平拍着姜大国的肩头，笑得弯了腰。 姜大国看看身上，窘着脸转身往屋里走，“我还是换了吧，太别扭了。” 他把头发梳成大背头，穿着白衬衣军绿色的长裤，鞋子也是连夜刷得干净的解放胶鞋。 衣裳和裤子确实是他结婚时穿的，每天要做农活，舍不得穿一直压在箱子里，一大早刘喜花翻了出来非要他穿上。 【爸爸好帅呀，爸爸去领奖，就该穿漂漂亮亮的】 姜晓晓模模糊糊看到，姜大国比往日打扮得清爽，忍不住赞叹起来。 抱着姜晓晓的刘喜花，腾出一只手将他拉回来，笑着说，“别换，挺好看的。” “好了好了，就这么穿着吧，时间不早了，咱们这就出发吧？”姜国平将自行车调转了方向，催促着姜大国。 姜大国拍了拍座垫，骑上车，跟在姜国平的后面，往镇上去了。 - 中午的时候，姜大国和小队长姜国平回来了。 有几个邻居马上围了过来。 “大国，镇上奖励你什么了？” “这车座后面包着什么呀？” 姜大国将自行车推到自家院门前停下，颔首笑着说，“没什么，就两块床单。” “快拿出来看看。” 有人手快，从后座架上抽出那个纸包。 只见里面包着两块印花床单，一床粉红色印黄丹花，一床蓝色印紫牡丹花。 村里人家都不富裕，只有结婚的年轻两口子才会用买新床单，中年夫妇没有一家会舍得买。 有人就打趣说，“大国，喜花，你们俩是要重过新婚夜吗？” 把个刘喜花说得窘着脸，笑着打了下那个大婶子。 姜大娘接过两床新的床单，在手里掂量了下说，“我和你们爸的床上，床单全是补丁，这床蓝色的给我们吧。这床粉色的给美枝吧。她出嫁的时候，我给她的嫁妆太少了，她一直心里委屈着。” 刘喜花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不想给。 可婆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知怎么反驳。 邻居们听到这话，心知这婆媳俩又要闹了，一个个表情兴奋，等着看热闹。 刘喜花悄悄拉了拉姜大国的袖子，让他说。 可姜大国的嘴巴比刘喜花的还笨，他哪里说得过他老娘？ 窘着脸，酝酿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反对。 还是心直口快抱着姜晓晓的姜美兰走过来说，“妈，你那床上的床单，没有补丁嘛。” “哪里没有？要不要我进屋扯下床单来给你看看。”姜大娘瞪了眼小女儿。 她心里骂着，死丫头胳膊肘子居然朝外拐。 气急败坏进了屋，果然扯了块旧床单来扔在地上。 刘喜花看到这旧床单，脸色一下子更加窘迫了，这不是婆婆平时用的，这是太婆婆以前用过的。 太婆婆太公公死后，一些旧床单旧帐子看着还完好，并没有扔掉，被刘喜花收着叠放在杂物柜子里了，夏天用来包不用的被子。 “妈，这不是你平时用的，这是……” “哪里不是我用的？我一直用这个。”姜大娘跳起脚来，打断刘喜花的话。 “哎呀，喜花啊，你婆婆也不容易，你就送她一床嘛。” “就是嘛，你怎么这么小气呢？” 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邻居们，开始拱火。 把本身就不善于吵架的刘喜花姜大国说得不知怎么回话了。 姜晓晓看着这一幕，心里冷哼。 太过份了！ 【妈，不能给奶奶，更不能给大姑，她们拿了妈妈的东西不会记妈妈的好】 【不如给小姑和二姑吧，就说是给她们的嫁妆】 姜美华性格软弱心地善良，有空就帮刘喜花做事，可惜过两年就嫁了，死得也早。 三小姑子姜美兰人糊涂，贪吃，却不坏，大多时候也会向着刘喜花。 比如最近，姜美兰写完作业，就会带她玩，让刘喜花省心不少。 现在抱着她的就是姜美兰。 按着乡下的习俗，做大嫂的，都会给小姑子们一块布料做嫁妆，不如就现在给。 当着邻居们的面给了，姜大娘想讲刘喜花的坏话，再要布料也找不到借口了。 第40章 将计就计，把骗子引出来 刘喜花看看人群中站着的两个小姑子，一个抽空帮她洗衣裳收衣裳，一个抽空就帮她抱孩子，觉得女儿说的话对。 自打她嫁进姜家，长小姑姜美枝和婆婆从没给她好脸色，反倒是两个小些的姑子，抽空还能帮她做点小事，也没什么坏心眼。 反正要给嫁妆，不如现在就给了。 刘喜花抿了抿唇，从姜大娘的手里抽回两块床单，发给了姜美华和姜美兰一人一块。 “拿着，大嫂给你们的嫁妆。” 看热闹的邻居们，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出，一时愣了愣。 反应过来的邻居们，知道刘喜花这是故意气姜大娘，一起又笑着说，“喜花心疼小姑子们呢。” 又有人对姜大娘说，“姜家的，你不会跟两个女儿抢嫁妆吧？这可是她们大嫂子的心意。” 邻居们大多不喜欢姜大娘，故意这么说，好给姜大娘添堵。 姜大娘黑着脸，一言不发扭身进了屋。 姜大爷喊她，她也没有理会。 姜美华捧着床单，感激地道谢，“多谢大嫂。” 年纪小，根本不懂结婚是怎么回事的姜美兰，眨巴着眼睛疑惑问，“大嫂，我才十四岁，你就叫我嫁人？” “谁说叫你现在嫁了？你先拿着就是，放着将来出嫁带去婆家，这是提前送的添妆礼。”刘喜花说。 姜美兰似懂非懂哦了一声，“那我就收了，多谢大嫂。” 事情解决了，吵架不必吵了，姜大国朝妹妹们挥挥手，“进屋吧，外头太阳晒得多热？” 他推着自行车进了屋。 刘喜花接过姜美兰手里的姜晓晓抱着，也进了屋。 姜美华和姜美兰，交换着看对方的床单。 邻居们发现没热闹看了，三三两两离开了。 姜大娘今天没占到便宜，气得不烧饭，回了自己卧房躺着，叹着气嚷头疼。 刘喜花皱了下眉头，不得不放下姜晓晓，对姜大国说，“我去烧饭吧。” 她才起身，小姑子姜美华走到门口说，“大嫂，妈头疼，你带晓晓吧，我去烧饭。” 刘喜花感激地应声，“随便烧两个菜吧，不要太麻烦的。” 二小姑子勤快，但做事磨磨唧唧的，菜烧多了，她手忙脚乱得忙两个小时。 姜美华笑着应声，“晓得了。”说完，又招呼妹妹姜美兰一起去厨房。 “我不会，二姐。” “不会去学，我也不会呢，你得了大嫂的床单，好意思不帮忙？快去。” “知道了，来了来了。” 两姐妹们说说笑笑进了厨房。 - 民政局要的菜不少，而且考虑到以后会有其他地方要买菜，刘喜花和姜大国商议着，扩大菜地的面积。 城里人喜欢吃豆角和辣椒还有西红柿和茄子，他们计划腾出了三分地来种这些菜。 现在是六月，种上后，正好入秋时收获。 吃了午饭后，姜大国挑上水桶，带了种子要去地里，这时，姜美枝又来了。 姜大娘找姜大国要床单没有要到，心里正憋气呢，看到乖巧的大女儿来了，故意叹着气拍着腿，“美枝你来做什么？你大哥大嫂又不欢迎你。” 刘喜花脸色难看，“妈，我们没说不欢迎美枝回来。” “还说没这个意思？叫你送床床单给美枝，你都舍不得给，这不是嫌弃是什么？”姜大娘横了眼刘喜花。 刘喜花不卑不亢说，“美枝的嫁妆，我已经给过了，该给美华美兰的了。” “谁叫你算作嫁妆的？就当平时的礼不行的？”姜大娘不满地说。 “算了，妈，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哥大嫂说，床单就算了，我家不缺。”姜美枝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跟刘喜花两口子说，她可不能因为小小的一块床单，把事情搅黄了。 大女儿不计较，姜大娘便不说什么了，她朝姜大国挥挥手，“你先别忙，你妹妹找你有事呢。” 刘喜花皱了皱眉头，只得接过姜大国的担子，和他坐下来听。 她且看看这个大姑子，又想搞什么名堂。 因为周日没有上学的姜美兰，抱着姜晓晓也凑过来。 姜美枝看到大家都看向她，她抿了抿唇角，叹气地说，“我那个朋友伍德元，今天上午来找我了，说下周一也就是明天，我可以正式去上班了。可是我的工作服还没有着落，大哥大嫂，你们就不能帮我一帮吗？借点钱给我，我上班就能还你。” “啊？这么快呀，明天就能上班了？”姜大娘一脸惊喜，拉着姜美枝的手，催促着姜大国刘喜花，“你们一定要帮忙，咱们出个城里人不容易！” “妈，她只是去上班，还不是城里人。”刘喜花摇摇头说。 “过不了多久就是。”姜大娘睇她一眼，又问姜美枝，“美枝，你那户口的事，有着落了吗？” “有啊，他说上了班就可以转了。”姜美枝说。 姜大国摇摇头，“美枝，我那天不是说了吗？你认识的那个人，很可能是个骗子，他不在民政局工作。” “我记错了，他在组织部工作，总之，是个科长！”姜美枝依旧相信说，“早上他来到我们镇上找我时，还是开着小气车来的。” “啊哟，还开着车啊。”姜大娘更加兴奋了，“这果然是个干部呢。” 姜大国依旧觉得不靠谱，但他想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劲。 【爸，车可以借来开，有车不一定是干部，那个伍德元还在骗人呢】 【大姑这么相信她，不如就按着大姑说的，假装借钱，找机会见到伍德元，再报警将那人抓起来】 【伍德元不抓住，大姑还会相信他，大姑就会一直找爸妈要钱】 姜大国听着女儿的心声，恍然过来。 把骗子引出来的法子，倒是可行。 “美枝，明天我去城里，我跟你一起去吧，你坐车还是骑车去？”姜大国看向姜美枝。 姜美枝眨眨眼，按住心中的欣喜，“大哥肯借钱给我了？” “我手头上也没有现钱，我得到民政局去结账，看他们能不能提前结给我。”姜大国说。 刘喜花着急起来，还真的借给姜美枝？ 第41章 找人帮忙 “好嘞，那我就坐车过去，明儿一早就过来找你。”姜美枝满脑子都是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色。 姜大娘同样乐不可支，“大国啊，你这回可算是有点当兄长的模样咯！” 一旁的姜晓晓冷哼一声。 难道做哥哥就应该无底线地补贴已经出嫁的小姑子不成？ 姜大国说，“我不坐车，我骑自行车去，明早四点钟就动身。美枝你坐班车吧，赶到车站那儿等我。” 姜美枝站起身来，“那好，就这么定了。” 商量好，姜美枝转身回家去了。 姜大国也准备继续忙碌，这时，刘喜花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并向他投去一个眼色。 姜大国心领神会，二话不说走进卧室里。 “晓晓困了，要午睡了。”刘喜花从姜美兰怀中接过姜晓晓，跟着进了房间。 刘喜花将姜晓晓放置在小床上，顺手带上房门，转身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姜大国。 “大国，你又不是不知道美枝向来手笔都比较大，这次肯定不会仅仅只是借几百块那么简单，估计得上千呢！可咱们哪里有这么多钱呀？你怎么能轻易就答应了呢？” 姜大国看了一眼外屋方向，压低声音说：“我怎么可能真的打算借钱给她？我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那...那你究竟是怎么安排的？”刘喜花眨巴着眼睛，疑惑问。 “我假装同意借钱，还说想见见伍德元，等他现身后，我立刻报警抓他。”姜大国的面色冷峻，“美枝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绝对不行，她不光会害了她自己，还可能牵连到我们全家。” 想到大妹妹的不靠谱做法，姜大国心里直叹气。 刘喜花这时想到之前姜晓晓的心声提警，心中对姜美枝的所作所为也感到十分烦恼。 眼见姜大国有了安排，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仍不忘叮嘱一句：“那你一切都要多加小心啊，那个伍德元敢行骗，一定也是个狡黠人。” 【妈妈不必害怕，可以找胡青松叔叔帮忙】 【胡青松的小舅子，也就是那个开车送咱们回来的人，是报社的通讯员，听说有新闻案子，他一定很喜欢来采访】 刘喜花眨眨眼，对哦，他们在城里还有熟人呢！ 她便说，“大国，这件事，请胡副处长帮忙怎么样？他熟人多，对了，还有他那个小舅子，也是个厉害的人呢，好像是在报社上班，他们报社的人，都喜欢这种抓坏人的新闻吧？” 姜大国点了点头，“嗯，我送菜后，顺道去问问胡副处长。” - 下午，姜大国忙好了自家地里的事情后，又准备了一些菜蔬回来。 抽空，他还去钓了两条鱼。 两条是不够的，只能向有鱼塘的人家买了三条鱼。 村队里的鱼儿便宜，送到城里，会有差价。 这一点，姜大国已经会十分熟练的安排了。 . 第二天一早，姜大国比往常起得早了一个小时，因为他不打算坐车了，打算骑车到a城去，担心去得迟了，他四点就起了床。 将水桶装了鱼儿，固定在车架的一旁，另一旁装着箩筐，装了差不多重量的菜，剩下的一部分，则放在车架上的面。 天还没有大黑，姜大国在自行车龙头上固定好手电筒照明。 在刘喜花的叮嘱中，姜大国骑车往a城而去。 从姜家到等车的公路，要走半个小时。 到了a城的车站到公交车站，再加上等车的时间，还要花费十来分钟。 再加上坐车的时间，前前后后会花两个来小时。 而姜大国骑车一路前行不停，花费的时间竟然是一样多。 到了民政局的门卫室那里，他看了眼屋里的窗，时间跟上回来的一样。 姜大国救了自行车厂的员工，上了报纸表扬，而门卫大爷又是每天都看报的人，看到他来了，笑着打扫呼。 “了不起啊，姜大国，上了报纸呢。”门卫大爷抖着上周的报纸，笑着说。 姜大国憨厚微笑，“我路过那里，看到起火就随手打开了门。别人看到了，也会那么做，不值得什么。” “那可不一定哟，我老头子只会吓得腿发软，根本不敢上前开门。”门卫大爷自嘲地哈哈哈笑了起来。 姜大国憨厚地跟着笑了笑，推着车，去了食堂。 交了菜，拿了收货单子和明天要菜名，姜大国把车停在了民政局门口一侧，来到胡青松的办公室找胡青松。 胡青松刚上班，正在看今天的日程，看到姜大国来了，也是十分热情地打招呼。 同样是夸着他的英勇救人。 姜大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再夸我，我就不好意思来了。” 胡青松便不说了，只问他前来是不是有事要帮忙。 姜大国便把自己前来的目的跟胡青松说了。 胡青松眉头紧蹙，“听你那天说，我就猜测他是个骗子。好，我帮你报警。不过，我没空去，我找个人跟你去。” 他让姜大国坐下休息，拿起办公室的电话按了一串数字后，电话接通了。 “兴阳，有活儿了，马上来我这里。” “我小舅子，那天开车送你们回去的那位。”胡青松笑着说。 姜大国想到女儿的心声，心想女儿真是厉害啊，这也能预料到。 胡青松果然找了在报社上班的小舅子来帮忙。 等了半个小时，陈兴阳来了。 看到姜大国，了解了情况后，话多开朗的他，兴奋地直搓手掌，“走走走，咱们这就出发。” 两人向胡青松打了声招呼，来到了车站找姜美枝。 姜美枝刚下车，看到姜大国和一个陌生年轻男人一起朝她走来，疑惑地挑眉，“大哥，这是……” “啊，一起的朋友，我找他帮个忙。对了，美枝，我这朋友想找你朋友伍德元帮个忙，你看……能不能咱们一起见见他？”姜大国看了眼陈兴阳，问姜美枝。 这个话题，是陈兴阳教姜大国说。 听说要引出骗子，陈兴阳给姜大国出了个主意，建议他这么说。 一个城里人都来相求，姜美枝得意地扬眉，“好哇。” 第42章 骗子被抓，及时止损 “对了，大哥，你钱准备好了吗？有多少？我马上要上班了，手里不能没有钱。”姜美枝又小声问姜大国。 姜大国含糊说，“钱的事情你别操心，我能到民政局送菜，还多亏了我这朋友的姐夫，所以，他的事情先帮个忙吧。” 姜美枝相信了，笑着说，“成，那就先去见伍德元。” 按着昨天说好的地点，姜美枝带着姜大国和陈兴阳，来到了一家面馆。 一大早，面馆里坐了不少人，在吃着早点。 靠角落的一张桌旁，有个五十岁左右，打扮素雅的中等个子男人，在翻报纸。 他面前的桌上，没有面碗，而是放着一个黑色的半旧提包。 这副打扮，十足的干部味。 姜美枝一眼就看到了他，拉了拉姜大国的袖子，笑着说，“大哥，就是他，伍德元。” 陈兴阳眯了下眼，向姜大国打了个眼色，悄悄走开了，来到面馆的柜台那里借电话。 “喂，110吗？我这里是健民北路98号便民面馆……” 姜美枝带着姜大国走上前，她笑着打扫呼，“德元，我来了。” 伍德元抬头，发现姜美枝带了个陌生男人前来，脸色有些不悦，“这是……” “这是我大哥，他到城里来送菜，我找他借钱，他同意了，他说想见见你。”姜美枝看了眼姜大国，笑着点头，拉开椅子，示意姜大国坐。 心里怪着姜大国，进了几回城，怎么还是土里土气的？ 伍德元的表情，微微舒展了些，“原来是美枝大哥，你好你好，我叫伍德元，是美枝的朋友。” 他站起身来，朝姜大国握手。 姜大国起身，拘谨地伸过手去，“听美枝说，她的工作，还多亏你帮忙，太感谢了。” 见到姜美枝之前，陈兴阳跟他说了许多。 说一定要好好将伍德元哄住，不然跑了就再抓不到了。 具体怎么哄人，陈兴阳都详细地跟他说了。 姜大国没经过这种事，他小心翼翼地说着话，生怕说错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打扮朴素，本来就长得憨厚，涨红着脸一本正经的说话，只会让伍德元觉得他是个老实好骗的人。 见姜大国问起了姜美枝的工作，他得意起来，牛皮一个接一个吹着。 说得高兴了，不知不觉过了好几分钟。 面馆的门口，来了一辆警车，面馆经理已经慌张地迎了过去，吃面的人，也个个面面相觑。 但坐在面馆角落的伍德元，根本没注意到门口的动向，仍旧眉飞色舞地跟姜大国说着自己的本事。 说他在单位如何权利大，帮了多少人找到了工作。 姜大国听得直皱眉头，姜美枝却一脸的崇拜。 “陈记者，人在哪里？”打头进来的一位民警同志，扫了眼面馆。 “民警同志，出什么事了吗？”面馆经理担心影响自己的经营，慌忙问。 民警出于保密，没回答经理的话，只看向陈兴阳。 “就是那个人，穿白衬衫，面前放着公文包没有吃面的那个。”陈兴阳指着伍德元说。 三个民警同志，大步朝伍德元冲过去。 伍德元反应过来时，肩头已经被人摁住了，“你们……你们做什么？我是干部，你们好胆大的胆子！” 他佯装镇定，大声喝问。 姜美枝吓了一大跳，“啊，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面馆吃面的其他人，也纷纷停了吃，全都朝这里看来。 “身份证，工作证，请出示一下。”打头的一个民警将手伸手伍德元。 伍德元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这位民警拿过他的公文包，开始翻找。 没一会儿，民警笑了起来，“你究竟叫伍德元，还是叫童兴元，还是李城？或者是刘昆明？” 姜美枝的脸色变了，“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交待清楚！”民警手拿着那个公文包，手一挥，另两人押着伍德元离开了面馆。 “德元，德元，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的工作呢？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啊？”姜美枝追了过去。 但被姜大国拉住了，“别追了，他是个骗子！” “他不可能是骗子，不可能的。”姜美枝急得跺脚。 “那他究竟叫什么名字？民警同志问了他几个名，他一个都不敢回答。”姜大国摇摇头说。 “他究竟是不是骗子，去派出看看不就知道了？他们会把这个人身份信息查得一清二楚。”陈兴阳说。 人被带走了，姜美枝烦躁不安。 可她这时候也没办法，只得跟着姜大国和陈兴阳，来到了派出所。 等了仅仅半个小时，那个带走伍德元的民警，拿了份资料给他们看。 “这是被抓之人的真实资料。” 姜大国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写着，“h省h县民团乡团结大队七小队冯李娃”，还附了一张身份证的图片，以及几张假身份证的图片。 “这人在a城多次诈骗，在你们之前，已经有四个人报案了，我们也一直在找他，得亏你们报案，让罪犯落网。”民警同志握了握姜大国和陈兴旺的手。 陈兴旺很兴奋，“你们审完了吗？审完了我想写份通讯稿。” “还在审问，有些细节还得让他交待清楚，今天怕是不行，明天你们可以前来采访他。” “成，就这么说好了。”得到了一手新闻稿的陈兴旺，高兴地跟民警握手。 原来真的是个罪犯，姜大国心里松了口气。 接下来没他什么事了，他向陈兴旺和民警道了谢，拉着姜美枝离开了派出所。 “现在你还想说什么？”姜大国沉着脸问姜美枝，“得亏刚才的陈记者发现那个人有问题，不然你就惨了，咱们全家都会受累。” 可姜美枝却愤然说，“都怪你，报什么案啊，就算他骗了人又怎样？关我什么事啊？我的工作没了，户口了转不了，呜呜呜呜——” 她气得跺脚哭了起来。 姜大国摇摇头，“你怎么这么倔？” 他劝着姜美枝回家，可姜美枝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姜大国还惦记着家里的田地，只得先骑车回了家。 第43章 全班第三姜美兰，家里失窃 因为姜美枝的事情，耽误不了时间。 姜大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姜大娘迫不及待地问，“大国，你妹妹的工作怎么了？她正式上班了吗？” 姜大爷抽着旱烟，敲着烟斗的灰尘睇她一眼，“你就不能等大国歇口气再问？” “我这不着急嘛。”姜大娘埋怨说。 “她没有工作。”姜大国将自行车推进屋里停在脚落，看着家里人摇摇头，“她被人骗了。” “怎么可能？她那个朋友明明说好的……”姜大娘口里嘀咕着。 “那个朋友不叫伍德元，也不是a城的单位干部，而是h县一个乡下的无业游民，已经被派出所抓去了。派出所的同志说，他还骗了其他不少人。”姜大国皱了皱眉头。 听说那人已经被抓了，刘喜花松了口气。 因为这意味着姜美枝再没有借口找她索要钱财了。 姜美华姜美兰听到这个爆炸消息，只互相看了眼，又转头去逗姜晓晓玩。 姜大爷叹了口气，默然去抽旱烟。 只有姜大娘，听到消息惊得睁大双眼，呆在当地。 “什……什么？大国，这是真的假的？” “妈，我不骗你，报警的是送我和喜花回家的那位开车的年轻人，他是a城报社的记者。”姜大国又说。 “哎哟，这可怎么是好哦，美枝的工作没了……”姜大娘没完没了地拍腿嚎哭起来。 吃晚饭前后，是左邻右舍互相窜门的时间，邻居桂婶端着大头碗，一边吃着饭，一边散步走上了姜家的场院。 刘喜花眼尖，最先看到桂婶来了，也知道自己婆婆喜欢和桂婶明争暗斗，她拍了拍姜大娘的肩头，“妈，桂婶来了。” 姜大娘飞快止住了哭声，慌忙走进自己卧房去了。 桂婶进了姜家正屋，“我怎么听到大国娘在哭呢？大国，你娘呢？” “没呢，桂婶你听错了。”姜大国摆手。 桂婶往屋里众人脸上扫了扫，发现找不出什么热闹看，又端着大头碗走了。 . 姜美枝的城里梦做不成了，再没有来娘家。 刘喜花两口子的日子，恢复了平静。 姜大国依旧每周一到周六往a城送菜，每周一送一次鱼。 因为没有坐车，每天能省下三元多的车费。 到月底结账时，姜大国结算了二十五块，扣掉坐了几天的车费，还有买鱼买菜的成本钱，姜大国净赚了十五块。 不到一个月净赚十五块，全家都很高兴。 姜家管钱的一向是姜大娘。 她马上向姜大国伸过手去，“把钱给我保管，你们两口子手头上有一块就花一块，结婚十年了，也没见你们攒几块钱起来，还是给我保管吧。” 姜晓晓黑着脸，刘喜花两口子哪里是不会攒钱？ 他们攒一分钱，姜大娘就变着法子要过去自己花。 【妈，咱们家的屋子该修一修了，要攒钱啦】 刘喜花打量着屋子，“妈，这钱不能给你，家里的房子也旧了，得攒钱修一修了。” 姜大娘也看了看屋顶，“这不好好的吗？哪里需要修？” 刘喜花也说出来哪里要修，她是顺着女儿的心声说的。 【桂婆家要准备盖房子了，咱家也不能输给桂婆家啊】 刘喜花抿了抿唇，“我是说，想盖新房子。听说桂婶家要盖新房了，咱们两家是邻居，他们家盖了，我们不盖的话……” 桂婶是姜大娘的死穴，一提桂婶，姜大娘马上哑了口。 她冷着脸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盖房子？” 刘喜花看向姜大国，问主意。 姜大国摸了摸后脑勺，“明年吧。” “成吧，我等你们明年盖房子。”姜大娘看着两人说。 - 姜美兰的期末考，考了个历史最好的成绩，全班第三名。 她拿着奖状，乐呵呵展现给全家看。 除了坐在一旁，冷着脸不知道想什么的姜大娘，其他人全都夸着她。 “妈，快看，我总分第三名耶！”姜美兰抖着奖状，又展示着奖品，“这是学校发的奖品，一个笔记本，第一名是一个厚本子，第二名是两个薄本子，我是第三名，只有一本薄的。唉，我明年也要得第一名，我要厚笔记本，那笔记本还是红色封皮的，可好看了！” 她絮絮叨叨地，姜大娘根本不想听，“行了行了，吵死了。” “妈，你怎么啦？”细心的姜美华，正在剥豆子，忙问道。 姜大娘不耐烦，“忙你们的去，少管我。” 她没法不耐烦，因为大女儿姜美枝一早来找她，说自己有了，问怎么办。 她以为是黄女婿的娃，瞪了眼大女儿，“还能怎么办，生下来呗，叫黄明才养着你。” 可大女儿却焦急说，不是黄明才的，是那个骗子伍德元的，大女儿和黄明才半年没同房了，但却怀了四个月了。 她听到这个消息，头都要炸了。 伍德元被抓了啊！ 她叫大女儿把孩子打下来，但大女儿说找了好几个医院，都不敢打，说是大女儿身子有问题，可能会出危险丢性命。 这样看来，只能悄悄生下来了。 养胎生娃要不少的钱，大女儿没钱，又找到了她这里。 她哪里有钱给大女儿？ 姜大娘心里烦躁得不行，看到小女儿来吵她，她恨不得抽一顿小女儿。 姜大娘脾气一向古怪，经常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家里人见怪不怪了，没当回事。 姜大娘让众人自己去忙，大家便不再理会她，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过，趁着其他人都出去了，姜晓晓也睡着了时，姜大娘悄悄溜进了姜大国刘喜花的房间，翻找起来。 刘喜花梳妆台的柜子有四个抽屉。 最下面和最上面的抽屉都上了锁。 姜大娘找不到钥匙，干脆拿了斧头，劈开了锁。 这剧烈的声响，将姜晓晓吵醒。 她看到姜大娘拿着明晃晃的斧头和坏了的锁，心里冷笑起来。 这个姜大娘，是想偷奶粉呢，还是偷钱？ 姜大娘先劈开的是最下面的抽屉，发现只有奶粉，她冷哼一声，“几包奶粉也锁着？至于吗？真是抠门！” 她又劈开了最上面的锁。 拉开抽屉，果然看到里面放着不少现金和粮票布票油票。 第44章 你不说，我自己去找 姜大娘往卧房门那里看去，家里其他人都不在家，全都去地里了。 她定了定神，丢掉手中的斧头，大大方方将里面的一把票子塞进衣兜，若无其事拎起斧头，像没事人一样走出房间。 姜晓晓全程观察，但不敢出声。 姜大娘敢这么大动静地劈开锁，家里一定没有其他人在。 她哭喊也没有用。 还不如省点力气，等姜大国和刘喜花回来，想办法让他们知道。 再说姜大娘回了自己屋后，迫不及待将钱和票子全都放在桌上，一张张清点起来。 数完后，她不禁冷冷哼了声。 “好啊！这两口子平日里看着挺节俭的，没想到竟攒下了三百二十八块！有这么多钱，却舍不得借给美枝，简直就是小气鬼！” 到太阳掉到西边地平线那里时，姜大国刘喜花他们一同从田地里回来了。 “饭已经烧好啦，快来吃吧！”姜大娘满脸笑容朝着大家挥着手，然后走进厨房，将热气腾腾的饭菜一一端出。 与往日不同的是，她今天一反常态，并没有板着脸责备没人帮忙做饭，甚至连让人帮忙拿个碗筷都没有提。 看到母亲如此反常的表现，姜美华和姜美兰只当是妈妈心情不错，并没有想太多。 两人洗完手之后，一起来到饭桌旁帮忙摆放碗筷。 然而，心思细腻的刘喜花注意到了这一点变化，她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放下手中的锄头，洗了手后，刘喜花走进卧房来看女儿姜晓晓。 本来呢，刘喜花要带女儿一起下地去。毕竟平日里都是这样过来的，而且还有小姑子们在一旁协助照看，女儿跟着自己不仅不会吃亏，反而能享受到更多关爱。 可是今天婆婆却执意要帮忙照看孩子。 尽管心中有些疑惑，但刘喜花转念一想，或许是婆婆突然喜欢上这个小孙女了吧？于是也就不再多虑。 然而，当她回到家后，发现婆婆不仅毫无怨言地做了晚餐，而且态度异常积极热情，这让刘喜花感到十分诧异。 这种种迹象实在太过反常，使得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虑。 会不会是女儿没看好，婆婆才故意表现好？ 刘喜花掀开姜晓晓的帐子，女儿正瞪着眼看她，还张着两只小胳膊伸过来。 【妈呀，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锁在抽屉里的钱全被奶奶拿走了】 看到女儿一切正常，刘喜花心头松了口气，可听到女儿的心声，刘喜花愣了愣，钱被婆婆拿走了？ 她摸了摸女儿的脸，“晓晓，妈一会儿再抱你。” 刘喜花放下挡蚊子的帐子，回头朝梳妆台看来。 这一看，气得她脸色都白了。 第一个和第四个抽屉的锁被砸开了。 她匆匆拉开抽屉，果然！放在里面的钱和票子全都不见了。 【唉，爸爸妈妈还是和奶奶分开住吧，奶奶这回偷钱，下回就要塞一个孩子给爸爸妈妈养】 【那个孩子是大姑和骗子伍德元的，那个孩子长大了会和大姑的儿子小胜子欺负晓晓和弟弟】 刘喜花心中愈发惊疑不定，婆婆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她气得眼眶发红，泪水在眼中打转。 就在这时，外屋传来了姜大娘催促大家吃饭的声音，“吃饭了，吃饭了，你们一个个都在磨蹭啥呢？连吃饭都这么不积极吗？” 刘喜花又掀开帐子，查看一下姜晓晓的尿布。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今天的女儿竟然被照料得非常好，尿布干爽整洁，小宝贝也没有哭泣。 上次她回到家时，女儿哭得满脸通红、浑身是汗，婆婆更是在一旁抱怨带孩子太辛苦。 婆婆不仅做好了饭，还照顾好了孩子，这种异常情况让刘喜花更加猜测，难道婆婆是因为拿了钱心里有鬼才会突然改变态度？ 刘喜花将女儿安顿妥当后，放下帐子，走到外间，径直问道，“妈，我屋里抽屉的锁是怎么回事？” 正在挪动凳子的姜大国闻言，一脸困惑地抬起头，“喜花？什么锁啊？” “大国，我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粮票还有布票全都不见了！锁被人硬生生砸开了！”刘喜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什么？”姜大国脸色大变，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迅速冲进卧房。 姜美华和姜美兰姐妹俩互相看一眼，也跟了过去，看到屋里的情况，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姜大爷大吃一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急忙跟上前去查看情况。 “我哪里晓得？喜花，你问我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是我搞的鬼？”姜大娘强压住内心的慌乱，装作若无其事地冷哼了一声。 刘喜花泪流满面地哭诉着，“我没有说是妈做的呀，我只是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一直都待在家里，砸锁弄出这么大的响动，妈不可能听不到。” 她能够听到女儿心声的事情，没法向他人解释，所以只能追问婆婆。 婆婆虽然死不承认，但眼神却不停地闪烁，满脸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很显然，肯定是婆婆拿走了那些钱！ 那可是好几百块啊！她辛辛苦苦积攒了半年才存下来的。 就这样被婆婆全部拿走了！ 刘喜花越想越觉得心痛难忍。 “我......我哪里知道？我刚才还出去洗了菜来着，我又没有一步都不离开这个屋子。”姜大娘坚决地否认说。 “妈，你真的没有注意？”姜大国从屋里走出来，一脸愤怒地说。 因为，他刚才进屋后，也听到了女儿的心声，女儿向她告状，说自己母亲拿着大斧头将两个锁砍开了。 自己的母亲，偷了钱还撒谎。 姜大国心里又烦躁又心痛心。 别人的妈和儿子都能和和睦睦，为什么他的妈却跟他过得鸡飞狗跳？ “大国，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妈，不是外人！”姜大娘见儿子也跟着媳妇一起质问她，当下就跳了脚。 姜大国摇摇头，大步朝姜大娘的卧房走去，“妈，你我们的钱放哪里了？你不说，我自己去找。” 第45章 分家吧 “大国，你干什么？你给我出来！反了你了，你居然搜查你亲妈的屋子……”姜大娘发了疯的上前去拦，将大国一把拽了回来。 姜大国回头，冷着脸看向姜大娘，“妈，那你自己拿出来吧。” “我我我……我拿什么拿的？”姜大娘跳起脚来。 她一拍腿，往地上一坐，拍着地哭了起来，“儿子媳妇屋里丢了钱，居然怀疑亲妈，这是什么天理哟，我不活了！” 恰好，过路的小队长姜国平听到姜家的吵闹声，走了过来。 “你们家这是怎么回事？咦，饭都做好了，怎么不吃饭尽吵架了？”姜国平指了指摆了碗筷的桌子，看向大家一脸疑惑地问。 “是啊，队长你来得好，你给评评理吧，我婆子在家辛辛苦苦做了饭，带了娃，可儿子媳妇却怀疑我偷了他们的钱，我冤枉哦，我不如死了好了。”姜大娘见有人来了，越发放声哭起来。 姜国平看向站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姜大爷，“老叔，怎么回事呢这是？” 姜大爷熟悉自己婆娘的脾气，没准还真是她拿的，不然一向老实的儿子媳妇，不会同时咬着她说。 可他说不过自己婆娘，又是家务事，哪能说个清楚明白的？ 他摇摇头，摆手说，“儿子媳妇误会他们妈了，小事，小事。” “大国，你来说。”姜国平又问姜大国。 姜大国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他不好意思对外人说这件事。 姜大国又问刘喜花。 刘喜花见姜大国不说，她也不敢说了。 姜大娘见大家都不说，她越发得意了，又放声哭了起来，“都冤枉我吧，我死了算了——” “报警吧，警察叔叔应该查得到谁偷的。”姜美兰冷不丁地说。 “你敢，我打死你个蠢货！”姜大娘跳起来，打了姜美兰一个大巴掌。 姜美兰的鼻子被打出了血，一脸懵怔站在当地。 “哎呀，婶子你打美兰做什么？她个小孩子不懂事你骂她几句就算了你打她做什么？”姜国平气得跺脚。 刘喜花看不下去了，忙喊姜美华带姜美兰下去擦脸。 姜国平看着闹哄哄的一家了，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拍拍姜大国的肩头，“算了算了，别跟你妈计较，当着点吧。” 刘喜花听到这话，又哭了起来，“那是我们攒了半年的钱……装备盖房子的。” 姜国平看了眼姜大娘，又对刘喜花说，“再攒攒，你们家现在每天往城里卖菜，日子越过越了嘛，不需要半年，你们就能攒到丢掉的钱。好了好了，都去吃饭吧，别吵了，我也回家了。” 他摆摆手回去了。 刘喜花还在哭，姜大国拍拍她的肩头，扶着她坐在桌旁，把筷子放在她的面前，“吃饭吧。”他又喊姜大爷，“爸，吃饭吧。” 唯独没喊姜大娘。 姜美华帮妹妹处理掉了鼻血，端了碗饭给姜美兰，自己也端了碗，两姐妹走到院里吃去了。 刘喜花吃不下，低头坐着注泪。 姜大娘见没人说她了，可见事情过去了，她反倒心情大好地坐到桌边，若无其事地吃起来。 这越发叫刘喜花气得不行。 姜大娘吃着饭，睇她一眼，“这队里的媳妇，个个都生了娃，喜花，你打算什么时候生？娃没生下一个，生天惦记那点钱？” 她冷冷一哼。 她想好了，儿子媳妇反正不能了，不能指望他们了。 如今大女儿又怀了个，她打算将那个娃抱来家里，给儿子媳妇养。 总比他们捡来的那个没有一点血亲关系的强。 刘喜花听到婆婆又问生娃的事，一直哭着的她，止住了哭泣。 她原本底气十足地怨恨婆婆偷了钱，可这会儿她的底气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窘着脸，僵在那里。 姜大娘看她一眼，冷哼一声说，“成天计较些鸡毛蒜皮的事，难怪生不出娃来！” 刘喜花气得咬紧嘴唇，差点没咬出血来。 这顿饭，一家人吃得极不愉快。 心思细腻的姜美华，很知趣地拉着妹妹去洗碗，去烧洗浴水。 一家人各自洗浴后，没有聊天，各回各屋睡去了。 刘喜花睡不着，坐在床上，一直小声地哭着。 【妈，咱们和奶奶分家吧】 【晓晓不想一直被奶奶和大姑的孩子欺负】 刘喜花听着女儿的心声，停了哭泣，咬了咬唇说，“大国，要不……咱们和妈分开过吧。” 姜大国吓了一大跳，“喜花，我只有我妈一个儿子，分家后，我妈我爸怎么办？” “我们不是不养他们老，我是……不想跟他们一起做事一起生活了。”刘喜花流着泪说。 她想说，她压力很大。 要不是婆婆，她不会一直怀娃一直流产。 “我知道今日丢了钱，你很难过，可是……”姜大国叹了口气，“这件事再说吧，总之，我会努力赚钱，咱们不放家里了，放银行去，我去城里这些日子，听到他们聊天说，都存银行里，还能得利息。” 刘喜花看着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姜大国不分家，是怕村里人说他吧？ 她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她不怕村里人说了，难道一直顾忌村里人的想法，她就不要过日子了？ - 第二天，一家人平静地过着日子，就像昨天没有发生过丢钱的事情一样。 当然了，姜大国和刘喜花见到姜大娘，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过姜大娘正忙着收拾自己，准备坐车去城里，根本没有注意儿子媳妇的表情。 “你们三姨家的小儿子要结婚了，我去吃酒，晚上也不回来了。”姜大娘撑开雨伞挡着清早不太强烈的太阳光，扶了扶挂包，大步往外走。 【妈，奶奶的挂包里一定放着昨天丢失的钱】 【奶奶会拿了钱送给大姑】 【妈，快去把抱抢过来】 姜晓晓握着小拳头，愤愤不平。 姜美兰抱着她，见她小腿踢着，头扭着，慌忙抱紧，“你这小不点，我抱你很辛苦了，你就不能不动嘛。” 姜晓晓心说，她要是会走路，她想冲上前抢下姜大娘的包。 第46章 抢回来 刘喜花听到姜晓晓的心声，愣了愣。 “妈，你等会儿！”她冲了上前，一把抢过姜大娘的提包。 姜大娘反应过来，伸手来夺，“你干什么？儿媳妇居然抢婆婆的包，还有没有天理了？” 刘喜花提着包跑开了。 “喜花，你这是做什么？”姜大爷怒声喝道，猛地拍着桌子。 “喜花……”姜大国皱了下眉头，他不明白刘喜花为什么会抢母亲的包，但又担心母亲打刘喜花，走过去拉开刘喜花。 刘喜花拉开提包的拉链，将提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地上。 一把钞票和几张花花绿绿的布票粮票掉了出来。 一家子全都愣住了。 姜美兰眨眨眼，“妈，这是……怎么这么多的钱啊？你拿这么多的钱去做什么？” 这几天，姜大娘一直跟姜美兰说，家里没有钱了，叫她不要上学了。 可姜美兰想上学啊，她的成绩已经进步了很多，为什么不让她读？ 因为母亲一直抱怨没有钱，本来从不做农活的她，为了读书，也开始每天勤快地下地跟着做事了。 可谁知，天天抱怨没有钱的母亲，提包里装着好几百块！ 而她的学费，一学期也才几块钱！ “妈，这是什么？”刘喜花忍着委屈，指着地上的一堆钱，红着眼睛问。 姜大娘气得脸色涨红，跳起来冲过去抢，“我的钱！” 刘喜花抢得比她更快。 姜大娘大怒，伸手去掐打刘喜花。 “妈，别打了！”姜大国慌忙将刘喜花拉开，拽着姜大娘的手，“妈，这钱是怎么回事？” 他这一拉一拦，刘喜花将钱全部捡了起来。 看着熟悉的票子，她气得发抖。 “我的钱，大国，你拦我做什么？”姜大娘跟儿子厮打起来。 【妈，爸爸前几天整理钱的时候，在所有钱和票上面画了条铅笔印，写了个花字】姜晓晓想到一件事，握了握拳头。 刘喜花低头去看钞票，每张钱和票子的右下角，果然写着一个“花”字。 “妈，这些是我们的钱，上面写着字呢，是大国写的。”刘喜花抖着钞票说。 她这一说，提醒了姜大国，“对对对，我在上面用铅笔写了个花字，用铅笔写，方便好擦掉。” “哦，难怪前天大哥找我借铅笔，原来你去给钱做记号呀。”姜美兰也说。 “给我看看。”姜大爷朝刘喜花伸过手去。 刘喜花咬了咬唇，将钞票递过去。 姜大爷也勉强认得几个字，“花”这个简单的字，他是认识的，认出上面的字后，他沉着脸看向姜大娘，“大国娘，你……唉，我说什么才好？” 他对姜大娘让了一辈子，一时也不知怎么说狠话。 邻居们见姜家吵架了，纷纷走来问原因。 姜大娘见事情败露，再吵下去就得丢脸，她捡起刘喜花丢在地上的提包，转身跑走了。 姜大爷朝她喊，“你去哪儿？” “这家没法呆了，我去亲戚家住去。”姜大娘气冲冲，走得头也不回来。 桂婶看着她的背影喊，“大国娘，你们家咋回事呀？大国娘，你去哪个亲戚家呀？” 姜大娘气得咬牙切齿，随便哪个亲戚家都比家里好。 刘喜花见邻居们越围越多，她捏着钞票，将姜美兰怀里的姜晓晓抱过来，进了屋。 姜大国也跟着进了屋。 姜大爷朝两个女儿挥挥手，“把衣裳洗了，把地扫一扫，准备去地里了。” 一家子各自去忙。 邻居们见没热闹看了，三三两两散去。 刘喜花把钱和票子放在桌子上，“大国，你说妈也真是的……” 姜大国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亲妈居然干出偷儿子钱的事。 他沉着脸，将钱一张张整理着，数了数后说，“没有少。” 钱没有少，但不能放在抽屉里了，姜大娘这回敢砸开锁，下回也一样敢砸。 夫妻俩商议后，将钱放进柜子后面的砖缝隙里。 - 姜大娘本想拿着儿子媳妇的钱，去看怀孕的大女儿。 可钱还是被儿子媳妇发现了，给抢了回去。 她现在兜里没有一块钱。 怎么去城里？ 咬了咬，她厚着脸皮，来到了三妹妹家。 陈三娃看到自己的姐姐拎着个出门的小提包过来，不禁好奇问，“大热天的，你这是上哪去？” “去城里看美枝，她找了工作，我去看看她。”姜大娘编着借口说。 陈三妹挑眉，“真的假的？她这么厉害？” “美枝一向都厉害，她小时候你到你家住过，你忘记了？”姜大娘横了妹妹一眼。 “行了行了，她厉害，行不？”陈三娃敷衍回答。 “你是美枝的三姨，她找了工作，你不得表示下？” 陈三娃窘着脸，“找个工作也要我表示？” “你说呢？你对美枝好，美枝将来也会对你好，对你的几个娃好，将来你们去了城里，美枝还会亏待你们？”姜大娘给妹妹画大饼。 陈三娃一向说不过她，又想着，都是亲戚，没准将来还真的得靠姜美枝。 “行行行，看在她有本事的份上，我送她一份礼。”陈三娃说。 包的礼物是两块布料，但姜大娘现在不想要布料，只要钱。 她又软磨硬泡的，向妹妹陈三娃借了二百块。 说是错，天晓得什么时候还上？ 陈三娃心里有怨气，可念在姐妹情份上，口里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不能直说，旁着说气一气姐姐，陈三娃还是有这个胆量的。 “二姐，也不怪你总是向着美枝，你家大国虽然是儿子，却比不过美枝这个妹妹。”陈三娃挑着眉说，“两口子跟个闷葫芦似的，三棍子打不出声来。结婚十年了，连个娃也生不出来，二姐，你说他们两口子一直没娃，是你媳妇的问题，还是你儿子的问题？” 儿子媳妇一直没有娃，是姜大娘最重的心病。 听妹妹这么说，气得她要暴跳，“才不是大国的问题，是喜花的问题，吃了那么多的饭，连个娃都生不了！” “是嘛，还不如美枝，美枝头胎就生了个男娃，她生的小子叫胜儿吧？有七岁多了吧？” 提到女儿生的儿子，又想到女儿怀上的这胎，姜大娘心里更加坚定地偏向女儿那一边。 第47章 分开过 “行了，我得去赶车了，不说了。”儿子媳妇没生娃，姜大娘心里堵得慌，不想跟妹妹接着聊下去，背着小包，匆匆走了。 陈三娃摇摇头，“嫁出去的女儿，有什么好瞧的？” - 姜大娘坐车，赶到了城里。 在汽车站，她见到了等她的姜美枝。 “妈，带钱了吗？”姜美枝见到她，迫不及待的问。 姜大娘往左右看了看，拉着她走到角落里，“你嫂子那个属狐狸的，我拿她的钱，被她发现了，还把我骂了一顿。” 姜美枝急得跺脚，“啊？那你有没有拿钱来嘛，我现在手头上只有十几块钱，我没法生活嘛。” 姜大娘拍拍她的肩头，“别急别急，喜花那个狐狸不给钱，我找你三姨要了二百块。” 姜美枝这才转忧为喜，“太好了，妈，钱呢？” “在我包里，对了，你现在住哪儿？” “我住招待所里。妈，我得租个屋子住，不能一直住招待所，招待所太贵了，一天就要一块钱。” 姜大娘吓了一大跳，“这么贵？是得租房子，可……可哪里有租的？” 姜美枝接过姜大娘的提包，“只要有钱，怎么租房子，我在行，妈，我来安排。” 就这样，姜美枝在城里的小弄堂，租了间小宅子养胎。 她和姜大娘商议好，每个月由姜大娘来城里送钱给她。 估摸着快生的日子，姜大娘来城里陪她待产。 到冬月中的时候，姜大娘又找借口说，去城里看望上班的姜美枝。 她最近时常跑出去，一去就是几天，家里没人敢说她。 反正她做事也不积极，都没当回事。 - 年底了，村小队里，家家户户都准备起了办年货的事。 姜大娘不在家，办年货就落到了刘喜花的身上。 刘喜花带着两个小姑子，在厨房里忙着炒花生。 已经有九个月的姜晓晓，坐在木头小推车上，抱着个布娃娃玩，听着两个小姑说着不回家不帮忙办年货的姜大娘，她心里暗暗盘算起来。 按着时间，姜美枝该生了吧？ 这个祸害精，生了娃还回黄家去。 黄家起初不知道她在外面生了娃，见她回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后来，他们小队有人传谣言，说姜美枝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生了个娃，黄家怪姜家是有意隐瞒。 带着人打上门来，把姜大国打了一顿。 好不容易怀上一胎的刘喜花，惊吓中又流产了。 姜晓晓眯着眼，反正姜美枝会被离婚，还不如早些让黄家知道，省得他们再闹上门来。 【妈，奶奶不回家，是在a城照顾大姑生孩子吧。】 【大姑给别人生了娃，又回黄家去，黄家后来知道真相，打上门来，把爸爸打了一顿不说，还将妈妈气得流产】 【唉，大姑真是害人啊，她生娃的事，还是早些跟黄家说吧】 【这几天去a城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应该能找到大姑吧】 刘喜花听得一怔。 什么？大姑子没完没了这是？ 她心神不宁起来。 大姑子欺负她倒罢了，再害得她流产，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美兰，大嫂央你去办件事情。”刘喜花想了想，决定将事情提前说出来。 她都跟黄家说了，黄家还好意思打来家里？ 姜美兰抓了几颗花生吃着，“什么事啊，大嫂？”她含糊问。 “你这会儿去你姐夫家，跟他说，美枝到a城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住院去了。” “啊？大姐住院了？她怎么啦？” “不知道，我也是听村小队的人说的。总之，你快去，你姐夫该着急了。”刘喜花朝姜美兰挥挥手。 没心没肺的姜美兰，嗯了一声，抓了把花生放在衣兜里，“那我去了？” 她快快乐乐一口气跑到了黄家。 黄家也在办年货。 黄大娘带着另两个儿媳，正在厨房里忙着做米糕。 黄家的男人们，在修理不平整的场院，黄明才在修理旧椅子。 姜美兰站在场院外，朝黄家人喊道，“姐夫，我姐在a城人民医院妇产科住院呢，你去瞧瞧她啊。” 黄明才听到她的喊声，抬起头来。 “美兰？你刚才说什么？”他皱着眉头，提着锤子朝姜美兰走来。 姜美兰又说了一遍，“她在妇产科住院，你去瞧瞧她啊？” 黄明才的脸色难看。 姜美枝在妇产科住院？ 姜美枝大半年没在家，离开时，说去a城上班，她究竟在做什么，黄明才并不知道。 他一向包容妻子，可妻子这一年的举止太怪异了，也不常回家，回了家不是找他要钱，就是跟他冷脸。 得知姜美枝在住院，黄明才不仅不担心，反而心里恼火。 是呢，生病了才想到他，平时干什么去了？ 这是变着花样找他要钱吧？ “我知道了。”黄明才冷声说，他叉着腰，冷冷哼了声。 姜美兰注意到黄明才手里的锤子，担心打自己，吓得拔腿就跑走了。 “那不是美枝妹妹吗？她说了什么？”黄明才的母亲，从厨房走出来，问黄明才。 黄明才转身往回走，“没什么，妈你忙自己的吧。” 黄明才走回到破椅子旁，接着修理。 姜美兰跑回了家，刘喜花忙问，“跟你姐夫说了没有？” “说了，哎呀，大嫂，姐夫怎么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拿着锤子，脸色难看，好像要打我，我赶紧跑回来了。”姜美兰耸耸肩头。 刘喜花心说，幸好早些说，不然过几天，就得打上门了。 “他可能想到了别的事情，不是要打你。”刘喜花拍拍姜美兰的肩头，“来，接着帮忙烧柴火。” “哦，也许吧。”姜美兰将这件事情丢开，又去抓花生吃。 刘喜花炒着花生，想着，要是黄家将大姑子的事情闹开，大姑子铁定会被离婚，按着婆婆的性子，她和姜大国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就正好找借口跟婆婆分开过。 - 黄明才没有马上去a城，而是到了第二天，才坐车来到了a城的人民医院。 其实昨天来，姜美枝才住院，还没有生。 今日才是真正生的日子。 第48章 姜美枝挨打 黄明才在妇产科的楼层里，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查找着。 最后，在408房间找到了住院的姜美枝。 姜美枝头上戴着产妇们常戴的绒线帽，坐在一张病床上，抱着个小婴儿在喂奶。 床边坐着姜大娘，在跟她说着什么。 黄明才心头的怒火，直冲脑门。 这一整年，他都没有碰姜美枝，姜美枝居然生了个娃！ 砰—— 黄明才踢开门，大步冲向姜姜枝，“贱婆娘，老子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居然背着老子在外面跟别人野男人生了娃！我说你这一年怎么老是不回家，原来偷汉子去了！” 他抓着姜美枝的头发，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姜大娘吓了一大跳，“不能打不能打，她早上才刚刚生娃，身子虚着呢！” 病房中一个正在查房的护士，吓了一大跳，赶忙上前来拦。 其他产妇的家属，也上前来拉黄明才。 可黄明才正在气头上，抓着姜美枝的头发不撒手，一巴掌接一巴掌，抽得姜美枝嚎啕大哭。 “别打了，打出人命来你得坐牢！”护士拉不住他，只得拿出法律来说。 黄明才松开手，指着姜美枝咬牙切齿说，“离婚，我要离婚！你也不用回我家了，找你的野汉子去！” 说完，他一脸铁青握着拳头，离开了病房。 他一走，病房里安静下来，另外五个产妇，和她们的家人面面相觑，原来4号床的女人是个偷情生娃的啊。 啧啧啧，真是胆大不知羞。 “她男人长得高高大大，浓眉大眼的，她怎么还嫌弃？难不成，找的是更年轻更帅气的？” “找的是更有钱的吧？” “那她生娃了，她找的野男人怎么没出现？” 其他产妇们和家人小声聊天起来，但姜大娘还是听见了。 她又气又羞，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吃多了撑的？乱嚼舌根生的娃烂屁眼子！”姜大娘拍着腿，指天骂地起来。 病房的人被骂得哑了口，暗暗瞪她一眼，再不理会姜大娘母女。 姜美枝反倒不气，她揉了把被打疼的脸，看着怀里的娃说，“妈，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我早就看不顺眼黄明才了，离就离，谁怕谁？” 姜大娘也嫌弃黄明才老实迂腐赚不了大钱，见女儿有了决定，她也说，“对，离就离，他黄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种地的？” - 在a城人民医院住了几天院，姜美枝带着孩子出院了，回到了她的出租屋。 “妈，等孩子满月，我得去工作还得再嫁人，带着这孩子不方面，妈你想办法帮我带着他。”姜美枝看着怀里的小儿子说。 大儿子长得像黄胜，笨头笨脑的。 但小儿子长得像她，眉清目秀，她越看越喜欢。 只是，她不方便带在身边。 姜大娘喜欢姜美枝，可不喜欢带小孩子。 她当下就跳了，“我怎么带？我不会带娃。” “妈，又不要你亲自带着，你看着就好了。把这娃给大哥大嫂他们，反正他们没有怀娃。这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姜家的外孙，大哥大嫂抱回去的娃，可跟姜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家里还养着那女娃，简直是浪费钱。”姜美枝给姜大娘出着主意。 姜大娘想了想，女儿说得没错。 儿子媳妇捡回来的娃，跟他们家有一毛钱的关系？ 女儿生的这个，可是是有一半姜家的血脉。 想到这里，她说道，“那就带回去给你大哥大嫂养着，就说是外头捡回去的娃，反正捡一个是捡，再捡一个养着，不也一样？他们捡的是女娃，这个还是男娃呢。” 商议好，等孩子满月了，姜大娘抱着孩子回了家。 邻居们见她一个多月不回家，这忽然回来，还抱了个娃，纷纷好奇问她孩子哪来的。 “捡的。”姜大娘摇摇头，叹了声，“儿子媳妇没有生的，我这做婆婆的着急啊。他们捡个女娃有什么用？还是男娃好，男娃能当家。” 姜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 听她这样说，大家都不说什么，反而是赞同。 姜大爷也支持。 进了屋，姜大娘没看到刘喜花和姜大国，问姜大爷，“那两人呢？” “一早回娘家去了。”姜大爷说。 “这开了春，得春耕了，家家都在忙，他们两口子一起回娘家？那田里的事情不管了？”姜大娘不满地撇唇。 姜大爷在编一个竹篓子，摇摇头说，“刘家一个亲戚过大寿，不去不行嘛。” “亲戚过大寿又不是喜花娘家人过大寿，至于去送礼吗？钱多了？”她一顿夹枪夹棒，说得姜大爷接不住话茬。 偏偏小娃又一直哭着，她喂了奶又喂水，又换尿布，娃娃还是哭闹，姜大娘更是烦躁起来。 一直到天擦黑那会儿，刘喜花和姜大娘才回来。 同时跟着回来的，还有刘喜花的大哥。 刘喜花的大哥开着拖拉机，姜大国抱着姜晓晓和刘喜花坐在车后面。 不知三个人说到什么开心事，脸上满是笑容。 姜晓晓也跟着咧嘴笑。 姜大娘被姜美枝的孩子折磨得烦死了，看到他们轻轻松松有说有笑，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 “大国，喜花，你们过来！有事情跟你们商议。”她抱着孩子站在大门口，朝儿子媳妇大声说。 姜晓晓听到姜大娘的喊声，又听到小婴儿的哭声，料想这是姜大娘要刘喜花两口子养姜美枝的儿子。 【妈，那是大姑生的娃吧，奶奶一定会要爸妈养着这个孩子】 刘喜花抚着自己的小肚子，拉着姜大国的胳膊，小心谨慎地走了过去。 刘喜花大哥刘长平见妹妹脸色大变，没有离开，也跟着走过去。 姜大娘看到刘长平说来，一点都不慌张，反而扬了扬眉说，“喜花大哥来了？你来得正好，你也来听听。” 她瞪了眼姜晓晓，抱着姜美枝的儿子进了正屋。 一向喜欢听热闹的桂婶见姜大娘家又有了热闹看，马上端着碗，假装散步吃饭，走着走着，走上了姜家的场院，往姜家大门口走来。 “妈，什么事啊？”刘喜花坐下后，假装不知情，问姜大娘。 第49章 刘喜花又怀上了，一家三口回娘家住 “什么事？哼！”姜大娘沉着脸，睇向刘喜花，“喜花，你嫁来我们家，今年是第十一个年头了，别家的娃都快小学毕业了，你的娃在哪里？” “我……” “我什么我的？你是不是说再等几年？我婆子都五十多岁了，还能等几年？我怕是等到死也见不到孙子。”姜大娘打断刘喜花的话， “你们生不了，捡个女娃回来养，那有什么用？女娃能干什么大事？我看，你们反正捡了一个，不如再捡一个。” “这娃是我从外头捡回来的，是个男娃，我叫医生查过了，一点毛病没有，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你们把他养着吧，将来还能养你们的老。” 姜大娘把孩子往刘喜花的怀里塞。 刘喜花没接，她摸着肚子，红着脸说，“妈，我又怀上了，今天一早到我娘家的卫生院给医生看过了，怀了四十天了。” “上午吃酒席，她吃了口肉丸子，吐得天翻地覆的，我还以为她着凉了，到卫生院拿药时，人家说要查查有没有怀孕才肯开药，这一查，还真就是怀了，不是着凉。”姜大国憨厚微笑说。 “亲家婶婶，我妹子怀上了，就不用抱养娃了吧？”刘长平见刘喜花看到这个捡来的男娃，一脸的不高兴，便摆手说道。 姜大娘见刘喜花不肯接，刘喜花的大哥也不赞成再抱养一个，她当下就怒了，冷笑着说，“又怀上了？她又不是没怀过，还怀了好几次呢，生下来过没有？怀了又掉，还不如不怀呢。” 刘喜花的脸色，渐渐白了，“妈……我才怀上，能不能不要这么说？” “我说什么了？我说得不对吗？你又不是掉了一回孩子，掉了几回了？六回还是七回？你好意思说又怀了？！”姜大娘横了眼刘喜花，又将那男娃往刘喜花的怀里塞，“抱着！抱了男娃生男娃。” 刘喜花不接，站起身来。 她红着眼睛说，“妈，这孩子是美枝的吧？她不养，为什么要我养？” 姜大娘的脸色，一下了变了，“胡说！你冤枉美枝啊！这是我在城里捡回来的，跟美枝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矢口否认。 “什么？亲家婶婶？这是你大女儿的孩子？你这就不像话了啊，我妹妹要是没怀上，养一养倒算了，她现在怀了，还怀的是你家的娃，你不关心自家娃，反关心外孙，哪有你这样做婆婆的？”刘长平把刘喜花护在身后。 “他大哥，你关心你妹子，我不管，但这是我们姜家的事情，你妹子一直不生娃，她还有理了？”姜大娘愤然说。 “她一直不生娃，还不是你们姜家害的？才怀上娃就叫她挑担子，干重体力活，不流产才怪。是个铁人也得流产。”刘长平彻底怒了，“我上回送喜花来就说过，要是她再怀了娃，你们姜家对她还像以前那样不好，我接她回娘家去住，反正我刘家的屋子多着呢，比你们家屋子还要多两间，还要宽敞，她不受那个气！” 说着，刘长平拽着刘喜花往外走。 想了想，又回头从姜大国的手里抢过姜晓晓塞到刘喜花的怀里，“一起走。” 姜大国被整懵了，“大哥，我呢？” “你要走一起走，舍不得你父母你就呆在自己家。”刘长平回头冷冷看了眼姜大国，拉着刘喜花走到拖拉机旁，扶着刘喜花上了拖拉机。 姜大国只得快步跟上前，也坐到了后面，将姜晓晓接过来抱着。 姜大娘气得跺脚，“走了别回来！” 姜大爷见他们吵翻了，叹气着，“大国，你给我回来，跟你娘好好说。” “说什么说的？自己家的娃不养，养外头的娃！”姜大娘骂。 “喜花不是怀了个娃嘛。”姜大爷摇头。 “谁知会不会流产？以前怀上一个多月就流掉，这回八成，不，十成，百分百会流产！”姜大娘愤愤然说。 刘长平正要发动拖拉机，听到姜大娘没完没了的絮叨说着流产的话，气恼地又跳下拖拉机，“亲家婶娘，我看在大国的面子上，才一直压着脾气，你再说‘流产流产’这样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愤然挥着拳头。 姜大国也看不下去了，“妈，你少说两句！” “好哇，连你也向着外人？滚滚滚——”姜大娘气得跺脚。 姜大国被骂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长平回到拖拉机上，发动机器，将车开走了。 “走就走，有本事别回来住我屋子，哼！”姜大娘朝开走的拖拉机，跺着脚骂。 “大国娘，这娃……真的是美枝生的？”桂婶没有离开，从角落里走过来，笑嘻嘻问姜大娘。 儿子媳妇跑掉了，还不帮忙养外孙，姜大娘心里正没好气呢，咬牙切齿骂着桂婶，“闲得慌去嚼牛粪！” 桂婶被骂了个脸色铁青，“你才嚼粪呢！” 她骂骂咧咧走了。 姜大娘抱着外孙回了屋，姜大爷看着孩子，叹着气，“你咋抱个孩子回来？现在你说吧，这可怎么办？” “这是美枝的孩子，我不抱回来怎么办？这可是外孙！你亲外孙！”姜大娘压低了声音说。 姜大爷吓了一大跳，“啊？真是美枝的？他黄家不养，要你抱回来？” 姜大娘跺着脚，“不是黄家的，是……是那个跑掉的城里人伍德元的。” 姜大爷瞪大双眼，不知怎么接话了。 “可是喜花和大国不养这孩子，咱们俩个年纪又大了，怎么养？”姜大爷听说是外孙，一时也犯愁了。 要是捡的别人的，自己儿子媳妇不养，大不了送到村大队去，叫村大队想办法给有条件的人家养。 可这是外孙，往外送可就说不过去了。 “哼，喜花和大国敢不养美枝的孩子，我就不让他们回来！让他们滚！”姜大娘咬牙切齿说。 - 刘喜花和姜大国姜晓晓被刘长平又带回了刘家。 刘母问原因，得知姜大娘捡了个男娃一定要两口子养，不养就不让回家，本身就对姜大娘不满的刘母冷笑说，“不许回就不回去了。琼香，腊梅，收拾间屋子给喜花一家住下。” 她大声喊着两个儿媳妇。 第50章 姜美枝被离婚 【太好了，这样妈妈就可以安心养胎生小弟弟了】 啥？女儿会生一个男娃？ 刘母听着姜晓晓的心声，心中又惊又喜。 她不禁想到，如果女儿真能生下一个男孩，那可真是太好了！ 毕竟女儿已经抱养了一个女娃，再生一个男娃，就正好凑成一个“好”字。 刘母满心欢喜地抱着姜晓晓，同时还不忘指挥着两个儿媳赶紧收拾出一间空屋子来。 当天，刘喜花和姜大国带着姜晓晓，在刘家住了下来。 第二天，姜大国还带着刘喜花到a城医院检查。 医生说，“这次来得早，孩子一切都好。” 又开了些补胎的药给刘喜花，叮嘱她不能做重体力活，尽量卧床休息。 刘喜花抚着肚子，惊喜地点头，“知道了，医生。” 家里有姜美枝的孩子，回去也闹腾，刘母说什么也不同意刘喜花回婆家。 刘喜花干脆在娘家养起胎来。 平日里，需要到地里劳作的时候，只有姜大国一人前去，刘喜花则在刘家休息。 姜大国担心刘喜花的身体状况，毕竟之前她流过产太多次了，如今身子骨虚弱得很，姜大国实在放心不下让她去干农活。 不仅如此，就连刘母也劝说刘喜花不要太过操劳，好好休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刘喜花自然也记得医生的嘱咐，点头说，“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然而，此时姜家却面临着一些困难。 由于姜大爷腿部有残疾，无法帮忙照看孩子；姜美华又必须前往地里忙作，毕竟春耕时节不等人。 而姜美兰，则要去学校。 所以，照顾刚刚满月外孙的重担，便全部落在了姜大娘一个人身上。 她整天忙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家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少不了在家中对刘喜花和姜大国一顿喝骂。 好在才过了三天，姜美枝就回来了。 “你可算是来了，赶紧抱抱孩子。”姜大娘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姜美枝面前，将孩子一把塞进姜美枝的怀里。 姜美枝满脸烦躁地接过孩子，语气有些冲，“妈，大哥大嫂呢？让他们帮我个忙。” 一提起跑出去的儿子媳妇，姜大娘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别提那两个没良心的东西，让他们帮忙带下孩子，嘿，他们居然带着捡来的那个丫头片子跑了！” “跑哪去了？”姜美枝一边哄着怀中哭闹不停的孩子，一边朝刘喜花姜大国的屋子看去，只见房门紧锁。 “还能跑哪？上刘家去了！”姜大娘冷哼一声，“刘家还能一直收留他们不成？他们迟早会回来。” 姜美枝才不关心刘喜花一家什么时候回来，不回来才好。 她现在只关心自己放在黄家的物品，都离婚了，得搬回来，可不能便宜了别的女人。 “妈，我得把黄家的东西都搬过来。我的那些衣裳、鞋子，还有床单被子，好多都是新的呢，可不能便宜了黄家。对了，还有我那辆新买的女式轻便自行车，更不能给黄家。”姜美枝越说越激动。 她原本计划寻求大哥大嫂的帮助，再多找几个人去搬运那些物品。 但现在大哥一家不在家，她只能依靠父母了。 姜大娘也心疼那些物品，那是她花了心血给大女儿置办的嫁妆。 但一想到当天见到黄明才时，他那副凶恶的模样，姜大娘心中不禁害怕起来。 可是不将那些东西搬回来，实在是太便宜黄家了。 姜大娘咬了咬牙，只得说，“我去找你的两个姨帮忙吧。” 尽管大姐总喜欢占她便宜，三妹总喜欢拿她与大姐家做对比，都让人很不愉快，但她不得不忍受她们的嘲笑，请求姐妹们出手帮忙。 好在陈家姐妹只是说了一顿姜大娘，不该让姜美枝这么随便离婚，最终还是答应了帮忙。 两家各自带了人，跟随姜大娘一同来到了黄家。 一场激烈的争吵和打斗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姜大娘三姐妹在骂人方面从没输过阵，将黄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气得家人把姜美枝的东西全都扔到了路边上。 姐妹三人将姜美枝的物品搬上了板车，拖回了姜家。 邻居们知道了姜美枝离婚的事情后，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故意向姜美枝问一些刁钻刻薄的问题。 姜大娘脸上挂不住，赶紧关上了大门。 然而，姜大娘请来帮忙的大姐和三妹却不依不饶地向她讨要好处。 无奈之下，姜大娘只好每人给了她们一条床单，才将她们打发走。 这时候，在地里劳作的姜美华和上学的姜美兰一同回到家中。 她们得知姜美枝已经离婚，并打算长期住在娘家时，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大姐，咱家可没地方住啊！” 九年前，姜美枝还没出嫁时，姜美兰才六岁，姜美华也只有十岁。 那时候，她们俩年纪还小，个头也不高，姐妹三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也不会感到太过拥挤。 但是如今连最小的姜美兰都已经长到一米六二了，而姜美华的身高则更高一些，有一米六五多。 再算上姜美枝这个成年人，三个人挤在一张一米五宽的小床上实在是没法睡。 天气冷的时候还好说，可以勉强挤一挤，但再过两个月天气热起来，那可就真没办法睡了。 “美华，你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找个婆家嫁出去，这样就能把床让出来给你大姐睡了。”姜大娘一边打量着姜美华，一边说，“你这岁数也该考虑嫁人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姜美华被吓得不轻，连忙说，“妈，我想再等两年再出嫁……” “还要等两年？等到变成老姑娘了还有谁会要你？”姜大娘朝她翻了个白眼。 姜美华被忽然催婚，急得眼睛都红了。 姜美枝的目光越过众人，望向刘喜花和姜大国所住的房间。 “行了，吵什么吵的？这不是有房间吗？大哥大嫂不回家，我住他们屋。妈，把这屋的锁撬开。”姜美枝走过去，推了推刘喜花卧的门。 第51章 分家，刘喜花一家搬新家 姜美华和姜美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大姐，你这样不声不响地直接住进大哥大嫂的屋子里去，这……恐怕不太好吧？” 姜美枝没理会她们，继续搬东西。 姜大娘正生着刘喜花和姜大国的气，翻起眼皮，没好气地说，“这房子可是我跟你们爸爸的，哪里需要得到他们的同意？我说了就算数！” 说完，她果然转身去寻来一把斧头，气势汹汹朝着刘喜花和姜大国卧室门上的锁猛劈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把锁瞬间被劈成两半。 姜美枝提着行李包，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房间。 姜美华和姜美兰互相对视一眼，都抿紧了嘴唇，一句话也不敢说。 毕竟在这个家里，她们姐妹俩的地位是最低的。 “你们两个还傻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你们大姐忙了一整天，累坏了，得赶紧让她好好休息才行。”姜大娘转头冲着二女儿和三女儿骂道。 姜美华无奈之下，只好轻轻拉了拉姜美兰的胳膊，两人一同走上前去帮忙搬运行李。 这时，姜大爷从外面回来了。 他看着满屋子堆积如山的物品，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走到椅子上坐下。 他从地里回来的路上，已经听村小队的人说了大女儿离婚的事。 这个女儿打小就主意多，听不进他人劝告，喜欢自作主张。 别人家离婚总是哭天抢地、悲悲切切，而她却截然相反，高高兴兴地叫来其他人帮着搬运东西。 眼见着大女儿搬进了儿子儿媳的房间里，姜大爷再也按捺不住，开口问姜大娘，“大国他娘啊，美枝搬到大国屋里头去了，那大国跟喜花回来后，他们住哪里？“ 姜大娘斜睨了姜大爷一眼，冷哼一声说：“他们还会回来不成？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俩已经住进刘家去了。“ 姜大爷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说：“那不是因为喜花有了娃，她娘家才让她过去住上几天嘛，过不了几天自然就会回来的。“ “回来做什么？不回来才好！”姜大娘冷哼，“怀一个掉一个，谁知这个会不会生下来？” 姜大娘打定了主意，反正儿子什么都听儿媳妇的，还一直没生娃，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反正她有了外孙，可比儿子媳妇捡回来的女娃强。 姜大爷说不过她，除了叹气，一点办法也没有。 姜美枝将自己的行李一包包堆在姜大国房间的屋角，叫姜美兰给她打了水洗了脸，睡觉去了。 姜美华被姜大娘喊去做饭。 姜美兰打开书本准备写作业。 她往堂屋里瞄了一眼，大声说，“妈，我语文作业忘记了，我去同学家问问。” “成天忘这忘那的，读什么书呢？去去去，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烦我。”姜大娘抱着姜美枝的孩子，没好气嚷道。 姜美兰关上书本，飞快跑走了。 但她并没有去同学家，而是来到了刘家。 “大嫂，大哥？”跑上刘家的场院，姜美兰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刘母看到她来了，沉着脸说，“是你妈叫你来的？她说什么？”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来的，我找大嫂说件事。”姜美兰笑着摆摆手。 “你大嫂在那边屋。”刘母对姜家人没好感，指了指一个方向，又进厨房忙去了。 姜美兰跑到那边屋子，拍着门，“大嫂，大嫂？” 刘喜花在卧床休息，听到姜美兰的喊声，下床穿着鞋子，“来了来了，我就这开门。” 她心里急，却仍旧缓缓地走着，开了门。 姜美兰往后面看一眼，拉着刘喜花的胳膊说，“大嫂，大姐离婚回去了，住了你和大哥的屋子，是妈同意的。” 刘喜花皱眉头，她早料到会有今天这天。 【妈，大姑抢了咱们的卧房，咱们就不回姜家了，另过吧】 【大姑是个祸害精，不跟大姑分开住，她会害晓晓和弟弟，也会害爸爸妈妈的】 姜晓晓听到姜美兰的话，愤愤然地捏紧了小拳头。 刘喜花抚着肚子，她什么都可以让步，孩子的事情，她绝不让步。 她坚决不能让姜美枝害她的孩子。 本来不想分家的她，为了孩子，果然同意不回去了。 “我知道了，美兰，你回去吧。”刘喜花只淡然一笑，并不生气。 姜美兰吃惊地看向她，“大嫂，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呢？那屋子是爸妈的，她要给美枝住，我能说什么？”刘喜花淡淡说道。 姜美兰叹气，“好吧，我先回去了。” - 姜美兰回去后，姜大国回了刘家。 刘喜花将姜美枝回家的事情，对姜大国说了。 姜大国眉头紧皱，握着刘喜花的手说，“房子的事情，我会解决。” “你怎么解决？让我妹妹住路上？”刘长平也听说了姜家的事情，走过来愤愤然说。 “当然不会了，大哥放心，我不会亏待喜花的。”姜大国说，“一会儿我去找下我们队的小队长，问他能不能将队屋让我和喜花住。” “什么？你让我妹跟你住队屋？你丢人还带着我妹妹？”刘长平愤怒了，摆着手，说什么也不同意。 刘喜花却说，“大哥，我们小队的队屋，比这边队里的队屋要好，那边的队屋高大又明亮，干干净净的。” 各小队都有队屋，是走集体时囤放公粮的地方。 如今交公粮不必集体一起收一起交了，队屋闲置下来，成了小队里各家放置大型农具的地方。 刘喜花执意要跟着姜大国住队屋，刘长平和刘家人无法，只得同意。 但刘家人又怕姜大娘撒泼将来又找刘喜花的麻烦，刘母便说，“依我看，你们分家得了，大国娘居然为了女儿将儿子媳妇撵出来，不如分开过，你们过你们的，你娘和你爸带着你妹妹们过他们的，大家清静。” 姜大国点头说，“妈，我也是这么想的，一会儿回家我跟父母说一声，就此分家。” 刘家人见他语气坚决，有些意外，也有些欣慰。 “好，你这么想，那我们就不说什么了，我们跟你一同回去，把这个家分了。”刘长平拍拍姜大国的肩头说。 第52章 这是刘家送来的，当然得搬走 当天吃了晚饭后，刘长平带上弟弟刘长发，跟着姜大国来到了小队长姜国平家。 姜大国家的事情，已经在小队里闹开了。 姜国平知道了全部经过。 看到姜大国带着大舅哥小舅子走来，也猜到了他们的来意。 他摇摇头说，“大国，你们两口子没生娃，你娘有想法，我也劝和不了。” 姜大国皱起眉头，“我们来不是想劝和的，是分家的。我想借队屋住一住，将来盖了房子，我们再搬走。” 姜国平睁大双眼，“大国，你要分家？你想清楚没有？” 姜大国被母亲折腾得实在太累了，只想安静过日子，他点了点头，“想过了。” 姜国平摸摸后脑勺，“行吧，你同意了，咱们这就去你家，把家分了，再带你去队屋瞧一瞧。” 一行人到了姜大国家。 听说姜大国要分家另过，姜大爷吃惊地问，“大国，你想好了？” 姜大国神色冷峻点头，“我想过了。” “分就分！反正我也享不到你的福！”姜大娘冷笑。 “既然双方都同意分，那咱们就说下财产怎么分吧？我这里做个记录。”姜国平摊开笔记本，看着姜大娘和姜大国说。 “我有想法。”姜大娘说。 她的要求是，姜大国不能拿走家里的一分地，一双筷子一只碗，只让他带着自己的衣裳鞋子搬走。 总而言之，要姜大国净身出户。 刘家哥俩和小队长姜国平看不下去，“哪有这样分家的？这不是分家，这是将儿子媳妇往外撵！” “他连娃都没生下一个，要了家里的东西想送外人不成？”姜大娘愤愤然说。 姜大爷也看不下去，“要不，那点自留地给大国吧。” “他都没替家里着想，给什么给的？不许给！”姜大娘不同意。 姜大国看着骂得唾沫横飞的母亲，和老实不敢多说话的父亲，站起身说，“就按妈说的，我不要田，都留给家里好了。” “姐夫，你这个憨子——”刘长发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长发，我决定好了，这就么办吧。”姜大国说。 “他决定好了，你们外人争什么争的？”姜大娘朝刘家哥俩扫了眼，冷声说。 “那好吧，我就这么记下来，你们两方签个字，就算分好家了。”姜国平摇摇头，在笔记本上刷刷写起来。 “等会儿！大国，分家不分财产，这将来养老的事，得提前说清楚。”刘长平又说。 姜大国什么也不要，将来姜家父母还找姜大国养老，她妹妹跟着不是吃亏？ 刘长平想到这里，急忙提醒姜大国。 “算了算了，那就不要他养老。”姜大爷过意不去，摆摆手说。 “什么？我生他一场，他不养我？早知他现在是白眼狼，当初生下来就该掐死他！”姜大娘愤然说。 “这可不对了，婶子，没这样分家的，大国不拿财产，就不能让他赡养。顶多你们二老百年后，他出些丧葬费，他没有田，生活都困难，他怎么养你们老？”姜国平听不下去，又说道。 “不能让大国一个人出丧葬费，得跟其他几个妹妹们平分，才算公平。”刘长平说。 “对，必须平分！”刘长发也说。 可姜大娘说什么也不同意。 “大婶子要是不同意，咱们到镇上找人来调解分家，怎么样？”姜国平早料到姜大娘不好说话，没想到这么难说话。 这完全没有将姜大国当儿子看待，不仅不当儿子看待，还要虐待。 “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镇上的人分家可不讲情面，一切看规矩办事。按着他们那里的规矩，赡养平均分，财产也必须平均分，就算姜大国不要，也是不行的。”姜国平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麻烦，半吓半哄说。 姜大娘没见过这些世面，只当是真的。 再说她气也出了，好处也占着，她便说，“行行行，就按你小队长说的办。哼，我就当这个儿子白生了。” 说完，姜大娘朝姜大国翻了个白眼，将头扭过去。 两相说好，姜大国在本子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另一方则是姜大爷签字。 看着儿子的名字，姜大爷叹了口气，拍拍姜大国的肩头，“有空回来，这里仍是你的家。” 姜大国心里哽咽，正要说话，可又听到姜大娘说，“你那屋里只能拿走衣裳鞋子，床架柜子大物件是不能搬走的，那是留给美枝的。” 姜大国马上不想说话了，他点了点头，“我不要。” “把门打开，现在就搬走。”刘长平指着姜大国原先住的卧房说。 姜大国又发现，那门上的锁已经更换了，脸色更加颓败了。 姜大娘从怀里摸出钥匙，走过去开了门，但她不走开，就站在屋子里看着。 刘长平扯了扯唇角，朝姜大国招手，“大国，哪些是你和喜花的？快来认一认，我们好帮忙搬运。” 姜大国进了屋，看了看后，一样样指认起来。 这时，刘长发又说，“还有晓晓睡的床呢？那可是妈买的。” 刘长平往屋里看了看，确实没有看到姜晓晓睡的床。 姜大娘眼神乱闪，“她那么大了，下月就一岁了，还睡小床？” “她一百岁了，那床也得搬走，那是刘家的东西，亲家婶婶，你莫不是占着不让我们搬走吧？”刘长平脸色冷下来。 “哎呀，别吵了别吵了，在这儿呢。”姜大爷叹着气，从另一间卧房里，艰难地拖出婴儿床。 姜大娘当即跳起来，“死老头子，聪儿睡着觉呢，你把床搬了，他睡哪儿？” “那床上不能睡的？这是刘家送给晓晓的床，你拿着好意思的？”姜大爷摇摇头。 “你你……你个死老头子胳膊肘子朝外拐。”床没藏住，姜大娘气得跺脚，上前去捶打姜大爷。 姜大爷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摁在椅上，“你有完没完？痛痛快快把家分完得了，你闹什么？” 让了姜大娘一辈子，一向没什么脾气的姜大爷，此时也忍不住发了火。 第53章 没田地可以搞副业赚钱 小队长姜国平，也来劝姜大娘不要闹了。 因为闹分家，一些邻居们，也借机来看热闹。 尤其是桂婶，直接走进屋来，东瞅瞅，西瞅瞅。 姜大娘见输了阵势，还被邻居看了笑话，气得扭身进了自己的卧房。 砰地一声将门关了。 姜大娘不在，搬东西很顺利。 姜大国不想跟母亲没完没了的吵，大件物品只搬走了姜晓晓的小床。 其他物品全是他们一家三口的衣裳，再便是蚊帐被子，热水瓶和脸盆澡盆，以及姜晓晓的小马桶。 当然了，被刘喜花藏在柜子后面砖缝里的钱，姜大国也全都取了出来。 看到他这样藏钱，知道定是锁抽屉里也锁不住，刘长平的脸色相当难看。 幸好是分家了，不然妹妹可有得气受。 七七八八的物品，搬到了刘长平的拖拉机上。 刘长平发动拖拉机，带着小队长姜国平和姜大国刘长发，来到了姜大国所住的五组的队屋。 姜国平开了门上的锁，打开了电灯。 大家打量起屋子来。 队屋有两间屋，每间屋有一间普通教室的大小。 里间屋堆着一些打谷机扬尘机，外间屋堆着谁家砍的木柴。 “唉，这里够乱的，这怎么住人啊？”刘长平看着满是灰尘堆着杂物的队屋，不禁皱起了眉头。 姜大国在两间屋里走了一圈，却满意地点头说，“我明天来打扫下，用高粱杆隔两间小屋子来。” 天色不早了，刘长平叹着气说，“成吧，明天再说。” 刘家哥俩和姜大国将拖拉机上的物品搬下来，堆在屋角。 姜国平将钥匙给了姜大国，他拍拍姜大国的肩头，“你住在这里，钥匙归你保管，这里面的东西，你也得看好了，都是队里公用的，可不能丢了。” 姜大国握着钥匙，“放心吧，队长，我会保管好的。” “行了，回家吧。”刘长平摆摆手，往外走去。 大家离开队屋，姜大国锁了门，坐着刘长平的拖拉机，回了刘家。 刘喜花忙问姜大国，分家可顺利。 “嗯，东西搬到队屋去了，明天早上我去打扫下，下午咱们一家就可以搬进去了。”姜大国说。 刘喜花很高兴，“太好了，咱们有新的住处了。” 姜晓晓听着他们的聊天，也替他们高兴。 但刘父却皱着眉头，摇摇头说，“大国，你打算在队屋住多久？” 刘喜花紧张起来，看一眼姜大国，对父亲说，“爸，大国会想办法早点搬走的，其实，我们去年就在计划盖房子来着。” 刘父沉着脸说，“越早越好，你们住队屋，全队都看着呢！不怕他们笑话你？” 队屋，属于公家的屋子。 以前住过那里的人，只有一些外地来讨饭的，看他们可怜，让他们住上几天。 现在姜大国刘喜花两口子搬进去长住，确实会引来闲言碎语。 - 第二天一早，姜大国带着扫把铁锹，还有柴刀，骑车来到了队屋打扫卫生。 小队里的人都听说了姜大国住队屋的事，看到姜大国忙前忙后地扫地，少不了上前阴阳怪气地说笑。 “大国，你家那屋子挺宽的，怎么住队屋啊？怎么？不生儿子被你父母撵出来了？嗨，你说你也真是的，生不了抱个儿子不是一样的？你怎么那么倔强呢？” “大国，你爸你妈只喜欢你三个妹妹，你可是儿子啊，怎么比妹妹也不如了？” “你们懂什么啊？大国大方，见妹妹离婚了没地儿住，特意让出来的。” 姜大国憨厚，一向懒得与人争吵。 面对小队里的人嘲笑他，他懒得理会，只淡淡睇去一眼，接着忙自己的活儿。 一个年长的同族人看不下去了，将几个嘲笑姜大国的年轻人骂走了。 这人走到姜大国的面前，叹声说，“大国啊，我听说你连田地都没有要，这将来你可咋活啊？” 姜大国拄着扫把，“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允许做小买卖了，我就做小买卖吧。” “那能赚多少钱的？”老人摇头，“你还是找找队长，问问谁家有多的田匀一匀你吧？” 姜大国知道这位同族的老人是好意提醒，可谁家又会让呢？ 大家都想多多种田多多收入。 他微微一笑，“晓得了，五贵爹。” 老人摇摇头，叹着气走了。 - 姜大国将屋子清扫后，到小队里种有高粱的人家，买了几捆高粱。 这些晒干的高粱杆，不值什么钱。 姜大国花了五毛钱，买了三十大捆。 他将高粱杆用麻绳子编成排，插进事先在队屋地上挖好的小沟里。 填上土，就是一堵高粱杆的墙壁了。 他用高粱杆，将宽敞的队屋里间，划分出了三间屋子。 一间起居室是女儿姜晓晓的屋子，一间他和刘喜花的卧房。 再一间是厨房。 厨房挨近窗子，方便排掉烟气。 划分好厨房，他又找来砖头块，码了个简易的灶台。 至于床，也是有砖头砖垒成的，上面铺上队屋中废弃的木板子，铺上棉絮，就是床了。 收拾好，姜大国回了刘家。 “我把队屋收拾好了，喜花，咱们这就搬过去住。”他兴冲冲说。 刘喜花正要说话，一旁的刘父神情冷峻说，“大国，你没有要田地？” 姜大国眨着眼，“爸，你知道了？” 刘父冷哼，“你还打算瞒着我们？” 姜大国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没有田，你打算将来怎么办？吃的粮食从哪里来？”刘母长叹一声，“我听长平长发说，你父母一分地也没有分给你。哼，真是不像话！” “爸，妈，没田就没田，搞些副业也一样赚钱。”刘长平买了拖拉机，帮人拉货拉粮食，收入不少，所以他对于有没有田一事，并不放在心上。 但刘父刘母是传统种田人，认为一个种田的人，没有了田地就会饿死。 “那能赚多少的？大国又不像你有拖拉机能赚油钱，他只有自行车！”刘父摇摇头，忧心地说。 “没有田，你们吃一粒米也得花钱买。”刘母也说。 姜大国想到了自己的送菜生意，“爸，妈，我还可以往城里送菜。” 第54章 妹妹们送来吃的 【妈妈会做酒酿，会做汤圆，可以做好酒酿和汤圆拿到田间十字路口卖早点，还可以在周六日到集市上卖小吃】 【现在支持搞副业，可以公开做小买卖呢】 姜晓晓想到了刘喜花的擅长。 刘喜花不希望父母一直数落姜大国，况且他们的日子也确实在蒸蒸日上，她忙说，“爸，妈，现在鼓励搞副业，我们没有田地没有关系，除了大国送菜，我还可以做早点卖。” “你怀着娃呢，怎么能辛苦做事？”刘母摇头。 “我……我做好了给大国带去卖。”刘喜花说。 姜大国看一眼刘喜花，点了点头，“没错，喜花就不用出门了，我出去做事就可以了。” 刘家人见他们这么决定，又恩恩爱爱的，也不好说什么。 两口子都三十好几岁了，平时做事也有分寸，相信他们能挺过难关吧。 不过，姜大国搬去队屋的只有衣裳被褥这些，没有锅灶碗筷。 刘母心疼刘喜花，送了一套厨房用品给他们，又叫刘长平开拖拉机送他们到了队屋。 打开屋门，刘喜花看到虽然寒酸但洁净齐整的住处，欣慰地点头，“还行。” 姜晓晓看到新住处，也拍着手咿咿呀呀笑着发表观点。 刘长平惊讶地打量着四周，“大国，还行啊，没到你还挺会收拾的。” 原先破旧的一间宽敞的杂屋，被姜大国用高粱扎成墙壁，分了三间小屋。 屋里有桌有床，虽简简单单，但也温馨。 “大哥，把喜花母女安顿好，我就开始赚钱，争取早点搬走。”姜大国向刘长平保证。 “你跟我说没用，你住哪里又和我没关系，你得向喜花母子几个保证。你能忍心他们常年跟着你吃苦的？”刘长平沉声说。 姜大国看看刘喜花，看看扶着小椅子学站立的姜晓晓，认真点头，“当然不会，我不忍心让他们跟着我吃苦。” 刘喜花推了推刘长平，“行了，大哥，啰啰嗦嗦的，你地里没活儿了？” 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刘长平便不说了，“行吧，你们好好过日子。” 他摸摸姜晓晓的头，离开了。 姜大国抱着姜晓晓，带着刘喜花参观了他们的新家后，说着接下来的安排。 “我们手头上还有几百块钱，足够安排我们接下来的生活，虽然没有田，再摘不到菜，但我可以到隔壁大队收购。有一倍的差价呢。除了送民政局，我还可以送菜市场。”姜大国说。 送菜的这些日子，他抽空去a市的菜场转了转，发现有不少乡下的人运了新鲜菜去卖。 城里人特别喜欢吃抢鲜菜，刚摘的菠菜，豆荚，蒜薹，能卖上比平时高五六倍的价钱。 刘喜花说，“你再多买些米回来，我来做些酒酿，你也可以一并送到a市去卖。” 刘喜花做的酒酿，是在蒸熟的米饭里加入酒曲，夏天放上一两天，冬天放上两三天，就成了米酒酒酿。 加入水煮得稀释，加入小汤圆或鸡蛋，便是蛋花酒酿丸子。 几分钱一碗。 当然了，没有加入煮沸的原味酒酿，也有人买。 四毛钱一斤。 姜大国扶着刘喜花的肩头，“只是这样一来，我整日在外忙，家里只有你一人照看晓晓。” “这不算什么，晓晓听话着呢。”刘喜花微笑。 【是嘛，我听话】姜晓晓认真点头。 “大哥，大嫂？”屋外，传来姜美兰的声音。 “在呢？美兰！”刘喜花走了出去。 姜大国抱着姜晓晓，也跟了上前。 门口，姜美兰伸着脖子，往屋里瞧，她的身后，还跟着姜美华。 两人的手里，一个提着装菜的篮子，一个背着一个布口袋。 口袋里好像是装了谷子，至少有二十斤的样子。 “你们这是……”刘喜花疑惑地眨着眼。 “给你们摘的菜，二姐背的是大米。”姜美兰嘿嘿笑着说，“刚从地里摘的菜哟，没让爸妈看到。” “这些米也是我悄悄从米缸里装的。”姜美华微微一笑说。 姜大国放下姜晓晓，要去接东西。 姜美兰摆摆手，“不用不用，大哥你抱晓晓吧，我们来放，……东西放哪儿？” 她大步进了屋，东瞅瞅西瞅瞅，“挺干净的嘛，还挺宽敞，比我那屋子宽敞多了，大哥，大嫂，我也想搬进来。” 姜大国沉着脸，“这儿住不下。” “我跟晓晓睡，晓晓有睡的地方，就有我的地方。” “晓晓睡婴儿床，美兰，那床太小了，睡不下你。”刘喜花笑了起来。 “啊？那算了。”姜美兰笑着吐了吐舌头。 姜大国还是将姜晓晓放在她的专座小椅子上，上前来接姜美华扛的大米，“装了这么多的米出来，妈一准会知道的。” 姜大国皱了皱眉头，“下回别拿。” 姜美华却微笑说，“大哥，妈发现不了，爸刚碾了一百来斤米回来，他让我将米倒进米缸里，我直接倒了点袋子里，多的才倒进米缸，妈发现不了的。” 姜大国恍然，原来是这样。 姜晓晓暗暗赞叹，真好，老实的姜美华，也变得机灵了。 将吃的放下后，姜美兰逗着姜晓晓玩，年长些的姜美华问起了姜大国的打算。 “妈不给田你们，你们将来怎么生活啊？” 姜大国将刚才和刘喜花的商议，对妹妹说了，“我们有法子生活。” 姜美华眨眨眼，“大哥，要不，我帮你卖早点吧？我平时也挺闲的。” 姜美兰回过头来，也说，“我也帮忙。” 姜晓晓听着他们的聊天，咧嘴微笑，“姑，姑。” 姜美兰听着她喊“姑”，高兴地亲了姜晓晓一口，“哈哈哈，你会喊姑了呢，再喊一声，我喜欢听。” 姜晓晓便又喊了一声。 她不光会喊姑，还会喊爸，喊妈。 但也仅此三个字。 下月才一周岁的她，能喊三个字，也足以将大家逗得笑起来。 姜大国听着妹妹们的建议，担心地说，“要是让妈知道了，会骂你们的。” “让她骂，我才不理会。”姜美兰翻了个白眼。 第55章 萌娃招揽生意 第二天，姜美兰和姜美华，果然来帮忙来了。 这时候，刘喜花的酒酿才刚刚做，还需要等上三天才出酒。 姜美兰和姜美华帮不上忙卖吃的，两人便帮刘喜花做些家务。 一个洗衣，一个扫地。 村里人看到她们帮刘喜花，夸着她们勤劳。 背地里，却说起了姜大娘，“养的女儿不帮家里来帮嫂子，可见嫂子比亲娘好。” “可不是么，姜家那婆子偏心偏到太阳上去了，别的孩子都不是孩子，就大女儿是她的孩子，哪有这样当父母的？” 事情传到姜大娘的耳朵里。 少不了将姐妹俩骂一顿。 但姜美兰顽逆，骂她再厉害，她也不理会儿，一直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骂得难听了，姜美兰干脆跑掉。 姜美华则默默不出声。 骂姜美华感觉对着空气骂。 把个姜大娘气了个倒仰。 - 过了三天，恰好是周日，姜美兰放假。 一大早，她就跟着姜美华来到了刘喜花这儿。 刘喜花酿的米酒出了酒酿。 她又搓了些小汤圆，一并煮熟了，加了糖，搅拌均匀，装在一个大罐子里。 姐妹俩找了些碗和调羹，装在另一个小木盆里。 由姜美华担着担子，一头装米酒，一头装碗筷，往街上挑来。 姜美兰跟在身后。 刘喜花不放心她们，将姜晓晓放在推车里，推在后面走，跟着她们一起来到街上。 因为是周日，一大早的街上，卖东西的，买东西的，挤满了街道，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 姜晓晓的视力长开了，看得眼睛都顾不过来了。 刘喜花带着两个小姑子，来到了一个卖包子的摊位旁边停下。 因为这家包子铺的生意十分好，有不少人在买包子。 三人将担子停下，看着街上的行人，期盼着有人前来买米酒。 可旁边的包子铺做了十来个人的生意了，也没有一人前来问他们的米酒。 三人不禁着急起来。 “大嫂，没人来问呢。”姜美兰叹气。 “美兰，慌什么？再等等。”姜美华说，虽然她语气不急，但表情并不比姜美兰好多少，眉头都快拧成八字了。 “再等等看。”刘喜花也着急。 可着急有什么办法？没人来问啊。 最着急的该是姜晓晓，头次做生意，哪能干站着的？她替三人着急。 可她是小孩子啊，她才十一个月大，还不会说话。 【妈，得喊起来，卖米酒啊，香香甜甜的米酒啊】 【不喊一喊，没人知道咱们卖米酒啊】 刘喜花看着小脸皱成一团的姜晓晓，恍然过来，对啊，得喊一喊让人知道她们卖的是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朝过路的人喊起来，“卖米酒啦，刚酿好的米酒，香香甜甜的米酒。” 哐哐哐哐—— 姜晓晓抓着手里的拨浪鼓，用力地敲着她的婴儿推车。 刘喜花清亮的嗓子一嚷，姜晓晓有节奏地敲击，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回头来看。 刘喜花高兴了，“大婶子，大哥，来买点酒酿吧？” 可大家不看她的酒酿，全都跑去看姜晓晓。 姜晓晓，“……”不是卖她啊，你们搞错了！ “这女娃几个月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娘，笑着摸摸姜晓晓的头。 姜晓晓穿着用五彩毛线织的毛衣，乌亮的头发扎着两个小羊角辫。 眉清目秀，大大的眼睛像黑葡萄一样。 像年画上的娃娃一样好看。 姜晓晓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妇女。 刘喜花微笑说，“她十一个月了。” “真乖，笑得真好看。” 姜晓晓又被摸了一把，她心说，您买我家的酒酿，我再笑一个给你看，我会更乖的。 她又用拨浪鼓敲了敲推车。 大娘笑着拍拍姜晓晓的头说，“哟，我不买你家的酒酿，你生气了？” 姜晓晓心说，那是当然啊。 “来一碗我尝尝，我正好饿了。”大娘朝刘喜花点头。 “六分钱一碗。”刘喜花说。 “好嘞，我给你一毛，你找我两分。”大娘摸出一毛钱，递给刘喜花。 刘喜花找了四分钱。 姜美华马上取了碗，舀了一碗酒酿丸子递给大娘。 大娘端在路边，端着碗喝起来。 “嗯，汤圆好糯，酒酿不酸，甜甜好，好香。”她赞不绝口。 那个中年男人见她说好喝，也要了一碗。 刘喜花高兴了，又开始喊起来，“酒酿丸子——，六分钱一碗。” 姜美兰则端着两个用过的碗勺，走到包子铺后面的小河边清洗。 姑嫂三人正忙着时，有个腼腆的青年男子走来了，“你们有多少酒酿丸子？” 姜美华发现来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脸色一下子红了，“挺……挺多的。” 她打开罐子的盖子，给男子看。 姜晓晓看着他，戴眼镜的斯文年轻男子，左眉尾一侧有粒小黑痣。 这不是暗恋姜美华，但被姜大娘棒打鸳鸯的兽医青年吗？ 【二姑，这个年轻男人对你一见钟情呢，你可千万要把握住啊】 【你可千万别答应奶奶嫁给邻村大队的打铁匠，那个人会打死你的。一定要嫁给这个兽医青年啊】 姜晓晓不希望姜美华和兽医青年错过，着急得踢起了小脚。 姜美华吓了一大跳，她会被嫁给一个打铁匠？还会被打死？ 眼前的男人，喜欢她？ 姜美华抬头，又朝男人看去。 年轻男人见姜美华看向自己，心头一阵乱跳，“我……我好像见过你，你是前进大队五队的人吧？你放过牛儿，还驯服过疯牛。你姓姜是吧？” 姜美华窘着脸，惊讶地眨了眨眼，“你……你认识我？” “这是我小姑子，她叫姜美华，小伙子，你认识我们家啊？”刘喜花见年轻男人一直盯着姜美华瞧，忙笑着说。 她是过来人，怎会看不懂年轻男人的眼神？ 二小姑子今年十九了，长得亭亭玉立，性子又温和，是几个队中，长相最清秀的一个姑娘，比长姑子姜美枝还要好看。 只是，婆婆不喜花姜美华，成天不是打就是骂的。 但刘喜花觉得，姜美华是三个小姑子中最好看的一个。 第56章 生意有了回头客 邰文光腼腆说，“我去过你们村小队，姜队长跟我说起过你。” 他朝姜美华微微点头。 姜美兰洗了碗回来，见他们一直聊天，也不做生意，冷着脸说，“卖完了吗？怎么一直聊天的？” 邰文光这时才意识到，不能拉着人家一直聊天。 他指着装酒酿的罐子说，“全给我吧，你们算算，这些要多少钱？” 姜美华眨着眼，“这里有好几十碗的酒酿了，你吃得完吗？” 邰文光微微一笑，“哦，忘记了说，这不是我一人吃，是我们单位吃。他们让我出来买早点，我们单位今天有人前来开会，有好几十人呢。” 姜美华恍然，“原来是这样……” 刘喜花看看他俩，拍拍姜美华的肩头，“美华，你把担子挑上，送到这小伙子的单位吧，这罐子里有三十来碗的样子，他全买走了，就算三十碗的吧，你收他一块八就好了。” “我们单位不远，就在前面那株大树旁，门口挂着兽医站牌子的就是。”邰文光说。 姜美华窘着脸，看一眼刘喜花，“大嫂，那我跟过去了？” “去吧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刘喜花笑着挥手。 姜美华便挑着担子，跟着邰文光往兽医站走来。 邰文光想接她的担子帮忙挑，可又一想，两人还不熟悉，这么帮忙，会叫人家姑娘不好意思，会对他有坏想法吧？ 邰文光只得打消了念头。 “自我介绍下，我叫邰文光，家住镇上，高中毕业后，跟着师傅学了五年兽医，目前在兽医站上班。我五八年生的，你哪年的？”邰文光看了眼姜美华微笑问。 姜美华红着脸，只敢看地，不敢看他，“我六二年的。” “这样算来，我只比你大四岁。”邰文光笑道。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了兽医站。 今天的兽医站，确实比往常要热闹许多。 有不少人牵了牲口在院里说着什么。 邰文光带着姜美华来到食堂。 他朝食堂里一个穿厨师衣裳的中年男人喊道，“王师傅，买了些酒酿来，加上你蒸的馒头，正好做早点，分下去给大家吃吧。” “小邰啊，你速度可真快。”王师傅笑着，从烧饭的灶台边走过来，看到姜美华，他眨眨眼，“哟，这不是前进大队五组老姜家的二闺女么？” 姜美华睁大双眼，“师傅认识我？” “我和你妈是一个村小队的，当然认识你。”王师傅笑了笑。 他意味深长看了眼邰文光，抱着罐子走开了。 姜美华看到他古怪的眼神，心里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邰文光并没有多想，对姜美华说，“你跟我到会计那里接帐，一会儿再来取挑担。” 姜美华点了点头，跟着邰文光去了会计室，取了份收据和一块八毛的现金。 离开会计室时，邰文光说，“我们兽医站每个周日会有讲课，各村队的小队长和管牲口的农户会来这里开会，站长为了鼓励他们来，都会免费提供早点和午饭。下周日，你再送同样多的酒酿来。” 姜美华感觉地点头，“好。” 回到食堂，姜美华挑着担子离开了。 担子里放着空着的罐子，而且已经洗干净了。 邰文光将她送到路上，才返回食堂。 王师傅看到他回来，拉着他小声说，“你跟那姑娘认识？” 邰文光窘着脸，“算是吧。” 他认识姜美华，偷偷瞧过几次，但看样子，姜美华是第一次认识他。 不过没关系，将来多见几次面，就熟悉了。 王师傅叹了口气，摇摇头，“你还是少跟那姑娘来往。” 邰文光不解地问，“为什么？” “她那个妈，可不是好惹的人，脾气怪着呢。”王师傅摇摇头。 邰文光皱了皱眉，没说话，离开食堂忙工作去了。 - 姜美华挑着空担子回到了刘喜花这儿，她将一块八毛钱递过去，“大嫂，给的现金，他们说，下周的周日，还要我们送这些酒酿来。” 刘喜花惊讶说，“没想到还有回头生意。” 但她没有全接，只收了八毛钱，给了一块钱给姜美华和姜美兰，让她们姐妹平分，一人拿五毛。 “大嫂，太多了，我们只是帮了点小忙。”姜美华不肯接。 姜美兰见姜美华不接，她也不接。 刘喜花说，“你们这几天又是帮我扫地，又是帮我洗衣，平时还帮我带晓晓，这些你们应该拿着。” 她坚决不肯收。 一旁买包子的年轻女人见她们推让，笑着说，“你们两个小姑娘，只管收着就是，这是你们大嫂的心意，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大嫂，我得高兴地笑起来。” 两个小姑娘只好收下。 姜晓晓看着和和气气的姑嫂三人，也跟着高兴。 提前卖完了，刘喜花心情好，建议到街上逛逛。 姜美华和姜美兰平时很少上街，今日难得来一次，再说兜里还有钱，两人都很高兴，都同意去逛街。 街上的商铺不多，大多是临时摆着的小摊位。 有卖吃的，有卖自己编的簸箕篓子等物的，有卖小狗小猫的。 姜晓晓的眼睛，东看看，西看看，都快看不过来了。 最后，她看中了一个小商铺。 商铺在市场的对门，但门关着。 门上写着出租二字。 【妈可以租下这个商铺呢，卖早点卖各种杂货】 【这间商铺对面的旁边，明年会盖起小学来，到时候会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一年的收入就能盖楼房呢】 刘喜花听到姜晓晓的心声，低头看她。 小丫头正伸着脖子，一瞬不瞬看着那间关着门的商铺。 刘喜花暗忖，女儿建议她租商铺？ 可她哪里租得起啊？ 【再过二十五年，这间铺子会被拆迁，能补尝两套商品房的价钱，妈赚了钱，最好是买下商铺来。现在低价买，将来高价补尝拆迁】 刘喜花更惊讶了，女儿的小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未知的事情？ 想着前几次女儿未卜先知，件件都实现了，她便鼓起勇气，拍响了关闭的商铺门，“有人吗？” 拍了几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第57章 租铺子 一个戴老花镜的六十来岁的老头，伸出头来，打量着刘喜花，“你租铺子啊？” “是啊，我想问问这个租金要多少？”刘喜花探头往铺子里看。 和这间铺子同一排的所有商铺格局全都一样，都是上下两间。 下间铺子上屋住人。 楼下楼上的大小都一样，都有一间普通堂屋的大小。 “你卖什么的？”老头从屋里走出来，看看姜美华和姜美兰又看了眼姜晓晓，问刘喜花。 “卖吃的，卖些日杂用品。”刘喜花说。 具体卖什么，她一时没有想好。 “六块钱一个月。”老头说。 刘喜花睁大双眼，“这么贵？” 赶得上姜大国在生产队三分之一的工分钱了。 老头摆手，“你租不租啊，不租算了。” 刘喜花头一次租房子，被人嫌弃，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她想打退堂谷时，又听到了女儿的心声，【别家都是五块一月，偏他家六块一月，欺负没做过生意的妈妈呢】 【这屋子里前两个租赁的人都亏了，房东爹爹还好意思要这么贵？】 【妈就该压一压价，五块一月可以租下来】 刘喜花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说，“大爷，五块一个月吧，我听说，这前面的两个租户，租了你家的铺子都亏了，人家搬了东西不租了。可见这铺子的位置不好。再说了，这一排的其他家，都是五块一月嘛。你怎么要六块呢？” 房东老头发现来了个厉害的讲价人，他摆摆手，“行行行，就五块吧。你这会租，还是什么时候租？租金带了吗？” 刘喜花为难了，“我是路过这里，想到了租房子，手头上没带多的现金，只有一块钱。” 卖酒酿的钱，和一些带着找零的钱，七七八八加起来，确实只有一块。 老头想了想，“你先给我一块钱，回去再拿四块来。这一块钱算押金。” “成。”刘喜花同意了。 房东老头收了一块钱，写了个收据给刘喜花，约好了付剩余四块钱的时间。 刘喜花呼了口气，看看两个小姑子，“咱们是逛逛，还是回家去？” 刘喜花忽然间租了间铺子，这可是大事，得马上告诉姜大国啊。 姜美华和姜美兰都说，“不逛了，咱们回吧。” “好吧，回吧。”刘喜花也想早些回家去，把租铺子的事情跟姜大国说一说。 回村小队的路有四五里路。 姑嫂三人一边走路，一边聊着铺子的将来。 刘喜花说要卖酒酿，再卖其他的吃的。 她善于做吃的，姜大国一直夸她做小吃和饭菜好吃。 回到队屋那里，刘喜花看到大门开了，门口的一侧，晾晒着姜大国装菜和鱼儿的箩筐和水桶。 今天是周日，民政局没人上班，但a城的市场里因为是周日，却是相当的热闹。 姜大国将菜运到了a城一处农贸市场里售卖，因为他的菜新鲜鱼儿都是活蹦乱跳的，很快就卖完了。 “大国！”刘喜花推着姜晓晓，进了屋。 “大哥回来了？”姜美华将空箩筐挑到屋里的一角放好。 姜美兰知道他们要聊正事，还在读书的出不了什么主意，便去抱姜晓晓玩。 姜晓晓虽然还不到一岁，但扶着物体站立，还能挪动几步。 姜姜美最爱逗姜晓晓走路。 但姜晓晓懒，走路多累啊，她还是喜欢坐着。 姜美兰将她抱出推车，她的两腿死死夹住，不肯出来。 把姜美兰气笑了，“你这个懒丫头，居然不愿意走路？” 姜晓晓黑着脸，现在是她难得的懒惰时间，将来再大些时，可由不得她再懒了，她必须得走路。 所以现在，她能懒一天是一天。 姜大国扶着刘喜花坐下，“你上哪儿去了？” “我们上街了，卖了些我做的酒酿。”刘喜花笑着说。 姜大国摇摇头，“医生说你得多休息，你怎么还跑街上去了？快休息着，再别走动。” 刘喜花说，“医生说不挑担子不要一直蹲着，走走路没事的，我又不是一直走着，我们走一会儿，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但姜大国还是不建议刘喜花走那么远。 刘喜花说，“不走那么远，那就租间铺子卖酒酿吧？我看中了一间铺子，一个月五块的租金，在市场那儿，一楼是商铺，二楼可以住人呢，咱们搬过去，我就不用来回走了。” 姜大国眨着眼，“租铺子？” “嗯，美华和美兰都去看过了。”刘喜花说。 她将今天卖酒酿的情况跟姜大国说了，“街上比去年单干时热闹多了，商铺和摆摊的人多起来了，趁着现在铺子不贵，咱们租下来做点小买卖。” 姜大国这些日子送菜卖菜，见多了市场和小买卖，他心里有琢磨出了一些小生意的点子。 见刘喜花打算做酒酿生意，他不反对，“成，那就租下来吧，咱们还可以再做些别的吃的卖。” 见他们商议好，姜美兰和姜美华说，“大哥大嫂，我们有空也会去帮忙。” “好，你们能帮忙，大哥很高兴，不过，家里的事情也得多去做，娘知道你们老外这儿跑，会骂你们的。”姜大国喜欢妹妹们来，可又担心她们挨骂。 “哎呀，大哥说的是，我们出来有点久了，得回去了。”姜美兰看看天色，催促着姜美华。 两姐妹向姜大国两口子挥挥手，往家跑去。 看到个子高挑快步离去的姜美华，刘喜花想到了在街上遇到的买酒酿的青年男人。 她问起姜大国，“大国，你说妈有没有给美华说婆家？” 姜大国摇摇头，“没听说。” 刘喜花心下松了口气，“那就好，妈找的人，我担心不靠谱，还是让美华自己谈吧。” 姜大国回头看他，“怎么好好的，忽然说起了美华的婚事？” 刘喜花笑了起来，“那是因为啊，有人喜欢美华呗。” 她对姜大国说起了邰文光。 姜大国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怕是不行，妈不会同意的。” 刘喜花眨着眼，“为什么？妈不是喜欢单位上班的女婿吗？她还一直想让美枝嫁商品粮婆家来着，怎么又不同意了呢？” 第58章 早餐店开张了 姜大国一边抓着头皮，一边喃喃说，“我也说不上来到底为啥，反正吧，我觉着这事儿不妥当。妈喜欢让美枝嫁给有商品粮的人家，可不一定会同意美华嫁过去。” 刘喜花听到这话，满心疑惑地问，“这是为什么？她们姐妹俩明明没啥太大的差别呀！美华甚至比美枝还要漂亮些，性格也好得很，妈怎么就这么区别对待呢？” 姜大国眉头紧皱着，叹了口气，“唉，妈就是这样的人，她对咱们兄妹几个，从来都没有一视同仁过。” 姜大国这么一说，刘喜花才反应过来。 姜大娘向来偏爱大女儿，就连姜大国这个亲儿子，她也不怎么待见。 至于那两个小女儿，那就更不用提了。 刘喜花无奈地叹息一声：“照这么说，美华的婚事恐怕只能由妈来作主了？要是给她找个好点儿的婆家倒也罢了，万一是不好的……以美华那副性子，不是要被人欺负死？”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性格已经够软弱了，可嫁到姜家后发现，二姑子的性子比她还要柔弱几分。 不仅如此，做起事来也是慢吞吞的。 这要是遇到个急性子的男人，两口子不得吵翻天？ 保不准还会被挨打。 姜大国犯了愁，“那怎么办？妈打定的主意，谁能改变？” 想到婆婆的脾气，刘喜花确实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先看着办吧，到时候，只能提醒下美华。”刘喜花叹了口气说。 姜晓晓听着他们的聊天，也暗暗替姜美华着急，可千万千万别被姜大娘给嫁到那个打铁匠家去了。 - 当天下午，姜大国见姜晓晓睡着后，关了门，骑车带着刘喜花又来到了镇上，将商铺的租金付了，把铺子租了下来。 姜大国打量着铺子说，“喜花，咱们可以住二楼，一楼卖东西。” 刘喜花笑着说，“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看看热闹的街上，还有别家堆满了货物的商铺，姜大国决定，马上就将铺子张罗起来。 刘喜花要做早点生意，他就买来炉子和锅子，又买了些碗筷和两套桌椅。 当然了，还买了米和糖还有酒曲。 东西准备好，明天就可以开工了。 两人出来得久了，不放心姜晓晓，又马上返回家里。 姜晓晓知道他们去了街上，不哭不闹一个人睡在小床里，想着铺子的生意。 除了卖酒酿，还可以做包子卖，但做包子要揉面和面很辛苦，刘喜花身子不好，怕是吃不消。 或者卖面条和稀饭？豆浆？ 正想着时，姜大国和刘喜花回来了。 果然如她所想，姜大国和刘喜花一进门，就说着卖早点的事情，姜大国说只卖酒酿太单一，收入不会太高，那么大的铺子，不多卖些种类，有些吃亏。 姜晓晓捏着手指头，想着自己想到了早点种类。 【妈，还可以做汤圆卖，稀饭，八宝粥，茶叶蛋，春卷饼，煎饼果子】 【晓晓长大了还可以给妈妈帮忙】 刘喜花把姜晓晓从小床里抱出来，笑着说，“对对，还可以卖好多种类，汤圆面条，稀饭，八宝粥。” - 为了能够尽快开始营业，姜大国特意又借了一辆板车，将所有的行李物品都搬运到了新的铺子里面。 看着这些东西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刘喜花忍不住感叹说：“大国，你刚刚才把队屋收拾好，我们现在又搬走了，你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然而，姜大国却完全不在意，他笑着说，“如果没有那间队屋先让我们住下，我们可能还找不到这么合适的商铺呢。我也就是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姜晓晓非常喜欢他们之前待过的队屋，那里不仅宽敞明亮，而且让人感觉很舒适自在。 她暗自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帮助父母搬到一个更加宽敞舒适的房子里居住。 - 第二天清晨。 姜大国早早地起了床，帮刘喜花蒸好了用来制作酒酿的米饭，然后又和好了汤圆粉，把碾好的豆浆倒进锅里煮着。 做完这些之后，他便骑上车前往 a城去送菜了。 酒酿还没有做好，但刘喜花可以卖汤圆和豆浆八宝粥这些。 等豆浆煮开之后，刘喜花关掉火让它自然冷却。 接着，刘喜花开始煮起了八宝粥。八宝粥并不需要搭配小菜，只需要加入一些糖就可以直接吃了。 刘喜花准备好之后，正打算去打开店铺的大门开始一天的生意。 这时，已经醒来操心刘喜花生意的姜晓晓，在小床上站了起来，用细细的嗓音喊，“妈——“ 刘喜花强忍着笑，走过来抱起她，“好好好，我们一起去卖早点吧。“ 姜晓晓开心地笑着，还亲了刘喜花一口。 望着越来越漂亮可爱的姜晓晓，刘喜花心中暗自思忖，这么好看又有福相的闺女，到底是哪家丢的？ 这家人真是不懂得珍惜啊！ 福娃来到家中却不珍视，那家肯定发不了财。 将姜晓晓穿戴整齐后，刘喜花又带着她去上厕所、洗脸、梳头。 然后，刘喜花给姜晓晓盛了一碗八宝粥，将她抱到专属的手推车座位上。 现在，姜晓晓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只吃奶粉，她可以跟着刘喜花姜大国一同吃饭了。 只不过，她的牙齿还很少，没法咀嚼坚硬的食物，只能吃些软食或煮熟煮烂的蔬菜碎末和肉末。 但晓晓早已对那些香脆可口的烤鸡和炸鱼垂涎欲滴了，她真希望自己的牙齿能快点长出来，就可以大快朵颐了。 今天的八宝粥十分香甜，她吃得很快乐。 在姜晓晓吃着八宝粥时，刘喜花打开了铺子门。 这时候，太阳刚刚照下来。 街上来了一些行人。 因为不是周末，行人有些少。 大多是打此经过的学生或是进市场卖菜的人。 有人从刘喜花铺子门前经过时，刘喜花马上热情地打招呼：“大娘，来吃早点吧！” “你家卖啥吃的呀？”老大娘提着个篮子，另一只手里牵着自家孙子。 第59章 回头生意 小男娃大概有五六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 姜晓晓看着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的八宝粥很好吃呢，你要不要吃呀】 【哼，你肯定没吃过我家这样好吃的八宝粥】 小男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姜晓晓看，心中暗自想着，好奇怪！这个小妹妹明明没开口说话，可为什么看着她的眼睛时，就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呢？ 小男孩按捺不住好奇心，走到姜晓晓跟前，指着她面前那只小巧可爱的碗，“这个真的好吃吗？” 姜晓晓眨巴着大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娇声回应道：“嗯嗯。” 说话间，她又迫不及待地吸溜了一大口。 小男孩一大早被奶奶从被窝里揪起来，跟着奶奶一同上街买菜，这时他还没吃早点，肚子正饿着。 看见姜晓晓吃得欢喜，他肚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越发觉得饥饿难耐。 “奶奶，我要吃这个粥！”他一边用手指着姜晓晓的碗，一边扭过头去，扯着嗓子朝他奶奶大声呼喊。 老大娘心疼自己的宝贝孙子饿着肚子，从怀中摸出零钱包，问刘喜花，“这粥多少钱一碗？” 刘喜花喜出望外，赶忙回答说：“六分钱一碗。” 她心里暗暗高兴，没想到这么快就招揽到一笔生意。 “那就来两碗吧。”老大娘从零钱包里掏出一角二分的钞票，递给刘喜花。 刘喜花接了，放进兜里，笑着点头，“好嘞，您随便坐，马上端来。” 她盛了两碗粥，端到了桌上。 小男孩看一眼姜晓晓，也吸溜地吃起来。 “哇，好甜啊。”他吃一口，看一眼姜晓晓，“我也有跟你一样的粥呢。” 姜晓晓被他逗笑了，小孩子果然好哄。 【好吃就明天再来，你不来吃，我可全吃光了】 小男孩听到姜晓晓的心声后，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个小妹妹竟然想把所有的八宝粥都吃光光，那他明天不是没得吃啦？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吃光！ 他赶紧拉了拉老大娘的袖子，撒娇说：“奶奶，我们明天还来这里吃好不好嘛？” 老大娘家里并不缺钱花，她的儿子和老头子都在镇上的工厂里上班。 听到孙子的请求，老大娘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好好好，你乖乖吃饭，不许剩下，奶奶明天再带你过来。” 小男孩一听，高兴极了，连忙点头如捣蒜，“嗯嗯，我一定会全部吃光光的！”说完，他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了八宝粥。 这八宝粥热乎乎，甜丝丝的，真是越吃越香啊！小男孩吃得津津有味，不一会儿就把一碗粥吃得干干净净。 他得意洋洋把空碗举到奶奶面前，炫耀说：“奶奶快看，我全都吃完了！” 老大娘看着乖孙儿满足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真不错，好孩子，明天奶奶还给你买。” 就在这两人还吃着粥时，又有人进来问早点。 姜晓晓不忘发挥她的本事，“妈——” 她不会讲话，只会喊一声妈。 有人进来，她就喊妈。 逗得吃早点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客人还特意端着碗，坐到她的一旁，一边吃，一边逗她笑。 姜笑笑偏不笑，绷着小脸。 可她长得可爱啊，不管是笑，还是绷着脸，都招人喜欢。 有了第一个客人，不愁第二人，很快，又有了第三个，第四人。 不一会儿，刘喜花店中的两张桌子，就坐了一半人了。 进来的人，多半来看姜晓晓。 一时之间，刘喜花新开的铺子，竟比斜对面的老铺子生意还要好。 - 快中午时，姜大国从a城回来了。 这时候，刘喜花的早点生意也收了摊，正在休息陪姜晓晓玩。 姜大国把自行车推进铺子里的角落停好，刘喜花高兴地向他说起了今天的早点生意。 “早上你安排的八宝粥和豆浆还有汤圆，全都卖光了，我数了数钱，一共卖了四块三毛钱。” 姜大国惊讶说，“这么多？” “嗯呢，扣掉成本，能有一半赚吧？这一个月算下来，就是好几十块钱了，赶得上城里一个老工人的工资了。”刘喜花兴奋地说。 姜大国也说着今天的收获，“胡副处长给我介绍了两家单位，那两家也要我送菜。这样一个月下来，我这里的收入也有好几十块了。” “哎呀，那咱们俩的收入加起来，能有一百块了呢，一年就是一千多块了。”刘喜花吃惊说。 “明年就可以盖楼了。”姜大国兴奋地搓着手。 听着夫妻俩聊天说生意的事，姜晓晓也替他们高兴。 - 因为刘喜花还怀着孕，虽说卖早点不是大体力活儿，但她一直不得休息，也挺伤身的。 尽管早点赚钱，姜大国还是不希望刘喜花太累着。 第二天准备的食材不光没增加，还少了一些。 只让刘喜花有些许收入，不会觉得闲得慌，能赚回房租就行。 刘喜花想反对，可也担心太累着伤了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她只好听姜大国的安排。 不过，在姜大国送菜离开后，姜美华来了街上。 她来买种子，顺道来看看刘喜花。 见刘喜花一直忙着，她索性留下来帮忙。 姑嫂正忙着，有人惊讶地说，“这是……姜美华？你家开店了？” 姜美华抬头，发现来的是邰文光，她窘着脸，点头说，“是我大哥大嫂开的铺子，我在这儿帮忙。” 刘喜花看到他走来，忙招呼他，“进来吃早点吧？你是熟人，我们请客，不要钱。” 邰文光微笑摆手，“那怎么成？” 他走进来坐下后，还是取出了钱放在桌上。 刘喜花不肯收，可他坚持要付。 “好吧，那就收下，你太客气了。”刘喜花笑着摇摇头。 不肯收钱，她便往汤圆碗里多放了几个汤圆，糖也加得比别人多一些。 盛好后，刘喜花拉了拉姜美华的袖子，示意她端过去。 姜美华窘着脸，将汤圆放在邰文光的面前，“给，好了。” 她刚要转身，刘喜花又端了一碗汤圆放在邰文光的对面，将姜美华推过去坐下，“你没吃早饭呢？也吃点吧。” 第60章 姜美华说亲 姜美华瞄了一眼邰文光后，双颊迅速染上一层红晕，轻声说，“大嫂，我已经吃过了。” 刘喜花白了她一眼，嗔怪道，“你早上吃得那么早，现在肯定又饿了，再吃点儿吧。” 说着，刘喜花不由分说地把姜美华按在了凳子上让她坐下。 姜美华有些无奈，只好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刘喜花很识趣，知道不能打扰他们，转身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姜美华不太擅长言辞表达，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吃着东西。 相比之下，邰文光虽然也有些腼腆和文雅，但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是要更大胆一些，于是他主动开口挑起话头。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他微笑着指着碗里的汤圆说：“这汤圆真甜啊，你觉得呢？” 姜美华轻轻应了两声：“嗯，是的。” 邰文光看到她有所回应，心中暗喜，接着说：“这汤圆口感好软糯......对了，你们平常在家会经常吃汤圆吗？” 见他一句接一句的问，姜美华的脸色变得更加绯红，声音也变得细软轻柔：“不太多，我们平时一般都吃稀饭。” “哦，稀饭……”邰文光咬了一口汤圆，似乎想到什么，看向姜美华又问，“你平时喜欢吃咸鸭蛋吗？稀饭配咸鸭蛋最合适。” 姜美华低着头，小心翼翼喝了一口汤圆的汤，轻声回答说，“家里并没有养鸭，所以吃得比较少。” 邰文光听后，眼睛一亮，连忙说，“我奶奶家养了很多鸭子呢，下次我可以带一些咸鸭蛋给你尝尝，味道挺不错的。” 姜美华有些慌张地摆了摆手，急忙说：“啊，不用了不用了！” 她心里暗自嘀咕，怎么好好的聊个天，突然就要送她东西了呢？ 一旁的刘喜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到姜美华如此果断地拒绝，不禁暗暗摇了摇头。 她明白姜美华的心思，但这样直接拒绝，岂不是就没有下次交流的机会了？ 她灵机一动，扭过头来看着他们，脸上露出笑容，插嘴说道：“好啊，我这早点店里正缺少咸鸭蛋呢，你送些过来吧，越多越好。不过，价格可不能太贵哦。” 她把邰文光当成普通的生意伙伴对待，这样既能给姜美华一个台阶下，也不至于让场面尴尬。 邰文光真怕再没机会跟姜美华聊天，听到刘喜花说要咸鸭蛋，心情欢喜，点头说，“大概有几十个吧，咱们都是熟人了，价钱当然不会太贵。” 刘喜花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那行，你什么时候有空送过来呢？我直接付现金给你。” 她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这只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交易。 邰文光瞥了一眼正低着头默默吃汤圆的姜美华，又说：“就这周六吧，那天我刚好有空可以回村队去。” “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刘喜花点头笑道。 邰文光吃完最后一个汤圆后，抬腕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得赶回单位上班了。 和刘喜花打过招呼之后，又看了一眼姜美华，转身离开了早点店。 望着邰文光走远的背影，刘喜花嘴角含笑，转头对着姜美华打趣说：“美华呀，那个年轻人叫啥来着？我这整天忙前忙后的，一下子给忘了。邰……邰什么来着？” 听到刘喜花的询问，姜美华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抹红晕，她轻声说，“他叫邰文光。” “哦，原来是叫邰文光啊。”刘喜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接着夸赞起来，“真是个懂礼数的年轻人啊！也难怪村队里的人都喜欢找他去看牲口。对了，美华，你觉得他人咋样啊？” 姜美华的双颊愈发滚烫，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般，她羞涩地低下头，有些结巴地嘟囔说：“我……我才跟他见过几次面而已，怎会知道？” 她生怕刘喜花会拿她打趣，于是赶紧站起身来，一脸尴尬地说：“大嫂，你这边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事情？比如说，碗洗完了吗？” 刘喜花笑着摆了摆手回答道：“没几个碗呢，不用着急，先放在那儿吧，等过一会儿我再来洗就行。” “我来吧，你怀着孩子呢。”姜美华卷起袖子，把几个碗放进了搪瓷盆里，装了些清水开始洗碗。 镇上的条件要比村队里好很多，这里还有自来水呢。 在铺子的后门口，就接通了自来水管，只要轻轻拧开水龙头，清澈的水便会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姜美华迅速地洗完了碗，接着又主动帮助刘喜花打理了一会儿生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已经到了上午过半的时候。 刘喜花担心她出来久了，家里该责怪她了，催促她快回去。 “那我回去了，改天再来。”姜美华摸摸姜晓晓的头，离开铺子，买了种子回了家。 走进家门，姜美华惊讶地发现，家里来了一个陌生女人。 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母亲竟然和这个陌生人聊得十分开心，仿佛彼此之间非常熟悉。 而那位陌生的中年女人在看到她之后，眼神更是直直地盯着她看，仿佛在她的脸上发现了什么奇特之处似的。 这种异样的目光让姜美华感到浑身都很不自在。 “妈，爸，种子买回来了。”姜美华将种子包，递到姜大爷面前。 姜大爷接过包着种子的纸包，随意地瞥了一眼，把它放在一边的小桌上，“你妈和你姐，有话要跟你说，先坐下吧。” 说完，他面色平静地接着抽他的旱烟。 姜美华注意到那位陌生女人一直看自己时，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没说话，只抿了抿唇。 今天姜美枝也正好在家，她拉着姜美华坐在身旁，责怪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姜美华不敢告诉家人自己去了刘喜花那里，于是编造了一个借口，“我去街上买种子的时候，种子站的种子都卖完了。我等了好久，直到他们送来新的一批种子才买到。后来又在那里听别人讲解如何移苗、施肥，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她小心谨慎说，生怕被姐姐看出破绽。 第61章 不同意 姜美枝这会儿有其他事情要说，没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算了算了，回来就好。对了，给你介绍一下。” 她指着那位陌生的元香婶子，继续说：“这位是隔壁村大队的元香婶子，她有个本家侄子，今年二十八岁，长得高高大大的，而且一表人才。元香婶子想介绍你们俩认识一下。” “你叫美华吧？人跟名字一样好听呢，瞧瞧这脸蛋又美又滑。”元香婶子伸出手来，想要抚摸一下姜美华那娇嫩的面庞。 姜美华从未经历过如此轻浮的挑逗，即使对方同样身为女性，这种行为依然令她深感不适。 她迅速向后退缩一步，避开了元香婶子伸过来的手。 “我叫美华，不是‘滑手很滑’的滑，而是中华的华，华美的华。”姜美华语气坚定地说。 他们一家人的名字，其实都是由爷爷随意起的，并没有特别的用意。 家里人都没接受过多少教育，所以也无法评判这些名字到底好不好。 只是觉得，听起来还算顺口，不会太难听罢了。 而对于自己名字的含义，还是那天和邰文光聊天时，他向她解释的。 邰文光说，她的名字很好听，“美华”既可以表示人长得美丽，也可以暗示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心地善良、美好。 她不确定邰文光的解释是否准确，但听起来确实是很不错的寓意。 但这元香婶子对于自己名字的解读，竟然是因为她的脸蛋光滑细腻！ 这说话的口气，跟村里那些流氓无赖二流子们调侃姑娘时所说的简直毫无差别！ 尽管姜美华性格腼腆内向，并不擅长与人争吵，但面对这样的言语，她还是忍不住沉下了脸，并毫不客气地予以反驳。 元香婶子被姜美华冷漠地回怼之后，却没有丝毫不悦之色，反而笑容满面地拉住了姜美华的手说，“哎呀，对对对，确实是华美的华！对了，等会儿我那大侄子就要来到这儿，你们两个年轻人见了面，可以好好聊一聊！” 接着，她又兴致勃勃地补充说：“他可不会像别人那样走路过来，而是骑着车呢！新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牌子是凤凰牌的！车龙头上的红绸布都还没撕掉呢，崭崭新新的！你要是坐在后座上，肯定特别气派！” 姜美华用力挣脱开她的手，板着脸问：“他今年多大了？” 元香婶子继续笑着说：“二十八岁，只比你年长九岁。俗话说得好呀，年龄大一些的男人更懂得疼惜人，比起那些十几二十岁的愣头青，要稳重得多呢！” “你这死丫头，给你介绍对象怎么还冷着脸？”姜大娘暗中狠狠地掐了一把姜美华。 疼得姜美华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但却强忍着不掉下来，起身用力甩开了姜大娘的手。 “你家这大侄子，是不是打铁的？”姜美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妇人，声音冷冰冰地问。 元香婶子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对啊，他确实是打铁的。他的打铁铺子就在镇上的老车站对面，你到车站坐车，一下车就能看到那个铺子。他手艺可好了，生意也挺不错的，每天都有好多人拿着锄头、镰刀之类的东西去找他修理。这附近村队里人家用的锅啊、刀啊、锄头啊，基本上都是他打的铁呢。他一个月能挣上好几十块钱呢！” “死丫头，你这是什么态度？人家会打铁多好啊，没几个有这样的手艺。这附近可有不少姑娘都想跟他相亲呢，可人家就单单看上你了，你还不乐意？摆个臭脸给谁看呢？”姜大娘见姜美华脸色越发阴沉，心里有些不爽，又偷偷地伸手掐了她一把。 姜美华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出来，同时侧身躲开了姜大娘的手。 “反正我不同意！”姜美华用力地抹掉脸上的泪水，语气坚定地说：“婶子，请您回去吧！您侄子那么优秀，一定会有更出色的姑娘看上他的，我配不上他。” 说完，姜美华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房门。 她坐在床边，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那天听到的姜晓晓内心的声音。 晓晓说她将会被父母嫁给一个打铁匠，而且最终会被那个打铁匠活活打死。 姜美华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切竟然如此之快就得到了证实。 果然，真的有人来说媒，要把她介绍给一个打铁匠。 元香婶子看到姜美华跑走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冷冷地哼了一声，“美枝啊，你妹妹不同意就算了吧，我先走了。” “婶子，别这样嘛，您大老远跑来一趟也不容易，再多坐一会儿吧。我妹妹年纪还小，脸皮又薄，等我再好好劝劝她。”姜美枝急忙拉住元香婶子，将她按回到椅子上。 姜大娘也赶紧走上前来劝说，脸上堆满了笑容：“元香妹子，你先别急着走，再等等。我这就去劝劝我那二闺女，她只是性格比较内向，嘴上说不愿意，但其实心里肯定是同意的。” 元香婶子看了她们一眼，淡淡扬眉，“好吧，那你们劝吧，我再坐会儿。” 姜大娘向姜美枝打了个眼神，来到姜美华的房间前拍着门，“美华，开门。” 姜美华看着门那里，委屈得直掉眼泪，“妈，我不同意嘛。” “那你要嫁谁？嫁皇帝？只怕你没那个命！”姜大娘翻着白眼。 “婶儿？美枝姐？”屋门口，有个陌生男人骑车来了，向元香婶子和姜美枝打着招呼。 “良栋来了？进来坐进来坐。”姜美枝笑着走过去，朝年轻男人招手，又朝屋里喊，“妈，元香婶子的侄儿来了。” “良栋啊，你先等等，人家姑娘还没有同意要见你。”元香婶子摇摇头，朝宋良栋摆手。 宋良栋看着挂在自行车上的两盒点心，挠挠头，“啊？这……” “同意同意，她同意呢，她只是害羞。嗨，我刚找她说话，她同意了。”姜大娘见宋良栋果然推着新自行车来了，笑着忙走来说。 第62章 不是什么好人 姜美枝走过去，从宋良栋手中接过自行车，扶着停好。 姜大娘热情地拉着宋良栋走进屋子里，嘴里不停地念叨：“进来坐，进来坐啊。” 姜大爷也连忙站起身来，朝着宋良栋微微点头，表示欢迎，“真是稀客啊，请坐吧。” 宋良栋顺手将带来的两盒点心放在桌上，然后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相亲的那位姑娘，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他转头询问自家婶婶：“六婶……” 元香婶子的脸色显得有些冷淡，神情淡淡回答说：“这件事情嘛，恐怕有点难说哦。” 宋良栋眉头皱起，一脸疑惑。 “好说好说，你放心吧。”姜大娘笑着说。 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两盒点心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神色，脸上却堆满了笑容，又说，“你们稍等，我这就去把美华叫出来。” 她向姜美枝使了个眼神，暗示她赶紧去倒些糖水来。 对于这种待客之道，姜美枝可谓是得心应手。 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麻利地倒了温热的糖水递给宋良栋。 姜大娘则快步走到姜美华卧房的门前，拍打着房门，“美华啊，你快出来吧，有客人来了。” 卧房内，姜美华双手紧紧绞着衣角，低着头一声不吭，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掉落下来。 “美华！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出来，我可有你好看！”姜大娘站在门外，压着怒火说。 但无论她怎样呼喊，房间里的姜美华始终没有回应。 “妈，我真的不想去相亲。” “这事可由不得你！你要是敢不出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姜大娘的语气充满了威胁和愤怒。 姜美华听到母亲如此决绝的话语，心中不禁一紧，无奈之下只好打开了房门。 姜大娘见她双眼哭得通红，顿时火冒三丈，径直走进屋里，拿起一条毛巾浸湿后，用力揉搓着她的眼睛。 “你看看你这副模样，像什么话！赶紧收拾一下。” 随后又帮她梳理了头发，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拉着姜美华走出了卧房。 “来啦来啦，这就是我家的二丫头，名字叫美华。美华啊，这位是元香婶子家的侄儿，他叫......叫什么来着？”姜大娘满脸笑容地看着元香婶子。 “他叫宋良栋。”元香婶子脸上挂着笑意，看一眼姜美华，悄悄推了一下宋良栋，示意他赶紧打招呼。 “你……你好，我叫宋良栋。我婶婶和你姐姐认识，所以……所以她们介绍我们认识。”宋良栋显得有些拘谨，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指，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姜美华的目光淡淡看向宋良栋，发现这人正目光猥琐地看向自己，而且面孔有些眼熟。 她将目光飞快挪开，心下暗想，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好。”姜美华迅速低下头，不再多说一句话，默默地走到姜大爷旁边坐下。 姜大娘的脸色变得阴沉，走向姜美华，用力揪了一下她的衣裳，语气有些不悦地说，“你跑那么远去做什么？坐到前面来。” 可姜美华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有客人在场，姜大娘不便对姜美华动手，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任由她坐着。 “这孩子性格比较内向，平时也很少和男娃子说话。”姜大娘连忙解释说。 “没关系没关系，内向的孩子脾气好。”元香婶子微笑着摆了摆手。 宋良栋听说姜美华性格内向，不太与男娃子接触，心中暗自窃喜，觉得这样的姑娘才更适合做老婆，太泼辣的，他还管不住呢。 老婆就得老实听话，不老实不能要。 男女双方当事人都在场，男方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姜大娘便直接询问起男方的生辰八字。 元香婶子爽快地回答后，紧接着又问起了姜美华的八字。 姜美华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因为一旦交换了八字，就意味着同意结婚。 可她根本就没有答应啊，仅仅只见了一面就要结婚吗？ “妈，这样会不会太快了？”她站起身来，强忍着泪水，满脸委屈地问。 姜大娘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推进屋子里，“你先进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姜美华还想继续辩解，但姜大娘却毫不留情地将门反扣上，任由姜美华如何呼喊，她就是不肯开门。 外间屋，宋良栋好像很高兴，一直在大声说话，没一会儿还会高声笑起来。 对宋良栋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姜美华听着他的笑声，心里十分烦躁。 她真的会嫁给这个叫宋良栋的人吗？ 宋良栋，宋良栋？ 等等！ 姜美枝的呼吸停顿下来。 这个叫宋良栋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名字很耳熟…… 她将平生见过的所有年轻男人，全都过滤了一遍。 最后，想到一个人来！ 去年夏天的一天，她插完秧苗又去自家自留地除了会草，因为她做事慢，回得迟。 还没走到村队，天就黑了。 好在天上的月亮很亮，能看清楚路。 经过一片搭着架的豆角地那儿时，她听到有女人哭的声音，口里一直念着“宋良栋”的名字。 便好奇地走过去看。 这一看，吓了她一跳。 原来是两个光着下身的男女，搂在一起。 看不清人的长相，但依稀看清是两个年纪的男女。 “你小点声，给人听见了。”男人说。 “宋良栋你个王八蛋就不能轻一点？老娘受不住。” “我这不忍不住嘛。” 她当时吓得魂都要飞了，慌慌张张转身就跑。 “谁？”宋良栋还伸着头朝田梗上看来。 她拿草帽挡着脸，跑得更快了，一口气跑回了家。 看到男女那啥，太叫人羞愧了，她一直没敢跟其他人讲。 连妹妹分享男人写的情书给她看，她也没敢跟妹妹说。 这会儿听到宋良栋的名字，听着这人的声音，她才想起那天的事情。 原来这个宋良栋，就是那天跟别的女人搂在一处亲热的男人！ 姜美华按着惊吓过后狂跳的心，心里又慌又怕。 第63章 去找姜大国帮忙 不不不，她宁可死，也绝对不会嫁给这样的男人。 怪不得她前世会被活活打死，恐怕就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宋良栋这种人的所作所为，才会遭此厄运吧。 “我们继续谈吧，不用管她。哦对了，你们打算出多少彩礼钱？我先丑话说在前头，自行车、手表、缝纫机这三样大件还有一年四季的衣服一件都不能少。另外烟酒啥的，也不能比别人家的差。”外间屋，姜大娘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看着元香婶子说。 “那肯定没问题呀，我侄儿可是个铁匠，挣得可不少哩！你刚刚说的那些东西，保证一样都不会少的。至于彩礼钱嘛，良栋家愿意出二百块。”元香婶子赶忙笑着回答说。 二百块！ 听到这个数字，姜姜枝在心里又兴奋又嫉妒。 比她当初结婚的时候，拿到的彩礼还要多呢。 她那时候只有区区五十块。 一想到黄家给的那么少，姜美枝在心里把前夫狠狠地咒骂了一通。 “会给美华单独买一辆女式的轻便自行车，除了三件中的电视机、缝纫机，手表，还会买洗衣机。”宋良栋面带微笑地说。 姜大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洗衣机？ 他们整个村小队里，都没有人家有洗衣机啊！ “那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姜大娘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脱口而出问道。 卧房中，姜美华听到母亲的问话，捂住嘴，泪如雨下。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要被嫁出去了！ 而且要嫁的还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姜美华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 “妈，开门——，妈！我不同意！爸，你帮我劝劝妈，我真的不想嫁啊。”姜美华又气又急，不断地拍打着房门。 但在这个家中，向来都是由姜大娘做主处理重大事情。 姜大爷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说：“美华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出嫁的时候了。” 姜美华眼见连父亲也不站在自己这边，心中的委屈愈发强烈，哭声也越来越大。 元香婶子看一眼姜美华那里，朝姜大娘皱了皱眉，“这……” 姜大娘向姜美枝横了眼，打着眼神。 姜美枝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她站起身来，神情讪讪说，“元香婶子，我妹妹这是第一次相亲，很多事情都还不懂。我去开导开导她，跟她说清楚了，她自然就会同意的。“ 说完，她走到姜美华的房门前，将反扣的搭扣锁向下一拉，只听“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进入房间后，姜美枝二话不说，扬起手便朝着姜美华的脸上狠狠甩了一记耳光。 “安静点！“ 姜美华捂住被打的脸颊，满脸惊愕地抬起头看着姐姐，“姐，你竟然打我？“ “我只是想让你清醒一点！“姜美枝冷笑着说，“人家可是给了咱们家三件套，还有一辆自行车，再加上两百块的彩礼钱呢！你还不知足吗？你去村队里打听打听，哪家姑娘出嫁能有这么丰厚的彩礼？我当年也只有五十块！这份从天而降的福气恰好落在你头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我不想要这样的福气！“姜美华捂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着说，“谁想要谁就拿走吧，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你——”姜美枝气得咬牙切齿，“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说完，姜美枝扭头走出屋子，并顺手将房门反锁起来。 听到外面门锁发出清脆的响声，姜美华内心又慌乱又焦躁。 怎么办？她根本不想嫁给那个叫宋良栋的人啊！ 姜美枝来到大家面前，脸上挂着笑容并挥手示意说，“我妹妹已经没有意见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下吧。” “孩子们年纪都不小了，还是尽快办婚礼比较好。”元香婶子也笑着附和。 最高兴的莫过于姜大娘了，因为终于找到一个有钱的女婿，她满脸笑容地点头说：“行，那就这么定下来吧。” “我刚才看了一下黄历，接下来这二三四个月里面，都没有适合美华出嫁的好日子，要不然......把婚期定在三个月之后怎么样？”正当大家讨论结婚日期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姜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找来一本黄历正在翻阅着。 村队里有人家办喜事、盖房子上大梁等重要事情，都会翻翻老黄历挑选吉日。 看到姜大爷在翻着老黄历，姜大娘便走上前去询问。 “你真的都仔细检查过了吗？这三个月里竟然连一个黄道吉日都没有？”姜大娘皱起眉头。 姜大爷语气坚定地点点头说：“是啊，我可是一页一页认真翻过的，每天都仔细查看了，绝对不会出错的！” 姜大娘对黄历一窍不通，但她知道本村小队中，姜大爷看黄历的本事最为厉害，这也是邻里之间所公认的事实。 既然姜大爷如此肯定地回答，姜大娘也只能无奈地接受：“好吧，那就等三个月之后再办吧。” “按照老规矩，应该由女方来挑选结婚的日子，你们家决定一个合适的日期吧。”元香婶子微笑着建议说。 姜大爷听后，再次翻动起黄历本子，寻找着合适的日子。 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手指向其中一页说：“那就选择这天吧，农历四月十三，阳历五月十六，这个日子宜嫁娶。” 现在距离五月还有两个月时间，并不算太晚。 元香婶子和宋良栋对此都表示没有异议。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元香婶子和宋良栋起身走了。 听到屋外的几人商量自己的婚事，而自己却毫无发言权，姜美华急直哭。 “哭什么哭的？给你选了个好男人还哭？真是蠢死了！”姜大娘走到姜美华房门前骂。 “婚事都定下了，就别说美华了。她年纪还轻，想想就通了。”姜大爷摆摆手说，走过去，将姜美华的门拉开了。 姜美华扑到床上，越发哭得厉害。 这时，姜美枝的儿子也哭了起来。 “美枝娃哭起来了，他娘，你不去瞧瞧？”姜大爷说。 “别理她，让她哭，蠢货不知福。”姜大娘指指姜美华对姜大爷说，进了另一间卧房，去瞧姜美枝的儿子。 “美枝，二宝饿了吧？你冲点奶粉。”姜大爷又催姜美枝。 姜美枝正坐在桌旁，拆着宋良栋送来的点心。 她吃了一块，不情不愿起身，“烦死了，这死孩子怎么老是哭？” 姜美枝也离开了。 这母女俩离开后，姜大爷一瘸一拐，走进了姜美华的屋子，小声说，“美华，去找你大哥，问他的意思。快去，这会儿就去。” 第64章 邰文光的关心 姜美华听得一愣。 等她回过神来，赶紧擦掉眼角的泪水，朝着姜大爷用力地点了点头，悄悄跑掉了。 而这时，姜大娘和姜美枝都在忙碌着，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 姜美华趁机一路狂奔，一直跑得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稍作休息之后，她又脚步不停地继续向镇上跑去。 路过兽医站大门时，她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衬衫军绿色长裤，身材挺拔的身影——邰文光。 邰文光的胳膊底下夹着一个文件夹，正站在大门一侧和两位老农交谈着什么。 看起来，他们应该是在讨论关于牲口养殖方面的知识，那两位老农听得十分入迷，脸上露出一种崇拜的神情。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射下来，映照在邰文光的身上。 像镀了一层浅金。 这景象，美得就像电影里的一幕。 可想到家里相亲的那人，晚上和别的女人在豆荚架后面干羞耻的事，姜美华难过得想哭。 都是年轻的男人，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 “多谢邰干事啊！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心里可就有底了！”两位老农笑着向邰文光挥了挥手，转身离去了。 “要是还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每天都在兽医站。”邰文光微笑着向老农们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转身准备走进兽医站时，邰文光一眼看到了站在路对面大柳树下的姜美华。 他发现姜美华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脸上的表情满是愁苦和哀伤。 邰文光的眉尖微微皱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关切之情。 他迈开大步，迅速穿过马路，走到了姜美华的面前。 “美华？你怎么来街上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邰文光连忙问，语气关切。 听着他温和的声音，姜美华更加难过了。 可她实在不愿让邰文光知道自己的麻烦事，强行压抑住内心的苦楚，微微一笑说，“没啥事，我……我只是走得有些累了，稍稍歇息一下就好。” 说完，她朝涩然一笑，又转身开了。 邰文光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高声说，“姜美华，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开口说。” 听到这句话，姜美华的鼻头一阵发酸，心中的难过愈发强烈了。 她朝身后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这里。 姜美华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到了刘喜花的早点铺。 看到刘喜花，姜美华的情绪瞬间失控，扑上前去紧紧抱住对方，放声痛哭，“大嫂……” 姜大国和刘喜花，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 两人互相看一眼后，异口同声地问她，“出什么事了？” 姜美华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愈发汹涌。 她哽咽着说，“爸妈和大姐非要给我介绍一个我根本不喜欢的男人，他们还说好了婚期。而且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品行不端。” 她越说越伤心。 坐在推车里的姜晓晓，睁大双眼，这么快就给姜美华说亲了？ 姜晓晓捏着手指头，脑海中回想着姜美华相亲对象的信息。 【莫非那个相亲的对象，是叫宋良栋的打铁匠？】 【哎呀，二姑千万不能嫁给那个男人，他有相好呢，是他们本小队代销店店长的老婆】 【妈，你得帮帮二姑啊，二姑嫁给那个打铁匠，会被打死的】 刘喜花心中着实大吃了一惊，二小姑子竟然如此凄惨？ 她转头看向街道上，只见有几位路过的行人，每走一步都会回过头来张望他们这边一眼。 刘喜花连忙扶起姜美华，轻声安慰说，“咱们上楼去吧，到楼上去说。” 两人一同走上楼去。 关上房门，外面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刘喜花压低声音，关切地询问姜美华，“美华，相亲的那个对象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虽然婆婆对她并不好，但幸运的是，与两个年龄稍小的小姑子相处得还算融洽。 念及往日的情谊，刘喜花心生怜悯，想要帮助这个胆小怯懦的二小姑子一把。 “他名叫宋良栋，是隔壁村大队的，在镇上老车站的对面经营着一家打铁铺，专门给人修理锅铲、打造镰刀锄头之类的工具。”姜美华一边抹着泪，一边哭诉着说。 听到这里，刘喜花瞪大了双眼，心中暗自惊叹，女儿未卜先知的能力果然厉害，猜得真准。 “你怎么知道这个人，品性不好的？”刘喜花又问。 连姜美华都知道了宋良栋品性不好，公婆和大姑子，怎么还同意了？ “这人……”想到那天的事情，姜美华神情尴尬，吱吱唔唔着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刘喜花想到姜晓晓的提醒，眯着眼说，“你看到他跟相好在一起？”见姜美华脸色窘迫，知道二小姑子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她扶着姜美华的肩头，鼓励她说，“大嫂一把年纪的女人了，什么事什么人没见过？你大胆说。大嫂站你这边。” 得到刘喜花的鼓励，姜美华这才胆子大了一些，将那天的事说了出来。 刘喜花暗吸一口凉气。 她也听说了一些人暗中偷汉子偷婆娘的事，但万万没想到，敢在野地里这么干。 真是不怕丢人啊。 不过话说又回来，都敢不要脸的偷汉子偷婆娘了，做其他事情哪里还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 “哼，这个宋良栋，自己有相好，还去相亲，真是不像话，这不是害人嘛。”刘喜花愤愤然说。 “大嫂，你说现在怎么办？我不想嫁这个宋良栋，可是大姐和爸妈跟人家把日子都定下了，还商议好了彩礼。”姜美华抹着眼泪委屈地说。 “你当时没反对？”刘喜花皱着眉头。 “妈和大姐把我反锁在房里，不让我说话，还是爸悄悄放我出来，叫我来找大哥，我才来了镇上。”姜美华哭着又说。 她甚至担心到了那一天，她不肯出嫁的话，大姐和父母会不会将她捆起来送到宋良栋家去。 要是那样，她就不活了。 刘喜花越听脸色越难看，她的家庭是幸福的，哥哥父母都对她好，听到姜美华说自己的婚事，刘喜花心中十分愤怒。 - 第65章 举报宋良栋 “你别哭，我和你大哥会帮你。”刘喜花说。 “可是，爸妈和大姐一定要我嫁怎么办？”姜美华想到家人的霸道不通情理，又急又怕。 刘喜花打量了下自己的屋子，“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就住这里吧，跟晓晓住一屋。” 女儿古灵精怪，有想法，搬来镇上后，刘喜花就让女儿单独住了一间屋子。 她这铺子的一楼是商铺，二楼是一大间但隔成了三间小屋子。 一间堆着一些不用的杂物，一间她和姜大国住，一间小的给女儿住。 刘喜花推开隔壁间的门，“美华，晓晓有单独的屋子，这张床和你在家里的床一样大，你和晓晓完全住得下。” 姜美华抹着泪，“妈和大姐来了怎么办？” 她很担心母亲和大姐来吵着刘喜花，可又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刘喜花扶着姜美华的肩头，“这里不是村队里，她来了就来了，我自有说法。” 姜美华担心被捆绑成亲，又想不出能去哪里，只好点了点头，“好，我就在这里住下。” 姑嫂商议好，往楼下走来时，一楼的铺子里，有人进来说，“请问，姜美华呢？我看到她来了这里，她人呢？” 姜美华吸了口气，邰文光？ 他怎么来了？ “哦，她在楼上，和她大嫂在说话。你是……” “我是美华的朋友，我是兽医站的，我叫邰文光。” 刘喜花回头，朝姜美华看来，眨着眼，眼神询问。 姜美华窘着脸，小声说，“我没跟他说什么，经过他单位时，看到他和几个人在说话，只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刘喜花抿唇微笑，什么也没有说，拉着姜美华下了楼。 听到木楼梯上有脚步声下来，邰文光的目光顺着声音方向看去。 看到姜美华和她大嫂一起下了楼来，虽然眼睛仍然是红红的，但表情再不像刚才那样焦急悲伤，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美华，事情解决好了吗？”邰文光朝刘喜花点了点头，又朝姜美华看去。 他不知道姜美华遇到了什么麻烦，也不方便打听，只能这么问。 “嗯，我大嫂说有办法解决。”姜美华点了点头。 邰文光微笑说，“那就好。” 刘喜花看一眼邰文光，又看一眼腼腆的小姑子，笑着说，“你们聊着，我看看孩子。” 她悄悄推了把姜美华，走过去抱姜晓晓。 姜晓晓也识趣地嚷，“妈——” “来了来了，一会儿不抱你就嚷。”刘喜花将姜晓晓从推车里抱出来，将她放在地上站着。 姜晓晓能扶着物品站着，也能走上几步。 她看着阳光帅气的邰文光，暗暗叹气。 【我知道你喜欢我二姑，可我小姑要许给别人做媳妇了】 【我奶奶和大姑将我二姑许给了老车站对面打铁的宋良栋了，你没戏咯】 邰文光赫然看向姜晓晓。 只见眼前的小萌娃，眨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他心中狠狠惊讶了，他居然听懂了这孩子的心声？ 等等，她说什么？ 姜美华要相亲了？ 难怪姜美华一直红着眼睛，却又不肯说原因了。 邰文光着急起来。 他和姜美华见的面不多，也没有正式交往，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请坐啊？怎么站着呢？”姜大国挪过一张凳子，请邰文光坐。 邰文台将凳子推给了姜美华，自己另外挪过一张凳子坐下了。 姜美华看他一眼，垂下眼帘，也坐下了。 “你……”邰文光握了握手指，不知怎么开口，“你一会儿回村队吗？” 他随意找了个话题说。 “不回，我嫂子要我在这儿住下，我给她帮点忙。”姜美华说。 住在这里，那么就有机会再见面，邰文光心下松了口气，“你和你大哥嫂子关系挺不错。” 他随口又说。 “嗯，他们比我父母对我还要好。”姜美华想到懦弱的父亲和霸道的母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幸好有对她好的哥嫂，不然她的日子可怎么过？ 虽然是随便问随便回答的话，但邰文光又听到了重要的信息。 ——姜美华的父母对她不好，哥嫂对她好。 这么说，将来姜美华结婚，也可以通过她哥嫂来解决了。 邰文光的心情，又轻松了几分。 又坐了会儿，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再呆下去，邰文光才起身离开。 他一走，刘喜花马上说，“美华，这个邰文光喜欢你，每次来都找你说话。” 姜美华正被家里安排的亲事闹得心烦，听到大嫂说起邰文光，只让她更加的心情不好。 “大嫂，这和我没有关系。” 姜大国笑着说，“真是蠢姑娘，怎么没关系？有男人喜欢你还不好？好好相处，认真谈一谈，没准将来能成一对。” “哎呀，大哥，我这儿还有麻烦事呢，你怎么说些有的没的？”姜美华烦躁地跺着脚。 姜大国皱眉，“对了，究竟出了什么事？美华？” 邰文光来了，他一时忘记了问。 这会儿人离开了，他马上问妹妹。 姜美华的眼角又红了，把自己要成亲的事，对姜大国说了，“那个宋良栋作风不检点，我不想嫁给他，可是大姐和爸妈都同意了，还商议好了礼金。” “大国，宋良栋跟他们村小队代销店店长的婆娘不清不楚，这样的人，怎么能让美华嫁过去？”刘喜花愤愤然说。 姜大国睁大双眼，“怎么找了个这样的人？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大姐和爸妈都同意了，怎么办啊？还商议好了结婚的日子。”姜美华说着说着，急得又哭了。 姜大国皱着眉头想了想，站起身来，“我回家一趟，跟爸妈说说。” 说着，他就去推自行车。 刘喜花拦着他，“爸妈不听怎么办？我们和他们已经分家了，你的话，他们听吗？” 这可把姜大国问住了。 他僵在当地，没了主意。 但这时，他听到姜晓晓的心声，【唉，爷爷奶奶不同意退婚，就让宋良栋自己退啊，他调戏妇女，罪可不小哦】 【举报他调戏妇女，看他还怎么敢找二姑结婚】 姜大国看向女儿，举报宋良栋？ 对，对，没错，举报了宋良栋，这婚事不就不成了吗？ 第66章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能耐敢娶美华 “我不找父母，我找宋良栋，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能耐娶美华！”姜大国阴沉着脸说。 他推出自行车，用力踩动踏板，往村大队去了。 刘喜花拍了拍姜美华的肩头安慰说，“有你大哥在，绝不会让你的婚事仓促草率。” 姜美华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她抿紧双唇，满怀感激地朝刘喜花点了点头。 - 姜大国骑着车回到了村队。 前往隔壁村队必须从自家门前经过，原本他并不打算惊动父母，想先找到宋良栋问问情况。 但自家的大门敞开着，母亲正坐在门口，抱着大妹妹姜美枝的小儿子在晒着太阳。 而且，母亲也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姜大国无奈之下只得停下自行车，迈步走了过去。 “妈。”他朝姜大娘微微点头打招呼。 姜大娘冷着脸挑眉看他，语气生硬说，“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认我这个娘了呢。” 姜大国的脸色瞬间变得窘迫不堪，连忙解释说：“不是，近来有些忙。” “忙？忙着陪你媳妇和捡来的便宜闺女吧？瞧瞧你那点出息！能成什么大事？”姜大娘翻着白眼，又冷声问，“你匆匆忙忙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找宋良栋谈一些事情。”姜大国皱着眉头说。 他随手轻轻拍了拍母亲怀里姜美枝的孩子。 心中暗暗叹息，大妹妹做事向来荒唐，这个孩子将来恐怕会走上歪路。 听到这话，姜大娘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美华跑你那里去了？她跟你说了宋良栋的事？” 心里则骂着，这个死丫头，胳膊肘子老是朝外拐。 姜大国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妈，美华出嫁这么大的事情，您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呢？” “她是我生的，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商量？”姜大娘的音量提高了八度，一脸的愤怒。 “但是您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她嫁给一个不靠谱的男人啊。”姜大国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说。 “怎么不靠谱了？人家宋良栋比你年轻，都已经开起了铁匠铺子，彩礼给三大件不说，还能轻轻松松拿出二百块来。你有他那么厉害吗？”姜大娘冷哼一声反驳说。 姜大国听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母亲一直对自己心存偏见，但这次关乎到妹妹的幸福，他不能坐视不管。 “妈，宋良栋人品不好。” “怎么不好？我看他比你好！”姜大娘朝儿子翻了个白眼。 “他……他跟一个有夫之妇不清不楚。” “你胡说！”姜大娘朝左右看了看，发现邻居们都没有注意到这里，压低了声音跺着脚说，“你这么说宋良栋，这是要坏你妹妹的名声吗？” “妹妹要是这么嫁过去，才会坏名声。”姜大国着急起来。 姜大娘听得不耐烦，挥着手撵他，“美华的事情，不要你管。你管你自己的事情去。” “妈，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姜大国急得直叹气。 姜大娘冷笑，“宋良栋的事，你是哪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我……”姜大国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了。 他是听了女儿的心声知道的，也从妹妹那里了解了一些。 说从女儿和妹妹那里了解的，母亲断然不会相信，只会说是妹妹在闹脾气。 姜大国心里叹气，看来，还得直接去找宋良栋。 他没再说什么，骑上自行车，离开了家，往隔壁村队去了。 姜大娘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愤愤然抱怨，“蠢！人品值几个钱？” - 姜大国骑车到了隔壁村大队，他稍稍一打听，就找到了宋良栋家。 “他家啊，就那儿，坡上的那单独的一家，盖着红砖围墙的就是。”一个捡柴的老汉，朝着前方一座屋子对姜大国说。 姜大国道了谢，走过去看。 院子门锁着，看不到院里的屋子大小。 不过单看院子，就能看出这家的条件确实不错。 一人多高的院子是用红砖砌的，院子门还是少见的大铁门。 可是，光有钱有什么用？ 姜大国脸色沉沉，将自行车调了个头，正要离开时，有人问他，“你找宋良栋啊？” 姜大国点头，“是啊，找他有点事。” “他在镇上打铁铺里了。”老汉说。 姜大国当然知道宋良栋这会儿一定在打铁铺，他是想先来看看宋家的情况，以及宋良栋在村队里的名声。 “我不打铁，我找他家里人问个事情。”姜大国说。 “我是他亲戚，你有什么事？”老汉打量着姜大国。 “我……我一个亲戚认识宋良栋，说想给他介绍对象，想问问他家人的意思。”姜大国编着借口说。 “说对象啊？那好哇好哇。”老汉摇摇头说，“良栋是该找个婆娘管管他了。” 姜大国皱眉，“管他？这话怎么讲？他很懒惰吗？需要媳妇提醒他做事？” “有一点吧，得亏他手艺好，不然那铺子早关了，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经常不去铺子里。还爱赌，他父母拿他没办法。”老汉摇摇头。 姜大国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爱赌的男人，是万万不能要的。 他向老汉道了谢，骑车往镇上去了。 红旗镇不大，横一条街，竖一条街。 十字路口旁有个小车站。 通往各镇的中巴车，每天晚上停在这里，早上出发。 小车站的对面，是个打铁铺，只有一个小徒弟坐在椅上打着瞌睡，并不见宋良栋在那里。 姜大国踩着自行车走过去，“小孩，宋良栋呢？” “我师傅买酒去了。”小徒弟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说。 打酒？ 这宋良栋还是个酒鬼？ 姜大国的脸色，更加沉下来。 他停下自行车，坐在后座上，等着宋良栋回来。 宋良栋离开打铁铺去买酒，本来酒已经买到了，但他特意绕了路，来到了姜大国的早点铺子这里。 姜家人对他说，姜美华的大哥大嫂在街上的市场对门开了家早点铺子。 他便来瞧瞧。 将来成了亲戚，也可以经常走动。 不过，他没有遇到姜大国，但是看到了姜美华。 第67章 约出来 下午时分，店内没有客人。 姜美华忙碌地穿梭在店铺里，帮着大嫂刘喜花准备明天的早点材料。 她熟练地将豆子泡进水中，以便明早凌晨三点能够送往碾磨坊磨成新鲜的豆浆。 此外，她还浸泡了用于煮八宝粥的各种食材，这样明天早上煮粥的时候就能节省不少时间。 正当姜美华全神贯注地忙碌时，突然听到一声喊声，“咦，美华，你在忙啊？这就是你大哥大嫂的早点铺？” 姜美华猛地抬起头，目光与来人交汇，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宋良栋？！ 他怎么来了？ 姜美华心中一紧，转身快步向屋内走去。 “美华？美华你怎么走了？”宋良栋紧跟着追了上去。 坐在婴儿推车里的姜晓晓看到这一幕，小脸上满是怒气，扯开嗓子大喊：“妈——” 这时候，刘喜花正在楼上收晾干的衣裳，听到姜晓晓的惊呼声，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匆匆下楼查看情况。 刘喜花走到楼梯口时，跟迎面走来的姜美华撞个正着。 她不禁心生疑惑，刚要开口询问，只见一个男人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男人面带微笑，朝着刘喜花点了点头，自我介绍说，“你是美华的大嫂吧？我是宋良栋。” 听说来人是宋良栋，刘喜花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 她紧紧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敌意和警觉。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刘喜花语气生硬地问，同时将姜美华护在自己身后，似乎生怕宋良栋会对她不利。 姜美华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惊慌和不安。 宋良栋瞥了一眼姜美华，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悦。 但他还是迅速调整好情绪，脸上挂着笑容，若无其事地说，“我刚好路过这里，看到美华在，就猜测这应该是大哥大嫂的早点铺。哈哈，果然被我猜对了呢！” 刘喜花并没有被宋良栋的笑容所打动，她依旧冷漠地回应说，“我们这个早点铺子每天在半夜过后就开门营业，所以晚上很早就关门休息了。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那我们现在就要关门了。” 她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宋良栋自然明白刘喜花这番话的意思，他知道自己不受欢迎。 他暗自揣测，一定是姜美华跟刘喜花说了些什么，才导致她对自己如此反感。 尽管心中憋着一股怒火，但他还是强忍着，尽量保持着礼貌和微笑，“好的好的，那我改天再来。” 宋良栋又看了一眼姜美华，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走远了，姜美华气愤地跺了跺脚，抱怨说，“大嫂，他怎么还来啊！” 刘喜花安慰地拍了拍姜美华的肩膀，“你别担心，他再来我再撵。” 宋良栋离开了姜家早点铺子，冷着脸回了他的打铁铺。 他看到，那里有个中年男人候着他。 小徒弟看到他走来，高声喊，“师傅，有人找你。” 姜大国看到走来的宋良栋，压了压气息。 这个男人，以美华的性子，嫁过去铁定没好日子过。 长得流里流气的不说，还是个酒蒙子。 还赌。 “有什么事？”宋良栋走到姜大国的跟前，点了点头，随手将手里的酒瓶子放在柜子上，开始翻找着酒杯。 “我是美华的哥哥，我找你说点事。”姜大国冷声说。 宋良栋愣了愣，没一会儿马上笑着朝姜大国伸过手去，“原来是大哥，哎呀，大哥你怎么忽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的。” “我不是你大哥，你叫我名字吧，我叫姜大国。你叫我大国就行了。”姜大国没理会他伸来的手。 宋良栋摆摆手，“那怎么行，你年纪比我大，我必须得叫大哥。” “在这里说，还是另找地方？”姜大国朝左右看了看，冷声问。 宋良栋提着酒瓶子，笑着说，“这里怎么说话？走，大哥，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去，边说边喝点。” 姜大国摆手，“我不喝酒，我找你，是说说你和美华的婚事。” 宋良栋神色微微变了变，还是爽快地说，“是说美华的啊，那……那咱们那边说？” 他指了指一旁的大树下，那里有块旧石磨。 姜大国点头，朝那边走过去。 宋良栋放下酒，也跟了过去。 “宋良栋，我妹妹说，不想嫁给你，你到我父母那里收回礼金，这婚事就这样算了。”姜大国开门见山说。 宋良栋脸上的嬉笑，渐渐收起，“姜大哥，这不好吧，美华父母和她大姐都同意了。” “婚姻讲究的是自由，你不能威胁也不能拿好处诱惑，只要我妹妹不同意，其他所有人同意也不行。”姜大国冷声说。 “大哥，是美华刚才跟你说的？我早上去你家的时候，她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这会儿忽然变了主意，是你说的吧？”宋良栋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你有个相好吧？你有相好还找美华结婚？宋良栋，你做人可不厚道啊。”姜大国双手叉腰，不客气地说。 宋良栋表情微僵，矢口否认说，“这是哪里来的假消息，没有的事。” 姜大国也料想他不会承认。 偷情这种事，怎么会承认？ “我不管怎样，这婚事必须退了。”姜大国说完，冷冷看了眼宋良栋，骑车回去了。 宋良栋冷哼，“退婚？我看你们还上哪里找我这样有钱的男人！” 他骂骂咧咧回了打铁铺子，一边喝着酒，一边琢磨着怎么让姜家人彻底同意。 让姜美华彻底同意。 就在他抓耳挠腮想办法时，看到路上有一对年轻的男女亲昵的并排走过去。 宋良栋一拍大腿，心中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把姜美华约出来，再对外人讲，他们在谈恋爱，谁还反对？ 都跟他谈过了，姜美华还能再嫁到好的人家？ 不，说不定嫁不出去呢。 他放下酒杯，朝小徒弟招招手，“宝生，你过来，给师傅帮个忙。” “哦，什么事啊？”小徒弟拍拍袖子，跑了过去。 “你这么办……”宋良栋说着自己想到的主意。 第68章 邰文光解围 小徒弟挠着后脑勺，“师傅，如果她不来怎么办呢？” 宋良栋信心满满地说，“她愚蠢得很，肯定会相信你说的话，也一定会出来的。” 听到师傅如此笃定的语气，小徒弟无奈地点了点头说，“好吧，我记住了。” 与此同时，姜大国骑着自行车回到了早点铺子。 刘喜花一见到他回来，便急忙说：“你来得太迟了，要是再早来两步就能看到宋良栋了。难怪美华不喜欢他了，那个人不仅长得轻浮，而且还死皮赖脸的。反正，我是一点儿都不喜欢。” 姜美华心情十分烦躁地附和“是啊，大哥，他说改天还会再来的。” 姜大国把自行车停好，皱着眉头说：“怪不得我刚才去打铁铺没见到人，等了好久才看到宋良栋回去，原来他跑这儿来了。” 刘喜花惊讶地说：“什么？大国，你见到他了？那你有没有说他呀？” 姜大国轻哼一声，“哼，我当然有跟他说了，我告诉他，不管谁同意，只要美华不同意，这门亲事就不做数！” 刘喜花也点头，“没错，不做数。”她拍了拍姜美华的肩头，“大哥大嫂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只要你始终坚定自己的决定，表示坚决不同意，难道他们还能把你五花大绑送去结婚不成？” 姜美华嘴唇紧咬，感激地说，“我明白了。” “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你坚持不同意，爸妈也是无可奈何的。宋良栋肯定不会傻等着，到时候他自然会追回彩礼，这样一来，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姜大国语气坚定地安慰说。 姜美华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 傍晚时分，刘喜花带着姜晓晓去洗澡准备休息，姜大国则前往村里的生产队收购蔬菜，为明天早上运往 a城的货物做好准备。 姜美华独自一人在铺子前扫着地。 这时，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一路小跑过来。 他先向左右张望了一番，然后仔细打量起姜美华，最后鼓起勇气走上前来问：“请问，你是姜美华吗？” 姜美华眨了眨眼，看着小男孩，神色疑惑问，“我是姜美华，你是谁呀？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小男孩手指着一个方向，“哦，有人找你呢，让你去那边有点事情要说。就在合作社大门那里。” 说完，他似乎怕姜美华不明白，又特意补充说：“合作社在前面路口的拐弯那里。” 姜美华心中涌起一股疑惑，她皱起眉头问：“是谁找我？” “她说她是你大姐，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但她不太方便到这边来，所以才让你过去说话。”小男孩说。 姜美华的眉毛挑了起来，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大姐找她？怎么会突然找她呢？ 正当她准备跟着小男孩前去时，忽然间，她听到了姜晓晓的心声。 【二姑，这个小男孩是宋良栋的徒弟。】 【根本就不是大姑找二姑，是宋良栋找二姑，叫他徒弟骗二姑过去说话】 【二姑别去，你去了之后，就掉进宋良栋的圈套了。宋良栋会嚷出去，说二姑你在和宋良栋约会。将来你想退婚，也再找不到好的婚事】 原来，姜晓晓的小床靠近窗子。 当刘喜花将她放在小床上时，她恰巧听到了楼下传来的说话声。 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和聪明才智，姜晓晓瞬间猜到了这可能是宋良栋耍的手段。 毕竟在八十年代初，人们的思想相对保守。 一旦一个姑娘家被传出与某个男人傍晚约会，出双入对的消息，那么她就几乎没有选择余地，只能嫁给这个男人。 否则，这个姑娘就会被指责为喜新厌旧、水性杨花或者作风不正派。 前世的姜美华，就是这么被宋良栋骗到手的。 姜美华大吃一惊。 不是大姐，是宋良栋？ 难不成是宋良栋求婚不成，想搞些手段？ 想到这里，姜美华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怒和不满。 姜美华转身对小男孩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现在还有点事情要做，我把地扫了等一会儿再过去。” 小男孩点点头，“那你快点啊，马上去。”说完，便离开了。 姜美华冷哼一声，把地扫干净后，她朝楼上说，“大嫂，大姐找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美枝找你？她有什么事？”刘喜花推开二楼的窗子，朝她挥手，又提醒说，“早去早回。” “我不跟她说话，我悄悄去看看是不是她找我。”姜美华应声。 刘喜花笑着说，“美华变机灵了，去吧去吧。” 姜美华大门掩上，往合作社而去。 但她没有走大门前的路，而是绕进了小巷子里。 到了合作社房子旁，姜美华悄悄往大门那里看去，果然！ 来的不是姜美枝，而是宋良栋。 宋良栋正跟一个坐在合作社门口一侧修鞋子的老汉聊着天。 除了修鞋的老汉，还有两个拿鞋子来补的人。 姜美华心中愤愤然，她要是过去了，宋良栋的大嘴巴，指不定怎么嚷她和宋良栋的关系。 她再找婆家就不好找了。 姜美华朝宋良栋狠狠瞪了眼，从小巷返回，回了早点铺。 坐在门口的刘喜花见她回来，忙问她，“是美枝找你吗？” “不是！”姜美华将刚才的一幕，跟刘喜花说了，“这个宋良栋，当真是卑鄙无耻小人。” 刘喜花暗暗吃惊，“美华，这样看来，你得时刻注意不要被宋良栋骗。” 姜美华心里也暗暗后怕，“我会注意的。” - 第二天一早，跟往常一样，姜大国去送菜，刘喜花带着姜晓晓出摊，现在有姜美华帮忙。 刘喜花的早点生意比往日好了不少。 一直忙到中午，姑嫂才歇息下来。 刘喜花在铺子里休息，姜美华提了篮子去菜市场买菜。 蔬菜家里有，是姜大国采购回来，分出来的一些，姜美华现在来主要是买肉。 刘喜花怀着孩子，得吃些好的。 她才走到市场的门口，就听到有人喊她，“美华？你来买菜啊？” 姜美华回头，发现是宋良栋。 她又吓又气，脸色煞白一片。 姜美华没理他，提着篮子，大步往前走，但宋良栋拦着她，“你是我未婚妻，我跟你说话，你跑什么呢？” 姜美华气得发抖，“谁你是未婚妻？我没同意！” “嗨，那又有什么关系？你跟我结婚后，一定会发现我的好。”宋良栋笑嘻嘻来扯姜美华的胳膊。 姜美华飞快退后。 与此同时，有人走过来，挡在她的前面，将宋良栋推开了，“做什么？调戏妇女是想坐牢吗？” 宋良栋瞪大双眼，一脸怒气，“你谁啊？” “我叫邰文光，兽医站的干事。”邰文光双手叉腰，冷声说。 第69章 宋良栋被派出所带走了 “那又怎样？兽医站的人管得了我们群众自由恋爱？”宋良栋冷笑一声，双手叉在腰间，神情傲然。 “当然管不了。但是，就算她是你的未婚妻，也要她自己同意和你一起离开才行，你不可以强迫人家。”邰文光眼神冷漠。 听到这话，姜美华着急得哭了出来，“我根本不是他的未婚妻！他自己跑到我家里送了礼，但我并没有答应他，他就自以为是地宣扬说我是他的未婚妻。邰文光，你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宋良栋看看邰文光，又看看姜美华，眯起眼睛发出一声冷笑，“你们两个竟然认识？姜美华，你既然已经和我订婚了，怎么还和其他男人有来往？” “你......你......我什么时候跟你订婚了啊？我从来都没有和你订婚过，我和谁交往，用不着你来管！”姜美华既气愤又焦急，跺着脚大哭了起来。 邰文光看了一眼宋良栋，回过头来问姜美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什么时候到你家去送礼的？” “就在昨天，昨天上午我回到家里时，看到他已经去过了我家，并向我大姐和我的父母提出了订婚的事。可是，我并没有同意！”姜美华哭着说。 想到这从天而降的糟心事，她心里委屈极了。 尤其是在自己最为狼狈不堪的时刻，邰文光却突然出现在眼前。 想必从今往后，邰文光肯定会看不起她吧？ 想到这里，她愈发感到伤心难过，不禁捂住脸，放声痛哭起来。 邰文光默默地注视着她，眉头紧紧皱起，朝着宋良栋冷冷地说，“根据婚姻法规定，任何人都不得违背女方意愿逼迫其结婚。而你口中所谓的未婚妻，一直以来都是持反对的态度，所以你们之间所谓的订婚根本就是无效的。” “你说无效就无效吗？反正他们家都已经同意了。”宋良栋反驳说。 “就算她家同意，但只要她本人不同意，那同样也是一种违法行为。”邰文光的语气异常冷峻。 宋良栋不服气，胡搅蛮缠还试图继续狡辩。 不过这时候，周围的人们已经开始纷纷指责起他来。 再加上邰文光在镇上的人缘非常好，而宋良栋的人品则极差，因此围观看热闹的人，几乎毫无例外地选择站在邰文光这边。 “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哪有逼人结婚的道理啊！”有人大声说。 “就是嘛！邰干事和咱们镇上大多数人都是认识的，怎么啦？难道住镇上的人就不能够和他往来吗？” “我认得这姑娘，她以前在前进五队放过牛，邰干事又是兽医，经常要去村里的大队部给牛看病，人家肯定认识了，说不定他们认识的时间比你宋良栋还要早一些呢。” “放牛的咋就不能跟兽医讲话了？你这人也太蛮不讲理了吧。”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纷纷指责起宋良栋来。 宋良栋眼见形势对自己相当不利，只得灰头土脸地溜走了。 邰文光朝姜美华微微颔首示意，“人已经走了，你接着去忙吧。” 姜美华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满怀感激地道谢，“多谢你了。” “不客气。我碰巧路过，单纯看不下去这家伙欺负一个姑娘家。”邰文光摆了摆手微笑说。 仅仅只是单纯地看不顺眼啊…… 姜美华心中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又看了一眼邰文光后，默默地转身离去了。 她走进市场里，买了半斤五花肉和十个鸡蛋。 回早点铺时，穿过一条小巷的路程比走大街要近一些。姜美华提着篮子，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巷子。 在巷子里，她突然看到前方站着一个人，正一瞬不瞬看着她。 竟然是邰文光！ 姜美华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邰文光见她呆愣在原地，微微叹了口气，抬步朝姜美华缓缓走来。 姜美华紧张得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往前走，还是转身逃跑。 “美华，有件事我想问你，你别走。“邰文光看出了姜美华想跑掉，急忙说。 这下子，姜美华彻底不敢走了。 她紧张地捏了捏手指，声音略带颤抖地问，“什......什么事？“ 邰文光走到她的面前，看了看巷子的前后，发现这会儿没有其他人经过。 他皱起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说你和宋良栋订婚的事情吧。“ 听到邰文光这么问，姜美华的心里既感到意外，又充满了惊喜。 意外的是，邰文光竟然会问她的私事；而惊喜的是，难道他对自己......? 姜美华的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期待。 但想到她已经订婚了，又让她自卑起来。 矛盾的情绪，撕扯着姜美华的内心，让她不知怎么开口。 “不想跟我说？因为咱俩不熟？”邰文光又问，语气明显地生气起来。 姜美华抬头，慌忙摆手，“不是……是……唉，我不知该怎么说起，总知，事情就是那样的，本来都平平静静的，我上午在我大嫂店里帮完忙回家，发现家里来了陌生人。我妈和我大姐说，要给我相亲。可谁知，说到最后尽然直接成了订婚。我当然不同意了，就跑到我大哥大嫂这儿来。可没想到宋良栋这人居然纠缠不清。” “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邰文光又问。 “他有相好！我嫁给他不是去受气？”姜美华愤然说，“还是个有夫之妇！” 邰文光眯了下眼，“那个有夫之妇是谁？” 姜美华微怔，“你问这做什么？” “你告诉我，我有用处。”顿了顿，邰文光又说，“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姜美华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她小声说了宋良栋相好的名字。 邰文光唇角微勾，拍了拍她的肩头，“我知道了，你安心回去，等好消息。” 说完，他眸光深邃看了眼姜美华，大步离开了。 姜美华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拍肩头，紧张得直接僵在当地。 邰文光走得消失不见，姜美华才回过神来，匆匆跑回了刘喜花的早餐铺子。 快中午了，早点生意已经结束了，刘喜花在收拾餐具，见姜美华去了许久才回来，还脸色红扑扑的，她疑惑问，“今天的天气也不热啊，你怎么一脸通红？” 姜美华摸摸火辣辣的脸，窘着脸说，“我走得急，走热了。” 刘喜花更疑惑了，“走得急，还去了那么久？” “我……在市场门口遇到一个小时候玩得好的姐妹，我们聊了会儿。”姜美华撒谎说。 刘喜花看她一眼，没有怀疑，“走累了？歇一会儿吧。” “不累不累，我去烧饭。”姜美华去了厨房。 刘喜花看着她的背影，疑惑地眨了眨眼，这妮子遇到了好事吗？怎么开开心心的？ - 到傍晚的时候，刘喜花和姜大国一起收摊准备关铺子， 邻居铺子的大爷背着手，散步回来，看到他们两人，打了声招呼，又说，“对了，你们听说了吗？老车站对面打铁铺子的那个打铁匠，叫宋良栋的那个，被派出所带走了。” 姜大国和刘喜花对视一眼，一起惊讶问，“齐大爷，这事是真的假的？” 第70章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千真万确啊！就在刚刚，我拿铁锹想去找宋良栋帮我修一下。结果，当我走到他的摊位前时，突然来了三个派出所的民警。问他是不是宋良栋，他回答说是。接着，其中一位民警拿出手铐铐住了宋良栋，直接将他带走了。” 齐大爷一边说着，一边提了提手中的铁锹，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之色，“唉，我这铁锹还豁着口子呢！现在可怎么办呀？早知道他会被抓走，我就应该提前半个小时过去，说不定就能赶上修好了。” 听到这里，姜大国连忙安慰他，“齐大爷，您别着急。红星大队那边有个老铁匠，他的铺子开在自己家里。这位老铁匠手艺相当不错，只是动作稍微有点慢，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吧。你不赶时间，可以找他修一修。” “哦？那真是太好了！慢一点也没关系，只要能把铁锹修好就行。”齐大爷听后，脸上的愁容顿时消散了不少。 他朝着姜大国挥了挥手，表示感谢，转身回家去了。 姜大国和刘喜花对视一眼，两人心中既惊讶又欢喜。宋良栋被抓走了，那么姜美华的这门亲事不是就不作数了吗？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在二楼陪着姜晓晓玩耍的姜美华，听到楼下的动静后，也急匆匆地走下楼来。 她同样感到非常惊讶，更多的则是欣喜若狂，“大嫂，大哥，这事儿是真的吗？” 事情怎么会如此迅速地发生转变呢？ “你们先照看着铺子，我去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姜大国将手中扫地的扫把放在一旁，向刘喜花和姜美华挥挥手，大步流星朝着老车站的方向走去。 当姜大国到达打铁铺子时，他发现周围已经围拢了许多人。 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姜大国佯装成路过的样子，慢慢走近人群。 仔细聆听之后，他才明白大家讨论的正是宋良栋被捕一事。 这时，其中一个人注意到了姜大国，走过来说，“大国啊，嘿！你来得正好，有个让人高兴的消息要告诉你呢。” 姜大国也认出了这个人，原来是隔壁村小队的成员，他们曾经一同前往 a城购买过种子和农药。 姜大国憨厚微笑，“刘七哥，是什么高兴的事呀？” “这个宋良栋，上午在市场门口堵住你妹妹，散布谣言，说他是你妹妹的未婚夫！这可真是太过分了，把你妹妹都气哭了。不过好在，现在他造谣生事已经被派出所逮捕了，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消息吗？”刘七笑着说。 听到宋良栋还敢堵她妹妹，姜大国气得牙关紧咬。 又想到宋良栋已经被抓捕了，姜大国心中的那口恶气才稍微平息了一些。 “刘七哥，他们为什么要抓宋良栋呢？”姜大国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问。 要是他亲眼目睹宋良栋拦住妹妹并造谣污蔑，他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报警。 只可惜，他错过了这个机会。 “听说啊，是因为他和同村小队的一个已婚妇女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结果被人家的丈夫发现后直接告到了派出所。所以警察才把他给抓走了。”刘七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说，“这个宋良栋，平日里就一副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的样子，这回算是碰到硬骨头了吧，终于栽了个大跟头！” 姜大国再次震惊不已。 原本他正打算寻找合适的时机，告发宋良栋行为不端，但没想到有人抢先了一步。 也好，让他省了些力气。 姜大国站在人群外看了会儿热闹，回了铺子里。 刘喜花和姜美华忙问他打听的情况。 姜大国拍着腿，大笑着说，“宋良栋确实被抓走了，是他的那个相好的男人举报的。” 刘喜花欣喜说，“太好了，这婚事就不做数了。”她拉着姜美华的手，“美华，看，事情解决了。” 姜美华高兴得眼角都红了，“多谢大哥。” “嗨，大哥没什么也没有做，是宋良栋不做好，自己害的自己。”姜大国摆摆手。 看着他们有说有话，姜晓晓替他们高兴。 【爸，别顾着高兴呀，还得告诉爷爷奶奶和大姑】 姜大国一拍脑门，对对对，还得跟父母说。 他让刘喜花和姜美华先打烊关门，他骑车去了家里。 这时候，姜家还不知道宋良栋被抓的消息。 看到姜大国来了，姜大娘没好气说，“是不是又来说，叫我们退掉宋良栋和美华的婚事？门都没有，除非我死，这门婚事不能退！” 姜美枝坐在大门口的椅上，悠闲地嗑着瓜子，“大哥，你就见不得妹妹们好么？你自己没本事找个有钱的媳妇，就不准妹妹们嫁个有钱的男人？我的亲事你搅黄了，你又想害美华的？” “我告诉你，你再搅和美华的婚事，我跟你没完！不，我跟你断绝关系！”姜大娘发狠说。 姜大爷从厨房走出来，看着吵架的一家人，叹着气说，“行了行了，大国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怎么又吵上了？就不能安安静静说会儿话？” “怎么个安静？啊？你说怎么个安静？死老头子成天什么事也不操心，就知道和稀泥。”姜大娘指着姜大爷一顿喝骂。 姜大爷说不过她，只得闭了嘴，转身又问姜大国，“大国，怎么有空回了村队？” “我来告诉家里一个消息，怕你们知道得迟了，吃了亏。”姜大国扶着自行车的把手说。 他本来想好好跟父母们聊聊天，可看到母亲一副撵人的表情，和大妹妹的一脸寒霜，他不打算坐了，所以没有停下车，打算说完就走。 “什么事？”姜大娘语气淡淡。 姜美枝继续吃瓜子，看也没看姜大国。 姜大爷走过来，“大国，什么事？” “宋良栋调戏已婚妇女，被人家男人告了，派出所刚刚将他抓了，街上都传遍了。”姜大国说。 姜大娘和姜美枝赫然抬头，一起看后姜大国。 第71章 再骚扰就不客气 “你你你……大国，这话可不兴乱说啊！”姜大娘听到姜大国的话后，顿时着急起来，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她瞪大眼睛看着姜大国，嘴唇微微颤抖着说，“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姜大国一脸认真地看着母亲和大妹妹，语气坚定地说，“我并没有乱说，妈要是不信，可以自己上街随便找人问问看，或者直接去宋良栋家打听一下情况就知道了。再说，咱们去隔壁村大队可比去镇上近多了。”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 姜大娘听了儿子的话，心里开始有些发慌。 她转头看向女儿姜美枝，焦急地问，“美枝，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啊？” 姜美枝原本正悠闲地嗑着瓜子，听到大哥的话后，她也变得紧张起来，连瓜子都顾不上吃了。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烦躁地说，“先别慌，咱们还是先去宋良栋家看看吧。如果他真的被抓了，那之前他送来的礼物可就不能退还给他了。” 姜大娘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对对对，不能退！这又不是咱家的错，凭什么要把礼物退回去？” 宋良栋来到姜家时，带来了两盒精致的点心和两块上好的布料。 对于姜大娘来说，点心倒是其次，她更看重的是那两块布料。 因为她已经将那些布料送到缝纫店去了，如果现在要把礼物退回去，她实在舍不得。 且不说其他的，万一裁缝师傅已经把布料裁剪开了呢，把布头送回去，宋家肯定不会收的啊。 只会要求赔偿一块新的，那她岂不是亏得更多嘛！ 一向只占便宜半点不肯吃亏的姜大娘，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坚决不退还宋良栋送来的礼物。 她让姜美枝赶紧前去打探情况。 姜美枝推出自己那辆女士轻便自行车，朝着隔壁村大队骑去。 姜大国也想了解事情后续如何，跟了上去一同前往。 到了隔壁村大队后，姜美枝先来到了媒人元香婶子家。 元香婶子已经听说了宋良栋的事情，这时正在和邻居们闲聊八卦呢，见到姜家兄妹过来，就明白他们肯定是来询问宋良栋的事情。 她向邻居们挥挥手，招呼姜家兄妹进屋子里坐。 “婶子，宋良栋的事情你听说了吧？”姜美枝毫不掩饰，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元香婶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她摇了摇头，叹气说，“唉，这件事啊，真是让人头疼……你说他怎么会被那个贱女人迷住了心窍呢？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女人，居然勾搭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简直就是不知羞耻，还害得良栋被抓走了。美枝啊，等过几天良栋出来后，我一定狠狠教训他一顿。” 姜美枝瞪大眼睛看着元香婶子，语气生硬地质问，“元香婶子，您的意思是，这门亲事还要继续下去？” “你们家一直以来不是都很喜欢良栋的嘛，那孩子又勤劳又踏实，这样的好男娃可不好找啊……”元香婶子连忙解释说。 “少来这套！”姜美枝挥着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他要是因为打架斗殴坐了牢，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但他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这分明是不把我妹妹当回事儿。哼，有那个狐狸精在，他还能真心对待我妹妹吗？还会给我妹妹钱花吗？这门亲事，我看还是趁早作罢！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要去宋家把话说清楚！” 说完，姜美枝不再与元香婶子啰嗦，将自行车掉转车头，然后用力一蹬，飞快地骑走了。 元香婶子急得跺着脚，一边紧追不舍，一边大声喊：“美枝，美枝你快回来啊！咱们有事好好商量嘛！” 姜大国推着自行车，横在元香婶子面前，拦住她的去路，语气生硬愤怒地说，“从来没听过哪个乱搞男女关系的人，还能被当成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大好人！你要是觉得宋良栋好，那你再去找别的姑娘跟他相亲就是了，何必非要找上我们家呢！反正我们眼神不好，根本看不出宋良栋好在哪里。你还是别来纠缠我们家了！” 姜大国外表长得老实憨厚，可此时此刻他的语气和神情却是异常凶狠愤然，把元香婶子吓得不轻，一时间竟然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姜大国冷哼一声，骑上车，也往宋良栋家而去。 他来到宋良栋家门口时，发现大门敞开着，门口还围着好几个人。 早一步赶到的姜美枝，已经和宋家人激烈争吵了起来。 听那意思，宋家不肯退婚，姜美枝大愤然大骂，“敢不退婚，我到派出所告你们强迫妇女结婚，让你们家宋良栋再多坐几年牢。我可是敢说敢做。什么玩意儿，难怪快三十了，还没有对象，赶情一直有前科啊！” 她比姜大国的嗓门尖，也更拉得下脸皮。 宋家好几个人都骂不过她。 何况她此时有理有据，宋家人哪里是她的对手？ 不消姜大国上前帮忙，姜美枝一人就将宋家人骂得全都哑了口，最后，甚至还说起了好话，说好聚好散。 “那就这样说好了，你们家不提这件事情，我就放过宋良栋。你们家再找别的姑娘结婚，我妹妹另外找别的婆家。”姜美枝高声说。 “行行行，就这样说好了。” “今天可有不少证人在啊，还有你们村小队的队长在，你们家要是反悔，别怪我不客气。” “事情都说好了，就这么过去骂。”宋家的村小队长说。 “行吧，那我没意见了。”姜美枝推着自行车，走出人群，看到姜大国站在人群外，她冷着脸说，“大哥，回去再说。 兄妹俩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里。 回村队的路上，姜美枝少不了数落起姜大国，“大哥，我没得到你的好处，我的婚事你从不帮忙。美华的婚事，你能不能找个好人家？让我们家全沾沾光？” 第72章 二姑，你得感谢邰文光 兄妹俩一前一后，骑车离开了这里。 在回村队的路上，姜美枝一直不停地数落着姜大国，“大哥，我从来都没从你那里得到过什么好处。我的婚事你从来都不帮忙，那美华的婚事呢？你能不能给她找一个好一点的人家呀？让咱们全家都能沾沾光嘛！” 对于两个还没有成家的妹妹们，姜大国心里充满了内疚之情。 父母不管她们，自己作为兄长，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理。 至少在婚姻大事方面，他必须要严格把关才行。 “放心吧，美枝，我一定会认真地替美华挑一挑，帮她找到一个真正优秀的好男人。”姜大国郑重地点了点头说。 “哼，这可是你说的啊，一定要找个条件好点的，千万别找个穷鬼，到时候还要吸家里的血！”姜美枝不满地翻了翻眼皮，骑着车先一步离开了。 姜大国也连忙骑上车，跟着姜美枝一同回到了姜家。 姜大娘正站在场院的台阶处，焦急不安地等待着消息。 看到他们一前一后回来时，她立刻迎上前去问：“怎么样？宋家那边有没有提到要退回礼物的事情？” 姜姜枝将车子稳稳地停下，挥了挥手得意洋洋地说，“哈哈！没有啦！我可是狠狠地把宋家和那个媒人臭骂了一顿，告诉他们美华在家里闹自杀呢！如果他们胆敢收回送来的礼物，一旦我妹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就要赔偿更多！宋家被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敢要回那些礼物啊？再说了，那些礼物不过就是两块破布头和两盒点心，也好意思收回去的？真是太不要脸了！” 听到姜姜枝这番话，姜大娘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冷哼一声说，“哼！你说得对啊，错的明明是他们宋家，又不是我们家。要是还想要回礼物，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妥当，天色也不早了，姜大国推着自行车准备离开，对姜大娘说：“妈，如果没其他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姜大娘连忙喊住他，“等等！美华是不是还在你那儿？你赶紧让她立刻给我回来！家里一大堆事情等着做呢，美枝的孩子也需要有人照看。她这一跑出去，可把我累得够呛！” 姜大国看了一眼梳妆得精致无比，脚蹬小高跟鞋，十指染着鲜艳红指甲油的姜美枝，眉头不悦地皱起，“妈，美枝不带孩子吗？” “美枝事情多得很呢，哪来的时间带孩子啊？”姜大娘愤怒地大声说。 姜大国最看不惯大妹妹整日只顾梳妆打扮却啥事不干，连孩子都不管不顾，总想着让别人帮忙照看，于是沉着脸说，“美枝如今不是客人，应该学会帮家里做点事了。美华可以帮衬家里，但不能帮美枝带孩子！” 姜大娘被他这番话气的脸色发青，“大国，有你这样当大哥的吗？美枝遇到困难了，没让你帮忙只让姜华搭把手而已，你居然也要阻拦？” “美华年纪也不小了，她还要攒自己的嫁妆钱，过两年她也是要嫁人的。”姜大国据理力争说。 “这不还没嫁人嘛，等她找到婆家了再说。刚刚才找到一个婆家就出了这事，她这是冲撞了哪路神仙啊？”姜大娘没好气地嘟囔着。 “美枝！”伴随着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和刺耳的刹车声，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姜大国闻声转过头去，只见一辆酷炫的雅马哈摩托车，稳稳地停在了姜家场院前。 车上的男子身穿一件黑色皮夹克，下穿牛仔裤，头戴一顶方格子鸭舌帽，年纪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 姜美枝看到这男人，立刻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像只欢快的小鹿一样蹦跳着向男人跑去，“欧阳，你真准时啊！稍等我一下，我去拿个手提包。” 她笑眯眯转身往屋里跑去。 “那是必须的，我可是出了名的守时呢！”男人优雅地扶了扶帽子，然后帅气地比出一个 ok的手势。 姜大娘注意到，这个男人是来找姜美枝的，脸上立马堆满笑容，谄媚地说：“哎呀，你就是美枝的朋友吧？快进屋坐坐呀！” 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动作利落地把摩托车停好，跟着姜大娘往屋里走。姜大娘回过头来，看着衣着朴素、略显寒酸的姜大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离开。 又小声说，“走走走，赶紧忙你自己的去吧。” 姜大国脸色沉了沉，知道但凡有大妹妹的事情时，就没他什么事。 他左右不了大妹妹的人生，干脆不理会，骑车回了镇上。 刘喜花看到他回来，松了口气，马上问他，“事情都顺利吧？宋家没耍赖吧？” “宋家没有闹。美枝跟着我一起去的，她是个不肯吃亏的人，将宋家和媒人狠狠骂了一顿。宋家人当着他们小队长的面下了保证，再不提结婚的事。美华的事，算是过去了。”姜大国说。 刘喜花笑着朝姜美华点头说，“美华，事情解决了。” 姜美华也彻底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多谢大哥。” “嗨，谢我做什么，我是你大哥，不是应该做的吗？”姜大国笑着拍拍姜美华的肩头。 姜美华感激地看着哥嫂，要是他们，她的日子指不定会怎么难过。 看着欢喜说话的三人，姜晓晓则捏着手指头盘算着，会是谁去报的警呢？ 那个代销店的店长老实迂腐，根本管不住的婆娘，他也知道自己的婆娘跟几个男人不清不楚，可从不敢说。 这回怎么忽然揭发了？ 姜晓晓将认识的人，在心里过了一遍。 这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报警揭发宋良栋的事，会不会是邰文光干的？啊，一定是他，他十分厌恶宋良栋呢，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要是他知道宋良栋干过这样的坏事，肯定会接啊。二姑，你得感谢邰文光啊】 姜美华也一直纳闷，会是谁报的警。 听到姜晓晓的心声，她直接愣住。 真的是邰文光帮的她吗？ 第73章 我喜欢你啊，笨姑娘! 【晓晓掐指一算，邰文光才是二姑的真命天子啊，二姑千万不要放过这个好姻缘，好好珍惜，大胆地去找邰文光呀】 姜晓晓看着呆愣愣站着的姜美华，心里焦急却又无能为力。 她张大嘴巴想要呼喊，却意识到自己还不会说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姜美华眨眨眼，心中暗自倒抽一口凉气：邰文光，真的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吗？ 虽然她并不太理解“真命天子”这个词的确切含义，但凭借直觉，她知道这肯定是一个与自己的未来紧密相连的重要人物。 她满脸尴尬，红着脸对姜大国和刘喜花说，“大哥、大嫂，我想出去买点东西。” “天都快黑了，这会儿还有店铺开门吗？”刘喜花向屋外张望。 “有一家小代销店还开着，我去买点零碎的小东西。”姜美华回答说。 刘喜花看到她的脸颊红彤彤的，神情窘迫，以为她是要去购买女性卫生用品，于是顺手抓了一些零钱递给她，“拿着用吧。” 姜美华感激地接过钱，朝刘喜花点头，“谢谢大嫂。” 刘喜花则微笑着挥挥手，表示不用客气，然后提醒她：“时间不早了，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大嫂。”姜美华将三张五角的钞票放进衣兜，脚步匆匆朝着兽医站走去。 但让她感到遗憾的是，当她赶到兽医站时，却发现大门早已紧闭。 一个负责看守大门的老大爷，注意到了她一直在门前徘徊不前，于是便向她挥挥手示意问：“小姑娘，你在找谁呀？现在兽医站已经关门啦，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明天早上八点钟再来。” 姜美华抿了抿嘴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和不甘，又问，“大爷，请问这里每天下午几点钟关门？” 老大爷回头看了看身后传达室里的挂钟，回答说：“六点半准时关门，你要是能早来两分钟就好了，刚刚才关上门。现在大家都已经下班回家了。” 来迟了…… 姜美华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地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但姜美华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刚转身离去不久，兽医站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年轻男人匆匆忙忙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当他看到姜美华渐行渐远的身影时，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大声喊着：“美华！” 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喊声，姜美华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邰文光正快步向自己跑来。 邰文光跑到姜美华面前，脸上洋溢微笑，温柔地问：“美华，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我……”姜美华回头看向兽医站大门那里。 发现那个守门的大爷，正笑呵呵地看着她和邰文光。 她的脸瞬间变得像熟透的苹果一样通红，羞涩地低下头，又迅速抬起来看了一眼邰文光，然后紧紧抿住嘴唇，转身匆匆离去。 邰文光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姜美华为什么突然这样，于是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看到传达室的罗大爷，正满脸笑容地注视着他们时，还挥了挥手，叫他快去追姜美华，立刻恍然大悟。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了笑，赶紧朝着姜美华追上去。 “咱们到那边说吧。”邰文光加快脚步，很快追上了姜美华，指着前方的一个地方说：“这个时候，最美的地方就是河堤边了。” 红旗镇的前方，有一条宽约十来米的人工渠。 每当天气晴朗的傍晚，许多镇上的人吃完晚饭都会来到这里散步。 有的是一家人一起，有的则是未婚的青年男女。 他们三三两两各自寻找了隐秘的地方，坐在河堤边聊天。 当然，那些顽皮的小孩子们并不怕被别人看见，在宽阔的河堤上尽情地嬉闹玩耍。 邰文光抬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树，微笑着说：“我们去那边坐着吧，可以欣赏美丽的晚霞。”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棵大树下方散布着几块石头，看上去仿佛是特意为人们休憩而准备的。 这里的确是一个绝佳的观景点。 姜美华略带羞涩地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邰文光率先迈步走向那棵树，弯下身搬起其中一块石头，轻轻吹去表面的灰尘，然后向姜美华招手示意说：“过来这边坐吧。” 看着邰文光的举动，姜美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是一尘不染，又何必这般仔细地吹气拂尘呢？ 然而，当她想到这个男人竟如此细心体贴时，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让她感到格外温暖。 她轻点了下头，迈步走过去坐下。 相比之下，邰文光自己所选择的那块石头显得更为粗糙一些。 他只是简单地用手拍打了两下，将其放平，然后掸了掸裤腿，便安然坐下了。 邰文光指向水面，“美华你看，这样的晚霞是不是很美？” 绚烂的晚霞映照在平静如镜的水面上，宛如一匹绚丽多彩的印花头巾，景色着实迷人。 姜美华轻声回应，“嗯，真的好美。” 她的目光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沉浸在这宁静而美好的氛围之中。 “我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坐着，看晚霞。周六日要是没什么事，会来得早一些，三四点就来，靠在这树上看看书，吹吹晚风。”邰文光看着姜美华的眉眼说，“你喜欢这里吗？” “嗯，喜欢。对了……”姜美华偏头看向邰文光，正要问今天宋良栋被抓走的事情，发现邰文光也偏头看向她，眼神一瞬不瞬，她的脸腾地红了，说话变得结巴起来，“你……我……” 邰文光轻轻笑了，“对了，美华，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姜美华的脑袋嗡了下，整体人像被人扔进了火炉里，全身燥热，“什……什么意思？” “唉，你怎么这么傻呢？”邰文光捏了捏手指，想去握姜美华的手，又怕冒犯吓着她只得收了回去，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喜欢你啊，笨姑娘！” 第74章 愿意跟我一起去南方吗? 第一次被一个年轻男人当众表白，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有点喜欢的男人，姜美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慌乱和无措起来。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让她感到异常紧张和不安。 面对邰文光的询问，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美华，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邰文光看到姜美华呆呆地望着自己，不禁又轻声问道。 姜美华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嗡嗡声，“好……还不错。” 然而，尽管声音如此之低，邰文光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兴奋异常，双手不停地搓动着，一瞬不瞬看着脸红低头捏手指头的姜美华。 他眼神温柔说，“其实，去年春天我去你们村小队，你向我询问喂养牛仔的注意事项时，我就已经开始留意你了。我当时想，这个姑娘又温柔又好看，我要是能和她交往就好了。只可惜，之后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再去你们村小队见到你。幸运的是，你来到了镇上。” 姜美华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鼓起勇气问：“宋良栋的事情，是不是你举报的？” 邰文光敛起脸上的表情，冷哼一声说，“那种人品恶劣的家伙，怎么可能配得上你呢？更何况，他行为举止不正派，理应受到应有的惩罚才对！” 果然是邰文光啊！ 姜美华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轻声说，“谢谢你。” 邰文光却突然笑了起来，“不用谢，我想帮你！而且，帮你也等于是在帮助我自己。” 听到这里，姜美华感到十分困惑不解，她好奇地追问，“帮你？” “当然是在帮我了！我一直都很想和你交往，可是那个讨厌的无赖竟然妄图逼迫你嫁给他，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必须要好好教训一下他才行！”说到这里，邰文光的情绪变得愈发激动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继续对姜美华表白心意，“美华，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呢？” 此时的姜美华，内心既兴奋激动，同时又充满了自卑和不安。 她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我来自农村，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如果我和你交往，你家人会同意吗？毕竟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要知道，邰文光是拥有商品粮户口的人，而且还担任着兽医站的干事一职，可以说是捧着铁饭碗吃饭的。 相比之下，她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姑娘罢了。如此悬殊的身份背景差异，让姜美华不禁心生忧虑。 “在我家，我的事情我自己就能做主，你大可以放心。”邰文光语气坚定且温柔地说。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将手伸向姜美华，小心地握住一根手指。 见姜美华的手指动了动，但没有挪开。 他才手指一转，大手将她的小手包住。 姜美华抬头，看向邰文光，“真的吗？” “当然。”邰文光说。 看着夜色中如镜子般的人工水渠，数着映在水面闪烁的星子，姜美华听着邰文光说着将来的安排。 “美华，在南方的海边有一个特殊的地方，那里正在推行一种新的政策，被称为经济特区。这个地方正积极吸引各类人才前往参与建设。我打算在今年年底前往那里，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邰文光注视着姜美华，眼中满是期待和温柔。 姜美华听到这里，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地问，“什么是经济特区？” 她的声音中透露出对这个新鲜概念的疑惑和求知欲。 邰文光微笑着解释，“经济特区是国家为了推动经济发展而设立的特定区域，采取一些特殊的政策和措施来吸引投资，促进产业升级和创新。在那里，我们可能会面临很多机遇和挑战，但也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而且——” 他握着姜美华的手，“到那里的人才，因为大都是外地去的，全都是从新开始，不会区分什么商品粮和农户粮，大家一律平等的被称作s特区建设者。” 姜美华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 对于连 a城都没去过的她来说，要前往如此遥远的南方地区，实在令她感到茫然失措。 她轻咬嘴唇说，“我从小到大，从没去过那么遥远的地方，我想先和我大哥大嫂商量一下才行。” 邰文光点头表示理解，并说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只是提前告诉你我的计划而已。另外，我想去拜访一下你的大哥，谈谈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你认为我哪一天去比较合适？” 这么快就到了见家长的一步么？ 姜美华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小小的兴奋，但更多的还是激动。 她想了想后回答说：“那就星期天吧，那天我大哥不会去 a城送菜。” “那好，我星期天上午九点钟过去……不过九点钟会不会太早了些呢？那时候铺子里可能会有很多人正在吃早餐，我还是十点半再去吧？” 没想到邰文光竟然连这些细节都考虑到了，姜美华对他的好感度不由得又增添了几分。 “十点半左右应该就没什么客人了，那个时间去正合适。”姜美华说。 商议好，邰文光又跟姜美华说了些他平时的工作生活，两人离开了河堤边。 目送姜美华进了铺子里，邰文光才离开，回家去了。 铺子里，燃着灯。 刘喜花已经带着姜晓晓睡觉去了，姜大国等姜美华，一直坐在铺子里。 “怎么去了这么久？”姜大国一边记着帐本，一边抬头看了眼姜美华，发现姜美华脸色红润，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他疑惑问，“怎么这么高兴，捡钱了？” “呃……”姜美华差点将邰文光约她的事情说出口，想到这会儿天都黑了，说她跟邰文光一起在河堤边坐到了现在，估计大哥会骂她，还会对邰文光印象不好。 她索性不说，这件事明天再说吧。 “跟代销店店长家的小孙女说了会儿话，那孩子拉着我看电视呢。” “看什么内容？” “天气预报，明天是晴天。” 第75章 见家长 第二天清早，太阳还没有升起，姜大国就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开始准备前往 a城送菜。 而另一边，姜美华则因为想着她与邰文光之间的事情，兴奋得整夜都无法入眠。 当她听到姜大国起床下楼的声音时，自己也跟着起了床。 姜大国看到姜美华下楼来，感到有些疑惑，便问她，“美华，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离开店还有一个小时呢。“ 通常情况下，都是姜大国先起床，然后熬好粥、洗好豆子并磨成豆浆，放在锅里煮开。 等这些准备工作完成后，他才会去叫醒刘喜花和姜美华，之后再骑上车赶往 a城。 然而，今天的姜美华却比平时早起了整整一个小时。 姜美华在心里仔细考虑了一下，然后走到姜大国面前，红着脸说，“大哥，邰文光说，他想来铺子里拜访你和大嫂，他定在星期天上午十点半过来。“ 这时，姜大国正拎着泡着豆子的水桶向门外走去，准备把泡豆子的水倒掉。 听到姜美华这样说，他突然回过头来，惊讶地问，“拜访我？他为什么要来拜访我？有什么事吗？“ 姜美华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唉！大哥可真是个榆木疙瘩啊！我都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他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她红着脸，羞涩地说，“当然有了，他......他想跟我交旆，我告诉他这事必须要先跟我大哥商量一下，然后他就说星期天会过来找你。” 姜大国听后，将水桶放平稳，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缓缓地开口说，“美华呀，大哥并不是不同意你们俩交往，只是......邰文光他们家和我们家的家庭背景不太一样，我担心就算他本人愿意和你交往，但他家里人可能不太好说话呢。” 姜美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当她听到姜大国的这番话时，原本喜悦的心情瞬间凉了大半截。 “大哥，这......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呢？”她一脸愁容地看着姜大国。 “算了，既然你已经和他约好了，那就等到那天再说吧。到时候我会亲自问清楚的，你也别胡思乱想太多，说不定只是我想多了而已。”姜大国朝着姜美华摆了摆手，然后挑起水桶，转身去清洗豆子了。 - 令人心神不宁，坐立难安的几天终于过去了。 转眼间，便到了姜美华期待的星期天。 在等待的这几天里，只要一有空闲，姜美华就会耐心地教导姜晓晓学习如何走路。 即将满一周岁的姜晓晓，在姜美华的悉心教导之下，已经能够摇摇晃晃地走上几步路了。 当刘喜花与姜美华，忙着今天的早点生意时，姜晓晓则手扶着墙壁，慢慢地走到店铺门口站好，招揽过往的顾客。 一旦有行人走近，她就会挥动小手，奶声奶气地呼喊道：“来，吃——” 那可爱呆萌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喜爱之情。 甚至有些原本并不打算吃早餐的路人，也会被她的天真无邪所吸引，乐呵呵地走进店里买上一碗豆浆或者一个鸡蛋。 当姜晓晓成功招揽到第六十八位客人时，那位客人将一个色彩鲜艳的拨浪鼓递给了她，并夸赞说，“真棒啊，你居然已经学会走路了。” 姜晓晓开心地接过拨浪鼓，转过头朝着屋子里大声呼喊：“姑！” 正在忙碌的姜美华听到喊声后，连忙朝着门口望去，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邰文光。 瞬间，姜美华的脸颊变得通红，羞涩地说，“你来了？” 邰文光温柔微笑，点头说，“嗯，你大哥呢？” “在后院洗碗，我喊喊他，大哥——”姜美华红着脸，朝后院跑去，边跑边喊，“邰文光来了。” 听到这话，姜大国赶忙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碗，匆匆将手擦一下，迅速取下袖套就来到了前屋。 刘喜花也忙走过来，端起一个凳子，请邰文光坐下。 她又抱起姜晓晓，让她坐在旁边一起听大人们聊天寒暄。 姜晓晓睁大了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急得她直拍桌子。 你们倒是快点呀！ “大哥，大嫂，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邰文光将带来的礼物分别推到了姜大国和刘喜花的面前。 刘喜花收到的是两大桶麦乳精，而姜大国的礼物则是两盒带鱼罐头和两盒香烟。除此之外，还有两盒大白兔奶糖。 这些礼物在八十年代都是非常紧俏的物资，因为稀缺，所以价格也相当昂贵。 刘喜花马上懂了邰文光的意思，笑着说太客气了，但她不知道自己男人是不是同意，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下，“大国？” 姜大国轻咳一声，“那个，邰干事……” “大哥，我喊你大哥，你怎么喊我邰干事呢？喊名字吧，亲切点，就喊文光。”邰文光微笑说。 坐在他对面的姜美华，含羞地抿唇。 “好吧，文光，那我就喊你名字了。你和美华的事情，我和美华大嫂都没什么想法，主要是……你家里人的意思呢？”姜大国看向邰文光。 邰文光敛了神色，“我的事情，我说了算。” 刘喜花和姜大国对视一眼，没说话。 姜大国又说，“你说了算？万一你家人反对呢？” 邰文光点头，“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有所顾虑。我的想法是，你们不反对，我就带美华到南方的s市去，那里需要人才，不会计较什么商品粮户口和农业户口。” 他说着那个新兴的城市。 姜大国去了几趟a城，在来往的大巴车上，在民政局，都听了不少关于s市的新闻。 但让妹妹跟着去，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文光，你最好跟父母商量下，咱们两家再谈谈。”姜大国保守，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姜美华心里着急起来，“大哥。” 邰文光看出了姜大国的顾虑，他只好说，“好，下周我请我父母过来。” 虽然事情没有答应，但也是朝好的方向发展，邰文光心情愉悦，回了家。 邰母抖着报纸，淡然问他，冷声说，“听说，你有喜欢的姑娘了？是谁？”不等邰文光回答，邰母又补充，“咱们全家都是商品粮，你可别找个农村户口的回来。” 第76章 姜美华救邰母 “妈，现在社会流行个人单干，好多农村户口的人通过单干创业发家致富了！他们现在的生活条件，可比我们这些商品粮户口的人要好得多。”邰文光说。 他并没有顺着母亲的意思来回答，而是寻找其他借口试图解释。 然而，邰母长期享受商品粮带来的种种好处，这种观念早已深深扎根于她心中。 她冷漠地反驳说，“那只是极少数情况而已，大部分人还是穷困潦倒。总之，如果你要找一个农村户口的姑娘做女朋友，我就和你断绝母子关系！” 说完，她瞪了儿子一眼，拿起报纸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 在卧室里休息的邰父，被他们的争吵声吵醒，伸着懒腰从床上起来。 “农村户口又怎么了？琴香，你父母不也是农村户口吗？我可从来没有嫌弃过你呀！再说了，咱们一家住在镇上，周围的亲戚朋友多数都是农村户口，咱们和农村人之间也没什么本质区别嘛。”邰父一边穿外套，一边摇着头走出房间。 邰母被丈夫的这番话怼得满脸通红，但她仍然强词夺理地反驳说：“可我本人不是农村户口！” 邰文光的母亲，在村队小学教书，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享受着编制带来的种种福利待遇。 邰文光的父亲，在水厂上班。 另外，邰文光的爷爷奶奶已经退休，但他们曾经也是水厂的工人，可以说邰家三代都是商品粮户口。 至于邰文光的外祖一家，则是村队里典型的种田人，世世代代以务农为生。 “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啊？”邰父略带戏谑地问，“不会跟村队里那些劳力挣得工分一样多吧？” 众所周知，这时候的乡村教师的工资相对较低，这是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 听到丈夫这么一问，邰母的脸色变得更加通红，她有些底气不足地反驳说：“反正总比农村户口要强一些吧！” “真是不可理喻，简直就是个顽固分子！思想如此保守陈旧。”邰父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邰文光身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爸爸支持你，无论是商品粮户口，还是农村户口，只要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出成绩，那就是有能力的人。有些人虽然拿着商品粮户口，但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不去努力奋斗，收入甚至还比不上那些卖早点的人呢。” “好啊，邰老头，你竟然嘲笑我不如一个卖早点的？”邰母顿时火冒三丈，又气冲冲走出了卧室。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要对号入座。” “你在含沙射影，别以为我听不懂？” “中午吃什么？我去买菜。”邰父从抽屉里抓了两张现金票子，又抓了两张票，朝邰母看去，“琴香，吃鱼怎么样？” “爸，买草鱼，做酸菜鱼片汤吧。”邰文光笑着说。 “成，我好久没做这道菜了，今日让你们娘俩尝尝我的拿手绝活。”邰父笑呵呵地搓了搓手，拉开门往外走去。 邰文光起身，跟了上前，“爸，你挑鱼的眼光一向差，我跟你一起去。” “好哇，那就走吧。”邰父朝儿子招手。 父子俩一起离开了。 独留邰母站在那里，有气无处发。 - 到了屋外，邰文光对邰父说了姜美华的事。 邰父停了脚步，看着邰文光，“我说你这几天怎么总往外跑，成天不是愁眉苦脸，就是眉开眼笑，原来在跟姑娘爱交往。好事，好事。” 邰父爽朗微笑。 “她是农村户口，爸。”邰文光双手插在裤兜，“妈不同意，怕是事情不好办。” “那要是你妈一直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邰父问。 邰文光眉头紧锁，“我带她去s市创业去。在那里，没有商品粮和农村户的区别。” “你是躲避你妈才去的？”邰父又问。 “不全是，我深思熟虑过。我不想在这个小镇上一层不变地呆一辈子，我想出去闯不闯。我去年就想过了。前不久认识了姜美华，我说了我的想法，她比较支持，我决定带她一起去，她也愿意跟我去。”邰正文看向他父亲，“爸，你的意思呢？” 虽然母亲反对，令他难过，但他还是希望有一个家人支持他，喜欢着他的喜欢，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邰父微微一笑，拍着邰文光的肩头，鼓励说，“不是有句话吗？不管是白猫还是黑猫，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你选的新工作，能有一番作为，能养活你的家庭，就是好的工作。有姑娘家愿意跟你一起去吃苦创业，你得好好珍惜人家。” 邰文光欣喜地点头，“爸这是支持我了？” “那是当然，我才不像你妈那样顽固不化。”邰父笑着说。 “那么下周日上午十点，爸跟我一起去见见美华的大哥大嫂吧？” “成，一定去。” - 又过了两天，是姜晓晓一周岁的生辰日。 刘喜花和姜大国特意推掉了一天的活儿，在铺子里给姜晓晓办了个家庭生日宴。 嫌弃刘喜花没有给姜家生下一儿半女，姜大娘拒绝来参加。 并且，她也不让姜大爷参加。 但姜大爷想来看看姜晓晓，找了个借口说找铁匠修锄头，扛着锄头来到了街上，用攒的私房钱，给姜晓晓买了一双小鞋子。 刘家所有人坐着刘长平的拖拉机，来到了镇上。 姜美兰知道消息，也直接从学校跑来了镇上。 一时之间，刘喜花的铺子里，坐满了人，大家说说笑笑吃着瓜子糖果。 刘喜花肚里的这胎等得稳，已经度过了前几胎流产的危险期。 怀了三个多月的她，也比以前胖了不少。 姜大国不让她操劳，只坐着陪家里人聊天。 如今刘喜花自己的孩子也有了，铺子的生意也稳定了，捡来的女儿也懂事听话已经会走路了。 刘家人心中宽慰。 他们高兴，姜大国就高兴，拉着舅子哥要喝两杯。 但姜大国忙忘记了买酒。 他摸出一张票子，递给姜美华，“美华，快去买两瓶酒来。” 姜美华捏着票子，往镇上的合作社跑去。 她想操近路，但往河堤上走。 才走上河堤，便见一头牛儿，追着一个中年妇女跑。 旁边开店的人提醒她，“邰老师，你躲那树后面去，牛儿找不到你。” 可牛儿发了脾气，这中年妇女不管躲哪里，牛儿也能找着她。 急得她哭了起来。 姜美华神情沉着，大步冲过去，一把抓住牛儿的缰绳，拍拍牛儿的头，“吁——” 也不知是牛儿听到指令，还是被她的小手抚了头心情顺畅了，很乖巧地停下了。 中年妇女这才敢喘着气，惊魂未定地从树后走出来。 “姑娘，多谢……多谢你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邰母惨白着脸，勉强露了个笑脸。 “我叫姜美华。你还好吧？伯娘？要不要我扶你回去？”姜美华将牛儿系在树上，走上前来搀扶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下意识地避开牛儿，走到姜美华的身边来拉着她的胳膊，哆嗦着说，“也……也行。我腿走不了路，你……你扶我一扶。” 姜美华见多了被疯牛吓得腿肚儿打哆嗦的人，她微微一笑，“好。” 第77章 凡事就怕对比 一边往家走，邰母一边打量着姜美华，说些家常。 “你是哪地方的人？我没怎么见过你呢，你不是镇上人吧？” 姜美华微笑点头，“我是前进大队的，我哥嫂在镇上开早餐店，我来帮忙。”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邰母又看了几眼姜美华，心说这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美清目秀的，居然是农村户口。 成天种地的姑娘，也长这么白的？ 太阳居然晒不黑，真是少见。 “姑娘，你叫什么什么名字？”邰母又问。 “我叫姜美华，伯娘您贵姓啊？” “我姓胡，我丈夫家姓邰。”邰母说。 姜美华眨眨眼，“您丈夫家姓邰啊？” “怎么啦？”邰母疑惑地看向姜美华。 姜美华抿唇微笑，“我认识一个朋友，也姓邰。” 邰母笑着说，“这镇上只有五家姓邰，都是一个大家族的。你的那朋友，我一定认识，他叫什么名字？” “说出来您当然认识，他在兽医站上班。” 邰母停了脚步，眯着眼看向姜美华，“兽医站的，邰文光？” “对啊，胡伯娘您认识他？” “当然认识了。”邰母联想到儿子说的姑娘，脸色不大好看起来，“你和那个叫邰文光的……是不是在交往？” 姜美华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吱吱唔唔着说，“还……还不算，只是认识。” 一脸羞红，还说不是。 邰母的脸色沉下来，松开姜美华的手，冷声说，“我腿好了，你不用扶了。今日多谢你了，你还有事吧？就不耽误你了，你先走吧。” 说完，她脚步匆匆离开了。 姜美华眨着眼，一头雾水，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忽然翻了脸？ 她想不出所以然来，耸耸肩头，到合作社买了两瓶酒，回了姜大国的铺了。 邰母和姜美华分开后，去了一个同事的家里。 “你怎么才来？人家姑娘等你半天了。”同事在门口迎接着邰母，笑着埋怨说。 “嗨，别提了，遇到了一头疯牛，一直追着我跑，吓死我了，后来又遇到个啰嗦的姑娘，没完没了的说东说西。”邰母摆摆手，往屋里看去，小声问，“那位姑娘的长相，排上中下哪一等？” 同事沉着脸，好笑说，“咱们是闺友，又是多年的同事，我还能给你儿子找个差的？她是星火大队小学最好看的女教师，你瞧了就知道了。” 同事拉着邰母走进了屋里。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姑娘，看到邰母走来，礼貌地微笑点头，“胡老师好，我姓方，你叫我小方吧。” 笑容得体，言语温柔，穿着还算时髦。 可长相…… 皮肤黑，大方脸，头发稀少，个子矮胖，还是近视眼。 邰母气得悄悄掐了把同事。 同事皱眉，又哪里不如意了？ 她知道邰母挑剔，作为同事和多年的好朋友，她只得忍着。 “小方啊，坐吧坐吧。”邰母朝小方摆摆手，先一步坐下了。 小方没有坐，给邰母倒起了茶水，又将瓜子糖果推到邰母的跟前。 因为都是教师，倒有了话题聊。 只是，邰母不满意，聊了会儿，说还有事，要离开。 把个同事气得脸色发白。 她笑着让小方先坐着，她送邰母离开。 来到外面，同事小声埋怨说，“你不送送见面礼的？” “我不满意，送什么送？” “这姑娘条件这么好，你还不满意？” “长得不好看，配不上我儿子。”邰母摇头。 “她是a市下派来的师范生，到星火小学教书只是锻炼，两年后就会调往a城去，文光和她结婚后，她有办法将文光的档案转到a城去上班。她父母也是a城单位上的，祖祖辈辈的城里人，你还不满意？”同事叹着气摇头。 “她比我还矮，撑死才一米五五的个子，我们家文光有一米八！还胖，要是娶进门，我家邰家的后代不得个个是矮冬瓜？不行不行，我不喜欢她。”邰母摇头。 同事压着脾气，“你呀你，长得好看的，工作单位不好。人家单位好的，又嫌弃人家长相。我给文光找了八个姑娘，你一个没瞧上，我再没本事找了，你自己给儿子找媳妇吧。” 邰母看向同事，“你这人，我给你姑娘挑了个好婆家，你就不能帮我儿子找个好媳妇？” 同事心说，我姑娘不挑，条件门当户对就行了。 但邰母脾气爆，直说会吵起来。 不想多年的情意成仇人，同事只得说，“好吧好吧，我再找找。” “那我先回了，你一定要再找找吧。” “知道知道。”同事揉着额头，摆摆手回去了。 - 离开同事家，邰母回想着姜美华说的话，说她大哥在镇上开着早餐点。 便一家一家的找起来。 镇上的早餐店，只有那么几家。 没花多少时间，邰母看到市场门口的一家早餐店门口，站着刚才那个救她的姑娘。 亭亭玉立，像百合花一样好看。 唉，长得好看的姑娘，怎么就出生的村里？怎么会是农村户口？ 邰母频频朝这里看，引起了门口玩玩具的姜晓晓的注意。 姜晓晓吃了寿面，由姜美华陪着，在铺子的门口晒太阳玩着一只玩具小木马。 这是姜大爷用木头做的，木马的四条腿是四个小轮子，背上连着一根长长的手柄，握着手柄推着木马走。 咣当咣当，十分有趣。 当然，这个有趣，是指别的小朋友说的，姜晓晓这个成人的灵魂觉得很幼稚，可为了符合自己的年纪，她还是努力的扮演着幼儿的模样，玩着小木马。 她注意到了邰母，便拉了拉姜美华的袖子，“姑——” 还指着路对面的邰母。 姜美华抬头去看。 正看到邰母匆匆转身走开。 她疑惑地皱眉，这不是刚才的胡伯娘吗？ 想到胡伯娘刚才奇怪的表情，姜美华没有喊她，又去陪姜晓晓玩。 可姜晓晓在打量着邰母。 烫卷发，戴金丝边眼镜，身量不高不矮，微胖，有一件黑点大红底的毛衣。 这不是邰文光的母亲么？ 【奇怪了，邰文光的母亲，怎么一直看向二姑呢？】 姜美华眨着眼，看了眼姜晓晓，又看向走远的邰母，她救的中年女人，是邰文光的母亲？ 第78章 邰父表态，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这天晚饭后，姜美华牵着姜晓晓的小手，到早点铺子附近的河堤上散步。 姜晓晓已经能够独立走上一短路了，大家便鼓励她多走，只要有空闲，众人轮流带她出来锻炼小腿。 微风轻拂，带来丝丝凉爽，让人感到无比惬意。 河堤之上，有不少大小不一的男孩女孩们正在追逐嬉闹，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看着这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姜美华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晓晓呀，等你再长大一些，就能像他们一样尽情玩耍了。” 她边说边用手指向那些快乐的身影。 然而，姜晓晓却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 太幼稚！ 她可不想参与其中。 姜美华察觉到了姜晓晓的情绪变化，连忙安慰说，“晓晓不喜欢他们玩的游戏？那咱们换个地方玩。哦，前面有一家卖糖果的铺子，二姑带你去买好吃的棒棒糖怎么样？” 这个可以有。 姜晓晓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刚刚的阴霾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甩开两条小短腿，奋力地往前跑。 姜美华好笑地摇摇头，一把将她抱起来，“还是我来抱着你走吧。” 到了糖果铺，姜美华将姜晓晓抱得高高的，让她能够更清楚地看到柜台玻璃盖子下面，五彩斑斓的糖果。 “晓晓，这么多漂亮的糖果，你喜欢哪一个？”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们身后响起，“美华？” 姜美华闻声转过头去，只见邰文光正从河堤上走下来，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朝着姜美华轻轻点头示意。 姜美华的脸颊顿时泛起了一层红晕，她有些羞涩地回应道，“是文光啊，你也来这里散步吗？” 言语之间，流露出一丝紧张与期待。 姜晓晓看了眼姜美华，抿唇微笑，朝邰文光用力招手。 邰文光走过去，握了握姜晓晓的手，“你好。” “好。”姜晓晓笑眯眯地点头。 “我……找人。”邰文光注意到姜美华脸上的窘迫，转移话题，指了指糖果铺的老板娘。 这是个五六十岁的妇女。 “这是我老家的邻居，我回了趟村队，她家托我带些包谷米来。”邰文光将拎着的一个袋子，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看了眼姜美华，笑着对邰文光说：“我说这姑娘怎么敢从疯牛跟前救邰老师呢，原来你们是认识的呀！” 邰文光听到这里，心里微微一震，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看着姜美华，疑惑地问，“疯牛？你救我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充满了关切和急切，显然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十分震惊。 姜美华却微微一笑，语气轻松说，“我只是碰巧路过那里，看到情况危急，就顺手救了人。没想到，被救的竟然是你妈妈。” 邰文光凝视着云淡风轻的姜美华，眼中闪烁着钦佩和赞赏的光芒。 他早就听说姜美华会驯服疯牛，以为只是村里的人说的夸张话，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文光啊，这姑娘可真是太厉害了！老朱家的那头牛儿不知怎的又突然发疯了，邰老师运气不好，给碰上了。 她一个斯文人，哪里跑得过那凶猛的疯牛啊！ 还好这姑娘厉害，胆子也大，及时出手上前帮忙，才让邰老师逃过一劫！” 糖果铺老板娘一边赞叹着姜美华的勇敢无畏，一边绘声绘色地向邰文光讲述着今天上午发生的惊险一幕。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慨和庆幸，如果不是姜美华的挺身而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邰文光静静地听着老板娘的叙述，心中的波澜愈发汹涌。 他暗自庆幸母亲能够平安无事，同时也对姜美华的义举深感敬佩。 “太危险了，下次尽量喊人，自己别上前。”邰文光平复着心情，看着姜美华温声说。 “那会儿找不到人帮忙嘛。”姜美华微笑着平静说。 邰文光和姜美华离开了糖果铺子，两人带着姜晓晓边散步边闲聊了一会儿后，看看天色不早了，他把姜美华姑侄送到了早点铺子门口，然后转身回了家。 邰文光回到家时，邰母正在织毛衣。 看到儿子回来得这么晚，邰母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 她放下手中的毛衣针，沉着脸看着儿子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又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又去找那个村里的姑娘了？“ 听到母亲提到“村里姑娘“这四个字，邰文光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他皱起眉头，语气生硬地说，“要是没有那个村里姑娘，妈恐怕都回不来了！“ 邰母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她满脸尴尬，瞪大眼睛盯着邰文光，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儿子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吗？ 邰文光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说，“刚才我给秀平家的大伯娘送了一些包谷米过去。 她告诉我，你被一头疯牛追赶，还好有姜记早点铺子的妹子出手帮忙，才救了你一命。 所以，我想问问，救妈的那个人是不是村里姑娘姜美华呢？“ 邰文光并没有提及自己刚刚遇到姜美华的事情，因为他不想让母亲产生过多的猜测。 再说了，秀平家的大伯娘确实亲眼目睹了，母亲被疯牛追逐以及被人解救的整个过程。 邰母窘着脸，“那又怎样？她救我十次，也还是个村里姑娘？” “你们说什么？文光认识的那姑娘，救了琴香？琴香？人家救了你，你一口一个村里姑娘，是不是很不礼貌？”在卧房看电视的邰父，听到外面的吵架声，忙走出来劝架。 邰母呼地站起身来，“好哇，你们两个一起说好。” “我看，今日的事情索性说个清楚。”邰父将邰母按在沙发上坐下。 “琴香，你嫌弃的那个村里姑娘，我觉得挺好的，人长得不错，又勤劳性格也好，还胆大。 她还不是咱家的人，就舍命救你，将来嫁到咱们家，一样能好好待你。 你要是娶个商品粮户口进来，说不定还要你救她。你说是不是？” 邰母被邰父说得面红耳赤，不知怎么辩驳了。 “反正，你不同意我同意，这周末我和文光去见见她家长辈，文光年纪也不小了，亲事也该定了。定了亲事，文光也好安心地干他的事业。”邰父说。 邰文光感激地朝邰父点头，“谢谢爸。” “嗨，父子之间，谢什么谢的。”邰父笑着摆摆手。 “我不同意。”邰母依旧固执的反对。 “少数服从多数，你不同意也没用，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邰父大手一挥。 第79章 姜美华邰文光婚事定下 时间过得很快，又到了星期天。 按着约定，这天的上午，邰文光会带着家人来早点铺子里。 刘喜花和姜大国，便早早结束了早点生意。 九点多时，姜大爷搭村队里的拖拉机，来了镇上。 他今日穿着平时走亲戚才穿的外套，手脸也洗得干干净净的。 还提着两瓶酒和两盒子点心过来。 姜大国往他身后看了看，“爸，只有你一人来？妈呢？” 要说姜美华的亲事，姜大国前天还特意回了趟村队，跟父母说了声。 姜大爷欣然说会前来，姜大娘没吭声。 眼下没看到母亲，怕是不会来了。 姜大爷沉了沉气息，摆摆手，“算了，她在家带美枝的孩子，走不开。我来看看，也是一样的。” 母亲一向难说话，姜大国只好不说什么了，扶着父亲进了铺子。 姜晓晓对这个爷爷，有几分好感，她摇摇摆摆笑眯眯走过来，“爷。” 逗得姜大爷哈哈一笑，从兜里摸了两颗彩色糖纸包装的糖果递给姜晓晓，“爷爷在镇上的糖果铺里特意给你选的，一只红的，一只蓝色的，好看吧？” “嗯。”姜晓晓接在手里，走到一旁坐着去了。 今日是姜美华的专场，她只需坐在一旁听着就行了。 姜美华在刘喜花的打扮下，从楼上走下来，看到姜大爷，她点了点头，“爸。” 妈没来，姜美华心里有些失落。 姜大爷看着长大说亲的女儿，心里感慨万分，“坐吧，这回的亲事，是你哥嫂把的关，我只是来捧个场，不会干涉的。你别担心。” 想到上次安排的坏亲，姜大爷对二女儿很是内疚，可他说不过自己婆娘，只能在心里叹气可怜着女儿。 姜美华抿了抿唇，“要不是爸放我出来，我可能都嫁了，我不怪爸。” 刘喜花走来，将茶壶点心放在桌上，看着父女俩说，“爸，美华，那事儿都过去了，都别提了，说些别的高兴的事情吧？” 姜大爷也意识到今日不该说，不，往后也不该说，“好好，说些别的。” 他也不会说什么笑话，便说着家里的田地收入。 自打姜大国两口子来了镇上，家里几亩地只靠他和三个女儿，根本种不过来。 再说二女儿还来了镇上，大女儿几乎不下地，小女儿还要读书，都没帮到他的忙。 他正发愁时，大女儿新找的男人十分勤劳，帮了家里不少忙。 姜美枝的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刘喜花和姜大国都记不住谁是谁了。 两人只听着，不表态。 说了会儿闲话，十点钟时，邰父和邰文光带着礼物来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那个糖果铺子的老板娘。 邰文光指着这位妇女对姜美华说，“这是我爸找的媒人，秀平的大伯娘，你那天也见过，在河堤下面开糖果铺子的。” 按着风俗，哪怕是男女自由恋爱，也得有个媒人来牵线说着结婚的事宜。 姜家人自然懂这个规矩。 双方见面，彼此说了姓名打了招呼，接着是互相问好。 姜大爷送上了两瓶酒。 邰家父子则带的是两盒镇上不怎么买得着的酥糖和八珍糕。 都用画着花开富贵的铁盒子装着。 姜大国和刘喜花一个负责递烟，一个负责倒茶水。 媒人则按着惯例，问着双方的生辰八字，家庭住址及人口和工作。 发现双方都是母亲没有到场，免不了一阵尴尬。 秀平大伯娘会打圆场，三言两语揭过去了，说起了正事。 “你们双方都没有意见的话，说个订婚的日子吧？按着规矩，是由女方说。” 姜美华窘着脸，小声问刘喜花。 刘喜花小声说，“你觉得哪天好，就哪天。” 姜美华抬头，正看到邰文光目光灼灼看向自己。 她捏着衣角，想啊想，想不起来。 邰文光着急啊，可又不方便催她。 坐在一旁吃糖果吃得牙齿都疼了的姜晓晓，深知姜美华是个慢性子，着急得跺着小脚。 【二姑真是的，怎么忘记了二姑父的话了？二姑父说年底想要带二姑去南边，当然是在这之前结婚啊。那么订婚也再提前一点啦】 姜美华恍然，她怎么忘记了这回事？ “那就……八月十五订婚，元月一号结婚吧。”她红着脸说。 虽然声音很小，但大家都等着她开口呢，全都听见了。 秀平大伯娘拍着腿笑起来，“成，那就这样说好了。” 邰文光和姜美华，相视一笑。 - 两人的亲事定下后，就可以公开来往了。 邰文光每天有空时，就来姜美华的铺子里帮忙。 兽医站有什么活动，需要安排早点时，也仍旧是由姜美华刘喜花的铺子去送。 另外，邰父也经常给人介绍刘喜花的早点铺，让姜家的早点生意，一下子好了不少。 不过，两方虽然定了婚，但邰母和姜大娘都不满意。 邰父不理会，自己一个人安排订婚结婚的事宜。 比如要通知哪些人，安排哪里摆酒席，安排结婚用的家居等。 姜家是嫁女一方，没有男方的事情多，只需备些嫁妆。 姜大国和刘喜花商议，将来安排姜美华从早点铺子里出嫁。 姜大娘知道后，少不了一顿阴阳怪气，“这是有了哥嫂忘了娘是吧？出嫁都不回来！” 姜大爷抽着旱烟，“你不是不管美华的事吗？” 姜大娘被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 转眼间，到了五月末。 天气热了气来。 各学校在排练六一的节目了。 这是姜晓晓从前来早点店吃早餐的孩子嘴里，听说的。 她想到一件事，捏着手指盘算着。 【这年的六一，是新农小学建校二十周年的纪念日，学校的宴席由邰姑父的妈妈安排】 【可是她会搞砸耶，二姑去帮帮忙，说不定她会对二姑刮目相看】 姜美华为人木纳，但心思缜密，喜欢思考。 来了早点铺子后，居然钻研出了不少早点样式。 平时做饭，也是换着花样来。 在前世，姜美华曾到一个酒楼做过帮厨，无师自通的她，居然能顶厨师的班。 姜美华在给馒头雕花，听到姜晓晓的心声，她眨了眨眼，婆婆安排的宴席会出麻烦？ 第80章 邰母遇难题，不得不同意姜美华帮忙 五月三十这天傍晚，姜美华推着婴儿车，带着姜晓晓假装信步闲逛，来到兽医站。 姜美华上回来过兽医站找过邰文光，守门的大爷记性好，记住了姜美华的样子。 又得知邰文光定婚了，马上笑着说，“是文光的未婚妻吧？来这里找文光啊？” 姜美华红着脸，忙摆手说，“不是，我带小侄女散步玩呢，走着走着到了这里。” 守门大爷也不点破，笑着说，“文光还在兽医站，我帮你喊喊他。” 姜美华红着脸，站在门口一侧等着，“多谢大爷。” “嗨，谢啥谢啥的，将来你们结了婚，你就是兽医站的家属，你能随便来。”守门大爷笑呵呵进去喊人了。 兽医站不大，站在大门口到他们的二层旧办公楼，也就二十来米的距离。 守门大爷站在院子中间，朝办公楼大声喊，“文光，你媳妇找你，快到楼下来。” 这一声吼，估计所有人都听见了。 不少脑袋从开着的窗子伸出来。 “在哪呢在哪呢？文光你媳妇在哪呢？” 邰文光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回头朝楼上摆手，“今天可是我负责考勤啊，发现一个偷懒的，全都记旷工。” 他一喊话，七八个脑袋全缩了回去。 站在院门外的姜美华，从传达室开着的门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抿唇微笑。 邰文光小跑着，来到了大门外，眼神亮晶晶看向姜美华，“美华？你来了？” “我带晓晓散步，走到了这里。”姜美华微笑，“想到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邰文光看看身后，“咱们进去说吧？到办公室坐坐？” 姜美华不好意思进去。 她摆摆手说，“我还带着晓晓呢，就这儿说吧，我就问一件事。” 邰文光见她红着脸，不好意思，自己单位的还有七八个单身汉，也全是些不好说话的，担心她难为情，便点头说，“成，你说吧，什么事？” “我听说，新农小学的六一校庆活动，由妈安排宴席，我想去帮帮忙。”姜美华说。 新农小学是镇上两所小学的其中一所，因为是城乡下结合处的小学，学校管理不是那么严谨，家属或村队里的人，都可以随便进去。 有时候老师还会请假回村队里帮忙秋收。 或是村队里借用学校的操场晒谷子。 听着姜美华喊母亲“妈”，邰文光心里柔软了一片，是的，眼前这个女子，很快是自己的妻子了。 她已经在为自己家里人着想了。 “妈没说要人帮忙的事，你主动去，怕是她会不高兴。”邰文光皱着眉头说。 姜美华微微一笑，“不要紧，我是说假如，假如她要找人帮忙，你记得找我，我那天有空闲。” 说完，她朝邰文光挥挥手，推着姜晓晓离开了。 邰文光目送她走远，将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回家后，邰文光问起了母亲，关于六月一号新农小学要搞校庆的事。 邰母自告奋勇揽下这份活动，第二天就后悔了。 她找到校长说不想干了。 校长说她逃避责任，有贪图享乐的思想，是极为要不不得的。 她又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被校长的一顿批评，不得不硬着头皮安排。 要买多少菜，准备多少桌子椅子，准备多少茶水酒水，多少瓜子点心糖果水果。 还不能超出预算。 她是计算了又计算。 算出来了，还得自己前去购买。 邰母被这件事情烦得头发都要抓光了。 听到儿子过问，她烦躁地说，“你自己没事吗？怎么问起了我的事情？” 邰文光看着母亲的脸，“妈，是不是校庆的事情，忙不过来？要不要我找个人来帮你？” 邰母心高气傲，哪怕真忙不过来，也不会找儿子。 因为，她现在在跟儿子闹冷战，儿子居然敢不听她的安排，擅自跟人订婚了，还说好了婚期。 太可恨了！ 邰母冷冷睇了眼儿子，走开了。 邰文光却笑了，母亲的表情，出卖了她。 他推出自行车，骑车来到了姜美华家的早点铺。 这时候，姜大国正要打烊关铺子，看到他来了，马上朝里喊，“美华，文光来了。” 姜美华正要休息，听到喊声，她慌忙拿着梳子梳了几下头发，快步跑到了外面。 她一直是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今日披散着头发，美得像年画上的明星。 邰文光看得一怔。 姜美华被他看得一脸羞红，“文光，怎么这么晚来了？” 邰文光发现她脸红了，忙收回目光，“对了，六一那天，还真的需要你去帮帮我妈。” “她同意了？”姜美华睁大双眼。 邰文光摇头，“我妈那人死要面子，只有让她当面服输，她才肯低头。” 姜美华倒也没有一定让邰母低头认错，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我直接去学校帮她？” “我会带你进去，校庆那天来吃酒席的人不少，有学校的二十五名老师职工，还有几个村的书记队长，镇上的几个领导，几个捐款人，加上帮忙的老师家属，有六七人吧。” 姜美华点头，“成，到那天，我跟你去学校。” 两人又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邰文光回去了。 姜美华回了铺子里。 关门后，姜大国和刘喜花上楼休息去了。 姜晓晓也睡到了自己的小床上。 姜美华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那天的宴席，怎么安排才能完美。 对面小床上的姜晓晓，听着她翻身的声音，捏着手指头叹息。 【唉，也没什么难的嘛，二姑居然担心得睡不着】 【二姑会做花式馒头，这在全镇可是独一的一人呢，再做些二姑拿手的菜点，不就行了？】 姜美华听着姜晓晓的心声，心下暗忖，这样可以吗？ - 到了六月一号那天上午八半点。 邰文光来到早点铺接姜美华。 这时候，早点的生意，已经没有七八点那会儿忙了。 姜美华解下围裙和袖套，跟姜大国刘喜花打了声招呼，就要离开。 这时，姜晓晓拉了拉她的衣角，递给她一本小人书。 姜美华眨眨眼，接过来看。 只见里面画的都是主角如何靠做菜，扬名天下的事。 有不少菜品的图片。 “晓晓的意思是，让我照着小人书上的菜式做菜？” 姜晓晓咧嘴微笑。 “好主意。”姜美华摸摸姜晓晓的头，朝邰文光点头，“咱们走吧。” 邰文光在和姜大国刘喜花聊天，他将自行车转了个方向，跟姜大国他们挥挥手，骑车带着姜美华来到了新农小学。 这时候，六一的节目已经在彩排了，班主任带着自己班的孩子们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唱着跳着。 赴宴的客人还没有到，没有带班主任的任课老师，则在厨房帮忙。 可他们只能打杂，做菜做饭这种事，还得靠学校的大厨来。 姜美华来到厨房的时候，正看到邰母被几个帮忙的老师围着，问东问西，问孩子们的糖果在哪里，汽水在哪里。 大厨又问邰母，鱼洗好了吗。 请的帮忙的村里人，则问肉切好了，要先剁肉丸子，还是先切丝。 洗菜的问，菜有些烂的，怕是不够份量，得再去买些来。 邰母只觉得脑袋发懵。 “妈，需要我帮忙吗？”姜美华主动走上前，轻声问。 邰母看到她，愣了愣，想撵人，可又实在需要人帮忙，她只得厚着脸皮说，“来了就帮忙。” 第81章 姜美华被所有人夸赞 姜美华微微一笑，“好。” 她系上带来的围裙和袖套，就开始麻利地忙活起来。 众人看到她喊邰母为妈，猜测这位一定是邰母儿子的未婚妻。 姜美华问什么，大家都配合着回答。 短暂的几分钟询问，姜美华已经了解了宴席安排的大致情况。 “先剁肉丸子和鱼丸子，丸子炸好煮好，可以捞起来放在一旁备用。开席时加上汤就可以端出去。肉丝是用来炒菜的，这得临时炒，可以稍后再切肉丝。” “……” “还有藕节也要先洗出来，这是炖菜，熟得慢，得先放在沙锅里炖起来。” “……” “先分好瓜子花生汽水，会来十桌客人，就先备十桌的，一会儿来了客人就先端上瓜子糖果花生，菜可以慢慢上。” “……” “再烧些凉开水，汽水喝完了，就上凉开水，天气热，开水烧得越多越好。” 她有条不紊地说着。 一众只教书，从没有经过办宴席的老师们，听得目瞪口呆。 几个年纪大的老师，虽然没有亲自办过宴席，但也见得多，听得多。 他们笑着对邰母说，“邰老师，你家这个儿媳从哪里找的，真真是长得好看，办事也好看，她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清了，不像你，指挥了半天也没安排明白。” 都是些同事了几十年的人，说话也就不顾忌什么。 夸着姜美华，却把自己贬了一顿，邰母气得脸色难看，“快点干活，王校长来检查，我可说是你们偷懒啊，可不是我的错。” “是是是，我们不敢偷懒。”大家笑着说。 姜美华也不仅仅只是口头安排，她也加入其中帮忙。 一会儿帮忙剁肉丸，一会儿帮忙杀洗鱼，一会儿又去看熬煮的藕汤。 一分钟都不停。 到了九点整孩子们开始表演了，到了发糖果的时候了，姜美华又跟着老师们给每班发糖果。 或是给镇上来的领导和村里的领导们倒茶水。 十点半，表演结束。 孩子们陆续回家去了。 接下来是各宾客们吃席的时间。 说是校庆请他们来看孩子们表演，其实，客人们还要捐款赞助学校和贫困学生。 所以得备上宴席招待来客。 大家按着姜美华的安排，先上汽水瓜子花生糖果。 客人们坐在凉棚下闲聊着吃着瓜子汽水，等大家聊天的气氛渲染起来后，接着是上菜了。 今日的菜品，也是姜美华站在大厨的旁边，一样样指点的。 大厨发现，经过姜美华的安排，菜还是那个菜，可摆放在碗里后，像工艺品一样好看。 因为来的是领导们，他们见识多，可见到姜美华设计的菜式样，仍是惊讶声连连。 还问请的是哪里的大厨，下回他们单位办年夜饭，也要请一请。 有人笑着说，“大厨没变，还是便民酒搂的黄师傅，但黄师傅的师傅，今天来了咱们这里亲自指导。” 大家听出是调侃的话。 看到菜品比往常出色，有人还是追问，黄师傅的师傅是谁。 黄师傅端着菜出来，笑着说，“嗨，是邰老师的儿媳妇，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比我这老头子还厉害，我确实得拜她为师。” 黄师傅被请来烧菜，自认厉害，会的样式多，没想到，今日遇到了一个更厉害的。 一问之下，人家是烧早点的，这只是人家临时想出来的，他心中更是佩服，也暗暗将这些菜式记下，好带回到自己的酒楼里烧给其他客人吃。 有他这个大师傅的肯定，姜美华更加被众人佩服了。 宴席结束，客人们开会研究捐助的事情去了，帮忙的老师们收拾着厨房里的用具。 王校长这时走进来，“邰老师，我得夸夸你，不，夸夸你儿媳，哈哈哈。好样的！今天的事情安排得极好！” 瘦高个白头发的老校长，风趣幽默地朝邰母竖起大拇指。 “她年轻，经不住你们这些人轮番夸。”邰母看了眼姜美华，淡淡微笑。 不过说实话，她心里虽然不喜欢姜美华的农村户口，但也不得不佩服姜美华的能干。 想不到一个年轻姑娘，能将一场宴席安排得明明白白。 将来家里有宴席，也全叫姜美华安排好了。 - 中午，邰文光下乡回来，到学校接姜美华。 大家看到他来了，没一个不夸他找了个能干媳妇的。 连邰母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来了？送美华回去吧。对了，这酒席上剩下的花生和瓜子，给美华拿回去。” 给宴席上分下瓜子和花生后，还剩余了不少，帮忙的几个老师们平分了。 邰母是主要管事人，分得要多一些，她匀了一些出来给姜美华。 姜美华连连摆手，“不了不了，给妈拿回去吧，我只是帮忙的。” “叫你拿着就拿着，你不拿东西，我成什么人了？还以为我骗你来干免费工呢。”邰母冷着脸，将一袋子花生瓜子塞到了姜美华的手里，自己先走了。 姜美华眨眨眼，愣愣地捏着袋子。 邰文光朝邰母的背影喊，“妈，晚上我带美华回去吃饭，你准备点菜。” 邰母没理会，骑着自己的女式轻便自行车，离开了。 姜美华紧张地看向邰文光，“文光，妈，是不是生气了？” 邰文光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说，“没有，她很高兴。走吧，送你回去，下午好好休息下，傍晚五点钟我再接你去我家吃饭。” 他拍拍自行车的后座，示意姜美华坐上去。 姜美华红着脸，摸摸鼻子飞快往左右看，“这是学校，给人看不见好。” 邰文光笑了，“大家都走了，就剩咱们俩了，没人看见。” 嗯，学校不能捏鼻子，别的地方可以捏了？ 邰文光心情愉悦，眼神都亮了几分。 姜美华坐上了后座，心中还想着邰母的事，“可是，妈一句话也没有说呀？不是生气是什么？” “她就那脾气，不说话就是认可，她真的生气了，会直接开骂，才不会闷着。”邰文光笑着说，回头看了眼紧张蹙眉的姜美华，“你不相信？一会儿去了我家，看看桌上有没有好菜，就能说明她是不是心情好了，对了，她心情好，一定会有红酒。” 第82章 姜美华得了邰母大红包，姜美兰中考临近 下午五点，邰文光果然准时来到了早点铺子接姜美华。 姜美华今日穿着白底黑点齐膝连衣裙，梳着两条乌黑的长麻花辫，亭亭玉立，邰文光看着她，有些挪不开眼了。 把姜美华看得脸色发红，邰文光才挪开眼，笑着跟姜大国两口子打招呼，当然了，还不忘跟姜晓晓握手问好。 因为是头次去未来公婆家吃饭，刘喜花特意买了些贵一点的水果，又拎了两条姜大国钓的大草鱼，让姜美华带去邰家。 邰文光笑着说，“两条鱼好肥，我妈一定喜欢。” 他如此说，刘喜花放心下来，叮嘱姜美华好好表现。 姜晓晓站在铺子的台阶前朝姜美华挥手，咧嘴微笑。 姜美华在家人和邻居们的注视中，坐着邰文光的自行车，来到了邰家。 果然如邰文光所说，邰家客厅里，铺着蓝底小白花的崭新桌布上，已经摆上了三盘热气腾腾的菜。 厨房里，邰母还在挥着锅铲奋力地炒着菜，抽空还呵斥着邰父别晃悠了，快去洗几个酒杯来。 姜美华又注意到，桌上确实有邰文光说的红酒。 “我不会喝酒。”姜美华小声说。 “少喝点，我妈也不会，可她喜欢拿酒装面子，你喝一点，她会认为你和她的品味一样。”邰文光在她耳边小声说。 “好。”姜美华轻轻点头。 “爸，妈，美华来了。”邰文光拎着礼物，进了厨房。 邰父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赞不绝口。 邰母看到水果，抿了抿唇，没表态。 但又看到两条活蹦乱跳的大草鱼，神色微微舒缓了一些。 “把鱼放水里养着，今天我也买了鱼，一时吃不完的。”邰母说。 姜美华听着刘喜花的叮嘱，也走进了厨房来，“爸，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邰父笑着摆手，“今天你是客人，不需要不需要，你坐着吃饭就好。” 又喊邰文光带姜美华到客厅坐。 邰母回头，本想只淡淡看一眼，可这一看，她竟愣了愣。 没想到，一个农家姑娘，穿上裙子后，竟比一些城镇姑娘还要好看。 邰母心说，这还差不多，这样子，才能配得上她儿子。 她心情好，便多烧了两个菜。 四个人，桌上却摆上六个菜。 有红烧鲤鱼，有肉丸子，还有时令蔬菜，还切了一盘西瓜。 属实是热情款待了。 姜美华越发小心谨慎的表现。 一场饭吃下来，她温柔恬静的性子，很得邰父的赏识，连挑剔的邰母，也跟她的话多了起来。 邰文光瞧在眼里，频频朝姜美华暗示，说他父母对姜美华的表现很满意。 姜美华红着脸，抿唇微笑。 吃好饭，就得告辞了。 按着规矩，得给姜美华见面礼。 邰父笑呵呵递给姜美华红包，“你是你妈妈的一点心意，快收下。” 姜美华不好意思当面拆开，腼腆地道了谢收下了。 邰文光将她送到家里，离开后，她才拆开红包来看。 发现里面是两张崭新的十元纸币。 把姜大国和刘喜花看得目瞪口呆，姜晓晓的眼睛也瞪得滚圆。 刘喜花笑道，“美华，这么大的红包，我还是第一次见，其他姑娘第一次见未来公婆，得个两块五块顶天了，你居然收到了两张十块的，这可是老师的半个月工资呢。” 姜美华也万万没想到，邰家会给这么大的红包，一时让她感慨万千。 这说明，邰母接纳她了吧。 - 六一过后，学校里最紧张的日子便是中考了。 算算日子，姜美兰今年中考。 来了镇上，姜晓晓很少能见到姜美华，也不知她复习得怎样了。 姜晓晓捏着手指头，愁得叹气。 【小姑的中考复习不知道复习得怎样了，爷爷奶奶定然不会关心的，爸爸得关心起来啊】 【小姑贪玩，爸爸不关心她，她一准不会用心复习】 听着她的心声，姜大国拍着大腿，没错，他近来时间一直忙二妹妹的事情，都快把这个小妹妹给忘干净了。 这可是全家的希望。 上午，姜大国忙好了铺子里的活儿，骑车赶去了村队。 果然如女儿所猜测的那样，在家附近，他看到小妹正和男娃子们比赛射麻雀。 一个初三的姑娘家，十好几的年纪了，居然像几岁的小娃一样调皮贪玩。 “姜美兰！”姜大国把自行车停下，大喝一声，朝姜美兰走去。 几个男娃们起着哄，“姜美兰，你要挨打咯。哈哈哈。” 男娃们作鸟雀散全跑走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姜美兰兴致缺缺地收了弹弓，捡起地上的书包，嘻嘻笑着朝姜大国走来。 姜大国朝前方家里看了眼，指了指姜美兰，“你给我站好，我一会儿回来。” 姜美兰有些怕姜大国，听话的站好，耷拉着脑袋叹着气，“知道了。” 姜大国回了家，走进自家正屋。 屋里，姜大娘正和上回来找姜美枝的摩托车男子在聊天，正聊在有说有笑。 姜美枝在一旁作陪，也跟着说笑。 “妈，我想带美兰到街上去住，盯着她复习，好参加中考。”姜大国一进屋，便说。 姜大娘抬头，看到儿子冒冒失失地忽然走进来，还穿着一身破破旧旧的衣裳，她的脸色沉下来，“你忽然回来做什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提前说了，就会允许他回来吗？姜大国知道母亲的脾气，所以懒得提前说。 “因为有急事。”姜大国说。 摩托车男人看了眼姜美枝，指着姜大国说，“美枝，这位是……” “我大哥。”姜美枝撩了下头发，神色淡淡。 摩托车男人微微一笑，起身朝姜大国伸过手来，“大哥好，我叫欧阳林，你叫我欧阳就行了。我是美枝的朋友。” 姜大国为人本分，见到打扮洋气的男人，他没什么好感。 好好中国人，穿得跟老外一样。 “好。”他随便握了握手，又对姜大娘说，“妈，我把美兰带街上去了。” “带走带走，我现在看到那丫头就烦死了。”姜大娘摆摆手，示意姜大国赶紧走。 第83章 姜晓晓当小老师，姜美兰考了好名次 母亲答应得如此爽快，倒叫姜大国很意外。 不过母亲的脾气一向难琢磨，姜大国也不多问，点了点头，“那我带她走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 其实，姜大国不知道的是，姜大娘已经做好了前往 a城的打算，并准备跟随姜美枝和欧阳林一同前往。 此外，她甚至连田地都不想再耕种下去了，目前正积极寻找方法将田地转让出去。 对于小女儿，她自然是懒得去管。 如今家中，大女儿有着自己的本事奔前程，二女儿即将出嫁，只有小女儿成了一个累赘。 读书成绩不好，什么也不会做，还叛逆不听话。 最关键是，长得跟假小子似的，不好说婆家。 因此，当儿子主动表示愿意带走小女儿时，姜大娘简直是求之不得。 姜大国朝着姜美兰走去。 姜美兰见状，立刻站直身子，老老实实问，“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啊？” 姜美兰的头发犹如鸡窝一般杂乱无章，随意地扎着两个马尾辫，一双眼睛却不停地转动着，透露出一种不安分的狡黠神情。 姜大国心中暗自叹气，幸亏得到了女儿的提醒，否则若是再来晚一步，这个小妹妹恐怕又会被父母疏忽管教而荒废掉了。 “妈已经同意你跟我一同到镇上住，你和美华住在一起。等考试结束后再回家。”姜大国说，“你马上回家收拾几件衣服来，跟我去镇上。” “我才不去呢！”姜美兰当下就叫嚷起来。 “嗯？”姜大国脸色一沉，向四周张望一番后，开始寻找可以用来打人的工具。 很快，他找到了一根顺手的木棍，紧握在手中，径直朝着姜美兰走去。 “再说一遍？”姜大国厉声喝问。 姜美兰惊恐地捂住屁股，“我去就是了，你不要打我啊！我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打我？我还要不要面子啦？” “你既然知道要面子，那就少和那些男娃子们玩耍，专心读书。”姜大国严厉地呵斥说。 姜美兰撇着唇，迅速转身朝家里奔去。 几分钟后，她手上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包，满脸不情愿地走向姜大国，嘟囔着说：“衣服已经收拾好了。” 姜大国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转动自行车车头，拍了拍车后座，“动作快点，上车。” 姜美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坐到了车上。 姜大国用力蹬起自行车，载着姜美兰来到了镇上的早点铺前。 坐在门口小椅上的姜晓晓，看到姜美兰来了，咧嘴嘿嘿一笑。 心里直乐，看吧，只有姜大国才能收拾得了姜美兰。 她笑眯眯地朝着姜美兰跑去。 “姑。”姜晓晓喊道。 “哦，晓晓啊。”姜美兰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一只手拎着书包，另一只手则拎着行李包，走进了铺子里。 这时候，姜美华和刘喜花正在泡豆子，为明天的早餐材料做准备。 她们看到姜美兰来了，都询问起她复习得如何，毕竟距离下个月的考试已经很近了。 姜美兰支支吾吾地回答，“嗯……在复习呢……” “马上把作业本拿出来写作业！”姜大国站在姜美兰身后，双手叉腰，紧紧地盯着她。 姜美兰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去做。 她慢吞吞地拿出书本、铅笔以及练习本，每个动作都透露出她对学习的不情愿。 姜晓晓走过来，拿起姜美兰的练习本，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姜美兰斜眼看着她，没好气儿地说，“姜晓晓，别乱动我的书，你看得懂吗？” “背！”姜晓晓指着一个地方，崩着小脸，朝姜美兰点头。 姜美兰不理会她，抽回书本，“一边玩去。” “背！”姜晓晓又抢回书同，还翻了个白眼。 【哼，小姑一定不会背，小姑最笨。】 【这可是中考的必考题啊，背会了能得分】 姜美兰看着两眼望天的姜晓晓，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她好像，又听到了小侄女内心的声音？ 说是背诵这个题目会得分？ 最近进入了总复习阶段，每天不是做卷子就是讲卷子，每节课都枯燥无味至极，让人忍不住想打哈欠。 姜美兰心中也没有明确的目标，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复习。 事实上，老师曾经提过一些大致的方向，但当时她正在打瞌睡，完全没有听进去。 这时候，姜晓晓一直不停地嘲讽她什么都不会，这一下可触犯了姜美兰的自尊心。她二话不说拿起书本便开始背诵起来。 不管这个知识点是不是会出现在考试中，反正都是需要复习的，再说了，她不能让这个小丫片子看扁自己。 哼，一岁多的三寸丁，竟敢嘲笑她？ 绝对不行！ 看着姜美兰气鼓鼓地认真背起书来，姜晓晓不禁悄悄地勾了勾唇角。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姜美兰并不是真的愚笨。 只是懒，稍稍一用激将法，姜美兰就会认真学习。 去年是这样，她相信，今年的中考，姜美兰也一定会考好。 - 姜美兰住到了早点铺，会从这里走到镇上的中学上学。 不仅路线近了一些，而且因为是新的上学路线，姜美兰觉得新鲜，每天上学都乐呵呵的。 放学回来，或是周末，姜晓晓就充当起了小老师，拍着书本指着某处让姜美兰背书。 姜美兰一偷懒，姜晓晓就扯着嗓子喊“爸”，然后，姜美兰就会被揍一顿。 姜美兰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学。 她在初二的底子打得好，加上本身领悟能力不差，再加上近来姜晓晓这个小老师的严厉管教，中考成绩下来后，姜美兰居然考上了全镇第八名，全校第一名。 当天上午，姜美兰拿着成绩分数条和a城一中的通知书，一路逛奔回了早点铺子。 “都过来，看看我的成绩！” 刘喜花将手往围裙上擦了擦，“这是多少分？考上哪所高中了？” “三中？还是四中？”姜大国在给自行车打气，淡淡撇一眼。 “才不是，是a城一中，这可是a城最好的中学。”姜美兰双手举着通知书，给所有人看。 第84章 比成绩 “真的？你别是看花了眼吧？”姜大国放下打气筒，走来将手伸向姜美兰，“给我看看。” “哎呀大哥，你把手擦干净，别将我的通知书弄脏了。”姜美兰将通知书藏到了身后。 姜大国笑了笑，“行行行，我不碰你的通知书，你打开，我只瞧一瞧。” “这还差不多。”姜美兰这才将通知书从身后拿出来，小心地摊开给姜大国看。 姜大国将通知书上的每个字，看了又看，笑着说，“没错没错，确实是a城一中。” 刘喜花和姜美华，也停了手里的活儿，一起走来看。 “美兰，真有你的，厉害啊！”姜美华拍拍姜美兰的肩头，“你是咱们家最有学问的人了。” “那是当然。”姜美兰得意得唇角快扬到天上去了。 “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刘喜花也笑着说。 “是，大嫂。”姜姜美兰咧嘴笑。 她正要将通知书收起来时，发现姜晓晓正眨着眼，瞧着她的通知书。 “晓晓老师，给你看看我的通知书，如假包换。”姜美兰又将通知书拿给姜晓晓看，但没一会儿，姜美兰又叹着气说，“你认识字吗？姜晓晓？” 姜晓晓朝她翻了个白眼，不予理会。 姜美兰拍拍她的小脑袋，“哈哈哈，晓晓，向小姑学习，将来也考一中哦。” 姜晓晓哼哼：那是必须的！ 叮铃铃—— 有人骑自行车停到了早点店门口，“咦，姜美兰，这是你家铺子？” 姜美兰回头，发现是以前一起玩的男生黄良平。 黄良平家里穷，却装有钱骗姜美兰，姜美兰就跟他闹翻了，再没有联系过。 再之后，黄良平辍学了，成了村队里的混混。 有时候在路上偶尔遇到，姜美兰也不得他。 “是啊？怎么啦？”姜美兰抬着下巴，语气淡淡。 “听说，初三毕业生都发了通知书，瞧你的高兴样，考了多少分啊？能上五中吗？”黄良平揶揄笑着说。 五中是红旗镇上的中学，是整个a城区最差的中学了。 姜美兰龇着牙，从衣兜里取出通知书，“睁大你的狗眼，我考上了一中！” “真的假的？” “煮的！”姜美兰翻了翻眼皮。 黄良平凑到近前一看，通知书上果然写着a城一中。 “了不起吗？”黄良平挠挠头，冷哼。 “对，就了不起！”姜美兰朝黄良平吐了吐舌头。 “姜美兰，我听说到a城读书很贵，还要住校，你家里穷成这样，你考得上怕是也上不起吧，哈哈哈。”黄良平说完，骑着自行车走了。 刚才还得意地吵架的姜美兰，一下子哑巴了，愣愣站在原地，不说话。 姜大国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头，“不怕，美兰，没钱大哥帮你。” 姜美兰捏着通知单，心情复杂地问，“大哥，上高中要多少钱？住校要多少钱？” “听说不贵。”姜大国怕她有心里负担，又说，“别人都读得起，咱们也读得起，你别想太多，认真往下读就是。” 姜美兰咬了咬唇，点头说，“好。” - 下午四点半时，邰文光骑车来了早点铺。 说要接姜美华去他家吃晚饭。 姜美华在给姜晓晓洗头发，笑着说，“等我将晓晓的头发收拾好。” 姜美兰见又来了人，马上又得意地说着她的通知书。 邰文光惊讶说，“真不错！听说，考上a城一中的学生不多，没想到，咱们家居然就有一个！” 姜美兰得意地扬唇，“什么叫居然？咱们家就应该。” “对对对，应该，哈哈哈。”邰文光笑着说。 等姜美华将姜晓晓的头发整理好，邰文光指着姜晓晓对姜大国刘喜花说，“把晓晓也带去吧。” 刘喜花忙说，“怕是不好，她要是哭起来，不是给你们家添麻烦？” 姜晓晓捏着小镜子，打量着自己的新发型，她看着刘喜花叹气，“妈！” 一脸抗议。 她才不会哭。 除了—— 还不大会说话。 刘喜花笑了，只好哄着她，“好好好，我跟着去吧，记得不要哭，要乖，看到邰姑父的爸爸妈妈要喊爷爷奶奶。” 又叮嘱姜美华好好照看姜晓晓，姜晓晓做得不对的地方，要记得提醒。 说话时，还往邰文光自行车前面的篮筐里放了一袋子的葡萄，告诉姜美华，这是给邰家的礼物。 姜美华微微一笑，“我记住了，大嫂。” 邰文光抱起姜晓晓，把她放在自行车前面横杠的儿童座椅上。 又让姜美华坐上去，他长腿一蹬，骑车离开了。 几分钟到，邰文光的自行车，停到了一座老式单元楼前。 邰文光把自行车停在一楼一间窗子前，朝里喊道，“爸，妈，美华和晓晓来了。” 窗子口挡蚊帘那里，挪过来一张小脸，他朝姜晓晓看了眼，回头又朝身后喊，“外公，外婆，来了个长得像斑马的小不点。” 姜晓晓的小脸，旋即黑了一片：你才长得像斑马，你全家都长得像斑马。 她叹气，她只是穿了身黑底白点的小裙子而已。 这是姜美华买了布料做了自己的裙子后，用剩余的布料给她做了件小蓬蓬裙。 哦，头发上的发带，也是这种布条。 明明很时髦，怎么就斑马了？ 小屁孩子不懂审美！ 姜晓晓朝窗子后面的小男孩翻了个白眼。 “小悦，不能取笑小朋友！”邰文光沉着脸，抱起姜晓晓朝温悦沉了脸。 温悦却满不在乎，又朝屋里喊，“妈，我也要斑马衣裳！” 姜晓晓，“……”这孩子到底是嫌弃啊，还是想跟她一样想赶时髦啊？ 邰文光带着姜晓晓和姜美华进了屋。 姜晓晓发现，今日不是单独请她们姑侄，邰家的屋里，还有不少客人。 除了刚才那个取笑她的五岁左右的小男娃以外，还有个和她同年纪，正坐在小椅上剥着玉米玩的小女娃。 另外，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 女孩子正站在年轻男人的身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妈，美华和晓晓来了。”邰文光抱着姜晓晓，带着姜美华来见邰母。 邰母正在切西瓜，回头看了眼姜美华，点了点头，问道，“来了？对了，美华，你妹妹中考考得怎么样？” “咦，你妹妹也中考毕业了？我也是呢，我考上了一中，她考了什么学校？”女孩子穿着一身海军服裙子，头发上扎着同样浅蓝色的发箍，青春活泼。 姜美华看着女孩子，心里叹气，这才是小女孩子的样儿，自家妹妹简直是个假小子。 “她也是一中。”姜美华微微一笑。 “她是村队小学到镇上中学读书的，也能考上a城一中？”邰母回头，一脸的不相信。 第85章 亲戚便是拿来炫耀的 姜美华微笑着点头，“她确实考上了a城一中，我看过通知书了。” 海军服女孩子撇撇唇，“不会是最末一名考取的吧？反正我是全镇第九名，一定比你妹妹考得好，对了，她是镇上第几名啊？” “她是第八名。”姜美华说。 海军服女孩愣住了，“……” 坐在那里，不声不响不说不笑，表情尴尬。 “对了，咱们全镇有九名学生考上了a城一中吧，第十名是谁？”邰文光看向大家问。 “不晓得，听说是哪个村队中学的孩子。”邰父说。 邰母将切好的西瓜放在茶几上，横了邰文光一眼，“还不快哄哄薇薇？” “不如人就不如人，哄了这次，下次怎么比不过怎么办？一直哄着？”邰文光不光不去哄表妹陈薇，反而还讥讽说，“下次考好点，你从小学到初中，都在镇上读书，怎么考得还不如村队小学的？” “哇——”陈薇薇捂着脸大哭起来，朝邰母扑过去，“姑母，呜呜呜，表哥笑话我。” “文光，你怎么把薇薇说哭了？”邰母沉着脸，怒声说。 姜美华忙起身走过去，安慰陈薇薇，“薇薇是吧？别难过了，一次没考好不要紧，下次一定会考好。我妹妹从小成绩不好，这回只是运气好而已，说不定上了高中发现根本学不会，会被学校撵回来。” “是嘛，薇薇，你打小就成绩好，这次只是发挥失常。再说了，你也考上了a城一中，到了高中，你稳定发挥，还会像以前那样优秀。”邰母拍拍陈薇薇的肩头，安慰说。 邰文光的姐姐和姐夫，也来安慰陈薇薇。 众人哄了半天，才将陈薇薇哄好。 “好了好了，大家洗手吃西瓜吧。”邰母淡淡看了眼姜美华，朝大家招手。 姜美华洗了手，端着西瓜分给大家。 “不用了，我自己来。”邰文珍摆摆手，不去拿姜美华送来的一块，而是拿了另一块。 姜美华神色尴尬，只好不拿了。 大家坐下后，邰文光向姜美华介绍着大家，“这是我姐邰文珍，她在外地的学校工作，昨天才回来。这是她爱人温朋义，这是他们的孩子温悦温秀。这是我舅舅的女儿陈薇薇。” 姜美华向大家问了好，也抱过姜晓晓对大家说，“这是我大哥的女儿姜晓晓。” “你叫晓晓啊？真小小的一只。”五岁男孩子温悦指着姜晓晓，拍手大笑。 姜晓晓沉着小脸：你这孩子，你一岁半的时候会是挺大只吗？ “她多大了？”邰文珍指了指姜晓晓，“和我女儿差不多大的样子呢。” “她三月十八出生，到现在17个月了。”姜美华说。 邰文珍笑了笑，“我女儿十六个月，比她还小一个月。会唱儿歌了。对了，你这侄女会说多少句子？会唱什么歌？” 这倒将姜美华问住了。 因为，到目前为止，姜晓晓还不会说话，说得最多的是单个字，少量的复词。 至于儿歌，姜晓晓一句也不会。 “她……她说得不多，我也不清楚她会不会唱歌。”姜美华讪讪说。 “一岁多了，连歌也不会唱？我们秀秀会唱歌。来，秀秀，咱们来唱《我有一双小小手》。”邰母拉了拉女儿的小手，自己先舞动起手来，又唱了一句开头。 一岁多的温秀，马上跟着挥着两只小胖手，咿呀呀唱起来，“我有一双小小手，一只左来一只右……” 等温秀唱了一半，邰母又笑眯眯问姜晓晓，“你会不会唱这支歌呀？” “妈，美华刚才说她不会唱歌。”邰文珍说，眼神里满是对姜美华和姜晓晓的鄙夷。 姜晓晓木着小脸，心里冷笑，多幼稚的歌，她才不要唱。 她也明白了，这家为什么一定要带她来了，邰文光老实，看不懂自家母亲和姐姐的套路把她带来了，可她看出来了。 这是得知她还不会说话，故意带了她来，好嘲讽她。 不，好嘲讽姜美华有个一岁多还不会说话不会唱歌的傻子侄女！ 亲戚可以拿来炫耀，也可以拿来贬低显出自己的优越。 她得想个办法还击。 这时，她发现温秀的跟前，放着一本儿歌书册，上面翻开的一页，正是温秀唱的《我有一双小小手》。 “嗯——”姜晓晓指着一处地方，拍着画册。 见大家没反应，她又拍了下。 “晓晓，怎么啦？”姜美华拉回她的小手，疑惑问。 可姜晓晓却固执着，又将手指头按在一处地方。 姜美华歪着头，看一眼一直唱着歌的温秀，眨了眨眼，原来自家小侄女是这个意思啊。 她就说嘛，她家小侄女是顶聪明的孩子，只是说话迟而已。 “晓晓说，温秀这个地方唱错了，温秀一直唱右手，可这里是左手。”姜美华指着姜晓晓指出的地方，讪讪一笑说。 邰文光看一眼温秀，又看一眼姜晓晓指的地方，恍然过后，也笑了起来，“温秀，你唱错了。” “哈哈哈，想不到，晓晓这么小的年纪，居然还会认字呢。”邰父惊讶地笑了起来。 “哪里哪里，真的吗？她认识什么字？”小男孩温悦，也将小脑袋挤过来看。 他上幼儿园了，会认不少字。 发现妹妹果然唱错了，也拍手笑，“温秀唱错了，哈哈哈，错了好多呢。左手分不清，一双一只分不清。她瞎唱呢。” 这回，成了邰文珍脸色尴尬了。 她气得抱过女儿，“秀儿，别唱了，唱多了嗓子疼。” 可一岁多的温秀哪里懂她的心情啊？ 正唱的高兴呢。 “我有三只小小手，一只右来一只左，小小手，小小手……” 好么，两只唱成了三只。 邰文珍更生气了。 好在邰父和邰文珍的男人温朋义还有邰文光，不大计较这些孩子的事情，西瓜吃完后，他们收拾了桌子，主动带三个孩子到院子里去玩。 邰母冷着脸，进了厨房去做饭。 姜美华主动过去帮忙。 邰文珍闷坐在沙发上，翻开女儿唱歌的册子，心里暗暗嘀咕，那么小的丫头会认字？ 不行，她得让女儿也学着认。 第86章 彻底说清楚 邰文珍越想越不服气，走到院子里，抱回女儿，摊开册子教女儿认字。 可温秀才16个月，只会鹦鹉学舌地跟读。 过不了几分钟再回头问她，她一个字也没记住。 邰文珍气得脸都黑了。 她拍着画册骂着女儿，“你怎么这么笨，人家就比你大一个月，都会认字了，你一个字也不认识。” 温秀听不懂母亲在说什么，只看到母亲狞狰的脸，和张着的大嘴巴，听到的只有震得耳朵疼的声音。 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妈妈，妈妈呀——” “别喊了，我要气死了。”邰文珍横了女儿一眼，扭过头去。 温秀看到她不理自己，更加惶恐起来，越发大声地喊“妈妈”，还伸着小手去拉邰文珍的衣裳。 但邰文珍一直不理她。 邰父恰好带着两个孩子从外面走进来，冷着脸说，“你说秀秀做什么？她才多大？” 他把外孙女抱起来哄着。 温秀才没哭。 得知是因为温秀没学会认字，邰父将邰文珍狠狠说了一顿，“孩子们各有所长，不要羡慕别家会什么，给孩子增加负担，她会一样就行了。” 姜晓晓走过来，拉了拉温秀的小手，温秀见她笑着，也跟着笑了。 邰父将温秀放在地上，温秀马上开开心心地拉着姜晓晓往外跑，三个孩子又快快乐乐地玩在了一起。 邰父指着外面，“看，多好的孩子，苛求那许多做什么？他们才多大？会玩就不是傻子，至于认字唱歌，到了该学的年纪，自然就会了。” 这话是说给邰文珍听的，也是说给走进屋来的姜美华和邰文光听的。 邰母从厨房端着菜出来，邰父也借机问，“老陈，我说的没错吧？” 本来想让自家孩子将别家的孩子比下去，可没想到，一个都没比得过。 邰母脸色不好看，不吭声，又进厨房去了。 姜美华为了活跃气氛，主动上前帮忙。 因为有邰父邰文光和温朋义三个马虎不计较小事的大男人在，饭桌上的气氛还算活跃。 吃好饭，姜美华帮忙收拾了桌子，才抱着姜晓晓向大家告辞。 邰父很喜欢姜晓晓，还送了个装着糖果和小布偶的小花篮给她。 姜晓晓满脸黑线，好幼稚的礼物啊。 可她还是笑容满面的朝邰父挥手，“爷爷。”又职业假笑地朝邰母喊“奶奶”，又朝其他人一一挥手。 温悦拉她的小手，“还有我。” 姜晓晓心里哼哼，脸上也是假笑，“悦。” 喜得温悦拍手直乐。 她记性好，每个人叫什么名喊什么称呼，没一样记混，把邰父和邰文光他们也逗笑了。 邰文光送姜晓晓和姜美华离开后，邰母挑眉说，“这姜家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邰父说，“这叫一山还比一山高。你觉得你厉害，人家还有更厉害的。” 邰母不说话了，她表面上不服气，心里却不得不佩服姜美华一家。 - 回到家后，邰文光略坐了会儿，看看天色不早，也回去了。 姜家打烊关门。 姜美兰问姜美华，关于在邰家吃饭的情况。 姜美华不想说些不高兴的，只随意说，“来了几个亲戚，文光带我去认识了下，晓晓也认识了几个朋友。吃完饭就回来了。” “就这些？”姜美兰没听到什么新鲜内容，有些失望。 “你还想听到什么？”姜美华眨眨眼问。 “姐夫不是有不少人教书嘛，我想打听下，还有多少人跟我一样考上了一中。”姜美兰说。 姜美华心里想到邰家那个脾气骄纵的亲戚女孩，但她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告诉姜美兰，“你姐夫的妈妈是教小学的老师，而你是初中生，她对中学的事情并不了解。” 姜美兰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表示认同。 得不到答案后，她也没有过多纠结，转身跑到一旁去听收音机了。 姜晓晓看着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姜美兰，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高中位于 a城，那里的学生大多来自城市家庭，经济条件较好。 尽管姜美兰性格像个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但随着时间推移，她肯定会察觉到城乡之间的差异。 例如，她可能会遇到许多像陈薇薇那样的女孩。 这些本该由母亲教导给姜美兰的事情，现在却无人传授。因为姜大娘偏爱长女，对小女儿姜美兰漠不关心。 这让姜晓晓不免有些着急。 【小姑是没心没肺的假小子一个，也不知会不会被城里打扮好看的学生歧视】 【小姑，千万别跟城里的学生比零花钱多少，你比不过他们的，要比就比成绩。】 【唉，到了高中，小姑会不会仍像以前一样努力学习啊？会不会被城里的孩子看扁啊？】 【好担心啊】 姜美兰回头，看到两条小眉毛拧成麻花状的姜晓晓，正叹着气，看着天。 她气笑了。 “姜晓晓，发愁多了会长皱纹的。”她捏着姜晓晓的小辫子，“放心吧，我会努力的，不会让城里学生小瞧了去。” 姜晓晓咧嘴笑，这才是她喜欢的小姑。 - 姜美兰考上了一中的事，姜大国觉得有必要告诉父母。 他骑车回了村队，回了家。 却发现，家里坐着不少人。 有小队长姜国平，还有小队的会计，还有两个邻居村民。 大家正看着合同说着什么。 “爸，妈，这是有什么事吗？”姜大国看了看众人，疑惑地问姜大娘和姜大爷。 姜大爷摆摆手，“你妈做的决定，你听着就好。” 姜大娘瞥了眼姜大国，“家里的事情，与你有什么相干？” 知道姜大娘因为姜大国两口子一直没有生下孩子来，却抱了个赔钱女婴，母子间关系闹得很紧张，小队长姜国平忙打着圆场。 “大国，你父母要去a城跟美枝住，美枝在那里有房子有工作，能养活你父母，所以这家里的田地，他们不打算要了，转给了村里这两户人家。”姜国平说。 “妈，你不种地，我和喜花可以种啊。”姜大国急得跺脚，“我们是农民，农民没地还叫什么农民？” 第87章 提醒姜美兰 “人家都往城里转商品粮，你却惦记着这点田，还是美枝说的对，你就是个没出息的。”姜大娘狠狠瞪了一眼姜大国，朝他翻了翻眼皮，然后转头看向其他人说，“那就这样说好了。这田就给你们两家种吧！” “好说好说！”两家人拿着合同，满意地离开了。 姜国平拍了拍姜大国的肩头，无奈地摇摇头，安慰说，“算了算了，你不是还有个铺子吗？靠着铺子也能活下去。”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但姜大国却一把拉住了他。 “等一下，小队长，关于我们家的事情，还请你做个见证。” 姜国平看看姜大爷姜大娘，挠挠头，讪讪笑着只得留下，“好吧，你们家还有什么事？” 姜大爷朝姜大国摆摆手，“大国，我们一会儿就去a城，你也早些回镇上吧。” 他怕儿子说多了，自家婆娘又跟儿子吵。 姜大娘则看也不看姜大国，心情愉快地进屋收拾行李去了。 姜大国知道母亲的脾气，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 他点了点头，对姜大爷说，“爸妈把田转了就转了吧，我不说什么了。只是，美兰呢？她还要上高中，爸妈怎么安排她？” 姜大爷还没开口，姜大娘从房里走出来，挥着手冷笑说，“你是大哥，你不管她的？老大就得有老大的样子！就得担起责任来！” “妈的意思是，不管她了？”姜大国不悦地挑眉。 姜大娘不说话，冷着脸。 姜大国沉吟了半片，“既然这样，我今日把话说清楚吧。” “有什么话，你快说！我还有事呢。”姜大娘不耐烦地摆手。 “美华美兰，爸妈都不想管，都扔给我和喜花，我们管着就是了。不过，将来爸妈不要去找她们养老。”姜大国看着父母，内心纠结失望。 姜大娘冷笑，“放心，就她们那两个蠢样，将来能有什么出息？我饿死也不找她们。” “大国，我们不找她们，也不找你们，你们过你们的去，我们有美枝养老。”姜大爷说。 话既然说清楚了，姜大国也就不说什么了。 “今天有小队长做证，爸，妈，你们可要记得今天说的话。”姜大国说。 “你放一百个心！”姜大娘不以为然说。 姜国平拍拍姜大国的肩头，“美枝已经给你父母的生活安排好了，你放心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姜大国看了眼父母，心里沉痛，却无可奈何，他骑上自行车，回镇上去了。 为了不让妹妹担心，姜大国没有说家里的事情。 他只单独和刘喜花说了，又商议起了姜美兰的学费问题。 “我打听过高中的学费，一学期差不多是十五块左右，加上她的生活费住宿费，一学习得准备八十块钱。”姜大国说。 刘喜花听着他的描述，点了点头说，“我们手头上的钱，够出上美兰的学费。” “喜花，不仅这学期要我们出学费，下学期也要出，爸妈说让我们管美兰的读书，他们不管了。”姜大国皱眉说，“这样的话，就得辛苦你了。到年底，你就生了，怕是做不了生意。这家里的支出，会一下子高出许多来。” “嗨，美兰都住进来了，还能把她赶哪里去？”刘喜花叹道，“我早就猜到了，以美枝的脾气，她是一定不会种地的，她不种地，爸妈的地就种不了。转让是迟早的事。他们去城里，美枝怎会带妹妹去？” 说完，她摇摇头。 姜美兰上楼来找书本，走到门口，听到哥嫂的议论，她听得愣了愣。 父母从小不喜欢她，因为算命的说她会是个小子，可生下来是个闺女，父母就不想养了。 她是在放养中放大的。 父母丢下她去城里，虽然消息震惊，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姜美兰只难过了三秒钟，马上又不难过了。 因为，她可以跟着哥嫂过日子。 姜美兰找了书本，悄悄下了楼，再没有去听收音机的流行歌曲，而是打开了英汉字典和一本老师送的英文名着，自学起了陌生的单词。 - 第二天一早，姜美兰早早起了床，帮刘喜花卖起了早点。 刘喜花惊讶地看着她，“美兰，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姜美兰眼珠儿转了转，“大嫂，如果我自己买了材料自己做了早点，赚的钱算我自己的怎么样？” 这样的话，她就不要哥嫂出学费和生活费了。 她只借哥嫂的铺子，赚点小钱。 见她难得的勤快，刘喜花笑道，“行啊，你赚得多，我还高兴呢。” 说到就做。 姜美兰马上卷了袖子，说着自己的安排，“因为是第一天，我还没有钱，想先借大嫂的面粉和豆子，明天赚了钱，我还你材料钱。” 只要她勤快，刘喜花不反对她做什么，“成，要多少你自己装去。” “谢谢大嫂。”姜美兰风风火火走了后院。 姜晓晓跟过去看。 只见姜美兰找到面粉，往盆里舀了两大碗，又往另一个盆里舀了一碗红豆。 姜晓晓眨着眼，姜美兰这是要做红豆饼？ 她想到了自己拿给姜美华看的小厨房大冒险的小人书，又飞快跑上楼，翻找出来递给姜美兰看。 姜美兰疑惑地看她，“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姜晓晓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处。 姜美兰往小人书上看去，睁大双眼，“咦，这图上画的包子，好别致。” 姜晓晓扬着小唇角。 【小姑要是做出这样的包子来，一定会大卖】 【但是好难哦，小姑一定不会做】 姜晓晓看着姜美兰，心里叹气。 激将法对姜美兰最受用，她马上斗志昂扬起来。 “姜晓晓，别从门缝里瞧人，我一定做得比这图上的还要好看！哼！”姜美兰接过书，“不就是包子点心馒头吗？有什么难的？” 姜晓晓勾着唇角，那你倒是做啊。 姜美兰记忆力极好，看几遍就记住了。 她又把书扔回姜晓晓的怀里，白了姜晓晓一眼，端着盆走了。 姜晓晓又跟过去看，只见姜美兰学着刘喜花的样子，往面粉里加入了发面的老面。 又往另一个盆里的红豆加了水，泡了起来。 第88章 姜美兰自己赚学费 姜美兰将面粉和老面搅拌后，盖上湿的纱布醒面。 在等待发面的时间里，姜美兰将泡软的豆子洗净，加上两碗水放在锅子里煮起来。 等豆子熟了后，姜美兰将豆子捞起来沥干晾凉，接着她又去揉发好的面。 这边面揉好了，姜美兰又将沥干的红豆捣碎成豆沙。 揉好的面，揪成一个个小团，包入豆沙，捏成形状放在加了水的蒸屉中醒着，盖上锅盖等上几分钟，一个个面团发得白胖胖后，她生了火蒸起来。 步骤像模像样的，不知好吃不好吃。 姜晓晓站在炉子边，睁大双眼盯着渐渐腾起热气的蒸笼。 姜美兰以为她嘴馋，笑眯眯说，“放心，熟了后第一个给你吃。” 姜晓晓心说，算了吧，她想吃第二个。 做包子馒头其实并不难。 但做得好看还好吃，却并不容易。 好在八十年代的点心包子等小吃，大多做的不好看，因为物质匮乏，人们也并不追求好吃，只讲究分量足不足，合适的价钱下，能不能吃得饱。 姜美兰很懂人们的心理，包子做得比别家的要大一圈。 蒸熟后，姜晓晓踮脚，迫不及待地去看。 熟的包子不仅比别家大，样式还特别好看，有梅花形，有三角形，还有元宝形。 还有笑脸娃娃形。 刘喜花看见新出笼的包子，笑了起来，“果然孩子气，美兰，你这包子，是专门卖给小孩子们吃的吧？” 姜美华则皱眉说，“美兰，太幼稚了，怕是没人买。” 但姜晓晓去拍着手，两眼看得晶晶亮。 姜美兰冷哼，“晓晓都说好，说明并不差。” 她将包子端到门口的架子上摆好，大声吆喝起来，“包子啊，刚出笼的包子啊，特别好看的豆沙包子啊。” 姜晓晓歪着头想了想，寻到一个纸板，写上六分一个包子，一毛两个包子。 字体是那种歪歪扭扭的孩子字体。 她高高举起牌子，站在姜美兰身边，只要有人朝这边看，她马上将牌子举一举，咧嘴笑一笑。 大家看到一个小姑娘吆喝包子，一个更小的小小姑娘举牌子招揽客人，都觉得有趣。 不买的也走来看她们的包子。 发现包子比别家的大一些，决定买一个给自家孩子尝尝。 孩子吃了一口后，笑眯眯说“好吃。”。 于是，这人又买了一个，“一个六分，买两个是一毛钱吧？” 姜晓晓举起牌子，“嗯。” 姜美兰看到姜晓晓的牌子，心说这孩子怎么让利一分呢？ 不过牌子都写了，她只好说，“是呢，一毛钱两个。” 这人买了一个梅花包，一个三角包，给了自家的两个娃。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各买了两个包子。 很快，三三两两的人前来，都是两个。 姜美兰惊讶了，原来还能这样卖啊。 姜美华在帮刘喜花卖豆浆，看到她们生意不错，也惊讶了，“你们真能干，这么快就卖完了一笼包子。” 刘喜花也夸姜美兰能干。 姜美兰被众人夸赞，做包子更加卖力了。 除了红豆沙包子，她又做了绿豆沙包子。 还有芝麻白糖味的包子。 包子的形状，也越来越多，除了最初的梅花形，三角形，她还做了五角星形，兔子形。 全是吸引孩子的包子。 有些大人觉得有趣，也会买两个尝尝。 到暑假结束，姜美兰不仅赚到了她的学费，还赚足了半年的生活费。 她快乐地数着钱，对姜大国说，“以后放假，我就回来做包子卖，我自己赚学费赚生活费，大哥不必为我操心了。” 刘喜花打趣说，“你再努努力，把自己的嫁妆费赚了。” 但姜美兰才不是个害羞的人，“这话题有点远呢，要嫁人也得是姐姐先嫁啊，姐，你十一就订婚了，你的嫁妆攒好没有？” 她扭过头，问一旁的姜美华。 姜美华一脸惭愧，“我正在攒呢。” 她把这事忘记了。 刘喜花看在眼里，拍拍她的肩头，“我给你攒了。” “啊？大嫂，怎么能要你帮忙攒嫁妆呢？”姜美华过意不去。 “你在铺子里帮了我不少忙，我应该帮你攒嫁妆。”刘喜花笑着说，又回头朝姜美兰说，“美兰好好读书，给晓晓做个好榜样，我也给你攒嫁妆。” 姜美兰挠头皮，“唉，这怕是有点难。” 姜晓晓乐了，姜美兰又怕了吧？ 【小姑是不是没信心啊？】 【小姑不敢给晓晓做榜样呢，胆儿真心。】 姜美兰瞪大双眼，“谁说的？小丫头敢小瞧我，我一定行！” 她忽然说这么一句，把刘喜花逗乐了。 - 姜美兰开学那天，姜大国没有往城里送菜，他提前跟送菜的地方说好，会在九月一号那天请假，说要送妹妹去上学。 听说他妹妹一个乡里姑娘，考上了a城一中，民政局的不少人都惊讶地夸着姜美兰。 姜大国也格自自豪起来。 姜晓晓要来看热闹，姜大国同意了，把她放在自行车的横杠上坐着，让姜美兰坐后座上，姜大国蹬着自行车，来到了一中的门口。 姜美兰第一次来a城，第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学校，她的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大哥，你看那里，那旗杆好高啊。” “大哥，这学校的学生，比咱们整个前进大队的人都要多吧。” “大哥，咱们到哪里报道啊？” 姜美兰喋喋不休问个不停。 姜大国用自己仅有的知识回答她。 姜晓晓说不了话，只能睁着双眼，东看看，西看看。 这时，有人朝他们冷喝一声，“乡下人，往哪走呢？撞我腿了。” “对不起对不起，大娘，今天人多，我忙着找报道处，一时没留意前面。”姜大国小心地跟一个老年妇女赔笑道歉。 “没留意？那要眼睛做什么？乡下人！”这老年妇女嫌弃地拍着裤腿上的灰，朝姜大国翻了个白眼。 姜美兰睁大双眼，“大娘，明明是你长了眼睛不看。我大哥的车停在这里，他的眼睛也看着前面。你是往前走，眼睛却不看前面，东瞅西看的，你自己撞上了我大国的自行车，你还骂我大哥？你讲不讲理啊。” “你是哪个年级的？牙尖嘴利的乡下人，一定读书差！”老年妇女咬牙切齿。 姜美兰则不服气地说，“是啊，我是乡下人，可我也上这个a城一中呢，你家孩子是城里人，为什么要跟我一个乡下人上同一个学校？这不是丢他的脸面吗？到底谁牙尖嘴利不讲理啊！” 老年妇女气得翻白眼，挥着手就朝姜美兰打来，“你还敢骂我？我打死你个乡下丫头！” 但就在这时，姜晓晓挥着手里的拨浪鼓，朝这妇女的手上狠狠打去。 乡下人？ 向母，两年多前，你不还住在村里吗？不也是乡下人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这身体的奶奶。 真是冤家路窄啊！ 第89章 向母输阵，落荒而逃 向母的手被姜晓晓的拨浪鼓狠狠敲了下，疼得她龇牙咧嘴大喊了一声“哎哟”。 发现是个一岁多的小女娃打的她，气得她又要伸着手巴掌打来。 姜晓晓嘴唇一撇，伸手捂着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坏，坏！哇哇——” 一中门口，前来报道的学生和送学生的家长，还有来来往往的老师，以及不相干的看热闹的过路人，在门口挤得跟过年赶集似的热闹。 她这一嗓子的嚎哭，一下子将不少人吸引过去了。 “晓晓，怎么啦？”姜大国见姜晓晓捂着头，哭得眼泪汪汪，又吓又心疼地忙问。 围观的人也纷纷看来。 “她，坏，唔唔唔——，哇——”姜晓晓捂着头，指着向母哭着向姜大国告状。 向母睁大双眼，瞪着姜晓晓，“你个死妮子，你指我做什么？” “你打人家孩子，不指你指谁？我说这位大娘，你也是当奶奶的人吧？怎么跟个走路还不利索，话也说不清的小娃计较？还打人家？你好意思吗？” “就是，活了几十岁，却专门跟孩子计较，白活了吧？” “你平时也是这么打孙子外孙的？” “你不对别人的孙子和善，别人也不会对你的孙子和善。将心比心，大娘！” “我女儿怎么着你了，你要打她？她坐在车上，一不会走路，二不会说话，她没惹着你吧？你为什么要打哭他？”姜大国下了自行车，停稳后，抱着姜晓晓一边安慰着抚她的头，一边指着向母厉声喝问。 向母被众人围着指责，气得扬声骂道，“我没有打她，这丫头是个撒谎精！” “喂，大娘，一定是你打了我侄女，你刚才还同我大哥吵架呢。骂他是不长眼睛的乡下人！可我大哥的自行车停在这儿一动没动，你自己眼睛往别处看，没看到他的车，撞了上来，反而骂他，被我瞧不出了，说了你几句，你气不过就打我侄女是吧？一把年纪怎么跟个无赖一样？”姜美兰向来不肯吃亏，冲过来指着姜大娘一顿诉说。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喂，你这大娘也太不讲理了。什么乡下人城里的人，谁家往数三代不是乡下的？你不是吗？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和向母差不多年纪的妇女，朝向母翻着白眼。 这位的打扮像个城里女干部，向母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气势，有些心虚。 哪里还敢骂姜大国？ 又哪敢还敢辩解自己没有打姜晓晓？ 灰着脸，挤着人群跑走了。 众人看着她的背影，一阵嘲笑奚落。 几个女人则围过来看姜晓晓，有的摸她的头，有的往她手里塞饼干。 “好孩子，别哭了，我们把坏人撵走了。”一个老大娘慈祥地说。 姜晓晓咧嘴微笑，“好。” 她看谁都笑，把大家伙都逗笑了。 趁着人多，姜大国借机问大家，高一的报名处在哪里。 因为a城一中里，不仅有初中部，还有高中部。左一处报名的，右一处报名的，十分混乱。 虽然大门上贴着哪栋楼前是哪个班的报名处，可姜大国他们连哪栋楼在哪儿也不知道，所以还是看得一头雾水。 刚才那个骂着向母的女干部模样的妇女说，“哦，原来你们是高一报名的新生呀，你们可算是找对人了，我是高一的年级副主任，你们跟我来吧。” “她是丁副主任。”有人对姜大国说。 姜大国松了口气，忙笑着招呼，“丁副主行。” 又叫姜美兰前来认人。 看到老师，姜美兰刚才训人的气势，一下子荡然无存，乖巧地喊着“丁副主任”。 丁副主任倒不在乎这些，问姜美兰是哪个学校的，考了多少分，叫什么名。 姜美兰保持着乖学生的模样，老老实实回答。 丁副主任将脸上的眼镜推了推，笑着说，“还真是巧了，我新带的班上，有个红旗镇来的学生，也叫姜美兰。” 她拿出手提包里的报名册子，又问姜美兰的户口号码，学籍号，和原中学的地址班级号等。 姜美兰也说了。 丁副主任笑了起来，“果然是你。” 姜大国更高兴了，“原来是美兰的班主任，今后还请多多教导她。” 又说丁副主任的记性好，新生的名字也记得这么牢。 丁副主任笑着拍拍姜美兰的肩头，“别的名字，说实话，我只记住了几个名字特别的，他们原先是哪个学校的，我没留意。但唯独把姜美兰同学的地址和学校全都记下了，那是因为，她是我们班上中考分最高的一名。” 原来是这样。 说妹妹是最厉害的一名学生，姜大国脸上很是有光。 “那也只是她初中的成绩，今后高中的成绩，还得丁副主任费心。”姜大国谦虚说。 丁副主任笑着说，“那是当然的，分到我班上，我定会好好培养。但是，姜美兰同学也要像初中那样，好好学习哦。” 她拍拍姜美兰的肩头。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新老师记住了名字，姜美兰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度膨胀。 “是，老师。” 姜大国将自行车停到了学校指定的停车位上，抱着姜晓晓带着姜美兰跟着丁副主任进了学校，来到了高一的报名处。 一张桌子的前面，贴着高一一班字样。 一名年轻的男老师，正专心的记录着。 那里，已经围着不少学生家长了，有人报名，男老师就记下名字，收下学费。 “第一名是姜美兰，居然是红旗镇的，这是谁呀？来了吗？” “这是按着中考成绩排名的，第一名是中考分最高。” “第一名我是比不过了，我只最末名，最末名是谁呀？” 几个学生围着男老师的报名册，叽叽喳喳的说笑。 向母带着一个胖胖的男学生，挤进了人群，“在哪报名呢？高一一班是这里吧？” “叫什么名？” “向东升。”向母说，又拉了拉男生，“快点过来啊，喊老师。” “大婆，我知道，你别催。”男生不情不愿地跟过去。 “最后一名是向东升，原来是你啊？”一个高个儿男生指着向东升哈哈笑了起来。 向东升瞪他一眼，不说话。 “什么最后一名？我侄孙怎么排最后一名？老师，你这是怎么排的？”向母听说自己的侄孙子是最后一名，拍着报名册嚷道。 “这是按成绩排的，大娘。”有学生嘻嘻笑着说，“想排前面，往前考啊？比如考到第一，把这个叫姜美兰的挤下去。” “美兰，去老师那里报名。”姜大国拍拍姜美兰的肩头说。 姜美兰第一？向母回头，也看到了姜美兰。 第90章 姜晓晓见到生母 发现刚才那个骂着她的牙尖嘴利的女学生，居然是侄孙儿班上的第一名，而她侄孙儿居然是倒数第一！ 向母又气又羞。 气的是，将来还会被气到。 倒数第一名，除非换个脑子，不然是打死也追不上顺位第一名的。 羞的是，这往后三年的日子，不得一直被这个丫头嘲笑吗？ 不行，她要转班。 向母拉过侄孙儿，“咱们去别班。” “大婆，我喜欢这个班，我初中的同班同学也在这个班上，我不想换班。”胖男生盯着一个穿海军领裙子，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女生，眼睛都不带眨的。 那女生的周围，还围着几个男同学，大家有说有笑的。 而另一个被同学围着说话的，则是姜美兰。 姜美兰的身边，有男生有女生，而且围着她的同学，比另一个女生身边的人要多上许多。 “不换班等着被人羞辱？换班换班！” 向母拉着侄孙儿，回家找女婿齐成业求助。 “成业，你再找找一中的校长，让他帮帮忙，将东升转到另一个班上吧？” 齐成业皱眉，“妈，东升原本考不上一中的，我找了王校长，好不容易将他安排到高一最好的一班，怎么还要转班？别的班可没有一班好，我打听过了，一班的语数英三位老师，可是常年被评先进的优秀老师。多少人挤破头还想进一班呢，妈你怎么又要转班？” 向母不想说，因为她侄孙儿的成绩是一班的垫底，被人嘲笑了，她才要转班，只说，“那个班的学生势力眼，瞧不起东升是个乡下来的学生。东升在那里读书会有压力的。” “妈，以这个理由找校长，怕是不会同意，现在的高中班上，哪个班上没有乡下来的孩子？”齐成业摇摇头说。 向母的脸色沉下来，“成业，你不肯帮忙是不是？” 齐成业站起身来，表情烦躁，“我帮不了。我和校长只是普通同学，因为叫一个名字，我们才有点熟悉，妈让我再找他，我拉不下脸。” 齐成业说完，捏着报纸回自己屋去了。 向冬英抱着孩子，从阳台走过来。 也向齐成业请求。 但齐成业说什么也不肯再去找校长。 “东升要是被他同学气出了病来，我怎么向他家里交待！”向母烦躁地说。 齐成业被向母吵得脑袋疼，又从卧房走出来，拉开门，走出去了。 屋里，只有母女俩和一个一岁多的孩子。 向母说话就不顾忌了，指着门冷冷一哼，“冬英，瞧瞧他的样儿，你给他生了孩子，他居然理都不理我！” 向冬英看着怀里的儿子，烦躁地说，“妈，这个孩子……，唉，你少说两句。” 向母这才恍然，女儿抱的孩子，不是女婿的。 而是她买来的。 女儿生的丫头，已经被她丢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收了东升爷爷奶奶的钱，要安排好东升的学校，今后东升学得不好，他爷爷奶奶不得怪我？”向母心里烦躁。 向冬英把孩子移了个肩头抱着，“我去找找校长，就说是成业让我去找他的。” 向母眼睛一亮，“成，咱们这就去学校。” 母女俩抱着孩子，来到大院外，将院门外和其他孩子厮玩的向东升喊来，又一起来到了一中的教导处。 王校长看到是老同学的家人来了，有些头疼地揉着额头，“班级的学生人数已经定好了，我现在得去问问哪个班愿意接收。这样吧，你们先回家，我打听好了，再来通知你们，你们先到原来的班级报道，等其他班答应收入，你们再转过去。” 向母不知是客套话，连连追问，“王校长，大概多长时间能转班？” 王校长讪讪微笑，“一个星期左右，也可能半个月，也有可能两三天。时间问题这个不好说，这得问下面十来个班的班主任。他们答复我，我才知道具体的时间。” “那就劳烦王校长多催一催班主任们，你是校长，你催促他们，他们不敢不听的。你他们的头头嘛。”向母说。 王校长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好意思啊，我一会儿还有个会，我得准备开会的材料了，失陪了。” 向冬英正哄着儿子，儿子才哄好，发现王校长冷了脸。 想来事情不好办。 她忙走过来，陪着笑脸，“王校长，给您添麻烦了。” 王校长微微一笑，“哪里哪里。” 谁知，向母又说，“王校长是当官的，他一开口，老师们还敢不听？这只是小事情，哪里麻烦了？” 王校长的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不见。 抱着文件夹，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人都走了，再站着就说不过去了。 向冬英抱着儿子也走出了校长办公室，“不好意思，王校长，辛苦你了。” 她追着王校长说。 向母还要说话，被向冬英死死摁着，小声提醒，“妈！” “怎么啦？”向母皱眉。 “出去再说。”向冬英烦躁地拉了拉向母的袖子，大步走出了办公楼。 向母拉着向东升，跟在后面。 到了楼上，看看左右没什么人，向冬英才说，“妈，王校长明显在生气呢，你还一直说一直说的。” “我说错了？我没说错呀、他也生气？这么小的气量，当什么校长？”向母翻着眼皮。 “姑，姑——”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她们的思绪。 “你慢点走，小短腿还跑那么快，当心摔跤。” 向母发现是熟人的声音，马上回头去看。 这一看，气得她脸色发青。 原来走来是姜美兰和姜晓晓。 两人正从前方的厕所出来。 姜美兰也认出了向母和向冬升。 她嘿嘿笑了笑，拉着姜晓晓扭头就走。 但姜晓晓却不肯走，双眼直直盯着向冬英。 她这个身体的妈。 她不是原主，看到这个亲妈，没什么感觉，但她想知道，向冬英看到她时，会有什么表情。 她现在的样子，已经长得有几分向冬英的模样了。 果然，向冬英看到姜晓晓，马上瞪大了双眼。 第91章 母女相见，互生厌恶 这个孩子—— 怎么有点眼熟？ 眼神为什么这么奇怪？ 向冬英发呆地看着姜晓晓。 姜晓晓的目光，从向冬英的脸上，移到了她怀里的孩子身上。 这是个男娃，年纪和她一样大。 向冬英丢了原主后，抱了个男娃回齐家，齐家以为她生了男娃，对她的待遇水涨船高。 也不要她上班了，只让她在家专门带娃，而且，每月给她一笔钱供她开支。 向冬英得到了齐家的恩宠，又将向母接到了城里居住。 对于这样一个丢弃亲女只为了过好日子的女人，姜晓晓打心眼里鄙视。 向母发现姜晓晓一直盯着他们瞧，想到这孩子刚才诬陷她，还拿拨浪鼓敲打她，气得撸了袖子就朝姜晓晓冲过去，“撒谎的丫头片子！” 现在这里没什么人，她才不怕这小丫头。 姜美兰飞快冲过去，拦着向母，“你干什么？想打人？你这么大的人打我一岁多的侄女，你还是人吗？” “妈——”向冬英拉住了向母，往左右看了看，小声说，“这是办公楼前，楼下没人，可楼上有人，要是让楼上的老师们看到了可不好。东升还怎么转学？” 向冬英虽然不喜欢姜晓晓和姜美兰这两个乡下打扮的丫头，但她怕向母给她惹事。 万一事情传到齐成业的耳朵里，齐成业又得跟她吵架。 向母往楼上看了眼，发现有人伸着脖子看向下面。 她心虚地收回了手，朝姜晓晓冷冷瞪了眼。 “哼，下回让我看到你，我有你好看！”向母朝姜晓晓恶狠狠挥了挥拳头。 向冬英不喜欢姜晓晓这张脸。 说不出什么原因，她看到这孩子的脸就心生厌恶。 “离我们远一点！晦气的丫头片子！”向冬英嫌弃地朝姜晓晓撇唇，抱着儿子拉着向母和向冬升走开了。 姜晓晓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小脸一直紧紧绷着。 姜美兰眨眨眼，低头看着姜晓晓，“晓晓？你在看什么？” 姜晓晓心里冷笑，向冬英抱了个儿子过上了逍遥快活的日子，忘记了自己曾经有过女儿吧。 “晓晓？”姜美兰担心小侄女吓傻了，蹲下身来，捧着姜晓晓的脸轻声询问。 姜晓晓回过神来，朝姜美兰咧嘴微笑，指了指校门那里。 “你这孩子，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刚才那两个吓傻了。”姜美兰抱起姜晓晓，朝校门那里走，“下回见到她们，你就大声哭，你是小孩子呀，你一哭，旁人以为她们打你，他们会被人谴责的。” 姜晓晓笑眯眯地点头，“嗯。” 姜美兰笑了，“你听懂了？” 姜晓晓翻着眼皮，她当然听得懂。 来到校门口，守着自行车等她们的姜大国，朝姜美兰走来，接过姜晓晓抱着。 “大哥，我那里都安排好了，你别担心我，带晓晓回去吧，家里事情也挺多的。”姜美兰拉了拉姜晓晓的小手，朝姜大国挥挥手，朝学校里跑去。 “好好学习，别跟人吵架！”姜大国朝姜美兰的背影大声喊，自家这个小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男娃子性格，一言不和就跟人打架，在村里还有人帮忙，在学校里没人帮忙，姜大国担心姜美兰吃亏。 “我知道了，大哥，我不打架，我会好好学习。”姜美兰回头朝姜大国挥挥手，走进了人群里。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姜大国才将自行车调转了方向，带着姜晓晓离开了一中。 拐上大马路时，姜大国的自行车差点撞上一个人。 吓得他急忙踩了刹车。 “好心人，有没有看到过我的孩子？他长这样。”一个头发乱蓬蓬，脸上衣裳上满是污垢的女人，举着一张已经被她摸得看不清图像的照片，递向姜大国看，“他是个男娃子，他有一双很明亮的大眼睛，他会微笑，他叫冯安安。好心人，你见过他没有？” 她神情哀伤，眼睛通红。 照片上的孩子，依稀看清是婴儿模样，但五观早已模样不清。 姜大国皱着眉头，摇摇头，“没有。” 他将自行车倒退几步，拐着龙头绕过年轻女人，离开了。 “好心人，有没有看到过我的孩子？他叫冯安安……”那个女人的声音，仍旧在说。 嗓音嘶哑，显然，女人说了很久，也哭了很久。 “没看到，没看到。”被拦住的人们，纷纷摇头说。 姜晓晓心头抽紧，孩子还在婴儿时期就丢了，这对于一个辛苦生下孩子的母亲来说，太过于残忍。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伸手用力地拍着自行车铃铛。 “晓晓，别闹，声音很吵呢。”姜大国宠溺地笑了笑。 姜晓晓叹气，扭过头，皱着小眉毛看向姜大国，【有人生不了儿子，将别人的孩子偷过去当自己生的呢，爸，咱报警吧！】 姜大国听到姜晓晓的心声，愣了下，他急忙踩了刹车，“偷孩子？谁偷孩子？晓晓？” 姜晓晓朝身后看去，指了个方向。 姜大国很诧异，也回头去看。 这一看，他正好看到了一中对门的派出所。 【小姑一中同班同学向东升的大婆向老太偷了个男娃，给她女儿养着，她女儿是民政局干事齐成业的老婆。】 姜大国眨着眼，听着女儿的心声，将几个人物关系捋了捋，心里暗暗吃惊，真有买孩子的？ 想到女儿的预感一向不会错，姜大国摸摸姜晓晓的小脑袋，“晓晓，你要我现在去报警吗？” “嗯。”姜晓晓点头。 “好，咱们去报警。”姜大国将自行车又调转方向，骑向了派出所。 派出所民警同志听到姜大国报的案子，惊讶得睁大双眼，“同志，诬告可是要受处份的，齐副科长的爱人和丈母娘会偷孩子？你开什么玩笑呢。” “不是开玩笑，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姜大国神色严肃说，“你们可以去查一查，要是我说错了，我愿意受处份。” 那个齐副科长的丈母娘嚣张跋扈不讲理，自己走路不看路撞了他的自行车，却嚷着要打晓晓出气，还真有可能是偷孩子的人。 姜大国心里如是想着。 第92章 去医院核查孩子的身份 派出所的民警同志见他说得十分认真，不敢大意，马上取了材料表格，要姜大国书面写出来，又向小队长作了汇报。 当下，三位民警同志，来到了齐成业家。 彼时，向母和向冬英，已经从学校回了家，齐成业在外面转了一圈，也回了家中，一家人准备吃午饭，看到三位民警忽然到访，全都很意外。 齐成业认识领头的小队长，他惊讶说，“刘队长，你们这是……” 刘队长的目光扫视了下四周，目光落在屋中儿童椅上坐着的小男娃的身上，朝齐成业点头说，“齐副科长，我们来了解下你家孩子的情况。” “孩子？孩子挺好的，什么情况？”齐成业一头雾水，“孩子的户口上了，预防针也打了，不对，刘队长，户口和防疫也不归你们部门管啊？” “你们家孩子出生日是哪天？在哪个医生的，接生的医生是谁？”刘队长朝身后看了眼，示意跟随的书记员作好记录。 齐成业笑了，“我儿子是在a市第一医院生的，出生日是去年的三月十八日，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三个忽然闯来的民警，向母和向冬英起初没当回事，因为齐成业在民政局上班，和他打交道的各部的人都有，她们见多不怪了，但听到民警同志问起了孩子的出生地和接生的医生，两人一下子慌了。 向冬英拉着向母的手，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向母也怕啊，但她毕竟见的事情多，强装镇定地按着向冬英的手，打着眼神示意她别怕。 两人的眼神动作，丝毫没有逃过刘队长的眼睛，他故意只问齐成业，目的就是让向母和向冬英主动露馅。 没想到，一问到孩子的情况，两人的脸色马上变了，还真有情况啊。 “没什么问题，例行调查户口而已。单位里人手不够，所以将我们派来支援户籍科。”刘队长说，又问齐成火来，“对了，齐副科长，接生的医生是谁呢？” 齐成业拍拍额头，“哎呀，我当时在外地出差，我没留意，我问问我爱人。”齐成业回头，朝向冬英道，“冬英，给明儿接生的医生是谁啊？” “是……是王医生。”向冬英白着脸，结结巴巴说。 “哪个王医生？”刘队长的目光，冷冷扫向向冬英。 向冬英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向母抢话说，“过了一个多了，谁知是哪个王医生，反正我们听到大家都喊她王医生。” 刘队长朝身后另一位女民警点头说，“你马上去一趟第一医院妇产科，找一位去年三月十八日接生过的王医生。时间过得并不久，医院应该有记录。” “是，刘队。”女民警点头，转身离开了。 齐成业看出了不对劲，“不对呀，刘队长，怎么还问起了医生？户籍上还得登记接生的医生？那乡下人在家里生，没人接生又该怎么登记？” 刘队长拍拍齐成业的肩头，微微一笑，“不急，很快就告诉你。” 这越发叫齐成业心里起疑惑，可刘队长不说原因，还慢悠悠在椅上坐下来，齐成业又不敢多问，只得陪坐，又叫向母和向冬英多烧几个菜。 刘队长摆手，“不了，那边查清楚接生的医生，我记录完就离开。” 齐成业只得作罢，陪着等。 面向母和向冬英，更加脸色死白。 十来分钟后，离开的女民警同志回来了，“刘队，一医妇产科没有姓王的医生，只有姓郑和罗的医生。” “这是怎么回事？”刘队的目光扫向向母。 向母白着脸，“这这……时间久了。我记不清了。” “那医生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高是矮，你总记得吧？”刘队长又问。 “是……是个瘦医生，女的。”向母说。 妇产科接生的，一定都是女的，村里接生的都是妇女，向母如是想着。 “不对，妇产科没有瘦个子女医生，倒是有一位胖女医生和一位男医生。另外，去年三月十八那日生的孩子中，没有男娃，全是女孩子！”女民警同志说。 “哦，大娘，你在撒谎啊。”刘队的脸色沉下来。 齐成业这时候已经不糊涂了，他隐约猜到，向母惹了什么事情，而且和他的孩子有关，“刘队长，你就不要打哑谜了，有话请直说。” 刘队长点头，“齐副科长，有人举报你家的孩子不是你们生的，而是你家偷来的。” “胡说，不可能！”齐成业挥着手，愤怒说，“刘队长，说话得讲证据，你这是诬陷！” “对对对，诬陷，不可能！”向母吓得哆嗦，也跟着大声嚷，“警察就了不起啊，就能胡说八道吗？” 刘队长沉着气息说，“那么你们跟我到医院做个详细调查吧。举报你们的人也说了，如果是诬陷，他会担责。” “谁举报的？”齐成业眯着眼冷声问。 “这个不方便透露，齐副科长，为了不必要的误会，咱们还是到一医走一趟吧？”刘队长起身，看了眼向母向冬英，又朝齐成业点头说，“将孩子也带上吧。” “孩子这么小，去医院做什么？不能去，会染上病的。”向母摆手。 “这是配合调查！”刘队长沉着脸说。 齐成业不希望被冤枉，朝向母说，“妈，把孩子带上，咱们就这去医院，我看谁敢诬陷我们齐家！” 他说完，又走向电话机，朝父母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齐成业结婚后，没有和父母住一起，因为向母又跟着向冬英住，齐家看在向冬英生了儿子的份上，齐成业父母搬到干部大院去老宿舍去了，将单位分的新房子，给了齐成业一家和向母居住。 齐成业的父母全都退了休，听到这个消息，同样愤愤不平，嚷着说一定会去医院。 看着这阵势，向冬英和向母更慌了。 可不去，只会越发叫人怀疑，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这会儿齐成业不相信孩子是别人的，正跟三位民警同志生气。 这是好现象。 第93章 审讯向母 齐家人和向母，被刘队长三人带到了a市第一医院妇产科。 刘队长出示了证明，妇产科的人马上拿出了去年登记的资料，管理资料的护士说，“查不到你们所说的男婴，是不是记错不了，不是在这儿生的？” 刘队长淡淡看向向母，“孩子究竟在哪儿出生的？” 向母吱唔着说不出话来。 齐母走过来说，“不对呀，去年明明是在这儿接的孩子。我和老齐一起来接的冬英母子，怎么又不是这儿？” “这不可能，去年三月十八日没有生男婴，只出生了八个女婴，你们要么记错了时间，要么记错了医院。”登记资料的护士是个年轻的小护士，戴着眼镜，十分认真说。 “是……是三月十八日生的，你们记错了。”向冬英担心齐家怪她，也跟着向母说。 “小刘，你不要听风就是雨，这可不是你们单位办事的规矩。”齐父沉声指责着刘队长。 “这样吧，你们抽血检验，血型对得上，就说明孩子是你们家的。”刘队长淡淡说。 “我不同意，凭什么要抽血，你得拿出证据来！”齐父将向母手里的孩子抢过去抱着。 在抢抱孩子间，将孩子的裤腿往上撸了些，露出了小腿肚上的一块粉色的胎记。 刘队长眼睛一亮，又问登记的护士，“孩子身上有什么特征，会登记的吧？” “当然。” “那你找找前后几天出生的孩子中，哪位孩子的腿上有胎记。”刘队长说。 小护士又翻起了登记册子，没一会儿，她惊讶说，“十七日有个男婴的左腿上有粉色胎记，不过，这家的孩子失踪了……” “这可巧了，一家失踪了孩子，有人又告你们偷了孩子。向大娘？你解释下？”刘队长的目光，清清冷冷看向向母。 “我没偷，是他们家给的。”向母吓得打了个哆嗦，急忙说。 “什么？冬英妈，这孩子不是我们齐家的？真是别人家的？”齐母暗吸一口凉气，一把抓住了向母的衣领。 “那冬英怀胎十月怀的孩子呢？”齐成业的目光，也森森然盯上了向冬英。 “我我我……我不知道，我我我……你问我妈……”此时的向冬英，彻底吓住了，脸色死白浑身发抖。 孩子刚抱回家头一个月，一切都还相安无事，齐家因为向冬英生了孩子，全都让着她。 可孩子长着长着和齐家任何人都不像，齐家人头发稀疏，都是瘦长脸，皮肤白。 向冬英和向母也是白皮肤，大眼睛。 可这孩子却是个黝黑小眼睛的孩子，头发浓密，大嘴巴塌鼻梁。 为了不让齐家起疑心，向母说孩子长得像向冬英的舅舅。 毕竟，隔开遗传也是有的。 就这样，瞒过了齐家人。 但时间久了，孩子的其他问题又出来了，向冬英和向母是高个子，齐家也没有矮个的，可这孩子的胳膊腿却是短小的，给孩子打预防针的护士说这孩子将来长不了大高个儿。 这让向冬英和向母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现在被人揭发，两人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塌了。 “是我的事，不关冬英的事，冬英那会儿刚生了娃出不了病房，她什么也不知道。”向母担心齐家会让齐成业跟向冬英离婚，将事情全盘揽了过来。 她撒谎说孩子出生就死了，担心女儿伤心，就从隔壁房抱了个男娃过来。 “你太过份了！骗我们齐家人的感情！”齐母一脸愤然，抓着向母就捶打。 向冬英见母亲全盘说了，再不敢傲气，低着头只嘤嘤地哭着。 齐父沉着脸，“够了，吵什么？” 一家人才停了哭闹。 刘队长看看齐成业，看了眼向母，“走吧，都到到派出所去，把事情交待清楚。” - 姜大国和姜晓晓在派出所等着，等了一个多小时，刘队长带着齐家人进了派出所。 傲气的向母，看到姜大国在看他们，哪里还好意思傲气嘲笑姜大国是乡下人？ 耷拉着脑袋，跟着刘队长进了审讯室。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刘队长才从审讯室出来，不过齐家其他人并没有出来，姜大国走过去问情况，“刘队长？他们招了吗？” “嗯，他们招了，姜同志，感谢你提供线索。”刘队长握着姜大国的手微笑说。 姜大国皱了皱眉，“我看到一中的门口，有个女同志逢人就问有没有看到她丢失的儿子，心里不忍，才来报案，希望早日让孩子和家人团聚。” “我们会安排的。”刘队长说，又叹了口气，“那个女同志的孩子丢了好几年了，不是齐家抱来的孩子呢，派出所正在寻找，但人海茫茫，哪里容易找到？” 刘队长为难地摇头。 姜大国表示理解刘队长的心情，又说，“对了，我女儿……” “爸——”姜晓晓急了，慌忙拉了拉姜大国的袖子。 姜大国不会做好事做上瘾了，要将她送出去吧？ 她才不要回到齐家！ 【爸，我不想离开你和妈妈，你不要找我的家人了，我没家人！】 姜晓晓不会说话，只会喊“爸”，急得眼睛都红了。 姜大国确实想让派出所找找姜晓晓的家人，可听到女儿的心声，又见女儿眼眶红了，忙将后面的话收回了。 “我女儿肚子饿了，我们可以离开了吧？”姜大国抱起姜晓晓，讪笑着问刘队长。 刘队长微笑道，“接下来是我们的工作，你们可以回去了。” 姜大国点头，带着姜晓晓离开了派出所，骑车回往走。 “晓晓啊，你喜欢跟着爸爸妈妈，那就一直跟着我们吧。”姜大国宠溺地摸摸姜晓晓的小脑袋。 姜晓晓吐了口气，她也喜欢姜家呀。 - 一个星期后，姜大国收到了姜美兰从学校寄来的信。 刘喜花好笑说，“国庆节就会放假，她就会回家，怎么还写信呢？美兰想家了？” 姜大国拆着信封，姜晓晓搬着小椅子，挤过去看。 “哦，没有说想家的事，倒是说了些其他事。”姜大国看着信的内容，神色渐渐惊讶。 第94章 向母被抓，姜美华安排订婚事宜 一个星期后，姜大国收到了姜美兰从学校寄来的信。 刘喜花好笑说，“国庆会放假，她就会回家，怎么还写信呢？美兰想家了？” 姜大国拆着信封，姜晓晓搬着小椅子，挤过去看。 “哦，没有说想家的事，倒是说了些其他事。”姜大国看着信的内容，神色渐渐惊讶。 姜晓晓却不惊讶，证据确凿，向母和向冬英，迟早要进去一个。 信上说，向母的侄孙儿向东升嘴巴不把门，跟班上同学说了向母的事情。 向母在派出所交待了自己的罪行。因为向冬英的女儿生下就死了，担心向冬英难过，向母就从隔壁病房里悄悄偷了个孩子当作向冬英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向母自己做的，向冬英什么也不知道。齐父看在两家战友情的份上，不准齐成业和齐母为难向冬英。最终，向母被关进了牢里。 姜晓晓撇了撇唇，向冬英这是将事情摘开了？ “信中说了什么？”刘喜花扶着腰，走过来问。 姜大国起身，扶着她坐下，“你肚子大着呢，坐着吧，少走路。”他将信给刘喜花看，“美兰这孩子，不好好学习，尽和班上同学聊些乱七八糟的内容。” 刘喜花随便看了看，把信还给姜大国，好笑说，“她这么快交上朋友是好事，她一个小姑娘，离家这么远，没朋友她会孤单的。” 姜大国想了想，觉得刘喜花说的有道理。 不过，他还是担心姜美兰只会贪玩，没人监护会玩疯，又写了回信，叮嘱姜美兰好好学习。 - 九月很快过完了。 临近十月一号国庆节，街上渐渐热闹起来。 镇委街道办组织人手，在路灯上挂起了红灯笼。 街道办的同志提着铜锣，走街串巷喊着口号，提醒各家各户各商铺注意环境卫生，过个干净整洁的国庆节。 其实，不消街道办提醒，姜大国和刘喜花也会认真打扫铺子，因为十月一号是姜美华和邰文光订亲的日子。 九月三十日这天，姜美华早早收了摊位，提着水桶和抹布，将铺子里的桌椅凳子，全都擦了又擦。 刘喜花要上前帮忙，被姜美华慌忙按在椅上，“大嫂你下月就要生了，这些体力活你别动，我来就好。你真要帮忙，提醒下我哪里还有漏掉的就可以了。” 刘喜花见姜美华一脸紧张的样子，忍着笑说，“都挺好的，没有问题。” 但姜美华总觉得做得不完美，将十来平米的铺子打量了又打量。 姜晓晓陪刘喜花坐着，环视一圈后，笑眯眯走过去拉着姜美华的手，指了指桌子和椅子。 【二姑，要是桌上铺上桌布就更好看了】 【墙角可以摆上盆栽，邰家奶奶喜欢呢】 【明天沏些好茶水给邰奶奶】 姜美华眼神一亮，对呀，这个主意不错。 邰文光时常跟她说，邰母喜欢文艺清新的氛围，对于吃喝倒是不讲究。 “真是个小机灵鬼。”姜美华摸摸姜晓晓的小脑袋，飞快去了楼上，取来箱子里库存的布料，扯了块做成了桌布。 蓝底小白花的碎布铺在桌上，显得十分的雅致。 姜大国则备上了酒水和点心水果。 明天订亲，会宴请两家的亲戚们来吃酒。 早在几天前，姜大国就骑车回了村里，通知了父母和亲戚们。 姜大爷很爽快地答应前来。 这回，姜大娘没有扭捏，也说会来见见邰家人。 二女儿相亲到了商品粮之家，她还是挺自豪的，能在村里炫耀一波了。 但让姜大国意外的是，大妹妹姜美枝和她新男朋友也要前来。 刘喜花听说后，很是担忧，“爸妈来是应该的，美枝要来也说得过去，但美枝怎么将他男朋友带来了？咱们也不认识啊。” 姜晓晓捏着小拳头，也担心起来。 她倒不担心姜美枝的新男友，那个男人虽然打扮得油头滑脑，但内里实则是个草包，他干的事都是听姜美枝的，是个没有主见的人。 但姜美枝就不同了，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肚子坏水，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占哥哥妹妹们的便宜，而邰家都是单位上的人，人脉广，姜美枝遇到邰家人一定会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尽惹事！ 姜大国有些为难，“他们一定要来，我也拦不住啊。” 姜美华想到上回姜美枝要将她嫁给那个打铁匠，对姜美枝一直有怨言，也说不想看到姜美枝前来。 姜晓晓看到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想到一个主意。 她拿过纸笔，歪歪扭扭写上几个字“找大姑父来”，递给姜美华看。 姜美华眼睛一亮，找大姐夫来？ 大姐夫不是跟大姐离婚了吗？找他有什么用？ 姜晓晓着急地握拳头。 【二姑啊，大姐婚内出轨，做了对不起大姑父的事，一直最怕大姑父，找个借口请来大姑父，大姑看到大姑父在，一定会吓跑的】 姜美华想了想，只能这样了。 可是，以什么理由请来姜美枝的前夫黄明才呢？ 姜美华同姜大国商议。 姜大国也想不出好主意来。 姜晓晓看在眼里着急啊，这有什么难的？ 【爸，就说咱们铺子里要买豆子，请他送些豆子来，到铺子里来结账】 【黄家种了不少大豆，咱们买了来正好磨豆浆。】 【就算是大姑看到大姑父，也想不到是爸故意安排的。】 姜大国听着女儿的心声，心说这个办法不错。 三十日傍晚时，姜大国骑车去了村里的黄明才家。 虽说黄明才跟姜美枝离婚闹得不可开交，姜大娘带着姐姐妹妹跟黄家人还打了一架，但姜家其他人和黄家人并没有闹过冲突。 黄明才带着儿子上街经过姜大国的铺子时，姜大国还请父子俩进铺子里吃过早点。 当姜大国来到黄家，跟黄明才说要买一百斤豆子时，黄明才二话不说点了头，“成，什么时候要？大哥？这会儿天快黑了，一时找不齐这么多的豆子。” “你明天上午有空吗？九点多的时候？送到我铺子里，我给你现金。” “成，明天我会上街，顺道送到你的铺子里。”黄明才答应下来。 第95章 吓走嘴碎的姜美枝 第二天，是十月一日。 才大清早，街上就热闹了起来。 单干的第二年，各家各户的收入多了起来，来上街采买货物的人也明显的增多。 买东西的人多，商铺也多了。 除了商铺，还有大大小小的流动摊位，更是一家挨着一家。 姜美华激动得睡不着，才六点钟就起了床。 姜晓晓听到她起床的声音，也跟着起了床。 姜美华揉揉她的小脑袋，好笑说，“你起床准备宴席，你起床做什么？” 姜晓晓笑眯眯的，当然是陪你啊。 姜美华带着姜晓晓洗脸刷牙梳头发。 两人收拾好，来到一楼。 姜大国和刘喜花也从楼上下来。 姜美华忙去扶刘喜花，“大嫂，你月份大了，多休息呀，你怎么也起得早？” “你紧张，我跟着你紧张。”刘喜花笑着说。 婆婆不管二姑子订婚的事，她不能不管，虽然宴席不需要她操持，但她想亲自看着，多双眼睛监督，少出一份错。 “我不紧张。”姜美华佯装镇定的微笑。 “那我就放心了。”刘喜花拍拍姜美华的肩头，笑着说，但刘喜花心里清楚，姜美华怎会不紧张，睡得晚，起得早，这还不叫紧张？ 事情多，今天安排早点的是姜大国，他给大家煮了汤圆，吃好后，他和姜美华忙碌起来。 刘喜花和姜晓晓坐在一旁检查提醒。 邰家的人会在九点钟前来，吃完茶水吃宴席，然后是订婚的环节。 这年头不实行大操大办，订婚只是两家的亲戚一起坐着吃吃酒。 邰文光对姜美华说，邰家会来两桌人。 姜家这边加上姜大娘的姐妹，姜家几个族亲，也只有两桌多人。 四桌正好能在铺子里摆开。 铺子里，昨天已经摆上了桌椅。 早点铺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桌椅，上面铺上姜美华做的桌布，再盖上一层薄薄的塑料薄膜，既防水也不影响美观。 宴席的材料，昨天就准备了大半。 比如炸肉丸和炸鱼，以及排骨汤，全都做好了。 一些蔬菜也洗好了，全摆在桌上盖上了篾子。 这会儿只要切菜装盘好，再将其他菜热一热就好。 水果点心也预备了，姜美华一样样装起来，摆在了桌上。 姜大国则拿出买来的好茶叶装入茶壶里，这会儿泡菜还早，等到八点多钟再泡菜，九点来客人正好吃上茶水和果子点心。 正忙着时，铺子外面传来一声欢呼声，“我回来啦！” 一个身影像风一样卷进了铺子里。 刘喜花好笑说，“美兰，你还是这么莽撞，跑慢点！铺里多东西多，当心撞着了。” 姜美兰马上收了脚，放下行李袋，将姜晓晓抱起来，“晓晓，有没有想小姑？” 姜晓晓咧嘴笑，点头。 姜美兰抱着姜晓晓，在铺子里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笑着问姜美华，“二姐，邰家什么时候来人？” “我跟他们说的时间是九点钟。”姜美华说。 姜美兰看向店铺墙壁上挂着的旧挂钟，“啊，才八点钟啊，还早呢。” 她放下姜晓晓，卷了袖子，主动帮起忙来。 姜美兰话多，一边忙着，一边说着学校的见闻，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姜美华一时忘记了紧张。 “哟，忙着呢。” “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瞧瞧，没有我看着，件件都没眼看。” 铺子门口，又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 听到抱怨声，刘喜花和姜美华马上停了笑声，一起看向铺子门那里。 刘喜花要站起身来，被姜晓晓拉住了。 姜美兰淡淡扬眉，喊着来人，“大姨，三姨，大姐，爸，妈。”又朝姜美枝的男朋友看了眼，然后，就不理会他们了。 姜大娘见刘喜花坐着不动，姜美兰语气不好，姜美华依旧像个木头桩子一样，顿时来了脾气，“当我们是空气是不是？” 姜大国从一堆肉丸子后面走过来，“妈，都是自家人，随便坐吧。” “你少说两句。”姜大爷朝姜大娘瞪了眼，“大喜的日子，就不能收点脾气？” 姜大娘今天是来显摆的，怎会收脾气？ 特别是当着姐姐和妹妹的面。 “我是她亲妈，我不能说了？”姜大娘扬着声音。 “妈，美华嫁了商品粮人家，瞧不起咱们了呢。”姜美枝扬唇一笑。 “美枝，你少说两句！”姜大国看到这个大妹妹，一阵脑袋疼，不时往铺子门口张望，希望黄明才快点来，将这惹事的大妹妹撵走。 “哟，大哥如今生意做好了，也瞧不上我这个穷妹妹了？”姜美枝翻着眼皮。 姜大国脸色难看，干脆不理她，只招呼其他人落坐。 姜大娘的姐姐和妹妹，瞧着他们一家子，只笑着不说话，全程看热闹的表情。 姜美枝的男朋友欧阳林，不知一家子的情况，只礼貌微笑不说话。 姜晓晓愤然地捏拳头，这些人还不如不来呢！ 最急的是姜美华，几乎要急哭了。 不请娘家人，会被邰家说闲话，请了吧，亲妈和亲姐果然只会搅局不会照顾她的心情。 姜晓晓捏着小拳头，跑到铺子门口去看黄明才来没来。 还别说，她才到门口，就看到黄明才来了。 姜晓晓笑眯眯朝黄明才招手。 黄明才的自行车横杠上，坐着姜美枝的大儿子黄胜。 黄胜是个贪吃的小屁孩，上回来这里吃的早点包子，一直令他念念不忘。 他看到姜晓晓，欢喜地拍手，“爸，我要吃晓晓家的包子。” “有有有，一会儿买给你吃。” “我要吃三个大肉包。” “四个都有。”黄明才笑着说。 他将自行车停到了铺子门一侧，大声喊着姜大国，“大国哥，豆子送来了！” “大舅伯，我要吃包子，我要吃大肉包！”黄胜用力拍着自行车铃铛。 父子俩的大嗓门，惊动了铺子里坐着的姜美枝。 姜美枝吓得脸都白了，黄明才怎么来了？ 她抬起头，正看到黄明才停着自行车。 姜大娘也看到了黄明才，担心黄明才打姜美枝，忙推了推姜美枝，示意她躲一躲。 姜美枝往左右看了看，跑到楼梯那里蹲下来。 黄明才杠着一袋子大豆，进了铺子。 第96章 敲打姜大娘姐妹，顺利定亲 姜家人看到他，全都停了说话，表情各异看着黄明才。 黄明才的目光淡淡扫了眼姜家其他人，没说话，只朝姜大国点了点头，“大哥，豆子放哪里？” “放这里吧。”姜大国挪开椅子，指了指屋子一角说。 姜晓晓眯了下眼，走到姜美枝的跟前，忽然大声嚷起来，“姑——” 大家朝她的声音方向看去。 黄明才刚放下袋子，也看到了姜美枝，他的脸色一下子黑了，“姜美枝？” 姜美枝离开的时候，卷走她的嫁妆也罢了，还顺手拿走了不少黄家的其他物品，黄明才当时气昏了头，没有跟姜美枝吵架，但心里一直记恨着这件事。 现在看到姜美枝，只想狠狠揍她一顿。 黄胜看到姜美枝，睁大双眼，喊道，“妈妈，你怎么藏在楼梯下面？” 父子俩一起朝姜美枝走过去。 姜美枝吓得魂都飞了，朝男朋友欧阳林跑去，“欧阳，咱们走！” 她哪里还敢来找姜美华要好处？拉着新男友拔腿就跑，骑上他们的摩托，跑了个无影无踪。 姜大娘见姜晓晓指出了姜美华，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打一顿姜晓晓，可又怕黄明才揍她，更怕姜大国将她撵出去，她就没法见到邰家人了。 只得捏着脾气说，“大国，今天是美华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不劝架？” 姜美华气得说不出话来。 姜美兰快言快语，“妈，你明知大姐一来就会惹事，怎么还将她带来？” “她是你们大姐，她怎么不能来？”姜大娘脸色难看。 “行了，少说几句！”姜大爷看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姜大娘的姐姐和妹妹们在看笑话。 姜晓晓愤然地捏着小拳头。 【奶奶这是生怕二姑嫁到好人家吧？什么人会闹事，你就带什么人前来】 【要是二姑的婚事吹了，大姨婆和三姨婆一准会嘲笑奶奶，说奶奶家大女儿离婚了，二女儿婚事吹了，奶奶连女儿的婚事都安排不好真是没用。】 【要想二姑的婚事顺顺利利，奶奶最好别说话，坐着吃茶水吃饭就好】 姜大娘听到姜晓晓的心声，直接愣住了。 她虽然做事拎不清，但是个要面子的人，而且十分清楚自己的大姐和妹妹是什么性格的人。 如今大姐和妹妹家的条件，都比她家好，她嫁的男人是残疾，可没少被大姐和小妹嘲笑。 被姜晓晓的心声提醒，姜大娘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矮下去了。 姜大娘的大姐和妹妹阴阳她几句时，她直接回怼，“你们是不是看不得我家好？想来看笑话？” 她直言直语，将大姐和妹妹说了个语塞，两人不敢嬉笑了。 姜大国见那边安静了，拉着黄明才走到后堂，付了豆子的钱，拍拍他的肩头说，“我不知道美枝会来，她的为人，改不了了，你别理她，你过你的日子，我还当你是兄弟。” 黄明才和姜大国惟往也没有冲突，而且姜大国为人憨厚，从不计较小事，黄明才对姜大国的印象还不错。 “我才不理会她。”黄明才冷声说。 他收了钱，转身要离开。 姜大国装了几个包子给他带上，“给胜儿吃吧，今天这里人多，我就不留你了。” 黄明才点了点头，接过包子带着儿子离开了。 他一走，铺子里也没有再闹起来，大家只安静地坐着，等着邰家人前来。 姜美华的心里，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到了差不多九点钟，邰家人来了。 姜晓晓先跑了过去，笑眯眯朝邰家人挥手。 姜美华紧张地起身，也迎了过去。 姜大国朝姜家人说道，“爸，妈，邰家人来了。” 他和姜美华走过去迎接。 姜大爷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也笑脸相迎。 姜大娘原想着，看到邰家人，好狠狠要一笔聘礼，可看到邰母的气场，她心里的气焰顿时矮下去了不少，只憨憨站着微笑，不敢多说话。 姜大娘的姐姐妹妹担心自己说错话被姜大娘记仇，两人也不敢多说知。 刘喜花也起身相迎，被姜美兰扶着，“大嫂，你坐着就好，我去吧。” 她勤快地将邰家人往里迎，又是倒水又是端茶水点心。 邰母原以为只是间破旧的熏黑的小早点铺子，但来了之后才发现，铺子里布置得十分的雅致，而且，端来的是她喜欢的龙井经茶。 点心是酥糖和花生糕点，还有龙须糕，百叶糕，糖果也是县城买的，不是镇上的普通硬糖。 看来，姜家安排的很用心。 跟着邰母来的妯娌也笑着夸姜家安排的好。 邰母的面上有了光，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双方亲家见了面，寒暄打了招呼后，落座了。 虽然是他们是自由恋爱，但还是请了媒人。 媒人是兽医站的门卫大伯。 也是见证了两人经常见面的人。 双方交换了八字庚帖，说了聘礼事宜。 “缝纫机，自行车，音响，还有四季衣裳各两套，鞋子四双，上海牌手表一块。礼金是两百块。”门卫大伯说。 姜大娘还想着，要是给得少了，她要敲一笔但看着，聘礼并不少。 她马上喜笑颜开，“亲家有心了。” 聘礼说好，门卫大伯给子聘礼单子，双方商议好，年底结婚，聘礼会在下月送来。 姜大娘更开心了。 接下来，是安排宴席。 刘喜花身子重，行动不便，一切都是姜大国带着两个妹妹操持。 菜点，酒水，都十分的周到。 让一向喜欢挑剔的邰母，也无话可说。 相亲十分顺利。 双方吃好饭，又闲聊了会儿，邰家人起身离开。 姜美华跟过去相送，但被姜大娘拉住了。 “妈，什么事啊？”姜美华一直目送着邰家人，看到他们走远，才回头往铺子里走。 “那些礼金，你得送到妈这里来。”姜大娘沉声说。 姜美华睁大双眼，“妈，我要安排嫁妆，我给你，你帮我安排嫁妆吗？” 她现在很不放心自己母亲。 【才不会，奶奶想将二姑的礼金给大姑呢】姜晓晓翻着眼皮。 第97章 刘喜花生子 姜美华想到姜美枝曾为了得到媒人钱而算计自己，更是不放心将礼金给姜大娘。 自己母亲最宠爱大姐，钱到了母亲的手里，就会到大姐的手里。 “妈，你不用再说了，礼金我是不会给你的。”姜美华将头扭过。 姜大娘怒得拍着桌子，“我辛苦将你生下来，你就这样对我？哪家嫁女儿，礼金不是归父母管着？那些三响一转，衣裳鞋子我不会要你的，你带到邰家去，但礼金必须给我。” 姜美华不想跟姜大娘吵，抿着唇角，不说话。 姜大娘气不过，走到铺子外面，朝街上来往的人大声喊，“你们评评理哟，我辛苦生了女儿，她得了礼金却一分不给我这个娘家妈。我这是生了个白眼狼哟。” 她说着说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着腿嚎起来。 姜美华整个人懵住了。 姜大国刘喜花姜美兰还有姜晓晓，全都愤然起来。 姜大爷气得拍着腿，“大国，把你妈拉回来，这像什么样子？” 刚才姜大娘和姜美华要礼金时，姜大国和姜大爷父子俩在聊天，刘喜花和姜美兰在收拾屋子，大家都没有留意姜大娘这边。 才一小会儿，姜大娘就搞出了幺蛾子，一家人都十分气愤。 “妈，你这是做什么？叫人看了笑话。”姜大国伸手去拽姜大娘。 但姜大娘固执着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引得不少人前来看热闹，看着这边指指点点。 姜晓晓愤然地捏着小拳头，【奶奶只管闹吧，镇上地儿就这么大点，这里闹着，看热闹的人很快就将消息传到邰家那里，邰家要面子，礼金是不可能给的，没准还会退了二姑的婚事】 【到时候，大姨婆和三姨婆就会嘲笑奶奶了】 姜大娘听到姜晓晓的心声，愣了愣，啊？会传到邰家那里？ 她不敢嚎哭了，屁股一扭，从地上爬起来，又跑进了铺子里。 姜大爷气得扭过头去，不想理会她。 姜美华看着她，心里生气，可又无可奈何，红着眼睛直掉泪。 姜美兰捏着怒火，朝围着看热闹的人说，“散了散了，我妈喝酒了，撒酒疯呢。” 她拉着姜晓晓进了铺子。 围观的人见姜家人都走了，没热闹看了，也三三两两离开了。 - 三天后，邰家将聘礼送到了姜大国家的铺子。 同生产队的人看到了，少不了将姜大国姜美华一番夸赞，说姜美华选的夫婿好，送的聘礼豪华。 姜美华脸色羞红，抿唇微笑。 邰文光看着工人师傅将物品搬进了铺子，招呼同生产队的人来围观。 大家见邰文光热情周到，举止大气，暗暗赞叹姜美华找了个好夫婿。 - 姜大娘听说，姜美华收了聘礼和礼金，心里又开始不痛快。 因为姜美华今天一早又找她要钱，说要去县城办什么业务。 她哪里还有钱？ 她要养姜美枝的小儿子，家里还要开支，根本拿不出两百块给姜美枝。 可又担心去闹二女儿，会让二女儿的婚事丢了，她会被大姐和三妹嘲笑。 两头为难，叫她心里烦不胜烦。 “妈还说最疼爱我，可我借两百块都不肯给。”姜美枝翻着眼皮。 姜大娘，“……” 她心里有气，恨一阵姜美华，又恨儿子不帮她。 想到儿子最近什么都听儿媳妇的，她又怨恨上了刘喜花。 - 日子过得很快，十月底，刘喜花的预产期日子到了。 姜美华和姜大国匆匆忙忙将铺子关了，扶着刘喜花躺在担架上，抬着她往医院跑。 镇医院离早点铺子很近，两人抬着担架只跑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医院的人看到产妇来了，慌忙让道，一起扶上推车，推进了产房。 姜大国紧张得来回走，搓手抓头发。 姜美华好笑，“大哥，大嫂做了好几次检查，医生都说孩子很好，你紧张什么呀。” 第98章 现在，他也有自己亲生的娃儿了。 姜美华骑车先到了刘家通知。 听说刘喜花要生了，刘母欢喜得忙喊两个儿媳，“老大家的跟我去医院，老二家的煮六个鸡蛋送过去。快！” 两个儿媳暗暗叹了口气，小姑子终于要生了，他们刘家再不必受邻居们的白眼闲气了。 通知完刘家，姜美华又骑车来到了前进生产队自己家。 姜大娘坐在门口，正抱着姜美枝的儿子在晒太阳。 姜美枝的儿子快一岁了，长得虎头虎脑的，很得姜大娘的喜欢。 姜美华停下自行车，稍稍歇了口气，朝姜大娘喊道，“妈，大嫂要生了。你去看看吧？” 姜大娘冷冷扯唇，“三十好几的人了，现在才生娃，好意思说的？你三婆家的儿媳还比她小一岁呢，儿子都上初中了。” 姜美华皱眉，拍了拍后座，“妈，你去不去嘛？我骑车带你去镇上医院。” 姜大娘记恨刘喜花得了姜美华的聘礼，哪里肯去？ 再说了，她现在有大女儿生的外孙儿，懒得理会刘喜花生不生。 “有什么好看的？别人生娃都是家里生，她倒好，做少奶奶呢？还跑到医院生！你妈我生你们几个，都是在家里生的，偏她金贵些，要去医院生？”姜大娘嘲讽地翻白眼。 姜美华皱了皱眉，“妈，在家生不安全，万一……再说大嫂都三十好几岁了，还是在医院放心些，也花不了多少钱。” “花不了多少钱，哟哟哟，那么有钱，怎么还罢占着你的聘礼？”姜大娘冷笑。 “妈，聘礼和礼金是我主动放在大嫂那里的，不关大嫂的事。”姜美华咬了咬唇，委屈地说。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你个白眼狼！”姜大娘站起身来，抱着外孙儿进了屋，没理会儿姜美华。 姜美华叹了口气，母亲这样的态度，去了医院反而会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她看了眼正屋里那里，屋里，姜大娘还在骂骂咧咧，姜美华皱着眉头，将自行车调转了个方向，骑车离开了，往医院而去。 姜美华一个人到了医院，姜大国看到她一脸沮丧走来，将她拉到一旁小声问，“怎么这副表情？爸妈人呢？” “爸没看到，妈……说有事来不了。”姜美华斟酌了下语气说。 她没将母亲抱怨刘喜花的话说出来。 姜大国料想到母亲不愿意来，他让妹妹回家通知，也只是通知而已。 “算了，他们忙他们的，不来算了。再说了，你大嫂娘家人也来了，文光也在帮忙。”姜大国没太计较父母来不来。 可刘家人却要计较了。 “大国，喜花要生了，你父母呢？没通知他们吗？”刘母发现，他们来医院快一个小时了，还不见姜家人前来，走路来也不要一个小时好吧。 平时姜家人做的事情过分，刘母懒得计较了，但现在生娃这么大的事情，刘喜花公婆一个人也都没有来，她的脾气就压不住了。 姜大国不知该怎么解释，正一脸为难时，他听到了父亲的声音，“都在呢？亲家母也来了？喜花生了吗？” 姜大爷一瘸一拐地走来了。 姜大爷从邻居们的口中得知，刘喜花要生了，揣了五十块钱，搭生产小队齐老汉的驴车，赶到了镇上的医院。 姜家总算来了人，刘母这才没说什么。 “还没生，医生说要到吃晚饭时生。”刘母神色淡淡说。 “那可有得等，你们饿了吧，我这儿带了吃的。”姜大爷将手里拎着的提篮，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篮子里装着煮熟的花生。 邰文光见刘家和姜家人关系闹得僵，笑着打圆场，“爸，是咱家地里新收上来的花生煮的吧？” “是的呢，家里种了四亩多的花生，刚挖了些过来。你们尝尝？”姜大爷笑着说。 邰文光拎着篮子，先抓了把送到刘母的手里。 刘母知道这位是姜家二姑娘的未婚夫，在兽医站工作，全家是商品粮户口，加上邰文光说话又有礼貌，她脸色的神色微缓，接过了邰文光送来的煮花生。 姜美华看到邰文光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心中很是番茄，走到邰文光的身边，轻声说道，“谢谢你，文光。” 邰文光忍不住莞尔，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指，“这是我应该的，我是你们姜家的女婿嘛。” 姜美华的脸，一下子红了。 对啊，邰文光是她男人，是姜家的女婿。 - 漫长的等待中，天渐渐黑了，医院的走道里亮起了灯。 紧闭的产房门也打开了，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抱着孩子走出来，“生了，恭喜，母子平安。” “护士啊，我儿媳妇生了个啥？”姜大爷忙问。 “亲家公，母子平安，当然是男娃了，对吧，护士同志？”刘母急切地走过去，接过孩子抱着。 姜大国也要抱孩子，但慢了一步。 他搓着手，憨憨地看着小奶娃，也许是男娃的原因，比刚出生的姜晓晓大了一圈。 “是的，是个男娃，七斤一两重。”护士微笑说。 “大人呢？我们能进去看她了吗？”刘母担心刘喜花身体，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看。 姜大国已经迫不及待地去推产房门，但被里面的另一个护士给拦住了，“家属不能进来，在外面等着。” “大人等会儿出来，要查看身体排恶露情况。”护士说，“你们先带孩子在隔壁病房里等着。” 护士带着大家，来到了隔壁屋。 隔壁屋里，住着好几个生了个娃或是待产的孕妇。 其他人看到他们抱着刚生的孩子来，一起围过来看。 “是个七斤一两的小子。”姜大国回想到当初抱着姜晓晓进产房，被人围观的情景，当时大家都一脸鄙夷，嘲笑他捡了个娃抱着。 现在，他也有自己亲生的娃儿了。 “真好真好，好壮实的小子啊。” “嘿，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是个干活的好手。” “这孩子嗓门真大，哈哈哈，同样是小子，我家生下来哭得像猫。” 大家说说笑笑着。 姜大爷终于抱上了孙子，也开心得合不拢嘴，连声说要请刘母到镇上国营饭店里吃饭。 第99章 取名 “是个七斤一两的小子。”姜大国回想到当初抱着姜晓晓进产房，被人围观的情景，当时大家都一脸鄙夷，嘲笑他捡了个娃抱着。 现在，他也有自己亲生的娃儿了。 “真好真好，好壮实的小子啊。” “嘿，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是个干活的好手。” “这孩子嗓门真大，哈哈哈，同样是小子，我家生下来哭得像猫。” 大家说说笑笑着。 姜大爷终于抱上了孙子，也开心得合不拢嘴，连声说要请刘母到镇上国营饭店里吃饭。 以前，刘喜花没有生下孩子时，姜家人没少埋怨刘喜花，让刘母很是抬不起头来。 眼下刘喜花终于生了娃，还给姜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刘母扬眉吐气地说，“亲家，你是得好好请客！” “好好好，这就走吧，大家都去。”姜大爷开心地大声说，也招呼着邰文光和姜大国。 但姜大国说，“爸，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看孩子，等喜花。” 有些男人得了儿子，就不管辛苦生下娃的媳妇了，将媳妇扔一边只管忙自己的，但姜大国并没有。 这让刘母很高兴。 她便说，“干脆等喜花出来，一会儿问问她想吃什么，咱们给她带回来。” “好好好，这样好。”姜大爷点头。 姜大国又看了会儿孩子，带着姜晓晓去产房门口等刘喜花。 没有等太长时间，产房门开了，两名护士推着刘喜花走来。 “喜花？你感觉怎样？”姜大国大步走过去，握着刘喜花的手。 “妈。”姜晓晓笑眯眯地，握着刘喜花的另一只手。 刘喜花微微一笑，“我还好。”但很快，她的目光开始四处寻找，“孩子呢？” “在隔壁屋，咱妈和大嫂弟妹看着呢。”姜大国说。 刘喜花放心下来。 进了隔壁病房，刘母和两个儿媳妇，马上抱着孩子给刘喜花看，“喜花快看，长得像你呢。” 刘喜花看着皱巴巴的孩子，忍不住想笑，这孩子怎么不如晓晓好看呢？ 又一想，可能是儿子的原因吧，听说儿子都比闺女丑。 大家扶着刘喜花躺到病床上，将孩子放在她的身边。 护士移过遮挡的布屏风，将男同志撵出去，教刘喜花怎么给孩子喂奶。 姜美华睁大双眼看得目不转睛，刘母回头时，看到姜美华的表情，打趣说，“美华学着点，将来好用得着。” 姜美华脸一红，她才刚刚订婚好吧，离结婚还有两个月呢。 喂好奶，刘母撤走屏风，大家又围过来看孩子。 姜大爷递了个红包给刘喜花，“给孩子买几件衣裳。” 刘喜花捏着薄薄的红包，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多谢爸。” 她知道公婆的财产是婆婆掌权，公公能给她红包，已经很不容易了，瞧瞧，她生娃这么大的事情，却只有公公前来，不见婆婆来。 想到婆婆的为人，刘喜花只微微一叹，没说什么。 - 当晚，姜大爷果然请了大家到镇上的国营饭店吃饭，还特意让大厨炖了鸡汤，明早好给刘喜花吃。 鸡汤一时吃不上，姜大爷又让大厨蒸了几个鸡蛋羹，一碗给姜晓晓，一碗给刘喜花。 看着自家爸如此破费一场，姜大国又意外又感动。 - 忙到半夜，姜大国送姜大爷回到家中。 睡得迷糊的姜大娘被吵醒，不情不愿开了门后，少不了一通抱怨，“这么晚才回来？吵着聪儿了。” “妈，喜花生了个男娃。”姜大国阔步走进屋，面带喜色说。 但从他进屋来，姜大娘全程没看他，姜大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心里爬满了失望的情绪。 “三十好几的人了，现在才生娃，好意思说？生个男娃怎么了？美枝还生了两个男娃呢。”姜大娘冷冷一哼，转身进了卧房，关了门。 姜大爷摇摇头，拍了拍姜大国的肩头，“你妈带孩子忙得心情不好，别跟她计较，天不早了，你回吧，喜花那里还要你照看呢。” 已经失望了好几次，不在乎再多这一次。 姜大国默然转身，骑车回了镇上的医院。 刘母让两个儿媳妇回去了，一个人陪在医院。 不过，姜美华没走，带着姜晓晓相陪。 姜晓晓困得不行，歪在刘喜花的床头睡着了。 姜大国见妹妹不停地打着哈欠，过意不去，“美华，我送你回铺子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 姜美华点了点头，“好。” 医院病房里人太多，影响产妇休息。 但当姜大国送姜美华才走到医院的门口，邰文光来了。 姜大国笑着拍拍姜美华的肩头，“美华，不用我送了吧？” 姜美华红着脸，“大哥——” 邰文光微笑着挥手，“大哥只管去忙，我送美华回家。” 姜大国摆摆手，进了医院。 姜美华红着脸，望着邰文光，“没多远的路，哪里要送的？” 邰文光牵着姜美华的手，含笑看着她，“就不想陪我走走路吗？” 姜美美看他一眼，抿唇微笑。 - 刘喜花在医院住了五天院，出院回家。 姜大娘得知后，又是一通抱怨，怪刘喜花浪费钱。 姜大爷实在听不下去，“喜花年纪大，多住几天怎么啦？再说了，花的是他们自己钱。” 姜大娘怒得拍着桌子，“她一准花的是美华的礼金钱！” “她那早点铺子也有收入，哪里会用美华的礼金？你不要乱说。”姜大爷沉着你，摇摇头。 “好你个老头子，你现在专门跟我唱反调是不是？当初你相不亲，要不是我看上你，以你这瘸腿，会打一辈子光棍，现在老了，就傲气上了？”姜大娘怒得跺着脚，要跟姜大爷厮打。 姜大爷不想跟她吵架，推开她，背着手离开了家。 独留姜大娘一个人在那里骂骂咧咧。 - 刘喜花生了娃，四邻街坊们，都来道贺。 姜美华端着装了糖果的小簸箕，向大家散着糖果。 有人问姜大国，“大国啊，娃儿的名字取了吗？” 这可把姜大国难住了，他憨厚地抓着头发，“一时没想好呢，正在想。” 但这时，姜晓晓将一张写了字的纸，递到姜大国的跟前，又笑眯眯指了指刘喜花怀里的孩子。 姜大国睁大双眼，“晓晓，你想让弟弟叫这个名字？” 第100章 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姜志成”。 这是前世姜大国给儿子取的名字，但因为原主的破坏，害得这个弟弟高考落榜。 那时候姜大国两口子又不富裕，刘喜花又生着重病，还要救济原主这个吸血鬼，家里再供不起姜志成复读。姜志成只读了高中，在工厂做了个普通的工人，碌碌无为过了一生。 姜晓晓不希望这个弟弟再有遗憾，她要好好护着他考上大学。 姜大国笑着点头，“这个名字好，有志向，有理想，一定会成功。” “你从哪看来的名字？这名字真好。”姜美华也夸着姜晓晓取的名字好。 姜晓晓从桌上拿了本字典，递给大家看，随手翻了翻，指着翻到的两个字。 大家恍然。 原来姜晓晓是随机选的字？ 随机选也选得不错嘛。 大家都认可了这个名字，下午，姜大国带着户口本，到派出所给儿子做了登记。 看在户口本上写上“长子”二字，姜大国感慨万分，他终于有亲生的孩子了。 - 转眼间，姜志成满一个月了。 姜大国和刘喜花商议，要在镇上的国营饭店安排宴席。 请的人有刘家的亲戚们和姜家的亲戚及左邻右舍，还有早点铺子的邻居们。 满月酒这天，天气晴好，秋高气爽。 刘喜花穿一身走亲戚才穿的大红呢子外套，这是前几天姜大国送菜到县城去时，特意给刘喜花买的，好让她在满月宴上风风光光。 以前两口子穷，结婚十年也没有买过新衣，今年姜大国靠送菜和开早点铺子，赚了一些，一家人都陆续添了新衣。 姜美华看着刘喜花一身喜庆的新衣，夸赞着说，“大嫂看起来像城里人呢。” 刘喜花抿唇笑道，“哪有啊，还是老样子呢。” 已经满月的小主角姜志成，五官长开了些，穿着米色的秋衣和大红的小夹袄，黑色的夹裤，戴着墨色的小瓜皮帽子，衬得小脸白净净，跟个糯米汤圆一样好看。 姜晓晓则是一身粉色的勾花毛衣裙子配墨绿色的裤子和粉色的小布鞋，两只小羊角辫上扎着粉色的小绒花，毛衣是姜美华织的，衣裳鞋子和绒花是刘喜花给钱安排姜美华到街上买的。 像极了一个大号洋娃娃。 姜晓晓看得无语，不愧是妈妈辈的审美啊！ 可为了配合今天的喜庆，她一直咧嘴笑着。 姜大国和姜美华也是一身新衣。 姜美兰还在学校，没放长假，她没法回家。 去国营饭店只有几分钟的路，大家步行前往。 在这不年不节的日子里，一家人打扮得实在扎眼，引得路人频频看来。 到了饭店，邰文光也赶到了，帮着姜大国姜美华布置酒桌。 上午十点半，客人们陆续到了。 姜大娘也被姜大爷撺掇着而来。 刘家人全都喜气洋洋，抢着要抱姜志成。 刘母发现姜大娘抱着外孙儿，坐在一旁没有上前要看亲孙子姜志成的意思，极为不满。 她抱着姜志成走过去，“亲家母，你是不是对孙子不满意啊？不满意他没有喊奶奶？” 一声直言表达不满，一边半开着玩笑。 姜大娘没料到她会当众这么问，还是当着这么多的亲戚问，老脸顿时拉得长长的，“我只长了两只手，哪里抱得过来？” “我跟你换着抱抱。”刘母将姜志成递过去，要换姜大娘手里外孙。 但姜大娘却不肯换，“我还抱不惯这么小的孩子，万一抱不好，喜花得怪我了。” 跟在刘母身后的刘喜花，心里失望极了，婆婆仍是只喜花大姑子的儿子，不喜欢她的孩子。 她抿了抿唇，拉了下刘母的袖子，“妈，要开席了。” 刘母冷冷扫了眼姜大娘，扭身走开了。 吃酒的人，看到这一幕，少不了悄悄议论姜大娘的做法太不近人情。 哪有宠外孙嫌弃孙儿的？ 一碗水端不平，但也不能抖一抖泼出一些水吧？ 好在邰文光是个会说场面话的人，在酒席开了后，他和姜大国来往在各桌间敬酒，将气氛烘托得十分活跃，大家吃着酒说笑着，很快就忘记了刚才两家闹出的不愉快。 姜晓晓看向姜大娘那边，眯着双眼，心里暗忖，这自家这个便宜奶奶，迟早要吃一个大亏。 - 满月酒席结束后，出了月子的刘喜花，又开始全身心地忙起了早点生意。 姜晓晓不希望她分心，也不到处跑着玩了，搬着小凳子，坐在摇篮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推着摇篮，照看着姜志成。 姜美华看到刘喜花忙碌时，也会过来帮忙换个尿布，哄哄姜志成。 一家人互相帮忙，早点铺子虽然忙碌，但事情全都井井有条。 这天，村小队姜家老宅的桂婆和儿子姜祥发上街来赶集。 走到姜大国家的早点铺子前，看到姜晓晓在推摇篮照看姜志成，她便走了进来。 刘喜花马上招呼她，“桂婶子，祥发兄弟，吃早点吧？有刚出笼的包子和刚熬好的八宝粥。” 姜晓晓回头，看到这对母子来了，顿时皱起小眉头。 这两人可是村小队中出了名的喜欢占便宜的主儿。 “都是一个队的，价钱可不能收高啊？”桂婆进了铺子，眼睛开始左看右看。 刘喜花微笑说，“哪能呢？都是一样的价。” “那可不成，你得便宜点。”桂婆找了地方坐下。 刘喜花脸色讪讪，“我们小本生意。” “我看你生意挺大的，哪里是小本了？”桂婆翻着眼皮。 “就是，喜花嫂子生娃都去医院生，是我们小队去医院生娃的第一人，还说没赚到钱？谁相信啊？”姜祥发也笑了笑。 刘喜花窘着脸，往盘子里夹包子，“成成成，都是一个村小队的。” 姜晓晓看不下去了，朝桂婆那里瞪着眼，【我奶那么抠门的人都不讨价还价，桂婆吃个包子还讲价？也不怕我奶嘲笑桂婆穷得吃不起包子】 【还有祥发叔，你还想跟我大姑的男朋友合伙做生意，你吃个包子都想讲价，我大姑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嫌弃你】 桂婆和姜祥发听到姜晓晓的心声，一起愣了愣。 第101章 调拨母女关系，但无效 刘喜花脸色讪讪，“我们小本生意。” “我看你生意挺大的，哪里是小本了？”桂婆翻着眼皮。 “就是，喜花嫂子生娃都去医院生，是我们小队去医院生娃的第一人，还说没赚到钱？谁相信啊？”姜祥发也笑了笑。 刘喜花窘着脸，往盘子里夹包子，“成吧，都是一个村小队的。” 姜晓晓看不下去了，朝桂婆那里瞪着眼，【我奶那么抠门的人都不讨价还价，桂婆吃个包子还讲价？也不怕我奶嘲笑桂婆穷得吃不起包子】 【还有祥发叔，你还想跟我大姑的男朋友合伙做生意，你吃个包子都想讲价，我大姑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嫌弃你】 桂婆和姜祥发听到姜晓晓的心声，一起愣了愣。 桂婆的男人和姜大爷是叔伯兄弟关系，两家住隔壁。 桂婆出生贫寒，姜大娘出身富户。 桂婆年轻时，是姜大娘家的佃农。没想到，有朝一日两人的身份变得平等了，两人还嫁到了一个家族中。 但风水轮流转，桂婆嫁的男人是产队的民兵，先进队员，身体好，干活力气大，家里算殷实之家。而姜大娘就惨了，她成分不好，做事也不积极，是生产队的落后份子，嫁的男人还是个残疾人，家里的条件勉强够生活，比桂婆家的条件要差一些。 但姜大娘是个好胜心强的人，找着机会跟桂婆比高低。 而桂婆，也同样不甘示弱。 桂婆听到姜晓晓的心声，说自己的行为会引得妯娌来嘲笑，她的气焰马上矮了不少。 而姜祥发，现在正在打肿脸充胖子装有钱人，也怕被人小瞧没钱。 两人都讪笑着说是跟刘喜花开玩笑。 “嗨，我这婶子哪能欺负你个侄儿媳妇？才几个包子，我买得起，挑大的肉包，来四个！”桂婆爽朗笑道。 “再来两碗蛋酒，两碗八宝粥。”姜祥发也说。 两人再没有讲价，而是按着招牌上写的价钱，如数付了钱。 刘喜花和姜美华，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肚子疑惑，怎么回事？ 桂婆在刘喜花的铺子里没有占到便宜，心里一直憋着气。 吃完早点，她见姜晓晓坐在小婴儿的摇篮边，一下下推着摇篮，还逗着小婴儿玩，桂婆便走到姜晓晓的身边，故意说，“哟，晓晓呀，带弟弟玩呢？这么小就帮着妈妈做事了？” 说完姜晓晓，又说刘喜花，“喜花，晓晓不是你亲生的，就你把她当佣人使唤？她长大了一定会记恨你。” 刘喜花听得脸色一变，“这是说哪里话？我怎么会当晓晓是佣人？我一直当女儿养的。” 姜晓晓睇着桂婆，翻了个白眼。 原主就是耳根子软，拎不清，听信了生产队邻居们的调拨，认为刘喜花姜大国当她是佣人，跟刘喜花生份了，跑到生母那里，结果上当受骗，被生母换了高彩礼给好赌的儿子还债。 但现在，姜晓晓不是原主，她才不会听信桂婆的胡言乱语。 “哼——”姜晓晓不会讲话，朝桂婆冷冷一哼，走到刘喜花的身边，抱着刘喜花，还亲了一口。 刘喜花心中感慨，搂着姜晓晓。 她的晓晓懂事呢，不会听外人的调拨。 第102章 买铺子，准备做包租公包租婆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刘喜花铺子的邻居，要卖铺子。 这家人有五间铺子，要一起打包卖掉。 姜晓晓到邻居家串门时，听到了这个消息，心头大喜。 要是买下这五间铺子，将来刘喜花姜大国可以做包租婆和包租公了，因为明年铺子的对面就会盖学校。 而四十年后，这里会是一条商业街。 姜晓晓跑回家，拉着姜大国的袖子，往邻居家走。 【爸啊，这片铺子四十年后价格能翻一百倍呢。】 【咱们买下来吧】 姜大国惊讶，能涨这么多的价钱？ 他想到姜晓晓几次猜中未来的事情，决定前去看一看。 到了邻居家的铺子里，姜大国发现，这里已经有人在和邻居大爷商谈价钱了。 邻居大爷看到姜大国走来，笑着打招呼，“大国啊？有事吗？” “听说牛叔家要卖铺子，我来了解下。”姜大国说。 邻居大爷点了点头，一指坐在他对面的人，“瞧，这位也要买铺子呢。”说着，又朝谈价格的人说，“我邻居包子铺的姜大国也要买铺子，价钱就是这个价钱，你要是不同意，我卖给姜大国了。” 买铺子的人抓抓头皮，表情为难，“大爷，您这价钱太贵了，我想买买不起啊。” “你考虑考虑，价钱很合适了。”邻居大爷站起身来，拍拍买铺子男人的肩头。 男人想了想，点头说，“成吧，我先回家跟我家里人商议下。” 这人离开后，邻居牛大爷拉着姜大国坐下，问他是不是真要买铺子。 姜大国点头，“确实想买，牛叔家的铺子多少钱？” “三千块一间，五间一共是一万五千块。” 姜大国吓了一大跳，这么贵？ 一万五千块，这可不是小数字，生产队的万元户可不多。他们村小队还没有万元户呢。 邻居牛大爷见姜大国的脸色变了，忙说，“大国，这个价钱不贵的，生产队的房子都要这个价呢，但生产队的房子可做不了生意，赚不了收入。再说我这个铺子可是两层的，一层是铺子，二楼可以住人，十分的划算，你买了来租出去，过些年就能回本了。” 姜大国心里犹豫起来，他想买，但价钱太贵了。 “牛叔，我跟我媳妇先商议下。”姜大国站起身来说。 做生意得不能着急，何况是一万五的巨款，邻居牛大爷点头，“成，你们商议好就来找我，大国啊，你也看到了，我这铺子十分抢手呢，刚才已经有人来问铺子的价钱。” 坐在门口听他们聊天的姜晓晓，捏着手指头心里哼哼着，【爸，牛大爷的铺子价钱太高，好多人只来问问根本没有买呢】 【他家的铺子最后以两千八卖掉的，爸爸别灰心，可以跟牛爷爷再讲讲价嘛】 姜大国听到女儿的心声，心里盘算着，要是按二千八的价钱，能省一千块呢，抵得上工人两年的工资了。 不过，姜大国并没有马上回头找邻居牛大爷，而是拍拍姜晓晓的头回了家。 第103章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刘喜花正哄着儿子睡觉，看到姜大国回来，马上问买铺子的情况。 “价钱有些贵，牛叔要价三千，我估计能按二千八买下来。”姜大国说。 刘喜花一脸为难，“这么贵？听说他家要五间铺子一起买才肯卖，只买一间咱们都吃力，这何况五间？” 刘喜花连连摆手说不买了。 不过姜大国在姜晓晓的带动下，已经适应了冒险。 在频繁跑县城的日子里，他听到不少人说，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他决定，拼一把，没准就发了呢？ “我想想办法借些钱来。”姜大国说。 刘喜花吓了一大跳，“啊？借钱？这这……这万一咱们将来没赚到钱，这怎么还啊？” 姜晓晓叹气，【妈啊，铺子买回来可以出租啊】 【现在各地的经济在好转，房价也在慢慢涨高，将这些铺子会涨价一百多倍】 刘喜花看向姜晓晓，眨着眼，将信将疑，真的会涨价？ - 在姜大国的坚持劝说下，刘喜花勉强答应了买铺子。 家里的钱，只有三千来块。 只能买下一间铺子，另外四间铺子的钱得借一些来。 姜大国想到了从小和他一起玩到大的小队长姜国平。 他拎了一瓶酒一袋子橘子，骑车到了姜国平家。 姜大国在街上开了早点铺子后，小赚了一笔，生产队的人都十分佩服他，姜国平一家看到他拎着礼物进门，对他更是热情，连声喊着小孩子们搬椅子请姜大国坐。 “大国，来队里坐坐，怎么还拎东西呢？真是的。”姜国平笑着拍拍姜大国的肩头，但客气两句，还是接下了礼物，放在桌上。 姜大国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笑道，“我相中了几间铺子，但我手头有点紧，还缺一万二，想找国平帮帮忙，借我一些。我那早点铺子的生意也还行，三年就能还清。” 姜国平吓了一大跳，“我哪有一万二啊，我要是有，我家早挂了万元户的牌子了。” 姜大国也知道，姜国平不可能有一万二借给他，他又说，“国平，我没找你，我是说，你帮忙想想办法，问问生产队哪家有钱借。” 姜国平松了口气，一拍脑门，“你吓着我了，我还以为你非要找我借，成，我帮你问问看。” - 姜大国到生产队借钱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生产小队。 姜大娘又气又吓，来到早点铺子，指着姜大国和刘喜花就是一顿喝骂。 “你们两个败家的，又想做什么？居然要借两万块？疯了吧你们？” 刘喜花皱眉，“妈，不是两万块，是一万二。” “妈，我们借钱有分寸。”姜大国也说。 姜大娘冷笑着挑眉，“反正，我手里没钱，你们别找我借。” 刘喜花神色淡淡，“我们也没有找妈借，我们找生产队的其他人借。” 姜大娘冷冷回道，“那是再好不过，我手里可是一分钱也没有，别打我的主意。”说完，她转身走了。 刘喜花叹了口气，“我怎会找妈借钱？” 她坚决不会找婆婆借钱。 第104章 出手阔绰的邰文光 村里人并不太富裕，肯出借的，最多只能拿出两千块。 七家一共只能出借五千五。 离一万二还差了一半。 不过，能借到也是不错的，姜大国并没有嫌弃少，照旧全收好。 “大国，得算利息啊，到合作社借钱，可全都有利息的。”借钱的人几人纷纷说。 姜大国点头，“当然了，你们放心好了。” 一笔一笔记好账，写上本金和利息。 他平时为人憨厚，做事讲原则，再加上街上有铺子，大家都信任他，很爽快地将钱借给了他。 姜大娘得知后，少不了一通抱怨，“这要是亏了，我是一分也不会帮忙还钱的。” 对于姜大国买铺子的事情，村里人想法各一。 借了钱的，希望他赚了钱好还他们钱。 没有借钱的，则看着热闹。 姜大国回到铺子，正打算跟刘喜花商议着，再到哪里借些钱时，发现邰文光坐在铺子里，他看到姜大国来了，笑着点头，“大哥回来了？” “文光来了？”姜大国停好自行车，“来看美华啊？咦，美华呢？” 姜大国没看到姜美华，正要去找找时，又听邰文光笑着说，“我不是来找美华的，我来找大哥。” 姜大国很意外，“啊？找我？” 邰文光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推向姜大国，“大哥，给。” “这是什么？”姜大国看不懂了。 “这是一万块，听说大哥在买铺子，还缺一笔钱。正好我手头上有笔闲钱，大哥先拿去用吧。”邰文光微笑说。 刘喜花和姜大国互相看了眼，吃惊说，“这怎么行呢？你和美华马上要结婚了，也急需要钱啊。” “结婚的钱已经另外准备，这是闲钱。”邰文光说，他站起身来，“美华知道这件事，你们不必找她问了。”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 姜大国看着桌上的钱，喊住他，“文光，可我不需要这么好多啊，你拿些回去。” “大哥向村里人借的是利息钱，还掉一部分啊，我不收大哥的利息，还是借我的吧。”邰文光挥挥手，离开了。 姜大国回到铺子，拆开信封，里面齐齐整整的钱，用白色封条捆扎。 还是连号的。 显然，这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 “大哥？”姜美华牵着姜晓晓的手，从外面走进来，“你回来了？是不是文光来过？” “他刚离开，你就回来了。”姜大国指着桌上的钱说，“他送了一万块过来，说是借给我们买铺子。” 姜美华笑道，“大哥你就收下吧，你不收，他会怪我的。” 刘喜花感叹，“这个文光，真是叫人没话说。” 姜大国只好将钱收下。 - 姜大国买下了铺子后。 他将铺子作了简单的装修后，挂上了出租的牌子。 但这片铺子就是因为租客的生意不好纷纷退租，房东才想着卖掉的。 他的牌子挂出许一个月，五间铺子只有两间有人租下来，另外三间一直找不到租客。 姜大娘上街时，看到了出租的牌子，气得冷着脸进了铺子，对姜大国和刘喜花一顿教训。 第105章 做生意要沉住气 姜大娘责怪着他们是有钱乱花，“这要是租不出去，这几间铺子的钱就砸在手里了，两万二啊，你们怎么还得清？” 这年代，全村是万元户的，一只手都数不完。 姜大国他们那个生产小队，还没有一个万元户。 生产小队中，全家一年到头能攒下一千块的，算是收入不错的家庭。 开始买铺子时，姜大国还在犹豫中，在赌，但看到街上其他地方的铺子越来越多，他坚信他这几间铺子一定会租出去。 “妈，会租出去的。”姜大国说。 “要是租不出去，还不清欠款，你别找我，我可没钱帮你还债！”姜大娘说完，冷着脸走了。 几天后，刘喜花的父母也上街来。 姜大国请他们进来吃早点。 刘母看到隔壁的商铺仍旧挂着牌子，担心地说，“大国，喜花，这三间铺子怎么还空着啊？” “能租得出去不？”刘父也说。 两人虽然没有像姜大娘一样阴阳怪气，但这担忧的语气，也让刘喜花心里不大舒服。 “爸，妈，已经租出去两间了，另外三间也会租出去的，每天都有人前来打听呢。”应刘喜花说。 “实在不行，将价格往下压一压，不要租得太贵。”刘父又说。 姜大国皱了下眉头，“我们有分寸。” 租得太便宜了，其他家铺子不干啊，会找他要说法的。 之后的几天，也时常有亲戚和村里人来看姜大国的铺子租出去了没有。 这一等，就等到了阳历年底。 眼看要到元旦了，正是做生意的好日子，却仍不见铺子租出去，连刘喜花也着急起来。 【妈，做生意要沉住气】 【元月一号咱们铺子对面的那片荒地就会动工盖学校啦】 【到时候这三间铺子就成抢手货了】 刘喜花听到姜晓晓的心声，恍然过来，是呢，女儿之前也是说，这里会盖学校，嗨，她怎么急得忘记了呢？ 现在离元旦还有三天。 再等等吧。 - 元月一号是姜美华和邰文光的结婚日。 出嫁的地点安排在刘喜花和姜大国的铺子里。 早在前一天，两人就停了生意。 虽然婚礼会在镇上的国营酒楼办，但吃酒前，亲戚朋友们，会来刘喜花这里吃吃茶水点心，送送红包。 一号这天五点钟，刘喜花和姜大国起床开始准备。 两人推开房门，看到姜美华也开了房门。 两只眼睛下面，乌青一片。 刘喜花好笑说，“美华你这是一晚上没睡么？瞧瞧你的两眼，好大的黑眼圈。” 姜美华红着脸，她倒是想睡啊，可睡不着，她有什么办法？ “是晓晓吵我，她说梦话嚷着要吃糖果呢。”姜美华红着脸说，“四点半吵醒我了，我再睡不着了，听到你们起床的声音，我就起床了。” 不管了，虽然她爱晓晓，可这时候，只能让晓晓替她背黑锅。 刘喜花忍着笑，她是过来人，怎不知道姜美华的借口？ 她当年也是让同屋睡的侄女们背的黑锅。 “起得早也好，快去洗漱，一会儿我给你梳妆。”刘喜花笑着拉了拉姜美华的手。 第106章 化最美的妆 姜大国则说，“你们收拾着，我到楼下去看看糖果点心。” 镇上的国营饭店只提供饭菜，糖果烟酒这些得自己准备着，带到酒馆去分发给客人。 姜大国虽然还欠着买铺子的钱，但还是买了贵的糖果和上好的烟酒。 姜美华帮了他许多，加上嫁的是商品粮户口之家，他不希望妹妹在婚礼上被婆家人小瞧。 刘喜花烧了水，安排姜美华沐浴后，给她整理起新衣裳。 姜美华要化妆，刘喜花摆摆手笑道，“你不用化，一会儿新潮照相馆崔师傅会帮你化妆。” 单干后，街上的商业街多了起来，除了卖吃的卖衣裳的铺子多了，连照相馆这样时髦的消费也有了。 新潮照相馆的女老板娘，除了给人拍照，还给化妆。 街上条件好的人家，会请她到那里给新嫁的女儿化妆，并拍结婚照。 姜美华去打听过，价钱不便宜，要十块钱。 这抵得上一个工人一周多的工资了。 太贵了，她没有请人。 没想到，大嫂刘喜花帮她请了。 “大嫂，她要的价格可不便宜呢。”姜美华忙说。 刘喜花笑了，“又不是平时的化妆拍照，这可是结婚，唉，要是十年前我和你大哥结婚那会儿流行化妆拍照，我们也去，可那会儿街上没有，也不流行。” 刘喜花拍拍她的肩头，“你婆婆胡老师他们学校一个老师出嫁，也请了新潮照相馆化妆，你不打扮得好看点，你婆婆又要面子，估计得有想法，再说了，咱们现在也不差那十块钱。” 姜美华听着刘喜花的安排，心里很是感激，“谢谢你，大嫂。” “谢啥谢的，这段日子，你可帮了我和你大哥不少忙。”刘喜花拉了拉姜美华的手，笑着说，“你先整理下衣裳，崔老板六点半到。” “这么早？”姜美华惊讶问。 刘喜花笑道，“不早不早，她说化妆做头发要两个多小时呢。你十点就得去国营饭馆敬酒，时间还挺赶的，哪里早？” 姜美华惊讶得睁大双眼，原来结婚这么麻烦。 没多久，楼下传来一个陌生女人和姜大国的说话声。 刘喜花笑道，“人来了。” 姜美华激动得紧张起来。 姜晓晓醒过来，自己找了衣裳穿了，又瞧了眼正熟睡的弟弟，打着哈欠来到姜美华的屋里。 姜美华正紧张着，看到她走来，笑着招手，“晓晓，来，二姑给你梳头发。” 姜晓晓笑眯眯跑过去，扑到姜美华的怀里。 但这时，刘喜花带着人上楼来了，“哎呀，美华，你别管晓晓了，先管你自己吧。” 刘喜花将姜晓晓抱开，将姜美华按在椅上坐好。 姜晓晓，“……” 她忍着笑，站在一边瞧着。 崔老板先打量了下姜美华的脸，这才开始取了工具给她绞面。 刘喜花则拿了梳子，给姜晓晓梳头。 今天要去吃酒，刘喜花也给姜晓晓做了认真打扮。 给姜晓晓扎了两个小辫子，辫子上带着粉色的蝴蝶结。 姜晓晓看到镜中的自己，一阵无语，好幼稚，好难看。 可一想，她这会儿只是个三岁多的小娃，只能这样打扮了。 第107章 嫁妆 八十年代初的乡镇上，结婚不流行婚纱，新娘的礼服也没有特别定制，而是挑一件颜色喜庆稍贵的衣裳做礼服，结婚时穿过后，以后也可以穿。 刘喜花给姜美华订制的是一件大红色的呢子大衣，黑色的裤子，同色的皮靴。 做了头发化了妆后，搭配起来像挂历上的明星。 刘喜花扶着姜美华走到穿衣镜前打量，笑着打趣，“这怕是咱们镇上最好看的新娘了。” 姜美华也惊叹自己的打扮，几乎快认不出来了，她满脸羞涩，“大嫂别打趣我了。” 一边收拾着化妆品的崔老板笑着说，“你大嫂没打趣你，我给我不少人化过妆，你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新娘子。” “是吧，我没说错吧？”刘喜花笑道。 姜晓晓瞧着姜美华，也跟着点头。 说得姜美华更加害羞了。 忙好姜美华的化妆，刘喜花给儿子喂了奶，又到楼下做早饭。 不过，姜美华吃不下。 “这时候不吃，一会儿就没时间吃了，多少吃点，婚礼一直要闹到晚上呢，不吃饱，洞房都没力气了。”刘喜花打趣说。 姜美华的脸更红了，“大嫂！” “你吃了我就不笑话你。”刘喜花抿唇微笑。 姜美华只好挪过碗，吃起来。 早点是红糖鸡蛋汤，汤里还有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米。 姜美华知道，这是寓意让她早生贵子呢，姜美华的脸更红了。 这时，放假的姜美兰也风风火火回来了。 一进屋，她就来打姜美华。 还故意拉着姜美华的手问，“请问这个美丽的姐姐，有没有看到我二姐姜美华同志？她今天是新娘子，可不能丢啊。” 姜晓晓忍着笑，姜美兰真滑头。 姜美华抿唇微笑，从衣兜里摸了个红包给她，“你就拉着你二姐的手呢。” 姜美兰先亲了下红包，又故意睁大双眼往姜美华的脸上瞧，“啊？你就是二姐？瞎说瞎说，我二姐哪有这么好看？你骗人！” 刘喜花好笑地走来，“美兰别闹了，快到楼下迎客，帮忙倒茶水。” 姜美兰哈哈哈大笑，“来了来了。” 她丢下书包，先回屋看了下小侄儿，又摸摸姜晓晓的小脸，来到楼下招呼早来的亲戚们。 没看到她父母，她气得直撇唇。 快十点时，姜大爷带着姜大娘才姗姗来迟。 几个亲戚见他们走来，故意问，“美华爸妈，你们给美华多少嫁妆啊？” 姜大娘在生气姜美华不肯回家出嫁，一分嫁妆也没有准备，再说了，她也没有钱。 姜大爷心里过意不去，知道姜大娘不肯给嫁妆，他悄悄地准备了。 虽然不多，但也是他的心意。 他憨厚微笑，从衣兜里摸了个红包，“当然了。” 姜大娘想发作，但看到姜美华从楼上走下来，她压住了火气。 “爸，妈，你们来了？”姜美华朝两人淡淡点头。 姜大爷将红包递给姜美华，“爸妈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吧。” 姜美华不想要，她在大哥大嫂这里可不仅仅只是帮忙，粥和其他早点赚的钱是大哥大嫂的，包子赚的钱全是她的。 第108章 丰厚的嫁妆，铺子有人抢租了 并且，大哥大嫂并没有让她分担店铺的费用。 这一年多来，她攒了一千来块钱了。 另外，大哥大嫂也给了她二百块的嫁妆钱。 而生产队的那些女人，出嫁的嫁妆普遍只有二三百块。 “爸，大哥大嫂已经给过了。”姜美华摆摆手，不肯收。 但姜大爷执意要给，“那是你大哥大嫂，这是爸妈的。快拿着。” 姜美华又发现，亲戚们也在看他们。 她不收，估计这些亲戚们会嚼舌根，说母亲倒罢了，她不希望说父亲。 姜美华点了点头，“谢谢爸。” 没谢姜大娘，姜大娘的眼皮直往上翻。 “美华，你有多少嫁妆啊？”姜大娘的大姐笑着问道。 按着风俗，出嫁这天都会问嫁妆问聘礼。 聘礼早就送来了，是八百块，也是别家的两倍多。 嫁妆多少，还不知道，亲戚们都伸长脖子，看向姜美华这里。 姜美华的身上背着个红色小皮包，装的全是嫁妆和收的红包。 她红着脸，“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亲戚们又笑着问。 他们知道，姜大娘心里只喜欢最像自己的姜美枝，家里的收入全贴补到姜美枝那里了，平时对姜美华不闻不问，今日姜大爷送来的红包，估计也不会多。 “美华，如实说吧，这是风俗。”刘喜花微笑说。 姜美枝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我有一千六，大嫂给了二百，爸爸给了二百，现在是两千的嫁妆钱。” 两千？ 大家听到这个数字，一起吸了口凉气。 这是带着一栋楼房出嫁呢。 今天生产队有人家盖了楼房，也只花费了两千块。 姜大娘听到这个数字，心里冒火。 这个二女儿居然瞒着她攒了这么多钱？一分都不给她的？ 太过份了！ 但今日是喜庆的日子，她不敢发作，只能生生憋着气。 吃着茶水，等着邰家迎亲时，亲戚们又说起了家常。 有人问起了姜大国家的铺子租完了没有。 姜大国讪讪微笑，正要说还在租时，有人在门口问，“请问，隔壁的铺子出租了没有？” 姜大国心头大喜，说到铺子，就有人问铺子了？ “还没有。”姜大国朝那人招招手，忙走到外面去。 他心里高兴，但也头疼，怎么这时候问铺子？ 吉时快到了。 他正要说价格，只听前方一阵鞭炮声响起，然后还有冲天炮的声音。 坐在屋里的亲戚们一起站起身来，“邰家来人了？” 可又没有看到迎亲队，因为还没有到十点钟。 “哪里的喜炮声啊？”姜美兰踮起脚朝前方看，没一会儿，她惊讶说，“对面这是要做什么？啊，盖学校？” 姜晓晓爬到椅子上，也仰头去看。 对面的荒地终于开工要盖学校了。 姜大国想起姜晓晓的心声提醒，说对面年底就会盖学校，原来是今日开工啊。 “老板，你家的铺子还租不租啊？”问铺子的人又追问。 姜晓晓跑过去，拉了拉姜大国的袖子，“爸——” 她喊了声，皱起了小眉头，【学校一盖，这附近的铺子全都得涨价，咱们也得涨涨】 第109章 比较 姜大国恍然过来，对啊，不急于这一时。 他对那个问铺子价格的人说，“不好意思，我家今天嫁妹子，我没时间跟你说铺子的事情，你改天再来吧。” “老板，你先说说价格成不？”那人又追问。 姜大国还没有想好价格，他要先琢磨着琢磨，朝那人摆手说，“对不住了，我现在没时间想，你真要租铺子，过几天来吧。” 租铺子的人瞧了瞧隔壁早点铺子里，那里坐着一屋子的人，按着风俗，出嫁的人家，第一天忙嫁姑娘，第二天忙着接亲戚吃谢礼酒，第三天姑娘家回门，第四天才有空闲。 他点了点头，“成，我大后天过来。” 姜大国抓了把喜糖给他，“好说好说。” “多谢了，恭喜啊。”租铺子的人接过喜糖，道了谢，离开了。 不多时，迎亲队来了。 吉普车的后拖斗上，坐着几个吹喇叭敲锣鼓的人，大家的肩头还挂着红绸，一派喜气洋洋。 姜家帮忙的亲戚，不等车停下，马上拿出鞭炮燃放起来。 不少街坊邻居过路行人，纷纷停步前来观看。 在大家的欢声中，吉普车停了，一身西装的邰文光，手捧鲜花从车上走下来。 两个跟着来的邰家的亲戚们，簇拥着邰文光走进了姜大国的早点铺子。 这边，刘喜花和姜家的女眷们，则扶着姜美华走过来。 “美华，我来娶你来了。”邰文光将手里的鲜花递给姜美华，又往姜美华的脸上看了看，小声说，“要不是大嫂扶着你，我可能会找不着你，你今天太美了。” 姜美华抿唇微笑，看他一眼，将头低下，一脸羞涩。 她从衣兜里取了两个胸花，给邰文光和自己分别戴上。 一众亲戚们笑着拍手，“接新娘子啦。” 邰文光牵着姜美华的手，坐上了吉普车。 其他亲戚们，则步行跟在后面。 到镇上的国营饭店，也就十分钟的步行路程，说话间走走路就到了。 姜大国关了门，和刘喜花带着两个孩子，带着亲戚们前往国营饭店。 姜美兰则背着一包糖果，见到熟人就发几颗糖。 姜晓晓在长牙，硬糖咬不动，专挑软的水果糖吃。 要不是怕水果糖也吃坏牙，她想将糖果当饭吃。 糖果是邰文光从省城带来，又香甜又软呼。 太好了吃了。 到了饭店，又是一通鞭炮声响，孩子们在高喊，“新娘子来了！” 两家的亲戚们，将一对新人迎进了饭店中。 亲戚看着一对璧人，纷纷赞道，“真是郎才女貌啊。” 有人对邰母说，“胡老师，难怪你儿子瞧中你儿媳妇了，这长得也太好看了。” 另外的几人，也纷纷赞着姜美华长得好看。 文文静静，和文职干事邰文光十分般配。 邰母看看亲戚中的一众小媳妇们，唇角渐渐勾起，因为这些小媳妇，没一个比得了姜美华。 但又有一人泼起了凉水，“唉，但只是个乡下姑娘，学历低了些，家里穷了些。瞧瞧她家的一些亲戚，也寒暄了，一年收成能有五百块吗？” 第110章 惊艳 姜家的亲戚们，几乎都是生产队做事的，不是种田，就是搞些小副业.比如养鱼或种果林什么的，从事体力劳动，所以长得黑壮穿着自然也不会太精致。 但邰家的亲戚，全都在单位上上班，做的大多是文职工作，打扮得自然体面。 看到两方的亲戚打扮相差太多，收到自家亲戚们的揶揄微笑，邰母的面子上马上就挂不住了。 她真后悔答应两家一起在饭店举办婚礼。 这时，邰文光带着姜美华前来敬酒。 邰母看到姜美华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眼珠儿转了转，笑着对亲戚们说，“这是美华买的。这孩子真是的，哪有女方买手表的？她非要买，还给文光也买了一块呢。” 她又看向姜美华的身上，“这大衣也是省会买的，是羊绒的呢。” 姜美华微笑，“衣裳不是我买的，是我嫂嫂买的。手表是大哥买的。” 她早就看到了邰家亲戚们在阴阳邰母。 姜美华走到跟前敬酒时，故意露出手腕上的表来。 她和邰文光的手表，可是她大哥找了民政局的胡副处长帮忙买的。 一般人根本买不到。 还有这大衣，也是大哥找自行车厂的周科长找渠道买的。 两人故意一问一答，引得邰家亲戚们纷纷看向姜美华身上。 再看看自己的打扮，邰家亲戚们马上自惭形秽，再不敢说邰母，而是按过邰文光倒的酒，意思意思浅抿一口，送上了红包。 邰文光侧头看向姜美华，浅浅含笑。 敬酒后，一对新人也落了座，大家热热闹闹地吃起来。 亲戚间，一年四季各自忙碌，只有这种宴席时才有机会聚在一起聊天。 一些住得远的亲戚，更是几年也不会见上一面。 这次见了面，少不了各自问起目前的生活。 比如问家里孩了啊，问现在的收入啊。 得知姜大国买了几间铺子在出租，纷纷问道，“还没租出去啊？可别砸手里了，一间铺子的价钱可不便宜哦。” 若是以往，姜大国被这样问，一定会心慌慌，但现在，铺子前面的学校马上要盖起来了，他一点都不慌张。 “铺子前面的荒地，今天开工盖学校，我那铺子不愁租不出去。”姜大国说。 问话的亲戚吃惊问，“盖学校？真的假的？” “你们不相信，吃了酒一会儿去瞧瞧啊。”姜大国说。 盖学校可是大事，应该不会是说假话，亲戚们心中暗想，这个姜大国，运气可太好了。 都说那边荒凉，好些铺子都空下来了，没想到，他买下后，那里居然盖了学校。 酒席后，几个亲戚真的特意去那里瞧。 他们看到，姜大国铺子前面的荒地上，果然拉起了横幅，上面写着“红旗镇一中新校址”。 几十个工人和两台拖拉机，正在荒地上忙碌着。 - 姜美华的婚事结束后，姜大国和刘喜花商议起来了铺子的价格。 他们的铺子，正对着新学校的大门，是黄金地段，价格不能比别的铺子低。 最后，两人一商议，定价一年租一百块一年。 姜晓晓听着他们商议，叹着气。 【爸妈，一百块一年太便宜了，直接定价一百五十块一年吧】 第111章 姜晓晓该上学了 姜大国和刘喜花吓了一大跳，两人一起回头看向姜晓晓。 姜晓晓睁大双眼，叹着气。 【爸，妈，这铺子会成抢手货，明天还会有不少人前来问价格，爸妈只管将价格说到高位】 【咱们先租出的两间，到了租期后，也要涨价才是，咱们不涨，别家也会涨】 刘喜花和姜大国互相对视一眼，将信将疑，“真能这样？” 姜大国想了想说，“要不，先这么定价吧，看看再说。”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降价。 刘喜花则在盘算着，一百五十一年一间铺子，五间铺子一年的收入就是七百五十了，这比生产队一家一年的收入还多。 赶得上姜美华婆婆两个的工资了。 过几年铺子的价格还会往上涨，不到十年，这五间铺子的本就回来了。 往后什么也不必干，光收租就能养活全家了。 - 第二天，果然又有人前来问价格。 姜大国只说这几天家里有喜事，没空办租赁的事，过几天再来问。 他越是不说价格，越是有人前来询问。 到第四天，姜美华已经回门后，姜大国这才跟人谈起来了铺子的价格问题。 “一百五十一年。”姜大国说。 那个在婚礼当天前来问价格的人，吓了一大跳，“老板，没这么贵的，别家可只要八块钱一个月，一年七十二块，你这价格是别人的两倍了。” 姜大国心里也慌了下，但他知道，做生意要沉得住气。 “你觉得贵，可是已经有好几个人前来问价格了。”姜大国摆摆手说。 这人犹豫了会儿，还是离开了。 刘喜花看到人走了，心里担心，“大国，会不会太贵了？” 姜大国虽然也担心，但还是说道，“不贵，你没看到这么多人前来问价吗？” 刘喜花皱眉，“但愿能租出去。” 元旦假过完了，姜大国他们铺子前面的荒地上，工人们一天比一天忙碌。 到年底了，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各家的生意都比往日更好。 姜大国的早点铺子，更是从早忙到晚。 他家旁边空着的三间铺子，也不时的有人前来询问价格。 “一百五一年，不讲价。”姜大国一边忙着做生意，头也不抬的说。 前来询问价格的人，看到他的铺子这么忙碌，觉得这个一百五十块一年的价格实在不贵。 这人在街上逛了好几天，也打量了姜大国的铺子好几天，终于下了决心，租了下来。 他开的铺子是专门卖干果杂货的。 也是食品类，和姜大国的早点属于同类，但不是竞品生意。 姜晓晓放心下来。 租下这间铺子，另两间也很快租了出去。 都是卖吃的，但都和姜大国的生意不相同。 五间铺子全租了出去后，这条街的生意更加好了起来。 姜大国的生意也是水涨船高。 快过年的时候，姜美枝来到了姜大国的铺子。 她打扮时髦，一脸笑容。 姜晓晓看到她的笑容，小脸马上绷紧，一脸警觉地盯着她。 “大哥，我手头有点紧……” 姜大国正忙着生意，根本无暇顾她。 “我忙着。” “也不要你太多，借我五百……” 刘喜花的心里，一下子怒了，为了这个大姑子，她一家都被婆婆撵出来了，田也全被婆婆扣下了，姜美枝还好意思前来借钱？ 可她这会儿正忙着做生意，连吵架的时间都没有。 气得她冷起了脸。 买东西的人看到他们几人表情不善，忙付了钱走开了。 姜晓晓冷冷睇了眼姜美枝，跑到了阁楼上，从姜大国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帐本递给姜美枝看。 姜美枝瞪眼她，“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姜大国看到了，心想他这女儿真陪明。 他都没想到这里。 “美枝，你看看我们记的帐，我要是有钱借你，我何苦做这累活生意？” 姜美枝看不懂帐本，她懒懒瞥了一眼，“你们的帐本，给我看做什么？” 姜晓晓翻到了最后一页，指着一个数字给姜美枝看。 姜美枝淡淡扫了眼，睁大了双眼。 好家伙，大家哥还欠了这么多的钱？ “我还想找你借钱呢，你反倒借到我这里来了。”姜大国冷声看了一眼大妹妹。 一个街上的人，认识姜大国一家。 他走来买早点，看到姜美枝来了，知道这大妹妹又来打秋风，他摇摇头说，“你大哥欠的钱比你赚的钱还多，你好意思借的？” 几个前来买早点的人，也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姜美枝看。 姜美枝脸上挂不住，只得拎着小包灰溜溜走了。 姜大国做完了生意，拿起姜晓晓手里的帐本，他正要合上账本，忽然看到最后一个数字，忍不住笑了笑，摸摸姜晓晓的头。 “你这机灵鬼。” 原来，姜晓晓将最后的一个数字上，加了两横，欠款一万二，写成了欠款三万二。 三万块，这在八十年代初，可是天文数字。 姜美枝哪里还敢借钱？ 她还担心姜大国找她借呢。 不跑才怪。 姜晓晓抿唇皱眉头，【爸，别借大姑钱，她最近迷上了赌博。】 姜大国吓了一大跳，什么？大妹妹在赌博？ 家里纵使有十万块，也经不住她赌啊！ 他脸色冷下来，下次大妹妹再来，他一句话也不会跟姜美枝说。 “喜花，美枝好像在赌博，你别借钱。”姜大国又回头叮嘱刘喜花。 刘喜花才不肯借钱姜美枝。 因为她男人老实敦厚，不如大姑子狡猾会说话，又因为她一直没生孩子，婆婆将大姑子当儿子养，将儿子当女儿养，她怎会喜欢这个尽惹事的大姑子？ “我不会借。”刘喜花冷声说。 - 早点铺子的前面的中学，在年后的五月时盖好了。 同时盖起来的，还有镇中心幼儿园。 幼儿园就盖在中学的隔壁，中间只有一条小马路相隔。 不少有孩子的人家都在议论，打算将自家的孩了送到幼儿园去。 刘喜花和姜大国也商议着，下半年九月报名时，将姜晓晓也送过去。 “晓晓四岁半了，可以上幼儿园了。”刘喜花说。 第112章 吵闹的幼儿园 游泳队员叶桢去泰国集训，无意撞上了未婚夫和闺蜜在同间酒店出入。 叶桢上前质问，未婚夫说她和白千钰是真爱，白千钰则她说平淡无趣飞机场活该被男人甩。 叶桢心里伤痛，在游泳时，巧遇禹承泽，主动说花钱请拍照，不顾禹承泽的同意，她搂着禹承泽亲密拍了大头贴，并发了朋友圈。 第二天，她去应聘时，发现公司的海报上昨天拍照的男人 姜大国望着身旁正陪着儿子玩耍的姜晓晓，摇了摇头叹息说，“可是晓晓还不太会讲话。” 姜晓晓虽然已经四岁多了，但她的语言能力却十分有限，大多数时候只能说出单个字，偶尔能蹦出一两个字。 她平时最常说的就是“爸、妈、姑、弟”这几个简单的称呼，再不然就是像“来吃、好，饿了”这样的短语。 至于其他更长更复杂一些的句子，她一句也不会。 姜大国心里很是担忧，他害怕姜晓晓进了学校之后，因为不太会说话而受到其他孩子的欺负。 虽说姜晓晓机灵聪慧，可要是碰到那种嘴皮子厉害又泼辣的小孩儿，姜晓晓就不是对手了。 刘喜花听到丈夫这么一说，顿时也没了底气，“要不咱找个时间抽空带晓晓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吧？老是这么不说话也不是办法呀！” 就在夫妻俩忧心忡忡地商量着的时候，姜晓晓却跟没事儿人似的，依旧自顾自地玩着手中的玩具，似乎一点儿都不为自己目前的状况感到焦急。 【妈，你们不必担心我啦，等我上学以后自然就会讲话咯。】 【爸，我不会受人欺负的，我厉害着呢】 她回头朝姜大国咧嘴微笑。 姜大国忽然想起一件事，拍着腿说，“对了，喜花，我听说，一些孩子不会讲话，但上了学就话多了。在家没人教，到了学校里，孩子多，老师教，就学得快。” 刘喜花看着姜晓晓，她刚才听到这孩子的心声，晓晓说上学后会讲话？ 但愿是这样吧。 “也好吧，先送到学校再说，要是有孩子欺负她，咱们再接她回来。”刘喜花说。 - 到了九月一号这天，由刘喜花看店，姜大国带着姜晓晓来到了镇中心幼儿园。 新幼儿盖得比较阔气。 早上七点半，就已经有不少幼儿家长，带着自家孩子前来报名了。 姜大国背着姜晓晓，在人群中走了一圈，又拉着几个人问了问，才找到报名的地方。 三个老师坐在三张桌子前面，桌子前面各贴着“小班”，“中班”，“大班”字样。 姜大国挤到了小班前面。 一个三十来岁的圆脸老师，看了眼姜晓晓，问姜大国，“孩子几岁？” “四岁半。” “太大了，我这儿收四岁以下的孩子，你带孩子去中班。”圆脸老师摆摆手，指了指隔壁的桌子说。 但姜大国担心姜晓晓不会讲话，到了中班孩子会受欺负，“就让她在小班吧，她胆子小。” 姜大国解释说。 圆脸老师发现姜晓晓正看着自己微笑，杏眼弯弯的，十分可人。 她喜欢微笑长得好看的孩子。 圆脸老师也冲姜晓晓微笑，点头说，“成吧，那就留下来，到这儿签名，再交学费，一学期五元学费，在学校吃午饭再加五元。” 圆脸老师说着学费时，姜大国身后传来不少唏嘘声。 显然，这学费对于乡镇上的人来说，属于较贵的那种。 要是以前，他也会嫌贵，但现在，莫说五元一学期，一个月五元他也是出得起的。 “到学校吃饭吧。”姜大国说。 他放下姜晓晓，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崭新的大团结放在圆脸老师面前的桌上。 收钱，开收据。 圆脸老师朝身后另一个老师点头，“带姜晓晓小朋友进教室。” 姜大国担心姜晓晓害怕，一直跟到了教室门前。 那屋里，一群孩子在哭，只有少数没哭，但表情也是悲伤委屈的。 “晓晓别怕，下午爸爸来接你。”姜大国摸摸姜晓晓的头。 因为姜晓晓正撇着唇，也是一副委屈要哭的表情。 姜晓晓才不是委屈。 她是烦躁。 她后悔上学了，她要回家。 妈呀，太吵了，她的耳朵快受不了。 第113章 同桌的他 “你要不要吃饼干？小熊饼干。”一个男生将一包饼干递向姜晓晓。 姜晓晓回头，发现是位个高子的浓眉小男生。 白白净净的脸庞，一双单眼皮的眼睛十分明亮。 “我叫顾泽宇！你叫什么名字？”小男生眨着眼，看着姜晓晓问道。 顾泽宇！？ 姜晓晓睁大双眼，是那个前世一直说喜欢原主，但被原主拒绝的男生？ 原主得知自己是城里人，果断甩了这个向她示好的小镇上的男人，跑向a城投奔亲妈向冬英。 谁知向冬英算计原主，将原主嫁给一个缺腿老男人做续弦，唆使原主骗婆家的钱财。 婆家发现受骗，当然是离婚了，还要告原主骗婚。 而那个主审法官，正是顾泽宇。 原主站在法庭上，根本不敢看顾泽宇。 不过顾泽宇念在当日两小无猜的情份，将案子往轻里判。 只判她赔钱，没有判刑。 经过这件事，原主是彻底没了脸面见所有人，最后凄苦而死。 “很好吃的小熊饼干，真的，我不骗你，是我爸爸从省城带回来的。”顾泽宇将饼干塞到姜晓晓的手里。 姜晓晓微微一笑，接在手里。 她拿起一块饼干轻轻咬了咬，果然好吃。 “顾泽宇，别跟她玩，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一个坐在顾泽宇后面的短发女生，拉了拉顾泽宇说。 姜晓晓回头，发现是姜大国早点铺子房东的孙女。 因为房子的租金是一年一付，姜大国要将租金用到十二月底，才能搬到自己家的铺子里。 这家也想涨租金，姜大国跟房东讨价还价，只涨了一部分，为此，房东老汉有些不高兴，便经常带着孙女来买便宜早点，薅羊毛。 姜晓晓对这个房东一家，十分不喜欢。 她淡淡扫了眼黄丽丽，“你，哑巴。” 想想气不过，为什么不能一口气说三个字，四个字？ “你……你……你是……哑巴，你是哑巴，你才是哑巴！”姜晓晓愤怒加激动，竟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顾泽宇看看姜晓晓，回头瞪着黄丽丽，“晓晓不是哑巴，看，她在说话。” 黄丽丽睁大双眼，姜晓晓这个哑巴，怎么忽然会说话了？ 姜晓晓也惊讶了，她一直激动，居然会说长句子了？ 看来，还得多练习。 最好是跟人吵架来练习。 “小朋友安静，现在我们来点名，点到名字的喊到，听清了吗？” 一个短发中年老师，走到讲台上来，拍着手大声说。 几十个小孩子一起回答，“听清了！” 姜晓晓捂着耳朵，好吵。 唉，要是能直接上小学就好。 接着，老师点名，点到姜晓晓时，黄丽丽大声说，“老师，她是哑巴。” “对，她是哑巴，她不会说话，她家卖早点的。” 女老师看着姜晓晓，淡淡扬眉，“姜晓晓？你可以点下头。” 姜晓晓才不点头，抬着下巴，朗声回答，“到！” 女老师满意地点头微笑，“她不是哑巴，她会说话，大家不得胡说。” 第114章 不服就干 “老师，她只会说很少的字，说不了话。”黄丽丽又说，“她家的早点铺子是我家的房子，我没有撒谎。” “她是个弃女，是他爸妈捡来的，是没人要的私生女。”另一个胖男生说。 姜晓晓回头，冷冷盯着后一个说话的人，“你……你是……你……” 可这时，她又说不出长句子来。 姜晓晓只得愤怒地盯着那个男生。 刘老师微微皱眉，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面，我们选组长，今后由组长监督大家的表现。” 班上有三十六个孩子，分成四个组。 姜晓晓这一组的组长是顾泽宇，那个胖男生是另一组的组长。 另外，顾泽宇还是班长。 黄丽丽也想当组长，举手，“老师，我想当组长，顾泽宇已经是班长了，就将组长让给我吧？” 但刘老师淡淡扫她一眼，“你坐下，上学期你当过，这学期得换人。” 黄丽丽委屈地瘪着唇角，坐下了。 镇中心幼儿园不是第一次办校，之前的校舍在别的地方，房子还是刚解放那会儿的旧工厂改造的，经过几十年的风雨，早就破破旧旧的了。 这才盖了新校舍，这个班上有七个是插班生，其他大多数是原班孩子。 顾泽宇也是插班生，一来就是班长，所以黄丽丽不服气。 接下来，刘老师给大家发书。 幼儿园的书本比较简单，只有拼音和算术两本书。 姜晓晓随手将书翻了翻，就合上了。 内容太简单，太无聊。 其他孩子却看得津津有味。 中班有两个老师，刘老师教拼音和纪律带班主任，另一个老师教算术。 上午的课，比较简单，复习上学期的拼音。 刘老师为了调查七个插班生，特意对他们提问。 顾泽宇有问必答，刘老师满意地点头，“你爸爸是中学的校长，平时没少跟他学吧？” 顾泽宇摇摇头，“是我妈妈教的。” “不错不错。”刘老师拍手鼓励，“你妈妈是镇上农行的行长，也挺厉害的，好好跟她学哦。” 姜晓晓感叹，放着顾泽宇这么好的大腿不抱，原主的脑袋是被门夹了么？ 顾泽宇的家世，比邰文光家还牛上好几分。 邰文光全家只是吃商品粮的普通员工，顾泽宇家可是高干家庭。 姜晓晓侧头看他，难怪他一个插班生就能被任组长和班长了。 一节课结束，到了下课十分钟休息时间。 刘老师带着大家熟悉新厕所。 厕所盖得十分漂亮，男左女右。 但大门却是同一个，中间用墙壁隔开成男女的。 姜晓晓不想跟一群小屁孩子挤着上厕所，等大家都去过后，她才起身往厕所出来。 但在厕所门口，她被那个胖男生堵住了去路。 “私生女，不准进去，嘿嘿——”胖男生还朝姜晓晓吐着舌头做着鬼脸。 姜晓晓眯着眼，私生女？臭小子，找打了这是！ 刚才在教室里，人太多，她不方便出手，现在这里只有她和小胖子。 姜晓晓就不客气了，挥着拳头就朝胖男生的面门上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