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案奇情》 第1页 [悬疑惊悚] 《疑案奇情》作者:玉树临风【完结】 【简介】解散军干部陈少实,从部队转业至检察院工作。不久他就接办了两件疑难案件。案件接手之后,他本着对事实、法律和当事人高度负责的精神,克服重重困难,深入调查取证,终于使疑案真相大白! 一、解甲为民换角色 接办小案试锋芒 陈少实今天就要到新单位上班了,他的心情有些激动——这毕竟是他人生的一大转折啊!标志着他近二十年军旅生涯的结束,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 为了今天到单位上班,他一宵没有睡好觉!这不,天还没亮,他就迫不及待地起床了。他想拉开窗帘看看天色,拉窗帘的声音惊动了正在熟睡的妻子陶兰。陶兰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嘟哝着: “你干嘛,吵得人觉也睡不好!” “今天是第一天到新单位上班,我怕迟到影响不好!” “瞧你急吼吼的样子!迟到一点有什么关系?”陶兰回了陈少实一句,然后又侧转身向里睡去。陈少实没有再和陶兰说什么,他深知妻子的特性,她总是说睡觉时间不够,白天没劲。尽管她每天睡觉的时间绝对不少于八个小时,她还是说睡不够。为了不影响妻子睡觉,陈少实轻轻地将房门带上,来到厨房做早餐。等他将稀饭煮熟,馒头蒸好,妻子也起床了。陈少实先吃好早餐,换好衣服,匆匆忙忙地正要出门。 “你看你衣服是怎么穿的?”妻子陶兰眼睛盯着陈少实的胸前。陈少实低头看了一下胸前,并没有发现什么,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陶兰。 “你照照镜子去!”陶兰带着命令的口气。陈少实走到客厅的大镜子前一照, “嘿!可不是嘛,衣服的钮扣扣错了!” 陈少实一向不怎么注意仪表的修饰。为此,妻子陶兰没少生气,甚至于威胁不和他一道外出。不过陈少实始终不当一回事,妻子不愿和他一起外出,他并不怎么介意,照样是我行我素。不过象衣服扣子被扣错这样的事,毕竟还是少数的。与对待工作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他干起工作来,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决不含煳! 陈少实今天的心情很愉快。这不仅因为工作环境的变化带来的新鲜感,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从今之后,他们夫妻团圆,再也用不着过‘牛郎织女’般的生活了。 陈少石从部队转业,被分配到南都市人民检察院工作。他骑着自行车,一路上东张西望,嘴里还不时哼着小曲。 南都市检察院说起来座落在市中心,但是办公楼却远离闹市。陈少实拐弯抹角来到一个小巷口,抬眼看了一下竖在巷口的那个斑斑驳驳的路标,路标上“梨树园”三个字依稀可辨。 不错,就是这里。陈少实确认没有走错路。因为在这之前,他曾来检察院报到,所以基本上没有费什么事,就找到了。 “梨树园”如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条小巷子:一眼就可以看到头。站在梨树园巷口,可以看到南都市检察院的大门;“南都市人民检察院”的大牌子就正对着“梨树园”巷口。 陈少实推车进入检察院大门的时候,门房老谢头不认识他,经过一番盘问才放行。陈少实心想:好傢伙,这里的门卫比起我们部队机关大院的哨兵来毫不逊色! 陈少实来检察院报到的时候,当时检察长告诉他,他被分配在检察院的法纪处工作,所以他今天来上班,就直接到法纪处来了。当他来到法纪处办公室门口时,法纪处办公室的大门还是关着的,他看看手錶,已经是八点正了,其他处里的同志已经陆续来了,唯独法纪处的人还没有到! 来上班的同志,见一个陌生人站在法纪处门口,有点儿奇怪,一个个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因为一般情况下,到检察院来的人大都和案件有关系:要么是来作证的证人,要么是案件的被害人或者被告人等等,当然也有例外。 “同志你找谁?”一位看上去有四十多岁、长相清秀的女同志,边开“办公室”的门边问道。 “噢,我是部队转业的,被分配到法纪处,今天是第一天到单位上班。法纪处今天有人来吗?”陈少实反问道。 “应当来的,你再稍等一会儿吧。要不先到我们办公室坐会儿!” 陈少实见这位女同志很热情,也就不客气的走进了“办公室”。 “您贵姓?”女同志问道。 “我姓陈,叫陈少实。” “您呢?”陈少实反问道。 “我叫李秀芹。”李秀芹边作自我介绍,边点火生炉子。 “来,请你帮个忙,把锯木屑倒进炉子!” 陈少实一看,摆在一边的一大箩筐锯木屑原来是生火取暖用的。 “用这个生火取暖?”陈少实还是禁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检察院穷,没有钱买煤,只好烧这种东西!即使这个锯木屑,还是说了不少好话从木材厂要来的”!李秀芹说道。 “这能行吗?” “嗳!你可别小看这个东西,烧起来热量可大了,不仅可以取暖,还可以做饭呢!我们这里不少同志,从自已家里带米带菜,放在炉子上煮,不一会儿就煮好了。不但可以做饭,还能煮肉煮骨头汤呢!你也可以带米带菜来,煮熟了在这里吃,带回家吃都是挺方便的,省得你回家再做了。” 第2页 听李秀芹这样一介绍,陈少实也来了兴致,以后他也和大家一样,在这个炉子上煮饭。 “你看,你们的王处长来啦!”李秀芹说着伸手向前一指。陈少实循着李秀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过道上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穿一身灰的卡中山装,背微驼,手提一只旧提包的老同志,边咳嗽边从口袋掏钥匙开门。陈少实看看手錶,已经是八点10分了! “你们处除了王汉公处长,还有两位女同胞呢!”李秀芹边生炉子边说道。 “怎么?她们今天都不上班?” “怎么不上班?”李秀芹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陈少实。 “我是说上班的时间都已经过了,到现在怎么不见她们的人呢?” “哦?你是说这个呀,我们地方上哪能和你们部队比呀,上班哪有那么准时?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好了,快回你们处吧!” “谢谢你的指教!”陈少实帮李秀芹生好炉子,边说边迈出了“办公室”。 陈少实来到法纪处办公室的时候,法纪处王汉公处长正蹲在那掏炉子里的灰,那扬起的锯木灰,满屋子都是,呛得王汉公处长不停地咳嗽,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 “王处长,我来掏!”说着,陈少实要拿王汉公处长手里的铲子,王汉公处长用手按住大腿慢慢地立起身来,然后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你是……?” “我叫陈少实,今天是来上班的!” “噢,你好!你好!欢迎啊!”王汉公处长慌乱地用抹布将手擦了擦,伸出手来和陈少实握了握,连咳嗽也暂时停住了。这时候前后脚进来两位女士:一位年约四十左右,上穿酱紫色雪花尼罩衫,下穿黑色长裤,脚着黑浅口皮鞋,面色白晰微胖,大大的眼睛,笔挺的鼻樑,长相还算端正;头上包了块花格子头巾。另一位年约二十五岁左右,上着印花紫红色绸缎棉袄,下穿黑长裤,穿一双半高跟黑皮鞋,头上包了块印花绸头巾,也戴了个大口罩,只见她那一对乌黑滚圆的大眼睛,不停地转动。这二位一到,发现办公室内多了位陌生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向陈少实好奇地打量着,然后一声不吭地走到各自的办公桌边坐下。 王汉公处长也不向她们二位介绍陈少实,只顾忙着洗手洗脸;陈少实刚来,既没有办公桌,也没有脸盆毛巾,只好到走廊的水池边洗了洗,又回到法纪处。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来,小陈,你先在这儿坐会儿,等会儿我去替你要张办公桌。”王汉公处长说着顺手将放脸盆的那张椅子拉过来用抹布抹了抹,让给陈少实。待陈少实坐下之后,王汉公处长才对那俩位女士说道: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从部队转业到我们院工作的陈少实同志,分到我们处,今天正式来上班。”说着他指着那位年龄大的一位女士说道:这位姓俞,叫俞美凤,俞美凤笑嘻嘻地向陈少实点了点头;转而王汉公处长又向陈少实介绍了那位年轻的:“她姓孙,叫孙红莲。” “你好!”孙红莲主动地向陈少实伸出了手,陈少实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和孙红莲握了握手。看得出来,孙红莲是个外向的型的人物。接下来,王汉公处长又向陈少实介绍道: “我们这个处,目前就这么几个人。据说还要给我们处分配一名转业干部”。王汉公处长话音刚落,办公室的李秀芹带着一位年约四十岁左右,中等偏下身材,穿一身摘掉领章的草绿色军装的人来到法纪处。 “王处长!他是分到你们处的,今天来上班!”李秀芹向王汉公处长介绍道。 “呵!欢迎,欢迎啊!”王汉公处长说着立起身来,向那位同志伸出了手。俩位女士见王汉公处长立起身来,也半起立,欠了欠身;陈少实站了起来,在王汉公处长和那位握过手之后,也和刚进门的那位握了握手,随后问道: “您贵姓?” “免贵姓张,叫张胜利。” “我姓陈,叫陈少实,今天也是第一天来上班。”陈少实主动向张胜利作了自我介绍。 “彼此彼此,我们都是‘老转子’”! 张胜利此话一出,办公室的几位相顾愕然。 “我们都喜欢把转业干部叫作‘老转子’”。陈少实见大家对张胜利的‘老转子’之说似乎不甚了解,主动地向大家作了解释。听了陈少实的介绍,大家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叫‘老转子’还是比较贴切的。我们好多同学下乡插队,现在回来了,人们都叫他们‘老插子’;他们相互之间,也叫‘老插子’。”孙红莲嘴快,很快为‘老转子’找到了‘同伴’。孙红莲这样一说,大家又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办公室的气氛也随之活跃起来。 原先只有三个人的办公室,一下子多出了两个人,王汉公处长张罗着给两位新来的同志腾位置,找办公桌。李秀芹见他们都在忙碌,打个招唿就走了。 “我们去搬办公桌!”王处长面向办公室里的所有的人说道。 “好!” 陈少实和张胜利同声应答。 第3页 “人手不够吧?”王汉公处长回过头来看了看两位女士,嘴里嘟哝了一句,尽管声音不大,所有在办公室的人还是听到了,但两位女士如同没听见一样,坐在椅子上就是没动。王处长见两位女士没反映,脸上掠过了一丝不快,显得有点儿无可奈何。陈少实很快就觉察到了。 “没关系,我和张胜利一人扛一张不就得了!”说着陈少实带头走出了办公室。张胜利和王汉公处长也随后走了出来。陈少实回头看了一下,两位女士依然坐在那里没有动。陈少实隐隐感到,这个处的人员的心不怎么齐! 在王汉公处长的带领下,陈少实和张胜利一人扛了一张办公桌。在安放办公桌过程中,除了需要移动两位女士的办公桌,她们才不得不跟着帮帮忙之外,她们两人始终袖手旁观。这些现象进一步证实了陈少实的想法。对于陈少实和张胜利的加盟法纪处,王处长显得很兴奋,而俞美凤和孙红莲,却有点儿漫不经心的样子。 办公桌安顿好之后,王汉公开言道: “二位刚到我们处里工作,对我们处的工作性质恐怕还不太了解,我来向你二位先介绍一下,有不妥之处请老俞和小孙指正”。说着他接连咳嗽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又掏出手帕擦了一会儿鼻涕眼泪,抬起头来看了看俞孙二位。 “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何必那么客气!”俞美凤似笑非笑地说过之后,将头扭向孙红莲一边,孙红莲抿着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陈少实和张胜利相互看了看没吭声,他们在等王汉公处长的介绍。王处长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开口说道: “法纪处作为检察机关的一个自侦部门,主要是对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渎职和‘侵权’犯罪行为进行查处,履行检察机关的法律监督职能,惩治官吏腐败和司法腐败,维护司法公正,促进依法行政,保障公民的人身权利和民主权利不受侵害。”陈少实和张胜利用心地听着;俞美凤和孙红莲在唧唧咕咕,也不知说些什么,王处长也不管她们听不听,只顾对陈少实和张胜利说话: “我们这个处的工作可不怎么好开展呢!”见陈少实和张胜利脸上都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接着说道:“你们想想,从我们处的工作性质你们可以看出来,我们要查的对像,都是大大小小的干部,这些人都有关系网,而且盘根错节,要办好一个案子还真的没那么容易呢!”说完他向椅子上一靠,深深嘆了口气。陈少实和张胜利现在只有张着嘴巴听的份,也提不出什么问题,他们见王处长靠在椅子上不说话,也不知说什么好,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人想各人的心思。陈少实心想,看得出来,这位王处长是有难言的苦衷,不仅仅是案件难查,还有其他问题,他不好说出来! “老陈原来是哪个部队的?”张胜利见王汉公处长不再说话,趁便和陈少实闲聊了起来。他叫陈少实‘老陈’,其实陈少实的年龄并不大,才三十多岁,大概他这样叫法以示尊重吧。 “我是南方军区政治部的。”陈少实说道。 “我也是南方军区的,但不是政治部的,是‘临汾旅’的!” “这么说我们可是一个大部队的了!”陈张二人思想上顿时拉近了距离。 “你是哪年入伍的?”陈少实问张胜利。 “我是一九六五年入伍的。你呢?” “我是一九六六年入伍的!”陈少实答道。 “我们俩人真是大哥二哥,大家都差不多!”陈少实玩笑似的说道。陈少实和张胜利这里聊得高兴,俞美凤和孙红莲也在那里谈得开心,还不时发出一两声吃吃的笑,尽管二人把嗓门压得很低,但是陈少实和张胜利还是听到了:原来昨晚上孙红莲带着女儿回娘家,没有告诉老公,老公回到家冰锅冷灶的什么也没有,挨了饿!陈少实心想,这有什么好笑的呢?应当自责才是呀!不过一家有一家的事,孙红莲为此开心好笑,总是有她的道理的,我们想那么多干吗呢?陈少实想到这,也就丢开了,继续和张胜利闲聊。他们五个人分成两对聊天,王汉公处长靠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陈张二人惊奇地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俞美凤和孙红莲本来是小声说笑的,她俩听到王汉公处长的鼾声之后,突然之间,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说笑,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下眼色,又做了个鬼脸,俞美凤拉了孙红莲一把,很快便双双离开办公室,也不知她们是干什么去了。办公室里的三个大男人,一个在睡觉,二个人在聊天。这时候陈少实和张胜利的话题转到了家庭生活方面来了: “你现在住哪?”张胜利首先提出了房子问题。说完两只眼睛紧盯着陈少实,好象一个飢饿难当的人,看着给他盛饭的人一样! “我是外地人,本地没有住房,目前借住人家的房子。你呢?”陈少实反问道。 “唉!不能说,和你一样,寄人篱下!” “这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可不是嘛!这可怎么办呢,真正的愁死人!”说到这里,张胜利的语调都变了,话语中充满了凄凉的况味!在这个问题上陈少实和张胜利同病相怜,他们对住别人的房子,所带来的酸甜苦辣感受最深。 第4页 “不是说我们转业的时候,为解决住房,部队拨了一部分款子,随人拨到新的单位吗?”陈少实想起了转业时,部队为了安慰他们,对他说的有关转业干部住房拨款这件事。 “这是真的?”张胜利的眼睛一亮,顿时兴奋起来。 “真的,当然是真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款子’有多少就很难说了。如果只拨那么一点点,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这倒也是!一千两千也算是拨款;即使一万两万元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呀!”张胜利一下子又凉了半截子,刚开始听到为房子‘拨款’的那个兴奋劲,一下子没了,两个人又无话可说了。 “你怎么想起来转业到这个单位的?”陈少实打破了沉默。 “唉!不要说了!哪个愿意到这样的穷单位来呀?你看看这样的办公条件?那是没法子的事!”张胜利说完紧张地看看王汉公处长,他刚才只顾说得痛快,毫无顾忌,把王汉公处长的存在差点都忘记了,他见王汉公处长还在熟睡,脸色又恢復了常态。张胜利话中有话,没有全说出来。陈少实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张胜利不再说话,只是唉声嘆气 “如果有好的接收单位,房子问题是不难解决的。”陈少实试探地说道。 “可不是嘛!我本来是联繫到市电视机厂的,部队硬是把我分到检察院,说是要加强政法机关!说心里话,我要是能到市电视机厂,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你知道吧?我有个战友去年转业到市电视机厂,当上一个车间的支部书记,一去就分给他一大套住房,你说气人不气人?” “你怎么不力争去电视机厂呢?” “力争?力争也得服从组织分配呀!” “这倒也是。”陈少实无话可说。 “据说这个检察院,是有名的‘清水衙门’,除了工资,其他什么也没有,而且尽干得罪人的事!”听得出来,张胜利在到检察院之前,对检察院的情况是作过一番调查摸底的。对张胜利的‘清水衙门’之说,陈少实还是第一次听到。于是他带着好奇的口吻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检察院是‘清水衙门、又是尽干得罪人的事?” “嗨!我说你这个人那,你长个嘴巴就是吃饭,不问其他事?转业到新的工作单位,是一个人一生中一个大转折,关系到下半辈子的生活,你不关心关心,就这样稀里煳来了?”张胜利对陈少实的这一番“开导”,弄得陈少实仍旧是云里雾里的。 “看样子你是问过的了?”陈反问道。 “不瞒你说,在没有转业之前,我确确实实进行了一番调查。当前到工厂是最好的,到机关最差,到政法机关更差,至于到检察院,就不用说了,是出名的‘清水衙门’!连法院也不能比!” “你指的‘差’的含意是什么?”陈少实有点儿不服气,脸上稍稍露出了点不满的神色。 “我上面已经说过了,所谓‘差’,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待遇,二是工作。” “你能不能讲具体些。” “当然可以。所谓‘待遇’除了那么点死工资,其他什么也没有!至于工作嘛,我上面已讲过了,尽得罪人。” “此话怎讲?” “你也不想想,你整天和犯罪分子打交道,动不动就把人家移送法院、判刑,谁还喜欢你呀?你说是不是?” “我们法纪处不是起诉处,用不着把犯罪分子移送起诉!”王汉公处长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他的话把陈少实和张胜利吓了一跳。 “嘿嘿!我们只不过是随便说着玩儿的。”张胜利不无尬尴地说道。陈少实也有点儿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措辞才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们法纪处的工作,也是要得罪人的,在某种程度上比公诉部门将罪犯移送法院有过之而无不及!前面我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我们查处的可都是机关工作人员啊!从某种意义上说,比办理一般的刑事犯罪案件的难度还要大!因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关系网’,在查办案件过程中,‘关系网’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要想办成案子,必须冲破关系网,否则,便是一事无成!”王汉公处长睡醒了,精神很好,说起话来滔滔不绝。陈少实和张胜利又把注意力转到了王汉公处长,王处长起身倒了一杯茶,回到坐位,又点燃一根‘大前门’香菸,然后狠狠地勐吸了一口,闭起眼睛向椅子上一靠,将烟慢慢地吐出来。陈少实和张胜利不好再说什么,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前,静静地等王汉公处长再说下去,可王汉公处长吸下去的烟很多,但向外吐出的很少,嘴巴里的烟,一时半会还吐不完,只好耐心地等待。王处长将嘴巴里的余烟吐完,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象对陈张二人,又象自言自语地说道: “接下来马上就要有案件给我们办了,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慢慢你们就知道了。 “什么样的案件?是不是国家工作人员?”陈少实性急,想知道究竟。 “这还用说吗?刚才处长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们不就是办国家工作人员犯罪的案件吗?”张胜利边说眼睛边看着王汉公处长,很显然,他希望从王处长那里得到肯定的答覆。 第5页 “算你说对了,等会儿我们研究研究,分分工,好开展工作。”说到这里,王汉公似乎发现少了什么,他回过头来,向俞美凤和孙红莲的坐位瞄了瞄: “老俞和小孙呢?” “她们出去了!”张胜利答道。这句话等于白说。她们当然是出去了,要不还不在办公室吗?陈少实心想。 “她们上哪儿啦?”王汉公处长又问道。 “不知道!她们出去时没有讲!”张胜利据实回答。 “这俩人也真是,出去那么长时间也不回,有事找不到人,这不耽误事嘛!”王汉公处长一脸的不快,他忘了自已刚才靠在椅子上睡觉了。 “哎呀不早了,都快十一点了,要淘米了!”王汉公处长边说边起身从手提包里拿出饭盒,到走廊的水池边淘米去了,等到王处长淘好了米,放到炉子上,已经快十一点半了,一个上午也就过去了! 下班时间到了,大家都陆续走出办公室,这时候俞美凤和孙红莲才从外面逛逛悠悠,嘻嘻哈哈地回来了!因为她们也要淘米做饭,要不然,上午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她们打开饭盒,嘴里边哼着小曲儿,边细心地将米中杂质挑干净,神态悠然;因为她们中午不回家,在单位吃饭,所以用不着那么匆忙;王处长是煮好饭带回家的,所以他必须赶在下班之前将饭煮好。 俞孙二人回到处里忙着淘米煮饭,王汉公处长的饭已经煮好了,他用布将饭盒包好放到手提包里提着: “下班了,走吧!”说着,便离开了办公室。陈少实第一天上班的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下午一上班,王汉公处长将全处招集起来开了个会,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全处作了一个分工:全处分成两个办案小组。具体是:俞美凤和孙红莲一个办案小组,俞美凤是小组长;陈少实和张胜利一个小组,陈少实是小组长;王汉公处长抓总。这样的分工大家都还比较满意。本来俞美凤和孙红莲两人的私人关系就比较好,进进出出都是成双成对,把她俩分为一个小组,正对她们心思;陈少实和张胜利都是新来昨到的,本来就没有什么矛盾,加之都是部队的同志,有共同语言,工作起来比较顺当;至于谁当小组长他们俩人都不在乎。 接下来,王汉公处长告诉大家,现在手头有个案件线索要调查,对象是南都市第二工具机厂的副厂长,群众来信反映他有受贿行为。本来按照分工,受贿是经济检察部门管辖的,因为目前法纪处没有什么案件线索,检察长就将这条线索,让给法纪处来查了。 王汉公处长安排先将那个副厂长找来谈一次话,视情况再安排调查。王处长将这个副厂长的姓名单位交给了陈少实,要陈少实去通知他,至于如何通知他来,由陈少实自已决定。俞美凤和孙红莲暂时没有具体任务;陈少实和张胜利商量了一下,决定到那个厂里去,当面通知他,再看看那是什么样的工厂,也好有个直观的了解。于是,陈少实和张胜利对王汉公处长打了个招唿,就出去了。陈少实和张胜利前脚走,孙红莲向俞美凤打个手势,二人便也双双离开了办公室,连招唿也没有打!办公室里,仍旧只有王汉公处长一个人了!眼看着她们离去,王处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嘆了口气。 陈少实和张胜利骑车来到第二工具机厂,这是南都市一个中等规模的工厂,座落在南都市闹市区的北京中路上,“南都市第二工具机厂”的大招牌非常醒目。陈少实和张胜利是第一次以检察院的名义通知被审查对象到检察院谈话。他们来到工厂的大门口,告诉门卫是来找李家驹副厂长的。 门卫是一个年约六十多岁的干瘪小老头,额头上的皱纹很深,皮肤粗糙黄黑,一对小绿豆眼,盯住陈少实和张胜利不停地乱转。 “找厂长干什么?” “有事”。陈少实答道。 “什么事?”小绿豆眼紧跟着又问了句。 “这个……”,陈少实认为这不大好说,所以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来。‘小绿豆眼’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再看他们。张胜利有点儿沉不住气,说道: “走!我们进去看看!”说着,拉着陈少实就向里走。 “哎,哎,哎!你们想干什么?”‘小绿豆眼’张开双臂拦住陈张二人。 “我们是来工作的,有些事暂时不便公开,请你谅解。”说着陈少实和张胜利依旧向里走。 “你们不告诉我找厂长干什么,今天就休想进去!”‘小绿豆眼’一副一人当关,万夫莫入的神气,两臂张开挡住陈张二人。尽管他那短小的臂膀无论如何也不住陈少实和张胜利,但是他就是那么挡着你,你能拿他怎么样?陈少实和张胜利两个堂堂的检察干部,就是拿这个‘小绿豆眼’没办法。这下倒使陈少实和张胜利为难了,是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告诉他吧,对这个副厂长的调查还处在秘密阶段,怎么好对一个不相干的门卫说出来呢?但是不说出找厂长干什么,这个门卫就是不让进,这怎么办呢?陈少实和张胜利交换了一下眼光,意思是胡乱说一个理由吧?张胜利好象已经理解了陈少实的意思,向陈少实点点头,意思是,你说吧。 第6页 “刘老头你在和谁争论?”说这话的是从厂办公楼内走出的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此人着一身兰的卡中山装,身体已开始发福,白晰的圆脸,端正的五官,看上去象个知识分子。 “啊啊,李副厂长,你来得正好,这俩位要找你!”‘小绿豆眼’转身面对那个李副厂长,立即笑容满面,本来皱巴巴的小瘦脸,变得象个核桃仁了。 “是吗?”李副厂长转向陈少实和张胜利。 “你是李家驹副厂长?”陈少实边打量眼前这个被举报对象,边问了一句。 “我就是李家驹。你们是哪儿的?找我什么事?”李家驹用警惕的目光,先将陈少实扫视了一遍,转而目光又落向了张胜利,然后目光又回到陈少实的脸上。 “我刚才问他们找厂长有什么事,他们俩就是不说,这下厂长问你,你们总该说了吧!”说着‘小绿豆眼先讨好地向李家驹笑笑,然后转过来狠狠地瞪了陈少实和张胜利一眼,那意思是,看你们现在说不说! “请你跟我们到检察院去一趟,有事找你谈!”陈少实严肃地说道。 “到检察院?干什么啊?”李副厂长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变了。‘小绿豆眼’察颜观色,似乎也嗅出点儿什么味儿,灰熘熘地走了到一边。 “到了检察院你就知道了!”张胜利补充了一句。 “好吧。”李副厂长无可奈何地答应着,他也不再坚持知道到检察院干什么了,“现在就走吗?”李副厂长的声音很小,脸上带有明显的惶恐,‘小绿豆眼’不知什么时候缩到传达室的一角,一对绿豆眼偷偷向他们三人瞄了瞄,立即转向别处。 “对!现在就走。”陈少实回答的很干脆,李副厂长无奈地向‘小绿豆眼’看了一眼,只好悻悻地跟在陈张二人的后面,到检察院接受询问。 二、老将技穷难伏驹 老婆搅局犹添乱 地点,南都市检察院的接待室。这个接待室就在检察院的大门口,一个十多平方的小房间,中间砌了一道墙,将接待室一分为二:一半用作检察院接待来访人员,另一半兼作询问和讯问室。接待室的陈设非常简陋:一张没有抽屉的小条桌,外加二张长条凳,其他一无所有。陈少实和张胜利将副厂长李家驹带到接待室,陈少实要张胜利和李家驹在接待室稍等,他去通知王汉公处长。 陈少实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王汉公处长正趴在办公桌上,用两条手臂枕着脑袋,面孔侧向一边,正睡得香呢!嘴角边的哈拉子,从手背流到桌子上;俞美凤和孙红莲俩人凑在一起唧唧哝哝也不知道在谈什么。 陈少实见王汉公处长睡得正香,对于要不要叫醒他,心里有些踌躇;孙红莲和俞美凤就象没有看到他一样,只顾说话。很快,陈少实还是鼓足勇气,伸手推了推王汉公处长。大概用力很轻的原因,王处长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脑袋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觉。 “王处长!”陈少实有点儿发急了,开口叫了一声。这一声喊,把王处长惊醒了,王汉公睁开睡眼,用手在嘴巴抹了抹: “怎么?有事?”王处长问道。 “你让我和张胜利通知李家驹,人已经来了!”陈少实说道。 “在哪?” “在接待室!下一步该怎么办?” “好!我们一起到接待室去。”王汉公处长说着起身,用毛巾擦了擦脸,和陈少实一道向接待室走去。张胜利大概等得急了,不停地到接待室门口焦急地张望,见王处长终于来了,才松了口气。坐在一边的李家驹见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赶紧起立让座,王处长扫了他一眼,就在另外一张凳子上坐下了。 “请抽菸!”李家驹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菸,从中抽出一根递给王汉公。王汉公也不和他客套,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香菸。李家驹见王汉公接了他的香菸,越发勤快起来,又给他打火点燃,王汉公来者不拒。 王处长坐下之后,勐吸了口香菸,趁着向外吐烟的时间,眼光投向了李家驹,他漫不经心地将李家驹扫视了一遍,李家驹很不自然地避开了王处长的目光,装着抽菸,眼晴向外面看着。 “小张,你来作记录,”王处长小声吩咐道。张胜利将笔录纸摊好,拿出了笔。 “你叫李家驹”? 王处长突然之间的问话,把李家驹吓了一跳。 “是,我是李家驹!”李家驹急忙回答。 “你知道我们今天找你为什么事吗?”说完,王处长眼晴紧盯着李家驹。 “不知道啊!” “真的不知道?”王处长紧跟着又问了一句。李家驹摇了摇头,两手一摊,显得一脸的无奈。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单位吗?” “这还用问。”李家驹显得很不以为然。 “我在问你,我们是什么单位?” “你们不就是市检察院吗?”李家驹有点儿不高兴了,说完将脸扭向了一边,不再看王处长。 “你知道检察院是干什么的吗?”王处长仍按照他的思维方式进行问话。然而,李家驹却装着没听见,不予理睬。停了大约有两分多钟,王汉公处长见李家驹没回答他的问话,有点儿生气了,大声说道:“我问你话呢!” 第7页 李家驹回过头来向王处长看了一眼,仍然没有回答。 “你聋啦还是哑啦!”王汉公处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正在做笔录的张胜利,在王处长拍桌子震盪下,钢笔里的墨水一下子流到了纸上;和张胜利坐在一起的陈少实,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惊诧;处在这种情况下,李家驹不能再不吭声了,他立即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检察院又怎么样,我见得多了!你们叫我来检察院,有什么事照直说不就得了?罗哩罗嗉说那些不相干的话干什么!”李家驹此话一出,王汉公处长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他霍地站起身来,手指李家驹吼道: “我就是要说那么多话,你不服气是不是?我告诉你,你的问题很多,你不要装腔作势,我们检察院是干什么的,你心里很清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说就没事了?做梦吧!我们不是随便找你的,是经过充分调查研究的!你只有老老实实接受审查,老老实实的交待问题,才是你唯一的选择!”王汉公处长越说越激动,脸色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唾沫飞溅,他勐然一把抓住李家驹的膀子,沖李家驹大喝一声:“你给我站起来!” 李家驹脸色煞白,就着王汉公处长的上提之劲,顺势站了起来。 “王处长你先坐下。”陈少实见王汉公动了真气,心想,这样下去不仅会把矛盾弄激化,也谈不出什么结果的!于是他把王处长按坐在凳子上,然后又叫李家驹坐下,张胜利也停下笔,和陈少实一道进行劝解。 正当事态将要平息的时候,忽然从门外冲进一个中年女人,她一进大门就大声吼道: “我家老李犯了什么法,你们把他喊到检察院倒底想干什么?!”王处长一愣神,很快便反映过来,喝道: “你是什么人?竟跑到检察院来大吵大闹?你给我出去!” “你是这里负责人不是?你凭什么要我出去?” “他是我们处长,有话好好说!”陈少实见来者不善,为了息事宁人,又站起来进行劝解。 “我就是要问问这位处长,我家老李到底有什么问题,你们把他叫来到底要干什么?” “这事与你无关,请你出去!”王处长有点儿不耐烦了。 “你既然说不出我家老李有什么问题,那就让他和我一道回去!” “你说得倒轻松,他的问题没讲清,就想回去?” “那我倒要听听他能讲出什么来!” “这不是你能待的地方,请你放自重点!”陈少实补充了一句。 “你们今天不说出我家老李有什么问题,我就不走了!”看来李家驹的老婆已经横下了一条心。这一来倒使王处长他们三个大男人为了难。别看王处长对付李家驹这样的人有股子狠劲,但如何对付象李家驹老婆这样的女人,还真的没辙了。 “李家驹,你看你老婆这样子,我们的谈话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了?”陈少实灵机一动,把李家驹推了出来,让他来治他老婆。 “你看看,你老婆这个样子,搞得我们无法工作了,你还不管管她!”陈少实的话一下子提醒了王处长,王处长赶紧附和陈少实。李家驹向他老婆看了看,欲言又止,心想,我老婆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话,你们对她说的话不作正面回答,反倒要我来制止她,没那么容易!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但是迫于当前面临的形势和压力,他深知不说两句是过不了关的,于是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既是王处长让你回去,你就得回去,反正这里也没有你的事!” “要我回去也容易,你让他们说说你倒底有什么问题,否则无缘无故把人关在这里不让回家,这算什么!” “喂,你说清楚点,谁把李家驹关在这里不让回家?我们这是和他谈话,谁也没有关他!”王处长驳斥道。 “那么你们和他谈吧,我听着!”李家驹老婆也不示弱。 “你有什么资格参加我们的谈话,你给我出去!”王处长光火了,说着将手向外一指。 “他是我丈夫,我有权力听你们和他谈话!”李家驹老婆这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弄得接待室里三个大男人一筹莫展。 “小陈小张你们给我把她拖出去!”王汉公处长被她逼的实在没有办法了,拿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陈少实和张胜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先动手。 “你们哪个敢动我,我就和他拼了!”李家驹老婆已经横下一条心。 “我的话你们听到没有?!”王汉公处长发急了,他冲着陈少实和张胜利又喊道:“把她拖出去!”陈少实无可奈何地走到李家驹老婆的身边,耐着性子说道: “我们这是工作,你这样子我们还要不要进行工作了?”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们谈你们的,我听着,影响了你们什么?”李家驹老婆始终不买帐。 “和她讲不出道理,把她拖出去!”王汉公处长坚持要把李家驹老婆拖出去。陈少实和张胜利实在没有办法可想,于是二人就来拉李家驹老婆的膀子,李家驹老婆索性往地上一坐,大哭大叫起来: 第8页 “哎呀呀不得了啦,检察院打人啦,你们快来看啊!啊,啊,我的妈妈呀!” 因为接待室就在检察院的大门口,她这样一闹,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这些人在检察院的大门口探头探脑的向里看,有的人甚至向大院里挤,这一来倒弄得陈少实和张胜利手足无措了,拖也不是,不拖也不行:拖吗,她大喊大叫,不明真相的人真的以为检察院的人打人呢!不拖吗,王汉公处长又一再要他们拖。正在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检察长李树坤来了。陈张二人趁机放手立在一旁。 “老王,这是为什么?”李树坤进到接待室,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恼怒,但又不便发作,只好把怒气压了压,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他问王汉公处长是怎么回事,实在是多余的,其实他是知道怎么回事的。 “检察长你看看,我们找李家驹谈话,他老婆硬是来捣乱,搞得我们没法谈下去了!”王处长说着气唿唿地坐下了。陈少实和张胜利刚来检察院工作,不便说三道四,只好站在一边不吭声。 “你是李家驹老婆?”李树坤转而问坐在地上的李家驹老婆。 “你就是检察长?”李家驹老婆并没有正面回答李树坤的问话。这俩个人都在明知故问。 “你来的正好,我倒要问问你,我家老李倒底犯了什么法,你们派人把他抓到检察院来,关起来不让回家!” “谁关起他来不让回家?他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嘛!”李树坤说话声不高,但一句话就使李家驹老婆哑口无言。 “我们找他来了解一些情况,和你没有关系,你跑来这里大吵大闹,弄得他们无法工作,你这样做对吗?”李树坤既心平气和,又批评了李家驹老婆。 “我只是问问你们,我家老李倒底有些什么问题,你们今天不告诉我,我就是不走!” 看来李家驹老婆已经横下一条心了。面对这样一个女人,平时一向能说会道的李检察长,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局。陈少实心想,办案这么难,早知如此,也不会到这个检察院来了!但眼前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就这样僵下去呀,得想一个解决的办法吧? 王汉公处长自从李检察长来了之后,就坐在一边,一声不吭;张胜利和陈少实一样,第一天上班第一次办案,就遇到这样的问题,也不知如何处理是好。李家驹的老婆仍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李家驹坐在一旁,表面看很平静,骨子时里却在看笑话! 这种状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得想个办法!陈少实把王汉公处长拉出门外,悄声地对王汉公处长说: “看来今天是没法再谈下去了,如其再这样僵下去,还不如暂且让他先回去,我们再商量商量下一步如何工作?”王汉公处长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意见,但要和检察长商量一下,让陈少实把李检察长喊出来。李检察长出来之后,王汉公处长向李检察长提议,今天谈话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是不是先让李家驹回去,再商量下步如何开展工作。李树坤也没有好办法,只好同意。这事就交给陈少实和张胜利去办。商量好之后,李树坤检察长和王汉公处长没有再回接待室,就走了。当陈少实和张胜利再次进到接待室的时候,李家驹和他老婆已经坐到一条凳子上去了。 “今天不谈了,你可以回去了!”陈少实一进门对李家驹说道。李家驹抬起头来看看陈少实,嘴巴动了一下,脸上表现出疑惑的神色,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来,他老婆却抢先说道: “没有我家老李的事了吧?下次也不会再找他了吧?”她一连串的提问,弄得陈少实不知如何回答她是好。 “今天让他回去,不等于下次就不再找他谈,需要找他谈的时候还是要找的!”张胜利大声说道。 “什么?你们还是不放过他?这倒底是为什么?”李家驹老婆仍然是不依不饶。 “让你走你就走,哪有那么多话!不想走你就呆在这里吧,我们可没时间奉陪。你们出去,我可要锁门了!”张胜利说着就去拉门,李家驹迟疑了一下,还是跨出了门槛。但是他老婆,还是盯着陈少实想问个究竟。 “你说说下次为什么还要找我家老李?” “你出去再说吧,我们要锁门了!”陈少实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一股劲的催她出去。 李家驹老婆自觉无趣,只好很不情愿地走了出来。当她一跨出门槛,张胜利紧接着就把接待室的门给锁上了,拉着陈少实就走。 “哎哎哎!陈同志,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怎么就走了?”李家驹老婆紧跟几步赶上陈少实,伸手便拉陈少实的膀子,陈少实无可奈何,只好停下脚步。 “下次找不找你家老李不是我们的事,我们是奉命办事,请你不要再问了!”说完,陈少实掉头就走。 “走吧走吧,不要问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的!”李家驹也有点儿不耐烦了,大声催促他老婆。 “你这个烂死无用的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人家叫来就来叫走就走啦!”李家驹老婆骂骂咧咧的。陈少实和张胜利趁李家驹夫妻说话的当儿,赶紧紧走几步,离开了他们。这对男女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好悻悻地走了。 第9页 三、心存芥蒂难统一 话不投机半句多 法纪处的办公室里,王汉公处长主持一个会议。会议的中心议题,是讨论李家驹受贿案要不要採取强制措施的问题。检察长李树坤和法纪处的分管检察长李长荣也参加了今天的会议。俞美凤孙红莲陈少实张胜利都在,一个不少。 大概因为今天有两位检察长参加会议,俞美凤和孙红莲还算老实,没有挤在一起开小会,大家都规规矩矩地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前。王汉公处长首先介绍了一下李案的案情。他先咳了一通,努力地清了清嗓子。王处长的菸瘾很大,每天没有两包烟解决不了问题,大概尼古丁的破坏作用,他的唿吸道很受了一些影响,喉头老是有咳不完的痰,他把最后一口痰用力吐出之后,开始发表意见: “根据我们手头掌握的现有材料,李家驹在业务交往中,利用职权,收受他人贿赂5000元人民币,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呢!按照有关规定,其数额已经达到受贿罪“较大”的标准,应当追究其刑事责任。我认为对他应当採取强制措施! 受贿5000元?这个数目确实不算小,我每个月才拿70多元呢!陈少实心想。王汉公说完之后,看着李树坤。 “证据情况怎么样?”检察长李树坤抓住案件的要害发问,问过之后,他勐吸了一口香菸,两眼盯着王汉公处长。 “目前只有检举人的检举材料。前两天找他来,因为他老婆胡闹,根本就没有谈出什么问题。这你是知道的。” “你的意思,除了检举材料之外,没有其他证据材料?”李树坤问道。 “对。但检举人说的很确切,我们没有理由否定。” “那么,凭现有的材料,是不是就可以对他採取强制措施呢?”分管副检察长李长荣第一次开口问道,听得出来,他是有点儿不放心。 “我看是可以的。”王汉公处长首先表态。 “谈谈理由。”李树坤检察长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仍是抓住要害不放。 “首先,检举材料本身就是证据;其次,5000元已经达到数额较大,可以追究刑事责任;第三,本人态度不好,不採取强制措施,调查工作很难再继续下去!如果把他放在外面,还有可能出现其他意想不到的问题!” 听了王处长的这番理由,李树坤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其他同志还有什么不同意见?” 陈少实和张胜利刚刚到检察院,情况不熟悉,谈不出什么具体意见,所以李树坤问话时,眼睛是看着俞美凤和孙红莲的。俞孙二人见检察长看着她俩说话,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意思是,在这种情况下,不说两句恐怕是不行的。于是俞美凤首先说道: “我们不了解情况,谈不出什么具体意见。”她说的是‘我们’,很显然这‘我们’当然是指她和孙红莲,其中并不包括陈少实和张胜利。因为陈张二人刚来检察院,她是不便代表他们说话的。 “我刚才不是已经介绍过案情了吗?怎么能说不了解情况?”王汉公处长的话语带有明显的不满。 “就凭你介绍的那点情况,就能对李家驹採取强制措施?”俞美凤前头说话嗓门很低,这次说话不仅嗓门提高了很多,而且面色也变了。“那请你谈谈看,要多少情况才能对李家驹採取强制措施?”王汉公处长也忘了咳嗽了,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事实要清楚,证据要确凿充分,这是起码的常识,难道这一点你都不知道!还要我来说给你听?”俞美凤本来白晰的面孔,一下子变得通红,她本来是坐着的,说话的时候,两手按在桌子上,身体还向前倾了倾,头向前伸了伸。俞美凤这一番带有明显讽刺挖苦意味的话语,已经超出了讨论案件的范围,王汉公处长函养再好,也不能装聋作哑,不作出反映。 “你刚才一会儿说不了解情况,一会儿又说我介绍的情况不足以对他採取强制措施,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反过来还说我不懂起码的常识,你倒底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我在讨论案件!难道这也要再次向你汇报?”俞美凤越说越激动,放在桌面上的两只手一撑,一下子站了起来:“构成犯罪要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你都不懂,你还当处长呢!”说完她气唿唿地往凳子上一坐,将头扭向一边! 俞美凤和王汉公处长一向不和,总是话不投机,这里有个原因:原先,这两个人都是教育系统的。在没有调检察院之前,王汉公处长是一个中学的副校长,俞美凤是市教育局政工科的一个副科长,两人的级别差不多。七十年代末期,检察院重新组建,从各个系统抽调干部,这两个人双双从各自的岗位同时调到市检察院。几年下来了,王汉公从检察员,副处长,最近又当上了正处长;而俞美凤至今仍是个副处级检察员,什么长也没有,因此心里一直抹不平。不仅仅如此,她认为王汉公这个人窝襄,没她能力强,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他。对王汉公处长的说话做事,她都看不惯!她感到在王汉公手下工作,实在太屈才了。因此,她打心眼里就不想在王汉公手下工作。但是,从全院情况来看,法纪处的工作相对来说不是太紧张,其他处室工作比法纪处紧张多了:刑事检察部门,案件多,工作量大,时间性强,加班加点是常事,她吃不了这个苦;经济检察部门,经常出差在外,甚至于过年过节都不能回家团聚,女同志不适合;综合部门,要有一定的文字功底,且杂事多,整天忙忘忙碌碌。她想来想去只有法纪处还比较适合她,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这个王汉公处长。 第10页 平时俞美凤和王汉公处长说话极少,不是迫不得已,从来也不主动和王处长说句话。王汉公处长心里明白,这个俞美凤对他不服气,但考虑到自已毕竟是个处长,度量应当大一些,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因此平时对俞美凤那不理不睬的样子,能忍则忍;工作上尽可能的照顾她,有事大都找孙红莲去干,让她歇着。后来孙红莲在俞美凤的调教下,也越来越不怎么听话了!最后,孙红莲完全和俞美凤一个鼻孔出气,王汉公处长感到越来越指挥不动她了,已经影响到工作的开展了。为此,王汉公处长向检察长李树坤反映,要么调出法纪处,要么增加人员,否则工作无法开展。正在这时,部队有一批干部转业到政法口子,李检察长一下子给了法纪处两位转业干部,王汉公处长这才安下心来,想把工作好好抓起来。好不容易受理了一个案件,今天在讨论要不要採取强制措施这个问题上,俞美凤竟对他说出这样气人的话来!王处长气得两手发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老俞,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李树坤深知俞美凤和王汉公处长不和,但他不想得罪任何人,所以对俞美凤这种明显伤人的话语,他不批评,只是轻描淡写地要俞美凤冷静。陈少实和张胜利对法纪处的三个人之间的关关节节是是非非不知道,但今天的事情,明显是俞美凤不对,她说话太伤人了,这一点,他们还是能够评判出来的。他们不明白,俞美凤为什么要说得那样难听,搞得王汉公处长下不了台? “下面大家继续讨论”!李树坤眼看讨论陷入了僵局,只好亲自出马了。 “小陈,小张,小孙,你们也可以发表意见,说错了也不要紧,边干边学嘛!”分管检察长李长荣开始点名了。 “我们今天讨论的是对李家驹要不要採取强制措施,不是讨论起诉判决,我认为,我们应当围绕符不符合採取强制措施的要求来讨论。我个人还是坚持认为,李家驹的行为,符合採取强制措施的条件,应当对他尽快採取强制措施。” 王汉公处长大概已经缓过劲来了,非常流利地说出了对李家驹採取强制措施的理由。接着他又看着陈少实他们说道:“你们三个也说说!” “你们三个”当然是指陈少实张胜利孙红莲,自然不包括俞美凤。 “刚才王汉公处长说,採取强制措施的要求和起诉判决不同,我还不明白,不同在什么地方?请王汉公处长先给我们说说!”孙红莲终于发言了,听得出来,她的这个发言,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维护俞美凤的,因为前头俞美凤说过,构成犯罪要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言下之意,採取强制措施也要符合这样的条件。而王汉公处长的说法和俞美凤的说法截然相反,所以孙红莲要王汉公处长对自已的说法作进一步的解释。孙红莲的话,虽然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俞美凤辩护,但她提出的问题有一定的代表性,尤其是陈少实和张胜利,对採取强制措施和起诉判决的条件,究竟有什么不同,他们实在是心中无数。所以要他们发言,表态,实在有点儿太勉为其难了。孙红莲说话的时候,王汉公处长的眼睛便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是随着孙红莲发言的内容而起变化的,他深知,孙红莲是和俞美凤一鼻孔出气的,从她的嘴里是说不出支持他的话来的,所以他的脸色一开始就不怎么好看,及至听到后来,本来的长脸拉得更长了,嘴巴也微微地颤动着,好象在说着什么。 “你到我们处里工作,也不是三天两天了,怎么连採取强制措施对证据的要求和起诉审判对证据的要求有什么不同都不知道?这还要我说吗” 如同王汉公一样,孙红莲的脸色也是随着王汉公处长说话的内容而起变化的。王汉公的话还没有说完,孙红莲本来红通通肥嘟嘟的面孔,一下子涨得紫红,活象两个圆圆的紫茄子!王处长的话音刚落,孙红莲便大声嚷道: “我不懂才问你,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你什么都懂吗?!” “你是处长,我们是办事员,我们当然没有你懂得多了!”孙红莲的话音刚落,俞美凤又接上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争了,话题集中一些,不要扯得太远了!”副检察长李长荣深知这个处不团结,而且是两个女的对付一个男的,在任何情况下,王汉公处长都占不到便宜。本来是王汉公处长说话欠妥,但他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来批评处长吧?所以只好以煳稀泥的方式来平息纷争。但是他没有真正了解,俞美凤和孙红莲对两者之间到底有些什么区别,实在是一知半解,才提出这个问题的,如果他不和这个稀泥,王汉公处长是要向这俩个人做些解释的。至于陈少实和张胜利,也想急于知道两者之间的不同,他俩是真正不知道两者之间的区别,想通过讨论这样的形式,获得一些有关法律方面的知识,以便于今后能更好地开展工作。李长荣这样一煳稀泥,大家都闭嘴不说了,讨论会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刚才小孙提出的问题,是值得研究的。我们在座的同志,有的过去虽然也学过,但书本上的东西与实际运用,还是有所区别的;有的刚来检察院工作,还没有进行过系统的培训和学习,对小孙提出的问题,更是知之甚少。因此,不论从哪个角度说,我们大家都要好好学习,只有这样,才能胜任工作。老王,你先说说,採取强制措和起诉判决对证据的要求,到底有些什么不同?”还是李树坤检察长头脑清醒,没有跟着李长荣煳稀泥。陈少实心想,究竟是检察长,一把手,说出来的话就是与众不同! 第11页 李树坤点名要王汉公处长说说,王汉公处长虽然内心不大愿意,但考虑到一方面是检察长点名要他说,另一方面,检察长说的确实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别人不说,就是陈少实和张胜利,也是需要把这些问题搞搞清楚的,否则今后如何开展工作?于是,他向孙红莲和俞美凤看了一眼,又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 “案件的起诉判决,对证据的要求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而採取强制,只要基本事实清楚,基本证据确凿就可以了!所以我认为李家驹案件符合这个要求,我意见对他採取强制措施!”说完,他向俞孙二人又瞟了一眼。俞美凤口角边带着一丝冷笑,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他;而孙红莲则将头扭向了一边!陈少实和张胜利用心地听完了王汉公处长的发言,他们仔细推敲了一下发现,这二者确实是有区别的。 “大家看看还有什么不同意见?”李树坤对王汉公处长的这个解释基本上是满意的。 “既然王处长说可以对李家驹採取强制措施,那就按王处长说的去办”!俞美凤话里虽然还有不满情绪,但她没有再提反对意见,这总算是难能可贵的了,对此,王汉公处长不便再说什么。 “小孙你的意见呢?”李树坤见孙红莲没做声,生怕她再提出使王汉公处长难堪的问题,便主动徵求她的意见。孙红莲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李树坤也不管孙红莲摇头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要她和俞美凤别再节外生枝就行了,于是他很快将目光转向了陈少实和张胜利。 “我还有点儿不太明白,李家驹案件,目前只有举报人的材料,他本人也没有承认什么,这算不算是基本事实清楚,基本证据确凿了呢?” 陈少实的发言,使与会者吃了一惊,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陈少实,但各人的表情是完全不同的:两位检察长虽然吃惊,但是那只是一瞬间的事,脸上很快便露出赞赏的目光;俞孙二人的脸上明显带有幸灾乐祸笑容;张胜利和陈少实有同感,对于陈少实能够说出他要说的话,内心多少有些宽慰,因而,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坦然的。而最不高兴的还是王汉公处长,他听了陈少实的发言,本来笑嘻嘻的脸,一下子又拉长了许多,他以为他的对李家驹採取强制措施的意见,总算能够顺利地在处里通过了,想不到中间杀出了一个程咬金,一下子被搅了!这使他非常的恼火,但又不便发作,因为陈少实毕竟刚到处里,对有关法律上的东西知之甚少,这也是实情,怎能怪他呢?于是他尽量压制住自已不要发火,用很大的耐心对陈少实说道: “小陈你刚来,情况不了解,有些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今后你接触的东西多了,慢慢就知道了。”王汉公处长这番说辞,并没有正面回答陈少实提出的问题,陈少实自然不太满意,于是他又说道: “对有关法律上的东西,我确实知之甚少,不过,我的主观意思是,在对有关人採取强制措施之前,要慎重考虑,设想周到些,免得将来麻烦、被动!” “小陈说的不无道理。我们在採取强制措施之前是要想周到一些,否则,弄得不好就会有无穷的后患!”很显然,李树坤是支持陈少实的。 “反正我认为李家驹的案子符合强制措施的要求,你们如果觉得不行,那就不办!”听得出来,王汉公处长不高兴了。 “我看这样吧,我们找机会开个检委会研究一下,再作决定!老李你看这样好不好?”李树坤说完将目光投向了李长荣。李长荣见检察长徵求他的意见,没有明确表态,只是点了点头。李长荣心想,王汉公处长已经不高兴了,再这样讨论下去,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这个处本来就不团结,再讨论下去,分歧只会越来越大,不会减少,弄得不好连新来的两人都会被卷进去,还是及早收埸的好!李树坤见大家不再说什么,就以目示意王处长结束讨论。王汉公处长只说了两个字:“散会!” 讨论对李家驹採取强制措施的处务会,就这样无果而终。 四、处长权威打折扣 号令不行误战机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王汉公处长兴沖沖地回到处里宣布: “经院检委会讨论,决定对李家驹受贿案的被告人李家驹拘留审查!”说完,他用目光扫视了处里另外四个同志,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得意的神色,心想,你们老是和我唱反调,现在检委会已经作出决定了,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俞美凤和孙红莲听了王汉公处长的宣布,用不屑一顾的眼光瞄了他一眼,继续她们的谈心。这俩个人整天都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只要她俩在一起,除了说话还是说话,谁也不知道她们说些啥。陈少实和张胜利张大眼睛看着王汉公处长,等待王汉公处长下面的话。 “大家注意一下,我们来分分工!”王处长说‘大家注意’的‘大家’,实际上是指俞美凤和孙红莲,因为只有她俩没有注意他的说话。陈少实和张胜利则一直在注意地听着。王汉公处长说过之后,俞美凤和孙红莲好象没听见一样,依然故我,一点儿反映都没有。对此,王汉公处长也无可奈何,只好按照他的思路开始分工: “小陈和小张还有法警宋元,和我一起到机械厂把李家驹带到看守所;老俞和小孙,办一下拘留审查的法律手续。大家明确了吗?”陈少实和张胜利都点点头,表示明确了;俞美凤和孙红莲还是没有反映。王汉公处长的目光投向她俩,这俩个人仍在低声说话,并没有马上行动的表示。王汉公处长有些发急了: 第12页 “老俞小孙你们听到没有?!” “你说什么?”俞美凤见王汉公处长点名问她俩,不好再不理他,只好故意装作没听到,反问他说了什么。王汉公处长无奈地只好又重复了刚才的意思。 “知道了”俞美凤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句,然后又和孙红莲说开了,她俩好象有永远说不完的话。 “那好,我们三人先走吧!小陈你去叫上法警宋元和驾驶员陈超,我马上就到!”说着,王汉公处长便离开办公室。 王汉公处长一行驾车来到南都机械厂,看大门的仍是那个干瘪小老头。警车开到工厂大门口,已经停下,小老头还是伸出两只短膀子,嘴巴不停地喊着: “停,停,停!”警车只好停在工厂外大门口。陈少实首先打开车门从车里走了下来, “老师傅,认识我吧?”陈少实很有礼貌地说道。他以为这样一说,小老头不会再设置障碍,会顺利地放行。其实,他是想错了,小老头一句“认识”,之后,将头偏向一边,不再答理他。 “老师傅,请你开开门,我们要进去!” “进去干什么?”小老头非要问个究竟。 “找你们李厂长有事。”陈少实还是耐着性子,尽量克制自已。 “有什么事?”小老头仍是一副不问出究竟不放行的架势,这倒使陈少实有点儿为难了,照实说吧,在人没有抓到之前,这是秘密,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说出来,就是泄密,当事人要是得知消息之后逃跑了,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随便说一个理由,不一定就能骗得了这个小老头。陈少实有点儿左右为难。这时坐在汽车里的王汉公处长有点儿不耐烦了,他摇下车玻璃,大声问道: “怎么搞的,不让进?” 陈少实赶紧走到王处长身边。小声对王汉公处长说: “门卫非要问清我们进厂干什么,不告诉他就不让进!” “你告诉他,我们来找他们李厂长有事,不就得了吗?” “我就是这么说的,他就是不让进呢!非要问清找李厂长什么事!” “你就告诉他,我们是来抓李家驹的,看他还让不让进!”王汉公处长的脸开始往下拉,看得出来,他有点儿来火了。 “人没有抓到之前,这样说不是泄密了吗?徜若他闻讯跑掉怎么办?” 陈少实觉得王汉公处长的说法不妥。听陈少实这样一说,王汉公处长沉默了一下,很显然,他已经感觉到他的说法不妥,若是李家驹得信后真的逃跑,这可不是玩的,他是要负责任的,作为处长,他不能承担因为他的出言不慎而泄密,让犯罪分子逃跑了这样的责任。 “你看怎么办,总不能不进去吧?”王汉公处长徵求陈少实的意见。 “我看这样,让门卫通知李家驹出来。” “好!就这么办。”王处长表示同意。于是陈少实再一次来到干瘪小老头的面前,对他说道: “老师傅,麻烦你通知一下李厂长,说我们是检察院的,来找他有事,让他到大门口来一下。”小老头似乎还是不太情愿,陈少实有点儿来火了: “你还要我们怎样?说着拿起电话机,自已打电话。 “哎哎哎,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打电话?” “经过你同意?你能同意吗?你已经耽误了我们的工作!以后再和你说!”说着陈少实要通了总机,接到了李家驹的办公室,刚好是李家驹接的电话。称马上就来。小老头还在旁边嘀嘀咕咕,陈少实也不理他,打完电话之后,就站在厂门口等。不一会儿李家驹来了,他一眼便认出陈少实: “啊!陈同志,是你啊!找我什么事?” “请你到我们检察院去一趟!” 李家驹先是一怔,继而镇定下来: “我的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还去检察院干嘛呢?” “你去了就知道了。上车吧!” “我办公室的门还开着,我要去收拾一下?” “不用了,你办公室的事我们来安排!”王汉公处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汽车里出来了, “你先上车再说!”王汉公处长不由分说,便将李家驹推进了警车。 驾驶员发动汽车,拉起警报器,汽车一路疾驰,很快便到达市公安局看守所。陈少实先下车,紧接着张胜利也下了车,李家驹是在王汉公处长前头下车。“小陈你快进去看看手续办好没有?”王汉公处长一下车便分咐陈少实办理李家驹进看守所的手续。 “怎么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了,你们要干什么?”李家驹看出不对头,大声嚷了起来。 “少说废话,进去好好反省,交待问题!”王汉公处长大声呵斥。不一会儿,陈少实从看守所出来了,他告诉王汉公处长,看守所不知道检察院今天要关人进来,无法安排李家驹入所!王汉公处长听了陈少实的报告,不禁大吃一惊: “怎么?老俞和小孙没有来办手续?这是怎么搞的!快去把老俞和小孙找来!”陈少实和张胜利不约而同转身回去找俞孙。 “你们回来,让驾驶员陈超开车送你们去,噢,小陈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小张留下!” 第13页 陈少石走后,王汉公处长和张胜利带着李家驹在公安局看守所门口等着,王汉公处长气得直摇头,心里在骂着:什么东西,这样的不负责任!他心里这样想着,但表面上仍是不露声色。这时,李家驹有点儿不太安定了,他一会儿要小便,一会儿要喝水,在折腾了一番之后,他觉得还不够过瘾,就又冲着王汉公处长大声责问道: “你们凭什么平白无故地把我带到这里?我倒底犯了什么罪?” 王处长正窝着一肚子气没处放,听李家驹这样一嚷,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他大声吼道: “犯了什么罪你自已心里最有数,还要我说吗?” “我就是不明白才问你的,你要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李家驹有点不依不饶。王处长看了李家驹一眼,没有立即作答,心想,你倒底有多少问题,我心里也没有底啊!我所掌握的,不就是举报信上的那点内容吗?把你弄来不就是想从你的嘴巴里挖东西吗?看来这个李家驹还真不好对付呢!李家驹见王汉公处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还是不死心,于是他又进一步说道: “你们可不要冤枉好人啊!”王汉公处长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理他。王处长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俞美凤和孙红莲工作不负责任,使得李家驹不能按时羁押,他对她俩的成见又加深了一步。陈少实去了好一会还没回来,也不知手续办得怎么样了?李家驹在这里又是喋喋不休,王汉公真是烦透了: “怎么搞的!小陈还不回来?小张你快去看看,倒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俞美凤和孙红莲根本就没办李家驹的羁押手续。王汉公处长他们走了之后,她们二人继续在吹牛,正当她俩吹得高兴的时候,办公室秘书李秀芹从外面回来,路过法纪处办公室门口,向她俩随便打了个招唿,孙红莲也随便问了一句: “你上哪啦?” 李秀芹答: “刚从新华大百货商埸回来。” 俞美凤听李秀芹说是刚从新华大百货商埸回来的,也就随便问了句: “有什么便宜货卖?” 李秀芹便停下脚步,和她俩聊了起来。李秀芹绘声绘色地告诉她们,新华大百货商埸到了好多好看的布料,好多人在抢购,她想买,因为钱带得不多,是回来拿钱的。俞孙二人一听,也来了劲,表示也要去买,于是,二人开始打开抽屉找钱,这一折腾,把办李家驹羁押手续的事给忘记了!这三个人拿了钱,兴沖沖地直奔新华大百货商埸买布料去了。 她们三人来到大商埸,果如李秀芹所说,大商埸的确有不少女同胞喜爱的布料,但是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购买。因为那时物质还不太丰富,商埸里一有新的东西很快便有很多人排队购买。于是三人就开始排队,直到王汉公处长他们将李家驹带回来,还没有轮到她们! 在排队过程中,孙红莲忽然想起,王汉公处长交办的事没有办,问俞美凤怎么办?俞美凤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哪有那么快就回来?说不定呵人还抓不到呢!你如不放心你就先回去办,你喜欢什么样的布,我来给你买!”孙红莲略微考虑了一下,认为俞美凤说得有道理:王汉公处长不可能回来得那么快,也许扑个空就回来了。这样一想,她们宽心大放,也就心安理得在排队购物了。想不到王汉公处长他们没费什么事,很快就将人带回来了! 陈少实回到处里的时候,俞美凤和孙红莲还没有回来呢!陈少实找来找去找不到她俩,自已又不知如何办理拘留李家驹的手续,他只好找到分管检察院长李长荣,告诉他李家驹已经被带回,现在要办拘留手续,他不知道手续如何办理。李长荣觉得有点奇怪: “你们处怎么就不留个人办手续?带李家驹用得了那么多人吗?”陈少实只好照实告诉李长荣:“此事是交给俞美凤和孙红莲办的,不知她俩上哪儿了,找不到人!王汉公处长和张胜利现正在市局看守所等着呢!没有手续,看守所不让进人!”听到这儿,李长荣一对扫帚眉已经挤成了一堆,他深知这俩个人和王汉公处长不团结,但想不到这种不团结,竟然已经影响到工作了,这无论如何是不应该的。但是,对这俩个女人,不仅他这个副检察长无能为力,就是一把手的李树坤也是无可如何的,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只要不是太不象话,他是从来不过问的! “你到办公室去,找李秀芹秘书,开个拘留决定书,然后送给市公安局刑警,由他们开个拘留证,请他们派个刑警和你们一道去看守所执行!” 陈少实来到办公室找李秀芹开拘留决定书,办公室主任孙先说,李秀芹出去了,没回来,法律文书都是她保管的,别人开不起来。这一下倒使陈少实急得不轻。 “这怎么办?被告人(那时凡立案侦查的对象都叫‘被告人’作者。)已经带到看守所门口了,没有拘留手续,看守所不让进呢!”陈少实急得头上直冒汗。 “我也没有办法,她不在别人办不起来!”孙先说起话来,不急不躁。 孙先四十多岁,白白净净的面皮,瘦瘦的身材,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他是政法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在检察院刚组建时就来了,说得上是一个老检察了,他为人本本份份,上班后整天就端端正正地坐在办公里,直到下班。他对办公室的几个下属,除了将院领导的有关要求指示给大家传达传达之外,就没有自已的东西了。至于那些个属下,上班后干些什么,在不在办公室,他是不管的。他的职位和他的能力基本上是不成正比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职务老是升不上去。这时候陈少实急得象热锅上蚂蚁,焦躁不安,而他仍是那样的从容不迫: 第14页 “你等一会吧,李秀芹回来会给你办的!”陈少实心想,这个话等于没说,李秀芹回来后当然是会办的了,这还用得着你说吗?不过陈少实没有这样说,他带着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请主任看看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处长他们在看守所等着呢!” “我要是能办早就给你办了,你说是不是?”孙先仍是笑嘻嘻地说道。陈少实在办公室里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哎,你不要急嘛,坐下休息一下再说。”孙先倒安慰起陈少实来了。陈少实勉强坐了下来,但是他的心怎么也定不下来。一会儿跑到办公室门口张张,看看李秀芹回来没有。 “小陈,你怎么还没办好,处长急死了!”陈少实没有等到李秀芹,却将张胜利等来了。王汉公处长等得不耐烦,派张胜利来催了! “怎么回事呀?你怎么不办手续?”张胜利一连串的发问,弄得陈少实不知说什么好。 “李秘书出去了,拘留决定书办不起来!” “老俞和小孙呢?怎么你来办呢?”张胜利不解地问道。 “她们都不知上哪儿了,找不到她俩!这怎么办呢?”陈少实两手一摊,意思是说:我有什么办法。 “这样吧,你回去告诉王汉公处长,找不到老俞和小孙,李秘书也不在,拘留决定书还没有办好。我在这里等着,李秘书一回来我马上办好送来!”陈少石无可奈何地说。 “也只好这样了!”张胜利无可奈何看着陈少实笑笑,然后便走出了办公室。 张胜利还没有走出走廊,迎面碰到李秀芹和俞美凤孙红莲,正嘻嘻哈哈上楼梯,并且拿出各自的布料,相互比对着,品评着,张胜利站在走道里等她们,孙红莲眼尖,一抬头看见了张胜利,忽然好象想起了什么: “哎呀,不好!”俞美凤和李秀芹被她突如其来莫明其妙的说话弄得一愣。 “你是怎么啦 ?”俞美凤首先开口问道。 “我们拘留决定书还没有办呢!你看,张胜利都回来了!” 俞美凤也看到了张胜利,好象也意识到了什么。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不知道人抓到了没有?” “小张你们回来啦,人抓到没有?” “抓到啦。在等你们的拘留决定书呢!办好了吧?” “哎呀真该死,我们出去有点儿事,还没有来得及办呢!我这就办!”孙红莲说着,又催促李秀芹道:“快快,给我们办个拘留决定书!”李秀芹好象想起来了,赶紧向办公室走去。 “小孙你去办一下,我就不去了。”俞美凤说着就回到自已的办公室。张胜利什么也没有说,跟着李秀芹和孙红莲又回到了院办公室。陈少实还在办公室等着,见孙红莲和李秀芹来了,正要站起说什么,他还没有开口,孙红莲抢着说道: “你别说了,我们什么都知道了,我们这就办!” 陈少实也不便说什么,站在一边看着李秀芹办。李秀芹麻利地打开保险柜,熟练地从中取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所谓拘留决定书,是印好的格式化法律文书,只要填上被告人的姓名和时间就可以了,因此不到两分钟就填好了,孙红莲拿过来看了看: “诺,好了拿去吧!”说着便将拘留决定书交给了陈少实。“噢,想起来了,还要到市公安局去一趟,把这个文书交给市局,由他开出拘留证,并且由他们派人和你们一道去执行。”孙红莲又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 陈少实心想,这些不劳你说,我早知道了。他接过拘留决定书,大步迈出院办公室。 “走吧!”便和张胜利一道直奔市公安局。等到从市公安局办好拘留证回到看守所,这前后,足足用了二个多小时,王汉公处长在那里早已等得心急如火。 “怎么到现在才来!?”王处长黑着脸冲着陈少实问道。 “等办完再说吧”。 见陈少实这样说,王汉公处长也没有再说什么。“快去办吧!”他催促道。 陈少实和公安局协助执行的同志一起到看守所,将拘留证交给了看守所当值人员,“手续”很快便办好了。接下来便是看守所的事了。 “哪个叫李家驹?”看守所法警嚷道。 “是我。怎么?”李家驹听到喊他的名字,本来是蹲着的,他边起身边应着。 “什么怎么不怎么?你给我过来!”法警的嗓门又提高了二度。这种话,这样高的嗓门,李家驹听起来很不习惯,在厂里的时候,谁到见到他不是厂长长厂长短的,哪有人这样对他说话的? “快点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法警的话总是那么生硬,不管你能不能接受。也难怪,他们整天和各种各样的犯罪分子打交道,很难做到和颜悦色,温良恭俭让。到了这种埸合,李家驹也只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过来点,过来点!怕什么?”法警吼道。 李家驹无可奈何,只好向法警靠拢靠拢再靠拢。 “把裤带解开!”法警的语气不容置疑。 第15页 “你们要干什么?” “叫你解开就解开,哪有那么多罗嗉话!” 李家驹很不情愿地解开裤带,双手提着裤子,眼看着法警,法警顺手将他的裤带抽了下来,扔在一边。 “这,这,这是为什么?”李家驹有点儿急了。 “不为什么,凡是进我们看守所的人都是这样!”说过之后,法警很熟练地将李家驹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一遍,将翻出的个人物品,一一登记,又将李家驹的姓名出身年月工作单位等基本情况,登记在一张小卡片上。然后,交给王汉公处长一份羁押回执,说道: “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在回检察院的路上,王汉公处长又问起陈少实,为什么一个拘留决定书,办了那么长时间,陈少实只好将办公室李秘书和俞美凤她们一道外出,法律文书被李秘书锁抽屉,拿不出来办不起来的情况对他简要地说了说。 “这些人上班根本就不安心工作,成天就家长里短,逛商店,也没有人管,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王汉公处长感嘆地发了一通牢骚。可他也不想想,这三个人中倒有两个是他的部下,他为什么就不管一管?实际上他有数得很,他不是不想管,他是管不了,没人听他的,他也只有在背后发发牢骚,当她们的面,他是不吭的。 法纪处的办公室里,俞美凤和孙红莲都在,她俩凑在一起正聊得起劲,当王汉公处长他们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俞孙二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孙红莲见王汉公处长的脸拉得很长,铁青铁青的,不敢再和俞美凤聊天,便很知趣地回到自已的坐位上;俞美凤也没有说什么,她若无其事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看起来。陈少实和张胜利各归各坐,王汉公处长抬起眼来看看孙红莲,欲言又止;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俞美凤,俞美凤假装看书,实际上她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王汉公处长在看她,但她不动声色;不过她心里已经在盘算好了如何应对王汉公处长。她知道,李家驹的拘留决定没有办,是她们的不对;但是她在王汉公处长面前,从来就没有服过输,王汉公不提便罢,如果就这件事批评她,她是不会接受的。她心想,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没有及时办嘛,最后还不是我们办的吗?再说当时李秀芹不也是和我们一道出去了吗?她这样一想,心里坦然得很,根本就没有任何自责的想法。办公室里五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死一样的寂静。此时此刻的王汉公处长,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在想,这件事要不要说一说?说嘛,她们俩个肯定不会接受,说得不好还会吵起来,造成不良影响;不说嘛,这实在是一个问题,而且两位新来的同志,自始至终都是知道的,如果对这样的不负责任的问题,作为一个处长,听之任之,什么也不说,就象没发生任何事一样,今后的工作怎么开展呢?,这不是明摆着的失责吗?想到这里,王汉公处长有点儿不大自在了,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会儿去倒开水,一会儿又去打水洗脸,这一切忙好之后,他坐下来点燃了一支香菸,深深地吸了一口。大概吸进喉咙的烟太多的原因,不由地大声咳嗽起来,直咳得满面通红,口水直淌,他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了几个来回,两个膀子不停地敲打着前胸和后背,咳嗽才渐渐地平息下来。他又喝了一口茶水,咳嗽才得已彻底平息。他思前想后,权衡再三,最后决定还是要说一说。稍稍休息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小孙,你们今天上哪儿啦?”他只敢问孙红莲,对俞美凤,屁都不敢放一个。 “怎么?问这事干吗?”孙红莲在俞美凤的调教下,也变得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辛辣刻薄了。她知道王汉公处长问话的潜台词,但她根本就不正面回答王汉公处长的问话,反将王汉公处长的问话又一脚踢了回来。听了孙红莲的反问,王汉公处长头脑中的一股无名火,不禁直往上沖,但是他还是竭力地克制着自已,不让这无名火冒出来: “我让你们办李家驹的拘留决定书,你们为什么迟迟不办?” “怎么不办,不是给你们办好了吗?还要我们怎么办才好?”孙红莲又把王汉公处长的问话踢了回来,她迴避了王汉公处长说的‘迟迟不办’四个字,而突出了‘办了’二个字。王汉公处长知道她故意迴避实质性问题,于是他又加重语气说道: “我是问,你们为什拖了那么长时间才办,让我们等了几个小时!”王汉公处长这样一说,俞美凤有点儿坐不住了,从一开始,王汉公处长的问话,都是你们,你们的,她深知,这‘你们’是包含我俞美凤的,我不能示弱,不能装聋作哑!于是她把书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说道: “办公室没有人,叫我们找谁去办?耽搁你们一点时间有什么大不了的!”王汉公处长见俞美凤开了腔,并且说出了没有及时办证的‘理由’,不禁有点儿心虚起来,心想:是呀,办公室没人,让她们怎么办呢?不过转而一想,听陈少实和小张说,办公室秘书李秀芹是和她俩一道回来的,既然她们是一道回来的,那么就有可能是一道出去的,那为什么不把拘留决定书办好再出去呢?这就是说,她俩根本就没有把工作放在心上,而只顾外出办私事!想到这些,王汉公处长又有一点儿气壮起来: 第16页 “办公室没人?人呢?上哪啦?”听王汉公处长这样一问,倒使俞美凤有点儿心虚起来了,因为李秀芹毕竟是和她们一道出去逛商店买布料而耽误了办证的。不过,俞美凤从来也没有在王汉公处长面前示过弱,说过自已的不是,当着全处同志的面,当然更不能在处长面前示弱,特别面对两位新来的同事,如果在处长面前示弱,今后还能在人前抬起头来吗?想到这些,俞美凤大声说道: “人上哪?你问我,我问谁?我也不是办公室主任,管得了那么多吗?” 俞美凤明明是和李秀芹一道出去,一道回院的,她却故意不说事实真相。陈少实和张胜利听到这里,对俞孙二人这种歪曲事实、蛮不讲理的行为有点儿不屑,但又不便公开说什么,只好出来打圆埸: “算了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说了。”陈少实的语气带有明显的息事宁人意味。王汉公处长被俞美凤一顿抡白,不知如何是好了,气得脸红脖子粗,并且不停地咳嗽,他索兴站起身来,走到门外的走廊里,尽情地咳,咳了足足有二分钟,才又回到办公室。俞美凤仍是不经意地看书,孙红莲则对着小镜子,在仔细地搜寻着脸上的小豆豆,因为她那红通通肥嘟嘟的脸上,散布着不少小颗颗,她认为这些可恶的小颗颗影响她的容貌,有点儿有碍观瞻,所以打算一个个把它们消灭干净,于是,她一有空闲,便对着小镜子,消灭小颗颗。可是事与愿违,小颗颗虽然被清除了,但脸上却留下了点点疤痕,其难看的程度,比之小颗颗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认为这些疤痕时间一长会退净的,因此,她仍一如既往地、执着地,专心致志消灭着脸上的小颗颗,好象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王汉公处长停止了咳嗽,坐在办公桌边,两眼看着门外发呆,他在想,我这个处长还有什么权威可言,除了新来的两位同志,我还能指挥谁呢?这俩个女人,明明是她们对工作不负责任,交待的工作不好好干,反而“理直气壮”地顶撞我,我这个处长还有什么当头呢?不如干脆辞职不干算了!想到这里,他将屁股抬了抬,好象马上就要起身到检察长那儿递辞呈似的。当然,他并没有起身去检察长那里递辞呈,是因为坐得不舒服才抬屁股的。他重新坐坐好之后,又接着他刚才的思路想问题。他想,若是我递辞呈不干了,谁来接替我当这个处长呢?要是让别的同志来当处长,还好说;若是让这个俞美凤来当处长,我不是白白的将处长送给她了吗?这正是她所求之不得的!再说,她就是因为对我当处长不服气,才和我闹别扭的,我若是辞职不当,不是正好中她的下怀吗?这可不行!我不能让她满意,更不能让她有当处长的机会!这个处长的“职”,还是辞不得的!这个处长我非要当下去,我当定了!看她们如何动作!想到这里,王汉公处长似乎来了一点精神,他站起身来,双手抄在背后,在办公室里走了几个来回,然后手指着孙红莲说道: “你们上班的时候,不好好工作,逛商店,买东西,耽误工作,这象话吗!” 孙红莲先是一愣,本就通红的肥脸,一下子变成了紫茄子,她向俞美凤看了看,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立即说出来,看神气是在向俞美凤求援,俞美凤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将手里的书向桌子上一放,大声嚷道: “谁告诉你我们上班逛商店买东西的?!”说完两眼狠狠地瞪着王汉公处长。 “那你们说说,那么长时间,你们连一个拘留决定书都办不好,上哪儿去了?”王汉公处长也不示弱。“你管我们上哪儿呢?我们高兴上哪就上哪!”俞美凤还是那样的不讲理。 “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你还有理呢!”这回王汉公处长动了真气了。 “我们就是无组织无纪律,我们就是有理,你看我们不顺眼,有本事就把我们调出法纪处!”俞美凤根本就不买帐,而且话说得很是理直气壮。 “小陈小张你们评评这个理:她们上班时间工作不干,逛商店买东西,还不接受批评,这样下去,今后的工作还要不干了?”很显然,王汉公处长不是这俩位女下属的对手,转而向俩位新来的同志求助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说了!”张胜利首先表明自已的态度; “小张说得对。这件事作为一个教训,今后注意一些吧!”听得出来,陈少实的话虽然总体上是息事宁人,但也不完全是息事宁人,在原则问题上,态度还是非常明确的,他说这件事要作为教训,引起今后的注意,这就表明,俞孙二人没有办理拘留决定书确实是个问题,否则哪来的‘教训’好吸取呢?对陈少实的话外之音,俞孙二人也听出来了,她们二人不约而同地将眼光投向了陈少实,陈少实很坦然地面对二位女士投来的并不是很满意的目光。倒底是缺理,俞孙二人虽然对陈少实的话不太满意,但当三对目光相对时,大概是心虚的原因,两位女士的目光很快就转移了方向。王汉公处长对陈少实的说话,虽然也不是十分满意,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安慰的。他认为陈少实的说法虽然比较轻描淡写,但是非曲直还是分清了的,不象张胜利是完完全全的煳稀泥。因此,他还是向陈少实投来了赞许的一瞥,他见俞孙二人不再说话,于是便也见好就收,不打算再说什么了。俞孙二人就不同了,听了陈少实那一番话,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特别是俞美凤,觉得自已面子上老大下不来。但继而一想,人家说得在理,自已确因办私事耽搁了工作,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对王汉公处长不买帐,是因为不服气他当处长,这俩个新来的同志,和我们还没有什么利害冲突,我们没有和他闹翻的必要,想到这里,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既于孙红莲,她是惟俞美凤马头是瞻,俞美凤不作声,她也就不吭声了。一时间,法纪处办公室的五个人,一点声响都没有了。过了大约有二分钟,俞美凤轻轻地推了推坐在她前排的孙红莲,向外面指了指,然后起身向外面走去,孙红莲会意,一声不吭地跟在俞美凤身后,二人迅速地离开了办公室。既于二人出去干什么,谁也不知道;因为她们二人外出是从来不请假的,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王汉公处长管不了她们,即使偶尔管一下,她们也是不听的,于是,久而久之,王汉公处长就不管了,这样一来,她们二人更加自由自在了。王汉公处长两眼瞪着俞孙二人的背影,自言自语地,又向是说给陈张二人听的: 第17页 “真不象话!这哪象上班,这是在混班!她们俩人这一走,下班之前是不会回来的!不信你们等着瞧好了!”果然,俞孙二人这一出去,一直到下班,没见她俩的人影! 五、疑犯被拘看守所 老婆大闹检察院 第二天上午上班时间,陈少实骑自行车,刚到院大门口,便见到一大群人围在那,隐隐还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诉说着什么。陈少实放好自行车,分开人群一看,原来是李家驹的老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法纪处来人了,你有什么事和他说吧!” 李家驹老婆抬头一看,见是陈少实,就一下子站起身来抓住陈少实胸衣,大声嚷道: “你们把我家老李带哪去了?你说你说呀!” 李家驹老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陈少实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要这样子嘛 ,有话好好说!” 陈少实边掰开她的手边说道。 “不管你们怎么说,要把我家老李好好的交出来!”李家驹老婆死死抓住陈少石不放。 陈少实使劲掰开了李家驹老婆的手,后退了一步说道: “李家驹因为有问题,被我们检察院拘留了!” “你们凭什么拘留李家驹,要给我说说清楚!” “以后你会知道的。” 陈少实见这个女人又犯了横劲,也不想多和他说什么,说完这话之后掉头就走路。但李家驹老婆可不行,她走上一步抓住陈少实后背的衣服不放: “你今天不给说清楚,别想走!”在这种情况下,陈少实只好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很耐心地说道: “这是我们办案的事,怎么好随便对你说呢?” “人是你们抓来的,我就要你们说清楚!” 面对这样的人,陈少实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叫我怎么说才好呢?” 说过之后,陈少实无可奈何地停下了脚步。围观的人大都已经散去了,有两个看热闹的也准备离开。这时候王汉公处长正好上班,他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着,突然李家驹老婆象是发现了新的猎物,她放开陈少实,直奔王汉公处长而去,王汉公处长还没有反映过来,被李家驹老婆一把抓住衣领: “你把我家老李弄哪去了!你还我家老李啊!”说着她就向后一仰。因为她的两只手死死抓住王汉公处长的衣领,王汉公处长被她一带,扑鼕一声,和她摔在了一起,并且跌趴她的身上。这一下李家驹老可来劲了: “啊呀!不得了啦!你们大家都来看啊,王处长打人啦,呜!呜!呜!” 王汉公处长被她弄得十分狼狈,在她身上拼命挣扎,可李家驹老婆就是死死抓住他的衣领不肯放手,王汉公处长急了,他拼命地使劲想掰开李家驹老婆的手,李家驹老婆就是不放手,两人纠缠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李家驹老婆嘴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王处长打人,王处长累得直喘粗气,就是摆脱不了李家驹老婆的纠缠。陈少实试图将王汉公处长拉起来,李家驹老婆就是死抓住不肯松手。 此时正值上班时间,人很多,大家都停下脚步看热闹,孙红莲也挤在人群当中观看,脸上略带几分得意的神情! “你看你们王汉公处长这个样子多难看?你还不快点去帮他一把,把他拉起来吗!” 办公室秘书李秀芹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孙红莲身边,看起热闹来了;她见孙红莲面对眼前的形情而无动于衷,就催促孙红莲把王汉公处长拉起来。孙红莲回过头来看了李透秀芹一眼,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俞美凤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不过她只是瞄了一眼,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很快便离开了现埸! “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检察长李树坤分开人群,挤了进来: “你放开,有话和我说!这象什么样子”李树坤指着李家驹老婆大声斥责道。 “你们今天不把我家老李交出来,我就死在这里了,我就是不放他!” 李树坤回头看了一下,发现了李秀芹: “小李,你给我找几个人来把他们拉开!” 李秀芹心想,我要是走了就好了,叫我干这倒楣的事!不过,因为这是检察长的吩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回过头去找人。她发现,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检察长来了都散去了,自问凭自已的力量是不足以将他们分开的,她想到楼上去找人,可李树坤似乎有点儿等不及了: “哎,小李你上哪去啊?” “我去喊人来把他们分开呀”! “你和陈少实二人还不够吗?” “那就试试看吧。”于是李秀芹返身回来。 “来!小陈,你掰她的右手,我来掰她的左手”!李秀芹吩咐陈少实,一个掰李家驹老婆的右手,一个掰她的左手。陈少实力气大,一使劲,就将李家驹老婆的手给掰开了,并且抓住不放,等待李秀芹掰开左手。李秀芹费了好大的劲,好不容易才将李家驹老婆的手掰开!李家驹老婆的两只手被他们抓住之后,动弹不得;但她的两条腿却不停地蹦踏,陈少实和李秀芹随她蹦踏就是不放手。王汉公处长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是精疲力竭,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这个疯女人!”他边站起边骂道。 第18页 李家驹老婆还在唿天抢地蹦跳不息。 “你不要在这里吵,有什么事到接待室谈。”李树坤对这个女人也是无可奈何。 “走吧,不要在这里吵了!”李秀芹抓着李家驹老婆的手,把她向院接待室拉。李家驹老婆趁机收蓬,很顺从地跟着李秀芹,陈少实也就放开了她,站在原地略微迟缓了一下,心想,检察长也没有要我去,我去还是不去呢? “走吧。我们一道去。”李树坤吩咐道。陈少实这才跟在他们的后头,一起来到了院接待室。 “来!你先坐下,有什么事在这里谈吧。”李树坤拉过一条凳子,让李家驹老婆先坐下,然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接着让陈少实找来纸笔,他想趁机和李家驹老婆好好谈谈。 “你叫什么名字?”李树坤问道。李家驹老婆把颈脖扭向一边,没有回答。 “我们检察长问你话,你怎么不说呢?”李秀芹嘴快,她见李家驹老婆不作声,心里有点儿发急,所以才有此一问。 “检察长和你谈话,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你刚才不是要找领导吗,现在领导来了,你又不做声。如果你老不说话,我们就走了!”陈少实接着李秀芹的话说道。其实,走不走,他也作不了主,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检察长作主,别人说话是不算数的,对此,陈少实也心知肚明,他这样说,只不过是吓吓李家驹老婆的,他深知李家驹老婆既然来了,对李家驹的事,得不到确切的信息,是不会走的,他这样说,是催促她开口说话的意思。 “你们要我说什么呢?” “你先说说你的姓名年龄等基本情况吧。”陈少实按照一般谈话记录的顺序,对李家驹老婆提出了要求,说完他抬头看了看李树坤,李树坤点点头,表示认可。 “我叫陈美花,今年43岁,在服装厂当工人,我儿子叫李大兵,今年19岁,去年参军到部队……”陈美花自已的事没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把儿子也说了出来,在她看来,儿子是解放军,即使老子有什么问题,看在儿子的份上,也好照顾一点,不要做得太绝了。 “好了,好了!我们还没有问到你的儿子呢,你急什么!”李树坤打断了陈美花的话。陈美花抬起头来看着李树坤,意思是你要问什么你就问吧。 “你对李家驹了解吧?”李树坤问道。陈美花看看李树坤没有立即作答。 “他是我爱人,我怎么会不了解。”过了一会儿陈美花反问道。 “既然你了解你的爱人,那么他做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了?”李树坤抓住陈美花的话柄进一步问道。 “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别看陈美花是一个普通工人,在事关她老公的政治生命的问题上,她出语谨慎,很有章法,步步设防,使得办案老手李树坤很觉意外,李树坤心想,还真看不出,这个女人还很不简单呢!要想从从她嘴吧里掏东西还真不容易! “你不是说对李家驹很了解吗?他做的事情你是应当知道的了,何必反过来问我呢?”李树坤不紧不慢地说着,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陈美花。陈美花抬起头来看看李树坤,眼神里透出了一丝茫然,好象在说,难道李家驹真的瞒着我做了什么对不住人的事?又好象在说,他倒底干了些什么呢?否则检察院为什么要抓他呢?一向精明干练的陈美花此时此刻倒有些煳涂了,她显得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李家驹倒底做了什么事,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要不你就提醒我一下?” 陈美花这时候显得非常配合,非常有理智。这样一来,倒使得李树坤有些为难了,他心想,从表情上看,陈美花不象装煳涂,难道李树坤的受贿问题没让他老婆知道,还是李家驹根本就没有什么受贿问题?这倒有进一步搞搞清楚的必要了。但是对陈美花的问话方式要作些调整,不要总是和她绕来绕去了,干脆给她点明吧!于是李树坤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和李家驹生活在一起,你们谁当家,掌管经济?” “我当家!李家驹每月的工资都交给我安排,怎么,这有什么不妥当吗?”陈美观花反问道。 “没有什么不妥当,我只是随便问问。”李树坤掩饰道。其实用不着李树坤掩饰,陈美花已经听出了李树坤的弦外之音了。 “难道我家老李经济上有什么问题?”陈美花问道。李树坤点燃了一支香菸,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陈美花淡淡的笑笑,没有立即作答。陈美花可有点儿急不可奈了,直觉告诉她,检察院抓李家驹就是因为经济问题! “天地良心说话,除了工资,我家老李可从来没有多给我一分钱!我也没有见到他身上有多余的钱!” “你不要急嘛!好好想想,你家老李经济上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你也有责任帮他搞搞清楚嘛!”李树坤说了这些之后,眼睛定定地看着陈美花,希望能从陈美花的眼神中捕捉到有用的东西。 “我可看不出李家驹经济上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你们如果怀疑他有什么经济问题把他抓起来,那你们肯定是抓错人了!搞错了!”陈美花说了这一番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坦然,两眼逼视着李树坤。见陈美花这架势,李树坤的表情,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可是内心却真的有点儿不平静了,李家驹倒底有没有问题?一个大大的问号,在他脑海中形成了,并且挥之不去! 第19页 “你能保证李家驹没有问题?”李树坤并没有在陈美花的逼视下退让,而是採取了以攻为守的策略,很显然,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中气显得不是很足。 “我能保证李家驹没有问题”!陈美花显得很是理直气壮,说话的同时,还将胸部有意识地向李树坤面前挺了挺,她那本来就相当丰满的胸部,更显得突出了。见此情景,李树坤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下意识地将目光避开了陈美花的正面,与此同时,他又站起身来,在接待室里来回踱起了步子,并且不停地吸着烟。陈美花的目光随着李树坤的来回踱步,不住的转动。 李树坤经过几个来回的考虑,决定不再和眼前这个女人再谈什么了。他心想,再谈,也谈不出什么来了,这种人,别看她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一旦认定了个死理,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从她嘴里掏出什么东西来!这种人李树坤见得太多了,所以,他对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兴趣,再谈下去无非是浪费时间,此外决不会有什么收穫! “好吧,今天就谈到这儿。把笔录给她看看,让她签个字!”说着,李树坤就要离开。陈美花还没有反映过来,李树坤就走出了办公室。 “检察长,检察长!”陈美花见李树坤要走,赶紧站起身来向外追去。 “哎哎,笔录还没有看,你怎么就跑啦!”李秀芹边追出门外边喊道。李树坤见陈美花追出来,停下脚步问道: “还有什么事?” “我家老李的事,倒底怎么说啊!”陈美花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劲头。 “他的事,我们是会依法处理的,你不用担心!”说完李树坤掉头想走。 “那可不行!你不给我讲清楚,不能走!”陈美花的泼劲又上来了。李树坤的眉头已经打起了结,他已经领教过这个女人的泼劲,不想再和她纠缠,但是,这不是以他主观愿望为转移的。 “不行!你得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我已经给你回答了,你还要我怎么回答?”李树坤两手一摊,显得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们什么时候放他出来?”陈美花两眼死死地盯着李树坤,仿佛要从李树坤的脸上盯出李家驹来! “真拿你这样的人没办法!”李树坤扭了扭头,竭力避开陈美花的目光。 “你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覆,我今天就不走了!”陈美花始终抓住放不放李家驹这个要害问题不放,弄得李树坤真的不知如何答覆她才好了。李树坤显得很烦躁,他不停地吸着烟,努力保持着镇定,心想,看来若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覆,我今天是无法脱身了!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研究一下再答覆你?” “什么时间研究,什么时候答覆我?”陈美花步步紧逼,一步也不放松。 “我今天就安排研究,但是能不能放人,我可不能打包票,这要看你家老李的问题大小了!我要回答你的只能是这些!”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放我家老李!” 面对陈美花的纠缠不休,一向不怎么发火的李树坤开始有点儿忍不住了,他冲着陈美花大声说道: “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检察院实行的集体办案,不是哪个人说了算的!你不要老是盯着我,放不放李家驹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拘留李家驹是通过集体研究决定的,放不放李家驹也是要经过集体研究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根本的问题,李家驹能不能放,关键是他有没有问题,以及有多大的问题。他如果没有问题,不仅要放他,而且,还要为他恢復名誉,向他陪礼道歉;如果他有问题,而且问题很严重,我们谁也没有放他的权力,不仅不能放他,而且还依法治他的罪!所以你问我什么时放李家驹,我实在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覆!因为案件还在审查过程中,能不能放他,要到案件审查结束之后才能做决定。我要答覆你的只能是这些!你要是还不满意,我也无能为力了!” 说完,李树坤掉头就走,陈美花走上一步,伸手要抓李树坤膀子,李树坤将膀子一甩,继续走路,并示意李秀芹和陈少实拉住陈美花。李秀芹和陈少实同时上前拉住了陈美花,不让她再和检察长纠缠。 “检察长已经对你讲清楚了,你就不要再难为他了!”李秀芹边拉边说道。 “不行!他是检察长,只要他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你们不要拉我,我今天非要他把我家老李给放了,他不放人我就不罢休!”陈美花边挣,边说。李秀芹和陈少实一人拉住她一只膀子,就是不放松,陈美花怎么也挣脱不了,她索兴往地上一坐,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当然,她喊的内容仍然还是诸如,“检察院打人啦,我不想活啦,”等等,陈少实和李秀芹怕她再纠缠检察长,始终抓住她的手不放松,陈美花见挣脱不了,干脆往地上一趟,就地打起滚来,不一会儿,她忽然双脚一伸,口吐白沫,声息全无了。这一下可把陈少实和李秀芹给吓坏了。 “你赶紧去报告检察长!”李秀芹吩咐陈少实道。不一会儿李树坤、李长荣和王汉公处长等人都先后赶到。 “怎么回事?”李树坤问道。 第20页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喊着喊着突然不喊了,嘴巴里吐出白沫!”李秀芹答道。 “快掐她人中!”王汉公处长似乎有些中医知识。 “小李你来掐!”李树坤吩咐李秀芹掐陈美花的人中。李秀芹用右手的大拇指,对准陈美花的人中,狠狠的地用力向下一按!陈美花大概被这一按按疼了,突然大叫一声,又号淘大哭起来,双脚在地上不住地乱蹬乱踢。 “小陈,你过来!”李树坤将陈少实喊到一边,悄悄地问道: “你知道她的单位吗?” “知道。李家驹的谈话笔录里有呢!” “赶快给她单位打个电话,要她单位赶紧来几个人把她带回,快去!” 陈少实赶紧到办公室打开抽屉,拿出李家驹的谈话笔录材料,很快便在李家驹谈话笔录的“家庭成员”一栏中找到了陈美花的名字,顺着陈美花的名字,找到了她的工作单位:“向阳街道玩具厂”。但是却没有她单位的电话号码,于是陈少实又通过“114”查号台,查到了陈美花单位的电话号码,然后赶紧拨通了向阳玩具厂的电话,找到了厂领导,陈少实向他简要地介绍了陈美花在检察院的情况,希望单位领导能够配合,将陈美花劝回家。单位领导似乎对这个女人的为人很了解,开口便说: “啊!是她啊!也难怪你们要向我们求助了!好!我们马上来!”说完双方都挂断了电话。陈少实打完电话,转过身来正要离开,突然看见俞美凤和孙红莲坐在一边偷偷地发笑。陈少实向她俩点了一下头,也不管她们笑什么,便匆忙地离开了办公室。他边走边想,这俩人也是的,大家都为这件事忙得不可开交,可她们倒好,坐在办公室里,好象没事人一样,也不知在笑谁!据我猜测,她们俩八成是在笑王汉公处长办的李家驹这个案件!在看王汉公处长的笑话!“唉!”陈少实不由自主地嘆息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怎么样?找到她单位的人了吗?”检察长李树坤有点急不可奈了,因为陈美花的嗓门在不断地加大,有点儿歇斯底里了,并且,嘴巴里似乎又在翻白沫,这时,几乎全院的人都停止了手头的工作,站在办公楼的过道里,伸长着颈脖子看热闹,有的指指点点;有的小声议论;有的嘻嘻哈哈,笑得前合后仰!市检察院,可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李树坤作为一院之长,他决不能对这样的事情听之任之,但他又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让这个女人停止吵闹。不过李树坤倒底是检察长,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虽然有点儿无奈,但是并不慌乱,他要陈少实找陈美花单位的人来,无疑是走了一步高明的棋子。俗话说,不怕官,就怕管!,陈美花可以不怕李树坤检察长,因为李树坤这个检察长不是她的顶头上司,对她没有什么制约。但是单位领导就不同了,她天天在单位工作,天天要受单位的约束,长工资,调级,凡事关切身利益的事,都要单位领导点头,因此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单位领导闹翻。这时候,李树坤一方面派人安抚陈美花,一方面等待陈美花单位来人,他吩咐陈少实到大门口等待,一旦陈美花单位来人,就赶紧来告诉他。陈少实在院大门口张望着,大约过了二十分左右,不远处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陈少实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希望是他所盼望的人。果然,这一男一女走到市检察院门口停下了脚步。 “请问你们检察院有个叫实陈少实的同志吗?”女同志开口问道。 “你们是向阳街道玩具厂的?” “是啊是啊!你是……?”女同志看着陈少实也猜测出了面前这个人是谁了。 “我是陈少实,快请进吧!”陈少实将这两位同志让进了院接待室。 “他叫霍爱华,是我们厂长。” “欢迎啊!霍厂长!”陈少实伸出手,和霍厂长握了握。 “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喊了我们厂工会的李小妹和我一道赶紧过来了!怎么样?她人现在在哪?”霍厂长有点儿迫不及待。 “别急,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叫我们检察院长”!说着,陈少实给霍厂长和李小妹分别倒了茶,然后就将李树坤喊过来了。经过陈少实的介绍,李树坤和霍厂长李小妹握了握手,简单地寒喧了一下,就切入了正题。李树坤说道: “陈美花的丈夫因为经济问题被我们检察院採取了强制措施,陈美花便来大吵大闹,弄得我们无法工作!今天请你们来,帮我们做做她的工作,劝劝她,不要再闹了!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工作了!”李树坤没有忘了客气。 “不要紧的,她是我们厂的人,这个工作是应当我们来做的!”霍厂长话也说得很好。 “请你带我们去看看,赶紧把她弄回去!”霍厂长显得很是配合,李树坤已经放下了一半的心。于是李树坤和陈少实带着霍厂长和李小妹来到检察院的大院内,霍厂长和李小妹一眼就看见陈美花还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唿天抡地大喊大叫,内容还是“检察院打人了,我不想活了”等等。 “不要乱叫了!快起来!哪个打你啦?”霍厂长沖陈美花喝道。陈美花似乎听出了喝斥她的声音不对头,将闭得很紧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向喝斥她的方向瞄了瞄,这一瞄,正好和霍厂长的眼光碰了个正着,她不由全身一震,身体虽然还在地上躺着,但已经不喊不叫了。 第21页 “你看,你看!你这象什么样子?嘴巴里在胡说些什么!快起来回厂去!”霍厂长见陈美花睁了开眼晴,又立即喝斥道。陈美花迟疑了下,没有立即起身。 “老陈,你听到没有?厂长叫你赶紧起来回厂去,不要在这里闹了,影响人家检察院的工作!你听到没有?”李小妹接着霍厂长的话,又劝说了几句。面对这俩个人,陈美花好象一只泄气了的皮球,刚才的气还是足足的,在地上乱蹦乱跳,一下子便无声无息了。为了给她一个收蓬的台阶,李小妹弯下腰伸手拉起了陈美花的膀子,陈美花趁势收蓬,借李小妹的一拉之力,顺势站了起来: “小妹、厂长!你们将心比心,他们无缘无故地把我家老李抓起来,关进看守所,我能不急吗?”陈美花竭力为她大闹检察院寻找理由。 “你怎么知道检察院无缘无故抓你家老李?说话要负责任的,不要随口搭!”霍爱华以厂长的口吻教训陈美花。 “不要在这里再闹了,相信检察院会依法办事,不会冤枉好人的!跟我回去吧!”霍厂长跟着又补说道。 “还是霍厂长说的对,你要相信检察院,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走一个坏人!李家驹真的没有问题,我们审查后会放他回家的;李家驹有问题,你再哭再闹也是没有用的!你还是早点和霍厂长回厂去吧!”李树坤也不失时机地催促陈美花。 “走吧!”李小妹顺手拉了陈美花一把。面对这样的情势,陈美花心想,再闹下去真的不会有什么指望了;再说厂长和工会李小妹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否则也太不识抬举了!于是,在李小妹的拉扯下,只好很不情愿地慢慢地走着。李树坤把霍厂长拉到一边,悄声地对他说: “今天亏了你们,要不然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呢!不过,这个女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还得请你们注意些,配合我们做好工作。” “不必客气,那是应当的!不过,我有个疑问,她家老李倒底有没有问题,我们心中没底。如果确实有问题,甚至于要判刑,我们也要慎重考虑对这个女人的处理!”霍厂长这最后的话,倒使李树坤为难起来了。因为,李家驹倒底有多大问题,会不会判刑,连他自已心中也是没有底下的。当然他不能说,我也不知李家驹有多大问题,会不会判刑,如果这样说的话,还叫人家霍厂长做什么工作?李树坤想了想说道: “李家驹的问题正在审查过程中,进一步的详情,暂时还不便说。你们只要做好陈美花的工作,不要让她到我们院来闹就行了,也不要为难她!”李树坤说过之后,霍厂长默默地点点头,李树坤又适时给他递了支香菸。 “好吧,请你们放心,我们一定配合你们做好她的工作!”说着霍厂长伸出了手,和李树坤握了握。然后转身,赶上了陈美花和李小妹。李树坤目送他们离开检察院,才转身向自已的办公室走去。 李树坤回到办公室,点燃了一对香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往靠背椅上一靠,眯起了双眼。他要好好想一想今天发生的事。 李树坤经过一番思考认为,李家驹老婆来检察院吵闹不足为奇,因为毕竟事关她丈夫的政治生命,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李家驹倒底有多大问题,是不是象李家驹自已表白和陈美花说的那样,没有什么问题,或者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这实在是个迷!因为,根据手头现有的材料,检察院并没有掌握他更多的东西,说到底手头只有一封群众的举报信! 如果在李家驹被拘期间,仍然突破不了,不能取得进展,形成不了刑事案件,不能判处有期徒刑,那么,拘留期限一到就得放人!如果真的这样,那我们就必须承担搞错案的责任。这样一来,不仅李家驹老婆要揪住不放,还要大吵大闹,就是李家驹本人也不会善罢干休的!到那时,我们可真的被动了。想到这些,李树坤不禁有点儿害怕起来。他的害怕倒不是搞错案本身(因为那时还没有错案赔偿的规定),而是怕李家驹会不依不饶,陈美花纠缠不休;怕上级知道批评他;怕在全院面前失去威信!因为他可从来也没有办过错案,在全系统有很高的威信。他想来想去,决定找王汉公处长好好谈谈,抓紧时间,在突击审讯李家驹的同时,组织力量进行外围调查。如果真的搞不出什么,那就赶紧放人,不能拖泥带水。这件事,他就这样决定了。 接下来,他又为法纪处的人员不团结问题伤脑筋了!从今天对李家驹老婆来院大闹时这个处人员的表现情况,他就进一步看出这个处的不团结已经到了何种程度!陈美花在院子里大吵大闹,除了新来的二个同志,处里另外两个女同志,竟没有一个出来帮忙劝解,甚至于站在阳台看热闹!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想到这里,他又为这个处的下一步工作担心了。他心想,如果用他们自已处的人调查,除了两个转业干部还尚堪一用之外,那两位女士是不会用心的。但是又不能不用她们;把她们晾在一边不用,抽其他处里的人帮忙,这是说不过去的。 李树坤想来想去不知如何处理是好,这个问题倒把他给难住了。他本来是坐着的,想到为难之处,不禁站起身来,不由自主地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最后决定,还是让他们处里的人去调查,只是在分工上必须做一番调整。 第22页 “好!就这样!”他不由自主说出声来。随即他拿来起桌子上的电话,要通了法纪处,找到了王汉公处长,要王汉公处长到他办公室来。不一会儿,王汉公处长来到。 “来,这边坐!”李树坤给王汉公处长让坐。王汉公处长人还没有坐下,就咳嗽起来,这已经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李树坤知道他的老毛病,所以让他尽情地咳嗽,等到他咳够了再和他谈事。好不容易王汉公处长的咳嗽终于停止了。他掏出手帕擦擦嘴,揩揩额头,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李树坤,意思是我咳完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李树坤吸了一口烟,用焦黄的食指将菸灰弹了弹,回过头来看着王汉公处长说道: “找你来商量一下李家驹案件下一步的工作。” 王汉公处长没做声,眼睛看着李树坤,等待他的下文。 “现在人已经抓来了,你看这个案件下一步工作怎么开展?”李树坤是徵询的口气。这是他一向的工作方法,他在和下级讨论工作时,尽管他已经成算在胸,但也不轻易说出,而是出个题目让你先做,然后他再作一番仔细的推敲加工。这样,他始终处在主动位置。 “我想,一方面加紧审讯,另一方面组织力量进行查证。”王汉公说过之后,李树坤点点头。看得出来,他对王汉公处长的设想是贊成的。 “不过,目前处里虽然增加了两个人,但是工作开展起来,人手还是显得不足。” “你的意思是?”李树坤尽管已经听懂了王汉公处长的意思,还是向王汉公提问,目的是要王汉公处长自已把问题提出来。 “我的意思,为了加快办案速度,尽早结案,请院里统一调配,组织力量,帮助我们一起把这个案子办好。”李树坤想不到王汉公会提这样的问题,他脸上瞬息之间掠过一丝不快,没有马上就王汉公处长提出的问题表态,他使劲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待所有的烟从嘴里吐出之后,才开口说话。在这吐烟的过程中,他对王汉公处长提出的问题进行了思考判断,他的结论是,老王提的问题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不能就这样轻轻松松的答应他,于是他说道: “现在你们处里的人也不算少了,只要你合理调配,运用得当,也还是可以把案子办好的!”李树坤此话一出,轮到王汉公处长不快了。 “说到处里的人员,真叫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不知道,除了两位转业干部,那俩个女人能干什么?她们不给我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唉,话可不能这样说嘛!”李树坤皱了皱眉头,口不由心地说道。他深知,这个老王是有感而发,虽然话说得难听些,但说的却是实情,当然作为检察长,他不便和自已的属下一起说其他同志的坏话,但内心还是有同感的。 “话怎么不能这样说呢?”王汉公处长接着李树坤的话反问道。 “我的意思,你是处长,不管怎么说,她们什么毕竟还是你的部下,能宽容尽量宽容些。多做做思想工作!人嘛,还是可以转变的。 “哼!”王汉公处长将一偏:“我算是领教够了!” “有那么严重吗?”李树坤抬起头来两眼直视王汉公处长。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王汉公处长有点儿发急了,他也抬起头来两眼逼视着李树坤,他这毫无顾忌的话语,忘记了面前是他的顶头上司。 “我倒要听你说说看,她们有些什么严重问题,我确实真的不知道!”听李树坤这样一说,王汉公处长刚才的火气消掉了一多半,他看看李树坤没有马上回答问题。李树坤还是看着他,意思很明确,要他说出那俩个女人的“严重问题”。看这架势不说是不行的,于是王汉公处长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俩个女人整天搞在一起,工作不好好干;特别是那个俞美凤,她自已不干工作,还把孙红莲给带坏了!”听到这里,李树坤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事实呢?” “事实?事实多呢!别的不说,就说李家驹这个案子吧。我和小陈小张去带李家驹,让她们俩人在家办理拘留手续,这俩个人根本就不当一回事,拘留手续不办,却去逛商店买布料!我们把人抓回来了还不见她们的人影子!一直等了她们两三个小时,最后拘留手续还是陈少实办的!你想想看,我还能指望她们什么?” “啊?竟有这样的事?” “不信你去问问她们自已!”对王汉公处长的话,李树坤不是不相信,他完全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只不过为了顾及俞孙二人的面子,留有余地罢了。 “这暂且不说。还有李家驹老婆陈美花到院里来闹了几次,别的处里同志看不下去,都来帮忙劝说,而她俩倒好,当旁观者,看热闹!你想想,我还能指望她们什么?” 李树坤勐吸了口香菸,抬起头来看了看王汉公处长没作声。这表明他正考虑王汉公处长说的话,而决定下一步应採取的措施。 “那好吧,我从其他处里给你配两个同志,你好好安排一下,抓紧时间侦查,尽早结案!”见李树坤已答应给李家驹案增加力量,王汉公处长便没再提其他要求。 第23页 六、毕业实习来锻鍊 朝气蓬勃大学生 正当李树坤检察长考虑从哪个处抽调人员,给法纪处增加办案力量的时候,刚巧,上海復旦大学有十多个法律专业的应届毕业生,来到南都市检察院进行毕业实习,为李树坤解决了人手紧的难题。 今天,十多个毕业实习的大学生都集中在检察长办公室,五男五女,正等待分配到各个处室。李树坤给王汉公处长打电话: “老王吗?现在有批大学生到我院来实习,给你们分几个好吗?” “当然好啦!”王汉公处长赶紧表示。 “要了大学生就不打算再给你们配其他同志了,你看好吧?”李树坤是徵询的口吻。 “也好!”电话那边的王汉公处长略微考虑了一下,很爽快地表示同意。 “那你就过来将他们领回去吧!” “好。我叫小陈马上过来!哎,要多给我们几个呵!”放下电话之后,王处长交待陈少实到检察长办公室将大学生领回来。 陈少实来到检察长办公室,那十多个大学生,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的在高声说笑,有的在窃窃私语。他们见到陈少实,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说话,目光齐齐地射向了陈少实,猜测着自已会不会分到这个处。 “好了,法纪处的同志来了!”李树坤自言自动语,接着又说道:“同学们,他叫陈少实,是我院法纪处的,我打算给他们处三个大学生!你们哪三位愿意到法纪处实习?”李树坤採取自觉自愿的方式进行分配。大学生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先表示意见。其中有两个女生,一个个子高挑,扎着一个独辫子,一个个子稍矮,梳着短髮,两人慾言又止,个子矮的用手拉了拉个子高的衣角,意思让个子高的说话,高个子脸色红了一下,欲言又止。她俩这些细微的动作,被李树坤看到了: “怎么?小周和小王,想去法纪处?”李树坤笑嘻嘻地看着这两个女生,小周和小王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你们两位。还有哪位愿意到法纪处?” “我去!”说话的是一个男生。 “好!小陈也愿意去。好了,法纪处三个够了!小陈,你把他们三位领回吧。” 陈少实将三个大学生带回处里的时候,刚好,处里所有人员都在。见陈少实领着三个大学生进来,王汉公处长首先站起身来,张胜利见王汉公处长站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俞美凤和孙红莲坐着没动,她俩只是用眼角瞟了一瞟,便继续各自手头的工作。 “来,这边坐!”王汉公处长说着将放在一边唯一的一张坐椅子挪了挪。但是三个大学生谁也没有坐。王汉公处长这才注意到,三个人只有一张椅子,谁也不好意思坐下来。 “呵唷,真是对不起!椅子不够!小张你去办公室拿几张椅子!”王处长不无歉意地说道。张胜利便起身到办公室搬椅子去了。张胜利去搬椅子,空出了一张椅子,加上原有一张椅子,现在有两张椅子可供大学生坐了,陈少实见三位同学到处里以后,一直都是站着的,有点儿不过意,于是便站起来说道: “反正小张去拿椅子了,等会儿大家都有坐位,你们三人先坐下吧!” “对对,小陈说得对,大家都坐下。”王处长嘴上说大家都坐下,他自已却没有让坐的意思,他是见到陈少实愿意让坐,张胜利的椅子空在那儿才这样说的。俞美凤和孙红莲仍旧没有任何表示,仍旧是自顾自地坐在那儿,好象是局外人,这些大学生的到来和她们毫不相干似的。在王汉公处长和陈少实一再催促下,大学生小王说了句: “盛情难却,我们大家都坐下吧!”说着她率先在陈少实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于是小周和小陈也先后坐了下来。现在轮到陈少实没有椅子坐了,他觉得站在那儿有点儿不好意思,说道,“我去帮张胜利搬椅子!”便走了出去。 “你快点回来,下面还有事要办呢!”王汉公处长对陈少实交待道。 陈少实来到院办公室,只见张胜利在那和办公室主任孙先说着什么。 “小张你怎么椅子还没有拿回来,大家都在等着用呢!”陈少实带着明显的埋怨。 “孙主任说办公室没有多余的凳子,我上哪去拿?”张胜利没好气地说道。 “原来院里是按照每人一张凳子配备的,现在一下来那么多人,让我上哪儿弄那么多凳子呢!”院办公室主任孙先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不过还是请你们多想想办法,要不大学生帮我们办案,连一张凳子都没有,总不能让人家站着办公吧?这不仅工作没法开展,也影响人家的实习呢!”陈少实又补充说道。 “这我知道。” “那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张胜利紧跟着又追问了句。这时候,其他处也有几个同志到办公室来,说大学生来了凳子不够用,要办公室帮助解决坐的问题。这一来孙主任倒真的有点儿急了。 “你们先想办法解决,我向检察长汇报一下再说。”孙先没有拿出什么可行的解决办法,来要凳子的人都有点儿发急了,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第24页 “主任你不想想办法,叫我们怎么解决?” “是啊,这是办公室的事,倒让我们来解决,我们上哪儿找凳子去?” “就是嘛,那么大的一个市检察院,连几张凳子都拿不出来,还不叫人家笑话!” “这些学法律的大学生,毕业之后到哪儿都可以,千万可别到检察院来!” “对啊!你看检察院这付穷样,真叫人笑话!今后谁还敢来?”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了,我这就找检察长去!”说着,孙先立即起身,他真的去找检察长了。孙先走后,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吵也没有用,检察院就是这么穷,你有什么办法?既然主任去找检察长了,总归要给你们一个说法的,你们坐下休息休息,等主任回来再说!”办公室秘书李秀芹见主任出去了,说了一番多少有点泄气的话。 “你叫我们坐下休息,我们倒是往哪儿坐呀?”刑事检察处内勤李红艷不无调侃地笑问道。李红艷30多岁,中等身材,留着齐耳短髮,面色红润,长得很是精干。她爱人是军人,原在外地工作,爱人部队调防到南都市,她便随军到了南都市,安排在市检察院刑事检察处当内勤。李红艷性格直爽,快人快语。 “是嘛,要不李秘书把你的凳子先让给我们坐坐再说,等孙主任解决了凳子问题我们再还给你!”经济检察处的转业干部陶立春一向喜欢开玩笑,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开玩笑的机会。李秀芹瞪了陶立春一眼说道: “好呀,可我的凳子不是白坐的呵,现在我正在写一份材料,你坐我的凳子不要紧,请你帮我把材料写出来,检察长正等着用呢!怎么样?”说完笑嘻嘻地看着陶立春,她以为这样一说,陶立春只有望而却步了。 “好啊!我来写!你走开!”陶立春毫不客气就要来坐李秀芹的凳子。陶立春这一招,倒是李秀芹始料不及的,她让也不好,不让也不好,她深知陶立春这是将她的军,不会真的给她写材料,但是她开出的条件是,谁给她写材料,凳子就给坐,而陶立春恰恰就满足了她开出的条件,她还有什么理由不让陶立春坐呢?陶立春正等在李秀芹的身旁,李秀芹埋头写材料,不再答理陶立春。 “你说话不算数啊?”陶立春还是不放过李秀芹。 “谁说话不算数了?喏,你来写!”说着李秀芹真的站了起来,把手头的一大摞子材料向陶立春手头撂,陶立春一下子没接住,材料撒了满地。 “这,这,这干什么?”陶立春嘴里说着话,脸色显得很是尴尬,同时急忙弯下腰去拾材料。李秀芹也不管材料怎样了,连看也不看一眼,掉头走出办公室。办公室里所有来要凳子的人,被李秀芹的举动搞蒙了,一时间谁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李红艷沖李秀芹的背影伸了伸舌头;张胜利和陈少实见陶立春在拣材料,也帮着他拣起来,其他来要凳子的人,老实不客气地坐在孙先和李秀芹的凳子上,看着陶立春发笑; 陶立春将拣起来的材料往桌子上一撂: “秘书有什么了不起,老子也能干!走开走开,我来写材料!”陶立春正要将坐在李秀芹凳子上人赶开,屁股还没有落座,办公室主任孙先回来了。 “怎么样啊?孙主任?”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陶立春见大家都站了起来,也只好和大家一样站着。孙先用眼晴扫了一下,好象是在找谁。 “李秘书呢?”孙先问道。 “她刚刚出去了!”陈少实抢先答道。 “孙主任,你找李秀芹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凳子,不是李秀芹!”陶立春气唿唿地说道。 “我这不是给你们解决凳子嘛?”孙先的话有点儿没头没脑,大家都不解地看着他。 “呵,是这样的,我刚才到检察长那儿,把大家来要凳子的情况向李检说了,李检跟着和市府办公厅联繫了,市府办公厅答应给我们解决一部分办公桌椅,让我们打个报告,带着报告到市府办公厅去取桌椅。我这不是找李秘书写报告嘛!” “你们知道李秘书上哪啦?”停了一下孙主任又问道。 “谁知道她上哪了?不好好干工作,到处乱跑!”听得出来,陶立春的气还没有消。 “这怎么办呢?”孙主任看起来有点儿着急。 “除了向市政府打报告,别的还有什么?”陈少实不知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别的倒没有什么。”孙先答道。 “这个报告非得要李秀芹来写吗?”陶立春有点儿不耐烦了。 “李秀芹是秘书她不写报告谁来写?”李红艷还是快人快语。 “大家要么等一会儿,等李秘书回来了打好报告再去市府去拿!”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她一直不回来难道要我们一直等下去!”!只要提到李秀芹,陶立春总是有话说。 “孙主任,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说报告怎么打,我来写,我写好后你来改!”陈少实心想,不就是给市府打个要桌椅的报告吗,为什么非要等李秘书来写呢?其实,这点儿小事,你孙主任不能动动手吗? 第25页 “这┉” 孙主任看起来有点儿为难的样子。 “很好,就这么办!”陶立春边说边将李秀芹的稿纸撕了几页递给了陈少实。陈少实看看孙主任,孙主任未置可否。 “喏,拿着!不要不好意思,我们支持你!”陶立春硬是将稿纸塞给陈少实。 “对,你就写吧,我们大家都在等桌椅用呢!”李红艷抢先说道。接下来所有的人都表示贊成。孙主任见大家都异口同声,也不好再提什么反对意见,只好讪讪地说道: “大家让你写,你就写吧!”说完,便坐到自已的坐位上了。于是陈少实提起笔来,略加思索,几分钟就将“报告”写好了,交给孙主任。孙主任接过报告,看了两遍,除了在落款处“南都市检察院”上面加了“人民”两个字之外,其他没有作任何改动。陶立春拍拍陈少实的肩膀,不无赞许地说道: “想不到你还会玩笔桿子!真有你的!”李红艷等人也投来赞许的目光。 报告是写好了,接下来要盖院印。孙主任起身到李秀芹的办公桌子前一看,李秀芹的办公桌抽屉是锁着的。 “你们看,没有李秀芹事情还是办不成!”孙主任有点儿无可奈。 “又是怎么啦?”陶立春看着孙主任不解地问道。 “李秀芹的抽屉锁着,印章盖不成,报告等于零!”孙主任笑嘻嘻地说道。看上去有点儿幸灾乐祸。 “看来今天是办不成了,明天再说吧!”孙先又补充了一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 “走吧,等在这儿干吗?等孙主任给我们开晚饭怎么的?”陶立春没好气的说道。陈少实看看表都快五点了,再等下去,不知道李秀芹何时才能回来,即使李秀芹此时回来了,盖好章还要到市府去搬,时间是来不及了。 “走吧。有什么好等的!”说着张胜利带头走出了办公室。他抬头一看,李秀芹在走廊的那一头,正慢吞吞地向办公室走来。 “这不是李秘书来了吗?”张胜利不由自主地说了句。本来要走出办公的人,听了张胜利这样一说,不由自主地都停下了脚步。李秀芹不慌不忙走进了办公室,朝自已的办公桌走去。 “小李你上哪儿啦?”孙主任问道。 “我出去有点儿事,怎么啦?”李秀芹反问道。 “大家都在等着你打报告到市政府办公厅领办公桌呢!” “这里不是有人吗,何必非要我呢!”李秀芹还没有忘记方才她和陶立春的冲突,所以,言语中或多或少带了一点儿“刺”。 “可是院章在你抽屉里锁着呢!出去也不打个招唿!”孙主任并不知道李秀芹早先和陶立春曾发生过冲突,他以为李秀芹是冲着他说的,所以言语中,多少也带了点不满的成份。 “你又不在办公室,我向谁打招唿去!”李秀芹又顶了孙主任一句。 “我不在办公室,办公室里就没有人啦?你走了那么长时间,大家都在等着你盖印搬桌子,你到现在才回,你看看几点啦?你还有理呢!”这个一向不怎么发火的孙主任,今天可真的有点儿来火了。说着他将陈少实写好那份报告,向李秀芹桌子上一放: “快盖章!”李秀芹也从来没有见孙主任象今天这样发火,她瞪着吃惊的双眼看着孙主任,泪珠儿在眼眶里滚了几滚,她尽量抑制着,终于没让眼泪滚出来;本来在一边哼着小调的陶立春,见李秀芹这副样子,立即停止了哼唱,用吃惊的目光看着李秀芹。只见李秀芹迅速打开抽屉,将那个院印拿了出来,大家以为她要盖院印呢,哪知李秀芹将院印向孙主任桌子上一放,说声: “给你!”说着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这,这,这!”孙主任一连三个“这”。 “真不象话!”陶立春脱口而出。李秀芹回头狠狠地盯了陶立春一眼,她大概听到了陶立春的话!孙主任无奈地拿起院印在“报告”上狠狠地一按! “喏,报告给你们!今天来不及了,明天你们就拿这份报告到市府办公厅领桌椅去!”说着孙主任将报告递给陶立春,陶立春没有接,向旁边让了让,说道: “给陈少实吧。”孙主任又将报告递到陈少实面前。陈少实略微让了让也就收下了。 “没有事了吧?”孙先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人。 “没事了,我们走吧!”李红艷率先走出了办公室,大家跟在她身后,各自离去。 陈少实和张胜利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三个大学生已经不在了。 “你们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王汉公处长面露不豫之色。 “办公室没有桌椅,他们打了报告,让我们明天到市府办公厅去领。”陈少实没有正面回答王汉公处长的问题。如果他要是如实回答王汉公处长的问题,那免不了要提到陶立春和李秀芹的冲突,他深知,本处俞孙两位女士不是省油的灯,弄得不好,他在处里说的话,很快有可能传到李秀芹耳朵里,他刚到这个检察院时间不长,不愿意招惹是非。陈少实说了之后,王汉公处长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不多一会儿大家都收拾下班了。 第26页 第二天陈少实等到市府内公厅领来了桌子椅子,本来不大的办公室,一下子增加了三张办公桌椅,显得很拥挤,除了俞孙二位女士略有微词之外,其他人都很高兴,尤其是三个大学生,甚至有点儿兴高采烈,他们争着扫地抹桌子忙得不亦乐乎。为了节省空间,法纪处原有五张办公桌,加上三个大学生三张办公桌,八张办公桌拼成四对。俞美凤和孙红莲自然拼在一起,她俩不愿意和其他任何人结对,陈少实和小王同学的桌子拼在一起,小陈和小周一起,王汉公处长和张胜利打对面。一切安排就绪,大家都没有意见,皆大欢喜。 “大家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来分分工。”王汉公处长见已经安顿得差不多了,打算把处里的工作好好安排一下。大概是一下子来了那么多大学生原因,王汉公处长今天显得很高兴,他的那个咳嗽的老毛病,也忽然好了许多,忙到现在竟然没有听到他咳嗽。他坐下之后,点燃了一支香菸,深深地吸了一口,笑嘻嘻地看着大家。这时候,大家都忙得差不多了,已经各归各位。因为王汉公处长的坐位在最后,除了俞美凤和孙红莲之外,所有的人都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王汉公处长,等待他的指示。 “你们三位大学生,只知道你们的姓,还不知道你们的大名呢!请你们各位介绍下好吗?”王处长心情不错,说完笑嘻嘻地看着三个大学生。 “我先来!”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那个说话的女孩,连俞美凤和孙红莲都停止了说话,抬起头来,把目光转了过来。原来说话的是三个大学生中个子最小的小王。小王见大家都看着她,没有立即报出姓名,她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 “我姓王,名芳,三横一竖的王,草头芳,上海復旦大学法律系四年级学生。听小王这么一介绍,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办公室里的空气一下子活跃起来了,除了王汉公处长之外,大家都笑出了声。 “呀,这个名字多好!和电影‘英雄儿女’里的那个王芳一个字都不差,哎呀太好了!”孙红莲首先对小王的名字发出了赞嘆。 “她不仅名字象那个英雄的妹妹,而且还有比那个英雄的妹妹更好的地方呢!”说话的是小王的男同学小陈。 “是嘛?”俞美凤好象也来了兴致。说着她两眼紧紧地盯着王芳,眼光在王芳的身上不停地扫描,那架势好象寻找比王芳名字更好的东西。 “你瞎说什么呀!”王芳红着脸冲着小陈说道。 “你们可别听他瞎说”!王芳又补充了一句。 “你既然知道小王还有比名字更好的地方,你不妨说出来,也好让我们大家分享分享。”孙红莲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见王芳脸发红,便想逗逗她。 “其实,用不着我说,王芳更好的地方你们大家都看到了!” “我们看不明白,你还是给我们说说吧!”孙红莲兴致不减,非要搞个水落石出。 “好!我说:我是说此王芳比彼王芳更漂亮,你们说对不对呀?” “好,好,好!对,对,对!”陈少实和张胜利一连串地说好,张胜利甚至带头鼓了几下掌,而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孙红莲和俞美凤只是“啊”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刚才她俩那么高的兴致,好象一下子没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小周同学好象对陈同学的解释也不怎么感兴趣。王汉公处长对年轻人的这种哄闹,似乎也不怎么感兴趣,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说什么。倒是陈少实、张胜利和小陈同学依然兴致不减。 “陈同学说得对啊,我也认为,王芳同学,比那个英雄的妹妹毫不逊色!”看上去庄重的陈少实,也开始绕舌。说话的同时,他稍稍注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王芳,中等身材,胖瘦适度,皮肤白晰,圆润的面庞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长长的眼睫毛,乌黑的大眼睛,显得很有灵气。 “王芳同学非但长相胜过那个英雄的妹妹,而且还有更出色的东西呢!” “是吗?” “那你还不快点给我们说说!”陈同学此话一出,俞美凤和孙红莲又来了兴趣。她们俩的目光又射向了王芳。陈少实和张胜利虽然对陈同学的话有兴趣,但并没有急于想知道,因此,只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陈同学;王汉公处长的眉头皱了皱,未置可否,此时他正想着如何尽快地开展工作,把李家驹案件了结,他不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耽误时间,但又不便出口制止,以免扫了大家的兴致。于是,他只好用沉默来表示自已对这样的问题不感兴趣。陈同学说过之后,便不再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王芳。 “说呀,怎么不说啦?”孙红莲催促着。 “王芳,我是说呢,还是不说?”陈同学看着王芳,表面看起来是徵求王芳的意见,实际上仍是逗王芳。 “说不说在你,这是你的权力,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在座的各位老师:小陈的话是不能信的!” “我的话不能信?这是你说的。如果在座的各位老师同意你的意见,那我只有闭口,就不再说了!”说完他将目光从王芳那儿移开,先投向了陈少实和张胜利,然后又定格在孙红莲的身上。 第27页 “陈同学快说,我们相信你!”孙红莲说的我们,一般是指她和俞美凤俩人,因为她俩是铁桿,一向是不分彼此的。这倒不是说她不想代表陈少实和张胜利,此时此刻,她的意思,自然也代表陈少实和张胜利的意思(但是绝对不代表王汉公处长)而是她一贯习惯成自然了,尽管陈少实和张胜利的意思和她一样,她也只能把他俩放在‘他们’的位置上,而没有放在‘我们’的位置上! “对!我们相信你!你快说!”张胜利生怕孙红莲不代表他们,赶紧出来表白。 “既然各位老师都相信我说的话,我如果还是不说,那就是对各位老师的不恭了。我想告诉各位老师的是:王芳同学的歌唱的绝对好!”此言一出,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起来了。 “我们欢迎王芳同学唱支歌好不好?”还是孙红莲反映快,陈同学说王芳歌唱得好,她就立即要王芳唱歌。王芳事先一点儿准备都有没有,刚到这个处里,工作没开展就唱歌,不管怎么说,她总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她满面通红,狠狠地盯了陈同学一眼,不无慎怪地说道: “就你陈俊能,谁说我会唱歌了?”陈同学有点儿不服气的说道: “你在年级联欢晚会上唱歌难道忘了?一曲《英雄的赞歌》赢得好评如潮。周洁,你还记得吧?”陈同学向另一个女同学求援。周洁只是淡淡的笑笑,未置可否。 “唱支歌给我们听听嘛,不要紧的!”俞美凤也表明了态度。 “是啊是啊!会唱就唱一支吧!”陈少实也来帮腔了。 “大家都在等着你唱歌,你就唱支吧!”周洁同学终于表明了态度。她这样一说,无疑是进一步向大家证实了王芳是会唱歌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王芳仍坚持说自已不会唱歌,就没有人相信了,王芳满面通红,大家都静静地看着她,都在等她唱歌,一时间,办公室内鸦雀无声,王芳显得有点儿局促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都要你唱,你就唱支吧,唱支短一点儿的。”王处长虽然并不太喜欢用这种方式要人唱歌,但他看到大家都是一调子,非要王芳唱歌,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太拂了大家的兴致。他要王芳唱支短点儿的,明是和大家一样要求王芳唱歌,实际上也是为王芳开脱,意思是,唱几句把大家的口封住不就得了,否则大家是不会甘休的。既然是王汉公处长出面说话了,王芳实在也没有退路了。 “我唱歌很难听的,你们会很失望的!” “不要紧的,自已人,没关系!”王汉公处长又补充了一句。王芳向全处同志看了一眼,然后把目光定格在陈俊同学的脸上: “你要我唱什么呢?” “还是唱《英雄的赞歌》吧。” “那我就献丑了!”说过之后,王芳亮开她那清越的女高音,唱得声情并茂,十分感人。孙红莲不由主地跟着哼了起来,俞美凤也情不自禁地随着节奏打起拍子,陈少实和张胜利,全神贯注地听着;周洁和陈俊轻轻地拍着手;王汉公处长也随着音调的起伏,不住地摇头晃脑。 “哎呀,唱得真好听!” “再唱一支好不好!” “好好好!”不知什么时候,法纪处门口一下子聚集了好几个人,刑检处的李红艷和办公室的李秀芹也来了,并且首先叫好。 “怎么样,这位英雄的妹妹唱得好吧?”孙红莲悄皮地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英雄的妹妹?”李红艷疑惑地问道。 “怎么,你连英雄的妹妹都不知道?你刚才听的什么歌?” “这谁不知道,电影《英雄儿女》插曲呗!” “这不就对了吗?《英雄儿女》的插曲不就是英雄的妹妹王芳唱的吗?”孙红莲振振有词,李红艷却有点点儿莫名其妙。 “你是说这位同学是英雄的妹妹?” “你看象还是不象呢?”孙红莲仍是卖关子。 “象,象,象极了!”李红艷,将计就计。管他象不象呢,说好听的话人家总是喜欢的。李红艷心想。 “你说象,这个概念太含煳了。倒底是人长得象呢,还是歌唱的象呢?”李秀芹究竟是秘书,搞文字的,对别人说的话总喜欢推敲一番。 “人长的象,歌唱的更象!”李红艷毫不含煳地说道。 “还有一点儿不差的呢!”孙红莲提出了个李红艷和李秀芹意想不到的问题。 “哦?还有这样的事?”李红艷有点儿不解。 “当然罗,只怕你猜不到!”孙红莲得意地将头一甩。还是李秀芹聪明,她见孙红莲这付得意的样子,是不会痛痛快快地马上告诉她们真相的,此时,孙红莲正把注意力放在了李红艷那边。李秀芹知道陈少实不会说假话,于是她悄悄地走到陈少实的身边,俯下身去在陈少实耳边轻轻地问道: “孙红莲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据猜测,她大概是说这位同学的名字吧。” “这位同学是不是叫王芳?”李秀芹很快就想到了。 第28页 “你真聪明!” “小陈你和李秀芹嘀咕啥?”孙红莲回头看见李秀芹和陈少实说话,已经猜测出了八九分。 “你知道了先不要说,让李红艷猜猜!”李红艷摇头,表示猜不出。 “小孙你不要耽误时间了,我们还想听王芳同学多唱几首歌呢!”俞美凤的话一方面是真的想听王芳再唱歌,另一方面也是给李红艷一个提醒。果然,只听李红艷说道: “我猜着了,我猜着了!” “你猜测着了什么啦?”孙红莲问道。 “你说的是这位同学的名字,和英雄的妹妹一点儿也不差!我说得对不对呀?”李红艷得意地看着孙红莲。 “你不要得意,不是老俞提醒你,你休想猜测出来!” “嘿嘿,那倒不见得!”李红艷向来争强好胜不服输。孙红莲横了李红艷一眼,没再说什么。 “好了,歌也唱过了,同学们的名字大家都知道了,下面,我们来讨论一下处里的工作吧。”王汉公处长毕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对于年青人的说说笑笑,唱唱闹闹,他是不喜欢的,为了照顾大家的情绪,他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实在太勉强了,正好王芳的歌唱完,孙红莲和李红艷她们说笑的空档,王汉公处长赶紧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急剎车。他的话刚说完,王芳赶紧坐了下来,并且伸了一下舌头。孙红莲俞美凤的脸上立露不豫之色。陈少实、张胜利、陈俊和周洁也各就各位,端端正正地坐着,面向王汉公处长。 “怎么着,正好我们来了歌也不唱了,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啊!”很显然,李红艷意犹未尽。 “就是嘛,我们刚来,还想看点精彩的,怎么说结束就结束了,叫人好扫兴啊!”李秀芹符和着。 “我们处还有点儿事,下次吧!”王处长不无歉意地说道。 “还是工作要紧啊!”俞美凤不阴不阳地说道。 “是啊,不能因为唱歌耽误工作啊!”孙红莲和俞美凤一唱一和,谁都听得出来,她们这是对王汉公处长的不满。 “好好好,你们有事,我们走了,下次再听王芳同学展歌喉!”李秀芹听出俞美凤和孙红莲的话音不对,赶紧打圆埸。 “走吧!”说着拉着李红艷走了。王汉公处长尽管听出了俞孙二人的话有点儿刺耳,但他只当没听见,因为这样刺耳的话,他平常听得多了,已经见多不怪,习以为常了。他如果要和她俩计较的话,那整天就不要工作了,吵架都来不及。看来王处长对俞孙二人的剌耳话,已经产生了抗体。所以他仍然笑嘻嘻地说道: “同学们到我们处里来,我非常高兴,对于你们的到来,我表示热烈欢迎!”说着,他带头鼓起掌来,陈少实和张胜利赶紧跟着鼓掌。三个同学也跟着鼓掌。王汉公处长这倒完全说的是真情话。如同他对陈少实和张胜利加盟他的处,他真心实意地表示欢迎一样,这三个大学生的到来,他切切实实感到高兴。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大学生的到来,一下子帮他解决了人手不足的燃眉之急!否则,李家驹案件还真的不好办呢!接下来,王处长作了分工:首先是对人员进行了调配。俞美凤和孙红莲仍旧是一对,这是她们主观上所希望的,王处长也不想拆开她们;三个大学生,陈俊和张胜利配对;王芳和陈少实一对,周洁和王汉公处长。分工之后是分任务:俞美凤和孙红莲负责找李家俊老婆陈美花了解李家驹有关受贿情况,主要是做好陈美花的工作,有没有发现有人到家中给李家驹送钱,希望能够从陈美花那里打开李家驹受贿的缺口。这种希望很小,但工作还是要做的。当王汉公处长把他的意图和俞孙二人说过之后,孙红莲没作声,俞美凤的第一反映,就是冲着王汉公处长说道: “你这是空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俞美凤对王汉公处长从来就没有什么好语言好脸色,王处长一向是忍耐贯了。所以俞美凤的话,并没有引起王处长多大的反映,他只是淡淡地说道: “你们好好做做她的工作嘛!不管成与不成,工作总是要做的,能做得下来当然好,做不下来也没有关系,试试看吧!”王处长说过之后,不再理俞美凤,转向了张胜利和陈俊这一对。他分给这一对的任务比较简单:到李家驹所在单位,查一查李家驹的档案,看看他的一贯表现情况;陈少实和王芳的任务是找举报人谈话,除了进一步核实举报内容,还要找出证明举报属实的相关证据。他们任务的难度系数还是比较大的。王处长本人和周洁负责提审李家驹。任务明确之后,至于何时如何开展工作,则由自已决定。 七、独立办案显身手 少女情怀欲说羞 陈少实受领任务之后,和王芳商量了一下,为了不给举报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决定直接通知举报人到市检察院来谈话。 下午,举报人如约来到市检察院,陈少实和王芳将举报人带到接待室。举报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穿一身兰帆布紧身工作服,皮肤比较白,五官端正,只是两手看起来比较粗糙,尤其是手掌上残留着难以洗尽的油迹,给人直观的印象,他是个从事机械操作工作的人员。 “来,这边坐!”陈少实客气说道。 第29页 “好,谢谢。”举报人谦逊了一句便在陈少实的对面坐下了。王芳做记录,坐在桌子的横头。 “抽菸?”举报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南都”牌香菸,从中抽出一支递给陈少实,被陈少实婉言谢绝了。陈少实确实不会抽菸。从办案角度来说,陈少实还是第一次为主单独找人谈话。尽管谈话对象是个举报人,应当归于证人一类,但陈少实仍不免有些紧张。 “你知道我们今天约你来何事吗?”这句问话,是所有办案人员找任何人谈话都可以说的开埸白,不论是证人、被害人,还是未採取强制措施的被告人,都适用。对于证人而言,如果事先没有告知来谈话的内容,是可以这样问的,但如果事先已经告知了要谈的内容,那这句问话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俩了;对于被告人来说,这句问话是一种试探性的策略:如果当事人实施了多个犯罪行为,办案人员只掌握了其中之一,对他的其他犯罪行为并不掌握。这句问话,有可能使当事人说出了办案人员原先不掌握的犯罪事实,这无疑是额外的收穫。但今天陈少实对这位举报人这样问话,似乎有点儿多余了,因为陈少实通知他的时候,已经明确告诉他,是为李家驹的事!现在倒反过来问举报人来检察院何事,这不能不使被问者有点儿莫名其妙了!所以,陈少实问话一出,举报人不禁有点儿愕然: “打电话给我的不是你?”举报人反问道。 “是我。” “你在电话里不是告诉我是为李家驹的事吗?” “对!是为李家驹的事。”陈少实为自已的问话不当,有点儿不好意思,脸色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你们找我谈话也只有为李家驹的事,除此之外,我和检察院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也没有必要找我!”听得出来,对陈少实这种不当的问话,举报人有点儿不快。 “啊,对不起,是我没讲清楚。” “噢,没关系!”举报人很快又恢復了平静。 “您贵姓?”陈少实此话一出,又轮到举报人愕然了,不过,他没有表现不快,很快,他反而笑嘻嘻地说道: “我叫李松林,木子李,松树的松,树林的林。你打电话不就是找李松林吗,怎么那么快就忘啦?”“呵呵呵,真是对不起!”听了陈少实和举报人刚才的一番对话,王芳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只好埋着头写字。 “小王,上面我们谈话的一些内容不要写进笔录!” “知道。” “你们找我来,肯定为李家驹的事。有关李家驹的事,我在举报信上已经说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可以问我!凡是我知道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松林主动地向陈少实坦陈自已在李家驹问题上的态度。他的这一番话,倒提醒了陈少实,找他来的目的,除了进一步核实举报内容之外,还想发掘一些新东西。 “你的举报信我看了一下,你说李家驹为一个乡办企业搞什么技改,收受了对方的5000元好处费,是这样吗?” “完全正确,我可以为我的举报负完全责任!” “那么李家驹收人家的5000元,是你亲眼所见吗?” “当然。我还可以给你们提供送钱人的姓氏。” “他叫什么?” “李子汉。是李家驹的一个远房表弟!” “李子汉为什么要给李家驹钱?” “因为李家驹为他们乡办机修厂解决了有关技术问题,使得他们工厂得已顺利地运作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当时是和李家驹一道去的,没有我,李家驹有些技术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那么,你有没有拿对方的钱呢?”陈少实此言一出,李松林不由得一愣: “你是说我?” “对。” “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嘛!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和李家驹一样受贿?真是岂有此理!”李松林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本来白析的面孔,唰的一下子变的剎白。王芳也不由得停下了笔,惊愕地看着李松林。 “请你冷静一点,坐下谈。”陈少实想安定一下李松林的情绪。 “你也不好好想想,我要是拿人家的钱,我会举报吗?”李松林说着气唿唿地重重地往凳子上一坐,象是受到莫大的侮辱和委曲,将头扭向了一边,不再看陈少实。 “那么,你们帮人家干活,厂里知不知道呢?”李松林回过头来看了陈少实一眼,没有立即回答。 “厂里知不知道?”陈少实又重复了一句。 “我们这是利用节假日去干的,用不着厂里知道。” “这么说,你们这是替人家干私活?” “也可以这样说吧。” “李家驹为什么要带你出去干私活?” “这你要问李家驹自已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副厂长,我是车间技术员,副厂长带技术员出去帮人家干活,我能不去吗?” “这么说,你是迫不得已了?” 第30页 “也可以这样认为!” “李家驹帮人家干活拿到好处,而你什么也没有得到,这不是白干了吗?” “难道你对我还有怀疑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这不过是说说而已。” “老实告诉你,我就是因为帮人家干了活,一分钱也没拿,心里不服气才举报的!要是我也拿了钱,老实说,我是绝对不会举报的!只有呆子才举报。在这过程中,我只不过吃了人家几顿饭,喝了几瓶酒,抽了几包香菸,其他什么好处也没有!难道这些也算受贿吗?也要交待吗?我帮人家干活,总不能带着锅灶去吧?”李松林两眼紧紧地盯着陈少实,那神气不是要听陈少实说出答案,而是要从陈少实脸上盯出答案来。 “请你不要误会,我今天不是查你的问题,是想通过你查清李家驹的问题。当然,你是李家驹问题的举报人,要查清李家驹的问题自然少不了你。你的身份是举报人兼证人,和李家驹是根本不同的!” 听陈少实这样一解释,李松林脸上平和了许多。为了进一步缓和自已的情绪,他点燃了一支香菸: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凡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实事求是的说出来!” “这么说来,李家驹拿人家5000元,除了你亲眼看到的,还有送钱人李子汉可以证明?” “对!李子汉是送钱人,他当然可以证实!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李子汉是李家驹的远房老表,他肯不肯作证,我是没有把握的。不过有一个证据你们是可以查一查的。”说到这儿,李松林停顿了一下,吸了口香菸,眯起眼睛,看着陈少实。 “什么证据?”陈少实见李松林不说,有点迫不及待。 “其实也很简单,他们拿出这笔钱是要做帐的,帐上肯定有反映。你们查一查他们厂的帐目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对对对!你说得对!”陈少实对李松林说的查帐,非常感兴趣。 “有关李家驹的问题,其他还的什么要说的吗?”听口气陈少实打算结束谈话了。 “其他就没有了。我再重申:我举报的李家驹受贿这5000元是肯定的,我可以为此承担法律责任!” “这我们知道。除此之外,关于李家驹还有其他受贿问题吗?”其他的我不知道,不能瞎说,我知道的就这一笔,这是我亲眼所见,所以我才举报!” “那么好吧,我们今天谈话到此结束。” 回到办公室之后,王汉公处长和周洁已经在办公室了,俞美凤和孙红莲,张胜利和陈俊这两对还没有回来。 “怎么样?顺利吧?”陈少实和王芳刚进门,王汉公处长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谈话情况。 “看起来李家驹受贿5000元的证据还是充分的。” “说说看。” “从我们和举报人李松林谈话的情况来看,除了举报人本身始终坚持举报属实之外,他提出的可以认定李家驹受贿的几个证据,还是可信的。不过有的证据还没有取到,还有待于查证。” “你把现有的可以认定的证据和通过查证可以获取的证据情况摆一摆。” “现有证据,当然只有举报人的口供。可以查证的线索是这样的:据李松林说,送钱人是一个叫李子汉的人,此人是李家驹的一个远房表弟。李松林是亲眼看他将5000元交给李家驹的;另外,李松林说,5000元从厂里财务那拿出来,是要入帐的,只要查一查厂的财务帐,就清楚了。” “对呀,查一查帐不就清楚了吗?如果帐上明确这5000元送给了李家驹,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王汉公处长显得很兴奋。 “这样,麻烦你们俩位到那个乡办企业跑一趟,查查帐,找李子汉这个送钱人谈谈,只要这两个证据取到了,李家驹不承认也没有用了!咳,咳,咳。”王汉公处长不管生气还是高兴,只要情绪激动就要咳嗽,这时候他听了陈少实情况介绍,心情一激动,把多少天来积压在胸中的郁闷,一下子驱散了,然而却引发了他的咳嗽老毛病。自从李家驹被抓起来之后,他先后提审过几次,李家驹就是不承认拿钱的事,王处长手头掌握的,除了李松林的举报材料之外,就没有其他证据了,如果这种局面不改变,就这样下去,李家驹受贿5000元的事实就很难认定,如果不能认定这5000元,李家驹就是被抓错了!这无论如何都是不好交待的。所以这些天来,王汉公处长一直为这5000元证据的事烦恼、郁闷。现在终于使他消除了心病,他显得很兴奋,甚至站起来,走到陈少实的身边,用手拍拍陈少实的肩膀: “小陈啊,你们今天收穫不小呵,要是到乡下取证顺利话,这个案子就算办成了!” “等取到证据以后再说吧!”陈少实从心里认为王汉公处长高兴的似乎还早了点儿,且不说,那两个证据能否顺利取回,就是取到了,这个案子能不能认定犯罪,还是个问题呢!自从和李松林谈过话之后,陈少实心里一直在隐隐感到这个案子有点儿不对头:李家驹的行为是不是犯罪?利用公休时间帮人家干活拿点儿报酬也算犯罪吗?他这种想法虽然是一闪即逝,但他思维已经开始向这方面发展了。所以王汉公处长的高兴,拍他的肩膀,并没有引起他多少高兴劲,倒增加了他的忧虑。 第31页 “说干就干,抓紧时间把证据取回来,否则夜长梦多啊!”王汉公处长想趁热打铁,要陈少实赶紧把证据取回来。对于王汉公处长的心情,陈少实还是能够理解的,为这个案件,王处长是承担了一定风险的。且不说李家驹方面,若是搞错了,不好交待,过不了关;就是本处也说不过去啊!须知,俞美凤和孙红莲就不是省油的灯!她们在这件案子上的心理状态,就是等着看王汉公处长的笑话!对于这一点,王处长心里十分明白,因此,当他从陈少实和李松林的谈话中得知还有证据可取时,就迫不及待要陈少实把证据赶紧取回来。陈少实也能理解和体谅王处长的心情。所以他们第二天就到乡下取证去了。 根据李松林提供的单位地址,第二天陈少实和王芳吃过早饭从南都市长途汽车站坐早班车,直奔江山县李店机修厂。李店机修厂是个乡办企业,离李店镇约二华里左右。从南都市坐汽车到江山县,然后在县城换坐去李店的汽车。他俩前后坐了二个小时左右的汽车,到李店下车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下车后,他们问明了去李店机修厂的路径,沿着乡间小道,向李店机修厂进发。正值阴历五月天气,太阳已经有点儿晒人了;陈少实上穿中山装,下穿草绿色军裤,感到有点儿热,他脱掉上衣,搭在左膀上,迈着轻快的步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油油的水稻田,微风拂面,送来阵阵清香,陈少实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顿感神清气爽。 “小王,乡下空气好吧?”陈少实头也没回,边说边走。说过之后,他没有听到王芳的反映,觉得有点儿奇怪,不由得回头一看,王芳落后他起码有50米! “王芳,你累啦?”陈少实说着停住了脚步。 “哎呀,这个路可真不好走啊!差一点我摔倒田里了!” “你别急。我来帮你!”说着,陈少实向王芳迎面走去。只见王芳穿一双高跟皮鞋,一扭一扭的,迈不开脚步,生怕踩到田里。农村稻田的田埂一般都比较窄,没有在农村住过的人,走这样的乡间小道,是有点儿不习惯。王芳从小生长在大城市,每天走的是平坦宽敞的柏油马路,从来没有走过象这样的乡间小道。陈少实就不同了,他从小在农村长大,对农村的一切,实在太熟悉,太习惯了!曾几何时,他在没有当兵到部队之前,在家干农活,挑着重担走田埂,那是家常便饭! “小王,走这样的路不习惯吧?” “哎呀!我可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的路哇!真吓死人了!”王芳说着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样,你拉着我的手,跟着我一步步地走,心里坦然些,不要害怕。这段路走过之后,前面不远就是机耕路,好走多了!来,拉住我的手!”说着,陈少实将手伸给了王芳。王芳看着陈少实,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拉住了陈少实的手。在拉住陈少实手的一瞬间,王芳的脸红了一下,陈少实好象也意识到什么,心跳忽然加速,但是此时此刻,谁也不想多说什么,只盼早点儿走过这段小道。抓住陈少实的手之后,王芳走起来稳多了,不一会儿,这条窄窄的田埂走完了,陈少实首先松开了王芳的手,大大地松了口气! “谢谢,谢谢!”王芳极口称谢! “别客气!”这俩人虽然表面上在相互称谢,但内心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两手分开之后,谁也没说话,默默地走了一段路,还是陈少实先打破了沉默: “前面大概就是李店机修厂了!” “是吗”?说着,王芳抬起头来搜索着。“在哪儿呀?” “喏!围墙边上那块牌子不是?”说着陈少实用手向右前方墙边一指。 “汪汪汪!” 陈少实这么一挥手,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了一只大黄狗,向陈王二人扑来! “哎呀,我的妈呀!”王芳吓得大叫一声,向陈少实身上扑去。陈少实一把拉住王芳向怀里一带。王芳就势扑在陈少实的怀里,紧紧地抱住陈少实,陈少实停住脚步,狗还在不停地冲着他们狂吠!陈少实感觉到王芳的身子不住的颤动,少女特有的体香阵阵袭向鼻端,陈少实心头不由自主地荡漾起一股莫名激情,他尽力克制着自已,想把这突如其来的莫名激情压下去,他将被王芳抱紧的身子,微微地向后缩了缩,想在他们之间,留出一些空隙,尽可能少接触,但是他的努力失败了,他向后缩,王芳却向前进,二人依然是贴得那样的紧! “小王别怕,不要紧的!”陈少实就象哄小孩一样地说着。 “我害怕,这狗太兇了!” “只要我们不动,狗是不会咬人的。”陈少实安慰王芳。 “你这个畜生,还不给我回来!” 正当陈少实和王芳不知如何是好,进退两难的时候,厂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冲着那畜生大声呵斥了一声,说来也真灵,就这么一声呵斥,那畜生就乖乖地夹着尾巴走了。 “好了,狗走了,没事了!”陈少实赶紧告诉王芳。王芳慢慢地松开陈少实,转过头来,见狗真的走了,才完全松开紧抱陈少实的手。她好象意识到什么,脸上不由地红了一下,可是她的内心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立即离开陈少实那宽阔的胸怀,还真有点儿恋恋不捨呢!姑娘的心怦怦地跳着,她偷偷地看了陈少实一眼,陈少实的脸色还是那么庄重、自然! 第32页 “喂!你们两位找谁呵?”厂门口那人冲着陈少实王芳喊了一声。 “我们是市检察院的,到你们厂有事!” “那就过来吧!”王芳用手指指坐在那人身边的那条狗。 “没关系,有我在包你们没事!”那人打了包票,王芳才放了心。 “既然这样,陈老师我们走吧!”陈少实见王芳不再害怕了,才起步走在王芳的前面,王芳虽然嘴上说不怕,但手心仍不免掐着一把冷汗。她跟在陈少实身后,慢慢地边走,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条狗。陈少实已经走到厂门口,将介绍信拿出来给刚才呵斥狗的那人看了。“呵,你是陈同志?” “是啊,我叫陈少实,她叫王芳,我俩是市检察院的。同志您贵姓?” “我姓高,是这个厂的门卫。请问你们要找谁?” “你们厂有个叫李子汉的同志吗?” “有啊!他现在是我们的副厂长,你们要找他?” “对。” “那你们就进去吧,他在二楼厂办!” “好!谢谢。” 不知为什么,那条大黄狗,自从主人和陈少实接谈之后,不仅不再冲着陈少实他们逞凶,而且还不住地向陈少实和王芳摇头摆尾地示好。陈少实倒不觉得什么,可王芳对大黄狗这种示好,说什么也承受不了,她始终躲得它远远的。 由于没有大黄狗的威胁,陈少实这才有空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机修厂。如其说这里是个工厂,倒不如说是个破落的大院落:在这个大院里,杂草丛生,垃圾满地;所谓的厂房,就是靠院墙边用毛竹撑起,上盖一些油毛粘的棚棚,棚子里摆了几台破旧的机器,有几个工人在毛棚里叮叮噹噹的也不知道在修什么,在棚棚的外面,有几台破旧的拖拉机放在那,大概是待修理的。在靠近厂大门口不远处有一幢简陋的二层小楼房,说它简陋,因为这个小楼房外面没有粉刷,砌墙的红砖裸露在外,墙体上的缝隙清晰可见,水泥圪垃到处都是,完完全全是一个毛坏房! 按照门卫老高的指点,陈少实和王芳在毛坏房的二楼很快就找到了新店机修厂的厂长办公室。办公室是分为里外两间,里间门关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外间有二个人在,一个男的,是个瘦高个,皮肤黑黑的,看样子象个农民;一个年青的女同志,面前摆满了帐本。 “你们找谁?” 陈少实和王芳在厂长办公室门口一出现,女青年抬起头来刚好看见,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噢,我们是市检察院的,是来找李子汉副厂长的!”陈少实赶紧说明来意。陈少实此话一出口,女青年下意识地看了对面的瘦高个一眼,还没有等女青年回话,瘦高个的脸上立露惊慌之色,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我就是李子汉,什么事?”与此同时,女青年也停止了手头的工作,不安地看着陈王二人。这俩位主人,连让座的客气话也忘了说了。 “别客气,你们坐下再说。”陈少实见他们如此惊慌,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赶紧向他们俩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说话。与此同时,陈少实顺手拿起一张靠墙边的凳子,招唿王芳坐下。 “哎呀,你看,真不好意思,连茶水也没有给你们倒,小李,给俩位客人倒杯水去!” 李子汉好象才回过神来,赶紧吩咐女青年去倒水。他自已则手忙脚步乱地从上衣口袋到裤子口袋摸了好一会,终于摸出了一包香菸,用那塞满泥土的黑黑的指甲挖开封皮,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掐出一根递给陈少实: “请抽菸!” “呵,我不会抽,你自已抽吧!” “别客气,抽一支吧!”李子汉硬是要陈少实抽菸,推让了好一会,陈少实实在推辞不掉,只好勉强接过。李子汉还要给陈少实点上,陈少实虽然十分不愿意,但为了李子汉这一番好意,还是让他给点上了。这时候,小李不知道从哪弄来一瓶开水,放下水瓶之后找茶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茶杯,李子汉见小李找不到茶杯,就把自已那个满是水垢的搪瓷茶杯的茶水倒掉,要小李给陈少实倒水,小李有点儿为难,李子汉笑对陈少实说道: “这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有传染病,你说是吧?”陈少实也只好勉强的笑了笑,点点头。 “还有这位同志没有茶杯呢,就用你的茶杯吧!”李子汉大包大揽,王芳也不好说什么,勉强接过小李递过来的茶杯,在手上端了一会儿,就放到一边去了。一番忙乱之后,大家坐定。还是李子汉先开口: “你们俩位贵姓还没有介绍呢?” “噢,介绍信上都写着。”陈少实指指交到李子汉手上的检察院的介绍信。李子汉将介绍信凑到面前端详了一会说道: “哪位是陈同志?” “我叫陈少实,她叫王芳!” “不知二位到我们厂来有什么事?” 陈少实见李子汉提到了正事,按照预先考虑好的说词,和李子汉开始谈话。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李家驹的人?” “认识。他是我远房表兄,怎么?李家驹出事了?”说着李子汉两眼盯着陈少实,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第33页 “李家驹到你们厂子来过吧?”陈少实避开李子汉要知道的问题,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来过的。” “来干什么的?” “来帮我们厂干活啊。” “那很好啊!” 听陈少实说很好,李子汉紧张的面部,一下子舒坦了许多。 “你们就为这件事来我们厂的?” “是的。” “你们检察院还管这样的事?” 陈少实未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李家驹帮你们干了一些什么样的活?” “你问这个呀,说起来就多了。我们这个厂子刚成立时,一无人才,二无技术,领导知道我有个表兄在市机械厂工作,就让我把表兄李家驹给请来了。李家驹来了之后,帮我们培训技术人员,解决技术上的难题,好不容易才搞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李家驹自已不上班吗,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帮你们?” “就是说啊。他都是利用节假日来的。为了我们这个厂,他放弃了无数个节假日!” “啊,是这样!真不容易啊!” 陈少实点点头,和王芳交换了一下眼光。 “是他一个人帮你们干的?” “不,还有一个叫做李松林的技术员,是和李家驹一个厂的,他来的回数,甚至比李家驹还要多,因为李家驹是副厂长,有时厂里有事走不开,就安排李松林来。李松林的技术也很好,帮我们解决了不少技术难题!” “他们就这样白白的帮你们干活吗?” “哪能呢!我们多多少少总是要给他们一点报酬的。” “什么样的报酬?” 陈少实趁热打铁,进一步追问道。李子汉略微停顿了一下,脸色有些犹豫,没有立即回答。会计小李嘴快,她见李子汉没有说话,就抢着说道: “你忘啦,我们厂不是给了李家驹5000块钱吗?我这里帐上还记着呢!” “付出劳动,获得报酬,这是理所当然的。”陈少实有意这样说,以便打消李子汉的顾虑,因为他从李子汉的脸上看出,李子汉似乎有些顾虑。 “你们真的给了李家驹5000块钱?” 陈少实漫不经心地问道。李子汉点点头。 “喏!这不是!” 会计小李说着就将那份记载给李家驹5000元钱的记帐凭据抽出来,递给陈少实看。 “李家驹还打了收据呢!”小李又补充了一句。 “就只有这5000元?其他还给了什么?” 李子汉摇了摇头:: “除了吃吃饭,送点农副产品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了,这些与他们给厂子的帮助是微不足道的!” 陈少实点点头,表示认可。 “你刚才不是说李松林对你们帮助也是很大的,你们没有给他钱?” “我们给李家驹的那笔5000元钱,并不只是给他一个人的,其中就包括李松林的报酬,但不知李家驹给了多少给李松林。因为李家驹是厂长,我们只认他,至于他拿了钱给不给李松林,给多少,我们是不管的!” 接着,陈少实又和会计小李谈了谈,做了笔录,又将帐据及李家驹拿钱的收据复制了一份。至此,这5000元所有的证据都取到了。这时,李子汉忽然问道: “是不是李家驹出了什么事?” 对于李子汉这突如其来的发问,陈少实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下来,在这瞬息间,他脑子转了几个弯,最后决定,还是将真实情况告诉他: “有人举报李家驹帮你们厂干活,拿了你们厂的钱,我们来核实一下。” “啊,是这样!那么现在我那表兄怎么样了?” 李子汉把李家驹换称表兄,可见关切之情。 “他被我们检察院依法拘留了!” “就是因为我们厂的这5000元的事?” 李子汉说完两眼紧紧盯着陈少实;会计小李的脸色也变了,用恐惧的表情看看陈少实,又看看李子汉。很显然,她后悔刚才自已的行为有些冒失。但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了,因此,她显得有些惶恐不安。陈少实没有立即回答李子汉的问话。他看看表,已经是12点半了,早过了吃饭的时间了。 “谢谢你们二位,耽搁你们半天时间!” “哪里话呢,我们欢迎你们来指导,平时请都请不到!” 李子汉说得很朴实,也很真诚。他心想,如果李家驹真为我们这5000元的事被抓,那不是我们连累他了吗?我得想办法把这两位办案人员留下,好好招待一下,让他们不要过份为难李家驹。于是他拉住陈少实的手,不让陈少实走路,说道: “陈同志,再坐一会,别急嘛!” “小王,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陈少实问王芳。王芳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我们该说的都说过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说着,陈少实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这哪儿行呢?吃过饭再走!” “不啦,我们还要赶回城!” 第34页 “没事,来得及的!我保证不耽搁你们回城时间!小李快去镇上,让他们准备四个人的饭菜,我们马上就到!” 李子汉说什么也不让陈少实王芳走路。 “我们农村虽穷,但是一顿饭还是管得起的!你们到我们这里就是客人,总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走路吧?你们办案归办案,吃饭归吃饭,出门在外,总不能背着锅灶呀?” 李子汉说了一堆留人吃饭的“理由”,陈少实听了觉得也有些道理,于是就不再坚持要走了。李子汉见陈少实被他说服了,似乎显得很高兴: “来,坐下吧。稍许等一会儿,我陪你们一道去镇上吃点便饭。” 陈少实看着王芳说道: “小王,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就吃了饭再走路吧!” 于是二人又重新坐下了。 “陈同志,不瞒你说,李家驹虽然是我的表兄,但是我绝对不是无根据的替他说话,他确实帮我们解决了不少技术上的问题,否则,我们绝对不会给他那些钱!如果李家驹就是因为我们给他的那点钱,被你们抓起来,这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待陈少实坐下之后,李子汉又提起李家驹的问题。从心里来说,陈少实认为李子汉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当着李子汉的面,他无论如何是不会表示同意他的观点的!尽管他内心有些想法,他也不能说出来。于是只好婉转地说道: “这也是组织上对李家驹的关心,群众有反映,组织上帮他调查调查,搞搞清楚,这是对他本人负责,也是对反映情况的人一个交待呀!” 陈少实虽然说的冠冕堂皇,但听起来底气不是很足。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请陈同志主持公道啊!” 至此,陈少实终于看出了李子汉留他吃饭的用意了——他是想利用吃饭这点时间,进一步和陈少实套套近乎,替李家驹说说好话!想到这里,陈少实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他有点儿进退两难:现在要是坚持不吃饭,刚才已经答应了人家,马上改口,不是明摆着对李子汉刚才的说话不满吗?要是不走路,坐下来等饭吃,李子汉仍会喋喋不休地嘀咕李家驹的事。而这种事不是可以随便表态的,弄得不好,就是泄露案情,如果因为他的说话,使这个案件有什么三长二短,他陈少实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陈少实越想越觉得不该留下吃饭,要是硬坚持走路,也就走了。李子汉见陈少实不再说话,似乎也觉察到点什么,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自顾自地吸了一会烟,站起身来说道: “差不多了,我们去吃饭吧。”说着,他首先站了起来。陈少实王芳也跟着他站了起来,他们走出厂门不远,会计小李就远远过来催吃饭了。 “怎么样?都安排好啦 ?” 李子汉问小李道。 “都好了,饭菜现成,随到随吃”! 他们一行四人来到镇上一个叫作“菜根香”的小饭店,坐定之后,服务员很快就上菜了。首先上一大盘子白菜帮子炒回锅肉,接着又端来一大碗红烧鲢鱼,一大盘红烧鸡,一大碗豆腐汤。四个大碗将桌子占去三分之二。 “菜还有吧?” 李子汉问。 “没有了。” 服务答。 “那就上饭吧。” 李子汉吩咐服务员上饭。很快,服务员给每人端来一大碗饭。这一大碗饭,足足有半斤。 “呀,那么多啊!我哪吃得下!” 王芳看那一大碗饭发呆。 “年青人这点饭都吃不下?我们农村有句俗话,叫做‘跨个缺口还要吃碗饭呢!’这碗饭我还不够呢,小李,你说是不是?” 李子汉说完看着会计小李。小李说: “是啊,我们李副厂长一顿起码吃一斤,这一碗是不够的!” 王芳听小李这样一说,不禁吐了吐舌头。 “你先吃,待一会真正吃不了,给我一些。” 陈少实见王芳有些为难,首先给她吃了定心丸。 “来来来,吃饭!” 李子汉见王芳吃不了的问题解决了,便用筷子在桌子中间划了个孤形,表示现在开始吃饭了。然后他大嘴巴一张,就着碗口,用筷子一拨拉,一碗饭便下去了三分之一! “来来来,吃菜!” 李子汉以主人的身份招唿着。在说话的同时,他的筷子首行伸向了那碗回锅肉烧大白菜帮子。你不能不佩服,他这挟菜的工夫,实在非同一般:一筷子下去,连菜带肉,起码挟起了二两多!这是转瞬之间的事,其他三位饭都还没有到口,李子汉又开始第二轮了!其实,陈少实的饭量也是不错的,在这种埸合他不便毫无顾忌地狼吞虎咽,还要注意一点形象,不过和其他二位女士比较,他吃饭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当李子汉喊添饭的时候,他已经吃掉大半碗了。 王芳好象在品饭,那么大一碗饭,她才吃掉一个小缺口,看来陈少实要提前给她解决问题了。会计小李在不紧不慢地吃着,看来她是用不着他人代劳的。这顿饭吃的很快,前后没有半小时,大家都吃饱了。小饭店的饭香,菜有滋味,大家都说吃得舒服。陈少实从口袋里掏出二块钱,硬要付饭钱,李子汉执意不肯,俩人推拉了一会,最后还是陈少实妥协,将二快钱收了起来。 第35页 “那我们谢谢啦!” 陈少实真诚地说。 “别客气,招待不好,吃了顿实实在在的便饭。我们乡下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 “我也是农村出来的,现在能吃饱饭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陈少实说的很认真。临分手时,李子汉还把陈少实拉到一旁,说了会悄悄话。他的意思,请陈少实对李家驹多多关照,这个5000元实在是他们硬要给他的,他本人表示不要;如果李家驹为这5000元吃官司,他们于心不忍等等。陈少实只是听着,没有表态;会计小李和王芳在一旁闲聊。小李见李子汉没完没了的,心里不免有点儿发急,于是她提醒李子汉道: “李厂长,时间不早了,人家还要赶汽车呢!” 一句话提醒了李子汉。 “啊呀,都一点多了,快到车站去吧,我们边走边谈!” 陈少实本意根本不想李子汉送,但他执意要把陈少实王芳送到车站,陈少实不便坚拒,只好听之。小李见李子汉要送他们,自已不好一个人走路,只好也跟着他们一道,到了车站。刚好,离开车时间还有二分钟,陈少实赶紧将王芳先推上车,然后自已硬是拼命挤进了车厢。李子汉和会计小李还在站台,车子开动后李子汉向车上挥了挥手,陈少实似乎看到了李子汉眼里有泪珠在滚动,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也难过了好一阵! 汽车开出了小镇车站,奔向了通往县城的大道,汽车轮胎扬起的灰尘,将车后几十米处弄得灰濛濛的,与道路两旁绿油油的水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王,今天累了吧?” 足足过了有半个小时,陈少实和王芳都没有讲话,还是陈少实首先开口。其实,问王芳累不累,实在是多余的,陈少实只不过是无话找话说罢了。 “还好。” 王芳淡淡得答道。说着向陈少实身边靠了靠。因为车上人很多,俩人都没有买到坐票,陈少实倒没有什么,王芳确实是有点儿累了。她嘴上说不累,身体还真是有点儿累了,所以说着话,她就向陈少实这边靠了靠。 马路上沟沟坎坎,车子开得很快,有时一下子颠得很高,人被抛了起来,有时又象跌进深渊,站在车上确实怪难受的。正当陈少实问王芳累不累的当儿,车子一下子颠得很高,王芳拉扶手的手,一下子被抛开,眼看着人也被摔出去,陈少实眼明手快,立刻伸出右膀,一把搂住王芳的腰,王芳才没有跌倒,王芳看着陈少实,露出感激的一笑,并没有立即挣脱的意思,只是将双脚的位置稍稍调整了一下,上身仍保持原有的姿势。陈少实暧玉温香在怀,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直透鼻端,陈少实心里一盪,脸上有点儿发热,心口一阵激烈的跳动,下意识地赶紧将膀子松开。王芳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赶紧拉住了车厢扶手,将目光移向车外。 “陈老师,这田里长的什么庄稼,绿油油的多可爱!” 王芳是在大城市长大的姑娘,从小到大,除了家门,就是学校门,没去过几次农村,对于庄稼之类的农作物,她只有书本知识,一到农村,根本就对不上号。王芳此话一出口,她身旁坐着和站着的几个人,都不由得将好奇的目光向她投了过来。王芳这才感到自已这句话问得多么不是时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那些个投来的好奇目光,祁望着陈少实。陈少实知道她不好意思,为了不使她太过难堪,他有意把话题岔开: “你们北方的庄稼和我们南方是不同的。北方以旱粮作物,比如高梁玉米为主,我们南方地区大都种水稻,这绿油油的一片就是水稻。你仔细看看和你们北方的高粱有什么不同?” 陈少实这样一说,人们好奇的目光立即收了回去,一切又恢復了原样。王芳两眼看着窗外,故作不经意地说道: “高粱玉米可比水稻高大得多了!” “对呀,所以抗战时期,八路军游击队,利用高粱地作掩护,和日本鬼子开展游击战争,打得日本鬼子找不到北!高粱可为中国抗日战争立了大功呢!” “是啊,在我们北方,到了五六月,绿油油的高粱地一望无际,人们把高粱地称作‘青纱帐’,躲藏在青纱帐里谁也找不到。孩子们有时在高粱地捉迷藏,别提有多开心了!” “看样子你在高粱地里捉过迷藏了?” 听王芳这样一说,陈少实也来了兴致。 “那可不!我姥姥家就在乡下,每年暑假,我都要到姥姥家住上一段时间,和那里的孩子们在高粱地里玩捉迷藏,有时玩得饭都不想吃。” 王芳沉浸在高粱地捉迷藏的美好回忆中,兴意盎然,忘了疲劳。 “虽然水稻没有高粱那样高大,但是长大了也有你人那么高啊!” “是嘛?那现在看起来只有那么一点点矮,要长到什么时候才有我人那么高啊?” “从现在算起,还有二个多月吧!” “噢。” 王芳点点头。 “只可惜二个月之后,我们就要回校分配了,要不,再到乡下来看水稻是什么样子,那该多好啊”! 王芳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惆怅的神情。 第36页 “你们刚来,就说要走了?那有多扫兴!这样吧,在你走之前,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陪你来看水稻!” “真的?” “当然!” “那太好了!” 王芳脸上立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们一路上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地车就到了县城。下车后换乘了去省城的汽车,由于是宽敞的柏油马路,再也不受那颠簸之苦了,大约下午五点多钟,车到南都市。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陈少实想赶回处里,将情况向王汉公处长汇报一下。于是,二人直奔市检察院。哪知,回到处里一看,门是锁着的,一个人也没有。正好,分管检察长李长荣从法纪处门口经过。 “小陈,听老王说,你们今天到江山县新店机修厂去啦?” 李长荣问道。 “是啊!这不,我们刚到家呢!” “情况怎么样啊?” 李长荣边问边在王汉公处长的坐位上坐下。 “情况正常。李家驹拿机修厂的5000元的事实是搞清了!” “证据呢?” 李长荣是个老政法,他从公安局到检察院,除了文革期间受到冲击,下到一个小厂劳动了一段时间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在政法口子工作,业务上还是比较熟的。所以和他谈案件问题,他一下子便能抓住要害。陈少实说认定李家驹拿5000元没问题,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证据。 “啊,证据还是比较充分的。除了送钱人副厂长李子汉的证言之外,还有会计记帐凭证,最过硬的要数李家驹自已打的收条!喏,你看,这就是李家驹自已写的收款收据。” 说着陈少实从提包里将李家驹的收条拿出来递给了李长荣。 “对呀!这就是李家驹拿5000元的确凿证据!你们的收穫不小啊!” 李长荣看了看又还给陈少实。 “除了这5000元,其他还有什么新发现吗?” 陈少实摇了摇头。 “小王你有什么感受?” 李长荣不知为什么忽然改变话题,笑嘻嘻地转向了王芳。 “我?没有呀!” 王芳有点儿不知所措。 “你们大学生,到我们这里实习,这是接触实际的好机会,比在学校里要实际得多了,你说是不是啊?” 李长荣故意拖长话音。 “是的。” 王芳话不多,她也不想和领导多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李长荣歪着头看着王芳。 “她叫王芳。” 陈少实看王芳有点儿别扭,便代替她答道。 “王芳?听说你们同学中有个叫王芳的歌唱得的很好,原来就是你啊!” “对,就是她!” 陈少实还是替王芳回答。 “能不能唱一支给我听听呀?” 李长荣把王芳给缠上了,王芳脸色刷的红了起来。 “我唱的并不好,你别听他的!” 王芳根本就不想在这种埸合,面对这样的领导唱歌。等了一会儿,李长荣见王芳还是不唱,脸上掠过一丝不快,这一变化,被陈少实察觉到了。陈少实对李长荣忽然要王芳唱歌,一开始,以为他是和王芳开个小玩笑,所以也不怎么在意,及至王芳不唱,李长荣明显的不高兴起来,这是他所始料不及的。他对李长荣的行为有点儿莫名其妙:不管怎么说,你总是个领导,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要人家唱歌?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王芳今天累了,改日有机会再唱吧!” 陈少实终于想了一条不让王芳为难,也能让李长荣下台阶的理由。 “那好吧!下次可一定要唱啊!” 李长荣站起身来,向王芳看了一眼,悻悻地走了。 “你把这趟出去调查的情况整理一下,找个机会我们开会研究一下对李家驹的处理。” 李长荣临出门时回头叮嘱陈少实道。 “好的。” “王芳你累了吧?早点回宿舍休息吧。我把材料理一理,再回家!” 陈少实等李长荣走后,想安慰一下王芳。 “我不累,我帮你一道来理吧!” “不用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整理的,情况都非常清楚。我只不过是再熟悉一遍,免得到时讲不清楚。” 陈少实看着王芳诚恳地说道。 “陈老师,你们这个检察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记得我们来院时,接待我们的可不是他啊?” “你们到院里时,接待你们的是我们院的一把手,名叫李树坤。刚才这位是分管我们处的副检察长,名叫李长荣。” “这个李长荣好怪啊,我也不认识他,你好好的向他汇报工作,他突然要我唱歌,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听得出来,王芳对李长荣的行为是不满意的。 “我也觉得他有点儿怪,都那么晚了,人家刚到家,哪有那个兴致唱歌呢?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兴致要听歌!” 陈少实附和道。 “真的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陈少实催促王芳。 “好吧。你也累了,早点儿回家吧!” 第37页 王芳临走时,回头叮嘱了陈少实一句。陈少实抬起头来看了王芳一眼,和王芳的目光正好相对,他感到王芳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可人,他心想,恐怕女孩子大都是如此吧。 八、陈少实据理力争 李家驹无罪释放 陈少实不多一会儿就把调查材料理好了。他站起身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关好办公室的门。出门时,他扫视了一下院办公楼,除了刑事检察处的办公室之外,其他处室早已关门下班了。他骑上自行车,沿着宽敞的柏油马路骑行,因为下班尖峰时间已经过去,正是人们吃晚饭的时间,马路上相对来说行人较少,但所有店铺的灯却大放光彩。 陈少实今天心情很好,他边骑车,边哼着他最喜欢的张敏敏那首《我的中国心》。 回到家里的时候,妻子陶兰还在厨房忙着,女儿嫒嫒自顾自在玩,一眼瞧见陈少实,一路欢笑着扑了过来。 “妈妈,爸爸回来啦 !” 陈少实高兴地将女儿一把抱了起来,高高地举过了头顶,然后抱在怀里,用满是胡茬子的嘴,轻轻地亲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蛋,爷儿俩那股亲热劲,好象是多少年没有见过面一样! 嫒嫒今年才三岁多一点,陈少实在部队的时候,父女俩很少见面,除了每年的探亲假之外,陈少实一年难得见到女儿一两次,加之孩子还小,因此,这个女儿对爸爸的印象很淡,几乎没有什么印象。自从陈少实转业之后,父女俩的关系才热络起来。陈少实自问欠妻子和女儿的太多,着意要把过去对妻子女儿感情上的欠债补回来,因此日常生活中,除了工作之外,尽可能地多花点时间陪伴妻子和女儿。工夫不负有心人,陈少实在和妻子女儿团聚还不到二个月的时间,女儿就对他难捨难分了! “兰,你忙什么呢?” 陈少实抱着女儿走进了家门,见妻子陶兰在厨房里忙乎,有点儿明知故问。陶兰正将菜倒进锅里,菜下油锅的声音淹没了陈少实的问话声,陶兰没听清陈少实说什么,嫒嫒却抢着告诉陈少实: “妈妈在做饭呢,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要问!” 说着,嘟着小嘴,看起来有些不快。 “爸爸知道!”。 “知道了还要问!” 嫒嫒一句也不让。 “哎呀,你看你,不声不响的把我吓了一大跳!” 陶兰回过头来,见陈少实抱着女儿站在自已身后,不无嗔怪地说道。 “这里都是油烟,你们走开些,饭马上就好!” 陶兰说着,只顾自顾自地炒菜。 “不嘛,我要看着妈妈烧饭!” 嫒嫒不愿意离开厨房。 “好好好,我们不走!看妈妈烧饭。” 陈少实附和着女儿,抱着女儿仍旧站在原地没动。陶兰也顾不上他们走还是不走。她三下五除二,不一会儿饭菜都做好了,一一端上饭桌。她摘下围裙,将手洗了洗,准备给陈少实和女儿盛饭。陈少实放下女儿说道: “我来吧!” 说着,就给妻子和女儿各盛了一碗。于是,一家三口人围坐在小桌边吃晚饭了。 “今天中午怎不回来吃饭?” 陶兰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到乡下外调取证,来不及回家吃饭。” 陈少实边吃饭边回答陶兰的问话。 “中午在哪吃的?” “在当地小镇上的一个小饭店吃的。” “吃到什么好东西啦,能不能说我们听听?” “当然可以” 于是陈少实边吃饭边将中午吃的饭菜一一说给陶兰听,嫒嫒也瞪着一对圆圆的大眼晴好奇地听着,还不时地插上一句: “爸爸好吃吧?” 只要陈少实说好吃,嫒嫒便总是说: “我也要吃!” “只要你愿意吃,妈妈就给你做,做好了可要吃啊!” 陶兰把这个女儿也是当命一样的,只要女儿喜欢的东西,只要能办得到的,她总是千方百计的给女儿办到。 “你们几个人去的?” 陶兰安慰过了女儿,话题又转向了陈少实今天出去的事。在晚饭的饭桌上交流一天的所见所闻,已经成了他们夫妻的习惯。所以陶兰问的也极其自然。不知为什么,陶兰的问话不禁使陈少实有点儿不自然起来。她问过之后,陈少实没有马上回答,陶兰见陈少实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话,觉得有点儿奇怪,便抬起头来看了陈少实一眼。陈少实见陶兰看他,赶紧避开妻子的目光。正好他碗里的饭已经吃光,于是就赶紧起身向厨房走去。陶兰隐隐感到,陈少实今天的谈吐有点儿不自然。似乎有什么事儿瞒着她! 人就这么怪,疑心一起,就想着要弄个水落石出。于是当陈少实盛好饭又回到饭桌边的时候,陶兰又拾起刚才的话题。 “你怎么不告诉我和哪个一起出去的?有什么不方便吗?” “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是和一个刚来检察院实习的大学生一起去的” 这也是事实,不过陈少实还是隐瞒了是男大学生还是女大学生这个比较敏感的问题。听了陈少实这样的回答,陶兰虽然还不怎么满意,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如果再问是男是女,那就太露骨了,陈少实不说,陶兰也不好意思问出口。话说到这儿,双方都沉默起来,不知说什么好了。 第38页 “明天还出去吧?” 陶兰打破了沉默。 “明天不去了!要把调查情况向领导汇报,再决定下一步的工作。” 陈少实是个老实人,他总觉得今天和王芳的举动,有点儿对不住妻子,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于是,他饭一吃完,尽管嫒嫒还边吃边玩,没有放碗的意思,他就主动帮妻子收拾了。这样一来,反让陶兰觉得他有点儿反常,更增加了陶兰的疑虑。她决定,等睡觉时好好问问他。因此,尽管已经产生了疑虑,陶兰并没有放在脸上,当陈少实帮她收拾饭桌的时候,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忙着帮女儿吃饭。 “小祖宗你就不能快的吃吗,你看爸爸都收拾碗筷了,你还在这里细嚼慢咽,你打算吃到什么时候呵!” 陶兰心里有事,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却在对女儿的态度上有所表现了。 “我要妈妈喂!” “不要纠缠妈妈了,我来餵你!” 陈少实收拾好了碗筷,见嫒嫒缠着陶兰,就过来帮陶兰餵嫒嫒吃饭。 “好了,马上就吃完了,你去开电视机吧!” 陶兰不让陈少实餵嫒嫒,是有道理的。因为陈少实喜欢女儿,样样事情依着她,包括象吃饭这样的事,要是让陈少实餵的话,那嫒嫒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嫒嫒边吃边玩,陈少实尽量地依着她。所以餵饭这件事,无论如何是不能让陈少实去做的。陈少实见陶兰不用他帮忙,就去开电视机了。 “你看爸爸都看电视了,你还不快点吃好和爸爸一起看电视?” 陶兰用看电视来引诱嫒嫒快点吃饭。这一招果真有效,嫒嫒果然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不一会儿碗里的饭全吃光了,陶兰问嫒嫒饱了没有,嫒嫒点点头,表示饱了。然后她蹦跳着扑到陈少实的身上,挤在陈少实的怀里,和陈少实一起看电视了。陶兰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她没有马上看电视,而是打水洗脸洗脚,这一切做好之后,她才来到陈少实和女儿的身边: “你们也不要老看电视了,早点洗洗,早点休息吧!” 说着,她从陈少实身上抱起嫒嫒。 “不嘛,我要爸爸抱!” 说也奇怪,嫒嫒在陈少实没有回来之前,别人不要,只要妈妈;现在陈少实回来了,父女俩感情越来越深,她倒不怎么要妈妈了。当陶兰抱起她的时候,她竟挣扎着要陈少实了。 “我等会儿再洗吧!” 陈少实想重新抱嫒嫒,陶兰有点儿不高兴了: “你就是宠着她,这样下去,嫒嫒非被你宠坏不可!” 陶兰有点儿不情愿地将嫒嫒交给了陈少实。 “爸爸再和你看五分钟电视,然后我洗脸洗脚,你看好不好?” “好,好!” 嫒嫒竟然满口答应陈少实的要求。 “我们嫒嫒就是听话,真是个乖孩子!” “瞧你这副得意劲! ”陶兰内心高兴,表面上却仍是不以为然。陈少实这一家三口子,平时是不怎么爱看电视的,要不是嫒嫒,夫妻俩吃过晚饭就上床休息,现在女儿嫒嫒对电视发生了兴趣,临睡觉之前,一定要看一会儿电视,哪怕几分钟,不让她看就是不行。但她看不到几分钟就没有多大兴趣了。嫒嫒看着电视,没几分钟就在陈少实的怀里睡着了。陶兰打来了水,夫妻俩给嫒嫒洗了洗,就将孩子放到床上睡觉了。然后,夫妻俩人也先后上了床,但是都有没有睡下去,俩人坐在被子里,将檯灯开得小小的,说着话。这已经成了他们夫俩的一种习惯了。在睡觉之前,坐在被子里说一会儿话,谈谈在单位的所见所闻,交流交流信息,他们觉得这是一种享受和乐趣。所以一切就绪之后,夫妻俩便很自然打开了话盒子。 “今天出去调查还顺利吧?” 陶兰首先提出了问题。因为她隐隐感觉到,陈少实今天说话不象平时那么爽快,好象有什么东西瞒着没有说出来。所以她一开始的话题,仍是陈少实今天出差调查的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少实不愿意多谈的事,她偏偏要提。不过好在陶兰没有问他是和男的出差还是和女的出差。 “今天调查很顺利,案子上的事基本上查清了。” 陈少实回答得很流利。 “你们查了一个什么样的案件?” 陶兰此问倒使陈少实有点儿为难了,按照办案纪律,是不允许向无关的人泄露案情的。,所以陈少实显得有点儿为难的样子,没有马上回答陶兰的问题。陶兰侧过身来看看陈少实,略微有点儿不高兴地说道: “怎么?不方便对我说吗?” “按照我们的办案纪律,案情是不允许对任何人说的,当然也应当包自已的家人!”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陶兰嘴上说不说就不说,没什么了不起,但不满的情绪明显的挂在脸上和表现在语气上,并且,说过之后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答理陈少实。 “其实,这件案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经济案件,涉及的数额也不是很大!”陈少实倒底拗不过老婆,不该说的东西还是说了。 “你啊,就是连我都不相信!难道我还会出去随便瞎说吗?” 第39页 “我这不告诉你了吗?” “看你这付吞吞吐吐的样子,嘴上说告诉我,说不准那心里还懊悔着呢!” “哪能呢!瞧你说的。” “但愿如此!” “你们处来了几个大学生实习?” 陶兰不经意地问道。 “三个。” “有女大学生吗?” “有的。” “有几个?” “两个。” “今天和你一道出去调查案件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问那么细干吗?” “这也不方便说吗?” 陶兰笑嘻嘻地看着陈少实,还“嗯?”了一声。 “是女的。这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那你吞吞吐吐干吗?” “没有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看得出来,你是很不情愿的!” “你说哪儿的话呀,我有什么不情愿的?” “那好,我问你,她长得漂亮吗?” “你说谁呀?你是越问越离奇了!” “我是说和你一道出去的那个女大学生!” “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漂亮的标准是什么?在这个问题上,我可是外行!” 陈少实没好气的说道。 “真的是外行吗?” “当然了!” “那我来问你,当初你为什么要和我谈对象,又要急着和我结婚,你倒底看中我什么了?” “这很简单,因为我喜欢你,自然愿意和你结婚!” “你别偷换概念,我问的主要是你看中我什么了?” “看中你的主要是你长的好看呀!” “真的是这样的吗?” “当然,那还有假!” “这不就对了吗?这说明你对漂亮不漂亮还是有自已标准的,你说是不是?” “你说是就算是吧!” “所以我问你那个女大学生漂亮不漂亮你应该是说得出来的。” “管她漂亮不漂亮呢?就算是漂亮吧,与我有什么相干?” “人家和你吹吹牛嘛,你干吗不耐烦?” “我没有不耐烦呀?” “那好,你说说,那个女大学生长得倒底是什么样子?” “真拿你没办法!” “嘻嘻”。 陶兰笑了笑,歪着头看着陈少实,期盼着陈少实的回答。 “她呀,个子不高,身材适中,圆圆的脸蛋,蓄着短髮!” 陈少实如实地将王芳的长相作了描述。 “就这些?” 陶兰问道。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我还想知道你对她的评价?” “什么评价”? “你认为她的长相好看吗?” “呵,就是这个评价?” “对。” “我也说不上她的长相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不过,年青人如果没有缺陷的话,最起码是不怎么难看的!” “也就是说,在你看来,那个王芳是不怎么难看的了?” “当然。” “那么,你看我难看还不难看?” 陈少实瞟了陶兰一眼: “你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自已身上来了!” “我就是要你说嘛!” 陶兰象撒娇似的,上半身还扭了扭。陈少实心想,陶兰今天是怎么了?干吗要在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上纠缠不休?王芳今天和我出差,确有过亲密的举动,但那是不自觉且迫不得已的无心之举,不是有意要那样的。再说,那些个行为,除了我和王芳,谁也不会知道,陶兰更是无从知道。但她今天的言行,对我带有明显的怀疑,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在想什么呢?” 陶兰见陈少实看着她不说话,歪着脑袋问道。 “我在想,你今天似乎有点反常!” 陈少实採取了以攻为守的策略。 “随便说说玩儿的有什么反常不反常的?” 陶兰噘起了小嘴,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快。 凭心而论,陶兰除了身体单薄点而外,长相属中上之选,要不,陈少实也不会看上她了。在陶兰没结婚之前,单位里追求她的小伙子成打,可她就是看不上眼,她偏偏爱上了穿军装的陈少实。这倒不是陈少实本身有什么魅力,而是他的那身军装起了作用。在当时情况下,姑娘们找对象军人是首选,加之陈少实本身条件也不错,所以陶兰便看了他,直到结婚,生孩子,双方感情发展都很正常,可以说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波折。今天因为陈少实说话有些吞吞吐吐,方才引起陶兰的怀疑,及至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越是感情上没有遇到过波折的,一旦有些风吹草动,越是要疑神疑鬼。看着陶兰撒娇撒痴,陈少实毕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他看了看睡在一边的嫒嫒,见爱女小脸红扑扑的,鼻尖还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睡得正香,他一把将陶兰拉到自已的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亲说: 第40页 “你真好看!” “你这是说的真心话吗?” 陶兰挣脱了陈少实,正了正身体。 “当然是真心话,那还有假吗?” 陈少实说的既真诚,又肯定。 “那么好,我来问你,你今天和那个女同学出去可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说完陶兰眼睛紧紧盯着陈少实,那神情是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不真诚来。 “你想哪儿去了?我和她出去是工作的,哪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陈少实的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头还是有点儿扑鼕扑鼕地跳个不停,眼睛也不敢正视陶兰。 “有些人嘴上说的好听,行动上又是一套,我希望你不要做那样的人!” 陶兰说着将上衣脱去,很快便拱进被子里,她见陈少实还呆呆地坐在那儿,有点儿没好气地说道: “还不睡觉,发什么呆!” “睡觉睡觉。” 陈少实三下二下就脱掉衣服,和陶兰拱到了一起。 第二天,法纪处的人都没有外出,根据王汉公处长的安排,三个调查小组和一个提审小组,交流工作情况。首先由陈少实和王芳这一组汇报到新店机修厂调查取证情况。在汇报之前,王汉公处长并不知道陈少实他们究竟能不能取到需要的证据,心里很不踏实,因此,王处长是怀着不安的心情听陈少实汇报的。因为,他和周洁提审李家驹,李家驹还是和以前一样,死不认帐,王处长费了很多口舌,结果还是枉费心机。所以,王处长对陈少实这个小组抱有极大的希望,希望陈少实能取到认定的证据,否则这个案子他将是骑虎难下了! 陈少实将取证情况,一一作了说明,王处长越听越高兴,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陈少实最后说道: “从调查取得的证据情况来看,认定李家驹拿了新店机修厂的5000元,事实是清楚的,证据也是确凿充分的。” “老陈干得不错啊!” 由于高兴,王处长竟一改平时叫小陈的习惯,把小字换成了“老”字了!陈少实有点儿愕然,他看了王处长一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还有没有啦?” 王处长见陈少实停住不说,提醒道。 “我要说的大体就是这些了,王芳,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陈少实将视线转向了王芳。 “没有了,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好!下面你们哪个小组先说?” 王处长先看看张胜利,当视线转向俞美凤和孙红莲的时候,俞孙二人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一下,依然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不过,陈少实所谈的调查情况,她们却是一字不漏的都听到的!不知为什么,她们对于陈少实所说的情况,有一股说不出的妒意。她们的本意,并不希望这个案子有什么进展,最好是办砸了,那样的话就可以要王汉公处长好瞧的了!见俞孙二人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王处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小张,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啊?”王处长只好问张胜利了。于是张胜利就将到南都机械厂外调情况作了汇报。他说: “外调还是比较顺利的,厂里很配合。从厂里提供给我们的情况来看,李家驹这个人,既没有什么前科劣迹,也没有受过什么行政处份,从小学,到高中,然后到工厂当工人。 他是从工人提拔起来的企业干部。此人工作还是肯干的,也比较会动脑子,诸如技术革新之类的东西,搞成功了不少。他的最大缺点,就是有点儿自负,看不起同事。” “其他还有什么?比如经济上还发现什么问题?” 王处长提醒道。 “没有。” 对于张胜利的回答,王汉公处长微微感到些失望。稍稍过了一会儿,王处长见俞美凤和孙红莲还没有发言的表示,有些忍耐不住了,于是开口问道: “老俞啊,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 “什么情况怎么样?” 俞美凤头也没抬,就这样回答了王处长的问话。 “调查情况呀!刚才他们俩个小组不都谈了吗?” 王汉公处长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快。 “我们那里没有什么新情况!” “你们找到陈美花的领导了没有?” “找到了!” 俞美凤就这样干巴巴地回答了一句,便没了下文。 “陈美花的领导还答应帮我们做做陈美花的工作?” “答应了。” “工作做了没有?” “不知道!” 俞美凤仍是三个字。 “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不知道!” 俞美凤仍然就回答这么三个字。王汉公处长的脸越拉越长,转而问孙红莲: “小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要说的刚才老俞不都对你说了吗?” “就仅仅她说的那些?” “你还要我们给你说什么?” 俞美凤很不高兴地说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能给我说些什么呢!” 第41页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问谁都一样!” 俞美凤提高了嗓门。 “那你俩出去干了些什么?” “干了些工作!你说我们干了什么?” “你们既是干工作,怎么工作上的事一问三不知呢?” “什么一问三不知!我们做的工作,该向你汇报都汇报过了,你还要我们怎样?” “我问你们陈美花的工作做的怎么样?” “这我们怎么知道?” “那你们去的目的是什么?” “你不是交待我们,让我们找陈美花的领导,让他们帮我们做做陈美花的工作吗?我们去不就是这个目的吗,你说说看,还有什么目的?” 孙红莲或然插嘴,代替俞美凤说了这么些。 “就是嘛,你亲口交待我们的你自已倒忘了,还要反反覆覆地来问我们!真是的!” 俞美凤似乎也抓住了什么把柄,针锋相对,一句不让。王汉公处长脸涨得通红,他又要开始咳嗽了。果然,他先是坐在那里咳,看样子坐着咳难受,他只好站了起来,走到门外去咳了。见王汉公处长到门外咳嗽,俞美凤和孙红莲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快慰之色,依然进行她们那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没完没了的“谈心活动”。陈少实和张胜利对看了一眼,俩人脸上都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 三个大学生有点儿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说什么好,所以谁也没有说什么。 王处长咳够了,又回到办公室。不过,这回他没有再问俞美凤她们什么了,他心想,这俩个人成天不好好干工作,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名堂,只会自讨没趣!我也不知是哪辈子作的孽,和这俩个人共事,真是倒了霉运!王处长拿毛巾擦拭了一下,重新坐到凳子上。他用目光扫视了一下所有的人,然后说道: “我和小周这个组的任务是提审。反覆提审了几次,情况都不乐观。李家驹的态度还是老样子,死不认帐!他说‘帮人家干活是事实,吃了几顿饭拿了几包香菸也是事实,但从来没有拿过人家一分钱!说我拿了人家的钱,那是胡说八道!到时我可以和他当面对质!’看样子,我们也不指望从他嘴里得到什么了。” 停了一下,他接着又说道: “如果大家没有什么新的补充,下面我们来讨论对这个案件的处理,以便提交院领导决定。哪位先说说?” 说完点燃一支香菸,吸了一口,慢慢将烟吐出,眯起眼睛看着大家,最后的目光落到陈少实的脸上,意思让陈少实带个头先说说。他心想,俞美凤和孙红莲根本就不指望她们能说什么,只要她们不故意刁难就谢天谢地了!再说,处里的工作她们从来也没有很好地配合过!至于张胜利,因为他手头掌握的材料不多,不便让他多说什么。只有陈少实此次调查取证,收效甚丰,他说的意见还是有一定份量的。从目前情况来看,他是肯定主张认定李家驹犯罪的。让他带头说说,形成一个主导意见,我再强调强调,比我说强多了!想到这里,他见陈少实还没有立即要发言的表示,于是催促道: “老陈你先说个意见?” 他仍称陈少实为“老陈”。其实陈少实从年龄上来说,还不能称老,他才不过30岁多一点。王处长一口一个老陈,在他看来,是尊重陈少实;对于陈少实来说,很有一点儿不过意。陈少实讪讪说道: “王处长,你就叫我小陈吧!” 王处长“嘿嘿”二声,未置可否。陈少实见王汉公处长执意要他先说说,心想,看来不说是不行的了。但是,陈少实从王处长对李家驹案件所持的态度来看,已经意识到自已的意见可能和王处长的意见相左,说出来王处长肯定是不会满意的。这真有点儿使陈少实左右为难了:不说吧,王处长在催着,且没有不说的理由;说吧,自已的观点和处长的又不一致!看王处长的情形,以为我的观点和他一样,正在等着我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呢!这个误会深了!想到这儿,陈少实深深地嘆了口气。陈少实的这一声嘆息,一下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了,连俞美凤和孙红莲都停止了嘀咕,眼光唰的一下射向了陈少实! “老陈,你嘆的什么气?没有吃早饭是不?” 张胜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张胜利此话一出,把大家都逗笑了,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起来。王汉公处长没有笑,他觉得陈少实这样的情绪有些反常,但为什么反常,他也搞不清。于是他试探着问道: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没有没有!” 陈少实嘴上说没有,但是已经红起来了的脸告诉大家,确有不方便说的地方。 “如果没有什么,你还是先说个意见吧!” 王汉公处长还是要陈少实先说个意见。到了这个地步,一点儿退路也没有了。大家都把目光盯住陈少实,等待他说意见。 “好!我来先说说吧。” 陈少实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其实,我开始汇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李家驹这个案子,认定他拿新店机修厂的5000元,事实是清楚的,证据也是确凿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因为能够认定这5000元的证据就有:举报人的举报材料,送钱人新店机修厂副厂长李子汉的证言,会计记帐凭证,更重要的一个证据,就是李家驹自已打的收到新店机修厂5000元的收据!这是最过硬的证据,李家驹无论如何也否认不了!” 第42页 听到这里,王汉公处长笑咪咪地说道: “李家驹这个傢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和小周提审他的时候,他指天发誓,根本就没有拿什么5000元,说人家是诬陷他!小周你说是吧?” 女大学生周洁点点头说道: “李家驹就是这样说的。王处长做了他那么长时间的思想工作,他就是不说。看他那副认真劲,叫谁都以为他是真的被冤枉的呢!” 俞美凤和孙红莲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地退去了,她们俩人又开始交头接耳说起了悄悄话,张胜利和陈俊还张着嘴巴在听,王汉公处长心里的得意劲自不待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陈少实此言一出,王处长脸上立即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他本来是要点香菸的,拿在手里的火柴,也停止了划动,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陈少实;俞美凤和孙红莲也停住了嘀咕,抬起头来看着陈少实,看他倒底要“不过”什么?至于张胜利和三个大学生,倒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只是抱着寻常心态听陈少实说下去。 “尽管如此,我以为,认定李家驹拿新店机修厂5000元,和认定李家驹构成受贿犯罪,还是不能划等号的!” “你是说,李家驹不构成受贿罪?” 陈少实的话音刚落,俞美凤就迫不及待地接上来了。她好象对别的东西都不怎么感兴趣,唯独对陈少实关于李家驹的行为不构成犯罪却是兴趣大增,以至陈少实的话刚说完,就接上了!王汉公处长听完陈少实的发言,脸色立即大变。俞美凤的话刚说完,他很快便接上说道: “你说李家驹拿人家5000元不能和犯罪划等号,你的意思是,即使认定李家驹拿来了人家5000元,也不能认定他的行为构成犯罪,是这样吗?” 王汉公处长问话一完,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陈少实的身上,看他如何回答。但是陈少实并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就是嘛,李家驹的行为哪能构成犯罪,大不了是个违纪问题,哪能轮到我们检察院来查他,真是瞎起劲!” 俞美凤兴趣越来越大,她的话也越来越多了,要不是为了给王汉公处长稍稍留点儿面子,她甚至于说出了检察院是狗拿耗子这样的话来! “老陈,你说李家驹的行为不构成犯罪,理由是什么?” 王汉公处长有点儿坐不住了。 “处长,你不问我,我也是要说的。” “那你就抓紧时间给大家说说!” 王处长有点急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陈少实对李家驹案竟是这样的结论!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我虽然把结论下到了前面,但理由还是要说的。不过我的理由也仅仅是我的一家之言,我说出来之后,大家可以反驳,其目的还是为了办好案件,我们既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我这里所说的好人,不是说什么问题也没有的清白之人,而是从刑法角度考察,不构成犯罪的人!我认为李家驹行为不构成犯罪的具体理由是:从刑事法律条款上看,《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79年7月1日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全体会议通过)》第一百八十五条规定的受贿罪主体,是国家工作人员,而李家驹则是工厂的领导,是一个企业负责人,算不算国家工作人员?没有这样的司法解释;受贿罪是一种渎职行为,它所侵害的客体,是国家机关的正常活动,而李家驹的行为则是企业之间的业务活动,不象是国家机关的公务活动;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家驹是利用业余时间,通过自已的劳动,运用自已的技术,帮人家解决了技术上的难题,人家给他一定的报酬,从本质上来看,这是一种劳动所得,这与行贿受贿的权钱交易有着本质的区别,恐怕不能简单地以犯罪论!” 陈少实侃侃而谈,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他,连一向开会时交头接耳的俞美凤和孙红莲都停止了开小会,而把注意力集中到陈少实身上来了!大学生王芳好象是不认识陈少实一样,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她心想,想不到,一个刚从部队转业进检察院不久的解放军干部,竟然对法律有如此深刻的认识和理解,能够如此熟练的掌握和运用,实在是了不起!比之自已在大学课堂里学了将近四年的法律,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学生陈俊和周洁大都怀有同样感受。王汉公处长对于陈少实的此番发言,心情很复杂:凭心而论,他认为陈少实讲的确实有道理;但是,如果真的象陈少实说的那样,我们岂不搞错了一个案件?这样一来,我们还得向李家驹赔礼道歉!不仅如此,就是本处也是交待不过去的!俞美凤和孙红莲对这个案件,本来就是持反对态度,工作中不支持,不配合,看我的笑话,我是顶着压力在苦撑着。唯一的指望是陈少实能够取到证实李家驹拿了5000元的证据,这下好了,证据是取到了,也能认定李家驹拿了人家的5000元,但是,偏偏就是这个陈少实,却认为李家驹的行为不构成犯罪!真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王汉公处长原先的高兴劲,现在已荡然无存,他呆呆地看着陈少实,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陈少实发言之后,办公室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先说话。 第43页 “我认为老陈说得有道理,人家付出劳动,拿了点劳动报酬有什么好说的!” 俞美凤这回表态来得积极! “我也同意老陈的意见!” 孙红莲唯恐落后,急急忙忙予以表态。 张胜利看看王汉公处长,又看看陈少实,嘴巴动了动,大概想说点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三个大学生刚来,不便表态,实际上他们也不想说什么。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王汉公处长的脸上,因为陈少实已经明确表示了看法,俞美凤和孙红莲也表了态,仅仅张胜利和三个大学生没有说话了。到了王汉公处长该说话的时候了。王汉公处长扫视了一下办公里所有的人,然后慢吞吞地说道, “刚才老陈谈了对李案的看法,听起来确有一定道理。从老陈的观点来看,集中起来,主要有两点:第一,对受贿罪主体究竟如何认定,国家工作人员和企业管理人员能不能等同?能等同,则李家驹符合受贿罪主体特徵,不能等同,便不符合受贿罪主体特徵。对这个问题,由于现在还没有司法解释,所以就很难下定论;第二,就是如何区分劳动报酬和收受贿赂的问题。联繫到本案,就是李家驹这5000元究竟是劳动报酬还是贿赂的问题。从目前情况来看,由于立法滞后,这个问题也没有司法解释。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李家驹并不是白拿这5000元,他是付出了劳动和技能的。但是有一点也不要忽视了,李家驹是有工作的,他在厂里是拿工资的。这就是说,李家驹一方面在厂里拿了工资,另一方面,又出去干私活,以获取报酬,这种行为是违法还是合法?法律也没有明确规定,是个空白。基于上述认识,李家驹的行为,究竟构不构成犯罪,还很难说。因此,我建议,将这个案件提交院检委会讨论决定!” 对王汉公处长的发言,陈少实听得很认真,俞美凤和孙红莲刚开始还有点儿不以为然,及至越听越觉得王汉公处长讲的也有一定道理,所以也就没再提反对意见。陈少实和张胜利也表示同意将案件提交院检委会讨论。其他三个大学生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对李案的处理,就这样决定了。 九、严打犯罪风雷起 调整部署再分工 南都市检察院的检察委员会在院三楼会议室召开。这个会议室不大,最多二十个平方,布置得也比较简朴:会议桌是由六个长条桌拼起来的,长条桌上蒙了块蓝颜色的粗桌布,四周摆了十多张木靠背椅,正面墙上贴了一张毛泽东画像,除此之外,其他象样的陈设就没有了。 今天院检察委员会开会的主要议题,就是讨论对李家驹受贿案的处理。按规定出席会议的除了案件承办人(因为要汇报案件必须参加)之外,其他人必须是市院检察委员会的委员。目前市院所有的处长都是检察委员会的成员。因此所有处长都出席了会议,当然王汉公处长也理所当然地参加了今天的检委会。因为会议还没有开始,处长们平时难得有机会凑在一起,所以在开会之前,照例要说说闲话,开开玩笑,吹吹牛。 刑检处长张永强,见法纪处长王汉公一个人坐在一边,显得没精打彩的样子,就打趣地说道: “老王,听说你们最近办了一个经济大案,干得不错嘛!” “什么经济大案不大案的,只怕要办砸呢!” 王汉公处长说过之后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答理张永强。 “怎么?进展不顺?” 张永强见王汉公情绪不高,故而有此一问。 “马上开会讨论你不就知道了,何必那样心急?” 经济处长杨发年对李家驹案的情况是了解的,因为在这之前,王汉公徵求过他的意见,他也认为此案政策界限不明不好定。故当张永强在王汉公说过之后,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赶紧向张永强眨眨眼,意思不要再问下去了。然后他又故意岔开了话题: “听说最近全国人大要出台两个决定,在打击犯罪方面据说有大动作呢!” “不是据说,文件已经来了,等会还要传达呢!” 办公室的孙主任不善言词,很少和人开玩笑,但他说出的话,一句就一句,句句是真,从来不打谎语。他这样一说,大家自然都相信了。首先是王汉公来了精神: “有没有打击经济犯罪方面的内容?” 听得出来,王汉公关心他办的李家驹这个案件,自然就关心人大的决定有没有打击经济犯罪方面的内容了。 “有的” 孙主任只说了两个字,就不再说下去了,这是他职业习惯,一般情况下,在文件还没有正式传达之前,他是从来不说三道四的。因为人大的两个决定在今天的会议上就要传达,所以他才说了这么回事,但是要他说说具体内容,他是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说的。 “拿来我看看!”王汉公有点儿迫不及待。 “等会儿就要传达了,你别急嘛。在讨论案子之前肯定是要传达的。” “不过据我看,就是有打击经济犯罪方面的内容,其朔及力情况怎样还不得而知。” 杨发年这个话明显的是说给王汉公听的。因为杨发年看王汉公的神情,想从人大的决定,找出对李家驹案处理有利的条款来,故才如此说。听杨发年这样一说,王汉公的热情一下子又没了,他也不想再问得那么具体了。 第44页 这时检察长李树坤看看人到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宣布开会。接下来,他向委员们介绍了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他说: “前一阶段法纪处办了一个经济案件。 经过一段时间的侦查,现在准备结案。今天检委会主要讨论一下这个案件如何定性问题。在讨论这个案子之前,我还要传达一下全国人大的“两个决定”(即《关于惩治严重破坏经济的罪犯的决定》)和《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决定》作者)不过,今天不算正式传达,正式传达要开全院干警大会,今天正好各位处长都在,我就便给大家把主要精神说说。李树坤说是说说主要精神,实际上仍是一字不漏的照本宣读。王汉公处长全神贯注地听着,希望能从决定中发现对处理李家驹案有用的条款。结果使他很是失望,这两个决定都很原则,并没有具体到经济犯罪的犯罪主体及犯罪构成如何认定的问题。但是有一点却是大家的共识,在全国范围内,对经济犯罪和刑事犯罪分子打击的风暴即将开始! 根据会议安排,接下来大家讨论李家驹受贿案的定性问题。首先由陈少实向检委会汇报案情。陈少实如同在处里汇报一样,将李家驹案的来源以及基本案情、证据等情况,一一作了汇报。至于处理的意见,由王汉公处长说了。 王处长说的内容,如同他在处里说的一样,他说,象李家驹这样的案子,主要问题是法律政策界限不明,不好把握,所以才提交检委会讨论。对王处长这种说法,李树坤检察长有点儿不以为然,他说: “倒底能定还是不能定,你们处总该有个意见吧?” 实际上,从王处长内心来说,自从那天陈少实在处里说了那个意见之后,他也有同感,只是不好意思当着处里所有的人的面说罢了,因为这个案子,王处长从一开始是力主要办的,到头来,弄成这付样子,他的面子上实在下不来!他如果说不能办,那不是自已否定自已吗?尤其在俞美凤和孙红莲面前,他不想说这样的话。因为俞孙二人从一开始,就不愿意配合,连办个拘留决定书都没有办成!谁都清楚,俞美凤和孙红莲办这个案件不主动不积极,倒不是她们有什么先见之明,而是她们和王汉公处长之间的个人恩怨使然。 今天在这个检委会上就不同了,王汉公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但是理智告诉他,法律就是法律,不是个人恩怨,决不能把个人恩怨和法律掺和在一起,那样非得办错案不可!于是,当他听李树坤要他们处里拿个肯定性的意见时,他还比较爽快地说了这个案件不能办的意见。 “这不就对了吗!” 听得出来,李树坤对王汉公的这个表态,还是比较满意的。 “大家还有什么不同意见?” 李树坤转而徵求其他处长也就是检委会委员的意见。 “这个案件在这之前,老王和我交换过意见。我的意见和他一样,这个案件的事实还是清楚的,尤其是认定李家驹拿了人家的5000元这个事实还是清楚的,主要是法律政策对这个行为是否构成犯罪,没有肯定性的条款和解释,故而不好办!” 杨发年是经济处长,他是一定要发言的,由于他这个发言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其他委员就有什么新的补充了。分管检察长李长荣似乎面子上有点儿下不去,于是他接下来说了一些门面话: “这个案子虽然不好定,但是我们不要忘了,当前的大气候,是要严惩经济犯罪,象他这种情况,今后能不能办?还很难说!” “今后再说今后的话吧,先把这个案子处理掉再说!如果大家没有新的意见,这个案子就作撤案处理吧!” 李树坤作了结论性的发言。 会议结束之后,王汉公回到处里,将院检委会对李家驹案的处理意见,向全处同志作了传达。陈少实和张胜利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俞美凤和孙红莲就不同了,王处长的话音刚落,只听俞美凤说道: “我早就知道这个案子办不了,果不出我所料!” “当时要是採纳了你的意见,这个案子也不会搞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孙红莲赶紧帮腔。 谁都听得出来,这俩个女人是在说风凉话,故意气气王处长。陈少实有点儿听不下去了,于是说道: “这个案子从法律上来看,由于立法滞后,法律政策界限不是很清,确实很难把握,不是一眼就能看得明白的那种案子。当初我记得我们讨论时,争论的焦点,倒不是法律政策上的问题,而是认定李家驹拿5000元的证据问题。因为当时只有举报材料,没有其他证据佐证。现在虽然查到了证据,但对照有关法律,其行为究竟是否构成犯罪,不能确定,所以就不好办了。” 陈少实的话说的比较委婉和客观,俞孙二人也就没再说什么。王处长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看陈少实,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正当王处长准备宣布散会的时候,办公室秘书李秀芹来通知。说全院集中传达文件。王处长心中有数,就是传达全国人大的两个决定。 南都市检察院的大会议室,在院的底层,大约有二百多个座位。会议还没有开始,人们三三两两的开始入座。陈少实和张胜利坐在一起,俞美凤和孙红莲坐一起,王处长和别的处里人坐一起,三个大学生中,王芳和周洁坐一在一条凳子上,男同学陈俊找到了别的男同学,总之,他们(她们)都完成了各自的最佳组合,开始了谈心活动。 第45页 今天的会议由副检察长李长荣主持,检察长李树坤传达文件。这两个决定并不长,李树坤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念完了全文。接下来是南都市检察院的贯彻意见。关于贯彻意见,李树坤讲了很多,从这两个决定的意义,到本院如何贯彻执行,讲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当李树坤刚开始传达文件的时候,大家都张着嘴,用心听,两个决定传达结束之后,讲到本院的贯彻意见时,人们的注意力就开始分散了,大家都交头接耳,唧唧哝哝,会场里的嗡嗡声不绝于耳,李长荣开口制止了好几次,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最后他无可奈何地说: “检察长你停一停,等他们说够了你再说!” 李树坤也感觉到了会埸里说话声已经盖过了他的声音。李长荣说过之后,李树坤只好放下讲话稿,目视着台下。李长荣这一招果真灵,当李树坤放下讲话稿,目注会埸的时候,会埸里顿时没有了声音。听众们都抬起头来看着台上的李树坤和李长荣,连一向我行我素,开会时可以从会议开始说到会议结束的俞美凤和孙红莲,也停止了说话,抬起头来看着台上了! “同志们!请你们等我说完了之后,回到处里讨论的时候再说好不好?” 李树坤话说的很‘客气’,但是听得出来,那是无奈之举!话又说回来了,如今的会议确实也比较多,大大小小的会议没完没了,人们一听到开会,头就疼,但是不参加也不行,只好勉勉强强去参加。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虽然来参加会议了,但是思想并没有真正参加会议!你领导在台上说,我就在台下说,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至于我的耳朵有没有听你的,那你就管不着了!领导也知道如今的会风是个问题,但是就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这怪谁呢?只有天知道! 李树坤说过之后,台下确实安静了十多秒钟,当李树坤再次作报告的时候,台下嗡嗡声又随之而起了。见此情景,主持会议的李长荣嘆了口气,接着又摇了摇头。李树坤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他没有再放下稿子制止,而是加快了报告的速度,没有几分钟,报告作完了。按照常规,主持会议的李长荣还要说几句诸如会议多么重要,回去要认真组织讨论学习之类的过埸话。可不知为什么,李树坤的报告一结束,李长荣紧接着宣布散会,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使李树坤始料不及,他转过头来看了看李长荣,意思是说,你怎么什么也不说就宣布散会呢?这可违背常规的啊!不过他话并没有说出来,而李长荣却已经感觉到了。他沖李树坤笑了笑,只说了句: “走吧!老伙计。” 李树坤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和李长荣一前一后离开了主席台。 南都市检察院全体干警大会不久,在中央政法委统一部署下,一埸轰轰烈烈的严打整治斗争正式开始。首先开始的是严惩严重刑事犯罪。为了适应严打整治斗争形势需要,公检法三家抽调得力干部,成立了严打斗争领导小组,市委市政府也抽调机关干部加强公检法三机关的办案力量;为了从重从快处理各类刑事案件,在诉讼程序上也做了必要的调整:在严打期间,所有刑事案件的批捕起诉量刑,以公检法三家的三长(即公安局长、法院院长、检察长。作者)联席会议的形式审查决定,俗称:“三长会议”。 “三长会议”的好处是简化办案程序,节省办案时间,节约人力资源,案件审查真正做到了“一竿子到底”,减少了不少重复劳动。公检法三机关刑事诉讼上的相互制约,通过三长会议的形式体现出来。因为在三长会议上“三长”及其案件承办人,可以充分发表自已的意见,最后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形式确定对案件的处理。 于此同时,各司法机关内部力量也进行了必要的调整,主要是充实刑事检察部门的力量。 就在这种情况下,陈少实从法纪处调到了刑事检察处。考虑到法纪处目前没有案件可办,法纪处的三名大学生也抽调到了刑事检察处。陈少实临离开时,王汉公处长把他叫到一边,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小陈,说实话,从我内心来说,真捨不得让你离开法纪处。你来处里的这段日子,可能也多少能看出来,我们这个处人心不齐,一个个老爷不听老爷叫,我这个当处长的真难哪!你来了之后,我忽然看到了法纪处的希望,信心大增!但令人遗憾的是,你又要走了!李树坤和我说的时候,我是不同意你走的。但是没办法,这是大气候决定的。‘严打’是当前头等大事,刑检部门需要加强,我没有理由不让你走啊!今后法纪处的工作还不知怎么搞好呢!” 说到这里,王汉公的喉咙里象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听了王处长的这一番话,陈少实心里真不是滋味,此时此刻,他也不知如何安慰王处长才好,面对这位五十多岁,背过早地驼了,动不动就咳嗽的老处长,一股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王处长,我首先要谢谢你对我的关爱!对于政法工作,我也是个新兵,留在法纪处,也帮不了你多少;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我走了之后,还有小张呢!比起过去来,总是多了一份力量!” 陈少实如此说法,最清楚不过的告诉王处长,他对法纪处的现状是了解的,对王处长的处境是同情的。尽管陈少实没有提俞美凤和孙红莲,但是王处长听得出来,陈少实对这俩个人的印象是不佳的。在工作上王处长是指望不到她们的。但是好在现在有了张胜利,王处长今后还可以有个依靠,要不然,今后的工作还真的没有办法开展呢! 第46页 王处长想想也是,今后还有张胜利可资使用,那俩个女人,只有听其自然了。 “好吧!小陈,你好好干,你年纪轻,又经过部队多年的教育,脑子反映也快,多办办案,用不了多久,你会成为这方面的专家的,我预祝你成功!” 说着,王处长竟伸出了他那干枯的手,在陈少实的肩头上轻轻地拍了拍。王处长这一不经意的举动,使陈少实感觉到象是一股暖流流入了心田,他抬起头来,深情地看了一下这个父辈般的处长,然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十、接手新案细阅卷 疑犯辩解布疑云 陈少实到刑检处之后的第二天,便受理了一件刑事案件。刑检处长张永强对陈少实说: “小陈,我听了你们王处长对你的介绍。对你的情况有所了解。对于象你们这样经过部队锻鍊的同志,我们还是欢迎的!你可能也听说过,在市检察院,我们刑检处有两大特点:一是人员多,加上你们新来的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人了,在全院数第一;二是案件多,你在法纪处一年难得办一件案子,在我们这里就不同了,几乎每天都有案子上门,法纪处要你们自已去找案件,找来找去也难得找到一件;我们这里是案件送上门,办都办不了!尽管你不是法律科班出身,但是只要你们肯用功,不怕吃苦,在干中学,照样可以成为专家的!” 张永强和王汉公相比,是另外一种风格的人,他不容陈少实开口,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他身材高大、壮实,皮肤黑里透红,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说起话来,声音洪亮,底气充沛。最后他又交待了几句: “你和王芳仍是一个办案小组,办案中遇到什么问题可以请教老同志,也可以来问我。好了,就这样吧!” 自始至终,他没有让陈少实说一句话,说完之后便勿勿回到他自已的办公室,办他的案件去了。 张处长走后,陈少实拿起张处长交给他的案件,简单地翻了一下,这一翻不打紧,使他大吃一惊。这是一件流氓案。案件的被告人(当时在批捕阶段的犯罪嫌疑人也称‘被告人’作者)叫陈爱美,是个女性,才35岁,却和二十多个男性发生了关系!公安机关以流氓罪报捕。陈少实边看案卷边做阅卷笔录,他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做完了阅卷笔录。他放下手中的笔,看看对面坐着的王芳,心想这件案子王芳和我办恐怕多有不便。陈爱美这个女流氓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能让一个还没有走出校门的女孩子看吗?但是,办案必须两个人进行,否则便是违法。陈少实想来想去不得要领。他心想,张处长说遇到问题可以问问老同志,也可以问他,我何不先问问老同志再说呢?于是他放下手中的案卷,来到一个叫杨成的老同志身边。老杨正在埋头看案卷,陈少实见老杨正在聚精会神的看案卷,想问,欲言又止。正好杨成抬起头来,见陈少实站在他的对面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态,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有事吗?” “是有点儿事想请教你。” “请教不敢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张处长分了一件案子给我,是公安机关报捕的流氓案,被告人是个女的,和二十多个男人发生关系。阅卷笔录我已经做好了,下面就要展开调查取证和提审被告人。” 说到这里,陈少实停了一下,看着杨成。 “对呀,阅卷笔录做好了,下面就是核实证据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杨成看着陈少实不解地问道。 “其他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这个案子里的黄色的东西太多了,我怕小王和我调查取证不方便呢!” “哦,你是说这个事啊!” 杨成很有兴味地看着陈少实,没有直截了当的回答陈少实的问题。 “对,就是这个问题!” “看起来,解放军倒是挺保守的!我办了那么多年的案,可从来也没有听到有人提出过你提出的问题啊,你这个问题倒提得很新鲜呢!” “啊,是不是我多虑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在我们办案人员这里,是不避讳这些东西的,如同男医生可以给女同志看病,女医生也可以给男同志看病一样,此所谓治病不避医也!” 杨成是个老公安,自参加工作开始便和犯罪分子打交道了,他说的这些,其实都是他的亲身经歷。停了下他继续说道:“话虽然是如此说,但是也并不是要我们对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不当一回事!警惕性还是要有一些的。特别是要带着批判的目光来看待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不要被那些东西给腐蚀了灵魂!这种事例也不是没有的!” “谢谢你!我知道了!” 说着陈少实转身又回到自已的办公桌,他见王芳坐在那里看书,本来不想立即打搅她,但是如今不同了,不象在法纪处,一件案子在手,只要不对被告人採取强制措施,可以无限期地办下去;现在的被告人,公安机关在提捕之前,大都採取了强制措,实施了刑事拘留。公安机关提捕之后,检察院只有三天审查的时间,在三天之内要作出批捕还是不捕的决定。这就要求承办人争分夺秒地抓紧时间审查,尽快做出决定,否则超期便是违法! 第47页 “小王,你把这个案子的卷宗材料先看一看,熟悉一下,然后我们去提审!” 说着,陈少实将卷宗材料递给了王芳。 “好的。” “这是个流氓案子,里面的黄色东西很多,我们可要带着批判的目光来看啊!” 王芳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卷宗,陈少实就先给他打预防针了,弄得王芳有点儿不好意思,刚打开的卷宗又合上了。她抬起头来看着陈少实,陈少实也意识他的这番话有些个唐突,于是又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说着,就转身走开了。于是王芳便开始阅卷;陈少实做些提审和调查前的准备工作。 下午,陈少实和王芳来到市看守所,办好提审手续,看守人员将被告人从号子里提了出来,然后交给陈少实。陈少实和王芳将陈爱美带到了提审室。 看守所的提审室,是一个有二十多平米见方的小屋子,屋子的正中放了一张长条提审桌子和两把靠背椅,这是给提审人员专用的;被告人坐在提审人员的正前方一张小矮凳上。 “坐吧!”陈少实指指前面的小凳子。其实,陈少实这样说是多余的,陈爱美在陈少实叫她坐下之前,就已经走到小矮凳前自顾自地坐下了! 陈少实和王芳坐定之后,审视了一下眼前这个女流氓。看起来,陈爱美的长相和实际年不怎么相符,卷宗材料上说她35岁,但看上去至多只有30岁,长相虽不怎么美貌,但也能够说得过去:白白嫩嫩的圆脸,大大的眼睛,双眼皮;塌鼻樑,鼻孔微微上翻;两片厚厚的嘴唇,呈紫红色;满口雪白的牙齿;一头乌黑厚实的短髮。她端坐在小凳子上,一双戴着手拷的白嫩的肥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自已的脚。 “姓名”? 陈少实突然问道。陈爱美先是低着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 “陈爱美”。 “年龄”? 35岁。 “职业”? “工人”。 陈少实问完了陈爱美自然情况,之后,又问了她的简歷、家庭成员以及前科等,提审被告人必须要问的内容。接下来问道: “陈爱美,你有罪吗?” 陈爱美抬头看看陈少实,过了大约有五秒钟,才说道: “有罪。” “那你知不知道自已犯的什么罪?” “公安人员说我犯了流氓罪!” “那你自已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不知道!” 陈爱美摇了摇头。 “那你干了哪些犯罪的事呢?” 陈爱美低着头,默不作声。 “你怎么不说话?” “这种丢人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不一样!如果不相干的人或者你的亲戚朋友问你这样的事,是不怎么好说;可我们是办案人员,是对你犯罪案件进行审查的人员,你不仅要对我们说,而且要毫无保留地、彻彻底底的说,知道吗?” 陈爱美没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那好,你就开始说吧!” “你要我怎么说呢?” 陈爱美反问陈少实。 “事情怎么干的就怎么说,要详细地说!” 陈爱美没做声,低着头,看得出来她在考虑怎么说。王芳也停下笔来看着她。过了大约有二十秒,陈爱美抬起头来又问道: “我应该从哪里开始说呢?” “你就按顺序,一个一个地说!” 陈少实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王芳以目示意,意思要陈少实冷静点。 “好吧,我就按时间顺序一个一个地说。说起来我也是个不幸的苦命的女人啊!” 说完这句话,陈爱美两眼圈发红,喉咙有点儿哽咽起来。陈少实心想,人到了这种地方,这个地步,可能大都是这样的!那么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呢!对这样的人不能怜悯她!想到这,他将头偏向一边。故意不看她。王芳大概同是女人的缘故,见陈爱美眼圈发红,喉咙哽咽,不由得停下笔来,默默地注视着她。 “抓紧时间”! 陈少实催促道。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城市贫民家庭,父母俩没有固定工作,靠拉板车生活。父母生了我们兄弟姐妹11个!我排行第八,小名叫‘八丫头’。我父母没文化,我们兄弟姐妹的小名是以出生前后的排行来起的,女孩子的小名,就是这样的:老大就叫大丫头,老二叫二丫头,以此类推;男孩子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子’比如:老三叫‘三子’,老四就叫‘四子’,最后一个是男孩,所以就叫‘十一子’!” “你说这些个不相干的干什么!抓紧时间说你的犯罪事实!” 陈少实认为她说的那些东西和案情没有关系,所以一再要她抓紧时间说案情。王芳见陈少实如此,就和陈少实咬了一下耳朵,意思是,她说的这些东西虽然和案情没有关系,但是对研究她走上犯罪道路的原因,以及她犯罪的主观恶性程度,从而考虑对她的量刑还是有一定作用的。陈少实听了,认为王芳这一番话有一定的道理,于是他就没有再打断陈爱美的陈述。 第48页 “由于家庭困难,我们兄弟姐妹十一个大都没有正正规规地上过学,即使上学,也只有上到小学三四年级就辍学了!男孩子帮父母拉板车,女孩子拾点破烂,贴补家用。到了工作的年龄之后,一个一个地进了工厂。 因为我们家穷,政府按期都要给予我们家补助,尽管收入少人口多,但粗茶淡饭还是吃得饱的。所以,我们兄弟姐妹个个发育得都很好!男孩子长得五大三粗;女孩子长的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到了十四五岁便出落得象模象样的了!” 听到这里,陈少实不由得皱了皱了眉头,心想,也难怪她要招凤惹蝶了! “唉!”说到这里,陈美花幽幽地嘆了口气。 “你还是抓紧时间说吧。” 王芳看了陈少实脸色不对,给陈爱美打预防针。陈爱美并没有因为王芳要她抓紧时间说就说了,而是低着头,不断地唉声嘆气。 “你是怎么啦?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陈少实终于忍不住。 “陈同志,你们说说,人长得好看是不是罪过啊?” 陈爱美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倒是陈少实和王芳始料不及!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有话不妨直说,不要老转弯抹角的!” 陈少实将早想说的话也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陈同志说得对,在这里你什么话都有可以说,不要有什么顾虑!你听懂了吗?” 王芳紧跟陈少实对陈爱美做工作。 “我就是因为人长得好看,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啊。其实,你们不催我我也是要说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对呀,那你就抓紧时间说吧!” 王芳补了一句。 “说起来,还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那时才十五岁,出落得整个儿一个标标致致的大姑娘了:白白嫩嫩的皮肤,都能掐出水来;乌黑的头髮,又长又厚,扎着两根粗粗的大辫子;胸部挺挺的,人见人爱。” “咂咂”。 陈少实咂了两声嘴巴,看得出他有些不耐烦了。 “那时,住我们家隔壁有个开小店的瞎子,有五十多岁了。” 正当陈少实要发作的当儿,陈爱美又接着说道: “说他是瞎子,其实他没有完全瞎,只不过有一只眼睛不能视物;另一只眼睛却是好好的。瞎子除了经营他的小店之外,其他什么事也没有。他儿时上过几年私熟,年青时又读过几本什么易经之类的古书,平时没事,还喜欢拉拉二胡,自得其乐。有时,邻居喜欢找他排排八字,算算命之类的,他也乐此不疲。所以人们称他为‘二郎中’。 ‘二郎中’姓陈,叫陈三多。他之所以叫‘三多’,据说因为他娘生了二个儿子之后,想再生个女儿,结果女儿没生出来,又生了个儿子。很显然,这个儿子是多生的,所以他娘从小就喊他‘三多’。一直喊到成人,这个“三多”便成了他的正式名字了。和邻居一样,我从小就喜欢到‘三多’家玩,听他讲故事,拉二胡,帮人家算命。 前头我已经讲过了,由于我家穷,我没有上几年学,小学没毕业就辍学在家。在家没事干,成天往‘二郎中’家跑。在我十五岁那年的有一天,我又和往常一样到‘二郎中’玩,刚巧,那天只’二郎中’一人在家看他的小店。我去的时候,‘二郎中’正在看一本什么书。他见我来了,脸上有点儿不自然,随手将书放到一边,和我聊了起来,他问我: ‘八丫头,你今年多大啦?’我说,‘都告诉过你多少回了,还要问!’我有点儿不耐烦。他说,‘你看你越长越好看了!’边说边用他那只独眼在我身上瞄来瞄去。我说,‘真的吗?’我虽然对‘二郎中’的看人的眼光有点儿不自然,但是他说我长得好看这句话,却蛮对我的心思。嘴里说‘真的吗’?心里却是乐滋滋的。‘当然真的了,难道你自已看不到自已?’‘谁还管自已长的好看不好看呀!’‘当然罗,姑娘大了长得好看不好看可是个大事呦!’‘为什么嘛?’我听‘二郎中’说姑娘长大了长得好看不好看是个大事,觉得好奇,就问他为什么。他说,‘丫头,这你就不懂了,长得好看的姑娘,人家争着要!长得不好看嘛,没人要、嫁不出去!’‘你瞎说!’我嘴上说‘二郎中’瞎说,心里却是有五六分的信他。‘你不信?我可以给你举好多例子!’于是‘二郎中’真的给我举起了例子,说某某长得不好看嫁不出去,一辈子在家做老姑娘等等。是真是假反正也无从核实,只好听他一个人说。再说我的心思也不想知道什么姑娘长得丑嫁得出去还是嫁不出去。我到他家的目的,是想听他讲故事,或者拉二胡。‘我们不说这个好吗?’‘你想干什么?’‘我想听你讲故事!’‘那你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呢?’‘随便。’‘这样好吧,我这里有本书,你自已看看也一样,省得我再从书上搬下来给你,还不如你自已看更加直截了当。’‘好吧。拿来我看!’‘喏!就是这本书,看了包你说好!’ 第49页 说着,‘二郎中’将他原先看的那本书递给我。我识字不多,那书绝大部分是绘画,只有很少一点字,象是说明什么的。而且都是繁体字,我根本就不认识。我拿来开始翻看,前头几页倒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可是越看到后来,越让人心惊肉跳,面红耳热!你们知道书上画的什么吧?那全是一些光屁股的男男女女,现在说起来,就是春宫画! 我那时只有十五岁,似懂非懂。虽然书上的字不认识几个,但是那画还是有点儿蒙朦胧胧的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用现的在的话说就是性交! ‘二郎中’在一边偷偷地看着我的表情。他看我脸上红红的,就问我: ‘八丫头,好看吗?’‘不好看!’我将书向旁边一扔。‘哎!这你就不懂了,这个书象你这样的女孩子看看还是有好处的。’‘什么好处?’听‘二郎中’说看看有好处,我不禁又好奇起来。‘你想吗,你都成了大姑娘了,不用多久,就要嫁人了,这画上的东西不学学行吗?否则到时候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有多糟!’ 对于‘二郎中’的话,我虽然未置可否,但内心是有些相信的了,所以我也就没有对他的话进行反驳。‘二郎中’见我不说话,就越发来劲:‘丫头,’他把‘丫头’前面的‘八’字去掉,以表示对我的亲近,博得我的好感。‘你可能不知道,稍稍懂点规矩的人家,在女儿出嫁之前,都要将书上画的这些东西教给她的,否则,姑娘嫁人了,还不知道如何服侍老公,不怕人家笑话嘛!弄得不好还会被老公休了呢!’ ‘我不信!’我嘴上说不信,可内心还是有五六分信的。‘二郎中’见我说话的声音不大,明显的底气不足,知道我口是心非。于是他又开导我说:‘丫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象你这么大的年龄,你的爸爸妈妈已经生了你的姐姐‘大丫头’了,你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这码子事嘛,也该知道知道的了!’我低着头不做声,老奸巨滑的‘二郎中’估摸着我有点儿被他说动了,于是进一步向我进攻: ‘丫头,你爸爸妈妈没文化,什么也不懂,也不会教你们什么东西;你过来,我告诉你,书上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我仍坐在那没有动,‘二郎中’就走到我身边挨着我的身子坐下,我觉得这样不自在,稍稍将身子移动了下。‘唉!别动嘛,你离得我开开的,我怎么教你呀!’于是,当‘二郎中’再一次靠近我的时候,我就没再动!‘你看看,这个男人大腿中间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我不知道!’说着,我把头扭向一边。 ‘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还有假的!’其实我是知道的,你们想想,我都十五岁了,家里那么多男孩子,这些事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我是故意说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我来教你!’我没做声。‘二郎中’又向我身边靠了靠,凑近我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这是男人的那个!’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去你的!’我推了‘二郎中’一下,接着‘二郎中’又将嘴巴凑近的耳朵说道:‘你知道男人的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处吗?’ 我没有理他。‘二郎中’见我没理他,接着又翻了一页,指着那上面男女性交图示对我说: ‘你看看,男人这个东西,就是干这个用的!’我将头扭在一边。‘二郎中’,却将那幅图伸到我的眼前,我看得心惊肉跳,脸上红红的,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你也不小了,也应该懂点这方面的东西了!’‘二郎中’又开始向我进攻。我照样不做声。‘二郎中’见我不做声,就一把把我拉他的怀里说道: ‘丫头,你早晚一天也要干这个的,我先来教教你,要不,你会吃人家的亏的。’他一边说着,手就在我的胸前乱摸! ‘我不嘛,不嘛!’我边说边想挣脱他,但是‘二郎中’的右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腰,我没法挣脱。‘二郎中’见我不肯就范,索性把我抱了起来,走到他睡觉的房间,把我往他床上一放,说道: ‘丫头,我好心好意教你,你干吗不愿意?女孩子都要过这一关的,早晚一天而已。你先一天学会,不是更好吗?你看看这个画上男男女女不都是这样的吗?’说着他又将那些画凑到我的面前,一张一张地翻给我看。到了这种程度,加上毕竟年小幼稚,头脑太简单,我想想也是:画上的这些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这有什么关系呢? 接下来,‘二郎 中’给我看画我就看,他说什么我都不做声。‘二郎中’大概看出我已经动摇了,接着他就脱掉我的鞋子,把我放在床上,接着,他自已也脱掉衣服,上得床来,和我睡到了一起,然后,又把我的衣服全部脱光,他自已的衣服也脱光了,一把把我搂住,先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他知道我是处女,于是他就对我说: ‘丫头,你要坚持住,只要过了这一关,就没事了。这时候的我,任凭他说什么,我都不做声,任凭他干什么,我都不反抗!他搂着,揉着我大约有半个小时,然后就趴到我身上和我发生了关系!我开始觉得痛,就用手推他,他说: 第50页 ‘丫头,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开始要痛的,你要坚持住,慢慢就好了。’听他这样一说,我就强忍着,终于挺过了这一关。完了之后,他给我吃了点东西,并且还给了几快钱,然后一再嘱咐我:‘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啊!包括你的爸爸妈妈都不能说!过几天,你再来,我还要教你,还要给你吃好东西呢!’就这样,我被‘二郎中’给糟踏了! 回到家里我没有对大人说。没过几天,我又到‘二郎中’家去了,果然,‘二郎中’拿出了不少糖果给我吃。有些糖果我从来都有没有吃过,比如巧克力等,我是第一次吃到。吃过之后,‘二郎中’把我带到他的房间,又和我发生了关系。如果说第一次我还比较勉强的话,这第二次我是自愿的了! 从第二次之后,我几乎天天都要到‘二郎中’家去,每次去‘二郎中’都要和我发生关系!也不知为什么,到时候,我就控制不住自已,不由自主地要往他家跑!由于我天天要往‘二郎中’家跑,开始,我的父母以为去玩,也就没当回事,日子久了,我父母觉得有点儿奇怪。姑娘大了倒底有点儿不放心。于是,有一天,我母亲偷偷的跟在我的后面,看看我到‘二郎中’家倒底做些什么。当我和往常一样,正在和‘二郎中’脱了衣服,上床鬼混的时候,被我母亲逮了个正着! 我母亲抓住‘二郎中’又打又闹,我趁机逃回了家。‘二郎中’跪在我母亲面前,发誓下次不干了,并且说,如果我母亲报案他被抓起来,他一切都完了!我母亲想想也是,毕竟是多年的邻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把他弄到牢里,对于女儿以及全家的面上也无光。于是我母亲让‘二郎中’当埸写了保证书,也就没有到派出所报案。 回到家之后,我父母气得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顿,数落了我一夜,当我保证下次再也不去‘二郎中’家之后,才放过了我。 经过这番折腾,我父母以为没事了,哪知道,过了没有二天,我又和‘二郎中’鬼混起来了!我父母亲看看实在没有办法,就狠狠心到派出所报了案。 ‘二郎中’被抓到了派出所,我也被带到派出所问话,结果没几天‘二郎中 ’就被放了出来!办案人员说,因为我的年龄已经超过十四岁,和他人发生性关系,只要不是强迫而是自愿的,当事人就不构成犯罪。因此‘二郎中’的行为不构成犯罪!但是派出所警告‘二郎中’,如果再干,就要把他送去劳教!这样一来‘二郎中’害怕了,当我再主动找‘二郎中’的时候,他再也不敢干了!看到我就象是见到鬼,赶紧把门关起来,不让我进门。我想想也没有趣味,碰了几次钉子之后,我也就算了,以后也就不再向他家跑了。但是,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到时就想干那事,不干可难过了,在家里待不住,整天在外面鬼转精,就想找人干那事!” 说到这里,陈爱美幽幽地嘆了口气。陈少实和王芳交换了下眼色,脸上不禁都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同时摇了摇头。 “此后还和哪些人干了那些事?一个个交待清楚!” “好的。” 于是陈爱美一个一个地将所有和她发生过关系的男人都作了交待。前后加起来,有二十多个!这些男人,有老有少,但是她都不知道这些人姓什名谁。 她说,在大街上、商店里、电影院,看到自已中意的男人,就主动上前勾引,然后到公园僻静处或者旅社开房间,有时还到男方的家里,发生过关系之后各自走路。她说,所有和她发生过性关系的男人都说,和她发生关系很有趣味,也很满足,实在是一种享受! 再后来,她虽然结了婚,但男人比她年龄大得多,仍不能满足她的要求,于是照样在外面找男人鬼混。 自从一个从事文艺工作的男人,和她勾搭成奸之后,在外鬼混的时间就少了。尽管对方有妻室,但是仍情愿和她在一起,其理由是,和她在一起就感到满足、愉悦。 对陈爱美的提审,整整花了陈少实一天时间!最累的当然还是王芳,因为她做笔录,要不停的记录,当陈爱美将她和二十多个男人的罗漫史讲完之后,王芳累得连笔都拿不动了! 陈爱美被送进号子之后,陈少实和王芳交换了一下意见。二人都认为陈爱美的态度还是好的,对所有的事都认帐,有些人的姓名记不得,也情有可缘;考虑到时间关系,所有和陈爱美有关系的人,都不一一核实了,只找南都市话剧团的那个男演员,也就是那个从事文艺工作的男人核实一下。主要还是想通过他了解一下陈爱美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因为她的行为,不象一个正常女人的行为! 十一、翻手为云履手雨 巧言令色李华阳 第二天,根据陈爱美提供的线索,陈少实费了一些周折,将南都市话剧团的那个男演员约到了检察院接待室。王芳仍然做记录。陈少实见王芳拿来厚厚的一叠纸,那架势好象是作打持久战的准备,就笑对王芳说道: “小王,用不了那么多纸啊!你以为还是昨天那阵仗吗?” “有备无患啊!”王芳笑笑说道。 过了一会儿,那男演员终于到了。只见他走到检察院的大门口,探头向里看了看,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即进门。 第51页 “同志你找谁?” 门房见他迟迟疑疑的样子,主 那男人明知故问。 “是啊!你看看这个!” 门房指了指挂在门口的那个上书“南都市人民检察院”的大牌子。 “你是市话剧团的李华阳吧?” 正好陈少实出来,一眼便看出是他约来的人。 “是啊,是啊!你是陈同志?” “我是陈少实。” 陈少实顺便做了自我介绍。 “进来坐吧!” 陈少实将李华阳让进了接待室。 “哎呀,真让我好找!” 李华阳边说边找凳子,陈少实还没有来得及让坐,李华阳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来,陈同志抽支烟!” 李华阳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大前门香菸,抽出一支递给陈少实。 “啊,对不起,我可不会抽菸呵!” 陈少实婉言谢绝。 “不抽菸好啊!这该死的香菸我一天也不能少。我千方百计百计千方想戒菸,但是就是一直不能如愿,还是象你那样不抽香菸最好,最最好!” 李华阳对陈少实恰似一见如故,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说了一大通! “这位小姐来一支!” 李华阳忽然发现旁边坐着一个女青年,便赶紧将香菸递给王芳。 “对不起,我哪会抽菸啊,还没有学会呢!你还是留着自已抽吧!” 王芳说的也很风趣。李华阳忽然眼睛一亮,对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立马肃然起敬。 “对不起,实在唐突!不抽菸两位就吃点儿糖果吧!” 李华阳象变戏法似的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糖果,分递给陈少实和王芳,也被二人一一谢绝了。李华阳见陈少实和王芳烟不抽,糖果也不吃,不由得有点儿局促不安起来。 这个李华阳,看起来大约有三十七八岁,中等身材,国字脸,白净面孔,焗过油的头髮,打理得一丝不苟!穿一身兰哔叽中山装裤,显得干净利落。大概因为是烟抽得太多的缘故,上下嘴唇有一部分焦黄焦黄的,右手的中食二指的中部,也是焦黄焦黄的。 “不知道二位让我到检察院来,有何贵干?” 李华阳说起话来,就象演话剧道白一样。坐定之后,陈少实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李华阳首先开言! “无事不请你,请你必有事啊!” 陈少实也学着他的腔调回敬了李华阳一句。不过陈少实在用词上稍稍斟酌了一下。 李华阳先是一愣,接着哈哈一笑,说道: “陈同志取笑了!检察院这个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在我的想像中,到这个地方来的人,或多或少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也不尽然。没什么问题的人,到检察院来的可多呢!你这等说法实在是有失偏颇啊!” 陈少实此言一出,李华阳又是一愣。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笑,而是很不自然地说道: “是的是的,我说话向来不加思考,差错多多,还请两位多多包涵呢!” “彼此,彼此!好说,好说!” 陈少实此话一出,王芳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她心想,陈老师今天这是怎么啦,象演戏似的。李华阳抬头重新审视了下陈少实,他没有再说什么。接下来,他自顾自地抽着香菸,等待陈少实的进一步问话。 “把你自然情况说一下吧。” 陈少实面对李华阳不经意地说道。李华阳迟缓了一下,还是报出了自已的名字。 “年龄?” “38岁”。 “职业?” “话剧演员”。 “工作单位?” “南都市青年话剧团。” “有否前科?” 听了这样的问话,李华阳先是一愣,继而皱着眉头说道: “我的歷史是清白的,怎么可能有前科呢!” “啊,对不起,这是我们的例行问话,请你不要介意!”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没关系!” 听陈少实这样一说,李华阳立马又恢復了自信。 “知道我们今天找你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呵?” 李华阳两眼定定地看着陈少实,但目光有点儿闪烁不定,声音也不是很高。 “你真的一点儿数也没有吗?” 说着陈少实两眼紧紧地盯着李华阳,看他有什么反映。只见李华阳两手一摊,装得若无其事其事的样子: “真的一点儿数也没有呵!” 两个回合下来,陈少实已经感觉到这个人不好对付!是个戏油子!陈少实看着李华阳,没有再问他什么。王芳也停止了手中记录的笔。李华阳见状,也是不说话,只是自顾自抽菸。过了足足有一分钟,三个人一个都没有说话。 “李华阳,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对我们国家的法律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并不是一点儿都不了解,恐怕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今天既然是找你到检察院来,这就说明,检察院办的某个案子,在某些方面,或多或少和你有些联繫了,否则,找你干吗呢? 第52页 “对呀,所以我说检察院怎么会找我呢?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我可没有干什么犯法的事呀!我和你们什么案件有牵连呢?” “至于你和我们这里的案件有没有牵连,和哪个案子有牵连,你心中最有数!当然,这种牵连,从性质上来说,是有区别的。同样都是案件的当事人,其法律地位是绝对不同的:有的当事人,是案件的同案犯;有的则是案件的证人或者被害人。基于这样的情况,我们检察院找来的人,可以说,既有犯罪分子,也有守法的公民,同时也有一些违法乱纪而不是犯罪的人!你自已属于哪种情况,我想你一定也是清楚的!” “我当然知道我自已是属于哪种情况的人了。” “那好,你就谈谈你自已是属于哪种情况的人吧。” “我当然是个守法的公民了!” “你是个守法的公民?” “当然!”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华阳勐吸了口香菸,吐出的烟雾挡住了他的面孔,但是看得出来,他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珠,透过薄薄的烟雾,狠狠地盯了陈少实一眼! “这么说,我们找你来是找错人了?” “我可没这样说!” “你的意思不是很明确吗?” “我的意思是很明确,这就是:我是个守法的公民!” 又几个回合下来,陈少实已经明显的感觉到李华阳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对于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一点儿真凭实据,他是不会就范的。于是陈少实忽然说道: “你认识一个叫陈爱美的人吗?” 李华阳开始一愣,他看了看陈少实,用手在自已的脑袋上敲了敲,没有直接回答。陈少实看着他,看他有什么表现。这时候,李华阳的脑子,在不停地转动,他在急速地考虑如何回答才好。因为,他实际上是认识这个陈爱美的,非但认识她,还和她有过非同一般的关系。他深知检察院今天找他,就是因为他和陈爱美的事已经东窗事发!如果他执意说不认识陈爱美,检察院可以把陈爱美喊来对证,陈爱美会毫不费力地认出自已;不仅如此,他和陈爱美的老公还是朋友,是陈家的常客,说不认识陈爱美,无论如何是过不了关的!如果检察院再把陈爱美的老公找来一问,真相大白,这样一来,就更加证明自已讲了假话,反而对下一步的陈述带来负面影响。索性坦然地承认识陈爱美,反倒可以为自已开脱创造有利条件。想到这里,李华阳抬起头来说道: “我认识陈爱美!” 李华阳的这个回答,倒使陈少实深感意外,他以为在认识不认识陈爱美这个问题上,李华阳肯定要狡辩一番的,想不到他竟如此爽快的说认识陈爱美,他倒底出于什么动机呢?难道他愿意爽快的陈述他与陈爱美那种关系?不可能,从以上和他谈话的情况来看,这个戏油子,是绝对不会爽爽快快的就承认他与陈爱美的关系的!但是他既然承认认识陈爱美,那么我就将计就计,先从他如何认识陈爱美开始,再一步步和他深入地谈下去。即,先从外围开始,再接触实质性问题。于是陈少实问道: “你是如何认识陈爱美的?” “我认识陈爱美的男人,自然也就认识他的老婆了,就这么简单”。 “那你又是如何认识陈爱美的男人的?” “这也很简单,她男人是个京戏票友,我也是,所以我俩就认识了,这也是个最平常不过的事,没什么奇怪的。” 李华阳回答得滴水不漏,表情又极自然。 “你觉得陈爱美夫妇为人怎么样?” “很好呀!” “怎么个好法?” “为人热情,周到。” “你觉得他们两夫妇,哪个更好些?” “说不准!” “陈爱美为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刚才不是说她俩夫妇为人热情周到吗?怎么又说不怎么样了呢?” “因为你刚才问的是他们夫妇俩人,不是问其中一个,所以我才那样说法。” 李华阳的辩解无懈可击。 “按照你的说法,陈爱美不怎么样,那么请你说说陈爱美怎么个不怎么样法?” “凭我的直觉,陈爱美没有她老公为人老实,此女喜欢夸夸其谈,讲十句话,倒有八句是假的!所以我认为她不怎么样!” 好傢伙,这个李华阳已经开始为他和陈爱美的不正当关系的辩解做铺垫。他此说实际上是在暗示陈少实:陈爱美的话是不可信的,如果你们因为听了陈爱美的一面之词,把我找来问话,那就错了,你们是上了陈爱美的当了!可别冤枉了好人啊!这个傢伙真会狡辩!陈少实内心说道,同时将手中拿着的一枝钢笔,狠狠地用劲掐了掐,心想是时候了,不能再和他海阔天空的绕圈子了!于是陈少实说道: “世界上确有不少人,他们说话夸夸其谈,真假难辩,但是有一点却是共同的:没有哪个夸夸其谈的人喜欢往自已头上扣大便!你说是吧?” 陈少实此言一出,李华阳本来还有些笑嘻嘻的脸,一下子紧绷起来了。陈少实两眼逼视着李华阳,意思很明确:你李华阳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第53页 “当然,当然,哪有那样的人!” “啊?你也同意我的这个观点?” “正象你所说世界上任何夸夸其谈的人,是不可能往自已头上扣大便的!” “那这样说来,我们俩个在这个问题上的意见是一致的了,没有什么分歧的了?” “当然,当然;那是,那是!” 李华阳知道,如果在这个问题上和陈少实唱反调,那显而易见就是狡辩了,犯不着让陈少实认为自已是在狡辩。他心想:我就是承认和你的上述观点没有分歧,那又能怎么着?能从这个观点中,证明我有什么问题吗?笑话!想到这里,他脸上隐隐约约现出了一丝诡笑,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的,因为陈少实两眼一直逼视着他,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所以他脸上的那丝诡笑,还是被陈少实察觉到了! “我们说得更具体些,象陈爱美那样的人,虽然夸夸其谈,总也不会往自已的头上扣大便吧?我想你也是会同意我的这个观点的!” “我不能同意你的这个观点!” “为什么?” “因为这要看对象。一般而言,夸夸其谈的人,也不至于往自已头上扣大便,但是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层不变的。对于象陈爱美这样的人,在一定条件下,也是会象自已头上扣大便的!” 陈少实心想,李华阳这个傢伙究竟是演戏的,随机应变的本领相当出色。看来,和他这样谈下去是没有结果的了。他的这种说法显然是要向我们表明:尽管陈爱美向你们说了我什么,但是,陈爱美这样的人话是不可信的。像她这样的人,在一定的条件下,连大便都可以往自已的头上扣,她的话可信程度可想而知了! “你是说陈爱美的话不可信?” “正是。” “你怎么知道陈爱美的话不可信?” “因为我和她有过接触”。 “什么样的接触?” “到她家玩玩,随便聊聊天。” “和哪个人聊天?” “和陈爱美的老公、我的老票友李炳聊天。” “这么说,陈家你是常来常往的了?” “你也可以这样认为。” “那么据你所知,陈爱美会对我们说你什么样的话呢?” “我不知道!” 李华阳摇了摇头。这个狡猾的傢伙!陈少实暗暗地骂了一声。 “那么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天找你来是为何事?” “也不知道!” 李华阳还是一问三不知。陈少实心想,是时候了,和他这样绕圈子什么时候才是了局。不如直截了当地向他点明,看他怎么说。 “今天我们找你,就是因为陈爱美向自已头上扣了‘大便’,而此事和你大有关系!” “和我有关?她讲了我什么?” “当然和你有关,否则我们找来你干什么?至于讲了你什么,你应当心中有数,难道还要我们来替你说吗!” 这时候,李华阳在作回忆状,他的头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一会儿又向下看双脚,接着又仰起头来看天花板。总之,表明他正在竭力回忆陈爱美会讲了他的什么。前后大约过了有二分钟,李华阳目视着陈少实,两手一摊说道: “我回忆不起来她会讲了我什么!再说,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值得她向你们反映呀!” “至于有多大的问题,我们姑且不论。现在的问题是,你和她倒底有没有什么问题应当向我们讲清的?” “我想来想去还是没有!” “李华阳同志!我们话要向你讲清楚,陈爱美确实讲了你和本案有关的问题。我们把你找来,希望你能自已主动把问题讲清楚。其实她讲的问题对于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讲清楚了就行了,对你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如果你执意不说清楚,后果你可要好好考虑了!” “我确实和她没有什么要说的。陈同志,你能不能提醒提醒呢?” 李华阳这是在试探!陈少实心想。 “自已做的事还是自已说出来好,办案人员说出来和你自已主动说出来,对于你来说是不一样的。对于你和陈爱美的问题,我们也不会只听一面之词,我们重证据,重调查。当然,当事人的口供也是重要的,也是案件的证据之一。但是,我们不轻信口供。对于口供,我们还要调查核实,在得到其他证据印证之后,这个口供才能作为证据使用。你不愿意和我们合作,对于我们来讲,只不过要多花一些力气,多花一些时间罢了。经过努力,如果陈爱美的证词得到了证实,虽然仍没有你的证词,但我们照样可以认定案件事实,到那时,我们就要好好考虑对你如何处理了!你现在配合我们,搞清案件事实,对你是没有多大影响的。” 陈少实说完之后两眼紧盯着李华阳。李华阳的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的出来,他是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有足足有两分钟,李华阳没有做声,他在拼命的抽菸,接待室里烟雾腾腾,王芳可能有点儿受不了了,用手不停地扇着烟雾,她见李华阳不说话,索性放下笔走到接待室的门口,深深地唿吸了几口。大概李华阳也意识到,在这个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吸菸,造成了其他两个人的不便,在这个问题上他是个不受欢迎的人。于是他将还没有吸完的半截香菸掐灭,扔到地上,又用脚踏了踏,带有抱歉意味地说道: 第54页 “不好意思,真对不起!” 王芳将头扭向一边,没有说话。陈少实看看王芳说道: “男人的抵抗力要强一些,女同胞可能吃不消。你还是抓紧时间说说清楚,早点结束谈话吧。” 李华阳带着哭丧状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呢!” “就从你和陈爱美的暧昧关系说起!” “我和她没有什么暧昧关系啊!” 李华阳皱着眉头,一脸委曲。 “这么说,我们找你来是搞错了对像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呵!” 谈话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明确地表明,来者要么确实是被冤枉的,要么他根本没有谈问题的打算,对这样的人再谈下去也是徒劳的。于是陈少实说道: “那么好吧,我们今天先谈到这里,你回去后好好考虑考虑,你如果觉得有必要,可以随时来找我们谈;你如果不想谈就不要来了。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向你说清楚,我们是重证据重调查的。对已经查实的东西,我们是要分别轻重,作出处理的。李华阳看看陈少实没有说话,什么表示也没有。于是陈少实让他在笔录上签字之后,他就离开了检察院,临走时,除了说声“再见”之外,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真是一条狡猾的狐狸!” 看着李华阳离去的背影,陈少实自言自语地说道。 十二、王芳约会陈少实 王屋山上夜听歌 李华阳走了之后,陈少实和王芳没有马上离开接待室。 “小王你感觉这个人怎么样?” 陈少实看看表还有一点时间,想和王芳探讨一下今天和李华阳谈话的情况,以决定下一步如何开展工作。王芳用左手抓住右手腕抖动了一下,说道: “这个人真会做戏,他是肯定没讲实话!” “你说得对。我想陈爱美不会冤枉他的!” “她也没有冤枉他的理由!” 王芳也贊同陈少实的看法。 “看样子,我们不能指望这个人说真话了。我想,下面我们再提审一次陈爱美,要她说说,李华阳和她发生关系,除了他们俩人之外,其他还有谁能够间接地证实这个问题?然后我们再做一些查证工作,你看好不好?” 陈少实带着征徇的口吻说道。 “我没有意见,你安排时间吧!” 说着王芳向陈少实看了一眼,那眼神,好象有一股吸力,陈少实的目光正好与之相遇,立即被牢牢地吸住,想避开也不成。 “坐下嘛,老站着干嘛!” 王芳的话好象是一道命令,陈少实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了王芳的对面。王芳自从和陈少实为李家驹的案件出了一趟差,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那天几幕值得回味的埸景:她走不贯乡间小道,陈少实主动牵着她的手;她因害怕大黄狗的追扑,躲到陈少实的怀里,那男人特有体味,使她久久难以忘怀!那天晚上她因此还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梦见自已身披婚纱,陈少实牵着她的手,双双走进了新房,然后陈少实帮她取下婚纱,脱掉新衣,二人同床共枕,共度良宵…… 最近以来,王芳时时想起那个美丽的梦,每一想起,心里便充满了甜蜜感,她希望天天能做一回同样的梦!但是她又觉得,梦终究是梦,做梦总有醒来时!最好能够梦想成真! 可是她又想,陈少实是一个有家有室的人了,我这个梦想能够成真吗?这合适吗?想到这些,她又否定地摇了摇了头。可是当她每天见到陈少实时,不知为什么,陈少实身上那股男人的气息,又使她又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境地,并且,已经发展到一天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她也曾想摆脱这种莫名的困扰,但是,无论她多么努力,最终仍是徒劳!直觉告诉她,她已经爱上了这个有妇之夫了! “今晚有空吗?” 王芳见陈少实坐下之后,突然提出这个问题。陈少实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有没有,不由得耳热心跳起来,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人家问你今晚有没有空,你怎么不说话呀?” “呵呵,你是说我今儿个晚上有没有空?” 王芳用手捂住嘴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我说的那么清楚,你都没有听真切,你的耳朵肯定有问题!” 听了王芳的话,陈少实不由得脸上一红,对王芳的话却未置可否。他心想,王芳这实在是将了我一军,叫我怎么说呢?王芳见陈少实不说话,有点儿不高兴地说道: “这句话也让你为难吗?” “呵,不不,我在想,晚上还有没有别事要办呢!” 陈少实这样一说,王芳的脸立即由阴转晴: “那你想出了没有?” “没有什么大不了需要办的事,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你喜欢听演唱会吗?” “这要看是谁唱的了?” “香港歌星奚秀兰,在市王屋山体育馆开个人演唱会,我这里有两张票?” “奚秀兰的演唱会?” “是啊!你喜欢不喜欢她的歌?” “谈不上喜欢,不过听听也无妨!” 第55页 “这么说,你是同意去的了?” 陈少实点点头。 “喏,我给你一张票,到时你自已去,我在体育馆里等你!” 说着王芳当面将票撕下一张递给陈少实。陈少实表面上从容地从王芳手里接过了票,但内心深处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况味:和一个女大学生去听演唱会,这可是生平第一次啊!自从转业回到南都市,和陶兰团聚之后,夫妻二人可从来还没有出来听过什么演唱会呢!而今天却要撇开自已的妻子和一个女大学生去听演唱会,这样做是不是对陶兰有点儿不公平? 王芳见陈少实拿着票足足看了有半分钟没说话,问道: “怎么,你看出了票上有什么问题了吗?” “呵呵,没有没有。我是看看从哪个大门进去呢!王屋山体育馆有好几道大门可以进出呢!” “现在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接着陈少实收拾接待室,看样子是要离开了。 “你别急嘛,还早呢,坐下说说话吧!” 王芳还不想走路,还要和陈少实说说话,这倒是陈少实始料不及的。于是,陈少实停止了整理,重新又坐回王芳的对面。 “晚饭是自已做,还是爱人做?” 陈少实想不到王芳会问这样的问题,也不知她问这个问题的意图,于是就实事求是的说道: “这要看谁回家的早。谁先回家谁就先做饭。” “吃现成的当然好,但是总是有一方要辛苦的了,不是我便是她!” “那是免不了的。任何事情总是难以两全其美的!” 王芳的话似乎另有含义。听王芳如此说法,陈少实抬起头来看了王芳一眼。王芳见陈少实看她,也就大大方方的看着陈少实,一对乌黑明亮的眸子,长长的眼睫毛,目光在陈少实面孔上扫来扫去。这目光在陈少实看来,是那样的刺眼,又是那样的柔和。说目光剌眼,是因为王芳的目光火辣辣的,充满了激情;说目光柔和,是因为王芳的目光中蕴含少女的柔情。少女的这两种目光,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士都难以抵挡,当然,陈少实也不例外!陈少实从王芳目光中读懂了王芳约他看演唱会的真实用意。但是,对王芳这样的好意,陈少实实在难以消受!因为他毕竟还是爱陶兰的。他和陶兰虽然经过他人的介绍相识,但是相识之后,就真正的相爱了。尤其是他和陶兰的婚姻是经过了一定程度考验的。 当初,陈少实还是一名解放军干部,经朋友介绍认识了远在南都市的陶兰。当时陶兰只有20岁,是一名工厂的工人,由于表现不错,组织上刚刚发展她入党。当时部队干部谈朋友必须向组织汇报。当陈少实将他和陶兰谈朋友的事向部队组织汇报之后,组织上的外调函立即就到了陶兰的工厂。这下工厂可炸开了锅:厂党委书记立即将陶兰找到她的办公室训话: “你是怎么搞的,刚刚入党才几天就谈朋友了!你带的什么头?现在国家号召晚婚,厂里几百号青工,我们天天做工作,要大家不要早恋,本来让你入党为他们树立个榜样,这下倒好,你这个刚刚入党的新党员却带头谈朋友,你为那些非党青工带的什么样的头?做的什么榜样,你完全辜负了组织上对你的培养和期望!” 对于党委书记的雷霆震怒,陶兰是有思想准备的,因为在这之前,党委书记就曾经和她谈过:说厂里青工多,国家提倡晚婚晚恋,厂领导这方面的工作任务很重,发展你入党,就是要在晚婚晚恋上为厂里的青工树个榜样。陶兰当初的表态,是决不辜负组织期望!而今却完全违背了当初的诺言!所以党支书记非常生气,说话的声音很高,态度严厉,但陶兰却是一声不吭。党委书记给陶兰下了最后通蝶: 你要么和陈少实断绝关系,要么你就自动退党!我们还要给对方组织发函,要他们做好陈少实的思想工作!何去何从你自已决定!想好来告诉我!党委书记话说完,就不由分说地走了。 陶兰回家后经过一夜的考虑,决定服从组织。于是她便写信给陈少实,把厂党委书记的和她谈话的情形对陈少实说了,最后表示,自已已决定听从组织的决定,暂且不谈朋友,并且要陈少实正确对待。如果陈少实愿意等待的话,过三五年再说;如不同意,那也只好随便,总之,双方都不受约束! 接到陶兰的信之后,陈少实经过反覆考虑,还是坚持要与陶兰保持关系。陶兰没有坚拒,陈少实给她写信,她每封必回。就这样,陶兰虽然口头上和陈少实断绝了关系,实际上仍是书信来往,只是瞒着厂党组织。 一晃三年过去了,其间党委书记找陶兰谈话,说要为她介绍对象呢!直到陶兰向厂党委打了结婚报告,才真相大白!党委书记眼看生米煮成了熟饭,只好无可奈何地批准他们结婚。为此,陶兰不仅遭到了不少同事的白眼,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什么进步了! 这一切,陶兰都默默地承受了,她认定,只要能和陈少实相爱,委曲一点也认了。婚后,夫妻两人分居两地,因为还没有孩子的拖累,虽然也难奈相思之苦,但毕竟好多了。第二年孩子出生之后,情况就不同了:陶兰既要上班还要带孩子,因为双方的父母各自都有工作,陈少实仍在部队,陶兰身边一个帮手也没有! 第56页 陈少实仅在孩子出生时用了一个月的探亲假,陪陶兰坐完月子就返部队了。此后,就靠陶兰一个人,带着孩子上下班,不论颳风下雪,天天如此。正常情况下倒还没什么。满月之后,孩子开始生病。有时半夜三更孩子发烧,陶兰一个人得带着孩子上医院,连挂号带疹治、取药,几个小时过去,天也亮了,上班的时间也到了!陶兰还得拖着疲惫的身驱,抱着生病的孩子去上班!这种日子一过就是三年! 拿陶兰自已的话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度日如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陈少实转业回家,夫妻团聚,陶兰总算松了一口气,夫妻二人带一个孩子,要轻松多了。一家三口的小日子才过得舒坦起来。夫妻二人都很珍惜这些。 今天王芳突然提出要和陈少实去看演唱会,真有点叫陈少实左右为难了。在陈少实看来,如果同意和王芳一起去看演出,就是对陶兰不忠的表现;如果拒绝王芳的邀请,实在有点儿于心不忍!而且更糟的是王芳现在和他是一个办案小组,天天在一起,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就这样硬生生的拒绝了她的这番好意,怎么还能和她天天在一起办案呢!不能,不能这样!再说了,和王芳看一埸演唱会有什么要紧呢?人家是一番好意,我这不是自作多情吗?何必要那样的大惊小怪呢!想到这些,陈少实心里坦然了。 于是陈少实问王芳道: “王屋山体育馆你认识吗?” “认识的,我也不是第一次去看演出了!” “那好,晚饭后我们各自去吧?” “好的”。 王屋山体育馆座落在南都市的中心地带。这里本来是一座小山,名叫王屋山,方圆大约有数平方公里。随着城市的开发利用,王屋山已失去了本来的面貌:整个山被开发成室内室外二个大体育埸馆。室外露天体育埸是用于田径和足球比赛的,大约能容纳一万人左右;室内体育馆是用于兰球、排球、手球等球类比赛,还可兼作大型文艺演出的埸地,这里可以容纳8000人观看比赛和演出。 离开演时间不到半小时,体育馆门外聚集了大批人群:有的是观众,有的是过路群众,有的则是附近的看热闹的居民。这些人中,有的人有票,有的人没有票。没有票的人三人一堆,五人一伙,正在和票贩子讨价还价,不时听到三两句生意不成骂人的赃话;有的甚至发展到相互追打,维持秩序的警察只好出面干预。因为改革开放不久,人们的文化生活还不太丰富,象香港的一些大牌名星到内地来演出,还是一件比较希罕的事,人们都想弄张票,一方面是想看看明星,一方面想看看演出,但更多的还是想一睹明星的风采。因此票还是相当紧张的。 陈少实吃过晚饭之后,对陶兰说单位有事,要去加班,陶兰也没在意。因为陈少实加班是常有的事。只要说加班,陶兰就不再说什么。在工作上陶兰对陈少实还是支持的,从来也没有拉过他的后腿。陈少实走后,她和女儿洗洗也就上床休息了。 陈少实刚刚走到体育馆边上,就有不少人围上来,问他是不是来退票的。陈少实好不容易摆脱等票人的纠缠,走进体育馆,找到自已的坐位,王芳已经坐在那里了。 “离开演不到五分钟了,你来得不早不晚正好!” 王芳见陈少实如约来到,显得很是兴奋。 “我是看好时间的。要不是外面等退票的纠缠,我还可以进来早一点。” 陈少实说着就坐下了。 “来,给!” 王芳忽然递给陈少实一样东西,陈少实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就已经放到他的手上了。 “这?” 陈少实‘这’了一下,就到眼面前一看,原来是一包‘相思梅’!陈少实眉头皱了一下,没有说话。 怎么?你不喜欢?” 王芳非常敏感,她从陈少实的无言中意识到陈少实可能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这是你们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我们男人嘛,对这些东西是可有可无的,有不嫌多,没有嘛,也不去刻意地去追求它!” “可是有的东西,你开始也许并不在意它,当你慢慢地品出了滋味,你就觉得非它不可了。不信你试试看!” 说着王芳竟拿了一颗梅子塞到陈少实的嘴边,陈少实先是一愣,头歪了一下。 “你别让呀,这又不是毒药,你让什么!” 王芳这样一说,陈少实再也不好意思推让了,只好张开嘴巴,将王芳送到嘴边的那颗梅子,含进了嘴里。 “怎么样?味道还好吧?” 陈少实点点头。因为他嘴含着梅子说话不方便。 “看样子,你平时是不吃这些东西的?” 陈少实还是点点头。他心想,现在改革开放了,连带女孩子也开放多了!我那时和陶兰谈朋友,她对我可从来也没有这样的举动啊!陈少实嘴里吃着王芳的梅子,心里却怪不自在的,他总觉得自已瞒着陶兰和王芳看演出,良心上说不过去。 演出开始了,女主持人走到台前,向观众介绍: “今天的演唱会,是香港着名演唱家奚秀兰小姐的独唱音乐会。我代表南都市人民,对奚秀兰小姐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并祝愿奚秀兰小姐演出成功! 第57页 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奚秀兰小姐登台演出! 观众席上顿时暴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就在这暴风雨般的掌声中,奚秀兰从台后款步走来,边走边扬起右膀向观众频频招手致意。这一来更加调动了观众的情绪,只听得观众席上除了雷鸣般的掌声之外,各种子尖叫声也此起彼伏起来:有的吹口哨,有的喊口号,有的发出谁也听不懂的怪叫声,有的甚至于喊出了“奚秀兰我爱你!”这样的话!真正的演唱还没有开始,会埸内就已经热闹非凡了! 陈少实对这样的阵势好象有点儿不习惯,坐在那里很不自在,他甚至有点儿烦躁不安。王芳可就不同了,她显得异常兴奋,兴奋得满脸通红!她不仅随着人们的掌声拼命鼓掌,而且还不时地发出一二声喊叫,尽管这种喊叫的内容是模煳的、不清晰的。 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完全全地集中到奚秀兰的身上,她甚至忘记了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她约来的大男人陈少实! 奚秀兰穿一袭雪白透明的落地纱裙,纱裙从上到下缀满了闪闪发光的饰物,尽管如此,胸罩和内裤仍然清晰可见;她的手上戴一付雪白的手套,手套很长,一直套到小臂的弯部! 如同纱裙一样,手套上也有不少闪闪发光的饰物。奚秀兰的头髮高高束起,上面布满了发光的网状珠串,右侧髮结上戴了一朵硕大的粉红色的绢花,加之奚小姐高挑的身材,美丽的容颜,整个是个仙女临凡,洛神再世! “大家好!” 奚秀兰终于开言了!她此言一出,陈少实不由得怔了一下:心想,这个声音好熟呵!好象是自已在部队时听贯了某个方言!于是,陈少实不由自主地将头向前伸了伸,身子向前倾了倾。 “怎么?你听不见,看不清?奚秀兰出埸了,她在向你问好呢!” 陈少实这个动作被王芳看见了,王芳以为他没有听清奚秀兰说什么。 “我觉得奚秀兰的话音好熟啊!” 陈少实说着话,眼睛却注视着台上。 “原来你听过奚秀兰说话?在什么地方听她说话的?” 王芳好奇心大起。 “不!我是说她说话的口音很象一个地方的方言!” “什么地方?” “你让我想一想。” 过了不到一分钟,陈少实一拍巴掌说道: “啊呀,想起来了,是安徽肥东肥西那里的口音!” “你怎么知道她的口音是安徽的?” 王芳有点不相信。 “我当过兵你知道不?” “当然知道。” “当兵的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自然也少不了安徽人了,而且部队中安徽人还真的不少。他们的方言,非常有特点。常被战友们当作笑料。” “真的吗?” “当然了!” “说来我听听!” 王芳忽然对安徽方言来了兴趣,要陈少实说给她听。 “说起来还真有点儿好笑,安徽人把鸡说成‘芝’;把东南西式北的西,说成‘斯’。奚秀兰的‘大家好’三个字虽然没有‘芝’和‘斯’这样的词,但是口音多多少少还是听得出来的。这大概是乡音难改的缘故吧?” 对于陈少实的这一番见解,王芳没有提异议,算是认可了。 接下来,奚秀兰的演唱正式开始。他们俩人的注意力也就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了台上。 奚秀兰一口气唱了五六首歌。这些歌大都是五六十年代中国内地比较流行的一些老歌,如:《南泥湾》、《我的祖国》、《天仙配》插曲等,真正的港台流行歌曲她倒没有唱几首。 果不出陈少实所料,奚秀兰在唱《天仙配》插曲时,自我介绍说她很喜欢黄梅戏,尤其是对黄梅戏演员严凤英的唱腔很是欣赏,这大概是同属安徽人的缘故吧。 “倒底被你说对了!” 王芳伸手拍拍陈少实的膀子。陈少实就象触电一样,把膀子勐的一缩 “你是怎么啦!” 陈少实的这一动作王芳也明显的感觉到了。 “呵,没什么,没什么!” 陈少实嘴上说没什么,脸上却已经红了,不过由于室内光线较暗,王芳看不清罢了。不过她总觉得陈少实和她在一起过于拘谨,放不开,心想,这个人真是老实得可以,这是什么年代啦!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看了陈少实一眼,见陈少实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台上,于是也就没有和他再说什么,将注意力集中到台上看演出了。 演唱会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在这不算短的时间内,奚秀兰除了开头唱了一些内地的一些老歌之外,后来唱的就全是港台流行歌曲了。她的的最后一首歌,还是在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上的那首台湾高山族民歌《阿里山姑娘》。 也就是这首歌,使这位在港台原本并没有多少名气的歌唱演员,在内地一下子名声大噪起来,以至于春节联欢晚会之后,内地不少城市邀请她开演唱会。一首歌使她一夜成名,大红大紫,这恐怕连她自已也是始料不及的! 这首歌究竟不愧是奚秀兰的成名之作,只见她连唱带舞,歌喉婉转,神采飞扬;舞姿漫妙,舒展有致;加上六名少女的伴舞,把人们的热情一下子推向了高潮!台上轻歌漫舞,台下掌声如雷,欢唿如潮!人们如痴如醉,如梦如醒,已经离座站起,整个演唱会的会埸沸腾了! 第58页 王芳更是高兴地跺着脚,拼命的鼓着掌,而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陈少实好象并没有为周围气氛所感染,只是一般性地鼓鼓掌。当然,这并不是说陈少实不喜欢奚秀兰的这首歌,从内心来讲,他还是很喜欢听这首歌的。他认为这首《阿里山姑娘》不仅歌词写的很美,而且歌曲也非常优美动听,使人有百听不厌之感!他之所以没有其他人那样的热情奔放,这是他这个人的个性使然,他认为,表演得好鼓鼓掌也就可以了,用不着那样手舞足蹈,甚至尖声怪叫! 在退埸时,王芳一直津津乐道: “陈老师,你觉得今天这埸演唱会怎么样?” “不错啊!” “是吗!” “当然了!” “嗯?什么叫应有的热情?” “你掌声不够热烈,脸上也没有兴奋的表情!” “仅凭这些你就认为我对这埸演唱会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热情?” “难道,这还不够吗?” “我认为你的这个结论有失偏颇!” “啊?那你说来听听。” “我认为不同的人对情感的表达方式是不同的。” “你这个不同的人是指什么人?” “这就多了:从年龄上来说,有老年人,中年人,青年人以及少年人;从性别上来说有男人女人;从性格上来说,有外向型的有内向型的;从职业上来说,就更多了!你说,以上那么多不同类型的人,表达情感的方式能一样吗?” “听你这样一说,倒也是这个理!但是,说来说去你没有说到你自已应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已的情感!” “你认为我应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已的情感才算恰如其分?” 陈少实反问道。王芳看了看陈少实,没有立即作答,过了一会儿,她停住脚步,陈少实见王芳停住了脚步,也同时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啦?” “我在考虑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呢!” 王芳答。 “哦,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了!” “这里人多,我到那边回答你的问题!” 说着王芳首先向体育旁边行道树走去。陈少实也只好跟在她的后面。走到行道树旁,王芳立住了脚步。 “这下可以说了吧?” 陈少实笑看着王芳。 “我想你应当是热情奔放,主动积极,不要象个老夫子!” 说着,王芳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陈少实,也不走路。王芳此言一出,陈少实心中瞭然。他从王芳的的行动,深知王芳的话其实是醉翁之意。他真有点儿不明白,王芳何以对他这个有家室的人作出了这样的表示!此时此刻他能说什么呢?他说什么,最终对王芳都是个伤害!他只好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就事论事地来回答她的问题。于是陈少实说道: “象我这种年龄、性格的人,表达情感的方式,只能是如此。这可能应了中国一句老话。叫做‘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奚秀兰唱得再好,我只能给她点掌声,仅此而已!” 陈少实有意把问题扯到奚秀兰身上,对王芳的话中话故作不知。说完看看王芳,见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的表情。王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陈少实也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大约有两分钟,这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腔。一声剌耳的汽车喇叭声,把他们两个从沉默中惊醒。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陈少实首先打破了沉默。说着,他首先迈开了步子。王芳跟在陈少实的身后。他们沿着汉州路的人行道,慢慢地走着,然后又转向通往市检察院方向的中华路,王芳一直跟在陈少实的身后,两人什么也没有说!走到中华路口,王芳忽然停住了脚步。陈少实仍是低着头向前走着,他不经意向身边一看,见王芳没有跟上来,他转过头来向后一看,王芳离他足足有三十米远了!他稍稍停了一下,又回过头来走向王芳。 “小王,怎么不走啊!” 陈少实走到王芳的身边,低声问道。 “走,上哪去啊?” “送你回招待所休息呵!”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已回去!” “不!时间不早了,你一个人走路不安全,严打斗争刚刚开始,社会上不太平呢!让你一个走回去,我怎么放心呢!” 陈少实的话说得很诚恳,王芳也就没有坚拒。于是二人又肩并肩走在中华路上。 “小王,你猜明天提审,陈爱美在和李华阳这件事上有什么样的说法?” 陈少实故意扯起陈爱美的话题。 “她还有什么样的说法?到了这种程度,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芳的语气很肯定。 “你的意思,她是愿意彻彻底底将自已的问题谈清楚的了?” “我想应当是这样!”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如果李华阳仍然死不认帐,这个问题还真有点儿难认定的呢!” 陈少实有些担心。 “我们国家的法律,也不是以被告人认不认罪来定案的!没有被告人的供述,只要证据确凿充分的照样可以认定被告人有罪的,这个你难道忘啦?” 第59页 王芳抬头看着陈少实。 “我没忘。在陈爱美和李华阳这件事上,目前不就只有陈爱美的供述吗?如果李华阳死不认帐,那陈爱美的供述也是没有用的!” 听得出来,陈少实的疑虑仍没有打消。 “那你明天提审陈爱美要解决什么问题呢?陈爱美不是已经供述得清清楚楚了吗?”王芳对陈少实的说法还有点儿不明所以,想听他说说提审陈爱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于是陈少实把他再次提审陈爱美的目的,向王芳作了个比较透彻的说明。他告诉王芳,通过再次提审陈爱美,再找找其他方面的证据。李华阳和陈爱美干这样的事,没有不透风的墙,比如,陈爱美的老公李炳就有可能知道陈爱美和李华阳有这档子事!如果李炳能够间接证明有这件事,还是可以认定的。但王芳却不这样认为,她觉得,对陈爱美这样的人来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她的定罪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就是少掉一个李华阳,她不还和十九个人搞过!照样可以定她流氓罪! “不过,我总有个感觉,陈爱美这种行为,似乎有点儿不可理喻!她家庭虽然穷一些,但也不至于使她如此坠落呀!从她滥交的情况来看,她并不是图财。她说是生理需要,这不可思议。这一点我们也不懂,现实生活中是不是有这样的人,看来我们还得请教请教医学专家呢!” 陈少实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有这样的人也好,没有这样的人也罢,现实情况是已经有了陈爱美这样的人,你又能怎样!” 王芳对陈少实的说法有点儿不以为然。他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南都市检察院的招待所了。陈少实立定了脚步说道: “王芳,我们先不谈这些吧,快到你们的宿舍了,我该回了!谢谢你给我的票啊!” “这有什么好谢的,难不成你还要给票钱啊!” 听得出来,王芳的口气是不满意的。 “这票你是花钱买的?”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是不会有人给我免费送票的!” “那那,要多少钱一张?” 陈少实边说边掏口袋。一会儿他掏出了五元一张人民币递到王芳面前,说道: “我只带了五元,不知够不够?” 王芳将五元纸币一把夺过来往地上一扔,说道: “五元,就想看奚秀兰的演唱会?你做梦吧!” 说完调头就走! “嗳嗳嗳 !王芳,王芳!”陈少实将王芳扔在地上的人民币拾了起来,边喊边追王芳,王芳一转身进了市检察院招待所的大门,陈少实追进大门,王芳已经上楼了。 “唉,这个王芳!” 陈少实在楼下嘆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跟上楼去,因为楼上就是实习的大学生宿舍。这么晚了,要是碰到熟人或者实习的大学生,是多有不便的。所以陈少实眼看着王芳赌气上了楼,在楼下站了一会儿,趁没人当儿,还是赶紧离开了。他明显地感觉到王芳是生气了。 陈少实人虽老实,但并不呆,他知道王芳为什么生气。他在走向回家的路上边走边想,王芳说我这个人在表达感情时应当热情奔放,积极主动,这是最清楚不过的对我暗示,我当然知道她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了。可我陈少实是有家有室的人呀,怎么能随便向一个少女表达自已的感情呢?这样做,是要对后果负责的。我也不知道,我哪来如此大的魅力,竟能够引起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的好感!想想自已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论长相,实在是平淡无奇;论才能,也是一般得很,论经济条件嘛,也不比人家好多少。当然,部队干部级别比之相同的地方干部来说,稍稍的高一些,但也是很有限的呀!论地位,我在部队虽然是个营职干部,但转到检察院之后,也只套了个助理检察员!连检察员都有没有套上!综合以上情况,我有什么值得女大学生追求的呢!想到这里,陈少实苦笑笑,摇了摇头。 回到家里,陶兰和媛媛都早已进入了梦乡。为了不惊醒她们,他尽量把声音放小些。等洗好上床睡觉,已经是下一点了。他看着睡得香甜的陶兰母女,内心多多少少有些愧疚。这个愧疚主要是他第一次对陶兰讲了假话,和一个女大学生私自外出看演出,良心上多多少少有些说不过去。这一夜他都没有很好地入睡,在床上展转反侧,直到凌晨四点左右,才迷迷煳煳地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七点半了。 “啊呀,怎么睡得这么死?你怎么也不喊我一声呀!” 陈少实看着睡在一侧的陶兰,边说边穿衣服。 “我也是刚醒呵!怎么会知道你没有起床?你昨晚什么时候回家我都不知道!” 因为陶兰不做早饭,所以她每天都起得很晚。直到陈少实做好早饭来叫,她们母女才起床。早饭后陶兰带着女儿上幼儿园,陈少实去上班,这已经成了他们这一家的不成文的生活习惯。所以,陈少实什么时候起床,陶兰是不管的,只要她和女儿能吃上早饭,不影响她上班,女儿上幼儿园就可以了。 陈少实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冲进卫生间简单地洗漱了,等他将稀饭和馒头热好,已是七点二十分了!为了上班不迟到,他来不及和陶兰母女打唿,甚至连早饭也顾不得吃,便匆匆忙忙上班去了。 第60页 他骑着自行车,飞快地蹬着,不时看看腕上手錶,有一次当他低头看表时,正好有一辆小汽车向他迎面开来,眼看就要撞上,小汽车来一个紧急制动,陈少实的左腿正好和小汽车的左前轮靠在了一起!当时便翻倒在地。幸好人没有受伤,小汽车也没有受损,小车司机没有来得及从车里出来,陈少实立即起身,骑上自行就走,当他冲进市检察院大门时,正好是八点正!他深深地舒了口气! 陈少实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军人作风一点儿也没有改变,时间观念极强!等到他搞好办公室卫生,打好开水,一切都有忙好之后,其他同志也陆陆续续的来了,大约在八点十分样子,上班的人才全部到齐。 王芳是最后一个到的。到办公室之后,她就坐在陈少实的对面,什么话也不说。陈少实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唿,然后做提审陈爱美的准备。他填写好提押证,理好审讯提纲,抬起头来看了看王芳: “我们去提审吧。” 王芳点点头,没有做声。陈少实这才发现,王芳的两个眼圈发黑,气色也不怎么好。 “怎么,你不舒服?” “没有啊!” 王芳摇了摇头。 “你要是不舒服,去看看医生。我另外找人做记录吧!” 陈少实看着王芳,关心地说道。 “我很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走吧!” 王芳不容分说,站起身来,向大门口走去。陈少实只好跟在她的身后。 十三、疑犯再攀李华阳 好友竟是白眼狼 陈少实和王芳在提审间坐下不久,陈爱美被看守提出来了。她见到陈少实和王芳,脸上堆满了笑容,习惯性地向他们俩人点点头,然后又习惯地走向她该坐的那个小凳子坐下。 “问题考虑的怎么样了”? 陈少实也习惯性地问道。陈爱美抬起头来,用迷惑不解的眼光看着陈少实。 “我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啊?” “哦,我听见了!我该交待的都有交待了,实在是没有新的补充了。” 对于陈爱美这个回答,陈少实是相信的。之所以要那样地问她,这是办案人员常用的一种提审策略。如果被告人真的没有什么好交待的了,那就是白问;如果被告人交待问题象挤牙膏似的,问一句说一点,这种提问的方法还是管用的,多多少少对被告人心里上有些压力,迫使他最终彻底交待。对陈爱美这样的人,这种方法就不是很管用了。陈爱美的问题,在公安机关第一次审讯时就已经交待清楚了,因此,用不着再反覆的提审了。陈少实今天的提审,主要是要弄清李华阳的问题。李华阳拒不承认他和陈爱美有过性关系,这到底是陈爱美瞎咬呢,还是李华阳不老实?陈少实想通过提审陈爱美再进一步搞搞清楚,该肯定的肯定,该否定的否定。 “你把你和李华阳的关系再说说清楚!” “怎么?难道李华阳不认帐?” 陈爱美绝顶聪明,她一听就知道李华阳不认帐! “李华阳认不认帐是他的事;你倒底和他有没有发生过性关系,是你自已的事,你交待了,说明你的态度好,在对你的处理时,可以酌情考虑从轻。你还是抓紧时间把自已的问题讲讲清楚吧!” “好吧。” 于是,陈爱美将她和李华阳的认识以及发生性关系的经过情况,又说了一遍。 她说,“说起来,还是前两年的事了。我家老李是个京剧迷,李华阳也是个京剧票友,他们这些人经常在一起活动,比如,看戏啦,吹牛啦 ,打牌啦等等,有时还在一起吃吃饭。 有一次,李炳将李华阳带到家里,向我介绍说:‘这位便是我经常向你提起的李华阳,他可是艺术家啊!’陈爱美听老公介绍李华阳是艺术家,便多向他看了一眼,经过短暂的观察,她觉得这位艺术家,确有与众不同之处:打蜡的头髮,油光闪亮;圆圆的面孔,白晰细腻,一对乌熘熘的眼珠,在眼眶里不停地滚动,左手的无名指上还戴了个亮闪闪的金指。陈爱美正看得出神! ‘这位就是嫂夫人?久仰久仰!’ 说着李华阳便伸过手来,握住我的手;并且有意无意地在我手心里掐了一下!我这种人,男人不勾引我,我也会主动勾引心仪的男人,面对面前这个生得一表人才的“艺术家”,我一看到他,心里就痒痒的,何况他竟主动撩我呢!不怕你陈同志笑话我,我当时就恨不得和他上床才对劲!” 说着陈爱美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看看陈少实,脸上竟是那样的平静、自然!陈少实脸上的表情很严正,没有对她假以任何颜色! 接案后,一直萦绕在脑际的一个问题,又浮现在他的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她这种行为是正常的生理需要,还是一种病态? “这个问题得搞搞清楚!” 陈少实竟将心里想的“这个问题得搞搞清楚”脱口而出。 “我接下去说出来你就清楚了!” 陈爱美以为陈少实说她,所以才有此一说。 “呵呵,你说你的!” 陈少实自觉失言。 “那天,我特地上街买了不少菜,做了满满一桌子,拿出了我家老李平时捨不得喝的一瓶茅台酒,就我们三个人,边吃边谈。李华阳说他出生在话剧世家,他的父母亲都是话剧演员,他从小就跟着父母在话剧院玩耍,十五岁开始便登台演出了,现年35岁,前后算起来已经有二十年戏龄了!” 第61页 “你别扯得太远了!紧扣主题!” 陈少实此话一出,王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看了看陈少实,做了个鬼脸。王芳心想,你的主题不就是这个陈爱美和李华阳发生性关系吗?前面没有任何铺垫,难道一上来就干那种事不成?那样说不是有悖于常理了吗? 陈少实看看王芳,也觉察到自已的说话有点儿急。于是,他又说道: “你就按照事情的本来面貌说吧,不过得抓紧时间!” 陈爱美点点头,停了一会接着说道: “吃饭的时候,李华阳老是盯着我看。见他那副样子,我心里就有底了。我主动地给他挟菜、敬酒。几杯一下肚,他的话就多了起来了。他对我家老李说,你真有福气,找了这么个又漂亮又能干的老婆!我家老李问他,‘你家那口子怎么样呵?’他说,‘别提了,我家那口子长得一般化不说,最可恨的是懒惰!家里的活什么都不干,里里外外都是我!’说着长嘆了一声,好象他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其实我心里有数,他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他说他老婆什么都不干,他里里外外一把手,只有象我家老李那样的呆子才会相信。不要说别的,就看他那双手我就知道他说的是反话。他那双白晰细嫩的手,手指头又长又细,根本不象干粗活的手! 我家老李酒量不大,这一瓶茅台酒主要是我和李华阳喝的。我家老李喝了几杯酒,就觉得头昏昏的,他只交待了下,‘你陪李华阳喝几杯,我先去睡会儿’,就上床睡了。留下我和李华阳两个人。我家老李一走,李华阳越发放肆起来。他开始用话撩我: ‘嫂子,你今年多大啦 ?’我说33岁。他又说,‘看起来,你家老李比你大不少啊?’我说老李已经过50啦 !他先是一怔,然后带着诡笑说道:‘你们可真是名符其实的老夫少妻呵!’ 他本来是坐在我对面的,说着话,他就起身和我挤坐在一起了。他这样做正中我的下怀。本来我也想主动接近他,那知道他比我还要主动! 来,喝酒喝酒!我又给他倒了满满一杯。他接过酒杯没有喝,却将那酒气冲天的嘴巴凑近我的耳朵,小声说道:‘嫂子,你对老李满意吗?’听他这样一问,我浑身发热,心跳加快,有点儿按奈不住地说道:‘不满意又能怎样!’ ‘不满意还有我呢!’说着,把我一把拉进他的怀里,拼命地亲我,摸我。这时,我有点儿把持不住了,就对他说,到我家朝北的小屋吧。他没做声,放开我,我起身向朝北小屋走去,他跟在我的后面,前后脚进来了。朝北小屋是我家老李的书房,里面有一张单人床,进屋之后,我将房门掩上,便朝小床上一躺,李华阳便迫不及待地上来解开了我的衣服。就这样我和他第一次发生了性关系! 我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说了三个字:‘好极了!’我问他怎么个好极了?他说,有比较才能有鑑别,你比我家那位有味道多了!他还说了句:‘真是个尤物!’我们俩个就在单人床上搂在一起,忘乎所以,连隔壁房间睡着我的老公也忘了!加之酒喝得多,我们竟乎乎大睡起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觉得身上一阵疼痛,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我家老李手里拿着根晾衣服的竹杆正在抽打我,说:‘你们干得好事!’ 这时李华阳也被惊醒了,他一骨碌爬起身来,连外套都没有来得及穿,只穿了一身内衣,就惊慌失措地逃出门外! 李华阳走后李炳恨恨地对我说:‘我真是瞎了眼睛,竟然引狼入室!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第一次认识竟和人家干这样的事,你还是个人吗!’我说,你也不要吃醋,有本事你就满足我,没本事就不要大惊小怪,丢人现眼!谁让你那么大的年纪,娶那么小的老婆的!李炳见我如此说话,气得直喘粗气,连说罢了!罢了! 晚上我和他睡在一起,他先是不理我,后来他又和我睡到一头,他对我说:‘我知道你的为人,象你这样搞了十多个男人的女人,知道你老底的人谁还愿意和你结婚?只有象我这么大年龄的人,才愿意和你结婚。但是,既然结了婚,有了老公,你就得安份点了,还要干那档子事?你还知不知道羞耻?’ 我说:你既然知道我的老底,你和我结婚,就要有这种思想准备。你也不想想,你都可以做我爸爸了,凭什么我要嫁给你?就是因为嫁不出去才嫁给了象你这样的老男人!能嫁出去我会嫁你吗!你能满足我吗?告诉你,你不能满足我,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管我的事!老实告诉你,今后还会发生这档子事呢!你愿意怎么办就怎办! 李炳听我这样一说,深深地嘆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我老了,不中用了,不能满足你的要求,我很惭愧!但是,这不是我的错,这是不可抗拒的生理现象,你也会老,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不过你也要替我想想,你就是要干那种事,你也要避避我的耳目才是呀!不能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毫无顾忌地说干就干起来了! 坦白地对你说,我也不想管你了,实际上我也管不了你,希望今后,你就是要干,最好不要被我看到!这一点要求不过份吧?’ ‘这还差不多!’我有点儿忘乎所以的说道。自从和李炳达成了这样的默契,我就放心大胆地和李华阳来往了,只要李炳一不在家,我就通知李华阳到我家来,有时还到他家去。 第62页 有一回甚至被他老婆发现了,他老婆和他大闹了一埸,结果李华阳花言巧语答应他老婆不再和我来往,才得已平息。不过他并没有实践答应他老婆的诺言,照样和我来往!我问他为什么非要和我来往,他还是那种说法,说我和在一起非常有趣,和他老婆在一起,实在平淡无奇! “你刚才说,有一回你们在李华阳家的床上,被他老婆发现了?” 陈少实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旁证,不失时地发问。 “是的。那天,李华阳的老婆上班了,我和李华阳睡在他家的床上,他老婆中途回家有事,正好被逮个正着!从此之后,我们没有在他家干过那事,一般情况下都是在我的家里。” “你说,你家老李不能满足你,那么李华阳能不能满足你呢?” 陈少实对陈爱美这种行为,是生理需要还是病态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总想一探究竟。 “不仅我家老李,即使李华阳,也不能满足我的要求!不知为什么,我老想干那事!在这个看守所,我真是度日如年那!我真恨不得去死啊!” 说着陈爱美竟低下头来,眼泪水象断线珠似的不住的流淌。这一切,更坚定了陈少实非得将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的决心! 将陈爱美送进看守所之后,陈少实和王芳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便立即去找陈爱美的爱人李炳。他们要通过李炳了解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要证实一下李华阳和陈爱美的关系;另外就是要了解李炳在性问题上对陈爱美的看法。 陈少实和王芳骑自行车,直接到了陈爱美的家里。李炳正好在家。李炳的家是一幢五层楼房的二层,二室一厅。这个房子是李炳单位分的,陈爱美在和李炳结婚之后,就住过来了。室内陈设比较简单:客厅里除了一张吃饭的桌子和几张凳子以及一台黑白电视机之外,就没有什么象样的家具了。陈少实向李炳说明来意之后,李炳不住地唉声嘆气。他说,前妻因病去世之后,经人介绍认识了这个陈爱美。和陈爱美结婚之前,他就知道她的那些风流事了,因为年龄的差距,他也不计较她的那些事,只要她和他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谁知道她竟然劣性不改,累得我在人前都有抬不起头来!” 李炳恨恨地说。 “你有没有一个朋友叫李华阳的?” 陈少实首先提出了李华阳的事。 “什么朋友!猪狗不如的畜牲!” 李炳两眼射出了愤恨的目光。 “看起来你对这个朋友是不满的,那就请你谈谈他的问题吧!” 陈少实顺水推舟。 “我好恨,我引狼入室。” 于是李炳便将如何认识李华阳,如何请他吃饭,如何捉姦在床,陈爱美如何不知羞耻,执意要和李华阳来往,双方一直保持暧昧关系的事,详详细细地向陈少实作了陈述。和陈爱美交待的情况基本上是一致的。 “你和陈爱美也生活了一段时间了,据你所知,陈爱美这种行为,倒底是生理需要,还是一种病态?” 陈少实此话一出,李炳先是一怔,接下来两眼有点儿茫然地看着陈少实,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沉默了大约有一分多钟,李炳开言道: “陈同志,你要是不提这事,我真没有向这些方面去想呢。说起来真有点儿不好意思,都那么大年纪了!我和她生活在一起,她最不满意我的就是那个事!她老说我不能满足她的需要。她晚上一上床就要干那事,一次还不行,还要来第二次;甚至于连白天都纠缠我!她说她一天好几次就想那事。不干那事,她就难过得坐立不安。她跟我说这样的话,我还为她的性慾旺盛,有点儿看不起她。你这样一提醒,我感觉她确实有点儿不类常人!但倒底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 “非常感谢你给我们提供了上述情况。” 陈少实通过李炳,要了解的二个问题,都达到了比较满意的结果,他从心里感谢李炳。 陈少实和李炳谈话结束之后,又和王芳马不停蹄地赶到李华阳老婆的单位,他要通过李华阳的老婆来进一步证实李华阳和陈爱美的关系。如果再能从李华阳老婆那里证实李华阳和陈爱美的关系,那么证据就能形成锁链了! “小王,我们俩人还要辛苦一下,陈爱美说李华阳和她在李家发生性关系,被李华阳的老婆发现了,因此二人曾经大闹了一埸。如果能得到李华阳老婆的证实,那么李华阳的事,就是铁板钉钉子了!” 陈少实和王芳边骑车边说。 “如果他老婆愿意说,那当然是好。但是你不要忘了,他们还没有离婚,如果他的妻子经过权衡利弊,决意要维护老公的话,那么,我想她是不会轻易向你说出危及她爱人政治前途的事的!” 听得出来,王芳担心李华阳老婆不会轻易作出不利于她爱人的证言。 “你说的倒也是。不过她能够证实当然是好,即使她不肯说,对认定李华阳和陈爱美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再说了,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搞李华阳,而是通过李华阳和陈爱美的关系,搞清陈爱美的问题!你说呢?” 陈少实看了一下王芳说道。 “我说也是。” 第63页 “试试看吧!”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来到李华阳老婆的工作单位:南都市大光明电影院。 李华阳老婆张明娣是这个电影院的售票员。陈少实和王芳首先找到电影院负责人,向他说明找张明娣了解有关案件情况,并没有明确说是了解她爱人的事。负责人让陈少实稍等,他很快便将张明娣带来了。 “来,小张,这两位检察院的同志找你了解情况,你要是知道什么情况,就对他们说吧!” 说着,他又给陈少实和王芳每人倒了一杯茶,然后便坐在一边干他自已的事了。这一来倒使陈少实有些为难了,因为这毕竟是个人阴私,怎能随便让无关人员听到呢? “二位找我有什么事,请抓紧时间,我还要去卖票呢!” 这里张明娣又催促快点儿谈,陈少实看看王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来,请喝茶!” 陈少实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将自已面前的茶杯递给了张明娣。张明娣似乎也觉察到了一点,她接过茶杯之后,端在手里转圈子,嘴上虽然没有再催促,但两眼却盯着陈少实,那意思很明确:你们不是找我有事吗?怎么不说话呀!陈少实看看电影院负责人,看样子他一时半会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不能再犹豫了,谈吧。于是陈少实开口说道: “你认识一个叫陈爱美的女人吗?” “陈爱美?” 张明娣有些吃惊,又有些感到意外。 “对,就是陈爱美!” “就是那个长得白白胖胖,中等到身材,长着一头乌黑头髮、并且认识李华阳的那个女人!” 王芳补充道。 王芳此言一出,张明娣的脸上立即开始发生变化,她从开始的一脸迷惑不解,一下子变得怒容满面: “那个女人叫陈爱美?” “对,叫陈爱美!这么说你是认识她的了?” 陈少实抓紧时机追问。但出乎陈少实意料之外,张明娣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只是轻轻地说了声: “不认识!” 张明娣话音刚落,坐在旁边的电影院负责人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工作,转过头来看着张明娣!王芳也停止了记录,抬起头来看着张明娣。 “你真的不认识?在我们办案人员这儿,可要实事求是呵!” 陈少实开始做她的思想工作。张明娣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看得出来,她是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正不出王芳所料,她正在权衡利弊,第一个回合,她选择了维护爱人的政治生命。从她现在表情来看,这不是她最终的选择,只要做好她的工作,她的这种选择还是可以改变的。 根据我国法律的有关规定,每个知道案件情况的公民,都有作证的义务;这是我要向你说明的第一点;第二点是:公民作证要实事求是,讲假话,作伪证,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不知道你听明白没有? ”陈少实说的很严肃,张明娣点点头,这下她没有摇头。 “我们和你的谈话都是记录在案的,谈话结束,还要你签名按手印,所以,你说话必须实事求是,绝对不允许讲假话!” 张明娣还是点点头。 “那你对你前面的陈述,有没有更正?” 陈少实两眼逼视着张明娣。这回张明娣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两眼不敢正视陈少实,很不自然地避开陈少实的目光。 通过张明娣这段时间的表情变化,陈少实断定,陈爱美的交待是真实可信的,张明娣说不认识陈爱美,是假的,是在有意维护她老公! “你们夫妻感情如何?” 陈少实决定从她们夫妻感情着手,将张明娣维护她老公的防线突破。张明娣抬起头来看看陈少实,轻轻地说了句: “还好!” 听得出来,这‘还好’二字显得底气不足,非常勉强! “你们夫妻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陈少实跟着问道。 张明娣轻轻地摇了摇头。电影院负责人又停止了手头的工作,回过头来看着张明娣,看样子他似乎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们夫妻真的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你可要实事求是啊!” 陈少实紧跟着又问道。张明娣看看陈少实,又胆怯地看看她的领导,这回她是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小张,你说话呀!” 电影院领导开腔了。 “你叫我说什么好呢?” “那一回你不是吵着要和李华阳离婚吗,我们做了你的工作之后,你才勉强同意不离婚,对他还要以观后效。这件事你忘啦?” 电影院领导的这番话倒也真的管用。只见张明娣眼泪水涮涮直掉。 “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对检察院的同志说,要不到头来还是自已吃苦!” 不知不觉,电影院的领导帮陈少实做起了张明娣的思想工作,而且还挺管用的,这真是应了中国一句老话‘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只听张明娣带着哭腔说道: “李华阳这个天杀的真不是东西!他一天到晚在外面吃喝玩乐,家里的事不闻不问,一家三口过日子,里里外外都是我!就这样他还不满足,他竟然把那个叫陈什么的臭女人带到家里来胡搞。” 第64页 张明娣的思想防线一旦崩溃,话语就象打开闸门的水,滔滔不绝冲口而出! “这么说那个姓陈的女人是到过你家了?” 陈少实趁热打铁。 “可不是。李华阳把她带回家,睡到我们的床上,被我回家碰上了。你猜那个不要脸女人怎么说?‘她说这事不能怪我,是你家老公硬把我拉来的,他说你不在家,上班去了呢!你怎么又回来了?’” 听到这里,其他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张明娣也有点儿忍俊不禁。接着她嘆了气说道: “报应呵!真是报应。现在这事到了你们检察院,也够他呛的了!” “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把情况搞清;你回家也不要再提这事了,免得节外生枝,好吧?” 陈少实对张明娣交待了要注意的问题,和电影院领导打个招唿之后,离开了电影院。 “小王,你感觉到没有?张明娣今天的表现,我们还得感谢他们的那个领导呢!要不是他,张明娣一时半会是不会说实话的!” 陈少实刚出电影院,就忍不住说出了他的感慨。 “就是呀!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你可不是那样认为的吧?” “你说得对极了!刚开始,那个领导不走,我还真的怕影响我们的谈话呢!我又不好明确的叫他走,真急人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假如张明娣闹离婚的事没有对单位领导讲,他的那个领导什么也不知道,张明娣是不会痛痛快快说出真相的!这正象你所说的,她权衡利弊,还是以维护自已的爱人为重”! “这倒也是。正是因为那个领导知道事情真相,又在她的身边听着,她讲假话是有顾忌的,她回答问题不是用语言,而是用点头或者摇头来表示,就是明证!” “你观察的倒是挺细緻入微的呢!” 陈少实由衷地贊道。 “时间不多了,今天是受案后的第二天。现在留给我们的还有一天时间。下面我想集中时间和精力搞清陈爱美是否‘病态’这个问题!因为这是关系到她行为罪与非罪的大问题!” “你是说,假若陈爱美的行为是病态,就不构成犯罪?” 王芳带着疑问的口吻问道。 “我认为是这样。但目前法律依据还不是很充分。不过,这还是第二位的问题。当务之急,是要搞清她是否‘病态’。” “我认为这两个问题都很重要。假如法律规定,即使这种行为是病态也要追究刑事责任,那你搞清了又有何实际意义呢?” 王芳不以为然地说道。 “即使病态要负刑事责任,在量刑上应当和正常人有所区别的。” “我同意你的观点。看得出来,你这个人在工作上是很执着的。” 王芳的话多多少少带有赞赏的成份。 “我认为,这是我们的责任使然。对于一个被告人来说,在刑罚上,哪怕减轻一点点都是好的,更不用说作无罪处理了!” 他俩边骑车边讨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市检察院。 十四、病魔纠缠数十载 追根子寻源真相白 回到办公室,陈少实将调查材料放好,先给王芳倒了一杯开水,看了看王芳说道: “累吧?” 王芳将有些散乱的秀髮用手抹抹说道: “有点儿!” “你先休息一会,我们再商量一下下步工作!” 陈少实关切地要王芳休息一会再谈工作。 “用不着,有事你就说吧!坐在办公室,不也是休息吗?” 王芳美丽的眸子向着陈少实深情的一瞥,她觉得这个行伍出身的汉子,倒是蛮有点儿人情味呢! “好吧。你边喝水边听,我来先说,然后你再提意见好吗?” 陈少实要王芳听着,他来说。 “咳,咳,哎呀!” 王芳差点将喝进嘴里的水给喷出来!她掏出小手帕抹了抹嘴说道: “看不出,你这个七尺汉子,还真有点儿婆婆妈妈味呢!” 王芳此言一出,陈少实先是一怔,接着他尬尴地向王芳笑了笑说道: “我是怕你累着呢,所以我说让你听着!” 对于陈少实的直言,王芳虽然心里甜甜的,但嘴上却是另外一种说法: “你是把我当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是不是?你也太有点儿卖大了吧?” “呵,呵,不不不,请你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小看你的意思!” “好了,闲话少说,你言归正传吧!” 王芳笑嘻嘻地看着陈少实说道。 “呵,是这样的,陈爱美流氓案,我们用了两天时间进行了主证主罪覆核,提审了被告人,核实了涉案的主要证人。这方面工作,我想暂告一段落。为了进一步搞清本案,也是对被告人、对法律负责,我想下一步还要进行两个方面的工作:第一,对陈爱美的行为是否‘病态’进行必要的调查,这里包括谘询有关医学专家以及和被告本人再谈一次。第二,对有‘病态’的人所实施的涉性方面的行为,有关这方面的法律法规是如何规定的。王芳,你看有关上述工作你还有什么不同意见?” 第65页 “意见还是有的。” “你说你说!” 陈少实眼睁睁地看着王芳,等待她的意见。 “你不是说提审被告人已经告一段落了吗?怎么又要和被告人谈话?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你问得好!不过,这一次可不是提审,而是‘谈心’!这个任务还要你来完成呢!” “谈心?还要我来完成?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芳不解地看着陈少实。 “王芳,你和我前后提审了陈爱美两次,你没有听她说过这样的话吗?她说不知为什么,一见到男人就想那事。她的话得到她老公李炳的证实。当时由于我思想上带着一个框框,认为这就是她流氓本性的具体表现,而没有进一步深究:她为什么会这样?另外,我是个男人,有些话总觉得难以启齿。事后我想了想,她的这种行为,正象她老公李炳说的,‘不类常人’!你是女同志,可以问问她:倒底有没有难言之隐?我要你完成的就是这个‘任务’!这和提审是有区别的。你说呢?” “这倒也是。不过我还是有点儿担心,怕完不成任务呢!” “这就要看你发挥主观能动性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完成任务。但请你不要误会,不是一定非得要发现什么问题就算完成任务,没有发现问题,她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不类常人的地方,也是完成了任务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试试吧!” “你别急,我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陈少实并没有说出具体是什么任务,两眼带着徵询的目光看着王芳。 “你说呀,怎么不说啦?” 王芳歪着脑袋调皮地看着陈少实。 “真是不好意思,叫你干这干那的!” “这有什么关系,我们来你们检察院就是干活的,现在多干点,为不久的将来走上工作岗位打基础嘛,这有什么不好的呢?我这个人就怕整天无所事事呢!” 王芳的话,使得陈少实两眼放光!他想不到,这个女大学生,竟有如此高的思想境界。这与法纪处的俞美凤和孙红莲对待工作的态度,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令陈少实对王芳立马产生了一些敬佩之情。大凡一个敬业的人,对具有同样敬业精神的人,都是既敬佩,又有好感的,这大概是惺惺相惜吧。陈少实就是这样的人,他鄙视那些上班不好好干活,整天家长里短的那些人!在法纪处,他整天就被这种氛围包围着,真正想干活的人实在太少了!王芳的话恰似一副兴奋剂,更增强了他办好这件案件的信心。 “谢谢你,谢谢你对我工作的大力支持!”陈少实由衷地说道。 “陈老师,你今天这是怎么啦?说起话来这样客气!有事你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去完成!” “好的。我想请你查一下有关病态人所实施的危害社会行为的法律责任。有没有这方面的法律规定。” “你是为陈爱美行为是否负刑事责任做准备?” “是的。我准备到医院请教有关医学专家,象陈爱美这种行为是属正常还是反常。必要时,还要做司法鑑定呢!” “你这样做时间来得及吗?满打满算还有24小时了,你就是24小时不休息,可别人也是要休息的,实际上你只有8个小时可资利用,你能完成得了吗!” “做司法鑑定可不计在批捕的时效之内。” “这还差不多。” “我打算明天就到医院去解决这个问题。这似乎有些不公平呵,我要你干两件事,而我自已只干一件事,你不介意吧?” “你看你说到哪儿去啦 !大家都都是为了工作吗?” “和陈爱美‘谈心’你一个人不方便,我打算找一个人陪你去?” “不用你找啦,我找同学周洁和我一道去!” “那太好了!就这样说定了!今年天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分头行动吧!我把我的设想向处长汇报一下。” 说着陈少实站起身来向张永强处长办公走去。 张处长和内勤李红艷在一个办公室办公,在陈少实办公室的隔壁。因为是“严打”非常时期,本来不直接办案的处长和内勤,也开始办案了。只见张处长和内勤李红艷的办公桌上都堆满了案卷材料,张永强处长和内勤李红艷都在埋头看卷,连陈少实走进他们的办公室,他们都没有发现,可见专心之致! “张处长,我有个案件上的事要向你汇报一下!” “呵,是小陈,坐下说吧!” 张处长和李红艷都抬起头来,看着陈少实。陈少实在张处长的旁边坐下之后,就将受理陈爱美流氓案之后的工作情况,简明扼要的向张处长汇报了一下。接着他重点谈了对本案的看法,认为,目前陈爱美流氓案有一大疑点没有解决,这就是陈爱美的行为是属于‘病态’反映,还是流氓犯罪的问题。如果是后者,那么构成流氓犯罪没问题;如果是前者就很难认定其行为构成犯罪了! “想不到你竟提出这样的问题。陈爱美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她是个老流氓了,公安机关已经处理过她几次了,从来也没有什么人提出过异议。你何以提出她有所谓‘病态’问题?” 第66页 张处长脸上明显的带有不快之容。 “是呀,陈爱美这个女人,在南都市公安局,可以说是没有人不知道的,她从十四五岁开始,就进行流氓活动,她搞过的男人加起来,只怕有一个排了!对她处理多次,她就是不悔改!她有什么病?她正常得很呢!你怎么想起来她有病呢?” 李红艷快人快语,在张处长说过之后,尽管不该她说什么,也没有人要她发表意见,她照样噼哩啪啦说了一大通。对处长和李红艷的这种看法,陈少实思想上是有所准备的。因为,从陈爱美案的案卷材料中,他已经看到了陈爱美为这事受过公安机关的多次处理。的确,谁也没有对她的处理提出过什么异议!因此,张处长和李红艷的话,并没有使陈少实感到意外。等他们俩人说过之后,陈少实仍是不急不躁的说道: “你们说的也有你们的道理,但是作为案件承办人,从我对她的两次提审以及从她爱人李炳处了解的情况来看,事情并不简单。陈爱美说她见到象样一点的男人,就想干那事!她的爱人李炳也说,她这个人没有满足的时候,晚上纠缠他还不够,白天还要纠纠缠他,达不到目的,她就一个人外出滥交!他因此认为她在这个问题上‘不类常人’!我认为,她的这种行为确实不象一个正常人的行为!” “这么说,你是认为她精神上有毛病?是俗话说的‘花痴?’” 张处长是老公安出身,对这类案件处理的多,他一下子就提出了‘花痴’这个精神病方面的概念。 “当然,这也是我对她的疑点之一。” 既于疑点之二,陈少实没有说,实际上目前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不过他确实还有疑点之二。只不过还没有考虑好,也没有什么证据在握。他之所以要王芳和陈爱美‘谈心’,就是希望能从陈爱美那里获取一些能够解开他心中迷团的东西。所以目前他还无法说出疑点之二。 “如果你怀疑她是‘花痴’这还比较好办,进行司法精神病鑑定,还是可以解决问题的。不过,从以往对她处理情况来看,这个人不象患有‘情感型’精神病,更多的还是个人品质问题! 你应当知道,所谓‘花痴’,一般都是因为情感上受过某种挫折而忧郁成病的;陈爱美这个人从来没有听说她有过情感方面的挫折。你的这个疑点恐怕难以成立!” 张处长说完之后点燃了一支香菸,悠闲自得地吸着,眯着眼睛看着陈少实。那意思好象是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张处长,你说的很对。不过我还想着一个问题,除了象患有‘花痴’这种情感型精神病人会实施病态性性行为之外,其他还有什么样的人有可能实施病态性性行为呢?” “有这样的人,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性行为。”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性行为?” 陈少实有点儿迷惑不解。 “比如说,有的人喜欢露阴,即,在公共埸所向人群显露自已的生殖器,医学上称之为‘露阴癖’。这是一种人格障碍,还没有达到精神分裂症那样的严重程度。这种行为虽然有伤风化,也有一定的社会危害性,但是在法律上一般是不作处理的,因为它毕竟也是一种病态。法律不能将人实施的病态行为作为犯罪处理。只能责令其监护人对他加强监管。” “其他还有什么?” “那就多了,比如说,有的人喜欢女人的内衣内裤胸罩之类等等,这些都只能归类于‘人格障碍’,不能作犯罪处理。” 张处长列举的有关人格障碍方面的现象,有些陈少实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感到很新鲜,也很受启发,他非常诚恳地说道: “处长,你今天说的这些,对我启发很大。我本来想就这些问题请教有关医学专家,现在看来这可以免了。” “那么,你认为陈爱美属于哪种情况呢?是‘花痴’,还是‘人格障碍?’” 张处长想考察一下陈少实是真的有启发,还是客气话。 陈少实稍微考虑了一下说道: “我看这两个方面都不太象!” “那你还不抓紧时间办理,明天就要到期了,‘三长会议’还要进行审查。如果批不出去,那就是违法呵!” “这我知道。虽然你以上说的和陈爱美的行为还对不上号,但是我仍然怀疑陈爱美的行为是一种病态行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病态,’我现在还说不清楚,但我在努力搞清这方面的问题。我想,我明天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覆!” 陈少实这样说,其实他心里也是没有底的。他知道,陈爱美不正常,这是肯定的,但是究竟怎么个不正常,他也说不上来,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王芳和周洁与陈爱美的谈话,有没有新的发现。如果她俩再没有发现新东西,那么,他也无能为力了! 第二天,王芳约了同学周洁到市看守所和陈爱美‘谈心’,按照分工,陈少实本来是要去医院谘询的,由于张处长把他心中的疑惑都作了解答,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医院谘询了。于是他将案件材料又重新整理熟悉了一遍,然后翻看有关法律书籍,寻找法律依据。他找来找去没有找到有关这方面的法律条文和司法解释,只找到一个有关和精神病人发生性关系如何处理的司法解释和相关的学理解释,按照这些解释,患精神病或有先天呆痴症的妇女,缺乏正常的意识和意志能力,不能正常表达自已的意志。因此,不论採取什么手段,姦污这种妇女,都应以强姦论处;精神病人在发病间危害社会的行为不负刑事责任。陈爱美不是先天痴呆妇女,也不是精神病人,这个规定和解释对她不适用,陈少实有点儿泄气了。因为下午这个案件先要向‘三长会议’汇报,陈少实心里很急,加之其他工作也没有什么好做的了,陈少实便和王芳周洁一道来到市看守所。为了不打扰王芳周洁与陈爱美的‘谈心’,陈少实没有跟她们进提审室,而是进了看守们的办公室,打算和看守们随便聊聊。 第67页 “你怎么不去审讯呵,到我们这儿有何公干哪?” 看守所小吴和陈少实比较熟悉,他见陈少实将陈爱美提出来之后,没有去审问,却到看守们的办公室来了。所以有此一问。 “今天主要有两位女将提审,我是陪她们来的!” “你是本案的承办人,自已不审问,却让他人代劳,这恐怕有点儿不适合吧!” 小吴还是不放过陈少实。 “今天情况特殊,我参加反而不美!” “有什么特殊不特殊的?陈爱美这个老流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已经是几进宫(公)的角色了,有什么秘密可言!” “话可不能这样说呵!听你的口气,你对陈爱美倒是挺熟悉?” 陈少实一方面想扭转被动局面,另一方面还想从小吴这儿挖点有关陈爱美的情况。 “我们家和她家住一条街,对她的情况,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了解的。” “哦,原来如此。难怪你对陈爱美挺关心的呢!” “关心个庇! 我才不会关心她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陈爱美就害在那个老不死的‘二郎中’手里!” “何以见得她是害在‘二郎中’手里?” “难道你对这个都不知道?你不要和我绕了!” 小吴有点儿不高兴的样子,将脸掉过去,不再理陈少实。 “唉,小吴,你别生气嘛,我并没有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呀?你要是说出我还不知道的,这对于我处理这个案子不是更好吗?” “我知道的东西绝对不会超过你的!” “那你先说说看!” 小吴回过头来,两眼看着陈少实,有点儿惋惜地说道: “据我家父母说,陈爱美小时候可是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她就是喜欢到死瞎子‘二郎中’家去玩,后来被‘二郎中’糟踏了。为此她家曾把‘二郎中’告到派出所。后来不知为什么,‘二郎中’在派出所没蹲几天就出来了!即使闹得进了派出所,陈爱美还要向‘二郎中’那跑!你说怪不怪?所以我说陈爱美是被‘二郎中’给害了!” “‘二郎中’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他只不过开了个小卖部,大概有两臭钱吧!小姑娘好吃,他便投其所好,干坏事。” “不过,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是办这个案子的,你当然知道的比我多,我们只不过看表面现象。不过‘二郎中’这个傢伙确实是狡猾狡猾的。他鬼点子多,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我曾经听人说过,‘二郎中’在年轻的时候就和一个妇女通姦。他不知用什么方法,那个妇女自从和他通姦之后,一发不可收,性方面要求特别强烈,天天都往‘二郎中’这儿跑。她老公知道后,和‘二郎中’大干了一埸。据说,‘二郎中’的那只眼睛就是那时被对方打瞎的。” “后来情况怎样了?” 陈少实对小吴刚才说的东西似乎很感兴趣。 “后来,那个女的虽然不敢再和‘二郎中’来往,但是据说又和别人搞上了,因为她老公满足不了她。‘二郎中’真是个害人精吶!这个人不办,只办陈爱美,似乎是不公平的!” 小吴摇了摇头,深深地嘆了气。 “你说该办他什么呢?” 陈少实也在考虑对‘二郎中‘如何处理,小吴说要办’‘二郎中’,和他的想法是不谋而合的,他只苦于找不到法律依据。 “他这种行为也是个流氓行为,事情是他引起的,他反倒没有事,爱害的反要吃官司,你说公平不公平?” 小吴忿恨地说。 “说得对呀!但是,办他流氓罪要有法律依据呵!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情报况来看,他就是搞了个陈爱美,而且还是十几年之前的事了!说不定哪,这个‘二郎中’已经死了呢!” “谁说他已经死了,他活的好好的呢!我有时从他家门口经过,还看到他呢!怎么你办这个案子,没有找‘二郎中’核实?” “‘二郎中’这件事,是陈爱美未成年之前的事,的确,主要责任在‘二郎中’。但法律上不好认定,所以我们没有再作为问题加以核实。” 听了陈少实的解释,小吴也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陈少实觉得,和小吴的一番闲聊,虽然没有大的收穫,但是,对分析陈爱美为什么会如此乱搞,还是有一定帮助的。起码发现了这样一个疑点:凡是和‘二郎中’有过性关系的妇女,在性方面都变态了!这纯粹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陈少实陷入了沉思。如果小吴说的是事实的话,那就不是巧合了,这里肯定有原因!这个问题只有当事人‘二郎中’才能说清楚。 “对!一定要找‘二郎中’!” 陈少实不由得说出声来。 “怎么,你又要找‘二郎中’啦?你刚才还说‘二郎中’和陈爱美的事年代久远了,不能认定了吗?干吗还要找他?” 第68页 小吴见陈少实说话有些前后矛盾,对他反驳道。 “事情是远了点儿,但问题并没有解决,只有找‘二郎中’才能搞清问题,所以还是要找‘二郎 中’!” “即使你找到‘二郎中’也未必能搞清问题。” 小吴有点不以为然。 “你怎么知道即使找到‘二郎中’也未必能搞清问题?” “我凭直觉,直觉知道吗?” “你不要转弯抹角的,有话直说!” 陈少实和小吴比较熟,所以说起话来直来直往。 “‘二郎中’这傢伙是个老狐狸,他就会轻易说出问题的真相了吗?据说第一个被他搞过的那个女人,性慾为什么那么强的原因,一直是个迷,他始终没有说出真相。” “照你这么说,陈爱美之所以喜欢勾引男性,就是因为‘二郎中’从中捣鬼的结果?” “我看与他大有关系!不过,我只是猜测罢了,结果怎样还很难说!” “你虽然是猜测,但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如果你说的‘二郎中’搞的前一个女人也确实是和陈爱美一样的情况,那么,这种猜测 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谢谢你的抬举!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下面能不能发现新大陆,还是要靠你这个检察官啊!” 小吴见陈少实对他的猜测很感受兴趣,显得很是得意。 “你在这儿啊!我们找来找去找不到你,以为你已经回去了呢!” 王芳和周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看守所办公室的大门口。 “啊,你们谈结束啦?有没有收穫啊?” 陈少实有点儿迫不及待。 “有啊!” “好啊!我们回去说!” 陈少实显得很高兴。 “看你这高兴劲,有了好消息不要忘了告诉我呵!” 小吴大概也猜到了陈少实为什么这样高兴。 “你放心吧!” 说着,陈少实和王芳周洁一起离开了看守所办公室。路上不便谈什么,他们很快便来到市院,回到自已的办公室。陈少实要周洁一起谈谈,所以周洁也走进了陈少实和王芳的办公室。陈少实匆匆忙忙地给她们俩人每人倒了一杯开水,分别递到她俩面前笑着说道: “同志妹,辛苦了,请喝一杯白开水吧!” “人家请喝一杯茶,你请我们喝白开水,这是很不成敬意的!” 周洁故意开玩笑的说道。 “你别急,这个案件办好了,我不仅要请你俩喝茶,还要请你们吃饭呢!” 陈少实显得财大气粗的样子。 “这话当真?” 周洁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陈少实。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陈少实将头向后一仰。 “王芳你也听到了呵?” 周洁怕陈少实说话不算数,特意将王芳拉出来作证。 “可你俩都别高兴的太早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王芳有点儿不以为然。 “怎么样,哪位先说说?” “自然王芳先说了!” 周洁用手推推王芳的膀子。 “我先说说,如果有不准确或遗漏的地方,周洁补充、更正。” 周洁点点头表示同意。王芳接着说道: “我和周洁今天提审陈爱美的主题,根据你的意思,主要是搞清陈爱美有没有‘病。’对此,陈爱美还是比较配合的。她说她的下身,不知为什么一天要痒好几回。一旦痒起来,那个难受的滋味,实在难以言喻!痒的部位,就在下身的深部,看不见,摸不着,手更是抓挠不到,人非常痛苦。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除,只有和男人发生性关系,才能立即解除痛苦。直到现在仍然是如此!真是生不如死!说着说着,陈爱美就哭了,等她稍稍平息,我们就问她,有没有到医院看过病。她说看过的,医生说她生殖器官很正常,看不出什么毛病,要她自已自爱一点!陈爱美说她是有苦说不出。我们追问她,这种情况始于何时?她说,就是和‘二郎中’开始!我们让她好好回忆一下,和‘二郎中’发生关系时,‘二郎中’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于是,陈爱美向我说了这样一件事: ‘十五岁那年,在第三次和‘二郎中’发生性关系的时候,我对‘二郎中’说,我家大人老问我到你这儿来干什么?我下次不敢来了!‘二郎中’听我这样一说,他先是一怔,接着说道:‘既然下次不来了,我们这一次可要搞得痛快一点!我问他怎样才能搞得痛快点?他嘀嘀咕咕地说,要给我加点什么兴奋剂。我躺在床上任由他摆布,也没有看得真切。只听他好象取来一个纸包什么的,然后先用手向我下身塞东西,塞到一半之后,我当时就感到痒痒的,我以为他给我放了什么兴奋剂,过后会好的。这次发生关系之后,心想下次不来了,可是回家后的当天晚上,我的下身就奇痒难熬,实在熬不过,半夜起来找到‘二郎中’问他往我下身放了什么东西,‘二郎中’说是一种长效兴奋剂,可以增加人的性慾和快感! 我说不要这种兴奋剂,要他帮我取出来,他说,这种兴奋剂一到生殖器中就分解了,渗透到肉组织中去了,哪里还能取得出来?你只要天天到我这里来,和我发生关系,你不是很舒服,不难受了吗?那时我年纪小,听他这样一说,我就信以为真了!于是。又天天往‘二郎中’家跑,直到被父母发现,将‘二郎中’告到派出所,以后才不敢再到‘二郎中’家去。但是,痒起来熬不住,没法可想,只好到外面去‘打野’,找男人乱搞二性关系。说起也怪,只要和男人发生关系,不仅不痒,而且感到很舒服!父母看我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决意给我找个对象嫁出去。可象我这样的人有谁会愿意娶我呢?直到20岁那年,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爱人李炳。李炳大我20多岁,丧妻,他知道我是个到处乱搞的流氓,被公安机关处理过多次。结婚时他对我说,只要我今后规规矩矩,不要再干那种事,他对我是既往不咎!和李炳结婚之后,我规矩了不到一年,因为李炳不能满足我的要求,我又老毛病重犯了!后来又被公安机关抓去劳教三年,放出来之后,李炳没有嫌弃我,仍然收留了我,可我怎么也改不了这个该死的老毛病!出来后,好日子没过几天,又犯老毛病了!以至这次严打又被你们抓进来了!唉!这个顽固的病根,把我可害惨了!’” 第69页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这个人的行为的的确确是个病态了?可我不解的是:世界上有这样的兴奋剂,竟有那么长的药效?” 陈少实原本专注的脸上一下子严峻起来。 “是啊,我们俩也有点儿奇怪,都快20年过去了,那有那么长效的药物?” 周洁两手一摊。 “这件事一定要找‘二郎中’才能揭开迷底!” 王芳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要害。 “可时间来不及了,这个案子下午‘三长’就就要开会讨论了,无论如何是来不及的了,怎么办呢?” 陈少实眼看着王芳和周洁,眼光中流露出求助的表情。 “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就结案,不是太草率了吗?” 王芳的观点很明确,还要继续查下去。 “现在刚刚有点儿头绪,如果就此放弃,对当事人是不公平的!” 周洁的态度也是显而易见的。 “你们俩位说得都对,给我增强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决心和信心,我的态度和你们俩位一样:一定要搞清事实真相,否则不能结案!” “那下午汇报案件的事?” 王芳提醒道。 “案件汇报归汇报。正好可以趁机将我们的意见在‘三长’会议上提出来!” “这样也好。不过我的意见,你赶紧将我们了解的情况,先向张处长汇报一下,最好能得到处长和检察长的支持!” 王芳说道。 “对!我马上就向张处长汇报你们俩位了解的情况,你们俩位先坐一会,有事我再喊你们。” 说着陈少实便向张处长办公室走去。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张处长正在收拾办公桌上的案卷材料,准备下班。 “小陈你来啦,我在想着你那件案件的事呢!怎么样?有新情况吗?”张处长停止收拾,坐下之后,准备听陈少实的汇报。 “有新情况。” 听到陈爱美案有新情况,正准备出门的内勤李红艷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陈少实。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陈爱美的行为的确是个病态!” “哦?竟有这样的事!快说说看!” 李红艷索性也坐到自已办公桌边,听陈少实介绍起陈爱美案的新情况来。于是陈少实将王芳和周洁与陈爱美‘谈话’的情况,一字不漏地向张处长作了汇报。最后说道: “我想下一步进行两个方面的工作:一是突击询问‘二郎中’;二是到医院进行谘询,目前有没有这种长效兴奋剂或其他能够激起人性慾的如此长效的药物?” “你也知道,下午‘三长’会议就要通案了,来得及吗?再说羁押期限已到了,没时间了!” 张处长意思不要再调查了,准备结案。 “这一层我也想过了。下午就是要将这个情况向三长会议汇报。既于羁押期限,有关法律明确规定,做司法精神病鑑定不计入办案期限。” 陈少实坚持要将这个案子办下去。 “你打算就这个问题给她做司法精神病鑑定?” 张永强用怀疑的口吻问道。 “是的。” 陈少实回答的很干脆。但张处长认为陈爱美的行为不属于精神病,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但陈少实仍坚持陈爱美的行为实际上就是一种病态,是一种特殊的病态!检察机关有理由有责任给她做鑑定! “小陈说的有一定道理,病态行为实际上就是病,给她做鑑定完全有必要。” 李红艷也在旁边帮腔。张处长看看陈少实,沉默了半分钟说道: “我暂且同意你的意见。不过,这件事,我得先向检察长汇报,因为‘三长会议’检察长也要参加,如果他不知道,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是不合适的。你稍为等一下,我看看检察长还在不在。” 说着,张处长立即起身向检察长办公室走去。陈少实等在张处长办公没有走。过了大约10分钟左右,张处长来了,他告诉陈少实,李树坤检察长同意我们意见。并且说,检察长一再交待,下午‘三长会议’的时侯,你一定要把情况讲清楚,否则便难以通过! “好!” 陈少实心里沉重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来到自已的办公室,将处长和检察长的意见,向王芳和周洁作了传达,最后说道: “这件事,我一定要坚持到底,请你们支持我。下午,我去汇报,王芳你给我拟好司法鑑定文书;小周暂时没事,有事我和王芳再请你!” “遵命!” 周洁将两手抱拳冲着陈少实恭恭手。王芳扑哧笑了起来说道: “你这个人哪,就那么性急,还不知道‘三长’会议上能不能通得过,就急着拟司法鑑定书;再说,你汇报案件,哪个帮你做记录呀?” 陈少实拍了一下脑袋: “对呀,谁帮我做记录呢?要么小周帮我做记录?” “你就不要再麻烦小周了,她那边还有事,下午还是我和你一道去。司法鑑定书等到‘三长’会议定下来之后拟也不迟!” 第70页 “好吧。” 陈少实认为王芳说得有道理,採纳了王芳的意见。 十五、成竹在胸心坦荡 据理力争论短长 下午二点钟,公检法‘三长’通案会议,在市公安局小会议室进行。参加会议的有市委政法委书记陈正浩,市公安局长杨伟森,市法院院长刘怀义,市检察院检察长李树坤。参加会议的还有:市局刑侦处长李铁飞,预审处长刘俊;市法院刑事审判庭庭长刘凤庭。市检察院刑事检察处的张永强处长也参加了会议。其他参加会议的就是有关案件的承办人、书记员等,陈少实是作为陈爱美流氓案的承办人参加会议的。王芳为陈少实做记录。会议由政法委书记陈正浩主持。陈正浩宣布会议开始。接说道: “‘严打’”行动以来,全市抓了一大批犯罪分子,其中有一批罪大恶极,需要判重刑的犯罪分子(无期、死刑),提到市里来审判,经过公安机关一段时间的侦查取证,马上就要进入批捕、起诉和审判阶段。今天我们的‘三长’会议,主要内容就是讨论决定,对在押的这批犯罪分子的处理意见,从能不能批捕到处以何种刑罚,一竿子到底!我们的方法是,一个一个的‘过堂’:先由承办人汇报案情,谈处理意见,最后‘三长’定案。现在案件都在检察环节,先由检察院的承办人汇报案情。” 考虑到陈爱美流氓案情况比较特殊,检察院认为目前暂不能批捕,需要做司法鑑定,估计公安机关和检察机关很可能有一番争论,故张处长安排陈少实最后一个汇报。前面由其他同志先汇报。这样开始通案的时候,陈少实和王芳是当听众的。一直通到下午五点之后,一百多个案件处理完毕,才轮到陈少实汇报。其他汇报案件的承办人书记员都走光了,留下的除了政法委书记,就是‘大三长’(公安局长、检察长、法院院长)和‘小三长’(刑侦和预审处长,刑事检察处长,刑事审判庭长)了。通案通了三个多小时,大家都有些疲倦,以为最后一个案件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有的人将香菸和打火机放进了口袋,准备着最后一个案件通完,就开路了。 “哎呀,坐了三个多小时,屁股都有坐大了!”市局刑侦处长李铁心伸了个懒腰说道。这个李铁飞30多岁,生得人高马大,皮肤黝黑。外号“李黑子”,是市公安局响噹噹的办案能手,特别是办流氓斗殴案件很有一套。那些喜欢打群架的小流氓,一听说“李黑子”来了,立即作鸟兽散。有一次外地流窜一批小流氓到本市斗殴,双方正在摆埸子,李铁飞正好路过发现。不知谁说了一声: “‘李黑子’来了!” 本市的小流氓立即逃走了,外地的小流氓还站在那里。其中一个问道: “什么‘李黑子’?有什么了不起,有种的不要走,我们还没有见输赢呢!” “我来和你见输赢!” 李铁飞右手抓住那个发话的小流氓的膀子,左手抓住他的后领,说声: “去你的吧!”就势向前一送,一下子把那个小流氓摔出去五六米远,跌在地上爬不起来!旁边站着的十多个小流氓一下子还没有反映过来,跌在地上的那个小流氓恨恨地吼道:“你们昨啦?给我上!”十多个小流氓这才反映过来,一个个挥舞着棍棒向李铁飞扑来。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傢伙,李铁飞毫无惧色,只见他一把抓住沖在最前面的那个小流氓手中的棍子,一送一带,棍子就到了自已的手里。他举起棍子喝道: “谁敢动我就叫他趴下!” 那些个小流氓是一伙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亡命之徒,他们不听李铁飞的警告,仍旧不顾一切地向李铁飞扑来。十多个人将李铁飞团团围住,抡起棍棒向他没头没脑地打来。好个李铁飞,只见他抡开手中的棍子,来个“乌龙摆尾,横扫千军”的招式,”一下子便将五六个小流氓手中的棍子打得断的断,脱手的脱手!其余几个吓的目瞪口呆,手中的棍子怎么也举不起来了! “你们一个个将棍子丢掉,站在原地不许动,听候处理!谁要是不听话,我就叫他趴下!听到没有!”这十个多个小流氓只好乖乖地将手中的棍子丢下,一个个垂头丧气丧气的站在原地。于是李铁飞从容地掏出对讲机,招来了刑警,将这十多个小流氓全带回市局进行审查。通过这起流氓斗殴案,带出了好几起杀人抢劫大案。为当地破了多起多年未破的积案。为此,南都市公安局受到公安部的通报表扬,李铁飞个人立一等功!从此李黑子不仅在南都市有名,在外地也是叫得响的。小流氓听到李黑子的名字,就闻风丧胆。 “怎么?昨晚上没睡觉?”张永强见李铁飞无精打采的样子笑着问道。 “不瞒你说,昨晚又是一个通宵!” “干吗?做贱去啦?” 张永强开玩笑地说道。“抓逃犯。昨晚守候了一夜,结果还是没抓着。” “公安局同志辛苦了,请喝一杯茶吧!” 张永强给李铁飞杯里注满了开水。 “最后是个什么案子?”李铁飞喝了一口茶不经意地问张永强道。 “陈爱美流氓案!”张永强诡秘地一笑。 第71页 “啊呀,是她呵!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大不了的案件呢!这个老流氓南都市政法系统可能没有不知道她的!这个案子还有什么讨论的?捕了,毙了,算了!留在世上实实在在是个祸害!” 说过,他站起来,在身上拍拍,准备走路。 “你坐下嘛,听过汇报再说吧!”张永强用手在他肩上按了一下,李铁飞只好无可奈何地重新坐下。 “抓紧时间说吧,时间不早了!”陈正浩看看手錶说道。张永强对陈少实使了个眼色,示意陈少实可以开始汇报。于是陈少实先将陈爱美流氓案的基本案情作了汇报。最后说道: “从我们提审情况来看,被告人陈爱美对近几年来,主动勾引20名男性,并和他们发生性关系的事实,供认不讳;经调查核实证明,陈爱美供述基本属实。” “她搞的男人多呢!20名只是近几年的数字,以往作劳教处理的我们都没有算她的帐!这种烂货还留在世上干吗?不是害人吗!我的意见很简单:批捕、起诉、判死刑!”李铁飞忍不住说道。 “你先不要急于表态嘛,后面还有情况呢!小陈继续说下去!”张永强对李铁飞在还没有听完全部情况就急于表态的表现,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但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你愿意多磨时间,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奉陪了!”说完李铁飞又伸了个懒腰,两个膀子交叉着抱在一起,那意思是:你们要说就说吧! “案情基本上就是这样,但这个案件有个特殊情况,这是我今天要侧重向‘三长’通案会说清楚的。”“什么特殊情况?”李铁飞听陈少实说有特殊情况,不由得一怔,注意力一下子集中起来,两只大眼睛睁得圆圆的,紧盯着陈少实,如同陈少实是他被告人似的。 “从我受案后调查核实证据得到的情况表明,陈爱美所实施的这一切,都是一种病态表现!” “病态表现?哪儿的话呢!她哪儿有什么病!我前前后后和她打过三次交道,从来没有听说她有什么病态!”坐在李铁飞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安局预审处长刘俊,听陈少实说到陈爱美勾引男人的行为是病态表现,忍不住抢先说了那一番话。他心想,如果说陈爱美有病,我们把一个病人的病态行为当作犯罪来办,那我们不就是搞了个错案吗? “哦,陈爱美有病,那可得要慎重呵!”市法院刑事审判庭的刘凤庭庭长也开了腔。“你说陈爱美有病,她有什么病?你有什么证据?”李铁飞终于把他的表情变成了语言。张永强将右手抬起来,又向下一按,说道:“你们别急,再继续听下去!”大‘三长’一个都还没有说什么,‘小三长’每个人都已经说了一遍了。 陈少实接说道: “有的证据我们还没有来得取,有的还必需通过科学手段做鑑定加以获取。目前我手头掌握的证据主要是:一是被告人的供述,二是证人证言,即被告人陈爱美的老公李炳的证词。” “你把被告人的供述和李炳的证言的内容说说清楚!” 政法委书记陈正浩开始发话。于是陈少实将王芳和周洁与陈爱美谈心的内容以及李炳的证言,一一做了较为详细的介绍。最后说道: “要想突破此案,‘二郎中’是关键。我建议,此案下一步必须进行两个方面的工作,一是全力突破‘二郎中’;二是做司法技术鑑定。这二个方面,只要有一个方面取得成功,本案的真象便可大白于天下!” “你也不能仅凭被告人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就认定她确有病态,而被她牵着鼻子转呀!”公安局长杨伟森有点忍不住了。因为如果真的那样去做,不管成功与否,对公安局来说毕竟是不太光彩的事。尤其是,一旦陈爱美真的有病,那就是公安工作上的失误。因为陈爱美不是初犯,已经被公安机关处理过几次了,她有那样的病,公安机关都没有发现,工作不是太不负责了吗!更何况,她的这个‘病’是引起她实施害社会行为的根源呢?几次都在没有搞清的情况下就对她实施处罚,这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这个女人的话是不可信的。我曾记得以前处理她的时候,她也说有病,她是身不由已等等,我们以为她精神上有毛病,为此,我们还带她做了司法精神病鑑定,结果什么也没有,好好的正常人一个!怎么案件到了你的手里,她毛病就来了?真是怪事一桩!”李铁飞虽然快人快语,但言语中多少也包含了点讽刺的味道。他尽管是冲着陈少实说的,但张永强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这么说你对小陈汇报的情况是有怀疑了?” “不敢。我只不过有点儿奇怪而已!” “她以前有没有讲到‘二郎中’给她放兴奋剂这样的情节?” 在这个案件上,法院院长刘怀义,一直在做旁听者,这是他第一次发言。不过这一发言,还是抓住了要害的。因为如果以前陈爱美就说到‘二郎中’放兴奋剂的事,那么你公安机关以前就当搞清楚了,你不搞清楚,就是失职;如果陈爱美没有讲到兴奋剂的事,现在刚发现,那更有搞清的必要了。因为以前对她只是做行政处罚,而这一次却不同了,她是作为重刑犯被提到市里来处理的,一旦罪名成立,最起码要判无期以上的徒刑,不搞清楚行吗? 第72页 “这个案子我经手过,陈爱美以前可没有说到‘二郎中’放兴奋剂这码事,这回忽然冒出这码事,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呢!”李铁飞回答了刘怀义的提问。“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前她没有认为这是个问题,所以没讲;现在她认为这是个问题,所以向办案人员说了。再说以前你们有没有向这方面做过工作,或者说工作做到了什么程度,这都是她讲还是不讲很重要的外在因素!”刘怀义这一番话,虽然说得比较婉转,但或多或少也间接地批评了公安机关工作的粗糙。李铁飞看看刘怀义没有做声。 “假如陈爱美说的是真的,最终将这件事查清了,对本案的处理,又有什么实际意呢?” 公安局预审处长刘俊一直没有怎么说话,一开口就提出了他的疑惑。他的话直观的看是提出问题,但本质上对陈少实提出的问题多多少少还是认可的。 “这个问题确实是个值得研究的问题。如果陈爱美行为确实与‘二郎中’放所谓的‘兴奋剂’有直接的因果关系,那么,这就有可能直接影响到对她的定罪量刑!” 刘怀义毕竟是法院院长,他已经考虑到对陈爱美的量刑问题了。当然这个问题也是‘三长’会议考虑的重要问题之一。 “如果这个问题是事实的话,难道就不处理这个流氓了!这样一来,我们不是搞了个错案了吗?” 李铁飞听了刘怀义的话,不禁有点儿发起急来。 “问题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就说是错案呢?你的结论未免下得早了点吧!” 张永强为了解决问题,先给李铁飞吃颗定心丸,稳定稳定他的情绪,希望得到他的配合。 “好了,问题是你们检察院提出来的,你们谈先谈谈对这个案子如何处理!” 政法委书记陈正浩看看大家也争论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要检察院先拿个意见,以此作为统一‘三长’思想的基础。 “怎么样?老李你先说说。”陈书记看着李树坤。“好的!我来谈点意见。” 在大家争论这个案子的时候,就是检察长李树坤没有发表意见。因为他是检察的“一把手”,这个案件目前在检察环节,他不好抢先表态,否则意见就难以统一了。因此,他不便把话说在前面。现在到了该发言的时候了,况且陈书记已经点名要他先说说呢。于是李树坤继续说道: “这个案件公安的同志做了大量的工作,光案卷材料就有厚厚的五六本!从案件事实来看,陈爱美勾引那么多男人,进行流氓犯罪活动,确有很大的社会危害性,公安机关对她几次打击都不悔改,以至释放出来之后,继续作恶,又勾引了二十多个男人,论罪行,应当判重刑,将她的案件从基层调到市里,改变管辖,提高审级,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有些问题不是一次就能搞清楚的。案件到了我们检察院之后,我们的承办同志经过审查,发现陈爱美的行为似乎有些反常,就在原有证据的基础上,又做了一些调查取证工作,获得了一些新的证据材料。因为所发现的新问题,对定案或多或少有些影响,因此,有必要进一步把它搞搞清楚。基于以上原因,我的意见是:1、对陈爱美做司法鑑定。为什么要做司法鑑定?因为陈爱美的行为反常,是一种病态表现,所以要做监定。做什么样的鑑定?我意见要做二个方面的鑑定:一是司法精神病鑑定;二是生理鑑定,即:陈爱美体内倒底有没有能够提高性慾的兴奋剂或者其他什么引起她性慾旺盛而促使她滥交的因素;2、组织精干力量。突击审查‘二郎中’。力争‘二郎中’那里能够被突破。如果‘二郎中’那里突破了,做司法鑑定就更有针对性了。因此,我建议:司法鑑定手续马上就办,否则案件今天到期。做司法鑑定不计在办案期限之内,这样在时间上我们有迥旋的余地。今天晚上就突击审讯‘二郎中’。如果今晚能够突破,明天做司法鑑定就有针对性了!” “老杨,你的意见呢?” 陈书记转向公安局长杨伟森,要杨伟森表态。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呢!你们检察院从承办人、处长、一直到你这个检察长,竟然被一个女流氓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对她的话竟深信不疑!我为你们感到悲哀啊!” 杨伟森的话使检察院的三个人加上一个大学生王芳,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不同的变化:李树坤一脸的平静,就象没事人一样,甚至还带有一点微笑!张永强一张脸皮崩得紧紧的,一会儿红,一会白,眼睛瞪得大大的;陈少实心里虽然不好受,但并没有流露到脸上。王芳那细嫩白析的面容,一下子绯红起来了!因为她毕竟也是检察院的一方啊! “嗳,老杨,话可不能这么说嘛!”陈正浩也觉得杨伟森的话有点儿过份了。 “我的话可能是说得有点儿过份,但是,事实是他们相信女流氓的话,而不相信我们的工作!你也知道,这个女流氓被我们处理过几次了,我们也曾经为她做过司法精神病鑑定,结果怎样?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病!有的只是勾引男人的病!把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无谓地花在她的身上,还不如多办几个案件呢!我的意见和李铁飞一样:批捕,起诉、判死刑!” 第73页 “如果按照杨局长的意见办的话,这个案子八成是个冤案!”陈少实终于忍不住了,他想据理力争。 “你到检察院才几天?办过几个案子?竟敢说我们杨局长的竟见会造成冤案!你也不掂量掂量你有多重的份量,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李铁飞毫无顾忌,竟出语伤人。 “李处长,你说的很对,我到检察院是没有几天,也没有办几个案件。但是有一点我却做到了:那就是,办案如同干其他任何工作一样,都要有对工作极端负责的精神!在调查取证时,既要搜集证明被告人有罪的证据,也要获取能够证明被告人无罪的证据;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谈得上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才能体现社会主义法律的公平和正义!” 陈少实义正词严,令在埸的人都刮目相看,陈正浩和李树坤都不由得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公安局的几个同志,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法院的刘院长和刘庭长也都微笑着向陈少实点点头。王芳将陈少实上述发言,一字不漏地做了记录之后,抬起头来,深情地看了陈少实一眼。那眼光既表示敬佩,又表示鼓励,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柔情! “我就不明白,就算查出了什么问题,对处理这个案件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她算是精神病人吗?是痴呆症患者吗?如果这些都不是,那么,她的问题在法律上便毫无疑义!既然这样,我们花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些干什么呢?是不是吃饱了撑得难受?”公安局预审处长刘俊的上述观点,有一定的代表性。不仅公安局在座的几个人,就是检察院,包括陈少实在内,对这个问题也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们担心的就是这个: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问题虽然搞清了,但对定罪量刑并没有实际意义,还不是白忙乎一埸!张永强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李树坤和陈少实的观点基本一致,即:不管怎么样,先要把问题搞清楚,不能稀里煳涂就定案,问题不搞清楚,对事实、法律,尤其是对被告人是极不公平的! “刘处长的话虽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现在问题明摆着,我们有责任搞清而不去不搞清楚,就这样把这个明摆着的疑团交到法院,要法院去判她死刑,这样做合适吗?” 陈少实现在是守住最后一道防线。他这样说有两个目的:一是,最起码的是,案件事实没有彻底查清不能交付审判,即使查清了对她量刑哪怕只有一点点影响,也要尽量查清,这是办案的原则!二是希望他的观点也能引起法院同志的支持。他在说话的时候,法院的二刘边听他说边在咬耳朵。果然,陈少实的话音刚落,法院的刘庭长就说话了: “案件的疑点没有解决,我们是不能审判的。要不然不就成了煳涂官判煳涂案了吗?” “我请问在座的哪个能说清楚,查清了对定罪量刑有什么作用?这个问题不解决,是很难服人的!”杨伟森仍然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杨局长提的问题也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我是刚参加检察工作不久的一名检察战线的新兵。既然从事办案工作,那么就要多学一些有关法律上的知识。对杨局长提的这个问题,我想谈点自已的想法,供各位在座的领导决策时参考。如果经过工作,我们查清了陈爱美实施危害行为的根子,就是因为‘二郎中’在她体内放了某种物质的结果,那么,对陈爱美的处理,就可以比照对精神分裂症病人实施危害社会行为的处理!” “你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法律依据?” 陈少实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当他还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李铁飞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 “小陈你说完了没有?” 陈正浩见李铁飞打断陈少实的话,有些不快。 “没有说完。” “那你继续说下去吧!” 陈正浩催促道。 “我的依据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指七九年通过的刑法。作者)明确规定,分则没有规定的犯罪,可以比照该法最相类似的条文定罪判刑。当然这要报最高法院核准。这是指定罪的要这样做;反过来,我们是不是也可用作不定罪的呢?” 陈少实此话一出,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他,那意思是说,你说的什么呀,我们怎么听不懂的? “小陈,你说具体、明确些!” 陈正浩书记提醒道。 “我是说,如果陈爱美确实有‘病’,虽然不是法律上说的精神病,但对她的行为可以比照精神病人处理!因为她的这种‘病’也是如同精神病人一样,犯病时不能控制自已的行为。对于一个不能控制自已行为的人所实施的行为处以刑罚,无论如何是不公正的!大家都有知道,在现实生活中有不少属于‘情感型’的精神病人,是受法律保护的,和这种人发生性行为要受刑法处罚的。陈爱美虽然不是‘情感型’精神病人,但她的行为和情感型精神病人有极相类似之处,因此,比照精神病人处理,也不为过!” “照你这等说法,反过来,凡和陈爱美发生性行为的人,都应当比照和精神病人发生性行为那样的处罚?将这二十多个男人都抓起来判刑?!” 杨伟森对陈少实的说法有点儿不以为然,说出的话多少带有嘲弄的意味。 第74页 “不然。精神病人或者说‘花痴’和陈爱美这种病态,外在表现特徵是不一样的。‘花痴’即‘情感型’精神病人,最突出的外在表现是‘痴’和‘呆’,且神志迷煳、不清醒,可以在任何时间、地点和任何人发生性行为,没有羞耻感;而陈爱美则不同了,她最突出的外在表现是‘欲’,即性慾,而这种‘欲’又不完全是生理上的‘欲’,而是体内某种物质一时作用的病态反映,这种反映,使人难以抑制,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和药物可以抑制住,只有通过和男人性交,才能抑制一时。但她在实施行为的时候,神智是清楚的,也是有羞耻感的。她的这种行为是无可奈何而为之。和她发生性行为的所有男人,在主观上都把她当作一个正常的人,当作一个性慾旺盛的女人,而不是病人!基于以上认识,对那些男人是不能处以刑罚的。当然不能处以刑罚,并不是什么也不处罚,他们中有的要受社会公德的遣责,有的应当受行政纪律处份和组织处理!这不是我们政法机关的事,但是我们应当将情况向有关单位和组织通报,处理不处理是他们的事!” 陈少实说过之后,公安方面便没有人再提什么了。看得出来,陈少实的观点,对他们多多少少有些启发和触动。陈正浩看看法院二刘说道: “刘院长刘庭长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吧?”“我的意见,先按照检察院提的方案工作起来,搞清问题再说,不能带着疑点进审判!”“我同意刘院长的意见,没有新的补充。刘凤庭庭长也表明了自已的态度。 “老杨,还有你们公安的二位处长,有什么新的意见吧?” 陈正浩最后还是要徵求一下公安同志的意见。 “既然检察和法院的同志都认为要这样办,我们也只好少数服从多数了!” 杨伟森的观点并没有改变,但是他还是愿意服从大多数人的意见。杨伟森已经代表公安方面表了态,其他二位处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当陈正浩再徵求他俩意见时,他俩都摇了摇头。 “好!这个案件就按照检察院的意见先办起来。因为现在案件仍在检察环节,还是以检察院为主,公安机关协助。希望你们好好组织一下,争取能把问题搞个水落石出!我期待着你们的好消息!散会!” 十六、心态不正难相处 敢挑重担埋祸根 “请老杨和两位处长留一下好吧?” 杨伟森和两位处长刚刚要起身离去,李树坤把他们喊住了。尽管时间已经七点多了,早过了下班的时间,但是,为了把这个案件办好,李树坤决定还是抓紧时间和公安的同志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工作。 “什么事啊?是不是请客?” 杨伟森坐下后打趣地说道。尽管会上大家争得面红耳赤,但是大家心里明了,这都是为了工作,为了把工作搞好,因此各人都不带成见。 “请客,小意思。我已经吩咐机关食堂了,包你饿不了!”李树坤显得很大方。“什么事你就说吧!我们洗耳恭听!”杨伟森打趣地说道。 “我想,我们两家分个工好不好?” “你说吧,我们照办!” 杨伟森显得很大度。 “谁都知道,我们公安老大哥办案经验丰富,特别是和刑事犯罪分子斗智斗勇,是我们检察机关所不能比拟的。” “你别给我们戴高帽子了,有话就直说吧!” 杨伟森嘴里虽然这样说,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他心想,你这两句话倒也中听,我们公安的同志是当之无愧的。 “既然杨局长要我直说,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直说了。司法鑑定的事,我们来联繫办理,突破‘二郎中’的事,就请公安同志辛苦!怎么样?” 杨伟森心想,难怪开始要给我们戴高帽子,原来是要将这块臭骨头交给我们来啃啊!好啊,啃就啃吧!于是他说道: “既然是检察长大人交给的任务,我们敢不遵命!” “不行啊,我们现在一个人都抽不出人来!人人手头都有好几个案件在查着!” 李铁飞开始叫苦,其实他是不想接这份差事。他想,干得好,突破了‘二郎中’,是你检察院的成绩;干不好,突不破,是我们公安机关无能,这个人可丢不起! “你呢?能不能抽两个人?” 杨伟森回过头来问预审处长刘俊。 “啊呀,你可别提了,我手头还有三四个案件分不出去呢,到哪儿弄人去呵!” 刘俊也叫苦。刘俊的想法大体和李铁飞差不多。他认定,假若这件事是真的,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二郎中’不会轻易开口说实话;另外,他还有一个想法,陈爱美的话可信度值得怀疑。说不定这是个子虚乌有的事。事情搞定了还好说,一旦搞不出什么名堂来,不是说我公安机关无能,就是说我们故意不配合,总之,这事还是不接为好! “这怎么办呢!”李树坤有点儿急了。 “既然公安同志人手紧,抽不出人来,还是我们自已来办吧!” 陈少实主动表态要接这个任务,这是在座的人都没有想到的,尤其是公安的三位长,更是有些吃惊,心想,看不出,这个转业干部、办案新兵,小小的助理检察员,还真有两下子呢! 第75页 “你是说审查‘二郎中’的事?” 李树坤有点吃惊地看着陈少实。 “对。还有司法鑑定!都我们自已来吧!” “你能办得了吗?”张永强也有点儿不放心,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陈少实。 “因为司法鑑定不计入办案期限,时间还是有保证的。” 陈少实似乎很有信心。 “既然你们能够办好,那就没有我们事了,我们走吧!” 杨伟森阴沉着脸,说完便站起身来,他的二位处长也随后跟着站了起来! “哎呀,忙什么,吃过饭再走!” 李树坤连忙伸手拦住杨伟森。“用不着啦,留着你们自已吃吧!” 杨伟森执意要走。 “都这么晚了,省得回家再忙乎了!” 李树坤拦住杨伟森不让走。张永强也拦住了另外二位处长。 “这么说,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不是无功受禄了吗?” “什么‘受六受七’的,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李树坤故意显得很轻松的样子。杨伟森不便再说什么,二个处长当然是以局长的意志为转移的。于是一行人来到市检察院的干部食堂。饭后,他们略微聊了一会儿,就走了。 “小陈小王还有老张你们等一会儿再走。” 李树坤不放心,又把陈少实他们留下。 “你有什么打算和把握没有?” 李树坤直接问陈少实。 “打算是有的,把握还难说!” 陈少实实事求是地说道。 “说说看。” “明天上班之后,我让大学生小周帮助办理司法鑑定文书,我和小王传讯‘二郎 中’!” “你为什么不坚持让公安的同志参加办理?在审讯方面,不说别的,他们的经歷总比你多吧?再说,这是政法委陈书记明确交待的,他们不配合是说不过去的!”张永强对于陈少实没有坚持让公安参加办案而将事情全揽在自已手里,有点不满意,认为他这是自找麻烦。 “我何尝不想让他们参加一道办理?他们坚持说没有人,实际上是个藉口!因为他们对我们提出的问题不满意,藉口故意推脱!既然人家不愿意,我们何必要勉为其难呢?” “那么,既然你没有什么把握,为什么还要把问题都揽到自已手里呢?” 张永强还是对陈少实把问题揽在手里不能释怀。 “我说没把握,是指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不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做任何事都是要留有一定余地的!” 听陈少实这样一说,李树坤不由暗暗地点了点头,心想,究竟是经过部队大学校的培养教育,素质就是不一样! “那么,你对这个案子,倒底有多少成算呢?” 李树坤想知道陈少实究竟有个什么样的底。 “我之所以要坚持搞清这个案子,把事情都揽到自已手上,这是建立在对被告人口供信任的基础之上的。” “你相信陈爱美说的都是事实?” 陈少实点了点头说道: “相信被告人说的是真的,这就有了一半的把握!” “那么没有把握的那一半又是什么呢?” “没有把握的这一半,就是那个‘二郎中’不容易突破!” “你既然知道‘二郎中’这块臭骨头不好啃,为何不让有经验的公安同志来办呢?” 张永强对陈少实揽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处长:话可要说清楚,不能说我不让公安同志来办这件事。一方面我没有这个权力;另外,我也没有这样去做。这是在座的都知道的。公安同志说抽不出人来,但是事情总得要有人办啊?他们可以抽不出人手不办,我是案件的承办人,总不能遇到困难就推脱吧?” “你的本事大着呢!我看你怎么收埸!” 张永强认为陈少实不知天高地厚,甚至于有点儿目中无人。竟口不择言说出这样的话来。 “老张,你这种说法欠妥。小陈是在公安同志不愿意接受的情况下,才主动要求承担任务的。你怎么能说这样话呢!” “什么能说不能说?我就是要看看他怎么收埸!” 说着,张永强站起身来就走。 “嗳,嗳,嗳!老张,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你和他好好说吧,我可不捧陪了!” 说完,张永强竟头也不回地走了!李树坤陈少实和王芳对张永强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有点儿不知所措,特别是王芳,心口嘭嘭直跳,她想不到,一个处长、陈少实的顶头上司,竟发这么大的火!他原本应当为有这样勇于承担责任的下属而高兴才是呀,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王芳的眼泪差一点都要掉下来了,她尽量抑制住,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唉,这个倔强的张永强!小陈,你来检察院不久,可能还不知道,你们处长就是这样的人,性格倔强,三句话说不对头就要发火,他的心还是好的,他生怕你完成不了任务,心里发急呢!你不要介意。”听李树坤这样一解释,陈少实心里好受多了。 第76页 “李检你放心,我会理解的!”“理解就好。说实在话,不仅你们张处长,我也为你掐一把汗呢!你既然已经有了打算,那你就按计划执行吧。还需不需要人手帮忙?如果需要,我从其他处里抽人给你?”李树坤说的很诚恳,带有长者的风度。“不用了,人多了用不上,我和王芳小周三个人就可以了。有困难再找你!请你放心,我一定要竭尽全力把这个案件办好!”“好!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李树坤首先站起身来,向食堂大门口走去。 “再坐一会儿吧?”王芳见陈少实也站起身来要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陈少实立住脚步,看了看王芳,没有说什么,就坐下了。“有事吗?”陈少实轻轻地问道。“没事就不能坐一会儿了?”王芳看了陈少实一眼,幽幽地说道。陈少实没有说什么。二人四眼相对,大约过了一分多钟,谁都没有开口。 “你不觉得委屈吗?”王芳忽然说了这么一句。陈少实看了王芳一眼,先点了点头,后来又摇了摇头。“你这是什么意思?”王芳有点儿不明所以。“唉,你叫我说什么好呢?”“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嘛!”“说实在的,我真有点儿煳涂了。一个人想干点事业就这么难!不被外人理解还好说,连顶头上司都不理解我,这能不让我感到委屈吗?这就是我点头的意思;可我再一想,我这是为了工作,也不是为我自已,我何必要计较人家的态度和方式方法?甚至于误解?这就是我摇头的意思!这你该明白了吧?”听陈少实这样一解释,王芳不由得向陈少实投去敬佩的一瞥。 “你真是个好同志!如今,象你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王芳真诚地说道。“你过奖了!”“难道你不承认?”“唉,你叫我怎么说呢?”陈少实摇了摇头。“实际上你和我是有同感的!今天公安三长和你们处长的表现,就足以说明这个问题!”“公安局三长的表现,还比较好理解,不知为什么,张处长竟也对我发那么大的火,实在有点儿不可思义!不过我是不会计较的。” “你有没有想过,张处长发火的原因?” “他说看我怎么收埸,意思很明确,我不该接这个案,怕我接过来办不好影响检察院的声誉!” “恐怕未必就这么简单!” “那还有什么?” 陈少实不解地看着王芳。 “我也仅仅是猜测而已。” “那也不妨说出来听听嘛!” “你真的想听?” 王芳歪着头,调皮看着陈少实。 “当然。” 陈少实一脸的严肃。 “你们处长认为你这种做法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 “你是这样认为的?” 陈少实有点吃惊。 “你也不想想,公安局同志推辞的时候,你们检察长和处长都没有表态,而你却大包大揽地表态了!你们处长能不生气吗?公安局三长在的时候他不好说什么,公安局三长走了,就暴发了!” “你是说,处长认为我越权了?” “当然,这是一个方面,还有更深层次的问题!” 王芳打住了,没有说出什么是深层次的问题。陈少实用迷惑的目光看着王芳: “难道越权还不够,还有比越权更使处长发火的原因?” 王芳点点头,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我倒要请教请教,什么是深层次问题!” 陈少实有点发急了。 “我还是那句话,仅仅是猜测而已,不足为凭!” “即使是猜测,也是可以供参考的嘛!你要知道,当局者迷啊!” “从某种意义说,你们处长是在妒忌你!” “这是从何说起呀?我可不这样认为!” “你这样认为也好,不这样认为也罢,事实就是如此!” “你说的具体些。” “你想嘛,为什么,你们检察长自始至终,没有说你一个不字?看得出来,他对你的行为不仅未加任何指责,而是暗暗地高兴呢!为什么,他认为自已的检察院有这样的人,做出的这样的举动,是为他争了面子,为检察院争了面子!而你们处长就不同了,本来应该是他做的事,你却抢在他的前头做了,如果是个心胸宽阔的人,可能有如同你们检察长同样的感觉,可后来他的表现,证明他不是个心胸宽阔的人!他认为你的表现弱化了他作为一个处长的作用,使他在领导和公安三长面前丢分,他能不发火吗!从这件事开始,如果处理不好,他对你的成见可深了!” “有这么严重吗?”陈少实有点儿茫然。“我事先已经反覆申明过了,这仅仅是我的猜测,你姑妄听之。但愿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不过,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王芳说过之后,陈少实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说道: “王芳,你看问题怎么会那么深,那么细的?” 王芳莞尔一笑: “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呵!你在揽任务的时候,我就仔细观察了检察长和处长的表情。检察长当时不仅露出了赞许的目光,而且还暗暗地点了点头;而你们处长则不同了,他先是吃惊,而后是愤怒,两眼似乎要喷出火来!你那时只顾揽任务,根本就不注意这些!” 第77页 听了王芳的话,陈少实默默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现在对王芳的话,已经有所领悟,心情开始沉重了!陈少实这细微的变化,当然也没有逃过王芳的视线。王芳心想,要让他知道人情世故的利害关系,但不能让他因此而背上思想包袱,特别是现在,一定要让他振作起来,把这个案子办好。案子办好了,一切都好说,否则,他别想在这个检察院抬头!于是说道: “陈老师,你也别太在意我以上说的这些了,只要你做到心中有数就可以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个案子办好。你要知道,公安的同志在看着你,你们检察长在看着你,你们处长也在看着你!这些看着你的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目的:除了你们检察长对你寄予希望之外,其他人的目的就不敢恭维了。所以,你一定要拿出勇气和智慧来,把这个案子办得漂漂亮亮的。只有这样你才能扬眉吐气,否则,你将很难抬起头来!”听了王芳这一番话,陈少实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王芳说道: “小王你说得对啊!知我者,王芳也!” 王芳笑着推了陈少实一把:“去你的,你现在还有心事泛酸呵!” 陈少实一把抓住王芳的手说道: “这是我发自肺腑之言!不信你摸摸这里?” 说着将王芳的手拉到自已的胸前。 “呦,都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呀!” 陈少实和王芳吓了一跳,王芳赶紧将手抽回,两人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原来是法纪处的俞美凤和孙红莲,出差办案刚回,到食堂来吃饭。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食堂来了。陈少实和王芳一点都没有察觉。说话的是俞美凤。 “我们刚吃过晚饭,顺便谈了谈案子上的事。” “你们是在做司法实验吧?” 孙红莲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容,阴阳怪气的说道。孙红莲此话一出,王芳脸上立即热辣辣的红了起来。“我们是打算给案子做司法鑑定,不是做司法实验!”陈少实讪讪地说道。他知道孙红莲的话是有针对性的,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为了不使王芳更加难堪,只好顺着孙红莲给竖的杆子向上爬了。 “做司法鑑定应当到医院找医生呀,怎么会在这里由你们俩个人来做呢!”孙红莲步步紧逼,毫不放松。“小孙你别开玩笑了,我们是在商量这件事呢!”陈少实补充道。“她们有事商量,我们看看有没有饭,还是吃饭要紧呢!”俞美凤毕竟年龄要大一点,老成一些,不想使他们俩人太过难堪,说着拉了孙红莲向厨房走去。陈少实王芳趁机离开了食堂! “都怪我不好,做事太粗糙,请你原谅!”出了食堂大门,陈少实便迫不及待地向王芳自责。“谁怪你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王芳竟说出这样的话,完全出乎陈少实的意料之外! “我是怕她们两瞎搬弄呢!这些人无风还要掀起三尺浪呢!” “有什么好怕的?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她们喜次搬那就让她们搬吧!我倒是怕她们不搬呢!” 陈少实对王芳的话很是吃惊,他不由地停下脚步,睁大眼睛看着王芳。 “怎么?不认识我呵?” 王芳打趣地说道。 “小王,你心里倒底想些什么?” “我心里倒底想什么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一点数也没有?” 王芳两眼逼视着陈少实。 “唉!”陈少实嘆了口气,接着摇了摇头。 “我想你应当是有数的。这都是什么年代了,你想问题老是瞻前顾后的!” 王芳的话说得再明确不过了,陈少实当然能够听得出来! “小王,我们先不谈这些好吗?” “那你要谈什么?” “还是谈谈明天如何找‘二朗中’谈话吧!” “我知道,和‘二郎中’如何谈,你早就有了成算,这是你的推托之词!” 王芳的话咄咄逼人。 “那么,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呢?” 陈少实的话说的很含煳。他的话既可以理解考虑和‘二郎中’谈话的事,也可以理解为考虑王芳提出的问题。王芳也知道陈少实正处在两难竟地,为了不至使他太过难堪,就没有再逼问他要考虑什么问题。 “好吧,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吧!时间不早了,我们都该回去休息了!” 说着,王芳转身便走。陈少实没有拦她,只是轻轻地说了声: “我送送你!” “不用了,就这么几步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芳坚持不送,陈少实只好依她。 17.少实斗智施妙策 “郎中”无计吐真情 第二天一大早,陈少实便来到办公室,他今天有一埸硬仗要打,陈爱美流氓案能不能在他手里翻过来,就看今天和‘二郎中’的谈话结果了!所以今天他早早地来到办公室,将王芳周洁与陈爱美的谈话笔录,又反反覆覆地看了几遍,以便心中有数,不打无准备之仗。他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第二个到办公室的便是检察长李树坤了。李树坤一年四季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这大概因为他是检察长,要为全院做表率吧。他从刑检处办公室门口经过的时候,见到陈少实已经先他上班,心里感到很满意。于是停下了脚步问了一句: 第78页 “怎么样?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昨天晚上我已经通知了‘二郎中’,今天一上班他准时来!我准备就在院接待室和他谈!” “好的。争取一步到位,可不要煮夹生饭呵!我期待你的好消息!”说着李树坤便走进了自已的办公室。 第三个来上班的是刑检处长张永强,他在经过陈少实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陈少实热情地叫了一声“处长早!”张永强只是用鼻孔哼了一声,头也没回,就径直走进了自已的办公室!离上班时间还有10分钟,王芳和周洁双双来到陈少实的办公室。 “陈老师,你好大魄力呵!” 周洁一进门就嚷嚷道。 “怎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少实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周洁。 “公安局将案子向外推,你却双手向里拉!” “呵,话可不能这样说啊!都是为了工作嘛!” “没有勇气和魄力是不敢接这一招的!”“咱们先不说这些。你那司法鑑定文书帮我办好了吧?” “你放心!办这样的事,还不是小菜一碟呵!你们通案的时候,我就办好了!” “好!谢谢!”正在这时候,门卫通知,说大门口有人要找刑检处的陈少实。 “大概是‘二郎中’来了,我们走吧!” 陈少实对王芳说道。“还有我呢?我干什么呀?” 周洁见陈少实和王芳要走,没有分配自已的任务,所以有此一问。 “你如果愿意的话,一道来听听也好!” 陈少实说道。于是周洁便高高兴兴地和陈少实王芳一道来接待室。陈少实来到门卫一看,果然是‘二郎中’! “陈同志好!”‘二郎中’给陈少实来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身施礼,因为他身材干瘦,这一弯腰,活脱脱一只大虾。看他那付滑稽相,王芳和周洁差一点没笑出声来。 “跟我来吧!”说着陈少实带头走进了接待室。‘二朗中’紧随其后,王芳和周洁也前后脚进了接待室。王芳和周洁坐在陈少实对面;‘二郎中’不知坐在什么地方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来,坐这儿吧!” 陈少实将一张长条凳推到他的面前。 “谢谢!” ‘二郎中’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王芳和周洁将嘴泯住,没有笑出来。 “好了好了你坐下吧!”陈少实挥挥手。等‘二郎中’坐定之后,他们三个人的目光,都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二郎中’。这个‘二郎中’虽然生得干瘦,但气色还好,一只独睛,单眼皮,眼球不停地转,分别向面前的三个人瞄来瞄去;两手的十个指头又细又长,特别是左右两手的小母指头上的指甲留得很长。他见三个人都在看他,连忙将两个小母指弯到手心里藏起来,生怕被人家抢去似的。 “把你的基本情况说一下。” 陈少实开始了问话。 我叫陈三多,今年七十一岁了,祖籍南京,家庭成份是小业主,没有多少文化,只读过几年私熟,职业个体开小店,家住南都市建康里10弄12号。‘二郎中’象背书似的,很快就将他基本情况说完了,毫无疑问,只有以前也向司法机关报过类似情况的人,才能如此熟练地说出个人的“基本情况”。陈少实不由地暗暗好笑,心想,这个‘二郎中’记性倒蛮好!但是他却隐瞒了被公安机关劳教这件事!说明他心中有鬼! “知道我们找你干什么吧?”“不知道呵!”‘二郎中’脸上立刻露出哭丧的表情,两手一摊。 “不知道?”陈少实将‘二郎中’的话重复了一遍。‘二郎中’的脸拉得更长了,脸上布满了无可奈何的表情,好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从这一问一答之间,以及‘二郎中’的表情,陈少实感到这个‘二郎中’很会表演。要想从他嘴巴里掏东西还真有点儿不容易呢! “我看你还是老实一点好!我们既然找你,这就说明你有事必须要向司法机关说清楚!” 陈少实开始向‘二郎中’施加压力。‘二郎中’小独睛看着陈少实不停地转动。 “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要向你们说的!” “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要向我们说的吗?” ‘二郎中’又是两手一摊,眉毛鼻头几乎挤到了一道。尽管他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告诉你,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陈三多,我问你,你有没有受过公安机关的处理!?” 陈三多先是一怔,然后用他那细长的手拍拍脑袋: “要我来想想!噢,想起来了!我是被公安机关处理过,可那是多年前的事了,我差点忘了!” “公安机关为什么要处理你,老老实实说清楚!”“哎呀,时间长了,我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一下子还真的想不起来公安机关为什么处理我呢!” “你既然记得公安机关处理过你,为什么事处理你都不知道?看来你是不愿意好好讲清自已的问题了!” 第79页 “呵,不不不!我还是愿意讲清自已的问题的!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罢了!”‘二郎中’急忙表白。 “你说吧!”“你叫我说什么呢?” ‘二郎中’抬起头来小独睛盯着陈少实,又和陈少实玩起了太极,他是明知故问。 “我叫你说,公安机关为什么要处理你!这下该听清楚了吧?” 陈少实提高了嗓门道。‘二郎中’重又低下头去。 “你说呀!”陈少实有点儿急了。“要我好好想想!”‘二郎中’头还是没有抬起来。 “你不要装腔作势了,自已干的事,还记不得!?”“我真的记不得了,陈同志能不能提醒提醒?” “陈三多我可以告诉你,你的问题明摆着,你干的这种事,你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你不痛痛快快说出来,只能表明你态度不好,这你要考虑后果的!你不是说你记不得了吗?我现在让你考虑五分钟再谈!”说完陈少实看了看表说道:“现在是八点半,到八点四十五再谈!” 陈少实利用这五分钟时间,将王芳和周洁喊出了接待室,和她俩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徵求她们意见,这样谈下去行不行。 “你谈话的思路和方法还是对头的,美中不足的是对他的压力不够,看来还要加大压力。” 王芳首先表明了自已的看法。“我也有同感。这种人,年纪那么大了,人老成精,老于世故,加之以前也和公安机关打过交道,你若是和风细雨的和他谈,他可以一直和你打太极拳,和你慢慢地拖。正象王芳所说,一定要给他施加点压力,不让他有喘息机会!” 周洁的观点和王芳基本一致。“好!你们说的很对!” ‘八丫头’你认识吧?”回到接待室,陈少实突然发问。“八丫头?”“对!就是你那个邻居‘八丫头!’”然而,‘二郎中’还是没有说话! “说!” 陈少实将桌子一拍,站起身来,两眼逼视着‘二郎中’。‘二郎中’眼光立即暗淡了下来,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认识她!她怎么啦 ?”‘二郎中’反问道。 “她怎么,要问你呢!” “我和她的事情公安机关已经处理过了,再说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了,现在还提这事干什么?” ‘二郎中’又来一个反问。 “你不是说公安机关为什么处理你,记不得了吗?怎么忽然说公安机关处理你是为‘八丫头’的事呢?看来,你是存心要和我们打‘太极拳’是不?”陈少实抓住‘二郎中’前后矛盾的说法,向他进行反击。 “你刚才给了我五分钟时间,我才想起来的!”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陈少实内心暗暗地骂道。 “你既然已经想起来了,那就老老实实交待你和‘八丫头’倒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丑事,我早就在公安机关说过了,现在还要说吗?” “要说!不仅要说在公安机关已经说过的,而且还要说出在公安机关没有说过的,特别是说没说过的!听清了吗?” ‘二郎中’点点头,表示已经听清了。 “抓紧时间快说。” 陈少实催促道。于是,‘二郎中’便开始交待了和‘八丫头’陈爱美的关系。 他说,‘八丫头’从小就喜次到家来玩,随着年龄的增长,‘八丫头’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他就经不住在她身上打起了坏注意。在她15岁那年的一天,他先是骗她看《春宫图》,然后和她发生了性关系。后来被陈家的人发现,闹到公安局,被公安局劳教,等等。其情节和陈爱美交待的大体差不多,就是刻意隐瞒了给陈爱美放所谓兴奋剂这一关键情节。 “还有呢?” “没有了。” “这些就是你在公安局交待的吗?” “对。” “我刚才的话你不是说听清了吗?” “是听清了。” “我是怎么说的你再说一遍!” “你要我不仅交待在公安机关说过的,特别要交待在公安机关没有交待过的!” “那么你刚才有没有交待没有在公安机关交待过的问题?” “没有。上面交待的都是在公安机关已经交待过的问题。” “下面你继续交待在公安机关没有交待过问题!” ‘二郎中’小眼球翻了翻,没有作声。 “我可以告诉你,你以上说的是事实;但是你还隐瞒了部分事实没有说!你这隐瞒的事实,别人却说得清清楚楚。你既然交待问题,那就应当彻彻底底的交待,不要交待一部分留下一部分。你在公安机关没有交待已经是个错误,如果到现在还抱有侥倖心理,那就大错特错了!” “要我再想想。”“想好了没有?” 过了大约有一分钟陈少实问道。 “我还是想不起来!” 这只老狐狸!陈少实心里恨得痒痒的。 第80页 “你是用什么方法,引诱陈爱美天天到你家来和你发生性关系的?你老实说!” 陈少实突然问道。 “我,我……”‘二郎中’‘我’了二声没有再说下去。陈少实深知现在到了关键的攻坚阶段,不能让他有喘息机会,再想什么鬼点子。于是接说道:“你现在说出来算你主动交待;如果仍然执迷不悟,还想在公安机关那样滑过去,简直是做梦!你也不想想,那时公安机关没有掌握你干的那坏事,现在我们已经充分掌握了你干的那件坏事,你能滑得过去吗?” ‘二郎中’抬起头来,看着陈少实,欲言又止。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有顾虑?” “不瞒你陈同志说,我是有些顾虑。” “你有什么顾虑快说!” “我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我怕交待了,再吃官司,坐牢,这样一来,我这把老骨头恐怕都回不了家了!”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现在交待,算你主动交待。主动交待和被动交待在处理上是不一样的。只要你现在能彻彻底底的讲清问题,争取一个好的态度,我们在处理你的时候是会考虑这些情节的!法律是无情的,它只认事实和情节。你老实交待,这个情节对你有利;你不老实交待,只能是自食其果!到处理你的时候,你将后悔莫及!”在陈少实说话的时候,‘二郎中’一直注意地听着。陈少实说完之后,他轻轻地嘆了口气,说道: “真是作孽啊!俗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好象对我说的一样!唉!” 陈三多又是一声长嘆。停了大约一分钟,‘二郎中’终于开始交待事实真相: “说起来,这样的事,真叫人难以启齿!在‘八丫头’十五岁那年的一天,我用《春宫图》引诱她,和她发生了性关系。我为了达到和她长期通姦的目的,我採取了一个极不道德也极卑劣的手段:我在和她发生关系的同时,向她下身塞进了一撮碎xx!” “xx?!” 陈少实睁大眼睛看着‘二郎中’,不过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静。王芳停止了记录,周洁睁大眼睛和王芳对看了看! “对。就是碎xx!你们想不到吧?” ‘二郎中’似乎有些自得。 “啪!” 周洁勐地立起,伸手给了‘二郎中’一纪响亮的耳光! “你还算个人吗?!” 周洁狠狠地瞪着‘二郎中’,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要不是陈少石拉住,第二个耳光跟着就要上了! “怎么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什么坏事都会干!想不到怎么会找你的!还是你自已刚才说的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再给你加一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陈少实边拉住周洁边反驳‘二郎中’。 “你说得很对,我实在想不到,过了那么多年,你们为了这事还来找我!” ‘二郎中’捂住半边脸,带着哭腔说道。 “把情况说具体些!你是怎样把面屑放进去的,你对陈爱美又是怎么说的!” 陈少实提醒‘二郎中’。 “唉!‘二郎中’”又嘆了口气。边摇头边说道: “我是用剪刀将布屑剪得很细很细,放进去的!” “你用了多少?” 为了搞清案情,陈少实问得很细。 “团起来大概有这么多?” ‘二郎中’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圆圈。 “你还算个人吗!”周洁在旁边听得实在忍无可忍,两眼逼视着‘二郎中’,差点要冒出火来。‘二郎中’赶紧低下头,不敢正视坐在对面的三个人。 “你在实施行为的时候,对陈爱美是怎么说的?” 陈少实也虎着一张脸。‘二郎中’看了陈少实一眼,赶紧将目光移开,低着头说道: “我说给她加点兴奋剂!” 陈少实看看王芳,两人用目光交换了一下意见。那意思是说:和陈爱美供述的完全一致! 陈少实很快就回过头来问道: “陈爱美相信你的话吗?” “她那时候还小,才十五岁,什么都不懂,我说什么,她都是相信的。” “以后她就主动向你这里跑了?” “对!她不到我这里来不行,要么再找别的男人!” “为什么?” “这就是xx起的作用!过一段时间就奇痒难熬!抓挠不着,只有和男人发生性关系才能暂时解决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用这种方法的?” “说起来话就长了。这还在解放前我年轻的时候,听人说的。究竟是听谁说的,我确实是记不得了!” “你这不是害人吗!”周洁还是忍不住。 “是是是,我确实是害人,害人不浅!害人又害已!” ‘二郎中’赶紧自责。 “公安机关找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公安机关不象你们问得那样详细。他们不问,我也不会主动说。因为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呀!” 第81页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二郎中’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这个行为已经超越道德的范畴,属于犯罪行为!犯罪行为懂吗?” 陈少实提高了声音,他情绪有些激动。‘二郎中’还是摇摇头,表示对犯罪行为还不理解。 “你想过没有,由于你的犯罪行为导致陈爱美的身体变态,一直使她身心受到极大的折磨,她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出了危害社会的行为,触犯了法律,因而受到法律的制裁!而她的行为,又使多少男人堕落,多少个家庭瓦解?所有这些,追根寻源,罪魁祸首就是你!难道,你还不认为你是犯罪吗?!” ‘二郎中’默默地点点头。看来,他也开始认识到他这个行为的社会危害性了。 “你们二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陈少实徵询王芳和周洁的意见。两人都表示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你呢?你还有什么补充的?” 陈少实面对‘二郎中’问道。 “陈同志,你刚才说了,我的行为属于犯罪行为,我现在想想确实也是。可是你前面对我交待政策的时候,说只要我老实交待,就能得到从宽处理,我不知道对我从宽到什么程度,还会不会办我的罪?我求求你们,看在我已经七十多岁的年纪,也活不了几天了,就不要再办我的罪了吧?” 这时候的‘二郎中’,看上去忽然苍老了许多,说话有气无力,小眼珠暗淡无光,两条腿不住的颤动,嘴唇哆哆嗦嗦的。面对面前这个可恶可恨而又可怜的老人,三个年轻人真有点儿百感交集!人,难道就是这付德性吗?想当初干坏事的时候,怎么就不多想想后果,想想他人呢!临到要承担责任的时候,却要别人来为他着想了!这是什么逻辑啊!反过来说,这又应了中国一句老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二郎中’在面临刑事制裁的时候,他害怕了,发出了要求宽恕的哀鸣。人啊人,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你的行为,要不要办罪,不是哪个个人说了算,法律有明确规定。但是有一点你应当放心,我们会依法办事的;同时,在处理你问题的时候,我们也是会考虑你的态度的。我前头答应你的话,自然要履行!如果没有别的事,你把记录看看,签个字,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此结束,何时再谈,我们会通知你的!” ‘二郎中’好不容易看完笔录,签好字,前后足足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临走时,他面对陈少实等三个人,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然后才颤颤抖抖的离开了检察院。 十七、胜利在望喜请客 “清河八绝”名不虚 等‘二郎中’走后,陈少实要王芳和周洁谈谈感受。 “想不到陈爱美的行为真的是个病态!” 周洁嘴快,抢先说道。 “我们根本不会想到,‘二郎中’竟会放头髮!” 陈少实深有感触地说。 “谁也没有经歷过,甚至听也没有听说过,怎么会知道他干这种事呢?就是陈爱美到现在也不知道她肚子里是什么东西在作怪呢!”王芳补充道。 “陈爱美虽然咎由自取,但她毕竟还是个受害者啊!” 陈少实对陈爱美始终取同情态度。 “这个我们暂且不去说它。你们两位都是科班,从法学理论的角度,看看‘二郎中’的行为该如何定性?”陈少实用诚挚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俩位大学生。王芳以目示意周洁先说。 “‘二郎中’的这个行为,恐怕不大好定罪!所有学过的书本知识和见过的案例,都没有类似行为定罪的。 我实在说不出所以然来!王芳,还是你说说吧?”周洁的话使陈少实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于是他又将目光移向了王芳。 “我的意见可能和周洁有所不同。” 王芳没有再说下去,她看了看周洁。她生怕因此而引起周洁的不快,也许周洁察觉了王芳的担忧。于是说道:“快说说有什么不同,各抒已见嘛!” “我个人认为,‘二郎中’的行为构成伤害罪!”“伤害罪?” 陈少实睁大了眼睛。王芳点点头。 “说具体些。” 陈少实有些急不可奈。 “其实理由也简单得很:由于‘二郎中’的行为,导致了陈爱美身体的伤害,使陈爱美做出了不类常人的行为。伤害并非要动刀动枪,皮开肉绽,某种行为只要导致了他人身体失去平衡的结果,且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可以认为构成伤害。因为陈爱美本来没有那种变态的欲望,完全是由于‘二郎中’行为造成的。所以‘二郎中’必须对此承担法律责任。” “如此说来,要追究‘二郎中’的刑事责任了?”陈少实觉得王芳还没有说到位,又补充问了一句。“那倒不一定!” “你刚才不是说‘二郎中’的行为构成伤害罪吗?怎么现在又说不一定了呢?” 周洁倒底有点儿沉不住气,在没有经过细细推敲的情况下,就提出了疑问。 “这要看他的行为有没有过追诉期!” 第82页 “还是王芳记性好,我倒忘了追诉期了。” 周洁很快便反映过来了。 “我也知道了!” 陈少实跟着说道。 “我记得,陈爱美说过,‘二郎中‘和她发生关系,是在她十五岁那年,如今陈爱美是三十三岁,这件事已经过了整整一十八年了。按照我国刑法有关时效的规定,法定最高刑五年以上不满十年有期徒刑的,经过了十年,就不再追究当事人的刑事责任了。我国刑法规定的重伤罪,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也就是说,即使重伤罪最高也只能处七年以下有期徒刑。陈爱美就算是重伤的话,’‘二郎中’也只能判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只要经过了十年,就不能再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了。何况事情已过去了十八年,自然不能再追究‘二郎中’的刑事责任了!” 陈少实一口气说出了我国刑法有关诉讼时效的规定,以及不能追究‘二郎中’刑事责任的理由。王芳和周洁听了不由得暗暗地点了点头。 “想不到,你竟能将刑法运用得如此熟练!佩服,佩服!”周洁心直口快,想到就说。王芳只是笑了笑。 “是不是这样啊?小王?” 陈少实见王芳没有说话,有点儿不放心。 “我和周洁的看法是一致的!” “果真这样的话,那岂不便宜了‘二郎中’”? 陈少实有点儿愤愤不平。“那有什么法子,法律规定就是如此嘛!谁也无权突破法律的规定啊!”王芳见陈少实思想上还有点儿想不开就开导他。 “谢谢你们二位,终于把陈爱美多年的迷团解开了!为了证实‘二郎中’说的事实的真实性,我想下一步还要给陈爱美做个司法鑑定。” “委託鑑定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去。” 周洁说道。“不过,我现在肚子有点儿饿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要是陈爱美案件能够突破,你表示要给我们奖励的?王芳你还记得吧?”周洁故意不说奖励什么,把还没有说完的话抛给了王芳。 “没说的,午饭我请客,走!吃饭去!”周洁的话一说完,陈少实就知道她的用意,没有等王芳再说什么,就主动请两位女大学生吃饭。这是他在这之前已经向她们二位许过愿的。现在案子突破了,当然一定要兑现诺言。再说,陈爱美这个案子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突破,确实和她们两位鼎力相助分不开的。没有她们第二次和陈爱美的‘谈心’,陈爱美便不会说出,‘二郎中’在她体内放‘兴奋剂’的事。那么陈爱美的病态问题的癥结便始终是个迷。无论如何,请她们俩人吃顿饭还是应该的。 “你真的要请客?”王芳笑说道。 “这还有假?走吧!” 陈少实把手一挥。 “呆丫头,陈老师早就答应要请我们吃饭,难道还有假吗?” 周洁笑对王芳说道。 陈少实将谈话笔录收拾了一下,将接待室的门锁好。然后问道: “上哪儿呢?” “随便。只要有饭,能吃饱肚子就行!” 周洁抢先说道。于是陈少实领着王芳和周洁走出了院机关大门。他们边走边注意适合吃饭的路边饮食店。 “我们在路边小店随便吃点什么算了,回去还要给陈爱美做司法鑑定呢!” 王芳的话明里是为工作着想,实际上是想为陈少实省点钱。因为路边小店大都是卖面条等之类的小吃,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吃饱,而真正的饭店可就不同了,吃顿饭没有百儿八十的别想解决问题。 “干吗那么着急?做司法鑑定还不快,一个下午足够了!” 周洁对王芳的话立即提出了反击。夹在这两人中间,加上又是请客的,陈少实不愿多说什么。从他内心来说,还是想在路边小店随便吃点,填饱肚子就可以了,这倒不完全是为了省钱,而为了省时间。 “你们两位看哪里合适就在哪儿吃!”陈少实这样说,对俩位大学生来说,都是能够接受的。说话之间,不知不觉地已经来到南都市老夫子街。老夫子街是南都市着名的风景区,有以文庙为中心的一大批古建筑群,至今保留的有:清远楼、明公堂、衡鑑堂等。老夫子街位于南都市的清水河北岸,东邻举人西街,西至武德桥,北抵学子宫,始建于宋景佑元年,有保存完好的牌坊、甬道、护栏、泮池、照壁、以及聚星亭、奎星阁等,歷史上这里约有900年时间处于中国东南科举考试中心,明清时期,是科举考试的鼎盛阶段,每届开科,文庙周边区域搭棚设点,南北各地商品琳琅满目,由此产生出各类专卖市埸。如文庙北面有经营古玩、书画的远望街;西面有经营花鸟的花鸟市大街,老夫子街内有灯光夜市,入夜华灯初上,灯火通明,交相辉映,蔚为壮观,游人如织,一直延续至今!至于风味小吃,更是闻名遐迩!不仅南都市,全国也小有名气,外地人到南都市,别的地方可以不去,老夫子街不能不到,到了老夫子街,别的可以不吃,风味小吃不能不吃,否则,就不算到了南都市! “呀,我们到了老夫子街了!” 第83页 陈少实脱口而出。 “‘老夫子街?’是不是全国闻名的那个老夫子街?” 周洁和王芳都是北方人,在上海上大学,对南都市的老夫子街,只是闻名,还没有来过!所以两人听说到了老夫子街,都不禁有此一问。 “可不是嘛,全中国也只有这么一个老夫子街呢!” 陈少实的话,多少带有一点自豪感。 “听说老夫子街的风味小吃可是南都一绝,天下闻名呢!”周洁别的没记住,唯老夫子街的风味小吃是南都一绝倒记得很清楚。王芳看了周洁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倒底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哦?你说这个呀,能不能说具体一些呢?” 陈少实听了周洁关于风味小吃南都一绝说法,想考考她,看她能知道多少。 “具体的我可说不上来,这个可要讨教你了!” “讨教可不敢当,如果你们想听的话,我将知道的向二位做些介绍吧!” “当然想听啦。” 王芳似乎也有了兴趣。 “我们不仅想听,还想吃呢!” 周洁始终没有忘记吃。 “等你们听完了,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 “啊呀,太好了!快说快说!” 周洁有点儿急不可奈了。 “说起老夫子街的小吃,那可是名不虚传哪!早在六朝时,这里的小吃就开始兴盛了!《吴都赋》曾经记载:‘南都富人,珠服玉馔’。这个‘玉馔’,就是指饮食的精美,到了唐代,这清水河两岸,老夫子街一带,酒馆林立,菜点精美,唐韦巨源饮食专着《南康七妙》有详细记载。到了南唐期间,老夫子街的饮食文化,又有了新的发展,《韩熙载夜宴图》,就是当时饮食文化的真实写照!” “你别说那么远啦!就说说现在这里有什么吃的不就得了?我们也不是专门来发掘老夫子街饮食文化的,你还是现实一点吧!” 周洁不奈烦听陈少实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饮食文化,她关心的是现在有哪些好吃的。王芳低着头吃吃地笑着,没有说话。 “好好好!我就说说现在这里有些什么好吃的。要说老夫子街现在的风味小吃,那得首推清河八绝!” “清河八绝?” 周洁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陈少实。 “对!清河八绝。” 陈少实接着说道: “这第一绝叫作‘永和园烫干丝,蟹壳黄烧饼。’它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对于干丝,别的地方是煮,而这里却是‘烫’。烫好的干丝,加以佐料,鲜美异常;蟹黄烧饼,又称酥烧饼,有葱油菜和糖油两种,制作考究,形如螃蟹,壳如熟蟹,层次分明,口感酥脆,咸饼油而不腻,葱香味美;甜饼香甜适宜,风味独特。第二绝叫作,‘六凤居豆腐涝、葱油饼’。这里的豆腐涝嫩白如雪,佐以翠绿的葱末,澄黄的海米,紫黑的木耳,诸色相映,鲜嫩味美,润滑爽口。葱油饼的特点是,色泽金黄,入口酥脆,油而不腻,余香持久。” “什么蟹黄烧饼、葱油饼,难道‘清河八绝’全是饼,没有别的东西吗?” 周洁大概对饼不是很感兴趣,所以有此一说。 “‘八绝’我才说了两绝,还有‘六绝’呢,怎么可能全是饼呢,你不要着急,听下去就知道了!” “你不要说的那么细了,再说下去,我的口水要流出来了!下面的六绝,你就说个名称吧!” 周洁有点儿不耐烦了。 “你真的不想听了?你把‘八绝’听完,吃的时候,才有所选择嘛!要不,你知道吃哪一绝好呢?” 王芳提醒道。 “还是王芳聪明,我们今天既然来了,总是要吃上一绝的,所以,你还是把‘八绝’说完了吧!”周洁赶紧改口。“不!站在外面说多么难过,我们还是找个饭店坐下后慢慢地说吧!” 王芳建议。 “好,好!” 陈少实和周洁都表示贊成。 “上哪儿好呢?” 陈少实徵求二位小姐的意见。 “这里的菜馆饭馆我们都不熟悉,还是你说吧。” 王芳和周洁说的倒是实情。 “这里有名气的菜馆很多,不过,说老实话,我都没有进去吃过饭。听说,老夫子街所有饭店菜馆,既经营饭菜,也供应特色小吃,不过有所侧重罢了。” “那你先介绍几个饭菜馆的特点,我们也好有所选择呀。” 王芳说道。 “说起来,可能要罗嗉一些了” 陈少实话没有说完,分别看了看二位女士。 “那你就简单说说。”王芳生怕陈少实说起来没完没了,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好吧。先说老正兴菜馆。它的特色菜有,‘龙盘虎踞’、水晶冻蹄、玛瑙白玉、游龙戏凤、三仙聚会等十多个品种;点心有豆腐皮包子、枣泥馅山药寿桃等,也有十多个品种。‘倚芳阁酒楼以清真名菜为特色。如鱿鱼锅巴、宫灯虾仁、孔雀菜心等四十多品种;小吃有翡翠烧卖、牛肉蒸饺、什锦菜包、千层油糕等。‘永和园酒楼特色小吃最为着名,如:虾茸烧卖、虾肉蒸饺、蟹黄烧卖、鲜肉酥饼、五仁小烧饼、洗沙夹心糕等,享誉海内外。其他还有一些,我看用不着一一介绍了吧?” 第84页 “好啊,我们就到永和园酒楼吃风味小吃吧!”周洁首先表态。 “小王你呢?” 陈少实没有忘记徵求王芳的意见。 “我随便!” “那好,我们就到永和园吧!” 说着。三人沿着老夫子街,经过倚芳阁、绕道六凤居、状元楼酒家,来到永和园酒楼。正当午饭时间,饭店人来人往。一进门,身穿旗袍的漂亮迎宾小姐一声: “欢迎光临!” 使人倍感亲切。三人来到客厅,还没有站稳,笑容可掬的女服务生,就迎上前来: “三位想用包间,还是吃大排档?” “包间怎样?大排挡又如何?” 周洁抢先问道。 “包间以吃酒席为主,清静,少受干扰,但价格高,人少不划算;大排挡嘛,就在这旁边的大厅里,以吃风味小吃居多,就餐的人不少,热闹,但环境优雅。” “我们就吃大排挡吧!”陈少实和周洁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王芳首先表了态。王芳的本意,一来是为陈少实省钱,二是为了吃特色风味小吃。 “你呢?” 陈少实转过头来问周洁。 “我同意王芳的意见。” “好吧,就这样。” 于是在服务生的引导下,三人来到大厅餐间。这个大餐厅大约有几百平方的面积,可以容纳一百多人同时就餐。大厅的四周放置的是长方形小桌,中间放了四排小方桌,桌面上一式的兰印花台布,桌子的中间,放置了一个插满鲜花的花瓶,加上绵绵不绝的轻音乐,环境的确很优雅。就餐的人并不多,因此餐厅显得非常宽敞。迎宾小姐将陈少实等三人引导到靠近窗户的一处条形桌坐下。王芳和周洁坐一条凳,陈少实和她们打对面。紧接着服务员小姐就拿来菜单: “三位请点菜。” “你们两位点吧!” 陈少实将菜单递到了王芳和周洁的面前。 “还是你来点吧!” 王芳又将菜单推到周洁的面前。 “好吧!我只好越俎代疱了。” 周洁接过菜单,翻阅起来。 “我们还是吃点这里有特色的风味小吃吧!” 王芳提醒周洁。 “英雄所见略同,你的提议正合吾意!” 周洁边看菜单边说道。 “你呢?” 周洁忽然想起来还要徵求陈少实的意见。 “凡是你们喜欢的,我也喜欢!这事就全权交给你了!” 于是周洁点了这里有特色的小笼包饺、翡翠烧卖和千层油糕各一小笼。然后又要了虾茸烧卖、蟹黄烧饼、五仁小烧饼、洗沙夹心糕各两快。另外还点了四样佐餐小菜:卤冬菇、拌黄瓜、炒豆叶和素烧鸡。 “点好啦,二位过目!” 周洁将菜单先递给陈少实, “我有话在先,这事全权交给你,我是只管吃!” 陈少实边说边将菜单递给了王芳。王芳略微看了一下,表示没意见。 “三位吃点什么饮料?”服务小姐提醒道。 “酒类一概不要,有点什么果汁给我们来一点吧!” 王芳首先表态。因为她知道周洁会喝两杯,生怕她点了酒,陈少实不好反对,所以抢先说出了不要酒。王芳这样一说,周洁也就不便说什么了。只好附和说道: “来点果子露之类的饮料吧!” “好,三位请稍等!” 说着,服务小姐便离开了。 “清河八绝你只说了二绝,还有六绝没有说,请再继续吧!” 周洁对清河八绝兴趣依然。“你们愿意听,我就说。 “这第三绝,叫做:奇芳阁麻油干丝、鸭油酥烧饼。干丝是挑选优质黄豆,精制成2厘米长、6厘米宽的方形白干,经过煮、泡、烫,切成36片其薄如纸的方片,再切成细如人发的细丝,入锅再烫一次,把生姜切成细丝,将干丝放入原汁鸡汤中加入精盐、酱油、味精、木耳、白糖、笋子等制成滷汁,然后用文火滷煮,使其入味,装入碗中,浇上小磨麻油、盖上姜丝即成。其特点是投口柔韧,醇香可口。鸭油酥烧饼,顾名思义,是用鸭油和面而成,撒上芝麻,刷上糖水,送入烤箱,烤12分钟即成。其特点是色泽金黄、香酥甜脆。 第四绝叫作奇芳阁什锦包、鸡丝面。所谓什锦包,其实就是加入了木耳蘑菇等10多样菜馅的包子,主要是用料考究,制作精细。这种包子油水足而不腻,入口甜而喷香。既叫鸡丝面嘛,主要原料是鸡丝。所谓的鸡丝,就是将煮熟的鸡,剔下鸡肉,撕成细丝。将面条下好,盖上鸡丝,浇上鸡汤制成的滷汁即成。它的特点是:原汁原汤,面软丝细,汤清味醇、香味四溢! 这第五绝是……。” “哎——小笼包饺、翡翠烧卖、千层油糕……,来啦 !” 正当陈少实准备说第五绝的时候,以一个男服务生为首,后面跟了两个女服务生,将陈少实等点的所有的点心小吃,饮料等,用托盘托着,送了上来。三个服务生将各自托盘里的食品依次有条不紊地放到桌上,说一声:“先生小姐请慢用!”便躬身离开。 第85页 “哇,那么多好吃的!” 周洁的注意力被完完全全地吸引到桌面上来了,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知吃哪个好。 “趁热快吃吧!” 陈少实用手指指桌子上的食品。于是三个人各取所需,大嚼起来。 “哇!味道真鲜美!” 周洁嘴巴里边嚼着小笼包饺,边不住的赞嘆,一不小心被咬破的饺子的滷汁溅到了身上,“呵,呵,呵!真糟糕!” 她连忙掏出手帕擦拭。 “你看你就不能慢一点,也没有哪个跟你抢!” 王芳不无埋怨地说道。 “清河八绝讲到几绝啦?” 陈少实故意引起新的话头,以免王芳的话使周洁不快。 “我记得你讲到第五绝了。” 周洁说道。 “对对对,这第五绝还没有讲,就从第五绝开始说吧!这第五绝叫作魁光阁五香蛋、五香豆、雨花茶。五香蛋和五香豆的制作,主要在于佐料,什么桂皮、丁香、草果、大茴香、小茴香这些东西是少不了的,加这些佐料制成的五香蛋、五香豆,香味浓醇,口感好极了。既于雨花茶嘛,那可是中国的十大名茶之一,其特点是形似松针,色如翠柏,细细品茗,回味无穷。” “好啦 好啦 ,快吃吧,下午还得做司法鑑定呢!”王芳见陈少实只顾说,吃得很少,而且这样说下去要花很多时间,她怕耽误下午的司法鑑定。 “好吧,下面我就把其他‘三绝’的名称说一说吧。第六绝叫作蒋有记牛肉汤、牛肉锅贴;第七绝叫作莲湖糕团桂花夹心小园宵、五色小糕。最后一绝是仰园面馆薄皮小笼包饺、熏鱼银丝面。” “这‘清河八绝’你是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的?不仅名称,连用料和制作方法都知道得那么详细,真令人有点儿怀疑你说的是真是假呢!”陈少实说完之后,王芳忽然对陈少实所说的‘八绝’提出了质疑。 “你的怀疑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我既不是什么大厨师,也不是开餐馆的老闆,哪里会对‘清河八绝’知道得那么细?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有一回我和爱人逛老夫子街的时候,在一个小书摊上发现了一本介绍老夫子街风味小吃的小册子,我翻了翻发现,那小册子上不仅详细地记载了老夫子街各种小吃的名称,还详细地介绍了各种小吃的制作方法。于是我就买了一本,有空时拿出来看看,研究研究,我还学着做过几回呢!” “啊,原来如此!我还以你是个美食家呢!”周洁跟着说道。他们边吃边说,不知不觉地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餐盘里最起码还有三分之一的食品没吃完,三个人都说吃饱了。 “怎么样。吃得满意不?” 陈少实笑问二位大学生。 “满意,十分满意,” 周洁抢先说道。王芳也点了点头。依陈少实要把没吃完的打包带走,周洁和王芳有点不屑,陈少实也就不好意思打包了。陈少实叫来服务生结帐一算,只花了三十多元,每人平均十元多一点!不过,那时陈少实每月的工资也只有七八十元。 “那我们得谢谢你了!” 王芳首先表示谢意。 “不好意思,扰了你一顿!” 周洁说的很俏皮。 “哪里,哪里,这是应当的。” “啊呀,你们也在这儿呀!” 正当陈少实他们起身要离去的时候,俞美凤和孙红莲正好走进大排档。陈少实第一个反映,就是感到吃惊,继而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心想,这俩个人好象是我们的影子,我和王芳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被她俩发现,现在我和王芳周洁在一起吃饭,又是被她俩发现,真是怪事!王芳先是一愣,继而满脸绯红,因为这是她第二次和陈少实在一起被这俩个女人发现了!前一次,这俩个人还说了不少风凉话,这一次说不定还要说点什么! “呦!真看不出,小陈还真不简单呢,在两位女大学生陪同下,来这里小雅!” 俞美凤首先发出了感嘆。 “我们还没有吃饭呢,小陈能不能陪我们两人也小雅一回啊!” 这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把陈少实闹了个大红脸。 “你们二位真的没吃饭?” 王芳大大方方地问道。 “这还用说,要不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那好啊,这里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我们原打算打包带走呢,现在正好,包也不用打了,有你们二位,问题都解决了!请用吧!” 王芳用手一让。俞美凤和孙红莲先是一愣,继而哈哈一笑: “啊呀,惭愧!”孙红莲边说边走到桌子跟前,弯下腰来,眼睛在点心盘子里瞄来瞄去。她终于经不住这些美味的诱惑,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小笼包饺塞进嘴里。 “嗳呀,味道真不错!老俞,你也尝尝!” 说着,她又用拇指和食指挟起一个饺子送到俞美凤的嘴边,俨然以这些食品的主人自居。俞美凤也不客气,张开嘴巴就接住了。看得出来,这俩个女人的眼球和嘴巴已经完完全全地被桌子上美味吸住了! “好!你们二位慢用,我们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第86页 说着,王芳拉拉陈少实的衣角,转身就走。陈少实和周洁会意,跟在王芳的身后快步离开了餐厅。走到大门口,陈少实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下,俞孙二人头也不抬,正在勐吃。 “美味堵住了她们的嘴,没有工夫和我们罗嗉了!” 陈少实有点儿庆幸。 “这俩个女人有点儿讨厌,完完全全的绕舌妇!” 王芳好象是深有感受。 “你怎么这样评价她们两位?” 周洁用不解的眼光看着王芳,王芳看看周洁,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 “快走吧,时间不早了!” 陈少实说这句话,一方面是为王芳解围,因为只有他知道王芳说那些话的含义;另一方面时间也确实不早了,他们要赶回去向处长检察长汇报案件进展情况以及对陈爱美进行鑑定。 十八、司法鑑定真相白 得罪上司惹事非 下午二点钟他们赶到院里,正好是上班时间。陈少实和王芳来到张处长办公室,张永强处长见到陈少实之后,没有容他开口,抢先说道: “你是不是要谈陈爱美案子上的事?” 陈少实点点头。 “那你到李检那去谈吧!” 张永强阴沉着脸,说完之后,他不等陈少实说话,就拿起一本案卷看起来,那神气好象是说,我开始阅卷了,你走吧!面对张永强这付样子,陈少实第一个反映,就是想起了王芳的忠告。他心想王芳的话果然得到了印证!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毕竟是我的处长呀,按照一般的办案制度,我得先向处长汇报,然后再向检察长汇报,怎么好越级汇报呢?想到这里,陈少实有点儿进退两难了。 “张处长,我直接向检察长汇报好不好?” 陈少实小心翼翼地带着商量的口吻问道。 “这有什么不好的!案子是你接下来的,检察长亲自抓的,和我处长有什么相干?” 谁都听得出来,张永强的话语夹杂明显的不满向 “按照我们检察机关的办案制度,是承办人对案件事实负责,科处长要把关,检察长和检察委员会最后定案,不经过处长恐怕不好吧!”陈少实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好搬出了检察院的办案制度。 “看不出来,你到市检察院时间不长,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呢!可是你以上说的只是一般情况。还有特殊情况呢?你知道吗?你这个案子属于特殊情况,那就得特案特办!我前头已经说过了,这个案子是李检亲自抓的,有什么情况你可以直接向李检报告,用不着再经过我!你听明白了吧?”张永强是执意不愿意听陈少实的汇报,看起来他对陈少实的成见深了。 “既然处长这样说了,我们就去找检察长汇报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旁观清,王芳见张永强好似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不可能听陈少实的汇报了,再和他说下去只有自讨没趣,所以催促陈少实快走。 “处长我们先去李检那汇报,有什么情况回来再向你汇报吧!” 张永强鼻孔里哼了一声,将手一摆,算是回答。陈少实和王芳来到李树坤办公室的时候,李树坤正在和李长荣副检察长在谈话。 “小陈,你来得正巧,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呢!老李你也坐下一起听听,就是陈爱美那个案子。”李树坤说道。本来起身要走的李长荣,又重新坐下了。 “怎么样?有进展吧?” 李树坤不等陈少实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情况全清楚了,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噢?快说说!” 于是陈少实将他们和‘二郎中’陈三多谈话的情况比较详细地向李树坤作了汇报。最后说道: “为了证实‘二郎中’所说的真实性,还要做司法鑑定,作最后确认。” “竟有这样的事!真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李树坤感慨地说道。 “这种事我早先也听人说起过,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案例,想不到在陈爱美身上得到验证。” 李长荣对此并不感到惊奇。 “呵?你也听说过这样的事?” 李长荣点点头。 “在什么地方听到的?” 李树坤进一步追问。 “那还是听几个老光棍在一起聊天时说。说他们解放前嫖娼时常干这种事!” “那不是对妇女的摧残吗?这些没有人性的傢伙!这些人还在吗?” 李树坤有些激动,脸涨得通红 “早死了。他们说这事的时候,已经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 “啊!便宜了这帮狗东西!” 李树坤依然愤愤不平。 “怎么?他们要是不死,你还能拿他们怎么样?中国目前的法律可没有对这种行为科以何种刑罚的条款啊!” 李树坤看看李长荣没有立即作答,他在脑子里竭力搜索对这种行为处罚的条款。 “这实际上是一种伤害行为,适用伤害罪条款处罚还是可以的!” 李树坤还没有来得及找出处罚条款,陈少实抢先说了。 “对呀!小陈说得对呀,这种行为不是伤害是什么,这是货真价实的伤害!要是这些人确实干过那种坏事,要是苦主还在的话,怎么不能办他们的罪?” 第87页 李树坤仍念念不忘要办那些老光棍的罪。 “办罪可能不行。” 陈少实说道。 “为什么?” “因为已经过了追诉期了!你想想,那些老光棍是解放前干的坏事,解放后到现在都已经三十多年了,现行刑法规定的追诉期限早就过了!” 陈少实向李树坤解释了不能追究老光棍们刑事责任的理由。 “那么‘二郎中’的行为有没有过追诉期呢?”李树坤有些急了。 “二郎中‘的行为也已经过了追诉期了!” 陈少实说道。 “啊!这怎么说?” “你翻翻刑法条款不就知道了?” 李长荣见李树坤发急的样子,不禁有点儿好笑。听李长荣这样一说,李树坤看看陈少实,陈少实点点头。 “这样说起来,岂不便宜了’‘二郎中’?” “刑罚规定就是如此”。 陈少实无可奈何地说道。 “那么对陈爱美这样的人该如何处理呢?” 李树坤又回到陈爱美流氓案上来了。 “陈爱美这个老流氓当然应当办罪了!” 李长荣不假若思索地说道。 “小陈你的意见呢?” “陈爱美是受害者,不能办罪!否则我们也用不着花那么大力气来搞清这个案子了!” “小王,你是大学生,你看对陈爱美这个案子该如何处理”? 在他们三人谈话的时候,王芳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当然,她作为一个来院实习的大学生,在领导没徵求她的意见之前,是不便说三道四的。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仔细分析着他们的谈话。从他们的上述谈话中,她已经预感到,对陈爱美作无罪处理,会遇到很大的阻力。这种阻力不仅仅来自公安机关,而且更主要的是来自检察院内部。如果不把检察院内部的阻力消除,就谈不上说服公安机关。否则这个案子就难办了,陈少实的努力也就徒劳了!想到这里,王芳站起来说道: “我的意见和陈老师是一致的。因为,既然我们认定‘二郎中’是伤害行为,那么毫无疑问的是,陈爱美就是被伤害对象。我们怎么可能办被伤害对象的罪呢!” 不错,陈爱美是被伤害对象,但同时她又是一个实施了危害社会的人!危害社会的行为造成了刑法规定的危害结果,自然要负刑事责任!” 李长荣执意要办陈爱美的刑事责任,他所说的理由,听起来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也不是所有造成刑法规定的危害结果的行为都要负刑事责任的!有些行为虽然造成了危害社会的结果,刑法却规定不负刑事责任。比如,正当防卫和紧急避险。” 王芳抓住李长荣说的危害社会的行为要负刑事责任这句话的漏洞,预以反驳。 “陈爱美的行为算正当防卫,还是紧急避险?” 李长荣不无揶揄地说道。说完笑嘻嘻地看着王芳。那神气是说,你别以为你读了几天书,喝过几瓶墨水,要论办案,你还差得远呢! “那要看你如何理解了!”“那你是如何理解的呢?”李长荣进一步追问道。“我认为,如果把正当防卫和紧急避险仅仅理解为对付暴力行为,那不是太狭隘了吗?我认为要从广义上去理解!”王芳说这话的时候,李长荣的脸在不断地变化着,原先脸上的那些笑容不见了,代之以难堪、困惑、甚至于有点儿愤怒。 “你的意思,陈爱美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或者紧急避险了?可你别忘了,正当防卫或者紧急避险,只能是在现实侵害时实施,而不是事后!陈爱美是在遇到现实侵害时实施的吗?”说完他又是笑嘻嘻地看着王芳,心想,我看你这个黄毛丫头还有什么招。听了李长荣这一番话,王芳心想,看不出来,这个李副检,表面看起来象一介武夫,实际上不光有实践经验,还有一定的法学理论水平!要想说服他,还真不容易呢!想到这里,不禁暗暗地有点儿发急。陈少实从王芳的脸上看到了王芳似乎有点儿招架不住了;再看看李树坤,李树坤这时正好向他投来期待的目光。他心里明白,李检察长虽然也同意对陈爱美作无罪处理,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如果我们没有充足的理由,不仅“三长”通案会和公安局那里通不过,就是本院也难以通过啊!那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想当初我费了那么多口舌,不仅得罪了公安局的同志,还得罪了张处长,以致于张处长对这个案子竟甩手不管了!现在事实已经基本搞清了,如果在定性问题上说服不了人,不仅劳而无功,而且还有过啊!不行,我一定要据理力争!想到这些,陈少实内心有些激动,但他仍旧平静地说道: “李副检说的也有一定道理,”陈少实此话一出,王芳脸上立现惊诧之容,两眼紧盯着陈少实;李树坤略略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静; 李长荣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李副检说的‘现实侵害’没有错,这是正当防卫和紧急避险的要件之一,只要现实侵害没有排除,正当防卫和紧急避险便可以照样实施。回过头来,我们看看陈爱美这个案件,由于‘二郎中’的不法侵害行为,导致了陈爱美身体的伤害,而这种伤害一直在继续,没有停止过。陈爱美为了解脱伤害带来的痛苦,才实施了危害社会的行为。基于这一事实,因此可以这样认为,‘二郎中’对她的伤害并没有结束,而且这种伤害不是想像的而是现实的,几乎每天都在伤害折磨着她的身体,所以,陈爱美有权实施防卫,她这种防卫是一种特殊的自我解脱的防卫!对她这种行为追究刑事责任,显然是不公平的!”陈少实说过之后,李树坤点了点头,表示贊成;李长荣见李树坤点头,知道李树坤已经同意陈少实的说法,所以他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地笑了笑,那意思是说,你说你的,我仍然坚持我的,我们走着瞧吧!李树坤知道李长荣有不同意见,一时也难以统一思想,就不想再强求统一了。于是说道: 第88页 “对一个案件尤其象这个疑难复杂的案件,有不同意见是正常的。我们等把这个案件的工作做完了,鑑定出来之后,开检委会再讨论一次,然后再提交‘三长’通案会讨论。老李这样好吗?”“你定,我没有意见!”李长荣冷冷地说道。“做鑑定的事安排好了吧?”李树坤看着陈少实问道。“大学生周洁早就安排好了。我们马上把陈爱美提出来去做。”“好!抓紧进行,这个案子不能再拖了!” 南都市司法鑑定研究所,陈爱美正在接受两位资深法医的询问。事先,有关案情已经向两位法医作了介绍,因此法医的提问都是有针对性的。陈少实王芳周洁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法医先后向陈爱美提出了几十个问题要她当埸回答,以测试她的精神状况。陈爱美回答得很流利,也很准确,两位法医相视而笑,这一项测试,前后用了一个小时左右,询问结束之后,法医在精神状况栏里签上了‘正常’二字。紧接着给陈爱美做x光透视摄片检查。等陈爱美从x光透视室出来之后,陈少实让王芳和周洁看着陈爱美,他自已走进x光室,大夫正在写透视报告,陈少实伸头看了一下,大夫在疹断栏里写了这样一段话:“子宫颈至子宫颈周围地区呈黑色阴影,其为何物,具体情况不明。”接着,又标上了黑色阴影在子宫上的具体位置。然后将报告交给陈少实,送给主检法医,并告诉陈少实,摄片报告大约还要等二十分钟左右。陈少实拿着报告看了看,心想,这个阴影不就是xx吗?陈少实将x光透视报告交给两位主检法医之后,不一会儿摄片报告也出来了。两位主检法医拿着两个报告,经过仔细比对,判断、分析,一致认为,那一片黑色阴影可能就是xx,目前只能用‘可能’两个字,要确疹和根治必须进行手术。但是,这些必须要过当事人同意,其亲属还要在手术合同上签字!于是陈少实赶紧将法医的意见对陈爱美说了。还没有等陈少实说完,陈爱美就一连声地坚决要求做手术,并表示,即使李炳不肯签字,她也要做,这个罪她再也受不了了。她现在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于是,陈少实用电话将李炳约到医院,向他说明了情况,徵求他的意见,同意不同意在陈爱美手术合同上签字。李炳也毫不含煳地在陈爱美的手术合同上籤上了自已的名字,并一再表示,只要陈爱美确实是个受害者,她的行为是身不由已,他便可以原谅她的过去,仍然接纳她,并帮助她重新做人!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为了办案的需要,研究所打破常规,决定当天就进行手术。 研究所的决定,是陈少实他们求之不得的。陈少实对两位主检法医一再表示感谢。当天下午四时,手术正式开始。陈少实王芳和周洁一直在手术室门外等候手术结果。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左右,手术结束,陈爱美被医务人员用手推车从手术室缓慢地推出,李炳立即走上前去,弯腰俯视陈爱美,关切之情现于辞色。由于麻醉,陈爱美还在昏睡。不一会儿,主治大夫从手术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大玻璃器皿,里面盛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陈少实王芳周洁不由自主地快步走上前去。 “怎么样?大夫!”陈少实迫不及待地问道。“喏!你们看,x光透视和摄片显示的阴影部分竟是xx!我做了几十年的外科手术,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接着外科大夫告诉陈少实,他们本来想不切除子宫,将xx剥离出来,但是没有成功,因为xx和肉体已经连成一体了,根本无法剥离,所以只好做了整个的子宫切除。这对术者来说,除了不能生育,其他方面诸如夫妇生活等,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这一点应当向她本人说清楚。陈少实点点头。并向大夫表示谢意。 一切真相大白,司法鑑定报告当天就出来了。陈少实王芳周洁来到陈爱美的病房,陈爱美仍在昏睡未醒,李炳陪在病床前,陈少实将手术结果告诉了他,他一再地表示感谢,并向陈少实保证,如果司法机关将她无罪释放,他一定会善待她的。陈少实向他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便拿了司法鑑定报告,和王周二人离开了研究所,回到市院。 当他们赶到院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人们早已下班了。张永强因为事多,刚下班,他推着自行车向外走,正好和陈少实碰了个面对面。陈少实停下脚步,喊了一声“张处长”,他的本意是要将鑑定结果和他说一说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张处长连正眼也没有看他一下,只是鼻子哼了一声,便推着自行车和陈少实察身而过!见张处长这副神态,王芳和周洁都很气愤,二人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向着他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陈少实没有说什么,他领着王周二人直奔检察长李树坤的办公室。 “李检你还没有走啊!”“走?上哪?我在等你们呢!结果怎么样?快说说!”“一切真相大白,‘二郎中’确确实实在陈爱美子宫里放了头髮!”于是陈少实便将陈爱美在研究所透视摄片手术等结果情况向李树坤作了汇报。听了陈少实的汇报,李树坤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心想,这个案子不论最终如何定案,最起码我们检察院的怀疑得到了证实,我们的工作还是有成果的。于是他顺带表扬了陈少实王芳和周洁。最后他语重心长地对陈少实说道: 第89页 “小陈,你工作不错,敢想敢干,但还要注意工作方法,和处里同志搞好团结,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我们办案也要发挥集体的智慧和力量。关于这个案子,工作已经做到位了,并且达到了预期的目的,下一步就看‘三长会通案会’的结果了。既于院检委会我倒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据我了解,绝大多数委员的意见还是一致的,少数人有不同意见是正常的。我所担心的,就怕公安的同志不放过她!再说,从目前情况来看,也确实没有过硬条款说她的行为不构成犯罪!我们只能从法理上类推,从情理上分析,办她的罪欠公道,而并不能说完全就不能办她的罪!”李树坤这一番话,入情入理,陈少实听后不由地点了点头。王芳和周洁也暗暗地表示贊同。“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还要将案件的进展情况向政法委陈正浩书记通报一下,请他安排个时间,招集‘三长通案会’把这个案件了结一下。” 20.陈爱美无罪释放 陈少石后院起火 陈少实等三人从检察长办公室出来之后,王芳和周洁去食堂吃饭,陈少实回家。因为案件的事情搞清了,陈少实的心情很愉快,他骑着自行车,一路哼着小曲,吹着口哨。心里想着,回家好好洗个澡,弄点小酒咪咪,逗女儿玩一会,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好好地放松放松。不一会儿到家了,他将自行车停好,上好锁,三步并作二步上了楼。到了家门口一看,防盗门和大门都锁得好好的。平时这个时候,妻子陶兰早就到家了,甚至于连晚饭都做好了,正在开着门等他呢!即使防盗门不开大门也是开着的。今天的情况好象有些反常!陈少实边想着心事,边掏出钥匙,将二道门打开一看,家里人影子没有一个! “这是昨啦!”陈少实不由地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把家里所有灯都打开了,表面上看,家里的东西都没有动。他打开衣柜一看,衣柜里除了他自已的一些衣物之外,陶兰和孩子的衣物都没有了!“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呀!”陈少实不由地急出声来。她们上哪儿呢?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乎呢?陈少实自言自语。从衣柜里少了她们母女俩的衣物情况来看,家里并没有出什么事,而是她们母女俩主动离家出走的。但是她们为什么要走呢?而且连招乎也不给我打一个,这说明她们不愿意让我知道。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要么怕我知道了不让她们走,也许根本不管我知道不知道,就是要走!陈少实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已经快八点钟了,仍然不得要领。陶兰带着孩子能到哪儿去呢?除了娘家,还有一个大姨。先到她娘家去看看再说。于是他锁好门,饭也没有吃,饿着肚子骑车直奔陶兰娘家而去。 陶兰的娘家就在本市扬州路上一幢老式公寓楼的一楼,陶兰的父亲早已去世,家里除了老母之外,还有二个哥哥,陶兰排行老三。因为是老巴子,平时不管有理无理,两个哥哥都让着她,从小便养成了任性的性格,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谁的话都听不进。陈少实是知道老婆这个性格特点的。他锁好自行车,快步走到陶家的门口,如同城里所有住家一样,陶兰娘家的防盗门和大门都锁得好好的。陈少实按了电铃,不一会儿,屋子里有人问是谁。陈少实听出来了说话的人是他岳母李桂花。陈少实报了姓名之后,里面却没有动静了,过了二三分钟,里面还是没有动静,陈少实又按了电铃,这一回连问也没有人问了!陈少实等得有点儿发急了,就不再按电铃了,开始用手敲门,敲了几下,仍然没有人开门。陈少实断定,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一定和自已有关。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总得让我知道呀,弄得不明不白的多急人!想到这里陈少实加大了敲门的力度,开始用手拍,继而用拳头擂,经过这一番折腾,屋子里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你想干什么?敲什么敲啊!”听得出来,这仍是岳母李桂花的声音。“妈,我是陈少实,陶兰来了没有?”“谁是你妈,你给我快滚!陶兰来没来我家,与你有什么相干?”“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总得要让我明白呀?” “你干的好事你自已心中有数!”这回说话的是陶兰。“我没干什么不好的事,你叫我说什么好呢?”陈少实说过之后,屋里没人回话,但是就是不开门。 “我说陶兰,我倒底干什么坏事让你生那么大的气!你不说又不开门,让人蒙在鼓里多难受!” “你不要再在这里等下去了,赶快回你的家吧,至于我和女儿,你就不要管了,过几天我再和你办离婚手续。你问为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因为你有了第三者!”陶兰此言一出,陈少实才略有所悟,是不是我和王芳在食堂吃饭的事,传到她的耳朵里了?这件事只有俞美凤和孙红莲才知道呀!难道她们……?再说,也没有什么嘛,怎么能谈得上第三者呢?唉!真所谓人言可畏啊! “你怎么不说话啦 ?说到你的要害处了吧?”还是陶兰的声音。 “ 陶兰,你误会了,我哪有什么第三者呀,我现在只有第二者你呀!你不要听人家嚼舌头!” “我知道你不会痛痛快快地承认的,那也不要紧;我也不管你有没有第三者还是第四者,反正我俩的缘份到头了,从今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不要再在这里磨了,再磨我也不会开门的,你走吧!” 第90页 陈少实在陶家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好话也不知说了多少,陶兰执意不肯开门,陈少实只好无可奈何地走了。他推着自行车,在路上漫无目标地走着,“唉!”他边走边嘆气,心想,这个俞美凤和孙红莲,在单位不好好上班,整天张家长李家短的,以搬弄是非为能事!这样下去谁还敢和她们同事!这个陶兰呀,你怎么就轻易地听信她们的鬼话呢!想到这里,他不禁嘆了口气,摇了摇头。此时此刻,他又想到了最近以来大学生王芳对他的种种表现。陈少实人虽老实,但是并不呆,王芳对他的多次暗示,他瞭然于胸。他到现在也不明白,王芳为什么要屡屡向我示好?论年龄双方相差近十岁,论学歷,陈少实只上过中学,而人家王芳却是上海名牌大学的大学生,更重要的我可是有家小的人呀!不论从哪个方面看,我们都不合适。尽管王芳多次暗示,可我从来没有对她假以颜色!我自问没有任何对不住陶兰的地方!陈少实推着自行车边想边走,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抬头一看,这个地方似曾相识,但又不是他家所在地区,他站住了,定了定神,仔细一辨认,啊!原来是走到了市检察院的招待所的边上了! “这不是陈老师吗!这么晚了有事吗?”陈少实正要推车离开的时候,周洁和王芳叫住了他。说话的是周洁。“噢,没事。这么晚了你们从哪儿来?”陈少实反问道。“我和王芳刚刚看了一埸电影,怎么这么巧在这儿碰到你?”周洁显得很兴奋,不住地问这问那。王芳在陈少实和周洁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做声,可是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陈少实。她发现陈少实说话的时候,表情不是很自然,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么晚了,到这里来,还说没有什么事,显而易见说的不是真话。可能因为当着我们俩人的面不好说出来罢了!在这种埸合,他既然不想说,就不要使他为难了。想到这里,王芳故意岔开话题: “陈老师,你猜猜看,我们今天看的什么片子?”“‘南征北战’?”“不是”。王芳摇头“要不就是‘地雷战’”“你怎么只晓得这几部老掉牙的片子?”周洁笑得前俯后仰。王芳也不禁莞尔。“我在部队经常看这几部电影,所以记得很牢,你们一问,我很自然地就脱口而出了!”“我告诉你吧,我们看得可是美国大片,叫作:《乱世佳人》,女主角可是大名鼎鼎的费雯丽!这部片子在我们国家刚刚上映时间不长,看得才过瘾呢!怎么样?有机会我们一道再看一埸?”周洁忍不住抢先说出了片名,还要约陈少实去看。 “看过了怎么还要看?”陈少实有点儿不解。“这叫百看不厌!”周洁说着将头向后一仰。“真的,陈老师,真的不错。明晚上我们一道去看,我还想再看一遍呢!”王芳也附和着周洁。这俩个人同样是约陈少实去看电影,但各人想法迥异:周洁实实在在是想再看一遍,将陈少实拉上一道看,无非是图个热闹;而王芳则另有想法,她想藉此多和陈少实接触,加深双方之间的情感。自从和陈少实第一次出差,扑在陈少实的怀里躲避狼狗那一刻起,姑娘的情怀就起了微妙的变化,不知为什么,她就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大男人,她觉得陈少实这个大男人的宽阔胸怀正是她所需要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她感到无比的安全和温暖,于是她想一辈子拥有他!为此,她的心一天也没有离开过这个男人!一天见不到他,她就象失了魂似的!有时她扪心自问:王芳呀王芳,那么多同学少年你不喜欢,而偏偏喜欢上这个大男人!你喜欢他什么呀?图他个啥?尽管如此,她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已,以至于陷入深深的情感泥坑而不能自拔! “好吧。明天看情况再说。有时间就去!”面对两个漂亮的女大学生的热情邀请,陈少实内心虽然不是很愿意,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这大概应了这样一句俗话:“最难消受美人恩吧!” “好!一言为定!”周洁首先伸出手要和陈少实握别。陈少实伸出手和她握了握。“走吧。”周洁拉起王芳的手要走。陈少实也调转了车头。 “你先回吧,我来问问陈老师,倒底有什么事!”王芳凑近周洁的耳朵轻轻地说道。于是周洁松开了王芳。王芳快步跟上了陈少实。听到身后脚步声,陈少实回头一看,王芳已经走到了面前。 “有事吗?”陈少实小声问道。“难道没事就不能来吗?”王芳俏皮地反问道。陈少实没有说话,二人就这样默默地走着。足足过了五分钟,谁也没有开口。 “陈老师,你心里一定有事?”陈少实点点头,算是回答。心想,我的事可与你有关啊! “那可不可以跟我说说呢?”王芳终于说出了她想说的话。陈少实料到王芳会向他问个水落石出,他也打算跟王芳说说清楚,今后两人少接触一些,以免引起他人不必要的误会。 “可以。”陈少实停下脚步,看着王芳,“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爽快!”王芳显得很兴奋。陈少实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可能与你有关系!”“和我有关?好啊!说说看。”于是陈少实便将陶兰带女儿到娘家、要和他离婚等等比较详细地和王芳说了。最后说道,“我想来想去想不出我有什么不检点之处,我想这事肯定是俞美凤和孙红莲嚼的舌头!” 第91页 “她们愿意怎么说就让她们说吧!关键是你的态度!”陈少实想不到王芳的态度竟是这样的直截了当。他本想说的所谓双方今后少一些接触的话,根本无法说出口了!“这……?”“什么这还是那的?你这个人哪,办案子是那么果断干脆,可是在个人感情问题上就显得缩手缩脚,畏首畏尾,都是什么年代了!”王芳这一番话,已经积蓄多时了,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 ,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也不管陈少实能不能接受,就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倒是倒出来了,可现时的陈少实不仅不能接受,反而生出了一些反感情绪,他瞪大眼睛看着王芳,足足看了有半分钟没有说话。尽管没有说一句话,但是王芳还是从他的脸上看懂了他的意思——他对王芳的这一番话是不满意的!其实,由于双方接触时间比较短,王芳对陈少实并没有真正的了解。陈少实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和陶兰分手和王芳结合,甚至于连这个念头都有没有起过!这里的根本原因,就是陈少实和陶兰的感情很深,他从来也没有想过除了陶兰之外和第二个女人好!他知道陶兰对他是一时的误会,只要说清楚了,她是会理解的;他深知陶兰这是一时睹气,并不是真的要和他离婚,他也没有把陶兰的离婚之说当成真的。王芳的话未免操之过急了些。王芳见陈少实不说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二人就这样默默地走着。夜深了,路上的行人稀少,车辆也不多,大商店早已关门,偶尔看到路边一个小吃部,就餐的人也不多 “你饿了吧?”陈少实首先打破了沉默。王芳摇摇头表示不饿。陈少实也没有再说什么,俩人又默默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陈少实的家门口。 “进去坐会儿吧?陈少实停下脚步,看着王芳。王芳未置可否。于是陈少实将门打开,开开灯。“进来吧!”“不啦 ,都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王芳没有进门,站在门口。“进来喝口水,等会我送你走!”王芳没再推辞。王芳进屋之后,打量了一下:这是个两间朝南,外加厨房卫生间的小套型住房。客厅比较小,摆了四张沙发椅和一张小饭桌,外加一台电视机,就满满当当的了;客厅的墙上挂了一幅有一米见方的大油画,整个画面就是一个年轻漂亮女士的半身像。王芳的视线被油画吸引住了,她站在油画的对面,静静地注视着,陈少实从厨房提了热水瓶出来,见王芳注视那幅油画,也没有惊动她,他倒好水,在沙发椅上坐下,看着王芳。 “这幅油画是你买的?画上的人物是谁?”王芳回过头来,向陈少实提了两个问题。 “不。油画不是买的,是人家送的。至于画上的人物嘛,你猜猜看,猜不到我再告诉你。”“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否则怎么会认不出来呢!”王芳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岂止名不见经传,而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人!”陈少实回答。“既然如此,我就没法认出她来了!只有公众人物,或者熟悉的人,才能够很快认出来。”王芳说道。“要不要我告诉你?”“随便。”“既然随便,不说也罢!”看样子王芳并太想知道油画上的人物是谁。于是她又走到两间卧室的门口向里看了看:一间摆了张大床和衣柜梳桩台什么的,毫无疑问,这是他们夫妇的卧室了;另一间只放了一张小床和一个大书柜,还有一些另星物品,看样子,这是孩子的卧室兼做书房。 “坐下喝点水吧!”陈少实见王芳进屋之后一直没有落座,水也没有喝一口,有点儿不过意。王芳坐下之后端起茶杯象徵性地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便站起身来,表示要走。陈少实出于礼貌,要她再坐会儿,说说话,王芳看看表,已经是下一点了。 “真的不早了,下次再来!”说着便向门外走去。陈少实稍稍收拾了一下,便跟了出来,坚持要送王芳,王芳也没有推辞。陈少实要王芳坐在他自行车后。马路上静悄悄,空荡荡的,比平时显得宽敞得多了。陈少实车骑的很快,不一会儿便将王芳送到了市检察院的招待所门口,俩人道了声再见,陈少实很快便回到了自已的家。回家后他稍稍收拾了下,便上床休息了。尽管夜已经很深了,但他就是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陶兰,一会儿王芳,一会儿是女儿,一会儿又是陈爱美流氓案,直到早晨五点多钟才迷迷煳煳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爸爸妈妈的哭喊声把他惊醒了,他揉揉眼睛,睁开一看,三岁的女儿嫒嫒正站在他的床头哭呢! “啊!嫒嫒怎么啦?妈妈呢?”陈少实一骨碌翻身下床,一把抱起嫒嫒,用手轻轻地揩去嫒嫒脸上的泪水,“妈妈呢?”“妈妈把我送回家就走了,她说有事,要我跟爸爸。”“妈妈有没有说还回来?”“妈妈说,她不回来了,要我跟爸爸!呜呜呜,我要妈妈!”看着嫒嫒一声声地哭要妈妈,陈少实心里难受极了,自已的眼泪差一点都掉了下来。 “嫒嫒是好孩子,好孩子是不哭的。爸爸带你去把妈妈找回来!”陈少实这样一说,嫒嫒果然不哭了。陈少实赶紧洗漱了,带了嫒嫒骑上自行车来到扬州路岳母家。岳母家门是锁着的,敲了半天没人开门。陈少实看看表,都快八点了,上班时间快到了,不能再耽误了,到单位以后再说吧。于是他带着嫒嫒来到了单位。到了大门口,他把嫒嫒放在值班室,让门卫老谢头看一下,他就直奔办公室而来。正好王芳和周洁也来了,陈少实将王芳拉向一边悄悄地告诉她,妻子将女儿送给他不管了,孩子现在没人管,只好带她到院里来了,问王芳怎么办?王芳微微一笑说道:“这还不好办,我来帮你带着,让周洁给你做记录。陈少实想了想实在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便和王芳来到院值班室。 第92页 “这就是你的女儿?”王芳问道。陈少实点点头。“嫒嫒,叫阿姨!”“阿姨好!”陈少实的话音刚落,嫒嫒就甜甜的叫了一声“阿姨好”。“这个小姑娘多可爱,我真喜欢!”王芳一伸手就将嫒嫒抱了起来。并在嫒嫒嫩嫩的脸蛋上轻轻地亲了亲。 “嫒嫒跟阿姨玩儿,爸爸有点事等会来看你啊!”陈少实说着转身离开。嫒嫒看着陈少实的背影,小嘴扁了扁想哭,王芳赶紧哄她玩,才没有哭出来。 检察委员会开的还比较顺利,如同李树坤预期的那样,除了副检察长李长荣和刑事检察处长张永强之外,所有参加会议的委员都认为,陈爱美的行为不构成犯罪,不能批准逮捕!理由也能站得住脚:陈爱美是被害者,法律不应当追究被害者的刑事责任。另外,除了张永强之外,所有的委员对陈少实在这个案子上的工作,都预以充分的肯定,并建议给陈少实记功。李树坤检察长同意大都数委员的意见,检察委会最终决定不批准逮捕陈爱美!由李树坤将检察委会的意见向政法委陈正浩书记通报,由陈书记安排“三长通案会再行讨论一次。 散会之后,陈少实回办公室,在过道里,所有和他碰面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有的甚至于刻意迥避他!在经过处长办公室的时候,处内勤李红艷甚至向他瞪了瞪眼睛。陈少实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引起他太多的注意。回到办公室,他放下案卷,向周洁简单地交待了几句,就快步向院值班室走去。到院值班室一看,王芳和嫒嫒都不见了!向老谢头一打听,说是王芳带嫒嫒出去了,上哪儿他不知道。陈少实心想,有王芳带她出去不会有什么事,于是他又返回办以室。正巧,内勤李红艷找他有事,说陈正浩书记马上要招集“三长通案会”,让他做好准备。陈少实要周洁准备好笔录纸,他自已定下心来,就这个案子的情况又做了一些思想准备。 上午十时,“三长通案会”在市公安局小会议室进行。参加会议的还是前次参加会议的公检法三家大小‘三长’。政法委书记陈正浩宣布开会,他首先对检察院在这个案子上所做的工作表示肯定和赞赏,接下来,由案件承办人陈少实将这二天的工作情况向“三长”作了汇报。当陈少实汇报到‘二郎中’向陈爱美下身塞头髮这一情节时,除了李树坤和张永强之外,所有在座的人的脸上都露出十分震惊的神色。 “真的有这样的事?”陈少实的汇报还没有结束,公安局刑侦队长李铁飞就大声地发出这样的疑问。“这还有假,不光是‘二郎中’的口供,司法鑑定也得到了证实!”李树坤不无得意地说道。 “嘿嘿,”公安局长杨伟森“嘿”了二声又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说,真想不到竟有这样的事。 “我审了几十年的案子,从来也没有听说这样的事,真称得上是个奇案!”法院刘怀义院长也感到不可思义。 “刚才李检说司法鑑定得到了证实,我想知道是如何进行鑑定的?”法院刑庭庭长刘凤庭究竟是法官,对证据抠得很细,他想从鑑定的手段,来判断鑑定结果的可信性。 “先进行x光透视拍片,然后进行外科手术,因为头髮已经和肉粘连在一起了,无法分离,大夫只好将子宫全部取出,否则便不能去除她的病根!现在子宫还在玻璃容器里盛着呢!”陈少实从容地回答了刘庭长的提问。“呵!刘凤庭大大舒了口气,再也没有提什么。 “大家看看对这个案子的事实还有什么要说的?”陈正浩说过之后,停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再提什么疑问,于是要求大家对这个案子如何处理,发表意见。首先由李树坤检察长向大家通报了检委会不批准逮捕的意见。接着法院的院长和庭长也倾向不捕,接下来就看公安‘三长’的态度了。李铁飞首先发言,他的意见和前次会议上的意见大同小异,主要是说象陈爱美这种流氓,不捕没有什么法律依据。 “法律依据也不是一点没有。首先她是个被害者。其次,她的行为可以视为一种防卫行为。一般情况下,要办被害人的罪,是有特定要求的。那就是被害人在被侵害时,实施正当防卫和紧急避险,超过了必要的限度,才能追究其刑事责任。回到这个案子上,‘二郎中’对陈爱美的侵害,一直在起着作用,被害人也一直受着这种难以忍受的身心折磨。由于这种特定的侵害一直没有消除,陈爱美就一直进行着必要的防卫,否则她便无法忍受。因此我们可以认为,陈爱美的行为是一种防卫行为。所以不能办她的罪!由于这种防卫是一种特殊的从未有过的防卫,什么样情况下,才算是超过必要的限度?根本无法把握,所以,如果办她的罪,也就更没有把握了!根据疑案从无的原则,这个案子绝对不能办!?” 法院刘凤庭庭长以上的这一番话,和陈少实的观点不谋而合。所以他发言之后,陈少实向他笑笑点了点头,表示完全贊同。 “这次不办就不办吧!以后如果她再犯决不轻饶!”公安局长杨伟森也表了态。 “当然,如果她出来之后,仍然干那事,那就决不是头髮的原因了,而是本性难移了,到那时新老旧帐一起算!”李树坤见杨伟森没有反对,心里很高兴,说出的话,多少有点附和杨伟森的味道,算是给公安的同志一个面子吧。 第93页 局长已经表态了其他两位处长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位处长心想,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案子上,我们公安没搞清的问题,过了几十年,人家检察院把它搞清了,你不能不佩服人家。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再和人家硬顶呢。想到这些,两位处长都表示没有不同意见。至此,这个案子就这样顺利地定了。 “三长会议”最后决定:1、将陈爱美无罪释放;2、对所有和陈爱美有过两性关系的人,只要有工作单位的,都要给单位发函,说明情况,提出司法建议;3、对本案的加害人‘二郎中’进行必要的训戒,并要求他给予陈爱美一定的经济补赏;4、案子由公安机关主动撤回,检察院不要再做不捕决定了。这四件事都由公安机关来做。 散会之后,陈书记将李树坤拉到一旁,建议他给陈少实报功,并解释说,会议上不便多说,以免引起公安同志的不快。 十九、少石无意情难却 王芳有情意绵长 陈少实回到处里的时候,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王芳和嫒嫒还没有回来,陈少实心急,先到院值班室问了老谢头,老谢头说王芳带着嫒嫒回来过一次,见你没有回来,二人又出去了,临走,王芳交待,陈少实回来之后,让他在值班室等,不要走远了。于是陈少实便坐在值班室,和老谢头聊天。不一会儿王芳终于带着嫒嫒来了。陈少实赶紧迎了出去。 “谢谢你,王芳!”陈少实伸手要抱过嫒嫒,嫒嫒用手抱紧王芳的颈脖子,“不!我要阿姨抱!”说起来也真怪,王芳才带了她几个小时,嫒嫒就和她难捨难分了! “要不,一道到我家随便吃点什么?”王芳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王芳抱着嫒嫒,陈少实推着自行车,三人慢慢地走着。陈少实不过意,要嫒嫒坐在自行上,理由是阿姨抱着走路太累,嫒嫒虽然不太愿意,但也没有坚拒,因为她怕累着阿姨。就这样他们走了约有三十分钟,才走到家。家里没有多少菜,陈少实拿出面条,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家里没有什么菜,用鸡蛋下面条吧。”“鸡蛋下面条,营养挺好的。我来吧!”说着,王芳挽起袖子开始动手下面条。好不容易面条下好了,王芳先给陈少实和嫒嫒,每人盛了一碗,然后,将余下的汤汤水水给自已盛了一碗。陈少实有点儿不过意,坚持要把自已的一碗给王芳,王芳执意不要,陈少实只好从自已碗里挑出了一部分给王芳,王芳也没有推辞。正当三个人围桌子边吃面条的时候,不早不晚,陶兰推门而进! “你是谁?”陶兰见家里多了个陌生女孩,惊诧地瞪着双眼。陈少实也不由尴尬万分,王芳开始一愣,继而很快便镇定下来,在这瞬间,她已经知道站在自已面前向她发问的这个人是谁了! “我来介绍一下……,”陈少实站起身来,尬尴地要给王芳介绍陶兰。 “你不用介绍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就是嫒嫒的妈妈陶兰!” 因为面前这个女人和陈家客厅油画上的人一样!王芳打断了陈少实的话,一下子把自已推向了前台!她不说陶兰是陈少实的爱人,只说是嫒嫒的妈妈,也是有她用意的。她认为,她爱陈少实,陈少实就是她的爱人,自然,陈少实便不能再有爱人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陶兰被王芳的这番话搞蒙了,她瞪大眼睛看着王芳。 “你真的要知道我是谁吗?”“要知道,要知道,要知道!你快说!”陶兰吼着,其实,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好!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叫王芳,是上海復旦大学的学生,来南都市检察院实习!你还想知道什么?” “原来是你这个贱货!在单位勾引我的男人还不够,竟敢勾引到我家里来了!”说着陶兰便要扑向王芳。“你在胡说什么呀!”陈少实赶紧将她拉住。 “你不是要和陈少实离婚吗?连自已的孩子都不想要了吗,怎么左一个你的男人,右一个你的男人呢!你这不是自打嘴巴吗?”王芳毫不示弱。 “哎呀,气死我了,陈少实你放开,我今天不想活了,非要和她拼个鱼死网破!陶兰不住的扭动,拼命地想挣脱,陈少实就是死死抓紧她的膀子不放。 “小王,你快走吧!”陈少实近乎哀求地说道。 “陈少实你放开她,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王芳站在原地没动,没有走的意思。这可把陈少实急坏了。 “王芳,我求求你了,你快走吧。”陈少实哭丧着脸,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王芳。 “好吧,不让你为难,我走!”王芳见陈少实实在可怜,有点儿不忍心,再加上嫒嫒在一边不停地哭闹。心想,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说完之后,便从容地走出了陈家。大约十分钟之后,估计王芳已经走远了,陈少实才放开陶兰。陶兰仍然不依不饶,抓住陈少实撕打。嫒嫒抱住陶兰的腿,不住地哭喊:“妈妈妈不要打爸爸了!”陈少实也不还手,任凭陶兰撕打,陶兰打累了自动停了下来。 “好你个陈少实,我哪里对不住你了?人家告诉我陈少实在单位有外遇,我还有点不信,今天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日子还怎么过啊!呜呜呜。”陶兰边诉落边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嫒嫒见妈妈哭,也跟着哭。等陶兰哭泣稍停,陈少实开言道: 第94页 “陶兰,是谁告诉你我有什么外遇的?”“还要谁告诉我吗?你把那个贱货都带到家里来了,你还要狡辩!” “你不是因为我有外遇才回娘家的吗,怎么说没人告诉你呢?”“我问你,你有没有和这个叫王芳的贱货一起到外面吃饭逛马路?” “哦,是这样!”陈少实瞭然。心想果不出我之所料,是俞美凤和孙红莲这俩个绕舌的女人在搬弄是非!这俩个女人,工作不好好干,整天张家长李家短,唯恐天下不乱!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便冲口而出: “我就是和王芳在外面逛过马路,吃过饭,这又怎么样呢!” “好样的,陈少实!你终于承认了。”说着,陶兰抱起嫒嫒,一把拉住陈少实: “走,找你们单位的领导把话讲讲清楚。”陶兰要去找单位领导,陈少实一下子还不能接受,他心想,这毕竟是家务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况且这还关系到一个女大学生的名誉,无论如何也不能闹到单位去!于是他挣脱了陶兰,转身走开。他看看手錶,快二点了,下午上班时间到了。他不能再和陶兰纠缠下去了,得去上班。于是他快步出门,骑上自行车就走。 “好啊!你走,我看你能走到哪里!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到!”陶兰边说边收拾。然后抱了嫒嫒坐上去市检察院方向的公共汽车。 陈少实赶到单位,迎头碰到张处长,他正要向张处长打招乎,张处长却故意背过脸去不看他。张处长的这一举动使陈少实很伤心。他心想,为陈爱美这个案子,处长对我的成见深了,今后还怎么在这位处长手下工作呀?内勤李红艷和他擦身而过,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一下!要是在往日,这个快人快语的李红艷,早就向他打招唿了!唉,家庭不顺心,工作不能为人理解,无故遭非议,做人实在是难!他一路想着心思,来到自已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老同志杨成和大学生王芳。杨成正在看案卷,头也没抬,王芳在帮他整理陈爱美案的卷宗,案子办结了,要把材料整理好,准备归档。 “你来啦。”王芳轻声地向陈少实打了个招乎,然后又继续整理案卷。陈少实刚刚坐下,还没有来得及喝口水,只听门外有人嚷道: “陈少实的老婆抱着小孩到我们检察院来了,在大门口哭着嚷着要找检察长,说大学生王芳勾引她老公陈少实,你们哪个快去告诉李检一声!”陈少实听到了,王芳也听到了!老同志杨成自然也听到了。杨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陈少实和王芳,也没有说什么,继续他的工作。王芳看了陈少实一眼,立起身来,就向门口冲去。陈少实知道王芳的用意,心想,不能再让王芳和陶兰对面,否则还不知要闹出什么结果呢!想到这里,他立即起身跟了出来。在过道里,陈少实一把抓住王芳:“王芳。你上哪去?”“你不要管!你老婆既然找上门来,指名道姓说我,我要去和她当面讲讲清楚!”王芳一激动,说话的声音也自然而然地高了起来,老同志杨成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看了一下,李红艷也在自已办公室门口向这边张了张,撇了撇嘴,很快又缩了进去。毫无疑问,王芳刚才的话都被他们听到了。“好了好了,不要说了,回办公室吧!”陈少实说着,也不管王芳同意不同意,硬是将王芳拉回到了办公室。在办公室里,两人什么也没说,各自干各自的工作。 下班后,陈少实回到家里,陶兰和嫒嫒都不在。厨房里依然是冰锅冷灶。陈少实下了点面条胡乱吃了,打开煤气热水器烧水洗澡,当他打开衣柜找换洗的衣服时,发现衣柜里空空的,少了好多衣服,一查看,少的大都是陶兰和嫒嫒的衣服!看来,陶兰是不想再回这个家,执意要离婚了。陈少实心想。他洗好澡回到房间,和往常一样,穿好上衣打算坐在被子里看书。他打开床头柜找书,书没有找着,一本厚厚的大像册映进了他的眼帘。他顺手拿出像册,随手翻看起来。这本像册,记录了陈少实和陶兰恋爱、结婚等感情生活的歷程。像册的第一页,有两张照片,一张是陈少实穿军装的半身照,一张是陶兰站在清水河桥边的全身风景照。这两张照片是陈少实和陶兰谈恋爱没见面之前,委託介绍人带给对方的相亲照。照片上的陈少实,浓眉大眼,清秀英武;而陶兰虽衣着朴素,却笑靥如花,双方拿到各自的照片都很满意。很快便约定了见面的日期。可以说,二人是一见钟情。很快便坠入了情网。陈少实记得那次见面之后,陶兰带着陈少实几乎玩遍了南都市所有着名的风景点。如清水河大桥、老夫子街、紫云山、大公陵、英列台等,每到一处都摄影留念。这相册的第二页上就是他们夫妇游上述景点的见证。正当陈少实翻看旧照,回忆往事的时候,忽然听到二声敲门声。他放下手中的相册,翻身下床,开门一看,来人竟是王芳! “啊!怎么是你?”“怎么,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吗!”王芳俏皮地说道。“唉,你叫我怎么说呢!”“不管你怎么说,我此心不变!”王芳说的很干脆。陈少实赶紧回到房间,穿好裤子,走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 “这么晚了有事吗?”陈少实笑问王芳。“你们全检察院的人都知道我王芳勾引你,包括我所有来院实习的同学,都认为是我主动勾引你,我也承认这是事实!但是,我不愿意担个虚名,我要做实事!知道吗?我要名符其实!‘名符其实,’你懂吗?”王芳话音不高,但语气坚定。“我今天特意到你家来看一看,如果陶兰在家,和你睡一起,那么我掉头走路,从此再不和你陈少实罗嗉;如果她根本就不在,又带着女儿回娘家,把你陈少实一个人凉在家里,那么对不起,我今天就不走了!”王芳此话一出,陈少实不禁大吃一惊: 第95页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这有什么不行的,陶兰能行的事,我也一定能行,我哪一样也不比陶兰差,不信你就试试看!”王芳表情严肃,语气坚定,不由得陈少实不信。见此情景,陈少实急得满头大汗,掏出手帕不停地擦拭, “你看你,你还是个男子汉吗!”王芳边说边掏出手帕帮陈少实擦拭,手帕上一股少女的体香袭上鼻端,闻之令人陶醉,陈少实心旌不禁一盪。面对如此佳人,如此柔情,任是铁打的汉子,也由不得不动心。陈少实一把抓紧王芳的小手,喃喃地说道: “王芳,我有什么值得你的爱呢?你是一个黄花闰女,堂堂的名牌大学的学生,前程似景,你难道不后悔吗?” “我爱你的为人,本份、正直、忠厚老实,值得信赖,可以託付终身。在我们交往过程中,我虽然处处主动,然而你却不为所动,表明你确确实实是个正人君子,得夫如此,夫復何求!”说着,王芳一把抱住陈少实的颈脖,在他的脸上脖子上狂吻起来。陈少实任凭王芳疯狂的亲吻,只是默默地承受着,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既不拒绝,也不主动,王芳吻够了,累了,但仍旧搂着陈少实的脖子不放松,满意地闭起双眼,侧身靠在陈少实的身边,微微地喘着气。陈少实就象泥塑术雕的一样,一动不动,然而,两只闭着的眼睛,却滚出了两行热泪!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芳鼻端响起了轻微的鼾声。陈少实低头看看这位睡在自已身边的姑娘,她脸色红润,皮肤细腻,五官秀美,浑身上下充满着青春的活力,算得上是美丽漂亮,清纯可人。“睡在这里怎么行?会受凉的。”陈少实自言自地说道。他想把她推醒,但又不忍心。于是,他把她轻轻地抱起,走进卧室,又轻轻地放到床铺上,把脚上的鞋子脱去,盖好被子。这一切做好之后,陈少实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他轻轻地把房门带上,回到客厅,倦缩在沙发上——今天晚上,他只有在沙发上过夜了!不过他怎么也睡不着,思前想后,展转反侧,直到天快亮了,阵阵睡意袭来,才迷迷煳煳地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天已大亮,他睁眼一看,身上盖了一条棉被,王芳坐在他的对面笑着说道:“醒啦?快洗洗脸吃早饭吧!”“早饭?哪来的早饭啊,我还没有做呢!”“你没有做,就不等于没有啊,你洗好脸,保你有早饭吃!”原来王芳醒后,天已经亮了,她见陈少实倦缩在沙发上,赶紧从床上拿来棉被,帮他盖好,然后到小吃部买来小笼包子和豆浆,就等着陈少实醒来吃早饭了。陈少实洗漱好之后,王芳将包子和豆浆端到他的面前说道: “来!陈老师,请用吧!”“谢谢啦!”陈少实在家里还是第一次吃现成的早餐。平时的早餐,要么是陈少实自已做,要么陈少实上街去买,总之,一家三口人的早餐是陈少实包下的,这已经是不成文的习惯了。 二人吃好早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刚刚走出大门,骑上自行车,陶兰抱着嫒嫒正向家走来,和陈少实王芳碰了个面对面!陈少实不禁大吃一惊,而王芳却显得很平静!陈少实心想,一埸暴风雨即刻就将降临!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陶兰并没有过激的举动,脸上显得很是平静。嫒嫒也没有叫爸爸。 “你回来啦?”陈少实停车说道。陶兰没有说什么,径直向家里走去。陈少实放下车,想跟陶兰回家。 “上班时间就要到了,你还不快走啊!”王芳叫住了陈少实。一边是自已的妻子,一边又是深爱着自已的姑娘,处在这两者中间,也真的难为他了。陈少实看看表,离上班时间不多了,如果回到家里,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而且上班肯定会迟到。陈少实是个时间观念极强的工作狂,想到这里,单位和工作占了上风,于是他又重新跨上自行车,追上王芳。 “陈老师,你真好!”王芳看了陈少实一眼,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陈少实什么也没有说,心想,我不回家,并不完全是为了你,而是怕上班迟到。一路上,王芳见陈少实不说话,自已也不便多说什么,俩人就这样一直骑到单位。 在市检察院门口,单位的同事见陈少实和王芳走在一起,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连法纪处长王汉公和张胜利都在有意地迥避他;有的人更是在他俩身后指指点点!陈少实和王芳还没有走到办公室,周洁就叫住了王芳。她把王芳拉到无人处,问王芳昨晚上上哪儿去了?怎么一晚上都没有回宿舍?王芳竟坦然的告诉周洁,昨晚上就住在陈少实的家里!王芳的这个回答,着实使周洁吃惊不小。 “你怎么能这样子呢!他可是有家属的呀!你犯什么煳涂啊!” “我知道他有家属,我清醒得很!” “你,你,你倒底为什么要这样?”周洁气得说话有点儿语无伦次。 “因为我爱他!爱他,你懂吗?” “可是你要为你的这种爱付出代价的!” “这,我早想过了,不就是第三者吗?除了受到道义的谴责之外,还能拿我怎么样!” “你真是这样想的?”周浩表情不屑。王芳却坚定地点点头。周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办公室,王芳见陈少实手里拿着一纸文书在发呆,她轻轻地走到陈少实身边,俯下身看了看,原来是陶兰诉陈少实离婚案的法院开庭通知书!陈少实将通知书递给王芳: 第96页 “看看吧!”王芳接过通知书瞄了一眼,又还给陈少实道: “你打算怎么办?”陈少实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然后又向门外走去。他现在心里乱得很,他心想,陶兰对自已误会深了,才会走到这一步,难怪她见我和王芳一道从家里出来,都没有任何表示,原来她是执意要和我离婚!说实在话,我还没有和陶兰离婚的打算,我对陶兰确实还是有感情的,可是这个王芳又对我紧盯不放!我该怎么办呢?当然,现时的王芳,年青漂亮,又是大学生,综合条件当然要比陶兰强多了。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在这个问题上一直难以做出决断,这倒并不是不喜欢王芳,而是总觉得这样做对不起陶兰,他对陶兰的那份感情始终割捨不断! 二十、好事多磨千古律 有情人终成眷属 几天后,法院开庭调解陶兰诉陈少实离婚案。在法庭上,陶兰提出的离婚理由也很充分——因为陈少实有了第三者,夫妻感情已经破裂。陈少实当然不能同意陶兰的说法。而陶兰却说这是她亲眼所见,第三者已经在她家过夜了!法官问陈少实这是不是事实,陈少实老实,说这是事实!陈少实此言一出,法官不由地笑出声来,说道: “第三者在你妻子不在家的情况下,已经在你家过夜,你还不承认有第三者?你这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陈少实一时语塞。但仍坚持不同意离婚,陶兰则坚持要离婚。第一次调解无果而终。 陶兰已经不回家住了,她带着嫒嫒仍旧住在娘家。她认为,只要实际分居半年,法院一定得判决离婚。陈少实虽然到岳母家去过几次,想把陶兰和嫒嫒接回家来住,但不仅陶兰不愿意回来,娘家所有的人也反对。几次都碰了钉子,说他吃了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休想!被陶兰娘家人骂着轰出家门,并声言,下次不许再来纠缠!否则就不客气了!言下之意,要对他动武了!尽管如此,陈少实对陶兰仍然旧情未断,抱有希望。 王芳由于发生了和陈少实这件事,学校领导得知之后,非常生气,找她谈过几次话,要她彻底断绝和陈少实的来往,但王芳就是没有松口,认为这是她的私事,别人无权干涉!为了这事,所有的同学都疏远了她,周洁也对她也爱理不理的了,于是,学校将她调回上海,安排在一个区的法院实习。临离开南都市之前,她专门找陈少实,再一次向陈少实表明自已心迹,竟说出了此生非他不嫁这样的话来!力促陈少实早日和陶兰离婚。王芳走后,多次给陈少实写信,陈少实一封信都没有回! 陈少实在市检察院日子也不好过,刑事检察处,从处长开始,到一般同志,见到他都爱理不理的。大家背地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陈少实,少诚实啊!”尤其是张永强处长,更是把他凉在了一边,案子也不分给他办了,理由是,自已家里的问题都没有处理好,还办什么案子!因此,最近以来,尽管“严打”活动轰轰烈烈,每个人手头都有好几件案子,忙得团团转,唯独陈少实手头一个案件也没有,上班后,无所事事,整天就是看看报纸喝喝茶! 为此,他曾向检察长李树坤反映过,李树坤也和张永强处长说过,张永强当着李树坤的面说得很好听:说不给他分案子,是怕他精力不够用,等他把家庭问题处理好了,要办案件还不容易!他样做是照顾他呢!李树坤听听也有道理,就没再说什么。就这样,几个月的时间,陈少实除了给老同志杨成办案做做记录,发发通知,传传证人被告人什么的,没有主办过一件案子!为此,他自已心里也很苦闷,多次向检察长李树坤反映,并向李树坤明确地说,张处长这是对他处理陈爱美案件的不满,而并不是什么照顾他处理家庭问题!李树坤对陈少实此说不以为然,要陈少实不要想的过多,要相信张处长。此后李树坤也先后找过张永强几次,就是解决不了问题。时间长了,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李树坤才意识到陈少实说的有一定道理。正当李树坤考虑要将陈少实换一个部门时,恰巧省检察院到市院来调人,李树坤便向省院人事处的同志介绍了陈少实的情况。省院人事处的同志一听,这个人就是陈爱美一案的承办人,二话没说,就决定将陈少实调到省院。很快调令便到了市院。此时,陶兰和陈少实已经分居了半年多,陶兰再次起诉离婚,尽管陈少实不愿意,但法院还是判决准予离婚。房子和女儿都判给了陈少实。陶兰仍回娘家居住。 陈少实临离开市院时,李树坤和他推心置腹地谈了一次话。说同意他调到省院,是迫不得已的。因为市院太需要他这样的人了!但考虑他目前在市院的处境,换一下环境对他的发展可能会更好些。接下来,李树坤对陈少实到市检察院以来的工作,大加赞赏,说象陈少实这样对待工作的人见得不多!如今,不少人上班是在混日子,不仅不好好干工作,还要搬弄是非。对这种人虽然大会小会说过多次,就是解决不了问题。说到张永强处长,李树坤说,张永强为什么对陈少实如此,他心知肚明,要陈少实不必介意,这些已成过去,既然已经离开了,就把这些不愉快的都忘掉吧! 陈少实的不愉快,通过和李树坤这次谈话,多多少少有些慰藉。最后他表态说,能得到李检察长的理解,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并对李树坤的理解,一再表示感谢。 第97页 陈少实到省院工作几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已经快下班了,门卫通知他说,门口有人找。陈少实收拾了一下,向大门口走来,远远地看见一个女孩子站在门外,背对着他,当他快走近时,那个女孩子突然转过身来,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抱住,头埋在陈少实的胸口,喜极而泣。 “你你你!”陈少实最后一个“你”还没有说完,王芳抬起头来,泣诉道: “你好狠心,那么长时间也不给一封信!边说边用手捶打陈少实的胸口。 “走吧。等我慢慢告诉你!”说着,陈少实掏出手帕帮王芳揩干眼泪,牵起王芳的小手,走出了省检察院大门,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