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和腹黑的终极对决》
1、001.亲我一下
001.亲我一下
四月的海城,天气刚开始回暖。
晚上九点,金融区丰贸大厦里996的上班族们才陆陆续续结束这一天的工作,但这些年轻人脸上却丝毫不显疲态,仿佛美好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大厦顶层的全景酒吧里,随处可见西装革履的男士和妆容妥帖的女士。
戚屿和许敬也约在这个地方见面。
因为戚屿爸爸手中的一家投资公司就坐落于这幢大厦,而许敬是戚源诚委任的ceo。
不过,他们今天见面,可不是来谈正事的。
戚屿去年才上大学,目前在斯泰福大学商学院念大一,接手他父亲的事业对他而言还早了点。而许敬早年在美国给戚源诚当秘书,也顺带着照顾过戚屿,两人颇有些亦兄亦友的情分。
戚屿难得回国,许敬自然会约他见面,聊聊近况。
“见过你弟了?”许敬问。
戚屿“嗯”了一声。
前不久,妈妈打电话告诉他,说他的双胞胎弟弟戚枫在大学里交了一个男朋友。
他向爸爸转述这件事时,爸爸坐在那里恍惚了两秒,才抬头向他确认:“男朋友?”
……是的,男朋友。
他想他应该没听错。
前年戚枫忽然说要考国内的大学,结果才进f大半年就交了个男朋友,还这么快速地带回了家……
连一向镇定的妈妈当时给他打电话时语气都充满了不安,更别说他爸了,近两个月,他爸焦虑得白头发都出来了几根,怀疑小枫会不会是因为缺少父爱才自甘堕落、走上“弯”路……
——戚屿的父母在他们兄弟俩十岁那年离了婚,戚枫跟妈妈留在国内,戚屿则随爸爸去了美国,至今已经有九年。
这九年间,戚源诚和姜莹都没有再找另一半,戚屿作为哥哥,懂事地充当着离异家庭的润滑油以及分手父母的传话筒的角色,可小枫却对爸爸积怨颇深,逢年过节连句问候都没。
所以弟弟凶猛出柜,对爸爸来说无异于晴空中劈下一道惊雷。
戚屿这次抽空回国,主要也是奉爸爸之命来了解一下真实情况的。
“那你见到他男朋友了吗?”许敬对这件事亦有所耳闻。
“见到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许敬好奇。
“挺帅气的一个男孩子。”
“帅气?”许敬挑眉,笑说,“能有你们兄弟俩帅?”
戚家兄弟的外表继承了戚源诚和姜莹双方的优点,远高于平均线的颜值外加187的身高让他们在人群中总是最扎眼的存在。
每当戚屿回国,许敬要是有空去接机,回头率都会比平时高很多,不知道的还当他接的是哪位明星。
“他跟以前那些追在小枫身后的人不大一样。”
戚屿回想起凌可坐在自己面前坦诚对戚枫心意时,对方隐藏在平淡陈述中的感情,连他听了都忍不住心生触动……
“他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目的。”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乱七八糟的目的?”许敬开玩笑道,“没准就只是馋你弟的身子呢。”
戚屿轻笑,手指轻点着杯沿,说:“我没见到他之前也这样想。”
以前但凡戚枫对哪个追求者有点好感,戚屿总会介入考察,但几乎没有人能够绕过他说自己只喜欢戚枫,这说明对那些追求者而言,只要长得一样,他们兄弟换谁都可以。
多年下来,戚屿也习惯了用类似的手段帮弟弟“认清现实”,但这一次——
“我试着撩过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噗……!”许敬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你撩、撩了你弟的男朋友?”
“他能分得清楚我和小枫,第一次见面,我还特地穿了小枫的衣服,他都一眼认出来了。”
许敬失笑:“那还真是蛮特别。”
虽然戚源诚和姜莹离了婚,但姜莹和戚枫仍有司源集团的股份,许敬作为戚源诚在海城的商务代言人,偶尔也会因公事去找他们。
他见过戚枫,不得不说,戚家这两兄弟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别的双胞胎多少还有一些区别,但九年的异地生活都没能让戚家兄弟出现什么外貌差异。
如果他们一同出现在他面前,许敬都不能保证自己能一眼分辨出来。
“这么看来,他们算是过你这一关了?”许敬笑问。
“嗯。”坦白说,戚屿在美国这么些年,接触多元文化,对同性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偏见。他起初只是担心弟弟被人欺骗,毕竟小枫的成长环境要比他的单纯很多。
许敬还想问点什么,手机忽地振动起来。
他接通后答了两句,对戚屿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公司那边有事找我,我得下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戚屿无所谓地“嗯”了一声,将胳膊略微往后一撑,身子倚在沙发靠上,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其实戚屿也相当困惑,明明戚枫那货从小到大都不缺女性追求者,而且也表现得对女生毫无抗拒之意,怎么就毫无征兆地弯了?
前两天周末,小枫和凌可都在家,他假意撩凌可,没把凌可撩到,反倒把小枫气得直跳脚……这小子也真会吃醋的,为了对凌可宣示主权,还老当着他面跟人卿卿我我。
……啧。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戚屿觉得,他弟弟现在的思考能力,大概还不如一头猪。
不过,深陷恋情的小枫真的变了好多,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幸福和满足感,让身为兄长的他都忍不住有些向往。
戚屿甚至有一点点好奇,男生和男生交往到底是一种什么体验……
听说性取向是天生的,他和小枫又是双胞胎,如果小枫是gay,他会不会……也有这方面倾向?
……毕竟这么多年,他确实没对什么女生动过心。
当然,男生也没有。
也可能是过于早熟,而前赴后继的追求者又让他感到麻木……
“……你好。”
就在戚屿沉思之际,边上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戚屿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自己边上。
那人戴一副银丝细框眼镜,嘴唇微抿着,似有些拘谨,但熨帖的定制款衬衫和左腕上的名表让他看上去气质不凡。
“什么事?”戚屿问。
男人用拳头抵着嘴唇,清了下嗓子,才道:“请问,能不能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对方的声音有一丝金属的质感,清清冷冷的,带着一种克制的疏离。
他说着还侧了下身,往身后一指,解释道:“我一个朋友关注你很久了。”
戚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那边的圆沙发桌四周围坐着一些年轻人,有男有女,都兴味盎然地望着这个方向。
因为长相出挑,戚屿早就对各种搭讪见怪不怪。
他很快猜到,那群人可能是在玩什么游戏,而眼前这个男人大概是被支使过来要电话的。
但他莫名有点不爽自己在不知情状态下成为他人游戏桌上的赌约,而且这男人看上去明显很不情愿,仿佛这是多么尴尬的差事。
见戚屿没有回应,男人又瞥了一眼戚屿手边那杯仅喝了两口的麦卡伦威士忌,认真道:“你这杯酒,一会儿我来买单吧?”
戚屿:“……”
不是,你是觉得我缺那个喝酒的钱还是觉得凭一杯酒就能搞定我?
戚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看着那人紧绷的表情,他忽然想起在自己面前总有些拘束的凌可。
还别说,虽然有点年龄差,但这个男人身上好像有种和凌可相近的气质。
“呵呵……”戚屿勾起嘴角,下意识地就拿这两天调侃“弟媳”的方式调侃起对方,“行啊,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的错愕,他微弱地挑了下眉,问:“你……认真的?”
戚屿仿佛笃定了他做不了,故意刁难地点点头。
——并不是所有男人都能轻易接受这种条件,毕竟,这人只是帮人来搭讪的。
而在撩这个陌生男性、看对方露出窘态的过程中,戚屿也体会了一把久违的恶作剧的快感。
那人站在边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戚屿,像是在仔细审视这个提出亲吻要求的对象……
青年有着近乎完美的五官比例,一双桃花眼懒洋洋地睁着,骄傲得好像什么都看不上。
可他刚刚说出来的那句话,偏又带着十足的诱惑及挑衅,让人……无法拒绝。
镜片后那双眼睛慢慢褪去犹豫和挣扎,变得认真起来。
男人往前一步,随即弯腰。
方才站着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一逼近,对方宽阔的胸膛直接在戚屿眼前笼下一片阴影。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戚屿不自主地往后靠去,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对方是想来真的!
而此刻,男人一手已抚上戚屿身侧的沙发作为支撑,另一手则抬起,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
很奇怪,这一刻戚屿的注意力居然落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因为袖口上缩,那里露出了一串青玉色的佛珠,而这串玉佛珠恰好让戚屿想起了很多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就这么一愣神,对方已经亲了上来。
“!”
戚屿石化了般僵在那里,在他幻想着“亲一下”不过是个形式,他们很快就会分开时,男人抵着他的唇低声下指示道——
“张嘴。”
“…………”
理智告诉戚屿,自己该立即阻止对方过界的举动。
可也许是自尊心使然,他不想就这样认输,又或许是弟弟和凌可的恋情对他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体内的好奇因子也在蠢蠢欲动。
思绪摇摆间,他的身体已经诚实地配合起对方的指令……
……
……
感受着那股纯男性气息的侵袭,细细体会着和同性接吻的滋味,戚屿感觉自己的头皮开始有些发麻了……
算不上讨厌,但也说不上很喜欢。
至于舒服不舒服……
男人到底是感官性动物,如果对方技巧不错的话,还是勉强可以……
……嗯?
…………可以!!?
2、002.我叫戚枫
002.我叫戚枫
“——滴!滴!滴!!”
脑中警铃作响,戚屿很快抗拒起来。
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他的逃避,当即撤了出去……只是离开时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捏了捏戚屿的下巴,才彻底松开,退到合适的距离。
“我叫傅延昇……”男人这会儿才自我介绍。
不知是不是戚屿的错觉,他感觉对方此刻的眼神、语调、态度都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空气里多了丝暧昧的味道。
戚屿努力平复呼吸,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个过尽千帆的“老司机”,可逐渐回归的理智却在不断提醒着他,自己刚刚到底干了件什么样的蠢事——
大庭广众……和同性接吻……
……!!
他肯定是被小枫那个白痴传染了,一时大脑进水,才会去撩一个男人!
……一定是!!
这时,傅延昇又从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珠光白的名片递过来。
戚屿瞄了一眼。
操,好像还是个人物。
想想也是,这里毕竟是商务酒吧,又不是gay吧……
不过这个姓傅的也有病吧,说亲就亲?他不要面子的吗?也许别人没看见,但他那群朋友可都还看着呢……!
傅延昇似乎不以为意,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戚屿:“……”
此刻的戚屿只想扶额装死。
见对方仍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戚屿忽然急中生智道:“我叫‘戚枫’。”
傅延昇问:“蛋糕那个‘戚风’?”
戚屿面不改色:“枫叶的枫。”
傅延昇莞尔,“很好听的名字……”又拿出手机示意戚屿兑现诺言,“微信还是电话?”
戚屿娴熟地报出了弟弟的电话号码,还故作风流地解释了一句:“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不过我今天没带那个手机。”
傅延昇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说:“好,有机会联系。”
戚屿也不晓得自己有没有成功把人忽悠过去,生怕对方当场验证,见他回去,坐了两分钟也起身离开。
结账时被服务员告知,他的酒水已经有人买过单了。
戚屿一愣,下意识地往傅延昇那桌瞄了一眼,却见对方也正好看过来,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眼神还直勾勾的,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深深记住。
戚屿心脏一跳,在心里骂了一声“见鬼”,转身就走。
出了酒吧,戚屿给许敬打了个电话:“酒帐你结了?”
“嗯?”许敬反应过来,“你说skyline啊,对,我有那儿的会员,点单时划过卡,自动结账的……怎么,你要回去了?”
戚屿松了口气,找借口道:“时间也不早了。”
“等一下,”许敬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过了几秒才回复戚屿,“你还在丰贸吗?在的话去b3,我让小李送你。”
戚屿:“行。”
戚屿坐电梯到丰贸大厦的地下三层停车场,独自等人时,又忍不住想起方才那个吻。
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那个陌生男人的温度,带着一丝丝酒精和烟草的气息,是很纯粹的男性的味道。
那个人吻得很轻柔,除了刚开始捏住他下巴的动作和那声指令让他感到有点被冒犯之外,其余的举动都没有让他产生任何不适。
反之还有点……
好吧,虽然不想承认,但今晚这个吻,的确是他的初吻,感觉新鲜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想什么?一出电梯就见你站这儿发愣。”许敬的声音由远及近。
戚屿回过神来:“你怎么也下来了?”
许敬:“会差不多开完了,就一起走吧,先让小李送你。”
身后跟着的年轻人是许敬的助理李侃,见到戚屿恭敬地叫了声“戚少”:“你们在这儿等我吧,我去把车开过来。”
许敬把车钥匙丢给他,向戚屿解释了一句:“国内酒驾查得严,本来我可以自己开车。”
刚刚许敬也在上面喝了点酒,戚屿表示理解。
“没耽误你正事吧?”他问。
“没有,不是什么大事,”许敬笑笑,向他解释道,“我们最近打算投资一家网红经纪公司,这两年电商发展很快,网红带货变现可观,签下这家公司能为‘美薇’做联动推广。之前法务说投资意向书上有几个条款还存在争议,他们讨论了几个方案,叫我下去拍板,说连夜给那边发过去。”
“美薇”是司源集团控股的另一家子公司,主营服装饰品贸易,旗下四个品牌在国内外都有一定的知名度。
戚屿虽未涉足父亲公司的具体事物,但身处这个环境,成天耳濡目染,对这些情况也基本有些了解。
“怎么不明天再发?”戚屿问。
“不瞒你说,这家网红公司就是美薇的cmo跟我力荐的,说美薇的竞争对手也想拿,所以才催着我谈合同,我这边都来不及做完整的评估,就先让底下的人出了个风险报告,谈初步投资意向,要是不赶着,也许明天就轮不上我们了。”
说起投资,戚屿不由想起了傅延昇那张名片上的头衔,问许敬道:“你知道明泰证券么?”
许敬:“明泰证券?它们的海城分公司总部好像就在这幢大厦……”
戚屿打断他:“明泰证券的投资副总监是什么级别?”
这问题有点让许敬摸不着头脑:“这个怎么说呢……”
戚屿:“就和你比。”
许敬忽的一笑:“大少爷,这可不好比,如果你非要找个对标对象,就差不多是美薇销售部经理的级别吧。”
戚屿扬眉:“哦?就这样啊。”
他心说好歹没惹到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正想松口气,却又听许敬谦逊道:“不过经管投资这一行,收入不看级别,而是看个人能力和对接的资源,明泰是国内最大的券商之一,有国资背景,能做到投行vp这个级别,在业内也算是上层人士了,没准收入比我还高呢。”
戚屿:“……”
话说着,小李已把车开到了他们跟前,许敬给戚屿开了车门,才让到另一侧上车。
戚屿坐下后,单手揣兜,手指摩挲着里头那张有着特殊质感名片,又问:“如果我毕业自己找工作,能应聘到同等职位么?”
许敬斜了戚屿一眼,又笑了:“你啊?”
那揶揄的口吻就好像他问了一个多么小白的问题。
戚屿掀了下眼皮:“……不行?”
许敬耐心地给他科普:“明泰这样的公司对人才的要求还是蛮高的,你现在的学校和专业倒是对得上,但本科毕业不够,起码再念个硕士,然后先进去做个分析师,熬个五六年,才可能做到这个位置。”
戚屿皱眉:“照你这么说,没有三十岁都不可能了?”
可他看那个傅延昇,顶多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不然呢?你以为在金融业打拼这么容易啊?”许敬笑了笑,想到什么,又道:“当然,你在里头要是对接的外部资源是你爸爸和他的朋友们,那升职速度就另说了。”
戚屿:“…………”
许敬见他沉着一张脸,似是觉得好笑:“你问我这些干什么?难道还真想自己去找工作?”
戚屿从裤兜里伸出手,手肘抵着车窗沿:“没有,就随便了解一下。”
许敬:“我就说,以你的身份,只要你爸一句话,我都得叫你一声‘小戚总’。”
戚屿被逗笑了:“别叫我这个,听着像是‘小气总’……”
许敬也是“呵呵”一笑:“你这家伙可真是‘身在云山中,不知云深处’……行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总之先好好珍惜大学这几年,这估计是你最后能恣意逍遥的日子了,你爸要真让你开始管事,你可就没现在这么轻松咯。”
戚屿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望向外头。
车子上了内环高架,正驶离灯火辉煌的金融区——已近午夜,这个城市的金融中心依然灯火辉煌,像是永远充满生机。
他倒是想快点帮着爸爸做事,这些年,爸爸一个人太辛苦了……
小李直接把车开到戚家在南郊的别墅,戚屿下了车,穿过庭廊,见客厅里亮着灯。
“回来了?”姜莹独自靠在客厅的沙发上,脸上覆着一张漆黑的面膜。
戚屿“呃”了一声,一头黑线道:“妈,你搞什么?”
他常年和爸爸两个人生活,在美国的家里除了保姆都没个女人,难得见这情景,不免大惊小怪,反应过来后问:“你怎么还不睡?”
姜莹把面膜小心翼翼叠起来敷在额头上,露出保养得当的面庞:“本来打算去睡了,许敬半个小时前给我发消息,说你一会儿就到家。我就敷个面膜,顺便等你。”
“用不着等的,我带了门卡,”戚屿环视一圈,问,“小枫走了?”
姜莹起身替戚屿倒水:“他和凌可明天一早有课,傍晚就回学校去了。”
戚屿接过水杯,瞥见姜莹腕上的翡翠玉镯,忽又想起傅延昇手上那串玉佛珠来。
“对了,妈妈……”他捏着杯子沉吟片刻,问道,“我小时候是不是被人绑架过?我记得当时,好像有个叔叔救了我。”
姜莹轻轻“啊”了一声,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这都快有十多年了吧,你还记得?”
戚屿喝了口水说:“这么大的事能不记得么?”
那件事发生在戚屿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天晚上放学,他没等到家里的司机,而是被一个佯称他爸朋友的人接走了。
但中间的很多细节,戚屿都没有印象了,因为绑架的人让他闻了乙|醚,他昏了过去——这也是事后大人们告诉他的——他只记得自己有一阵醒来时身处一个废弃厂房,四周又破又黑,充满了灰尘和化工塑胶的臭味。
当时年纪小,被陌生人带到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他受了极大的惊吓,以至于后来很多年他回忆起这一幕,还是会感到难以抑制的恐惧。
戚屿眉心微拧,追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3、003.青玉佛珠
003.青玉佛珠
姜莹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天你失踪后,就有人带话给你爸爸说,如果想要你平安回来,就让他取消次日的所有活动——你爸原本有个重要的私募招资会在第二天召开,他不敢拿你的安全冒险,事发当晚就紧急中止了所有会议。夜里我们几乎发动了所有资源去找你,都一无所获,一直到第二天傍晚五点,警察才通知我们说,有市民报警,声称在市北郊一个废弃塑胶厂里发现了你。”
戚屿问:“是那个叔叔吗?”
姜莹点头:“绑匪去外边买东西时碰上了他,他听见他们讲电话,觉得可疑,一直跟踪人家到了塑胶厂,同时报了警,不过,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绑架你的人已经跑了,后来就是那个人把你从里边抱出来,上了救护车。”
戚屿记住得除了那破厂房,就是这一段,但可能是迷|药的后遗症,也可能是时隔太久,他想不起那个叔叔的样子了,唯独记得对方手上戴了一串玉佛珠。
那珠子的颜色像是奶奶家那套墨绿色的釉瓷碗,表面有温润的光泽,用一条暗红色的线穿着,和今天他在傅延昇手上看到的那串极为相似……
戚屿回过神来,问道:“那些绑匪后来抓到没有?”
姜莹遗憾地摇头:“其实在那人报警半个小时后,你爸爸也收到了你的所在地位置信息,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在警察赶到之前跑了。不过,听警察说,绑匪出来时发现了跟踪他们的那个人,两方有过正面碰撞,那人还受了点伤……”
戚屿心中一紧:“受伤严不严重?”
姜莹:“还好,他头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流了点血,手臂也破了道口子,后来一块儿去医院做了检查,所幸都只是些外伤。”
戚屿松了口气:“那个叔叔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和他还有联系吗?”
姜莹:“事后你爸打算拿十万块现金酬谢他,但他没要,还跟我们说,孩子平安就好。”
戚屿一愣:“没要?”
“嗯,起初你爸还以为他看不上这点钱,又托人查了他的背景,结果发现他只是个普通中学的数学老师……”姜莹笑了笑,接着说,“你爸就给他所在的学校送了面‘见义勇为’的锦旗,本来头两年还时常差人送礼品过去,后来你爸去了美国,我和他工作都忙,慢慢就失去音讯了。当年我们还给他留了联系方式,说有需要尽管找我们,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找我们帮过什么忙。”
戚屿心中感慨,现在这样的好人估计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姜莹抬头看向已高出自己一大截的儿子,道:“这事以前爸妈没告诉你内情,就是怕你有压力,你现在长大了,妈妈也不再瞒着你,不过,你听了可别多想,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嗯,我知道。”戚屿放下水杯。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记忆也已经褪色了,要不是今天看见傅延昇手腕上那串玉珠子,他也想不起来问。
不过,自当年那件事后,他好像是会无意识地多关注一下手上戴玉佛珠的男人。
只可惜后来遇上的那些不是和尚,就是父亲那些油嘴滑舌的商人朋友——他们戴的还是那种大珠子,很粗的一串,多是为求财或辟邪,看上去俗气得很。
今天那个傅延昇手腕上的玉佛珠,倒是戴出了一股子儒雅之气。
上楼洗漱,戚屿一摸裤兜又摸出傅延昇给的那张名片。
他看了两眼,本想丢了,手才移到垃圾桶边,一顿,转而拉开写字台下一只不常用的抽屉,把那张小纸片塞了进去。
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
因为这样的体验,一次就够了。
***
戚屿原计划在海城待两周,不过既然弟弟的事已经解决,他也没什么继续停留的理由,便让许敬提前给自己买了返程的机票。
出发前给小枫发了航班信息,本没想着他来送自己,因为那天不是休息日。但弟弟还是来了,而且带着凌可一起……送机都不忘来秀个恩爱。
戚屿故意挑拨了他们两句,又一次把弟弟惹得醋意横飞,乐得直笑。
分别前,他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交代,叫住戚枫叮嘱道:“诶,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就别再惹那些莺莺燕燕了,知道么?”
戚枫不服地嚷嚷:“我什么时候惹那些莺莺燕燕了!?”
凌可斜眼看他……
戚屿挑眉:“就当你没惹,但你这招蜂引蝶的体质也免不了吧?”
戚枫无语,说得像是他哥自己没那个体质一样……
戚屿又道:“你可别像以前玩q`q、微信那样什么乱七八糟勾搭你的人都加,要学着冷酷拒绝。”
“又不是当初跟你合用一个账号了,我加那些人自找麻烦吗?”戚枫翻了个白眼,挥挥手赶他,“快走了快走了,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婆妈了?”
目送哥哥进安检后,戚枫舒了口气:“总算把这尊活佛送走了。”
凌可笑了笑:“我看你哥来了你还挺高兴的。”
“高兴个鬼哦,那家伙就会坏我好事,走了才省心!”戚枫拿起手机,口嫌体正直地给他哥发了句“一路平安”。
结果刚发完,他就看见“新朋友”的图标上有一个红点。
好友申请留言——“我是傅延昇。”
……什么人?
戚枫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想都没想就无视了。
两人晃回了学校,美滋滋地赶上了三食堂的晚餐时间,吃饱喝足到了宿舍,戚枫摸出手机,发现“新朋友”的图标上又出现了一个红点。
点开一看,还是之前那个人,但申请留言变了。
——“戚枫?”
咦?这人认识我?
戚枫好奇地点开对方的头像,见是一个对着xy坐标轴的放大镜。
数学系的?
性别图标还是个蓝色小人。
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认识哪个学数学的男生姓傅,又无视了。
两天后的中午,戚枫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请问你是戚枫么?”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冽的男声。
彼时戚枫刚上完《文学概论》课,一群学生推推搡搡地往教室外走,戚枫边与凌可说笑边答:“啊,我是,您哪位啊?”
那人说:“我是傅延昇。”
戚枫一愣,加他两次微信的那个?
听对方声音还挺一本正经的,戚枫礼貌道:“不好意思啊,我好像对你没什么印象,你自我介绍一下?”
那边沉默了一瞬,说:“我们之前在丰贸的skyline酒吧见过面。”
“……哈?”戚枫一头问号,“我没去过什么酒吧啊。”
这下对面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戚枫把手机凑耳朵近了些,不耐烦地催了一声:“喂?”
“你再想想,”那人像是生怕戚枫听不清楚似的,一字一句道,“在酒吧,你还让我亲了你……”
戚枫急着辩白道:“不是,我说哥们,我什么时候让你亲我了?你搞错了吧?”
边上的凌可眸光一闪,斜眼看向戚枫……
“你……”对面还想说什么。
嘟——
戚枫把电话挂了,对着屏幕骂了句“有病”,然后果断拉黑。
***
戚屿坐了十来个小时的飞机才回到纽城,到了家戚源诚一见着他就问:“你弟怎么样?”
“他挺好的。”戚屿没想到他爸对弟弟的事这么上心。
“‘挺好’是什么意思?”戚源诚急着问,“他找的那个‘朋友’是什么来头,你查了吗?”
“查了,”戚屿简单介绍了一下凌可的情况,“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学习不错,和小枫一样会弹钢琴,我听说,他和小枫小学毕业那年一起去考级的时候就认识了。”
戚源诚面色大变:“这么小就……”
“不是,”戚屿忙打断他爸诡异的联想,“那时只是见过一面,后来他俩考到一个大学,成了同学,才好上。”
戚源诚黑着脸道:“他想谈恋爱找谁不好?我记得许家那姑娘,就以前常去找你弟玩的,叫什么竹的,那个就不错啊,他怎么能找个男的?”
戚屿无语,性向这事,估计跟他爸这种钢铁直男是解释不通了。
他把衣服和行李递给保姆anne,说道:“男的怎么了?总比他找个女孩子搞大肚子了让你给他擦屁股强。”
戚源诚怒道:“你怎么说话的?”
戚屿知道爸爸色厉内荏,直言道:“我实话实说啊,和孟文辉比起来,小枫不要好太多了。”
孟文辉是他爸爸一位生意伙伴的儿子,也在美国,和戚屿算是同辈。
中学前因为两家的关系,戚屿还常和他一起玩,但随着年龄增长,孟文辉的私生活越来越混乱,仗着家里有钱,各种胡作非为。
而那时,常春藤名校毕业的许敬来到了戚源诚身边,把戚屿引领向了另一条路。
久而久之,两人便拉开了距离。
去年他申请上了斯泰福,孟文辉则靠孟叔叔花钱买进了一所三流学校,可依然声色犬马、不务正业。
前不久还听说,那小子搞大了一个夜店坐台妹的肚子,人家姑娘直接找上了孟家要赔偿,差点没把孟叔叔气出心脏病来。
戚源诚显然也知道这些,可他哪有这么容易被说服,憋了一会儿又问:“你妈妈怎么说?”
戚屿:“妈妈已经接受了,而且妈妈也挺喜欢那个男孩子的。”
戚源诚拉着脸嘀咕道:“她也不管管,真不像话……”
爸爸数落数落弟弟就算了,但把这个怪罪到妈妈头上,戚屿却看不下去,他抬头道:“爸,自从你和妈妈离婚后,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小枫像现在这样快乐。”
这句话成功让戚源诚噤了声,破碎的婚姻是他身上的原罪,和小枫多年的隔阂也是他心中难以言说的痛,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再评判什么,忧愤地叹了声气。
次日戚屿要坐飞机回学校,和父亲道别,戚源诚才又提起这件事。
“戚屿,小枫的事,不是爸爸不通情达理,那毕竟是不被社会大众所能接受的,爸爸只是担心他……但这么多年,我不在他身边,没尽到教育引导的责任,心里也确实有愧。”戚源诚看着戚屿,语重心长道,“可是,你跟你弟弟不一样,你身上有比小枫更重的责任,平日爸爸带你接触的也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的一言一行必然要比小枫更谨慎自持,知道吗?
戚屿微微敛目,平静道:“我知道。”
戚源诚面上总算露出一丝欣慰:“对了,今年放暑假如果没什么安排,就早些回来,我看也是时候安排你进公司接触些实务了。”
戚屿:“好。”
4、004.骑驴找马
004.骑驴找马
丰贸大厦的日料店里,两名身穿职业装的年轻女性正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你上次说你们部门要来一个新的副总监,怎么样?”
“别提了,这人来了半个月,几乎包揽了咱们ibd这半个月所有的热门话题!”说话的人名叫林涵,是明泰证券的一名金融分析师。
“什么情况啊?”坐在她对面的,是林涵的大学同学兼闺蜜张晴晴,目前在中行的丰贸大厦营业部工作,因为都在丰贸,两人常约出来吃饭,顺便聊职场琐事。
“你知道吗,他今年居然才二十六岁诶!”林涵舞了一下筷子,激动道,“真是疯了,我二十七还在做分析师,他二十六岁已经是vp了!”
张晴晴惊讶道:“不会吧?难不成有什么后台?”
林涵:“没有!”
起初听说傅延昇的年龄,他们也有过类似的怀疑,毕竟在明泰这种精英云集的地方,任你清北复交,进来都得扎扎实实地混资历,而二十六岁的副总监,实在是过于年轻了点。
直到后来有人扒出了对方的履历……
“那家伙十三岁就上大学了,念的是t大数学系,本科毕业后又去了伦敦政经,来咱们明泰之前,他已经在港城桓盛做了五年了……”
张晴晴打断她:“桓盛?是港城最出名的那家证券公司?”
林涵点头:“本来以他的资历来明泰直接做总监都够格,听说还是上面的领导怕他年纪小不服众,让他挂一阵副职……但也没差啦,他姓傅,我们还是叫他傅总监。”
张晴晴一阵感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林涵又道:“年纪轻还不算,长相也没话说,他入职那天咱们整个部门的未婚女性都骚动了。”
张晴晴两眼放光:“哦?长得很帅?”
林涵比划着说:“个子很高,皮肤很白,脸上戴一副银框眼镜,特像咱们以前大学里那个高冷的学长……叫宋什么的?”
张晴晴:“宋溥心?”
“对对对。”林涵连连点头。
她二人毕业于财大,宋溥心是高她们两届的学长,也是当年几乎让全校女生趋之若鹜的校园男神。
张晴晴回忆了一下说:“我记得宋学长好像不戴眼镜。”
林涵:“是,但两人整体气质非常相近,反正都是那种斯斯文文的,智商一流,又不怎么爱搭理人的。”
张晴晴捂了下脸,小声道:“说得我少女心都犯了,我当初还暗恋过宋学长呢。”她花痴了片刻,又觉得有些无法想象,“可是,这样的人怎么当vp?你们投行的vp不都要对接客户的吗?他不会点长袖善舞的本事怎么行?”
“看着是不大像浸淫这圈子多年的人……但谁知道呢,可能只是表象吧。”反正林涵是不信傅延昇有他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斯文无害,毕竟在金融行业,没有一点野心和狼性的人是不可能混得下去的。
“但不得不说,他的外表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才来几天,公司各部门都派代表来问他的感情状况了。”林涵道。
“这种才貌双全的天之骄子,估计早有主了吧?”张晴晴问。
林涵:“后面的故事我怕说出来你都不敢信——上周一咱们ibd几个投资经理把他拉去了楼上那个skyline酒吧,说是要好好八一下他的感情史,看是不是有机可乘,我也跟着去了,大家喝了点酒就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我们当时还铺垫了好一会儿才问到他感情状况的,可你猜怎么着?”
张晴晴:“怎么着?”
林涵:“他选了大冒险!”
张晴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有什么,人家不想说也很正常嘛。”
“不不不,我这都还没说到重点呢……”林涵瞅了眼四周,凑她近了些,小声道,“当时距离我们不远处还坐着一个超帅的小哥哥,目测年纪不超过二十,我们组那个楚经理老早就盯上人家了,听傅总说选大冒险,就让他替自己去要联系方式,结果好么,他过去后也不知道和人家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两人就亲上了!还是嘴对嘴,亲了有足足七八秒钟!”
虽然放低了音量,可林涵依然描绘得声情并茂,把张晴晴听得目瞪口呆:“妈呀,这也太劲爆了吧!?”
林涵:“对吧对吧?我们当时都震惊了!等他回来才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们,是人家小哥哥要他亲的,说亲了才给号码……”
张晴晴:“……”
林涵尝了口眼前的蔬菜沙拉,接着道:“欸,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两天他在酒吧和同性接吻这事已经传遍整个公司了,估计现在有不少人怀疑他也是基佬呢……虽然被他亲的那个小哥哥也是真绝色啦,但正常直男能这么轻易接受和同性接吻的吗?不能吧!”
张晴晴:“猜不透猜不透……但不管怎样,他的言行本身就已经向外界传达出感情上的拒绝态度吧……感觉不是那种会轻易对人敞开心扉的人呢……”
林涵颔首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大家都在八卦他,感觉他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上周楚经理给我们带了lady m的蛋糕,给他也送了一块去,出来后跟我们说,傅总抓着手机站在窗边发呆,不晓得受了谁的气,办公室里气压低得像是结了千年寒冰……
“还有前天早上我们组开会给他做某企业的ipo财务核查报告,他听完后当着我们的面把几个需要严正核算的问题数据圈了出来,说了一句,‘以后出报告前sa最好再审核一遍拿给我看,如果对方公司真出现这种小学生级别的财务问题,就不用来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哇,当时我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张晴晴一愣:“他开会的时候能直接看出财务上的数据问题?”
林涵:“是啊,他对数字很敏感,虽然做不到脑内精准核算,但他觉得有问题的基本八九不离十……刚开始我们也不信邪,回头一验证全服气了。”
张晴晴:“靠,平庸的大脑真是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林涵:“哎,人家要没那两把刷子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嘛……行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工作吧,再聊下去估计晚上又得加班了。”
两人结过账来到电梯厅。
午高峰,等用电梯的人很多,张晴晴在三三两两站立的人堆中瞄见一位熟人,凑上去打招呼道:“许总,吃过了?”
那人身穿一件宝格丽的烟灰色衬衫,林涵看着也感觉有些面熟。
“你同事?”她小声问。
“不是,”张晴晴给她介绍,“这是山雨投资公司的ceo,他上面那个集团的另一家公司跟我们有业务往来,见过两次。”
见许敬笑看着自己,林涵也赶紧问候了一声:“许总您好!”
回到公司,林涵去上洗手间时才猛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个人。
刚好楚梦进来补妆,林涵顺口道:“诶,楚经理,我刚看见skyline里和那个小帅哥喝酒的男人了!”
“你说谁?”楚梦没反应过来。
“就那个啊……”林涵赶紧解释了一番。
在skyline玩真心话大冒险时,楚梦刚发现戚屿就曾激动地拉着林涵一起看,当时那帅哥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正是林涵喜欢的类型,所以她反而对那人更有印象。
“想不到他还是个投资公司的老总,我刚在电梯厅碰上他,近距离看特别年轻。”
楚梦抹完口红冷哼了一声:“你可别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我早听说这大楼里不少高管是基佬,当初那个男孩子年纪也不大,你看到的那个老总没准就是他金主呢!”
林涵一惊:“啊?不会吧……”
“不会什么?这圈子乱着呢,”两人擦干手一起出去,楚梦又刻薄道:“而且我看那小孩也贼有心机,都已经有金主了,还趁人家不在撩我们傅总,放职场上这叫‘骑驴找马,两不耽误’,啧啧,现在的小年轻……”“
正说着,两人迎面碰上了傅延昇。
林涵赶紧扯了扯楚梦的袖子,心说完了,刚刚楚经理声音这么大,傅总肯定听到了。楚梦倒是依然我行我素,丝毫没有在背后说人闲话的愧疚感,还从容地朝傅延昇打了声招呼。
傅延昇点点头,与她们二人错肩而过。
待回到办公室,他的面色才微微一沉。
……骑驴找马?
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傅延昇点开通讯录,看了一眼那串早已经拨不通的电话号码,眸光闪烁。
几秒后,他打开丰贸大厦官网,从公司名录里找出了三家投资公司,又切回专业的搜索网页,挨个输入搜查,最后将目标锁定在其中一家——
山雨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注册资本:xxxx万人民币
股东
司源集团:50%
许敬:50%
执行董事:许敬
……
傅延昇盯着那个名字,一阵若有所思。
***
五月。立夏已过,小满未至。
周末的午后,天蓝风轻,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白玉兰香。
傅延昇难得休息,却被曾在港城工作时结识的客户约出来喝茶。
“小傅,来海城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要不是那天王栋在裕府酒店碰上你,我还不知道你跳槽了。”
约见他的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老总,姓刘,去年对方公司在港城的上市项目正是由傅延昇的团队经手。
“呵呵,才过来一个月,主要是没空下来。”
“你怎么会想到去明泰?我记得明泰还不如你之前所在的桓盛规模大吧。”刘总给他递了根烟。
傅延昇接过烟,也不着急点,唇角勾着,淡淡道:“只是换个城市呆呆,在哪儿都一样。”
“都一样?”刘总笑着摇头,“这样的话也就你敢说。”
在场还有其它商界人士,刘总和边上的朋友们介绍傅延昇,说起他当初如何帮助自己的公司抬高估值,翻倍融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感激与赞赏。
在对方滔滔不绝之际,傅延昇却被窗外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所在的茶馆位于市南区的星月港七层,从包间的落地窗看出去,几乎能俯视整个星月港中庭的人流。
茶馆对面的下方一层有一家男装店,两个青年正在新品展示架边挑挑拣拣,其中一个个子稍微高点儿的,好看到几乎有些耀眼的,就是一个月前在skyline撩过傅延昇的“戚枫”。
傅延昇将烟衔在唇间,缓缓地抽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
身边的刘总还在说:“我出他在桓盛双倍的薪酬请他来给我做董秘,结果他拒绝了,我还当他心高气傲,看不上我提供的这个职位呢,哪想到他扭头去了明泰……”
另一人打圆场道:“明泰也不差嘛,傅总现在在明泰做什么?”
傅延昇:“带着几个内部团队,还是做发股承销收并购之类的事。”
“傅总来,我们换个名片,以后有什么优质公司上市,记得提前通知我们买股啊。”
“行……”
傅延昇一边与他们周旋,一边分心观察窗外的动静。
只见那青年正抓着一件t恤往同伴身上比试,又凑过去在那人耳边说了什么,无论是笑容还是动作都暧昧得让人浮想联翩。
傅延昇忽然感觉有些烦躁,他拿下烟,喝了口眼前的银眉白牡丹,仍未觉得好受。
又过了一会儿,他把还剩半支的烟往烟灰缸里一摁,偏头对刘总道:“不好意思,刚得知有个‘朋友’也在星月港,刘总介不介意我先下去打个招呼?”
5、005.真假戚枫
005.真假戚枫
临近换季,戚枫打着“买新衣服”的旗号骗凌可出来陪自己约会,两人美美地吃了顿麻辣香锅才来逛街。
凌可见戚枫挑选柜子上的一件白色t恤,忍不住吐槽道:“你有这么多t恤了还买t恤?”
“不,是给你买。”戚枫拿起衣服就想往凌可身上挂。
“我不需要,我也有很多了!”凌可往后退了退。
“你不觉得得这件有点特别?”戚枫把衣服又展开些,朝凌可眨眨眼睛。
凌可这才发现,那t恤的袖口上用丝线绣着一片小小的枫叶,因为位置隐蔽,他刚开始没留意到。
“你不会是想让我穿这种衣服上学吧?”他面上一热,“被人看见了怎么办?还嫌学校论坛里咱俩的八卦贴不够多?”
戚枫笑说:“不想穿出去,就在家里当睡衣也蛮好的。”
凌可:“你够了……”
戚枫不顾他反对,又挑了几件衣服拿去一起结账,出门时凌可问他t恤的价格,他随口道:“不贵,就299。”
“299!?”还特么“就”299!!?
凌可不信,从袋子里取出t恤看了标价,惊了:“一件t恤就要299?靠,就为这么一片破枫叶,太不值得了吧!”
“破、破枫叶?”戚枫的心哗啦碎了一地。
凌可认真地跟他解释:“你看这个绣的就是一片残缺的枫叶。”
戚枫缓过气来,咕哝道:“买都买了,你穿了不就值了?”
凌可拗不过他,无奈地把t恤塞回袋子,问道:“喝奶茶吗?”
戚枫凑过去勾了一下他的手:“你请我喝啊?”
“在外面别挨我这么近,”凌可警告了他一句,想想不甘心,也反手回勾了他一下,“……嗯,你都给我买衣服了。”
“那你还对我动手动脚?”戚枫又勾了他一下。
“是你先的……”两人正打情骂俏,忽见一个陌生男人盯着他们看,凌可忙道:“别闹了,都有人在看我们了。”
他试着与戚枫分开了些,可那人非但没移开视线,还朝着他们径直走了过来。
正当凌可疑惑他们是不是认识时,对方已叫出了戚枫的名字——“戚枫?”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傅延昇。他走到戚枫面前站定,语气含着一丝欣喜:“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戚枫一脸茫然地顿住脚步:“你是……?”
傅延昇也是一怔——这家伙还真叫“戚枫”!?
事实上,自从给“戚枫”打过电话后,傅延昇就怀疑酒吧里的青年给了自己虚假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因为那个号码的主人根本不承认见过他,而且对方在电话里的声音也和他记忆中的不大一样。
由于最近刚换工作,事情多,而有关这个人的信息又太少,傅延昇一直搁着没有动作,直到今天看见“本尊”,才下决定亲自过来验证。
可是近距离看着这个人,明明和记忆中那人长相吻合,傅延昇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他一边冷眼观察戚枫,一边深情款款地把编好的剧本演下去:“你不记得我了?我叫傅延昇,我们在skyline酒吧见过。”
“……啊?”戚枫也在打量对方,心里甚至还有点紧张,担心自己是不是把什么重要的人忘了,毕竟这个男人衣冠楚楚,气质翩翩,看着一点不像是来找茬的。
傅延昇又瞥了凌可一眼,意有所指地问:“这是……你朋友?”
与迟钝的戚枫不同,凌可身上的情敌雷达可在傅延昇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嗡鸣了。
他双手一揣兜,认真地为自己正名:“是男朋友。”
傅延昇眸中的温度陡然下降,他看着戚枫质问道:“你都有男朋友了,为什么当时还要让我亲你?这就是你一直不接我电话的原因?”
这两句话直接把戚枫给问懵了……
“你、你在乱说什么啊!?”什么酒吧,什么亲吻,什么不接电话?
凌可也是如遭雷劈,一脸震惊地瞪着戚枫。
等一下,戚枫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指着对方脱口而出道:“啊!你是那个……”
可他这恍然大悟的表情在恋人眼里更像是坐实了“出轨”的象征,凌可有些不敢置信:“戚枫你……!”
傅延昇冷笑一声:“想起来了?”
“不是的凌可!”戚枫反应过来,急着道:“我根本!不认识他!”
但这样的话语显然过于单薄,气氛依然剑拔弩张。
傅延昇戏谑的语气,凌可愤怒的眼神,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刀子,把百口莫辩的戚枫夹在中间凌迟了一万次。
这时候的戚枫简直可以说是手足无措了,他也不顾什么形象、教养,慌乱地向凌可解释道:“这个人一个月前就加我的微信,我没通过,后来他又给我打电话,也是说什么skyline酒吧,可我压根就没去过那地方,觉得他有病,就直接拉黑了!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手机记录……”
傅延昇架着手臂,几乎有点怀疑眼前的青年是不是有双重人格了……否则怎么能演得这么生动逼人?
就在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凌可先一步恢复了冷静,他看了看真情实感的戚枫,又看了看冷眼旁观的傅延昇,肃然道:“请问这位先生,您能不能说一下是什么时候和戚枫见的面?”
傅延昇一顿,快速给出答案:“上个月17号,晚上9:30左右。”
“4月17号?”凌可回忆了一番,还翻出手机看了看日历,才奇怪地抬头看傅延昇,“你确定?”
傅延昇:“嗯。”
凌可:“那天好像是周一,如果我没记错,那天我和戚枫回学校后一直呆在宿舍,你怎么可能见到他呢?”
戚枫闻言如获大赦般放松下来,连连点头:“就是啊!我真没见过你!”
出于对记忆的自信,傅延昇本能地倾向于凌可在帮着戚枫说谎。
可凌可的神情和语气都太坚定,而且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我,我们宿舍的另外两位室友也可以为戚枫作证。”
傅延昇的眉头皱了起来,恋人或许能因盲目的爱而掩护戚枫,可其他人凭什么呢?
这时,戚枫也被凌可的冷静感染,开始思考自己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乌龙事件。
“……上个月17号?”他摸摸下巴,“那会儿我哥好像在国内啊,该不会是他吧?”
话一说完,他像是先被自己吓到了似的,偏头和凌可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四道诡异的视线就齐齐落在了傅延昇的身上!
“……你当时,真的在酒吧见到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戚枫面色古怪,“然后,你们接了吻,他告诉你,他叫‘戚枫’?还给了你我的电话?”
见傅延昇点头,戚枫的表情又扭曲了一下。
“操……”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捂了两秒又放下来,一脸蛋疼地跟傅延昇解释:“那你碰上的,估计是我哥!……不,肯定是我哥!”
傅延昇纳闷:“你哥?”
凌可尴尬地在边上补充:“戚枫有一个双胞胎哥哥。”
“……!?”
傅延昇这才恍然,自己从一开始就有的“不对劲感”到底从何而来!
之前他无法分辨,是因为他根本没想到有“双胞胎”这个可能性,真人和名字一对上就以为是同一个人,现在被戚枫一提醒,他立即察觉出两人的不同——
眼前这个戚枫的头发是偏棕褐色的,好像染过,之前在酒吧里见到的那个假戚枫却是一头黑色短发;这个戚枫左耳上有耳钉,那个假戚枫好像没有;还有声音和气质,假戚枫嗓音要稍微低沉一些,神情还透着点儿狡黠,而这个戚枫看上去似乎要单纯很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哥当时借用了你的身份来骗我?”傅延昇问。
“肯定是!这是他惯用的把戏了,反正你见到的不可能是我!”戚枫说着还搂了搂凌可的肩膀表忠心,“我都已经有男朋友了,是绝对不可能再去招惹别人的!”
凌可:“……”
傅延昇似乎是信了,又道:“你哥叫什么名字?”
“他叫戚屿,岛屿的屿!”因为先被哥哥坑了一把,所以现在戚枫卖哥也卖得毫无压力,报完名字还附上了他哥的电话,“这是他的微信号,冤有头债有主,你直接去找他吧,可别再认错人了!”
傅延昇记下号码,伸出手跟他们道歉:“刚刚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之前也不知道嘛……”戚枫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也是“受害者”,已经不气了,两人握了握手,戚枫忽又想起什么,叮嘱道,“诶对了,你到时候可不要跟我哥说这号码是我告诉你的啊!”
傅延昇失笑:“行。”
看着傅延昇逐渐远去,戚枫一把拽着凌可蹲到角落,连说了三句“卧槽”以表达内心的斯巴达:“没想到我哥也是gay!”
凌可的心情也相当复杂:“你以前都不知道你哥也是?”
戚枫一脸日了狗的表情:“不知道啊!我们十岁就分开了,那时候屁都不懂,哪有机会聊这种话题!?”
凌可:“不是,你初高中放假不也常去你哥哥那边的么?那时候也不聊?”
“我去那边一般都是旅游啊,他又不会天天陪着我!就一次青少年军令营是一起去的,但那时候……”戚枫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每天都在跟他比谁的体力更好谁更抗虐?”
凌可:“……???”
“反正从来没聊过!”戚枫摇摇头,“再说他从小就喜欢抢我女朋友,我一直以为他是直男……”
“女朋友??”凌可的声调一下子拔高了。
“不不不是!”戚枫赶紧纠正自己的口误,“是那些追我的女生!从没有确定过关系的!”
因为在可以确定关系之前全被他哥拐跑了……
怕凌可多想,戚枫赶紧搂着他卖惨:“你现在知道我那些奇奇怪怪的绯闻是哪里来的了吧?我真是太难了,啊,还有上个月他回来说什么来了解一下情况,我看他肯定是羡慕我!难怪他要撩你!”
想起他哥之前对凌可做的事,戚枫又一阵哇哇乱叫……
这颠三倒四的说话状态也真实反应出他对哥哥是同道中人这事的震惊程度。
凌可无奈道:“你别吃醋啦,我又不会跟他跑了。再说,你哥要是想找男朋友,凭他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用得着挖亲弟弟的墙角么?”
戚枫斩钉截铁道:“不,他不可能去找男朋友的!”
“为什么不能?”凌可奇怪。
戚枫说:“爸爸不会允许的,我听妈妈说,这次爸爸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后,反应特别大,他还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凌可紧张道:“他骂你了?”
戚枫像是忽然被扎了脚底心的刺猬:“骂我?我的户口可是上在我妈户头上的,他有资格骂我吗?”
凌可:“……”
“你不用在意他,”戚枫顿了顿,继续道:“但我哥就比较惨了,我爸管他好像还管得挺宽,学习啊,社交啊,反正要求特别多,而且,我爸妈离婚后也没给我哥找什么小妈,现在我爸就他这么个法律上认定的儿子,事业做这么大得有人继承吧?我哥还得给老戚家留后吧?……所以我哥是不可能出柜的,他想都不要想的。”
凌可问:“你之前说,盗用你的身份骗人是你哥惯用的把戏,他经常这样做?”
“小时候比较多,这两年很少了……”
答完这话,戚枫忽然愣了愣。
因为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哥哥以前冒用他的身份,大都是在初中时期,那几年他发育长个子,性别魅力开始凸显,身边全是狂蜂浪蝶……
哥哥几次回国都碰上追他追到家里来的女生,也像这次欺负凌可一样假扮成他去撩他的追求者,得手后毫不留情地甩掉。
虽然这些恶作剧常常让他郁闷无比,但哥哥也没对他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而让他明白了,有些人口口声声说的喜欢,其实是很肤浅的,所以每回发现,他顶多也就抱怨一下。
这两年哥哥变得越来越成熟,连妈妈都说他行事作风越来越有爸爸的风范,所以这次被傅延昇“骚扰”,他也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可能是哥哥坑了自己。
戚枫沉默了一会儿,心软道:“算了,这件事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吧。”
凌可:“……嗯?”
戚枫:“我猜我哥应该只是玩玩,不会当真的。”
凌可想了想:“那你刚刚把你哥的号码告诉那个人,会不会给你哥添麻烦?”
说到这个戚枫还是气呼呼的:“他自己惹的人当然要自己解决,总不能每次都让我给他背锅吧?”又轻哼了一声,“你放心吧,我哥对待这种事可比我心狠手辣多了,他要真铁了心不想搭理人家,谁都没法骚扰到他。”
6、006.确定目标
间奏
(友情提示:本章为攻视角章节,可以当作番外来看,若想提升阅读悬念感也可直接跳过本章)
006.确定目标
那天傅延昇回家后,一直在想和戚屿有关的事。
他回想过去这一个月,由对方这个恶作剧而引发的各种流言蜚语、误会、猜疑,以及他对他的心境造成的起伏,就很想笑。
是被气笑的。
因为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戚屿这样成功勾引过他,再欺骗他、耍弄他,还能若无其事地走掉。
他承认自己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而且这感觉是前所未有的浓烈,尤其是想到和戚屿接吻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略显慌乱的呼吸,傅延昇就觉得自己心里头也像是有两片羽毛,在随着那股气息时不时地挠他。
戚枫给了他戚屿的号码,但这一次,傅延昇没有再冒然去联系对方。
既然戚屿之前骗了他,就是摆明了不想再与他有瓜葛。
尽管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那个吻没让对方满意,还是别的什么……但他很想去追究一下答案。
那家伙不是撩完就跑么?傅延昇也不急,就想着耐耐心心地和对方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看看最后到底谁落在谁的掌心里。
他从没追过人,但他想这事估计打金融战差不多,就是把数学里的那套博弈论应用下罢了,而谁有更大胜算取决于谁手里掌握着更多准确信息。
等他能预判戚屿的所有想法和行动,那这事就成功一半了。
想起半个月前楚梦和林涵在办公室里的八卦,傅延昇把山雨投资公司作为一个突破口。
当晚到家后一查,就发现了一个关键线索——
山雨投资公司上边的司源集团里,竟然有一位控股比例高达34.8%的大股东姓戚,名叫戚源诚。
不怪傅延昇敏感,实在是“戚”这个姓氏太少见。
他拿笔把戚源诚和戚屿的名字写在纸上,在二者之间划了条横线,打了个问号。
——一个大学生,凭什么能在丰贸单独会见一名投资公司的高管?如果戚屿和许敬不是楚梦她们臆想的那种关系,还可能有什么关系?
凭着过往的分析经验和直觉,傅延昇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之后,他拿出手机在“桓盛2000信息交流群”里发了条消息:“请问各位同行,哪位了解司源集团的情况?有谁接触过和这家企业相关的融资或并购类项目么?”
群里很快就围绕他的问题展开了讨论——
“司源集团?是不是那家卖衣服的?”
“对,是美薇,me·we、e’lite都是它家牌子,还蛮出名的。”
“大公司啊。”
“搜了一下,司源集团九年前就在nsdk上市了,不止做服装,还有各类纺织品和首饰,从生产到销售有全线产业链。”
“还挺牛……”
“刚去瞄了眼美薇的财报,是不是这两年受电商冲击,经济效益在持续下滑啊。[图]”
……
傅延昇扫了眼那人发的图,眉头一皱。
……上面的数据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很多上市公司为了一些私人目的都会对自家的财表做手脚,也没什么值得奇怪,傅延昇权当自己是职业病犯了。
他这次的目标可不是公司,而是背后的人,便跳过那些表格继续看有没有其它有用的信息。
……
“傅,问到一个目前在cat基金工作的学姐,说之前有接触过司源集团在美国的上市项目,你要加一下吗?”
这一句吸引了傅延昇的注意,他回复道:“ok,麻烦推送给我。”
“好,不过她说司源集团的上市项目是很多年前的了,有些资料可能不具有参考性了。”
“没关系。”
傅延昇加了那位同行介绍的学姐selina,开门见山问:“司源集团股东戚源诚的个人情况,你了解么?”
selina:“你想要软情报?”
傅:“是。”
selina:“戚源诚是美薇服饰的创始人,后来接受司氏注资成立了司源集团,但据我所知,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仍然是戚源诚,这人挺低调的,常年在纽城定居。”
傅:“司源的注册地在国内,他这个大股东为什么会定居在国外?”
selina:“因为九年前的美薇主要销售市场在美国,戚源诚既是司源集团的董事长,同时也是美薇的运营总监,后来me·we这个牌子在国外打响了知名度,才转战国内,现在在国内也算得上是一线轻奢品牌了。”
傅:“曲线救国?”
selina:“也不算,美薇早年在国内拓展市场时遭受了恶意竞争和打击,戚总觉得心灰意冷,才大力发展海外市场,后面估计是顺势而为吧。听说他当年还因为出国跟妻子离了婚,他前妻是一个很漂亮的主持人,也有自己的事业,两人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子,离婚后各自带了一个,戚总还蛮疼他儿子的……”
傅延昇看着这段话,扬了扬眉。
看来,当初招惹他的那位,还真是个有背景有靠山的“太子爷”啊。
也对,那天晚上在酒吧,戚屿勾引他时那种骄傲地诱惑着却又满不在乎的神态,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做出来的。
selina说:“不过这都是八、九年前的情况,现在有没有再婚什么的,我都不清楚。”
傅:“没事,戚源诚身边都有些什么朋友,你知道么?”
selina:“我知道的有两个,一个海外亚洲连锁超市老总,孟家和,还有一个是做零售的,林世峰,两个都是出了名的美籍华裔商人。”
傅:“都在国外?有没有在国内的?”
selina:“国内?国内估计就是司氏了吧,就是早年投资美薇的司氏资本,听说美薇当年遇到过危机,是司氏伸出援手扶了一把,所以后来他们成立的集团公司名字就叫司源集团……”
……
***
夜晚九点,城市健身房还有不少注重身材保养的年轻人在挥洒汗水。
一台跑步机的手机架上传来了消息振动的声音,而手机的主人却依然迈着规律的步伐,心无旁骛地放空着自己。
直到健身屏幕上的公里数达标,他才慢下脚步,调整着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走下跑板。
傅延昇取回手机,见江晓在三分钟前给自己发的一句话:“听说你最近在之前工作的群里问司源集团的情况,怎么回事?发现什么问题了么?”
傅延昇用毛巾擦了把汗,回复道:“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这两天,傅延昇得到不少和戚屿相关的信息,心情很不错。
他放下手机去冲了个澡,神清气爽离开健身房,散步回家。
路上又接到了江晓的电话,对方问他:“新公司适应得怎么样?”
傅延昇:“不大行。”
江晓:“怎么?”
傅延昇笑笑:“做了件冲动的事,正受人非议。”
江晓讶异:“你还会做冲动的事?”
“年轻气盛,在所难免,”傅延昇说着这话,语气却相当轻快,“但不后悔。”
江晓:“呵呵,看来是适应得差不多了,可以上岗了。”
傅延昇:“……”
江晓:“换专机说吧。”
傅延昇:“我还在路上,等我到家。”
傅延昇的居所在距离金融区仅三公里远的江景花园,附近商区健身公园等设施一应俱全。
均价十五万每平米的公寓绝对配得上他的职业和身份,但住这房子他却无需花一分钱。
因为这一切,都是被提前安排好的。
指纹解锁进门,他把健身包随手放在玄关处,换了拖鞋走向书房。
书房里放着一张金属架写字台,傅延昇从右手边的第二个抽屉里取出一只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着寥寥数个图标,他点开屏幕中那个红色的狙击图案,通过面部识别,然后从容地往跳出来的方框中输入了一长串密码。
层层验证后,傅延昇自动进入了一个聊天群。
群里已有七、八个人,每个人都以一个数学名词命名,里头已有不少讨论。
平方:“这次搞这么大吗?”
对数:“这样大的调查量体,估计得潜伏不少时间吧。”
极限:“是不是司家那个小儿子最近太招摇,上面终于看不下去了?”
奇点:“别瞎猜了,这种大财团要不是真动了人民的利益,上面是不会出手的。”
对数:“看来司氏这次危险咯。”
……
傅延昇原本还懒懒地倚在落地窗边,结果才瞄了一眼聊天记录,瞳孔就是一缩。
……司氏?
他立即站直了身子,给群主“函数”私发了一句话:“这次的目标是司氏?”
如果他没记错,司氏在司源集团有17.1%的股份,是仅次于戚源诚的第二大股东!
函数回了句“是”,然后给他发了份文件。
傅延昇用最快的速度过了一遍,在文件里提到关联调查目标名单中看见司源集团时,他浑身又是一震。
几天前还在凭着个人手段搜查的信息,此刻已钜细靡遗地呈现在他面前……
资料上不仅有司源集团的公司发展史,还有主要股东戚源诚的详细个人信息,包括他社交圈里来往最密切的朋友、离异的妻子和所生的孩子……
当然,也包括他唯一的法定继承人,戚屿。
那上头还附了一张戚屿的照片。
是他的高中毕业照,大概是情报科的人从国外学校的官网直接截图下来的,看上去有些模糊,但这丝毫不妨碍傅延昇把他和记忆中的青年对应上。
伸手抚过戚屿在照片里略显青涩的面庞,傅延昇感觉掌心有些发热,可背后却一阵发凉。
他闭了闭眼睛,问函数:“司氏这次的问题很严重?”
函数:“据情报科反应,司氏在经营中涉嫌贪污受贿、内幕交易和破坏市场经济秩序等重大问题,状况已持续数年,但其内部有相当专业的智囊团,很多事情都做得极其隐蔽,不易检举,所以上面才让我们进行深度调查。”
傅延昇:“他们的问题和司源集团关系大不大?”
函数:“我不清楚,所以我刚刚才问你为什么查司源集团,我以为你是发现了什么。”
想起前几日对美薇财报匆匆一瞥时察觉到的不对劲,傅延昇眉头一紧。
函数继续道:“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司源集团也算是司氏投资参股的一个大公司了,受牵连的可能性很大。司氏的大本营在海城,老任这次调你过来,也是为了让你参与这个案子,他打算让你去对接司氏的一个关键人物。”
傅延昇:“谁?”
函数:“司泽。”
司泽是司氏控制人司厉的长子,是司氏的下一代掌门人,因其行事高调,在圈内无人不晓。
函数:“之前我们安排在司泽身边的人是阿心,但他因为个人原因说做不了了,正在申请换岗。”
傅延昇回忆了一下资料里的介绍,分析道:“司泽已经帮助他父亲管理司氏四年,这四年时间足以让他身边的人员稳定下来,我初来海城恐怕没那么轻易打入内部。”
函数:“老任给了我们两年的潜伏时间。”
傅延昇犹豫片刻:“我可以指定一个目标么?也是调查名单里的重点人物。”
函数:“你想调查谁?”
傅延昇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个名字。
函数像是毫不意外他的选择,只是问:“他在国外,你在海城,而且他已经是个非常成熟的企业家,你确定你可以接触得到?”
傅延昇:“我想试试。”
函数:“行,那我先报上去。”
傅延昇放下手机,转身走到窗边。
书房的落地窗正对着海城最著名的蒲江,江对面霓虹闪耀的摩天大楼尽收眼底。
那里还有人在夜夜笙歌,还有人在纸醉金迷……
此时傅延昇的眼眸里已不见一小时前的轻松愉悦,只剩下了深沉的凝重。
倘若,戚源诚真的牵扯其中,那么这就不再是一场属于他对戚屿的私人游戏了。
而是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猎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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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择友喜好
007.择友喜好
两个月后。
放了暑假的戚屿听从爸爸的安排早早地从学校回来。
当晚戚源诚特地让anne做了戚屿喜欢的菜,为他接风洗尘。
“学校里都还好吗?”戚源诚吃饭时问他,“有没有遇上不错的同学?”
“还行,比高中的时候忙一些,”父子俩吃饭比较随意,戚屿也不讲究什么礼仪,边吃边道,“同学各地方来的都有,还碰上两个国内的。”
“哦?都是什么样的人?”戚源诚打听道。
“都是女生,关系一般。”
“……”
戚源诚问:“那你平时除了上课,还做些什么?”
“在宿舍看看书,拉拉琴,”戚屿尝了一口anne烧的清蒸鲈鱼,眼睛亮了亮,“有时出去听个音乐会,健个身……”
“一个人?”
“嗯。”
“不无聊吗?”戚源诚奇怪道。
“无聊啊。”
“……”
戚源诚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儿子聊天了。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道:“你好像都不怎么和你的同学交朋友。”
从戚屿十岁那年转学来美国就这样,起初戚源诚以为他只是不适应,过阵子就会好,但小学、中学,到现在大学……他好像从没见戚屿提起过自己和哪个同学关系特别好,也没见他带什么同龄的朋友回过家。
“爸爸……”戚屿垂着眼睛边慢条斯理地挑鱼肉,边问,“如果我说,我觉得我的同学都有点幼稚,你会不会觉得我高傲?”
戚源诚一愣:“幼稚?”
“就是感觉他们单纯,没经历过事儿,”他抬了下眼睛,眸子里闪着一丝无奈,“我跟他们都没什么共同话题,怎么交朋友?”
戚源诚:“……”
戚源诚回想起九年前,戚屿随他来美国,他生怕儿子一个人在家孤单,几乎做什么事都带着他,上班开会也好,出去应酬也好,甚至去世界各地谈生意、见朋友,只要戚屿愿意,他从不避忌携他同行。
现在听戚屿这么一说,想想这孩子从小见过这么多世面,确实可能比同龄人成熟一些。
戚屿接着说:“我喜欢跟比我年长点的人交往,比如许敬哥,他懂得多,我和他在一起就很聊得来。”
戚源诚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恍然大悟道:“难怪……”
许敬是六年前来司源的,本来那个年轻人刚硕士毕业,只是应聘到美薇的营销部当副经理。一次戚屿去公司,不知怎么就和对方认识了。
那时戚源诚便觉得有点意外,因为他很少见戚屿跟什么人能聊这么久,不免就对许敬多了份关注,后来又见戚屿每次去公司都跟许敬在一块,索性就提了他当董秘,也方便戚屿找他。
许敬也没辜负他的期待,那几年几乎是把戚屿当亲弟弟在照顾。
当时戚屿才念中学,许敬年长他足足十二岁,又是名校硕士,无论是在学习还是在生活上,都能给他很好的建议与帮助。
周末空了,许敬还会主动带戚屿出去看电影、看展览,两人除了各自的工作和学习,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现在听了戚屿的解释,戚源诚才明白,并非许敬在戚屿心中特殊,而是这人刚好投了儿子的择友喜好。
戚源诚放下筷子,沉吟道:“你说的我明白了,爸爸不觉得你高傲,只是戚屿啊,你以后要做管理,就得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许敬是很出类拔萃,但这世界上更多的是一般优秀的人,甚至平平无奇的人,只有把平平无奇的人也用得恰到好处的,才能成为优秀的企业家……”
听着他爸喋喋不休的说辞,戚屿迟钝地“嗯”了一声,继续埋头对付桌上的半条鲈鱼。
戚源诚又提着筷子,吃了口饭,道:“斯泰福已经是顶尖的学校了,能去那里念书的,我想也不是什么平庸之辈,你可以多留意一下身边的同学,如果觉得不错,就试着结交结交,他们很有可能会成为你今后重要的人脉和资源,碰上家境一般的,也可以招揽,看他愿不愿意以后跟着你做事情……”
戚屿忽然打断他道:“爸,帮我夹一下。”
戚源诚:“???”
戚屿:“鱼。”
只见戚屿正用筷子剃中间的鱼脊骨,从尾部掀起来,到鱼头那儿被卡住了。
戚源诚帮忙夹断了鱼骨,看着戚屿把大片底下的鱼肉兜进碗里时那一脸满足的神情,不由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说教。
等吃过晚饭,戚源诚才把戚屿叫到自己的书房,把一叠打印好的资料递给他:“你学完会计课了吧?”
“嗯。”戚屿接过瞄了一眼,见是美薇服饰公司去年的财报。
“正好,四月的时候美薇的cfo拿这个给我过目,我已经看过一遍了,觉得今年美薇那边的财务报表有点不大对劲。”
“哪里不大对劲?”戚屿看向他爸。
“美薇的利润已经连着三年下滑了,我直觉公司的经营是有点问题的,但具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还没查出来,”戚源诚拿起茶杯喝了口水,道,“不过,我也不指望你帮我找出问题来,你就对照学校里学的知识看一看——财表数据反应的是一家公司的真实经营状况,学会看财报能让你对公司有进一步的了解。”
“哦?”听他爸爸一说,戚屿反而被激起了好胜心,“那我要是帮你找出问题来了呢?”
“呵呵,财务的职责是把账做平,而有能力的财务能把账做漂亮,如果谁都能轻易看出来问题,我就不需要花钱请高级人才做账了,”戚源诚笑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笑他的自不量力,但为了鼓励儿子,他还是缓转语气道,“这样,你要是看出来,我就给你换台车。”
戚屿无所谓道:“我对那个没兴趣。”
戚源诚问:“那你想要什么?”
戚屿掀了下眼皮,故意道:“我要是帮你找出问题来,你以后能不能别老管我交什么朋友了?”
戚源诚一噎,心中苦笑,原来这小子在这儿等着他呢。
哎,到底是嫌他啰嗦了啊。
成功呛到爸爸后,戚屿嘚瑟地拿着财报往外走:“那我就在家看,不用去公司了?”
“随你喜欢吧,反正公司你以前也常去,对各部门情况都了解,在家看也一样……”戚源诚说着,忽又想起什么,叫住他道,“对了,下周我要去趟日本出差,司航刚好要来美国,你招待他一下。”
“司航?谁?”戚屿停下脚步。
“就是你司伯伯的小儿子,你们小时候见过面的。”
戚屿回忆了两秒,想起来了:“哦……那个‘淘气包’啊。”
司伯伯是爸爸的生意伙伴,也是司源集团的另一位股东。
早年他们还在国内的时候,两家经常走动。
司伯伯也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司泽,比他年长了约莫八、九岁,小的那个叫司航,和他与小枫的出生日期就差了没几个月。
这个司航特别特别淘气,第一次去他们家里玩就打碎了妈妈最喜欢的一只珐琅彩瓷瓶,还抢走了戚枫的变形金刚,把戚枫气得呜呜直哭。
为此他差点跟司航打了一架,后来是大人出面把他们分开,然后司伯伯又不痛不痒地教训了司航一顿,几个孩子才假装握手言和。
多年过去,虽然戚屿已经不记得对方的样子了,但那家伙骄纵捣蛋的性格可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来美国干什么?”戚屿问。
“我听他爸说,司航爱玩游戏,他哥给他整了个游戏公司,然后还组了个什么队伍,要来这边参加比赛……”戚源诚当时听得也是稀里糊涂的,这会儿想表述也表述不完整,“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也不大懂,你回头自己问他吧。我看你司伯伯的意思,是想让你们小一辈趁这个机会聚聚,叙叙旧,还说让司航好好跟你学习学习。”
戚屿笑了:“我俩一样大,他能跟我学什么?”
戚源诚道:“司伯伯听说你在斯泰福念书,对你很是夸赞。司航的学习不大行,你司伯伯去年把他送进了好学校,但他也和文辉一样有点不务正业。”
“这种事得看个人觉悟,靠别人说有什么用?”戚屿随口评价了一句,但他知道这任务推不掉,也不再多说什么,“行吧,你到时候让他直接联系我,我带他在这边玩玩。”
几天后,司航就加上了他的微信。
说实话,戚屿平时不大使用这个,他和亲近的人联络一般都直接打电话。当初申请账号纯粹是因为戚枫说什么国内大家都用微信,聊天很方便,忽悠他装的。结果装完后,他也没见戚枫找自己聊过几次天。
戚屿嫌麻烦,一直没删,后来又加了妈妈和许敬,但用得还是不频繁。
司航加上他后,客气地问:“屿哥,你在美国哪里啊?”
屿:“纽城。”
司航:“啊,我是去西城,那儿距离你远吗?”
屿:“……”
司航:“怎么了?”
屿:“没什么,你几日来?”
司航:“12号。”
屿:“把航班信息告诉我,要我给你订酒店么?”
司航:“不用不用,我秘书都给我订好了,我就是想顺便过去见你一面,很多年没见了。”
戚屿挑了下眉,这家伙居然还有秘书?
司航给他发了航班和酒店位置,也不用他去接机,只说让戚屿到时候去找他玩。
省心倒是省心,但……
西城和纽城也他妈离得太远了,几乎横跨一整个美国了,“顺便”个鬼啊!
8、008.司航来临
008.司航来临
司航抵达美国那天,戚屿也坐了足足五个小时的飞机前往西城。
两人约在司航入住的酒店房间见面,但戚屿抵达后敲了门却没人回应,他给对方发了条消息:“你不在房间?”
司航:“我在隔壁2218!”
刚收到消息,隔壁的房间就打开了门。
“卧——槽!你是戚屿?”司航一见他就呆住了,“操操操!怎么几年不见,你长这么高这么帅了!”
“你也高了不少啊淘气包。”戚屿同样在打量对方。
眼前的青年只是比他矮了半个头,目测也有一米八,一张微圆的脸还稍显稚气,但那双丹凤眼让他看上去透着股机灵劲儿。
“哈哈你刚叫我啥?”司航乐了。
“不是淘气包?”戚屿笑睨着他,“我还没忘记你八岁那年砸坏我家的那只花瓶呢。”
“靠,这点破事你还记到现在?”司航哭笑不得,但语气却毫无恼意,反而因为这句话,两人的距离拉近不少。
拥抱了一下,司航就热情地招呼他进房间。
这是一间套房,戚屿进去一看,客厅里还有七、八个人,有几个正聚精会神地抓着手机玩着什么,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兀自嚷嚷着:“舒克你后退点,小心对面绕后!”“诶诶诶,他过来了!”“干|他!干|他——!!”
司航潇洒地抬手往那边一挥:“介绍一下哈,这我的ftd战队,他们正练习呢,甭管他们,”接着又指了指边上站着的两位,“这个是战队经理老黄,那个是我秘书徐一舟。”
那两人的年龄明显要大一点,在司航的介绍下朝戚屿微笑颔首。
正说着,一个漂亮的女孩也从边上贴过来,勾着司航的胳膊问:“司航,你这朋友谁呀?”
那女孩长着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眼睛又大又圆,好看得像是用ps软件处理过的。
司航揽着她的纤腰调侃:“怎么?看见帅哥站都站不直了?”
女孩娇嗔道:“认识一下嘛。”
司航笑说:“他叫戚屿,我美国这边的哥们,me·we那牌子知道吧?就他家的。”
女孩眼睛又亮了亮,一边好奇地盯着戚屿,一边奉承司航:“你认识的人怎么都这么厉害啊!”
司航似乎觉得倍有面儿,得意洋洋地掐了她一把:“先一边去,我带我哥们去见见秦寒他们。”
戚屿原以为司航就带了什么战队来,没想到隔壁还有好几个跟过来凑热闹的。
司航带他进去的时候,那些人也在里头玩游戏。
“来来来,认识一下,”司航勾着戚屿的肩膀热情道,“这是我兄弟戚屿哈,我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后来他来美国这边上学了,很多年没见了!”
戚屿嘴角一抽,心说谁他妈跟你一条裤子长大的了?小时候见面的次数明明一个手都能数出来。
但顾着司航的面子,他脸上还是笑吟吟的。
几人在司航的吆喝下看过来,一下嚷嚷开了:“我去!司航,你哪找的这么个帅的兄弟?”
“就是啊,长得也忒好看了吧,跟大明星似的!”
“嘿,那些卖脸的能跟我兄弟比么?”司航拍拍戚屿的肩膀,“我这哥们可是妥妥的高材生,斯泰福大学的,听过没有?”
“操,牛逼呀,自己考的?”
“可不是么!从去年他上了这所学校开始,我爸就天天在我耳边叨叨说戚屿怎么怎么厉害,妈的,听得我耳朵都生茧了,我这不也好奇嘛,特地把他叫过来,让哥们几个都见识见识18k真金学霸是长啥样的。”
戚屿眯了下眼睛,难怪他说怎么都这么多年没联系,司航就忽然想见他了……
戚屿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谦虚道:“什么高材生不高材生,司航,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这些人又不靠学历吃饭,大家有谁比谁差的么?”
司航一愕,反应过来又猛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你这话我爱听!”
戚屿的视线扫过眼前看热闹的众人,扬扬下巴:“不给我介绍介绍?”
“介绍!介绍!”司航喜逐颜开。
跟司航一起来的朋友主要有两个,一个叫秦寒,一个叫朱麟,名字戚屿都没记住,只知道他们家里都有点背景,和司航一样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而且这俩也都各自带着女朋友,长得和隔壁那个大眼睛的差不多,看得戚屿一阵晕乎。
认识了一圈后,司航便招呼着大伙儿去吃午饭。
徐一舟已为他们订好了餐馆,就在酒店附近,戚屿见去的就司航和他的朋友,问道:“你那个战队的人不一起来么?”
司航说:“他们有老黄照应,我们吃我们的。”
戚屿又问:“他们玩得是什么游戏?”
“英雄战塔啊,风靡全球的moba手游!”司航意外地看着他,“你刚进去不是看到他们玩了么?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戚屿一点不避讳说自己不玩游戏,司航听了却怪叫一声,“不是吧!这年头还有不玩英雄战塔的人?你也太落伍了!”又拼命推荐戚屿,“你想玩吗?我让我战队的队长带你啊!”
“喂,司航你偏心了啊!”边上的秦寒不服气道,“上次我想让‘小野’陪我玩俩局你都不让!”
司航“嗤”了一声:“就你这么菜的水平,让他陪你简直是浪费!”
秦寒:“那陪戚屿就不浪费了?戚屿还一次都没玩过呢!”
司航给了他一个白眼:“人家是学霸你是吗?”
秦寒被怼的失语了好几秒,才憋出一声“操”。
众人大笑,戚屿知道司航是在拿自己开涮,忍着脾气笑了笑,又询问他们这次来美国的具体安排。
司航告诉他,两天后的15日,他的战队要在西城打一场半决赛,如果半决赛赢了,就再呆一周,参加下周末的决赛,要是输了就可以卷铺盖回家了。
而这期间,战队的人由黄经理照料,而司航和他的朋友们则负责吃喝玩乐。
至于吃什么玩什么,也不用戚屿操心,因为司航的秘书早为他们安排好了,戚屿只要跟着他们一起“快活”就行。
由于没调时差,饭后他们都困得直打哈欠,司航提议先回去休息休息,晚上大家再出来一起乐,众人纷纷附和。
到了酒店,戚屿原本也想回自己的房间,不料在电梯门口就被徐一舟叫住了。
“戚少,司航刚和我说,你可能不困,他让我安顿你一下。”
“安顿我?”戚屿不解。
徐一舟笑说:“就是怕你无聊,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玩的,或者让我看着安排。”
戚屿愣了,那小子自己去睡了都不忘让他的秘书安顿自己?这到底谁招待谁啊?
徐一舟看了眼他原本要去的方向,问:“你也住这儿?”
“嗯啊。”来的时候戚屿就顺便在这里登记入住了,毕竟他也不清楚司航他们来多久,他还随身带了点儿换洗的衣服。
“你住哪件?房间号给我,回头把房费记司航这边吧。”
“不用这么麻烦。”戚屿道。
徐一舟还是坚持,说如果回头司航知道他自己开了房间,会误会他见外。戚屿没法,只能把房号告诉他。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徐一舟回归之前的话题,“要不我带你去2218看他们玩会儿游戏?本来这次来西城,也是看他们来打比赛的。”
戚屿想了想:“也行,了解一下。”
重新去了2218,那些人已经没有在玩游戏了,正在房间里吃饭。
几人见了戚屿都起身恭恭敬敬地跟他打招呼,仿佛他是什么大人物。
戚屿偏头问徐一舟:“这游戏公司是司航的?”。
徐一舟:“嗯,是他哥去年买下来送他的成年礼物。”
戚屿架起手臂:“他这公司靠什么赚钱?”
徐一舟:“游戏比赛奖金,游戏直播打赏和广告费,明星玩家代言费。”
戚屿了然:“哦,是不是和球队经营模式差不多?”
“没错,主要还是靠明星玩家赚钱,”徐一舟指了指坐在角落里啃汉堡的那个年轻人,介绍道,“就那个,肖野,估计每年能给公司带来千万收益吧。”
戚屿看过去,见那人长得清清爽爽的,人很瘦,估计就是刚刚司航他们说的那个战队队长了,原来名字是叫“肖野”,不是“小野”。
不过他有些惊讶,这个肖野看上去也就和他一般大,只是玩游戏居然能赚这么多?
徐一舟笑道:“肖野,要不要陪戚少玩玩?没准他一高兴就给你们投个千万百万的。”
戚屿回过神来:“开什么玩笑,我就一大学生。”
徐一舟看向他道:“我听司航说,司源集团在美国市值十几亿,你爸爸不给你钱花?”
戚屿挑眉:“他的又不是我的,我现在还不管事呢。”
徐一舟“呵呵”一笑:“那也算是未来的潜力顾主嘛。”
肖野总算把汉堡吃完了,看向戚屿,有些腼腆地问:“你喜欢玩什么英雄?”
戚屿一怔:“我没玩过。”
肖野也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后问:“那……我教你?”
戚屿失笑:“算了,你们一会儿不是还要训练么,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肖野有点奇怪地看着他,好像很意外他会这么回答。
戚屿想起司航先前大惊小怪的语气,也有点好奇,又问了一句:“这游戏到底有多火?”
听到这话,边上的黄经理都忍不住了:“戚少,英雄战塔在全球有几亿的玩家,国内十个年轻人里有九个都会玩,你一点都不了解么?”
戚屿:“我听过,但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玩。”
徐一舟帮腔道:“不了解也很正常,我要不是给司航当秘书我也不大了解游戏,每个人关注的领域不一样嘛,戚少你说是不?”
戚屿却不领他的情:“不,我觉得我可能是真有点落伍了。”
徐一舟:“……”
接着戚屿又跟他们仔细打听了这款游戏的卖点,国内游戏行业的现状,游戏玩家和观众的消费力等等……有些问题问得黄经理都答不上来,倒是边上的徐一舟语气越来越认真,大有和他严肃探讨一番的劲头。
戚屿在2218待了大约一个小时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距离晚上吃饭还有一段时间,他拿出手机给弟弟戚枫发了条消息:“你玩不玩英雄战塔?”
国内还是凌晨,戚枫没有回复。
戚屿也不着急,发完后放下手机,从随身携带的行李包里拿出了美薇的财报,靠在床边翻看起来。
自从上周戚源诚把财报交给他,戚屿已经从头到核算两遍了,可别说感觉上的问题,这报表真是连个小数点后的错误都没有,各类数据都在他认为合理的范围之内,根本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来西城之前,他还让许敬给自己推荐了两本财务相关的书籍,又在网上搜了美薇前两年的财报,打印后一起带过来,打算再抽空琢磨琢磨。
9、009.全能秘书
009.全能秘书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几个小时,等司航联系戚屿,已经是晚上八点。
“睡过头了!”司航显然还没把时差调整过来,强打着精神道,“走走走,去喝点酒清醒清醒!徐一舟,这附近有什么酒吧之类的啊?”
“这酒店三楼就有,能喝酒也能点吃的,正对着室外泳池,景色很好。”徐一舟说。
一伙人到了三楼,果然见酒吧一边的落地窗外波光粼粼,泳池在夜景灯的照耀下泛出蓝水晶般的色泽,映在玻璃和天花板上,浪漫无比。
有不少老外坐在那里边喝酒边观赏泳者在水中矫健的身姿,随行的几个女孩欢呼了一声,也快步朝窗边走了过去,挑了个视野不错的大桌子,朝他们招手。
“不错嘛……”司航感慨了一句,结果落座后一瞅桌上的菜单,他就暗骂了声“靠”,扫了一圈,急躁地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徐一舟,你人呢?快给我们来点菜啊!”
徐一舟可能是还在处理什么事情,没及时跟下来。
戚屿反应过来,不由一愕,拿过菜单平静道:“我来点吧。”
司航闻言又忙对着电话那边说:“不用了不用了,戚屿说他来点,我都忘了他会英语哈哈!”
点了一堆吃的和喝的,司航又笑嘻嘻地夸了戚屿一句:“有学霸在就是不一样哈。”
这样都能被他cue一下,戚屿真是无力吐槽了。
好歹这家伙还识趣,说完这句立马转移话题:“我听徐一舟说你下午去看他们打游戏了?怎么样,他们厉害吧?”
戚屿也不知道怎么界定厉害不厉害,但他听黄经理介绍肖野是国内玩这个游戏数一数二的,那应该是挺厉害的,便对司航道:“厉害啊,你怎么就想到搞游戏公司,还挺赶时髦?”
司航张开双手往椅背上一靠,得意地跟戚屿吹自己是怎么相中肖野,怎么缠着他哥买下这个本来没什么名气的小公司,然后又花重金把肖野和几个有实力的选手从别的战队挖过来,短短一年就包装成神级战队,甚至还打进了国际赛四强……简直要把自己吹成独具慧眼的当代伯乐和投资大师。
“国际四强?这么牛?”戚屿佯作震惊。
“那可不是,司航这队伍可是国内第二强的队伍。”边上的秦寒边嗑烤杏仁边道。
“国内第二强?那第一是谁?”戚屿问。
“林焕的队伍。”朱麟说。
“林焕又是谁?”戚屿问。
“燕城首富之子啊,”秦寒斜了戚屿一眼,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表情,“你上网搜一下咱们司航的名字,十篇娱乐新闻里有八篇都能见他和林焕被相提并论,反正这俩是国内‘英雄战塔’电竞圈最出名的金主了。”
司航轻哼了一声,嚣张道:“那林焕的年纪比我大,他搞这个都已经搞三年了,要不是头两年我爸逼着我读书考大学,第一肯定是我的。”
“这次比赛他们入四强了吗?”戚屿问。
“入了,要不咱们能说只有第二么?国队进了两个,都来了,等15号你跟我们去看比赛,也能见着他们。”司航道。
“不过我听说林焕这次没来西城。”朱麟说。
“哈哈,林大公子跟咱们这种游手好闲的大学生可不一样,”秦寒朝司航努了努下巴,“你瞧瞧他哥忙成那样就知道了。”
戚屿不解其意,问了一句原因,秦寒跟他解释,因为那林焕和司航的哥哥司泽是同龄的,那俩才算是对手。
戚屿又听他们说了一堆国内二代圈的八卦,什么谁家和谁家撕逼了,谁家现在不行了,谁抢了谁的资源,谁又被抓进局子里去了,不时还夹杂着一些荤段子……听得他脑壳直发疼。
司航也看出他听得有些吃力,调侃他道:“屿哥,我这次见你,真感觉你这人像是长在世外桃源里的。”
戚屿四两拨千斤地反击:“笑话我没见识呢?”
司航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嬉笑道:“哪里,真心话,就觉得你特纯,像一张白纸。”
戚屿没想到一周前自己还在爸爸面前说别人单纯,转眼同样的话就被司航拿来形容自己了,登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可他又反省了一下,自己用得着去了解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么?
与其听他们在这里说这些,还不如跟徐一舟聊天去呢。
想到这里,戚屿不由一愣,“诶对了,”他看向司航道,“说起来,我对你那个秘书倒是有点好奇,这人你哪里找的?”
“你说徐一舟?”司航笑了笑,“是我哥身边一个助理给我找的,去年我不是要开游戏公司么,但我也不知道怎么管,他就说可以帮我招个人来帮我,保证给我弄得井井有条。”
戚屿奇怪:“那他不该是公司总经理?”
“他也是啊,因为我是公司的董事长嘛,他自然就是秘书咯,只要是我让他做的事,他都做,”菜上来了,司航尝了一口才想起来问,“你问他干什么?”
戚屿:“我下午跟他聊了几句,感觉他知道得还挺多。”
“那当然了,”司航显摆道,“他是r大经管系的硕士,能力很强的。”
戚屿斜睨了他一眼:“人家能力这么强,怎么就肯给你一个啥都不懂的大学生当秘书?”
司航:“哈哈,给钱呗,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戚屿问:“你给他多少钱?”
司航比了个手势:“年薪一百万。”
戚屿不大清楚国内公司高管的薪水情况,问他:“这个工资算高么?”
边上的秦寒笑了起来:“高什么?贝贝一年‘挣’得都比他多。”
他说的“贝贝”就是司航的女朋友,但这个“挣”字用得真是……引人遐想。
朱麟也笑着说:“我们都说徐哥估计是司航身边性价比最高的人了,除了不能陪他上床,什么都能干。”
“他玩游戏也不行,菜得很……”司航晃着酒杯感叹道,“所以你们说说,读书的意义何在?只要肯花钱,什么人才找不到啊?我真是不懂我爸了,他自己也就一初中学历的,还每天在我耳边叨叨读书的重要性,还非要我学经管……”
他这话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说给戚屿听的,反正说完后另外两人都若有似无地瞥了戚屿一眼,面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不过戚屿面上功夫好,像是丝毫没往心里去。
“来来来,喝酒喝酒……”司航很快又把气氛调动起来了。
一直喝到晚上十一点,大伙才散场。
戚屿回到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一张脸迅速沉了下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澡也懒得洗就往床上一靠,掏出手机,见戚枫已经给自己回了消息。
枫:“玩啊,怎么了?”
他答的是之前戚屿问的那句“玩不玩英雄战塔”。
后面还有四条——
枫:“你要玩?”
枫:“我可不带你玩,你以前都不玩游戏的,刚玩肯定很坑!”
枫:“我现在只和凌可玩~”
枫:“[两只小猫转圈圈.gif]”
戚屿:“……”
戚屿原本是想跟戚枫打听一下对这个游戏的看法,可刚在司航那儿憋了一肚子的不耐烦,一回来就见弟弟往枪口上撞,不由就拿他当起了出气包。
屿:“少玩游戏,玩物丧志!”
***
第二天还是和前一日一样,司航招呼他一起玩。
一群人在徐一舟的带领下逛了西城几个著名景点,吃吃喝喝,逛街购物。
姑娘们一看见品牌商店就各自缠着的男朋友要买奢侈包,几万几万地消费,司航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
当晚又去了另一处酒吧,可能是乏了,戚屿喝了点酒后就显得有些沉闷,他们说什么他都有点懒得搭理。
期间司航问他:“戚屿,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
“怎么不找一个?”
“嫌麻烦。”
“啧,这么清心寡欲啊?”
“……”
司航是个人精,很快看出他有点兴致缺缺,说了两句就不再自讨没趣。
戚屿虽然有点看不上他们,但司航到底是他父亲朋友的儿子,他还是尽责地陪着。
只是,他也是个正常男性,并非真的冷感,十九、二十本就是容易冲动的年纪,眼瞅着那三对情侣在自己跟前搂搂抱抱,做着各种开放的动作,他不免也有些心浮气躁。
微醺间,戚屿脑海里竟又浮现起几个月前,他在丰贸skyline里和那个陌生男人的吻。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都快忘了。
只记得对方对他的轻柔缱绻的舔舐,就像这眼前的酒,初尝时不以为意,回想起来后劲十足……
就在这时,戚屿忽然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一看,见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探过来一只手。
“……!”戚屿一惊,猛的看向手的主人,“你干什么!?”
刚刚在碰他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司航的女朋友贝贝!
众人闻声都往这边看了过来,那女孩被戚屿刀子一样的眼睛盯着,也有点害怕,忙道歉:“对不起屿哥……”
戚屿强压着心中的恶心,冷冷地收回视线。
因为是司航的女朋友,他也不想反应过度,否则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岂不料司航却在一边云淡风轻地说:“贝贝,我让你好好伺候屿哥,你就这点本事啊?我还以为你手段挺厉害的了,结果人家碰都不给你碰一下,啧。”
戚屿皱眉看向他,语气冷得简直能冻死人:“司航,这是你的人。”
“什么啊,”司航笑得眉眼弯弯,“屿哥,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要是想玩玩,尽管叫她给你开开荤。我就是怕你长这样,让她伺候你没准还是她占便宜呢,你没发现她这两天跟着我,注意力全在你身上?”
秦寒听了也笑喷了:“哈哈就是,如果能和戚屿过一夜,估计叫贝贝倒贴钱她都愿意,贝贝是不?”
桌上的人一通笑,接着司航又哗啦啦地倒了一杯酒,推到满脸通红的贝贝面前:“好了好了,别哭丧着脸了,人家屿哥不跟你计较,你就这么干坐着啊?把这杯酒喝了,给人赔个罪。”
戚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演,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这群人都他妈是什么畜生?操。
纵使他有再好的涵养,被这么折腾也有点无法忍受,戚屿起身朝他们说了句“我去上个洗手间”,就径直拐出酒吧透气去了。
西城的夜晚没有纽城那么热闹,出了酒吧,外面的街道相对静谧。
戚屿在吧台买了瓶圣培露,独自站在街边喝着冰水,平息内心烦躁的情绪。
进出酒吧的红男绿女们时不时偏头看他,暧昧的眼神中满是想搭讪的热情,却全被戚屿冷漠的反应挡了回去。
“戚少,你在这里啊?”徐一舟不知何时寻了出来,一脸讨好地靠近他,“是不是司航惹你生气了?哎,消消气,他纯粹是想让你一起快活快活,没有别的意思,你看,你走了,他在里面也难受呢,特地叫我出来找你,托我跟你赔礼道歉……”
戚屿偏头看向这个满脸堆笑的男人,语气平静地问:“徐一舟,你为了一百万年薪,这么跟着他,值得么?”
徐一舟的表情僵了僵,等他想回答时,戚屿已经转身进去了。
10、010.无形资产
010.无形资产
尽管司航做的事荒谬绝伦,但他看上去也不敢真惹怒戚屿,而且经过那一次的试探,他也知道了戚屿是有脾气的,要真想翻脸估计绝不会给自己留面儿,于是下意识地收敛了一些,之后都没敢再乱来。
转眼到了比赛日。
当天,戚屿跟着司航他们一起去了场馆,坐的是vip观赛间。
被司航当做劲敌的林焕队也来了,两方远远地打了个照面,气氛颇有些剑拔弩张。
戚屿一个局外人,其实没这么强烈的代入感,因为不懂游戏,他看得也不是很投入,只是坐在那里冷静地观察了一下现场,从比赛的展现方式,在场的观众人数、大体年龄段,再到他们的情绪反应……
最后ftd战队的肖野赢了一场个人比赛,但团队赛他们输了,无缘决赛。
司航也只是在刚得知比赛结果的时候表现出一阵失落,很快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好像不是那么把输赢放在心上。
晚上,他还难得叫战队所有的人一起去当地的米其林餐厅吃饭,不过这顿饭,肖野却缺席了。
司航到了餐厅才发现肖野不在,问众人:“肖野呢?”
一个队员道:“队长说他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一静。”
司航“啧”了一声:“他不是赢了一场嘛,怎么还心情不好?真是。”
饭后一群人直接回了酒店,戚屿想去楼下的健身中心活动一下身子,提前和司航他们分开了。
到了地方,却意外碰见了肖野蹲在健身房外的露台上发呆。
戚屿犹豫片刻,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见到来人,肖野愣了一下,站起来叫了他一声“屿哥”,表情忧郁,和他白天在现场比赛时那副浑身杀气的样子截然不同。
“吃饭时也没见到你,是团队比赛输了不开心?”戚屿问他。
“不是。”肖野低声说。
戚屿没有追问,站在他边上陪着他放空了一会儿。
西城的夜晚没有星光,天空像一块深蓝色的绸布铺散在头顶,越往边沿颜色越深,好像颜料到那里就沉淀下去,堆积出一片浓郁的墨色。
“我知道你是航哥的朋友……”肖野忽然开口了,嗓音很轻,带着一股茫然的飘忽感,“但我还是想说,我在这个战队,感觉不是很开心……”
“……为什么?”戚屿问他。
“大家虽然在一起打比赛,但人心很散,一点儿都没有团队的感觉。”
“是吗?”戚屿皱了下眉。
“我还是更喜欢我原来的那个团队,虽然,他们现在玩得还不怎么样,但我们很团结,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他们……”
戚屿奇怪:“那你为什么来司航的战队?”
“司航花了一千两百万把我挖过来,他出这个价格的时候,我的兄弟们都知道了……”肖野笑了笑,面上满是苦涩,“是他们放弃了我,他们说,不想拖累我。”
戚屿瞥了他一眼:“你有告诉过司航么?”
“提过一次,没用,”肖野摇头,“他喜欢个人风格强的选手,觉得我原本的队友太菜了,现在这个战队里好几个队员也都是他从别处挖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玩法,很难打配合。”
沉默了一会儿,肖野又说:“那天,你和徐秘书在我们房间聊天,我有听到。”
戚屿:“听到什么?”
肖野:“你们说到,团队凝聚力。”
戚屿“哦”了一声,反应过来,当时他和徐一舟讨论过游戏公司核心竞争力的话题——如果在两个团队都有明星玩家的情况下,什么能决定某家公司更有远期投资价值,是团队的凝聚力,这是投资者在初期很容易忽视的一种无形资产。
可要发现这种“无形资产”,又要求投资者有专业的眼光,就比如肖野说他现在所在的ftd没有团队的感觉,可戚屿一个外行人是察觉不到的。
“如果我能早一点听到你们说这番话就好了,”肖野的语气有一种隐忍的遗憾和懊悔,“那我就可以说服我的兄弟们相信我,我会陪着他们一起进步……”
戚屿有些惊异地看向他——这个男孩才十八岁,有非凡的个人实力,又有司航的青睐,未来不可估量。
他明明可以只顾自己高飞,却宁愿放弃这“大好前途”,和那些无名之辈在一起……
“肖野,你和司航签了几年?”戚屿问他。
“还有三年,”肖野叹声道,“这三年我哪里都去不了,否则就得付高额的违约金,还会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所以我感觉现在挺迷茫的。”
戚屿看向远方,缓缓吸了一口气,用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成熟感喃喃:“谁年轻的时候不迷茫,谁能保证自己的人生永远在做正确的选择?”
肖野:“……”
戚屿停顿片刻,继续道:“肖野,你已经很厉害了,你有自己热爱并擅长的事业,还能凭自己的能力赚到这么多钱……司航对你的投资,对你而言也是一种隐形价值的增值,他让你走上国际舞台,让你被更多的人看到,对你是有好处的。你现在可以说你不在乎资本,可当你没有资本的时候,你也会意识到你的梦想需要它来支撑,这就是现实。如果你不想浪费这三年,就把这些遗憾化为自己的动力,好好提升自己。如果三年后,你还能像现在这么厉害,并坚持回去的想法,你就带着你自己的团队,来找我。”
那时候自己也已经毕业了,估计手上能有一部分可自由调用的资金……
戚屿说完偏头,却见肖野愣愣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戚屿想了想,怕自己刚刚把话说得太满了,又婉转地补充了一句,“就算我没能力投资你,也可以帮你找些资源。”
肖野不好意思地垂了下眼皮,“嗯”了一声,又看向戚屿,面上露出了初见时那种腼腆的笑容:“屿哥,我教你打游戏吧,这游戏真的挺好玩的。”
戚屿皱了下眉头:“我不大爱玩游戏。”
“呃。”肖野笑容一滞,看着有点失落,就像小孩子想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献出来讨好别人,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戚屿有些不忍,不由道:“你等一下……”
他走到边上打了个电话,片刻后回到肖野边上:“晚上你有空吗?”
肖野:“有啊,比赛都打完了,空得很。”
戚屿对他道:“你先去吃个饭,晚点来我房间,2316。”
——“你们?哈!”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冒了出来。
健身房的露台外是泳池,恰好就连着他们前一日去的酒吧。
司航他们又来这边消费,透过玻璃看见他俩,就绕过来看看情况,结果才靠近,就听见戚屿对肖野说的最后那句话。
司航像是抓到了戚屿的把柄,兴奋得两眼放光:“戚屿!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啊!”
戚屿怔怔地看着他,见司航笑得手舞足蹈道:“哈哈!没事没事,我懂的!难怪上次……啊哈哈,看来是我搞错方向了!”
戚屿:“???”
“你要是有这种兴趣早说嘛,早说我就给你安排上了……不过没关系,肖野也可以的,只要他愿意!哈哈哈哈我不打扰你们了!”司航一边怪笑着,一边倒退着走掉了。
戚屿莫名其妙:“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肖野也一头雾水,他挠挠头,对戚屿道,“航哥有时候是有点神经兮兮的,但他其实人挺好的。”
“……”
好?戚屿冷笑一声,心说还不是因为你小子游戏玩得好,要玩得不好你看他对你好不好!
***
次日一早,司航一看见肖野就挤眉弄眼地凑过去,贱里贱气地问:“诶,戚屿的技术怎么样?”
肖野摇头:“他不会,他不玩。”
司航一愣:“啊?不玩?那你脸咋白成这样?”
肖野打了个哈欠:“他让我陪他弟弟和弟媳打游戏,打了一晚上……他们在国内,是白天。”
“打、打游戏!?”司航目瞪口呆,“那他呢?”
“他?”肖野挠挠头说,“他好像在边上看什么财报。”
司航神情呆滞:“财报!?”
“还有两本都是英文和数字的书,我也不懂,不过他看到十二点就去睡了,”肖野眨巴了两下干涩的眼睛,“航哥我困了,我再去补个觉啊……”
说完摆摆手走了,徒留司航一个人在酒店走廊里风中凌乱。
中午吃饭,大伙儿全在,司航憋着张便秘脸问戚屿:“戚屿,你晚上在房间还学习啊?”
“学习!?”众人一听了纷纷朝戚屿看去。
司航解释:“是肖野跟我说的,他昨晚去了戚屿房里,说戚屿大晚上的还看什么财报和英语书,贼鸡儿用功!”
“不是吧!”众人表情震惊,好像戚屿做了什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你看什么财报啊?”秦寒问。
“自家公司财报呗,”戚屿也不否认,直言道,“我爸看了说有点问题,让我一起看看。”
边上的徐一舟闻言,不动声色地瞄了戚屿一眼。
司航讥诮道:“这用得着自己看么?你们公司没财务?”
可能以他的脑袋瓜实在想不透戚屿做这种事的主动性理由,笑了一会儿,又真诚地发出疑惑:“诶我说,戚叔叔是不是对你特别严格啊?否则怎么放假了还给你布置作业?”
朱麟也道:“就是,找个人来看看不就好了嘛。司航在这方面有什么问题都直接问徐哥,是吧司航?”
“嗯,徐一舟比我们大学里那些只会照本宣科的老头子可管用多了,”司航毫不掩饰自己的优越感,夸完徐一舟又看向戚屿,故作慷慨道,“你有什么不懂的,我这全能秘书可以借你一用哈。”
戚屿笑了笑,没答腔,边上的徐一舟却不急不缓地接了一句:“说到财报,我倒是认识一个在这方面特别厉害的人,他是学数学出身的,对公司财务数据有超乎常人的敏感,99.9%的财务造假问题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哦?”戚屿有点,“有这么厉害?”
“嗯,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推荐你认识他……”徐一舟顿了段,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了两秒才继续,“不过这个人的性格不大好。”
“性格怎么不好?”戚屿问。
徐一舟解释:“他这个人有点斤斤计较,不会平白无故给人干活,就算是我介绍,也不一定卖我人情。”
“说白了就是要钱呗,”司航笑哼了一声,“行了别东拉西扯的,赶紧让他们认识一下,戚屿又不是没钱。”
被司航这么一说,戚屿都不好说自己不需要了,不过他还确实被徐一舟对那个人的介绍勾起了兴趣。
徐一舟见他表示出接受的意向,便拿手机加了戚屿的微信,然后给他推送了那人的名片,说:“我跟他打个招呼,你直接加就行。”
戚屿点开一看,见对方的微信名叫“f1s”,头像是一个正对着坐标轴的放大镜。
添加对方为好友时,戚屿又问徐一舟:“他叫什么名字?”
徐一舟道:“他网名叫复数,认识的人都叫他‘小复’,不过他应该比你大几岁,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叫他复哥。”
“行。”戚屿没意识到徐一舟避开了自己的问题,听他说会跟人打招呼,也不着急问候,加完对方便先放下手机和他们继续吃饭了。
11、011.初级报告
011.初级报告
由于司航的战队输了比赛,他们没有在西城逗留太久。
戚屿本着“东道主”的情谊,原本还客气地邀请司航他们去纽城玩玩,但司航有点玩腻了。
他的英文不大好,虽然有徐一舟随身翻译,总归没有在国内这么如鱼得水。于是在比赛结束后没两天,他和他的朋友也决定回国。
戚屿送走了这群不干正事的二世祖,如释重负地返回纽城的家。
当天晚上正好戚源诚也从日本出差回来,在客厅碰上让anne给自己煮咖啡的戚屿,问他:“和司航见过面了吗?”
“见了,”戚屿强忍着骂脏话的冲动跟他爸吐槽,“司伯伯怎么把他儿子养成这样了?”
“怎么了?”戚源诚好奇。
“他来了趟美国,身边跟着几个和他差不多的纨绔少爷,这些人满脑子除了钱权声|色,什么都没有,每天除了吃喝玩乐也没有一点其它的爱好……简直就是一群败类。”
戚屿很少在背后这样说别人,用的还是这般尖锐的词,看来是真给郁闷到了。
戚源诚也有些无可奈何:“幺子么,他全家人都宠着他,从小又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估计是被惯坏了,难怪你司伯伯在电话里说起他来都唉声叹气。”
戚屿挑眉:“那还不管管?”
戚源诚:“说是管不动,都这么大了,自己主意大得很,他哥也纵容他。”
戚屿又拣了些自己和他们相处时观察到的现象给戚源诚听,还提到了徐一舟:“对了,司航还雇了个年薪百万的秘书,据说是r大经管系的硕士,不但给他管公司,还管他的日常生活。”
戚源诚说:“这倒不奇怪,你司伯伯对司泽也是这样的,不惜花重金找这样的人陪他们,其实也是希望孩子能跟优秀的人学点东西,就像许敬于你……”
“胡说!”戚屿听到这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和许敬相互尊重,可你没见司航怎么使唤他那个秘书,靠,那哪是秘书?简直就是一全职保姆!司航依赖他依赖得很,连吃饭点个菜都要他来!”
戚源诚一愣:“这是有点过。”
戚屿接过anne递来的咖啡,又皱眉道:“我还打听了一下他那个游戏公司的运营成本和盈利来源,粗略给他算了一笔账,觉得这东西整一个就是在烧钱玩,反正想在三年内回本基本不可能,也不知他后面要怎么撑下去……”
戚源诚若有所思:“回头我给他爸爸打个电话说一下吧。”
“嘿你可别了,”戚屿立即制止他爸爸,“司伯伯原本就天天在司航面前拿我刺激他,你以为他这次来美国是真想见我?他是想着法儿拿我开涮呢。你要再打这个电话,我不成了背后告状的小人?指不定他又在背后怎么埋汰我……”
“那怎么办?”戚源诚愁道。
“凉拌。”戚屿也不管他爸怎么想,端了咖啡转身就走。
***
回了自己的房间,戚屿看向摊在书桌上的财报,又是一阵叹气。
那天他加了徐一舟推荐了人后,却没联系过对方。
说不上是抗拒还是什么,他总想着自己再努力看看,毕竟他跟爸爸赌的是“自己”看出问题,而不是求助他人。
可现在都快半个月过去了,他还是一筹莫展。
戚屿做了番思想挣扎,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几天前加的那位“复数”,发了两个字过去:“你好。”
这人当初通过他的验证后,也一直没有给他发过什么消息,好像根本没兴趣知道他是谁。
但在收到戚屿的第一句问候后,他倒是很快回复了,回的是……一个问号。
f1s:“?”
戚屿愣了一下,自我介绍:“我是戚屿。”
又补充了一句:“是徐一舟把你介绍给我的。”
f1s:“我有印象,什么事?”
屿:“听说你看财报很厉害?”
f1s:“直接说你的要求。”
戚屿:“……”
屿:“我这儿有份财报,你能帮我看看有没有问题么?”
f1s:“我收钱的。”
屿:“徐一舟跟我说过,你怎么收钱?”
f1s:“看具体问题,你要我看哪家的?”
屿:“我拍给你。”
f1s:“不用,你发我公司代码,我查得到。”
屿:“00x017。”
f1s:“美薇?”
屿:“嗯。”
五分钟后。
f1s:“你和这家公司什么关系?”
戚屿又是一愣,问:“这和财报问题有什么关系?”
f1s:“看关系出报告,不同报告价格不一样。”
屿:“什么意思?”
f1s:“我这边可以提供三个等级的分析报告,初级报告适用于分析财报表面问题的普通人,中级报告适用于想要投资意见的股民,但如果你是这个公司的股东,或是其他利益密切相关的人,就得出深度报告了,不同报告需要我投入的时间和能力是递增的,对于收取报告的人价值也是递增的。”
屿:“等等,所以你刚看了是有问题的?”
f1s:“问题多着呢。”
戚屿:“………………”
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有很多问题了?而且还能给深度报告!?
这个……有点厉害啊!
戚屿继续追问:“三种报告分别多少钱?”
f1s:“5k,1-3w,预估止损额的10%。”
前两个都不贵,不过……
屿:“预估止损额的10%又是什么意思?”
f1s:“就是字面意思,通过财报分析预估这家公司通过财务造假可能对利益相关者造成的损失,然后收取止损额10%的佣金,举个例子,如果我的报告能为这家公司的股东减少一千万的损失,那么我就要收取一百万的报告费。”
戚屿哑然,他也不清楚美薇的问题有多严重,要是真涉及千万级的财务漏洞,他闲余的零花钱还不一定付得起这报告费。
也许初级报告对他而言就够了,他只是想要一点启发,并不打算完全假手于人,而且他也想试试这个复数的能力。
戚屿深思熟虑后道:“我先要个初级报告吧。”
大概半分钟后,对方才回复。
f1s:“你好像有点坑爹啊……”
屿:“……?”
f1s:“你爸要知道你这么小气会不会觉得白疼你了?”
屿:“啊?”
f1s:“徐一舟告诉我你是司源集团董事长戚源诚的儿子,你爸那公司都快陷入危机了,你居然还不肯出钱替他买份深度报告……”
戚屿:“???”
……操tm?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前面还逼逼这么多!?
屿:“不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我就不能对你有点防备心?万一你是个骗子呢?”
f1s:“所以你能接受的投资风险程度就五千块钱?你到底是不是亿万富翁的儿子啊?”
“??????”靠,这什么人啊!?
戚屿控制着因恼怒而微微有些发颤的手指,快速输入一行字:“你少废话,我就要初级报告,你做不做?”
f1s:“做。”
f1s:“卡号xxxx……收款人,啄石调查公司,记得打钱。”
戚屿:“……”
因为不想暴露自己过多的信息,戚屿把对方的收款号发给了许敬,让他代转。
许敬看到信息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你找调查公司干什么?”
戚屿:“查美薇的财报问题。”
许敬愣了愣:“你爸让你查的?”
戚屿:“是我自己要查,他还不知道,你先别跟他说。”
许敬失笑:“你这家伙……”
戚屿原以为对方出报告需要一段时间,结果不到半个小时,复数就给他发了份文件。
戚屿一惊:“这么快?”
f1s:“才5k的活,你想要我做多久?”
屿:“……”
戚屿赶紧点开扫了一眼,果然如对方所说,问题还不少——
“生产性资产投入增高未从利润中体现相应收益增长;偶生利润12.3%为异常现象;销售费用17.2%主要为推广驱动;期间费用28%相较同类型企业偏高……”
一条条看下来,戚屿感觉手心一阵热一阵冷,一会儿为对方的判断感到震惊,一会儿又为自家公司的财报能这么轻易叫人看出经营问题而感到心慌。
看完一遍,他返回对话框,追问道:“怎么就只有分析结论?”
f1s:“那你还想要什么?”
屿:“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些结论的。”
f1s:“……”
屿:“怎么了?不能说?”
屿:“还是又要钱?”
屿:“你要多少钱?”
f1s:“不是,呵呵。”
f1s:“你刚那问题就像是在问我是怎么算出1+1=2的,我也得花时间想想怎么给你解答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是不?”
戚屿:“…………”
这tm……他看了小半个月什么都没看出来,放这人眼里是“1+1”的问题?到底是他太傻逼还是这人太牛逼!?
戚屿的骄傲使他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嘲讽。
他赌气道:“算了,我自己再看看吧。”
f1s:“行,看在你是初次惠顾的份上,我送你一次售后服务,不过,我只免费回答你一个问题,如果有看不懂的,记得想清楚了再问。”
戚屿把手机“哐”地拍在书桌上,心里暗暗发誓,他要再去问这个复数问题,他就是狗!
自己好歹也算是个名校大学生,不会连五千块就能买到的东西都琢磨不透吧?他还真不信那个邪了。
……
好巧不巧,第二天一早,戚源诚就在餐桌上问起了他近日看了财报的感受。
戚屿随口复述了一条复数报告中的结论:“我觉得美薇的经营性利润来源好像有点奇怪……”
戚源诚“咦”了一声,大感意外:“你怎么看出来的?”
戚屿心里一个咯噔,他当然不可能知道!
“就是感觉……”他硬着头皮扯谎。
戚源诚像是和他产生了共鸣,立即道:“我也有相同的感觉,这两年公司的营业成本提高了很多,但利润却远没有达到我内心的预期,我让下头的人去查了查,都没查出问题出在哪里,他们告诉我,是因为国内的电商冲击导致市场被挤压。”
戚屿愣了,他问的那个复数明明说能提供更专业的报告,说不定就能直指要害,公司里招了这么多高管,难道没一个有他的能力?
“怎么会查不出问题?美薇上上下下的管理人员都是吃素的吗?”戚屿皱眉。
“这就是经营企业的难处,雇人容易御人难,你看中对方的能力,让人家为你打工,可人家既然有那个能力,就未必甘愿只领你这么一点工资。”
“你怀疑有公司的管理人员在背后搞鬼?”戚屿问。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戚源诚保守道,“如果他们能把帐做得滴水不漏,叫审计和股东都查不出一点问题,那我们也无可奈何。”
戚源诚说完,又一脸欣然地看向戚屿:“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有这么敏锐的直觉,这可是对企业家而言非常可贵的特质,不枉我教导你多年啊……”
戚屿一阵心虚,他不想告诉爸爸,自己其实是做了弊。
而心安理得接受这种夸奖也不是他的性格——自己撒的谎,跪着也要圆完——戚屿咬咬牙道:“爸爸,有没有美薇这两年的财务明细?我想再研究一下。”
“有。”见儿子这样主动好学,戚源诚越发感到欣慰,“我一会儿去公司,让财务那边把明细都调出来。”
12、012.线上讲解
012.线上讲解
没过多久,戚屿就收到了戚源诚转发过来的账务明细,邮件里还备注了“仅供内部审计与特殊人员浏览”的字样。
戚屿对照着复数给他的结论又仔细对比、核查了一番。
结果看了两天,看得头昏脑胀,还是没看明了。
戚屿闷闷地想,难道他真得再去找那个人?
但……实在是不甘心啊。
许敬不是财务出身的,对这方面不大擅长,戚屿也不好让他给自己找人,纠结了半天,他忽然想出一个法子。
戚屿打开微信找到徐一舟,直言道:“徐一舟,你还有没有其它懂财报分析的人推荐?”
徐一舟看见消息后回复:“怎么忽然要我推荐别人,小复不接你的活?”
屿:“没,他接了……”
徐一舟:“那是怎么回事?他没帮到你?”
屿:“也不是。”
他总不能说是不想被自己打脸吧?
徐一舟:“哦,我知道了……他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屿:“额……”
徐一舟:“我就跟你说过他性格不大好吧……[笑哭]”
徐一舟:“但是不瞒你说,在财务分析这一块,我还真推荐不出比他更厉害的人了。”
戚屿有点不服气:“不就是一个调查公司的人,怎么被你说得这么神乎其神?”
徐一舟:“调查公司?”
屿:“他让我打钱的账户是一个调查公司啊。”
徐一舟:“你说‘啄石’?哈哈,那只是个皮包公司啊,方便他接私活收账用的。”
戚屿愣然:“他做这个算私活?”
徐一舟:“是啊,他有其它的正经工作啊。”
屿:“他做什么工作的?”
徐一舟:“这个我也不清楚,他人挺神秘的,而且因为私人时间有限,他最近两年已经很少接私活了。”
戚屿强忍着内心的不悦道:“时间有限?他帮我做分析花了不到半个小时。”
徐一舟:“……?”
徐一舟:“你让他帮你做什么?”
戚屿把复数对三个等级报告的介绍复制给徐一舟看,说:“我让他给我做了个初级报告。”
没想到徐一舟看完后发了一串滴汗的表情过来,说:“你这是……杀鸡用牛刀啊。”
屿:“……?”
徐一舟:“小复的实力远不止于此,5k给你做个初级分析报告,可能已经算是卖我面子了[笑哭],你若真需要他的帮助,就稍稍忍耐一下吧,谁让他能力强,圈子里有人知道他的名声,还求着他帮忙呢。”
戚屿:“…………”
和徐一舟聊完,戚屿彻底没了脾气,不止如此,他还对那个复数产生了更强烈的好奇心。
——5k的报告是杀鸡用牛刀,除了做财务分析还有神秘背景,因为能力强被人求着帮忙……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戚屿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又重新点开了复数的对话框,看着对方最后发自己的那条消息,面上一臊。
算了,反正那个人也不知道自己曾发过什么誓……
屿:“在么,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f1s:“在忙,等。”
戚屿:“……”
这一等,戚屿等了足足三个小时。
可能是心里在意,戚屿隔一会儿就点进微信看看复数有没有回复,还百无聊赖地点进对方的头像看了一眼详细资料。
“更多信息”里有一句个性签名——“情益我,则亏失道义。亏道义,必见人之非。”
戚屿念了两遍,也不知道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约莫中午十二点,微信终于响起了新信息提示音,戚屿立即拿起手机——
f1s:“徐一舟问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我惹你生气了?”
戚屿:“……”
f1s:“你这家伙,怎么还背后告状啊?”
戚屿:“…………”
我tm……
…………!!!
戚屿快被气傻了,由于家境和自身条件的卓然,他身边几乎每个人待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就算是司航那种骄纵的大少爷,也会顾着双方大人的面子和他虚与委蛇,这还是戚屿头一次碰上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的人!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两口气,告诉自己这个人是个高手,看在是高手的份上,他可以暂时容忍对方的无礼……
f1s:“以后对我有什么想法直接告诉我,我喜欢和坦诚的人打交道。”
f1s:“好了,说你的问题吧。”
戚屿:“……”
……等利用完了一定把这混蛋拉黑!操!
戚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发出了早已斟酌好的问题:“我想知道‘生产性资产投入增高未从利润中体现相应收益增长’这条结论,你是怎么得出来的,我仔细对比了美薇近三年的财报,发现相应投入及产出的比例没有太大的差距。”
f1s:“你只看了三年的?那难怪看不出来。”
戚屿纳闷,不然要看几年?难不成他还得把美薇成立以来的帐都翻出来看?这个复数当时也就看了半个小时,还说什么“显而易见”,应该不至于吧?
f1s:“打字说不清楚,来,语音一下。”
戚屿:“???”
等一下,这发展有点不太对劲啊!
怎么要和他语音了?那万一对方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他忍不住发脾气怎么办?
……
就在他惊慌之时,屏幕上已经跳出了f1s的语音呼入。
戚屿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键,接通后,他沉默片刻,谨慎地“喂”了一声。
“听到我说话么?”清冷低沉的嗓音透过手机传了出来。
和戚屿想象中带着恶劣性质的讥讽味道截然不同,对方的语气极其正经,而且听上去很成熟。
“嗯,听得到。”戚屿对此人的偏见竟然随着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消散了不少。
“刚发了你几张对比图,你点开来,我们边看边说,”对方毫不犹豫,直奔主题,“这是我从上市公司财报网上搜到的美薇近五年的报表,你看的时候注意一下,前两年为一个分析阶段,后三年为另一个分析阶段,这两个阶段美薇的经营状态是不一样的。”
戚屿一愣,居然不一样?
“先来说前两年,这个阶段美薇的经营相对正常,各方面数据显示企业运行状况良好,盈利可观……”
原本还在为自己可能控制不住情绪而紧张的戚屿,渐渐就被对方所说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专注地听了下去。
“……近三年,美薇的生产性资产投入连年增高,这些资产的投入主要会体现在货品数量、货品质量和利润上,表中显示三年的盈利不升反降,存货周转天数也与三年前持平,那么投入的资产只有可能在货品质量上得到体现,但17.2%的销售费用却又暴露了问题……”
“额,为什么说销售额暴露了问题?”财表中根本没有和货品质量相关的数据体现啊。
那边停顿了一下,解释道:“三年前开始财表中的长期待摊费用也开始增高,估计是美薇请的明星代言费,这从侧面反应出美薇近三年稳住的销售额主要是靠推广在驱动,而非自身的货品品质与其营造的口碑——当然,我只能通过企业公开的财报进行合理推测,没有更多的核查权限,你如果能接触得到明细账,再确认一下增加的这笔钱是不是广告费,并且针对有问题的点追查凭证,估计就能查到问题源头。”
“……!”戚屿恍然大悟。
但是……这哪是什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要不是他提出来,还说什么“合理推测”,根本没人会这样联系起来去看好么!
复数继续往下说,他说得很细致,从五年间表中呈现的资产具体去向到每项利润来源的变化,逐一拎出来为他讲解,戚屿听到后来都抽出本子开始记笔记了。
……
等复数完全解释清楚,戚屿早没了那些小情绪,心里反而涌起了一股隐隐的钦佩之情。
“都听懂了?”复数问他。
戚屿“嗯”了一声,道:“谢谢……”
复数:“那我挂了。”
“诶等等,”戚屿赶紧叫住他,“我还有个问题。”
复数怔了一下:“什么?”
戚屿忍不住道:“这么复杂的数据分析,你当时怎么做到半个小时就得出结论的?”
但他问完后,那边却沉默了。
戚屿等了一会儿,以为是信号不佳,“喂”了一声。
复数:“你知不知道,你又问了我一个‘为什么1+1=2’的问题?”
戚屿:“……”
对面似乎是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说:“我刚也在思考,我是怎么在半个小时内得出结论的,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这对我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复杂的分析。”
他停顿片刻,又说:“像刚刚那样,给你一点点讲解,才复杂。”
戚屿两眼一黑……
“好的,”他尽量控制着用同样平静的语调,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用回答我了,再见。”
他错了,他不该产生什么奇怪的错觉……
这个男人居然真能用这么平静甚至还有点温和的嗓音说出这种伤害力十级的嘲讽语言!
他佩服!
挂了语音电话,戚屿起身去取了瓶冰水,猛喝了半瓶才冷静下来。
十分钟后回到房间,他重新拿起手机,见对方又给自己发了几段文字信息。
f1s:“我刚想了一下,你把那些数据在脑海里转换成图表,可能会更直观一些。”
f1s:“比如,根据美薇前两年的经营状况,你在脑海里应该会出现由数据转换而成的分析图表,以此作为判断后续发展的基本模型。第三年生产性资产提升,在函数中只算一个较为明显的变量,盈利应该有一个先降后升或者下降后趋于平缓甚至再提升的过程,但后三年财报中数据反映的是线性下降,从这一点就能反映出来,财务数据有问题。”
f1s:“而且,你不要只看自己家的财报,也要多看看同类型的企业,对比一下各方的数据,慢慢就会找到感觉。”
戚屿:“……”
把数据在脑海里直接转换成图?这又是什么变态的能力?
看着对话框上方显示的“正在输入”字样,戚屿等了等,几秒后,见下面又跳出来一句话。
f1s:“有什么问题给我留言,我先睡了。”
戚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国内已经是凌晨两点。
事实上,通过刚刚那两个小时的线上讲解,戚屿早已从心底里认可了复数的实力。
所以生气归生气,他已经没有想把对方拉黑的冲动了。
现在见对方仍在耐心地解答所谓的“1+1”,戚屿莫名感觉……有那么一点被安慰到。
他确实还有一个问题,却不是和财报有关的。
屿:“你之前不是说只免费回答我一个问题么?怎么,现在我有问题都可以直接给你留言了?”
而且,在刚刚的语音交流中,戚屿也不止问了一个,复数也没再跟他要钱。
不过这句话,对方六个小时后才给他回复。
回的是一张复数和徐一舟的聊天截图,截图里徐一舟说:“戚屿还是个大一学生呢,你一个社会人士,就不能多照顾他一下?别欺负人家呀。”
f1s:“看见没有,叫我别欺负你呢。”
13、013.商务陪聊
013.商务陪聊
戚屿看到那句话的时候,气得差点又是一口老血。
他反唇相讥:“徐一舟跟你什么关系?你这么听他的话?”
f1s:“论坛网友。”
屿:“???”
f1s:“在一个金融论坛认识的,一起合作过几个项目,没什么特殊关系,但我也得在乎一下自己的口碑对不对?”
戚屿笑了一下,想起徐一舟夸对方的话,又好奇道:“他说你很有能力,除了分析财报,你还会干什么?”
几分钟后,复数甩了一张图过来,戚屿点开一看:《啄石调查公司服务项目一览》
股市分析
财报分析
资产定价
创业辅导
商务陪聊
……
投资风险评估
公司上市辅导
企业深度调查
学业论文指导
……
项目报价及服务内容详情请咨询021xxxxxxx
这眼花缭乱的项目一览把戚屿看得目瞪口呆……商务陪聊是什么玩意儿?居然还有学业论文指导?这个人的业务范围这么广的吗?
正疑惑着,复数又发了一张图过来。
只见那图上详细显示着“学业论文指导”项中对方可提供的辅导科目,包含数学与数学进阶、经济学、公司金融与财务、资产定价、金融机构实务与管理等数大块,每一块还有细分,比如数学那类包含微积分、高等数学、统计学、算法与数据结构等等……
f1s:“你是大学生吧,这个比较适合你。”
戚屿:“……”说好这人没什么时间接私活的呢?怎么这么没节操?
***
夏日的清晨,窗外鸟鸣啾啾。
厨房里飘荡着anne烤面包的香味,戚源诚坐在餐桌前,一边吃早点一边看ipad上的财经新闻。
“……爸。”戚屿穿着一身略显宽松的睡衣t恤晃进来,发梢湿漉漉的,像是刚洗漱完。
戚源诚瞥了一眼日渐成熟帅气的儿子,面上浮起一丝柔和:“这么早起来了?”
“嗯。”戚屿和anne打了声招呼,随手抓了一块面包叼在嘴上,绕到餐桌边坐下。
“财报我都看完了。”戚屿忽然说。
“哦?”戚源诚放下ipad,笑道,“来说说。”
经过那晚复数的提点,戚屿感觉茅塞顿开,之后他又找了几家同类型公司的财报,通过画图表等方式对比核查,慢慢验证出了复数报告中关于美薇期间费用高、偶生利润不合理等现象。
现在再面对戚源诚,戚屿心里有底气多了。
他接过anne递来的牛奶喝了一口,接着把自己的发现一一告诉爸爸,因为已经领会了财报的内部规律,所以戚屿不用再照搬复数的言论,只需要把那些结论转换成自己的理解说出来即可。
不止如此,他事后还特地去看了美薇在国内几家网上商城的评价以确认自己的推测。
货品质量虽然无法从财报中直观显示,但能通过客户的口碑来反应。
me·we在猫城的好评率维持在4.5,不算太低,但大品牌都有完善的营销人员来做风评控制,评分不能说明什么。
戚屿点开那几百条差评一看,发现几乎全是吐槽质量的。
“这就是之前被海外姐妹吹爆的轻奢大牌?1528的毛衣,穿了一礼拜起球了,me·we这牌子拔草了!”
“照片看上去这么好看,结果一收到就只是这种品质的衣服?面料看上去也太廉价了,果然不能迷信大牌……”
……
戚屿对照细账查看了销售费用,发现其中的“售后”一项在近三年内也有明显增长。
货品的数量没有增加,质量反而在下降,销售全靠推广驱动……结合所有这些点,美薇的根源性问题已呼之欲出。
“爸爸,你该让人去查一查美薇的生产线,从原材料的生产、加工到服装的制造出货,其中肯定有环节出了问题。”戚屿信誓旦旦道。
原以为爸爸会像上次那样欣慰喜悦,然后雷厉风行地展开调查,可戚屿没想到,戚源诚听完后竟然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表情严肃得可怕。
餐厅里的气氛也随着戚源诚的反应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爸爸?”戚屿皱眉。
是他说错什么了吗?还是问题太严重都超出了爸爸的想象?
戚源诚看向戚屿,问:“这都是你自己看出来的?”
戚屿短促地“呃”了一声,说:“是啊……”
虽然又撒了谎,但这一次戚屿没有心虚。他是请教了复数没错,可他告诉戚源诚的是他自己结合美薇的财务明细进一步判断出来的结果,应该不涉及公司隐私泄露。
戚源诚沉吟道:“你可知道管着美薇生产部的人是谁?”
戚屿纳闷:“谁?”
“是你邱明阳邱叔叔,”戚源诚叹了口气,道,“他和我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十年前我来海外拓展市场,他在国内帮我管生产线,很多产线都是他监管促成的,而且他在美薇也有股份,虽然数量不多,但也算是个小股东,所以我想过所有可能做手脚的人,唯独没想过去怀疑他……”
戚屿愣了,他见过邱叔叔几次,但这个人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长辈,跟爸爸的其它的朋友或下属没有什么区别。
加上他们已经搬来纽城这么多年,和国内那些人的走动也偏少。他无法理解爸爸与对方的情分,只是就事论理道:“可财报的数据就是反应出他负责的部门有问题啊。”
戚源诚犹豫了一瞬,说:“戚屿,做企业没有你想象得这么简单。国内是个人情社会,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如果我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大动干戈地去查人家,不但会搞得公司人心惶惶,还可能失了人心。”
戚屿不解道:“所以就算公司陷入危机,你都能顾着人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陷入危机?”戚源诚愣了愣,摇头道,“美薇的盈利虽然相较往年有所下滑,但这问题没有你想得这么严重,何况集团下面还有其它公司在经营,整体利润还过得去。”
戚屿哑口无言。
“行了,”戚源诚还反过来劝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查不查这事,你不需要操心,爸爸会看着处理的。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先休息两天,之后我再安排你做点别的。”
戚源诚走后,戚屿返回房间,郁闷地把桌上的那些资料推到一边。
手机有新信息提示音,戚屿拿起来一看。
f1s:“这是立早集团旗下菲亚服饰的财报,菲亚和美薇规模非常相近,我瞄了一眼,它们这两年的的财报很漂亮,你可以参考一下。”
屿:“我不看了。”
f1s:“谁惹你不高兴了?”
屿:“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f1s:“你昨天还让我再帮你找找同类型企业财报,现在就说不看了,难道不是因为不高兴?”
屿:“……”
那天聊完后,戚屿又跟复数打听了一些事,偶尔遇到小问题也会跟对方请教,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亲近起来。
戚屿想起刚刚爸爸说的话,不由迁怒对方:“你当时怎么说我爸那公司快陷入危机了呢?我爸明明说是小问题。”
搞得他这几天那么紧张,还好当时没信这家伙的危言耸听买什么深度分析……
f1s:“……”
f1s:“你爸觉得这是小问题?”
屿:“是啊。”
f1s:“他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屿:“???”
f1s:“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现在问题都摆到他眼前了,他还不整治,到时候出了大篓子,挡都挡不住。”
戚屿:“……”
f1s:“你爸也是心大,公司里有人做假账你知道叫什么吗?叫经济犯罪。美薇是上市公司,如果存在不法现象,受损失的可不止股东,还有成千上万的股民。你爸能纵容底下的人做手脚,说明他自己在这方面的原则也比较模糊,没准哪天就稀里糊涂地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戚屿:“…………”
f1s:“还有你,你看财报原来是想得到你爸的认可?你是小孩吗?你爸说是小问题你就不看了?”
f1s:“这公司以后是不是你的?他说啥就是啥,你自己的思考能力呢?”
屿:“你给我闭嘴!!”
戚屿捏着手机,磨着牙,觉得自己大概还是把这个人拉黑比较好……
然而,等半天后戚屿消了气,回想复数那些话,又莫名觉得……对方讲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点开对方微信对话框,上翻瞄见复数之前发来的菲亚财报,不自觉地看了起来。
因为这阵子都在研究美薇的数据,他对财报的一些条目已经有了本能的直觉,一眼看过去就看出菲亚的经营要比美薇好得多。
戚屿拧着眉,犹豫着是否要再劝一下爸爸。
当晚戚源诚回来后,戚屿又提了一句,但戚源诚仍决定再静观其变,还让戚屿不要过度担心。
戚屿有点无奈,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转念一想,爸爸做企业都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能问题真没复数说得那么严重……再说,他爸只是想让他看财报学习一下,他又没接手公司的管理,这事确实还轮不上他干涉。
暑假已经过去了大半,戚源诚让戚屿在家休息了两天,就安排一位海外销售部经理带着他接触了一些实务,这些事远没有看财报这么难,但戚屿却觉得比看财报还累,因为他得成天戴着面具和不同的人接触、应酬,而精神和思想上却又毫无收获。
这几天,他也时不时地想起复数,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因为那天他说完那句“闭嘴”后,复数就再没有给他发过消息了。
这种被什么人牵着心绪的感觉,还是戚屿第一次体会到。
可能是复数的性格和他身边其他人太不一样了,别的人总是很照顾他的感受,比如许敬,说话做事从来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就算偶尔开个玩笑,也是那种哄着惯着的口吻,丝毫不会让他产生恼意。
唯独这个复数说话直白且毫不留情,好像总在不厌其烦地在试探他的底线,可偏偏又因为对方与众不同的能力和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来的智慧,让戚屿没法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狠下心来不去在意……
纠结了十来天,戚屿终于鼓起勇气给对方发了条消息:“在么?”
f1s:“什么事?”
回复得倒是挺快……
戚屿磨蹭着输入一句话:“我想了解一下,你那个商务陪聊项目具体是什么情况?”
14、014.专属服务
014.专属服务
这条消息发出后,复数隔了几分钟才回:“你一个大学生,问这个干什么?”
戚屿纳闷:“这个怎么了?”
为什么大学生就不能问?
复数说归说,还是给了他详细的解释。
f1s:“商务陪聊是线下服务,服务内容主要包含陪同客户参与商业会晤、商业谈判等,这边会根据客户或谈判对象的身份、实力和具体的场合报价,价格跨度很大,一般3w-30w不等。”
戚屿:“……”
f1s:“你想让我陪谁?我的出场费不低的。”
屿:“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他误会了,他还以为商务陪聊就只是陪聊天呢……
f1s:“你不会就是想让我陪你聊天吧?”
f1s:“呵呵,那之前还叫我闭嘴?”
屿:“……”
戚屿都有点恍惚自己主动跟这人搭话是不是找虐来的了……
f1s:“行了,以后想聊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我喜欢和坦诚的人打交道。”
戚屿:“…………”
f1s:“最近都干什么了?”
见对方给了台阶下,戚屿一边为对方前面扎人的话磨牙,一边故作平静地回答:“跟美薇海外销售部经理走访视察一些线下销售点。”
f1s:“你还挺辛苦,放假不出去玩玩么?”
屿:“今年不了,再过一周就开学了。”
f1s:“你好像是在国外对吧?”
屿:“嗯。”
f1s:“在哪里上学?”
屿:“斯泰福。”
f1s:“学校不错,假期都不回国么?”
屿:“今年有点忙,不回去了。”
f1s:“哦……”
戚屿犹豫了一会,说:“那事我劝过我爸了。”
f1s:“他怎么说?”
屿:“他说再观察一年看看。”
戚屿原以为复数听了又要怼两句,可他等了五分钟,对方都没回应。
戚屿忍不住发了个问号过去,复数这才回:“我在路上,等一下。”
又等了五六分钟,手机跳出了f1s的语音呼叫。
戚屿一愣,赶紧按下接听键:“额,怎么打电话?”
“我看你很想聊的样子,陪你聊会儿。”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这次没像上次那么一本正经,对方的语调似乎还隐隐带着笑意。
戚屿的心跳跟着波动了一下:“你刚从外面回来?”
“嗯,刚下班。”复数说。
“今天不是周末么?”
“我的工作不一定有周末。”
戚屿有点好奇对方的职业,但想到徐一舟上次说的“神秘背景”,又不好意思打探对方的隐私。
那边窸窸窣窣的,等一分钟后才安静下来,复数似乎是坐下了:“你刚说你爸爸想再观察一年?除了这个呢,还有说别的吗?”
戚屿犹豫片刻,道:“他说,管着问题部门的那个人是他十多年的朋友,不大好大动干戈去查。”
复数:“你爸爸很看重情义啊。”
戚屿:“嗯,但我觉得我爸不会坐以待毙。”
复数:“怎么说?”
戚屿:“他虽然看重情义,但也是个很谨慎的人。”
戚屿到底是戚源诚的儿子,父子俩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戚屿对爸爸的行事作风也有所了解,他想爸爸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但这些想法可能还不适合跟他讲,所以才让他不要管。
复数闻言自言自语般低喃了一句:“是么……”
戚屿随口道:“不过我有点奇怪,你一个做私活的,怎么这么关心我家公司有没有危机?我爸做这个决定会造成你的损失吗?”
复数顿了顿,反问道:“我也有点奇怪,你一个亿万富翁的儿子,怎么还找我一个做私活的聊天,你很寂寞吗?”
戚屿:“……”
……靠,说不过他!
复数又问:“你刚刚问那个商务陪聊,不会是真想买我陪你聊天吧?”
戚屿被逼问得退无可退,索性理直气壮地承认:“不行吗?”
复数笑了:“行,当然行。不过,你不属于‘商务陪聊’适用的客户类型,我不好给你报价……要不,我针对你的个人需求给你量身定制一份专属服务?”
戚屿:“还可以这样?”
复数“嗯”了一声:“说你的想要的吧,我看看我能不能满足你。”
戚屿感觉自己的心又莫名动了一下:“其实随便聊聊就行。”
“像现在这样?”复数问。
“不是,”戚屿想了想,说,“最好还能聊点别的,比如专业方面的东西。”
复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是想让我继续教你啊。”
说那个“教”字的时候,复数还特地发了强调音,听得戚屿浑身不自在。
明明他说的是挺正经的事,怎么复数直接点明让他承认……就这么羞耻?
复数又说:“可你现在又没什么问题问我,我怎么教你?”
戚屿:“多聊聊不就有了。”
当初许敬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经常和许敬天南地北地聊,许敬还乐得给他解答各种问题呢。要不是许敬现在被爸爸调回国内,忙得有时候连电话都接不上,他也不会沦落到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而且戚屿觉得,复数的能力可能要比许敬强很多,如果能花钱买到这个人的服务,应该还是值得的。
复数继续问:“聊天时间上有什么要求么?”
戚屿:“都行。”
“都行?”复数笑了一下,“所以你不打算按时或者按日算,是想让我随叫随到?”
戚屿皱了下眉:“你不是挺忙?”
复数:“是,所以先说清楚,随叫随到是不可能的,正经工作结束了才有时间陪你。”
戚屿:“……”那你tm说什么随叫随到……
复数问:“还有别的要求么?”
戚屿:“没了!”
复数:“好,那我说说我的条件。”
戚屿:“你还有条件?”
复数反问:“服务人员没有人权?”
戚屿:“……那你说。”
复数:“我就三点,第一,我们有时差,我这儿凌晨两点到六点,我得睡觉。”
戚屿愣道:“你睡四个小时够了?”
复数:“当然不够,这是基本保障,这四个小时你委屈了伤心了不高兴了自己忍着,打电话我不会接。”
戚屿:“……”
谁tm会委屈伤心不高兴的时候打你电话!?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复数:“第二,以后不许对我说‘闭嘴’。”
戚屿面上一热,故意绕开这个点问:“第三个呢?”
复数:“请教专业问题的时候记得叫老师。”
戚屿:“……”
复数:“都能接受么?”
虽然复数说话是直接了点,但就这三条,戚屿觉得也没啥不能接受的,便说了句“ok”。
“好,”复数停顿了一下,“如果只是这个程度,5k一个月吧。”
戚屿:“啊?”
复数语调一扬:“怎么?还嫌贵?让你叫我老师就是看在你还是大学生的份上免费教你,否则一个个问题算上去,我怕你咨询费都付不起。”
“不是,”戚屿打断他道,“我觉得还挺便宜……”
复数沉默片刻问:“那你本来以为要多少?”
“你那个商务陪聊不是一场三万起么,我以为你会报个几十上百万的。”
“就跟你这个程度的聊天能跟商务陪聊比么?……不是,如果我报一百万你也觉得ok?”
“我会考虑一下,砍个价什么的……”戚屿说完这话又有些担心,怕复数觉得报价低了又多要钱,警惕道,“你不会想抬价吧?”
“你还真是……”复数似乎觉得好笑,缓声道,“放心,我这个人做生意讲良心,是多少就是多少,不会看你人傻钱多就坑你。”
戚屿:“???”
人、人傻?
复数紧接着道:“没问题的话我让啄石那边拟个电子合同发你邮箱,签名付款就算服务正式开始生效。”
戚屿把邮箱地址发过去,又好奇道:“每个人都能找你定制专属服务?”
复数:“就你一个,别人不行。”
戚屿:“……为什么?”
复数:“你比较对我胃口。”
戚屿:“???”
戚屿:“我哪里对你胃口了?”
复数:“你挺好学的,笨是笨了点,少爷脾气也有点,但跟我接触过的其它富二代相比算不错了,徐一舟也跟我夸过你,说你很努力。”
戚屿:“…………???”
笨、笨了点!?
戚屿从愤怒到石化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咬牙问:“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时候说话很让人生气?”
复数反问道:“有吗?”
戚屿拔高了点声音:“当然有!”
复数沉默了两秒:“不好意思,我说话一直这样,可能比较难改了。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生气的点在哪里,我以后尽量不踩你雷区。”
戚屿一字一句道:“不要说我笨,也不要在我面前炫耀你的智商。”
复数愣了愣:“好吧,我会试着说服自己你很聪明……但我并没有对你炫耀什么。”
戚屿怒道:“你刚刚就在炫耀!”
复数莫名道:“哪里?”
戚屿:“你说什么试着说服自己我很聪明,这还‘试着’……!?”
复数无语:“我比你大了七岁,你知道得本来就比我少,你还想让我怎么欺骗我自己?你接受这一点很难?”
戚屿暗暗心惊:“等等,你才二十六岁?”
复数:“你以为呢?”
戚屿:“我以为你至少三四十了……”
复数:“…………”
没过一会儿,戚屿就收到了啄石调查公司发来的合同,他扫了一眼,上面提供的服务内容和双方要遵守的条件就是刚刚他们在语音电话里提到的,基本没什么需要补充和修改。
但戚屿发现,合同里填写的乙方姓名是“啄石调查公司”,下方签名盖章的是公司法人江晓。
那会儿戚屿已经和复数挂了电话,他在微信里问对方:“合同里没写你真名?”
f1s:“嗯,不过你放心,如果我的服务没到位你可以向公司追责。”
屿:“你的名字不方便透露么?”
f1s:“我姓傅,名字有机会再告诉你。”
15、015.冰山王子
015.冰山王子
戚屿先给啄石的账户打了一月的钱,但这次他没再让许敬代转,怕许敬追问,毕竟他花钱买人陪聊这事……说出来确实蛮奇怪的。
在电子合同上签名的时候,戚屿自己都为这匪夷所思的行为恍惚了几秒,不过,五千块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太大的数目,花了就花了,他也没想太多。
合同生效后,他和复数就是正式的雇佣关系,戚屿想找对方聊天问问题也比之前理直气壮多了。
假期最后几天,他仍跟着海外销售部的经理了解美薇中级管理人员的日常工作,那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印度人,虽受戚源诚的委托带着戚屿,但也只是把他当个移动的花瓶,并不上心教他。
戚屿只能自己多留心观察学习,有时问了问题,也不见得能听懂对方的解释。
他本以为这是常态,但和复数签完合同后,戚屿碰上问题试着在微信里问了对方几次,结果发现,复数的解释都非常浅显易懂,和那印度经理一比,高下立见。
戚屿尝到甜头,学习的积极性也被调动起来,又在之后的实务接触中频繁咨询对方。
复数几乎是每问必答,而且还会给他举例子,发一些简短的扩展阅读资料,都能很快解除戚屿的困惑。
才试用了三天,戚屿就打消了之前的顾虑,反而对复数百科全书式的能力叹为观止——这五千一个月的服务买得也太值了!
这天,在复数花了半个小时为他解答完有关4ps的问题后,戚屿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f1s:“你是在提问吗?”
屿:“我是在夸你!”
f1s:“那你喜欢吗?”
戚屿:“……”
f1s:“喜欢给个好评谢谢。”
戚屿想了想,又给啄石公司的账户打了五万五,把合同直接延长至一年,然后截图转账记录给复数看,反问他:“喜欢吗?”
f1s:“……”
f1s:“你是想累死我。”
屿:“???”
f1s:“我有点后悔给你报这么低的价格了,你太能问了。”
戚屿一乐,回他道:“晚了,合同上写着价格有效期一年,这一年你就好好服务吧。”
f1s:“看把你嘚瑟的……”
戚屿跟他贫了会儿,又好奇问:“你大学是学什么的?”
f1s:“数学。”
戚屿心说,难怪这人起的网名也和数学相关,但他又疑惑:“为什么你一个学数学的能知道那么多东西?”
f1s:“你对学数学的人有什么偏见?”
屿:“那你解释一下学数学为什么能让你知道这么多。”
f1s:“学数学就是学建模能力,建模能力就是了解这个世界的能力。”
屿:“……”
屿:“老师你真牛!”
***
九月,戚屿返回加州的学校。
他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六十来平方的单人学生公寓,平时步行上学,过得相当低调。
新学期,校园里又迎来了一批新生,处处洋溢着青春气息。
海外校园的氛围虽然自由,但也不乏群体活动,斯泰福光是华人组织的社团就有十来个,戚屿所在的商学院还时不时有人组织线下派对。
去年戚屿刚入学时还被人拉去参加过几次活动,但他对一群人喝着鸡尾酒聊各自学历和恋爱史的聚会没什么兴趣,之后就没再参加。
今年他原本也打算这样,可没想到开学第二天就有人找上他。
“你是戚屿?”跟他搭话的是一个器宇轩昂的男生,虽然相貌不太出众,但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又自信,笑容也让人很舒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章承宣,是商学院经济系大二的中国学生。”
“你好,”戚屿跟他握了下手,礼貌地回应,“去年好像没见过你?”
“我比你早一年入学,不过因为家里有些事,我申请了一年的gap year,今年才回来。”
戚屿扬了下眉:“那是学长啊。”
章承宣开怀一笑:“不敢当,以后都是同学。”
打完招呼,章承宣就直接亮出了自己的意图:“这周末我想组织我们系中国学生去银山公园野餐,大家都认识认识,你有空的话一起来好吗?”
戚屿想起爸爸当初叮嘱他多交朋友,而且这个章承宣说话也挺让他有好感,于是没多犹豫就道:“行。”
不料他回答得这么干脆,章承宣反而愣了:“你答应了?”
“……怎么了?”
“没有,他们说你特别高冷,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章承宣笑着拿出手机,“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你有微信吗?”
戚屿“嗯”了一声,问道:“他们是谁?”
“我们同系的华人同学啊,你不知道你在他们眼里是什么形象么?”章承宣加了戚屿的微信号,抬头看他,“他们把你形容为商学院最神秘的冰山王子。”
戚屿被雷得起了身鸡皮疙瘩,这什么中二的称呼!?
“别意外,你真的很出名,光你这长相在学校里就够惹眼了哈哈……”章承宣朗声笑着说,“好了,先不打扰你了,野餐的具体安排我回头确定好了再微信告诉你。”
戚屿点点头,和章承宣告别后返回自己的私人公寓。
来到加州后,戚屿和复数的时差又多了三个小时,通常他这里晚上六点的时候,复数那边已经是次日早上九点了。
两人一起在线聊的时间少了很多,大多是相互给彼此留言。
次日晚上,章承宣就给他发了消息:“戚屿,我们打算周六那天根据大家各自的住址就近拼车去银山公园,你方便告诉我你住在哪里吗?”
戚屿给他发了个定位。
过了几分钟,章承宣又说:“我可以把你拉进群聊么?”
戚屿:“ok。”
进了群聊,戚屿不由一愣,他们班有这么多中国人吗?他数了一下居然有二十多个!
章承宣:“介绍一下这位是二年级的戚屿屿 ”
章承宣:“戚屿,这是我们系大一至大三所有的中国学生,这次野餐都会参加。”
戚屿:“……”
屿:“你们好。”
王瑄(15):“妈呀,欢迎帅哥!”
李暧琳(15):“大帅哥好~!”
方必达(16):“这谁?”
齐震天(14):“章承宣你怎么这么牛,‘冰山王子’都能让你请到!”
单雯(16):“见到传说中的人物了(〃〃)”
高知时(14):“论社交组织能力我们系章公子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章承宣(15):“过奖过奖,承蒙各位同学抬爱。[抱拳]”
……
戚屿看众人的名字格式,也摸索着把自己的群聊名改成了“戚屿(15)”。
王瑄和李暧琳他有印象,就是和他同级的那两位女生,去年刚开学时见过面,不过后面不怎么交流,他都快把这两人的名字给忘了。
后缀16的都是新入学的学弟学妹,14的都是大三的学姐学长,一目了然。
大伙儿欢迎了他一番后,章承宣就开始安排大家的分组。
戚屿和其中六个人都住得比较近,七人相约周六在固定地点见面,分两辆车出发。
群里又有人问——
单雯(16):“学姐学长,请问要带什么东西吗?”
齐震天(14):“学妹们带上人就行了。[羞]”
章承宣(15):“干粮、水果和饮料我和高知时都会负责提前买好,费用到时候大家一起分摊,有心的同学也可以准备些自制的小点心。”
单雯(16):“收到!~o(n_n)o~”
齐震天(14):“期待学妹们的手艺![羞]”
方必达(16):“为什么只期待学妹的手艺?学弟我不服请战!”
单雯(16):“[草颜团子大笑.gif]……”
王瑄(15):“哈哈哈期待学弟的手艺![笑cry]”
章承宣(15):“哎对,大家有没有谁会才艺的?准备一下,到时候一起热闹热闹。”
齐震天(14):“有学妹们在就够了还要什么演出。[羞]”
高知时(14):“齐震天你还能再猥琐一点么?别丢我们三年级的脸啊!”
高知时(14):“[兔斯基疯狂晃人.gif]”
李暧琳(15):“哈哈哈哈!”
王瑄(15):“我先抛砖引玉一下,我小时候学过民族舞,到时候可以给大家来一段。”
见王瑄率先表态,有不少同学纷纷表示愿意献艺,有的说会唱歌,有的说可以提前排个相声,还有的说搞个诗朗诵,群里的气氛格外火热。
戚屿看着看着,情绪也有一点被带动,跟了一句:“我可以拉小提琴。”
群里沉默了一瞬,忽然爆出一连串的“666”。
在和同学们聊天的过程中,戚屿也收到了好几个好友申请,他一一通过了,但单独聊,戚屿又和他们聊不上几句话。
就在这时,他见复数也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f1s:“周六什么安排?我这周六下午休息,要不帮你看看今年的课程,给你提前讲讲?”
屿:“你不早点说,我已经被约了。”
f1s:“被谁约了?”
屿:“同学邀请我去野餐。”
f1s:“男同学女同学?”
屿:“男的女的都有,很多人,不知道几点能回来。”
估计等他回来,复数那边都已经礼拜天了。
戚屿问:“周日行吗?”
f1s:“周日我要出去应酬。”
屿:“那你周六干什么?”
f1s:“你还担心我没事情做?”
屿:“不是,感觉本来可以享受的服务没了,有点亏。”
f1s:“呵呵,你不是包了我一年么?还怕我跑了?”
戚屿返回同学群,找到刚刚一位学长发的表情包,选中,转发。
屿:“[兔斯基疯狂晃人.gif]”
f1s:“…………”
f1s:“别晃了,都给你晃晕了。”
屿:“哈哈,你是盯着这图看了多久!”
f1s:“逗你呢,一张图就想晃晕我?”
屿:“……”
f1s:“好了,好好去玩吧,拍点风景照给我看。”
16、016.我高冷吗
016.我高冷吗
周六一早,戚屿就背上小提琴前往指定的会和地点。
他看了一下同行的七个人中,和他同班的就一个叫王瑄的女生,剩下全是不认识的新同学。
几人相互自我介绍了一番,戚屿对那个叫高知时的学长有点印象,就是在群里发兔斯基表情包的。
车是高知时负责订的,可是到了时间,却只来了一辆。
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先坐着第一辆走了,戚屿和剩下的两人左等右等都没等来第二辆。
高知时连连给租车公司打电话,交涉了十来分钟,最后气急败坏地告诉他们,他订的另一辆车莫名其妙被取消了。
刚好周六用车紧张,如果重新派单,还需要至少四十分钟。
“等他们再安排车来,其他人早已经到银山公园了!”高知时手上还拎着一堆饮料,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道租车公司搞什么,真想投诉!”
戚屿提议:“要不我们拦个出租车?”
王瑄却嘀咕了一声:“可是打车比提前租车贵很多诶……”
他不由一愣,确实,有些来留学的学生家境不一定特别好,尤其本科还比较难申请奖学金,因为野餐费用是均摊,打车费也自然,有人心疼开销也不是不能理解。
见他们愁眉苦脸的,戚屿犹豫了一瞬,又道:“如果你们觉得ok,我可以开车带你们过去。”
王瑄一愣:“你有车!?”
高知时:“你还有驾照?”
戚屿点点头,虽然他只租了间不起眼的小公寓,还步行上学,但车还是配了的。
不止如此,去年他来斯泰福后,戚源诚本还打算在学校附近给他购置一套房产,再请个人照顾他,可戚屿觉得没必要,都拒绝了。最后只要了台车,偶尔周末他想去大超市购物或是远一点的地方才会开出来。
这次野餐的行程安排都是章承宣做的,又是集体活动,戚屿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特别,所以刚开始就没主动提自己有车。
然而,等十五分钟后,戚屿开着他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出现在王瑄和高知时面前时,还是把他们震住了。
“天哪,porsche!?”王瑄惊得都快掉了下巴,“戚屿,你这是什么偶像剧男主人设啊!”
高知时上了副驾座,羡慕地摸着高档的车饰:“戚屿,你家是不是很有钱?”
王瑄也说:“我还以为你只是长得帅……你也太低调了吧!”
戚屿低笑了一声,提醒高知时系上安全带,踩下油门出发。
高知时起初还打听了几句戚屿的背景,但戚屿只说自己家里是做生意的,高知时便聪明地转移了话题,但他说话时的态度明显要比之前殷切了许多。
四十分钟后,他们顺利抵达银山公园。
大部队果然先他们一步到了,众人看见戚屿开着豪车过来,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当然,他们当中有人是真震撼,有人却是假起哄。
本科就能来美留学的同学起点还是相对较高,大部分人就算没有戚家这么有钱,也都见过世面。
比如那个章承宣,从戚屿开着车出现,到一群同学惊叹着围上来,他虽然嘴上跟着大家一起在凑热闹,但眼神还是波澜不惊的。
同学们叽叽喳喳围着戚屿的车八卦了几句儿,见他话不多,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不知不觉就和他保持起了距离。
等大家的关注点都散开去了,章承宣才悄声走到戚屿身边,闲聊般提了一句:“戚屿,你还会拉小提琴?”
“学过几年。”戚屿说。
“出来野餐还要背琴,辛苦你了。”章承宣道。
“没什么。”戚屿笑笑,心说得亏自己学的是小提琴,要是当年和弟弟抽签时自己抽中的是钢琴,那就没法扛着琴到处跑了。
“一会儿期待你的演出哈。”章承宣笑着拍拍他的肩,又去和别人打招呼了。
银山公园是当地著名景点,由十多座小公园组成,占地面积上千亩,公园内有博物馆、美术馆、日式茶园等不少设施。
一群人在章承宣的带领下到了野餐场所,协力在草坪上铺上野餐垫。
之后章承宣大声对众人道:“想逛的同学可以各自结伴去附近逛逛啊,不想逛的留下来看行李,中午十二点左右我们在这里会和,一起吃点东西,搞点活动,怎么样?”
众人纷纷附和。
“戚屿!”高知时忽然朝戚屿挥挥手,问道,“要不要去博物馆啊?”
“不了,你们去吧。”戚屿说。
另一个女生也走过来大胆地问了一句:“帅哥,那要不要跟我们去茶园逛逛?”
戚屿礼貌地拒绝:“谢谢,但我想在这边休息一下。”
见这两人碰了壁,其它蠢蠢欲动的人也都放弃了搭讪。
人很快走得差不多了,戚屿拿手机朝四周拍了点照片,然后在草地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打开微信,把照片发给复数。
f1s:“你那儿天气不错啊。”
屿:“你还没睡?”
f1s:“才11点,还有一小时睡。”
f1s:“你不是说和你同学一起玩么,怎么还有时间给我发照片?”
屿:“他们去玩了,我一个人在草地上晒太阳~”
f1s:“一个人?不会是为了多跟我聊会儿天吧?”
屿:“你怎么这么臭美?”
f1s:“碰上你这种才花五千块却要聊回五万块本的雇主,我叫苦都来不及。”
正聊着,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戚屿抬头,见章承宣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给他带了杯咖啡。
“给。”男生笑吟吟地看着他。
戚屿收回手机,接过咖啡道了声谢。
“你果然很高冷啊,刚刚那么多人跟你献殷勤,你都不多看一眼,”章承宣在他身边盘腿坐下,问,“不打算去逛逛吗?
戚屿莞尔:“这里我来过。”
章承宣愣了一下:“什么时候来的?”
戚屿:“去年。”
大一空的时候,戚屿已经独自开车来这里好几次了,什么博物馆美术馆,他都逛过,还去了体育场打过两次高尔夫。
“难怪,”章承宣有些懊丧地舒了口气,“是我的疏忽,都没打听你对这地方有没有兴趣。”
“没事,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戚屿在草地上舒展着胳膊,懒洋洋地问,“你怎么不去玩?”
“喝完咖啡就去,”章承宣举了举杯子,又问,“那你一会儿一个人呆着不会无聊么?”
“不会,顺便帮你们看东西吧。”戚屿说。
章承宣失笑:“难得请到大帅哥,居然要你来帮我们看东西,真是受宠若惊!”
其实还有另外两个人也留着,他们是一对大三的情侣,和戚屿隔了一段距离坐着。
戚屿知道章承宣是开玩笑,勾了下嘴,没答腔。
章承宣喝完咖啡就起身了,离开前还关照戚屿想吃东西随便拿。
戚屿见他走远,才重新拿出手机,对复数道:“刚有同学找我,你睡了?”
f1s:“眼睛都快闭上了。”
屿:“[兔斯基疯狂晃人.gif]”
f1s:“……”
f1s:“别晃,醒了。”
f1s:“我听徐一舟说,你长得很帅,应该有不少女生追你吧?”
屿:“没多少。”
f1s:“怎么会?”
屿:“我能感觉到她们经常偷看我,但很少有人敢过来跟我告白。”
f1s:“为什么?”
屿:“我同学说我高冷。”
屿:“你觉得我高冷吗?”
f1s:“高冷?就你……”
屿:“我怎么了?”
f1s:“你在我这里就像条黏人的小鱼。”
屿:“…………”
屿:“[兔斯基疯狂晃人.gif]”
屿:“你可以睡了!”
f1s:“谢谢,晚安。”
戚屿放下手机,发了会儿呆,视线不由自主就被不远处那对情侣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那女生依偎在男生怀里,两人共同在看一本书,女生手里拿着薯片,偶尔喂男生一片,男生还时而低头亲女生一下……
戚屿忽然觉得胸腔闷闷的,有点不大舒服。
他重新拿起手机,对复数道:“起来。”
f1s:“你还说你不黏人?”
屿:“我花了钱的!”
屿:“而且你那儿还不到两点。”
f1s:“……你赢了。”
f1s:“还有一个半小时,抓紧时间。”
屿:“我们系今年来了个特八面玲珑的同学。”
f1s:“多玲珑?”
屿:“开学第二天,他就组织了一场三个年级的聚会,今天这次野餐就是他搞的,而且他看上去和每个人关系都不错。”
从章承宣邀请他野餐开始,戚屿就一直在暗暗留意对方。
加了群后,他也在时刻关注章承宣说话,看他如何协调每一件事。
这人好像对所有人都很热情,但戚屿清楚,这种热情是一种表面功夫,毕竟他们才认识这么点时间。
可偏偏章承宣又表现得那样自然,不强势,不谄媚,还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听他的安排,甚至心生亲近之意。
戚屿犹豫片刻,对复数道:“我觉得我爸应该很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
f1s:“八面玲珑?”
屿:“嗯……”
但很可惜,他做不到。
他想,这大概一种天性。
他弟弟戚枫身上也有相近的特质。
小时候兄弟俩一起出去玩,两人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可戚枫总能在不知不觉间把同龄人都聚到自己身边,像个引力源。
而他则老想着从热闹的地方逃出去,让自己安静下来。
f1s:“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帮你查一下他?”
戚屿纳闷:“这都能查?”
f1s:“不知道,试试。”
屿:“他叫章承宣。”
十分钟后。
f1s:“你这同学有点来历哦。”
屿:“……?”
f1s:“还记得我之前发给你的菲亚服饰的财报吗?”
屿:“记得。”
就是之前复数说财报做得很漂亮,让他参考的那家公司。
f1s:“菲亚服饰是立早集团控股的子公司,立早集团的掌权人姓章,叫章必发,他还有两个弟弟,分别叫章有发和章爱发,都是集团的大股东。章承宣同学在立早集团旗下的另一家小公司有股份,我猜他很大概率是章家其中一位的二代,或是什么旁系。”
戚屿有点懵,上一秒还在纠结自己的能力不如人家,结果下一秒复数就把人家老底都揭给他看了?
不知道怎么说,但他忽然感觉……
……有点爽……
正恍惚着,复数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f1s:“小鱼儿,你有对手咯。”
戚屿:“???”
他还叫上瘾了是不!?
17、017.完美演奏
017.完美演奏
但比起那句调侃般的“小鱼儿”,戚屿更奇怪复数后半句里形容的“对手”。
屿:“凭什么说他是我的对手?”
f1s:“菲亚和美薇规模相当,那章承宣说不定也是集团的继承人之一,你刚还夸他八面玲珑善于交际,他难道还没资格当你对手?”
戚屿哑然,被复数这么一说还真是。
f1s:“别看你们现在还是同学,等进了商场早晚会碰上的,竞争可不管什么交情不交情。”
屿:“你说得我都有危机感了……”
f1s:“没事,说不定他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你已经略胜一筹了。”
屿:“我都能通过你查到他是谁,他就没能力查到我?”
f1s:“如你所说,你爸比较谨慎,司源集团从上到下没一个公司能查到你有股份,应该是找人代持了吧?他把你保护得挺好。”
屿:“……”
f1s:“在这方面章家的意识就不够强,或者说是比较张扬,你可以自己去搜一下立早集团的股权结构和它们投资的所有子公司的股权分配,基本就是一张家族族谱,那上面还有什么章承旻、章承欢、章承睿……估计都是章承宣的兄弟姐妹们?”
戚屿:“……???”
屿:“我知道他们家族谱有什么用?”
f1s:“你至少能推测出他为什么可以做到八面玲珑——因为他有很多兄弟,比起你这种可以坐享其成的小太子爷,他不但要应对外部竞争,还得面临内部竞争,毕竟家产只有这么多,每个人分一点,就没了,那他不得广结善缘?不得努力提升自己的竞争力?”
戚屿恍然大悟,没错,虽然自己在社交上比较被动,但提前了解这些信息,能让他理解对手的性格,更好地预判对方的行为模式,化被动为主动。
……真是妙啊!
但戚屿转念一想,又眯起了眼睛。
屿:“我才发现,你知道我的背景,我却不知道你的身份,这样我是不是有点亏!?”
f1s:“……”
f1s:“合同上又没规定我必须要告诉你。”
屿:“[兔斯基疯狂晃人.gif]”
f1s:“晃我也没用,有本事你自己查。”
屿:“……”
戚屿被呛得又猛刷了几个晃人的表情包表达自己的愤怒。
f1s:“别晃了……”
f1s:“以后你自然而然会知道。”
屿:“‘以后’是什么时候?”
f1s:“等你出师后。”
f1s:“你现在不是一点点反应过来了么,举一反三能力还挺强。”
屿:“…………”
听对方这么一说,戚屿对复数的真实身份反而越来越好奇了,感觉就像是有只小猫在他心里拼命地挠,挠得他恨不得把这人从微信屏幕里揪出来,仔仔细细打量打量。
不知不觉又聊了一个小时,见国内都快两点了,戚屿才大手一挥,放复数去睡觉了。
临近中午十二点,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来。
“戚屿,你一直没去玩啊?”高知时大声说着走过来,九月天气还有点热,他逛得满头大汗,在戚屿身边坐下后拿了瓶水,边喝边感慨,“这公园也太大了,估计没有一天都走不完。”
戚屿问:“你在这里两年,之前都没来过银山公园么?”
高知时苦笑:“两年一直忙学业呢,也就在学校附近逛逛,斯泰福的课程压力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看向戚屿,好奇道,“你应该高中就在美国了吧?我看你刚导航开车什么的,操作得都很熟练。”
“也还好,就开了一年。”戚屿说。
刚刚和复数的对话让戚屿更加意识到了自我信息保护的重要性,所以他开始下意识地思考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像是小学就来美国这种事,很明显会透露他的背景,他就不告诉对方了。
“你们都在这里啊!”正说着,章承宣也和几个同学一起回来了,只见他手里拎着一堆热食,热情地招呼大家,“我买了些热狗请大家吃,已经到的过来拿吧!趁热乎的!”
大伙儿欢呼了一声,纷纷凑了上去,开心地跟章承宣道谢。
戚屿暗暗琢磨,一个热狗八美金,二十个换算成人民币就一千,对章承宣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可能只是九牛一毛。
但章承宣能先把自己伪装成和大家条件差不多的学生,再用这点“小钱”买到人心,其实还挺划算的。
看着对方脸上明晃晃的笑容,戚屿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他那些叫章承旻、章承欢、章承睿……的兄弟姐妹们……
如果一个大家族里,有这么个心思细腻懂得照顾别人感受的兄弟,应该会很讨人喜欢吧?
可是,章承宣为什么要去讨人喜欢?
他是不是……
不大受宠?
就在这时,章承宣忽然看过来,叫了声他的名字:“戚屿,你不要吗?”
戚屿被打断思绪,朝他勾起嘴角:“你真客气,刚请我喝咖啡,现在又请大家吃热狗……”
章承宣愣了一下,这可能是戚屿今天到场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众人也不由侧目。
齐震天最先反应过来,揶揄章承宣:“哇,章同学,你居然只请戚屿一个人喝咖啡,不厚道啊!”
齐震天说这话明显是开玩笑,但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章承宣眼眸一闪,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看向那些女生问:“能用一杯咖啡换赏心悦目的大帅哥来参加野餐,你们觉得值不值啊?”
“值——!”几个女生激动地附和,“太值啦!”
戚屿假装没听出问题被偷换了概念,朝章承宣笑笑:“给我也来一个吧,谢了。”
这件小事就在大家嘻嘻哈哈地起哄中过去了。
大伙儿三五一群、四五一堆地坐在野餐垫上,一边分享带来的零食点心,一边聊天。
垫子上摆满了各种吃的喝的,有学妹精心做了寿司和饭团,也有曾在群里叫着“不服请战”的学弟做的炸鱿鱼圈……
这种聚会,几乎每个人都在想尽办法地展示自己,能说会道的在人群中口若悬河大谈特谈,不会说话的还有才艺表演来凑。
而像戚屿这种外貌卓越的,原本光是坐在那里就够引人注目了,偏偏他还带了小提琴,更惹得众人心怀期待。
“是不是该轮到咱们戚大帅哥表演了?”等几个唱歌跳舞的节目过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地催促道。
“是啊是啊,戚屿还没拉琴呢!”
没等戚屿反应过来,大伙儿已经开始鼓掌起哄:“喔~喔~喔!快来快来!”
戚屿开了琴箱,取出一把云杉木制的小提琴,在一片掌声中起身。
他当天穿了件浅色的衬衫,深色修身长裤,脚上一双哑光白的手工皮鞋,整个人本就气质绝然,此时再在左肩上架一把橙红色的提琴,往阳光下这么一站,顿时闪瞎了一群人的眼睛。
“请问一下……”在他开始拉琴前,一个女生忽然举手,红着脸问,“能、能拍照发朋友圈吗?”
戚屿盯着她看了两秒,在那个女生羞得脸都快滴出血来时,才“嗯”了一声答应。
大伙儿闻言欢呼了一声,又有好几个同学纷纷掏出手机对准了他。
戚屿深吸了一口气,把琴弓架上琴弦,对大家道:“一曲《playing love from the legend1900》,献给大家。”
话音一落,全场立即安静下来。
悠扬舒缓的琴音响起,一瞬间把他们带回了十九世纪的那片深蓝色海洋……
这是一首不足两分钟的小提琴曲,戚屿在中间自主添了段旋律相近的曲调,把曲子延长到了三分钟。
然而,这三分钟在屏息聆听的同学们看来好似只有几秒钟,一下就过去了。
当戚屿放下琴弓,众人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这时,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从背后传来,大伙儿回头,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十来个围观的老外,其中有两个背着贝斯的外国青年正朝着戚屿竖大拇指,大声说:“great performance(很棒的表演)!”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喝彩,仿佛戚屿给国人挣了面子,激动得满脸荣光:“太好听了戚屿!再来一首啊!!”
那两个外国青年也朝戚屿比了个手势,用英文说了句什么,有反应过来的同学忙翻译:“他们在邀请戚屿合奏一曲……”
“太好了吧!来啊来啊!”大伙儿齐声欢迎他们。
戚屿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台,索性大方地邀请人加入。
三人聊了几句,像是在协商演奏的曲目,然后敲定了一个曲子,和了几个拍,很快一首快节奏的提琴舞曲演奏就席卷了众人的耳朵。
“啊啊啊天哪,这什么曲子?好好听!”
“《wherethe love(爱在哪里)》!”那两个青年仿佛猜到他们在问什么,边弹奏边俏皮地报着曲名,“——loveeverywhere(爱无处不在)!”
戚屿也被他们轻松的气氛带动,渐渐找到了纯演奏的快乐,脸上露出自然而愉悦的笑容。
三人的演奏使围观的群众又翻了倍,把草坪上的氛围推向高潮。
终于结束表演,戚屿和两个老外道了谢,拎着小提琴回到原先坐的位置。
“戚屿,你真是多才多艺啊。”章承宣给他递了瓶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眸中闪过一丝欣羡。
“谢谢。”戚屿接过水,瞥了对方一眼,莫名又想起他那些叫章承旻、章承欢、章承睿……的兄弟姐妹们……
所以这家伙在他的家族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他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要不要再试探试探?
戚屿看着章承宣道:“章公子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章承宣愣了一下:“高知时跟你说了什么?”
戚屿装傻:“什么?”
章承宣视线微偏:“没有,你刚刚怎么那么叫我?”
戚屿:“哦,我看高知时在群里这么称呼你,觉得挺好玩的。”
章承宣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呵呵。”
***
海城的周日。
傅延昇正被工作时认识的客户邀请参加一场饭局。
饭局中有一位年近五十的律师,姓单,他和傅延昇聊了几句,心中难掩欣赏之情,忍不住道:“傅总这么年轻有为,有对象了没有?”
傅延昇一愣,正琢磨着怎么回答,就见那单律师拿出手机道:“如果没有对象,我都想介绍你跟小女认识认识,我女儿今年刚上斯泰福大学,小姑娘性格开朗,长得也很不错……”
傅延昇听到“斯泰福大学”,不由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哦?”
单律师翻开女儿的朋友圈,见对方几个小时前发了数条视频动态。
“我看看她有没有自拍……”单律师点开其中一个视频,一阵悦耳的提琴曲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傅延昇瞄了一眼,视线就顿住了,那上面的演奏者居然是……戚屿。
单律师惯性地看了一会儿,没见到女儿露面,便关了视频。
下方还有几条他女儿的自白——
“啊啊啊我死了,真的太秀了!”
“在现场,是同系学长!”
“我现在完全能理解那些追星女孩了,就冲他我可以再考几次托福!呜呜呜妈妈我可以!”
傅延昇:“…………”
“她周末好像去外边野餐了。”单律师一边解释一边往下翻。
傅延昇轻咳了一声,打断他道:“不好意思,单律师,我已经有对象了,偏巧,也在国外念书。”
单律师一怔,有些遗憾地收起手机:“是么?”
傅延昇无奈地笑了笑:“嗯,异地比较辛苦,昨晚我就是陪他聊天,被缠得到凌晨两点才睡。”
18、018.创业实践
018.创业实践
野餐结束,戚屿开车回城,把王瑄和高知时在先前的集合点放下后,自己顺路开去常去的一家法式餐厅吃了顿正餐。
等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戚屿洗了个澡,想起当天和复数聊的那些话,好奇上网搜了一下立早集团。
如复数所说,这个立早集团的股权分配确实透露了太多信息,不止如此,网上居然还有不少和这个大家族有关的“八卦帖”。
帖子里说,创立立早集团的章家三兄弟中,老大章必发早年当过兵,颇有些神秘背景,后来下海经商,从家纺生意做起,一路带领着章家三兄弟发家致富,目前章必发主要把控着立早集团的战略和资本运作。
老二章有发负责着企业的日常运作,也经常抛头露面,但这人口碑却没他大哥好——八卦说他为人好|色,在外养了不少情|妇,传闻某女星也是他的后宫之一。
三兄弟中,老三章爱发最低调稳重,虽然也在集团中担任要职,却很少出来活动,而且此人不能生育,四十五岁了还膝下无子,着实可怜。
戚屿吃了一堆章家的瓜,仍猜不出章承宣具体属于“必有爱”里的哪一挂,但估计不可能是章爱发的了。
之后,他又搜了一下啄石调查公司。
这个调查公司是七年前成立的,因为不是上市公司,网上信息极少,只能看到注册资本和法人代表。
戚屿好不容易才搜到一条提及过“啄石”的新闻,还是四年前的,上面说是啄石曾因揭露一家国内上市公司的财务问题,导致其股东和管理人员被官方介入调查,公司停牌退市。
虽然已经是早年的新闻,戚屿却仍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因为他家的美薇目前也存在财务问题,自己现在雇一个和调查公司关联密切的人当陪聊,会不会不大好?
戚屿关了电脑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点开复数的微信资料,又看见那句“情益我,则亏失道义。亏道义,必见人之非”。
他忍不住问对方:“你资料里那句文绉绉的话是什么意思?”
复数没有及时回复。
戚屿又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
啄石毕竟是服务型公司,复数也只是收钱办事,虽然他当时把问题说得比较严重,但后来压根没再做什么。
加上这大半个月相处,戚屿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有什么特殊目的,反而还还觉得受益良多……
想着想着,戚屿就把对方从避嫌名单里放了出来,但心里却暗暗下决心,等圣诞放假回去,一定要再跟爸爸好好聊聊美薇的财务问题。
***
次日醒来,戚屿才看见复数给他的解答。
f1s:“意思是不要求事事有利于自己,亏了道义会惹来麻烦。”
f1s:“这么晚还不睡?”
发送时间显示是六个小时前。
戚屿回复他:“我醒了。”
f1s:“我刚躺下。”
屿:“……”
屿:“你要睡了?”
f1s:“看到你说你醒了,我就知道我还没到可以睡的时候。”
戚屿莫名被这句话哄得心头一麻,给对方发了个“大笑”的表情过去。
f1s:“白天出去应酬,跟客户一起去听了场私人音乐会,有一个小提琴独奏特别好听。”
戚屿一愣,这么巧?他昨天还给别人演奏小提琴了呢。
他问:“你喜欢小提琴?”
f1s:“嗯,小提琴的声音好像情人的倾诉,让人听着感觉很熨帖。”
戚屿莞尔,想不到这男人还挺浪漫啊。
不过看复数的形容,这人大概只听古典乐曲?
他说:“小提琴也有曲调比较劲爆和欢快的。”
f1s:“是么?”
戚屿找了找,从手机里找出几首他以前玩琴时录下来的快节奏舞曲,分享给对方:“听听。”
之后起床洗漱,烤面包,热牛奶,等忙完一圈回来,复数也听完了。
f1s:“还挺好听。”
f1s:“什么曲子?”
f1s:“怎么文件名只有日期?”
戚屿边吃早饭边回他:“我自己拉的。”
f1s:“你还会拉小提琴!?”
戚屿有点骄傲地回了个“嗯”字。
本以为复数也会像他同学那样发出惊叹,没想到等了等,居然等来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f1s:“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还会拉小提琴?”
戚屿眉头一跳:“男孩子为什么不能拉小提琴?很多著名小提琴演奏大师都是男的。”
f1s:“我想象了一下,你是不是那种虽然长得挺帅但气质文文弱弱的小男孩?”
屿:“……”
戚屿放下咖啡,双手并用地打出一句话:“不好意思,我身高187,体重70kg,壮得不得了!”
f1s:“你有这么高啊。”
戚屿轻哼了一声,对他道:“你明天是不是要上班了?今天不跟你聊了,早点休息吧。”
f1s:“好。”
f1s:“不过,睡前还是想提醒你一下。”
复数紧接着发来一张|健康男性身高体重对比图,并在戚屿那个身高档划了条红线,评价道:“偏瘦了,多吃点。”
f1s:“晚安:)”
戚屿:“…………”
如果复数现在在他边上他真想给对方来个现实版的兔斯基晃人!!!
***
经过周六的野餐,商学院华人同学的关系好了很多,群里每天都聊得热火朝天的。
不过戚屿却很少参与,因为他每次一说话,就会引起群内轰动,还有不少人跟在他后面说“合影”,同学们夸张的态度搞得他有点过敏,他渐渐就不插话了。
但他还是经常围观,偶尔收藏一点好玩的表情包。
这日,同学们在群里聊选修课的事——斯泰福大二开始可选的课程增多,大三的学姐学长们正分享着各自的选课心得,告诉他们哪些课比较轻松又好拿学分,哪些课累死人还不好过,哪些课教授很厉害能学到很多东西……
戚屿看了一圈,对其中一门叫《创业实践》的课程有点兴趣。
这门课可供斯泰福大学大部分专业学生选择,但由于课程内容涉及创立公司、公司管理和财务等专业内容,所以经常由商学院的学生主导。
课程要求学生在学校范围内组织起一支五到二十人创业队伍,实践从产生创业想法、拉投资到成立公司、变现的全过程。
斯泰福过往曾有学生通过这门课在本科期间成功创业直接走上人生巅峰,亦有学生在结束这门课后把创业公司卖掉大赚一笔,这些“励志故事”让不少学生对这门课心生向往,但大部分人又往往在选课后的“组织成员”环节就遭遇挫折,最后不了了之。
戚屿也正为此犯难,让他想创意做买卖不难,但他真不擅长组织人员……
不过,说到这个,他倒是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周三的下午,戚屿刚上完一节专业课,这位“合适的人选”就主动找上他。
“戚屿,”章承宣脸上挂着他招牌的亲和笑容,问他,“你选修课选了吗?”
“还没。”戚屿单手揣兜,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太好了,我今年打算选《创业实践》那门课,想邀请你一起组队,你考虑一下?”章承宣主动邀请道。
戚屿挑了下眉:“去莱姆街的咖啡馆,具体聊聊?”
章承宣面上一喜:“行啊。”
莱姆街就在斯泰福大学边上,到了那儿的星巴克,戚屿点了两杯拿铁,先一步买了单。
坐下后,章承宣跟他道了谢,便直接进入正题,先向他说了一下自己对《创业实践》这门课的理解,接着又说了自己对创业内容的初步预想——他打算做一个大学生租衣app,从前期投入到远期打算,讲得很详细,明显能听出来是提前做过准备的。
“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章承宣说完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戚屿。
“挺好的,”戚屿轻轻点着纸杯,慢悠悠地问,“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请我加入?”
“哈哈,”章承宣笑道,“这还需要什么理由?你长得那么帅,有你出马,不但好拉赞助,还能省代言费,一举两得。”
戚屿身子往后倾,摇头道:“如果只是这个理由,我拒绝。”
章承宣一怔:“为什么?”
戚屿看着他笑:“你自己做了这么详细的计划,可你安排我做的两件事,都跟我的外貌有关,难道我在你眼里只是个花瓶?”
章承宣忙道:“别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如果你觉得我的想法有什么问题,欢迎你指出来,或者你有别的什么创业概念,我们也可以进一步讨论。”
戚屿歪了下头:“那样的话,其实你找谁都可以啊。”
他相信能在斯泰福念书的学生,个人能力都差不到哪里去。
章承宣哑然。
“你请王瑄了吗?”戚屿又问,他知道王瑄的家境很一般。
“没有,”章承宣视线一偏,找借口道,“我也才认识王瑄不久,不太了解她,当然,如果你觉得她不错,我们也可以邀请她加入。”
戚屿反问:“我觉得不错就能请?”
章承宣端起杯子又放下,有点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戚屿不是故意为难章承宣,他只是不喜欢被人别有目的地接近。
如果复数没有告诉他章承宣的背景,他可能会很乐意接受对方的邀请,毕竟很少有同龄人能像章承宣,让戚屿产生兴趣。
可问题是,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还察觉到了藏在章承宣笑脸下的刻意逢迎。
这样一来,对方的热情和亲切就失去了自然的味道,让他觉得很别扭。
“章承宣……”戚屿舒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喜欢和坦诚的人打交道,这样藏着掖着,你不觉得有些累么。”
章承宣瞳孔一缩,错愕地看向戚屿。
而戚屿在说出刚刚那句话的时候,自己也微微一愣,因为那句“我喜欢和坦诚的人打交道”是复数曾对他说过的,他现在居然能无意识地对章承宣说出来。
但他心里明白,这话并不代表他真实的喜好,而更像是一种对谈判对象施加心理压力的话术,代表他掌握着对话的主动权。
章承宣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他望着戚屿,沉声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
19、019.清醒选择
019.清醒选择
戚屿保守道:“我不知道,但你可以告诉我。”
“好吧……”章承宣捏紧咖啡杯,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想,你应该知道立早集团吧?”
“嗯。”
“我是立早集团副董事长章有发的儿子,”章承宣略一停顿,“不过,在我十二岁之前,章家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我的存在。”
戚屿愣了愣,没正式承认?
……私生子?
“后来机缘巧合,我见了章有发的弟弟,也就是我现在的爸爸,他认养了我。所以在法律上,我是章爱发的儿子,我管他叫爸,管我自己的亲生父亲叫二伯。”章承宣看了戚屿一眼,笑容苦涩,“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复杂?”
“嗯……”确实挺复杂,而且戚屿也万万没想到,章承宣居然能坦诚到……这个地步。
“因为我在章家的身份比较尴尬,所以我从小就习惯察言观色,可能你会觉得我这样有点虚伪。我也不否认,我接近你是带着一些私人目的,但是戚屿……”章承宣望着他,眼中又闪过一丝欣羡,“你也不看看你到底有多优秀,要不是你自己竖起高墙拒人千里,谁不想接近你?”
戚屿没理会后面一句话,他只关注到了章承宣前半句里提到的“私人目的”,追问:“所以,你也知道我的背景?”
章承宣点头:“司源集团旗下的美薇服饰,一直都是菲亚的竞争公司,很不巧,菲亚现在就是我爸在管。”
戚屿又有点纳闷,复数不是说网上查不到他在司源的股份么,章承宣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和美薇的关系?
不过这个问题,章承宣下一秒就给了他回答。
“我第一次听说你,是在前年,当时我考上斯泰福,家里为我摆宴,我二伯在饭桌上说,美薇的创始人戚源诚有一对双胞胎儿子,长得非常漂亮,年纪好像和我差不多大,戚源诚多年前离婚,带着其中一个儿子去了美国,一直没回来过。”
戚屿眉心一蹙,信息倒是准确,但“漂亮”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
章承宣又道:“今年回学校,高知时告诉我,我们学院有个特别帅特别高冷的华人学生,姓戚。我第一次见你那天,你身上就穿着me·we的衣服,去野餐那天,你开了辆保时捷,身上还是自家牌子的衣服,我就把你和美薇联系起来。”
戚屿暗暗心惊,这章承宣的直觉也很敏锐啊,要不是他有复数在背后支招,现在的局面可能就调转过来了。
“但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低调,高知时跟我说,他试探了你几次,你什么都没透露,”章承宣笑笑,“要不是你今天逼我开诚布公,我也不能确认你就是司源集团的‘戚公子’。”
戚屿:“……”
戚屿问:“高知时知道你的身份?”
章承宣:“嗯,我们是前年入学的时候认识的,我当时就告诉他我和立早集团的关系,不过,他不知道我复杂的出身。”
戚屿:“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章承宣:“我瞒着他,是不想他看低我,高知时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他是个对自己和他人的道德要求都很高的人。我不隐瞒你,是我知道就算瞒着也没用,我们是一个圈子的,等你以后继承戚家的家业,早晚会遇上我,你也早晚会知道我的背景,与其叫你自己查到那些事,不如我先坦白告诉你。”
戚屿挑眉:“你就不担心我看低你?”
章承宣看着戚屿笑:“我都说了,我擅长察言观色,从小到大我受那种眼神多了,别人是什么态度,我特别敏感。刚刚说自己出身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你,但凡对我露出一丝鄙夷的眼神,我就不会继续对你掏心掏肺了。”
听到章承宣说他从小那种眼神受多了,不知为何,戚屿莫名对他产生了一丝同情。
章承宣又说:“戚屿,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和你成为交心的朋友。”
***
下午没课,戚屿和章承宣聊完回家时才四点,他在微信里问复数:“起了吗?”
f1s:“刚醒……”
戚屿知道对方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去上班,可能没有太多时间细聊,犹豫了一下,问:“语音?”
f1s:“一大早就要跟我语音?你就这么想我?”
戚屿:“…………”
f1s:“来吧。”
说着,对面已主动呼叫了他。
电话接通,复数“喂”了一声,问:“什么事?”他嗓音带着些晨起时的沙哑,但语气还算正常。
戚屿说:“我跟章承宣确认了,他真的是章家的人。”
复数愣了一下:“这么快?怎么确认的?”
“我直接问他的,”戚屿从冰箱里取了瓶气泡水,歪头用肩膀夹着手机,边开瓶盖边道,“刚刚我在咖啡馆和他聊了两个小时。”
复数有点不敢置信:“直接问?你怎么问?”
戚屿:“我就说我不喜欢藏着掖着,让他对我坦诚一点。”
“我觉得你有点……”复数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些哭笑不得。
戚屿喝了口水,眯眼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什么?”
“‘有点’什么?为什么不说完?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戚屿冷哼一声,“别当我听不出来。”
“那你觉得我想说什么?”复数反问。
戚屿放下瓶子,拿正手机:“说我笨。”
——这男人除了在智商上鄙视他,还能说什么?
复数笑了一下:“你看,你自己知道就好了么,还非要说出来。”
戚屿气得想揍人:“为什么说我笨?我又哪里做错了?”
复数:“你主动问他的时候,不也暴露了你自己的身份?”
戚屿:“……”
靠,好像还真是……
“你就没想过,万一他继续跟你装傻,反过头来套路你?”复数说,“我以为你会再观察他一段时间,等有十足把握了才出击。”
“可是他有求于我,”戚屿力辩道,“他邀请我一起组队报选创业实践课,如果他继续装傻,我就拒绝他!”
反正章承宣后来都交代了,这一局他觉得自己赢了。
但戚屿反思了一下复数刚刚说的那话,眼睛又眯了起来。
跟自己一比较,复数这人还真是耐心十足啊,那他跟自己相处的时候,会不会也用到这些套路?
如果他真用了,而且隐藏的很好,自己会不会根本发现不了……???
“算了,那小章同学也不过是个大学生,你这点手段对付一下足够了,”复数问,“所以你们那两个小时都聊了什么?”
戚屿回过神来,先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在网上搜到的章家八卦跟对方讲了讲,然后道:“他是章家老二的私生子,后来过继给了章爱发,所以现在算是章家老三那一系的。”
复数一愣:“这么复杂的背景他都跟你说?”
“嗯。”戚屿也有点意外,他本以为章承宣会有所保留。
不过,也正是对方这份坦诚,打动了他。
后来他答应章承宣加入创业实践小组,算是回应了那句交友请求。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复数忽然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道:“那家伙要不是跟你一样傻,就是比你聪明太多太多了。”
戚屿:“?????”
戚屿:“你说谁傻!?”
“咳,没有,”复数忙改口,“你们是大学生嘛,难免单纯一点。”
戚屿咬牙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说他可能比我聪明太多太多?”
复数:“利用亲身经历博取他人的同情,用真诚的话术换取他人的信任,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是商业谈判时的一种常用操作,会玩这一手段的人,通常有一个特质……”
戚屿:“什么特质?”
复数似乎是起床了,一阵杂声后,他才说:“感情收放自如,能玩得好的基本都是影帝。”
戚屿不信:“他才二十岁。”
复数:“他经历的人情世故可能比你多多了。”
戚屿:“他就不能是真情流露?”
拖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复数离开卧室去了洗手间:“那我问你,你同情他了吗?”
戚屿:“……”
复数又问:“他达成他的目的了吗?”
戚屿:“…………”
戚屿依然有些挣扎:“他只是想和我交个朋友。”
复数:“到你这个阶层,朋友本质上就是一种利益交换关系。”
“你非要把这一切说得这么……”戚屿难以理解,甚至有点愤怒,“在你眼里,这世界上所有的关系难道都是冷冰冰的利益关系?我就非得拒绝他才能显得我聪明?”
那边忽然沉默了几秒,复数才重新开口:“戚屿,我没有那么说,我只是在告诉你,你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可能付出相应的代价。你冷静下来想一想,你与章承宣建立感情的点在于对他的同情和理解,还是在于你的自我需求?或者更进一步说,是不是建立在你的交友原则之上?如果你觉得章承宣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这完全没有问题——清醒地做选择,然后享受它带给你的一切,这样即便伤害发生,你也能尽快恢复过来。”
男人的嗓音带着浴室里特有的回响,传入戚屿的耳中,让戚屿瞬间冷静不少。
正当他为对方这一段充满道理的话深思时,复数忽然换了副柔和的语调:“好了,小鱼儿,我要洗澡去上班了,想说什么给我留言。”
戚屿:“……!?”
文字聊天就算了,语音还敢这么叫?
还叫这么顺口!?
20、020.山雨欲来
020.山雨欲来
由于和章承宣选了同一门课,两人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除了上专业课时会碰上,课后章承宣也经常打着讨论创业项目的名义约戚屿见面。
戚屿没有拒绝,因为他思考后觉得,章承宣身上确实有吸引他的特质,就如复数所说,他们之间暂时只是“利益交换关系”。
至于能不能做章承宣向往的交心朋友,戚屿觉得还得再接触对方一阵子看看。
这日,章承宣约戚屿去一家意大利餐厅吃晚饭。
席间又聊到了各自的家庭,章承宣问他:“你是双胞胎里的弟弟还是哥哥?”
“哥哥。”
“哦,那你爸现在是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嗯。”
章承宣又问:“你和你弟弟关系好吗?”
“还行……”虽然兄弟俩一碰面就斗嘴,但戚屿就这么一个弟弟,关系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真好啊,”章承宣一脸羡慕道,“不用每天活在勾心斗角的家庭里。”
听对方这话,戚屿不由想起章承宣那些和他名字差不多的兄弟姐妹们,好奇道:“你家每天勾心斗角?”
“可不是,”章承宣无奈地笑笑,“我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三个哥哥四个姐姐,家里隔三岔五地上演各种大戏。”
戚屿:“……”
他记得那章家能生的也就前两个“发”,怎么会有这么多!?
难不成……
“都是你二伯家的?”戚屿问。
章承宣“噗嗤”一笑:“怎么会,除了大伯、二伯,还有两个姑姑的。不过章家比较重男轻女,我们这一辈在家里也就我大伯和二伯的三个儿子地位高点。另外还有个弟弟,跟我出身差不多,但他没我这么好运气,养在外边了,很少见着。”
戚屿猜这三个估计就是出现在股权名单里的章承旻、章承欢和章承睿了。
章承宣叹了口气:“而且章家的兄弟姐妹们心也不齐,三个哥哥在家里头还各自拉帮结派,捧高踩低。”
他这番话也算是印证了戚屿之前的猜想。
戚屿脑补了一下,如果他爸爸也有个兄弟,又生一堆小孩,叫什么戚叶、戚狂、戚舞的,然后每天在那里打架斗嘴……他瞬间头都大了。
幸亏自己只有一个弟弟,还单纯得一眼就能看到底。
戚屿试探着问:“不过,既然你爸现在管着菲亚,这家公司以后难道不是你的?”
章承宣摇头淡笑:“我爸认养我,也就是看我从小学习好,给我个虚名罢了。坦白说,我在章家也就这个学历能拿得上台面。我二伯说,等我毕业,先让我回去帮我三哥。”
“你三哥?”
“就是我二伯的长子,叫章承欢,比我大四岁,大学没念完就回家工作了,他这个人,哎……”章承宣摇摇头,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接着道,“他现在在菲亚做运营总监,等我回去估计也只能先给他打打下手。”
戚屿听了这些话,忍不住又对章承宣多了分同情。
但他也有点奇怪,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章承宣怎么能把家里这些情况都告诉竞争企业的未来继承人?
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有其它目的?
两人吃了点东西,章承宣忽然道:“说起来,你答应我去参加野餐那次,我还挺受宠若惊,你不会那时候就已经知道我的背景了吧?”
没等戚屿回答,章承宣就自言自语般往下道:“可我在章家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你以前也没见过我,不该看出来啊……”
他像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两眼发光地看向戚屿:“我听说,一般大企业的正式继承人身边都会养一群能人,上学期间有私人教师,有陪读,还有保镖、保姆,反正不用你开口,就有人主动把出现在你身边的人都调查清楚了告诉你,你是不是也这样?”
戚屿:“……”
什么私人教师陪读?还保姆保镖?章承宣都是从哪里听说的?
他身边就一个网上陪聊,还是他自己花了六万块钱买的……
当然,如果章承宣非要那么想,戚屿是不介意配合他一下的。
餐馆里灯光晦暗,爵士乐打着舒缓的节拍,章承宣见戚屿似笑非笑地端起酒杯,凑向自己。
章承宣也赶紧端起杯子,跟他轻轻一碰。
两人抬眼对视,各自微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
之后好一阵子,戚屿都这样不咸不淡地和章承宣接触着。
尽管章承宣对他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测,但也依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过分巴结,亦不刻意疏远,让戚屿处起来很舒服。
但由于戚屿对他人的态度依然高冷,所以能接近他的章承宣反而被衬托得与众不同起来。在外人眼里,恐怕他这个“冰山王子”也已经被社交达人“章公子”拿下,成了对方的“入幕之宾”。
戚屿没把这些小事放心里,依然按着自己的步调学习、生活。
平时遇到什么问题,或是需要什么建议,也会不厌其烦地骚扰复数,争取把这六万块钱的陪聊用出章承宣臆想中的功效。
又是周末,戚屿终于逮着复数给自己讲专业课,正聊得忘我,忽然进来一通电话。
“等一下,有人找我。”他跟复数打了声招呼,切出去接听。
“戚屿?”电话那头传来许敬温和的嗓音,“最近忙什么呢?”
“没忙啥,就上学啊。”戚屿顺便起身去拿吃的,刚和复数聊得太专注,饿了都没反应过来。
“没忙啥?”许敬笑道,“那怎么两个月了都没见你找我?”
戚屿从柜子里翻出一盒小鱼饼干,边拆边道:“这不是没什么特别的事么。”
“不会吧,你这家伙去年还每周给我打电话,”许敬调侃他,“作业不会找我,吃饭不合胃口也找我,今年怎么就没什么特别的事了?该不会是把我忘了吧。”
“……哪有?”戚屿纳闷,他以前有这么粘许敬吗?
“你这语气不大对啊,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许敬追问。
“额……”戚屿也不好意思告诉许敬,自己其实是在网上找了个陪聊。
“你谈恋爱了?”许敬忽然问。
“…………”
戚屿刚塞进嘴里的一块饼干差点没喷出来!
许敬又满含笑意地问了一遍:“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戚屿:“……没有!”
许敬:“就算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弟不是都有男朋友了……”
“咳咳咳!”戚屿被饼干呛到了。
怕许敬再胡思乱想,他缓过气来赶紧解释:“我只是找了个网友。”
许敬:“我去,你还搞网恋?”
戚屿:“……”
他哭笑不得道:“我真的没有!”
许敬不再逗他:“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不过你找了个网友是怎么回事?”
戚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和复数签订陪聊合同的事告诉了对方,当然,他也不忘在许敬面前夸一下复数的百科全书式的能力。
许敬听完,语气却微微严肃起来:“有这么厉害的人?你不会被骗吧?”
戚屿有点不服:“我像是很容易被骗的人么?”
许敬耐心道:“戚屿,你跟同龄人比是要成熟些,但你这是没碰上过混社会的老狐狸,他们的心思可比你想得复杂多了。”
戚屿:“可我就付了他六万块钱,他还天天给我解答各种问题,他能骗我什么?”
许敬沉默片刻,道:“如果我说,他有可能是在骗取你的……”
戚屿:“嗯?”
“算了,也没什么,可能是我多虑了,”许敬笑了一下,缓声道,“在我印象里,你好像总是那个初见才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我差点忘了,你现在都快二十了。”
戚屿被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动容,顺着关心了对方一句:“敬哥,你最近忙吗?”
许敬笑道:“忙啊,忙着给你打天下呢。”
戚屿莞尔:“怎么是给我打天下,不是给我爸打的吗?”
许敬反问:“你爸的不就是你的,再说,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管的这家投资公司是什么意思?”
戚屿:“???”什么意思?
许敬没解释,又扯开话题问了问他平日的生活起居,便道:“行了,你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自己多留点心,遇到问题随时找我。”
“行,你也注意身体。”
戚屿跟许敬说了再见,挂断电话见复数在微信里催了他一句:“再等你十五分钟,没反应我先去睡了。[困]”
戚屿赶紧拨了回去:“来了。”
复数的语气果然带了丝倦意:“跟谁打电话呢,聊这么久?”
戚屿解释道:“我爸以前的秘书,我跟他关系很不错,很久没联系了,聊得久了点。”
复数问:“以前的秘书?现在不是了?”
“他被我爸派回国内去管一个投资公司了。”戚屿说着,又想起许敬方才那句反问,心下琢磨着那家公司的意思。
电话那头忽然道:“山雨投资公司?刚给你打电话的是许敬?”
戚屿一惊:“你怎么知道?”
复数淡淡道:“查一下司源集团旗下的投资公司是谁管的不就知道了。”
戚屿:“你怎么什么都查!”
复数:“这不是为了更好地给你提供服务么,否则你让我跟你聊什么?”
戚屿真是被这个人怼得服服帖帖……
“不过,这家公司的名字还挺有意思,起的是你那个‘屿’字拆开来的谐音,山与,你爸是不是觉得你不适合搞企业,想让你毕业后回国做投资?”复数意味深长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啧,这名起得够霸气。”
戚屿:“………………”这是什么变态的联想能力!?
复数见他没回应,问了句:“怎么了?”
戚屿用力往嘴里塞了一把小鱼饼干,边吃边道:“没什么,老师你真牛!接着上课吧!”
21、021.我想见你(一更)
021.我想见你
时光匆匆, 转眼到了圣诞假期。
戚屿回到纽城,中午见到戚源诚,父子俩一起吃饭, 戚屿重新提起担心许久的美薇财务问题:“爸爸,美薇那边的状况怎么样了?”
戚源诚:“比先前好了点。”
戚屿一愣:“好了点?”
戚源诚点头:“最近一个季度盈利上去了。”
戚屿皱眉, 明明是好事,可他却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反而觉得奇怪——报表反映出来的经营问题都已经持续了三年,背后搞鬼的人肯定知道,这忽然间好了,总不会是良心发现了?还是说他们意识到戚源诚开始查了, 所以收敛了?
坐他对面的戚源诚也像是在思考什么事, 片刻后转向他问:“我听说,你在网上找了个朋友?”
戚屿噎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戚源诚道:“还能有谁?”
戚屿莫名有些恼:“许敬跟你告的状?”
戚源诚莫名:“告状?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说他告状?”
戚屿一慌,知道自己的态度露出了马脚。
暑假时他找复数分析美薇的财报, 曾嘱咐许敬不要告诉爸爸,但上一次的电话中, 两人谈到“网友”的话题, 他却忘了说。
他本能地以为许敬也会为自己保密, 但许敬没有, 所以他才会觉得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可如果自己向爸爸解释复数的身份, 又势必会暴露自己曾找调查公司分析美薇财报的事实……
戚源诚本来也没太当回事, 只是想和儿子随便聊聊, 没想到戚屿反应这么大,便下意识重视起来。
“你没认识什么来路不正的人吧?”他皱眉道。
不想这话又一次戳了戚屿的敏感点,戚屿生气地反驳道:“谁告诉你他来路不正?”
戚源诚压着声线, 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心平气和:“那你跟我说说,他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连着三句诘问把戚屿问得哑口无言。
因为他发现,除了能说复数是个调查公司的人,其它他还真的什么都答不上来。
戚源诚见他迟疑,仿佛已在心里认定他交友不慎,一脸严肃道:“戚屿……”
“爸,”戚屿被逼急了,率先打断对方,“你答应过只要我看出美薇财报的问题就不干涉我交什么朋友!”
戚源诚控制不住地抬高了音量:“我可以不干涉你交朋友,但是我要确保你是安全的,如果那个人光明正大,你为什么不能跟我说?”
戚屿把筷子往桌上一搁,直接开口飙起了英文与父亲对峙:“你的质问完全是强盗逻辑,这是我的隐私,我有权拒绝回答你!”
戚源诚:“你……!”
为防止自己说出更不理智的话,戚屿立即站起来,说了一句“先失陪”,就转身离去。
上了楼,戚屿进了书房,把门一关,独自坐沙发上,捂着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明白自己刚刚表现得很不正常,因为他隐隐意识到,爸爸的担忧可能是对的,可他又无法容忍爸爸对复数起疑……
他那样疾声厉色,与其说是在为复数辩护,不如说他是在尽力掩饰自己的心虚——和一个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的陌生人网聊长达半年,甚至还为了对方和爸爸起争执……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正在失去控制。
而在能够问心无愧地面对爸爸之前,他需要先向复数寻求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戚屿拿出手机,眼神冷峻地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犹豫了两秒,直接点击了视频通话。
五秒、六秒、七秒——
“对方已拒绝您的视频请求。”
戚屿又连着打了两次,都被拒绝了。
焦虑和不安在心头弥漫,他忽然有种想砸东西的欲望。
就在这时候,复数的语音电话反打了过来。
戚屿立即接通,劈头盖脸地问:“为什么刚刚不接?”
复数低沉又压抑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股明显的起床气:“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大半夜你给我打视频电话是想干什么!?”
可戚屿脑海中的执念太强烈了,他有点听不进别的,直接道:“我想见你。”
复数:“…………”
复数:“你说什么!?”
戚屿还是那句话:“我说我要见你!”
复数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个点!?你说见就见!?”
戚屿发狠道:“你到底给不给见?”
“你……”复数也不知道戚屿在犟什么,索性顺着他的话激将他道:“行,我让你见,你来,我在海城等你!”
听到这句话,戚屿反而愣了一下:“你可以见人?”
复数:“我为什么不能见人?”
戚屿:“徐一舟不是说你很神秘吗?”
复数:“神秘不代表我见不得光吧?”
戚屿皱眉:“那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打过视频电话?”
复数:“我接个私活还不能注重点个人隐私?我就不能担心一下你跟我视频的时候给我录个屏跑去告发我吗?”
戚屿忽然被这句话说通了,松了一口气道:“你不早说……”
复数咬牙切齿:“不早说?你凌晨三点打电话就为了跟我说这几句话?”
戚屿:“……”
等等,凌晨三点!?
戚屿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我刚从加州回来,忘记算时差了。”
复数被他折磨的几乎没了脾气:“小朋友,你是已经放假了,哥哥我一会儿还要上班呢!”
戚屿自知理亏,语气也弱了下去:“可你之前不是说,这个点不接我电话的吗……”
复数气急败坏道:“狂打我三个视频电话,上来就问我为什么不接——你这么霸道我有什么办法!?”
戚屿眼角一抽:“那你……继续睡?”
“你就这么把我吵醒也不说什么理由,我怎么继续睡?”复数深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语气又是忿恨又是无奈,“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反常?”
戚屿沉默着不知道怎么说。
但他不说,复数却分分钟猜了出来:“前天你说你放假回家,你见到你爸了?哦是不是你爸问起我了?”
戚屿一愣,懊丧道:“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复数:“我想了一圈,也就这个可能性大一点,你不是说他为人谨慎?他这么疼你,怎么会放任自己儿子天天在微信上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聊天?”
戚屿:“……”靠,这人的逻辑推理能力也太强了吧!?
复数反问:“所以他问你我是谁,你答不上来?就想见我?”
戚屿:“…………”
复数笑哼了一声:“这么向着我啊?”
戚屿犹豫着问:“如果我爸想见你,你会见他吗?”
复数:“呵,为什么不见?他可是亿万富翁,没准他一高兴雇我给他工作,我就不用再赚着卖面粉的钱操着卖白|粉心受你这么折腾了。”
戚屿:“你……”
复数:“我什么?”
戚屿抓了下沙发上的垫子,郁闷道:“没什么,你继续睡吧,等你醒了再说。”
复数打了个哈欠,咕哝了一句什么“傻”,然后说:“挂了啊。”
戚屿“嗯”了一声,还在想复数刚刚那句含糊不清的咕哝……等等,好像是“小傻瓜”?
“……???”
戚屿挂断电话又在书房里坐了半个小时,才犹豫着要不要去跟爸爸道歉。
但想不到,他还没起身,戚源诚却先一步找了上来。
听到房门被叩响,戚屿赶紧过去开门。
只见爸爸端着一个果盘站在外面,忧心忡忡地问:“冷静一点了?”
“嗯……”戚屿已经消了气,垂眼叫了一声,“爸爸。”
“坐吧,饭都没吃完就走人,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大脾气。”戚源诚也有些无奈。
“……抱歉。”
父子俩面对面坐下,戚源诚看着他道:“刚刚爸爸的态度也有点不对,我也跟你说声抱歉,但爸爸不是想挖掘你的隐私,爸爸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知道……”
在复数的电话安抚和戚源诚的温情攻势下,戚屿早已没了情绪。
他放下防备,开始将自己认识复数的经过告诉了戚源诚,同时也坦诚了自己曾找他查美薇财报的事,包括复数当初对美薇财务漏洞的态度。
提及复数丰富的知识储备和超然的能力,戚屿语气里有一股掩饰不住钦佩。
戚源诚听得很认真,对儿子先前的撒谎和顶撞行为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但他听完后却皱眉道:“这人花这么多时间和耐心教你,怎么就每个月只收你五千块钱?”
“这也是我的困惑,刚开始我还觉得是我赚了——”当复数解答他那句个性签名的意思之后,戚屿就开始琢磨这件事了,他想,复数这么精明一个人,肯定不会没察觉到自己是在做亏本生意,“——我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我跟他相处了半年,也确实没有察觉出他有什么目的……我就想,反正钱都花了,我也能受益,不如用下去再说。”
戚源诚思忖片刻,道:“我觉得他可能不是图你现在,而是图你的未来。”
戚屿一怔:“未来?”
戚源诚点头:“你刚也说了,他知道你的背景,那当然也知道你今后会拥有多少资源,他只收你这点钱,没准是在你身上做人情投资呢。”
戚屿:“……!”
这个分析倒是比较合理!
戚源诚又道:“你以后身边总是要用人的,你自己能找到厉害的人教你,也说明你有上进之心。不过,你们就这么在网上聊,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总不是事儿,他要真是个能人,你不妨让他来见见我,大不了我出他工资,给他个正正经经的职位。”
听爸爸这么说,
22、022.人中龙凤(二更)
022.人中龙凤
戚屿又好奇道:“如果他来, 你打算给他什么职位,像许敬那样的吗?”
戚源诚看向他:“你之前不是还说一个人上学无聊么,我看你这么喜欢他, 不如就请他来陪你读书?”
“陪、陪读?”戚屿以为自己听错了。
戚源诚又补充道:“当然,前提得我先见过他, 确定他确实有教你的资格才行。”
“哦……”他居然对这个提议有些动心是怎么回事?
和爸爸聊完后,戚屿给复数留了言, 又下去吃了点东西,等晚上七点左右,对方才回复。
f1s:“你昨天那通电话搞得我现在还有点精神衰弱……”
f1s:“下次再这样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戚屿翻了翻手机,发了一个从同学群里收来的表情:“[小狐狸泪汪汪.gif]”
f1s:“……”
f1s:“你一个187的强壮男孩还好意思发这种表情卖萌?”
屿:“[兔斯基疯狂晃人.gif]”
f1s:“你还是卖萌吧……”
斗了两句嘴, 戚屿总算说回正题:“我爸想见见你。”
f1s:“他还真想见我?”
戚屿没好意思直接说爸爸想请对方做什么, 怕复数心高气傲拒绝了。但不管如何,他想,爸爸见过对方后,应该能放心自己继续和复数交流。
f1s:“我在国内, 怎么见?”
屿:“我爸经常回国出差。”
f1s:“那行,你把我电话给他, 让他提前约我。”
得到对方的答复, 戚屿就转告了戚源诚。
戚源诚说:“正好, 圣诞后我就要去海城出趟差, 到时候抽时间跟他碰一下吧。”
戚屿莫名感觉自己像是个牵红线的……
在家休息了两周, 戚屿就回学校去了。
可能是知道爸爸很快会见到复数, 戚屿心里也隐隐开始好奇对方的长相, 一日打电话时忍不住问:“你真不能跟我视频一下?”
结果复数来了一句:“你是想跟我网恋吗,怎么成天纠结视频不视频?”
——这句话直接怼得戚屿再也不想提这事了!
十九年只有别人求着想见他,还从来没有反过来的时候, 靠。
大约一月底的时候,复数给他发了条消息:“你爸约我明天见面。”
戚屿紧张道:“什么时间?”
f1s:“晚上八点,海滩酒店。”
f1s:“真有意思的,工作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被服务对象的爸爸约见呢。”
戚屿:“……”
f1s:“我可是要去帮你解决一个大问题啊,你就没点表示?”
屿:“什么表示?”
f1s:“解释一下,这就是商务陪聊,你爸这种级别的陪聊对象,我的出场费用至少八万起,看在你这么向着我的份上,我都已经给你免了。”
戚屿眯着眼睛“哧”了一声,手上打字动作飞快。
屿:“谢谢老师!”
屿:“老师你辛苦了!”
f1s:“乖,保证把你爸爸哄得开开心心的:)”
戚屿:“…………”
次日,到了复数和戚源诚见面的时间,戚屿就开始心不在焉,一直脑补他们会聊些什么。等了约三个小时,手机才响起了熟悉的微信提示音。
f1s:“结束了。”
f1s:“你居然想让我去国外给你当陪读?呵呵。”
戚屿:“……”
他爸还真提了!?
这么说来爸爸对复数还挺满意?
但复数这个“呵呵”是什么意思?不屑一顾?
戚屿赶紧解释:“这只是我爸的想法,不是我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f1s:“哦,这样啊。”
f1s:“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说我不考虑了。”
戚屿:“!!!!”
屿:“你会考虑?”
f1s:“你自己问你爸去。”
戚屿抓着手机在寂静的公寓客厅里走来走去,一颗心在胸膛里噗通噗通直跳。
——复数居然会考虑?
他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考虑来给自己当陪读?
难不成爸爸花大钱请了他?
如果自己现在就给爸爸打电话,会不会显得对复数太重视?
……要不再忍忍?等明天再问?
可戚屿才忍了十五分钟,就忍不下去了。
他心痒难耐地拨通了爸爸的号码,电话接通后,戚屿尽量用克制、冷静的声音问:“爸爸,听傅老师说,你今天跟他见面了?”
戚屿跟戚源诚提起这个人的时候,一直是叫“傅老师”以表达他们之间的正经关系,所以电话里也这么称呼。
戚源诚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你消息倒是快。”
戚屿:“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戚源诚的语气听上去很愉悦:“确实是个优秀的年轻人,见了我也不卑不亢的,很有自己的态度。我问他怎么会在网上教你,还收这么少的钱,你猜他怎么说?”
戚屿:“怎么说?”
戚源诚:“他说,跟你签那个什么合同,就是逗你玩玩,其实他主要是看中你的潜质,想好好教你。因为我们这样的人拥有了太多社会资源,他说,把你教好了,以后对社会有好处,所以他也没想着赚不赚钱,就当业余兴趣爱好了。”
戚屿:“…………”
这是tm什么……高尚的精神!?
戚源诚笑道:“我开始还觉得他在跟我说漂亮话,后来问他愿不愿意过来辅佐你,我可以出他高薪,他犹豫后说可以考虑,但他有两条件。”
戚屿一愣:“什么条件?”
戚源诚:“他说他最多答应在你身边两年,以后他跟不跟着你,得看你自己的能力和表现。”
戚屿:“……???”
还要考察自己的能力?他怎么不上天呢?
戚源诚淡笑了一声:“良禽择木而栖,现在这个社会,像他这样有自己原则和三观的年轻人,很难得了。”
戚屿:“……”
不愧是八万块钱一场的商务陪聊,果然把他爸哄得喜笑颜开……佩服佩服……
想起爸爸刚刚只说了一个条件,戚屿又问:“他还有一个条件呢?”
戚源诚:“他说,工资不要我开,要你自己跟他谈,因为他不是给我打工,是给你打工。”
工资让他来开?嘿,这话居然莫名地让戚屿产生了一种满足感,就好像复数这个人今后完全是属于他的。
不像许敬,许敬虽然也待他好,但到底还是爸爸的下属……
挂了电话后,戚屿还有点飘飘然的。
磨蹭了一会儿,他才给复数发消息:“我付你多少钱,你能过来?”
对方隔了很久才回复:“不是,我那个就是随便忽悠一下你爸爸的,你还真要让我过去啊?”
戚屿:“…………”操!
***
二月初,戚屿抽了两天飞回纽城过春节。
父子俩见了面,戚屿又问起戚源诚有关复数的事:“傅老师是做什么工作的?”
戚源诚:“他在证券公司的投资银行部门做总监。”
戚屿“哦”了一声,故意试探道:“说起来,我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呢。”
戚源诚摸着下巴评价了八个字:“长得不错,人中龙凤。”
搞得戚屿更加好奇了……
这几天国内也在过年,除夕复数给戚屿打了个电话,跟他说新年快乐,不过戚屿接到电话的时候才中午十二点。
“你过年怎么过?”复数接着问。
“去我爸一个朋友家过。”戚屿道。
那个朋友叫孟家和,就是孟文辉的爸爸孟叔叔。
孟家和在美国经营着十来家中国超市和中餐馆,和戚源诚是关系密切的商业伙伴,自九年前戚屿随父亲来到美国,两家就走动频繁。
因为戚家就父子二人,过年难免冷清,所以每年除夕孟叔叔都会邀请他们一起去吃年夜饭。
复数听了戚屿的解释后便道:“那行,玩得开心,等你那儿十二点了我再打给你。”
虽然和孟文辉因为志向不同渐行渐远,但戚屿还挺喜欢孟叔叔和他妻子方姨的。
这对夫妻待他极好,尤其是方姨,他十岁离开了自己的妈妈,来美国后,方姨看着他心疼,隔三岔五把他叫去孟家吃饭,还经常让底下的人给戚屿送各种各样的零食、点心。
随着戚屿长大,长相也越来越出挑,方姨又开始感叹自己怎么没生个女儿,要有女儿肯定要跟戚屿订娃娃亲。
结果盼啊盼的,五年前还真让方姨盼了个女儿出来,起名孟文静,两家人一见面,孟叔叔和方姨就开玩笑说要把孟文静嫁给他。
戚源诚一次还笑问:“我家戚屿比你女儿大十四岁呢,你也要啊?”
方姨喜道:“大点儿懂得疼人,嫁你儿子肯定不亏。”
戚屿起初只当大人们是说笑,没往心里去,毕竟孟文静实在是太小了。
结果今年过年,戚屿一到孟家,一个身穿红衣裳的小姑娘就跑过来,兴奋地绕着他转:“戚哥哥,要抱抱!”
戚屿低头一看,见孟文静居然已有他腿这么高了。
戚屿虽然不大喜欢无故献殷勤的女生,但对天真懵懂的小姑娘还挺有好感,不由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逗她道:“小文静长高了,变漂亮了。”
孟文静闻言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脑袋,直接就往他侧脸上亲了一下,奶声奶气地说:“文静长大了要当戚哥哥的新娘!”
戚屿一下愣住了。
身边的大人们听了却都在激动地起哄,孟文静也因为自己的表现受到了大人的认可而满脸雀跃。
戚屿抹不开面子,没说什么,又哄了会儿文静,便放下她,问候几个长辈们。
今年齐世峰伯伯一家人也在,数十人齐聚一堂,喜气洋洋。
戚屿在人群中见到了孟文辉,这家伙去年做了错事,估计是被孟叔叔管教了一阵子,今年看上去规矩多了,就是耷拉着脑袋,有点儿精神不振。
年轻一辈里的,戚屿显然是最出色的那个,免不了又被大家拿出来夸,有长辈问他学校里的情况,问他有没有谈对象,问他未来的打算……
戚屿早习惯了这种场合,礼仪周到地应和着。
孟叔叔一脸感慨地问戚源诚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能把戚屿教得这么好,问到后来又开始恨铁不成钢地数落边上的孟文辉:“你看看人家戚屿!”
戚源诚忙制止道:“大过年的,你这样当着我们的面说他,孩子自尊心受损。”
听到戚源诚为自己说话,孟文辉也忍不住跟他爸顶嘴:“你看看人家戚叔叔!”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纷纷解围道:“好了好了,哪有孩子不犯错的,过去就好了。”
戚源诚看向孟文辉,温和道:“文辉,你也二十了吧,年纪不小了,男人得有男人的责任有担当,你爸爸二十岁那年都已经在这里闯天下了,你要跟他学点好的地方啊。”
孟家和佯瞪戚源诚:
23、023.准备回国(三更)
023.准备回国
孟家私宅里有不少娱乐设施, 吃过晚宴,大人们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 年轻人们也可以直接去娱乐室唱k,玩游戏机。
方姨见戚屿还没走, 赶紧把孟文静往他怀里一塞,笑道:“戚屿啊, 阿姨也去打两圈牌,辛苦你陪文静玩会儿。”
没等戚屿反应过来,方阿姨已经风一般离开了。
戚屿想找找孟文辉,看了一圈, 也不知道那贼小子跑去了哪里。
小姑娘坐在他怀里眨了两下眼睛, 叫了声“戚哥哥”,脸慢慢红了,戚屿顿时觉得一阵头疼,无奈地低头问孟文静想玩什么, 孟文静说:“烟花。”
边上收拾残桌的保姆还好心告诉他,顶楼露台就有。
戚屿带着孟文静上去, 果然见玻璃房墙角处摆着一箱烟花棒, 戚屿给她点了几根, 小姑娘就开心地在那里手舞足蹈。
“喜欢吗?”戚屿问。
“喜欢!”孟文静大叫了一声, 又不知哪里受了刺激, 忽然跑过来要抱他, 嘴里念叨着, “戚哥哥,文静长大了要给你做新娘!”
戚屿收起笑容看着她:“你知道新娘是什么意思吗?”
孟文静被他忽然认真起来的语气吓了一跳,摇摇头, 似乎有点委屈。
戚屿蹲下|身来问:“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做新娘?”
孟文静低着头,小声道:“妈妈说,给戚哥哥做新娘,以后就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还有戴不完的首饰……”
戚屿皱眉,他就说么,五岁的小姑娘哪知道什么嫁人?方姨这洗脑功夫也真是要命。
他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耐心道:“你妈妈是骗你的。”
孟文静有点不信地抬头:“骗我?”
戚屿“嗯”了一声:“就算你不嫁给我,也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和戴不完的首饰。再说,你长这么可爱,以后也会有喜欢你的人买这些东西送给你。”
孟文静问:“戚哥哥不喜欢我吗?”
戚屿想了想说:“每个男人只能选一个喜欢的人当妻子,哥哥已经有其它喜欢的人了,如果你再说要给我做妻子,那个人就会很生气。”
“很生气?”孟文静似懂非懂地望着他。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戚屿顺势道:“你看,哥哥喜欢的人打电话来了!”
小姑娘跟着紧张起来,戚屿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她配合地捂住了嘴巴。
电话接通,复数在对面问:“吃过饭了?”
“嗯……”戚屿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听电话,一边又给孟文静点了根烟花,塞进她手里。
“在做什么?”
戚屿见孟文静拿着烟花棒走远了些,才对复数开玩笑道:“陪我‘未婚妻’放烟花呢。”
“……未婚妻!?”复数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两度。
戚屿:“怎么了?”
复数的声音低了下去:“没什么……没想到你还有未婚妻……”
戚屿“呵呵”一笑:“才五岁。”
复数的声音又陡然拔高:“才五岁!?”
戚屿奇怪:“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复数语气有些急促:“你怎么不说你这么重口?五岁都不放过?”
戚屿郁闷道:“又不是我愿意的,大人们开玩笑,小姑娘被洗脑洗得见了面就说要嫁给我,我这不在纠正她三观么。”
复数闷哼了一声说:“那你可得好好纠正纠正啊。”
戚屿:“嗯,我骗她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如果被喜欢的人知道她要当我妻子,后果非常严重,刚好你电话打过来,我就说,是喜欢的人找我,她就一脸紧张地走开了。”
复数:“……!!”
戚屿:“呵呵,小孩子真好骗呢。”
复数:“………………”
对面轻咳了一声,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上次跟你爸见面的时候,我跟他还聊了聊美薇的经营问题,并建议他让你今年暑假去美薇的海城分公司实习,顺便帮他查一查。”
戚屿一愣:“我爸没跟我说啊。”
复数:“不都说了是建议么,可能你爸还没下决定,不过我看他当时的态度,应该是会考虑。”
戚屿“哦”了一声。
回国……那他是不是就能见到复数了?
复数:“行了,先不打扰你陪小姑娘了,回头再说吧。”
和孟文静玩了一个多小时,戚屿终于在方姨打完两圈牌后解脱了。
晚上和爸爸回家,结果复数刚刚在电话里说到的事,他爸就在车上提了出来。
“今年暑假,爸爸想让你去美薇的海城分公司做两个月临时管理,你觉得怎么样?”
“临时管理?”
“不错,”戚源诚笑了笑,“这事还是小傅跟我提的,他说你对美薇的经营问题很上心。我想,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过去看看,一来是锻炼一下你,二来,你之前提的那个问题,我也觉得有必要表明一下董事会的态度,不管你能不能查出什么问题,你代表我过去,也能提醒提醒底下那些搞小动作的人。”
戚屿有点担心:“就我一个人,他们能听我的?”
戚源诚:“我回头让秦总安排个人帮你。”
戚屿:“秦总是谁?”
戚源诚:“美薇海城分公司的总经理,叫秦汉尧,今年四十二岁,他在美薇有八年了,是从人力资源部门升上去的,你回头叫他秦叔叔就行。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到时候给你安排一个临时的总助职位,享有执行总裁同等权利,你想去哪个部门看,就自己去。”
戚屿点头:“行。”
“对了,”戚源诚想到什么,又笑说,“你这次回去,也可以再问问小傅愿不愿意来美国陪你读书。”
戚屿愣了一下:“呃,爸,你觉得我该请他?”
戚源诚点头:“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你今后身边是要用人的,古有刘备三顾茅庐,曹操求贤若渴,碰上真正优秀的贤士,那是千金难买人愿意。他明知道我给他出的工资肯定比你能给的多,还说要你找他谈,我觉得他就是想看看你的诚意了。”
戚屿:“哦……”
可复数都说了,那是他随便找借口忽悠爸爸的,这事还有的谈吗?
当晚到了家,戚屿就给复数发消息道:“你是诸葛神算么?我爸刚刚就跟我说回国的事了。”
f1s:“正好,你不是想见我么?等你假期回来,我就让你见见吧。”
***
到了六月底,戚屿结束专业课的考试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离校前,章承宣又约戚屿吃了顿饭,饭桌上问他假期的安排。
戚屿直言道:“我爸让我去美薇的国内分公司。”
章承宣像是很意外:“你爸爸这么早就让你接触实务了?”
戚屿道:“嗯,美薇近两年盈利不大好,我爸让我回去看看。”
章承宣表情一僵,不大自然地用叉子搅拌着眼前的龙虾意面。
戚屿放下刀叉问:“怎么了?有话不妨直说。”
章承宣皱着眉头犹豫片刻,道:“其实你们家美薇的财报,我去年也看出来有点不对劲,不过,我以为你没有这么快涉足家里公司的事,而且你也从来不跟我聊这些,所以我没好意思提……”
戚屿有点讶异,章承宣居然也能看出问题?
章承宣眼神闪烁:“但既然你现在说起来了,而且又要回去,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没准会对你有帮助。”
戚屿眯了下眼睛:“什么?”
章承宣看向戚屿,道:“你们美薇生产部主管邱明阳的儿子邱如松,和我三哥是大学同学。”
戚屿浑身一震,章承宣陡然吐露的这个信息,忽然间让他之前的种种行为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他不是要来对付自己,而是想借自己的力对付他的三哥!?
难怪他不介意说出复杂的身世,难怪他不怕泄露家丑……
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傻瓜,而是充满野心的狼子!
虽然戚屿有点反感手足相残这种事,但若美薇背后的问题确实和菲亚有关,他还真得感谢章承宣的“吃里扒外”了……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章承宣举起杯子凑向戚屿,苦笑着问:“我这样,算不算是卖了你一个人情?”
戚屿也端起酒杯,挑挑眉:“呵呵,谁卖谁人情,现在还不好说。”
伴随着酒杯相碰间“叮”的一声轻响,两人好像在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回家后,戚屿见了戚源诚,就把章承宣提供的信息告诉了对方,但戚屿没想到,戚源诚的反应竟然比他预料中大了许多。
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像是要对待一个可怕对手,仔仔细细地向戚屿打听了章承宣与他结交、相处的细节,而后面色阴沉道:“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你身边有这么个同学?”
戚屿也被爸爸的表现搞得紧张不已:“他怎么了?”
戚源诚皱着眉头在书房里绕了几圈,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曾被人绑架过?”
戚屿一愣,刚巧,他去年四月份回国时,还问起过妈妈。他警觉道:“难道这件事和章家有关?”
戚源诚颔首:“当年,美薇为扩大市场和几家同类型公司争得不可开交,菲亚也是其中之一。在大家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争取外部投资对公司的发展至关重要。你被绑架那天,美薇原本有个重要的私募招资会在次日召开,那日引资会有不少知名企业会来,包括零售业巨头海河实业。如果美薇能与海河达成合作,不光资金实力翻倍,还能借助海河在各地的销售渠道迅速抢占市场,扩大影响力,可以说,那次募资会的成功与否对美薇之后数年的发展都至关重要。”
戚屿想起妈妈曾说,有竞争力公司的人绑架他要挟爸爸终止募资会,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是菲亚的人绑了我?”
“嗯,因为绑匪逃逸,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找到,至今没挖出背后的主谋,但我后来才知道,原来菲亚在周日那天也要召开引资会,而由于美薇终止会议,海河后来投了菲亚——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那件事是菲亚在背后做的。虽然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但这件事依然是我心头的一根刺,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这笔账我是一定要跟菲亚算的。”戚源诚叹了口气,儒雅无害的面庞下酝酿着难得一见的杀气。
戚屿想了想道:“但是爸爸,章承宣透露这个信息,应该是在帮我们。”
“防人之心不可无,当年菲亚的幕后主谋能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说明这一家人骨子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表面上是在帮你,
24、024.我是复数
024.我是复数
海城的七月, 骄阳似火。
白色的飞机划过长空,缓缓降落在东岸国际机场。
伴随着空姐温柔的提示声,戚屿摘下眼罩, 从胶囊状的舱位里坐起来。
睡了一路,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戚屿, 到啦!”边上传来的声音又让戚屿眉头一跳,只见一个花臂青年先他一步起身, 取下两人的随身行李,一脸激动地看向机窗外。
“我他妈都好几年没回国了!不知道咱们祖国大好河山建设得怎么样了!”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春节时才在孟叔叔家见过的孟文辉。
孟叔叔早年在美国闯荡,在黑白两道都有些朋友。
这次回国前, 因为戚屿把章承宣的事告诉了戚源诚, 戚源诚怕他遇上危险,放心不过,找孟家和推荐两个信得过的华人保镖。
孟叔叔得知戚屿要回国来帮戚源诚做事,也起兴让孟文辉跟过来见识见识, 顺便保护戚屿——孟文辉虽然读书不行,人也混, 但被信奉艺不压身的孟叔叔从小|逼着练了几年咏春拳, “打架”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戚屿无奈, 只能带上这个“拖油瓶”, 幸亏他这发小不是司航那种虚伪的公子哥, 两人好歹还有小时候的交情, 孟文辉也是打心眼里佩服戚屿的。
二人先一步出了飞机, 前往入关口。
“哇塞,海城人好多啊!我感觉我几百年都没看见这么多人了!”孟文辉被他爸在家关了大半年,这次一回国, 兴奋地像只出了笼的野猴,一路上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你安静点。”戚屿瞥了眼孟文辉,看见他花里胡哨的胳膊,又一阵头疼。
过年的时候穿得厚没见着,戚屿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纹了纹身,原本长得挺憨厚纯良的青年,硬被这纹身烘托出了社会流|氓的气质。
“嘿嘿,国内的妞儿都好苗条啊!”
“……”
入关出机场后直接去了停车场,许敬早知道了戚屿今天回国,特地抽了时间亲自来接机。
不过这次跟着他来的还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人长得明眸皓齿,仪态优雅。
见了戚屿,许敬高兴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都快一年半没见了吧?你上次回来还是去年四月呢,看着好像成熟点了。”说着又看向他身后的孟文辉道,“小孟也长壮了不少啊。”
他俩之前在美国也见过几面,“嘿嘿,许哥好啊。”孟文辉跟许敬打着招呼,眼睛却直瞟他边上那个笑容可掬的姑娘,“这个美女是谁啊?”
许敬介绍:“这个是秦总给戚屿准备的秘书,程丽君程小姐。”
那程小姐这才上前,对着明显比自己年轻的戚屿恭恭敬敬道:“戚总您好,我是美薇公关部的程丽君,您可以叫我丽君,秦总让我这两个月跟着您,我这两个月就是您的秘书,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就行。”
孟文辉挠挠头:“是秘书啊,我还以为是许哥你女朋友呢。”
许敬:“……”
戚屿起初也奇怪,闻言了然。
和程丽君握了手,简单认识过后,四人就上了车。
许敬在车上问孟文辉:“你这次回来也跟戚屿一起在海城呆两个月?”
“是啊,”孟文辉笑嘻嘻道,“来保护我未来的妹夫。”
戚屿:“…………”
许敬:“保护、未来妹夫?”
“你别听他瞎扯。”戚屿赶紧解释了一下自己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和戚源诚的担忧,许敬才明白孟文辉口中的“保护”是什么意思。
“我说戚总怎么这次还让两个保镖跟着过来……”
跟着来的另外两个保镖坐的是经济舱,暂时没跟他们一起,许敬说程丽君会安排好他们的接机。
“我感觉我爸有点过度紧张了。”戚屿看着窗外道。
“你爸也是关心你么。”许敬笑说。
因为戚屿这次是回来工作的,而且身边又带着人,不方便回家住,许敬和程丽君商量后直接给他们几人在美薇海城分公司附近的假日酒店包了两个月的房间。
许敬给戚屿选的是一间套房,一进门,戚屿就见正前方的地毯上摆着几个纸箱子。
“这是什么?”他问。
程丽君解释:“这是我给您准备的一些日用品和衣服,我听说您一直在国外生活,临时回来可能不会带很多东西,里边的衣服也都是我从美薇的仓库直接选的,大都是me·we和e’lite的当季新款,您觉得喜欢就穿,不喜欢放着也没事。”
戚屿“哦”了一声,心说这人还挺周到。
他确实没带什么衣服,因为以前回来都是从戚枫衣柜里直接拿的。
都安顿完后,许敬又问戚屿接下来几日的安排。
“先休息两天,调个时差,下周再去公司,”戚屿看向许敬道,“我一会儿想先回家一趟,看看妈妈和小枫,你的车能不能借我开?”
程丽君立即道:“戚总您要用车?您想去哪里?我可以提前给您叫车。”
她这话让戚屿一愣,也让许敬准备给车钥匙的手收了回去。
“呵呵,既然小程能给你安排,你就让她安排吧,海城路堵,你刚回来开车可能也不适应,”许敬顿了顿,又说,“另外,那两个保镖就住在楼下的标间,程小姐给他们都配了国内的手机,既然你爸不放心你的安全,你去陌生的地方尽量带着他们,物尽其用。”
“行吧……”戚屿以前一个人自由惯了,难得被人这样前呼后拥,还被一个比自己大的人左一声“您”又一声“您”地唤,一时半会儿总有点不适应。
“你今晚去你妈妈那儿是吧?那明晚有空么?一起吃个饭?”许敬笑问。
“明晚?”戚屿视线微偏,“我明晚也有点事,后天行吗?”
“诶?后天我刚好要去燕城出差,”许敬似乎觉得有点遗憾,但也没往心里去,“没关系,你这儿离丰贸比较近,反正有两个月来,等我回来再找你。”
“好。”
许敬交代了程丽君一番,又对戚屿道:“我一会儿公司那边还有事,有什么程丽君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就给我打电话。”
“行,你先去忙吧。”戚屿应了声,送走许敬后,想给妈妈打个电话,结果正拨着号码,就见程丽君还安静地站在边上。
戚屿有点不自在,对她道:“我这两天还不需要秘书,你先回去吧,等我去公司了你再找我。”
程丽君愣了一下:“可是秦总说……”
戚屿忽然有点不高兴:“你是听我的还是听秦总的?”
程丽君心领神会,忙改口道:“对不起,我知道了,那您留一下我的电话?车子我现在给您安排吗?”
戚屿接过她的名片:“先不用,有需要我联系你。”
程丽君出去后,戚屿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姜莹知道他回国,特地让保姆在家做了晚饭,还告诉他小枫和凌可都在。
挂了电话,戚屿就见微信上显示有未读的新消息。
f1s:“到了没?”
屿:“刚到,在酒店。”
f1s:“哪个酒店?”
屿:“假日。”
f1s:“明柳路那家?”
屿:“嗯。”
f1s:“那我们现在距离很近哦。”
f1s:“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见。”
戚屿:“……”
距离很近?有多近?这人怎么每次说一句让他心神不宁的话后就若无其事地结束话题?
放下手机,戚屿便去拆那几个纸箱里的衣服。
程丽君的眼光还不错,从职场正装、日常休闲到贴身换洗衣物,都给他准备了。
戚屿是典型的衣架子身材,只要尺码对就合身,他挑了几件自己喜欢的,先让酒店的服务人员拿去清洗。
晚上六点,戚屿回了家,姜莹见了他就问:“你是不是瘦了?”
“……有么?”戚屿奇怪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姜莹抱臂,抬头叫了一声:“小枫,你哥回来了。”
几秒种后,二楼的环廊上就探出一张和戚屿简直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脸:“唷,回来啦~哥!”
戚枫笑吟吟地走下楼梯,身后跟着凌可。
姜莹指着戚枫道:“站你哥近点,我看看……”
戚枫莫名:“干嘛?”
等兄弟俩排排站好,两人的身形一目了然。
“你还说你没瘦?”姜莹眉心微蹙,“怎么回事,是没吃好还是上学太辛苦?”
戚枫闻言也围着他哥看了一圈,好像为双胞胎难得出现的差别感到新奇:“哥你真的比我瘦诶?”看看还不够还动手,“你看你这腰细的,爸爸是不是虐待你啊?……我操|你这么瘦还有腹肌?”
戚屿一把拍开他的手,嫌弃道:“明明是你缺乏锻炼长胖了!”
戚枫:“乱讲!我从高二开始体重就一直维持在75kg-78kg之间!”
戚屿斜眼看他:“你居然有这么重?”
戚枫:“重你妹啊,这是标准体重好不好!?”
戚屿皱着眉头伸手在弟弟身上找:“多出来的十几斤肉你都长哪里了?”
戚枫叫道:“喂喂你干什么!流|氓你!”
凌可:“……”
眼看兄弟俩这一见面又要打起来了,姜莹忙道:“好了好了,别闹了,赶紧去洗手,吃饭了!”
趁着戚枫去洗手间,戚屿把一盒巧克力递给凌可:“喏,给你带的。”
凌可:“……谢谢。”
戚屿故意问他:“谢谁啊?”
凌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哥哥”,紧张地手指都蜷起来了。
戚枫出来刚听到这句话,气地大叫:“你又调戏凌可!”
凌可:“……”
“都给我过来!吃饭!”随着姜莹一声怒吼,兄弟俩总算安静下来,规规矩矩地在桌边坐下。
吃饭时,姜莹又问了戚屿在国外的学习生活和这次回来的安排,听着听着就吐槽道:“你爸是怎么回事?你跑这么远去念书也不雇个人照顾你,这次回国又给你安排这么重的任务……”
边上的戚枫好奇道:“什么任务?爸爸让哥干啥?”
姜莹:“你爸让你哥一个才大二的学生空降美薇分公司做两个月临时总裁,还让他去调查公司的经营问题。”
“哥你也太惨了吧!”戚枫一脸同情地给他夹了块红烧肉,“难怪把你瘦的,多吃点。”
戚屿挑眉:“那你来帮我忙?”
戚枫:“才不要。”
戚屿:“……”
***
饭后戚屿单独和妈妈聊了一会儿,就回酒店去了。
晚上睡觉前,他和复数确认次日的见面地点和时间。
屿:“明天在什么地方见?”
f1s:“你能喝酒吗?”
屿:“能喝一点。”
f1s:“知道丰贸大厦在哪里么?”
戚屿一愣,这么巧,丰贸不就是许敬上班的地方么?
屿:“知道。”
f1s:“明晚八点,丰贸大厦顶层skyline酒吧?”
戚屿回了个“ok”。
第二天,戚屿一直睡到了傍晚才醒。
起来后,他从昨天已经过水烘干的新衣服里挑了件银灰色的格纹衬衫和浅色裤子,把自己好好拾掇了一番。
这个点还是他在加州时的凌晨,戚屿先去楼下的港式餐馆喝了碗艇仔粥,垫了垫肚子,才出发去丰贸大厦。
因为住的酒店距离那里近,戚屿打个车五分钟就到了。
晚上七点二十,戚屿比约定时间提前四十分钟抵达skyline酒吧。
小资情调的音乐在耳畔环绕,灯与影暧昧地划分出每一台桌椅。
戚屿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随便点了杯威士忌,就开始百无聊赖地等复数。
说起来,他对这间酒吧还挺有印象,因为去年四月份的时候,他在这里做了一件蠢事……
他撩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把初吻给了对方,事后还为此意犹未尽了好一阵。
可能是相似的环境引发了回忆,戚屿不自知地笑了笑。
……
也不知道那个复数长什么样,爸爸说他“人中龙凤”,应该是还不错吧?
但不管对方长得怎么样,戚屿对自己的外貌是绝对自信的。
距离和复数约定见面的时间越来越近,酒吧里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戚屿反复按亮手机的锁屏——
19:37
19:44
19:52
……
看上面的时间一点点接近八点,戚屿越来越紧张。
他好像还从来没有因什么人产生过这种感觉……
很想见,又有点害怕相见。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两下。
f1s:“你到了吗?”
f1s:“我上来了。”
戚屿的心跳忽然开始不可遏制地加速……
他低着头给对方回复:“嗯,在进门后左手边的角落桌子,我挑的是两人的沙发位。”
f1s:“你穿什么衣服?”
屿:“银灰色的衬衫,不过,我觉得你进来后估计一眼就能看到我。”
f1s:“为什么?”
屿:“我是人群里最帅的那个。”
f1s:“是吗?”
f1s:“那我好像已经看见你了。”
戚屿一怔,立即抬头。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人穿过一明一暗的灯光,正朝自己缓缓走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手上拿着手机,戴着一副银丝细框眼镜,胸口的扣子随着他的移动在灯下闪烁。
即使隔着镜片,戚屿也能看出对方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这是复数?
戚屿有点恍惚。
这个人……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戚屿?”微信语音里听过无数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金属的质感,面对面更清晰且富有磁性。
“嗯……”戚屿本能地应了一声。
“我是复数。”男人似笑非笑地朝他伸出手,衣袖上缩,露出腕上那串墨绿色的玉佛珠。
戚屿瞳孔瑟缩了一下……
…………
………………
他想起来了……!!
这个人居然就是一年零三个月前……
25、025.绝不认输
025.绝不认输
“你好……”戚屿伸手与对方相握, 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早已掀起翻天的巨浪!
——这个男人怎么会是复数!?
联想到对方平时教他的那些套路和计谋,有那么一瞬间, 戚屿居然觉得这一切都是男人设计好的!
他骗了他还一走了之,复数很不高兴, 悄悄查到了他的身份后,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精心布局, 引他上钩,等他回来后还特地约他在同一个酒吧见面……
但理智很快又让戚屿推翻了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因为从爸爸让他调查美薇财报,到司航去美国,再到徐一舟给他推荐这个人……这中间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 他都不可能认识对方,也不可能和这个人结交到现在!
再说,复数一个社会人士,哪可能为了酒吧里萍水相逢的人花这么多心思, 只是为报复他的恶作剧?
还有昨天晚上在微信里,他和复数确认见面地点时间, 对方也是先问他“能不能喝酒”, “知不知道丰贸在哪里”。
如果复数一早就知道他是谁, 就不会问这些问题了。
……
所以真的, 可能, 只是巧合……
——但这tm也太巧了吧!!!
眼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坐下, 戚屿也在拼命平复自己激荡的心情。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小桌子, 是适合聊天的距离。
但因为对方长得也很高,坐下后一双长腿在桌下舒展开来,轻易就探入了戚屿的地盘。
戚屿下意识地往椅背上靠了靠, 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喝点什么?”他主动开口缓解自己的尴尬。
“和你的一样吧。”复数表现得相当正经。
戚屿招手叫来waiter,从容地替对方点了单,然而接下来,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脑子里乱得跟一团浆糊似的。
深吸了一口气,戚屿劝自己不要想太多。
既然这只是巧合的话,说不定复数已经不记得他了,那他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然而就在这时,复数眯了下眼睛,有些疑惑道:“我怎么感觉我以前在哪里见过你?”
戚屿:“…………”
戚屿扯了扯嘴角:“呵呵,有么?”
脑海里继续“卧槽”“fuck”地连连爆粗……
——他有印象!他居然还有印象!
……不对。
戚屿反应过来,自己当时告诉对方的是弟弟的名字和电话,如果复数真想起来,他仍然甩锅给弟弟不就完事儿了么!?
对啊,和复数接吻的人是“戚枫”,并不是自己——只要说服自己也相信这一点,他就无懈可击了!
一定得稳住,不要慌,不要乱,不能崩人设……
复数笑着摇摇头,自我开解道:“算了,说出来显得我跟你套近乎,可能是长得帅的人骨相相近,我混淆了。”
戚屿:“………………”
你tm倒是说出来好让我甩锅啊!?这样不明不白的是几个意思!?
复数还在看他:“你好像有点安静,和我想象中不大一样。”
戚屿干笑:“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你啊?每天都有问不完的问题,”复数做了下思考状,沉吟道,“偶尔调皮,还有点爱撒娇?”
戚屿:“???”
调皮?撒娇?这个男人到底在说谁???
复数看向他,又意有所指道:“你不是,还老在微信里用表情包晃我么。”
戚屿:“……”
说真的,他现在就是非常地后悔。
……发那些表情。
如果他知道复数就是那个吻过他的人,他肯定会跟对方保持绅士间该有的距离。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复数架起长腿,一手搭在膝盖上,打量着他道,“你确实长得很耀眼,就算是亿万富翁的儿子,也不是每一个都有你这么好看。”
戚屿:“…………”
如果对方是在微信里说这样的话,戚屿非但不会多想,反而会觉得很高兴。
但现在面对真人……
明明这人的语气也很正常,但他怎么觉得对方是在……撩他?
戚屿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警告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既然认定了那件事是戚枫干的,那就该一不做二不休地把戏演下去。
他拼命给自己洗脑:眼前这个是复数,是博学多知的“傅老师”,是他在网上花钱买的服务对象,和一年前与他在这里接过吻的男人毫无关系!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戚屿渐渐冷静下来。
男人“哦”了一声,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名片推到他面前。
同样的珠光白色小卡,同样微微有些粗糙却厚重的纸质,上面印着对方的名字和头衔——
傅延昇,明泰证券ibd副总监。
下方还有一串电话,正是傅延昇去年圣诞节期间告诉他的号码。
爸爸一月份见过对方后,也跟他透露过复数是在证券公司的投资银行部门工作,加上他姓傅……
其实对方已经给了他很多线索,如果戚屿当时能留下那张名片,或是记住对方的名字,可能就会产生联想。
但他偏偏把这个男人彻底抛在了脑后,错失了所有的机会。
酒上来了,两人轻轻碰了个杯。
“呐,人我是让你见了,名片也给你看了,但记住,别随便告诉别人我在给你当家教啊。公司有保密规定,很多教你时讲到的例子都是我接触过的真实案例,虽然我已经抹掉了关键信息,但你要是说出去,也是会给我惹麻烦的,”傅延昇抿了口酒,又朝他挑了下眉毛,“听到没有?”
戚屿:“……”
他本来网聊就说不过对方,现在面对真人,对方一开口,那眼神那气势,他更对抗不了。
戚屿“哦”了一声,暗暗想,还是微信聊天比较好,至少他还能发个兔斯基表情包……
但戚屿显然是不甘心就这样被对方压制的,毕竟从小的教育和经历都在引导他成为一个内心强大的人。
可以一时装怂,但绝不能认输。
戚屿垂下眼睛,故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名片,问道:“你这工作平时都干些什么?”
傅延昇:“帮客户融资。”
戚屿细问了一堆怎么融资,具体要做什么,傅延昇都一一解答。
他了然道:“那是不是每天要见很多人?”
傅延昇:“嗯。”
戚屿:“都是见什么人?”
傅延昇:“大都是上市公司的股东,偶尔也会和会计事务所、律所和官方部门的人交涉。”
难怪傅延昇懂得那么多,原来每天都在接触不同的信息啊……
戚屿隐约记得许敬说过,傅延昇这个年纪能做ibd副总监的很少见,又好奇地打听了一番对方的履历。
得知傅延昇十七岁就大学毕业时,他又震惊了一番。
不过,从刚刚回答问题开始,傅延昇一双眼睛就时不时瞟向他,盯着他看。
因为长得好,戚屿从小就习惯了别人的注视,可傅延昇这么看他,他就很在意,回视也不是,躲闪更不是。
他将视线往下移,尽量不对着对方眼眸,并继续找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你今天是刚下班?”
他看名片上明泰证券的地址也是在丰贸大厦。
傅延昇“嗯”了一声。
戚屿又问:“吃过晚饭没有?”
傅延昇:“傍晚五点的时候去见了一个客户,吃了点日料,后来回来在公司开了个会,就上来见你了。”
“哦……”看着对方一张一合的薄唇,戚屿脑海里又浮现出去年四月份……
“怎么不接着问了?”傅延昇忽然道。
戚屿一颤:“啊?”
傅延昇笑了笑:“你刚刚倒是有点像在微信里跟我聊天的样子了,看来一开始见到我时是没放开啊。”
戚屿:“……”
傅延昇又说:“想问什么尽管问,见都见了,不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我估计你是不肯回去的。”
戚屿绝对不想承认,他现在最想问的,其实是傅延昇到底还记不记自己,对去年那个吻又是什么看法……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喝了一口酒,戚屿故作轻松道:“我在这儿两个月呢,难道只能见你一次?”
“呵呵,说得也是,”傅延昇眼皮一垂,低喃道,“你这么霸道,这两个月就是想天天粘着我,我也拒绝不了你。”
戚屿:“……???”
戚屿:“谁想天天粘着你?我还要去我爸公司上班呢!”
“什么时候去上班?”傅延昇换了个坐姿,语气认真起来。
“下周一吧。”
“你爸给你安排得怎么样?”
“他说已经和分公司的秦总打过招呼了,对方给我找了一个女秘书,昨天也去机场接我了。”戚屿想起那一大箱子衣服和日用品,也跟傅延昇提了提。
“这么周到啊……”傅延昇正说着,桌上却蓦地响起了一阵小提琴乐曲声。
戚屿一愣。
“抱歉。”傅延昇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直接滑动屏幕选择拒绝接听。
戚屿意外道:“你这个铃声……”
“嗯,觉得很好听,就用了,”傅延昇说得面不改色,“不介意吧?”
“没事……”戚屿说着,心脏却再次狂跳起来。
复数居然拿他拉的小提琴曲……当手机铃声!?
傅延昇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细节有多暧昧,继续道:“我建议你去公司以后,再自己招个助手。”
“呃,啊?”戚屿跑偏的思绪被他硬拉了回去。
“其实你爸都已经察觉到了底下里有人在搞小动作,作为一家公司最高级别的管理人员,你觉得秦总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傅延昇顿了顿,道,“如果他知情,他安排给你的秘书,有可能就是你做调查的最大障碍。”
戚屿也想过这一点,所以刚接触程丽君,他就有些戒备,甚至故意支开对方,不想事事交给她办。
但是自己找个助手……
“怎么找?”戚屿问。
“上招聘网发帖,找两个月的总经理实习助理,开八千块一个月工资就有大把研究生毕业的高材生给你投简历——国内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而且现在还是求职高峰期,估计不出一周就能搞定,你自己招的人,自己用着放心。”
“秦总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戚屿皱眉。
他想起爸爸说那个秦汉尧已经四十二岁了,怎么看都算是比他大近两轮的长辈。
傅延昇笑了:“不高兴?你是代表你爸爸来做调查的,不是来装孙子的。”
戚屿:“……”
傅延昇:“尽管放大胆子去做,既然他给了你执行总裁的同等权利,你就做出总裁该有的样子——不怕他不高兴,就怕他觉得你年纪还小不懂事,把你忽悠得团团转。”
戚屿点点头:“我知道了。”
“秦总给你安排的那个人,你不用推掉,该用就用着,算是给他留个面子,”傅延昇提起酒杯,倾身过来,又与戚屿碰了下杯,“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我答应了你爸爸,会指点指点你,现在我们时差一样了,我也不怕你再骚扰我睡觉。”
戚屿郁闷道:“我以前也没怎么……打扰你睡觉吧?”
“没打扰?”傅延昇挑眉,“那是谁每天缠着我聊到凌晨一两点,又是谁去年半夜三点打我电话非要跟我视频?”
戚屿:“……???”
有“每天”这么夸张吗?“缠”这个字又是怎么回事?这难道不是合同规定傅延昇该提供的服务吗?
再说凌晨三点打视频电话,那次是特殊情况,他都道歉了,这人怎么还翻旧账!?
傅延昇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柔声道:“算了,看你长得好看,不跟你计较了。”
戚屿心一跳,差点没直接手滑摔了酒杯。
傅延昇说他好看,而且见面到现在已经提了两次了……
此时此刻,戚屿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一个要命的问题——
这个男人……是gay吗?
就在戚屿懵懂地开始怀疑对方的性向之际,忽地听到许敬在叫他的名字。
戚屿一偏头,果然见许敬一脸欣喜地朝自己走来:“还真是你?”
许敬又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傅延昇,好奇道:“这位是……?”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因为戚屿是瞒着许敬来见傅延昇的,莫名有些心虚,赶紧起身介绍:“这就是我之前在电话里跟你提过的……复数。”
许敬面上闪过一丝错愕:“那个网友?”
傅延昇扬了下眉,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
戚屿又跟傅延昇介绍:“这位就是我爸爸之前的秘书,许敬。”
傅延昇也站了起来,客气地跟许敬握手:“幸会。”
许敬的表情却有些僵硬,他和傅延昇象征性地碰了下手,
26、026.目的不明
026.目的不明
见戚屿应声, 许敬又皱眉道:“你爸爸知道么?”
戚屿沉声说:“知道,爸爸也见过他。”
许敬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让戚屿有了情绪,立即缓和态度道:“好吧, 那你们先聊……”
之后又瞥了傅延昇一眼,有些失落地转身走了。
重新坐下后, 戚屿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其实,如果不是当初许敬和爸爸“告状”, 戚屿很乐意把复数介绍给对方认识,但因为那事,戚屿心里有了疙瘩,怕许敬多想, 才隐瞒对方。
没想到许敬会在这里碰上他们, 反而弄巧成拙……
傅延昇打量着他,低声问了一句:“不高兴?”
戚屿一愣,回过神来,摇摇头。
“还摇头?”傅延昇提起杯子凑向他, “都快把‘我不爽’这三个字刻脸上了。”
男人温柔的语调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戚屿与他碰杯,喝了口酒, 才说:“本来许敬约我今晚一起吃饭的……”
“你拒绝了他来见我?”傅延昇自动补完了他下半句话, 还笑了笑。
戚屿“嗯”了一声, 特地解释了一句:“因为我跟你约得更早。”
在美国时他就已经和复数确定好了见面的日子, 他不想随意变更。
“你没告诉他?”傅延昇微微动了下眉骨, “你不是说你和他关系很好么?”
“是很好, ”长达一年的网聊让戚屿习惯了与这人谈心, 不由自主便倾诉起来,“我们认识七年了,早些年在国外, 他很照顾我,我一直把他当哥哥看待。”
“哥哥啊……”傅延昇意味深长地低喃了一句,问,“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你爸怎么没让他给你陪读?能独自担任一家投资公司的ceo,他应该也很优秀吧?”
听到“陪读”二字,戚屿微微一愕,抬眼见傅延昇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有些不自然地偏开视线……
要不是爸爸上次提出来,戚屿还真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找陪读。
但让许敬陪读,他根本不能想象,许敬好歹给爸爸当了几年的秘书,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做这种工作?
戚屿说:“我爸说是想栽培一下他,在我上大学之前就把他调回来了。”
“只是想栽培么?”傅延昇笑着摇摇头,“你真不懂你爸。”
“我不懂我爸?”戚屿一头问号。
“我见过你爸爸一面,感觉得出来,他非常重视你,也很护着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你铺路,”小桌上有个骰子盒,傅延昇边说边打开盒子,用食指和中指夹了两个出来,摆在桌上为他演示,“你爸是怕许敬在你身边太久,对你影响太深,以后你驾驭不了他,所以特地让你和他分开一阵子。”
戚屿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你和许敬认识七年了是吧?你今年二十,那就是说,在你十三岁那年,他就出现在你身边了,这段时间正好是你的三观塑造期,他的想法、做法都会很大程度地影响你、改变你,让你对他产生依赖和信任,甚至于让把他当兄长看待……但你还记不记得,我曾和你讨论过有关交朋友的原则?”傅延昇的手指在两粒骰子上轻点,“我假设你对许敬的感情是建立在感谢他对你的照顾和帮助上,那么反过来看,他对你的感情建立在什么上面?十三岁的你可以说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屁孩,他为什么愿意在你身上花心思?”
其实不用傅延昇说,戚屿也心知肚明,更多是因为爸爸。
身边许多人待他好,也都是因为爸爸。
但许敬在他心中还是不一样的,他不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他分得清真心和虚伪,就算许敬因为他是戚源诚的儿子才对他好,这个人也付出了十足的耐心和真诚。
所以听傅延昇这么一分析,他就很恼火:“许敬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
“戚屿,”傅延昇冷静地打断他,道,“我不是在挑拨你和许敬的关系,我是想让你看清楚,你的情绪来自哪里。”
戚屿一噎,有些戒备地看着他:“你继续说。”
傅延昇:“我记得你之前说,是他把我的存在告诉你爸爸的,是么?”
戚屿:“嗯……”
傅延昇:“那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告诉你爸爸?”
戚屿:“担心我?”
傅延昇笑着摇头:“如果他是担心你,应该会像你爸爸那样,直接来见我,确认我没问题后再放手让你和我继续结交,但他没有,他用了一个不怎么光明的手段——跟你爸告状。”
戚屿:“……”
傅延昇:“这个举动透露了两个点,一、他不敢与我正面竞争;二、他害怕除了他之外的人对你产生影响,分走你对他的信任——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戚屿:“什么?”
傅延昇:“控制欲。”
戚屿:“…………”
傅延昇收起骰子,看着戚屿道:“你觉得许敬不知道吗?他没准很清楚,但他不会告诉你,因为他潜意识里可能希望你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男孩,所以他看到你背着他和我见面,他会失落,可能还会嫉妒、生气,而他的情绪也进一步影响着你,因为你在乎他——如果你看不清这些,你就会被他牵着走,如果他发现他可以用感情牵制你,可能会进一步利用这一点。”
戚屿心情复杂地看向傅延昇,问:“人心在你眼里就这么肮脏?”
傅延昇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这不是肮脏,这是现实,或者说是人的本能,小孩子才容易相信纯粹的感情,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但即使残酷,也不妨碍你继续信任许敬——如果你看清这一切后仍然觉得他值得托付。”
戚屿的手在桌下收紧又松开,像是在努力接受这些所谓的现实。
“和你相比,你爸爸就清醒多了,”傅延昇笑说,“知道为什么你爸爸上次见到我,就愿意请我去给你陪读么?”
戚屿:“为什么?”
傅延昇:“就像古代的帝王为继承人选辅臣,你爸绝不希望许敬是唯一能影响你的人,我的出现或多或少会对许敬产生制衡,让他成不了你的独一无二。而且,我也对你爸爸表明了我自己的原则和态度——我不是看中他的财富才愿意留在你身边。”
戚屿心说这难道不是傅延昇的话术?
好歹是八万块钱一场的商务陪聊呢,既然傅延昇这么懂爸爸的想法,可不得挑着他爸爱听的话说?
他才不会轻易相信。
相对而言,戚屿更愿意接受他爸曾说的那句——“他不是图你现在,他是图你未来。”
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质疑,他反问傅延昇:“那你不也通过教我在影响我?不也在给我好处?这样的你和许敬比又有什么区别?”
傅延昇笑了笑,“有一点,我可能和他不一样,”男人看着他的眼睛,缓慢而低沉地对他说,“我不希望你是小孩子,我希望你快点长大。”
戚屿:“…………”
***
戚屿和傅延昇在skyline聊了三个小时,之后傅延昇叫了个车,先把他送回酒店,而后才离开。
那会儿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戚屿洗了个澡,还没什么睡意,便坐在空调房间里翻看他和复数过去的聊天记录。
从和傅延昇分开到现在,他满脑子还是对方那句充满意味的“我希望你快点长大”……
那一刻,戚屿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燃起了一把火,从脚底心一直烧到了他的头发丝。
他又回想起傅延昇说话时那种事事尽在掌握的自信模样,时而戏谑时而正经的语调,这一切……都让他无比地向往。
如果这个人单纯就只是“复数”,戚屿一定会很崇拜他,很钦佩他,会从真正意义上把他当做自己的老师。
可现在要命的是,对方不只是“复数”,还是那个一年前和他接过吻的男人。
戚屿发现,当他把这两个人重合以后,他们之间的界限一下子就变得模糊起来。
曾在微信里开过的玩笑,发过的表情包,以及他们之前相处的日常,全都染上了一层暧昧的颜色。
戚屿坐在那里,又冷静想了想,傅延昇有没有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的可能性?
……毕竟,如果对方不想让他发觉,其实是完全有能力做到的。
可如果傅延昇知道,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今晚那三个小时,戚屿也没看出那人表露出什么目的性,好像对方就只是单纯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才坐在那里陪他聊这么久。
包括后来讲的那些交友理论,也是为了开解他、点拨他。
反过头来,套用这个理论看他和傅延昇的关系,现在他们之间完全是自己有求于对方,而对方除了那句“我希望你长大”外,从没表露别的要求。
可问题是,在傅延昇眼里,他又怎么样才算是长大?
正出神,手机一震。
戚屿点开微信,见是傅延昇发来的消息。
f1s:“我到家了,早些休息,晚安。”
戚屿在输入框里写写删删了好一会,最后也只发了个“晚安”。
次日下午,戚屿又抽空回了趟家,找出被他关在抽屉里一年多的那张名片,再一次确认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去敲了戚枫的房门,没有回应,戚屿下楼问姜莹:“妈妈,小枫上哪儿了?”
“他和凌可去迪士尼玩了。”姜莹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稿。
“这么热的天他和凌可去迪士尼?”戚屿皱眉,“他怎么这么能折腾?”
“过两天我要带凌可去电视台实习,他可能想趁着这几天再和凌可玩玩吧。”姜莹抬眼看他,“怎么了?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找他?”
戚屿含糊道:“没什么特别的,我打他电话吧。”
说完又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才拨通戚枫的电话。
“——喂!?”戚枫很快就接了,不过可能是在人群中,背景音很嘈杂,“哥?干嘛?”
“我有事想问问你,”戚屿斟酌了一会儿,道,“去年,四月份的时候……也可能是五月份,有没有什么人,联系你?”
“啥?去年四月?联系我的人多了!你问谁啊?”戚枫纳闷道。
“一个男人,姓傅。”戚屿沉声说。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戚枫一边大声嚷嚷,“——凌可,我好渴啊!”
“我说去年四月底左右有没有一个姓傅的男人联系你!?加你微信什么的!?”戚屿提高了音量。
“哦……”那边停顿了一会儿,“好像没有吧?我不记得有这个人,再说都这么久了,谁记得啊……”
戚屿:“……”
戚枫:“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没事了,你玩吧……”戚屿顿了顿,“多喝点水,小心别中暑了。”
挂了电话,戚屿稍稍安心了点。
毕竟傅延昇当时只是帮别人要电话,可能……根本没当回事……?
***
晚上回酒店,碰上了两日没见的孟文辉。
国内语言没有障碍,也不愁没钱花,戚屿本以为孟文辉会玩得很开心,没想到青年一见着他就开口抱怨:“哎妈!戚屿,海城也太热了!我昨天出去逛了一天就受不了,还是酒店里舒服!”
戚屿:“那你就待酒店里呗。”
孟文辉急道:“那不行!待酒店和被我爸关在家里有什么区别!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你多带我玩玩啊,否则这两个月在酒店住下来我不得闷出个鸟!”
戚屿无语:“我下周一就要去上班了,哪有时间带你玩。”
“上班?”孟文辉一听就兴奋地曲起自己的胳膊,展示着硕大的肌肉,“要我陪你去吗?我保护你啊!”
戚屿:“…………”
戚屿头疼道:“我去公司估计就只是坐在办公室看财报看文件,需要你保护我什么啊?保护我不被蚊子叮吗?”
孟文辉沮丧地放下手:“哎!那我好无聊啊!”
戚屿正想说什么,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他不由一愣。
“司航?”戚屿接了电话,叫出对方的名字。
“喂?戚屿?哈哈,我听说你回国了?”电话那头传来司航玩世不恭的声音。
“你听谁说的?”戚屿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嘴,已经换了副口吻。
“我爸啊,还能有谁!”司航在那头笑呵呵道,“哥们,现在可是我的主场了,明天有空没有?过来我给你接风洗尘!”
戚屿看了一眼边上耷拉着脑袋的孟文辉,灵光一闪,挑眉道:“行啊,不过,我能带朋友吗?”
“什么朋友?”司航问。
“美国的朋友,华人,”戚屿还强调了一句,“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没问题,既然都是自己兄弟,带来一起热闹热闹!”司航热情道,“地址我发你微信,明晚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戚屿朝孟文辉勾了勾手指。
孟文辉一看他眼神就觉得有戏,立即凑上来:“怎么了怎么了?”
戚屿笑道:“明天带你去玩!认识几个海城的朋友,保管你接下来两个月爽翻天。”
孟文辉两眼一亮:“还有这种好事?”
“不过……”戚屿故作为难道,“我那几个朋友有点势利眼,做事还喜欢拉帮结派,咱们是国外回来的,我怕……”
孟文辉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竖眉道:“怕什么?明天把跟咱来的那俩兄弟也带上,给他们各自整俩牛逼的身份,你还怕被人看扁?”
戚屿拍拍他的胳膊:“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孟文辉挺着胸脯道:“放心,绝不能输了咱们海外党的排面!”
27、027.利益交换
027.利益交换
戚屿回房间后, 想起傅延昇昨晚在酒吧的建议,联系了程丽君,直言自己要再招个助理, 让她帮拟个招聘书,给自己过目后就发布到美薇的官网和各大招聘网站。
程丽君一听愣了:“您想要助理做什么?其实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 我一个人就……”
“程小姐,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么?”戚屿再一次打断她, 语气平静却毫不留情地反问道,“我之后做每一件事,是不是还要向你一个秘书汇报为什么?”
“对不起,”程丽君反应过来, “您跟我说一下您想要招的助理的要求吧。”
戚屿:“年纪在二十到三十之间, 男性,硕士或同等以上学历,经管财会专业优先,有无工作经验皆可, 工资面谈。”
程丽君应声后,他便挂了电话。
戚屿本以为对方会乖乖照做, 想不到自己刚洗了个澡, 居然就接到了秦总的电话。
“小戚啊, 我是你秦叔叔, ”男人的声音醇厚和蔼, 带着一股自然的亲近之意, “你现在在酒店吗?”
“嗯, 秦叔叔您好。”戚屿在电话里还是遵守着小辈对长辈的基本礼仪。
秦汉尧笑呵呵地跟他寒暄了几句,才进入正题:“我刚听小程说,你想再招个助理, 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她事情没做好,惹你不高兴了?”
戚屿嘴上说了句“没有”,心里一阵膈应。
秦汉尧还在电话那头道:“没关系,她哪里做的不好,你直接告诉我,我替你拿主意。”
戚屿笑了一声,解释道:“秦叔叔,我一个男生,带着一个女秘书进进出出,总归是有些不大方便。”
“是这个原因啊,”秦汉尧了然道,“是我没顾虑到,那我给你换个男的吧。”
“不用了秦叔叔,”戚屿立即拒绝对方,“我还是打算自己招个助理。”
秦汉尧耐心道:“你这次来不是来了解美薇的运营状况么,而且也就呆这么两个月,新招的人对我们公司不大了解,用着可能也不是那么得心应手。”
“这个没事,我也不是要找个十项全能的人来,而是找个助理帮我打打下手,处理点简单的琐事。顺便,也可以锻炼一下我自己的识人能力,”戚屿想起傅延昇提点他的话,又道,“再说,公司的事物不还有程小姐在么,有不懂的,我可以问她。”
秦汉尧一听戚屿并不是彻底拒绝程丽君,态度立即缓和了点:“你这孩子还挺有想法,呵呵,行,那我就让丽君按你的吩咐去做。”
收起手机,身穿浴袍的戚屿走到落地窗边。
光滑如镜的玻璃倒映出青年颀长的身形和俊美无俦的脸,但那张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只有一股不愿服输的阴郁。
***
第二天晚上,戚屿带孟文辉和那两个保镖去赴司航的宴。
孟文辉已给他俩各自安了身份,一个是海外某零售商大佬的儿子,另一个是孟文辉从小学拳认识的朋友。
戚屿听了直笑:“齐大哥要知道你找一个保镖顶他的名,估计明年春节要追着你算账。”
孟文辉给第一人用的正是齐家的背景,齐世峰伯伯有个儿子比他们年长不少,两人见了都叫齐大哥。
孟文辉“嘿嘿”一笑:“齐大哥又不回国,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戚屿笑哼了一声。
孟文辉又问他今天要见的人是谁。
戚屿道:“是我们司源集团另一个大股东的小孩,叫司航,估计还有不少他的朋友。”
孟文辉一听还有不少人,脸上又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情,好像戚屿不是带他去吃喝玩乐,而是去打群架的。
海城淮金路88号会所。
外观看上去是一栋低调复古的巴洛克式建筑,穿过门庭却是满目的金碧辉煌——这个鲜为人知的奢豪之所正是海城一众富家子的常聚之地。
地底豪车满列,所内美人如云。
黑金色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天花板上垂落的水晶灯,让人仿佛置身璀璨的星空。
所内分娱乐大厅和私密包厢,孟文辉隔着玻璃看见大厅里眼花缭乱的游戏设施和牌桌,也有点被唬得一愣愣的。
“哇,国内的娱乐场所原来藏得这么深的吗?难怪我自己都找不到!”
其实戚屿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场所,他以前只和许敬那样的人打交道,就如司航所说,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不过去年暑假在西城见过司航的行事作风后,他已经对司航会选什么样的地方迎接自己有心理准备了,所以面不改色。
司航订的是个包厢,戚屿在迎宾处报上了他的名字,得到确认后便有服务员礼仪周到地领他们前往。
到了两扇雕满了银色牡丹的包厢门前,服务员说了声:“就是这里”。
随着戚屿现身,身处其内的司航及其友人立即沸腾起来。
“喔喔喔,大帅哥啊——!”
“哇塞,司航,你这哥们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
听到麻木的夸赞词夹杂着男生的吆喝和女生惊喜的抽气声,铺天盖地地朝戚屿涌来,一瞬间戚屿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妖魔鬼怪包围的唐僧,下一秒就会被人拖向黑暗的漩涡。
然而就在这时,包厢内的群魔们看见了紧跟在戚屿身后的孟文辉……和那两个彪形体壮的保镖,嚣张的气焰一瞬间灭了两分。
“呵呵,欢迎欢迎!”还是司航处变不惊,率先起身朝戚屿走过去,两人拥抱了一下,司航就好奇地问起他身后三人的身份。
戚屿按照孟文辉的安排为他逐一介绍。
司航看着那两个保镖,有些疑惑:“这都是你,从小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不错,”戚屿点点头,又拍拍孟文辉的肩膀道,“文辉从小跟着华人圈一位咏春拳大师打拳,武艺高强,我们几个都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孟文辉伸出那条纹满了纹身的花臂,笑着对司航道:“你好你好,有机会咱们可以切磋切磋。”
司航:“……???”
两边都介绍完,司航就招呼着孟文辉他们几个落座,很快有长相可人的姑娘过来陪他们喝酒玩牌,乐得孟文辉满面红光。
戚屿是今天的主角,自然是被司航拉着坐在正中间,他边上也都是和司航关系最亲近的朋友。
其中朱麟和秦寒他都见过,徐一舟也在,只是坐得比较远,像是候在那里随时等待司航的差遣,见戚屿看他,便笑着朝戚屿挥了挥手。
“我听说你这次回来要在海城待两个月?”司航问。
戚屿“嗯”了一声,接过司航递来的酒,先和众人喝了一轮。
“那太好了,这两个月可以多聚聚!”司航热情道。
“我恐怕没什么时间,”戚屿故作为难,“这次回来,我爸给我安排不少工作呢。”
司航撇嘴:“戚叔叔怎么对你这么严格?”
“不过,”戚屿话锋一转,“我那个兄弟,就孟文辉,他倒是没什么事,你要是不觉得麻烦,这两个月能不能多带他玩玩?”
司航见戚屿有求于自己,豪爽道:“行啊,你兄弟就是我兄弟,一句话的事。”
对方自然的态度让戚屿微微一愣。
——司航喜欢自己请他帮忙?
戚屿脑海中不由地闪过傅延昇前日在酒吧里告诉他的那番交友理论。
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司航聊着天,一边冷静地反思起来。
他想起去年在西城,司航当时提议让肖野带他玩游戏,惹秦寒不高兴,因为司航都不让肖野陪秦寒玩;想起司航去睡觉时,还不忘让徐一舟招待他,甚至让徐一舟替他的房间结账;他又想起那天在酒吧里,司航让自己的女朋友贝贝伺候他……
尽管对方的某些做法很离谱,也超出了戚屿能接受的范围,但仔细一琢磨,司航的种种行为,似乎都是在……讨好他?
戚屿之前只关注自己的感受,觉得司航做的事哪哪儿都让他不舒服,这还是他头一次跳出来,去冷静思考对方的行为逻辑。
难道说,司航内心还是佩服他是个学霸,并且很骄傲能拥有他这样的朋友?
“司航,有没有热食,我还没吃晚饭呢。”戚屿再次试探。
“有啊!”司航忙拿起边上的ipad,笑道,“这儿什么都有,你想吃啥?我给你点!”
戚屿笑笑:“来碗海鲜粥吧。”
“海鲜粥够么?要不再来份小龙虾?这里的十三香也是一绝!”
“不了,吃那个太麻烦了。”
“可以让服务员给你剥好啊!”
“那你帮我看着点?”
“好咧!”
看着司航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戚屿忽然笑了。
一旦观念发生转变,戚屿发现,和司航的相处不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他是不大喜欢这个人,但司航对他来说也不是个一无是处——反之,若他能摸透司航的脾气,了解对方的需求,就能通过满足对方的需求来利用对方。
就如复数所说,到他们这个阶层,朋友本质上就是一种利益交换关系。
既然是利益交换,就没所谓高兴不高兴了。
司航帮他点的美食很快上来了,什么虾饺烧麦金钱肚,在戚屿面前堆了大半个桌子。
戚屿挑着吃了点,又与他们一番推杯换盏。
不远处的小唱台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期间有个漂亮的女生上去唱了首日文歌,唱完后朝着戚屿的方向喊:“欢迎戚屿回国!”
大伙儿闻言又一阵鼓掌欢呼,搞得戚屿恍惚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转。
唱歌的女孩下来后,挨着司航坐下,娇声问:“司航,我唱得还好么?”
“问我干什么,你要问戚屿啊,”司航扭头看戚屿,笑眯眯地问,“你觉得她唱得好听不好听?”
“还不错。”戚屿笑瞥了那个姑娘一眼,见这个好像已经不是去年那个贝贝了,不由问司航,“换女朋友了?”
司航见戚屿难得对女孩展露笑容,不由道:“你要是喜欢……”
“别了,”戚屿笑呵呵地拒绝,“你自个儿留着吧。”
司航:“……”
包厢里声音杂,戚屿拿杯子凑向司航,贴着他说:“今天谢谢你招待了。”
“谢什么啊!”司航脸上居然闪过了一丝不好意思。
戚屿伸手勾住他的肩膀,故作亲近道:“等我回头有了空,就来找你玩,你再给我讲讲你们圈子里那些好玩的事,别到时候你们说了什么我都听不懂,让你的朋友们看了笑话。”
“有我在谁敢看你笑话?”司航哼哼了一声,忽然开始真情流露,“你这么个高材生,我还怕你看不起我,不稀得跟我玩呢……”
戚屿勾嘴道:“哪会。”
兜里手机一震,戚屿摸出来一看,见是复数给他发的消息。
f1s:“徐一舟说他见到你了,你在哪儿?”
正想回复,门口忽然又一番喧闹,有人叫道:“司航,伟烨来了!”
司航立即起身相迎,戚屿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眯着眼睛坐在沙发上观察来人。
来的是个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青年,长得人高马大,粗眉下一双狭长的眼睛,神情满是不可一世的倨傲。
司航过去和他过了个掌,开口便是埋怨:“说好晚上七点到,怎么回事你?”
听这熟稔的语气,看来这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呵呵,刚好家里有点事,就迟了点,”青年说着便高视阔步地走过来,一见沙发上坐着的戚屿,眼前就是一亮,“哎哟司航,你哪找的这么漂亮的一个小明星?”
众人:“……”
那青年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盯着戚屿来了一句:“有主了吗?”
话音刚落,戚屿带的那两个保镖就起了身,目露凶光地瞪着口不择言的青年。
司航这才反应过来,“靠”了一声,骂道:“唐伟烨你是不是嘴欠!什么小明星!?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戚屿!”
众人听到司航的骂声,跟着哄堂大笑。
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司航赶紧给戚屿介绍:“这位是我另一个兄弟唐伟烨,你别听他刚胡说八道,”又对唐伟烨吼道,“还不过来给戚屿赔罪!”
那唐伟烨听司航这么说,面上不见失落和羞恼,反而更加兴致勃勃。
“对不起对不起……”他走过来,接过朱麟为他斟的满满当当的一杯酒,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戚屿,里头流露着显而易见的心动,“是我有眼无珠,哈哈,这杯酒我干了!”
戚屿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人,
28、028.试探一下
028.试探一下
唐伟烨顺势在戚屿边上坐下, 又叫司航再给自己仔细介绍介绍。
司航显摆似的把戚屿的背景、学历当着他的面吹了一通,几乎把戚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唐伟烨揶揄他道:“厉害啊司航,没想到你这小子还能交到这么个神仙似的朋友?”
说着又用露骨的眼神扫视着戚屿, 伸手道:“来,戚屿, 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唐伟烨, 和司航是多年的好兄弟了。”
朱麟在边上补充介绍了一句:“唐启一汽就是唐伟烨家的。”
唐启一汽?造汽车的?
戚屿抬了下眉毛,和唐伟烨握了握手。
没想到唐伟烨抓住他的手后好几秒都没松开,直到戚屿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才舍不得似的捏了下他的掌心, 放开了他。
“戚屿, 你今年多大了啊?”唐伟烨见他的杯子只剩没多少酒,给他倒了点,又坐得离戚屿近了点,两人的腿几乎要贴到一起。
“二十。”戚屿左边就是司航, 也挪不了身,只能强忍着不适继续与他聊。
“嘿, 那你比我还小两岁诶, ”唐伟烨把酒杯塞进他手里, 问, “什么时候回国的?在海城呆多久啊?”
“前天, 两个月。”
“才回来?在国外都吃不着什么好吃的吧?海城好吃的可多了, 你喜欢吃什么菜系的?我带你去吃?”
戚屿还没回答, 在边上打牌的孟文辉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偏头道:“嘿哥们,什么叫国外吃不着好吃的?我家就是在国外开酒楼的, 请的都是国内一等一的大厨,别误会咱们在外边就穷酸啊,戚屿从小想吃什么,我妈都想着法儿让底下的厨师做给他吃呢!”
“呵呵,”唐伟烨笑问,“这位是谁?”
司航立即给他介绍,包括那两个保镖,说都是和戚屿一起来的朋友。
唐伟烨“哦”了一声,又看向戚屿,问道:“那你喜不喜欢玩赛车?我家在海城北部靠近苏省那儿有个私人赛车场……对了,还有真人跑跑卡丁车呢,特好玩,这个你在国外总玩不到吧?”
孟文辉兴奋地插嘴:“真人跑跑卡丁车?”
唐伟烨知道他是戚屿的朋友,也颇给面子地解释了一番,还邀请孟文辉一起玩,孟文辉欣然答应。
唐伟烨以为搞定了孟文辉就搞定了戚屿,又问戚屿道:“明天有空么?你一起来?”
戚屿捏着酒杯,一脸为难地看向左边的司航:“司航……”
他这求助的语气大大满足了司航的虚荣心,司航立即出声解围:“唐伟烨,戚屿这次回来要帮他爸做事,忙着呢,你别打扰人家!”
唐伟烨讪讪地喝了口酒,坐了一会儿,忽然掏出手机:“戚屿,咱们加个微信吧!”
戚屿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回傅延昇的消息。
但唐伟烨丝毫没给他回复的机会,加完微信又拉着他追问起来:“你在国外平时都玩些什么啊?”
戚屿:“…………”
***
陪着聊了半个小时,戚屿忍不住起身,以上洗手间为由出去透气。
一出包厢,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从唐伟烨进门对他说出那句话开始,戚屿就知道这人对自己有意思,但他从来没想到,对方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对自己示好。
包厢内十八摄氏度的冷气都压不住对方肆意排放的雄性荷尔蒙,以及那荷尔蒙里充斥的让人作呕的味道……
要不是还要继续和司航维持表面上的友谊,戚屿差点没忍住开口让唐伟烨离自己远点。
戚屿洗了把冷水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说一年前他还在怀疑自己的性向,那么唐伟烨的行为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对这方面的态度。
可与此同时,戚屿又感觉到了一丝迷惑。
——既然自己不是gay,为什么能接受傅延昇的吻?
同样是男人,傅延昇甚至比唐伟烨更高大、更成熟,且更……有男人味。
戚屿晃晃头,掏出手机,犹豫了与会儿,给傅延昇回复:“在淮金路88号会所,和朋友聚会。”
对方几乎是秒回。
f1s:“还在那里?要我去接你么?”
屿:“你有空?”
f1s:“嗯。”
屿:“那你过来吧。”
出洗手间时,戚屿见随行的其中一个保镖居然候在门口,他有点佩服对方的敬业,问:“你叫什么来着?”
“王猛。”对方道。
戚屿点点头,道:“回去吧,别让他们看出问题。”
否则被司航知道自己过来聚餐还带保镖,估计交情不存反起矛盾。
回包厢后,戚屿又和他们玩了几局牌,就对司航说自己次日还有安排,得早点回去。
唐伟烨掏出车钥匙,殷勤道:“你住哪儿?要我送你吗?”
戚屿斜了他一眼,笑说:“你喝了这么多酒,能开车?”
唐伟烨笑道:“那……请个代驾?我陪你回去?”
戚屿见他这不依不饶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道:“唐兄,看在你是司航哥们的份上,我坦白劝一句,做朋友可以,但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我没那方面的兴趣。”
这话他故意说得重了些,让边上的司航也能听见。
唐伟烨愣了一下,面上既有些尴尬。
司航见他吃瘪,反而幸灾乐祸道:“诶诶,听见没有?我们屿哥正直得很,刚没生气是给你面子呢!收敛一点,你想找人哪里找不到?别惹自己兄弟不高兴!”
唐伟烨不大高兴地偏过头去,没再说什么。
两个保镖见戚屿起身,也想跟着起来,戚屿怕司航看出端倪,故意道:“难得回国,你们几个再玩会儿吧,我自己叫车回酒店,你们不用管我。”
说罢又和众人道别,先一步离开了。
出了包厢,戚屿拿出手机,见傅延昇二十分钟前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f1s:“我在淮金路88号斜对面的便利店等你,出来了说。”
戚屿走出去,外面居然下了点小雨。
空中透着一股湿气,不再像白天这么燥热,但仍有些闷。
隔着雨雾,他见街对面果然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灯光通明。
便利店外的遮雨棚下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灯光照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正是傅延昇。
戚屿过了马路,缓缓朝对方走去。
男人似乎看见他了,但站姿纹丝不变,唯有指间一点猩红的火光,随着他抽烟的动作在夜空中飘移。
待戚屿靠近,傅延昇才低声问:“结束了?”
已是午夜十二点,戚屿开玩笑道:“傅老师,你这接送服务好像超出陪聊合同的范围了吧?
傅延昇掐了烟,把烟蒂丢进边上的垃圾桶,问他:“你不希望我来接你?那你告诉我具体地址干什么?”
戚屿:“……???”
傅延昇不再跟他废话,见一辆出租车远远驶来,立即招手:“赶紧回去了。”
戚屿一愣,就这么回去了?他们还没聊上两句呢。
傅延昇不想问问自己见了谁,有没有什么新奇的遭遇吗?
愣神间,那辆车已经停在了他面前。
傅延昇撑起一把黑伞,见他还傻站在那里,笑了一下:“大少爷,上车了,是不是还要我给你开车门啊?”
戚屿郁闷地扭头拉开门,上了车后座。
结果傅延昇也紧跟着坐了进来。
“你上来干嘛?”戚屿被迫往里挪了个位置。
“送你回酒店啊,否则你叫我来干什么?”傅延昇理所当然地回了他一句,就跟那司机报了酒店地址。
戚屿心里憋得慌,有点怀疑自己叫这人来是不是受气来的了……不对!
他反应过来,明明是这男人主动提议来接自己的!
靠!他肯定是酒喝多了才一时没转过弯来,错失了怼回去的最佳时机!
习惯了坐宽敞的私家车,出租车狭窄的后排空间让身高腿长的戚屿倍感压抑。
加上傅延昇就在咫尺之距,戚屿又有些没来由地紧张。
他再一次开始思考,这个男人对自己这么好,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算他们的交情已经超过了合同约定的服务和被服务关系,傅延昇也没必要在半夜十二点冒雨出门来接自己吧?
等一下,戚屿忽然想到什么。
这人会不会……
就在这时,傅延昇忽然偏头闻了他一下,皱眉道:“你喝了多少酒?”
戚屿心跳一个漏拍,压着嗓音故作镇定:“挺多的吧。”
傅延昇收回视线,笑哼了一声:“难怪一见面就叫我‘老师’,就没见你这么主动叫过。”
戚屿:“……”
戚屿糊住的大脑像是被陡然倒进了一瓶润滑油,疯狂地转动起来。
联想到傅延昇在酒吧里两次说自己好看,再有今晚被同性狂热示好的经历,戚屿忍不住开始怀疑……
这个男人,会不会也像唐伟烨一样喜欢自己?
——假设对方查过自己,在通过徐一舟的牵线后,意外发现自己就是当初在酒吧跟他接吻过的人,便开始想方设法地给自己好处,卖自己人情。
所以,这人可能是……图他的身子?
!!?
戚屿是深知自己外表魅力的,这具皮囊虽然总为他招蜂引蝶,但也是他用来迷惑人心的武器,要不然他也不会数次利用这一点去勾引弟弟的追求者了。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傅延昇一眼,暗想,自己要不要……试一试对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作用,戚屿居然有点为这个想法微微感到兴奋。
可是,要怎么试?
见面到现在,傅延昇虽然夸过他长得帅,但好像从来没有什么逾越之举。
……借酒装疯?
戚屿闭上眼睛,微微蹙眉,假装有点不舒服。
傅延昇果然关心了一句:“难受?”
戚屿“嗯”了一声,眉头皱得更深了。
傅延昇停顿了一会儿,说:“一会儿回去赶紧休息吧。”
戚屿:“???”
就这样?不来点更“深切”地关怀吗?
正纳闷着,司机忽然来了个急拐弯,他控制不住地向对方倒了过去。
闻到傅延昇身上淡淡的佛手柑香水味,戚屿呼吸一促,正琢磨要不要借机勾引,没想到那司机又紧接着来了个急刹车。
——这个急刹车差点没把戚屿给晃吐了!
傅延昇扶了他一把,问道:“没事吧?”
此刻的戚屿早已顾不上什么试探不试探,胃里的酒精反上来,难受得他只想骂娘——这tm还装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真有点醉了!
醉酒后人的感官会被放大,接下来的半程,戚屿只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艘船上,车子每一次停下启动,都让他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戚屿下车时都有点腿软。
傅延昇还抱着手臂在边上凉飕飕地来了一句:“酒量差还喝这么多?”
戚屿差点被气吐血,赌气地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傅延昇望着他:“你是不是快站不稳了?算了,我送佛送到西,送你上去吧。”
戚屿咬牙道:“不用!”
傅延昇叹了口气:“别逞强了,脸都白得像张纸了。”说着就靠过来捞住了他的腰。
“……!!!”
戚屿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勾引大计!
一边顺从地接受了对方的帮助,一边心如擂鼓地想,如果这姓傅的真的是gay,且要对自己下手,自己该怎么脱身?
他现在喝了酒,头重脚轻的,很可能打不过对方啊!
胡思乱想着,傅延昇已经把他扶上了楼,进了房间。
戚屿的心跳越来越快……
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要真那啥,他直接拒绝,姓傅的应该不会硬来吧?
对方知道他爸爸是谁,要是敢硬来,爸爸不会放过他的!!
傅延昇扶着他在床上坐下,接着替他倒了杯热水,又去绞了块热毛巾给他。
“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喝了水,擦了把脸,戚屿觉得好多了。
但是,傅延昇的态度未免也太冷静了点?
是他勾引得还不够明显吗?
戚屿抓着毛巾,垂眸说了一句:“老师,给我拿瓶酒,我还想喝。”
傅延昇忽然皱眉道:“撒什么疯?明天都要上班的人了,大半夜还这么浪!”
戚屿:“……???”
你tm……说谁浪呢!!!???
傅延昇不顾他的瞪视,强势地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倒在床上,盖上被子,下命令道:“赶紧睡觉。”
之后,男人又倒了一杯水放在他床头,叮嘱他道:“我走了,明天起来记得洗澡,一身酒味。”
半分钟后,戚屿听见了傅延昇离开时关门的声音。
他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说不上是如释重负还是什么,尽管有一点计谋落空的挫败感,但傅延昇今晚的表现,让他觉得很安心。
这个男人大概,真的,是个正人君子吧。
戚屿闭上眼睛,又回想起爸爸说的那句“良禽择木而栖”,忍不住有点期待……如果自己表现得好,傅延昇会一直留在他身边吗?
***
因为轻微的醉酒,戚屿反而顺利地调好了时差。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醒来,他洗了澡,换了身适合上班穿的衣服,神清气爽地下来去吃早饭。
期间程丽君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八点半来酒店接他去上班。
戚屿答应后又点看手机微信里复数的对话框,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对方去接他时的那一条。
戚屿喝着粥,给对方发了句问候:“早安,昨晚谢谢。”
f1s:“不客气。”
f1s:“你醉酒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戚屿:“…………”
八点半,程丽君见了他,在车上给他汇报了一下当日的安排。
“秦总说,您第一天去公司,他打算早上先召各部门领导开个会,让他们认识一下您,如果您对哪个部门有兴趣,再下去走访。”
“可以,”戚屿点点头,
29、029.霸道总裁
029.霸道总裁
戚屿接过简历随手一翻, 就递了回去:“你一会儿把那十二个人的邮件全都转发给我,我自己来选。”
程丽君微微一愕,虽然戚屿说的话又像是在质疑她做的事, 但经过了前两次碰壁,这回她总算学乖了, 说了声“好的”,就没再多问。
美薇的海城分公司总部坐落在金融区边界一幢中高层办公楼里, 办公区主要为国内的管理中心、销售中心和技术中心开设,占用了楼内整三层的空间。
早上八点四十分。
一位身穿职业装的年轻女性拎着早点,走出电梯厅,来到公司门口, 她睡眼惺忪地把食指贴上指纹识别器, 打卡进门。
身后跟着另一个来上班的年长女性,见她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小郭,没睡够呢?”
那小郭是美薇的行政前台郭巧, 闻言叹了口气,道:“哎, 昨天看小说看到凌晨两点, 欲罢不能啊……”
“看什么小说?”身后问话的则是财务部的会计李小琴。
“嘿嘿, ”郭巧有点不好意思, “就是网上的霸道总裁小说啦……”
李小琴“噗嗤”一笑, 调侃她道:“那总裁是不是长得又高又帅又年轻, 谁都看不上, 就对女主一人倾心?明明心里爱得要死,嘴上还不承认!让女主误会他没心没肺没感情,可背地里又费尽心机强取豪夺, 非要女主留在自己身边?”
郭巧听了对方的精辟总结,激动地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小琴姐你怎么这么懂!?”
“姐姐我是过来人嘛!”李小琴朝她眨眨眼睛,转瞬又严肃道,“不过我劝你可别太沉迷了,这种小说也就骗骗你这种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罢了,现实中哪有那种霸道总裁啊,”她看看左右无人,凑近郭巧悄声道,“有的只有秦总那种四十出头就已经秃了头的老男人!”
郭巧捂嘴偷笑了两声,想起什么,又小声道:“不过我听说,美薇上面一个大股东的儿子最近要来我们这儿视察诶,不知道长得帅不帅……”
为了迎接对方,秦总还特地把他秘书的办公室腾了出来,上周她一起帮忙去收拾了,可见总经理对这那人的重视。
李小琴用指关节轻叩了下郭巧的额头,笑骂:“做什么美梦呢,想想邱经理的儿子,估计都一个样儿吧!”
郭巧嘴角一抽,额头垂下一排黑线:“好吧……”
李小琴走后,郭巧给门口的盆栽浇了点水,就坐回前台,一边啃包子,一边拿出手机,偷偷地打开小说阅读app。
昨天凌晨正看到男主得知女主暗恋自己,高冷地提出要包|养她,还说看女主的表现会时不时给对方一个吻作为奖励……激动郭巧在被窝里扭来扭去……
也不知道那女主后来答应没有……
刚翻到最新章节,郭巧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戚总,您的办公室就在这一层……”
郭巧抬头,只见公关部的程副经理率先走了进来,接着跟进来的是……
……!!!!!
她手上的包子掉了。
程丽君笑吟吟地走过来,朝郭巧道:“小郭,这位是新来的戚总,今天开始在这边上班,预计待两个月,你认识一下,”说罢又偏头给戚屿介绍,“戚总,这是行政前台郭巧,一会儿您让她帮您录个指纹,以后进出就方便了。”
青年穿着一身黑色的夏季西装,单手揣兜,面无表情地朝郭巧点了下头。
郭巧恍惚感觉自己幻想中的那个霸道总裁从书里走了出来,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戚总,我先带您去见一下秦总吧。”两人说着就走远了。
被吓傻的郭巧抬起双手捂牢发烫的侧脸,心脏这才开始狂跳起来——一百三,一百五,五秒直飚一百八!
啊啊啊啊啊啊——!!!
好帅啊!!!
***
戚屿见了秦总,两人又寒暄了几分钟,他才去自己的办公室。
那个房间紧挨着总经办,临窗可见金融区著名的几大标志性建筑,视野极好。
程丽君的办公室在楼下,带他熟悉过环境后就先离开了。
期间戚屿出去找郭巧录了个指纹,顺便问那小姑娘:“公司的洗手间在什么位置?”
郭巧满脸通红:“出、出门右拐就是……“
戚屿环视了一圈,问:“茶水间呢?”
郭巧的视线瞟来瞟去,不敢直视他:“在财务室后边,里边有咖啡、茶包……戚总要喝咖啡吗?我我可以帮您去打一杯……”
“不用了,谢谢。”戚屿冷声道。
结果他才说完,那姑娘就几不可闻地“嘤”了一声,颤抖着背过身去了。
戚屿皱眉,他预想过自己年纪还小,初来乍到可能没人把他当一回事,所以早就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此时言行举止都把握着合适的分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来严肃办事的“总裁”。
本以为这前台姑娘会对这样的他肃然起敬,但这姑娘表现得……更花痴了是怎么回事?
回办公室,戚屿见程丽君已把那些应聘者邮件都转发给了他,他一一点开细看。
被程丽君排除的那五位确实没有满足他当时提出的要求,不过戚屿发现,有一个名叫吴双,今年二十三岁,虽然才本科学历,却是t大毕业的。
戚屿依稀记得,傅延昇好像也是t大的。
他心一动,把这人也划入面试名单,又从另外七份简历中剔除了三份,然后转回给程丽君,让她通知这几人尽快过来面试。
十点开会,分公司几大主管齐聚一堂,邱明阳也来了。
戚屿是认识他的,虽然有几年未见,但他仍然一眼就认出来,见面叫了声“邱伯伯”。
男人已有五十多岁,脸型微胖,双目有神。
“你是……戚屿?”邱明阳见他出现在会议室里,显得很意外,喜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回国了?”
因为戚屿怀疑邱明阳主管的生产部有问题,所以这次他爸爸让他回来调查,根本没和邱明阳提起过。
戚屿跟他打过招呼,便微笑着解释了一句:“我刚念完大二,今年暑假爸爸让我回来锻炼锻炼。”
“不错不错,”邱明阳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转眼你都这么大了,长得真是一表人才……你爸爸身体还好吧?”
戚屿客气道:“挺好的,劳您挂心。”
其它人听到邱明阳和戚屿对话,也纷纷侧目表示好奇,直到秦总在会议桌上正式介绍,众人才知道他的身份。
秦汉尧又告诉大家戚屿这两个月会在分公司了解一下各部门的运营状况,希望大家配合。
他说得婉转,但各主管却不是傻瓜,所有人都听出这是董事会派人下来做调查了。可是面对年仅二十岁的戚屿,他们似乎又不以为惧,只表面上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
接着各部门主管向秦汉尧汇报当月的重要事项,戚屿坐在桌上认真旁听,偶尔做些笔记。
可能因为邱明阳也是美薇的小股东,戚屿留意到秦汉尧对他的态度十分尊重。
一场会开了两个小时,结束时邱明阳又过来拍了拍戚屿的肩,亲切道:“戚屿,我先走了,有什么想学习的就过来找伯伯。”
美薇的生产中心办公室并不在这里,而是设立在海城南边的郊区,连着pmc部门和分部仓库,邱明阳这个生产中心的经理只是每月月初例行过来分公司开会。
“对了,”他想到什么,又说,“我儿子也在美薇工作,你们年纪差不多大,回头你有时间,我介绍你俩认识认识。”
戚屿应了声“好”,心中暗道,真巧,他也非常想见一见这位章承宣三哥的大学同学呢……
出了会议室,戚屿就吩咐程丽君把公司一年内的账本、重大决策文件通通打印出来送到自己的办公室。
程丽君一愣:“一年内全都要?”
“对,”戚屿看着她,补充了一句,“先看一年的。”
“好、好的,”程丽君晃了下神,又问,“戚总您中饭想吃什么?”
戚屿问他:“你们平时都吃些什么?”
程丽君:“员工有提前订好的套餐,没订餐的一般都吃外卖,不过这些您可能吃不惯,楼下有餐馆能吃商务套餐,就是高峰期人比较多……我原本是想,您第一天上班,不用这么紧张,我可以帮您叫个车,去附近的酒店吃。”
戚屿道:“不用给我搞特殊化,你去楼下给我打包一份商务套餐上来吧。”
程丽君问:“有什么忌口吗?”
戚屿:“没有,你看着买。”
半个小时后,程丽君给他买了份板栗牛肉饭上来,还带了杯咖啡。
戚屿第一天来上班,表面装得好,其实内心也有点小兴奋,看着那份盒饭,他想起自己从没在朋友圈发过什么,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发上去。
文字描述:“工作餐~”
发完后,戚屿掰开筷子开吃。
但没到五分钟,他就一脸阴郁地放下了餐具,觉得自己大概,还是有忌口的。
正纠结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手机就响了起来。
戚屿瞄了一眼,赶紧拿起来接了。
“第一天上班还适应么?”傅延昇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凑合吧。”戚屿边说边把饭盒盖了起来。
“昨晚喝这么多酒,今天起来没头疼?”傅延昇问。
戚屿摆弄着桌上的咖啡杯道:“没,我精神好得很。”
傅延昇:“啧,年轻人就是恢复力好啊。”
戚屿轻哼一声:“说得你好像年纪很大了似的……”
傅延昇:“我就只是夸你一下。”
戚屿往椅背上一靠,自己都没意识到,紧绷了一上午的面容在此刻放松下来,露出淡淡的笑意,他接着说:“上午开了个会,见到美薇的一些大领导了,看上去全像是老狐狸。”
傅延昇:“那你这条小狐狸怕不怕?”
戚屿竖眉:“说谁小狐狸!?”
傅延昇“哦”了一声,一本正经地纠正自己的错误:“不是小狐狸,是条小鱼。”
戚屿:“……???”
正想反驳,又一个电话进来了。
戚屿看了来电显示,忙对傅延昇说:“有人找我,先不跟你说了。”
打给他的是许敬,电话一接通,许敬就在对面问:“中饭就吃这个?我记得你好像不爱吃栗子?”
“体验一下生活么,”戚屿解释了一句,问,“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栗子?”
许敬笑笑:“有次我带你去大都会歌剧院看《奥赛罗》,出来的时候街边有个华人小贩卖糖炒栗子,我给你买了一小包,结果你嫌味道怪,就只吃了一个,后来那大半袋都是我解决的。”
30、030.网红陪坐
030.网红陪坐
戚屿回忆了一番,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那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没想到许敬还记得。
他心中有点暖, 想到许敬那晚在酒吧失落离去,忍不住问:“你从燕城回来了吗?”
“嗯, 刚到机场,打开手机就看见你发的那张照片, ”许敬笑道,“原来你还会用朋友圈啊?”
“入乡随俗,”戚屿勾了下嘴角,问,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哦?”许敬在那头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今晚不用去见网友了?”
戚屿猝不及防又被噎了一下。
还好许敬没让他尴尬太久,就说:“晚上等你下班,我去美薇接你,对了, 吃不惯那栗子饭就别吃了,让程丽君再去给你买点别的。”
才挂了电话, 程丽君就抱着一大叠文件进来了:“戚总, 这是您要的资料, 档案室有备份, 我怕您着急看, 把备份文件先给您拿过来。”
戚屿见她动作这么快, 有些欣慰:“放这儿吧。”
程丽君瞥见他桌上吃了没多少就已经盖起来的盒饭, 主动问:“这饭是不是不合您口味?”
戚屿怔了怔,也不再矫情,直接承认:“抱歉, 我不爱吃栗子。”
程丽君:“没事,下次您可以直接跟我说的,我再给你买点别的吧。”
戚屿眼皮微低:“辛苦你了。”
程丽君出去后,戚屿有片刻的失神。
他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好像总能猜到他想要什么,有时甚至只是通过一个眼神,通过他说话时不经意转变的语气,或是更细枝末节的表现,知道他的需要,并且满足他。
许敬也是,程丽君也是。
他不知道是自己太喜形于色,还是他们太敏锐。
倒不是说他讨厌这种感觉——谁不喜欢被身边的人关心着、伺候着,什么都照顾得周周到到的呢?——而是戚屿忽然间意识到,人是会被这种“周到”给麻痹的。
就像程丽君刚刚主动提出再为他去买饭,那一瞬间,戚屿觉得这人其实很不错、很贴心,并反思起自己之前是不是对她太苛刻了。
——只是买饭这么一件小事,程丽君就让他稍稍放松了心理防备,那如果这样的事再多一点呢?密不透风地包围着他的生活呢?他是不是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把对方当成一个可以信任甚至交心的人?
就像……已经被他当成了兄长看待的许敬。
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除了有血缘关系的父母或兄弟姐妹,没有人合该这么对待自己,纵使他是亿万富翁的儿子。
那么,他有被许敬的周到给“麻痹”吗?他对许敬的信任有没有超出正常范围?
……!
戚屿被自己的疑神疑鬼惊了一下,回过神来,又开始牙痒痒地恨傅延昇——都怪这男人给自己讲什么交友理论,搞得他现在总无意识地反思自己身边的人际关系,都有点神经质了!
戚屿甩甩头,让自己忘记这些事。
之后程丽君又给他买了盒新的套餐回来,不晓得是不是换了家更好的店,餐盒和餐具看着都高档了许多。
戚屿吃了点,就看起了那一叠文件。
下午三点左右,秦汉尧来找他,进门时瞟见戚屿桌上摊开的资料,笑说:“这么投入啊?”
戚屿想起身,秦汉尧又说:“不忙,坐着吧,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各部门经理已经把你来公司的事公布下去了,底下还有些小领导没见到你,我让他们组织一下晚上跟你一块儿吃个饭,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你认识认识,以后也方便找他们。”
戚屿愕然,他中午才约了许敬,秦总怎么不早说一声?
但对方看上去不像是来跟他商量,而是直接来下通知的。
戚屿心中权衡了一番,也明白尽快认识公司的人比约许敬吃饭更重要,不由先答应下来。
等秦总离开,他才拿起手机给许敬发消息:“秦总安排我今晚和公司一些小领导们聚餐,我们换个时间约?”
许敬没回,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戚屿心里莫名地涌起一丝愧疚感,其实这种临时生变的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他以前都不会在意,偏偏这一次……
戚屿抓着手机,忽然有点无心工作了。
——“当他发现他能用感情牵制你,就会更加利用这一点。”
脑海里再次响起傅延昇那晚为他分析的话,戚屿心一揪,反应过来自己又开始反思这种问题,忍不住暗骂了声“操”。
那混蛋还敢说不是在挑拨离间!?
戚屿点开复数的微信对话框,连发了三个表情包过去。
屿:“[兔斯基疯狂晃人.gif]”
屿:“[兔斯基疯狂晃人.gif]”
屿:“[兔斯基疯狂晃人.gif]”
……
发完后心情稍稍缓和了点,戚屿又给许敬发了一句:“要不一起吃个夜宵?”
临下班时许敬才回他消息:“刚在开会,才看到,都行啊,你聚餐结束打我电话。”
戚屿松了一口气,又见傅延昇在微信里给了自己回复。
f1s:“?”
f1s:“上班呢,撒什么娇。”
f1s:“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戚屿:“……???”
谁tm撒娇!!!?
***
六点左右,程丽君来接戚屿去聚餐的酒店。
聚餐地点在距离公司二公里远处,戚屿和程丽君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在了。
如秦汉尧所说,到场的果然都是些年轻人,年纪最大的也没超过四十,程丽君一一为他介绍,其中有销售部、市场部、设计部、品质部等等几大中心附属部门的正副经理,还有人事和财务部的会计。
他们看见戚屿和那些老一辈的反应也不大一样,毕竟戚屿除了临时总裁的身份,还是个颜值不亚于明星的大帅哥,有几个比他年长的姑娘还捂了下脸,悄声说着“好帅好帅”。
程丽君环视了一圈,问网销部的方经理:“桃桃还没来吗?”
方经理抓着手机道:“请了请了,她说马上就到。”
戚屿问:“桃桃是谁?”
方经理立即解释:“是我们美薇网销部签的美女网红代言,在某淘直播有数百万粉丝,一般有什么重要场合,我们也会请她过来。”
然而说“马上到”,那姑娘却是在四十分钟后才姗姗来迟。
这四十分钟,桌上的菜都上齐了,戚屿也几乎和每一个在座的小经理聊过了。
他发现,桃桃没到的这段时间,方经理看上去格外焦虑,她时不时拿手机翻看,隔十五分钟还起身出去打个电话,等人来了才如释重负地起身,把对方迎进来,又假意数落了两句。
戚屿一看,确实是个美女,但对方的长相让他莫名想起了司航上一个女朋友贝贝,都是大眼睛尖下巴,一张脸精致得像是用橡胶捏出来的。
桃桃见到戚屿,面上闪过一丝惊喜,俏声说了句“戚总好”,就径直朝他走来,而原先坐在戚屿边上的另一个男经理则自发地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对方。
“戚总~~”桃桃端起酒杯倒了酒,巧笑倩兮,“今晚实在不好意思,方经理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在直播呢,已经赶着过来,还是迟了,我先自罚一杯,给您道歉,晚上您想我陪您喝到几点都行,您可别生我的气呀。”
大伙儿纷纷打圆场,戚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一语不发。
桃桃喝完酒,又给戚屿也倒了点,一边把酒杯往戚屿跟前推,一边软声软语地说:“不过戚总,我真没想到您这么年轻这么帅,如果早知道是陪您,我直播都可以鸽了。”
戚屿接酒杯时,桃桃还顺势跟他来了个手指上的接触。
戚屿努力忽视对方若有似无的撩拨,垂着眼睛笑了一下,说:“我刚还觉得奇怪,怎么美薇公司的聚餐,你们还请个网红,难不成这网红还参与网销部的决策么?”在众人发愣之际,戚屿又抬眼扫了他们一圈,和气道:“原来是请来给我作陪的啊?”
方经理忙打着哈哈道:“这不是给您助助兴么。”
……助兴?
戚屿挑了下眉毛,又问:“方经理,美薇的领导出去聚餐吃饭,都会请网红作陪么?”
他的声音很温和,没有表露出一丝恼意。
那方经理也乐得回答他:“看场合吧,有时候会,我们刘总很喜欢桃桃的,桃桃的带货能力很好,去年单人销售额还过亿了呢。”
那刘总就是美薇营销中心的总经理刘琦,戚屿早上开会时见过,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着一根通天鼻,让人印象深刻。
方经理又解释了一句:“今晚就是刘总特地让我叫桃桃过来陪您吃饭的。”
戚屿心想,这些人肯定不知道他昨天在淮金路88号会所见识过什么,又享受过什么样的服务,要是知道,他们就不会大费周章整这么个低配版的聚餐了。
而且为了等这么个网红,堂堂美薇网销部的经理居然在饭桌上坐立不安了四十分钟。
戚屿觉得好笑,国内这个环境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觉得,只要是个男性,就一定能被美女搞定?
他抿了口酒,又瞥了桃桃一眼,问:“桃桃,请你作陪吃饭,要多少钱一场?”
桃桃不好意思道:“哎呀,饭桌上谈钱多伤感情,戚总您要是喜欢我,以后多找我就是。”
边说边在桌下掏出手机,三秒亮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戚屿:“……”
戚屿加了她,桃桃自以为魅力无敌,得寸进尺地去挽戚屿的手,可没想到刚碰到,戚屿就闪开了。
桃桃见戚屿面上还是笑着的,猜这个雇主可能不喜欢在人前搞暧昧,聪明地保持了些距离。
戚屿又对着一桌子人假意逢迎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这顿晚宴。
饭后程丽君问他:“戚总,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要不要我安排车送您回酒店?
戚屿见那网红还在边上踟蹰,便道,“桃桃,你住哪儿?我送你一程?”
这话的暗示意味已经相当明显了,大伙儿都心照不宣地笑笑,假装没听出戚屿的目的。
桃桃闻言果然大喜:“好呀,那拜托戚总啦!”
车子来了以后,程丽君目送戚屿和桃桃上了车,就体贴地与戚屿道了别。
***
黑色奔驰s级轿车里,冷气开得恰到好处。
听着音响里传来的古典乐,闻着车载香薰淡淡的香气,桃桃一颗心如小鹿乱撞。
上车时她把自己的住址告诉了戚屿,但戚屿没让司机往那个方向开……
如果她没猜错,车是程副经理订的,所以他们此刻,正前往戚屿住的酒店。
几分钟后,边上的年轻男子才清了下嗓子,开口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陪人吃饭多少一场了吧?”
虽然知道对方可能是想买自己过夜,但桃桃听戚屿把话问得这么清楚,还是有点别扭。她强颜欢笑道:“我不贵的,吃饭就两万块钱一场,其它的另谈……我和美薇有合作关系,一般都是给友情价。”
边说边瞥了戚屿一眼,又忍不住幻想,这人这么年轻,会不会是未经人事,不知道行情?还有刚刚在饭桌上,她想碰碰他,他还躲开了,感觉好像有点害羞?
戚屿又问:“你陪过美薇几个领导吃饭?”
“呃……”桃桃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嫌她不干净?要不要撒个谎?
正犹豫着,青年柔和的嗓音又在头顶响起:“没关系,你坦白告诉我,我不会为难你的。”
桃桃隐约觉得这个发展和想象中不大一样,但青年的嗓音太温柔太有蛊惑力了,她像被催眠了似的,老老实实地说:“一般都是刘总、秦总,还有小邱总……”
“小邱总?”
“是美薇生产部邱总的儿子,主管你们美薇的pmc部门,他还经常私底下找我的。”
戚屿沉吟片刻,问道:“那他们约你,一般都怎么付钱?”
桃桃:“会有个专门的人给我打钱。”
“专门的人?”戚屿看向她,“同一个人?”
桃桃:“嗯,叫王姐。”
戚屿:“是美薇的人吗?”
桃桃摇头:“我不知道。”
戚屿皱眉:“你给他们开发|票吗?”
桃桃有点茫然:“不开啊……”
“哦……”戚屿问,“今晚也是那个王姐付钱?”
“不是的,陪吃饭是方经理付钱,不过接下来,嗯,如果你有需要,”桃桃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低头道,“我也可以接受微信转账……”
戚屿:“…………”
戚屿沉默了一会儿,向司机报了桃桃的住址:“麻烦去芙蓉街xxx号。”
听到这句话,桃桃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整个人僵在那里……她被拒绝了?她果然还是被嫌弃了?
在她一阵胡思乱想中,车子到了芙蓉街。
戚屿坐在右手边,率先起身让桃桃出来,见那网红有点幽怨地看着自己,戚屿愣了一下,面上忽然绽出一个灿烂又魅惑的微笑,他微微探过去,伸手撩起桃桃鬓边的一丝长发,柔声道:“谢谢你今天回答我问题,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会再找你的。”
桃桃面红耳赤地看着戚屿返回车座,关上车门,车子疾驰而去……双颊不断升温、升温继续升温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她可以!!!
***
戚屿给许敬打了通电话,得知他还在公司,便让司机直接去丰贸接对方。
吃夜宵的地方是对方选的,在海城金融区与蒲江西区交界处的美食街。
到地方后,戚屿下了车,举目望去,只见整条街红红绿绿,招幌闪亮,有炭火蛙锅、小龙虾、老重庆火锅、烤鱼、生蚝……已是晚上九点,这些店还人进人出、灯火通明,丝毫不见打烊的迹象。
“我们吃什么?”戚屿问许敬。
“潮汕海鲜砂锅粥?”许敬知道他爱喝粥,还尤其爱鱼虾生鲜,潮汕风味的砂锅粥他在国外很难吃到,当夜宵也不伤胃。
戚屿听了果然心动:“好啊。”
刚刚的聚餐,他只顾着和公司里的人打交道,吃得不自在也不尽兴。
等两人进了店,落座后,许敬点了个中锅,又加了几样烤物,才问戚屿:“怎么还找我吃夜宵?今天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也没什么,”戚屿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为了弥补之前的那次拒绝,“就见见,随便聊聊。”
而且,今天这一天的经历也让戚屿觉得有点累,想和许敬倾诉倾诉。
许敬笑了笑:“我都快忘了,你上一次主动找我是什么时候了。”
————
31、031.喜欢撒娇
031.喜欢撒娇
戚屿看着他问:“敬哥,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许敬没想到戚屿会问得这么直白,愣了一下,低声说:“是啊, 你这小子以前都和我无话不谈的,结果才一年, 就自己上网找了个朋友……哎,我现在是能理解那些游戏玩家练了个满级号后被盗的心情了, 感觉就像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跟别人跑了,心酸哟。”
戚屿也没想到许敬会这么坦诚,心里反而一松,笑了。
许敬无奈地看着他:“你还笑?”
戚屿看着许敬明明生气却又舍不得发脾气的样子, 忽然间就想明白了。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傅延昇在就把那晚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你在看清这一切后, 仍愿意相信他。”
是的,他仍愿意。
人需要理性,但也没必要因此舍弃感性。
这不是别人,是许敬, 是陪他度过四年的青春期、给了他无数关怀和照顾的人。
戚屿拿起桌上的筷子,边拆外包装袋边开玩笑说:“你怎么还‘吃醋’啊?那我以后找了女朋友, 你岂不是得天天泡在醋坛子里了?”
许敬失笑:“说什么胡话呢……”
戚屿不否认许敬的亲近带着一些私心, 但这是人之常情, 刨除这些, 许敬的感情也是真的。
如果不真, 这个男人怎么会记得自己不爱吃栗子这么细碎的小事?
如果不真, 许敬又何必为自己找网友吃饭而心生沮丧?
戚屿笑道:“敬哥, 我们都认识七年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肯定跟别人不一样,但我也得交其它朋友。我爸说了, 以后我身边是要用人的,我不能只有你一个。那个网友不是一般的网友,我是真觉得他有能力,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以后能来司源,等我毕业了,你俩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许敬像是被他这番话一下点醒了,而戚屿前半句中强调的“不一样”也很好地安慰到了他。
他望着戚屿,感叹道:“我觉得你这一年好像长大了很多。”
戚屿挑了下眉毛:“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了没有?”
许敬“噗”地一道:“本来还有点,可你一问出来,就没了。”
戚屿:“……”
砂锅粥上来了,掀了盖子,香气扑鼻。
许敬拿起勺子想替他盛粥,戚屿忙道:“我自己来。”
说罢便取过勺柄,装模作样地搅拌起来。
以前这种活都是别人替他做的,戚屿难得自己拌个粥,手被那锅里冒出来的热气烫得直皱眉头。
许敬见他搅得磕磕绊绊,忍不住道:“还是我来吧。”
可戚屿抓着勺柄,分毫不让。
其实,戚屿也是在今天反思时才意识到,自己是亏欠了许敬的。
这么多年,他只享受着许敬的照顾和帮助,却从没有等价地去偿还——也许有一些部分爸爸已经替他还了,可他自己还没有。
只要他是个有良心的人,这些人情债就会成为牵制他情感的负担,让他在与许敬相处时处于被动。
而这一刻,戚屿好像也更理解傅延昇微信资料里的那句话了。
既然亏欠了,那就从现在开始还吧。
许敬待他好,他也可以在情感上回馈对方,像真正的朋友一样,有来有往。
在他们的关系不出现其它变故之前,他很愿意一直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兄长,信任他,理解他,给予他自己私情范围内可给予的一切。
盛完粥,戚屿又道:“今天这顿饭我来请你。”
“啊?”许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戚屿垂眸道:“以前出来都是你买单,尤其是在美国的时候,你带我去看歌剧,看电影,吃饭,都是你结的账,我后来才想起来,那钱花的都是你自己的吧?现在我工作了,虽然还没领工资,但也该轮到我请你了。”
许敬愣在那里,像是有点感动。
戚屿:“怎么了?”
许敬眸光闪烁,低下头轻声回了一句:“好,你请。”
两人边喝粥边聊天,戚屿告诉了许敬今天一天公司里发生的事,还提到了美薇领导聚餐时习惯性请网红作陪的事。
“如果你说的这个网红是和美薇网销部有合作的话,估计就是桃艺传媒公司了,”许敬放下勺子,面色有点凝重,“这家网红公司是美薇cmo跟我力荐的,算是山雨投资的公司之一。”
戚屿皱眉,美薇的cmo不就是那个刘总刘琦么?
他问:“投了多少钱?”
许敬:“初轮进了一千万,当时主要是看重她们给美薇带货……但我观察了一年,觉着投资效益很一般,毕竟美薇走的是轻奢路线,市场消费力跟不上,再怎么推都不能和那些性价比高的小品牌比……”
戚屿又向许敬打听了一下投资前后的细节,包括刘琦和许敬推荐那家公司时的说辞,暗暗决定回去先查一下他们请网红作陪的这笔账。
聊着聊着,戚屿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想起傅延昇说过晚上会给自己打电话,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对方打来的。
但想到傅延昇在微信里回的那句“撒什么娇”,戚屿就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地按了拒听。
“谁的电话?”许敬随口问。
“广告吧……”戚屿撒了个谎,而且毫不心虚。
“呵呵,国内就是各种骚扰电话多,你下个防骚扰的app,会主动拦截那些被标记过的骚扰电话,会好很多,”许敬说着看了一眼时间,“欸?也不早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确实,不知不觉都十一点了。
戚屿起身结账,许敬叫了车,照例先送他回酒店,自己才走。
戚屿洗了澡,躺倒床上,才磨磨蹭蹭掏出手机给傅延昇拨了回去,这时已经是十二点零八分了。
傅延昇接了电话就问:“刚在忙?”
戚屿摸着肚子懒洋洋地说:“吃夜宵呢,才回来。”
“你怎么一天天的都这么……”傅延昇语气暧昧,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戚屿凶悍地逼问。
“浪。”傅延昇咬字清晰。
戚屿从床上弹起来:“你再说一次!?”
昨晚这男人说他浪他忍了,毕竟是在装醉,今天居然还敢?
傅延昇像是没察觉到戚屿语气中的威胁,继续往他死穴上戳:“说你浪呢,昨天喝酒喝到撒酒疯,今天吃夜宵吃到午夜,明天你还有什么安排?”
戚屿咬牙切齿道:“我是在正常社交,你凭什么说我浪?”
傅延昇反问他:“正常社交和‘浪’有什么冲突吗?你每天夜生活超过十二点不算‘浪’?——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呢,明天晚上还有什么安排?”
戚屿:“没有!”
傅延昇:“那明晚我先预定了。”
“呃,”戚屿差点没反应过来,“呃……啊?”
傅延昇语气自然:“明天晚上我带你出去吃饭。”
戚屿:“…………”
靠!他真的不知道这男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傅延昇又接着道:“白天谁惹你不高兴了,还连着给我发三个表情包?”
戚屿心说你还好意思问?不就是你!
但因为刚刚和许敬吃饭时他已经想开了,而且等他反应过来,又不得不承认,傅延昇说的那些话是对的。
这男人确实教他用这些道理看清了身边的人和事,并让他更清醒地去处理自己和他人之间的关系。
所以现在的他也不再有白天那些纠结和迁怒,心中反而对傅延昇更加钦佩。
可戚屿不想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思——傅延昇本来处处都在碾压他,如果再被对方知道自己的崇拜,这男人估计脸都要仰到天上去了!
“就是看公司资料,觉得头疼。”戚屿随便找了个理由。
“看资料头疼就晃我?”傅延昇失笑,“你怎么这么……可爱?”
“…………”
戚屿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傅延昇口中“可爱”是褒义词,没有一个正常男人会喜欢听见另一个男人夸自己可爱。
这不过是傅延昇想骂他“幼稚”“无理取闹”的委婉型说辞罢了。
可话都出口了,加上傅延昇又在微信里说他是在“撒娇”,戚屿不由顺着对方的理解强势道:“怎么?不行吗?”
傅延昇轻咳了一声,语气忽然间带上了笑意:“行。”
戚屿:“……”
傅延昇又问:“那现在好点了吗?”
这句话的语气也是酥酥的,带着丝安慰人的柔软。
戚屿一愣,脑海里忽然有了一个诡异的联想——
这男人是不是……喜欢自己……跟他“撒娇”?
他快速回忆了一遍和傅延昇在微信里聊天时,自己每次发完表情包后对方的反应。
傅延昇好像都会回应,有时候是调侃,有时候是安慰,偶尔还会主动打电话给他,用轻松的语气陪他聊天,安抚他的情绪。
所以,对方其实……挺吃这一套?
戚屿被自己的脑补惊了一下,又听傅延昇在电话那他问:“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立即道:“没什么,好多了。”
傅延昇问:“你在公司具体看什么资料?”
戚屿:“一年内的账本,还有公司重大决策文件。”
傅延昇笑说:“这有什么好头疼的?一般公司账册会按季度分,你根据时间线一点点核对下来不就得了?”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我觉得看那些东西可能对你没有用。”
戚屿:“为什么?”
傅延昇:“美薇好歹是个上市公司,每年都会找专业审计查账的,账面上能被你一个大学生看出漏洞那还了得?”
戚屿:“那我不看了?”
“可以快速过一遍,对公司的大事件和运营流程有个基本了解,至于具体决策反应到的盈利或亏损数据,可以让助理总结出来告诉你,”傅延昇问,“我不是让你招助理么?”
戚屿:“还没到岗呢。”
傅延昇:“有几人投简历?”
戚屿简单说了说,傅延昇沉吟片刻道:“建议挑个数学不错,能吃苦又耐|操的。”
戚屿笑问:“你是不是自己学数学就偏向学数学的?”
傅延昇解释:“一般学数学的对数字分析能力比较强,之后一旦你查到问题,有很多需要直接对应账本去看变化,学数学就比较能凸显优势。”
戚屿:“哦……”
傅延昇:“好了,既然没什么其它问题,那就说到这儿?”
戚屿:“等一下,明天晚上你真约我吃饭?”
傅延昇:“怎么?不想和我吃?”
戚屿:“没……”
傅延昇笑笑:“行了,那明晚见吧。”
挂了电话,戚屿躺在床上,又开始想,
32、032.无懈可击
032.无懈可击
想要试探, 首先要定义对方所谓的“撒娇”是什么。
那肯定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撒娇。
说起这个,戚屿忽然想起来,他弟弟戚枫倒是深谙此道……
那家伙惯会用甜言蜜语哄人开心, 小时候在长辈面前撒个娇也就算了,长大了这货居然也毫不收敛。
前年不知为什么事, 戚枫让他帮忙录一段小提琴乐曲,那阵子他刚好忙学业, 没空,结果戚枫就在微信里连珠炮似地发了一堆好话,什么“哥我求你了”“哥你最帅了”“哥这次你一定得帮我”,外加一堆打滚卖萌的表情包……为了达成目的完全不要节操。
还有去年四月他回家住了一周, 目睹了戚枫和凌可的恋爱日常, 发现那小子一天至少要喊一百遍凌可的名字,渴了喊凌可,饿了喊凌可,上个厕所也要告诉凌可, 还换着不同的语调喊,像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有个男朋友……
但这种撒娇戚屿是打死都做不出来的。
所以傅延昇每次说他撒娇, 他就很生气, 觉得自己身为阳刚男性的一面受到了严重的诋毁。
……既然如此, 那傅延昇所谓的“撒娇”到底是指什么?
***
次日一早, 程丽君来接戚屿上班, 告诉他已经确认了五位应聘者能在今天上午十点过来面试, 等他到公司后就可以开始准备面试问题。
“哪五位?”戚屿问。
程丽君报了名字, 戚屿依稀记得其中一个叫马驰的好像是数学本科、金融专业硕士的。
昨晚听了傅延昇的建议,他不免对学数学的多留了点心。
十点,程丽君带戚屿前往公司的小会议室, 戚屿第一个就点名让马驰进来。
原本他还挺期待这人的表现,但没想到,那马驰除了照本宣科地背自己简历上的内容,根本不会说别的。
戚屿问了几句别的,对方还紧张得面脸通红,一场面试搞得像是他在逼良为娼。
戚屿大失所望,又接着面了两个,后两人的表现稍微好了一点,但也没让戚屿特别满意。
“下一个吧。”戚屿揉了揉鼻翼,抽出仅剩的两份简历。
一个身高约一米七五的青年走了进来,戚屿看着简历上的名字,吴双,这人好像是他从被淘汰名单里重新挑出来的那个。
“您好,我是吴双,”那青年坐下后便直接自我介绍起来,“今年23岁,毕业于t大经济系,辅修数学……”
戚屿一愣,这才抬头看向对方,只见吴双长着一张略带书生气的脸,相貌普通,但贵在态度大方,不像之前几人,要么紧张拘束,要么放肆地盯着他看。
“你辅修数学?”戚屿更好奇的是这一点,对方的简历上没写。
“嗯,我有经济和数学双学位,”吴双腼腆地笑了一下,“不过出来应聘总助说学数学好像用处不大?所以学位那边我在简历上就只写一个。”
戚屿有了点兴趣,他扫了眼对方的履历,又问:“你毕业后工作一年了?具体做过什么?”
吴双:“在一家上市公司做营销,也是经理助理的职位,不过上周刚刚离职。”
戚屿:“为什么离职?”
吴双:“感觉工作内容太重复了,没什么挑战性。”
戚屿:“哦?你想有什么挑战?”
吴双:“我喜欢接触不同的人和事,想多积累一些阅历和社会经验。”
这两点追求戚屿还挺欣赏,他又问:“可我提供的这个岗位只有两个月,你的学历也不达标,怎么会想到来投简历?”
吴双说:“我以前没接触过服装行业,觉得挺好奇的,而且招聘上写着工作时间就两个月,觉得可能对学历的要求不会太严苛,就想过来碰碰运气,如果能应聘上,有两个月的不同经验也很不错。”
戚屿暗自感叹,这吴双好像就是为满足他的需求而来的。
由于吴双一开始就被程丽君排除在面试名单外了,所以肯定不会是美薇内部安排的人,而此人之前工作的领域也不是服装行业,大概率也不会是竞争公司派来的间谍,这两点就基本让戚屿解除了对对方来历的怀疑。
戚屿抬眼看吴双,问:“你对工资有什么要求吗?”
吴双挠挠头:“只要不低于同等岗位的平均工资就行。”
戚屿挑了下眉毛,这个人好像还不怎么缺钱,是真冲着“经历”?
“不过我想请问一下,”吴双看着戚屿,伸出手指在两人之间划了一下,“如果我被录取了,是为您工作吗?”
戚屿放下简历,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有威严一点:“是,我还在念大学,年纪也比你小,你如果不情愿给我做事,可以直说。”
“不不不,”吴双连连摆手,认真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因为对吴双的表现很满意,戚屿结束对他的面试后让他先在外面等候,之后又见了最后一个,确认吴双是五个人中最符合自己心意的,才又重新叫他进来。
“你今天可以开始上班么?”戚屿问。
吴双“啊”了一声,惊讶道:“今天?”
“毕竟只有两个月,得抓紧时间,”戚屿开了句玩笑,“还是说你今天有事?”
吴双忙说:“没有没有,我可以的。”
戚屿让程丽君带吴双去签工作合同,并让她通知还未确认来面试的几人不用来了,就这样把助理的事敲定下来。
***
晚上下班前,傅延昇给戚屿发了条消息:“直接去吃饭地点见?”
屿:“可以,吃什么?”
f1s:“吃你。”
屿:“???”
傅延昇发了个定位给他,上面显示着餐馆名“纯鲜斑鱼府”。
戚屿:“…………”
气得他差点没再甩个兔斯基晃!
下了班,戚屿直接让程丽君安排车子送自己去傅延昇说的那家餐馆,路上傅延昇就把桌号告诉了他,说自己已经到了。
戚屿抵达后一看,这家餐馆原来是吃“煮鱼”的,类似火锅,需要自己动手。
见了面,傅延昇就问他:“吃过这个么?”
戚屿摇头,国内美食菜系比国外丰富太多,这“石锅煮斑鱼”他还真是第一次来吃。
傅延昇:“那我来点?”
戚屿:“好。”
这家店的招牌就是新鲜活斑鱼,十二盘一笼,每盘只铺着一片切好的鱼肉,那鱼肉薄如蝉翼,晶莹剔透。
傅延昇一点点了六笼,排排地架在桌边的不锈钢小推车上,下边还有大冰块用冷气蒸着,保持鱼肉的鲜度,看上去颇为壮观。
“这么多吃得完吗?”戚屿问。
“就怕你还觉得不够。”傅延昇笑笑,点完菜解了袖扣,将衬衫袖子微微挽起,又露出腕上那串青玉佛珠。
戚屿好奇:“你为什么带佛珠?”
“你说这个?”傅延昇也瞅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祖传的,保平安。”
戚屿笑道:“还祖传?”
傅延昇观察着火候,伸手去调锅边的开关:“不然呢?你以为我戴着好看?”
戚屿的视线随着傅延昇的手腕移动:“是挺好看的。”
傅延昇掀了下眼皮:“想要?”
戚屿愣了一下,正想反问一句“我想要你就给?”就见傅延昇勾了下嘴角,说:“不好意思,这东西只传傅家儿媳。”
戚屿:“…………”
那你tm问什么!?
锅开了,傅延昇先舀了两碗鱼汤出来,和戚屿一人一碗,接着又把其中一个煮勺递给他,对他道:“把盘里的鱼片放进勺子,放进去烫三到五秒就可以吃,用筷子夹了直接煮也行。”
戚屿试着煮了两片,捞出来放在小碗里晾着,先喝了口汤,眼睛登时一亮。
傅延昇递给他一叠调料:“先试试原汁原味的,如果觉得口味不够重,再蘸料。”
戚屿把调料推开:“我就喜欢吃原味的。”
等那鱼肉凉了点,戚屿一尝,鲜嫩的肉入口都不需要嚼就已在舌头上化成丝状,触摸着每一个味蕾……把他满足得都眯起了眼睛!
之后整整二十分钟,戚屿都没再说一句话,就只是专注地进行着烫鱼肉、晾鱼肉、吃鱼肉三部曲……
转眼那六笼石斑鱼就被消灭了三分之二。
傅延昇看着他直笑:“够吃么?”
戚屿吃得七分饱,放下筷子,矜持道:“休息一会。”
刚他只顾着自己吃,都没留意傅延昇,扫了一眼对方手边的空盘,好像还不到他的一半。
见傅延昇坐在那边慢慢地喝着杯竹叶青,戚屿问:“你怎么才吃这么点?”
傅延昇笑说:“不急。”
戚屿望着对方,忽然觉得心痒痒的,这男人好像总是很从容很淡定,连吃饭喝酒都看不出一丝慌乱。
其实他很想和傅延昇聊聊公司的事。
昨晚桃桃告诉他有一个王姐专门给她打钱后,戚屿特地查了公司的员工名册,结果发现财务部没有一个姓王的,而整个公司其它王姓人士恰好全是男性,这笔账一下就变成了无名账,查不见任何踪影。
对资产过亿的上市公司来说,这点应酬开销可能不算一件大事,但戚屿总是觉得耿耿于怀,因为这事还牵连着邱明阳的儿子邱如松,而邱如松又偏偏和美薇的竞争对手菲亚服饰的运营总监关系密切。
这些事现在属于公司机密,尽管戚屿信任傅延昇,却也不能拿出来和对方说。于是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如果傅延昇能为自己工作就好了,对方要能来,他还要招什么助理?只要傅老师一个,估计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但是,从他回国到现在,也见过傅延昇两次了,这男人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在意自己会不会请他帮忙,也没有主动表达过任何想到他身边来辅助他的意愿。
之前傅延昇不还在电话里开玩笑说,巴不得能给他爸那种亿万富翁去工作么?可对方现在这无欲无求的样子,又算什么?
就在这时,戚屿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自己为什么不直接问?没准傅延昇会回答他?
戚屿犹豫了两秒,鼓起勇气道:“傅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我有什么目的?”
傅延昇:“……”
男人啼笑皆非地看着戚屿,反问:“什么目的?”
戚屿问:“如果没有目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傅延昇失笑:“我对你很好?”
戚屿嘴角下歪,露出一个不大高兴被继续忽悠的表情:“老师,你陪我聊了快一整年,给我解答了无数的问题,就只收了我六万块钱,我爸都觉得你是在卖我人情,你还说你没目的?”
傅延昇:“……”
戚屿望着傅延昇,双手相扣抵在鼻梁前,真诚道:“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
傅延昇:“…………”
戚屿眨眨眼睛,心里默念着“生效”“生效”“生效”……
傅延昇抬手推了下眼镜:“呵呵。”
戚屿:“………………”
呵你妹啊呵!
他真是、脑子、进水了、才觉得、撒娇有用!
操。
男人兀自笑了一会儿,才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是已经跟你爸说过了么?他没告诉你?”
“你不会说就是那个,把我教好了对社会有好处吧!?”戚屿已经放下了手,瞪着傅延昇,语气冲得像是吃了火|药。
傅延昇倒是不动声色:“是啊。”
戚屿冷哼一声:“真假的?”
傅延昇:“真的。”
戚屿挑眉:“那你前天晚上还半夜十二点来接我,今天还请我吃饭,又算什么?也对社会有好处?”
傅延昇抿了口酒,直接忽略了之前那个问题,说:“今天这顿饭你要觉得过意不去,你来买单也行。”
戚屿:“…………”
戚屿算是明白了,直接问这个男人是根本不可能问出答案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着自己冷静下来,又说:“我爸说,你是图我的未来,你怎么理解这句话?”
傅延昇垂眸:“我不会勉强你。”
戚屿冷笑:“照你这个说法,等我成了司源集团的董事长,假如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助,也不会来找我?”
傅延昇笑了笑,抬眼对上戚屿的视线:“不会,除非你心甘情愿。”
戚屿睁大眼睛……
无懈可击!?
世界上真有这么无私的人!?
戚屿眼神闪烁,斟酌了一会儿,语气重新缓和下来:“那……我爸跟你说的那个陪读的事,如果我开工资请你,你真会考虑么?”
傅延昇看着他问:“你真心想让我去你身边?”
戚屿:“嗯。”
傅延昇笑道:“但我怕你请不起。”
戚屿:“……”
戚屿:“你告诉我你想要多少钱,请不请得起等我考虑一下再说。”
傅延昇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不是钱的问题。”
戚屿:“…………”
所以这男人讲这么多有的没的?不就是不愿意!?
戚屿赌气似的往锅里倒了六盘鱼肉,不再跟他说话。
傅延昇打量了他一会,柔声问:“不高兴了?”
戚屿咬牙:“你说呢!?”
傅延昇无奈道:“你真是沉不住气啊。”
戚屿顿住勺子:“我就不明白,你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傅延昇轻舒了一口气,放下酒杯道:“戚屿,我确实对你有一些要求,但在你自己发现,并愿意主动满足我之前,我不会告诉你,因为这话如果我说出来,就会变成勉强。”
戚屿:“为什么这么说?”
傅延昇望着他沉声道:“你看,你已经感觉到了我在卖你人情,但如果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可能会利用我的需求,来达成你的目的,这就背离了我的初衷……因为我说了,
33、033.带男朋友
033.带男朋友
男人说那句“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时候, 戚屿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再次体会到了那种仿佛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要烧起来的感觉。
不止如此,他刚刚心中确实有一丝“套出对方的需求以权衡可否提供等价交换进行利用”的算计, 结果傅延昇下一秒就说破了他的企图。
那种完完全全被对方看透的感觉,让戚屿的内心交杂着钦佩、害怕、憋屈却又兴奋等等他自己都无法精确形容的复杂感受。
而且因为傅延昇刚刚说话时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戚屿甚至又开始怀疑, 对方图的是不是……他。
没错,只是他本身。
这个深藏不露的男人早已撒下了天罗地网,把他网罗其中,看着他在迷雾里毫不自知地摸索徘徊, 还要他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呈上去, 来换取世界的真相。
……
戚屿浑身一颤,为自己拥有这样的联想而感到惊惶。
理智重新占领上风,开始数落他不切实际的揣测——
戚屿啊戚屿,你是忘了前日午夜那次勾引未遂的挫败了吗?
你忘了傅老师是个多正直的人了吗?
一个能说出“把你教好了对社会有好处”“我不会勉强你”这种话的男人, 怎么可能成天想着图你的身子?
你不过是因为去年跟人家接了个吻,自己心中有鬼, 才成天浮想联翩罢了!
……
戚屿努力摒除那些龌龊的杂念, 冷静下来重新琢磨对方的需要。
傅延昇刚说不是钱的问题, 所以是非物质的?
戚屿问:“如果我一直发现不了呢?”
傅延昇:“那就算了。”
戚屿:“就、就算了?”
“嗯, 我跟你爸也说过, 当初就是一时兴起才跟你签个合同, 陪你聊聊, 也没想到你一买买了我一年……”傅延昇淡笑了一下,“不过,相识就是缘分, 我对你本身就没有过多的要求和期待,再说,我们的合同也快到期了,实在不行,以后就当普通朋友相处,不也挺好?”
戚屿一怔,他差点忘了,他和傅延昇的陪聊合同是去年八月中旬签的,还有一个多月就结束了。
到时候,傅延昇就不会再随时随地给他答疑了?
“到期了就不能能再签了么?”戚屿拧眉。
傅延昇斜睨他:“你还真当我闲着没事给你这大少爷当便宜家教呢?”
戚屿:“…………”
戚屿模模糊糊觉得,傅延昇好像对他使用一个经典的营销案例——试用期情感陷进——用低廉甚至免费价格让客户试用某商品一段时间,养成客户的使用习惯并让其对商品产生依赖后,再开始收费。
很多没办法改变习惯的用户就会愿意为商品买单,但这时要付出的价值不但包含了之前免费试用期的价格,还可能大大超出人在理智状态愿意为同类型商品买单的费用。
……
可至少那些商品会标明价格,眼前这个男人却非但不告诉他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继续使用对方的服务,还tm不在乎他会不会继续买!?
这都是什么操作?
“好了,别纠结了,”傅延昇见戚屿直瞅着自己打量,轻咳了一声,取了捞勺主动把锅内的鱼捞出来,盛入他的碗里,“还吃不吃?再煮下去都烂咯。”
戚屿盯着傅延昇,试探着问:“能不能,给点提示?”
傅延昇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不能。”
戚屿垂眼,闷闷地拿筷子戳碗里的鱼肉。
越得不到,越是想要……
傅延昇见他这副老大不爽的样子,知道他已落入自己的圈套,忍俊不禁,轻咳了一声又鼓励他:“你不老说你自己不笨么?还有一个半月,以你的悟性,我觉得应该可以发现吧。”
一个月就可以?
非物质的?情感?精神?
等一下,戚屿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这次回国,就是傅延昇主动跟他爸提议让他来美薇锻炼的,傅延昇是不是想借此考察一下他的实际能力?
对啊,这人作为一个老师,肯定希望自己教的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自己的表现就是对对方教学水平最好的认可……
结合傅延昇曾对他爸说过的话,戚屿也觉得这个猜想非常合理!
戚屿仿佛看到了希望,眸中也闪过一丝不服输的韧劲:“好,你等着。”
***
接下来的日子,戚屿彻底化身工作狂,带着助理吴双和那个叫王猛的保镖走访美薇公司的各个部门。
他还亲自去考察了公司在服装质检、物流、仓库、销售的几个重要环节,再一一核对账面数据,试图找出一些问题。
当然,为好好把握仅剩一个多月的咨询服务,同时观察傅延昇的“需求”,戚屿也时常打电话给对方,把自己在实际工作中碰到的问题抹去关键信息后请教傅延昇。
转眼过了小半月。
这日下班前,戚屿接到孟文辉的电话。
“戚屿,你最近都忙什么呢?我都快半个月没见到你了!”孟文辉的大嗓门从电话那头传来,背景还有嘈杂的音乐声。
戚屿一愣:“你跟司航他们在一块儿?”
孟文辉:“是啊!天天一起玩呢,哇,你这哥们太够义气了!”
戚屿笑道:“你玩得开心不就好了,打我电话干什么?”
孟文辉:“你晚上有空么?司航他们想叫你过来一起玩呢!”
戚屿反问:“他们想叫我你就替他们叫?你这家伙是给他们收买了?”
“怎么会!”孟文辉急着辩驳了一句,然后不知走到一个什么地方,背后的声音安静下来,戚屿只听孟文辉压着声音道,“司航他们认识可厉害的朋友,前几天他们还带着我赚了一大笔钱呢!“
戚屿一愣:“什么厉害的朋友?”
“反正都是他们圈子里一起玩的,我也不清楚是谁,他们有一些小道消息,能通过炒股赚快钱,我刚开始也没在意,当时他们问我参不参与,我就意思意思出了两万,结果昨天他们给了我五万,前后就隔了五天!”孟文辉的声音带着不可遏制的兴奋,“妈的,这他妈比在赌|场还容易捞!这群人太牛了,每天吃喝玩乐的,还会赚钱!”
戚屿皱眉:“你不会被骗吧?”
孟文辉:“被骗?你开玩笑呢,这人不是你介绍我认识的?司航还说就是看着你的面子才让我参与的呢,他说要不是你天天不知道在忙些个啥,他也想拉你入股!”
正说着,电话那头传来了司航的声音:“孟文辉你怎么在这儿打电话?给谁打?……戚屿?”
下一秒电话那头就换成了司航的声音:“戚屿!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都不回?你还来不来找我玩啊!?”
戚屿想起来,前几天好像确实收到过对方的信息。
“工作太忙了,没顾得上回你,”戚屿对孟文辉说的那事有点好奇,加上他之前都对司航说了有空会过去,总是晾着人家也不好,不由顺势道,“今晚我过去找你们?”
司航高兴道:“来来来,老地方,带你见见新朋友!”
挂了电话,戚屿正好收到傅延昇的消息。
f1s:“晚上一起吃饭?”
屿:“[兔斯基疯狂晃人.gif]”
戚屿无奈道:“刚被司家小少爷给约了。”
坦白说,戚屿还更想和傅延昇吃饭呢,自那次吃完石锅鱼后,他俩都有十天没见面了。
f1s:“淮金路88号?”
戚屿愣了愣,脑中忽然有了个想法,回复他道:“你等等。”
戚屿又给司航回了个电话,问:“我能不能带个朋友过来?”
“又要带人?”司航故意调侃他,“行啊,但我告诉你,今晚除了女朋友谁都不能带!你还记得唐伟烨不?他那天见了你后就跟着魔了一样,天天在我耳边嘀咕着让我叫你过来,我都快给他烦死了……诶我说你是不是把他微信给屏蔽了?我看到你发朋友圈的盒饭照片他说他没看到!”
戚屿:“……”
在唐伟烨见他次日给他连发了二十来条骚扰信息后,戚屿忍无可忍地开了“消息免打扰”,并设置了朋友圈权限……
没把那神经病拉黑算不错了。
戚屿没解释,直接说:“我想带的朋友不是女的。”
司航:“草!那他妈男朋友也行啊!你随便找个人带过来让唐伟烨死了那条心叭!”
戚屿:“…………”
挂了电话,戚屿还有点犹豫要不要邀请傅延昇,毕竟司航玩得圈子太乱了,他不知道傅延昇这么正直的人能不能接受。
结果他还没开口,对面已经猜到了。
f1s:“你想带我一起去?”
屿:“嗯,你愿意吗?”
f1s:“据我了解,这种私人聚会是很在意被邀请人和间接被邀人的关系的,我跟你过去,我算什么身份?”
戚屿傻眼,傅延昇怎么这么懂行情?
不过想想也是,这男人天天应酬这个应酬那个,接触的也都是商圈上层人士,怎么可能不懂?
但说到具体的关系……
戚屿想起唐伟烨那天一脸痴汉的样子,就忍不住头疼。
要不跟傅延昇说说,让他假扮自己的……男朋友?
不不不……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戚屿就想浇桶冰水给自己的大脑降降温。
——他们一年前本来就有个暧昧不清的吻了,他可不想再过界了!
戚屿想起司航的秘书徐一舟,又想到徐一舟和傅延昇的关系,问道:“我就说你是我秘书?”
f1s:“你不知道秘书去那种地方都只能在角落里坐冷板凳吗?”
屿:“对不起,我不知道……”
难怪上次徐一舟坐得离他们那么远……
戚屿立即改口:“那就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f1s:“行吧,我去接你?”
戚屿一怔,说“好”。
他和傅延昇各自到淮金路88号的距离差不多远,他还以为傅延昇会说直接在那家便利店门口见呢。
f1s:“大概40分钟后到,你准备一下,到了我给你电话。”
傅延昇的时间把握得非常精准,不多不少三十七分钟后,戚屿就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还有三分钟到你公司楼下,你可以下来了。”男人在电话那头说。
戚屿下了楼,正琢磨着傅延昇是叫网约车来的,还是打出租车来的,就看见一辆宝蓝色的兰博基尼跑车稳稳地停在了自己跟前。
车窗下移,露出驾驶座位上熟悉的人影。
戚屿:“……???”
戚屿上了副驾座,意外道:“这你的车?”
傅延昇也看着他,皱眉道:“你的脸怎么了?过敏了?”
“晒伤了,”戚屿反应过来,碰了下伤处,“嘶”了一声,呲牙道,“估计要蜕皮了。”
戚家两兄弟遗传姜莹的肤质,从小肤白胜雪,成年后戚屿的皮肤也是一种偏象牙色的白,怎么都晒不黑,但如果日晒过度,就会蜕皮。
这几天,戚屿为了解公司的运营状况连日走访了几个仓库和线下销售点,也没顾着给自己上防晒霜。
在夏日毒辣太阳的炙烤下,皮肤就有点泛红,摸到和触水时觉得辣辣的,这过程会持续二十天左右,等换层皮就好,只是不大好熬。
傅延昇从没见过这样的体质,听了戚屿的解释,眉头紧皱:“吴双就没给你撑个伞?”
戚屿在电话里跟傅延昇提过吴双,也夸过这青年。
虽然才在一起工作了十天,但对方的工作能力还真没话说。戚屿交给吴双的每一样工作他都能做好,不但业务水平过关,跑腿之类也相当勤快。
因为对方表现好,戚屿也跟吴双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和来美薇的目的,吴双起初还有些惊讶,但很快就转换好角色跟戚屿站上了同一条战壕,一起应对公司内外的人。
不过,戚屿忘了自己是否跟傅延昇说过吴双的名字,此刻听对方这么自然地直呼其名,不由愣了一下。
“吴双在边上帮我拍现场照片呢。”戚屿解释了一句,眉心也笼着一股淡淡的愁,但他愁的不是晒伤的事,而是一无所获的调查过程。
除了月初那起网红作陪事件,美薇的运营过程几乎可以说是全部规范、毫无漏洞。
“买烫伤膏抹一点有用吗?”男人依然蹙眉盯着他的脸看。
“不知道,没试过……”戚屿也有点疑惑自己这样子是不是不能见人。他抬手拉开遮阳板上的化妆镜瞅了一眼,觉得也还好,就是看上去有点泛粉,像轻微醉酒。
“没事,别管这些了,过几天就会好的。”戚屿把遮阳板一合,问,“你还没说呢,今天怎么特地开这么辆车来,这车你的?”
“不是,”傅延昇踩下油门,跑车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像虎啸,呜呜的,很是拉风,“我要买辆这种车估计一年到头都开不了几次,放车库吃灰,性价比太低了。”
戚屿失笑:“那你哪来的?借的?”
等车子从平地蹿了出去,傅延昇才“嗯”了一声,说:“不能给你丢面子不是?”
戚屿:“啊?”
傅延昇笑着解释:“在这个圈子,见不同的人得有不同的行头,去你说的那个司家小少爷的聚会,如果我不装得和他们一样有钱,一样阔气,他未必拿正眼瞧我,那样岂不是让你难堪?”
男人嘴上说着“装”,语气却有一丝习惯了这种场合的淡然。
戚屿忽然想起一件事,眯起眼睛:“等等,那你之前半夜来接我,怎么就给我招了辆破出租车?”
而且他记得傅延昇平时见自己好像也不开车,还就穿个上班的衣服,随性得很……
34、034.打个掩护
034.打个掩护
今天戚屿见傅延昇好像打扮得比那日去吃石锅鱼时更精致了点, 衣服鞋子裤子,一水儿瞧不出牌子的定制款,整个人像是从杂志模特里走出来的商界精英。
傅延昇看着眼前的路, 目不斜视道:“你跟他那种人不大一样。”
戚屿:“哪里不一样?”
“你不是那种以物质为主要条件来衡量是否与他人交往的人,所以我觉得我开跑车, 还是打车,对你没什么影响……”傅延昇一顿, 又说,“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个对你而言也很重要,我也可以每次开跑车来见你。”
戚屿:“……”
傅延昇说对了, 他还真不是那种人。
但戚屿奇怪, 傅延昇怎么就这么懂他?明明他们之前都是在网上聊,他也没透露给傅延昇太多的个人信息。
“那你觉得我是拿什么条件来衡量是否跟人交朋友的?”戚屿好奇道。
前方红灯,傅延昇停下车,才偏头看了戚屿一眼, 说:“大概,是智商吧。”
戚屿:“…………”
为什么他感觉这男人又在无形间装了个逼!?
下班高峰期, 七公里的路整整开了四十分钟, 等他们到淮金路88号的时候, 已经七点二十了。
戚屿来过这儿一次, 这回轻车熟路地带着傅延昇直接前往司航发给他的包厢号。
两人一到, 果然又掀起了一阵热潮。
“欢迎欢迎!”
“戚屿你来啦!”
“戚公子大忙人,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这都几天没找我们玩了?”
戚屿扫了一圈,见到好几个上次就见过的熟面孔,孟文辉和唐伟烨都在。
那唐伟烨看见他两眼瞬间放光, 远远地叫了声他的名字,戚屿没多理会,直接迎向司航:“有点堵车,来晚了。”
“不晚不晚,”司航嬉皮笑脸道,“戚屿,你是不是只和跟你长得一样帅的人交朋友?这哥们是谁?赶紧介绍一下!”
戚屿看着司航脸上的怪笑就一阵头皮发麻,他故作严肃道:“这位是傅延昇,我工作上认识的朋友。”
“啧,工作上认识的朋友?你这种学霸是不是满脑子除了学习就是工作?”司航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我不是让你只能带女朋友或男朋友的吗!?”
戚屿:“…………”
“哼,一会儿你再被唐伟烨骚扰我可不帮你了!”司航横了他一眼,又笑着跟他身后的傅延昇握了下手,问他俩,“吃过晚饭没有?”
“没,一出公司就过来了。”戚屿道。
“哈哈,我就知道,这边今天刚上了些新鲜的大闸蟹,我早半个小时前就让他们开始处理了,一会儿吃点蟹肉面?”司航问。
“行。”
司航招呼他俩:“来,坐中间!”
包厢中心的沙发是u字型的,原本坐满了人的一边很快腾出了两个空位,看来大家也知道司小少爷对戚屿的重视,非常给面子。
可两人刚坐下,唐伟烨也过来了,在戚屿另一侧的青年立即给他让了座。
“戚屿,”唐伟烨望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渴求,“你好久没来了啊?”
戚屿无语,他记得自己那天说得已经够清楚了,这人还真不死心?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本来还挺宽敞的位子,唐伟烨一坐下,戚屿就觉得有点拥挤。
他无意识地往傅延昇的方向靠了靠,结果这一靠,反而和傅延昇碰到了肩。
戚屿一愣,刚想再挪动,却感觉傅延昇抬起手臂搭在了他身后的沙发背上。
“可以么?”对方在他边上低声问,“要不要再坐过来点?”
“……不用。”
戚屿收回视线,故作镇定地对唐伟烨道:“司航不都跟你说了,我有事在忙。”
“那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也不回?”唐伟烨给他递了杯酒,语气有些怨念。
傅延昇皱眉问:“你这晒伤,喝酒没事?”
不想戚屿还没回答,唐伟烨先大惊小怪起来:“晒伤?哪里晒伤了?”说着还想凑过来近看。
戚屿忙抬手阻挡唐伟烨过分的殷勤:“没什么,一点小伤。”
可能是包厢光线的原因,他的晒伤没有在日光下看起来这么明显,唐伟烨贪婪地盯着他的脸扫了几遍就作罢了。
但因为对方这个举动,戚屿被逼得又忍不住往傅延昇的方向挨了挨……
“上周我带你那个叫孟文辉的朋友去玩跑跑卡丁车了,他拍照片给你看了没有?”唐伟烨继续找话题。
“嗯……”不止照片,还有孟文辉开着车子连连尖叫的视频呢。但戚屿觉得这些估计都是唐伟烨指使孟文辉发的,就是想勾他一块去玩,他才懒得凑那个热闹。
唐伟烨见戚屿对自己爱答不理,面上闪过了一丝不甘,又跟他打听:“你这朋友是做什么的啊?”
“做投资的。”戚屿顺势给傅延昇介绍了一下唐伟烨。
两人隔着戚屿象征性地握了下手,唐伟烨问:“做什么投资?看着有点成熟,社会人士?哈哈,你们怎么认识的?”
戚屿嘴角一抽,这唐伟烨查人户口么?
不过傅延昇倒是不介意地回答起来:“股票投资,是比你们大几岁,和戚屿是通过他爸爸认识的。”
戚屿:“……???”
他们不是网上认识的么?
不过戚屿也知道,傅延昇这些话估计是应付应付唐伟烨,真假都没什么关系,便没戳穿。
唐伟烨好奇起来,盯着傅延昇问:“股票投资?你也炒股?”
这话一出也引起了斜对面司航的注意:“谁炒股?”
唐伟烨指了指傅延昇:“戚屿带来的这哥们。”
司航一脸新奇道:“你还玩炒股?你炒哪几只?”
傅延昇:“最近的话,a股的华运科技、黑猫科技都还不错。”
“嗐!你说的都是大家明眼能看出来的绩优股,这种股票涨幅不行,炒起来不够刺激。”司航像是对傅延昇透露的信息丝毫不感兴趣。
戚屿听了不免觉得奇怪——
傅延昇那么擅长做分析,尤其是上市公司财报,对哪些公司的股票值得买了然于心;他本又身处券商,每天接触各种各样的信息,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懂股市了。
戚屿之前还跟爸爸打探过傅延昇的收入,爸爸说,如果傅延昇想,估计通过操盘炒股就能轻松年入千万。
——怎么司航还像是看不上他的样子?是傅延昇谦虚了,还是司航确实有更厉害的手段?
这时,戚屿又听边上的朱麟道:“司航,你哥最近有没有给你透露什么独家消息啊?有赚钱的机会可别忘了兄弟们!”
孟文辉也激动地举手附和道:“还有我还有我!”
见大家捧场,司航显得相当得意,两手一伸做出大爷的坐姿:“放心,今晚就有机会。”
“今晚!?”众人当即兴奋起来,“这次是哪只股票,几天能收?”
司航眼珠子滴溜一转:“一会儿再告诉你们。”
戚屿听得云里雾里,唐伟烨见他面上茫然,示好一般凑过来,在他耳边道:“司航他哥哥认识一些特殊的人。”
因为知道唐伟烨对自己有别样的心思,对方这个举动不免显得暧昧,戚屿恶寒,下意识地又往后面一躲。
结果这一退,他后背抵就到了一具……温热的躯体。
戚屿扭头,只见傅延昇紧挨着自己的胸膛和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呼吸一促。傅延昇却只是不以为意地扶了一下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戚屿赶紧端正了一下坐姿,一本正经地问唐伟烨:“什么特殊的人?”
唐伟烨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傅延昇,那眼神说不清是敌意还是戒备,像是不愿让他知道。
戚屿见状也不再继续追问。
刚好司航为他们点的面条上来了,缓解了这一瞬间的尴尬。
戚屿和傅延昇双双站起来,去包厢另一边的餐桌上吃。
桌上已摆着数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金灿灿的蟹黄和蟹肉铺地满满当当,要不是那面是用飘金的透明玻璃碗装着,乍一看戚屿还以为是纯蟹肉。
此外,每份面条边还配着鲜豆腐、酱菜、醋瓜等八碟调味小菜,堪称色香味俱全。
戚屿刚拿起筷子,孟文辉也过来了。
戚屿介绍傅延昇认识了一下自己的发小,问孟文辉:“你没吃晚饭?”
“之前跟司航他们已经吃过了,嘿嘿,闻着嘴馋,再来一碗,”孟文辉咧嘴笑了一下,又忍不住对戚屿感慨了一番,“我之前还觉得咱们国外不比国内差呢,和司航他们混了几天才发现自己是个乡下人……妈的,玩还是城里人会玩啊!这一天天的,真是太爽了!”
戚屿:“…………”
蟹肉蟹黄初尝味道鲜美,但吃多了也腻,戚屿只吃了大半碗就饱了。
饭后去洗手,戚屿站在宽敞的大理石台子前问傅延昇:“傅老师,这种场合你会不会不习惯啊?“
傅延昇透过镜子看戚屿:“什么不习惯?”
戚屿用湿漉漉地手比划了一下:“我刚开始跟司航在一起玩还觉得他们有点无聊。”
“还好,蟹肉面挺好吃的,”傅延昇低头道,“在外边店里吃,这个量,估计得人均五六百,不亏,就当你请我吃饭了。”
戚屿松了口气,笑道:“你算得还挺精。”
傅延昇拿起小毛巾擦了擦手,转身看向戚屿:“不过,你那个朋友刚见你时说什么‘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戚屿心中一慌,傅延昇听见了?
傅延昇又问:“那个唐伟烨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戚屿装傻:“没有吧。”
傅延昇挑眉:“还没有?你刚躲他都快躲到我怀里来了。”
戚屿:“…………”
傅延昇继续问他:“你叫我来是不是帮你打掩护来的?想让我假扮你男朋友?”
戚屿急着否认道:“不是不是。”
……这真的只是个巧合!
就在这时,身后发出了有人进洗手间的声响。
傅延昇偏头看了一眼,忽然逼近戚屿,抓住他的手臂,作势要抱他……
戚屿整个人一震,下意识想抗拒,紧接着就听到了背后一个熟悉的嗓音——“戚屿,你在这……”那个声音戛然而止。
傅延昇很快退了开去,但晚了,唐伟烨已经看见了他们的站姿——那绝对不可能是正常朋友会有的姿势。
戚屿的心脏一阵狂跳,因为他刚刚差点以为,傅延昇是要亲他……
而傅延昇那个几乎要与他贴面的动作,从唐伟烨的角度看,估计就像是在亲他吧!?
……
唐伟烨面色阴沉,他的视线在戚屿和傅延昇之间逡巡片刻,语气讥讽地开口道:“戚屿,你不是说你没那方面的兴趣么,这又算什么?”
戚屿被傅延昇的动作吓宕机的大脑被唐伟烨这句话又激得重新启动,他冷冷地扫向对方,浑身的戾气:“算什么?呵,唐伟烨,你认识我几天?我交什么朋友轮得上你管?”
唐伟烨一噎,很快也意识到,眼前的青年和他以往看上的都不一样。人家是真的有身份有地位,不畏强权,更没必要顾着他面子。
“抱歉……”他闷闷地吐出两个字,转身离开。
戚屿这才看向傅延昇,整个人还没从被唐伟烨惹毛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你刚干什么?”
傅延昇平静道:“帮你。”
戚屿脑子里乱糟糟的,一边重新怀疑着傅延昇的动机,一边又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心悸而感到害怕。
像是发泄内心的不安似的,戚屿气急败坏道:“他现在反而误会我了!”
傅延昇皱眉道:“误会?那姓唐的看我的眼神就是在看情敌,你把我叫过来当靶子,我好心帮你,你还怪我?你这小东西怎么这么没良心?”
……小、小东西?
没、没良心!!?
戚屿一张被晒伤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像只刚被煮熟的虾,长须还气得一颤颤的。
傅延昇望着他,语气沉下来:“以后想要这种服务就直说,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戚屿:“什、什么?”
这tm……傅老师居然还可以提供这种服务!?
戚屿见傅延昇表现得这么正直大度,忽然也有点微妙的心虚,好像自己之前真在无意识地利用对方一样。
傅延昇看他的情绪稍稍缓和了点,又抱着手臂冷静地问他:“好了,你自己想清楚,一会儿还要不要我继续配合你。”
戚屿:“…………”
理智告诉他该果断拒绝的,他是直男为什么要去装gay?
但这一刻戚屿忽又想起之前的疑惑——同样是男人,为什么他讨厌唐伟烨,却不抵触傅延昇?
看着男人认真的表情,
35、035.模拟商战
035.模拟商战
傅延昇低笑一声, 放下胳膊道。
出了洗手间,戚屿才恍惚自己刚刚是不是魔怔了,居然会答应傅延昇这种提议!?
但这事没让他纠结太久, 等戚屿和傅延昇回去,就察觉到包厢里的气氛有点诡异。
戚屿扫了一眼, 只见唐伟烨满面阴霾地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他面前蹲着几个服务生, 不知在打扫着什么。
见他们进来,许多人都看向他们,有的怀疑好奇,有的幸灾乐祸, 用各种眼神暗示着包厢里的低气压和他俩有关。
很快有人凑过来告诉他:“唐伟烨回来后摔了两个杯子。”
包厢里铺着地毯, 酒杯没碎,但酒洒了一地,那些服务员正是在清理地毯上的酒液。
有人为安抚唐伟烨,嚷嚷叫服务员找几个漂亮的“男模”过来陪他玩。
这种场所, 男性陪坐一般被称作“男模”,大都是身材好长相俊的男青年, 但唐伟烨和司航他们常年泡在这里, 早已对那些随叫随到的服务人员失去了新鲜感。
听到有人这么提议, 唐伟烨直接拒绝:“找什么找, 别过来寻我不开心。”
戚屿被唐伟烨这举动给气笑了——那家伙还真把自己当天王老子?喜欢就一定得从他?不顺心就到处撒气?用自己的不痛快情绪绑架别人来给自己施压?
操tm的, 爱谁谁, 他戚屿可不惯着。
在场一个个都是人精, 见戚屿的面色一样不好看,很快有人转移话题,该喝喝该玩玩, 气氛很快重新火热起来。
戚屿和傅延昇回到原来的位置,这次边上没了唐伟烨,坐起来宽敞了很多。
司航起初还在边上看好戏,等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开去了,才走到唐伟烨身边劝他:“行了,别再这儿给我摆臭脸了,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动自己兄弟的主意,搞不好还伤和气,你这人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们挨得近,司航说话声音不重,戚屿却都听见了。
唐伟烨闻言抬起头来,看向戚屿,戚屿也给了他一个眼刀子,警告他不要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没想到唐伟烨望着他,忽然苦笑了一下。
然后拿出手机朝他点了点屏幕,就低头开始在上面打字。
戚屿一愣,也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那个被他关了消息提示的头像,里边果然有唐伟烨新发来的消息。
伟烨:“对不起,刚没忍住。”
伟烨:“是我自己犯蠢了。”
戚屿挑了下眉,心想着这小子好像也不是无药可救,结果就看见唐伟烨又紧接着给自己发了几条——
伟烨:“戚屿,我是真喜欢你……”
伟烨:“看着你生气的样子,我心里都砰砰直跳。”
伟烨:“我觉得我好像爱上你了。”
戚屿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看着微信上方的“正在输入”字样,只想把这手机劈头盖脸地砸到唐伟烨脑门上去!
就在这时,手上一空,他的手机被傅延昇夺了去。
男人直接当着他的面,一言不发地删除了还在给他发消息的联系人。
唐伟烨:“……”
戚屿:“……???”
手机是很私人的东西,戚屿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傅延昇怎么敢在边上偷看唐伟烨发给他的聊天记录,还敢抢他手机删人?
他有点恼火,可傅延昇却不为所动地把手机重新塞进他手里,还顺势握住他的手,伸出拇指在他脉搏处轻轻摩挲,似笑非笑地说:“你怎么这么容易被人钓?”
戚屿:“……!”
这才猛然想起来,傅延昇现在正在扮演他男朋友!
他没再去留意唐伟烨的神情,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随着傅延昇这个亲密的动作“噌噌”地升温,可他大脑的温度却反而因为傅延昇这句提醒慢慢降下来。
是啊,他的情绪是什么时候开始被唐伟烨牵动的?
上一回他来这里时明明能控制得很好,虽身处其中,但整个人却冷静地置身事外……
这一次他是怎么了?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洗手间的时候开始情绪失控的。
但最初让他失控的,不是唐伟烨,而是傅延昇突如其来的那几句诘问,和对方后面的一系列行为……
“靠过来一点,”傅延昇抓着他的手腕,把他轻轻往自己身边拽,“找点事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
“……呃?”男人的举动打断了戚屿的反思,让他不受控制地往对方靠去。
傅延昇揽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么?”
“什么游戏?”戚屿僵硬地靠在傅延昇肩膀上,对方的体温和气息透过衬衫传过来,让他头皮有点发麻。
“模拟商战游戏,”傅延昇像是每一次打语音电话给他讲课一样,正正经经地说,“我们假设这个包厢里的人经营着一个公司,公司的拥有者是司航和他主要的几个朋友,目前这家公司的存在威胁到了你的事业,你和他们表面上还是合作伙伴,但你实际上需要分离这个团体来为自己的事业扫平障碍,你会怎么做?”
这游戏戚屿还是第一次玩,他一下被勾起了兴趣:“分离?是指让他们人心离散吗?”
傅延昇解释:“分离只是手段,目的是拆分这家公司的股权,或收购这家公司。”
戚屿了然:“明白。”
傅延昇道:“你对他们比较熟,你先指定一下哪些人可能是这家公司的拥有者,我来定一下他们各自的股份。”
“朱麟、秦寒和司航的关系很好,去年这两人还跟司航一起去美国了,”戚屿瞥了唐伟烨一眼,说,“姓唐的也算,凑个f4吧。”
傅延昇笑笑:“好,司航是股东,占25%股份,剩下每个人各17%,f4加起来共76%,其它这些都算散户,一共掌握着17%的股份,你已经通过股市收购到了7%的股份,但你还需要拿到44%,达到51%以上的股权才能赢。”
戚屿:“怎么样算拿到股权?”
傅延昇:“你只要能让这个人倒向你,让他听从你的指令,就算赢。”
戚屿在脑海里一合计,凝眉道:“这好像有点难……”
傅延昇:“很难吗,你开局就已经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17%。”
戚屿一愣:“哪来的?”
傅延昇:“那姓唐的不都爱上你了……”
戚屿低声笑骂:“……滚。”
但听傅延昇这么一说,戚屿对唐伟烨好像也没这么反感了,毕竟这人还值点股票价值。
戚屿想了想,说:“那我也才24%。”
那些散户他都不大熟,而朱麟、秦寒、唐伟烨各持17%……咦,各17%?傅延昇是特地算好的吗?这三个人加起来,刚好也是51%。
但就算如此,难不成他要说服这三人都背叛司航才能赢?
傅延昇又给了他一点提示:“你再数数这里除了你和f4,一共有几个人。”
戚屿数了一遍,不多不少,居然正好十七个!
“每个人1%?”
“不错,”傅延昇笑笑,“你刚不是说,孟文辉是你发小?再加我,你现在有26%,比司航多1%了。”
戚屿暗暗惊叹,傅延昇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计算好这些,并设置出这么一个精巧的模拟游戏的?
“所以我现在有两个办法,要么直接搞定司航的25%,达到51%,要么通过搞定朱麟或秦寒,再加上八个散户达到51%?”戚屿很快想出了两个方案。
傅延昇“嗯”了一声:“可行,你打算怎么搞定?”
被傅延昇一问,戚屿又犯了难,如果他和司航是对立面,司航就是再“喜欢”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股份拱手送人吧?
朱麟和秦寒?他俩和司航是铁板一块,也不可能被自己撬动……
见戚屿眉头微蹙,傅延昇笑着指点他:“多观察他们相处的细节,看谁和谁是真的好,谁和谁之间可以被离间。”
戚屿正思考傅延昇的话,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被什么碰到了。
他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放松了身子靠在傅延昇怀里,而男人的一条手臂也从沙发背上滑下来,搂住了他的腰……
“……!!”
操,这姿势是不是太暧昧了!?
傅延昇见他扭头瞪自己,还一脸无辜道:“看我干什么,继续观察别人啊。”
戚屿收回视线,心如擂鼓,脑中暗骂了一堆有的没的,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待他俩……目光扫到唐伟烨,傅延昇又掐了一把他的腰,说:“姓唐的就不用观察了,尽量把他当空气吧。”
戚屿:“…………!”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动脚?
戚屿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继续分析。
他想起秦寒好像比较急性子,他有时会和司航吵两句嘴,比如去年质问司航为什么不让肖野带自己玩游戏——这大概是个突破口?
如果自己能比司航更重视秦寒,把他当平起平坐的朋友,秦寒会不会倒向自己?
朱麟总是对别人笑呵呵的,看谁和谁闹别扭了还经常打打圆场,调节一下气氛,但这人真实想法如何,戚屿有点看不懂……
……
戚屿边思考边和傅延昇讨论起来。
傅延昇听了他的看法,分析道:“朱麟这类人的脑子绝对要比秦寒多一道弯,但想要离间,从朱麟身上下手却比从秦寒身上下手更容易。”
戚屿:“为什么?”
傅延昇:“一根筋和直性子的人其实很看重义气,这种人不好收买,弄不好反而会被他的耿直所害,但朱麟对司航的好可能是建立在利益上的,他知道跟司航交朋友对自己有好处,所以会讨好司航,这种人,你一旦比司航更有结交价值,他可能就会倒向你。”
戚屿听着傅延昇的解说,心中一阵暗叹,又忍不住扭头斜了他一眼:“傅老师,你是不是每天都在脑海里做这种模拟实战?”
傅延昇:“商场如战场,分析别人不该是从商者的一种本能?”
戚屿:“傅老师,你真的……心好黑。”
傅延昇愣了一下,笑问他:“喜欢吗?”
戚屿:“……”
神tm喜欢吗……
傅延昇继续结合自己的经验给他分析各类人的性格特征,因为靠得近,男人说话嗓音压得很低,还有一点点沙哑,像是情人间的絮絮低语。
包厢里放着一首英文歌,旋律优雅,极富情调。
戚屿以前听过,还记得歌名,叫《the tennessee waltz》。
歌词大意是说,一个女孩在舞会上把自己的好朋友介绍给了爱人认识,结果好朋友在和她爱人跳舞时偷走了她爱人的心。
前面的歌词都和戚屿无关,但戚屿只觉得这一刻,傅老师也要偷走他的心……
完了……
他不会……真的是……
就在这时,傅延昇忽然提醒他:“有人进来了。”
戚屿赶紧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瞟向包厢门口。
只见一个身穿灰衣的青年走进来,他来得悄无声息,像个要把自己隐藏在背景中的影子。
那人走到司航身边,在对方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以同样的方式退了出去。
戚屿见司航的眼睛亮了起来,接着又在朱麟耳边耳语了几句,朱麟就拍掌发话了:“哪个想赚钱的?机会来了!”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司航,瞬间群情激昂。
司航懒懒地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像个发号施令的君王:“老规矩,投我这个股票,就得听我的指令行事,哪天买,哪天卖,朱麟会告诉你们,每个人最多三十万,这次是十五天,保证百分之二百以上的利润回报率。”
戚屿一惊,15天?200%?
也就是说,十五天三十万变六十万?有这么夸张?
但众人听了却丝毫没起疑心,还激动地嚷嚷着——
“每个人最多三十万?太少了吧?”
“就是啊,我最近都舍不得花钱,就等着这一笔呢。”
“我投我投,算我一个!”
“我也跟!”
……
朱麟一个个记下他们的姓名和数字,然后问:“还有没有人?”
司航看向一直沉默观察的戚屿,笑问:“戚屿,你要不要也跟一笔啊?”
孟文辉也焦急向他求助道:“戚屿!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爸限制我消费,这次回国就给了我五万块钱,你借我点,回头赚了我跟你五五分!”
戚屿正犹豫,忽然感觉一股热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腰上的力道好像也收紧了些。
下一秒,男人缱绻温柔的嗓音就钻入他的耳朵:“别参与。”
36、036.股市坐庄(一更)
036.股市坐庄(一更)
“???”你tm贴这么近说干什么!?
戚屿骨头一软, 差点没把身子的重心全倾向了傅延昇。
尽管受到了傅延昇的提醒,但眼前的形势好像不容许他不参与,很多人都在看他, 孟文辉和司航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我……”感受到腰间的压力,戚屿又是一颤, 猛然一想:傅老师阻止他肯定有一定的理由,虽然面子上过不去, 但比起司航,他当然更愿意相信身后这个男人。
“我自己就算了,文辉你想借多少?”戚屿最终道。
“十万,十万你肯定有的吧?”孟文辉满面红光。
“最多借你五万, ”戚屿皱了下眉, “我也不用你跟我分红,赚了钱你自己拿着就是。”
刚听戚屿说只愿借五万,孟文辉还撇了下嘴嫌不够,听戚屿又说不要跟他分, 他立即喜笑颜开:“好好好!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司航见他不投,好像也没太在意, 毕竟戚屿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 谨慎也难免。
戚屿舒了口气, 这才愤愤然地看向傅延昇, 用力把对方的手拽开——这男人把他的腰当什么?控制他的开关吗?一会松一会紧的!
男人被迫抬起手臂, 重新搁在沙发背上。
“为什么让我别参与?”戚屿压低声音问。
“出去再告诉你……”傅延昇的神情透着股淡淡的温柔, 像是很满意戚屿刚刚的听话。
***
这天的聚会一直到午夜才结束, 有傅延昇的“贴身陪伴”,唐伟烨之后总算没再凑过来自讨没趣。
离开时,戚屿和他又照了个面, 发现对方的脸色臭得不行……而且不知是不是唐伟烨刚看到了傅延昇对他的暧昧举动,那眼神嫉妒得都快冒出绿光来了。
两人都喝了酒,傅延昇找了代驾帮他把那辆兰博基尼跑车开回去,好巧不巧,这一幕也正好让那唐伟烨碰了个着。
彼时他们在负一层等车,唐伟烨瞅着傅延昇酸溜溜地说:“傅兄,刚都没问,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司航他们这一圈人全是仗着家里头的背景才凑到一起的,交友有时候根本不在乎这人是谁,只在乎这人背后的财团是什么。
面对唐伟烨的打探,傅延昇也不遮掩,笑笑说:“没做什么,都是普通人。”
唐伟烨有点不信:“普通人?”
傅延昇抱着手臂“嗯”了一声,补充了一句:“给国家打工的普通人。”
唐伟烨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车来了,傅延昇不再理会唐伟烨,给戚屿开了车门,两人一前一后坐进后排。
等车子驶离淮金路88号会所,戚屿才问傅延昇:“你刚说给国家打工的普通人,什么意思?为什么唐伟烨那副表情?”
傅延昇淡淡道:“这句话的意思很宽泛,他可以只从字面理解——只要是给国家交税的人,都是在为国家打工,这些人包括你我他,也包括路人甲;范围缩小一点,他可能会理解为我家是官方背景的,给国家打工的可能是普通公务员,也可能是位高权重到不适合被暴露的高官……不过看他刚刚的表情,估计解读成了最后一种吧,毕竟我是和你在一起呢。”
戚屿失笑,傅老师这一套套的怎么这么多?
不过说起来,戚屿还真没打听过傅延昇的背景,这会儿不由好奇道:“那你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傅延昇瞥了他一眼,笑问:“怎么,我俩在一起你还在意门当户对?”
“不在意啊,”戚屿愣了一下,竖眉道,“不是,谁跟你在一起了?”
傅延昇轻轻“啧”了一下:“半个小时前还一脸享受地靠在我怀里呢,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戚屿急躁地反驳,“谁一脸享受?明明是你拉我靠过去的!”
戚屿承认,他刚刚,是有那么一点心动……但那是酒精、音乐和傅延昇暧昧举动的综合因素,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自然不能再容忍傅延昇继续混淆是非。
傅延昇看了他两秒,忽然说:“学校里工作的。”
“啊……哈?”戚屿还沉浸在对性向的自我摇摆以及自我否认状态中,大脑的反应速度根本跟不上傅延昇转移话题的速度!
傅延昇偏开视线,正经道:“我说我家里人都是在学校工作的。”
戚屿:“……”
戚屿:“哦……”
原来如此,难怪傅延昇身上有一股书生气,还喜欢让人叫他老师,看来是受家庭的影响。
戚屿想起来,又问:“对了,刚刚司航那个股票,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参与?”
傅延昇反问他:“你刚听到司航说的那个事,第一反应是什么?”
戚屿:“庞氏骗局?”
庞氏骗局是金融领域的一种金字塔骗局,创始人是一个叫查尔斯·庞兹的意大利投机商人,主要做法是用高额的投资利润回报率为诱饵,骗取源源不断的投资者投入资金,填补金字塔顶端那批人的高额回报。由于投资的公司或企业并不存在盈利现象,所以最终肯定会有很大一部分被骗者亏得血本无归。
其实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戚源诚从小教育过戚屿要警惕,但司航这样的身份背景,戚屿又很难把对方和“骗局”联想起来。
毕竟当时身处包厢的都是司航身边最亲近的朋友,纵使司航想骗,也不大可能挑熟人下手。
……难道这只是个庞氏骗局的开端?
可司航身边还有徐一舟那样的高级人才看护把关,司家又不缺这个钱,司航何必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做这种事?
傅延昇等他思考了一会儿,才架起手臂道:“司航让你们投的那家公司是实际存在,而且是在盈利的。”
“不是庞氏骗局?”戚屿一愣,“那是什么?”
傅延昇不答反问:“你知道股市背后都会有一些神秘的大户投资者在坐庄吗?”
“知道。”戚屿点头,但他听过坐庄的概念,对实际操作过程却有些茫然。
傅延昇解释道:“这种大户投资者又称庄家,庄家是相对于散户的存在,他们通常用数亿甚至十几亿做一只股票,对某股票的控量通常要高达50%,正常情况下,坐庄分选票、拜票、砸盘吸筹、拉抬股价、高价出货这么几个步骤,庄家的举动会直接或间接影响着散户的收益和二级市场股价。”
戚屿:“难道司航这只股票和坐庄有关?”
“不错,既然司航让你们投的哪家公司存在实际经营情况,这家公司背后极有可能有庄家,而且根据司航透露的信息和这家公司最近的股市走向,我推测他们正处在吸筹或是短期拉抬股价阶段……”傅延昇看向戚屿,“还记得那个进来给司航通风报信的人么?”
戚屿:“嗯……”
傅延昇:“这个人估计是了解背后内幕的人,庄家坐庄时为了不让监管机构抓住把柄,会拉一些私募大户和散户富商一起行动,司航他们赚的钱,也很有可能是他们为了帮庄家操控股票走向而获得的报酬。”
戚屿愣道:“这么说来,到时候大家真能拿到这么多的收益?”
傅延昇点头:“大概率是的。”
戚屿松了口气,这下不怕孟文辉被骗了,但他又奇怪:“既然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你为什么不让我参加?”
傅延昇看向他:“我刚不都说了,庄家坐庄要防监管机构,股市坐庄和庞氏骗局本质上都是利用群众的信息劣势和人性弱点在割韭菜,只不过庞氏骗局是明目张胆地非法集资诈骗,而股市坐庄只要不涉嫌内幕交易,不扰乱金融市场秩序,就不犯法。”
不知道为什么,戚屿觉得傅延昇说这些话时看他的眼神有点犀利,像是要把他心中的那些无意识的贪念都挖出来,曝晒在阳光下,狠狠鞭笞一番。
戚屿垂眸道:“那我不是听你的了么。”
“戚屿,”傅延昇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缓声问道,“你以后作为资本的拥有者,作为商人,有没有想过自己要坚守什么样的原则?”
戚屿怔了一下,这问题居然把他问得傻坐在那里,半天都答不上来。
什么原则?不犯法就是原则啊。
可他又觉的,傅延昇想要听的不是这个答案。
对方果然没等他多久就转移了话题:“美薇那边的调查怎么样了?”
“呃,没啥进展。”戚屿看向窗外,有点在心里懊恼自己的无用。
傅延昇沉默片刻,问他:“你周六有空么?”
“周六?”戚屿回头。
“明天周六。”傅延昇提醒他。
“哦……”戚屿连轴转地忙了十天,还拉着吴双陪自己一起加班加点搞调查,都忘了明天是周末,“本来打算明天和吴双出差去宁城,美薇纺织厂和服装厂都设在宁城附近的邱镇,我想去走访一下。”
戚屿看了眼手机时间:“不过今天太晚了,吴双上周末也没放假,我回头给他发消息,让他也休息一天,后天再去吧。”
“是该休息休息,”傅延昇瞅着他的脸道,“看看你,你都快把自己的脸晒成猴子屁股了,有这么拼么?”
戚屿恼道:“说谁猴子屁股?”
傅延昇:“后天我陪你们一块去吧。”
戚屿愣住了:“你一起?”
傅延昇挑眉:“怎么?我难得周末有空,你不需要我帮忙?”
戚屿:“……要。”
车子到了戚屿住的酒店门口,在戚屿下车前,傅延昇又说:“明天你在酒店吧?我吃过中饭过来找你,先跟你了解一下你之前都查了些什么。”
37、037.亲密接触(二更)
037.亲密接触
回到酒店房间, 戚屿洗完澡躺在床上,满脑子还是傅延昇今晚对他做的事。
其实从傅延昇主动提议假扮他男朋友开始,戚屿就重新开始怀疑对方的性向了, 结合他们去年的那个吻……
哪有纯直男能接受去吻一个同性?
还愿意假扮别人的男朋友?
疯了吧。
可就算傅延昇是gay,那又怎样呢?
是gay他就非喜欢自己不可吗?
即使戚屿对自己的外貌有绝对自信, 也没狂妄到认为是个人都会爱上他。
毕竟他可是有一次失败的勾引经历呢……
戚屿想起傅延昇在回来路上对他说的那番话,加上问他的那个关于原则的问题, 又一次感慨,哎,傅老师是多么正直完美的一个男人。
如果有傅老师这样的男朋友,他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为对方变弯……
……!?
等一下, 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他为什么会想到为傅延昇变弯?
他们当师生和挚友不香吗!?
……fuck……
戚屿现在深深地怀疑, 他和他的双胞胎弟弟戚枫之间有一种神秘的磁场,是戚枫对凌可无脑的热恋在冥冥中影响了他,让他也越来越倾向于变成一个基佬……
……可恶的戚枫!
***
次日戚屿睡了个懒觉,起床后直接在酒店吃了午饭, 傅延昇说下午来找他,果真在午饭时间后给他打电话了。
“在酒店吗?我现在过去?”
“……来吧。”
戚屿挂了电话, 又给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设。
他告诉自己, 虽然他和傅延昇有过一个吻, 但那个吻是他主动撩来的, 而且傅老师很可能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他;虽然傅老师很有可能取向为男, 但他不一定对自己有那方面兴趣;虽然傅老师偶尔会在语言上调戏他一下, 但那只是对方嘴贱, 人家本性还是很正直的。
——所以,你tm如果没有那么强烈的冲动为他变gay,就好好跟人家保持绅士间的距离, 一定、千万不能过界!
戚屿深吸了一口气,返回房间。
他换了身禁欲系的月白纹衬衫,一直把扣子扣到喉结,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略显蓬松的黑发,之后坐在套房的客厅沙发上,手上拿着一堆近日的调查总结,像准备着做论文答辩一样,一脸严肃地等待傅延昇的到来。
二十分钟后,傅延昇到了,戚屿起身去给他开门。
“脸上的晒伤好点了吗?”男人见到他就盯着他的脸看。
戚屿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用冷静又克制的音调说:“估计得二十天左右才会好……没事。”
傅延昇说:“我带了药膏,给你抹一点。”
戚屿:“?????”
傅延昇径直走到沙发边,从随身携带的牛皮袋子里取出一盒巴掌大的小罐子,见戚屿还站在门口,催道:“愣那儿干什么?”
戚屿慌道:“不是,我不用……”
“不用?”傅延昇打断他,“连自己的脸都不敢碰还说不用?是不是得给你刮掉层皮你才会叫疼?我昨天连夜跑了三个药店,今天一大早又去了一个私人医院才给你买到的这个进口药膏,医生说了,这个对晒伤疗效特别好,一抹就灵……不要逞强了,过来。”
戚屿原本是最不服这种数落加命令式的语气的,换另个人要敢这么跟他说话他估计扭头就走。
可偏偏说这话的是让他钦佩的傅老师,而且对方居然还说昨天连夜跑了三个药店?他们昨天分开都快一点了,傅延昇那之后没回家还去给他买药?
戚屿忽然间就有点感动,好像察觉到了男人严厉语气下的关心。
他不受控制地走到沙发边,看着那药膏说:“其实我可以自己……”
傅延昇:“你看得见么?坐下。”
戚屿:“…………”
几秒种后,当男人蘸了药膏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戚屿空白的大脑里一瞬间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这tm是什么诡异的发展?
明明他半个小时前还在给自己洗脑说要跟傅老师保持合适的距离,怎么现在就让傅老师给他抹药膏了?还有比这个更暧昧的亲密接触吗?
等等,我是看不见但我tm不能照镜子吗?
这个男人给他下了什么魔咒,怎么他一碰上对方就掉智商?
“嘶……!”戚屿被对方的动作打断了思绪。
傅延昇:“……疼?”
戚屿眉心微微拧起:“有点。”
“娇生惯养的……”傅延昇笑着低喃了一句,又蘸了点药膏,手上的动作连同着语气一起轻柔起来,“脸上的皮肤倒是挺滑。”
戚屿:“……???”
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着……傅老师在借机占他便宜?
“行了,药膏我放在这里了……”
不知过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十五分钟,傅延昇终于直起身子退开去。
“早晚一次,之后你记得自己抹,估计两三天就会好了。”
戚屿斜眼看他,心说你怎么不说我看不见了?
傅延昇无视他审视的眼神,转身去洗了手,回来又从袋子里拿出两杯冰镇饮料放在茶几上。
“这什么?”戚屿问。
“公司里的妹子给我推荐的网红茶,说很好喝,一杯芝盖芒果,一杯葡萄多多,你挑一杯。”傅延昇说。
“你公司的妹子?”戚屿挑了杯紫色的,插上管子,皱眉道,“其实我不爱喝特别甜的饮料。”
“嗯,我管着手下五个项目组,好几个漂亮妹子……”傅延昇解释道,“我没让店员加糖,你试试。”
“哦……”戚屿心道,你看看,傅老师多关注妹子,这厮可能就是这副德行。
冷静下来吸了一口饮料,吮到一颗葡萄肉,戚屿眼眸微睁。
“可以么?”傅延昇问。
戚屿看了一眼杯子上的牌子,感叹:“还不错。”
傅延昇笑笑,坐下后道:“跟我说说你之前的调查情况吧。”
戚屿一边喝饮料,一边拣着能说的告诉了傅延昇,傅延昇听了后啼笑皆非:“你就这样搞调查?”
戚屿:“那不然呢?”
傅延昇:“你直接搞这么一出太子出访,底下那些人能让你查到问题就怪了。”
戚屿皱眉:“我也有搞过突击检查啊。”
傅延昇正色道:“你以为他们是知道你今天要去就今天做好准备工作的?早在知道你要回来做临时董事的时候,估计下面的人都已经严阵以待了,不管你今天去,还是明天去,全是表面功夫。”
戚屿急着说:“那我能怎么办?照你这么说,明天我厂里都不用去看了。”
“去还是要去的,”傅延昇喝了口饮料,道,“至少你看到的能用来当对照组。”
工作表现不好,作业检查不合格,戚屿既沮丧又不甘心。他知道傅延昇肯定有办法,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去了就有用?”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要真做了手脚,肯定会留下把柄,只要抓到一个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一串,可你现在呢,是萝卜的叶子都没看见,还把自己晒成了……”傅延昇欲言又止地笑哼了一声,“说了你又生气。“
戚屿:“……”
这tm和说出来又有什么区别!?
他瞪了眼傅延昇,气得牙痒痒,可心里又一阵伤春悲秋:碰到他这么笨的学生,傅老师大概是不会答应去陪读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承认,自己好像确实挺没用的。
傅延昇见戚屿难得没反驳还一脸落寞的样子,不由问:“怎么了?开个玩笑,还真不高兴了?”
戚屿捏着杯子闷声道:“没什么。”
傅延昇望着他,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相对了半分钟,戚屿郁闷道:“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傅延昇低声说:“看你好看。”
戚屿:“……”
傅延昇笑了笑,又安慰他:“好了,我不都说了明天陪你一起去抓坏人么?别难受了,嗯?”
戚屿:“…………”
这哄小孩似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他是又受到戚枫那小子的磁场影响了吗?
为什么他觉得傅延昇现在看他的眼神……这么深情?
傅延昇问:“你原本明天是怎么安排的?”
戚屿:“我本来打算带吴双和我爸给我安排的两个保镖,四个人直接开车过去,如果你一起的话,就得换个七座的商务车了。”
傅延昇:“美薇那个秦总给你安排的秘书呢?”
戚屿摇头:“她不知道我周末打算去宁城,我这次本来就是想去搞突袭调查。”
傅延昇又笑了:“我发现你这人特别一根筋。”
戚屿:“???”
傅延昇:“说要调查就一个人钻牛角尖,像是跟什么人较劲儿似的……你就没想到求助专业人士?”
戚屿一愣,找专业人士?这不算作弊么?
不是傅延昇要考察他能力?所以他才都自己来的啊。
“调查这种事本来就得像搞谍战,需要埋伏,也需要耐心,你不知道调查公司查人家企业的真实状况,经常一队人一蹲就是几个月的么?”傅延昇一顿,说,“你带这么点人,还全都明晃晃地跟在你身后,就想查出问题绝对不可能。”
戚屿:“……”
难道是他误会了?
还是说找调查公司也是反映他应用能力的一方面?
……
算了,考卷分数都已经下来了,傅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傅延昇:“正好我认识啄石那边的几个调查员,人我来安排吧,不过一码归一码,请专业人士来工作是要付钱的。”
戚屿:“钱不是问题。”
傅延昇:“好,那我也算一个?毕竟要接触你们公司的运营实情,回头签个保密合同,等真查到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泄露。”
戚屿“嗯”了一声,暗道,傅老师不愧是傅老师,做事总是这么滴水不漏,让人放心。
38、038.试探成功
038.试探成功
确定戚屿要请专业人员后, 傅延昇当即在客厅里打了个电话。
“江晓?我是傅延昇……”
他没有避着戚屿,所以戚屿能直接听到对方说了什么。
“呵呵,最近挺好的……不说闲话, 找你有事,”傅延昇眼神含笑, “我这儿认识一个小朋友想查他家里公司,你帮我找几个调查人员过来帮忙?”
戚屿:“……?”小朋友?
傅延昇继续对着手机道:“四个人吧, 一个负责组织接洽,一到两个走访录像,收集信息,还有一个负责写分析报告……如果综合能力比较强, 只要三个也行, 明天就要……对,明天……”
戚屿听着傅延昇目的明确地帮他找人做安排,心中又是一番钦佩加感激。
“嗯,就按照正规的市场调查价来吧, 这个小朋友不缺钱……”傅延昇说着又笑看了戚屿一眼,“嗯, 就是他……”
……“就是他”?对方知道他是谁?
傅延昇垂眸:“好, 人安排好了先把履历发给我过目一下, 等我跟他确定ok再走合同……行, 先挂了。”
收起电话, 傅延昇对他道:“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找好。”
戚屿:“你刚刚打电话的对象是不是啄石调查公司的法人代表?”
傅延昇:“你知道?”
戚屿:“之前你跟我签的那个电子合同里写了, 江晓。”
“这么小的细节你都能记得?”傅延昇扬眉, “记性不错啊。”
戚屿好奇:“你跟那个调查公司是什么关系?徐一舟不是说那只是个皮包公司么?”
傅延昇解释道:“江晓是我念书时认识的朋友,这家公司是他开的,本来确实是皮包公司, 因为里边的调查人员都跟我一样是兼职,这个公司的存在也是为了方便大家接私活时能合法收款,但江晓后来发现,市场上对公司调查有需求的人挺多,于是就慢慢就正规起来,现在也招了不少全职的调查人员,接一些客户委托的案子。”
戚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像你这样兼职的调查人员有多少?”
傅延昇:“应该不多了,以前大家有功夫做兼职是因为在念书,现在都各自有了正经的工作,也不缺那个钱了,谁闲着没事还来接私活?”
戚屿:“读书?本科?”
傅延昇:“大四这样,那时闲余时间比较多,我也想实践一下自己学到的东西,就接着玩玩。”
接着……玩玩?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傅延昇念大四的时候好像还没成年吧?
戚屿惊讶道:“你之前给我看过的那个小广告上的项目,你大四的时候就能做了?”
“那时会的范围还没这么广,不过……”傅延昇回忆了一下,“也差不多吧,除了需要依赖实际经验的,大部分都行。”
“……!”
戚屿忽然间备受打击,同样都是大学生,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怎么了?”傅延昇见他两眼晶亮的样子,莞尔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你胡说什么……”戚屿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心脏却随着对方这句话一阵乱跳。
当晚傅延昇又陪戚屿吃了个饭,就早早回去了。
戚屿独自在房间里反思下午和傅延昇相处的细节,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地方想岔了……
他的调查明明毫无进展,工作也做得不好,可傅延昇非但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还温柔地哄他、安慰他,又尽力帮忙解决他解决不了的问题……这好像不是想看教学成果的老师该有的表现吧?
被强行压下去的那个怀疑又重新浮上戚屿的心头——这个男人是不是,喜欢他?
如果不喜欢,傅延昇为什么要把他拉的小提琴曲设置为手机铃声?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会半夜三更去淮金路接他?如果不喜欢,傅延昇凭什么要连夜跑三家医院给他找买晒伤药膏?如果不喜欢,傅延昇又为什么放着大好周末不过为他忙前忙后?
朝着这个方向,戚屿再一回想傅延昇和他吃石锅鱼那天说的话,竟觉得处处都是暗示,处处都在表达“感情”!
——想要?不好意思,这东西只传傅家儿媳;
——如果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可能会利用我的需求,来达成你的目的,这就背离了我的初衷;
——我不会勉强你,除非你心甘情愿。
……
没错,因为傅延昇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对方,如果冒然表达情感,就有可能变成勉强……
而自己也确实有可能为了让对方留在身边出卖一段时间的个人感情,毕竟他也不反感傅延昇。
“呵……”戚屿不自觉地笑了一声,像是忽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兴奋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
他忍不住提醒自己冷静点,不要这么早下结论。
万一又搞错方向,岂不尴尬?他可是有一次勾引失败……
不对,戚屿反应过来,那次勾引失败也不能说明什么啊!就算傅老师喜欢他,对方也不是那种看他醉酒就乘人之危的人呀!
想到这里,戚屿都忍不住抬手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为自己之前在岔道路上一路狂奔的举动感到好笑。
——戚屿啊戚屿,傅延昇没得说错,你真是笨。
一次失败,你就不能再试试第二次、第三次?
***
晚上九点左右,戚屿收到了傅延昇发过来的调查人员信息,一共三个,分别叫卫天瑞、李光和贺景硕,年纪都在二十五六岁左右。
接着傅延昇又告诉了他委托调查的价位,戚屿看了觉得没问题,就和啄石签了合同。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明日的具体行程。
“加你原本想要带的人,目前一共八个,明天我们得安排两辆车一起过去,不过我怕你现在住的酒店有美薇的眼线,你和他们分开前往会比较好。”傅延昇建议让他的其中一个保镖在海城和那三个调查员碰头,他们四人一辆车走,剩下的王猛、吴双、傅延昇和他坐另一辆,到了宁城再找地方会合。
戚屿觉得可行,商定完后,两人说了第二天见面的地点时间,就各自休息了。
周日早上八点,吴双直接来酒店和戚屿他们碰面,之后王猛开车从酒店出发,先去傅延昇的住所接对方。
傅延昇也住在金融区,照着他发过来的定位,开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原来你住得离我这么近,”戚屿透过车窗打量路边的高档小区,问刚上车的傅延昇,“你一个人住这里么?”
傅延昇“嗯”了一声,问:“早饭吃了吗?”
“在酒店里吃了点,”戚屿好奇道,“你家人都住在哪里?”
“也在海城,他们有他们的住处,”傅延昇取出从星巴克买的三明治和咖啡,问,“不介意我在这里吃吧?”
“没事。”戚屿还替他拉开了后排座位中间的扶手置物架,好让他放咖啡。
之后轻咳了一声,带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试探道:“你一个二十七岁的单身男人独自住这种地方,也不找伴侣,不寂寞吗?”
傅延昇瞥了他一眼,说:“有个清纯帅气的大学生天天在网上缠着我聊天,我寂寞什么?”
戚屿:“……!”
f…u…c…k……y…e…s!
傅老师这是在撩他对吧!?正常人之间谁会这么说话!?不怕被怀疑耍流|氓吗!?
戚屿调整了一下呼吸,一脸镇定地反撩回去:“可惜这个大学生的合同快结束了,他马上就不会来缠着你聊天了。”
傅延昇说:“没关系,聊天合同结束了,还有其它合同可以谈嘛,到时候没准就住一起了呢。”
戚屿:“…………”
住一起?傅延昇这不是明显在暗示他可以去陪读吗?
啧,他以前看傅延昇的眼神是有多厚的滤镜才觉得这男人很正直?
什么撒娇、霸道、黏人……这男人分明是无时不刻地在挑|逗他!
戚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雀跃和得意是肯定的——他多崇拜傅延昇啊,知道了傅延昇喜欢他,就好像抓住了对方的把柄,恨不得拽在手里跟全世界炫耀一下。
而且,戚屿以前碰到的大都是才见了几次面就嚷嚷着“喜欢”的追求者,或是像唐伟烨那样恨不得把欲望写在脸上的——那些嘴上说着喜欢和爱并要求他给予同等回应的,实际上是最自私的人,他们根本没在意过他的心情、想法和他的需求,只是一厢情愿地倾泻着自己的欲求来造成别人的困扰。
但傅延昇不一样,戚屿这还是第一次遇上像傅延昇这样喜欢得不露声色,却又那样暗潮汹涌的,像是一张绵绵密密的网,把他从里到外的裹起来,又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温水,把他浸泡在里头……
傅延昇还什么都不说,非要他自己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网住了,泡熟了。
……
可是,这状态又让戚屿感到生气和懊恼,因为他觉得自己完完全全地被设计和玩弄了。
以他对傅延昇的了解,这男人肯定什么都看在眼里,才会时不时笑话他笨、傻、可爱……
如果这是一场模拟商战游戏,他估计已经game over了吧!
想起自己之前那些摇摆不定的心情,还有那些错误的努力,戚屿就不甘心极了,真恨不得让傅延昇也尝尝那些滋味!
可能是他出神太久,傅延昇又转移话题问了一句:“早上出门药膏抹了吗?”
“抹了,”戚屿眯了下眼睛,淡笑着说,“不过我觉得还是傅老师帮我抹的时候更舒服。”
傅延昇:“…………”
戚屿悄悄观察着男人的表情,发现对方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从容了!
过了好几秒,傅延昇才抬手推了下眼镜,看向他道:“这样啊,
39、039.他叫戚枫
039.他叫戚枫
他的目的是要试探, 而不是真勾引——言语上可以适当地放开些,但他还得继续假装自己“没反应过来”。
傅延昇以前总教他做事要有耐心,戚屿这回下定决心, 在百分百得到确认之前,他绝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戚屿假意收敛, 主动说别的事来缓解方才那股突如其来的暧昧。
从海城开车到宁城要将近三个小时,漫漫长路, 戚屿稍稍假正经了片刻,又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
“傅老师,你有兄弟姐妹吗?”戚屿问。
“有个弟弟。”傅延昇说。
“你也有弟弟?”戚屿意外。
“嗯,”傅延昇看向他, 问, “怎么,你也有?”
“我有个双胞胎弟弟。”戚屿故意说,“我弟弟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戚屿抛出这个话题,正是想试探傅延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网聊的时候?见到他以后?还是更早的去年四月……
当时他撩完傅延昇后报上的是戚枫的名字, 倘若傅延昇还记得去年发生在skyline的那件事,会把“他们”当成两个人么?
“哦?”傅延昇看上去有些好奇,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他叫戚枫。”戚屿时刻不忘打量傅延昇的神情。
傅延昇沉默片刻, 问:“真的跟你长得一样?”
“……嗯。”戚屿哼笑一声, 心说双胞胎长得能不一样么?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傅延昇的反应, 他莫名有种自己吃起了披着弟弟马甲的自己的醋的诡异感觉……
傅延昇又问:“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你有个双胞胎弟弟?”
“我父母离异了, 我弟弟跟我妈在国内生活。”戚屿暗想, 傅延昇这么喜欢查人老底,难道真不知道这事?
还是说,对方现在也是在跟他演, 其实是在反过来试探自己抛出这个问题的目的?
傅延昇摸摸下巴:“在国内啊……”
戚屿皮笑肉不笑地问:“对我弟这么好奇?你想不想见见他?”
见傅延昇若有所思,戚屿心里头的暴躁值蹭蹭地往上涨——你tm敢说“想见”信不信老子一脚把你踹下车去!?
“算了,”傅延昇摇头,“你一个就够我费心了,再来个一模一样的,我怕我招架不住。”
戚屿:“???”
这男人刚刚还真考虑了一下要两个!?他怎么不上天!?
傅延昇看向他,问:“而且你好像也不大高兴我去见你弟弟吧?”
戚屿心里一个咯噔,一边快速反思自己有没有泄露了不该泄露的情绪,一边装不懂:“为什么这么说?”
傅延昇笑说:“直觉。”
戚屿:“……”
“说中了?”傅延昇挑眉,“呵,你这人占有欲还挺强啊。”
戚屿:“…………”
这tm……
不愧是心深似海的傅老师!
戚屿这一刻才恍惚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一个对手。
他现在学的那些套路、那些心术理论几乎全是对方教的……傅老师怎么可能会被他的问题牵着走?
刚刚一着不慎,原本由他主导的对话就被傅延昇反扭转来试探他的真实想法了。
太可怕了……
但戚屿好像……也越来越兴奋了!
傅延昇发现了自己的占有欲,所以顺着他的想法说不见他弟弟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傅老师喜欢他啊!
哈哈。
这绝对不是什么简简单单试探一下就能套出真心的游戏,而是一场考验彼此心术和演技的信息博弈战!
戚屿抬了抬眼皮,得意道:“你就这么在意我高不高兴?”
傅延昇:“你不喜欢?”
戚屿:“我喜不喜欢很重要?”
傅延昇:“重要,你现在不还是我的服务对象么。”
戚屿好奇:“那等我们合同结束,你就不在意我高不高兴了?”
傅延昇:“得看情况。”
戚屿:“看什么情况?”
傅延昇:“如果你像吃石锅鱼那天那样挽留我,我还是会在意的,毕竟投入是有回报的。”
戚屿叹气道:“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呢傅老师,我觉得留住你的希望可能不大了……”
傅延昇:“……”
戚屿一愣,咦?傅老师是没话说了么?这一局他赢了?……
几秒种后,傅延昇才沉吟道:“我想了一下,我觉得我还是去见一下你那个双胞胎弟弟吧。”
戚屿:“…………”
这姓傅的是不是想死!!!
傅延昇:“他在海城吗?在哪里念书?学什么专业的?”
戚屿强压着自己心中十级狂风般的怒气,告诉自己必须要忍住,假装不在意,完全不在意……
“好啊,你去啊,他是f大的校草,过了暑假上大三,新闻系,你去f大随便找个女生问问,估计都认识他。”戚屿阴恻恻地笑。
傅延昇:“他有对象了吗?”
戚屿斜眼看他:“他有没有对象跟你啥关系?”
傅延昇:“对比一下你们两兄弟谁在感情上面开窍更早。”
戚屿:“……???”
“戚总……”坐在副驾座的吴双忍不住开口道,“前面快到服务区了,你要不要上洗手间?”
“呃,”戚屿回过神来,“去一下吧。”
到了服务区,刚下车,戚屿就感觉头上被什么东西一盖,他抬眼,只见傅延昇给他戴了顶鸭舌帽。
“别再晒着了。”男人抵着帽子轻轻按了按他的脑袋。
戚屿扭头,见傅延昇也戴了顶一样的……
他收回视线,垂眼“嗤”了一声,脸上总算又有了笑意。
***
中午十二点,四人抵达宁城市中心,先在那儿吃了顿中饭。
那几个调查员比戚屿他们先一步从海城出发,直接去了邱镇,戚屿他们吃过饭后才前去与他们会合。
三个调查员入住了邱镇的一间招待所,那地方距离美薇服装厂仅一点五公里远。
下午一点半,戚屿和他们碰了面,三人都是相貌平平的青年。
其中卫天瑞是这个调查小组的组长,剃着平头,一脸耿直,他主要负责制定任务计划和幕后分析,李光和贺景硕个子偏矮,但两人看上去都很机灵,他们负责现场调查和情报收集。
戚屿到的时候,几人已经在其中一个房间里架起了监视用的电脑,傅延昇招呼他们坐下来一起讨论调查计划。
当卫天瑞听说戚屿原本打算直接去厂里时,立刻推翻了他的想法:“戚总,我们建议您先不要出面。”
戚屿纳闷:“我不出面?”
“是的,至少这一周内都不要出面,我的计划是让李光扮演一个外部服装贸易商,先去厂里找经理谈一笔合作,李光去的时候会带这支录音笔,找机会留在适合录音的位置,里边的电量能维持其录音工作120-180个小时,大约是五到七天,如果厂里有非正规的经营活动,都能录下来直接传到这台电脑里作为证据……”卫天瑞一边解释一边为戚屿介绍他们带来的设备,“如果录音笔放置顺利,我们会随时随地把录到的信息文件发给你,一旦你听到什么不对劲的内容,就告诉我们,后续我们再选合适的时机请你出面。”
戚屿:“什么时机?”
傅延昇在边上说:“可能人赃并获的时机。”
卫天瑞点头:“没错,不到合适的时机,你尽量保持原先的工作和生活节奏,不要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戚屿:“……”
戚屿低声道:“那我这周末岂不是白来了?”
“也不会,我们对美薇的一些情况不大了解,还需要你跟我们讲讲,”卫天瑞说着又指了指李光的衬衫扣子,“李光身上有配微型摄像头,一会儿他和贺景硕就去服装厂,你也可以留在这里一起看看。”
戚屿告诉卫天瑞,美薇在国内一共有三个厂房,这里是第二大的一个。
他从公司日志上看到,邱明阳的儿子邱如松每个月都要来这里两次,主要负责一批国内销售市场的服装出厂和验货的事项。
服装厂的工人实行三班倒工作制度,除了春节几乎全年无休,所以周末也有工人和管理人员坐班。
“你打算让李光扮演什么类型的贸易商?”戚屿皱眉道,“美薇的厂子只做美薇自己品牌的衣服,正常情况下不会与外边的贸易商合作。”
傅延昇在边上抱臂道:“据我了解,大部分品牌厂房还是会偷偷接外包——尤其是没有直属的企业拥有人看管的厂子,只要机器空着,工人有空,原材料有剩,很少有人会放着能利用的资源不用。只不过像美薇这么大的厂,主管可能有长期合作、信任度更高的私人客户,一般不大可能会和初次见面的贸易商合作。”
卫天瑞点头:“是的,但不管如何,我们先去试一下。”
和他们初步讨论完后,戚屿直感慨,这哪里是调查?这都算是专业级别的侦查了吧?
跟他们一比,他之前那些确实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了。
下午三点,戚屿坐在招待所房间的电脑前观看屏幕中实时录像。
只见李光和贺景硕出门后在附近打了辆车,直接开到了美薇服装厂正门口,和门外大爷一番交涉后,几人顺利进入了厂子,之后来到了一间接待室,坐了大概三十分钟后,又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同时,录音器里也有同步的声音传来。
“我是科室值班经理,我们厂长和业务经理今天都不在,你们有什么想谈的合作礼拜一再来吧。”
李光起身道:“那能不能先让我们参观一下厂里的车间和设备,我们想看看能不能满足我们的要求。”
女人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哦,这个我们不给随便参观的。”
戚屿正为他俩发愁,就见贺景硕起身道:“姐,拜托你了,我们早听说美薇的服装工艺特别好,是诚心想来谈合作的,我们不走大量,走小量订单也可以,既然你是科室经理,那也是领导,我们跟你谈也行……”
边说边走到那女人面前,背对着李光往对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等拍摄视角一晃,戚屿才看清那是一叠钱,看厚度约有一两千人民币。
那女人笑道:“小伙子嘴倒是挺甜,算了,带你们参观一下吧,但事先说一句,你们想的那个事估计困难,一般情况下美薇不和外面的人合作,除非你有小邱总的介绍。”
贺景硕:“小邱总?“
那女人道:“美薇生产部下面pmc部门的主管,我们出货现在都是跟他对接的,回头我给你一张他的名片,你们自己去找他谈吧。”
戚屿闻言,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40、040.致命bug
040.致命bug
傅延昇也站在边上似笑非笑地说:“看来你们这个美薇的pmc主管很有问题啊。”
戚屿没应声, 他看着李光和贺景硕跟着那个女人出了接待室,前往各大车间。
服装厂的剪裁、生产和后整车间都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日常工作,他们走得很快, 通过李光身上的摄像头,戚屿一时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之后来到了烫整车间, 戚屿提前和李光他们透露过,美薇这种外贸服装对烫整要求非常高, 人们也常用“三分缝纫七分烫整”来强调这个服装加工中的重要工序,所以戚屿提议让他们在“谈合作”时可以抓住这些点来提点要求。
李光果然在那里停了下来,车间里的声音比较嘈杂,这一部分的录音效果不是太好。
也不知他们交涉了些什么, 那个女人又带他们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只见里面有一些工人正在打包一些烫整好的衣服, 李光身上的摄像头恰好对向其中一件钉珠针织衫。
可能是屏幕上那件衣服显示的时间稍微长了些,戚屿看着看着,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等几分钟后李光他们离开那房间,戚屿才猛然反应过来, 问卫天瑞能不能倒回去看刚刚那一幕。
卫天瑞一愣:“现在就要回看?”
戚屿点头,他要立即确认。
卫天瑞只能开另一台电脑, 帮他把已备份的录像文件导过去, 然后再根据他的要求找出刚刚录到的那件衣服。
期间戚屿也让吴双替自己取来了工作用的ipad, 打开了me·we上一季度新款服装打样图片——果然从里边找出一件和李光拍摄到的钉珠针织衫相似的服装。
是的, 只是“相似”。
照片中的这件针织衫上有“me·we”这几个字母, 这个logo做的特别大, 在布料编织时就直接用颜色相近的线纺织进去的, 呈现出底纹的效果,这也意味着这个logo不能通过后期的印制工艺来呈现。
戚屿对这件衣服有印象是因为他上周在调查美薇的直营销售店时,看到过几件正在打折的春季滞销款, 其中一件就是这个钉珠针织衫,他当时还留心看了两眼,觉得这个工艺和设计结合得有点意思。
但刚刚偷拍录像里的这件衣服,明明都已经进行完烫整工序了,怎么会没有logo?
戚屿再仔细一对比,才发现两件衣服上的钉珠位置也不大一样!
傅延昇问他:“是发现什么了吗?”
戚屿盯着电脑屏幕,面色凝重道:“他们做的这件衣服,不是美薇的。”
但很显然,他们盗用了me·we的设计,甚至可能用了me·we特定的原材料。
其实,美薇之所以能在这么多外贸品牌中脱颖而出,主要赖于戚源诚当年在设计和工艺上的投入——美薇的设计中心设立在纽城,里边集结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知名设计师,旗下几个品牌的服装款式都是出自这些大牌设计师之手。
服装在国外完成设计后,再送回国内生产中心的技术部,结合工艺进行打板定样,最后才会送到服装厂进行批量制作。
而且由于部分服装工艺特殊,美薇的厂中配有不少小厂子没有的高级印染、加工设备,甚至包括一部分手工缝制作业,这些本身就需要很高的设备成本和人力成本,服装价格自然也会比普通的小牌子更高……
听完他的解释,在场几人都神色各异。
如果这件衣服不是美薇的,那会是谁的?
是谁在背后操控这条产线,又要把这批衣服卖到哪里去?
去年曾让戚屿百思不解的那个问题——有关美薇的生产性资产投入增高为什么未从利润中体现相应收益增长——似乎在这里发现了可追查的苗头。
实时摄像那边,李光和贺景硕已经参观完所有的车间准备离开服装厂了。
等那二人回来,戚屿又和他们聊了聊,尤其仔细询问了他们进烫整车间后发生的事。
李光说:“我们问那个科室经理,美薇的具体烫整是个什么流程,以后我们如果有合作,能拿到什么样品质的衣服,她就带我们去参观了那个房间。”
戚屿了然,原来李光是在提出了这些想法的情况下才会被带去那里“秘密”的房间。
这也说明,服装厂上上下下可能全都知道有这么条暗线存在,可如果换做他去调查,估计没人会告诉他,也不会让他看到那一幕。
“那科室经理给你小邱总的名片了吗?”戚屿问。
“给了。”李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
戚屿扫了一眼,上面果然印着邱如松的名字。
“你就按照那个科室经理的建议,给他打电话试试,就说要跟他谈合作。”
李光一愣:“真要找他谈?”
戚屿眯了下眼睛,低声说:“不谈怎么抓他把柄?没事,他想要什么合作条件,你告诉我,我可以配合。”
李光:“我明白了。”
李光当着戚屿的面给拨通了邱如松的电话,但没两分钟,通话就结束了。
“他拒绝了?”戚屿问。
李光摇头:“他说,最近不谈任何合作,让我九月份以后再找他。”
戚屿:“…………”
九月份,那不是他结束工作回美国的时间吗?
这群人还真是在演戏给他看啊!
戚屿心中恼怒,但怒归怒,他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冷静过,因为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对付美薇那些管理层了。
李光告诉他,他们把那支外表看起来与普通黑色水笔无异的录音笔留在了生产车间主任办公室桌上,不过一时半会儿估计录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戚屿见自己留在宁城暂时没什么意义,就决定当晚返回海城。
傅延昇次日也要上班,自然跟着他一起走。
***
回去路上,戚屿有点闷闷不乐。
“这不是有进展么?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傅延昇试着安慰他。
戚屿想起男人昨日评价他的那些话,忍不住道:“傅老师,你是不是真觉得我很笨?”
傅延昇凝神沉默了两秒,戚屿就道:“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不是,”傅延昇忙说,“我刚刚在想,我怎么夸你你听着会高兴点。”
戚屿:“……”你tm要是说真话还用得着想?
傅延昇:“其实你只是社会经验少了点,先天不足,后天能补。”
戚屿:“…………”
他发誓,傅延昇要再敢往下说一句话,他就要动手打人了!
傅延昇伸手按了按他的后脑勺,无奈道:“实在不行,你不是还有我么?”
戚屿:“………………”
他本来是很生气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傅延昇喜欢自己,听到男人最后这句话,戚屿忽然又不气了。
这涩涩的、甜甜的滋味……
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会随时随地会被对方一句话惹毛,但又会在不知道的一个瞬间被对方哄得开心起来,像徜徉在暖风中,像飘在云朵上。
好奇妙……
但戚屿又有点茫然,自己这么笨,傅延昇到底喜欢他什么地方?
该不会,和那些肤浅的追求者一样,只是看中他的身子吧?
……
等回到海城,戚屿请几人在自己住的酒店餐厅吃了夜宵,就打算让王猛开车送吴双和傅延昇回去。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傅延昇却道:“你不是,还要我帮你抹药膏么?”
戚屿:“……”
戚屿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十分钟后,傅延昇跟着戚屿到了他的房间。
“要喝点什么吗?”戚屿翻着夜间客服菜单,低声道,“酒,茶,这儿都有。”
“来点消食的茶吧。”傅延昇说。
戚屿给服务台打了电话,点了壶老君眉,然后道:“我先冲个澡,很快,你坐会儿?服务员来了你帮忙开个门。”
傅延昇:“行。”
戚屿稳步走进浴室,关上玻璃门,才一脸慌乱地撑在洗手台前大口喘气。
……操,傅老师这暗示也太明显了吧!
刚刚他试探说喝茶还是喝酒,傅延昇也没拒绝,都这么晚了,这男人是想借此留宿吗!?
……
说起来,他的床够大,想留宿也不是不可以……
不不不,他脑子进水了吗!?怎么能让傅延昇留宿!?
即使他已经想过愿意为傅老师变gay,但也不可能搞这么快吧?他都还没报复够这狗男人呢!
……
顶多像去年在skyline那样接个吻……
上床绝对不行!
他可是个直男!
傅延昇应该也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吧?毕竟他们那天去吃石锅鱼时,傅延昇也说不会勉强他……
……等等,我操?
戚屿猛地反应过来,傅延昇那句话不是摆明了告诉他,往死里撩都没关系么?
只要他装傻到底,傅延昇就对他无可奈何!
戚屿像是发现了这个游戏对傅延昇而言的一个致命bug,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他快速冲了个澡,随手擦了把头发就披上浴袍走了出去。
服务员已经把茶送来了,傅延昇正坐在沙发那边,边喝茶边翻看戚屿前几天买回来的金融杂志。
房间里的地毯很厚实,戚屿没穿拖鞋,直接光脚踩在上面,猫一样走了过去,直走到傅延昇边上,才叫了他一声:“傅老师,我好了。”
傅延昇抬眼:“…………”
戚屿在傅延昇对面坐下,把药膏往茶几上一撂,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架起腿,扬着脸说:“来吧。”
你不是说不会勉强我么?
我倒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说话算话。
傅延昇:“………………”
41、041.走着瞧吧(一更)
041.走着瞧吧
男人垂眸说了声“我去洗个手”, 随即起身离开。
这个缓冲让戚屿有一点点不适应,他还以为傅延昇会直接上手给他抹呢——在这种状态下,对方居然还能理智地想到洗手这种事?
戚屿觉得有点费解。
不过傅延昇很快就回来了, 他面色平静地取了药膏,慢条斯理地打开盖子。
男人这副镇定的模样让戚屿恍惚间又产生了一丝错觉, 觉得自己对对方毫无魅力可言……
难道他这样还不够诱惑?
但戚屿转念一想,眼前的人可是心机深沉的傅老师, 对方要是会把情绪都表现在脸上,那就不是傅老师了啊!
千万不要被表象所蒙蔽,相信自己的判断,耐心点, 继续撩, 并用心去感受……
戚屿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调整了一下坐姿。
他把原本架起的左腿换成了右腿,借这个动作稍稍扯松了浴袍的腰带。
知道对方在看,戚屿故意歪了歪身子, 领口自然下滑,露出锁骨之下更多的肌肤……
他明显发现, 傅延昇从罐子里挑药膏的动作迟疑了一下, 眸色好像也暗了点。
呵呵。
受到了鼓舞, 青年继续凹着腰, 将自己软软地陷到沙发里去。
这些姿势他都不用刻意地去想, 好像天生知道该怎么通过自己的身子展现性别魅力, 并借此捕获关注。
只是, 戚屿以前都不屑于用这些手段,因为他的自身条件太好了——优渥的家境、各自事业有成的父母、闪闪发光的学历——没有什么东西非要他用皮囊诱惑才能得到。
唯独眼前这个男人。
戚屿想到对方在智商上对自己的碾压,想到对方长时间若有似无地挑逗, 想到对方在鲜鱼府那日运筹帷幄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自己才是被喜欢的那个,凭什么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正谋算着,傅延昇凑了过来。
男人望着他,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
戚屿呼吸一促,这姿势又莫名让他产生了一种处于劣势的感觉。
但傅延昇很快就专注地开始给他抹药。
男人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什么古董瓷器,让戚屿恍惚觉得,自己正被对方视若珍宝地捧在手中,精心呵护……
他记得傅延昇昨天给他抹药时还调侃他,一会儿说他“娇生惯养”,一会儿又说他“皮肤光滑”,搞得他心情忽上忽下,可今天对方却一反常态地沉默着。
戚屿开口问:“晒伤的地方颜色褪了点吗?”
傅延昇也只是“嗯”了一声。
戚屿原本还想再反击两句,刺激刺激对方,顺便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但感受着感受着,他也渐渐地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他们的距离太近,气氛太暧昧了……
彼此的呼吸在空气里交缠,电流在周身流窜。
他们的眼神时而相互接触,时而又相互躲闪。
戚屿甚至觉得,就算下一秒傅延昇开始亲他,他好像也没法嘲笑对方……
因为这一刻,没有谁比谁高明,也没有谁比谁弱势。
……
可惜,自始至终,傅延昇都没失控。
他仔细地替戚屿抹完药,说了一句“好了”,然后退开去,盖上药膏罐,将之放回原来的位置,又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出来后,傅延昇看了眼手表,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戚屿坐在那里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看着男人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转身消失在了门口。
对方离开足足五分钟后,戚屿的心率才慢慢恢复正常。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觉得好笑。
刚撩对方,他撩得自己都差点没把持住……
傅老师真不愧是傅老师,好能忍。
最后那两句话,这男人明明嗓音都变了,压根不敢看他,居然还能面不改色、步履从容地离开……他实在佩服。
戚屿放下手,露出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可他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坚定更傲然。
哼哼,走着瞧吧,他也不会输。
***
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
戚屿一边和傅延昇玩着情感博弈游戏,一边也没忘记自己的主要职责。
他很清楚,昨日的调查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次日一早,戚屿就收拾好心情前往公司上班。
他已经在美薇呆了一个月,月初有例会,戚屿在会上再次见到了邱明阳。
两人上周才刚见过,当时戚屿去生产中心,就是邱明阳亲自带着他参观了美薇最大的那间服装厂,还去了几个大的仓库。
“邱伯伯。”戚屿笑吟吟地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诶,小戚啊,”邱明阳拍拍他的肩膀,亲切得像个邻家叔叔,“国内天气热,你之后出去多坐车,少晒太阳,我上周看你好像脸都有点晒红了……”
“我知道,其实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最近也学了很多东西,”戚屿笑说,“邱伯伯,您之前说要介绍我和如松哥认识,上次也没见着,您什么时候再安排一下?”
他上周去生产中心,刚好邱如松出差验货,包括他去pmc部门时,也是那边的副经理带着他参观的,不知道是不是那邱如松做贼心虚,故意在躲他。
“哎,我早跟那臭小子说了,实在是时间不凑巧,”邱明阳说这话时眉心微蹙,仿佛也在愁儿子不听自己的安排,丢了他的面子,他一边歉疚地安抚戚屿,一边又作保证,“我今天回去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这周内务必过来见见你……”
“好啊,接下来一个月,我应该会空很多。”戚屿道。
会上,戚屿也向其它部门主管表达了自己近十天来的调查心得,对他们的配合和帮助表示感谢,同时认可了分公司上下的良好经营状态。
众人听得喜笑颜开,反过来夸他年轻有为,尽职尽责,今后必能挑起司源集团的大梁。
明知道他们在说客套的虚伪话,戚屿面上还笑呵呵地道谢逢迎,因为他知道,他现在演得越好,越能让他们掉以轻心,也越能掩盖自己之后的调查行动。
昨天查到的线索已让戚屿明确自己在被公司的人蒙蔽欺骗,他不知道在场有多少高层参与其中,但从之前那网红桃桃透露的话推测,有问题的肯定不止生产部一个。
会后戚屿返回自己的办公室,遣吴双去给自己买了杯咖啡,接着拿出手机想给卫天瑞打个电话问问调查进度。
然而刚拿出手机,戚屿就警觉起来。
他昨天见到那几个调查人员所用的设备,好奇问过卫天瑞从哪儿可以搞到这些。
结果卫天瑞告诉他,某宝就有卖,如果想要高级点的,还可以找卖家直接定做,总之就是,有钱没什么搞不到。
这事让戚屿在震惊之余,也开始反思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否真的安全。
既然他能找调查公司侦查他人活动,又如何能保证自己不被以同样的手段所监视?
他现在所处的办公室是美薇的人给他准备的,这里头所有的设备也都是提前就安放好的。
有没有可能,这个房间里也被安放了录音笔、监视器?
而他之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会不会也早已被别人录下来了?
想到这些,戚屿就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他放下手机,忽然想起卫天瑞昨天提醒他的那句话——尽量保持原先的工作和生活节奏,不要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戚屿冷静下来,装模作样看了会儿手中的文件,然后重新拿起手机,给姜莹打了通电话。
“妈妈,晚上你在家吗?”戚屿问。
“在,”戚屿还没说什么,姜莹先数落起他来,“你这孩子,难得回国,一个月到头还没回家两趟!”
“没有……”戚屿有些心虚,“工作有些忙。”
姜莹:“忙也得有个分寸吧?我看你是跟你爸越来越像了……”
戚屿在妈妈发飙前及时打断她道:“我晚上就回去吃饭。”
姜莹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些:“嗯,我让柳姨做点你爱吃的,早些回来。”
晚上六点,戚屿下了班,就直接叫车回了家。
到家门口,戚屿正在按门铃,就感觉身后一阵疾风,然后一团热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就扑在了他的脚边。
“唷,哥,回来啦?”戚枫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
戚屿扭头,见戚枫和凌可并肩朝自己走来,他们刚刚去遛狗了,而那条狗此刻正伸着舌头朝自己狂甩尾巴。
戚屿揉了揉狗的脑袋,对他们道:“这么巧,也刚回来?”
“嗯。”戚枫拽了拽牵绳,有点酸溜溜对着那条狗说,“雪妞,平时都没见你对我这么热情,刚刚绳子都差点没给你甩掉……”
戚屿嗤笑了一声:“说明雪妞认主,知道是谁买的她。”
戚枫:“靠,你除了把她买下来送给我,是给她喂吃的还是喂喝的了?含辛茹苦养了她十年的人是我诶!”
戚屿挑眉:“那她还不是跟我比较亲。”
戚枫气得蹲下|身来,捧着大狗的脑袋逼她跟自己对视:“雪妞!你记住了,我才是你的主人!……你傻笑什么,把舌头给我收回去,不许傻笑!”
凌可:“……”
戚屿瞅了凌可一眼,说:“凌可,别理这俩白痴,进去吧。”
凌可:“…………”
戚枫点着狗脑袋说:“你听听,他还骂你白痴,以后看见边上这个人不许再扑上去!听见没有!”他说着说着反应过来,急得朝着戚屿的背影大吼,“我靠,你刚说什么,你才白痴!!”
三人嚷嚷着进了门,见姜莹皱眉站在玄关处。
“我在里头就听见你们外面的斗嘴声,怎么回事,
42、042.代我上班(二更)
042.代我上班
戚屿喊了声“妈妈”, 戚枫也没解释为什么吵架,气哼哼地抓起胸前的t恤擦了把下颌汗,就把雪妞牵去了室内玻璃房里拴了起来。
别墅里日夜开着中央空调, 夏天热,萨摩这种北方犬也得呆在空调房里才舒服。
姜莹打量着戚屿道:“这几天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睡觉?看看你, 一脸的心事。”
戚屿边换鞋边说:“怎么看出来的?”
刚刚和戚枫斗了几句嘴,戚屿还以为自己表现得挺高兴了。
姜莹:“你自己拉小枫一起去照照镜子对比一下。”
正好戚枫洗完手出来, 围着餐桌转了半圈,偷了块冒着热气的糖醋排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唤着凌可:“凌可,今天的菜好好啊, 快来吃饭啦!”
明明方才还被他哥搞得气急败坏, 此刻已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这世上没什么事能让戚枫烦恼超过三分钟。
戚屿歪了下嘴,心说自己怎么能跟戚枫这种单细胞生物比……
“是不是你爸那公司又出什么事?”姜莹也清楚,戚屿忽然打电话给她肯定不会只是为了回家来吃个饭的。
戚屿“嗯”了一声, 拉开餐椅道:“吃完饭再说吧。”
饭桌上,戚屿和妈妈与弟弟聊了些家常, 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轻松的氛围了——不用和人虚与委蛇, 也不用玩什么心术, 还能时不时在欺负戚枫的过程中找到些与傅延昇相处时很难获得的优越感。
戚屿倒也不是讨厌工作, 受戚源诚的影响, 他完全不反感商场上掠夺厮杀的金钱游戏, 碰上像傅延昇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 他甚至还会感到兴奋。
但长时间处于竞争环境,他也会累,偶尔回趟家还觉得挺解压。
饭后, 戚屿和姜莹去了书房,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言道:“妈妈,你认不认识什么专业靠谱的调查人员,类似私家侦探这样的人?”
姜莹在电视台工作数年,位处高位,人脉极广,戚屿找她不是没有理由。
但她听了戚屿的话却有点意外:“你要找私家侦探干什么?”
戚屿把自己回国后这一个月在公司做的事告诉了姜莹,最后道:“我怀疑公司里的人可能在监视我。”
“监视你?”姜莹大惊。
“妈妈你别紧张,我只是怀疑他们监视了我的办公室,但我暂时没有任何证据。毕竟之前我自己查公司的经营问题,查了半个月什么都没发现,无论是预约走访还是突发察访,底下的人都配合得很好。”
戚屿原以为秦总顶多派个程丽君来监视他的活动,但他昨天见到了那些专业调查员所用的设备,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如果美薇的管理人员真做了非法的事要瞒他,那别说监视器和录音笔,用再过分的手段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他今天又仔细一想,这次决定去宁城,包括找调查公司,他从来没在公司的办公室里提起过——去宁城的事是戚屿和吴双上周四中午外出吃饭时临时起意的,包括后来改时间,也是在酒店里用手机通知吴双的。
这也是戚屿合理怀疑自己在办公室里被监视的原因之一。
但戚屿不打算在办公室里搜查,卫天瑞给他展示过那些东西,它们能被安放在任何地方任何道具里,极不容易发现,一旦戚屿做出翻找的动作,反而容易暴露自己已察觉被监视的现实,所以他就权当不知道。
姜莹面色凝重:“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你让我给你找私家侦探,是想要做什么呢?把那些监视你的人抓出来?”
“不,”戚屿摇头,“我不想打草惊蛇,我会维持自己在美薇的工作现状,找私家侦探,主要是想让他们帮我查美薇的几个高层。”
这也是傅延昇给他的灵感——既然傅延昇能推荐调查人员给他,他为什么不能自己找一些?
并非他不信任啄石的调查员,而是他不想把接下来的希望全放在啄石那几个人身上,万一卫天瑞他们也暴露了呢?
再说,他也总不能一直找傅延昇帮忙。
这事他连吴双都没告诉,虽然吴双也是他自己招的,但倘若他被监视,那么吴双估计也不能幸免。
而且,戚屿从另一条渠道找私家侦探,也能反过来审视自己现在接触的人、所处的环境是否可信。
姜莹听完后在书房里踱了几步,担忧道:“人我是可以帮你找,但你确定你现在是安全吗?戚源诚为什么不派个别人调查这件事?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看着妈妈拧起的眉头,戚屿忍不住道:“妈妈,这跟爸爸的安排没有关系,我不能永远是戚源诚的儿子,我还是司源集团未来的继承人,爸爸现在拥有的一切,今后都可能属于我,既然如此,我就要为这些公司负起责任。”
姜莹愣愣地看着戚屿,像是不相信年仅二十的儿子能说出这一番话。
“好吧……”她的眉心舒展开来,踱了两步,开始在书房里打电话。
戚屿听着妈妈神态自若地和不同的人打着交道,莫名想起了傅延昇那天给江晓打电话,傅老师也是这样在谈笑间帮他找到了专业的人。
戚屿忽然间就意识到了建立起自己人脉网的重要性。
“可以了。”姜莹挂了电话,走到写字台边撕了张便签条,在上面写下了一个联络人的姓名和电话,递给戚屿,“明天白天,你抽时间给这个杨记者打电话。”
戚屿接过便签纳闷道:“记者?”
姜莹笑了一声:“你别小看记者,新闻工作者——尤其是记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侦查员,甚至有些记者比侦查人员更专业。我帮你找的这个杨记者就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调查员,他外号叫‘红猎犬’,曾查出过不少政界大人物的丑闻,现在已经是半隐退状态了。只要能请得动他,你要查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
戚屿登时肃然起敬。
姜莹沉默片刻,又说:“如果你需要,也可以找戚枫帮忙。”
戚屿一怔,他确实想过找戚枫来帮自己打掩护,好方便自己在需要独自行动的时候外出——但考虑道这样做有可能把弟弟也卷入危险,戚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可能不会愿意帮我吧……”戚屿顾左右而言他。
姜莹柔声道:“他是你亲弟弟,他也不希望你独自陷入危险,只要你找他好好地说,他会帮你的。”
戚屿:“……”
姜莹揉了揉眉心,又说:“而且我看那小子最近也实在太闲了,你给他找点事做也好。”
和妈妈谈完后,戚屿犹豫片刻,还是去敲了戚枫的房门。
“门没锁,进来!”戚枫吃完饭就和凌可在房间里看电影,见来人是戚屿,还有点奇怪,“哥,你还没走啊?”
“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商量。”戚屿说。
“什么事啊?”戚枫见戚屿态度严肃,跟凌可说了句“你先看”,就跟着戚屿走出房间。
到了隔壁戚屿的房间,戚枫才问:“怎么了,神秘兮兮的?”
“我想让你接下来几天帮我个忙。”戚屿道。
“什么忙?”
“接下来一个月,我有可能需要你假扮成我,代我去美薇的海城分公司上几天班。”
“……啊?”戚枫立即拒绝,“你是不是想逃班才拉我当苦力?我才不去!”
戚屿眯起眼睛:“逃班?你以为我是你吗?我现在忙得都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个来用。”
戚枫皱眉道:“你忙不过来可以跟爸爸抗议啊,我本来就觉得他这样对你很过分……”
戚屿实在不想把刚刚跟妈妈说的那些话再和戚枫说一遍,而且他确实也没有什么资格拿自己的责任去绑架戚枫。
他想了想,决定用利诱的方式引对方就范:“小枫,你知道爸妈离婚后你仍然有爸爸公司的股份吗?那些股份是妈妈的助理在帮你代持,爸爸每年给你打的零花钱都是公司盈利的分红,现在公司出了问题,管理层正瞒着我们蛀空它,我最近就是在调查这件事,如果查不出来,你以后可能就拿不到爸爸给你的零花钱了……”
戚枫一脸凌乱地打断他:“爸爸要破产了吗?”
戚屿:“……???”
戚枫忧心忡忡道:“呃,你们要是没钱了,其实也可以回来,妈妈还是有点钱的,她又心软,可能会收留你们……”
戚屿头痛不已,索性放弃沟通直接威胁:“你到底帮不帮忙!?”
戚枫见他哥面色不善,一脸苦涩地举手投降:“好了好了,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我帮你还不行么……你想让我怎么做?”
戚屿深吸了一口气,先缓和语气跟他简单说了说自己的现状,而后道:“在我需要独自外出做调查的时候,你就代替我呆在公司里,混淆那些人的注意力。”
戚枫紧张道:“可我又不懂你做的那些事……”
“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坐在办公室假装看看文件,上上网就行了。”戚屿又说了些具体的细节和自己的计划来打消戚枫的不安。
如果只是他哥说的那个程度,戚枫觉得难度倒是不大,但他仍有些担忧:“我们现在好像没以前这么像了,你确认我假扮你不会被人识破?”
戚屿一愣:“哪里不像了?”
“发型,发色,身材,”戚枫指了指自己的左耳,说,“而且我还比你多了个耳洞。”
戚屿围着戚枫打量了一圈,发型发色都好说,至于身材,由于兄弟俩个子高,十斤肉匀称的分布在身上,好像也看不出什么大问题。
关键是耳洞,戚屿瞅着弟弟左耳上那个十字耳钉,
43、043.我想见你
043.我想见你
戚屿道:“你拍张我的照片, 明天找时间去理发店把头发染回来,发型也按着我的样子弄一弄。”
戚枫不爽道:“凭什么是我按照你的弄?”
戚屿理直气壮道:“是你假扮我,不是我假扮你, 当然是你按着我的弄!”
戚枫无言以对,又问:“那耳洞呢?”
戚屿蹙眉:“你把耳钉摘了我看看。”
戚枫配合地摘了展示给他哥看, 还微微扬起下巴,骄傲地像是在炫耀什么伟大爱情的象征。
戚屿吐槽道:“染个发不行还非要往自己耳朵上戳个洞, 你这人是不是受虐狂……”
戚枫哼哼道:“要你管,这可是我和凌可的专属情侣耳洞,你羡慕就直说,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
羡慕?羡慕你个头!戚屿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把这个洞给我堵了!”
戚枫“嗷”了一声, 反手卡住他哥的脖子, 怒道:“你说堵就堵?你算老几!”
“我是你哥!”戚屿也立即伸手反击,兄弟俩转眼间扭打在了一起。
他们虽然有体重差,但打架这事戚屿却从小没怎么输过,就算现在比弟弟少了十几斤肉, 他还是略胜一筹。
两人不知不觉扭到了床上,戚屿用手臂压着戚枫的胸膛道:“堵了!用面粉堵!”
“堵你妹!”戚枫一个猛虎反扑失败, 气道, “老子不帮你了!”
“你敢不帮?我把凌可绑走让你再也见不到他!”戚屿眯眼威胁。
戚枫又一个猛虎反扑成功, 骂道:“你是变态吗?”
戚屿继续反击:“我是变态你也是变态的弟弟!”
戚枫瞪着他道:“你特么能不能公平点!我好心帮你, 你要我做和你一样的头发!还要我堵耳洞!耳朵你就不能自己搞定?”
戚屿怒道:“我怎么搞定?你不是说这是你和凌可的情侣洞吗?我打个耳洞算什么, 你要我当第三者?”
戚枫:“有不用打洞的耳夹啊!”
“……嗯?”戚屿一愣, 松开他道, “你不早说……”
戚枫真是快被他哥气疯了,从床上起来后还一阵哇哇乱叫:“不早说?你让我说了吗?一言不合就揪我耳朵让我堵耳洞!你怎么变得这么霸道了!肯定是爸爸把你教坏了!”
戚屿:“……”
***
戚屿返回酒店时,卫天瑞已经把当日在美薇服装厂录到的信息进行处理后发给了他。
白天李光他们去了服装厂找厂长和业务部经理但, 合作请求果然被驳回了,如那个值班经理所言,厂长也让李光去联系邱如松,说他们不能做主。
戚屿用二倍速听完,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暂先搁下。
临睡前他接到了傅延昇的电话,男人在电话那头问:“还没睡?”
戚屿低笑一声:“睡了能接你电话?”
“在做什么?”傅延昇的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已经躺下了。
戚屿也靠在床上放松身体,不急不缓地答腔:“刚洗完澡,正要睡。”
傅延昇又问:“晚上很忙?”
他傍晚的时候给戚屿发了条消息,问要不要一起吃饭。
戚屿那会儿已经决定回家,故意没回,心想你丫不是很能忍么?就不回你,一边凉快着吧。
其实经过昨晚那事,戚屿也很好奇傅老师的忍耐力到底有多强,如果自己一直不联系对方,傅延昇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从收到消息开始,戚屿也在等傅延昇会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刚刚洗澡的时候,他有一点按耐不住,他知道傅老师喜欢自己,也明白自己早已被这个男人吊住了胃口,晾久了,戚屿自己也会想对方。
但为了测试,他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结果洗完澡不到半个小时,傅延昇就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这忍耐力,好像也不过尔尔嘛。
戚屿像是又扳回了一城,心情十分愉悦。
“晚上回家去见我弟了。”他说。
戚屿想起傅延昇以前每次都说自己爱缠着他,他还傻乎乎地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现在清醒过来,再一看傅延昇刚刚问的那两个问题,他就觉得好笑,到底谁爱缠着谁啊?
“你那个双胞胎弟弟?”傅延昇问。
“嗯,”戚屿故意道,“就是你想见的那个。”
“呵,我现在不想见他了……”傅延昇的尾调拉得比平时说话长,听得戚屿耳朵都有些微微发痒。
“为什么?”他问。
傅延昇沉默了一秒,忽然道:“我想见你。“
“……”
戚屿的心脏重重一跳,正当他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在明目张胆地跟自己调|情时,对方又来了一句——“看看你的脸好点没有……”
戚屿:“……”
你tm……
傅延昇低声笑问:“还要不要我继续给你抹药膏?”
戚屿:“…………”
还上瘾了是不!?
戚屿不甘示弱,笑着反撩回去:“行啊,刚好我洗完澡还什么都没抹呢。”
傅延昇:“……”
戚屿:“你不是离我挺近?打个车十分钟就到吧?”
傅延昇:“…………”
戚屿:“不过抹个药顶多就五分钟,这一来一回,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傅延昇:“说的也是,明天还要上班呢,你还是自己搞搞吧。”
戚屿在心里暗哼一声——怂!
傅延昇又问:“明晚有时间么?”
戚屿:“不确定。”
傅延昇:“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戚屿:“没进度。”
傅延昇:“白天工作还顺利么?”
戚屿:“就那样吧。”
傅延昇:“……“
对方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道:“你看,我不去,你又不高兴了?……我还是过去一趟吧。”
戚屿:“…………”
听到电话那头一阵窸窣声,戚屿整个人都惊了:“不是吧,你真要来?现在都十二点半了。”
那边的背景音停下了,傅延昇问:“你不想我来?你说不想,我就不来了。”
戚屿:“……”
那如果他不说,傅延昇真会来?
……不不不,这不是他的目的。
尽管傅延昇当时说不会勉强他,但如果自己暗示太过,男人也不是傻子啊!
他只是想撩撩而已,并不打算让对方这么快得逞,所以要懂得见好就收……
傅延昇:“想不想?”
戚屿镇定道:“别来了,我刚跟你开玩笑呢……”
傅延昇:“呵呵。”
戚屿:“…………”
怎么有种被反将一军的感觉,操。
戚屿疏离道:“很晚了,先睡了啊,有什么事明天再联系。”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往枕头边一丢,又暗骂了两句傅延昇“狗男人”。
……
哎,这个撩人的度,还真不好掌控。
***
次日,戚屿照常去上班,趁着午饭时间,他去外边给妈妈介绍的杨记者打了通电话。
对方约戚屿晚上先找地方碰个面,详细聊聊。
戚屿答应下来,回公司后,他在微信里收到了戚枫发来的一张自拍照,那小子已经按着他的样子把头发做了。
双胞胎的基因还是强大,戚屿乍眼一看还以为是自己的照片。
枫:“怎么样?”
屿:“可以。”
他问:“那个什么耳夹,你给我买了吗?”
戚屿对耳钉耳扣什么的不大懂,昨天听戚枫说了那种无需打耳洞的耳饰后,他就直接让戚枫给自己去买了。
枫:“买了,晚上自己回家来拿![白眼]”
屿:“我晚上有点事,可能晚点过去,你要是睡了就放我房间写字台上。”
下了班,戚屿先去见了杨记者。
杨记者看着约有四十来岁年纪,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下是一张放人堆里完全认不出来的大众脸,唯独一双鹰眼让人记忆深刻。
“你就是姜主持的儿子?长得跟她还挺像……”男人笑着打量了戚屿片刻,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就直奔主题,“你想要我帮你查什么?”
戚屿琢磨了一下,说:“我主要想查两个人,分别是美薇的cmo刘琦和pmc部门主管邱如松。”
当初桃桃透露的信息也让戚屿直觉他俩背后有某种关联,这两人是一定要查的,虽然戚屿也很怀疑秦总,但傅延昇说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查出刘琦和邱如松的问题,那秦汉尧也跑不了。
“除此之外,我还希望你能找人反监视一下我身边的环境。”戚屿说。
“反监视?”杨记者反问他什么意思。
戚屿把他怀疑自己被公司里的人监视的情形告诉了对方,杨记者了解清楚他的想法后,对他很是欣赏:“你年纪轻轻,做事倒是挺有城府……行,这些事我可以帮你去查。”
戚屿又担心他动作太大,引起被查对象的怀疑,问道:“您打算安排多少人来查?”
杨记者:“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要告诉我你想查的那几个人的基本信息,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如果我发现什么状况,会随时通知你,期间也会告诉你该做什么,但你记住,你的唯一接头人只有我一个,这也是对你的保护。”
戚屿一愣,发现杨记者和啄石那几个调查员的做事风格有点不一样,啄石的几个人长什么样子,各自执行什么任务,都没有瞒着戚屿。但戚屿转念一想,那样好像确实很容易暴露自己的存在。
对方的谨慎让他放了心:“好,那这些事就交给您了。”
和杨记者分开后,戚屿直接回了家。
到家时戚枫还没睡,看见他还有些怒气冲冲。
戚屿又近距离打量了一下他新做的头发,点评道:“不错不错,跟我一样了,耳钉呢?”
戚枫从裤兜里掏出两个黑曜石耳扣,取了其中一个给戚屿,教他戴上。
“啧,真骚气。”戚屿瞅着镜子里的自己转了转脸,又看向戚枫,忽略那一点点身形差距,两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戚屿笑着问了句:“凌可呢?让他过来认认。”
戚枫怒道:“他走了!”
“走了?”戚屿纳闷,“去哪儿了?”
“回自己家了!!”
凌可傍晚跟姜莹下班回来,看见戚枫这样子觉得一时无法接受,还说什么怕晚上和戚枫躺一张床上觉得出戏,要回家住几天。
戚枫想起这事就难受,所以从见了戚屿开始,那眼刀子就直往他哥身上剐。
“你看看为了帮你我牺牲有多大!事后你必须要补偿我!”戚枫忿然道。
戚屿看弟弟那样子哪是在生气,明明委屈得都快哭了。
他心中笑得不行,问:“你想要什么补偿?”
戚枫握起拳头:“我还没想好!但你记住,这件事你欠我的!”
“行行行,我欠你的,”戚屿拍拍他的肩膀,好声好气道,“等你想到了尽管提,能满足的我都满足你。”
戚枫被安抚了点,
44、044.你学坏了
044.你学坏了
又是新的一天。
早上八点四十分, 美薇的行政前台郭巧准时到达公司。
比起一个月前还打不起精神的颓废样,现在的郭巧每天早上可是精神奕奕、容光焕发——今天来个素面心机妆、明天来个桃花淑女妆,口红颜色每天都要不一样, 双眼皮贴和假睫毛也不能少——早上八点四十五到九点这十五分钟,她就像个怀春少女一般坐在前台处, 目光如炬地盯着大门,等着他们公司那位帅哥总裁的出现!
八点四十八分, 先一步到公司的是戚总招的那位助理吴双。
郭巧热情地向他打了声招呼:“吴助理,来上班了啊?”
吴双朝她点头微笑。
郭巧指了指前台桌上的一小盘糖果道:“这是我自己在家亲手做的牛轧糖,特地带到公司来分享给大家吃,来一块尝尝吧?”
吴双靠过去, 只见那奶白色的糖果用半透明带荧光的塑料糖纸包着, 红的蓝的黄的,堆在果盘里,精致可爱。
“你自己做的啊?”吴双有些惊讶,“手真巧, 谢谢啊。”
“戚总还没到吗?”郭巧顺势问。
“快了吧,”吴双看了眼手表, “他每天也都差不多这个点来上班。”
就在这时, 外头传来了电梯停靠时的“叮咚”声,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郭巧激动地扭头看向门外——
来了!他要来了!
他身环万丈光芒、他脚踩金边祥云……真的来了!
戚屿面无表情地踏入公司大门, 见吴双站在前台处, 顿住脚步:“吴双, 早。”
郭巧在心中暗叫了声“yes!”,然后指着身前的糖果,微笑着向戚屿重复了一边刚刚对吴双说的话。
戚屿走过来随手取了一颗糖, 对那前台姑娘说了声“谢谢”。
像是故意要让公司里的人知道似的,戚屿用侧脸朝着郭巧,让对方能看到自己的耳朵上的装饰。
郭巧:“……!!!”
等戚屿离开后,郭巧捧着自己烧红的脸无声呐喊——啊啊啊他居然还戴耳钉!黑色的宝石!好帅好潮好有型!啊啊啊她没了呜呜呜!!!
……
等进了办公室,细心的吴双也问了一句:“戚总,你打耳洞啦?”
戚屿偏了偏头,问:“好看吗?”
吴双笑道:“你长这么帅,怎么都好看啊。没见到刚刚那前台妹子看你的眼睛都快冒爱心了么?”
戚屿扬了下眉,把刚刚拿的糖果丢给吴双:“给你吧,我不爱吃甜食。”
吴双笑呵呵地接过,问:“今天要做什么?”
戚屿说:“公司这几天都在筹备旗下几个品牌的秋季上新,我们一会儿去销售部那边了解一下他们的营销计划吧。”
吴双一愣,悄声问:“公司的问题不查了么?”
戚屿无奈道:“查了这么多天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可能是我们之前太较真了,我昨天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我爸说让我意思意思查一下,主要还是借这个机会学习学习,我们点到为止就好。”
其实,戚屿起初想过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吴双,让对方配合自己在办公室里演戏。但他那天临时决定让戚枫当替身后,忽然觉得可以借吴双先测试一下他们这个计划是否成功。
等戚枫来上班,戚屿肯定会把吴双留给他,如果能把吴双也骗过去,那这方案自然能瞒过公司里其他人,所以戚屿也不急着和吴双坦白。
吴双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戚屿还找了啄石调查公司帮忙,可能只是嘴上这么说,应了声“好”,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上午戚屿带着吴双在销售部晃了一圈,又向不少人展示了一番自己的黑曜石耳扣。午饭后回来,戚屿便坐在办公室里喝喝咖啡,上上网,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吴双的办公位就设在戚屿的房间,两人之间用一个小小的屏风隔着,下午他等了好久都没见戚屿吩咐自己做事,忍不住走过去主动问:“戚总,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前阵子东奔西跑的,有点累了,这几天放松一下,”戚屿往椅背上一靠,问他,“哪个网站看电影好?我上网搜了一下搜出一堆,眼睛都挑花了。”
吴双茫然地走过去,扫了一眼戚屿的屏幕,说:“这几个都可以看的,充个会员还能免广告。”
戚屿点点头,让吴双帮着自己操作了一下,然后随手点开了一部首页推荐的一部热门电影。
见吴双立在自己边上,还偏头问:“一起看吗?”
吴双:“不、不了。”
戚屿:“你也自己找点事做吧,有事我再叫你。”
“好吧……”吴双返回了自己的位置,有点傻眼,前两天还累得像条狗,忽然闲下来他还有点不习惯。
下午在办公室里看着电影,戚屿收到了傅延昇的微信消息。
f1s:“晚上有没有空?”
戚屿勾嘴一笑,拿着手机回复道:“约我吃饭?”
f1s:“嗯。”
前天回了家,昨天去见了杨记者,算算从宁城回来,他们都有三天没见了。傅延昇连着约了他两次,戚屿心里也有点痒痒的,不由道:“好吧,这次吃什么?”
发完后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不会又是吃我吧?”
f1s:“……”
f1s:“你学坏了。”
正想再继续撩,手机响了起来,一见来电显示,竟是邱明阳。
戚屿赶紧接了:“邱伯伯?”
邱明阳道:“小屿啊,你如松哥今天出差回来了,说晚上想请你吃个饭,你有时间吗?”
戚屿眼眸一眯,笑道:“行啊,你让他直接联系我就好。”
挂了电话,戚屿就回绝傅延昇道:“傅老师,临时有变,晚上先不跟你约了。”
f1s:“…………”
***
当晚戚屿下班,便带上两个保镖前往了邱如松下午在电话里跟他说的见面地点。
车上戚屿给杨记者打了通电话,也告知了对方自己的去向。
邱如松选的地方是个娱乐会所,看上去像是个淮金路88号的低配版。
戚屿到的时候,他人就站在门口等候。
对方穿着一身国际名牌,个子不高,一米七五这样,但身材相当魁梧,一张脸和邱明阳一样有点微胖。
戚屿一下车,邱如松就热情地迎上来,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戚屿,不好意思,我早听我爸说你来国内了,一直想着和你见个面,可惜最近太忙,见谅见谅哈!”
戚屿笑吟吟道:“如松哥,你客气了,我原本也没太在意这件事。还是前阵子跟我爸打电话,我爸特地提醒我说邱伯伯是他几年的老友,让我这次回国顺便见见你……再说,你忙不也是为美薇忙么?我能理解。”
邱如松感动不已:“哎戚屿你太会说话了,外边热,我们去里面说。”
到了包厢,里边站了一排貌美如花的姑娘,每个人胸前大喇喇地绣着自己的艺名,什么“如花”“如梦”,叫戚屿不忍直视。
见邱如松和戚屿进来,一群人整齐地朝两人微笑鞠躬:“欢迎老板!老板身体健康!老板万事如意!老板吃得开心!”
戚屿:“…………”
他错了,这不是淮金路低配版,而是低俗版。
邱如松说:“两个人吃饭不够热闹,戚屿你看看,喜欢哪个姑娘直接点,让她们陪我们吃。”
戚屿故作惊讶:“如松哥,你平时吃饭都这样吃?”
邱如松忙说:“哈哈,哪里哪里,也就请朋友,应酬什么才搞这么大阵仗,平时我一个人跑上跑下的,连着几天吃快餐吃盒饭都常有的……但男人嘛,工作这么辛苦,偶尔也该享受享受是不是?”
“你说的是……”戚屿心中暗想着这邱如松好歹也是个大学生,爱好怎么这么low?嘴上却不动声色道,“我今天就是想见见你,这么多外人我们说话多不自在?这些人……还是算了。”
邱如松心领神会:“没问题,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说着便挥挥手赶她们离开。
包厢一下空了不少,邱如松赶紧招呼服务员上菜,又问戚屿要不要来瓶酒,什么茅台飞天、五粮液,都可以。
戚屿听到那些白酒名都犯晕,婉拒道:“如松哥,我才大二呢,这一杯白酒下去,我接下来饭都不用吃了。”
邱如松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嘿嘿,那给你来点饮料?”
戚屿:“椰汁?牛奶也行……”
邱如松“哈哈”大笑:“你还真是个小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戚屿这一出故意示弱装小的戏码起了效果,邱如松渐渐显露出一副照顾弟弟的老大哥模样。
两人聊了会儿各自的生活、爱好,聊着聊着邱如松便感叹道:“哎,你这种从小上私立学校,现在又上名牌大学的,跟我这种大老粗果然不一样。”
戚屿笑说:“哪里不一样?如松哥不也是大学生么?”
“嗐,说什么大学,我那个就是花钱上的三本,买个文凭说出去好听罢了,”邱如松喝了口酒,又吹嘘道,“我从上大学开始就跟着公司里的经理跑厂房、跑仓库,正要说的话,我上的可是社会大学!”
戚屿心说难怪邱如松年比自己大不了两岁,身上却有这么重的江湖气……
邱如松瞟了戚屿一眼,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又强调了一句:“你别看我二十五岁就做了美薇的pmc主管,我爸为了锻炼我,也是让我从底层做起的啊,算起来我都已经工作七年了!”
戚屿举杯道:“辛苦了如松哥,在工作上我还得跟你好好学习。”
邱如松立即笑道:“哎你要这么说就埋汰我了,我跟你哪能比?我只是个打工的,你们是大股东,是掌握着资本的人,到你这个阶层还要工作什么?成天躺着也能赚钱了!是吧?”
戚屿笑笑,没有反驳邱如松的恭维。
两人又和和气气地吃了一会儿、聊了一会儿,不到八点就结束了这顿晚餐。
由于戚屿看上去太“单纯”,邱如松也没再给他安排什么声|色活动。
到了会所门口,邱如松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取了个小盒子递给戚屿:“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这什么?”戚屿接过来好奇道。
“第一次见你,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给你准备了个小小的见面礼,”邱如松说,“不过我想想你平时应该也不缺这些,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戚屿打开一看,见是一对宝格丽的袖扣。
他确实不缺这种东西,四五千一对,对他来说价格不算贵,但对一个普通的部门经理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吧?
戚屿合上盒子,笑着递回去:“如松哥,谢谢你今天请我吃这顿饭,但我现在还是美薇海城分部的临时ceo,这个东西我不能收,你明白的吧?”
邱如松面色一僵。
戚屿又道:“等一个月后,我们再以朋友的方式见面,那时候你送我,我肯定不跟你客气。”
邱如松讪笑着道:“是是是,这方面还是你比我谨慎。”
和邱如松道别后,戚屿坐车返回酒店。
车子驶过市中心的奢侈品店,戚屿看着那一排装饰华丽的窗面,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没给傅延昇送过什么礼物。
傅延昇教了他一年,给了他这么多帮助,其实他这次回国,本该给对方也准备一份见面礼的。
“王猛,”戚屿赶紧吩咐保镖停车,“我下去买样东西。”
半个小时后,戚屿返回车上,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精致的小盒子,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冲动了。
他回国后和傅延昇不知见了多少次了,早过了送见面礼的最佳时机,现在再送,会不会有点唐突?
正纠结着,
45、045.当我老婆
045.当我老婆
“傅老师?”戚屿双手揣兜, 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道,“你怎么在这里?”
——傅延昇是在这里等他的么?
——这男人终于忍不住主动找上门来了?
——哈哈, 他也有这一天!
戚屿像是捡着了什么便宜,面上透着一丝得意。
“真巧, ”傅延昇手上夹着一支没点的烟,看了他一眼, 起身道,“有个客户约我在你住的这家宾馆酒店吃饭,刚吃完,在等车, 我正要走。”
戚屿一愣, 要走?
傅延昇不是来找他的?
……骗人的吧!?
说着,傅延昇的手机还真响了起来!
男人给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果然显示着“出租车司机”这几个字的来电标识。
傅延昇边瞅着戚屿边接通了电话,对那人说:“对, 我在假日酒店,逢春路过来还有五百米就是……”
戚屿:“……”
看着青年越瞪越大的眼睛和眸中泄露出来的恼怒, 傅延昇勾了下嘴角, 又对着电话道:“不好意思师傅, 我行程有变, 暂时不需要车了……回头我给你补个红包, 辛苦。”
戚屿:“…………”
傅延昇收起电话, 看着他道:“既然都碰见你了, 先不走了吧。”
戚屿暗哼一声,偏头道:“上去坐坐?”
见傅延昇跟了上来,戚屿才稍稍解气——刚刚这男人要是敢直接走, 他就把兜里那个盒子丢到马桶里去!
两人进了房间,戚屿照例问了一句:“茶?酒?”
“茶吧,上次那老君眉挺不错,都没喝两口。”傅延昇说。
戚屿心道没喝两口不是你自己抹完药就跑了吗,还赖我?
打电话给酒店客服,点了茶,戚屿转身去卧室,悄悄把裤兜里的礼盒拆了,取出里边的东西重新塞进兜里,把盒子留在了卧室的床头柜上。
出来后,戚屿径直走到沙发边,面对着傅延昇坐下,却见对方正打算把刚刚那根没抽的烟放回烟盒。
“怎么不抽?”戚屿问。
“不在这儿抽了,”傅延昇垂眼道,“怕熏着你。”
楼下大堂也是无烟区,戚屿猜傅延昇拿着烟原本是打算出去后抽的,现在跟着自己上来,又顾及到他,才要放回去。
戚屿望着他笑:“没事,你抽吧。”
傅延昇手上一顿,戚屿又说:“我爸也抽烟,我不反感这个味道,”他瞅着傅延昇指间的那根细长的烟卷说,“你的烟还挺好闻。”
“你觉得它好闻,你估计也会喜欢上,”傅延昇笑了笑,终于放弃了放回烟的举动,问他,“以前试过么?”
戚屿摇头:“没有。”
“越晚开始越好,上瘾了不好戒,”傅延昇边说边伸手去掏打火机,就在这时,“咔”的一声,一簇蓝色的火苗凑到了他眼前。
傅延昇一愣,看到眼戚屿手里握着的东西,下意识地把烟凑了过去。
那是一只s.t.dupont的盖茨比打火机,银色十字纹款,很亮眼。
“你有烟瘾?”戚屿问。
“还好,一天最多两三根,压力大的时候会翻倍,但这个量我也在有意控制,”傅延昇将点燃的烟放到唇间,缓缓吸了一口,眼睛仍盯着戚屿的手,“打火机不错。”
戚屿把那轻巧的小玩意儿放在手中开盖关盖地玩了一会儿,掀起眼皮问:“要不要?送你?”
傅延昇:“送我?为什么?”
戚屿漫不经心道:“别人给的,我现在又不抽烟,留着也没用。”
“这样啊……”傅延昇眼皮微低,笑说,“还以为你特地给我买的呢。”
“不要?”戚屿轻哼一声,心说想要我特地给你买?想得美。
他假装要收起来:“不要算了,我回头给我爸去。”
傅延昇无奈地朝着他摊开手掌。
戚屿激将法得逞,暗笑着把打火机放进男人的手心。
“你都在心里把我放在你爸之前了,我说不要好像有点不知好歹?”傅延昇把打火机握在手里轻轻摩挲了一会儿,柔声道,“谢了。”
戚屿:“……”
茶来了,戚屿起身去开门,服务员进来把茶壶茶杯都整齐地搁在茶几上,说了句“慢用”后退了出去。
戚屿重新坐下,傅延昇这才看向他的侧脸问:“你的耳朵怎么了?”
戚屿嘚瑟地偏头:“怎么样?好看吗?”
傅延昇的表情有点奇怪:“怎么还往耳朵上夹个石头,不难受吗?”
戚屿差点吐血,今天他戴着这个黑曜石晃了一天,别人看见他都是两眼放亮,不是夸潮就是夸帅,怎么到了傅老师这里就变成“夹石头”?
不过傅延昇是怎么看出来夹上去的?明明吴双就问他是不是打了耳洞……
戚屿忽然间又有点好奇,如果他和戚枫分别出现在傅延昇面前,不知道对方能不能一眼就认出来。
他歪头把耳扣解了,还别说,夹了一天确实挺难受的。
傅延昇盯着他的耳垂“啧”了一声:“脸都没好透,又把耳朵夹红了,你怎么这么爱折腾自己?”
听着傅延昇的话,戚屿恍惚觉得自己前天怼弟弟的那句“你是不是受虐”又回报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弟弟反驳自己的那句话:“要你管。”
傅延昇挑眉:“你都叫我老师了,我不能管?”
戚屿“哧”了一声:“老师算什么?又不是我老婆。”
傅延昇:“…………”
气氛忽然间又有点诡异地暧昧起来,因为在戚屿说完那句话后,傅延昇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好久。
戚屿故作镇定地给对方斟了杯茶,听傅延昇又问了一句:“当你老婆要什么条件?”
戚屿手一抖差点没把茶洒出来。
……操。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点,想一想傅延昇问这句话的目的。
——那肯定不只是在撩他,可能是借机试探自己选择对象的要求?
戚屿暗暗一笑,晃着脑袋道:“当我老婆啊?那就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不能欺骗我、背叛我、忤逆我,无论我做什么都要支持我、鼓励我、帮助我……”
他想了想,看向傅延昇,故意恶趣味道:“以后还得给我生宝宝。”
傅延昇挑眉:“要求这么多?”
戚屿:“那当然,我们戚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傅延昇端起茶杯,沉吟道:“不能忤逆你还怎么管你?你自己说话都自相矛盾……”呷了口茶,低声道,“我看你缺的不是老婆,是老公。”
戚屿:“…………”
这男人是怎么回事?戚屿怀疑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他估计会想天天家暴傅延昇!!
“晚上你又被谁约了?好端端放我鸽子。”傅延昇忽然转移了话题。
戚屿一边在脑海里狠揍了对方一顿,一边面不改色道:“美薇那个pwc部门主管,邱如松。”
“哦?你去见他了?”傅延昇好奇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傅延昇也在调查合同的保密人员范围之内,戚屿现在并不瞒他这些事。
他简单说了说自己对邱如松的初步印象,包括对方的行事作风,让傅延昇帮自己一起分析。
当听说邱如松在门口送了戚屿礼物后,傅延昇镜片后的眼睛忽然带上了一丝审视的味道:“你给我的打火机不会是他送的吧?”
对方陡然展现的严肃一面把戚屿吓了一跳,立即反驳:“当然不是,他送我的是一对宝格丽袖扣,我当场就退回去了。”
“哦……”镜片一闪,傅延昇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温和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逼视只是戚屿的错觉,“你没收就好。”
但戚屿反应过来却觉得生气——傅延昇刚刚凭什么这么质问他?在对方眼里,自己难道是个收了礼物转手就拿去讨好他的家伙!?
傅延昇分析给他听:“邱如松选择在门口送你东西,很可能是提前预谋的,如果被人拍到你收了,那就是行贿受贿的证据。”
戚屿冷笑一声:“傅老师,我有这个常识。”
他知道傅延昇只是在担心他,自己不该这么情绪化,但他就是觉得胸腔里憋了一团气,无处可发。
因为那只打火机是他为了送傅延昇而精心挑选的,根本不存在什么别人给自己后再转送,所以被误会他才会觉得难受。
可这是他自己撒的谎,他也不能埋怨对方什么。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傅延昇似乎察觉到了他不高兴,也跟他讲了些自己工作上遇到的好玩的事,但因为刚刚的不愉快,戚屿一直表现得有些悻悻。
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小时,眼看时间又快到十二点,傅延昇终于起身准备离开了。
戚屿慢吞吞地起身送他,到了门边,傅延昇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戚屿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调侃他道:“怎么,你还舍不得走啊?”
傅延昇迟疑片刻,忽然朝他走了过来。
“干什么?”戚屿一怔,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傅延昇走近他,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扯,戚屿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拥进了怀里。
他脑中瞬间警铃大作——这狗男人终于按捺不住想动手了吗?说好不勉强的呢!?
戚屿当然不会这样乖乖就范!他浑身僵硬地准备抗拒,但就在这时,他听见傅延昇在自己耳边说:“好了,刚刚是我不好,我说错话了……谢谢你给我买的打火机,不生气了,嗯?”
男人的嗓音低沉又温柔,还带着一股示弱般的讨饶,像羽毛在搔戚屿的心。
戚屿一下子就没了力气。
傅延昇说完那句话,又抱了他两秒,才松开他与他对视:“你要再生气,我就真留下来了啊。”
戚屿脸颊发烫,伸手把人推远了点,气息不稳道:“谁生气了?赶紧走吧!”
傅延昇抓着他手臂的手慢慢下滑,滑过手腕,抚过手掌,又在戚屿的手心上挠了一下,察觉到对方的手指敏感地一缩,才彻底松开他,退了两步:“我走了,早点睡。”
等对方关门离开,戚屿才发现,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感觉刚刚被碰过的地方都在灼灼发热,他的手,他的脸,他的耳朵,包括他的大脑……
不行,他必须做点什么事冷静冷静!
戚屿飘飘然地来到卧室,从床上抓了一个正方形靠枕往上一抛,握紧拳头,“嘭”地把柔软的抱枕击飞出去。
——这狗男人居然敢抱他?好大的胆子!
又抓起一个,再打!
——抱就抱了,还敢对他的耳朵吹气?简直犯规!
继续打!
——还挠他手掌心?这人怎么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撩法?
揍翻你!哼!
……
46、046.假扮自己
046.假扮自己
回想了一下, 戚屿怀疑傅延昇可能是在诈他,但当时没解释那就没必要解释了,再特地去强调“不是他买的”反而显得矫情……
戚屿平静下来, 又觉得傅延昇刚刚对自己的行为实在有点过界!
——正常的男性友人之间,谁tm会采取这种方式安慰人?
换别的同性, 戚屿光是想想对方抱他、挠他的手心,他就浑身发毛。
连许敬都不行, 如果许敬那么做,他绝对会怀疑许敬对自己有异样的心思。
但傅延昇凭什么敢这么嚣张?对方察觉到自己对他的喜欢了?还是他想借此试探自己的感情?
戚屿暗道“不好”,他要是再继续纵容对方,估计会让傅延昇得寸进尺……如果自己就这么轻轻松松被拿下, 岂不是太便宜这男人?
戚屿急得在卧室里转了两圈, 决定再晾对方三天来冷却一下自己被撩得有点失常的情感状态。
***
当晚睡后,杨记者给他发了份邱如松与他分开后的行踪报告。
戚屿是第二天早上才看到的,报告上面显示,在他离开那个会所后, 邱如松又进去停留了四十分钟,直到九点才坐车离开。
那之后的半个小时之内, 又陆陆续续从那家会所出来二十几个人, 杨记者偷拍到了每个人的照片, 让戚屿看看有没有什么他认识的。
戚屿有点纳闷, 那之后出来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结果点开照片, 才看到第六张, 戚屿就惊了!
他把照片中的一个人圈出来转发给对方, 道:“这是刘琦的秘书张俭。”紧接着又问了杨记者一句:“您是怎么知道后来出来的人里可能有我认识的人?”
杨记者发了段语音消息解释给他听,大意是说,邱如松送走他后再回会所的举动本来就很奇怪。
假设他们真的是个犯罪团伙, 那邱如松独自行动的可能性很低。
“你站在他的角度想一下,如果你做了有害公司利益的事,甚至是犯法的事,这时候股东的儿子要你请吃饭,你有什么反应?”
戚屿一下反应过来——是心虚!
就算邱如松表面表现得再镇定,他们也是怕他的,怕他发现,怕他继续调查,怕这顿饭是场鸿门宴,是戚屿想对他的兴师问罪。
而张俭出现在那里也从侧面证明了邱如松和刘琦是利益相关的共同体,在那个节骨眼上,他们必须抱团行动,一旦形势不对才好及时应对。
杨记者说:“从犯罪人员的行为逻辑推断,这种安排并不新鲜,所以我们才会耐心蹲守,继续拍摄。他们还是小看你了,估计没想到你会找人反监视,所以才会这么轻易被我们拍到。”
戚屿想起傅延昇昨晚分析给他听的话,又问杨记者有没有看到邱如松在门口送自己的那一幕。
杨记者:“等等,我看看。”
不消片刻,杨记者就贴了一小段录像给他,虽然画面有点模糊,但戚屿还是一眼看清了录像中的人影。
杨记者拍下来的,正是邱如松在门口送他那宝格丽袖扣,又被他还回去的过程,前后不到一分钟。
对方还给他发了张标了红圈的录像截图过来,只见那红圈里正是会所门口的监控摄像头。
大清早的,戚屿看着这张照片,背后又冒了层冷汗。
他原以为只是先和邱如松见个面熟悉熟悉,没想到人家这是真设了龙潭虎穴啊……
因为早上和杨记者沟通,戚屿上班迟了二十分钟,这还是他回国工作后第一次迟到,公司前台的郭巧看见他时意外得连招呼都打得支支吾吾。
戚屿没在意他人的眼神,又在办公室里扮演了一天无所事事的二世祖。
傍晚下班,他在电梯里碰上了秦总。
“戚屿,这一周感觉你没之前那么忙啊?”秦汉尧道。
“是有点,想做的事都做完了么。”戚屿笑说。
“哈哈,上个月我看你休息日还拉着助理一起加班,太负责了,”秦汉尧建议道,“工作也该讲究张弛有度。”
“秦总说的是,”戚屿笑笑,“来海城一个多月,我都没好好玩过,是该放松一下了。”
秦汉尧感慨道:“我也真是佩服戚董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儿子,我儿子要有你一半积极上进,我就烧高香了。”
戚屿偏头:“你儿子?”
“今年高一了,放暑假天天在家里打游戏,还说大学也想出国读书呢……”秦总摇头叹气了一番,忽然又想到什么,看向戚屿道,“戚屿啊,你方不方便周末去叔叔家吃个饭?我让我儿子跟你认识认识,你们都是年轻人,你又这么优秀,我希望他能跟你好好学习。”
明天就是周六,戚屿心想,这事他好像没什么理由拒绝,而且去秦汉尧家里,他也能借此了解一下对方的真实生活状态。
权衡过后,他颔首道:“行,不过这周末我家里头有点事,下周可以么?”
秦总:“当然可以。”
***
周末两天,戚屿一直待在酒店和卫天瑞、杨记者线上沟通。
他想好了要晾傅延昇几天,一直没主动联系过对方,不过傅延昇似乎也挺忙,除了在微信里和他聊了几句,并没有主动约他。
到了周日晚上,戚屿给弟弟戚枫打了个电话:“你晚上来我这边吧。”
他上周在公司做了几天戏,刻意让自己的行事作风向戚枫靠,有了那几天的过度,明天再让戚枫代自己去公司,估计也不会让人感觉到突兀了。
“今晚就要开始上班?”戚枫问。
“不是,是过来这边睡,明天再去,美薇那边有个秘书每天会来酒店接我,你得从这里出发。”戚屿道。
“哦……”戚枫紧张道,“那我要带什么东西?”
“不用,这儿都有,”戚屿想了想说,“对了,帮我买个新的手机过来,顺便配个手机卡。”
“要什么牌子的?”
“买个和我现在用的一模一样的就行。”
一个小时后,门铃响起。
戚屿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瞅了一眼,只见戚枫戴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帽,还用黑色的口罩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站在外头左顾右盼。
戚屿赶紧开门让他进来,无语道:“你捂这么严实干什么?”
戚枫摘了口罩说:“怕被人看出来啊!”
戚屿皱眉:“别人看见你也以为是我,你有什么好怕的?胆子放大点,鬼鬼祟祟反而惹人怀疑。”
“你这人……”戚枫气得把新手机抛给他,道,“求人帮忙还这么理直气壮!”
戚屿在那拆手机,戚枫趁机在他套房里逛了一圈,边逛边感叹:“我去,你的房间怎么这么大?这浴室也太豪华了吧?有几个卧室?就一个?我晚上睡哪儿?”
戚屿:“沙发。”
戚枫戴上口罩:“我走了!”
戚屿抬眼看他:“床这么大,跟我一起睡不行吗?”
戚枫又摘了口罩:“大哥!我们都成年了!再睡一张床合适吗!”
戚屿奇怪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就算你是基佬我也不会鄙视你。”
“你tm……”戚枫刚想说你不也是?装个屁!
但想想不对劲,说出来感觉好像更变态了?两个基佬亲兄弟同床共枕那和性向正常的亲兄妹睡一起有什么区别?他哥难道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常识吗?就算他愿意,凌可知道也会吃醋的啊!
戚屿见他弟的脸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似一阵变幻,不耐烦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龟毛?行了我睡沙发好了吧?”
还说他龟毛!?
戚枫……看在他哥大度让床的份上,忍住了拔腿就走的冲动。
把新手机装上后,戚屿设置了几个步骤就把它递给了弟弟:“这个你拿着,有些我在外边不方便接的电话,会直接转接到这个手机上。”
戚枫像接了个烫手山芋,慌道:“你还要让我替你接电话?”
戚屿:“你不用接,直接放在办公室桌上,带在身边,有电话进来看一眼就行,造成我本人和手机都在办公室的假象。”
戚枫咂舌:“想得可真周密……”
之后戚屿就开始给戚枫讲解自己一天的具体行程:“早上你要在七点半左右起床,洗漱、换衣服,”他拉开自己的衣柜展示道,“这些都是我平时上班穿的衣服上班,你自己挑着穿。”
“我操,这么多?都是衬衫和西装吗?”戚枫拨了拨衣架子,忽然有点兴奋起来,“感觉像是玩cosplay!”
戚屿:“什么cosplay?”
“没什么,”戚枫摆摆手,懒得和他这个落伍的哥哥解释,“你继续说。”
“早上八点二十左右,程秘书安排的车会来在酒店门口接你上班,”戚屿打开ipad给戚枫补课,“就是这辆al980的奔驰,这是程秘书的照片,你眼熟一下。”
“……好高级。”
“大约八点四十到八点四十五到公司,我的办公室在二十八层,”戚屿把ipad塞到戚枫手里,方便他认人,“这个是公司行政前台郭巧,这姑娘有一点点花痴,你注意跟她保持点距离。”
戚枫咕哝了一句:“她长得挺可爱的啊。”
戚屿斜眼看他:“别忘记你是要假扮我,在公司记得收敛一点,别跟雪妞一样逢人就笑。”
戚枫:“???”
戚枫:“我什么时候像雪妞一样!?”
戚屿眼神鄙夷:“每天都这样啊,尤其是跟凌可在一起的时候,笑得简直像个傻子。”
戚枫气得把ipad往沙发垫上一放,起身道:“你找我帮忙还嫌弃我?我不干了!”
戚屿抓住他的胳膊拽住他:“行了行了,别给我闹小孩子脾气,反正你记住,要想扮好我,少笑少说话就成功一半了!”
戚枫:“…………”
戚屿接着跟他介绍公司的人,重点提了提吴双,然后让戚枫当天晚上把ipad照片里的人都背出来,一会儿他抽查。
“还要抽查!?”戚枫嘴上骂骂咧咧的,记人倒是飞快,不到半个小时就认了个全。
“全记下来了?”戚屿有点意外,走过去问了几个,还真是一个都没记错。
“记人有什么难的,每个人长得都不一样,你不要真叫我去看你那些文件就行了,有一次你带回家一叠东西,我瞄了一眼头都晕了!”
戚屿:“……”
这就是社交达人的天赋吗?为什么明明是双胞胎,他就没被点亮这个技能?
考验过关后,戚枫在他哥的“豪华浴室”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然后爬上两米宽的“总裁大床”,拿出手机,打算给凌可打个电话就睡觉。
结果正聊得浓情蜜意,戚枫忽然感觉床边微微陷了下去。
47、047.以假乱真(一更)
047.以假乱真(一更)
被挤到一边的戚枫手忙脚乱地跟凌可说了声“明天再聊”, 挂了电话就朝他哥吼道:“不是说好把床让给我!?”
戚屿抽了只枕头抱在怀里,卷了卷被子一脸满足地闭上眼睛:“睡觉睡觉……”
“别装睡!”戚枫气得掀被而起,抓着边上另一只方形抱枕猛拍他哥, “起来!你在这儿我都不能睡大字型了!”
戚屿抱紧枕头边躲闪边回骂:“你好意思让你哥我去睡又硬又冷的沙发自己在这里睡大字?小时候《孔融让梨》是不是白学了?”
“什么又硬又冷!那个沙发明明软得不得了!”戚枫放下抱枕,又像搓擀面杖似的拼命推他哥。
“既然软得不得了你去睡睡试试?人都躺不直!”戚屿被他推得背过身去, “你小时候明明最喜欢跟我睡的,每天晚上还抱着我讲悄悄话, 你变了你!”
“靠!”戚枫抓狂道,“那时候我俩长得还没有一米高!你看看我们现在多大了!?”
“你干什么,你还敢对我动手?你有没有一点规矩?……”
就在这时,戚枫那边的床头柜上忽然响起了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
两人皆是一愣, 因为那手机来电铃不是戚枫的, 而是戚屿让戚枫新买的那台手机的默认铃声。
“这么晚谁啊?”戚枫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一串陌生的号码,嘀咕了一句,问他哥, “接不接?”
戚屿被戚枫闹得有点懵,一时也有点纳闷, 他不是设置转接了么?怎么自己的手机没响这只反而响了起来?难不成是打到新号码的广告电话?
他看向自己习惯性放手机的位置, 却见那地方空空如也。
……等等, 不对, 他好像把手机落在客厅那了!
而这个时间会打电话过来的……
等戚屿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戚枫已在他的默许下滑向了接听, 还开了免提:“喂?”
戚屿瞬间像条被锅烫到的活鱼似的从床上弹起来, 劈手夺过弟弟手里的电话,关了免提。
“……戚屿?”对面传来熟悉的嗓音。
戚屿一边下床一边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问:“你和谁在一起?”
戚屿:“……”
因为不打算把找弟弟当替身的事告诉任何人, 戚屿自然也不能让对方知道戚枫在这里过夜。
他故意道:“没谁,就我一个人。”
傅延昇:“……”
戚屿朝戚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心虚地走向客厅:“这么晚了,找我干什么?”
“以前比这晚不都找过?”男人的声音有种诡异的平静,“睡了没?”
戚屿含糊地“哦”了一声,在沙发边的茶几上找到自己的手机,点开一看,上面果然有一通傅延昇的未接来电,“快睡了。”他说。
傅延昇又沉默片刻,道:“行,那你睡吧,晚安。”
说罢也不等戚屿回应,就把电话挂了。
戚屿:“……???”
这男人干什么?莫名其妙!
戚屿郁闷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生了会儿闷气,才慢慢回过劲儿来。
刚刚傅延昇是不是听见戚枫的声音了?对方该不会误会自己半夜三更和什么野男人……
!??
戚屿黑着脸拿回手机,点开微信里傅延昇的对话框,摸着输入键犹豫了几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
算了。
他们现在又不是情侣,就算他找别的男人过夜又怎么了?
姓傅的想吃醋就吃醋去吧。
戚屿脑补了一下对方为自己吃醋的模样,心中又莫名升起一股报复般的快感……哼哼,叫你之前撩我撩得欢?
等戚屿在客厅回味够了返回卧室,才发现戚枫已趁机把被子全卷在了自己腰上,还放肆地在那张两米宽的床上躺出了一个“大”字。
“…………”
操,狗男人大半夜打什么电话?害他失守阵地!
***
次日一早,戚枫是被他哥一屁股从美梦中踹醒的。
“别睡了,起来上班去了!”
“……”
戚枫睁开眼睛,只见戚屿像周扒皮似的立在床边,一脚攀在床沿上,身上还穿着真丝睡衣,脸上的表情阴郁得像是全世界欠了他钱。
戚枫倒是一夜好眠,心情不错,懒得和他哥计较。
起床后洗漱完,戚枫从他哥衣柜里挑了件莲灰色鹤纹的衬衫,下|身墨茶色黑西裤,配同色系领带。
他衣品一向不错,又擅长打扮,明明都是当总裁,他这一身偏偏比他哥平时穿的多出一股风流劲儿来。
“怎么样?”等戚枫调整着领带结从更衣室出来,戚屿眼前都不由一亮。
那件衬衫的颜色是灰中泛着一点淡紫的,加上暗银色的鹤纹,戚屿总嫌这配色太轻佻,一次都没穿过,没想到看戚枫跟这么一搭,还挺好看。
“可以以假乱真了,”戚屿刚夸了他一句,就见戚枫咧嘴一笑,他立即皱眉道,“别笑,笑了就像个花花公子!”
戚枫嘴角一抽,边戴耳扣边恨恨地瞪了戚屿一眼:“你简直压抑我本性!”
早餐是戚屿叫了酒店客服直接送到房间来的,八点十五分,戚枫吃完饭,戚屿把他送到门口,又叮嘱了几句:“你一会儿用新买的手机上微信,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实在碰上应付不过来的事,就说身体不舒服拖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戚枫用两只手推了推自己的脸的肌肉,深吸了一口气,板着面孔走了出去,并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不就是装深沉装高冷么,不难。
下楼后,戚枫见到酒店门口果然停着的一辆车牌al980的奔驰。
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上了车,副驾座的程秘书恭敬地对他道:“戚总早上好。”
戚枫“嗯”了一声,就低头看手机。
那程秘书果然没话了,看样子还挺顺利?
他打开微信给他哥发了一句:“你一般在车上都干什么?”
戚屿:“用ipad浏览公司邮件,或者就坐着。”
戚枫:“就坐着?”
戚屿:“想点事情。”
戚枫:“……”
这时,程秘书又开口了:“戚总,今天上午花源服饰的公关部经理来我们公司作友好交流,您要一起参加吗?”
戚枫:“???”
花源服饰?友好交流?这剧本走向是不是不大对!?
戚枫:“我……考虑一下……”
他边说边快速给他哥发消息,把刚刚程秘书说的事转告他哥。
戚屿:“小公司,只是公关部经理来你用不着出面,让底下的人接待就行。”
戚枫沉声对程秘书说:“你们接待一下吧,我不参加了。”
程秘书:“好的。”
车上没事,戚枫好奇用手机搜了一下花源服饰,看到了好几个耳熟能详的品牌,包括他之前给凌可买的那件299的枫叶刺绣t恤,居然也是这一家的。
……这在哥哥眼里居然只是小公司!?
爸爸的公司有这么牛逼的吗?
几分钟后,戚屿又对他道:“不过他们回头还可能跟你汇报那边的合作意向,你听听就好,就说让秦总拿主意。”
戚枫:“……”
……太难了!!!
到了公司,戚枫跟着程秘书坐电梯上楼,在电梯里碰上几个公司员工,也都恭敬地叫他“戚总”。
戚枫扫了他们一眼,又有点懵逼,这些人都谁?
不过他们在二十七层就都下了,包括程秘书,戚枫记得他哥说过“自己”的办公室在二十八层,忍着怀疑又上了一楼,出去后见到美薇公司的名字才舒了口气。
这前台他眼熟,是叫郭巧?
戚枫进门时多瞄了她一眼,就被那姑娘叫住了。
“戚总早上好!”对方热情地指了指面前的透明果盘道,“这是我在家亲手做的黄油饼干,带来公司分享给大家吃,您也来一块么?”
“呃……”戚枫走过去,见里头被做成爱心、小兔、小熊模样的饼干,随手挑了个小兔子,强忍着笑容道,“谢谢。”
“不客气,想吃再来拿。”郭巧满目憧憬地望着他。
离开前台,左拐,走到底,第二间,是这里吧?
戚枫推开门,看见已经在里面的吴双,松了口气,找对了。
“戚总早。”吴双手里也拿着一块饼干。
“早。”戚枫朝他点了下头。
“前台那妹子真有心,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天天换着花样做小点心,我都跟着有口福了,嘿嘿。”吴双笑说。
戚枫看了看手中的小兔子饼干,咬了一口,心说原来她是特地为引起哥哥的注意力做的啊?
味道还挺不错……
见吴双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戚枫问:“怎么了?”
吴双:“呃,没什么。”
戚枫把剩下的半块饼干也塞进嘴里,反思了一下,他刚刚没笑也没多说话吧?
哥哥说过,吴双是他自己招的助理,实在演不过去,被发现也没有关系,但能演就尽量演,因为被吴双认出来说明距离被别人看出来也不远了,所以戚枫没敢掉以轻心。
坐下后,他先用手机给他哥汇报了一下情况:“到办公室了,一切顺利。”
戚屿:“good job.”
戚枫:“不过你昨天给我看的资料是不是不全?我刚在电梯里碰上几个人都不认识。”
戚屿:“我昨晚给你看的只是平时接触比较多的管理层人员,整个公司上下几百号人,我都记不全,那些人你不认识也没关系。”
戚枫:“……”
戚屿:“看到我办公桌了吧?上面那台电脑的密码是我俩生日,接下来你上网看看电影就好了。”
戚枫:“不是啊哥,你记不全没事,我记不全心慌啊!你能理解没复习好就上考场的那种焦虑感吗?快告诉我哪里能看到公司所有人的照片!”
戚屿:“你打开电脑,桌面上有个美薇公司logo的图标,打开那个,找公司员工那一栏,就能看到所有部门所有员工的详细资料。”
戚枫:“ok,我看看,有问题再问你。”
戚屿在酒店里呆了一个小时都没等到戚枫再发什么问题过来,稍稍放了心,接下来他也该去做自己的事了。
上周整整一周,戚屿都在随时听卫天瑞发过来的录音文件,但直到上周四,那支被留在美薇服装厂生产车间主任办公室里的录音笔才起了作用。
那天下午,录音文件里出现了一段有利于他们进一步调查的关键信息——生产车间主任在五点左右接了通电话,承诺厂房里正在制作的一批衣服能在这周一凌晨四点交货——也就是今天。
美薇服装的出厂、质检和仓库收发都是有严格日程控制的,今天根本不是出货日,何况就算出货,谁会选择“凌晨四点”这么诡异的时间?
戚屿得知后就让卫天瑞他们提前在服装厂附近设监控,打算看看来提货的人到底是谁。
早上六点,当戚枫还在沉睡的时候,戚屿已经看到了他们偷拍到的录像。
来拿货的人开了辆私人的小货车,包含驾驶员一共两个中年男人,从服装厂提走了十个一立方大小的纸箱,但箱子上一个都没印美薇的商标。
同时,杨记者那边也在跟踪了邱如松几天后,发现了对方去的一个可疑据点——海城南部毗邻嘉市的一幢别墅。
此刻,他们正在那附近蹲点。
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戚屿接通后,听杨记者在那边道:“我们看到你说的那辆货车了。”
“好,”戚屿起身,抓起戚枫留在沙发上的那顶黑色渔夫帽往自己脑袋上一按,又找了自己的口罩戴上,对杨记者道,
48、048.好好把握(二更)
048.好好把握(二更)
戚屿早让王猛提前租好了一辆车, 对方一直在酒店地下停车场等候戚屿的指示。
等他下了楼,两人就直奔杨记者发的定位地址。
他们去的不是那幢别墅,而是别墅附近的一间招待所——和啄石调查员一样, 杨记者的人也在这里租了两间房作为监视据点。
开了一个小时车才到那地方。
招待所设施简陋,戚屿进了杨记者所在的房间, 只见他们把床当桌子用,在上头铺了硬纸板, 架着数台笔记本电脑。
“是这辆车吧?”杨记者指着其中一台电脑屏幕上的录像画面道。
戚屿打开手机,对比卫天瑞发过来的照片又亲自核对了一遍,道:“就是这辆。”
“那没错了,”杨记者又用另一台电脑给他展示地图, “上周邱如松和你分开后, 一共来了这个地方三次,有一次还在里头呆了大半天——这里位置偏僻,地价便宜,据我们调查, 里边大部分白坯别墅都被一些贸易公司租来当临时仓库,今天从服装厂流出来的这批货, 应该是跟邱如松有直接关系的。”
“有拍到那间别墅里边的情况么?”戚屿问。
“还没有, ”杨记者面前摆着一张打印出来的小区别墅布局图, 他特地用红线圈出了邱如松那一幢, 又在正对着这间别墅的房子上标了个红叉, 道, “刚刚查到, 这间别墅刚好是空置的,我手下的人已经联系上了房主,正在谈短租合同, 如果能谈下来就好拍了。”
他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从床头上拿起一个黑色的快递包装袋丢给戚屿,笑了一下:“你先看一下这个。”
“这是什么?”戚屿好奇翻了翻,见那包装袋已经被拆开了,从里头露出一件古陶色的低领女士真丝衬衫。
戚屿眼眸微睁,一下就认出来,这又是一件美薇旗下另一个品牌e’lite的仿款。
e’lite是一个主做职业女装的品牌,其设计、所选的布料、工艺全都要比me·we更高一档次。
这件衣服除了款式略有不同,其材质和特殊的染色却与e’lite这个夏天销量最好的那件真丝低领衬衫如出一辙!
“这衣服你是怎么拿到的?”戚屿皱眉问杨记者。
杨记者:“我的人在这里蹲了几天,昨天傍晚蹲到一个去那别墅取货的快递员,等他出来后,我们故意制造了一场冲突,把他的快递车撞倒了,陪了他一点钱,顺了一件过来。”
戚屿:“……”
没错,他也该想到的,邱如松这批货既然运了过来,必然是要卖出去的。
他翻出衣领上的吊牌,只见上面印着一个字形飘逸的logo。
……艾薇!?
吊牌上还有一个二维码,戚屿当即拿手机一扫,直接扫出了一家同名网店。
快速浏览了一遍,戚屿见店里果然挂着这件衣服,标价388元,比e‘lite那件价格低了三倍。
除了这件,还有不少美薇旗下的各种仿品,包括李光拍到过的那件钉珠针织衫,那件衣服在店里标价仅228,月销量已达销售两千多。
粗略一算,疑似仿品服装加起来的月销售额就已高达千万。
如果这家店在持续以这种方式从美薇盗取仿制款服装,戚屿都无法想象,对公司造成的损失会有多大!
但是,戚屿也相当纳闷——美薇每年在生产上的资金投入在财表上都有明确显示,细到织布厂每斤线的价格都有登记——邱如松到底是怎么联合财务把这么大一笔损失给做平的?
戚屿和杨记者合计了一下,确定了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就让王猛带自己返回了酒店。
路上,戚屿忍不住拿手机搜了一下“艾薇”这个牌子。
不搜不知道,一搜他才发现,这居然还是个知名的网红品牌,网上随处可见与其相关的好评——
“被艾薇这个牌子种草了,设计好价格亲民,关键是质量,368的价格能买到商店里一千多的衣服,也太值了吧!”
“今天穿了艾薇的衣服去上班,姐妹们都问我是不是什么大品牌,我跟他们说是网红店298的衣服他们都不信哈哈!”
……
当然也有眼尖的网友看出了这家在模仿美薇的设计,可戚屿却极少见有人为美薇说话。
“不知道集美们有没有关注一个叫艾薇的小众品牌,近两年刚出来的,走的和me·we是一个风格,他们家的性价比比美薇高好多哦!”
“知道知道,刚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是美薇旗下的另一个品牌呢,没想到是独立的,虽然风格有点复制,但衣服质量真的是没话说!”
……
戚屿冷哼一声,心说设计是偷的,原材料是盗的,连设备估计都是免费用的,性价比能不高么?
他联想去年在某猫商城看到的关于me·we品牌下的差评,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邱如松有没有可能操控纺织厂和服装厂用粗制滥造的低价原材料制造美薇的服装,然后以一定的比例把这些劣质衣服掺杂在美薇的货品中,通过网销部卖出,反而把好的材料留下来用于他自己在外开的艾薇?
对啊,这样一来,账不就能做平了么?
而且美薇网销部售后费用明显增长这一点也完全能佐证这个可能性!
戚屿十指收紧,面色铁青。
回到酒店,他也不顾海城和纽城的时差,立即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把自己最近调查到的情况和他的猜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对方。
戚源诚听完后也有点坐不住了,他沉吟片刻,道:“你把那家网店的名字告诉我,我委托专业的团队再深入调查一下,但这事牵扯到一些人情关系,爸爸暂时不方便出面……到时我让他们直接联系你,让你来全权负责这件事,怎么样?”
戚屿听戚源诚把这样大的任务交给自己,心中涌起一股责任感:“没问题。”
戚源诚又问:“对了,查到邱如松和菲亚的关系了吗?”
“……还没有。”这一点可能一时半会儿没法查到,毕竟目前浮出水面的只是冰山一角。
“但邱如松做这个事,我不认为邱伯伯完全不知情。”戚屿说。
戚源诚叹了口气,又千叮咛万嘱咐他注意自身安全,才转移话题问:“你妈妈和弟弟,都还好吧?”
“挺好的,”戚屿笑说,“小枫今天还代我上班呢。”
戚源诚大感意外:“代你上班?”
“嗯。”戚屿把自己的处境和找戚枫代班的原因也跟戚源诚说了说。
“也好,”戚源诚欣慰道,“你是该劝你弟弟多跟你做做事,爸爸就你们这两个儿子,虽然和你妈妈离了婚,但你们在我心里一样重要,如果小枫愿意毕业后来公司帮你,爸爸是很高兴的。”
戚屿“嗤”了一声:“算了吧爸爸,这次要不是我威逼利诱加武力威胁,你以为他想来?”
“有一就有二么,”戚源诚笑了笑,又问,“你那个傅老师呢?还有在联系么?”
戚屿被爸爸这问题噎了一下,想到自己和傅延昇暧昧不清的关系,忽然间有点心虚:”嗯,联系的……说起来,这次调查,他也帮了我不少忙……”
戚源诚:“哦?”
戚屿如实说了傅延昇帮自己找调查公司的事,也坦白告诉爸爸自己现在的很多做法都深受对方的启发。
戚源诚点评道:“他确实引导你成长了不少,这个人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戚屿:“……”
戚源诚又说:“对了,月底我可能要回海城出个差。”
戚屿一愣:“你要回来?”
戚源诚:“嗯,不过行程比较紧张,具体安排我到时候再跟你说。”
戚屿:“好。”
父子俩絮絮叨叨的,居然聊了两个小时之久,戚屿挂了电话,回想了一下爸爸点评傅延昇的那句话,脸上蓦地一臊。
好好把握?怎么把握啊……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馋傅延昇的智谋,不用他爸说,他也想千方百计把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对方要的不是钱,不是地位,而是他的感情。
……
他爸要知道这一点,还会让他好好把握么?
察觉到对方的目的后,戚屿也纠结过,自己到底能接受和傅延昇拥有什么样的关系。
他不像戚枫这么感性、冲动,不可能在二十岁的年纪就轻易许诺他人一生,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
想到爸爸对戚枫和凌可恋情的态度,他也知道,这条路对自己而言到底有多难走。
所以不管是做短时间的情人,还是三年、五年甚至更长时间的伴侣,他都想明确,傅延昇值不值得自己迈出这至关重要的一步。
这就是他这段时间反复试探对方的原因。
他想知道傅延昇对自己的喜欢有多深,他想控制好自己,就算傅延昇有一副比他聪明一百倍的脑子,他也不希望自己在这段关系中处于被动。
戚屿轻叹了一口气,想起昨晚傅延昇疑似吃醋的表现,又不自禁地一笑。
一天都没对方的消息,也不知道傅延昇昨晚打电话想和他说什么……加上周末,他已经晾了对方快四天了。
差不多了吧。
戚屿犹豫片刻,打开微信给对方发了条消息:“傅老师,晚上有空么?”
傅延昇隔了半个小时才回:“干什么?”
戚屿轻笑一声,这语气,还醋着呢?
他说:“想介绍你认识个朋友,晚上一起吃个饭?”
f1s:“什么朋友?”
屿:“你来了不就知道了。”
f1s:“还学会卖关子了。”
屿:“来不来?”
f1s:“哪儿?”
屿:“我住的酒店房间。”
f1s:“…………”
和傅延昇确定见面时间后,戚屿就给酒店客服打了电话,订了三份经典法餐,并让服务员提前来房间里布置三人的餐位。
等安排好这些,戚枫也下班回来了。
“怎么样?后来还顺利吗?”戚屿看向他。
“我的妈呀,累死我了!”戚枫进来后把公文包一丢,毫无形象地歪在沙发上。。
“没什么人找你麻烦吧?”戚屿问。
“没有,”戚枫用手揉着发僵的脸道,“上午我在你电脑上看你公司那些员工的资料,下午看了一下午电影,中间有人送来几份文件,说让你过目,我给你带回来了,在包里你自己拿。”
“那你累什么?”戚屿边问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整理好的a4纸,随手翻看起来。
“我靠,我板了一天的脸,都不能笑,也不能给凌可打电话,像个工具人一样坐在那里,能不累吗!?”
正抱怨着,布置餐桌的服务员进来了,戚枫看着他们在边上忙碌,坐直身子好奇道:“这是要干嘛?”
戚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一会儿有个朋友过来一起吃饭,还要你稍微假扮我一下。”
戚枫:“???”
戚枫茫然道:“不是,到时候你不也在么?为什么还要我假扮你?”
戚屿快速过了一遍文件,把该签的资料签了,说:“就是想让他认一认,不用太紧张,你就当玩吧。”
戚枫明白了他哥的意思,一脸无语道:“哥,你又想捉弄谁啊?”
“一个对我很不错的老师,”戚屿把文件塞回公文包,看了眼时间道,“他估计也快来了,我去洗个澡,他要是到了,你先陪他聊聊,叫他傅老师就行。”
戚枫“哦”了一声,心说他哥怎么连“老师”都捉弄?有点过分啊。
————
【小插曲】
戚屿(对傅延昇):你
49、049.没你可爱
049.没你可爱
戚屿进浴室后, 戚枫无聊给凌可打了个视频电话:“可可,下班了吗?”
凌可假期跟着姜莹在电视台实习,工作强度也不小, 还时常加班。
“还要帮你妈妈整理些资料,不过快了……你呢, 今天一天还好吗?”凌可也知道戚枫被他哥叫去当替身的事。
戚枫把手机拿远了点,让摄像头对着自己的上半身, 笑道:“白天都没机会拍照给你看,怎么样,我今天这一身还可以吧?”
凌可:“……”
“以前都没尝试过这种style,今天穿了一下, 好像还挺帅的, ”戚枫对着镜头扯了扯自己的领带,“你觉得呢?”
“你……”凌可视线躲闪,“你要不开口说话,我真觉得就是你哥……”
“我这不正跟你说话么, ”戚枫瞪他,“别躲啊, 看我, 多看两眼就习惯了, 我估计还要这样子一段时间, 你总不能老觉得出戏吧?”
凌可:“……”
“白天我去我哥公司, 都没人发现我是假冒的诶, 听他们叫我‘戚总’, 感觉也挺好玩的……”戚枫似乎有点体会到角色扮演的乐趣,笑道,“我现在还在我哥住的酒店, 一会儿要和他一个老师吃饭,我哥还想让我再假扮他呢……等我吃过饭就去找你,好不?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
正聊着,门铃响了。
““来人了,先挂了啊,”戚枫赶紧站起来,一边朝门口走一边对凌可道,“晚上见~”
收起手机,戚枫又搓了搓自己的脸,给了自己一番“假扮哥哥”的暗示,然后面无表情地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斯文男子,对方一手揣着裤兜,一手提着瓶红酒,相貌清俊,气质儒雅。
戚枫愣了一下,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傅老师……”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但一年前遭遇的那起乌龙事件的记忆也随着这一声称呼涌上大脑。
等等,这不就是去年那个自称在酒吧和“他”接过吻的男人么!?
……卧槽!!
刚刚调整好的表情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缝,此刻的戚枫内心是懵逼的。
——这姓傅的不是他哥的炮|友吗?怎么变成老师了?
……哪方面的老师?居然还“登堂入室”了!这么有本事?
——对方后来有联系上他哥了吗?他们说清楚了没有?哥哥现在要自己假扮他又是什么意思?既然是他哥的人,他哥就不怕对方搞错对象?
——还是说哥哥已经知道自己出卖他了?现在只是故意试探自己?
……不是,就算出卖又怎么了还不是他哥自己先乱来!?
……
短短两秒,戚枫的大脑就被这些问题绕成了一团浆糊!
看到他震惊之余又有些无措的反应,傅延昇也愣了一下。
他打量了戚枫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是你啊……”
戚枫:“???”
傅延昇的视线掠过他,往他身后扫了一眼,问:“你哥呢?”
戚枫:“……”
男人的语气平静得让戚枫简直怀疑人生……他居然就这么暴露了?他明明没多说话也没多笑,还按照他哥的吩咐叫了对方“傅老师”!
面对傅延昇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戚枫只挣扎了一秒就直接举了白旗:“他在洗澡。”
傅延昇了然地点了下头,问:“你怎么叫我‘傅老师’?你哥让你假扮成他?”
戚枫:“嗯……”
是自己伪装得太拙劣了么?可如果他的伪装能被人一眼识破,那他今天在哥哥公司里那些沾沾自喜的表现算什么?会不会也有很多人看出来了故意没说破?那也太尴尬了吧!?
傅延昇看着他,又问了一句:“所以昨天晚上接电话的,也是你?”
“昨晚?”戚枫反应过来,讶异道,“是你打的电话啊?”
傅延昇“嗯”了一声,说:“你哥应该不知道我们见过吧?……如果你没告诉过他的话。”
戚枫:“我没有……”
傅延昇淡笑了一下:“难怪。”
戚枫有点不可思议地望着傅延昇问:“你们在酒吧那个事,难道我哥还没跟你坦白?”
傅延昇:“嗯,他还让我误以为我接吻的对象是你呢。”
戚枫恼道:“靠,他在想什么啊!”
傅延昇笑了笑,忽然压低声音问他:“想不想报复一下你哥哥?”
戚枫一怔:“报复?”
傅延昇挑眉:“他去年不是用你的身份骗了我么,我还记得我们差点造成你男朋友的误会不是么?”
“是……”想起这件事,戚枫还郁闷呢,但他也有点纠结,他对这个男人完全不熟,也不知道哥哥和对方现在是什么关系,毕竟才第二次见,他难道就要倒戈跟对方合作反捉弄自己的亲哥哥?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傅延昇见他犹豫,继续诱哄:“你不是还说,你哥哥从小就喜欢披你的马甲恶作剧?你不想看看他当着我们的面亲口承认自己撒了谎做错事的样子吗?”
戚枫:“……”
要哥哥红着脸主动承认撒谎?
……糟糕,他怎么觉得有点心动?
两人又对视了三秒,像是忽然间达成了某种协议,戚枫侧身让傅延昇进门,皱眉道:“你想怎么做?”
“你就假装你是第一次见我,一会儿我会问你一些简单的小问题,你觉得方便回答就回答,”傅延昇安抚他道,“别紧张,就当是我们跟你哥哥开个小玩笑,有什么后果我兜着。”
***
戚屿洗完澡关了花洒,听见客厅传来一阵谈话声,但隔着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戚屿一边擦身一边胡思乱想……不知道傅延昇有没有认错人,如果认错了,自己出去的时候估计会把对方吓到吧?
呵,他都想看看傅延昇尴尬的表情了。
但是,他好像又矛盾地希望对方能分辨出来……
戚屿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客厅里的谈话声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清晰,只听傅延昇正问他弟弟:“你们学校里课多么?”
戚枫:“大一大二还好,下学期开始专业课会多一点。”
……
听这对话,傅延昇是认出来了?
啧,戚枫也太没用了吧……
戚屿一边嫌弃弟弟着演技,一边优哉游哉地晃了过去:“傅老师,来了啊?”
傅延昇看向他,笑说:“你弟弟跟你长得真像。”
戚屿:“好认吗?”
傅延昇:“好认,一眼就看出来了。”
戚屿扬了扬眉,向戚枫求证。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故意放水,戚枫也忙不迭地点头道:“我给他开了门,他就问我你在哪里。”
戚屿嘴角一勾,心里头甜丝丝的。
他正想问问傅延昇是怎么认出来的,却见那男人和颜悦色地看向戚枫:“你平时都喜欢什么运动?”
戚枫配合地回答他:“篮球、羽毛球、游泳、爬山……嗯,户外运动我都蛮喜欢的。”
傅延昇笑道:“是么?我也喜欢游泳,有机会一起去?”
“呃……”戚枫讪笑了一下,看向他哥,“哥,能吃饭了吗?”
戚屿张了张嘴,神情古怪地走到台式机边,给客服打了个电话,指示他们上菜。
不到十分钟,服务员就推着餐车上来了,三人起身坐到桌边。
酒店的经典法餐分冷菜、热汤、主菜和甜点四道,餐前面包和前两道菜一起上了。
“吃法餐?正好,把我带的那瓶百年玛莎开了吧。”傅延昇把酒拿去让服务员开了。
桌上的餐具、酒杯一应俱全,负责餐桌装饰的服务员还为他们点了蜡烛,看上去极有情调。
服务员征询了戚屿主菜的上菜时间后就先退了出去,开饭后,傅延昇和戚屿才说了几句话,就去问戚枫平时比较喜欢吃什么菜,两人在那儿聊得戚屿都有点插不上话。
酒醒得差不多了,傅延昇拿起醒酒壶,居然也是先给戚枫倒。
戚屿:“……???”
三个人吃饭,傅延昇却像是完全忽略了戚屿的存在,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和戚枫搭讪,除了问他喜欢吃的菜,还问他喜欢的音乐,爱看的电影和书。
有些问题琐碎得戚屿都忍不住怀疑——傅延昇居然是这么八卦这么啰嗦的一个人?
明明他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傅延昇都很少跟他打听这些的!
难不成傅延昇真把戚枫当成了去年在skyline和他接吻的人?所以才这么好奇?
戚枫这蠢货也是!怎么人家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他懂不懂保护个人隐私!?
……
一顿饭吃得戚屿浑身不是滋味,原本他还高兴傅延昇能一眼认出自己和弟弟的,可看着对方此刻对弟弟的态度,他烦躁得又想掀桌。
刚开始为了调节气氛,戚屿还会主动掺和几句,后来渐渐沉默下来,只埋头切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幻想这是在切傅延昇的肉,一刀又一刀,切得优雅又无情,好像这样才能稍稍解气。
吃着吃着,戚枫终于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想象中哥哥红着脸主动承认撒了谎的场景根本没出现,他只感觉房间里的气压低得让他窒息,他哥的表情阴沉得像是要杀人……
戚枫也不敢再配合傅延昇了,他哆哆嗦嗦地拿起小毛巾擦了擦嘴,直接起身道:“哥……那个,我晚上和凌可约了看电影,你们慢聊,我先走了啊……”
戚屿瞟了他一眼,冷飕飕地来了一句:“你甜点还没吃呢。”
戚枫被他哥那个眼刀子戳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不吃了不吃了!我快来不及了!”
说完丢下小毛巾,看都不看傅延昇,拔腿就走。
转眼房间里只剩下了戚屿和傅延昇,两人相对而坐,气压比之前更低了……
僵持了一分多钟,戚屿才放下刀叉看向傅延昇,结果一抬眸,他就见那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像是早把他刚刚所有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
戚屿心脏猛然一跳,忽然间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目的——这男人是在逼他,他在用这种方式逼他主动坦白去年那件事!
……操。
他又差点踩了对方设的陷阱,后知后觉的戚屿一阵心惊胆战,又一阵热血沸腾。
傅延昇见他面色变幻,也放下了餐具,往椅背上一靠,举着红酒杯轻轻晃动着问:“怎么忽然想到要介绍你弟弟给我认识?”
“不是你说想见?”戚屿快速从被嫉妒裹挟的失常情绪中冷静下来,皮笑肉不笑地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比你单纯很多……”傅延昇缓缓抿了一口酒,
50、050.意乱情迷(一更)
050.意乱情迷(一更)
戚屿心跳一个错拍……没他可爱?你用“可爱”来形容我一个男人是不是不大合适?
……还是说傅延昇又在撩他?
肯定是在撩他!
戚屿拿着皮鞭在脑海里把傅延昇狠狠地抽了一顿, 嘴角却依旧翘着,看上去不惊不恼。
“你是怎么认出我和我弟的?”戚屿还是很好奇这一点。
本以为傅延昇会长篇大论地分析一番,从他们俩的细节装扮到言行举止——这是男人的惯常操作——但没想到, 傅延昇这次只是看着他说了两个字:“直觉。”
戚屿:“……”
神tm直觉……!
“我也想问问你,你明知我要来, 怎么自己躲浴室洗澡,让你弟弟出来接待我?”傅延昇定定地看着他, 问,“你是在……考验我么?”
“什么考验?”戚屿笑呵呵道,“就是觉得好玩而已。”
傅延昇放下酒杯,摇头低笑。
戚屿:“……”
傅延昇取了烟盒, 问:“能抽烟么?”得到许可, 他又掏出戚屿送他那只银色打火机,拢在手心里将烟点了,凑到唇边吸了一口,在逐渐弥漫开来的烟雾中开口问, “你就不怕我真认错了?”
戚屿反问:“我怕什么?”
傅延昇沉声道:“你知道我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
戚屿一乐,心道是谁刚刚当着我的面和我弟聊得火热?还好意思说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像是故意气对方似的, 戚屿决定装傻到底:“哪里不一样?”
傅延昇不说话了, 他望着戚屿吸了一口烟, 缓缓将白色的烟雾从口鼻间释放出来, 好像在无声地叹气。
戚屿莫名有点被这一幕蛊惑, 问道:“我能来一根么?”
傅延昇一愣, 边低头取烟盒边自我调侃:“你爸要知道你抽烟, 估计会觉得我带坏你。”
“是我自己想抽,跟你有什么关系?”戚屿无所谓道,“再说, 我爸自己也抽。”
“人的行为会受环境影响,”傅延昇抽出一根烟递给他,“尤其会受喜欢、钦慕之人的影响……”
戚屿差点笑出声来,这男人还挺自恋啊,这是在暗示自己受他影响么?
“万事总有第一次。”戚屿接过烟,正想向傅延昇讨打火机点烟,却见对方起身绕过来。
戚屿:“???”
傅延昇走到他身侧,一手扶上他的椅背,一手搭在餐桌边缘,道:“把烟夹嘴上,抬头,一会儿吸气。”
男人叼着烟躬身凑向他,戚屿一瞬间像被催眠了似的,跟着对方的指示抬头。
两支烟相接,火光闪烁。
他心跳有点加速,这个姿势……明明只是在点烟,他怎么感觉像是傅延昇在吻他?
分开时,红点变成了两个。
戚屿吸进了一大口烟气,还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傅延昇摘了烟,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笑说:“别老含着,吐出来啊。”
戚屿刚想把那口烟咽下去,听了傅延昇的话,反应一冲突,忽然就被呛到了:“咳咳……”
傅延昇笑容一凝:“怎么了?”
慌乱间,男人的手又不小心碰到了戚屿的酒杯,杯身一倾,酒液全泼在了戚屿身上。
他洗完澡只穿了件单薄的霜白色衬衫,襟前也没配戴餐巾,此刻被那小半杯红酒一染,顿觉身上发凉。
“抱歉……”傅延昇忙道。
“……没事。”戚屿缓过劲儿来,把烟搁在盘子边,正想起身去收拾一下,却发现傅延昇的状态有点不大对劲。
他盯着面前男人的某个部位两秒,快速移开视线,暗骂了声“操”,双颊开始发烫,又狂骂了几句“变态”……可他又像是抓到了什么足以让自己获胜的证据,心里噼里啪啦地放了阵烟花。
视线上移,果然见傅延昇眸色发暗。
戚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任由红酒一点点把自己浸透,像是敞开了自己在诱惑对方,神态自若得又像是在等着仆人伺候自己的主人。
傅延昇见他没有动作,迟疑了一会儿,取了桌上的小毛巾替他擦拭,可这一擦,更多的布料贴上了肌肤。
酒液顺着衣襟蔓延,仿佛在戚屿胸前开了朵巨大的玫瑰。
傅延昇的手指一下攥紧了,他抬眼对上戚屿的视线,仿佛在寻求回应,戚屿毫不畏惧地直视他——打量着他,观察着他。
他们的距离很近,比上一次抹药膏时还近。
空气里弥漫着酒味、烟味和男人身上的香水味,气氛暧昧得简直要爆炸。
对视了两秒,傅延昇的呼吸蓦地变粗了,他无意识地凑过来,想闻戚屿身上的味道,又好像是要吻他。
意乱情迷间,戚屿真想脱口而出问一问傅延昇,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谁,是不是一直在钓自己……
但他知道,一旦他先问出口,这游戏就没得玩了。
他不想让这个男人得到得如此轻松。
戚屿忽然抬手抓住对方的手臂,施了道往外的推力。
虽然一样心动心悸,但戚屿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得清醒。
他在用这个动作提醒对方——
傅老师,你过界了。
傅延昇浑身一僵,眸中闪过一丝挣扎,甚至有些困惑地再度审视起眼前的青年。
察觉到戚屿是在真实地抗拒,他才不舍地退了开去。
“不去换身衣服么?”男人的目光又在他身上流连了好一会儿才偏开去,嗓音变得有些沙哑。
戚屿欣赏了一会儿对方难得失控的表情,才缓缓起身。
等他换完衣服,傅延昇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低头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桌边一片狼藉,戚屿有点不想再坐那里,他说:“傅老师,你还吃么?不吃我让人上来收拾一下。”
傅延昇反应过来,低声说了句“不吃了”,把自己那根快燃尽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戚屿打电话给客服,又自作主张地叫了壶傅延昇爱喝的老君眉,然后回桌边取了自己的烟,说:“这个不能浪费。”
傅延昇皱眉道:“别抽了。”
戚屿:“为什么?”
傅延昇起身过来,直接拿走了他手上的烟:“你还太小,过几年再抽吧。”
戚屿:“???”
说归说,但你tm把我抽过的塞自己嘴里算什么?还嫌刚刚不够暧昧?
傅延昇叼着他的烟扭头去了沙发那儿,戚屿不服气地追过去问:“说我小,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啊?”
傅延昇:“二十三。”
戚屿:“那也不大啊。”
傅延昇吐了口烟,道:“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硕士毕业进职场了。”
戚屿:“……”
好吧,算他赢。
傅延昇没在烟的问题上停留太久,很快转移话题问他:“调查的那个事怎么样了?”
戚屿坐下来,依然没告诉对方自己另外找了调查团队并让戚枫替自己上班的事,他只说他爸爸很快也会找人介入调查。
傅延昇闻言颔首:“让你爸自己来查也好,你做这些还是有点危险。”
戚屿挑眉:“哪里危险?”
他下午才得到爸爸认可,不想被傅延昇看扁。
傅延昇解释:“你从商经验不够,对一些商业陷阱不太敏感,有可能反被人利用,总之尽量小心点。”
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戚屿心里舒服了点:“我会的。”
傅延昇又说:“如果邱如松再约你见面,你就找借口推掉吧,见不见他对你调查这些事没什么用,最好把自己藏在幕后。”
戚屿“嗯”了一声,问傅延昇:“秦总邀请我这周末找他家吃饭,应该没事吧?”
“美薇的总经理?”傅延昇想了想,道,“这个问题倒是不大,不过你去之前记得把自己的行程告诉身边的亲信,让他们保持警惕。”
戚屿:“我知道。”
傅延昇顿了顿,又问他:“最近司家那位小少爷还有没有邀请你去他那里玩?”
戚屿耸肩:“没有,我最近忙得不得了,就算他请我我也没时间去。”
傅延昇:“那就好。”
戚屿听着对方这句话,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你担心我跟他们学坏还是担心唐伟烨再骚扰我?”
傅延昇垂眼笑道:“没什么,就觉得他们这群人早晚要出事。”
戚屿:“出什么事?”
傅延昇:“上次你不都见了。”
戚屿不以为意:“他们背后大都有人,哪有这么容易出事。”
茶上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收拾餐桌的服务生,两人喝了会茶,又聊了几句,傅延昇就准备回去了。
戚屿和上次一样起身送他,到了门口,傅延昇才瞅着他的耳朵问:“你戴耳钉是跟你弟学的么?”
戚屿一愣:“为什么不说是他跟我学?”
傅延昇:“因为你以前不戴,最近才开始戴,而且你的耳垂要比他的红一点。”
戚屿失笑:“你不会是看耳朵才认出我们来的吧?”
傅延昇:“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戚屿心痒痒地问,“真不能说?”
“眼神,”傅延昇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说,“你看我的眼神和他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戚屿刨根究底:“哪里不一样?”
“你自己不知道么?”傅延昇笑了一下,像是在笑他“明知故问”,说完也不等戚屿回应就转身离开了。
戚屿对着房门发了会儿呆,想起戚枫还没回来,拿出手机给对方打了个电话:“都快十一点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戚枫的语气有点怂:“我晚上住凌可家,明天早点过去行么?”
戚屿揉了揉眉心道:“算了,你就呆那儿吧,明天没什么事,我自己去上班。”
戚枫如获大赦地说了声“好的”。
挂了电话,戚屿晃到浴室,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51、051.暴揍人渣(二更)
051.暴揍人渣(二更)
次日戚屿去上班, 进公司时又被那前台妹子叫住了。
“戚总,今天有小蛋糕哦!”郭巧甜甜地朝他微笑。
戚屿蹙眉,他是不是没保持好距离, 怎么感觉这姑娘对他越来越热情了?顺手拿了一个,戚屿冷淡地说了声“谢谢”。
进了办公室, 看见吴双,戚屿转手把蛋糕给了他。
“呃, ”吴双正吃着一个,又接过一个,好奇道,“你不吃?”
戚屿揉着鼻梁道:“我不是说过么, 我不爱吃甜食。”
吴双:“……”
坐下后, 戚屿把昨天戚枫交给他的文件拿出来,让吴双送回各部门,然后打开了电脑。
只见桌面上多出了一个新建文档,戚屿点开一看, 里头居然是戚枫昨天记录的“工作日志”——从他进办公室到下班离开,几点几分, 有谁来过, 大概说了什么话, 全都认认真真地记了下来。
戚屿莞尔, 想不到那小子还挺用心。
白天公司里没什么大事, 就是接到了许敬的一通电话, 问他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距离上次吃夜宵两人快有大半个月没见了, 戚屿欣然答应。
晚上去赴约,两人在桌上聊了会儿各自的工作,许敬就对他道:“上周我又去燕城出差, 碰上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戚屿:“什么事?”
许敬问他:“你知道林焕么?”
戚屿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回忆起来是听司航他们聊起过,他问:“那个燕城首富之子?”
许敬:“没错,就是他,富二代圈子里很出名的一个人,他没比你大几岁,但这人非常有手段,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戚屿只记得那林焕也有个游戏公司,还是司航的对手,所以印象中总觉得那人也是个专司玩乐的二世祖,听许敬这么一说,不由有点好奇:“怎么不一样?”
“说来话长了,”许敬悠悠道,“前年冒出来两家新的科技公司,一个做视频娱乐,叫小鸽子,一个做音频娱乐,叫小喜鹊,两家都发展得有声有色。去年他们各自拉投资拓展规模,明确要求,只要投了小鸽子的,就不能投小喜鹊,投了小喜鹊的,就不能投小鸽子——因为这个事,反而引来投资圈不少人关注,甚至有人猜这事背后有人在做局,其实老板就是一个人。”
戚屿:“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许敬摇头:“不是,我上周和林焕见面,他告诉了我这两家公司的来龙去脉。说来好笑,他们的创始人居然都是n大计算机系的高材生,两人还是同班同学,本来明明可以一起合作的,但读书时各自有各自的创业想法,谁都说服不了谁,索性打了个赌,分别成立公司,三年内,只要其中一家公司的规模超出另一家的一倍,谁今后就给谁打工,所以还真就是两个小年轻在相互较劲儿。”
戚屿:“还有这种事?那后来呢?”
许敬神秘兮兮道:“故事发展很戏剧化,我们山雨还掺了一脚呢。”
戚屿被勾起了兴趣:“怎么说?”
许敬:“去年林焕投了小鸽子,我看视频娱乐这块发展不错,也跟投了一笔,拿了3%的股份,不算多。林焕是大头,有了他的投资,小鸽子去年一年的发展势头很快,快达到当时和小喜鹊的赌约要求了。但小喜鹊也不甘于后,两家公司拉锯战长达八个月,今年年底就是他们的三年之约到期日,小鸽子总是就差那么一点,那创始人心里着急,就找到林焕,想让他再投一笔。”
戚屿:“林焕投了?”
许敬:“他投了,但小鸽子输了。”
戚屿愣道:“为什么?”
许敬:“林焕上周约我在燕城见面,花我当初投资小鸽子的十倍价格,买走了山雨手中3%的股份,拿到了小鸽子的控股权。”
戚屿不解:“他出这么高的价格要小鸽子的控股权干什么?他想分别收购这两家公司?”
许敬:“不,林焕在投资小鸽子之前,已经和小喜鹊的创始人做了对赌协议,只要他拿到小鸽子的控股权,小喜鹊就出三倍高的价格收购——所以现在小喜鹊才是赢家。”
戚屿恍然大悟,原来小喜鹊一直在伪装弱势,刺激小鸽子做出冲动的决定,小鸽子要不是为了求胜铤而走险,也不见得会输……
“等等,可如果山雨3%的股份不给他,林焕不也拿不到控股权么?”
“是,”许敬颔首笑道,“他原本也只是想出三倍,我要了十倍,这钱不赚白不赚。”
戚屿暗暗一惊,看来许敬也不是个善茬啊。
他想了想,又纳闷道:“可小喜鹊又是哪来的钱收购小鸽子?”
许敬笑了笑:“跟林焕借的。”
戚屿:“……啊?”
许敬:“呵呵,你没想到吧?其实这个局就是林焕帮小喜鹊的创始人做的,林焕和小喜鹊的对赌协议里,除了帮小喜鹊得到小鸽子,还要小喜鹊在接下来三年内联合小鸽子将公司规模扩展到现有的三倍,否则最后这些股权还是会回到林焕手里。”
戚屿:“我靠……”
这一层一层的,太复杂了。
“所以我说林焕有心机了吧?”许敬摇头笑道,“他这手段连我听了都刮目相看。”
戚屿又兴致勃勃地追着许敬问了些细节,许敬笑说:“你要对投资圈感兴趣,这个假期早该跟着我混,好玩的人和事多了去了。”
戚屿有些心动:“等明年吧,今年我还是先把美薇的事搞定再说。”
许敬问他:“美薇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戚屿简单提了几句,但也不敢说太详细,怕有人跟踪,隔墙有耳。
饭后,依然是戚屿抢着买了单,许敬无奈道:“你要每次这样,我以后都不好意思说请你吃饭了。”
戚屿打太极道:“下次你来。”
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戚屿隐约听见有人在说他的名字,他顿住脚步,没听错,真有人在聊他,声音是从边上包厢里传出来的。
许敬带他来的是海城一家知名粤菜馆,虽然都是独立包厢,但隔音效果远没有淮金路88号会所那种包厢好。
戚屿走到声音来源处,只听那房间里的人正在说:“你他妈是不是魔怔了,听谁的声音都戚屿戚屿的!”
戚屿一愣,司航也在这里吃饭?
许敬见状也走了过来,用眼神问戚屿是怎么回事,戚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沉默地继续听。
“我玩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上他这一款的,你们估计是没尝过看得见吃不着的滋味,我他妈做梦都想艹他……而且他明知道我对他有意思,那天还找个男人来我面前做戏,妈的,馋死我了……”这段话不用猜声音戚屿都知道是哪个神经病说的了。
包间里的人哄堂大笑,司航又道:“上次不给你找了个小明星么?我觉得跟戚屿挺像的啊。”
唐伟烨:“像个屁,那气质那神态比都不能比!”
司航:“我看你丫就是找虐……别想了,换个随便谁不好?偏挑个这么大背景的,我爸见了他爸都要给三分面子。”
戚屿面色铁青,忍着心中的怒气劝自己别跟这群垃圾一般见识,直接走人了事。
然后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司航又里头道:“我记得那个戚屿还有个双胞胎弟弟的。”
“啥?双胞胎!?”这是朱麟。
“是啊,小时候我见过,跟戚屿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后来他们爸妈离婚,戚屿跟他爸爸,他弟弟估计跟他妈妈,后来也没联系了。”
“哦?他妈妈是干嘛的?”唐伟烨问。
“好像明星还是主持人,忘记了,挺漂亮的。”司航说。
“哈哈,伟烨,你有福了,既然是双胞胎,你动不了司源集团董事长的儿子,还动不了一个明星的儿子?你去找他弟弟玩呗!”
“或者哥几个帮你把人绑过来,下点药,解解你的馋?”
“这个主意不错。”唐伟烨道。
“哈哈哈哈哈……”
屋里的人正笑得欢,就听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包厢门被极其粗暴地踹开了!
一群人惊慌回头,看见出现在门口的人,脸上的表情全变了。
“戚、戚屿……”司航第一个意识到不好。
戚屿如修罗鬼煞般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杀气腾腾地朝唐伟烨走了过去。
唐伟烨见他出现,原本还有点懵,结果戚屿来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拽起来,照了他的脸就是一记直拳。
“啊——!”唐伟烨惨叫一声,痛得捂住了脸。
戚屿骂了声“畜生”,又随手从桌边抽了个酒瓶子,对着唐伟烨的脑门实实地来了一下,他下手一点没留余力,鲜红的血当即就从唐伟烨头顶流了下来。
戚屿闯进来的动作太快,许敬都来不及反应,唐伟烨已经捂着脑袋跪倒在地上。
众人都吓坏了,因为戚屿身份特殊,他们也不敢上来护唐伟烨,只是围过来拉架,还有人大叫着戚屿的名字,慌乱地解释:“戚屿!我们开玩笑的!”
……开玩笑?开这种玩笑?
戚屿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都要炸了,他扭头照着那个说“开玩笑”的人脸又是一拳,把人“嗷”地一声打退了好几步。
打完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司航,戚屿愣了一下,原来这么多年了他心里一直记着司航抢戚枫变形金刚这事,总觉得当年那一架没打成哪里都不爽,以前碍着面子,他没对司航动手,刚刚一拳出去气忽然顺了点。
但想起这群渣滓刚刚聊的话,
52、052.舒服极了
052.舒服极了
鼻间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四周却很安静。
戚屿面无表情地看着医生给自己涂红药水——因为揍人,他手背上的指关节擦破了皮。
“好了,其它没什么大问题, ”医生替他处理完伤口,斜了他一眼, “年轻人以后不要这么冲动啊……”
说完便起身出去了,许敬走进来问:“好点了么?”
戚屿低着头, 神色还有点阴晴不定。
事发后,许敬用最快的速度处理了所有事情,联系了该联系的人,还把他们几个受伤的都送到了这家私立医院。
看着从刚刚开始一直沉默的戚屿, 许敬叹了口气, 安慰他道:“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唐伟烨已经醒了,有点轻微脑震荡,医生说休息十天左右就会好。”
戚屿点点头。
许敬又说:“我刚和他们谈了谈, 问他们这件事想怎么处理,要不要联系各自的长辈, 私了公了都行……”
戚屿淡淡地问:“他们怎么说?”
“他们一听要联系长辈, 都说不用, 可能也是心虚, ”许敬无奈地笑了一下, “再说都是生意人家里出来的孩子, 也都会权衡利弊, 这种小打小闹的,国内富二代圈子挺常见的。”
戚屿慢吞吞地起身道:“我去看看他们。”
“你现在去看他们?”许敬愣了愣,“你不气了?”
“司航不都说我们是‘自己人’了么?”戚屿嘴角勾着, 眼神却依然没有什么温度,“毕竟是我动手在先,打完了也得给颗甜枣不是?”
许敬:“……”
戚屿在许敬的带领下先去了司航休息的独立病房。
司航伤得不重,只是挨了他一拳,流了点鼻血,此时靠在病床上,也已经处理过了,鼻子塞着两团棉花,侧脸微微有些红肿。
朱麟坐在边上陪他说话,似乎难得见司航挨揍,居然还有些幸灾乐祸,两人骂骂咧咧地不知道在聊什么。
见戚屿进来,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司航瞪着他,显然还在为自己受到的无妄之灾感到愤怒。
“司航,”戚屿走到他床边,眉心微蹙,语气带着丝歉疚之情,“刚刚是我冲动了,我只想打唐伟烨那混账的,没想到误伤了你,如果看清是你,我肯定不会对你动手。”
司航:“……”
戚屿倾身过去,用受伤的手碰了碰司航的伤处,担忧道:“还好吧?”
司航疼得“嘶”了一声:“别别别碰我我操!”
戚屿没忍住,“噗嗤”一笑。
司航怒道:“你tm还笑!老子给你们连累惨了!”
戚屿耐心地解释:“你们开我玩笑就罢了,怎么还打起我弟弟的主意了?刚好还叫我路过听到了,我能不气么?换做是你,你想想如果有人想动你,你哥能不能忍?”
司航躲开戚屿的手,哼哼唧唧道:“我跟我哥的感情哪有你和你弟好,他只会给我钱,才懒得管我……”
戚屿眼眸一闪,心道难怪司航在饭桌上会开出那种玩笑……
陪着司航说了一会儿话,见司航的态度缓和下来,戚屿才去见隔壁的唐伟烨。
唐伟烨房间里的气氛要比司航那边压抑很多,也有个人陪着他,但两人都不说话,一个呆呆地躺在那里,一个坐在边上玩手机。
似乎没想到戚屿会去看他,从戚屿进门后,唐伟烨就直勾勾地盯着戚屿,一双眼睛里夹杂着惊疑、愤怒、哀怨种种情绪。
戚屿晃过去,看着唐伟烨被白纱布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脑袋,讥诮地问:“怎么,被我打傻了?”
唐伟烨:“……”
戚屿凑近了点,低声问:“还是把你打清醒点了?”
他对唐伟烨和对司航完全是两种态度。
唐伟烨望着他,眼中的哀怨一点点压过了愤怒,哑声道:“戚屿……”
“装可怜也没用,”戚屿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威胁道,“下次再动那些脑筋,信不信我还打你?”
唐伟烨看着戚屿对自己笑,像是被施了迷魂术,明明被打的是自己,他居然还反过来跟对方道歉:“你别生气,饭桌上聊的那些,我们是开玩笑的……”
戚屿轻哼一声,语气缓和了些:“好好养伤,过两天再来看你。”
唐伟烨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挣扎着撑起身子,看着戚屿离开的背影问了一句:“你能不能……别拉黑我?”
戚屿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离开病房,戚屿见许敬和徐一舟站在私人休憩区那边聊天,戚屿过去打了声招呼:“徐秘书。”
徐一舟望着他无奈道:“我晚上就走开一会儿,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戚屿:“是我冲动了。”
徐一舟叹气:“许总都已经跟我解释了,司航他们是小孩,有时候口无遮拦的,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啊。”
“抱歉,以后我会克制的,”戚屿伸出手,“给你添麻烦了。”
徐一舟跟他握了下手:“没事没事,我天天给他们处理各种事,早习惯了……”
许敬道:“刚刚我和徐秘书说了,司航他们的医药费我们这边来出。”
戚屿:“应该的。”
和徐一舟道别后,两人就离开了医院。
前前后后两个小时,一场闹剧才算落下了帷幕。
许敬叫了车,先送戚屿回酒店,上车后他感慨了一句:“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凶地冲出去跟别人打架。”
戚屿:“……”
许敬看向他,笑问:“能不能采访你一下,打架是什么感觉?”
戚屿闭上眼睛,脑海里倒放着两个小时前在餐馆的那一幕。
因为揍人时用力过度,他右臂的肌肉还在微微痉挛,手背上的破皮处也还在辣辣地疼。
但他当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觉得兴奋——他知道暴力是不对的,但那一刻,他好像把体内压抑已久的情绪都释放了出来,觉得舒服极了……
睁开眼睛,戚屿低声说了两个字:“很爽。”
许敬:“…………”
但他此刻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放心,下次不会这样了。”
刚刚坐在清创室里,戚屿已经反省过了。
毫无顾忌地发泄情绪是很爽,但发泄完后却需要思考太多的问题——今天还好是司航和唐伟烨,还好唐伟烨醒了,还好他没有把事情闹得太大……还好,他是戚源诚的儿子。
如果换个人,换个打架对象,他再失控一点点,局面就没这么容易收拾。
而且,即便如此,他还是忍着不耐烦利用司航对自己的好感,利用唐伟烨对自己的欲望去化解僵局。
金钱、情感、时间——做一件冲动的事,要付出太多的代价。
戚屿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希望自己成为像傅延昇那样冷静、睿智的成熟男人,而不是一个暴力分子。
许敬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我本来以为我挺懂你了,刚刚才发现,我对你的理解还太少。”
戚屿正想说什么,车子停了下来,到酒店了。
“对了,”许敬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他,“刚刚你打他们的时候,手机掉地上了。”
戚屿接过来道了声谢,许敬又说:“好好休息,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明天就请个假,不要去上班了。”
戚屿“嗯”了一声:“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开门下车,进了酒店,戚屿竟然见傅延昇和戚枫双双坐在大堂的沙发上聊天。
而在他进去的时候,傅延昇也看见他,先一步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打了你这么多通电话怎么不接?”男人走近后问。
戚屿微微一怔,拿出手机解锁,见屏幕上没什么显示,打开通话记录才防线上面有五通未接电话,全是傅延昇的,而且都是在两个小时内打的。
奇怪,许敬听到傅延昇的来电,怎么不告诉他?
“刚刚手机不在我这儿,没看到,”戚屿解释了一句,没在意这件小事,他收起手机问他俩,“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戚枫急忙解释:“我也才刚到,看见傅大哥坐在这里,过来问了问,才知道他在等你。”
戚屿:“我不是给过你房卡么?”
戚枫尴尬道:“我问他要不要上去等,他说你不在房间,他跟我一起上去不大方便。”
戚屿:“……”
戚屿朝戚枫抬了下下巴:“你先上去吧,我和他在这里聊两句。”
戚枫“哦”了一声,看了傅延昇一眼,两人视线相接,似乎在无声的交流什么。
待戚枫离开,戚屿才问傅延昇:“这么晚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傅延昇皱着眉头盯着他手上的伤处:“徐一舟说你跟人打架,受了伤,还进了医院……什么情况?你还会跟人打架?”
戚屿差点忘了,傅延昇和徐一舟是朋友,但他隐隐觉得奇怪,这徐一舟怎么什么事都告诉傅延昇?
“擦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戚屿给他看了一下,挑眉道,“你来就为这事?”
“他说得挺夸张,我打你电话你又不接,所以有点担心,”傅延昇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不过看你现在这样子,好像没少块肉也没掉根头发……行吧,没什么大事我就回去了。”
见傅延昇作势要走,戚屿叫住他道:“你……就只是来看看我?”
“不然呢?”傅延昇抬手看表,“十二点多了,我在这儿干坐着等了你快两个小时,明天还要上班呢。”
“哦……”听对方说等了自己两个小时,戚屿又莫名有点高兴,“今天是有点晚了,就不请你上去坐了,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傅延昇点头:“好,明天再联系。”
目送傅延昇离开后,戚屿返回房间,戚枫迎上来,也问了几句他打架受伤的事,
53、053.他太傻了
053.他太傻了
“……问我什么?”戚枫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傅延昇刚刚在楼下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戚屿问。
“没什么啊, 我不是说了,我也才刚回来……”戚枫一心虚,那不自然的反应更加鲜明, 惹得戚屿身上的雷达“滴滴”作响。
——肯定有鬼!
他想到一个可能性,忽然眯眼问道:“你和他是不是早就见过?”
戚枫:“没啊……”
见弟弟眼皮微垂, 视线躲闪,戚屿当即明了:“你们见过!”
戚枫:“!”
戚屿竖眉道:“你过来!你给我老实交代!”
戚枫一边继续装傻, 一边微弱地往后退了半步:“交代什么?我真没有……”
“你还敢给我躲?”戚屿直接扑上去用那只涂满了红药水的手抓住了戚枫的胳膊。
“别……!!!”看着他哥刺眼的手背,戚枫怕自己一反抗又弄伤对方,忙认怂道,“别动手别动手!我说!”
……
接下来半个小时, 戚枫把他和傅延昇接触的过程——从第一次收到对方的微信好友申请, 到他们在星月港相遇,曾引发过什么误会,事后又告诉了对方戚屿的微信,再到前日傅延昇在门口与他那一番合计——全交代了!
看着弟弟一脸无辜的样子, 戚屿恨不得再揍他一顿出气。
他咬牙和对方确认了一下细节:“所以去年四月我离开海城那天,他就加你好友了?”
戚枫:“我没通过……”
戚屿:“他还给你打过电话?”
戚枫:“就一次, 跟我说你在酒吧和他接吻, 我把他拉黑了。”
戚屿:“……”
戚屿挑眉:“去年五月和他在星月港碰到的?”
戚枫比划着说:“他当时没认出来, 看见我和凌可在一起, 估计以为你‘出轨’了。”
戚屿:“……”
——出你个大头轨!老子tm和他在一起过吗?
戚屿:“所以你就把我的名字和电话都告诉了他?”
“是啊, ”戚枫梗着脖子争辩, “但你不能怪我, 还不是你先披我马甲坑我在先!”
戚屿冷眼看他:“后来都没见过?
戚枫缩起脖子:“就到前天晚上才见……”
戚屿挑眉:“他让你配合他做戏给我看?”
戚枫:“嗯……”
看着他哥阴沉的脸,戚枫深深觉得自己被姓傅的男人骗了,说什么他哥会因为欺骗他尴尬脸红……放屁!他这混蛋哥哥非但没有一点反省之意, 现在还在这儿理直气壮地拷问自己呢。
但戚枫想到自己也曾帮着外人坑哥哥,心中有愧,敢怒不敢言。
他现在就是有点好奇:“哥,你和傅大哥到底什么关系啊?你怎么会和他在酒吧接吻?你难不成也……”
“你没玩过真心话大冒险吗!?”戚屿瞪了他一眼,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受戚枫影响才去撩男人,“那种接吻能当真?”
戚枫:“哦……”
原来只是玩游戏啊!难怪他哥不想认……所以是他误会哥哥了?其实只有那个姓傅的对哥哥念念不忘、穷追不舍?
也对,他和他哥长成这样子,对这种事也习以为常了。
戚屿忽又问:“你怎么叫他傅大哥了?”
戚枫:“我刚在楼下叫他傅老师,他说他不是我老师,让我叫他傅大哥。”
戚屿在心里笑哼一声,又问:“在楼下真没说别的了?”
戚枫:“他就多问了我一句,有没有被你知道我和他见过的事,我说还没有。”
戚屿:“没有什么别的事瞒着我了吧?”
戚枫举起双手:“没了!全告诉你了!”
见弟弟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戚屿这次信了:“看在你都坦白的份上,我就不跟你算账了……”
戚枫愣了一下,就这么完事儿了?
戚屿:“一点多了,你明天还要替我上班,快去睡吧。”
戚枫看着他哥的伤处,问:“我还睡床?”
戚屿大度地挥挥手:“我还有事要忙,你先睡,”又想起什么,叮嘱道,“对了,以后你来我这里的时候,尽量和我确认一下,短时间内不要再有我俩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的情况。”
等戚枫去睡后,戚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又把整件事串起来仔细分析了一遍——
原来傅延昇从去年五月份就知道自己骗了他啊,呵呵,这个男人真的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
但是,傅延昇从戚枫手中拿到自己的微信后,为什么不直接加?
……
对,自己已经骗过他一次,如果直接加,肯定会被拒——他猜到了这条路成功率不高,所以才换一种方式来接近自己,他若能查到自己的身份,就会知道戚家和司家的关系,然后在通过徐一舟接近自己……
但傅延昇又是怎么知道自己需要财务分析方面的帮助?万一他是个和司航差不多的纨绔呢?万一他并不在乎傅延昇身上那些才华呢?
……
不……
以他们的身份,早晚会需要这样的人才,就算不是老师,也会是徐一舟那样的全职秘书、工作上的辅助者,傅延昇笃定了自己会对他感兴趣!
想起对方给他做那个5k的初级分析报告,给他看的那个服务项目图,给他提供的定制款合同,还说什么“只有他可以”,戚屿就想笑,笑自己一直在踩对方的陷阱,踩得不亦乐乎,还自以为占了大便宜……
他真傻。
不止这些,还有傅延昇和他的那些日常的对话,比如故意问他是不是那种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书生,套他说出自己的身高体重,包括他回国约他见面,故意问他能不能喝酒,知不知道skyline,假装他们是第一次见……
……操。
他之前居然还给对方找各种借口,觉得这都是巧合,觉得傅延昇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为自己做这么大一个局……
太傻了!
如果姓傅的现在在他面前,他真要给对方来上整整十分钟的现实版兔斯基晃!
但戚屿心里也仍然有点不相信,这个男人花了整整十六个月、近五百天的时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只是为了钓他?一个只是在酒吧里跟他接了个吻的陌生青年?
还是说,傅延昇是在通过徐一舟接触到自己后,意外发现他们是同一个人,才开始布局?
……这一点,戚屿觉得自己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但不管是哪一种,戚屿都得承认,这男人太有耐心、太有城府了,他也因此更加佩服对方。
而且,傅延昇应该也知道戚枫早晚会跟自己坦白的吧?毕竟他们才是亲兄弟,戚枫哪可能一直帮着他一个外人?
说不定连他今晚在大堂对戚枫说的话,也是在暗示戚枫告诉自己真相?
可他就不怕自己知道了真相后恼羞成怒把对方彻底拉黑?
不对……
戚屿想起了吃石锅鱼那天傅延昇曾说——“还有一个半月,以你的悟性,应该可以发现。”
“呵……”戚屿笑出声来。
说什么“你自己察觉”“不会勉强你”,这男人明明是在用各种手段暗示自己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没准从抹药膏那一次开始,对方就开始主动出击了!
他居然还傻乎乎地以为是自己察觉到的!
很好,傅延昇,很好。
戚屿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对方的名字,笑着站了起来。
这个男人,真的很不错。
***
第二天早上,戚枫又是被他哥叫醒的。
吃早饭时,戚屿叮嘱他道:“对了,下次傅延昇再问你有没有跟我坦白,你还说‘没有’,知道么?”
戚枫愣道:“哥,你俩到底在搞啥啊?”
戚屿:“别问这么多,照做就是了。吃完了么,吃完赶紧下去吧,程秘书估计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戚枫:“…………”
……他太难了!
八点五十分到公司,因为睡眠不足,戚枫进门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戚总,昨晚没睡好啊?”郭巧眼尖心热,“要不要来杯咖啡奶冻?”
这姑娘居然还会做咖啡奶冻?戚枫好奇地凑了过去。
郭巧立即把一杯奶冻递给他,解释道:“这个是用现磨咖啡和鲜奶做的哦,早上刚从冰箱拿出来的,还有点凉凉的呢。”
戚枫扫了桌面一眼,只见那上面还有茶绿色、乳白色、奶黄色等五六杯颜色各异的奶冻,堆放在一起格外诱人。
“这些……都是什么口味的?”他问。
郭巧眼眸一亮,指着奶冻一一介绍:“抹茶味、椰奶味、炼乳味的……炼乳味的也特别好吃,戚总要不要也来一个?”
戚枫看着妹子近在咫尺的笑脸,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演霸道总裁,忙退后了一小步,正色道:“一个,就够了。”
说完一脸凛然地离开了。
等进了办公室,戚枫才掰开郭巧给的塑料小调羹,挖了一勺凑进嘴里。
“……!”唔~~味道很不错啊!
一抬头,见吴双正愣愣地盯着自己看,戚枫忙打了声招呼:“早。”
吴双:“……戚总早。”
戚枫瞅着吴双手上那杯桃红色的奶冻,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什么口味的?”
吴双:“桃、桃子味。”
戚枫“哦”了一声,一本正经地抱着自己的奶冻走到他哥的座位上坐下,心里暗暗想,吴双那个桃子味的看上去也很好吃,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卖同款,到时候也买点给凌可吃?
待戚枫离开不久后,戚屿抽空去了趟医院看司航和唐伟烨。
司航的伤其实没必要住院,但脸上挂彩不大好看,出去被人见了难免丢面子,所以他索性也呆在私人医院的vip病房里养着。
戚屿给他俩一人买了束鲜花,
54、054.临渊公寓
054.临渊公寓
“去美国?”司航愣了愣, 下意识道,“那不是肖野他们要打比赛才去的么。”
“只是因为肖野要打比赛?我又没见你天天看肖野打比赛,”戚屿开玩笑道, “不会是特地为了见我才去的吧?”
戚屿仔细分析过这个问题——司航对美国根本不了解,英语说得也不好, 他去年去西城,虽然身边跟着一群人, 就仍像个提线木偶,除了问徐一舟接下来上哪儿玩,自己根本没有明确的行动意图。
司航闻言拍了戚屿的胳膊一下,瞪大眼睛:“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戚屿笑哼:“要不是去年见了你, 我也不用招惹上你们这群人……还记得昨天跟我身边的那个许总么?他见我打你们都惊了, 我从九岁以后就再也没跟人打过架了,就是为你们破了戒。”
他这话明明是在埋怨他们,却叫司航听出了一种亲近的味道,好像随着这一架, 他们把那个曾经高高在上、骄傲矜持的贵公子拉到了泥潭里,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司航心道难怪昨晚明明挨了一拳, 他却见戚屿越发顺眼起来了。
因为这人以前只是表面上与他们亲近, 其实还是保持着距离, 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瞅着戚屿乐呵地想, 这个被他爸吹上天的家伙, 不也是个会冲动打架闹事的主么。
“说特地去见你是夸张了点,”司航摇头晃脑道,“但你确实是一个能让我出国的重要的原因。”
戚屿挑眉:“为什么?”
“去年我那个战队不是进了半决赛嘛, 徐一舟就问我想不想跟过去看看,毕竟我是战队老板,但我爸反感我玩游戏,如果以看比赛的理由出国,他肯定不会同意,”司航笑道,“后来也是徐一舟给我支招的呢,我爸不天天在家跟我念叨你么?他说让我以去‘看你’作为理由跟我爸说,他就不会反对了。”
戚屿眯了下眼睛——果然是徐一舟!
“你那个游戏公司现在怎么样了?”戚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嗐,就那样吧,今年战绩不行,不死不活地吊着。”司航颓然道。
……不死不活?
戚屿不禁回想起去年夏日的某一晚,肖野站在西城酒店露台上对他说那番话时忧郁茫然的眼神……
在司航看来,那只是一个玩腻了的玩具,但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不断被消磨的梦想。
戚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这些事暂时也轮不上他管,他收回思绪,起身道:“行吧,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唐伟烨就走了。”
司航坏笑:“你再去看他,小心他对你越来越不死心!”
戚屿一愣,勾了下嘴角:“说得也是,那我就不去看他了,你见了他帮我跟他打声招呼吧。”
司航:“……???”
***
下午戚屿回酒店处理了一些公司调查方面的事。
杨记者他们已顺利租下那间别墅,开始深入偷拍邱明阳的走货证据;卫天瑞也顺藤摸瓜地追踪到了制作艾薇服装吊牌的印刷厂,了解到了该厂为艾薇制作的吊牌数额,昨日他们已在戚屿的指示下前往为美薇提供布料的纺织厂,打算收集新的线索。
与此同时,戚屿也和戚源诚委托的专业团队取得了联系,这个团队主要负责监测艾薇网店的实时销量、流量和经营活动来推测背后的实际运营情况。
调查进展虽然缓慢,但都在有序推进。
临下班时,戚屿给傅延昇发了条消息:“想不出晚上吃什么,你来定?”
f1s:“要不要来我住的地方?”
戚屿:“临渊公寓?”
那是戚屿上次接傅延昇去宁城时对方发过来的住址定位,他还记得。
f1s:“嗯,总在外头吃也腻味,我做点菜给你吃。”
戚屿心中一动:“你还会做菜?”
f1s:“会。”
屿:“好啊,我几点过去找你?”
f1s:“七点之后都可以,看你方便。”
和傅延昇聊完后,戚屿跟戚枫打了声招呼,让他下班后自己解决晚餐,又打电话给王猛,吩咐他替自己准备一份上门礼,等六点五十分,他就收拾收拾下了楼。
开车从假日酒店到临渊公寓刚好十分钟,戚屿给傅延昇发了个消息说“到了”,门卫接到屋主的指示给王猛放行,车子直接开到傅延昇住的那幢楼下。
戚屿一下车,就见傅延昇从里头出来。
男人穿过宽敞的门厅过来接他,划卡开门时视线移到他手上拎着的东西,问道:“怎么还拎个果篮?”
“我让保镖买的……”这估计是王猛那大老粗唯一能想到可以买的礼物了。
“给我吧。”傅延昇笑了笑,也不嫌弃,主动接过那个硕大的篮子拎在手里,带他上去。
电梯停在十九层,进门后,傅延昇给他指了下客厅的方向:“你坐会儿,我也才刚到家,还没开始做饭。”
戚屿:“哦……”
良好的家教让戚屿没有去他人家做客时东张西望的习惯,但他对傅延昇实在太好奇了,忍不住站在玄关处问了一句:“能参观吗?”
傅延昇:“随便看。”
戚屿扬了下眉,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我去换身衣服。”傅延昇说完就进卧室去了。
戚屿踩在光洁如新的黑橡色地板上,扫视了一圈。
屋子的装修是那种灰蓝色基调的性冷淡风格,和傅延昇的气质有点一致,就是有点空,有点干净过头。
他来到客厅,打量了一会儿饰物架上摆放的精致的小雕塑,没一会儿傅延昇就换完衣服出来了,问他道:“在看什么?”
戚屿偏头,见对方换了身黑t恤,配修身长裤,和穿衬衫西装时那种职场精英范儿不同,这会儿对方看上去休闲又帅气,像个斯文的大学学长。
戚屿将视线重新对向饰物架上的一个马车铜雕,问:“这你是哪儿买的?”
“不是我买的,”傅延昇顿了顿脚步,转身走向开敞式的厨房,背对着他说,“装修公司给我配的。”
戚屿:“……”
难怪他觉得地方不像家里有的样子,倒像个展示用的商品房。
“你自己住的地方不自己搞点摆设?”既然不是傅延昇买的,戚屿也没心思看了,他慢吞吞地朝对方晃过去,调侃他道,“你怎么这么随便?”
傅延昇:“我对那些东西不是很敏感。”
戚屿挑眉:“那你对什么敏感?”
傅延昇见他过来,斜了他一眼,说:“床。”
戚屿:“???”
傅延昇解释:“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边,平时也就回这里睡个觉,床舒服就行了。”
厨房的操作台上堆着新鲜的食材,傅延昇洗了手,有条不紊地把它们按照要做的菜分成几堆——蛤蜊鸡蛋、洋葱牛肉、葱姜鲈鱼……想做什么一目了然。
戚屿见对方的厨具也很新,问道:“做饭呢?”
傅延昇:“一个月做不了两次。”
戚屿:“那你怎么想着给我做?”
傅延昇继续手上切配的动作,也不抬头,只低声说:“这不是给你这大少爷找点新鲜感么。”
戚屿笑了笑:“一个月才做两次,你用刀还挺熟练,学过?”
傅延昇:“读硕士那几年在英国经常自己做。”
戚屿暗笑,对方为了引自己上钩,还真是想尽了办法在展示能力——职场上的不够,居然连居家生活上的本事都拿出来了。
傅延昇处理完大部分食材,最后才拎起那条大鲈鱼的尾巴,偏头道:“你自己一边玩会儿去,我要杀鱼了。”
戚屿:“……”
戚屿:“你杀啊,我又不怕。”
傅延昇:“刨鱼鳞会溅到你身上。”
戚屿往后退了一小步,想起anne做饭时都会围围裙,好奇道:“你不系个围裙挡挡?”
傅延昇晃了下刀子:“……没有那种东西。”
戚屿见男人面上刚刚一闪而过的狞色,差点笑出声。
他终于不再多话,转身到附近的餐桌边坐下,这屋子原本冷冷清清的,可看着傅延昇在那里为自己做饭,戚屿就感觉温暖起来。
男人动作不算快,但每个步骤都很明确,从容不迫的姿态让人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虽然知道傅延昇在刻意展示,但戚屿承认,他很心动,他都已经开始幻想这人跟着自己去加州陪读,每天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样子了。
傅延昇做了四菜一汤,前后总共才花了四十分钟,然后开了瓶白葡萄酒。
坐下后,等戚屿尝了几口,傅延昇才问:“怎么样?”
“不错。”戚屿没说客套话,对方做的菜和外面高档餐馆大厨做的当然不能比,但从家常菜的角度来说可以打满分了。
关键这一顿饭还是他眼睁睁看着傅延昇为自己做的,这心里的满足感就别提了。
傅延昇喝了口酒,又问戚屿:“你昨天晚上打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戚屿抬了下眼皮,心说难道徐一舟没告诉你?但傅延昇这么爱跟他装傻,他也不说破,又云淡风轻地在饭桌上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傅延昇听得直皱眉头。
戚屿见他面色不善,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冲动了?我知道,我已经反省过了……那司航和唐伟烨还在私人医院住着呢,一天两万的开销都从我这儿出,你以为我愿意?但他们当时说那种话,我是真被气昏头了,说谁都行,牵扯到我妈妈和我弟弟不行,打一架让他们长长记性也好。”
傅延昇跟他碰了下杯,冷飕飕地笑了一下:“就这么点皮肉伤,哪能让他们长记性?”
55、055.刺激过头(修)
055.刺激过头
戚屿随口问了一句:“那还能怎么办?”
傅延昇没回答, 他沉默了两秒说:“以后不要以身犯险……我会担心。”
听到这句“我会担心”,戚屿浑身一酥,忽又想起前天晚上傅延昇对他说的那句“你知道我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其实这些话的暗示意味已经相当明显。
戚屿当然也能察觉到对方在自己的撩拨下, 早已没有过去那么沉着冷静,从抹药膏、为打火机的事道歉, 再到倒翻红酒等一系列事情,这男人对自己的感情已然呼之欲出。
但只是“呼之欲出”怎么够?想到对方长达十六个月的套路和耍弄, 戚屿像是非要逼对方先一步说出来才解气,故意刺激傅延昇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的合同都快到期了,到时候我俩也就是普通朋友。”
傅延昇闻言一愣,抬眼看戚屿, 像是在分辨戚屿说这番话的真假。
戚屿面色平静, 装得毫不在意。
空气有一点凝固,两人沉默地吃了会儿饭,傅延昇才又开口道:“美薇那边的调查,半个月内应该解决不了吧?”
“嗯……”通过之前的经历, 戚屿也明白过来,想在接下来这几天调查清楚背后所有的内情恐怕不大现实。
“不过我已经掌握了一部分重要证据, 那邱如松绝对跑不了。”他现在委托那些专业人士在做的, 都只是为了搜集更多给邱如松定罪的凭证, 等时机一到就能让公|安|部门介入立案。
傅延昇问:“等假期结束就照常回去上学?”
戚屿颔首:“应该是。”
后面的事, 就算他离开公司也能远程操控别人来做。
傅延昇说完这两句, 又没了声音。
戚屿挑了两筷子鱼肉凑进嘴里, 悄悄瞥了对方一眼, 只见傅延昇眼眸微垂,表情看着像是有点……落寞?
这反应有点出乎戚屿的意料,他还以为傅延昇会被自己刺激得忍不住直接表态呢。
看这样子, 难不成傅延昇真不打算“勉强?”
不会吧?这么佛?
这男人都追了他快一年半了呢……
戚屿想到对方的欺瞒,硬起心肠,继续装聋作瞎。
“对了,你知道小鸽子和小喜鹊么?”戚屿主动转移话题。
“知道,怎么了?”小鸽子和小喜鹊的事在投资圈里很出名,傅延昇也听过一些,但对于这两家公司的斗争内幕,他肯定没有曾参与其中的许敬了解得多。
戚屿把这件事说出来调节气氛,傅延昇听得很认真,偶尔回应两句。
只不过,傅延昇这会儿明明也在配合他互动,戚屿却觉得对方的反应要比以前冷淡很多。
比如说到林焕曾找许敬花十倍价格买下山雨手中3%的股份时,以前傅延昇肯定会发表一些自己的观点,甚至还会反问戚屿遇到同样的情况会怎么做来考察他,但今天傅延昇只是笑了笑,客套了一句:“许总也挺有能力。”
戚屿:“……”
真刺激过头了?
饭后,戚屿才看向傅延昇,试图挽救局面:“傅老师,你是不是不大高兴?”
傅延昇:“……有么?”
戚屿伸出手指朝他划了一下:“没有么?你都快把‘不高兴’三个字挂脸上了。”——这都是傅延昇以前对他说过的话,他猜对方能听出自己的意图。
傅延昇无言,戚屿又问:“是我哪里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
傅延昇:“……”
对视三秒后,傅延昇率先移开视线,从兜里掏出烟盒,问:“我可以抽根烟么?”
戚屿:“……嗯。”
傅延昇低头点烟,深吸了一口,隔着烟雾看向戚屿,低声解释:“抱歉,可能是我白天工作有点累,跟你没什么关系。”
戚屿:“……”
这种借口谁tm信?
戚屿看向边上的果篮,问:“要不要吃点水果?”
“我去洗。”傅延昇放下烟打算起身。
戚屿忙制止道:“你坐着,我来。”
他的语气有点急,还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让傅延昇闻之一愣。但见戚屿已一步起身去拆篮子了,傅延昇也没再坚持。
戚屿从果篮里挑了个鲜橙,一个红心火龙果,又取了五六个山竹,捧到厨房水池处冲洗。
“水果刀在哪里?”他问。
“刀架上,左数第二把,”傅延昇提醒他,“小心手。”
“嗯……”
两人的角色换了过来,现在变成傅延昇坐在餐桌边看戚屿在操作台忙碌。
坦白说,戚屿做这种事确实有些逞强,尽管他上大学没请保姆,但平时一个人也顶多用面包机烤烤面包、泡点咖啡,吃正餐大都是去外边餐馆吃,连水果也是买那种吃起来方便的,或是超市里直接剥好的现成果肉,自己从不动刀子。
眼下,他把橙子切得大小不一,火龙果大片的皮黏着肉被丢到垃圾桶里,几个山竹还很生,掰了半天才掰开两个。
“碗柜里有个玻璃盘,就那地方,放筷子的地方有不锈钢水果叉……”身后适时传来男人的指示声,让戚屿知道对方一直在关注自己。
他莫名紧张,硬着头皮折腾了二十分钟,才勉强拼出一个果盘。
本已做好了被傅延昇笑话的心理准备,结果戚屿一转身,却见男人痴痴地望着自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炽热之情。
但当戚屿的视线和他一对上,傅延昇就立即偏开了。
戚屿:“……”
他把果盘放在桌上,傅延昇望着里边乱糟糟的果肉,没调侃他,反而还夸了他一句:“我以为你十指不沾阳春水,挺厉害,还会自己动手。”
戚屿悻悻道:“别说了,弄成这样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随便吃点吧。”
傅延昇笑笑,尝了几块火龙果,单手夹着烟,任它在那儿燃。
戚屿以为刚刚那一茬算是过去了,没想到傅延昇就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又沉默了,男人眸中的温度也渐渐褪了下去,仿佛戚屿回身时看到的那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戚屿有点懵了,怎么了这是?
到底是自己学得不对还是傅延昇在装?这男人怎么还哄不好了?
正当戚屿琢磨着还能用什么法子补救时,傅延昇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戚屿面色一僵,现在还不到晚上十点,以前两人聊得尽兴时,一起待到十一二点也是常有的事,但对方这明显的“逐客令”戚屿当然不会听不出来。
他性子本就傲,刚已试着给了傅延昇台阶下,现在又听到这话,也有点赌气,不想再继续做小伏低。
“不用了,我让王猛过来接我,很方便。”戚屿说。
他给王猛打了个电话,就起身去穿鞋,傅延昇熄了手上的烟,一言不发地跟着他出门,送他下楼。
戚屿原本可以在一楼大厅里等着王猛开车进来,但他们下来早了,戚屿不想和傅延昇在这个地方尴尬地面面相觑,不由道:“我出去等吧。”
傅延昇愣了一下,低声道:“走这边。”
虽然傅延昇寸步不离地陪着他,戚屿却依然感觉对方在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
临渊公寓的楼栋大厅到公寓大门全都由内部庭院廊道相接,过道两边布满了漂亮的绿色景观,搭配着夜景灯,晚上漫步其间也是一番享受。
可惜戚屿现在根本无心欣赏这些美景,他心里乱极了。
由于以往的傅延昇在他面前表现得太理智、太强大,加之戚屿又刚知晓傅延昇套路自己的真相,所以刚刚对方表露出落寞的情绪,戚屿本能地怀疑傅延昇又是在装。
然而,从他刺激傅延昇到现在,
56、056.长本事了(修)
056.长本事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区正门口, 王猛还没到。
两人在门廊下站了一会儿,傅延昇又拿出烟盒。
戚屿不由一怔,他记得傅延昇说过, 一天就抽两三根烟,压力大的时候才翻倍, 但刚刚饭后这人就连抽了两根,现在又抽?
戚屿斜眼看他:“你怎么老抽烟?”
傅延昇正准备点烟的手顿了顿。
戚屿想了想最近几次傅延昇和自己见面, 吸烟的频率似乎也越来越高,忍不住又开了句玩笑:“和我在一起你压力很大么?”
傅延昇沉默了两秒,居然没有反驳,而是把烟收了回去, 淡笑:“那先不抽了。”
戚屿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 忽然间百味杂陈。
他原本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傅延昇也尝尝被自己控制着情绪的滋味,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感情是相互的。
他已经喜欢上傅延昇, 对方的种种情绪自然也牵扯着他的心。
再多的报复,也不过是作茧自缚。
戚屿轻叹了口气, 又想起前天晚上发生的事。
说实话, 他也只是在傅延昇倒翻红酒那一刻, 才明显发现这男人有点失控, 毕竟身体反应是最诚实的。
当被拒绝时, 傅延昇脸上亦有些失神, 但等他换完衣服出来, 对方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沉默地坐在那里抽烟,和今天坐在餐桌边抽烟的神态很相似。
也许, 这已经是对方明显失态的表现了。
也许,他原以为的那些刻意为之,只不过是此人的真情流露。
……
戚屿偏头打量傅延昇。
察觉到他的视线,傅延昇也看过来,挑眉:“怎么一直看我?”
戚屿脱口而出道:“看你好看。”
傅延昇:“……”
说出那句话时,戚屿自己都愣了一下。
只见傅延昇眼神闪烁,似有什么情绪在其中摇摆,但他盯着戚屿看了两秒,很快又转开去,状似没听懂那句话的意思。
戚屿忽然觉得很有意思,当初他在skyline和傅延昇见面,心情复杂得都不敢看傅延昇,反倒是傅延昇表现得老神在在,毫无忌讳地观察他、打量他,还调侃他好看……风水轮流转,现在他能直视傅延昇,傅延昇却不敢看他了。
十几秒后,他听见傅延昇在边上轻轻地笑了一下。
戚屿双手揣兜,心情豁然开朗。
“王猛怎么还没到啊……”他试图说点别的来调节气氛。
“隔壁一条街这个点有很多餐馆和商店打烊,可能是堵车了……”傅延昇解释了一句,顿了顿,忽然问他,“戚屿,你最近有没有察觉有什么可疑的人跟踪你?”
对方的语气听着有些严肃,戚屿也跟着紧张起来:“好像没有,怎么这么问?”
傅延昇的明明姿态还是松散的,但眼神已经变了:“看见街对面那辆车了么?黑色大众,车牌号b2r93……”
戚屿一怔,那不是……
“不要盯太久,”傅延昇出声提醒了一句,一改方才失落颓丧的语气,眼角余光警觉地扫视着马路四周,低声道,“从我们出来到现在,那辆车就一直停在那里,而且刚刚车窗下移了一点,我感觉有人在偷拍我们。”
戚屿:“…………”
刚提起的心落了下来,戚屿记得那辆车——他曾委托杨记者反监视自己身边的环境,不出意外,刚刚的偷拍者可能是杨记者的人。
但傅延昇的敏锐仍让戚屿感到惊异,在这种状态下,对方居然还时刻关注着自己身边的安全状况,很难不让戚屿感动。
算了,他想。
这个人,他认了……
“应该不会吧,人家可能只是在拍你这个小区大门……”戚屿笑道,“或者是看我们长得帅才拍。”
傅延昇皱眉:“……是么?”
戚屿故作轻松道:“你别担心,我平时外出都有保镖跟着,没事的。”
正说着,街头车灯光一闪,一辆熟悉的车子朝这个方向驶来。
戚屿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傅延昇在酒店房门口是怎么做的来着?
车子减速,缓缓停在他面前,戚屿往前一步,假装要走,又回头依依不舍地看傅延昇一会儿。
傅延昇怔了怔:“怎么了?”
戚屿转身,径直走到男人面前,抓住对方的手臂,把对方拥进怀里……既然这男人已俘获他的心,他也绝不会允许对方再退缩。
“傅老师……”戚屿叫了他一声,不敢抱得太紧,只是像绅士间拥抱那样松松地搂着,然后在傅延昇耳边低声说,“谢谢你今天做饭给我吃。”
手下滑,摸手腕、挠手心……
……啧,挠手心这个动作真的骚。
戚屿都有点好奇傅延昇当时到底是用什么心情挠他的……
“早点休息,改天我再约你。”说完这句话,戚屿就快速松开对方,头也不回地打开车门上了车,之后都没敢再看傅延昇一眼。
等车子拐离临渊公寓,又过了整整两个红绿灯,戚屿才放松紧绷的身姿。
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为自己大胆的举动感到兴奋雀跃,又因为不确定傅老师此时的心情而不安地用指关节抵住下唇。
感觉到裤兜里的手机震动,戚屿的心脏也跟着一跳。
应该是傅延昇发来的……
戚屿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又放回去,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还是没有打开来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迟疑什么,可能是怕傅延昇质问自己刚刚那些举动的意思,也可能是怕傅延昇迅速反应过来,挑明一切。
戚屿还不想这么快,他享受和傅延昇博弈的过程,甚至有点恶劣地想看到更多这男人为自己失去控制的样子——当然,他会吸取今晚的经验教训,把握好分寸,或是换一种让彼此都不那么难受的方式。
回到酒店,戚枫已经在了。戚屿和他聊了几句,确认今天一天在公司没出什么状况,才放心走到沙发边,拿出手机。
戚屿心怀期待地打开微信,像打开情人的礼物。
f1s:“……”
f1s:“长本事了你……”
隔了五分钟。
f1s:“安全到酒店了说一声。”
半分钟前又一条。
f1s:“还没到?”
戚屿盯着屏幕把这几句话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包括那串省略号,脑补着傅延昇发这些话时表情、心情,然后美滋滋地回复了两个字:“到了。”
回完又感慨这男人果然对自己胃口,都不问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
f1s:“那辆牌照b2r93的大众,你自己留意一下,我看你走后那辆车也跟着离开了,谨慎点没坏处。”
屿:“……好的。”
由于手上的伤看上去还有点明显,之后几天,戚屿依旧让戚枫代自己去上班,自己在酒店处理调查方面的事务。
和傅延昇虽然没有再见面,但对方的态度已明显恢复了正常。
分开后的次日,傅延昇还给戚屿发了篇公众号文章——《小喜鹊和小鸽子的商战对决中,谁才是最大的赢家》。
f1s:“你好像对这个挺有兴趣,这篇文章分析得不错,可以看看。”
戚屿:“……”
他扫了一遍,文章作者说最大的赢家不是小喜鹊,也不是小鸽子,而是林焕。
林焕既整合了两家公司,赚了钱,又赚了名声,如果三年后小喜鹊的发展没达到他的预期,他还能收回这家公司进行资源整合、转卖,简直做了笔一本万利的生意。
这和许敬当时的评价不谋而合,但许敬只说林焕很有心计,并没有从专业投资人的角度去分析林焕到底赢在哪里,这篇文章倒是提到了许多。
57、057.亏钱事小(修)
057.亏钱事小
周末, 戚屿应邀去秦总家里吃了顿午饭。
秦汉尧家在市中心一处普通公寓小区,总共就百来平方。他的妻子是位全职太太,温柔贤惠, 当天那一桌子菜都是她亲手做的。
作为一个上市公司高管,秦总不住别墅, 不请保姆,一家三口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 让戚屿大感意外。
秦汉尧的儿子叫秦峻,今年十六岁,在附近的重点中学念高一,长相随母。
见到戚屿, 这少年也和其他人一样夸张地“哇”了一声, 叫了声“帅哥”,之后就一脸好奇地围着戚屿问长问短。
聊了没一会儿,小朋友就万分崇拜地叫他“屿哥”“屿哥”,说今后也申请国外的名校, 念商学,到时候去找他玩。
从对方问的问题能感觉得出来, 这不是一个虚荣势力的小孩, 虽然仍有些贪玩, 但骨子里还是好学向上的。
而且, 对方身上一股子中二气息让戚屿不由联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戚枫, 对他还挺有好感。
秦汉尧见自己邀请戚屿来家里的目的达成, 很是欣慰, 又鼓励儿子道:“峻峻,看见优秀的人是什么样子了的吧?你戚屿哥哥今年才大二,假期已经来公司上班了, 而且做事做得丝毫不比那些硕士毕业、工作多年的人差。你要好好向他学习,不要浪费时间,只有这样,以后才有可能交到和戚屿一样优秀的朋友。”
秦峻:“知道啦知道啦,我会努力的。”
戚屿也听得出来秦汉尧说这番话是在给儿子未来铺路,料想秦峻日后真的上了不错的学校,又表现优异,要来司源集团工作甚至来自己身边,都会比他人更加容易。
但戚屿想到自己最近正在调查的事,心里又莫名有些沉重。
前几日,戚源诚找的那家专业调查团队负责人告诉了戚屿有关艾薇服装公司背后的一些信息——艾薇成立于三年半前,刚好就是从美薇财表显示出经营状态变化的时间,公司法人代表兼股东是柳美玲,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但她仅有小学文凭。
戚屿把这些情况告诉了杨记者,杨记者的人通过走访调查得知,柳美玲四年前都在江宁大学城市发展学院附近的一家歌舞厅工作。
江宁大学城市发展学院就是邱如松就读的那家三本大学,他们合理推测柳美玲是邱如松的女朋友,甚至可能只是一个炮友,虽然柳美玲表面上是艾薇的拥有人,但实际上是受控于邱如松的。
昨日,那负责人又告诉他,目前查到了艾薇公司的财务叫王丽莉,正是桃桃说的那个“王姐”——所有曾被疑心的细节都串了起来,正拼凑出一条越来越完整的信息链。
戚屿虽然只针对邱如松和刘琦展开调查,但他认为秦汉尧牵扯其中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对方拥有着分公司最高管理权力,公司这三年的财务问题他不可能毫无所觉。
一旦秦汉尧被追查到问题,免不了和邱如松他们一样面临官司和牢狱之灾,这样一来,这个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可能就被毁了……
离开秦总家后,戚屿心事重重地返回酒店,给调查队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对方姓顾,叫顾朔,是业内知名的私人经济犯罪侦查员,对相关法律也非常熟悉。
戚屿问:“顾总,我想请教一下,邱如松犯的罪,有可能牵连海城分公司多少人?”
顾朔:“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邱如松犯的是典型的职务侵占罪,性质极其严重,但以他和他父亲在美薇的职位,想要做这个事,需要打通的关系并不需要太多。”
戚屿想起秦总在会议上对邱明阳的态度,问道:“美薇的总经理牵扯其中的可能性大么?”
顾朔:“根据我之前接触的同类型案子推断,高管和财务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但具体是否能定罪要看他能不能被查到受贿证据。”
想起秦总儿子稚气尚存的面庞和秦太太温柔的样子,戚屿不由自主地替对方找起了脱罪的理由——有没有可能秦总对邱如松所做的事情完全不知情,或者说他隐约知道一些,却没有干涉权利?可能他只是个被架空的总经理?
……
戚屿为这件事纠结了一晚上,决定明天去找顾朔再了解一下相关法律。
结果第二天上午,他正准备出门,就被一件事阻碍了行程——孟文辉给他打电话,说自己两周前投资的那笔钱亏了。
“亏了?”戚屿接到电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亏?”
虽然已经得知这件事背后的操作方式,但傅延昇明明告诉他,他们投的钱大概率是能赚的。
孟文辉萎靡不振道:“就是亏了,我亏了整整十万。”
戚屿又是一愣:“你只跟我借了五万,怎么会亏十万?”
孟文辉:“我又和国外的朋友借了点钱,加上我自己带的,全都投进去了……”
戚屿皱眉:“一共投了多少?”
“十六万,现在只剩下六万了,”孟文辉哀怨道,“司航让他秘书把钱拿来给我们,这个骗子是不是跑路了?电话都打不通。”
戚屿算了算,十六万变六万,这亏得都超过60%了,确实有点夸张。
“你等一下,我去了解一下情况。”戚屿挂了孟文辉的电话,打给司航,果然没打通,又打给徐一舟,徐一舟接了。
“徐秘书,我是戚屿,”戚屿先迂回地问了一句,“司航还在医院么?”
“哦,戚屿啊,”徐一舟的声音相当疲惫,但对戚屿的态度依然很客气,“司航昨天已经出院了,你要找他?”
戚屿顿了顿,道:“司航他们之前投的那个股票,我听说亏了,想来问问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一舟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个事有点复杂,按司航他们的安排,本来是能赚的,但背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到上周为止一直在跌,他们本来想再继续观望,但那只股票的公司创始人昨天傍晚忽然被爆出了一则性|丑闻,涉嫌猥亵幼女,今天开盘股票暴跌……”
听了对方的解释,戚屿白了这件事确实是出了意外变故,估计很难再挽回。
徐一舟道:“不过,我记得你好像没有投吧?”
戚屿:“嗯,我没有,但和我一起从美国来的那个朋友,叫孟文辉的,他投了。”
可能徐一舟要应付的人太多,这会儿也有点记不大清,问道:“你朋友投了多少?”
戚屿:“十六万。”
徐一舟:“那还好,司航和他身边那几个最要好的朋友,就朱麟、唐伟烨他们,四个人加起来投了两百四十万,亏得人都傻了。司航本来昨天人都出院了,今天还想着招呼一些朋友乐乐,结果早上知道这个事,他直接去找他哥撒泼了。”
戚屿纳闷:“找他哥做什么?”
徐一舟:“那个股票投资主要是他哥哥那边在运作,具体内情我也不大清楚,司航也没找我问建议,就是跟着他哥那边一起投,听说那边亏损更惨重,进去的钱半个月蒸发上千万。”
戚屿都惊了:“这么严重?”
徐一舟苦笑:“其实对司航来说,亏钱事小,丢面子事大,他身边那群朋友都以他唯马首是瞻,也都是相信他才把钱拿给他炒股,现在出了这种事,我估计那孩子得自闭好一阵子了。”
戚屿:“……”
“哎,代我向你朋友说声抱歉吧……”徐一舟说,“戚屿啊,我这儿
58、058.替身总裁(修)
058.替身总裁
戚屿挂了电话, 回想了一下整件事,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傅延昇上周四晚上说的那句“就这么点皮肉伤,哪能让他们长记性”……加上傅延昇之前曾提醒他不要投, 又让他不要去找司航他们玩,有那么一瞬间, 戚屿居然怀疑起这次股票亏损事件会不会和傅延昇有关。
但很快他又觉得不可能,徐一舟都说这次投资主要是司航的哥哥在运作, 傅延昇没道理只是为了替自己教训两个纨绔子弟就搞这么大动作。
再说,虽然这个男人是很聪明很厉害,但对方也没这么大能耐以一己之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吧?
就在这时,电话又催魂似地响了起来, 打断了戚屿的思绪。
“怎么样了?你问过么?司航是不是故意不接我电话?这钱还能要得回来吗?”孟文辉在电话里忙不迭地追问。
戚屿:“死心吧, 要不回来了。”
孟文辉哀号了一声,哭诉道:“那怎么办啊?我爸要知道我赌|钱输了,估计又要打断我的腿了!”
戚屿:“……”
戚屿也知道孟文辉这番哭诉有卖惨之意,大约是想赖掉跟自己借的这笔钱, 甚至想跟自己求助替他把这笔亏损填了瞒过去。
但那小子说他爸会打断他的腿,这话倒是不假。
孟家和是遵循“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大法的, 从小到大, 孟文辉一旦犯错, 都难逃暴打——在美国, 家长打孩子犯法, 孟家和不能自己动手, 也不能让别人看出他虐待孩子, 所以都是找会武术的长辈以训练的方式间接教训。
去年孟文辉犯错,孟家和更是毫不留情地叫他教练打折了他一条腿,还把他关在家里整整一年, 扬言只要他再碰嫖|赌|毒这三个字都是同样的下场。
这次股票投资亏损,在孟文辉心里估计和赌|博输钱没什么差别,加上他又是借钱来赌,所以才亏了十万把这小子吓蔫儿了。
但想到孟文辉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戚屿也有意让对方通过这次事件明白“投资有风险”的道理,至少在回美国前,他不打算轻易再提供帮助。
“孟文辉,任何投资都没有百分之百赚钱,我当时已经借了你五万,你要自己不贪那点小便宜,再去借钱去投,能一下亏掉这么多?”戚屿揉着太阳穴道,“再说,司航带你玩了一个月,每天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你就算自己去找同样的乐子也该花这么多钱,想开点吧……”
孟文辉在电话那头生无可恋地“嘤嘤”了几声。
“行了,我这边还忙着,先不跟你说了。”戚屿撂了电话,又同情了一秒徐秘书,想到徐一舟还要替司航擦屁股,挨个儿跟那些少爷小姐们解释,他都替对方头痛。
戚屿称忙,也是真的忙。
刚刚这几分钟,他又相继收到了卫天瑞和顾朔发来的消息——卫天瑞说他们在纺织厂里买通了一个纺织员工,基本确认了这些人在定期向服装厂提供同材质、同颜色但纺织工艺和档次有所差距的布匹。
顾朔发的是艾薇销量、盈利的分析报告,说等他到了调查事务所再详谈。
戚屿给王猛打了个电话,就戴上帽子口罩出了门。
***
美薇服装公司临时总裁办公室。
今天是戚枫替哥哥上班的第七天,没了头两天玩角色扮演的新鲜感,这日子越发难熬起来。
因为除了坐在办公室里上上网,看看电影,戚枫几乎无事可做,而任谁一天看八个小时电影,都会腻烦的。
戚枫想念游泳馆带着漂白剂味道的清水,想念家里的钢琴和游戏机,想念能给凌可随时发语音消息的状态……就算让他现在在38°c的烈日下奔跑,他感觉都要比坐在这张椅子上幸福,因为至少在奔跑的时候他可以放肆地嘴角上扬!
戚枫无奈地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打开了一档综艺节目。
“戚总……”吴双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道,“我想去楼下星巴克买咖啡,要不要给你也带一杯?”
戚枫:“咖啡算了,你再给我带个哈根达斯冰激凌吧。”
吴双:“冰、冰激凌?”
戚枫:“嗯……要巧克力口味的。”
吴双迟疑道:“那个……会不会很甜?”
戚枫摆摆手:“没事,我喜欢。”
吴双:“……”
等吴双出去,戚枫稍稍放松了点,其实他平时呆在办公室里,特别想和吴双聊聊天,那吴双据说是个拥有t大双学位的学霸,就比他大了三岁,他们应该会有共同话题。
但他怕话说多了会暴露自己不懂公司事务的缺点——因为他哥告诉他,这间办公室里似乎被放了微型监控——所以他每天和吴双说的话,都一个手能数出来。
哎,太难了,戚枫感觉再这样下去,他快要闷死了。
正当他消沉之际,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戚枫压着声线道。
一个约三十来岁年纪的男人推门而入,戚枫打量了对方一眼,记得这个人似乎是美薇销售部总经理刘琦的秘书,张俭。
“张秘书?”戚枫打起精神跟他打了声招呼。
“戚总,”张俭恭敬地把一份文件递给他道:“这份《美薇滞销服装处理方案》需要您过目批示。”
戚枫见他站在桌对面等着自己,愣了一下:“要现在签?”
张俭解释道:“是的,原本都是让秦总签的,但秦总今天出差了,所以直接拿给您过目。”
戚枫微微蹙眉,他记得哥哥说过,如果有人拿文件给他,他看看就好,不用签名,因为大部分文件只要秦总签字就拥有执行效力。
如果碰上有人来问他意见的,他可以假装看一遍,说“按照秦总的意思来”或“秦总决定就好”。
像现在这种只让他签名,并且当场就要的情形,还是第一次出现。
戚枫心中为难,面上故作镇定:“我先看看,你半个小时后过来吧。”
张俭迟疑了一秒,说了声“好的”,然后退了出去。
等他一走,戚枫就拿起手机给哥哥发了条消息,但等了十分钟都没见哥哥回复。
戚枫又给吴双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还好吴双回复得快:“在等电梯,马上。”
吴双返回办公室,气还有点喘,他把冰激凌放在戚枫面前道:“戚总,给。”——他以为戚枫发消息给自己是急着要吃冰激凌。
没想到戚枫把冰激凌往边上一推,低声道:“刚刚张秘书拿了这份文件给我,说让我立刻就签,你……你帮我一起看看。”
吴双一脸纳闷地对上戚枫的视线,只见平时那个骄傲自负又能干的年轻总裁此刻正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一脸求助地望着自己。
吴双心头莫名一颤:“好、好的。”
他拿起文件回到自己的座位,边快速扫视上面的内容边问:“他现在就要?”
“嗯,张秘书说十五分钟过来拿,”戚枫抓着手机起身,“我去上个洗手间。”
吴双:“……哦。”
戚枫到洗手间给哥哥打了两通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他觉得奇怪,以前遇上什么问题,他哥都是随叫随应的,怎么今天关键时刻掉链子?
但联系不上,他也无可奈何,见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戚枫赶紧先回办公室。
吴双已经仔仔细细把那方案看了一遍,戚枫拿捏着措辞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吴双谨慎道:“上面写的处理方案我看了,但这事涉及近千万的成本资金,最好还是和秦总商量一下再定。”
戚枫轻咳了一声:“我也这么认为。”
吴双:“……”
三十分钟一过,那张俭几乎是踩着点来敲门:“戚总,签了吗?”
戚枫一本正经地复述了一遍吴双的话。
但张俭听了却笑道:“戚总,这个事没有必要讨论的,秦总在的话估计就直接签了,因为前几个季度也是这么操作的。您要不放心,我可以让程秘书把之前的处理文件都找出来,让您看看。”
……这是非要赶鸭子上架么?
戚枫当然知道这东西不能随便签,哥哥都跟他科普过公司背后的问题了。
可现在被张俭步步紧逼,他一时都想不出推脱的办法,他总不能忽然抱着肚子倒地说自己不舒服吧?
戚枫又看了吴双一眼,吴双接收到他的求助信号,自作主张道:“那就麻烦张秘书把之前的文件找出来,我们看看。”
张俭面色微变,搬出了刘琦的名字:“可这个文件……刘总还等着要……”
吴双:“……”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戚枫以为是哥哥回电,激动地抓起手机,结果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就傻了眼。
——“傅”?
傅大哥?
自上次半夜接到过傅延昇的电话后,他哥就在这个新手机上给这个号码备注了个“傅”字,还警告他这个电话下次不许接。
但这时戚枫哪还管他哥叮嘱过什么,能救他于水火的此刻在他眼里都是他亲哥!
“喂?”戚枫当着张俭的面接通了电话,模仿着他哥的声线叫了一声:“傅老师~”
傅延昇:“……”
“嗯?你有事找我?……可我现在还在上班呢……”戚枫也不管傅延昇能不能听懂,自导自演地说着,“这么急啊……要不就在我公司楼下的咖啡馆见个面?我现在就下去……”
没想到傅延昇听他说了一会儿,非但没有提出什么疑问,还配合地来了一句:“好,你在那里等我,我半个小时后到。”
戚枫:“???”
……我操?这个男人是有读心术吧!
59、059.都猜到了
059.都猜到了
戚枫挂了电话, 一脸坦荡地看向张俭:“张秘书,不好意思,我这边刚好有点急事, 麻烦你和刘总说一声……如果这事实在着急,你可以让他打电话请示一下秦总。”
说完也不顾张俭怎么想, 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直到出了办公楼,戚枫才大松一口气。
刚刚傅大哥在电话里说会来咖啡馆找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戚枫还没收到哥哥的指示,也不敢乱跑,索性就去咖啡馆呆着, 能避一时算一时。
没想到等了二十来分钟, 傅延昇的身影就出现在戚枫的视野中。
当一身职业装的男人推门而入,目光锁定自己,他都被对方帅瞎了!
帅到戚枫的不仅仅是傅延昇的外表和气质,还有对方的行事作风——危急时刻电话救场, 言出必行说来就来——真的是太酷了!
“……是你?”待傅延昇走近,才发现眼前的人是戚枫, 他随即恍然, “我说你在电话里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戚枫一通胡诌把人召唤过来, 也有点不好意思, 正犹豫着该怎么跟对方解释自己的状况, 傅延昇已对着他发出了一连串灵魂拷问:“你怎么会接你哥的电话?你在代替他上班?你哥人呢?”
戚枫:“……”
他心如死灰地想:这种情况, 他说谎还有意义吗?
戚枫向傅延昇解释了一番, 傅延昇听完拧着眉头道:“你哥简直胡闹。”
戚枫生怕事后又被哥哥追究,战战兢兢道:“傅大哥,这事你能不能当不知道?我哥不让我说的……”
傅延昇斜了他一眼:“你不说我都猜到了。”
戚枫:“……”
确实, 刚刚一看到戚枫,再结合前后细节,傅延昇自己就琢磨出答案了,他之前没往这方面联想是真没料到戚屿有这么大胆子。
……而且这些事,戚屿居然都没跟他商量。
傅延昇心情复杂,又安慰了戚枫一句:“放心吧,今天出了这个事,你哥自己也清楚他瞒不住我的。”
“好吧。”戚枫钦佩地看了傅延昇一眼。
完了……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再吃里扒外,但他真的觉得这个男人好酷。
毕竟这世上除了他爸,估计没有第二个人敢用这么狂拽酷霸吊的语气说他哥“胡闹”,说他哥“瞒不住我”——就像是完全能掌控住他哥一样……
戚枫悄悄给这个野男人点了个赞,赶紧把内心倾斜的天平掰了回来。
看了眼手机,戚枫又忐忑道:“我哥也不知道在干吗,到现在都没给我打电话,都快一个小时了……”
傅延昇闻言也有些心焦,对戚枫道:“157xxxxxxxx,你试试打这个电话。”
戚枫愣道:“这谁的电话?”
傅延昇:“你哥的保镖兼司机,王猛。”
戚屿在调查事务所见到顾朔后,两人就进了会议室详谈,因为谈得太专注,他浑然不觉兜里的手机没电后自动关了机。
等会议快结束时,事务所的前台才进来通知他,说他的司机有急事找他。
戚屿一愣,起身出去,听了王猛的话,当即拿出手机,充上电。
重新开机后,他见屏幕上显示着好几通未接来电,有戚枫的,也有傅延昇的,他先给戚枫回了个电话,问:“出什么事了?”
花半分钟了解清了状况,戚屿对戚枫道:“你不要回公司了,直接去酒店,一会儿见了面再说。”
戚枫在咖啡馆里感激地朝傅延昇晃了下手机:“联系上了,我哥让我回酒店。”
“那就好,”傅延昇皱了下眉头,又提醒戚枫道,“你跟你哥说,明天开始让他自己去公司,你不要再代他去上班了。”
“啊?”戚枫被男人严肃的语气搞得有点紧张,他当然是巴不得卸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了,听了傅延昇的话便应声道,“知道了。”
傅延昇抬腕看了眼时间,起身道:“那我也回公司了。”
戚枫这才反应过来傅延昇是上班时间赶过来的,又跟他道了谢,傅延昇说:“没关系,我工作状态还算自由。”
戚枫下意识问了一句:“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哥哥?刚刚那些事你也可以跟他说……”
傅延昇摇头:“不了,晚点你哥自己会来找我的。”
戚枫打车返回假日酒店,几乎和他哥前后脚进的房门。
两兄弟见了面,戚屿又详细跟戚枫了解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戚枫都如实交代。
“你是说,张俭让你当场签滞销服装处理方案?”戚屿问。
“是啊,多亏傅大哥打电话过来,我才能脱身,”戚枫想起吴双当时的反应,也夸了一句,“吴双哥也很机智,能感觉得出来他明显在帮我。”
戚屿又问:“傅延昇见了你,有跟你说什么吗?”
戚枫:“他都猜到了,还说你胡闹。”
戚屿:“……”
怕哥哥数落自己,戚枫又把傅延昇在咖啡馆里见到自己后问的那些问题直接告诉了哥哥,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还用夸张的语调转述了对方最后的提议:“傅大哥还说,这件事太危险了,让我不要再做了!”
戚屿沉吟片刻,低声道:“那你回家去吧。”
戚枫两眼放光:“回家?不用再替你上班了?”
戚屿点头:“嗯……”
“耶!”戚枫欢呼一声,心说早知道傅大哥的话这么有用,早该找对方的!
但戚屿做这个决定却不是因为傅延昇,因为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出了今天这事,张俭他们肯定会发现不对劲,不管是之前就察觉到问题,今天来故意试探,还是经过今天才发现问题,他都不可能再让戚枫代自己去上班了。
戚枫哼着小调儿去衣帽间换掉了身上的衣服,又去洗手间重新戴上了自己和凌可的情侣耳钉,开心得像一只将重获自由的鸟儿。
戚屿斜倚在门边,看着弟弟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这几天你也辛苦了。”
戚枫朝着镜子里哥哥的方向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我辛苦?那你给我什么补偿?”
戚屿抱着手臂道:“告诉你一件事,爸爸这两天可能要回国。”
戚枫:“……???”
戚屿:“他这次回来,可能想见见你,还有凌可。”
戚枫瞬间从快乐的鸟变成了惊弓之鸟:“我操??”
戚屿勾嘴一笑:“赶紧准备一下,带上凌可跑路吧,不管是出国还是在国内旅游,费用我给你们报销。”
“你不早说!现在出国哪来得及?”戚枫急得直跳脚,嚷嚷着,“我要带凌可去内蒙古,去长白山,去爸爸打死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看着弟弟仓皇离去的身影,戚屿笑了一会儿,面色才慢慢沉下来。
已临近下班时间,戚屿不打算再回公司,他到沙发边坐下,拿出手机给吴双发消息,问对方“自己”离开公司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吴双:“张秘书走了,没有人再来。”
戚屿:“你晚上有空把那份要我签字的文件顺路给我带到酒店来吧。”
吴双:“那份文件张秘书一起拿走了。”
戚屿:“……”
吴双:“不过我拍了照片,戚总如果您想看的话,我可以发给你。”
戚屿挑了下眉毛:“发我邮箱。”
吴双:“ok。”
戚屿返回微信主界面,又点开了杨记者的对话框。
刚刚在顾朔的调查事务所,他重开手机后,除了看见戚枫和傅延昇的未接来电,还收到了杨记者发来的十几张照片。
这些照片的主角不是邱如松、柳美玲,也不是刘琦、张俭,而是戚屿身边的其他人,包括许敬、吴双、戚枫、傅延昇……
其中一张恰好还是傅延昇那天有所察觉的——他们并排站在临渊公寓门口等车的画面。
画面中的他们正在对视,即便隔着马路,戚屿都能看出照片中傅延昇注视着自己时眼中流露出来的感情。
但戚屿的注意力却没有在这张照片上停留太久。
指尖一滑,他放大了另一张,这张照片的背景是一间咖啡馆,只见两个主人公坐在角落位置交谈,二人的面庞在长焦镜头下清晰可见,其中一个是傅延昇,另一个却是让戚屿意想不到的人。
——他自己招的助理,吴双。
在回酒店车上看到这张照片时,戚屿第一反应是,傅延昇可能和吴双在咖啡馆巧遇了,毕竟他们当初一起去过宁城,路上两人也交流过几句。
但刚听了戚枫这些话,戚屿却头一次开始怀疑这两人的关系。
毕竟是傅延昇让他自己招助理,也是傅延昇建议他招学数学的,他记得还有一次,自己晒伤后傅延昇问了一句“吴双就没给你撑个伞”,当时他就疑惑自己有没有告诉过这男人吴双的名字,再加上今天——戚枫才和吴双求助,就接到了傅延昇的电话!
吃了傅延昇这么多的套路,戚屿就算再不聪明,也不可能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多巧合了。
他宁愿相信这两人一早就认识,他又tm被骗了!
今天的事,戚屿也知道傅延昇和吴双明显是在帮他,但他想不明白傅延昇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说,傅延昇之前十六个月的处处留情、种种示好,戚屿还能理解为对方是想追求自己,那这一次呢?
——费尽心思劝他自己招助理,把吴双安插到他身边,瞒着他、帮助他……这都是什么奇怪的操作?
傅延昇如果想讨好他,当初还不如他自己来应聘呢!
戚屿闭上眼睛想了一会,越想越糊涂。
手机振动,提示他收到新的邮件,戚屿打开后,先自己过了一遍文件照片,看到几条有疑点的处理方案,随后转发给了顾朔,让对方帮自己从头到尾审审,看看这份“非要他签”的东西到底有什么陷阱。
做完这些,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戚屿打开通讯录,拨通了傅延昇的电话。
“……傅老师,下班了吗?”戚屿懒懒地问。
“刚下。”
“晚上一起吃饭?”
“上哪儿?”
“来我这儿?”戚屿揉了揉眉心,“我今天有点累,懒得出去,在酒店吃吧。”
“好,”傅延昇一顿,暗示说,“上次那个法餐牛排不错。”
戚屿嗓音缱绻,暗含挑|逗:“你还有酒么?”
傅延昇低笑:“有。”
戚屿:“晚上七点?”
傅延昇:“一个小时后见。”
挂了电话,戚屿眯了下眼睛,决定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让这个男人吐出点真心话来。
60、060.你解脱了
060.你解脱了
戚屿订了两份和上次一样的法餐, 傅延昇到的时候,房门刚好开着,服务员在房间里布置餐桌, 客厅里还传来了一阵悦耳的西班牙乐曲。
男人站在门边用手指叩了叩门,提醒戚屿自己的到来。
戚屿正在附近摆弄着一台留声机, 余光瞄见傅延昇的人影,直接说了声:“进来。”
傅延昇径直走到他身边, 问:“你房间还有这东西?”
戚屿笑说:“我问他们房间里能不能放音乐,他们给我搬来的。”
这留声机并不是假日酒店标配的设施,而是专门为一些特殊客户和活动备用的,因为戚屿是包了两个月套房的贵宾级vip, 所以他的要求酒店人员都会尽力满足他。
“还挺有情调……”傅延昇听了会儿说。
戚屿把音量调到合适的度, 才看向傅延昇问:“你下午见到我弟了?”
“嗯,”傅延昇把带来的一瓶阿斯巴干红交给服务员,语气又严肃起来,“你怎么让你弟弟代你去上班?”
“这样我才好抽身出去处理公司调查的事啊。”
“你自己又找了人来查?”傅延昇已经猜到了什么。
“我爸找的人, ”戚屿解释了一句,又问他, “你怎么知道王猛的电话?”
“那天看你给他打电话, 我瞄到屏幕了, 你没给他备注。”傅延昇道。
“你瞄了一眼就记住了?”戚屿惊讶。
“我对数字比较敏感。”傅延昇道。
“……”
就算对数字敏感, 这看一眼就背出一串电话号码的能力未免也太变态了吧?
戚屿震惊片刻, 又问:“听我弟说, 你觉得我是在‘胡闹’?”
傅延昇:“上市公司的管理人员都需要一定的任职资格, 你待的又是总裁级别的涉密岗位,欺上瞒下让一个完全不懂公司事务的人代替去你上班,难道还不够胡闹?”
戚屿:“我又没让他处理公务, 就让他坐那儿演演戏罢了。”
傅延昇:“我知道你自己有这么做的理由,但国有国法,司有司规,有些常识性的东西你还是得有概念,宁可请假出去调查,也不该那样,否则只会让人觉得你把公司当儿戏……一旦被别人发现你找替身上班,你的公信力就没有了,所有你签字的东西也都可能失去法律效力……”
戚屿辩解不过他,只能搬出戚源诚这座靠山:“这事我跟我爸说过,他都觉得没事,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条条框框。”
傅延昇无奈:“就仗着你是集团股东的儿子,权力滥用……”
戚屿挺着胸膛轻哼了一声,一副“老子就这样你能奈我何”的嚣张样子。
傅延昇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两人洗了手,没等多久,服务员就开始上菜。
虽然是和上次同样的牛排,但前菜和浓汤都换了口味,感觉还挺新鲜。
吃着饭,戚屿想到下午那事,忍不住又试探对方:“下午你打电话给我,原本是想找我做什么?”
傅延昇看向他:“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戚屿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哦,记得。”
——今天是他和傅延昇那个陪聊合同到期的日子。
但自从意识到傅延昇喜欢自己,戚屿就没再在意这份合同的事了,因为他觉得从那时候起,这件事的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只要他愿意,傅延昇就会跟他走。
傅延昇垂眼切牛排,边道:“我打电话给你,本来也是想约你吃饭。”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叫戚屿几乎没法怀疑对方和吴双的关系,他只能继续顺着傅延昇的话题道:“也对,有始有终,这顿饭是该我请你。”
听到“有始有终”这四个字,傅延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戚屿不露声色道:“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还是要谢谢你。”
傅延昇:“举手之劳。”
戚屿认真道:“不止今天,还有过去这一年,我也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傅老师,谢谢你一直以来的耐心,你教我的那些东西,也让我受益匪浅……”
这收场语一般的感谢词让傅延昇面色一凝,似有些不解。
因为戚屿的态度很恭敬,表现得就像个“尊师重道”的乖学生。
但也恰恰是这番作态,把这一刻的他和过去的他区分开来,仿佛今晚是个分水岭,过了今晚,他们的关系就结束了,没有什么新的开始,只会渐行渐远。
戚屿见他不应声,又主动举杯凑向他:“傅老师,你高兴吗?”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声,傅延昇凉飕飕地来了一句:“高兴什么?”
戚屿笑说:“我毕业了,你解脱了。”
傅延昇:“……”
是啊,傅延昇以前不老嫌他笨、嫌他打扰对方睡觉么?
一旦合同结束,他就不会再像个不懂事的小学生那样,天天追着傅延昇问幼稚的问题,也不会再随意地耍性子、发脾气,或是半夜三更缠着傅延昇陪自己聊天了,这男人应该高兴才是。
戚屿道:“我爸说,千金难买人愿意,傅老师,遇见你以后,我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虽然很舍不得,但没办法,我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不能强求……”
傅延昇:“……”
戚屿抿了口酒,又一本正经地承诺道:“不管如何,今后如果有什么需要,你还是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记着你这份人情的。”
傅延昇盯着戚屿,像是在分辨青年是不是又在耍自己。
戚屿心中暗笑,不同于上次受傅延昇低落的情绪影响,自己也跟着百转千回,这一次他是完全沉浸在捉弄对方的快感当中。
看着对方的神情和态度因为自己一两句话就发生细微的改变,他心中就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戚屿也知道过犹不及,他体贴地替傅延昇添了点酒,问:“今天的牛排口味还可以么?”
“……挺好。”傅延昇敛目,藏起了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能看出来他已经被戚屿那几句话搅得心神不宁。
吃着饭,傅延昇还时而狐疑地打量戚屿一眼,不知道是在怀疑自己,还是在怀疑人生。
饭后,戚屿叫服务员来收拾桌子,又点了两瓶餐后酒,叫了些腰果、盐焗杏仁之类的配酒小食,对傅延昇道:“傅老师,今天日子特殊,我们多喝两杯,不醉不归。”
傅延昇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抬眼看向戚屿,沉声问:“戚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戚屿表面上装傻,心中却欣喜万分——他终于把这个男人逼得先一步破功了!
傅延昇神情严肃:“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就为了跟我说刚刚那几句话?”
戚屿反问:“那你希望我对你说什么?”
捕捉到戚屿眼中泄露出来的一丝玩味,傅延昇微微一怔,忽然间就被气笑了,他终于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半晌才摇头感慨:“你真是长本事了……”
见对方已看破自己的游戏,戚屿也不再装腔作势,反而炫耀一般问:“老师,我演得怎么样?”
傅延昇瞟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情真意切……我差点都信了。”
戚屿在心里庆祝自己又一次骗过了傅延昇,几乎要得意忘形,就在这时,他见男人忽然起身,一步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戚屿一愣,恍惚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傅延昇靠近他,俯视着这个日渐狡诈的“聪明学生”,心情实在是有点复杂。
他还记得他们在skyline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面对戚屿的邀吻,他起初是抗拒的,因为戚屿长得太耀眼了,这人光是在那里坐着,就轻易夺走了无数人的视线,贸然地亲吻对方只会让自己显得像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
如果可以,傅延昇希望在更合适、更妥当的场合遇见对方,而不是在酒吧,众目睽睽之下,做戏给人看一般。
可是,无论理智如何反对,他依然被诱惑了。
那是傅延昇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性向,去亲吻一个陌生的青年,而当他察觉到接吻时对方与那嚣张姿态截然不同的笨拙反应,更是心动得无以复加……
他知道这种本能的冲动与他素来秉持的理智作风相悖,但还是想方设法接近了对方,并通过一年的网聊深入了解这人的性格、喜好、习惯、三观……像是在进行一场漫长又甜蜜的审查。
他原本意在考验对方是否有资格为自己所爱,但没想到,作为考官的自己反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尤其是这一个多月,戚屿简直在以一种让他吃惊的速度成长——这家伙变得越来越机灵、神秘,让他捉摸不透,也越来越懂得如何拿捏他,甚至还学会了用那种方式一次次诱惑他,挑战他的忍耐力……
“小鱼儿,你长大了……”
傅延昇莫名来了这么一句话,继而俯身,双手搭在戚屿椅子两边的扶手上,把人锁自己的怀抱和椅背当中。
戚屿完全不知道刚刚那几秒间,这男人脑海里到底想了多少东西,他只是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惊:“你想干什么?”
傅延昇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又想起戚屿上一次坐在这里时被红酒浸透身子的模样。
他忍了太久,再也忍不下去了。
“……你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傅延昇哑声说了一句,便作势往前一凑。
戚屿心率狂飙,神经紧绷——他当然猜出来男人是想吻他,可是傅延昇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坦白,就想吻他?他怎么可能同意!
在傅延昇逼近的一瞬间,戚屿就迅速抬起手掌抵住了对方的嘴唇。
傅延昇眼神一冽,身上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侵略性。
被不断暗示,接收信号,又在他准备行动时一次次拒绝他——没有人能受得了这样反复的捉弄。这一次,他不会再继续纵容对方。
意识到傅延昇是想来真的,戚屿脑中才警铃大作,在慌乱中,他终于问出了早就想问那个问题:“傅延昇,你是不是……喜欢我?”
傅延昇抓住他的手腕,拉开他挡在自己唇前的手掌。
“你想知道啊……”男人笑着低喃了一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诱哄,“成,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戚屿:“…………”
明明已经清楚傅延昇什么都知道,但在这种场合下,听到这话从对方口中被说出来,戚屿还是被气得睁圆了眼睛!
到这一地步傅延昇居然还敢调戏他?
像是要挫挫对方的锐气,戚屿拉下脸道:“傅延昇,我不是gay。”
傅延昇浑身一震,像是听到了一句天大的玩笑:“你不是gay?那你去年在酒吧撩我干什么?”
戚屿解释:“因为我弟弟交了个男朋友,我为了确认一下自己的性向,才撩的你,但我对男人没有任何的生理欲望。”
傅延昇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回想着青年数次反复和退缩,不知道是不可置信还是无法接受,他面上几乎呈现出一种痛苦之情。
看见傅延昇毫不掩饰的神情,戚屿也愣住了,因为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对方脸上看见“痛苦”这种情绪。
但戚屿不是故意拿乔,他那样说,只是想让傅延昇明白,对方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他只是希望自己被尊重,被好好对待。
傅延昇沉着脸打量了他好几秒,慢慢直起身子,往后退去。
戚屿心中一紧,正当他以为对方决定放弃时,男人忽然伸手抄起桌边的红酒杯,杯口一倾,把没喝完的那半杯红酒全倒在了他身上。
瑰色的酒液很快渗入了他的前襟,戚屿打了个寒噤,猛地站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傅延昇对自己做了什么!
傅延昇放回酒杯,阴沉地直视着他,一手抚过他的下颌,顺势捏住他的下巴:“你不是gay,上次还这么投入地勾引我?”
说完这句话,傅延昇就倾身而上。
被吻住的那一瞬间,戚屿都还在震惊——这男人是不是疯了?是不是打算跟他撕破脸了?怎么可以这么耍流氓!?
直到尝到记忆中的滋味,戚屿才短暂地放弃思考……
……
和去年四月在skyline有一点不同,因为上一次接吻的对象对他来说还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他没有多强烈的心灵共振;但这一次,戚屿知道这人是傅延昇,是那个陪伴了他整整十六个月,因为卓越的智商和能力让他钦佩、崇拜,也因为无穷的套路和欺骗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人。
无论是身体还是情感,戚屿都沉沦得彻彻底底。
61、061.新的合同
061.新的合同
一吻结束, 傅延昇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抓到了什么不可被反驳的证据,咬牙切齿道:“你还说你不是!?”
微弱的理智回归, 戚屿想到傅延昇对自己做的事,自尊心大大受挫, 气急败坏道:“我不是!我……”
傅延昇呼吸一滞,凶狠地瞪着他, 又一次吻了上去。
戚屿刚想解释的话全被堵了回去,气得简直要爆炸,但很快,他就被对方吻得重新安静下来, 傻傻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还不承认?”
“……”
“嗯?”
“……”
留声机里适时地传来一首jason donovan的《sealed with a kiss》, 傅延昇拥着他,歌手每唱一句“sealed with a kiss”,就啄一下他的唇,那些亲吻不断消磨着他的意志力, 逼着他放下所谓的自尊、输赢。
戚屿的心情在“奋起抗争”和“再享受一会儿”之间反复横跳,虽然依旧气恼, 但这一刻, 他确实没力气再去解释什么, 好像在歌手一句句“sealed with a kiss”下, 在傅延昇深情又了然的眼神中, 在两人相拥亲吻时旖旎的气氛里, 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这一刻, 是他输了。
……
但也仅仅是这一刻而已。
等歌曲一过,等戚屿缓过这口气,等被压制的理智重新回归, 提醒着他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男人居然敢泼他红酒……?
还用这种手段逼他屈“吻”成招……!?
还亲了这么久……???
戚屿慢慢僵直了身子,推了推对方的胸膛。
这一次察觉到他的抗拒,傅延昇终于没再强来,只是眷恋地望着他,直到被戚屿抬眼瞪视,才低笑一声,松开了他。
放开他之前,男人还不忘再伸手揉一下戚屿的头发。
“……我去换衣服。”戚屿躲了躲,转身去了卧室。
套房的卧室和客厅之间没有门,戚屿想想觉得哪里不对,又拿着新衬衫去了浴室,关门上锁,才松了口气。
然而,当戚屿看到镜子中自己一塌糊涂的样子,又忍不住愣了一下。
过了几秒,才暗骂了声“操”。
肯定是他这方面的经验太少……才会被几个……搞成这副样子。
戚屿用拇指抹了发疼的唇,放水洗脸,洗的时候,他几乎羞愤地把整张脸都埋进水池里去。
好啊,傅延昇……
不是说不勉强的吗?
刚刚那样,又算是什么?
……
戚屿咬咬牙,决定把原打算解释的话死死地咽下去,好好地惩治惩治对方。
换完衣服,戚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冷着脸走出去。
彼时,傅延昇也已经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
男人点了根烟,见戚屿出来,视线又迅速锁定在他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意犹未尽的笑。
戚屿见状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他想到自己的目的,知道现在不可意气用事。
“傅老师……”在对方面前坐下,戚屿镇定地开口,“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你说。”傅延昇往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可能是因为刚刚那些吻,男人此刻的神情靥足,语气温柔,仿佛戚屿无论提什么要求,他都能无条件包容。
“其实我刚在饭桌上那一席话,不完全是在演戏……”戚屿定定地望着他,说,“我确实很希望你能继续留在我身边,我大概也猜到了你想要什么,但我之前一直在犹豫,因为你曾说要我心甘情愿,可你要的这个东西,我不一定给得了你。”
傅延昇开玩笑:“因为你不是gay?”
“不单纯是这个问题,”戚屿敛目,避开这个已经让自己感到尴尬的问题,“我有我需要承担的责任,不能随随便便和同性在一起。”
傅延昇也猜到了这是戚屿拒绝自己的借口,其实真实的原因差不多仍是身份、责任之类,他可以理解。
傅延昇正琢磨着要如何劝说对方,却见戚屿重新抬眸,语含讥诮:“不过,我看你刚刚……好像也没有遵守那天的承诺,你还是勉强我了。”
傅延昇眉心一跳:“嗯哼?”
戚屿:“所以我觉得,这事似乎不是不能谈,傅老师你说呢?”
傅延昇望着戚屿,心中越发止不住对对方的欣赏——明明十几分钟前这人还被自己吻得浑身发软、一脸动情,现在却能抓着自己把柄张牙舞爪地跟自己谈条件了。
傅延昇架起腿,往沙发背上一靠,兴趣十足道:“说说你的想法。”
戚屿道:“你说过,到我这个阶层,朋友大都只是利益交换关系,既然你对我有所图,我也有求于你,所以我想拿这个做条件,换你留在我身边。”
傅延昇:“拿什么做条件?身子?”
戚屿:“嗯。”
“可我不止图你的身子,”傅延昇用夹烟的手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还有这儿。”
戚屿坚持道:“我说了,这个我给不了。”
傅延昇失笑:“你的意思是,你只想拿你的身体换我无条件地继续教你?”
戚屿:“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
傅延昇抬了下眉毛:“我刚没让你舒服?
戚屿为对方露骨的话语感到双颊发热,冷声道:“这方面的舒服我并不是非要不可,所以你不能拿这个来做谈判条件,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只用钱就买到你的服务。”
傅延昇:“……”
见傅延昇的面色微微发沉,戚屿也怕自己说得太狠再次惹对方退缩,又道:“我记得去年年底我爸问你愿不愿意来我身边,你说最多来两年,以后能不能留下,要看我的表现……所以我想,我也会看你接下来两年的表现,再决定自己愿不愿意在你身上投入额外的感情。”
尽管是在被人往心上戳刀子,但傅延昇仍不可遏制地为对方提出的条件感到激动,像是难得棋逢对手,逼得他放手一搏。
很好……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傅延昇只垂眸沉思片刻,就说:“可以。”
见傅延昇答应得这么快,戚屿不由一怔,快速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提出的条件会不会吃亏:“我还有一些要求。”
傅延昇:“你说。”
戚屿冷静道:“这两年,表面上你就是我请的老师,负责教导我在学业和公司事务方面的东西,你得倾囊相授,而且绝不能对外公开我们之间的真实关系,尤其不可以让我爸爸知道。”
傅延昇:“你想跟我玩地下情?”
戚屿竖眉:“傅老师,请就事论事,我们还不到说感情的地步。”
傅延昇:“……”
傅延昇问:“那你怎么跟你爸爸交代我们的关系?”
戚屿:“我会付你一笔钱,算是请你来教我的报酬。”
傅延昇:“你能付多少钱?”
戚屿:“你想要多少?”
傅延昇:“你爸每个月给你多少零花钱?”
戚屿:“他每年差不多给我一百万让我零花。”
傅延昇:“包括你在司源集团的股份分红吗?”
戚屿摇头:“不包括,那部分算我自己名下的理财资金。”
傅延昇:“有多少?”
戚屿疑惑:“这也要告诉你?”
傅延昇音量一提:“你都要我倾囊相授了,我日后也得教你理财吧?”
戚屿:“差不多两千万……”
傅延昇点点头,说:“那你今后的零花钱分我一半吧。”
戚屿下意识道:“你要这么多?”
傅延昇瞪着他:“这还多?再给少了你爸就要怀疑了!”
戚屿心说自己都打算拿身体做筹码了,再分一半零花钱给对方,会不会有点亏?
傅延昇见他这副一毛不拔的样子,皱眉道:“你纠结什么?你要给我的钱我用你的理财金分分钟都能给你赚回来!”
戚屿:“好吧……”
如果是这样,好像也不算太亏……
傅延昇见明面上的事已经达成一致,吐出一口烟,慢悠悠道:“接下来谈谈你私底下能满足我的?”
戚屿心脏一跳,感觉眼前的男人又变得危险起来,他“嗯”了一声,打起精神应对。
傅延昇一项项跟他确认:“能跟你接吻么?”
戚屿心想,既然自己刚刚强调了是交换关系,那接吻这种事对傅延昇应该算是奖励?是不是不能随随便便给对方亲?
正琢磨着,就听傅延昇不耐烦地催促道:“我才提一个要求你犹豫这么久?你到底有没有诚意?”
戚屿被他激得一慌,忙道:“可以……”顿了顿,又说,“但只能在我们两个人的场合,而且你以后不能强迫我。”
傅延昇:“刚刚那种算强迫吗?”
戚屿:“当然。”
傅延昇:“……”
傅延昇又问:“我去你那以后住哪儿?跟你一起住?”
“我会在附近再给你找个房子……”其实戚屿是希望傅延昇跟自己住的,他想让傅延昇给自己做饭吃。
傅延昇挑眉:“特地找个房子演给你爸看么?”
戚屿想了想:“或者我回头和爸爸商量一下,一起租个大一点的公寓也成……”和爸爸商量的话,爸爸应该不会想太多吧?
傅延昇笑了笑,问:“可以跟你上床吗?”
戚屿忙说:“不行!”
傅延昇眼眸微睁:“不行!?”
戚屿据理力争:“我说了我不是gay,我现在只是单纯不抗拒跟你接吻!”
傅延昇无语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以后呢?”
戚屿心想不能就把傅延昇的希望堵死了,得先画个大饼忽悠过去,反正这些东西也不用签到合同里去:“以后、以后再说……”
傅延昇皱着眉头迟疑片刻,道:“行吧,仍然签合同?”
戚屿点头:“这次不用再从啄石走合同了吧?”
傅延昇:“嗯,签私人合同,条款我来拟,明天发给你看。”
戚屿:“你现在的工作……
62、062.远期项目
062.远期项目
口头上敲定了两人的新关系细节后, 戚屿便主动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司航他们投资股票的事?我昨天听说,他们亏了, 亏得还听厉害。”
傅延昇:“是万禾那只股票?昨天出来很多新闻,我见到了。”
戚屿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出事?”
傅延昇:“我只是说他们早晚会出事, 不是这一次,也有下一次。”
戚屿:“哦……”
“我倒是比较关心你公司里那个事, 听你弟弟说,有人想让你当场签一个文件?”傅延昇再次提醒他,“要你签字的东西,你都自己谨慎一点。”
戚屿一边应声, 一边也在打量对方。
不可否认, 现在的傅延昇在他眼里依然是神秘的、难以被捉摸的。
比如今天这个吴双事件,比如司航的股票投资事件……戚屿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觉得傅延昇跟这些事存在一些联系。但他除了能察觉出傅延昇是在帮自己,又找不出对方和这些事件的具体关联证据。
但想到自己即将通过新合同把这个男人绑在身边, 戚屿也不太着急了——不管这人身上有多少秘密,他都会通过今后与对方的相处, 亲自去挖掘。
当天晚上傅延昇是十一点左右起身准备离开的。
对男人没有当场提出什么“留宿”“一起睡”之类的过分要求, 戚屿也稍稍松了口气。
但傅延昇到了门口, 又似乎想到了什么, 转身看向他, 叫了他的名字:“戚屿。”
戚屿:“嗯?”
傅延昇朝他勾勾手:“你过来。”
戚屿心一提, 慢吞吞地走过去, 到两人仅一臂之距处停下:“干什么?”
傅延昇:“我都要走了,你就没什么表示?”
戚屿:“什么表示?”
傅延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戚屿:“……”
见傅延昇杵在那里等着自己主动亲他的样子,戚屿皱眉道:“刚刚亲了这么多, 还不够?”
“我现在可以要求的就这件事,你还不能满足我?”傅延昇眯了下眼睛,威胁他道,“你到底想不想我跟你签合同?我可是还没辞职呢。”
戚屿视线一晃,咕哝了一句:“合同不还没签么?”
傅延昇:“不是早晚的事?”
戚屿“啧”了一声,做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快速凑近傅延昇,单手抚上男人的侧脸,学着傅延昇之前啄吻自己的样子碰了一下他的唇。
“行了吧。”
说完就退开去,但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傅延昇扣住了。
戚屿:“……!?”
“就这样?”男人啼笑皆非。
戚屿故作镇定道:“你别得寸进尺。”
傅延昇一用力,重新把人拽进自己怀里,一手箍着他的腰,一手抓着他的手腕,用中指和食指抵开他紧握的拳头,打量着他道:“我有时候真的怀疑,去年在酒吧,还有上次在临渊公寓门口,你都是哪来撩我的勇气……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敢对你做?”
戚屿用眼神警告傅延昇不要强来,但对方只是挠了一下他的手心,就放开了他:“算了,来日方长……”
看着傅延昇离开的背影,戚屿站在原地握紧拳头,松开,又重新握紧拳头,又松开,想想还是觉得憋得慌,又回卧室打了会儿抱枕。
可恶啊,为什么傅延昇做这种事会脸不红气不喘?他不是喜欢他吗?
同样是喜欢,凭什么自己撩对方时心里就总是小鹿乱撞???
……
打着打着,戚屿又想起和傅延昇的那几个吻,他呆呆地坐了下来,像个傻子一样抱着枕头回味了许久……等反应过来,戚屿又懊恼地从嘴里吐出一句“fuck”……
真是糟糕,新合同都没有签,他已经开始焦虑自己今后会不会露出破绽了。
***
第二天一早,戚屿回去上班,公司上上下下的人见了他,依然恭敬有礼地喊“戚总”,除了前台妹子依然表现得过分热情之外,其余人的眼神、态度都没什么变化。
“戚总,这是我今天做的焦糖布丁!”郭巧已经大胆到主动捧着那些手工点心招呼他了。
戚屿怔了怔,冷淡拒绝:“谢谢,我不吃。”
郭巧:“……???”
戚屿走进办公室,见吴双迎上来说:“昨天你走得匆忙,那个哈根达斯忘记吃了,我给你冰到公司茶水间的冰箱里了。”
戚屿愣道:“哈根达斯?”
吴双:“你让我给你买的……”
戚屿眼角一抽,总算知道为什么刚刚看郭巧失落的表情有点奇怪了。
他坐下后先给戚枫发了条消息,问他到底吃了多少前台做的东西,而后打开电脑,扫了一眼对方前几天记录的工作日志,处理了一些琐事。
半个小时后,戚屿收到了顾朔的邮件,他直接用手机打开。
顾朔已经看完昨天那几张文件,还在邮件中标注出了一个明显的漏洞。
上面说,公司允许网销部和线下销售店对一部分滞销款进行折价出售,但在折价销售之余,对服装的处理方式还包括特殊情况下去标签改造后转售二级贸易商、经销商等。
这种处理情况在小公司非常常见,小公司为了盈利和回本,不太注重名牌价值,但在美薇这种公司却不可能发生。
美薇的服装即便是折价,也有一定的限定额度,根据之前戚屿前往实体店调查的数据显示,服装折扣大都不低于60%,这个价格服装仍有100%的净利润,为了保有美薇服装的品牌价值,余下的滞销款宁愿返厂销毁也不会再低价出售。
顾朔指出,文件中没有明确定义什么样的情况是“特殊情况”,这就导致处理方案本身就有很大的空子可以钻。
他不知道以前的处理方案是否都和这一份相同,如果相同,那么很可能会把邱如松所做的事洗白成合法合规的。
如果仅有昨天这一份添加了那一条,那么只要戚屿签了字,邱如松的行为就有可能变成在戚屿本人的许可下进行的。
由于戚屿的特殊身份,一旦被牵扯其中,之前邱如松包括所有利益既得者的所作所为也有极大的可能性逃过董事和法律的追究。
戚屿看完后一阵心有余悸,又问吴双:“昨天你让张俭把之前几个季度的滞销款处理方案找出来,他找了没有?”
吴双摇头:“没,他见你走了,就拿着那份文件离开了。”
戚屿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钢笔,心中猜测自己的调查可能有所暴露,但按照自己目前掌握的证据,估计还是占着优势。
他思忖片刻,决定不再轻举妄动,等下周爸爸回来,与爸爸商量一番再说。
午饭时间,戚屿才收到弟弟的回复:“挺多的吧,黄油饼干、咖啡奶冻、奶味泡芙、铜锣烧、糯米麻薯、奶油小方……那个妹子手艺真好,怎么问我这个?不能吃吗?她主动给我的,吴双哥也拿了的!”
戚屿看着这一大串甜点,两眼一黑道:“你知不知道我不爱吃甜点?”
枫:“我怎么会知道?”
屿:“小时候甜点我不都是给你的吗?”
枫:“我靠妈妈明明说是你照顾我才让给我吃的!白感动这么多年了!原来你是不喜欢才给我?”
戚屿气得发了戚枫一个兔斯基晃,关了手机。
吃完吴双给他买的盒饭,戚屿纠结半晌道:“吴双,那个冰激凌能帮我去拿一下吗?我现在想吃了。”
吴双:“……好的。”
五分钟后,吴双把那盒冰激凌放在了戚屿跟前。
戚屿刚打开盖子,手机就响起了新邮件提示声。
见是傅延昇给他发来了合同,他立即点开细看——
《学业辅导兼商务顾问服务合同书》
甲方:戚屿(证件xx……)
乙方:傅延昇(证件xx……)
甲乙双方本着平等自愿、共同受益的原则,经过友好协商,根据《华国民法通则》、《华国合同法》有关规定,就学业辅导兼商务顾问服务事宜,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达成以下合同,并承诺共同遵守。
第一条服务内容
1、学业辅导(陪读)
……
2、商务顾问(秘书)
……
戚屿边看边惊叹对方的专业,昨天他不过简单一提,今天傅延昇就把他的诉求全都转化成了服务条款,叫他几乎挑不出一点漏洞。
仔细过了一遍,戚屿只对其中一条有疑惑——乙方权利中提到傅延昇可以在他知情且允许的情况下做兼职工作。
戚屿放下冰激凌,直接在微信里给对方留言:“你还想做兼职?”
f1s:“不行?”
屿:“我以为你全职陪我读书,只为我一个人工作。”
f1s:“正经工作都还有上下班时间呢,再说给你讲课又不难,我无聊了总得找点别的事打发时间吧?”
戚屿:“……”
虽然对方这么说让戚屿有点不爽,但傅延昇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屿:“那你做兼职不会到处跑吧?”
f1s:“放心,会留在你身边,也不会影响主要工作,而且我差不多也都会让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戚屿觉得安心了点。
屿:“那好吧。”
f1s:“不过我说,你这人占有欲怎么这么强?我就多加了这么一条,你追着问了我这么久,会不会我以后多抽根烟你都要管我?”
戚屿:“……”
算了,想到这男人都打算签卖身契了,先不跟他争了……
合同后面还有详细的保密条款和双方违约责任,末尾还提到了第三方见证人,傅延昇特地在文档中批注解释,因为这是非常规合同,戚屿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请公证处、律师或者他爸爸来见证合同的合法性,以确保自身的权益。
对方的细致周到让戚屿格外满意,他决定一会儿就把合同发给爸爸过目,让爸爸来做见证人。
关了文档,戚屿一看那邮件里还有一份《学业辅导兼商务顾问服务合同书(附则)》,愣了愣,一边打开来看,一边挖了一勺冰激凌吃。
结果还没看两行,那一口冰激凌就全喷了出来!
只见那“附则”中写道——
甲方在执行原合同义务及支付乙方服务费的基础上,承诺定期、定时地主动提供以下服务以满足乙方的基本情感需求。
1、甲方在非公开场合认可乙方唯一情感伴侣以及唯一性|伴侣的身份;
2、乙方可享受包含且不限于甲方主动提供的甜言蜜语、拥抱、亲吻、上床(远期)等项目。
(1)其中接吻项目包含且不限于早安吻、晚安吻、告别吻、鼓励吻……每周不低于20次,
63、063.我也可以
063.我也可以
戚屿抖着手发消息跟傅延昇提出抗议, 不愿意承认这份附则的有效性。
屿:“你那个附则是怎么回事?那种事情怎么还写到合同里?”
f1s:“这是我主要能享受到的利益,当然要写进去,否则你以为我是冲着你那个五十万年薪去的么?”
屿:“那你也没必要写这么细吧!”
f1s:“谈合同就是谈合同, 双方的义务和利益都得说清楚了,上面可都是你昨天承诺过我可以给的。”
戚屿一脸抓狂, 他昨天有承诺傅延昇互帮互助一周几次吗?
他当然不好意思像刚刚主合同里那个问题一样跟傅延昇逐条拉扯,只能要求:“那你把那个远期项目部分给删了。”
f1s:“你让我删掉, 意思是你百分百做不到了?”
屿:“我不是说以后再说吗?”
f1s:“那我不写了‘远期’么?我又没限定‘远期’的具体时间,而且你都说了不让我勉强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难道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戚屿:“……!”
操!这男人到底在说什么混账话!!
戚屿感觉从昨天晚上傅延昇亲了他后,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流|氓了!亏他以前还觉得对方是个正人君子!
但傅延昇对这个附则的态度非常坚定, 大有一副“戚屿不签附则他也不签主合同的”架势。
戚屿纠结道:“我再考虑一下。”
傅延昇也不急, 回了一句:“嗯,有不懂的问题就问,不要现在稀里糊涂签了,到时候又抵赖, 记得多看两遍违约责任。”
戚屿:“……”
那附则下方的违约责任里说如果戚屿做不到这些,那么傅延昇也可以酌情藏私, 甚至不承诺百分百尽到主合同里的义务。
这一下“将军”直接把戚屿将得死死的!
戚屿放下手机, 太阳穴还突突直跳。
坦白说, 他也期待过和傅延昇做一些情侣间会做的小事, 毕竟他是喜欢这个人的。
但他之前想的都是那种很纯洁的互动, 比如一起做饭、看电影, 一起去健身、去听音乐会。
或者他在家里拉小提琴给傅延昇听, 在两人温柔对视后,自然而然地接个吻……那已经是他幻想中最浪漫的场景了。
但傅延昇这个附则硬生生把戚屿脑海里的青春恋爱文艺片变成了18x重口味成人片,叫戚屿实在不忍直视。
戚屿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了一下午, 等晚上回到酒店,才拿出ipad,上网搜了一下附则里提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互动和姿势。
说起来,尽管他弟弟戚枫成了gay,但戚屿以前还真没有了解过gay之间具体是怎么做那档子事的。
有关于gay,百科上的第一条就是攻受定义。
戚屿反思了一下,居然下意识地感觉傅老师要比自己更攻……?
戚屿有点不甘心,继续往下看。
科普里还说,攻受不看体型和身高,也不看谁表面上更man,主要看其中一方的意愿和主导气势。
根据两人过去相处时的感受,戚屿也确实觉得是傅延昇主导得多一些,毕竟傅延昇要比他年长七岁,而且比他资历丰富,何况从体型上看,傅延昇也丝毫不亚于他。
难怪他怎么感觉自己撩凌可时毫无压力,但对上傅延昇总有一种被压迫的不自在感……
但是,照这个说法,两人的关系应该也会根据双方之间的气场发生转变吧?
如果他今后表现得比傅老师更强,傅老师就能受?
结合附则里的那些细节,戚屿换了个角度,试着把傅延昇想象成一个欲求不满的妻子,成天需要丈夫的鼓励和亲吻才会高兴,而作为丈夫的他虽然在这方面经验有所欠缺,但确实该为妻子的幸福和快乐做出一定的努力……
戚屿深吸了一口气,又硬着头皮搜了不少资料,一边学习新知识,一边在脑海里重建三观。
……我去,原来同性之间可以搞这么多花样?
……原来那个附则里提到的xx是这个样子的啊?
……呃,这个,傅老师……能承受得了吗?
一个小时后,戚屿神色复杂地放下ipad,去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出了后又给自己灌了一瓶冰水,才让发热的大脑稍稍冷却下来。
恰好这时候傅延昇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f1s:“在忙么?”
戚屿面上一热,回复道:“没。”
下一秒,屏幕上就亮起了对方的语音电话显示。
戚屿赶紧接了。
“合同看得怎么样了?”男人在对面问。
戚屿:“……正在看。”
傅延昇:“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给你讲解一下,或者我们一起讨论讨论,看看能不能帮你解除疑惑。”
戚屿:“……”
讨论什么?讨论那些姿势的合理性???
戚屿一听这个不正经的口吻就知道傅延昇又在调戏自己!
但想到刚刚的野心,戚屿试着从攻的角度出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就是觉得那个远期项目……你要求这么多,以后能承受得了吗?”
傅延昇:“???”
戚屿:“听说第一次好像挺疼的,你有实际操作经验吗?”
傅延昇:“……”
戚屿:“你也没有?”
傅延昇的嗓音沉了点,认真地解释:“合同上写得是比较详细,但任谁第一次做都不可能一步到位,我们实际操作的时候可以循序渐进,也可以一起摸索,我会尽量让你舒服。”
戚屿:“…………”
才听了对方几句话,戚屿就感觉自己有点扛不住,立即转移话题:“我本来还想请我爸当第三方见证人呢,但你这个附则写得这么露骨,我怎么拿得出手?”
傅延昇:“你只要给他看主合同就行,他需要为你把控主要也是我今后两年内能为你做的事,至于附则的内容,是你自己承诺给我的,你自己下决定,到时候分开签字。”
戚屿尽量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行吧,我再看看。”
傅延昇:“嗯,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留言。”
挂了电话,戚屿忍不住又担心,万一他以后都攻不过傅老师怎么办?
毕竟那种事情,他现在光是想想都有点难以接受。
***
晚上十点,戚枫家。
前几天凌可刚刚结束实习,戚枫似乎也不用再替他哥哥代班了,两人一合计,决定在新学期开学之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订的是明天一早的机票,戚枫让他过来这边会合,明早一起从这边出发,结果凌可吃完晚饭到了戚枫家,却发现这家伙还什么都没有收拾!
此刻,戚枫正在凌可的盯梢下满屋子翻找衣服,而这时,戚枫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消息提示音。
“——凌可,你帮我看一下谁发的!”戚枫焦头烂额道。
凌可从被子下找出他的手机,解锁一看:“你哥的消息,他问你在干什么。”
戚枫烦躁道:“怎么又是他,他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你帮我回一下吧。”
凌可“哦”了一声,直接拿戚枫的手机回复。
枫:“在收拾行李。”
屿:“要和凌可出去玩了?去哪儿?”
枫:“嗯,去内蒙古大草原。”
屿:“问你个事。”
枫:“什么事?”
屿:“你和凌可谁攻谁受?”
凌可:“……”
假日酒店的套房里,戚屿捧着手机靠在床上,等了快一分钟都没回复,不由皱了下眉头,又发了个问号过去。
对话框上方显示出“正在输入”的字样,很快底下就跳出了四个字。
枫:“凌可是攻。”
戚屿一愣,有点惊讶,不过仔细一想,虽然戚枫比凌可高一点,壮一点,但那科普里说攻受不看体型,而是看性格,戚枫这么爱撒娇,凌可给人感觉又是那种酷酷的、高冷型的男孩子,好像戚枫受凌可攻,也不是不能理解。
过了十几秒,对面又发来了一句:“你可别看不起受啊,当受可舒服了,躺着等人伺候就行!”
戚屿:“……”
是这样的嘛?
屿:“哦,知道了,你们玩得开心。”
远在数十公里外的别墅,戚枫正从一堆衣服里抬起头来:“我哥说了啥?”
凌可删除了关键的几条记录,推了推眼镜,平静道:“没啥,就问我们去哪里玩,我已经替你回了。”
彼时,戚屿还靠在床上琢磨对方发来的那两句话。
不得不说,弟弟的那句“躺着等人伺候”很好地取悦到了他。
他发现自己很难把傅老师想象成妻子这种女性化的角色,但是如果想象成是傅延昇主动伺候他,让他舒服,戚屿忽然间就觉得容易接受多了。
……既然戚枫都可以,那么他也可以的吧?
次日,戚屿就把傅延昇拟的那个主合同发给了戚源诚,并告诉爸爸傅延昇已经答应自己接下来两年去美国陪读。
当天下午,秦总出差回来了,直接去办公室找戚屿:“戚屿,我听说前天张俭来找你签一个滞销服装处理方案,你没给他签?”
“是的秦总,我对这部分内容不大了解,没有跟您商量不敢贸然签字……”戚屿故作谦逊道,“听张秘书说,这东西要得比较急,没因为我耽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秦总笑道:“不碍事,他们已经按照我的口头批示下去做了。”
戚屿趁机说:“正好,我也想跟您了解一下公司对滞销款服装的处理问题,听张秘书说,之前的文件都是您签的?我能看看么?”
秦总点头:“可以,我让程秘书一会儿找给你。”
不到半个小时,程丽君就把那些批示文件都送了过来,戚屿专门
64、064.当场签字
064.当场签字
戚源诚是周五晚上到的, 来时身边只带了一个贴身助理和一个律师,也没叫任何人去接机,直到到酒店后才给戚屿打电话, 告诉他自己在海城了。
戚源诚入住在假日酒店不远处的威斯汀,当晚戚屿就前去和父亲见面。
“爸爸, 怎么提前回来了?”戚屿进门后就问,“之前在电话里你不是说下周二才回来吗?”
“就是临时改了行程回来, 提前来处理这件事,”戚源诚朝儿子招招手,让他靠自己近一些,“跟我说说你最近调查的情况。”
戚屿在爸爸面前坐下, 如实陈述了事件的进展, 并告诉爸爸,前几天张俭差点忽悠戚枫代自己签下那份有漏洞的处理方案,企图把他一起卷入这场经济案件。
戚源诚面色凝重:“这个事,你和秦总说了吗?”
戚屿:“嗯, 但我没告诉他我请顾朔审查了上面的漏洞,我估计张俭他们让秦总签的和让我签的不是同一份文件。”
戚源诚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 轻点着茶几, 沉声道, “我已经让秘书通知几个在海城的集团股东和监事会成员, 后天下午在海城提前召开一次秘密董事会, 专门商讨一下如何处理这件事……你今晚联系一下顾总, 还有你自己找的那些调查人员, 把收集到的证据全都发给我,我让小何整理成汇报文件,周日下午你过来一起参加。”
戚屿“嗯”了一声, 问:“爸爸,目前我们还没查到邱伯伯和邱如松共犯的证据,如果这事,邱伯伯知情,你会动他吗?”
戚源诚点燃了烟,蹙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开完会再说吧。”
戚屿明白,之前戚源诚在电话里说不方便亲自出面调查也是怕打草惊蛇,现在爸爸回来,说明主要证据已经到位,这件事到这一步,自己的任务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对了,”戚源诚想起来,道,“傅延昇那个合同,我看过了。”
戚屿:“怎么样?有问题吗?”
戚源诚摇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一点,你只给他五十万年薪,会不会有点少了?”
戚屿:“……”
他心里吐槽说你那是不知道我们背后还有个见不得人的附则呢!
戚源诚:“据我所知,傅延昇现在那个工作,年薪少说是你出他的三四倍……当时我还挺好奇,他到底要你出什么条件才肯来呢。”
戚屿担心戚源诚多想,正色道:“可能是我的诚意,打动了他……”
“从目前的合同来看,是他牺牲比较大,毕竟他要放弃现在的工作来给你一个大学生当全职陪读,也不一定能接触到什么实务……”戚源诚沉吟片刻,弹了下烟灰,又看向戚屿道,“明天傅延昇有没有空?既然你们已经商定好了,你叫他明天过来跟我见个面,我还有些话要问他,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当场把合同签了。”
戚屿紧张道:“当场签?”
戚源诚:“嗯,正好韩律师也在,让他来做第三方见证吧。”
戚屿:“……”
夜里戚屿回到自己的酒店,就立即给傅延昇打了个电话:“你明天休息么?我爸回国了,说明天想见见你,还说要当场签合同。”
“明天?”傅延昇倒是处变不惊,“什么时候?”
“中午十一点半,在威斯汀酒店餐厅……“戚屿担忧道,“那附则怎么办?我爸爸的律师也在,他可是专业的,不会被看出问题吧?”
傅延昇沉默了一瞬,说:“放心,我来处理。”
戚屿:”你打算怎么处理?”
傅延昇:“这个你暂时就别管了,你就回答我,之前那个附则的细节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戚屿:“……没了。”
傅延昇:“都想清楚了?”
戚屿不耐烦道:“我都说‘没了’么,你怎么这么多话?”
傅延昇:“我这不是要确保当事人在清醒、理智的状态下做出成熟的决定么……既然你想清楚了,我就按着这个版本打印了啊。”
戚屿头痛道:“……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傅延昇先来戚屿的酒店与他会合,让他再看一遍合同。
看到那个附则的时候,戚屿简直目瞪口呆,因为原先那些不堪入目的内容全都被改掉了,新的附则上写到——
甲方在执行原合同义务及支付乙方服务费的基础上,承诺为乙方提供以下身份并且达成以下条件以满足乙方的教学需求。
1、甲方在非公开场合承认乙方身为专业老师的身份;
2、甲方需要在课业之余配合学习乙方设置的专属课程,并通过乙方的考核以达成乙方的教学目的,如果甲方不能配合,乙方有权提前终止合同并要求甲方支付一定数额的违约金,其中专属课程项目包含且不限于《企业家的道德观(t大高级管理学院专业课程)》《逻辑思维训练(剑桥大学数学系课程)》《大众心理学研究》《幸福学(哈佛大学xxx选修课讲义)》……
……
戚屿一脸诡异地看向傅延昇,只见男人架着手臂站在边上,一身笔挺的正装,镜片后的眼皮微低,神情禁欲,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正人君子”这几个大字……
傅延昇:“怎么样,可以吧?”
戚屿:“……嗯。”
不愧是傅老师,他佩服。
傅延昇说着又从文件夹里掏出之前那一份18x附则,一本正经道:“来,我们先把这个签了。”
戚屿两眼一黑,脑海里又浮现出前几日根据那些细节脑补过的种种少儿不宜画面……他暗骂了一声“操”:“为什么要现在签?”
傅延昇解释:“一会儿我们去你爸那儿签主合同,附则就会一同生效,你要是到时候耍赖不签这玩意儿,生效的就是新的附则,到时候我上哪说理去?”
戚屿:“……”
坦白说,比起这个“附则”,他更想签新的那个……
傅延昇看出他的想法,一边给他递笔,一边低笑道:“放心,写在那上面的本来就是我日后打算教你的。”
戚屿硬着头皮在上面签了个潦草的名字,签完一抬眼,就见傅延昇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自己。他像丢烫手山芋似的把文件丢给对方,警告道:“要让别人知道有这个东西存在,你就完了!”
傅延昇笑着“嗯”了一声,说:“到时候在你爸那儿,附则内容不需要见证人签字,回头我们再私底下拿这个替换上,按个骑缝指纹。”
戚屿:“???”居然还要按指纹!?
两人签完那个附则后就一起去了威斯汀,戚源诚见了他们,先让助理安排一起去餐厅包厢吃饭。
席间,戚源诚又向傅延昇仔细了解了一下他接下来两年为戚屿陪读的具体规划和打算。
傅延昇明显是准备充分,对答如流,不但提到了新附则里的那些课程,还表达了不少对戚屿的期望,听得戚屿都不禁肃然起敬……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出来,爸爸看傅延昇的眼神确实有种少见的欣赏。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饭后回到戚源诚的套房,戚源诚让韩律师审合同,趁这个间隙又单独把傅延昇叫进里间谈话。
戚屿心情忐忑地在客厅等待,生怕傅延昇露出什么马脚。
两人过了半个小时才出来,见双方表情都平静如常,戚屿放了心。
韩律师也已经把合同看完了,没发现什么问题。
三人当场签字,由于傅延昇还未从现在的公司离职,新合同本该空出一个月生效期,但戚源诚说就定在签字这天生效,因为他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傅延昇参与。
签完后,戚源诚又跟傅延昇握了个手,郑重道:“接下来两年就麻烦你多多教导戚屿了。”
傅延昇态度谦和:“戚总客气了,我会尽力的。”
下午傅延昇还有些事,先一步离开了。
等他走后,戚屿才好奇问他爸爸:“你让傅老师参与什么事?”
戚源诚向他解释:“我这次回国,其实对外宣称主要是来开集团战略会议的,我们计划从今年下半年开始收购一些科技公司,整合并成立自己的科技部,这是司源集团未来几年的发展重心……
“以你的资历,这事原本还轮不到你参与,但刚刚我临时起意,和傅延昇讨论了一下,问了一下他的看法,他说,让我不要太护着你,还说既然你早晚要接手集团的工作,不如从现在开始接触实务,在实践中也能学到更多……”戚源诚笑了笑,似乎对傅延昇的回答相当满意。
“等等,”戚屿纳闷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接下来继续参与集团的工作?”
戚源诚:“不错,如果没有傅延昇帮你,参与这种工作对你来说确实有点勉强,但既然你已经把人家招过来了,又信任他,也该物尽其用。否则你只是请人家去国外陪你读书,对他这种能力的人来说,实在太大材小用了。”
戚屿:“那我上学呢?”
戚源诚:“还是继续上,傅延昇说你大学那点东西,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学好,不会耽误你学业。”
戚屿一脸茫然:“可是集团的工作主要是在国内吧,我到时候还要来回跑?”
戚源诚颔首:“这一点确实会让你辛苦一些,但傅延昇说,实在碰上你走不开的情况,他可以代你过来处理。”
戚屿:“……”
戚源诚:“下周二有董事会专门讨论这个内容,我已经和他说过了,让他一起过来参加,到时候你司伯伯和司泽也会来。你司伯伯打算派司泽接手这份工作,
65、065.老公晚安
065.老公晚安
晚上戚屿接到傅延昇的电话, 问他有没有回酒店。
“回了,”戚屿想起下午的事,忍不住问, “你跟我爸说让我参与集团工作的事,到底什么情况?”
傅延昇听出他语气不善, 疑惑道:“你爸没跟你解释么?”
戚屿:“解释了,但这个工作主要在国内展开, 我怎么兼顾?你想跟我异地?”
傅延昇愣了一下,忽的笑了:“放心,你本科就那点课程,其实没必要一直呆在学校里, 等学期初和学期末我跟你过去, 平时我们就在国内,我带你玩实战,不是更有意思?”
话虽这么说……
“但你也不能不问我的想法就和我爸爸把决定做了,你到底是和谁签的合同?”戚屿恼道。
他本以为签了这个合同, 傅延昇今后就只能听自己的指示行动,但今天下午的事却让他产生了一种这男人依然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傅延昇这才明白戚屿在不高兴什么, 好笑道:“你这个人……说你霸道你还真霸道了。得了, 以后我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行了么?”
戚屿暗哼一声, 又问:“下午在忙什么?给你发消息都没回。”
“当然是争分夺秒忙工作交接了, 你爸连一个月时间都不给我, 我现在得一边要替你做事, 一边处理现在公司里的工作,手中还有一堆项目的交接日志要写……”傅延昇一顿,道, “对了,你把你接下来几天的行程给我,除了你爸说的那个战略会之外,还有你在美薇的工作到期日,你的开学日期和返程计划。”
戚屿不像戚源诚有这么多重要事件,直接口头就跟傅延昇说了。
傅延昇问:“你明天要去开董事会?做什么?”
戚屿:“我爸说是和几个集团股东讨论一下如何处理邱如松那个事。”
傅延昇一愣:“这么快?证据都齐了?”
戚屿:“关键证据有了,其它的东西只要报警找官方经侦介入,想查清楚问题不大。”
傅延昇沉吟片刻,低声说了一句:“要这么轻松能报警就好了。”
戚屿:“什么意思?”
“……没什么,”傅延昇又问,“你怎么查到这些信息的,啄石那边我记得只查了服装厂和纺织厂吧,还是你上次说你爸找的人在查?”
戚屿笑了笑,邀功似地向傅延昇诉说了自己如何受对方的启发,又是如何以一己之力调动三个调查组搜集各种线索。
“挺有本事啊……”傅延昇夸了他一句,苦笑,“难怪都分|身乏术到叫你弟弟代你去上班了。”
戚屿嘚瑟道:“嗯哼~”
傅延昇:“那天在临渊公寓门口的大众,不会也是你自己找的人吧?”
戚屿:“……”
唯一让戚屿懊恼的就是这男人太聪明了,他说一句话对方就能猜十句,而且还都猜得□□不离十。
听戚屿承认,傅延昇感叹:“我就说你当时态度怎么这么放松……居然连我都骗过去了。”
戚屿:“说起来,我倒是还想问问你,你和吴双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都能被你知道?”傅延昇愣了一下,笑着坦白,“他是我学弟。”
戚屿眯眼:“你还瞒着我往我身边安人?”
“你误会了,”傅延昇解释道,“这事还真是巧合,我当时让你招人,也顺便在我的校友群里吆喝了一声,后来和吴双见着,我多问了一句,才知道他就是看到我发的信息去搜了正式招聘的。”
戚屿又问:“张秘书让我弟签文件那天,你忽然打电话给我,是不是吴双告诉你的?”
傅延昇:“嗯,吴双以为我跟你很熟,那天他明显感觉到你被刁难,给我发消息让我打电话帮你解围。”
戚屿暗道一声“果然”。
傅延昇:“对了,有一天他和我在咖啡馆碰上,好奇问了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戚屿:“什么?”
傅延昇:“他问我,你到底爱不爱吃甜食。”
戚屿:“……”
傅延昇:“你爱吃甜的吗?我记得你好像不大喜欢?”
戚屿:“不喜欢。”
“所以爱吃甜食的是你弟?”傅延昇了然道,“好,我记住了。”
戚屿:“…………”
戚屿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他刚刚问的时候便想,如果傅延昇的回答叫他抓到疑点,他可能真要重新审视这人的可信度了……幸好,对方没让他失望。
两人又聊了会儿美薇的情况,看时间不早,戚屿便与傅延昇“晚安”。
正打算挂电话,傅延昇却反问他道:“对男朋友只说一句‘晚安’?”
戚屿愣了足足五秒:“你说什么?”
傅延昇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现在对我说一句‘晚安’就够了么?”
“不是,前面,”戚屿懵道,“你……什么时候成我男朋友了?”
傅延昇的语气变得有点严肃:“自己去看看合同附则,第三行,从第十三个字开始,你认可我什么身份?”
戚屿不信邪,立即翻出合同找到傅延昇说的位置——
甲方在非公开场合认可乙方唯一情感伴侣……
等等,唯一情感伴侣?这是男朋友!?
傅延昇:“还有第四行,第十九个字开始,主动提供什么?”
——乙方可享受包含且不限于甲方主动提供的甜言蜜语、拥抱……
戚屿:“……”
操……他之前光顾着了解那些奇怪的姿势了,因为实在嫌这附则内容辣眼睛,总觉得应该没有比那个远期项目更过分的了,所以都没敢看第二遍……没想到傅延昇还在这儿给他埋着一个坑!?
傅延昇:“看清楚了吗?要我念给你听还是你念给我听?”
戚屿冷静狡辩:“情感伴侣怎么能说是男朋友,你偷换概念吧?”
傅延昇怒道:“情感伴侣怎么不是男朋友?我不想跟你咬文嚼字,都说了让你好好看合同,有问题提,你说没了,签字到现在还没超过十二个小时呢,这就开始跟我耍赖了?”
戚屿无言以对,憋了一会儿,又觉得耍赖实在不是自己的性格,只能忍辱负重道:“那你想让我跟你说什么?”
傅延昇缓和语气,诱哄道:“来,叫声‘老公’,跟我说‘老公晚安’。”
戚屿:“?????”
听到这句话,戚屿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陡然煮开的高压锅,“嗞”地一声从耳朵两边喷出热气来!
“傅、延、昇!”他压着嗓音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三个字,又听见傅延昇在那头传来压抑不住的笑声。
他一怒之下把电话给挂了。
***
次日的董事会召开地点就在戚源诚入住的威斯汀,何秘书在酒店租了个会议室,到场只有九人,包括戚屿和戚源诚在内,还有集团的两位董事、一位监事,法务,美薇服饰的三位股东。
戚屿是事件的主要汇报人,昨天下午他已经在酒店里和何秘书演练过一遍,丝毫没有怯场。
他花半个小时陈述完调查结果,在座众人立即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邱明阳也算是美薇的元老级人物了吧,怎么会纵容儿子做出这种事情?”
“这三年下来,邱如松的仿冒店对美薇造成的损失有上亿了吗?”
“也没这么严重,他卖的衣服针对客户群和美薇还是有区别的,主要损失在于他用b级货以次充好,损害美薇的口碑——但他那个杂牌的货量和美薇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他这点小动作,其实还不足以对公司造成太大的冲击。”
“哎,这事一旦爆出去,算是企业丑闻了,万一公关没做好,反而会降低美薇的品牌信誉,进而影响股价,恐怕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是啊,我们集团下半年还有大动作,这个时候让公检法介入,影响恐怕不大好。”
“但邱如松都被查到这么多证据了,可见美薇生产部已经有多腐败,也不能不追究吧!”
“没错,他想搞这些,厂房、质检的关系要打通,势必要用到邱明阳的权利,否则不可能这么瞒天过海,一旦让官方进来,生产部的管理层全都得查,产线可能就垮了。”
“不好办啊……”
……
戚屿听着众人的讨论,心情越来越沉重,他原以为自己只要呈交调查证据,邱如松被起诉被定罪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现在才明白,傅延昇昨天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又一人看向戚源诚,替邱明阳求情道:“戚董,要不您看,和老邱好好谈谈,听说他也就一个儿子,这么把人告了,其实想想也于心不忍……”
说话的是美薇的另一个小股东,也是当年戚源诚创服装厂时跟着打江山的元老之一。但和邱明阳不同,这位伯伯现在只是个纯拿分红的股东,早就不在美薇做事了。
“让邱明阳自己出钱把美薇的损失补上,再叫他儿子把那个店关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对方道。
戚屿心中一惊,邱如松可是犯了罪,只是让人把钱补上?就这么算了!?
他心焦地看向戚源诚,想知道爸爸的态度。
从刚开始到现在,戚源诚除了以会议召开者的身份说了两句话外,一直都没有开口。此刻他眉头微蹙,面色深沉,闻言叹了口气:“我们来个内部不记名投票吧,在座一共九人,小何分一下纸——支持检举立案的,写1,支持企业内部处置的,写2,放弃表态的,留白。”
……
散会后,戚源诚又把戚屿叫去了他的房间,但两人进了门后,戚源诚却迟迟没有说话。
父子俩一前一后地站在五星级酒店套房的落地窗边,戚屿看着戚源诚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
“爸爸……”
66、066.坚守原则
066.坚守原则
戚屿和爸爸一起吃过晚饭回到酒店, 觉得整个人都有点提不起劲。
约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戚屿知道来人是谁, 直接去开了门,开完也没主动说话, 恹恹地回沙发坐下。
“怎么了?”傅延昇进门后问,“董事会结果不尽人意?”
“你不是都猜到了?”戚屿斜了他一眼, 问,“吃饭了么?”
“刚在公司加班写交接报告,被你一个电话招了过来,哪来得及吃。”傅延昇兀自去食品柜边取了瓶纯净水, 才到戚屿身边坐下。
戚屿怔了一秒:“我帮你叫一点的?”
“不忙, 先陪你聊会儿吧,”傅延昇开瓶喝了两口水,才问,“他们是不是不打算公开处置?”
戚屿用手肘抵着膝盖, 低头道:“我爸在会上搞了个不记名投票,一共九个人, 六个人投了内部处理。”
傅延昇果然毫不意外, 架起腿道:“你爸什么态度?”
戚屿:“我不知道。”
傅延昇:“不知道?”
是的, 戚屿不知道, 戚源诚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态, 他也没问爸爸在纸条上写了哪个数字。
傅延昇问:“那你呢, 你怎么想?”
戚屿闷声道:“我怎么想重要吗?”
当戚源诚站在房间里问出那句话的时候, 戚屿好像忽然间理解了爸爸的苦衷。
作为集团的大股东,戚源诚看似是企业的拥有者,但这个公司实际上已不受他一人控制了, 如果戚源诚还希望公司能顺利地经营下去,就得顾全大局,顾及人情,顾及更多深层次的问题……
连爸爸都身不由己,何况是他?
所以那一刻,他什么也没答上来。
傅延昇笑了一下:“是谁昨晚在电话里跟我信誓旦旦说‘问题不大’的?怎么,开了个会,就觉得自己怎么想不重要了?”
“……那我能怎么办?”戚屿郁闷道,“那些股东说了,如果这件事被爆出来,算是企业丑闻,反而会降低美薇的品牌信誉,进而影响股价,公关不好甚至有可能对公司造成更大的损失……”
傅延昇叹了口气,问:“戚屿,在你心里,是维护公正重要,还是盲目地追求公司的股价更重要?”
戚屿被问得一噎。
傅延昇:“你别忘了,美薇是上市公司,它本就该受国家相关部门的监管,欺诈经营是犯罪,徇私舞弊也是犯罪。邱如松职务侵占持续三年,非法经营数额过亿,他侵害的不仅仅是公司股东的利益,还是普通投资者的利益。今天与会股东的意见能代表所有人么?董事会上的股东代表的只是自己的立场,他们只想维持住美薇的股价来保障自己的身份和利益。如果仅仅是企业内部处置,让邱如松和邱明阳弥补一部分亏损,瞒天过海,那谁给这三年里受到欺骗的买家交代?谁给相信了美薇虚假财报的股民交代?——财务数据是伪造的,公开信息是假的,同样都是向公众融资,这样的美薇对其它合法经营的企业来说又是否公平?这些问题,你有没有想过?”
这番话傅延昇说得相当平静,脸不红气不喘,就像是在陈述什么客观事实。
戚屿不由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因为美薇的财报问题请教傅延昇,傅延昇得知爸爸不打算彻查时,也在微信里朝他说了一番话,当时他还觉得傅延昇是在数落自己,甚至觉得对方小题大做。
现在听傅延昇说出这些话,戚屿却觉得心头大震。
他看向傅延昇,神色复杂:“所以你想让我检举邱如松?”
傅延昇摇头:“我没权利决定你做什么,我只是让你从更全面的角度理解这件事,该怎么做,答案应该在你自己心里。”
戚屿:“……”
想起董事会上那些股东的言论,戚屿又为难道:“可一旦这件事爆出来,也会让一些原本无辜的人遭受损失……”
傅延昇反问:“你说的无辜的人是谁?”
戚屿:“比如那些对邱如松事件毫不知情的小股东。”
一旦美薇的股价下跌,他们受到的损失必定比散户更严重。
傅延昇笑了笑:“戚屿,你又错了。你有没有反思过,他们为什么会毫不知情?同样是股东,他们不看公司财报吗?他们不懂公司运营吗?股东不是什么事都不干就坐等分钱的闲人,他们本就需要承担投资的风险,肩负监督企业运行的责任,公司没遇到问题的时候他们拿分红,公司遇到问题他又不想付出该付出的代价,只想粉饰太平,你觉得这样的人无辜?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本就已经失职了。”
戚屿哑然,是啊,他怎么没想过这些呢?
傅延昇又道:“我们不说邱如松事件爆出来会对美薇的股价造成什么影响,就先自我审查一下,美薇现在的股价是否虚高,还值不值这个数?——我说过,我们做一个决定,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世上没有什么十全十美,就看你愿不愿意为自己坚持的东西付出相应的代价……在我看来,曝光这件事不是对公司造成损失,只是让美薇的股价回归它该有的价值,这是三年来美薇上下纵容邱如松犯罪行为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对其它人的警醒,只有切除这个病灶,才能让公司今后更健康、长远地发展。”
戚屿听着傅延昇这番义正辞严的话,心中再次对这个男人涌起钦佩之情,但他旋即又想起爸爸眉心笼着的那股疲惫之色……
戚屿看向对方,忍不住问:“傅延昇,你为什么能这么清醒?”
——连爸爸都为此挣扎犯难,傅延昇却能这样云淡风轻,会不会因为他只是个外人,所以他不需要去考虑人情层面的东西?
傅延昇顿了两秒,回视戚屿:“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作为一个未来的资本拥有者,或者说一个商人,你有没有自己想坚守的原则……”
戚屿一震,他记得,当时他还下意识地觉得,不犯法就是原则。
可是在和傅延昇谈话之前,他发现自己差点连这个都做不到了,他正被今天会上的那些人挟制着纵容犯罪。
傅延昇道:“当你能斩钉截铁地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不会为这种小事情烦恼了……到时候,你会很清楚自己每一次遇到困境,该选择什么,又该放弃什么。我想,你爸爸可能也需要郑重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你不妨问问他,他创立美薇的初衷是什么,功成名就?还是单纯地图利益?他现在的所有选择,都应该和他坚守的东西有关。”
听傅延昇说完这些话,戚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像是忽然间被点醒了,是啊,他们已经拥有了这么多钱,本该可以自由地分配自己的资产,做符合自己心意的事,为什么还要受他人的挟制?
想到爸爸对美薇设计和品质的坚持,如果他的目的只是做好品牌,就算美薇退市,也一样能做,为什么非要扩大到这个规模?
既然已经没有精力管了,为什么还要负重前行?
……
这些以前从来没有被思考过的问题在戚屿脑海中翻腾,冲刷着他已有的认知……
傅延昇见他低头沉思,也没再打扰他,像是特地给他时间消化这些问题,兀自起身打酒店客服电话,叫了份商务套餐上来。
等戚屿回过神来,傅延昇已经吃完了饭,在边上慢悠悠地点起了一根烟。
“想清楚了?”男人挑了下眉毛,“你打算怎么做?”
戚屿原本还在为自己的决定感到不安,结果看傅延昇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像是感觉自己拥有了千军万马,也拥有了无限的底气。
戚屿眸光闪烁,故意道:“傅老师,如果我想就这么算了,你会不会觉得失望?”
傅延昇:“你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戚屿不解:“为什么?”
傅延昇吐出一口烟,笑道:“你要就这么算了,我去年一年就白教你了。”
戚屿:“……”
好吧,他承认,他是受到了傅延昇的影响。
尽管这男人说不会为他做决定,但对方的态度和立场已体现在所说的一言一行当中,让戚屿不由自主地受其吸引,向其靠近。
如傅延昇所说,该选择什么,其实他心里早有了答案。只是情与利的纠葛动摇着他,也让他为之感到痛苦,而傅延昇的话又如一支强心剂,让他重新坚定了自己。
“我还是想通过正规途径解决这件事,”戚屿微微蹙眉,“但我不希望爸爸因为我个人的决定陷入两难的境地。”
傅延昇愣了愣:“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做这件事?”
戚屿语调微沉:“嗯,晚上我和爸爸吃饭的时候,他跟我说,他已经猜到了这些股东的态度,而且虽然这是一次秘密会议,但股东里肯定有人会把信息透露给邱明阳,调查的事情瞒不住的,估计不出两天,邱明阳就会有一个主动的态度出来,邱如松说不定也会在近期销毁相关证据……我猜,爸爸还是顾念着他和邱伯伯的情分,我要是告了邱如松,会让爸爸在集团里失去威信和人心。”
傅延昇沉吟片刻,指点道:“你的目的只是让犯了错的人受到法律制裁,但这并不意味着要你出面去告他们。”
戚屿:“那我找个人来帮我举报?”
傅延昇摇头,他拿着烟往茶几上的烟灰缸一指,说:“现在美薇里埋着这个雷,假设你爸爸他们想把它悄悄挖掉,而你要在他们拿掉之前让外界和监管部门注意
67、067.多多益善
067.多多益善
“不错, ”傅延昇提烟抽了一口,笑道,“你查出那么多的东西, 不管是艾薇盗取美薇原材料做高仿,还是刘琦的私人作风问题, 每一个放出去,都能在公众场合砸出巨大的水花, 到时候舆论就会成为你的武器,逼美薇主动应对。”
经傅延昇一提点,戚屿当即就明白了。
只不过,他以前从没做过这样的事, 又不了解国内舆情, 怕这个过程中会碰上不受自己掌控的风险……
正担心着,他就听傅延昇又道:“替我拿纸笔来。”
戚屿愣了愣,立即起身去取了几张印有酒店名字的记录纸。
傅延昇放下烟,接过纸笔边写边解释道:“虽然我们是要利用舆论, 但也不能胡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们的目的是曝光公司内部的不法现象、打击犯罪, 而不是针对公司本身。所以, 你手中的证据要先放哪个, 用什么方式放, 在什么时间放, 投放后预计会产生什么效果, 都要经过系统的分析和设计,确保在这个过程中,公众的反应都在我们可控范围之内, 尽量把因此产生的对美薇造成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上一秒的担忧,这一秒就被傅延昇化解了。
对方脑海里的智慧也随着他的讲解通过笔尖流淌于纸面,呈现出一份条理分明的初步行事方案——目的、系统计划、要找什么人,主要解决什么,可能会出现的突发状况,如何应对……一清二楚。
戚屿给傅延昇的是一支极其普通的酒店中性笔,但此刻在他眼里,傅延昇却比那些握着签字金笔的金融大鳄们更有魅力。
……
由于事态紧急,戚屿在傅延昇的指示下连夜将杨记者请到了酒店中。
不错,要利用舆论,了解各大媒介的杨记者就是最好的执行人选。
得知他们的计划,杨记者也格外惊讶,他还瞅着戚屿好笑地评价了一句:“各行各业为达自身成目的利用舆论的事情并不少见,但我这还是头一次碰上企业家的儿子对自家的企业发起舆论攻击的……要说出去,估计都没人敢信。”
事情发展到现在,戚屿自己都有点不敢置信,但他现在要和邱家人比应对速度,已经没时间再反复犹豫斟酌了。
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选择相信傅延昇的正直。
三人在戚屿的房间里密谈至深夜,基本确定了第一步行动计划。
等杨记者准备离开,戚屿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了。
他起身送杨记者到门口,转身见傅延昇的视线还停留在方才的交流方案上,似乎还在审视是否存在漏洞。
看着对方专注的面庞,戚屿心中一动,似乎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庆幸自己把这个人留在身边。
脑海里浮现出他和傅延昇签的那份附则细节,戚屿面上一臊,轻轻攥了下拳头,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傅老师……”戚屿低声叫对方。
“嗯?”傅延昇抬起头来。
戚屿单膝抵上沙发边沿,和所有初坠情网的男孩一样,难忍悸动地伸手抚上恋人的耳鬓,又腼腆地闭上眼睛,主动倾身献上了自己的唇。
傅延昇怔了两秒,迅速反应过来,从鼻间溢出一声低笑,伸手揽住青年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在午夜两点,在疲惫的工作后,如久旱饮甘露。
一吻毕,傅延昇看着戚屿的眼睛,气息微乱:“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戚屿居高临下地捧着对方的脸问:“不喜欢么?”
略微发颤的尾音泄露了他的紧张,却丝毫未消弱他傲然的姿态,让傅延昇为之着迷。
“喜欢……”傅延昇抓着他的手腕,“多多益善。”
戚屿笑了笑,又施恩般亲了下对方的额头,说:“今天辛苦你了,谢谢。”随后克制地起身,“这么晚了,你……要回去吗?”
傅延昇坐在沙发上又看了戚屿两秒,才道:“嗯,否则留下来跟你睡么?”
戚屿:“……”
他居然觉得,傅延昇想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但傅延昇却难得冷静起来:“算了,想睡有的是机会。明天一早我还要跟你去开会,正装都在家里。”
想起那个会,戚屿又有点不安:“明天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虽然跟爸爸见过很多大场面了,但也是第一次正式参与这种集团战略会议,听他爸的意思,好像是要分配什么重要的任务给他,他不免有些紧张。
傅延昇:“主要就是过个场,熟悉一下事情的背景和今后一起参与的人员,估计不需要你讲话,不用怕。”
戚屿松了口气,和傅延昇道别后,他也提前找出明天要穿的衣服,就洗漱洗漱上了床。
躺下后,戚屿又忍不住舔着牙齿回味起刚刚和傅延昇的那个吻。
像被温水冲刷神经,酥麻酥麻的。
确实舒服啊……
***
次日早上十点,司源集团总办公楼的高级会议大厅里座无虚席。
戚源诚、司厉、王臻栋等集团大股东外加集团各高层们齐聚一堂,召开集团下半年的发展计划说明会。
一个半小时的会议后,众人前往宴会厅用餐。
戚屿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见是许敬。
“许敬哥?你怎么来了?”自许敬替他处理了司航和唐伟烨挨揍那事后,两人都没抽出时间再见面了。
“我是司源控股的投资公司ceo,当然得来,”许敬见了戚屿也同样有点意外,“倒是你,你不还在美薇实习么?你爸怎么这么早就让你来参加这种会了?是过来见识见识的么?”
正说着,许敬忽然瞥见了戚屿身后款款而来的傅延昇。
傅延昇调整着手腕上的表链,走到戚屿身边后停了下来,许敬一怔,像是很奇怪这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位是,之前在酒吧里碰上的……网友?”
戚屿蹙了下眉,他之前已经和许敬介绍过傅延昇的名字、职业,听许敬称呼对方“网友”,感觉有一点微妙。
“许敬哥,傅老师现在已经是我的商务顾问了。”戚屿解释道。
傅延昇礼貌地朝许敬伸出手:“许总,又见面了。”
许敬瞳孔一缩,明明还是在笑,但那笑却渐渐褪去了温度。
和傅延昇握了下手,许敬客气道:“傅总幸会,”随即又问戚屿,“商业顾问算是秘书么?”
其实傅延昇所做的工作和秘书还是有很大差别,传统意义上的秘书只是帮雇主做一些辅助性工作,但傅延昇现阶段却需要引导、帮助戚屿做决策,本质上还是老师。
戚屿正想向许敬仔细解释,不料傅延昇已经主动承认:“算。”
“这样啊,”许敬笑了笑,立即改了称呼,“傅秘书能获得戚屿的青睐,应该是相当有能力吧。”
就在这时,戚屿又听到了爸爸的召唤——“戚屿,过来这边。”
他偏头,见戚源诚站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爸爸跟前还站着几个人,看上去身份尊贵。
傅延昇朝戚屿点了下头:“你过去吧,我们应该不是一桌吃饭,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嗯,”戚屿看向许敬,“我先过去了,回头再聊。”
许敬也朝他点头微笑:“去吧,我和傅秘书聊两句。”
戚屿来到戚源诚身边,很快认出了站在父亲面前的长辈是谁。
“司伯伯您好。”戚屿恭敬地打招呼道。
此人正是司源集团的第二大股东,司氏控股的掌权人司厉。
“戚屿,”司厉一脸欣赏地望着他,“一直听你爸爸说起你,很多年没见了,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听说你今年假期已经去美薇锻炼了?真是了不起。”
“司伯伯过奖了。”戚屿向司厉道了谢,又看向他边上站着的一位年轻人。
只见对方长得器宇不凡,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和司航有相似的神韵,眼神却要凌厉很多,气质也远比司航更成熟。
“这位是司航的哥哥司泽吧?”戚屿伸手道,“久仰。”
司泽和他握了个手,似笑非笑:“我才该说‘久仰’,前年听说你考上斯泰福,我爸在家里夸过你好几次了,小航这个假期也常提起你。”
戚屿:“不敢当。”
“这俩孩子还相互客气起来了,哈哈,”司厉开怀一笑,对戚源诚道,“今后的天下都是他们的,早该让他们见面认识认识。”
戚源诚颔首道:“是啊,要不是我和戚屿在国外生活,他们估计早已形同手足。”
司厉问:“现在国内经济发展势头大好,司源集团的发展重心也逐渐转移到国内,你还留在美国干什么,该回来了吧?”
戚源诚:“我是有这个想法,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吧。”
司厉笑道:“别站在这儿了,走,我们边吃边聊。”
尽管到场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但众人也是根据自己的身份自发地分桌。
股东和股东一起,高管和高管一起,最底层也都是每个人各自带的秘书和助理。
戚屿随着爸爸和司伯伯、司泽坐下后,扭头看了一眼,见傅延昇和许敬已经没有站在那个地方,也不知道傅延昇坐在哪一桌。
“戚屿,你现在念大几了?”身边司泽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下学期大三了。”戚屿打起精神应对。
“才大三啊,小航也大三,呵呵,跟你一比他简直像个初中生。”司泽笑说。
“……哪里。”
“我听戚叔叔说,想让你接下来跟我一起参与司源集团科技版图拓展工作?”司泽道。
“嗯,今后还要司泽大哥多指教。”戚屿道。
“别叫‘大哥’了,”司泽斜了他一眼,
68、068.网上找的
068.网上找的
戚源诚和戚屿说起过, 司泽比他大了八岁,算起来今年已经二十八了,比傅延昇还年长一岁, 戚屿怕直呼其名不好,便敬称他一声“大哥”。
但此刻听对方的语气, 似乎是真不想被这么叫,戚屿便落落大方地应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司泽笑道:“你真是比我弟成熟又懂礼, 他到这种场合,估计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戚屿:“他可能还比较贪玩……”
两人碰了下杯,又聊了聊各自的学业或工作状况,关系慢慢亲近起来。
戚屿得知司泽是在伦敦一所商学院念的大学, 二十一岁回司氏控股帮司伯伯做事, 至今已经有七年的工作经历。
如今他任职司氏控股的副董事长、集团旗下投资部的总经理,接下来还要参与司源集团的工作,可谓是身兼数职。
“你做这么多事,忙得过来么?”戚屿心中暗暗惊讶。
“很多工作我只是挂个名, 大都是身边的人帮着做的,等你以后估计也是这样, ”司泽看向戚屿, 打听道, “你除了今年假期去美薇, 戚叔叔还让你接触过什么实务么?”
戚屿:“去年在美国那边的海外销售部也体验过一段时间。”
司泽:“就这些?”
戚屿:“嗯, 其它很少, 平时还是以学习为主。”
司泽:“那你自己平时有没有玩点小投资什么的?”
戚屿:“就只是自己买点基金、期货和股票。”
司泽好奇地看向他:“那你爸爸这次让你参与这么复杂的工作, 应该帮你找了不少人吧?否则你一个大二学生怎么做?”
“没有,”戚屿微微蹙眉,“就一个。”
就这一个还是他自己找来的……
而且, 他原本以为自己过了暑假就能带着傅延昇回加州,过上甜甜蜜……嗯不,是过一段时间轻松闲适的校园生活,哪想到横生枝节,他忽然开始要边学习边参与工作了,戚屿心里也有点压力。
司泽的表情有点奇怪,他打量了戚屿两秒,眼神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凌厉了。
对方很快偏开头,道:“咱们这个圈子里,和我们差不多身份的,我就碰上过一个比较厉害的。”
戚屿:“谁?”
司泽:“林焕。”
“燕城首富之子?”戚屿没想到这么快又能听到这人的名字。
“对,”司泽笑了笑,继续道,“我和林焕都是在伦敦念的大学,林焕念中学就在那边了,大学上的是l大,l大附近有一幢叫l&s的大楼,是林焕十九岁那年买的。听说他读大学那几年,把顶层一整层按照五星级酒店的规格打造,有娱乐室、健身房、派对厅,自己住在里头,然后把底下的几层全都改造成学生公寓,有几十平的大房间,也有十几平方的格子间,低价出租给自己大学同学,甚至免费给一些成绩好又能来事儿的同学住。和林焕关系越好,或是越受林焕认可的,能住的楼层越高,享有的待遇也越好,这个规矩一直延续了四年,直到三年前,林焕才把那栋楼卖了,倒赚了两千万,还收获了一堆死心塌愿意跟着他的能人。”
戚屿听得无比震惊……原来还能通过这种手段拉拢人心?
他本来觉得章承宣同学已经算是个中高手,听司泽说了林焕的故事,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但这大概也和每个人的出身、手中能掌控的资金能力有关……
林焕是独生子,坐享亿万资产,宛如海中游龙,章承宣却是章家众多兄弟姐妹中地位尴尬的一个,蛟龙无雨,任是他雄心滔天,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正沉思着,戚屿又听司泽道:“除了这个学生公寓的事,我还听说他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投资了不少留学生自己创立的品牌和公司,有卖雨伞和小商品的,有开旅行社的,还有做中介服务的,也赚了不少钱……”
司泽再次看向戚屿,笑说:“我比他还大了两岁,在我还是个懵懂学生的时候,他已经把商圈那套玩得风生水起了,你觉得他厉害么?”
戚屿:“……嗯。”自己又何尝不是个“懵懂学生”呢?
听到这里,戚屿也终于明白司泽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会发生变化。
司泽刚问他的经历,是想了解他的真实能力,可惜他的资历实在是不够看的。而司泽说林焕的事,也是在告诉他,只有林焕那样的人才配被司泽放在眼里,当成对手,而他还嫩着。
戚屿猜,他要是现在叫司泽“大哥”,司泽估计也不会拒绝了。
……那种不服输的劲儿又开始在胸腔里涌动,让戚屿感觉不是滋味。
但不管如何,他和司泽八岁的年龄差在那里,司泽恐怕也是之前听司厉夸戚屿太过,才隐隐把他当假想敌,现在见面一聊,能耐深浅一目了然。
饭后,戚屿起身欲寻傅延昇,不想才扭头就看见对方正朝自己走来。
和傅延昇一前一后过来的还有一个面容清俊的年轻男人,乍眼一看,对方的长相和气质居然和傅延昇有些相近。
戚屿下意识多瞄了一眼,却见那人走向了司泽。
戚屿收回视线,迎向傅延昇:“你刚在哪里吃?”
“和你爸的秘书一起。”傅延昇道。
“许敬呢?”戚屿问。
“不大清楚,大概和他认识的人一起吧。”傅延昇说。
戚屿蹙了下眉头,问:“许敬跟你聊了什么?”
傅延昇:“没聊几句,他就问我是什么时候当上你秘书的,还问以后你去上学了我怎么办,我说去陪读。”
戚屿:“……”
傅延昇:“怎么了,你很在乎他怎么想?”
“没有……”戚屿偏过头,他确实有点怕许敬多想,因为许敬刚刚的态度看上去不大自然。他好像不喜欢傅延昇,都没带傅延昇一起吃饭。
“行了,”傅延昇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开会了,上去吧。”
下午的会议才是戚屿和傅延昇要参与的重点。
两人坐电梯上楼,来到了一间中型会议室,已有会议相关人员在里边布置。
戚屿和傅延昇在附带的休息室坐了一会儿,又说了点刚刚戚屿和司泽在饭桌上聊到的话题,没过多久,司泽他们也上来了。
戚屿又看见了刚刚那个男人。
双方打过招呼,相互介绍了一下,戚屿才知道,那人是司泽的助理,名叫宋溥心。
“戚总幸会。”宋溥心的面色有点苍白,他眼神淡漠,看人的时候像是不带什么感情。
“你好。”戚屿和他握了下手,对方就快速收了回去,立在一边沉默不语。
待会议主持人和戚源诚露面,众人才一起进会议厅。
这个会主要是针对上午集团计划说明中的“拓展科技版图”这一块展开,与会者就成立集团的临时科技拓展部门、拓展方式、参考目标、远期影响等问题进行了深入讨论,确定了一系列计划,并由主持者公开内部早已确认好的执行人员名单。
其中司泽为新部门总经理,戚屿为副总经理,戚源诚为临时监事,各人自带的助理、秘书也可享有相应权限,一同辅助执行总裁与副总裁推进计划,部门目标是在一年内成立集团自己的科技公司。
这场会开了整整三个半小时,戚屿作为被他爸临时拉进来的副总,对内情全然不知,光是消化会议上的信息就耗尽了他的心神。
但他还真没感觉到太大的压力,因为他带了傅延昇……
会议中几乎所有需要他表态的问题,都是傅延昇代他发言。
只见这男人口若悬河地坐在那里与集团的信息官、新部门计划发起人、司泽及司泽身边的顾问等展开讨论,好几次因发表颇有见地的意见让众人频频侧目。
而且,傅延昇在与他们交谈时,也没有一味地喧宾夺主,他会时常观察戚屿的眼色,低声询问戚屿的意思,在获得戚屿的首肯后,才代戚屿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些细节全被戚源诚看在眼里,戚屿见爸爸端着茶杯,时不时望着傅延昇微笑颔首,仿佛对他的表现相当满意。
会议总结陈词时,连边上的司泽都凑向戚屿,悄声问了一句:“你这个秘书是戚叔叔给你找的吗?”
戚屿低声道:“不是,我自己找的。”
司泽惊讶:“哪儿找的?”
戚屿本想说“是你弟弟的秘书给我推荐的”,但看司泽眼中那种求才若渴的目光,觉得这话说出来恐怕会影响人家兄弟感情,于是话锋一转道:“网上找的。”
司泽:“…………”
虽然自身能力不够,在用人方面的比拼上戚屿略胜一筹,他心里稍稍舒坦了点。
会后戚屿问爸爸晚上的安排,戚源诚道:“晚上公司没有宴会,但司泽估计会请你吃饭,你们今后一起共事,两边的人也需要多认识交流,爸爸就不参加了。”
戚屿见戚源诚面色沉重,问道:“你还有别的事?”
戚源诚:“我刚收到消息,晚上你邱伯伯约了我见面。”
戚屿心中暗暗一惊:“这么快?”
戚源诚叹了口气:“毕竟我在国内只待五天,我透了风声出去,他要想解决他儿子的问题,也得抓紧时间找我谈。”
戚屿眼皮微低,不露声色道:“那爸爸你注意安全。”
等戚源诚离开,司泽果然找上戚屿道:“戚屿,晚上一起吃饭?带上你秘书,上润丰公馆吧。”
那润丰公馆是海城西区的知名的历史洋房,内设高档的餐馆,主做本帮菜。
戚屿答应司泽后,一行人坐电梯下楼,不想戚屿在电梯厅又碰上了许敬——
69、069.出轨丑闻
069.出轨丑闻
戚屿答应司泽后, 一行人坐电梯下楼,不想戚屿在电梯厅又碰上了许敬——许敬与集团子公司的其它ceo们在另一个会议室开会,也刚好结束。
众人见面打了声招呼, 司泽得知许敬的身份,也主动邀请他一起用餐。
许敬欣然应声, 答应完才想起戚屿在边上,忙又看向戚屿, 笑问:“不会不方便吧?”
戚屿立即道:“当然不会。”
许敬愿意一起去,他高兴都还来不及。
两拨人分车前往,戚屿带傅延昇和许敬坐一辆,路上, 他们就下午各自开会的内容简单交流了几句, 气氛还算和谐。
其实戚屿大约也知道许敬刚开始为什么态度微妙,但他以为吃砂锅粥那天,他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许敬应该能猜到傅延昇早晚会来自己身边才对。
这两人一个是“兄长”, 一个是男朋……不,是老师, 无论哪一个对自己来说都很重要, 戚屿自然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
现在见许敬态度如常, 他也稍稍松了口气。
到了餐馆, 司泽的秘书给他们发消息让他们去指定包厢。
当晚一起吃饭的除了戚屿这边三个人, 司泽还带了五个, 都是下午列席会议的人, 有司泽的秘书、助理,经理等等,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精英。
九人齐聚一桌, 又相互介绍认识了一番。
由于傅延昇在会议上表现突出,司泽身边的人明显对他表现出了兴趣。
几个智囊追着他打听道:“傅秘书怎么对科技领域的公司、现状这么了解?”
傅延昇道:“我之前一直是在投行工作,主要就是负责tmt项目的公司上市,所以对这方面信息知道得比较多。”
tmt就是科技、媒体和通讯行业的简称。
“原来如此,难怪你在会上能发表出这么多独到的见解。”
“看来我们今后是有大助力了。”
……
戚屿也了解过傅延昇的工作内容,但仍被对方今天的表现给帅到了。
明明他们都是两天前才得知这个会,傅延昇又要忙工作交接,根本没有什么准备时间,可他在会上却还能这样游刃有余地输出,说明他是真的把平时接收到的信息全部内化成自己的知识,不得不让人钦佩叹服。
又有人问:“以傅秘书的能力,去大型上市公司做信息官或是董秘都绰绰有余,怎么之前都只在券商做vp?”
其实这不止是他们的疑惑,也是戚源诚的疑惑,戚源诚就曾跟戚屿说过,傅延昇的能力跟他在投行的职位不大匹配,出来反而有更好的前途。
毕竟有国资背景的投行、银行之类晋升很看重资历,不混到一定的年限,甚至没有特殊的个人背景,很难再往上走。
“个人喜好吧,”傅延昇搁下筷子,解释道,“我这个人脑子停不下来,喜欢分析各种事情,在投行能接触到的东西比较多,工作节奏也快,如果被一家公司绑死,反而觉得不自在。”
这倒是实话,与投行相比,上市公司的工作会相对轻松一点。但是平时众人只听投行人员说接受不了高强度工作跳槽去外边的,很少听到有人说外边太闲了不想去的,同样是拿工资,谁不喜欢做清闲又高薪的工作呢?
那人又意有所指地看了戚屿一眼,笑问:“那您怎么现在愿意跳出来了?”
“哦……”傅延昇莞尔道,“戚屿是个例外,他很耐心地邀请了我一年,我是被他的诚意打动的。”
众人:“……”
戚屿:“……???”
听傅延昇这么说,戚屿都忍不住想吐槽——谁邀请你一年了?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但在饭桌上他不好拂自己人的面子,只能保持微笑。
众人又恭维了傅延昇几句,还夸戚屿年纪轻轻慧眼识珠。
虽然傅延昇名义上是戚屿的秘书,但所有人都不会眼瞎到真把他当成一个简单的秘书。这人放古代,那妥妥就少帅身边的军师。
就在他们吃饭时,一件关于美薇高管的丑闻正在网络上无声地发酵。
晚上七点四十分,微博用户最活跃的一段时间,某知名商界吃瓜博主放出了一段某公司高管和某网红在酒店开房的短视频。
只见那视频中,这位高管正旁若无人地搂着网红的纤腰,手上的动作猥琐得惹人不适。
此时网友还在猜这个是谁,因为那网红的脸被打了码,拍摄距离又比较远,像是故意不让人看出来似的。
……
润丰公馆的就餐者们此时又围着许敬聊了起来。
许敬已在司源集团工作多年,从早年在戚源诚身边当秘书到现在独自担任一间投资公司的ceo,也算是年轻有为。
座上有曾和他接触过的,也在席间大肆吹捧了他一番,还提到了他帮着林焕卖了“小鸽子”的事。
“啊!原来你就是压垮小鸽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啊!”司泽身边的秘书惊道。
“压垮小鸽子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怎么说?”另一人问。
“听说林焕为了拿到小鸽子的控股权,密会许总要买那3%的股份,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很快也让小鸽子的创始人知道了,小鸽子的葛总连夜打了电话,就差跪着求许总了,但许总还是把人给卖了。”
戚屿暗暗一惊,他当时只听许敬说林焕出十倍高的价格买那3%的股份,却没听说后面这事。
许敬在桌上和声道:“我跟那葛总说了,我是做投资的,生意人利益至上,谁出的价格高,我就卖给谁,当时我跟林焕开价十倍,林焕答应了,葛总却犹犹豫豫拿不出钱,换你们你们也会选择林焕吧?”
有人附和:“那是!商场厮杀可不讲仁慈。”
“但小鸽子和小喜鹊这事不但让林焕在群内名声更盛,也让大家知道了山雨这个投资公司,不能说许总不厉害……我记得司源集团只有山雨50%的股权吧?许总好像也是股东?”
许敬端起酒杯淡淡一笑:“都是为了‘太子爷’打天下,虚名而已,喝酒吧。”
这句话暗示着什么大伙儿一清二楚,众人又纷纷看向那位面容还尚显青涩的戚家继承人,谁都不敢再有轻慢的眼神。
一顿饭吃到了晚上九点,饭后司泽又走到戚屿身边,揽着他的肩膀道:“我爸常说‘用人在精不在多’,今天见了你身边这两位,我才明白什么叫一个顶十个……戚屿,很期待我们今后一起共事。”
众人下楼坐车,准备离开,这时忽然有人出声道:“咦,美薇cmo是不是上热搜了?”
戚屿一愣:“美薇的cmo?”
那人凑过来让戚屿看自己的手机屏幕,解释道:“美薇的市场部总监兼销售部主管,我记得是刘总是吧?新闻上说他和网红出|轨了。”
司泽原本还挺好奇,闻言笑了一声,不以为意道:“和网红那哪能叫出轨?给钱就能买到的服务罢了,也就那些网上的键盘侠少见多怪。”
“网民们的道德底线确实比较高嘛。”
“嗤,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自己享受不到只能用道德去规范别人,要别人也得不到才心理平衡。”
许敬皱眉:“说是这么说,但高管出轨对公司来说也算是个信誉危机吧……戚屿你还是关注一下,有必要的话尽快和秦总他们反应一下,让公关部及时应对。”
戚屿敛目:“嗯,我一会儿就和他们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敬见傅延昇还站在戚屿身边,问道:“傅秘书怎么走?”
傅延昇:“陪戚屿回酒店,我还要有点事要和他谈。”
“那行,我自己叫个车,就不跟你们一道了,”许敬轻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道,“今后……辛苦你了。”
傅延昇和他握了握手:“没事,应该的。”
戚屿心思全在美薇那事上,匆匆和许敬道了别,就让王猛赶紧开车送自己和傅延昇回去。
路上,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微博。这微博号还是刚刚注册的,就因为杨秘书告诉他,微博是他们发起这场舆论攻击的主场。
只见#美薇cmo 出轨# 这个关键词已经挂上了热搜——四十分钟前,网友们扒出了视频中男人的身份。
作为知名上市公司的高管,刘琦在微博上亦有自己的账号,他不但会日常转发一些美薇的相关服装上新信息,还为自己立了个顾家好男人的人设。
不少人都知道,刘琦的妻子是他青梅竹马的高中同学,两人有一个刚年满十八岁的女儿。
几个月前刘琦还在网上笑称“吾家有女初长成”,女儿同样是me·we这个品牌的死忠粉,从十六岁开始衣柜里就挂满了me·we的衣服。
几张居家照和贴了土味大头贴的小女儿照片透露出刘琦对自家品牌的关心,也表达了父亲对女儿的爱,拉了一波路人好感。
网友当初开玩笑说没见过营销这么用力的cmo,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当然那些都是善意的言论。
如今这视频一出、马甲一扒,曾被欺骗的愤怒网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攻占了刘琦的微博和美薇的官博——
“美薇你家市场总监出轨了!!!”
“赶紧让这种人渣滚吧,否则一辈子都不会再买这个牌子的衣服!”
“那网红嫩得都能当他女儿了吧?恶心吐了!”
“早就想吐槽美薇了,这么大的牌子全是靠广告打出来的吧?这几年的衣服质量是一年不如一年,高管是不是贪了钱养网红去了?”
“这种人当权,美薇是该凉了!”
……
闻风而来的媒体大v也迅速将这则八卦编辑成文章,推送至各大新闻平台。
傅延昇偏头看着戚屿正翻看的信息,低声评价了一句:“看来第一步计划进展得还挺顺利。”
不错,这正是戚屿昨天半夜和傅延昇、杨记者讨论出来的方案。
如果直接对外公开邱如松的犯案证据,针对性太明显,不免会引起昨日与会股东的怀疑。但若从刘琦入手,以对方的私人作风为争议点引导舆论,不但能逼迫美薇的公关团队应对,也不会一下子把事情闹得不可收场。
而且,舆论攻击能暴露且放大诸多股东之前看不到的问题,也会让他们意识到邱如松的行为对这个品牌带来了多大的损失和影响。
他们想悄悄把这些丑闻掩盖过去?
——没那么容易!
戚屿在傅延昇的指示下,又给戚源诚的秘书发了条消息,打听情况:“何秘书,爸爸还跟邱伯伯在聊么?”
何秘书:“在聊,邱明阳痛哭流涕,正跟你爸忏悔呢,两人都喝得有点多了,你爸好像也挺伤感的。”
戚屿:“……”
傅延昇低哼一声:“忏悔有用早干嘛去了?继续咱们的计划。”
戚屿又对何秘书道:“你方便的话,现在跟爸爸说一声,刘总刚在微博被人爆了和网红出轨的丑闻,我记得请网红服务刘总这事好像也和邱如松有关。”
何秘书:“……好。”
何秘书回完这句话后就没了动静,戚屿跟傅延昇回到酒店房间,仍拿着手机不时刷新闻,忐忑不安地关注着事件的走向。
傅延昇洗了个手出来,对他说:“别瞎担心了,来,跟你复盘一下今天下午的会议。”
戚屿:“……?”
傅延昇:“看着我干什么?像个二愣子似的,下午开会除了点头啥都不会,过来把你不懂的问题都说一说,我给你讲讲。”
戚屿怒道:“你说谁‘二愣子’!!”
傅延昇笑说:“要不,先亲一下再讲?”
70、070.再亲会儿
070.再亲会儿
傅延昇笑说:“要不, 先亲一下再讲?”
“你叫我二愣子还想让我亲你!?”戚屿像只被撩了毛的白孔雀,振着敏感的尾翅,不可置信地瞪着对方。
傅延昇见他美眸圆睁, 不由想起他白日穿着西装坐在会议厅里的模样——明明很多地方听不懂,还在那儿装得四平八稳——心里又觉得无比可爱。
他主动走到戚屿跟前, 缓声道:“我错了还不行么?”说着就伸手想抱他。
戚屿一侧身,心里还是生气, 但也没有矫情地往远处躲。
傅延昇把人揽过来,又将脸埋向戚屿耳下靠近脖颈处,迷恋地闻了一会儿,才掌着青年的后脑勺, 讨好一般开始吻他。
傅延昇说话是不好听, 不过亲吻时的动作却是极尽温柔,格外绅士。
戚屿也放下了脾气,慢慢沉浸其中。
合同里写的那些“拥抱、接吻”表面上是傅延昇要求他做的任务,实际又何尝不是让戚屿自己都开心舒服的事呢?他不过是争那个面子, 不想让傅延昇太得意罢了。
安静的酒店房间里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听见二人相互吮吻的暧昧声音,直到兜里的手机振动, 戚屿才反应过来, 推推傅延昇:“电话。”
他的唇被吻得湿漉漉的, 眼眸也泛着情|动的水光, 让傅延昇舍不得松手。
傅延昇说了声“你接”, 却仍用手臂环着他, 大有一副“等戚屿讲完电话”继续亲的架势。
“是我爸……!”戚屿微微提高音量, 傅延昇才无奈放开。
戚屿走到边上,接通电话:“爸爸?”
戚源诚在那头“嗯”了一声,问:“你刚让小何跟我说的那个事情是怎么回事?”
戚屿立即把网上的情况再向爸爸转述了一番, 并留心感受对方的反应。
傅延昇告诉过他,通过这一步就能试探出戚源诚对邱明阳事件的真实态度。
倘若戚源诚表现得很生气,说明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保人,为避免父子之后有矛盾,戚屿这时候可以选择及时向父亲坦白自己的行为,就算他爸坚决不想动邱家,也可以保帅弃卒,拿刘琦开刀;但若戚源诚表现得比较平静,说明他内心很有可能也是支持严加整治的,戚屿接下来大可以放开手去做,一边痛打作案舞弊之人,一边也能保全父亲的颜面。
此刻,戚源诚听完戚屿的话,没有震怒,只是沉声问:“你是否能确认这视频来自集团找的调查人员?”
戚屿愣了一下,解释道:“不确定,我刚刚已经打电话让下边的人去调查了。”
这个视频戚屿没有在董事会上播放过,也没给戚源诚看过,所以戚源诚就算见了,也不能百分百确信是戚屿这边流出去的证据。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戚源诚也不可能不怀疑戚屿,所以戚屿不敢咬死否认,只把责任推给自己找的调查人员。
戚源诚顿了两秒,说:“行,我知道了……”
戚屿问:“爸爸,你和邱伯伯聊得怎么样了?”
戚源诚:“现在局面有点复杂,等我空了再跟你说吧。”
等戚屿挂断电话,傅延昇就问道:“你爸怎么说?”
戚屿皱眉:“他有一句话很奇怪……”
傅延昇:“哪里奇怪?”
“除了顾总,我爸知道其余人都是我找的,但他刚刚在电话里却问我能不能确认这视频来自‘集团找的调查人员’……”戚屿纳闷了一秒,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傅延昇,“他会不会还在邱伯伯那儿,这些话是在说给邱伯伯听?”
“很有可能,”傅延昇问,“你爸生气吗?”
戚屿摇头:“好像不是很生气。”
傅延昇:“那就好办了,让杨记者那边进行下一步计划吧。”
戚屿给杨记者打完电话,面上仍有忧虑之色。
傅延昇问:“怎么了,还在担心什么?”
戚屿道:“网友的反应激烈得有点超出我的想象,这样继续下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他刚刚看了几条美薇官博底下那些高赞的留言,想起那条被高高顶在前边的那句“美薇该凉了”,心中很是不安。
傅延昇却比他淡定许多:“所以我不是叫你别看了么,你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情绪难免受舆论牵动,但这是一个必要过程,就是要他们骂得越凶,反应越大,才越能叫公司管理层和那些‘事不关己’的股东引起重视。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我昨天和杨记者聊了几句,感觉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也很有大局观,只要他觉得没问题就没事……”
戚屿被傅延昇一席话安抚了一些,正细细反思,不留神又被男人扯了过去。
“我们继续……”傅延昇说着又凑上来。
戚屿:“???”
说好复盘会议的呢!?
但戚屿没来得及发出抗议,就被夺走了呼吸。
…………
算、算了……
再亲会儿吧……
***
晚上十点,刚结束直播的陶梅关掉了摄像头,往靠椅上一瘫……
“小金,帮我拿瓶薄荷水过来。”她吩咐自己的助理。
嗓子又干又疼,脸上的妆也懒得卸,晚上直播间似乎还涌进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论,说她“小三”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竞争对手又来搞事,真让人厌烦……
手机铃声响起,陶梅瞄了一眼,见是陌生号码,她接起来不耐烦地“喂”了一声。
“请问是桃桃小姐吗?”那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是,你谁啊?”
“我是司源集团监事会秘书,现在微博上在正在热传一段你和我们集团旗下美薇服饰cmo刘琦刘总的开房视频,由于事态紧急,集团监事会需要立即跟你见面了解一下真实情况……”
……美薇?刘总?开房?
陶梅浑身一震,立即直起身子,一边手忙脚轮地用电脑开微博搜对方说的新闻,一边磕磕绊绊地反驳道:“你们为什么要找我?要找就去找刘总吧,这件事跟我无关,是你们美薇的人要我这么做的……”
“桃桃小姐,”男人出声警告,“希望你现在能配合我们,如果你能对我们坦白真实情况,我们会尽量把你从这件事中摘出去,如果不能,我们会立即报警,到时候你的下场就不受我们控制了。”
“我……”陶梅拿着手机的手直哆嗦,“我能配合……”
……
***
早晨七点半,戚屿准时被闹钟叫醒,却仍皱着眉头起不来床。
昨晚傅延昇跟他亲着亲着就讲起下午的会,还给戚屿科普了不少东西,什么互联网科技、大数据、人工智能、电商平台……戚屿听得头昏脑胀,总算明白了自家集团的科技版图要往哪个方向扩展。
总的来说,司源集团是想借自己旗下公司的品牌影响力打造一个和自己产品、文化联动的互联网商城,配合社交互动平台,从已有市场中争抢出一部分客户。
这也是所有科技公司巨头在做的事,谁拥有最多的客户,谁就能拥有最多的信息和数据,只要能在各自的领域达成垄断地位,谁就能掌控未来。
司源在这方面的起步已经算晚了,但好在和司氏联手后资金实力雄厚,可以收割一批有想法却无资本的小公司,通过整合资源的方式快速崛起。
接下来半年至一年,他们主要要做的是搭建公司组织框架,寻找可收购目标——优质的目标是需要争抢的,司源集团要的别人也可能在虎视眈眈,有时候抢到一个好的团队基本就能奠定公司未来的基础。
当然,大部分前期工作都有手下的精英团队会做,戚屿只需要了解内情,看总结报告,参与重要决策,并在有必要的时候出席谈判会和收购会即可。
这一聊,两人又聊到了凌晨一点。
其实本来也不会折腾到这么晚,主要是傅延昇不老实,一边讲一边还要跟戚屿讨好处,一会儿搂个腰一会儿偷个吻,导致戚屿注意力不集中,好多问题都让傅延昇解释了两三遍才听懂。
等傅延昇离开,戚屿洗漱完上床,又快两点了。
连着几日这么晚睡,还承受着数件大事的压力,戚屿感觉自己的睡眠都有点严重不足。
幸好他那两个月实习期还有没几天就要结束,他只希望接下来几日,事情按照他们的计划顺利推进。
由于昨晚网上爆出的那个美薇cmo出轨丑闻,早上程丽君都没亲自来接他,只给戚屿发了条短信,简单转述了这件事,说在公司筹备紧急会议。
等戚屿一到公司,也明显感觉到各员工交头接耳地聊着昨晚的事,整层办公楼里都笼罩着一股低沉紧张的气氛。
吴双一见到他道:“戚总,昨天的新闻看见了吗?刘总出事了!”
戚屿:“嗯,看了。”
吴双对戚屿调查的内情到现在都不完全了解,他还当戚屿已经放弃了,现在一说刘总出事,这家伙表现得居然有些……兴奋!?
这个反应让戚屿对吴双产生了极大的好感,他强忍着把真相告诉对方的冲动,故作镇定道:“我刚来公司的时候,公司的人也请网红陪我吃过饭,光看那个视频还不好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等等我再跟秦总了解一下详细情况。”
因为杨记者的人并没有拍到刘琦和网红真正在房间内行事的证据,所以戚屿想过,这件事有可能被公关部以“网红只是陪高管去吃饭”“合作双方的常规操作”这种借口强行洗白,然后在内部象征性地给刘琦一个小小的处分,把这件事揭过去。
九点半,秦总召集公司数位高层和公关部正副经理前往会议室开会,讨论如何应昨晚爆出的丑闻。
不出戚屿所料,会上果然有人提议先发一份“公司内部的调查申明”,再让公关往洗白的方向去运作。
秦总听了众人的意见,却扭头问了一句戚屿的意思。
戚屿愣了一下,严肃道:“先核实一下是不是真的吧,如果刘总真的做了,我觉得不是靠公关部洗白一下就能敷衍过去的。公司还是要积极承认用人不当的错误,并公开惩罚对公司造成影响的员工,才能挽回品牌声誉。”
秦总闻言立即颔首附和:“我认同戚总的想法,公司临时成立调查组,争取在三天内调查清楚刘总的私人生活问题,我们再讨论如何应对。”
在座众人听了二人的话都暗暗惊心,以前开会只见这个名义上的年轻总裁点头附和,什么都让秦汉尧拿主意,今天两人却像是换了角色?
71、071.网红桃桃
071.网红桃桃
上午十点五十分, 公关部在美薇官博上发布了“公司展开对刘琦内部调查的声明”,但这个举动并没有降低众人的怒意,网民一看官博发声, 集火更甚。
午饭时间,财务部部长行色匆匆地前去向秦总汇报, 今天股票开盘截止中午十二点,美薇的股价下跌了三个点, 估计是受昨晚刘总出轨丑闻和舆论的影响。
美薇在s交所的市值约三十亿,如果下午继续下跌,有可能会直接触发跌停线。
下午,秦总又召集公关部开会了解事情走向。
会上有人提出通过挖掘、曝光甚至捏造一些桃桃的私人丑闻——比方说和不止一个男人开房、为了拿到大品牌的网销代言给不同人发过暗示短信等信息等等——来暂时转移网民的火力。
戚屿冷眼旁观, 虽然心中唏嘘, 但也没有出声阻止。
因为公关部的反应和他们当时预料中的一致,也和杨记者他们第二步要做的事不谋而合。只是两方的目的不同,公司的人是想牺牲桃桃保美薇,杨记者却是想逼桃桃狗急跳墙公开一些他们想要的信息。
是的, 从昨晚收到戚屿的指令开始,杨记者的人就开始逐步引导网友猜测这位蒙面网红的真实身份, 试图给对方施压。
现在邱如松正被爸爸追责, 自顾不暇, 可能根本没心思再管桃桃的死活, 届时杨记者的人再私下联系那位网红, 以“爆出更多证据”的方式威胁对方, 就能逼桃桃主动说出更多背后的真相。
临下班时, 网民不负众望地扒出了这位网红的身份,#网红桃桃小三#这个tag在傍晚17:48上了微博热搜。
网友们攻占了桃桃的微博主页、某宝直播间,大肆谩骂, 美薇公关部推波助澜,让一部分媒体号捏造了一些桃桃的负面新闻。
当戚屿以为事情会按照他们的计划有序推进时,杨记者却在这时候给他发了条消息,说他们联系不上桃桃了。
戚屿一愣,回复问:“是不是网上骂的人太多,她躲起来了?”
其实看到那些辱骂的话,戚屿也有些不忍,这姑娘虽然也有些问题,但没罪至被全民网曝狂嘲的地步,那些拿各种条件利诱她、让她提供不当服务的人更该被骂,可惜这些人现在还隐藏在幕后。
杨记者道:“我这边的人从昨天晚上十一点就以你的名义联系过她了,但一直联系不上,我们给她公司打了电话,也打不通,估计是已经看到微博的情况,开启了不回应模式。今天中午我们联系上了她的助理,她助理说她昨天晚上下直播后接了通电话,就匆匆忙忙外出了,还说有一辆私家车来接她,但她没说去哪里,后面手机就一直关机。”
戚屿暗想,难不成是邱如松的人先他们一步有了动作?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不大好办了。
杨记者道:“我再关注一下网上的情况吧,如果实在联系不到桃桃,就启动备用方案。”
戚屿:“嗯,可以。”
下班后,戚屿给傅延昇打了通电话,约他一起吃饭。
“我晚上要加班,”傅延昇道,“要不你来丰贸,我们在这边随便吃一点?”
戚屿说了声“好”,直接让王猛开车送自己过去。
两人约在丰贸楼上的日料店,这家店的“神户牛肉”非常出名,餐馆隔日从原产地空运鲜牛肉到海城,不少外边的食客都会慕名前来。
二人一见面,戚屿就问他:“你都辞职了么,怎么还要加班?”
傅延昇斜了他一眼,好像戚屿又问了什么幼稚的问题:“公司的项目不会因为我要辞职就不做了,原本该我负责的项目,我得帮着接任我职位的经理了解情况,昨天请假一天跟你去开司源集团的战略会,底下的人都等着我下指示。”
他说完点菜,只要了份招牌的神户牛肉和两份茶泡饭,也没要酒,打算速战速决,点完又看向戚屿,问:“怎么,我加班你有这么不高兴么?”
戚屿歪了下头:“我都开始付你工资了,你还在给别人工作,我不能觉得有点亏么?”
“能……”傅延昇淡笑道,“那一会儿吃完饭,你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坐会儿?你可以看着我加班。”
戚屿下意识反问:“我为什么要看你加班?”但说完一想,他都从来没去过傅延昇的公司,确实挺好奇,而且看着对方工作听上去有一种“监工”的味道,感觉好像不错,遂改口道:“行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他说后半句时的神情语气就像是在纵容一个跟自己撒娇的女朋友,无奈中带着一丝愉悦。
傅延昇暗笑一声,又问:“对了,美薇的事怎么样了?我白天忙,都没时间关注。”
“还算顺利,”戚屿告诉了傅延昇自己今天去公司后发生的事,包括秦总的态度,公关部的应对方式等等,“就是杨记者中午跟我打电话说,联系不上桃桃……”他瞅了眼手机,“而且我爸从昨晚开始也一直没给我回电话。”
戚源诚迟迟不联络他,戚屿总担心自己一意孤行会捅出什么收拾不了的娄子。
傅延昇安抚他道:“别担心,你爸不联系你反而是好事。”
戚屿:“为什么?”
傅延昇:“你上次说的那个秘密股东会,来的只是一部分小股东吧?”
戚屿:“嗯,集团的大股东像是司伯伯、王伯伯都没来。”
傅延昇:“这就对了,本来美薇这种财务上不怎么显眼的问题,上面的大股东是不会关注的,你爸一开始不也说不想查么?现在出了刘琦这个丑闻,上边的人肯定能看到,你爸估计也在忙着和上边的人开会,集团有集团层面的关注点和议事流程,现在就算是你爸和美薇的股东想保邱家,也不一定能保了。”
听完傅延昇的解释,戚屿稍稍放心了点心。
吃过饭,戚屿就跟着傅延昇去了他公司,明泰证券在丰贸三十九层,两人下楼,傅延昇先带戚屿去公司前台处做来宾登记。
“我帮你写吧。”傅延昇直接拿笔在上面为他写了名字和身份,戚屿瞄见对方为自己备注的头衔是“司源集团科技发展部副总经理”。
戚屿:“……”
昨天才开完会,今天就用上了?
之后,傅延昇就带着戚屿走进了ibd部门。
已经是晚上八点,部门办公室里还灯火通明,放眼望去,居然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座位上还坐着人,都在专注地埋头工作。
戚屿低声问:“怎么有这么多人加班?”
傅延昇笑说:“投行常态。”
路上碰上几个女员工,看见傅延昇纷纷恭敬地叫“傅总”,但视线又好奇地往傅延昇身后的戚屿瞄,面上表情各异。
戚屿已经习惯了他人的围观,目不斜视地跟着傅延昇进了对方的独立办公室。
房间很大,里边分两块区域,一半是傅延昇的办公区,只见一张实木办公桌横亘中央,桌上摆着两台imac,边上还堆着各式各样的文件;另一半是会客区,有沙发座,还有一张小圆桌。
戚屿站在会客区参观了一圈,担心触及傅延昇的工作隐私,没往太里边走。
“要喝点什么?”傅延昇靠了过来,抓着戚屿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扯。
戚屿一下就猜到傅延昇想干什么,低声提醒:“诶,这是你办公室……”
“我知道,”傅延昇像是抓住任何机会执行那合同里的细节似的,往戚屿脸上轻轻碰一下也好,“我这儿有茶,喝么?”
戚屿平复了一下心跳,故作镇定道:“那就喝茶吧。”
“你先坐,我给你泡。”傅延昇指了指沙发。
但戚屿刚坐下没几秒,杨记者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戚屿,你现在赶紧看一下网上的新闻。”对方的声音有些急促。
“出什么事了?”戚屿问。
“微博有一个知名短视频大v放出了一条’独家采访刘琦事件女网红‘的视频,这个视频不是我的人做的……我微信发了你链接,你先看一下再说。”
戚屿赶紧应声,挂了电话点开微信。
链接跳转至微博,杨记者所说的大v是凤梨视频。
戚屿点击播放,视频只见黑色背景和字幕,不见画面,在简短的开头介绍后,访谈声音就出现了。
问话的是个男人:“网上的网友说你跟美薇已婚高管刘琦出轨,当了人家小三,这事是真的吗?”
那位网红的声音做了变声处理,只听她边哭边说:“不是出轨,只是服务,美薇的x总说只要我能让刘总他们开心,就能拿到美薇的网络直播代言,我问了同行的姐妹们,她们说这是业内不成文的规矩,大家都一样,所以我才答应……”
男人问:“你说‘刘总他们’,所以不止刘总一个?”
女网红道:“嗯,主要是陪吃饭,有特殊需求另谈……”
男人问:“美薇有几个人跟你要求过特殊服务?”
女网红:“只有x总和刘总两个,x总还让我推荐身边长得好看的姐妹去一家仿美薇的a货店里当模特,如果服务的好,就给我回扣……但我一次都没拿过,我只想让姐妹们找到工作,赚到钱……”
男人反问:“美薇a货店?”
匿名女网红:“就是xx,好像是x总自己在外边开的,我也不清楚,价格比美薇便宜很多,但衣服的款式什么都是差不多的,他还说这个牌子早晚有一天会取代美薇……”
……
音频只有短短一分半,爆出的信息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出轨”事件一下变成了
72、072.适可而止
072.适可而止
戚屿往下一扫, 只见视频发布到现在仅半个小时,底下已有数千条评论!
“惊了!这算是高管监守自盗蛀空自家企业么?管理层这么骚操作,美薇的股东都知道吗?”
“说起来, 有谁知道美薇的老板到底是谁啊,好像特别神秘?”
“那网红不都说了是业内不成文的规矩么, 看了不止美薇一家这样,我三观崩塌了……“
“u1s1, 如果真有低价美薇高仿店,我会支持的,大牌衣服越来越贵,买不起了。”
“哪位姐妹能指路一下美薇的a货店?想买……”
“想支持的不是在开玩笑?a货店的东西都是抄袭的, 设计师智慧不要钱吗?美薇品牌营销不要钱?抵制盗版人人有责!”
“但美薇这两年衣服质量真的不大行了……”
“说美薇质量不行的可以关注一下美薇在国外的口碑, 一向是诸多轻奢品牌里性价比最高的,me·we也正是在国外销量口碑双丰收才开始在国内铺开市场的不是吗?现在出问题的明显是国内啊!”
……
戚屿发现,网友的反应在这条新闻出来后明显冷静了不少,已经有一部分人从单纯的发泄愤慨之情转向对事件本身的讨论, 比如围绕正品店和a货店、股东和管理层、美薇本身质量与性价比等等。
虽然仍然有不少情绪化的留言,但也有一部分理智的声音在引导评论的走向……
傅延昇端着泡好的茶走过来:“谁的电话?”
“是杨记者……”戚屿赶紧把手机递给傅延昇, “你看看这个。”
“有突发情况?”傅延昇在他身边坐下, 接过手机, 看完后道, “这新闻是杨记者的人操作的?你刚不是说他们没联系上桃桃么?”
戚屿这才解释:“杨记者刚打电话给我, 说这不是他做的。”
傅延昇一愣, 又低头扫了眼评论, 沉声道:“可这条新闻对我们是有利的。”
戚屿:“你也这么觉得?”
他们制定计划时,也曾考虑过桃桃会逃避不配合,杨记者提议的备用方案也是放出一段音频文件, 只不过这段音频文件的主角却是戚屿和桃桃。
不错,虽然那天晚上戚屿当着公司众人的面和桃桃一起上了车,但他在车上开了手机录音器,把两人在车上的对话全都录了下来。这样做一来可以维持自身的清白,二来也可以拿录音作为后续调查的线索。
但采取备用方案的风险是有可能暴露戚屿的身份,尽管杨记者的人同样会对戚屿的声音做处理,可瞒不过桃桃本人,一旦她把戚屿的身份公开,所有人都会知道,戚屿就是操控这场舆论的幕后主谋。
而现在微博上凤梨视频这段信息发出来,不但解除了戚屿会暴露自身的风险,还把他们原本想做的事情全做了!
傅延昇把手机还给他,道:“你看舆论走向,这不是很明显么?”
戚屿茫然道:“如果不是杨记者做的,会是谁在暗中帮我们?”
难道还有人和他们一样想将邱如松绳之以法,彻底解决美薇的问题?
但他想不出来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先他们一步找到桃桃,问出这些信息并发布这样的新闻——要做到这个地步首先得对事件有充分的了解,其次还得有审时度势、杀伐决断的能力。
而了解这件事内情的只有那天参加秘密股东会的人,会上又只有三个人投了支持票……
……等等……
戚屿仔细回忆了一番会议上每个人的态度,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我爸?”
傅延昇沉吟道:“你爸确实有这么做的动机和能力……”
戚屿暗想,如果真是爸爸做的,那爸爸是一早就有了这个想法,还是昨晚看见新闻后才决定顺势而为?
“我要不要现在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戚屿抓着手机想起身。
傅延昇按住他手掌,建议道:“最好不要,首先你不能百分之百确认是你爸爸做的,其次就算真的是他做的,他不联系你肯定有他的原因,也许他还在和邱家的利益共同体们做戏,你一通电话打过去,他是回答你呢还是不回答你呢?”
戚屿:“……”
傅延昇:“你跟杨记者说一声,让他先停下手上的动作,我们看看形势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万一对面是友军,我们也需要保证两边步调一致,否则参与的人一多,局面就会变得复杂。”
戚屿想起昨天爸爸在电话里也说过一句“局面有点复杂”,心中又产生了许多联想,他给杨记者发了条消息说明情况,并转述了傅延昇的意见。
就在这时,傅延昇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傅延昇直接应声站了起来。
“傅总……”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年轻女性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叠文件,正要和傅延昇说话,忽然瞟见坐在沙发上的戚屿。
女人愣了一下,轻轻地“啊”了一声,像是认出眼前的青年是谁似的,面上闪过一阵错愕的情绪。
“楚经理,”傅延昇淡淡地跟她打了声招呼,道,“我们去隔壁小会议室说吧。”
“呃……好的。”
被称作“楚经理”地女人还在好奇地打量戚屿,就听傅延昇偏头对那青年说了一句:“戚总,你在这里稍坐,我去去就来。”
戚屿:“……??”
怎么忽然叫他戚总了?
戚屿以为傅延昇公司有规定不能带非工作相关的人进来,于是配合得做出一副来谈合作的大佬模样,板着脸道:“去吧。”
楚梦:“…………”
在办公室等人的时候,戚屿实在忍不住,给何秘书发了条消息:“我爸今天是不是很忙?”
何秘书许久没有回复,戚屿又上微博看了一下网上的留言,神通广大网民们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扒出了“艾薇”,数个和美薇相关的tag上了热搜,包括#美薇高仿店艾薇#、#美薇高管 a货店#等等。
等傅延昇回来,戚屿还拿着手机沉浸地刷着各种留言。
“还在关注那个新闻?”傅延昇问。
“嗯……”戚屿抬眼,“你忙完了?”
“还没,来看看你,等十分钟后还有个会。”傅延昇绕到办公桌边,不知道翻找什么。
戚屿收了手机:“刚刚那个经理挺漂亮的。”
傅延昇:“你知道她是谁吗?”
戚屿:“谁?”
傅延昇找到想要的资料,朝戚屿走了过来:“去年四月在skyline,看上你,让我来问你要号码的正主。”
戚屿:“……那你拿到号码给人家了么?”
“她见你撩我,以为你是个在酒吧钓金主的小基佬,事后都没有再问起过我这件事,”傅延昇边说边紧挨着戚屿坐下,伸手搭上戚屿的肩膀,又绕上去,用手掌摩挲戚屿的后颈,“倒是我,因为这个事,被人在公司里被人传了一年多的基佬流言……”
戚屿失笑:“难怪你刚刚要当着她的面叫我‘戚总’……”
……钓金主的小基佬?
到底谁是谁的金主啊……
“我发现你这人的占有欲也挺强?”戚屿微微眯眼。
“你才知道?”傅延昇语调缓慢,眸中已经流露出让戚屿熟悉的欲求。
戚屿没有抗拒,明知道这是在傅延昇的办公室,可能随时会有人敲门打扰,他却也隐隐为此感到兴奋……因为傅延昇刚刚那几句话很好地刺激到了他,让他忍不住想在这个地方对这个男人宣示主权。
戚屿主动拉近二人间最后那一掌之距,让对方如愿以偿。
经过了前几次,戚屿现在也会有模有样地回应了,他还时常能感觉到傅延昇因为自己某个动作有更强烈的反应,这让他体会到了更多接吻的乐趣……
一年前的戚屿估计自己都没法想象,有朝一日会坐在这个男人的办公室里跟对方肆无忌惮地接吻,鼻尖抵着鼻尖,怎么都亲不够似的。
但傅延昇刚刚说十分钟后还要开会,他也不敢太放纵,否则又会像昨晚那样一亲起来就没完没了。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戚屿就撤了出去,傅延昇下意识地追过来,想要更多。
戚屿抬手挡着他,眼睛往下瞟了一眼对方那处,低声提醒:“傅老师,适可而止……”
男人呼吸略微重了点,镜面后的眼眸一瞬间透出一股不管不顾的凶光来,但那侵略性只是稍纵即逝。
他迅速恢复冷静,往后退了退,将那叠随手搁在桌上的资料往戚屿腿上一搁:“这是我白天给你整理的一些网络科技公司的资料,你看看,了解一下每个公司的主要经营方向和特点,等我开完回来检查你作业……”
戚屿:“???”
趁戚屿未反应过来,傅延昇又凑过去嘬了口对方的唇,才笑着起身准备离开。
戚屿:“……”
他以为自己是来监工的,结果居然是被老师独自关在办公室里做作业的?
等傅延昇出去后,戚屿又猛喝了两口茶,才翻开那叠资料。
心不在焉地看了半个小时,傅延昇还没回来,手机却响了,戚屿瞄见来电显示,赶紧接起来:“爸爸?”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戚源诚问。
“……在傅老师的公司,”戚屿低头扫了一眼腿上的资料,一本正经道,“他让我了解一些网络科技公司的信息……”
戚源诚问:“你今天去美薇上班了么?”
“去了,公司对刘总的事很重视,开了一天的会……”之前的怀疑让戚屿忍不住开口,“爸爸,晚上又出来一条新闻,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戚源诚顿了顿,说,“你还有三天在美薇的工作就结束了是吧?我这几天会有些忙,不一定能接到你电话。你自己和小傅商量一下之后的安排,关于集团那边的工作,有不懂的就直接问他……”
戚屿试探着问:“美薇那边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戚源诚:“不用,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再做,这几天出入务必带上保镖,注意自身安全,后边的事爸爸会处理。”
戚屿心中一惊,不露声色道:“我知道了。”
戚源诚又交代了他几句,就挂了电话。
不消片刻,傅延昇也回来了,戚屿立即对他道:“我爸给我打电话了。”
傅延昇见他这副表情,扬眉问:“是你爸做的?”
“他没说,但我觉得应该是,因为他的语气特别镇定,”戚屿兴奋道,“而且他和你一样,让我不要再有动作,说后边的事情他会处理。”
73、073.生死时速
073.生死时速
戚屿不解:“我爸就不能是看见我们昨天曝光的信息后顺势而为?”
傅延昇摇头:“可能性不大, 杨记者不是昨天晚上就已经联系不上桃桃了么,也就是说你爸昨晚一看到网上的新闻就立即行动了,这说明他思路很清楚、目的很明确, 昨晚的变故可能只是让他提前做了原本就计划要做的事。”
但戚屿还是觉得爸爸没有傅延昇说得这么……狠,如果爸爸一早就想对邱家动手, 还开那个股东会干什么,直接报案不是更省事?何必在见了邱伯伯后再把事情闹大。
虽然凤梨视频里给桃桃提到的x总消了音, 但只要后续一查,大家都会知道这个x总就是“小邱总”,这么一搞,邱如松不但难逃法网, 还会遭到全网谩骂。
傅延昇笑笑:“我们多揣测也无益, 那是你爸,等事后你问问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戚屿:“……”
傅延昇问:“我给你看的资料你都看得怎么样了?”
戚屿“呃”了一声,道:“我翻了一遍……”
“哦?”傅延昇饶有兴致道,“那我问你了啊, 哪一家公司让你印象比较深?是什么盈利模式?你觉得它的经营内容符不符合司源集团想组建的科技公司需求?”
戚屿张口结舌,没搞错吧, 他才看了一遍, 就问这么难回答的问题!?
傅延昇一边用温柔的眼神望着他, 一边用谈论天气的语气淡淡道:“你脖子上这玩意儿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用, 怎么一问三不知呢……”
戚屿花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傅延昇在变相地骂自己“蠢”, 气得把那叠资料往边上一摔:“你什么意思?”
他虽然翻了一遍, 但刚刚心思全在美薇上, 哪能看这么深?
傅延昇笑说:“我不都说了我要抽查么?以后要再这样我可要惩罚你了啊。”
“……惩罚?”戚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傅延昇:“我在你爸面前立了豪言壮志说要把你培养成才,总得给你立点规矩,否则你老这么不配合, 教学出不了成果怎么办?”
戚屿简直被气笑了:“你想怎么惩罚?”
傅延昇直接走到戚屿跟前,低声说了两个字。
戚屿瞪着他:“你说你想干什么?你再说一遍?”
“还想听我说?”傅延昇故作诧异状,但一点不畏威胁,这次贴着戚屿的耳朵,用低沉又暧昧的语调把刚刚那两个字的内容扩展成了更完整的一句话。
戚屿恍惚听见傅延昇在自己耳边说什么“干”“哭”“还要”,只觉得一股羞怒之火直冲颅腔,抡着拳头就朝着傅延昇胸口挥了过去。
“诶……”傅延昇眼疾手快地把他的拳头裹在掌中,顺势把人一扯拥进怀里,调侃道,“你还有家暴倾向啊?”
戚屿耳根灼灼发烫,一边挣扎一边咬牙切齿地骂他:“你变态!”
傅延昇把人搂在怀里闷声发笑。
戚屿发现这男人明明也没用什么力气,可一被对方抱住,自己就像是个条废了武功的三脚猫,连胳膊都提不起来了。
当然,这次揍人戚屿并没有像上次揍唐伟烨那样真打算用尽全力,比起愤怒,听自己喜欢的人说那种话让戚屿心中的害臊情绪更甚。
“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呢,”傅延昇又用手抵开他紧握的拳头,与他十指相扣,无奈道,“不过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纯情,才这点程度就把你羞的,那以后来真的怎么办?你不得躲到床底下去?”
戚屿:“……???”
他脑子就跟浆糊似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荤话实力满级又善用各种安抚技巧的男人。
两人正打情骂俏,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傅延昇朝戚屿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放开他走向门边。
又是那个楚经理,她拿着一份文件递给傅延昇,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刚刚傅延昇和戚屿的笑闹声,眼神直往沙发的位置瞄。
傅延昇在门口和她说了两句,也没让人进来。
戚屿侧身对着他们,趁这个时间冷静了一会儿,也反应过来傅延昇刚刚是在逗自己。但他毕竟是个男人,从小也没有身为gay的自我认知,总觉得傅延昇那样说是在侮辱他,心跳快得不正常,好像真被对方在精神上那啥了似的,浑身不自在。
不过傅延昇应付完下属回来后也没再调戏他了,而是神态自若道:“那些资料呢?我简单给你讲讲吧。”
“不惩罚了?”戚屿挑眉。
“我想,你又不给。”傅延昇似笑非笑。
“……”算了,戚屿咬牙想,在他自己心理上能接受这种事之前还是不反怼了,这一怼真是敌人没伤着还自损八百!
“七大盈利模式我昨晚给你讲过的,还记得吧?”傅延昇问。
“记得……”
几分钟前还满口不正经的男人转眼化身成知识渊博的斯文老师,戚屿也是无力吐槽。
傅延昇给他找的都是对方近一年内接触过或是了解过的公司,很多都没上市,但已经经过了好几轮融资,在公众视野里冒了头,很适合成为司源集团的收购目标。
戚屿自己没看进去,傅延昇一给他讲,两人有了互动,他就听得比较投入了。
只可惜傅延昇是来加班的,不是来给他开小灶的,讲了半个小时,中间又来了好几个人敲门。戚屿见傅延昇隔几分钟起身去处理工作上的问题,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你要加班到什么时候?”他问。
“还有一个项目一会儿出报告,我再跟他们开个会,就差不多了。”傅延昇道。
戚屿一看时间,都快十点了,等傅延昇再开个会,估计没有十一点都走不了,而且他在这里也会耽误对方工作。
“要不我先回去了吧。”他说。
“累了?”傅延昇愣了一下,“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忙,王猛应该就在地下车库等我,到酒店我给你打电话,”戚屿拿起边上的资料,“这资料我能带回去看么?我自己再消化一下。”
“……那行吧,你有什么问题直接给我留言。”
傅延昇送戚屿去了电梯厅,返回办公室后想了想,直接过去找了楚梦。
只见几个分析师一边做事一边还在聊八卦,八卦的主人公正是自己和戚屿。
傅延昇轻咳了一声,她们立即噤了声。
“进度怎么样了?”他问。
“ly的分析报告不一定能做得完,晶滋科技这边差不多进展到百分之八十了,今晚赶赶应该可以……”
傅延昇估算了一下时间说:“你让下边的人加班到十二点就回去吧,我一会儿还有点事,不等了,明天一早我们再开会。”
楚梦:“也行……”
傅延昇回办公室拿起西装外套和手机,匆匆往公司外走。
***
丰贸的电梯内也有信号,戚屿在电梯里给王猛打了个电话,确认了对方在地下三层停车库,跟他说自己已经下去了。
地下车库的光照向来比上边楼层的要暗,戚屿出了电梯厅,见王猛还没把车开过来,就在原地等着。
四周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已经是晚上十点,纵使在丰贸这种地方,这个点来地下停车场取车的上班族也已经很少。
手上的手机微微一振,戚屿一看,是傅延昇的微信消息。
f1s:“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你在楼下等我。”
“真不用了,我……”戚屿在输入框里打字,眼角余光忽然扫见二三十米远处有两个身穿黑衣、戴黑色口罩的男人。
因为那两人的装束实在有些奇怪,戚屿脑中猛然想起爸爸在电话里的叮嘱,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不远处车灯一闪,不知道是王猛正朝这里过来,还是别的车。
戚屿一边继续关注那几个黑衣人的动向,一边快速删掉已经打完的几个字,重新输入了一句话:“别下来,有危险。”
他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指示灯,三座电梯,一个在二十几层,一个在三十几层,还有一个刚刚送自己下来的电梯正在往上,估计是上边有人按了,那电梯就算下来也得等一会儿时间……
戚屿重新看外边,只见一辆陌生的黑色的七座商务车朝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电光石火之间,刚刚蹲守的那几个黑衣人也朝电梯厅冲了过来。
戚屿心中的预感成真,暗骂了一声。
没有退路,他趁着那车子堵住出口前先一步跑了出去!
停车场虽然没什么人,但仍停着不少车,戚屿为避免那商务车撞到自己,专挑车与车之间的空隙跑
……王猛在什么地方!?
戚屿扫视四周,看到另一个方向车灯光闪烁,大叫了一声“王猛”,朝那边冲了过去。
身后数人穷追不舍,上演着一幕生死时速。
但戚屿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坐办公室的年轻总裁,虽然反应够快,可身上还穿着衬衫皮鞋,和那些一身劲装、反应敏捷的专业追捕者根本不能比。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前后不到十秒,戚屿就感觉天旋地转地一下,整个人被扑倒在地。
手机摔了出去,几个男人把他按倒后直接把他的手扭到背后。
“保安!!保安!!”戚屿不甘心地大声叫道。
那些人听他叫唤,又往他后脑勺重重地来了一下,戚屿痛得呻|吟了一声,眼前一阵阵发黑。
……疯了,真是疯了!
这可是市中心的顶级商务办公楼!戚屿怎么都想不到他们居然敢在这种地方虏人!
王猛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正开车朝这里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那黑色商务车先一步停在了戚屿身边,几个彪形壮汉拽着他就想往车上拖。
晕眩间戚屿只觉得远处似乎又传来一个熟悉声音……
“……放开他!”
是傅延昇!
戚屿眼前重新放出光来。
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嗓音急促但说话却依然条理分明、发音清晰,如雷霆般在空旷的停车场回荡: “是邱明阳还是邱如松雇的你们?不管哪个,抓了他你们以为能从这里跑得掉?我已经报大楼安保处,不出半分钟地下停车库就会封闭,十五分钟内警察会到——清醒一点,我国刑法规定绑架他人作为人质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现在松手最多只算是故意伤害,否则以他的身份背景你们一旦被抓就是无期,为那点钱卖命值吗!?”
那些人的动作略一迟疑,下一秒,整层地下车库就如
74、074.深层阴谋
074.深层阴谋
戚屿被绑匪压在地上, 后脑勺一阵阵钝痛。
他看不见傅延昇,但能听见傅延昇就在咫尺远处不断地与他们交涉。
男人的语调缓和了不少,从刚开始的警告变成了谆谆善诱的劝导, 就说这几句话的功夫,也为所有人都争取到了时间。
王猛来了, 大厦的保安来了。
双方僵持片刻,不知道是傅延昇的威胁和劝导起了作用, 还是他们自己也知道这事儿成不了,戚屿终于感觉到束缚着自己的力道松了。
紧接着又混乱了一阵子,那些人被快速从他身边拖离,傅延昇把他从地上搀了起来, 担忧地问了一声:“还好么?”
戚屿想点头, 一动脑袋忽觉得头晕,整个人不自觉地晃了一下。
傅延昇立即揽住他,让他将半个身子的重心放在自己这边。
“你怎么下来了?”戚屿问。
“我能不下来么?”傅延昇皱眉,像是他问了个什么傻瓜问题。
戚屿本来确实不想让傅延昇下来的, 他怕连累到对方。
但傅延昇还是来了,戚屿此刻又觉得庆幸, 如果傅延昇当时没给他发消息, 没有机智地在第一时间通知大厦安保关闭停车场, 他可能真的会被掳走……
戚屿看见两个保镖手足无措地站在边上, 高壮憨厚的王猛吓得冒了一脸冷汗, 自责地都快把整个人缩了起来。
警察和救护车相继赶到, 几个绑匪悉数被抓。
戚屿脑后没有出血, 身上也只有几处擦伤,但傅延昇仍与他一道坐救护车前往医院做检查。
期间傅延昇给何秘书打了电话,让对方转告戚源诚此事, 戚源诚当即回了电话过来,语气格外紧张。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傅延昇还是仔仔细细向戚源诚交代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救护车送他们去的是公立医院,医生说戚屿的伤不算重,不需要住院,但脑后受击可能有淤血,需要回家后卧床静养几天。
戚源诚得知后不放心,又让傅延昇送戚屿去了私立医院——正是之前戚屿把司航和唐伟烨打伤后他俩住的那个——戚屿在那里做了全身检查,最后还被强行留院挂退淤药和营养针。
可能是遭遇了这场风波,又折腾了这么一晚上,戚屿吊着针,在病床上躺了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
入睡前他只记得傅延昇还坐在边上陪他,握着他的手,对方手腕上那串青玉佛珠散发着莹莹的光,像是个护身法宝。
戚屿有点想和傅延昇聊聊自己早年被绑架的经历,跟他说一说当初救自己的那个叔叔手上也戴着相似的玉佛珠,可不知道是被惊到了还是累到了,躺了没几分钟他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等第二天凌晨四点,戚屿翻身时压到后脑,被疼醒,睁开眼睛见傅延昇居然还在。
男人穿着衬衫和西裤,和衣侧躺在边上的陪护病床上,眼镜都没摘。
床头上亮着一盏橘色的小夜灯,照出男人的侧颜,戚屿见他眉心微蹙,腰上只盖着一条薄毯,睡得似乎不是很沉。
“傅延昇……”戚屿低低地叫他的名字。
对方果然一下睁开眼睛,起身走过来,把灯拧亮了一点:“哪里不舒服?”
“没有,”戚屿望着他,奇怪道,“你没回去?”
傅延昇眸中忧虑未散:“你昨晚抓着我的手都不肯放,我怎么走?”
戚屿:“……”
傅延昇在他身边坐下,问:“后脑勺还疼吗?”
戚屿:“仰躺有一点疼。”
傅延昇探了探他的额头,低笑一声:“那就侧躺着,再睡会儿……本来就不大灵光,别被人打了一下以后更不好使了。”
戚屿原本还为傅延昇彻夜不离的陪伴感动到不行,听完对方这一句话登时又被气得心头一梗——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让他前一秒爱后一秒恨的?
……
天确实也还早,戚屿懒得置气,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傅延昇退下,自己也裹着被子重新睡了过去。
第二觉睡到了七点半,他平时的上班时间。
戚屿原本还想把接下来几天班好好上完,这一来公司都不用再去了。
他睁眼见陪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下意识地坐起来。
vip病房自带洗漱间,戚屿听见里头传来轻微的水声,不一会儿傅延昇就从里边出来了。
似乎是刚洗了脸,傅延昇把眼镜拿在手上。戚屿愣了一下,对方这样看上去居然有种很柔和很温暖的气质……
但傅延昇很快将眼镜重新架回鼻梁,视线焦距对准戚屿,恢复了那副斯文冷静的派头。
“起来了?”他才走过来问,“好点了么?”
戚屿“嗯”了一声,问:“你一会儿是不是要去上班?”
“陪你吃个早饭再走,”傅延昇看着他道,“能下床么?要不要我扶你去小解?”
戚屿:“……不用!”
靠,他只不过被人用拳头捶了下后脑勺,又不是残废了!
傅延昇笑笑,还是在他下床时过来扶了一把。
早饭是私立医院准备的营养早餐,吃饭时傅延昇说:“你爸今天估计会来看你。”
戚屿问:“他昨晚怎么说?”
傅延昇:“他气得不轻,没迁怒我估计是给我面子了。”
戚屿:“……”
戚屿又问了问对方昨晚那件事的后续,了解到那些绑匪已经被带回警局问话,不出意外很快就能知道背后的主谋。
八点半,傅延昇起身去上班,让戚屿有事直接打电话,还说忙完工作会尽快回来。
又过了两个小时左右,戚源诚果然如傅延昇所说来了医院。
“爸爸……”戚屿见爸爸疲惫又焦虑的神情,心里有些内疚,毕竟昨天他爸爸前脚才叮嘱他注意安全,他后脚就出了事。
戚源诚没有训斥他,而是把怒火转移到了那两个保镖身上:“他们每天跟着你,怎么还发生这种事,简直太不像话了!”
“不完全怪他们,”戚屿低声道,“我也没想到那些人敢在丰贸这种地方埋伏。”
而且他昨晚给王猛打电话也迟了,如果他能在傅延昇办公室里就提前打好电话,说不定王猛会直接在电梯厅门口等他,说不定那两个保镖也能提前发现那些黑衣人……
“这次多亏有傅老师,他原本还要加班的,临时决定送我,收到我的消息后也及时作出了反应。”戚屿又在戚源诚面前夸了傅延昇一番。
戚源诚面色稍霁,和戚屿聊了几句,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现状,确认没什么大碍后,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屏退众人,和戚屿二人留在病房里,似乎有什么话要与他说。
“前天晚上刘琦那新闻,是不是小傅给你支的招?”
“嗯……”戚屿不再隐瞒,把自己和傅延昇那天晚上说的话以及之后和杨记者讨论的计划全都告诉了戚源诚。
“长大了,知道自己找人,还瞒着爸爸搞事情了啊,”戚源诚无奈地笑了一下,“股东会那天晚上你跟我吃饭还什么也没说,当时新闻出来,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戚屿低声问:“你没生气吧?”
“自己儿子,我生什么气?何况你这性格,爸爸又不是不了解,”戚源诚看着他,语气也有点不高兴,“但我以为你会跟我提建议,没想到你会自己行动。”
戚屿好奇道:“那爸爸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天股东会你不还让他们投票表态了么?当时六比三,你也当着他们的面说了会找邱伯伯聊一聊,你现在改变主意了?”
戚源诚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事没有你想象中这么简单,参与的可能也不止邱明阳一家,那天的股东会,本来就是一次试探。”
戚屿一愣:“什么意思?”
戚源诚:“你只查到了邱如松,但你仔细想想,美薇这么大一个上市公司,邱明阳只占了8%的股份,其它股东都瞎了,能让他儿子搞三年阴阳店?我怀疑邱家还有其他的利益共同体,所以特地叫了几个监事会内部怀疑的对象聚在一起开会……”
戚屿:“所以股东会只是个你设的一个局?”
戚源诚:“不错。”
戚屿大惊,还真叫傅延昇猜对了!
他又问:“那你一开始就没打算给邱伯伯留情面?”
戚源诚站起来,背过身道:“这已经不是留不留情面的问题了,你可知道美薇目前的股权架构是什么情况?我当初创建美薇,自己占了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把剩下的百分三十分给了邱明阳、方振国那几个跟着我勤恳做事的老员工,十年前美薇接受司氏注资,成立司源集团,我为了保证他们几位元老的利益,并没有让他们持有的股份缩水,后来美薇在国内上市,有些股东减持套现了一部分,截止现在,司源集团对美薇的持股仅占61%,除去散股,剩下的邱明阳、方振国那几个小股东加起来持有23%,爸爸通过司源集团对美薇的间接控制权已经不足30%,如果他们和司源集团的几个小股东联手,联合持股比爸爸高,甚至通过要约收购散户股票,一旦股份高达51%,就能让美薇退市,据为己有……到时候,这美薇就不是司源集团的美薇,也不是戚家的美薇了。”
那些数字戚屿一时半会儿没能消化,但他大概听懂了爸爸的意思。
戚源诚又说:“邱如松所谓的‘让艾薇取代美薇’,也是有可能的,如果你当时没让我查这件事,任凭他们持续下去把艾薇一步步做大,到时候如果他们手中握有足够的资金,完全可以在蛀空美薇后,趁着美薇股市下跌让艾薇反收购美薇,借壳上市,取而代之。”
戚屿心中倍感震惊,原来这背后还可能隐藏着这么深层次的阴谋!
“我让你今年暑假过来美薇海城分公司,也是为了混淆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集团就只有这一个举动,掉以轻心,爸爸才有机会布后面的局。这也是我瞒着你的原因,你毕竟还年轻,没经历过这种复杂的局面,难免被人利用。如果爸爸什么都告诉你了,谁能保证他们没往你身边安插间谍、泄露信息?”戚源诚转过身来,重新看向戚屿,心疼地叹了口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爸爸把你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也时刻担心着你的安危,还好昨晚没出什么大事……”
戚屿恍然,难怪他爸坚持要给他请保镖,做出这样的安排,估计没有人比戚源诚承受着更大的压力!
75、075.没事就好
075.没事就好
戚屿心中起伏, 胸腔里也满溢着对父亲的一股钦佩与担忧之情:“爸爸,接下来还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么?”
戚源诚摇头:“你已经做得够多够好了,你在这里修养两天, 就先订机票回加州去,爸爸最近会针对美薇有一系列动作, 你留在这里万一再出什么事,我也不大放心。”
戚屿了然, 他现阶段不再给爸爸添麻烦,对爸爸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至于具体会有什么动作,既然戚源诚没有主动告诉他,他也懂事地没再多问。
不过, 戚屿想起爸爸之前交给他的任务, 又问:“我回去了,司源集团那个科技发展部的工作怎么办?”
戚源诚想了想说:“你回加州之前,让小傅帮你一起在海城组建个三到五人的团队,专门负责这里的事务, 找人的时候你自己也盯一下,短期内你就呆在国外, 让他们帮你做事就行。”
说到傅延昇, 戚源诚又忍不住道:“这两个月你在美薇做调查, 傅延昇处处帮你, 为你出谋划策, 引导你做正确的事, 我关注下来也觉得这人值得信任。”
戚屿听爸爸夸他, 比夸自己还高兴,正想再说说傅延昇的好,却听戚源诚话锋一转, 语重心长道:“不过,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毕竟才开始跟着你,又比你年长聪慧,你平时跟他相处,也要学着藏一点,不要什么都与他说,如果他把你彻底看透了,今后就不是你驾驭他,而是他牵着你的鼻子走了。”
戚屿:“嗯,我知道……”
戚屿心说,自己好歹算是藏着对傅延昇的感情,没把自己交代得太彻底吧?……不过,想起自己和傅延昇瞒着爸爸签的那个合同,他不免也有些心虚。
“对了,傅老师到时跟我去加州,我要不要再单独再给他租个房子?”戚屿说这话时悄悄打量爸爸的表情。
“这个你自己安排就好。”戚源诚似乎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见爸爸没多想,戚屿松了口气,又问:“那你接下来都会留在国内么?”
戚源诚摇头:“我后天也要先回纽城一趟,但接下来一阵子确实需要频繁往返国内。”
父子俩正聊着,何秘书过来敲了门,“戚总……”对方指了指腕上的手表,大概在提醒戚源诚时间到了。
戚屿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忙说:“爸爸如果有重要的事就先去吧。”
戚源诚有些不舍地起身,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叮嘱了两句注意身体,就匆匆离开了。
中午戚屿依然是在病房里吃的饭,饭后他让护士给自己泡了壶午后红茶,坐在房间内置阳台的小桌边,边喝茶边拿手机了解昨晚那件事的后续发展。
微博上和“美薇”相关的几个热搜话题还在,网友们已经根据“正品高仿店”和“网红情|色交易”等争议性话题发表了无数讨论,还有知名的律师和大v长篇大论地写文章分析这些事件背后的利与弊,高仿店的合法性等等。
通过之前和杨记者的讨论学习,戚屿如今已能通过舆论导向分辨出这事背后有非常专业的公关团队在操作,让公众的态度偏向“惩恶扬善”,让美薇恢复正常,而不再是把美薇这个品牌也当成抨击对象。
而司源集团官方网站也在十一点左右发布了通告,告知众人集团内部已成立调查组,准们调查美薇公司经营问题的通告。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彻底打响!
“笃笃……”门口传来轻微的声响,戚屿偏头,见一人拎着一小篮包装精致的水果站在那里。
“许敬哥?”戚屿欲起身相迎。
“坐着坐着,不用起来,”许敬朝他扇了下手,将果篮放在入口处的矮柜上,走过来,皱眉道,“出了这种事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何秘书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住院了。”
“……何秘书怎么跟你说的?”戚屿问。
“他说你昨晚在丰贸受了点伤,住在这里修养,”许敬凑近了打量他,“伤那儿了?”
“后脑勺,就磕了一下……”戚屿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大事,怕你担心过度,就没告诉你。”
差点被人绑架,过程中还挨了揍这种事,戚屿也觉得说出来有点没面子。
“你昨晚怎么会在丰贸?”许敬问。
“我是去找傅老师的,他还没正式从明泰证券离职,昨晚他加班,我就去他办公室坐了一会,顺便跟他了解科技公司的事……”戚屿隐隐感觉许敬对傅延昇还有点偏见,所以下意识挑好话说,想让许敬也对傅延昇多一点了解。
“他是只给你一个人当秘书?”许敬打听道,“我上次还听他说要去国外陪你读书?”
“嗯,”戚屿难得有机会为傅延昇正名,又解释了几句,“但爸爸主要是想让他带我学习工作上的事,我们纯呆在加州的时间不会很多。”
许敬蹙眉沉吟:“你爸也真是,你下学期才大三,怎么这么早让你接触集团的工作。”
戚屿开玩笑调节气氛:“许敬哥,你可别又吃醋啊了,我和傅老师只签了两年合同,他以后会不会留下来帮我还不好说呢。”
许敬回过神来,失笑:“我看他就是欲擒故纵,吊着你胃口呢……”
戚屿:“……”
许敬叹了口气:“行了,这个人既然是你自己选的,应该真的是很讨你喜欢吧,我也不多管了,你开心就好。”他一顿,又问,“美薇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我看最近出来很多新闻,你爸是不是有动作了?”
戚屿保守道:“应该是吧。”
虽然许敬也是司源集团的人,但不算和美薇事件密切相关的人,刚刚戚屿和爸爸聊完,也意识到有些内幕信息的重要性,不敢随意透露。
两人坐在病房里聊了一个多小时,傅延昇也来了。
戚屿一愣,现在还不到五点,他问:“怎么这么早?你提前下班了?”
傅延昇“嗯”了一声,朝许敬点了下头,转向戚屿道:“怕你待在医院无聊,早点忙完过来陪你。”
好巧不巧,傅延昇也带了一篮子水果,戚屿见他把那篮水果和许敬的并排放在一起,嘴角一抽,莫名又产生一种诡异的感觉。
傅延昇放下水果迟疑了一下:“你们先聊?”
“不用了,”许敬起身,神态自然道,“我们说得也差不多了,我是上班时抽时间过来,一会儿回公司还有点事。”
戚屿主动送他到了门口,许敬也客气地和傅延昇说了句“回见”。
待许敬离开,戚屿才看向那两篮水果,哭笑不得:“你们约好的么?”
“公司楼下水果店,128精品果篮,方便啊……来医院总不能空手,你要是不想吃可以分给护士,”傅延昇关上房门,对戚屿道,“我下午接到公安电话,他们已经从昨晚的几个绑匪中初步问到了一些信息。”
戚屿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傅延昇拉了过去:“怎么样?”
傅延昇:“据交代,他们并不知道谁想抓你,而是受一个中间组织的委托,说只要抓到你带去指定地点,就能拿到五十万佣金。”
戚屿:“所以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邱家的人?”
傅延昇:“嗯,还得继续往下查,看这个组织能不能提供雇主信息,如果证据链断了就不知道幕后凶手是谁了。”
戚屿:“……”
“别想这些了,总之你没事就好。”傅延昇懒懒地把身子瘫在椅子上,很累似的闭上了眼睛。
戚屿:“怎么了?”
傅延昇有气无力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那事我都快被你吓得魂飞魄散了。”
戚屿被傅延昇夸张的用词逗得一笑:“你还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为什么不能?”傅延昇手臂一伸,把戚屿的手抓过去按在他胸口,“来,让你感受一下我的心跳,从昨晚到现在我这个频率就没正常过。”
戚屿:“……”
手掌隔着衬衫贴在男人的胸膛上,确实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脏在那里略快地跳动。
戚屿收回手说:“可你昨晚明明很淡定,我被那些人抓着的时候还能听见你还在跟他们冷静地谈判。”
傅延昇揉了揉鼻梁,眼眶眼镜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伏的:“那只是表面,你以为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不怕么?万一他们有凶器呢?万一他们被激怒了再伤到你呢?谁知道那些歹徒的心理和正常人的心理一样不一样……”
戚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还真不觉得对方有哪里表现出来“害怕”的。昨晚他没看见傅延昇的表情,光听对方说那些话,只觉得对方镇定无比,仅凭一人之力就控制了全场。
不过,傅延昇现在说“怕”,戚屿听了也很高兴:“你很怕我出事?”
傅延昇:“我怕你爸知道你在我的地盘被掳走后会打死我。”
戚屿目露凶光:“那要是没有我爸呢?”
傅延昇无奈地瞅着他:“也怕啊,好不容易有了个男朋友,卖身契签了,原来的工作也辞了,还只接了几个吻……如果你真在我眼皮子底下没了,我估计要一辈子有心理阴影了。”
戚屿:“…………”
明明也算是甜言蜜语,但他听着怎么就不是滋味呢?什么叫只“接了几个吻就没了”?傅延昇心里在意的都是什么鬼?
两人没在这个话题上聊太多,傅延昇很快问:“你爸来看过你么?”
戚屿:“上午来过了。”
傅延昇:“怎么说?”
戚屿想起爸爸告诉他的那些事,垂眸道:“你猜对了,他根本没打算留情面,
76、076.双重人格
076.双重人格
傅延昇好像早料到了事情如此, 笑说:“就算是棋子,你也是他手中最珍贵的一颗棋子。”
戚屿也理解了爸爸这么做的用心,只是, 今天听了戚源诚的解释,戚屿忽然觉得爸爸有一点陌生, 尽管从他十岁起父子俩就相依为命,尽管戚源诚带他经历过这么多的大场面, 可就如傅延昇所说,他好像还是不太懂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种感觉让他隐隐有一点不安,甚至有点怀疑自己今后能不能成为像爸爸一样的商人……那样老谋深算、杀伐果决——明明嘴上还说着于心不忍,转身又能毫不留情地手起刀落。
戚屿向傅延昇说出了自己在爸爸面前未能吐露的疑惑:“如果我只是他用来转移对手注意力的棋子, 那是不是说, 不管我有没有查出那些证据,爸爸还是会自己着手调查,并且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傅延昇一愣,立即明白过来戚屿在失落些什么。
他安慰他道:“戚屿, 当初是我建议你爸爸让你回海城的美薇公司来做调查,我记得我跟他说, 你既然是他的继承人, 早晚要出来接受锻炼, 玉不磨不成器, 你爸爸应该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才决定让你回来。”
戚屿恍然, 他差点把这一茬给忘了……
傅延昇接着道:“就算你什么都没查不到, 这期间你在美薇做了什么, 表现得怎么样,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继承人,还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有心人都一目了然,你爸爸看到你做出的努力,应该也会感到欣慰。而且,通过这次经历,你不也产生了很多思考,多了很多实践经验?”
戚屿“嗯”了一声。
傅延昇笑道:“你现在还小呢,不着急争功,你爸也不会想要让你去替他去冲锋陷阵的。”
听了傅延昇这一席话,戚屿心中才稍稍有些释然。
他看向傅延昇,试探着问:“你觉得我爸爸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傅延昇沉思片刻,道:“我猜他除了对付邱家,可能还要借这个机会对美薇的股份进行收购和股权重组,我算过你爸爸在美薇的持股比例,从表面公开的信息来看,虽然他仍然是第一大股东,但占股仅26.8%,这个还是有点风险的……”
戚屿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傅延昇精准的判断力。他没有把爸爸担心的那些问题告诉傅延昇,但傅延昇却通过为数不多的公开信息猜到了爸爸很可能会做的事。
戚屿问:“持股多少才算安全?”
“上市公司的话,至少34%吧,”傅延昇解释道,“34%代表股东对公司的安全控制权,也有一票否决权……比如你爸爸在司源集团控股比例高达34.8%,这个控制就基本能决定你爸爸在集团里掌权者的位置。”
戚屿若有所思,他记得戚源诚告诉过他,妈妈和弟弟也有美薇的直接持股,但这些股份由妈妈的助理代持,外人估计很难查到这些信息,这样加在一起,也不知道能不能达到34%……
可是,爸爸和妈妈毕竟已经离婚了,如果美薇遭遇什么危机,他也不确定妈妈是否会伸出援手,在自己的事业方面,爸爸似乎从来没对妈妈做过什么要求……
“不过,你爸那个26.8%应该不只是他通过司源集团对美薇的间接控股吧?”傅延昇的话打断了戚屿的思绪,“是不是还有5%左右的直接持股?”
戚屿坦言道:“嗯,爸爸有帮我代持的一部分,之前美薇在国内上市时,我们也通过股市购回了大概2%的股份。”
傅延昇颔首:“那其实你爸爸只要能在集团里争取同立场的股东,或是趁这次股市下降再收购一部分回来,问题也不会太大,说不定他还会趁这个机会,慢慢将事业重心从海外重新转移回国内……”
两人又交流了一会儿美薇,戚屿就跟傅延昇提起了组建集团科技发展部团队的事。
傅延昇了然道:“趁这几天招吧,你这两个月回国,自己在美薇也接触了不少人和事,心里有没有自己特别想要的人?”
说到这个,戚屿心里就冒出一个中意的人选:“我觉得吴双还挺不错,不知道有没有适合他的职位。”
傅延昇笑道:“你要信得过他,可以让他帮你负责处理一些国内的琐事,做做对接方面的工作,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
戚屿点头:“我回头问问他愿不愿意。”
戚屿给吴双发了消息,吴双只知道他今天有事请了假,还不清楚戚屿到底遭遇了什么。傅延昇和戚屿说,干脆就让吴双晚上过来医院一趟,当面谈谈。
戚屿想到吴双能来给自己当助理也是因为傅延昇牵线,三个人见个面把话都说开也不错,便一个电话把人叫了过来。
吴双来的时候也带了一个果篮,包装档次要比傅延昇和许敬买的差点,但看上去一样“诚意”十足。
戚屿抽着嘴角让吴双把那果篮和另外两个并排放在一起,三人就在他病房里围着那小茶桌坐下。
“听说你俩是大学校友?”戚屿问。
“其实以前也不认识……”吴双腼腆地解释了一下自己通过校友群来应聘的过程,和傅延昇之前交代得差不了多少。
戚屿:“那次张俭来让‘我’签文件,也是你打电话给傅延昇?”
吴双挠挠头,“嗯”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我当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戚屿朝吴双眨了眨眼睛,眸中透着一股狡黠:“你就没发现那天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不一样?”
吴双愣了一下,仔细地打量着戚屿,纠结片刻,有点不确定地问:“戚总……你是不是有一点……双重人格?”
戚屿:“……”
傅延昇:“……”
吴双见戚屿面色古怪,比划着手解释道:“我说的双重人格是那种还算正常的人格表现,我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是可以理解的,没有说你精神有问题的意思……”
戚屿丝毫没有生气,还继续问他:“那你觉得,我哪个人格比较好?”
“你……还真是?”吴双震惊地盯着戚屿,深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点,然后一板一眼地解释道,“那个,都挺好的……不过我觉得,喜欢吃甜食的,好像要稍微可爱一点。”
戚屿:“…………”
傅延昇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对吴双解释道:“戚屿有个双胞胎弟弟,那个爱吃甜食的是他弟弟。”
吴双坐在那里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失声叫道:“双胞胎!?”
戚屿撇了下嘴:“傅老师,这么快说出真相就不好玩了。”
傅延昇用宠溺又无奈的眼神看着他:“够了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恶作剧?”
戚屿笑哼了一声,架起腿重新看向吴双:“看来你比较喜欢我弟弟啊。”
“也没有,”吴双讪讪道,“不过你们兄弟长得也太像了……”
又说笑了几句,傅延昇便代戚屿问了问吴双有关接任新工作的意向,吴双得知戚屿的诉求后二话不说欣然答应。
晚上吴双离开前,戚屿差遣他再替自己做一件事——昨晚出事后戚屿直接来了医院,今天一天都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虽然宽松舒适,但穿着总归不适合见人。他把房卡交给吴双,和他说了自己在酒店的房间号和衣服所在位置,让他帮自己找两套衣服带过来。
不料傅延昇闻言也起身道:“我去吧,一会儿我帮你拿过来。”
戚屿:“也行。”
约四十分钟后傅延昇回来,对戚屿道:“以后有这种事你直接跟我讲。”
戚屿一愣,以为他是还放心不下吴双,解释道:“既然用了我就相信他,再说我那房间里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保洁还天天进去打扫呢……”
没想到傅延昇闻言直接从那堆衣服里抽出一条内裤来,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让别的男人给你拿这个?”
戚屿:“…………”
戚屿面上一臊,一把夺过来:“你乱想什么!我爸的私人衣物也都是他助理收拾的啊……”
傅延昇推了下眼镜,说:“你爸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你现在归我管。”
戚屿:“???”
不是,他凭什么现在归傅延昇管?
傅延昇不顾他一头问号,靠过来低声哄道:“来亲一个,我就回去了。”
戚屿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傅延昇勾住了脖子,他无奈地倾身过去赏了对方一个吻,分开后问:“你今晚不住这儿了?”
傅延昇柔声道:“我也得回去洗澡换衣服啊……要不我洗完再过来?”
戚屿推推他:“算了,你明天再来吧。”
傅延昇意犹未尽地舔了两下他的唇,才放开他。
***
因为戚屿接下来几日不打算再去公司,吴双代他在办公室处理相关事务和离职手续,同时也告诉他公司里的情况——听说刘琦和张俭都被抓了,公安部早上去人把刘琦办公室所有文件都带走了,闹出挺大一番动静,搞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而从前日开始,美薇的股价也已经连续三天跌停,市值蒸发近五个亿,相关新闻传到海外,连带着司源集团在nsdk的股价也有所下滑。
戚屿时刻关注着股市,不知道这些情况是否也在爸爸预想范围之内,爸爸又是否有余力应对,坐立不安。
下午,戚屿正在病房里浏览新闻,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医院看了他。
戚屿望着眼前这个和傅延昇气质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心里有些惊讶:“宋先生?”
来人正是司泽的助理,
77、077.皇帝选妃
077.皇帝选妃
当天宋溥心穿了件鸦青色的衬衫, 扣子一直扣到了近喉结的位置。他其实比戚屿矮了大半个头,但因为瘦,所以给人感觉也是四肢修长、身材高挑。
宋溥心站在他的病房门口道:“听说你受了点伤, 司泽让我代他过来看看你。”
戚屿一愣:“司泽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他以为自己差点遭绑架这件事并没有传开。
宋溥心道:“他应该是从司董口中得知的。”
戚屿:“哦……”
如果是爸爸那边透露给了司伯伯,倒是有可能让司泽知道。
虽然有些意外, 但人都来了,总归是要寒暄几句, 戚屿和他握了个手,请他进门。
宋溥心给戚屿带了一束包装精致的蓝色郁金香,这礼物在先前那三个果篮的衬托下难免不让人眼前一亮。
戚屿接过花,指了指阳台方向的小茶桌:“我让人把花插起来, 你先坐。”
他出门后交代了护工几句, 回身时见宋溥心还站着,戚屿走过去道:“我让她们泡了壶伯爵红茶,你喝么?”
宋溥心:“都可以。”
等戚屿走近,他才坐下, 但也没有主动找话题。
戚屿虽然对宋溥心有点好奇,但他到底不是戚枫那种自来熟的性格, 两人面对面, 竟然一时无话。
戚屿想起那日他们开会, 宋溥心在会桌上埋头做记录, 几乎没怎么发言。而后司泽请吃饭, 宋溥心也在场,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司泽边上喝酒吃饭, 全程也没说上两句话,要不是还算出挑的长相,这简直就像个隐形人, 存在感极低。
过了几秒,大概还是宋溥心觉得自己作为探望者,这么沉默着不大合适,率先开口道:“你现在身体还好吗?”
戚屿笑说:“身体没什么,就是受了点惊吓。”
他简单讲了一下那晚发生的事,宋溥心听后淡淡道:“你这个年纪经历这种事也确实不容易……”
两个护工相继进来,一人捧着插好的花问:“戚先生,请问花给您放什么地方?”
戚屿指了指茶桌:“就放这儿吧。”
等她们放下茶和花离开,戚屿才接着道:“还好傅延昇及时出现,否则我都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呆在这里。”
宋溥心:“你那个秘书?”
戚屿给他斟了杯茶,笑说:“他不单纯是秘书,还是我的老师。”
宋溥心好奇地望着他:“你真把他当老师?”
戚屿:“嗯,在他答应来司源集团帮我之前,我们在网上已经认识了一年,那时候我就把他当老师。”
其实那天吃饭时,傅延昇也说到过戚屿请了他一年,但宋溥心可能没大放在心上,所以这会儿听戚屿也这么说,才有此反应。
戚屿在傅延昇面前表面功夫做得好,在外人面前却毫不吝啬地给捧着对方,一点不希望别人看低了他。
“在工作方面,傅老师的经验要比我丰富很多,我确实有很多地方可以跟他学习。”戚屿说。
宋溥心认真地看了他两秒,忽然笑了一下,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个笑,但他那一瞬间他脸上像是冰雪初融,温暖得不像话。
戚屿看得一愣,忍不住问:“宋先生主要负责为司泽做什么工作?”
宋溥心眼皮微低:“工作记录、检查文件之类……”
他说这话时,下意识地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衬衫,修长而柔软的手指摩挲着领口边缘,虽然表情和语气都没什么变化,但刚刚那种温暖的感觉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来。
戚屿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宋溥心并不十分想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他以为涉及对方的工作隐私,也了然地不再追问。
他转移话题道:“关于司源集团科技发展部的工作,以后是你负责跟我这边的人对接吗?”
宋溥心:“应该是那个叫黄骏文的秘书跟你们对接,我更偏向负责司泽生活方面的事……比如代他来看你。”
戚屿笑了笑,觉得宋溥心举的例子很有意思。
就在这时,戚屿的手机响了,他瞄了一眼,见是妈妈打来的,忙道:“抱歉,我接个电话。”
宋溥心点点头。
戚屿边按下接听键边起身往外走:“妈妈?”
手机那头传来姜莹急躁的询问声,戚屿还以为这事瞒得很好呢,哪想到姜莹也知道了。
“嗯我没事……别太担心……呃,不用来看我了,我明天就出院了……好,明天我会回家一趟的,到时候再细说……”
好不容易安抚下妈妈的情绪,戚屿舒了一口气,挂了电话返回病房,见宋溥心坐在桌边,看着窗外。桌上那一束淡蓝色的郁金香衬着他清俊的侧脸和偏白的肌肤,莫名在他周身生出一股忧郁的气息……
戚屿脚步一顿,正想过去和他说话,宋溥心已经听见他进来,先一步起了身。
“戚屿,我还要回司泽那边,就不多叨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嗯,行,代我谢谢司泽,”戚屿客气道,“过两天我就回美国了,之后有集团方面的工作我们再接触。”
***
傍晚,傅延昇还是和昨日那样提前来到了医院,来的时候手上还拎着一袋东西,他瞄见桌上的花问:“今天又有谁来看你了?”
“你记得司泽的助理么?姓宋的那个。”戚屿道。
“宋溥心?”傅延昇边低头拆着袋子问,“你们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就随便聊了两句,”戚屿闻见香气走过去,“你买了什么东西?”
“蟹粉生煎包子,刚出炉的,”傅延昇把盖子打开,扬眉道,“你的五十万年薪外卖小哥亲自排队选购,亲自送货上门,尽情品尝。”
戚屿被傅延昇逗地一笑,接过傅延昇递来的筷子,边拨弄那包子边道:“说起来,我之前总觉得这个宋溥心跟你有点像……”
傅延昇一怔:“哪里像?”
“气质?感觉?”戚屿打量着傅延昇,又摇头道,“说不上来……接触了两次感觉又不大明显了。”
傅延昇吃了个生煎包,才说:“其实我以前见过他。”
戚屿不解:“见过?工作上有过接触?”
傅延昇抬眼:“不是工作,是很多年前的一次数学竞赛,在t大举行,当时我在t大数学系,他好像还在念高中,暑假来参加竞赛前的集训。他们来集训的时候就住在我们那幢宿舍楼,当时也有几个人说我跟他有点像,所以我还记得他。”
戚屿知道傅延昇比常人早上大学,略一推算,那宋溥心估计还比傅延昇大一两岁。
他问:“你们一起参加竞赛?”
傅延昇:“不,我没参加,我是帮教授审题的。”
戚屿:“…………”
戚屿面色古怪地瞅着傅延昇:“能参加你们那个数学竞赛的人,是不是都特别天才?”
傅延昇:“这很难说,但至少数学水平都在各自省内排的上名的,国内有很多名校给数学竞赛上拿奖的人免高考保送名额。”
戚屿嘴角一抽,他好像有点知道了,除了那种书生气,傅延昇和宋溥心身上大概都有一种独属于……天才的气质?
虽然他们待人接物都礼数周到,但不经意间总会透露出那种与外人格格不入的孤傲感来。
戚屿想起宋溥心离开前坐在桌边看窗外的那一幕,对方当时的表情淡漠得仿佛飘然于尘世,又像是陷在无限的孤寂中……
以前的傅延昇偶尔也会让戚屿有相似的感觉,但有一点区别是,傅延昇不忧郁,傅延昇表现出更多的是一种无欲无求的洒脱和清醒。
当然,这种气质在男人和他们谈新合同那晚开始就不存在了,现在的傅延昇就像个无法被满足的老流|氓……
戚屿轻咳了一声,道:“对了,宋溥心说之后科技发展部的工作会由黄骏文负责跟我们对接。”
“黄骏文?”傅延昇回忆了一下,“哦,那个擅长吹彩虹屁的啊。”
当时在饭桌上,就数那个黄秘书夸傅延昇和许敬最多,除了他还有一个姓姜的经理,两人一唱一和简直能上台演相声。
戚屿耸耸肩,直言道:“我不大喜欢那个人。”
傅延昇比划了一下筷子:“虽然你刚开始未必跟他们有太多接触,但你要是觉得更喜欢宋溥心,可以跟司泽提议让宋溥心跟我们对接。”
戚屿:“这也行?”
傅延昇:“为什么不行,你是副总经理,这点要求司泽应该能答应吧,再说,司泽身边那些人都很全能,上回去开战略会,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黄骏文、宋溥心他们也跟我们坐一桌,我打听了一下,那宋溥心还是法学和财会的双学位硕士。”
戚屿惊道:“这么厉害?”
但他又有点纳闷,宋溥心这么有能力,怎么现在只给司泽当个生活助理?
傅延昇起身去边上的公文包里取了一叠档案递给戚屿:“白天我帮你找了些人,都比较符合我们团队之后的需求,你看一下。”
戚屿接过翻了翻,里头有熟悉互联网科技公司运营的人才,有做过合规和风控的人才,还有擅长数据收集、分析工作的资深分析师……
戚屿大感意外:“你发招聘信息了?这么快就有人求职?”
傅延昇失笑:“这种人才发招聘书怎么能找到?你以为这是找吴双那种小助理?”
戚屿:“那你是哪里找来的?”
“问猎头要的呗,”傅延昇点了点那叠资料,霸气道,“看看喜欢哪个,咱们就开高价去挖。”
戚屿:“…………”
78、078.谈恋爱了
078.谈恋爱了
戚屿一边埋头继续挑选, 一边挑眉开玩笑道:“开高价挖就能挖得到?那我爸当初开百万年薪让你来给我陪读怎么就没见你答应呢?”
“我说的这个‘价’可不单指价钱的价,而是代价的价,”傅延昇的手指往那资料上一划, 说,“就算是这些天之骄子, 也不过都是凡人,是凡人就有所求, 有人要的是钱,有人要的是情,还有些人要的是精神共鸣,是自我成就……他们身在现在的公司、企业, 但心里也未必感到十全十美, 只要我们能把这些人的深层欲|望找出来,去满足他们,不就能挖到他们了?”
戚屿:“……”就像他拿自己换到傅延昇为自己卖命一样?
戚屿有点明白了,对这些精英人才来说, 问题的难点并非能否用钱买到他们,而是得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越拔尖的人才, 可能越不缺钱, 他们有自己的精神追求, 要满足他们, 也许要自己与他们有相同的三观, 或是说服他们和自己拥有一样相同的三观——虽然这确实有点难, 但比起司航那套“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说法, 戚屿内心其实更欣赏这样的人。
看着那一页页档案,戚屿捻了捻其中一份档案的页脚,指着上面的男人问傅延昇:“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叶钦如?”傅延昇瞄了一眼, 笑道,“不错啊,一挑就挑了个最秀的。”
——叶钦如,三十三岁,本科毕业于国内top2大学信息科学专业,后攻读美国h大管理学硕士,曾在海外的len电脑、b-e电子商务等大型集团公司的市场营销和运营部门担任高级管理职务,三年前被华国南日科技招揽,成为其旗下零售部门的首席执行官。
戚屿问:“秀?是优秀么?”
傅延昇莞尔:“优秀是优秀,秀是秀,两重意思,这人不但背景履历了得,还是个响当当的网络红人,你可以上微博搜一下他的名字。”
戚屿拿手机一搜,发现这叶钦如居然是个拥有三百多万粉丝的金色大v,但他的个人介绍栏里写的不是什么高管,而是个“情感博主”。
戚屿往下扫了一眼——
叶钦如:“早上起床抬头看了一眼镜子,叹了口气,又老了一岁……怎么还是和二十岁那年一样帅。”
配图:对着镜子的帅气自拍照。
叶钦如:“工作不是我生活的全部,爱情才是。”
配图:印着“渴望爱情”四个大字的手机壳。
叶钦如:“一锅香喷喷的炭烧火锅烫死牛蛙们的人生理想。”
配图:炭烧牛蛙火锅。
叶钦如:“哪有人喜欢单身?只是没时间在职场谈恋爱罢了。”
配图:办公桌上一对亲吻的小人偶。
……
戚屿随手点开评论,只见下方全是女性粉丝夸张的吹捧——
“叶大神你是最帅的,越成熟越有魅力!”
“你的爱情在这里,看我看我,叶大神考虑一下我啊啊啊!”
“没时间谈恋爱没关系,别忘了你在微博的三百万云女友![比心][比心]”
……
戚屿笑说:“这人还挺有意思。”
傅延昇:“南日科技当时招揽他就是看中他这个亮点,每次有什么重要发布会,他微博一转发,写两句段子,就能省一大笔营销费用,还能时不时给公司带来话题度。”
戚屿:“不过这人已经是南日科技这么大一家集团下子公司的ceo了,还愿意跳出来司源集团?”
南日科技也是电商巨头,主营电子科技类产品的线上销售,国内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傅延昇架起手臂道:“我听说他在南日科技做得不大愉快,今年中旬圈子里就有人放出过他想跳槽的传闻,要不是这个信息,我也不会把他的档案拿来给你看,现在有很多大公司都在蠢蠢欲动,就看谁能抢占先机了。咱们要能说得动他过来,那肯定是如虎添翼,但我丑话也说在前头,这个人恐怕是这叠档案里头最难招的一个,毕竟司源集团的科技公司连个影子都没有,你是要人家过来给你开荒,何况又是给你这么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当下属……”
戚屿知道傅延昇想说什么——那人未必看得上自己。
但那又如何?反正现在谈的不只是钱,不试试怎么知道他看不上呢?
戚屿眼眸闪烁,为眼前的挑战感到兴奋起来:“没事,见个面聊聊再说。”
傅延昇勾嘴一笑,似乎很认可他这份志气。
“行,那我去托人找关系,”他拿手机看了一下戚屿的开学日期,“你两天后开学?我看看能不能争取让你在回去前见上他一面。”
戚屿问傅延昇:“对了,除了微博,我还能在哪里了解到和这个人有关的信息?”
傅延昇的眼中又流露出一丝赞赏:“我回去找找,明天和你讨论。”
戚屿也知道时间紧迫,连夜给吴双发了消息,让他花一晚上时间把叶钦如的所有微博都看一遍。
吴双收到戚屿的消息有点愣:“看他微博?”
戚屿:“嗯,总结一下对方发的微博类型,分析一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明天晚上之前给我一个性格分析报告。”
吴双本来以为这是个和做财务分析差不多的工作,没当回事,结果上微博一看,彻底傻了眼。
这个叫叶钦如的男人从七年前开始玩微博,平均每天都要发一到两条,累计发了六千多条信息……
一天?看完?还要写性格分析报告?
这tm用python都搞不来啊!!!
戚屿给吴双布置完任务,自己也上网搜了不少和此人有关的新闻,还看了个两年前对方代表南日科技参加的商业发布会的视频。
和微博上匆匆一扫呈现给戚屿的幽默风格不同,叶钦如在正式场合的态度相当严肃、不苟言笑,说出的话也格外让人信服。
发布会上有个记者问出了戚屿内心的疑惑:“看过叶总的微博,总觉得很难把您本人和微博上的人联系起来,不知道叶总私底下更偏向哪一种性格。”
叶钦如看着她,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你们看到的只是为了迎合成年人世界不得不假装严肃的我,而真实的我一直是那个热爱自由和渴望爱情的少年……你们难道不是这样么?”
底下一瞬间掌声如雷。
叶钦如又面无表情地跟众人比了个“v”:“谢谢捧场。”
观众又是一番欢呼哄笑,连戚屿都被对方这个反差表现逗得笑出声来。
次日戚屿出院,应之前对姜莹的承诺回了趟家。
坐车时,他发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辆车,问王猛是怎么回事,王猛心虚道:“是您父亲安排的,他怕您再出事,多找了几个保护你的人……”
戚屿知道爸爸的苦心,但自己回趟家还带着两车保镖,这阵仗未免有点夸张。
他指示道:“一会儿你跟着就行,让其余人到我家后就在别墅区外边等,别让我妈妈看到了。”
王猛忙应声说好。
戚屿一进家门,姜莹就焦急地迎上来打量他,为展示自己浑身无碍,戚屿还特地举起双手让妈妈围着自己看了一圈。
“妈,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他问。
姜莹道:“我前天晚上和你爸爸见了一面,你爸告诉我的。”
戚屿一愣:“你和爸爸见面了?”
在他印象中,爸妈似乎自从离婚后就几乎都没见过,有什么事,不是让各自的助理和秘书传达,就是让自己来转述。
姜莹侧过身去,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别的原因,有些不自在道:“也没什么,你爸想见见小枫,小枫不是出去玩了么……最近美薇出了这么多负面新闻,我就跟你爸爸见见,表达一下关心。”
戚屿心头一暖,缓声道:“其实爸爸也很关心你,他这么多年都没再找别的人,就是心里放不下你。”
姜莹:“……”
戚屿环视了一圈问:“小枫和凌可还没回来么?”
姜莹:“说是明天回来。”
戚屿谨慎道:“爸爸说他最近会针对美薇有动作,你提醒一下小枫,让他回来后也注意安全,出行尽量让家里的司机送,晚上不要出去玩了。虽然爸爸把我们的隐私保护得比较好,但也不是没人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姜莹揉着眉心道:“嗯,你爸也叮嘱过我,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你也快开学了吧?”
戚屿:“大后天开学,我最迟后天一早回加州。”
“你们父子俩也真是……”姜莹叹了口气,“要懂得劳逸结合啊。”
戚屿仿佛对姜莹这种工作狂女强人说出这种话感到费解,笑了笑说:“妈你不也半斤八两?”
“年纪大了,有些以前过于执着的东西,也是时候放下了,”姜莹摇头淡笑,无视戚屿的愣神,招呼他道,“吃饭吧。”
席间戚屿收到傅延昇的消息,对方问他饭吃完了没有。
戚屿告诉过傅延昇自己回家的事,放下筷子回复:“还没。”
姜莹不动声色地瞅了他一眼。
f1s:“吃完赶紧回酒店收拾一下东西,晚上我们出发去燕城。”
戚屿一愣:“今晚去?”
f1s:“嗯,叶钦如就在燕城,我约了他明天中午吃中饭,他就给了我们两个小时时间,明早出发可能太赶。”
屿:“我大后天就开学了,回加州来得及么?”
f1s:“等明天和叶钦如见完面,看看明晚或后天的机票,我送你直接去燕城国际机场,从那儿飞加州,不再回海城了。”
屿:“行。”
f1s:“那我去你酒店等你?上次帮你拿衣服,房卡还在我这儿。”
79、079.欲擒故纵
079.欲擒故纵
回去车上, 戚屿看着车窗上映出的人影,还在反思着妈妈的那句灵魂拷问。
虽然他当时很快反驳并敷衍过去了,但整个人还在为自己无意间泄露的情绪感到心悸。
他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皮质的车座表皮, 心中纳闷,自己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
到了酒店, 傅延昇果然已经在了,对方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叠文件, 身边还摆着个手提商务行李包,看上去带的东西并不多。
“回来了?”傅延昇看了眼手表,道,“今晚还有两趟飞燕城的航班, 一趟晚上九点四十五, 一趟十点二十,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戚屿“嗯”了一声,匆匆进房间准备收拾行李。
傅延昇跟过去,架起手臂倚在门边问:“要我帮你么?”
戚屿心一跳:“……不用。”
他知道让秘书或助理帮忙做这类事情比较常见, 但想起傅延昇那天拎着他的内裤问“你让别的男人帮你拿这种东西”,戚屿心里又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羞涩来。
自签完新合同后, 戚屿能明显地感觉到傅延昇在通过一次次的试探瓦解他的心理界限, 介入他的生活, 入侵他的私人领域。
从工作到个人生活, 从思想到情感需求……
这不可避免, 因为戚屿承认, 自己和傅延昇已经不仅仅是合同上写的交换关系。
他确实是恋爱了。
戚屿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 除了重要的文件、证件钱包之类,也就两三套随身换洗的衣服以及洗漱用具,房间里剩下的东西回头让吴双或者程丽君过来替他打包送回家就行。
不到二十分钟, 他就已经整理完毕。
两人离开酒店上了车,戚屿问傅延昇:“我们去燕城的事吴双知道么?”
他昨天让吴双看叶钦如的微博,吴双还没把分析报告交给他。
“他也去,估计已经在机场了,”傅延昇往后瞄了一眼问,“后面那辆车是你的人?”
戚屿无奈道:“嗯,我爸又多安排了几个保镖。”
傅延昇问:“那你要不要让他们跟你一起去燕城?”
戚屿:“带两个吧,其他算了。”
傅延昇问其中一个保镖要了他们所有人的信息,挑了两个,把证件号发给了吴双,让吴双提前买票。
一行人赶上了九点四十五分那趟航班,飞机上,傅延昇和戚屿又聊了不少和叶钦如相关的事,都是他白天从各个渠道手机到的资料。
凌晨抵达燕城机场,等众人辗转到了燕城市中心的酒店已将近两点。
吴双将几人的信息登记完,把房卡递给戚屿:“这是1220号独立vip大床房。”
戚屿接过房卡一愣……大床房?
他瞥了傅延昇一眼,见傅延昇还在和吴双交代着什么,没有看他。
之后三人一起去坐电梯,吴双在八层就下了,傅延昇却一直和他上了十二层。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1220房间门口,戚屿划卡进门,傅延昇也默默地跟着他进来。
戚屿故作镇定地放下行李,心跳微微有点加速……
傅延昇果然是要跟他一起睡啊。
啧,大床房……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吧?
不过,既然是男朋友了,一起睡好像也没什么。
今天都这么晚了,明天还有正事,他们顶多也就是睡前接个吻?再抱一抱?
……
傅延昇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才返回门边道:“房间不错,行了,你早点休息,明天上午过来找你。”
“嗯?”戚屿还沉浸在自己的浮想联翩中,闻言一愣,“你不跟我一起睡?”
傅延昇:“……”
戚屿说完自己也惊了,尴尬地跟傅延昇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傅延昇怔了两秒,挑眉道:“你想让我跟你一起睡?”
戚屿立即道:“没有,”否认完又来了两个字,“随你。”
脸上一副“这是你该享受的福利但你自己不要就别怪我无情”的冷酷模样。
傅延昇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朝他勾勾手指:“过来。”
戚屿知道男人这动作又是想讨吻,心里别扭了一秒,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走向对方。
傅延昇搂住他的腰,吻住他的唇,戚屿很快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两人缠绵了足足三分钟,等气息都有些乱了,傅延昇才放开他,含情脉脉地望着眼前戚屿,低声笑问:“你不是接受不了么?”
戚屿:“……”
傅延昇勾了下他的鼻子:“等你想清楚了再邀请我吧,否则我怕我在床上对你做点什么,你就害臊得想自闭了。”
戚屿:“……???”
傅延昇松开他,拉开门道:“我就住你隔壁,有急事叫我,晚安。”
傅延昇走后,戚屿面无表情地进洗手间冲了个澡,刷了牙,换上睡衣,等面对着空荡荡的大床,才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操!”
亏他还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
那混蛋绝对是在欲擒故纵!
***
次日戚屿是八点醒的,他给傅延昇发了消息,两人一起去酒店的自助餐厅吃早饭。
“没睡好?”傅延昇也看出他精神不济。
戚屿“嗯”了一声,不知道是昨天太晚睡,还是换了酒店他有点不适应,总觉得睡得不是很沉,他喝了口咖啡,低声道:“很明显?”
傅延昇察觉出他的担忧,笑着摇摇头:“你还担心自己形象?放心吧,你就是三天没睡,往那一坐也是最扎眼的一个。”
戚屿失笑,没再说什么。
吃过早饭,二人又和吴双在酒店房间里聊了聊一会儿中午和叶钦如见面时可能会遇到的问题。
吴双在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后,终于把叶如钦的六千多条微博都看完了,昨晚还连夜写了份整整八页的分析报告。
此刻,他正顶着两只黑眼圈坐在沙发上向戚屿和傅延昇口述自己的分析:“叶总的六千条微博里有一半是转发各种业内新闻以及与他工作相关的内容,发表的评价都比较官方,不好做分析;另外三千条则是他发的段子、情感鸡汤和自拍,其中自拍占了六分之一,约五百条,包括各种角度、各种姿势、各种场景……”
傅延昇打断他问:“能看出他发的照片修图了吗?”
吴双:“应该没有,都挺自然的,而且尺度也都把握得很好,感觉就是个精英人物的真实日常生活。”
傅延昇忖道:“看来这个人还挺自恋。”
吴双狂点头:“是的!我全部看下来都快被他高级的自夸言语给洗脑了,觉得这个人好像真的特别牛逼,值得被人追捧、被人喜欢……”
傅延昇淡笑:“但自恋的人还能有能力让别人恋他,就很比较有本事了,如果不是什么明星模特,发这种生活照,一旦表现得刻意就容易适得其反。”
戚屿纳闷道:“为什么不修图就代表自恋?”
傅延昇解释道:“如果他比较常用修图软件,说明内心还是无法接受真实的自己,反而凸显出自卑。当然,自恋也分很多种,包括浮夸型自恋、脆弱性自恋,还有自卑和自负矛盾型……《精神障碍诊断和统计手册》里有比较详细的描述,叶钦如应该属于‘表现型自恋’。”
戚屿一脸新奇地看着傅延昇:“你还看过这方面的书?”
“以前看心理学方面资料的时候顺便翻过,”傅延昇看向吴双道,“你继续说。”
吴双:“根据我总结发现,叶钦如工作顺利的时候好像比较少发什么‘爱情宣言’,反而常劝告网友们努力为自己的梦想奋斗,还说让自己实现梦想才配拥有爱情,具体体现在他给len当营销经理期间发的微博中……但最近两年他的言论有一点点变化,他开始发毒鸡汤,而且毫不掩饰自己对爱情的渴望,并对工作表现出一些消极态度……”
傅延昇认真地听着,眼眸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吴双都说完,他又沉默片刻,才向戚屿说出今天的谈判策略:“我建议我们今天见他,就当普通朋友见面,天南地北地聊聊,摸摸各自的底,尽量不说司源集团科技发展部的事。”
戚屿:“我可能不大擅长跟人长时间社交性聊天。”
傅延昇:“没事,有我,你要不想说话,就坐在那儿听着就行。”
“那我要是不说,会不会显得……”戚屿欲言又止。
“显得你没什么用?”傅延昇笑着说出了他的担忧,道,“你一个大学生,本来就不需要你太能说会道,再说,老子有言‘水利万物而不争’,示弱和无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谈判策略。”
戚屿:“……???”
示弱他懂,但说他无知是几个意思?
傅延昇没多解释,但对方那副从容淡定的态度还是给了戚屿不少底气。
他们和叶钦如约的是中午十二点到两点,地点就在他们酒店附近的一家高档餐馆,出席的仅他们三人,吴双并不在内。
十一点四十五,傅延昇和戚屿先一步抵达餐馆,叶钦如还未到。
“你是怎么约到他的?”戚屿问。
“我之前在港城桓盛工作时,认识的一个客户和叶钦如是硕士同学。”傅延昇道。
戚屿听了又忍不住钦佩了一番傅延昇的人脉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精英人士都很准时,十一点五十九分,叶钦如就准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男人身穿一套量身定制的职业装,长得浓眉星目、鼻梁高挺,真人比在微博上的自拍更有魅力,举手投足还带着一股张扬的自信。
“叶总,久仰。”傅延昇和他握了个手。
“傅总客气,”叶钦如看向戚屿,“这位就是司源集团的‘少东主’了吧?”
80、080.炭烧牛蛙
080.炭烧牛蛙
傅延昇招呼服务员给叶钦如递酒单, 让对方来点。
叶钦如问边上的服务员:“你们有什么推荐的吗?”
那服务员热情道:“要不要来一瓶拉菲?”
叶钦如问:“是82年的么?”
这话一出,傅延昇便笑了起来,好像叶钦如问了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服务员道:“呃, 不好意思,我们店内目前只有96年和00年的拉菲, 如果先生要,我可以现在给总经理说, 最快半个小时应该能调过来一瓶……”
叶钦如摆摆手道:“算了算了。”
他翻开菜单扫了一圈,挑了瓶法国某酒庄的红酒,报了名字,问傅延昇有没有听过。
傅延昇道:“喝过一次, 入口甘醇, 不涩,还不错。”
“那就来一瓶这个酒吧。”叶钦如把酒单递还给那服务员,向傅延昇解释道,“我下午还有公事, 不宜喝多。”
“没事,一瓶酒助兴足矣。”待那服务员离开, 傅延昇才接着道, “其实叶总想喝82年的拉菲也不是不可以。”
“不必不必, ”叶钦如淡淡一笑, 解释道, “平时出去应酬, 在饭桌上经常有人拿82拉菲开玩笑, 我刚刚也是逗逗那姑娘,其实对于真正爱喝红酒的人来说,不少小酒庄上千块的红酒质量可一点不亚于那些知名品牌。傅总学过经济, 必然清楚那些被炒到天价的酒背后是什么力量在推动,我们何必赶那个时髦?”
傅延昇笑道:“叶总倒是个明白人。”
戚屿惊讶,刚刚这叶钦如和服务生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他还以为对方真要喝82年的拉菲,没想到只是在逗人家?
叶钦如瞥了戚屿一眼,又说:“再说,我和戚屿第一次见面,吃个便饭就要一瓶价值十万的酒,可不得把人给吓坏了。”
戚屿问:“拉菲有这么贵么?”
傅延昇解释说:“82年拉菲在国内确实已经被炒到这个价格了,比起红酒本身,这酒更多的是被炒作起来的收藏价值。”
戚屿眼眸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开口。
傅延昇和叶钦如继续围绕着红酒展开讨论,从葡萄酒的酿制、品牌到品酒的方法,再延伸到国外酒庄的投资,恍惚让戚屿觉得这是两大酒贩碰头,准备合伙做一笔有关酒的大生意。
两人还在饭桌上畅想了一番如何把一款不知名的葡萄酒炒作成名牌。
“首先这酒本身的质量要先过关,要好喝,”叶钦如举了举杯子,说,“我觉得这瓶奥兰酒庄的酒就不错,选中后去酒庄先见庄主,告诉他我们打算出钱投资炒作这瓶酒,谈好条件,如果这酒炒作成功了,我们要享有至少十年的溢价分红。”
傅延昇:“再请一些知名人士做广告,不过,提升这款酒的逼格可不能找普通的知名人物……”
叶钦如:“不错,至少得是皇室级别的,比如在某王子定会宴会时免费赞助这款酒……”
傅延昇:“皇室关系不好打通,而且涉及政界比较敏感,还不如找渠道让人在和比尔盖茨吃饭时带上这个酒,悄悄拍个照,回头再让媒体公开宣传,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后,再找个知名导演拍个没人看得懂的艺术片广告。”
叶钦如:“找个穿吊带裙的性感美女来拍?”
“性感美女?”傅延昇笑着摇头,“叶总对这酒的定位不准啊,咱们的定位是高档商务酒,目的是引起有钱有权人士的关注,你朝这方面一暗示这酒的档次就被拉低了。”
叶钦如:“那你觉得怎么样合适?”
傅延昇:“找一群身材不错的男性演员扮演西装革履的上流社会男士,拍《唐顿庄园》风格的画面,全程不露脸,只展示角色脖子以下部分的动作……斟酒,端酒杯,切牛排,姿势一定要优雅,不经意间让边上的伺候的仆人碰翻桌上的红酒,洒主人一身,制造视觉冲击……”
戚屿原本还听得入神,可当傅延昇说到碰翻红酒那句,他浑身一震,诧异地看向对方。
傅延昇恍若未觉,继续往下道:“接着那仆人蹲下身来替主人擦,只露一个侧脸,主人也不能乱,就抬着手让对方擦,那仆人擦完再拍一个他如痴如醉闻沾了红酒的布巾的动作……”
叶钦如有些激动地说:“我有画面了!”
戚屿:“……???”
叶钦如解读道:“不露脸是为了让观众能代入那些人物,光这仆人蹲下身来擦拭这一幕就能唤醒观看者内心对权力、地位的渴望,最绝的是仆人闻酒那一幕,他闻的既是酒的味道,也是权力的味道……啊~啊,光听傅总这么一说,都想尝尝这酒到底有多好喝了!”
戚屿:“…………”
傅延昇笑笑,这才悄悄瞥了戚屿一眼,眼中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暧昧。
戚屿暗骂了一声“荒唐”,气傅延昇在这样的场合居然还变相地调戏自己,可又忍不住为对方描述的场景感到心动,脑子里满是傅延昇那天晚上泼自己红酒又抱着他一次次亲吻的画面……
在他失神间,傅延昇和叶钦如已经转移话题聊起了别的。
两人从红酒炒作过渡到国内的酒水经济,穿插聊了些政治方面的话题,再回归南日科技的现状和未来的发展,终于稍微触及了一点他们会面的目的。
说到行业未来,叶钦如滔滔不绝,眼中满是冲劲,可他聊到兴起又忽然低沉下来,好像触及了什么心事。
傅延昇适时问:“叶总是不是对现状不大满意?”
叶钦如反问:“我是南日科技所有高管当中最年轻的一个,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傅延昇:“我看你前几天发了一条微博,挺有意思。”
叶钦如:“什么微博?”
傅延昇:“你那条微博说,炭烧火锅烫死了‘牛蛙’们的人生理想,牛蛙本身作为一种双栖动物是没有什么人生理想的,可你却赋予了它理想,还说被烫死了。我以前看新闻把‘牛蛙’形容从小都比别人优秀的小孩,不知道你是不是用这个在代指自己,或是和你一样的人,借此隐喻理想被压制。当然,如果是我解读有误,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纯开个玩笑。”
叶钦如看着傅延昇,淡淡一笑,举杯道:“傅兄懂我。”
戚屿暗暗惊叹,原来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在傅延昇眼里还能有这样的解读!?
叶钦如喝了口酒,感慨道:“南日科技是国内科技巨头,这已经是我觉得我这种身份的人能达到的最高职业目标……法国作家勒庞曾说,群体不存在自由意志,我以前不理解,现在深以为然。就算在南日,我也是芸芸才子中普普通通的一个,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为数不多的人的意志,蝇营狗苟大半生,你我皆是工具人,通过这一条道路是没办法达成个人理想的。”
傅延昇:“所以叶兄是想出来自己单干?”
叶钦如:“我确实有这个念头。”
傅延昇:“叶兄勇气不小,可是现在这个时代,想再白手起家可不容易,毕竟国内社会阶级也已经趋向固化,纵使是叶兄这样的人,想从大佬手里争取资源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叶钦如眉心微蹙。
傅延昇:“不过,你要真想白手起家,倒是和司源集团目前准备开荒科技领域的状态相吻合,我们现在也是一无所有,当然,我们有靠山。”
叶钦如颇感兴趣地看向傅延昇,傅延昇又简单说了几句司源集团科技发展部的现状,但说归说,傅延昇全程没有透露出他们十分想要叶钦如过来的意思,他还说:“今天见面主要是想认识认识叶兄,交个朋友,就不多谈公事了。”
叶钦如:“……”
之后傅延昇又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到别处,聊了些风花雪月。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那叶钦如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傅延昇也及时打住,说不敢耽误叶钦如的时间。
饭后戚屿说先去上个洗手间,包厢里剩下叶钦如和傅延昇二人,叶钦如才对傅延昇道:“早就听说你是当年桓盛一等一的谈判高手,百闻不如一见。”
傅延昇:“叶兄过誉了。”
叶钦如:“不过,李清说你一直在券商工作不肯出来高就,她还奇怪你怎么忽然成了司源集团少东主的说客……我刚观察了半天,好像有点理解了。”
傅延昇:“怎么说?”
叶钦如的语气溢出一丝酸味:“刚刚在饭桌上,咱们聊天的时候,每次你一说话,那戚小少爷的眼睛就像是长在你身上了。”
傅延昇淡笑:“他确实有点崇拜我……”
叶钦如:“哼哼,我要有这么一个每天像看偶像似的小金主崇拜我,我也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傅延昇伸出手道:“他很尊重有能力的人,虽然还在念书,但两年时间很快,现在正是他缺人手的时候,叶总如果愿意来司源,今后定能得到他的器重。”
他话说到这份上,叶钦如也早已了然:“改日详谈。”
两人握过手,傅延昇又低声透露道:“司源集团科技部管理团队还没完全组建起来,目前仅一个代戚屿在国内办事处负责对接事物的助理,那人是你的死忠粉。”
“……哦?”叶钦如新奇道,“男的女的?”
傅延昇:“男的。”
叶钦如眉毛一抬,女粉他不缺,但男粉好像比较少见。
不一会儿戚屿回来,也正式和叶钦如道别,说自己今晚可能就要回加州。
“对了,”戚屿想起来道,“说到82年的拉菲,我在美国的家里倒是有好几瓶,是我爸的朋友早年送的,
81、081.有点想你
081.有点想你
和叶钦如分开后返回酒店, 两人又去戚屿的房间复盘了一下这顿饭上聊的内容。
戚屿没听见傅延昇和叶钦如在包厢里单独说的话,此时好奇道:“我看叶先生在饭桌上对我们集团的科技发展部挺有兴趣,你怎么不趁机邀请他?”
傅延昇看向他道:“在正式邀请他之前, 我得先跟你确认你对他的想法。”
戚屿:“我的想法?”
傅延昇:“嗯,我当时话没有说得太满, 就是想给双方一个回旋的余地,他的履历是很漂亮, 可万一你见了他觉得真人不怎么样呢?”
戚屿恍然,原来傅延昇这样迂回也是在借机让自己考察对方,这做法让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满足感。
傅延昇又说:“叶钦如这人比较自负,他在南日科技这么大的公司还不满意, 说明他也是个有自我追求的人, 我们在考察他,他也在考察我们,在没有正式面对面了解过之前,如果我们表现得太上赶着, 不但自降身份,反而会让他觉得这热情打了折扣。”
戚屿颔首道:“我感觉他人挺不错的, 聊起来也比较舒服。”
虽然自己在饭桌说得不多, 但他很认同傅延昇的分析。其实一顿饭下来, 最吸引戚屿的不是叶钦如的微博段子式的抖机灵, 而是对方聊行业未来时展现出的那种意气风发之态。
戚屿把这些想法告诉傅延昇, 傅延昇评价道:“他讲的那些东西确实有实料。”
戚屿沉吟道:“不过, 当时在饭桌上, 我以为叶先生会问问我们美薇的情况。”
最近网络上到处都是和美薇那起网红潜规则以及高管涉嫌开假货店的丑闻,叶钦如作为商界人士,绝对不会不知道, 可刚刚在饭桌上,对方却全程没提过美薇一个字。
傅延昇想了想说:“不问也挺正常,他了解资本运作,从资本家的角度来看,这种事算不上什么大危机,毕竟现在事情已经爆出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背后又公关团队在运作,说不定,他还会以为,这件事就是你在背后操作的。”
戚屿愣道:“为什么?”
傅延昇:“所谓知己知彼,他来见你之前,肯定也会查一查你的情况,你之前从未在国内露过面,偏偏这个假期来美薇海城分公司做临时总裁,美薇就爆出了这个事情,你觉得他会认为只是个巧合么?”
戚屿摇头:“那他恐怕会对我产生错误的认识,这件事是爸爸做的。”
傅延昇看着他说:“不,戚屿,在你放手之前,你和你爸爸是在用各自的大局观做目的一致的事情,你别忘了,当初也是你下决定要引爆这颗雷,想要用正规手段处置邱家的非法经营,如果你爸爸不做,这件事你也会继续做下去,无非是你眼下还没想到股权结构危机这类问题。”
戚屿:“……”这样理解好像也对。
傅延昇说回叶钦如的态度:“你去上洗手间的时候,他已经透露出要和我详谈的意向,不出意外,下次见面我们估计就会谈司源科技部发展具体方向和能给予他的职权问题了。”
戚屿心中欣喜:“那我们算是把这人拿下了么?”
“如果没有其他竞争对手,继续聊下去,希望还是很大的,”傅延昇保守又夸他道,“你今天在饭桌上表现得也很好。”
“我好什么?我都没说上两句话。”戚屿心里有些对自己不够满意的焦灼,恨不得一夜之间把傅延昇身上的本事都学到手。
“这样显得你神秘啊,”傅延昇慢慢靠近他,“就是有一点……”
“什么?”戚屿顺势问。
傅延昇伸手抚上他的脸,望着他漂亮的桃花眼,低声道:“以后在公开场合,你看我的眼神能不能收敛一点?”
戚屿呼吸一促,想起昨日妈妈说的话,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我什么眼神?”
傅延昇被他这副呆愣的表情可爱得笑出声来。
“你觉得是什么眼神?”男人用指腹轻轻地揉他的耳廓,眉峰下的眼波藏着戏谑,但更多的是喜爱的深情,“虽然我是很喜欢你那样看我,但你不是不想公开我们的真实关系么?你要这样下去,恐怕不用多久全世界就知道你爱上我了。”
戚屿被撩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咬牙反驳:“你还说叶钦如自恋,我看最自恋的人是你。”
傅延昇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口是心非,随你怎么说……”
察觉到戚屿挣扎,傅延昇忙说:“别,我逗你呢,”他搂着戚屿的腰,低声哄道,“晚上都要走了,再让我亲几个。”
也就傅延昇用这种讨饶般的语气说话时,戚屿才觉得自己在这段关系中是占优势的,他低哼一声,慢慢反手拥住对方。
两人在酒店房间黏糊了一阵子,戚屿也不懂说甜言蜜语,只能放任傅延昇的嘴唇在自己耳后、脖颈处反复流连,亲了又亲,跟条大狗似的。
等时间差不多了,傅延昇就送他前往机场——傅延昇原工作交接尚未结束,而且还要帮戚屿在国内把新团队的人找齐,没法立即陪他回去。
戚屿也理解,都是男人,即便心中不舍,但并不囿于小情小爱。
戚屿回到加州的当晚,戚源诚给他打了通电话确认他的安全。
在电话里,父子俩又聊了聊美薇的情况,戚屿表达了一下自己对股市的担忧。
戚源诚说:“这个是必经过程,你别担心,不过戚屿啊,爸爸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戚屿听戚源诚用“请教”这么夸张的措辞,觉得有点好笑:“什么问题?”
戚源诚道:“你觉得美薇需要做出什么样的态度,能够最大程度的挽回品牌形象?这个问题爸爸也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戚屿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和傅延昇讨论过的内容,认真道:“邱如松开了三年的美薇高仿店,用b级布料替换了美薇的a级布料,这三年内肯定有不少国内的顾客花正品的价格买到了次品的美薇服装,这些人看到新闻后,如果反应过来,肯定是最愤怒的。”
“你的意思是对那些买到b级货的客户给予一定补偿?”戚源诚叹了口气,“但人心没有这么简单,有人本身买到的是正品服装,看到现在的新闻,也会对自己曾经买到的衣服产生质量怀疑……这就是这起事件对品牌价值带来的不可逆的损耗。”
戚屿理所当然道:“那就出一个能打消绝大部分人疑虑的补偿方案啊,比如不只针对那些,而是针对所有美薇的顾客?”
戚源诚没有说话。
戚屿犹豫道:“我不知道这样一来费用会不会太高……爸爸可以让手下的人做个评估,看是否值得。”
戚源诚:“我知道了。”
戚屿想起来问:“对了,当时在丰贸试图绑架我的人,背后指使者查到了吗?是邱如松吗?”
戚源诚说:“还在查,那个中介头目失联,所以暂时还没有结果。”
第二天就是斯泰福开学注册日,戚屿和爸爸讲完电话,匆匆补了个觉就去学校登记了。
两个保镖奉戚源诚的命都跟着他来了加州,暂时住在附近酒店里。
等戚屿处理完学校的事,立即委托当地的房产中介帮忙找新的房子。
斯泰福大学所处的城市人口密度远远不及海城,戚屿担心傅延昇来了觉得无聊,特地选了一处市中心的高档公寓——百来平的面积,三室一厅,其中两个房间是卧室,都自带卫浴,另一个是书房。
公寓出门下楼就是大型购物中心,附近有电影院、音乐厅,还有不少餐馆,比他原先住的地方要热闹不少,就是距离学校远了点,他估计得每天让保镖开车送自己上学……或者让傅延昇开车送他也不错。
在安置新居这段时间,戚屿也在时刻关注美薇事件的进展。就他回来这短短十天,国内就已经传出了美薇将艾薇告上法庭,并联合公安机关对一众涉事高管立案调查的新闻。
与此同时,美薇还及时向公众做出企业在短期内会做出的整顿措施,包括严格把控质检、提高售后保障,回馈顾客活动等。
官方宣称在过去一年内,凡购买美薇正品服装的顾客如果自觉服装质量有问题,可以寄送至美薇售后质检部重新进行检测,如果在检测后确认质量有问题,可以得到服装原价格130%的退赔,或是免费更换一件同价值的正品服装。
此外,美薇官方还保证,从今年9月15日起将旗下品牌所有无折扣服装的售后退换时间从原本的7天延长至15天,在购买服装的15天内,任何非人为损坏的质量问题,都可以享受全额退款。
这次售后公关大大拉了一波公众的好感度,也让业内对美薇愿意付出的代价感到惊讶,沸沸扬扬的舆论攻击在这次售后公关的助力下终于趋于平缓。
戚屿心中高兴,当晚给傅延昇打了个电话,把爸爸采取自己建议的事告诉了对方。可他说完后没有等来预想中的表扬,反而听傅延昇有点严肃得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关注美薇的股价?”
戚屿愣了一下:“怎么了?”
傅延昇沉默了两秒:“美薇最近的股价好像有点不对劲。”
对方的语气平静得有些反常,戚屿问:“哪里不对劲?”
“……没什么,”傅延昇转移话题道,“对了,叶钦如约了我下周在海城再见一面。”
戚屿无意识地“嗯”了一声,还反思傅延昇刚刚那话——美薇的股价在经历了持续半个月下跌状态后,
82、082.漂洋过海
082.漂洋过海
戚屿被对方这句“有点想你”激得浑身一僵, 工作脑瞬间转变成恋爱脑……
——只是“有点”想么?
——好吧,其实自己也有点想他……
——如果傅老师现在在他身边就好了。
——他一定会主动吻他的……
他抓着手机一阵浮想联翩,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嘴角扬得有多高。
可是他想了那么多, 最后却只是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我租了套新的房子。”
“哦?”傅延昇感兴趣道,“什么样的?”
戚屿回头看了一眼, 他正站在他们新居的卧室里。
租下房子后,戚屿又购置了不少新的家装、厨具和床上用品, 连书房架子上一个看似普通的小摆设都是他亲自逛饰品店选购的。
白天刚有保洁来打扫过,把这里擦得窗明几净,两间卧室里的床单、被子都已经铺好了,是他喜欢的水貂灰色, 床头柜上摆着开了封的jo malone松柏味香薰, 整间屋子透着宜人的清香。
以前他从来不做这种琐事,在纽城家里他吃的用的都是anne负责购置,这是第一次,他却像是无师自通, 只是幻想着每天和傅延昇在家里的日常,就不知不觉打造出了一套档次看上去丝毫不亚于五星级酒店的温馨小居。
“你来了就知道了。”戚屿卖了个关子。
他没有和傅延昇分享过自己做这些事情的细节, 怕傅延昇知道自己这么上心, 尾巴该翘到天上去了。
傅延昇笑笑:“你给我个地址, 我先寄一些东西过去。”
“晚点微信发你, ”戚屿轻咳了一声, 道, “衣服什么……不用寄太多过来, 可以在这里买。”
傅延昇戏谑道:“你给我买么?”
戚屿:“……嗯。”
傅延昇:“贴身衣物也给我买?”
戚屿故作镇定道:“穿什么牌子有要求么?”
傅延昇:“……”
两人在电话里调了会儿情,傅延昇告诉他,不出意外大概九月下旬就能赶过去。
挂了电话, 戚屿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地板,犹豫着要不要在房间里铺点地毯,但转念一想傅延昇和叶钦如在饭桌上说起过的那个广告,怕傅延昇到时候又拿红酒在他身上撒疯,弄脏了不好收拾,便作罢了。
又过了一周,国内网上关于美薇的话题热度彻底降了下来,股价虽然相较高峰时有大幅降低,但在事态稳定后,数日内都呈现出小幅度波动回升的状态。
戚屿事后想起傅延昇在电话里说的美薇股价问题,又研究了几天股价的变动,可根据他目前所学的知识,实在看不出哪里不对劲。而且,戚源诚让他不要在意那些事,这些天他也没听傅延昇再提起这一茬,便渐渐地没往心里去了。
倒有一件事比美薇的股价更让他觉得奇怪——开学到现在都快半个月了,戚屿还没见过章承宣。
由于二人有共同的选修课,戚屿给对方发了微信消息,问他是否已归校,章承宣也没有回复。
一日在学校里碰上高知时,戚屿随口问了一句:“学长今年有没有见过章承宣?”
高知时愣了愣:“他说假期回家出了个小车祸,现在还在医院养病,跟学校请了一个月假呢,估计要等十月份才能来吧,”他奇怪道,“你们关系这么好,他没告诉你么?”
戚屿愣道:“没,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高知时:“就八月底吧,我当时还在国内,还想去看看他,不过被他拒绝了,后面给他发消息都没怎么回了,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戚屿点头道谢:“我知道了,谢谢。”
高知时叫住他道:“诶对了戚屿,今年又有新一届同学来,章承宣不在,这次换我组织今年的华人同学聚会,你一起来么?”
戚屿礼貌地拒绝:“我今年家里也有不少事,可能在学校的时间比较少,就不参加了。”
高知时尴尬地笑了笑,语气酸溜溜的:“你还真是只给章公子一个人面子啊。”
戚屿一愣,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不过高知时看上去很识趣,说完那句又友好地拍拍戚屿的肩道:“那我们保持联系,反正你也有我的联系方式,要是改变想法了,随时跟我说。”
戚屿应了声,回去后又思忖了好一阵章承宣的遭遇。
上个月底自己和爸爸联手引爆了美薇这颗雷,致使企业整顿,自己还差一点被二度绑架,而那章承宣又恰好在这个时间出了车祸……这些事背后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戚屿忍不住给戚源诚打了个电话,询问道:“爸爸,邱如松被抓后有没有交代他和章家的人有什么关系?”
戚源诚沉声道:“我也正要告诉你这事,前天邱如松已经在公安的审问下坦白了他开艾薇这家店的全过程,他承认自己当年确实受到了他一个章姓大学同学的怂恿,而且在开店初期,对方还给他支了不少招,包括如何替换美薇的原材料,抄袭美薇的设计,如何做假账,如何打通关系……邱如松说他一开始只是做少量,只是没想到这么顺利,这才捅出这么大篓子。”
戚屿皱眉:“我们能不能连带追究章家的责任?”
戚源诚:“不能,因为邱如松全是口述,他拿不出任何其他证据,一旦公开可能还会被菲亚反告一个污蔑。”
戚屿纳闷道:“那邱如松算是彻底被利用了么?”
“利用是一回事,但人心也确实易变,”戚源诚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告诉戚屿那天他和邱明阳见面时聊起的内容,“那天晚上邱明阳约我见面,就表示过他对邱如松盗取美薇的原材料做艾薇的事毫不知情,在我跟他说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前,他只当邱如松自己开了个小网店,小打小闹,所以之前压根没放在心上……我当时也暗示过他,说邱如松很可能被美薇的竞争对手利用,所以邱如松现在那么交代,也又可能只在借我这句话为自己找脱罪的理由,甚至还能把其它利益共同体都摘出去,包括他爸爸。但你仔细想想,邱如松三年前只是个生产部底下一个物流线上的小经理,如果没有邱明阳撑腰和纵容,怎么可能把所有渠道都打通?”
戚屿听戚源诚语气沉痛,才惊觉爸爸内心其实仍对邱伯伯的背叛感到受伤,他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杀伐果决,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对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那一晚和邱明阳见面,也许戚源诚还是给邱明阳的最后一次机会,但邱伯伯让他失望了。爸爸也想有情有义,但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仁慈,逼自己拿起屠刀……
戚屿也不由叹了口气,转而道:“对了,爸爸,你还记得章承宣么?就是当初透露邱如松这件事给我的那个同学,我听说他上个月出了车祸,还在医院,到现在还没来学校。”
戚源诚愣了一下:“是么?”
戚屿:“嗯,说起来,虽然当初我们通过看财报也知道了生产线有问题,但果不是章承宣告诉我邱如松和他三哥的关系,我恐怕也不能这么快锁定调查目标……”
“我知道,不过爸爸还摸不透章家内部的情况,菲亚目前也没什么明面上的大动作……”戚源诚听上去似乎对章承宣的状态并不感兴趣,他还说,“他没来也好,和章家扯上关系总叫爸爸放心不下,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戚屿没从爸爸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无奈地“嗯”了一声,挂电话前,他想起什么,又问,“美薇股市这边,都还正常么?”
戚源诚:“放心,目前局势仍在爸爸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戚屿:“好吧……”
刚和戚源诚说完,戚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和谁打电话?打了你两次都是忙音。”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男性嗓音。
“跟我爸爸,”戚屿语气不自觉地柔和起来,“怎么这个点给我电话?”
傅延昇:“告诉你一声,我订了明天的机票。”
戚屿心一跳,思绪一下又被从对美薇现状的分析中拉了回浪漫的恋爱状态,整个人都轻了:“明天几点?”
“明天中午12点,11个小时直飞你所在的城市,从现在开始算,你差不多还有34个小时左右就能见到我了,”傅延昇笑问,“开心么?”
戚屿故作镇定道:“你到的时候我估计在学校上课,让王猛开我的车去机场接你?”
傅延昇微微拔高音量:“你男朋友漂洋过海来找你,你还有心思上课?”
戚屿失笑,故意道:“你还想让我翘课去接你不成?”
他暗想,如果傅延昇要求,他就去接。
但没料到傅延昇闻言后顿了顿,闷声道:“算了,你上你的课去吧,我收拾东西,挂了啊。”
“诶……”戚屿还想说什么,那边已经传来了忙音。
戚屿无语……傅延昇居然敢挂他的电话?
……不会是真不高兴了吧?
他盯着手机屏幕犹豫着要不要再打回去哄哄对方,但一想到傅延昇明天就要来了,以后都得寸步不离地呆在自己身边,还用得着哄?
戚屿咬咬牙收起手机,心说这男人就不能太惯着!
这几天,戚屿已经把原来的宿舍退了,提前住到了这套新租的公寓里,他转身去冰箱里取了瓶水,一边喝一边扫视着四周,幻想着今后让傅延昇在这里给自己洗衣做饭讲课,他想让人做什么就做什么,心中一阵飘飘然……
戚屿边喝水边晃进卧室,看着那床,忽然顿住脚步,
83、083.教学道具
083.教学道具
三十四个小时——
自从傅延昇告诉了他这个倒数时间后, 戚屿几乎就没能定下心做什么正经事了。
他仔细地检查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看还有什么没安置周到的;他反复看墙上的挂钟,在脑海里推算傅延昇这会儿在干什么, 什么时候准备去机场,并摇摆着自己要不要亲自去机场接人……
好像是体会到等待的煎熬, 戚屿又在心里怨傅延昇告诉自己“三十四小时”,害他如此坐立不安。
而且, 不知傅延昇是在忙还是真不高兴了,在挂了戚屿那个电话后对方都没有再联系他,直到过去二十二个小时,才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我要登机了。”
戚屿松了口气, 立即回道:“一路平安。”
十二个小时后, 旧城sf国际机场。
戚屿坐在自己的保时捷车后排看手机屏幕中显示的航班信息。
——ua8xx号航班,延误1小时20分……
“啧。”
戚屿收起手机,手肘抵着车窗,百无聊赖地看向车窗外的天空。
……真是疯了, 昨晚因为想傅延昇,他失眠了大半夜, 都已经决定了呆在家里等人, 可在王猛接过他的车钥匙后, 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他们是算着时间到的, 结果飞机延误, 他又在这里多等了一个半小时……
王猛在上边绕了一圈回来, 叩了叩车窗:“戚少爷, 傅先生的航班已经降落了,他是头等舱座位,应该会出来比较早, 我去接机口等他,你在车里尽量不要出来。”
戚屿“嗯”了一声,想到什么,食指轻轻一划,“对了,你一会儿见到他,别告诉他我也来了。”
王猛:“……好的。”
戚屿重新关上车窗,继续在车里数时间。
结果这短短半个小时,他感觉比之前等的三十四个小时还要漫长……他总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可每次一看手机,都只过去了两三分钟。
终于、终于,在戚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熟悉的人影出现了!
只见傅延昇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迈出机场,王猛替他拖着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一指。
傅延昇点点头,拎着一个手提商务包,款款朝这里走来。
戚屿隔着车玻璃窗望着对方,只觉得心跳慢了半拍,又骤然加快,而仿佛被胶水凝固了的缓慢时间也在这一刻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四周的一切都成了虚化的背景,唯有傅延昇的面孔是清晰的。
两人走到车边,王猛又对傅延昇说了句什么,傅延昇转向后排。
“咔哒。”伴随着车门打开的声响,对方上半身率先探了进来。
傅延昇看见坐在里边的戚屿,身形一顿,面上一阵错愕后,忽地笑了。
“……来了啊?”男人摘掉墨镜,因为这一抹了然的笑容,面上的表情比刚刚更加生动。
“不是你想让我来的么?”戚屿勾了勾嘴角,天知道他刚刚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住亲自下车拥抱对方的冲动。
傅延昇听他淡然的语气,斜了他一眼,才正视前方道:“不好意思,起飞时延误了,让你久等了。”
同样正经的语气让戚屿也为之一愣,他偏头瞟向车窗外,漫不经心地说:“也没等多久……”
傅延昇:“所以你这是翘课了?”
戚屿:“不然呢?”
王猛放好傅延昇的行李,坐进驾驶座,三人启程回帕市。
戚屿问他:“坐了这么长时间飞机,累了吧?”
“是有点,很多年没坐长途飞机了,”傅延昇也看着窗外,问,“从机场到你那儿有多久?”
“差不多一个小时,你要是累,可以再睡会儿,等到了……”戚屿说到一半,忽然感觉手被抓住了,他一阵,情不自禁地反抓住傅延昇的手,语气温柔,“等到了我叫你。”
傅延昇“嗯”了一声,反复摩挲着他的手指,在王猛看不见的角度,他们十指相扣,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
之后傅延昇就闭上了眼睛,戚屿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但他们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
戚屿胸腔里热热的、胀胀的,满满的全是幸福感,好像之前那三十六个小时的煎熬都是为了衬托这一刻的幸福……
不,根本不止三十六个小时。
在见到傅延昇的那一刻,戚屿才知道分开这大半个月自己到底有多想他。
到了帕市的公寓,戚屿在楼下给傅延昇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里的地理位置,王猛停好车,尽责地护送他们上楼后才离开。
傅延昇关上房门问:“你那个保镖住哪里?”
“就在楼下,随叫随到,”戚屿换了鞋子,拿起玄关口玻璃盘上的门卡递给傅延昇,准备向傅延昇好好介绍他们的新家,“这是进门的门卡……”
傅延昇接过看了一眼,放在大理石台上,重新对上戚屿的视线。
“拖鞋在这儿。”戚屿眼眸微垂,指了指脚下那双同款不同色的拖鞋,正想接着说话,却被傅延昇拽住胳膊一扯,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对方的胸膛!
傅延昇一边把他往自己怀里按,一边寻着他嘴唇的位置亲了一下:“演得不错啊,我还以为你真不打算来接我了呢……”
戚屿:“……”
傅延昇抵着他嘴唇逼问:“想不想我?”
戚屿知道对方又想来之前那一招,干脆凑上去堵住对方的嘴巴。
傅延昇忽然像条饿急了的大犬,贪婪地开始索取自己此行应得的报偿。
戚屿也没有抗拒,时隔大半个月,他自己都想死了傅延昇的吻,忍不住抬手捧住对方的脑袋,主动迎合。
这个吻吻得无比漫长,从激烈的相触转向缓和的安抚,再由浅及深,两人像是要尝遍对方嘴里每一处的味道,吻得难舍难分。
……
但到底是成年人,亲久了难免有不该有的反应。
当戚屿察觉到傅延昇的状态变化,心中警铃大作,及时抽身道:“行了……”
“行了?”傅延昇望着他有些迷离忘情的眼神,哑声给他算账,“三周,二十一天,你一共欠我六十个吻,刚刚才一个……”
“……我记着,”戚屿用两枚手指抵住男人再次凑近的唇,呼吸还乱着,“我会给的,但你得按着我的节奏来,你这样……”他有些艰涩地说,“我有点承受不了。”
傅延昇眯了下眼睛,抓着戚屿的力道一瞬间大得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嵌到自己身子里去。
但下一秒,傅延昇还是放开了他,慢慢往后退了半步。
戚屿赶紧转过身去平复了一下呼吸,等傅延昇换上拖鞋,才领着对方里里外外地参观了一圈,为恋人展示着自己的精心准备的新居。
“这是厨房,锅碗瓢盆都买好了,缺什么我们回头再去商店里挑,”戚屿轻咳了一声,“你可以在这里做饭……”
“你还想让我给你做饭?”傅延昇讶异。
“不行吗?”戚屿偏头看他,“反正你这里除了教我,闲着也是闲着。”
傅延昇看了他一会儿,无奈道:“行吧……”
戚屿笑了笑,心中升起一股如愿以偿的满足感。
傅延昇宠溺地望着他的背影,继续听着他说,期间除了点头应声,调侃几句,几乎对戚屿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参观完后,傅延昇在客厅里直接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极快地把自己的东西归置妥当,然后找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戚屿,道:“那叶钦如我已经敲定了,不出意外他下个月就能来司源,除了他,我还给你招了几个资深分析师,团队人员的资料都在里边。”
戚屿面上一喜,接过文件袋放在一边,并不急着看:“那你呢?工作都交接完了?”
“嗯,”傅延昇起身扫视了一圈,问道:“我之前寄来的东西你放哪儿了?”
戚屿:“在储藏室里,我去拿。”
傅延昇:“你没拆?”
戚屿奇怪道:“你的东西我怎么拆?”
“哦,可能忘跟你说了,那是给你的,”傅延昇抱着手臂,脸上有点疲态,“你一会儿自己拆吧,我有点困,先补个觉?”
“……好吧。”戚屿带着傅延昇去了他的卧室,指了指床铺道,“被子都是新的,我给你备了几套贴身居家服挂在衣柜里,都让家政洗过了,你可以直接穿。”
傅延昇点点头,就想关门。
戚屿一愣:“等等。”
傅延昇:“?”
戚屿上前一步,主动亲了他一下:“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傅延昇:“…………”
其实戚屿昨晚也没怎么睡好,可傅延昇的到来让他兴奋得像是打了针肾上腺素,浑身躁动不安。
待傅延昇睡后,戚屿一边琢磨着等傅延昇起来后带他去吃点什么好吃的,一边拿了把剪刀,去储藏室把对方从国内寄过来的箱子拖了出来。
他拆了一看,只见箱子最上方摆着一张打印纸,上面印着四个大字——“教学道具”,里头是各种书籍和资料。
戚屿失笑,随手拿了本翻看,见到上次在那个“新附则”里傅延昇写到过的《逻辑思维训练》。
不过书是旧的,里边还有些字迹飘逸的笔记,他认得,这是傅延昇的字。
戚屿把书一本本拿出来,搬去书房,等腾得差不多了,往箱子里一瞅,瞄见角落里还有一包塑料防撞纸包的东西。
他好奇拎出来,用剪刀剪开包装,没想到里边“哗啦啦”地掉出来一堆巴掌大的小盒子。
“…………!”
戚屿瞪着那堆盒子和包装袋里残留的几瓶透明液体,
84、084.股东角力
084.股东角力
傅延昇醒来时是傍晚16:40——手机已经根据定位自动识别出他所在的位置并替他调整了时间。
他打开微信扫了一眼, 见戚屿在一个半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
小鱼儿:“我下午去趟学校,大概五点左右回来,你醒了在家等我, 别乱跑。”
傅延昇眉毛一挑,没有回复。
他起床冲了个澡, 洗掉一身的风尘,正要拿自己随身带来的衣服换上, 忽想起戚屿说的话,便走到衣柜前拉开,只见里果然挂着不少衣服,t恤、衬衫、长裤……不同款式各有三五件。
戚屿挑衣服很有品位, 不见得都是众所周知的名牌, 但设计和色调都很符合傅延昇的审美。
九月的加州还有些热,傅延昇翻了翻,取了件t恤换上,又随手拉开组合衣柜自带的抽屉瞄了一眼, 看见里边成打的内裤,不由眼眸微睁。
“这小子……”他笑着呢喃了一声。
就在这时, 床上又传来消息提示声, 傅延昇取来一看, 收起笑容, 转身从公文包里取出另一支手机, 解锁后查了一下邮件。
re复数:换岗信息登记
本人已于9月16日正式从明泰证券离职, 计划于9月22日抵达加州帕市, 下一阶段侦查计划详见附件。
……
附件1:与司源集团戚源诚之子戚屿签订的《学业辅导兼商务顾问服务合同书》
附件2:《明泰证券工作汇报201506-201608》
附件3:《侦查计划201609-20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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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已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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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xx部efi-9:关于新阶段兼职调查任务
本部已收到换岗信息,随时保持联络
附件1:《efi-9xxxx号调查任务/复数》
……
***
戚屿从学校回来,刚放下东西就看见傅延昇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男人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斜倚在卧室门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一醒来就见你叫我别乱跑,我能跑到哪里去?”
只见傅延昇身上现在穿着和戚屿同款的t恤,除了一个暗蓝灰色一个象牙白色,牌子、印花全都一模一样。
戚屿心中微动,慢慢走过去。
“还挺合身。”他扶着傅延昇的肩膀凑上去亲了一下,在心里默默数着,还有五十七个。
不知道是不是睡后精神充足了,此刻的傅延昇看着戚屿的眼神中情|欲更浓,但除了让戚屿主动亲之外,男人没有任何其他过界的举动。
这让戚屿感觉很好。
“包裹拆了么?”傅延昇问。
“嗯哼~”那些可能在远期项目中用到的东西,全被戚屿锁进了柜子。他表面云淡风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傅延昇淡淡一笑,也没有多问。
晚上两人去附近一家中餐馆吃饭——傅延昇才刚来,戚屿当然不会狠心让对方当晚就给自己下厨。
吃饭时,戚屿又和傅延昇聊了聊司源集团科技发展部的事。
那团队人员的资料戚屿已经趁着傅延昇睡觉的时候看过了,除了叶钦如以外,傅延昇在来之前帮他招的另外三个人分别是一个风控专家和两个资深分析师,加上吴双,,目前团队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
不过,戚屿此刻仍对傅延昇谈下叶钦如的过程感到好奇。
傅延昇道:“叶钦如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施展自己抱负的平台,而之前在南日科技,因为上边大佬斗争太复杂,他想法又太多,所以他表面上是子公司的ceo,其实就是一个被架空的吉祥物,一个营销符号……他一个堂堂总经理,实际上手中的权利还没有同等级总经理的秘书大,当然干得憋屈。”
戚屿想起他们在燕城见面时对方说的话,了然道:“难怪他会发’烫死人生理想‘这种微博,还说要出来单干……”
傅延昇:“但上次在饭桌上我也跟他说了,就算他有天大的才华,没有资本支撑想白手起家在现阶段根本不可能,而司源集团恰好能够给他这个资本支撑。只要他来司源,毫无意外会是团队今后的主心骨,能够在短期内代你在国内进行主要的决策性工作,而且,你爸爸和司厉其实都是想借这个科技公司来栽培二代,所以这边目前没有南日这么复杂的高层斗争。”
戚屿想了想,道:“但即便如此,这个科技公司的组建也不是我这边的人说了算的,不还有司泽么?他才是一把手。”
戚屿对形势的清楚认知让傅延昇颔首认可。
不错,现在名义上是司源集团全资进行这件事,但未来这个科技公司到底谁占大头还不好说,毕竟在推进过程中随时有可能出现股权结构变化。发展得好,司氏也可能会额外注资,抢占第一话语权。
如果说,戚屿之前调查美薇是股东和管理层之间的战争,那么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就是股东和股东的角力了。
戚屿问:“这些情况你和叶钦如讲了吗?”
傅延昇:“当然,他来之前必须得对司源集团的现状有个全面的了解,职场一大如官场,这是没办法的,我只能说告诉他司源集团的高层斗争相对简单,那叶钦如也不会天真到认为我们这里是个世外桃源。”
戚屿:“那他还是愿意来?”
傅延昇说:“嗯,因为我说,你会认真听取他的所有想法,全力支持他所有合理的决策,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
戚屿笑了:“说得这么好听?”
傅延昇抬了下眼皮道:“我这不是实话实说么,他一个h大名校毕业的管理学硕士,混迹职场多年,有想法有抱负,而你就一个大三学生,你不听他的难道你自己撸袖子上?他又不傻,当然也知道你现在只能听他的……”
戚屿嘴角一抽,气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傅延昇:“你放心吧,我也会帮你看着他的,不会真让他自由放飞。”
戚屿:“……”
“对了,”傅延昇问他,“关于和司泽那边工作对接人换宋溥心的事,你跟他谈了么?”
戚屿点头:“谈了,但是司泽拒绝了。”
傅延昇一愣:“拒绝了?”
戚屿:“嗯。”
这件事还是戚屿在国内出院前做的,他当时给司泽打了电话,对对方让宋溥心来探望自己的事表达感谢,然后又问起了工作对接方面的事。
司泽在电话里的态度很好,却在戚屿问起那件事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戚屿:“他说宋先生只能当他生活助理,不方便做其它工作。”
傅延昇狐疑道:“是么?”
戚屿也觉得有点奇怪,但人家内部人员的安排,他也不好插手。
吃过饭,戚屿又带傅延昇在附近逛了逛,两人还去了超市,买了些吃的喝的和傅延昇觉得需要的生活用品。
不过,无论是吃饭还是买东西,结账时,每当傅延昇想掏钱包,戚屿就先一步划卡结账了。
戚屿见傅延昇纳闷,还特地解释了一句:“以后你跟着我,出来就不要带钱包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买的。”
傅延昇:“……”
戚屿:“看我干什么?”
傅延昇摇摇头,好笑地收起自己的钱包说:“没什么。”
逛完回到家,傅延昇就让戚屿把他在斯泰福今年的课程和课堂作业全告诉自己,尽心尽责地准备开始自己的“陪读”工作。
戚屿一边开电脑一边道:“你不用休息一下调个时差么?”
傅延昇:“下午不是休息过了?”
戚屿打开学校官网的学生后台,登陆自己的账号,说:“我们专业所有的课程和教学文件都能在网上查到,你可以网上看,也可以打印出来。”
书房里有戚屿专门应傅延昇的要求给配的台式一体机、激光打印机和投影仪。
“行,我先看看。”傅延昇坐下来,抓着鼠标快速进入状态。
戚屿见男人盯着屏幕一脸专注的样子,又是一阵心动,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并在心里默念,五十六个。
傅延昇心不在焉道:“你自己先玩会儿吧,等我看完再给你讲。”
戚屿:“……???”
因为昨晚失眠,今天不到十点戚屿就开始犯困了。
而傅延昇因为下午补了觉,又没调过时差,那会儿还精神奕奕地坐在书房里,浏览他的课件,给他做教学大纲。
戚屿洗漱完晃到书房,抱着手臂道:“我睡了啊……”
傅延昇目不斜视地“嗯”了一声,偶尔埋头在a4纸上写着什么,好像根本没听见戚屿在说什么。
虽然这场景特别赏心悦目,但戚屿不知怎么地……莫名有些不爽。
他走进去,特地绕到傅延昇身侧,微微弯腰,捧着对方的脑袋,慢慢掰过他的脸,凑上去吻住他的唇。
傅延昇浑身一震,这才将注意力从那些课件中移道眼前的青年身上。
而且,傅延昇现在是坐着的,又被椅子的扶手挡着,只能被动地承受戚屿的亲吻……
戚屿专心致志地吻傅延昇一分钟,在这个过程中享受够了主导的快乐。
分开后,他又蜻蜓点水似地啄了下傅延昇的唇,心里默念着“五十四”,然后直起身,拍拍傅延昇的肩膀:“好好干,我睡了,晚安。”
傅延昇:“…………”
戚屿离开书房,美滋滋地返回自己的房间,开了小夜灯,准备睡觉。
结果刚躺下两秒,就听见“咔哒”一声,一束光从外边透了进来——他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戚屿撑起身子,看见站在门口的傅延昇,愣道:“干嘛?”
男人慢慢踱步到他床边坐下,将手臂撑在戚屿身侧,
85、085.全职家教
085.全职家教
危机感让戚屿的身子有些僵硬, 他反手抓住傅延昇的手腕,质问道:“我哪不让你碰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傅延昇抵着戚屿的胸膛, 居高临下道,“照你刚刚这么个亲法, 还剩下五十几个吻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清?嗯?不如我今晚一次性给你清个零……”
男人低头亲了下他的唇,又沿着他的下颌亲了一圈。
“傅……延昇……!”戚屿被迫仰起头, 如条离了水的鱼,拒绝的话语都变了调,他下意识地抬手推男人的脑袋,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按在了身侧。
“还差几个来着?五十?”傅延昇低喃了一句, 继续往下。
“呃……”戚屿被对方的举动卸了大半的力气。
……
说不舒服是假的, 但承受不了也是真的,戚屿也不想每次都表现得像是遭了调戏,推拒不了,便下意识地调整起心态, 努力说服自己把这种事情当成是傅延昇的“伺候”。
察觉到青年的退让和放松,傅延昇越发大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戚屿才隐约听见男人念道:“四十五……”
“……”这他妈要多久才能完!?
伴随着对方的亲吻, 戚屿感觉自己的意志力也在慢慢溃散, 与之相对的自然是身体某处起来的反应。
傅延昇当然不会忽视。
察觉到对方的动作, 戚屿再次推对方的脑袋:“不行……!”
“不行?你难不成就想这么过夜?”傅延昇附到他耳边低声诱哄, “乖……交给我, 欠下的吻咱们就一笔勾销, 怎么样?”
戚屿张嘴“哈”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愿接受这样的自己,还是不愿面对这样的现实, 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双眼。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橘子里内部,光从外面透进来,把他的世界照得红彤彤的,但他什么都看不见,唯有一阵又一阵的电流透过外边的表皮传进来,激得他在里边不住痉挛。
……
随后那一刻,眼前像是炸开了一大团银色的烟花,照得戚屿头晕目眩。
他听见傅延昇在自己耳边低声轻笑,问“舒服么”,戚屿微张着嘴,眼神迷离,大口喘气,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记得睡着前傅延昇似乎还拥着他,后来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话。
第二天早上醒来,傅延昇已经不在边上了。
……
戚屿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在床上呆愣了两秒,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
深吸了一口气,他起身走到浴室,见到镜子里中的自己,微微一怔,又暗骂了声“操”。
戚屿快速冲了个澡,穿了件衬衫,把扣子扣到最高处才堪堪把脖子上的痕迹遮住。
早上八点,戚屿走到傅延昇房门前,犹豫了一下,悄悄打开一条缝往里瞅了一眼,见男人躺在床上沉睡。
戚屿没有打扰对方,直接让王猛送自己去学校。
路上他想起来,对王猛道:“你一会去唐心买些早点,送到我住的地方去。”
唐心是当地一间粤菜馆,做的港式点心很不错,戚屿前两年早上没课的时候经常去那儿喝早茶。
王猛问:“是给傅先生的么?”
戚屿:“嗯……”
白天戚屿和傅延昇用微信交流了几句,告知彼此的状态,两人都绝口没提昨晚发生的事。
但戚屿知道,经过那件事,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发生变化了。
他以前一直不愿承认自己是gay,即便自己对傅延昇的喜欢已经深入骨髓,仍觉得那只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除了接吻和拥抱,他本能地对与傅延昇发生关系感到抗拒,他觉得那是非自然的、违和的。
昨晚在傅延昇的帮助下抵达巅峰时,在身体上的快乐之外,戚屿还感觉到了一股剧烈的恐慌感和无助感……那感觉拽着他卷入了一个漩涡,进入了一个无意识的世界。
他后来才依稀想起来,傅延昇到底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对方说:“傻瓜,真有那么不好意思么?”
对方还说:“别怕,没事的……”
戚屿在傅延昇的安抚声中,在那个世界里把自己某一部分交给了对方。
早上起来时尽管仍有些为昨晚发生的事不自在,但戚屿发现自己已经放下了过去的心理包袱。
他自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变化,可与此同时,他也发现自己需要适应一种全新的情感。
***
傍晚回到家,戚屿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刷卡进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唯有书房传来打印机“滋滋”的声响。
戚屿走到书房门口,看见眼前的场景,不由一愣——只见地上铺着一堆打印纸,几乎让人无处落脚。
傅延昇单膝着地,一手拿着叠刚打印完的资料。
瞥见房门口戚屿的一双长腿,他才抬眼:“回来了?”
“你在做什么?”戚屿心中好奇。
“帮你整理教材,”傅延昇扫了一眼边上的表格,问,“你今天上什么课?互联网经济学?”
“嗯,还有国际贸易,”戚屿蹲下身,见其中一叠资料上方印着“h大商学院课程内部教材”字样,他翻了翻,还看见了w大、l大……都是全球最top10商学院的内部课件。
戚屿惊讶道:“你这些资料是哪搞来的?”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傅延昇一边整理资料一边道,“你在学校有什么相熟的同学么?”
戚屿:“干什么?”
傅延昇翻出一张纸递给他:“为了节省时间,这些课你接下来都不用去上了,找相熟的同学,或者直接花钱让人帮你做课程录音,回头你自己听一下就成。”
戚屿扫了一眼那张纸上罗列的大部分课程,愣道:“你要我把这些课都翘掉?”
“嗯,”傅延昇波澜不惊道,“等下个月叶钦如来司源集团后,咱们还要回一趟国考察几个科技公司,年底之前就要敲定收购公司的目标,你没那么多时间跟着学校教课的节奏走……”
戚屿瞅着那一叠叠摞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厘米高的资料,心中有点虚:“可你让我翘课,还找了这么多额外的学习资料,我来得及看么?”
傅延昇头也不抬道:“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嗯?”戚屿没反应过来。
傅延昇问他:“你每年上斯泰福的学费要多少?三十万?”
戚屿:“差不多。”
傅延昇:“那你知道这三十万花在什么地方么?”
戚屿:“知识?”
傅延昇笑笑:“一般人努力考上顶级名校,一是为了个彰显身份的文凭,名校文凭即出社会后的职业敲门砖;二是人脉,人脉即资源;最后才是知识……”他晃了晃手中的资料,说,“前两者对你这种资本大佬的小孩几乎没什么用,因为你本身反而是他人的资源。”
戚屿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这和他的学费有什么关系?
傅延昇继续问:“你平时上课教授都和你们讲些什么?”
戚屿想了想:“也没讲什么,就一些经济学、商学方面的故事以及一些理论的来源。”
“这就对了,”傅延昇一心二用,慢吞吞地解释道,“人的大脑不是通过记忆来学习的,而是通过总结规律来学习的,总结规律有两种方法,一是亲身体验,二是听别人的故事,所以好的教授一般都会在课堂上分享很多真实、有趣的商业故事,让你们了解书本上的原理,而非直接照本宣课……除了讲座型的,你们大概还有一些小组讨论课吧?”
戚屿:“嗯。”
“这种小组讨论课,其实就是在老师的指导下看书、自学、做汇报练习,也不见得老师会给予多少知识,”傅延昇快速将手上的资料按着不同的课程分类完毕,终于抬头正视戚屿,“你上斯泰福每年三十万学费,其中用来买知识的估计都不足五分之一,但你可是多花了五十万来请我教你,你要觉得还是得每天去上课才能学会,那花在我身上这五十万岂不是太不值了?”
戚屿:“……”
绕了一大圈,戚屿总算听明白了,敢情这男人是在自夸……
傅延昇找出其中一叠资料,说:“我们订个计划,这周就先把互联网经济学学完,再搭配学一下证券投资分析,这些东西你下个月回去没准就要用到。”他叩了叩写字台桌面,对戚屿道:“好了,别傻乎乎地看着我了,过来上课了。”
戚屿:“……”
以往戚屿要是听见傅延昇说自己“傻乎乎”,肯定会生气,但现在他脸色都没变,直接顺着傅延昇的话反问:“现在就上?”
傅延昇:“当然,我都说要抓紧时间。”
戚屿走到写字台前坐下,因为下午刚上过课,在傅延昇的引导下,戚屿低头看了两行资料就快速进入了状态。
一对一的教学和在学校里上大课的感觉完全不同,而且比起去年那种网聊式的教学,现在能看见傅延昇,和他面对面沟通,随时解答疑惑,也大大提升了戚屿的学习体验。
两人这一学就从五点学到了七点半,直到戚屿感觉到饿,才一起下楼去吃饭。
戚屿挑了间西班牙餐馆,特地点了两杯红酒。
酒菜上来后,戚屿想起什么,好奇道:“傅老师,你也就比我大七岁,怎么知道那么多?”
傅延昇:“你说专业方面?”
“不止,”戚屿轻轻晃着杯中的红酒,道,“比如上次你和叶总上次聊红酒,我都感觉你是个红酒专家,这个和我们专业没什么关系吧?”
傅延昇:“红酒这块我也是应酬的时候听别人讲的,回来自己再找相关资料补充阅读一下就可以了。”
戚屿:“这样就算学到了?可我从小也跟着我爸走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东西,但不见得都能记住、都能派得上用场。”
傅延昇:“可能是你还没建立好系统性的框架吧,比如品酒、品菜这些在我的框架里属于社交常识,卖酒炒酒是经济学和商业的范畴,你换个别的商品也是相似的做法……等你建好了你的框架,平时接触的一切信息都会不断完善这个框架,做到融会贯通……”
男人说着,见戚屿又用那种痴痴的眼神望着自己,好笑道:“不是叫你收敛一点么,怎么又这么看着我了?”
戚屿缓缓抿了一口酒,修长地手指轻点着玻璃杯,反问:“你不喜欢?”
看着对方被红酒润湿的唇,
86、086.有来有往
086.有来有往
当晚两人办完正事, 傅延昇就应邀来到了戚屿的房间。
彼时戚屿正靠在床上看新闻,见傅延昇洗漱完进来,将手中的ipad放回床头柜上, 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半个身子。
傅延昇边上床边低声问:“今天怎么这么主动?想开了?还是昨晚尝到甜头……”
话未说完,男人的嘴已经被人堵上了。
戚屿扶着傅延昇的肩膀, 一边倾身吻他一边把他慢慢按倒在床上,还顺手摘掉了他的眼镜。
傅延昇在一瞬的惊愕后也迅速被戚屿带着进入状态, 搂着他的肩膀给与回应。
一吻结束,戚屿反手把顶灯关了,只留着床头那一盏暖色的小夜灯,又回身与傅延昇对视了一眼, 谁都没有说话, 就重新黏在了一起。
戚屿闭上眼睛享受着,不知不觉又被对方压在了床上,他也没有反抗,而是伸手搂住傅延昇的背。
两人就这样翻来覆去地亲了十来分钟, 直到空气里都涌动起强烈的暧昧气息,傅延昇才喘着粗气放开他, 笑问:“又勾引我?”
戚屿望着对方柔和俊逸的眉眼, 只觉得心如鸣鼓, 爱意像决了堤。
他用力一翻身, 将傅延昇重新反按在自己身下, 眼眸微垂, 亲了亲对方的唇, 接着是下巴……学着傅延昇昨晚亲他那样一路往下。
傅延昇被戚屿这一连串动作撩得整个人都有点懵,只听戚屿低声说了句“我帮你”,恍惚想着要不要享受享受, 结果下一秒,男人就暗骂了一声“操”,赶紧把戚屿的手扯开,刻意压低的嗓音里隐隐含着一丝痛苦的意味,想笑又笑不出来:“下手这么重,你这哪是想帮我,你这是想弄死我……”
戚屿看起来有点无措,他沉默了一瞬,解释道:“对不起,我第一次帮别人,不怎么会。”
傅延昇好气又好笑地望着他:“你以前都不给自己弄么?这么生涩。”
戚屿犹豫片刻,“嗯”了一声。
傅延昇手上一顿,怔怔地望着戚屿,脸上的表情慢慢柔和下来。
之后他一直抓着戚屿的手,与其说是戚屿在帮他,不如说傅延昇只是在借用他的五指。
戚屿偶尔瞟一眼傅延昇,对上满目的柔情,就觉得心脏好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大概过了有十来分钟,男人才低声道:“纸巾。”
……
事后傅延昇抬手将他压在自己胸膛上,叹息般说了一句:“谢谢。”
戚屿将脸埋在傅延昇肩膀上说:“不用谢,有来有往……”
傅延昇看不见戚屿的表情,只能伸手揉着他的头发说:“大少爷,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不过以后不用勉强。”
戚屿闷声道:“没勉强。”
傅延昇失笑:“还说没勉强?你刚都不敢看我……”
戚屿:“……”
“你知道的,我有时候只是在逗你,“傅延昇亲了亲他的耳鬓,道,“以后就按你想要的节奏来吧。”
两人就在这样的拥抱中慢慢地平静下来,戚屿感受着对方亲吻,觉得温馨极了。
他闭着眼睛趴了一会儿,问傅延昇:“你昨晚怎么解决的?”
傅延昇:“回自己房间,边洗澡边解决。”
戚屿:“你做这种事情很多?”
傅延昇:“遇见你之前不多。”
戚屿:“……”
傅延昇动了动身子,道:“说起来,我昨天就感觉你这床好像比我的要舒服?”
戚屿低笑一声:“我的床垫比你的贵一倍。”
傅延昇轻拍了他一下,佯怒道:“好啊你,还区别对待是不是?”
戚屿躲了躲,贴着傅延昇的侧脸,说悄悄话似的在他耳边道:“但我不介意你一直睡这儿……傅老师。”
傅延昇:“…………”
***
戚屿听傅延昇的建议,没有再去上学校的课,他委托同级的王瑄替自己录下了那些课的音频——虽然平时联系不多,出于戚屿长相的优势,王瑄不但没有拒绝还非常乐意帮忙。当然,戚屿也不会白白让对方做事,他之前隐约看出王瑄家境普通,特地给了对方一笔报酬。
之后整整半个月,戚屿都和傅延昇呆在市中心的公寓里过二人生活。
白天戚屿按照傅延昇的要求学习专业课程,傅延昇花一半时间为他讲解,另一半时间戚屿自己看资料学习,傅延昇空的时候也会看看股票,帮他理财,甚至还会做饭给他吃。
晚上到了时间,两人就一起上床睡觉,他们会接吻拥抱,也会互帮互助。
戚屿感觉自从那两晚后,不只自己发什么变化,傅延昇身上好像也有什么地方变了。
对方不再随意调戏他,也从不拿那个合同附则说事。尽管偶尔还是会开他两句玩笑,但更多的是温柔的呵护,尤其是做那种事的时候,傅延昇总是很尽心地照顾他的感受,有时候甚至只是让戚屿舒服后就不再继续了。
一切都是戚屿想要的样子……这样日复一日,在傅延昇无微不至地照顾和陪伴下,时间过得飞快。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戚屿正和傅延昇在书房里讨论证券分析方面的知识,忽然接到了章承宣的电话。
“戚屿,我回来了……”章承宣在电话那头说,“我听王瑄说你很忙,已经有半个月没去学校了,你在帕市吗?”
戚屿应道:“在的。”
章承宣:“太好了,我们见个面吧,我有些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两人约了见面地点,戚屿挂了电话,把晚上要去见章承宣的事告诉了傅延昇。
“章家那私生子?”傅延昇想起这个人,翻着资料道,“他怎么现在才回学校?”
戚屿才想自己还没跟傅延昇说过章承宣曾透露给自己的事,他快速解释了一下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傅延昇怔了怔,抬头看向戚屿:“他八月底出了车祸?”
戚屿道:“还是别的同学告诉我的,我当时联系他他都没有回音,一起上的那个创业实践课到现在还在停摆呢。”
傅延昇合上资料,若有所思了一阵,问:“他约你在哪里见面?”
戚屿:“学校附近的一间意大利餐厅。”
傅延昇沉吟道:“我怎么感觉这事有点蹊跷……”
戚屿心一紧:“你也觉得?”
“他出车祸这个时间和美薇出事的时间太近了,”傅延昇看向戚屿,说,“让你那两个保镖一起去吧,坐附近看着。”
戚屿:“……嗯。”
快到和章承宣约定的时间,戚屿起身去换了身衣服,返回书房见傅延昇还在里边帮他看一本专业书籍——为了节省戚屿的时间,傅延昇会率先帮他看一部分书,挑出精华的部分再让他阅读。
戚屿站在书房门口整理着袖扣道:“晚上你自己吃点?”
傅延昇看得专注,闻言都没抬头,只随口说:“记得把餐馆地址发我,随时在微信里跟我汇报安全状况。”
见对方关心自己的模样,戚屿一阵心动,忍不住走过去亲了亲他,柔声道:“知道了,等我回来。”
傅延昇合上书,忍俊不禁道:“行了,快去吧,越来越粘人了。”
戚屿:“……”
晚上七点,戚屿到了餐馆,章承宣已经在里头了。
戚屿知道对方出了个车祸,也不清楚伤得重不重,见面后打量了一番,只见章承宣整个人黑了瘦了,额头上还多了一道刚长好的疤。
明明才一个假期没见,对方身上似乎多了分大学生都没有的沧桑感。
“你还好吧?”戚屿问。
章承宣惨淡一笑,笑容里尽是苦涩:“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戚屿蹙眉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车祸?”
章承宣古怪地笑了笑:“你真以为是车祸?”
戚屿:“那是?”
章承宣顿了顿,道:“戚屿,如果我说我的遭遇和你有关,你信么?”
戚屿眼角余光瞥见保镖进来,不动声色地对章承宣道:“你说说。”
章承宣搁在餐桌上的手微微握紧,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缓缓道:“自从美薇在海外打响名声,重新返回国内市场,菲亚就受到了极大的竞争压力,我二伯和我爸爸他们从四年前就开始谋划打击美薇,邱家父子只是他们渗透美薇的其中一个环节,除了他们,司源集团里还有章家安插的其它间谍,但我不清楚到底是谁。本来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家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三年前我考上了斯泰福,刚好两年前我二伯得知你也来了这所学校,就让我申请一年gap year,留级一年来接近你,假意跟你做朋友,给他们套取美薇和司源集团的情报……”
戚屿打断他:“所以你当时说根据我的穿着猜出我的身份,是骗我的?”
章承宣垂眸:“嗯。”
戚屿继续道:“去年一年,你也一直没告诉我章家早就在利用邱如松父子蛀空美薇,直到得知我今年暑假要回国,才告诉我邱如松和你三哥的关系,卖我这个人情?那你是不是也把我要回去的事,告诉了你的三哥?”
章承宣攥紧了拳头,道:“抱歉。”
戚屿抱着手臂道:“没事,你本来也没有必要告诉我这些,我只是确认一下,你继续说。”
章承宣黯然道:“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八月底我在网上看见美薇高管暴雷的新闻,其实一直想给你打电话,我知道一些我三哥和邱如松见面密谈的证据,当时我用手机微信给你发了很长一段话……但没想到我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意外被我二妹看到了,她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二伯,二伯知道我背叛了他们给你透露信息,找人打了我,还拿走了我的手机,在医院关了我一个月。他们这次放我回来,还是想让我继续在你身边套取信息,并威胁我如果再做吃里扒外的事,连书都不会再让我继续念。”
戚屿看着他沉默了半晌,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
章承宣抬头,眼中透着一股恨意:“章家的人不把我当人看,我为什么还要做他们的走狗?戚屿,我跟你接触过,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只是想赌一次我看人的眼光……”
他看向戚屿,从裤兜里掏出一个u盘,抓在手里,像是抓着最后的希望。
“这里边有我收集的一些关于章家对美薇做的事,可能有利于你们做出一些反击,我想拿这个跟你谈个条件。”
戚屿:“什么条件?”
章承宣:“虽然我恨章家人,但我现在也不得不仰仗他们,如果我把这个东西给你,可能就回不去章家了。我希望你能资助我念完大学,并借我一笔钱……我妈妈身体不大好,我不想因为钱的事被他们拿捏在手里,所以想借钱先好好安顿我的妈妈,当然,在我毕业有能力后,这钱我都会还给你。”
戚屿看着章承宣孤注一掷的模样,心中又对这人升起了一股同情。
二十岁的年轻人,靠自己的能力考上了世界名校,本该成为天之骄子,无奈有那样的出生和那样糟心的家人——如果章承宣说的都是真的,这人确实是可怜可悲。
当然,也可敬,因为他没有选择深陷章家这个泥潭,而宁愿来与章家的对手谈判,这魄力也让戚屿由衷感到佩服。
他郑重道:“我考虑一天,行吗?”
章承宣不卑不亢道:“可以。”
戚屿:“先吃饭吧,这顿饭我请了。”
吃过饭,戚屿结了账,章承宣瞄了眼不远处相继起身的两个男子,下意识道:“那两人个华人你认识么?”
戚屿解释道:“是我保镖。”
章承宣:“……”
正打算起身,戚屿又接到傅延昇的电话。
傅延昇:“我过来接你了,在你车子边上等你。”
两人走到门外,戚屿果然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远远地站在他车边,手里夹着一根烟,慢慢抽着。
章承宣认得他的保时捷,自然也看见了傅延昇,又好奇道:“那人也是保镖?”
戚屿用拳头抵着嘴唇轻咳了一声,说:“是司机。”
章承宣看了戚屿一眼,低头苦笑:“我都跟我二伯他们说了,你出入都有人保护,身边还有一群智囊团……哎,也不知道他们太小看你还是太看的起我,居然以为凭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你。”
戚屿:“……”
戚屿恍惚想起去年这个时候,章承宣还对他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测,没想到时隔一年,这些猜测居然都成了真。
他现在身边不但有保镖和陪读,
87、087.反向卧底
087.反向卧底
和章承宣道别后, 戚屿径直走到傅延昇跟前道:“你怎么来了?”
“有点不放心,”傅延昇吐出一口烟,看着章承宣离开的方向问, “就那个人?”
戚屿“嗯”了一声,淡淡一笑:“保镖都在, 有什么不放心的……”
虽这么说,但戚屿却仍未傅延昇的到来心生喜悦。
见傅延昇还在抽烟, 他也不着急上车,两人沿街散一会步,车让王猛开着跟在他们身后。
傅延昇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戚屿把章承宣跟自己说的那些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了对方。
傅延昇闻言问:“你怎么想?”
戚屿沉吟道:“我对他说的话保留一点怀疑……”
比如一整个暑假戚屿都没有收到过章承宣的电话,可章承宣偏说曾在试图联系他的时候被他二妹见着了——怎么就这么巧?背着家人给对手发消息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 章承宣不会做得隐蔽些?这都算是比较显而易见的疑点了。
傅延昇颔首道:“坦白说, 我觉得他借此与章家决裂的想法也有点荒谬,就算他是个私生子,至少也已经受到章家承认,可他和你又能有多深的情分?不过是当了一年的同学, 凭什么宁愿抛弃家族投靠对手?”
“我知道,”但想到章承宣那张形容憔悴的脸, 戚屿又轻叹了一口气, 说, “可他确实也有打动我的地方。”
只是想好好念完书, 照顾好母亲——这是戚屿最为之动容的两个点, 这说明比起资产和阶层, 章承宣更愿意仰仗真才实学;而后者则说明他是个孝子, 若不是章家欺人太甚,想必章承宣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傅延昇偏头看他:“心软了?”
戚屿:“不是心软……就算没有背后那些故事,他直接拿那个u盘来跟我谈判, 我也不觉得他提出的要求很过分。”
“如果那个u盘里确实有对美薇现状有利的情报的话……”傅延昇吸了口烟,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里边的东西是假的呢?”
戚屿被傅延昇的提醒拉回思绪:“你的意思是章承宣拿假情报骗我?”他想了想,又立即否定道,“不会吧,他希望我资助他念完大学,如果是假的,我也可以随时收回资助。”
傅延昇摇头:“我是说,章承宣也可能是在被人利用……你怎么确定他的信息来源一定是真实的?万一这情报是假的,是是章家人故意用来试探他的呢?”
戚屿:“……”
老师果然是老师,想得总是比他深……
戚屿沉默了一会儿,道:“可好歹我们已经做了一年的同学,对彼此有了一些了解,我感觉他今天与其说是来找我谈判的,更像是来找我求助的。”
他顿了顿,说:“傅老师,如果我说我愿意相信他一次,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理智?”
傅延昇低声笑了一下:“小鱼儿,你是个真性情的人。”
一根烟燃尽,傅延昇缓下脚步,把烟蒂丢进垃圾桶。
戚屿跟着停下来,反问道:“真性情不好吗?”
他不想拿利益得失去衡量一切,也做不到冷血无情。
“这很好,”傅延昇望着戚屿,冷静地提醒他,“可要保持真性情,却要付出很多的代价。”
戚屿与傅延昇相对而视,直到那辆保时捷缓缓停在他们身边。
“我想清楚了,”戚屿同样冷静道,“我愿意帮他,至于他到时候提供给我的信息,我也会自己去辨别真假与否。”
傅延昇眸中闪过一丝欣赏,他拉开车门道:“上车说吧。”
待车子驶向市中心的公寓,傅延昇才接着道:“所以,你想答应他提出的条件?”
戚屿:“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傅延昇说:“章承宣好歹是章家人,就算你想帮他,直接花钱买断这个线人,你不觉得有点浪费这么个资源么?”
戚屿一惊:“你想让他做反向卧底?”
“我只提供建议,是否要这么做,决定权在你,执行权在他,”傅延昇抱臂道,“照他的说法,章家人是想让他来你身边套取信息的,只要你时不时提供一些边缘信息给他,让他回去做交代,他估计就能重新获取章家人的信任;何况,他也姓章,章家的财产有他的一份,他就这么放弃了岂不可惜?他只有继续留在那里,持续为你提供章家的决策信息,对你对他才是双赢。”
戚屿皱眉道:“但他说了,如果他给我那个u盘,他就回不去章家了。”
傅延昇:“戚屿,你想一想美薇现在的处境是不是真有这么糟糕,糟糕到必须要借章承宣提供的信息来力挽狂澜么?”
戚屿:“那倒也没有……”
章承宣说章家人从四年前就开始谋划针对美薇,甚至还在司源集团安插了间谍,这都和爸爸之前透露给他的信息相吻合,也说明爸爸对现状已经有所察觉。
“这不就行了?”傅延昇语气从容,“咱们把目光放远一点,你没必要非拿这个东西,你只要他稍微透露一些关键信息就行了,比如邱如松那次,我觉得他还是帮到了你的,这样一来,他也不会在章家难做。”
戚屿:“如果是这样,他也没必要让我资助他念大学了吧?”
“但我估计他还是需要钱的,不然也不会受到章家掣肘,沦落到连书都差点没法来读的地步,”傅延昇想了想,道,“你不是跟他有个创业实践课程么?”
戚屿:“嗯?是。”
傅延昇:“你们这个创业方案我之前了解过,可行性还是很高。”
戚屿一点就透:“我可以直接投资成立这个公司,让他在公司里享有一部分股份,算是变相资助?”
傅延昇颔首道:“不错,你是课程项目的参与者,投资也合情合理,当然,如果你想做的神秘一点,也可以找个中间人做名义投资人,代持你的股份。”
戚屿:“嗯,我明天就找他谈吧。”
次日,戚屿在同一间餐馆约见了章承宣,把自己昨日和傅延昇讨论的结果拿到桌上作为新的谈判条件。
他说完后道:“章承宣,章家人毕竟与你血脉相连,如果你没法答应我的要求,我完全能够理解。我还是会投资我们创业时间的这间公司,作为你上一次提供邱如松信息的报酬,也希望借此给你一些资金上的帮助。”
章承宣认认真真地听完,看着戚屿的眼神止不住的钦佩。
他只迟疑了不到十秒钟就点头道:“我答应你……既然我昨天找了你,就已经做出了背叛章家的决定,我不介意背叛得再彻底一点……而且你说得对,我也想从章家拿回本该属于我的那份东西。”
两人顺利达成一致后,章承宣为表诚意也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给戚屿——在美薇高管暴雷事件后,菲亚已高价收购了美薇方振国手中5.8%的股份,同时还趁着美薇股价低谷时在二级市场吸收了不少美薇散股。
戚屿听到那个名字,心中大感惊愕……那方振国就是已不参与美薇事务却在秘密股东会上替邱明阳求情的小股东。
晚上回去后,戚屿犹豫了很久,才给爸爸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对方。
戚源诚闻言叹了一口气,道:“我早知道他已经趁着股价低糜时出掉了手中的股份,但不知道他是卖给了菲亚……”
接连遭受两位美薇元老的背叛,戚屿也想不明白到底是钱的力量太大,还是真如爸爸所说,人心易变。
不过,戚源诚的反应似乎没有上次说起邱伯伯背叛时这么大了,他反问了几句戚屿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的。
戚屿清楚爸爸对章家戒备,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和章承宣达成的协议,只说自己是侧面跟章承宣打听到的。
戚源诚没有怀疑,又问:“小傅已经在你那边了吧?你们怎么样?”
“嗯……”戚屿悄悄瞥了一眼刚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傅延昇,想起他们这几日蜜里调油做的日子,面上一热,努力用平静的声线道,“挺好的,傅老师给我做了全新的教学大纲,单独在家里教我,效率很高……”
戚源诚满意道:“那就好,我听说他替你从南日科技挖了个高手过来?”
戚屿:“是,叫叶钦如,很快就要来司源上任了……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司泽,下个月我和傅老师也会回国一趟。”
戚源诚:“下个月什么时候?”
戚屿:“月初吧。”
戚源诚:“正好,我那时候也要回去一趟,到时候我们见个面,顺便让小何带你去工商局做个股权变更登记。”
戚屿一愣:“什么股权变更登记?”
戚源诚:“既然你已经开始做事了,有些属于的股份以后就让你自己来持有吧,而且这个假期在美薇做的事也算记一大功,爸爸重新收回来的股份都记在你名下了。”
戚屿:“所以,我们现在……一共有美薇多少股份了?”
戚源诚:“40.5%,其中21.3%是间接持股,19.2%直接持股。”
戚屿:“……”
他记得一个半月前爸爸手中的直接持股还仅有5%,通过这次美薇的事件收回了13%?而且都算在他名下?这也太夸张了吧!
……难怪爸爸听说方振国把手中的股票卖给别人后也没有这么大反应了。
就在这时,戚屿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双手臂从背后搂住了。
戚屿浑身一颤,赶紧道:“那下个月国内见吧,
88、088.先跟你学
088.先跟你学
戚屿转过身与傅延昇拥吻——他现在已能面不改色地回应对方的各种招数, 让傅延昇也在最短的时间里为自己意乱情迷。
傅延昇果然喘起了粗气,一边吻他一边和戚屿滚到床上。
戚屿眯起眼睛,很快有了感觉, 可能是傅延昇前几次的体贴很好地安抚到了他,让他本能地相信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所以没什么顾忌地敞开了身体。
天知道,这半个月里做那种事的次数加起来都比他发育以来做那种梦的次数都多……但今天傅延昇想做的显然不止于此。
戚屿将上半身仰起一个微弱的角度, 见摘了眼镜的傅延昇正一脸温柔地盯着自己打量,不由问:“你要干什么?”
“别问,好好躺着享受你的,肯定让你舒服。”男人温情脉脉说着这话, 叫戚屿大脑一阵发热。
他大概意识到傅延昇想做什么事, 理智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没来得及拒绝,就感觉腰一软,整个人都瘫了回去。
“呃……”戚屿伸手下意识地推对方的脑袋, 语不成调地喊,“傅老师……”
温热的感觉慢慢转移, 戚屿只感觉有一股巨大的电流在自己脑皮层炸了开来, 刚刚有点勇气享受的他一瞬间又被吓得缩回了那个橘子。
他一手挡着自己的眼睛, 一手无力地抓着傅延昇的头发, 都不知道是要把人从那里推开还是不想让人离开。
这一把傅延昇直接将他送上了云端, 四周全是白晃晃的一片, 戚屿的意识徜徉在那个无尽美好的世界里, 觉得安详又幸福。
……
在漫长的cd后,戚屿回过神来,感觉到傅延昇已经为他做了善后。
他听见傅延昇好笑地在自己耳边问:“又宕机了?”
戚屿:“……”
戚屿心情复杂, 他原以为一个男人为另一个男人做这种事是极其没尊严的,但刚刚的体验又让戚屿固有的一些观念发生了变化……在相爱的人之间,这种事似乎扯不上什么尊严,而更像是一种因爱而生的本能,是一种主动奉献。
他凑向傅延昇,整个人贴在对方身上,奶猫舔奶似的一下下舔着男人的唇,用这种近乎单纯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谢。
傅延昇接受着他的示好,喉咙里溢出低沉的笑,伸手捋着他的脊背。
戚屿察觉到对方的暗示,把脸埋入傅延昇的肩膀,闷声道:“再等等……”
傅延昇收回手一边捏他的后颈,一边亲着他的耳朵道:“还挺有觉悟?”
“……没你会,”戚屿呆了一会儿,又老老实实地说,“先跟你学。”
傅延昇愣了两秒,问:“不是,等你学会了你难不成也想在我身上照样来一套?”
戚屿想了想道:“再说吧。”
傅延昇:“…………”
次日,两人继续进行专业课方面的学习,不过傅延昇敏锐地发现,戚屿似乎没之前这么专注了。
经常他讲着讲着,戚屿就对着他开始走神。
在戚屿第五次还是第六次上课走神的时候,傅延昇终于忍不住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怎么回事,想什么呢?”
戚屿视线一偏:“没什么……”
傅延昇一脸狐疑地瞅着他,不过想到昨晚做的事,他觉得戚屿这种纯情的性子,事后一天注意力不大集中可以理解,可能过两天就好。
但没想到,接下来整整一周,戚屿一直这样。
不止走神,这小子还经常拿那双水润的桃花眼直勾勾瞅着自己,让傅延昇都忍不住被勾得有些心浮气躁。
几天后的晚上,两人洗完澡后又拥吻在一起——这是戚屿想跟他亲热的前兆。傅延昇也忘情地吻着他,结果亲着亲着,他就感觉戚屿伸手把他的脑袋往下按。
傅延昇抬头看对方,只见戚屿痴痴地望着自己,低喃了一个字:“舔……”
傅延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你最近老走神不会是老在想让我舔你吧?”
戚屿有点不好意思地偏开视线……他也不想,可谁让那次这么舒服,搞得他最近看见傅延昇就回忆那晚的感觉,就想把对方往自己下边按。
傅延昇简直哭笑不得:“你还挺食髓知味么你?”
戚屿反搂住傅延昇,恭维他道:“你技术好……”
“夸我也没用,”傅延昇拍了他一下,开玩笑道,“给操再舔。”
戚屿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但戚屿初尝情|事,傅延昇也不怎么打算纵容他,一般两人一周最多做一两次。
“行了,”傅延昇安抚他道,“下个月初就要回去了,咱们才学了三门课,估计得等你期末前才能回来,你要再这么走神小心期末挂科。”
其实傅延昇几乎在以一周一门课的速度教他,戚屿觉得学习的效率已经很高很高了。不过面对这么理智克制的“傅老师”,戚屿也说不出口要求,他们的合同原本约定的是他给傅延昇福利,现在却反了过来。
戚屿有些意兴阑珊,没有勉强:“行吧。”
傅延昇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今晚再让你舒服一次。”
戚屿一怔,两眼重新亮了起来,一脸期待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傅延昇看着戚屿这副样子,心脏一阵狂跳,隐隐觉得自己早晚得死在这小子手里……
***
戚屿和傅延昇又在帕市呆了十来天,十一月初,结束了短暂又甜蜜的二人生活,携手返回海城。
为方便工作,戚屿抵达海城后仍住在酒店,傅延昇作为他的商务顾问,自然如影随形。
这次戚屿回去除了进行上次爸爸在电话里说的美薇股权变更登记,主要还是参与科技发展部的工作。
叶钦如已于十月底赴任司源集团任科技发展部的首席战略官,由于他本人在网络上的名声,这次他转职跳槽又在业内引发了一阵轰动,也连带着让司源集团打算进军电商科技行业的动向为更多人所知。
集团为科技发展部在海城专门设立了办公室,到海城后的第二天,戚屿就先去公司见了叶钦如。
“欢迎叶总加入司源。”戚屿在叶钦如的办公室里和他见面握手。
叶钦如客气道:“也多谢戚总青睐,今后一起加油。”
戚屿扫视了一圈,集团的行政似乎也很重视这个新来战略官,给叶钦如分了个五十平方的大办公室。不过这办公室除了叶钦如的办公区域和会客区域,其中一角还被隔了个小小的玻璃隔间,只见里边桌椅、电脑、书架一应俱全。
戚屿好奇道:“那房间是谁的?”
叶钦如:“就是你那个助理吴双的位置,我来司源一礼拜,觉得这小伙子特别机灵好用,刚好行政那边说这一层独立办公室有限,我就直接让他们在我房间里隔一块区域给他。”
正说着,吴双就敲门进来了:“戚总,你们来了?隔壁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
戚屿颔首道:“好,一会儿就去。”
既然来了公司,戚屿自然也要见见傅延昇为他招的另外三个人。
这三人分别叫曲衡、廖青山和冯妙,其中曲衡和廖青山是资深分析师,各自在知名的数据分析公司和科技公司工作,冯妙是个三十六岁的女性,之前在某国有银行做合规风控。
五个人的团队,平均年龄却还没超过三十。
几人已在会议室里等候,除了叶钦如和吴双,另外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戚屿,虽然他们都隐隐听说过新上司的背景,但见到戚屿,几人还是被他俊美无俦的外貌震撼了一把。
“大家坐吧,不用拘束。”戚屿制止众人起身迎接的势头,在主位从容地坐下后道,“介绍一下,我是戚屿,是这个部门的副经理。”
他虽年轻,但因为从小养尊处优,又见惯了大场面,往那一坐,开口自有派头。
戚屿指了指自己左右两位大将,一一介绍:“坐我左手边的是我的商务顾问傅延昇傅老师,右手边的是叶钦如叶总,想必大家已经认识过了。我目前还在斯泰福大学商学院念大三,只能偶尔回来参与一些重要活动,平时团队工作方面的事,大家听从叶总的领导即可。”
待戚屿说完,几人又向他简单汇报了一下入职后的工作情况。
在傅延昇两个月的突击教学下,戚屿现在听他们说各种专业名词已经没什么障碍了。
和那些看中官场繁文缛节的老一辈不同,戚屿说话从来不玩那些强调,他就事论事,效率极高,一场见面认识会不到四十分钟就开完了。
会议结束时,戚屿又起身道:“难得与大家认识,今晚我在威斯汀酒店设了宴,希望大家都能到场。”
当晚七点,一群人重聚酒店包厢。
彼时戚屿身上已经换了套浅色的定制西装,待众人落座,戚屿直接拍手让服务员呈上来两瓶红酒。
“八月底和叶总在燕城见面,听叶总说想喝八二年的拉菲,这次回来,我特地让家父替我捎了两瓶,一瓶宴请大家,”戚屿微笑着看向叶钦如,道,“另一瓶就送给叶总留个纪念吧。”
此话一出,不止在座众人连声称叹,连叶钦如都惊了。
尽管他知道戚屿这种阶层的想拿出两瓶这样的酒并不算稀奇,但他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种话,意义又不同了。
“难为你还记着。”叶钦如看了戚屿一眼,眼眸里第一次透出了臣服之心。
戚屿笑道:“叶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的事,我不会忘。”
开了酒,众人举杯相碰,戚屿又道:“我知道在座各位都是业内精英,从年龄上看,你们也都是我的前辈,今后有很多事情上我还要和各位学习。”
曲衡忙说:“不敢当不敢当。”
廖青山和冯妙也道:“戚总太谦虚了。”
一杯酒下肚,大伙儿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你一言我一语地分享起了各自的经历和之前工作上遇到的事。
戚屿除了开头多说了两句,之后依然以倾听为主,可尽管如此也没有降低众人对他的好感。
而且不知道是因为场合不同戚屿特地调整了态度,还是他换了身衣服衣服,众人只觉得饭桌上的他比早上会议室里的他更有魅力了。
酒过半巡,戚屿感觉有点上头,傅延昇见他还喝,直接道:“陈年酒后劲大,别贪杯。”
戚屿一顿,乖乖地“嗯”了一声,说:“生蚝。”
傅延昇把生蚝转到他跟前,夹了一个,替他浇上了一些柠檬汁,才递给他。
在戚屿吃生蚝时,傅延昇又心细地递上小毛巾,戚屿自然地接过掖了下嘴角。
叶钦如打量了一会儿戚屿和傅延昇和之间细微的互动,又狐疑得看了看边上一脸冷漠的吴双,轻咳了一声,道:“小吴,帮我再倒点酒。”
吴双:“哦……”
叶钦如:“帮我把那个生蚝也转过来。”
吴双蹙眉道:“你吃那个不是过敏么?”
叶钦如:“哦?你怎么知道的?”
吴双:“我看你微博好像发过。”
叶钦如看他的眼神带了点兴味:“你关注我这么久了啊?我四年前发的微博你都记得那么清楚?”
吴双正想反驳,抬眼却见傅延昇盯着自己,他张了张嘴,红着脸闭了嘴。
叶钦如勾了下嘴角,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一顿饭吃到八点半,但这只是第一场。
次日,他们和司泽那边的人碰头,开了半天的会,了解了众人在之前一个阶段搜集的可收购科技公司。
司泽那边的人员变动不大,还是那几个,
89、089.红妆科技
089.红妆科技
由于目前没未进展到确定收购目标的阶段, 两方人马只是对展示的公司表达一下主观倾向性,制定下一步的分析和考察计划,所以会议上的没表现出太大的分歧。
会后司泽做东, 说请所有人晚上去淮金路88号会所聚第二场。
一听淮金路88号,戚屿就想到了司航。
出会议室时戚屿问司泽:“司航最近怎么样?”
自从戚屿和唐伟烨打了那一架, 紧接着又出了股票投资失败事件后,他们就再没联系过了。
司泽随口道:“挺好的吧, 你不是有他联系方式?这次回国没告诉他么?”
戚屿道:“上次听说他投资股票亏了,之后一直没联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司泽一怔,意外道:“那个股票你也参加了啊?”
戚屿摇头:“我没有, 但我当时带去的一个朋友投了点。”
孟文辉八月底回美国时, 为了瞒过孟叔叔这事,又向戚屿借了一笔钱,到现在都还没还。
“哦……”司泽点了点头,淡淡地解释道, “那次股票投资是我这边在操作,本来就是让他随便跟着玩玩的, 只不过中间出了点意外, 所以稍微亏了点。”
戚屿依稀记得徐一舟说司泽那一波亏了几千万, 见他此刻把这件事说得这样轻松, 也微微有些诧异。
“你朋友应该亏得不多吧?我记得他每次收上来的也就小几百万, 不多的, ”司泽摇摇头, 笑了一声,“就为那事儿,他还跟我闹了整整大半个月, 说我害他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戚屿:“他现在还好么?”
司泽双手揣兜,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他能有什么不好,给他点钱就开心了。放心吧,这事早过去了,今晚咱们去淮金路88号,他十有八九也在那儿混着,他那个房间我让人包了年的,你可以抽空过去找他叙旧。”
戚屿:“……嗯。”
戚屿对那里已经很熟悉了,当晚就直接让保镖驱车载自己和傅延昇前往。
尽管是在同一个地方,但比起司航那种以娱乐为主的包厢,司泽这边显然更正规更商务一些。
会所内部的晚宴档次丝毫不亚于外边的星级酒店,众人吃过饭后分成两波,一波在包厢里玩□□,另一波围坐在沙发上继续谈科技公司方面的事。
如果说,白天会上大家都只是正正经经地谈纸面上的数据,那么在这里,聊的就是各种软信息和八卦了。
比如哪家公司的合伙人或高管有什么背景,家庭关系如何,是否犯过事……似乎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情报网,将原本只是因为某个头衔而存在的人呈现得更加多面且具体。
白天会上,他们曾提到目标收购公司里有一个叫光神科技的,创始人叫苏竟,据说这个苏竟在上大学期间就被中达董事长雷宏亲自挖掘栽培,短短三年就坐到了中达研发部门二把手的位置。
当年的中达科技在国内是与南日科技齐名的存在,以做信息科技为主,业内都说苏竟被雷宏当成亲儿子栽培,前途不可估量,可谁都没想到,六年前苏竟居然背叛了中达和雷宏,带着一票人和一些科技机密跳槽出来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公开叫板原东家,并争抢起中达的市场与客户。
这自不量力的举动让业内大感震惊,也叫雷宏勃然大怒,之后中达在雷宏的示意下,对苏竟的公司展开了长达两年的针对性打击,很快逼得苏竟穷途末路。
四年前,苏竟把当时创立的光神科技卖给了中达的竞争对手振明科技,自此销声匿迹。
直到去年,他才凭借着“红妆科技”重新出现在了众人视野当中,这家公司主做美妆穿搭线上交流,与司源集团想要成立的科技公司模式吻合度很高,也是司泽和叶钦如在会上主观上最倾向收购的一家。
而这几年间,苏竟当年效力过的中达也已经不断扩大并改制成了国资背景的知名大企业,实力不堪同日而语,别说南日,目前举国上下都没有第二家能与中达齐名的同类型公司了。
此时,一群人在包厢里聊起苏竟和他当年那起往事,唏嘘不已。
黄骏文道:“苏竟这人也真够惨的,他当年要是没有背叛雷宏,现在绝对是中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哪用得着玩什么美妆公司,还得面对各方资本的虎视眈眈。”
冯妙:“当初雷宏会怒也不只是因为他跳槽单干,而是因为他带着机密信息跑了吧?”
廖青山:“他不说那些机密信息是他自己团队的人研发出来的么?”
叶钦如道:“这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他还在中达的时候就找了个外边的人,把他们研发出来的东西去搞知识产权登记,算是钻了法律的空子。”
黄骏文:“这操作真骚!”
叶钦如摇摇头:“可这事一旦叫中达找到证据告了他,苏竟这一辈子就别想从牢里出来了。”
吴双摸着下巴道:“我听说四年前雷宏出了两个亿想直接收购光神科技来着。”
黄骏文:“两个亿?靠,光神科技当时被打击得能值多少钱啊,他们掌握的技术一旦过了时效性,没钱搞新的研发就一落千丈了……何况雷宏四面压着他,他也搞不到别的投资。”
叶钦如:“嗯,雷宏还让苏竟回中达,苏竟拒绝了,转手七千万把自己的公司卖给了中达的竞争对手……”
冯妙:“他这是为了恶心雷宏吧……”
吴双握拳道:“士可杀不可辱!”
叶钦如斜了他一眼:“哈哈,还是士可杀不可辱呢?前年中达不是把振明科技给收购了么?也算是间接收购了光神了。”
众人:“……”
吴双:“苏竟现在这个红妆科技,中达不会再来搞事吧?”
叶钦如:“啧,现在的雷宏哪还会再把苏竟放在眼里,你也太小看人家大佬了……”
傅延昇:“坦白说,苏竟这人还是有一点手段和眼光的,短短一年就重新回到了风口。”
曲衡点头道:“他那家公司最大的优势就是背后的数据分析,据说那套系统是他自己做的。”
黄骏文:“但苏竟这人当年都敢和雷宏叫板,估计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人家好不容易想东山再起,咱们出手就要收购他的公司,他不见得愿意……”
司泽:“愿不愿意可不是他说了算的,是资本说了算,你说呢戚屿?”
见司泽看向自己,戚屿才道:“继续深入了解下来再看吧。”
这场谈论中,戚屿和以往一样秉持着自己的作风,甚少发言。可能是因为他年纪小,又还在念书,众人也不强求他发表什么意见。
中间听他们聊起了别的八卦,戚屿起身说想去上个洗手间,傅延昇用眼神问他要不要陪同,戚屿摇头道:“没事,我很快回来。”
其实包厢内部就有一个独立的洗手间,但戚屿主要是坐久了,想起来走两步,顺便出去透个气。
到了区域的大型盥洗室,戚屿在隔间里上着厕所,忽然听见外头有两人边说话边走进来。
“听说司航那个游戏公司要上市了,真假的?”
“他吹牛的话你也信?上次亏得还不够惨么?”
“是啊,亏我这么相信他……”
“就仗着他哥和他爸爸有能力呗,他要是没司家,早晚有一天会被人绑在麻袋里打一顿!”
“哈哈,我怎么有点期待他被打?”
“诶,你还记不记得唐伟烨看上的那个帅哥,司航那个国外来的朋友……”
“记得!说美薇就他家的那个?”
“嗯,你看人家美薇出事,他就不跟人玩了,真是个势利眼!”
……
两人说说笑笑出去了。
几秒种后,戚屿才微蹙着眉头从隔间里走出来。
他对这两人的声音印象不太深,但他们明显是司航的富二代朋友。
只是戚屿没想到,那群人表面对司航这么热情友好,背后居然还这样说话。
他和司泽共事,司航肯定有所耳闻,而说美薇出事不跟他来往也完全是无稽之谈,有大脑的人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戚屿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里司航的头像……其实他刚刚出来上洗手间时,还考虑过要不要去和司航打声招呼,但现在却有些犹豫。
洗了个手,戚屿收回手机,脚步一顿,返回了包厢。
众人聊到十点左右就散了。
回去车上,傅延昇才问他:“今晚他们聊的事,你怎么看?”
“我对苏竟的红妆科技有点好奇,想深入了解一下,”戚屿拧了下眉,道,“但他们发表的很多针对个人人品方面的看法,我不敢苟同……”
“哦?”傅延昇感兴趣道,“比如说呢?”
“比如他们说苏竟是个白眼狼……”戚屿没有继续往下说,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傅老师,其实我之前我和司航他们相处时,也听他们讨论过别人的八卦。只不过,司航他们关注的是金钱和地位,所以聚在一起谈论的便是圈子里那些富二代家有没有钱,平时开什么车,和哪个小明星在谈恋爱……这些信息是他们判断一个人是值得被鄙夷或是被吹捧的标准。”
傅延昇颔首:“嗯。”
戚屿:“今天在司泽包厢里的这些人,关注的是他人的背景、商业手腕和职业黑历史,因为我们也需要依靠这些信息来判断某个人是否值得合作……”
傅延昇:“所以呢?”
“我以前不理解,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通过亲自与某人接触、
90、090.系统升级
090.系统升级
傅延昇面上露出一丝欣赏之情:“你能这样想很好。”
戚屿又说:“而且, 我刚刚发现,你跟他们聊天时就很少发表什么主观性看法,大多数时候你发言只是在陈述一些客观事实。”
傅延昇抱臂道:“不错, 正因为大部分人很难做到你刚刚说的那样冷静客观,所以, 在谈判桌上,我们可以通过抛出一些客观的话题, 通过观察他人对某一个话题的反应以及发表的主观意见来判断对方的性格——是感性的功利的,是激进的还是保守的,是坚持己见的还是容易受人影响的,再借这些判断来变幻谈判策略。”
戚屿挑眉道:“所以你刚刚问我看法也是在试探我?”
对方极快的反应速度让傅延昇不由一愣, 笑了笑, 不答反问:“那你觉得,经过今晚的聚会,那些人会对你产生什么看法?”
戚屿自我解嘲:“大概会觉得我是个没什么见解的大学生吧。”
傅延昇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我以前在与别人谈判时, 遇到过最难对付的一种人,就是像你这样很少发表观点, 只是坐在那里, 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的。”
戚屿失笑:“照你这么说, 今晚咱们这些人当中, 最难对付的应该是宋助理。”
不错, 无论是白天开会还是晚上聚餐, 宋溥心都没怎么说过话, 要不是戚屿自己留心观察,总觉得这人好像不存在一样。
傅延昇说:“确实,你不好判断沉默的人都在想什么, 但有话语权的人沉默和没有话语权的人沉默又是两种分析手法,后者可能沉默着沉默着就消失了,没人太多人会关注他怎么想;至于前者,他们大都有坚定的自我原则,很难被常见的话术所影响,而当他们开口的时候,往往一件事就已经成了定局。”
这段话让戚屿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他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因为爸爸就是傅延昇说的那种人。
戚屿从十一岁开始就跟着戚源诚出入各种场合,有时戚源诚开会,他也会跟进去。戚源诚通常会让秘书在自己身后放一张椅子,他坐在那里,只要不发出声音,干什么都可以。
由于对父亲的崇敬之情,他总是有样学样,常常学着爸爸端坐在那里——但小时候的他当然没那个兴趣听大人们在会上讨论什么,也无法理解爸爸为什么能在会上安安静静坐这么久,他只知道,等爸爸开口说话的时候,会差不多就能开完了。
现在他开始做和爸爸一样的事了,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行事作风早已经在潜移默化间受到了父亲的影响。
……
直到两人回到酒店,傅延昇洗漱完,见戚屿还坐在那里出神,忍不住走过去,用非常规的手段把对方“召唤”回来。
感受到耳鬓处传来的热度,戚屿一颤,终于正视眼前的男人。
“回魂了,”傅延昇把人拉起来,啄了下他的唇,开玩笑道,“发什么愣呢,我说沉默的人厉害,你还装起深沉来了?”
“没有……”戚屿望着傅延昇,眼眸亮亮的,“你还记得我之前问你为什么懂这么多,你跟我说那个知识框架么?”
傅延昇:“嗯哼?”
戚屿:“我好像能体会到你说的那种感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傅延昇教得好,他近来在学习和做事时偶尔回想过往的经历,发现它们不再只是一些零碎的回忆,而是会转变成让他深入理解某件事的亲身案例,并让他产生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戚屿:“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感觉……好像是系统升级了。”
傅延昇好笑地看着他,把他推到床上,暗示性地往他身上撞了一下:“什么时候这方面也再升级一下?”
“……”
戚屿被傅延昇这一撞撞得瞬间切换了模式,再也想不了别的……
他抬手勾住傅延昇的脖子,眯着眼睛主动吻上去,两人很快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起来。
正当傅延昇一手探往不该去的地方时,门铃响了。
“……是谁?”傅延昇还愣了一下,结果戚屿一个激灵,差点没一个大力把傅延昇推下床去。
他赶紧起身,红着脸道:“可能是我爸……”
傅延昇:“???”
傅延昇:“你爸怎么会来这里?他不是住在希尔顿么?”
说起来,戚源诚还比他们早两日回了国,不过之前有别的事要处理,一直住在希尔顿酒店。
昨天何秘书给戚屿打了个电话,通知他明日一早去做股权变更登记,还说戚源诚为了方便见他,今晚可能会搬到戚屿住的酒店来。
结果戚屿今天忙了一整天,刚刚一回神又直接被傅延昇推到了床上,彻底把这事儿给忘了。
门铃又响了一下,戚屿也来不及跟傅延昇解释,两人直接打仗似的穿起了衣服裤子。
半分钟后,傅延昇先一步前去开门,见外边站着……何秘书。
傅延昇:“……”
对方拿着手机,正要给戚屿打电话。
“傅先生,你也在这里啊?”何秘书收起手机道,“我刚给戚屿发了消息,还去隔壁按了门铃,两边都没人,还以为你们没回来呢。”
傅延昇镇定道:“哦,我们在讲课,刚刚房间里开着音乐,所以没听见。”
“没事,”何秘书丝毫没有怀疑,“我就是来说一声,戚董过来了,住在1820,想和戚屿见个面。”
收拾妥当的戚屿从傅延昇身后在出来,颔首道:“好的,我这就去。”
戚屿给傅延昇使了个眼色,跟着何秘书下楼去了。
自上次医院分开后,父子俩一直没见。
到了1820,戚源诚见了他,却先往戚屿身后看了一眼:“小傅没跟你一起下来?”
戚屿一愣:“额,你要见他吗?我叫他下来。”
戚源诚摆摆手:“不用,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集团那边的工作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你跟我说也一样。”
他招呼戚屿坐下,又让何秘书泡了一壶茶,就让对方先回去睡了。
“这么晚还喝茶?”戚屿问。
“这是柏子仁制的晚间茶,睡前喝安神助眠的。”
“你啥时候开始养生了……”戚屿见爸爸容光焕发,似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他把这两天的情况跟戚源诚简单做了番交代,还提到了今晚他们聊到的苏竟和雷宏。
戚源诚呷了口茶道:“这事我当年也听说了。”
戚屿反问:“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戚源诚抬眼:“你是问我对这两人过去那一桩事的看法,还是问我对于收购红妆科技的看法?”
戚屿:“都可以说说么。”
戚源诚笑了笑:“过去这桩事,外边流传的各种恩恩怨怨的故事,你听听就算了,苏竟会离开中达要么是与雷宏立场不合,要么是二人有利益纠纷,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至于红妆科技,你们要真想收购就得好好评估一下收购的核心是什么,是这家公司已经拥有的客户,还是做技术的团队,如果评估方向错了,到时候可能白忙活一场。”
戚屿颔首,觉得爸爸的建议非常中肯。
两人说了半个小时,戚源诚告诉了他次日早上要准备的东西,看时间不早了,也不再多聊。
戚屿起身时道:“爸,你这茶不错,还有么?”
戚源诚满面春风地站起来,先去行李箱里找了一番,嘀咕着:“小何给我把茶放哪里去了……”
最后在茶水台上找着了,戚源诚从里边珍惜地掏出两小袋子来递给他:“你也觉得好喝?”
戚屿盯着掌中那两小袋子:“就两包?”
戚源诚捧着那只古色古香的小茶罐道:“我也就这么多。”
戚屿:“……好吧。”
和父亲道了晚安,戚屿返回房间,傅延昇已经不在里边,他拿出手机,见对方半个小时前给自己发了消息。
f1s:“我先回自己房间了,有什么事再叫我。”
戚屿揣着两包茶去隔壁按门铃,傅延昇给他开了门问:“你爸找你干什么?”
“就随便聊几句,”戚屿站在门口把茶包塞给他,“这个给你,问我爸讨的,挺好喝,早点休息吧,晚安。”
傅延昇接过茶包:“你来敲我门就跟我说这个?”
“嗯,还有……”戚屿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直接往前迈了一步,掰着傅延昇的脖子吻了一下,吻完想走,结果才退到门口就被傅延昇一把扯了回去。
对方关上门,说了句“胆子真大”,然后把戚屿抵在门板上又狠狠地亲了几分钟,直到戚屿都有些意乱情迷地想着要不要直接睡这儿得了,反正他爸也不知道……但没想到这时候傅延昇又拉开门把他推了出去:“行了,去睡吧。”
戚屿:“???”是人!?
次日戚屿跟着爸爸和何秘书去了趟工商局,忙了一上午,傅延昇全程随行,在路上还和戚源诚聊了许久。
下午二人回了趟美薇,戚屿惊讶地发现公司的人事有了很大的变动,除了前台的郭巧,大部分人都是新面孔。
秦总已经不在了,新上任的总经理姓费,戚屿在纽城见过,是之前美薇纽城行政处主管,今年才三十八岁。
费总热情得接待了他,戚屿问他:“秦总去哪儿了?”
费总一愣,解释道:“戚董没告诉您吗?秦总被查出曾受邱如松礼金贿赂,也被抓了。”
91、091.真实样子
091.真实样子
戚屿蹙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费总道:“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八月份那起阴阳店事件暴露后,美薇海城公司包括销售部、生产部在内共有八位高管被查,秦总也是其中之一。目前这边新上任的管理人员几乎全是从纽城调回来的, 而且最近这一个月,我们也应戚董的要求对公司内部人员任用情况展开了一番深入调查与整顿。”
戚屿暗暗一惊, 八位高管,连带着每个高管下面的部门整顿……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 爸爸已经对美薇的海城公司进行了管理层大换血。
费总又递上一份早已整理好的文件道:“这是,这是目前海城子公司人事任用情况,今后戚总若想了解公司的运营状态和季度财报,可以随时与我联系。”
戚屿接过文件边翻边问:“秦总收受了邱如松多少钱你知道么?”
费总:“听说是十万。”
戚屿拧了下眉:“证据确凿?”
费总:“这个我不大确定, 但秦总被抓了一个月都没出来, 应该是确切的吧。”
戚屿收起文件道:“行,我知道了。”
之后,费总又带他在公司里逛了一圈,戚屿也见到了几个看起来眼熟的旧人, 但那些人见了他,态度和暑假时有很大的变化。
暑假时他们看到戚屿都还会明目张胆地打量, 眼神中的好奇大过于恭敬, 但现在他们看见戚屿, 会下意识地眼皮低垂, 表现得肃然起敬。
包括之前那位已经习惯主动和他打招呼的郭巧, 这回见了他也缩着肩膀乖乖坐在前台的位置上, 不敢造次。
晚上, 戚屿拒绝了费总的晚餐邀请,独自返回酒店。
下午在美薇时,傅延昇接到叶钦如电话, 说有关于红妆科技的事想与他沟通,他中途离开了,等晚上七点半才回来。
他按着戚屿微信发的信息在酒店餐厅找到对方。
只见戚屿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手揣着裤兜,伸着长腿,偏头望着窗外,眉心似笼着一股淡淡的愁绪。
傅延昇不禁脚步一顿,从第一次在skyline见到他,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年零七个月了,他们从陌生人变成了网友,又从网友变成了现在这种关系……尽管每一步看似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可随着与戚屿的相处,傅延昇觉得对方好像一颗不断凝聚着宇宙砂石的小行星,变得越来越耀眼,越来越有吸引力了。
而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自己也正受到这股引力影响,在不知觉间改变了星轨……
结局是环绕而行还是坠毁其中,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此刻正甘之如饴地喜对方所喜,忧对方所忧。
傅延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境,抬步走向戚屿。
“一个人坐在这里发什么呆呢?菜也不点。”男人在戚屿面前坐下。
戚屿收回视线,单笑道:“这不是在等你来么。”
傅延昇拿起菜单翻了翻:“想吃什么?”
戚屿:“随便,你决定吧。”
傅延昇简单点了几个小炒菜,又要了两杯酒,抬眼看戚屿道:“后来在美薇,又做了些什么”
戚屿道:“参观了一下公司,美薇人事变动很大,现在新上任的这一批里几乎全是纽城调过来的。我听爸爸上次和司伯伯聊天说有意把事业重心转移回国,这可能是个先兆。”
傅延昇点头:“其实你爸也在借这次美薇股权变更向外昭示他打算让你接管一部分权利,估计不出几日圈子里都会知道你的存在,也会有更多的人把你和八月份发生的美薇暴雷事件联系在一起。”
戚屿“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傅延昇:“怎么,压力大了?”
戚屿摇头:“没有。”
傅延昇安慰他道:“受到关注确实比较麻烦,不过这样一来,你无论是处理集团科技发展事务还是插手美薇的管理也会更加名正言顺一点。”
戚屿:“我明白。”
菜上来了,傅延昇一边打量着他,一边吃着饭,又跟戚屿聊了聊下午叶如钦找他讨论的事。
饭后返回房间,戚屿让酒店服务员泡了点消食的茶上来,两人在床边的沙发椅上相对而坐,傅延昇才又问:“你在心情不好些什么?”
戚屿笑了一下,道:“你是会读心术吗?怎么每次都能看出我心情不好?别跟我说什么心情写在脸上,我不信。”
傅延昇拿出烟盒:“你这点道行骗骗别人够了,想瞒过我,不行。”
戚屿夺过他的烟盒轻轻往茶几上一拍,命令道:“快说。”
傅延昇:“因为我见过你真实的样子。”
戚屿:“什么意思?”
傅延昇:“就字面意思——我见过你自然状态下的高兴是什么样的,不高兴又是什么样的,有了真实的参照,再观察你平时对待别人,自然能辨别出什么时候的你是戴了面具的……比如你对待叶钦如,对待司泽,虽然态度都彬彬有礼,但你问问自己,你对他们和对我一样么?”
戚屿一怔,想了想,好像是有点道理。
傅延昇接着道:“既然不一样,你现在在我面前怎么掩饰你自己,我不都能一下子看出来?”
戚屿有些恍然,这么说,自己岂不是在开局之初就已经输了?——毕竟在过去一年半,他的喜怒哀乐,傅延昇全见过了。
趁他走神,傅延昇悄悄把烟盒从他手中偷回来,抽出一根烟来点燃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不高兴些什么了吧?”
戚屿沉默半晌,才开口:“我下午听费总说,美薇海城公司之前的总经理秦汉尧被查出收了邱如松的礼金,也被抓了。”
傅延昇看起来并不意外:“邱如松开阴阳店三年,秦汉尧身为总经理没有察觉,不是重大失责就是极有可能已经被买通了,现在查到他受贿不也正常?”
戚屿:“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秦总请我去他家里吃了顿饭?”
傅延昇:“嗯,怎么了?”
戚屿:“秦汉尧的太太是全职主妇,他们有个还在念高中的儿子,秦总是他们一家人的唯一收入来源,那天我去他家,他太太亲自做了一桌子饭给我吃,他家里氛围很好,秦总还让他儿子跟我好好学习……”
傅延昇吐了口烟,示意他继续说。
戚屿:“如果秦总被查到受贿大几百万,那被抓也是罪有应得,可是今天费总告诉我,邱如松跟警方交代只给了秦汉尧十万,就为这十万,他如果坐了牢,导致他们家陷入危机,我……”
傅延昇打断他道:“戚屿,这不是你的错,他收了就是收了,这十万块钱对一个上市公司高管来说可能只是一点小钱,但是对很多普通人来说,可能是一年的家庭收入。何况,你怎么知道秦总没收其它好处呢,有没有可能他能坐上那个位置,也是邱明阳在背后的推动呢?”
戚屿沉默了一瞬,低声道:“我也劝自己说,秦汉尧就是犯了罪,他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可是,我刚刚回来在车上翻手机,才看到秦汉尧的儿子从一个月前就一直持续在给我发消息,希望我救救他爸爸——当初我们加了微信,他开始常问我一些学习方面的问题,我没时间回他,就设置消息不提醒,后来一直忙,也没工夫想起来,直到今天才看见……”
戚屿抬眼道:“我回来后一直在想,秦总当初是不是已经预测道自己会出事,特地请我去吃饭,可如果我告诉你,我看到他儿子那些消息,真的心软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这就是你刚开始瞒着我的原因?”傅延昇愣了一下,反问道,“你很希望自己做的所有决定都能受到我的认可吗?”
戚屿动了下唇,垂下眼睛,没再说话。
傅延昇叹了口气,沉下上半身,把手肘撑在膝盖上,凑近了看他:“戚屿,作为你的老师,我会引导你做我认为正确的事,但我不会用我的标准去要求你……你该听从你自己的心,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做你自己觉得你想做的,那是你的本性所驱使的,就像你上次说要帮章承宣,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戚屿眼眸闪了闪:“如果我说我现在想帮帮他儿子呢?”
傅延昇:“我们确实可以猜到,秦总那一次请你吃饭极有可能是设计了你,想借你的仁慈给自己的妻儿留后路,但也不可否认,你是真心被他们的家庭氛围所打动,真心同情他们的现状……秦汉尧该接受法律的制裁,但这不妨碍你出手帮他的家人——如果你觉得这样你会好受一些。”
听了傅延昇的话,戚屿感觉沉重的心情忽然缓解了不少。
傅延昇直起身,温柔地看着他道:“另外,戚屿,我也希望你能记住,我不只是你的老师,还是你的男朋友,不管你在外边有多累,在面对我的时候可以轻松一些,没必要掩饰你自己,有什么困扰,或是难过的事,都可以跟我倾诉,我会尽力为你排忧解难。”
92、092.自己消化
092.自己消化
戚屿舒眉一笑, 他自然为傅延昇这番话而感动,但他也听出来,傅延昇又在对自己使用话术了。
戚屿反问傅延昇:“那你呢?傅老师, 你有心事、有困扰的时候,会跟我倾诉吗?”
傅延昇语调轻松道:“我有自己消化问题的能力。”
戚屿打量着对方, 刚刚傅延昇说见过自己真实的样子,可他反过来一想, 却发现自己在和傅延昇相处中几乎没怎么见过这个男人为什么是愁眉苦脸过。
他没见过,不代表傅延昇没有,也许是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掩藏得太好。
戚屿又问:“你是觉得现在的我还帮不了你?还是你不能对我坦诚?”
傅延昇持烟的手一顿,果然被问愣了。
戚屿笑了笑, 戚源诚曾提醒他学着藏一点, 不要什么都和傅延昇说,他可没有忘记。
他们毕竟只有两年的合约关系,如果什么都不掩饰,他岂不是会被傅延昇看得更透?拿捏得更死?
何况, 就算真心相爱,戚屿也不甘自己在两人的关系中总处在这么一个被照顾、被保护的位置。
他承认, 有人可以依靠和求助, 这很幸福。
但比起依赖, 他更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像傅延昇那样从容不迫地说出一句:“我能自己消化。”
只要傅延昇在自己身边, 就够了。
面对着戚屿的审视, 傅延昇吐出最后一口烟, 似乎在斟酌着怎么解释, 但这时候戚屿却站了起来。
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去刻意追求什么答案,就像傅延昇曾说,答案其实在他自己心里。
戚屿意味不明地看了傅延昇一眼, 走向浴室,留下一句暧昧的邀请:“晚上睡这里吧……”
傅延昇深沉的目光追随着青年的背影,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控制不住地起身跟了过去。
***
次日,戚屿趁着爸爸还没出门,一大清早就去对方房间找了他,把自己打算帮助秦总家人的想法告诉了爸爸。但为了不盲从地提供帮助,在这之前戚屿想亲自了解一下秦汉尧的涉案内情。
戚源诚听了他的解释,丝毫没有反对:“美薇这边目前委托顾朔的团队在与检方对接,你有他的联系方式,直接找他就行。”
戚屿点头:“行。”
戚源诚又说:“以后有类似的事,你想做就直接去做吧,不用特地跟爸爸打招呼了。”
戚屿一愣:“你这么放心我?”
戚源诚淡笑着解释:“不是放心,是爸爸觉得你已经长大了,这种小事,你自己学着拿主意,不管主意是好是坏,是对是错,自己去承担结果,进行反思,这对你也是一种锻炼。”
戚屿了然一笑:“知道了,谢谢爸爸。”
戚屿转身要走,戚源诚忽又叫住他:“对了……”
戚屿脚步一顿:“还有什么事?”
戚源诚欲言又止地笑了笑:“算了,你先去吧,下次再说。”
戚屿:“……”
当天戚屿和傅延昇当天继续分头行动,一人去顾朔的事务所,傅延昇去司源集团和叶钦如继续商谈科技公司的事。
戚屿花了一上午时间向顾朔了解清楚了秦总收那十万块钱的来龙去脉后和目前案件的进展情况。
邱如松向警方交代翻案过程时,曾坦白自己曾先后给美薇上下二十余位管理人员行贿送好处,金额从三万到数百万不等,秦总只是其中之一。
顾朔:“不过以秦汉尧的身份,他确实是受贿人员里情节最轻的。”
戚屿:“怎么说?”
顾朔:“三年半前的端午节,秦汉尧收到了邱如松赠的一条烟,对方将十万块钱存在一张匿名银行卡中,放在其中一个开了口的烟盒里,密码贴在卡背后,受贿时秦汉尧甚至不知道里边有银行卡,时隔半个月才发现。”
戚屿听着顾朔的解说,忽然想起邱如松曾打算送自己的宝格丽袖扣,背后又是一寒。
他问:“我能不能理解他是在不知情情况下被欺骗受贿,性质不算太严重?”
顾朔:“我们主观上都这么认为,但法律只看证据——秦汉尧还是让他的太太用了那张银行卡,对方分了数次将钱从取款机里取出来,银行全都有记录。不过,根据秦汉尧表示,之后邱如松再给他送礼,他都会仔细检查,有现金红包或者银行卡之类的,他都一律退回了。”
戚屿皱眉道:“他这个情况如何量刑?”
顾朔:“法律规定受贿数额在十万元以上不满二十万元,依法要三年以上或十年以下。单纯论秦汉尧的受贿金额和现阶段的配合状况或许可以适当争取减刑,但由于他原来在美薇的身份比较特殊,检方可能会评估他的行为对公司的整体影响来判定,所以现在也不好说……”
和顾朔聊完后,戚屿心里大概也有了个数。
他担心自己见了秦家人后心软,直接委托顾朔作为自己的代言人,先去见一下秦汉尧,顾朔答应道:“你希望我和他说些什么?”
戚屿:“你问问他,知不知道他的儿子给我发了一个月的信息……”
他虽有意伸出援手,但也想知道秦总的诉求,甚至需要他的授意,毕竟那是秦总的家人。如果秦汉尧不想接受,那他就算他帮了,恐怕人家也不记那份情。
三日后顾朔给戚屿答复,说秦汉尧在看守所里给他的太太和儿子写了一封信,希望戚屿过目后转交给他们。
戚屿打开来一看,只见秦汉尧在信中如实陈述了自己的触犯法律的过程,劝妻儿认清现状,不要徒劳奔走喊冤,照顾好自己,倘若戚屿能在生活上帮助他们,一定要他们心怀感激。
戚屿看后感慨良多,又让顾朔代自己约见了秦太太和秦峻,转交信件后表达了自己的帮助意向——他会委托律师最大限度地为秦汉尧争取减刑,等秦总出狱后,也会授意集团根据情况重新任用对方。此外,如果秦太太的秦峻的生活有任何困难,他也能够以借款的方式提供资助。
连轴转地忙了几天,戚屿终于把秦总那事处理完了。
由于他还在学期中,这次没法在国内停留太久,过了十天就要回去,返回加州之前,戚屿又惯例回家去看了看妈妈。
进门时见姜莹站在玄关处插花,戚屿他叫了声“妈妈”,走近瞧了一眼,意外道:“哪来这么多花?”
“朋友送的。”姜莹含糊着说了一句,嘴上哼着小调,气色好得根本不像个已经四十六岁的女人。
“啧,这么多五颜六色的玫瑰,男人送的吧?”戚屿开了一句玩笑。
姜莹瞠了他一眼,把插好的花摆在玄关架子上,招呼他道:“吃饭吧。”
戚屿一愣,居然没有反驳?他妈妈这是要有第二春了??
母子俩边吃饭便聊了会儿彼此的工作和生活。
戚屿问妈妈:“小枫最近还好吗?”
姜莹:“好得很,我早年在距离他们f大五公里远处买了套房子,他现在和凌可不住学校,也不怎么回来,两人搬那儿住去了……哎,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妈妈。”
戚屿:“……”
姜莹给他夹了点菜,关心道:“你呢?我听你爸说,好像有个陪读的老师跟着你,你现在一边学习一边在工作,累不累?”
戚屿噎了一下,“还好,”说完立即转移话题,“你和爸爸一直在联系?”
姜莹:“就两三次吧,他回来也不多。”
吃过饭,姜莹让保姆泡了点茶,叫戚屿去沙发处小坐。
戚屿一坐下就见茶几上堆着好几个古色古香的精致茶罐,他盯着那些眼熟的茶罐,狐疑道:“妈,这茶你哪来的?”
姜莹端着杯子走过来:“前阵子做节目认识一个茶商,这是他们自己制的柏子仁养生茶,
93、093.你在发烧
093.你在发烧
戚屿带了两罐茶叶返回酒店, 通通给了傅延昇。
第二日一早两人返回加州,戚屿便投入了专业课上的学习。虽然上次回海城前,傅延昇已经带着他学完了其中几门课的内容, 但很多课堂作业戚屿都没来得及做。而且由于这学期缺课过多,几个对他有印象的教授已经有所察觉, 还给他发了邮件。
戚屿在补上课堂作业和小组任务后去学校见了教授,接受了一番“审问”——斯泰福不乏和戚屿一样存在特殊情况的学生, 只要陈述清楚缺席理由,并让教授确认课程任务仍由学生本人亲自参与,就能对出席率适度通融。
十二月中旬,戚屿终于顺利考完所有的科目。
离校那天帕市有所降温, 戚屿只穿了件黑色毛衣, 在马路边被寒风吹得直打寒噤。
加州的冬天比海城暖和一些,戚屿自诩身体不错,平日这么穿也不见得冷,不由皱着眉头拉了拉衣领。
他坐进车里, 透过车窗见商店门口装饰起红灯绿彩和红帽子老人,才恍然圣诞节快要到了。
不过, 他今年估计是没得在美国过圣诞了, 傅延昇已经为他们订了后天回海城的机票, 接下来三周冬假, 他得继续回去参与科技公司的组建工作。
说起来, 这阵子为了陪他回来应付期末考试, 傅延昇也累得够呛。白天要帮着他一起复习、顺论文大纲, 晚上还要熬夜和国内科技公司的人接触,审核他们做的各种数据分析,休息时间比他还少。
想起今早在床上, 傅延昇还搂着他,一边睡眼惺忪地亲着他的脖子一边祝他好运,戚屿不禁莞尔。
到了公寓楼下,戚屿不急着上楼,他让王猛停了车,陪自己去了趟附近的商场。
戚屿挑了家饰品店走进去,当即有热情的导购迎上来问:“请问先生需要什么?”
“谢谢,我先自己看一看。”戚屿说。
袖扣、领带夹、手表、打火机……男士礼品柜里总是就这些东西,挑不出什么心意,戚屿转了一圈,不知不觉来到了陈放首饰的玻璃橱柜前。
看着在射灯下光彩夺目的珠宝首饰,戚屿忍不住想,如果傅延昇是女的,挑礼物就方便多了,瞧瞧这些手环、这些钻石项链、这些……戒指……
那导购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戚屿身后,见他在首饰柜前流连忘返,面带微笑地提醒了一句:“先生是想给女朋友买礼物么?”
戚屿面上一热,将视线从成对的戒指中移开,重新回到了男士礼品柜前,最后挑了一条烟草色颗粒纹牛皮皮带,让服务员包起来。
结账时接到傅延昇的电话,问他:“考完了么?怎么还没回来?”
“马上就到了……”戚屿接过礼品袋,把发|票折了塞进裤兜里,返回公寓。
上了楼,戚屿一进门就闻见一股食物的香气,他换了鞋绕过玄关,只见傅延昇站在开敞式的厨房里做着什么。
走过去一看,戚屿新奇道:“你还会煎牛排?”
傅延昇孥孥下巴:“现学的。”
戚屿这才发现操作台边还立着个ipad,上面显示着几张牛排照片,他动手一划,只见那图文教程的名字叫《法餐牛排做法详解》……
“你怎么还自己动手学起来了?”戚屿好笑道。
“这不是为了庆祝你考完试么,”傅延昇偏头问他,“怎么样,还顺利吧?”
戚屿“嗯”了一声,学着男人平时常用的“骚扰”手段,从对方身后搂住对方的腰,整个人贴了上去。
傅延昇:“……”
傅延昇:“干什么干什么,做饭呢,现在不伺候你啊。”
“没事,你做你的。”戚屿低声说了一句,将手绕到对方腰前,解开了傅延昇的皮带扣。
傅延昇:“???”
察觉到男人的身子发僵,戚屿笑了笑,把对方腰上系着的那条皮带抽了出来。
傅延昇拿着锅铲,提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用危险的语气警告他:“小混蛋,我还开着火呢。”
戚屿迅速给他换上自己买的那条,好好地扣上扣子,又亲了亲男人的耳朵,道:“买了条皮带送你,这阵子辛苦了。”
傅延昇低头瞅了一眼,失声笑骂:“操……”
一锅海鲜汤,两份牛排,配煎土豆和水煮西蓝花,傅延昇第一次尝试西餐,菜色不算丰盛。
不过,只是在家吃简餐,戚屿也不挑,两人落了座,开了瓶葡萄酒,边吃边聊。
“味道怎么样?”傅延昇问。
“挺不错。”戚屿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捧在手中慢慢喝着。
傅延昇边切牛排,边不时地瞟戚屿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为皮带的事耿耿于怀,看他的眼神极其暧昧。
戚屿搞偷袭的时候胆子大,但被傅延昇用这么露骨的眼神打量就不是那么不自在了,他故作淡定道:“老看我干什么?有话直说。”
傅延昇问:“那皮带多少钱?”
戚屿:“没多少。”
傅延昇笑说:“打火机、衣服、鞋子、皮带……我跟你在一起才四个月,你都送我多少东西了?还大都是奢侈品牌,我看这一年到头加起来,都抵得上你给我的工资了。”
戚屿:“随便买买,我也没想这么多。”
傅延昇摇摇头:“以后别买了。”
戚屿:“你不喜欢?”
傅延昇抬眼看他:“你要真想感谢我,还不如在床上取悦我呢。”
戚屿:“……”
坦白说,和傅延昇在一起这些日子,两人能做的都已经做的,随着感情的加深,戚屿也一改最初的抵触心理,越来越乐在其中。
此刻听到傅延昇的暗示,戚屿居然也有点蠢蠢欲动。
网上那些科普文章他都看过好几篇了,上边说男人能从后边得奇异的舒服感,只要享受过都会喜欢上……
要不在回国前和傅延昇试一次?没准比舔舔更舒服呢?
……
戚屿被自己的脑补呛了一下,艰难地咽下了一块牛肉。
傅延昇见他皱眉,问道:“怎么了,不好吃?”
戚屿揉了揉自己的喉结:“没有,刚卡到嗓子了。”
不过今天戚屿吃饭确实有点慢,傅延昇都快吃完了,他盘子里的牛排还有一半。
傅延昇怕他勉强,直接道:“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戚屿又坚持吃了几口,解释道:“没有不好吃,我今天只是胃口不大好。”
傅延昇:“没关系,晚上去外边吃吧?”
戚屿点点头,又问傅延昇要不要出去听个音乐会,他刚去买皮带时经过音乐厅,瞄见了一个交响乐团的巡演海报。两人忙了这么久,难得他考完试,也想放松放松。
傅延昇应了,两人下午在家聊了聊科技部的近况,等傍晚就换了衣服一起出门。
戚屿比早上多穿了件风衣,没想到下楼一吹风,又打了个喷嚏。
“没事吧?”傅延昇皱眉。
戚屿裹紧风衣摇头:“没事。”
那会儿戚屿是真觉得自己没事,他和傅延昇步行去了常去的一间粤菜馆吃晚饭,但还是没什么胃口,嗓子还有点疼,潦草吃了点,两人就去了音乐厅。
一个小时的音乐会,戚屿才听了十来分钟就有些昏昏欲睡,不是他不感兴趣,是他听着听着就开始头晕。
黑暗中,他感觉自己傅延昇握住了自己的手,本来是温馨的事,傅延昇却忽然问了一句:“你的手怎么这么热?”
又接着,一双微凉的手探了探他的脑袋,他听见傅延昇严肃道:“你在发烧。”
戚屿愣道:“是么?”
他自己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阵恍然,原来他在发烧,难怪老觉得冷。
傅延昇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戚屿:“就是有点头晕……”
傅延昇紧张道:“能起来吗?回去吧。”
这时候戚屿的反应已经有些迟缓了,听了傅延昇的话,过了几秒才纳闷道:“不听了吗?”
傅延昇皱眉道:“你都发烧了,还不回去好好休息?”
戚屿呆了一会儿,无奈地被傅延昇扶着站了起来。
还好住得比较近,两人很快回了家,傅延昇让戚屿上床去躺着,倒了杯热水给他喝,问:“除了头疼还有其他什么地方不舒服?”
戚屿清了清嗓子道:“嗓子疼。”
傅延昇皱眉:“什么时候开始的?”
戚屿回忆了一下:“上午考完试出来的时候吧。”
傅延昇:“难怪胃口这么差,可能这阵子累着了,也有可能是受了风寒。我去楼下找药店买温度计和退烧药,你先躺着。”
戚屿拉住他道:“让王猛去。”
傅延昇一愣,好笑道:“多大人了,还舍不得我走?”
戚屿松了手,低声说:“那你去吧。”
傅延昇看着他微蹙的眉心,倔强抿着的嘴角,明明说话的口吻也不像是在撒娇,可那姿态就像是透着一股子委屈。
傅延昇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插|入他的头发,揉着他的头皮,说:“算了,我呆这儿。”
见戚屿嘴角弧度微变,傅延昇无奈地笑了笑,直接坐在床边给王猛打了电话。
戚屿听男人在电话里冷静地交代王猛要买的东西,莫名觉得心安。
傅延昇挂了电话,又问他:“上午到现在这么长时间,怎么不舒服你都没说一声?”
戚屿看起来也有些懊恼:“我很久没生病了。”
傅延昇摁了摁他的头,揶揄道:“本来还想今晚把你办了呢,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放你一马。”
不知道是发烧了大脑有些迟钝,还是想故意反击,戚屿居然也有点遗憾地脱口而出道:“我本来也想今晚跟你试试,可惜了……”
傅延昇:“…………”
94、094.三天时间
094.三天时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傅延昇发现戚屿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一点炸,一撩就灵,只要自己挖坑他就往里跳的小傻瓜了。
虽然看到戚屿的成长, 他也很有成就感,但每次被自己教会的小东西反套路, 傅延昇的心情又总有种微妙的复杂。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感慨了一句。
“哪里不一样?”戚屿问。
“不吃我的套路了……”
“那你喜欢么?”
“都有点后悔教了你这么多。”傅延昇开了句玩笑
“后悔晚了。”戚屿笑了笑,因为生病发烧, 语气反而多了一股慵懒感。
傅延昇揪了揪他的耳垂,暗示意味满满地说:“不过刚刚那句话你可是自己说的,我还不信你这烧不退了……”
戚屿:“……”
两人耍了会儿嘴皮子,等王猛买来东西, 傅延昇就翻出测温仪给戚屿量了下|体温, 还好,38.8°,没超过39°。
戚屿说:“不找医生了吧,先过一晚看看。”
“也行, 不舒服就说。”傅延昇收了温度计,给戚屿倒了一大杯热水, 又拆了维生素c和退烧药给他吃, 还在他额头上贴了个退烧贴。
为了照顾戚屿, 傅延昇晚上仍和他一起睡。男人靠在床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说话。
可能是真累了, 戚屿说了几句就偎在傅延昇腰侧昏睡过去。
傅延昇守了他半小时, 待他睡熟才悄声下床快速去洗了澡。
半夜戚屿整个人热乎乎地直往他怀里蹭, 傅延昇一摸他额头,温度似乎又高了点。
给戚屿测了体温,果不其然, 39.2°,傅延昇正打算起身去给戚屿绞冷毛巾来降温,戚屿却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
傅延昇见他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试图掰开对方的手指,戚屿又不依不饶地靠过来,含糊地问:“去哪儿?”
傅延昇:“拿冷毛巾给你擦身。”
戚屿皱着眉头霸道地说:“躺着,不许走……”
都烧得神志不清了,说出来的话居然还带着命令的口吻。
傅延昇忽又想起八月底戚屿差点遭绑架那次受伤,在医院里也是这样抓着他,低声命令他“别走”,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一整个晚上,戚屿的体温起起伏伏,一直在39°左右徘徊,傅延昇每隔两小时给他量一次温度,不时用冷毛巾替他降温,等第二天早上总算了降下来。
戚屿醒来时见傅延昇仍在自己身边,依稀想起夜里对方衣不解带的照顾,心中一阵感动。
“好点了么?”男人的面容有些憔悴,嗓音也因为疲惫略显沙哑。
戚屿:“好多了。”
傅延昇问他:“想吃点什么?”
发了一晚上烧,戚屿体内死了无数白细胞,浑身都有些绵软无力,他恹恹地垂着眼睛,还是没什么胃口,但他知道想要尽快好起来就不能任性。
想不出吃什么,正犹豫着,男人已经主动开口了:“昨天煮海鲜汤还剩下一些新鲜的蛤蜊,要不我熬点海鲜粥给你吃?”
戚屿一愣:“你不累么?”
傅延昇揉了揉他的脑袋,淡然道:“累什么,这不是男朋友该做的么。”
戚屿被这句话甜得整个人都有些发傻,其实这会儿他无论想吃什么,都能让王猛跑遍整个帕市买来,但也许是生了病,比起酒店大厨勺下的美味珍馐,他更希望得到一些情感上的抚慰。
傅延昇这话简直说到了他心坎儿里,把他从身到心都治愈得妥妥帖帖……
好在熬粥不需要费多大功夫,傅延昇只是稍微处理一下食材,很丢锅里煲者,等粥好了,戚屿强撑着起来吃了两大碗,吃完倒头继续睡。
休息了两天,戚屿整个人精神多了。
本来他们当天中午就要回海城,就因为戚屿发烧,傅延昇昨晚临时改了机票,将回去的日期往后推了三天。
戚屿得知后道:“和莲秀股东见面是几日,赶得上么?”
就在戚屿回加州考试的这两周,科技发展部已经将目标收购范围缩小至了四家,分别是红妆科技、莲秀科技、万象科技和唯美科技。
其中红妆科技是他们十一月份已经讨论过的,根据内部评估,在四家公司中与司源集团科技部符合度最高。
前不久叶钦如已经和红妆科技进行了初步接触,但听说苏竟只接受50%以内的股权投资,不打算出让公司的控制权,这一点和司源的要求相悖,恐怕今后还有得磨。
除了红妆,莲秀科技也是一家符合他们要求的公司,莲秀旗下的“每日秀”主做线上衣橱和奢侈品代购,其用户属性与司源旗下的美薇的客户属性吻合度高达80%。
和红妆科技相比,莲秀成立更早,平台做得更大,而且这还是一家上市公司。
不过,莲秀目前却面临着一个致命问题——在上市后,原公司的股权结构发生变化,原本的两位创始人和新股东发生观念矛盾,导致公司出现重大的决策问题,上市没多久股价就开始下跌,听说目前莲秀的两位原始创始人已经有转卖公司的意向,只要有人肯出价就能接手。
按照叶钦如他们目前讨论出来的最佳策略,是“保莲秀、争红妆”,用合理的价格买下莲秀,再去争取红妆。
至于万象和唯美,都是框架下的附带产品,虽然有司源所需的东西,但不是非要不可,能收则收,不能收等他们自己的公司盘起来了再招人组建也未尝不可。
这次圣诞回去,戚屿正是打算亲自入局,与莲秀的几位股东谈判收购事项。
傅延昇道:“12月23日,赶得上。”
戚屿一算时间,推迟三日,也就是21日回去,算上国内外时差,等于回国第二天就要上“战场”了。
傅延昇怕他紧张,安慰他道:“我和叶总打过招呼了,他让你放心,他会把事情都搞定的。你就趁这两天把身子养好,别到时候回去了,时差一乱又病了,岂不是更糟糕?”
戚屿不满道:“怎么把我说得这么弱不禁风?我已经好了。”
傅延昇端了杯热水和维生素递给他:“别有了点力气就嘚瑟,谁昨天夜里还死命往我怀里钻?哼哼唧唧跟我撒娇说‘难受’?”
戚屿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谁tm哼哼唧唧!?
他正欲反驳,忽然想到什么,又垂着眼睛不说话了。
头两天发烧睡觉出了许多汗,戚屿打电话叫家政来家里换了干净的被套床单,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屋子。
戚屿也终于没再让傅延昇做饭了,两人出去好好地吃了一顿、。
身体一好,他胃口也恢复了,吃饱喝足,回家后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
晚上从浴室出来,戚屿见傅延昇靠在床上,还捧着笔记本电脑在专注地看。
“你在看什么?”戚屿问。
“叶总他们刚发了莲秀的初步估值报告给我。”傅延昇道。
“估值多少?”戚屿走过去。
“2.85个亿,不过我看技术那一块估值给高了,他们给莲秀这一块和红妆是同一个估值,但很明显红妆要比莲秀……”正说着,眼前屏幕忽然被合上了。
戚屿抽走傅延昇手中的笔记本,放在床头,摘了他的眼镜,倾身吻上去,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等傅延昇反应过来,戚屿的舌头已经熟稔地探入了他的口腔。
男人暗骂一声,立即反搂住戚屿的腰,一翻身将恋人摁在身下。
从海城回来后,戚屿就一直在忙复习,考试一结束又突如其来地发了烧,傅延昇尽力克制着自己,两人已久未亲热。
戚屿这主动一吻,直接把傅延昇体内压抑的火全勾了起来。
傅延昇狠狠地吮着他的唇,低喃道:“越来越会招人了……”
戚屿也是气息微乱,一脸动情。
亲着亲着,傅延昇忽然感觉手里被塞了一瓶什么东西——他用手指一摩挲,正是自己专门从国内寄过来的“教学道具”。
因戚屿先前害臊,全锁进了柜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又找了出来。
傅延昇抬头看他,促狭道:“准备好了?”
“……嗯,试一次吧,”戚屿抓着他的手腕,提醒道,“如果你让我不舒服,就没有下次了。”
傅延昇盯着戚屿看了许久,似乎确认了对方没有在开玩笑,才把那小瓶子一推,笑说:“小鱼儿,第一次不可能舒服的,不但不会舒服,可能还会很疼。”
戚屿视线微偏,低声道:“我知道,我看过科普……”
傅延昇呼吸一窒,看着戚屿的目光越发深沉。
戚屿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对上傅延昇的视线:“但我们有三天时间,你可以慢慢做。”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傅延昇要再拒绝就是真不行了,男人一笑,低头吻上戚屿的唇……
……
……
傅延昇显然很珍惜这唯一“一次”的机会,为戚屿做了漫长又细致的准备工作,在那过程中,男人处处周到,极尽温柔,让戚屿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不断剥开的橘子……
他也真切体会到了科普里说的那种感觉,很奇妙,一旦尝过那个滋味,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会想要更多。
这三天,他们反反复复,不断尝试。
唯一让戚屿郁闷的是,傅延昇见他适应后就不再按着他要的节奏来了。他后来都觉得够了,傅延昇还不断地给,把戚屿气得想骂人又没力气骂,还被逼着说了不少求饶的话……
舒服是真舒服,屈辱也是真屈辱,但事后回味,
95、095.真绝情啊
095.真绝情啊
纵|欲三天的下场是戚屿到出发回国那天两条腿还是软的, 走起路来虚浮无力,上了飞机往舱里一躺就感觉自己能化成一瘫泥。
戚屿本想让傅延昇在飞机上跟自己说说科技公司的事,可听了几句就眼皮子打架。
见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傅延昇也知道这几天做得狠了,和声道:“想睡就再睡会儿, 这些事你不那么了解也没关系。”
“明天就要去见莲秀的股东了,我一个副总对情况还一知半解怎么能行?”戚屿闭着眼睛, 强打精神道,“你继续说,我听着……”
他的嗓音慵懒而沙哑,明明是在下令, 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性感味道, 让傅延昇忍不住想起前几日做那事时对方在床上的哼叫……
深吸了两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傅延昇又说了一会儿,起初戚屿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没过多久就力不从心地昏睡过去了。
傅延昇摇头低笑, 轻声说了句“逞强”,伸手替他盖上空调毯子, 看着青年俊美的睡颜, 男人又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亲了亲对方的唇角。
哪想到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空姐瞟见了, 身穿制服的女性面上一红, 朝傅延昇点头微笑, 又过作镇定地离开。
十多个小时的航程后, 飞机抵达海城。
出了机场, 海城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戚屿冷得打了个哆嗦,傅延昇见状立即把他随身携带的羽绒服拿出来给人披上。
戚屿缩在宽大的羽绒服里低声笑:“我以前冬天都不穿这个。”
傅延昇:“这不是发烧刚好么, 别冻着。”
戚屿斜了他一眼,眼神透着一股埋怨:“是发烧的关系么?”
傅延昇拿拳头抵着嘴唇轻咳了一声:“注意点总没错。”
戚屿轻哼一声,偏回头去。
因为次日就要和莲秀的股东见面,两人下飞机后便直接坐上了吴双安排的车子,先去集团总部和叶钦如等人开会。
上了车,傅延昇才接着跟戚屿解释:“一会儿开会主要是确定收购莲秀的价格。”
戚屿有点疲倦地揉着鼻梁问:“我们出多少合适?我记得你上次说2.85亿估值高了。”
傅延昇:“嗯,叶总收到我的反馈后就让下面的人重新进行了估值,目前保守算下来只值2.68亿,明天要见的两个股东加起来拥有莲秀53%的股份,只要报价在1.4亿上下,5000万浮动区间都比较合理,但如果双方报价差距太大,就得磨一磨,也不见得第一次就能谈成。”
戚屿第一次亲自接触上亿资金的项目,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他问:“你都是什么时候和叶总联系的?”
傅延昇:“你睡觉的时候。”
戚屿纳闷,明明过去几天傅延昇也没少出力、没少下床,怎么还能在他睡着后处理公事?该看的资料,该跟进的信息,居然一点都没落下,这男人的精力也太旺盛了……
到了集团总部,戚屿见到叶钦如,两人先寒暄了一番。
“听说你前几天发烧生病了?”叶钦如上下打量着他,“气色是不大行,听你声音都哑了,还没好透吧?”
戚屿:“……”
嗓子哑根本不是发烧害的,但面对叶钦如的关心,戚屿只能尴尬地应了声,说:“好得差不多了。”
叶钦如道:“你还在念书,公司的事顾不过来也没关系,既然你招了我过来,有些事情放心交给我来做就行。”
戚屿“嗯”了一声,问他:“明天和莲秀谈,你有什么想法?”
“收莲秀不难,他们除了司源集团没有更好的买家,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只是出钱多少的问题罢了。”叶钦如叹了口气,道,“我们现在该愁的是红妆,你回加州这半个月,我已经带人去对接两次了,那苏竟简直油盐不进。”
戚屿问:“如果实在拿不下,我们自己组建呢?”
叶钦如:“如果自己组建,要达到红妆的规模至少要一年时间,但关键不在于组建的难度,而在于时间。”
戚屿了然,起步一晚,竞争力就低,他问:“所以是必须拿下红妆?”
叶钦如:“最好是。”
戚屿思忖片刻,又问:“司泽怎么说?”
叶钦如:“司总说他去找找别的渠道。”
戚屿:“别的渠道?”
叶钦如解释道:“既然正面接触人家不搭理,就只能找点其它门路了,其实我这边也在找别的法子,那苏竟想要在短时间内把公司做大,势必要融资,一旦融资,他手中的股权就会降低,我们就有机可乘。”
听叶钦如这么一说,戚屿不由想起小鸽子和小喜鹊的事,当初两家公司对战也都寸步不让,但小鸽子求胜心切,误入骗局,最终才被林焕和王群联手拿下。
不过,想起林焕和许敬的手段,戚屿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他也知道商场斗争尔虞我诈,这种阴谋手段不足为奇,但他更希望他们谈这些生意也能像傅延昇替他招揽叶钦如那样,坦诚相交,互利双赢。
开完会,了解了第二天要面临的主要情况后,戚屿就和傅延昇返回了酒店。
两人相继洗了澡,傅延昇从浴室出来时,见戚屿还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便问:“怎么还不睡?”
戚屿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傅延昇:“我想亲自去见见那个苏竟。”
傅延昇感兴趣道:“哦?为什么?”
“叶钦如说他们已经跟苏竟对接了两次,但这人油盐不进,司泽也开始找别的渠道了,可我觉得,那公司毕竟是苏竟创立的……”戚屿抬眼道,“我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就算是天之骄子,也都是凡人,是凡人就有所求,想要打动他们,重要的不是出多少钱,给什么地位,而是得知道他们内心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能知道苏竟的想法,看和司源的方向是否有相合的地方,又有什么地方冲突,再进行分析,说不定这事正面谈还有回旋余地。”
傅延昇听他说完这些话,眼中满是赞赏:“你说得很对,苏竟是做技术出身的,而红妆科技表面上看只是个美妆穿搭分享平台,我其实也想不出苏竟要占着红妆控制权的必要理由,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对公司发展方向或者说是技术层面有着独到的规划,如果我们一上去就说要给他投资,要公司控制权,自然会被拒之门外,可这不代表这他真的油盐不进。”
戚屿眼眸一亮:“你也这么觉得?我以为,苏竟当年会背叛雷宏,甚至把光神科技卖给中达的对头公司也不接受雷宏的高价收购,,想必比起名利,这人更在意自己在理念方面的坚持。”
傅延昇颔首道:“不错。我也听说司泽在找其它渠道,司氏人脉势力极广,通过强取豪夺同样能拿下红妆,但用这种手段对付苏竟这样的人,搞不好也会弄得两败俱伤。”
戚屿为自己和傅延昇达成共识感到高兴,不由起身道:“那让叶总安排一下吧,趁这个假期,我们和苏竟去见个面。”
浴袍宽松,随着戚屿的起身,襟口又敞开了不少,露出青年玉白色的肌肤和上头尚未消退的痕迹。
“好……”傅延昇眸色一沉,踱步过去,伸手搂住青年的腰身,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戚屿立即猜到傅延昇想要做什么,忙推着他道:“今天不行!”
傅延昇把脸埋在他脖子里轻轻地吮:“知道,我就亲亲。”
戚屿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他和傅延昇翻云覆雨的那三天,心里想拒绝,身子骨已经软了,他微微仰着脖子,眼睛也眯了起来:“你前几次也这么说……”
——哪次一开始不就只是亲亲?等把他撩得欲罢不能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傅延昇亲了一会儿,果然戚屿的感觉又来了,他恼得赶紧踢腿想用膝盖抵开对方。
傅延昇笑着放开了他:“好了,我有分寸,今天真不做。”
“回你自己房间去睡。”戚屿说了一句,背过身去,脱掉浴袍换上一件纯棉的t恤睡衣,等转过身,见傅延昇还杵在那里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视线扫过对方已经支棱起来的那物,戚屿面上一热:“还不走?”
傅延昇看了他一会儿,沉声道:“那我去隔壁了。”
戚屿毫不留恋地甩甩手:“明天见。”
他掀了被子上床,房间很大,看不见傅延昇离开,只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咔哒”一声,等安静下来,戚屿心里又莫名有点失落。
很久没一个人睡了,不过想到第二天要做的正事,为了能得到更好的休息,戚屿也不得不理智。
伸手关了灯,戚屿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床边一凹陷,有什么东西摸上来。
他被吓得一激灵,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从背后抱住了。
熟悉的气息袭来,意识到是傅延昇,戚屿才放松下来,人却气得大叫:“你想吓死我!”
“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这么绝情……”傅延昇咬着他的耳朵道,“昨天晚上还在床上哭着叫我老公呢,今天都不让我跟你一起睡了……”
戚屿臊得浑身发烫:“谁tm哭了!别乱说!诶……你干什么?说了不做的……”
傅延昇笑哼道:“惩罚一下你。”
很快戚屿就比较撩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傅延昇确实没做,但把他折腾得不上不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晚安……”
96、096.价格谈判
096.价格谈判
莲秀股东约见他们的地方不在海城, 而是在苏皖交界一处4a级竹林景区,据说那股东在景区包下了一个温泉庄园,特地请他们过去消费。
早上八点, 就有叶钦如安排的商务车来酒店接戚屿和傅延昇。
上了车,戚屿见吴双和叶钦如已经坐在后排, 留了中间两个位置给他和傅延昇。这次随行的除了叶钦如和吴双,还有集团的一位财务副总监, 姓杨,坐在前排的副驾座。
坐下后打过招呼,叶钦如就问:“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戚屿懒懒地坐在位置上,说了句:“还行。”
叶如钦笑笑, 看向傅延昇道:“我看傅总精神倒是不错。”
戚屿听到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昨晚傅延昇撩完他后一走了之,害得他在床上躺了许久才睡着,要不是这一茬,他说不定能休息得更好……
傅延昇问叶钦如:“过去多少时间?”
叶钦如:“三个半小时, 戚总如果想休息,可以在车上再睡一会儿。”
戚屿“嗯”了一声, 问:“司泽他们呢?”
叶钦如:“他们也是自行出发, 我们约了十一点半在那边会合。”
吴双奇怪道:“只是谈个价格, 怎么还要去这么远的景区?”
叶钦如:“咱们要谈的毕竟是上亿的项目, 你以为是菜场买菜呢, 一上来就你出五块我还三块?我们是金主, 他们是卖家, 卖家想卖东西,可不得先把金主们哄开心了?这种招待规格是正常的。”
吴双:“哦……”
戚屿对这种场合倒是见怪不怪,因为戚源诚从小带他见识过许多。
美薇在意大利也有销售商, 有一年他和爸爸去意大利谈生意,当地的一个华裔商人朋友招待他们,带他们去隔海的克罗地亚游玩。
克罗地亚盛产松露菌,那叔叔带他们去了一个小村,又给他们引荐了克罗地亚的港人朋友,一路跟他们介绍黑松露的珍贵、美味和营养价值,当时还牵了两条狗去山上挖松露,那过程就像是挖宝藏一样,让戚屿觉得格外新鲜。
他们那天挖到了五颗黑松露,下山后直接去了一家餐馆,请法国大厨用挖到的黑松露做成料理,直到吃饭时,那港人才透露自己是个松露菌批发商,想要戚源诚投资他们。
晚上回酒店,他问戚源诚要不要投资,戚源诚笑着反问了他一句:“你觉得那黑松露的味道怎么样?”
坦白说,戚屿对那个味道实在不感冒,但那一天他确实玩得很尽兴,还被那几个叔叔忽悠得云里雾里的,仿佛真吃到了特别高级昂贵的食物。
可戚源诚却道:“取悦投资者是每个拉投资的人必做的事,人在开心时可能做出非理智的决定,爸爸虽然有钱,却也不是什么都投的。”
投资松露菌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但戚源诚说的话却印在了戚屿脑海里。
……
戚屿收回思绪,问叶钦如:“莲秀那两个股东是什么样的人?”
叶钦如道:“一个叫俞莲,另一个叫严秀,是两个姑娘,‘莲秀’取的就是她俩的名。这两人我只见过俞莲,初次接触的时候她请我去了苏市一幢民国时期建立的高档洋房,吃了精致的小菜,还请我去听昆曲,根本不像个商人,就是个文艺女青年……”
吴双好奇道:“漂亮吗?”
叶钦如斜眼看他:“还行吧。”
“哦……”吴双有点奇怪叶钦如干嘛看着自己说这话,讪讪道,“你继续。”
叶钦如:“那次见面,俞莲告诉我说,她和严秀是在法国留学时认识的,两人都学奢侈品管理,毕业后一起回国创办了这家公司,即是股东,也做管理。一开始她们做的是奢侈品代购,专扫国外大品牌的折扣产品,因为货源正价格低,吸引了不少中产的年轻客户关注,经过几轮融资后,公司越做越大,内容也越来越丰富,什么线上衣橱之类都是后面才开发出来的。但这两年由于某宝、南日等商城都开发了海购渠道,对莲秀冲击很大,加上它现在内容杂,客户定位不明,所以上市后股价一直很低,听俞莲说,公司几个股东包括管理层每个人想法都不同,她和严秀都已觉得力不从心,所以才打算把公司转卖掉……”
有关莲秀这家公司的主营内容和现状,戚屿之前已经听傅延昇说过了,但关于这两个创始人的故事,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
戚屿若有所思道:“用自己的名字做公司名,这两人一开始应该很重视这家公司吧。”
叶钦如:“嗯,上次见面的时候就感觉俞总对这家公司是很有感情的,讲了很多她和严秀创业期间经历的困难和挫折,还说,莲秀就像她和严秀的孩子一样。”
吴双感慨道:“那她俩现在沦落到要卖孩子了,也不容易啊……”
叶钦如:“……”
几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后半程戚屿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傅延昇回头朝叶钦如和吴双比了个手势。
等快到目的地时,戚屿才悠悠转醒。
身上盖着傅延昇的外套,戚屿拽着衣服看向边上的男人,见他手里握着一杯咖啡,问道:“你咖啡哪来的?”
傅延昇:“刚在服务区买的,你睡着,就没叫你。”
戚屿自然而然地伸手道:“给我喝点。”
傅延昇一愣:“我喝过的。”
戚屿:“没事。”
傅延昇迟疑了一秒,才把剩下的半杯咖啡递给戚屿,戚屿把外套还给他,接过咖啡喝了一口。
感觉到车里安静得有点诡异,戚屿才猛得反应过来,叶钦如和吴双还坐在自己身后……自己喝傅延昇的咖啡好像是有点暧昧。
他尴尬地把杯子递了回去,看向窗外竹山,岔开话题道:“快到了么?”
傅延昇:“快了。”
又开了十来分钟,车子缓缓停在了一处古色古香的庭院门前,当即有身穿黑色唐装的侍应生上前替他们开车门。
说是庄园,其实这里就是度假酒店,一行人下了车,在侍应生的带领下进入庄园大堂。
那大堂其中一面由全景玻璃打造,放眼望去,只见外头群山起伏,满目都是参天古木和灰绿色的毛竹,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正欣赏着眼前的美景,身后传来一阵声响,戚屿扭头,见司泽他们正好也到了,他们也来了五个人,黄骏文和宋溥心都在,一群人皆是西装革履。
“戚屿。”司泽笑吟吟地朝他走过来,跟他握了个手,就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前往宴席厅。
俞莲和严秀已在此久候,那俞莲长得十分漂亮,一张素颜不施粉黛,依然不掩姝色,银色月季花纹的白色旗袍凸显出她婀娜的身材。
两方人相见,俞莲径直走到叶钦如面前,笑道:“叶总,欢迎你们。”
“俞总,又见面了,”叶钦如彬彬有礼地和她握了个手,“多谢款待。”
立在俞莲身边的严秀身材高挑,也是个气质绝佳的女性,不过不同于俞莲装扮,严秀穿了一身黑色的职业装,显得格外英气。
之后叶钦如和俞莲又相互介绍了各自的人马,当介绍到戚屿时,那俞莲两眼一亮,很是讶异:“上回就听叶总提起过了,想不到戚总这么年轻帅气,幸会。”
众人落座吃饭,席间免不了一阵商业互吹,从各自的成就到职业、外貌,就是不说一提收购莲秀的事。
互吹完后,众人又围绕着饭桌上的菜色展开讨论,似乎每个人都化身成了美食家,聊完美食再聊些时事政治和公众人物的八卦,等一圈说下来,饭都吃得差不多了,那俞莲才道:“关于购买莲秀股权的事,不知道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叶钦如点头道:“莲秀这家公司的资料我们都看了,公司里也进行过几轮估值,优势明显,但也有很多短板,上次见面我已经和俞总说过,我们看中的主要这家公司原本的客户群和上市公司这个壳,很多附加产品对我们而言都没什么用……不过俞总放心,我们这次也是诚心来的。”
俞莲看向司泽:“那司总你们愿意出多少价格呢?”
司泽笑道:“不如你们先报个价吧。“
俞莲给了严秀一个眼神,严秀开口道:“2.5亿。”
叶钦如一脸平静道:“严总说的是整个莲秀的报价么?”
严秀:“就只是我和俞莲手中的股份价格。”
司泽笑着摇摇头:“严总说笑了,不瞒你们说,我们对莲秀整个公司的估值都不高于这个数。”
戚屿心中微愣,他们对莲秀的估值不是2.68亿么?
果不其然,莲秀那边的人听完脸色都有些变化,还好俞莲端得住,笑说:“叶总,我们是根据市值报的合理价位。”
叶钦如:“这是莲秀刚上市时的价格吧?”
俞莲:“只要司源接手,莲秀的股价就会上涨。”
司泽:“所以你们也知道要靠司源来挽回局面,如果司源不出手,莲秀的股价还会不断下跌,甚至有可能面临退市的风险。”
莲秀一个财务小姑娘皱眉道:“照你们的估价未免也太低了……”
俞莲跟严秀对视一眼,朝着司泽和叶钦如举杯道:“没事,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谈不拢,能和司源各位认识也是一桩幸事。”
严秀也道:“大家远道而来,不要浪费这天然美景,这庄园我们包了两天,园里还有温泉、棋牌厅、茶室,大家稍作休息再谈吧。”
戚屿能看出来俞莲和严秀并不是不想卖,而是打算采取迂回战术,但如严秀所说,既来之则安之,难得到这避世之所,也该享受享受。
众人起身随着庄园的服务生前去房间,穿过庭廊时戚屿听吴双低声对叶钦如道:“这俞总长得这么漂亮,你在车上怎么说她‘还行’?”
叶钦如偏头看他:“你老关注人家长得好不好看干什么?”
“不是啊,你不渴望爱情么?我看那俞总跟你还挺般配的,她还带你去听昆曲,没准对你有意思……”吴双嘀咕道,“眼光这么高,难怪一直单身。”
叶钦如似笑非笑:“听你这语气我怎么感觉这么酸呢?”
吴双都没反应过来:“啊?”他酸谁?算叶钦如么?
叶钦如笑哼一声,抬着下巴,孔雀似的扫视四周:“听说这里汤池不错,晚上一起去泡么?”
吴双:“???”
等等,他怎么感觉哪里有点奇怪???
97、097.隐秘对话
097.隐秘对话
说话间, 一行人就到了客房所在处。
园中仅有八个房间,分布在一条廊道左右,西面的房间面朝庭院, 东面的房间面朝大山,朝山那面都有独立汤池。
地位最高的司泽和戚屿自然分到了两个规格最高的山景房, 两人的房间紧挨着,宋溥心和傅延昇以贴身随行身份分住两侧。
住房区全片开了地暖, 戚屿进门后脱了西装外套,走到落地窗前欣赏了一会儿美景。
不消片刻就有人敲门,是傅延昇和叶钦如,两人进门后, 反手关上房门, 叶钦如就对戚屿道:“俞总请我们一会儿去茶室喝茶,估计接下来就要进行第二轮杀价抬价,戚总你有什么想法?”
戚屿反问他俩:“你们怎么看?”
叶钦如:“她们的初轮报价肯定是高了,我们要的是莲秀的绝对控制权, 这53%的股票肯定不够,这两人都啃不下, 更别说方舟投资了。”
方舟投资是控制着莲秀的第三大股东, 手中约有20%的股份, 在莲秀上市前, 他们就开始干预这家公司走向, 也是导致决策层现在出现矛盾的元凶。
叶钦如:“一会儿谈判, 我还会把估值说低一些, 打压一下她们的心理价位。”
戚屿:“她们会不会恼?我看刚刚司泽说了那句话后,莲秀那边的人脸色都不大好。”
叶钦如道:“司总地位特殊,唱个黑脸也不错。”
傅延昇道:“我没什么意见, 既然我们此前的估值已经达成一致,现在就努力按这个价位谈吧。”
叶钦如颔首道:“那行,等会儿我就作为戚总的代言人继续跟她们磨一磨。”
几人交换完意见就出门准备前往茶室,只见黄骏文和司泽手下的另一位经理已经在廊道尽头等待,却不见司泽和宋溥心。
戚屿问:“司泽呢?”
黄骏文诡笑道:“他和宋助理有些私事要处理。”
叶钦如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那我们过去吧。”
到了茶室,俞莲那边也带了三个人在茶室等候,几人落了座,俞莲说严秀饭后有午休的习惯,等晚上吃饭再与他们见面。
上了茶,众人直奔主题。
叶钦如透露了司源的底价,2.5亿直接坎半,只报了1.25亿,俞莲听了直皱眉摇头,只说太低了不能接受。
美人愁眉紧蹙,本该惹人怜惜,可叶钦如却丝毫不为所动:“俞总,不是我故意压你的价格,跟你见了两次,对你本人也非常欣赏,但一码归一码,贵公司估值确实不高,如果你有什么疑惑,我可以跟你逐条分析一下我们是如何给莲秀定价的。”
俞莲闻言已明显底气不足,毕竟他们只是一个小上市公司,跟司源集团根本不是一个资产量级,在谈判上本就处于弱势。
她说:“这事实在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等我回头再和严秀以及公司的人商量商量。”
叶钦如反手替她斟了杯茶,从容道:“没关系,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谈,实在谈不成,这次就当以朋友的身份来这里游玩,等下回换我请俞总吃饭。”
喝了两个小时茶便散了,众人想逛园子的逛园子,想回休息的休息,有兴趣的还可以跟着庄园里的农人去后山挖冬笋。
经过刚刚那一轮谈判,大伙儿对在预期价位内拿下莲秀已抱有十足的信心,听说后山能挖笋,好几个人都感觉有点新鲜,打算结伴出去凑个热闹。
戚屿觉得有些累,没有参加,和傅延昇回了房间。
进了门,戚屿回想起叶钦如刚刚的表现,笑道:“这叶钦如砍起价来也真够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傅延昇:“这好歹算是他来司源后给你打的第一仗,可不得使劲浑身解数么。”
戚屿看向傅延昇,奇怪道:“倒是你,今天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
关于莲秀的事,傅延昇一直在背后跟进,戚屿原以为今天又能见识到傅延昇在谈判桌上的风采,可无论是中午吃饭还是刚刚喝茶的时候,对方都没怎可插嘴说话。
傅延昇:“收购莲秀这件事,叶钦如才是主角,而我只是你的商务顾问,说多了不显得喧宾夺主?”
戚屿一愣,心说原来如此。
房间里热,戚屿稍稍扯松了领带,走向露台,开了玻璃门,一阵清冷的空气灌进来,让人感觉舒服了不少。
那汤池就建在房间外的露台上,由石头砌成,四周铺着草甸子,有一种古朴原始的感觉。
不过此时已经是十二月底,山上气温还低,池中空荡荡的尚未蓄水,戚屿有点好奇这温泉的泡法,正打算走出去看看,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响。
他身形一顿,凝神聆听,露台与露台之间虽然有墙相隔,空气却是相通的——细碎的哼吟、男性的喘息夹杂着有规律的撞击声钻入耳朵,听得戚屿面上一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已尝过□□的他当然能辨别出来这是什么声音,但思及隔壁所住之人,戚屿又有点不可思议地抬手掩住了嘴唇。
他有点混乱地想,司泽和宋溥心也是情侣么?可大白天的,司泽拒绝正经的商务谈判,和助理在房间做这种事是不是有点没分寸了?
……
“怎么了?”傅延昇从后面过来。
戚屿赶紧退回来,关上玻璃门,把那些声音关在外边。
“没什么……”他转身道,“出去逛逛吧?”
庄园廊道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水墨山水植物画,角角落落都装饰着精美的艺术品,很值得观赏。
两人在园内转了一圈,边看边聊,绕到庄园后门,恰好碰见黄骏文和叶钦如他们淘笋回来,几人围在一起看了看挖到的冬笋,农人根据笋的嫩度推荐了几个合适的菜式,直接送去后厨。
晚饭时,司泽来了,宋溥心却没出现,但司泽身边的人居然一个都没问起宋溥心。
见司泽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戚屿脑海里又响起那一阵压抑、隐忍的□□声——那显然不是司泽的。
他忍不住问:“宋助理呢?”
司泽:“他身体不大舒服,不来吃饭了。”
叶钦如闻言也道:“宋助理是不是身体不大好?上次我们一起去燕城出差,他好像也总呆在酒店里。”
司泽笑说:“他来了也吃得不多,不用管他。”
当晚没来吃饭的还有严秀,俞莲在饭桌上颇有些尴尬地解释,严秀身体也不大舒服,晚上也不能作陪了。
下午喝茶时俞莲说要和严秀在讨论讨论价格,晚上严秀也不来吃饭,不免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内部有了分歧。果然晚上的饭桌上,俞莲绝口不再提价格的事,只陪他们聊了些风花雪月。
饭后有人组局打牌,司泽看上去兴致挺浓,问戚屿要不要一起,戚屿对此不感兴趣,拿调时差当借口推托,说想泡个温泉早点休息,司泽也不勉强,但傅延昇却被黄骏文强拉着留下了。
戚屿独自回房,见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员站在司泽房门口,拿着一张工作人员用的房卡,似有些犹豫。
他随口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服务员忙解释道:“司总让厨房做了份笋丝瘦肉粥送来这个房间,但好像没人在里边。”
戚屿拧了下眉,伸手一指隔壁的房间:“你试试敲那个。”
他们都是一起的,服务员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收起房卡敲了隔壁房门,片刻后门果然开了。
那服务员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戚屿站的位置看不见门内的人,只听几秒后,一个沙哑的嗓音对那服务员说了声“谢谢”。
戚屿松了口气,悄声走进自己的房间,裤兜里手机振动,他拿出来一看,见傅延昇刚给自己发了消息。
f1s:“你今天泡个温泉早点休息吧,我和他们打会儿牌就回自己房间,不去找你了。”
戚屿回了句“好”,刚刚他在饭桌上和服务员说想泡温泉,已经有客服提前过来替他放了水,玻璃门外一边蒸汽腾腾。
但不知是不是下午听见司泽和宋溥心做那事时发出的声音,戚屿坐在池子里满脑子都是不该想的事,反倒把自己想出感觉来了……
戚屿甩甩头,骂了自己一句“色令智昏”,赶紧摒除杂念,让自己冷静下来。
泡了二十分钟温泉,戚屿浑身放松,往床上一躺很快就睡着了,但时差使然,他睡了四个小时就醒了,整个人精神得不得了。
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戚屿睡不着,隐约记得那走廊进来处有个公共阅读区,想去找两本书来看看,遂披着睡袍起身。
不想才出门他就听见廊道尽头传来一阵对话声。
“……你和他这样有多久了?”
戚屿一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傅延昇的声音。
“一年半了……”这好像是宋溥心的。
“他强迫的?”傅延昇问。
过了几秒,才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戚屿皱眉,他们在说什么?
“你之前说因为私人原因调岗,是不是这个原因?”
“……”
“为什么不早说?”傅延昇的声音明显有点着急,“你可以和上面说自己受到了威胁……这个已经超出你的工作范围了,你完全没必要这样。”
“他拍了照片……”
又是一阵沉默,傅延昇叹气道:“阿心,这事我会找老任谈,你现在状况太不对劲了……”
“不用了……”宋溥心的声音顿了顿,疲惫且无力地说,“他已经改很多了,反正很快就能结束了,就这样吧。”
98、098.听你安排
098.听你安排
强迫?拍照片?说的……是司泽?
戚屿一面震惊于宋溥心的遭遇, 一面又为他们会在一起聊这种话题感到困惑。
如果他没记错,傅延昇只是早年和宋溥心在校园里有过一面之缘,直到今年傅延昇来司源集团后才认识, 怎么现在听他们说话,感觉像是特别熟悉?
戚屿有一瞬间想直接走出去询问, 但理智又提醒着他不要冒然行事,在这时, 又一阵说说笑笑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听出是司泽和黄骏文他们。
借着那些声音的掩饰,戚屿赶紧退回房间,关上房门。
原来他们才结束牌局, 难怪傅延昇这么晚还会和宋溥心在那里聊天……
外面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但戚屿坐在床边,大脑里却还一团乱。
下午从隔壁传来的声音,傅延昇也听见了吧?
也许傅延昇和宋溥心已经在这几个月里重新熟悉起来了,所以才会关心对方的现状?
但后两句中的“调岗”和“老任”却又让戚屿云里雾里。
傅延昇说到“之前”, 说明他可能在来司源以前就知道宋溥心的一些事……还是以前曾听说?
想着想着,戚屿对自己听到的几句话又没这么肯定了, 毕竟当时隔着一段距离, 他听得也不是那么清楚。
出于对傅延昇的信任, 戚屿决定把这些疑惑压在心底, 观察对方一段时间再说。
戚屿后来到凌晨三点才又睡着, 一觉睡到次日八点, 见手机里有傅延昇发来的信息, 让他醒来后说一声。
戚屿回了一句,起身去洗漱,五分钟后房门就被敲响, 他正好洗完脸。
傅延昇进来后,什么前奏都没有,就开门见山地对他道:“莲秀的收购今天可能谈不下来。”
戚屿愣了一下:“为什么?”
傅延昇关上房门低声道:“叶钦如早上和俞莲一起吃了个早饭,俞莲透露说,昨天下午她把司源报的价格跟严秀说了以后,两人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严秀认为司源集团没有诚意,不想再谈,所以昨晚都没出席晚宴,今天一早就回城去了。”
戚屿皱眉:“是不是叶钦如砍价砍太狠了?”
傅延昇摇头道:“其实还好,他要砍价之前也征询过我们的意见,莲秀那边,我们也不确定他们现在是不是在做戏。”
戚屿:“做戏?”
傅延昇:“就像昨天司泽唱黑脸,饭桌上直接暗示对方没有司源接盘他们就不行,下午谈判不出席一样,他们那边来个人摆谱也很正常,不过既然现在事态有所变化,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逗留,叶钦如建议大家起来吃个饭就走。”
戚屿忐忑道:“不谈了?”
傅延昇:“不是不谈了,是得缓缓。我们毕竟是买家,得做出买家的姿态,昨天叶钦如斩钉截铁地报出那个价格,人家不想卖了,我们如果立即反悔,姿态就不好看。”
“明白了……”戚屿抬眼道,“司泽他们知道了么?”
傅延昇:“他们那边的人都还没起来。”
戚屿就回想起了昨天半夜的事,不由地瞥了傅延昇一眼。
傅延昇敏锐的捕捉到他的眼神,问:“怎么了?”
戚屿摇头:“没什么。”
傅延昇以为他是因为这个变故心情不好,走过来拥住他,自然而然地在他嘴唇上印了个吻,低声安慰:“别多想,这是谈判场上可能出现的正常现象,就如叶钦如所说,拿下莲秀只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但在这之前我们总得试试能不能谈到最低价格。”
“我知道……”戚屿明白傅延昇说的道理。
知人而善用,用人便不疑,叶钦如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即便谈不成,他也该愿赌服输。
但此时此刻,戚屿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莲秀上面。
经过昨晚的事,戚屿已察觉到傅延昇还有事瞒着自己,他也知道再给予这个人信任是危险的,但他居然还在放任自己深陷其中……
戚屿盯着傅延昇的眼睛看了两秒,控制不住地勾着对方的腰回吻。
傅延昇呼吸一促,也抬手捧着戚屿的脑袋,将手指插入对方的头皮摩挲……正吻得动情,戚屿却一把将他推了开去。
青年转过身,用有些克制的嗓音说:“你先出去吧,我换个衣服。”
傅延昇:“……”
***
因为大伙儿起床时间不一,早餐并没有聚在一起吃。
叶钦如一早已经和俞莲吃过,此时正和吴双一起坐在客房通往餐厅的公共图书阅览区等候。
见戚屿和傅延昇从房里出来,叶钦如立即起身看向他,面上有一丝凝重:“戚总,莲秀的谈判……”
附近还有庄园的服务生,戚屿不希望他们表现得对这件事的反应这么大,抬手制止道:“傅延昇已经跟我说了,没事,我先吃个饭,一会回去路上说。”
叶钦如一愣,似乎没料到戚屿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大将之风,忙应声道:“好。”
其实戚屿心里也在意,但正是因为年纪小,没遇过什么事,和这群商界精英站在一起为不落下风,他的表面功夫得做得更好。
叶钦如一早让傅延昇去他房里告诉他这件事也是极其明智的做法,不至于让他在人前泄露情绪。
等他吃完饭,司泽那边的人也都相继听闻了谈判的进展,几人出来时表情都没了昨天下午这么轻松。
众人在餐厅门口见面,司泽简直是把“不高兴”挂在了脸上,但他不是不高兴下属的谈判能力,而是觉得莲秀自不量力:“司源愿意出这个钱买他们手中的股份是看得起她们,这么个小破公司还坐地起价,等回头股价更低了,我看这两人哭都没地方哭……”
司泽手下的几个人闻言皆士气大振:“就是就是。”
叶钦如讪笑着提醒了一句:“司总,话虽这么说,可别当着俞总的面讲,这公司好歹是人家两个姑娘白手起家创建的,想卖个高价也是正常。我看那俞总还是有意跟我们继续对接的,慢慢再谈吧。”
戚屿目光看向站在人群边缘的宋溥心,只见他面色有一股病态的苍白,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在司泽所带的几个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等司泽他们吃过饭,俞莲才出现,得知他们这就要走,故作惊讶道:“不等吃了中饭么?”
叶钦如道:“不了,昨天我们玩得已经很尽兴,司总和戚总回去都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俞莲遗憾地伸出手道:“理解……”说着又面向戚屿道:“戚总,听叶总说你是昨天才回国的,时差都没调好,辛苦你了。”
戚屿和她握了个手:“俞总客气了,我虽然人在国外,但关于莲秀的项目一直在关注,你今后如果有什么其它合作想法,可以随时找我们叶总沟通。”
俞莲眸中一亮:“这次没能和你深聊,有点遗憾,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约。”
两方人都说完客气的话,俞莲携几个莲秀的工作人员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
戚屿仍然坐来时的那辆商务车,他见司泽那边来的是两辆轿车,一辆宾利,一辆宝马。
司泽环视一圈,找到宋溥心,拧着眉朝他招手:“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上车了。”
宋溥心迟疑了一瞬,慢慢走到车边,跟司泽上了那辆宾利后座,黄骏文等三人坐另一辆宝马。
“回海城见。”司泽摇下车窗和戚屿他们道别,先一步离去。
戚屿所坐的商务车也紧随其后。
车上,叶钦如才道:“哎,这个司总也真是……”
戚屿心一跳,以为叶钦如是说司泽和宋溥心的关系,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叶钦如犹豫道:“我也不知道我这话该不该讲。”
戚屿知道他在避讳什么,笑说:“我和司泽也是因为这个科技发展部才在一起公事,以前不怎么认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叶钦如叹了口气:“这司家大少爷有点盲目自大,做事手段也不怎么正派。”
戚屿:“不怎么正派?”
叶钦如:“你有没有听他说刚刚提莲秀的股价?你没回国之前,我们有一次讨论莲秀的估值,最开始按着莲秀的市值,俞莲和严秀手中的股票我们确实得出2亿左右购买,严秀昨天的报价也不算离谱。当时司总让我们再拖一拖,这一个月,莲秀的股价又低了点……不瞒你说,我其实怀疑有人在背后操作这件事。”
戚屿:“你怀疑司泽?”
“不错,虽然我不确定,但这件事显然是对我们有利的。如果你是卖家,你手中的货物如果一直在贬值,你也会没什么底气对不对?这也是我昨天敢压价1.25亿的原因……”叶钦如犹疑道,“但我也就一说,不是很确定,毕竟也没有证据。”
戚屿眉心一蹙,说到股市操控,他就想到司航集资投资股票导致亏损那件事,根据那件事推断,司泽在背后操作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戚屿瞟了傅延昇一眼,见他抱着手臂,没发表一句看法,戚屿又想起昨晚傅延昇和宋溥心说那些话,心中起伏。
就在这时,后排的吴双打了个岔:“今天是平安夜了吧?”
叶钦如一愣:“明天就圣诞节了?我去,又是情侣们出来虐狗的日子了……”
吴双:“明天刚好是周六诶。”
傅延昇偏头看戚屿:“明天应该没什么事,你怎么过?”
戚屿十岁就跟爸爸去了国外,圣诞节对他来说也是他的仅次于春节的第二大节日,今年又是他和傅延昇在一起的第一年,本打算和对方一起过,但昨天发生的事却让戚屿有些犹豫
99、099.三人约会
099.三人约会
戚屿内心仍有些挣扎, 没有在车上继续和傅延昇聊这个事。
因为从庄园出发时比较晚,等他们回海城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叶钦如还有事回公司, 把戚屿和傅延昇送回酒店后就带着其余人离开了。
傅延昇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
回来路上什么都没吃,戚屿应了一声, 两人直接上酒店内部的餐厅点了些小菜。
今天是平安夜,酒店已经应景地装饰起了彩灯和圣诞树, 明明还不到晚饭时间,服务员上菜时还送了两只苹果。
戚屿看了一眼那苹果,问傅延昇:“我记得你是不是也有个弟弟?”
傅延昇“嗯”了一声。
戚屿问:“你弟多大了?”
傅延昇拿手在比桌子高一点的地方比划了一下,笑道:“才这么点大。”
戚屿愣道:“这么小?”
傅延昇:“嗯, 今年才上小学六年级。”
戚屿意外道:“怎么跟你差这么多?”
傅延昇解释道:“我很小就出门读书, 学习工作又常年在外地,可能是我爸妈觉得寂寞,所以背着我又生了一个……”
戚屿:“你很少回家么?”
傅延昇:“嗯,很少。”
戚屿:“我记得家人也是在海城吧?”
傅延昇怔了怔, 调侃他道:“怎么,想跟我回家?”
戚屿心一跳, 解释道:“不是, 我只是觉得, 你跟我都好几个月了, 也没个休息日, 难得回来一趟, 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傅延昇当即领会了戚屿的意思, 他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哦,你是想给我放假啊……”
戚屿垂着眼睛吃菜,道:“我也要回趟家。”
事实真相还不明了, 戚屿只是自己心里有些别扭,但不想让傅延昇察觉到自己在刻意与对方疏离,所以才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说。
不知道傅延昇能不能察觉到他的情绪,但戚屿能感觉对方此刻审视般盯着自己看了两秒,才道:“也行。”
饭后没多久傅延昇就离开了。
戚屿独自在酒店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直到窗外的天慢慢暗下去了,他才拿起电话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号码。
“你要回家?”姜莹接到他的电话,语气居然有些慌乱。
戚屿愣道:“怎么了?你今晚有事?”
姜莹:“我晚上和朋友有约了,不在家……”
戚屿:“……”
平安夜和朋友有约?戚屿心中狐疑,约妈妈的该不会是那个神秘的“第二春”吧?
但既然姜莹不想主动说,他也不好多问,又皱眉道:“那小枫呢,明天就周六,小枫不回家?”
“上次我不都说了么,他和凌可住在外面,最近都很少回来……”姜莹顿了顿,道,“要不你自己打电话问问他吧。”
戚屿:“嗯……”
一个半小时后。
f大附近某知名情侣餐厅。
戚枫瞪着空降此地的亲哥,简直有点怀疑人生:“你圣诞节不在美国,跑这来干什么!?”
今天平安夜,他本打算和凌可在这里吃个晚饭,两人就回他们“爱的小窝”度过甜蜜的一晚。
然而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忽然接到戚屿的电话说要找他吃饭,还说已经到他们学校附近了,吓得戚枫赶紧把人接了过来,让服务员硬生生地在情侣桌子边加了个位置给这只一百瓦的电灯泡!
身边不少同学看到这一幕,也都纷纷侧目、窃窃私语——本来戚枫和凌可两人上情侣餐厅吃饭就够惹眼了,现在他们对面居然坐着一个和戚枫长得如出一辙的帅哥!
两个戚枫……和一个凌可?
老天爷,这绝对是f大这个圣诞节最强劲的八卦!!!
“我现在还一边在帮爸爸工作,经常要回来。”戚屿喝了一口戚枫点的莫吉托,有点嫌弃地把被子推远了点。
这家餐馆主营西餐,三人各自点份牛排,上菜也很快,但食物的口味却让吃惯了高档菜品的戚屿频频皱眉。
他很快便放下磨损得有些夸张的刀叉,关注起四周的环境:“这就是你们学校附近最知名的餐馆?怎么感觉有点不大上档次?”
来的路上他已经听戚枫一脸不耐却又喋喋不休地介绍过了,原本还有些期待的。
戚枫:“这已经是方圆百里内最好的了!”
戚屿:“在这里吃一顿多少钱?”
戚枫:“人均一百多点吧。”
戚屿:“这么便宜?”
戚枫皱眉道:“大家都是月消费两三千块的学生,你还想多贵啊?”
“咳……”凌可忍不住低声提醒戚枫,“两三千的应该没有几个,谢奇宝每个月生活费才一千块,高俊飞好像就八百。”
戚枫&戚屿:“……”
一阵冷风吹过,戚屿打圆场道:“有一说一,人还挺多的。”
戚枫:“那还用说么,f大几万的学生,我提前半个月才订到桌子。”
戚屿:“要等这么久?”
戚枫:“今天是平安夜啊。”
戚屿:“那平时呢?”
戚枫:“也挺多的,得提前半天订桌子,否则来了就得等位。”
戚屿观察片刻道:“三十台桌子,平均一小时翻桌率,高峰期三个小时,日收入4万,月毛利120万,利润很高啊……”
戚枫:“你算这个干什么?”
戚屿:“你有没有兴趣,我可以投资你在附近开一家。”
戚枫一口饮料差点没喷出来:“我没兴趣!”
戚屿:“哦……”
又一阵冷风吹过……凌可都被这对兄弟俩的对话尬的嘴角抽搐起来了,可附近的校友们却围观得相当起劲,只见还有人拿起手机在偷偷朝这个地方拍,估计不出一天学校论坛又要炸了!
凌可轻叹了口气,恨不得钻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就把主场留给这对闪瞎人而不自知的兄弟算了。
好好的情侣约会被打扰,戚枫也是一脸哀怨:“你在国内不回家找妈妈,来我这里干嘛?”
戚屿:“妈妈不在家,约会去了。”
戚枫闻言一惊:“约会!?”
戚屿斜了他一眼,吐槽道:“一看你就是很久没回家了,妈妈最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戚枫有点讪讪,但这句话也终于让他兴奋起来:“妈妈总算找男朋友了啊!”
戚屿迟疑了一秒,问道:“你希望妈妈找的什么样的人?”
戚枫喜道:“只要是爱她的,能照顾她的都行……哎,她也四十多岁了,跟爸爸离婚后单身都十多年了,大好时光全给了工作,我有时候看她这么累都有点不忍心。”
戚屿闻言沉默了,其实弟弟对妈妈的想法,也是他对戚源诚的想法。
他斟酌道:“如果妈妈和爸爸有可能复合,你能接受吗?”
当年父母瞒着戚枫离婚,导致戚枫得知真相后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但戚枫受伤后也不哭闹,就是失眠——一个十岁的小孩,成夜地睡不着觉。
直到现在戚屿都还记得妈妈当年给自己打电话描述弟弟状态时忍不住哽咽的情景……
后来他回国,买了条萨摩耶回家,戚枫才慢慢好转,但那之后弟弟似乎把所有的怨恨都给了爸爸,一提到爸爸就炸,这十年也从来没跟爸爸联系过。
所以戚屿也不确定,如果弟弟知道爸爸妈妈有复合的可能性后,会不会有什么强烈的反应。
戚枫皱眉道:“不行的吧?爸爸这么忙,他俩在一起那还不是跟没在一起差不多。”
戚屿:“……”
这吐槽竟让戚屿都无言以对,但想到爸妈拥有的同类茶叶罐,他又忍不住不怀疑。
戚枫见哥哥面色凝重,不由盯着他道:“不会真是爸爸吧?”
“我不确定,”戚屿反问,“如果是呢?”
戚枫闻言果然垂下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如果妈妈愿意,我也会祝福的,但我有一个要求——他不能不反对我和凌可在一起。”
戚屿愣了愣,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他失笑着瞟了凌可一眼,见凌可也是一脸紧张,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
戚屿没再说什么,饭后戚枫结账,服务员走过来歉疚地说:“不好意思,今天我们店里pos机坏了,支付宝扫码付款也出了点故障,只能接受现金付款。”
戚枫看向他哥:“我没带现金啊,你有钱吗?”
戚屿掏出钱包翻了翻:“美金行吗?”
戚枫:“……当然不行。”
那服务员红着脸看着他们:“或者也可以去前台跟店长支付宝个人转账,不过等的人很多,可能要排会儿队。”
戚枫无奈,只能起身道:“你们再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戚枫走好,饭桌上只剩下戚屿和凌可,凌可表现得更紧张了。
戚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你和戚枫在一起的事,跟你父母说过么?”
凌可:“……”
“……没有?”戚屿挑眉道,“戚枫这边困难应该比较少,你那边呢?传统父母能接受你们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太高吧。”
凌可攥了下桌上的纸巾:“我会找机会说的,但不是现在。”
戚屿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揣兜道:“其实我也有点好奇,你们现在才上大学,怎么能确定真的会在一起一辈子?随着相处总会慢慢发现对方身上的缺点,不怕以后感情淡了么?”
……
***
戚枫结完账回来,见凌可和哥哥在聊天,他走近后问:“你们聊什么呢?”
戚屿:“没什么……”
三人起身下楼,戚屿道:“我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戚枫:“你回哪儿?”
戚屿:“回酒店。”
戚枫嘀咕道:“你这个人也真是,除了工作连个一起过节的朋友都没有么?上次那个傅大哥呢?
100、100.我陪着你
100.我陪着你
回去路上, 戚屿一直在想和凌可聊的那番话。
他问他怕不怕和戚枫感情淡了,凌可说怕。
“……刚刚和戚枫在一起时,我几乎每天都在担心他是不是一时冲动……可能我没有他这么乐观, 总是会想一些最坏的可能。”
“最坏的可能?”
“比如他慢慢发现我没有他想象中这么好,或者我们处着处着没有刚开始在一起那种感觉了……”
“你能接受跟戚枫分手?”
“不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我可能会很难过很痛苦……但两个人分开,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而我唯一能掌控的,就是当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尽量去化解可能会让我们分开的潜在危机或者矛盾……”
……
上一次凌可这么跟他说话,似乎还是去年四月在被自己问及到底喜欢戚枫哪里时。
戚屿也没想到, 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弟媳妇”心思居然这么通透, 寥寥数语仿佛也拨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去化解潜在的危机么……但该怎么化解?
直接把昨晚的疑惑说出口?
但以傅延昇的聪明睿智,若真想瞒着他,总能找到别得借口……
戚屿闭着眼睛轻揉自己的太阳穴,两天前这个时候, 他们还在帕市的公寓里缠绵悱恻,习惯了傅延昇在身边, 对方才离开这么几个小时, 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从小的独立教育告诉他这是不对的, 他不可以对另外一个人有这样深的情感依赖, 但本能却偏偏反其道而行。
快到酒店时, 戚屿手机一振, 见爸爸的秘书给自己回了消息——去找戚枫之前, 他向何秘书询问戚源诚的行踪。
何秘书告诉他,戚源诚今天确实在海城。
猜想被进一步证实,戚屿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爸爸妈妈兜兜转转十余年,终于还是重新走到了一起;忧的是跟弟弟和爸妈一比,自己这形影相吊的状态又显得有点孤单。
……
戚屿下了车,有些落寞地上了楼。
出了电梯,他正要迈步前往自己的房间,忽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倚在自己房门口。
对方手上捻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眼眸微垂,似乎在出神。
戚屿心跳一个漏拍,朝男人走了过去。
傅延昇闻声也朝这里看过来,两人短暂的对视后,戚屿率先开口:“你没回家?”
“回了,”傅延昇把那根烟塞进烟盒,“陪他们吃了个饭……”
“就只是吃了个饭?”戚屿的心脏一阵加速跳动,彰显他此时见到傅延昇有多高兴,可表面上仍维持着冷静。
傅延昇道:“家里没准备我的床铺,还是回酒店住方便。”
开了门,戚屿又说:“你怎么知道我晚上会回酒店?”
傅延昇:“我问了王猛。”
戚屿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王猛掉链子,忽然感觉傅延昇从背后扯了他一把,紧接着整个人就被人压到了墙上。
手腕被捉住摁在身侧,戚屿闷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夺走了呼吸。
舌尖弥漫着一股熟悉的烟草味,比之前都要浓郁。
温热的触感却与略显粗暴的吮吻形成鲜明对比,逐渐勾起了戚屿脑海中和傅延昇在帕市那三天的点点滴滴,也勾起了他的渴望……
他暗骂了一句“该死”,可身体还是不自觉地沉沦,就像他无法抑制的感情。
……
戚屿挣开傅延昇的控制,反捧住对方的脑袋,一边泄愤似地吻了回去,一边在心里问自己:他能不顾一切地爱上这个人么?
——在明知道这个人身上的危险性后!
可戚屿也分明察觉到傅延昇是爱着自己的,如果不爱,为什么能在他生病时那样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如果不爱,如何能在床上放下尊严,用口舌伺候他快乐?
如果不爱,又为什么要独自在房间门口等他回来……
……
一个人的言行或许可以撒谎,但这些情不自禁的关怀与疼爱却不一定装得出来。
两人扯着彼此身上的繁赘物,激动地像是要干架一样。
直到他们不着一缕地滚在一起,直到戚屿叫出声来,那叫声又像是要发泄着什么不满的情绪。
傅延昇必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反常,可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也没多问,只是挟带着他享受欢愉,用这种方式来打消两人之间的隔阂。
戚屿喘着粗气,在浪潮起伏中头一次反思——如果傅延昇有事瞒着他,会不会有不得不隐瞒的原因?傅延昇不说,是不是有不能说的理由?
……
逼近高点,他控制不住地搂着傅延昇的后颈,两人彼此凝视,那一刻,他们仿佛能穿透所有的伪装、谎言与阴谋,直抵对方的灵魂。
事后,戚屿像只猫儿似的慵懒地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性真是件好事,它能麻醉人的理性神经,让人放下芥蒂,变得幸福。
至少在此时,闻着爱人的气息,享受着对方的抚摸,戚屿什么都不想再去计较了。
“你从小在国外,今天对你来说应该是个特殊的日子吧?”傅延昇侧躺在他身边,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或轻或重地揉着戚屿的后颈,“……不想我陪着你么?”
戚屿没有说话,只是象征性地将脑袋往傅延昇的方向挪了半寸。
傅延昇低笑,因为刚刚的事,男人此时的嗓音还有些微哑,说不出得性感。
“以后想就直说,我都习惯你周扒皮的样子了,忽然给我放假,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戚屿笑哼了一声,这男人真会给自己找理由,明明自己也想见他这个“周扒皮”,怎么不直说?
不过经过刚刚这一茬,戚屿也想明白了。
如果只是把他们之间想成纯粹的交换关系,那么把这男人留在身边当棒槌用也是自己该得的福利,凭什么要推开去自己承受寂寞空虚冷?
“叶钦如联系红妆,苏竟答应见面了。”傅延昇忽然转移了话题。
“什么时候?”戚屿抬起脖子。
“27日,他刚好会来海城出差,说可以见一面。”傅延昇道。
“两天后?”戚屿问。
“嗯,明后天没什么安排,你有什么想做的么?”傅延昇揉揉他的头发,“没什么想做的话,咱们就待在酒店里,看看下学期你要学的课。”
戚屿重新趴回去,闭上眼睛低声道:“我想去见一见司航,不过不知道他有没有空。”
傅延昇一愣:“见他做什么?”
戚屿想起在那日在会所洗手间里听见的话,微蹙了下眉:“他之前参与那个股票投资的事,听说背后也是司泽在操控,今天又听叶总说莲秀的股价问题,我总觉得这样下去司泽会有危险……但这些事我也不好直接问他……”
傅延昇接上他的话:“所以你想向司航去打听?”
戚屿:“嗯。”
傅延昇一顿:“我以为你不大喜欢他。”
戚屿迟疑道:“但司氏和我们戚家毕竟是利益相关的共同体……”
说完这句话,傅延昇许久没应声,戚屿正觉得奇怪,感觉耳边忽然拂过一阵气息……男人又吻了上来。
***
圣诞节那晚,淮金路88会所的某包厢里红男绿女、沸反盈天。
戚屿带着傅延昇推门而入,在一片热烈的欢迎声中,司航迎上来,搂着戚屿的肩膀激动地狂拍:“戚屿,你好久没找我了啊,我还以为你都把我给忘了!”
“忘的人明明是你吧?”戚屿挑眉道,“从暑假到现在都没见你联系过我。”
司航讪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我不想啊,是我哥不让。”
戚屿一愣:“为什么?”
司航不大甘心地撇了下嘴:“他说你是个做正经事的,让我少打扰你。”
戚屿:“……”
这理由让戚屿有点意外,上次回国和司泽聊起司航,司泽还让他有空来找司航叙旧呢。
其实他那次就想见的,可惜为处理秦汉尧的事,实在没抽出时间。
司航看向傅延昇,对他还有印象:“又是这个朋友?开兰博基尼的那个是吧,我记得!”
戚屿今天中午才跟司航联系的,本来只是想提前约个时间和他单独见面,没打算来这凑人家圣诞派对的热闹,但司航一接到他电话就兴奋得像是只尖叫鸡似的,非让他晚上过来。
戚屿见是参加派对,就想把傅延昇带上,司航也不介意。
两人握了个手,司航就招呼他们坐下。
唐伟烨也在,从戚屿进门时眼睛就像是长在他身上了,等人一坐下就凑了过来:“戚屿,喝点啥酒?”
戚屿上下瞅了他一眼:“头发长出来了。”
唐伟烨一愕,反应过来戚屿是在问之前拿酒瓶开瓢那事儿,当时为了处理伤口,他还被剃掉了一点头发。
唐伟烨捋了捋自己的额发,傻笑道:“早长好了。”
戚屿又问了一句:“脑袋还会疼么?”
唐伟烨:“……”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受爱情的滋润,戚屿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股以往没有的韵味,顾盼间全是风情。
唐伟烨像是好不容易戒了毒的瘾|君子又复吸了一次,被戚屿一句关心的话刺激得神志不清,也不顾边上傅延昇寒刀似的眼神,苦兮兮地说:“偶尔会有点疼。”
戚屿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我看你是没好全。”
唐伟烨:“那怎么办?”
戚屿挑眉:“再给你来一下?”
唐伟烨像是听不出戚屿语气中的讥讽似的,还故意把脑袋往戚屿那边凑:“来。”
两人旁若无人地你来我往,傅延昇却看不下去了,他主动倒了点酒塞进戚屿手里,
101、101.商业间谍
101.商业间谍
戚屿接过酒道:“我一会儿单独找他说。”
傅延昇明白过来, 虽然他是戚屿的“朋友”,但司泽跟他毕竟不熟,有些事情他在恐怕不大好问。
眼看司航给他们点完菜过来了, 傅延昇便起身道:“那你们聊,我去找徐一舟说会儿话。”
“……去吧。”戚屿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坐在角落沙发上的徐一舟, 抿了口酒,心中若有所思。
司航在戚屿边上坐下, 见傅延昇走向徐一舟,问道:“你朋友去那儿干什么?”
戚屿从没告诉司航自己能认识傅延昇的契机是因为他,只说:“他和徐秘书认识,说想过去叙个旧。”
“这么巧?”司航没有在意, 对着戚屿比划着道, “刚给你点了个今晚的特色菜,‘圣诞拼盘’,有这么大,里边烤火鸡、烤猪腿、松饼什么都有。”
“谢了, ”戚屿端着酒杯凑向他,“我记得你跟我说过, 徐秘书是你哥身边一个助理给你找的?”
司航跟他碰了下杯:“是啊。”
戚屿:“哪个助理?是姓宋的那个么?”
司航:“对, 就是他。”
戚屿心中一沉, 接着问:“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司航:“我和他?还行吧, 他是我哥的人, 我们接触挺少的……你问这干什么?”
戚屿故意开玩笑道:“我最近不是跟你哥在一起做事么, 身边正缺帮手, 看他人挺不错,你哥好像也不怎么重用他,想挖个墙脚, 跟你打听一下,不知道有没有希望。”
司航似乎没想到戚屿会跟自己说这种话,“哈”地一笑:“我哥不重用他?你哪来的错觉?我哥喜欢死他了!”
戚屿讶异道:“是么?”
司航:“是啊,他是三年前进司氏的,一开始只是在司氏的投资部做分析师,半年就被我哥提拔成了自己的贴身助理,这人特别能干,对我哥百依百顺的,我哥可器重他了,上哪儿都带着!”
戚屿:“……”
百依百顺?器重?
司航的表述显然和戚屿自己观察到、偷听到的情况不一样。
别说什么“能干”了,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戚屿只看见宋溥心帮忙给司泽做做会议记录,开会都不见他会主动发表什么看法,还以为这人根本不受重用。
至于“百依百顺”就更奇怪了,在竹海庄园那天晚上,他分明听见傅延昇问宋溥心是不是被“强迫”时,宋溥心应了声。
这时,司航又偷偷凑到戚屿耳边嬉笑道:“不瞒你说,他还跟我哥上床呢,有好几次我回家,看见他一大早从我哥房里出来……”
司航退回来道:“反正这个人你是是别想了,谁想挖这个人估计我哥跟谁急。”
戚屿:“……”
不远处的朱麟和秦寒见他们在这里聊得欢,也都凑了过来:“你们在聊什么呢?”
边上的唐伟烨边给他们腾位置边解释:“在聊司航他哥身边那个帅哥助理。”
“哦,宋助理啊,”朱麟显然也对这人也有所耳闻,坏笑道,“我上回去你家玩见过一次,确实长得蛮帅的……他是不是已经把你哥给吃定了?”
戚屿故作不解:“什么吃定?”
朱麟:“司航他哥本来比司航还能玩,就因为那个助理,都遣走好几个床伴了。”
秦寒:“是不是有一次听说那助理生了病,你哥紧张得好几天没去公司?”
“嗐,别提了,因为那个事儿我爸都生气了,说他跟属下关系太亲密,让他给宋助理另外安排一个职位,我哥不肯,跟我爸还吵了一架呢……”司航笑道,“不过坦白说,我哥身边那些人,我对这个人也是最有好感,只要我有什么事找他帮忙,他从来不会拒绝。我哥当时送我那个游戏公司,要找个人做管理,我让宋助理帮忙找,跟他说要找个和他差不多的。”
戚屿暗忖,徐一舟是宋溥心介绍到司航身边的,而傅延昇又是徐一舟介绍到自己身边的……
他忽然间发现,司源集团两大股东二代身边,有可能全是一个源头派下来的人!
这些能力非凡的人潜伏在他们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商业间谍?
戚屿被脑海中冒出来的这四个字惊得整个人都震了震,忽又想起暑假那段时间对傅延昇的怀疑。
当初他就觉得傅延昇如果只是因为喜欢他而大费周章的,有点不可思议,但那会儿他也找不到其他原因,现在往这上头一靠,理智上竟觉得更合理……
秦寒调侃司航道:“还好你不喜欢男的,否则徐一舟对你这么也掏心掏肺的,你不也早晚被他吃定了?”
司航笑骂:“说什么屁话!”
朱麟:“别不好意思,谁不知道你身边是‘流水的女朋友,铁打的徐一舟’……”
唐伟烨搂着司航的肩膀怂恿他:“男的有什么不好嘛,试一次,保准你喜欢上那滋味。”
司航笑骂:“滚,老子才没这个口味。”
几人一阵哄笑。
戚屿也假模假样的勾着嘴角,可他心中却是一阵起伏。
原来宋溥心和司泽的关系他们都知道,难怪当初朱麟他们会开玩笑说徐一舟除了不能陪司航上床什么都能干……
眼看他们聊得内容越来越不堪入耳,戚屿赶紧转移话题道:“司航,我听说你那个游戏公司要上市了?”
司航两眼一亮:“你怎么知道的?”
“听你哥身边的人提起过,”戚屿当然不能说是在洗手间听来的,随便扯了个谎,又说,“上次见面问你,你不还说战队战绩不行,不死不活地吊着么?怎么就要上市了?”
司航得意洋洋地说:“战队管战队,公司是公司,我那个游戏公司可不光打比赛,还拓展了很多其他业务呢。”
戚屿:“哦?经营得怎么样?
司航嬉笑:“哪有什么盈利啊,还天天在烧钱呢。”
戚屿看他说得云淡风轻,越发纳闷,他问:“经营状况不好也能上市?”
司航:“财报做得漂亮就行。”
戚屿:“这都谁告诉你的?徐一舟?”
司航:“不是,是我哥身边一个姓黄的秘书。”
戚屿:“……”黄骏文?
司航张开手臂往沙发上一靠,道:“我哥说了,最快也要等明年假期,过完春节还打算再融资一次,怎么样,你到时候有没有兴趣投一笔?”
戚屿怀疑地看着他:“上次你让我朋友投资你那个股票导致亏损的事我还记得呢,这次不会又亏了吧?”
司航:“那次只是意外,这次肯定没问题。”
戚屿:“你这么笃定?”
秦寒奇怪地看着戚屿道:“你们戚家跟司家不是生意伙伴么?难道不知道他家上面有人?”
司航给了秦寒一个眼神,似乎在暗示他这些话不好说,秦寒撇撇嘴噤了声。
司航:“反正你就放心吧,只要能成功上市,保证你大赚一笔,到时候你想继续控股还是套现离场都随你便。”
戚屿笑了笑:“行吧,回头你让徐一舟出个招资报告给我,我先看看。”
司航端着酒杯道:“来,干一杯。”
戚屿和傅延昇午夜才离开司航的会所。
回去路上,傅延昇问他:“刚刚看你们几个在那边聊得挺开心,怎么样,打听出什么没有?”
戚屿不动声色道:“没,就聊了聊司航那个游戏公司,听说明年要上市。”
傅延昇:“是么?”
戚屿:“司航还叫我投资他呢,你怎么看?”
傅延昇抱着手臂斜了他一眼:“这种问题你还有必要问我么?”
戚屿:“……”
傅延昇这一句话,又让戚屿想起了对方每一次的点拨和教导。
如果是商业间谍,傅延昇应该会以套取他身上的信息以陷他们与不利为目的吧?可是这么长时间来,傅延昇除了尽心尽力地帮他,好像也没有做出过陷害他的事。
包括上一次司航集资投股票,傅延昇甚至还阻止他不要掺和其中。
这样一想,戚屿又有些茫然了。
102、102.直接的人
102.直接的人
戚屿顺着傅延昇的话题反问道:“你和徐一舟又聊了些什么?”
傅延昇:“聊聊彼此的工作。”
戚屿挑眉:“给富二代们当秘书的心得?”
傅延昇失笑:“你这形容……”
戚屿:“我挺想不明白的……以徐一舟的条件和能力, 找个高薪的工作应该挺容易的吧?怎么偏偏去给司航当秘书?”
傅延昇笑问:“你为他不值?”
戚屿自然而然道:“你刚也说了,如果司航那个公司要上市,材料都要作假, 他作为司航的秘书,出了事没准还要替司航背锅……既然他是你朋友, 怎么不劝劝他?”
傅延昇一愣,竟然被戚屿这一席话给问住了, 过了好几秒才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是明白人在做糊涂事,旁人劝不了。”
明白人做糊涂事?是说徐一舟知道自己所做的工作不好,但身不由己?
联系当时傅延昇对宋溥心说的那句“这已经超出你的工作范围”, 戚屿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那“工作”显然不是宋溥心表面上的助理工作, 而是有其他的任务。
假设这三个人潜伏在他们身边有着同样的目的,假设宋溥心和徐一舟都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么,傅延昇来到自己身边是心甘情愿的么?
这个怀疑在戚屿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就被理智推翻了。
但回想起傅延昇刚接触自己时,总说自己笨, 想起他最初要求傅延昇来陪读时, 对方的拒绝, 戚屿就有种抓心的郁闷感。
……
回到酒店, 戚屿故意在傅延昇面前慢团团地解开衬衫扣子, 诱着男人失控, 直到傅延昇搂住他, 主动跟他接吻,直到两人滚到床上,望着这个男人被欲望所浸染的眼神, 戚屿才驱散了内心的那一点不安。
次日,戚屿呆在酒店里去健了个身,做拉伸按摩,还重新去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傅延昇一直陪在他身边,戚屿理发时他还拿了个ipad坐在理发店的等候区看资料。
两人和平时一样,继续维持着表面上的上司下属、私底下的情侣关系。
戚屿还猜不透傅延昇的目的,怕一口气问太多露出端倪,也没有继续打探,更没有像之前那样采取疏远的方式让傅延昇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次日是他们约定和苏竟见面的日子。
当晚戚屿和叶钦如打了个视频电话,傅延昇也在边上,几人像是上回研究叶钦如的性格那样把苏竟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讨论了一下谈判策略。
戚屿问叶钦如:“前两次是什么情况?”
叶钦如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十一月初,也是在海城,这个人跟我以往接触过的人都不大一样。”
戚屿:“怎么不一样?”
叶钦如:“他说话特别直接,给人感觉不会拐弯抹角,想什么说什么的,我跟他见面聊了两句,他就让我直接说目的,我说我是代表司源集团去的,司源想创建自己的科技公司,如果有机会,希望可以用合理的价格将红妆收入旗下,结果他一口拒绝,我当时都吓一跳,还以为哪里说错话得罪了他,赶紧跟他打太极说,能有别的合作也行,当时就约他和司总再见一面。”
戚屿问:“你们去燕城那次?”
叶钦如:“不错,司总主动请人在燕城的醉仙居吃了顿饭,还带了礼物,表现得很有诚意了,你看我们跟莲秀见面,都是莲秀那边跪舔……但这个苏竟当时却根本不拿司总当回事儿,客气归客气,礼物也照收,可一谈收购的事就是‘门都没有’,绝对不可能。”
戚屿:“拒绝的态度很强硬?”
叶钦如苦笑道:“比起强硬,我反而觉得他有种像是在看我们好戏的感觉……”
戚屿:“看好戏?”
“嗯,你看其实我第一次已经说了目的了,他连着拒绝了我们两次,这次联系他,我说你想见他,他在电话里都笑了,反问了我一句‘还不死心呢’,感觉他就是抱着‘你们还能出什么花招’的心理答应的……”叶钦如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担忧,“你年纪又小,明天去见他,没准他更不把你放在眼里。”
戚屿淡然道:“没事,论资历他确实是圈内的前辈,明天就当见个面认识一下,能不能合作另说。”
叶钦如:“……”
戚屿看向边上的傅延昇:“你觉得呢?”
傅延昇目露赞许之色:“挺好,既然叶总说他是个直接的人,我们也别迂回,明天见面,就跟他谈谈各自的理想和追求,采访一下他创建红妆的目的,再见机行事。”
次日,戚屿带着叶钦如和傅延昇二人前往和苏竟约定的餐馆——一间高档日料店。
地方是傅延昇选的,进门要脱鞋,据说不穿鞋的状态下谈判能拉近彼此间的距离,让人更容易被说动。
三人提前二十分钟到了地方,苏竟还没有来。
戚屿趁着等人时问叶钦如:“莲秀那边怎么样了?后面又联系过么?”
叶钦如摇头:“就回海城那天跟俞总发了条消息,前天圣诞节我也给她发了两条祝福的信息,朋友间的那种问候,但没再谈过价格,我这边计划是等一周,现在是在打心理战,谁先联系谁就被动了。”
戚屿问二人:“如果最后我们莲秀和红妆都没拿下呢?”
叶钦如拿指关键叩着桌面道:“那咱们就自己招团队组公司吧,从零开始,慢慢摸索。”
傅延昇笑笑:“从零开始?那不至于,就算没有莲秀和红妆,也有不少小公司,收起来也能”
戚屿他俩说起最坏的可能都一副轻松的样子,心里也有了点底气。
没过多久,苏竟就到了,三人起身相迎。
戚屿悄悄打量他,见这人虽有三十六七了,看上去却一点不显老,可能是因为脸偏小、人中又短,乍一看还以为就二十七八。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给那张原本清秀无害的脸添了一股子英气。
“苏总,欢迎,”叶钦如看了眼苏竟背后,有点意外,“你一个人来的?”
“本来就是来海城出差的,带的人不多。”苏竟跟叶钦如握了个手,看向戚屿和傅延昇,与两人也相互认识了一番。
初次见面,几乎每个人都会被戚屿的外貌所吸引,苏竟也不例外,盯着戚屿看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叶钦如笑了一下:“坐吧。”
苏竟脱了西装外套坐下,戚屿见他里边穿着一件不大平整的衬衫,套格子纹的无袖羊绒衣,露在外面的衬衫领子最高一颗都没有扣扣子。
跟他们几个相比,苏竟整个人透着一股不修边幅的随性气质。
他们所处的是一件四人的小包厢,苏竟落座后,叶钦如就招呼服务员上菜了。
叶钦如:“最近还好么?”
苏竟:“忙疯了,要不是你说这顿饭你们请客我都不想来。”
叶钦如:“呵呵,苏总说话还是这么直接……”
“知道我直接,就直奔主题吧,这次又想跟我说什么?”苏竟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戚屿一眼。
叶钦如:“是这样的,我们戚总想跟你跟你打听一下你创建红妆的想法和过程……”
苏竟抬手打断他:“叶总,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想见我的是戚总?既然如此,能不能让戚总单独跟我聊。”
对方这不安常理出牌的方式和有点没礼貌的诉求也杀得他们措手不及,但戚屿很快镇定下来,道:“我也正有此意,叶总,傅老师,你们可以回避一下么?”
两人纷纷一愣,看看苏竟,又看看戚屿,最后还是傅延昇先站起来,道:“我们去隔壁。”
戚屿颔首道:“有什么需要我叫你们。”
两人很快退了出去。
戚屿和苏竟面对面而坐,苏竟盯着戚屿,似笑非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肯见你么?”
如叶钦如所说,明明他们是大集团,是能出手上亿的金主,可是面对苏竟反而成了被审视、被掂量的那一方。
戚屿也不知道这是苏竟性格使然,还是他确实有那个本钱。
他从容地反问:“为什么?”
苏竟瞅着他道:“听说你七八月份美薇的海城分公司,查出了了美薇高管职务侵占的大案件,暴雷后美薇股权重组,你一跃成了除司源集团外的最大股东,这事儿圈内已人尽皆知……我就是好奇,这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戚屿暗暗心惊,这些事傅延昇都跟他说过,也告诉过他,外界对他可能会有这样的印象,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问他。
面对谈判对手的审视,谦虚否认显然是不恰当的做法,但也不会就这么承认,他抛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反问:“你觉得是么?”
苏竟看了他两秒,忽然笑道:“我刚开始觉得不是你做的,毕竟你背靠大树,有的是人为你做这些事……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戚屿:“哦?”
苏竟:“叶钦如的事迹我也听说过一些,他这么骄傲一个人,居然在你面前服服帖帖的。另外一个男人也不像是好驯服的样子,可刚刚坐在这里几分钟,我看那人十个眼神有七个在观察你的反应……”
戚屿莞尔:“苏总想多了,他们既是我的下属,也是我的学习对象,没有什么驯服不驯服的。”
苏竟笑哼道:“你今年才二十岁吧?如果这两人真是因为你个人的原因留在你身边,那你真挺厉害的,比你们集团那个眼高于顶的司总厉害多了,他身边除了一些虚伪的家伙就只有一个被压迫的小可怜。”
戚屿:“……”
苏竟:“行了,不吹你了,免得你骄傲……你想跟我聊什么?我跟叶钦如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103、103.奇妙气氛
103.奇妙气氛
戚屿颔首道:“我知道, 实话说,我今天来见你本就没打算谈什么收购。”
面对苏竟的强势态度,戚屿采取了以退为进的方式。
“你说红妆只接受纯投资, 这一点司源同样可以满足,刚刚叶总也代表我说了来意, 我想了解一下你创建红妆的初衷和对红妆的未来计划。”
苏竟:“这些东西红妆在向外招资的时候都宣传过,我以为你们集团科技部在来接触我之前都研究过了。”
戚屿:“科技部的人研究的只是红妆选择性对外公开的信息及数据, 比起这些,我更在乎背后的人。”
苏竟乐了:“你是想采访我啊?”
戚屿也笑了笑:“如果我是个投资者,在投资之前也该好好地了解一下投资对象吧。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我不能认同一个人的人品、三观和行事方式, 就算这家公司再好, 再有前景,我也不愿意出钱。”
“是么?”苏竟反问道,“那你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你和中达雷总的那些往事?”戚屿慎重道,“我听说过一些传闻。”
“不错, ”苏竟语含讥诮,“因为那件事, 圈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嘲笑我、辱骂我, 说我是白眼狼, 说我忘恩负义……就算知道我有能力, 大家也都处处提防着我。我创建红妆之前曾试过找人投资, 那过程是你无法想象的艰辛, 他们一听说我的名字就退避三舍, 直到红妆在短时间内赶超了行业内95%的同类型公司,他们才又假惺惺地跑来联系我,说要投资。但比起投资这家公司, 我知道他们打的都是掠夺红妆的主意,等控制权一到手就把我踹出去,因为我在这个圈子里已经没什么信誉了……你说想投资我,你就不怕我只是利用你,等时机成熟反咬你一口,让你血本无归?”
“我当然也怕——如果你真是传闻中说的那种人。”戚屿勾了下嘴角,忽又敛起笑容,认真道,“但传闻归传闻,我没有跟你亲自接触过,没跟你共事过,我怎么知道传闻是不是真的?”
苏竟眼眸一闪,斜飞的眉毛微弱地下浮了几度。
戚屿顿了顿,道:“但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你和中达的事,比起那些过往,我更想了解你的现在和对未来的规划,据我所知,你应该是学电子和通信技术出身的吧?现在跨界做美妆分享平台是不是有点……”
“大材小用?”苏竟笑了一下,从见面到现在,这个男人的态度终于没有这么强硬了,“我做红妆只是一个过渡,因为缺乏初始创业基金,我只能先做这个作为切入点。青中年女性是个极大的消费群体,视频美妆、穿搭、分享又拥有眼球经济的一部分特性,只要进行适度的推广,就能得到客观的变现,相较我以前做的电子通讯技术,做这个所需要的技术成本也比较低,但现在的红妆绝不是我的最终目标。”
戚屿:“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苏竟:“高科技医疗平台。”
戚屿一愣,有点无法把这两者;立即联系起来。
苏竟也知道他听不懂,继续解释道:“你如果关注过红妆app上的热门美容,就能看到这些人已经不仅仅在分享妆容和穿搭,还开始涉猎并推广各种高科技的医疗美容项目,包括激光美白、冷冻技术瘦身等等……”
戚屿问:“这和高科技医疗还是有一点跨度吧?”
苏竟:“不,通过这些,我能看到的是这个领域背后正在崛起的更多的科技医疗项目,比如骨科手术机器人、目诊仪等等,但因为这些东西还没有医美这么普及,同时老百姓也缺乏对它们的理解,所以只在为数不多的一些正规医院进行……可这是大趋势,现在会为了美去花钱做高科医疗的人,总有一天也会为了健康去做别的……”
可能是戚屿年轻,身上还没有那些资本大佬的威慑性,让苏竟放松了戒备,也可能是戚屿刚刚那一脸憧憬的样子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不知不觉就说了那么多。
戚屿边听也边在沉思:“我们之前确实没想到美妆时尚能和高科医疗联系在一起,如果医疗科技快速发展下去,你这番想法算是相当超前了。”
“是吧?哈哈……”苏竟眼眸晶亮,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和刚刚浑身是刺的反叛模样形同二人。
戚屿听着听着也渐渐入了迷,不时提两个问题,苏竟都一一给予解答。
听完后,戚屿道:“但你想达成这个最终目标,必然需要极大的资金支持吧?随着融资和上市,你对红妆的控制权势必会被缩减……不瞒你说,司源最近还打算收购另一家叫莲秀的公司,这家公司原本也相当有前景,两位创始人都很优秀,就是因为融资上市的过程中和新入股东有了决策分歧,导致现在公司发展停滞不前。其实苏总想法司源集团同样可以支持,与其一轮轮融资,随时可能面临着公司易主的风险,直接和司源集团合作,不是更有效率么?”
捕捉到戚屿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苏竟一噎,瞪着他道:“你tm还是想收购老子的红妆!”
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狼崽子再小也是会吃人的狼,眼前这人也是彻头彻尾的资本家。
戚屿笑了笑,真诚道:“苏总,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既然身为司源集团科技发展部的人,对于这么优秀的公司和人才,肯定会有收入旗下的想法。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如果苏总不愿意,我不会勉强。我只是有点疑惑,你为什么这么坚持自己对公司的控制权?你说你缺乏资金,现在但凡有资金实力雄厚的财团和你有相同的目标,出资组建不亚于你的开发团队,很有可能先你一步成为行业的龙头,到时候你想再竞争,只会难上加难。司源集团收购红妆后,完全可以让你专注进行高科医疗发展这一领域导航权,你也不需要再做美妆平台方面的内容,对你而言不是省时省力省心?”
苏竟盯着他道:“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真的是自己的,别人给的权利随时都能收回。我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你生了个孩子,但那孩子在法律上不属于你,属于另一个人,但因为那是你亲生的,对方还让你养,告诉你孩子就是你的,等你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了,那人又拿着法律条约说这不是你的,你能理解这种感受么?”
戚屿心中一震,猛然想起苏竟和雷宏的那段往事……难不成苏竟曾有过这样的遭遇?
他沉声道:“不管别人怎么样,在我这里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是你创造的价值,我都会在所有场合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这就是你苏竟的。”
苏竟反问道:“你不在乎自己的名?你不会跟人说,是你挖掘了我,是你给了我机会和平台,才有我的今天和未来?”
戚屿:“机会和平台的确是成就人的一部分因素,但我想,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不是我发现,也会有别人发现,但你个人创造的价值,就应该被认可。”
苏竟眼眸闪烁:“如果你真觉得我厉害,真想成就我,为什么在投资的基础上,一纸合约签死放弃绝对控制权?”
戚屿直视着他道:“苏总,有一个人告诉我,每个人做一个选择,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现在的身份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坦白说,最开始司源集团想收购红妆,只是因为我们恰好要拓展科技领域,而红妆的美妆分享平台和我们想联动公司实体业务打造的时尚平台构架相似,并非想从你手中抢夺什么,在我们目标一致的基础上,如果能达成双赢才是最好的选择。”
***
隔壁的包间内。
桌上只有一瓶清酒,两个小杯子,一盘凉拌螺肉,显得格外寒碜。
傅延昇端着酒杯,看着叶钦如像只壁虎似地趴在日式隔墙上,抽着嘴角问:“听到什么了吗?”
“隐隐约约,含含糊糊,嘈嘈切切……听不清……”叶钦如边嘀咕边摸了摸那墙,“不是说日式隔墙都是纸糊的吗?怎么膈应效果这么好?”
傅延昇:“……”
傅延昇:“门才是纸糊的,墙是木质的。”
叶钦如“哦”了一声,又听了一会儿,终于放弃地退回桌前,道:“感觉他俩聊得还挺欢的,那苏竟在笑呢……”
傅延昇:“……是么?”
傅延昇给他倒了点清酒,叶钦如见桌上仅剩的螺肉都吃得差不多了,问:“要不点些吃的吧?我有点饿了。”
傅延昇:“行。”
叶钦如摁了点菜的电铃,说:“奇怪,以前没看出来咱们这小老板这么能聊啊!”
傅延昇笑了笑,心说“你不知道的多了”。
服务员进来,叶钦如点了一堆菜,又问傅延昇:“话说,你跟戚总是怎么认识的?他这个身份,身边也不缺厉害的人吧,怎么偏偏看中你了?”
傅延昇挑眉:“什么看中?”
“他不是崇拜你么?”叶钦如摸着下巴道,“我感觉你们两人对视的时候有种很奇妙的氛围,吴双看我就没有戚总看你那种眼神。”
傅延昇:“……”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一振。
傅延昇解锁后看了一眼,起身道:“叫我们了,过去吧。”
叶钦如一愣,跟着起身,出去后又急着对服务员道:“诶诶,
104、104.多吃海胆
104.多吃海胆
重新落座后, 叶钦如和傅延昇不约而同地打量了一番戚屿和苏竟的表情。
只见他们面色平静,互动和谐,一反方才他们离开时有些剑拔弩张的尴尬气氛。
这俩都是人精, 一下就看出苏竟的态度有所松动,谈下红妆的事可能有戏了。
叶钦如开玩笑道:“你们聊得真久, 我和傅总在隔壁饿得独自都‘咕咕’叫了。”
戚屿一愣:“你们没点些东西吃?”
傅延昇笑说:“你让我们暂时回避,叶总以为是让我们在隔壁候着, 刚开始都不敢点菜。”
苏竟斜眼道:“你俩有必要这么如临大敌?聊个天而已,搞得我会欺负你们老板似的。”
叶钦如:“诶你还别说,哪有你这样见面先把咱们都赶出去非要和他单独聊的,我们能不紧张?”
苏竟笑哼一声:“你们戚总说话水平高得很, 我哪欺负得了他?我都自叹弗如。”
听苏竟这么一说, 叶钦如越发好奇他们刚刚聊了些什么,戚屿又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苏竟露出了这般放松的姿态……
只见戚屿落落大方道:“哪里,明明是苏总远见卓识,让我深受启发。”
苏竟笑道:“行了, 咱们也别互吹了,叶总不是饿了么?刺身的冰沙都有些化了, 快吃吧。”
戚屿对叶钦如道:“今天只当时朋友聚餐, 以后这样的场合, 叶总也不用太严肃。”
叶钦如明白了戚屿的意思, 不再多试探, 朝着苏竟做了个“先请”的手势。
傅延昇见他夹了个块海胆, 想起来道:“吴双不是说你吃这个过敏么?”
“我只是对生蚝过敏, 对海胆可不,”叶钦如把一块鲜嫩的海胆肉凑近嘴里,斜眼道, “一看你就不怎么关注我微博。”
傅延昇挑眉:“我又不是吴双,你那么久远的事我哪知道?”
这话又哄得叶钦如高兴起来:“早知道今天该把吴双一起带来的,他还挺喜欢吃什么寿司、刺身之类的。”
苏竟问:“吴双是谁?”
叶钦如:“咱们司源集团科技部的行政助理,上次在燕城你也见过的。“
苏竟:“哦,他啊。”
叶钦如得意道:“他是我粉丝,还是那种关注我微博很多年的铁杆粉丝儿,特崇拜我。”
苏竟:“是么?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崇拜你?”
叶钦如:“嗨,你不懂,他这人内敛的很,连微博都是偷偷关注的,不好意思承认也正常。”
众人:“……”
叶钦如又夹一块海胆,跟他们热情推荐道:“我跟你们说,这海胆可是好东西,这黄色的肉是海胆的生|殖|腺,高蛋白,还含有各种氨基酸和矿物质,是强|精|壮|阳的佳品……这家店的品级还不错,你们也多吃点。”
苏竟怪笑一声:“叶总很懂啊,这么需要补,看样子平时挺放纵?”
叶钦如哼哼道:“我倒是想放纵,都没地方给我放纵呢。”
苏竟:“不应该啊,大家不是说你是‘妇女之友’么?怎么连个放纵的对象都没有?”
叶钦如:“谁说我‘妇女之友’,我那些都是女友粉。”
苏竟:“我没记错你好像微博上还是个情感博主?专门解答各种情感问题,我还看过几条,还以为你已经过尽千帆了呢。”
叶钦如:“我只是爱情观比较成熟~”
苏竟:“所以你还是处男?”
叶钦如一口海胆肉差点没喷出来……
戚屿听着他俩在那里说话直想笑,就在这时,傅延昇拿着公筷朝他比划了一下。
戚屿垂眼一看,只见自己跟前摆着满满一小盘已经被挑出来的海胆肉,男人低声的声音紧接着在耳边响起:“补补。”
戚屿:“……”
那厢叶钦如和苏竟聊着聊着,还想再去夹一块海胆,愣道:“怎么没了?”
戚屿轻咳了一声:“再要一盘吧。”
后半程四人都没再谈正事,只聊美食各自的生活,一顿饭吃得相当轻松尽兴。
直到饭后起身,戚屿才对苏竟道:“苏总,红妆是一家好公司,如果你不能接受司源集团的控股收购,我也会让集团旗下的投资公司关注你们,苏总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开口。”
苏竟伸出手道:“那我先谢了。”
两人握手时,戚屿又望着他的眼睛低声说了一句话:“没有人喜欢被背叛,但如果那是对欺骗和强权的抗争,我能够理解。”
苏竟张了张嘴,瞬间哑然。
戚屿:“很高兴今天能结交你这个朋友。”
苏竟舒眉一笑:“我也一样,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我回去以后也会考虑考虑。”
戚屿莞尔:“来日方长。”
叶钦如闻言两眼一亮,苏竟能说“考虑”,已经是他预料中最好的结果。
但能让这男人严防死守的谈判壁垒出现缝隙,叶钦如也不由对戚屿肃然起敬。等苏竟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戚总,我们不在的时候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戚屿:“就聊了聊我一开始想知道的——他为什么创建红妆,以及他的远期规划。”
叶钦如瞪大眼睛道:“就这个?”
戚屿:“嗯,红妆只是他的一个跳板,他今后更想做的高科医疗。”他把苏竟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一一转述给他听。
傅延昇边听边点评道:“这人挺有野心,但他想做的这个事不好做。”
叶钦如盯着戚屿道:“等等,你是怎么让他跟你说出这些话的?”
这话把戚屿给问住了,仿佛当初傅延昇被他问1+1为什么等于2,过了好一会儿才稀里糊涂道:“我说就算我想投资他,也得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听他自己跟我讲讲红妆?”
叶钦如无语道:“我们跟他见了两次面,也打听过他未来的计划,他都一句没提!”
戚屿:“……”
虽然在叶钦如和傅延昇眼里,今天结果已经是势头大好,可作为当事人的戚屿之前却对苏竟的想法没什么把握。
因为在他说外那句“想要共赢”后,苏竟仍然没有什么表示,反而主动掐断了话题,戚屿才把叶钦如和傅延昇叫回来。
毕竟他面对的是比自己大一轮还多的商界前辈,对方又是技术方面的天才,连雷宏那种大佬都对此人青睐有加,甚至被背叛后都要不惜代价地找回去,戚屿不可能没有压力。
现在看到叶钦如的反应,戚屿心里也松了口气。
叶钦如:“总之今天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我们今天来见苏竟的事,司总那边还不知道,要不要晚点跟他汇报一下?”
戚屿点头:“你他暂时缓缓他手上的动作,不要做刺激到人家的事。”
叶钦如愣道:“刺激?”
戚屿沉吟道:“他的戒备心很重,你不说司泽在找别的渠道么?我怕司泽一不小心做了什么冒犯人家的事,又把苏竟惹恼了。”
其实戚屿在来之前还想过一个可能性——苏竟不愿出让红妆的股权,会不会他本身也不是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背后还另有人在。
但和对方亲自一聊,戚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苏竟和反应,这人应该是受当年和雷宏那件事的影响太深,导致安全感极低。他和傅延昇之前的推断没错,这人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只能以心换心。
叶钦如了然道:“我就你已经说服苏竟跟我们继续接触看看吧。”
戚屿和叶钦如没有讲太多,等和傅延昇回到酒店,两人又进行了一轮复盘,连傅延昇都忍不住表扬他道:“你做得很不错。”
戚屿清楚,今天自己能有这样的表现多赖于傅延昇长达一年半的教导和他在潜移默化间所受的影响。
比起几个月前,他跟司航见面都要时刻刻意提醒自己控制情绪、把关注力放在对方的需求和目的上,这一次在面对苏竟,他已经不用思考就能自然而然地做到这些,甚至于在谈判中,他能自如地使用起傅延昇教过他的那些话术。
对这样的一个良师益友,戚屿无疑是感恩的,这种心理又从某种程度上消磨了他对傅延昇有事隐瞒着自己的懊恼,让他倍感无力。
两人洗过澡上了床,戚屿对傅延昇道:“这两天我想约许敬见个面。”
傅延昇:“想跟他叙旧?”
戚屿:“顺便跟他聊一下红妆的事,我既然答应了苏竟考虑投资他,也该有点表示。”
傅延昇:“要我跟你一起去么?”
戚屿:“不用,我一个人去。”
傅延昇揉着他头发的手一顿,好一会儿没动作。
戚屿偏头看向对方,只见傅延昇神色怅然却又不失温柔地望着自己,心一跳,不由道:“怎么了?”
傅延昇:“感觉你越来越独立了……”
戚屿:“独立不好?你以前不是说希望我‘快点长大’么?”
“当然好,”傅延昇凑过去吻他,手上也开始有其它动作,“来看看今天的海胆有没有功效出来……”
戚屿一边躲闪一边含含糊糊道:“都没消化呢,哪有这么快有效果!”
傅延昇低笑一声:“可你已经有反应了。”
“……唔!”戚屿眯起眼睛,很快被对方带着进入了状态。
怕许敬工作忙碌,戚屿次日一早就给对方发了条消息,许敬很快回了,两人约了当天中午见面。
“我约了中午和许敬见面,你自己解决?”戚屿便背对着傅延昇照镜子,看见脖子上的红痕,低声骂道,“你怎么亲得这么高?”
傅延昇闻言走过去,亲自替系上领带,笑说:“没事,能遮住。”
105、105.三观分歧
105.三观分歧
听说叶钦如今天正好约了万象科技的股东, 傅延昇一起去了。
许敬约戚屿在丰贸附近的一家西餐厅,戚屿独自前往,两人从八月底在医院见过之后, 一直没有见面,而自从戚屿身边有了傅延昇, 也很少再主动打电话给许敬问这问那。联想到前几次许敬对傅延昇的态度,戚屿生怕这期间的疏远会让自己和许敬之间有距离, 路上心中还有些忐忑。
但没想到,许敬一见到他就给了他一个拥抱,脸上的笑容亲切得仍像是多年前在纽城陪伴他那段时光。
戚屿心中的石头落下,展颜一笑, 唤了声“敬哥”。
许敬松开他, 两人落座后,聊了两句,他便道:“小半年不见,你又成熟不少。”
戚屿笑问:“哪看出来的?”
“言谈举止, 整个人的气质……真的像个大人了,”许敬把菜单递给他, 笑道, “喝点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成熟”了, 许敬待他的态度也有变化。
比如以前, 许敬从来不会主动递酒单给他, 就算两人去酒吧喝酒, 对方也会在点单前提醒他说“你还小, 别点烈酒”,或是主动让服务员在威士忌里加点气泡水或姜汁水来稀释酒精度,但现在, 戚屿感觉许敬已经开始把他当成一个平等的“男人”在对待了。
他心里高兴,视线扫过酒单,落在一行熟悉的酒名上:“来瓶奥兰酒庄的13年陈的红酒?”
“行啊,”许敬笑问,“你喝过?”
“知道叶钦如叶总么?”戚屿问。
“他都来司源集团了,我怎么会不知道?”许敬道。
“第一次和叶总见面时他点过,口感不错……”戚屿脑海里又浮现出傅延昇当初在饭桌上大肆谈论如何拍红酒广告的那一幕,眼皮微微一垂,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情愫。
许敬看了他一会,才问:“听说这人是傅延昇帮你拿下的?”
戚屿合上菜单道:“是。”
“是我低估你看人的眼光了。”许敬笑了笑,这句话也算是间接认可了戚屿对傅延昇的赏识及重用,他问,“科技部的工作进展得还好吗?”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这事儿。”戚屿十指交叉,表情和语气都严肃起来。
他把科技部最近的状况、他们收购红妆阶段面临的困境都如实告诉了许敬,说:“昨天我跟苏竟见了一面,对他印象很不错,如果这两天你不忙,我希望你能代表山雨投资公司跟红妆对接对接,表达一下我的诚意。”
许敬有些不解:“你们科技部原本不是打算收购红妆?如果苏竟能从山雨得到资金,独自发展,不是更不可能接受司源集团的控制?”
戚屿道:“我当然是希望红妆能被司源集团收购,可他之前不是拒不接受谈收购么?如果他实在坚持,让山雨投资红妆也算卖他一个人情,等他做不下去想卖掉公司,也会第一个想到我们。”
许敬垂眸一想,道:“你们要真想收购红妆,也不是没有办法,还记得我当初提起过林焕帮小喜鹊收购小鸽子那件事么?同样的法子——只要你们在外面安排几个团队,分别跟苏竟对接,每个团队都争取拿下一部分股权,获取他的信任后,再在他关键的发展时刻联合几个团队卡一卡他的资源,同时让集团组建团队研发和红妆同类型的服务,花点钱营销造势,外人一看司源集团也做这个,没有人会再去关注红妆,等他资金链一断,对抗不了自然会选择妥协。”
听着许敬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么残酷的掠夺阴谋,戚屿不由暗暗惊心,他当然知道有其它办法,也相信同样的事情司泽也能做得出来,但是——
“我不止要红妆,还想要苏竟。”戚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许敬皱眉:“为什么?”
戚屿:“科技部之前评估过红妆的核心价值,发现红妆app的最大优势是平台背后的一套系统,他让这个app比其他同类型页面使用起来更加流畅,推送的各种信息也更快,给了用户极好的使用体验,而做出这个系统的人就是苏竟,所以我认为红妆的核心价值就是苏竟这个人。”
许敬失笑:“戚屿,我承认苏竟是个技术方面的天才,但红妆可以要,苏竟这个人我还是劝你放弃吧……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之前又有什么经历?”
戚屿:“你说他和雷宏那段往事?我听过,那又如何?”
许敬:“那你知不知道当初苏竟背叛雷宏曾给中达带来多大的打击?那苏竟背信弃义偷出原本属于中达的技术,做中达的同类型产品,技术还曾一度赶超中达,如果不是中达全力围剿,逼得他们资金断裂,研发中止,今天苏竟和雷宏的地位就彻底换了——你敢把这样的人招进司源集团?”
戚屿:“可如果苏竟偷出来的技术本就是他自己研发出来的呢?”
许敬斩钉截铁道:“不存在这种假设,如果不是雷宏栽培他,他何以有那样的资源和平台来实现自己的想法和抱负?——大学期间就被大型集团总裁挖掘,有几个人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当年雷宏有多器重他?年仅二十五岁就让他坐上了中达研发部门二把手的位置,可他又是拿什么来报答雷宏的?他带着所谓‘自己研发出来的东西’背叛了集团——你想想,那真是属于他的吗?他做研发时难道没用到集团的资源和人力?这人就是典型得忘恩负义,把个人价值和个人成就摆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就算他天纵奇才,到现在也没人敢信任他、敢和他合作。”
戚屿心中一急,反诘道:“大家都只根据事件的传闻来审判苏竟的背叛,但外人又怎么知道他当初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招入中达的?外人又怎么知道雷宏是否有承诺过他什么?万一你们眼中的背叛只是他对欺骗的反抗呢?”
许敬望着他耐心地劝道:“戚屿,你只见一面又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就是靠技术吃饭的,随便吹两句牛忽悠忽悠你还不难?整个圈子都不敢碰的人,怎么你偏偏这么信任他?”
戚屿:“我只是在未知全貌的情况下客观地看待问题,我承认自己还不完全了解他,但也没看出来他多诡计多端,所以现阶段我仍然愿意给予他信任。”
许敬摇头道:“你还是少年心性,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想象中那样重情重义,也不像你想象中那样纯善纯良,在生意场上对他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你一直这样,早晚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戚屿被许敬怼得哑口无言,他紧抓着酒杯,和许敬对视着,僵持着……
但最终,还是许敬先一步退让了。
他苦笑着道:“好吧,不管怎么样,山雨投资是你的,我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如果只是几百万,倒也不担心那苏竟掀起什么风浪——但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苏竟这人不可轻信。”
听到这句话,戚屿忽然间像只被戳破了的皮球,既憋闷又无力。
年少多年的陪伴让他本能地认为许敬就该理解自己,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三观上和许敬有这么严重的分歧……
明明对方也坦诚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对他掏心掏肺,没有欺瞒,亦没有藏私,但这一刻戚屿却觉得对方距离自己很远。
比起用这种方式妥协,戚屿更希望许敬能够发自内心地支持自己的决定,就像当初他说要帮章承宣,要帮秦总,换成是傅延昇肯定会有不同的做法,但傅延昇仍然鼓励他在认清现实后去做他自己想做的……
这一刻,他才恍然惊觉傅延昇的认同和鼓励有多珍贵。
好在如今的戚屿已经不像以前这么喜形于色,即便心里有些失落,但他明白许敬有自己的立场和坚持,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两人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之后他们又聊了聊近况,戚屿告诉许敬,他的爸爸妈妈似乎有旧情复燃的趋势。
许敬讶异道:“真假的?这半年美薇出了这么多事,姜主持手上又有美薇的股份,他们见面不会是聊什么公事吧?”
“聊公事我爸圣诞节还特地赶回海城来?”戚屿想到爸妈瞒着他见面,又觉得好笑,“我爸最近半年见我妈妈的次数估计比之前十一年加在一起还多。”
许敬:“不过说实话,戚董也确实长情,几年前我回国接管山雨,当时还代表你爸爸跟姜主持聊过几次公事,每次见完你妈妈,戚董都会问两句对方怎么样……”
戚屿:“咳,其实我给我妈妈打完电话,他也会问。”
许敬笑着摇摇头:“既然一直都有感情,何必离呢?离婚后各自单身十一年,你爸妈也够能较劲的。”
戚屿:“坦白说,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只要我妈妈再给我爸爸一个机会,我爸二话不说就能回去。”
许敬给戚屿倒了点酒,笑道:“他们要是复婚,我一定要去参加婚礼。”
戚屿:“那还早着吧……他俩都快五十的人了,也不在乎那形式,可能就这么偷偷摸摸过了。”
许敬喷笑:“哪有这么说自己父母的。”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该聊的不该聊的都聊了。
饭后戚屿主动结账,从钱包里抽出银行卡递给立在桌边拿着pos机的服务员,许敬眼尖地瞄见他扬起的
106、106.回去收拾
106.回去收拾
戚屿本能地否认道:“没有啊……”
许敬抬手指了指自己脖子的相应位置, 调侃他道:“那这个是怎么来的?”
戚屿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抬手捂住早上见到过的吻痕。
许敬太熟悉他尴尬紧张的样子了,好笑道:“行了,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有这方面需求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不过找人的时候自己注意点, 健康第一。”
说完便朝他摆摆手:“我回公司去了,红妆的事回头我们再电话联系。”
戚屿:“……”
等一下, 难不成许敬这是误会他找了x服务人员?
……
回去路上,戚屿用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看自己的脖子,暗骂了一句该死。
“王猛,”戚屿收起手机, 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 “你一会儿帮我去便利店买一包创可贴来。”
王猛紧张道:“戚总你受伤了吗?”
戚屿:“没有,备用……”
傍晚回到酒店房间,傅延昇还没回来,戚屿坐在房间里反思自己和许敬在饭桌上的那段争执。
这时候的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许敬和傅延昇不同在哪里, 也明白了为什么比起陪伴了自己七年、亦兄亦友的许敬,自己更无法抗拒傅延昇的魅力……
思考时, 戚屿的视线正对着自己和傅延昇的行李箱——因为这次没熟人和他们住一家酒店, 傅延昇光明正大地把随身行李都放在他的房间里, 开的另外一间房几乎是形同虚设。
戚屿忽然起身朝着那行李箱走过去, 蹲下来, 犹豫了两秒, 拉开拉链。
箱子里整整齐齐, 和傅延昇的一丝不苟的作风很像,贴身衣物、毛巾、剃须刀、男士香水、套套……但都是些常见的物品。
戚屿以前从没有做过翻看别人私物的事,尽管和傅延昇已经是情侣, 尽管他们形影不离,但两人仍在某些方面保持着对彼此的尊重。
只翻了一会儿,戚屿就把箱子重新关上,心中一阵自我谴责。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样患得患失,还做出翻人行李箱这种出格的行为。
也许他早已隐隐猜到了什么,既想尽快得到验证,但又不愿去接受傅延昇是为了别的目的……才来到自己身边?
傅延昇回来时,戚屿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当男人问起他和许敬的会面情况,戚屿也坦诚相待,甚至把许敬劝说自己的话告诉了傅延昇,问对方怎么看。
傅延昇客观道:“坦白说,大部分在这个圈子混久的人,基本上都会是许敬这个想法。”
戚屿:“为什么?”
傅延昇:“为了利益。苏竟那样的人才虽然很难得,但毕竟不是百万里挑一,所以他们宁愿放弃这个人,去找其他背景更清白、更单纯的技术人员,也不愿意去冒这个风险。”
戚屿:“所以你觉得我这样做是在冒险?”
傅延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所冒的风险比拥有许敬那种想法的人更大。”
戚屿:“……”
戚屿:“那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有点蠢?”
傅延昇失笑:“正因为大部分商人都是用利益来衡量一切,缺乏了对人本身的尊重,你的想法才更显得可贵……但反过来看,可贵的东西也绝不是用金钱能买到的。你可能会信错人,会损失惨重,但如果在你心中,保持这种态度比任何东西更加重要,那无论你最后失去什么,都不能够击垮你。”
戚屿忽然间想起来,自己有一次问傅延昇“真性情不好么”,傅延昇说,很好,但想要保持真性情,要付出很多的代价。
他现在有点明白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戚屿望着对方,总觉得每和傅延昇多相处一刻,自己就多爱对方一点,即使是那些猜忌也无法阻止他深深地被对方所吸引。
傅延昇凑过去吻他,柔声低喃:“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戚屿眯着眼睛吻回去。
***
两人在国内过了元旦,之后几天一直陆陆续续地在与科技部的其它收购对象谈判,俞莲也在元旦后的第三天主动联系了叶钦如,继续跟他们磨起了价格。
一月中旬戚屿和傅延昇返回帕市注册开学,在飞机上戚屿问傅延昇:“你过年要几天假?”
傅延昇:“算上来回,五天吧。”
戚屿:“行,今年春节早,你早点订机票。”
除夕在一月底,两人仅在帕市呆了一周,傅延昇就飞回海城去了。
戚屿提前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确认今年他们父子俩春节仍在孟叔叔家里过,也在除夕当天飞回了纽城。
父子俩见面后先在家里唠了会儿家常,包括司源集团科技部的工作,父子彼此的近况。
戚屿把圣诞回去经历的事情都跟戚源诚交代了一遍,包括和莲秀两位股东、红妆的苏竟以及许敬的见面。
戚源诚听完后,也问了几句有关苏竟的事:“你觉得这个人可信?”
戚屿:“还得慢慢接触,现在也不确定他是否愿意来司源,但以他的实力,如果有足够的资源匹配他,我觉得会让我们科技公司发展得更快更好。何况,我和傅老师分析过,其实比起做管理,苏竟更适合做纯技术,但我们集团的科技部和中达那种性质又不大一样……中达是做智能产品的,我们目前只是做平台,就算苏竟日后也背叛,带给我们的损失也不会像中达遭受的那么严重……当然,如果爸爸也觉得用这个人对集团风险很大,我会再酌情考虑这个决定。”
戚源诚认可地点点头道:“科技部虽然是集团近五年的重点发展部门,但错用这个人的风险还不至于影响大局,就按着你想的去做吧。”
戚屿:“对了,爸爸,这次回去,我还听说一件事……”
戚源诚:“什么事?”
戚屿:“听说,司家上头有人,司泽在暗中操控一些上市公司的股价,你知道这情况么?”
戚源诚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你司伯伯人脉极广,他太太家里就有官方背景,在国内官商结合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常见的……但他们有他们规避风险的办法,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
戚屿皱眉道:“那我们跟他们共事,不会有什么危险?”
戚源诚摇头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出不了什么大事,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平时遇上什么事,多问问小傅,让他替你把把关……”
戚屿见爸爸对傅延昇这么信任,忍不住道:“爸,说起来,你见傅老师也没几次,怎么就这么放心他在我身边?”
戚源诚笑了笑:“爸爸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相信他,在你们签合同前,爸爸早就去查过他的背景了。”
戚屿愣道:“你查过他?”
戚源诚看着他道:“当然,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被绑架后有一个叔叔救了你?”
戚屿:“戴佛珠的那个叔叔?”
戚源诚:“不错,那人名叫傅闲,傅延昇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戚屿浑身大震,傅延昇曾说那串佛珠是祖传的,原来就是当初那位叔叔手上戴的那串?难怪他第一眼看见就觉得眼熟……
戚源诚莞尔道:“当年我就对那位傅先生的人品颇为钦佩,和他接触时,我也曾听说他有个极其聪明的儿子,这样的人教育出来的孩子肯定优秀。”
戚屿急着问:“那你跟那位叔叔联系过吗?”
戚源诚摇头:“我只托人去查了他档案,但没前去打扰……”
正说着,手机响了,戚源诚接了个电话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出发去你孟叔叔家吧。”
一路上,戚屿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因为戚源诚车上一直在打电话,他也没能继续打听傅延昇的背景。
到了孟家,孟文静见了他,总算没再像去年那样冲过来说要嫁给他了,这小姑娘居然还有点矜持地躲在方姨身后,无论大人们怎么开玩笑都不出来。
家长们还以为她知道害羞了,纷纷开她玩笑。
“小文静,你今年不要嫁给戚屿哥哥啦?”
“不要。”
“为什么不要?你看戚屿哥哥长得多帅啊!”
“不要就是不要!”小女孩气得鼓起了脸,“戚屿哥哥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如果再娶我当妻子,他喜欢的人就会很生气!”
听了她这句话,一桌人全愣住了,七嘴八舌地八卦起来。
“戚屿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
“谁家的姑娘?”
连戚源诚都有些好奇地看向戚屿:“我这个当爸都不知道。”
戚屿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他压根没想到这小姑娘的记性这么好,自己去年忽悠对方的话她居然到现在还记得!
他忙道:“这话我还是去年跟文静说的呢,她还小呢,你们别老跟她开这种玩笑。”
众人一听当即了然,“哈哈”大笑:“原来是戚屿不好意思,都编出借口来了……”
方毅笑嗔了他一眼:“我就说文静怎么老说我骗她……你这孩子也真是!”
还有别人帮腔道:“戚屿啊,你别看文静现在还小,等她长大了,你就会知道还是小的好!”
年长的男人们大笑,戚屿保持着礼貌性地微笑,心里一阵无奈。
饭后戚屿陪长辈们说了会儿话,因为他这半年一直在参与工作,整个人气质又稳重了不少,长辈们的夸赞声比去年更甚。
戚屿有点承受不住,找了个借口独自去天台散心,刚到楼上就接到傅延昇电话,问他在哪里过年。
戚屿:“你猜?”
傅延昇:“不会又是那个‘未婚妻’家吧?”
戚屿:“……呵呵。”
傅延昇在电话那头气哼哼道:“记得跟人家小姑娘划清界限啊!”
戚屿故意道:“要是划不清怎么办?”
107、107.官方卧底
107.官方卧底
过了零点, 父子俩才回家,戚源诚在车上问戚屿:“刚刚饭桌上长辈们开玩笑,你脸色好像不大好?怎么, 不高兴他们这么说?”
戚屿愣了一下,想起来是文静那事, 尤其齐伯伯说了那句“还是嫩的好”后,他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
现在只剩下他和戚源诚, 戚屿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直接表达了自己对那种观念的反感。
戚源诚道:“戚屿,你这些叔叔伯伯都是上个世纪出来国外打拼的,风月场上进进出出, 会说那种话一点都不奇怪, 但他们毕竟是你的长辈,也是爸爸多年的老友了,你一年到头见不着他们几次,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否则他们还当你心高气傲,看不起他们了……”
戚屿:“不是啊, 爸, 我对文静根本没那种想法, 他们这么说就不怕小姑娘以后当真么?”
戚源诚轻叹了一口气:“当年爸爸的美薇来国外拓展市场, 你孟叔叔和齐伯伯给过我不少帮助, 爸爸自己没有兄弟姐妹, 跟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维持下来, 我不止把他们当朋友,也把他们当兄弟了。你孟叔叔和方姨都是好人,虽然有些观念已经落后了, 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文静现在是还小,你没有那种想法正常,等她大了,说不定你就改变主意了呢?”
戚屿立即道:“不可能!”
他没想到爸爸嘴上跟他们开玩笑,心里居然也觉得这门亲事可行!?
戚屿沉着脸道:“如果他们一直这么给文静洗脑,我要是不娶她,到时候岂不是我变成了负心的那个?这样完全是情感绑架!”
戚源诚一怔,瞅着他道:“我就说两句,你要不愿意就不愿意,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戚屿心里暗想,你是我爸,你知道你这么说我一定会在乎你的想法,去尽力满足你的希望,这难道不也是一种情感绑架?
当然,这种伤人的话戚屿绝对不会说,他看车向窗外,耳边又响起傅延昇在电话里低沉又充满深意的那句“想”,知道自己这一刻确实是有点失控了。
因为傅延昇已经地占据了他的心,所以他明知道长辈们在开玩笑,也不能再抱着随意的心态;无论是谁,他都会心生抵触。
戚屿迅速平复下自己的情绪,重新看向他爸,试探道:“爸,你也说你和齐伯伯、孟叔叔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们年轻时都进风月场所,但你不是一点没被他们改变么?否则你还至于跟妈妈离婚后独身这么多年?”
戚源诚面色稍霁,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也柔和起来:“我跟你妈妈不一样,我们是那种……灵魂伴侣。”
戚屿:“灵魂伴侣?”
“就已经是一种灵魂上的牵绊了,我懂你妈妈的性格、想法,还有她的追求,她也知道我的,这些年爸爸也不是没遇到过好的女人,但这儿,”不知道戚源诚今天是不是有点喝高了,居然难得地感性起来,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道,“这个位置已经被你妈妈占了,我再见到她们,就没有那种像年轻时跟你妈妈在一起那种感觉了……”
戚屿:“……”
其实关于他们为什么离婚,戚屿早年也和姜莹谈过一次。
和戚枫不同,姜莹一点没有把他当成小孩子,向年幼的戚屿坦诚了她和戚源诚离婚的原因。
爸爸当年要出国发展美薇的事业,希望妈妈放弃自己的主持工作一起出国。妈妈不愿意,因为一旦去了,她不是做家庭主妇,就是陪着爸爸打天下。
虽然妈妈知道爸爸当时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能让他们一家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她有自己的追求,而且这个追求只能在国内实现。
同样,爸爸也不愿意为了妈妈放弃自己的事业,因受那次恶意竞争的打击,爸爸心里非常不甘心,即使漂洋过海,也要做出一番成绩。
两人都年轻气盛,谁也不愿为彼此妥协,就这样一拍两散离了婚。
但现在听戚源诚这么一说,戚屿心中又有些不解:“既然你知道妈妈是你心中的唯一,为什么要离?”
戚源诚板着脸道:“那不是她先提出要离婚的么,她说如果我出了国,一年半载肯定回不来,那还不如离了,万一我以后在国外又找到合适的人,也不用顾及她在意不在意,彼此都能自由一点……”
戚屿:“……那可能是妈妈在说气话。”
戚源诚哼道:“我哪知道她在说气话?我以为她是担心我绑着她,还不快快放手让她去追求她的幸福?……这样也好,我们各自带一个孩子,挺公平。”
戚屿:“……”
戚屿:“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妈妈也没找什么人,你现在知道她当年是在说气话了么?”
戚源诚一愣,反问道:“你都知道了?”
戚屿无奈,他试探了大半天,他爸这硬蚌总算被撬开一条缝隙了!
戚源诚追问:“你妈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跟我说,”戚屿心说你们两老都太能藏了,“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打算复合么?”
戚源诚沉默了半晌,含糊道:“再处处吧,看你妈妈的态度,万一她不愿意呢……”
戚屿无语道:“爸,你都快五十了,是男人就主动点。”
戚源诚一噎,嘀咕了一句:“你小子都没处过对象呢,还教育起你爸来了……”
戚屿笑了笑,再次转移话题:“对了,爸,去吃饭咱们聊到傅老师,他父亲这么好的一个人,咱们怎么没维持跟他联系呢?”
去年他也问过妈妈同样的问题,妈妈说是因为她和爸爸工作都忙,但他觉得,不管怎么样,对于救了自己的恩人,爸爸又这么认可对方的品性,不该就这么断了。
戚源诚道:“后来爸爸不是带你来美国了么,那阵子特别忙,隔了一年才想起来让秘书去给他送份年货,但秘书说他们搬家了,他原来学校的工作也没再做了,就没了联系。”
戚屿垂眸一想,又问:“那你有没有查过傅老师他们一家搬去哪里了?”
戚源诚:“去了海城安宁区那儿一个挺不错的小区,据说那个小区里都是些政|府或科研教育机构的分配房。”
戚屿:“……分配房?”
戚源诚:“嗯,他家人的背景我都查了,他爸爸换工作去了d大数学,他妈妈也是d大的,夫妻俩都在那里教书,那房子可能是他们职称上去了以后分的吧。对,傅延昇还有个弟弟,叫傅延悦,不过户籍显示是领养的。”
戚屿:“…………”
领养?傅延昇不是说那是他爸妈背着他偷偷生的么?还是说,傅延昇自己也不知道弟弟是领养的?
“小傅的学历和工作经历我也都仔细看过,和第一次见面时他跟我说的差不多……”戚源诚说着说着,眼中露出了欣赏赞叹的神情。
“爸,那你知不知道傅老师之前还在一家叫啄石的调查公司兼职过?”戚屿问。
戚源诚点头:“那公司是他大学时的一个学长开的吧?他自己也跟我说过,平时会接一些上市公司违规做假账之类的私人案子,跟顾朔他们公司性质差不多,所以我让你平时做事多问问他,他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能帮你规避一些风险。”
戚屿:“……”
看他爸这样子,戚屿都不敢告诉对方自己在国内的发现。不是他多心,实在是傅延昇接近他的过程太可疑……
次日戚屿就回了帕市的公寓,傅延昇没回来,戚屿独自在书房里看对方为自己整理的学习资料。
想做笔记时发现钢笔墨水没了,戚屿找墨水时见抽屉里放着傅延昇给他写教学大纲用的一本牛皮笔记本,他打开来看了两页,意外看见了一张奇怪的记录。
那上面罗列着傅延昇来这里后戚屿给他买的所有物品清单及价格,字迹还有些潦草——
j家纯色领带四条:5.2k
意大利xxxx牌皮鞋一双:18k
b牌宝石袖口2对:11.2k
g牌烟草色颗粒纹牛皮皮带:4.6k
……
戚屿:“……”
傅延昇记这些账干什么?难不成还想着以后还给他?
可自己明明都没告诉过傅延昇这些物品的价格,对方是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自己上网查的吧?
戚屿随手打开电脑,想搜一下傅延昇的网页浏览记录,没想到打开一看,却发现里边的记录空白一片!
戚屿心中狐疑,傅延昇平时常用这个电脑,除了帮他查专业方面的东西,也会自己看看股价,处理一些国内科技部发来的邮件……但这些东西都不是秘密,如果这男人行得正坐得直,什么必须删除的,
没有一个是必须隐瞒他的吧?如果这个男人行得正坐得直,为什么要删除浏览记录?
戚屿回想起昨日爸爸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又联系自己在竹海庄园那晚偷听到的对话,一颗心忽然间狂跳起来。
108、108.监测软件(一更)
108.监测软件(一更)
戚屿对国内的“官方”没有太详细的概念, 只是傅延昇一贯来的正直作风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他有了这么个模糊的猜想。
但这念头甫一冒出来,戚屿就感觉之前困扰自己的细节都被串了起来!
假设宋溥心、徐一舟和傅延昇都是“官方”派来的人,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什么?调查司源集团?
不……根据时间, 这三个人当中,最早渗入他们当中的应该是宋溥心, 想到昨日才跟爸爸确认到的有关司家的情况,戚屿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寒。
……他们的目的是司氏?
但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不是司氏, 既然傅延昇现在也来到了自己身边,是不是说明司源集团也在他们的调查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一旦自己和爸爸在从事商业活动中触犯了法律,或是做了什么错误的事, 也会被傅延昇“绳之以法”?
戚屿猛地摇摇头, 告诉自己说“不会”。
从认识傅延昇以来,这男人似乎一直在引导他做“正”的事——从建议他让爸爸去调查美薇的财务问题,到提醒他不要参与司航的股票投资,再到指点他引爆美薇经营作假那颗雷……
如果傅延昇只是个毫无感情的“卧底”, 他完全没必要教导自己、提醒自己。
傅延昇那么做,与其说是在调查, 不如说是在帮他们……
戚屿紧握着鼠标, 又在网上搜了“经济侦查”“金融调查”等关键字, 但能查到的公开信息寥寥无几。
查了一会儿, 戚屿又开始恍惚起这些东西会不会只是自己的臆想, 是因为他太在乎傅延昇, 才会为对方脑补出这么一个人设……
戚屿用手掌盖住脸,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情无比复杂。
但没过多久,他就把手放了下来, 眼神恢复了冷静。
——他不能再感情用事,他现在要的是证据。
两个小时后,戚屿出现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头靠角落的位置已经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埋头看着什么。
戚屿径直朝对方走了过去:“新年好。”
章承宣闻言才从资料中抬起头,一笑:“新年好,喝点什么?”
“美式吧。”戚屿扫了一眼章承宣在看的资料,那是他们今年一门专业课的课程资料,傅延昇已经在回国过年前替他讲解过一遍了。
章承宣收起资料问:“最近还好吗?”
戚屿:“还不错,你呢?你家人……对你好点了么?”
章承宣苦笑:“就那样吧,联系很少,就我三哥总问我你的情况,我说你现在都不怎么来学校,都在忙家里公司的事,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戚屿挑眉:“你三哥这么在意我的动向?”
章承宣:“美薇的事还没结案,他能不紧张么。”
不错,当初戚屿没从章承宣手中拿那个u盘,但依然把可能存在的证据告诉了爸爸,邱如松的案子到现在还未开庭,就是因为还在查章家和这件案子的关系,但事关机密,戚源诚为保护戚屿的安全,没有让他知道太多的内情。
戚屿不露声色地转移话题:“今天约你出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章承宣:“什么忙?你说。”
戚屿:“听说你在学校计算机系找了个几个学生来做咱们那个创业实践项目的编程设计,做的怎么样?”
章承宣:“挺不错的,前端框架都做完了,模有样的!”
戚屿:“那几个人电脑技术好吗?”
章承宣:“肯定比咱们好吧,怎么了,你有什么其它想法么?”
戚屿笑笑:“没有,是我的电脑坏了,想请懂行的人过来帮我看看,随便谁现在有空都可以,我可以给钱。”
章承宣纳闷道:“你电脑什么牌子的?打售后让官方客服上门不行么?”
戚屿:“国外的售后速度你懂的,电脑里还有我写了一半的论文。”
章承宣了然,拿起手机给创业实践课的技术负责人打了电话,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
来的是个褐色头发的老外,名叫戴维斯,个子小小的,同校软件系大三在读,对方了解了戚屿的诉求后,当即热心地表示可以跟他过去一趟。
等上了车,戚屿才告诉他自己真正的需求。
“等等,你是想让我帮你做一个监测软件?”戴维斯问。
戚屿道:“是,监测电脑平时的使用记录、网页浏览记录,你能做么?”
戴维斯纳闷道:“只是使用记录和网页浏览记录?这种小插件it俱乐部就有很多啊,我去给你下一个就行了。”
戚屿:“it俱乐部是什么?”
戴维斯:“那个是我们专业学生常光顾的一个论坛,里面有很多技术大神,大家都会自发地做一些小插件上传上去,你要的这种是最简单的。”
戚屿:“是么……”
看来他是找对人了。
到了戚屿的公寓,戴维斯上楼后先吹了声口哨,惊叹道:“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么?棒极了!”
“没,我和朋友一起住。”戚屿随口答了一句,领戴维斯到了书房,指着桌上的电脑道,“就是这个电脑。”
戴维斯坐下后两眼一亮:“wow,最高配的imac……嘿,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帮你下载,只要十分钟就能搞定!”
戚屿“嗯”了一声,双手揣兜立在边上,可是等十分钟过去了,戴维斯不但没搞定,反而面露难色。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么?”戚屿双手交叉横在胸前。
“奇怪,怎么加载不了?”戴维斯一阵抓耳挠腮,“我再下个别的看看……唔,这个插件不但能监测电脑的程序使用记录,还能监测输入记录呢……咦,怎么还是不行,你这电脑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戚屿:“……”
戴维斯皱着眉头道:“这电脑是你自己用的吗?你为什么要在上面装监测软件?”
戚屿:“这电脑不是我在用。”
戴维斯一愣,立即把手从键盘上缩回来:“这不是你的电脑?”说着还望书房外瞅了一眼,狐疑道,“那你让我查这个电脑……没事吧?”
戚屿轻咳了一声,解释道:“电脑是我买的,但大多数情况下,这台电脑是我的朋友在使用。”
戴维斯还是一脸古怪地望着他,似乎希望他给出更合理的理由。
“好吧,”戚屿轻咳了一声,无奈地撒了个谎,“我其实有点怀疑我的同居人出轨了,因为我今天打开电脑,发现电脑的网页浏览记录被人为清理过了。”
戴维斯:“……”
戴维斯的表情生动地变幻了一下:“你要我帮你检查一下这台电脑的状态吗?”
戚屿:“能查么?”
戴维斯:“可以,不过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戚屿:“没关系。”
戴维斯谨慎道:“你那个同居人……不会马上回来吧?”
戚屿:“不会,他回中国了。”
戴维斯松了口气,终于重新把手放到了键盘上,一脸严肃检查起来。
戚屿站在他背后,只看见他往电脑里下载了一堆不知名的插件,一边运行一边往一些插件里输入指令,中间还给人打了个电话,可能是同专业的同学,询问了几个专业问题。
等过去大半个小时,电脑屏幕忽然跳出一个红框,他道:“这台电脑被装了反监测软件。”
戚屿:“……”
戴维斯把隐藏在电脑里的反检测软件位置找了出来:“就这个,刚刚那些监控插件安装不上就是它的缘故……你想卸载它么?我可以使一些‘暴力手段’帮你搞掉它。”
戚屿:“如果卸载了,我的同居人会不会发现我动了手脚?”
戴维斯:“呃,有这个可能。”
戚屿眯着眼睛反问:“你有没有办法在保留这个软件的情况下,同时满足我监测对方电脑使用状况的需求?”
戴维斯被戚屿冰冷的眼神吓得脑门都沁出一层汗来,他抬手一抹汗,道:“这个,可能凭借我一己之力搞不定,首先我得破解这个软件,了解它的具体功能,然后再设计对应程序伪装它仍在运行……”
戴维斯嘀嘀咕咕说了一堆思路,戚屿听完后只问:“能做吗?”
戴维斯:“可以试试,但至少一周。”
“行,”戚屿拿出手机,“我先转你一笔定金,安全起见,我们签个保密加免责协议吧。”
戴维斯:“……”
送走戴维斯后,戚屿又给戚源诚打了个电话:“爸爸,在忙吗?”
“嗯?你到学校么?有什么事?”戚源诚道。
“我想再问问你,关于司泽暗中操控股市那事……我们跟他们现在合作那么深,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们真不会受牵连么?”
“只要他们操控的不是司源集团和旗下子公司的股票,你就不用管他们……”,戚源诚顿了顿,也开始重视起来,道,“你前天回来也问起这件事了吧,到底怎么了?是你这次回去发现什么情况了吗?”
“上个月圣诞节我和傅老师回去,本打算跟叶总他们去谈另一家莲秀科技的收购项目,当时叶钦如告诉我,他其实有点怀疑司泽在背后操控那家公司的股价……我这两天关注了一下,发现莲秀的股价最近还在在下跌……”
戚源诚:“我担心司泽那边的人恶意做低收购目标的股价?”
戚屿:“不错……对司源集团来说,能低价自购目标公司是好事,但如果他真在这么做,无论从法律还是道义上,我觉得不能认同。”
戚源诚沉默了许久,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109、109.完全扯淡(二更)
109.完全扯淡
和爸爸挂了电话后, 戚屿又坐在客厅里沉思了许久。
反监测软件——这明显又是傅延昇有事隐瞒他的信号,虽然他还没查出更多的证据,但戚屿越来越控制不住往自己白天推断的方向上去靠。
夜深了, 他开了瓶酒,一边喝一边回忆着和傅延昇认识至今的种种细节。
他发现, 除了第一次在酒吧是他主动撩的对方,之后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傅延昇的掌控之内, 就连看似他主动要求的“陪读”身份,对傅延昇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如果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潜伏到他身边。
以前他就觉得奇怪,傅延昇这么厉害一个人,怎么只是在证券公司做投资总监, 也许那也只是他的一个表面身份?
所以, 这个男人一直在骗他,让自己误以为对方是因为他,才放弃原本的工作……
他还沾沾自喜,觉得是自己赚了;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结果跟人家上了几次床就沦陷了。
……
戚屿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又斟了半杯, 紧紧握在手里。
明知道现在的发现更接近让自己信服的“真相”, 这些“真相”也更符合傅延昇会做的事, 可他心里仍涌起了一股挫败感, 这种挫败感是怎么都抓不住对方的无力……
虽然傅延昇是在教他、在帮他, 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 但以后呢?万一呢?
还说什么最多在他身边两年, 看他表现……没准这两年就是他的任务执行时间?
有那么一瞬间,戚屿甚至开始怀疑傅延昇是不是在利用他的感情。
毕竟,宋溥心跟司泽不也是那种关系么?
……
不, 不,戚屿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能那么想。
他们肯定不一样,傅延昇跟他做那种事的时候,明显也是愉悦的……
这一摇头,戚屿感觉自己有点晕了,他强忍着把酒杯砸在茶几上的冲动,向后仰去。
他又想起傅延昇手腕上那串玉佛珠,想起早年救了自己的那个叔叔,想到他们之间神奇的缘分。
他反复地告诉自己,傅延昇是不一样的。
……
可是,傅延昇从来没对他亲口说过喜欢,也没说过爱。
戚屿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在一片废弃的工厂里,四周全是布满灰尘的仪器,漫无边际……
“救……命……”
他又冷又饿,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他大声呼救,可歇斯底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模糊的人影冲了进来,把他拉了起来……他就像个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对方的手!
是那个戴佛珠的叔叔,他满怀希望地抬起头,想看清楚对方的脸,可一抬头,却看见那是……
“傅……延昇?”他发出嘶哑的声音。
“是我。”傅延昇说。
“怎么会是你?”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可是他现在不想看见他。
“为什么不能是我?”男人反问。
戚屿抓着傅延昇的肩膀,想给对方来个“兔斯基晃”,但怎么都晃不动……操!这男人身板怎么这么硬?脖子直直的,跟兔斯基一点都不一样……
男人拥着他,把他裹入胸膛,细细密密的吻覆上来,贴着他的唇角,伴随着温柔的低喃:“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熟悉的气息让戚屿无法抗拒,他慢慢睁开眼睛,花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好像是真的。
戚屿瞪大眼睛,一双手从对方的肩膀挪到脸上,摸了摸,再用力一掐。
傅延昇:“……”
戚屿:“……”是真的!
傅延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整个人压到在沙发上,拧着眉扫了一眼桌上的,瞪他道:“怎么回事,醉成这样?”
戚屿看着傅延昇担忧又深情的眉眼,闻着对方上身风尘仆仆的气息,醉酒前那些忧虑瞬间荡然无存。
他像是被彻底蛊惑了,被麻醉了,这一刻只想再好好地感受一下对方的体温。
戚屿反手勾住对方的脖子,无声地念出了两个字。
傅延昇呼吸一窒,被戚屿激得什么话多说不出来,一边脱身上的风衣,一边狠狠地倾身吻了上去。
两人在沙发上做了一次,还不尽兴,傅延昇又抱着他去了卧室,下地时不小心踹倒了两个空酒瓶。
把戚屿放倒在卧室床上时傅延昇沉声问了一句:“不会是因为想我才喝酒的吧?”
戚屿偏头看向傅延昇撑在自己身侧的手,瞄见对方左腕上的的玉色佛珠,痴痴地看了两秒,忍不住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连着那串珠子扣在掌中,喘着粗气道:“如果我说是呢?”
傅延昇一顿,接下来的举动更加癫狂。
直到戚屿闭着眼睛彻底沉睡过去,傅延昇还搂着他与他耳鬓厮磨。
第二天上午,戚屿是闻着一股食物的香气醒来的。
他揉着腰坐起来,扫了一眼凌乱的床铺,才想起昨天半夜发生的事。
出去时发现客厅已经被打扫得整整齐齐,傅延昇穿着一件黑色毛衣,背对着自己在厨房里做饭。
戚屿靠近了点,抱着手臂倚在墙边,哑声问:“怎么提前回来了?”
傅延昇一愣,扭过头,只见戚屿身上只随便地套了一件衬衫,两条象牙白的长腿露在下面,看得他差点没直接喷出两管鼻血来!
“不是问我想不想你么?”傅延昇恨恨地转回头,一边拿着筷子把锅里的煎蛋翻了个面,一边道,“特地为你改了正月初二一早上的飞机,本想赶回来给你个惊喜,哪想到进门就看见一个醉鬼……”
戚屿:“差一天而已,有必要改么?”
傅延昇不答反道:“赶紧去穿上裤子,别着凉了,出来吃点东西。”
戚屿笑哼一声,转身回去了。
两人吃饭时,傅延昇看着戚屿,又想起昨晚进门时的情景,忍不住问:“昨晚怎么这么多酒?心情不好?”
戚屿掀了下眼皮:“不是说想你才喝的么。”
“真当你说什么我都信?你是这种人?”傅延昇看着他,无奈道,“是不是过年回去你爸跟你说什么了?”
戚屿:“他能说什么?”
傅延昇:“比如,要你结婚?”
戚屿:“……”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傅延昇的脑补能力这么强?
戚屿将错就错地反问:“如果我爸真要我结婚,你怎么想?”
傅延昇给他搛了筷菜:“你也可以选择不结,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戚屿想起傅延昇对自己的隐瞒,心中冷笑一声:“我凭什么不能结婚?你难不成还打算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了?”
傅延昇:“……”
戚屿见傅延昇沉默,心中更不是滋味,正腹诽着,却听傅延昇忽然反问了一句:“不行?”
戚屿的心重重一跳:“我说行你就行?是谁先前还说要考察我两年?”
傅延昇看向他,意味深长道:“只要两人心意相通,在哪里都是在一起。”
戚屿一噎,这话让他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想起他们明明心中装着彼此却仍分离十余年……
什么心意相通就是在一起,完全扯淡!
傅延昇根本不知道在爸爸离开后妈妈的那十年是多么寂寞,多煎熬……既然相爱,凭什么要分开?
但戚屿也不想跟傅延昇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这男人还瞒着自己那么多事,跟他讨论“爱”简直是奢侈!
戚屿快速扒完了两口饭,道:“《决策建模》的书我都看完了,一会儿你给我讲讲。”
傅延昇一愣:“都看完了?这么快?”
戚屿:“红妆和莲秀的收购案都没解决,我们随时可能要回国,所以赶紧看了,以免到时候来不及。”
“这么自觉?”傅延昇笑了笑,不经意道,“对了,苏总最近有联系你么?”
戚屿:“除夕夜他给我发了新年快乐,说年前许敬已经跟他联系过了,跟我说谢谢。”
傅延昇:“就这些?”
戚屿放下筷子道:“嗯,不过许敬说了,山雨最多出个一千万,这点资金满足不了他们的,红妆想要快速发展壮大,还得大把地烧钱。”
傅延昇用手指轻点着桌面,若有所思道:“我记得许敬在山雨投资占了50%的股份,他之前又在饭桌上说是给你在打天下,这投资公司到底是谁的?”
戚屿沉默了两秒,说:“许敬那50%的股份是帮我代持的。”
傅延昇:“你在司源集团也有股份,加起来肯定超过了50%,这么说来,这家投资公司就是属于你的?”
戚屿皱眉:“也不算吧,现在还是许敬再打理,我爸还没说给我呢。”
傅延昇道:“你给你爸打个电话,问问他这家公司的
110、110.咋不上天(一更)
110.咋不上天
戚屿一愣:“你想干什么?”
傅延昇道:“还记得年前你让司泽暂缓手上的动作么?现在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苏竟迟迟不答复能不能和司源集团有进一步的合作,你可以等,司泽却不见得愿意等下去, 万一他等不及,再出手做出些什么事, 你这一个月和苏竟的关系就白经营了。”
略一思索,戚屿就知道傅延昇说的不无道理。
红妆和莲秀不同, 它的上升趋势很明显,是科技部评估后认定具有高投资回报率的公司。所以,目前不只是司源对他们有企图,很多大公司和集团都想抢这一块肉, 如果他手上能自由调控的资金越多, 在背后操控的余地自然也越大。
戚屿回到卧室,照着傅延昇的意思单独给戚源诚打了个电话。
戚源诚听完后道:“小傅的意思是,如果苏竟不打算和司源集团合作,你就先用山雨投资先拿下红妆的一部分股权?”
戚屿:“差不多。”
毕竟在苏竟眼里, 司源不是他一个人的司源,集团科技部的收购要求和苏竟目前不愿被收购的意愿相悖, 但如果他有能力先让山雨进行一部分股权投资, 之后再让司源集团接手也一样。
戚屿问:“爸, 你怎么看?”
戚源诚沉思片刻后道:“如果红妆确实是一家值得收购的公司, 让山雨出手和让司源出手都可以, 只不过让山雨出手就是我们自己占的股权多一点。”
戚屿:“没错。”
红妆本来是司源集团的收购目标, 如果要绕过科技部让山雨直接插手, 也必须获得戚源诚的首肯。
戚源诚又沉默了几秒,在电话里告诉了戚屿山雨从创建之初到现在的资金变化情况和他可以能动用的资金范围。
戚屿听得直犯愣:“怎么这么多?”
戚源诚道:“这家投资公司本就是爸爸特地为你创建的,表面上属于许敬和司源集团, 实际上我和你持有的股份超过了80%,当初我让许敬跟你签代持协议的时候,你以为你已经知道那是给你的,那时候你还不大懂这方面的事,所以爸爸才让许敬帮你代管一阵子……”
戚屿:“……”
从小到大戚源诚常让律师带他签一些代持文件,他都懵里懵懂的,尽管傅延昇当初已经跟他分析过,山雨投资公司就是根据他的“屿”字起的名,但亲耳听爸爸说出这些话,戚屿还是感慨了一番。
戚源诚接着道:“原本打算等你大学毕业以后,再让许敬带你做做投资,慢慢让你接手,也没想到你现在进步这么大,既然现在你有需求,提前接手也无妨,这个月底不是你要过二十二岁生日了么,就当爸爸送你的生日礼物了,你看看是不是有必要,我跟许敬打个电话,让他带你去做个股权变更。”
戚屿:“谢谢爸爸……不过,我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做变更了,让敬哥帮我代持挺好。”
上次爸爸把美薇的股权给他,外边都说美薇的事是他干的,他要再认回山雨,指不定外面又会传出什么夸张的留言,他还是想低调一点。
戚源诚:“也行,回头我给许敬打个电话,让他多配合你们。”
挂了电话,戚屿返回客厅。
傅延昇问:“怎么样?”
戚屿:“山雨的注册资本是两千万,成立之初我爸就以我个人名义注资两个亿,经过这些年的经营,投资规模已经达到了十五个亿,除去许敬正在操作投资的项目,我还能动用六亿左右的资金。”
傅延昇:“六个亿?”
戚屿“嗯”了一声,刚刚听到爸爸说他能动六个亿的时候,他也被惊到了,这些钱几乎都能把红妆和莲秀整个打包买下来了。
只见傅延昇坐在餐桌边,轻轻捻动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戚屿盯着他问。
傅延昇笑着摇摇头,低声道:“这就好办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猜想导致的心理作用,戚屿总觉得傅延昇此时的笑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但这危险又仿佛有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诱着他拿起刀枪,深入赌|局。
***
深夜,两人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教学,准备睡觉。
“一起洗澡?”戚屿主动邀请。
“……我早上洗过了,”傅延昇用拳头抵了下嘴唇,低声道,“你先洗吧,等会儿我擦把脸。”
戚屿快速冲了个澡,等出来时,见傅延昇眼镜都没摘,已经半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他悄声走过去,摘了对方的眼镜,凑上去吻他。
傅延昇醒过来,抬手搂住戚屿的脑袋,抵着他的嘴唇一边回吻,一边笑着低喃:“你是想榨干我啊……”
男人温柔的嗓音中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疲惫。
临时改签坐了十来个小时的飞机,一到这里就被醉鬼拉着大干了两场,才睡几小时又起来给戚屿做饭,白天还被抓着上了一天的课……
随着戚屿的进步,他现在问的问题也不再是以前那种小白问题了,在和戚屿交流的过程中,傅延昇有时甚至有种在绞尽脑汁应对谈判对象的感觉。
这么两天一夜下来,他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戚屿再度“索取”。
戚屿啄了下他的唇:“你不行就算了。”
傅延昇听戚屿这么说,只当小情人闹别扭,都没什么力气生气,反而搂着他的腰开玩笑道:“早知道你对这种事这么上瘾,我应该悠着点给你开荤……”
“后悔了?”戚屿在他身上胡乱地揉了两下,满意地看到傅延昇眸中一沉,搂着他的力道也加重了。
戚屿按住男人正准备上抬肩膀,低笑道:“算了,今天放你一马,睡吧。”
傅延昇:“…………”
次日还是照旧,戚屿请戴维斯来查看电脑的事,傅延昇似乎毫无所觉,但白天他却收到了戴维斯的消息,对方说他经过了几天的尝试还是无法破解那个反检测软件。
戚屿向傅延昇称学校有事,特地去见了一趟戴维斯:“什么情况,为什么破解不了?”
戴维斯:“我试着解读了一部分,发现它就是防止各种其他软件记录电脑的使用信息,有一款记录电脑软件使用时间的timemark它也会屏蔽……但我这几天一直在研究破解,却不行,因为它的安全编程设计得非常高级,举个例子,就好像是用了一个钛合金保险柜装了一块小蛋糕,你在哪儿都能买到同样的蛋糕,但你想要敲坏那个保险柜却不简单。”
戚屿:“那你认不认识比你更厉害、更专业的信息安全人员?”
戴维斯道:“要聘请专业的信息安全人员很麻烦,你可能还需要找个律师来保障这个过程中的合法性……,“我其实有点不能理解,你的同居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不是有必要这么做?如果他只是……嗯,你懂我的意思,你还不如在家里装个摄像头呢。”
戚屿:“……”
戴维斯耸耸肩:“好吧,这也有触犯到对方的隐私,我建议你们还是协商解决这种问题吧,实在不行……嗯,换一个?你这么帅,肯定能比那家伙找到更好的。”
戚屿轻蹙眉头,没有回应戴维斯”好心的建议”。
因为没帮上戚屿什么忙,戴维斯本打算把钱退给他,但戚屿没要,好歹人家帮他研究了几天,也付出了劳动力。他向戴维斯详细了解了对方这几天的研究成果后,就暂时中断了委托。
国内的春节让一切商业活动暂时停摆,在傅延昇回到戚屿身边后的一周内,戚屿除了去见了一次戴维斯,哪里都没有去。
白天两人就呆在公寓里学习、看书,晚上一起睡觉、做|爱……
表面上看起来,这日子和傅延昇刚来帕市陪读时没什么不同,甚至比那时更加温馨甜蜜,但私底下,戚屿仍然没有放弃深入调查傅延昇。
一日他们睡前躺在床上聊天,戚屿问:“你春节只在家里待了两天,你父母不会有意见么?”
傅延昇笑道:“有什么意见?我说我要回来‘工作’了。”
他特地在“工作”这两个字上发了重音,本来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戚屿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什么叫“回来工作”?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工作?
戚屿斜眼看他:“一般父母不是很难接受孩子工作这么忙么?再说,你收入也没以前这么高,他们不会反对么?”
“他们不知道我收入,也不问,”傅延昇侧躺着,一手托着自己的脸,一手揉戚屿的头发,“我13岁离家去燕城上学,17岁出国念书,21岁开始工作……一开始肯定会有点担心,但我今年过完年都28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习惯了,就我弟比较闹,每次见面就缠着我问这问那的,”傅延昇捏了捏戚屿的鼻梁,“跟你刚认识我的时候差不多。”
戚屿:“……”
戚屿趁机抓着他的手,把傅延昇腕上的玉佛珠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你之前说你这佛珠是祖传的,是你爸给你的么?”
傅延昇一愣:“嗯,我开始工作那年给我的。”
戚屿又问:“你跟你爸关系好不好?”
“挺好的,”傅延昇顿了顿,笑问,“你好像很喜欢这玉珠子?”
戚屿想起傅延昇带他吃石锅鱼那次两人的对话,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喜欢,你给么?”
傅延昇促狭道:“我不都说了么,这佛珠只传傅家儿媳,什么时候你愿意嫁给我了,我再给你。”
111、111.谁让你走(二更)
111.谁让你走
傅延昇还有个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 戚屿这几天观察下来,发现大部分情况下对方都是用自己的笔记本,只有偶尔帮他查资料、看股票的时候才会用那台台式机。
而且用台式机时, 傅延昇的表现也相当正常,丝毫没有在他面前遮遮掩掩。
戚屿觉得, 如果只是为了查对方用大电脑看了什么网页,特地去找什么信息安全人员, 可能有点小题大做,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傅延昇的注意。
初八那天,叶钦如还给发了消息,说希望他们月底能回国一趟, 和俞莲进行二次谈判。想到他们很快就要回国, 戚屿没再把重心放在书房里的电脑上,而是在国内找了几个人帮自己去查了点别的东西。
过完元宵,戚屿接到了戚源诚的电话,回复他之前问起的那件事。
“爸爸辗转打听了一下, 也许确实有你们怀疑的那个情况,”戚源诚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道, “但戚屿, 这事咱们管不了, 人家不会把证据摆给我们看, 没有证据, 你也能难说司泽是不是真的在控制股价。”
戚屿抓紧手机, 反问道:“所以,就算他真在这么做,我们也一样能收购莲秀?”
戚源诚:“如果我们对背后的具体情况不知情, 整个交易过程合法合规的,对我们就没有任何影响。”
戚屿:“可是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
戚源诚:“不,戚屿,这只是你们的猜测,一件货物价格为什么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评估和猜测,只要你的合作伙伴没有明确地告诉你是他在控制价格,你不是因为听他这么说才低价买入,这件事就跟你没有关系。”
戚屿沉默了几秒,道:“好吧,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戚屿又陷入了短暂的挣扎。
他隐约觉得爸爸大概是查到了什么,或是根据以往对司伯伯的认识,很快就能试探到什么,毕竟他们是多年的生意伙伴……但那种事情,他们也不会明着说,爸爸更没有立场去干涉什么。
只要没有得到明确的证据,这件事就跟他们无关?
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低价拿下莲秀,不也在“无意间”成了这件事的利益既得者?
戚屿捂了把脸,忽然间有点茫然对与错的边界在哪里。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戚屿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转过身去。
“机票定好了,给你过完生日回去?”傅延昇走进来问,“刚是谁的电话??”
“我爸的,”戚屿看着傅延昇,故意把这件事告诉对方听,“叶钦如不是怀疑司泽在背后操控莲秀股价么,我让我爸去查了查有没有这一回事儿。”
傅延昇一怔:“他怎么说?”
戚屿留意到傅延昇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继续试探:“我爸说没查到,但司家人脉很广,司泽会做这种事也不奇怪。”
傅延昇反问:“你让你爸查这些干什么?”
戚屿:“如果司泽真做了,应该不会牵连到我们吧?”
傅延昇眸中闪过一缕温柔,道:“放心,我帮你看着呢。”
戚屿心脏一个漏拍,又问:“如果我爸爸知道内情,但没告诉我呢?”
傅延昇愣了愣:“没有证据,不要做这种假设。”
戚屿控制不住地继续追问:“如果我爸爸做了违规的事,你会提醒他么?”
傅延昇的眼神忽然间变得凌厉起来,他们对视着,似乎在进行某种非意识层面的较量。
有那么一瞬间,戚屿感觉自己什么都猜对了,但又什么都说不了。
过了两秒,他终于扛不住偏开视线,心脏一阵狂跳。
傅延昇靠近他,搂着他低声道:“你爸爸身居高位,身边多的是提醒他的人,不缺我一个。”
戚屿勾起嘴角:“是啊,我怎么忘了,你是我的人,只为我一个人工作。”
傅延昇亲了亲他的脸,柔声问:“生日打算怎么过?”
“生日啊……”戚屿眼眸一转,“我想玩点新鲜的。”
傅延昇:“……”
傅延昇:“你想玩什么新鲜的?”
戚屿拽着傅延昇的领带用力一扯,把人扯得离自己近了点,然后附到对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傅延昇:“……???”
***
27日,在戚屿生日后一天,傅延昇和他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和上次一样,与莲秀谈判的日子就在他们到海城后的第二天,不过这次俞莲他们没有再选这么远的景区,而是把谈判地点定在了海城边郊的一处景观酒店。
两人回国后匆匆倒了个时差,就去叶钦如会合前往谈判地点。
路上,叶钦如跟戚屿简单解释了目前的情况:“我已经在线上和俞总大概聊了个双方能接受的价格范围,目前我们这边报价1.4亿,俞总已经说服严总报价不超过1.8个亿,到时候我们会在区间内磨一磨。”
戚屿点点头,这个区间已经在他们的预估值范围之内了。
他问:“司泽那边怎么说?”
叶钦如苦着脸道:“哎,司总那边对我谈的价格不满意啊,非说以莲秀现在的市值一个亿都能拿下了,我怕我报了这个价格,回头俞总直接给我拉黑了!”
戚屿蹙了下眉,这件事情跟下来,他现在也很清楚,不是叶钦如能力有问题,而是司泽太强人所难。
“辛苦了,”戚屿道,“一会儿我跟司泽聊聊。”
“嗯,你好好跟他说说,不是我不用心,但做生意也要讲究一个道义,这次能谈下就赶紧谈下,我们也不能再拖了。”叶钦如道。
俞莲这次选的酒店在建立在一个深坑内,面朝崖壁湖景,在当地相当出名。
她们包了几个房间和一个会议室,司泽他们已经提前一天晚上过来游玩,等戚屿到后,听黄骏文说司泽还在房里,戚屿便想直接去对方房里找他。
“哎,”黄骏文拉住他,面有难色道,“戚副总,咱们司总还在办事儿呢。”
“……办什么事?”戚屿皱起眉头,一下想起去年在温泉庄园听见的声音,暗想这司泽不会又这么没分寸吧?
黄骏文:“要不您再等会儿?”
戚屿厉声道:“我们马不停蹄过来这里谈事情,司泽难不成让大家都这么等着他?”
黄骏文一怔,似乎没想到这个素来不大发表意见的“花瓶总裁”一开口竟有这么骇人的气势。
戚屿冷冷地瞟了黄骏文一眼:“他在哪个房间?”
“1、1288……”黄骏文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戚屿整了整自己的领子,直接下指示道:“你给你们司总打个电话,说我五分钟后过去。”
黄骏文:“……”
傅延昇问他:“我跟你一起过去?”
五分钟后,戚屿在黄骏文的带领下摁响了1288的门铃。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司泽带着愠怒的俊脸出现在两人面前,身上的衬衣纽扣都没扣全,露出领口因为某事而微微泛红的肌肤。
黄骏文战战兢兢地站在戚屿身边不敢抬头,暗自揣测这两太子爷要是脾气都不好估计得当场吵起来。
可他哪想到,戚屿在见到司泽的瞬间就像是换了张脸似的,勾起嘴角淡淡地笑道:“司泽,我刚到处找你呢,你怎么还在房间里?”
司泽的面色也不自觉地缓和下来,边扣扣子边道:“啥时候到的?我才刚起床呢。”
戚屿看了眼手表:“都快中午十一点了,你过的是哪国的时差?我昨天刚回国都已经把时差调回来了。”
“你这来来回回地倒是辛苦,”司泽笑笑,侧身让他进来,“进来说吧。“
黄骏文见状也想跟着进去,被司泽一个眼刀子杀得停在了原地,忙恭敬道:“我在外边,司总有什么事叫我。”
司泽那房间是个套房,戚屿跟司泽进门后环视了一圈,在客厅沙发处坐下,问:“司伯伯身体还好么?”
“挺好的,”司泽坐下后问,“你爸呢?”
“也还不错。”戚屿还以为屋里没人,正想继续说话,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卧室里“飘”出来。房间里开了十足的暖气,那人身上也只穿了一件衬衫,整个人瘦得像一张纸片,走在地毯上都没什么声音。
司泽眼角余光瞄见他,头也没抬:“宋溥心,给我们泡壶茶。”
对方脚步一顿,默不作声地去了茶水台。
戚屿没把注意力放在宋溥心身上太久,不动声色地对司泽道:“我这次回来,我爸还特地叮嘱我了,让我们必须把莲秀拿下。”
司泽笑哼一声:“拿下莲秀有什么难的,要不是那俩娘们坐地起价早拿下了,不让她们吃点苦头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戚屿:“这次应该能成了吧?我刚听叶总说他已经把价格区间缩小在1.4-1.8亿了。”
司泽往沙发后一靠,翘起腿道:“其实距离我心理价位还差了点,但算了,最高出1.4个亿吧,她们要是愿意,今天就定下。”
戚屿皱眉道:“1.5-1.6也行吧,按照我们之前对莲秀的估值,买下她们两人手中的股份差不多也要这么多钱。”
司泽笑看了他一眼:“那是当初,现在都三个月过去了,你看那莲秀的股价都跌成什么样子了,也就我们司源集团愿意接手。”
宋溥心泡完茶过来,把茶壶放下,亲自替司泽和戚屿倒了两杯,直起身子退了开去,等撤到快看不见的地方时,司泽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盯着宋溥心打算离开的方向,拔高声音道:“谁让你走了?”
112、112.单独谈谈
112.单独谈谈
戚屿见宋溥心迟疑了两秒, 面若冰霜地转过身来,回到司泽身边坐下。
等他有些笨拙地拿起雪茄剪,司泽的表情才恢复正常。
他笑问戚屿:“你要不要也来一根?这是前阵子我一个朋友送的古巴雪茄, 烟味很纯。”
“我连普通的烟都不怎么抽,雪茄就算了……”戚屿淡淡一笑, 继续刚才的话题,“莲秀的价格谈判, 我觉得差不多得了,叶总都跟我诉苦了,说大过年还一直在跟俞总他们磨价格,这次要谈不下来, 他都没脸跟我交代。”
“你还心疼他啊?”司泽笑道, “我看俞总就是吃准了他耳根软,这叶钦如别是让那娘们使了美人计了,你让他胆子放大点,直管往低了压价。”
戚屿:“……”
见宋溥心剪完了雪茄, 司泽直接偏头用嘴去叼,一条手臂顺势搭在了他肩上。只见那一刻宋溥心的眼睫敏感地一颤, 神情却依然淡漠。
司泽瞅着他, 等他替自己点了烟, 深吸了一口, 忽然朝对方脸上喷出一口, 宋溥心呼吸一促, 被那口烟呛得忍不住开始轻咳。
司泽见他终于有了不同的表情, 像是恶作剧得逞似的“嗤嗤”直笑,一边继续抽雪茄,一边用指腹反复捻着对方的肩膀。
他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当着戚屿的面做这些, 饶是戚屿涵养再好,也觉得有点不忍直视。
戚屿若不知道宋溥心的背景和来历,只当是司泽花钱随便买的一个男伴,那就算了。但他现在知道,不但知道宋溥心是个能力非凡的人才,还可能和傅延昇一样,是个官方派来的卧底。
看到对方被司泽这样对待,戚屿都忍不住生出一股恻隐之心。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又能以什么身份去管司泽?他继续坐在这里,也许会让宋溥心更加觉得难堪。
意识到这一点,戚屿立即结束话题:“那我们今天就赌一把吧。”
司泽笑着道:“你经历这种事少,从小又不缺钱,所以觉得这几千万能让就让了,但谈生意可跟我们朋友相处不一样,不能叫别人占了便宜,放宽心,我觉得这事没问题。”
戚屿起身道:“行,那我先出去,一会儿见。”
司泽朝他摆摆手:“等我抽完这根雪茄就出来。”
戚屿走向门外,关门前,他隐隐约约听见司泽在里边对宋溥心狎昵地低语:“我到底怎么你了?又不高兴……”
之后的话,他都没听到了。
戚屿深吸了一口气,先去酒店六层的宴会餐厅,莲秀的人都已经在那儿了,安排了两个桌子,准备招待他们先吃午饭。
宴会厅边上就是一个小型会客包间,顶头老板没来,底下的人大都聚在这里喝茶闲聊。
等戚屿一到,叶钦如就凑上来问:“怎么样?”
戚屿朝他摇摇头:“说不动,还让你放大胆子往低了压价。”
叶钦如:“……”
戚屿也和苏竟谈过,和许敬谈过,更和傅延昇经历过无数次的私下的演练,但唯独面对司泽,他毫无办法。
不是司泽多有能耐,而是这人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让他自己吃一次亏,是绝对听不进去别人的建议的。
叶钦如眉心微蹙,看上去不怎么轻松:“哎,一会儿看着办吧。”
边上的傅延昇问:“司泽在房间里干什么?”
戚屿:“让宋助理给他剪雪茄。”
傅延昇:“……”
没过一会儿,俞莲就热情洋溢地进来了:“戚总已经到了?司总呢?”
戚屿心想一根雪茄的时间应该用不了多久,便道:“他说马上下来。”
俞莲颔首道:“那我们先去隔壁吧。”
叶钦如抬手:“请。”
上了饭桌,众人惯例先寒暄了一番,司泽没到,谁都没动筷子,只聊了会儿圈内的事,然而一群人等了半个小时,司泽都没出现。
戚屿皱眉让吴双出去给黄骏文打个电话,不一会儿吴双回来,对他们道:“司总说他还有点事,让我们先吃吧,不用等他了。”
桌上的人的表情都不大好看,戚屿一瞬间也有点恼了,他下来时分明听见司泽还跟宋溥心在房间里咬耳朵说悄悄话,那家伙还能有什么正经事!?
他抬头看向俞莲,直接道:“俞总,大家难得见一面,等久了也扫兴,既然司总有事,我们就先开饭吧,不等了。”
见戚屿这个副总裁开了口,众人才端起酒杯。
但司泽作为科技部的执行总裁,这种场合不现身,难免不让人多想。
饭桌上从不缺活跃气氛的人,很快大家就重新热闹起来。
戚屿不用亲自上阵,表面上笑吟吟地听着他们聊各种逸闻轶事,心里却一直在想接下来的谈判对策。
果不其然,愉快的气氛只是表象,一顿饭吃完,俞莲便对叶钦如道:“叶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戚屿见状立即道:“俞总,麻烦稍等片刻,我先和叶总说两句。”
叶钦如跟着戚屿走到边上,低声问:“什么事?”
戚屿:“这地方有没有什么私密性比较高的场所?”
叶钦如:“地下五层有个海马商务酒吧,挺安静的。”
戚屿:“俞总找你,我猜他有可能是要找问价格,司泽刚刚这顿饭不来,她们会很有压力,你就按着司泽说的1.4亿报给她,看她能不能接受,如果不能,你让她去那个酒吧找我,说我想和她聊聊,位置我回头我发消息给你。”
叶钦如一愣,忙颔首道:“行。”
戚屿走后,俞莲就把叶钦如单独叫到了隔壁的会议室,面色沉重道:“叶总,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差不多都有四个月了,大家见了不止一次,能和您结识真的很荣幸,但我们毕竟不是奔着纯粹交朋友的目的上来的,而是来谈生意的。今天大家重新聚在一起,您就跟我说个明白话吧,司源集团到底有没有诚意和我们谈这桩合作?如果有诚意,你现在就直接跟我说一个你们的底线价格,一直玩心理战术实在没意思。”
叶钦如暗暗钦佩戚屿预判形势的精准,一咬牙说出了对方刚透露给他的数字:“司总说,最高1.4亿。”
俞莲瞪大眼睛,眼眶甚至有些微微泛红:“你们这个1.4亿和当初报的1.25亿有什么区别?我们等这两个月难道就为这1500万?”
“俞总,不是我故意拖你,我也想在合理的范围内给你更高的价格,但是……”叶钦如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头顶道,又横了下自己的脖子,“上面那位‘爷’把死线压这儿了。”
俞莲自嘲地一笑,抬手道:“算了叶总,别说了,当初你跟我算估值,跟我分析现实,我还以为确实是我们报价报高了,这两个月还天天给严秀做思想工作,里外不是人。今天听了你们这价格,我才知道你们这么长时间都只是在吊着我玩,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这话真没错,如果你们从来都只打算出这么点钱,那我宁可莲秀的股份死在自己手里,也不愿意贱卖。“
叶钦如认真地听她说完这一席话,才望着她,真诚道:“俞总,我钦佩您的骨气。坦白说,我们戚总也认为司总的态度有些不妥,他心里非常愿意在这个基础上再上浮一部分,给出他认为的诚意价格。但他毕竟只是科技部的二把手,有些时不能直接绕过司总和对方对着干,你看,我们来都来了,你要不要和他单独谈谈?”
俞莲一怔:“你什么意思?”
叶钦如:“就是我刚说的意思,戚总在酒店负五层的商务酒吧等你,a27号座位,希望你能单独前往。”
俞莲:“……”
***
海马商务酒吧。
戚屿和傅延昇已经在这里等了二十分钟,傅延昇看了一眼手表:“估计差不多了。”
说着,戚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听叶钦如跟自己简单交代了两句,应声道:“好,我知道了。”
挂断后又对傅延昇说:“1.4亿果然把俞莲惹恼了,她可能马上就会下来找我。”
傅延昇:“你确定要一个人和她谈?”
戚屿:“我试试。”
傅延昇:“不先跟我讲讲你的策略?”
戚屿已经看向了远远行来的俞莲,道:“来不及了。”
傅延昇望着他,那眼神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失意,他轻叹了口气,起身道:“行,那我上去找叶总。”
戚屿抬眼道:“要是司泽找人,记得替我打个掩护。”
傅延昇:“知道。”
他走向俞莲,两人点了个头,错肩而过。
俞莲稍稍拐了个弯,终于看见坐在a27座位上的青年,只见对方身穿得体的定制款西装,他双手揣兜,从容不迫地候在那里。
虽然对方有一副俊美的皮囊,但这一刻,从他神情中散发出来的深沉儒睿之气更吸引着俞莲前往。
她心中一动,快步朝对方走了过去:“戚总,
113、113.隐藏价值(二合一)
113.隐藏价值
“俞总, 坐,”戚屿抬手招酒侍过来,“喝点什么?”
俞莲落座后说:“来杯尼格罗尼吧。“
待酒侍离开, 俞莲才道:“抱歉,上次从竹海庄园分别时, 我还说以后找机会和你聊聊,但听说你还在国外念书, 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
戚屿:“没事。”
俞莲捋了一下鬓发:“其实刚听叶总说你要找我聊聊,我也有点意外,我以为你……”
见对方欲言又止,戚屿接着她的话猜道:“以为我不怎么管事?”
俞莲笑着反问:“所以是我误会了?”
戚屿没往心里去, 只接着说:“我既然揽了这个职位, 就会努力尽到这份责任,司源意欲收购莲秀的事,按道理说,本该是我和司总来跟您亲自来谈, 只是司总私务繁忙,我又担心自己人小言轻, 所以平时多让叶总代言……刚刚叶总给我打了个电话, 说您对司总的出价很不满意?”
俞莲:“如果叶总能早点告诉我这个价格, 我们根本没必要浪费这么多时间。”
她的情绪似乎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即便已在下楼的过程中做了点调整, 但才和叶总说了那番话, 她心里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在戚屿面前也不复之前那种温柔宽和的模样
戚屿点点头:“既然到这一步了,俞总不妨也说说你们的心理底价?”
俞莲顿了顿,十指交叉道:“1.7亿, 但这也只是我个人的底线价格,如果能按这个价格卖,我回头和严秀分时候,还是会按照1.9亿的总价格算她的那份。”
戚屿暗想这俞莲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他道:“年前我们对莲秀进行过几轮估值,将其总价值定在2.68亿,俞总和严总手中只有莲秀53%的股票,算下来是1.42亿,如果完全根据股价和专业定价分析师的评估来看,司总报的1.4亿确实不算离谱。”
俞莲轻蹙了下眉:“如果戚总也觉得司总报的价格是合理的,还要我下来跟你聊什么?”
戚屿接着:“一件商品,除了其本身的有形资产,还有不易被人发现的隐藏价值,市场上专业团队都在尽量将资产定价正规化,但如果所有商品都能被这样正确地估值,投资这行业就会变得毫无风险和悬念了。我身边一位老师说,一个成功的投资者,要能够挖掘出商品身上别人发现不了的隐藏价值,并促进它商业化。”
这时,酒侍送来了俞莲点的尼格罗尼。
戚屿举杯跟对方轻碰了一下,接着道:“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严总对你们手中掌握的53%股份开出了2.5亿的价格吧?”
“嗯……”俞莲抿了口酒,继续听他说。
戚屿看着俞莲的眼睛:“我之前就在想,既然你们会报出这个价格,也许莲秀在你们心中还存在着我们看不见的价值,其实光从公司的名字上,我也感觉出来您和严总对它的重视,否则您今天也不会因为叶总给您报了1.4亿的价格就这么生气,是吧?”
俞莲抓着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戚屿接着道:“叶总告诉我,您曾对他说,您和严总把这家公司当成自己的孩子。做海外奢侈品代购的人比比皆是,唯有莲秀在当时如异军突起、一枝独秀,后面公司的几轮融资、发展、上市也相当顺利。有了钱,有了市场,公司本该前景大好,即便你们和其它的投资者有分歧,好歹你和严总手中还掌握着53%的股份,仍算是公司的拥有者,再不济也没必要忍痛放弃……所以,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走到这一步?”
在戚屿说到那句“把莲秀当成自己的孩子”时,俞莲的眼眶就红了。
刚刚面对叶钦如时,俞莲尽管觉得生气和屈辱,但并不感到难过,可是听到戚屿说出“忍痛放弃”时,她居然泪湿于睫。
面前的女人眨了下眼睛,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
“想不到戚总年纪轻轻,这么深思熟虑,我也实在没想到你会站在我们的立场考虑这些问题……‘她强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抽了张纸巾快速地掖了下眼睛,“抱歉,回忆起一些事,让你见笑了。”
戚屿又跟她碰了个杯,用这个简单的举动化解俞莲的尴尬。
俞莲轻叹了一口气,盯着杯中瑰色的酒,将她和严秀创建“莲秀”的始末娓娓道来。
她从自己和严秀在法国相遇说起,讲她们所学所看所闻所感,讲她们如何发现代购奢侈品的商机,如何把这个想法正规化。
“……那两年,我和严秀一边学习,一边做代购,为了赚点钱,我们几乎研究透了每一个产品的定价、折扣季,一到周末就跑专柜,了解品牌的折扣信息……
“有一次我们意外得知法国南部小镇附近的outlet会定期以5折的优惠卖很多大品牌的商品,我们联系到代理经理,才得知这个城市因为有很多发展中国家来的游客,各大品牌商会以‘品牌文化推广’的名义给一部分代理商很低的折扣……也说明什么?这说明奢侈品也需要更大的市场。
“我们都知道奢侈品溢价,但是不能否认,很多女孩的心理仍然是需要被这种东西满足的,尤其是对一部分在大城市工作的年轻女孩,拥有一个名牌包,有一双大牌的鞋子,或是一条大品牌的项链——我指的不是高仿,是真正的正品——能让她们在外出时变得自信、开朗,也会让她们更努力地学习、生活……我和严秀就是如此,当初我们就是因为同样的心理才走入这一行,我至今还记得,我低价买到一双心仪好久的大牌高跟鞋时生出的那种快乐……
“为了让更多的人体会到和我一样的感受,我们成立了‘莲秀’,试着去找那些品牌商,花尽心思打动他们,说服他们,以‘品牌推广’的名义拿到限量的低价货,在莲秀最疯狂的时候,一个1万元的包,我们能以3000块钱价格拿到一百只,到这个平台上来卖,扣除所有的人力物力成本,我们自己只赚不到5%的钱……
“那两年是最辛苦的,但我们却觉得很快乐,尤其是当我们看到客户收到货品后的回馈和感谢,觉得再累都是值得,因为我们一开始就从奢侈品入手,直接俘获了国内中产阶级年轻女性的心,所以那两年莲秀积累了很大一部分优质客户……”
戚屿颔首道:“这也是我们最开始看中莲秀的地方。”
俞莲叹了口气:“那之后,我和严秀就不再满足于代购国外的奢侈品,我们开始想要生产属于自己的商品,打造自己的品牌……
戚屿评价道:“这个思路也比较合理。”
俞莲:“当时有很多人要给我们投资,我们有一点被资本的青睐冲昏了头脑,当时又急着想发展,于是选择了出钱最多的方舟投资,方舟投资直接要走了我们手中30%的股权,还要求我们修改公司章程,增加新股东的管理权限,接着又派了两位资深的企业发展人过来,但我和严秀与他们有很大的分歧,我和严秀本打算从小一点的东西做起,比如先做个项链,或是做双鞋子试个水,打造一款明星产品,新来的管理人觉得这样试下去效率太低,必须拓展更多新业务,还说要尽快上市,争抢客户,否则等各大电商开通海购我们就一点优势都没有了。坦白说,线上衣橱什么的,我和严秀是根本不打算做的,因为很多人都在做,我觉得同类型的东西没有意义……那一阵子我和严秀听了太多不同的建议,每天都有人在否定我们的想法,告诉我们‘不行’,有一段时间我们甚至都在怀疑自己的成功是不是太具有偶然性,我们是不是只能做代购……”
戚屿:“你和严秀有点理想主义,但又不够坚定自己的想法。”
俞莲苦笑:“你说得没错,我和她在公司远期发展规划上缺乏经验,被别人一说就有点动摇,不知不觉就做了很多的妥协,虽然公司经过几轮募资,规模大了很多,我和严秀的身价也越来越高,但是我们却越来越力不从心,也越来越不开心。去年公司上了市,但莲秀却已经不是当初的莲秀了,我们感觉每一个人都能来对公司的发展指手画脚,加上上市后股价又一直下跌,身边的朋友看到我们这么辛苦,都劝我们就这样算了,趁着现在莲秀还有点价值,把它卖了……”
她说到此处,眼眶又有点泛红。
戚屿反问:“所以你们就想卖了?那卖了以后呢?”
俞莲摇头:“不知道,可能再和严秀一起找点别的事情做吧,下一次我们只做我们自己想做的。”
沉默了一会儿,俞莲又说:“其实去年年底叶总代表司源集团跟我们接触的是时候,我特别高兴,因为我一直很喜欢美薇这个品牌。”
戚屿打断她道:“你喜欢美薇?”
“嗯,虽然美薇去年八月份出了点事,但我和严秀都认为美薇是国内轻奢服装品牌中做得最用心的。当初我和严秀想做品牌,也是把美薇当做我们的目标……后来听说司源收购莲秀就是打算为旗下的几个品牌做平台,我还觉得这对莲秀来说反而是最好的归宿,在你们手里,莲秀应该会变得更好……”俞莲垂下眼眸,淡然地笑了笑,“不过现在能不能卖也不好说了,因为报价太低,这期间我和严秀也总为此争吵,她一直都很不甘心。而我刚说了那么多,也不觉得现在的莲秀有什么值得被挖掘的隐藏价值,如果你们觉得莲秀不值这个价,我也不想再强求了。”
戚屿舒出一口气,郑重地开口:“俞总,你可能有点低估你自己了。”
俞莲一愣,微微有些讶异地抬起眼睛。
戚屿笑笑:“莲秀的成功真的是一个偶然么?你反问一下自己,这个年代,好穿的衣服和鞋子这么多,做代购卖折扣商品的人也那么多,为什么那些人偏偏选择了聚在莲秀?”
俞莲哑然,作为莲秀的创始人,她居然也想反问戚屿一句“为什么”。
戚屿:“我看过莲秀的标语,从一开始打出的‘让每一个普通女孩,都能用上奢侈品’,到后来的‘我可以自己买鞋,还需要你吗’,‘背上我心爱的包,今天的烦恼全消’……这些话,是你想出来的吧?”
俞莲点头:“是我想的,但这种话不是随便一个产品策划都能想得出来吗?”
戚屿:“这也是那些‘随便谁’对你们的否定吗?”
俞莲:“……”
戚屿解释道:“叶总曾说你是个文艺女青年,我以前没想这么多,今天听你说了这些,才发现,可能正是因为你的柔软与感性,你与那些女孩的共鸣,让她们与莲秀这个平台有了某种情感维系。即便莲秀的股价在跌,即便你说莲秀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莲秀,但那些客户都还保持着对这个平台的忠诚……我和我的老师分析过,这就是莲秀区别于其他公司的特点,也就是说,其实莲秀背后最大的隐藏价值,是你。”
俞莲眸光闪烁,刚刚内心的情绪随着戚屿这一席话彻底地消散了。
而且,被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俊美青年夸奖,俞莲似乎还有点难为情,下意识地转移话题道:“你的老师……是斯泰福的老师吗?”
戚屿轻咳了一声:“不是,是你刚刚过来时见到的那个。”
俞莲莞尔道:“是傅总啊……”
戚屿停顿片刻,继续道:“如果今天没有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可能会鼓励你和严总把这家公司继续做下去,但是很抱歉,出于集团的发展考虑,我还是想要收购莲秀,您刚说,您和严总最低只能接受的分别是1.7亿和1.9亿?”
俞莲:“是……”
戚屿:“折中一下,1.8亿,您觉得怎么样?”
俞莲两眼一亮,直接举杯道:“可以。”
戚屿和她碰了下杯:“但我有个条件。”
俞莲愣了愣:“什么?”
戚屿:“我明白你们对莲秀的感情,让您忍痛割爱肯定心中不舍,但司源集团是奔着绝对控股权去的,所以不可能给你们留股份,等我们拿到这53%,还会继续收购方舟投资手中的股票。”
俞莲:“我理解。”
戚屿:“不过,等司源并购莲秀后,需要整合莲秀和司源集团旗下包含美薇、雪莲、lovme珠宝等品牌,在平台上做不同品牌的文化展示,我希望您能来能留下来做这一部分的策划工作。”
为美薇和莲秀做整合策划?俞莲简直被戚屿接二连三丢过来的馅饼砸昏了头脑:“没问题!”
答应完她才反应过来,问了一句:“叶总刚刚不是说,您不能直接绕过司总跟我谈价格么?”
戚屿:“不错,我给您加的4000万,是为我个人认定的隐藏价值,但这些东西司总可能完全不能认同,所以这些暂时只是我给你的口头承诺,为了尽力帮你们达成1.8亿这个价格,我可能还需要您接下来配合做一些事。”
俞莲:“……”
两人又聊了二十来分钟,戚屿向俞莲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策略。
俞莲问:“这样有用吗?”
戚屿笑道:“我们走一步看一步,总之,我答应的1.8亿,一定会给到您,不是司源,也会是有其它公司来收莲秀。”
俞莲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见戚屿那出手机看了一眼。
“司总在六楼的会议室了,您先上去吧。”戚屿道。
“那您呢?”俞莲起身。
戚屿看了眼手机:“我再坐会儿,错开几分钟吧,以免司总怀疑我们单独见过面。”
俞莲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走到酒吧门口,又回望了一眼,见戚屿仍维持着自己刚来时的坐姿,同样的潇洒俊逸,同样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气质。
她现在知道了,隐藏在那一副沉稳面孔后面的,是一颗少年炙热的心。
待俞莲离去,戚屿自己也陷入了一阵沉思。
他之前曾茫然过,如果司泽真在背后操控莲秀的股价,自己在隐约知道的情况下低价收了莲秀,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刚刚在和俞莲对话、做出决定的过程中,他似乎找到答案了。
——“戚屿,你以后作为资本的拥有者,有没有想过自己要坚守什么样的原则?”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傅延昇深沉的嗓音。
那时他想,不犯法就是原则啊。
但是,法律是他人约束自己行为的界限,他自己心里那条线,应该要远高于法律。
那是自我苛求的道德,是生而为人的良心。
戚屿闭着眼睛慢慢叹出了一口气,重新睁开时,一双眼睛似乎比之前更加清亮了。
***
酒店六层的会议室里,几个人围在司泽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黄骏文颤颤巍巍地递上一个用毛巾包裹的冰袋,低声道:“司总,敷一敷。”
司泽一接过就往自己一只眼睛贴去,当即疼得抽着眼角“嘶”了一声。
“……这姓宋的也太不像话了。”黄骏文嘀咕了一声。
“你给我闭嘴!”司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黄骏文当即噤了声。
他沉着脸给自己冷敷了一会儿,问:“莲秀的人呢?怎么还不来!”
“叶总已经去叫了……”一人小声道。
“他还没把价格谈妥么?”司泽脸色青得可怕。
“哎,您刚刚都没下来吃饭,他们哪敢谈正经事儿啊。”
司泽冷哼一声,正要抱怨,房门开了,俞莲、严秀、叶钦如等人鱼贯而入,看见司泽一只眼睛红肿的模样,皆是一愣,叶钦如的嘴角还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俞莲:“司总……您怎么了?还好吧。”
司泽拿冰袋遮着自己的眼睛,道:“刚刚不小心在房间里滑了一跤,撞沙发角上了。”
俞莲蹙眉:“要紧吗?要不要叫个医生?”
司泽的心情明显不大好:“说了没事,赶紧谈正事吧……戚屿呢?”
叶钦如道:“戚总时差没调过来,去房间补个觉,刚让我转述说司总您决定就好。”
“行,那咱们开始吧,”司泽看向俞莲,道,“俞总,到这一步,咱们也不绕圈子了,直接报价格吧。”
俞莲:“我也就等司总这一句话了,我和严总商量过后,最低能接受的价格是1.8亿。”
司泽勾起嘴角:“俞总,您说笑了吧?”
俞莲认真道:“怎么会是说笑?上次我们开价可是2.5亿,这还是看着叶总这么长时间跟我们好说歹说,降了7000万了,这一次我们是认真的。”
叶钦如故意为难道:“俞总,说实话,1.8亿还是超出了我们的心理价位。”
俞莲皱眉道:“那你们想出多少?”
叶钦如:“最多1.4亿。”
俞莲摇头道:“不行,叶总,我电话里已经跟你说了,1.8亿是我们的底线,如果你们只能出1.4亿,我们就只卖1.4亿的股。”
司泽一只丹凤眼阴恻恻地看着俞莲,嘴上却笑着问:“俞总,您是不是不关注股市?莲秀的总市值都不到3亿了,你跟我开1.8个亿,你是不是做梦呢?”
边上的严秀闻言脸色一边,立即怼道:“司总,莲秀上市前的估值都有3个亿,司源集团不想买,自然又别人买,你没必要这样冷嘲热讽。”
俞莲忙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司泽失笑:“不是,我说严总,除了司源集团,还有谁愿意接你们这烂摊子?听说方舟投资现在还到处找冤大头出莲秀的股票呢。”
严秀气得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严秀!”俞莲惊呼一声,追了出去,在会议室门口拉住对方,“冷静点,谈不成也没必要搞得大家不高兴……”
“是他们狗眼看人低!既然燕城的林总愿意跟我们接洽了,1.4亿我宁可卖林焕也不卖司源集团!”
“别这样……”俞莲还在外面劝。
会议室内司泽的面色却在一瞬间冷峻下来:“她们说谁?林焕?”
黄骏文也看向叶钦如:“林焕也想收购莲秀?”
叶钦如茫然道:“我没听说啊……”
黄骏文警惕道:“她们两个不会是在诈我们吧。”
韩经理:“那林焕不是有个投资公司么?
114、114.让他做吧(二合一)
114.让他做吧
俞莲又在门外小声劝了严秀一会儿, 便独自返回了会议室。
“抱歉,严秀她就是这个性格,不管她, 我们继续……”俞莲面色尴尬地道了个歉,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仪态, 不卑不亢地看向司泽道,“司总, 我跟你们司源接触了这么久,也非常想跟你们合作,但1.4亿这个价格恕我们实在不能接受。”
可能是真担心煮熟的鸭子飞了,司泽也稍稍收敛了一点嚣张的气势, 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俞莲道:“叶钦如应该告诉过你我们对莲秀的估值了吧?2.68亿, 53%,1.42亿,这几个月,莲秀的股价还在下降, 我们出1.4这个价格并不算亏待你。”
俞莲:“司总,2.68亿只是贵司给我们的估值, 我并没有说我完全认同。其实我们也知道, 花点钱搞搞营销, 宣传一下有哪些资方正在争抢莲秀, 就能拉动股价……但我和严秀都是踏实的人, 所以没有那么去做。”
听了俞莲的话, 黄骏文等人的面色又是一变。
……争抢?难道不止林焕一家看上莲秀?
俞莲接着道:“我们之所以把司源集团放在最有意愿合作的位置, 一来是因为司源旗下的美薇一直是我非常喜爱的品牌,如果能和司源合作,也算是满足了我个人的一个心愿;二来, 这么长时间和叶总接触下来,我也觉得比较愉快。可是,这不代表我们手中的股票非卖不可……”
……
***
此时此刻,戚屿也已经离开海马酒吧,上楼和傅延昇会合。
“聊得怎么样?”两人在俞莲给戚屿订的房间里见面。
“我在司泽的最高报价基础上给她们加了4000万,俞莲接受了。”戚屿说。
“直接报了?”傅延昇微微一愣。
他们之前在内部聊过,司源给俞莲和严秀的报价在1.4亿上下5千万内浮动都是合理范围的,但戚屿只不过跟俞莲聊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直接给人报了1.8亿,傅延昇也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过于冲动。
“我觉得她们值这个价。”戚屿说。
“怎么说?”傅延昇问。
戚屿简单讲了一遍俞莲刚跟他聊的那些事,傅延昇听完评价道:“所以她们一开始更想做的是品牌文化,想做情怀……有这种想法,她们一开始就不该接受投资和上市,资本大都寻求快速变现,而做文化内容则需要很长的周期,这两者本质上就是矛盾的。”
“我也这么认为。”戚屿又将自己在俞莲身上看到的优点告诉了傅延昇。
一月份他们返回帕市后,傅延昇跟他在家里分析莲秀的独特性,说她们早期代卖大牌商品,每卖一样东西,莲秀都会为那些品牌重新做一份文案,解释这款商品的性价比和优点,有好几款本身并不经典的商品因为莲秀的推广,反而在一段时间内成了爆款。
戚屿牢记着这一点,今天才会跟俞莲确认了‘每日秀’里随处可见的slogan是不是她想出来的。
傅延昇道:“照这么说,那俞莲对于莲秀那些客户来说,更像是一种kol般的存在。”
戚屿点头:“不错,她可能不是个很好的管理人,但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产品策划人,莲秀满足到那些白领女性的‘情绪’,我不认为别人随便模仿就能复制,它需要意见领袖与客户长期的共情力,如果俞莲离开莲秀,也许我们能找到其它的产品策划,但肯定不是她那种调调,莲秀之前累积的那些客户,可能也会因为俞莲的离开而慢慢流失,所以我在出价1.8亿的基础上还要求她留下来,短时间内继续为我们维系平台和客户之间关系。”
傅延昇笑了笑:“你这要求对她来说反而还是好事,我听说她很喜欢美薇这个品牌。”
“那不是更好?”戚屿道,“我要的本就是双赢。”
傅延昇问:“司泽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戚屿抬手揉了揉鼻梁:“我让俞莲配合我演了个戏,不过效果怎么样还不好说……”
听了戚屿的计划,傅延昇都有些错愕:“你让俞莲搬出林焕来刺激他?”
戚屿点头:“嗯,我第一次跟司泽见面时,他在饭桌上就跟我说了林焕,我感觉司泽非常在意那个人,还把对方当成了竞争对手。司泽对价格的态度是很强硬的,连我都说不通,但叶总跟俞莲报1.4亿的结果我们也都知道了,非但谈不下来,还可能撕破脸,我不希望司泽再在背后做出更过分的事,所以想先来个缓兵之计,如果司泽知道莲秀除了我们司源集团,还有别的买家,而这个买家正好就是林焕,他心里一急,也许就会缓和态度。”
傅延昇反问:“司泽也有自己的信息网,万一他一查,发现俞莲是在骗他呢?”
戚屿道:“许敬之前因为小鸽子项目,和林焕有点薄交,这件事现在还是假的,但我有可能促使它变成真的。”
傅延昇引导着问:“听说林焕是个投机主义者,为人相当精明,你不怕把这信息撒出去,林焕真的趁机插一脚,收走俞莲和严秀的股份后再高价卖我们?”
戚屿:“在做这件事之前,我会先和俞莲在私底下签个协议,我来操作这个事,但是,不管之后莲秀的价格被炒到多高,俞莲和严秀手中那53%股权最后都只能以1.8亿的价格卖给我们。”
傅延昇眼中的怀疑渐渐褪去,浮现出更多的欣赏和认可。
见傅延昇没有其他问题,戚屿看了眼手表,起身道:“不知道他们现在聊得怎么样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他走到门口,感觉傅延昇没跟上来,扭头一看,见男人还停在原地,目光如炬地望着自己。
戚屿:“……怎么了?”
傅延昇眼神微敛,说:“那俞莲估计还是头一次碰上帮着自己炒作的甲方。”
戚屿淡笑了一下:“我只想给她们一个公道的价格。”
两人出门后,正巧碰上宋溥心背对着他们站在电梯门口,戚屿叫了一声:“宋助理。”
对方闻声回过头来,朝他们点了下头。
电梯来了,几人进去后,宋溥心垂着眼睛问:“你们也去六楼?”
戚屿“嗯”了一声,眼尖地发现宋溥心抬手摁按钮的手背发红,手指关节处还破了皮。
“你手受伤了?”戚屿问。
宋溥心快速用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的手背,低声道:“稍微擦到了点,没什么。”
戚屿没再多问,而且他发现,傅延昇和宋溥心明明私下认识,但在他面前好像关系很一般似的,连话都不说一句。
三人的目的地都是六楼的会议室,等他们到的时候,司泽等人刚从会议室里出来。
看见司泽红肿的眼眶,戚屿又是一愣,当即联想到宋溥心手背上的擦伤,心中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仍当着宋溥心的面又问了一遍:“司泽,你的眼睛怎么了?”
黄骏文似乎是怕司泽没面子,抢答解释:“司总不小心撞到沙发角了。”
司泽横了一眼他们边上的宋溥心,冷冷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一块下来了?”
“刚在电梯口碰上。”戚屿也不戳破他们,继续看向司泽身后几人。
只见俞莲和叶总最后才从会议室出来,两人握了个手,说了句:“那我们回头再联系。”之后俞莲看向戚屿,朝他点了点头,就先一步离去。
“谈得怎么样?”戚屿问。
叶钦如:“俞总开价1.8个亿,我们还要再考虑考虑。”
黄骏文低声说:“听说林焕也想收购她们,现在跟我们狮子大开口呢。”
戚屿皱了下眉头:“是么?”
司泽面色阴鸷道:“横生枝节,真是麻烦。今天就先这样,等我让下面的人打听一下情况,过两天我们去司源开会再说。”
戚屿:“行。”
司泽正要走,忽又顿住脚步,返回来道:“对了戚屿,山雨投资的ceo许总是不是和林焕认识?”
去年假期有一次吃饭时,他们在饭桌上就聊过小鸽子和小喜鹊的事,但戚屿没想到司泽记性这么好,连许敬的名字都还记得。
他也不隐瞒,直接承认:“好像是。”
司泽眼眸一转:“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也帮忙去打听一下……”他说着,忽又改变主意道,“不,我一会儿回城,跟他见个面吧。”
戚屿指了指他的眼睛:“你就这样去么?要不要先养养?”
司泽碰了下自己的眼角,不耐道:“等明天青出来更不好看,我们现在没时间拖。”
见司泽是真急,戚屿也清楚是自己的激将法揍了效,忙说:“行,我先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在不在海城,等安排好了再跟你说。”
待两拨人分开后,戚屿立即叫上叶钦如返回楼上的房间。
叶钦如还不知道戚屿跟俞莲私下的计划,悄声问戚屿跟俞莲说了些什么,怎么俞莲上来后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了。
戚屿沉着脸道:“你让傅老师跟你说,我先给许敬打个电话……”
说罢便留傅延昇跟叶钦如在会客厅,自己去卧室内拨通了许敬的电话。
“许敬哥,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公司,有什么事吗?”
“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
套房的会客厅里,叶钦如听完傅延昇的解释,连声惊叹:“所以他是真打算给1.8亿这个价格?我本来还想压个1.6~1.65亿的!……他还要跟俞莲他们联手演司总?老天,他怎么这么大胆子?”
傅延昇掏出烟盒,笑问:“来一根?”
叶钦如急道:“你还笑,你支持他这么做?我们这可是在搞内部分裂!虽然我也不大认同司总的行事作风,但是万一司总知道了,我们怎么收拾?”
傅延昇吧烟盒放在茶几上,兀自点了跟烟,抽了一口,架起腿道:“没事,让他去做吧,你不觉得还挺刺激的么?”
叶钦如:“你……”
他正想继续吐槽,戚屿从房里出来了。
“叶总,”戚屿握着手机看向叶钦如,“傅老师都跟你说了吧?”
叶钦如板起面孔:“嗯……”
他心里还有一万个“为什么”想问,但戚屿没给他时间问,就直接道:“我刚跟山雨投资的许总打了电话,他答应我会试着联系林焕那边的人,让他们配合我们放出一点信息,但我刚在电话也跟许总说,这是你想出来的计划。”
叶钦如:“???”
戚屿把手机塞进裤兜,解释道:“这件事我不好出面,而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传出去影响不好,但你放心,出了什么事,我给你扛着。”
叶钦如还能说什么?就因为这一句“我给你扛着”,他就直接被戚屿绑上了贼船……
戚屿坐下后又问:“方舟投资手里一共有莲秀多少的股份?”
叶钦如:“公开信息里能查到的只有25%。”
戚屿:“他们那边谈得怎么样了?”
叶钦如:“方舟投资那边一直是司总的人在对接,听说第一次接触的时候他们报了1个亿,他们也在观望,估计是想看我们司源集团先收购俞莲和严秀的股份,再坐地起价,但因为莲秀的股价一直在下降,他们现在也急着脱手,今天问了黄秘书,说已经谈到了7500万,不过司泽似乎还想往下压价。”
戚屿沉吟道:“25%,7500万,差不多了,你联系黄秘书,问问他们最近能不拿先拿下方舟投资那25%的股份,我怕之后夜长梦多。”
叶钦如:“行。”
戚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没有回复,继续对傅延昇道:“傅老师,我一会儿要先走,你和叶总带我在这里跟俞总把那个1.8亿的买断协议签了,然后让俞莲回去跟方舟投资的人透个风声,说司源集团不打算买她们手中的股份了,她们仍打算自己经营,接下来的日子让她们只管和方舟那边的管理人对着干,最好做出破罐子破摔、准备玩死公司的架势来。”
傅延昇琢磨了一下,理解了戚屿的意思,又问:“你要一个人回去?”
戚屿面不改色道:“嗯,我跟许敬说好了,一会儿他和司泽见面我得到场。”
傅延昇:“你自己小心,回头电话联系。”
待戚屿离开,叶钦如又低声问傅延昇:“戚总是不是才二十一岁?”
傅延昇吐出一口烟道:“二十二了,前两天刚过生日。”
“也差不多,”叶钦如纳闷道,“你说他这么点儿大的人,怎么这么腹黑?搞内部分裂不说,还要我给他背锅……”
傅延昇斜眼看他:“还好吧,总比他闷声不吭搞点事回头把你拉出来躺枪好?”
叶钦如一噎:“可他才二十二岁啊,你瞧瞧他刚刚出的那些主意!我二十二岁还是个渴望爱情的愣头青呢!他肚子里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个单纯的小孩!啧,真人不露相啊,露相不是人啊……你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有这么聪明么?还是说‘太子爷’都这么早熟?”
“好像没有,”傅延昇一脸怀念道,“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比较单纯。”
叶钦如:“那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傅延昇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可能是被我教的?”
叶钦如:“???”
傅延昇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道:“行了,别多想了,小老板刚刚都发布任务了,咱们赶紧干活去吧。”
叶钦如:“…………”
***
戚屿回到市中心后,却并没有去见许敬,而是让王猛先带自己去了丰贸附近的一家英式茶馆。
“戚屿!”见到来人,唐伟烨立即站起来,热情似火地朝他招手。
“等多久了?”戚屿走过去坐下。
“给你发消息的时候就在了,”唐伟烨搓着手道,“我点了壶大吉岭红茶,可以么?”
“嗯。”戚屿似笑非笑地瞅着他,见他今天穿着一身笔挺的衬衫和西裤,打着领结,头发也是新烫的,整个人骚包得像是要去参加婚礼。
因为已经和傅延昇有了那种关系,也体验过了男男性|爱,戚屿对同性的示好态度宽容了不少,虽然仍然说不上喜欢唐伟烨这个人,但也没有过去这么恶心和抵触了。
何况,他约唐伟烨在这里见面,也不是来跟他发展什么感情的。
唐伟烨问:“你想跟我打听司航什么事?你跟他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怎么不直接问他?”
戚屿:“司航那家伙要面子,我怕我直接问他他不好意思说。”
唐伟烨:“这倒是……”
戚屿:“他那个游戏公司不是说今年要上市么,有准信了么?”
唐伟烨:“有了,今年七月ipo。”
戚屿:“现在是谁在给他处理公司上市这些事?徐秘书?”
唐伟烨:“还有他哥那边的人吧,反正他不管事,就坐等收钱。”
戚屿:“你觉得能赚?”
唐伟烨信誓旦旦道:“肯定能,上回不都说了么,司航他哥认识上边的人,我们稳赚。”
戚屿蹙眉道:“他认识上边什么人?靠谱吗?”
“怎么可能不靠谱?他们家人脉广着呢……”唐伟烨凑到戚屿跟前,神神秘秘地跟他说了两个机构和官名,又说,“司航爸还认识明泰证券的董事长,据说明泰已经给司航的游戏公司投了五千万了,他现在钱多得烧都烧不完!”
戚屿暗暗心惊:“明泰证券?”
唐伟烨:“嗯,明泰是有国资背景的,非常有钱。”
戚屿故作欣然地点点头,问:“你打算投多少?”
唐伟烨:“最多出个两百万吧。”
戚屿挑眉:“就这么点?”
唐伟烨面上一红:“我爸妈又没让我管事,我能拿出两百万零花钱来投资他很不错了好吧,朱麟他们全是月光,一百万都拿出不!”
戚屿:“跟你开玩笑,看把你急得。”
唐伟烨:“……”
戚屿又道:“我记得司航他们家跟你们唐启一汽好像也有合作?”
唐伟烨:“司氏有我们唐启一汽的股份,也算个小股东。”
戚屿给他斟了杯茶,问:“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成天游手好闲的,爸妈不让你管事么?”
“我爸、我叔伯,还有我大姐和二哥,他们都会管,”唐伟烨耸肩道,“我大学都没毕业呢,什么都不懂,能管什么?”
戚屿试探道:“你哥哥姐姐跟司航他哥走得近么?”
“我姐都嫁人了,不怎么出来玩,不过我二哥和司航他哥玩得蛮好的,他们搞了个跑车俱乐部,还一起投资了几个公司,常常聚一块儿,”唐伟烨吹嘘了一会儿,想起来道,“哦对,那个真人跑跑卡丁车场就是我哥投资建的,我去年叫你去,你都没去。”
戚屿没接这话茬,只问:“你二哥这么厉害,你怎么没让他也给你整个公司?就像司航那个游戏公司那样,自己当总裁,锻炼锻炼。”
唐伟烨“哧”了一声:“锻炼个屁,你看司航那笨蛋会个什么?有徐一舟在,他连平时的作业都叫徐一舟给他写!他就是想玩游戏才让他哥给他弄这个公司,天天在我们面前嘚瑟呢,我哥才不会这么惯着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戚屿手机响了起来,他起身接了个电话,对唐伟烨道:“我还有点事,得走了。”
唐伟烨站起来道:“啊?这么快,咱们坐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呢。”
戚屿从椅背上拿起外套披上:“真赶时间,我这还是见缝插针出来跟你见个面。”
唐伟烨看上去有些失落。
戚屿叮嘱他道:“对了,我今天单独找你这事,你可别告诉司航,他这么要面子一个人,知道我还背着他跟你打听消息,这朋友就没得做了。”
唐伟烨痴痴地望着他:“放心,肯定不说。”
戚屿走向门口,唐伟烨还亲自跟上来送他,等戚屿准备上车才眼巴巴地说了一句:“你以后能不能多回回我微信消息?”
戚屿顿住脚步,看向他,忽然有点认真道:“唐伟烨,你要不搞点正经事做,我跟你还真没什么共同话题。”
唐伟烨一噎,下意识地问:“正经事?”
戚屿眼眸闪烁:“你总不能靠零花钱过一辈子。”
他也不顾唐伟烨的表情,上车后又给王猛报了另外一个地址,直接去找许敬。
刚刚是傅延昇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和俞莲谈妥了,正准备回市中心。
戚屿在车上琢磨着唐伟烨刚刚自己透露的信息,包括明泰证券,感觉有更多的线索被串在一起。
司泽约见许敬的地点就在丰贸附近的一间商务会所,没几分钟就到了。
戚屿收拾了一下心情,进门后道:“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
许敬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没事,坐吧,我和司总都聊得差不多了。”
戚屿见司泽那只眼睛看起来似乎比下午更肿一点,而且颜色也有点发青了,这么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看起来有点滑稽。
他又关心了一句:“司泽,你眼睛好点了吧?”
“你说能好么?”司泽被他一提醒,气得没受伤的那只丹凤眼吊得老高,“我这只眼睛睁都睁不开!”
许敬笑说:“我刚也还说呢,司总你怎么不小心点,还好我们这是坐包厢,不然被人看见还以为是我打的你呢。”
115、115.我想抽烟
115.我想抽烟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许敬这玩笑简直就是揭了司泽的伤疤,让对方的脸色难看至极。
司泽拿出手机开了前置摄像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现在的模样, 又骂了声“操”。
戚屿建议道:“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许敬也说:“对,现在的私人医院都有很高端的医疗仪器, 过做个冷喷和消肿,会好得快一些。”
司航低哼一声, 似乎接受了这个建议,起身对二人道:“既然和许总都已经说完了,我就不多坐了。”
许敬跟着起身:“那行,有什么消息我立即告诉您。”
两人把司泽送到门口, 戚屿又道:“司泽哥, 我们认识时间不长,在一起只聊公事,难免生疏,我这次回来要在国内呆两三个月, 你平时有什么活动适合带上我,就带我去见见世面。”
司泽笑了笑, 语气稍缓:“我听司航说你不大喜欢出来玩, 加上你每次回国都来去匆匆, 所以就没怎么叫你……成, 等我眼睛好点了带你出去玩。”
司泽走后, 戚屿和许敬返回包厢:“怎么样?”
刚刚时间紧急, 他在电话里没有和许敬说得太详细, 这会儿见面,许敬才板起面孔,严肃道:“司泽那边我已经照你说的骗过去了, 但你们这么简直太胡闹了!”
戚屿一愣:“胡闹?”
许敬压低声音质问他:“你们和司泽在价格上有分歧,可以再进行内部协商,怎么能背着他私下悄悄跟莲秀的人把价格先定下?”
戚屿解释道:“我和叶总不是没跟司泽沟通过,但司泽一意孤行,根本不听任何人的意见。再说,傅老师和叶总也跟我讲解过莲秀的项目,1.8亿给到俞总她们是我认为合理的价格。”
许敬皱眉道:“你接触这些事才多久?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合理?不过是底下的人跟你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司氏是司源集团的第二大股东,这科技部虽然是你爸爸让你练手的,但也是集团的重点发展部门,叶钦如不和司泽搞好关系,现在还教唆你帮着外人对付他,我看他是脑子进了水!”
戚屿:“……”
这主意是戚屿出的,许敬骂叶钦如脑子进水,等于是在骂他脑子进水。
戚屿咬牙申辩道:“是我们不认同司泽的做事手段。”
许敬反问:“司泽什么做事手段?”
戚屿:“叶总怀疑他操控莲秀的股价,故意做低莲秀的价格。”
许敬:“这有什么问题?”
戚屿微微睁大眼睛:“控制股价不是问题?他这是在犯法!”
许敬:“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在控制股价?”
戚屿被许敬一句话问住了,他当然不能把自己查到的那些线索告诉许敬,当初许敬本就抵触他和傅延昇走得近,要再告诉对方傅延昇有可能是个卧底,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何况,他现在查到的那些东西也不足以说明傅延昇他们真的是在调查司氏的违规行为。
许敬见他答不上来,又咄咄逼人道:“既然没有证据,说什么操控?再说,就算他真做了,那又如何?现在的市场,哪个金融大佬不控制股价?谁不想尽力压低对手的价格?做生意就是出最少的钱赚取最大的利益,司泽如果有能力做低价格,难道不是好事?”
戚屿简直不可思议:“你认为这样就是对的?”
许敬:“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这就是现实,你现在还小,我能理解你习惯性地用学校里教的那套东西对标现实中的问题,但现实要比你想象中复杂多了,你得学着去适应这些潜规则!”
戚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如果我不想去适应呢?”
许敬:“那你就很难生存下去!”
戚屿闭了闭眼睛,再一次体会了上回和许敬起争执时的憋屈感。
他不想再这样和对方继续对峙,尽量用克制的嗓音道:“敬哥,既然你也说了,科技部是爸爸让我练手的,那我有权利决定我想怎么做吧?”
许敬用指关节叩着桌子道:“你是有权利决定这么做,但你想过后果吗?这一次司泽让我打听林焕的事,说明他现在对你还毫无戒备,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知道了我们在联合别人骗他呢?到时候别说你和他的合作,可能连司家和戚家今后的合作都会受到影响!”
戚屿在桌下攥紧了拳头:“我不是没有经过思考就胡乱下决定,我也知道这么做有那么一点不妥,但我仍然坚持这么做是才是对的……如果我真错了,我会亲自承担后果,我会跟司泽道歉,不会牵连爸爸!”
许敬额上青筋一跳,似乎还想反驳,但又想起自己的身份,终于强忍下来,偏开视线道:“你爸前几天才打电话给我,让我多支持你,可你这样子我怎么支持你?”
戚屿也在努力镇定,只不过心中丝毫没有摇摆:“我没让你无条件支持我,你可以表达你的观点,给我建议,但我也可以选择是否接受。”
许久,许敬才叹了口气,缓和了态度道:“行了,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倔了……刚刚司泽来见我,我已经照着你在电话里跟我说的应付他了,但林焕那边,我还得想想怎么安排,你再跟我具体说说你们现在和莲秀那边的情况。”
戚屿也松了一口气,快速平复下心情,将他们和莲秀对接的过程,包括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许敬,许敬虽然听得频频皱眉,但反应却没再像刚刚那样强烈了。
“所以你们是想让林焕假装对莲秀出手,刺激司泽抬高报价?”许敬问。
戚屿:“也可以引诱他真的收购莲秀,听说林焕是个投机分子,如果他知道莲秀股价低其实和司源集团想收购有关,没准就会上钩……但我们已经和莲秀签了买断协议,也不怕林焕真的把那53%的股份收了。”
许敬挑眉:“这也是叶钦如的主意?”
戚屿:“嗯……”
许敬垂眸想了片刻,道:“林焕想不想收购莲秀我不知道,但我倒是听说,他想对红妆出手。”
戚屿一愣:“红妆?“
许敬:“年前你不是让我跟红妆接触接触么?我在外边打听了一圈,听说林焕还亲自跟苏竟在燕城见面吃过饭。”
戚屿:“你跟苏竟接触过,觉得他怎么样?”
“说话太直接,情商那么低,难怪以前一副好牌打成那样子……”许敬摇摇头,“反正我没看出他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
戚屿:“……”
戚屿和许敬分开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两人在那里一起吃了晚餐,虽然后面对话的气氛恢复如常,但他离开时仍感觉到身心俱疲。
尽管许敬最后还是按着他的意思做了,但今天的对话让他更深切地感受到了他们之间在三观上的分歧。
尤其是听到许敬说出那句“就算他真做了,那又如何”的时候,戚屿似乎感觉到自己心中对这个人多年来的那份崇敬之心有一点崩塌了……
戚屿抬手揉着眉心,同时也体会到了,保持真性情到底有多难。
车窗外霓虹闪烁,手机再次振动起来,戚屿过了几秒才拿起来接听:“喂?”
“回来了吗?”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嗓音。
“嗯……”戚屿看了眼路标,“马上就到。”
车子拐过一个红绿灯,不一会儿就驶上了酒店入口的坡道,戚屿收起手机,下了车。
上楼见到傅延昇,他问:“吃过饭么?”
“和叶总一起吃过了,”傅延昇结果他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替他挂上,“你和许敬这么长时间聊什么?”
他中间给戚屿发过几次信息,戚屿已经回复他了。
不过这一刻,面对傅延昇的问题,戚屿直接往沙发座上一靠,懒得回应,也懒得动弹。
傅延昇过来替他解领带,戚屿任凭对方将手指抚上自己的脖颈,动作轻柔地替自己松开领结……
他看着傅延昇的眉眼,在对方想要把领带彻底抽走时,忽然抬手按着对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
傅延昇自然而然地倾身问他,也把手指插|入他的头发,或轻或重地摩挲他的头皮。
一吻结束,戚屿垂下眼睛问:“你的烟呢?”
傅延昇一愣:“干什么?”
戚屿:“我想抽烟。”
傅延昇也不多问,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自己嘴上,先吸着点燃了,才塞入戚屿唇间,说:“不适应就别强抽。”
这一次戚屿没再呛着,因为和傅延昇在一起久了,也像是耳濡目染,连抬手夹烟的动作都学得极像,他抽了两口,问:“这玩意儿真能解压?”
“因人而异,”傅延昇在他对面坐下,问:“压力大?不能跟我说说么?”
戚屿想到自己从唐伟烨口中问到的“明泰证券”,想到傅延昇在帕市公寓电脑里安装的那个反监测软件,想到司泽所做之事的危险性和自己为绕开对方而生出的计谋,却又面对着许敬的不理解,只觉得心乱如麻,无从说起。
他慢吞吞地吐出一口烟,说:“不想说。”
傅延昇:“那我来猜猜?”
戚屿:“行,你猜。”
傅延昇把烟灰缸推到他跟前:“是不是许敬反对你欺骗司泽?”
戚屿笑笑,伸手抖落烟灰,抬眼道:“那你怎么不反对我?”
傅延昇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面已没有过去那种纯粹的崇拜和爱慕,反而多出一分审视与狡黠。
傅延昇嗓音微沉,缓声道:“因为你已经长大了,
116、116.随便搞搞
116.随便搞搞
戚屿:“可我现在想听听你的建议, 如果是你,这件事你会怎么做?你觉得我做的到底对不对?”
傅延昇沉默片刻,道:“你和司泽的主要矛盾在于彼此的商业原则不同, 莲秀报价的分歧是表现形式,从原则上来看, 我比较支持你,也理解你这么做的原因, 但从我的角度看,你处理这件事的方式还不够圆熟。”
戚屿:“哪些方式?”
傅延昇:“如果是我,价格上和司泽谈不拢,我会私下向俞莲表达我的想法, 告诉她我想抬价的意愿, 但我不会这么快就向俞莲亮出我的底牌,也不会这么快就和她联手去对付司泽,毕竟我们和俞莲也算不上有多熟……但你比我感性,也许俞莲就吃你这一套, 但这过程中万一出了点问题,你也很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
戚屿边听边反思, 傅延昇担心的问题他也不是没考虑到过, 比如事先知道许敬和林焕的关系, 他才让俞莲和严秀借林焕的名去刺激司泽;比如和俞莲提前签下买断协议, 让她不得不与自己站在一条线上;比如怕被别人抓到他和司泽不合的把柄, 影响大局, 所以告诉许敬这是叶钦如的主意……
但如傅延昇所说, 这中间也除了许多让他提心吊胆的事,比如他没想到司泽会这么着急地让许敬去打听,也没想到许敬反对的态度这么强烈, 万一许敬不愿帮忙,或是帮不上忙,局面就会变得非常复杂。
戚屿抖落最后一抹烟灰,心服口服道:“傅老师,你确实比我更高明。”
傅延昇:“但这就是你。”
戚屿:“所以我还是太幼稚了。”
傅延昇摇头:“再成熟的人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只要你守住了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在你这个年纪幼稚一点又何妨?”
戚屿灭了烟,耷拉着脑袋,似乎有些沮丧。
傅延昇起身将他拉起来,环着他的腰,鼓励他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有我在,你要是真做错了什么,我难道会不提醒你么?”
戚屿掀起眼皮,动了动嘴唇,情不自禁地问出一句话:“那你会一直在吗?”
傅延昇看了他两秒,垂眸亲吻戚屿的唇,低声道:“也许哪一天,你就不再需要我了。”
戚屿下意识地收紧手臂,用这个举动诉说自己的感情——他需要。
就算知道傅延昇欺骗了他,就算傅延昇是为了别的目的接近他,戚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彻底爱上这个人了……
可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都不能掩饰傅延昇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事实。
对方没有拒绝他,却已经把拒绝的权利交到了他的手里。
戚屿闭上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的结局,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理智提醒他收回自己的感情,戚屿慢慢舒出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从傅延昇怀里抽身而出。
两人洗漱完上了床,傅延昇忽然想起一件事,搂着他道:“对了,苏竟最近还有跟你联系么?”
戚屿:“没有,我就上周告诉了他一声,我月底这样会回国,怎么了?”
傅延昇:“叶钦如今天问我,苏竟那边你还打算等多久,距离你上次跟他见面已经两个月过去了,在我们回来之前,司泽就给他施压过几次,现在还是叶钦如顶着,但再拖下去,他怕司泽误会你不作为,反而耽误时间。”
戚屿一愣,想起今天许敬跟他说的那些话。
——“林焕想不想收购莲秀我不知道,但我倒是听说,他想对红妆出手。”
——“你和苏竟见了一次面,回来就让我给他递橄榄枝,卖他人情,可你看,他并不缺你这个人情,除了山雨,他照样能拉到其它投资。”
——“照苏竟现在在外边活动的频率,不用点非常规手段,想要司源集团拿下红妆的可能性非常低,我劝你还是别寄希望打感情牌能打动他,该做什么就让底下的人去做吧。”
……
戚屿蹙了下眉,心想这段时间他们要一起应对莲秀,司泽估计没工夫过问苏竟那边的情况,便道:“再等等吧,这几天我也会找时间跟苏总联络一下,再试探一下他的想法。”
傅延昇:“好。”
然而,没等戚屿主动联系苏竟,苏竟就先一步联系他了。约在三天后,戚屿就接到了苏竟的电话,问他:“你回来没有?”
“一周前就到了。”戚屿回答。
“在海城?这两天有空么,我飞过去跟你见个面。”苏竟说。
“飞过来?特地见我么?”戚屿问。
“顺路。”苏竟说话还是一点不拐弯抹角。
戚屿顿了顿:“行,你来,我让叶总替你订酒店。”
苏竟忙制止道:“不用,我自己会订,对了,除了你自己的心腹,你别告诉任何人我要去见你。”
戚屿心中有些忐忑,对方这态度一点不像是要来跟司源集团合作的。
不过多想无益,既然苏竟让他不要说,这事儿他也只告诉了傅延昇和叶钦如,并叮嘱他俩先不要声张。
次日苏竟就到了海城,约戚屿在商业区一家西餐厅见面,还指名要他一个人去。
戚屿问:“不能带叶总他们么?”
苏竟:“算了吧,他们在的话,你就光顾着埋头吃饭了,你一个人来,就我俩聊聊。”
戚屿:“……”
戚屿按约前往,见了苏竟就问:“苏总,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么神神秘秘?”
苏竟笑笑:“坐,今天我请你。”
戚屿:“海城是我们司源集团的主场,你远道而来,没道理你来请我,还是免了。”
苏竟坚持道:“你让那个山雨的许总给我投了一千万,我还没谢你。”
戚屿挑眉:“如果是那件事,你知道我图的可不是你一顿饭。”
苏竟淡笑着道:“我知道,所以这次来,我还想给你个交代。”
他拿醒酒杯给戚屿添了点红酒,才抬眼看向他,认真道:“红妆,你们别再等了,我已经卖给别人了。”
戚屿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已经通过对方透露的细节猜到了大概的结果,但听到对方这么直接地宣判,戚屿心里还是涌起了一阵失落之情。
他举起酒杯,苦笑着问:“是卖给林焕了么?”
苏竟“嗯”了一声,道:“都已经传开了么?”
戚屿摇头:“我也是上周才听许敬说林焕想收红妆,只是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
苏竟:“他是个爽快的人。”
戚屿好奇道:“我能不能问一问,林焕用什么打动了你?”
苏竟摇头:“林焕没有打动我,而是我认清了现实,我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留不住红妆,所以干脆卖个好价钱。林焕出了我2个亿,让我保留30%的股份和管理权限,还跟我签了个对赌协议,只要两年内我让红妆满足一定的盈利要求,我就能继续管理它,我如果想走,也能随时抽身走人。”
戚屿记得他们对红妆整个公司的估值也就2个亿,林焕确实是花了大手笔。
苏竟抿了口酒,继续道:“戚屿,坦白说,上次跟你见面以后,我确实是被你打动了,不止如此,我还体会到了年轻时才有的那种热血冲动感,想跟着你一起奋斗一把……但是,我事后仔细想了想,也研究了一下你们集团的权力结构,发现你爸虽然是司源集团最大的股东,但科技发展部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给我的承诺,在短时间内很难得到兑现。”
戚屿本想反驳,说就算没有司源集团,他也有山雨投资,爸爸承诺他可以动用山雨6个亿的资金,林焕给苏竟的条件,他也能给,只不过苏竟都没有给他谈的机会……
但紧接着,苏竟又说了一句话:“而且你也知道我在外面的风评,如果你想留我在司源集团,肯能会承受很大的压力……”
戚屿猛然间想到了许敬对苏竟的态度,抓紧杯子,将没说出口的那些话咽回了肚子。
他知道苏竟说的是对的,虽然山雨属于他,但是现在许敬才是首席执行官,他若想一意孤行用山雨收下红妆,非但要承受来自许敬的反对,还要承担得罪司泽的下场。
苏竟率先说出了那句话:“所以,来日方长吧。”
戚屿:“没关系,苏总,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还是要谢谢你特地见我这一面,把你的想法和最后的决定告诉我……我还是是那句话,我很欣赏你的才能,希望能和你交这个朋友,倘若你今后需要我的帮助,随时联系我。”
戚屿这几句话说得真诚恳切,让苏竟无比动容,他举起酒杯道:“我也一样,你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吧,我比你年长一轮有余,你如果愿意,叫我苏兄也行。”
戚屿叫了声“苏兄”,两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尽释前嫌。
戚屿看向桌上的饭菜,叹了一口气:“你都让我叫你苏兄了,只请我一顿饭,我还是觉得我自己亏了点。”
苏竟失笑,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挂件递给他:“加上这个,够不够?”
戚屿接过来一看,见那是一个金属小手机模样的钥匙扣:“这什么?”
苏竟:“这是我自己做的,有录音和dps定位功能,芯片和软件最近都才升级过,全球仅三个,送人也行,只要在手机上装个app,就能看到对方的行踪。”
戚屿:“你还会做这个?”
苏竟边切牛排边道:“我以前在中达做的技术比这个复杂懂了,这种小玩意儿随便搞搞。”
戚屿一愣,忽然想起戴维斯破解不了的那个反监测软件,
117、117.你信不信
117.你信不信
苏竟:“什么软件?”
戚屿简单描述了一番, 还把当初戴维斯说的安全问题一并告诉了他,苏竟听了道:“你破解这种软件干什么?你想监视谁?还是你被人监视了?”
这几个问题戚屿都不好回答,苏竟问完也反应过来, 笑说:“得了,我不多打听, 你回头把你说的东西发给我,我帮你看看。”
戚屿舒了一口气:“先谢了。”
这事只是个小插曲, 接着苏竟跟他打听了一下他们司源集团科技部的现状:“之前听说你们还打算收购莲秀,怎么样,拿下了么?”
戚屿故作镇定道:“还在谈。”
自那日见完面后,许敬已帮忙把莲秀的信息顺利放了出去。戚屿不知道林焕有没有上钩, 但司泽视乎是真信了林焕对莲秀有企图, 已经让叶钦如将原本的报价从1.4亿提高到了1.6亿,只不过俞莲依然没有接受。
前天他们才在司源集团开了个会,听叶钦如说俞莲仍一口咬定要1.8亿的时候,司泽气得当场拂袖而去。
方舟投资那25%的股份倒是听说已经被黄骏文他们以7000万的价格谈下了, 签了预购合同,不过司泽还压着, 说要等拿下俞莲他们手中53%的股份后才付款。但这些事都是他们集团内部的秘密, 戚屿不便告诉苏竟。
苏竟心里也清楚, 只试探了几句就转移话题。
饭后他主动买单, 戚屿没跟他抢, 待两人准备起身, 苏竟才叫住他, 低声道:“冲着山雨那一千万,我再卖你个人情……”
戚屿:“什么?”
苏竟:“林焕关注莲秀很久了,如果你们能谈, 就早点谈下来,否则等他出手,你们就。”
戚屿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苏竟:“过完年,林焕来跟我签合同的时候提起过,他说,如果没收下红妆,他是不会碰莲秀的,但既然已经把红妆收了,就想把莲秀一起拿下,整合成一个平台,也方便让红妆今后借壳上市。”
戚屿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他让俞莲借林焕之名刺激司泽,只是个骗局,哪料到那林焕是真打算对莲秀出手?
可是,如果林焕已经在私下关注莲秀,为什么从没听俞莲提起过?
苏竟把这件事告诉自己,对他又什么好处?
戚屿眸光一凛,看向苏竟道:“苏兄,我多问一句,既然林焕已经收了红妆,你跟他就是利益共同体,一旦红妆做大,你能得到的利益也更多,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苏竟当即沉了脸,冷声道:“我知道我这人在外面没什么信誉值,话我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
说完就起身想走,戚屿忙站起来叫住他:“对不起。”
苏竟斜眼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道什么歉?”
戚屿看着他的眼睛,又缓声说道:“谢谢。”
苏竟和他对视了两秒,终于重新勾起了嘴角,他凑戚屿近了点,邪气地笑着说:“如果我说,我就是不想让林焕得逞,你信不信?”
戚屿:“……”
回去路上,戚屿一边把玩着苏竟送他的那个小挂件,一边回想他们刚刚的对话。
他和傅延昇早就分析过,当年苏竟宁愿把光神科技卖给中达的对手,也不接受雷宏的高价收购,推测苏竟是个心高气傲、宁折不屈的人,之后和苏竟见面,对方的表现也验证了戚屿的猜测。
他自诩理解对方,所以那句话他确实不该问。
不过这样一想,苏竟一开始说什么‘接受现实’才把红妆卖给林焕,也不见得是真的了。
根据小鸽子和小喜鹊那事,林焕也许是使了什么手段才得到红妆。
苏竟表面妥协,但心里可能并不服他,所以才会把林焕打算对莲秀出手的事告诉自己。
如此推测,苏竟会说“不想让林焕得逞”这句话就比较合理了。
正琢磨着,手机一振,叶钦如发了消息过来:“怎么样了?”
戚屿回复道:“结束了,一会儿就到酒店。”
到酒店后,戚屿直接去了四楼的商务酒吧——叶钦如和傅延昇知道苏竟约见单独他后,一直在这里等着他。
三人见了面,叶钦如就急着问:“苏竟跟你说了什么?”
戚屿:“他说他已经把红妆卖给林焕了。”
叶钦如惊道:“已经卖了!?”
戚屿点头,其实林焕拿下红妆这事现在知道的人并不多,要不是许敬当初提了一句,他也猜不到是林焕买的。
接着戚屿又把苏竟对自己说的那些事告诉给了叶钦如和傅延昇,当叶钦如听说林焕还打算收购莲秀时,跟戚屿一样意外:“这么巧?”
戚屿:“嗯……”
叶钦如:“如果林焕真这么想,那看来他的如意算盘要打空了,他估计压根不知道我们已经和俞总签了买断协议了吧?”
戚屿:“你明天给莲秀的俞总打个电话,问一下有没有林焕那边的人联络过她们。”
叶钦如喜中掺忧:“林焕能现在抢走红妆,对我们司源集团来说仍然是一次打击,司总知道估计又要发飙了。”
“我知道……”戚屿皱眉道,“司泽那边回头我去解释吧。”
叶钦如忙道:“我去也没关系。”
戚屿摇头:“当初让司泽停手是我的决定,莲秀没以1.4亿谈下来,司泽已经对你有点意见,这事我不会再让你背锅。”
叶钦如闻言一阵感动,戚屿看了眼时间道:“今天不早了,叶总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再讨论。”
送走叶钦如,戚屿和傅延昇上楼回房间。
傅延昇看出他心情不好,安慰他道:“既然当初做了这个决定,应该想到过可能会有这个结果吧?”
戚屿:“我只是没想到林焕能这么快得手。”
傅延昇:“所以呢?后悔了?”
戚屿:“没……”
但是这件事,戚屿若说没有挫败感是假的,尤其是苏竟在饭桌上说“科技部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时候,戚屿由衷地产生了一种懊丧和无力感。
傅延昇走过去,替他揉了揉肩膀,安慰他道:“我们不是分析过那苏竟的技术团队才是红妆的核心价值么?林焕是收购了红妆,但苏竟扭头要再搞个‘绿妆’和‘黄妆’出来,林焕收了也是白收……一时得失不算什么,把目光放长远一些。”
戚屿轻笑,红黄绿,他以为红绿灯呢?
傅延昇:“想开了?”
戚屿抓住傅延昇扣着自己肩膀的手,低声道:“傅老师,你真会说话。”
傅延昇挑眉:“我现在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在安慰你……”
“男朋友?”戚屿转过身去,抬腿蹭了一下傅延昇那处,“男朋友做这个比较合适。”
傅延昇眯着眼睛将唇移向戚屿的侧脸、下巴,一边亲吻一边低喃:“一周不做,这么饥渴?”
戚屿反搂住对方的脖颈,把傅延昇往床上带:“废话少说,再不来我都怀疑你不行了。”
傅延昇:“……”
……
畅快淋漓的的性|爱暂时缓解了戚屿沮丧的心情,让他得以安然入睡。
次日一早,戚屿是被一阵手机振动声唤醒的,一看来电显示,竟是妈妈。
“……喂?”戚屿的嗓音还带着晨醒时的慵懒。
“你还在睡?我没吵到你吧?”姜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没有……”
“我听说你回国了,才这个点给你打电话。”姜莹道。
“我正打算起来了……”一条手臂环上了他的腰,戚屿按住傅延昇不安分的手,道,“有什么事吗?”
“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一趟?妈妈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和小枫说。”
“要么今晚?小枫他……”呼吸的热气拂过后颈,戚屿下意识地收紧手上的力道,警告身后的不要胡来,“小枫他也回去么?”
“你比较忙,我先跟你确定时间,再打电话跟他说……”姜莹顿了顿,“戚屿?你边上有人?”
“没有啊……”戚屿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一脚把戚屿踹下床去。
“我怎么感觉你声音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戚屿快速坐了起来,一手用力按着傅延昇的脸。
“算了,你确定今晚能来是吧?”姜莹问。
“嗯,有什么突发情况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戚屿才发现傅延昇的脸都被自己按得扭曲了,他赶紧收回手,瞪这对方道:“你刚刚干什么?”
傅延昇皱眉道:“什么干什么?”
戚屿:“你没听见我跟我妈打电话?还乱摸?”
傅延昇:“我都没醒透呢,就听见你说要起来,挽留一下也不行?”
戚屿气得掀了被子就往浴室走。
傅延昇看着戚屿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戚屿冲了个澡出来,气已经消了,他边穿衣服边对傅延昇道:“今晚我回家吃饭。”
半晌,傅延昇才应了一声。
戚屿偏头见男人一脸出神的样子,愣道:“你想什么呢?”
傅延昇目光沉沉地望着他:“我在想,我昨晚是没把你干爽么?怎么你脾气越来越大了?”
戚屿:“……”
傅延昇低喃道:“虽然我感觉你也挺享受的,但如果你觉得还是不够,可以告诉我,研究表明性|生活不和谐是会让人心情不好……”
戚屿抓起一个枕头丢过去,堵住了傅延昇接下来的话。
白天,戚屿接到了叶钦如的电话,说已经跟俞莲联系过了,最近还真有人代林焕给俞莲带话,表示对她们手中莲秀的股份有兴趣。
俞莲以为这事情是戚屿在背后操作,连声在叶钦如面前夸戚屿效率高、有手段,
118、118.大局为重
118.大局为重
下午, 戚屿亲自去司氏见了司泽一趟,为失手红妆的事“负荆请罪”。
除了司源集团科技部的总经理,司泽同时还管着自家集团旗下投资部, 那里也是司泽的主要办公地点。
戚屿在行政秘书地带领下来到了司泽的办公室,正好见几个西装革履的的男人从里头出来, 除了黄骏文,戚屿一个都没见过。
也只有黄骏文在门口跟他打了声招呼:“戚总, 你是来找司总的?”
戚屿:“嗯,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在忙么?”
“没有,我们刚开完会。”黄骏文朝着办公室比了个“请进”的手势, 就先离开了。
一周过去, 司泽的眼睛已彻底好了,只见他仰头坐在他会议区的真皮沙发上,闭着眼睛,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莲秀事件的脱离掌控, 似乎终于让这个眼高于顶、玩世不恭的大少爷认真起来了。
和司泽认识这大半年,戚屿和他接触不算多, 也是难得看见对方这副样子。
对于自己联手俞莲欺骗司泽的事, 戚屿心中并非毫无愧意, 但就如傅延昇所说, 一个人选择了什么, 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自打他知道司泽在背后操控股价起, 他们就注定不是一路人——而失去这个未来的合作伙伴, 就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戚屿做了个深呼吸,戴上了面具:“司泽。”
“……来了?”司泽睁开眼睛,看这他道, “今天没带你那个秘书?”
戚屿:“秘书?”
司泽:“姓傅的那个,成天跟着你的。”
“哦,他和叶总去商量科技部的事了。”戚屿落座后,直接道,“司泽,我今天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苏竟把红妆卖给林焕了。”
司泽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拿起玻璃矮桌上的雪茄盒,问:“谁告诉你的?”
戚屿:“苏竟。”
司泽皱眉:“苏竟?”
“嗯,”戚屿没提苏竟见自己的事,只说,“我昨天问他还考不考虑我们司源集团,他说已经卖给红妆了。”
那雪茄盒是铁皮制的,司泽单手翻了两下,没能打开盖子,忽然间有些烦躁地把盒子砸向桌子,发出重重的“哐当“声,之后盯着矮桌,咬牙切齿地说了三个字:“又是他……”
戚屿:“这事是我的疏忽,听叶总说,你之前已经在找其它法子,如果不是我年前跟苏竟见了那次面,拖了这两个月时间,也不会被林焕抢占先机。”
司泽把手肘抵在膝盖上,轻哼一声:“算了,我也听底下的人说过苏竟在跟林焕接触。你年纪小,连我都不是那林焕的对手,你以为苏竟会把你放在眼里?”
戚屿:“……”
司泽:“这姓苏的也不是什么善茬!之前几次见面对我们爱答不理的,说不定早就跟林焕搭上了,吊着我们玩呢!”
戚屿预料得没错,司泽顾着他的身份,并没有迁怒他,而莲秀和红妆的事正巧凑在一起,反而让司泽下意识地把仇恨都转移到了林焕身上。
戚屿故意问:“那个林焕真有这么厉害?”
司泽冷笑着说:“多少人盯着红妆那块肉,你看他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拿下了,还有莲秀,如果不是上次那个姓严的说漏嘴,我们还不知道呢!”
戚屿:“我听叶总说,林焕最近也约见俞莲了,看来她们并没有在诈我们……”
司泽绷着脸一言不发。
戚屿又劝他道:“司泽,其实1.8亿我们也不是出不起,憋着这一口气,万一又失手,就得不偿失了。”
司泽面部抽搐了一下,闭上眼睛往后一靠,半仰起头问:“你觉得1.8亿值?”
戚屿:“一件商品放在路边,如果问都没有人问,价格肯定不会高,但若有两个人在那里抢,卖家就会坐地起价。1.8亿是比我们之前预想得稍微高了点,但也在我们能够承担的范围之内。”
司泽:“是叶钦如让你来跟我说这些话的?”
戚屿摇头:“其实我也打电话问了我爸,我爸说,司源集团一旦收购莲秀,莲秀的股价也会回升,我们是奔着发展去的,不是为了收购她们来捞一笔,谈得差不多就行了,大局为重,。”
戚屿一把爸爸搬出来,司泽就没话说了。他叹了口气,问:“那你爸现在什么意思?让我们接受莲秀的报价?”
戚屿:“这他倒是没说,就让我们自己决定,不过叶总建议先接受,签个预购合同把俞莲和严秀稳住了,毕竟我们已经失去红妆,不能再失去莲秀了。”
司泽重新拿起那雪茄盒,低声道:“我真怀疑他是中了那俞莲的美人计了,这么向着她们……”
戚屿听司泽的语气,知道对方的态度终于松动了,也不再逼司泽说妥协的话。
他瞄了一眼对方手中的雪茄,问道:“最近怎么不见宋助理?”
一周前在南郊酒店司泽还使唤宋溥心替自己剪雪茄,最近却不见人影。
司泽阴笑了一下:“被我绑床上呢。”
戚屿:“…………”
戚屿面色古怪:“绑……床上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不听话,绑几天老实点,”司泽点燃雪茄,斜眼看戚屿,“怎么,你还心疼他呢?”
戚屿皱眉:“他不是身体不大好么?”
司泽吐出一口烟:“不好好吃饭,晚上也不怎么睡觉,身体能好?”
戚屿:“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司泽:“明知故问么你?不就是情人关系,你身边没有?”
戚屿:“……”
司泽挑起眼角:“不会是真没有吧?要不哥哥给你找几个?”
戚屿忙说:“不用……”
司泽好笑地看着他:“我弟女朋友都换好几打了,你怎么这么纯情?……对了,你上次不说让我带你出去玩玩么,这周六晚上有没有空?”
戚屿:“周六?后天?”
司泽:“嗯,我带你见见圈子里的朋友。”
***
戚屿离开司氏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没有再回酒店,直接让王猛开车送自己回家了。
姜莹说要见他们兄弟俩,她自己人却还没到家,等他到的时候只看见戚枫在院子里跟雪妞嘀咕着什么。
“……以后不许再乱跑了知道么?这次要不是保安叔叔看见你,你就成流浪狗了你知道么……”戚枫蹲在雪妞边上撸它的脑袋。
“你跟它说什么呢?”戚屿凑近了问。
“草!”戚枫一下跳了起来,扭头道,“你怎么忽然出现,吓死我了!”
“我的车都开到门口了你没听见?”戚屿瞄了一眼仿佛做错了事的雪妞,问,“它怎么了?”
这萨摩耶打买回来到现在,几乎就只会咧嘴傻笑,很难得见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戚枫也是一脸惆怅,他重新蹲下来道:“阿姨说它最近总是自己跑出去,昨天也偷跑出去了,她找了大半天,以为它跑出别墅区外边去了,还是保安帮着巡逻才发现它躲在最西边的小公园的假山后边……”
戚屿皱眉道:“不会是得老年痴呆了吧?”
戚枫愣道:“狗也会老年痴呆?”
戚屿:“为什么不会?都十多年了,它年纪也大了吧。”
戚枫立即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对着网上写得那些症状跑去跟家里的保姆一一确认。
“白天总睡觉,饮食异常,呼唤没有反应,经常偷跑出去,还喜欢躲在狭小的地方……”戚枫惨叫一声,返回来扑到雪妞身上,“不要啊我的妞!”
戚屿:“……”
戚枫难过道:“它会不会有一天跑出小区再也找不回来了?我还听说狗狗临死前为了不让主人伤心也会找一个地方悄悄地把自己藏起来……”
戚屿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什么,把手伸进裤袋。
苏竟送他的那个小挂件还在里边,其实,在对方告诉自己这东西有定位功能时,戚屿特别想给傅延昇去挂上……想无时不刻地知道这个男人在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但回去见到傅延昇后,戚屿又放弃了。
虽然怀疑傅延昇的来历,但那也是他所爱之人,戚屿无法说服自己用这么低端的方式去监视对方……
再说,这到底是外来的设备,戚屿即便想招揽苏竟,也不是百分之百相信对方,这种东西放在形影不离的人身上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
戚屿把那个挂件拿出来给了戚枫:“这东西有dps定位功能,你解下来挂在雪妞的项圈上,这样就不怕它走丢了。”
戚枫接过后问了两句就去操作了,之后又跟雪妞温存了一番,才沮丧地返回客厅。
“你怎么今天也回来了?”戚枫问。
“妈妈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我们说么?”戚屿道。
“不是雪妞的事么?”戚枫在他哥边上坐下,耷拉着脑袋,看上去还是很难受。
“生老病死,总有那么一天的,想开点。”戚屿安慰他。
“说起来容易,但哪有这么容易想开啊……它陪了我十年诶。”戚枫低声道。
“你现在不是有凌可了么,他人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今晚社团有活动。”戚枫道。
戚屿给他倒了点水,道:“我猜,妈妈是打算跟我们说她和爸爸的事。”
戚枫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我靠,你上回跟我说的是真的!?”
戚屿听见玄关处传来一阵声响,朝着那边抬了抬下巴,低声对戚枫道:“回来了,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姜莹绕过玄关,看见他俩,径直走了过来:“你们到得还挺早。”
戚枫放下水杯,一脸正经地望着姜莹,
119、119.缓冲时间
119.缓冲时间
姜莹捋了一下头发, 有些不自然地偏开视线:“先吃饭再说吧。”
“妈妈,”戚枫罕见地板着脸,强硬道, “你现在就说。”
姜莹怔了怔,望着他们兄弟俩, 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两人对面坐下, 郑重道:“戚屿,小枫,我和你们的爸爸,重新在一起了。”
在她说完那句话后的几秒内, 整个客厅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戚枫嘴唇微启、神情冷峻, 戚屿则是纹丝不动、面无表情。
二人的反应有些出乎姜莹的意料,这个在职场上说一不二、无所畏惧的女人面对着成年的双胞胎儿子,尴尬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当年和戚源诚分开, 她说是不愿为对方放弃自己的事业,但不可否认, 两人走到“离婚”那一步也有她的傲气在作祟。
她气那个男人不能为自己妥协, 以离婚激将, 哪想到表现太过, 让戚源诚也心灰意冷。两人谁都不肯低头, 就这样切断了婚姻关系。
十年前她年轻气盛, 觉得分就分了, 没什么大不了。
一转眼过了不惑之年,孩子们也各自长大,她看着戚枫和凌可谈起了恋爱, 想起自己的青春,想起自己唯一爱过的那个男人,那股悔意才姗姗来迟。
——在最美好的年纪遇上一个对的人,那样纯粹的感情,失去了,放手了,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了。
幸好,她爱的那个人也同样长情,他们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只是,她不能再像十一年前那样任性地做出一个决定,逼着孩子们接受现实。
她渴望得到他们的理解、祝福,也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重新把这个破碎的家黏起来。
但姜莹知道,当年的离婚不但让这对兄弟承受了那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分离之苦,也让戚枫对他爸爸产生了极大的误会,十一年的隔阂恐怕难以在一夕之间消除……
至于戚屿,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更稳重,但这孩子内心的细腻和敏感程度一点不亚于戚枫,年幼时母亲的缺席让他过早地成熟起来,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对方现在怎么想,连她都有点拿不准。
就在姜莹忐忑之际,戚枫忽然舒出一口气,抬手捂住脸道:“啊,你们搞什么啊……”
戚屿瞥了戚枫一眼,露出一副“果然被我猜对了”的表情:“我都说了吧。”
姜莹错愕道:“你、你们都知道了?”
戚屿解释:“过年的时候爸爸和我聊起过一次。”
戚枫气闷道:“不,哥哥去年圣诞来见我的时候就暗示过一次,他早就知道了!”
戚屿看着姜莹道:“我那天本想回家,你说你出去约会,又听说爸爸那天特地回了趟国,所以只是隐隐有些猜测。”
戚枫不可置信道:“就这?这样你就能猜到爸妈要在一起?”
戚屿:“当然还有其它细节,懒得说了。”
戚枫:“你是名侦探柯南吗?”
姜莹:“……”
姜莹啼笑皆非,她以为俩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还为此心情起伏呢,哪想到他们就坐在这里等着自己开口呢。
“那你们支持爸爸妈妈重新在一起吗?”姜莹问。
戚屿想都不想就说:“当然,只要你和爸决定了,我完全没问题。”
戚枫却虎着脸不吱声,姜莹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正想说点什么,戚屿又开口了:“我已经问过小枫了,他说只要爸爸不反对他和凌可在一起,他就能接受。”
戚枫:“……”
戚枫扭头瞪着他哥:“谁说我只有这一个条件?我还没提其它要求呢!”
戚屿斜眼:“你还有什么条件?”
戚枫:“我还没想好!”
看着这一幕,姜莹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她看着戚枫道:“小枫,你爸爸同意的。”
“我……”戚枫本想继续跟他哥斗嘴,听了这话忽然愣住了,“你说什么?”
姜莹笑着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爸爸同意你和凌可交往。”
戚枫一脸呆滞:“他同意?他这么好说话?”
姜莹:“这事说来话长,不过你放心,有妈妈在,绝对不会让你爸勉强你做不想做的事,妈妈也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事有什么心理负担。”
戚枫:“……”
可能是看他们这边的气氛轻松了不少,保姆柳姨顺势过来道:“太太,饭菜都好了,要不先趁热吃饭?”
“好,”姜莹起身招呼他们,“过来吃饭吧。”
兄弟俩跟着站起来,戚枫用手肘顶了他哥一下,小声嘀咕:“你这叛徒,你肯定是爸爸的帮凶!”
戚屿反顶回去:“你幼稚不幼稚?”
到餐桌边坐下,戚枫想想不甘心,又问姜莹:“妈妈,这次是爸爸主动的吗?是不是他主动要求你跟他复合?”
姜莹亲自为他盛了一碗开胃的莲藕排骨汤,笑道:“是我主动的。”
戚枫不可置信道:“为什么?”
姜莹:“我跟你爸爸分开这么多年,都没能忘记他,你爸也一样,总得有人先迈出这一步。”
戚枫拿瓷调羹搅拌着碗里的,郁闷道:“可你这样,我这么多年就白替你生气了。”
姜莹奇怪:“你为什么要替我生气?”
瓷调羹把碗壁碰的“叮叮”作响,凸显着戚枫此刻焦躁的心情:“当初是爸爸不要我们啊,他悄悄带走哥哥,还骗我说一年内来接我,其实就是不要我们了!”
姜莹和戚屿听了这句话,表情都有些古怪。
戚屿问他:“谁告诉你的?”
戚枫:“小时候那个秦阿姨说的,她还说,爸爸就是因为太有钱了,心里装不下这个家,才要跟妈妈离婚去国外。”
姜莹&戚屿:“…………”
因为姜莹和戚源诚工作都忙,当年家里请了两个阿姨,一个是育儿嫂,负责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另一个是家里的保姆,负责做饭和卫生清洁,戚枫说的秦阿姨就是后者。
戚屿皱眉回忆了一下,记得那个阿姨一有空就会坐下来看婆媳婚恋剧,还经常被电视剧里狗血的情节感动或是气得泪流满面。
后来他跟着戚源诚出了国,也不知道那个秦阿姨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再次回来时,家里就换了现在这个柳姨。
戚屿一脸同情地看着戚枫:“你这些年赌气不跟爸爸打电话,不想见爸爸,不会就是听信了那个秦阿姨说的话吧?”
戚枫茫然道:“难道不是这样子?”
姜莹放下筷子,望着他道:“小枫,对不起……”
戚枫“啪嗒”松开了手里的调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是被骗了吗?”
戚屿:“离婚是妈妈先提的,爸爸从来没想过不要妈妈和你,他们只是都不想放弃自己的事业。”
戚枫彻底傻眼了,他当年对秦阿姨说的话深信不疑,也不敢说出来怕惹妈妈伤心,一个人气了爸爸这么久,到头来竟然只是一场误会!?
姜莹的眼眶有点泛红:“是我的疏忽,妈妈之前总把你当小孩,没有及时跟你解释,也没有做出好的表率,才造成你对爸爸的误解……”
“啊……!”戚枫仰头感叹了一句,“怎么会这样,我好傻,我和雪妞一样傻!”
戚屿笑了笑:“认清自我是一件好事,以后学聪明点。”
戚枫气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戚屿:“我自己问妈妈的。”
戚枫:“靠!那你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戚屿:“我当时一在你面前提爸爸你就炸,我干嘛自讨苦吃?再说,爸妈离婚也是事实,谁知道你误会这么大?”
姜莹看着兄弟俩这副样子,悄悄抹了一下眼角,笑道:“好了,现在说开了就好。话说回来,本来我也没想着这么快告诉你们,但你爸爸今年情人节跟我求婚了……”
戚枫:“求婚?”
戚屿也愣一下,没想到他除夕夜才跟爸爸聊完,半个月后他爸就行动了,真有效率。
姜莹点头:“嗯,我考虑了一个月,决定答应他,如果你们都能接受,今年七月份,我和你爸爸就在国外举办一个简单的婚礼。”
戚枫刚喝进去的一口汤喷了:“我去,婚礼时间都想好了!?你们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戚屿倒是比戚枫淡定多了:“爸妈都快五十了,还有几年能耽误?快点不是挺好?”
戚枫闷声道:“不是,我跟爸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们忽然要复合,要办婚礼,我连个缓冲时间都没有……”
姜莹:“没关系,如果你觉得一时接受不了,我跟你爸爸讲,我们推迟一点不碍事,让你爸找时间跟你来见几次面,重新培养一下父子感情。”
戚枫听得头皮发麻,抬手道:“别!太尴尬了!你们还是直接结婚吧!”
姜莹:“……”
戚枫闷头吃饭,消化了一会儿现实,又好奇地追问起来:“那你们复婚后怎么过日子?爸爸要回来住吗?”
姜莹:“看情况,你爸爸有意把事业重心转回国内,我在电视台这么多年,该追求都追求过了,没有什么遗憾了,今后也考虑做点其它自由的工作,到时候去哪里都行。”
戚枫惊道:“啊!你不会是想跟爸爸去国外吧?”
姜莹笑笑:“也没什么不好。”
戚枫急道:“妈妈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姜莹:“人都是会改变的……”
戚枫:“那你们办婚礼,我能带凌可一起去参加吗?”
姜莹:“当然,你不说,我和你爸爸也打算请他,”
戚屿喜道:“真的!那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啊,
120、120.守护家人
120.守护家人
饭后戚枫就迫不及待地找地方跟凌可“报喜”去了。
“你别担心小枫, 他就嘴上说说,其实心里比谁都高兴。”戚屿道。
“我知道……”姜莹淡淡地笑着,十年来都不见岁月痕迹的面庞上洋溢着温柔, 那是滋润在爱情中的女人独有的安然与幸福。
保姆柳姨也已经吃过饭,去厨房收拾了, 饭桌上只剩下姜莹和戚屿二人。
“你呢?”姜莹看向戚屿,关心道, “你现在一边念书,一边还要帮你爸做集团里的工作,应该很辛苦吧?”
戚屿低声道:“还好。”
姜莹嗔道:“别说什么‘还好’,瞧瞧戚枫, 再瞧瞧你, 我生你们俩的时候你只比戚枫早出来十分钟,可你现在给我感觉像比戚枫大了十几岁!”
戚屿:“有这么夸张么……”
“你说呢?”姜莹叹了口气,“你已经比同龄人成熟太多太多了,妈妈做主持这么多年, 形形色色的人也都见过,知道这个社会的复杂和黑暗, 尤其是被金钱环绕的商界, 你年纪轻轻就成天和那些人打交道, 不可能没有压力, 但人的承压能力是有限的, 有时候也需要想办法去排解。你看你爸, 他在外面多么少言寡语的一个人, 现在我们在一起,他每天都跟我有说不完的事,好像恨不得把过去十年受的委屈都一口气都说完……”
戚屿猝不及防地吃了口爸妈的狗粮, 慢下吃饭的动作道:“妈,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姜莹:“我是想说,以你们兄弟俩的条件,恋爱缘都不会太差,你如果有什么喜欢的人,也大可以试着去正式交往,妈妈也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不管找了什么身份的人,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戚屿想起姜莹两次怀疑自己,想起那天电话里的询问,紧张得一颗心“砰砰”直跳:“我没有……”
刚下意识地说出这三个字,姜莹就打断了他:“没有?那天早上我给你打电话是怎么回事?你觉得我是听不出你喘的那声会在什么情境出现么?”
戚屿:“……”
操,他差点忘了他妈是学播音出身,对声音最是敏感。
……但他也没觉得自己发出的声音有多重啊?
正尴尬着,姜莹接着道:“好了,妈妈尊重你个人的隐私,不会强行打探。只是,我猜以前你和爸爸生活,你爸也许会给你很多要求,让你有所拘束……但从今以后,妈妈希望能做你的避风港,虽然你已经长大了,可在妈妈眼里,你和小枫永远是我的小孩,无论你碰上什么困难,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难题,都可以来跟妈妈倾诉,妈妈会是你坚强的后盾。”
姜莹这番话慢慢瓦解着戚屿的心理防线,听到最后,戚屿只得胸腔里酸酸涨涨的,心里积压已久的苦闷和那些无法宣泄的情感,似乎真的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但是,早已养成的独立性格又让他一遍遍地提醒自己——没到那个地步,没有那个必要,他可以自己解决。
毕竟,和一个疑似卧底并年长了自己七岁的男人在交往绝不是什么容易说出口的事……
戚屿压下倾诉的冲动,却依然动容道:“嗯,谢谢妈妈。”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今晚与家人的见面以及姜莹那一席话似乎让戚屿从中汲取到了力量,返回酒店路上,他觉得自己比来之前轻松多了。
爸爸和妈妈复婚,他又何尝不感到高兴呢?
除了商业上的追求,守护自己的家人便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责任。
***
俞莲在得到戚屿的授意后去见了林焕,听说林焕开了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条件。他对俞莲说,无论司源集团出什么价格,他都愿意以130%的价格购买她和严秀手中的股份。
俞莲把那些话转述给叶钦如的时候,忍不住开玩笑说:“他怎么就不早点来找我?想起当初被你们司源集团压价压得气都喘不出来,一见他我简直像是看见了财神爷……”
叶钦如在电话里跟戚屿庆幸:“这林焕出手也太阔绰了,还好我们提前签了买断合同,否则这俞总要真见钱眼把莲秀卖给林焕,司总哭都没地方哭。”
他们打电话的时候,傅延昇也在边上,得知情况后又跟戚屿确认了一遍:“林焕真说了以130%的价格给莲秀?”
戚屿“嗯”了一声,见傅延昇面色严峻,问道:“怎么了,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傅延昇反问他:“你算算,1.4亿的130%是多少?”
戚屿的心算没有傅延昇好,还特地打开手机计算器摁了一下,跳出来1.82亿,几乎就是戚屿后来和俞莲商定的价格。
戚屿也愣了愣,但又不明白,这个巧合代表着什么意思。
傅延昇解释道:“如果林焕真是个精明的商人,绝对不会跟人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豪爽地给出价格……”
戚屿被傅延昇一提醒也反应过来,苏竟说林焕在私底下关注莲秀很久了,如果司泽真在操控莲秀的股价,林焕没准也早已察觉到了。
戚屿问:“你的意思是,他也觉得俞莲和严秀手中的股票值1.8亿?”
傅延昇:“嗯,但因为司泽在压价,他从中介入,给出这个条件,莲秀绝对没有拒绝的可能……我其实有一点怀疑,有人在提供司氏内部的情报给林焕。”
戚屿:“为什么是司氏内部?”
傅延昇抬眼道:“因为你是个意外,如果没有你,林焕可能已经把莲秀拿下了,他会再去找俞莲,说明他对你给俞莲私下的协议一无所知。”
戚屿把傅延昇说的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苏竟没有骗我。”
“恭喜你信对了人,”傅延昇认可了他一句,又提醒他道,“但这才是个开局,既然林焕收了红妆,今后也会是司源集团科技发展部的主要竞争对手,你肯定还要面对他,跟他过招。”
戚屿想起司泽对林焕的评价,微蹙道:“你觉得他厉害么?”
傅延昇:“从我听过的和他相关的几件事来分析,他是个商业布局能力很强的人,对出手时机的把握也很精准,不动则已,动则奔着一击必中去做,在这方面,你没有足够的历练,可能会不如他。”
戚屿:“……”
傅延昇笑了笑:“不过,我相信你能行。”
司泽得知林焕给俞莲开出的条件后,也不得不承认叶钦如的预购协议起到了“未卜先知”的作用。
在林焕的助力下,莲秀的收购案终于按着戚屿的预想推进了下去,三月底,司源集团以2.5亿的总价成功收下了俞莲、严秀和方舟科技手□□计78%的股票,成为莲秀的绝对控制人,也终于让科技部的工作彻底顺利进入到了下一阶段。
在收购手续推进的过程中,戚屿特地给苏竟打了个电话,虽然在苏竟告诉他这件事之前,他就已经和俞莲签了买断协议,但他仍对苏竟表达了感谢。
“别谢了,你身边那几个人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我不提醒你,你们也未必会把这案子谈崩……”苏竟在电话那头客气了几句,忽然想起什么,语气一变,“对了,你发给我的那个软件我帮你看了,这玩意儿你是从哪里搞到的?”
戚屿:“抱歉,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
苏竟沉默了一瞬,道:“行吧,我告诉你,做这东西的是一家有国资背景的信息安全公司,据我所知,他们所做的安全软件大部分只提供给官方机构使用。”
猜想被进一步证实,戚屿只觉得心中一沉:“你怎么查出来的?”
苏竟:“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而且它里边有个防破解信息监测回传程序,会把该软件受到一部分暴力破解时通知发布源。”
戚屿浑身发硬:“通知软件源发布人?你的意思,如果我动了这个软件,安装软件的人会知道?”
苏竟:“发布源只发责收集被攻击信息,安装软件的人知不知道自己安装的软件是否受攻击要取决于发布源有没有把这些信息汇报给他。如果汇报了,他就有可能知道,虽然以我的经验来看,大部分安全程序在运行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攻击,不见的每一次攻击记录的数据都会引起重视,毕竟它除了安全框架只是个功能很普通的反监测软件……但是,你找我破解它的行为还是有一定的暴露风险。”
苏竟说了一堆,戚屿只听明白了一点——傅延昇很有可能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这个软件并在尝试破解它,却什么都没说。
戚屿挂了电话,呆呆地坐在床边,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掌握到一点主动权,转眼又陷入了一种被盯住、网住的感觉。
121、121.地下男友
121.地下男友
就在这时, 傅延昇走了进来。
“戚屿,不出意外收购手续下周一就能搞定,虽然套着莲秀的外壳, 但我们还是得给这个科技公司起一个新的名字……”
“让叶钦如他们想一个吧。”戚屿一边回答一边悄悄打量傅延昇,在心里揣测这个男人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调查他。如果知道, 对方心里又是怎么想的?还能这样波澜不惊地继续跟自己玩角色扮演游戏?
“叶钦如这几天忙得跟陀螺似的,还要招不少人, 莲秀的平台数据算法太落后了,技术部还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招一些人……”傅延昇一本正经地向他转述这公司方面的事。
“俞莲来科技部上班了吗?”戚屿问。
“来了,按照你说的,让她负责内容整合, 这几天她也在了解司源集团旗下的产业内容。”傅延昇道。
“好, ”戚屿点点头,道,“对了,我晚上要出去一下。”
傅延昇一愣:“去哪儿?”
戚屿:“司泽邀请我去参加一个派对。”
傅延昇皱眉道:“前不久不才去过么, 怎么又邀请你?”
之前他去司氏找司泽,司泽说带他去见圈子里的朋友, 戚屿去了。
那次是司泽一个好友举办的聚会, 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 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喝喝酒、吹吹牛。
戚屿去了一次就知道, 司航身上那些习气是哪里沾来的了。
只不过, 司泽的长河里大都是与他身份、年纪差不多的官富二代, 而且那些人也大都已袭承了父辈的一些资源及权利。
由于殷实的家境和帅气的长相, 戚屿毫无压力的融入其中,还成了那日聚会上的焦点,这几天还有不少人单独给他发消息, 约他出来一起玩。
昨天司泽给他打电话,说荣少为庆祝自己的女朋友生日举办派对,邀请他们前去参加。
戚屿上次舞会的时候就见过那个荣少,是在荣氏地产的太子爷,为人热情,上回见戚屿独身参加派对,还说要给他介绍女伴。
如今的戚屿早已不会是刚认识司航时那个喜恶分明的青年,既然是他自己主动要求司泽带他入圈,就对自己要妥协什么有清楚的认知。
他没有拒绝荣少的好意,也答应了司泽今晚会前往。
但那个圈子聚会有个规矩,除了伴侣谁都不能带。上回戚屿是一个人去的,这次亦然。
“我爸要把事业重心转移回国,我总得在这里多认识点人。”戚屿道。
傅延昇追问道:“那你上次去,都认识了什么人?”
“很多啊,荣氏的荣柯,唐伟烨的二哥,还有个xx行长的儿子,都有名有姓的……”戚屿敏锐地捕捉到自己在提起那个“行长儿子”时,傅延昇的镜片后的眼神一冷。
这位xx银行的行长,就是前不久唐伟烨在饭桌上提起过的“大人物”,姓汪,能在上次的聚会上碰上对方的长子,戚屿也有点意外。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道:“不过上次去接触不多,我跟他们还不怎么熟。”
傅延昇看上去有点不高兴:“你要跟那些人熟了干什么?……虽然你现在是在国内,但别忘了你五月底还要回学校考试,有几门课没学完呢。”
戚屿:“一次聚会而已,又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傅延昇:“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怕你陷进去……”
戚屿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我知道分寸,但我总得有社交吧。”
傅延昇一脸担忧地望着他,过了几秒才道:“几点的派对?在什么地方举办?要我送你么?”
戚屿边系领带一边说:“你又不是我的司机,这么殷勤?”
傅延昇声音一沉:“……我是你男朋友。”
戚屿笑了笑,系完领带走到傅延昇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加个前缀——不见光的地下男友。”
傅延昇:“……”
戚屿:“好了,我有王猛送,你原来在海城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吧?想去哪去哪,咱们各玩各的。”
傅延昇:“…………”
戚屿看看时间差不多,带上手机就打算出门,不料才往前迈了两步就被傅延昇转身拽住了手腕。
“戚屿。”男人严肃地叫他的名字。
“……干什么?”戚屿挑衅地回视,眼底似有什么情绪在涌动。
傅延昇望着他,慢慢松开他的手……这举动让戚屿心中憋屈更甚,正想拂袖而去,傅延昇却先他一步往前拉开门,低声道:“我送你过去。”
戚屿张了张嘴,道:“我说了我有王猛送。”
傅延昇立在门边:“既然你雇了我,我也有保护你的责任,否则你出了事,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
戚屿:“能出什么事?我又不是小孩了!”
傅延昇:“八月底那次呢?”
戚屿:“那回只是由于美薇状况紧张导致的意外情况。”
傅延昇又皱起了眉头:“意外情况?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能承受得了几次意外?再说,那次绑架连幕后指使的人都没查出来不是么?你怎么就知道是跟美薇关联的?”
戚屿哑然,确实,当初警察只查到有一个中间机构出赏金让他们来绑架自己,再往下查,就什么都没查到了。
傅延昇像是看小孩子闹脾气似的,无奈地看着他,催了一句:“还不走?”
戚屿:“……”
派对举办地点在腾云大厦顶层,和傅延昇之前工作的丰贸大厦隔江向往。
傅延昇亲自开车送他,两人不知道是不是都在赌气,一路无话。
直到途径临渊公寓,戚屿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场景,才想起来,问:“你原来住的那公寓,现在就这么空着么?”
傅延昇:“租出去了。”
戚屿:“租出去了?租给谁?”
“一个朋友……”傅延昇瞥了他一眼,“问这干什么?”
戚屿:“没什么……那你以后怎么办?”
傅延昇:“什么以后?”
戚屿故意道:“你不是说,你最多在我身边两年么?现在已经过去七个月了,以后呢,你要回来的吧?还是说,你打算再换个城市、换个地方工作?”
傅延昇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低声道:“想这么远干什么?先把眼前的工作做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戚屿自言自语般道:“你上次说,以后我可能就不需要你了,我后来仔细一想,也是,你再厉害,又不能教我一辈子,等我把你知道的都学会了,还强留着你干什么呢……”
傅延昇:“……”
傅延昇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没有再回答他,像是默认了他说的话。
戚屿自嘲地笑了笑,偏头看向窗外,感觉心里像是被扎了一根针,心跳一下,整个人就疼一下。
过了跨江大桥,不一会儿就到了腾云大厦,戚屿指示傅延昇把车开到底下停车场,负三层有个贵宾停车区,那里有电梯直通顶层。
车子在电梯厅前停下,戚屿解开副驾座的安全带,伸手掰门,却发现车门还锁着。
“……锁。”戚屿偏头提醒傅延昇。
才扭过头就看见男人凑上来的脸,猝不及防,戚屿就被傅延昇掰着后颈吻住了。
温热的舌头抵开戚屿紧闭的唇齿,像做标记似的在他口腔里扫了一圈,细细吮弄不肯撤离。
直到一道车灯光扫过来,跑车特有的引擎低鸣声由远及近,戚屿才一把推开眼前的男人,喘着粗气瞪他。
“不许喝太多酒,不能和别人有太亲密的肢体接触,男人女人都不行。”傅延昇看着他叮嘱。
“你……”戚屿气急,“凭什么?”
“地下男友也是男友,合同里写了这两年里我是你的唯一情感伴侣,我不能管你,”傅延昇抬手抹了一下戚屿被吻红的嘴唇,沉声道,“我就在这里等着,现在八点,时限四小时,等到十二点,你不下来我就上去找你。”
“咔哒——”车门随着傅延昇这句话的结束应声而开。
戚屿心脏一阵狂跳,郁闷得想反驳,可刚刚那辆跑车已经开到了他们后头,忽然加重的引擎声提醒着他们赶紧下客。
戚屿咬咬牙,打开车门下了车。
“戚屿!?”身后座驾上的人一见是他,兴奋地下移车窗跟他打招呼,正是唐伟烨的二哥唐伟崇。
唐伟崇似乎听弟弟说起过他,上次见面就暧昧地盯着他打量,还调侃他道:“你就是把我弟迷得神魂颠倒的那个戚屿啊?”
在场的人闻言一打听,得知唐伟崇的弟弟居然还把偷拍的戚屿照片当手机屏幕,纷纷大笑。
戚屿也没生气,只对唐伟崇说了一句:“对不住你弟了,我不喜欢他。”
唐伟崇也纯粹是拿这件事开玩笑:“没事,感情上的事又不能强求,你不喜欢他,我这当哥又不能强按你们的头。“
因为这句玩笑,戚屿反而最先和唐伟崇熟络起来。
“等我,我停个车,一块上去。”唐伟崇驶着他的跑车去停车了。
戚屿也趁机环视一圈,寻找傅延昇的影子,只见对方已经绕了一圈,把车子倒入电梯厅正对面隔了两排的一个空位上。
傅延昇停好车,一抬眼,就跟戚屿隔空对上了视线。
两人同时移开眼,戚屿转身面向电梯入口,不一会儿手机一振,傅延昇给他发了条消息。
f1s:“还看我停车?”
屿:“等人而已。”
f1s:“……”
唐伟崇很快过来了,他带了个漂亮的女伴,环着对方的腰走到电梯门口,见了戚屿却松开女伴,凑过来伸手搭上了戚屿的肩膀,笑说:“我弟这回不瞎,你这小子长得真的帅。”
122、122.反叛之心
122.反叛之心
等电梯隔绝了那道视线, 戚屿才稍稍松了口气,借着走位躲开唐伟崇的勾肩搭背。
“听司泽说,你从小就去国外念书了, 最近才回来?”唐伟崇继续问。
“其实我放假也常回国,我妈和我弟都在这边, 只不过去年我开始帮爸爸做事,所以在国内停留的时间多了些。”
“哦, 难怪……”唐伟崇点头道。
“难怪什么?”戚屿问。
“难怪这么纯,呵呵,”唐伟崇笑了笑,“司泽跟我们说, 你爸把你保护得特好, 从小没接触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让我们别欺负了你。”
戚屿一愣:“司泽说的?”
“可不是么,上次咱们聚会,司泽就提前跟我们打过招呼了……”唐伟崇看向他道, “你们两家人关系应该很不错吧?司家家大业大,投资的产业遍布全国, 但资金收收放放特别多, 唯独给你们家集团投的一笔钱这么多年都没动过。”
戚屿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唐伟崇又挨过来揽住了他的肩膀, 亲切道:“行了, 既然司泽带你过来了, 哥哥们都会罩着你的, 你也放开些, 别拘着,想玩什么只管说,国内的生活肯定比你在外边有趣得多。”
说着电梯就到了顶层, 三人一起穿过由粉色玫瑰装饰的圆形拱门,走进宴会厅。只见里头彩灯闪烁、鲜花环绕,已到场的俊男靓女们在布置得当的宴会厅里谈天说笑。
舞台上有dj现场打碟,放着浪漫的韩语情歌,身边的侍者端着香槟美酒来来往往。
荣柯见到唐伟崇和戚屿一起抵达,热情地迎了上来:“来了?欢迎欢迎!”
他身边跟着个面若桃李的美女,松松盘起的发顶戴着一个小巧的钻石皇冠,看着装扮,估计这位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了。
果不其然,荣柯紧接着就道:“来,戚屿,给你介绍一下,这我女朋友李欣欣。”
戚屿是第一次见荣柯的女朋友,但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就在这时,唐伟崇带来的女伴先惊喜地欢呼起来:“李欣欣!我好喜欢你的,我最近还在追你主演的那部《完美时光》呢!”
唐伟崇一看戚屿这样子就知道他不认识,低笑着对他解释了一句:“当红明星。”
戚屿了然,原来是明星啊,估计是在哪里瞧见过对方拍的广告,对这张脸有印象了。
“您好,”戚屿伸出手跟她握了一下,“生日快乐。”
“谢谢,”李欣欣莞尔一笑,依偎在荣柯身边道,“荣少,你说让我介绍背景干净的姐妹给你朋友,不会就是给他的吧?”
荣柯:“是啊,今天跟你来的朋友里有没有合适的?”
李欣欣打量着戚屿,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有是有,但这么帅的小鲜肉,还用得着我介绍么?你让他往台上一站,想主动追她的姑娘估计能排队到底下停车场去。“
一听到“地下停车场”,戚屿就想到了在楼下等着自己的傅延昇,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愧疚感,但这感觉又让他懊恼——又不是他要傅延昇在楼下等自己的!
彼时荣柯佯瞪了女友一眼,搂住她的纤腰道:“所以这么好的资源我不是留给你了么?赶紧的,有没有人啊?”
李欣欣娇笑着看向戚屿,问:“我这还真有个合适的,等等我去叫她。”
说笑着,又有人到了。
“诶,司泽来了!”荣柯朝他招招手,讶异道,“你咋也一个人啊?”
“一个人怎么了?我不带炮友是不能来参加你派对了?”司泽今天穿了一身黑衬衫黑西裤,单手揣兜,对荣柯刚刚的问题表现得很不高兴。
那荣柯也给他面子,忙调侃道:“我就随便问一句嘛,不带就不带,人来就好,谢谢捧场。”
司泽轻哼一声,招呼他们道:“走,陪我去那边喝酒。”
几人在大厅正中间的沙发位坐下,有侍者端着托盘来送酒,司泽挑了杯伏特加。那杯子里搁着个大冰块,这种烈酒通常一杯量不多,都是混着冰水慢慢喝的,可司泽居然直接拿起来一饮而尽,把仅剩冰块的空杯重重放在酒桌上。
众人皆是一愣,唐伟崇道:“怎么了司总,心情不好啊?”
荣柯:“我说怎么一进门就冲我开炮……”
司泽皮笑肉不笑地说:“没什么大事,喝两杯酒就好了。”
唐伟崇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吆喝了一句:“来来来,喝酒喝酒!叫他们再上几杯伏特加,给司总摆满!”
现场的气氛随着唐伟崇这句话重新得到缓和,众人笑着端起酒杯,边喝边说着圈子里的事。
“诶对了,云海基金老总被他老婆实名举报这事儿你们听说了么?”
“云海基金的老总,你说的是黄毅凡么?”
“没错,就是他!”
“听说了,最近的大瓜啊!”
“他被他老婆举报什么?贪污受贿还是内幕交易?“
“都不是,他老婆举报他和女下属长期姘居通奸!”
“……操,这些基金公司的高管老总哪个不在外面找二奶,这算什么事儿?”
“我们看来当然不算什么事儿,但他老婆是实名举报啊,据说写了邮件群发公司,细数黄总和那二奶通奸的点点滴滴和嚣张行径,啧啧,那举报信圈子里都传遍了,他一个堂堂国资企业老总,管着上千亿的资金,又是dang员,这么一闹,别说要净身出户,前途都毁了。”
唐伟崇问:“诶,司泽,你们家跟远海基金是不是也有点关系啊?”
司泽冷哼道:“别提了,这黄毅凡现在到处求人帮忙,都求到我外公头上去了,但照我看,他这次就算是求天皇老子也没用,他老婆搞出这么大动静,上面不查不可能……”
一人道:“就怕一查拔出萝卜带出泥,这黄总在云海基金这么多年,跟各家关系也深,万一被查出点什么,连带着给我们找麻烦。”
司泽不在乎地笑笑:“要等人查了再怕还来得及?这种事,前期做得做干净了,合作手续都正正规规的,那些人能查到个屁。”
荣柯调侃他道:“司泽,你心情不好不会是为了这事儿吧?”
司泽又端起一杯酒,沉声道:“不是。”
几人又七嘴八舌聊着,不知不觉就有不少人围到了他们身边,相互交换着圈子里的信息。
这派对名义上是为庆祝荣柯女朋友的生日,但焦点依然是司泽身边这几个人,再大的明星,再漂亮的女伴,也只是这些男人身边的陪衬。
戚屿正听着他们说话,一个长相灵动的姑娘在李欣欣的授意下坐了过来。
“你好……”那姑娘朝戚屿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夏晗。”
戚屿怔了一下,有点本能地抵触陌生女人的靠近,但想到傅延昇的欺瞒,想到他刚在车里那些命令,戚屿心中又生出一股反叛之心。
像是故意跟傅延昇作对似的,戚屿对那姑娘淡笑了一下,回应道:“你好,我叫戚屿。”
夏晗给戚屿递了杯酒,问:“你是做什么的?”
戚屿看着她道:“我还在念书,顺便帮我爸做点事。”
“哦,”夏晗被戚屿这么直勾勾得看着,忽然就红了脸,她垂眼道,“你别对我放电啊。”
戚屿:“……我有么?”
“有啊,”夏晗又瞟了他一眼,笑说,“你长得太好看了,要不是欣姐跟我说你是他们的朋友,我还以为你跟我同行呢。”
戚屿挑眉:“你也是明星?”
夏晗忙摇头道:“不不不,我还算不上,我现在还在戏剧学院念书,去年机缘巧合被一个剧组看中,跟欣姐搭过一次戏,演她的妹妹,演完戏我们就成了朋友,但我名气根本没欣姐这么大,现在顶多算个十八线演员。”
戚屿点点头,问:“演戏好玩吗?”
夏晗:“好玩,我很喜欢。”
戚屿:“那你演一个给我看看。”
夏晗“呃”了一下:“演什么?”
戚屿:“随便,比如演一个你刚刚表现的不大一样的人。”
夏晗垂眸想了想,再抬眼时,戚屿惊讶地发现这姑娘的气质和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只见夏晗用魅惑的眼神望着戚屿,大胆地伸出手指去挑戚屿的下巴,她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笑,忽然凑近过来,野心勃勃道,“帅哥,你身上的禁欲感让我特别想征服你……”
戚屿:“……”
纤细的食指抚过戚屿的下颌,戚屿耳边忽然响起起傅延昇的那句“叮嘱”——不能和别人有太亲密的肢体接触,男人女人都不行——他像是被人下了咒似的,下意识地扣住夏晗的手腕把人轻轻推开去。
夏晗面色一变,又恢复了刚刚那种小心翼翼的少女情态,低着头道:“对不起,刚刚只是演戏,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戚屿笑笑:“你不是说我禁欲么?我确实不大喜欢别人碰我。”
夏晗:“对不起……”
戚屿安慰她道:“没关系,你演得挺好的,刚刚那一瞬间我真觉得你变了个人。”
夏晗腼腆道:“这都是很基础的,我刚刚演的是《福尔摩斯》里的艾琳·艾德勒,我们表演课分析过这个人物,私底下我和我同学经常演着玩。”
戚屿对她说的表演课有点好奇,又问了她具体学什么东西,两人不自觉聊了许久。而且,听戚屿说过不喜欢被人碰后,夏晗就没再靠近过他一分,只和他保持着正常聊天的距离,这让戚屿很有好感。
大体了解完了这姑娘的背景情况后,戚屿便放下酒杯道:“我想去一下洗手间,你知道在哪里吗?”
夏晗面上一热,低声说:“知道,我带你过去?”
两人相继起身,身边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投来暧昧的视线,荣少还坏笑着在李欣欣耳边说了句什么,估计是觉得这“皮条”拉成功了。
夏晗带戚屿到了洗手间门口,戚屿却没进去,他站在门口问她:“你有微信么,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夏晗两眼一亮,立即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有的。”
戚屿一边加她一边道:“夏晗,我不会跟你谈恋爱,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但我有时候可能会需要你陪我做做戏,出席一些场合,比如今天这种……你愿意么?”
夏晗张了张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浮现出感动,她点点头说:“我愿意。”
戚屿收起手机,说了声“谢谢”。
夏晗紧抓着手机:“是我该说谢谢。”
戚屿:“为什么?”
夏晗低声道:“今天欣姐带我来这种地方,名义上是给我介绍男朋友,其实本质上就是来找金主的……我们这一行资源有限,机会有限,我只不过是个二十一岁的大学生,家庭背景也很普通,如果只靠自己努力很难出头,欣姐跟我说这是行业常规,但我来之前心里其实有点害怕,怕自己遇到什么变态老男人……”
戚屿:“……”
夏晗笑了笑:“还好碰上的是你,刚见到你我确实很心动,觉得你太帅了,但我也没妄想过跟你谈恋爱,我知道你们这种人身份都很不一般……你提的那些要求,反而让我比较轻松,我都可以配合的。”
这姑娘的坦诚也让戚屿舒出一口气,对她的好感更甚:“行,既然是互助关系,你如果有什么物质或者资源方面的要求,也可以管跟我提,合理范围内,我都可以满足你。”
夏晗也不矫情:“我不会太过分的。”
戚屿莞尔:“那你等我,我上个洗手间。”
夏晗吐吐舌头:“我也去补个妆吧。”
戚屿走进洗手间,拿出手机点开傅延昇的两条未读消息。
f1s:“10点了,别喝太多酒知道么?”
f1s:“11点了,提醒你一下,还有一个小时。”
戚屿“哧”了一声,冷笑着把手机塞回裤兜,假装没看见。
洗了个手出去,夏晗也出来了,两人一起返回宴会厅,还没进去就听见里边传来一阵争执声。
戚屿一怔,快步走过去,只见他们刚坐的位置四周全是摔碎的玻璃渣子,狼藉一片,司泽坐在沙发中间发脾气道:“给他打电话,让他马上给我过来!”
戚屿皱眉问唐伟崇:“他怎么了?”
唐伟崇:“刚林东说了句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他了。”
戚屿:“说了什么话?”
唐伟崇:“不就是讨论那个云海基金黄总的事嘛,林东又说了句,‘那种婆娘早点不离等着过年么?这黄总自己老婆都驾驭不了,还敢去外面找人’,这句话说完,司泽就砸了个酒杯,他今天情绪不大好,刚刚一个人坐着喝了很多酒,谁都不知道他已经喝醉了,一直说要谁过来。”
荣柯在边上劝司泽:“哎呦我的祖宗,你到底想让谁过来,你倒是说啊!”
司泽喘了几口粗气,忽然红着眼眶捶桌道:“宋溥心,我要见到他,立刻!马上!”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唐伟崇暗骂一声:“操,我刚还想会不会是他,还真是他……”
好几个脸色都有些古怪,看来他们是都知道宋溥心的存在了。
荣柯哄他道:“行行行,你手机给我,我帮你打电话给他,让他来接你,成不?”
司泽被荣柯已提醒,才自己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一群人全看着他,整个宴会厅安静地几乎能听见司泽手机里传出来的呼叫声。
一声接着一声,
123、113.韬光养晦
113.韬光养晦
但司泽才喊出这个称呼没几秒,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说,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浑身一震, 抖着手又拨了个电话,眼里重新燃起了暴虐之情。
众人以为他仍是打给宋溥心, 不料电话一接通,司泽就吼道:“你现在去我在槐安路的公寓, 宋溥心在那里!你tm绑也要把他给我绑到腾云大厦来,听见没有!”
挂了电话,司泽又狠踹了一脚眼前的桌子,骂道:”妈的!我tm还不信治不了你了!”
一群人都看得胆战心惊, 荣柯打圆场道:“哎, 他怎么你了,生这么大气?”
“怎么我了?我他妈现在除了他什么人都不碰了,他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司泽抓着手机用力砸玻璃桌面,两眼通红, “我就叫他今天陪我过来,他不来!他凭什么不来!”
荣柯尴尬道:“小情人私下里闹闹别扭不是挺正常的嘛, 你也别太当回事儿啊……现在这么多人, 传出去多不好听……”
司泽阴狠道:“我就是要搞得人尽皆知!让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四周一怔窃窃私语, 连唐伟崇都摇头苦笑, 无法理解:“不就是一个男助理嘛, 年纪还比司泽大……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 他怎么在这人身上陷这么深?简直跟中了邪一样。”
戚屿:“……”
戚屿听着这句话, 不由想到了自己和傅延昇。
之前在竹海温泉庄园,因为偷听到的那些事,戚屿一直认为宋溥心是被司泽强迫的, 通过一些细节上的观察,他也觉得司泽待宋溥心不够尊重,态度甚至可以说是恶劣。
可现在看见司泽这模样,戚屿又感觉对方不像是完全在玩弄对方,反而像是真的上了心,甚至还有点魔怔。
虽然自己和傅延昇没有谁强迫谁,也没有像他们这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但是本质上,又好像没什么区别。
他不确定司泽知不知道宋溥心的真实身份,猜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了,司泽不会还放人宋溥心介绍的徐一舟还留在自己弟弟身边。
不管司泽怎么说,总有一天,宋溥心会离开他,就像有一天,傅延昇也会离开自己。
区别只是司泽已经犯下了错误,他们今天聊的关于云海基金的事,没准那一天就会发生在司泽的身上。
戚屿的心情一阵起伏,一面推己及人地为自己的现状感到失落,一面又为司泽今后的处境感到担忧……
一番闹腾,时间已临近十二点,李欣欣扯了扯荣柯的胳膊,面上有些焦急。
荣柯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来为了给女友庆生,赶紧让林东和唐伟崇帮忙看着司泽,自己上台去调节气氛。
“今天是我女朋友李欣欣的二十五周岁的生日,感谢各位朋友到场祝福,刚刚出了点小插曲,不碍事,都是自己人,大家睁只眼闭只眼,该喝酒喝酒,该跳舞跳舞……接下来让我亲爱的小甜心上台切个蛋糕,来为大家献唱一首,你们说好不好啊?”
“好——!”现场发出了如雷的掌声。
切完蛋糕,唱完歌,荣柯又送了李欣欣一条钻石项链,在台上亲自为她戴上,两人在灯光下拥吻,把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零点降临,在这段甜蜜浪漫的作秀结束后,荣柯又匆匆说了几句话,众人一听就明白过来,这是要提前散场给司泽处理“家务事”了。
东道主都发话了,众人也不好强留,除了与司泽关系最密切的几个人,其余人只能先一步离开。
然而就在大家陆陆续续离去之时,宋溥心被黄骏文和司泽的两个保镖“押”了过来,他的出现又在宴会厅门口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叫众人纷纷驻足围观。
荣柯走出去道:“别看了别看了,散了吧,有机会再聚……”又看向宋溥心,苦口婆心道,“哎,你终于来了,司泽今天心情不大好,不管怎么说,一会儿你进去可别再惹他生气了,好好把他劝走,别让大家看了笑话。”
就在这时,戚屿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一怔,立即接听。
“结束了么?”傅延昇在电话那头问。
“没,你先别上来……”戚屿紧张道。
“我现在就在宴会厅门口。”傅延昇问。
戚屿:“……”操。
他走出去环视了一圈,果然见傅延昇拿着手机站在鲜花拱门外,那里有服务员和保镖守着,不是名单里邀请的嘉宾进不来。
戚屿过去跟入口审核身份的人打了声招呼,傅延昇直直地看着他身后,瞟了他一眼问:“这哪位,不介绍一下?”
戚屿扭头一看,才发现夏晗一直巴巴地跟着自己。
他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刚认识的……女伴……”
傅延昇身上忽然泄出一股浓浓的醋意和恼意,但只是稍纵即逝,就平静下来,没有给戚屿什么难堪。
“人都下去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他沉声问。
戚屿解释道:“司泽喝醉了,发酒疯要让宋溥心过来,黄骏文他们刚把宋助理带到,可能会出事……”
傅延昇眼神一凛:“在哪里?”
戚屿偏头跟夏晗说了一声,让她先走,才带傅延昇进去。
只见宋溥心已经来到了宴会厅正中心的沙发座前,面对着坐在那里的司泽,气氛有种说不出得压抑感。
留下的人不多了,但也有十来个,包括荣柯、李欣欣、唐伟崇、林东和刚来的黄骏文。
宋溥心是被人推到那个位置的,因为押他来的两个保镖就站在他身后。
音乐关了,全场安静,只见宋溥心一脸淡漠地看着司泽,问:“你还没闹够?”
司泽喝得混混沌沌地,半晌才反应过来,竟然是直接跳起来朝宋溥心扑了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就要强吻他。
宋溥心面色一白,立即挣扎起来,可他太瘦了,从动作上就能看出来根本不是司泽的对手,何况司泽还喝醉了,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人给撕了。
戚屿瞥了傅延昇一眼,只见对方整个人都紧绷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一幕。
荣柯似乎也怕司泽伤了人,大叫着“拉开他”,几个男人想都没想就过去把两人扯开。
司泽被人拽着胳膊,如一头被困住的猛兽,喘着粗气瞪着宋溥心。
“哎哟我的祖宗,你有话就好好说,人不是来了?你怎么一上来就动手!”荣柯一边劝司泽一边拼命给宋溥心使眼色,示意宋溥心也说两句好话。
但宋溥心根本没有看他们,刚刚的挣扎让他的衣服被扯得有点凌乱,戚屿眼尖地发现对方领口下肌肤上的未褪的痕迹。
他狼狈地站在哪里,眼睛里空洞洞的,整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颓丧感。
戚屿又想起去年八月份宋溥心来医院看自己那次,那时候,宋溥心虽然气质淡漠,但身上还有些温度。
他还记得宋溥心笑起来像冬日里的阳光,让人觉得很舒服。
可现在,对方身上已经没有那种温度了,他站在那个地方,但灵魂好像完全不在这里。
戚屿看着司泽狰狞的表情,赤红的眼睛,一瞬间竟然又诡异地能理解对方。
可能宋溥心不喜欢他,但司泽明显爱上了宋溥心,因为抓不住……他抓不住这个人,又放不下,所以一边折磨对方,一边又折磨自己。
荣柯和唐伟崇还在继续劝,有人劝司泽,也有人全宋溥心,僵持了半个小时,司泽终于冷静下来,在两个保镖和黄骏文的护送下,带着宋溥心走了。
众人看了一场闹剧,也累得筋疲力尽。
荣柯这才看见戚屿身边的傅延昇,问了一句:“这位是谁啊?”
戚屿介绍道:“我朋友,来接我的。”
荣柯“哦”了一声,随意地跟傅延昇握了个手,没有多问。
几人一起进了电梯,荣柯问戚屿:“对了,还没问你呢,我让欣欣给你介绍的那姑娘怎么样,你还喜欢吧?”
戚屿:“呃……”
荣柯“哈哈”笑道:“没事没事,慢慢处着,我看那小姑娘长得还挺灵的,跟你年纪也搭……”他凑到戚屿耳边小声道,“听说还是个处,没谈过对象呢,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戚屿:“…………”
上了车,傅延昇一言未发,戚屿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刚发生的事,他情绪有点低落,一直看着窗外出神。
回到酒店,两人相继洗了澡,上了床,到了被窝里,傅延昇才覆上来,捏着他耳朵道:“本事越来越大了,还背着我找对象?”
戚屿就知道傅延昇憋着气呢,今晚这男人要不碰他他才觉得奇怪。
“我找对象怎么了?”戚屿反唇相讥,“我又不能把你带上去说你是我男朋友……唔!”
傅延昇恨恨地吻住了他,两人你来我往地纠缠了一番,戚屿很快被挑起了情绪。
他原以为两人和以前那样一次就完事儿了,却没想到这男人今晚像是吃错了药,发了狠似地要他,最后一次的临界点,傅延昇压着他低声问:“你觉得自己还有精力和体力找人是不是?忘了合同里写的‘唯一伴侣’了?”
戚屿被他叨叨得有些崩溃,本来晚上就喝了酒,最后神志不清地承认了自己是找那姑娘做戏,不当真,傅延昇才放过他。
第二天直睡到十一点才醒,但醒来整个人还软绵绵的没力气,戚屿睁开眼睛,见傅延昇穿着睡衣坐在自己身边看文件。
他暗哼了一声,心中又气不打一处来……妈的,他还以为傅延昇体力不行,
124、124.未雨绸缪
124.未雨绸缪
傅延昇见他醒了, 自然而然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倾身亲吻他的耳鬓。
昨夜的情|事显然让这男人尽了兴,对方浑身的醋意也因戚屿夜里的告饶散得一干二净了。
“起得来么?想吃点什么?”傅延昇柔声问。
戚屿却还有些气, 推开傅延昇的手,强撑着下了床。
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 见傅延昇已经换好衣服了,两人一块儿下楼吃了个bruch, 饭桌上戚屿才说:“我一会要出去一趟。”
傅延昇:“上哪?”
戚屿:“美薇,费总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开个临时董事会,汇报公司这半年的状况。”
他现在是美薇的大股东,虽然没有在美薇工作, 但也不能什么事都不过问。
傅延昇闻言放心地点了下头:“正好, 我也要出去见个朋友。”
戚屿下意识问:“什么朋友?”
傅延昇坦然道:“啄石调查的江总,你知道的。”
戚屿是知道,那是他们签的第一份陪聊合同里的代表人,当初他调查美薇服装厂, 傅延昇也是拜托这个江总给自己找的帮手,后来又听爸爸说, 开这个调查公司的人是傅延昇大学时期的学长, 估计这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但自从推测出傅延昇的真实来历, 戚屿现在把对方的人脉网全怀疑上了, 总觉得那个江晓也跟“上面”有关。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心思, 没有多问, 既然两人相互知会了彼此去处, 吃完饭后便各自出了门。
到了美薇,戚屿见到费总后问:“人在了么?”
费总说:“已经来了,在会议室等着呢。”
戚屿跟着费总进了会议室, 只见里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三人打过招呼,就坐下来。
其中那位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把眼前一叠厚厚的文件和一个u盘推向戚屿,恭敬道:“戚总,有关司源集团及旗下所有控股公司近五年的财务报表以及重大决策文件都在这里了。”
此人正是司源集团的监事会秘书董闵,早在这次回国之前,戚屿就已经通过爸爸让对方替自己备好资料,借着“美薇临时董事会”的名义把人约到此处,打算深入了解一下集团现状。
戚屿翻了翻文件,只拿了上面的那个u盘,把那叠资料推了回去:“我看纸质文件不大方便,电子版的就行了。”
董闵点头道:“戚董交代了,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们说。”
戚屿道了谢,问道:“集团现在资金状况还可以吗?”
董闵边上的一位中年女人是集团财务部的审计,她简单介绍道:“去年八月至今,集团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美薇高管职务侵占开a货店被爆,另一件是司源集团在美股东老猫基金撤资,这两件事让司源在nsdk的市值也有所下降,所以总体来说,集团的资金情况相对前两年还是比较紧张的。”
费总插嘴道:“美薇今年的财报出来也不大理想,去年九月开始的公关和售后支出翻倍,导致今年净利润同比下降了40%,经营性现金流吃紧,乐观预计还需要至少一年才会好转。”
美薇的经营收入一直是司源集团的盈利大头,但去年这件事的影响显然不戚屿预计得要严重。
戚屿皱起了眉头,忽然问道:“如果近期集团有其它股东撤资,或者说,其它股东出了什么事故,导致司源集团股价再下跌,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影响么?”
董闵纳闷道:“什么事故?”
戚屿:“我只是做个假设。”
董闵沉吟道:“现在除了美薇、雪莲和lovme珠宝,其它公司大部分都是靠这三家的盈利及银行贷款养着,包括目前正在大力拓展的莲秀科技,万一出什么事故,首先有可能会面临银行撤资问题,资金链一断,大部分项目就会停摆,如果真发生这种事,集团可能会陷入一定的危机,也有可能遭到外部的并购和收购,导致股权结构发生变化……”
戚屿一阵骇然。
但董闵又安慰他道:“不过,司源集团的股权稳定多年了,虽然去年老虎基金套现离场,但只要您父亲和司氏两大股东稳住,您说的这种假设不大可能发生。”
戚屿暗道,没准可能出事的就是司氏呢!
但他没有跟董闵说什么,接着又跟他们了解一下集团和美薇的运营情况,就带着u盘心事重重地返回了酒店。
傅延昇还没回来,戚屿把u盘里的文档导入了电脑,设置了加密浏览,专注地看了起来。
司源集团旗下除了美薇,还有两家主要的盈利型企业,分别是雪莲美妆和lovme珠宝首饰,同时还有六家包含设计、文化、生物化学技术等后端支持型公司以及一家投资公司。
但戚屿已经知道山雨投资只是表面上属于司源集团,其投资的盈利大部分还是流入了戚源诚和自己的口袋。
等等……
戚屿倏地想起傅延昇之前在帕市跟他打听过自己能动用山雨投资多少资金……
难不成,傅延昇那时起就在提醒他开始未雨绸缪了!?
戚屿快速查看了一下司源集团最近一年的财报……
当初爸爸告诉他,他能动用山雨投资六个亿的资金,他还觉得多,可是现在一看才发现,这六个亿相对于在nsdk市值超十亿美元的司源集团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万一真出了他预想中那种事,这六亿又能做些什么?
戚屿仰起头,内心充斥着巨大的不安。
他不知道这颗雷哪一天会爆,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傅延昇还会不会在他身边帮他。
根据宋溥心来到司泽身边的时间推算,他们这些人已经潜伏在司氏及其关联合作方很久了,傅延昇甚至从两年前就开始有目的地接近自己……可他们至今没有一点动作,宋溥心甚至还陷入了被司泽强迫的处境,为什么?
缺乏关键证据?还是他们在等待什么时机?
就在这时,戚屿的手机响了起来。
戚屿一看,居然是唐伟烨的哥哥唐伟崇,他接通电话:“喂?”
唐伟崇:“戚屿,忙么?晚上有没有时间,哥哥带你出去玩赛车啊。”
戚屿:“昨晚不才聚过么?”
唐伟崇:“嗐,找乐子还得凑初一十五么?想出来就出来呗,这不是昨晚出了点事,大伙儿都不大尽兴么,哥们几个撺掇着再搞个活动,带司总一起出来散散心,荣少、汪笙都来,你也来吧。”
戚屿听到“汪笙”这个名字,又想起唐伟烨提的那个汪行长。
昨晚的派对上他没见着汪笙,对这人和司泽等人的关系十分好奇,戚屿心中一动,答应道:“行,在什么地方?”
唐伟崇:“你给我个地址,我晚点开车去接你。”
戚屿报了酒店名和位置,没一会儿又收到了唐伟崇的消息:“记得换一身方便活动的衣服,还有,把你昨晚看上的那小美女也一块儿叫上,可能留宿呢。”
戚屿:“……”还留宿!?
留宿是不可能留宿的,但为了尽快融入那个圈子,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戚屿犹豫片刻,先给夏晗发了条消息,让她提前来酒店,之后才给傅延昇留言,告知他自己晚上还要外出。
傅延昇当即给他回了个电话:“又要去哪儿?”
戚屿如实说了,傅延昇沉默片刻,问:“你还有力气出去浪?”
戚屿面上一臊,咬牙切齿道:“傅老师,我才二十二,你别小看年轻人的精力。”
傅延昇听了这话又是一阵沉默,但这一次居然没有强硬地阻挠他,而是问:“在什么地方开赛车,你会吗?”
戚屿:“还不知道,我就去凑个热闹,估计不会亲自上阵。”
傅延昇轻叹一口气:“那随你吧,既然你晚上要出去,我就不回去跟你吃饭了,再跟江总聊会儿,一会儿直接去你玩的地方找你,记得发我定位。”
戚屿含糊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去换衣服,结果起身时腰一酸,戚屿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
……操,看来以后真的是要加强锻炼了!
唐伟崇是晚上七点来接他的,那会儿傅延昇还没回来,夏晗倒是听着戚屿的指示,提前打车来酒店了。
唐伟崇开了辆四座跑车,副驾座坐着昨晚那个女伴。戚屿和夏晗上了后排,唐伟崇说了声“坐好了”,一踩油门,跑车便咆哮着朝海城北郊驶去。
路上他给他们介绍那个赛车场,原来那地方也是唐家投资建的,附近连着高尔夫球场和山景会所,吃喝玩乐样样不缺。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那地方,只见场外的停车区已停满了十余辆豪车,纷纷开着引擎,亮着大灯,把入口处照得像是演唱会现场。
美女们倚在车边自拍,富有的车主看着她们抽烟调笑,一派奢靡浪荡之风。
戚屿对这种场合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但为了调查的目的,他仍强打着精神跟众人打招呼。
荣柯看见他身边的夏晗,朝着他俩吹了声口哨,今天李欣欣不在,他身边居然换了个陌生的女伴……
戚屿走过去问:“司泽呢?”
“快到了,专门让林东去接的,”荣柯笑着摇摇头,“以他现在这状态估计开不了车。”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聊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911快速驶入停车坪,一个急刹停在他们面前,车头都差点蹭到了荣柯的腿。
“我操尼玛——!”荣柯笑骂着往后退了两步,“怎么开车的你!”
透过车窗玻璃,
125、125.我看到了
125.我看到了
车没熄火, 林东先一步从副驾座下来,见了荣柯就吐槽:“早知道就不去接了!这家伙真是疯了,高架上开180码!回头超速罚单全tm开我头上!”
荣柯:“知道他疯你还让他开?”
林东叫道:“他要开我拦得住嘛!?”
唐伟崇笑道:“行了, 一会儿让他上里头疯个够!”
司泽还坐在车里,拉着手刹空踩油门, 把跑车的引擎燃得隆隆作响,看他那那架势, 不少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些,生怕司泽下一秒就要上演“速度与激情”,殃及无辜。
荣柯绕到驾驶座窗外,对着里头的司泽道:“你在这儿踩什么油门?吓人呢?”
结果下一秒, 车子轮胎就与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火箭似的朝赛道入口处冲了过去。
“我操!!”荣柯惊叫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司泽驱车撞开前方的一排雪糕筒,直接闯进了赛车场。
围观的车主们被司泽“勇猛”的表现刺激得手舞足蹈、连声起哄,纷纷坐进车里, 尾随入场。
“妈的,装备都没换, 他不要命了吗!”唐伟崇立即拿起电话对赛场的工作人员下指示道, “场内灯光打起来!安全车立即到位!跑一圈就把他拦下来!”
戚屿跟着唐伟崇等人来到赛道边, 只见司泽开着林东那辆保时捷在里头飞驰, 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
他绕过一个又一个弯, 众人也发出了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 看到后来, 连原先紧张司泽安危的唐伟崇、荣柯几人也激动起来,融入了狂欢的队伍,一个个血脉偾张、心潮澎湃。
戚屿不知道这群人的快感到底来自何处, 他看着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左突右冲、失控疾驰,只觉得司泽下一秒就会撞在什么地方,或是直接把自己抛到空中,连人带车灰飞烟灭。
……这根本不是在找什么乐子,这是在作死!
不知过了多久,司泽终于发泄够了,缓缓停下了车子,众人像是迎接凯旋的英雄一般涌上去。
“牛逼啊!刚刚是不是有250码了?”
“兄弟,爽不爽?我都感觉你要上天了!”
司泽在一群人的恭维声中下了车,面上已经没有刚刚那种像是要炸了什么一样的躁郁之气,但眼神还是黑沉沉的。
“走走走,上去坐会儿……”荣柯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真是,这两天丧心病狂了你。”
戚屿跟着他们一起到了贵宾看台,这里有着整个赛车场最好的视野。
专业的车手们已在司泽那两圈热场后,陆续入场,争相追逐。
戚屿坐在他们边上,边看赛车边听荣柯问司泽:“心情好点没有?”
司泽:“就那样吧……”
荣柯:“昨晚回去后怎么样了?没打起来吧?”
司泽冷笑:“打起来?他没打我算不错了。”
荣柯一脸匪夷所思:“你说那个宋溥心打你?就那一阵风能吹走的身子骨?他打得过你?”
司泽指了下自己的右眼:“你还别不信,上个月你们叫我出来玩,我一周都没出来,这眼睛肿得跟个球似的,就是他揍的。”
“不是……”荣柯正身看着他,“我说你怎么想的啊?还真被这么个人给吃定了?”
司泽坐在那里沉默了两秒,居然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说:“我认了。”
荣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什么意思?你真爱上他了?”
司泽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痛苦:“那能怎么办?他一不高兴,我心里就跟针扎一样,怎么做都是错的……你理解那种感受么?”
荣柯嘴巴张得像是吞了个鸡蛋,被司泽这几句话刺激得不轻,过了好一会儿才懵逼道:“你跟他这个样子,以后咋整?”
司泽怔忡着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十年、二十年,就算他一颗心是石头做的,我也能给他捂热了吧。”
荣柯:“我是说你家里那边!你玩玩就算了,真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你爸不管你?”
司泽嗤笑道:“他自己在外面就养着好几个情人呢,我妈都睁只眼闭只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种人真爱和结婚是两码事……再说,司家早晚是我的,我养个宋溥心怎么了?只要不把这事儿搞得人尽皆知,我爸才不管。”
“你他妈还‘真爱’!?”荣柯感觉像是听了个玄幻故事,“你没吃错药吧?”
连边上的戚屿听得内心都振动不已,明明昨晚司泽还一副要撕了宋助理的模样,怎么过了一晚上就想开了?还是刚刚开完那两圈车脑子清醒了点,居然会露出这么深情款款的一面?
这时候,汪笙上来了,司泽瞅见他道:“汪笙,来,哥有点事跟你说。”
“诶。”汪笙应了一声。
司泽朝荣柯摆摆手:“你一边去。”
荣柯无奈地给人让了位置,摇着头一脸费解地走了。
汪笙落座后,司泽便低声对他道:“我弟有个游戏公司七月份要上市,选了明泰证券做承销方,等上市后我们一起给他做个庄,还是老样子,咱们把股价抬一抬。”
汪笙皱眉道:“小航那游戏公司开不下去了?”
司泽:“他又不懂怎么管理公司,找了个年薪百万的秘书,天天使唤人给自己写作业,平时花天酒地开销还是从公司里走得帐,能翻腾出花来我才觉得怪了。但这两年给他烧了这么多钱,总不能看着他直接把公司玩死了,现在正花钱造势营销,等上市后就找个冤大头卖了。”
汪笙点头道:“行,回头我组个盘,让他们提前把资金备好。”
两人说完才发现戚屿还坐在边上,正专注地观赏着赛场里的车,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司泽和汪笙的对话。
汪笙警惕地瞟了他一眼,司泽一怔,安抚他道:“我们家十多年合作方的小孩,没事。”说着便偏头看向戚屿,问,“戚屿,看了这么久,不自己下去开两圈?”
戚屿故作才反应过来,笑道:“我一次都没开过,看看就成了。”
坐在后头的唐伟崇闻言起身道:“看看哪能过瘾?走,下去让工作人员领你穿套赛车服,戴上头盔,开一圈试试。”
戚屿还在犹豫。
司泽又劝他道:“一回生二回熟,没什么可怕的。”
唐伟崇:“就是,是男人别说不行啊!小姑娘还看着呢,赶紧去换衣服!”
周围的人闻言一阵笑,夏晗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戚屿只能被赶鸭子上架似的站起来,跟着唐伟崇下楼。
唐伟崇下楼就吆喝道:“老洪呢?我这兄弟第一次玩,让老洪教一下他。”
很快就有个年近四十的男人从里头出来,恭敬地叫了声“唐总”。
这人是场内的教练,听说戚屿是第一次开车,很耐心地指导他穿上了阻燃赛车服、手套、鞋子,戴头盔前还跟他说了些注意事项,安抚他道:“别紧张,第一次开慢点,安全第一。”
戚屿倒不是怕开赛车,很少有男人反感这种热血竞技活动,他只是想起刚刚那些人群魔乱舞的状态,怕自己也会在这过程中肾上腺素飙升,失去自控力。
老洪带他去选车,戚屿选了辆迈凯伦600lt,老洪和他一起坐了进去,打算先带他开一圈熟悉熟悉。
一切准备妥当,戚屿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刹驶入赛道。
初始段是直道,戚屿毫无压力地把车提速到了150码,这个速度已经远远超马路上的车速,但这时,他身边一黑一白两辆车子呼啸而过,转眼把他甩在了后头。
戚屿似乎感觉到了看台上那些人的视线,自尊心驱使着他奋起直追,刹车、变档、油门……开着开着,他就兴奋起来。
高速驾驶确实有一种解压的感觉,戚屿一边开一边回想着司泽刚刚说的那些话,想着傅延昇对自己的不坦诚,想着司源集团可能面临的危机,理智与冲动在脑海里拉锯……
180码、200码、220码……速度越来越快,这车像是要载着他冲破牢笼,甩掉一切的烦闷!
老洪适时地在边上提醒他何时变速,甚至还一路夸他开得好,就像玩游戏过程中系统那一声声“amazing”“wonderful”……
成就感和虚荣心让戚屿逐渐失智,一圈、两圈,他觉得自己再快一些似乎就能反超刚刚那两个嚣张的家伙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看见了傅延昇!
那个熟悉的人影站在场边,在自己的视线中一闪而过,但男人近乎审判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叫戚屿心脏狂跳。
他觉得自己正欲放飞的灵魂似乎被套上了枷锁,强行将他束缚回理智的躯壳。
戚屿无意识地放松了踩油门的脚,慢下速度,拐弯、再拐弯,等回到原来的位置,再仔细一看,那里又空空如也。
他把车停下来,喘着气,感觉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怎么不开了?”老洪看向他,道,“你开得挺好的,特别稳。”
戚屿抓着方向盘,低声说:“差不多了。”
老洪一脸欣赏道:“年轻人,你自制力不错啊,新手第一次开这个大都会上头,不把车开到草坪上去都不肯下来。”
戚屿:“……”
老洪:“不想开了就去换衣服吧,我去停车。”
戚屿道了声谢,下车后摘了头盔,恍恍惚惚地往休息厅走,结果没走两步,他就看见傅延昇真出现在自己眼前!
跟在傅延昇身后的工作人员向他解释道:“戚先生,这位傅先生说是来找您的。”
男人手上还拿着车钥匙,望着他道:“你刚上场了?”
戚屿呼吸一窒,
126、126.付出一切
126.付出一切
傅延昇:“我看到了, 速度还挺快。”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毫无起伏,但戚屿却感觉对方像是在批评自己……一种不服被管教的叛逆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去换衣服。”他逃避似的说了一句话,就往更衣室走。
傅延昇跟上他的步伐, 到了里间,看着戚屿放下头盔, 摘掉收掉,脱掉阻燃服……全程一言不发。
戚屿被看得越来越烦躁, 被强行缚住的灵魂不甘心地在那枷锁里冲撞,企图重获自由。
他又想起刚在赛道上驰骋时,那爽快的感觉让他血液沸腾,可在傅延昇的注视下, 他什么都不敢做, 不敢逾矩,亦不敢放肆。
这些自我克制并非出于他的本意,而是源于他对另外一个男人本能的敬畏之心。
简直像个傻逼。
戚屿用力把拖下来的阻燃服甩在长凳上,看向傅延昇。
傅延昇还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望着他, 银丝眼镜背后的目光冷静得像是中世纪无心无情的神职者。
戚屿想到司泽和汪笙那一席话,想到随时有可能陷入危机的司源集团, 想到对此还一无所知的爸爸, 想到自己要面临的抉择, 最后想到自己对这个男人无法克制的情感, 一瞬间觉得绝望又心酸。
他猛地抓起架子上的头盔, 用力往地上掷去。
开车的时候没失控, 刚见到傅延昇时也没失控, 但这一刻他莫名其妙地失控了。
他瞪着傅延昇,重复了一遍:“我就开了两圈!!”
傅延昇有些错愕,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但就是这样的表现, 让戚屿更加烦闷。
——这个别有居心的骗子!
“你来干什么?等结束了我自己就会回去!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戚屿厉声质问傅延昇。
傅延昇的面色随着戚屿这句话一沉,眼神也变得有些凌厉。
两人对峙了几秒,戚屿崩溃地问:“你在想什么?你到底想从我地方得到什么?说话!”
他的声音不重,可那语气尖锐地像是要刺穿傅延昇的胸膛,逼他露出除冷静以外的其它表情。
但傅延昇还是不发一言,他望着戚屿,像是把他彻底看透了。
男人的沉默让戚屿不安,亦让戚屿恐惧。
“傅延昇,”戚屿紧握着拳头,无意识地说着违心的话,“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然而这句话话音未落,傅延昇就倏地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臂,将他一把扯进怀里。
“……放手!!”戚屿奋力挣扎。
可傅延昇的力气更大,他将戚屿牢牢地搂在怀中,摁着他的后脑勺,在他耳边柔声诱哄:“嘘,没事……”
微微颤抖的嗓音和起伏的胸膛似乎向戚屿传达着这个男人心中同样的隐忍与煎熬。
仅仅听到这三个字,正在抵抗的戚屿就被奇迹般安抚下来,他如同一只被驯服的兽,在驯兽师手下渐渐收起了浑身的逆鳞。
戚屿伏在傅延昇肩上,觉得眼眶酸涩,心中悲哀地想,他也被这个男人吃定了。
……他认了。
他慢慢地反拥住傅延昇的,闭上眼睛,心中又升起一种类似奉献的感情。
就在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独立的戚屿已经消失,从今往后他的灵魂将永远和这个男人绑在一起。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爱他,有一天会不会离他而去。
那情绪充斥这他的胸腔,把他整个人都填得满满当当,让他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精神力量。
他愿意为这个男人,付出一切。
***
夏晗觉得自己可能是走运了,当李欣欣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的时候,她完全没想到那人有这么年轻、这么帅,还是个罕见的“君子”。
昨晚回去后,夏晗一晚上没睡着,一直回想着戚屿跟自己说话时的眼神、表情和浑身上下无法遮掩的魅力。
才分开没几个小时,她就已经在期待跟对方的下一次见面。
今天傍晚,戚屿给她打了电话,请她再次以“女伴”的身份陪对方外出,夏晗像个怀春少女般去酒店赴约,虽然之前戚屿已经把自己的诉求说的一清二楚,但说她心中没有多余的期待是不可能的。
在外人面前,戚屿对她体贴得就像个完美的男友,他亲自替她开车门,说话的时候会看着她的眼睛,在看台上礼貌地询问她是否觉得风太大,会不会冷。
别的男人看赛车会亢奋地呐喊,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唯独戚屿安静地坐在那里,与那些人格格不入。
俊美、温润、谦逊、克制——这位年轻的富家公子简直满足了她脑海中对于完美男性的一切幻想。
只是坐在他身边,呼吸着和他同一片空气,夏晗就觉得满心雀跃,幸福至极。
刚刚司总和唐总让戚屿去开赛车,她见戚屿推托,也隐隐地不希望他下去。
比起好胜好斗的男性,女生天然对这种惊险的活动感到害怕,她怕戚屿第一次开开不好,遇上什么危险。
这个人只要坐在这里就足够耀眼了,根本不需要亲自上场来展现自己的魅力。
但戚屿还是下去了,她看见戚屿开着那辆迈凯伦入了赛道,一颗心都悬着。
一开始戚屿开得比较慢,她不懂赛车,只是听身边的人评价说戚屿开得很稳,几个拐弯圆润得都不像新手。
眼看戚屿开得越来越豪迈,她也越来越激动。
只是没多久,车就停了下来,说是“开两圈”,真就只开了两圈!
她看见戚屿从车上下来,姿势潇洒帅气,颀长的身材被赛车服裹得性感又利落。
她迫不及待地下去接他,出了电梯,刚好见戚屿跟昨晚碰上过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走向更衣室。
夏晗好奇地尾随过去,本来没想过偷听偷看,但才走到门口,就听见戚屿在生气说着什么。
……戚屿会生气?
夏晗有点不能想象,她停住脚步,透过门缝看见戚屿对那个男人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但紧接着,那个男人就把戚屿扯进了怀里!
夏晗皱眉,戚屿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他么?那个男人怎么会做出如此唐突的举动?
她看见戚屿挣扎,甚至有点冲动要不要进去帮他,但还没等她做什么,就见戚屿安分下来,被那个男人搂在怀里亲吻着耳鬓、脸颊……
她抬手掩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声,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她看着他们在光线有些昏暗的更衣室里拥吻,戚屿看上去似乎有点难过,但一双灿星般的眸子又闪耀着动情的光芒,那样栩栩如生,那样鲜活。
和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一样。
只是一门之距,里头那个空间充斥的脉脉温情像一个成型的结界,把她隔绝在外。
她一颗萌动的少女心碎了一地,但整个人又被这一幕不自觉地吸引着,像是泡在了酸涩的陈醋里,酸得过了头,反而咂摸出一抹醉人的甜味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的人声叫夏晗猛地回过神来,扭头一看,见是唐伟崇。
“戚屿呢?”唐伟崇问。
“唐总,”夏晗心脏一阵狂跳,故意提高声音道,“戚屿还在里边换衣服。”
唐伟崇笑了笑:“他换衣服你在外面给他守门?你这丫头会不会把握机会啊?”
夏晗面上一热,绞着手支吾道:“他还有朋友在。”
唐伟崇一愣:“什么朋友?”
正欲推门而入,就见戚屿先一步拉开了门,面色已恢复如常。他不动声色地瞥了夏晗一眼,才对唐伟崇道:“我秘书来找我,有点公司方面的事跟我说。”
“靠……”唐伟崇哭笑不得,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傅延昇,道,“我说你怎么才开两圈就不开了。”
戚屿笑说:“体验过就好了,挺爽的,以后再开吧。”
唐伟崇:“再上去坐会儿?司泽他们说玩壳牌呢,你会么?”
戚屿偏头看向傅延昇,傅延昇伸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说:“你去玩吧,我上车里等你。”说完朝唐伟崇点了下头,就自觉地离开了。
唐伟崇都没多看傅延昇几眼,他带着戚屿重新上楼,感慨道:“你还真是认真敬业啊,这大晚上的还有秘书找你聊公事?有事让底下的人去处理不行?”
戚屿道:“我才刚开始帮爸爸处理公司方面的事,多上点心他们才服我。”
“也是,”唐伟崇忽然想起来什么,嘀咕道,“对了,我弟这阵子天天跟家里说想上班,想锻炼自己……不会就是受你的影响吧?”
戚屿怔道:“想上班?”
唐伟崇:“嗯,他之前混得很,天天跟小航他们泡吧、把妹,可最近跟转了性似的。今天来这边,我跟他提了一句你也在,问他要不要一起来玩,你猜这么着?他说他现在没那个资格见你,然后捧着从我叔那儿要来的汽配零件产品目录回房间研究去了……操。”
戚屿:“……”
唐伟崇笑着摇头:“也不知道这傻小子能上进几天,不过我爸看着倒是挺高兴的……哎哟,他们已经开局了!”
戚屿和夏晗找了两个挨着的位置坐下,等唐伟崇把注意力放在了牌桌上,他才低声问:“你刚在外面站了多久?”
夏晗心跳一个漏拍,垂眼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两人沉默了一阵,正当夏晗忐忑不安之际,她听见戚屿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谢谢……”
那两个字轻得像碎玉落在棉花上,却又重重地砸进了夏晗的心里。
127、127.不生气了
127.不生气了
身边有人在, 戚屿没有再说什么。
他看司泽他们玩了会儿牌,也亲自陪着玩了两局,等临近午夜才起身欲走。
唐伟崇道:“隔壁就是会所, 五星级酒店的规格,不在不在这儿过夜啊?”
戚屿笑道:“不了, 谢谢伟崇哥招待,明天公司还有些事, 我秘书还在楼下等我,你们想玩接着玩啊,别因为我扫了兴。”
没想到司泽闻言也站起来,道:“我也走了。”
唐伟崇瞪大眼睛:“你也走?才十二点, 你走啥?”
荣柯甩出两张牌, 低声道:“他最近走火入魔了,你甭理他,让他走吧。”
唐伟崇:“……”
戚屿看向夏晗:“我送你回去?”
夏晗在戚屿起身的那一刻也跟着起来了,但想起方才那个戴眼镜的男人, 知道对方就是戚屿的秘书,不免有些尴尬:“方便么?”
戚屿:“一起下去吧。”
司泽闻言忽然道:“戚屿, 你车上没别人了吧?也捎我一程。”
戚屿想起司泽来的时候开的是林东的车, 林东还在玩, 司泽估计是不想再跟人借车了。
他应了声:“行。”
唐伟崇送他们三人下楼, 一出门就见傅延昇把那辆奔驰s级商务车停在场外的空地上。
驾驶座的车窗没关, 在门口就依稀可见男人的侧影和他跟前猩红的一点火光。
傅延昇在抽烟。
待几人走近, 司泽才反应过来, 笑了一下:“戚屿说秘书,我还当哪个秘书呢,原来是傅总啊。”
傅延昇一愣, 忙把烟灭了,边跟司泽打招呼边用眼角余光瞟了戚屿一眼。
戚屿解释道:“他们一起回市中心,送一下吧。”
司泽估计是默认戚屿和夏晗在一块儿了,兀自绕过去开副驾座的门,把后排留给了他们两个小青年。
等上了车,司泽忍不住皱眉:“你这是抽了多少烟?一车的烟味,烟瘾还挺重啊……”
“不好意思了,等久了犯困,”傅延昇边说边开了车载导航,问,“司总上哪儿?”
司泽:“浦江区槐安路66号,时代公寓。”
傅延昇边往里快速敲字边问:“槐安路……这您自己的住所?”
司泽低笑:“算是吧。”
傅延昇落下车窗,开了空气净化,放下手刹启程出发。
司泽坐了一会儿,主动找话题道:“如果我没记错,傅总之前好像是在明泰证券工作的吧?”
傅延昇:“嗯……”
司泽回忆道:“还记得咱们当时第一次在司源集团战略大会上见面,我手底下几个人都对你赞不绝口,你当时还说,戚屿费了很大的心思,请了你很久,你才愿意来他身边。”
傅延昇:“司总记性不错。”
司泽调侃他道:“怎么,这才一年,傅总您就从商务顾问降职成守夜的司机了?”
傅延昇笑笑:“还不是咱们戚屿厉害,之前一直跟我扮猪吃老虎呢,我现在算是被他治得服服帖帖了,他让我在这儿等着,三更五鼓我也心甘情愿等啊。”
戚屿:“……”
司泽揶揄道:“戚屿,想不到你御人能力挺强啊,我都想跟你取取经了……”
戚屿干笑了一下,解释道:“你听他瞎说,他不过是怕没照看好我不好给我爸交代罢了。”
司泽:“呵,这理由我听着还像样一点。”
几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慢慢就陷入了沉默。除了专注开车的傅延昇,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半夜路况好,仅半个小时就到了市中心,傅延昇先把司泽送到了槐安路,才问:“接着去哪里?”
夏晗在后座憋了一路,闻言忙报上地址:“我是在红莲路和远山路交接处。”
傅延昇看了眼地图:“戏剧学院?”
夏晗:“嗯……”
傅延昇:“你这么晚回学校还进得去么?”
夏晗低声道:“我和闺蜜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二室一厅的小房子住。”
傅延昇没说什么,径直把车开到了夏晗说的地方,又仔细问了小区位置,一直把人送到她住的那幢楼下。
夏晗道了谢,逃也似的下了车。
等回到家,她本能地走到客厅的窗边,想再看一眼,心里觉得他们可能已经走了,想不到那车居然还停在下面。
她忙给戚屿发了条消息:“我已经安全到家了。”也不见对方回复。
又过了差不多两分钟,她才见戚屿从后排出来,坐进了副驾座,缓缓离去。
戚屿也不能理解傅延昇为什么坚持让他换位置,没差几公里就到酒店了,坐不坐前面有这么重要?
他看着窗外,虽然已认清了自己的心,可他仍在为之前发生的一切感到憋屈,他恨自己总是能被傅延昇的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安抚,恨自己那么轻易地放下骄傲、放下尊严。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酒店,到了酒店停车场,傅延昇停好车,熄了火,却没有打算下车的动作。
车门还锁着,戚屿预感对方有话要说,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但他等了足足十分钟,傅延昇还没有开口,戚屿烦躁不已,忍无可忍道:“傅延昇……”
可就在他念出这个名字的下一秒,傅延昇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男人正视着前方,没有看他,却用近乎艰涩的语气低声说了四个字:“宝贝,别问……”
戚屿:“……”
那语气里似乎还透着一丝恳求,叫戚屿听得心中大动。
他忍了忍,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冷静的语气道:“不能告诉我,是吗?”
傅延昇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又沉默了几分钟,才道:“我会陪着你度过这一切……”
回答他这句话,像是费劲了这个男人浑身的力气。
戚屿心头发酸,终于,他没有再继续逼他,而是反握住傅延昇的手,迟疑片刻后,问:“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傅延昇浑身一颤,诧异地看向他。
戚屿移开视线,不愿与他对视。
“不需要,”傅延昇的语气忽然变得危险起来,像是在警告,“什么都别做。”
戚屿:“……”
戚屿松开他的手,解了安全带,轻叩了一下车门:“开门。”
傅延昇蹙了下眉头,开了锁,戚屿先一步下了车,傅延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等进了酒店房间,傅延昇走到戚屿身后,想去抓他的手,想要抱他。
戚屿却阻止了对方的靠近,他平静道:“傅老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今晚可以去隔壁睡么?”
傅延昇在原地踟蹰着,似乎不想离开,但见戚屿坚持,最终还是妥协退了一步:“好……”
等男人从他的房间消失,戚屿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用手捂住了酸涩的眼睛。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沉思了数个小时,等外头天都快蒙蒙亮了,才走到床边倒头睡下。
这一觉又睡到了临近中午,习惯了和傅延昇相拥而眠,醒来时发现自己独身一人躺在两米宽的大床上,戚屿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
他轻叹了口气,认命了似的爬起来,快速冲了个澡,穿上衣服,才拿出手机给傅延昇打电话,不想却听见“对方已关机”的系统提示声。
戚屿心中一紧,抓着手机直接去敲隔壁的门。
没过几秒门就开了,只见傅延昇身上还穿着昨天那间衬衫,眼睛里还有不少红血丝。
“怎么回事?”戚屿皱着眉头道,“你一晚上没睡?”
“你……”傅延昇怔怔地望着他,嗓音有些沙哑,“你不生气了。”
戚屿冷笑一声:“生气有用么?你又不让我问。”
傅延昇:“……”
戚屿上下打量着他道:“本来想叫你陪我去吃中饭,不过看你这样子,要不先睡会儿?”
傅延昇:“等我十分钟。”
男人走进洗手间,快速洗了把脸、剃了胡子,出来后换了身衣服,不到十分钟就把自己重新拾掇得人模狗样——除了那双依然透着憔悴的眼睛。
两人一起下楼,傅延昇在电梯里问他:“你想吃什么?”
戚屿懒懒地说:“直接上酒店餐厅吃点吧,吃完回房间……该补课了。”
傅延昇:“……好。”
最燃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戚屿还是想吃些早点,他点了两笼生煎包,一碗鱼蛋粉丝汤,问傅延昇:“你还想吃点什么?”
“和你一样就行。”傅延昇一直看着他,直到生煎包和粉丝汤上来,眼睛都没移开,像是在研究他此时的心情。
戚屿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看我干什么?”
傅延昇微微启唇,却又欲言而止。
戚屿讥诮地笑了一下:“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就看你到底要给我玩什么花样。”
傅延昇:“……”
戚屿搛了个包子丢进他碗里:“吃吧。”
吃过饭,两人回戚屿房间,戚屿还真从打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准备学习。
傅延昇给他讲了几分钟专业方面的内容,戚屿不耐烦道:“我先自己看会儿,你也去休息吧,嗓子哑得都快不能听了。”
“……好吧。”傅延昇起身想往外走。
“你去哪儿?”戚屿叫住他,指着自己的床道,“睡这儿,有问题了我还要叫你。”
傅延昇:“……”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导致傅延昇的脑子有点迟钝,他也没回嘴,更没像平时一样总是毒舌,从今天见到戚屿开始,傅延昇就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待傅延昇躺下,戚屿看他差不多睡熟了,才在笔记本里切出董闵之前给他的集团财报和相关信息,专注地看了起来。
128、128.找不到了
128.找不到了
秒针滴答, 日渐向西,戚屿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整整一下午都在浏览着集团旗下每一家公司的资金流、负债表, 分析它们的留存价值。
等他抬起头来,才发现窗外天光昏黄。
傅延昇还躺在他床上沉睡, 仿佛累极了,从躺下到现在都没怎么换过姿势。
戚屿将自己陷在沙发里, 注视着男人裹在被窝里的身躯,听着对方呼吸间少有的微鼾,只觉得一颗心沉甸甸的。
“嗡……”
突如其来的手机振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戚屿立即接了起来, 但没来得及, 傅延昇身形一动,似乎被吵到了。
戚屿压着声线地“喂”了一声,有些不大高兴地起身走向卫生间接听。
电话是叶钦如打来的,问道:“戚总, 你见过司泽那个助理没有?”
戚屿有点不明白对方这句话的意思:“司泽的助理?您说宋溥心?”
叶钦如:“对,就是宋助理, 听说他人找不到了。”
戚屿纳闷:“找不到了?”
叶钦如:“今天一早我接到司泽身边那位黄秘书的电话, 说宋助理好像是昨天半夜不见的, 他们一群人凌晨五点被司总叫起来开始找人, 到现在都没找着, 怕他出什么事, 黄秘书拜托我跟身边所有认识宋助理的人都打个电话, 问问有没有见过他。”
戚屿:“我没见过……”
叶钦如无奈道:“我也觉得你没见过,那助理跟我们又不熟,他们找不到人跟我们打听有什么用?……行了, 也没什么别的事,我先挂了。”
戚屿感觉有点诡异,如果他没记错,那槐安路的公寓就是宋溥心住的地方,司泽前天晚上在电话里还让黄骏文把人从那里带去腾云大厦,昨晚傅延昇也是送司泽回的槐安路。
叶钦如说宋溥心找不到了,是宋溥心那会儿已经不在公寓里了,还是跟司泽见过面以后消失的?
他返回床边,见傅延昇已经坐了起来。
“谁的电话?”男人的嗓音恢复了很多。
“叶总的,说宋助理找不到了。”戚屿看着他道。
傅延昇听到这话,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戚屿心一跳,一瞬间有点怀疑这件事会不会和傅延昇有关……
就在这时,电话又振动起来,戚屿一看,这一次是黄骏文本人。
他直接当着傅延昇的面接了,黄骏文在电话那头语气焦急地请求戚屿帮忙留意一下,说如果有宋溥心相关的信息记得联系对方,戚屿趁机询问了自己刚刚好奇的问题。
黄骏文告诉他,司泽昨晚回去的时候宋溥心还在,因为平时他外出都有保镖在那个地方守着,宋溥心走不掉,但半夜司泽到家后,保镖就撤了。
司泽是在凌晨睡醒时发现人消失的,查了小区监控,发现宋溥心在四点四十分左右离开了时代公寓,之后不知所踪,电话打不通,所有熟人都问遍了,没见过。
戚屿听得背后发凉,下意识瞥了傅延昇一眼,又问黄骏文:“司泽现在还好么?”
黄骏文:“他都快疯了!发动了所有的关系网找人,这才半天功夫,我看整个海城都知道他那个宝贝助理丢了,董事长那边也都知道了,估计少不了一番折腾……哎,总之你要有宋溥心的消息,就及时联系我!”
戚屿:“好……”
等挂了电话,戚屿才把刚刚叶钦如和黄骏文说的事复述给傅延昇,边说还边观察傅延昇的表情,但傅延昇听完却评价道:“谁都能看出来司泽跟宋溥心的关系非同寻常,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宋溥心这么个大活人,被人压迫久了,想走我看也很正常。”
但他想走为什么偏偏凌晨从司泽身边离开?
如果这是宋溥心自发行为,戚屿甚至会猜这人是不是想轻生……
看到傅延昇冷静的模样,他犹豫一瞬,忍不住问道:“你昨晚一直呆在自己房间里么?”
傅延昇愣了一下,面不改色道:“一直在。”
戚屿没有继续追问,看时间不早,两人一起出去吃了个晚饭,回来后又学了点专业课的内容,等十点左右就准备睡觉了。
像是要弥补昨晚的空虚,傅延昇一上床就搂着戚屿索吻、缠绵,做得温柔又卖力,可戚屿却有些心不在焉。
宋溥心的消失会不会是他们任务结束的一个信号?
还是说,傅延昇前天见到宋溥心的现状后,按捺不住向上面汇报让宋溥心先撤离?
等这一切都过去,傅延昇会不会也像宋溥心这样一身不吭地消失?
……
这想法把戚屿吓得浑身一抖,找着机会翻身把男人摁在自己身下,化被动为主动……自己控制着节奏,看着傅延昇为他的起伏而情动的模样,戚屿就生出有一种把对方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安全感。
然而,身体上的靥足始终无法彻底解决内心的不安,一番云雨过后,戚屿枕在傅延昇胳膊上,满脑子都在想接下来的对策。
次日,戚屿去丰贸找了一趟许敬。
距离上次他来找许敬帮忙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林焕的事情解决后,两人就打过一次电话,之后一直没怎么联系。
许敬见了他后直接问:“你又要来找我帮你做什么事?”
戚屿:“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帮忙的?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许敬笑道:“算了吧,从去年暑假到现在,你哪次来找我只是单纯来看看我的?你个小没良心的……”
戚屿被怼得心虚,说了声“对不起”。
许敬:“行了,跟你开玩笑呢,我也知道你现在忙,不是以前那个无所事事总找我打发时间的小弟弟了,其实我也落得轻松,直接说吧,什么事?”
戚屿斟酌着道:“我想来跟你了解一下山雨的投资项目详情和现在的资金状况。”
山雨不是上市公司,查不到公开的资金信息,他昨天看了董闵发的那些资料后,发现集团那边也没有山雨近几年的详细投资报告。
许敬闻言“呵”了一声,挑眉道:“来查我的账啊?”
戚屿:“没……”
许敬笑着叹息了一声:“你真是长大了。”
对方的叹息中似乎夹杂着些许落寞,但许敬始终还是没让戚屿为难,他起身走到玻璃书柜边,从里头找出几个厚厚的大型文件夹,返身递给戚屿:“都在这里,要给你复印一份么?”
“不用,我就在这里看。”戚屿坐沙发上直接翻看起来。
山雨投资是四年前成立的,也就是他在国外念高二那年,注册资金仅两千万,不过公司成立后,爸爸就以他的名义投资了三个亿,许敬也是在那一年接任山雨的ceo,替他代持那50%的股份。
经过这四年,山雨投资的资产规模已经达到了十七亿,包含司源集团的另外50%在内,翻了将近三倍。
虽然许敬在管理过程中离不开戚源诚的监督与指点,但这成绩也足以证明了此人独到的商业眼光和投资能力。
戚屿扫了一眼山雨投资的项目,投资额超一个亿的仅三家,都是业界知名的绩优上市公司,一亿往下一千万以上的最多,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几十家,几乎遍布各个领域,爸爸上回说他能动用的六个亿只是山雨尚未启用的流动资金。
戚屿边看边询问许敬关于那些大型项目的投资时长,是否能随时撤资。
“投资年限一般都是五年,不管盈亏,只要投了,五年后才能收回,除非转卖或是转让投资的股权,”许敬一边回答,一边又有些好奇,“你问这些干什么?”
戚屿一门心思都在司源集团可能遭遇的危机上,他想着司氏万一出了事,股价一跌,要是再发生股东撤资或是司氏资产被冻结的情况,他们手上必须要足够的资金来应对外部收购、并购等困难。
他下意识道:“敬哥,我们能不能在短期内把山雨的投资款全都收回来?”
许敬面色一僵:“你说什么?”
戚屿:“我是说,把资金都撤回来,能收的收,能卖的卖,保证手中的资产越多越好。”
许敬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爸的?”
戚屿:“是我的。”
许敬错愕了一下,忽然被气笑了,他道:“戚屿,我为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这些不仅仅是投资项目,每一个项目背后都有你今后可能用到的利益网、人脉网,你说一句收回来就收回来?”
戚屿心里一慌,忙解释道:“敬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猜许敬是误会了,确实,自己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简直像是在质疑许敬这些年的付出,而收回那些投资款对许敬来说也像是在抹杀他的功绩。
可戚屿亦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说了那句话,却不如何跟许敬解释。
许敬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脸失望,以往如同看自己弟弟般的亲切温和的眼神不知何时开始被满目的质疑和不认同所取代。
戚屿心如刀绞,这种情感的流失比起对方的批评数落让戚屿更加难以忍受。
他攒紧那些资料,低声说:“我再想想……”
但刚刚那两句话的伤害和误会已经造成,许敬并没有为戚屿这句话而重新恢复笑颜。
他叹了口气,道:“林焕收购红妆的事,我上个月就听说了,如果你早按照我的方法去做,没准现在拿下红妆的就是司源集团了,可你不听……戚屿,我早劝过你清醒一些,可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了,也不知道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许敬看着他,
129、129.小傅在查
129.小傅在查
戚屿被许敬问得心重重一跳, 他当然不能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若答了,许敬肯定会把这一切粗暴地归咎于傅延昇的“错误教导”。
这两人的观念和处事原则差别太大了, 可谁都没有逼过他,是他尊崇自己的本性与内心选择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敬哥……”戚屿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一些, “我刚刚的要求对你来说确实有些唐突,但我没有否认你、针对你的意思, 这里边有其它我现在还不能解释的原因……”
许敬望着他的视线有些逼人:“什么原因?不能跟我说?”
听到这个熟悉的问句,戚屿恍惚想起前天半夜自己在酒店停车场对傅延昇问出的那句话——不能告诉我,是吗?
同样的困境,但问话的人从自己变成了许敬。
这一刻戚屿似乎理解了傅延昇当时的心情——因为有想保护的人, 所以不能感情用事。
戚屿艰难地说:“敬哥, 对不起。”
他在心里祈祷:看在那七年的份上,希望你能原谅我、理解我……
许敬的眸色渐渐黯淡下来,他垂下眼睛沉声道:“行吧,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和坚持了, 不想告诉我便不告诉我,但不管你是以什么原因提出刚刚的要求, 我现在既然还是山雨投资的ceo, 就要对这个公司负责, 如果真想要我撤资, 等你拿到你爸的指示, 再来找我吧。”
戚屿:“……”
其实就算许敬不提, 戚屿也会尽快找机会跟爸爸提这件事, 毕竟他现在想动的不只是六个亿的资金了,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不让他爸知道。
只是, 戚屿原以为许敬是自己可以仰仗的兄长,所以直接来找他,先跟他通个气,也希望能从这里得到一些精神上的安慰。
可听了对方刚刚这些话,戚屿才知道自己太想当然了。
“……好。”他点头道。
既然现在谈不成,戚屿也不多逗留,说要回去了。
许敬起身送他,走到门口戚屿才想起来道:“对了,敬哥,我爸妈决定今年七月在美国办复婚婚礼。”
许敬一愣:“真复合了?这么快?”
戚屿淡笑着道:“嗯,到时候你一起去参加么?”
许敬揉着鼻梁笑:“再看吧,还不一定抽得出时间呢。”
戚屿心里有些低落,年前他们见面说起这事,许敬还主动提起过想去参加他爸妈婚礼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拒绝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
等戚屿离开,许敬独自返回办公室,收拾着戚屿刚刚看过的那些文件,收着收着,他忽然有些烦躁地把那些文件丢在桌上,重新抬手揉起了眉心。
这时,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许敬立即起身过去接听。
“林总……”他叫了一声,握着手机转身,透过窗户看着矗立在丰贸正对面的金融大厦,电话那头的人不知在说什么,他一直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您上回说的事,我决定考虑一下。”
***
戚屿离开丰贸后没多耽搁,在车上就给戚源诚打了通电话,问他最近是否有回国的安排。
“正打算这周末回去,在海城跟你妈妈先把证重新领了。”戚源诚语调微扬,话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幸福。“莲秀的收购不是结束了么?你还没回帕市?”
戚屿:“没回,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戚源诚听出他语气郑重,不由问:“什么事?”
戚屿实在不忍打扰爸爸此时愉悦的心情,便道:“等你回来,当面说吧。”
和戚源诚结束通话后,戚屿返回了酒店,他去找许敬的事没有隐瞒傅延昇,傅延昇也没问他具体是去干什么。自那晚过后,两人似乎都对彼此的“隐私”保持着心照不宣的状态。
之后几日,戚屿一直呆在酒店补课。
司泽找宋溥心闹得满城风雨,荣柯还特地拉了个微信群,时不时在群里跟他们讨论这件事。
唐伟崇:“都快四天了,人还没找到?”
荣柯:“没呢,都找局子里的朋友都一起找了,暂时没什么线索。”
林东:“没准是小情人闹脾气,故意躲几天叫司泽着急呢。”
荣柯:“司泽说宋不是那种人,他还担心这人有轻生的念头。”
唐伟崇:“啥?轻生?”
荣柯:“说是什么抑郁症吧,没诊断过,但司泽跟认识的医生打听过了,说看症状有点像,半年前开始就经常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到头都不怎么说话。”
林东:“司泽对他不是挺好的,他抑郁什么?”
荣柯:“好个屁,我昨天才知道这厮一直在强迫人家。”
唐伟崇:“强迫?”
荣柯:“听说司泽头两年就查过他家里人了,把他的人脉背景信息了解得一清二楚,俩人刚在一起宋就接受不了,想走,司泽拿人父母的安危威胁他,还搞了点别的什么把柄吧。宋就一个无权无势的书生,怎么斗得过他这种老流氓啊,就这么被强行留下了呗。”
林东:“操,真禽兽啊!”
荣柯:“哎,我看司泽也真是想不开……强扭的瓜不甜,找什么人不好偏找一个对他没那种意思的。”
唐伟崇:“你tm怎么什么都知道?”
荣柯:“我昨天去看他了,他这几天一直在槐安路那个公寓里发霉呢,我一问他跟宋的事,他自己絮絮叨叨就都说了,一边说还一边哭,唉哟我去,你们是没见他那傻逼样,我能拿这事儿笑他一辈子,哈哈!”
林东:“你说的我都想去看看了……”
唐伟崇:“宋老家哪里的?司泽不是有他家人的信息么?回他老家找过没有?”
荣柯:“苏城的,去找了,他父母都是普通的国企员工,早退休了,但两老也不在家。”
林东:“靠,这是有预谋的出逃啊!”
荣柯:“要真这样还好一点,司泽说他总不能躲自己一辈子,只要他带着家人坐高铁、坐飞机,总能守到线索。”
……
其实,戚屿觉得宋溥心应该没出什么大事,否则傅延昇不可能那么镇定,所以他一直没太为此上心。
只是看到他们聊这些细节,他总觉得心有戚戚,不知道是该同情司泽还是该同情宋溥心。
周末,戚屿得知爸爸已经到了海城,特地去他住的酒店找人。
尽管这几天看上去风平浪静的,但他总预感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戚源诚仍住在威斯汀的套房,戚屿是傍晚过去找人的,到后敲了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
戚屿见他爸身上还穿着背心,只在外面披了件衬衫,扣子都没扣完,他不由一愣:“爸,你还在休息?”
“起了。”戚源诚边扣扣子边往里走。
戚屿带上门,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为接下来要说的话打着腹稿。
戚源诚拎着水壶过来,瞅了他一眼道:“怎么了,皱着个眉头,碰上什么麻烦事儿了。”
戚屿张了张嘴,迟疑道:“你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吧……”
戚源诚失笑,把衬衫剩下的扣子扣好了:“行了吧?别磨磨蹭蹭的了,到底想说什么?”
戚屿:“爸,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司泽在私底下操纵股票的事么?”
戚源诚又正了正领口,道:“嗯,怎么?”
戚屿:“你查到过确切的证据吗?”
戚源诚给戚屿倒了杯水,说:“我不在电话里跟你说明白了?你司伯伯一家背景雄厚,司泽会做那种事也很正常,但证据是不可能查得到的,他们都谨慎得很……”
说着,戚源诚抬眼,却惊见儿子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眼神望着自己。
他问:“爸爸,你跟司伯伯认识这么多年,有没有用过他的人脉?我是说那些不合规的人脉,比如内幕交易什么的……”
戚源诚持着水壶的手一顿,被戚屿这副样子给震住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句话。
戚屿盯着他,眼神越发凌厉,面上甚至浮现出一丝焦虑。
“爸爸……”他催了一声,搁在膝盖上的双手也松松地握起了拳头,凸显着他此刻的紧张。
戚源诚放下水壶,壶底与玻璃茶几接触时轻微的“哒”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沉重,像锤子砸在戚屿心上。
而伴随着这个声响的,是戚源诚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
戚屿像个被勒紧了脖子的人忽然找回了呼吸,整个人放松下来,就刚刚那三四秒,他都紧张地出了一手的汗。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他低喃了两遍,仿佛获得了什么救赎,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戚源诚定定地看着他,皱眉道:“你到底怎么了?是司泽跟你说什么了?”
戚屿缓了两口气,像是怕惊到什么似的低声说:“爸,司家可能要出事了。”
戚源诚的面色忽然冷峻下来:“出什么事?”
戚屿摇摇头:“具体我不知道,但有人在查他们,而且已经查很久了。”
戚源诚忽然站了起来,来回踱步,面色凝重得可怕,不一会儿,他像是猜到了什么,看向他,厉声问:“是小傅在查?”
戚屿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望着爸爸:“你怎么知道?”
戚源诚没有回答,忽然返身到茶几边拿起手机。
戚屿像是预感到戚源诚想做什么,猛得站起来抓住对方的胳膊,阻拦道:“爸,别问他!”
戚源诚严厉地望着戚屿,周身的气压眼见地下降。
戚屿颤声道:“也别告诉任何人,求您了!”
130、130.敬畏之心
130.敬畏之心
戚源诚看着儿子这副样子,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比集团危机更深的不安,但他不知道这不安到底是什么。
久经世故的男人快速冷静下来,重新坐回沙发, 质问戚屿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傅延昇在查司氏的?”
“去年圣诞左右,我们一起回国跟莲秀谈判, 当时在竹海庄园,我无意间听见他和司泽身边那个助理说话, 吐露出一点信息……”
戚屿把自己发现的线索和推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包括傅延昇是如何先通过徐一舟认识自己,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对方是官方的人,丝毫不敢隐瞒。
当然, 他也绝不敢提自己和傅延昇的真实关系, 如果戚源诚知道了他和傅延昇不仅是“师生”,私底下还是情侣,估计会被他气得整个人都厥过去!
听完戚屿刚刚说的那些话,戚源诚也在懊恼自己的疏忽, 更为傅延昇对他们父子的欺骗感到愤怒——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
戚屿见爸爸冷着脸,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在油锅里煎着。
“爸爸……”他又叫了一声。
戚源诚回过神来, 对上戚屿担忧的眼神, 一瞬间似乎抓到了自己心中那一抹不安的根源。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儿子, 迟疑又不解地问:“戚屿, 你就这么向着傅延昇?”
戚屿性格骄傲, 最讨厌别人欺骗的, 可从傅延昇出现起,儿子像是完全被这个人吸引了,每一次提起, 眼神、语气总是满溢着对对方的欣赏与崇拜。
戚源诚得知傅延昇的存在后,亲自去跟他见了面,托人查了对方的背景,费尽心思让他留在儿子身边——他做了这么多,并不是因为傅延昇真有多非凡的能力,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戚屿想要?
可现在,傅延昇的身份已经明显存在问题,这人接近戚屿的动机也被证是谎言,戚源诚不明白戚屿为什么还愿意相信对方。
在父亲的逼视下,戚屿伸手抓着自己的膝盖,缓声说:“爸,我认识他快两年了,从网上聊天到这一年陪读,他不但教了我很多知识,还告诉了我许多为人与从商之道。他让我更清楚地理解这个世界,也引导我坚定了自己想遵循的处世原则,对我来说,他不只是一个老师,也是约束我的一条绳子……”
戚屿想起那天在唐家的赛车场上,自己在濒临失控之际看见了傅延昇,不由自主回归了理智。
被约束的一瞬间是不舒服的,他大叫着想挣脱、想要自由,可冷静下来一反省,戚屿又觉得庆幸。
“爸爸,您从小还教过我,做人要有敬畏之心,以前我不大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懂了,这敬畏不是敬畏神明,敬畏某个人,而是敬畏自己心中的道。如果没有傅老师,我跟着司泽,可能会慢慢变成和他一样目无法纪的人……那是我不愿意的,所以我明知道傅延昇接近我是为了借机调查司氏,还是愿意帮他……”
青年提琴般温醇的嗓音在客厅里飘荡,戚屿看向戚源诚,眸光闪烁道:“不是因为向着他,而是向着他心中的正义和原则。”
戚源诚完全没想到戚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心中震颤,久久不能平静。
戚屿又说:“爸爸,我知道您和司伯伯多年来交情匪浅,恐怕不忍看他们就此遭殃,可是,傅老师和他的同伴们已经潜伏在司氏周围很久了,我这边只是其中一条眼线,就算您想干涉,可能也已经来不及了……”
戚源诚低吟道:“戚屿,你先回去,让爸爸想一想。”
戚屿:“爸……”
戚源诚抬手打断他,严肃道:“别说了,我答应你,现在谁都不会告诉,但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我需要时间思考,你也先回去。”
戚屿哑然,尽管心中焦急,但也不敢再忤逆父亲,只得起身,三步一回头地走出了房间。
待戚屿离开后,一个窈窕的身影才从卧室里缓缓走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姜莹。
戚源诚抬头,疲惫道:“你都听到了吧?”
姜莹:“嗯。”
戚源诚:“你刚刚怎么不出来?”
姜莹:“你下午才回国,我晚上就跟你在一起睡觉,让孩子看见了,以为他妈妈多不矜持。”
戚源诚苦笑:“老夫老妻了,你还不好意思……”
姜莹走到戚源诚斜对面坐下,想起戚屿刚刚说那番话时语气中暗涌的深情,眉心微蹙道:“那个小傅,就是你给戚屿找的陪读?”
戚源诚摇头:“是他自己找的,他刚刚不是说了,一开始是在网上认识的。”
姜莹端起戚屿那杯水喝了一口:“以你的谨慎程度,应该不会让随随便便的人待在他身边吧?”
戚源诚叹了口气:“我又不是没查过他,但如果他真是官方派来的,那档案户口估计全都是伪造的,我能查到出来么?……对了,你可知道我查到的档案上写着他的父亲是谁么?”
姜莹:“谁?”
戚源诚:“傅闲,就是戚屿小时候被绑架那次救过他的数学老师。”
姜莹面露惊异之色:“这么巧?”
戚源诚:“可不是,当时就看到这个,我想起那位傅先生,对他的戒备一下减少了很多,现在想想,真是大意了……”
姜莹:“大意什么,他不是把你儿子教得挺好的么。”
戚源诚一噎,瞪着妻子道:“可他是来查我们的!万一我和司厉做过点什么事,他们能放得过我?何况覆巢之下无完卵,司氏一倒,对司源集团也会造成巨大的打击!”
他越说越急,猛地抓起杯子喝了口水,面上愁云密布。
姜莹反问他:“源诚,你还记得你当时为什么出国么?”
戚源诚:“嗯?”
姜莹:“因为菲亚的恶意竞争,让美薇即将争取到海河实业投资时绑架了戚屿,还在美薇在国内上市前借官方人员对美薇进行打压。你恨透了章家官商相互的行为,在接受司厉的注资后,司厉也曾说他有能力让美薇立即上市,但你知道了一些他的背景,不愿那么做,宁可孤身赴美拓展海外市场,生生把美薇在国内的上市推迟了四年……源诚,你跟司厉从来不是一种人,这也是你身上最吸引我的特质,孩子随你,他刚刚会说出那番话,我一点都不意外。”
戚源诚怔怔地望着爱妻,又听她道:“我在电视台做财经新闻这么多年,也见过各色各样的财经界名流,可现在回头看看,那些曾经风光一时的人可能有一半都进去了……如果戚屿说的是真的,看来司家的时运是到头了,你阻止不了,也不要在这个时候混淆人情与法的界限。”
戚源诚被妻子这几句话说得心中一阵起伏,他低喃着:“让我想想,我再想想……”
姜莹握着他的手,柔声道:“我陪着你。”
***
戚屿出来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门口站了很久,他彷徨无措地抓着手机,期待着爸爸能尽快想开,尽快给自己是打电话……
可他等啊等,没等来爸爸的电话,却先把傅延昇的电话等来了。
“还在你爸那儿?”
“嗯……”
两人对着电话沉默无言,过了一会儿,傅延昇听出戚屿身边没人,才低声道:“我就在威斯汀酒店楼下等你,什么时候结束了就下来吧。”
“好……”戚屿又倚在墙上站了半个小时,始终没等到爸爸的电话,终于叹了口气,心情低落地坐电梯下楼。
透过酒店大堂的玻璃墙,他看见傅延昇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站在外头,点着一根烟,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着一层淡淡的寂寥,不过在看见戚屿的一瞬间,男人面上的表情就柔和起来。
“说完了?”傅延昇没问戚屿跟他爸聊了什么,直接把烟摁在酒店门口的灭烟砂里,低声道,“走吧。”
他们住的地方和威斯汀仅隔了一条马路,所以傅延昇没开车来。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点,两人回到酒店,洗过澡,傅延昇就“例行公事”地准备上床伺候他。
从决定“帮助”傅延昇开始,戚屿心里一直有一种愧对家人的负罪感,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跟傅延昇在一起多久,只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从未拒绝过对方的求欢。
不过今晚两人刚刚进入状态,戚屿的手机就一阵狂振。
他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吓得赶紧推开傅延昇,拿起手机接听:“爸爸!”
戚源诚在电话那头沉声道:“明天一早到我这儿来。”
戚屿:“……几点?”
“八点以后吧,”戚源诚顿了顿,“对了,把傅延昇一起带上。”
戚屿紧张道:“你要见他?”
戚源诚:“是你妈妈想见见他。”
戚屿:“???”
戚源诚叹了口气:“行了,先不说了,早些休息吧。”
挂了电话,戚屿一阵茫然,妈妈要见?妈妈怎么知道傅延昇的?爸爸刚刚不是说要想想吗?难道给妈妈打电话了?
傅延昇凑过来轻啄着他的唇角,低声问:“怎么了?”
戚屿收回思绪,一脸古怪地望着傅延昇:“我爸让我们明天一早去见他,还说,我妈妈想见你。”
傅延昇也是一愣:“你妈妈?”
戚屿想起姜莹那可怕的直觉和听力,忍不住警告他:“之前我妈妈给我打电话就听出你在我身边了,你明天见到她表现得正经一点,绝对不能露出什么马脚,知道么!?”
傅延昇覆上来,叹息了一声:“知道了,
131、131.我答应你
131.我答应你
第二天戚屿很早就醒了, 起床后洗漱完,早饭也没吃就跟傅延昇去了威斯汀。
抵达时才七点半,两人坐在大堂里数着时间, 等八点差两分,戚屿立即起身去按电梯。
到了戚源诚房门口, 戚屿还不确定地给他爸发了条消息:“爸,你起床了么?我到了。”
戚源诚很快来给他开了门, 比起昨□□衫不整的样子,他爸今天倒是已穿得一身妥当。
边上的傅延昇毕恭毕敬地道了声“戚董”,戚源诚冷冷地剐了他一眼,看向戚屿道:“还挺准时。”
戚屿讪讪不敢言。
“进来吧。”戚源诚说了一句, 就转身往里走。
戚屿进去就见姜莹端着一杯纯净水站在沙发边慢慢啜饮……看这模样, 妈妈昨晚是住在这里?
“妈妈……”戚屿唤道。
姜莹朝他点了下头,笑吟吟地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傅延昇,道:“这位就是你昨天提到的那个‘傅老师’?”
戚屿:“……???”
傅延昇走过去跟姜莹握了下手:“您好。”他似乎是有点不确定要怎么称呼姜莹,顿了顿, 先自我介绍了一句,“我叫傅延昇。”
姜莹客气道:“你好小傅, 叫我姜阿姨就行。”
傅延昇:“姜……阿姨。”
房间里的气氛诡异得叫戚屿直起鸡皮疙瘩, 尤其是姜莹对傅延昇的态度, 几乎叫戚屿觉得自己今天是带傅延昇出柜来的了。
姜莹看向他问:“你们吃早饭了么?”
戚屿:“没有……”
“那好, 我先跟小傅下去吃早饭, 你跟你爸就在这儿聊吧。”姜莹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戚源诚一眼, 就带着傅延昇先一步离开了。
戚屿也不知道妈妈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居然还单独把傅延昇叫下去吃饭……
人都走了,他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胡思乱想。
“过来坐。”戚源诚一句话让他回过神来。
戚屿走到沙发边坐下,低声问:“爸, 昨天我来找你的时候,妈妈也在?”
戚源诚“嗯”了一声,解除了戚屿第一个疑惑。
戚屿忐忑道:“妈妈为什么想见傅老师?”
戚源诚冷笑:“她说有点好奇这傅延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把我们父子俩都骗得团团转。”
戚屿被他爸这句话说得无地自容,一边害怕自己和傅延昇的关系暴露,一边又忧虑着爸爸对昨天那件事的态度。
见戚源诚眼底有些发青,戚屿知道他昨晚恐怕也没休息好,不敢开门见山问爸爸想得怎么样了,只能继续迂回道:“我昨天说有人在查司氏,爸爸为什么也会猜到是傅老师?”
戚源诚沉声道:“他刚来你身边时跟我要过司源集团的内部资料,还询问过我和几大股东之间的私人关系,我那时只当他是为了更好的辅佐你做事,加上之前也查过他的背景,所以没有太防备他。还有去年九月份,美薇因为邱如松事件有一阵股价大跌,我原想趁着这个机会收回一部分股份,却发现背后有除我之外的人在拉抬美薇的股价,傅延昇当时还问过我对此知不知情,现在想来,那应该也是他在试探我吧。”
戚屿一怔,忽然想起来,去年那个时候,傅延昇确实在电话里跟他提过美薇的股价有点不正常。
他紧张地追问道:“所以美薇的股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和司伯伯有关么?”
“当然没有关系!”戚源诚瞪他,“你那个姓章的同学不是告诉了你了么?方振国把股票卖给了章家人,所以当时那件事,应该是章家人在从中作梗,是他们在大肆收购美薇的散股,两方角力,才导致美薇的股票出现不正常的回升。”
戚屿听了如释重负。
戚源诚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又一阵郁闷。
戚屿担忧道:“爸,去年回收美薇的股份,我们也花了不少钱吧?如果司氏真的出了问题,我还挺不挺得住?”
这也是戚源诚昨晚忧虑了一晚上的事。
“司源集团怎么说都还是个盈利可观的实业型集团,司氏在美薇占了22%的股份,万一司家出事,无力支撑,也会有其他人接手他们的股票,只不过出了这件事,恐怕集团会元气大伤,对之后的发展都会有很大影响,”戚源诚一边分析一边看向他,问,“你之前通过我找人把集团的资料拿给你看,也是为这件事吧?除了告诉我司家要出事,你自己本来都有写什么打算?“
戚屿把董闵他们做过的假设告诉了戚源诚,道:“你当时说我可以动山雨的资金,在跟你说这件事之前,我已经去找过许敬一趟,想让他收回一些山雨投资的项目资金,好为可能到来的危机做准备。”
戚源诚挑眉:“你直接去找他了?”
戚屿:“嗯,但我没告诉他理由,他也没答应,说要你的指示才行。”
戚源诚:“他要答应你了才是昏了头了。”
戚屿哑然。
戚源诚:“昨天的事,你妈妈也劝了我很久,她倒是被你打动了,这不,今天说要见见傅延昇,你妈妈也是想亲自替你考察考察,看他值不值得我们一家子为他冒这个险。”
戚屿浑身一颤,喜道:“真的?”
“还能是假的?”戚源诚长叹了口气,“行了,我答应你,这事我不告诉任何人,但有个条件。”
戚屿:“什么条件?”
戚源诚:“在你猜的那件事发生之前,小傅不能再跟着你了。”
戚屿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你要辞退他么?”
戚源诚:“不,我会让他留在我身边,打打杂,做点别的。这事你处理不了,也不要再想了,这几天收拾一下,早点回学校去吧。”
戚屿一颗心被他爸这就是句话说的七上八下,但这已经是他能预想到的最好的结果,这时候绝不敢再提什么要求,以免引起戚源诚的怀疑。
他垂眼应声:“嗯……”
***
姜莹把傅延昇带到了酒店的粤菜馆里,点了些经典的茶点,又叫了一壶茉莉花茶,看向傅延昇道:“我们就随便聊聊,你别有什么压力。”
傅延昇:“嗯,阿姨有什么想说的,请说。”
姜莹:“我昨晚跟戚屿他爸爸打听了很多关于你们的事。”
傅延昇:“……我们?”
“嗯,就是你来给戚屿当家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姜莹顿了顿,道,“你应该知道我和戚屿他爸爸很多年前就离婚了吧?”
傅延昇颔首:“不过也听说你们快复婚了,恭喜。”
“谢谢,”姜莹笑了笑,继续道,“戚屿十岁那年就跟他爸爸去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没在他身边,一直有些遗憾,现在重新跟他爸爸走到一起,我也想多了解一些戚屿的事。听源诚说,戚屿很钦佩你,一开始跟你在网上认识了一年,他爸第一次问起的时候,他为了护着你还跟他爸吵了一架。”
傅延昇:“……”
姜莹:“源诚还说,他一开始开百万年薪请你,你都没答应,非要戚屿亲自跟你谈条件,你才决定来他身边?”
傅延昇:“嗯。”
姜莹问:“所以,他给了你什么条件你才答应?”
傅延昇用拳头抵了下嘴唇,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条件,他本来就很优秀,我当初那样做,其实就是为了锻炼他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
姜莹:“是么?你觉得他哪里优秀?”
“聪明、好学,有责任心,有一点小骄傲,但又很善解人意……”傅延昇说着,眼里流露出一抹无法自抑的柔光,嗓音也不自觉地柔和起来,“他哪里都很好。”
姜莹:“你喜欢他吗?”
傅延昇:“……”
傅延昇:“他这样的人,没有人不喜欢吧。”
服务员上了茶来,姜莹提起茶壶想给傅延昇斟茶,傅延昇忙伸手道:“阿姨,我来。”
姜莹把壶柄转向他,问:“你们在加州住一起吗?”
傅延昇手一顿,不动声色道:“嗯,戚屿在加州租了个两室一厅的公寓。”
可能意识到刚刚那句“他哪里都很好”有些失言,给两人都倒完茶后,傅延昇主动看向姜莹道:“戚屿跟您长得比较像。”
姜莹笑了一声:“他性格倒是有些随他爸,要强,不肯服输。”
傅延昇:“他偶尔还是有点孩子气的。”
姜莹:“孩子气?”
傅延昇笑着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感觉他就是一小孩,每天缠着我陪他聊天……不过,这一年成熟了很多。”
姜莹:“成长了。”
傅延昇:“他的身份是得尽快成长,否则以后要吃苦头。”
姜莹:“你很擅长教人。”
傅延昇:“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东西教给他,他很有悟性,一点就透。”
正在这时,服务员又来上菜,几笼珍珠虾饺、糯米烧麦和鲜竹卷等经典的港式点心摆上了桌。
姜莹比了个手势,让他开吃,接着又问:“你以后什么打算?”
傅延昇闻言,刚拿起筷子的手又是一顿。
姜莹道:“听说你们的合同只签了两年,以后你想一直留在戚屿身边吗?”
傅延昇垂下眼睛,低声道:“等他再成熟一点,可能就不需要我了吧……”
姜莹:“戚屿有个双胞胎弟弟,叫戚枫,你知道么?”
傅延昇:“嗯,去年假期见过。”
“我还记得他们两个小时候抢着要跟我睡觉,戚枫每次都会大声嚷嚷着‘我要和妈妈睡’,然后扑过来抢占最佳位置,戚屿表面不说什么,还对他弟弟的表现一脸嫌弃,可是等快睡着了,他又会像小猫一样凑过来,比他弟弟还黏着我……”姜莹说这些话时,笑得一脸温柔,
132、132.谢谢妈妈
132.谢谢妈妈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暗示, 让傅延昇听得心中震颤不已。
他仿佛猜到了对方想表达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毕竟很少有父母能这样轻易接受孩子跟一个同性在一起,何况戚屿还是那样一个天之骄子的身份。
可姜莹刚刚那几句话不但点出了他和戚屿的真实关系, 似乎还在告诉他,戚屿需要他, 她在鼓励他对戚屿负起责任……
……陷阱?还是在诈他?
“不过,就如你说, 戚屿是个骄傲的孩子,他也不是跟谁都愿意亲近的,就连对我他也不见的什么都说,什么都愿意倾诉, ”姜莹轻叹了一口气, 道,“身为母亲,可能跟他父亲对他的寄托的希望有所不同吧,我只希望, 自己的孩子可以幸福快乐,别像我和他父亲一样……我和源诚也都是极自负的人, 早年因为一些放不下的骄傲, 深深错过了十年, 年轻的时候觉得十年不过尔尔, 年纪大了才知道, 人生其实没有几个十年可以错过……”
望着眼前这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人, 傅延昇感觉那些谈判技巧和话术像是彻底失了灵, 心里那道坚固的防线仿佛出现了一丝裂痕。
“阿姨,谢谢您跟我说这些,如果戚屿需要, 我会……”
刚说到这里,傅延昇就看见戚屿出现在餐厅门口,望着对方冷峻面庞下隐含的淡淡忧郁,心脏又是狠狠地一跳。
“……保护他一辈子。”
低沉的嗓音飘散在空中,只有姜莹听见了。
随着那句话结束,戚屿也已走近,他拖开椅子坐下,问姜莹:“妈妈,你和傅老师聊什么呢?”
姜莹笑了笑:“聊你的傅老师怎么看待你。”
戚屿:“……”
姜莹招呼服务员过来给戚屿添个杯子,又加点了几笼点心,道:“光顾着聊,都没怎么动筷子,快吃吧……”说着又偏头问戚屿,“你爸爸呢?”
戚屿:“他在跟韩律师打电话,让我先下来。”
姜莹:“算了,他一打电话准没完,一会儿我们吃完直接给他打包点粥上去吧。”
戚屿悄悄瞥了傅延昇一眼:“爸爸还说,让傅老师吃了饭上去找他。”
傅延昇一怔,应声道:“好。”
男人吃了两个虾饺,快速扒了一碗粥,不到十分钟就吃完了:“阿姨,你们慢慢吃,我先上去。”
姜莹:“吃这么快?”
戚屿解释:“他有事要做的时候吃东西一向快,不用管他。”
等傅延昇离开后,姜莹又看了戚屿一眼,说:“你爸应该答应你了吧?怎么还皱着眉头?”
戚屿想到爸爸提出的那个条件,也不知道一会儿会跟傅延昇怎么说,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朝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行进,让他心烦意乱。
姜莹把新上的点心推到他跟前,柔声劝道:“好了,别胡思论想了。”
戚屿吃了一块蒸排骨,又想起姜莹找傅延昇谈话的目的,忍不住问:“妈妈,你觉得傅老师……还好么?”
姜莹:“我看人看眼神,他这个人眼神不飘,感觉性格稳重,极有耐心。”
戚屿:“是么……”
姜莹斜了他一眼:“不过,你自己看中的人,好不好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
戚屿心跳一个漏拍,什么叫“他自己看中的人”,上次姜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是在暗指他的“恋爱对象”?
姜莹见戚屿面上泄露出一丝慌张,才笑道:“是个挺好的年轻人,虽然才聊几句,但我对他第一印象很不错。”
戚屿低声问:“可是,傅老师所做的事随时可能给我们带来危机,你不怪他吗?”
姜莹怔了怔,认真地看向他道:“戚屿,如果他真如你说是代表官方来调查司源集团和司家的,那这危机并不是他带来的,而是原本就潜伏在司源集团当中的,不是吗?”
戚屿:“……”
姜莹:“孩子,世事无常,没有一劳永逸的工作,也没有恒定不变的财富,你没必要把这些‘无常’的压力都揽在自己身上。你爸爸创业至今近二十年,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你要相信他有应对风险和危机的能力。也庆幸你爸爸行得正坐得直,只要他人没事,再大的困难对我们一家人来说都不是困难。”
一家人……他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三个字了……
姜莹这一席话像是给戚屿打了针强心剂,让他感慨又感动。
“谢谢妈妈。”
***
饭后,戚屿也没敢上去听爸爸跟傅延昇说什么,兀自在酒店公共休憩厅等了一会儿,傅延昇过了四十分钟左右才下来。
戚屿立即起身:“我爸都跟你说了?”
傅延昇:“嗯,说让我这阵子呆在他身边,帮他做点事。”
戚屿紧张道:“让你做什么事?”
傅延昇:“分析司源集团的未来局势,出个整顿方案……“
戚屿:“……???”
靠,让一个官方卧底给集团做危机后的整顿方案?他爸这操作未免也太骚了吧!
戚屿:“那你……能做么?”
傅延昇:“能……”
戚屿:“……”居然能?那他之前还自己偷偷摸摸看什么集团资料?
傅延昇又道:“走吧,我们先回去,今天我再帮你拎一下你这学期几门课的重点,然后给你订个机票,你爸让你早点回学校去。”
戚屿听了这话又有些气闷,扶手转身,向外走去。
傅延昇给他订了三天后回加州的机票,并安排王猛护送。
接下来三天,戚屿没再见戚源诚,但也没一直待在酒店里,他抽空去见了见司航。
其实,他本意是想去见见司泽,他们共事近一年,虽然司泽在背后做了很多他不认同的事,但不管怎么样,司泽并没有对不起自己。
想到宋溥心的失踪对司泽带来的打击,想到司家即将遭遇的风暴,戚屿偶尔也会对自己的“隐而不告”心虚。
人到底都有感性的一面,没法做到绝对的理智与无情。
所以,代替司泽,戚屿在离开海城前约见了司航。
去年圣诞至今,他和司航已有近半年没见了。
那小子还是老样子,天天沉迷游戏及声|色,见了他酸溜溜地叫他“大学霸”,嘴上说着“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但又热情地招待他吃喝玩乐。
朱麟和秦寒都在,唐伟烨倒是罕见得不见人影,戚屿想起唐伟崇之前说的话,问道:“唐伟烨最近还好吗?”
“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还是他爸爸逼着他干活了,最近一直在他叔叔的汽车销售公司实习呢,”司航翻了白眼,又看向戚屿,揶揄道,“你怎么关心起他来了,我跟你讲,他对你可是念念不忘,从认识你到现在,手机屏幕都是你的照片,变|态吧?”
戚屿:“……”
有人在远处嚷嚷:“司航!你的游戏公司什么时候上市?从听你说要上市开始到现在都快大半年了,你是不是在忽悠我们啊!”
司航叫道:“忽悠你个大头茄子!7月15日ipo!准备好钱!少tm给我逼逼!”他说着又看向戚屿,用手肘顶他:“你到时候也放假了吧?来一起给我撑场子啊!”
戚屿一愣:“7月15日?我爸妈那天复婚,在国外办婚礼……”
司航:“靠!这么巧!”
戚屿忙说:“到时候提前告诉我地址,人不到礼到,我会给你送花篮的,等上市成功后我再跟投。”
司航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戚屿:“对了,你哥最近好像心情不大好……”
司航:“我知道,宋溥心跑了,他心情肯定不能好啊!”
戚屿:“你没去看看你哥?”
“去了啊,我给他带了个switch,还有一堆游戏卡,最近switch有个游戏很火爆,叫动物之森,你玩过没有?”司航看着他摇摇头,“啧,我就知道你这种学霸不玩游戏。我本来是想,我哥天天在槐安路那个公寓里,待着也是待着,不如上动森里钓钓鱼,采采矿,还挺解压的,结果他一看见我就直接把我轰出来了,让我少去烦他……靠,我闲着没事儿再去触他霉头我!”
戚屿皱眉:“那你哥一直这样,你们没试试别的办法让他尽快振作起来?”
司航摇头:“他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家里公司一堆事情呢,我爸前两天还发了一通火,说他不知分寸,为一个男人丧失理智,丢尽了司家的脸,还限他三天内必须去公司上班。”
戚屿看着司航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不由道:“司航,你今年也大三了,唐伟烨都开始实习了,你还这么不务正业?”
司航不服道:“我的公司不是快上市了么!”
戚屿:“那公司上市都是你哥在操作,你自己什么都不懂,以后怎么办?”
司航理直气壮道:“这不是还有徐一舟?”
戚屿无言以对,两人又闲扯了几句,戚屿看时间不早,说要走了。
正好司航的女伴过来缠着他上去唱歌,司航朝着包厢一角喊道:“徐一舟,替我送送戚屿啊!”
徐一舟起身过来:“戚屿,怎么走?”
戚屿:“我保镖在停车场等我。”
徐一舟颔首:“我送你下去。”
两人坐电梯下楼,出了电梯,戚屿忍不住道:“徐秘书,你太惯着司航了……他本性不坏,好好引导一下,也许不会这么堕落。”
徐一舟笑看着他,道:“戚屿,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傅延昇这么有耐心的……”
戚屿心头一颤,又听徐一舟道:“也不是每个富二代都跟你一样值得栽培。”
他说得很温和,
133、133.尽我所能
133.尽我所能
戚屿返程那日, 傅延昇亲自去机场送他。
到了机场,王猛去办行李托运,傅延昇陪着戚屿到了安检口, 两人立在那里,似有什么话要说, 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以往能言善辩的傅延昇最近在戚屿面前像是被人下了噤声咒,
最终还是戚屿先开口, 没头没尾地问了四个字:“什么时候?”
傅延昇没有回答,戚屿又问:“你之前说‘没事’,会没事的,对吗?”
男人叹了口气, 情不自禁地伸手拥住戚屿, 低声说了一句:“我会尽我所能……”
戚屿迟疑片刻,从裤兜里掏出一个u盘塞给傅延昇。
那里头有他约见唐伟烨、参加司泽友人聚会时拿手机录下来的一部分关键信息。从唐伟烨向他透露司泽和汪行长的关系,到司泽委托汪笙组盘运作游戏公司的上市,这些都能作为司家勾结相关部门操纵股市、破坏市场经济秩序的明显证据。
没等傅延昇反应过来, 戚屿就推开他,说了句“我走了”, 快速转身走向了安检处。
傅延昇一阵愕然, 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会什么东西, 眸色蓦然一沉。
他看着戚屿离开的背影, 将那u盘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飞机冲上九千米的高空, 戚屿靠在宽大的头等舱里, 闭着眼睛回想着和傅延昇从认识至今发生的点点滴滴, 回想着他这两年的取与舍、得与失。
尽管仍为傅延昇的欺瞒感到意难平,但至少,他自己没做违背本心的事。
他又想起那日去找许敬时对方的态度, 也不知道爸爸之后会不会做跟自己一样的决定,怕许敬多想,取出手机想写两句话,等飞机降落后发给许敬。
可是想了好久,写了删删了写,都没出写出几句合适的,他想着索性等司家事发后再跟许敬解释这前因后果,遂作罢。
回到帕市,戚屿也没让自己消沉太久,他休息了一天,就投入了紧张的期末复习阶段。
这学期他缺课比上学期还多,加上论文、小组作业,每天忙得连轴转,竟也没时间去关心傅延昇到底在帮爸爸做什么。
傅延昇几乎每天会给他发消息,道早晚安,也会问他复习得怎么样。虽然异地,但他这个“老师”当得还真是尽心尽力,就是一句都没提那u盘里的内容。
六月一晃而过,戚屿结束了所有的考试,离校前,章承宣又约他出来吃饭。
去年他出钱投资创业实践课的项目后,章承宣独自带着小团队把他们的租衣app搞得有声有色。
之前两人各自忙复习,没怎么单独见面聊过,现在考完试放松下来,章承宣就特地约他出来给他汇报他们这个项目的发展情况。
戚屿没想到章承宣会这么负责,心中满意,又问他:“你妈妈身体好点了么?”
章承宣:“托你的福,我这一年定期从这个项目里支取工资,省下一笔钱,加上我爸断断续续给我的,刚在老家按揭买了套房,挂了我妈妈的名字,她现在有自己的房产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戚屿颔首:“挺好。”
章承宣顿了顿,问戚屿:“你们司源集团现在是不是在做自己的时尚科技平台?”
司源集团成功收购“莲秀”之后,更名为“美薇·莲秀”,已在国内进行全平台推广上线。叶钦如花了很大的经历做运营和拓展研发,章承宣会知道这个也不意外。
戚屿:“嗯,怎么了?”
章承宣犹豫了一瞬,又问:“那你知道红妆么?”
“知道……”戚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章承宣:“我上个月听我爸说,菲亚打算和红妆合作推出自己旗下的时尚科技公司,大概和你们的‘美薇·莲秀’差不多。”
戚屿闻言浑身一震,他之前还有点奇怪林焕没有服装美妆相关企业背景,怎么偏要跟他们抢红妆,原来早就和立早集团够勾搭上了!
也对,本就是同类型竞争公司,美薇有什么举动,菲亚肯定也看在眼里,不可能坐以待毙。
可一旦菲亚和红妆合作,对他们的威胁就大了。毕竟司源集团还面临着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危机,而且莲秀的技术目前还落后于红妆……
戚屿皱眉道:“你们菲亚的这个平台打算什么时候上线?”
章承宣:“听说是今年八月份。”
戚屿心中紧张,面上却不敢露出什么声色:“这么快?”
章承宣“嗯”了一声,又问戚屿:“对了,邱如松的案子还没开庭么?”
戚屿还在想科技公司的事,听章承宣冷不丁转移话题,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章承宣:“是什么原因?”
戚屿:“我不知道,我爸没再让我插手了。”
章承宣眸光一闪,道:“戚屿,我上回提过的那个,我二哥跟邱如松合谋的证据,你真不要么?”
戚屿直勾勾地瞅了他两秒,好奇道:“你确信这证据有效?”
章承宣点头:“确信。”
戚屿:“那你不怕把这东西给我后给你自己招惹麻烦么?”
章承宣:“只要你不说出去,我就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戚屿又看了他一会儿,终于伸出手道:“行,你给我吧。”
章承宣果然早有准备,掏出那个熟悉的u盘放在戚屿跟前,道:“只有跟我二哥有关的,其它我都删了。”
戚屿自知这好处不能白拿,问他:“你想要什么?”
“我们去年在这里吃饭的时候,你不就说过了?”章承宣低笑一声,眼眸里又透出去年他跟戚屿倾诉自身遭遇时那种恨意,“你要是能替我掰倒他,就是给我的最大的人情。”
戚屿带着那个u盘回到公寓,心情有些微妙。
章承宣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复杂,他有时觉得对方有点可怜,有时候又觉得对方的心思让他害怕。
章承宣看上去对自己这么个不太亲密的大学同学“掏心掏肺”,可是对他那个有血缘关系的二哥却恨不能诛之而后快……
虽然戚屿知道,他那个二哥待他也不算太好。
相比而言,苏竟也背叛过老东家,也被人说狼心狗肺,不可轻信,但戚屿亲自和苏竟接触后,感受到的是苏竟的“爱憎分明”。
苏竟说话、行事会让他觉得跟这人的真实性格相符合,但章承宣不一样,章承宣身上有一种他理解不了的矛盾感。
他一面说“我想跟你交朋友”,一面又会表露出与之相悖的“野心”。
就拿今天这件事来说,如果章承宣从始至终就想借自己之力解决掉他二哥,一旦他达到目的,很可能会取代他二哥成为菲亚的掌控者。
到时候,章承宣会是站在自己对立面的那个人,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既然注定不可能成为朋友,那章承宣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真诚与亲近都只能称之为“虚情假意”,只是为达成自己的真实目的在做戏。
戚屿把u盘那在手里把玩了许久,怕这东西里头有什么对自己的电脑信息产生威胁的病|毒,特地让王猛去电脑店给自己买一台新的笔记本送过来。
他又想起章承宣说到他们菲亚和红妆合作的事,心中忐忑。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国内的凌晨,不方便给叶钦如打电话,而爸爸最近恐怕也在忙如何应对集团危机的事,戚屿不好直接拿这种模棱两可的信息打扰对方。
他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拿出手机给苏竟发了条微信消息:“听说红妆要跟菲亚合作?”
苏竟居然秒回了:“你消息还挺灵通?”
戚屿:“你们是什么时候决定和菲亚合作的?”
苏竟:“戚屿,咱们马上就是竞争对手了,你这么问我,让我很为难啊。”
戚屿:“……”
戚屿:“你怎么还没睡?”
苏竟:“技术人员没有夜晚……你怎么也没睡?”
戚屿:“我回学校了,现在才下午两点。”
苏竟:“哦。”
戚屿:“……”
戚屿:“真不能告诉我么?”
苏竟:“我以什么身份告诉你?”
戚屿:“朋友,或是未来的合作伙伴,你自己选一个。”
苏竟:“哈哈!”
戚屿:“我是认真的,苏竟,我不甘心你选择林焕。”
戚屿:“从你来海城告诉我那个消息开始,我就一直在想怎么挖你。”
苏竟:“……”
戚屿:“红妆已经被林焕收了,你不是说你随时能离开么?”
戚屿想起即将发生的事,咬牙道:“你之前说,科技发展部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但是很快,我会让他变成我说了算的……”
发完这句话,戚屿才觉得自己失言,赶紧撤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间这么冲动……
戚屿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在这时,苏竟回复了。
苏竟:“我tm还在感动呢,你就撤回……”
134、134.分赃协议
134.通宵干活
戚屿有些尴尬, 赶紧回了一句:“话虽撤回了,但承诺有效,你看见了就好……苏竟, 考虑一下,我需要你。”
发完后, 戚屿也没再逼问苏竟关于红妆和菲亚的合作计划,他放下手机, 想着如果苏竟不答应,他该怎么和叶钦如商量接下来的应对方案。
约一个小时后,王猛把新电脑给他送了过来。
戚屿将章承宣给自己的u盘插上去,打开一看, 见里头东西还挺多, 有三段录音、两张照片和一个文档。
戚屿先打开那文档扫了一眼,见这是一份收入统计,时间是从四年前开始的,持续了两年。
但戚屿有点看不懂这收入统计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上面的数据不像是邱如松那家艾薇店铺的收入,邱如松开艾薇开了三年, 而且听顾朔说, 根据经侦和警察后续调查得知邱如松通过艾薇在那三年里总共赚取了八千万左右, 但这份统计表格里, 只有一千多万。
戚屿又打开那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邱如松和陌生男子在酒吧里喝酒, 照片估计是几年前拍的, 里面的邱如松比戚屿去年见到的那个社会气十足的男人青葱许多。
另一个人……是章承欢?只见对方身材高大肥硕,与邱如松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眉眼依稀可见章承宣的影子, 但气质形象远不如章承宣。
第二张不算是照片,而是一份被拍下来的“协议”。
戚屿定睛一看,这居然是一份章承欢和邱如松合开“艾薇”的分账协议,上面写明了章承欢的前期投入、在艾薇所占的股份,甚至还写了几条远期合作方式。
戚屿明白了,刚刚那个统计表,是邱如松给章承欢分的钱!
但他感到奇怪,邱如松当时确实承认了是受章家人的怂恿才开了这家艾薇店,可既然有这么一份协议存在,为什么邱如松当时没有供出来当做证据?
戚屿最后才打开那三段录音,录音也是按照时间明明排序的,最早的是四年半前。
他点开第一个,在嘈杂的背景声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戚屿很快听出来,这是邱如松。
“……美薇当年的工厂和产线都是我爸一个人跑出来的,他戚源诚会什么?除了结交权贵,会两说几句英语,底下什么事情都不管!当年戚源诚拉到司氏的投资,成立司源集团,居然只给我爸分了美薇8%的股份,靠,他两个不干事儿的儿子加起来的股份都比我爸这个陪他打天下的元老多……”
“那不是很正常嘛,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说这话的估计就是章承欢了,“不过他就两个儿子?那他俩儿子挺幸福啊,不像我们家,本来都不够分了,我爸还到处生私生子,操他|妈的,前不久我三叔又认了个野种回来呢……”
“听我爸说,戚源诚离婚了,和他老婆一人带一个儿子,最后继承家产的就一个,现在还在国外念高中呢……这么大一个集团,光吃分红几辈子也吃不完,真是羡慕死我了!我爸也真够蠢,当初戚源诚组建司源集团,他居然没想着在集团里要一点集团,看看现在,戚源诚成了司源集团的董事长,身家数十亿,我爸呢?给人打大半辈子工,还tm只管着美薇一个生产部……为了买套别墅,他还得先卖掉一点手上的股份才买得起,真是操蛋……”
“嘿,你傻啊,管着产线不就是管着美薇的钱袋子么?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你们自己不懂把握?你看,美薇的收入主要是哪里来的,是不是卖衣服赚来的?”
“是……”
“那衣服是哪里来的?”
“工厂生产的?”
“不错,你家管着工厂、仓库和物流,就相当于掐着美薇的命脉,只要你稍稍动点手脚,那钱不就都往你家流了!”
“你再跟我说清楚一点?怎么动手脚?”
“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哎,我看你们邱家还真的只能替人打工一辈子了!”
“章大哥!你就别奚落我了,我这不是跟你取经来了嘛!”
“嘿……”章承欢的声音轻了些,像是刻意压着,“你去开一家盗版美薇的a货店,把美薇上一季度的衣服设计稍微改一改,专挑那种畅销款的,自己挂到网上去卖……”
“就这?你这法子我试过,卖不出什么名堂的!不瞒你说,我还偷过美薇的样衣出去卖呢,撑死了赚个几万块钱,人还累死累活的……再说,美薇的服装卖得好除了设计也跟它的质量有关,比如有几个防风衣啊什么的,那织布印染工艺有是有专利的,小厂子根本做不了,只能在原厂做,但是原厂的机器全都排满了,不是轻易能给人用的。”
“你还说你爸傻,我看你也是傻,你爸这生产部主管白当的啊?我跟你讲,权就是钱,只要你爸一句话,这机子做谁的衣服还不是你们说了算?你就用美薇的原材料做你自己想卖的衣服,然后找织布厂生产一批次品材料,送过去让他们做美薇的衣服,一开始不要做太多,差不多有个5%-10%就得了……”
如邱如松被查时所述一致,这段录音里都是章承欢给他支招“合法”开a货店的详细细节,从如何成立他自己的公司到打通美薇的各个关节,钜细靡遗。
戚屿又打开了第二个,这是三个月以后的一段录音。
邱如松得知开这么一间店前期还要投入这么多,有些犯难,按着时间推算,他那会儿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自己没什么积蓄,一下子不敢背着他爸爸做这么大动作,于是又跟章承欢求助。
章承欢表示他可以出钱投资,但要提前签协议,说如果赚了钱要三七分。
邱如松震惊道:“这么多?”
章承欢道:“我不但支招出钱,以后还有法子让你把美薇整个都变成你们邱家的,要你30%你还嫌多?”
邱如松闻言立即对“把美薇变成邱家的”这句话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跟章承欢打听。
章承欢道:“戚源诚在司源集团也就34%的股份,算下来,戚家对美薇的控制权不足30%吧?你放心,我们立早集团在司源也有一点股份,你把公司开起来以后,好好做,等时间一长,美薇质量问题被爆出来,口碑、股价肯定都会下跌,相对的,你开的那家公司肯定会大爆,到时候你们拿赚来的钱趁机收购美薇的散股,只要持股比例超过戚源诚,那美薇不就成你们邱家的了?”
邱如松听了大喜,对章承欢的计谋赞不绝口。
刚刚戚屿看见的那份协议估计就是他们当时签的,但他又有点疑惑,他们分赃怎么只分了两年?
戚屿点开最后一段录音,在里面听到了答案。
第三段录音里依然是邱如松和章承欢的对话,但气氛显然没有之前这么好,两人似乎起了争执——
邱如松:“章大哥,我开公司的事我爸都知道了,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菲亚其实就是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章承欢:“你什么意思?”
邱如松:“你还问我什么意思?我爸都跟我分析过了,搞垮了美薇只会便宜了你们菲亚,对我们邱家根本没什么好处!”
章承欢:“呵呵,你爸被戚源诚使唤了一辈子,还给人当狗呢?”
“放屁!我爸怎么样轮不着你说三道四!你当初给我支招,其实就是想我去搅混美薇的水吧?”说着又听到撕纸的声音,“两年前我们签的协议在这里,这两年我给你分了这么多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从现在开始,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
章承欢大骂:“邱如松,你别不知好歹!”
邱如松:“到底谁不知好歹?呵呵,章承欢,我们是想得到美薇,但怎么也轮不到你们菲亚觊觎!”
章承欢:“你撕了协议有个屁用?我这儿还有一份,你就不怕我去告你?”
邱如松:“哈,公司是我找人开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找律师问过了,这协议合法不合法还不知道呢!你要不信就去告,再说了,别忘了你从我这里分了多少脏钱,你敢去告么?只要说出去,你也得完!“
录音至此就彻底结束了,戚屿虚脱了似的靠在了椅背上。
原来是邱如松亲自把那份协议给撕了,失去了可以把章承欢拖下水的证据……但邱如松不是给章承欢打过钱么?
没错,只要有打钱的证据,就能证明这件事是邱如松和章承欢合谋的吧?
戚屿直起身子,重新点开了那份收入统计,仔细看了一遍,在末尾看到了一个收款账号——
李豪杰(xx银行)6222xxxxxxxxxxx
戚屿赶紧先给何秘书发了个消息,询问爸爸现在身在何处。
何秘书回复:“戚董还在国内。”
戚屿算了下时间,问:“他起了没?”
何秘书:“没有,不过快了?”
戚屿:“等我爸起了你让他赶紧给我打个电话,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何秘书答应后,戚屿又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才等到父亲的回电。
戚源诚在电话那头问:”怎么了?“
戚屿:“爸爸,邱如松那个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戚源诚:“电话里不方便细说,你怎么问起这个?”
“章承宣今天给了我一份东西……”戚屿赶紧在电话里跟戚源诚总结了一下自己收到的证据。
戚源诚沉声道:“你把那些东西发给何秘书,我斟酌后再看怎么处理。”
“好。”有父亲接手,戚屿也松了口气,
135、135.两个弟弟
135.两个弟弟
挂了电话, 戚屿又将章承宣给他的这些证据结合邱如松证件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但还有一些问题想不明白。
——录下这些对话的人到底是谁?是章承欢?章承宣?还是另有其人?
如果是章承宣本人,那就有点细思极恐了。
这说明章承宣从四年前就开始监听、监视他二哥, 并在想办法收集可致对方于死地的“证据”……那时他根本不认识自己。
如果是别人录的,那对方录下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章承宣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取得这些东西的?
戚屿不得其解, 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多思无益,还是等半个月以后见到爸爸再讨论。
想起戚源诚刚在电话里的话, 戚屿拿出手机分别给妈妈和弟弟发了消息,询问他们来美国的具体时间。
姜莹回他道:“你爸本打算让我早几日过去,不过我倒是想在这多陪他几日,可能跟他一道走。”
戚屿一边嚼着父母牌狗粮, 一边盯着这句话反复看了几遍, 在心里不住感慨这段“黄昏恋”让妈妈产生的变化。
戚枫估计是还在睡懒觉,过了许久才回复:“爸爸的秘书已经帮我们订好机票了,后天来!”说完还发了个“两只小猫转圈圈”的表情。
戚屿嘴角一抽,明明戚枫没提到凌可, 但他又莫名感觉吃了口弟弟和弟媳的狗粮。
“航班号发我,到时候让司机去接你们。”
给弟弟发了这句话, 戚屿放下手机, 坐在空荡荡的公寓里, 一股寂寞幽怨之情油然而生。
他收拾了一下行李, 次日就带着王猛返回了纽城。
戚源诚找了专业的婚礼设计团队筹备他和姜莹的婚礼, 那些事无需戚屿操心。
他回家后, 只吩咐anne提前收拾好戚枫的卧室和一间客房让“两个弟弟”过来了住, 之后又代爸爸给孟叔叔和齐伯伯打了电话,询问他们7月15日那天一共到场几人,是否需要特殊的安排。
戚源诚虽然事业成功, 交友广泛,但在海外往来频繁的就齐、孟两家人,加上姜莹又是知名主持人,为了不引发公众的关注,两人这次婚礼办得极其低调。
几天后,戚枫和凌可抵达纽城,戚屿想了想,还是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他们。
三人一见面,戚枫就一脸紧张道:“爸爸在家吗?”
虽然戚枫已经知道自己对爸爸的偏见是因为一个误会,但父子俩多年的隔阂也不是说消就能消,何况他这次来还带着个“男朋友”,生怕见了面尴尬。
戚屿替两人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说:“不在。”
戚枫松了口气,又竖眉道:“还有一礼拜他就要跟妈妈办婚礼了,不会还在忙工作吧?妈妈都为他请了半个月假了!”
戚屿斜了他一眼:“妈妈没跟你说?”
戚枫茫然:“说什么?”
戚屿也不知道怎么跟戚枫解释集团的事,觉得就算解释了戚枫也未必能理解,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忽悠他道:“爸妈度蜜月去了,等办婚礼前两天会回来的。”
“哈?哪有人结婚前先去度蜜月的……”戚枫嘴上吐槽,但脸色已明显轻松愉悦起来。
戚屿带两人到了家,戚枫就兴奋地就拉着目瞪口呆的凌可进门逛了一圈,仗着戚源诚不在家,这小子放肆得如入无人之境。
戚屿跟在他俩后头,只听凌可悄声问戚枫:“你爸爸……居然这么有钱吗?”
戚枫:“有吗?”
凌可刻意压着声音:“刚刚你哥开的车……是玛莎拉蒂吧?还有这个房子,这地段、这装修、这面积……”
戚枫挠挠头:“也还好吧。”
“这叫还好??”凌可内心一阵抓狂,虽然知道戚枫出身优渥,可来到这里他才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戚枫之间的贫富差距,只见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着,怀疑人生道,“我这是傍上豪门大少爷了么……”
戚枫小声纠正他:“是二少爷。”
凌可:“……”
虽然多年没来了,但戚枫还是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的房间,推门进去一看:“咦,这房间之前一直没人住过?”
戚屿架着手臂倚在门边,笑道:“你想让谁来住?家里两个客房,有客人来也是住客房。”
戚枫:“这可是美国诶,你不在家里办party请你的高中大学同学过来乐乐的吗?”
戚屿哼道:“我可不像你那么爱热闹,也不喜欢把人带到家里来。”
戚枫嗤笑道:“切,你喜欢在外面搞就直说嘛!”
戚屿:“……”
这小子不杠他两句不痛快是怎么的?
虽然有点头疼,但戚枫的到来仿佛让这安静的豪宅有了人气,光是听他回嘴,戚屿心中积压的愁绪就被冲淡了不少,他也不由借着调侃“两个弟弟”来给自己排忧解闷。
戚屿让anne为凌可准备的房间果然没用上,当晚戚枫就非要凌可跟自己住。
半夜戚屿口渴,下楼去厨房找水喝,路过戚枫房间还隔着房门听见他俩在里头“妖精打架”,把戚屿无语地直接给他俩发消息让他们收敛点。
第二天一早,戚屿准点起床,吃过早饭打算上楼叫两个弟弟起床,不料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凌可开了戚枫房间的门。
只不过,凌可瞄见戚屿的身影,又被吓得缩了回去。
戚屿一愣,好笑道:“你躲什么?”
因为昨晚的事,凌可看见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赧然地垂着头不敢正眼看他。
戚屿:“小枫呢?”
凌可:“在洗澡……”
戚屿见他已拾掇妥当,便道:“下来吧,阿姨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吃点东西,我带你们出去转转。”
凌可有些犹豫地扭头往房内洗手间的方向瞄了一眼,似乎想等戚枫一起。
戚屿挑眉:“这么怕我?你不是攻么?还怕我把你吃了?”
凌可:“???”
凌可:“!!!!”
见戚屿转身,凌可只能硬着头皮先一步跟他下去。
戚屿领他到了餐厅,见桌上已经摆着anne煎好的培根鸡蛋,是经典的欧式早餐。
待两人坐下,戚屿又让anne给自己和凌可分别倒了杯果汁,陪着他吃。
“吃得惯这些吗?吃不惯可以再等等,锅里煲着粥,也可以让anne给你煮点面条。”戚屿说。
凌可忙说:“吃得惯的。”
戚屿笑笑:“小枫吃不惯这些,他好像有点挑食。”
凌可纳闷道:“有吗?我感觉他爱吃的东西还挺杂的。”
戚屿:“哦?他喜欢吃什么?”
“喜欢酸菜鱼、小龙虾、生煎包子、麻辣香锅……”凌可一口气报了一串,提到和戚枫相关的,他的表情语气自然多了,“我们周末偶尔一起出去玩,汉堡三明治他也吃的。”
戚屿笑看着他:“小枫是不是很黏人?”
凌可:“呃……还好。”
戚屿有点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凌可的身子骨,忍不住道:“看你人长瘦瘦的,在那种事情上居然能让小枫这么享受……平时应该没少锻炼吧?”
凌可推了一下眼镜:“……嗯。”
正聊着,戚枫的声音就在楼梯口响起:“可可!你怎么不等我就下来了!”
阳光帅气的青年快步跑下来,刚洗完澡,头发都没吹干,穿着一身清爽的白色t恤,那衣服正面大喇喇地印着“i 爱 link”的红色字样,中间那个“爱”还是一个爱心的图标。
凌可差点没把一口果汁喷出来:“你、你怎么穿这件衣服?”
戚枫低头瞅了一眼,呲牙笑道:“帅吧?我把你那件也一起带来了,一会儿去换上啊!”
凌可耳根通红:“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这可是在美国,咱们好不容易可以公然穿情侣服上街,把握机会啊。”戚枫拉开椅子正对着戚屿坐下,还炫耀似一般朝着他哥挺了挺胸膛。
戚屿眼角抽搐了一下,懒得跟他计较。
接下来几天,戚屿就开着载着“两个弟弟”在纽城四处游玩,在这期间充当他们的司机、摄影师兼电灯泡。
看着两人天天在自己跟前有意无意地秀恩爱,戚屿又想起这辈子都不大可能又名分的傅延昇,也不知道是治愈还是致郁了。
戚枫:“哥!你这什么直男拍照技术?把我俩的脸都拍糊了,再拍一次!”
戚屿黑着脸道:“你差不多行了!”
戚枫:“不行啊、哥!凌可第一来这里,我要给他留下美好的回忆!”
戚屿无奈地接过他的手机,重新对着两人:“你俩的脸能别贴这么近么,我看着都肉麻……我操。”正吐槽了,就见戚枫搂着凌可的脖子偏头亲了他一下,他真是服了。
就在这时,戚枫的手机一响,屏幕顶端紧接着弹出一条微信新消息提示——
傅大哥:[新消息]
戚屿盯着这个名字,眉心一蹙,一张脸都沉了下来。
戚枫正想走过来看他哥刚刚拍得如何,就见戚屿反手把手机屏幕对向自己,森然道:“你怎么会有傅延昇的微信?”
戚枫面上泄露出一丝慌乱,试图狡辩:“不是,你认错了……”
戚屿冷冷地看着他:“打开。”
虽然习惯跟戚屿斗嘴,但如果戚屿真生气了,戚枫是绝对不敢忤逆的,当即怂巴巴地把微信打开来让对方过目。
戚屿一看,那头像果然是傅延昇,只见戚枫不知何时偷拍了几张自己的照片发给对方,可能是怕他发现,戚枫拍的都是自己的侧脸或是背影。
刚刚傅延昇回复的是一句:“谢谢。”
136、136.心有灵犀
136.心有灵犀
都这样了, 戚枫自然不敢再隐瞒,忙道:“也就这两天,之前都没联系……”
戚屿:“这两天?你来这之前他见过你?”
戚枫摇头:“没有!我们只是打了个语音电话!”
戚屿:“他打给你的?”
戚枫:“嗯, 他让我帮他一个小忙……”
戚屿挑眉:“什么忙?拍我的照片发给他?”
戚枫:“不是不是,他说他给你订了个小礼物, 让我在爸妈结婚那天送给你。”
戚屿眯起眼睛:“礼物呢?”
戚枫:“还没给我呢!说等到了那天会有人联系我,给我送过来, 再让我转交给你!”
戚屿拧眉,还当天找人转交?傅延昇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那你给发这些照片给他做什么?”他又问。
“傅大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出来他情绪有点低落,就问了他几句……”说到这里, 戚枫明显有些支吾起来。
戚屿面色又是一沉, 逼问道:“问了什么?”
戚枫瞅见戚屿的表情,吓得忙不迭地坦白:“我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他说是……他还说因为一些事,他惹你不高兴了, 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原谅他……我感觉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挺愁的,就问需不需要帮忙做点什么, 他说这是他和你之间的问题, 他会自己努力去解决, 不过他说, 等我过来, 如果能拍两张你的照片发给他就好了……”
戚屿听得心一阵跳, 也不晓得是羞恼还是吃醋, 对着弟弟一顿迁怒:“他让你拍你就拍?你是我弟还是他弟?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外人,你什么时候这么古道热肠了?”
戚枫被怼的无比憋屈,他看了四周一圈, 将戚屿拉到边上,低声道:“哥,你tm不知道双胞胎心有灵犀吗!?你也喜欢傅大哥吧?我听见他的声音,就是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大概就像你看见凌可总想调戏他一样,我也会有那种心跳的感觉……你懂吗?”
戚枫这几句话把戚屿彻底给震撼住了,他回想起弟弟刚谈恋爱时自己受到的影响,又想到自己这一年来和傅延昇发生的种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胡扯什么!?”
戚枫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有感觉的!当然,我发誓!我对这种年纪大的男人根本没兴趣啊!我只爱凌可一个人!可我tm扛不住你喜欢啊!”
戚屿:“……”
戚枫又说:“这次就算我多管闲事,我一共就给他发了五张照片,其它什么都没干,不信你自己看记录!”
戚屿面色铁青,也没看什么记录,直接把手机还给了他,扭头就走。
戚枫赶紧叫了凌可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尽管生气,但戚屿并没有因此就彻底丢下他们不管,他只不过一时有些难以面对,或者说,为自己和傅延昇的感情被至亲的弟弟这样挑破而感到懊恼与难堪。
他也万万没料到,这种“心有灵犀”会真实地存在在他和戚枫之间。
三人逛着中央公园,戚屿跟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戚枫看着他哥孑然孤傲的背影,像个犯了错的小媳妇儿似的,悄声对凌可道:“怎么办,我哥好像很生气……”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大片草坪,凌可指了指不远处的便利亭,建议道:“买点吃的,休息会儿吧,跟你哥再好好聊聊。”
戚枫闻言犹豫了一瞬,朝着戚屿喊了一声:“哥,凌可想休息休息!”
凌可:“……”
戚屿果然停住脚步,转身看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地找了块草坪坐下了。
戚枫忙跑去便利亭买了三瓶饮料,给了凌可一瓶,接着走到戚屿边上,道:“哥,给……”
戚屿见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没好气地问:“你不去陪你的男朋友,坐这里干什么?”
戚枫讨饶道:“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不会了。”
戚屿轻哼一声,接过他递来的饮料,继续看眼前的湖泊,眸色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戚枫才鼓起勇气问:“所以,哥……你也是gay吗?”
他们终于正式谈起了性向问题,戚屿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喜欢过傅延昇一个人,这辈子恐怕也不会再喜欢别人了,算是了吧。
戚枫好像知道了答案,颇讲义气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如果你不想出柜,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跟爸爸说的。”
戚屿:“你本来就不知道。”
戚枫:“……”
戚枫又问了一句:“那你喜欢傅大哥吗?”
戚屿:“喜欢能当饭吃么?”
戚枫一脸憧憬道:“当然,这是精神食粮,两个相互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戚屿:“……”
这种话也就戚枫这样单细胞恋爱脑的人才会说但出来吧……
戚枫看了他哥一眼,又劝道:“你也不要每天这么大压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前你只有爸爸,但现在你还有妈妈,有我,有凌可……”
戚屿打断他:“那你毕业来爸爸的公司上班吗?”
戚枫:“不,我想跟凌可去电视台工作……”
戚屿站起来踹了下他的屁股:“那你说个屁!”
戚枫急着爬起来:“但我可以在精神上支持你啊!”
戚屿:“滚!”
双胞胎之间除了情感上的共鸣,大概还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感知力,虽然戚屿骂了他,但戚枫感觉到哥哥这会儿已经不生气了,他咧嘴一笑,又放肆起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玩啊?能让我开你的车吗?”
戚屿:“你有驾照么你!”
戚枫:“有啊,让我开一下嘛……”
……
三个人玩到晚上九点才回家,待戚屿返回自己的房间,才打开手机微信里傅延昇的头像。
对方最后一条留言是今早六点发的“早安”,戚屿没有回复。
如果今天不是在戚枫的手机上意外看到那条消息,他根本不知道傅延昇居然还会在背后做这种事……
这个男人从来没对自己说过“喜欢”,却能在戚枫面前轻易承认。
他知道自己在因为什么事不高兴,也知道自己不想轻易原谅对方,他甚至宁可找戚枫要自己的照片,也不主动说一句“我想你”。
……
戚屿一直以为傅延昇是个老谋深算、运筹帷幄的人,绝对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妥协自己的原则。
但今天的发现让戚屿又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想错了。
傅延昇似乎是在害怕他。
戚屿在输入框里打了两个字,又烦躁地删去了。
***
距离戚源诚和姜莹的婚礼还有三天,他们终于来纽城了,当天晚上,戚源诚把戚屿叫去了书房,说:“你给小何发的那些证据,我看了。”
戚屿忙问:“能派上用场吗?”
戚源诚点头,解释道:“你之前在电话里问我邱如松的案件怎么样了,我没告诉你,这个案件确实遇到了一些困境,因为之前我们要先打艾薇的侵权案,确认它的设计、品牌等从主观上侵权了美薇,才能给邱如松定后面的罪。但你还记不记得,邱如松那家公司的名义上是谁的?”
戚屿:“他女朋友柳美玲的?”
戚源诚:“不错,原本根据邱如松交代,他跟柳美玲签了代持协议,艾薇的公司法人代表是柳美玲,实际拥有人是他,但邱如松提供不了协议,柳美玲被捕后也拒不承认这公司是邱如松的,她说这家公司是她自己的,邱如松只不过是货物提供方,她对邱如松如何盗用美薇的设计和原材料也毫不知情。因为是情侣,她把公司的收入都打给邱如松,让邱如松管理使用。如此一来,侵权案就变得很难打,邱如松只算是在美薇犯了职务侵占以及行贿罪,跟艾薇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怀疑,柳美玲早就被章家的人买通了,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戚屿紧张道:”那现在呢?“
戚源诚:“律师说,有了那几段录音和那张协议,柳美玲的话就能被推翻,但我们还需要彻查一下分账收款人李豪杰和章承欢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查出来关系不大,也很难对章承欢实行抓捕,他可以说他没有收到任何钱,或是直接把李豪杰推出来顶罪。”
戚屿皱眉道:“就算章承欢被抓,对立早集团或是菲亚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吧?”
戚源诚:“是,章承欢顶多算是菲亚的一个管理层和小股东,坐几年牢也就出去了,反倒是他们怂恿邱如松开假货店这个事让我们美薇元气大伤……”
戚屿想起章承宣说的红妆与菲亚合作的事,也趁机告诉了爸爸。
戚源诚闻言叹气:“真是个多事之秋啊,也不笑得司家什么时候会出事,这傅延昇倒是个谨慎至极的人,我这两个月叫他做了这多事,不止一次试探他,他愣是什么都没透露。”
戚屿:“……”
戚源诚又抬眼看戚屿:“好了,能做的准备爸爸都已经做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妈妈已经数落过我好几次了,说我给了你太多压力,这几天你也好好放松放松,不要想太多了。”
戚屿点点头,问:“傅老师还在国内吗?”
戚源诚“嗯”了一声:“我让他临时担任了司源集团监事会秘书,和董闵一起共事,监察集团内部的大小事务,有什么情况让他直接跟我汇报。”
戚屿想了想,又问:“对了,爸爸,你有没有请敬哥来参加你和妈妈的婚礼?”
137、137.人各有志
137.人各有志
“辞职?”戚屿一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辞职?”
“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在国内跟我说,你去找过许敬一次, 想让他收回山雨对外的投资?”戚源诚幽幽道,“我后来让傅延昇做司源集团的未来整顿方案, 他跟你一样,方案里也提到了一句撤回山雨的一部分投资以作不备之需……去年为收回美薇的股份, 我花了不少钱,现在手头上除了一些固定资产,已经没有太多流动资金可以动用,这对我们后续掌控司源来说, 确实是一个风险, 我就让他去找了一趟许敬,看看山雨有哪一些投资项目是可以撤回的。”
戚屿大惊:“你让傅老师去找了敬哥!?”
“怎么了?”戚源诚反倒被戚屿这反应弄愣了,“先不论傅延昇的其它身份,他本人是学数学和经济出身, 又在证券公司工作多年,对公司财务、风险投资都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和判断力, 让他去做这件事是最高效的, 也是真正的物尽其用。”
戚屿想到许敬当初对自己的质问, 只觉得眼前发黑, 嗓音都开始不自禁地发颤:“所以敬哥辞职了……”
“他确实是在那之后跟我递的辞呈, 但这两件事有什么因果关系!?就因为我让傅延昇去审他投资过的项目!?”戚源诚似乎对许敬辞职的事相当恼火, 眸中透着一股幽冷的寒意, “戚屿,许敬绝非冲动之人,他会在这个时候辞职, 说明他想这件事已经很久了。”
戚屿还是无法相信,尽管他已经知道自己和许敬三观不合,尽管他们这两年的距离确实有些变远,但他从来没想过许敬有一天会离开他……
司源集团这么大,除了董事长,爸爸应该愿意给许敬对方想要的任何职位。
戚屿看向父亲,迫切道:“你问过敬哥为什么要走么?”
戚源诚忿然道:“当然问过,他给我递辞呈的时候,我问他是不是对之前的工作有什么不满意,他说没有什么不满意,只是私人原因,他觉得没法再继续做下去,还对我表达了感谢,但我一听就知道这是客套话!我问他有没有跟你说要走,他说他会找机会跟你讲,我还以为他已经告诉你了……”
戚屿摇摇头,一阵黯然。
戚源诚:“枉你把他当哥哥看待,也枉我栽培他这么多年,想着让他今后能辅佐你接手我的工作,可既然他去意已决,你也不要强求了,这么多年,你爸爸我也没亏待他。如果他真是因为容不下你身边有别的人,我倒觉得还是走了好,这种性格留下来对你来说也不见得是好事。人各有志,何求同归?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以他现在的资历,你不用愁他没有好的去处。”
“爸爸,您别说了……”戚屿在身侧握紧了拳头,垂着眼眸颤声道,“我去给敬哥打个电话……”
说完便转身离开书房,快步往楼上去了。
回到自己的卧室,戚屿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找出许敬的号码,正想拨打,又犹豫了一瞬——电话接通后他要说什么?要不要挽留?怎么挽留?他能给对方什么承诺?如果挽留不了,要不要问他接下来去哪里?
……
戚屿咬咬牙,直接按下了拨打键。
“嘟……嘟……”
随着盲音,戚屿脑海里也像是走马灯似的回放着这几年和许敬相处的点点滴滴。
——“敬哥,你最近忙吗?”
——“忙啊,忙着给你打天下呢。”
……
——“你不是说今晚有事么?就是来见他?”
……
——“敬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是啊,你这小子以前都和我无话不谈的,结果才一年,就自己上网找了个朋友……哎,我现在是能理解那些游戏玩家练了个满级号后被盗的心情了,感觉就像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跟别人跑了,心酸哟。”
……
——“小鸽子和小喜鹊这事不但让林焕在群内名声更盛,也让大家知道了山雨这个投资公司,不能说许总不厉害……”
——“都是为了‘太子爷’打天下,虚名而已……“
……
——“你还是少年心性,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想象中那样重情重义,也不像你想象中那样至善纯良,在生意场上对他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你一直这样,早晚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
——”戚屿,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你每天都在想什么……我就想问一句,你这些变化,是不是都跟傅延昇有关?”
……
……
“喂?”许敬的声音响起。
戚屿瞬间收回思绪,叫了声:“敬哥。”
电话那头似有雨声,淅淅沥沥的,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过了很久,许敬才开口。
他的语调温柔缓和,就像多年前陪在戚屿身边教他学英文、数学,陪他天南地北地聊。
但这一次,许敬说出口的话却是:“抱歉,戚屿。”
戚屿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刚刚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上来,只能本能地问了一句:“你要走了?”
许敬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戚屿:“是因为傅老师吗?”
许敬:“不是。”
“那是……”戚屿打住了,他始终没有问出那句“为什么”,因为他怕许敬说是因为他没做好。
可即便再来一遍,他还是可能会认识傅延昇,被傅延昇的性格和三观所吸引,然后和许敬渐行渐远。
他也许可以给许敬地位、名利,在情感上把他当对方的亲哥哥看待,但他再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给予许敬全身心的信任与依赖。
戚屿觉得很受伤,不是被背叛、被欺骗的受伤,而是一种被抛弃的孤独感。可他的骄傲又不允许他展现出被抛弃的脆弱与痛苦。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故作镇定地问:“真的已经决定了?”
许敬:“嗯……”
戚屿:“你没有什么其它想跟我说的吗?”
许敬:“你爸爸妈妈过两天要结婚了吧?我记得你十四岁生日那年,你跟我说,希望一家人可以重新生活在一起,希望你的妈妈和弟弟都能在你身边……本想陪着你见证这一幕,可惜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出现在那里,我就在电话里祝福你,今后都能幸福无忧吧。”
“……谢谢,也祝你今后一切顺利。”戚屿强忍着用平静的语调说完这句,就立即挂了电话。
他什么都不想问了,许敬这几句话已经彻底击垮了他。
戚屿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压着嗓子里的哽咽声,慢慢滑座在地上。
纽城没有下雨,可刚刚电话那头的雨却像是落在他耳边,落在地毯上,落在他的手心里。
***
一天后,戚源诚和姜莹的复婚婚礼在纽城如期举行。
当天纽城晴空万里、天朗气清,一大早戚屿走出房门就闻见满屋子的百合香——昨天婚宴团队已经前来装饰了他们的家,在四处摆上了鲜花,挂上应景的画,家门口至婚房那一段路甚至全由粉色、白色和香槟色的玫瑰花瓣铺成。
戚屿小心绕开铺满鲜花的地毯下楼去,见父亲坐在客厅里,化妆师正为他整理仪容。
婚礼在纽城郊外一处庄园举行,戚屿和戚枫身为戚源诚的伴郎,一早就要跟他坐车前往那里。
“爸爸,好了吗?”戚屿问。
“好了,”戚源诚起身面向他,问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只见戚源诚穿着一身得体的定制西装,自律的生活和健康的饮食习惯让他看上去才四十出头年纪,看上去相当得儒睿俊雅。
戚屿颔首道:“很帅。”
化妆师拿着一朵黄玫瑰提醒道:“先生,这个还没戴。”
戚源诚接过后直接往自己西装口袋上一插:“这样可以了么?”
戚屿走过去拨了一下:“歪了。”
戚源诚瞅了一眼,满意道:“小枫呢?出发了。”
戚枫估计还不大好意思跟他爸说话,虽比戚屿先一步下来了,却不在客厅,戚屿走出去才看见他一个人蹲在花园里玩手机。
“你蹲这儿干什么,啃泥吧呢?走了。”戚屿招呼他。
“哥,你看你看你看!”戚枫跳起来,兴奋地把手机屏幕凑向他,一脸炫耀着说,“凌可穿白西装,帅吧?”
为了遵守一些约定俗成的东西,昨晚姜莹和戚源诚不住一处,而是住在他们家附近的四季酒店,凌可被姜莹委任“伴娘”的重任,自然也跟对方同住一处。
戚屿见戚枫花痴的模样,无语地偏开了头。
走到车边,戚屿隐约感觉附近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环视了一圈,却又什么都没见着。
父子三人分坐两辆车,上了车,戚枫又道:“还有妈妈的,凌可悄悄拍给我,你看你看,妈妈这是在脸上涂了防腐剂了吧?我怎么感觉和她以前都没什么变化?”
戚屿瞅了两眼:“她常年做保养吧?”
“我得跟她取取经,让她教我保养的法子,”戚枫用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畅享道,“希望等我过了二十年也能维持现在这个样子~”
戚屿斜睨他:“你一个男的这么在乎这些干什么?”
戚枫:“当然是让凌可永远迷恋我啊!嘿嘿,他特馋我身子,每次在床上看着我的脸他就会发呆,超可爱的……”
戚屿嘴角抽搐:“用美人计让人喜欢你还好意思骄傲?你就不能凭真本事让他对你死心塌地?”
“真本事?”戚枫挺起胸膛,“我也有啊,我每次都能让他很舒服啊!”
138、138.挂牌上市(一更)
138.挂牌上市(一更)
九点不到, 父子三人随车抵达了婚礼现场,只见园内的草坪上已架起了鲜花拱门和午宴餐台。
金色的地毯一路铺直小教堂深处的仪式台前,数排白色长椅整整齐齐地列在下方, 正等待着宾客入席。
工作人员还在忙里忙外地做各项设备的最终调试,负责人见了戚源诚, 立即来与他对婚礼的具体流程。
不消片刻,便有参加婚礼的宾客陆陆续续抵达。
戚屿带着弟弟一起站在迎宾处接应, 快到十点即有工作人员前来通知他们,新娘的婚车已到了庄园外,可让他们返回戚源诚身边。
戚枫理自己的领口,小声道:“啊, 要来了, 要来了,我好紧张……”
戚屿斜眼:“该紧张的是爸爸,你紧张什么?”
戚枫手足无措:“可是凌可也要来了啊……”
戚屿:“……”
十点十分,一袭白纱的姜莹在凌可地携伴下出现在了礼堂门口, 现场当即响起了宾客的呼声,浪漫的婚礼乐也一同响起。
戚屿和戚枫一左一右地站在父亲身边, 看着母亲缓缓走到他们跟前, 戚源诚稳稳地接过姜莹的手, 朝凌可和声说了句“谢谢”, 两人转身上来台。
戚屿随即领着两个弟弟坐在了第一排的预留位置, 见证父母的成婚仪式。
主婚人是戚源诚的好友齐世峰, 他简单介绍了戚源诚和姜莹这二十年来的风雨离合, 对二人的破镜重圆的婚姻表达了一番感慨,随后看向戚源诚道:“我的老朋友,新郎戚源诚先生, 请问您是否愿意重新娶姜莹女士为妻,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快乐或是忧愁,都承诺永远爱着她、珍惜她,不离不弃,从今时直到永远?”
戚源诚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妻子,一边为她戴上戒指,一边道:“是的,我愿意。”
齐世峰又看向姜莹,将那段话重复了一遍,姜莹也柔情似水地望着戚源诚,执着他的手,真挚道:“我愿意。”
齐世峰看向众人:“好,我宣布,戚源诚先生和姜莹女士正式成婚,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无论顺境逆境,富裕贫穷……不离不弃……从今时直到永远……
——多么浪漫隽永的誓词。
戚屿听着那些话,看着父母在亲友的祝福声中轻轻拥吻,虽然也同样为见证家人的幸福感到高兴,可不知怎么,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爸爸妈妈有彼此,弟弟有凌可,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傅延昇不在他身边,许敬也已离他而去……
随着仪式的结束,宾客们在主持人的指引下鱼贯出了礼堂,去庄园内的草坪上享用自助午宴。
起身时,戚屿恍惚间又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警觉地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到身穿西装的孟叔叔和孟文辉,孟文辉见到他,还远远地朝他招了招手。
戚屿淡笑了一下,收回视线,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有点神经质了。
爸爸已经说过傅延昇被他留在国内,那个男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众人出去吃饭,戚屿却没工夫休息,虽然来客不多,但他也要帮着爸爸在现场与客人们周旋。
婚礼主办安排了专业的团队在现场演奏,浪漫的乐曲一首接着一首,演奏的间隙,戚屿忽听主持人道:“一个小惊喜,刚刚戚先生和姜女士的儿子戚枫告诉我,他想携他的友人凌可一起上台演奏一首即兴的钢琴曲,送给他的父母和在场的宾客,我们掌声有请……”
戚屿有些意外地看向演奏台,只见戚枫已经与凌可坐在钢琴前,他大方地朝着一众宾客的方向招了个手,然后对着琴前的话筒道:“谢谢主持人和帅气的乐队哥哥们给我们这个机会,一首《梦中的婚礼》,送给所有人!”
琴声响起,欢快的节奏让戚屿随之一愣,因为《梦中的婚礼》本是一首舒缓的钢琴曲,但戚枫和凌可显然没有按照原本的节奏来,毕竟是四手联弹,一个负责高音,一个负责低音,起起伏伏居然弹出了一种舞曲的味道。
现场的气氛很快热烈起来,宾客们看着摆动起身子。
戚屿也稍得了空,他倚在花廊边,一手端着长脚酒杯,一手摩挲着裤兜里的手机。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振动起来,戚屿立即取出来一看。见到来电显示,他眸中微微泄露出一丝失落,但很快接通了,声音如常道:“喂?司航?”
“哎呦我操,你那边好热闹!干什么呢?”
“不都说了我爸妈结婚么……你怎么样?”
“我的游戏公司上市审核过啦!明天早上9.30在s交所敲钟!下午在腾云大厦开祝贺庆典!”
“恭喜啊,腾讯大厦是么?哪层?哪个厅?我让我人给你订花篮……”
“花篮到不要紧,你别忘了买股票啊,代码60xxxx,明早九点半开始发行,我哥说了,开头半个小时最好价格都是绿的,否则会不大好看!”
“九点半?好,没问题,我记着……”
台上的戚枫和凌可刚好结束了一曲演奏,众人还不尽兴,欢呼着再来一曲,戚枫环视一周,在人群中看见他,随即偏头跟乐队的人说了什么,借了其中一人的小提琴,便抓着话筒喊戚屿上台:“哥,一起来啊!”
戚屿暗骂了一声“真能闹腾”,忙对着电话道:“司航,我这边还有些忙,先挂了啊。”
收起手机,戚屿便把酒杯交给边上的应侍,迈步朝台上走去。
很快,台上又响起了夹杂着小提琴伴奏音的钢琴曲,欢愉的气氛在四周蔓延。
天主教堂的时针指向了十二点,钟声震动屋檐,一群停在屋顶上看热闹的白鸽终于被惊得“呼啦啦”地飞上高空。
***
七月的海城。
初伏已过,大暑未至。
周一清晨八点,地铁里挤满了无精打采的上班族,但这样的日子对于在s交所上班的普通交易员小李来说,和任何一个周一都没有什么不同。
非要说的话,就是海城已经三天没开太阳了。
盛暑季节,连着三天阴天,偶尔下几滴毛毛雨,那空气潮湿沉闷得几乎让人感觉肺里都挤满了水蒸气。
出了地铁,只见外头也是灰蒙蒙一片,天空似乎比前两日还沉了一些,刚走两步,就听到空中传来隐隐一阵隆声。
“打雷了,不会是要下雷雨了吧……”
白领们匆匆朝着各自的大楼跑去,小李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心里巴不得下一场雷阵雨。
“都阴了几天了?光打雷不下雨的,都快把人闷出痱子来了……”
快步走到s交所门口,只见公司门口已停了一溜豪车,几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正从车里出来,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向大门。
小李想从人群中挤进去,就被保安拦住了:“诶,今天司氏旗下一个游戏公司上市,理事会的领导都在门口接,你们从后门走吧。”
小李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得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几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青年:司氏?海城首富那家司氏?
小李无奈地拎着公文包跑向后门,一路上又看见一两个身穿黑西服的人在附近徘徊,一个个眼神跟鹰隼似的。
小李暗啐了一声:靠,s交所他们司家开的啊!
九点,只听窗外雷声不断,天空越发阴沉,
小李一到办公室就听同组的同事在讨论司家的:“诶,你们看见司氏的大公子了么,长得蛮帅的啊……”
“今天上市的航远科技是他的么?”
“不是,是他弟弟的,叫司航,就是ftd战队的老板,据说今年才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就能当上市公司老总了?真是了不得!”
“还不是出身好……”
“现在已经开始举办上市仪式了吧?九点半挂牌上市,还有十几分钟了,大家准备开工了……”
九点三十,随着s交所仪式大厅的宝钟响起,天空中也终于落下了雨滴。
证交所大楼附近一处办公楼停车场上,停着几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几个身穿黑色便衣的男子坐在车里,正等待着什么。
九点四十分,其中一人的手机响起。
他接听后应了一声,指示道:“行动。”
只半分钟,就有七八两车从四周驶出,团团围住了s交所前后所有入口。
于此同时,xx银行海城市分行的地下停车场。
一辆s级奔驰驶入了停车处a001号的专属车位,一个眉宇宽阔的男人在秘书的配图下从后排下来,刚准备上楼,就被不止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黑衣人揽住了。
为首那人出示了手中的特殊证明,
139、139.我好想你(二更)
139.我好想你
纽城, 晚上九点。
从小教堂到设宴的庄园,再到孟家的酒楼,戚源诚一家人终于结束了喜庆的一天, 返程回家。几辆轿车依次停在了别墅花园的前门,四周亮着梦幻的荧光灯, 等待他们的归来。
姜莹在戚源诚的搀扶下下了车,终于踏上了那条铺满花瓣的地毯。
“今晚咱们一家人就正式住一起啦……”
戚枫开心地说了一句, 正要拉着凌可往里走,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戚屿道:“哥,你来一下!”
“嗯?”戚屿看向他。
“这个……”戚枫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信封, 递给他哥, 神秘兮兮道,“傅大哥给你的。”
戚屿猛然想起几天前戚枫说过的话,接过信封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请于今晚将此信封转交戚屿, f。
是傅延昇的字迹。
戚屿又环顾了四周一圈,抬眼看向戚枫, 冷声问:“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戚枫:“早上我不是蹲在这儿看手机嘛, 是给我们开车的那个司机给我的……”
“早上?”戚屿径直走向还未离去的傧相车, 拿着手上的东西问他, “这东西是你给我弟的?”
开车的司机是个洋人, 婚庆团队安排的, 身份早就审查过, 没有什么问题,他恭敬道:“是一个中国男人给我的,指明了给戚枫先生, 其它什么都没说。”
戚屿眉心微蹙,见戚枫站在边上问:“那没我什么事了?”
“嗯,你先进去吧。”戚屿抓着那封信,有一点不敢打开,他不知道傅延昇要跟自己说什么,为什么不用手机微信发,非要用这种方式。
待戚枫和凌可进了家门,戚屿才迟疑着拆了信封,借着花园里彩灯灯光,他从里边取出了一张牛皮纸,里头似乎还裹着什么东西。
戚屿翻开一看,竟然是一张……酒店房卡。
只见那牛皮纸上写着:“今晚九点以后,我在四季酒店1608等你。——f1s。”
戚屿心跳陡然开始加快……
傅延昇来了?他真的在纽城!?
四季酒店就是姜莹昨晚住的地方,距离他们家仅两公里远。
戚屿想都没想就给王猛打了个电话,让他开车送自己过去。
一路上,他捻着那张房卡,反复拿出手机,想给傅延昇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但犹豫许久,终于还是没打。
他倒是想看看,傅延昇到底要给他什么“惊喜”……
几分钟的路,开车片刻就到了。
戚屿直接上楼,到了1608门口,拿出房卡一划,“滴”,房门应声而开。
然而房间里却是漆黑一片,连廊灯都没开。
戚屿进门后才后知后觉地警惕起来,后悔没带王猛一起上来——他是什么身份?身边这么多危机,怎么能这么没头没脑地冲过来?
正反省着,忽听一个熟悉的嗓音唤道:“戚屿……”
——是傅延昇!
戚屿松了口气,但刚落下来的心又猛地提了上去,跳得更快。
“……怎么不开灯?”他故作镇定地关上门,摸黑走进去,又讥讽地反问了一句,“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结果才问出这一句话,戚屿就感觉身侧一个人影靠过来,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抱住了!
傅延昇紧紧地箍着他,嘴唇在他脸上、下巴胡乱地游离、亲吻。
戚屿也被他亲得呼吸渐粗,但仍努力克制着内心的骚动,伸手抵着傅延昇的胸膛,问道:“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等会儿……”傅延昇在他耳边压着嗓音低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戚屿呼吸一窒,交代?傅延昇要跟自己坦白了?
“先让我抱抱你……”傅延昇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有点茫然有渴求地望着他,“戚屿,我想你了……”
听到这句话,戚屿心中一动,不禁笑哼了一声。
“……来。”戚屿吐出一个字,心中暗想,先爽一把再跟他算账!
听到戚屿的邀请,傅延昇激动地把他压上了床,原始的冲动一点点碾压彼此的理智,叫嚣着驱使他们去撕扯对方的衣服,像两只饥渴的兽,相互争抢着主动权。
云雨之间,戚屿又听傅延昇自己耳边压抑又动情地低喃:“我好想你……”
戚屿反搂住傅延昇,大喘着气,让对方契得更深。
他也想他。
在看着父母宣誓的那一刻,天知道他有多希望傅延昇能出现在自己身边!
此时拥抱着对方,他终于安心了。
正做得兴起,不知谁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本来戚屿没打算去在意,但那振动声锲而不舍,一阵结束,又是一阵,此起彼伏,期间还夹杂着微信消息提示声。
戚屿隐隐有些担心是爸爸妈妈找自己,说了声“手机”,想伸手去探刚刚被他们随便丢在床边的西装裤子。
可上半身刚横出床铺,就被傅延昇用力拖了回去……
“嗯……”
戚屿简直被这一下搞疯了,眼神迷离地抓着床单,再也想不了别的。
……
***
同一个时间,两公里外的戚家别墅,戚源诚的手机也正响起。
戚源诚刚脱掉厚重的定制西装,接起电话“喂”了一声,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叫戚源诚面色大变。
他无意识地晃了下身子,后退了一小步。
姜莹刚好从浴室出来,看见丈夫凝重的表情,似乎猜到什么,走近后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司厉……一家人都被抓了……”戚源诚缓缓地放下手机,无力地坐了下来,面上浮现出痛苦、不忍、惋惜种种复杂的情绪。
姜莹望着他,好像完全能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早年拉过戚家一把的司氏,他们合作信任多年的事业伙伴,戚源诚但凡还是个有感情的人,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家身陷囹圄而无动于衷……
可如果戚屿当初推测的事是真的,她也绝不会允许丈夫插手。
她猜她的丈夫并不是没有心存过侥幸,这两个月,她帮儿子一起盯着他,不断地提醒着他,有一些底线不能去碰。
终于,在他们复婚之日,这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还是落了下来。
今晚,大概注定是个不眠夜……
姜莹搂住男人的肩膀,柔声道:“源诚,我陪着你。”
***
四季酒店1608房间。
十点半,戚屿和傅延昇终于结束了这场忘我的□□,从欲望的漩涡中慢慢回过神来。
戚屿下床从裤兜里找到手机,看到七通未接来电,有叶钦如的,荣柯的,唐伟崇和唐伟烨的……
不过,没有戚源诚和姜莹的。
他又点开微信,扫了一眼几个富二代群里的未读消息,脸一下白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司泽、司航以及证交所部分相关人员在s交所大门口被官方人员带走,据悉,同一时间被带走的还有身处家中的司厉和司太太,xx银行汪勇国行长与其子汪笙、明泰证券董事长张某。
这些信息虽然尚未在官方媒体公开,但已经在司泽平时混迹的富二代圈子传了个遍。
几乎所有人都在向四周透露着一个消息——出大事了。
戚屿转过身去,只见傅延昇正站在背后,眸色深沉地看着自己。
他现在终于知道傅延昇为什么要说“一会儿”给自己一个交代。
因为,都是算好的。
这个时间,一切已尘埃落定。
半个小时后,戚屿身穿浴袍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看着靠墙而立的傅延昇,此时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灯光幽暗,只微微照亮了男人的半张脸。
戚屿刚刚问傅延昇要了烟,点燃后夹在指间,像审罪人似的望着他,道:“说吧。”
傅延昇抱着手臂苦笑:“你非要让我站在这里说吗?”
戚屿:“嗯。”
傅延昇叹了口气,道:“好,你问,我说……”
戚屿:“你是为了调查司氏才来到我身边?”
傅延昇:“不完全是,两年前在skyline遇见你时,我还没接到任务。”
戚屿眯起眼睛:“所以你那时对我没兴趣,是在网上认识我以后才开始撩我?”
傅延昇望着他,道:“在skyline的那个吻,我就对你动了心。”
戚屿嗤笑了一声:“是么?那如果你接触我后,发现我和司泽他们一样,你也会把我送进牢里去?”
傅延昇:“你跟他们不一样。”
戚屿:“我是说,如果我在无意间跟着他们做了犯法的事呢,你也会秉公处理么?”
傅延昇顿了顿,说:“会。”
戚屿瞪着他,虽然知道这就是傅延昇这种性格的人会做的事,但他还是气得想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砸过去。
傅延昇接收到他的情绪,低声道:“但我如果喜欢你,还是会好好教你,再等你出来。”
戚屿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暗骂了一句“谁tm稀罕你教”!
他吐出烟雾,又问:“宋溥心、徐一舟都是你们的人?”
傅延昇:“还有吴双。”
戚屿:“……”
傅延昇:“吴双不算很核心的人,知道的东西没这么多。”
戚屿挑起一边的眉毛:“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机构的人?”
傅延昇摇头:“这个我不能说,就算是家眷也不能告诉。”
戚屿:“…………”
戚屿:“既然你是有组织的,你跟我签的那个合同,说什么两年以后再我表现再觉得要不要留下,也是忽悠我的吧?”
傅延昇没有回答。
戚屿继续追问:“你们都会走,是么?”
傅延昇低低地“嗯”了一声,低声道说:“但我们能继续保持联系,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随时为你提供
140、140.这还不够
140.这还不够
戚屿被傅延昇这句话撩得浑身一酥, 他猜得没错,傅延昇还是会走,这个人只属于他来的那个地方。
但听了傅延昇这句话, 戚屿大概也明白了,这个男人并不想跟自己分手。
其实, 尽管傅延昇从没跟他亲口说过“爱”,戚屿也能察觉出来, 这个人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从傅延昇在地下停车场要求自己午夜必须结束派对,从他按着自己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出那句“别问”,从他在机场抱着自己说“我会尽我所能”,再到今天, 在黑暗中用忘情地语气倾诉着“想念”……
傅延昇都不再是之前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他在他面前一点点流露出一个普通的男人该有的情绪以及欲|望。
但是,戚屿觉得,这还不够。
想到傅延昇当初别有所图的靠近,想到对方在这段关系初期游刃有余的撩拨, 戚屿仍不解气。
他知道傅延昇有不得已之处,所以更气自己这么轻易地被对方得手, 气自己对傅延昇无可奈何。
戚屿又想起戚枫今天在车上说要通过保养来让凌可一直迷恋他, 一边想着自己该用什么法子让傅延昇沉沦得更彻底, 一边吸了口烟, 淡淡地问:“你什么时候到纽城的?”
傅延昇:“凌晨五点, 七点就到附近了。”
戚屿:“所以白天你一直在悄悄看着我们?”
傅延昇:“嗯, 我跟过去看了你父母的婚礼仪式, 不过中午就回来了。”
戚屿奇怪道:“我爸妈的婚礼有严格的安保团队,你没有请柬,怎么混进来的?”
傅延昇:“你妈妈邀请我了。”
戚屿一愣:“什么时候?”
傅延昇:“在国内, 她约我吃早茶那次就邀请我了,不过她没给我请柬,只跟婚礼团队的负责人打了声招呼,说只如果我想参加,可以直接跟负责人联系,报名字就行。”
戚屿挑眉:“那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出现?”
傅延昇苦笑:“你爸没请我,也没允许我来,我怕我冒然出现,会让他不高兴,也给你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戚屿:“……”
戚屿想了想,又问:“你选择今天来找我,是算准了司家回天乏力?”
傅延昇:“我没这么大能耐,组织有组织的计划,他们的确打算今□□动,但我能来这里也是向我的领导申请过的。包括我能告诉你这些事,也是因为我上报了你给我的那个u盘里的录音信息,表达了你的立场……当然,这些事不是跟谁都能说的,有一份保密文件在我的随身行李包里,等会儿你能帮我签了么?”
戚屿一愣,傅延昇这是先斩后奏了?严谨如他,居然也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但对方这举动却让戚屿感到自己被信任了,他应了声,又问:“我给你的东西有用吗?”
傅延昇:“能算是一部分佐证,但我们不会在法庭上用你提供的证据。”
戚屿:“为什么?”
傅延昇:“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司家人犯的是经济罪,但不是死罪,也不是进去后就不能跟外界沟通了,如果你提供证据致使他们被捕的事为圈子里的其它商人所知,对你和你父亲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戚屿了然,难怪傅延昇之前什么都不让他做……
他又担忧道:“我爸爸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傅延昇:“暂时不会。”
戚屿猛然抬头:“暂时是什么意思?”
傅延昇:“我们没查到跟你爸爸有关的犯罪行为,但接下来要看司厉和司泽在被审过程中怎么交代。”
戚屿想起爸爸曾说过没有跟司家同流合,虽然有点底气,但也不完全放心,不是他不相信爸爸,而是怕爸爸曾搅合其中而不自知,毕竟他们跟司家合作这么多年……
一根烟很快燃尽了,戚屿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看向傅延昇:“你什么时候回国?”
傅延昇:“明天早上……”
戚屿:“这么快?”
傅延昇:“出了这么大事,我估计你爸也会订明天的航班赶回去,我不能等他到了海城还不在那里吧?”
今天凌晨才到,明天一早就要走,这么仓促,就是为了赶来见他一面……看着傅延昇面上隐隐透露的疲态,戚屿不得不承认,对方这一次的举动是让自己满意的。
他偏开视线,琢磨着该怎么说服爸爸让自己明天也回国,又该怎么和傅延昇坐同一个航班。
殊不知,他这拗着腰思索的模样对傅延昇来说是多大的诱惑,直到眼前一暗,戚屿才发现傅延昇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
被“罚站审问”了这么久,傅延昇早已按捺不住,将一只手撑在沙发靠上,另一只手抚上戚屿的脸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戚屿:“……”
傅延昇见他没有答腔,挑起他的下巴,情不自禁地俯身去寻他的唇来亲。
就在这一刻,戚屿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戚屿一把将眼前的人推开了,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紧张地起身接听:“喂,妈妈?”
打电话的是姜莹,她在电话那头道:“司家出事了,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刚收到了一些消息……”戚屿说。
姜莹:“你爸爸刚让何秘书订了机票,说让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回国。”
果然不出傅延昇所料,但戚屿没想到爸爸会让自己跟着走,他问:“那小枫和凌可呢?”
姜莹:“看他们自己意愿,他们若还想在这里玩玩,也有保姆照顾他们。”
戚屿:“好……”
姜莹顿了顿,问他:“我刚去敲你房门了,你不在房间里?”
戚屿被他妈妈这句话吓得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我、我有点事出来了……”
姜莹:“是小傅来了吗?”
戚屿:“…………”
姜莹:“你今晚还回来吗?”
“我……”接二连三的询问把戚屿刺激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莹又自顾自道:“不想回来也没事,我不会跟你爸爸说,不过,小何订的是明天早上九点的机票,你记得早些回来。”
挂了电话,戚屿还惊魂未定。
傅延昇见他的面色比刚刚看见司家出事的消息时还难看,不由问:“怎么了,你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戚屿扭头盯着他:“我妈妈知道我来见你……”
傅延昇点点头:“嗯,这个房间就是你妈妈给我订的。”
戚屿:“???”
见戚屿一脸呆滞,傅延昇笑了一下,伸手把人拥进怀里,与他耳鬓厮磨:“好了,上床睡觉吧?”
“等等!”戚屿推开傅延昇,
141、141.多说一点
141.多说一点
戚屿都有些懵了, 妈妈这是什么意思?
不但邀请傅延昇来参加婚礼,还给对方订了酒店?
是出于对傅延昇身份的尊重?毕竟对方不只是他的“老师”,两个月前妈妈说想见傅延昇时, 想必已经从爸爸口中得知了,傅延昇就是曾救过自己的那位叔叔的儿子。
但是, 如果只是对故人之子的照拂,妈妈没理由瞒着爸爸, 还放任他跟傅延昇在外面过夜……
联想到妈妈当初的怀疑以及那晚在家里语重心长的一席话,戚屿忽然生出了一个诡异的猜想:妈妈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他和傅延昇不仅是师生和雇佣关系,而且还……
戚屿神色复杂地看向了傅延昇。
傅延昇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主动坦白:“那天吃饭, 我什么都没透露, 你妈妈待我很好,我也觉得,她其实已经看出来了。”
戚屿心中一阵起伏。
他承认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男人,但是坦白说, 他并没有做好让傅延昇见光的准备……
因为他跟傅延昇之前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虽然傅延昇刚说“组织不限制他们恋爱”,可到时候这男人一走, 他们几个月甚至半年都见不着一面, 谁能保证这段感情能一直延续?
在确认傅延昇会对自己死心塌地之前, 戚屿不可能一厢情愿地把这个人带到家人面前, 宣告这是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
这种做法不但对自己不负责, 对家人也不负责。
而他会有这些顾虑的主要原因, 也正是对自身所背负的责任的清晰认知。
傅延昇的身份和背景都太特殊了, 换成别人,就算是夏晗那样的女孩,戚屿都不会觉得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压力。
而就在他为自己的爱情苦苦支撑之际, 一转身,发现妈妈已经无声地站在了自己的背后。
她很好地照顾了他的尊严与骄傲,像是在用这种委婉的方式鼓励他放开了去爱……
戚屿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心底似乎又有了许多的力量。
正出神,傅延昇又将他拥进了怀里。
这男人像是稍与他分开一会儿就浑身发痒似的,此时小心翼翼地亲吻他,在他耳边:“戚屿,在想什么?”
戚屿挣了一下,问:“我妈妈那天还跟你说了什么?”
傅延昇环着他,与他近距离对视:“也没说什么,就讲了几句你和你弟弟小时候的事。”
戚屿:“小时候?什么事?”
傅延昇:“她说你比你弟弟更爱撒娇。”
戚屿轻笑一声:“你编故事也编得像一点,我妈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
傅延昇:“……”
像是故意报复傅延昇之前的行为,戚屿故意调侃他道:“傅老师,不管我妈妈当初给了你什么暗示,但我劝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如果我爸不答应,你还是只能当一个地下男友……”
傅延昇看了他两秒,问:“今天那个穿白色西装的青年,就是你弟弟的男朋友凌可吧?”
戚屿:“是,怎么?”
“我看见他牵着你妈妈的手进礼堂,还看见你弟弟带他上台弹钢琴……”傅延昇沉默了一瞬,忽然有些闷闷地说,“你爸爸对你不公平,他都能接受小儿子找男朋友,凭什么不能接受你也找男朋友?”
戚屿一怔,傅延昇这是在为自己没有名分而感到抱屈么?
他不禁失笑:“我早跟你说了,我跟我弟不一样……”
“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孩子,哪里不一样?”傅延昇反问了一句,将他重新推到了床上,顺势覆上去。
戚屿推他道:“你别蹬鼻子上脸啊,骗了我这么久,我让你继续当个地下男友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傅延昇一顿,手上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戚屿警觉道:“你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还来?”
傅延昇:“飞机上再睡……”
敏感的位置被碰触,戚屿抬手按着他的脑袋,嗓音都变了调:“傅延昇!”
傅延昇闻言却更用力地把紧了他,俯身将脸埋入他的脖颈,叹息似的叫了一声:“戚屿……”
这哀求似的语气叫戚屿浑身一颤,他又听傅延昇在自己耳边动情地倾诉道:“我刚说了,从在skyline的那个吻开始,我就对你动了心,我给你弟弟打过电话,一直想再见到你……我也没想到,我会接到调查司氏关联企业的任务,而你偏偏就是我调查对象的亲生儿子……从两年前通过微信加你好友开始,我几乎每一天都在思考,要怎么跟你聊天,怎么把工作和追求你这两件事分开来……活了二十八年,你是我遇见过的最难解的一道题……”
戚屿:“……”
傅延昇:“我承认,之前是逗过你,套路过你,但那都是因为喜欢,我从不这么撩别人……会跟你签陪读合同,也是也是因为喜欢,跟你在一起,每一天都觉得自己更喜欢你……知道你们家跟司家并没有在根源上牵扯在一起的时候,我比你还如释重负……”
他微微撑起身子,两指抚过戚屿的耳廓,滑至下颌:“可是,宝贝,你太聪明了,你从去年圣诞节那会儿就开始怀疑了吧?是不是听到我和宋溥心说话了?我也是后来才反推出来……春节的时候,我得知你动了电脑里的软件,那时已经做好了你要把我赶走的准备……可你没有,初三那晚见到你,发现你喝醉了,还让我抱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好怕你伤心难过,可是我是真的不能说……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傅延昇微蹙着眉头,捧着他的脸,低声说:“我知道,以你的身份,以我的背景,我们可能不能像你弟弟一样正常地谈恋爱,但是我答应你,今后能给到你的,我都会给,所以……能不能别再推开我了……”
戚屿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一刻听到傅延昇这么大一段的独白。
一开始他还顺着傅延昇说的话想,这男人居然把自己比喻成“难题”,什么烂比喻……
慢慢的,他就什么都想不了了,肖想已久的告白与承诺铺天盖地地砸下来,把他砸得晕头转向的。
心里那块空缺的地方被填得满满当当、酸酸涨涨的……
可是,竟然还是觉得不够。
戚屿情不自禁地伸手环住傅延昇的后颈,贪心道:“再多说一点……”
傅延昇一怔,眼眸微垂,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知道明天还有狂风暴雨在等着他们,但这一刻,戚屿只想拉着傅延昇一起堕落沉沦。
142、142.一起支持
142.一起支持
清晨五半, 闹铃声响。
才睡了四个小时的戚屿迟缓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闭着眼睛按掉了闹铃,又缩回男人的怀抱。
过了半分钟, 他才迷迷糊糊地问:“你几点钟的飞机?”
“……九点。”男人低沉的嗓音伴随着细密的亲吻落在戚屿的耳根处。
“九点!?”戚屿忽然惊醒了。
傅延昇愣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同一班?”
“纽城直飞海城的航班本来就没多少, ”戚屿又伸手拿回手机,打开昨晚收到的手机简讯, 盯着上面的航班号问,“ua8x?”
傅延昇:“嗯……”
戚屿暗骂了一声,问:“你什么舱的?”
傅延昇:“商务。”
戚屿轻舒了一口气:“还好,何秘书给我们订的是头等舱……”
正想起床, 傅延昇又把他拉了回去, 两人交换了一个早安吻,男人才放开他说:“没事,我跟你们分不同时间段上飞机。”
国际航空机型当初,商务和头等舱不在同一层, 只要有心避开,不见得一定会碰上。
戚屿笑说:“真搞得跟偷情似的……”
傅延昇无奈:“还不是你不想让我见光?”
戚屿:“我让你见光你敢出现在我爸面前?”
傅延昇反问:“为什么不敢?”
戚屿一噎, 心里居然有点甜, 但他可不想让傅延昇也这么快尝到甜头, 便转过身去, 低笑着骂了一句:“得寸进尺……”
傅延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下床穿衣服, 一手撑着脸说:“还是想个说辞, 万一碰上了怎么解释?”
戚屿:“你不是最懂怎么骗人?还问我?”
傅延昇:“……”
傅延昇:“你不给我支招, 那我到时候就实话实说了?”
“实话实说?”戚屿边扣袖口边侧身看他,“你想怎么说?”
傅延昇抬起一边的眉毛:“说我想你了,特地过来跟你睡觉。”
戚屿正系裤子, 闻言拎起手上的皮带就作势要抽他,傅延昇忙提起被沿来挡,喉咙里溢出一声沉沉的笑。
戚屿回想起昨夜两人在床上的种种细节,想到傅延昇在他背后的性感低语,只觉得耳根一阵发烫。
他系上皮带转身:“我先回去了,晚点微信联系。”
戚屿早早回到家,发现anne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他悄声上楼,回房间后又洗了个澡。
昨晚和傅延昇小别重逢,这男人又吃不够似地要他,到底是放纵过了头,动作间戚屿总觉得身后有一股不适感。
他想着一会儿还要坐飞机,挑了身略微宽松柔软的休闲服换上,一看时间,快六点半了。
戚屿匆匆收拾了一下贴身行李就走了出去,结果一出房门,刚好瞧见戚枫和凌可也推着行李箱从房间里出来。
戚屿一愣:“你们也要回去?”
戚枫:“妈妈说你们今天都要回去,我和凌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留着也没意思……”
戚屿:“来都来了,你们可以带凌可去别的城市玩啊。”
戚枫:“算了,这半个月已经玩得很开心了,一直玩也会腻的……听妈妈说,爸爸的公司好像出了点事,你们要急着赶回去处理,是么?“
戚屿:“嗯……”
戚枫挠了下头,有些腼腆道:“都是一家人了,家里出了事,我和凌可也没什么心思玩,一起回去没准还能帮上点忙。”
戚屿:“你又不懂那些,能帮上什么忙?”
“去年暑假我帮你上了十天班不算帮忙?”戚枫不服气道,“帮不上忙我也可以在精神上表示支持啊!”
戚屿:”……“
三人下了楼,见戚源诚和姜莹已经在楼下用早餐。
姜莹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招呼他们坐下吃饭,表情自如得好像压根不知道他昨晚是在外边过夜的。
戚源诚的面色倒是不大好,看上去心事重重的,估计昨晚一夜没睡好。
不过,戚枫和凌可在,戚源诚也没在饭桌上多说什么。
一家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七点整就准时出发前往机场,在机场又与戚源诚的几个贴身随从会合。
何秘书要取他们的护照去打机票,走到戚枫和凌可跟前时说:“我给你俩订的是商务舱,一会儿你们跟着我吧。”
戚屿正跟傅延昇发消息问他有没有到呢,闻言立即走过去:“等等,何秘书,你们三个都是商务舱? ”
何秘书解释:“是,昨晚临时订机票,头等舱只剩三个位置,给你、戚董和姜主持了。”
戚屿:“……”
戚屿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说:“我跟你换个票吧,我和我弟弟他们一起。”
何秘书:“呃,好吧……”
戚屿说完又走到边上,强忍着扶额的冲动给傅延昇发消息:“我弟弟今天也会去,他们在商务舱,我跟何秘书换了票,估计等会儿会跟你碰上。”
傅延昇:“……我看见你们了。”
戚屿:“你在哪儿?”
傅延昇:“你身后五点钟方向的咖啡馆。”
戚屿转过身,远远地看见傅延昇就坐在costa内沿窗的位置,隔着玻璃望着自己,他赶紧收回视线,心怦怦跳着,真跟偷情似的……
戚屿:“你值机了吗?几号座位?”
傅延昇:“24e。”说完还发了张机票照片过来。
戚屿又给何秘书发消息:“帮我们看一下24f是不是空的,让值机人员排这附近。”
何秘书:“好。”
戚屿长舒了一口气,握了下拳头,心说考验兄弟感情的时候到了!
他看向戚枫,严肃道:“戚枫。”
戚枫紧张道:“干嘛?”他哥一般都叫他小名“小枫”,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这么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说,就是要跟他干架……
戚屿:“一会儿你在飞机上无论看见谁,都不能大惊小怪。”
戚枫一头雾水,他还能在飞机上看见谁啊?
领机票、安检、出关一系列流程走完,八点半,总算登机了,戚枫和凌可跟着哥哥到了商务舱,找到位置,舒舒服服地坐下。
两人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体己话,等飞机快关闭登机通道了,戚枫才问:“哥,飞回去几个小时啊?”
戚屿有些焦急地看了一眼通道入口处:“十五个小时左右吧。”
戚枫瘫在宽大的座椅上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正好补个觉……”
瞥了眼戚屿边上的空位,戚枫刚想说:“你边上没人?”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一个身高腿长、长相斯文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戚枫眼眸微睁,呆呆地“啊”了一声,瞌睡虫都吓跑了。
傅延昇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嗨。”
八目相对,一阵错愕,过了好几秒,戚枫才憋出一句:“傅大哥!!”
傅延昇淡笑了一下,把随身行李箱塞进上方的柜子,就从容地在戚屿边上坐下了。
戚枫赶紧偏头跟凌可无声地做了几个“卧槽”的口型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惊,才继续道:“那个,傅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戚屿:“昨天早上。”
戚枫问傅延昇:“你自己都来了,为什么还要我帮你送礼物?”
傅延昇瞥了戚屿一眼,说:“怕你哥不见我。”
戚屿:“……”
戚枫好奇道:“所以你到底送了什么礼物啊?”
傅延昇&戚屿:“……”
戚屿:“你不是困了么?怎么这么多问题?”
戚枫讪笑了一下:“嘿嘿,问一下嘛……那啥,爸妈知道傅大哥在吗?”
戚屿:“妈妈知道,爸爸不知道。”
“哦,妈妈知道啊……”戚枫无意识地念了一遍,忽然惊道,“啊?妈妈知道!?”
“只是知道他来,”戚屿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戚枫跟特工接头似的小声问他哥:“所以,你们打算……瞒着爸爸?”
戚屿斜眼:“说好精神上的支持?”
戚枫恍然大悟,忙举手道:“我支持!我支持!”又抓起边上凌可的手,“一起支持!绝对不说!”
凌可:“……”
打发了弟弟,戚屿松了一口气,问傅延昇:“早饭吃了么?”
傅延昇:“没,就喝了点咖啡,一会儿飞机上就有吃的了。”
戚屿:“昨晚叶总给我打电话,我还没回他。”
傅延昇:“他应该就是来告诉你司家的事,我今早在酒店给他回过电话了,这个暂时对科技部不会有太大影响。”
戚屿:“为什么这么说?”
傅延昇:“科技部在收下莲秀后,已经在技术开发和营销上投入了一笔资金,至少能撑三个月到半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三个月局势差不多就稳定了。”
戚屿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傅延昇说过红妆的事,忙道:“对了,章承宣告诉我,菲亚打算在今年八月份和红妆合作推出他们的时尚分享平台。”
傅延昇眉头一皱:“菲亚和红妆?”
戚屿:“是。”
傅延昇:“你怎么不早说?”
戚屿:“我也是两周前才得知……”
傅延昇沉吟片刻道:“回去再跟叶钦如讨论吧。”
戚屿想了想,又说:“我还给苏竟发了消息,希望他能来我们司源集团。”
傅延昇一愣:“你想挖他?”
戚屿:“嗯,但他还没给我回复……”
傅延昇颔首道:“他若能来,对你们司源集团倒是很大的助力。”
听到傅延昇说“你们司源集团”,戚屿心里便有点不是滋味,总觉得傅延昇好像已经开始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他沉默片刻,问:“你有什么法子能让他来吗?”
傅延昇:“你想让我去谈下他?”
“你口才比我好,”戚屿顿了顿,道,“我们第一次跟他见面,你都没机会和他说上话,后面吃饭,也没怎么表现……
143、143.你挠挠我
143.你挠挠我
飞机起飞不久后, 空姐便送了菜单来让他们点餐。
戚枫刚刚听哥哥和傅延昇聊公事,趁机打听道:“哥,爸爸的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戚屿:“爸爸公司的一个大股东被抓了。”
戚枫:“股东被抓?那我们要回去救人么?”
戚屿嘴角一抽:“不救, 他犯法了。”
戚枫:“哦,那这件事对我们有什么影响?爸爸会破产么?”
戚屿气道:“怎么每次一说出事你就问破产, 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戚枫被哥哥怼得有些委屈,心里着急想知道, 但他对公司方面的事又确实不大懂,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戚屿也是有心呛他,要不是之前每次想让弟弟帮忙看点公司方面的资料,对方都避之不及, 他也不会这么对牛弹琴。
戚屿不耐烦地垂眼看菜单, 伸出手指点了点傅延昇座位前的小桌板:“你跟他解释。”
傅延昇见戚屿把皮球提给自己,无奈地笑了一下,一面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后颈以示安抚,一面看向戚枫, 问道:“你爸爸做董事长的那家公司叫司源集团,你知道么?”
戚枫被刚刚那一幕惊得又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知道。”
傅延昇:“司源集团有很多股东, 你爸是最大的股东, 第二大股东姓司, 是海城的首富司氏。”
戚枫&凌可:“……”
傅延昇继续道:“当然, 司氏也有他们自己的集团和产业, 司源只是他们投资的其中一家上市公司……知道什么是上市公司么?”
见两人茫然, 傅延昇耐心道:“上市公司就是对社会公开售卖股票的公司。”
正好刚刚空姐送来一些餐前点心, 里头有一小包盐焗杏仁,傅延昇直接拿起拆开来倒在小桌板上,用食指和中指将杏仁分成三部分:“假设这些股份分别是戚家、司家和社会公众的, ”傅延昇点了点其中一部分,说,“现在司家几位重要的掌权者犯了经济罪,悉数被捕,还需要接受惩罚。”
戚枫:“什么惩罚?”
傅延昇:“剥夺一部分政治权利,国家还会对他们之前所做犯的罪处以高额罚款,这些罚款可能是数十亿,也可能是上百亿,甚至直接没收所有家产。现在这些股份还是他们的,等处罚下来,有可能会被迫拍卖,到时候谁来接手,甚至有没有人接手,都不确定。”
戚枫盯着自家的那几颗杏仁道:“但我们家的股份不是还在么?”
“目前看上去是这样没错,但是,”傅延昇又指了指属于公众的那些杏仁,道,“公众最初买司源集团的股份,是对公司进行了综合的评估,确认买了能保值,现在第二大股东出事,可能会有不少人因为这个动荡争相把这些股份卖掉,你们可知道,股价的高低是什么决定的?”
戚枫还没反应过来,边上的凌可已经抢答了:“供求?”
傅延昇:“不错,如果一样东西,大家都抢着抛售、丢弃,它就会贬值。绝大部分上市公司的运转都需要仰仗银行的借款、基金公司的投资等等,如果这动荡导致股民撤资,资产缩水,他们也会见势套现,到时候公司资金链断裂,正在进行的项目无力推进,无力回款盈利,公司破产也不是没可能的。”
戚枫&凌可:“……”
在听傅延昇解释的不止戚枫和凌可,还有戚屿。
傅延昇说到这里,只听戚屿哼了一声,凉飕飕地来了一句:“要真破产了,你就等着割头谢罪吧。”
傅延昇:“……”
男人轻咳了一声,忙道:“司源集团有实业支撑,不像一些本就漏洞百出的空壳公司,只要及时回去应对,并努力维持现有的股权结构,就能把集团的损失降到最低。”
戚枫和凌可闻言都松了口气,而且,傅延昇几句解释把两人对上市公司、股份等一些平时从来不关注的东西有了兴趣,又围绕这个领域问了许多问题。
空姐送餐上来了,三人边吃边聊,戚屿却因为傅延昇刚刚那句“漏洞百出的空壳公司”走了神。
他想起自己当初是因为研究美薇的财报问题才加了傅延昇好友,如果当初不是傅延昇提醒自己叫爸爸调查处理,并在一年前收回美薇的股票,那美薇还真有可能在这一次司氏出事的危机中易主……
戚屿不免心有余悸,又偏头瞟了一眼傅延昇,只见傅延昇为弟弟们解答各种小白问题。
戚屿不由回想起他们的第一次“交易”,傅延昇在微信里跟他说“你刚那问题就像是在问我是怎么算出1+1=2的,我也得花时间想想怎么给你解答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是不”。
他当时还觉得傅延昇在嘲讽自己,气得想把人从手机里抓出来暴打……
此刻,见傅延昇被弟弟们被问“什么是基金”“什么是证券”这种问题,偶尔也会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怎么说他们才能听得懂,但他丝毫没有因此而不耐烦,想清楚后就开始不急不缓地讲解,还给他们讲了些索罗斯狙击英镑、狙击泰铢等金融小故事。
直到一顿饭吃完,戚枫和凌可才意犹未尽地终止了询问。
戚屿斜眼看傅延昇,低声道:“你还真适合当老师。”
傅延昇把刀叉放回托盘,问道:“有么。”
“嗯……”连他这个当亲哥的都没耐心这么和戚枫解释这些东西,那俩都是f大的高材生了,有不懂的问题不能自己去看百科?
戚屿:“上回离开海城前,我去见了司航,当时问了徐一舟一句话。”
傅延昇:“什么?”
“我问他,为什么不好好教一下司航,其实司航的纨绔是受环境影响,他对他哥那些事的真相并不大了解,但你知道徐一舟怎么说么?”戚屿瞟了他一眼,“他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有耐心。”
傅延昇一愣,看向他道:“我也不是对谁都这么耐心,那不是因为喜欢你么。”
戚屿:“……”
不知道是不是戚屿的错觉,他感觉原本在隔壁讲悄悄话的戚枫和凌可忽然沉默了。
傅延昇也不避嫌,还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又对戚屿道:“毕竟是你的弟弟们嘛,以后都是一家人,总得耐心点。”
戚屿抓起毯子往傅延昇怀里一塞,咬牙切齿道:“睡会儿吧,别说了……”
安静下来后,四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之后很长时间都没再像刚开始那样一起聊天,因为有人醒的时候总有人还睡着。
戚枫几次起来,都见他哥还躺在舱位里酣眠……也不晓得昨晚干了什么,累成那个样子。
一次饭点,空姐来问他们要吃点什么,傅延昇还朝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叫人不要打扰他哥睡觉。
直到飞机航程过了大半,戚屿才睁开眼睛,醒了也不起,懒洋洋地瘫着,只见傅大哥凑过去嘘寒问暖,为他按铃叫空姐送热水。
戚枫听着他们在边上絮絮低语,明明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却感觉四周的气氛暧昧得都快要凝成一团,把他裹在里面,浑身不自在。
他看向凌可,小声道:“可可……”
凌可正看电影,摘下耳机问:“嗯?”
戚枫环抱着自己小声道:“我觉得我现在身上有点发痒。”
凌可:“???”
戚枫:“你挠挠我。”
凌可无语地伸手给他挠了两下。
戚枫闭着眼睛哼唧:“我舒服了……”
凌可:“那你还皱着眉头干什么?”
戚枫苦恼道:“我只是还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凌可:“什么问题?”
戚枫:“下了飞机再跟你说。”
***
十五个小时后,飞机缓缓降落在海城国际机场。
手机一开机,叮叮咚咚涌进来一堆未读消息,戚屿点开微信扫了一眼,只见苏竟也给他发了。
苏竟:“司家出事了!”
苏竟:“你?上次?”
苏竟:“操……”
苏竟:“出来聊聊?”
戚屿两眼一亮,赶紧给傅延昇看消息,问:“我约他?”
傅延昇:“好。”
戚屿立即回复:“我刚到海城,有时间么,见个面说?”
头顶传来空姐提示下飞机的声音,几人相继起身,就在这时,傅延昇的手机也响了起来,男人看眼手机屏幕,忙给戚屿使了个眼色,接听电话:“喂?戚董……好的,我在,知道了……”挂断后对戚屿道,“你爸爸问我在不在公司,说一会儿要跟我见个面。”
戚屿:“……”
傅延昇替戚屿把随身行李包拿下来,说:“你们先下去,我晚点再走。”
戚屿皱眉:“你来得及么?”
傅延昇:“你帮忙拖几分钟,来得及。”
戚屿“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正要带戚枫和凌可离开了机舱,又被傅延昇拉住了,男人快速在他鬓边印了个吻,低声道:“一会儿见。”
戚屿:“……”
戚枫和凌可后头看得一阵凌乱,等快出机舱是,戚枫也拉住凌可的胳膊,心痒痒道:“亲一个。”
凌可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别闹……”
戚屿带着弟弟们离开机舱,跟父母、何秘书在行李处会合。
出了机场,只见地面潮湿、四处水渍。
昨天下了一天的暴雨,居然还未开晴,天阴阴的,似乎预兆着他们即将面对的一切。
何秘书提前安排了公司的车来接他们,姜莹和戚枫、凌可一道先回家,戚屿跟戚源诚一起去公司。
几人放好行李,正要上车出发,戚屿忽道:“爸,等等,我想上个洗手间……”
144、144.人人自危
144.人人自危
在洗手间磨蹭了一刻钟, 戚屿确认傅延昇已经先他们一步上了车,才返回车座。
戚源诚还在车里跟集团的其它股东打电话,瞥了他一眼, 似乎在疑惑儿子上个洗手间怎么这么长时间,但也没功夫说什么。
等车上了高架, 戚源诚挂断电话,叹气道:“本来还想趁着这次婚礼叫你轻松两天, 没想到说出事就出事……”
因为两个月前的那次见面,父子俩其实都知道这事大概不可避免,但车里还有别人在,二人只能心照不宣。
戚屿问:“爸爸, 现在形势怎么样了?”
戚源诚道:“司源集团是国外的上市公司, 虽说司家出事的音讯暂时传不到海外,也没这么快波及股价,但集团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还是华人持有,你司伯伯被抓, 大家听说后都人心惶惶,我刚刚跟你王叔叔打电话, 也是在安慰他, 让他不用担心司源集团这边的情况, 先稳住他手上的股份, 顺便打探了一下, 如果司氏在司源集团的股权被法院强制执行, 他那边有多少接收能力……”
戚源诚提到的人是司源集团的另一位股东, 名叫王臻栋,他和他妻子在国内开一家医疗防护用具公司,和美薇的纺织生产有深度合作, 早年戚源诚投资过他们,两人成了朋友,后来王臻栋赚了钱,也在不断地买入司源集团的股份,目前已经是除戚源诚、司氏和海外基金券商外最大的华人股东。
戚源诚又问戚屿:“你那边都知道些什么情况?”
戚屿:“我只知道司航有个游戏公司,叫航帆科技,昨天上市,司航前一日还给我打电话,让我买他们公司的股票,结果昨晚就听说,他和司泽在s交所被带走了……”
说话间,又有电话进来,戚源诚忙拿起手机接听。
戚屿坐在戚源诚身边,一边听着爸爸讲电话,一边也在浏览自己手机里的未读消息。
荣柯、唐伟烨他们也都给自己私发了消息,也是在询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更多的讯息。
只见唐伟烨从事发起足足给他发了四十多条消息,昨夜戚屿和傅延昇折腾了半宿,今天一天飞机上又没信号,那头像都被沉到了最底部。
戚屿点开扫了一眼。
唐伟烨:“戚屿!司航的公司马上上市了,我打算买他十万股,你买吗?”
唐伟烨:“我操!我刚刚花了一百多万,结果才买入他公司的股票,他那公司就被停牌了!”
唐伟烨:“我操!我操!戚屿!出大事了!”
唐伟烨:“司航被抓了!”
唐伟烨:“他哥也被抓了!”
唐伟烨:“我去!刚听说他爸妈也被抓了!!!”
唐伟烨:“啊啊啊啊!!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来抓我!”
唐伟烨:“啊啊我好害怕!戚屿![大哭][大哭]”
……
戚屿:“……”
他刚想回复,就见戚源诚挂了电话,扭头对他说:“刚刚你司伯伯一个律师给我打电话,说司航牵扯不深,他那个游戏公司名义上是他的,但登记的公司法人代表、董事长全都不是他,虽然他一起去s交所敲了钟,但其实就是去凑个热闹,还有你司伯伯的太太,听说也是不怎么参与公司事务,纯粹是一起带过去问话,那律师交了点钱,已经把他们母子俩保释出来了。”
戚屿:“所以司航没事了?”
戚源诚:“不好说,在官方彻查清楚司家的问题之前,他们也只能呆在家里等候审问……毕竟他们母子和司厉、司泽是关系最亲的人,知道的肯定最多。”
戚屿:“那司泽呢?”
“司泽估计很难保出来了,我听那律师说,他们怀疑司泽身边有个姓宋的助理是间谍……”说到此处,戚源诚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戚屿一眼。
戚屿当然知道戚源诚是什么意思,当初他跟爸爸交代傅延昇的可疑身份时,也提过傅延昇与宋溥心以及徐一舟的关系。
戚源诚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继续:“这个人之前跟着他们参与过不少项目,不过,司泽似乎对他信任过了头,你司伯伯一直颇有微词,说过很多次,从去年起,司泽就不怎么让他接触实务了,今年五月份,听说这个姓宋的助理失踪了,当时也没有人在意,现在东窗事发,律师才觉得太过掉以轻心。”
戚屿:“……”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戚屿听着这些话,总觉得戚源诚是在隐射自己和傅延昇的关系……
他故作平静地问:“宋助理参与过什么项目?”
“就跟司航这次出事的游戏公司差不多,伪造上市公司材料,通过内幕消息操纵股市,还不止一起……”戚源诚摇头叹息道,“上了法庭,性质相当严重。”
戚屿问:“那司伯伯被抓又是因为什么?”
戚源诚解释道:“司泽用到的人脉都是你司伯伯的人脉,包括明泰证券公司的董事长、s交所的理事、xx银行海城分行的汪行长……他们这种人不会无故帮忙,既然出了手,必然是在背后收了好处,也说明司泽所做的事都是他爸爸默许的,一旦被查,自然一起落网。”
说着,戚源诚的电话再次作响。
虽然媒体尚未报道这次事件,但昨天司厉被抓,几乎整个商圈都被惊动了,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互通消息,想了解这背后的真实情况。
戚源诚接通电话,叫了声“莹莹”,随后又不知听到了什么,面色一沉:“是么?……确切?……好,我知道了……”
见爸爸挂断电话,戚屿不由问道:“妈妈的电话?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打听到一件事,在司家出事前一晚,b市市委xx就被秘密带走了,那人是司泽他外公旧日下属……”正好车子到了司源集团海城分部的办公楼前,戚源诚面色凝重地下了车,道,“看来这已经不单纯是经济案件了……”走了两步,又琢磨着道,“这傅延昇来头不小啊……”
戚屿:“……”
一行人坐电梯到了董监办所在层,一进会议室就见董闵携众集团高层在里头等候,傅延昇也在其中,身上还穿着飞机上那套衣服。
戚屿和傅延昇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跟随父亲坐下。
戚源诚在会上又跟众下属了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以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正确的决策。
昨日司家出事,司源集团最先遭受到冲击的是美薇,毕竟美薇是司源集团旗下唯一的上市公司,当日美薇股价跌了三个点,虽然未跌停,但众人都已肉眼可见这起事件带来的冲击。
而这只是个开始,司氏业大根深、牵一动百,除了司源集团,国内还有如唐伟烨家的唐启一汽、荣可家的荣氏地产等等,都有司氏的注资,当日关联企业的股价一片飘红,人人自危。
戚源诚听着众人发言,不时往傅延昇扫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屿坐在边上,每次见爸爸的视线瞟向傅延昇,就紧张得心脏乱跳。
但足足两个小时,戚源诚都没问什么,等会议结束,他才对傅延昇道:“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戚屿:“……”
戚源诚常在纽城办公,虽然不常回海城,但董事长办公室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进去后,何秘书很快给他重新泡了杯茶来,戚源诚叫人出去,只留傅延昇一个后,抱着茶杯在他面前转了两圈,才盯着他,低声问:“现在这事……你怎么看?”
傅延昇:“戚董,我觉得就按您刚刚在会议结束时说的做,就挺好的。”
刚刚戚源诚决定召开一个临时董事会,把国内的股东们召集起来,先稳定内部军心。
傅延昇又补充道:“这期间也得四谁额关注股价,司家虽然是出事了,但要让股民相信美薇和司源集团的股价下滑只是暂时的,无论是美薇还是司源集团,离开司家,都有足够的能力支撑公司长久发展。”
戚源诚又凑他近了点:“后面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大事了吧?”
傅延昇:“……”
傅延昇轻咳了一声,道:“世事无常,我也不能判断以后的情况,我们只能做好眼前的事。”
戚源诚板着脸道:“行了,你出去吧……”
傅延昇正想走,又被戚源诚叫住了:“你等等,山雨投资的ceo许敬半个月给我递了辞职信,原本说是这个月底走,戚屿还有一年才毕业,我看了一圈,身边也没有特别合适接替他的人,正好你前两个月也了解过山雨情况,就帮忙去代管一阵子吧,不用投什么项目,帮我盯着美薇的股价就行。”
傅延昇一愣,皱眉道:“许总辞职了?”
戚源诚:“是。”
傅延昇:“戚屿知道么?”
“他知道,”戚源诚又交代了几句,就打发他道,“你帮我把戚屿叫进来。”
傅延昇出了门,只发现戚屿忐忑地等在外头。
戚屿正想开口,却见傅延昇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道:“一会儿说吧,你爸叫你进去。”
戚屿被他着眼神看得越发忐忑,见了爸爸,问:“爸,你跟傅老师说什么?”
戚源诚冷哼一声,道:“随便问两句而已,这小子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戚屿:“……”
戚源诚气鼓鼓地背过身去,道:“许敬这个月底理智,我让傅延昇帮你去代管一阵子山雨,你最近抽空也去看看他,好聚好散。另外,既然司泽出了事,科技部你就多留点心,
145、145.避避风头
145.避避风头
戚屿听了爸爸的话, 大概猜到傅延昇那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等从戚源诚办公室里退出来,傅延昇见了他, 果然问:“你知道许敬要离职了?”
他“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说。
傅延昇问:“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
戚屿:“我以为你会比我早知道, 我爸之前不是让你去评估过山雨的那些投资项目么?”
傅延昇沉声道:“我不清楚。”
戚屿隐约知道许敬对傅延昇有一些敌意,闻言也有一点奇怪:“他没跟你说什么?”
傅延昇:“没有, 我去山雨的时候,他待我挺客气,还亲自跟我解释那些项目的情况,工作做得很细致。”
听了这话, 戚屿更加难受了, 是不是许敬那时候就已经决定走了?所以不在乎、不计较了?
他恍惚又想起跟许敬打电话那晚,心里那种空落落的孤寂感,说不上来是生气、委屈还是苦涩,只想大叫大骂, 再大哭一场。可自我涵养却叫他生生地把那些情绪都压在心里,不得不以坚强、平静之态示人。
沉默片刻, 戚屿才故作淡然道:“既然我爸让你帮忙代管山雨一阵子, 那你就去吧。”
就在这时, 电话响了。
戚屿一看, 是苏竟, 他赶紧接起来。
苏竟:“你回来了?在哪儿见?燕城?海城?”
戚屿:“海城吧, 司家出了事, 我最近走不开,你方便过来么?”
苏竟:“方便,我订了机票跟你说。”
戚屿也没想到苏竟会回应得这么快, 居然直接打电话过来,看他这态度,便知道着挖人计划有希望,挂了电话便对傅延昇道:“我去科技部见叶总,我们回头再说吧。”
傅延昇看出他不想再跟自己谈许敬的事,没有再问。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傅延昇看着戚屿在科技部所在层离开,眉心微蹙,不知道才想什么。
叶钦如和吴双也是一早就收到了戚屿要来的消息,在这里候着。
几人一见面,先聊起司家的情况,戚屿将刚刚会上听闻的情况跟他们一一说了。
“哎,怎么会忽然出这种事啊……”叶钦如感慨了一句,又忐忑道,“也不知道未来接手他们股权的人会是谁,对我们科技部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戚屿趁机把红妆可能和菲亚合作推出竞争平台的讯息告诉了叶钦如,道:“不管股权层面会有什么样的变化,眼下我们得先想办法应对这个即将出现的对手。”
叶钦如闻言只觉得头大如斗,确实,红妆一个不可怕,如果红妆和菲亚联手,那对美薇莲秀的发展绝对是巨大的威胁!
戚屿没有迟疑,立即把自己打算挖苏竟来司源的计划说了出来。
叶钦如一惊:“把苏竟从红妆挖过来?”
戚屿:“嗯,从我们打算收购莲秀开始,就知道技术是莲秀的一大短板,虽然莲秀当时已经上市,但平台的远期竞争力是不如红妆的,你们也替我分析过,苏竟的技术团队是红妆的核心价值,我们如果能把苏竟和他的整个团队都挖过来,红妆和菲亚就不足为惧。”
叶钦如:“可苏竟愿意来么?”
戚屿:“苏竟当初拒绝跟我们司源集团合作,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觉得我兑现不了我给他的承诺,现在司家出事,他这个顾虑已经不存在了,而且,他当时会把林焕也想收购莲秀的信息透露给我们,还说不想让林焕得逞,说明他和林焕可能不是很和睦。”
叶钦如皱眉道:“现在司氏出了这么大的事,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司源集团接下来会不会因此受牵连,要说服苏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带着团队来投奔司源集团,难度也太大了……”
戚屿这才道:“不瞒你们说,半个月前,我就给苏竟递了橄榄枝,苏竟当时没有回应我,但昨天司家出事,他反倒第一时间给我发了消息,还答应与我见一面。”
叶钦如眼前一亮:“真的?”
戚屿颔首道:“他这个态度,给了我很大的信心,但是,在我正式邀请他之前,我还有个要求……”
叶钦如:“什么?”
戚屿看着叶钦如道:“苏竟在外面的风评不大好,如果有人不喜欢他,我也能够理解,但叶总您是这个科技公司的首席战略官,苏竟要是真愿意来,我会给他跟您同等的权利,您能接受么?”
叶钦如笑了笑:“我早说过,那家伙的技术在圈子里是数一数二的,有他在,别说搞个时尚美妆的平台,就是转做别的也不在话下。虽然这个人是有点耿直,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也让人生气,但是为了公司的发展,我当然会举手欢迎,再说,他做技术,我做运营,我们权利相当,却不冲突。”
有叶钦如这句话,戚屿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也放下了。
之后戚屿又听叶钦如跟自己仔细汇报了一番美薇莲秀的发展现状,七七八八地又说了一个小时,电话响了。
是姜莹打来的,说让家里保姆做了饭,问他回不回去吃。
戚屿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都快晚上七点了。
姜莹又说:“你爸已经到家了,我刚问他你怎么没一起回来,他说你去了什么科技部,可能还在开会……这么晚还没结束?”
戚屿:“快结束了,我没留意时间,不过现在赶回去,估计要八点了,既然爸爸已经到家,你们先吃饭吧,不用等我,我和公司的人一起吃一点。”
姜莹叹了口气:“真是你爸教出来的,好吧,那不等了,不过晚上回家睡吧?不要再去酒店了,我让柳姨给你收拾房间。”
戚屿:“好。”
挂电话前,戚屿隐约听见妈妈在电话那头埋怨爸爸什么,淡笑了一下,收起手机对叶钦如道:“叶总,叫上吴双,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既然就近找了间餐馆,打算随便吃些。
饭桌上又聊了些司家的事,叶钦如感慨道:“上周我还跟司总去会所泡澡呢,当时聊了他们司家的发展,听说他们家老爷子今年打算投资信息技术和新能源,没想到这一眨眼,人都就进去了!哎,真是世事难料。”
吴双撇嘴道:“司家官商勾结这么多年,司泽行事又那么嚣张放肆,现在被抓起来,也没什么难料的。”
叶钦如一愣:“可现在这个环境,从商的哪个不在灰色地带走?真正能说自己清白的又能有几个?”
吴双义正辞严道:“即便是这样,我们也不能认为那是对的,还反过头去感慨世事难料啊!法律即为法律,便是为了维护公平和正义存在的,司家出事不过是给那些被资本欺诈已经的民众一个交代,也能借机给那些和司家一样心存侥幸、甚至渐渐认为这种事是常态的人一些警示!”
叶钦如看向他:“嘿,没想到你这小家伙还挺有正义感啊?”
吴双:“你别老小家伙、小家伙的叫我,我就比你小了五岁。”
叶钦如戏谑道:“那不是小家伙?”
吴双:“……”
饭后,吴双要赶地铁,先一步走了。
叶钦如陪戚屿去停车场,路上对他道:“戚总,我最近琢磨着,要不给吴双升个职。”
戚屿:“嗯?”
叶钦如:“他真是蛮不错的,什么看报告、做分析,要想法有想法,要效率有效率,虽然没硕士学历,但好歹是个t大双学位,这样的人才,只做行政助理,我感觉有些大材小用了……”
戚屿:“这种小事,你看着办不就行了?怎么还问我?”
叶钦如:“吴双本来不是你的人么?他那行政助理的位置,也是你给安排的,我以为要你答应才行。”
戚屿笑笑:“那你想让他做什么?”
叶钦如摸摸下巴:“运营经理吧,算我的直属下级,让他自己招两个人,带个小团队,好好栽培一下,这小家伙还是很有前途的。”
戚屿想起傅延昇前日跟他坦白的那些话,知道吴双是他们的人,早晚也要走的,但顾及到那个保密协议,他没有告诉叶钦如,只是垂眼道:“你看着办就好。”
跟叶钦如道了别,上了车,戚屿给傅延昇打了个电话:“你……还在山雨么?”
傅延昇:“嗯,在跟许总吃饭,顺便聊山雨交接的事,你来么?”
戚屿蹙眉:“不了,你们吃吧,我回去了。”
傅延昇:“回哪儿?”
戚屿:“回家。”
傅延昇沉默了一会儿,说:“好,那晚点电话联系。”
挂了电话,戚屿便指示王猛回自家的别墅,路上看着窗外的暮色和霓虹,想着傅延昇不知道会跟许敬说什么,觉得心乱如麻,又拿出手机来,回复之前那些没来得及看的消息转移注意力。
苏竟已经给他留言,说订了明天的飞机,约他明晚见面,戚屿转发信息给叶钦如,让他给苏竟订酒店,安排餐馆。
戚屿又给唐伟烨回了消息,那小子一看到就秒回了。
唐伟烨:“啊!戚屿!你终于回复我了!你没事吧!?”
戚屿:“我没事,今天刚赶回海城……”
唐伟烨:“什么?你回来了?你真不怕死啊!”
戚屿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唐伟烨:“我身边的朋友们都计划着收拾东西逃到国外去避避风头呢,你居然还回来了!”
戚屿:“……”
戚屿:“为什么想去避风头?你们都犯法了?”
唐伟烨:“操,谁tm知道我们有没有犯法啊!”
戚屿:“…………”
146、146.过刚易折
146.慧极必伤
戚屿又在微信里问了唐伟烨, 知不知道都有哪些人给司航的科技公司投了钱,那些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唐伟烨支支吾吾,不知道在忌讳什么, 只说想跟戚屿见一面,当面再说。戚屿应了, 跟他约了后天中午在市中心一家西餐厅见。
到家后,戚屿见戚枫和凌可在客厅里逗雪妞, 问道:“爸妈呢?”
“在楼上书房吧,”戚枫答了一句,问他,“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戚屿:“忙工作的事。”
戚枫:“比爸爸还忙……”
戚屿看了一眼雪妞:“狗怎么样了?”
戚枫叹了口气, 蹲在地上揉捏雪妞的耳朵, 失落道:“不大行,反应迟钝,记性也越来越差了。”
戚屿:“后来还有走丢过么?”
戚枫抓起项圈上的小手机道:“你上回给的那个东西挺好用,我让柳姨在手机上装app, 说每次找不到了,一看定位就知道在哪里。”
戚屿与弟弟们聊了两句, 就上楼去找爸爸, 打算和他商量商量挖苏竟来司源的事。
到了书房门口, 却见房门并未关上, 戚源诚的声音透过虚掩的门缝传了出来:“我原以为……傅延昇可能是证监所派过来的调查员, 后来仔细一想, 如果只是为了查个股市内幕交易, 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内幕交易是仅凭几通电话就可以被证监所断定出来的……他们好几个人,潜伏了这么长时间,调查范围也不仅限于企业经营和股市情况……今天听你说是上头那个人出事, 我算是知道了,司家的案子大概还涉及到政治斗争了……”
姜莹:“这么说来,傅延昇的来历应该比较特殊吧。”
戚源诚:“我也觉得他不是什么普通机构的调查人员。”
姜莹:“我倒是有一个猜想……”
戚源诚:“什么?说来听听。”
姜莹:“你知道国家an全部吧?这是我国情报及治安系统里政府参与层面最深入的一个单位,安全部分设数个局,其中有政经情报局和企业局,每个局下又细分数科数处。该部门分散在外的情报人员绝大多数是以新闻工作者、学者、商人作为身份掩护,为官方进行资源搜集工作……”
戚源诚:“你觉得傅延昇是国家an全局的情报人员?”
姜莹:“这只是我的猜想,毕竟那是我们国家信息防护最严密的一个机构,其任职人员的信息从不对外公开,我们这样的老百姓,就算去查,也是查不到的。”
戚源诚沉吟道:“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事结束,傅延昇也得走了吧。”
姜莹:“这是必然的,你只是个做企业的,总不能跟国家抢人。”
戚源诚:“我是舍得,人家要走,你又强求不得,就怕戚屿难受,别看这孩子表面沉稳淡定,其实心里比谁都重情义。知道许敬吧?这人也算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戚屿把他当大哥,对他很是敬重。我总想着他今后能帮着戚屿做事,也慢慢给他一些股权,结果呢,戚屿都没毕业呢,他就要走了……这几天我跟戚屿提起许敬,这孩子眉头都拧着,一个这样,别说两个,我看他对他这个老师的感情比对许敬更深,这次司家的事,我当初要是不依他帮傅延昇打掩护,估计他连我这个当爸爸的都要恨上了!”
“哎,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只希望戚屿今后能看开点。”姜莹叹了口气,又说,“不过,上次和小傅吃饭,我试探过他,他承诺我说,如果戚屿需要,他会保护戚屿一辈子。”
戚源诚哼了一声:“我儿子还稀罕他保护?”
姜莹:“如果傅延昇真是我们猜的那种背景,能说出这种话也算是给了很重的承诺了吧,戚屿以后要帮你经营这么大一个企业,有一个懂行业底线的人为他把关,总比没有好。”
戚源诚感慨了一句:“不过说起来,我也确实没见过戚屿这么喜欢过什么人……”
说到这里,书房内忽然间诡异地安静下来。
几秒后,戚源诚忽然又问:“诶,你说,小枫喜欢男孩子,戚屿会不会也喜欢男的?”
门外戚屿的心率一下子过了一百八!
只听姜莹道:“戚屿是你带大的,他今年都二十二了,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你都不知道?”
“他从小就听话,一直跟在我身边,学习各种事物,也没见跟什么同龄人关心亲密,就一个许敬,两人在一起还总聊学业上的事,前年小枫找了男朋友,我跟他说你不能这样,他也应我了……”戚源诚嘀咕了一会儿,疑惑道,“是我多心了么?怎么觉得戚屿待他这个老师,好像感情是有一点不一般?”
姜莹:“到底是不是,又有什么要紧,孩子自己喜欢就好。”
戚源诚:“你这说的什么话?两个儿子,一个我就当是女儿嫁了,还有个怎么能再去喜欢男人?戚屿要是也跟男人在一起,我们老戚家就绝后了!”
姜莹:“如果他们真的彼此喜欢,你还真能不顾孩子的幸福棒打鸳鸯?”
戚源诚急道:“你别说了,戚屿不可能再跟小枫一样,我十多年没在小枫身边,自知亏欠,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戚屿绝对不可以,他要真对傅延昇有那个心思,那姓傅的还是早点走了好!”
姜莹:“……”
……
戚屿轻声从书房门口离开,返回自己的房间,脑海里一会儿是妈妈那句“他会保护戚屿一辈子”,一会又是爸爸那句“戚屿绝对不可以”,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如海浪中的扁舟,起伏不断……
坐了一会儿,手机响了。
戚屿拿出手机一看,来电的正是刚刚父母讨论的主人公。
“喂……”
“到家了么?给我发个你家的定位。”傅延昇在电话那头说。
戚屿心中一紧:“我家定位?你干什么?”
傅延昇:“去找你。”
戚屿看了一眼时间,皱眉道:“已经十点了……”
“可我想见你。”傅延昇打断他。
这五个字把戚屿想拒绝的话全堵回了喉咙,他心中一动,低声说:“好。”
挂了电话,戚屿把定位发过去,又在房间里呆坐了十来分钟,想起傅延昇要是来了,物业通知柳姨应门时怕是要惊着父母,于是赶紧下楼去,兀自出了门,步行到别墅区外等着。
这别墅是戚源诚和姜莹没离婚时就买下的,位处海城南郊,当年买在这个地段就是图这儿环境清幽,不过随着城市规划扩展,十余年来,附近的楼盘、商城也渐渐开发起来,就只这一片别墅区以植物为屏障,成了远近闻名的富人区。
不一会儿,戚屿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奔驰远远驶来,傅延昇大抵是看见了他,车子直接在他身边停下了。
傅延昇从后排下来,问他:“怎么在这儿等?”
戚屿双手揣兜,挑眉道:“这个点你我家找我,你让我跟我爸妈怎么解释?”
傅延昇:“你爸妈都在家?”
戚屿讥诮道:“他们‘新’婚燕尔,本来这时要是没出事,估计还在度蜜月呢。”
傅延昇眸中闪过一丝歉疚,柔声道:“去哪儿坐坐?”
戚屿转身道:“里头有个小花园,走走吧……”
傅延昇跟着他进了安保森严的小区,两人并肩绕到了别墅区后头的人工庭廊,只见左面假山绿树,右面人工河渠,蛐声吱吱,流水潺潺,在这夏日的夜晚,此地还别有一番浪漫的情调。
七月炎热,尽管夜间温度略有下降,但这个点也甚少会有人出来散步。
戚屿背着他道:“来找我说什么?”
傅延昇也不说话,直接抓了他的手腕,把人拥进怀里,按着戚屿的后颈便吻上去。
别墅层高低,又有树木遮蔽,也不怕四周有人看见,戚屿只挣扎了一瞬就被傅延昇身上的味道和那娴熟的吻技勾得放松了防备。
他们抱在一起,戚屿一边接受傅延昇的吮吻和轻抚,脑海里一边想起妈妈说的那句“他说会保护戚屿一辈子”。
傅延昇真说过这话吗?可是,如果他真是什么安全部的人,到时候去别的地方当了卧底,没准也会遇见其它需要教的“小朋友”,心都放在别处了,怎么保护他?
又想起爸爸说戚枫可以,他不可以,虽然明知道这是事实,可念及戚枫和凌可能在家里公然秀恩爱,他和傅延昇只能在这里“偷鸡摸狗”,心中一阵辛酸,不由反搂住对方,吻得越发忘情。
直吻了十几分钟,两人才终于分开来,傅延昇还环着他,不依不饶地追着他的嘴唇啄了好几下,这意乱情迷的状态跟白日里矜持克制的精英模样简直判若二人。
“……心情不好?”傅延昇哑声问。
戚屿:“出了这么多事,我心情能好?”
傅延昇直接点明道:“是因为许敬要走么?”
戚屿心说这男人不说话的时候还挺招人喜欢,怎么一开口就净挑他不爱听的说!
他略微退开了一步,冷声道:“你能不能不提他。”
傅延昇再一次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跟前一扯,问:“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戚屿一个气急,积压已久的怨念被傅延昇这句话激得全涌了上来:“逃避!?是他一声不吭说要走,要弃我而去!你是指望我巴巴地求他留下来?还是指望我欢欣雀跃地去送他?”
傅延昇盯着他的眼睛,道:“为什么不去找他,把你这些心情告诉他听?”
147、147.相互成全
147.相互成全
戚屿气极反笑:“告诉他有什么用?难道我说让他留下来, 他就能留下来?”
傅延昇:“如果会呢?”
戚屿忽然拔高音量:“可我不愿意那么做!”
傅延昇抓住戚屿的肩膀,定定地望着他:“因为不想服软?”见戚屿一脸倔强,傅延昇又缓声诱哄道, “那告诉我,好不好?”
戚屿被男人这语气哄得心中一软, 忍不住道:“我先问你,你今天跟许敬见面吃饭, 有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走?”
傅延昇:“问了。”
戚屿:“他怎么说?”
傅延昇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小时前,他和许敬在丰贸的skyline的对话,那是他们第一次那样面对面,心平气和地聊起戚屿。
他问许敬:“你要离开山雨, 是因为我的存在让你有压力了么?”
许敬笑了笑, 反问他:“你觉得呢?”
傅延昇:“不是我故作大度,但你真不用担心我跟你争什么,还记得我们去年在司源集团的战略会上见面时说过的话么?我只是以老师的身份出现在戚屿身边一段时间,但不会一直留在司源集团, 这句话至今依然有效。”
许敬垂眸道:“记得,你当时说, 让我不要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他, 怀疑其它接近他的人都居心不良, 你还说, 戚屿个性很强, 如果是他自己不喜欢的, 很难有人改变得了他, 他一辈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段时间愿意亲近谁,跟谁学习, 应该让他自己选……呵,我现在不得不承认,是我输了,我陪了他七年,你只用两年时间就打败了我。”
傅延昇:“输赢有这么重要么?我和你不都是为了让戚屿成为更好、更强大的人?”
许敬:“我丝毫不怀疑他会变得更好,但输了就是输了,当我意识到,他现在的这些改变都跟我没什么关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该走了。”
傅延昇:“戚屿心里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大哥来敬重,他情感上恐怕无法接受你的离开,何况,现在司家出事,戚屿身边也正需人手……”
“如果他亲自来求我留下,我可能会心软吧,”许敬盯着杯中的酒,低笑道,“但他不会这样做的,小王子一样骄傲的人,从小就不懂服软……罢了,我知道我这辞职信递的不是时候,但事已至此,我再对司源做出什么不舍的姿态也不合适……”
……
傅延昇收回思绪,面对戚屿的诘问,只答了一句:“他说,他在山雨有点累了,想换个环境。”
戚屿眸光闪烁:“所以,在得知司家出事后,他还是决定要走,是么?”
傅延昇“嗯”了一声,又道:“但是他对你有很深的感情,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一点放不下你,所以我想,如果你能亲自挽留他,他也许会留下来。”
戚屿听了这话,心里越发酸涩。
他自嘲地笑了笑,把傅延昇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拉了下来,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一点:“傅老师,在我猜到司家可能会出事的时候,我去找过许敬一趟,希望他收回一部分山雨的投资为集团可能遭遇的危机做准备,但由于我不能告诉他我想这么做的理由,他当时听了很生气,我想着,等司家真出事了,他就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到时候再跟他解释……可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跟我爸提出了离职。
“我爸告诉我他要走的时候,我完全无法接受,我当时也以为是我没有做好,让许敬不高兴了,他想要离开山雨是在跟我赌气,我第一时间给他打过电话,想听听他的解释,就算他在电话里数落我、骂我,我听着也会高兴,那至少代表他还对我抱有期待……但是,可是电话接通的时候,他只跟我说了一句‘抱歉’,你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傅延昇:“……什么?”
“意味着他不想再陪我走下去了,”戚屿背过身去,嗓音微颤,“傅老师,许敬不是在赌气,他是对我彻底失望啦。”
傅延昇浑身一震,神色复杂地看着戚屿的背影。
戚屿接着道:“从我开始接触科技部的工作后,有几次找许敬求助,也发现自己跟他做事的观念有些不一样。我也不是没想过去挽留他,可我反省了所有,觉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按照我的想法去做,有些事情,我还是无法满足到他,他也不够信任我……既然给不了任何承诺,还能拿什么东西来挽留他呢?我爸说,许敬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如果想要离开司源集团,肯定是考虑这件事很久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去年回国那一次约你在skyline见面,我们聊起许敬,你曾让我认清自己与他的关系,还说不希望我有一天被情感所束缚——傅老师,我现在正在用你教我的道理贯彻自己的言行,我不想被自己对他的感情所绑架,也不希望他被我对他的依赖所绑架,他如果留下来,我只会让他越来越失望,因为我永远成不了他希望我成为的那种样子……
”许敬二十五岁硕士毕业那年来到我们家,如今满打满算九年了,虽然当年是我爸提拔了他,给了他很多机会,但不可否认,他自身也非常优秀,这样的人,无论到哪里都会成功。他是曾说过会一直陪着我,但人的想法不是一成不变的,他食言了,我很难过,很生气,但冷静下来一想,许敬是一个人,不是我们家的一条狗,他肯定也有自己的追求,我不能把他留在我身边当成理所当然的事。以前他总说给我打天下,其实比起让他来成就我,我也希望我能成就他,如果他觉得去别的地方更能实现他的理想抱负,我也更应该说服自己放他走,不是么?”
戚屿重新转过身来,眼眶是红的,但没有哭,嗓音甚至比之前更平静了:“傅老师,我没有逃避,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明明戚屿说的是许敬,可傅延昇听着,却又觉得对方每一句话都在说给自己听。
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抱住他,抚摸他的头发,一遍遍低喃:“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收到上级命令,离开这里,戚屿可能也会一样痛苦难受,傅延昇就觉得心如刀绞。
戚屿把下巴轻轻抵在男人肩上,闭着眼睛道:“傅老师,你还记不记得你曾说,许敬希望我做个小孩,但你希望我快快长大。”
傅延昇蹙眉:“嗯?怎么了?”
戚屿感慨道:“当小孩好容易,只要撒个娇,就有人宠着,当大人却好累……”
傅延昇明知这是一个男人成长蜕变所必须经历的伤痛,但这一刻却觉得如此不忍,他亲吻着戚屿的耳鬓,头昏脑胀地打断他道:“如果不想长大,那就先不长大了……”
戚屿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但我总要长大的,我也希望我能快点长大……我现在不想见许敬,不想挽留他,说没有置气的成分,也是假的。希望有朝一日,我能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重新吸引他的关注,等那时候,只要他想回来,我也随时欢迎他回来。”
戚屿松开他,退开一步,傅延昇见他眸中仍有伤痛,不由道:“我现在做点什么,你能好受一些?”
戚屿转身面对着眼前的人工河,低声道:“谢谢你听我倾诉,我好多了。”
傅延昇叹了口气:“宝贝,我现在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哄你开心……”
戚屿一怔,都不知道这男人是不是在四季酒店那晚被打通任督二脉了,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会说情话了。
他想起妈妈那句“你只是个做企业的,总不能跟国家抢人”,心说,我不想要星星,我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你能答应我么?
可这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这也是小孩子才会提的任性要求。
成年人的感情不是剥夺与索取,而是相互成全。
戚屿淡笑了一下,说:“苏竟明天就过来了,跟我约了明晚见面吃饭,你要想哄我开心,明天就努力帮我拿下他吧。”
傅延昇:“这有何难……”
刚听他说了四个字,戚屿就意外地斜了他一眼,“傅老师,你很有信心啊?”
傅延昇以拳抵唇:“不是,我只是觉得,目前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已经有来投奔你的意愿了。”
戚屿抱臂道:“也有可能是仗着我对他的青睐,来为了林焕来打探消息呢?”
傅延昇:“不会,据我所知,当初林焕拿下红妆确实是耍了些不入流的手段,你曾猜苏竟跟林焕不合,是个事实。”
“你怎么知道?”戚屿开玩笑道,“你们组织在燕城林氏不会也有眼线吧?”
傅延昇看着他,没说话。
戚屿表情一僵,暗骂了一声“操”,心中却更期待起明天和苏竟的会面。
两人又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傅延昇看了眼时间道:“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戚屿:“你晚上上哪儿住?要开酒店吗?”
傅延昇:“回临渊公寓。”
戚屿:“你不是那里说租给朋友住了么?”
傅延昇:“都是同事,一起住也没什么。”
戚屿:“……”
戚屿皱了下眉头:“等等,你那公寓不就一个卧室么?你跟你‘同事’睡一张床?”
傅延昇:“我睡沙发……”
戚屿瞪着他道:“你还是去开个酒店吧,费用算我的,行么?”
傅延昇伸手抚了下他的耳朵,
148、148.北鹤南飞
148.北鹤南飞
进了门, 戚屿瞥见妈妈在厨房泡茶,叫了一声:“妈。”
姜莹有些讶异:“刚听小枫说你九点就回来了,还以为你在楼上洗澡, 怎么从外面进来?”
戚屿:“刚出去散了个步,你还没休息?”
姜莹道:“在飞机上睡了一路, 现在反而不大困了,我刚给你爸泡了壶柏子仁茶, 你也喝点吧。”
戚屿问:“爸爸也没睡?”
姜莹“嗯”了一声,单独取了个玻璃杯,把第一泡茶全倒给了他,提醒道:“有些烫, 凉些再喝。”
戚屿接过杯子说:“我上去找他。”
姜莹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今晚算了, 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吧。”
戚屿一愣,忽想起刚偷听到爸妈谈论的话题,心中了然:“也行,那我先回房了。”
次日一早, 戚屿去找戚源诚,告知对方科技部想挖苏竟来司源的事, 戚源诚赞成了他们的计划, 又交代了他几句谈判过程中的注意事项, 等戚屿要离开时, 不知是不是想起昨晚的事, 他忽然开口道:“戚屿, 你和傅延昇……”
戚屿心中一紧, 面上不动声色地等着爸爸往下说,可戚源诚最终还是欲言又止地摆摆手道:“没什么,去吧。”
白天, 戚屿和傅延昇分别在科技部和山雨处理自己的工作。
到了傍晚五点左右,几人才在司源集团会合,讨论了一下晚上跟苏竟谈判的具体策略,而后一起出发前往会面的餐馆,叶钦如还带上了吴双。
这一次叶钦如订的是一间私家菜馆,独立包间,比上回的日料店更隐秘。
戚屿进店后环顾了一圈内部的装饰风格,道:“这是吃湖北菜么?”
叶钦如笑眯眯地邀功道:“不错,我听说那苏竟祖籍是湖北的,特地选了一家楚菜馆,让他体会一把‘宾至如归’的感觉。”
几人在包厢落了座,傅延昇又问叶钦如:“你跟他约的几点?”
“六点半,”叶钦如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地图导航,说,“快到了,还有一公里。”
吴双小声问:“你还能看见他到哪里了?”
叶钦如收起手机道:“这是我给他订的专车,我当然知道他到哪里。”
吴双:“……”
吴双看时间差不多了,又问:“叶总,我要下去接一下他么?”
叶钦如斜了吴双一眼,道:“说你机灵你是真机灵,但说你笨你有时候也挺笨的……你想想,那苏竟是谁的人?是林焕。如果林焕和菲亚合作,那就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我们现在想挖他过来,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跟苏竟见面么?”
吴双:“呃,那就在这人候着?”
叶钦如:“嗯,我会让司机告诉他包厢号的。”
吴双还不忘面无表情地恭维一句:“还是叶总心思缜密。”
正说着,包厢门就被推开了,只见苏竟穿着一身松垮垮的t恤和破牛仔裤就走了进来,他扫了众人一眼,纳闷道:“我约的是戚屿,你们怎么都来了!”
叶钦如嘴角一抽,忙道:“安排给你接机的人是我,给你订酒店的人是我,你还不准让我来跟你吃个饭?”
苏竟笑了:“原来是你安排的啊,我说怎么来接机的司机还戴个黑眼镜,住的酒店都不登记我的身|份|证,搞得我来一次海城像来跟特务接头似的……”
叶钦如&吴双:“……”
戚屿打圆场道:“苏兄,坐,这几位都是我的亲信,无需拘束。”
苏竟在戚屿身边的空位坐下,又看了他们几眼,道:“傅总和叶总上次见过,这个小家伙又是谁?”
叶钦如开玩笑道:“这是我的小粉丝儿。”
吴双道:“苏总您好,我是吴双。”
苏竟朝他点了下头,又朝叶钦如翻了个白眼:“你来跟我吃饭还带个粉丝,怎么着?想证明你微博那两百万粉不是假粉?”
叶钦如:“……”
戚屿解释:“这是科技部的行政助理,兼任叶总的秘书吴双。”
苏竟端起眼前的小杯荞麦茶,一口干了,然后看向戚屿,道:“我也不废话,这次来就是想问一问,司氏到底怎么回事?”
叶钦如打断他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性急!都没点菜呢,先把菜点了。”
苏竟翻开菜单,愣道:“湖北菜?”
叶钦如:“对,你是湖北的吧?挑你喜欢的点。”
苏竟失笑:“我爸是湖北人,但我姥姥是福建的,我从小在家基本都吃她老人家做的闽菜,十五岁上了中大少年班,在学校也是吃粤菜居多……”
叶钦如嘴角再次抽出,抢过菜单没好气道:“算了算了,我来吧,”翻了两页菜单,又嘀咕道,“这家也不是纯正风味的湖北菜,好像有点粤菜的风味。”
苏竟笑看着他说:“我不挑食,你随便点吧。”
话毕又看向戚屿,兴味盎然道:“你们叶总挺热情,怎么,搞这么大阵仗,还真想挖我啊?”
戚屿:“苏总,我的意思两个月前就表达给你听过了,今天不说什么漂亮话了,我叫亲近的几个下属过来,就是想让他们也跟你聊聊。”
傅延昇适时道:“苏总,喝酒么?”
苏竟:“都吃湖北菜了,能不喝酒么?来点白的吧。”
叶钦如:“茅台?”
苏竟:“有没有黄鹤楼?”
叶钦如看了一眼酒单,笑道:“不但有‘黄鹤楼’,还有‘白云边’呢,‘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嗯,这酒名很符合‘北鹤南飞、来而不返’的意思啊,就来一瓶黄鹤楼,再来一瓶白云边,怎么样?”
苏竟一头黑线:“你咋什么都能借题发挥……”
叶钦如笑笑,偏头对边上的吴双,低声道:“去叫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进来,叶钦如点了清蒸武昌鱼、东坡肉、豆腐皮、排骨藕汤等十余道菜,又贴心地吩咐厨师少放点辣。
等酒菜上来,四人喝了一轮,才回归正题。
傅延昇知道司氏出事是苏竟是否来司源的最大顾虑,他替人斟了杯酒,就主动解释道:“苏总,司氏这次出状况,对司源集团的影响不会很大,反而是个好事。”
苏竟:“怎么说?”
傅延昇:“戚屿的爸爸虽然是司源集团的第一大股东,但从集团原本的名字上也能看出来司家在整个集团的地位,司家人之前不在司源集团掌权,一来是其旗下美薇在海外的盈利占了集团收入的半壁江山,戚董也一直亲自在国外负责海外事业部的运营;二来是司氏家业太大,手伸不了那么长。但去年起,司源集团就有意将事业中心转移至国内,其科技部是集团未来发展的核心部门,这个部门一成立,司氏就立即将自己人安插在内,也证明了他们并不想放掉这块肥肉。你当初犹豫是否跟司源合作,应该也是顾虑司家的势力太大,今后万一做大了,戚屿控制不了科技部吧?”
“不错,当初见了司总人五人六的嚣张模样,好像你们司源集团要收购我红妆是看得起我似的……”苏竟笑哼了一声,道,“要不是后来跟戚屿见了一面,我对你们司源集团根本没什么好印象。”
傅延昇莞尔,继续道:“司家出事,这次恐怕再难翻身,虽然这次事件会对集团和旗下上市公司的股价造成一定冲击,但戚董其实也能借这个机会稳固自己在集团内部的独立掌控权,尤其是科技部,没了司泽,就是戚屿一个人说了算,所以我才说,这对我们反而是一件好事。”
苏竟问:“司源集团难道不会在这件事情中遭受损失?”
傅延昇:“司家投资合作的企业甚广,说没有损失是不可能的,但受损失的不只是司源集团,还有唐启一汽、荣氏地产等国内的大型企业,司源集团有实业支撑,又有50%以上的固定股东,不至于在这次市场洗牌的波折中断了根基。”
两人又聊了些商界近期趋势,期间叶钦如和吴双也发表了一些看法,苏竟对他们的解释很满意。
聊着聊着,苏竟忽然看向戚屿,低声问:“你是不是早知道司家会出事?”
戚屿笑了笑,说:“我怎么会知道。”
苏竟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那你两个月前给我发的那几条信息……”
“我只是跟我爸去争取了一下我在司源集团的话语权,”戚屿斜了傅延昇一眼,道,“说起来,那段时间,我这位傅老师倒是一直跟在我爸身边从事集团监事会的一些工作。”
苏竟又看了傅延昇一眼,只见原先还一本正经地傅延昇朝自己神秘地笑了一下,端起酒杯道:“知不知道有何妨,苏总不必在意这些细节,结局对我来来说是好的不就行了?”
苏竟:“……”
苏竟喝了杯酒,嘀咕了一句:“有意思……”
戚屿也端起酒杯:“苏兄,你现在信吧,当时在微信里跟你说的那些话,是我真心的。”
苏竟举杯凑向他,问道:“戚屿,我一个团队十二个人,都是自己兄弟,来了海城,你包吃包住么?”
戚屿两眼一亮,开玩笑道:“不但包吃包住,若有单身的,还可以让叶总负责给你们找对象。”
苏竟:“就他?他自己还单着呢!”
叶钦如:“嘿,你这话就过了啊,我单着不代表我没有资源,莲秀的创始人俞莲,你知道不?她现在就在我们科技部,负责内容策划,底下有个策划团队,招了一堆年轻漂亮的气质美女,比林焕身边那堆批量出厂的网红有内涵多了!”
苏竟:“操……”
叶钦如:“别操了,我们戚总都把话放这儿了,包吃包住包人生大事,
149、149.我答应了
149.我答应了
人家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苏竟自己都觉得要再不给一个准信就说不过去了。他自饮一杯酒,对戚屿道:“行,就冲着你们这番诚意, 我答应了!”
众人闻言纷纷面露喜色,戚屿正想举杯说“欢迎”, 却见傅延昇道:“苏总,既然你说了这话, 那有些问题我就直接问了。”
苏竟:“什么问题?”
傅延昇:“林焕是什么时候决定跟菲亚合作的?”
苏竟笑了笑,这问题也是戚屿之前在微信里想试探他的,当时苏竟没有回答,但现在既然已经决定倒戈, 他也不在乎拿这些信息当投名状:“具体什么时候我不知道, 林焕也没有告诉我。我只知道,他是个纯粹的投资商人,对公司经营、企业管理等内容毫不关心,就是想通过倒买倒卖赚钱, 所以,我猜他收购红妆之前就已经找好了下家。”
戚屿问:“你是说他在收购红妆面前就已经决定和菲亚合作?”
苏竟抱臂道:“这是我的猜想, 说起来, 立早集团去年也跟我对接过, 还是菲亚的董事长章爱发亲自跟我见的面, 但你们也知道, 我一开始只接受投资, 不接受收购, 可能立早集团就是在我这儿碰了壁,才让林焕来对付我。”
……对付?
戚屿想到傅延昇说林焕收购红妆耍了些手段,好奇道:“所以林焕到底是怎么把你的红妆拿下的?”
苏竟:“那厮奸诈得很, 当初我急需资金发展,找了好几家投资公司,卖了一些股份,结果绕了一圈发现,几家给我投资的公司全是林焕的眼线,已经通过各家投资公司拿到红妆40%的股份了……”
戚屿心想,这手段怎么和当初许敬支招他做的差不多?
苏竟看向戚屿:“还记不记得你当时为表达诚意,让你们山雨投资的许总给我投了一千万?年后林焕与我见面,却告诉我,那山雨投资的许总也是他的朋友,还说,我与其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找人投资,还不如早点认清现实,把公司高价卖了。”
戚屿一惊,解释道:“我让山雨给你投资的那一千万跟林焕绝对没有关系。”
苏竟似笑非笑:“山雨那一千万是纯投资,也不拿股份,我知道这是你的好意,也知道林焕那么说是在给我心理施压。只是,年前跟你聊完后,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些摇摆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又何尝不知道以我一己之力根本保不住红妆?我是真认清现实了,索性红妆也不是我花大心思创建的,左右都是卖,他既然肯出高价,我就卖给他,但这家公司的价值也仅止于此了。”
叶钦如:“仅止于此是什么意思?”
苏竟扬了扬眉毛,解释道:“自从他拿下红妆后,我的团队再没有给红妆做过技术优化,红妆的算法一直维持在原先的水平,我跟我兄弟们这半年就是吃吃闲饭,打打补丁,看上去尽心尽力,其实搞别的研究呢。”
“好家伙……!”叶钦如都忍不住想给苏竟竖个大拇指。
傅延昇:“那你和你的团队研究过莲秀么,你觉得莲秀和红妆差距有多大?”
“当然,我做红妆之前就研究过市面上所有同类型的公司,不瞒你们说,之前的莲秀在算法架构上说毫无技术都不为过,它做奢侈品代购的商城类似于传统电商平台,内容推荐全靠人工编辑引导,没有智能学习和推荐,客户增长量极慢,但红妆不一样,我从创建红妆之初就采用了社区商城相互融合的闭环模式来设计架构,”苏竟皱了下眉头,忽然反应过来,道,“不过这方面的内容,我说了你们也未必懂……”
傅延昇却道:“说说吧,不懂可以问么。”
苏竟看了他们一眼,见几人都没有不耐烦的表情,才接着说了下去。
起初戚屿还勉强听得懂,可当苏竟开始说堆什么“卷积神经网络”“高维空间”“文本向量”时,他就有点云里雾里了。
到后来,也只剩下傅延昇还在跟苏竟有来有往地探讨交流,苏竟都意外道:“你对这方面也有研究?还懂挺多。”
傅延昇:“没什么研究,只是听个大概。”
苏竟颇有兴趣地看了傅延昇一眼,继续往下说:“我不知道你们收购莲秀后有没有招新的大牛进来做算法,如果这方面没有改进,红妆这种社区电商相互融合形成闭环的智能平台对你们几乎是碾压级的,一旦和菲亚联手,只要三个月你们就能看到巨大的差距。”
叶钦如:“……”
吴双紧张道:“有这么夸张么?”
苏竟:“我用过你们的app,大概能有一些判断,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等我来了,翻盘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叶钦如:“多长时间能翻盘?”
苏竟:“半年吧。”
叶钦如:“半年?听说红妆和菲亚下个月就要搞事了,半年时间会不会黄花菜都凉了!”
苏竟拿筷子比划了一下:“操,我就是带队来给你一晚上把算法架构全改了,你们tm也得花时间养用户吧?想快点赶上去,到时候砸钱营销跟上啊!”
叶钦如主动给苏竟倒了杯酒,危机感满满:“没错,广告铺天盖地打起来,怎么都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苏竟把酒喝了,笑说:“行了,信息时代,大家喜好变化很快,既然做时尚分享就得与时俱进,我离开红妆,红妆要是找不到更好的架构设计师继续负责原先算法优化,也是个鸡肋,有什么好怕的。”
戚屿:“……”
傅延昇当时说,苏竟离开红妆,扭头要再搞个‘绿妆’和‘黄妆’出来,林焕收了也是白收……呵,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一顿饭吃了近三个小时,等快十点,四人才起身,叶钦如问苏竟:“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苏竟反问他:“你希望我什么时候来?”
叶钦如:“当然是越快越好!”
苏竟“哈哈”大笑,揶揄他道:“刚谁说我急性子?叶总,我看你比我性子更急!”
叶钦如:“你都说我急性子了,那好,一会儿我就带法务去你酒店找你!”
苏竟:“带法务去酒店?你想干什么?”
叶钦如:“把合同签了!”
苏竟无语道:“都这么晚了,你还怕我跑了!?”
傅延昇笑说:“叶总,不忙。今天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也不急这一时,让苏总回去休息一晚上,明早再见面正式谈待遇吧。”
听傅延昇这么说,叶钦如总算作罢,叫了车送苏竟回酒店,几人就此分别。
傅延昇也送戚屿回家,戚屿不怎么喝白酒,今晚也喝得有些多了,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整个人就有点晕,他想起傅延昇在饭桌上跟苏竟交流那些技术,对这男人的知识阈值好奇不已,闭着问道:“傅老师,你真听得懂苏竟说的那些东西?”
傅延昇:“我对人工智能、机器学习这一块没有深入研究过,但他讲那些东西从数学角度来看,有些建模原理是相通的,所以大概懂一些。不过,苏竟能把这么核心的内容都分享出来,也能看出他是诚心想跳槽来投奔你了。”
戚屿闭着眼睛哼道:“你就装吧,叶总管这么大一个科技部,平时估计也没少跟技术部的人开会,可我看他听得都有点稀里糊涂。”
傅延昇偏头看他:“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厉害?”
戚屿握住傅延昇的手,在身侧与他十指相扣,低声道:“总觉得你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傅延昇:“……”
过了一会儿,戚屿又道:“对了,明天一早你们和苏总谈待遇,我还有些事,就不过去了。”
傅延昇问:“你有什么事?”
戚屿:“我明天中午和唐伟烨约了见面吃饭。”
傅延昇蹙眉道:“你约他干什么?”
戚屿:“跟他打听一下司航的情况。”
感觉到手上的力道缩紧,戚屿不由睁开眼睛,斜眼看他,却见傅延昇抿着嘴,似乎有点不高兴,戚屿敛目一笑,懒洋洋道:“吃个中饭而已,醋劲这么大?那以后你走了,我每天应酬和不同的男人女人吃饭,你怎么办?”
傅延昇:“……”
到了南郊别墅,傅延昇把戚屿送到家门口才离开。
因为有些喝醉了,戚屿回房间后洗了把脸就睡了。次日起来他给苏竟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今天还有重要的事,待遇方面有什么要求,让对方只管和叶钦如说——这也是一种谈判策略,虽然司源集团肯定不会亏待苏竟,但戚源诚建议谈这方面问题时让戚屿不要亲自出面——苏竟客气了两句,两人便挂了电话。
吃早饭时,戚屿碰上戚源诚,在饭桌上跟对方简单汇报了昨晚和苏竟谈判的结果,戚源诚表示满意。
戚屿想起昨晚苏竟透露的红妆技术信息,又曾提到林焕说许敬是他的好友,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问戚源诚道:“爸,敬哥离职要签竞业限制协议么?”
戚源诚:“自然要签。”
戚屿刚松了一口气,又听戚源诚道:“但他不是技术类人员,这种协议对他的控制幅度非常有限,他以前利用山雨投资积累的人脉去了别处仍然可以用到,今后所做的事会对我们有利还是有害,全看他自己的良心。”
戚屿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他心不在焉地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临近中午,戚屿跟唐伟烨确认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准备出门时,
150、150.吚呜呜吚
150.吚呜呜吚
苏竟没有回复, 戚屿等了十来分钟,按捺不住问了傅延昇一句:“你们跟苏竟谈得怎么样?”
傅延昇倒是回得快,但就两个字:“妥了。”
戚屿有些好奇, 傅延昇到底做了什么导致苏竟会问自己那种问题?
f1s:“我们先去吃饭,晚点见了面我再跟你说。”
戚屿又看了眼苏竟的头像, 见无回复,猜他们可能还在说事, 只能按下心中的焦急,叮嘱了傅延昇一句:“替我好好招待苏竟。”
车子很快到了餐馆,戚屿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前往唐伟烨发给他的桌号。
对方已先他一步到了,大中午的, 那小子在餐馆内还戴着黑色渔夫帽、黑口罩, 坐在角落的位置里,看见戚屿也不敢起身,只摘下口罩一边,鬼鬼祟祟地跟他招了招手。
这一幕让戚屿莫名感觉像是苏竟昨天说的“特务接头”, 心中无奈又好笑,他走过去落了座, 说:“怎么跟做贼似的?”
唐伟烨压着声音道:“别提了, 要不是见你, 我都不敢出门……”
戚屿:“……”
唐伟烨把菜单递给戚屿, 低声道:“你点吧。”
戚屿随便点了几个菜, 便直奔主题:“跟我说说事发那天的情况吧。”
唐伟烨:“那天……那天我们几个都在腾云大厦, 因为司航的公司早上九点半上市, 上市结束他们就会来腾云大厦办庆功宴,我跟我二哥一早就开车过去了……”
戚屿:“你哥哥也在?”
唐伟烨:“对,除了我们几个和司航完的好的, 还有很多泽哥的朋友,男男女女,六十多人。他们上市敲钟,我们在腾云大厦宴会厅里看直播,边上还有个屏幕是实时股价,那天原本排了一天的节目,结果我们正开香槟庆祝,直播就断了,我哥收到消息,说司航和泽哥在s交所门口被带走了,一开始有人不信,以为他们搞恶作剧,可是司航的那个公司在九点四十分就被停牌了,很快也有警察进来,带走了笙哥……”
戚屿:“笙哥?你说的是汪笙?”
唐伟烨“嗯”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汪笙被带走的细节,不知是不是那一幕给了他巨大的刺激,导致他如今还心有余悸:“当时现场很混乱,我也记不大清细节了,总之笙哥被带走后,大家都吓坏了,我哥第一时间给爸爸和律师打电话,然后带我回家,之后我就再也没出过门……”
戚屿:“……”
唐伟烨接着道:“这几天还有警察陆续给我们打电话,了解情况,我哥猜是司航那个公司上市出了点问题,可当时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投了,不可能都抓起来,我家律师也说,我没用自己的户头,而且不是庄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话不知道是律师教的,还是唐伟烨自己为了开脱想出来的说辞,叫戚屿听着一阵头疼。
服务员来上菜,戚屿让对方给自己拿包烟,又听唐伟烨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堆。对方想到什么,又道:“对了,我爸说主要是司家惹到上面的人了,跟我们关系不大,但是,最近低调点总没错……
戚屿点了烟,吸了一口,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唐伟烨,司航那个公司什么情况,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上回我们见面,你忘了你当时跟我吹嘘过什么了?”
唐伟烨惊恐道:“可是大家都这么做啊,一次都没出过事。”
戚屿盯着他问:“大家都这么做就是对?司航那个公司你们都知道是有问题的吧,你还说投资稳赚,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赚的是谁的钱?是其它被欺骗的股民,他们又凭什么被欺骗?”
唐伟烨张了张嘴:“你当时也没劝我啊……”
戚屿冷笑:“我要是当时就跟你们说这样做不对,你们会听?坦白讲,你们那会儿怂恿我投资,我宁愿把这些钱直接打司航卡里,也不想投。”
唐伟烨沉默了一会儿:“戚屿,你是不是特看不上我们?”
戚屿:“以前是,特别是那次在蓉锦轩包厢外听到你们开玩笑说那种话,我都恨不得把你们一个个拖出来打残了。”
唐伟烨嘴角一抽:“那……现在呢?”
“现在么,觉得你们有点可怜,”戚屿吐出一口烟,淡淡道,“唐伟烨,其实我跟你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唐伟烨:“……”
见对方一脸沮丧,戚屿弹了下烟灰,又敛目道:“好好改改吧,改好了,没准今后还能做朋友。”
唐伟烨不敢置信:“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
“我是说等你改好了,”戚屿抬眼,眼睛里毫无感情,“不过,你对我那些心思我劝你还是放一放,要是放不下,交集都不可能再有。”
唐伟烨:“……”
戚屿想了想,又问:“我听说司航已经被取保候审了,你去看过他么?”
取保候审后,只要不离开居住地,司航仍可以和朋友正常联络。
唐伟烨讪讪道:“没有,出了这种事,有谁敢去看他,消息都不敢发一个。”
戚屿:“为什么不敢?”
唐伟烨低声道:“怕惹祸上身呗。”
戚屿皱眉:“别人就算了,你、朱麟和秦寒不都是司航最亲近的朋友?
唐伟烨惭愧地低下头:“戚屿,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的怕……等这事彻底过去了吧,到时我再去找他。”
戚屿顿了顿,说:“我还一次都没去过司航家,你有他家地址么?”
唐伟烨猛地抬头:“你要去看他?”
戚屿:“怎么了?”
“没、没什么……”唐伟烨把司航家的地址找了出来,转发给了戚屿,神情越发惭愧羞赧。
戚屿扫了眼手机,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低声说:“吃饭吧。”
之后一直无话,唐伟烨时不时偷瞄戚屿,戚屿懒得再搭理他,吃了半块牛排,喝了点海鲜汤,就跟起身离开了。
下楼后,戚屿先在车里给司航打了个电话,问他在不在家。
司航接了电话,得知戚屿要去看他,不知道是惊了还是傻了,呆呆地在那头应了一声。
戚屿把地址发给王猛,司家的别墅比戚屿家所在地段更好,直接坐落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风水宝地,被层层绿化环绕着。只是,不知道之后司家遭到清算,他们还能不能继续拥有这房子。
到了司家门口,戚屿摁了门铃,司航来给他开门,亲自将他迎进客厅。
只见这位平时张扬跋扈的司家二少爷此时像霜打的茄子,行止拘束,眼神瑟缩,说话都压着声音。
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司航低着头不敢看戚屿,坐了两秒才想起来,紧张道:“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就这么聊几句吧,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就来看看你,”戚屿环视了一圈,见屋子里空荡荡的,问,“你妈妈呢?”
司航:“在楼上卧室……”
戚屿:“家里没别的人了么?”
“就一个烧饭的阿姨,”司航停顿了一会,支支吾吾地说,“律师每天会过来一趟,跟我们说目前的进展,其它来了都是找麻烦的,我妈不让物业放人进来。”
戚屿:“你们家公司那边现在谁在打理?”
司厉和司泽是被抓了,但是在判决下来之前,司氏还是得继续经营。
司航茫然道:“爸爸以前的下属吧,我不知道……”
戚屿:“你不去管管?”
司航:“我不知道怎么管……”
戚屿皱眉:“你知道你家到底出什么事了么?”
司航沉默片刻,低声道:“知道,尹律师都跟我说了,他说爸爸和哥哥犯了事,推断判刑起码十年以上,家里还要交很多罚款,公司得卖掉,房子也要卖掉,如果不够就得申请破产,倒时候会一无所有……”
戚屿见他一脸生无可恋,安慰他道:“不会的,你家不是还有其他亲戚么?再说,你爸也不可能把所有产业都放在司家名下吧?”
戚屿都知道,像他们这种豪门,大都会设立一些应对危机的海外基金,或是以他人名义购买的房产,不可能全无准备。但很明显,这次事件把司航彻底击垮了,他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大对劲。
司航没有回答,两人尴尬地坐了片刻,他才想起什么,抬眼问:“你那天,投钱了吗?”
戚屿:“没来得及……”
司航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还你。”
听了这话,戚屿又动了些恻隐之心,问道:“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么?”
司航摇摇头,过了两秒,忽又看向他,空洞的眼睛里闪起一丝光:“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找找徐一舟?”
戚屿一愣:“找徐一舟?”
“我被抓那天晚上,尹律师交了保释金把我带回来,之后我就联系不到他了,他没被抓,就是不见了,”司航慌道,“尹律师说宋哥是间谍,他可能也是,但我不相信,现在我家出事,所有人都落井下石,尹律师也可能不是好人……我要见徐一舟,我要他给我解释,只有他不会骗我……”
戚屿望着他,忽又想起徐一舟当初冷漠地对自己说的那两句话,忍不住攥了下拳头,低声对司航道:“司航,徐一舟只是个打工的,他是图你那份工资才留在你身边,现在公司没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你要试着自己坚强起来。”
司航浑身一震,慢慢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眼中满是委屈和痛苦。
他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而是歪了下嘴角,
151、151.斤斤计较
151.斤斤计较
戚屿见状也是一阵无措, 只听司航边哭边语不成调地叽咕着:“他和我签了三年的合同呀,还没到期呢……”,抽噎了一两下, 又说,“我可以给钱的, 可以继续他钱,只要他能回来……”
戚屿不由想起自己当初对傅延昇可能随时消失的恐慌, 心中也不晓得是什么滋味。
他言语苍白地安慰了司航几句,那小子哭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 更加无神憔悴。
电话进来, 戚屿瞄了一眼,挂断后对司航道:“我还有点事。”
司航忙说:“你快去吧,谢谢你来看我……”
戚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劝道:“赶紧振作起来。”
司航没有应声, 也没有送戚屿的意思。
戚屿兀自起身走到门口,不放心地扭头看了一眼, 只见司航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缩着肩膀, 耷拉着脑袋, 仿佛是要把自己深深地藏起来。
戚屿轻叹了一口气, 对他道:“我会帮你找找徐一舟。”
司航闻言, 这才抬头, 哭红的眼眸里似乎又有了一些希冀。
戚屿离开司家,坐上车才重新开手机,给傅延昇回了个电话。
傅延昇得知他已经结束和唐伟烨的午餐, 约他在酒店见面一叙。
戚屿挂了电话看微信,见苏竟也已在半个小时给他发了消息:“之前听说他是你的商业顾问,我以为他学商管出身的,昨晚饭桌上聊天,他跟我聊机器学习和算法架构,我看他也不像个外行,今天跟叶总谈合同,他把我从红妆离开后可能面临的所有追责问题全考虑到了……啧,这人真是全面全能、无懈可击啊!”
苏竟:“能让那种人留在你身边,你也了不得。”
苏竟:“行了,我先回燕城了,半个月内带队来跟你报到。”
戚屿回了个“一路平安”,收起手机看向窗外,满脑子却还是司航刚刚绝望哭泣的样子。
半小时后,戚屿到了傅延昇入住的酒店房间。
“来了?”傅延昇淡笑着给他开了门,问,“喝点茶?”
“都行。”戚屿关上门,走到小茶桌边坐下。
傅延昇高烧完一壶水,边泡茶边跟他汇报与苏竟的谈判结果:“我们跟他谈了个人500万年薪,团队另外12个人1500万年薪底薪加绩效奖,三年内以内x元每股的行权价期权,三年后转正式股权,认购比例不超过8%。”
戚屿点点头,除了团队年薪,差不多都在昨天他们见苏竟之前讨论好的,而且,那个1500万完全在他们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傅延昇泡完茶返回戚屿身边,又道:“他昨晚提过包吃住,叶总答应到时候给他们那一团队的人在公司附近租个楼,不出意外,他们下个月1号之前就能到岗。”
戚屿接过杯子“嗯”了一声,道:“苏竟跟我说了,还夸了你厉害。”
傅延昇挑眉:“夸我?”
戚屿:“说你把他从红妆离开后可能面临的所有追责问题全考虑到了……你都考虑了什么?”
“哦,这个啊,”傅延昇淡淡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外面传他偷了中达的技术成立自己光神科技?据我所知,那些技术虽然也是他和他自己团队的人研发的,但中达跟他们签的是人约,也就是说,从法律上讲,他在中达工作期间研发出来的所有技术,都属于中达,所以雷宏当年完全是可以告他的。昨晚他又说,他近半年在红妆吃白饭,带着团队私底下搞研究,我担心他在这方面意识不够,就问了问他,跟红妆签的什么合同,把红妆卖给林焕的时候有没有把那个算法架构一块儿卖掉了,如果卖了,那他来了我们这里,原先那些算法架构也不能用,得重新设计一个……”
戚屿看着傅延昇的薄唇开开合合,觉得这人好像永远都这样从容淡定、条理分明,就像苏竟说的“全面全能、无懈可击”,可是,就算傅延昇喜欢他,也不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傅延昇见他出神,打量着他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戚屿喝了口茶,问:“你知道徐一舟去哪里了么?”
傅延昇:“问他干什么?”
戚屿沉默片刻,答道:“我刚去看司航了。”
傅延昇:“……”
戚屿垂眸道:“司航的状态很不好,哭着要找徐一舟……徐一舟也是你们的人,事情结束,他走了也理所当然,但这样一声不吭地消失,对司航打击确实很大……”
傅延昇搁下茶杯,正色道:“戚屿,墙倒众人推,司家出事,一夜之间消失背弃的人比比皆是,徐一舟不需要去给司航什么交代。”
戚屿拧着眉,他也想劝自己说“别多事”,可想起司航那副样子,又无法无动于衷。
他问:“你能不能联系上徐一舟?让我跟他说两句,如果他不答应,我也不勉强。”
傅延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妥协。
戚屿只见男人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拿出另外一只手机,背着自己发了什么消息,而后折身返回。
不一会儿,戚屿的手机就振动起来,是一串陌生号码,戚屿怔了怔,看向傅延昇,傅延昇示意他接。
戚屿接起来,只听徐一舟温润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戚屿,听说你找我?”
戚屿:“徐秘书……”
徐一舟:“我已经不是司航的秘书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戚屿把司航的状态重新说了一遍,问他能不能去看看司航,或是给司航打个电话,徐一舟的反应和傅延昇几乎一模一样,他说:“戚屿,我现在没有义务再去管司航高兴不高兴了。”
戚屿:“所以我是来请你帮这个忙。”
徐一舟:“你根本不把司航当朋友,为什么还要我帮他?”
戚屿皱眉道:“虽然不是朋友,但他也曾热心待我。你在司航身边两年半,应该比我跟懂他,他是有很多缺点,但也不是罪大恶极,何况,你骗了他这么久,他都信了,也不介意再骗他一次吧?”
徐一舟笑了:“你想让我怎么骗他?”
戚屿:“给他一点希望,让他赶紧振作起来,比如跟他说,等他什么时候自己有能力撑起司家了,你就回到他身边去。”
徐一舟显得心情愉悦:“行,看在傅延昇的面子上,我帮你这个忙。不过,这人情我不要你还,你让傅延昇记着便是。”
戚屿看了傅延昇一眼,正想说什么,又听徐一舟道:“你也别再管别人的闲事了,好好珍惜和傅延昇在一起的日子吧,再见。”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戚屿:“……”
傅延昇问:“他怎么说?”
戚屿:“他答应帮忙,但让你记着他的人情。”
傅延昇低笑一声:“斤斤计较……”
戚屿:“徐一舟知道我们的关系?”
傅延昇:“我跟组织递交过你的知情权申请,他们多少知道一些。”
……他们?
戚屿又想起一人,问傅延昇:“宋助理还好吗?”
傅延昇叹了口气,起身拿了茶壶来,给戚屿添了些水,才说:“不大好,他得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戚屿抬眼:“……抑郁症?”
傅延昇“嗯”了应声,道:“你也知道,他之前和司泽的关系有点复杂,那段工作经历对他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不过,现在有人陪着他,照顾他,时间长了,总能走出来……”
戚屿抓紧杯子,想着徐一舟最后那句话,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傅延昇腕上的那串青玉佛珠,心底滋生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执念。
两人又聊了会儿,傅延昇就要去山雨继续没完成的交接工作。
戚屿闻言也打算离开,傅延昇拉住他,一脸暧昧地问他晚上能不能来酒店一起过夜。
戚屿道:“不行,这几天我爸妈都在家,我爸已经有些怀疑我们的关系,我不回去他要多心。”
从回国至今两人都没有在一起睡过觉,这个淡定自若的男人在被戚屿无情拒绝后,总算显露出一丝难耐,他扣着戚屿的手腕将人抵在酒店房门后吻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放人离开。
次日,戚屿就收到司航的短信,对方跟他道了谢。看样子徐一舟已经跟司航联系过了,不知道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那家伙能不能就此振作起来。
没过几日,戚屿又碰上一件和司航有关的事。
司航那游戏公司在上市过程中因违规操作遭遇停牌处理,公司遭证监所调查后面临处罚。
由于肖野仍在电竞圈炙手可热,这几天陆续有其它俱乐部来挖人,其中也包括林焕的俱乐部。因为这次事件,公司内游戏玩家的名誉也受到了损害,经理见状决定联合玩家们起诉航帆科技,要求赔偿和提前解约,好尽快跳槽。
然而徐一舟一走,群龙无首,司航之前就是个甩手掌柜,如今面对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根本没能力应对。
尹律师得知此事,为了及时止损,打算把整个俱乐部内的玩家连人带合同一起转卖,看了一圈,只有林焕的俱乐部愿意打包买入,而且出价也最高。但林焕的战队之前一直是司航的死对头,司航听说后死活不愿意,又哭了给戚屿打了电话,问他能不能帮忙。
几乎是同一时间,肖野也给戚屿发了消息,问他:“屿哥,我能来见你一面么?”
两人自西城那次认识后,一直有联系方式,不过肖野之前从未打扰过戚屿,戚屿大约知道对方这次是为什么而来,答应道:“可以。”
152、152.野草战队
152.野草战队
两人约在一间咖啡馆相见, 时隔二年,肖野看着比以前稍微成熟了一些,但见了戚屿还是一样腼腆。
而且不知是否是因为有事相求, 他表现得相当紧张,坐在戚屿面前, 两只手还放在膝盖上,几分钟没说到正题。
戚屿便道:“你们的情况我知道一些, 你有什么诉求,直接说吧。”
肖野这才大着胆子说了,他和司航还有一年零三个月的合约,如今航帆科技出事, 公司连他们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俱乐部里的玩家都闹着要和航帆科技提前解约,但若通过诉讼解约,起码得拖个一年半载,现在司家出事, 自顾不暇,没准拖到最后连赔偿费用都拿不到。
电竞玩家的一年不同于其他行业的一年, 谁都不想被这么消耗, 听说林焕想打包买下他们, 有人很高兴, 肖野却不愿意。
戚屿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是只有司航这种二愣子这时还拎不清状况, 没想到肖野这一次居然和司航站在同一条线上。
戚屿问:“听说林焕的俱乐部是你们这个游戏里实力最强的, 你为什么不愿意去?”
肖野握紧拳头,有些激动道:“las可是我们的死对头,如果去了那里, 感觉像是战败的俘虏,队里有些人拉得下脸,我可拉不下,再说,方霆一向看不惯我……”
戚屿:“方霆是谁?”
肖野:“方霆是las的队长,就林焕那个俱乐部……”
戚屿:“哦,你继续。”
肖野:“听说林焕把方霆当自己兄弟看待,没准他买我过去就是为了雪藏我,或是让我做替补,一山不容二虎,我去了那里,要天天看方霆脸色,那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戚屿:“……”
肖野又说了一些他们和las之间的恩怨情仇,听得戚屿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肖野敛下眸中的杀气,道:“屿哥,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我们在西城聊过……”
戚屿反应过来:“你想成立自己的战队?”
肖野面上又露出羞赧的表情:“嗯,我一直没有放弃这个念头,也一直在跟我原先的队友们保持联系。其实这几年在航帆科技,我已经存了些钱,本来想等一年后合约到期,我就出来自己组建队伍。我和航哥聊过这事,他告诉我,航帆科技上市后,他也会在一年内把公司卖掉,所以他也不介意我走,但我们都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耗下去了,你当时跟我说,如果三年我仍然有这个念头,就让我带着我的团队来找你,虽然现在早了一年,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航哥说了,只要不是林焕,其他人接手,他都愿意放我走。”
司航愿意放肖野走,但负责为他收拾烂摊子的司家团队不愿意,肖野的一年合约还能卖钱,如果肖野想提前解约,不但要自己花钱赎身,还被要求支付违约金,他要是把花了,就没钱组建战队了,如果等着一年后自动解约,耗下来反而得不偿失,要不是进退两难,肖野也不想这时候来找戚屿。
戚屿听他说了这些,终于明白了,肖野不但希望自己买下他,还想汤自己投资他成立战队。
但戚屿不是司航,不会凭自己的喜好行事,何况肖野只是个电竞玩家,他也担心对方想组建战队只是一时冲动,根本不懂经营。
戚屿斟酌道:“肖野,坦白说,司家这次出事,我们也受到了一些牵连,现在集团各项资金都非常紧张,公司所有的投资项目都停了,董事长指示半年内所有储备资金都用来维持自家企业的股价。作为朋友,我很想帮你,但如果你是找我投资,我就是个商人,商人不做亏钱的买卖……”
肖野:“……”
戚屿喝了口咖啡,重新看向他,话锋一转,道:“这样,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出一个详细的团队组建方案给我,我要知道你的计划、团队成员、盈利模式,也需要你跟我介绍你们这个游戏的行业现状和远期前景,到时候我会找专业人士进行评估,如果评估下来可行,我就让我名下的山雨出钱投资你,但如果投资风险太高,我只能从朋友的角度试着去跟司航聊聊,怎么让以最小的代价尽快跟航帆科技解约,你觉得怎么样?”
肖野刚刚黯淡下去的眼眸随着戚屿这一席话彻底亮了起来,他眼中满是感激,忙不迭地点头道:“好,我马上去做!”
和肖野分开后,戚屿又给司航打了个电话,把肖野来找自己的事告诉了对方。
毕竟肖野现在还是航帆科技的签约选手,戚屿刚给对方提的两个方案,哪一个都不可能绕过司航。
司航得知戚屿愿意出手,简直喜极而泣,因为前天他跟戚屿求助的时候,戚屿还二话不说地拒绝了他,理由是“不懂电竞”。
戚屿道:“你别忙着高兴,我只答应帮肖野,而且要看他出了策划再决定帮不帮,但没说要帮你整个ftd,你那烂摊子除了财大气粗的林焕愿意打包买下,估计谁都不想碰。”
司航又说:“只要肖野不去las,怎么都行!”
戚屿无语道:“司航,你也成熟点吧,你哥和你爸费尽心机让你远离司家业务,才保了你平安无事,你现在满脑子还是游戏圈子里的意气之争?”
司航沉默两秒,又呜咽起来。
戚屿头疼道:“你别哭了,一个大男人,成天哭哭啼啼什么样子?你最好从这一刻开始跟着尹律师,好好跟他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不懂就问,不会就学,要再这么窝囊下去我今后都不想搭理你!”
司航哭着求饶:“我学,我学,你别不理我,我现在就你一个朋友了……”
戚屿无奈地把电话挂了。
不到三天,仅一晚上功夫,肖野的团队就做完了成立战队的方案,问戚屿什么时候有空,说随时可以带团队的人跟他见面。
戚屿中午去丰贸找傅延昇一起吃饭,趁机把这件事跟傅延昇说了,傅延昇闻言也是一脸不解:“这种时候你还打算投资一个游戏战队?”
戚屿叹了口气:“两年前在西城,我听肖野说了他的故事,一时冲动给了他一个承诺,我也知道这个时机不好,但他现在既然来求了我,我总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让他做了个策划方案,你帮我看看,要是觉得不靠谱,就算了。”
傅延昇戏谑道:“这种忙也就只有你这种‘真性情’的人会帮。”
戚屿挑眉:“你不支持?”
傅延昇搛了筷鱼肉给他,顺势凑到他跟前,压低嗓音:“老婆想做的事,我哪能不支持?”
戚屿握着筷子怔在那里,一秒反应过来,瞪着他:“谁是你……老婆?”公众场合,最后那两个字他不得已压下声音,显得气势不足。
傅延昇勾起嘴角说:“让他们过来吧。”
戚屿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傅延昇手上的佛珠,问:“许敬还在公司么?”
“在,”傅延昇抬了一下眼皮,“你要不想见他,就等晚上七点以后再叫他们来,或者再等两天,过了这周五,他就正式离职了。”
戚屿想了想,迟疑着问:“他有没有跟你说,他之后要去哪里?”
傅延昇:“没有。”
戚屿没再问,给肖野发了消息,让他晚上七点半带人来丰贸一楼的咖啡馆。
下午他回司源集团科技部,参与了一会儿工作,等时间差不多了,再让王猛送自己过去。
晚上七点十五,肖野他们已经在咖啡馆等着了,一共来了七个人,戚屿扫了一圈,看模样都只是十八九岁的小孩,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
肖野忙起身道:“屿哥,这是我的兄……呃,今后的队员,”又跟他那群兄弟介绍戚屿,“这位是以后的老板……嗯,可能。”
几个人恭恭敬敬地叫着“屿哥好”“老板好”,又挨个儿自我介绍了一番,看起来都很紧张,最年长的那个青年叫柏草,个子高高的,看上去也最稳重。
戚屿见其中一个青年把没吃完的汉堡塞进包里,关心了一句:“你们没吃饭?”
柏草忙说:“吃了,在高铁站买了麦当劳。”
戚屿:“高铁?你们从外地来的?”
肖野:“他们不在海城,下午才买了高铁票从n市过来。”
戚屿点点头,不动声色道:“那上去开会吧。”
一行人坐电梯上了楼,傅延昇听说人来了,才从办公室里出来,一起进了会议室。
众人落座后,直接放ppt进入正题。
助理帮忙开了投影仪,屏幕上登时亮出了封面上的绿色标题——野草战队成立方案。
……
一个小时后,戚屿把肖野他们送出山雨投资,道:“你们先回去,我和傅经理讨论一下你们的项目,有结果了再告诉你们。”
肖野应了一声,直到电梯门合上前,几个年轻人还望着戚屿,像是把他当成了救世主。
戚屿叹了口气,返回会议室,见傅延昇还皱着眉头在看他们刚刚放的ppt。
“你觉得怎么样?”戚屿自己都不抱什么信心。
傅延昇轻笑一声:“要不是这个肖野算是个出了名的电竞选手,我都感觉他们搭了个草台班子骗钱来了。”
戚屿:“……”
傅延昇斜眼看他:“不忍心?”
戚屿想起刚那小孩塞汉堡的动作,又想起他们离开前的眼神,低声道:“感觉他们也挺不容易。”
153、153.跟你无关
153.跟你无关
傅延昇将视线移回眼前的屏幕, 道:“他们刚说,他们从五年前就认识了,但在肖野被挖去ftd之前, 他们这个团队打出的最好成绩是全国第八,肖野一走, 这些人的战绩直线下降。柏草算是除肖野之外实力最强的,这两年进步很大, 已经勉强能够得上一线,但跟肖野这种王牌相比还是差了一个档次。这几年他们拒绝了所有俱乐部的合约,独自支撑,就为了等他们的队长回来, 可以说, 柏草这群人是靠肖野赚的钱养着。看起来,确实是重情重义地一群好友,但是,情义放一边, 他们凭什么认为肖野回去他们就能跻身一流队伍?”
鼠标一滑,页面跳转至野草战队各团员在“英雄战塔”这款游戏中的战绩以及这个赛项一年来的各项赛事和奖金, 刚刚主讲人柏草表达了他们有意夺取奖金的项目, 都是超出他们以往的实力的。
“目前能让我看到商业潜力的只有肖野一个, 因为肖野已经得到过市场的考研, 游戏技术、个人形象、商业能力都没话说。但是, 再厉害的明星选手也需要资本的包装, 需要足够优秀的队友支撑, 否则只会被拖累……”傅延昇皱了下眉头,道,“光看这个, 根本没说服力,我需要他们拿出实打实的战绩,另外,他们还需要一个专业经纪人来带领。”
戚屿:“经纪人?”
傅延昇颔首道:“一个游戏战队要有经纪人、领队、教练等辅助工作人员,但刚刚他们来的都是游戏选手,如果能有优秀的经纪人挖掘他们每个人身上的商业潜能,规划他们的未来,先不论他们能不能拿冠军,就算只是混个中游,也能维持基本运转。”
傅延昇左手手指轻扣着桌面,沉吟道:“我倒是认识一个人,擅长组织经营、左右逢源,很适合来做这个份工作。
戚屿感兴趣道:“哦?什么样的人?”
傅延昇看向戚屿,笑道:“在国外念书时认识的同学,姓蒋,也算是个富二代,他在意大利当过球队经纪人,听说那队伍夺过冠,还在澳洲卖过房,当过当地一大型中介的金牌卖家。我记得他挺爱玩游戏,当年我们在伦敦,他跟我扯皮电竞行业,说起来头头是道……”
戚屿:“这种人有时间来当游戏战队经纪人?”
傅延昇笑笑:“别看他八面来风,什么都会,但也是个不务正业的,他家里上面两个姐姐,都是女强人,家里没什么家业要他继承,一毕业就到处浪,我刚说的事迹都是他浪出来的。”
戚屿心中暗叹,同样是富二代,有人靠浪就能浪出一身光彩夺目的履历,有的人除了泡吧把妹玩游戏,只会在家里哭唧唧。
他看向傅延昇,正想问能不能联系上这人,却见对方已经雷厉风行地拿起手机翻了翻,开始拨电话了。
几秒种后电话接通,傅延昇也不避着戚屿,直接对着电话道:“蒋旭,在哪儿浪呢?”
会议室里只有傅延昇和戚屿二人,那蒋旭估计是个大嗓门,一开口声音直接通过针眼大的扩音器传了出来:“嘿,你这大忙人居然有功夫给我打电话?”
“想找你帮个忙,你听过英雄战塔这游戏么?……那你知不知道肖野?……知道?好极了,肖野现在在我手上,他想组建一个战队,来找我要投资,但缺个经纪人,你要不要来帮我带带这支英雄战塔冠军预选队伍?……呵,你这种游手好闲的富二代能有什么事?……工资?没工资,带出成绩再说。”
只听电话那头叽哩哇啦一阵乱叫,戚屿隐约听见对方说了一句:“你tm空手套白狼啊!”
傅延昇皮笑肉不笑:“你又不缺钱。”
“老子不缺钱也不给人干白活啊,想当年我在欧洲……”
“你那些陈谷子烂芝麻事儿我已经听腻了,别说了,月薪两万,包吃住,夺冠了给你干股……我搞不搞游戏跟你什么关系?……好了好了,其实是我老婆想搞,我就帮忙拉个皮条……”
戚屿闻言一个眼刀子直接飞了过去。
只听电话那头又吼道:“什么!?你结婚了?为什么不请我去喝喜酒!!”
傅延昇一边抵御戚屿杀人般的眼神,一边对那头道:“我还忙着,不跟你扯了,你要对这个战队有兴趣,见了面再说……正经的,我在海城,你随时过来……”
等傅延昇挂了电话,见戚屿朝着自己阴笑,淡定地解释:“开个玩笑,他好奇心重,我吊吊他胃口。”
戚屿轻哼一声:“你怎么知道他有空?”
傅延昇放下手机,说:“也是机缘巧合,我前几天看他朋友圈,见他在h市,闲着,正找事儿干。看看吧,如果他肯来,这草台班子还能搭一搭。”
戚屿:“他要是不来呢?”
傅延昇暗忖道:“当年他爸公司财务问题,我还帮忙出谋划策过,他一直欠我一个人情,不来说不过去吧……”
戚屿:“……”
他失笑:“所以你是决定投资肖野的战队?”
傅延昇摇头:“不,你爸说了,山雨的资金不能动。”
戚屿皱眉:“那你这是……”
傅延昇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在桌上轻轻一划:“帮他们组个盘,我们出人、出方案,司航那边,到时候让肖野跟他签个对赌协议,如果接下来一年内,肖野如果能带着他这支队伍赚到对赌协议内约定的钱,就让司航以肖野的赎身费入股,最多享有20%,享受持续分红,要是赌约没完成,司航可以要求肖野再按照利息把这笔钱分期偿还给他。”
戚屿:“你的意思是,让司航用他手上肖野剩下的一年零三个月合约当做一笔投资款?”
傅延昇:“没错,这样一来,你就不用花钱给他赎身了,肖野有这个压力,也会好好带队努力。”
戚屿:“既然如此,肖野自己就有钱成立战队,还要我们做什么?”
傅延昇挑眉:“我不都说了,我们出人,出方案,就这些,至少也得拿50%干股。再说,到时候场地、人员工资,这些也算是投入。我刚预估了一下,一年最多一百万,维持日常运转足以。你既然想帮,这钱自己掏了就行,一百万对你来说也不多,他们若是真有前途,你就赚一笔,不枉你在他两难之际帮他一把,亏了,也就亏一百万,肖野欠了你人情,如果有良心,早晚也会卖身还你。”
戚屿捉摸了一番,笑着摇头:“只出这点钱,要拿50%干股,你这方案对我来说,还真是里外里都不亏。”
“那当然,”傅延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莞尔道,“你老公我卖的是这个。”
戚屿一怔,倏地伸手揪住了傅延昇的耳朵,咬牙道:“我不制止,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一口一个老婆老公,叫得挺顺啊……”
傅延昇压根没想到戚屿还会来这一招,被人捏着耳朵,半晌没反应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戚屿似乎觉得有点尴尬,正想放手,又见傅延昇装模作样地吐出一个字:“疼。”看着戚屿的眼睛却是含情脉脉,这一声“疼”喊得跟调情似的,还不如不喊。
戚屿气急,下了重手,傅延昇这才哀叫出声:“诶,你怎么这么暴力……”一面伸手扣住戚屿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跟前扯,作势要吻他。
两人刚碰上嘴唇,忽听背后“咔”的一声。
戚屿猛地将傅延昇推开,扭头看向身后,只见许敬一脸错愕地站在那里,手还放在门把上没有放下。
三人见面,一瞬间表情都有些惊异。
“敬哥……”戚屿低喃了一句,立即站了起来。
许敬快速移开视线,故作镇定地看向傅延昇:“傅经理,我是来拿东西,你助理没跟我说你们在会议室,我看灯没关,以为是别人。”
傅延昇:“拿什么?”
许敬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万诚的案子,晚上走时忘了拿……”又扫了戚屿一眼,“先不打扰了。”说罢就转身离去。
戚屿忙追出去叫住他:“许敬!”
许敬在山雨门口停住脚步,头也没回:“有事?”
戚屿:“我……”
想不到避了整整一个月,最后却是以这种方式见的面——刚刚傅延昇抓着他的手,凑上来吻他,许敬百分百看见了。
心中千言万语,戚屿此时一句都说不上来。
许敬听他说了个“我”字便没有下文,侧过身笑了笑,说道:“戚屿,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你放心,既然我已经决定走了,就不会再管闲事,刚刚那一幕,我就当没看见,也不会告诉你爸。”
戚屿只觉得许敬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把刀,扎在自己心口上。
可他能回应什么?说“你管我也没事”,还是说自己不该瞒着许敬他和傅延昇的关系?
他握紧手,最终只挣扎着问出一句:“敬哥,你今后,是不是要去林焕那儿?”
许敬抓着文件袋的手指蓦地收紧了,他收回视线,背对着戚屿,低声说了一句“跟你无关”,就大步朝着电梯厅走去。
尾随而来的傅延昇站在戚屿身边,抬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歉疚地叹息了一声,能言善辩如傅延昇,这会儿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意识到刚刚那尴尬的一幕也有自己逾距的缘故,傅延昇似乎很是自责。
晚上送戚屿回家,两人坐在车子后排,傅延昇抓着戚屿的手,反反复复揉他的掌心,透露着自己此刻的忐忑。
戚屿却已在不知不觉间恢复了常态,没事儿人一样,快到家时,还反按住傅延昇的手道:“我没事。”
傅延昇皱眉:“真没事?”
戚屿淡笑道:“你不是不怕跟我见光么?不就是被许敬看见了,你紧张成这样,以后怎么面对别人?”
傅延昇一惊,面对别人?戚屿这是要带他出柜?被承认身份本该是高兴的事,但傅延昇却觉得戚屿这反应有些不大正常,而最最要命的事,他现在已经猜不透这个聪明的学生在想什么了。
到了南郊别墅,戚屿又道:“野草战队的事,你空了索性把那个对赌协议也拟了,等你那位朋友答应过来,我就回复肖野。”
傅延昇:“……好。”
戚屿下了车,转身朝房内走去,在傅延昇看不见的角度,他褪去了面上云淡风轻的笑容,
154、154.逢场作戏
154.逢场作戏
傅延昇说的那位蒋旭两天后就来了海城, 他们在山雨见了聊了两个小时,就直接谈下了。
戚屿接到傅延昇电话,得知蒋旭答应留下带队, 心下高兴,主动提议请对方吃个饭。
傅延昇闻言却是一愣:“你想见他?”
戚屿:“虽然是卖你的人情, 但既然他是为我的事情过来,我也应该亲自见面请人吃顿饭吧, 怎么,不方便见?“
“不是……”傅延昇听他这么说,当然没理由回绝,便安排三人在丰贸的日料店里吃晚饭。
与电话里一口大嗓门透露出来的“江湖气”不同, 那蒋旭长得浓眉大眼、模样端正, 除了一身赶时髦的鸡零狗碎,从里到外都透露和肖野那群中二少年格格不入和精英气质。
由于傅延昇当初在电话里忽悠过他一句“我老婆想搞游戏”,从见到戚屿之后,蒋旭就不动声色地瞅着他戚屿, 还是不是戏谑地瞟傅延昇一眼,仿佛已在脑海里给他俩拍了从柏林到西雅图的全套结婚照。
等戚屿不注意, 他就一脸小心地也凑近傅延昇, 调侃道:“啧, 没想到你好这一口……”
傅延昇斜眼看他:“什么?”
蒋旭挤眉弄眼, 一脸“你装什么傻”, 怕傅延昇无法意会, 又小声提了电话里的那个词:“他?……老婆?”
“别乱叫, ”傅延昇严肃地制止道,“什么老婆,他是我老板。”
蒋旭:“……”
戚屿笑眯眯地扫了二人一眼, 假装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给蒋旭敬了杯酒,问:“蒋先生结婚了么?”
蒋旭“嘿嘿”一笑:“没呢,我这人习惯了四处漂泊,不大容易找到稳定的对象。”
“没有稳定的,”戚屿一扬眉,“这么说来,蒋先生有过不少露水情缘?”
蒋旭状似潇洒道:“那是,人生如戏,如果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在当地逢场作戏一番,岂不美哉?”
傅延昇用筷子轻轻一拨蒋旭跟前的寿司,埋汰他道:“都已经是三十好几的油腻中年了,还美哉呢,再这么下去,我看除了图你钱的,还有谁乐意跟你做戏。”
“靠!”蒋旭也不知道傅延昇哪根筋打错了,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立即反怼道,“别仗着你比我早念两年大学就多年轻似的,你不也还到处混呢?每次跟你联系你都在不同地方,毕业头几年是港城,前年在海城,下午跟你聊天你又说过阵子要去深城……”
听见那句“去深城”,戚屿心一跳,猛地看向傅延昇,只见傅延昇筷子一顿,终于拨翻了那只无辜的寿司,原先堆在上头的猩红鱼子洒了一盘子,像是给那鱼形的盘子开肠破肚了一般。
饭桌上的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凝重,蒋旭却还在叨叨:“听steven说,在桓盛那些年,还有不少豪门千金追求过你,我就不信你这么多年都没跟别人逢场作戏过……这次还忽悠我说你有老婆了,嘁,哪来的老婆,我看咱们是半斤八两。”
傅延昇放下筷子,眉心微蹙道:“你胡说些什么……”
可除了这么干巴巴的一句数落,傅延昇也没解释什么别的,戚屿登时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了。
之后半顿饭,只听蒋旭在桌上胡吹海侃,一人唱戏,傅延昇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吃完,蒋旭也终于察觉的不对劲。趁着戚屿买完单后上洗手间,他悄声问傅延昇:“怎么了,我说错什么啦?怎么感觉你们刚刚心情不大好?”
傅延昇冷笑:“你还知道我们心情不好?叫你胡说什么逢场作戏……”
蒋旭后知后觉:“卧槽,他真是你‘老婆’!?”
傅延昇悔恨不已:“就不该带你来吃这顿饭……”
蒋旭消沉了两秒,眸中又燃起了熊熊的八卦欲:“你‘老婆’这么年轻,是哪家的公子哥啊?山雨投资他开的?嘿,我说当年港圈那群白富美你怎么一个都没看上呢,原来真是好这一口……”
傅延昇忍无可忍地伸手把他凑近的脸按回去:“一会儿赶紧走,再多话今天谈好的工资都不发给你了。”
蒋旭:“……”
待戚屿回来,与蒋旭寒暄了几句,对方就识趣地离开了。
傅延昇问戚屿接下来的安排,戚屿说:“我有点累,想先回家了。”
傅延昇忙说送他,戚屿没有拒绝,上了车,还道:“今天这事,谢谢你了。”他说的是傅延昇帮野草战队找人组盘的事。
傅延昇一怔:“举手之劳,你不用跟我这么生分。”
戚屿没有再说什么,之后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
到了南郊别墅,傅延昇跟着下了车,提议跟戚屿去里边的小花园走一走,两人都知道蒋旭刚在饭桌上说漏嘴的那句话意味着什么,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傅延昇也不敢就这么离开。
戚屿带着傅延昇进了别墅区,绕到前阵子他们拥吻过的庭廊,才终于开口询问:“你要走了?”
傅延昇知道逃不过,硬着头皮道:“才刚接到了通知,还没最终确认。”
戚屿:“什么时候?”
傅延昇:“下个月底……”
戚屿点点头:“我知道了。”
真好,许敬这个月底,傅延昇下个月底。
戚屿表现得相当平静,然而他越平静,傅延昇却越不安,他抓住戚屿的手臂,语气压抑:“戚屿,你别不高兴,我还在跟上面申请推迟几个月换岗……”
戚屿暗道,原来他们把这种事叫做“换岗”。
也是,傅延昇只隶属于上面那个神秘的组织,那些人叫他去哪个公司,他就去哪个公司,可不就是“换岗”么?
戚屿淡然道:“没事,过了八月我也要回加州念书,既然你不跟我回去,在海城还是在别的地方又有什么区别?
傅延昇哑然:“我……”
戚屿偏头看向傅延昇,问道:“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至今都没猜到你的真实身份,你是不是会以别的理由离开我?比如说,对我的表现不满意,不能继续留在我身边?或者干脆像宋溥心和徐一舟一样,忽然消失?”
傅延昇张了张嘴:“我不会。”
戚屿眼皮微垂,自言自语般道:“那你还是像这样实话实说,我更容易接受,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傅延昇心痛得无以复加,他一把将戚屿拥进怀里,抱了一会儿,才在对方耳边深情又隐忍地低喃:“对不起……”
戚屿负手而立,累得直想往这个男人身上靠,可骨子里的自尊又让他强忍着不敢将内心的脆弱和不舍表露得太明显。
就在这时,他忽见不远处并肩行来二人,熟悉的人轮廓叫戚屿一眼就看出是谁,他脑中电光火石地一闪,几乎在一瞬间完成了天人交战。
戚屿慢慢地抬手环住傅延昇的腰,赌博似地闭上眼睛。
傅延昇感受到戚屿的回应,将他搂得更紧,整个人沉浸在自责与心疼的情绪中,丝毫未察觉身后有人过来,直到戚源诚的声音响起:“戚屿……?你们……!”
傅延昇浑身一震,立即松了手,转身看向来人。
戚屿也睁开眼睛,慢慢退开一步,面向父母道:“爸,妈。”
傅延昇心中慌乱,面上还故作镇定:“戚董,阿姨……”
数日前担忧的一幕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戚源诚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但让他意外的是,明明戚屿和傅延昇刚刚还在深情相拥,此刻却表现得这么淡定,好像刚刚那个拥抱只是两个男人之间正常的拥抱。有那么两秒,戚源诚都有些困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就在那一刻,姜莹似乎是怕他承受不住,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这个举动让戚源诚一个激灵,知道自己没有想错,一时间又为自己自欺欺人的想法感到荒谬和可笑。
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气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狠狠地剜了傅延昇一眼,却只满身戾气地对戚屿说:“你跟我过来!”
姜莹担忧地看了他们一眼,先一步跟上丈夫的脚步,返身回家。
戚屿面无表情地对傅延昇道:“你先回去。”
傅延昇心中焦急,眉心微蹙:“我去你爸爸解释……”
戚屿斜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回去。”
傅延昇一怔,竟被戚屿方才地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他立在原地,就这么看着戚屿抽身离去,只觉得滚油煎心般难受。
戚屿跟着父母回了家,从昨天被许敬看见自己和傅延昇开始,他知道这一刻早晚要来,与其每日忐忑着被发现,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戚源诚都不及去楼上的书房,直接走到客厅的沙发前,戚屿跟过去立在茶几边。
戚源诚盯着他,颤声道:“你自己说,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戚屿回视戚源诚,气势上毫不退缩,但又不是针锋相对,他只是像陈述事实那般,坦坦荡荡地回答:“爸爸,从认识傅老师开始,我就对他心存孺慕之情,两年来,这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朋友和师生的界限……我爱他。”
戚源诚大脑充血,猛地抓起茶几上一杯冷茶就朝着戚屿身上泼了过去。
从小到大,戚屿都没见过爸爸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一时也怔在了那里。
“源诚!”边上的姜莹厉声喝止,又柔声相求,“好好说……”
戚源诚浑身颤抖,嗓音也变了调,不确信地问:“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戚屿抹了把脸上的茶水,垂着眼睛,低声说:“我爱傅延昇。”
155、155.战争打响
155.战争打响
戚源诚气得眼前一黑, 简直要晕厥过去,他眸光四下一扫,正想找其它的物件打醒眼前的“不孝子”, 却见戚屿单膝一曲,朝着自己缓缓跪下来。
“爸……”戚屿双膝点地, 仰头望着父亲,缓声说, “我知道自己辜负了您的期望,也知道您现在有多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但是,我说服不了自己不爱他……您要打要骂, 我都受着, 我不想逼您妥协,逼您答应,只求您再给我几年时间……我今年才二十二,您走过的路, 比我走过的桥还多,您可能会觉得现在的我无知、任性、自讨苦吃, 我也很清楚自己此刻的决定不见得成熟, 更无法笃定能否和傅延昇在一起一辈子。但是, 他快走了, 下个月底, 就会离开司源集团, 离开我……我会把握好分寸, 如果有朝一日,我能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我发誓绝不再与其它同性有暧昧关系, 今后娶妻生子,听凭您的安排……可如果、如果我走不出来……”
话到这里,戚屿蓦地一顿,不知是自己都没想好走不出来会怎么样,又似乎是早已想好,也早已决定认命。
只见他目光深沉,神情哀伤,语气轻缓却掷地有声:“如果我走不出来,只希望爸爸能允许我终生不娶,您若不答应,我这辈子都不会向外公开和他的关系,不会让您因我而蒙羞。”
戚源诚望着戚屿,见他虽跪伏在地,但仍挺着脊背,固执得让人绝望。
男人好像是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儿子长大了,他丝毫不畏惧他看见那一幕,甚至像是期盼着身为父亲的自己能尽快发现真相。
他以信任为矛,以亲情为盾,正朝着自己振翅悲鸣,发起进攻。
戚源诚轻晃了一下身子,不自知地倒退了一小步,瘫坐在沙发上,他因被欺瞒而愤怒、失望,但心底深处又为儿子的睿智、机敏、沉稳、坦荡而感到一丝欣慰。
戚屿能说出刚刚这番话,就已经说明他没有任性而为,他只是身不由己。
戚源诚几乎都能想到,这孩子如何在无人的时候,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一席话,时刻等待着在被发现时拿这些理由来赌上自己的嘴。
其实,五月份戚屿去威斯汀酒店找他那个下午,这孩子说起傅延昇时神情中流露的执着,就已经让他隐隐感到怀疑,可就因为相信他,因为戚屿曾答应过不会和小枫一样,自己放松了警惕……
戚源诚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到底是在气戚屿的忤逆,还是在懊悔自己掉以轻心,没从小儿子的经历上吸取教训,是他亲自放任傅延昇接近戚屿、俘获戚屿,是他给了他们相处、相知的机会,才叫戚屿陷落到这一步。
可转念一想,就算拘着、束着、管着,又如何?
他想要戚屿成长、独立,必要放手,该来的,总是会来,那是孩子自己命中的劫数。
楼上的戚枫和凌可听见动静,早已出门来瞧热闹,却见哥哥跪在父亲面前,气氛剑拔弩张,吓得双双僵在楼梯口,手足无措、不敢靠近。
姜莹也因戚屿刚刚那番话红了眼眶,她抬手捂着嘴,望着这对父子,都不知道该心疼哪个。
“源诚……”她轻声开口劝,嗓音哽咽,似在求丈夫宽容。
两方相逼,戚源诚进退都难,心中一松,便觉溃不成军。
“你……起来,”戚源诚强作威势地对戚屿道,“上去,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此话一出,姜莹都已听出戚源诚已没有方才这么盛怒,忙给戚屿使眼色,但与其说是戚源诚消了气,不如说是无可奈何。
戚屿听话地起身,深怀歉疚地看了父母一眼,慢慢走向楼梯,只听楼上一阵窸窣,是戚枫和凌可怕冲撞了哥哥,忙不迭逃回房间的声响。
戚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了门,顺势往后一靠,这才从裤兜里拿出一振动许久的手机。
全是傅延昇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f1s:“戚屿,别一个人扛,让我跟你爸妈解释……”
f1s:“都是我不好,是我刚刚冲动抱了你。”
f1s:“你还好吗?放我进去吧。”
……
戚屿踱步到窗口,拉开窗帘,往下一看,见傅延昇果真站在他家院子外,衔着半截烟,彷徨地望着这栋别墅。
戚屿给对方回了个电话,傅延昇立即摘了烟接电话:“喂?你还好么?”
戚屿隔着玻璃窗望着底下的男人,低声说:“不是叫你回去么?”
傅延昇:“我哪放心!?你到底怎么样了?你爸没怎么你吧?”
戚屿:“我没事,我是他儿子,他能怎么我?”
傅延昇:“你开门,让我进去,我跟你爸说两句。”
戚屿皱眉:“傅延昇,你的理智喂狗了么?我爸在气头上,你现在见他是想找死?”
傅延昇:“……”
戚屿叹了一口气:“好了,我说了我没事,他就两个儿子,一个已经是gay了,看见我们抱在一起,接受不了很正常,你别上赶着来激怒他了,快回去吧。”
傅延昇“嗯”了一声。
戚屿咬牙先把电话挂了,又看了一会儿,却见傅延昇仍站在原地,一直抓着手机,石化了一般,迟迟没有离开。
戚屿给他发消息:“怎么还不走?”
f1s:“你能看见我?”
f1s:“你在哪个房间?”
屿:“我家窗户是单向透视玻璃,你看不见我,我准备睡了,你也别杵着了,门神似的。”
f1s:“没事,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戚屿眼眶一酸,心想,你不是下个月就要走了么,现在搞这么依依不舍地又是给谁看?
但想归想,他自己也抓着手机,傻子一样站在窗边,挪不动脚步。
***
那晚过后,父子俩便开始冷战,戚源诚再没有提过戚屿和傅延昇事,但无时无刻不用眼神和行动表达着对戚屿叛逆之举的不满。
戚屿没敢再跟傅延昇一起出现在父亲面前,别说在外卿卿我我,他甚至刻意跟傅延昇保持了距离,来体现自己所谓的“分寸”。
这期间,姜莹也在用无微不至的关怀给予戚屿安慰,还说“船到桥头自然直”,鼓励他争取自己的情感自由;戚枫和凌可更是对戚屿俯首帖耳,事事谨小慎微、装乖卖巧,努力哄哥哥开心。
戚屿还叮嘱傅延昇不许去找爸爸,否则叫对方吃不了兜着走,傅延昇被恋人威胁得束手无策,又自知理亏,只能安分守己做好本职工作。
肖野的战队按着傅延昇当初的方案顺利推进,蒋旭接手野草战队经纪人的工作后,短短几天内就出了一份完整专业的经营方案,其中包括为战队成员聘请专业教练、挑选住宿场所、启动日常训练等事项,面面俱到、细致靡遗,叫戚屿放心地出钱投资。
七月底,许敬正式离职,不知去向。
八月初,苏竟带队抵达海城,加入美薇莲秀。
当天晚上,戚屿在润丰公馆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科技部已经从集团脱离出来并入美薇莲秀科技公司,公司高管重要人员全都列席参加了当日的晚宴,包括叶钦如、俞莲、傅延昇等人。
饭后,苏竟为表达初来乍到的礼仪,取出一个盒子,说要给他们送见面礼。
戚屿就坐在他边上,瞄了一眼那盒子,只见里边一堆苏竟之前送过他的那个有定位功能的手机形状小挂件。
苏竟介绍了一番,便给给他们一一派发,大伙儿一听这玩意儿只有定位和录音功能,感觉有点鸡肋,但见苏竟这么热情,只当是一个小钥匙扣或是手机链,纷纷道谢收了。
发到戚屿时,戚屿拒绝道:“我不用了吧,你之前不是送过我一个了?”
苏竟还是给他塞了一个,说:“我上次送你的那个是打样产品,根据我兄弟第一批使用后的反馈,说偶尔会有些延迟。这个是改良版的,定位更精确,录音更清晰……诶,说起来,我之前给你的那个,你用了没有?”
戚屿:“用了。”
苏竟两眼一亮:“自己用的,感觉怎么样?”
戚屿:“不是,是给我家狗……”
苏竟一愣,气得大叫:“我操,你知不知道这里面的芯片我用了最新的cdma定位技术,这玩意儿将无线辅助agps和高级前向链路aflt三角定位法两种定位技术有机结合,能实现高精度、高可用性和较高速度定位,比大部分手机都灵敏好用……这玩意儿拿出去卖一个至少卖几百块,你居然给一条狗用!”
戚屿连忙解释:“我家狗老年痴呆,经常偷跑出去,再说,你这东西只有定位和录音功能,我手机都有,也没别的地方用啊。”
他这话正说出了大伙刚刚的心声,众人一通狂笑,把苏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又嘀咕了一阵戚屿不珍惜自己的智慧和技术,在戚屿保证新收的这个小挂件绝不再给畜生使用后,苏竟才作罢。
八月中旬,与章承宣先前透露的消息相符,菲亚红妆平台正式上线,菲亚当天召开记者发布会,宣称正式进军电商和科技领域。
在被记者问起怎么看待同类型的“美薇莲秀”时,菲亚董事长章爱发表示只要做了,菲亚就是奔着行业龙头去的,此言一发,算是打响了菲亚与美薇在电商科技领域竞争的第一枪。
发布会那天,红妆的拥有者林焕也在现场,身为燕城首富之子,林焕一向是媒体的焦点,原本乏人关注的商界新闻在他的流量加持下,直接上了当日热搜。
以此同时,野草俱乐部也蒋旭雷厉风行的操作下正式成立,肖野携前队友组建grass战队,叫板林焕的las,放言要在一年内勇夺英雄战塔观景,要把las踩在脚下。
好巧不巧,战队官博当日放出了身为投资人的戚屿与野草战队在成立当日拍的合照,网友们对照片中长相堪比明星的戚屿大感兴趣,很快挖出戚屿身为美薇太子爷的身份,同时见商界板块林焕参与投资的菲亚红妆与戚屿坐镇的美薇莲秀也在开展竞争,又得知红妆算法架构师苏竟临时倒戈加入美薇的新闻。
一时之间,电竞圈、商业圈四处散播着戚屿与林焕这两大商业巨子水火不容、南北对立的八卦新闻。
也不知道谁泄露了戚屿的手机号,那之后,戚屿几乎每天都能接到数十通有娱乐记者的电话,
156、156.自食其果
156.自食其果
傅延昇要走, 找什么人接管山雨又成了一个问题。
戚屿和戚源诚商量后,决定亲自扛起这个重任。
因为傅延昇两年的教导,加上去年一年科技部的实战经验, 兼管一家投资公司对戚屿来说已经没有多艰难。他只要在国内找个代理管理人,要对方实时远程各项事务, 重要大事让他来定夺即可。
至于这个代理管理,傅延昇给戚屿推荐了一个人选——他前年在明泰证券的下属、现任明泰投资副总监的楚梦。
楚梦同样毕业于财经名校, 二十六岁硕士毕业进入投行工作,从分析师一步步做到这个位置,从表面资历上来看丝毫不亚于傅延昇。
只不过,楚梦是个女人, 在仍由男性主导的投行大环境中, 女性在人脉拓展、应酬等方面有些明显的劣势,自然也不可能像许敬或傅延昇那样长袖善舞、十项全能。但她贵在做事细心谨慎,傅延昇与她共事那一年,只要是她经手的分析报告几乎毫无差错, 这一点让傅延昇判定她辅助戚屿代管山雨的最佳人选。
当然,想到推荐楚梦, 也是因为傅延昇听说, 明泰证券董事长自从在航帆科技违规上市期间被捕后, 又连着爆出了好几起高管贪污受贿事件。
高层动荡, 底下人员苦不堪言, 楚梦才坐上副总监位置一年就遇到自家公司重重问题, 只觉得心灰意冷, 正欲寻找新的出路。
戚屿信任傅延昇看人的眼光,没有什么意见,随后与爸爸商量此事, 戚源诚看了楚梦的履历,斟酌后也应了。
司氏受控后,名下资产几乎全数被银行冻结,司源集团现金流紧绷,山雨的每一笔支出都需要时慎之又慎,此际找人代管,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收到傅延昇的邀请,楚梦也是受宠若惊,忙拾掇了一番前去见人。
傅延昇向她简单介绍了一番山雨的情况,楚梦意外得知这公司的拥有人居然也是她当年在skyline看上过的“小鲜肉”,想起自己曾经不切实际的揣度,面上发红,惭愧不已。
接下傅延昇的橄榄枝后,楚梦又在山雨与戚屿正式见了个面。
只见戚屿行止有度,举手投足已尽显霸总风范,楚梦和他聊着了两句,不由又想起两年前在酒吧那惊鸿一瞥,以及戚屿和傅延昇的那个吻,她一面揣测着两人如今的关系,一面又按捺不住地对这位“小金主”春心萌动,对戚屿降心俯首,自不在话下。
替戚屿安顿完一切,傅延昇终于交出了山雨的执行权。
离开海城前一晚,傅延昇约戚屿吃饭,两人去了傅延昇第一次请戚屿吃的那家“斑鱼府”。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冰镇鱼片。
鲜汤石锅,慢火烹煮。
隔着袅袅蒸汽,傅延昇望着戚屿,歉疚道:“对不起,我原本以为至少还能在司源集团待上半年的,没想到上面这么急……”
戚屿一边拨了两片鱼肉涮煮,一边垂眼道:“也没什么,听我爸说目前情势都还在我们的可控范围之内,而且就算你在,也透露不了什么机密信息,不是么?”
傅延昇“嗯”了一声,道:“你放心,就算我去了别的地方,也会随时关注司源集团的情况。”
戚屿淡笑道:“别关注出不好的情况就行。”
傅延昇:“……”
戚屿又问:“你去深城什么地方?做什么?”
傅延昇抿了口杯中的竹叶青,说:“深城万祺证券,老行当。”
戚屿抬了下眼皮:“证券公司是你的‘固定岗位’么?”
傅延昇:“算是吧,里边能接触各种各样的公司,各种各样人,还有讯息。”
戚屿挑眉:“你这种人哪天要是被暗杀了,肯定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
傅延昇:“……”
傅延昇目不转睛地看着戚屿生动的表情,都不舍得将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开一秒。
他又忍不住问:“你那天,到底跟你爸爸说了什么?”
这问题傅延昇已经不止一次追问过戚屿了,可整整一个月,戚屿都闭口不答,还不许他多想。
白天戚源诚去跟戚源诚做辞职报告——这也是自戚源诚发现他们的关系后,戚屿第一次允许傅延昇去见对方——戚源诚对他的离开毫不意外,全程板着脸,用刀子一样的眼神剐着他,并让人事用最快的速度为他销职,像是恨不得他立即消失不见。
但戚源诚表现得这么“大度淡然”,却让傅延昇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他担心戚屿要跟自己分手。
这些日子,傅延昇就像个等待宣判的罪犯,一直在琢磨,如果戚屿要跟自己分开,他该怎么办。
见戚屿低头吃鱼,傅延昇无奈地逼问:“我都要走了,你还不给我个痛快?”
戚屿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这才道:“我就是告诉我爸,你快走了。”
傅延昇:“还有呢?不会就只这么一句吧?”
戚屿:“我让他给我一段时间。”
傅延昇:“一段时间……是多少时间?”
戚屿:“我不知道,可能几个月,一年,几年……”
傅延昇听到“几年”,略松了一口气,但一颗心很快又提了起来:“所以你觉得,我们最后还是得分开?”
戚屿放下筷子,正视傅延昇,反问道:“傅延昇,你真觉得我们如果一直异地,感情还能和现在一样好?”
傅延昇握紧酒杯,面色发沉。
戚屿:“我求我爸给我们一段时间,因为我知道,在他这种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眼里,我们这两年的感情可能根本抵不过时间和距离的考验……”
傅延昇盯着他,眸中闪着一丝寒光,但寒光深处又似染着一团火焰:“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戚屿避开对方的视线,道,“我不想强行跟你分手,那对我来说会比较难熬,但我想过了,如果在异地的日子里,我们的感情慢慢淡了,那便分了吧,这样对我们都比较好。”
傅延昇:“……”
得到了比预想中更好的回答,傅延昇却更觉得心疼,为戚屿的懂事和成熟,也为对方的现实。
明知是自己的背景导致他无法给恋人安全感,傅延昇还是忍不住冲动问了一句:“戚屿,你为什么不要求我留下来?”
问出这话的那一刻,傅延昇自己都觉得幼稚至极,因为他太清楚,是他做不出决定,才想借着戚屿的口逼一逼自己,看自己到底愿意为戚屿妥协到哪一步。
戚屿愣了一下,淡然道:“傅老师,不用勉强,你从没有承诺过我什么,也不曾亏欠我什么。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也是在这个地方,我问你,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来我身边,你说,如果从你嘴里说出要求,就有可能变成勉强……这话,我现在也想对你说。”
戚屿看向傅延昇,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如果你不得不走,那便走,如果你想留下,就留下,我要的,也是你的心甘情愿。”
他这番话说得从容不迫,和当初在临渊公寓故意刺激傅延昇,在假日酒店激将傅延昇都不同。
他没有赌气,没有抱屈,他坦坦荡荡,他真心诚意。
傅延昇只觉得一阵肝颤,回想了一番过去,再看戚屿如今潇洒淡然的姿态,算是彻底尝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
男人抓着酒杯,说了一个字:“好。”
不舍之情在心头泛滥,傅延昇抬手将杯中的竹叶青一饮而尽,酒入愁肠如饮鸩止渴,不解忧愁反叫人愈加心酸。
——好一个心甘情愿。
饭后,戚屿以“为傅延昇饯行”的名义主动买了单,傅延昇接受了。
两人步出餐馆,戚屿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了,他正想给王猛打电话,傅延昇却制止他道:“今晚跟我回酒店吧。”
戚屿:“……嗯?”
傅延昇凑近他,意有所指道:“既然是为我饯行,一顿饭怎么够,得做全套不是?”
因为上个月出柜,戚屿担心在刺激到爸爸,循规蹈矩了一个月,也生生禁欲了一个月。此时见傅延昇忽然对自己耍起流氓,戚屿面上一臊,偏头笑道:“行,那就满足你一次。”
两人打车来到酒店,傅延昇就迫不急地把他往床上拱,边拱边说:“一个月了,小鱼儿,你快想疯我了……这一个月我真是被你们父子俩搞得寝食难安、愁肠百结,刚刚在饭桌上听你说完那些话,我才反应过来,我亏大了!我们又没分手,我为什么要忍着不跟你上床……”
戚屿仰着脖子哼道:“你少嘀嘀咕咕的,做不做?我还要在十二点之前回家。”
傅延昇一怔,这小混蛋还想回家?
“做……”傅延昇将人压倒在床上,俯身吮了下戚屿的耳垂,感受到怀里人儿一颤,又在他耳边哑声说了三个字,“做一晚。”
戚屿笑哼了一声,做一晚?好大的口气。
虽说如此,但一个月的禁欲期确实让两个热恋中的人都比较兴奋,做了一次,气都没喘上一口就紧接着来第二次。
戚屿想着过了今晚,自己和傅延昇就要各奔东西,心里也有放纵之意。
一直进行到后半夜,他才感觉傅延昇有点不对劲……
这男人好像喝醉了!
从一开始傅延昇凑近他说话,其实戚屿就闻见对方满嘴的酒气,但以前从没见对方喝醉过,傅延昇又表现得那么正常,戚屿丝毫没有怀疑。
等他意识到“傅延昇有点发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整整一夜,戚屿也不知自己被迫听了傅延昇多少骚话荤话,自己又被逼着说了多少告饶之语,直折腾到凌晨时分,两人才筋疲力尽地相拥睡去。
次日戚屿是被一阵电话铃吵醒的,他一个激灵醒过来,伸手抓了手机,都没居然一眼就赶紧接起来:“喂?……”
幸好,只是叶钦如。
戚屿只觉得浑身酸然,嗓音沙哑,叶钦如听出他状态不好,还体贴地问他是不是感冒了,如果不舒服,就在家好好休息。
戚屿挂了电话,扫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
房间里窗帘紧闭,一丝光都没透进来,他还以为天都没亮。
戚屿又查了一下未读消息和电话,发现没有爸爸妈妈的,才松了口气,浑身乏力地瘫回去。
傅延昇也被他刚刚那通电话吵醒了,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见他放下手机,又凑过去吻他。
戚屿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脸上又烧了起来,暗骂了一声“醉鬼”,用力把人推开,咬牙坐了起来。
傅延昇跟着起来,从后面搂住他,呢喃了一句:“别走……”嘴唇顺势贴上戚屿的后颈,戚屿头皮一麻,浑身发软地靠在对方怀中。
傅延昇亲了他一会儿,从背后环着他,下巴抵在他肩上,问:“你的手机呢?”
戚屿:“……干什么?”
傅延昇:“借我一下。”
戚屿从枕头边摸了手机过来,解锁了放在傅延昇手里。
傅延昇搜索下载了一个软件,戚屿一看,正是苏竟送他们的那个定位小挂件的绑定app。
之后,男人打开app,在里面输入了一串代码,道:“这是苏竟给我的那个定位代码,我会随身带着,无论我今后在哪里,你都能看见;只要你想知道我在做什么,随时问我,能说的我都会说……等我们分开,我会每天给你发消息,说早晚安,每天给你打电话,说‘我爱你’,除了工作岗位不能变,你在我心里就是第一位,这次
157、157.让我看看
157.让我看看
戚屿午饭时才回家, 以为这个点家里没有人,没想到一进门就见戚源诚抱着手臂坐在客厅沙发上,面色阴沉沉的, 像是谁欠了他十个亿。
戚屿唤了一声“爸”,嗓音还是哑的。
戚源诚浑身不自觉地一僵, 盯着戚屿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的戚屿心里直发憷, 总觉得他爸什么都知道了。
好在那种事戚源诚估计也拉不下脸来质问,偏开视线后,只说:“你该回学校了吧?”
戚屿:“嗯,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
戚源诚说:“之后三个月, 你就好好地呆在学校, 平时出门都让保镖跟着,无论国内公司出什么情况,你都别回来。”
戚屿眉头一拧:“要出什么事了么?”
戚源诚扫了他一眼,慢慢端起桌上的茶杯, 说:“你那个新章的同学给我的东西,我让律师都去调查了, 查出那李豪杰是章承欢的姐夫, 也是他的秘书, 可以说, 邱如松开艾薇的前三年, 章家不少人都是受益者。前几天, 柳美玲也已经招了, 说之前是受章家人的指使才撒谎,这姓柳的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妹妹在念大学,她知道自己扯进这起经济案肯定自身难保, 想给弟弟妹妹留条后路,章承欢威胁过她,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就对她弟弟妹妹不客气。现在证据确凿,警方能随时对章承欢及其它相关涉事人员实施抓捕,侵权案也正在审理,等确定了艾薇对美薇造成的实际损失,很快就会开庭审判。”
戚屿问:“章承欢被抓了吗?”
“还没,不过随时可以,”戚源诚喝了口茶,冷哼一声道,“菲亚现在不正叫嚣着要跟美薇争个行业龙头么?我倒是要看看,等章家干的龌龊事曝光,菲亚还怎么争!”
戚屿听戚源诚气势汹汹的语气,心下也有些了然。
八月中旬菲亚推出美薇的竞争平台,两家公司为争抢用户打得如火如荼——今日美薇送代金券,明日菲亚全场七折,今日美薇请了某知名明星来做代言,明日菲亚找了带货王来现场直播……
虽说戚屿已将红妆的核心技术团队挖了过来,但用户的习性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就如苏竟所说,即便他在一夜之间改了美薇莲秀背后的算法架构,也需要一段时间让客户适应这个软件并让他们养成日常登陆浏览分享日常的习惯。
何况,苏竟还不能照搬之前他给红妆设计的架构,他得要在原来的基础有所革新,保证美薇莲秀能在长远的道路上逐步以实质性用户体验度取胜。
而眼下,美薇莲秀正因之前的技术落后而吃亏,加上司氏刚刚出事,司源集团上上下下风声鹤唳,在对科技公司的发展资金投入上不像立早集团这么大手大脚、肆无忌惮,所以短时间竟呈现出一些落后趋势。
戚源诚纵横商场二十年,甚少树敌,唯独对章家人恨之入骨,从他们早年绑架戚屿,美薇国内上市期间恶意竞争,再到近两年的a货店事件,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纵是再大度都不可能咽下这一口气。
美薇莲秀以及菲亚红妆虽然只是两家新的科技公司,但它们的发展也能反应两家集团未来的发展趋势。如今两方开打,不但要比拼企业本身提供的商品质量、、服务档次以及呈现的技术水平,更要打舆论战,打民心战,以赢得更大的知名度和群众好感。
所以,戚源诚刚刚那番话绝不是一时气话,这个时候抓捕章承欢并公开他联合邱如松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戚屿承诺道:“我知道了,接下来几个月,我会注意自己安全的。”
戚源诚放下杯子,又偏头看他,这才问了一句:“姓傅的走了?”
戚屿一怔,“嗯”了一声,想起昨晚彻夜未归,心中赧然,尴尬得都不知怎么继续接话。
戚源诚冷着脸道:“既然走了,以后就少联系!这世上优秀的人多得是,他那种身份背景,所做的事见不得光,走得这么远,你有什么困难,他也帮不了,到底有什么好图的!”
戚屿:“……”
戚源诚语重心长道:“你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等过阵子走出来了,就让你妈妈给你介绍几个好的姑娘,慢慢谈着……”
戚屿:“……”
果然不出所料,对于他出柜这件事,他爸一点也不支持,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对方就想把他往“正轨”上拉。
戚源诚看向他,横眉冷竖:“听见没有?”
戚屿无奈地跟爸爸打着太极:“等我能走出来,再说吧……”
戚源诚气得又瞪起了眼睛,戚屿见状忙道:“我先上去收拾东西了。”
看着戚屿匆匆逃离的步伐,戚源诚坐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
哎,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明明他自己直得和一根钢管似的,怎么两个儿子都喜欢男的?莫不是莹莹怀孕的时候送子观音搞错了,本来该是两个闺女儿?
戚源诚甩甩头,又喝了口茶,琢磨着怎么说服老婆去给戚屿找相亲对象。
……
戚屿返回房间,打开手机,见傅延昇给自己发了几条消息。
f1s:“昨晚我好像有点喝醉了,折腾你狠了,没能控制好自己,对不起。”
戚屿暗哼一声,这男人还知道他自己喝醉了啊?
f1s:“你回去好好休息,别累着。”
f1s:“到了深城我就给你打电话。”
f1s:“i miss you.[玫瑰]”
戚屿盯着后面几行字,想起昨天傅延昇一遍遍在他耳边低喃“我爱你”,虽是醉言醉语,但一晚上听了这么多遍告白,他浑身骨头都听软了。
又想起两人上午在酒店依依惜别,傅延昇那句“尽情地考验我吧”,戚屿心脏一阵狂跳,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他点开手机屏幕中的那个定位app,只见属于傅延昇的那个红点出现在了机场,戚屿盯着红点挪动了一段轨迹,心里生起了一种对这个男人的行踪尽在掌握的舒坦感。
收起手机,戚屿无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颈侧——昨晚被傅延昇亲吻了无数遍的位置。
……走出来?还有可能么?
次日,戚屿依次去科技公司和山雨投资见了叶钦如、苏竟和楚梦,作了一番交代,与他们道别后便返回帕市。
特地为傅延昇租下的公寓里,只剩下了戚屿一个人,上次回来时,他还幻想着等司家的事过去,傅延昇还会再陪自己回来,至少把他们两年的合同履行完,哪想到一转眼,这男人已经离自己而去了。
房间里还到处有两人同居生活后的痕迹——衣柜里挂着他为傅延昇买的衣服裤子,浴室里有两人的牙刷牙膏,甚至床头柜里都还有一打没用完的tt……
戚屿看着那些东西,就无端生出怒气。
他拿出手机问傅延昇:“你在帕市的东西怎么办?收拾收拾给你寄回去?”
傅延昇语音消息回他:“放着吧,我有空就飞过去看你。”
戚屿:“……”
没过几日,戚屿就开学了,大学最后一年,课程和事项比往年都多;傅延昇刚去深城,估计也是忙得脚不着地。
分开前傅延昇承诺每天会道晚安,说爱他,做是在照做,但隔着半个地球,戚屿总觉的缺了一点味道。
两人各自忙了一周,除了每天早起或晚上睡觉前说几句话,也没有别的互动了。
戚屿每天早上拉开衣柜时看见傅延昇的衬衫,想到对方说的那句话,又生起气来——还有空飞过来看他?就tm扯吧!
他抽空全取下来,找了个箱子囫囵塞进去,眼不见心不烦。
九月同样是两个多事的月份,章承欢被捕,艾薇侵权案和邱如松职务侵占案开庭,邱如松和章承欢分别被判了九年和七年有期徒刑。
戚源诚在国内安排媒体大肆宣扬章家对美薇所做的恶事,舆论沸沸扬扬。美薇与菲亚的战火进一步升级。消息传到海外,斯泰福的华人同学们陆陆续续知道了戚屿的真实身份,见对方连着一个月出行都有几位保镖贴身护送,对他更是肃然起敬。
为这件事,章承宣还特地请戚屿吃了一顿饭——高知时已经毕业,除了他之外,华人同学里鲜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对戚屿与他的交好并没有多少人八卦。
饭桌上,章承宣跟戚屿道谢,戚屿问:“你二哥进去了,你毕业后回菲亚就能掌权?”
章承宣:“嗯,我爸已经跟我说了,让我毕业就去菲亚帮忙。”
戚屿垂眸道:“我们只把章承欢送进去七年,等他出来,你不是还得屈居其下?”
章承宣笑笑:“七年足够了,等他出来,菲亚已经不是他的菲亚了。”
戚屿挑眉:“这么有把握?”
章承宣看了一眼四周,叹气道:“这么多年书,总不能白读了。”
戚屿想了想,终于说出了他之前疑惑的问题:“你也知道现在菲亚和美薇的竞争关系,等你接手菲亚,我们恐怕就会是对手了。”
章承宣望着他道:“不错,但我仍希望跟你成为朋友。”
戚屿莞尔:“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章承宣又说:“至少比起章承欢,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可敬的对手。”
这话戚屿听着舒服多了,他举起酒杯,笑道:“那么,敬未来的对手。”
章承宣眼眸一亮:“干杯。”
和章承宣分开后,戚屿回家洗了个澡,刚从浴室出来,手机就响了,是傅延昇的视频电话。
戚屿按下接听键后,把手机立在桌上,回身去浴室拿了块干毛巾,边擦头发边出来。
手机屏幕里已经显示出傅延昇的脸。
“你……刚洗澡了?”傅延昇问。
“嗯,你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戚屿坐在了写字台前。
他们有十五个小时的时差,傅延昇这个时间一般都在工作,很少有时间打电话过来。两人异地一个多月,戚屿有时都恍惚他们仿佛回到了第一年线上教学的时候。
不过那一年,傅延昇从不跟他视频。
“今天休息,特地守着时间,”傅延昇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领口的那片肌肤,喉结滑动,吐出四个字,“我想你了。”
戚屿轻笑一声,故意拉了一把衣襟,挡住自己胸口,说:“安顿下来了?”
傅延昇眉心一簇:“拉开点,让我看看。”
戚屿:“……”
158、158.雾里看花
158.雾里看花
戚屿简直要被傅延昇这句话给逗笑了, 一开视频就这么急|色?
他无动于衷地喝了口水,问:“今天不是周四么,怎么就休息了?两个小时前我还见你在眺月酒楼吃饭。”
傅延昇一愣, 露骨的视线稍稍收敛了些:“你看我了?”
被恋人时刻“监视”像是一种幸福,那代表戚屿在意他, 傅延昇答腔时的语气都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我在应酬呢。”
戚屿继续擦头发:“跟谁应酬?”
傅延昇:“富商a,富二代b, 高官c。”
戚屿一听这abc脑壳就疼,手一顿,问:“说不来?”
傅延昇无奈地“嗯”了一声。
戚屿也不强求,颔首说了句“行吧”, 他知道傅延昇背景特殊, 有些事涉及一些秘密任务,透露不来,这样的状况已经是两人对话时的常态。
傅延昇接着道:“原本计划跟他们聊一下午,结果组局的人临时有事, 先走了,我们就提前散了。公司那边刚安顿完, 下属们也都有事在做, 我就提前回了家, 想着你快到睡点, 就等着跟你视频。
戚屿笑说:“你那不叫休息, 叫翘班。”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傅延昇一脸纵容, 又问, “你呢,最近忙不忙?”
“忙,最后一年要修的学分最多, 除了两门考试,要写两篇小论文,一篇大论文,”戚屿放下毛巾,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陷在座椅里,显得有些乏力,“虽然是金融领域,但大论文的选题范围和我目前以及今后接触的公司实务很难搭上关系,总觉得如果把时间花在这上头,有点浪费……”
正抱怨着,他忽听傅延昇道:“要么我帮你写?”
戚屿:“……”
戚屿望着手机里男人认真的表情,乐了:“傅老师,你怎么回事?”
傅延昇:“怎么?我跟你签了两年的陪读合同,虽然现在不给我发工资了,但我可没忘呢。”
戚屿好笑道:“不是啊,就算是陪读,你的身份也是老师,帮我写论文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傅延昇:“为什么不会?我之前不也帮你总结过参考资料的重点,捋过论文大纲么?”
戚屿戏谑道:“但你从不代我写论文啊,你作为一个思想端正人品正直的老师,这难道不违反你的‘教学’原则?”
傅延昇一本正经道:“戚屿,我们来明确一下,你为什么写论文,你先回答我,你觉得你写论文是为了什么?”
戚屿被问愣了,下意识地想回答,学分?毕业?但这回答好像不大对,太功利性了,他想了想,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写论文大概是希望能通过这个过程学点东西,今后能用上。
傅延昇见他思考间神色变幻,知道他心里有了些一些答案,才接着道:“从教学的角度来看,写论文是为了培养学生的思辨能力,因为一个学生在通过确定论题、找相关资料、对比不同的观点、总结自己的观点这一系列过程中,能够形成一套系统的逻辑思维能力,而思辨能力也是教授判定一个学生是否有能力拿到学士学位的标准,而非此人搜集了多少资料,背出了多少数据。这个能力,通过我之前的观察,我认为你已经拥有了,我以前帮你做的其他事,也是认为你已经会了才帮你做,好让你有更多的时间学习新的东西,提升新的能力。你自己刚刚都已经承认,大论文的选题范围和你今后要用不怎么沾边,觉得浪费时间,这一点我也认同,既然如此,我提出帮你写论文有什么不妥?省下来的时间,你要是有兴趣,我不介意给你布置一些其他更有挑战力的作业……”
男人这一通连吹带捧外加逻辑分明的解释,简直叫戚屿听得张口结舌。
他呆了呆,下意识道:“可我要是把你代写的论文交上去,那不是学术欺诈么?”
“学术欺诈?”傅延昇笑了笑,“学术欺诈也是那些没能力的学生为换取学位证明去伪造成绩、找人做自己做不了的事,跟你状况完全不同。你放心,我会控制好自己的能力,尽量按照你的水平来写,保证你自己执笔也一样能写得出来。”
戚屿:“……”什么叫“控制好自己的能力”?这男人帮他写论文还不忘自夸!?
想起苏竟当初对傅延昇的夸赞,戚屿忍不住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达到你的能力?”
傅延昇:“呃……”
“呃”是几个意思?戚屿竖起了眉毛:“你觉得我比不过你?”
“应该……很难……”傅延昇知道戚屿心高气傲,看出他生气,似乎有些无措,忙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说,“我本科学了六个专业,绩点都是满的,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但我至今确实还没遇上过在学习方面比我厉害的……”
戚屿:“你不是说你本科学了数学么!?”
傅延昇:“我确实被录在数学系,但那会儿精力丰富,导师帮我申请,让我多学了几门专业课。”
不知道是被傅延昇这自负的模样吸引,还是被这男人不经意间流露的狂妄自大刺激了,戚屿心里一阵起伏,继续追问:“你老实交代,除了数学,你还学了什么?”
“经济、金融管理、信息学、心理学、政治学,”傅延昇交代完,又道,“你真没必要跟我比,我那会儿也是年轻气盛,觉得考试写论文比较容易,学多了还能跟同行显摆,他们其实未必喜欢我,我现在已经收敛许多……”
戚屿两眼一黑,很好,他也甘拜下风!
“何况,术业有专攻,本科那点东西都很基础,以你今后的身份和地位,你只需要学你自己要用的东西,效率是最高的,其它方面总会有有叶钦如、苏竟那样在相关方面专精的人帮你……”
说话间,傅延昇只见戚屿因换坐姿,刚刚掩起来的浴衣衣襟不知不觉又松开了,露出一片玉白色的肌肤,在灯光照射下,像刷了一层薄釉的上等瓷器。
他记得戚屿在帕市常用一款海洋清香的沐浴露,每次洗完澡,对方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一股清新的香,像刚出水的美人鱼,从脚趾到头发丝都透着魅人的气息。
傅延昇盯着手机里那一小寸的白,觉得对方身上的味道似乎透过巴掌大的屏幕传过来。
他被勾了魂,迷迷瞪瞪又说了一句:“宝贝,长夜漫漫,我们非要一直讨论这个么?你……让我看看。”
戚屿:“???”
戚屿还在为人与人之间真实存在的智商差距怀疑人生呢,听到这话,再看手机里傅延昇发直的眼神,一时感觉既好气又好笑:“你不正看这么?”
傅延昇:“你把衣服拉开,我想要看里面。”
戚屿:“…………”
他当年怎么还觉得傅延昇是个正人君子!?这tm要是两年前,傅延昇敢跟他这么说话,他绝对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接着拉黑、举报一条龙奉上!
不过现在,他们是情侣,傅延昇这要求好像也不过分。
只是,刚刚才被对方无心的智商卖弄所刺激,戚屿就是不想让他得偿所愿,他眼眸一转,忽生一计。
他说:“你离远些,手机放下,别用拿着。”
傅延昇愣了愣,不知戚屿葫芦里卖什么样,但见恋人没有拒绝,心里便生出一番期待,他乖乖放下手机,往后坐了一点,还配合地举了举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摸手机了:“好了。”
戚屿望着他,又说:“你把眼镜摘了。”
傅延昇:“……???”
傅延昇气道:“你这不是欺负我瞎!”
傅延昇近视五百多度,摘了眼镜,半尺之外都如雾里看花,和瞎子没什么区别,以往在床上,戚屿也老喜欢在做的时候使坏摘掉傅延昇的眼镜,男人为了看清楚些,总会急切地往他跟前凑,贴得紧紧的。
现在两人视频,屏幕本就这么点大,戚屿还叫他坐远了摘眼镜,那还看个啥?看个寂寞!
戚屿挑眉:“照不照做?”
傅延昇听他语气里的威胁之意,只得妥协,一面摘了眼镜,一面幻想着恋人要给自己放什么大招,智商超200的脑壳里此刻满是需要打马赛克的画面。
戚屿见男人微眯着眼睛,面上是自己最喜欢的温柔无害,这才慢慢拉开自己的衣摆……
傅延昇睁大眼睛,瞪着远处的手机屏幕看了半晌,眸中升腾着灼灼的欲望,趁着戚屿不备,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戴上眼镜凑了过来。
戚屿一惊,立即伸手把手机往桌面一扣,屏幕黑了。
傅延昇:“……”
戚屿:“……”
“你……!”傅延昇憋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小鱼儿,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坏……”
戚屿笑哼一说,心说天才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欲望牵着鼻子走的凡夫俗物。
他拉起浴袍,才把手机重新立起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傅延昇说:“傅老师,你两年前不敢跟我视频,说你做兼职怕被我录屏留下记录,现在咱们聊得更夸张。你是不怕了,但我怕呀,万一你把我这模样录下来,我堂堂司源集团下一任董事长,出去还怎么做人?”
傅延昇一怔,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他当初玩的欲擒故纵的把戏,眼看戚屿如今原封不动地使在自己身上,他只觉得心酸又委屈。
“宝贝,”男人捧着手机,哀求道,“别这样……”
159、159.天天联系
159.天天联系
见戚屿眼里满是笑意, 傅延昇才反应过来,对于捉弄自己这件事,戚屿本就乐在其中。他对戚屿心怀亏欠, 丝毫不以为恼,见戚屿高兴, 仿佛也获得了极大的安慰。
傅延昇深吸了两口气,强按下自己的欲念和渴求, 对戚屿道:“跟你说个正事。”
戚屿:“什么?”
傅延昇:“司家的事马上就有定论了。”
戚屿一惊:“这么快?”
他们美薇办邱如松的案,为收集详细证据拖了整整一年才开庭,可司泽他们从被抓到现在,才过了三个月。
傅延昇道:“我只能说这些, 你有空提醒一下你爸, 让他做好准备,但不要告诉他这是我说的。”
戚屿又是一愣,反问道:“这事你也不能说?”
傅延昇:“当然。”
戚屿:“那为什么告诉我,这不违反你的原则么?”
傅延昇苦笑:“你说呢?”
戚屿一时心情复杂, 两人隔着屏幕对视数秒,傅延昇才解释:“没关系, 这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机密, 因为不会影响大局, 就算被人知道我告诉你了, 也顶多记个过。”
戚屿不自在道:“如果不能说, 以后就不用告诉我了。”
傅延昇笑了笑:“嗯。”
两人又聊了几句专业和工作方面的事, 包括戚屿那个大论文的选题、内容和方向, 等快睡了,戚屿才念着傅延昇方才的“牺牲”,让对方“如愿”了一把。但也没叫人彻底尽兴, 反而在关键时刻切断了视频,让傅延昇更加欲求不满、思之如狂。
第二天,戚屿就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司源集团对司氏股份转卖的情况是否准备充分。
戚源诚道:“我已经知会过一些股东和之前关系融洽的合作方接收司氏的股份,但不到关键时刻,谁都无法确认他们是否真的会照做,毕竟钱现在还在人家口袋里,商人重利,这种情况,大部分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有良心了。”
戚屿正感慨现实残酷,又听戚源诚沉声问:“你最近和那个姓傅的,还有联系么?”
戚屿暗叫了声“糟糕”,昨晚还打了限制级视频电话呢,但在父亲面前,他当然不敢如实回答,只说:“有,但不多。”
戚源诚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哼”戚屿,还是“哼”傅延昇,气息里全是怨忿。
戚屿讪讪然不知如何作答,赶紧转移话题道:“妈妈最近还好吗?”
戚源诚语调一扬,反问:“她没给你打过电话?”
“没有,”戚屿听出爸爸语气陡转,忙追问道,“妈妈怎么了?”
自从司家出事,他们返回海城,戚源诚和姜莹就一直留在国内,现在唯有戚屿一人因学业呆在美国。
戚源诚一顿:“让你妈自己跟你说吧!”
现在是国内的晚上,戚源诚估计是在家里,直接转交了电话,没过几秒,手机那头就传来了姜莹的声音:“喂?是戚屿啊。”
戚屿:“嗯,妈妈,家里都还好么?”
“都挺好的,”姜莹与他说了两句家常,沉吟片刻,居然也问了一句,“你呢?和小傅还有没有在联系么?”
戚屿低声道:“在的,天天联系……”
不想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父亲的怒吼:“天天联系!?我刚问你你怎么还说联系不多?戚屿!你对爸爸就这么不诚实?”
戚屿吓得打了个寒噤——他爸居然没走?手机还开了外放!?
正尴尬,忽闻姜莹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源诚,你先出去,我跟戚屿说两句。”
他爸登时哑了火,手机声音似乎也调了过来,只听男人嘀嘀咕咕着远去了。
姜莹重新拿起手机,对戚屿道:“你这孩子,心里有什么话,也很少跟家里人说,不管今后你和傅延昇是什么关系,恋人也好,朋友也好,人一辈子能碰上这么一个知心人,就已经是一桩幸事。你爸爸只是旧观念根深蒂固,爱之深,责之切,他一时转不过弯来,对你态度不好,你也要多体谅他。”
戚屿当然可以体谅,但他想起妈妈从始至终毫无异议的支持,又忍不住问:“可是妈妈,如果我真和他这样不明不白地过一辈子了,您也会祝福我吗?”
姜莹:“小枫和凌可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你们选的这条路本就不好走,如果连家人都不能够支持,岂不更添苦楚?你爸原先期盼你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也不过是希望你能享受到最圆满最幸福的人生,只要你和他在一起是开心的、幸福的,你爸爸早晚有一天也会送上祝福。”
姜莹的安慰让戚屿心里好受了许多,但想到爸爸方才的语气,总觉得这并非对方希望妈妈跟自己说的话,随即又问:“妈妈,最近真没什么别的事?”
“确实有一件事,”姜莹迟疑片刻,才淡笑着道,“你和戚枫,可能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爸妈要领养小孩么?等等,戚屿愣了两秒,不确定地问:“妈妈,你怀孕了?”
姜莹“嗯”了一声,语气里满溢着幸福。
戚屿又惊又喜,但喜悦只是一瞬的,他很快又紧张起来:“但你都四十六了吧?再生个宝宝,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姜莹“噗嗤”一笑:“你跟你爸还真是父子俩,他刚听说这件事,也跟你一个反应……你放心吧,虽然算是高龄,但我问过医生,现在医疗水平先进,只要孕期好好调理,定期产检,尊崇医嘱,不会有太大问题。”
戚屿蹙眉:“真的?”
他对生产虽然没有相关的了解,但好歹高中时也上过生理课,听老师说过三十五岁以上就是高龄产妇,生孩子会有一定的危险。
姜莹轻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戚屿,我跟你爸分开十年再复婚,实属不易,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当年这么重的事业心,反而想再好好地当一次母亲……这孩子来得正合我的心意,我希望你们都能支持我。”
戚屿心中思绪万千,沉默了数秒,才道:“妈妈,要不要生孩子,决定权在你,如果你平安生下小宝宝,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我想,不管是我、戚枫,还是爸爸,您的健康和安全在我们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姜莹道:“妈妈知道你们会担心些什么,你放心,如果医生说有风险,妈妈就拿掉他。”
这时,手机那头又传来了戚源诚的嘀咕声:“还没说完?都快十点了,小心累着你的身子……”
姜莹对着电话道:“行了,戚屿,妈妈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在国外,也要多注意身体。”
戚源诚:“等等,电话给我,我再跟你儿子说两句。”
转瞬电话就重新落到了戚源诚手里,“你都知道了?”戚源诚似乎边说话边换了个地方,压着声音道,“我也劝过你妈妈了,她非要不可!”
简简单单一句话,道尽了戚源诚对妻子的担忧以及对戚屿那一缕难以名状的期盼,戚屿仿佛感同身受,越发愧疚难安:“爸……”
戚源诚长叹了一口气,打断他道:“算了,都别说了。你妈说这是好事,希望真的是好事吧,你之后有了空,多给她发发消息,多关心她,医生说了,怀孕的女人激素水平不大稳定,比往常要敏感……”
戚源诚向戚屿背诵了一遍医嘱,这些分明是他自己要做的事,这样喋喋不休地说给戚屿听,仿佛也在表现他自己的焦虑。
父子俩相依为命十年,对戚屿而言,戚源诚不仅是望之如岳的父亲,也是需要照顾与陪伴的大人。他一一应声,承诺父亲会照做,父子二人因傅延昇而闹僵的关系在这一应一答间似乎也慢慢缓和起来。
挂电话后,戚屿抽空在网上搜了不少与高龄产妇生育相关的科普,看完后对姜莹的现状更是担忧,他本就早熟,二十二岁的年纪若是在古代没准都有子嗣了,想着即将要有个快出生的小弟弟或小妹妹,戚屿的压力丝毫不比戚源诚小。
过了一周左右,司家的判决果然下来了。
司厉与司泽因涉及内幕交易、操纵股市、破坏市场经济秩序等罪被罚一百六十亿,分别被判处十二年及十八年有期徒刑。
和傅延昇当初“预言”的一样,银行与国家相关部门在最短的时间内强制执行了司氏在国内的各项资产。
但让戚屿感到奇怪的是,在司氏被处置期间,居然无一官方媒体公开报道过汪勇国行长及某高官被捕的新闻,而是隔了一年左右才有相关人员被双规的信息爆出来。当然,这已是后话,要不是戚屿自己了解过这起案件的部分内幕,知道他们确实涉入其中,还真以为他们被抓和司家毫无关系。
司家那边,听说司航被他爸爸与哥哥留下的心腹旧臣扶持着坐上了司家的掌权位置,经历这次“抄家”,司氏虽不至于一无所有,但所处的资产阶级也直线下降,而且这次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会对司氏今后在商业领域的发展形成巨大阻力,司氏恐怕再难复当年海城首富期间的风光局面。
判决下来不久后,为补交罚款,狱中的司厉不得以做出了变卖司氏在司源集团20%股份的决定,叫司航代为执行。
戚源诚携部分股东、合作方及山雨投资接收了10%,剩余的10%在股价低糜时被其他人瓜分收购,前前后后近两个月,司源集团的股价才勉强恢复稳定。
然而,就在这胶着的时刻,又出了一起突发事件!
十二月中旬,戚屿刚结束一学期的课程,正在公寓里收拾东西,桌上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戚屿随手接起,问了声“什么事”,看都没看屏幕就蹲下身子继续叠贴身衣物。
“你在做什么?”傅延昇熟悉的嗓音响起。
“收拾东西准备回国。”戚屿心浮气躁道。
“回国?”傅延昇愣道,“你不是说圣诞节不回去的么?我正准备买机票去看你呢!”
戚屿:“……”
他终于直起身,对着屏幕心浮气躁道:“出事了,我爸刚给我打电话,说王臻栋决定撤资,股价好不容易稳定,他这个时候要离场,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傅延昇反应过来,王臻栋是原司源集团除戚源诚外最大的独立股东,他蹙眉道:“他不是你爸的好朋友么?”
“那又如何?”
160、160.我只爱你
160.我只爱你
戚屿语气有些冲, 好似在迁怒傅延昇。
傅延昇也不着恼,耐着性子又问了几句详细情况:“他若撤资,司源会有多大的资金缺口?”
戚屿:“4.6%的股份, 按照司源集团现在的市值,起码五个亿。”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司源集团的股价才刚稳定,王臻栋的离场对其它新进股东来说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若是其它股东见状也决定抽手,其连锁反应带来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过去两个月中,受司氏事件影响,圈内已有几家关联公司因司家撤资、股价跳水导致公司资金周转不灵, 甚至直接面临破产, 司源集团必然不愿重蹈覆辙。
傅延昇当然也想到了这些,面色凝重道:“是你爸叫你回去的?”
“不是我爸,美薇和章家的官司刚结束,我爸担心我这时候回国不安全, 他可能也不觉得这事我能帮上什么忙,刚打电话只是告诉我这件事, 让我和叶总他们讨论一下科技公司接下来半年的发展情况, 做好最坏的打算, ”戚屿话锋一转, “但我总得回去, 美薇莲秀是司源集团发展的重中之重, 万一王臻栋撤资, 叶总他们会受到直接影响,我要是隔着太平洋作壁上观,还当这个ceo干什么?”
傅延昇:“那你回去后有什么打算?”
戚屿:“找找能接手王臻栋股份的人……我爸也在找旧关系, 他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正好我放假,回去至少还能替他分担一些应酬的压力。”
傅延昇颔首:“那行,你先回去,看看是否有回旋余地,有什么困难再跟我说,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戚屿挑眉:“跟你说有什么用?你人都走了,还能替我拿出五个亿来不成?”
傅延昇:“为什么不成?我不算你的人脉?还是你信不过我的人脉?”
戚屿嗤笑:“你不是‘上面’的人么?除了跟你差不多的卧底,你能有什么人脉?还是说,你跟当年在港城桓盛时逢场作戏的千金大小姐们仍有联系?”
傅延昇:“……”
戚屿:“好了,不聊了,王猛给我订了三个小时之后的航班,去机场还要一个小时,我收拾完就得出发。”
说完也不等傅延昇回应,赶紧挂了电话。
……他是疯了么?
怎么会不自觉地说出那种酸气逼人的话?
戚屿抚了把脸,继续埋头塞衣服,但没过几秒,手机就连着振动了几下,他控制不住地打开来看。
f1s:“宝贝,我跟她们没有任何联系。”
f1s:“我的人脉都是你爸那样的中年大叔……”
f1s:“别吃醋了,乖,我只爱你。”
戚屿:“…………”操,这狗男人!
戚屿连夜飞回海城,除了王猛,戚源诚又安排了两个保镖来接他,国内是白天,戚屿坐上车后没回家,先马不停蹄去了一趟公司。
叶钦如见了他直呼“哎哟妈呀”,拉着他就往会议室走:“你可算来了,赶紧开个会,我跟你说说现在的情况!”
迎面碰上吴双,只见他一身西装,手里夹着个笔记本,匆匆忙忙跟戚屿打了声招呼就与他错肩而过,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戚屿一愣,问叶钦如:“吴双没走?”
叶钦如纳闷道:“走?去哪儿?”
戚屿心里奇怪,说了句“没什么”。
进了会议室,见一个头扎单马尾的姑娘正在会议室里调投影仪,给他们泡茶,之后又进来几个人,包括廖青山、冯妙,都是科技部一成立就在的元老,等落了座,吴双才抱着笔记本进来,说道:“苏总在忙,说让我们先开会,他晚点再来。”
叶钦如摆摆手道:“不管他,我们先说。”
美薇莲秀从八月和菲亚红妆“开战”至今,已过去整四个月,中间连着经历了几次大的波折。
八月初苏竟临时跳槽离职这事把林焕气得不轻,等美薇莲秀公开承认苏竟首席技术官的职位后,林焕就发动媒体在各大商界新闻版块对苏竟进行道德抨击,说他白眼狼本性难移,之前背叛雷宏,现在又背叛林焕,早晚有一天也会背叛司源。
恰逢当时司氏出事,美薇莲秀在算法架构上又存在着先天不足,商圈路人围观后纷纷表示对美薇莲秀的前景并不看好,致使与林焕合作的立早菲亚先占一城。
但这之后不久,邱如松案件开庭,戚源诚联合媒体曝出章承欢鼓动美薇高层开a货店导致吃官司坐牢的丑闻,不但为美薇洗了白,还力证了商界存在的恶意竞争,抨击章家人性丑恶、道德沦丧,舆论纷纷倒戈,美薇扳回一城,
紧接着而来的两个月,司源集团又经历了司氏撤资带来的股市危机,资金短缺,叶钦如和苏竟的技术团队可谓是扛着内外压力,一边跟菲亚打营销擂台,一边对莲秀的算法架构进行了几轮革新。
最近,美薇莲秀的用户增长度、黏性和活跃度大大提升,才刚有了赶超菲亚的势头,没想到这时又逢突变。
叶钦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快速跟戚屿交代完这四个月科技部的发展情况,对戚屿连声道:“戚总,资金链不能断,无论如何得想想办法,这一断,后面营销推广跟不上,前面的付出就得大打折扣。”
沉没成本太高,戚屿又何尝不知道不能退?
“你们先别急,我想想办法……”
不想刚说完这句话,苏竟就闯了进来,叫道:“别急?怎么能不急?傅延昇人呢?他当初说什么司氏倒台对司源集团是好事,还说什么不会断了根基,把我一顿好骗,结果我一来,面对的全是烂摊子!本想安安心心搞技术,结果前天叶钦如跟我说又有股东撤资,技术都可能搞不了……啊,我都快给你们气秃头了!”
叶钦如知道苏竟耿直,脾气也冲,见他居然这么对戚屿说话,也吓了一跳。
怕戚屿没面子,他赶紧让其他人先离开会议室,等人都走光了,叶钦如本想打两局圆场,但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苏竟,想起当初忽悠苏竟来没为莲秀也有自己一份“功劳”,怕苏竟殃及自己,转了个身,也撤了。
最后只剩下苏竟和戚屿两人在会议室里面面相觑。
戚屿叹了口气,望着他歉疚道:“苏兄……”
“你……别跟我卖惨,没用!”苏竟咬咬牙,瞪着戚屿继续连珠炮似地说,“你知道我为你承受了多少生命中不可承受的痛吗?七月份我决定来投奔你时,就知道林焕又要借题发挥,果然,那狗东西找媒体骂了我一个月白眼狼,我操tnnd,他当初就是强取豪夺收购我的红妆,还敢骂我白眼狼,这些年真是受够那些话了!但为了你,我都忍了,因为你承诺了我会让我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信了你!”
戚屿心中动容,忍不住站起来,想过去给苏竟一些安慰。
可他比苏竟高了大半个头,一站起来就气势逼人,急得苏竟大叫:“你坐下,你坐下,我还没说完呢!”
戚屿:“……”
戚屿只好又坐下了,低声道:“嗯,你说,我听着。”
苏竟刚发泄了一通,表情缓和了一些,但仍气得直“呼呼”:“我tm来这里后跟我兄弟们每天只睡六个小时帮你改架构,坚持了整整两个月,到现在还分三批人两班倒每天盯着后台,我这么拼死拼活图什么?戚屿,我今年三十八岁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能再输第二次了!你知不知道?”
戚屿:“我知道……你放心,王臻栋撤资后的窟窿,我一定会想办法填上。”
有戚屿这句话,苏竟像是终于被安抚了。
就在这时,他身上的电话响起来,估计是技术部的人找他,苏竟接通后说了两句,急着要走。
离开前,他还满眼的红血丝对戚屿道:“刚刚那句话可是你说的,戚屿,我可把我的未来赌在你身上了,你绝对不能让我失望!”
戚屿“嗯”了一声,起身送他离开会议室。
眼下,他能想到的只有山雨投资,山雨投资为接收司氏的股份,如今当然已拿不出一分钱了,但许敬当初利用山雨为他积累过不少人脉,其中不乏知名上市公司,也许去拉拉关系,会有人愿意帮一把。
然而,提起山雨,戚屿就想到许敬当初那些话,想到对方离开时的“与你无关”,心头一酸,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昨晚傅延昇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虽然也给了戚屿一些希望,但如果可以,他实在不想欠傅延昇人情,或是让傅延昇为了自己欠别人什么人情。他想和傅延昇保持纯粹的情感关系,这样一来,他们哪天要是分开了,账也好算一些。
戚屿出了会议室,见叶钦如立即从隔壁的办公室出来,问:“怎么样?他消气了么?”
戚屿斜了他一眼:“你刚刚溜得倒是快。”
叶钦如苦着脸道:“哎,别提了,你这请回来的虽然是个天才,但也是个祖宗啊,这公司上上下下,谁敢得罪他,你瞧他刚跟你说话的态度,跟老子训儿子似的……跟他共事了这四个月,我算是知道他当年离开中达,受到这么多非议都没人帮他说话了,”叶钦如摇摇头,“哎,他这脾气,真的容易树敌。”
戚屿拍拍他的肩膀:“你受苦了。”
叶钦如:“……”
叶钦如跟过去补了一句:“但他技术是真的不错,我忍了。”
戚屿朝他摆摆手:“我回趟家,
161、161.只认许敬
161.只认许敬
自从姜莹验出怀孕, 便彻底卸下了电视台的工作,在家休养,她近日早孕反应厉害, 戚源诚为陪伴她,也几乎是居家办公。
戚屿到家时, 见妈妈在客厅里看书,孕态还不明显, 人看着反而瘦了些。
“妈妈。”戚屿放下随身的行李包迎过去,关心了一番母亲的饮食起居和身体状况。
姜莹道:“除了食欲有些不振,其它都挺好,但这是早孕期间的正常现象, 你不用过于担心。”
戚屿心疼地搂了一下对方, 才问:“小枫呢?”
“他今天早上和凌可回学校去了,但这半年,回来得也很频繁,”姜莹边说边看边上的花瓶, 随手调整了一下玫瑰的位置,淡笑道, “现在这家是真有一点家的样子了。”
正说着, 戚源诚便从楼上下来了。
“回来了?”男人朝戚屿说了句话, 不知是不是还觉得尴尬, 立即偏开视线, 先走到姜莹身边嘘寒问暖了一番, 惹得姜莹无奈道:“你一天要问几次?我又不是没生过孩子,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紧张?行了,你大老远把儿子叫回来,该说什么说什么去, 别拿我当靶心。”
戚源诚心说“又不是我叫他回来的”,但见妻子面有愠色,也不敢狡辩叫屈。
戚屿主动给了台阶:“爸,我们上去说吧。”
父子俩到了楼上书房,关上门,戚屿便直奔主题:“现在情况怎么样,王叔叔是真的打算撤资?”
戚源诚背着他沉声道:“是,王臻栋跟我说,他那家医疗防护用品公司近几年的收益本就不好,原本还仗着有司源集团这个靠山,可现在司源这情况,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呵,该说的话我都说了,该表的态我也表了,没有用,他说最多给我们十五天时间,如果我能找到愿意同等价位收购的,他就优先给我们,如果找不到,他就把他手中的股票公开出售。”
戚屿听出爸爸语气中暗含的恼怒,便道:“确实,早不早晚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撤资卖股份,而且还只给我们十五天时间,真让人怀疑他这是受人指使,在故意给我们使绊子。”
“我也有这个怀疑,但商场如战场,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戚源诚转过身来,看向他道,“你刚去科技公司了?”
戚屿颔首,把刚刚面见叶钦如和苏竟的情况向戚源诚转述了一番。
戚源诚叹气道:“你怎可凭一时意气许下这种承诺?坦白说吧,我能用的人脉、能找的关系早在司家一案发生期间就用得差不多了,如果半个月内我们找不出能同等价位接手王臻栋股份的人,除了拆东补西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所谓拆东补西,就是临时变卖集团旗下的其它仍有价值的子公司去支撑科技公司的发展,但变卖资产本就是一个不好的信号,这种行为对司源带来的负面影响可能丝毫不亚于王臻栋撤资事件。
“不是有十五天么?”戚屿拧眉道,“在那天到来之前,一切都存在变数,不是么?”
戚源诚:“还有十二天了。”
戚屿点头:“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戚源诚:“你还是个学生,平时除了学校,接触的也就科技公司这些人,能有什么办法?”男人一愣,忽然盯着他道,“你要去找傅延昇?”
“……不。”戚屿眼皮微垂,“我是去山雨。”
戚源诚反应过来,还想些说什么,却见戚屿已经转身走了。
冬日天暗得早,姜莹见戚屿这个点还要出门,疑惑道:“都快吃晚饭了,你去哪儿?”
“我去趟公司,你们吃吧,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在外面随便吃一些……”戚屿裹了条围巾就匆匆离开了。
姜莹一脸担忧,扭头见戚源诚重新下楼来,横眉一竖:“儿子大老远才回家,都没吃口热饭,你就这么折磨他?”
戚源诚慌里慌张地说:“不是我让他去的……”
姜莹气道:“别找借口,你要真不想让他去,为什么不阻止他!”
戚源诚:“……”
***
戚屿提前给楚梦打了通电话,让对方找出山雨历年投资的公司档案,在办公室等着自己,等他到了以后,两人就立即开始统计每家公司的资金实力。他心里急着寻求门路,一工作便有些废寝忘食,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戚屿一看,见是傅延昇,才放下手中的档案接了:“什么事?”
傅延昇问:“怎么到海城了都没给我发个消息?你现在在哪儿?做什么?”
戚屿本就被一堆资料折腾得头昏脑胀,听傅延昇连着问了三个问题,便有些来气:“你都不是我的人了,问这么多做什么?”
傅延昇:“我好歹还是你的男朋友,关心一下也不成?”
戚屿见楚梦还坐在边上,心里一虚,不由起身走出办公室,压着声音道:“我现在很忙,你到底什么事?”
傅延昇:“下周末圣诞节,我过去海城找你?”
戚屿:“别来了,我没工夫见你。”
“……别啊,”傅延昇语气哀求,“一晚上都没空?”
戚屿:“一晚上?你tm过来就只图着跟我上床?”
这句话没控制好情绪,声音又大了,在空荡荡的公司里似乎还弹出了几次回声,戚屿后知后觉,想到楚梦还在里面,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墙缝里去。
“……我真在忙,先不跟你说了。”戚屿恼得挂了电话,又深吸了两口气才返回办公室。
楚梦耳根有些发红,显然是听见刚刚那句话了。
她主动开口缓解气氛:“戚总,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叫点外卖垫垫肚子?”
戚屿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十点半了,他上来丰贸时自己在楼下买了杯咖啡,一直没记着吃晚饭。
戚屿:“抱歉,我忘记时间了,你也饿了吧?要不你先去吃?我再看一会儿。”
“啊,不用,我晚上减肥,本来就不怎么吃东西,但你光喝咖啡是不是不大好?”楚梦已猜到了刚刚来电人是谁,怕戚屿事后迁怒,先坦白道,“那个,我刚发了一条朋友圈,说今晚咱们加班,傅总监给我留言,还关心你有没有吃晚饭呢。”
戚屿:“……???”
他和楚梦不熟,自然不能像对傅延昇那般对她,他眼眸微垂,努力维持着涵养:“那行,你帮我看一下,丰贸哪家餐馆还开着,帮我随便打包一份商务套餐过来。”
楚梦:“没问题。”
把楚梦打发走了,戚屿才用双手捂住发烫的脸,暗骂了一声“操”。
过了两秒,电话又响了,戚屿一看,又是傅延昇,他接起来冷笑一声:“好啊,你人是走了,还到处在我身边安插眼线是不是?当初给我推荐楚梦,也是为了监视我吧?”
傅延昇:“我没有……”
戚屿想起下午见到的吴双,质问道:“那吴双怎么还没走?”
傅延昇:“额……他不是核心人员,去哪里我管不着。”
戚屿挑眉:“管不着?那当年是谁让他来我这儿应聘助理的?”
傅延昇:“这次是领导叫他待命。”
戚屿:“你对我们司源集团的情况还了如指掌吧?”
傅延昇:“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戚屿:“……”
傅延昇知道戚屿在气头上,好声安抚他道:“好了,好了,你别不高兴,吴双留在美薇莲秀还能帮上不少忙,不也挺好的?我都说了,我会一直关注司源集团的情况……”
戚屿咬牙切齿道:“你关注什么?关注司源怎么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
傅延昇:“我不正想帮你么?你现在是在山雨看之前公司的投资档案?看哪一家有可以寻求资助的可能性?”
“嗯哼。”戚屿心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这狗男人。
傅延昇:“当初许敬跟我交接工作的时候,我跟他了解过当初他投资的每一家公司的信息,我还给那些公司的老总打过电话,告诉他们山雨换人了,但我发现,他们对许敬的看中远大于山雨本身……”
察觉到傅延昇欲言而止,戚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继续说。”
傅延昇:“一般情况下,会让被投资者产生这种心理,说明投资执行人有过度揽权的现象,夸大或强调自身能力,甚至给予被投资者资金之外的好处。七月份许敬要走,你心里难受,我也不想在你跟前说他的不是,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事方式。我不否认许敬是个有能力的人,但他的做法的确会导致大部分曾接受过山雨投资的人只认他,不认山雨,甚至不知道你是谁,也会导致你在接手山雨之后完全离不开他。现在司源集团有困难,你第一时间想到找山雨的人脉,这个思路不错,但说实话,如今的山雨能让你利用的资源,实在有限。”
“你确定?”戚屿抓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不甘心地问,“但‘实在有限’,不代表一个都没有吧?”
傅延昇:“是,如果你真要找,可以联系一下陇鲜食品的瞿总,这家是做速食起家的公司,山雨投资是他们总资产不过三个亿,但这几年联合互联网销售和网红美食,短短三年市值已经二十亿了;还有一家新鸟医美,他们以系统盈利模式把市面上大部分小医美公司全都联合了起来,发展势头不可小觑,你这几天可以抽空约见一下他们的ceo或者是掌握核心话语权的人,其它的,我认为没有必要再找了……”
162、162.林和资本
162.林和资本
当然, 失意也只是短短几秒,他到底是个男人,又心心念念着想独当一面, 不会真因为这点挫折而沮丧泄气。
戚屿打起精神道:“陇鲜食品和新鸟医美是吧,我知道了。”
傅延昇又说:“新鸟医美总部在燕城, 陇鲜食品则是在南市,两家都不在海城, 现在是你有求于人,必然要自己找上门去,去之前务必要确认他们有时间跟你见面,虽然司源集团是处于困境中, 但你也算是个堂堂上市公司老总的儿子, 他们不看山雨,也会知道美薇,知道司源,让楚梦打电话先沟通, 如果他们在电话里表现出轻慢之意,那大概率也没戏, 不用再去了。”
戚屿知道傅延昇这么说是要他放高的姿态, 他记得爸爸也曾说过, 企业家的气魄很重要, 要穷而不卑, 达而不傲。
确实, 再不济司源还是个上市公司, 想要撑下去不难,难的是维持现有的资本和地位。如今美薇还在跟菲亚对阵,他当初既然挖了苏竟过来, 就该承担这些压力。
倘若真只有这两家公司有希望伸出援手,纵使他们一时轻慢,他难道还能轻易放弃?
戚屿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明天先联系看看再说吧。”
他听见楚梦回来的声音,对着电话道:“不说了啊。”
傅延昇“嗯”了一声,叮嘱他:“天大地大身体最大,别忘吃饭。”
戚屿轻笑:“行了,一会儿就吃。”
刚挂断电话,楚梦就推门而入:“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自作主张,给你在‘池上’打包了一份鳗鱼饭。”
戚屿含糊地应了一声,接过饭道:“辛苦。”
他瞄了对方一眼,见对方只买了一盒低脂酸奶和一份沙拉,笑问:“你真减肥?”
“也算不上减肥,更多是为了维持身材,我们这一行还是要出去见人的嘛,”楚梦剥开酸奶盖子,舀了一勺,说,“不像傅总监,我记得他是常年健身的,我不怎么喜欢运动,只能管住嘴了。”
楚梦扫了戚屿一眼:“戚总你也健身吧?”
戚屿笑了笑:“我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他这么自律。”
他在帕市租的公寓楼下就有健身房,戚屿记得傅延昇几乎每天都会下楼练一个小时,快三十的男人了,腰上没有一丝赘肉,在床上……
戚屿面上一热,打住自己的傅延昇的想念,问楚梦道:“你和傅延昇共事了多长时间?”
楚梦:“就一年半,不过虽然只有一年半,他可算是我们明泰ibd的知名人物。”
戚屿好奇道:“怎么个知名法?”
楚梦自然没好意思当着戚屿的面重提skyline那一桩旧事,只说:“长相、谈吐、工作能力……各方面都是首屈一指,当时整个明泰想追他的姑娘数都数不过来,可惜,他没来几个月就说自己有对象了。”
戚屿一噎:“对、对象?”
“嗯,好像是在国外,两个人有时差,总之他在明泰那一阵子,每天下午三点前手机都不离手,隔几分钟就要看一次,我们整个部门都知道他有个特黏人的对象……”楚梦边说边打量戚屿的神情。
戚屿轻咳了一声,赶紧岔开话题:“一会儿你帮我在档案里找找陇鲜食品和新鸟医美的资料,总结一下发我邮箱。今天不早了,我吃完也先走了,回头电话联系。”
回家路上,戚屿坐在车里回想楚梦那几句话,又忍不住翻开手机看了一眼傅延昇的头像,忍不住嗤笑出声……
他怎么不知道,傅延昇两年前就把自己当对象了?
次日,楚梦代他与陇鲜食品和新鸟医美的领导人取得了联系,偏巧,那新鸟医美的ceo杨晓雪最近就在海城出差,为节省时间,楚梦和杨晓雪直接定在次日中午见面。
瞿总听闻山雨和戚屿的名字,也给了面子,答应抽时间会见,但他坐镇南市,只能戚屿亲自过去,时间定在三天后的上午。
确定时间后,戚屿又抓紧时间仔细了解了一番新鸟医美的情况和那ceo的经历,想起苏竟曾说日后要做高科医疗,觉得就算不拉投资,这公司跟美薇莲秀也有远期合作的可能,于是打电话跟叶钦如借了吴双,让吴双立即替自己总结一份美薇莲秀的现状ppt出来。
转眼到了与杨晓雪见面的时间,餐馆是戚屿这边订的,在豪生酒店。
戚屿和楚梦提前抵达,又等了杨晓雪半个小时,对方才姗姗来迟,资料上说此女四十有余,但看模样却和三十岁的楚梦相差无几,一张脸精致靓丽,完全是她所在行业的移动招牌。
“戚总,楚总,路上有些堵,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杨晓雪笑吟吟道。
楚梦道:“不碍事,海城路况不好是众所周知,您能百忙之中抽空相见已经让我们感到万幸了。”
“哪里的话,你们约我见面,我不看司源集团的面子,也得顾着当年山雨投资许总的面子。”那杨晓雪坐下后,两只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戚屿打量,“戚总的模样真是俊啊,早年许总投资我们,我说,他要是想改头换面,只管找我,他说他不需要,我说,他不需要,那他身边亲近的人也可以,他开玩笑跟我说,山雨投资背后的人更不需要,我当时还不理解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今天一见,算是明白了。”
戚屿听她三句话不离“许总”,心中就是一沉,他笑着道:“杨总过誉了。”
杨晓雪:“哪有,我是实话实说,我看你这模样,比电视上当红小生都要亮眼几分。”
两方你来我往地客气了一番,等菜上来,三人又继续东拉西扯地聊天,每次戚屿用眼神提醒楚梦说正题,那杨总便将话题扯开,一顿饭过去一半,都没说着正题。
戚屿也知道如今的形势异于往常,他想要从人家口袋里掏钱,势必要把人先哄开心了,就像当初俞莲见他们一样,谦虚恭维,做小伏低,那都是应该的。
但戚屿并非忍辱负重之性,他眼下也没时间跟杨晓雪一直打太极。
饭过三巡,他便忍不住道:“杨总,我们今天的来意,想必您心里已经有数,山雨和新鸟早年算有一段缘分,虽然执行投资的人不是我,但也是我的亲信,五月份我们预感到一些潜在的风险,临危撤资,实属无奈,现在司源集团面临一些困境,我特地约您见面,就是想冒昧问一问,您能否能念着山雨曾经的投资之情,帮我们一把。但这次的帮忙并不是无偿的,您应该知道,美薇莲秀现在正在与菲亚红妆竞争,医美也是我们平台社区里的热门区块,如果新鸟愿意注资司源,远期与美薇莲秀有极大的合作可能。”
杨晓雪望着他道:“戚屿,山雨当年投资新鸟,我非常感激,五月份你们撤资后,许总又替我找了别家的投资来,我跟许总至今还维持着相当好的合作关系。你说的合作确实是很让我心动,但你我都是商人,你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美薇莲秀有的,菲亚红妆也有,如今这两家公司在明面上不分伯仲,那对我们而言,跟一家股价稳定、资金雄厚的集团合作,不是风险更低?”
戚屿蹙眉:“许总又找了其它人投资你们?”
“不错,我知道许敬已经离开山雨了,这话我不该告诉你,”杨晓雪望着他,意味深长道,“但我今天见你,实在是非常喜欢你,我们都在一个圈子里,我想你早晚也会知道,许敬现在在林和资本,山雨撤走的资金,他让林和资本双倍投给了我,林和资本正是燕城林焕的私人投资公司,而菲亚红妆也有林焕40%的股份。做人要讲良心,我若现在帮了你们,不就是跟林焕对着干么?”
戚屿闻言便知道,想让杨晓雪帮忙,绝对是没有可能了,他颔首道:“我明白了,谢谢杨总给我个明白话。”
杨晓雪道:“应该的,我今天来见你,也不是要故意给你难堪,而是想着为我们的今后留个线。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商场变数大,今天是敌人,明天可能就会成为朋友,虽然司源集团现在面临困境,但我相信凭你们的实力仍然能度过这个难关,若是今后我们不再对立,我必然首先考虑你们。”
戚屿莞尔道:“借你吉言。”
之后又说了些客套话,杨晓雪便搁下筷子,称有事要走了。
戚屿和楚梦起身相送,等人离开,楚梦便吐槽道:“这女人真厉害,好话坏话都叫她一个人给说了!”
戚屿:“一个四十岁的女人,没两把刷子,也混不到这个地步。”
楚梦想到杨晓雪刚刚打量戚屿的眼神,又生出了一股互主之心:“你没见她刚刚怎么看你吗?都四十多岁了,老天,你刚刚对她居然还能保持这种态度?”
戚屿纳闷:“什么眼神?”
“如、如狼似虎?”尤其是对方说那句“我实在很喜欢你”的时候,楚梦都起鸡皮疙瘩了。
戚屿这等长相,对各种眼神早有了防御能力,便道:“还好吧?我习惯了……”
楚梦本想再说两句,但思及自己这“老女人”当初在skyline也曾对戚屿起过色心,和那杨晓雪也是半斤八两,便没好意思再说。
“哎,白来吃了一顿饭,什么都没给。”楚梦感叹道。
戚屿垂眸:“也不算什么都没给给,她至少告诉我,许敬去了哪里。”
163、163.拉拉扯扯
163.拉拉扯扯
戚屿约见新鸟ceo的事, 戚源诚也有所耳闻,当晚问起此事。
戚屿将杨晓雪的话如实相告后,戚源诚气得不轻:“我真是错看许敬了!他也不想想, 没有山雨的资源,他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还当他只是因为与你理念不合才离开你, 想不到他早就攀上了高枝,袖手旁观也罢了, 现在居然还成了我们的掣肘!”
“理念不合?”戚屿一怔,蹙眉道,“爸,你怎么知道?”
见戚源诚面色发僵, 戚屿察觉出有隐情, 追问道:“敬哥是不是跟你说过些什么?”
戚源诚暗哼一声,背过身去,沉声道:“他来找我递辞呈的时候,我们长谈过一次, 他跟我说了你们的几次分歧,还说, 无论他现在说什么做什么, 你都不怎么认同他, 这让他觉得很挫败, 他还提到了傅延昇, 说无法接受你信任别人多过与他。”
戚屿:“这都是他亲口跟你说的?”
戚源诚:“是, 在纽城那一晚你问我的时候, 我以为这些话许敬会亲自跟你说,毕竟你们的关系一向好,不该由我来转述, 不过现在看来,他好像并没有告诉你。”
戚屿沉默着。
戚源诚又道:”坦白说,他那些想法本就不大正常,你今后要是接替我的职位,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能信任的人?我也劝过他,司源集团这么大一个平台,难道他还愁没有他发挥能力的位置?他说他知道,但他就是看不开……”
说着说着,戚源诚不由想到了戚屿和傅延昇的真实关系,以前他不知道,所以许敬跟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他也没多想,现在再一琢磨,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些诡异的念头……
戚源诚转过身来,悄悄打量戚屿,很快又为自己的怀疑感到别扭,赶紧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所以我当时说,如果他真是因为容不下你身边有别的人,那还是走了好,否则留着也不自在……我念他坦率,批了他的辞呈,否则你以为他怎么能这么快走?”
戚源诚本是要骂许敬忘恩负义,被戚屿中途转移了话题,此刻又见对方一脸忧郁,他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作罢了。
“算了,”戚源诚还反过头来安慰戚屿道,“那新鸟不过是个市值二十来亿的新公司,资产跟司源集团不在一个量级,王臻栋要撤资,他们也不可能一下拿出五个亿来……不帮便不帮吧,你早些去休息,别叫你妈妈见了担心。”
戚屿“嗯”了一声,转身回卧室去了。
戚源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愁得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叫人既生气又心疼啊……
戚屿躬身坐在床边,手指插入发隙,怅然地摁着自己的脑袋。
他偶尔也会想,如果他一直听许敬的话,跟傅延昇保持距离,如果他没有把许敬气走,许敬现在还在山雨,那么今天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局面?
……不。
戚屿强迫自己理智地想,就算傅延昇没到他身边,司家还是会出事,甚至,没有人提醒他美薇的经营问题,章家人提前钻了空子,会让现在的司源受到更大的打击。
王臻栋的撤资也是不可预料的突发事件,他不该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酿成的错误……
但归根结底,有一项罪责他无法逃避。
——他没有处理好和许敬的关系。
他们以前明明这么好,明明无话不谈。
戚屿收紧手指,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然而,现实不容他继续自怨自艾,戚屿消沉了片刻,就起身取出笔记本,一脸冷静地坐到了写字台前。
过去的山雨虽然冠着戚家的名,却是许敬的山雨,他已经无法改变过去,但可以从这一刻起给山雨的未来铺路。
戚屿一边浏览这几日查到的新鸟医美的资料,一边给叶钦如打了个电话,将新鸟的情况跟叶钦如简单介绍了一番,也说了他今天面见杨晓雪的结果,让叶钦如尽快出一份美薇莲秀的招资资料,给杨晓雪发过去。
叶钦如:“招资资料?你想给美薇莲秀去拉投资?”
戚屿:“我答应了苏竟,科技公司这边的资金链不会断,既然集团近期内可能拿不出钱,我就得想办法从外面拿钱进来。”
叶钦如不解道:“可她都明说了新鸟现在跟林焕是同一战线,我们给她投招资资料不是自讨没趣么?”
戚屿:“新鸟曾是山雨的客户,那便是山雨和司源集团旗下所有公司的潜在商业伙伴,杨晓雪说,对立只是一时的,现在是敌人,今后未必。她可能会因为许敬的人情与林焕暂时交好,但一份人情不可能用一辈子,真正涉及到企业发展和公司盈利,我相信她仍然是个精明的商人,司源集团现在的确是状况不断,但美薇莲秀的发展已经有了赶超菲亚红妆的势头,如果我们在资金紧绷状态下还能打赢这一仗,如果我们能让杨总看到更多与美薇莲秀合作的好处,这好处甚至大于林焕给她的投资,她还是会选择我们的,何况……”
正要接着说,一通视频切了进来,戚屿瞥了一眼,对叶钦如道:“我接个电话,一会再说。”
两秒后,傅延昇刚洗完澡的样子出现在屏幕中。
只见男人身穿灰色的长袖棉质睡衣,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袖扣挽起,纽扣只扣了一颗,松松垮垮的,戚屿猜他是刚健身完回来。
对于相爱中的人来说,尤其是异地已半年的两个人,爱人刚出浴的模样简直是致命的x诱惑。
戚屿已经通过类似的手段勾引过傅延昇数次,可他从没说过,傅延昇这模样对自己也同样奏效。
傅延昇手持一个淡蓝色的马克杯,对着手机一本正经地问:“宝贝,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戚屿故作镇定道。
“你今天不是去见新鸟的ceo了么?”傅延昇喝了口水,大概是烫的,他皱了下眉,就先搁在一边,“情况怎么样?”
戚屿挑眉:“楚梦没告诉你?”
傅延昇无奈道:“这种事她怎么跟我说?你还真当她是我的眼线啊?”
戚屿平静道:“新鸟的杨晓雪跟我说,许敬去了林和资本,山雨撤资后,许敬让林焕双倍投资给了她,她记的是许敬的人情,而非山雨,所以帮不了我们。”
“林和资本?林焕的投资公司?”傅延昇愣了愣,奇怪道,“我之前没在新鸟的公开数据上看见过林焕的注资。”
戚屿扫了电脑屏幕一眼,他刚刚想跟叶钦如说的就是这件事。
“是,我刚也查了,在山雨撤资后,新鸟的股权名单里只多出了一家叫‘野渡’的投资公司,而它所持有的股份也仅是山雨当初的四分之一……我想,如果野渡就是林焕的,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新鸟现在升值了,所以就算是双倍的投资款也拿不到之前的股份了?”
傅延昇:“有可能,我看过新鸟前几年的财报,年化投资回报率接近300%,是绝对的绩优公司,他们要是扩大融资,股份绝对是被人抢着要的,所以还说不准是谁给谁人情。”
戚屿:“你的意思是说,杨总让林焕注资反而是在还许敬人情?”
傅延昇:“不错,投资公司的目的主要是钱生钱,资金自然要优先选择去盈利可观的地方,我之所以让你去找新鸟和陇鲜,就是因为这两家公司本身就是被资本青睐的优质公司,许敬当初是给了他们投资,但山雨也通过他们赚了钱,本质上来说是互利关系。”
听傅延昇这么一分析,戚屿便更确信了自己刚刚的做法。
也许杨晓雪今天与他们见面只是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适不适合发展远期的合作关系……
果然,傅延昇也感叹了一句:“既然她说帮不了,那就看看还有没有其它合作可能吧。”
戚屿想起一事,问道:“你怎么对许敬去了林焕那儿丝毫不感到意外?”
傅延昇:“我不想打击你,但这的确是商界常态,林氏背景雄厚,我们之前也不是没听说过林焕欣赏许敬的传闻,许敬离开山雨后去投奔,并不奇怪,你自己不也猜到了?”
戚屿:“……”
没错,是七月底被他们在山雨被许敬见到那次,他追出去质问许敬,傅延昇也听见了,但那时他只是有一些猜测,并没有确认。
今天听见杨晓雪亲口说出这个现实的时候,戚屿感觉心脏像是被泼了瓢冰水那般难受。
……去哪里都行,为什么偏偏是林焕那儿?
许敬肯定知道,林焕要和美薇的死对头菲亚合作,他去了那里,就真的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他之前还为许敬找过借口,觉得对方不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可听了爸爸今晚说的那些话,他现在却有点怀疑,许敬是不是……在报复自己?
报复他不听话,报复他选择了傅延昇。
傅延昇重新拿起水杯,边喝水边道:“怎么,在生他的气?”
戚屿反问道:“我不能生气?”
傅延昇淡淡一笑:“能啊,说实话,这事我碰上我也气,你家栽培了他这么多年,你好歹还把他当大哥,他当初借山雨这个平台建立自己的人脉,现在司源集团有难了,他问都不问一句,你求人帮忙,别人居然还说要看他面子,真是过分啊……”
戚屿:“……”
傅延昇仿佛没看见恋人阴云密布的脸色,继续往他心上戳刀子:“我觉得你得给他打个电话,好好质问一下,你爸让我去接手山雨那天晚上,我跟他一起吃了个饭,他其实表现得也挺伤感的,这说明他也不算是真的没心没肺,你去对他进行一番道德谴责,他说不定会良心发现呢……”
戚屿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用力捶了一下桌子,骂道:“傅延昇!你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风凉话,是觉得我现在面对的问题在你眼里不算是问题是么?”
傅延昇刚想喝水,被戚屿这一捶吓得手一抖,一口水呛了半脸,还溅地衣襟脖子到处都是。
“咳、不是,宝贝、咳咳……”傅延昇慌乱道,“我只是想哄哄你,让你开心点……”
戚屿咬牙切齿道:“你觉得现在这境况我开心得起来!?”
傅延昇抽了两张纸巾,边擦身上的水珠,边道:“戚屿,我早说过,如果你需要,我会帮你,但我知道你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冒然出手……”
戚屿听着听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追逐起了傅延昇的手,他看着男人擦掉了那些水珠,却还下意识地划拉着,睡衣本就只扣了一个扣子,随着对方的动作,胸肌在屏幕里时隐时现……
他tmd怀疑傅延昇是故意的!
傅延昇毫不自知道:“另外,我也知道,许敬的事是你的心结,你说你需要时间消化他离开山雨的事,可这都半年了,你一直没消化,不是么?我不希望你一直因为这件事难受……”
“你拉拉扯扯地给谁看呢?”戚屿冷笑一声,眯起眼睛道,“干脆把衣服脱了吧!”
傅延昇:“……”
164、164.见招拆招
164.见招拆招
戚屿想耍一回流氓, 傅延昇却难得正经起来:“别胡乱打岔,我刚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嗯哼……”戚屿当然听见了,尤其是傅延昇说的第一句话, 给了他很大的底气,但这男人说得这样从容, 又好像在衬托他的无用,戚屿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较劲, 才故作云淡风轻。
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傅延昇太懂他,他的确不愿轻易接受对方的帮助, 言语上的指点和建议都行, 但帮忙拉五个亿的投资,这份情太重,他怕自己还不起。
至于许敬,其实在傅延昇激他发火的那一刻, 戚屿心中的压抑感就缓解了不少,打电话去质问这种行为太幼稚, 他不屑去做。
事已至此, 那就等着狭路相逢、见招拆招吧。
“不是还有个瞿总么?等我去见过他以后再说。”戚屿不死心道。
“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跟瞿总谈?”傅延昇道, “不能光拿人情说事, 都是商人, 你得让他看到司源可以给他的实际好处。”
戚屿忖道:“要不, 提出跟他签个投资对赌协议?以陇鲜食品规模, 想要全数接收王臻栋的股价也不大可能,但至少能出钱投资美薇莲秀,帮我们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我可以在协议里定一个让他满意的年限和投资回报数额。”
“能让他获利自然是好事,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满足不了对赌协议里的要求呢?”傅延昇提醒他道,“别忘了美薇莲秀现在还在烧钱,它的发展离不开集团稳定的资金扶持,每个行业只可能存在一个龙头,要是打不过菲亚,情况还可能急转直下。王臻栋紧急撤资这事太过蹊跷,在没有调查清楚这人撤资的真实原因之前,你和瞿总签对赌协议就是在危楼上蹦迪,还不如直接跟他借钱呢。”
戚屿深深地拧眉:“可司源集团旗下几乎没有一样产业和美食沾边,我总不能像跟新鸟那边一样拿美薇莲秀的合作跟他谈……”
傅延昇:“不,戚屿,你得换个角度看,隆鲜食品的瞿总是只有小学文化的土商人,我听说,他公司这几年推出的网红美食,做的营销策略都出自他还在日本念大学的女儿,在去年之前,这家公司对标客户都还只是十八线小城镇的,吃下沉客户虽然收益可观,但档次不足,难登大雅之堂。相对而言,美薇是国内外知名的轻奢服装品牌,司源集团又是nsdk上市公司,虽然一时股价受挫,但隆鲜从品牌知名度和影响力上跟司源、美薇都是天差地别。”
戚屿被傅延昇一点就通了:“你是说,让他们借美薇和司源集团提升自己的品牌档次?”
傅延昇:“不错,你去找他是有求于他,可在他眼里,大集团董事长之子去他那小地方,没准他还觉得是你纡尊降贵了。”
戚屿:“呵……”难怪傅延昇之前叫他放高姿态,这么看来,瞿总估计会比杨晓雪好说话一点了。
傅延昇见戚屿眉心舒展,也终于放松下来,嘴角含笑:“好了,正事说完,现在我们来聊聊你让我脱衣服的事?”
戚屿:“……”
戚屿挑眉道:“怎么,每次都是你叫我脱,就不能我让你脱?”
“啧,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挺馋我的啊,”傅延昇抓了把衣领,促狭道,“不过,在视频里看我脱有什么意思?距离圣诞节还有六天,你要是想看,六天后我亲自过去,我当着你的面脱给你看啊。”
“操,”戚屿笑骂出声,“得了,来吧。”
傅延昇:“那我去订机票了?”
戚屿曲着手指轻叩桌面,说:“嗯,酒店我来订。”
两人在视频里对视了几秒,被彼此眼中的温度灼得都不敢继续再聊,傅延昇先一步道:“早点睡吧,晚安。”
挂了电话,傅延昇刚要伸手做点什么,手机一振,他打开一看,见戚屿又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小鱼儿:“在见到我之前,不许你自己纾解。”
傅延昇瞄看了一眼某个隆起位置,暗骂了一声,笑着回复:“行,都给你留着。”
戚屿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想起刚刚没和叶钦如说完的话,怕这会儿再回电会打扰对方休息,也发了条短信。
戚屿:“我没有查到林焕在新鸟的持股,杨晓雪今天虽然那么说的,但不见得一定是真的,我们不要放弃任何的可能性,直接拿公司实力跟她谈。”
次日清晨收到叶钦如的回复。
叶钦如:“你昨晚跟我说完我就已经想明白了,戚总[大拇指]”
叶钦如:“放心,我会尽力的。”
***
两天后,戚屿带着楚梦前去南市见了瞿总。
在傅延昇的提示下,戚屿这两天又让楚梦替自己找了不少陇鲜食品的资料来调查。
那瞿总全名瞿伟祥,年龄与戚源诚相仿,陇鲜食品公司设立在南市一个小县城,就叫陇方县,公司在当地占地十余亩,包含工人的住宿、厂房、办公楼等。
戚屿让王猛一早六点带他们出发,开车三个半小时,九点半左右抵达了陇方县。
瞿伟祥接到电话,亲自带着助理下来迎接。
“你就是山雨的戚总?欢迎欢迎!”见戚屿年纪这么轻,那瞿总也丝毫没有摆架子,表现得还十分亲切热情,“难为你们大冷天还从海城过来我们这小地方,路上辛苦了!”
傅延昇说得没错,这瞿伟祥不讲究的用词和穿着上都能让人察觉出来对方是个乡土气息十足的商人,但戚屿依然落落大方地表达出了他们的敬意,此次前来,他还带了两瓶价值过万的洋酒来当见面礼。
“谢谢,你们太客气了……”瞿伟祥笑呵呵地接过后,道,“快别站这儿了,来来,我先带你逛一逛!”
他边说边引着戚屿坐上了一辆类似旅游区里的那种无门观光车,解释道:“厂子比较大,走路半天都走不完,坐这个方便,我这公司现在从上大小养了差不多三百个工人,一号楼是我们加工干果话梅的厂房……哎,我跟你讲啊,这黄桃话梅的主意还是我女儿想出来的,她跟我说,那种超市里卖的量大又难吃的话梅都过时了,要提升质量,走精品路线,三颗话梅装一小包,包装要设计的高大上,在跟那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合作,放在专门卖口香糖的位置,保准卖得好!我就是听了她的,隆鲜这款话梅刚出来那一年,几乎每个月都脱销!”
瞿伟祥跟戚屿坐在第一排,边介绍边吹嘘自己的女儿,说到激动时还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看得楚梦只想把自己的公文包递过去替戚屿挡挡。
不过戚屿倒是听得很认真,期间还问了不少问题,大大激发了瞿伟祥的介绍欲,从做梅果的厂,到做膨化食品的厂,再到做巧克力的……一行人足足在透风的观光车里坐了一小时!
南市位处黄河之南,十二月底寒风刺骨,等终于抵达办公大楼的时候,楚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瞿伟祥带他们进了电梯,按了个“2”,笑说:“这楼有八层,是我们整个公司最高的一栋楼,刚建好的时候,他们都让我把董事长办公室设在最高那一层,可我偏偏要在二楼,上下楼多方便!”
戚屿问:“那楼上都是做什么的?”
瞿伟祥:“财务啊,策划部、广告部什么的,嗐,你们别看这楼起得高,也就用了三层半,上面一般都空着呢,所以你说他们刚开始让我把办公室安在八层,我敢么?我要是半夜来加个班,底下好几层都没人,万一电梯坏了,我不得吓死……”
戚屿:“瞿总好幽默,看你们陇鲜食品这发展势头,以后公司肯定还会扩大,能用上的。”
瞿伟祥憨笑道:“到那时候我女儿也毕业了,我都跟她说好了,让她当董事长,我给她打工。”
戚屿瞥了他一眼,莞尔道:“您真宠女儿。”
瞿伟祥:“就这么个独生女,能不宠么?再说,你们大学生还能比我这种小学毕业的大老粗差不成?我现在呀,就是给她铺个路,等她来了,肯定比我做得好!”
瞿伟祥边说边带他们进了董事长办公室,那办公室不过三十来平方米,一半办公一半会客区,会客区里放的也只有两条陈旧的皮质沙发和一个木质茶几。
楚梦本以为里头会比外边暖和一点,想不到从楼下大厅到董事长办公室,居然没一处开了空调,此时冻得整个人不住打颤。
瞿伟祥吩咐助理给他们泡两杯茶来,才又看向戚屿道:“戚总看着年纪不大,估计才毕业不久吧?”
戚屿:“还有半年才毕业。”
“啊?是么?这么说来,你比我们家娴娴也才大一岁呀!”瞿伟祥忍不住打量了一番戚屿,从见面开始,他瞧这年轻人长得眉眼周正,行止谈吐都是一等一得好,心中满是欣赏之情,“不过我看戚总比我女儿稳重多了,不愧是大集团从小栽培的继承人啊……”
戚屿一愣,他今天是以山雨投资公司ceo的身份来的,按理说,瞿总不大可能知道自己的其它身份,难不成是以前听许敬说过什么?
这时,瞿伟祥见楚梦对着手哈气,问道:“楚经理,你很冷么?”
楚梦忙道:“啊,可能是刚刚吹风久了。”
瞿伟祥赶紧起身,快步走出去叫道:“小王!小王!你一会儿泡完茶再给楚经理冲个热水袋来!”
小王:“……好嘞!”
楚梦瞥了一眼办公室里的立式空调,怀疑那玩意儿只是个装饰品
瞿伟祥回来后歉疚道:“楚经理对不起啊,我刚没留意到女同志不抗冻,一会小王冲了热水袋过来,你先暖和暖和。”
楚梦强颜欢笑:“没事没事!一会儿喝点热茶就好了!”
瞿伟祥正要坐下,忽然想起一事,说了句“你们等等”,又急匆匆跑出去了。
听见瞿伟祥脚步声远去,楚梦才对戚屿道:“戚总,这陇鲜食品上上下下这么寒碜,感觉有点不靠谱啊……”
戚屿环视了一圈,心里也微微有些忐忑,但他爸从小就教他,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表面上看,那瞿伟祥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有客远来,待人接物都不周全,但这也能从侧面反映出来,瞿董生活拮据简朴。
由俭入奢易,一个堂堂上市公司董事长,身材万贯还能维持这样的吃穿用度,其实也让戚屿隐隐感到惊诧。比起那些把所有财富装饰在门面上的商人来说,瞿总这种人反而更让他觉得踏实务实。
瞿伟祥很快就回来了,他身材微微有些发胖,这么一来一回,头上居然还出了一层细汗,他抹了把额头,笑说:“只顾着带你们参观公司,都忘了快到午饭时间了,我刚去通知食堂大厨给我们做点好好吃的,等聊会儿就下去吃点东西。”
戚屿客气道:“我们随便吃一些就好,瞿总不必太费心,今天来主要还是跟您谈合作的……”
瞿伟祥打断他道:“我知道,我知道,许总给我打过电话了!”
戚屿愕然:“许总?您是说许敬?”
瞿伟祥笑道:“是啊,就昨天才打的。”
戚屿眸色一沉,许敬怎么会知道自己要来找瞿伟祥?难道他约见杨晓雪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许敬的耳朵里?许敬猜到的?
瞿伟祥的助理小王进来,把热茶放在他们面前,又将热水袋递给楚梦。
等对方出去后,戚屿才抬眼问道:“许总跟您说了什么?”
瞿伟祥:“他说,山雨上头的司源集团最近遇到一些困难,你可能会来找我帮忙,许总是我们隆鲜的贵人,当初多亏山雨那笔投资,让我们扩大生产规模,盈利翻涨,也是他牵线让我认识豫东证券的洪经理,帮我们隆鲜上市,既然现在你们有困难,我理应帮的,不过……”
戚屿:“不过什么?”
瞿伟祥看向他,笑道:“在这之前,许总希望你能给他打个电话。”
戚屿眼神一凛——在这之前?在什么之前?瞿伟祥帮他们之前?
难道许敬是想告诉自己,没有他的人情,瞿伟祥也不会出手?震慑?示威?
戚屿只觉得胸腔里一股气横冲直撞,他气得握紧拳头:“好,瞿总,能不能借个地方让我打电话?”
瞿伟祥指了指边上道:“隔壁有个空的会议室。”
165、165.逼他低头
165.逼他低头
戚屿起身走到会议室, 从手机里翻出那个熟悉的号码,迟疑两秒,按下了拨打键。
电话很快接通了, 许敬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喂?”
戚屿已在短短几秒内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眸中暗潮汹涌, 语气却波澜不惊:“我在陇鲜食品的瞿总这儿,你让我打电话给你, 是想跟我说什么?”
许敬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平静,沉默片刻,才缓声道:“新鸟的ceo杨总告诉我,你昨天约见了她。”
戚屿:“她话传得还挺快。”
“司源集团目前的情况, 我大概知道一些, 也听说了王臻栋打算撤资,我猜你会去找瞿总,昨天提前给他打电话,跟他说了说司源集团的情况, 但我不确定他是否能帮忙,”许敬一顿, 道, “你还记不记得, 当初你要我收回山雨投资的时候, 我跟你说过什么?”
听到这话, 戚屿算是确认了, 许敬还真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
——“戚屿, 我为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这些不仅仅是投资项目,每一个项目背后都有你今后可能用到的利益网、人脉网, 你说一句收回来就收回来?”
那句话还言犹在耳,但之后司家事发,戚屿不信许敬没反应过来自己当初要他那么做的意义!
覆巢之下无完卵,倘若司源集团在司家撤资后股价暴跌,山雨再有人脉又有何用?
“记得,我还记得,你说我少年心性,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想象中那样重情重义……”戚屿眼皮微垂,复又掀起,眸中闪过一抹寒光,“我知道这是现实,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你亲自来给我上这一课。”
许敬:“如果这样能让你认清……”
“戚屿攥紧电话打断他:“敬哥,如果你让我打这通电话,只是想让我认同你当时说的话,你恐怕要失望了!虽然当初是你给杨晓雪和瞿伟祥投资,但别忘了,你用的是山雨的钱,我今天来找瞿伟祥,并不是一味来求他帮忙,而是来谈合作,合作是有来有往,互利互惠!如果瞿总和你一样分不清主次,那我只能说我们有缘无分,我戚屿绝不会因为这点挫折就低声下气看别人的脸色!”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戚屿等了两秒没等到回应,便道:“你若是没有别的话想说,我就说再见了。”
许敬还是没有应声,戚屿一咬牙,按下了挂断键。
收起电话,戚屿忽然感觉到一阵无力,他靠在会议室的门上站了十余秒,望着头顶陈旧的日光灯、排风扇……
他从没想过许敬会离开自己,从没想过许敬有朝一日与自己对立……但这些事却在一件件发生。
当他与许敬对峙的时候,他也在害怕。
毕竟他深知自己还能底气十足地说出那种话,是因为他从小锦衣玉食、前拥后簇,自他有意识以来,父亲的事业就在逐步壮大,是他周身的环境让他形成这种观念。
可如妈妈所言,这世上没有恒定不变的财富,万物盛极必衰,倘若司源集团境况越来越糟,他面临的困境也越来越多,他还能不能做到坚守自己的本心?
……
戚屿赶紧摇摇头,打起精神返回瞿总的办公室。
瞿伟祥抱着个沾满茶垢的玻璃保温杯,正坐在沙发上和楚梦聊天,笑得像个慈祥的老父亲。
戚屿唤了声“瞿总”。
“打完了?”瞿伟祥伸长脖子,赶紧招呼他过来坐。
戚屿落座后看向瞿伟祥,正色道:“瞿总,许敬只是跟我交代了一下他跟你打电话提过司源集团,我猜您也是从他那儿知道我的其它身份的。不瞒您说,司源集团最近确实遇到一些问题,有股东想临时撤资,我们不希望这事影响集团的股价,所以正在寻找新的合伙人来接手那位股东的股份。司源集团自十年前在nsdk上市以来,市值一直稳中有进,集团旗下的服装品牌美薇享誉海内外,在包含中日美澳在内的十一个国家都有办事处以及完整的销售链,我今天来找您,也是在山雨的过往投资对象中经过了一番筛选,发现贵公司这两年发展极佳,资金实力丰厚,如果您愿意在这时候雪中送炭,等我们一起度过这次危机,之后的司源集团也一定会为陇鲜食品的远期发展保驾护航。但说实话,司源集团并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如果瞿总觉得这忙帮得勉强,我不会强求。”
戚屿这一番话说得洋洋洒洒、不卑不亢,把瞿伟祥都有些说懵了,他望着戚屿,脸上起初还有些希冀,听都最后却是一愣,忙道:“诶?不是,我刚刚不也说了要帮么,许总他、他也没让我不帮呀。”
戚屿皱眉:“坦白说,我不大清楚许总让我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他跟您传达了什么意思,您不放直接跟我说。”
瞿伟祥放下水杯,比划着解释道:“他跟我说,那山雨原本就是你的,因为你还在念书,他只是帮你代管一阵子,可能是怕我不认你吧,他还说,看着他之前的几分薄面,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让我多照顾照顾你。”
戚屿沉默了一瞬,道:“其实,许敬半年前就离开了山雨投资,已经不算是我们司源集团的人了,我不会否定他当年给您的帮助,但如果您是要看他的人情,才决定是否要跟我们谈合作,其实大可不必。”
“哪里哪里,”瞿伟祥摆手道,“我记许总的人情,也记山雨的,毕竟当年那笔钱是山雨出的嘛,没有那笔钱就没有我们隆鲜的今天。其实你来之前,我就考虑过了,昨晚还跟我女儿打过电话,我女儿也是你刚刚那个想法,她说,司源集团这种上市多年的大公司,一般不会这么轻易倒闭,你们家股市现在波动,是因为司氏出事了,等过了这阵子就会好,但如果我们能趁这个机会跟你们深度绑定,以后肯定不愁发展……”
楚梦跟戚屿对视了一眼,又看向瞿伟祥。
那瞿伟祥又拿起水杯,看起来有些紧张:“但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多少,我这边最多只能拿出六个亿来。”
楚梦一听“六亿”,整个人都惊呆了,她来之前当然也听戚屿说过司源集团大概有多大的资金缺口,没想到这个看着抠抠嗦嗦的老大爷,居然一出手就能拿出六个亿!简直了,这壕气的程度几乎能甩他们丰贸整栋楼里穿金戴银的白领精英……
瞿伟祥见他们沉默,以为他们嫌钱少,又看向戚屿,搓着杯子解释道:“这六个亿,我们本来是想拿来做全国线下连锁店投资的,再多就没了。”
戚屿忙用拳头地着唇轻咳了一声,道:“刚刚正好,不过您是真打算出六个亿么?”
瞿伟祥:“当然,这么多钱呢,我能拿来开玩笑么!?”
戚屿感激道:“那我先谢过瞿总了。”
瞿伟祥闻言也松了口气:“谢什么,我出这钱不是买你们集团的股份嘛,又不是白送。”他看了一眼时间道,“都十二点了,咱们先下去吃饭吧,再不下去大厨做的饭菜都快凉了!”
戚屿下楼时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的进展告诉戚源诚。戚源诚听说他谈下了瞿伟祥,颇感意外,语气也满是喜意,说立即派集团的人过去跟戚屿他们会合,详聊股份交接方面的事项。
几人跟着瞿伟祥去了食堂,里头还不少工人在吃饭,那些人见了瞿伟祥也不害怕,你一声我一声地喊“瞿老板”,可见这瞿总在这公司里有多得人心。
瞿伟带着戚屿他们进了一个包间,笑道:“我一般都是坐在外面跟他们一起吃,热闹,不过我怕你们觉得吵,今天就让他们特地开了包间。”
落座后,厨房的师傅就亲自给他们端了菜上来,连王猛一起,才四个人,菜却摆了一桌子,那瞿伟祥还道:“咱们这地方穷乡僻壤的,条件简陋了些,就一下些农家菜,你们别嫌弃。”
“哪里哪里!”楚梦此时哪还敢小巧人家,从瞿伟祥说要出六个亿开始,她就觉得这老爹像是尊浑身都在散发金光的弥勒佛。
席间,戚屿找话题问起瞿伟祥:“瞿总,您女儿是念什么专业?”
瞿伟祥一听他提起自己的女儿,整个人又精神了:“她学市场营销,也是跟做生意有关的吧?”
“差不多……”戚屿笑笑,“我刚听你转述你女儿那些话,感觉她大局观不错,还以为她也是学公司金融这一方面的。”
瞿伟祥瞅了一眼戚屿,“嘿嘿”一笑:“其实我女儿知道你。”
戚屿一怔:“知道我?”
瞿伟祥:“嗯,她在网上看过你的新闻,说你是什么斯泰福大学的,比她念的那个学校好多了,还说你现在在跟林家的一个太子爷斗,但他觉得你长得帅,又年轻,估计比林家那小子有前途……”
戚屿:“……”
“我是不大懂那些东西,但既然她这么说,你肯定挺厉害的,”瞿伟祥想起什么,放下筷子掏出手机,道,“哎对了,她昨天听说你要来找我,还叫我问问,能不能加你的微信!”
戚屿:“…………”
边上的楚梦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又问:“瞿总,您姑娘还没谈朋友吧?”
瞿伟祥似乎不怎么用微信,眯着眼睛对着手机慢吞吞地戳着,不时瞅戚屿一眼,小声低估着:“还没呢。”
饭后,几人返回瞿伟祥的办公室,又聊了不少合作方面的细节事项,等戚源诚团队的人到后,就接手了戚屿的后续谈判工作。
戚屿稍稍得空抽身,跟韩律师借了根烟,独自走到走廊尽头透气。
走廊的窗正对西面,县城高楼少,才下午四点半,放眼看出去,天边已满是晚霞。
戚屿点了烟,深吸了一口——虽然瞿伟祥已经答应出资,但他回想起刚刚和许敬的那通电话,心里却仍然有一丝愁绪。
他拿出手机,犹豫片刻,再一次拨通了许敬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这一次,是戚屿先开口:“你知道瞿总会帮忙的吧?”
许敬:“他答应了?”
戚屿厉声道:“别跟我装傻,你接触过他,不会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敬:“那又如何?商场上的事瞬息万变,钱在人家手里,我怎么确认他一定会给你们?”
戚屿轻笑一声,讥诮道:“许敬,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觉得你给瞿总打那通电话我就会记你的人情?还是你觉得你亏欠了我,必须要来多此一举?”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在戚屿以为许敬说不出什么话的时候,终于又听见了他的嗓音。
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温和,没有高高在上的得意,也没有故意使绊的戏谑,反而透着一丝疲惫与压抑——
“……小屿,我不过是想看你低个头,认个错,怎么就这么难?”
戚屿眸中燃起的火像是被这对方这一句话瞬间浇熄了。
他愣在那里,直到烟灰掉落差点灼到他的手指,戚屿才反应过来。
“敬哥,”戚屿眼眸里没有一丝犹疑,他认真道,“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坚持。”
许敬没有再反驳他,而刚刚透露的那一丝疲惫也仿佛是戚屿的错觉。
接着,许敬稳着声线冷静道:“我从林焕口中得知,王臻栋撤资是立早那边的人在搞事,瞿总如果肯出手填上王臻栋的空缺是好,但我怀疑这只是个开端,司源前几个月刚刚多出来的那些小股东都是不确定因素,你们多留意一下吧。”
戚屿:“你不是都去林焕那儿了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新东家对你有意见?”
“我在你们父子俩身边七年,你真当我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许敬反驳了一句,顿了顿,又说,“但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希望你们能顺利度过这个难关吧。”说完便挂了电话。
戚屿吐出一口白烟,看向远处的天空,见那里的晚霞又红了几分,太阳快下山了。
他反复咀嚼着许敬说的那句话,又回想起傅延昇说那句“没经过你的许可,我不会贸然出手”,一时忍不住,用力捶了一下窗框。
走便走了,还一个个地,逼他低头!
……操!
“……戚总?”在他失控的那一刻,楚梦正找过来,忽见戚屿捶窗,吓得一愣,“你、你在这里啊?”
戚屿转过身来,只见他那眼神深沉沉着得不像是这个年纪会有的。
166、166.拨云见日(一更)
166.拨云见日(一更)
“没什么, ”戚屿灭了烟,问,“他们谈得怎么样了?”
“现在又碰上一个问题, 瞿总说的六个亿,只有三分之一是在他们公司账上放着, 另外三分之二叫了一家基金公司托管,这钱要从基金公司拿出来还得一段时间, 他们现在已经联系了那家基金公司的经理,等明天基金公司亲自过来才能继续谈这事要怎么操作,”楚梦凑到戚屿边上,小声道, “韩律师让我过来问问你, 要不要今晚直接在南市住下,瞿总好像希望这件事你能一直跟进。”
戚屿颔首:“行,就这么安排吧。”
楚梦想起中午吃饭时的小插曲,又笑着打趣了一句:“我看那瞿总似乎很喜欢你, 他今天这么干脆豪爽,不会是相中你给他当女婿了吧?”
戚屿蹙了下眉, 吐出一句“别瞎说”, 转身走向了会谈室。
楚梦掩嘴偷笑, 快步跟了上去。
当晚一行人在南市市中心开了酒店住下, 戚屿吃过饭后回房间, 就拨通了戚源诚的电话:“爸爸。”
戚源诚接起电话道:“喂?我也正想打给你,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
戚屿向父亲汇报了一下他们会谈的进度, 顺便提了楚梦转述的那件事,担心他们有可能无法在王臻栋给的限期内完成股权交接。
戚源诚沉稳道:“既然已有人愿意接收他的股份,后面都好谈, 几个亿的股权交割本就不可能一时半会儿走完。”
戚屿放了心,将许敬在第二通电话里透露的信息也告诉了戚源诚:“爸爸,许敬跟我说,王臻栋撤资是立早在背后搞鬼。”
戚源诚闻言一愣:“你跟许敬联系了?”
“……是。”虽然戚屿对许敬投奔林焕之行仍感到介怀,但一码归一码,在瞿总这件事上,许敬的确是帮忙说了话。
戚屿努力将个人情感放在一边,将瞿总的表态以及许敬的提醒如实相告。
戚源诚轻哼一声道:“还算那小子有点良心……但这情况我不是没猜到过,你想想,一旦现在司源股价再受波折,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不就是在和美薇打擂台的菲亚么!这几天我一直在跟王臻栋聊,这么多年的合作关系了,他好端端地忽然说要撤资,没准就是受到了立早那边的挑拨,或者说,立早那边给他开了更好的条件!但这都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王臻栋撤资可能引发的从众效应,许敬提醒的不无道理,万一再有人撤资,难不成我们还要卖地卖房?找人填窟窿绝不是长久之计,比起拉几个瞿总这样的投资方,我们现在更需要一个实力强劲大集团来力挺司源,不说非要跟过去的司氏一样,但也至少差不多规模的,投资多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他们与司源的亲近,能给所有股东和股民一颗定心丸。”
戚屿暗暗凝眉,这样的大集团大背景,他们要上哪里去找?爸爸自打司源集团上市后一直在海外活动,而在司家出事的时候,家里能用的人脉也都用上了。
难不成他真得去寻求傅延昇的帮助?可傅延昇也不过是个常年混迹证券公司的“金融民工”,金融圈阶级层次相当分明,他那样的职位,就算再厉害,平时接触的也大都是瞿总这个等级的“商界新贵”……
正在他苦恼之际,戚源诚忽道:“不瞒你说,就在两个小时前,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联系了我。”
戚屿一怔:“谁?”
戚源诚:“雷宏。”
“雷宏?”戚屿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中达的雷宏!?”
戚源诚:“不错,但不是他本人联系我的,他是让中达集团旗下一家投资公司的总经理给我打的电话,说想跟我们司源集团谈合作。”
戚屿:“谈什么合作?”
戚源诚:“具体我还不大清楚,他只说是雷总亲自下的指示,约我明天见面,雷宏本人会到场。”
戚屿:“你答应了吗?”
戚源诚:“当然,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雷总主动来找我,对所有正在关注司源集团动向的人来说都是一个绝佳的信号。”
的确,中达如今是世界百强企业,又有国资背景,实力非同小可,雷总不可能平白无故跟父亲取得联系,他们说是谈合作,那一定是好事,但戚屿想到苏竟和雷宏当年的恩怨,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
戚源诚又道:“他们跟我约的是明天下午两点,你要是也想见见雷总,明天一早若赶得及回来,我就带你一起过去。”
“我赶不回去了,”戚屿解释道,“那瞿总对公司金融方面的事务一知半解,今天韩律师跟他谈后续操作的时候,他还特地问了一句我明天会不会在,我想这事我还是跟进一下,让他放心点。雷总那边,他这种大人物既然没点名要见我,我去了恐怕也说不上什么,爸爸你跟他们谈就好。”
戚源诚:“也好。”
跟戚源诚挂了电话,戚屿打开app看了一眼傅延昇的定位,发现对方还没到家,于是放下手机先去冲了个热水澡。
等洗完出来再一看,才给对方拨了一通视频过去。
“你这电话来的真巧……”傅延昇手忙脚乱地接了电话,边举着手机开了密码锁进屋,边调侃他,“该不会是看了我的位置才给我打的电话吧?”
“嗯哼,”戚屿上了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和傅延昇聊天让他感觉比跟他爸聊天要轻松许多,“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应酬呢,才九点,算早的,”傅延昇举着手机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才有功夫是瞥手机屏幕,“你今天这么早睡了?”
“还不睡,就躺会儿。”戚屿撑着脑袋,只见视频里的男人微微仰着下巴,露出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喝水时喉结滑动,性感得不得了。
……说真的,他也实在是想他了。
傅延昇喝了半杯水,直接在餐桌边坐下了:“你还在南市?”
“你怎么知道?”戚屿一扬眉,“你该不会也给我装了个定位吧?”
“我倒是想给你装呢,你又不肯,”傅延昇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句,才道,“你不在南市,住酒店干什么?”
戚屿:“我在海城就不能住酒店?也许我是跟人开房呢?”
傅延昇:“……”
戚屿:“怎么不说话了?”
“你看看这房间,这背后的装饰!就你这种非五星级不住的大少爷,能在海城住这种档次的酒店?再说你今天不是去找那个瞿总了么?事情没办完赶不回来在南市住下又不难猜?”傅延昇瞪着他道,“行了,别老问我这种白痴问题,有事说事!”
戚屿:“……”
戚屿笑了笑,又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顺不顺利?”
傅延昇:“你心情好得都在这儿跟我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不顺利?叫你别问这种白痴问题了,还问。”
戚屿暗骂了一声“操”,郁闷地撑起身子,盘腿坐在床上,把自己的脚当手机架,抓了个枕头边玩边把今天发生的事跟傅延昇说了。
傅延昇摸着下巴道:“所以说,许敬这次是帮了忙了啊。”
戚屿揪了把枕头,哼道:“那个瞿总人好得不行,就算没有许敬那通电话,这事也能成。”
傅延昇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那说明许敬心里还是有你的嘛。”
道理戚屿都懂,他在爸爸面前也是就事论事,但现在他面对的是傅延昇,自然想趁机使使性子,或是夸大一下自己的能耐。
“你怎么不对许敬说的那句话发表想法?”戚屿问。
傅延昇:“你说他让你认错?”
戚屿:“你觉得我错了么?”
傅延昇失笑:“我看你俩一个二十二,一个三十三,现在干的事儿简直跟两岁和三岁没什么区别。”
戚屿气得打了下枕头:“你什么意思你!?”
傅延昇分析道:“许敬今天让你打这通电话,说明你在他心里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分量重?”戚屿冷笑一声,“那他还走?还去林焕那儿?”
“找存在感呗,”傅延昇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望着他说,“他要是不去林焕那儿,能引起你这么大的关注,能让你这么不甘心?你说你是不是特别气他抛弃你,背叛你?你跟我说实话,别骗你自己。”
戚屿抓紧枕头:“不甘心,又能怎样?”
傅延昇:“怎样?把人抢回来啊!他今天给你说那些话,在我看来他就差没明说‘你撒个娇给我听我就为你赴汤蹈火’了,你还在这儿倔着,还说放飞他的梦想,你说你是不是傻?人生有几个七年?他跟林焕能有跟你这种情义?你既然相信情义胜过利益,难道就没想过用你的理念去征服他?许敬可是一个已经打进林氏内部的人,你要是用攻心计策反一下,他就是你们司源集团放飞在外的最佳卧底啊!”
傅延昇这一句句话劈头盖脸朝戚屿砸过去,把戚屿砸的一愣愣的,他也不知道忽然间被那句话击中了,点醒了,一瞬间只觉得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傅延昇见他发怔,以为哪里刺激到他了,想赶紧回旋几句,不了戚屿却忽地勾起了嘴角,对着他道:“傅延昇,你真不是个东西啊……”
傅延昇:“???”
傅延昇急道:“你不认同就不认同,怎么跟你老公说话呢!?”
戚屿伸手碰了下屏幕上傅延昇拧起的眉头,笑道:“没什么,谢谢你。”
傅延昇:“……”
167、167.一个条件(二更)
167.一个条件(二更)
戚屿没给傅延昇太多自满的时间, 立即转移话题道:“对了,问你个事儿。”
傅延昇:“什么?”
“我爸今天接到中达集团那边的电话,说雷宏想见他, 跟他谈合作,”戚屿有些不确定道, “你之前说要帮我,这雷总不会是你说的人脉吧?”
“雷宏?”傅延昇笑笑, “不是我,你当我这么大能耐,能请得来中达的董事长?”
戚屿松了口气:“我也觉得不是你。”
傅延昇:“……”
戚屿:“可既然不是你,雷总怎么会忽然要来见我爸?我们家之前和中达完全没有任何业务或者说是人情上的往来……”
傅延昇道:“没准是冲着苏竟呢。”
这句话恰恰又说中了戚屿想到却没敢说出口的不安:“冲着苏竟?为什么?苏竟跟雷宏现在地位天差地别, 理论上不是更不可能么?”
“为什么不可能?”傅延昇似笑非笑道, “传闻当年雷宏把苏竟当亲儿子栽培,在苏竟年仅二十五岁的时候就让当了研发部门的二把手——正常情况下,再牛的工程师也需要八年、十年才能熬到那个位置。后来苏竟带着自己做出的技术叛离中达,雷宏其实也能告他, 但没告,反而在暗中打击对方的事业, 用这种方式来逼苏竟走投无路, 再高价收购他的公司, 还不计前嫌地请他回去……你觉得哪一件事是理论上可能发生的?”
被傅延昇这么一说, 戚屿还真觉得这件事微妙起来。
但他又有点想不明白:“照你这么说, 如果雷宏真是为了苏竟来的, 那他想图什么?图苏竟的技术?以中达现在的规模和能力, 想要什么人才找不到?”
“图技术?”傅延昇又笑了起来,摇头道,“戚屿, 你对人性还是缺乏了解啊。”
戚屿不服道:“那替我分析分析?”
傅延昇:“我刚都说了,你看雷宏对苏竟那些手段,哪像是老板对一个叛变的员工,反而像是老子对儿子,下手轻了,怕被反咬一口,下手重了,又担心把人骨头打折了,看着他跌到谷底,再给他递橄榄枝……雷宏可能并不恨苏竟,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磨掉苏竟的傲气。”
戚屿嘴角一抽:“这苏竟……不会真是雷宏的亲生儿子吧?”
傅延昇:“没有根据的事,我们先不做猜测,但我们可以从雷宏之前待苏竟的手段上判断出他对苏竟是何种情感。这世上的确不缺天才,也不缺优秀的技术研发人员,但叫雷宏真心实意投入过感情的天之骄子,可能就只有苏竟这么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大都会有一些古代帝王般的心理,尤其是人到晚年,位高权重,性格变得越发执拗,宁可我负他人,不能他人负我,苏竟可是十年来唯一一个差点让中达陷入危机甚至万劫不复的人,你说这样一个人,会不会成为雷总的一个心病?”
戚屿:“可既然他对苏竟一直有执念,为什么不在苏竟创建红妆的时候就去找,为苏竟撑腰,非要等到现在?”
傅延昇:“那时的红妆被人争相收购,苏竟虽然也有难处,但也算是意气风发,可现在,司源集团陷入了危机了,可能在雷宏看来,苏竟又做了一次错误的选择,没有他,苏竟的人生注定是失败的人生。一个人,只有在绝对的困境中才有可能服软认输,他在这个时候来,最有可能达到他的目的。”
戚屿见傅延昇讲的头头是道,简直没有什么漏洞能叫他找出来反驳,正要信以为真,却又听傅延昇道:“好了,刚刚这些都是我瞎猜的,没准人家雷总根本没在把苏竟当回事儿呢……你爸什么时候跟他见面?”
戚屿:“明天下午……”
傅延昇:“哦,既然明天就见了,等见完面你不就知道他来干什么了,你有这功夫瞎捉摸,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策反许敬,跟他化敌为友,让他为你所用,别当你刚刚转移了话题就能逃避这个事了。”
戚屿:“……”
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
许是傅延昇跟他分析了那些事,次日戚屿一直在脑补雷宏和爸爸见面的情景。
白天,他跟着瞿总、韩律师跟谈了一天,两方人最终定出了一个大概的方案,当天傍晚,一行人就驱车赶回海城。
戚屿是在高速上接到戚源诚的电话的,电话里戚源诚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戚屿答晚上八点左右,戚源诚便说等他回家再聊。
见父亲在电话里欲言又止,戚屿的好奇之情也越发高涨。
到了家,他直接上了楼敲门进书房,气都没喘匀就开口问道:“爸,雷总跟你见面说了什么?”
戚源诚正坐在办过桌前处理公务,面上不像是有什么喜色,戚屿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是好事?
戚源诚说了声“坐”,才悠悠道:“雷宏说他对司家出事有所关注,也知道我们目前的情况,他想以私人名义入股司源集团,也会允许我们在外面放出一些受到中达资助的风声,帮助我们度过这次危机,但他有个条件……”
戚屿做了个无意识的吞咽动作:“什么条件?”
戚源诚望着他道:“他让我们把苏竟交给他。”
戚屿浑身的血液在短暂的凝滞后忽然间又加速流淌起来:“交给他?苏竟是个大活人,虽然和我们签了合约,但那又不是卖身契,怎么交给他?”戚屿反问道。
戚源诚从座椅上站起来,提起桌边的保温壶,给自己添了点茶水,道:“雷总说,只要我们把他解雇了,他就无处可去了,到时候只需要跟他说明理由,苏竟就会心甘情愿地回中达。”
戚屿惊得倒退了一小步,把他解雇?说明理由?怎么说?说是中达的雷总要他们把他开了?
戚屿:“雷总一个堂堂百强企业的董事长,为什么要通过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要人?”
戚源诚严肃道:“什么不入流?不要乱说话,雷宏也没有明确地那么说,我只是总结他的大概意思。”
“有什么区别?”戚屿有些激动道,“雷总要是苏竟回中达,大可以亲自来见他,向他发出邀请,苏竟若愿意,也自然会跟他走,他这样做,不是威胁是什么?”
戚源诚面有难色道:“话虽如此,但你可知道,雷总能提供的东西对我们司源集团有多大的帮助?你和苏竟也不过才认识大半年,你了解他多少,危难时刻,人总要权衡轻重……”
“爸爸!”戚屿气急道,“苏竟也是在司家事发后才来司源集团的,这种时刻,别人走都来不及,他却愿意带着团队义无反顾的来投奔我们,甚至又背负了一次背叛东家的骂名,他来到科技公司后,为了帮我们尽快改后台架构,带着所有人熬夜熬了整整两个月,他这么拼命帮我们一起跟菲亚对擂,你觉得他是图什么?图能赚钱?还是图我们会给他好前途?的确,我才认识他大半年,我也不清楚雷宏到底跟他有多少恩怨,但他现在是我们司源集团的人,是我这个科技公司的人,冲着他所做的事,冲着他对我的这份信任,我都不能辜负他。”
戚源诚深深地望着他,似乎有所触动,但待戚屿说完,他又移开了视线。
戚屿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慌道:“爸爸,你不会已经答应雷总了吧?”
“没有,”戚源诚感叹道,“你这个人,自己认定的人,认定的事,有哪一件是别人能改变点的?”
戚屿大松了一口气:“那……”
戚源诚:“我今天已经跟雷总说了,这科技公司现在是你一个人管着,里面的人都是你自己招的,我不能替你拿主意,但他还是让我代为转告,说让你考虑考虑。”
戚屿:“不用考虑了,爸爸,请你替我回复雷总,我不会答应他的条件。”
戚源诚沉默了两秒,低声道:“行,那这件事就让他过去吧。”
戚屿见爸爸答应得这么快,都忍不住愣了一下,想再汇报一下瞿总那边的情况,戚源诚却朝他摆手道:“白天的事韩律师刚在车上已经打电话跟我说了,你这两天来回奔波也该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戚屿颔首退出了书房,明明戚源诚尊重了他的决定,但回想起父亲面上的神情,戚屿又有一丝不忍。
……是放弃雷总愿意提供给司源的好处,让爸爸感到了遗憾么?
也是,爸爸从没接触过苏竟,对他而言,这人和其它千千万万司源集团的员工没什么区别,但雷宏的帮助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戚屿返回卧室,并没有因为说服爸爸而感到畅快,反而觉得心乱如麻。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定位app,发现傅延昇今天居然在港城。
戚屿没有顾及太多,直接给对方打了通电话过去。
傅延昇过了一会儿才接,背景声音有些嘈杂,他人在外面。
“你在港城?”戚屿问。
“我正在应酬……”傅延昇压着嗓音道,“一会儿回酒店了打给你行么?”
“又应酬?”戚屿忍了忍,问,“什么时候结束?”
傅延昇:“快了,最多再一个小时。”
戚屿:“还要一个小时?能不能再快点?”
那边传来一阵窸窣声,傅延昇似乎是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背后的噪音弱了,他问:“宝贝,怎么了?有什么急事?”
戚屿:“没什么,算了,你先忙吧,
168、168.你吃醋啊(一更)
168.你吃醋啊(一更)
挂断电话, 戚屿瘫在床上出了会儿神,又被手机里不断传来的振动声打断了思绪。
他拿起手机一看,见是瞿总的女儿瞿娴给自己发了消息。
因为瞿伟祥不大懂公司金融相关事务, 又特别信任和依赖自己的女儿,今天对谈的时候, 他特地委托戚屿当场拍了视频和相关文件的照片发给她女儿瞿娴。
瞿娴收了文件,遇到看不懂的地方, 便直接发消息来问戚屿。
为了让这对父女放心,戚屿也都耐心地为对方解答。
但他刚刚在为烦恼雷宏的事感到烦恼,没有及时回复消息,瞿娴以为他不耐烦, 最后发了一句:“我这些问题在你看来会不会显得很小白?”
戚屿打起精神回复她:“不会, 我们这是谈合作,任何条款都要保证双方知情、理解,在签订相关协议之前,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只管问。”
跟瞿伟祥相比, 戚屿反倒还觉得给他女儿解释更轻松一点,那姑娘很聪明, 虽然也并非专业出身, 但很多问题, 接受力和理解能力都比瞿伟祥高。
不过, 那瞿娴性格跟她爸一样热情开朗, 除了合作相关的问题, 偶尔也会插科打诨, 问问戚屿的学业、现状和今后的打算。
戚屿想起楚梦昨日开的那句玩笑,心里也十分清楚瞿伟祥父女可能对自己抱有的遐思,此时顾着双方的合作, 他既要跟这对父女保持良好的关系,也得努力把握着聊天的分寸,避免让人家姑娘多想。
两人一问一答,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傅延昇几乎是踩着点给他发了视频过来,戚屿给瞿娴回消息回到一半,闻言赶紧先接了傅延昇的电话。
“我到酒店了。”傅延昇已脱了外套,在茶桌沙发上坐着,指间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刚刚急着找我做什么?”
戚屿舒出一口气,往身后一靠,向傅延昇倾诉道:“真被你言中了,那雷宏是冲着苏竟来的。”
傅延昇:“是么?”
戚屿将自己刚在书房和爸爸的对话转述给傅延昇,傅延昇听后道:“你就这么当着你爸的面说的?啧……”
“你是不是觉得我那么说有一点过了?”戚屿回想起爸爸当时失落的表情,反省道,“我也承认,雷宏提出的条件让我生气,我当时有一点激动……”
“单从利益层面上来讲,绝大部分人都会接受雷宏的条件,毕竟这是一次让你们司源集团化险为夷的良机,”傅延昇笑了笑,“但你会做出这个决定,我一点也不意外,谁让你真性情呢。”
戚屿:“……”
傅延昇:“决定都做了,怎么,你现在皱着个眉头,是觉得对不起你爸?”
戚屿心情复杂道:“你也说了,单从利益上看,这是绝佳的机会,我不接受,爸爸肯定很失落。”
“我倒觉得你不必担心,你爸应该也知道,没有苏竟,雷宏未必会关注司源集团,而苏竟这人又恰恰是你招来的,他既然尊重你,就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有得必有舍,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十全十美?”傅延昇顿了顿,道,“只不过……”
戚屿:“只不过什么?”
傅延昇感叹道:“你这么豪情万丈的一段话,没当着苏竟的面说,真是有点可惜了。”
戚屿:“……???”
戚屿哭笑不得:“这是重点?”
“当然,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就该把选择的利益最大化嘛,”傅延昇拿烟指着手机屏幕,“要是让苏竟听见你为他付出了什么,放弃了什么,他估计这辈子都能对你死心塌地。”
戚屿:“难不成你还要我当着他的面说说一遍,那多虚伪?”
傅延昇:“既然那些话是你真心实意说的,又怎么算是虚伪?”
“你别扯远了,我们还是先说眼前的事,拒绝了雷宏,该面对的问题还是得面对,瞿总那笔钱只能填上王臻栋撤资后的窟窿,但许敬和我爸都说了,前几个月新进的小股东才是隐藏的祸患……”爸爸坐在书房里落寞的神情在戚屿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想起这大半年来,自己让爸爸一次次的伤神,眉心又是一蹙。
他知道自己这次选择,是时候要付出代价,忍不住看向傅延昇,艰难地开口道:“你……”
傅延昇看着戚屿神色变幻,又见他缓声开口,心中了然,笑问:“要我帮忙了?”
戚屿:“……”
傅延昇诱哄道:“来,叫声‘老公’听听。”
戚屿被傅延昇这一呛,自尊心作祟,忍不住眯起眼角道:“你说,我明天要不去找找唐伟烨?唐启一汽虽然比不上司氏,但根基稳,加上我们两家都受了司氏撤资影响,正好患难与共,只不过拿人手短,这回欠了唐家这份人情,我也不知道能拿什么来还……”
傅延昇夹烟的手指一顿,急道:“你敢去!”
戚屿也瞪他:“你也少拿腔拿调,一句话,行不行?”
傅延昇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无可奈何道:“你听过我对你说‘不行’?求人还这么霸道,这世上也独你一个了……”
戚屿松了口气,望着眼前这个一次次为自己服软妥协的男人,说了声:“先谢了啊。”
傅延昇哼哼道:“我先说好了啊,我找的人可没有雷总这么财大气粗,你到时可别嫌弃。”
戚屿失笑:“这时能有人帮忙就是万幸,你还觉得我会挑三拣四?”
傅延昇:“你这么心高气傲,谁知道看不看得上呢……”
他俩聊天的时候,傅延昇听戚屿的手机不断振动,忍不住问:“怎么回事,我跟你聊天,你手机怎么一直收消息,谁给你发消息呢?”
“瞿总的女儿……”戚屿手机上有弹出消息提示,但他专注跟傅延昇说这话,一直没理会人家。
“瞿总的……女儿?”傅延昇愣了愣,皱眉道,“多大了?你跟人聊什么?”
“比我小一岁,那瞿总不是要接王臻栋的股份么,最近谈协议,他也不大懂,让我发给她女儿,就聊着……”
戚屿解释了几句,傅延昇听了更来气了:“这种事你直接找个人解答他不行?楚梦干啥吃的?让她去对接啊!你也不看看自己多招人,不怕人家小姑娘缠上你?”
戚屿笑问:“怎么?你吃醋啊?”
傅延昇横眉冷竖:“我不能吃醋?我这个正牌男朋友,半年都没摸着见着你了,你倒好,今天小姑娘,明天大姑娘,我要是不天天给你打电话查岗,你是不是还打算为你家集团那点事儿赶着给让当赘婿?”
戚屿听男人跟倒豆子似的倒出一箩筐的牢骚,忍笑忍得肩膀直打颤:“醋劲还挺大……等着。”
说玩便先挂了傅延昇电话。
他切回与瞿娴的聊天对话框,只见瞿娴刚刚给自己发了十来条消息,有说闲扯的,也有问合同问题的,见他一直没回,方才又发了他一句:“你在忙?”
戚屿回复他道:“不好意思,刚我女朋友来电话了。”
瞿娴:“呃……”
瞿娴:“你有女朋友啦?”
屿:“嗯,谈了快三年了。”
戚屿截了个图,给傅延昇发了过去。
f1s:“……”
f1s:“她这个‘呃’字,就相当微妙,你看,你要是不跟她解释,她就是想泡你了!”
f1s:“……嗯?三年?”
屿:“不是你跟你在明泰证券的下属说,你有个特别黏人的对象?”
屿:“没记错的话,你那会儿才刚认识我吧。”
f1s:“……”
瞿娴:“你好低调哦,朋友圈都没见你发。”
屿:“她工作性质比较特殊,见不得光。”
戚屿再次截图,发给傅延昇:“能见光么?不能见光,以后少逼逼。”
f1s:“…………”
169、169.意气用事
169.意气用事
陇鲜食品有继续对接, 次日上午,戚屿一早就去了科技公司。
叶钦如见了他,询问他是否找着投资方, 戚屿道:“我们把陇鲜食品的瞿总谈下了,他能出六个亿接手王臻栋手里的股份。”
叶钦如喜道:“这样一来, 科技公司这边的资金是不是不会断了?”
戚屿虽然开口请傅延昇帮忙,但傅延昇没给过他什么准信, 他也不确定对方能帮到多少程度,面对叶钦如的询问,所以只是保守道:“现在还不好说,瞿总的钱只能暂解燃眉之急, 不能从根源上消除集团的危机……你跟杨晓雪那边交流的怎么样?”
叶钦如:“杨总收了我们的招资方案, 没说要不要投资,但她对平台合作、资源置换方面深感兴趣,昨天专门找了个新鸟营销部的总经理跟我对接,看样子有得谈。”
戚屿颔首, 正要接着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 见是戚源诚:“喂, 爸爸?”
戚源诚的声音很严肃:“戚屿, 你在什么地方?现在有空么?”
戚屿:“在科技公司呢, 什么事?”
戚源诚:“雷总想见见你。”
戚屿一惊:“他想见我?为什么?”
“我刚给他打电话, 已经把你的意思传达给他了, 但他好像不死心,说要亲自跟你谈谈,他人在海滩酒店, 已经叫他秘书给我发了具体地址,你过去一趟吧……”戚源诚一顿,道,“叫那谁,叶钦如,陪你一到过去。”
戚屿瞥了叶钦如一眼,沉声道:“知道了。”
叶钦如接受到戚屿的眼神,等他挂了电话便问:“怎么了?”
戚屿面色凝重:“有个大人物想见我们,叶总,辛苦你跟我一起出去一趟了。”
叶钦如好奇道:“啊?大人物?谁?”
戚屿边打电话给王猛让他备车,边道:“车上再说吧。”
两人刚出办公室,迎面就碰上了苏竟,苏竟似乎来找叶钦如了事,见两人鬼鬼祟祟往外走,愣道:“你俩上哪儿呢?”
叶钦如也没防备,随口便道:“我跟戚总要去见大人物,你要不要一起?”
戚屿嘴角一抽,忙说:“不用叫苏总了,叶总你跟着我就行。”
苏竟本来没什么凑热闹的喜好,但戚屿这么说,他就不乐意了:“什么大人物?我堂堂美薇莲秀首席技术官,跟叶钦如平起平坐,你不带我是怕我给你丢脸不成?”
戚屿:“……”
叶钦如还在边上不明所以地帮腔:“既然是见大人物,带上苏总也好,都是公司的核心成员,人多比较有牌面。”
戚屿莫名想起傅延昇昨晚在视频里的话,不由叹了口气:“行,一起去吧。”
苏竟见戚屿这副不情愿的模样,更不爽了:“小老弟,你什么意思?不会是我上次跟你发了顿脾气,你就差别对待了吧?你当年费尽心机想把我挖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戚屿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不是我差别对待,而是我一会儿去见的人,跟你有关。”
“哈?还跟我有关?那我不是更应该去了么?”苏竟把手中的文件卷了卷往裤兜里一插,痞笑道,“走着。”
十分钟后,三人上了车,前往海滩酒店,坐在前头的叶钦如好奇道:“戚总,到底是去见谁啊?”
戚屿抱臂道:“中达的雷总。”
叶钦如:“……”
苏竟:“……”
戚屿瞥了边上的苏竟一眼,只见苏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整个人都像拉开的弓似的紧绷起来。
他与戚屿对视,眼中浮现着不解、质疑、愤怒等种种情绪。
戚屿怕他误会,赶紧出声解释:“雷总昨天找了我爸,说要跟司源集团谈合作,他知道我们集团现在正面临困境,表示能出手帮助,但有个条件,要我们把苏竟交出去,我拒绝了。”
叶钦如:“拒、拒绝了?”
戚屿:“是,他见的是我爸,我爸让我自己拿主意,我便让他转告雷总,我不接受这个条件。既然拒绝了,本来也没想跟你们说,怕影响苏总的心情,但没想到,他刚刚又给我爸打电话,说想跟我亲自谈谈。”
叶钦如:“这……”
苏竟面色煞白,忽然挣扎着要去掰车门:“让我下车,我不去了!”
车子刚上高架,正准备加速,幸好王猛在人上车后就自动锁了车门,但苏竟此举仍然把戚屿吓得不轻,他拉住对方的胳膊道:“你干什么?现在停不了车。”
苏竟扭头瞪他,眼眸中的质疑与愤怒已被惊恐和不安所替代。
戚屿一怔,对他道:“你要是不想见雷总,一会儿就跟王猛在车里等着,我跟叶总上去。”
他见苏竟惊疑不定,又道:“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会拿你出去交换,你信不信我?”
苏竟看了他几秒,似乎被戚屿坚定的眼神给安抚住了,重新坐正身子,看向车外。过了一会儿,他嘴里嘀嘀咕咕骂着什么粗话,体现着此时的焦虑。
戚屿没再说什么,车子很快到了海滩酒店,王猛在地下车库停了车。
下车前,戚屿见苏竟所在车座一角,刚刚插在裤兜里的那一卷文件已经被他掐在手里蹂躏得不成样子。
戚屿看他这状态,有点放心不下,吩咐王猛好好看着他。
两人进了电梯,叶钦如才忍不住发表感言:“你早跟我说是去见雷总啊,刚刚也太尴尬了……”
戚屿:“算了,这事跟苏竟有关,也不敢瞒着他。”
叶钦如:“哎,刚在车里听你说了那些话,我现在感觉都不是去见什么大人物,倒像是去见一个打算来强取豪夺的恶霸……”
戚屿:“……”
叶钦如想了想,又问:“你真打算拒绝雷总的帮助啊?那可是中达……”
戚屿斜眼:“接受雷总的帮助就要把苏竟卖了,你舍得?”
叶钦如:“呃,他脾气是差了点,但在一起打拼都半年了,确实有点舍不得。”
戚屿垂眸瞄见叶钦如皮带上挂的钥匙串,问道:“苏竟之前送的那个小手机挂件你带着?”
叶钦如捞起来瞅了一眼:“是呢,当钥匙扣用。”
戚屿:“这玩意儿是不是能录音?”
叶钦如:“嗯,怎么?”
戚屿:“你把它开了吧,挂件代码告诉苏竟,一会儿录音给他听。”
叶钦如:“……”
两人上了大堂,戚屿给雷宏的秘书打了电话,不消片刻就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下来,领着他们去了三楼的vip茶座包间。
进门前,叶钦如还正了正领子,深吸了一口气,一握拳低声道:“为了苏竟那混蛋!”
两人进去看,只见雷宏坐在靠窗的雅座上,正偏头望着窗外的海滩美景。
如果戚屿没记错,雷宏的年纪应该比戚源诚还大一些,看侧脸,确实有了点年纪。
雷宏闻声扭过头来,朝他们笑了笑,表情看着温和,但那笑容却遮不住上位者身上独有的威严。
戚屿恭敬道:“雷总您好,我是戚屿,这是我们美薇莲秀的首席战略官叶钦如。”
叶钦如微微欠身:“雷总,久仰。”
雷宏一摆手道:“过来坐吧。”
两人落座后,雷宏叫秘书安排沏新的茶上来,而后上下打量了戚屿一番,笑道:“我昨天跟你父亲已经见过一面,听说你拒绝了我的提议?”
“是,雷总,很感谢您对司源集团的关注,也谢谢您在这时候愿意对我们伸出援手,但是很遗憾,我实在没办法答应您的交换条件。”戚屿双手交叉,说服自己把对方当成类似父亲这样的角色来缓解压力。
雷宏眯起眼睛:“为什么?美薇莲秀这种平台所需的技术深度,我在中达随便帮你们找一个都能提了苏竟,但我给你们提供的帮助,你们现在却并不是随便能求到的,你不觉得你现在的决定只是意气用事?”
戚屿不答反问:“既然您说中达随便找个技术人员都比苏总厉害,那您为什么非要他回中达呢?”
雷宏:“你应该知道我跟他有一些旧恩怨……”
戚屿:“外界都传说苏竟背叛过您,这背后的真相我不大清楚,如果传闻是真的,苏竟后来创建公司,跟中达竞争失败后,背着一身的骂名沉浮多年,现在来到我们司源集团,几乎可以说是换了个行业,所如今从事的工作跟原本的领域毫不相干,也再不会威胁到您,您为什么还执意要他回去,甚至不惜从集团的层面向我施压,要让他再次承受事业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雷总,恕我无礼,无论您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觉得您这么做都有点欺负人了。”
雷宏眸光一凌,眼睛如鹰隼般注视着戚屿。
戚屿没被吓住,边上的叶钦如已经被吓得打了个寒噤——这戚屿初生牛犊不怕虎,雷总说一句他能说十句,简直不要命了!
雷宏跟自己的秘书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戚屿,调笑般道:“呵,到底还是个孩子,这商场上,谁更有权力,谁的拳头更硬,就是谁说了算,这算什么欺负人?”
我既然又这能力给你们施压,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怕戚屿再说什么话得罪大佬,叶钦如赶紧在桌下挨了挨对方的膝盖。
可戚屿却恍若未觉,他回想了一番傅延昇在视频里的分析,看向雷宏,继续道:“传闻雷总把苏竟当亲儿子栽培,在您眼里,我们这个年纪的人,确实都只是不懂事的孩子,可孩子也有孩子的志气和坚持,我既然招了苏竟来,就要对他负责,如果我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了,怎么做公司?雷总您经营这么大的企业,应该比我更懂得,人性的重要性。”
雷宏笑问:“所以你是说什么都不答应了?”
“是,”戚屿一鼓作气往下道,“您刚说我现在的决定只是意气用事,我也知道,放弃您这次帮助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遗憾,这商场尔虞我诈,瞬息万变,如果司源抵御不过这次危机,可能资产缩减、节节败退,美薇莲秀也可能做不到行业第一,但我想,这世上总该有让人宁愿抛弃财富也要守护的东西,比如人的追求、世间道义、信仰与真情……”
雷宏怔怔地看着他,看着眼前的青年薄唇张合,看着他缓慢却掷地有声地说:“我还年轻,我想意气用事,希望您可以谅解。”
听到这句话,雷宏的眼神慢慢灰暗下去,他移开视线,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
170、170.一厢情愿
170.一厢情愿
雷宏的眼神渐渐灰暗下去, 他移开视线,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
叶钦如被戚屿刚刚那番话吓得大脑宕机,明明他比戚屿更年长, 也比戚屿经验丰富、成熟老道,此刻却像个二愣子一样坐在那里,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双方僵持了数秒,最终还是雷宏那秘书给他们各自斟了茶, 温言软语地劝道:“雷总,戚公子年轻气盛,想法跟您老难免有出入,先喝杯热茶, 降降火, 慢慢聊。”
叶钦如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跟着打圆场道:“周秘书说的是!我们戚总说话的确比较直,但他人是顶顶好的,雷总您大人大量, 别跟我们小年轻一般见识……”
他边说,还边在桌底下拼命挨戚屿的膝盖, 生怕他不服气, 打完圆场立即转移话题:“咦, 这普洱茶里是不是加了胎菊?”
戚屿:“……”
周秘书点头道:“是, 熟普暖胃, 加了胎菊能清火降噪, 最适合冬天来饮。”
叶钦如笑着感慨:“我说怎么这茶香气这么特别, 唔,味道也很不错!”
两杯茶下肚,茶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周秘书看向戚屿, 又问:“昨天见了戚公子的父亲,听戚董说,这科技公司是你在管?”
戚屿:““是,爸爸让我管公司也是想早点开始锻炼我,但由于精力有限,除了核心成员的任用和公司大方向的把控,大部分事物都是叶总和苏总帮我在做。”
周秘书点头道:“这也正常,你还这么年轻,能管这些就很不错了。”
雷宏重新看向戚屿,低声道:“昨天听你父亲说,他不能替你拿主意,我还当他是在敷衍我,没想到真是你在管……你都没大学毕业吧?现在是一边管公司一边在上学?”
戚屿:“等明年七月就毕业了,司源集团最近两年正在把发展重心转回国内,待我毕业,就会常驻海城,专注美薇莲秀的管理工作。”
周秘书看向雷宏:“雷总,我没记错的话,苏工当年好像也是边念书就边开始工作了?”
“是……他十五岁上大学,十九岁念硕士,研二那年就被我招进了中达。”雷宏缓声道,“刚来中达的时候,我们正在做厚膜电路sd-2芯片的研发,那时这方面的人才还没有现在这样多,技术人员水平不足,他一个还在念研究生的孩子,反而是其中的佼佼者……”
雷宏回忆往昔,不知想到什么,淡淡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分明透着长者对幼辈的疼惜。
叶钦如原以为苏竟当年背叛雷宏后,雷宏会对他恨之入骨,即便现在要人回中达,想必也不打算给人好果子吃。加上苏竟刚刚在车上反应这么大,他都已经脑补了好一出两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戏码了,然而见雷宏和周秘书这样子,他不由觉得事情跟自己想想的有些出入。
雷总说了一会儿,又换上了严厉的表情:“但他那时人小,又贪懒,觉得工作辛苦,老想着跑回学校去,甚至想跳槽去做更轻松的工作。”
周秘书:“说起来,中达的研发部至今还留着苏工的专属办公室吧?”
叶钦如好奇道:“还留着苏工的专属办公室?”
周秘书解释:“听说苏工在中达的时候相当自由散漫,不遵守公司纪律,还经常翘班,为了管他,雷总特地在研发部三层正中央隔出一个四平方米的区间,让他在里面办公。其它工程师都是在一个开敞空间工作的,唯独苏工一人有独立办公室,有时项目关键期,雷总怕他压力大逃跑,还会专门叫人把那个房间锁起来,工作没做完不让他出来,所以那个办公室又被大家戏称‘苏工的小黑屋’……”
戚屿:“……”
叶钦如:“……”
周秘书瞥了雷宏一眼,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进中达的时候,苏工已经不在了,这些事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确信是不是真的。”
雷宏暗哼一声,并没有反驳,还道:“人不磨不成器,他身上有很大的潜力,就是不够专注,不逼他一把,他永远不会把他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
周秘书见叶钦如和戚屿表情尴尬,清了清嗓子,问道:“我看美薇莲秀的官网上显示苏工在你们公司任首席技术官的职位,他在你们那儿,状态怎么样?”
戚屿道:“他在我们这儿很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周秘书:“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叶钦如严谨道:“呃,也不能这么说,该做的事他还是要做的,但技术部确实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苏竟自己有个团队,大概十来个人,加上我们自己之前招的,一共三十个左右,都归他管。平时上班时间,工作内容,都是他自己来安排,自由度还是比较高的,而且他脾气还挺大,不高兴就吼人,对戚总也不例外……”
周秘书:“……”
叶钦如摸摸下巴:“不过,他来我们这儿后,好像从来没翘过班。”
雷宏看着他道:“不可能。”
叶钦如苦笑:“这我也没必要骗人,他刚来我们公司那两个月,每天在公司里待十七八个小时,还买了个睡袋,有时直接睡在办公室里呢,我当时见他这么拼命,还觉得戚总挖到宝了!”
雷宏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两秒,随即眼皮微垂,像是信了。
叶钦如:“雷总您说跟苏竟有旧恩怨,是什么恩怨么?有时候,很多矛盾是因为经年累月产生的误会,我看您这么想让苏竟回中达去,也不像是怨他……”
“我是没有怨他,”雷宏沉声道,“我只是一直以为,中达才是他最好的归宿,他一身的本事,无论在哪里,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才华,在跟我赌气……”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我太一厢情愿了。”
叶钦如:“……”
雷宏又看向戚屿,说:“小家伙,你也别把我当什么恶人,我要是做了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还叫你们猜不到是我做的,那才叫恶人……你刚说那一席话,我喜欢听,很久没有人跟我说这种话了,但你们家集团现在这情况,也确实叫人觉得糟心。”
戚屿:“……”
雷宏皱了下眉头,缓声道:“这样,我还是让我名下的投资公司,给你们美薇莲秀投点钱,帮助你们度过这个坎……既然苏竟喜欢做这个,希望他在这一行,也能做出一点成绩吧。”
叶钦如大喜,忙看向戚屿,不了戚屿此时却眉心微蹙,他为难道:“抱歉,雷总,恕我我不能接受。”
雷宏盯着他:“为什么?”
“戚总?”叶钦如也急了,人家雷宏都“不计前嫌”地愿意无偿帮助了,戚屿居然还拒绝!?
“我虽然才认识苏竟半年,但对他的性格和脾气也有所了解,您对苏竟是没有怨,但苏竟可能……”戚屿欲言又止,他用拳头抵了下唇,才接着道,“如果知道我接受了您的投资,没准要跟我撕破脸。雷总,我非常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您若实在想投资我们,也请不要让我们知道,您是那个好人。”
雷宏愣了愣,忽然大笑起来,他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花,笑得叶钦如又开始胆颤心惊。
但最后,雷宏只说了句“罢了”,而后摆手道:“你们走吧。”
戚屿和叶钦如对视了一眼,两人立即起身离席,走到桌边,戚屿才朝着雷宏微微欠身:“雷总,谢谢您,后会有期。”
叶钦如也恭敬地与他道别,周秘书礼貌道:“雷总,我送他们出去。”
雷宏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过了几秒,才看他们,望着戚屿离开时如青竹般直挺的脊背,他又想起那个同样骄傲又不可一世的年轻人。
但他可能,再也等不到那个人回到自己身边来了。
周秘书将两人送到了电梯门口,就被叶钦如劝回了。
下楼时,叶钦如回想着他们刚刚和雷宏的对话,心中五味杂陈:“周秘书说那个小黑屋的时候,我都惊了,任谁被这么管过几年都会有阴影吧,难怪苏竟这么怕他……”
戚屿提醒他:“这件事一会儿别在苏竟跟前提。”
“可你刚不是叫我录音吗,我都录给他听了啊,”叶钦如笑了笑,“哎,他那么屈辱的历史都被我们知道了,你说他一会儿见了我们,会不会恼羞成怒?”
戚屿道:“不管怎样,至少经过这件事,他在我们这儿会多一点安全感吧。”
叶钦如看了戚屿一眼,在心里深深地为他这位年轻的老板所折服。
两人除了电梯,来到到了车边,只见王猛蹲在驾驶座外的地上。
戚屿一愣,问他:“你怎么在外面,苏竟呢?”
王猛用拇指回指了下车内,老实巴交道:“苏总刚在里面‘哇哇’大哭,还把我吼出来了。”
戚屿:“……”
叶钦如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怕被苏竟见了记恨,又立即绷住表情。
三人相继上了车,戚屿还是坐后排,他见苏竟偏头看着窗的另一边,已经没有在哭了,但眼睛和鼻子是红的。
戚屿也没说什么,只道:“搞定了,我们回去吧。”
车上一路无话,一直到了公司楼下,苏竟才叫住戚屿。
两人走到车边,苏竟勾着戚屿的肩膀,动情道:“戚屿,我也说不了什么好话,反正我把你当我自己弟,只要你一句话,刀山火海,我苏竟这辈子都为你两肋插刀!”
叶钦如在背后道:“什么你弟?别攀亲带故的,戚屿是你老板!”
苏竟回头骂道:“偷听你要不要脸?”
叶钦如翻了个白眼:“这车库这么大,你跟戚总在这儿说话我隔着三米都能听到,我需要偷听么……”
苏竟:“那你就不能当没听见?你不出声没让当你是哑巴!“
叶钦如:“哇,刚刚可不止戚屿一个人帮你说了话,你只谢戚屿,把我当空气?你这没良心,小心我也给你搞个小黑屋关起来!”
戚屿:“……”
苏竟:“……”
叶钦如话一出口才后知后觉自己揭了苏竟的旧伤疤,一时有些过意不去,正打算道歉,却见苏竟“嗤”了一声,冷笑道:“敢威胁我?你信不信我把你所有社交账号都黑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在你那个200万粉的微薄上蹦跶!”
叶钦如:“……???”
他真是傻逼才想着要道歉!!!
171、171.天宝集团(一更)
171.天宝集团(一更)
戚屿劝道:“行了, 你俩也别斗嘴了,公司现在在关键时期,大家还要继续努力。”
苏竟对叶钦如道:“看在戚总的面上, 我不跟你计较。”
叶钦如:“???”这tm……?
戚屿给叶钦如使了个眼色,叶钦如默念着“退一步海阔天空”, 郁闷地闭上了嘴巴。
上楼出了电梯,苏竟用手肘碰了叶钦如一下, 声如蚊呐地说了句话,然后转过身,举着那卷皱巴巴的文件朝他们挥了挥:“我干活去了。”
等人走了,叶钦如才反应过来, 苏竟刚跟他说的是“也谢谢你了”, 他一时间啼笑皆非,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气来。
中午戚屿跟叶钦如吃了公司订的盒饭,中午又跟着他处理了半天事务, 等傍晚才返回家去。
他两次拒绝雷总,甚至回绝了对方提供的无偿投资, 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爸交代, 车上愁眉深锁, 琢磨了一路, 结果到了家, 敲开书房的门, 却见他爸正一脸喜气的放下手机:“你回来得正好……”
“爸爸, 什么事这么高兴?”戚屿心想,难不成雷总又给他爸打电话说了什么?
戚源诚笑着绕过书桌:“我刚又接了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
戚屿站定后问:“谁的?”
戚源诚:“港城的天宝集团,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港城?戚屿想起傅延昇昨日所在地以及昨晚他跟傅延昇的求助, 心说莫非是傅延昇找的人脉?
但他又觉得傅延昇的动作不会这么快,兴许只是巧合,便故作镇定地问:“不大了解,是什么来头?”
戚源诚:“你没听过天宝集团,那总该听过港城的江氏吧?”
戚屿:“这个听说过。”
江氏是做绸缎生意起家的,上个世纪开始采买黄金,做珠宝生意,之后又涉足的港城基建、有线电视媒体、烟草能源等各领域的投资,是常年挂在港城富豪榜前三的豪门望族。
戚源诚:“天宝集团的董事长叫胡勇天,是□□主席的二女婿,他在港城拥有四个上市公司,包括风尚服饰、艾丽酒店集团等,如今赫赫有名的金福珠宝,也是他十五年前从郑氏手中接过后做大的品牌。”
金福珠宝?那个几乎在全国所有商城都设有专柜的金福珠宝原来就是天宝集团旗下的啊!
戚屿听爸爸简单几句介绍,对这天宝集团的规模便有了大概的了解,他问道:“是天宝集团的胡董给你打了电话?”
戚源诚笑道:“不错,那胡勇天祖籍宁城,说起来,还是你爸爸我的老乡呢,我们之前没有接触过,但他和你齐伯伯认识,之前还在美国见过一面。司氏出事,他也听说了,知道司源集团最近有困难,就问齐世峰要了电话,给我打了过来。正好,他集团明年有意进军国内的电商领域,得知我们美薇正在做平台,打算出资十个亿,跟我们谈合作。”
戚屿惊道:“十个亿?”
“不错,”戚源诚颔首道,“那□□在电话里表现得非常有诚意,说想约我见面详谈,我已叫小何给我订了机票,今晚就飞港城一趟。”
戚屿一怔:“都这么晚了,不能明天再去?”
戚源诚:“谈生意哪管什么早晚,再说,明晚就平安夜了,要是谈得顺利,我还能给你们带好消息回来过节……”
戚屿:“要我陪是一起去么?”
“不用了,你在家好好陪陪你妈妈,”戚源诚边说边往外走,想着要说服正在孕期的姜莹,似乎还有些忐忑,他反复地揉着自己的手背,自我安慰,“好事,好事啊……”
走到门口,戚源诚才想起来,问他:“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跟雷总见面聊得怎么样?”
“呃,我拒绝了……”戚屿忙解释道,“不过雷总看上去没有生气。”
戚源诚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想到刚刚那通电话,眼中又浮起了一缕希冀之情。
姜莹最近受不得闷,时常在楼下客厅活动。
戚屿跟着爸爸出了书房,走到楼梯口,看着爸爸走下楼去,与妈妈在客厅里说了会儿话。
听说丈夫连夜要飞港城,姜莹果然有些恼,埋怨了几句,戚源诚搂着她的肩膀柔声哄。
戚屿喜欢这样的画面,倚在扶拦上目不转睛地看。
不知爸爸说了什么,妈妈总算应了,亲自替他拿了外套,给他披上,还将爸爸送到门口。
等人走了,戚屿才拿出手机,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定位app,发现傅延昇此时已经在深城了。
……天宝集团,胡勇天?那会是傅延昇的人脉么?
可爸爸刚说,那个□□跟齐伯伯认识,傅延昇昨晚也在视频里说,他找的人没雷宏这么大来头,那天宝集团确实没中达这么出名,但也压根差不到哪里去。
戚屿正沉思,又听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他往下一看,只见戚枫和凌可一前一后地进了家门。
今天是周五,他俩估计明天无事,特地回家过周末来了。
“妈!我刚看见爸爸的车子出去了,”戚枫边换鞋边道,“他上哪儿啊?”
“港城。”姜莹道。
“港城!?”戚枫急道,“明天就平安夜了,爸爸这时候上港城干嘛?”
“还能干什么?出差,谈生意。”姜莹道。
“靠,”戚枫吐槽道,“爸爸可真过分,妈你都怀孕了,他满脑子还是他的生意……”
戚屿走下去道:“你少说两句吧,集团正面临一位股东的撤资危机,时间紧迫,要不是不得已,爸爸也不会这时候出远门。”
七月份他们一起回国的时候,傅延昇也在飞机上给他们科普过司家出事后可能对司源集团的影响。
但都半年过去了,戚枫感觉他跟凌可还是该干啥干啥,除了偶尔在学校里会有经管系的学生把他错认成什么野草战队的投资人,他的生活基本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戚枫挠头道:“股东撤资有这么危险吗?爸爸集团下面的公司总不会因为这个股东撤资就不赚钱了吧?”
戚屿:“你知道什么?你要是关心爸爸,就该把他的事业当成家里的事业,你就是跟他分开太久了,才体会不到他的忧虑,但你换位想想,若是妈妈今天身处这种困境,你是什么心情?”
戚枫面色一白,有点说不出话来。
戚屿斜眼看他:“要不是爸爸早年跟妈妈离过婚,心里觉得对你有亏钱,像你这样在家混吃等死的,这种危难时刻就该被送出去联姻了。”
凌可:“……”
“联姻?”戚枫瞠目结舌,“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联姻这么离谱的事?”
“怎么不能有?”戚屿看着似笑非笑道,“看你长得有模有样的,送去处没准还能卖几个钱呢。”
姜莹走过来道:“行了,你弟弟又不懂那些,你吓他做什么?都坐下吃饭吧。”
戚屿道:“开个玩笑。”
戚枫:“…………”
戚枫不知道是被他哥那几句话刺激到了,之后都没敢大声嚷嚷,他和凌可埋头吃完饭,说了句“我们去看看雪妞”就一溜烟地跑了。
戚屿想起来问妈妈:“雪妞身体怎么样了?”
姜莹摇头道:“不大好,已经不认得人了,戚枫上周末还带着去看了一次医生,医生说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没多少时间了。”
戚屿手一顿,慢慢扒了口饭,也有点心疼:“万一真没了,那小子该哭死了吧。”
姜莹:“是,但生老病死,也没办法。”
吃过饭,戚屿又陪妈妈说了会儿话,就上了楼洗澡。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便拿起手机,给傅延昇打视频电话。
两人在电话里闲扯着说了说白天发生的事,等该说得都说得差不多了,戚屿才试探道:“你知不知道天宝集团?”
傅延昇:“听过,港城□□集团之一,怎么了?”
戚屿:“听说那天宝集团的董事长胡勇天是我爸朋友的朋友,他今天给我爸打电话,说想跟我们司源集团谈合作,我爸刚出发去港城了。”
傅延昇:“哦?是么?谈什么合作?”
戚屿解释了两句,见傅延昇看上去对这事完全不知情,心中也觉得有些古怪,他问:“我刚还在想,这天宝集团的胡董该不会是你找来的吧?”
傅延昇:“怎么可能,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听你这么说,你爸要正和胡董达成一致,那都不用我出手了啊。”
“看看吧。”戚屿见傅延昇如此表现,没有再继续试探,转而问道,“你明天过来还是后天?”
“明天一早的飞机,不误点的话,十一点半能到海城,”傅延昇一扬眉,“一起吃中饭?”
戚屿:“行。”
傅延昇:“来机场接我么?”
172、172.想先吃你(二更)
172.想先吃你(二更)
次日, 戚屿一早醒来就打开那定位app,隔一会儿看两眼,他看着傅延昇七点半出门, 八点到了深城机场,九点开始显示定位失去信号, 飞机估计是起飞了……
等到十一点半,那小红点便出现在了海城机场。
戚屿抓起椅背上的外套, 准备出门。
到了房门口,他又后退两步,转身面向立身镜照了照,扒拉了两下头发, 才走出去。
姜莹正跟保姆聊天, 戚屿下楼后跟她打招呼道:“妈妈,我一会儿出去,中饭晚饭都不在家里吃了。”
姜莹一愣:“今天周六,你还去公司?”
戚屿低声说:“不是, 傅老师来海城了。”
姜莹看了他两秒,问:“那晚上回家么?”
戚屿视线左右乱飘, 不自在道:“呃, 再说, 我尽量回来……”
姜莹笑了:“行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 反正你爸也不在, 要是回来了, 问起来我帮你打个掩护。”
戚屿:“……谢谢妈妈。”
到了假日酒店,戚屿让王猛开车载着自己在附近绕了两圈,等见着手机里那红点先一步到了酒店, 再远远地看着傅延昇从一辆网约车里下来,才叫王猛开过去。
深城在南方,没有海城这么冷,他见傅延昇拎着一只手提行李箱,身上穿了一身烟灰色的呢子大衣,衬得整个人身材颀长。
等人进了酒店,戚屿才下车,尾随他进去,看着傅延昇走到前台,报了他的名字,登记名字,领了房卡,转过身来,两人正面相见,视线相接,一瞬间仿佛在空中撞出了一簇电流。
傅延昇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戚屿回视对方,心脏一阵狂跳,那一瞬间好像过了好久好久。
“跟着我呢?”傅延昇走到他面前,笑问,“是一直拿着手机看我定位么?”
戚屿笑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自己说的十一点半,我只是看时间来酒店,凑巧碰上你。”
凑巧?短信都不知道发一个问问他到了没?有这么凑巧?
傅延昇也不说穿,他拿着房卡朝戚屿晃了晃,眼睛里满是无法言喻邀请:“上去吧,0812。”
两人坐电梯上了八楼,一路上谁都没说话,等进了房间门,傅延昇将行李一放,就迫不及待地转过神来,一把抱住戚屿。
闻见傅延昇身上的味道,戚屿整个人仿佛过电般颤栗了一下。
傅延昇抱了他两秒,像是连亲吻都觉得太奢侈,太舍不得,只是与他脸贴着脸,一边深深地吸气,一边耳鬓厮磨。
他们抱了一会儿,傅延昇似乎觉得那外套事儿,拉开拉链,只隔着一层紧身的羊绒衫环住戚屿的腰。
“呼……你的手好冷!”戚屿又是一颤。
“我穿得不多,让我暖暖……”傅延昇贪婪地揉着他,这才开始与他接吻。
分开了,各自忙着,只能强压下内心的思念,可直到亲眼见到,亲手碰触到,才知道到底有多想多想,才知道异地几个月有多折磨人。
双唇相触,先相濡以沫,再由浅而深。
戚屿反搂着傅延昇,情不自禁地将自己贴上去,再贴近一点……
光是接吻,就仿佛能持续到天长地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戚屿才喘着气问:“不吃中饭了?”
傅延昇望着他低喃:“想先吃你……”
戚屿:“……”
***
两人在酒店的大床上抵死缠绵,饥肠辘辘也毫无所觉,一点,两点,直到时针划过三点,他们才从久旱逢甘露的激情中缓过神来。
“……爽不爽?”傅延昇问他。
戚屿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傅延昇:“休息会儿,晚上再来?”
戚屿微微掀起眼皮:“不是,你还有力气?”
“是谁几天前还大放厥词地说见到你之前……嗯?”傅延昇动了一下,在戚屿耳边呵气般道,“这才到哪儿,都给你留着呢。”
戚屿头皮一阵发麻,尽管有些害怕纵欲的下场,可心里又为傅延昇的听话忠诚感到满足。
傅延昇问:“饿不饿?中饭都没吃,出去吃点东西?”
戚屿侧了个身,枕着傅延昇的胳膊道:“不饿,懒得去。”
傅延昇笑笑,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柔声道:“总不能一直不吃东西,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吧,我叫酒店客服做点热食上来?”
戚屿:“行……”
傅延昇拿起床头的电话,拨了客服,转叫酒店餐厅,问:“酒店餐馆现在能做什么菜?……港式点心可以……要珍珠虾饺、鲜竹卷……粉蒸排骨也来一份吧……”
戚屿听着傅延昇说话时低沉缱绻的嗓音,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得寸进尺地想,如果这人能一直在他身边,他就能每一天听见对方的心跳,与对方相拥而眠。
如果,他们不用再分开就好了……
“你再报一遍我听听…………”傅延昇正与客服,忽然感觉戚屿又往自己胸口挨了挨,还环住了自己的腰,傅延昇倏地一笑,抬起手掌揉青年的头发,对电话道,“好,就这些,做完直接送房里来,0821号房间……我姓傅。”
伸手挂好电话,傅延昇笑看着戚屿道:“怎么了,这么粘着我?”
戚屿:“……”
傅延昇:“……又想来了?现在来,一会儿客服要是敲门,可不好办啊。”
戚屿:“不想。”
傅延昇:“那你干什么?”
戚屿气闷道:“你tm就不能安静地让我抱一会儿?”
傅延昇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揉了揉戚屿发红的耳朵,说:“你抱,今天让你抱个够。”
戚屿:“……”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门铃响起,傅延昇拍了拍他的肩膀,戚屿才不得已松开他。
傅延昇起身下床,披个睡袍去门口拿餐,等拿完餐转身,见戚屿也已经下来了。
房间里空调打得高,戚屿啥都没穿,蹲着身子从傅延昇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和烟来,点燃了叼在嘴里,径直往边上的单人沙发上一坐,大爷似的翘着腿。
傅延昇瞧着这一幕,一管鼻血差点没忍住直接喷出来。
……操,这妖孽。
“饭都来了,还抽什么烟?”傅延昇问。
“你吃吧,我已经饱了,没胃口。”戚屿吐出一口烟道。
“……???”
傅延昇把打包盒子摆在茶桌上,从柜子里取了另一件睡袍来丢给他:“穿上,也不怕着了凉!”
戚屿笑了一声,咬着烟刚把衣服披上了,手机响了,他用脚把自己脱在地上的衣服外套勾过来,摸出手机一看,见是爸爸,立即拢了拢睡袍,一脸正经地接了。
“喂,戚屿啊,”戚源诚丝毫不问戚屿身在何处,直接道,“我刚已经跟胡董见过面了,先打电话告诉你一声,那胡董说是合作,其实就是变相地想给我们投资,他看好美薇莲秀的发展,打算出钱收购一部分司源集团的股份!看来,咱们是要否极泰来了啊!”
戚屿喜道:“是么?那太好了!”
戚源诚:“你赶紧把这事儿跟你妈妈说一声,她虽然不怎么过问,但心里也惦记着,你叫她放心,我晚上还要跟胡董参加个局,等结束了就回海城……”
戚屿一愣:“晚上结束还回家,到家岂不是要半夜了?”
戚源诚:“是,毕竟是平安夜嘛,不过,你们不用等。”
戚屿把烟拿下来夹在手里:“爸,其实妈妈和小枫也没有过圣诞的习惯,你半夜三更到,妈妈可能都已经睡了。”
戚源诚沉吟道:“你说得也是,那我晚点看看,实在赶不上,就明天回去……”
戚屿:“嗯,爸你在那边也注意安全,提前祝你平安夜快乐。”
……
挂了电话,戚屿正想把这桩喜事也告诉傅延昇,却见那男人正兴味盎然地望着自己,面上是他熟悉的那一股从容自得,仿佛对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了然于心。
戚屿一怔,猛然间反应过来:“那□□就是你安排的?”
傅延昇:“嗯?你说什么?”
戚屿把手机“啪”地搁在茶桌上:“你再装傻?”
傅延昇:“咳,这么凶干什么……”
戚屿一回想:“所以,你前天在港城就是去见的他?”
傅延昇:“你都跟我开口了,没帮你搞定这事,我怎么敢来见你?”
“……别给我灌蜜糖水,”戚屿面上一热,继续追问,“你到底怎么认识天宝集团的□□的?”
傅延昇:“在港城桓盛工作的时候认识的,跟你一样,他是其中一个怀疑过我真实身份的人。五年前,天宝集团差点被牵扯进一桩港城高官的贪污案,这其中的内情无不便跟你解释,只能告诉你,我无意间跟他透露过一个消息,其实不算是告诉他什么,但□□自己参透了,避开了危机,那之后见了我,便说欠我一个人情,只要他力所能及,无论我什么时候需要,都可以找他。”
戚屿:“你怎么又会让我爸认为他是齐世峰的朋友?“
傅延昇:“这些关系网并不难查,你爸跟齐世峰是朋友,齐世峰祖辈也是港城的富商,我前天去港城,跟他随便聊了几句,就问出来,他还真认识齐世峰,只不过不大熟而已,我便叮嘱他跟你爸联络时别提到我,就借齐世峰的名字。”
戚屿:“你为什么不让我爸知道,这忙是你帮的?”
傅延昇叹了口气:“你爸应该不希望我跟你有什么瓜葛吧?我要透露了这些,万一他不接受,我不就白忙乎一场?还是不说好,以免你爸爸有心理负担,觉得接受了这个好处,就得把儿子嫁给我了呢……”
戚屿:“……”
傅延昇:“咳,其实我也只是牵个线,司源集团没有经营上的问题,只要能度过这次股权变动的危机,今后肯定能重新崛起,□□入股司源集团,假以时日也能从中获利,这是双赢。”
何止牵个线?这样的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戚屿吸了两口烟,瞄见傅延昇腕上的那串佛珠,不由又想起他微信签名礼的那句话。
戚屿一时心情复杂,他看向傅延昇,问道:“但是傅老师,这种人情,以你为人处世的原则,不应该去用吧?”
傅延昇痴痴望着他,柔声道:“戚屿,我已经被你拉入凡尘,只要是为了你,又有什么是不能用的?”
戚屿只觉得心脏如被沉钟锤击,嗡声作响,许久说不出话来。
但就在戚屿感动得无以复加之际,只见傅延昇
173、173.耳濡目染
173.耳濡目染
从傅延昇口中得到确认后, 戚屿心里有了底,才给姜莹打电话,将这个“喜讯”也告诉了妈妈。
既然吴勇天是真打算入股司源, 那么司源相当于是有了另外一个大集团的支撑,他们之前担心过的隐患也不再可能对司源造威胁。
戚屿放下手机, 见傅延昇夹了个虾饺凑到自己嘴边,微微偏头道:“过饭点了, 我真的没胃口。”
“听话,”傅延昇哄他,“都没尝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想要?”
戚屿被傅延昇明显说荤话的口吻逗笑了, 张嘴将虾饺吞进嘴里, 开了胃,又被强喂着吃了半碗瘦肉粥。
吃过东西,两人返回床上,却也没做什么, 只是依偎在一起聊天。
“跟我说说你在港城那几年的经历吧。”戚屿道。
“你想知道些什么?”
“随便什么,”戚屿随口问道, “你去港城也是上面的领导安排的?”
“也不算, 是自己选的, 看喜欢去哪里就先过去, 我去桓盛是因为一个同门的师兄在那儿, 刚过去头两年, 先做分析师, 干得都是dirty work(脏活)……”
“什么是dirty work?”戚屿好奇,“犯法的活??”
“想啥呢?”傅延昇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笑道, “俗称罢了,就是收集资料,整合信息,看财报,建模算资产价格,又苦又累,还没有挑战……”
“这种工作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么?为什么还要做?”戚屿问。
“混资历啊,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二十一岁当老总?手下一群精英给你是打工?”傅延昇笑看了他一眼,说,“我那会儿,也就跟我刚认识你这么大吧,团队里全是比我年长的,我一没经验二没资源,光有头脑有什么用?”
戚屿问:“忙么?”
傅延昇:“忙,天□□九晚九,不过刚开始就只做明面上的工作,跟吴双现在在美薇莲秀一样,配合师兄,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等熟悉环境了,才接触一些核心的东西……”
傅延昇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戚屿知道,大概是涉及不能说的了。
他也没往下问,等了一会儿,就听傅延昇偏头道:“帮我拿下烟……”
戚屿侧身弯腰,从老地方取了烟盒过来,抽出一根递给傅延昇,自己也想再拿一根,却被傅延昇制止了:“你刚已经抽过一根,还抽?”
戚屿:“不是你教的?”
傅延昇拿走他手上的烟盒道:“我教了你这么多事,唯独没教过你抽烟,倒翻红酒那一次,我劝过你,是你自己非要不可……”
戚屿还想去夺:“耳濡目染行了吧?”
“行,”傅延昇一面将烟盒偷偷藏在自己那侧的枕头下,一面把戚屿按回去,道,“躺好,一会儿让你吸两口。”
戚屿:“……”
傅延昇点了烟,自己先抽了一口,才递到戚屿嘴边。
戚屿一怔,垂眸含住已被对方的唇含过的烟蒂,眯着眼睛吸了一口,莫名感觉这样还挺浪漫。
傅延昇见他一脸陶醉,笑出声来:“你什么时候瘾头也这么大了?”
戚屿呼出一口白雾,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几秒后,他才望着天花板道:“算不上吧……”
他有时抽烟,可能只是想念傅延昇身上的味道,或是烦恼时,脑海里浮现出傅延昇抽烟的样子,觉得和他一样,也许困难便能迎刃而解……
而他此刻陶醉,也只是因为,这是傅延昇抽过的烟。
戚屿想起傅延昇方才的欲言而止,低声道:“我有时会想,你做这份工作,守着那么多的秘密,有些事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说,会不会觉得寂寞?”
傅延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选择,我也不觉得自己要为它牺牲什么,因为那是我自愿的……”
“那现在呢?”戚屿问。
“现在啊,”男人又抽了一口烟,道,“每一天都觉得寂寞。”
“……为什么?”戚屿问。
傅延昇将手穿过戚屿的后颈,让他枕在自己肩上,笑道:“因为离你不够近,也没法让你更懂我,总是害怕你哪天对我没兴趣了,或是不耐烦了,就抛下我走了。”
戚屿心脏重重一跳,轻笑道:“怎么,你不是很自负么?居然还会这么想?”
傅延昇:“再自负,碰上你这样的也没辙啊。”
戚屿:“……”
那一刻,戚屿很想问,既然你这样觉得,为什么不放弃那份工作,到我身边来?来司源集团,我愿意给你我身边最好的职位……
可是他又想,傅延昇既然这样选择,大概还是有自己的坚持。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慢慢地把一根烟抽完了。
又躺了一会儿,戚屿便翻身覆到傅延昇的身上,眉目含情道:“现在,想不想更近一点?”
傅延昇莞尔:“再来?”
戚屿:“再来……”
怨恨别离求不得,唯有欢爱解百愁。
174、174.你的所有
174.你的所有
两人在酒店的床上一直腻到了次日上午, 醒后也不起,像猫科动物一样相互拥着,亲吻彼此的眼睑、鼻梁, 在爱人身上沾满自己的气息。
等实在挨不住饿,他们才起来洗澡穿衣服, 去楼下吃早午餐。
戚屿收到几条圣诞祝福的短信,暂时还没接到爸爸回来的消息, 也不着急回去。
河滨路位处商业区与蒲江景点交界处,附近有不少品牌名店,两人吃过饭,戚屿见天气不错, 建议傅延昇沿街散了会儿步。
冬日的暖阳洒在江上、地上、建筑物上, 黄灿灿的,叫人看着心情也跟着温暖起来。
国内的圣诞跟在国外意义不同,比起阖家团圆,更像是年轻人欢乐的节日。今天又是周末, 街上随处可见成双结对的情侣,戚屿和傅延昇肩并肩走着, 虽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挽臂牵手, 却也觉得是难得的浪漫了。
他俩都是身材高挑的帅哥, 戚屿的长相还尤为惹眼, 两人挨得近, 说话时无意间的一个对视, 一个笑容, 都在对外散发着无形的暧昧气场。
此时迎面涌过来一群年轻的女孩子,大概是趁着圣诞节出来游玩的女大学生,叽叽喳喳, 好不热闹。看见戚屿和傅延昇,她们的视线一下聚焦在两人身上,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些。
人行道仅两米宽,戚屿走在外侧,为了避免冲撞,两方人对上时傅延昇下意识地抬手揽了一下戚屿的肩膀。那群女孩瞧见这一幕,纷纷瞪大眼睛,忍着笑声和惊呼声,兴奋地走远了。
“……过来些。”傅延昇眼角余光瞄见不远处又有人来,忍不住跟戚屿换了个位置,让他走里边,“你刚说什么?”
“我说,如果没什么大事,我一月中旬回去,毕业前都不回来了。”戚屿对刚刚引发的小小骚动恍若未觉,此刻心里眼里好像就只有傅延昇一个人。
“春节也不回来?”傅延昇问。
“嗯,之前过春节是从帕市飞纽城,几个小时就到了,但既然我爸妈复婚了,他们今年应该会在国内过年,我来回太折腾,算了。”戚屿道。
“你毕业典礼什么时候?”傅延昇问。
“六月中下旬吧,”戚屿勾了下嘴角,“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我好歹也算教过你两年,想见证‘自己的学生’毕业有什么奇怪的,”傅延昇看着他道,“怎么,不欢迎?”
戚屿反问道:“欢迎是欢迎,但你有时间过去么?”
“你这问题倒是问住我了,”傅延昇看向前方,轻叹了口气,“到时看看吧,我尽量抽时间。”
“也用不着太勉强……”说着,两人经过了一家卖男士服装的名品店,戚屿见那橱窗里的模特身上穿的大衣,不由顿住了脚步,说,“进去看看。”
戚屿推门而入,当即有柜姐迎上来:“两位先生上午好,欢迎光临l\''armadio del signore,请问有什么需要的么?”
傅延昇低声问戚屿:“你要买衣服?”
戚屿没有回答,他环视了一圈,看这家店的装饰、格调品位不俗,先问了一句:“请问橱窗里男模身上展示的大衣有现货么?”
柜姐说:“那是我们当季定制款,店里仅此一件,先生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取下来给您试穿……”
戚屿颔首:“你先去下来吧。”
柜姐戴上白手套,将模特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脱了下来,走到戚屿跟前,戚屿才朝着傅延昇抬了一下下巴:“给他试试。”
傅延昇:“……”
趁着傅延昇换衣服的时候,戚屿又绕着店里转了转,挑选了一条暗绿色格子纹羊绒围巾。
三分钟后,傅延昇穿着大衣出来了,那柜姐正向他们介绍着这件衣服的质地、剪裁、设计,却见戚屿上前一步,一边亲手替傅延昇围上围巾,一边说:“我刚就看那模特跟你体型相近,这身大衣你穿应该合身,果然挺不错。”
他稍稍退后一步,打量了一番,又凑近了替傅延昇调整了一下围巾的样式,眼神雀跃得像小男孩在摆弄什么心爱的玩具。
傅延昇一脸宠溺地望着他,张着手臂任凭他摆布。
那柜姐早已停止了介绍,手足无措地立在一边,觉得自己再插一句嘴都多余。
“挺好的,买了吧,”戚掏出钱包,看向那柜姐,“能刷卡么?”
对方红着脸点头:“能,能,因为是高定限量款,这件大衣的价格是八万六千八百元……”
戚屿眼睛都没眨一下,抽出皮夹里的卡递给对方:“算上围巾,一起结账。”
付过钱,戚屿叫对方把傅延昇原先那件衣服包起来,直接穿着新的出去。
等出了店门,傅延昇才开玩笑道:“戚少爷出手阔绰,八万的衣服说买就买。”
戚屿双手揣兜,斜眼看他:“就问你喜不喜欢?”
傅延昇笑道:“喜欢,你送我的我都喜欢,不过……”
戚屿怕他又说拒绝的话,先一步打断他:“别‘不过’了,我送出去的礼物从不收回。”
傅延昇笑出声来:“行,那我就谢谢你了?”
戚屿:“谢什么,司源集团的事,你不也帮我了……”
傅延昇抓起衣领,故意道:“那事儿你一件衣服就想把我打发了?”
戚屿挑眉:“那你还想要什么?”
傅延昇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想要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所有。”
戚屿轻推了他一把,笑斥:“一个吴董就想要我所有?这亏本生意本少爷可不做。”
傅延昇把手揣进衣兜,道:“你不给便算了,但我想求个别的东西。”
戚屿:“什么东西?”
傅延昇从衣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那个挂在上面的小挂件,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想得最多的问题是什么?”
戚屿:“什么?”
“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你现在好不好,”傅延昇看向戚屿,说,“后面两个问题我就不求了,但第一个么……”
戚屿很快明白了傅延昇在暗示什么,他失笑:“你想让我也挂上?”
傅延昇:“不行?我都让你监视了半年了,你就不能也让我知道你随时在哪儿?”
戚屿轻咳一声:“我考虑考虑吧。”
说完想起一事,戚屿紧接着问:“说起来,我之前送你那些衣服配饰,你记那些价格干什么?”
傅延昇:“什么价格?”
戚屿:“在帕市,那本记事本,我看见了……怎么,你还想记下来还我不成?”
傅延昇尴尬地笑了一下:“不是,那个是得上报。”
戚屿:“上报?”
傅延昇:“对,组织有规定,在任务过程中收到超过四千元的礼物,都得上报。”
戚屿错愕了两秒,忽然拽了下傅延昇的衣袖,质问:“那这件衣服呢?也要报?”
傅延昇抓起围巾凑近鼻子闻了一下,斜眼看向他,柔声道:“这个不用,收了男朋友的礼物再报上去,叫我那些单身狗同事知道了,没准会想杀了我。”
“难道我以前送你的东西不算是男朋友送的东西!?”戚屿气得问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上报后你同事都能看见?”
傅延昇忙解释:“他们也没那么多闲工夫看我报了什么……”
戚屿见傅延昇一脸心虚,想起自己给对方买的那些皮带、皮鞋都被他上报了,顿时觉得羞愤不已,扭头便走。
“诶,戚屿,”傅延昇快步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压着声音道,“宝贝,我错了,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报了……”
两人拉拉扯扯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戚屿迫于无奈慢下脚步:“行了,松手。”
之后傅延昇又说了许多好话,戚屿想着两人难得见一面,生气太不值当,渐渐也懒得再计较了。
等快到酒店的时候,戚屿接到姜莹的电话。
姜莹告诉他,戚源诚已经坐上了回海城的飞机,估计傍晚能到家。
戚屿对傅延昇说:“我爸今晚回家,今天圣诞,我妈让柳姨做了饭,我晚上得回家吃饭……你一个人解决?”
傅延昇偏头:“吃过饭还出得来么?”
戚屿矜持道:“晚点看看吧,能出来就来,不能就算了,反正已经见过面了。”
傅延昇:“……”
正说着,手机又一通电话进来,是叶钦如,戚屿接通后说了几句,掩住手机通话口,低声问傅延昇:“你什么时候回深城?”
傅延昇:“明天下午一点的飞机。”
戚屿对叶钦如道:“行,你们明天先过去吧……好,电话联系。”
等他挂了电话,傅延昇才问:“什么事?”
戚屿:“叶钦如刚跟我说,新鸟要在江镇召开为期三天的战略合作商会,他们邀请了美薇莲秀也去参加。”
傅延昇:“什么时候?”
戚屿:“后天,明天是招待嘉宾的热场会,我让叶总他们先过去,晚些时候再叫王猛送我,应该赶得及。”
下午,两人在酒店里聊了聊与新鸟合作的事,傅延昇对他道:“我听消息说,新鸟打算在半年内再一次增发股票,扩大规模,你别看他们现在只是个市值二十来亿的公司,但他们做的也是平台系统,而且在这一领域是一家独大,将来的发展势头绝对不可小觑……既然司源已经有了天宝集团作支撑,你们要拿下与新鸟的合作就有很大的概率,让叶总他们尽量争取。”
戚屿:“嗯,叶总刚说菲亚的人也会去,这估计是我们和他们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碰面,等晚上跟我爸聊聊,
175、175.好久不见
175.好久不见
戚屿前脚刚进家门, 他爸后脚就到了。
戚源诚风尘仆仆地进了家门,见到姜莹,先围着她嘘寒问暖了一阵, 问感觉如何,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搞得姜莹不耐烦道:“你才走了两天,我能感觉怎么样?去去, 你儿子都在家等你半天了,聊正经事去。”
戚屿:“……”
戚源诚又轻手轻脚地抱了抱爱妻,才心情愉悦地招呼戚屿说事。
两人直接在客厅里坐下聊,戚屿听爸爸简单说了说和吴董会晤商谈的前后经过, 才将叶钦如中午提到的商会之事告诉对方, 问是否可以提前将这个信息透露出去,增加美薇莲秀与新鸟谈成合作的可能性。
戚源诚闻言却凝眉道:“不瞒你说,我还想将这事暂时对外保密,先设个局把埋在司源集团里的隐患挖出来。”
戚屿愣道:“这个局?”
戚源诚:“自从知道王臻栋要撤资, 我就怀疑过,他也许是叫立早集团的人私底下利诱了, 或是那边说了什么危言耸听的话, 他害怕我们撑不住, 才心生退意。但这么多年的合作关系, 他总归对我们还是有些朋友的情义, 否则不会再给了十五天的期限, 否则他直接把要撤资的事往外一捅, 我们都反应不及……既然现在司源有了天宝集团的支撑,我想再找他谈谈,看能不能说动他留下来, 如果能说服他,便让他配合我们演一出戏……”
戚屿听到这里就已经明白过来了,接着往下道:“你想叫王叔叔假意撤资,引蛇出洞,趁机将那些不稳定的新股东的股份都收回来?”
戚源诚颔首:“不错,一旦天宝集团要入股司源的信息透露出去,司源的股价会立即回升,想卖股份的人也趁机坐地起价,既然立早集团能说动王臻栋撤资,说明司源集团必定还有他们的人在,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一起扫除,司源集团的股权结构才能重新稳定。”
戚屿问:“如果王叔叔不撤资了,瞿总那边怎么办?”
戚源诚:“那瞿伟祥能雪中送炭,我们自然当然记他这人情,我会让他优先接手那些祸害分子低价出手的股票,等天宝集团加入,股价回升,他也能赚上一笔。”
戚屿点头道:“我知道了,那就按照爸爸计划的来吧。”
子公司的发展和集团的稳定相比,肯定是集团稳定更重要,既然戚源诚有这打算,他们还真不能把这消息提前告诉新鸟。
“行了,一聊又没完,快来吃饭吧。”姜莹的声音从餐厅处传来。
“好,”戚源诚舒了一口气,笑着起身道,“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过圣诞,这些事先不说了,都往后放吧。”
圣诞节对于在国外国外久居多年的戚屿和戚源诚来说,意义非同凡响。
今年是戚源诚和姜莹复婚的第一年,所以一家人早说好了要在一起过。只见柳姨已做了许多菜,桌上还应景地摆着烤鸡与苹果派,很有过节的气氛。
等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上了酒和饮料,戚源诚便举杯道:“来,希望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幸福安康,圣诞节快乐。”
戚枫和凌可齐声道:“圣诞节快乐,干杯!”
戚屿见此情此景,莫名想到了孤身在酒店的傅延昇。
如果爸爸也能认可傅延昇,如果傅延昇也可以和凌可一样公然地出入这个家庭,和他们一起欢度节日……
“……戚屿?”
姜莹的唤声让戚屿一怔,冷静下来,赶紧举杯道:“圣诞节快乐!”
饭后,戚屿跟弟弟们一块儿去逗了会儿雪妞,瞧见雪妞脖子上那个挂件,不由想起了傅延昇的“请求”。他返回卧室,在抽屉里翻了翻,找出苏竟送他的另外一个小挂件,塞进口袋,抬眼时瞄见架子上一大包陇鲜食品瞿总送的酸梅,又随手抓了几小包塞进衣兜。
晚上,戚源诚给美国的老友们挨个打了祝福电话,难得过节,他也没再处理什么公事。等父母返回房间,戚屿便穿上外套,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去。
为防止爸妈发现,戚屿还特地走到小区门口才给王猛打电话,之后又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等了二十来分钟,边等边跟傅延昇发消息:“在酒店么?我过来了。”
f1s:“你没看定位么?从跟你分开到现在,六个小时,我都没离开过房间一步。”
戚屿当然,知道傅延昇没说谎,但听他亲口这么说,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两人重新见面,才关上房门,便又急不可耐地相拥起来。
“你再不来我都快睡着了……”傅延昇搂着戚屿慢慢转着圈把让往里抱。
“睡着?”戚屿笑道,“你要是敢睡着我就不来了。”
“……小坏蛋。”傅延昇啄了一下他的嘴唇,眯着眼睛问,“你吃什么了?一嘴的果味。”
戚屿拆了颗梅子塞进他嘴里:“你也尝尝。”
“唔……什么东西?”傅延昇深深皱眉,“好酸……”
戚屿亲了他一下,笑说:“再尝尝,甜了没有?”
傅延昇:“好像甜了一点。”
戚屿贴上去与傅延昇深吻,将那颗酸梅在对方嘴里推来扫去,又问:“只是甜了一点?”
“很甜,”傅延昇将他推在墙上,重新抵了上去,“还要……”
戚屿轻笑出声,两人吻了十来分钟,酸梅化了,衣服也解了,不知不觉又倒在了床上。
一场□□过后,戚屿靠在傅延昇身上,把戚源诚打算做局排除隐患的计划告诉了他,而后道:“如果不能对透露这个消息,我们想在这次商会上就跟新鸟谈成合作的难度也会增加吧?”
傅延昇:“没什么大碍,诸葛亮还唱过空城计呢,只要谈判技巧使得好,没有合作拿不下。”
戚屿笑道:“怎么被你一说,这事就这么简单?
傅延昇:“本来也不难么,你们和菲亚红妆的实力不相上下,甚至可以说,有苏竟在,美薇莲秀的远期前景会更好一些,既然天宝入股司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们就该拿出胜券在握的气势来。”
戚屿怔了怔,不错,之前王臻栋要撤资,司源股价低糜,他们找新鸟是希望对方帮忙,但现在的情况却是彻底不同了。
戚屿看了傅延昇一眼,又一次开始遗憾,这样一个人才,不能时刻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所用,真是可惜了……
他舒了口气,问:“几点了?”
傅延昇亲了亲他的耳鬓:“快两点了,想睡了么?”
过了许久,戚屿才“嗯”了一声。
知道很快就要分开,两人的时间仿佛是数着秒在过,睡一觉都觉得奢侈,只要天还没亮,便想象着还能呆在一起无限久。
但再怎么不舍,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分别的时刻总是要到来。
次日,两人一起吃过早午饭,戚屿便叫王猛开车去机场送傅延昇,自己也随行。
上了车,傅延昇还开玩笑道:“居然亲自去机场送我?真是叫我受宠若惊啊……”
戚屿道:“我一会儿就要去江镇,只是顺路罢了。”
傅延昇想起戚屿昨日跟叶钦如打电话时特地问了自己什么时候走,还叫叶钦如他们先出发去江镇,估计早有送自己去机场的打算。
他心中觉得好笑,但顾着戚屿的面子,仍不说穿,只是趁机握住爱人的手,争分夺秒地与对方温存。
从酒店到机场四十分钟的车程,两人一开始还故作平静地聊天说话,但很快沉默下来,各自直视前方。
到了机场,王猛将车停在出发层的下客区,先一步下车从后备箱里替傅延昇取出箱子,傅延昇才看向戚屿,说:“我走了啊。”
戚屿:“走吧。”
傅延昇伸手揉了揉他的后颈,想再凑过去亲亲他,可附近人来车往,他终于还是按捺住了,说:“你自己多保重,下次再见。”
戚屿:“嗯,你也是。”
傅延昇松开他的手,开门下车,从王猛手中接过行李箱,道了谢,他不敢回头看戚屿,可刚迈出两步,就听见戚屿在喊他。
“傅延昇。”
傅延昇心脏一跳,扭过头去,只见戚屿朝自己抬起手掌,他将那个小挂件套在手指上,正挂在手心中央。
“代码,我发给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车窗就开始上移。
傅延昇看着戚屿偏回头,嘴角微微勾着,不透光的车窗玻璃慢慢遮住他俊美的侧脸,车子重新启动,滑行离去。
手上没了情人的温度,只剩下冷冰冰的手机……
在一起时有多温馨幸福,分开后便会越发得感到顾及。
傅延昇说自己每天都觉得寂寞,戚屿又何尝不是呢?他望着车外的天空和路两边的枯树,轻轻叹出一口气,开始重新适应这种状态。
***
新鸟此次选择召开商会的地点江镇原本只是一个旅游古镇,后因举办世界互联网大会特地建造开设了相匹配的商业会议和酒店等配套设施,如今已常被知名企业、大型公司选择来做产品发布会与商业论坛的场所。
从海城机场开车到到江镇只需要一个半小时,但车座无法进入古镇,戚屿到后给叶钦如打了电话,叶钦如叫他稍作等候。
约等了十来分钟,便有新鸟负责接引嘉宾的工作人员前来迎接,戚屿收到消息下了车,才刚站定,就有三辆商务车从他们来时的方向驾驶到附近。
车上下来七八个人,一个个西装革履,气势逼人,戚屿眼角余光一扫,却在那群人中看见了一个熟人!
对方也瞧见了他,
176、176.什么追求(一更)
176.什么追求(一更)
戚屿知道菲亚红妆的人也要来, 但不知道许敬也会出席 ,此时心情一阵起伏,只能故作平静道:“敬哥, 好久不见。”
许敬边上的人闻言纷纷转过来看向戚屿,有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低声问许敬:“许总,这位是谁?”
许敬刚说了个“司源”字, 意识到什么,立即转口:“是美薇莲秀的ceo,戚屿。”
众人闻言反应各异,有的惊讶, 有的好奇, 有涵养好的还微微朝戚屿点点头,但大部分只是盯着他大喇喇地看。
许敬似乎有些出神,解释完戚屿的身份后便陷入了沉默,也不介绍他这些同伴的来历。他身边还立着一个与戚屿差不多高的男子, 长得丰神俊朗,眉宇间自带一股风流气质, 只见所有人都自发地簇拥着他, 衬得他鹤立鸡群。
戚屿认出来, 那就是林焕, 他在网上见过对方的照片, 而林焕此刻也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自己。
若单论长相气质和气场, 戚屿是丝毫不会输的, 可他现在身边除了王猛,别无他人,他输阵了。
幸好这时叶钦如和接引嘉宾的工作人员一起到了, 两方人相见,叶钦如也是一愣,他自然认得林焕那一拨人,他客气地打招呼道:“林总,你们也到了?”
林焕笑笑,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戚屿转过身去,对叶钦如下指令道:“我们先走吧。”
叶钦如一愣,赶紧朝他们说了句:“那我们先进去了,回见。”
林焕:“……”
那工作人员是开了景区专用的电车来接他们的,叶钦如见戚屿面若寒霜,上车后关心道:“怎么这么巧就遇上了,他们跟你说了什么,没为难你吧?”
戚屿:“没有,他们才刚到。”
“那就好,”叶钦如蹙了下眉,嘀咕道,“这许总还真去林焕那儿啦……”
叶钦如认得许敬,他和许敬分管司源旗下两家公司,之前在集团大会上见过几次,但他对戚屿和许敬的关系了解得却不多。
今年司家出事,许敬从山雨离职,叶钦如也有所耳闻,前不久还从戚屿口中得知许敬去了林和资本,并让林和资本投资了新鸟的事。
当然,这种请将在商场上比较常见,所以叶钦如没有太大惊小怪,直到刚刚见戚屿面色不善,他才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些故事。
电车载着他们走vip通道,直接从景区入口开到了新鸟为他们包下的五星级酒店。
叶钦如下了车,就跟戚屿介绍道:“举办商会的大厅就在隔壁,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新鸟准备的一个晚宴,酒店三楼的活动厅还有他们公司的各种宣传和介绍,办得挺好的,杨总就在那边亲自接待嘉宾,你要不要也去见见她?”
戚屿想到林焕和许敬他们估计很快会到,觉得去见杨总难免又要碰上,有些犹豫。
叶钦如察言观色道:“其实我们也就比你早了一个小时,刚来的时候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
戚屿点头道:“那就不见了,先上楼吧,我有事跟你说。”
为了不破坏古镇风貌,这五星级酒店一共就三层,几百来间房间全都环式布局在一层和二层,叶钦如边走边介绍道:“新鸟这次请了数十家合作方和媒体,给我们美薇单独备了十个房间,我让美薇莲秀几个高管都过来了……”
戚屿:“苏竟来了么?”
叶钦如:“这种热闹他怎么可能不来凑?听说林焕也来,苏竟还说想来气气他呢。”
戚屿问:“怎么气?”
叶钦如:“听说苏竟离开红妆前,按照协议把手中剩余的红妆股份卖给了林焕,还狠敲了他一笔,林焕得知他离开后来了咱们美薇,气得找媒体在网上骂了他一个月,对林焕来说,只要苏竟出现,他就很难不生气啊!”
戚屿被叶钦如逗笑了,心情好了不少。
叶钦如:“不过苏竟来了也没忘工作,带了电脑,一路上在车上研究算法和编程,说什么要给美薇莲秀在设计一套更好用的,估计现在也还在房间里忙呢……”
戚屿:“这么拼?”
叶钦如笑道:“可不是么,自从他那天在车里听了你跟雷总的话,估计都感动得要为你把这条老命豁出去了。”
戚屿:“……”
叶钦如带着戚屿走到专门给他留的套房前,开了门,却见王猛还跟着,不由道:“你这司机,不对,是保镖吧,要不安排他跟我小郑一起住?”
随行的司机大都被安排住在附近的酒店,档次要差一些,唯有保镖会贴身跟着,叶钦如说的小郑是苏竟手下的一个技术员。
“行,”戚屿对王猛道,“我在酒店里活动应该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你不用一直跟着,有事我再叫你。”
王猛领命走了,叶钦如跟戚屿进门,又问:“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要叫苏竟么?”
“不用打扰他,我先跟你说吧。”戚屿在沙发上坐下,才将天宝集团将入股司源的消息告诉了叶钦如。
叶钦如闻言欣喜异常:“这是真事?”
戚屿:“是,我爸昨天才从港城回来,跟那吴董连天宝要入股多少百分比都谈好了。”
叶钦如奇怪道:“有天宝集团这种关系,怎么之前司家出事,司源回收司家股份的时候没见你爸去找他们?”
戚屿顿了顿,坦言道:“不瞒你说,这次天宝集团会来帮我们是傅老师在背后牵的线。”
叶钦如一惊:“傅延昇?”
戚屿“嗯”了一声:“不过,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忙是他帮的,所以这件事你知道就好。”
爸爸面前不能说,至少在叶钦如面前能说,他希望叶钦如能知道傅延昇的付出。
“我明白,”叶钦如点点头,看着戚屿道,“但是戚总,你别怪我八卦,一直没问过你,傅延昇他为什么走?”
当初戚屿说傅延昇离开山雨去了深城的一个证券公司,叶钦如也同样惊愕过,还以为他们闹了什么矛盾呢,那时戚屿赶着回学校念书,他也没时间仔细打听。
可他这话却恰恰问到了戚屿的痛点,戚屿垂眸道:“他有他自己的职业追求……”
“什么追求?我听说他好像又是回证券公司做老本行了吧?虽然司源集团是有一时的困难,但他既然有那种人脉,好端端投资公司总裁不做,太子爷身边的肱骨大臣不做,跑去做什么券商……”叶钦如笑着摇摇头,“我真有点搞不懂他了。”
177、177.傅延昇呢
177.傅延昇呢
但戚屿也不想让叶钦如看出自己的失意, 只能强行转移话题,与对方聊了聊此次的合作竞争策略。
按照新鸟的计划,为期三天的商会, 他们会在第一天公开介绍公司的战略方向与合作空缺,第二天是各方的谈判会, 第三天是仪式签订会。
新鸟的客户和美薇莲秀的客户有一部分重叠,所谓资源置换与共享, 是指如果能在技术上做到账号互通、消费互通,两家平台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一次规模拓展。
由于美薇和菲亚是同类型的公司,所以在这方面,新鸟只会选择其中一家, 也就是说, 在这三天内,合作名额花落谁家能直接见分晓。
戚屿问道:“这不就是竞标么,怎么搞得这么仓促?”
叶钦如:“其实新鸟筹备这一次江镇的商会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杨总最近一阵就是为了办这个商会才在海城这边活动, 多亏你提醒我去争取,这一周我频繁与他们取得联系, 他们才临时邀请我们。”
“我就说, 你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觉得奇怪, 怎么他们搞这么大一个活动, 临召开前两天才通知我们来参加……”戚屿皱眉道, “可他们邀请我们来, 不会就让我们陪个跑吧?”
叶钦如摇头:“我倒不觉得, 你还记得杨总让他们公司的那个营销部经理跟我沟通么?”
戚屿:“嗯?”
叶钦如:“那营销部经理姓方,是杨总的直属亲信,她跟我透露说, 新鸟原本已经直接内定和菲亚那边的合作了,但菲亚那边似乎出了些问题,杨总临时决定邀请我们就是事情有转机的一个信号。”
戚屿一愣:“菲亚出了什么问题?”
叶钦如:“具体我也不清楚,涉及潜在合作方的商业隐私,估计他也不方便透露吧,但能看出来,他们确实在对我们改变态度,今天我带人到这里的时候,杨总非常热情地迎接了我们,还为临时邀请这事跟我道了歉,希望我们不要谅解,包括房间安排以及接待规格,我也没觉察出有什么轻慢之处……”
戚屿颔首:“那就好。”
叶钦如感叹了一声,又喜滋滋道:“司源集团现在又有了天宝集团的支撑,我们就更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等晚些时候,我再约那方经理聊聊,虽说天宝集团这信息不能公开透露,但我可以私下给她一点暗示……”他搓着手,想到什么,忽又凑到戚屿边上,悄声说,“对了,那个方经理也是我的粉丝呢,说关注我微博很多年了。”
戚屿:“……”
听了叶钦如这些话,戚屿心里也充满了希冀,同时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放弃让对方去争取这个合作机会。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快到晚宴时间,叶钦如去叫苏竟他们,说等人齐了再一起下去。
戚屿趁这间隙洗了把热水脸,查阅手机,见傅延昇已经到深城了,刚给他发了条消息。
f1s:“你到江镇了?那边怎么样?”
戚屿轻笑,回复道:“早就到了。”
说着又打开窗户,拍了一段窗外的视频发给对方,说:“这古镇我还是第一次来。”
f1s:“出去逛了么?”
屿:“哪有时间逛,忙得很,刚和叶总说事,一会要去参加晚宴了。”
f1s:“好,那你忙,睡前再跟你视频。”
屿:“好。”
过了几秒,又收到一条。
f1s:“我好想你。”
戚屿心中一动,想回一句“我也是”,正要打字,见有别的消息进来,返回一看,竟是章承宣。
章承宣:“戚屿,你在江镇吗?”
章承宣:“我刚听他们说见到你了。”
屿:“听谁说?你也在江镇?”
章承宣:“是啊!我现在在一楼的宴会厅,听林焕他们聊起你,说你也在。”
屿:“你是代表菲亚来的么?”
章承宣:“不是,我这次只是跟我爸过来,先见见世面。”
屿:“那也不错。”
章承宣:“我还挺想跟你聊聊的,不过我一直跟我家里人说,我跟你不大熟……”
戚屿笑了笑,回复他道:“那就假装不熟吧,竞争就是竞争,各家凭实力说话。”
章承宣:“[拳头]”
正聊着,叶钦如就来叫他了。
戚屿一开门,就见外头站了十来个美薇莲秀的高管,苏竟和俞莲都在。一群人看见戚屿纷纷叫“戚总”。
叶钦如手臂一摆,让戚屿走在前面,一群人紧随而上,乌泱泱的,看着颇有排场。
宴会厅里摆了三十几桌宴席,已经有大半的人在,戚屿带着一群人进去的时候还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毕竟像他这种年纪,又这等长相的总裁实在是太少见了。
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坐到了靠近主舞台5-b号桌,紧挨着边上的菲亚的5-a,虽然从这排桌方式足以见得新鸟对美薇的重视,但圈内认识都知道美薇和菲亚在打擂台赛,这种安排也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新鸟在搞事。
只见戚屿领人靠近时,那一区域的气氛肉眼可见得紧张起来。
戚屿放眼一扫,在那桌人中看见了林焕、许敬和章承宣,有一半人是刚刚在停车场见过的,另有一半他都不认识。
他视线快速掠过去,没有跟任何一个人对视,包括许敬,那眼神霸气得几乎叫围观的人起鸡皮疙瘩,大概长得好看的人在这方面有天生优势,众人一瞬间就感觉美薇莲秀的气场把隔壁的菲亚红妆给压了下去。
两家公司的人没有进行任何的互动,等戚屿落座后,其他人也跟着坐下,苏竟选座后觉得不满意,对叶钦如道:“你那位子让给我坐。”
叶钦如:“???”
苏竟坐下后,一抬头,就隔着人缝跟对桌的林焕对上了视线,他勾嘴一笑,朝着对方比了个中指。
林焕:“……”ctm!这饭还让不让人吃了!
那之后苏竟就再也没看对方,桌子和桌子之间仿佛自动竖起了一道屏障,将他们分隔在两个不同的结界里,他们也浑然不知自己正成为整个宴会场的八卦中心。
有人指着许敬说那人曾是司源集团董事长的秘书,还在山雨投资当过好几年的ceo,不知怎么就被林焕挖走了……
还有人指着苏竟说那就是当年背叛雷宏搞得信息技术圈腥风血雨的技术大佬,还是红妆的创始人,不知怎么却被戚屿挖到美薇莲秀去了……
更有人指着叶钦如说这就是那个在网上蹦得欢的知名情感博主,曾在南日科技零售部门做ceo,居然跳槽出来帮司源集团的太子爷开荒搞科技平台,不过看样子现在也还混得不错?
就算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的章承宣,也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知情人士指出说这人是章爱发的养子,貌似和美薇莲秀的戚总是大学同学……
众人吃瓜都吃疯了,光是林焕和戚屿相互挖墙脚这事儿大伙儿都能脑补出四十集的狗血电视剧,更别说美薇和菲亚前阵子打官司把章家二儿子送进了局子这种司法大战……
得亏叶钦如会活跃气氛,他们吃着菜,品着酒,聊着风花雪月,一顿饭吃得相当自得其乐。
戚屿听着叶钦如他们聊天打趣,并没太把注意力放在隔壁桌上,吃到一半,他觉得酒喝得有些多,起身去上洗手间,好巧不巧,竟然又在那里跟许敬撞上了。
他也不知道许敬是什么时候来的,对方似乎刚洗了个脸,脸上湿漉漉的,双手撑着洗手台发呆。
听到门被推开,许敬立即直起身子,见到戚屿,面上又闪过一丝错愕,接着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戚屿也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眼神,好像有些伤痛,难舍,又有点欢喜。
那一瞬间,戚屿莫名想起了傅延昇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主动唤了声“敬哥”,等了等,没等到对方的回应,便兀自走进隔间先小解,出来时,见许敬还在。
“……傅延昇呢?”许敬抱着手臂望着他,低声问,“我刚没看见他跟着你,他没来么?”
戚屿一怔,走到他边上洗手,没有看他:“他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许敬蹙眉:“他不是你的商业顾问么,这种场合他不来?”
戚屿:“他走了。”
许敬:“走了?”
“和你一样,已经离开了,”戚屿抽了纸巾擦手,这才看向他,道,“怎么,他从你那儿接手山雨的时候不是跟你吃过饭么,没跟你说?”
许敬动了动嘴唇,像是有些生气:“他不是说至少还要呆在你身边两年么?”
戚屿把用过的纸巾揉成一团,丢进废纸箱里,抬眼道:“你问完了吗?问完我回去吃饭了。”
刚刚叶钦如,现在许敬,一个个哪壶不提开哪壶……
见戚屿要走,许敬忙叫住他:“一会儿能找个地方跟你聊聊么?”
戚屿已经到了门边,收回推门的手,背对着他问:“聊什么?”
许敬:“随便什么……”
戚屿将手揣进裤兜,道:“敬哥,你是跟林焕他们一起来的,应该很清楚我们现在是对立关系,你找我聊天,是想从我口中套取商业信息……”
许敬:“我没有!”
戚屿:“你没有,那你就不担心我把这事泄露出去,林焕会对你有所猜忌?”
许敬嗓音有些发颤,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不用管他,我只是想聊聊我和你之间的事。”
戚屿轻笑一声:“行,你找地方,一会发消息告诉我。”
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178、178.身不由己
178.身不由己
戚屿回去后没多久就收到了许敬的消息, 说结束晚宴后在酒店顶层的酒吧等他。
饭后,叶钦如说要找方经理聊事,苏竟则打算继续回房间工作, 剩下俞莲笑吟吟地问戚屿有没有什么特殊安排,若是没有, 她愿意陪聊。
戚屿婉拒道:“谢谢,我和一个朋友约好了。”
俞莲听着似乎还有些遗憾, 笑嗔道:“自打上次在深坑酒店聊过后,我一直想着再跟你天南地北地说说话,可惜你这老板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什么还有机会。”
戚屿笑了笑:“等我毕业回国, 到时跟你们相处的时间多了, 总会有机会的。”
苏竟凑上来,大手一挥道:“就是,等戚总回来带咱们征战四方!”
戚屿:“……”
众人哄然大笑,气氛融洽又欢乐, 戚屿被众人簇拥着,视线胡乱一扫, 恰见章承宣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眼中满是欣羡与向往。
戚屿一怔, 下意识地朝他点了下头, 很快又听叶钦如在边上问:“你约了谁?做什么?”
戚屿凑到叶钦如耳边低声说:“是跟隔壁的许总, 随便聊聊。”
“是他?”叶钦如小声道, “一个人去见?要不让吴双陪你?”
戚屿想着酒店里人多口杂, 自己是跟许敬聊私事,带了人反而不好安顿,便摇头道:“不用了, 就在这酒店里。”
叶钦如道:“那好吧,你聊完回房间后给我发个消息。”
戚屿独自上了酒店顶楼,上面人还挺多。
虽然是在古镇,但高档酒店内外的健身按摩、棋牌唱歌等娱乐项目一样不缺,宴会一结束,没有回房间的商界精英们都上顶层来找乐子了。
但许是已经酒足饭饱,许敬说的那间酒吧里却几乎没什么人,而且位置还相当隐蔽。
戚屿进去时,只有寥寥数人在里头商谈,酒吧内的灯光也相当昏暗,几乎看不见每个人长什么样子。
戚屿扫了一圈,见许敬就背对着自己坐在吧台角落的位置。
他径直走过去,在对方身边坐下,道:“难为你找到这么个地方……”
许敬:“刚到的时候上来转了一圈。”
戚屿抬眼看酒保,说:“威士忌加柠檬苏打水。”
等酒的间隙,两人一直在沉默,似乎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下一句话,直到戚屿催促:“你要跟我说什么?”
许敬没话找话般问:“你最近怎么样?”
戚屿呛了他一句:“前两天不是刚打过电话么?”
许敬苦笑着说:“真是没见过比你更倔的人……”
戚屿:“……”
许敬:“你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吧?”
戚屿:“嗯。”
许敬喝了口酒,终于问到正题:“你怎么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要走?”
戚屿:“我爸都跟我说了。”
“难怪……”许敬问他,“你和傅延昇真是那种关系?”
戚屿顿了顿,承认道:“是……”
许敬:“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戚屿垂眸道:“我那时也没想跟他走这么远,我弟已经那样了,我再喜欢男的,太离经叛道了……怕告诉了你,你也觉得我胡闹。”
许敬淡淡一笑:“也对,你爸肯定不会同意。”
戚屿接过酒保递来的威士忌,喝了一口,说:“他是不同意,还很生气。”
“他知道了?”许敬看向他,问,“傅延昇走是因为你爸阻挠?”
戚屿:“不是……”
“那为什么?”许敬收回视线,眼神有些阴郁,“我都把位置让出来了,他为什么不好好留在你身边?真是得到了都不懂珍惜。”
戚屿:“……”
戚屿忍不住问:“敬哥,你就那么在意傅老师?”
“能不在意么?”许敬打断他,“今年五月份你来山雨让我撤资,我当时问过你,是不是跟傅延昇让你有这些变化,你没回答,在我看来,算是默认了。我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也没见你那样,可他才两年就让你跟我理念不合,那以后呢?”
戚屿蹙眉道:“理念不合可以慢慢磨,我从没想过让你走。”
“道理我都懂,但人总会有一些执念,我那时看不开,就想,干脆换个环境,调整一下心情。刚好那一阵林焕一直在挖我,我在山雨做了这么多年的投资,林和资本是我当时能选择的最好的一个去处……”许敬叹了一声气,慢慢晃着酒杯里的冰块,道,“罢了,时间总能让人慢慢清醒过来,隔了这么久,我也得承认,当初的决定是有一些赌气的成分……”
戚屿心头一颤,果真又被傅延昇说中了?
许敬喝了口酒,继续道:“红妆菲亚的事,我并不参与,今天只是纯粹被林焕拉来凑个热闹。抱歉,我原本还以为你在帮着你爸处理集团的事,不会来参加新鸟的商会,我从没想过要给你什么难堪……坦白说,这半年看着司源集团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帮不上忙,心里也不好受。不过现在后悔也没什么意义了,只希望你和你爸爸都能好好的吧……”
戚屿心中百转千回,缓了许久,才举起杯子,凑向许敬,许敬下意识的举杯跟他轻轻碰了一下。
“敬哥,我也跟你说几句真心话。其实,在听爸爸说你要走时,我心里也很难过,我反省了很久,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没做好,让你失望了,可是我无法让自己妥协,去接受你的那些观念,或是在你和傅老师之间做个取舍……我努力说服自己,如果你走后能比留在我身边更开心,那我情愿放你走。”
戚屿看向许敬,低声道:“但我知道,你既然会走,那一定是我负了你……”
许敬一脸震惊地看向戚屿,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青年星河般的眼眸里闪烁着深沉的寂寥,叫他一瞬间回忆起了自己八年前初见对方的那一幕。
那是在纽城美薇分公司,他看见十三岁的戚屿安安静静地坐在他们销售部外的公共活动区看画报,那时的戚屿已经非常俊美,不知谁带他去做了一头深栗色的卷发,混血儿似的,与他想象中埃克苏佩笔下的小王子如出一辙。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就是被这孩子眼里透露的那种孤独吸引,心甘情愿地为对方倾尽自己的所有耐心与温柔……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震动,许敬快速收回视线,猛地喝了口酒。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也振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显眼的“林焕”二字,许敬扫了一眼,忽然把手机翻了过去。
“小屿……”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嗓音快速说,“我听说,立早集团因为家族斗争搞得一团混乱,前阵子司氏撤资,那章有发还花了不少钱来司源集团搅局,导致旗下的菲亚红妆资金链都有些紧绷,这事他们都压着没说,但林焕知道,菲亚红妆经营这半年,章家还老想从林焕手中套钱,林焕已经很不耐烦,他今天来就是想看看菲亚能不能拿下和新鸟的合作,如果拿不下,他便打算撤资了……”
许敬边说边抓着手机站起来:“叶钦如很能干,杨晓雪对你们非常有好感,你们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我该走了。”
戚屿跟着起身:“等等……”
许敬顿住脚步,再一次扭过头去,却有些不敢看对方,他怕自己又被戚屿那双眼睛摄了魂,夺了魄,做出身不由己的事。
“敬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戚屿眸若灿星地望着他笑,“我很高兴,因为那些话代表你也一样成不了你曾经希望我成为的那种人,无论你去哪里,希望你记得,我的心里和身边都会留着属于你的位置。”
许敬眼眶一酸,心脏狂跳,暗骂了一句“小疯子”,快速转身离开了酒吧。
目送着许敬离开,戚屿也在为刚刚得到的消息而感到欣喜,他喝完最后一口酒,结了账,正打算去找叶钦如,自己的手机也响了。
看了一眼,见是章承宣的语音电话,戚屿忙接起来:“喂?”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戚屿眉心微蹙:“你在什么地方?我过去找你。”
刚走到电梯前,他闻言脚步一拐,临时改变方向,匆匆往楼梯的方向去了。
***
傅延昇看了一眼手机,21:03。
戚屿最后的回复还停留在晚上18:02的那句“好”,对后面那句“我好想你”视若不见。
傅延昇有点郁闷,问了一句:“还没吃完?”
退出看了一眼戚屿的定位,发现小红点在往酒店外挪动,傅延昇纳闷,怎么回事,这么晚还出去逛?
他放下手机,看了一会儿报告,又打开定位看了一眼,发现十分钟功夫,戚屿人已经快到古镇门口了。
f1s:“你大晚上去什么地方?”
傅延昇想想不大对,又给王猛发了条消息:“你跟戚总在一起么?”
王猛:“没有,我在房间。”
傅延昇一愣:“那戚总呢?”
王猛是知道傅延昇和戚屿的关系的,所以从来不对傅延昇隐瞒什么:“他去参加晚宴了,下午到酒店后就没再让我跟着。”
……没跟着?
傅延昇想想不对,赶紧给叶钦如打了个电话,直接问:“你在什么地方?戚屿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叶钦如愣了一秒,道:“我在庄镇啊,没在一起,怎么了?”
傅延昇:“没有?那他人现在在哪儿?”
叶钦如:“他跟许……不是,你找他给他打电话啊,问我干什么?”
傅延昇一想也是,二话不说挂了叶钦如的电话,给戚屿打了一个,
179、179.两人失联
179.两人失联
傅延昇眉心一蹙, 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打扰到戚屿了。
他放下手机,又等了半个小时,时不时看一眼对方的定位, 眼睁睁看着戚屿出了古镇,在那附近停留了几分钟, 然后从古镇出口到了环河路尽头,走低速, 朝着东北方去了。
看这个移动速度,绝对不是步行,而是在车上。
傅延昇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又返回去看了一眼自己晚上六点左右跟戚屿的对话, 当时戚屿明确说过没时间出去, 还答应了晚上跟自己视频,都已经这么晚了,如果有什么意外变故,不可能什么都不说……
戚屿出行都是由王猛保驾护航, 几乎不坐其它的私人交通工具,晚上十点, 他一声不吭私自坐车出门, 这有可能吗?
就在这时, 叶钦如的电话拨了回来, 对方似乎终于发现大对劲了, 急着对傅延昇说:“戚总电话关机了, 人也不在房间, 我刚问了许总,但许总说他和戚屿一个小时前就分开了!”
傅延昇:“许总?你是说许敬?”
叶钦如:“是,他们饭后约在酒店顶楼的酒吧聊天, 许总说,前后最多就三十多分钟,我刚一直在和新鸟的人谈事,没跟他们在一起。”
傅延昇攥紧手机:“所以戚屿人呢?”
叶钦如声音也有些慌了:“我不知道……”
傅延昇拔高音量:“你不知道?他电话关机,身边没保镖跟着,人现在已经出古镇了,我tm还想问问你他去了哪里,你跟我说你不知道?你怎么在他身边做事的!”
叶钦如一惊:“你怎么知道他出古镇了?”
傅延昇:“我有他定位!”
叶钦如心急火燎道:“你等等,我赶紧找工作人员去查酒店的监控……”
傅延昇提醒道:“他是晚上十点零三分左右离开酒店的,查那前后十分钟的监控,就从他跟许敬分开的那个位置开始查!”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傅延昇双手十指相扣祈祷着戚屿平安无事,度秒如年地等了半个小时,都没等到叶钦如给自己回消息,他又试着给戚屿打了两次电话,都提示关机。
再看戚屿的定位,就这么一个小时功夫,红点已经逼近海城了。
正做着推测,叶钦如电话进来了,傅延昇立即接起。
叶钦如急促道:“我们刚找酒店查了监控,发现戚总大约晚上21:38分从酒吧出来,接了个电话,不知道是谁打的,他临时从电梯口转道走了楼梯,刚刚安保人员才发现楼梯间内的监控被人为毁坏了,没拍到里边的情况,也没拍到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合理推测,戚总很可能是遇上危险了……”
预感被证实,傅延昇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怒火攻心道:“一个大活人能在酒店里凭空消失出现在古镇外?酒店外部的监控呢?新鸟在那边召开这么大一个商会,那么多商界知名人士,安保的人员全死了!?”
“我们也还在查,我刚刚已经叫吴双报了警,”叶钦如急得声音都变调了,他扛着傅延昇的怒意追问,“戚总是不是带着苏竟送的那个定位挂件?你能不能把他的挂件代码告诉我?”
傅延昇呼吸一窒:“我发你。”
挂断电话,傅延昇就立即把几个小时前才刚刚拿到手的那串代码转发给了叶钦如,然后发了一句:“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当晚23:47分,警方确认戚屿在昏迷状态下被不知名人士带走,但被带走的不止他一个,还有章爱发的养子章承宣——22:00左右,两人被三个黑衣人从酒店劫持离开,乘坐一辆电动接驳车到古镇外,22:16分转乘一辆黑色别克离开古镇……
傅延昇一边听叶钦如的转述一边在思考,为什么章承宣会和戚屿一起被劫走?
绑匪一次要劫持两个人,分开绑的可能性很小,趁着两人在一起时动手是最有效率的,可两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危险环境里的可能性更小。
他想起戚屿一年前差一点在丰贸地下停车场被绑架的经历,同样的公开场所,同样嚣张妄为地行事方式……
戚屿经历过那次绑架,不会毫无安全意识,如果没什么特殊的目的,绝对不会独自进入楼梯间。
一定是有人叫他过去的,而且这个人得是他认识而且潜意识里信任的人。
……是章承宣。
所以,章承宣可能不是被绑走的,而是幕后指使者放出来引戚屿上钩的诱饵,他是陪着做戏的。
既然如此,那这一起绑架案的幕后指使者便呼之欲出了——从美薇a货店引发的官司,到两家科技公司背后集团的明争暗斗,章家人有明确的作案动机。
如果推测准确,那么他们的目的可能不是害命,而是谋财,商人恶意竞争大都是为了利益。
……
不。
傅延昇摇摇头,这毕竟是一次绑架,章家人虽然是幕后指使者,但实施绑架的人大都是有些案底的社会氓流,甚至是为了一点赏金就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戚屿这种身份,难保那些人不见财起意,趁机勒索敲诈,他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来推断事件的结果,也不能心怀侥幸地认为,戚屿上一次有惊无险,这一次仍能有惊无险。
此时距离戚屿和章承宣失联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四十七分。
绑匪带走戚屿和章承宣后,未上高速,只走低速的偏野小道,由于信号不稳,定位时断时续,大大加深了警方追踪与拦截调查的难度。
叶钦如将信息告诉傅延昇后,又说:“警方正按照定位继续追踪他们的去向,但我们不确定劫持者的身份和目的,恐怕得再观望……”
“知道了……”傅延昇抓着电话的手一直在发颤,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害怕。
他气他们没有保护好戚屿,也气自己没有警觉,在戚屿挂他电话的那一瞬间,他就应该反应过来的,如果他能再及时一点……
傅延昇打开机票网,这个点国内所有民航飞机都已经停飞了。
他脑海里反复重现着他们下午分开时,车窗玻璃慢慢遮住戚屿侧脸的那一幕……
想到戚屿今晚有可能因此受伤、遇险、甚至遇害,他就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被浇透了冰水,血液凝滞。
这样的时刻,自己远在千里之外,除了看两眼定位地图,打几个电话,什么都帮不上……
傅延昇握紧拳头,暗骂了声“操”。
……
等等……
他忽然想到什么,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出一个电话拨通:“陈总,我是傅延昇……对,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大力集团的马董事长每周日半夜都要从深城坐私人飞机飞海城开会,这消息属实吗?……是,我有点急事,拜托你帮我问问,如果可以,让马董今晚捎带我一程……好,我等你消息……”
很快就有了回电,傅延昇匆匆接起,暗沉的眼眸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太好了……别说什么人情,之前那事我也是举手之劳……好,我现在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傅延昇抓起外套胡乱披上,飞奔出门,赶往马俊龙的私人机场。
路上,傅延昇从衣兜里掏出另外一只手机,解锁后翻了翻通讯录,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肖黔,你是不是在海城执行任务?”
“是,怎么了?”
“现在忙不忙?”
“大晚上的,都准备睡了,不会现在有任务吧?”
“司源集团董事长的儿子戚屿被绑架了。”
“司氏的任务不是已经结束了么?……等等,那个戚屿……不是你那谁么?操!被绑架了?现在?”
“嗯,就在一个半小时前,被劫持者有两位,他是其中之一,最后的定位在桐兴镇盛家村西部,还在往东北方向行进,已经逼近海城边界,那边有一大片的废弃塑料厂。此事暂时由江镇所属辖区的分局负责追踪侦查,但由于不确定被劫持者是否有人身安全问题,我担心警方不够重视,希望你能介入支援一下。”
“既然警察已经在管了,才过去一个半个小时,什么都不明朗,你是让我以什么名义过去支援?”
“我想让你帮我去了解一下具体的形势,如果事后确认没什么危险,你就当以私人名义帮个忙,如果涉及被劫持者的人身安全,那就是名正言顺地出力了。”
“你这tm是先斩后奏啊,啧,升副队的通知都还没下来呢,这就使唤上了……得,详细信息告诉我,我换身衣服就出发。”
“我一会发你文字消息,你先安排着,我大概三个小时后跟你会合。”
“你一个文职调查员来干什么?有危险也轮不到你上啊……对了,你人不是在深城么?大半夜怎么来?”
“我会想办法过去,到时电话联系。”
“???”
***
戚屿在一片阴寒的环境中悠悠转醒,入鼻是一股刺激的橡胶臭味和腐旧的尘灰味,他皱着眉头,感觉有一点恶心。
手脚被束缚着不能动弹,昏迷前的记忆涌现,戚屿很快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
他努力掀起眼皮,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依稀辨别出自己正身处一个空旷的厂房,他被绑在二楼的平台的一个旧椅子,椅子连着一根发了秀的钢铁竹子,四周都是些废弃的器械、设备和塑料大桶,黑黢黢的像一只只潜伏在深夜里的怪物。
与八岁那一年被绑架时相近的场景和味道叫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戚屿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已经差不多快忘记了,可直到置身此地,他才发现当年发生的事在他体内埋藏下多深的恐惧。
他的躯体在不自觉地痉挛,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但手脚被缚,动弹不得。
戚屿深吸了两口气,拼命告诉自己,要坚强,他已经不是十四年前那个小孩子了,不要怕……
得先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想起来,当时章承宣给他打了个电话,对方在电话焦急地说,章家人已经知道天宝集团要入股司源,但天宝集团并不是真心想要入股,而是一个圈套,具体信息章承宣不敢在电话里讲,说要当面给他听录音,就在三楼的安全楼梯间等他。
戚屿昨日才听爸爸说要设局,今天就从章承宣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惊愕不已,担心爸爸被反设计,他一冲动就往章承宣说的地方去了。
进楼梯间前,他是有一瞬间的迟疑的,但想到酒店内外都有监控,他认识章承宣这么久,也没见对方做什么陷害自己的事情,所以一时掉以轻心。
等他推门进去,见章承宣就站在那里,对方正要说话,灯光忽然暗了。
戚屿立即察觉到不妙,但没等他做出反应,就被人用湿帕子从身后捂住了鼻子和嘴巴……
此刻,失去的意识正在一点点地恢复,很明显,他又一次被绑架了,而且被带离了古镇。
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手机应该被拿走了,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将苏竟给自己的那个定位器放在裤子左边的口袋里!
他答应了傅延昇睡前视频,一天不落,如果傅延昇联系不上他,应该会找他,他们肯定知道自己现在出事了,也会追着定位找到这里……
没事,他会得救的,不要害怕。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戚屿浑身一僵,由于骨子里的恐惧,四周的任何声响都能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
只听一个男人骂骂咧咧道:“都查了没?听说那些富豪手表项链什么的都自带定位……”
另一个男人说:“搜过了,该丢的都丢了,上面那个富二代手上戴的还是块百达翡丽的白金表,啧,丢的时候我还有些舍不得呢,估计能卖不少钱……”
“那怎么还有人一直跟着我们?冯二给我信了,说咱们才带出来半小时,酒店里那些狗全察觉了,很快报了警,警察也跟着咱们的方向来!”
“操他妈的……这小子醒了!”
戚屿呼吸急促起来,他们是在说他?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戚屿一怔,是章承宣!
“老实点!老子问你,身上有没有带定位的东西?”
下面传来一阵脚踢声,只听章承宣吃痛地叫了两声,忙不迭地喊:“我没有,我没有……”
戚屿皱起眉头,有些意外,他刚还以为自己是被章承宣骗到那个楼梯间里去的,
180、180.我羡慕你
180.我羡慕你
戚屿听那人一步步走上来, 心如擂鼓,他闭上眼睛假装昏迷,随着对方的靠近, 一股混杂着汗臭的机油味也扑面而来,紧接着, 一双手在他身上四处摸索起来。
戚屿一阵毛骨悚然,没忍多久就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莽汉,剃着平头,四十岁左右年纪。
两人一对视,那莽汉便骂了声“操”, 他一边继续摸索戚屿的衣服口袋, 一边粗声粗气地吼道:“身上除了手机手表,还有什么定位的东西?”
“没有,”戚屿滑动了一下喉结,低声问, “大哥,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们绑来这里?如果想要什么钱财, 我们可以谈谈……”
“少他妈跟我废话!”那平头莽汉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不锈钢刀, 抵上了戚屿的脖子, 阴恻恻地问, “想活命就老实交代, 还带了什么别的, 别叫老子一会儿给你扒了搜出来!”
冰凉的触感让戚屿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 冷汗几不可见地从太阳穴边滑下,他直勾勾地望着对方,妥协道:“左边裤兜……”
那莽汉一怔, 收回刀子,立即将手伸进他的裤兜,往兜底深处一探,果然摸出一个物件。
“操!”莽汉朝着楼下吼了一声,“找着了!一个小挂件,藏这小子裤兜里呢,妈的,刚刚谁tm搜的身?这都没发现!?”
那莽汉将挂件攥在手里,似乎很生气戚屿刚刚骗自己,但又急着要把那东西处理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着楼下吼道:“老三,你tm搞得什么迷|药,这才多少时间?人全醒了,赶紧带点水上来给这家伙弄晕了!”
说完就转身下去了,戚屿听见楼下的人似乎叫他带着这东西开车出去,引开追踪的人,他眼中那一丝希望慢慢灭了。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偏瘦的男人上来,对方手上拿着一块布,径直走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脸就糊上来。戚屿憋着气挣扎了两下,被闷得受不了,扛不住药物作用,很快又失去了意识。
***
午夜零点三十分,傅延昇坐上了马俊东的飞机,幸亏私人飞机有信号,他在上面也没有停止关注着戚屿的定位动向。
只见那小红点在z省北部与海城接壤处的吴兴县停留了半个小时,之后往东,又开始往南,四十分钟后又在松南县附近停留了十来分钟,继续南下,两点四十左右上了高速,差不多已经绕过了江镇,开始往杭城的方向开。
这行踪轨迹看得傅延昇频频皱眉,如果他是绑匪,他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一个隐蔽地点把人藏起来,而不是大半夜带着两个人质满省绕圈子。
他给肖黔打电话问情况,肖黔说:“我才跟兴市市局这边的哥们会合,妈蛋,一群警察被溜得跟无头苍蝇似的,都快跟着那定位绕了两个小时了,我刚已经跟他们市局分队队长说了,既然上了高速,就在下个路口对目标对象进行拦截。”
傅延昇叮嘱道:“人质有可能还在车上,注意他们的安全!”
肖黔:“还用你说!”
彼时,身在海城的戚源诚也从叶钦如口中得知了戚屿失联的信息——集团董事长之子可能遇险,叶钦如不敢不报。
戚源诚十点左右就陪姜莹躺下了,半夜被叶钦如的电话吓得从床上惊坐起来:“你说什么!?”
不想这声音动作也闹醒了姜莹,姜莹见他面色铁青,忙追问何事,戚源诚一面心疼妻子孕体,一面胆颤地将此事告诉了对方,也吓得姜莹几乎魂飞魄散。
夫妻俩再无睡意,连夜穿上衣服,叫上司机就出门与叶钦如会合去了。
而身在江镇酒店内的与会者们得知戚屿和章承宣从酒店被绑架,也早已乱成一团,两大公司的关键人物失联,新鸟怕舆论压力,一边压着媒体不让发散消息,一边也开始追究酒店内部的安保责任。
许敬得知戚屿是在见完自己后消失不见,更是悔恨难安,听说叶钦如他们有戚屿的定位,当晚就跟林焕借了车,要与他们一起出去找,林焕见状凑热闹,也跟着去了。
凌晨三点,傅延昇抵达海城机场,向马俊东道了谢,出机场后直接上了提前预约好的专车,打算前往邵城方向与肖黔会合。
结果车子开出半个小时,他就接到了肖黔的电话。
“操,又被溜了,我们刚刚栏下了携带定位器的那辆车,发现那是一辆从兴市开往的杭市的快递货车,搜了半天,结果那定位器就在驾驶座位下面,问那司机从兴市出发的时候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开过车窗,或是接触过什么人,他说就是一个小时前在兴市南边的加油站停下加了个油,上了个厕所,出了加油站工作人员没跟任何人接触,我们估计他就是那时候被绑匪往车里丢了那个定位器……”
傅延昇听着肖黔的汇报,手又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那定位器在无关紧要的车里出现,说明绑匪在劫持戚屿后的一段时间内意识到了位置暴露,对戚屿重新搜过身,甚至可能会为了逼问对方而实施一些暴力行为……
傅延昇强行压住那些不堪的想象,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从昨晚十点到一个小时前,一共四个小时,如果我没记错,那定位分别在兴市钟岭县南部、z省北部吴兴县的塑料厂、兴市南部加油站停留过,我建议对这些定位停留地点超过十分钟的区域进行重点排查……”
肖黔叹了口气:“我知道,其实靠近海城那片厂房刚刚已经有警察去查过了,说没查到什么,现在定位没了,那绑匪要是再带了人质换个地方,往什么危楼里一躲,就只能等他们主动联系,在暴露位置……”
傅延昇想了想,对肖黔道:“既然你们那边扑了个空,我就不过去了,我现在从海城机场出发,距离吴兴县最近,我直接去那。”
肖黔一愣,道:“你一人去找,能行么?”
傅延昇:“在发现人质之前我会注意隐藏自己。”
肖黔:“行吧,那我过去你那边……”
挂了电话,傅延昇打开地图看了一眼,对司机道:“去吴兴县洪斌浜方敞路。”
定位器在那边停留的时间最长,傅延昇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觉得戚屿还在那里。
***
戚屿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外边还是漆黑一片,整个厂子也依然笼罩在阴暗之中。
他的手脚已经因长时间的捆绑已经没了知觉,两次被迷|药致晕,甚至还有点胸闷和晕眩。
他一偏头,看见自己不远处的墙边还蜷缩着一个人,定睛一看,辨别出是章承宣。
“章承宣……”他低低地叫了一声。
章承宣没有反应,戚屿做了两个深呼吸,动了一下,堵塞的血液稍稍通畅,整个人被电击的痛感。
过了一会儿,他又叫了一声:“章承宣……”
还是没有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刚刚一样被迷晕了。
戚屿盯着章承宣看了两秒,看出他胸膛仍在起伏,慢慢送出一口气。
他怕那些人还在附近,自己在出声会惊扰到他们,于是不再叫对方,开始重新理思绪。
戚屿记得那楼梯间很空,如果章承宣先他一步进去,肯定能发现藏匿其中的绑匪,而且,按照章承宣当时站立的位置,也能目睹那绑匪从自己身后忽然偷袭,所以,对方不可能和自己一样,是在全然无知的情况下被绑架的,他要么就是已经被那些绑匪挟持,不得已欺骗自己进去,要么就是那些人的共犯。
也怪自己一时大意,敬哥都已经告诉他章家在内斗,这一次的合作对立早集团至关重要,他居然还在那种时候单独会见章承宣……
再说那天宝集团明明是傅延昇帮忙拉的人脉,又怎么可能会是个圈套?
觉得酒店有监控,有保安,楼梯间就在电梯边上,就一定不会出事?这tm都是定式思维!忘了去年在丰贸地下停车场是怎么差点被人绑架的?
戚屿自我反省了一番,懊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正反思着,边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戚屿心中一紧,忙低声唤道:“章承宣!”
章承宣瑟缩了一下,发出一阵“嘶”声……
戚屿看了他好一会儿,等他慢慢清醒,沙哑着嗓音反问了一句:“戚屿?”
戚屿“嗯”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要跟章承宣说什么。
刚刚在楼下的,那些绑匪对章承宣的打骂那么真实,如果章承宣也跟自己一样是个受害者,他就不该怨恨对方欺骗自己进那楼梯间,毕竟在威胁下,很少有人能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同学做到自我牺牲,千错万错,只错在自己的警惕性不足。
可如果,如果章承宣不是受害者……
戚屿眸光发冷地瞅着对方,心中疑惑万千,他太怕自己信错了这个人。
章承宣调整姿势,挣扎着坐了起来,两人在昏暗的厂房里面面相觑,对方却先一步移开了视线——这是心虚的表现,他没有问戚屿觉得怎么样,没有对自己把戚屿叫去楼梯间做任何解释。
戚屿低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承宣:“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戚屿自嘲地笑了一下,“你把我叫到那里去,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天宝集团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章承宣:“王臻栋身边一个秘书,是我们安插过去的卧底……”
戚屿恍然大悟,爸爸说26日早上就要和王臻栋谈,所以章家人立即就知道天宝集团的事了。
他接着问:“还有呢?你打算给我听什么录音?”
章承宣沉默着,没有再回答。
戚屿懊恼地握紧了拳头,果然,立早那边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拿着一个“天宝集团”的假信息就来钓自己了。
“……这是个陷进,对么?”他不甘心地问。
章承宣依然沉默着,连呼吸都听不到,死了一样。
戚屿收回视线,心有些凉了:“章承宣,我差一点、差一点,就真的把你当朋友了……”
章承宣:“你说过,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戚屿看向他,反诘道:“那这就是你所谓的可劲的对手?”
过了许久,章承宣才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三个字算是变相地承认了对方参与了这次绑架,但也同时给了戚屿一个信号。
戚屿深吸了一口气,道:“别跟我说对不起,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被逼的?”
章承宣轻声道:“重要么?”
“只要你诚实地回答我,是与不是,”戚屿闭上眼睛,违心道,“如果你说’是‘,我就继续相信你……”
章承宣呼吸一促,整个人不安地动了一下。
过了好几分钟,空旷的厂房里才响起对方绝望的嗓音:“戚屿,你曾说不可能做朋友,但你已经给了我超越朋友能给的东西,你看着高冷又不近人情,其实内心真挚火热,就像光一样,照得我睁不开眼睛……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所拥有的一切,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我有时特别渴望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可我心里还有一个阴暗的小人,那个人无时不刻想把你从云端上拉下来,想让你也体会一下我所在的黑暗……对不起,你的问题,我给不了答案……你也不要再相信我了……”
戚屿听完章承宣的独白,一颗将冷的心恢复了一些温度。
他动了动嘴唇,
181、181.可恨可悲
181.可恨可悲
章承宣垂着头道:“把我困在黑暗里的人, 是我自己。”
戚屿听出了章承宣话语间的自我厌弃,浑身一震。
这个人曾经那么希望得到他的认可,还向往着成为他的“对手”, 可是,这些东西他现在都已经不要了。
因为章承宣自己也知道, 做了这样的事,他不可能再原谅他、信任他。
得不到, 够不着,便想拉着他一起毁灭……
戚屿换了个方式,迂回道:“章承宣,我好像记得我跟你说起过, 我有个双胞胎弟弟……你说你羡慕我, 我却很羡慕我弟弟……”
他不敢表现得太急进,顿了顿,见对方没有反应,才委婉地继续:“他跟我不一样,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每天最大的忧虑可能就只是下一顿吃什么。小时候, 我们一起去游泳, 因为老师疏忽, 我弟差一点溺水, 我当时自己在玩, 没有留意到他, 我妈妈知道后, 不但追究了老师的责任,也狠狠地批评了我,她说我是哥哥, 无论我在哪里,都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弟弟。
“被妈妈批评的时候,我心里觉得很委屈,我也是小孩,也需要被人关注,可就因为比弟弟早出生几分钟,我只能当大人了……这样的责任感从我有意识以来,一直持续到现在,弟弟可以无忧无虑,可以自由地追求想追求的人生,我却不能。”
戚屿看向章承宣,见他正专注地听着自己说,又继续道:“我爸妈在我和我弟十岁那年就离婚了,那之后我跟爸爸,他做事业,我跟在他身后,每一天都有人会对我说,哦,你就是戚源诚的儿子,你要好好学习,以后帮你爸爸分担压力啊……我申请斯泰福,学经济,做管理,对我来说都只是我该承担的责任而已。
“去年暑假开始,我爸开始让我接触公司实务,我每天面对的都是商场的尔虞我诈,见到的每个人都在跟我虚与委蛇。我要装成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还得时刻思考这人是不是想利用我,那人是不是要算计我,我不能说错一句话,行错一件事,因为稍有差池,就有可能落到现在这个局面……”
章承宣苦笑一声,问:“你现在后悔相信我了么?”
戚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叹息了一声,说:“其实这样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了,八岁那年,我第一次被绑架,绑匪把我带到了类似的地方,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鬼煞修罗,他们带着刀,我不敢哭,不敢闹,连呼吸着急一点,都怕他们不高兴就拿刀子把我一下捅穿了,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说我在云端上,可我自己一点不那么觉得,我只觉得每天都好累……呵,比起当什么财团的继承人,我更想要自由,我想学自己想学的东西,随意交想交的朋友,爱自己想爱的人……我喜欢音乐,喜欢地理,喜欢浪漫的星空,可是这些,我都没有时间去做。你还记不记得,大二那年你叫我去银山公园,我喜欢你身上那种周到和热情,很想和你交朋友,但我的老师却告诉我,我这样的身份,就算交朋友,也只是利益交换关系。”
章承宣:“你的老师……?”
戚屿:“嗯,是我的私人教师,就是你之前猜过的‘智囊团’,其实我身边并没有什么智囊团,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他教了我很多知识、道理以及在商场里的生存法则,还教我怎样在这个复杂的环境里维持自己的原则与初心……一开始,他的确不支持我和你交朋友,还说你的成长环境太复杂,担心我不是你的对手。”
章承宣反问:“既然如此,你去年为什么还要帮我?”
戚屿:“因为你来找我帮忙时,我从你说的话里听出了你对你母亲的关心,听出了你对摆脱原生环境的渴望,环境造就人,也能改变人,我想,你可能对我有些企图,但绝对不是大恶之人……在帮你这件事情上,比起衡量功利性的得失,我更在乎我是否坚守了自己的做人原则,我愿意相信人性之善,愿意相信同窗情义大过于利益。”
章承宣的呼吸有些粗重起来。
戚屿听出他的情绪反应,继续道:“你刚问我有没有后悔,说不后悔肯定是假的,我的妈妈最近身体也不大好,爸爸又只有我一个能帮他的儿子,我要是出什么事,他们不知道有多担心……但我与其说是后悔相信你,不如说是懊悔自己没有再周全一点,进那个楼梯间之前,我犹豫过要不要先给我的保镖打电话,但我想到那个人是你,是你让我放松了警惕……”
墙边传来一下抽泣声,章承宣哭了。
戚屿看向对方:“章承宣,纵使你谎话连篇,纵使你利用过我,但是看来,在我心底深处,我仍然是愿意相信你的。”
章承宣哽咽着道:“你别说了……”
戚屿配合地噤了声,空旷的厂房里只剩下章承宣压抑的抽泣,戚屿不知道那几个绑匪去了哪里,但此时要先应对章承宣,不敢大意。
章承宣哭了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自言自语般对着戚屿倾诉起来:“立早集团的情况很糟糕……我二伯是个专司吃喝嫖|赌的混子,不但自己赌,这两年,还带着我大伯也迷上了赌博,两个人在澳门赌输的钱少说有一个亿,如今,集团旗下大大小小的公司都一团乱账,除了我爸管着的菲亚,所有公司都在亏钱……坦白说,整个章家也就我爸一个干实事的,但他只是菲亚的一个总经理,菲亚是立早的,只要有立早的股份,谁都能从中插一脚……
“我之前跟你说,章家不把我当人,其实我爸对我还不错,也有心栽培我,可我毕竟是章有发的骨肉……是,他们兄弟也斗,我站我爸这一边,他怕我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拿各种事考验我,那些跟章承欢有关的证据,都是我爸让我给你的,也是他想借你们的力量先搞垮我二伯在菲亚的势力……
“今年我爸好不容易促成菲亚和红妆的合作,二伯没了钱花,又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成天来要钱,还要瞎指挥,林焕和我们合作后没多久就知道了立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放话说这次新鸟商会是最后一个机会,我们搞不定他就撤资,他一旦撤资,立早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能支撑菲亚红妆的发展,加上我们刚得知天宝集团可能入股司源,一旦这次输了,菲亚也会一落千丈……”
戚屿试探着问:“所以就想了这个主意?”
章承宣:“嗯,美薇把章承欢送进局子,二伯本就对你们怀恨在心,得知这次又要跟你们竞争,就说直接绑了你,既能叫你们放弃和新鸟的合作,又能稳住林焕,一石二鸟。我爸也没有反对,对公司有利的事,他们兄弟还是能达成一致。但这次绑架,章家太容易被怀疑,他们便叫我也一起被绑架,假装菲亚也是受害者,能减轻嫌疑。”
戚屿:“那他要怎么让我们放弃和新鸟的合作?”
章承宣:“其实,你八岁那次绑架,还有去年那次,都是我二伯做的,我听他吹牛说起过,他对这些已经熟门熟路……他说,他会用相同的方式给戚董送信,戚董看了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会自愿放弃,到时,合作你们是自动放弃的,警察查不到证据,我们‘获救’后,菲亚什么事都不会有。”
戚屿怀疑道:“既然你是配合绑架,那些绑匪刚刚没有真打你吧?”
章承宣沉默了两秒,才说:“打了,绑匪接到的是中间人的指示,为了不让警察看出问题,他们的任务就是绑架我跟你两个人。”
戚屿闻言又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章家兄弟为了绑架自己,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得送过来做苦肉计,真是没有人性……
章承宣又道:“但你放心,绑匪不会要我们的性命,如果出了人命,性质就不一样了,中间人只叫他们拖时间,等时间一到,自然会放我们走。”
“你怎么确认那些绑匪真会按照规矩办事?你刚也看见了,他们拿着刀子,万一呢?再说,你现在把这些都告诉我,也等于是……”戚屿本想说,章承宣告诉自己这些,等于是交代了他和章家人的犯罪事实,但转念一想,没有录下来的东西,口说无凭,章承宣现在能这么说,等见了警察,也可以不这么说,说法不同那就是罗生门,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戚屿缓了口气,迂回道:“这毕竟是刑事犯罪,万一被查到什么证据,你就是共犯,我们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有了斯泰福的文凭,你在哪里混不好?为了你这些事,你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
“前途?呵……”章承宣轻笑一声,幽幽道,“我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章有发不肯认我,我爸认了我,我还能有什么要求?你刚说,你爸只有你一个儿子能帮他,其实我爸也一样,他不能生育,没有子嗣,人还有点偏执,好起来,真情实意地搂着我叫儿子,给我钱花,就像个亲爸爸……坏起来,拿皮带抽我、打我,觉得我不是他的亲骨肉,早晚有一天会走……我恨他的坏,但也感激他的好……二伯想出绑架注意后,我爸让我配合绑架,我反驳过,我说你身边一直有保镖,不见得会信我,我爸给了我一巴掌,骂我是个废物,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最怕他骂我废物……戚屿,你从小就有爸爸,你不会知道我的感受……如果他嫌弃我,不要我,我就没有爸爸了……”
戚屿为章承宣这番话感到内心震荡,觉得可恨却又可悲。
他看了对方一眼,试着为章承宣找开脱的借口道:“这样说来,你还是被逼的……不管你爸待你如何,我觉得,你至少还是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你爸跟你二伯不是不对付么?你想想,或许可以将这事全推到你二伯头上,万一被查到什么,你是被胁迫作案,警方不会定你的罪,若你二伯被抓,你爸也能相信你对他的忠心了……”
章承宣一愣,好像真开始琢磨起戚屿的提议来。
他沉思片刻,低声道:“可我没怎么接触过二伯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
182、182.别再走了
182.别再走了
凌晨四点, 傅延昇坐的专车抵达洪斌浜,他提前叫司机在距离定位点还剩两千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你人到哪儿了?”傅延昇给肖黔打电话。
“快到了,差不多十分钟。”肖黔说。
“我给你个定位, 你直接来这里跟我会合。”
挂了电话,傅延昇坐在车里对照着地图往外看了一圈, 将这附近的地形和那两个厂子的具体位置印在脑海里。。
这附近有些农房和乡村民宅,穿过这一片, 北面有一间塑料厂和一间染料厂,正是他印象中那定位停留最久的位置。
傅延昇也不确定戚屿他们是不是在那里,只能凭着直觉先来探探。
等肖黔到了,两人在靠近大马路边的公用路灯下会合, 傅延昇一看, 对方只带了条警犬。
傅延昇愣道:“怎么就你一个?”
肖黔指着身边的警犬道:“这不算?”
傅延昇:“你怎么不多带几个人过来?”
肖黔:“我tm是搞特殊才介入这事件的,能给你借条狗来就不错了,你还想让他们地方刑警听我指挥啊?能找着人再说吧!”
傅延昇皱眉:“行了,赶紧找吧。”
“你等等, ”肖黔叫住他,“有你老婆的贴身物件么?先给它闻闻。”
傅延昇:“……”
傅延昇蹲下身:“让它闻一下我吧。”
肖黔:“???”
傅延昇解释:“我跟他用同一款香水, 十五个小时前才刚跟他分开, 在那之前我们腻了一晚上加一上午, 这衣服……估计也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肖黔:“…………”
那警犬嗅了傅延昇一通, 两人便牵着它悄无声息地穿过民房, 这个时间, 乡下几乎家家户户都关着灯, 越往北走,越感觉荒凉,等快逼近厂子, 只见方圆五百米内连一盏路灯都没了。
傅延昇刚在车上已经查过,得知这一片因为用地属性变更,那两间厂房已经被县政府回收,基本处于废弃状态。
四周漆黑一片,荒无人烟,简直是藏匿人质的绝佳地点,如果绑匪真带人藏在这里,且戚屿他们又处在无法发声的状态,根本没这么容易被找到。
趁着尚未接近核心位置,傅延昇低声问肖黔:“你刚说地方警察已经来这一带看过了,什么时候?怎么看的?”
肖黔:“差不多凌晨两点,我那会儿刚跟兴市市局的人会合,听他们说不确定人质有没有人身危险,怕打草惊蛇,就在这附近草草绕了一圈,后来发现定位在兴市南部加油站停留,一群人又往那去了。”
傅延昇:“他们带狗了么?”
肖黔没好气地说:“就是因为他们没带我才带,否则这大半夜能找着个屁。”
四点五十分,两人才摸那厂房的后头,附近弥散着刺鼻的化工原料味,又让他们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肖黔建议分头找找,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就发消息,或是立即返回集合点会合。
傅延昇应了,之后肖黔带着警犬去了染料厂,他独自去探塑料厂。偏巧塑料厂南面的围墙墙体有个巨大的豁口,他见四周无人,便侧身入内。
厂内一共有三间大房,傅延昇贴墙慢行,每走两步,就停下来看看四周环境,听听附近的动静。
这样慢慢摸索着,一直找到最靠东面的那一大间。
可能是废弃已久,那个建筑西侧的窗户全是破的,傅延昇才靠近窗下,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说话声。
驻足聆听了两秒,那熟悉的嗓音让他几乎欣喜若狂。
傅延昇抖着手掏出手机,快速给肖黔发了消息:“人在这儿!”
肖黔两分钟后才回:“我刚发现有一个绑匪在厂北面大门口打盹,你注意隐蔽,我再探查一下外部环境!”
又过了十分钟,肖黔回复:“厂外共有两个人,我估计里头还有一个,我立即通知特警队过来!”
傅延昇回了个“ok”,摁灭手机,背靠着墙一寸都不敢挪动。
戚屿似乎是在和章承宣说话,半夜里,两人的嗓音在空荡荡的厂房里发出微弱地回响,飘出窗外,传到傅延昇的耳朵里。
那些对话听上去像是两个青年的交心,实际上却是一场事关生死的较量。
傅延昇在心里默念着戚屿的名字,一手抓着手机,一手在衣兜里紧紧地为对方捏着一把汗……
五点四十分,肖黔带着一队便衣特警从他们来的路线悄声抵达塑料厂,几人从三面包抄,正打算行动,刚在厂子门口打盹的绑匪忽然站起来,朝里边进去
“你们叽叽歪歪说什么话呢!都tm给我安静点!”他大声骂道。
戚屿听出是刚刚那个搜自己身上挂件的莽汉,与章承宣对视了一眼。
他们刚聊到“中间人”,章承宣好似下了什么决心,对楼下的人道:“大哥,是不是‘黑蝎子’让你们绑的我?”
楼下的人道:“什么黑蝎子白蝎子?赶紧闭嘴,少给我找麻烦!”
章承宣锲而不舍地问了一句:“那是洪四爷么?”
那莽汉气急败坏地走了上来,从墙边一把抓起章承宣就给了他两个重重的耳刮子。响声在空旷的厂房里简直震耳欲聋,听得戚屿简直头皮发麻。
“叫你闭嘴没听见?找抽!”那莽汉打完又朝着外面吼道,“老三!这俩龟孙子又醒了!药呢?再搞一点过来!”
章承宣□□了两下,不知是钻什么牛角尖,又对那莽汉道:“大哥,你能不能给洪四爷打个电话,让他跟章有发说一声,给你们双倍的钱,别绑着我了,我想回家……”
那莽汉怔了怔,松开章承宣后冷笑一声:“双倍?你tm知不知道章有发欠了洪四爷多少钱?十倍都不够还的!还想回家?你那个便宜爸爸一毛不拔,已经把你抵给我们当人质了!他说你这同学要是能替你还上,就让你回去,否则你这杂种随我们处置!”
他边说边抬脚朝着对方的肚子猛踹了几脚,踹得章承宣哀叫出声。
戚屿听得浑身发抖,章承宣刚还说什么不会要他们的性命?如果他还有脑子,听了刚刚那个人的话,想必也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个连环套,他不过是这其中一环里的棋子!
察觉到绑匪已经被章承宣激怒,戚屿不可能坐视不理,他鼓起勇气试图缓和对方的情绪:“大哥,别打了,你们洪四爷要多少,我替他还……你给我家人打电话,要多少,说个地方,他们会直接叫人送过去,要现金、美金、黄金,都行……”
那莽汉终于收回脚,一脸阴狠地看向戚屿:“你也少tm废话,时间还早着,我们四爷自有安排!”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一阵不大明显的打斗声,前后大概十几秒,随着一阵闷哼,又安静下来。
莽汉一怔,警觉地看向下方,大叫了一声:“老三!”
没有人回应,他急匆匆地往下跑,刚下了两个台阶,立即退了回来,掏出裤后袋里的刀子,喘着粗气靠近戚屿,迅速把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戚屿一下子僵住了。
外头潜伏的特警看到这一幕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操”。
戚屿喉结滑动,再一次直面死亡的威胁,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
莽汉用力卡着他的脖子,又朝下方吼了一声:“老三!!”
外面一片寂静。
两人僵持了足足一分钟,对方才稍稍松开了一点力道,犹豫着想下去看一看。
就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从斜侧方穿空而来,“噗”一声射中了他的肩膀,莽汉惨叫一声倒退了两步,手中的刀子也应声而落。
“强行突围!”随着外头一声令下,几个黑衣特警从厂房两边破窗而入,直冲着二楼那平台而来。
莽汉为转移警察的注意力,一脚踹向绑着戚屿的椅子。
戚屿正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救援而惊喜,突然感觉后方一个冲击力,整个人从二楼平台跌了出去!
“戚屿——!”
天旋地转间,戚屿恍惚听见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他原先是正面朝下坠落,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边上一个黑影飞扑过来,将他连人带椅子斜冲在地,椅子一瞬间散架了。
那人紧接着又扑到他身边,朝着身后喊道:“肖黔!过来帮我打灯!”
另一个便衣警察快速跑了过来。
戚屿本以为自己刚刚出现了幻觉,可当手机灯亮起,他竟然真看见了……
……傅延昇?
戚屿感到不可置信,他之前想过傅延昇会发现定位出现问题,会知道他被绑架,会为了营救自己而在远处想办法。他也猜过,会是叶钦如最先带警察来找自己,或者是爸爸妈妈,甚至可能是许敬,但他却唯独没有想到第一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会是傅延昇!
这个男人几个小时前才刚刚回深城,隔得那么远,怎么可能来?
难不成自己昏迷了很久?
还是说,绑匪把他们带到了深城附近?
……
傅延昇在肖黔的帮助下迅速将戚屿手脚上的绳索解开,抽掉挂在他身上的椅子,让他平躺在地,而后握紧他的手,焦急又忧心地问:“戚屿,伤哪儿了?能听见我说话么?”
外头似乎已经有了微弱的晨光,但厂房里的光线不太好,尽管有手机灯照着,还是看不怎么清。
傅延昇上上下下扫视着他,不知道他哪里受了伤,担忧地问了两句,又急着对边上的人道:“赶紧叫救护车!”
肖黔起身去边上打电话了。
傅延昇另一手又去抚摸戚屿的额头:“宝贝,别只看着我,你说句话……”
男人的声音在发颤,触碰他的动作也在抖。
戚屿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想试着给对方一点反应,结果一动,左手臂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那痛蔓延至胸腔,让他两眼发黑,他皱着眉头倒抽了一口凉气,吓得傅延昇立即跪伏下来,颤声道:“哪里疼?”
戚屿缓过神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低声道:“应该……伤了左手……”
傅延昇松了一口气,但眉心依旧紧促,怕戚屿还有不知道的伤,忙叮嘱道:“别动,等救护车来。”
特警已经制服了楼上的绑匪,也解救了章承宣。
外面的声音开始变得嘈杂,戚屿听到有人在用对讲机,还有警察打电话交代情况。
四周在一点点变亮。
戚屿看着周围的一切,回想着刚刚发生的这一切,觉得就像是做了一个醒不来的噩梦。
戚屿望着傅延昇问:“你怎么会来?”
“从你的定位离开江镇,我就在想办法过来了,我们找了你一夜……”傅延昇抓起戚屿的右手,凑到唇边贴了贴,眼中满是疼惜与劫后余生的宽慰,“抱歉,来晚一步,还是让你受惊了……”
戚屿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手腕上的那串青玉佛珠,感慨道:“你能来,就已经很好了……”
车声、警笛声都越来越近,有人在外面喊:“救护车到了!”
戚屿挣扎着想自己坐起来,傅延昇一惊,忙说:“别动!”
“没事,我只是……”
话没说完,戚屿就感觉傅延昇伸手一捞,将自己小心翼翼地打横抱了起来。
戚屿呼吸一窒,感觉这一幕好像与十四年前发生的那一幕重叠在一起。
时光倒转,记忆回溯。
那一天,也是那个戴着同一串玉佛珠的叔叔,将自己从这里抱出去。
十四年后的现在,换成了傅延昇,他抱着他穿过尘埃,穿过废墟,迎向晨曦,就好像将自己从那个无止境的噩梦里彻底地解救了出来。
外面有好多人,戚屿看见几辆熟悉的车,看见一张张满含担忧的面孔,有叶钦如,有许敬,还有刚刚抵达的爸爸妈妈,他们都来了。
“傅延昇……”
“……嗯?”
戚屿将头靠在傅延昇肩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既然来了,
183、183.此生挚爱
183.此生挚爱
他答应得那样快, 那样果断,又叫戚屿生出一种虚幻感。
傅延昇将他放置在救护床上,姜莹他们全都围了过来, 戚屿怕傅延昇被挤开,下意识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傅延昇一怔, 扭头扫视了一圈围上来的人,解释了两句, 便回身跟着医护人员上了车,一行人分车前往距离此地最近的兴市中心医院。
刚经历这样的事,傅延昇也担心戚屿的心里缺乏安全感,一上车就让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 低声安抚他:“没事了, 没事了……”
两次迷药至昏,一夜惊心动魄,戚屿早已筋疲力尽。
他握着傅延昇的温热的手掌,眨了两下眼睛, 顿觉一股倦意袭来。
傅延昇说:“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在男人缱绻温柔的低语声中, 戚屿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到医院后, 医院立即对戚屿做了全面的检查, ct显示戚屿左手肱骨上端粉碎性骨折, 肩胛骨轻微骨裂, 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
检查过程中, 戚屿一直在昏迷不醒, 让尾随抵达医院的戚源诚和姜莹夫妇担心不已,好在监测仪器上的数据显示戚屿生命体征正常,医生解释说可能是病人的身体和精神都处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才陷入昏睡状态。
为了不落下后遗症, 兴市医院的医生建议戚屿的肩部的粉碎性骨折进行手术治疗,需要做长管状骨行交锁髓内针固定以达到最好的治疗效果。
戚源诚了解情况后当即托人联络了海城的骨科专家,一行人又将戚屿送往海城的私立医院进行手术。
在这个过程中,戚源诚和姜莹也陆续向警察、叶钦如等人口中了解到了这起事件的前因后果。
叶钦如对戚源诚夫妇道:“不是我说,这次真的是多亏了傅延昇,要不是他,我们都还不知道戚屿在哪里呢……”
苏竟:“也得多亏我送的那个小挂件啊!”
戚源诚:“小挂件?”
叶钦如:“是苏总自己研发的一个定位器,当时给我们每个人送了一个,戚屿身上带着那个定位器,只有傅总一个人知道他那个定位器的代码,所以绑匪把他从酒店带走时,傅延昇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戚源诚:“……”
苏竟:“我刚还听姓肖的特警说,傅延昇昨晚是搭乘马俊东的私人飞机连夜从深城飞过来的,下了飞机直接就奔着那塑料厂去了呢!”
戚源诚:“马俊东的私人飞机??”
苏竟:“没错,就是大力集团的马董,那个深城首富!”
戚源诚:“……”
叶钦如感叹道:“哎,这傅延昇一会儿天宝集团,一会儿又是大力集团的,人脉也真是太广了,那个姓肖的特警好像也是他的朋友吧?”
戚源诚皱眉:“等等,天宝集团跟傅延昇又有什么关系?”
叶钦如愣道:“呃,戚总昨晚告诉我,天宝集团有意入股司源,这天宝集团不是傅延昇牵的线么?”
戚源诚:“……”
苏竟:“天宝集团要入股司源?真假的!我去,傅延昇牛逼啊,不动声色在背后搞这么多大事儿,我还当他走了呢,没想到心里还是惦记着咱们啊。”
叶钦如:“他哪是惦记咱们?他是惦记咱们戚总!你看看昨晚这事,他对咱们戚总这情义都能感天动地了……”
……
戚源诚听着他俩的感慨,怅然地叹了一口气,但心里又滋生出一股莫名的欣慰来。
***
此刻,傅延昇正坐在手术室门口等戚屿,他见姜莹端着一杯咖啡从远处走过来,忙站起来,恭敬地面向对方:“姜阿姨……”
姜莹抬手示意他坐下,把手中的咖啡递给他,也跟着坐下来。
“事情的经过我都听说了,小傅,谢谢你救了戚屿。”
傅延昇接过咖啡,眼皮微垂:“不用谢我,我答应过您会保护好他,还让他受了惊,受了伤,对不起……”
“你怎么还这样想?”姜莹伸手覆上傅延昇放在膝盖上的手背,道,“你又不在他身边,发生这些事你也预料不到的,不是么?如果不是你,戚屿恐怕也没能这么快被解救出来……”
“可我当时若在他身边,他可能根本不会出这种事……”傅延昇摇摇头,叹气道,“算了,没有如果,您也千万别说谢谢,我承受不起。”
男人平静地说着这些话,看上去就像他素来表现出的那样稳重从容,可姜莹却在对方的沉默中体会出了一股漫无边际的自责。
那不是一个没尽到责任的人会有的状态,而是由爱产生的强大共情力,因为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一部分,所以惧之所惧,痛之所痛。
姜莹泪光闪烁道:“傅延昇,你和你的父亲先后救了戚屿两次,你不但是戚屿的恩人,也是我们家的恩人,不要多想了,他现在平安无事,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傅延昇一怔:“我父亲?”
姜莹也愣了愣:“戚屿没告诉你?”
见傅延昇一脸茫然,姜莹立即把戚屿八岁那年发生的事娓娓道来,而后道:“戚屿这么多年,也一直惦记着救过他的那个叔叔,两年前还问起过一次。”
傅延昇:“两年前?”
姜莹:“嗯,大概是两年前的四月份,那时我另一个儿子刚谈恋爱,他回国来,不知怎么问起我,那个戴佛珠的叔叔去了哪里……去戚屿要请你来身边做老师,源诚查了你的背景资料,如果资料无误,你的父亲就是十四年前救过戚屿的恩人,源诚应该也将这事告诉过戚屿了。”
傅延昇回想了一番,十四年前他已经去t 大念书了,所以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此时细细一想,只觉得感慨万千,难怪戚屿从见到他以后,就老对他手上的佛珠有兴趣……
姜莹看着傅延昇,柔声道:“不管如何,这也算是冥冥中的缘分吧,等有机会,我们两家人一定要好好聚一聚,也让我们跟你父亲叙叙旧。”
傅延昇有些意外地看向姜莹,姜莹轻轻拍了拍傅延昇的手,和声道:“经过这次事,我想源诚应该也不会再阻拦什么了。”
正说着,手术室外头的绿灯亮了,傅延昇迅速站起来走过去。
医生推着手术床出来,只见戚屿面无血色地躺在上面,手上还在打点滴,傅延昇忙问:“手术顺利么?”
“顺利,病人打了全麻,最快一个小时才能醒……”医生将手术床推到了专属病房,戚源诚和叶钦如也闻声赶了过来。
一群人听说手术顺利,纷纷松了一口气。
姜莹知道这些人都是一夜未睡,此时已接近中午,见他们一个个面容憔悴,姜莹便说:“既然戚屿已经没事,你们也不用在这里等戚屿醒了,先回去吧,等休息好了再来看他。”
“也是,新鸟那边的谈判还搁置着,我们先过去了……”叶钦如朝傅延昇挤挤眼睛,“你留着陪戚总?有什么情况我直接联系你啊。”
傅延昇:“嗯。”
戚源诚轻咳了一声,对姜莹道:“你还说别人,你自己也是一晚上没睡,刚刚我不是叫司机先送你回家休息么?都怀了孕的人了,这么来回奔波,也不怕身子禁不住……”
傅延昇睁大眼睛:“姜阿姨你……”
姜莹,“是,我怀孕两个月了。”
傅延昇:“恭喜……”
戚源诚摆摆手:“好了,我跟小傅在这里看着,你快回去睡一觉,儿子醒了我给你打电话。”
姜莹笑笑:“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送走了姜莹,病房内只剩下了戚源诚和傅延昇二人,两个一起在戚屿病床前坐下,望着病床上昏迷的人,陷入了沉默。
足足一分钟后——
“戚……”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来。
傅延昇道:“戚董您先说……”
戚源诚故作威严道:“我听叶钦如说,天宝集团这事是你促成的?”
傅延昇有些犹豫要不要坦白。
戚源诚斜了他一眼,冷哼道:“敢做就要敢当,这样遮遮掩掩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不会接受你的人情?”
“没有,”傅延昇紧张地抓着膝盖,改口道,“好吧,是我做的……”
戚源诚:“……”
尴尬的气氛在病房里弥漫,过了许久,戚源诚才幽幽开口:“你们两个人的情况,戚屿都跟我说过了。傅延昇,不是我非要跟你们过不去,我作为戚屿的父亲,从小看着他长大,在这个世上,我想没有一个人比我更希望他过得好,过得幸福……”
傅延昇:“嗯……”
戚源诚:“从小,他无论想要什么,我都尽量去满足他。前年他在我面前提到你,我见他对你这样钦佩,二话不说就来见你,希望你能去他身边。你作为戚屿的老师,作为一个辅臣,我对你的能力和人品都非常认可,但我从没想过接受你作为戚屿伴侣的身份。你当初接近他,是出于调查的目的,你也从没说过,会为他一直留下来,还有那天晚上,我看见你跟戚屿在那个花园里,我很生气,我回家后质问他跟你到底什么关系,他说,他爱你……”
戚源诚轻轻捶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控诉般道:“我的儿子,我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儿子,他当着我的面,跪下来求我给他一点时间……古人说男子跪天跪地跪父母,可戚屿从小自负,跟谁都不低头,我当时心想,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让他栽在你手上了!”
傅延昇内心震颤,他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段,戚屿当时不让他问,还刻意与他保持局,他还以为戚屿是要跟自己分手了……
“我当时反对你们在一起,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觉得你对戚屿不像他对你,我从来没在你身上见到跟戚屿对一样同等的执着……”戚源诚恨恨地说完,又茫然道,“但昨晚发生的事,还有我刚刚听到的,又让我感觉,可能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内情,也许是我误会你了……傅延昇,今天在这间病房里,你当着戚屿的面给我一句明白话,你到底把我儿子当什么?你对他抱有什么样的心思?”
傅延昇望着病床上的人,慢慢握紧拳头,沉声道:“叔叔,我也爱他,出生至今二十九年,我只爱过他一个,无论今后如何,我都已在心里把他当成自己此生唯一的挚爱。”
戚源诚背靠椅背舒出一口气,像是知道有什么东西落定,他再也扭转不了了。
184、184.我要辞职
184.我要辞职
傅延昇又注视了一会儿戚屿的睡颜, 似乎做完了心理建设,松开他的手轻轻搁回病床,起身走了出去。
掩上房门, 傅延昇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江队, 是我……”他低声道。
“傅延昇?”
“之前我跟你谈过的那件事,还记得么?”
“你想说什么?”
“我想清楚了, 我要辞职。”
“你!……老任特地给了你四个月时间,升你做副队的通知也快下来了,你还没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江队, 我是真做不了了, 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我都没办法回到原来的状态了。”
“傅延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但戚屿需要我,我也想今后一直陪在他身边, 不管是升副队还是队长, 或是几年后调去公开的政府部门, 都无法满足我的要求。”
“可你呆在他身边又能做什么呢?你忘了我们的规矩了?”
“我没忘, 但比起能留在他身边, 我觉得其它都不再重要了……八年而已, 我总能找到其它能做的事。”
“该死的, 你真是疯魔了!我劝不了你,你自己去跟老任打报告吧!”
……
傅延昇收起电话,闭着眼睛在病房外的墙边靠了一会儿。
这时, 戚源诚也接完电话回来了,见他站在那里,问道:“怎么了?”
“……没事,”傅延昇站直了问,“是警方的电话?”他刚在病房里听见了戚源诚对来电者的称呼。
戚源诚颔首:“嗯,是负责这起案子的刘警官……”
傅延昇:“情况怎么样?”
戚源诚道:“绑匪一共四个人,除了两个在塑料厂被抓的,还有一个在距离那厂子三公里远处的车里,还有一个叫‘冯二’,混在那江镇酒店的保安队伍当中,与他们里应外合,这几人已全部落网,也都基本交代了事实,至于章家……刚刚刘警官说,章家那个被一起绑架走的私生子醒了,说能提供所有关于他二伯和他养父共同谋划这起绑架案的证据。”
傅延昇抓着裤兜里的手机,闻言一愣:“是么?”
戚源诚宽慰道:“是,这样看来,章有发和章爱发这两兄弟也难逃法网了!”
……
戚屿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时光隧道内,四周全是光怪陆离的幻想,有他小时候和小枫一起乐高的画面,有他九岁那年看见爸爸妈妈在书房里谈离婚的画面,还有他在纽城异乡街头站在路人匆匆经过自己的画面……
他走啊走,忽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漆黑的废厂房,他呼吸急促起来,快速往前走,想赶紧走出这个地方,可是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四周的环境在转,他往前,却是在往后。
他害怕得想要哭出来,急得大声呼救,就在这时候,远处出现了一道光,一个男人逆着光从那里跑了过来,来到他面前。
那个男人牵起他的手,温柔地说着:“别怕,叔叔带你出去……”
他们一起朝着光亮走去,光的尽头还站着一个青年,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好像知道那是谁,心中欢喜起来。
男人牵着他来到对方面前,说:“接下来的路,你来带着他走吧……”
那人说了一声“好”,蹲下身来接过了他的手,亲了一下他的手背,牵着他往更亮的远方走去。
他慢慢长高了,长大了,变得和他一样高了。
他想问,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可这时候,对方却松开了自己,人消失了,手上的温度也在慢慢消退,他彷徨四顾,身边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好像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不,不要……
“不……别走……”戚屿低喃着从昏迷状态中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雪白的天花板、墙壁,一偏头,看见边上悬挂的点滴……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自己这是在医院了?
右肩上的僵硬感也让他觉得茫然,他看了一眼已被石膏固定的位置,隐约想起自己昏迷之前,似乎还在救护车上,当时傅延昇还握着自己的手……
傅延昇……
傅延昇去哪儿了?
他不是说会一直呆在自己身边的吗?
戚屿环顾了一圈,急得想去拉医护铃,结果一抬手就看见了手腕上的玉佛珠……
戚屿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凑近看了看,确定这就是原先戴在傅延昇手腕上的那一串,意外极了。
傅延昇他……
“……你醒了?”门口忽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傅延昇推门而入,快步走到他面前,戚屿正想说话,却见戚源诚也尾随进来。
“爸爸……”戚屿嗓音干哑地唤了一声。
“嗯,”戚源诚担忧道,“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戚屿:“我现在在哪儿?”
戚源诚:“海城的私立医院,你左膀肱骨骨折了,刚做完手术。”
戚屿看向傅延昇:“我有点渴……”
傅延昇立即道:“我去给你倒水,顺便去叫医生。”
等傅延昇出去后,戚屿看着爸爸,问:“绑匪给你们打过电话吗?”
戚源诚道:“凌晨四点时,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让我们照十四年前那样做。”
十四年前……?果然,都是菲亚。
戚屿:“妈妈也知道了吧?”
戚源诚:“嗯,我们都一晚上没睡,她刚刚才回去。”
戚屿低声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戚源诚皱起眉头,“你人没事就好。”
医生来后查看了一下戚屿的状况,问了几个问题,看他各方面状况良好,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
傅延昇给戚屿喂了点温水喝,戚屿喝完,又跟戚源诚说了两句话。
戚源诚见他才醒来又问这问那,眼睛里闪过一丝泪光,劝他道:“好了,绑匪都已经被抓了,章家的主谋也跑不掉的,你放心,这些事警方和公司里的人都会处理,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什么都不要担心了,知道么?”
戚屿“嗯”了一声,见爸爸眼中有红血丝,便劝道:“爸,你也去休息吧……”
傅延昇接话道:“叔叔您也奔波一晚上了,现在戚屿醒了,你也可以放心了,这里还有我。”
戚源诚一愣,见儿子看向傅延昇时眼中的依恋,头一次觉得自己在这儿碍事了,他心中一塞,叹气道:“好饱,那爸爸先回去休息了,晚点再跟你妈妈一起过来看你,你……就让小傅在这儿陪着吧,有什么事就与他说。”
傅延昇马上表态:“叔叔放心,我会好好照看他的。”
戚屿:“……”
戚源诚站起来道:“戚屿需要静养,你也别跟他说太久。”
傅延昇:“嗯,我知道。”
等病房里只剩下傅延昇和自己,戚屿才想起来问:“章承宣怎么样了?”
傅延昇:“大腿中了一刀,晕过去了,警察把绑匪制服后,他也被一起带到了兴市中心医院,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戚屿松了口气,当时章承宣那一声惨叫,他还真以为绑匪把他杀了。
“是他把我骗进那个楼梯间的……”戚屿道。
傅延昇:“我知道。”
戚屿垂着眼皮道:“我是不是很蠢?”
傅延昇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么聪明,哪里蠢了。”
戚屿:“他拿天宝集团的事钓我,说这是个圈套,在那之前我已经听敬哥跟我透露了一些章家的事,但我没有提防他,还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冲动地去找了他……”
傅延昇:“坏人总是防不胜防,不要自责了。”
戚屿想了想,又道:“在我们被绑的时候,我跟聊了很多,他什么都跟我说了,说他跟他爸的关系,说他是怎么配合被绑架的……虽然我现在也无法确认他说的哪句话是真话,但你要让我真的恨他,我好像也有点恨不起来,因为他不是彻底地坏……”
傅延昇:“我知道,我都听见了。”
戚屿讶异:“听见?”
傅延昇:“嗯,我五点十分就找着你们了,当时站在外面听,还用苏竟给的那个小挂件把你们说的话都录下来了——录得可能不大清晰,但那厂子很安静,你们当时说话还有一点点回音,找专业的人修复一下应该都能复原。我原想将这些交给警方,不过刚听你爸爸说,章承宣已经跟警方表示,愿意主动提供章有发和章爱发谋划绑架你的证据。”
戚屿哑然:“是么……”
“你做得很好,宝贝,”傅延昇握住他的手,“比我预想中做的更好。”
听这男人刚说自己“聪明”,现在又反复夸自己“做得好”,戚屿忍不住看向他:“你真的不是在哄我开心?”
“我的夸奖就这样不值得信任么?”傅延昇也反问了他一句,才痴痴地望着他道,“憎恨一个害过自己的人很容易,要宽容对方却很难;用强制手段惩罚一个人很容易,但要他发自内心地忏悔,并做出改变,也很难。可是这么难的事,你都做到了……”男人顿了顿,感叹道:“我为你感到骄傲。”
戚屿怔了片刻,几乎要被对方的甜言蜜语冲昏头脑,他视线一偏,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向傅延昇确认:“你真的不走了?”
傅延昇:“嗯,不走了。”
戚屿:“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傅延昇:“辞了。”
戚屿:“……还能辞了?”
“又不是卖身,当然能辞,”傅延昇再一次将他的手凑到自己的唇边亲吻,低声道,“以后一辈子陪着你,哪里都不去了,好不好?”
185、185.我只宠你
185.我只宠你
下午的时候, 戚枫和凌可都来医院里探望他。
听说今早六点左右,戚枫忽然在学校宿舍里惊醒过来,感觉心慌心悸, 他当时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等中午给他哥发了消息询问近况, 然而消息没人回,电话也关机, 戚枫忍不住又联系了姜莹,才知道他哥昨晚被绑架差一点就出事了。
戚枫当即带着凌可冲到了医院,到的时候,戚屿已经与傅延昇聊完, 又倦得睡过去了。
戚枫在病房门口碰上傅延昇, 也不知傅延昇跟他说了什么,把他吓得坐立不安,一直在戚屿病床候着,等人一醒就扑到床边上, 哀叫了一声:“哥……”
戚屿眨了两下眼睛,只见戚枫泪流满面道:“我错了, 哥, 你可别出什么事, 呜呜……”
弟弟这一通操作把他惊得一脸茫然, 他纳闷道:“你干什么?”
“……哥, 你还好么?”戚枫抽泣了两下, 想去摸摸他右肩的石膏, 怕弄疼他,缩回手,眼泪又涌了出来, “你疼不疼?”
戚屿道:“你哭什么?我又没死。”
“不是,你……你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傅大哥都跟我说了,呜……你也太惨了,怎么老碰上这种事?”戚枫面容扭曲地擦了把眼泪,红着眼睛道,“没事,以后还有我,虽然我到现在也不大懂爸爸为什么要把事业做得那么大,但是算了,既然这是你们的追求,我今后会努力替你分担的……”
戚屿:“???”
戚屿看了看戚枫,又看了看拎着果篮的凌可,皱眉道:“你去洗把脸,平静一下,顺便帮我洗个苹果来。”
戚枫应了一声,赶紧跟凌可进里头的洗漱室洗苹果去了。
戚屿就朝着抱臂倚在门边看好戏的傅延昇抬了一下眉毛,问:“你跟我弟说什么了?”
傅延昇抵着唇轻咳了一声,淡笑道:“没什么。”
戚屿压着嗓音问:“你不会是把我跟章承宣的对话录音给他听了吧?”
傅延昇将戚屿的病床慢慢摇起,说悄悄话般凑到他耳边道:“没经过你同意我怎么会给他听?我只是对你受所的伤做了下夸张说明,开个小玩笑,逗逗他。”
戚屿:“……”
傅延昇:“我还说,你昏迷前还一直在担心以后没人能帮你爸爸工作了,就连昏睡过程中,都反复在叫他的名字……”
戚屿半靠在床上,对傅延昇的形容嗤之以鼻:“我才不会……”
但他也有些意外,在受到死亡威胁时他确实有过类似的担心,只是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傅延昇却猜到了。
戚枫和凌可很快就从里边出来了,他想亲自动手削苹果给他哥吃,奈何从小不干家务杂活,一刀下去四分之一的苹果都没了。
傅延昇忍不住道:“我来吧。”
戚枫乖乖交出苹果,望着哥哥内疚道:“哥,等我毕业就就去爸爸的公司帮忙吧……我可能没有你做得这么好,但我会好好学的,还有凌可,虽然我们学的是新闻,但他成绩比我好,每年还拿奖学金,肯定比我强……”
凌可:“……”
戚屿张嘴馅入傅延昇递来的一小块苹果,笑看了他弟一眼:“谁叫你在这儿忧国忧民了?好好干你们的新闻去。”
戚枫皱眉道:“可你都残疾了,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戚屿一口苹果差点没喷出来:“谁跟你说我残疾了!?”
他剜了傅延昇一眼,又朝戚枫解释:“我只是肩膀肱骨骨折,最多躺三个月就好了。”
戚枫:“……”
戚屿嘀咕:“傻子一个,别人说什么都信……”
傅延昇抬眼:“诶,祖传的佛珠都给你戴上了,你还把我当外人?”
戚枫:“???”
傍晚,戚源诚和姜莹又来了,还特地带了家里保姆做的营养餐。
傅延昇见他们一家人团聚,想悄悄退出去,却被姜莹叫住来:“小傅,戚屿一只手不方便,这鸽子汤你来喂他喝吧。”
戚屿:“……?”
傅延昇:“……好。”
姜莹又道:“我让家里的保姆也做了你的那一份,你陪了戚屿一天,也累了,一起补补。”
傅延昇:“没事,我应该的。”
戚源诚问他:“你晚上要回去么?”
傅延昇:“呃,如果叔叔阿姨不介意的话,我想留下来陪着戚屿。”
戚源诚轻咳一声,肃然道:“那就继续留着吧。”
戚屿:“…………”
戚屿感到奇怪,怎么自己昏迷醒来,他们对傅延昇表现得如此宽容了?无论是妈妈还是爸爸,都好像已把傅延昇当成他们家的一份子……
他当然喜欢这种氛围的,他乖乖配合傅延昇喝了一碗汤,吃了点鸽子肉。
姜莹和戚枫几个围在戚屿床边说了会儿话,戚源诚公务繁忙,时不时出去接电话。
等傅延昇喂完戚屿,戚源诚又单独把他叫到一边聊了聊案件的进展情况。
戚屿靠在床上听着看着,虽然身体在麻醉药效过后开始疼痛,虽然他现在像个无用的人一样躺在病床上,但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这一刻那样幸福过。
晚上,姜莹他们怕打扰戚屿休息,早早地回去了。
傅延昇简单洗了把脸,出来后给了戚屿一个晚安吻,便在他身边的沙发床上和衣躺下。
落了灯,戚屿忍不住道:“傅延昇,我爸妈……好像已经接受我们的关系了。”
黑暗中传来傅延昇低低的笑声:“嗯,你昏睡的时候,你爸跟我聊了两句。”
戚屿好奇道:“聊了什么?”
傅延昇:“你爸说你快爱死我了。”
戚屿:“……傅延昇!”
傅延昇忙道:“好了好了,还伤着呢,别生气。你爸想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都亲口告诉他了,还许了很多承诺……哎,想要个名分不容易啊。”
戚屿心里暖暖的,又问:“你今天为什么要骗我弟弟?”
傅延昇缓声道:“你不是对章承宣说,你羡慕你弟弟么?既然是兄弟,我觉得戚枫如果知道你的这些想法,或许会更关心你一些……”
戚屿道:“那只是一些话术罢了,我是想让章承宣觉得我没有他看起来这么幸福,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傅延昇:“……真的?”
戚屿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好吧,小时候,当妈妈更庇护小枫,小枫也能肆无忌惮地通过撒娇来获得宠爱的时候……还有我跟爸爸初到纽城,慢慢意识到自己今后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以后……确实会有那么一点不平衡吧……但怎么说呢,我现在都已经长大了,戚枫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我们又是双胞胎,在我心里,他就是这世界上另一个我,只要他幸福快乐,我也能感同身受的。”
傅延昇柔声道:“你以后可以对我撒娇,我只宠你一个。”
戚屿:“……”
病房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氛,戚屿耳根发烫,许久都没出声。
还是傅延昇再一次开口打破他的尴尬:“那你讨厌现在所做的工作吗?”
戚屿慢吞吞地说:“不讨厌,为自己从事的工作吃苦受累不是在所难免的吗?很多事,只要用心去做了,总能产生成就感。我现在也挺喜欢从商,喜欢看财报,做决策……这世上大部分人确实无聊又平庸,但也有很多像叶钦如、俞莲和苏竟那样有自我追求的,我希望自己可以带领他们实现梦想……”
傅延昇:“以后,每年给自己一个月假期吧。”
戚屿:“……嗯?”
“我们每年找一个地方出去玩吧,我想带你去瑞士看金色山口、去挪威看峡湾、去西藏看星星……”傅延昇打了个哈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对了,敦煌的天空也很蓝,躺在露天的酒店房间里,一定能看见最美的夜空……”
戚屿向往道:“你去过?”
傅延昇呢喃:“我以前那么忙,哪有时间,都是看网上的照片,或是听别人讲的……但我以后,想带你去……”
戚屿:“你都没去过,怎么带我?”
过了很久,傅延昇才道:“那换你带我去也一样……”
对方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很快,边上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昨晚到现在,这个男人除了白天陪戚屿时打了会儿盹,一直没睡,他是真的累了。
戚屿闭上眼睛,心里满含着对未来的期待,没有再叫醒他。
***
因为这次受伤,戚屿短时间肯定是回不了学校了。他跟学校申请了两个月的病假,打算在国内休养到过完春节再回。
入院第三天,警察把找到的手机和手表替他送了过来——庄镇夜间人少,那绑匪随手把手机和手表丢在庄镇出口处的草丛里,第二天一早就被警察找到了。
幸好手机没被摔坏,戚屿充了电,重新跟外界有了沟通。
之后整整一周,陆陆续续有人来探望他,包括许敬、叶钦如和苏竟等等。
叶钦如告诉戚屿,因为菲亚涉嫌绑架美薇总经理,新鸟直接决定与美薇达成了战略合作。
据说,章有发和章必发在被章承宣接发后的第二天就被捕了,戚屿问起章承宣可能会有的下场,叶钦如告诉他,由于章承宣提供了关键的证据,又是在被欺瞒的状态下胁从犯案,会很大程度地被减轻处罚,如果请个好律师,甚至能争取免除处罚,但由于他一次提供了章有发和章爱发二人的合谋证据,所以这章家,他大概率是回不去了。
戚屿闻言感慨道:“也好,他也该从那个泥沼里挣脱出来了……”
这天,戚屿正在病房里拿手机看新闻,忽然接到了一个熟人的电话。
186、186.我知道了(上)
186.我知道了(上)
徐一舟打完电话即刻就过来了, 还给戚屿带了一束太阳菊。
他来的时候,傅延昇刚好不在——傅延昇那晚从深城连夜飞来找戚屿后,形影不离地陪了他五天, 见戚屿的状态稍稍好转,便抽时间返回深城处理职务交接工作了。
两人见面时, 戚屿还不方便起身,只能靠在病床上接待对方。
徐一舟在他边上坐下, 淡笑道:“你这都已经是第二次了吧,好像去年也发生过一次?”
戚屿:“坦白说,是第三次了。”
徐一舟开玩笑说:“你这富二代做得可真难,年纪轻轻, 已经把普通人一辈子都经历不了的事经历好几遍了。”
“法治社会, 我也不想……”戚屿无奈道,“好在这三次事件的主谋都是同一帮人,只要他们被抓了,今后也会稍微安全一些吧。”
徐一舟:“但愿如此……”
护工给徐一舟泡了杯茶来, 徐一舟接过后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其实我今天来, 除了探望你, 还有其它目的。”
“我猜到了。”戚屿说。
从司家出事后徐一舟的绝情离去就能感觉得出来, 这男人把工作和私情分得极开, 如果不是有目的, 绝对不会特地来看自己。
戚屿问他:“你是为傅延昇吧?”
徐一舟面上闪过一丝诧异, 他将茶杯搁在茶桌上, 平静下来道:“不错,听说傅延昇要辞职,上头遣我来当说客, 我给他打过电话,也约他见面谈,他说最近没时间,而且在电话里还对辞职之事表现得很坚定。我没法,想来想去,也就只能从你这边入手了……”
“从我?”戚屿笑了笑,缓声道,“傅延昇是个二十九岁、三观健全,思想成熟的男人,他做了什么决定,那肯定是因为他已经想清楚了,他觉得辞职是值得的,从我这儿入手,你觉得又能有什么办法?”
徐一舟:“我也知道他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变,但总得来试试。别的先不说,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辞职后会接受什么惩罚?”
戚屿:“什么惩罚?”
徐一舟:“由于他是特殊的高知密度人员,此前涉入相关领域过深,一旦辞职,今后在就业上会有极大的限制。目前上面根据他涉密程度和职位等级定了八年的脱密期与禁业期,也就是说,从离职之日起算的八年内,傅延昇无法在国内从事与金融证券、股市交易相关的一切工作,我还听说,因为他之前有陪同你出国的经历,领导还在斟酌为他特别增设一段时间的出境限制……”
戚屿呼吸一窒,八年禁业?出境限制……!?
这些傅延昇都没有告诉过他。
从塑料厂出来那天早上,他问傅延昇能不能留下来,对方回答得那样果断。他醒来后,看见了那串佛珠,又问了傅延昇一遍,傅延昇提起辞职,也是那样毫不犹豫,那样轻松,他还以为这事对傅延昇来说并没有那么困难。
最近两天在病房养身体,他还问过傅延昇,等他辞职后来司源集团想要什么职位。
傅延昇笑着说,想给他当个全职秘书,让他发工资,让他养着他。
他听得心满意足,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可他从来不知道,为了满足他这些美好的愿景,傅延昇要背负那么多,牺牲那么大……
徐一舟:“戚屿,你也别怨这惩罚重,你跟他接触这么久,也知道他厉害,有很多东西他可能还没在你面前展示过。这样的人忽然说要辞职,对组织来说其实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尽管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名利背弃理想的人,他可能只是为了你,但即便如此,该有的限制和惩罚,他也一个都逃不掉。”
戚屿沉默着,他又想起他们在病房那晚计划每年去一个地方游玩,可一旦傅延昇被限制出境,别说去什么瑞士和挪威,连自己的毕业典礼,对方可能都无法参加……
徐一舟还在继续说:“你说他辞职是觉得这么做值得,可是真的值么?再理智的人,也会有冲动的时候。傅延昇并非不爱他的工作,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过比他更适合这份工作的人……我也知道你们相互欣赏和喜欢,可他若是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前途,我会替他感到惋惜……”
戚屿沉默片刻,眼皮微垂道:“徐秘书,你回去吧,等傅延昇回来,我会跟他谈谈。”
徐一舟没想到戚屿转圜得那么快,他愣了愣,起身道:“谢谢,该说的话已经带到,我也不再叨扰,希望你早日康复。”
戚屿:“慢走。”
戚屿没有看他,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给他。
徐一舟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戚屿一眼,只见戚屿呆呆地坐在病床上,眉心笼着一股忧虑与落寞。
他原以为像戚屿这样的天之骄子,身边从不缺陪伴和拥戴的人,傅延昇绝对是被戚屿迷得昏了头,才会将自己的人生局限于儿女情长。来之前,他赌戚屿对傅延昇有崇敬之心,如果他们是真的彼此相爱,想必戚屿也不舍爱人放弃事业追求……
可刚刚那一幕,却让他感觉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
徐一舟摇摇头,硬起心肠,匆匆离开了病房。
傅延昇两天后从深城回来,戚屿见他总算把那件大衣给换掉了,剃了胡子,理了头发,手里还拎了一大包换洗衣物。
“你这是打算在医院里常驻了?”戚屿笑道。
“你得在医院住一个月,不希望我在这里陪着你么?”傅延昇反问了一句,放下行李,洗了手出来,走到病床边给了戚屿一个吻。
两人抵着额头亲昵了半分钟,傅延昇才道:“不过之后我可能还得去几趟燕城。”
戚屿:“……做什么?”
傅延昇:“辞职手续有点繁琐,得亲自见领导面审。”
戚屿想起徐一舟那天对自己说的话,看着他道:“傅延昇,你别辞职了。”
傅延昇一愣:“我辞职报告都打了,怎么又说这话?”
戚屿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些:“前天徐一舟来找过我,跟我说了你辞职后要面临的情况……”
傅延昇忙道:“他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戚屿:“徐一舟说,你可能还会有出境限制。”
傅延昇皱起眉头:“听他瞎扯,我都没听说……”
戚屿:“那八年的脱密期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可以给你做顾问,不签劳动合同的那种,或是炒国外的股票,这些也没有任何影响,我甚至还能自己搞个培训班,去当老师……”傅延昇握着他的手,道,“你忘了八月份我们分开那天,你对我说过什么了?你说要我心甘情愿……戚屿,这事没有人强迫我,我也不觉得自己为你牺牲了什么。”
戚屿:“的确,以你的能力,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其他能做的事,但这些都不能够让你像在原来的岗位上那样发挥全部的才能,不是么?”
“那又怎样?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如果留在原来的组织,涉足越深,我跟你的距离可能就越远,无论是现在走,还是以后走,我都要面临这八年,那不如早点离开。没了我,他们还能再培养第二个傅延昇,第三个傅延昇,可如果……”许是想起十天前发生的那起,“我没了你,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戚屿了。”
“不会的……”戚屿心中酸涩,他抓起傅延昇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说,“傅老师,这两天我仔细地想过,你的背景让你体现出的神秘性,你在金融环境里磨砺后所展现的光芒,都是吸引我的特质……我喜欢你坚守原则的模样,喜欢你捍卫理想与正义的样子……从私心上说,我的确很希望你能留下来,可如果你成了我一个人的傅延昇,就不再是我敬仰的那个傅延昇了……等我毕业回国,我们可以常常见面,就算不能朝夕相处,我也会深爱着你,比起让你像被锁住脚腕的海东青一样留在我身边,我更想看见你在自己的领域里展翅高飞,实现你的个人理想……”
傅延昇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慢慢挣开他的手,抚上对方的脸颊:“这真是你的想法?”
戚屿:“是。”
男人的拇指擦过他的下唇,哑声道:“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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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187、187.毕业礼物(完结)
187.毕业礼物
那一日的短暂交流后, 傅延昇再没有在戚屿面前提过辞职的事。
戚屿也默认傅延昇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不过对方并没有立即回到原来的岗位,而是跟上面请了半个月的假。
这半个月, 傅延昇抽空去过两趟燕城,除此之外都呆在医院里陪着他。
姜莹几乎每天都会带保姆做的饭菜过来, 戚枫和凌可也常来陪他说话。
半个月后,傅延昇回深城去了, 之后连着几个周末,他都坐飞机来海城,陪戚屿在医院里过夜。
戚源诚近日忙天宝集团入股事宜,来得比较少, 不过经常打电话给戚屿告诉他公司的情况。
由于章有发和章爱发涉嫌绑架美薇莲秀总经理被抓, 各大媒体的商业板块将这些事炒得沸沸扬扬,立早集团的财务问题也随之被曝。有了这个突变,戚源诚原想让王臻栋假意撤资计划也完全没有必要再进行了,那些章家傀儡们为挽救立早纷纷从司源集团退出, 戚源诚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重组了司源集团的股权结构。
转眼到了二月初,戚屿恢复得不错, 提前几天拆了石膏, 返回家中继续休养。傅延昇放年假后回到海城, 大年初二来了戚屿家拜年, 算是正式踏进了戚家的大门。
当天晚上, 姜莹叫他留宿, 傅延昇毫不客气地答应了。
戚源诚纠结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在饭桌上叮嘱了一句:“戚屿还没好透呢……”
傅延昇笑说:“我知道,我就睡他右侧。”
这两句话一出,把戚屿臊得简直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了, 也不知道他那个直男老父亲脑子里成天在想什么东西,傅延昇居然还有脸回应!
晚上两人回了房间,傅延昇帮着戚屿洗了澡,替他擦身,吹头发,穿上睡衣睡裤,等躺到床上,傅延昇才感慨道:“我终于如愿以偿了……”
戚屿:“什么如愿以偿?”
“去年七月份那天,你跟着你爸回家,不让我进门,我当时站在你家墙外,就一直在想,总有一天我要名正言顺地走进来,躺在你床上,搂着你睡觉……”他凑近戚屿,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一脸陶醉地说,“人还是得有梦想,实现的时候才会觉得幸福。”
戚屿忍俊不禁:“你真逗。”
傅延昇看了看着房间的环境,问道:“你爸妈离婚前你一直住这儿么?这感觉不像是小孩住的房间。”
戚屿解释道:“我们家以前还有另外一套房子,在市中心,是公寓楼,那时我跟我弟还住一个房间,九岁那年才搬到这里来,不过没住一年,我就跟我爸出国了。”
傅延昇:“那等你毕业回国还住这里吗?”
戚屿:“应该是吧。”
傅延昇:“都这么大了,还跟父母住?”
戚屿:“家里每天有现成的饭吃,也有人打扫卫生,我跟我父母各自工作独立,为什么不能一起住?”
傅延昇沉默片刻,问道:“如果我能回海城,你会搬出来跟我一起住么?”
戚屿斜了他一眼:“你能回海城?”
傅延昇:“我不知道……”
“那你说什么……”戚屿打了个哈欠,有些乏了:“等能来了再说吧。”
傅延昇无声地叹了口气,在戚屿额角印下一吻,低声道:“晚安。”
二月底,戚屿在三个保镖的陪同下返回加州,准备毕业论文,戚源诚还特地叫anne去帕市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戚屿原先那个挂件在绑架案中被不少人知道了代码,事后又问苏竟讨了个新的,重新与傅延昇交换了定位。
冬去春来,绑架案发生三个半月后,戚屿的手基本上已无大碍,他也开始做复健锻炼了。
那几个月,菲亚和立早又接二连三地爆出各种问题,面临相关部门的调查。反之,司源有了天宝集团的加入的支持,美薇莲秀又与新鸟达成合作,发展势如破竹,商场如战场,一役成定局。
听说林焕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低价转卖掉菲亚红妆的股权,这次投资估计是让他事业史上遭遇的最大一次滑铁卢。
戚屿没有再在学校里见到章承宣,从叶钦如口中听到一些对方的消息,说章承宣也已经康复了,但为了配合调查,跟学校申请了延迟一年毕业。
待到春末夏初,所有的事都平息下来,日子似乎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
和傅延昇异地时间一长,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寂寥感又开始拉扯戚屿的思绪,偶尔夜深人静,戚屿也会想,如果自己没有那么“识大体”,如果自己能够任性一点,就让傅延昇辞职,又会怎样?
傅延昇这么聪明,难道他做其它工作就没有魅力了么?
对方都说是心甘情愿辞职的,自己为什么还要把人推开去呢?
……
戚屿不敢细想,怕想得太深,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只能日复一日地通过视频和语聊来排解对爱人的思念,并告诉自己,成年人总有成年人的无奈,与其后悔,不如期待着早一点毕业回国,没了时差,两人的距离还能再近一点。
六月,戚屿通过了所有的学位考核。
按照传统,斯泰福每年都会在体育场举办盛大的毕业生典礼,典礼当天会有各种仪式,包括开场走秀、毕业生表演、名人嘉宾演讲等等。
除了几千位应届生,学校还会为毕业生家属、友人以及社会各界人士设观众席位。
彼时姜莹已怀孕八个月,正要临产,戚源诚一面工作一面要陪伴妻子,抽不开身,戚枫和凌可也恰逢毕业季,一家人都无法前来。唯独傅延昇答应了,还提前在电话里告诉戚屿,会为他准备一份毕业礼物。
戚屿期待不已,这几天还幻想着,等傅延昇来了他们要如何在帕市的旧公寓里过两天浪漫的日子。那公寓里留下过他和傅延昇同居时的美好记忆,他前日练了两首小提琴曲,打算在烛光晚宴后亲自拉给傅延昇听,为这段记忆画下一个圆满句号。
然而事与愿违,不知出了什么原因,傅延昇直到戚屿毕业前两天才拿到出国批准,因为时间仓促,他还没能买到直飞的机票。
典礼当天,戚屿从家里出门前看了一眼手机定位,发现傅延昇的信号才出现在旧城机场,再从机场打车过来可能都赶不上了。
戚屿在焦躁地等待中,不由又迁怒起傅延昇那份该死的工作……
果不其然,直到三个小时后他才接到傅延昇的电话,此时典礼已经结束,身边的人都陆陆续续散场了。
戚屿按着定位在场外找到傅延昇,只见男人立在路边,头戴一顶鸭舌帽,手上还拎着行李箱,看着风尘仆仆、形容憔悴。
但一见到戚屿,傅延昇两眼就亮了起来。
戚屿走到他面前,嘴角已经止不住得想上扬,可心里还憋着一股子气,他故意呛他:“你怎么不明天再来?”
傅延昇面上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飞机延误了,刚刚又一直堵车……”
戚屿也没再朝对方发脾气,毕竟傅延昇还是来了,他想起傅延昇先前的话,上下打量他,问道:“礼物呢?”
傅延昇一怔,忙蹲下身来拉开行李箱外的夹层,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上:“毕业快乐……”
“什么东西?”戚屿皱着眉头接过,看那信封的样子,又想起去年爸妈复婚时傅延昇托戚枫给自己送的房卡,不由瞟了他一眼,“你不会是又想拿张房卡来打发我吧?”
傅延昇笑而不答,看着戚屿拆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纸。
“……调岗通知书?”戚屿念了四个字,猛地看向傅延昇,又低头扫了眼纸上的内容。
傅延昇温柔地望着他,解释道:“年前在医院,你说不想要我辞职,我听了你那番解释,当时心里那个郁闷啊,你也不想想,我有多舍不得你……可我能拿你怎么办?你说你喜欢我坚守原则的模样,喜欢我做原来的那份工作,几句话把我堵得死死的……我只好不辞了,这半年,我一直在跟上级争取调岗,三天前审批才下来……看到上面怎么写的了么?”
戚屿看见上面说,傅延昇从下周起将被调任至“啄石调查公司”,他记得,那是傅延昇最初与他签配料合同时的“皮包公司”。
傅延昇解释道:“啄石是我们在外设立的一个机构,原先效用不大,甚至只是为了给我们这些人打掩护用的。我这几个月做了许多市场调研,还写了报告来阐述壮大这个调查公司的优势,终于得到了上级的认可……今后,我会在啄石负责统领组织外围的调查工作,兼任新人调查员的培训,如果上面有任务需要我参与协助,我偶尔也可能出差,但大部分时间,我都会留在海城。”
戚屿抓紧信封和那张纸,不可置信道:“是真的么?”
傅延昇挑眉:“白纸黑字,你还怀疑我在骗你吗?”
戚屿眼中闪过一丝忐忑:“可这样好的事,我不相信你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傅延昇斟酌着道:“代价是退出核心队伍,终身不能享受任何的升职与嘉奖,按照我原先的轨迹,等工作到一定的年限可能会被调至z监会、y监会之类的政府部门,也可能会一直留在原先的组织,升到更高的职位,但那样限制会非常多……我不在乎什么名利和地位,我只要希望今后能有多一点的时间与你相伴。”
戚屿眼中的疑虑和不安渐渐被欣喜所取代:“所以你今后能呆在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