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明好像不太一样》 第1章 魂穿大明 洪武十五年,应天府,南京城。 在刚过正月的时节里,虽然寒风陡峭,天地间充斥着寒冷的气息,但街道上还是残留着些许年节热闹的痕迹。 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紧了紧身上的皮袄,匆匆的向家走去。 本应风平浪静的南京城内,大街小巷充满了数不清的官差,让人察觉到有些不平常的意味,特别是明晃晃的飞鱼服配着精致的绣春刀,泛着不容侵犯的寒光。 锦衣卫,一个让百官与百姓都闻之色变的组织,虽然大部分普通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和锦衣卫产生交集,但是他们也知道只要是锦衣卫出现的地方,往往有大事发生。 此刻紫禁城东宫的偏殿内,一名孩童面如金纸,呼吸孱弱,静静地躺在床上。 一旁一位典雅端庄的少妇,眼圈红红的不停的抽泣,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连鲜血浸湿了手帕都没注意到。 在殿内昏暗的灯光照耀下,少妇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些暗黄的色彩。 不知过了多久,病榻上的孩童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目无神的环顾着四周。 看到孩子睁开了眼睛,少妇不由得大喜,紧紧的攥住了孩子的手,急切的问道:“英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太医呢?太医!” 一旁的伺候的下人原本都在低声的抽泣,听到妇人的呼喊,匆忙向外殿跑去,刚诊完脉的太医们此刻还在殿外候着,焦急的踱步。 里面躺着的那位身份极其贵重,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自己等人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正在心急如焚之际,传来消息,说是里面那位醒了!太医们顿时大喜,为首的太医面容有些愁苦,心道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但还是一路小跑跟在奴婢身后。 黄初躺在床上,内心充满了茫然,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在远洋执行护航任务吗? 这个女人是谁?自己是在哪里? 蓦然,脑海中一股陌生的记忆突然涌现,与之前自己的记忆慢慢融合。 “原来穿越真的存在......”黄初内心苦笑一声。 自己本来是一名华夏海军特战队的战士,在太平洋执行护航任务时,收到了华夏渔船的求救信号。 在赶到后与海盗发生了激烈的对抗,成功解救人质之后,海面突然惊涛骇浪。 海底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黄初吸了进去,随后便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 这里是洪武十五年的大明! 自己成了明朝开国皇帝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嫡孙,太子朱标的嫡长子,朱雄英! 眼前这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女人就是自己的生母,太子妃常氏。 常氏看到朱雄英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双目依然无神,自己怎么喊他也没有回应,只能干着急的看着。 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嘴里不停的呢喃道:“儿啊,你可别吓娘啊。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不一会,在外面等候的太医们就匆忙赶了进来,为首太医把了一下朱雄英有力的脉搏,又看了一下逐渐红润的脸庞,内心不由得暗暗称奇。 皇孙殿下的身体本就一直羸弱,此次受惊从马背上跌落,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怎么眨眼之间竟然中气十足,似没事人了一般? 黄初虽然对朱雄英的记忆还没有完全融合,但是身为军人的警惕性还是让他瞬间反应了过来,记得眼前的太医姓胡,忙开口道:“胡太医,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吧?” 胡太医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是这毕竟是好事,自己也没必要多嘴,如果皇孙殿下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怕是自己的小命也会跟着玩完。 忙向常氏禀报:“启禀太子妃,皇孙殿下经过刚才的休养,已经无大碍了。” 常氏闻言脸色变了又变,还是忍不住怒喝道:“什么叫无碍了!你看英儿双目无神,好似都认不得我了,这叫无碍?” 这时黄初也适时的冲着常氏低声道:“娘,我真的没事了,不要为难他们了。” 胡医听后感激的看了一下朱雄英,忙附和道:“是的,娘娘,皇孙殿下的脉络充实有力,已无大碍,只需每日按时调理即可。” 看着朱雄英恢复了正常,常氏提着的心也终于缓缓落下,紧紧的抱住朱雄英,默默流泪,怎么也不肯松手。 可能是因为受到朱雄英记忆的影响,黄初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常氏的舐犊情深,轻轻的拍打着常氏的后背。 低声宽慰道:“娘,我真的没事了,不要再哭了。” 在两人母子情深之时,两道急促的脚步冲进了内殿。 “英儿......” “大孙儿.....” 一位中等身材,仪表堂堂的中年男率先冲了进来,额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汗珠,一身威严的金龙蟒袍彰显了男人的身份。 来人正是朱雄英的父亲,大明的太子朱标。 朱标的身后,还有一位身着破损紫黑龙袍,头戴紫金皇冠的老者,鞋都跑丢了一只,看到朱雄英没有大碍后,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 老人的面容虽然有些枯槁,但是仍然布满了威严,正是大明的洪武皇帝朱元璋。 前世的自己父母早亡,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一路自己勤工俭学,考进了国防科技大学,品学兼优,最终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可以说是吃尽了世间最酸的苦楚,见识了人与人之间最冰冷的嘴脸,但却从来没感触过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 看着大明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为了自己急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样子,只觉得心头一热,眼泪在自己的眼眶中打转,开口应道:“爹,皇爷爷,英儿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朱元璋上前,从常氏手中接过朱雄英,紧紧地抱着,嘴里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正在一片和谐间,朱元璋看到一旁跪地伺候的太医,上去就是一脚,怒喝道:“咱大孙儿明明好好的,你这遭瘟的太医,咋胡咧咧说咱孙儿不行了?” “这....”胡太医不敢反驳,只能咬牙道:“皇孙殿下洪福齐天,是微臣糊涂了....” 似乎不解气,朱元璋又怒喝道:“来人....” “皇爷爷,孙儿没事都是太医们救治及时,您可不可以不要惩罚他们啊。”明太祖是什么样的人,黄初从史书上也是有所了解的,怕是一个处理不好这些太医都得没命,忙开口为太医求情。 朱标赞许的看了朱雄英一眼,也在一旁调解道:“是啊,父皇,看在他们尽心救治的份上就饶了他们这次吧。” “哼”朱元璋冷哼一声,还是有些不解气的呵斥道:“太子和皇孙为你们求情,咱就饶你们一次,每个人罚处三个月的俸禄,好好伺候咱大孙儿吧。” 太医们老泪纵横,不住的叩头谢恩:“臣叩谢天恩,多谢太子殿下,多谢皇孙殿下。” 没有继续理会太医,朱元璋继续说道:“蒋瓛,查一下,咱大孙儿怎么会从马上跌落,今天伺候皇孙骑马的奴才们,全部处死!” 朱元璋身后,一名隐藏在黑暗中,毫不起眼,身穿黑色飞鱼服的中年汉子,领命而去。 蒋瓛?锦衣卫的指挥使? 黄初脑子里迅速想起历史上明朝赫赫有名的锦衣卫! 这是天子手中对百官最有震慑的力量,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文武百官谈之色变! 太子朱标似乎有些不忍奴才们受牵连,全部处死实在是有些残忍,但是踟蹰了一会,也没有开口说话。 黄初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寒光,内心呢喃道:“紫禁城的御马场,都是千挑万选的良马,在送进宫前,都经过了无数次的训练,怎么会突然失控?怕是有人有意为之啊。” 既然身边伺候的人已经信不过,那换一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黄初虽然心善,但并不迂腐,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成了朱雄英,那自然也该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不然岂不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我煌煌华夏,大好江山,先经建奴夺取江山,又经八国联军侵华之辱,如今我既然重生于此,绝不让历史重演! “好了,让咱大孙儿好好休息,咱先走了。” 古来圣贤之君,素来国政缠身,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的孙儿,他断断不会抛下满朝的大臣跑出来,这边看到孙子没事,自然也就回太极宫了。 片刻之后,除了常氏和朱标,就只剩下几个伺候的下人。 在哄睡朱雄英后,常氏对着朱标严肃的问道:“殿下?您觉得今天的事情是意外吗?” 朱标默然,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孤知道你的意思,你还是怀疑吕氏,但是她素来为人公瑾,并无任何不妥....” 常氏显然对朱标的回答很不满意,直接打断了朱标的的话,冷笑道:“呵呵,在殿下眼里,她一直都是知冷知热,不像臣妾,出身军旅之家,粗鄙不堪。” 朱标看着熟睡的朱雄英,又环顾了一下装作听不到的下人,低声道:“太子妃,你是东宫正妃,注意言辞,没有证据的事情,你让孤怎么做?” 并没有继续看朱标,常氏轻轻的擦拭朱雄英的额头,面无表情的说道:“臣妾一直如此,不懂体恤殿下,您还有许多军国大事没有处理,且去忙吧,我们母子还能照顾好自己。” 朱标有些语塞,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只能留下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黄初虽然看似睡着了,但实际上一直听着,看来自己的爹娘也不像历史上说的那么和睦..... 到底是谁要害自己呢? 太子的侧妃吕氏?她的膝下可是有自己的儿子,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建文皇帝,被他四叔从北平一路横推到南京,自己独身仓惶出逃,纵观整个历史,也就这独一份啊。 况且自己之前表现一直平庸,远没有朱允炆那般聪慧受朱标的宠爱,一旦自己死了,受益最大的自然是她们母子,但是一旦自己在宫里出事,嫌疑最大的同样是他们,吕氏能够以侧妃之身在东宫多年荣宠不减,怎么看也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怎么会行如此明显之事? 还有他的那些好叔叔们,可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特别是北平那位。 朱雄英刚刚穿越过来,身体还比较孱弱,在思绪翻转间,很快就沉沉的睡去。 夜里,华灯初上。 在紫禁城深处,太极宫内,朱元璋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密折。 昏暗的烛光映在老人紧锁的眉头上,突显出一丝杀气:“呵,又是死无对证,到底是谁要害咱大孙儿?” 蒋瓛在烛光照不见的阴暗处,低声回道:“在殿下出事的第一时间,锦衣卫就封锁了全城,什么都没搜到,所以臣不敢妄言。” 思虑许久,朱元璋叹了口气,他知道会谋害自己孙儿的大概率也是自己的家人,就算是再不想走到这一步,也不得不有一个决断 “传旨,皇孙朱雄英,册封吴王,设亲军,及岁时补册封大礼。” 闻言一愣,蒋瓛有些迟疑,低声问道:“皇上,册封亲王大典一般是十四岁啊,皇孙殿下今年才八岁,这是不是急了一点?” 摇曳的烛火将朱元璋的影子拉的很长,朱元璋落寞道:“有些事,早早的定下来,也断了其他人不该有的念想。” 吴王,是朱元璋没有登基之前的封号,自有深意。 蒋瓛作为朱元璋最信任的人,很多东西他看的很明白,这次皇孙遇险,皇帝可绝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第2章 册封吴王 翌日一早,一道突兀的圣旨震惊朝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嫡长孙朱雄英,乃朕之嫡孙,太子嫡子,于诸皇子皇孙中,身份贵重,人品贤德,仁明孝友,日表英奇,天资粹美,抚顺舆情,昭示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吴王。 钦此 ” 在收到旨意后,朱雄英的双手握紧又松开,荣辱不惊的接过圣旨,身后正是缓缓升起的朝阳!从今以后,世上再也没有黄初,只有大明的皇太孙,朱雄英! 早膳之后,太子朱标带着一队精锐亲军来到朱雄英暂居的春和宫。 朱雄英忙起身,恭敬的道:“爹,您来了?” 朱标也是一脸笑意,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总感觉自己的儿子在受伤之后,变的有英气了许多。 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道:“不错,有那么点亲王的样子,哈哈哈,这是李景隆,曹国公的嫡子,暂领东宫侍卫副统领,统率你的亲军。” 李景隆?那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明战神?举全国之力被朱棣打的满地找牙的李景隆? 带着好奇,朱雄英仔细的打量起来。 此时李景隆也不过刚刚成年,面对太孙殿下探寻的目光也没有丝毫胆怯,向前一步,英姿飒爽的行礼道:“微臣李景隆,参见吴王殿下。”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绣花枕头啊,最起码内息沉稳,脚步轻盈,孔武有力,就算是自己前世经过系统的训练,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啊! 朱雄英上前扶起李景隆,热忱的说道:“快快请起,皇爷爷视曹国公为自己的亲子,按辈分来讲,我还要叫您一声表哥呢。” 李景隆心头一震,对吴王的好感剧增,低头回道:“臣不敢,臣必恪尽职守,保护吴王殿下的安全!” 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礼贤下士,朱标也十分满意,但还是告诫道:“英儿,你既然已经受封,那从明天开始就要去国子监读书了,你可要好好表现,国子监的先生们大都品行高洁,学富五车,你去了要好好的跟着先生们学习。” 国子监,大明的最高学府,现在大明刚建国十余年,国子监中大部分都还是皇亲国戚家的子弟,只有极少数地方举荐的举子。 一般皇室子弟到十岁之后,大多都会选择去国子监读书,这次朱雄英能够提前进入国子监,也是因为提前册封了亲王的缘故。 对于国子监,朱雄英其实并没有多感兴趣,毕竟明朝的科举一直是以八股取士,考题多取自程朱理学、四书五经,阐述义理,格式、结构、字数都是固定的,这种方式选举出来的人才大多只会纸上谈兵,能够干实事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看着朱雄英敷衍的样子,朱标也没有放在心上,早些年他们哥几个在国子监被宋濂老夫子教导的时候,一样的心不在焉,但还是敲打道:“记住了,去了要听先生们的话,要不然先生们不管你是不是吴王,一样修理你,滚吧。” 听到朱标让自己离开,朱雄英松了口气,拉着李景隆,一溜烟就跑回了内殿。 李景隆在朱雄英身后,边跑边焦急的喊道:“哎,殿下,,您慢点,,哎,,,” 看着朱雄英跑出去的背影,朱标不由得笑了笑,这孩子一直体弱多病,喜静不喜动,经过了这么一次变故,竟有些跳脱了起来,不过这也是好事,朱家的儿子嘛,怎么能像个病秧子似的。 想到这里,朱标又不自觉的咳嗽了两声,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又被他强咽了下去。 刚回到内殿,太子妃常氏就过来了,嘴里还念叨着:“英儿,你怎么身体刚好就到处跑啊。” 朱雄英对着李景隆吐了下舌头,低声道:“你先等我一会,我先进去看看我娘找我干什么?” 说完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进去。 李景隆笑了笑,内心觉得十分暖和,最起码吴王殿下没拿自己当外人啊! 春和宫内殿,常氏揪着朱雄英的耳朵念叨道:“赶紧换上亲王的服饰,等会你舅舅,你舅姥爷他们都会过来看你。” 自己的舅舅,开平王常遇春的后人,现任郑国公常茂,还有他的两个弟弟常升、常森。自己的舅老爷就更有名了,大名鼎鼎的凉国公蓝玉,那也是位封狼居胥的狠人啊,历史上能超过他的武将也不多啊!待会自己可得好好看看! 换上了亲王服饰,朱雄英曾经历经军旅的气质更凸显了出来,魁梧挺拔,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 亲王的礼服很繁琐,常氏亲自动手,帮朱雄英穿戴整齐,嘴里碎碎念的嘱咐着亲王的一些礼仪。 “郑国公到!” “凉国公到!” 随着尖锐的嗓音,四名身上充斥着沙场铁血的汉子走进了内殿。 为首的是一名留有简短胡须,眼神像狼一般的四十余岁的壮汉,自然是凉国公蓝玉,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目空一切的眼神却让人心生敬畏。 大明建国后,共封了六公,二十八侯,国公之位并没有蓝玉。 蓝玉现在的荣耀是在建国后一刀一枪拼杀得到的,在徐达,汤和,李文忠等老一辈逐渐不参与朝中事务后,已经隐隐有了淮西勋贵领头人的趋势。 在他的衬托下,后面跟着的三个汉子反倒显得平平无奇了,正是吴王殿下的三个舅舅郑国公常茂、常升和常森。 这些人都是铁杆的太子党,也都是自己以后的政治资本,都是大腿啊! 在四人进来的时候,朱雄英从常氏的怀里挣开,嗖的一下,窜到了蓝玉的怀中,嘴里亲昵的叫道:“舅姥爷,大舅,二舅,三舅,你们可算来了。” 这种民间的称呼,对这些战场上的老将最是受用。 蓝玉乐呵呵的举起朱雄英,逗弄道:“臭小子,成吴王了啊,让舅姥爷看看,伤到哪里了。” 朱雄英伸手薅住蓝玉的头发,呵呵笑道:“我早就没事了,就是摔了一跤。” 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后面的常氏三兄弟也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就是,咱外甥,还能被那几匹野马摔坏了不成?” 蓝玉放下朱雄英,对着常氏问道:“外甥女,我托人打听了一下,雄英落马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当日在与马场负责的太监全部上吊自尽了,连运马粮的军需官都失踪了,锦衣卫也没查到什么,这事透着蹊跷。” 常氏叹了口气:“舅姥爷,我何尝不知啊,但是没有证据,我们能怎么办?” 常森在常家排行老三,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入仕途的人,当下就怒道:“除了吕氏那个贱人,还能有谁?不行老子现在就去宜秋宫,宰了她!” 蓝玉眼睛一斜,一股无声的威严弥漫在空气中,常森顿时闭起了嘴。 “瞅瞅你那个莽夫的样子,像什么话?今天你这番话如果传了出去,不是给英儿惹麻烦?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咱们可不能一直挨揍不还手!” 蓝玉的话说完,常家三兄弟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四个人竟然开始密谋着如何对吕氏下手了! 一旁的朱雄英满头黑线,你们三个是臣子,在东宫里面商量着怎么弄死太子的侧妃,还真是.....人才... “舅姥爷,舅舅,这事你们不用管了,英儿自有办法应付,如果她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与我们相安无事最好,如果还想闹出什么风波,最后难看的是她自己。” 看着朱雄英自信的表情,蓝玉等人也松了口气,连吕氏都对自己的儿子刮目相看,自己的儿子真的成长了很多! 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破坏了和谐的氛围。 “侧妃,吕氏到!” 这么一位突兀的客人顿时让众人面露不悦,我们一家人凑在一起,你一个侧妃凑什么热闹? 而且你自己是这次事件最大的嫌疑人自己不知道?还往这里凑? 在众人腹诽的时候,一名长的极其美艳的夫人抱着一个婴儿,后面跟了一个少年,徐徐走了进来。 吕氏怀中所抱的正是朱标的第四子朱允熞,后面跟着的少年便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建文帝朱允炆! “妾身吕氏见过姐姐,见过舅舅,见过各位哥哥,得知英儿哥从马上跌落,可吓死妾身了,但是老爷子昨天也不让探视,今天才得空过来” 一进来,吕氏就彬彬有礼的向在场的各位恭敬的行了个礼,一番话说的真切至极,但是对常氏而言,对眼前的女人实在是提不起一丝好感,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道:“妹妹有心了。” 其余众人也都嗤之以鼻,无人理会。 在一旁的朱雄英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吕氏他不了解,但是朱允炆可绝不是善类,自己从马上跌落,受益最大的就是这对母子! 思绪回转间,朱允炆带着谦卑的笑容走到朱雄英面前,担心的问道:“大哥,您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朱雄英带着玩味的笑容,若无其事的回应道:“让二弟担心了,可惜了,如果那匹马的力道再大一点,你可就是东宫的长子了,剩下的弟弟们都得叫你一声大哥呢。” 此言一出,常氏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了杀机,朱雄英落马的事件本就扑朔迷离,虽然连锦衣卫都查不出是什么人所为,一点证据也没留下。 但是现在想想,能做到这一点的好像也只有代管东宫的吕氏了。 朱允炆更是愣在了原地,笑容僵在了脸上。 吕氏也没想到一向憨厚的朱雄英突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赶忙惶恐的拉着朱允炆跪在地上:“吴王殿下误会了,我们母子绝对没有这么想过,听说吴王殿下落马,允炆昨天都没怎么睡,一直惦记着您的伤势,他对您可一直是敬爱有加啊!” 哼,朱允炆会担心自己?鬼都不信! 以前的朱雄英会被他蒙蔽,现在的朱雄英可不吃这一套。 当下冷冰冰的道:“你做过什么我心里有数,你心里也有数,以前的事我没打算追究,以后还希望能够和睦相处,至于探望本王,就算了,本王也承受不起!请回吧。” 第3章 训练亲军 就在吕氏手足无措的时候,太子朱标走了进来。 朱雄英讪笑一声,心里道,又是这种小把戏,自己的母亲与父亲渐行渐远,恐怕都是吕氏的手笔,常氏的性格直来直去,不会故意奉承,难免会让父亲觉得没有吕氏贴心。 在外人看来,这一屋子的常家人,吕氏拉着朱允炆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哭泣,任何一个外人见到这个画面,都会觉得吕氏受了天大的委屈! 果然,朱标的脸色拉了下来,淡淡道:“怎么回事?你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干嘛?” 吕氏故作姿态,掩面哭泣道:“没什么,妹妹刚才言语无状,冲撞了姐姐。” 说罢又委屈的抽泣了一下,那副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常氏面色一红,一群自己母族的人在周围,吕氏抱着孩子跪在地上,这场面让别人看到了怎么想? 朱雄英见到这个场面,心里冷笑一声,不由得开口道:“爹,您来的还真是巧,这吕姨娘刚一跪下,您就进来了,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朱标眉头微微皱起,没有理会朱雄英的话,将吕氏从地上扶了起来,低声宽慰道:“行了,熞儿一向闹腾,你平日也辛苦,回去吧。” 又转身对朱允炆说道:“你也大了,照顾好你娘。” 吕氏闻言,缓缓起身,拉着朱允炆的小手走了出去。 在吕氏带着朱允炆兄弟俩走了之后,朱标没好气的带着蓝玉等人去了前厅,后殿又剩下了朱雄英母子二人。 看着常氏的脸上有点失落,朱雄英靠在常氏的怀里,低声宽慰道:“娘,您出身将门,自然没有吕氏那些弯弯肠子,不过日久见人心,父皇以后会知道谁才是他的良配。” 常氏听了儿子的话,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儿子。 朱雄英眼中泛起了熊熊火焰,以前的事情他没打算追究,但是如果这对母子再有什么不轨之心,自己定要给他们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在将常氏哄睡后,朱雄英赶忙跑到殿外,殿外守候的李景隆宛如一只标枪般,守在门口! 朱雄英招呼着李景隆,低声问道:“九江,我问你,我的亲军编制是多少人?” 九江是李景隆的小名,在听到朱雄英亲昵的称呼后,他也骄傲的一挺胸,回道:“三千人,都是五军都督府亲自筛选的,个个是精锐。” 朱雄英点了点头,又追问道:“那这三千人都驻扎在哪里?” 李景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吴王殿下为什么好奇这些,但还是答道:“亲军驻扎在郊外的东山大营,每日有三百亲卫轮岗护卫殿下安全,剩余军士在大营操练!” 就三千人吗?不过也对,这毕竟是天子脚下,总不可能给自己太多人,如果按照前世特种兵的标准训练出自己的一支秘密部队,以后没准能发挥出奇效! 思索一番,朱雄英问道:“九江,我能不能去东山大营看看?” 李景隆一愣,随即回道:“自然可以,但是殿下,东山大营距离东宫有数十里距离,您的身子骨还没完全恢复,要不然我给您叫个轿子?” 朱雄英摆了摆手:“不用,你去给我找匹马,咱们骑马去!” 李景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朱雄英拉了出去,只能在后面喊道:“哎,殿下,您慢点,,您刚摔完,怎么又要骑马,,,,” 李景隆满头大汗的在后面跟着,心想这殿下怎么风风火火的?不是说吴王殿下生性恬静吗?这他娘的叫恬静??? 栖霞山是南京城周边唯一的高山,在山顶可以俯瞰整个南京城。 而东山大营坐落在南京城的东面,栖霞山的山脚下,从东宫一路策马狂奔,不过大半个时辰的路程。 远远的看着延绵不绝的东山大营,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萦绕在空气之中,让人望而生畏。 此时距离大明立国不过十余年,现在的明军都是百战余胜的精锐之师,尚未被卫所制所侵蚀,说是当世最精锐的步兵也不为过。 吴王的亲卫队,驻扎在东山大营的侧翼,有自己独立的校场,朱雄英一路走来,只觉得金戈铁马,仿佛回到了前世自己在军队里的时候! “参见吴王殿下!” 在朱雄英沉浸在铁血的氛围中时,李景隆已经召集齐了全部的亲卫队! 亲卫队在李景隆的带领下,发出一声整齐的怒喝。 看着集合在校场的三千名英姿勃发的亲卫,朱雄英一时之间意气风发,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批班底。 在李景隆准备好的军帐内,朱雄英接见了亲军的副统领与四个校尉。 李景隆贴着朱雄英的耳边介绍道:“这位是亲军副统领傅让,是颍川侯傅友德的第三子,也是咱自己人!” 颍川侯傅友德,在历史上算是淮西勋贵中的另类,建国后,开国将领自发形成了大明最大的利益集团淮西党。 淮西党在朝堂上乾坤独断,根本无人能够制衡,他们大肆敛财,目中无人,就算朱元璋借着胡惟庸案斩杀了一批不法勋贵,但是仍然没有震慑住这种风气, 而傅友德作为淮西党的重要人物,却一直谨言慎行,不骄不躁,所以在洪武末期朱元璋开始清算的时候,也没有牵连到他。 淮西党虽然是铁杆的太子党,但是对于穿越而来的朱雄英而言,却并没有打算重用,他很清楚民心民意的重要性,现在淮西党已经将百姓都得罪光了,以后总有清算的时候。 不过对于现阶段的朱雄英来说,淮西党还是要拉拢的,他挂着和煦的笑容对着傅让问道:“傅统领,听说颍川侯前段时间生了病,现在可好点了?” 傅让的年纪和李景隆差不多,有些受宠若惊,忙回道:“回殿下,家父的身体已经快要痊愈,只要大明需要,随时都能上阵杀敌。” 朱雄英哈哈大笑,上前扶起傅让,温声道:“和你聊聊家常,不要这么紧张,上一辈的老人都年纪大了,以后的大明还是得靠我们,咱们都是自己人,不要这么拘谨。” 傅让青涩的脸庞有些激动的发红:“只要殿下需要,臣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可能是对傅让忠厚的性格有些无奈,朱雄英只能转移话题:“你们既然是我的亲军,那我是不是可以决定你们如何训练?” 傅让一愣,军队的训练科目五军都督府已经有了详尽的流程,突然更换很可能会引起军士的不适,但还是恭敬的回道:“依照军制,您有权决定亲军的一切事宜。” 朱雄英大喜,这就好办了。 脑海中不断回忆前世特种作业的训练科目,挑一些能够完成的当做亲军日常的训练项目,整理成一篇训练大纲,交给了李景隆与傅让。 主要分为四个类别:体能训练、专业技能训练、野战生存训练和战术训练。 其中最基础的体能训练都沉重的让人觉得难以承受。 每天早晨起来,每人负重二十公斤,急行军五千米! 回来之后保持站队形一个时辰。 之后还有各种攀岩,游泳,举石锁等一系列运动,这就算是铁人也坚持不住啊! 见到李景隆与傅让一脸的难色,朱雄英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李景隆有些为难的道:“殿下,这训练量是不是太大了啊?这已经是平时训练量的数倍了!” 朱雄英不可置信道:“这训练量还大?” 也不怪朱雄英诧异,这可是后世特种兵训练的最低标准了,作为大明最精锐的将士,这也算大? 傅让心直口快,直接说道:“殿下,您可能没上过战场,这个训练量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闭嘴,你说什么呢?殿下是什么身份?是你能质疑的?” 听到傅让的话,李景隆当即训斥道! 傅让自己也自觉失言,当下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 朱雄英扶起傅让,语气平缓的问道:“傅统领,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我没那么容易生气,这样,你们随我去校场,我有话要说。” 很快,朱雄英在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李景隆和傅让,和四个校尉,又回到了校场。 看着台下乌压压的一群人,朱雄英朗声道:“我是大明吴王朱雄英,你们是我皇爷爷给我选的亲军,应该是我最信任的人,以后我要将我的性命交到你们手中,所以我对你们也有更为严苛的要求,现在我要将你们接下来的训练项目改革一下,你们传阅一下!” 很快,就有誊抄的训练大纲数百份,传送下去,一时之间大家都议论纷纷。 “这训练量也太大了吧?这是人能做到的?” “就是啊,以前每天训练下来都累的够呛,这按照这么练,不得把人累死?” “哎,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啊!” 听着台下的议论声,朱雄英面色越来越难看,当即怒吼道:“你们在吵什么?身为大明儿郎,我要的是一支能迎难而上的队伍,而不是像娘们一样只能叽叽歪歪的老爷兵!” 听着朱雄英略带侮辱性的话语,下面的士兵敢怒不敢言,纷纷投来愤怒的目光! 朱雄英冷笑一声:“怎么?不服?愤怒?好,保持你们现在的愤怒,九江,给所有人准备二十公斤的负重,包括我在内!” 李景隆大惊失色,忙劝阻道:“殿下,您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 朱雄英语气坚决地说道:“去准备,我心中自有打算!” 李景隆只能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背上了二十公斤的负重,只见李景隆带头,所有人都呼哧呼哧的跟在身后,围着校场一圈一圈的跑着。 这其中就有朱雄英的身影,二十公斤的负重与他瘦弱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4章 初入国子监 一千米,两千米,三千米...... 逐渐有军士坚持不住了,跑到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四千米... 绝大多数人已经到达了极限,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还在咬牙坚持! 五千米... 能坚持下来的除了李景隆和傅让还有四个校尉外,也就只有朱雄英了,这个时候,将士们看着朱雄英的眼光完全变了! 六千米... 四个校尉已经都掉队了,场上只有李景隆和傅让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慢慢停了下来。 朱雄英的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每一步都仿佛背着一座山一般,浑身颤颤巍巍,好似随时都会跌倒,但是却一直咬着牙坚持。 重新回到校场后,朱雄英卸下负重,强忍着浑身的酸痛,大声问道:“连我一个小孩子都能坚持下来,你们作为大明最精锐的将士,能不能坚持每天完成这些训练量?” 台下站着的将士们都用一种看着强者的眼光看向朱雄英! “能!能!能!” 一声声的呼喊不断地回荡在校场,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对着傅让吩咐道:“傅统领,以后九江每天要带着亲卫去东宫轮值,那训练就交给你和四位校尉了,切记,一定要严于律己,勤加操练!” 傅让正色的点了点头,今日吴王的表现,已经彻底征服了他。 随后,朱雄英便在李景隆的护送下,回到了东宫,沉沉的进入了梦乡,毕竟今天的消耗实在是太大! 夜里,朱元璋的案头上摆着今日朱雄英所写的训练大纲,只见老人眉头紧锁,询问道:“蒋瓛,你觉得这训练大纲靠谱吗?咱咋觉得不像是他一个孩子想出来的?” 蒋瓛面无表情的答道:“回陛下,臣觉得吴王殿下天人之姿,这篇大纲出自他手似乎没什么稀奇。” 朱元璋手指轻扣,确认道:“这孩子真的背了二十公斤的负重,跑了六公里?” 蒋瓛也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实事求是道:“是的,而且如果不是李景隆停下,吴王殿下应该还能再坚持一段距离。” 听了今日朱雄英的所作所为,朱元璋陷入了沉思,以往朱雄英的表现一直平庸,自己也没对自己这个大孙儿抱有特别大的期待。 但是自从落马后,朱雄英仿佛变了个人,真的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从今以后,吴王每天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告诉咱,一点也不能马虎,听到了没?” 蒋瓛身躯一震,这可是要着重培养吴王的信号啊,内心惊涛骇浪,表面却不露声色的应下。 看来,以后自己要多一个小主子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景隆便带着亲军抬着轿撵在朱雄英的殿外等候着。 “殿下,殿下,您快醒醒,李将军已经在殿外等候了。”朱雄英新的贴身太监王九成焦急的呼唤着。 朱雄英落马受伤后,之前照顾的宫人都被换了一批,王九成之前一直在朱元璋身边伺候,是宫中深得信任的老人。 自从来了春和宫后,一直都兢兢业业,将朱雄英的起居照顾的井井有条。 朱雄英摇了摇头,去除脑中的困意,勉强睁开了眼睛,没好气的问道:“王九成,现在才什么时辰啊?” 王九成擦了擦汗,赶忙回道:“哎呦,我的吴王殿下,马上就要卯时了!您快些起床吧,” 卯时?那他娘的不还没到五点呢嘛? 不过明朝的国子监课业都极其繁重,从辰时起到申时末,从四书五经、程朱理学到弓马骑射都有涉猎。 朱元璋是底层百姓出身,因为自己从小没有受到良好的启蒙而一直视为平生大憾,所以在对皇子皇孙的教育上自然会更加严苛。 自己如今占据着皇嫡长孙的名头,距离那个位置看似触手可及,但实际上还远远没有达到自己心里的预期,自己现在可不能表现得懒怠。 压住自己的起床气,朱雄英挣扎着起身,洗漱,传膳,然后才出门。 一出门就看到了那顶奢华的软轿,朱雄英嗤之以鼻,对着李景隆说道:“九江,这玩意哪是咱爷们儿坐的?以后别抬过来了,反正也不远,走,我们走过去。” 李景隆闻言也笑了起来,心里想着皇上上朝也从来不坐这玩意,对朱雄英又高看了一分。 国子监距离东宫并不远,以朱雄英的脚程,走了一刻钟就到了,身后跟着一排亲军侍卫,看起来威风凛凛。 国子监门外,一名面容红润,精神壮硕的老者正闭目凝神,等着吴王殿下的到来。 刘三吾,现任中书舍人,自皇帝裁撤中书省罢免丞相后,中书舍人便位同半个丞相。 “刘先生,您久等了。”见到刘三吾,朱雄英也没有顾忌自己的皇孙身份,而是恭恭敬敬的行了弟子礼。 刘三吾荣辱不惊,自他担任国子监教习以来,见过的天潢贵胄实在是数不胜数,所以并没有因为朱雄英的礼贤下士而感到受宠若惊。 斜眼瞅了一眼李景隆,眼睛微抬,教训道:“吴王殿下千金之躯,到底与武人不同,日后与这种军旅粗汉,还是来往少些吧。” 明初时期,淮西勋贵的武官集团做大,文官几无立足之地,两派之间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刘三吾作为文臣领袖自然也不会给李景隆好脸色看。 李景隆闻言大怒,心想你个老东西在吴王面前给老子上眼药,本想发作,但是看到朱雄英给他使了个眼色,便收敛了回去。 “刘夫子所言差矣,纵观古今,文臣武将相辅相成,就似一个王朝的两条腿,只有相互配合、互相制约才能正常行走,如果一长一短、一重一轻岂不是要摔跤了?您学富五车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 朱雄英的话讲完,一旁的李景隆脸色好看了不少,连刘三吾也不由得对这位吴王殿下另眼相看起来。 心中暗道吴王年纪虽小,但确是聪慧之人,定要好好教导。 最起码不能像皇帝和太子那般,整日和那群开国将领厮混在一起,对文臣集团一向是敬而远之,这哪里是为君之道。 只见刘先生点了点头,淡然开口:“国子监内,只允许读书人进入,护卫就在外面候着吧,殿下请。” 朱雄英安抚了一番李景隆的情绪后,才跟在刘三吾的身后走进了国子监。 国子监作为大明目前的最高学府,处处充满了求知的气息,随处可见身穿国子监统一制服的学子三三两两的探讨。 除了刘三吾外,还有十数位翰林学士在国子监担任教习。 为首的两人分别是解缙与方孝儒,均是当世大儒,两人虽然年轻,但是在各地都盛有才名。 今日他们都得到了消息,吴王会进入国子监学习,所以都放下了手中的任务,齐齐聚集在这里等待着吴王的到来。 见到吴王进来,众教习纷纷起身行礼,朱雄英肃穆的整理好衣冠,恭敬的回了一礼,郑重的说道:“能得诸位先生教导,雄英荣幸之至!” 受了吴王殿下如此大礼,诸位教习也都倍感欣慰,大呼吴王贤惠,孺子可教。 而正在国子监内等候上课的朱允炆眼里则露出一丝阴鸷! 因为朱雄英的缘故,朱允炆也被提前送入国子监,陪着朱雄英读书。 自己提前一个时辰到了国子监后一直谦卑有礼,对各位教习敬爱有加,但是因为自己是庶出,这些教习对自己一直是不冷不热! 但是看到吴王一来,他们便如此献媚,不就是因为他是嫡出吗?如果自己是嫡出,绝对比朱雄英那个废物强! 朱雄英自然知道朱允炆也在,但是他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如果连这么个黄口小儿自己都要加以防范,那格局也太小了一些! 吴王殿下身份尊贵,在国子监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坐在第一排,而朱允炆作为他的伴读就坐在他的身后。 两个人简单的客套后,朱雄英就坐了下来,桌子上摆好了上等的笔墨纸砚和儒家名本。 第一堂课就是儒家之道,四书五经。这些其实早在前世,朱雄英便能背的滚瓜烂熟了,但为了装作认真的样子,还是卖力的读着。 但是实在是起的太早,不由得有些昏昏欲睡了起来。 儒学之道的教习正是名满天下的方孝孺,看着朱雄英懒怠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失望起来,怒喝道:“吴王殿下,您早上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好好学习,为何现在却如此懒散?” 还没等朱雄英答话,身后的朱允炆就站了起来,抢先道:“先生莫生气,昨日大哥去了东山大营,来回数个时辰,今日难免有些疲累。” 东山大营?方孝儒眉头一皱,不由得呵斥道:“吴王殿下身份贵重,怎么能整日和武人混在一起?” 朱雄英施施然起身,先是回头对着朱允炆嗤笑一声:“二弟倒是很关心我啊,我的一举一动你倒是了解的很。” 说完不顾朱允炆难看的表情,正色的对方孝儒说道:“先生,非是学生不尊重您,实在是四书五经这些儒家经典,学生已经熟读多遍,再让我如孩童一般温故知新,实在是无趣的很。” 听到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方孝儒怒火中烧!“好,好,好,我倒是不知道,吴王殿下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狂妄,您说您熟读四书五经?这话就算很有读了一辈子书的学子都不敢如此说!” 第5章 儒家思想 “咳咳咳!”眼看事态逐渐失控,刘三吾赶忙打断方孝儒的话,他可是知道方孝儒的才华与刚直,生怕他说出什么有损天威的话。 朱雄英也有些无奈,对于这位历史上有名的直臣,他还是有一些敬意的。 历史上,在朱棣靖难成功后,想要方孝孺起草即位诏书。方孝孺被召到朝廷,悲切哀恸的声息响遍大殿的台上台下 ,拒不奉旨,而是指着朱棣的鼻子骂道:“篡位逆贼,安敢让我给你起草即位诏书?” 朱棣强忍怒火,威胁道:“先生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为自己的家人想想?” 方孝孺哈哈笑道:“贼子,你诛我十族又何妨?” 朱棣发怒,命令将方孝孺车裂于街市,夷十族。 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是需要尊重的,但是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实在是没时间在这里浪费,如果每天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那自己穿越过来有何用处? 与其这样,还不如花点时间说服这些教习,当即开口道:“方先生,刘先生,非是学生自傲,只是四书五经确实对学生而言实在是能倒背如流,不如教学生一些更高深的学问如何?” 另一位学子嗤笑一声:“吴王殿下小小年纪,怕不是都不知四书五经为何物吧?竟然妄谈倒背如流?岂不是贻笑大方?” 对于这些靠着自己考进来的学子来说,吴王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皇子皇孙,天生就站在他们一辈子都企及不了的高处,难免内心会有些不平衡,今日听到如此狂悖之言,难免开口嘲讽。 朱雄英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笑吟吟的问道:“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学子淡然起身,不卑不亢的回道:“不敢担殿下兄台二字,草民国子监学生,陈默林。” 朱雄英呵呵一笑,点头示意,然后淡淡回道:“陈兄稍安勿躁,不妨听我讲讲,四书之名始于南宋朱熹,五经之名则早始于汉武帝之时。向为历代儒学子首要研学之书经。” “四书即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五经即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陈默林也没有想到朱雄英没有因为自己的嘲讽而恼怒,还侃侃而谈,当下不由得好感剧增,但还是坚持道:“殿下博学,但是儒家经典源远流长,一字一句都有深刻的哲理,还是应该认真研读才是。” 朱雄英并没有反驳,而是反问道:“陈兄,就以论语为例,您读过多少次?” 陈默林不假思索的回道:“不下十余遍。” 朱雄英笑了笑,继续说道:“论语是儒家学派的发起人孔子的弟子及再传弟子记录孔子及其弟子言行而编成的语录文集,成书于战国前期。全书共二十篇四百九十二章,以记录为主,叙事为辅,较为集中地体现了孔子及儒家学派的政治主张、伦理思想、道德观念、教育原则等。” “论语的内容多为语录,想必陈兄读过十余遍一定耳熟能详,不妨今日我就将论语通篇默写下来,请陈兄替我查验一番,可有错处?” 论语通篇很长,就算是在场的很多教习,也很难通篇默写下来,但是陈默林似乎很有自信,点头应道:“愿为吴王殿下效劳。” 朱雄英前世可是国防科技大学全科第一名,别说是一篇论语,就是将整套四书五经全都默写下来也不费吹灰之力。 只见朱雄英拿起毛笔,挥挥洒洒的开始默写,一时之间,整个国子监的学生和教习都凑了过来。 刘三吾看到朱雄英的字,不由得眼睛一亮,夸赞道:“吴王的书法雄劲峻峭,妍美生动,颇有些魏晋遗风啊。” 没办法,谁让前世的选修课有书法这一门呢,虽然和书法大家没法比,但是对于现在的朱雄英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很快,论语一万五千余字,已经跃然纸上。 陈默林一言不发,认真的逐字核对后,恭敬的对朱雄英行了一礼:“殿下胸怀宽广,学富五车,学生佩服。” 朱雄英嘿嘿一笑,扶起陈默林:“陈兄不必如此,我自幼长在宫中,可以随意翻看各种典籍,有今日的成果不足为奇,倒是陈兄你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考进国子监,才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以后的大明少不得陈兄这样的读书人啊。” 一番话下来,消除了陈默林的尴尬,还恭维了所有的寒门学子,引起一片好评! 陈默林的眼中更是充满了感激! 朱雄英转身向方孝孺询问道:“先生,学生算是过关了吗?” 方孝孺冷哼一声,不屑道:“会默写又有何用?死记硬背又有何用?” 朱雄英呵呵笑道:“那敢问先生,您觉得学习论语的意义在哪里?” 方孝孺理所当然的道:“论语记载了先贤们的思想与智慧,是儒学思想的代表之作,学习论语自然是为了传承儒学文化,规范自己的行为,陶冶自己的胸怀。” 朱雄英摇了摇头:“先生所言极是,但是学生却不以为然,一千个人读论语,可能会有一千种不同的见解,学习论语更多的是建立起自己行事的原则,而不是传承,我想千年前的孔子之所以被所有读书人所敬重,也是因为他的一生都在教书育人,而不是他开创了儒学流派,不对吗?” 听了朱雄英的话,方孝孺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刘三吾却已经笑的合不拢嘴,吴王殿下大才啊,年仅八岁却已经有如此学问,好好调教一定能成大器。 心中这般想,嘴上问道:“那请问殿下,您对儒家思想有什么见解?” 朱雄英内心其实对儒家思想并没有不满,只是觉得不适用于今时今日的大明,但是现在所有的教习都是儒家出身,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只能沉吟道:“儒家思想讲究以礼治天下,行的是堂堂正正的王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让天下达到大同之治,自然是我辈读书人的追求目标!” 刘三吾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场的教习和学子也都沉浸在吴王殿下的表现中。 “好了,都坐回去吧,继续上课,殿下虽然聪慧,但是每一位教习的解读都不一样,您还是要认真听讲,终归会有所收获!” 刘三吾的话,给这一场风波平复了下去,不过所有人看向朱雄英的眼神已经变了,都带着一丝敬佩。 除了朱允炆,对于他而言,以蓝玉等人为首的武将集团大多和常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根本就拉拢不过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得到刘三吾等人的文官集团的支持就至关重要,原本以为能看到自己的大哥出丑,但是却没想到通过短短的时间,就迎来了这么多人的好感,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自己一定要想办法,绝对不能这样下去,要不然自己怕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天的学习已经结束了。 作为吴王,朱雄英的课业,每日都有固定的章程,辰时就要开始早读,申时才能下课,回去了还要先去太极宫向皇帝请安,回了东宫还要向太子请安,最后才能回自己的寝殿休息。 这一天下来,基本上是半点也不得闲。 通过一天的接触,刘三吾以及国子监的各位老师倒是对吴王殿下大为赞赏,不光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而且往往能够触类旁通。 很多时候发表的一些见解连他们这些自诩大儒的教习都自叹不如,是真的不像老朱家之前的那几位爷。 虽然上课也总是偷偷睡觉,但是刘三吾和方孝儒都没说话,他们自然也不会上赶着给吴王殿下上眼药。 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必须要让吴王殿下认识到文官集团的重要性,那等来日如果吴王能够顺利坐上那个位置,那他们文官集团尴尬的处境很可能会迎刃而解。 所以国子监的各位教习恨不能将一生所学都灌输到吴王的小脑袋瓜里。 在下课之后,朱雄英先是去了太极宫汇报学业,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是马皇后的居所,马皇后这几年的身体状况都不是很好,所以一直都在坤宁宫养病。 在得知朱雄英受伤后,心里很是焦急,但出宫又有所不便,所以在知道朱雄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第一时间就传了朱雄英觐见。 而且朱雄英的亲弟弟,刚刚满两岁的朱允熥也养在坤宁宫,自己也很想去看看。 一进坤宁宫,就好像是有好几个大火盆在烤着一般,非常闷热,而且一点都不透风,一名满脸慈爱的老妇人正轻声哄着一个孩子睡觉。 看到朱雄英进来,老妇人轻轻的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朱雄英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马皇后的怀里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睡的正香,朱雄英伸出自己的手去摸了一下那孩子肥嘟嘟的脸,瞬间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直冲心头,只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第6章 夫妻和好 看着朱雄英小心翼翼的样子,马皇后也欣慰的点了点头。示意身边伺候的姑姑将朱允熥抱走。 拉着朱雄英的小手,仔细的端详着:“英儿,你受苦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似乎能感受到马皇后对自己的舐犊情深,当下只觉得鼻子发酸,低声道:“皇祖母,孙儿没事,让皇祖母担心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皇祖母的身体一直不好,对后宫的监管也比较松散,让你受委屈了,你现在的课业繁重吗?会不会觉得累。” 朱雄英摇了摇头,笑呵呵的道:“孙儿不累,教习们可喜欢孙儿了,皇祖母不能出宫,那孙儿每天都来陪陪您好不好?” “好” 祖孙两个人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马皇后听着朱雄英讲述国子监发生的一切,也是满脸的笑意。 “方孝孺这个人我听过,是个大才,但是太过刚硬,被你皇爷爷放在国子监也是为了沉淀他,却不想在你手里吃了个亏,哈哈。” 朱雄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低声道:“孙儿也没想过,只是方先生实在是有些古板,学问自然是有的,但是也太无趣了些。” 马皇后轻轻敲了一下朱雄英的脑袋,劝诫道:“英儿,你要记住,这种人虽然古板了一些,但是也不会像其他人那般圆滑,这样的人用对了地方,往往更能让人安心!” 朱雄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见马皇后的眼睛有些飘忽,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皇祖母,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能不能和孙儿讲讲?” 马皇后笑了笑,陷入了追思:“皇祖母是想到了一位故人,这几日他的忌日就要到了,可惜不能亲祭,有些遗憾罢了。” 朱雄英心中一动,缠着马皇后道:“皇祖母,能不能给孙儿讲讲您这位故人的故事。” 马皇后叹了口气,陷入到了回忆中。 “哎,那时候你皇爷爷还在义军,面对元军的围剿举步维艰,而这位故人则在乡间过着怡然自乐、隐世而居的生活,是你皇祖母亲自去请他出山,帮助你皇爷爷打下了如今的大明江山,原本应该放他归隐的,结果却死在了朝堂斗争之中,不得善终啊,是我们朱家对不住他!” 听到这里,朱雄英已经知道,马皇后所说的是何人了。 “皇祖母,您说的可以诚意伯,刘伯温?” 马皇后点了点头,感慨道:“他的功劳不在李善长之下,李善长被封为六公之首,而他却只得了一个伯爵,却从无怨怼,一生淡泊名利,哎....” 朱雄英很能理解马皇后的心情,当下宽慰道:“皇祖母,您放心,刘先生是不会怪您的,您也无需如此自责,对于刘先生这等胸怀天下的奇才而言,能够结束乱世,让百姓过上没有战火的生活,想必已经心满意足了。” 马皇后点了点头,看到马皇后有些兴致缺缺,朱雄英也只能告退,让皇祖母好好休息。 走出坤宁宫后,李景隆看着朱雄英心事重重的样子,当即开口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心事?” 朱雄英点了点头,问道:“九江,皇爷爷现在在哪里?我能不能去求见皇爷爷?” 看了下时辰,李景隆回道:“回殿下,现在这个时辰,陛下应该在太极宫处理政事,您可以递牌子请见。”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朱雄英自言自语道:“好,那就去求皇爷爷,皇祖母去不了,我就替皇祖母去!” 说罢,就带着李景隆向太极宫走去。 此刻的太极宫内,朱元璋正喜笑颜开的看着手里的密折,连站在下方的蒋瓛也很久没有见到皇帝如此开心的时候了。 “蒋瓛,这些话真的是咱大孙儿说的?” 蒋瓛肯定的点了点头,发自内心的叹道:“回陛下,千真万确,据说刘大人都在背后大肆称赞吴王殿下有天人之姿!” 朱元璋摸了摸头,不可置信道:“难不成咱老朱家要出一个圣人了?谁家孩子八岁就能有如此学问啊!不愧是咱的种!那兔崽子从国子监离开后去了哪?” “吴王殿下去了坤宁宫。” 蒋瓛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询问道:“陛下,最近马上就要到诚意伯的忌日了,皇后娘娘因此有些烦闷,您要不要用过晚膳后过去看看。” 听到诚意伯这三个字,朱元璋也沉默下来,呢喃道:“伯温已经走了几年了?” 蒋瓛小心翼翼的答道:“诚意伯病死于洪武八年,现在是洪武十五年,已经过了七年了。” “七年了.....”朱元璋叹了口气:“在这件事上,妹子一直对咱有些怨言,咱还是不去了,去了也是挨骂。” 在外人面前,朱元璋是铁面无情、高高在上的洪武皇帝,但是在马皇后面前,他还是那个游方的和尚,朱重八。 所以挨骂,挨鞋底是常有的事。 “禀陛下,吴王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吧。” 朱元璋挥了挥手,蒋瓛直接退了出去。 正撞上迎面进来的朱雄英,对于这位锦衣卫的指挥使,他还是有些好奇的,拱手道:“蒋大人,您好啊。” 蒋瓛有些错愕的看着朱雄英,毕竟他的身份非常敏感,几乎所有人都怕他,或者是厌恶他,还从来没有人在这样的公开场合和自己打过招呼。 当下有些局促的回道:“见过吴王殿下,陛下在里面等您。” 朱雄英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留下蒋瓛在原地发了好大一会呆,一旁的太监提醒下,才回过神来。 “皇爷爷,您在干嘛?” 看着笑嘻嘻的朱雄英,朱元璋也是露出了笑脸,拍了拍身边自己的龙椅:“大孙儿来了?过来坐。” 朱雄英也没有忌讳,三步两步的跳到了朱元璋旁边,大咧咧的坐了下去。 朱元璋抱起朱雄英,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了?来找皇爷爷有什么事情吗?” 朱雄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开口道:“孙儿确实有事情要求皇爷爷。” 朱元璋哈哈大笑,打趣道:“说说,让咱听听咱大孙儿想让咱办什么事?” “孙儿想去趟青田,您也知道孙儿现在在国子监就读,没有您的旨意,怕是先生们不肯放孙儿去啊。” 朱元璋一愣,有些意味深长的问道:“你去青田做什么?” 看着朱元璋探寻的目光,朱雄英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但还是老实的答道:“皇祖母最近一直惦记着诚意伯的忌日,但是又不能出宫,所以孙儿想代为拜祭一番,了却祖母的一桩心事。” 听了自己孙儿的话,朱元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殿之上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朱元璋还是答应了下来。 “咱会派人去和刘三吾说一声,明天你让李景隆多带些人,便服出宫,不要招摇,记住了吗?” 见到自己的要求被应允,朱雄英大喜过望,在朱元璋的脸上亲了一口:“孙儿谢过皇爷爷。” 随后。一溜烟就跑了出去,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老脸,暗骂道:“这臭小子!” 摇了摇头,又笑出了声,呵呵傻乐起来。 东宫,春和宫,朱雄英回来的时候,常氏已经做好了饭菜,等了半天了。 “娘,您身体一直也不大好,每天做饭多辛苦啊,让小厨房做就可以了嘛。” 听着自己儿子的碎碎念,常氏瞪着眼睛:“怎么了?娘做的饭没有小厨房好吃?” 朱雄英一个哆嗦,忙道:“怎么会呢?娘做的饭天底下最好吃,儿子这不是怕您辛苦不是。” 常氏哼了一声:“这才像话,多吃点,大小伙子,吃那么点东西怎么够用?” 看着自己的碗已经隆起了尖尖,朱雄英也只能无奈的大口大口扒着饭,常氏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站在门外的朱标看到这温馨的一幕,也有些感慨,缓步走了进来。 “在说什么啊?这么开心?” 见到朱标进来,常氏扭过了头,故意不说话,但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现在并不宁静。 朱雄英人精般的人物,哪里不知道母亲这是还有些怄气! 忙起身拉着朱标坐下:“爹,您尝尝娘做的饭,可好吃了!” 旁边伺候的下人忙又添置了一副新的碗筷。 朱标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突然开口道:“英儿,听说今天你上课的时候顶撞了先生?怎么回事?” 朱雄英闭着眼睛也知道是朱允炆嚼的舌根,当下便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完整的叙述一遍。 朱标秉性温厚,也没有责怪朱雄英,而是耐心的劝诫道:“英儿,爹知道你天资聪颖,但是也还是要尊重先生....” “我的儿子又没有做错!” 朱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常氏打断,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雄英忙接过话头:“爹,你可不知道,娘这几天一直惦记着您呢,这几天天就快要转暖了,娘偷偷给你缝制的夏衣都快好了,您要不要偷偷看看?” 常氏脸一红,嘴硬道:“哪个是给他的?那是给你舅舅的。” 朱雄英呵呵笑道:“好好好,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孩儿吃完了,先回去休息了哦。” 临走之前,还递给朱标一个眼神。 朱标心领神会,在朱雄英走后,缓步走到常氏身后,将她缓缓拥入怀中,只见常氏身体僵硬,象征性的挣扎几下,就靠在了朱标的怀中。 一旁的下人,纷纷退下。 在门外偷窥的朱雄英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心里暗道:“这家啊,没我迟早得散!” 第7章 奇怪道人 第二天一早,一辆挂着常家商号的马车在十余个精锐护卫下,缓缓驶出了南京城。 青田县位于浙江省,和南京城的距离并不远。 马车之内,除了朱雄英外,还有一个老头,正是中书舍人刘三吾。 原本刘三吾是不想让朱雄英离开国子监的,在他心中吴王现在最大的事就是学习,但是有朱元璋的圣旨,再加上此行是为了祭奠刘伯温,所以他便硬跟着来了。 刘伯温与刘三吾在朝期间其实交集并不多,但是并不影响刘三吾对其的崇敬之情,这次跟来固然是担心朱雄英也有一定的原因是自己也想拜祭一下。 对于朱雄英来说,好不容易能出宫一趟,对于所有事情都好奇的很,抓着刘三吾问东问西,而刘三吾也乐得如此,不厌其烦的解答着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马车外的李景隆则苦着脸,原本还想着带吴王出去见见世面,这刘大人跟着,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待着。 明初时期,经济萧条,国库也没有钱,民间交易除了银两外,还有很多的以物易物,就比如刚才,还有人用一只鸽子,换了一石粮食。 让朱雄英啧啧称奇,不由得问道:“先生,民间交易这么五花八门,那他们缴纳赋税的时候,也会用杂七杂八的东西吗?” 刘三吾抚了抚胡须,点了点头:“在我大明,夏秋二税中,百姓可以缴纳米、麦、绢、丝、麻布、苎布和大明宝钞,甚至草料,只是百姓不太喜欢用这种法定纸币,所以在田赋中数额很少,朝廷也没有发行很多。” 朱雄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是主学经济,但是也知道宝钞就是后世的人民币嘛,如果没有足够的信用,老百姓也确实不会买账。 看到吴王在沉思,刘三吾不由得打趣道:“怎么了?殿下觉得这样不妥?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毕竟老百姓没那么银钱,还是要先保证百姓的生活。” 朱雄英苦笑着摇了摇头:“学生没有觉得不妥,只是有些愧疚,我朱家得了天下,却没能让百姓生活的很好,实在是我们没有做好,怎么能怪百姓呢?” 刘三吾老怀甚慰,笑着说道:“殿下能够这样想,实在是天下百姓之福啊,只要殿下能够牢记此时的心境,日后一定能够大有可为!” 朱雄英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啊!别打我,我错了.....” 一道凄惨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中,只见四五个家奴一样的壮汉,手拿棍棒,狠狠的打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已经脏了的馒头。 朱雄英眉头一皱:“九江,去问问怎么回事?” 李景隆一看这伙人挡了吴王的路,当即也不客气,带着几个便装的亲军就走了过去,将几个人拉开。 “怎么回事?竟然在光天化日下行凶?” 领头的家丁见李景隆一行人器宇轩昂,知道不好惹,忙解释道:“这位大人,这人是我们主家的奴隶,竟然敢私藏馒头,按照律令,我们就是打死他,也不为过啊。” 明初时期,依然沿用元时的律法,奴隶属于是主家的私人财产,就算是处死,也是合理合法,旁人还真的无权干预。 李景隆将事情简单的描述了一下,朱雄英怒道:“因为一个馒头,就要把人打死?还没有触碰律法?” 刘三吾叹了口气,低声道:“殿下,这种事情时有发生,我们终究管不过来,再说了,您现在应该韬光养晦,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插手了。” 朱雄英一愣,似乎没想到一向正直的刘三吾竟然会这么说,果断选择了拒绝:“先生,您刚才还教导学生不忘初心,现在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死?” 李景隆也跟了朱雄英一段时间,对殿下的宅心仁厚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当下开口道:“殿下,要不然我去将这个奴隶买下来吧。” 朱雄英点了点头,那头的家丁这时候也看到代表常家的马车,变的异常好说话,毕竟在现在的大明,常家可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很快,李景隆提着那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奴隶走了过来,只见那个奴隶已经气若游丝,眼看着就不行了,手里还是紧紧握着那个馒头,嘴里呢喃着:“妹妹...妹妹..” 李景隆将手贴在奴隶的脖颈处,对着朱雄英摇了摇头。 朱雄英蹲下身子,低声道:“你家里可是还有个妹妹?” 奴隶努力睁大了已经肿到睁不开的眼睛,在弥留之际硬生生的吐出了人生中最后的几个字:“莲花村...拜托..” 说完就闭上了双眼。 朱雄英沉默良久后,低声问道:“莲花村在哪?先送他回家,再去青田。” 李景隆有些为难,毕竟绕道莲花村就会多出半日的路程,只见刘三吾对着李景隆隐晦的点了点头。 李景隆心领神会,带着队伍向莲花村进发。 莲花村是一个很贫穷的村落,只有几十户人家,进村只有一条路,而且非常泥泞,全村人的饮用水源都靠村口的一口古井,而且几乎没有什么马车来过。 朱雄英一群人来到村子里的时候,引来一群人的围观。 李景隆从人群中拎出一个人,拖着他到那奴隶的尸体前,问道:“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那人浑身发抖的回答:“认识,这个人是我们村子里的。” 李景隆顺手放开那人,让他在前面带路。 村子里面的路更加难走,一行人只能徒步,抬着奴隶的尸体,一路之上见到的老人无不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 越往里走,朱雄英就越沉默,没想到如今的大明,百姓过的如此困苦,如今大明已经建国十五年了,京城附近尚且如此,那更遥远的九边重镇,百姓的日子会过的如何呢? 很快,一行人到了一处破旧的院子,院子的木门已经破败不堪,稍微一用力,就能推开。 只见院内有一名三四岁模样的幼童,面色蜡黄,已经饿晕了过去。 朱雄英快步向前,向女孩的嘴里喂了一些流食,不停地轻轻拍打着小女孩的背部,帮助她进食。 一旁的李景隆忍不住,低声道:“殿下,再不走我们就真的来不及了,我留下两个兄弟,先带她回京城吧,暂时放在曹国公府安置,如何?” 朱雄英看着皮包骨头的小女孩,低声道:“算了,送到东宫去吧,和我娘讲一下这个小女孩的遭遇,等我回去了,再决定如何安置。” 李景隆只能应下,留下两个伶俐的,这才重新启程! 接下来的一路都风平浪静,也可能是所见所闻太过沉重,朱雄英肉眼可见的沉默下去。 刘伯温的坟墓坐落在一座毫不起眼的荒山上,近几年也无人来拜祭,通往山上的路已经被杂草布满,几乎不能走人。 李景隆他们只能用手中的利刃开路,刘三吾则拉着朱雄英,讲述着刘伯温的故事,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一行人才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山上。 只见一座孤零零的坟包矗立在山腰上,上面大字书写着:“大明诚意伯刘伯温之墓,子刘琏立。” 看着如此人物死后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在场众人无不心有戚戚。 朱雄英点燃了随身携带的黄纸,嘴里呢喃道:“刘先生,晚辈朱雄英,虽无缘得见先生真容,但是一直心存向往,皇祖母也一直挂念着您,今日晚辈替皇祖母特来拜祭,还望您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早登极乐。” 刘三吾看着虔诚的朱雄英,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心里暗道:“诚意伯,吴王殿下天资聪颖,宅心仁厚,大明一定会在他的手中发扬光大,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他!” “你们朱家人可真是爱演,人都已经被你们害死了,还做出这样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不觉得可笑吗?” 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传进所有人的耳朵,在这无人的荒山上,顿时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李景隆本就时刻小心留意周围,听到声音后,第一时间带着亲兵出现,护住了朱雄英。 这时,一名青衣道人从树上飘逸而落,旁若无人的伸了个懒腰。 朱雄英眼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之人,道人大概二十出头,长的眉清目秀,眉宇间隐隐有冷傲之色,似乎完全没有把李景隆等人放在眼里,只是直直盯着自己。 朱雄英拍了拍李景隆,淡定道:“不要那么紧张,把刀收起来。” “殿下...”李景隆还想再说,但是被朱雄英按住,只能站立一旁,一脸戒备地看着那道士。 朱雄英对这道士很感兴趣,不由得问道:“这位道士小哥儿,您怎么称呼?” 道士谦逊的笑道:“小道徐子卿,特意在这里等待吴王殿下。” “嗯??”朱雄英愕然:“您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会来这?” 只见那道士不慌不忙,碎碎念道:“世间万事万物,皆有迹可循,说来殿下可能不信,贫道一生很少算错,但是对殿下....” 说到这里,徐子卿突然停住了,而是好奇的盯着朱雄英的脸,摇了摇头:“殿下的命格,小道是真的看不透,想来倒是我学艺不精了。” 朱雄英没有因为徐子卿之前的嘲讽而恼火,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道:“看您的样子,不像是看不透,反而像是不敢说呢?您看出什么不妨直说。” 徐子卿有些为难的道:“如果贫道胡言乱语,殿下不会治贫道的罪吧?” 朱雄英哈哈一笑,冷然道:“就冲您刚才嘲讽我们朱家的那句话,我要治罪您逃得过?我没那么小气,您大胆说。” 徐子卿擦了擦脸上的汗,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的命格,只能看到八岁,按理说,您应该已经夭折了,怎么可能好端端的站在贫道面前呢?实在是怪哉。” 一旁的李景隆再也忍不住,别的他听不懂,但是夭折二字他还是听得懂的,当即大喝一声:“你这狗道士!你他娘的才夭折,老子砍死你!” 说罢提刀便冲了上去,李景隆出身开国武将之家,自小受其父熏陶,武艺自然不低,只见一手军刀舞的虎虎生风,等闲三五个大汉可真是近不了身。 徐子卿也知自己失言,脚下不停的闪躲,没有还手,大声喊道:“吴王殿下,在下失言,您快让这厮停下!” 朱雄英还没说话,一旁的刘先生却失了沉稳之风,撸着袖子喊道:“对,李景隆,你砍死那贼道人。” 好不容易朱家出了个明事理重文臣的嫡皇孙,这贼道人还敢说有早夭之相,这不是欺负人呢嘛! 朱雄英不由得哑然,但是内心却有些紧张,相术一途源自周易阴阳家一脉,能够传承千年而不断绝,自然有它的道理。 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过来,这朱雄英可不是早夭嘛,想到这里,对这道人又高看了几眼。 第8章 徐子卿归心 只见李景隆看似占尽了上风,但是实则在徐子卿翻滚腾挪之间,李景隆连他衣衫都没沾到半片,朱雄英知道那道人应该是有些真本事的,不由得喝止道:“行了,九江,退回来吧。” 听到吴王发话,李景隆这才收刀,狠狠的盯着徐子卿,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层层细汗。 反观徐子卿却是面不红心不跳,依然是一副淡然出尘的样子,解释道:“吴王殿下,贫道并没有不敬之意,刚才实在是失言,望殿下莫怪。” 朱雄英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问道:“你说你特意在此等我,不知道所为何事啊?” 徐子卿笑而不语,淡淡的看了刘三吾与李景隆一眼,朱雄英心领神会。 “九江,你和刘大人就在这里等我吧,徐子卿,你跟我来。” 李景隆和刘三吾自然不肯,死活都没同意。 朱雄英无语,只能如实道:“他要是有谋害本王之心,你们也拦不住他啊,李景隆,你真以为他打不过你啊?放心吧,他没有恶意。” 李景隆老脸一红,自己好像确实打不过这贼道人,而且这道人虽然出言不逊,但也确实没有透露出什么不轨之意,也只能应下。 这边朱雄英带着徐子卿走到了一旁的凉亭内。 “好了,现在就剩你我二人了,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了吧。” 徐子卿看着朱雄英还稚嫩的脸庞,沉吟半刻后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其实贫道在这里已经等了您七年了。” 朱雄英呆愣在了原地,狐疑的确认道:“你说什么?你在这里等了我七年?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徐子卿正色道:“贫道说的都是实话,洪武八年,诚意伯病死之前,和贫道讲过,这个大世还有一丝变数,就在您的身上,所以贫道一直在此地等您,如果殿下今日来到这里,便由贫道转赠给您一物,如果您没来,贫道明日就会离开。” 什么?!洪武八年?!刘伯温病死的时候,就已经算到我会穿越过来了? 山间的风本就带着凉意,吹在人身上会让人不自觉的打起寒颤。 这怎么可能?!冷汗从朱雄英的额头上止不住的向下流,如果是这样,那这刘伯温也太可怕了吧。 看到朱雄英的表情,徐子卿无奈的苦笑,继续说道:“如果换做我是殿下,其实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但是诚意伯其实算是贫道的师门长辈,他临终前交待给贫道的事情,就算不信,贫道也会遵守,今日见了殿下您,对于诚意伯的话,倒是信了几分。” 朱雄英面色怪异,追问道:“就因为诚意伯的临终嘱托,你就在这深山中待了七年?” 徐子卿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但是朱雄英心里却有些感触,这座山上连个活物都看不见,因为一句嘱托便在这深山蹉跎了七年的时间,这份重情重义让他肃然起敬。 徐子卿并不知道朱雄英的内心在想什么,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份卷轴,递给了朱雄英。 有些缅怀道:“这是诚意伯临终时托付给我的,说如果我今日能遇见您,便交给您,今日既然见到了您,那便物归原主了。” 民间传言,刘伯温临死前着有天书一卷,没人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传说谁能得到天书,谁就能一步登天,封侯拜相。 朱雄英接过天书,打开后细细的查阅了一番,面现难色,脸色不停的变幻,许久后,又叹了口气,将那天书收入自己的怀中。 这天书中的内容并不复杂,但是很重要,里面罗列了数十条治国之策,轻徭薄赋、革新法制、统一币制、摊丁入亩、火耗归公、改革军制,削减藩王,沿海建卫,开放互市.....等等。 每一条都是利国利民的良策,每一项都是高瞻远瞩的国政。 但是在封建社会的古代,每一项都会受到巨大的阻力。 其实刘伯温在写下这卷天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没有机会实现这些国策了,所以才会跨越时空将这卷天书留给自己。 这样的大才,竟然不能亲自瞻仰容貌,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朱雄英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刘伯温要让徐子卿在这里将天书交给自己,只因自己得到这天书定能打造一个举世巅峰的大明,而且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自己能够理解这些超前的想法! 侧头看向徐子卿,小道士的脸色依然平静,朱雄英好奇的问道:“你和刘伯温是什么关系?” 徐子卿脸上闪过一丝追忆,平静的回道:“诚意伯是贫道的师叔,与我同出鬼谷一脉,本来师父是不许师叔出山的,但师叔见不得天下百姓受苦,私自下山,选择辅佐你爷爷,建立了如今的大明!” 朱雄英愕然,鬼谷一脉?那个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存在,曾经搅动天下风云的门派?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苏秦张仪,庞涓孙斌的师门? 这门派竟然传承了上千年,要知道鬼谷门下虽然门生不多,但任何一个都是当世大才! 等等,这道人管刘伯温叫师叔?那就是说,他也是鬼谷一脉的传人? 想到这里,朱雄英看徐子卿的眼神中充满了狂热,宛如男人看到绝世美女一般!看的徐子卿心里毛毛的。 “你可知道这天书上写的是什么?” 徐子卿洒脱一笑,淡然道:“贫道没有看过,那是师叔留给你的,今日一过,长辈的托付就已经完成,上面写着什么贫道也不感兴趣。” 看到徐子卿如此淡然出尘,不由得有一丝羡慕,但还是开口道:“这天书上的内容,揭开了大明现在粉饰的太平,指出了无数国政的弊端,还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新政,如果能够按照这上面的内容去治理国家,我大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国富民强,人人安享太平。” 徐子卿眉头一挑,有些意外,但是想想这倒确实是自己师叔的行事风格,不由拱手道:“哦?那贫道倒是在这里恭喜吴王殿下了,殿下本就聪慧,如今得了这卷轴,岂不是如虎添翼。” 朱雄英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还只是吴王,又不是皇帝,单单这削藩一条,就已经是千难万难了。” 朱元璋乃明朝的开朝皇帝,整顿吏治可以在朝堂上杀的血流成河,但是涉及到朱家子孙的时候,却从来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想要在朱元璋在位的时候削藩,那可是难如登天。 看着朱雄英稚嫩的脸庞上充满了惆怅,徐子卿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开口宽慰道:“殿下才多大,未来还有很多路要走,想必以后,殿下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听了徐子卿的话,朱雄英的脸色变得奇怪,试探的问道:“诚意伯在天书最后一卷留了一句话,想要施行新政一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要礼贤下士,广纳天下英才,还给我举荐了一个人,据说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文武双全,忠贞不二,可堪大用,你猜这人是谁?” 徐子卿有种不好的预感,往后退了两步,哂笑道:“嗯?天下还有这等大才?倒是贫道孤陋寡闻了。” 朱雄英上前一步,抓住徐子卿的手,坏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啊,子卿,跟我回京城吧!” 徐子卿嘴巴张的老大,我滴个亲师叔啊,您这不是坑人吗!! 当即连连摆手,拒绝道:“殿下,贫道是方外之人,素来喜爱自由,实在是不适合朝堂啊。” 看出徐子卿想要推脱,朱雄英也明白,毕竟人家师叔落得了个不得善终,肯定是对朱家人有些成见! 为了打消徐子卿的顾虑,朱雄英正色道:“我知子卿因为诚意伯之事对我朱家成见颇深,我也能理解,但是眼下大明建国不过十余年,天下百姓虽然比前元时生活好些,但仍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先生出自鬼谷一脉,难道眼看着黎民受苦?” 徐子卿面露难色,但是神色之间已经有了些松动。 朱雄英趁热打铁,继续讲道:“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一名奴隶,他为了在家中的妹妹不被饿死偷了一个馒头,就被活活打死,而我贵为吴王之尊,但却不能阻止,因为这样残忍的行为竟然符合我大明的律法,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但是可笑又如何?我相信我总有一天能改变这样的局面,能让天下的百姓都不用饿肚子,都能有新衣服穿,但是这一切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还望子卿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郑重的对徐子卿行了一个大礼。 徐子卿脸色凝重,陷入了沉思,朱雄英以亲王之尊,亲来拜祭,又如此礼贤下士,内心又如何没有感触呢。 不由得长叹一声:“既然殿下有此志向,贫道自然义不容辞,不过贫道与殿下有言在先,若殿下日后背弃了今日之誓,那贫道便会自己离去。” 见到徐子卿答应了自己,朱雄英大笑道:“那是自然,有子卿相助,你我二人必能成就一番伟业!哈哈哈哈哈。” 看着朱雄英放浪不羁的笑容,徐子卿也跟着大笑起来,两人的笑声传到山下。 李景隆一脸懵的看向刘三吾,刘三吾也一脸不解,两人面面相觑,又冷哼一声,谁都不理谁了! 第9章 告状乞丐 南京近郊,溧水县。 此时的应天府刚刚入春,天气微微转凉,去往南京的官道上,行人三三两两。 一面黄肌瘦,赤足而来的乞丐,引起了行人的注意。 倒不是这乞丐有多奇怪,而是这乞丐身后背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身负血冤、状告无门、一家七口,独存一人这十六个血字,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在一旁的馄饨店里,朱雄英,刘三吾,李景隆外加徐子卿正稀溜溜的吃着馄饨,看到这个乞丐后,朱雄英对李景隆使了个眼神,李景隆心领神会,退了下去。 徐子卿眉头微皱,向朱雄英问道:“殿下不管?” 朱雄英叹了口气,无奈的反问道:“怎么管?我只是吴王,虽然建了亲军,但没行册封礼前,我并没有参政的权利。” 似乎对朱雄英的回答并不满意,徐子卿一言不发,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的馄饨。似乎吃光了面前的馄饨就能发泄出自己的怨气。 刘三吾也只能跟着叹了口气,他虽然贵为文臣领袖,但是对于这种现状也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式。 片刻之后,李景隆走了回来,低声道:“殿下,查清楚了,这乞丐祖籍嘉陵府,本是当地的佃户,家中长嫂被当地军户玷污,一家七口被杀了六人,只剩这么一个幼子,当地官府不敢接他的状子,这小子倒是刚烈,一路乞讨,前来京城来告状。” 朱雄英冷声道:“嘉陵府到应天府,这一路的官府都是死人吗?没有一个站出来主持公道?” 李景隆沉吟了一会,还是决定道出实情,用只有几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军户....是郑国公府的家奴....地方按察使司都不敢接状子。” 郑国公,正是朱雄英的母族,也是朱雄英的亲舅舅。 朱雄英揉了揉脑袋,已经猜到了真相,无非是地方官府不敢得罪一众公侯罢了。 刘三吾在一旁听得怒发冲冠,恨声道:“这帮淮西党的老杀才,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待老夫回朝定要狠狠的参他们一本。” 一旁的徐子卿嗤笑道:“就算您老大人回去参了他们一本,皇帝陛下一查到底,也不过是杀几个军户,于整个大明可真是杯水车薪。” 刘三吾怒道:“那怎么办?难道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不成?” 朱雄英拍了拍刘三吾的肩头,强忍着怒火,说道:“大明开国才十余年,就已经出现了这么多问题,绝不是杀几个军户能解决的,只有建立起一套完整有威信的司法制度才能彻底解决这样的问题。” 徐子卿眼睛一亮,但还是质疑道:“现在的大明又不是没有律法,但是对于淮西党而言,还不是形同虚设。” 李景隆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毕竟他就是淮西党的一员。 朱雄英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也缓解的他的尴尬。 李景隆顺势坐下,对于淮西党这些年的行径,他也有所了解,但是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改变的,看到那乞丐的时候,他的心中也有团怒火,无处发泄。 朱雄英与李景隆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对他的性格还是有些了解的,当下便开口道:“在座的各位,本王没有把你们当外人,今天索性就和几位商量一下,我虽然贵为当今天子的嫡长孙,但是一日没有被册封太孙,我就一日要谨言慎行。” “九江,你虽然出身淮西世家,但是我能感受到你与他们的不同,你的内心还有良知,还有热血,所以这些事我也没打算瞒你,目前朝堂上淮西党一家独大的局面必须改变,否则今日之事还会重演,我们能救得了一人,却救不了天下所有被迫害的人。” 李景隆一时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他从小就生活在淮西党的圈子里,彼此之间还是有很多难以割舍的感情。 刘三吾看着坚定的朱雄英,抚了抚胡须,凝重的问道:“殿下打算从哪里入手?” 对于他的这个弟子,他很满意,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天资聪慧,看问题也通透。 就连徐子卿也很期待朱雄英接下来的回答。 朱雄英皱着眉思考了一会,才正色道:“现在的律法不能再用了,必须编纂全新的大明律,借着大明律初立的时机,赋予刑部和御史台更大的权利,才能制衡淮西党的不法行为。”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刘伯温统领御史台的时候,这些公侯还不敢太过放肆,因为刘伯温的威望和能力真的能够压制住这些违法的行为,但是好景不长,刘伯温倒台后,御史台分崩离析,失去了对淮西党的压制力。 现在的大明沿用前朝的律法,监管部门只有刑部和御史台,但是两部的最高长官级别也没有公侯高,所以根本无力监管,除了皇帝本人,根本没人能够制约这些骄兵悍将! 刘三吾虽然觉得吴王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也没有一味的附和,而是认真的分析道:“编纂新的大明律,陛下会同意吗?谁有这个能力呢?御史台和刑部能不能顶住淮西党的压力也不知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朱雄英也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但还是充满信心的笑道:“如果容易得话,还用得着我们去做吗?刘先生,这件事就交给我,需要您配合的时候,我会和您提前打招呼,” 转头看了眼那乞丐,接着说道:“本王现在并无实权,这件事由我出面也师出无名,九江,一会你将人送到应天府,告诉他们好好审,他们不敢得罪郑国公的家奴,难道就敢得罪曹国公家的公子了?” 李景隆点了点头,招呼着两个护卫搀起那个乞丐就向官府走去。 在李景隆走远后,朱雄英看着刘三吾和徐子卿正色道:“九江归根结底还是淮西党的人,我将他支开也是不想他为难,淮西党现在惹得天怒人怨,虽然还不到清算的时候,但是我们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刘三吾有些担忧,劝诫道:“殿下所愿固然美好,但是路要一步一步走,切不可操之过急啊。” 朱雄英也明白这个道理,在回京前,他心里就有了些规划,之前自己手里没有什么可用的人,现在有了徐子卿,一些计划也就可以实施了。 “子卿,回到京城后,你要做一件事,将南京城内三教九流,牛鬼蛇神扭成一股绳,皇爷爷手中有锦衣卫,我们可不能全瞎全盲,将他们汇聚到一起后,要教导他们遵纪守法,这样对百姓也有好处,如何?” 徐子卿思索了一会,已经有了些思路,但是为难道:“殿下,办这事得需要钱啊,贫道我这一身.....” “哈哈哈哈哈哈”朱雄英笑道:“子卿放心,东宫的内库还是有些底子的,回头你随我回让九江给你送过去。” 随后又转身对刘三吾说道:“先生是天下文官的领袖,回去和那些头铁的御史说说,留住有用之身,如果不是残害良民罪无可赦的罪行外,就不要往死参了,把罪证都封存起来,到时自有和他们清算的时候!” 刘三吾也点头称是,近年文臣参武,除非是陛下自己想整治,其他时候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反倒是一个个不怕死的御史,每每因触怒龙颜而人头落地,白白丢了性命。 回到东宫后,朱雄英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去拜见太子妃。 常氏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当下就松了口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确定没有受伤后,这才放心的让他离去。 坤宁宫,因为马皇后的提前交代,所以朱雄英可以随意进出。 坤宁宫内,马皇后看到朱雄英回来,也欣喜异常,笑呵呵的问道:英儿,昨日怎么没来?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了呢。” 朱雄英笑呵呵的说道:“不着急,皇祖母,你看孙儿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说完,偷偷的从后面端出来一碗热过的馄饨。 “孙儿在外面吃到的,很好吃的,您快尝尝。” 看着朱雄鹰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碗馄饨,马皇后的心里暖烘烘的,小口小口的吃着馄饨。 朱雄英趁着马皇后吃馄饨的时候,缓缓说道:“前些日子看到皇祖母一直记挂着诚意伯的忌日,孙儿请示过皇爷爷,替皇祖母去青田祭拜了一下,今天下午刚刚回来。” 马皇后吃馄饨的手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孙儿风尘仆仆的脸,眼睛逐渐湿润,低声道:“英儿,你有心了,不过以后不要随便出宫了,你身份贵重,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朱雄英懂事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就开始讲述起出宫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在听到乞丐进京告状时,马皇后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英儿,你说这些开国的老臣,怎么就这么不知收敛,难道胡惟庸他们的血留的还不够多?” 朱雄英叹息道:“皇祖母,开国勋贵们,大多是穷苦人出身,大字不识一箩筐,更不用说让他们心怀畏惧之心了,更何况刀山血海走出来的人,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律法呢?” 马皇后也知道这个道理,有些哀愁:“难道,要把人都杀光,他们才能知道害怕吗?” 朱雄英摇了摇头:“对于这些开国老臣来说,就算是把他们都杀光,怕是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悔改,归根结底,还是要从刑部和御史台入手。” “哦?刑部和御史台怎么入手啊?”朱元璋大摇大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10章 孤女王怡雯 “孙儿参见皇爷爷。” “不用行礼,孙儿,你起来,在皇祖母这里,只有家礼,没有君臣。”马皇后一把扶起了朱雄英,对着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到了这还耍你皇帝的威风。” 朱元璋老脸一拉,反驳道:“咱也没说啥啊?妹子你就是看咱不顺眼。大孙儿,你接着说。” 朱雄英有些紧张,马皇后轻轻的拍着朱雄英的后背,温声说道:“没事,孩子,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在马皇后的宽慰下,朱雄英内心的紧张倒是缓和了许多,整理了一下思绪,觉得趁着这个时机,推行法治也是个很好的机会,便开口道:“孙儿认为,治理天下应靠法治,不能靠着皇爷爷圣心独断,如今已经是洪武十五年了,但我大明依然沿用前元的法典,对下不能让百姓认可,对上不能约束公侯,即便是刑部和御史台有心也无从下手。所以当务之急,是应该建立我大明的法典,再选不畏强权的能臣去执行,如此,才能制约诸多不法行径。” 朱雄英的一番话,听的朱元璋暗暗点头,眼睛也亮了起来,追问道:“咱大孙儿就是厉害,刚才还听刘三吾夸咱大孙儿呢,这小子行,比你老子强,你老子一向就是和稀泥,那依你之见,这件事交给谁做会比较好啊?” 朱雄英不好意思的回道:“孙儿觉得应该由刑部和御史台起草,皇家子弟协助修订,然后呈皇爷爷预览,最后以皇爷爷的名义,明发诏书,公示天下。” 朱元璋眼睛一眯,听了自己大孙儿的话,哪里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下呵呵笑道:“皇室子弟?怕是你自己想去吧,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啊...” 朱雄英跪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下头:“孙儿有信心能够做好,也愿意为皇爷爷分忧,望皇爷爷成全。” 朱元璋还在犹豫,一旁的马皇后呛白道:“咱大孙愿意去,就让他去嘛,就当磨练他了,你不同意?” 看到马皇后要发火,朱元璋也只能顺从,当即道:“那怎么会呢?大孙儿,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好好去做,别给咱丢人!” 朱雄英露出一丝微笑,欣然领命而去。 看着朱雄英远去的背影,朱元璋若有所思的对马皇后说:“妹子,你觉不觉得,这孩子自从病了一回,现在是越来越英武了,比起他爹,英儿更像年轻时的我啊!” 马皇后哼了一声:“看到孙子就忘了儿子,德行!” 朱元璋也嘿嘿傻乐起来。 在和马皇后说了会话后,朱元璋也返回了太极宫,作为历史上有名的劳模,老朱是真的一刻都闲不下来。 刚到太极宫,蒋瓛就赶了过来,将朱雄英此次出游的一言一行都讲了出来。 “吴王殿下的所作所为前面都很容易探查,但是自从这个道士徐子卿出现后,我们的人就不敢靠的太近了,所以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们无从得知,只知道两人相谈甚欢,那道人还给了殿下一样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们无从探查。” 朱元璋皱着眉头问道:“那道人的功夫和你比如何?” 蒋瓛实事求是的道:“至少胜我数倍,甚至十数倍。” 这下连朱元璋都有些咂舌,蒋瓛的武功他是知道的,最起码以一敌百绝不是问题,如果蒋瓛说的是实话,那这徐子卿的武功怕是已经天下无敌了,这样的人跟在雄英身边,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一时之间,他也没了主意。 “那道人的来历一点都查不到?” “查不到,就好像是天下的仙人下凡一般,根本探寻不到一丝踪迹。” 朱元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无奈道:“那就先不用查他了,那个咱大孙儿半路救起的女孩儿呢?查了吗?” 蒋瓛点头道:“已经查过了,家事清白,家中长辈都已经饿死,唯一的哥哥也被人打死,只剩下一个孤女。” 朱元璋叹道:“果真如大孙儿说的那般,我大明该有自己的律法了,要不然这些混蛋还不知道要干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蒋瓛有些不确定的道:“陛下,虽然吴王殿下想要革新法制不是空穴来风,但是毕竟年纪尚浅,要不要锦衣卫出手协助啊?” 朱元璋沉思半刻,点头道:“也好,这毕竟是国事,虽然要交给英儿磨炼,但是也不能儿戏,明日,你挑选一名千户,协助英儿,去吧。” 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设指挥使一人,副指挥暂时悬空,剩下的就是四位千办,有一位千办协同,足以见皇帝的重视。 朱雄英从坤宁出来后,满脑子都在想革新法制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回到了东宫。 只见自己的贴身太监王九成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见到自己回来,忙迎了过来:“哎呦,我的殿下啊,您可算回来了。” 看到王九成焦急的表情,脸上还带着一丝血痕,朱雄英疑惑的问道:“王九成,你这是怎么了?被猫挠了?” 王九成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要是猫还好些,是您让送回来的姑娘,一醒过来就要找哥哥,奴婢也不知道她哥哥是谁啊?也不让靠近,您看她给奴婢挠的。” 朱雄英这才想起那个小女孩,回头看向李景隆,李景隆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咱们的人把人送到后,就匆忙的追咱们去了,没来及解释...” 朱雄英斜了他一眼,赶忙问道:“那女孩在哪?快带我去。” 王九成带着朱雄英向偏殿走去。 朱雄英示意门口的守卫让开,静悄悄的推开房门,只见小女孩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朱雄英有些怜惜的看着小女孩,不知道如何和她讲她哥哥已经死了的事实。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进来,小女孩悠然转醒,看到眼前的朱雄英,一瞬间就警觉起来,猛地站起来,靠在墙边。 朱雄英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柔声道:“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这里是我的家。” 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女孩慢慢放下了戒心,她急切的问道:“是你救了我对吗?你可以带我去找我的哥哥吗?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朱雄英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道:“你的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 小女孩听了朱雄英的话,变的沉默了下来,不确定的问道:“他是死了对吗?” 朱雄英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小女孩低声自言自语道:“我爹和我娘死的时候,哥哥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他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过了一会,小女孩突然哭出了声,嘴里不停地呢喃道:“我没有哥哥了,我没有亲人了!” 朱雄英只觉得心里十分难受,上前抱住小女孩,不停地安慰道:“没事,你还有亲人,你以后就留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 小女孩止住哭声,抬起小脸,问道:“真的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朱雄英,你呢?” 小女孩怯生生的道:“我叫王怡雯,是我爹给我取得名字。” 朱雄英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柔声道:“好,以后你就跟着我了,不要怕。” 王怡雯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朱雄英拉着王怡雯的小手走出了偏殿,王九成赶忙上前,问道:“殿下,这小女娃应该怎么安置啊?” 朱雄英也有些为难,不由得问道:“我可以认她做我的干妹妹吗?这样她就有家了。” 王九成面色有些为难,低声道:“殿下,您身份贵重,要认妹妹要经过太子和太子妃的允许,还要上报给皇上,还需要经过礼部的册封,恕奴婢之言,这事恐怕礼部的大人们不会同意。” 李景隆也附和道:“是啊,殿下,礼部的那群人是不会同意的,就算是皇上,也无法强行册封啊。” 朱雄英无奈道:“这是我的家事,也得通过别人的同意?我这吴王当的可真够憋屈。” 三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王九成突然开口道:“殿下,这孩子与老奴同姓,老奴在宫中几十年了,也没有个儿女,不如就先过继在我名下吧,老奴作为您的贴身总管太监,带着孙女儿住在东宫也不算违制,您看如何?” 朱雄英断然拒绝:“不行,怡雯还这么小,过继给你,以后不是要在宫中为奴为婢?她已经够可怜的了,我实在是不忍心再让她受苦!” 一旁的李景隆劝道:“殿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您看怡雯才多大啊,为奴为婢至少还得好几年,先把人留在宫中,咱们现在没有什么话语权,等到您自己开府后,还不是想做什么酒做什么?哪里还有人管的住您,您就暂且当做权宜之计,好不好?” 就在朱雄英还在纠结的时候,王怡雯似懂非懂的听着三人的谈话,伸出小手拉了一下朱雄英的衣袖,小声道:“没关系的,雄英哥哥,我跟着这个老爷爷也可以的,这样我就能留在你身边了。” 朱雄英爱怜的摸了摸王怡雯的脑袋,轻声道:“好,你先委屈一下,等以后哥哥有能力了,一定会给你一个身份!” 看到朱雄英松口,李景隆和王九成这才松了口气。 第11章 朝阳帮 话说徐子卿这头,也没闲着。 时下的南京城,人口数百万,街市之上人来人往,鱼龙混杂。 只见一个满脸猥琐,留着小碎胡的中年男子贼眉鼠眼的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对于一个街头扒手而言,察言观色是必备的技能,穷鬼不能碰,没有什么钱白冒风险,太富贵的人也不能动,这毕竟是天子脚下,数不清的天潢贵胄,一旦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那可直接自我了断算了。 突然,男人眼睛一亮,一名小女孩,紧紧捂着口袋,脚步匆匆的向药房走去。 男人慢慢靠了上去,假装没看到。狠狠撞了女孩一下,女孩倒在地上,怯生生的看着男人。 男人嘴里嘟囔着骂道:“谁家的小孩?走路不长眼睛吗?他娘的!真晦气!” 边骂,边窜进一旁的小巷,不见了踪影。 小女孩委屈巴巴的自己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粘的灰尘,紧紧抓着自己的口袋,往药房走去。 到了药房门口,站着的学徒看到女孩热情的打着招呼:“寒儿姑娘,你爷爷呢?今天是你来抓药吗?” 小女孩呵呵一笑,将自己的口袋打开,回道:“是的啊……吃了药,爷爷的病好了很多……” 话还没说完,小女孩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原本装在口袋里的银两,竟然变成了石头! 这可是爷爷一个月的药钱!她辛辛苦苦编了一个月的花篮,才攒到的,怎么会变成了石头。 学徒看到手足无措的女孩,再看了看她抓在手里的石头,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下哄着女孩道:“雪儿姑娘,你先别着急,跟我来,在朝阳帮的地盘偷东西,怕是不想活了!” 只见那学徒领着女孩,在街道上七拐八拐,来到一处院子中,敲了敲门。 大门缓缓打开,一名穿着灰褐色布衣的少年挑了挑眉,戒备的盯着来人。 学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少年才放他们进来,并嘱咐道:“帮主就在里面,我带你们过去,你们放心,如果真的有人在朝阳帮的地面上手脚不干净,帮主不会坐视不理的!” 听到少年的话,两人心里稍稍心安,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处演武场,只见数十名统一灰褐色布衣的汉子,正在训练。 一名身穿深黑色的中年汉子,正在一旁指导,只见带路的少年快步走到汉子旁,低声耳语一番。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走到女孩面前,淡淡的开口道:“小姑娘,我是朝阳帮的帮主,林朝阳你先不要着急,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撞你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女孩点了点头,详细的描述了一下那个男人的相貌, 带路少年在一旁认真的听着,不由得开口道:“听这姑娘的描述,应该是码头那一带的扒手,叫马六,是鳄鱼帮的人。” 张朝阳不屑一笑:“去把人带过来,不管是谁的人,在我们的地盘都得守规矩。” 带路的少年名为方白镜,是张朝阳的亲传弟子,鳄鱼帮有数百人,人数比朝阳帮多,地盘也比朝阳帮大,但是在听到要抓鳄鱼帮的人时,他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人就出门去了,对他而言,只要听师父的话就够了。 女孩看着一院子训练的热火朝天的大汉,心里难免有一些紧张,倒是一旁的学徒,看的津津有味。 朝阳帮一直以来都帮扶弱小,他也是个孤儿,也是在朝阳帮的帮助下才能进医馆做学徒,所以对学徒而言,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加入朝阳帮! 看出了女孩的局促,林朝阳招手叫两人过来,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女孩低声道:“我叫孔雪儿。” 学徒则激动的道:“林帮主,我叫赵恽。” 林朝阳笑了笑,开口道:“赵恽,你带雪儿去后院待会,一会你的钱就会被追回来,你们两个先去休息会。” 赵恽一直以来都视林朝阳为自己的偶像,自然不会违背,牵着孔雪儿,就去了后院。 后院几乎没什么人,孔雪儿也逐渐放松下来,反而开始好奇起来。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马六就被方白镜提回了朝阳帮。 “我说林帮主,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鳄鱼帮和你们也没什么矛盾,您这是干嘛?” 马六并没有畏惧,毕竟鳄鱼帮的势力远超朝阳帮。 林朝阳眼睛一眯,语气有些冰冷:“朝阳帮的地方,不欢迎你们这些偷鸡摸狗之人,交出今天你偷的东西。” 马六嗤之以鼻,不屑的道:“我说林帮主,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只是就没有这样的规矩,哪有说到手的银财毫无理由还回去的道理呢?还望您看在我们高帮主的份上,高抬贵手。” 林朝阳的脸色越发冰冷,方白镜上前一步,一脚踢在马六的膝盖处。 马六本就不会武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方白镜阴恻恻的声音传进马六的耳朵,马六本身就是胆小如鼠的人,这些年一直靠着鳄鱼帮的威名在外面横行无忌。 现在一看人家根本不怕,当下便怂了,忙将从孔雪儿那顺到的银两交了出去。还陪笑道:“您看,张帮主,我是真不知道咱们的?规矩,念在小人初犯,能不能高抬贵手?” 张朝阳没有回答,而是向方白镜问道:“按照规矩,对于这种行为,应该怎么处罚?” 方白镜嘿嘿一笑:“按规矩,东西归还断一指,东西不还断一手。” “哦,那就按规矩办吧,东西还回来了,断一指,把人送回去。” 张朝阳的声音很冷静,但是却让马六遍体生寒,他色厉荏荏的喝道:“张帮主,您不能这样,您如果真的这么对我,我们高帮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哦?”听到马六的威胁,张朝阳眉头一挑,对着方白镜说道:“我改主意了,把他手废了,丢出去。” 方白镜嘿嘿一笑,提着马六就出去了,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林朝阳哼着小曲,带着马六偷的银两,走向了后院。 后院里面,孔雪儿正在饶有兴致的听着赵恽讲述着朝阳帮的故事,眼里不停的有小星星闪过。 随手将银两放在桌子上,对着孔雪儿说道:“拿着钱,去给你爷爷抓药去吧。” 孔雪儿紧紧的抓着失而复得的银两,仿佛那是最珍贵的宝贝。 赵恽则激动的问道:“林帮主,我能加入朝阳帮吗?” 林朝阳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恽,问道:“你为什么想加入朝阳帮?” 赵恽握住自己的双手,坚定的说道:“我也想保护街坊们!” 林朝阳笑了笑,拍了拍赵恽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孩子,保护街坊们的方式有很多种,打打杀杀不适合你,不一定加入朝阳帮才能保护别人,学好医术,一样可以治病救人,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路,朝阳帮不适合你,回去吧。” 赵恽挠了挠头,虽然有些听不懂林帮主的话,但是他还是乖乖的领着孔雪儿回到了医馆。 在两个孩子走后,林朝阳回到演武场,只见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演武场竟然变的静悄悄的。 意识到不对后,林朝阳目光微凛,一把墨黑色的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中。 只见演武场上数十名武艺颇高的汉子都被捆在了一起,包括方白镜。 方白镜不停的对着林朝阳使着眼色,似乎是让他快走。 不过林朝阳自然不会丢下自己的兄弟不管,一步一步走进演武场。 场上只有一道身影飘然而立,那是一位年纪很年轻的道士。 “这位兄弟,我们朝阳帮和您有过节?” 道士摇了摇头,嘿嘿一笑,朗声道:“我是来做你们老大的。” 林朝阳一脸黑线,问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道士嘿嘿一笑,自报家门:“我叫徐子卿,是一名道士,以后会是你们的老大!” 看到徐子卿骚包的样子,林朝阳不解的问道:“我们朝阳帮在南京城里不过是一个二流势力,能入的了您的法眼?” 徐子卿想了想,开口道:“虽然你们的势力不大,但是你们和其他的帮派不一样,有句话你说的不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我放在眼里,但是我觉得你们不错。” 林朝阳看着还捆在一起的兄弟们,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能不能先把他们放开?” 徐子卿一拍脑门,歉意道:“差点忘了,是他们先动的手,不能怪我,不过我可一个都没伤。” 说完,就把人都放了起来,方白镜一下子窜到林朝阳身边,低声道:“师父,这道士的武功深不可测,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林朝阳心里大惊,方白镜的武功他心里很有数,绝对算是个高手,却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 只见那道人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那个,林帮主,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也可以和我打一架,如果我赢了,你们以后就得听我的。” 林朝阳有些无语,解释道:“这位兄弟,朝阳帮只是我们一群落魄的兄弟抱团取暖的场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乡亲们提供一些帮助,我林某人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是值得您费心费力的?” 徐子卿叹了口气,低声呢喃道:“哎,算了,还是先打了再说!” 第12章 如此刑部 只见徐子卿化为一道残影,直扑林朝阳而来。 林朝阳目光一凝,一道漆黑的剑光划过,宛如惊雷一般迅猛。 徐子卿眼中一喜,想不到这林朝阳还真得有些实力。 身体一侧,避过锋利的剑芒,手指点向林朝阳的咽喉! 林朝阳的反应也不慢,剑势不减,生生在半空中转换了方向!刺向身侧的徐子卿。 无奈之下。徐子卿一个空翻,身体越到头顶。 林朝阳没想到徐子卿竟然有如此快的身法,简直如同鬼魅一般,只能原地转身,向后滑去,堪堪避开了徐子卿来自头顶的一击。 可徐子卿的攻击是那么容易避开的?只见林朝阳刚刚站稳,额头的冷汗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只见徐子卿的两根手指夹住了墨黑长剑,另外一只手横在了自己的眼前,再往前进一点,自己恐怕就会命丧当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旁的帮众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在他们心中无所不能的帮主就已经败了! “师父!”“帮主!” 面对一阵呼声,林朝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徐道长,我不是您的对手!” 徐子卿收回自己的手,淡淡道:“朝阳帮龟缩在这弹丸之地,只能护佑几条街道的百姓平安,如果能够将帮众扩散到南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大明的每一个角落,那岂不是能够护佑天下万民?” 面对着这狂悖的话语,林朝阳看着徐子卿自信的双眼,竟然有几分相信! 不由得开口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徐子卿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咱们朝阳帮一共有多少人?” 林朝阳只觉得原本已经冷却的血液逐渐燃烧起来,低声道:“算上我,一共有八十七人!都是敢打敢拼的汉子!” 徐子卿伸出自己的手,露出一丝微笑:“算上我,八十八个人,足够了!” 林朝阳一愣,随后笑着握住徐子卿的手,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江湖中人,快意恩仇,崇尚强者,所以对于徐子卿的加入,没有人有反对的意见,甚至还都很期待。 毕竟徐子卿在演武场上说的话,让所有人都振聋发聩! 护佑天下百姓,才是我辈江湖中人,最大的理想! 接下来的几天,朝阳帮深居简出,召回了所有在外的成员,酝酿着一场足以改变南京城地下势力格局的巨变! 第二天一早,王九成将迷迷糊糊的朱雄英唤醒:“殿下,李将军已经在等候了,还来了一队锦衣卫,领头的看着是个千户。” 这几天折腾的太累,昨晚回寝宫后,朱雄英也在一直思虑革新法制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沉沉睡去。 被人吵醒本来还有些起床气,一听到有锦衣卫来找自己,瞬间就精神了起来,锦衣卫来找自己,一定是皇爷爷叫来给自己撑腰的! 算了下时辰,早朝一般是卯时起,辰时结束,现在是寅时末,也就是自己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做准备。 “王九成,伺候更衣。” 很快,朱雄英就穿戴整齐,急匆匆的向国子监而去。 此时的国子监,已经有早起的学子在读书,见到朱雄英过来都纷纷起身行礼。 朱雄英虽然那有些焦急,但是也都一一回礼,在见到刘三吾后,忙拉着老先生走进国子监的内堂。 刘三吾一脸疑惑,吴王虽然年纪尚轻,但是一直很稳重啊,这是怎么了?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只见朱雄英从怀中拿出厚厚的一沓宣纸,递给了刘三吾,低声道:“先生,皇爷爷已经允准,由学生带头编制大明律了,这是学生草拟的大纲,您看如何?” 刘三吾也是一惊,他已经知道吴王想要革新法制的决心,却没想到行动的这么快,当下展开大纲看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一时之间惊疑不定。 大纲将大明律划分了刑法、民法、商法、政法四大类。 刑法主要规定了刑事案件的定义以及量刑。 民法主要针对民间纠纷以及维护百姓的权益,值得注意的是,民法规定废除奴隶制,家奴转为贱籍,非重大过错者,不允许私自虐待,杀害。 商法主要是规定了商业行为的规范。 政法则是对朝廷以及地方官场的一些行为准则加以规范。 “殿下,这是您一个晚上写出来的。”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其实这是根据刘伯温留下的天书二十一策中的革新法制篇,再融合自己前世所学到的知识融合而来,否则绝不可能有现在这一篇大纲,但是天书二十一策不能说给其他人听,所以他只能红着脸点了点头。 刘三吾激动的来回踱步,脸色涨的通红,嘴里碎碎念着:“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啊!” 突然,刘三吾停住了脚步,正色道:“殿下,您等一下,我去叫一个人过来,一定会对您有所帮助。” 说完就匆匆离去,片刻后,衣衫不整的方孝孺被拉了进来。 只见他一脸不解的看着朱雄英和刘三吾,没好气的说道:“我说您二位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刘三吾依然难言激动的将大明律的大纲递给方孝孺,低声道:“这是殿下自己编制的大明律的大纲,你知道我对律法并不擅长,但是孝孺你可是熟读律法,有一定的造诣,你看看,能否给出建议。” 方孝孺起初还不以为意,吴王就算再聪慧也就才八岁,能够熟读四书五经就算不错了,编制律法?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随着越往下看,方孝孺的脸色就越凝重,等到完全看完时,只见他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殿下编制的???” 朱雄英只能无奈的又点了点头。 只见方孝孺正色起身,恭恭敬敬的对朱雄英行了一礼:“殿下,我为之前对您的轻视道歉,这虽然只是一份大纲,但是思路清晰,划分明确,而且处处都以黎民百姓为先,如果真的能够顺利施行,一定会让天下百姓奉为至宝!” 朱雄英赶忙扶起方孝孺,叹息道:“先生无需这样,这本就是我辈该做之事,不知先生对于这份大纲有何指教?” 方孝孺沉思片刻,大手一挥开始对大纲做出了一些简单的批注。 朱雄英在一旁看的连连点头,毕竟刘伯温已经仙逝多年,自己对时下的风土民情也不了解,对比而言,方孝孺才是最了解当今民间疾苦的人,所以一些批注也让朱雄英受益匪浅。 很快,就到了辰时末,方孝孺才停下了自己的大作。 朱雄英收起带着备注的大纲,准备离去,对着方孝孺感激道:“雄英多谢先生教导。” 方孝孺拱手道:“殿下,日后若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还请随时吩咐,在下替天下万千百姓谢过殿下。” 朱雄英自然能感受到方孝孺为国为民的拳拳之心,或许他很迂腐。很固执、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中装着国家,装着百姓,也装着天下! 刑部在得知吴王殿下要驾临后,轮值的官员一阵手忙脚乱,谁也不知道吴王突然造访刑部所为何事。 毕竟吴王的身份贵重,没准哪天就会册封为太孙,这样的人物谁敢得罪? 半晌后,朱雄英在亲军的护送下到了刑部大堂,一位身穿红色官袍的老者赶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叩拜道:“臣,刑部尚书周祯参见殿下。” 周祯也是老臣了,在朝中一向是老好人的形象,谁也不得罪,这也刑部在他的手上一直做不出什么成绩,所以朱雄英也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直接让李景隆宣旨。 李景隆挺身站立,抽出圣旨道:“圣旨到,刑部众官员接旨!” 听到有圣旨,只见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废除前元律令,由吴王代理,编制大明律,为我大明一朝最高法典,刑部、御史台权全力配合,不得拖延,钦此!” 周祯一听,大明律?怎么好端端的编起大明律来了? 虽然很疑惑,但还是回道:“圣上有命,微臣自然遵从,只是不知殿下心中可有人选?” 看着周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朱雄英心中一阵恼火,环顾一周,整个刑部的氛围都毛毛躁躁,目之所及不是唯唯诺诺就是摇尾乞怜之徒。 这样的刑部,怎么能够维护一国律法的威严!怪不得那些淮西党敢如此的肆无忌惮,怪不得地方官府那么不作为! 连刑部都如此,难道还能指望地方官府铁面无私? 朱雄英忍不住正对着刑部尚书周祯怒喝道: “这就是我大明掌管律法的最高机构?简直就是藏污纳垢之地!” 周祯作为朝堂上的万金油,也不生气,而是讪讪的回道:“回吴王殿下,老臣自接管刑部以来,审理案件不下千余!如果臣每一件都秉公执法,怕是整个朝堂要空一大半!很多事情都是陛下首肯,老臣审理的,如果殿下觉得老臣无法胜任,大可以向陛下谏言换掉老臣!” 朱雄英一时语塞,刑部尚书是正二品,名副其实的朝堂大员,就算是皇爷爷想要动他也得有明确的理由,自己还真拿这个老东西没办法。 只能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而周大尚书也乐得清闲,自顾自的闭目养神去了。 第13章 御史台 在朱雄英失望至极,满腔愤慨之时,突然发现一名身高八尺,仪表堂堂的壮汉面含不屑的站在一边。 身上的气质与浑浊的刑部完全不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朱雄英指着他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大汉声如洪钟,不卑不亢的说道:“下官,刑部侍郎暴昭,参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点了点头,暴昭此人他前世也曾听说过,历史上是个铁面无私的酷吏。 “好,就你了,你在刑部挑选几个得力的人,到御史台去找我。” 暴昭一脸愣然,自己平时不愿同流合污,在刑部宛如透明人一般,这样的差事能落到自己头上? 随后,脸色随即一正,目光灼灼的看向朱雄英,大声回道:“如果殿下真的想建立一套完整的法制体系,那臣定不负殿下所托,但是如果制定出来,无人遵守,那岂不成了笑话?” 虽然暴昭的话有些直白,但现在的朱雄英就需要这种诤臣! “胡宁,进来。”朱雄英大喝一声。 一名身穿金黄飞鱼服,腰带绣春刀的锦衣卫走了进来:“臣锦衣卫千户胡宁,奉圣命,听吴王差遣!” 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只听圣命,如今竟然听吴王调遣,足见陛下对吴王的信任! 朱雄英对着暴昭笑道:“现在你应该知道了皇爷爷对制定大明律的决心了吧?我给你透个底,既然我让你们制造大明律,日后如有人不遵,就是藐视天威,自有人收拾他们。” 暴昭眼睛一眯,没有因为朱雄英的话而放松,反而不假辞色的说道:“殿下,不是臣信不过您,往日淮西党犯罪,刑部弹劾,都是太子殿下出面斡旋,朝堂上下谁不知道淮西党就是太子党!今日臣就是想问一下吴王殿下,如果太子殿下死保不法之徒,殿下,您待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下跪,颤颤巍巍,朱雄英眼中也是杀机顿现。 “大胆!暴昭你是找死吗?”李景隆双目欲裂,死死地盯着暴昭,双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 而胡宁则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面对李景隆的威压,暴昭浑然不惧,而是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下,跪在朱雄英面前,痛声道:“殿下,微臣自出任刑部侍郎以来,手中侦办案件也有数百件!每每有公侯犯禁,都是小惩大诫,臣添居高位,却不能还苦主一个公道,臣要这颗脑袋又有何用?您不妨砍了去。” 朱雄英眼中的杀机渐渐退去!不管怎么说,这暴昭确实是个好官,就在刚刚的一瞬间,朱雄英真的想把这个狂徒砍了,但是又生生将杀机忍了下去。 淮西党就是太子党!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 但是转念一想,对于一个有正义感的刑部官员来说,这样的朝堂也确实是郁郁不得志,而且自己总不能因为他说了实话,就杀了他吧。 伸手将暴昭扶起,正色道:“我想杀你,但是不能杀,国有诤臣,也是社稷之福,我也能理解你的苦楚,但是今天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天家无私事,你且放手去做,不管是谁,也不能动摇我的决心!” 暴昭热泪盈眶,今日他终于看到了这个国家的希望!在过去的时间里,他已经对这个朝堂失望透顶,但是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可以发光发热的地方,不由潸然泪下,凝噎道:“臣定不负殿下之托!”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着下跪的诸位刑部官员喝道:“记住,今日的话,你们全都装作听不见,谁敢泄露一句,就自己看着办!” 说完,便带着亲军和锦衣卫往御史台走去。 看到朱雄英离去,刑部尚书周祯,只感觉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起身拍了拍暴昭的肩膀,叹道:“你啊,不知死活,如果今天不是吴王殿下仁厚,恐怕你早就人头落地了,好好干吧,今日的刑部变成这样,总有我这个尚书的责任,希望你能改变这样的现状吧” 暴昭擦了擦眼泪,目中充满了坚毅! 在去御史台的路上,李景隆实在是压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不由向朱雄英问道:“殿下,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那遭瘟的文官如此大不敬,咱们不宰了他?” 朱雄英摇了摇头,对李景隆语重心长的说道:“九江,你要记住,如果今日我因为自己的愤怒杀了一个无错的官员,那以后别的官员在给我们办事的时候岂不都会揣摩上意,哪敢尽心尽力?” 李景隆想了想,好像没懂的样子,朱雄英叹了口气,说道:“你啊,别把眼睛就放在眼前这点小事上,把目光放在整个天下!” 见李景隆还是不懂,朱雄英摇了摇头,径直向前走去。 一旁的胡宁看着李景隆呆楞在原地,不由得压低声音道:“殿下这是要把你培养成他的左右手呢,下官先恭喜李大人了!” 李景隆如醍醐灌顶般醒悟,面露大喜,忙追着朱雄英的方向大喊道:“哎,殿下,等等我啊。” 朱雄英无语的笑了笑,这李景隆现在还真是个实诚人。 御史台之前的御史大夫是刘伯温,自刘伯温走了之后,御史台虽然群龙无首,但是风气确实比刑部强了不知多少。 朱雄英端坐在御史台的上位,凝视着诸位青春热血的御史,心中也不免有些叹息。 昔日刘伯温为首的御史团队因为反对朱元璋大封诸王而且血洗了一波,如今的御史台都是些年轻的士子,有些青黄不接。 不过朱雄英也没有担忧,因为他早有人选,问道:“监察御史景清何在?” 前世中,景清是建文的御史大夫,一生刚愎不阿,不畏权贵。在燕王篡位后,景清单身持匕上殿,想要刺杀燕王,失败后被擒还将燕王骂的狗血喷头,最后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实在让人惋惜。 听到吴王召唤,一名少年儒生出列,轻声道:“回殿下,微臣监察御史景清,参见殿下。” 朱雄英点了点头,将来意说了出来,御史台众人闻言都掩面低声抽泣起来。 没办法,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苦了,刘伯温卸任前,对他们有过明示,谨言慎行,夹着尾巴做人,留着有用之身,等待时机! 这些年,公侯不法之事层出不穷,但是哪个也弹劾不起,总有几个忍不住的年轻御史愤而在大殿上怒斥不法勋贵,但最后也都被贬入狱,生不如死。 今天时机终于来了,吴王殿下,真的是挽救大明司法系统的圣人啊! 众御史纷纷跪地,低声齐喝道:“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后暴昭带着刑部的六人,景清带着御史台的十一人,组成了暂时的团队。 朱雄英看着下面众多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时间也是踌躇满志。 “诸位,我相信你们都是大明司法部门的翘楚,想必大家都能看到我大明如今法制的弊端,今日将你们召集过来,只为了一件事,编制全新的大明律,健全我大明的法制,遏制住那些勋贵无法无天的势头,严惩违法者,还大明天下以朗朗乾坤,诸位,能不能做到?” 一番话,说的诸人面红耳赤,甚至有人热泪盈眶,纷纷跪地大呼:“殿下圣明,臣等定能做到!” 看到台下这些新鲜的血液,朱雄英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将手中的大明律大纲留下,这才满意的回了东宫。 太极宫,朱元璋的案头上,朱雄英手写的大纲正摊开在桌上。 下首是胡宁在禀报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朱元璋听着,时而欣慰、时而愤怒、时而感慨。 随后看似无意的问道:“胡宁,你觉得吴王如何?” 胡宁只觉得冷汗直流,这种问题他哪里敢乱回答,强装镇定的回道:“吴王殿下天资聪颖,宅心仁厚,奴才觉得日后必成大器。” 朱元璋斜了他一眼,胡宁只觉得自己好似坠入冰窟一般,不敢动弹。 “那以后就好好跟着吴王办差,今日那暴昭的话确实不适合传出去,让锦衣卫看着点,不要让他们乱说话。” 胡宁领命而去。 朱元璋手里还握着大明律的大纲,嘴角泛起一丝弧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第二天一早,朱雄英又被王九成唤醒,最近一忙起来,总感觉精神不够,这副身子也太弱了些。 “王九成,李景隆在哪?” “回殿下,李大人在外面候着呢。” “去,把他叫进来。” 李景隆走进来后,朱雄英笑道:“起这么早?吃过早饭没?坐下 一起吃饭。” 李景隆苦笑道:“臣不敢,臣要是和殿下同桌吃饭,怕是御史们能活吞了我。” 开玩笑,昨天他可是看到那些御史们对吴王殿下那可是死心塌地啊,自己家的老头子不怕御史,但是自己这小身板可真扛不住。 “别废话。”朱雄英一把将他拉了下来,王九成很有眼力见儿的多添了一份碗筷。 见殿下如此,李景隆也不好推脱,也就坐了下来。 第14章 父子夜谈 在吃饭的空隙,朱雄英问道:“九江啊,你看我适不适合习武啊?” 李景隆呵呵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诚实的道:“殿下,您贵为吴王,还用的着习武吗?再说了,您现在领着大明律的差事,还要每天去国子监读书,没事还总往坤宁宫跑,您还有时间习武吗?” 朱雄英叹了口气,无奈道:“确实是没时间,但是每天起来都感觉没精神,这样,每天早上你带着我,练些强身健体的武艺傍身,可好?” 朱雄英前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虽然会特种部队的训练方式,但是面对这种武侠小说中的武功,怕是没有哪个人能拒绝。 李景隆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在做了一些基础锻炼后,掐着时间赶到了国子监。 今日国子监的教习是解缙,解缙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名气很大,是天才人物的代表,但是因为恃才傲物,经常口出狂言,晚期被朱元璋一贬再贬。 直到朱棣靖难成功之后才被启用,编纂永乐大典。 按理说人都会长记性,但是这解缙偏偏没有,在永乐大典编纂完成后,依然口出狂言,最后朱棣实在是忍不了了,将他送进诏狱,郁郁而终。 见到朱雄英进来,解缙微笑示意,朱雄英刚刚落座,方孝儒就冲了进来,对着解缙耳语一番。 之间解缙面露难色,但还是微微点头,对着朱雄英说道:“殿下,方教习找您有事,您看?” 朱雄英心里大概猜到了,就跟着方孝儒走了出去。 “殿下,今日早朝,陛下在朝中宣布修订大明律,引起一片哗然,特别是废除奴隶制这一条,就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现在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特别是由您总领,更是遭到了剧烈反对。” 面对这种状况,朱雄英早就已经猜到了,但是只要皇爷爷圣心独断,其他人也没有办法。 “怎么了?方先生可是怕了?” 方孝儒傲然一笑,不屑道:“怕?我怕什么?殿下,您既然总领编纂大明律,能否让我也加入进去,方孝儒不才,愿意为天下人尽一份力。” 朱雄英一愣,有些迟疑道:“先生现在是翰林之身,又在国子监这种清贵衙门,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一旦参与进来,怕是对未来的前途有所影响啊。” 方孝儒昂首挺胸,正色道:“殿下皇孙之尊,都能为天下百姓发声,我方孝儒一介穷酸,何吝此身?” 看到一脸正气的方孝儒,朱雄英笑了笑:“好,我答应你,晚上我去求皇爷爷。” “谢殿下。” 看着方孝儒离去的背影,朱雄英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完成一天的课业后,朱雄英先是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朱元璋也在,马皇后正在翻看着大明律的大纲。 嘴里称赞道:“英儿确实是天纵之才,而且心里揣着百姓,好好教导,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朱元璋也有同感,和马皇后商量着说:“妹子,你觉不觉得,英儿比标儿更适合做皇帝,这小子敢想敢做,从不藏着掖着,不像他老子,心里揣着一万种心思,总是做老好人,和稀泥。”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叮嘱道:“重八啊,你可不能这么想,你的杀气太重,如果没有标儿的话,朝堂上的大臣们会人人自危!标儿并不是不想大展宏图,而是她的身份地位不允许他那么做,所以啊,你平时要对标儿好一点!他真的付出了太多。” 朱元璋也是叹了口气:“妹子说的也是,也是苦了标儿啊。” “皇祖母,孙儿来了。” 听到朱雄英的声音,朱元璋瞬间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故作严厉的道:“就知道天天往你皇祖母那跑,也不见你去看看你皇爷爷。” 朱雄英一吐舌头,跑到马皇后身后,笑嘻嘻的道:“皇爷爷每天都那么多的政事要处理,哪有时间陪孙儿啊。” 马皇后宠溺的拍了拍朱雄英的脑袋,开口夸道:“你皇爷爷交给你的差事办的不错。” “嘿嘿,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孙子。”朱雄英骄傲的扬起了头。 朱元璋哈哈一笑:“看你那嘚瑟的样子,咱告诉你,朝堂上这么多人反对,咱可是力排众议将这件事交给你了,你要是办不好,可别怪咱罚你个臭小子。” 朱雄英嘿嘿笑道:“皇爷爷,说到这事,孙儿还得管您要个人。” 朱元璋摸了摸胡子,淡笑着问道:“可是方孝儒?他自己求着你来的吧?” 朱雄英也知道自己身边一定有皇爷爷的人盯着,也不敢隐瞒,点头道:“是的,方先生熟读律法,人也公正,孙儿觉得他是个合适的人选。” 朱元璋冷哼一声。 “他那个脾气,用在这件事上,也算用得其所,行,咱准了。” “皇爷爷最好了。” 马皇后一脸微笑看着这爷俩,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 忙碌的一天过去,朱雄英刚回东宫,给常氏请过安后,只见太子朱标脸色阴沉的走进春合宫。 当下脚下抹油就要开溜,却被朱标叫住。 “站住,今早在朝上,皇帝下令编制大明律,由你主编?是不是你的主意?” 眼见太子爷盛怒,李景隆无视朱雄英吃人的目光,悄悄的退了出去。 朱雄英眼见求援无望,只能苦着脸说:“爹,这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吗,您干嘛发这么大火。” 朱标怒吼道:“利国利民?你爹还没死呢,用得着你这么上蹿下跳的折腾?你以为靠这一纸大明律就能刹住这天下的不法之风?那是要杀很多人,流很多血的!” 看着朱标怒急的样子,朱雄英不由得有些失望,开口道:“爹,您有多久没有去民间走一走了?您知道外面的百姓过得什么日子吗?您不能再包庇那些不法的勋贵了!” 闻言,朱标一愣,苦笑道:“在你眼里,你爹就是这种人吗?你可知道大明能打仗的就剩下这些老将了,现在大明北有鞑靼、瓦剌、奴儿干都司,云南有吐司,环海有倭寇,你把这些老将杀了,大明就成了没牙的老虎,而且.....” 朱雄英自然知道现在的形势并不好,当下接过话茬,继续道:“而且还有外地的藩王对大位虎视眈眈,对吗?” 作为一国的太子,对藩王的防范自然深入骨髓,但是老爷子圣心独断,执意大封诸王,他也没办法违逆,但是自己的儿子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还是忍不住大惊。 下意识的狠狠一个耳光打在朱雄英的脸上。 看着自己的儿子脸肿的老高却还是倔强的看着自己,朱标心中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这个儿子,从受伤后,好似变了个人一般,自己都要不认识了! “你自己知道就行,你皇爷爷在世时,绝不可能同意削藩,藩王在自己的属地都是军政大权一手抓,若无这些开国老将,你怎么震慑住他们?” 许是有些愧疚,这是朱标第一次和朱雄英敞开心扉,也是第一次将朱雄英当做可以商量事情的人。 朱雄英心里也很有触动,不由得开口道:“爹,您可知道外面的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已经快要被这些勋贵搅得荡然无存了,如果再不惩治,民心就丢了,您要知道,民心一丢,再想挽回那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啊!而且针对藩王,儿臣已经有章程了,请您相信儿子!” 看着坚毅的朱雄英,朱标感觉自己第一次真正的认识自己的儿子,那眼神中的坚韧,是自己没有的,也只有在自己的父皇身上看到过! 罢了,随他去吧,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未来大明的担子还要落在他身上。 看着朱标有些落寞离去的背影,朱雄英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在内心坚定的对自己说,未来,您一定会明白,我是对的。 这个夜晚,注定了不平凡。 入夜,朝阳帮驻地。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两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无力的靠在大门上。 吱呀一声,方白镜带着几个朝阳帮的兄弟打开了大门,讶然出声道:“赵恽,孔雪儿,你们这是怎么了?” 孔雪儿和赵恽身上都有不少伤痕,孔雪儿已经晕倒,赵恽挣扎着说道:“马六,带着鳄鱼帮的人报复,他们杀了好几个街坊,还放火!” 方白镜闻言,眼睛都快喷出了火,吩咐道:“带他们两个回去休息,去把帮主叫起来。” 很快,朝阳帮的帮众都聚集在了一起,当然,还有徐子卿。 林朝阳控制不住的握紧自己的双手,怒道:“这群畜生,老子就该直接宰了那杂碎。” 徐子卿看起来风轻云淡,但是起伏的胸口显示着他现在并不平静。 “鳄鱼帮的总部在哪?” 林朝阳恨恨的说道:“鳄鱼帮的总部就在码头,我们这就过去报仇!” 徐子卿摇了摇头,淡然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带着兄弟们,去把鳄鱼帮所有的地盘都接收了,准备从明天开始招人,扩张实力。” 方白镜在一旁插嘴道:“首领,您有所不知,鳄鱼帮帮众八百余人,除去分散在各地的百余人,总部至少也还有七百人,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自从收服朝阳帮后,帮主还是林朝阳,其余人都称呼徐子卿为首领! 第15章 天枢成立 徐子卿依然是平静的模样:“我一个人去总部即可,你们按照计划,在接收了外围的地盘后,在鳄鱼帮的总部集合。” 见到徐子卿如此坚持,其余人也只能领命而去。 这一夜,南京城里,血流成河。 朝阳帮的战力本来就比较强悍,再加上徐子卿这几天的集训,战力更进一层。 面对各地留守的鳄鱼帮帮众,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屠戮一空! 在接收完外围的地盘后,朝阳帮众齐齐涌向鳄鱼帮的总部。 只见鳄鱼帮的总部大门大开,没有人值守,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方白镜凑到林朝阳旁边,低声问道:“帮主,这是怎么回事?” 林朝阳也摸不到头脑,看着这风平浪静的场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想到徐子卿有可能在里面血战,还是说道:“不管了,首领还在里面,跟着我冲进去。” 说罢,带头冲了进去。 可是冲进去后吗,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鳄鱼帮总部里面的场景实在是有些恐怖,只见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水已经流满了地板。 徐子卿孤身端坐大堂之上,淡定的擦拭着自己的长剑,一言不发。 “首领,这么多人,都是你一个人杀的?” 徐子卿点了点头,将沾了血的手帕随手丢在地上。 似乎是杀了太多人身上沾染了太多戾气,在场的朝阳帮众也浑身打了个寒颤,看向那一袭青色道袍的眼中充满了敬畏。 林朝阳最先沉稳下来,上前询问道:“首领,今晚死了这么多人,要不要和官府打个招呼?虽然平时官府也不会插手帮派争斗,但是这次毕竟规模太大了。” 徐子卿摇了摇头,似乎没把官府放在心上。 “不用,官府不会过问,让兄弟们搬尸体吧。” 简单的一句话,落在众人耳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看着首领这淡然的样子,怕是连官府都不敢过问,有这么强大的靠山,以后还怕什么?? 一时之间,朝阳帮就真的如同冉冉升起的朝阳一般,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第二天一早,南京城的地下势力震惊了,实力不俗的鳄鱼帮竟然被名声不显的朝阳帮给团灭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而且官府竟然没有找麻烦,要知道哪个地下势力没有被官府收过保护费? 但是现在朝阳帮做了这么大的事,官府连个屁都没放,这说明什么?说明朝阳帮的后台,官府根本就惹不起! 就这样,南京城的地下势力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中。 不知不觉,三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在这三个月中。朱雄英的日子过的很充实,早上起来和李景隆练练武,白天就在国子监随刘三吾等人学习,晚上便和方孝儒、暴昭、景清等人商议大诰的细节。 而这三个月里,南京城里看不见的地方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肉眼可见的是整个南京城犯罪率直线下降,之前随处可见的地痞流氓基本上已经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统一的灰褐色的麻衣,他们不光不欺负百姓,谁家有困难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还会伸出援手。 慢慢的,南京城的百姓也都习惯了有他们的存在,也知道他们来自南京城最大的帮派----朝阳帮! 御史台,朱雄英手中握着全新的大明律,看着因为激动而面色潮红的方孝孺、景清和暴昭三人,也露出了微笑。 “三位这几个月辛苦了,相信有了这份大明律,大明现在的风气一定会得到改善!” 三人也都露出自信的笑容,看着他们疲惫的神色,朱雄英也有些心疼,当即开口道:“三位先回去休息吧,我这就进宫,送给皇爷爷审阅,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大明律就可以施行了。” 方孝孺笑呵呵的道:“殿下,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景清与暴昭起身,拱手道:“辛苦殿下了。” 朱雄英默默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是众人的心血,自然不会怠慢。 在朱雄英匆匆来到太极宫时,朱元璋正在和群臣议事。 “殿下,皇上怕是一时半会没时间见您啊。” 说话的是朱元璋的贴身太监,也是整个皇宫的太监总管,韩半城。 朱雄英挠了挠头,不确定的问道:“韩公公,那皇爷爷大概需要多久才能谈完事情啊?” 作为朱元璋的贴身太监,他自然知道皇上对吴王的看重,所以半点不敢马虎。 “事关重大,奴才也不敢多加揣测,但是因为事关黄河治理,怕是几个时辰都有可能,您是有什么事情着急找皇上吗?” 朱雄英沉吟道:“前段时间我不是接了大明律的差事嘛,这是编纂完成的大明律,想送皇爷爷御览。” 韩半城松了口气,开口道:“没关系,您交给老奴就行,等皇上这边结束了,老奴就呈上去,再派人到东宫去给您送信,您看可以吗?” 朱雄英看了下时辰,当下便点了点头。 “那就辛苦韩公公了,那我就先走了。” 韩半城看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一声,和太子殿下小的时候是真像。 趁着现在终于有了闲暇,朱雄英一身便装,带着李景隆偷偷的溜出了皇宫,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了秦淮河边的一处酒楼,安排李景隆在外警戒后,才进了早已预定好的雅间。 不一会,徐子卿带着四个人走了进来,四人依次排开,向朱雄英行跪拜礼:“小人见过吴王殿下。” 朱雄英满面和煦的拉起众人,对徐子卿说道:“子卿,你不介绍一下?” 徐子卿依然是一身道袍,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煞气,很明显这段时间手上沾了不少的鲜血。 “殿下,这四位分别是掌管地下势力的张朝阳、掌管风月场所的花娘、掌管赌场码头的豹爷和掌管乞丐扒手的老乔。” 除了张朝阳外,另外三人都是这三个月徐子卿精挑细选的人选,四人的性格各不相同,势力划分明确,互相配合起来将整个南京城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 四人依次向朱雄英行礼,朱雄英也一一点头回应后,对四人讲道:“诸位既然能被子卿带来这里,那自然是他信得过的人,他信得过你们,我也信得过,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要重申一下,诸位以后行事事事要以法为先!” 张朝阳跟随徐子卿的时间最长,当即拍着胸脯讲道:“殿下放心,我等自从跟随首领之后,绝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之事。” 朱雄英笑了笑:“我知道你,张朝阳,子卿和我提起过你,你的武功很不错,而且侠肝义胆,很不错。” 张朝阳有些受宠若惊的抱拳道:“不敢当殿下如此夸奖。” 朱雄英眼睛转过其余三人,笑道:“你们我也都听子卿提到过,花娘,你带领的天香楼虽然是烟花之地,但是这些年救助过不知道多少少女,当的上一声出淤泥而不染,巾帼不让须眉。” 花娘眼眶有些红,但还是回道:“些许小事,不值得殿下记挂。” 豹爷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壮汉,一身的腱子肉,因为常年做苦力,身上露出的肌肤都呈现古铜色。 朱雄英继续说道:“豹爷,你带着十几个同乡从乡下来南京城闯荡,因为同乡被迫害,奋起反抗打下如今的家业不容易,最重要的是你能数十年如一日的照顾那些同乡的孤儿寡母,可以说是义薄云天啊。” 豹爷有些惶恐的跪下道:“殿下,万万不可,小人可担不起殿下的一声豹爷啊。” 朱雄英扶起豹爷,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站到一旁,示意他不要紧张。 随后看向老乔,老乔是一名头须皆白的老者,相对于其余人的惶恐,他显得格外稳重。 朱雄英看向他时,他也只是拱手道:“小老儿见过殿下。” 朱雄英笑呵呵的道:“老乔,您老可真是赫赫有名啊,因为有您老,南京城的乞丐少有饿死的时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在您老的庇佑下,也算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您老可是大功德啊!” 老乔笑眯眯的道:“殿下,小老儿做的再多,不过是救十人,百人。您的一言一行可是关系到大明数千万百姓的生计啊!” 朱雄英正色道:“乔老说的有道理,所以我让子卿将大家召集起来所为也是此事,我虽然贵为大明亲王,但是很多事情依然是有心无力,想要为老百姓做些实事,离不开大家的帮助。” 四人都是心中怀有家国天下之人,见到朱雄英如此礼贤下士,完全没有亲王的架子,都心生好感,忙道:“任凭殿下调遣。” 朱雄英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先坐下。 徐子卿淡定的坐了下来,四人却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四人都有自己的势力,但是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南京城随便一个官员都能骑在他们头上。 他们的身份与吴王殿下的亲王之尊实在是云泥之别,怎么能同桌而食。 看到几人没有坐下,朱雄英无奈道:“你们几个不要这么拘谨,都坐下,我没拿你们当下人,你们也不要把我当王爷。” 四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只是心中毕竟有惶恐,所以有些坐立难安。 见到几人落座后,朱雄英继续说道:“刚才和几位讲了,让子卿将大家召集在一起是为了黎民百姓尽自己的一份力,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大家坐在一起吃饭,那我就将各位当做家人,日后要互帮互助,有些规矩要先立好。” “第一,不得残害百姓。第二,不得违背律法。第三,要互相帮扶。第四,忠君爱国。” “我目前就想到这些,相信对四位来说这几点都没有问题,日后我们再吸入其他人的时候,也要按照这个标准,一定要记住,人品为重!” 四人都安静的听着,不住地点头。 看到吴王如此随和,四人也都放下了负担。 花娘掩嘴笑道:“殿下,既然我们是一个组织了,那要不要为我们取个名字啊?” 豹爷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沉思道:“不如就叫爱国会吧?” 林朝阳一脸黑线:“豹爷,动脑袋的事情咱可以不参与.....” 老乔则看向徐子卿,询问道:“首领,不如您起个名字吧?如何?” 徐子卿略微思索一番,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下“天枢”二字。 朱雄英眼睛一亮,当即拍板道:“好,就叫天枢了,现在天枢就你们这五个人,徐子卿是首领,还有你们四人,以后再加新人都要经过子卿的同意。” 说罢,提起一杯酒,六人一饮而尽。 就这样,一个未来会让敌人闻之色变的组织,天枢正式成立了。 第16章 总领大明律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在众人都有些醉意之后,四人都退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徐子卿和朱雄英二人。 随后徐子卿拍了拍手,三个孩子走了进来,正是孔雪儿和赵恽还有方白镜。 “殿下,一个组织想要发展壮大,必须要有新鲜的血液,这三个孩子的人品、心性、天资都是绝佳,我准备组建少年堂,亲自培养这些孩子,作为天枢的后备队,这涉及到天枢的根本,所以少年堂的地址一定要慎重,不知道殿下有何建议?” 朱雄英思索了一番,这个地址不止要安全更要隐秘,东宫肯定不行,目标太大,而且有吕氏在侧,实在是太危险了。 朝阳帮也不行,毕竟是江湖势力,一旦自己出事,难免不会有人出来踩一脚,江湖势力终究无法对抗官府。 徐子卿看到朱雄英一时没有主意,低声提醒道:“殿下,李景隆可是曹国公世子。” 闻言,朱雄英眼睛一亮,两人相视一笑。 曹国公世子的别院就不错,一面曹国公府虽然树大招风,但是终归没那么多人盯着,而且也没人敢去曹国公府撒野! “好,你们先下去,等下我会和九江说。” 三个孩子乖巧的走了出去后,两人继续对天枢的未来展开了讨论。 在两人商讨天枢未来的发展时,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风声和雨声交杂在一起,让人有些心慌。 朱雄英从怀中将大明律取出,递给徐子卿。 “子卿,这是我从天书中摘取出来,与御史台和刑部一起制定的大明律,它将作为大明最重要的法典,不日就可以公布天下了,你看看。” 接过大明律,徐子卿也是深感兴趣,但是仔细读完后,有些意有所指道:“殿下,您制定的大明律自然是极好的...但是...” 朱雄英竖起耳朵,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摇了摇头,徐子卿凝重道:“这大明律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是您来实施自然极好,但是皇帝是开国之君,对贪官污吏,违法乱纪之徒是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您定的这些惩处在皇上亲阅后怕是会加重数倍,难免会有些矫枉过正啊,您忘了胡惟庸案朝堂上的血流成河了吗?” 脑海中一道闪电劈过,是啊,皇帝对自己来说,是和蔼可亲的皇爷爷,对贪官污吏来讲,可是洪水猛兽啊! 大明律的意义在于公平公正,万民信服,更多的是威慑,而不是一味的屠戮与严苛。 大明官员的俸禄已经是历朝最低,如果按照之前的大诰,贪污三十两就要剥皮流放,这不是逼着大臣们结党抱团吗? 朱雄英揉了揉脑袋,隐隐有些懊恼,自己对这方面确实没有徐子卿看的透彻,毕竟朱元璋可是不可冒犯的洪武大帝! 但是大明律的终稿已经交上去了,明天就会公布,也就是说自己一定要在今晚解决这个问题。 目光转到徐子卿身上,询问道:“子卿,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让这大明律付诸东流。” 徐子卿笑着说道:“很简单,这大明律不一定要由皇帝推行,皇帝太严苛,太子太仁慈,只有您是最适合的人选,至于怎么说服皇帝,就要您想办法了。” 朱雄英苦着一张脸,无语道:“我才八岁啊,皇爷爷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看着朱雄英稚嫩的脸庞老气横秋的样子,徐子卿忍不住笑了一声:“殿下天赋异禀,一直都睿智沉稳,我相信您说服皇帝没有问题,我担心的是大明律一定会影响很多人的利益,您毕竟年幼,没有皇帝和太子的威望,不知道能不能镇得住!” 朱雄英坚定的说道:“放心,我既然得到了天书,就一定会让它在我手中大放异彩,绝不让它蒙尘,大明律只是第一步,后面我还要打造一个煌煌盛世!”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朱雄英的脸上写满了坚毅! 就算是心志坚定如徐子卿,也不由的深受感染,仿佛那大明盛世就在眼前! 太极宫内,朱元璋正在批阅着从全国各地送来的奏折,朱标作为太子,在一旁协助处理政务。 朱雄英作为嫡长孙,自然能够随时入宫。 朱标看到朱雄英进来,有些没好气的问道:“怎么了?有事?” 朱雄英嘿嘿一笑,小心翼翼的问道:“大明律您和皇爷爷看了吗?感觉怎么样?” 朱标将桌子上的大明律举了起来,有些不置可否的问道:“看了,写的不错,但是你觉得就靠这薄薄的数十页纸,就能杜绝天下不法之事?这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朱雄英摇了摇头,解释道:“孩儿觉得律法的真正意义在于威慑,只要选择能臣酷吏坚定的推行大明律,那大明经过一段时间后,一定会海晏河清,所以推行大明律的人选至关重要。” 朱元璋抬起了头,呵呵笑道:“怎么了?有刑部和御史台推行还不够?” 朱雄英肯定的回道:“刑部和御史台的分量一定不够,必须要有皇室子弟参与推行,才有足够的公信力,才能遏制住不法的势头,孙儿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大明律也是由孙儿参与编制,所以孙儿请命,推行大明律。” 朱元璋揉了揉脑袋,头疼道:“推行法制,前期少不得会流血杀人,你小小年纪还在国子监读书,能镇得住场面?刘三吾那老家伙会放你离开国子监去做这些事?” 朱雄英固执的说道“刘先生那里孙儿有办法说服他,至于能不能镇得住,孙儿对自己有信心,也请皇爷爷和爹也能相信英儿。” 朱元璋笑了笑,也没有再拒绝,而是挥了挥手:“去吧,如果你能说服刘三吾,那推行大明律的事情就交给你。” 听到朱元璋的话,朱雄英大喜过望,赶忙向国子监跑去。 看着朱雄英远去的背影,朱标质疑道:“父皇,英儿今年才八岁啊,让他负责推行大明律是不是有些草率啊?” 朱元璋微微笑道:“标儿啊,你对你自己的儿子了解的太少了,你眼前的大明律绝大部分都是你的儿子提出来的,刑部和御史台不过是辅助修订罢了,我们都低估了英儿,如果真的交给他做,说不定真的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朱标嘴角抽了抽,他一直以为朱雄英只是提了个建议,却没想到真的是他主编的,怪不得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新的大明律就能如此完善! 看来自己对这个儿子是真的没有老爷子了解啊! 翌日早朝,朱元璋带着年仅八岁的吴王一同上朝! 一时之间朝堂宛如发生了一场地震,这毫无意外是皇帝要培养吴王殿下的信号,这对以太常寺卿吕本为代表的世家豪族面色阴沉,而以刘三吾为代表的新进文官集团则喜笑颜开。 淮西勋贵自然不必提,铁杆的太子党,太子地位越稳固,他们越吃香,只是这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 刑部侍郎暴昭携御史中丞景清联名献上新大明律,并署名吴王主编! 新大诰分为四大类,民法,商法,刑法,政法。共计两百余条,条条件件都逻辑严谨,量刑标准清晰,脉络明确,涵盖了国计民生方方面面。 刑法中去除凌迟,剥皮等酷刑,一律改为斩刑,不株连,无连坐,一人犯罪一人当。 官法中贪污三十两降职,一百两罢官,三百两流放,一千两砍头,比之之前的大诰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洪武十五年八月初一,明皇大诰公示天下,整整两百余条律令,压在了所有公侯大臣的头顶。 太极宫勤政殿内,朱元璋高坐龙椅之上,左边站着太子朱标,右边站着年仅八岁的吴王朱雄英! 刑部尚书周祯虽然没有参与大明律的修订,但是在朱雄英挑选景清等人时也是在场的,今日第一次见到如此完整的律法,一时间也有些哽咽,拜服道:“启奏陛下,这大明律相比于前元留下的律法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不止条例清晰,逻辑严谨,更可敬的是彰显律法威严之时还考虑到了实际的民生问题,若能依此大明律施行,天下必能长治久安!” 礼部尚书钱用壬,素有德名,但也是以礼治国的代表人物,本身也是世家大族钱塘钱氏的代表人物,现如今大明律横空出世,最受影响的就是他的礼部,一旦大明由以礼治国变为依法治国,那他的权柄就会向刑部倾斜! “陛下,臣礼部尚书钱用壬有本奏,我大明立国以来,一直以礼治国,律法也是沿用前元的律法,一直以来并无不妥,这才建国不过十五年,就要改制国体,只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呢?” 周祯冷哼一声:“钱大人出身世家大族,自然不知人间疾苦,既然大人觉得并无不妥,那不妨你来做这个刑部尚书,我去你的礼部坐坐?” 钱用壬不客气的反驳道“本官只是就事论事,周大人一直老成持国,怎么今日如此孟浪!” 眼看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太常寺卿吕本踏前一步:“启奏陛下,依法治国并不是不行,但是现在大明新立,在这个时间点是否合适?而且吴王殿下尚未及冠,由吴王带头是否有些不妥呢?” 中书舍人刘三吾听到吕本瞧不起自己的弟子,当即怒目而视:“承蒙圣上不弃,微臣添为国子监祭酒,吴王殿下是微臣的学生,素来聪慧,行事稳重!既然吕大人以年龄说事,那不知您可曾听过项橐,年仅七岁,却被孔子尊为老师,又如甘罗,十二岁拜为上卿,如今我大明吴王,八岁总领大明律,推行法制难道不是段佳话吗?” 此言一出,朱元璋不由得暗道一声喝彩,这老穷酸不愧是文人领袖,说话真他娘的中听! 第17章 江阴侯府 吏部尚书凌汉,是前元的老臣,一直以来对朱元璋是忠心耿耿,但是面对国体改制这种大事也是心怀忧虑,不由得劝谏道:“微臣也以为,现在就开始推行法制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一时之间朝堂上宛如炸开了锅般,议论纷纷。 由中书舍人刘三吾以及刑部尚书周祯为一派,坚定的推行大明律。 以太常寺卿吕本和礼部尚书钱用壬为一派,坚决反对推行大明律。 至于淮西将领一脉嘛......所有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什么也听不明白,就在一边发呆。 还有一些中立的大臣在认真讨论着利弊。 朱元璋眼睛一横,瞥向朱标,但朱标装作没看见,将头扭到一边。 一丝失望之色出现在朱元璋眼中,随即又期待的看向朱雄英。 朱雄英会意,也上前一步,朗朗说道:“诸位大人请听本王一言,在座的各位都是本王的前辈,本来是轮不到我来讲什么,但是大明律是本王主编,刑部侍郎暴昭,御史中丞景清一起编纂,国子监教习方孝孺也参与修订,很多问题也应当由本王来为各位解答。” “首先就是推行法制的必要性,法制是一个国家的基石,是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依托,也是保证各位的利益不受侵犯和百姓不受欺压的根本!诸位可以仔细阅读一下大明律的条例,每一条都体现了公平公正平等的主旨,诸位都是熟读史书之人,都知道商鞅变法秦国富强,王安石变法大唐兴盛!所以只有完善的法制,才能使国家长治久安!” “至于说是不是操之过急,现在的大明如旭日东升!一片欣欣向荣,此时推行法制只会让百姓感受到朝廷的重视,又怎么会对国家产生动荡?如果诸位不放心,可以以南京城作为试点,我们以三月为限,如果三月内,我们能保证南京城内海晏河清,那再推行全国也不迟,诸位以为如何?” 一番话有理有据,进退有度,听的朝堂众人目瞪口呆,刘三吾及淮西勋贵们自然是欣喜若狂,吴王殿下表现的越出色,他们就越与有荣焉! 而吕本等人则是深深的忌惮!太子的地位稳固异常,现在的朱雄英更是青出于蓝!对他们世家豪族而言,可不是件好事。 随着大臣们不断提出新的问题,吴王殿下不急不躁的轮番解答。 朱元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眼见朝堂众人已经被朱雄英一一解答完毕,朱元璋当即宣布,大明律由刑部公示天下,即日起,在应天府开始施行! 退朝后,郑国公府后院,郑国公常茂,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江阴候吴高,景川候曹震等人齐聚一桌。 如今的淮西勋贵中,以魏国公徐达与信国公汤和为尊,但是两人如今一人执掌五军都督府要避嫌,一人闭门谢客谁也不见,所以隐隐是凉国公蓝玉和郑国公常茂带头。 蓝玉是国公,又是太子的舅舅,自然高人一等,常茂更不用说了,是太子的妻弟,也算是太子的头号心腹! 今日大明律一公布,他们便聚在一起商量一下由吴王总领大明律的推行,是不是皇上在释放不一样的信号。 常茂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疑惑道:“你们说皇上颁布的这大明律是什么意思啊?” 蓝玉无所谓的笑了笑:“还能有什么意思,反正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打完了仗,就在家好好享受荣华富贵,吃吃喝喝就好!” 宋国公冯胜,是在座最老的一个,一直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脾气暴躁的曹震开口骂道:“姥姥的,你们看那大明律说的,贪污三十两降职,一百两罢官,三百两流放,一千两砍头。爷们哪次不捞个几万两,那他娘的得砍老子多少刀?” “皇帝他有那么多刀吗?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被逗的哈哈大笑。 冯胜冷哼一声:“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吗,这大明律可是吴王殿下负责修订的,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有没有想过?” 众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郑国公常茂猜测道:“吴王殿下,那是我的亲外甥,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而且今年刚八岁,能有什么主意,我想是因为我们和东宫走的太近,老爷子故意挑拨呢吧!” 冯胜继续说道:“既然陛下觉得我们和东宫走得太近,已经不满了,那如果陛下要除掉我们,太子殿下的性子有那么仁厚,他保得住我们吗?” 这话如晴天霹雳般闪在众人心头,如今京师外面栖霞山大营的十万兵马全都在魏国公手中,那可是陛下的第一亲信啊! 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那众人可真的如同案板上的肥肉了!韩国公李善长可就是前车之鉴啊! 蓝玉端起酒碗,恨声道:“我们一生都在为国征战,到老了却要受这等气,娘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怕个屁!” 冯国公老成持重:“别说那些混账话了,我们还是要给自己留点后路,近些日子都管好自己的奴才,先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在众人议论间,曹国公的公子,东宫侍卫统领李景隆正色走了进来。 曹国公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外甥,也是淮西一派的代表人物,正经八百的皇亲国戚! 但是近几年一直闭门养病,什么都不参与,只有李景隆领了差事后,曹国公府才和东宫有了些联系。 蓝玉大手一挥,揪住李景隆大声笑道:“李小子,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不在东宫当值?” 李景隆窘迫一笑,他可不敢在蓝玉面前放肆,赔笑道:“蓝大爷,你就别逗我了,我今天来是吴王殿下有话对各位说。” 听说是替吴王殿下传话,众人都提起了耳朵。 李景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低声道:“吴王殿下知道诸位心里在犯嘀咕,今天也是由在下来交个底,依法治国,是国政,不能有任何意外,各位公侯回去后一定要谨言慎行,约束好下人,否则真犯什么事,那些穷酸文人真的揪住做文章,吴王殿下会很为难的。” 听着李景隆的转述,众人都有些感慨,吴王殿下这是没拿他们当外人啊,今天刚在朝堂上领了差事,下了朝就派李景隆来报信。 一时之间,大家都围着李景隆,叫着要和他喝一杯,但是李景隆以还要回去复命为由,慌忙逃了出去。 冯胜嗤笑道:“这小李子,一点都不像他爹,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去探望文忠了。” 在战场上,他们都是能够生死与共的兄弟,建国后,大家都身居高位,但来往却变少了,实在是令人唏嘘啊! 回忆起往昔岁月,众人不由得酒性大发,你一碗,我一壶的好不快活。 觥筹交错间,一名家奴跑了进来,对着江阴侯吴高的耳边就是一阵私语。 “什么?”吴高将手中的酒碗摔在地上。 不待众人问询,便气冲冲,挽着袖子冲了出去。 在惊愕间,那家奴赔礼道:“诸位公爷、侯爷,我们江阴侯府被锦衣卫围了,老爷这才匆忙赶了回去,怠慢了各位,对不住了。” 锦衣卫?什么时候有这个胆子包围侯府了? 难道是上面的意思?? 江阴候吴良,本是朱元璋起兵时的义军先锋,每每征战都是身先士卒,在军中威望甚高。 洪武七年,去广西镇压作乱的蛮人,大胜而归,可以说一时风光无量。是淮西党中极为重要的人物! 而此刻,在南京城内,他们的大本营中,锦衣卫这些狗腿子竟然敢包围他的府邸,还真他娘的是反了! 急匆匆的赶回侯府,远远地就能看到刑部侍郎暴昭和胡宁带着刑部官差和锦衣卫站在门前。 吴良大怒,喝道:“干什么?暴侍郎,胡大人,你们这是要抄家吗?” 暴昭与胡宁自然也不会被吴良吓到。 暴昭上前一步,朗声道:“回侯爷,江阴候府家奴于城西,强行征地,地主不从,竟然被他活活打死,本官依律来拿人,可我刑部官差却被您府上的管家带着下人强行打了出来,要不然也不至于麻烦胡大人来一趟。” 吴良冷哼一声,却没将两人放在眼里,不屑道:“怎么?老子要是不让你们进去抓人,你们还敢攻进老子的侯府不成?” 听着吴良的质问,胡宁阴笑道:“奉吴王殿下命,协助刑部抓捕人犯,有敢阻挠者,一律羁押候审!” 吴良大怒,揪着胡宁的脖领子恨声道:“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敢和老子这么说话,老子跟着陛下冲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和泥呢!你他娘的敢威胁老子?找死吗?” 这一幕,被刚好赶来的朱雄英看在眼里,不由得怒喝道:“江阴侯好大的威风!如果是本王要拿人,你也要杀了本王吗?” 吴良心中一颤,手上随之松开了胡宁,惶恐的跪在地上:“不知吴王殿下驾到,微臣万万不敢。” 朱雄英没有理会吴良,而是走到胡宁的身边,伸手帮他整理好衣领,拍了拍肩膀,低声说了句:“辛苦了。” 胡宁身躯一颤,他们锦衣卫表面看似威风,实则是皇帝养在身边的一条狗,用的时候就给根骨头,不用的时候就一脚踢开,旁人要么怕他们,要么厌弃他们,只有吴王殿下把他们当成有血有肉的人! 不自觉的,看向朱雄英的眼神愈发狂热! 朱雄英走到吴良面前,冷声道:“既然本王都来了,就把人交出来吧,别弄得这么难看,有什么话,去刑部说!” 第18章 父子对峙 吴良本想拒绝,但看到朱雄英锐利的眼睛后,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 说来很难相信,吴良本就是从尸山血海中滚过来的人,见过了无数大风大浪也未曾退却,但却因朱雄英的一个眼神感受到了恐惧,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威压,这可是在太子身上都没感受到的! 在刑部将人带走后,吴良突然反应过来,将所有的家丁叫了出来,让他们去各公侯府上送信,随后,自己赶忙追着刑部而去。 刑部大堂,暴昭坐在主位,朱雄英在次座旁听监审,身后站着李景隆和胡宁。 堂下是江阴候府的管家,和几个犯事的家奴。 管家趾高气昂,完全没有因为自己身处刑部大堂而感到害怕。 暴昭看着管家面不在乎的表情,不由得心中大怒,一拍惊堂木,大喝道:“下跪嫌犯,报上名来。” 管家嘿嘿一笑,拱手道:“小的江阴候府管事,吴一,下面这些都是江阴候府的家奴,吴二,吴三,吴四....” 暴昭又问:“好,今日吴二可曾去过东郊,强征良民土地,良民田氏不从,都你活活打死,你认是不认?” 吴二站在吴一身后,昂起自己的头颅,不屑的道:“是老子干的,你待如何?” 暴昭点了点头,没有理会吴二,而是问向吴一:“在逮捕吴二的过程中,你可曾带着你身后的诸位家奴殴打刑部官差?” 吴一摇摇脑袋,满不在乎的哼道:“你们刑部官差,敢拿江阴候府的人?不是讨打是什么?” 暴昭冷哼一声,一拍惊堂木,起身宣读道:“根据大明律,本官依法对尔等宣判,吴二强行征地,杀害良民,判斩立决。吴一等人,阻挠官差执法,殴打官差,藐视公堂,数罪并罚,通通杖四十!。” 看到暴昭真的敢定自己的罪,吴一等人顿时就慌了,以往他们也被刑部抓过,但都是走个过场,毕竟自己的身后可是江阴侯!江阴侯身后可是淮西党!谁敢得罪他们? 在暴昭宣判后,一排刑部官差也都气冲冲的径直冲了上来,他们心里也都压着一股火,身为官差,平日里连这些家奴都敢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以前自己不敢得罪他们,但是现在吴王殿下可就坐在上面,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按住几个家奴,板子不要命的往身上招呼! “啊!啊~~”伴随着家奴的惨叫,堂外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慢着!”吴良带着一众公侯紧赶慢赶的跑了进来,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吴良直接跪在堂下,老泪纵横,苦声道:“吴王殿下,能否看在他们都是跟着老臣一生都在为国征战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回。” 身后的一众公侯,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在他们心中,太子朱标的性格何其仁厚,吴王殿下作为嫡子,想来也是如此,应该不会为难他们,再说了,这么多老臣一起求他网开一面,就算是皇帝都要仔细掂量掂量,别说吴王了! 堂上的暴昭一言不发, 只是目光坚定的看着堂下:“刑部重地,不得无故擅闯!” 一众公侯怒视暴昭,那目光恨不得食其肉,寝其骨! 朱雄英并没有很强烈的反应,只是失望的看了堂下,踱步走到他们面前,有些意兴阑珊的问道:“舅舅,舅姥爷,你们也是来求情的。” 常茂和蓝玉一时语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开脱道:“英儿,只是打死个平民,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呢。” 不是什么大事?朱雄英顿时怒火中烧,恨声说道:“我知道,在你们的心中,打死一个平民不算什么大事!但是被打死的那个人,他和我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他们家庭的支柱!是和你们,和皇爷爷一样出身的穷苦农民,你们都是有过一样经历的人啊,怎么能够如此冷血!” 看到朱雄英不为所动,吴良跪着挪到朱雄英面前,恳求道:“殿下啊,他们都是跟着老臣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勇士啊,身上都有残缺,不能继续在军中才在府上做家奴的啊,都是穷苦人出身,穷怕了啊!” 一旁的常茂也求情道:“是啊,殿下,如果没有兄弟们舍生忘死,哪来的这太平盛世啊!就饶了他们这次吧!” 朱雄英目光稍显暗淡,随即又坚定的说道:“不行!本王愿意敬重为国付出的将士们,但是功劳再高也不能成为违法乱纪的理由,继续执行!” 蓝玉作为一众人的主心骨,起身怒喝道:“既然吴王殿下对我们这些老人丝毫不念旧情,走,我们去找太子殿下!” “对,我们去找太子殿下做主!”此言一出,顿时一片附和声! 朱雄英心中寒意更甚,转向吴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是维护你们整个淮西党的利益!让别人知道就算是家奴,哪怕只是你们的狗,那就算是违法了,官府也碰不得是吧?你们要去求我爹就去,但是本王才是皇爷爷指定的大明律的负责人,今日大明律刚刚发行,他们就敢如此行事,这是何其狂悖,你江阴侯也难逃管理不力之责,罚你半年俸禄,闭府幽闭三个月,好好想想你这些年做过的那些腌臜事,都翻出来是几个家奴的事吗??” 吴良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想着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如果真的要按照今日这般处置,那自己非得被点了天灯不可。 “太子殿下到!” 在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之时,朱标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瞪了一眼朱雄英,将吴良扶了起来。 朱雄英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要坏菜,不由得抢先说道:“爹,孩儿都已经处理完了,这些事就不劳烦您了。” 朱标白了他一眼,厉声道:“你当真要如此重罚?” 朱雄英寸步不让,直视着朱标的眼睛,掷地有声的回答:“国有国法,他们触犯的是律法,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好,好,好。”朱标连说三个好字,可见其内心深处的愤怒。 “吴良,带着你的家奴,将上衣脱了!” 吴良身躯一震,无声的脱下自己的衣服,只见吴良的身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的伤痕,他的家奴亦如是! 朱标指着他们身上的伤痕,恨声道:“看看,他们都是为了大明出生入死的老臣啊,他们连字都认不得啊,一辈子无儿无女,为国家付出了一生,这样的人,你真的要杀?今日大明律才刚刚颁布,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法制的推行也是需要时间的!何致如此啊!” 犹豫了一会,朱标放低了声音,甚至带有一丝恳求:“爹知道他们做的不对,但是要给他们时间改正啊,只要不杀,流放、幽禁随你,留他们一条命吧。” 看到太子爷如此低声下气,在场的公侯无不落泪,太子爷身份何等尊贵,心里一直都在想着他们,甚至为了保护他们这些老杀才向自己的儿子低头。 朱雄英死死地握住拳头,他怎么也想不到朱标会为了淮西党做到这个地步! 堂上的暴昭脸色黯然,他自然知道吴王殿下的为难,这也是他之前最担心的地方。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朱雄英艰难的开口道:“不行,儿子还是那句话,国法就是国法,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除非皇爷爷削去我监制大明律之权,否则儿子绝不退让!” 谁都没有想到,在太子殿下如此低声下气的情况下,吴王还是寸步不让! 朱雄英也有苦难说,与父亲和淮西党的关系可以慢慢缓和,但是今天是大明律颁行的第一天,全城的百姓都在看着! 一旦退去,那大明律的威慑力就会大大削弱,长此以往,那不是形同虚设! “好,老子现在就进宫去求父皇,在此之前不许动他们。”朱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拂袖而去。 “等一下。” 在朱标准备离去时,朱雄英还是叫住了他。 “父亲,您知道这些人的不容易,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不愁吃穿,老有所依,但是百姓们呢,那几亩田地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这几个奴才仗着江阴侯府的势,强买强卖,竟然还闹出了人命,您有没有去苦主家看看,他们家里只有一个老农和孙女,老农死了,孙女如何生活?您想过没有?” “全天下有多少百姓?连天子脚下行事都如此狂悖,那更远的地方呢?您要去找皇爷爷,我不能阻拦,但是请您想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做?” 朱雄英的话说完,朱标陷入了沉默,叹了口气随即转身离去。 淮西党众人目光复杂的看了朱雄英一眼,也都退去。 朱雄英宛如青松般站在原地,冷汗浸湿了身上的衣裳,对抗自己的父亲,史上地位最稳固的太子,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知道推行大明律会遇到很多困难,却没想到第一天就遇到了王炸。 刑部大堂内发生的事情如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传到了大街小巷! 特别是吴王殿下的言论,闻者无不叹服,开国以来,百姓深受勋贵家奴的荼毒,吴王殿下高义,明事理,愿意为他们这些穷苦百姓伸张正义,当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一时之间,暴昭和剩下的刑部官员齐齐对着朱雄英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哽咽道:“多谢殿下主持公道,吴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门外围观的百姓也自发的跪在地上,齐声大呼道:“吴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着他们的欢呼,朱雄英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第19章 送别 夜里华灯初上,紫禁城,坤宁宫。 马皇后一边抱着怀中的朱允熥,一边白眼看着站着的朱标。 宫外发生的事情没有瞒住在深宫的马皇后,在朱标离开刑部大堂后,直接就叫到坤宁宫来。 看着自己的儿子气愤不平的样子,马皇后不由得呵斥道:“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待会我让人准备一桌酒席,把你老子,你老婆,你儿子都叫过来,在我这你们把话说开,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解决?非要闹的沸沸扬扬的!” 马皇后的训斥朱标还是听得进去的,当下便安静的坐了下来。 常氏在片刻后就也来到了坤宁宫,看了朱标一眼,有些不解的问道:“母后,您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马皇后一向将常氏视若己出,也知道他们夫妇之间有些芥蒂,拉着常氏的手 笑道:“怎么?没事就不能叫你们过来陪陪我这老太婆了?” 常氏脸一红,撒娇道:“母后,您什么时候想我们了,往东宫递个话就是,倒是儿媳疏忽了,来探望母后的次数少了些。” 马皇后点了一下常氏的脑袋,笑骂道:“我还能真的怪你不成?好好坐下,等下你父皇和英儿都会过来,今天是我们的家宴。” 听到英儿和父皇也要过来,常氏心里更在嘀咕,难不成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探寻的看向朱标。 朱标只能尴尬的装作没看到,让常氏不由得更紧张。 过了一会,朱元璋与朱雄英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朱标一愣,什么时候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老子混的这么好了? “皇祖母。”看到马皇后的一瞬间,朱雄英直接冲到了马皇后的怀里。 马皇后也慈爱的拍了拍朱雄英的脑袋。 “傻孩子,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 朱元璋也笑眯眯的看着温馨的画面。 “去,告诉小厨房,多温两壶酒,今天我们爷仨好好喝一顿。” 只要是在坤宁宫,就从来没有过所谓的君臣之礼。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围着一桌,桌上也只有简单的几道菜,清蒸鲤鱼、红烧肉、烤鸭、番茄炒蛋、清炒菜心外加两壶酒。 朱雄英懂事的先给朱元璋,再给朱标甄满了两杯酒,最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朱元璋满意的抿了下酒,吃了一大口烤鸭,哈哈大笑。 “哎,还是妹子这的烤鸭好吃,你们两个吃啊,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干嘛呢?” 朱雄英看到朱标不理自己,懂事的给朱标夹了一块红烧肉,嘿嘿笑道:“爹,您吃肉啊,哪有爹和儿子生气的? 看到朱雄英这般模样,朱标的气也散了大半,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无奈的说道:“英儿,我知道你心中也有气,你这孩子心高气傲,眼里揉不得沙子这是好事,但是强行推进法制改革是需要杀很多人的!这对你的名声并没有好处啊,古来立法者都少有善终啊,你看商鞅变法使秦国日新月异,但是秦王离世后第一个就被车裂而亡啊,现在你皇爷爷还在,你爹还在还有人护着你,一旦我们不在了呢?你自己能扛得住吗?” 朱雄英也知道朱标是为了自己好,不由得宽慰道:“爹,孩儿明白您的苦心,但是相对于孩儿来说,所谓的名声实在是微不足道,今日如果不杀那几个家奴,明日大明律就会沦为笑柄!孩儿实在是不能退让。”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朱标苦笑道:“那现在呢?你维护了大明律的威严,但是得罪了整个淮西集团,你觉得值得吗?” 朱雄英收敛起了笑容,坚定地说道:“值得,爹,你没有看到苦主的冤情得到洗雪之后百姓们的呼声,孩儿知道获得朝臣支持的重要性,但是孩儿更看重的是百姓对我大明的信服。” “孩儿想看到的是一个人人都能吃饱穿暖,有书读,没有压迫,老有所养,幼有所依的大明!在这过程中,无论要孩儿付出多少代价,孩儿都觉得值得!” 朱雄英的话掷地有声,却震撼了朱元璋与马皇后还有朱标! 单单是老有所养,幼有所依这八个字就从没有任何一个朝代能做到! 朱元璋老怀大慰,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发出一声喝彩:“好!不愧是咱的大孙儿,想做什么放手去做,有皇爷爷替你撑腰!” 朱标也是第一次知道朱雄英的心中竟然藏着这么远大的宏伟蓝图,一时之间也感到激动莫名,惆怅道:“臭小子,长大了啊,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那爹以后就不管了!” 对于常氏而言,只要自己的儿子想要做的,她都会支持! 一顿饭在和谐的氛围下,爷孙三代都喝了不少酒,直到亥时初刻,朱标三人才从坤宁宫离开,返回东宫。 在他们三人离去后,马皇后对着朱元璋说道:“重八啊,你觉不觉得英儿越来越像年轻时候的标儿了啊?” 朱元璋眼睛一眯,装作没听见,翻了个身闷头沉睡了过去。 一路上,常氏都抱着喝醉的朱雄英,一直没有和朱标讲话,朱标苦笑道:“你还在怪我没有彻查英儿落马的事情对吗?” 常氏冷着脸,没有接话。 朱标自顾自的说道:“你可知道锦衣卫已经去查了,所有的痕迹都被抹除了,连锦衣卫都没查出来,你觉得吕氏一个妇人能有这个能力吗?” “而且吕氏一向温婉,孤确实不相信她是这样的人,但是孤也知道,英儿落马绝对不是意外,但是我们只能暗查,你知道吕氏的父亲,可是太常寺卿吕本,他身后站着整个淮南吕氏,自从胡惟庸案后,各大世家豪族都团结在了一起,实在是不能轻动啊,如果你们娘俩还是怪孤,孤也无话可说,但是孤是太子,孤必须要维护整个大明的稳定!” 听着朱标的心声,常氏已经泪流满面,哭诉道:“我知道我没有吕氏那么会讨你的欢心,但是英儿和熥儿是我的命根子,只要他们两个好好的我什么都不会去争,不会去抢,但是如果有人想伤害他们,就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朱标看着坚毅的常氏,久久不语。 曾几何时,常氏也是这般坚毅的模样,深深的吸引了朱标。 但是在担负了太子的重担后,他更需要的是像吕氏那样能够让他疲惫的心栖息的港湾,渐渐地也就和常氏渐行渐远。 这尴尬的沉默可难为坏了装醉的朱雄英。 自己的便宜老爹也太菜了,明明是很在乎常氏,却一直端着,什么也不说不出来。 好在马车停在了东宫门口,常氏带着朱雄英直接回了春和宫。 东宫现在主要是分为三块,太子处理政务的议政阁,正妃居住的春和宫,和侧妃居住的宜秋宫。 朱标远远的望着常氏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直接往议政阁去了。 第二天一早,江阴候府的家奴该斩首的斩首,该流放的流放,一时之间,整个南京城都传遍了吴王的贤名! 在这场风波的带动下,刑部衙门每天都在不停的收到以前那些申冤无门之人的状纸,整个刑部上至尚书周祯,下至普通的衙役都忙的脚不沾地! 原本最清闲的刑部现在成了最繁忙的部门。 御史台也一样,根据民间收到的各种举报材料,一个接一个的贪官落马。 有了江阴候府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吴王殿下亲自坐镇,淮西勋贵们也都夹起了尾巴。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转瞬而逝,整个应天府的吏治为之一新,在天枢的暗中运作下,民间的纠纷和犯罪率也直线下降,不说已经海晏河清,但是取得的重大成果还是进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洪武十五年十二月,经过三个月的推行 ,大明律的治理效果显而易见,故而推广到全国,由暴昭与景清带头,带领数十位御史及刑部官员奔赴十三省,推广大明律! 在离京前,刑部尚书在自己的府上设宴,款待即将外调的官员。 席上,周祯看着一双双充满了热血与激情的双眼,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诸位,之前我们刑部可谓是处处收到掣肘,老夫统领刑部十余年,一直是寸功未建,你们是幸运的一代人,遇到了吴王殿下,到了各自负责的行省,一定要和当地的按察使司打好关系,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给老夫修书一封,老夫还多少有些薄面。” 刑部侍郎暴昭有些哽咽:“周大人千万别这么说,若无您一直在勋贵与刑部之间委曲求全,可能今日,大部分人都不能在这里安坐,这份情,我们都记在心里。” 御史中丞景清也宽慰道:“周大人大可不必如此,您自有您的风骨,在刘大人离去后,御史台经常受周老大人的照顾,我们都能理解您的苦心,放心,我们此去,定能让大明律在全国范围内得到推广!” 周祯老泪纵横,大喊三声,好!好!好!! “诸位,喝酒怎么能不带雄英啊?” 朱雄英一袭便衣,身后跟着李景隆抱着两大坛酒,施施然走了进来。 众人忙起身行礼,朱雄英摆摆手,笑道:“都坐,在座的都是未来朝堂的肱骨之臣,不要因为本王来了就放不开,九江,把东宫的藏酒给各位满上。” 说罢,自顾自的坐在周祯旁边,给自己满上一杯:“周大人,雄英敬您一杯。” 周祯有些玩味的笑道:“记得第一次殿下来刑部的时候,对老夫可是吹胡子瞪眼睛,一点都不客气啊。” 朱雄英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正色道:“第一次见您,确实是觉得您掌管刑部却无所事事,忍不住气急,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才得知您当时处境的艰难,以清白之躯,行浑浊之事,才是真国士!” 第20章 驿站开源 周祯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一时感慨莫名:“殿下能理解老臣,实在是老臣之幸,但是这些孩子,可都是未来的栋梁啊,如果有一天老臣不在了,还望殿下能够照拂一二。” 朱雄英举起酒杯,承诺到:“大人放心,不管未来如果,雄英愿意与诸位共同进退!” 得到了吴王的承诺,周祯老怀大慰,一直以来他都太累了,等到大明律在全国推行,自己也该离开这座朝堂了! 在朱雄英和周祯交心之时,李景隆也和景清,暴昭坐在了一起。 李景隆本就是武人心思,比较单纯,给自己满上一杯,一饮而尽,对着两人说道:“我老李之前一直和你们这帮穷酸文人不对付,但是经过这段时间,跟在吴王殿下身边,看着你们平反冤案,为民伸冤,我这心里实在是钦佩,敬二位一杯。” 景清与暴昭相视一笑:“李将军少年英才,明辨是非,也是个英雄人物,与您同饮,也确实是该浮一大白!” 男人之间的羁绊有时就是这么简单,一顿简单的酒席,就都互相成了兄弟! 在景清暴昭等人离去后,在全国各地开始风风火火的推行起了大明律,南京城又恢复了平静。 徐子卿忙于大力发展天枢,傅让忙于训练吴王亲军,已经卓有成效。 而朱雄英和李景隆则又闲了下来,每天就是按时去国子监读书,晚上陪陪马皇后,陪陪常氏。 虽然与朱标的嫌隙解决了大半,但是两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平时见面很少,对于朱允炆整天腻在朱标身边,此朱雄英直接就选择了无视。 他现在在朝堂之上因为总领大明律之事已经略有威望,在民间的名声也绝非朱允炆能比,靠争取父亲的宠爱想威胁到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很快就要到了洪武十六年的年节,这天朱雄英下了晚课,照常来到了坤宁宫,还没进去,就听到了朱元璋的咆哮。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国家一年的税收折合现银就两千万两,各省的军费开支就占了一大半,剩下的钱既要修缮黄河,还要修筑长城,眼下年节降至,连给各部京官的赏银还需要从朕的私库里出,他杨思义也说的出口!” 朱雄英在门口听了个大概,知道这是户部尚书杨思义又和老爷子哭穷了,不过也不怪户部尚书,大明初立,各种政策减免,老爷子一心疼哪个地方的百姓,大手一挥就是减免几年的赋税,现在大明又不收商税,还施行了海禁,户部尚书也难啊,是真的搞不出来钱了! “皇爷爷,您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看到朱雄英进来,马皇后马上挂起了笑脸:“英儿来了,快来皇祖母这。” 朱元璋也挂起了笑脸:“大孙儿啊,咱也好久没见你了,倒是刘三吾那个老东西,天天在咱耳边夸你,咱都快听出茧子来了,正好你来了,咱来考考你,你对咱大明应该如何增加税收有什么看法?” 马皇后不悦道:“英儿过完年才九岁,帮你推行大明律还不够?还要为难我孙儿?” 朱元璋脸上有点挂不住,哂笑道:“咱这不是考考他嘛……” 朱雄英想了一下,开口道:“眼下大明初立,还是应该让百姓休养生息,增加税收确实不妥。” 朱元璋有些失望,不过也是,英儿才多大,能够在法治上面有所建树已经很不容易了,连自己都没办法的国家财政,怎么能是他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解决的呢? 朱雄英继续说到:“不过我们可以有其他的方法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 此言一出,朱元璋的眼睛一亮。 “什么方法,你给咱详细说说。” 马皇后也有些好奇,自己的乖孙儿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惊喜。 朱雄英脑海中闪过无数的方法,但是大部分都被排除掉了,思虑了一番,终于拿定了主意。 “咱们大明境内,有无数驿站,这些驿站目前只能起到传递奏折,军报以及岁贡的作用,每年要花费朝廷几十万两的维修费用,如果能够将驿站中的一部分化为民用,想必一定能转亏为盈。” 朱元璋眉头皱成一团:“化为民用?那会不会影响军报的传递?有些时候,紧急军情可容不得耽搁。” 朱雄英细细解释道:“不会的,可以将驿站化为两部分,一部分官用,一部分民用,现在大明的交通仍然不是十分便利,如果民间信件往来,货物邮递都能通过驿站走官道运输,收取一定的费用,想来百姓都不会拒绝,整个大明有十三个行省,三千多万的人口,积少成多,一定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朱元璋眼睛一亮,越想越觉得这事能行,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好,你就按你刚才的想法,给咱上个折子,咱明天和杨思义那个老家伙商量一下。” 有了差事,朱雄英也没心思在待在坤宁宫,而是边往春和宫走,边构思着奏折应该怎么写。 现在的大明还十分迂腐,奏折讲究非常多,他可不想被别人逮到什么小辫子。 在思考间,朱雄英就没有注意周围,直到撞了一个人身上,才回过神来。 抬头一看,才发现撞到了自己的老爹。 朱标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了?魂丢了,老远就看到你魂不守舍。” 朱雄英嘿嘿笑道:“儿子哪有?只是在想皇爷爷交给儿子的事情。” 一听说朱元璋又交给了朱雄英差事,朱标打了个寒颤:“不会又是推行法治之类的得罪人的活吧?你上次把整个淮西将领得罪了个遍!要不是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他们现在还在记恨你呢!”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老爹在后面给自己擦了不少屁股,自己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的推行大明律,背后也有朱标的推波助澜。 “儿子保证,这次的差事不会得罪任何人,明天上朝,您就知道了” 朱标伸出自己的手,在朱雄英的头上拍了拍,叹了口气:“爹老了,但还不糊涂,只要是对百姓有利,对大明有利,你就放手去做吧,爹给你撑腰。” 说完,也不管朱雄英的反应,自顾自的离开了。 朱雄英眼睛一酸,自己的父亲还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爱自己的。 在春和宫将自己的思路都写进了奏折后,还是有些不放心。 “李景隆,你进来。” 李景隆揉了揉眼睛:“殿下,怎么了?” “去将刘三吾,徐子卿给我叫过来。” 李景隆瞬间瞪大了眼睛:“现在?宫门已经落锁了啊。” 朱雄英随手将自己的腰牌丢了过去。 “拿我的腰牌去,现在就去。” 过了半晌,徐子卿和刘三吾就出现在了东宫。 徐子卿倒是还好,但是刘三吾毕竟年纪大了,满脸的疲惫。 朱雄英歉意的道:“打扰您休息了,只是学生有些事情实在是拿不准,想请您二位帮着参谋参谋。” 说完,将写好的奏折递给了二人,二人最开始有些无奈,什么奏折需要这么晚看,结果越看越精神,看到最后不由得拍手叫好。 刘三吾激动的问道:“这奏折是殿下写的?” 朱雄英点了点头,恳切道:“但是其中有一些细节,还是需要商榷,毕竟我没有真的去驿站看过,也对底层百姓的生活没有深入的了解,所以还需要二位帮我修改一番。” 徐子卿的内心也很震撼,吴王殿下的想法确实天马行空,但仔细想来,确实有可行之处,如果运行的好,每年能为国家增加几十万两的收入也不是不可能。 三人经过一晚上的探讨,终于确定了所有细节,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第二日早朝,中书舍人刘三吾代吴王殿下上驿站开源折,震动朝野。 户部尚书杨思义掌管着大明的钱袋子,自然对钱粮之事最敏感,但是涉及到驿站这等军用设施,还是有些慎重。 杨思义皱眉道:“启奏陛下,吴王殿下想要为国缓解财政压力是好事,但是贸然将驿站的部分划为民用,是否会对传递军情产生不利的影响啊?” 太常寺卿吕本也附和道:“是呀,历朝历代的驿站都是传递官府府文书,更换信使的马匹或休息、住宿的地方,如果为了开源而对公事产生影响,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其实对吕本而言,这驿站改革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他根本就不关心,他只是觉得吴王刚刚推行大诰,现在整个刑部都对他俯首帖耳,如果再因此事,让户部对他产生好感,那可真是悔之晚矣! 户部尚书杨思义一向自诩清流,对他们世家豪族一向是不冷不热,对淮西勋贵更是弃如敝履,只忠于陛下一人! 要知道户部可是掌管着天下钱粮,到时候吴王殿下同时掌握户部和刑部,自己等人再难对他产生威胁! 对于群臣的反应,都在朱元璋的计划中,转头看了一眼兵部尚书杨兵。 军用设施一直是兵部的统筹范围,但是杨兵却好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看着刘三吾与吕本人等人争议。 “杨兵,这事你们兵部怎么想的?” 突然被朱元璋点名,杨兵愣了一下,其实历朝历代兵部都是朝堂六部的重中之重,但是大明不一样,大明有自己的军事统帅部——五军都督府! 所以大部分情况下,兵部都在给五军都督府做一些打杂的工作,除了工部外,他一直是六部尚书里面最透明的存在。 “回陛下,臣觉得吴王殿下的建议并非不可行,只是怕施行的时候产生不利的影响,不如传吴王殿下过来,为大家仔细讲解一番如何?” 朱元璋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国子监,把吴王叫过来。” 第21章 驿站改制 在传旨太监往国子监传旨的路上,朱雄英正与今日的教习解缙辩论程朱理学。 事情的起因在于解缙在讲解程朱理学之时,吴王殿下不屑一顾的态度激起了解缙的不满,本着负责的心态,解缙向吴王阐述程朱理学的重要性。 但是朱雄英可是前世可是国防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腐朽的思想,于是两人开始了辩论。 解缙表示:“程朱理学是着名的儒学思想,认为天理是自然万物和人类社会的根本法则,存天理,灭人欲,天理构成人的本质,在人间体现为伦理道德“三纲五常”。殿下如此看不上程朱理学,难道连三纲五常也不放在眼里?” 朱雄英摇了摇头,反驳道:“我并不是觉得程朱理学一无是处,实际上我觉得程朱理学在促进学子的理论思维、教育知书识理、陶冶情操、维护社会稳定、推动历史进步等方面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是现在大多数学子把程朱理学视为猎取功名的敲门砖,他们死抱一字一义的说教,致使理学发展越来越脱离实际,成为于世无补的空言,成为束缚百姓手脚的教条,成为“以理杀人”的工具,这是时代的悲哀,也是整个大明学子的悲哀。” 一番话,怼的解缙哑口无言,解缙作为大明赫赫有名的才子,以不到而立之年,担任国子监教习,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虽然传统但并不迂腐。 他也是通过程朱理学科举入世,实际上他觉得程朱理学并没有什么错,错的只是将一些主张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过度解读的读书人! “殿下也说,程朱理学并非一无是处,错的是过度解读的学子,那么殿下为何要如此不屑一顾。” 朱雄英叹息一声,老气横秋的说道:“解先生啊,你人很好,就是格局太小了啊” 解缙一脸黑线,你才八岁,要不是你是吴王,老子早把你吊起来打了,但是又感觉吴王殿下年纪虽小,但是对待理学确实有不一样的见解,还是继续追问。 “还请吴王殿下解惑。” 朱雄英淡然道:“先生也是通过程朱理学入仕,那先生觉得理学在实践中有实际的用处吗?反而会限制学子的思维和创造力。程朱理学过于注重理论和思辨,强调对经典文献的研究和理解,有时会使得其难以应用于实际生活中,不知道先生以为否?” 解缙沉思半刻,没有反驳而是另辟蹊径道:“理学虽然实用性不强,但是着重于培养个人责任观念和道德修养,提倡“仁爱”、“礼义”等传统道德观念,这对于维护社会秩序和促进社会和谐还是有积极作用的,并非都是错处,那殿下以为如果不修程朱理学,还有那一门学派更适用于如今的大明吗?” 朱雄英起身刚要装x,传旨的太监就已经到了国子监,来不及多说,只能在解缙耳边低声道:“先生,程朱理学源自程颢、程颐、朱熹三人的观点,自宋时起才开始流行,取代了之前的学术流派,既然先生也觉得程朱理学并不适用于如今的大明,那何不自己尝试一下开创新的流派,取代程朱理学呢?到时你解缙的名字未必不能和程朱并立啊。” 说完就跟着传旨太监去了太极宫,而解缙宛如被雷劈了一般,待在原地不动! 朱雄英远去的背影后面,有一道目光写满了阴冷!正是被他无视的朱允炆,他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这位弟弟以后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等到朱雄英赶到太极宫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朱雄英摸了摸鼻子,施施然走了进来。 “孙儿参见皇爷爷。”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你把你那个驿站开源的方法给列位臣工详细讲讲。” 朱雄英清了清嗓子,对着朝堂上的各位大人朗声道:“各位大人都知道,我大明每个省都有驿站数十处甚至上百处,整个大明就有上千处,这些驿站现在唯一的职责就是递送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或者为来往官员提供途中食宿和换马等服务,如果是九边重镇还好些,军报会多一些,但是江南或者内省之地,基本常年处于闲置状态,这样岂不浪费?” “而且朝廷每年都要拨付三十万两银子用作修缮费用,如果将驿站做一些改革,分为官用和民用两个部分,不管是百姓邮递货物或者商人途金休息都可以通过收取银两的方式提供相应服务,所得银两六成上缴官府,四成留作修缮驿站之用,这样岂不是很好?” 听着朱雄英更为清晰的表达,一时间百官都陷入了沉思。 太常寺卿吕本面容阴鸷,上前质疑道:“殿下,您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如此一来,来往商人也可以借宿驿站,往来军报也要寄存在驿站,这样驿站岂不是鱼龙混杂?万一军报有失?岂不是舍大逐小?” 朱雄英嗤笑一声,知道 不管自己说什么,以吕氏为代表的世家豪族都会反对,毕竟朱允炆上位才符合他们的利益。 当下反驳道:“吕大人多虑了,倒不至于鱼龙混杂,大部分的行脚商人都会选择居住在城中的客栈,驿站的收费会相对高昂,只有带着大宗货物的商人才会选择在驿站过夜,在入驻时,不止会对携带货物进行检查,也会对官府发的路引进行核实,再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有人想对军报下手,通往驿站的官道上有的是必经之处,何必要等到有驿卒把守的驿站动手呢?” 吕本脸色有些发红,但是不可否认,吴王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兵部尚书杨兵问道:“殿下,那具体要如何进行整改,才能让驿站中的官用与民用分开呢?” 朱雄英没有兜圈子,直接答道:“杨大人问的好,其实民用与官用的冲突就是在物资邮寄方面,可以在驿站的前厅设置分类台,将官用物资与民用物资分离开,至于如何分离就通过这么一张邮票,官用物资邮票可以用蓝色作为邮票底色,皇贡可以用黄色作为邮票底色,军用物资可以用红色作为邮票底色,民用物资可以用灰色作为邮票底色,百姓们想要邮寄信件或者货物,可以根据邮寄物品的重量和运输的距离,购买不同价格的邮票,只需要提供寄件人的信息和收货人的信息就可以了,一切物流都通过驿站与驿站之间转运!” 邮票?朱雄英手中捏着四种不同颜色的卡片,盖着应天府官府的印章,上面写着南京到苏州,重量两斤半。 看着四张邮票在大臣们手中传阅。 朱雄英继续讲道:“届时,户部会根据实际运输成本,会制定出一份详细的价目表,诸位大人都可以可以关注一下,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户部清运司一定要注意好往来账目,绝对不允许有官员通过这件事上下其手,以此牟利。” 户部尚书杨思义拍着胸脯保证道:“吴王殿下放心,您已经把流程设置的如此完善,如果老夫还不能将此事办好,您尽管摘了我这颗脑袋!” 朱雄英笑了笑,内心暗道,难道我还能真摘了您老人家脑袋不成,不过为了防止有人捣乱,还是需要让天枢暗中帮衬着,决不能有人在其中捣乱! 眼看着群臣没有了反对的意见,反而是对吴王殿下啧啧称奇,朱元璋也是老怀大慰,当即拍板户部拿出个章程,即日起在全国范围内实施! 散朝后,刘三吾带着朱雄英返回了国子监,吕本和钱用壬则聚在了一起。 吕本忧虑道:“吴王殿下这般优秀实在是始料未及啊,可以预见,一旦这驿站改制成功,杨思义那个老家伙就算不会站在吴王那边,也会对吴王心存感激啊!” 钱用壬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逝,低声道:“如果吴王登基,那以他的手段,我们断没有制衡的能力,还不如趁他羽翼未丰,先下手为强。” 吕本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动手吗?自从上次吴王落马之后,锦衣卫盯着我们和猫盯着老鼠一样,怎么动手?缓缓图之吧!” 钱用壬叹了口气,也只能作罢。 回到国子监的途中,一名学生匆忙赶了过来,惊呼道:“刘大人,吴王殿下,不好了,解教习魂丢了!” 刘三吾一愣:“解教习?解缙?他怎么了?” 朱雄英一拍脑袋,顿时想起来自己走之前和解缙说的话,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冲击! 看到吴王这个表情,刘三吾自然也知道和他的得意门生脱不了关系,忙拉着朱雄英向国子监赶去。 在两人到了国子监的时候,解缙身边围了一大群学子,而解缙则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谁叫都回不过神来,一旁是他的好友方孝儒,急的直跺脚! 看到刘三吾和吴王来了,学子们不由得让出了一条道路。 朱雄英舀起一瓢冷水,泼在解缙的脸上。 解缙悠然转醒,看到朱雄英的脸,解缙激动地抓紧朱雄英的胳膊,语无伦次的说:“殿下,我有信心,殿下,我能做到!” 看到解缙宛如失心疯了一般,如此无视上下尊卑,刘三吾怒喝一声:“解缙,放开你的手,这是吴王殿下!” 这时,解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倒是朱雄英丝毫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示意李景隆不用过来。 要不然就冲刚才解缙敢抓着朱雄英的胳膊,李景隆就能砍了他。 看着解缙恢复了正常,刘三吾对着方孝儒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架着解缙进了内堂。 吴王殿下也跟了进去,其他学子也就都散了。 第22章 刺杀 国子监内堂,解缙将事情完整的讲了一遍,方孝儒和刘三吾也都张大了嘴巴。 开创新学?也亏吴王殿下想得出来! 刘三吾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道:“这事不好办,很多儒生一辈子都在学习程朱理学,想要以此博取功名,现在让他们重新学习新学,怕是要了他们的命。” 方孝儒自从经过革新法制一事,对吴王那是铁了心的拥护,但是涉及到创建新的文学流派,还是很担心。 “确实,弘扬新学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不是我们几个人能够完成的事情,程朱理学确实弊端很多,但是最起码从现在看来还是比较适合时代的,强行弘扬新学遭到的阻力怕是会远超我们的想象啊!” 朱雄英笑了笑,表示理解他们的想法,当即就安慰道:“学生只是有这个想法,到具体实施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三位老师可以从现在就可以留意一些敢创新,善于接纳新事物的学生,作为以后弘扬新学的种子。” “学生这里还有一篇新的计数方法,名为术数篇,可以先从国子监中推广,也可以借此考验学子们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就麻烦老师们了。” 说完,将早就准备好的前世一些基础数学的想法交给了三人,在三人忙于学习新的知识时,他带着李景隆悄悄离开了国子监。 他想去宫外找徐子卿,看一下天枢的发展情况,顺便看看外面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可以买回来哄皇祖母开心。 徐子卿从建立天枢后,就一直住在朝阳帮,可能因为张朝阳的江湖气更对徐子卿的胃口吧,相比于其他人,徐子卿更愿意和林朝阳待在一起。 朝阳帮现在作为南京城第一大帮派,门派也是修的比较阔气,在李景隆自报家门后,徐子卿自然知道是朱雄英来了。 不一会就被领到了内堂,除了徐子卿和张朝阳外,整个内堂就只有朱雄英一个人,李景隆带着人在门口守着。 朱雄英笑呵呵的说道:“驿站开源已经在朝堂上通过了,不过我对户部官员的办事能力始终是不放心,我知道最近天枢发展迅速,外省也有不少我们的兄弟,你让弟兄们帮着盯着点。” 徐子卿点了点头,对于这样的结果也很开心,毕竟他和刘三吾也出了不少力。 “殿下,此举不止能省下驿站维修的费用,还能为朝廷创收,最重要的是还能为百姓提供便利,确实是一举三得啊,子卿佩服。” 张朝阳一直默默地听着,突然道:“殿下,我有一个想法。” 朱雄英一直都觉得张朝阳不爱说话,而且冷冰冰的与其说臣服于自己,不如说臣服于徐子卿,眼下竟然主动要说话,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哦?朝阳有话不妨直说,天枢之内没有那么多规矩。” 张朝阳继续道:“现在整个南京城都在天枢的掌控之中,我觉得朝阳帮数千兄弟实在是太多了些,不如挑选一些兄弟潜入各地的驿站,这样全国上下一旦有风吹草动,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朱雄英扫了一眼张朝阳,手指不停在桌子上敲打,笑道:“张帮主确实是个人才,不过你大可放心,既然是天枢的兄弟,我就绝对不会猜忌于你,不过你提的这个办法可以,不过不是潜入,而是以驿卒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去,我知道你们现在虽然是南京城第一大帮,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实际上在三教九流中还属于下九流,驿卒的身份虽然不高,但是也算是官身了,这件事你和子卿商量着办就好,具体给我一个名单,我来办。” 闻听此言,张朝阳一张冰冷的脸,难得有些动容。 “殿下,张某替帮中的兄弟谢过殿下大恩!” 说完便直直的跪了下去,朱雄英无奈的扶起张朝阳,宽慰道:“都说了是兄弟,就不要如此见外了,如果没什么事得话,就陪我出去逛逛,我给皇祖母挑点新奇的玩具带回宫。” 徐子卿笑道:“那朝阳还是留下吧,南京城内谁不认识他啊?还是我陪殿下去吧。” 说罢,徐子卿便领着朱雄英一行离开了朝阳帮的驻地。 南京城的格局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南京城的东边是有名的富人区,大部分的赌场,秦淮风月都聚集在此,这里商贾林立,连驻扎在京城的京营,也在东山大营。 西边是紫禁城的方向,这里是大明的权力中心,汇集了大部分朝廷大员和一众公侯!包括六部衙门和很多办公机构都在这里。 南边大部分住的都是农民,因为从南门出去就是一望无尽的麦田,而且大部分的粮仓也都建立在这里。 北边就比较混乱了,三教九流林立,有码头,有工厂,在大明的等级观念中,从事这些职业的都属于贱民。 但是整个南京城最大的集市摊子,就位于北区。 徐子卿带着朱雄英就是来到了北区市集,朱元璋崛起于微末,马皇后出身也不高,两个人年轻时都生活在这种氛围,所以想讨马皇后的欢心,还是要投其所好。 这是朱雄英穿越到大明后第一次逛这种集市,一时之间觉得特别新奇。 看到什么都要问两句,遇到喜欢的就让李景隆付钱买单,身后跟着的几个护卫,双手都已经装不下了! 走着走着,走到一个小摊贩前,小摊贩是卖糖人的,一双眼睛贼的很,一看就知道朱雄英等人非富即贵。 忙开口道:“这位小哥儿,要不要尝尝小人这特色的糖人啊?” 朱雄英看到糖人的形状多种多样,不由得想起来,马皇后之前说过自己很喜欢吃集市上的糖人,不由得开口道:“你能把糖人做成兔子的形状吗?” 小贩笑道:“这是自然,就算小哥想要广寒宫中的玉兔,小人都能给您做出来。” 一番话逗的几人脸上都挂上了微笑,接过做好的糖人,朱雄英小心翼翼的包好,放入自己的怀中。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名锦衣卫狂奔而来,找到朱雄英之后,急切的道:“吴王殿下。皇后娘娘病危,请您立刻回宫。” 什么?脑海中宛如闪过一道晴空霹雳! 朱雄英大脑一片空白,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回宫! 在朱雄英跟锦衣卫离去后,徐子卿并没有离开,只是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不由得在原地皱着眉回忆! 对了!那锦衣卫的鞋子一尘不染! 北区鱼龙混杂杂,做什么生意的都有,连带着街道上都布满了尘土,如果从皇城一路狂奔到北区集市,怎么可能如此整洁! 再仔细回想一下,那锦衣卫虽然语气急切,但是额头没有汗滴,眼里也没有惶恐,不对,那锦衣卫有问题!吴王殿下有危险! 想到这里,徐子卿立刻转身,向朱雄英离去的方向追去! 跟在锦衣卫身后,朱雄英的内心已经被马皇后病危的消息填满,根本就没有任何空闲想其他的事情。 在拐进一个巷子后,李景隆也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因为前面买的东西太多,现在只有四个兄弟跟着,暗中保护的兄弟怎么突然没了动静,按理说应该上来和自己会和啊。 还没反应过来,走在最前面的锦衣卫突然转身,一刀刺入李景隆的腹部,李景隆瞬间反应过来,抓住锦衣卫的衣服,一刀划过他的脖子! 身后突然传来数道破空声,李景隆下意识的将朱雄英扑倒在地,但是身后跟着的四位兄弟瞬间就被暗箭射中,纷纷倒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朱雄英毕竟有前世的经验,虽然之前被乱了心神,但是现在也反应了过来。 而且自从穿越过来,他每天都会练习弓马骑射,也是有一些武艺傍身的,扶起李景隆,捡起已经死去的护卫的刀,虎视眈眈的盯着逐渐包围过来的刺客! 前后各十人,都是不弱于李景隆的高手! 就算李景隆没有受伤,也没办法带着他这个累赘冲出重围,更何况李景隆现在身受重伤! 李景隆惨然一笑,坚定的推开朱雄英,狠厉道:“殿下,你先走,不用管我!” 朱雄英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冷静道:“别说我现在走不了,就算我能走,我也不可能丢下自己的兄弟,独自逃跑!” 晶莹的泪水从李景隆眼眶中流出,哽咽道:“殿下,快走,我求您了。” 说完推开朱雄英,提刀冲向刺客。 刺客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朱雄英,根本没有在李景隆身上浪费时间,一脚踢开李景隆,向朱雄英冲了过来。 虽然有前世的经验,还有些许武艺傍身,但总归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翻转腾挪间,身上已经多了很多道深深的伤口! 随着鲜血逐渐流失,朱雄英的意识也越来越迷糊,但是他心里有太多不甘,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皇祖母是不是安然无恙,他还不知道倒在地上的李景隆是生是死,他还握着刘伯温给自己的天书,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这是多好的大明啊,可惜啊,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在朱雄英以为自己要撑不住的时候,一袭青色的道袍挡在了朱雄英的身前。 在最关键的时刻,徐子卿终于赶到,手中剑花一挽,面前的四个刺客轰然倒地! 剩下的六人看到这青衣道人的武功这么高,深知刺杀行动已经失败,当即向巷子外掠去。 但徐子卿是何人?鬼谷一派的传人,没人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只见他身形如鬼魅一般,剩下的六人还没来得及跑出巷子,就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第23章 马皇后病重 在解决完危险后,徐子卿赶忙回到朱雄英身边,关切的问道:“殿下,您怎么样?” 朱雄英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指着远处的李景隆说道:“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徐子卿也算对朱雄英有了一定的了解,对身边的人,吴王从没有把他们当过下属或奴仆。 也或许就是这样,他们才愿意紧紧的围在他的身边。 伸手探了一下脉搏,徐子卿松了一口气,轻松道:“身受重伤,但还有一口气,及时医治,应该没有大碍!” 闻言朱雄英紧张的心也为之一松。 、 就在这时,暗中保护的亲军终于找到了巷子,看到巷子里的情形不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本来负责暗中保护吴王,但是突然出现个锦衣卫将吴王带走,他们刚要上前询问,不知道哪里来了一群乞丐将他们冲散,等他们回过头来,吴王殿下已经不见了踪影! 如果吴王殿下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带头的统领急的晕头转向,带着人手到处寻找,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却看到吴王殿下浑身是血,当下便冷汗直流,屁滚尿流的跑到朱雄英身边, “殿下赎罪,卑职护卫不力,罪该万死。” 朱雄英没有治罪的心思,而是对着赶来的亲军吩咐道:“叫太医,给李统领医治!” 又拉着徐子卿,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子卿,带我回宫,我想知道皇祖母到底有没有事。” 徐子卿本来还在犹豫,现在回皇宫的路上依然有危险,最好的办法是等到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了之后再回宫,但是看到朱雄英哀求的眼神,他心中一痛,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将朱雄英背在身上,脚下生风的向皇城奔去,剩下的亲军一部分送李景隆去医治,一部分紧紧跟在徐子卿的身后! 马皇后是真的病了,在用过晚膳后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太医们会诊了大半个时辰也束手无策。 朱元璋,朱标,常氏,吕氏,甚至朱允炆都陪在床前。 吕氏更是大把大把的掉眼泪,还在轻声嘟囔:“英儿哥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个时候不在,皇后娘娘可是最疼他的。” 此话一出,朱元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连朱标都有些怒目而视。 吕氏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开始闭口不语。 不多时,殿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朱雄英一身鲜血,衣服破烂的冲进殿内,身后跟着被众人忽略的徐子卿。 朱雄英趴在马皇后的床边,紧紧握着马皇后的手,抽泣道:“皇祖母,您怎么了?孙儿给你买了糖人呢,您睁开眼睛看看啊?” 看到自己的大孙儿如此惨状,朱元璋不由得一惊,关切问道:“大孙儿,你这是怎么了?” 朱雄英阴冷一笑,冷声说:“有人借着皇祖母生病的消息让孙儿放松警惕,在路上埋伏了数波杀手,想要孙儿的命,可惜孙儿还活着,这些先不提,太医们怎么说?” 不说太医还好,说到太医,朱元璋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咱妹子用晚膳前还好好的,用过晚膳后就变成了这样,这些废物太医竟然查不出病因!” 朱雄英想了一下,现在并不是追责太医的时候,对着太医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中毒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硬着头皮答道:“微臣们也有所怀疑,但是查过了皇后娘娘用的晚膳。没有发现问题。” 其实对于太医,朱雄英是不信的,但是自己身边有徐子卿啊,自己已经和他相处快一年了,但是到现在也摸不清他的底,只是知道他医术颇为了得,但是一直也没见他施展过。 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徐子卿,徐子卿顿时会意,走到马皇后床前。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这个青衣道人。 朱标心中关注的都是马皇后的安危,赶忙问道:“英儿,这位是谁?可是精通医术?” 朱雄英解释道:“这位是儿子的幕僚,一身医术深藏不露,而且文武双全,如果没有他的话,儿子可能已经死在回来的路上。” 自己孙儿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听到朱雄英对这青衣道人如此推崇,朱元璋的眼里又燃起了希望。 只见徐子卿把了一下马皇后的脉搏,又查验了一下马皇后用过的晚膳,最后目光定格在坤宁宫使用的香薰上。 不由得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皇后娘娘确实是中毒了。” “这不可能!”发出质疑的是跪在地上的太医,如果真的是中毒,他们这么多杏林圣手怎么会看不出,难道他们这么多老头子连一个年轻的道士都比不过。 朱元璋上去就是一脚,恶狠狠的说道:“让他继续说,再敢打断,咱敲碎你们的骨头!” 徐子卿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皇后娘娘平日里用的香薰采自长白山天池之颠,性温寒,有助眠清热的功效,但长期使用会在身体内沉积大量的寒气,而今晚的晚膳中,有一道菜是雪梨莲子羹,莲子也采自长白山天池,饮用之后,会加速寒气涌入五脏六腑。” “皇后娘娘的身体本就孱弱,寒气入体后,无处宣泄,自然沉积成了寒毒。” 朱元璋颤抖的问道:“可有医治的办法?”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徐子卿还是摇了摇头,叹息道:“皇后娘娘的身体是操劳过重。已经呈油尽灯枯之相了,再加上寒毒入体,根本承受不住任何的药力,贫道实在是……有心无力……” 在得到徐子卿否定的回答后,朱元璋好像瞬间老了十岁,数十年的相濡以沫,朱元璋对马皇后的感情旁人根本无法想象。 “咳,咳。” 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马皇后睁开了眼睛,看到朱雄英浑身鲜血的样子。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朱雄英泣不成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元璋颤抖的向前:“妹子,你醒啦?” 马皇后虚弱的道:“重八,你哭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故作坚强的说道:“咱没有,咱是天子,咱怎么会哭呢。” 目光环视了一圈。 “标儿也在。” 朱标上前一步,语气哽咽的答道:“母后,标儿在。” “好,好,好。” 目光停在徐子卿身上,淡然的问道:“这位就是子卿吧?听英儿说起过你,你以后要好好辅佐英儿,你说实话,我还有多长的时间?” 徐子卿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说不出来,只能实话实说道:“如果在病床上修养,能坚持半月有余,但是会受寒毒侵袭,苦不堪言。” “贫道还有一法,可以以金针封穴,能让娘娘三日内容光焕发,与常人无异,但三日一到,寒毒发作,娘娘会瞬间……” 朱元璋大怒:“你个狗道士,你在唧唧歪歪什么?你信不信咱现在就砍了你!” 马皇后拉住他暴怒的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你凶什么?我这一辈子就为了你朱元璋活着了,现在能不能让我自己选,我不想死在床上,病殃殃的,不体面,我想拥有三天我自己的时间,答应我,好吗?” 朱元璋泣不成声,哽咽道:“答应你,咱全都答应你。” 翌日早朝,朱元璋宣布离朝休养,由太子朱标暂代朝政,同时在朝堂炙手可热的吴王殿下也不知去了哪里,户部尚书本来还想找吴王殿下落实一下驿站改制的细节,现在也只能找刘三吾了。 总而言之,皇宫内发生的一切都被按了下去,大臣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朱元璋作为开国皇帝,兢兢业业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自登基以来从来没有怠政过,昨天上朝还好好的,今天就说要休养实在是耐人寻味。 如果不是朱标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大臣们可能都觉得皇帝被软禁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足够离谱了,诸位大臣都明里暗里的都在打探宫内的情况,但是现在的紫禁城被禁军和锦衣卫围的死死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只知道昨天传了几个太医进了坤宁宫,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出云寺,一名黑衣和尚坐在后山的桃花树下,正流着口水盯着面前的一口大锅。 咕噜咕噜,在翻滚的浓汤中,一大块狗肉露出一角。 黑衣和尚似等不及了一般,徒手从滚烫的锅中撕下来一大块肉,放在嘴里大口咀嚼,又拿起腰间的葫芦,狠狠的嘬了一大口。 一时之间,酒香四溢! 在黑衣和尚大快朵颐之时,一名小沙弥快步走了进来,对面前的场景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直接走到黑衣和尚的身边,小声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黑衣和尚的眉头微微蹙起,嘟囔道:“什么?皇宫戒严,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里面的消息也传不出来?” 似乎嘴里的肉都没了味道,随手一丢,眼中一道神光闪过:“有意思,看来这局棋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入局了,凭朱元璋可没有这个魄力。” 太常寺卿吕本的府上,不止礼部尚书钱用壬,还有很多出身世家的官员,都聚集在了一起。 众人都是一脸凝重,吕本开口道:“皇上这十余年中,从没有一日荒废过朝政,这次突然离朝休养,处处透着诡异啊。” 第24章 黄山道人 钱用壬冷哼一声:“上次离朝休养是去泰山,回来就拔了胡惟庸,在朝堂上大开杀戒,血流成河,这次又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胡惟庸案就像是梗在所有官员喉咙里的刺。 当初为了让胡惟庸放松警惕,朱元璋带着朱标去泰山休养,让胡惟庸监国! 果然胡惟庸原形毕露,在朱元璋布局完成后,直接被连根拔起! 其实世家豪族反对的不是朱元璋处置胡惟庸,而是上位者没有任何顾忌,肆意屠戮,一个胡惟庸,杀了上万官员,这是他们所不能接受了,所有他们选择了抱团,使朱元璋投鼠忌器,不敢再轻易有所动作。 最后吕本拍板嘱咐道:“诸位,不管皇宫内发生什么,大家这段时间都要稳重,千万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中!” 相对于朝堂上的风云诡谲,南京城通往黄山的官道上。 一行豪华的车队正平稳的行驶。 驾车的是一名精神壮硕的壮汉,如果是朝堂上的大臣见到,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这正是一直闭门谢客的信国公,汤和。 当今圣上的结义兄弟,在建国过程中立下过赫赫战功,又在建国后横扫南越的大将军! 论开国将领在军队中的威望,除了徐达也就是汤和了! 不多时,车队停在了一处小饭馆的门口,从马车中,陆陆续续出来了许多人,朱元璋扶着马皇后挑了一张相对比较干净的桌子坐下。 朱雄英懂事的帮着擦拭。 朱元璋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汤和,没好气的说道:“你在那杵着干啥?过来坐下啊,还得让咱过去请你。” 汤和嘿嘿一笑:“上位不发话,我这哪敢坐啊。” 朱元璋嫌弃的和马皇后吐槽:“妹子,你看他那德性。” 马皇后现在面色红润,丝毫没有生病的迹象,反而是年轻了许多,白眼道:“你们两个这么多年,一直斗嘴,吵吵闹闹,也不嫌累。” 而朱雄英则乖巧的给几位长辈,一人倒了一杯凉茶。 朱元璋炫耀道:“汤和,你看咱这孙子怎么样?” 这一路走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但是也足够汤和这样的火眼金睛看清楚一个人了,不由得羡慕道:“吴王殿下确实是难得的英才啊,不像我家那几个小子,混球的很。” 朱元璋洋洋得意的道:“那是,也不看是谁的种。” 蓦然,一阵风沙袭来,一群快马奔驰而来。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翻身下马,身后的锦衣卫四处警戒,一时间,小小的饭馆弥漫了肃杀之气。 朱元璋也收起脸上的微笑,询问道:“怎么样?都查到了些什么?” 蒋瓛看了眼朱雄英,又看了下汤和。 朱元璋呵斥道:“有什么事就直接说,这里没有外人。” 蒋瓛应了一声,开口道:“自皇宫封禁开始,有宫女十四人,太监六人,禁军十一人想向外传递消息,都被锦衣卫拿下,在诏狱严刑拷打后,大多都是各大世家和公侯府上的探子,和皇后娘娘中毒之事没什么关系。” 朱元璋冷哼一声:“吃里扒外的东西,朕在回宫后,不想再看到他们。” 一句话就宣判了这些探子的结局。 蒋瓛继续道:“锦衣卫从皇后娘娘晚膳所用的莲子羹到内务府派送的檀香开始查起,结果确实一无所获,所有接触到的人,要么是离奇死亡,要么是什么都不知道,更有几个关键人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完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朱元璋闻言,眉头皱成了川字,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势力一直在对他身边的人下手,从上次朱雄英落马,到这次皇后中毒,吴王被刺杀,这一整件事看下来,这股势力多次出手,却始终抓不到任何痕迹,让人头疼。 “也就是说,刺杀吴王的那些刺客,你们没能从他们身上发现一点线索?” 蒋瓛老脸一红,实在是有些羞愧,但还是点了点头。 朱雄英没有怪蒋瓛,因为天枢也没有查到任何痕迹,这群人好像凭空冒了出来。 “不过今天有人在宫城外形迹可疑,锦衣卫顺着条条线索查到了南京城外的出云寺,但是涉及到僧人,臣不敢擅动。” 朱元璋在没参加义军前做过游僧,所以登基后也一直对佛门中有多有优待,锦衣卫也是不敢鲁莽行事。 朱雄英脑中灵光一现,意有所指道:“蒋大人,在锦衣卫中,单打独斗能胜过李景隆的多不多?” 虽然不知道吴王此话何意,但是仔细的思考了一番,还是给出了答案:“李将军少年英才,一身武艺确实不低,虽然年轻,但是锦衣卫中能胜过他的也不过二十人左右。” 朱雄英沉吟道:“那天刺杀本王的刺客,共有十人,每一个的武功都不在李景隆之下,这样的人物不可能籍籍无名,一点痕迹都追查不到,但是如果躲在寺庙中,那就不难理解了。” 蒋瓛恍然大悟,历年人口核查,都是户部负责,但是寺庙只需要将自己的僧人编辑成册,交给户部备案就好,户部一般不会真的入寺清查,如果真的躲在寺庙里,那还真的是无迹可寻。 朱元璋闻言,当即给蒋瓛下令,彻查出云寺! 在蒋瓛走后,一行人也继续向黄山出发。 那天晚上在徐子卿给马皇后施针后,也告诉了朱雄英另一个消息。 他有一个师叔,名为林戬,号黄山道人,一身医术惊天动地,远超他数倍,隐居在黄山,此行就是为了去黄山给马皇后求医。 在那车上,徐子卿对朱雄英欲言又止。 朱雄英有些好笑道:“子卿,你我兄弟二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徐子卿低声道:“殿下,贫道好像知道刺杀您和谋害皇后的是何人了!” 朱雄英大惊:“子卿此言当真?” 徐子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刚才听到蒋指挥使提到寺庙,贫道想起来一个人,这人是贫道的师兄,也是鬼谷的嫡系传人,喜欢一身黑衣,遁入空门却不守戒律,名为姚广孝,此人的心智武功绝不在我之下,如果是他组建的势力,那我们一无所获便在情理之中。” 朱雄英一愣,姚广孝?历史上可真是赫赫有名啊,朱棣起兵靖难的第一功臣,以北京一隅之地,竟然真的能颠覆江山的谋士,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且既然他已经对自己和皇祖母出手,那双方就只能注定做敌人。 对于鬼谷一派朱雄英可真是无语,人家的同门都是互相帮扶,可是他们呢,从战国时期的苏秦张仪,庞涓孙膑,再到现在的徐子卿和姚广孝,简直像是宿命之敌一般,不把对方弄死决不罢休。 不过自己也没有很害怕,徐子卿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姚广孝再强也就是和他五五开罢了,但是自己可是穿越过来的,他不知道姚广孝会不会再次选他四叔朱棣,但是他相信,放眼整个大明,不管他选谁,都不可能比自己强! 黄山,华夏五岳之一,素有黄山归来不看岳的美誉,山中怪石嶙峋,景色怡人。 黄山道人林戬的住处就在黄山的山脚处,被群峰围绕,只有一条极其狭窄的小路才能通过。 要不是徐子卿带路,这地方还真的不好找。 通过小路后,豁然开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药田,只有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忙碌。 徐子卿热情的对着老者呼喊:“师叔,我是子卿啊。” 老头头也不抬,没好气的说道:“每次见你都没好事,这次又是怎么了?” 徐子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腼腆道:“有一位长辈中了寒毒,深入五脏六腑,我已经用续命金针封了经脉,求师叔施以援手。” 一听到徐子卿用了续命金针,老头才饶有兴致的抬头,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马皇后身上,迟疑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操劳过度,油尽灯枯,老道也治不了你的病。” 朱元璋登时大怒:“你算个什么鸟神医!你连看都没看,就说治不了!信不信咱烧了你的这些药田。” 老头耻笑道:“阁下莫非想用权势逼我低头?” 朱元璋大怒,还待发作,却被马皇后拦下:“重八,算了,不要为难他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最后的这两天,你就好好陪着我吧。” 在听到重八两个字后,老头的脸色一变,阴阳怪气的说道:“怪不得这么威风,原来是洪武大帝亲自,不过小老儿一向性格如此,你就是砍了我,这病我也治不了,就算能治,我也不治!” 徐子卿一听这话,顿时知道两个老头又要呛到一起,忙在中间劝阻。 朱雄英则认真的问道:“老爷子,您真有办法治好皇祖母的病?” 老头冷漠道:“我已经说了治不了。” 朱雄英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刚才您说就算能治也不治的时候,那股自信的劲头绝对做不了假。” 老头饶有兴致的看了朱雄英一眼:“就算我能治又能如何,老夫行医半生,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年纪尚幼,还有一个,被你爷爷当做胡惟庸同党给砍了,你觉得我会给你奶奶治病?” 听到这,朱元璋一愣,原来是自己造的杀孽。 不由得放软了语气:“你这老头,好不识礼,咱杀的都是贪官污吏,如果你徒弟被当成了胡惟庸同党,那也是他确实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老头怒视道:“我的徒弟,我养了20多年,他的心性如何我再了解不过,平生志愿都是治病救人,怎么才出去一年,就学会伤天害理了?是他伤天害理?还是你这大明盛世连一个只愿治病救人的大夫都容不下呢?” 一番话怼的朱元璋哑口无言。 第25章 林决之死 朱雄英上前一步,拦住自己的爷爷,徐子卿拦住自己的师叔。 汤和等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毕竟马皇后的命还得靠人家救啊!万一因为自己的鲁莽,导致马皇后得不到救治,那么他们谁都别想好。 眼见局面已经僵持,马皇后的身体又拖不得,朱雄英只能对着林戬说道:“老人家,您的徒弟叫什么名字?” 林戬冷哼一声:“老夫弟子名为林决,天资聪颖,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别的不说,老夫决计不相信他会是狗屁的胡惟庸同党。” 朱雄英知道现在绝不是提前尘往事之机,忙道:“老人家,我知道您现在心有怨怼,但是我皇祖母一生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医者仁心,您能否先为我祖母医治,如果您弟子是冤枉的,晚辈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林戬摇了摇头,固执道:“我信不过你们朱家人,要我救你祖母,除非你告诉我我的徒弟到底做错了什么?” 朱雄英无奈之下,只能说道:“事情的真相如何我现在确实不得而知,外面就有锦衣卫,我现在就带着他们去查,如果真的冤枉了你的徒弟,我们老朱家赔你一条命就是了。” 说完叮嘱了一下汤和和徐子卿,一定要拉住两个老头,万万不可发生冲突! 便带着锦衣卫策马而去。 在朱雄英离开后,朱元璋和林戬两个老头还是互相瞪着眼睛,谁也不理谁。 林戬的小徒弟叫林一,年龄和朱雄英差不多,但是秉性单纯,数了下人头,就开始准备午饭。 在林一和徐子卿端出一大桌子饭出来的时候,林戬眼睛一瞪,对着林一喊道:“你这败家子,这是咱俩多少天的口粮!” 林一腼腆一笑,不以为意,俏皮道:“哪有客人来了不准备饭的道理?” 马皇后看到林一这么懂事,当下心喜,拉过来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对于小孩子,马皇后一向有种特别的亲和力,林一认真的数了数:“我今年应该是八岁了。” 和雄英一般大的年纪,多惹人怜爱啊。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林一想了想,看了下马皇后,又看了下朱元璋,回答道:“知道,师父说过,你是皇后娘娘,他是皇帝。” 看他如此聪慧,马皇后不由得好奇道:“你师父和你讲过吗?是皇帝害死了你的师兄?你不怨恨我们吗?” 林一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师父骂的最多的是贪官污吏,虽然也骂皇上,但是大部分只是骂皇上昏庸,并没有说皇帝害死的我师兄,而且我觉得师兄的事虽然皇帝有责任,但是不能算在皇帝身上,如果每个枉死的人都算在皇帝身上,那对皇帝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朱元璋听完哈哈大笑,指着林戬道:“你看看你,还不如你徒弟,你真是白活这么大年纪。” 林戬眼睛一白,轻哼了一声吃里扒外,也没真的和林一计较。 泾县,在黄山脚下,林决被抓之时,就在泾县行医。 泾县县衙,朱雄英带着一队锦衣卫一路狂奔,来到县衙门口,值守的衙役见到飞鱼服后,不由得大惊失色,屁滚尿流的跑进去禀报。 不一会,县令、县丞、主簿、典史纷纷跑了出来。 县令留着山羊胡,客气的问道:“各位锦衣卫的大人,不知道驾临泾县有何指教?” 朱雄英缓缓向前,县令这才注意到,威风八面的锦衣卫身后,竟然站着一位锦衣孩童。 为首的锦衣卫厉声道:“见到吴王殿下,还不见礼?” 吴王殿下?那可是在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人物!现在谁不知道,没准哪天一道圣旨下来,那就是太孙了!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来泾县? 朱雄英冷声道:“县丞何在?” 县令身后的县丞颤颤巍巍的爬了出来:“参见殿下,下官就是泾县的县丞。” 朱雄英眉头一皱,继续问道:“你们泾县有一名叫林决的大夫,胡惟庸案时,被认定为同党,去把他的卷宗调出来,我看看。” 听到林决的名字后,县丞的脸色突然变的煞白,双腿不自觉的开始打起颤抖。 见状朱雄英心里一咯噔,暗道这个案子果然是有猫腻!对着身边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能进锦衣卫的都是人精,能被朱元璋带来的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哪里不懂吴王殿下的意思。分成几波人,将县丞带了进去,开始了调查。 随着调查的锦衣卫逐渐返回,朱雄英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原来这其中真的有天大的冤屈! 一直到日落西山,朱雄英才堪堪回来,手里拎着两个血淋淋的包裹,和一纸罪状。 将两个包裹丢在林戬的面前。 林戬不为所动,抬头等着朱雄英的解释。 朱雄英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声道:“您的徒弟确实是被冤枉的,他是个好人。” “他从黄山走出去后,便在附近的县城内建了医馆,他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有的百姓买不起药,还同意挂账,对实在拿不出钱的百姓,也提供免费的义诊,在当地百姓内声望极高。” “但是好景不长,随着医馆名气越来越响,很多百姓就算是跨过半个城区,排上半天的队也会选择来林大夫这里看病,这样其他的医馆生意自然大受影响,但是介于您徒弟在百姓心中的声望,一直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直到胡惟庸案发,由一家医馆带头,多家医馆联合起来,贿赂县令说他是胡惟庸的同党,被锁拿下狱,惨遭株连,这是带头之人和县令的人头,首恶已诛,其他医馆的老板都被押送大牢,虽然他们的所作所为很无耻,但是按照大明律,非主谋者,最多流放,不至死刑。” 一时之间,在场之人无不为这少年郎惋惜! 林戬更是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朱雄英顿了顿,从怀中拿出一本书籍,缅怀道:“在官府拿人当天,百姓自发的组成人墙,挡在医馆前面,不让官府拿人,但是您的弟子怕百姓受伤,自己驱散了百姓,从头到尾没有为自己喊冤过一次,只是频频回首看向自己的书架,嘴里叹息了一句可惜了。 “我将所有的书架上所有的书籍都翻了个遍,最后找到了这个,写了一半的黄山医经。” “我想他肯定不会为了自己可惜,他只会为了自己没能再看几个病人而惋惜,但是他最惋惜的还是这本没写完的医经,您避世不出,他便想将毕生所学都写进这本医经,传扬天下,确实可惜,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弥补他的遗憾,就是您!” 说完,就将半本黄山医经递给了林戬。 接过来后,林戬再也控制不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林一懂事的拍了拍林戬的后背。 就连朱元璋也不由的为大明有这种高义之士而感动! 在等到林戬心情平复了之后,朱雄英扑通一下跪在林戬身前。 “我知先生有能救我皇祖母的方法,我也敬佩你弟子的高义,朝廷会为他正名,千错万错是我朱家的错,我皇祖母一生与人和善,从未做过任何错事,本质上来讲,她和您弟子并无不同,我知道您心中有气,我也说过我愿意一命换一命,如果您愿意救我皇祖母,我的命您尽管拿去。” 林戬一生沉浮又出自鬼谷一脉,自然能看的出来朱雄英的真情实意,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救她的代价太大,子卿用金针封穴,虽然短暂的压住了寒毒,但是一旦反复,绝对会更加汹涌。” “我这里尚有一颗先师留下的驻颜丹,此丹不止能使女子容光焕发,还能逼出身体内潜藏的毒素,但是需要我亲自施针配合。” “皇后娘娘体内的寒毒已经积压多年,一旦排出,怕是连我都要受影响,我已经这个岁数了,少活几年也无妨,但是林一这孩子从小长在黄山内,从没见过外面的人心险恶,如果我走了,我实在不知道他要怎么在这世道活下去。” 原来解毒之法会对行医者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朱雄英有些措手不及。 马皇后也不愿意用别人的命去换自己的命。 倒是徐子卿开口道:“师叔放心,就算您身体受到寒毒的影响,但总能通过各种天材地宝调养回来,想必皇上也一定会鼎力相助!” 朱元璋脑袋点的像吃米的小鸡:“老头子你放心,只要咱能搞到,咱肯定全给你搞到,不会让你吃亏。” 冷哼一声,林戬也知道,朱元璋虽然残暴,但也算得上是一言九鼎。 当下也不再拒绝,同意给马皇后拔毒! 经过一夜的等待,林戬终于推门而出,朱元璋带着朱雄英赶忙冲了进去,只见马皇后躺在床上,呼吸均匀,面色红润,不由得都放下心来。 朱元璋心情大好,看着林戬的眼神像看到一个宝贝! 林戬被看的发毛,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脑子熬坏了?” 朱元璋也不恼,笑呵呵的问道:“你这老头子,有这么一身惊天动地的医术,窝在这里做甚?和咱回京城,太医院院正的职位,咱留给你,你觉得咋样?” 林戬冷笑道:“不是所有人都对你的高官厚禄感兴趣,我答应救你老婆,是因为你有个好孙子!” 提到朱雄英,朱元璋也是满意的不停点头,还是说道:“那你想要啥?咱都许给你。” 林戬冷冷道:“我就要你们赶紧走,我要是需要什么药材恢复元气我会告诉徐子卿,你可是答应了我需要什么你都帮我搞定的嗷。” 第26章 回宫 马皇后病好了之后,朱元璋也是老怀大慰,也不介意林戬的语气,还是在那想着怎么把这个医术超群的大才拐到京城去! 朱雄英也不想放这么个人才在外面,眼睛转着转,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林先生,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戬当即警惕起来:“我老头子还能干嘛?把那半本黄山医经补全,然后抚养林一长大,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朱雄英笑嘻嘻的说道:“在这里隐修,就算您把黄山内经补全了,又能如何呢?没有人能看得见,您弟子的宏愿可是将这黄山医经弘扬天下啊!如果您跟我们回去,我敢保证,只要您把黄山医经补全,我用朝廷的名义大力推广!保证天下人人皆知!” 林戬当场跳脚:“说了半天,你小子还是想框我和你们回去,你我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你看我像是愿意做官的人吗?” 朱雄英示意其稍安勿躁,慢慢解释道:“我并没有让你回京做官,您也可以开个医馆,边行医边攥写医经,而且你看林一,都这么大了,还对外面的社会一无所知,这并不是好事,他总归要成长的,你不可能一辈子把他困在这黄山中啊!” 林戬看了看林一,无奈的垂下了头。 “好吧,又被你小子给说服了,不过你可得答应我,日后要是老头子我哪句话惹怒了你爷爷,你可得保住我这条小命。” 朱雄英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拿您当宝贝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要了您老的命呢!” 林戬冷哼一声,你们老朱家的人,反复无常的谁能确定? 说罢就转身给自己和林一收拾行李去了。 一行人在回京途中,朱元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汤和聊天。 “汤和啊,你觉得咱大孙儿咋样?咱有意回京后就立他为太孙,开始让他学习处理政务如何?” 汤和瞬间警觉,他能到现在荣宠不减,靠的就是能找准自己的位置,事关江山传承,哪里是他一个闲散国公能够置喙的? “皇上说笑了,这事儿我哪敢有什么想法。” 朱元璋宽慰道:“这又不是在宫里,你直接说,就当兄弟之间闲聊了。” 汤和反复的询问:“当真?就当闲聊?” 朱元璋重重的点了点头。 汤和松了口气,开口道:“吴王殿下虽然老臣接触的不多,但是也听过不少他的消息,特别是最近,推行大明律和驿站改制,两个国策都是利国利民,足以证明他治理江山的能力!” “而且通过这次出来,吴王殿下有勇有谋,重情重义,别说您了,在他跪在地上说用自己的命去换嫂子的命的时候,我这个外人都感动了,您看那贼道人,您好说歹说,高官厚禄都没让他跟咱们走,吴王殿下简单的两句话就说服了他,在掌控人心方面我们这些老家伙可能都不如他。” “但是……” 朱元璋正听着起劲,嘴都快咧到耳边去了,突然汤和停了,不满道:“但是啥?你咋想的就和咱咋说。” 汤和低声道:“正是因为吴王殿下太优秀了,眼下咱大明内部可还远远没到铁板一块的程度,太子殿下春秋鼎盛,此时立太孙,对吴王殿下可不一定是好事,到时候明枪暗箭可真的不好提防啊!” 听了汤和的话,朱元璋陷入了沉思,这次马皇后中毒,他是真的怕了,不光怕失去自己的爱人,也害怕自己哪天会中毒。 借着这次机会,宫里清除了不少人,但是他也清楚,很多深度的棋子,肯定是拔不掉的,如果哪天自己也中了毒,那时候咱大孙儿可就没人撑腰了。 想到此处,朱元璋拿定了主意:“汤和,咱给你一道密旨,一旦咱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执金牌,执掌东山大营和禁军!扶太子上位,立吴王为太子!如果太子和咱一起出了意外,就命吴王即位,此事只能有你我二人知晓,你可明白?” 汤和一惊,忍不住道:“陛下,微臣哪能担得起这份责任。” 朱元璋冷哼一声:“行了。你有多大本事我还不知道吗?怎么藏拙藏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这事就交给你办了,咱信任你!” 风一吹,汤和的后背都被冷汗吹透了,露出一丝苦笑,只能无奈领旨。 随着马车进入皇宫,这段时间动荡的朝堂瞬间又平稳了下来。 谁都知道那个坐在龙椅上的老人就是大明的定海神针!太子朱标太过仁厚,很多事情没有朱元璋的魄力,更受人爱戴的同时也就让人没那么敬畏。 在听到马皇后已经无碍后,朱标自然欣喜若狂,在这几天里,他虽然暂代朝政,但是心早就和朱元璋他们一起飞到黄山去了! 但是自己是太子,皇帝可以冲动,但他这个太子不行,他必须要负起身为储君的职责,这一点他一直做的很好! 而且这几天这些大臣明里暗里的各种试探,他应对的实在是身心俱疲,看到老爷子回来,第一时间带着常氏赶到坤宁宫。 一家人又聚在了坤宁宫,吕氏看到朱雄英回来,不由得死死抱住,舍不得松手,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前些日子受的伤可好了?” 朱雄英心头一热,乖乖的回应道:“已经好了!不信您看,我给你转一圈。” 说完,就在原地转了一圈。 朱元璋笑骂道:“行了,别得瑟了,你身上的伤还得再养养,等会你就先回宫去,对了,你前段时间推行大明律,把蓝玉他们得罪的不轻,想个办法,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都是一家人,别闹的太僵!” 朱雄英知道这是朱元璋想要自己拉近与淮西将领之间的关系,毕竟没有皇帝首肯的话,自己一个亲王和身居高位的将领走的太近难免有些不好! 朱雄英点头应下,就退了出去,这段时间路途颠簸,他的身体确实有些疲惫。 回到东宫后,门口竟然站着一个熟人! 朱雄英惊喜的飞扑过去,喜道:“九江!你好了?” 正是李景隆,其实他的伤并没有完全好,大夫说最少要卧床三个月,但是想到吴王殿下现在处境这么危险,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在经过简单的治疗后,就带伤来到了东宫。 李景隆挤出一丝微笑,回道:“殿下,臣已无大碍。” 李景隆受的伤有多重,朱雄英心里有数,也知道他的伤不可能痊愈,只是被重逢的喜悦冲散了。 拉着李景隆走进内室,强行让他坐下,朱雄英才开口道:“九江,正好你来了,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李景隆顿时来了精神,问道:“殿下,什么事?” 朱雄英就把朱元璋让他拉近与淮西将领的关系这事说了一遍, 李景隆皱着眉头:“这事确实不好办,那些老将军根本就不讲理啊,您前段时间一点面子都没给他们,这让他们逮到机会,指不定怎么为难您呢。” 朱雄英笑了笑:“为难我倒是不怕,主要是怎么将他们聚集起来,用吴王的名义总感觉有些逼迫的意味,用别的由头又怕他们不来!” 李景隆也是左右为难,自己现在和吴王的关系这么近,曹国公府的名头估计也不管用。 “哎。有了!”李景隆一拍大腿,神秘的和朱雄英提了一个名字,朱雄英也露出了微笑。 确实,搬出来这尊大神,不怕淮西将领不买账! 次日,信国公汤和邀请淮西将领到自己府上一叙。 虽然汤和一直都在荣养,但是以汤和的威望,淮西将领自然不敢缺席! 在所有人都聚齐后,蓝玉好奇的问道:“汤帅,您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把大伙召集起来,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咱们帮忙,一句话的事!” 汤和笑了笑,说道:“今天,老朽是受人之托,才叫各位过来的。” 众人都非常好奇,什么人能请的动汤和把他们都叫过来。 片刻之后,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定在了脸上。 来人不是朱雄英又是何人? 看到没人理自己,朱雄英厚着脸皮贴到蓝玉身边,笑嘻嘻道:“舅姥爷,您都好久没有来看英儿了。” 随后,又对常氏兄弟问好:“三位舅舅好!英儿想死你们了!” 一时之间,蓝玉和常氏兄弟也冷不下脸来了,毕竟是自己的外甥! 江阴侯吴高还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不由得冷哼道:“吴王殿下高高在上,竟然也会想到和我们这些粗人在一起?” 朱雄英语重心长的道:“各位都是雄英的长辈,都是为大明流过血卖过命的英雄,雄英心中如何能够不敬重啊!” “之前推行大明律,多有得罪,实在是事出有因啊!” 宋国公冯胜脾气也比较火爆,不满的道:“事出有因?您今天最好说明白些,我们都是些粗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您当时可是连太子殿下的面子都没给。” 朱雄英苦笑道:“各位各位,听我一言,我爹自然是想保护你们,但是方法用错了!诸位想一想,这大诰虽说执行的人是我,但是谁,能够决定这项国策?诸位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诸位自己心里也清楚,是谁,要收拾诸位也不用我多说吧?” “您们是该享受的也享受了,惹的上头不痛快,我父亲每次越是袒护你们,上面的火就积压了多一分!总有爆发的时候,到那个时候,我父亲还能护住诸位吗?” 一时之间,大厅陷入了沉寂。 第27章 新学规划 蓝玉率先问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做,才能让上面放心?英儿,你就不要兜圈子了。” 朱雄英继续说道:“我上次落了诸位的脸,上面的气也就出了大半,您看后面大明律再推行,也没波及到各位不是吗?不是查不到诸位的头上。是都被我压下去了,只要诸位回去,约束下人,不要违法乱纪,那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就不会再有人提,如果有人再犯,那可就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原来如此!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江阴侯吴高更是感动到落泪,大呼吴王殿下真是个好人呐! 汤和嘴脸一顿抽抽,吴王殿下可真是个人才……就这么几句话,就把这些刚才还要打要杀的老泼才给归拢的明明白白,而且各个感恩戴德…… 汤和丝毫不怀疑,就算是吴王把这些人都卖了,他们也都会帮着吴王数钱…… 不过他也乐得这样。自从朱元璋给了他密旨,他就知道这天下早晚是吴王的,都是拼杀了一辈子的老兄弟! 如果能早点站到吴王的阵营,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件坏事! 信国公府内,觥筹交错直到很晚才逐渐散去。 在和所有人都打完招呼后,朱雄英才起驾回了东宫。 回去的路上,徐子卿紧紧的跟在身后。李景隆的伤势还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而且他虽然忠心耿耿,但是武功也确实不咋地。 所以回宫后,徐子卿便一直跟在左右。 走着走着。朱雄英突然对徐子卿说道:“子卿。你知道吗?我还挺讨厌自己的。” 徐子卿愕然,不解的问:“为什么?” 朱雄英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就这些开国勋贵,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大把大把的恶习,都有罄竹难书的罪行,但是我不能动他们,不光不能动,我还得哄着他们,因为朝廷需要他们制衡文臣,制衡世家豪族,我需要他们帮助我上位,防御藩王与外敌,所以我只能忍。” 徐子卿并不是个迂腐的人,宽慰道:“都说天家无亲,九五至尊令人艳羡敬畏,可也是个孤家寡人,这只能说明殿下在成长,我相信,殿下一定能打造一个超越古今的盛世,只要百姓能生活的好,那我们个人受的委屈荣辱又算的了什么呢?” 听了徐子卿的话,朱雄英浮躁的心又缓缓安静了下来,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情,他向往林决那般的高义,也羡慕徐子卿洒脱的淡然,但是他只能是朱雄英,大明的吴王! 只要能开创一个让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那么不管他做什么,都值得!! 回到京城,朱雄英的作息又恢复了正常。 这不是刚到国子监,就被刘三吾,解缙,方孝孺三人团团围住。 没办法,从朱雄英将前世基础数学传给他们后,三人就沉迷其中,没日没夜的探讨。 但还是有些概念和运算方面的问题一知半解,但是朱雄英又不在京中!他们连问都不知道问谁。 这次逮到朱雄英,也不敢再撒手,拉到内室,将这几天心中不解的地方一一道出,朱雄英也很有耐心的逐一解答。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过了大半天,四人的肚子都有些咕咕叫。 朱雄英心道你们是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了,自己可还是要吃饭的。 不由得说道:“几位先生,人是铁,饭是钢,咱们还是先吃饭吧,如何?” 刘三吾这才反应过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不好意思的道:“实在是惭愧,老夫这么多年号称博览群书,却始终不得真谛啊,如果这术数篇能够广传天下,实在是天下学子之福啊。” 方孝孺和解缙赞同的点了点头。 朱雄英苦笑道:“三位先生想的太简单了,您三位都是当世大儒,尚且需要学生逐一讲解,就算把这术数篇流出,又有几人能够学会呢?而且只要这术数篇没有被收录在科举的考试范围内,绝大多数的读书人,就都会不会主动去学习。” 没错,现在的文坛以程朱理学为尊,除此之外一切学说都是歪理邪说,想到到此处,刘三吾的眼神不由得暗淡了几分。 朱雄英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就像学生之前说的,只有科举改制,弘扬新学才能改变这种现状!” “而且学生敢保证,一旦改制成功,大明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人都能读书识字,由朝廷提供免费的教育,学习的内容囊括古今,百家齐放,再也不会出现贫苦人家无书可读的情况。” 这些话如果换个人说,刘三吾都不会相信,因为太难了,历朝历代从没有出现过这种盛况,但是从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嘴里说出来,他倒是有几分相信,不管是推行法治还是驿站改革,都不是一个八岁的孩童能想出来的方法,也只有他这个弟子能有如此超前的想法! 还不待刘三吾说话,解缙双目狂热的吼道:“我信,殿下,不管您说什么我都信!” 万万没想到,弘扬新学的言论,和一篇术数篇,直接让解缙成了自己的死忠粉! 朱雄英打趣道:“解先生,学生就在您面前,不用那么大声。” 解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办法,太激动了呀! 方孝孺虽然表面淡定,但是心里也炸开了锅,不过还是忍不住开口:“如果真能见到殿下所说的盛世,那臣宁死也可瞑目!” 刘三吾也很期待,但是他自然也知道,这定非一日一夜之功。 朱雄英心中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规划:“推行新学,光靠一篇术数篇肯定是不够的,诸位先生,学生有一份规划,想要在国子监内推行,但是前提是需要三位的配合。” “国子监作为最高学府,学子的品格最为重要,想必三位先生对各位学子还是有比较深入的了解,这第一步,就是将品格差的通通踢出国子监,随后国子监进行封闭管理,只要进入国子监,五年之内,不能外出,不能省亲,不能与家里通信!” 刘三吾皱了皱眉头:“品格比较差的就踢出国子监?这是不是有些不妥,有些学子确实私德有亏,但终究是靠自己的努力考进来的,直接踢出,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朱雄英严肃道:“必须如此,从个人角度来说,我们要在国子监内推行新学,如果教授的学子中有人泄露,那外面那些儒生和世家豪族一定会拼了命的阻挠,这对新学的推行实在是太大的阻力!” “从朝廷的角度来看,这批接受新学的学子,后面都要委以重任!如果德行不过关,那受苦的不还是老百姓吗?所以,此事没得缓和。” 刘三吾虽然有些不忍心,但也明白,朱雄英说的很有道理,便应了下来:“好,等下老夫三人就进宫,和陛下探讨此事。” 朱雄英摆摆手:“这个不急,学生会和先生们一起面见皇爷爷,最重要的是新学的框架,学生暂定新学为四个科目,一为数学,可以由术数篇扩展,解教习在数学方面最有天赋,便由解教习负责编纂。二为科学,阐述自然界中的一些运行规律和实际应用,这便只能由学生主编。三为心学,可以将诸子百家的主张,做人的道理融入其中,老师您和方孝孺方教习博览群书,自然最合适。四为体育,只有强身健体,才能为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一味的读书,身体跟不上,还没等为国家做什么贡献,身体就垮了,得不偿失,这部分我会找人来负责。” “只有我们先编写出教材,才有相应的培养人才的规划,最近一段时间,就辛苦三位先生了。” 三人还没从新学的体系中缓过神来,但是他们大概听明白了,新学是一门全新的学科,如果真的能普及天下,那整个大明将焕发无与伦比的生机! 好不容易敲定了新学的细节,还没吃上饭,就被三位先生火急火燎的拉进了皇宫。 朱元璋正在批阅奏折,突然听到传报,国子监三位练习带着吴王殿下请见! 朱元璋第一反应就是,坏了,这小子肯定惹事了,端着茶杯的手都抖了抖,没办法,之前他的那些儿子们,隔三差五的闯祸,那时的国子监祭酒是宋濂,刚正不阿,经常拎着某个皇子来找自己这个皇帝告状,本以为自己的大孙不会闯什么祸,这怎么三个联习一起来了,真的是头疼! 揉了揉脑袋,朱元璋无力道:“让他们进来吧。” 在三人进来后,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朱元璋头都大了,还是没听明白,最后还是刘三吾统一概述了一遍,再加上朱雄英的补充,才算明白他们是要做什么。 合着这几个人是要把天捅破啊! 弘扬新学,取代程朱理学成为科考的标准,他们是真不怕天下的儒生把他们活吞了吗? 自从大汉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家的地位还真的没人敢挑战。 朱元璋头疼道:“吴王年幼,你们也跟着胡闹,弘扬新学,还要取代程朱,就连咱这个皇帝都做不到,凭你们几个就能做到了?” 朱雄英面不改色道:“皇爷爷,别的不说,就说程朱理学现在的主张,存天理,灭人欲,这可能吗?从宋代传至咱大明,被那些腐朽的儒生歪曲的不成样子,用这样的学术流派选拔出来的官员,能为百姓做实事的能有几个?” “皇爷爷,到时候受苦的可都是百姓,他们可不止骂无能的官员,连咱们老朱家都得连带着骂上。” 刘三吾赞许的看了朱雄英一眼,还是得从朱元璋的软肋入手,他可以容忍腐朽的儒学继续存在,但绝不能允许百姓受一点委屈! 这就是洪武大帝,朱元璋。 第28章 吴淮之争 凝思了半刻,朱元璋带着疑虑道:“那按你所说,新学选拔出来的人才就各个都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了?” 朱雄英摇了摇头,断然道:“自然不能,想要全天下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靠我不行,靠您也不行,只有全天下的百姓一起努力才能做到,不过孙儿可以保证,最起码新学培养的人才都明事理,晓大义,都是能够改善国计民生的实干家,而不是那些趴在百姓身上喝血的蛀虫!” 朱元璋沉默半晌,久久不语,诚然,朱雄英的话很打动他,但是作为皇帝,他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且不说新学是否能够撼动儒学的地位,单说新学培养出来的学子,可都会对吴王感恩戴德,如果真的都外放出去做官,那在底层的影响力,朱雄英可能会瞬间超过自己这个皇上! 虽然他不在乎,但是总归要顾忌一些朝堂其他势力的影响。 这件事情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朱元璋之所以顾忌着世家豪族,就是因为他们的传承掌握了大部分的读书人! 一旦自己举起屠刀,那朝堂大部分官员,和天下大部分学子都不会答应,自己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吧。 不过一旦新学取代了儒学,那通过新学录取的士子可和世家豪族没有任何关系,自己也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这可是釜底抽薪,把世家的根基彻底拔除了啊! 拿定了主意,朱元璋也不再犹豫:“好,就由你们折腾,国子监开始实行封闭式管理,五年不与外界联系,皇子们也都踢出国子监,在东宫建立大学堂,负责所有皇子的学习。” 又瞥了眼朱雄英:“大学堂里面有很多你的叔叔,你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你也教教他们,没一个省心的,滚滚滚。” 看到朱元璋答应,刘三吾等人欣喜若狂,领命而去。 而朱雄英就没那么开心了,皇爷爷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自己教教他的那些叔叔和弟弟? 讲到这里,不得不佩服朱元璋老爷子的身体,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能生……自己最小的叔叔还没自己大……真的是……老当益壮啊! “吴王殿下!” 在感慨朱元璋的生育能力时,一道欣喜的声音响在朱雄英身后。 原来是户部尚书杨思义! 杨思义一路小跑,喜道:“吴王殿下,臣可终于找到您了!” 朱雄英疑惑道:“杨大人,您这是?” 杨思义嘿嘿一笑,从怀里拿出一本奏折,展开道:“驿站改制进行的如火如荼,但是还有些问题需要您解答,您看现在您是否有时间?” 朱雄英一头黑线,强忍着咕咕叫的肚子,为杨思义解决问题,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了,杨思义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而朱雄英仿佛被榨干了一般,疲惫的回了东宫。 在朱雄英回到东宫的时候,门口站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低声道:“回来了?折腾了一天,连饭都没吃上吧,陪爹喝两杯。” 在朱雄英的记忆中,朱标还真的没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严父的形象,在朱雄英面前很少笑,很严厉,虽然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爱护,但总是觉得有一些隔阂。 相比于朱雄英,朱允文陪在朱标的身边更长,也享受到了更多的爱,朱雄英不止一次在看到朱标陪朱允炆愉快的玩耍时,有一种羡慕的情绪。 所以就算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氛围也有些尴尬。 朱标苦笑道:“看来是我这个父亲失职啊,你在你皇爷爷那里都可以畅所欲言,在我这却有些拘束。” 朱雄英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因为皇爷爷和您说了我想要开创新学的想法,您觉得我太过冒失了?” 朱标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为父对你的关心太少了,从你在御马场受伤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从前你看到爹都是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受伤之后你锋芒毕露,定律法,改驿战,创新学每一样都远远超过爹的心里预期,你长大了啊。” 似乎感慨着岁月无常,朱标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也许是受到前世朱雄英记忆的影响,对朱标还是有些怨言的。 “孩儿不像二弟那般讨爹的喜欢,只能靠自己,自然要成长的快些。” 似乎早就知道朱雄英会这么说,朱标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是大人了,爹有些话就和你直说了,你只是看到爹如何宠爱允文,你可知道他明里暗里遭遇了多少次的刺杀?可不比你少啊,如果没有吕氏暗卫守护,怕是早就遭了毒手了。” 什么??朱允炆也遭遇过刺杀?怎么可能?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一时之间,惊惧,迷茫等情绪涌上心头。 朱标继续说道:“吕氏也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对他们下手的是你和你娘,但是我知道不是,你娘那个人我太了解了,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这么多年一直有一股势力,在挑拨天家之间的亲情,但是我和你皇爷爷一直没能揪出来,就算是锦衣卫彻查了这么多年,也毫无进展,直到你皇祖母中毒,出云寺浮出水面,但是蒋瓛带锦衣卫冲进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隐藏手段,那以后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了。” 联想到徐子卿和自己讲的话,朱雄英可以断定这股势力就是姚广孝建立的,他想推翻现在的大明,开创属于他的盛世。 不得不说,前世他还真的成功了,如果没有他,朱棣的靖难之役很难成功,更不会有后面的永乐盛世。 犹豫了一下,朱雄英还是决定将姚广孝和徐子卿之间的事告诉了朱标。 对于徐子卿,朱标是有印象的,只觉得此子绝非凡人,却没想到出自鬼谷一脉,对于这姚广孝已经上了朱标的必杀名单! 朱标哼道:“要不然直接发布海捕文书,将这贼和尚锁拿下狱?” 朱雄英拦住朱标:“爹,此事不可,且不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根本就没有切实的证据,就算发布海捕文书,估计也根本抓不到他,只会让他隐藏的更深,更麻烦!” 想了一下,似乎觉得朱雄英说的有道理,朱标也不再坚持。 “英儿确实长大了,考虑事情比为父更加全面,为父也就放心了,开创新学的事我已知晓,本来怕你急功近利,现在看来是爹想多了,你且放手去做,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前和你讲。” “既然要开创新学,那你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是要待在国子监的,你皇爷爷把所有皇子皇孙都踢出了国子监,在东宫另设了大本堂,大本堂的教习会由吕本来担任,另外爹还会奏请册封允炆为淮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前你占着嫡长子的名义,有淮西一党的支持,为父就只能多宠爱允炆,再加上世家豪族的支持才能和你分庭抗礼。” “但是你现在获得了刑部和御史台的支持,户部的杨尚书也对你赞誉有加,允炆已经无力再与你抗衡了,所以爹要给他加一些筹码,才能起到为你分担风险的作用。” 原来一直以来,朱标不是不疼爱朱雄英,偏爱朱允炆,而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保护朱雄英,对朱允炆的宠爱更不如说是愧疚。 这么想来朱允炆还真挺可悲的,以为自己得到了父亲所有的宠爱,却只是作为为朱雄英遮风挡雨的工具。 想来历史上朱允炆能够胜过他的那些优秀的叔叔们,登临帝位,也是朱元璋心中的怜悯吧,结果还被朱棣夺走了江山。 也许是感觉到朱雄英对朱允炆的怜悯,朱标正色道:“不要觉得允炆可怜,作为朱家的儿子,你的弟弟。这就是他的宿命,你也有你该背负的使命,而且一旦你表现的不出色,不是没有被他替代的可能。” 朱雄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今夜过后,父子二人再无隔阂。 相反,他是从内心敬佩自己的父亲,以前自己对朱标的了解就是优柔寡断,仁慈过度,但是现在他真的理解了朱标的不容易,他不是平庸之人,他的内心深处也有着锦绣山河,波澜壮阔,但是作为太子,他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稳住朝堂。 朱元璋大刀阔斧的杀掉数万官员朝廷还能勉强维持,都是眼前自己的父亲的功劳,如果说大明的定海神针是朱元璋,那朝廷的定海神针就是朱标! 只要朱标还站在朝堂上,就是束缚着朱元璋那把锋利的刀的刀鞘!文武百官都会觉得安心! 酒过三巡,朱标突然提出要去见一下林戬,这个救了马皇后的恩人! 本来朱雄英是拒绝的,因为他怕林戬那个性格,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得罪了自己的父亲。 但是在朱标一再坚持要当面道谢后,还是带着他去了林戬开在城内的医馆。 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林一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惊喜道:“吴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在林一的心中,吴王虽然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是帮自己的师兄报了仇,而且对自己很好,再次见到,难免内心欣喜。 朱雄英也很喜欢林一,揉了揉他的脑袋,询问到:“你师父呢?” 林戬的声音懒懒散散的从林一身后传来,不耐烦的道:“你小子怎么又来了?每次你来准没好事!” 朱雄英对于林戬的态度也很是头疼,但还是低声道:“林先生,晚辈携家父前来拜访,当面感谢您救治我祖母的大恩!” 扑通一声,好似林戬从摇椅上跌落了下来,吴王的家父,那不就是大明的太子朱标吗? 和朱元璋凶残的名声不同,朱标的贤名可是在大明广为流传,他可以对朱元璋横眉冷对,但是对这个太子还是很敬重的。 推开大门,朱标和朱雄英走了进来,林戬正色的行礼道:“草民林戬,拜见太子殿下。” 一旁的朱雄英目瞪口呆,之前自己和皇爷爷去黄山的时候,这老头可是连饭都不舍得给他们吃,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不由得,他对自己的老爹的看法又更上了一层楼。 朱标笑着将林戬扶了起来,低声吩咐到:“英儿,你们在外面等候,爹和林先生有话要说。” 便和林戬进了内室,朱雄英总感觉朱标来找林戬似乎不是道谢这么简单,但是哪里不对又不说不出来。 过了大半个时辰,朱标才从内堂走了出来,带着朱雄英回了东宫。 一路上朱雄英软磨硬泡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朱标都闭口不语,朱雄英也懒的自讨没趣,闭上了嘴巴。 第二天早朝,吕本的任命和朱允炆册封淮王的诏书同时颁布! 朝堂再次风起云涌,现在的大明朝,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江山继承的悬念就落在了吴王和淮王的身上! 淮西武将和刑部御史台现在是铁杆的吴王党! 太常寺和礼部还有世家豪族是铁杆的淮王党! 吏部,兵部,户部和工部暂时中立! 党争之势愈演愈烈! 就在朝堂上因为吴淮之争而硝烟四起时,朱雄英一头扎进了国子监,专心进行新学教材的研发! 第29章 国子监的变化 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新年! 朱元璋现在育有二十二子,十六女,虽然有十七个儿子已经被分封了出去,还有五个儿子在宫中,再加上十六个姑姑,朱雄英的脑袋都大了…… 皇族过年的礼节本就繁琐,进行到一半,朱雄英就找个理由溜走了。 朝阳帮驻地,一些没有成家的帮众都会选择在一起过年,林朝阳作为帮主自然会和兄弟们在一起。 徐子卿则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内读书,仿佛这热闹的年节和自己毫不相关。 突然,徐子卿的耳朵动了动,不动声色的戒备了起来! “新年快乐!” 随着一声祝贺,朱雄英和李景隆从窗户跳了进来! 徐子卿无奈的说道:“你们为什么不走门?” 朱雄英拍了拍身上沾的泥土,笑道:“走门怎么能叫惊喜!” 李景隆麻利的将从宫中打包出来的酒菜铺满了桌子,笑道:“我说老徐,都过年了,你能不能别端着了,过来喝酒呀!” 徐子卿施施然起身,不解的问:“这个时候,你们不应该在宫里吗?” 朱雄英得瑟道:“皇爷爷有那么多人陪着,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徐子卿要是没有我俩,可就得一个人过年了。” 嘴上没说什么,徐子卿心中还是很有触动,但还是嘴硬道:“前些年的春节我都是自己过的,也没什么。” 朱雄英笑嘻嘻的道:“那是以前你没认识我,这是你和我回南京的第一个春节!我必须和你一起过,多喝点,把以前的都补上!” 李景隆笑着把三人的酒杯都满上,自己咕咚一口,先把自己面前的酒干了。 朱雄英没好气的说道:“九江,你急什么?喝之前不是都有个仪式感吗?我们得讲两句啊!” 李景隆挠了挠头,心道,咋喝个酒还这么麻烦啊。 朱雄英正色道:“两位都是我的兄弟,我一直把你们当成家人,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干了这一杯,希望我们以后年年都能在一起!” 徐子卿和李景隆见状,也提起自己的酒杯,三人重重的撞在一起,一饮而尽! 片刻之后,徐子卿突然倒头栽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朱雄英和李景隆面面相觑! 原来徐子卿的酒量……就这么点…… 国子监作为大明的最高学府,虽然实行封闭式管理,但是春节期间还是有三日的休息。 从封闭管理后,他们就不再学习传统的四书五经和程朱理学了,而是学习一门叫术数篇的新学科。 虽然大部分学子都不理解,但出于对刘三吾等教习的信任,也都在认真学习,有接受能力强的学子已经发现了这术数篇应用在生活中会带来的便利!所以也就不再抵触。 新年开课后,刘三吾,解缙,方孝孺以及吴王召集所有的学子,宣布从今日起,国子监将摒弃程朱,施行新学! 一时之间,学子们相互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吴王殿下轻咳一声,打断了议论中的学子:“诸位,你们心中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大家今日畅所欲言!” 一名学子问道:“请问殿下,程朱理学虽然弊端甚多,但是终归还是当下的主流学派,为何摒弃之,开新学啊?” 吴王笑道:“程朱理学的核心是天道神学,认为天理是世间万物的核心,体现在人的身上,就是束缚人们的三纲五常和天理人伦。这套理论如果用来培养人的品格,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并不能帮助我们治理天下,一个人的品格再好,如果没有良好的执政能力,那也不能算是一个好官!还很容易办一些糊涂事,贻笑大方。” 众学子默然,又有人提问:“那新学究竟是什么?能够帮助我们治理百姓吗?” 朱雄英反问道:“那你们知道应该如何治理好百姓吗?” 眼见无人回答,朱雄英拍拍手,门外等候的李景隆带着两个亲兵抬上来一个球型模型,如果有一个现代人在场,一定会惊呼一声:我去,地球仪! 朱元璋继续说道:“想要治理好百姓,首先第一步,就是认知我们所处的世界,在你们的世界观中是不是我大明就是世界的中心?” 一学子疑惑道:“我大明是天朝上国,历史上无数次的万国来朝,自然是世界的中心,难道不是吗?” 朱雄英拍了拍地球仪,朗声道:“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名为地球,地球上绝大部分是由海洋组成的,而大明在地球上只是其中一块大陆上的一隅而已,诸位请看,我大明的北方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有着目前我们大明最大的敌人,前元骑兵,只是他们现在分成十数个部落,各自为战,所以我大明才能修养生息,而我大明沿海外有倭国,琉球,吕宋等国,云南有土司,缅甸,暹罗,南洋还有爪呱,马来西亚等国,你们可以看一下,我大明疆域虽然辽阔,但是真论起来,连前元疆土的一半都没有!” 不只是学子,连三位教习都深受震撼!原来除了大明,外面的世界还这么大!吴王殿下的格局何止是大,简直是胸怀星辰大海啊! 看到众人都被镇住,朱雄英继续谆谆教诲道:“诸位,程朱理学能帮助我大明消灭北元吗?不能!程朱理学能帮助我大明征服周围诸国吗?不能!程朱理学能帮助我大明探索海洋吗?还是不能!但是新学可以!所以,跟着我们学习新学才能使民富国强!” 在经过短暂的沉寂后,国子监爆发了一阵热烈的呼喊狂潮:“学习新学!民富国强!学习新学!国富民强!” 窗外原本静静观望的朱标张大了嘴巴,这也太能洗脑了吧,这些可都是大明最有前途的学子啊!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被洗脑了? 他好像忘了,就在刚才,他在第一次看到地球仪的时候,心中的震撼丝毫不比这些学子少,而且他想的很多,如果这地球仪应用在战场上,那对于北伐的将士可是大有助益! 北元之所以难以剿灭,如野火烧不尽的野草一般,就是因为草原太大,游牧民族一直居无定所,大明军队在草原上的补给十分困难,根本就耗不起,但是一旦有了地球仪,只要大明军队抢占了大河流域,那就相当于掐住了他们的咽喉! 在经历一阵又一阵的狂热呼喊后,朱雄英伸手向下一压,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充满诱惑的道:“现在,就让我们走进新学的第一步,由我教给大家的科学地理篇!” 又是一阵狂呼,朱雄英开始讲授起前世自己学到的地理知识! 余光中,他看到窗外,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离去。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洪武十八年! 在过去的两年中,整个大明风调雨顺,朱雄英全身心的投入到新学之中,几乎整个人都泡在国子监里,现在的国子监和两年前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过去的国子监一直死气沉沉,虽然是大明最高学府,却一直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但是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的笑容,焕发着新生的气息,看向朱雄英的眼神中也都充满了狂热。 今天是第一批接受新学的学子结业的日子,经过了两年半的学习,学子们已经完全把新学中的内容学习完毕。 之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繁重的学业,首先是因为既然这批学子能够靠自己的努力考入国子监,自身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其次是因为他们自发的组成了三十个学习小组,每组二十余人,互相帮助,彼此分享自己的想法。导致他们以非常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朱雄英拍了拍手,朗声道:“首先,恭喜诸位,经过两年半的学习,都达到了结业的标准。” 台下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但是,大明太大了,以后会更大,靠我们这几百人根本就治理不过来,而且你们也知道,一旦新学现世,会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所以我准备在全国范围内,征收学子三千,你们每个学习小组,接收一百人!只有志同道合的人多了,才能将新学发扬光大!别看我们只有几百人,面对天下数不清的儒生好似微不足道,但是我们就像一颗颗火种,早晚有一天,会以燎原之势席卷天下!” 朱雄英今年已经十一岁了,按照前世的计算,一旦过了生日就算十二岁了!受前世军旅生涯的影响,朱雄英身姿挺拔,丰神俊玉,再加上长的本身就有些英俊,颇有些不怒而威的气质。 所有学子都目光坚定的看着面前这道身影,对他们来说,吴王殿下不止是他们新学路上的引路者,还是他们的领袖!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他们都会无条件的跟随。 朝堂上,随着国子监祭酒刘三吾再次上朝,宛如向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石头,已经平静两年半的朝堂又起了涟漪。 现在的大明,国子监就是最神秘的机构,因为五年之内不能与外界联系的规定,没有人知道国子监内到底在做什么。 而且国子监被禁军团团围住,连靠近都做不到,更别说打探消息了! 而且吴王销声匿迹在朝堂这么久,可一直待在国子监,对于淮王党的众人来说,不弄清楚国子监的情况实在是难以安心。 第30章 虞横司 这段时间经过淮王党的运作,朱允炆的贤名在民间广为流传,在吴王不在的朝堂内,淮王党可是出尽了风头,但是现在刘三吾这个铁杆的吴王党突然回来,不由得有些让人心里犯嘀咕。 吕本给了钱用壬一个眼神,后者顿时会意。 “启奏陛下,洪武十六年起,国子监实行封闭式管理,微臣虽然为礼部尚书,但是却对国子监内的情况一无所知,这岂不荒唐?正好今日刘大人在这,不妨给诸位讲讲,国子监这些年封闭管理取得的成果。” 对此,刘三吾呵呵一笑:“国子监作为大明最高的学府,自然要担起为大明培养人才的重责,封闭式管理不过是怕学子们受到外界因素的干扰,营造更好地学习氛围而已,至于取得的成果嘛,容老夫卖个关子,未来大家一定会看到的,此次老臣上朝,只为一件事。” 朱元璋眼睛微抬,饶有兴致的问道:“哦?爱卿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国子监内在做什么,他自然心知肚明,每天都有禁军将新学的内容抄送给他,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面的惊为天人,沉迷其中,学子么经历过的阶段,他这个皇帝都经历过! 只有对新学有深入了解的人,才能感受到到它的魅力,相比之下,程朱理学,儒学都算个屁呀! 刘三吾自豪的道:“现在的国子监,有足够的能力吸收更多的学子,接受更好的教育,所以臣拟定在全国范围内招收三千生员,进入国子监。” 淮王党众人面面相觑,这刘三吾上朝是为了招生?? 其实对他们而言,国子监招多少人对他们来讲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天下的读书人大多和世家豪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这国子监,在实行封闭管理前,就把他们培养的学子都踢了出来,让他们感到非常郁闷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现在重新招生,对他们来说也是个机会! 钱用壬作为礼部尚书,当仁不让的开口:“陛下,臣作为礼部尚书,国子监招生,理应由礼部负责。” 刘三吾摇了摇头,笑道:“这次国子监选拔生员的标准不同,由国子监自行招生即可,就不麻烦礼部了。” 钱用壬怒目而视:“刘大人,国子监是大明人才的摇篮,不是你的小山头!” 朱元璋打断两人的争吵,平静道:“刘三吾老成持重,负责国子监这么多年并无过失,既然国子监想要自己招生,就自己招吧,不过名单确人后还是要给礼部备案的。” 刘三吾朗声道:“微臣遵旨!” 钱用壬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吕本用眼神制止。 就这样,国子监招生的事就定了下来。 退朝后,钱用壬怒气冲冲的找到吕本。 “吕大人,在朝上你为何拦我?刘三吾那老匹夫,欺人太甚!” 吕本斜眼看了一下周围,低声道:“唉,只要吴王没有返回朝堂,他愿意在国子监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再说了,陛下都点头了,我们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一群读书人,还不必放在心上。” 钱用壬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距离朱雄英提出驿站改制,也过了几年的时间,经过户部官员的核算,朝廷不止这两年没有再给驿站拨款,反而通过驿站盈利一百余万两,而且都是现银! 户部尚书杨思义的嘴笑的就没合上过! 而且这两年大明风调雨顺,没有什么战事,大明的国库逐渐变的充盈。 朝堂上,杨思义喜不自禁的汇报着户部的工作成果,朱元璋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但是虽然全国驿站的改革已经完成,还是有一些问题还是需要解决,比如民用物流的增多,远远超过了官道的承载能力,导致官道的维修成本激增,而且由于运输过程中太过颠簸,很多物品无法运输,还有一些运输途中的损耗,无法定损的问题。 朝堂上经过激烈的讨论,也没有讨论出一个拿得出手的解决方案! 朱标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新学的前期铺垫已经完成,国子监有刘三吾几人在也不会有什么变故,而且前面担心英儿锋芒毕露,进入国子监也可以掩盖锋芒,但是经过了两年多的蛰伏,英儿羽翼渐丰,也是时候让英儿重回朝堂了! “既然这件事是由吴王提出来的,那何不让吴王上殿,兴许他有办法呢?” 朱标虽然只是太子,一般都是听政的角色,但是一般只要他开口,皇帝就没有不允准的。 很快,朱雄英就来到了殿上,阔别经年,吴王一党在朝堂上再次见到朱雄英不由得都有些激动。 杨思义表现的很热情:“吴王殿下,好久不见啊。” 朱雄英彬彬有礼的回道:“扬大人,看您容光焕发,最近国库可是充盈了不少?” 杨思义得意的抚了抚胡须:“自然,托吴王殿下的福,现在国库确实比往年的结余多了不少,但是也有一些问题,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办法解决。” 在听了驿站改制出现的后续问题时,朱雄英眉头也皱了起来,其实归根结底就是运输效率的问题,现在的大明,交通十分的不便利,就算是官道,也大都是土路,一旦遇到暴雨等极端天气,很容易就会影响运输,而且路面不平,运输的损耗也很大,如果能够生产出水泥,那一切的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在沉思片刻后,朱雄英开口道:“皇爷爷,这事其实也不难办,但是儿臣需要去虞衡司视察一番,如果虞衡司能够生产出儿臣需要的东西,那这些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虞衡司隶属于工部,属于工部四司之一,执掌度量衡制度、官用器物制造收发及各地军费、军需、军火制造、开支的核销,并采办东珠,管理熔炼铸钱,采办铜铅硝磺等事,是工部最重要的部门! 朱元璋没有什么犹豫,直接下旨,由吴王巡视虞衡司,虞衡司上下全面配合。 在得知吴王殿下要视察工部虞衡司后,整个工部都乱成了一锅粥。 虞衡司郎中带着两名主事,早早的在虞衡司门口等待。 身后是目前在册的匠人,共计两千余人,所有人都面露惶恐。 大明的工匠地位很低,士农工商,也仅仅比商人强一点而已,每个月的月俸低的可怜,又经过层层剥削,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 对他们而言,吴王殿下这种天潢贵胄无疑是云端的人物,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种腌臜的地方,但是他们也知道万一哪里得罪了吴王殿下,怕是连家人都会连累。 朱雄英带着亲卫队一路疾驰,不一会就来到了虞衡司门口。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乌压压的一群,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 虞衡司郎中颤着自己的一身肥肉,擦着汗谄笑的跑了过来:“微臣虞衡司郎中蒋大为拜见吴王殿下。” 看着蒋大为的一身肥肉,又看了一下他身后面黄肌瘦,一脸惶恐的一众工匠,朱雄英的脸色沉了下来,但也没有发作:“蒋大人是吧,带本宫参观一下吧。” 蒋大为受宠若惊,连连赔笑道:“微臣遵命,您里面请。” 随即转身对着还在跪着的工匠厉声喝道:“都起来,没听见吴王殿下的话吗?都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等待吴王殿下视察!” 听到顶头上司发话,工匠们瞬间一哄而散,生怕多待一会儿会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似乎对自己的威严很满意,蒋大为笑呵呵的对着朱雄英拱手道:“那殿下,我们进去?” 朱雄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只是眼底的寒色越来越浓重。 在逛了一圈后,朱雄英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现在大明的能工巧匠并不少,但是因为工匠地位的低下,导致大明的工业一直停滞不前。 虞衡司,作为工部最重要的部门,本应该担起开拓创新,提高生产效率的职责,但是现在却是一片乌烟瘴气,匠人的眼神空洞麻木,下层官吏动辄打骂,实在是很难想象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匠人平时的生活都是怎么过的! 朱雄英无视蒋大为不停的恭维,皱着眉问道:“现在主管冶铸器具的是谁?” 蒋大为身后,一名壮年汉子走了出来:“微臣虞衡司主事,宋阳,参见吴王殿下。” 上下打量了一番,最起码这宋阳面色黝黑,手上都是老茧,一看就是常年从事劳作的人,作为一名六品主事,能够亲自动手劳作最起码要比这蒋大为强! 朱雄英将手中早就写好的水泥生产流程图递给宋阳。 宋阳恭敬的接过图纸,越看越心惊,脸上的表情越发丰富:“殿下,这是您想出来的?” 也不怪宋阳,他也是从底层寒窗苦读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在虞衡司已经待了将近十年,这期间一直未曾懈怠,现存的有关书籍他大都研读过,只是这上面提到的吸尘机,筛网,高温脱水炉等一系列新奇事物也是闻所未闻。 朱雄英点了点头,询问到:“按虞衡司现在的水平,可能做出本王想要东西?” 仔细的思考一番,宋阳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殿下,应该是可以的,不过这水泥到底是何物啊?生产水泥如此费时费力,如果……” “大胆!这是你能问的吗??吴王殿下自有深意,轮得到你在这里问东问西!” 宋阳话还没说完,就被蒋大为直接打断,色厉荏荏的呵斥道! 宋阳自己也脸色一白,他只是觉得生产水泥费时费力,如果这水泥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的话,那他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好,对他而言,应合吴王的喜好,做一些无用的事物实在是有违本心。 朱雄英不悦的白了蒋大为一眼,嘲讽道:“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第31章 提高工部待遇 安抚了一下受惊的宋阳,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本王在两年前提出的驿站改革,已经逐渐完成,但是现在大明的运输效率还是极低,而且损耗也比较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道路太差,如果遭遇大雨,连官道都会受阻,更别说其他的小路了,如果水泥能够顺利的生产出来,那本王就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宋阳自然了解大明现在交通体系的弊端,毕竟很多驿站改造,工部也是直接参与的,但还是不理解这和水泥有什么关系。 朱雄英耐着性子继续解释:“这水泥生产成功后,用水混合,平铺在道路上等其自然风干凝固后,就是一条规则平整,硬度堪比石头的新路,这新路不会因为下雨而泥泞,不会塌陷,也不用耗费朝廷大量的人力物力每年都修路,如果这样的新路能遍布我大明十三省,这些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而且水泥的主要材料就是废矿石,造价低廉,所以如果你们能造出本王需要的模具和器械,本王就能造出水泥,那这运输效率低下的问题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听到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宋阳顿时认真起来,仔细的又看起手中的图纸! 身后的李景隆听的目瞪口呆,虽然他见惯了吴王殿下的奇思妙想,但是这水泥可真的是闻所未闻! 他的眼光是除了朱雄英之外最长远的,联想到之前提出的驿站改革,他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幅地图,如果吴王殿下的想法真的能实现,那不止百姓能得利,江浙一带的粮食想送到边疆,可快了不是一点半点,而且几乎没有损耗。 最主要的是,自己几乎每天都和吴王殿下在一起,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制造水泥啊?虽然吴王殿下天资聪慧,但是你瞅瞅他做的那些事,哪一件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在确认了所有细节后,宋阳恭敬道:“殿下放心,给臣一个月的时间,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斜了一眼蒋大为,快步离开。 他怕再待下去,他会忍不住给他一脚。 虞衡司郎中,官至五品,除了尚书和侍郎,也是一司的主官,就算他是吴王,也不能没有理由的擅自处罚。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工部尚书名为单安仁,是前元的进士,为人稳重,尽职尽责,却不知变通。 否则以他的才华,也不至于被安排在最苦的工部。 工部虽然说是六部之一,但是干的都是最累的活,而且地位很低,连带着他这个六部尚书之一在朝堂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在朱雄英闯入工部衙门的时候,单安仁正在拿着一本古籍,观看着黄河流向图。 看到这一幕,朱雄英的气消了大半,最起码工部还是有一些做实事的官员的。 单安仁看了朱雄英一眼,慢吞吞的将手中的书籍放下,不紧不慢的问道:“吴王殿下,您不是去了虞衡司吗?怎么气鼓鼓的?” 朱雄英将手中记录着蒋大为克扣工人月俸,在虞衡司上下其手,中饱私囊的罪证甩给了单安仁。 以天枢现在的能力,想查一个工部郎中的罪证,连一盏茶都用不上…… 朱雄英前脚刚走出虞衡司,后脚天枢就把蒋大为的罪证交到朱雄英手中。 单安仁皱着眉头,疑惑道:“殿下,既然证据确凿,您不应该直接去刑部吗?来下官这是做什么?” 朱雄英都被这老头气笑了,身后的李景隆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解释道:“单大人,如果殿下直接去刑部,那您作为工部尚书就有监管不严之责,如果由您来处理,那您不但无过,还有揪出贪官污吏之功,殿下这是想保护您啊。” 单安仁脖子一梗,不屑道:“老夫还不至于要吴王殿下送功劳,殿下只管去刑部,老夫明日自己上请罪折子,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这有什么可遮掩的?” 李景隆捂了一下额头,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倔强的老头.... 朱雄英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墙上挂着的黄河走向图, “单大人,近几年黄河流域似乎并无灾情啊,大人这是防患于未然?” 单安仁忧虑道:“今年的雨水量是往年的数倍,根据工部的测量结果,黄河水位已经涨了不少,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决堤的事情发生,但是这也是个危险的信号,可惜老夫连上了几道奏折,都没有引起重视!” 朱雄英点了点头,虽然现在国库有些结余,但是治理黄河这种工程动辄上百万两的花销,恐怕国库又要见底了。老爷子对北元余孽可一直都是虎视眈眈,一旦治理黄河,那扫荡草原的计划就又得延后了,所以奏折被无视是很正常的事情。 “单大人不用多虑,本王倒是有查看过历年治理黄河的旧档,梅雨季节还有一个月左右就结束了,按照工部记载的防汛工事,应该足以应对。” 单安仁意外了看了一下朱雄英,不解的问道:“吴王殿下竟然会对防汛工事感兴趣?” 朱雄英笑了笑,反问道:“怎么?本王不能感兴趣吗?” 单安仁无奈道:“吴王殿下身份贵重,应胸怀万民,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工部,不知道吴王殿下这次去虞横司视察,可有收获?” 说到这里,朱雄英隐隐有些心痛,他前世可是熟知未来工业革命的狂潮将西方国家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发展!按理说中国历史上出现过无数的能人巧匠,打造的瑰宝在侵略者打入北京的时候都叹为观止! 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泱泱华夏的工业技术竟然被西方列强那些后起之秀领先了数百年!这是重生到这个时代的朱雄英万万不能接受的! 朱雄英没有回答单安仁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现在工部在册的匠人,每个月的俸禄是多少?” 单安仁也没想到吴王竟然会关心这种问题,但还是老实答道:“在册的工匠每月俸禄是八钱银子,雇佣的民间工匠,不在册的每个月只有五钱。” 这么低!以大明官员的俸禄对比,正九品的官员年俸都有六十两,折换成粮食有一万多斤,但是工人们每天做着最苦最累的活,一个月折换粮食只有一百五十斤,在经过层层克扣,能吃饱饭才有鬼!怪不得一个个面黄肌瘦! 有些烦躁的来回踱步,朱雄英正色的对单安仁说道:“单大人,本王可以奏请皇爷爷,将工人的月俸上调!但是这笔钱必须保证足量的发放在工人身上,不能再出现蒋大为这种吸工人血的狗官!” 单安仁一愣,什么情况?吴王殿下这是要为匠人们谋福利?难道是要拉拢工部?不至于吧,工部一直是个清水衙门啊,除了干活和背锅,没有什么用处啊,事出反常必有妖!一时之间,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吴王。 见到单安仁的表情,朱雄英也知道他想歪了,不由得解释道:“单大人,本王之所以愿意这么做,不是为了谋私利,而是为了整个大明。如果想要使大明繁荣昌盛,就必须意识到工业发展的重要性,不光是更新军备抵御外敌,还是突破创新提高生产效率甚至大明境内所有的基础建设都需要工部完成,但是你看现在的状况,如果工人连饭都吃不饱,还说什么突破创新?所以工匠的待遇必须得到提高!” 讲到这里,单安仁算是明白了,原来吴王殿下这是要大力发展工业啊!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一时之间单安仁老泪纵横,哽咽道:“微臣代天下所有的匠人谢殿下天恩!” 朱雄英扶起单安仁,一鼓作气道:“所以,单大人,明日还需您当朝弹劾工部内所有欺压工匠的官员,只有将他们剪出,工部才能重新焕发生机。” 这一次,单安仁没有拒绝,而是郑重的接受了吴王的提议! 朱雄英现在脑海中也是思绪翻转,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如果子卿在就好了,在他沉浸在国子监的两年时间里,徐子卿奔走于全国各地,大力发展天枢,到现在天枢已经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除了朱雄英和徐子卿,没人知道天枢的规模到底有多大! 太极宫,朱元璋正在处理奏章,朱标从旁协助。 朱雄英脚步深沉的走了进来。 看到朱雄英一副沉重的样子,朱标心脏一颤,难道是工部造不出英儿想要的东西? 朱元璋也打趣道:“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 朱雄英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有,孙儿已经与虞衡司确认过,最迟三个月,孙儿要的东西就能面世,但是有另一件事,还需要皇爷爷和父亲允准。” 看到朱雄英如此严肃,朱元璋也放下手中的奏折,认真的聆听起来。 “孙儿想要大力的发展工业,国家想要发展,离不开工业的带动,但是现在工匠的待遇实在是太低了,但是想要现在就提升工匠的地位也不可能,所以孙儿想给底层的匠人们申请提高月俸,工部在册的匠人,每人月俸定位一两二钱,不在册的雇佣匠人,每人月俸定为九钱。” 朱元璋皱着眉头,其实就算给工匠涨了月钱,对国库来说也没有特别大的负担,但是朱元璋是标准的农民出身,一直对工业的发展没有那么上心,也没有意识到工业的重要性,对他而言,只要让他们能吃饱就行了,优待工匠的话实在是没有必要! “大孙儿啊,现在很多农民还吃不饱肚子呢,这么优待工匠,会不会让百姓都不种地了,跑去研究工艺了啊?” 朱雄英摇了摇头:“皇爷爷放心,现在大明等级制度森严,士农工商,工人的社会地位远低于农民,除非是匠籍,否则一般不会自降身份的,而且只要工业发展起来,那绝对能够带动农业的发展,这是国家的百年大计啊。” 虽然朱雄英说了这么多,但是朱元璋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一旁的朱标低声道:“父皇,在英儿制定大明律前,刑部也是一滩死水,但是您看现在,刑部蒸蒸日上,大明的吏治逐渐清明,反正不过是一些银子,就由他折腾去吧,万一真的像英儿所说,工业得到飞速发展,那对大明来说也是件好事不是吗?” 第32章 西山琉璃厂 看到朱标开口,朱元璋苦笑一声:“得,你们爷俩现在倒是一条心,也好,咱给你个旨意,你去户部找杨思义吧,但是咱可得先说好,你得自己说服那个老家伙,可别让他到咱面前絮叨!” 得到了朱元璋的首肯,朱雄英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对着自己老爹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朱标则装作没看见,继续低头帮着老爷子梳理政务! 朱元璋原以为在朱雄英拿着旨意去到户部后,杨思义会以各种理由哭穷拒绝,没想到仅仅半刻钟的时间,这份批文就盖好了章。 朱元璋目瞪口呆,随即大怒,好你个杨思义,老子不管要干什么,你这老家伙就俩字,没钱,怎么到了自己孙儿这,你的效率就这么快了? 其实也不怪杨思义,主要是吴王见了杨思义的第一句话就是“杨大人,只要你户部在这份批文上盖了章,本王保证户部在驿站上的收入在两年之内能翻倍!” 所以杨思义毫不犹豫的盖上了自己那象征着大明钱袋子的户部大印,没办法啊,吴王殿下给的太多了啊! 处理好工匠待遇的事情后,朱雄英又开始犯了难,他发现不管要干什么,都得需要钱啊,虽然他作为吴王也不缺钱,但是东宫的私库也不充足啊,至于老爷子的内帑嘛,怕是老爷子会把自己的腿打折。 看来自己得想个办法赚钱了!作为一个穿越者,而且还是国防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他想敛财那手段当然是不少,思来想去最后他把目光定在了琉璃上,一方面这玩意生产成本者,另一方面足够新奇,自己完全处在一个垄断的地位,怎么定价是自己说了算! 但是这样又涉及到了开工厂等一系列问题,自己可没有什么相关的经验! 徐子卿不在身边,自己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真的是头疼,至于李景隆?让他干些粗活还行,让他出谋划策可真的是难为他了。 看到朱雄英苦思冥想的样子,李景隆也是干着急,不由得低声道:“要不然,您去问问太子殿下?” 作为朱雄英的随身护卫,他可是一点一点看到太子爷和吴王的关系越来越亲近的,出了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太子爷。 哎,对啊,怎么忘了自己的老爹,他一定有办法! 等到天色已经蒙蒙亮的时候,朱雄英才满意的从朱标住处离开,脸上带着一丝坏坏的笑意, 李景隆一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得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又被吴王盯上了,按过往的经验看,一见到这个笑容,准没好事! 第二天一早,朱雄英就来到了自己舅舅家,位于京城最繁华地段的郑国公府。 朱雄英的大舅郑国公常茂每日都要上朝,这个时间还没下朝, 二舅常升领着五军都督府的差事,也要当差,现在家中只有三舅常森。 听说自己的外甥来了,常森热情的将他迎了进来:“大外甥,你咋来了?有事?” 朱雄英笑了笑:“怎么?没事外甥就不能来看看舅舅了?” 常森哈哈笑道:“行,咱外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娘最近怎么样?” 提到自己的娘亲,朱雄英倒是有些愧疚,自从自己忙起来之后,陪自己娘亲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娘一切都好,有劳舅舅挂念,不过外甥这次来,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和舅舅商量一下。” 听说朱雄英真的有事,常森一下就认真了起来。 “外甥想要开一个琉璃厂,但是您也知道,我这个身份不适合和商贾打交道,所以想请三舅出面,负责建厂和经营。” 琉璃厂?这玩意能赚钱吗? 常森眉头一皱:“琉璃厂?建那玩意干啥?咱常家有很多产业,比琉璃厂赚钱的有的是,相中哪个咱直接送你就行了啊。” 朱雄英嘿嘿一笑,神秘道:“外甥这琉璃可不一样,不只是比传统的琉璃更加纯净,而且原料就是一些废矿石,只是生产工艺会比较麻烦,只要咱把生产方式牢牢的掌握在手里,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常森吃了一惊,现在的琉璃市价可不便宜,基本上每个富贵之家都有几件藏品!价格从数百两到上万两不等! 如果真的能用废矿石生产出琉璃,那可真的是暴利啊! “大外甥,你是认真的?” 朱雄英认真的点了点头。常森一拍大腿,那还等什么?走啊。 在南京的郊外,常家本身就有几处矿产,在朱雄英逐一看过之后,选了一处比较偏远的西山矿脉作为琉璃厂的建厂地址。 选好了地址,下一个就是人手的问题,常家的下人有很多,但是大多都不懂工艺,常森面露难色,对朱雄英讲道:“咱们家的下人大多没读过书,想要撑起一条完整的生产工艺怕是有些困难啊。” 朱雄英嘿嘿一笑,低声道:“三舅啊,您忘了您外甥可是掌握着整个国子监啊,那里面什么人才没有?我从国子监里面挑几个人过来负责,再从工部雇佣十几个有经验的工人,这事不就成了吗?” 常森一拍脑袋,对哦,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随后又说道:“好,那这事咱就这么定了。利益的话,咱拿三成,你拿七成,怎么样?” 朱雄英摇了摇头:“外甥自己三舅是为了我好,但是您拿三成也太少了,这样,明面上咱是三七分账,但实际上您再抽出来一层,充实自己的小金库吧,就当外甥孝敬您的。” 常森哈哈一笑,越看自己的外甥越顺眼! 再说工部这边,从吴王殿下离开后,第二天工人月俸涨调的旨意就下来了,一时之间工人的积极性大大增加,而且以前那些欺压工人的官吏通通受到了严惩,特别是蒋大为,一个五品的郎中,在工部这种清水衙门,竟然能贪了上万两!直接就被刑部判了斩刑! 而在得知这次涨薪是因为吴王殿下去求了皇帝才得来的旨意后,所有的工人都对吴王殿下感恩戴德! 所以在得知吴王殿下想要在工部选拔二十名工人后,大家都非常踊跃的报名,不光是为了报答吴王殿下的恩德,还因为去给吴王殿下打工给的是真多啊,光月钱就有二两! 而国子监内人选其实朱雄英早就确定了,江西学子练子宁! 此人不止在学习新学的过程中表现很突出,而且人品才华都十分出众,最重要的是在工业方面很有天赋,往往能够举一反三,很多时候提出的问题连朱雄英都回答不上来! 最重要的是,挑选这些对新学坚定不移的学子才能防止新学泄露! 在根据前世的记忆,规划出玻璃的生产流程后,朱雄英就将练子宁叫了过来,两人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将一切细节敲定好,确认了可行性后。 西山琉璃厂就风风火火的建了起来! 看到原本破旧的西山矿,随着琉璃厂的建立逐渐恢复生机,朱雄英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父亲,正是因为他的指点,他才能迅速的理清思路。 那天晚上,朱标语重心长的和自己讲:“不管做什么事,无非都离不开钱和人两个方面,人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手握整个国子监,大明没有谁比你手里的人才更多,钱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东宫的私库尚有结余,如果你自己不方便出面,你的母族常家,是你最大的人脉,去找他们,他们的很多资源一旦利用起来,比你自己要强很多!” “记住了,英儿你手中的资源很多,但是你要学会如何利用,如果资源不利用起来,那就毫无用处,一旦你能将手中的资源全部整合,那你也就形成了上位者的思维,到那时候,你才算是真正的成长起来了!” 这番话对现阶段的朱雄英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前世的朱雄英获得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没有依靠,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所以自从穿越过来,也一直热衷于自己培养势力,做的都是自己能够独立完成的事情,但却忽略了自己现在是吴王,他现在身后站着的是整个淮西一党还有刑部和御史台,这些都是他手中的资源,更何况他还有一只训练了三年之久的亲军,虽然只有三千人,但都是按照自己前世特种兵的训练标准训练的,那可绝对不只是精锐这么简单! 再加上日益壮大的天枢,和大明最高的学府国子监,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的资源,只要将这些人牢牢的抓在手上,别说是现在风头正劲的淮王党,就是再加上外面众多的藩王,自己也是毫无畏惧! 不过思维的转变也需要时间,朱雄英正在处于转变的阶段,正如朱标所言,一旦自己达到了这个标准,也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位置了! 在西山琉璃厂生产出第一批玻璃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月,在常森第一次看到用玻璃做成的镜子时,眼睛都已经瞪了出来,这也太清楚了吧。 比那些经过打磨的铜镜实在是清晰了太多,主要是他是看着练子宁一步一步的建成的流水线,原料真的就是那些毫无用处的废矿石! 成本极其低廉,而且生产效率很高,常规的琉璃生产周期大概是三个月左右,而且原料是五色石,极其罕见,所以琉璃的价值一度比玉器还高! 但是这用矿石制造的琉璃不止生产周期只需要五天左右,而且磨具是什么形状凝固的琉璃就是什么形状!色泽更加通透,简直是不可思议! 可以想象的出,如果这批琉璃一旦出手,收益将远超他的想象! 朱雄英看着成品也十分满意,但是如何销售出去才能获取最大的收益又犯了愁。他有一些想法,因为这玻璃现在在大明绝对属于是稀罕物,所以他想以拍卖会的形式进行销售,但是这种形式太过超前,能不能具体实施还是得找人商议一下。 徐子卿虽然不在京中,但是在南京城的天枢可不在少数。 第33章 苏州沈家 天香楼,坐落于秦淮河畔,是南京城最大的销金窟,这里的姑娘据说各个知书达理,红袖添香。吸引了众多往来的商贾和南京城内大小的权贵! 天香楼的最顶层,一直是不对外开放的,哪怕是最红的姑娘和最得宠的权贵,都不敢踏进一步,曾经一位腰缠万贯的客商,借着酒劲强行要登上顶楼,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淹死在秦淮河中。 传说中天香楼的楼主花娘手腕强硬,背景通天,所以一直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而今日,天香楼的顶层终于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天,花娘抛下了所有贵客,带着天香楼最有名的花魁董小宛走进了顶楼。 顶楼内,朱雄英和李景隆身穿便服,站在窗口俯视着秦淮河的风光。 李景隆不由得感慨道:“老徐可真是会享受,人要是天天待在这里,怕是骨头都酥了。” 朱雄英笑着说道:“说起来也许久没有见过子卿了,过段时间如果他回来了,非得再灌他一次。” 自从知道了徐子卿的酒量后,两人经常以此为乐,而徐子卿从那个年节之后,再也没有喝过酒! “天枢花娘,天枢董小宛见过吴王殿下。” 天枢的选拔标准十分严格,哪怕天香楼内也只有花娘和董小宛经过了徐子卿的同意才加入了天枢。 花娘自不必说,董小宛是经过层层的选拔,从一众花魁中脱颖而出的,不止容貌冠绝京都,聪明才智更是胜人一筹,在天枢之中素有小诸葛之称! 此次朱雄英前来,就是来找董小宛商议的。 简单的讲述一下自己的想法,董小宛对吴王殿下的奇思妙想已经司空见惯,仔细的想了一下之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殿下的想法是可以实施的,花娘在南京城的人脉很广,有她运作的话,到场的贵人一定不会少,但是前提是殿下说的琉璃质量确实能达到您说的标准。” 朱雄英肯定道:“放心,西山琉璃厂生产的琉璃相对于市面上流通的琉璃,质量上占有绝对的优势!” 董小宛松了口气,继续道:“那就好,但是物以稀为贵,既然模具可以随意更改,那每一种就绝对不要生产太多,只有成为孤品才有收藏的价值,现在市面上的琉璃越大越珍稀,价格也就越高,我们可以大量生产您说的镜子,少量生产中型以上的雕塑,这样才能衬托出珍贵!” 听了董小宛这样一讲,朱雄英很多的想法有了完善,当下便说道:“那便以天香楼的名义举办吧,所得的利益你们天香楼抽取两成,打点上下的关系,如果有不长眼的,告诉本王。” 就这样,大明朝的第一家拍卖行马上就要诞生! 洪武十八年,大明的第一场拍卖会如期举行! 偌大的天香楼座无虚席,整个南京城的达官显贵都聚集在了这里。 董小宛一席白衣,仙气飘飘,脸上的微笑似乎是对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如沐春风。 坐在天字第一号包间内的朱雄英看着台下那些泛着绿光的眼睛,丝毫不怀疑,就算董小宛拿出来的是一坨屎,都能拍出天价! 就连身边的常三爷眼睛都有些直了。 “欢迎诸位贵客光临天香楼拍卖会,小女子是今天的拍卖师董小宛!” 天香楼内瞬间掌声雷动! “本次拍卖会的主题是琉璃,下面有请第一件拍品,琉璃制的十二生肖!” 话音落下,就有另一位漂亮的姑娘端上一个托盘,托盘之上,十二个琉璃制的生肖头像栩栩如生,晶莹剔透! 这是仿照朱雄英前世的记忆,颐和园十二铜首制作的。 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玻璃,在昏暗的灯光下,玻璃显得熠熠生辉,让人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深深的被吸引过去, 董小宛充满诱惑的声音适时响起:“本次拍品起拍价五千两,每次加价不能低于一百两,现在请大家开始竞价。” “五千两,这套琉璃我张某人要了!” “五千两?你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我郭某人出价一万两!” “一万一千两...” “一万五千两...” 听着台下疯狂的叫价,朱雄英和常森嘴里的茶水差点都没喷出来! 他们可都清楚,这玩意所有成本加一起都不到三两银子啊..... 随着竞价的氛围愈演愈烈,价格很快突破了三万大关。 这时从天字第二号的包间里传出一道清脆的女声,如百灵鸟般婉转清脆:“五万两!” 听到这个价格,所有人都沉默了,看了一眼天字第二号的房间,众多贵人的眼中不自主的生出一丝忌惮,再也没人竞价。 看到这里,朱雄英不由好奇问道:“三舅,你知道这伙人是何方神圣吗?” 常森点了点头,低声道:“知道,那是苏州府沈家的人,这沈家可不简单,没人知道他们家有多少钱,苏州作为咱大明最富庶的地方,沈家却是苏州公认的首富!实力不可小觑啊” 沈家...这个名字朱雄英在心里记了下来,。 接下来的拍品都拍出了不错的价格,沈家也没有再次出手。 随着拍卖会如火如荼的进行,很快就进入了尾声。 “接下来迎来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高一丈有余的观音像,名为南海观音像,起拍价十万两,每次加价不能低于一千两!” 琉璃观音像市面上有很多,但是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寸,一丈高的琉璃观音像还真的是闻所未闻。 最后这件拍品以五十万两的高价,依然被沈家拍得。 看的朱雄英啧啧称奇,这沈家一场拍卖会快花了五十五万两白银了,真的是有钱啊,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了吧。 在拍卖会的结尾,天香楼还推出了一个重磅福利。 “为了感谢诸位百忙之中参加我们天香楼举办的拍卖会,所有没有拍得拍品的贵人们也不要灰心,天香楼从即日起推出琉璃的衍生品——琉璃镜,对比于传统的铜镜,琉璃镜成像更加自然,色泽更加饱满,最重要的是便于携带,为了回馈诸位的莅临,每面琉璃镜只卖五两,不限量供应,诸位按需购买即可。” 在一阵如雷鸣般的掌声过后,天香拍卖会正式落下了帷幕。 过了半刻,花娘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殿下,常三爷,此次拍卖会共计得白银一百六十四万两,扣除拍卖会的抽成,余下银两怎么交付给您二位?” 朱雄英沉吟一声:“都送到郑国公府吧,三舅你辛苦一下,折换成银票,我再去取。” 常三爷笑呵呵的道:“成。” 三爷现在心思都在白花花的银子上,虽然郑国公府有钱,但是也没有这样的暴利啊,抢钱都没这么快呀! 花娘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还有一事,苏州沈家想要求见天香楼的幕后老板,您看?” 其实对于沈家,朱雄英也很好奇,但是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应该与商贾交往密切,余光中扫到正在傻乐的常三爷,不由得有了计较。 沈家这次派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员是一名蒙面少女,白衣胜雪,仿佛不是凡尘中人! 常三爷立马横刀端坐主位,朱雄英扮成小厮站在常三爷身后。 少女淡然自若,微微欠身,不卑不亢道:“民女沈灵儿见过常三爷。” 常森奇道:“你认识咱?” 沈灵儿笑道:“自然素未谋面,只是沈家想来京城发展,当然对京城权贵有一些大致的了解,以免生了冲突不是。” 常森哈哈一笑,顿时对沈灵儿好感剧增,大手一挥:“听说你要找咱?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冲你这么照顾咱生意,咱也得帮你办了,” 沈灵儿看了一眼朱雄英,继续道:“民女想要代表沈家和常三爷谈一桩生意。” 一提到生意,常三爷顿时来了兴致,忙让沈灵儿详细讲讲。 “虽然不知道天香楼剩余的琉璃镜具体数目是多少,但是想必不会太少,我们苏家愿意和您签订文书,以市场价收购十万块琉璃镜,提前支付货款,您按期交付即可。” 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常三爷还是懂得, 追问道:“那咱需要做什么呢?” 沈灵儿低声道:“沈家想要在南京城内开一家银号,希望常三爷能帮忙疏通一下。” 银号?按理说这事其实还挺好办,但是沈家前前后后花了这么多钱,就为了办个这事?常森虽然单纯,但也不傻,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下意识的向身后瞥了一眼。 这个动作就落在了沈灵儿的眼里,嘴角泛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如果常三爷拿不定主意,不如让能拿定主意的人来决定,您说呢,吴王殿下。” 包间内的氛围顿时变得沉寂,朱雄英脸色一变,阴沉的坐了下来,疑惑的问道:“本王自问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你是怎么识破我的身份的?” 沈灵儿嘿嘿一笑:“因为我对常三爷的身份了如指掌,常三爷在做决定之前竟然要先询问您的意见,而您的年纪又如此年轻,除了吴王殿下,小女子实在是想不到您有其他身份了。” 朱雄英半信半疑的赞许道:“你倒是聪慧,按理说以沈家的财力,想在京城开一家银号也不难啊,为什么要找他人帮忙?” 沈灵儿苦笑道:“这几年沈家曾经数次尝试想要进入京城,但是真的插不进来啊,总有一股看不见的阻力,而且想要在京城立足,没有靠得住的靠山终究是寸步难行。” 这时花娘贴在朱雄英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朱雄英顿时脸色有些怪异,沈家之所以一直无法在京城立足,竟然是因为天枢从中作梗....徐子卿认为沈家的财力太过惊人,没有把握之前冒然把它引入京城实在是有些冒险,南京城被天枢这些年经营的如铁桶一般,自然有的是办法让沈家铩羽而归! 朱雄英沉吟了一番,突然笑道:“沈姑娘,既然要合作,那大家总要开诚布公嘛,我可是连你的面容都没见过呢。” 沈灵儿一愣,实在是没有想到吴王会提出这么个要求。 第34章 水泥问世 朱雄英今年十二岁,但是已经眉眼开阔,五官立体,剑眉星目,说是英俊一点都不为过。 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猥琐之人啊。 但是想到这可能是沈家进入京城的唯一机会,沈灵儿还是摘下了面纱,端的是皮肤胜雪,眼波盈盈,樱唇翘弯总之是要多好看有多好看,一时之间,朱雄英竟有些呆了。 直勾勾的看着人家。 一边的常三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咳咳咳,外甥啊,行不行你倒是拿个话啊。” 朱雄英这才回过神来,沈灵儿也是俏脸通红,低头不敢与朱雄英直视。 “行,就这么定了,不过本王有个条件,既然要和沈家合作,那沈姑娘能否全权代表沈家做决定?是否需要沈家家主进京一趟?” 沈灵儿呼出一口气,坚定的说道:“倒不用家父奔波,民女就能代表沈家做决定。” 听到沈灵儿可以全权代表沈家后,朱雄英更是高看了她一眼,毕竟这么小的年纪,还是女子之身,能够被沈家委以重任绝对不简单! 在沈灵儿离开很久之后,朱雄英都没有缓过神来。 直到常森实在是看不下去,一巴掌拍在朱雄英的肩膀上,这才迷茫的看着常三爷,那智慧的眼神仿佛是在问,你打我干什么? 常森一脸嫌弃的道:“大外甥啊,你咋这么没出息,一个小娘们就给你迷成这样?不过那娘们也确实好看,给你当媳妇也不错!” 朱雄英脸色一红,但是也没有反驳,反而有些期待的问道:“三舅,你觉得我俩真成?” 常森一翻白眼,无语道:“你是咱大明的吴王!未来的太子,将来的皇上,你看上谁,那都是谁的福分,这沈家势力再雄厚,那也是高攀了!” 朱雄英想了一下,也确实是这么个理,自己前世苦惯了,这种女神放在前世哪里是自己这个癞蛤蟆能吃到的....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拘谨。 喜欢就要勇敢去追!万丈高楼平地起,爱情只能靠自己! 让花娘将天枢中的沈家和沈灵儿的资料通通拿给他,他一页一页的仔细观看。 这沈灵儿还真的是不得了,从六岁开始就参与家族事务,八岁执掌整个苏州的纺织工业,十一岁掌控贯穿南北的漕帮,十二岁开始将沈家的部分产业由明转暗,暗中发展,今年十四岁就成了沈家对外的负责人! 比自己大三岁,不过也好,女大三,抱金砖嘛! 自己就喜欢姐姐。 继续往后翻,都是沈家的一些生意,可以说是遍布大明的各个角落,之前一直以为沈家只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业家族,但是现在看来,这可是个动辄影响国计民生的金融大鳄啊! 看来这沈家必须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最后一页,记载的是沈家家主的信息,第一行明明白白的写着,现任沈家家主————沈万三! 朱雄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靠,怪不得!沈万三,这可是大明历史,甚至整个华夏历史上最传奇的商人了! 在元末那么艰苦的环境下,沈万三带领沈家强势崛起,一跃成为江南富商集团的领袖,依靠海外贸易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不过历史上不是被朱元璋抄家流放了吗?现在怎么安然无恙啊? 看来历史上记载的也不都是真的,自己现在可是亲身经历者,不管怎么样,这么一条大粗腿,可得牢牢抱住了! 在朱雄英一门心思的在想应该怎么和自己的灵儿姐姐发生一场偶遇的时候。 虞衡司遣人来报,生产水泥的工具已经打造好! 这是涉及到国政的大事,朱雄英自然耽误不得,叫上李景隆就离开了东宫。 今时今日的虞衡司风气为之一新,在蒋大为等蛀虫被清理出工部后,工人的积极性的到了大大提高,再加上吴王为他们申请增加俸禄,现在工部上下无不对朝廷感恩戴德,就连工作效率也是大大提升。 宋阳远远地看到朱雄英走过来,就恭敬的迎了过去:“恭迎吴王殿下!” 看着宋阳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朱雄英打趣道:“还没恭喜宋郎中呢,听说设备已经建好了,快带本王去看看。” 蒋大为被处斩后,宋阳就接任成为了虞衡司郎中。 见到吴王殿下心急,宋阳也没有在拖沓,直接把吴王带到了设备面前。 朱雄英满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夸赞道:“老宋,你可以呀,还真的被你给研究出来了。” 宋阳显然是被这一声老宋叫的有些发懵,但是他也知道吴王殿下向来不拘一格,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浓浓的感动。 “殿下,既然设备已经建造出来,那水泥的生产是不是可以正式开始了?” 朱雄英也有些迫不及待,将水泥的原材料写在一张纸上,交给李景隆,让他去西山琉璃厂直接提到虞衡司来。 如果真的能生产出水泥,那对大明的意义可太重大了,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可不是空谈。 只有运输效率提上来,他的很多设想才有实施的机会,要不然从云南到南京要走一个月,这也太夸张了点。 很快,李景隆就把一应材料都带了过来。 宋阳指挥着工人,按照朱雄英交待的步骤,一步一步的盯着,一丝不苟的执行。 粉碎矿石,过滤杂质,高温煅烧,粉末原料.... 经过了四个时辰的忙碌,大明朝的第一袋水泥终于成功现世! 强忍住内心的喜悦,又进行了加水搅拌,烘干凝固的试验后,朱雄英终于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有赏,通通有赏,所有参与的工人每人两坛好酒,三斤白面!” 从拍卖会后,朱雄英的腰包现在鼓的很,就算是东宫的私库,都不一定有这么多钱!所以在打赏这一块,也是出手阔绰。 一时之间,整个虞衡司都洋溢在幸福的喜悦中! 第二日早朝,吴王殿下又出现在了早朝上! 吕本等人浑身一颤,只感觉只要吴王上朝,准没好事! 朱元璋在早朝上看到朱雄英,就知道他之前说的水泥之事应该有了眉目,不由得问道:“大孙儿啊,水泥之事,可是有了进展?” 朱雄英笑着道:“正是,经过虞衡司郎中宋阳及属下工人的数月的不懈努力,水泥已经可以量产,经过测试,水泥每丈能承重三千吨,咱大明现在的马车最多装载量也不过五百斤!” 朱元璋惊呼道:“那如果水泥路能遍布全国,岂不是每年官道的修缮费用都省了!” “正是!孙儿请奏,由工部选派有经验的工匠,奔赴大明各地,配合当地的官吏与徭役,指导开展水泥路建设!”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这事就交给工部了,即日起,明发诏书,各级官府都要全力配合!” 见水泥之事尘埃落定,朱雄英心里又动了小心思。 作为国防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他对什么最了解?枪械啊!他对什么最感兴趣?大炮啊! 眼下大明的建设逐渐走上正轨,自己也该着手整顿军备了啊! 大明的工部分为四个衙门,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司。 营缮司掌缮治皇家宫廷、陵寝、坛庙、宫府、城垣、仓库、廨宇、营房。 都水司掌稽核、估销河道、海塘、江防、沟渠、水利、桥梁、道路工程经费;各省修造战船、渡船及其他各种船只并核销河防官兵俸饷;修制祭器、乐器;征收船、货税及一部分木税。 屯田司掌陵寝修缮及核销经费、支领物料。 虞衡司是最重要的部门,掌制造、收发各种官用器物、核销各地军费、军需、军火开支,主管全国度量衡制及熔炼铸钱,采办铜、铅、硝磺等事 按理说创新军备应该归属虞衡司管辖,但是大明百废待兴,根本抽不出精力去研发军备,自己那三千亲军按照现代特种兵的标准训练了这么久,如果没有对应的火器配备,战斗力岂不是大打折扣,他可是还想带着这两千特种兵横扫草原呢! “皇爷爷,孙儿还有个想法,现在大明的军备已经很久没更新了,现在大明军中的火器大多为火铳和鸟铳,其形体和口径都较小,一般筒内装填铅弹和铁弹等物,其射程仅数十步至二百步。” “火炮大多是安装在架座上发射的,口径和形体都很大,略显笨重,多数筒内装填石、铅、铁等物,俗称\"实心弹\",少数则装填爆炸性的球丸,射程一般在数百步至二三里距离,主要用于守寨和攻城,其他作战场景并不适用!” “眼下我大明北有前元余孽未平,沿海有倭寇屡屡犯边,云南还有土司作乱,远没有达到歌舞升平的时候,所以孙儿拟在工部独立建立一个衙门,名为军备司,专司更新军备,研发新式火器!与工部现有四司平级!” 听到这里,朱元璋的眼睛里都泛起了光! 自己这个乖孙儿可太懂自己了,他可是想要扫荡北元很久了,但是国库一直不充盈,远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自己的孙儿真的能革新火器,让军队的战斗力大大增强,那肃清草原的计划可就不再是空谈了! 而且自己孙儿的本事他可是知道的,不管是水泥还是前段时间闹腾的沸沸扬扬的琉璃镜,都出自自己这个孙儿的手笔,要说他能革新军备,那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朱标则眉头紧锁,因为他知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别说淮王党不会坐视吴王插手军备,单单是研发火器所需要的的预算,户部就不可能通过。 果然,户部尚书杨思义眼睛一眯,上前道:“陛下,微臣以为现在大明的第一要务还是休养生息,至于革新军备,研发火器,可以往后延一延。” 第35章 我喜欢你啊 作为大明的钱袋子,他很清楚大明如今的现状,也很清楚每一笔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他更了解当今天子的秉性,如果吴王真的在火器上有了突破,那按皇帝的性格,第二天就得北伐,那刚刚有些结余的国库瞬间就又会见底! 朱雄英慷慨激昂的对着杨思义道:“杨大人,与民休息自然是重要的,但是革新军备同样重要,如果我们只是关起门来搞建设,一旦外敌入侵,那我们辛辛苦苦搞起来的建设就会瞬间毁于一旦啊!” 杨思义双眼望着殿顶:“户部没钱啊!” 朱雄英继续说道:“杨大人,革新军备后,我大明可以向周围属国贩卖淘汰下来的武器装备,也可以给咱大明带来一笔不少的收入啊 本王向你保证,绝对不让户部吃亏可好?” 杨思义闭目养神:“没钱!” 朱雄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杨大人,咱大明边关还有数十万的军民啊,他们时常受到外敌袭扰,他们同样是咱大明的百姓啊,难道您也不管?” 杨思义微微动容,但还是坚定的道:“没钱!” 在长达半个时辰的劝说中.... 朱雄英说的口干舌燥,杨思义老神自在,不管他使出浑身解数,我就俩字,没钱! 朱标不由得扶头苦笑,这杨思义也确实不容易,实在是穷怕了,大明前期是真没钱!但是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他作为户部尚书,恨不得把一两银子掰成几块花! 如今大明能够国泰民安,没有什么 动乱,他这个户部尚书绝对是厥功至伟! 同样的,以杨思义如今不到五十的年纪,已经头发全白,看着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一般,可以说是兢兢业业,所以连朱元璋都拿他没办法,更别说朱雄英了。 至于淮王一党,吕本等人的脸上简直是要多爽有多爽,他们可从来没有看过吴王殿下吃瘪,特别是在杨思义这乌龟壳面前,任谁都没办法抠出银子。 朱雄英说的面红耳赤,最后发展成了无奈的怒吼:“你个一毛不拔的老匹夫!” 杨思义眼睛一抬:“吴王殿下好大喜功下官也不敢苟同!” “不就是银子嘛!本王不用了,本王自己筹集银两!” 杨思义眼睛一亮,颤颤巍巍的笑道:“吴王殿下可真是个好人啊,不愧贤王之名,我户部举双手支持,预祝吴王殿下马到功成!” 朱雄英凌乱.... 淮王一党凌乱..... 朱标和朱元璋凌乱.... 好歹您也是户部尚书,咱要点脸行吗?前一刻还寸步不让,下一刻就歌功颂德了? 再说了,人家都自筹银两了,还要你户部支持个毛啊?还举双手支持,您可真能说得出口! 就这样,军备司的提案就这么通过了,由吴王自筹经费。 军备司的地址没有选在工部衙门,而是选在了西山琉璃厂附近,因为研发火器需要大量的实验,在皇城内肯定是不合适的,西山琉璃厂地方开阔,人迹罕至,很适合做实验,最重要的是,那一片地都是常家的,自己不用花钱啊! 而吴王的两千亲军,也从东山大营,调到了西山驻扎,一方面军备司是接下来朱雄英计划的重中之重,半点也马虎不得,所以需要信得过的人严密看护,另一方面也可以时常接受火器,参与实验。 军备司郎中是朱雄英很熟悉的宋阳!主动申请从虞衡司调入军备司,主事则是练子宁。 练子宁虽然是国子监的学生,但是按照大明律,也要先从底层官员做起,现在一跃成为正六品的主事,也算是起点很高了! 当然对练子宁来说,官位其实不重要,只要是能够跟在吴王殿下身边,学习新的知识,那么哪怕让他做一个工匠,他也心甘情愿! 在朱雄英投身于军备司,运用前世的知识改良火器时。 常森遣人来报,沈灵儿带了货款前来交付,问问大外甥要不要过来见见。 朱雄英内心哂笑,我堂堂大好男儿,怎能因为一个女人影响我搞事业,等着三舅,外甥马上就到! 在朱雄英紧赶慢赶到郑国公府时,沈灵儿已经交付了货款,正在查验琉璃镜的数量与品质。 见到吴王殿下风尘仆仆的冲进来,不由得有些错愕。 朱雄英则笑嘻嘻的道:“灵儿姑娘,好巧啊!” 看着朱雄英额头上还没消下去的汗滴,沈灵儿呵呵一笑:”“吴王殿下这么匆忙的赶回来,莫不是和常三爷有事商量?” 朱雄英一拍脑门,说到这,还真有事得找自己三舅。 “三舅啊,你外甥没钱了,借我点钱啊。” 常森和沈灵儿都是一顿,这俩人可都知道在刚结束的拍卖会上,吴王殿下保守收入也有大几十万两银子的进账,咋就没钱了? 常森狐疑的看了朱雄英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淡定的问道:“行。你要用多少,和三舅说。” 朱雄英随意道:“您就先借我一百万两吧,从西山琉璃厂的收益里扣。” 常森瞪大了眼睛,不确定的问道:“多少?一百万两???” 朱雄英点了点头,不以为意的道:“对啊,一百万两啊,怎么了?” 沈灵儿也惊呆了,吴王殿下果然异于常人,一开口就是一百万两……就算是郑国公府家产雄厚,流动的现金也不一定有这么多啊。 常森严肃的问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到底干啥要用那么多钱,你和三舅说清楚。” 听到没有外人的时候,沈灵儿俏脸一红,什么叫没有外人,自己还在呢,不过她也确实好奇吴王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所以也没有出言打断。 朱雄英气愤的说道:“还不是杨思义那个老匹夫,三舅你也知道我成立的军备司,他死活不肯从户部拨钱,我这没办法,只能自己垫钱了。” 这事常森也知道,不过就这么几日的功夫,几十万两就花完了?这哪是革新军备啊?直接拿钱砸,也把人砸死了啊…… 常森犹豫道:“大外甥,咱郑国公府平日的流水也就十几万两……不过前段时间拍卖会,咱也赚了不少,加起来也够这个数,不过按你这个速度,一百万两也撑不住多久啊。” 朱雄英笑了笑:“军备司也没那么烧钱,这里几十万两之所以用的这么快,是因为我囤积了大量的材料,和生铁,后面的流水还是能控制的。” 常森这才松了口气,要是一直这么费钱,有金山银山也烧不起啊! 不过这倒是把沈灵儿的兴趣引起来了,对于沈家对外的负责人,她很清楚几十万两银子囤积的物资有多恐怖,这么多物资,吴王殿下到底在研究些什么。 沈灵儿不由开口道:“吴王殿下,不知道民女是否有幸能去军备司参观一下?” 说完沈灵儿就有些后悔,因为她也听说军备司防守严密,明显是个及时保密的衙门,自己倒是有些孟浪了。 出乎意料的是,朱雄英根本就没有犹豫,而是比较兴奋的道:“灵儿姑娘感兴趣,可以呀,三舅你先忙,我带灵儿姑娘过去一趟。” 沈灵儿有些发呆,自己不过和吴王殿下第二次见面,这一口一个灵儿姑娘叫的可是真亲热,不过她倒是也没有什么抵触的感觉。 毕竟吴王身份贵重,而且……长的也是极好看的…… 到达军备司的时候,守卫的亲军看到吴王带着一个蒙面女子走过来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 吴王冷哼一声:“你看什么?这位是沈灵儿姑娘,以后她要是过来,你们都不许拦着,听到没有?” 亲军一副我懂的表情,大声喊道:“遵命,殿下,以后沈姑娘过来,绝对不会阻拦。” 这一嗓子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灵儿身上,沈灵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砰!!” 一道巨响吸引了沈灵儿的注意力,不过其他人都已经司空见惯,选择了无视。 “殿下,刚才那是?” 朱雄英无所谓的回道:“那是他们在试验火药,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沈灵儿娇羞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场地,有十数人在奔波,有人在记录爆炸的范围,有人在记录原料的比例,还有人在收拾爆炸后的残留物。 而在场地不远处,一个接一个的深坑整齐的排列。 沈灵儿张大了嘴巴,这也太浮夸了吧,传统的火药虽然威力也强,但是也没有这么恐怖啊,这下面可都是矿石,硬度远超城墙,连矿石都炸成这样,如果换成城墙,不得炸出一个大窟窿? 看着朱雄英还是不满意的表情,沈灵儿不由问道:“殿下,您对这样的破坏性还不满意?” 朱雄英笑着解释道:“火药的威力不是越大越好,他的组成成分很简单,就是硝石,炭和硫磺三种成分,按照不同的比例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你可以试想一下,如果在战场上使用,如果火药的威力太大,很容易对友军造成伤害,所以需要不断的实验生产不同的火药,根据使用场景不同,应用不同的火药!” 沈灵儿很聪慧,一点就通,又问了很多其他方面的问题,朱雄英为其一一解答。 逛完了军备司一圈后,沈灵儿感觉自己的小脑袋瓜都被各种新奇的想法充满了!心中对吴王殿下也不由得心生仰慕。 而且一路走来,感受到的更多是和谐,不论是官员还是工人或者是外围的护卫,大家相处的模式更像是一家人,没有那么多的等级森严,大家对吴王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爱戴,而不是臣服的敬畏。 这是自己的父亲在家中都做不到的事情,偏偏让一个年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做到了! 一时之间,沈灵儿盯着朱雄英的脸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雄英揉了揉自己的脸,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沈灵儿调皮一笑,认真的问道:“吴王殿下,今天小女子在军备司的所见所闻,怎么说都算是朝廷的机密,您怎么就能如此开诚布公的展示给民女看呢?您不怕小女子出去之后到处宣扬?” 朱雄英也正色道:“不怕啊,因为我喜欢你啊。” !!!!!! 第36章 河南灾情 一直跟在身后的李景隆都惊呆了!饶是他知道吴王殿下不拘礼法,常有惊人之举,但也是万万没想到会如此不要脸……哪有当着黄花大闺女的面直说喜欢人家的啊!登徒子! 沈灵儿虽然这些年也见过些世面,而且走南闯北不似那些待字闺中的名门闺秀,但何曾经历过这种场面? 当下也脸红的不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到沈灵儿不回答,朱雄英焦急的追问道:“你喜不喜欢我嘛,你要是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可以追你的,追到你喜欢我为止。” 一旁的李景隆大呼,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灵儿也不是扭捏之人,当下便直说道:“我对殿下有好感,但还不到喜欢的程度。” 朱雄英松了口气,不讨厌就好? 挠了挠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到朱雄英手足无措的样子,沈灵儿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岔开话题道:“殿下,我想代表沈家和您谈一笔买卖。” 朱雄英正有些尴尬,急忙接过话头:“你说,什么生意?” 沈灵儿大方的说道:“殿下,按照您的才华,民女毫不怀疑您会成功,届时大明军队的战力一定会提升数个层次,按照当今陛下的性格,绝对会对蒙元的残余势力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沈家愿意用两百万两白银入股,只需到时明军的战利品由沈家进行贩卖,沈家只需要从交易额中抽取两成就为劳务费,您看如何?” 其实这事朱雄英也做不了主,还是得和朱元璋商量过才行。 不过佳人当面,朱雄英拍了拍胸脯,表示包在他身上。 身后的李景隆表示,吴王没救了,爱情真的让人盲目呀! 当天晚上,朱雄英就去找了马皇后。 马皇后自从从黄山回来后,就一直在皇宫内深居简出,全心抚养着朱雄英的弟弟朱允熥。 现在朱允熥也能满地跑,咿呀咿呀的叫哥哥了,朱雄英抱着朱允熥玩耍了好长一会。 马皇后一脸欣慰的看着这和谐的画面。 在玩耍一会后,朱雄英抱着朱允熥回到殿内,。 马皇后笑着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事要皇祖母帮忙?” 朱雄英腼腆一笑,把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和马皇后叙述了一遍。 马皇后瞬间就懂了朱雄英的意思,原来是自己不好意思和他的皇爷爷讲,先和自己的皇祖母讲一下。 马皇后一向宽厚待人,只要是自己的孙儿喜欢,她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就是沈灵儿出身商贾之家,身份上和自己的孙儿差的太多。 至于那贩卖战利品之事,在马皇后看来和自己孙儿的终身大事比实在是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心里有数后,马皇后宽慰道:“好。皇祖母知道了,你不要紧张,先回去,皇祖母会和你皇爷爷说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朱雄英开心的回了东宫。 刚到东宫,就被自己的娘亲吕氏叫了过去。 吕氏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很少露面,朱雄英也一直待在学子监,母子两个见面的机会其实也不多。 吕氏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朱雄英有些心疼的道:“娘,您都瘦了。” 常氏笑道:“娘哪里瘦了,每天睡了就吃,吃了就睡的,你不用担心为娘,自从吃了林先生开的药方,身体已经在逐渐转好了。” 好不容易忽悠林戬来了京城,自然不能让他闲着,这些年请他医治了不少身边的人! 听到常氏的身体无碍,朱雄英松了口气,问道:“娘,那您叫孩儿过来是有事吗?” 常氏拍了拍放在桌子上一个锦盒,低声道:“这盒子里是为娘的嫁妆,一些地契和首饰,也能变卖个几十万两,你先拿去用吧。” 朱雄英瞬间就明白了,一定是自己的三舅和自己的母亲将军备司的事情说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也没必要瞒着! 朱雄英强忍住自己的泪水,哽咽道:“娘,您把嫁妆收回去,孩儿已经筹集到足够的银两,您放心。” 常氏坚持道:“收着吧,要不然娘还得找你舅舅,娘这个身体还得折腾这些不成,娘帮不上你什么,为娘留着这些也用不到,还不如给你,做一些对国家有用的事。” 常氏每次和朱雄英说的话都不多,但是都蕴藏着浓浓的母爱,朱雄英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常氏的怀里默默流泪。 常氏拍着朱雄英的后背,喃喃道:“傻孩子,哭吧,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不如意都哭出来吧。” 窗外,朱标看着这一场景,露出了一丝微笑。 坤宁宫一直是皇宫内唯一一个让朱元璋有归属感的地方,其实古今帝王还是有些可悲的,名义上富有四海,但其实连个能让心灵栖息的地方都没有。 对于朱元璋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马皇后和朱标外,没有其他人是他真的不能割舍的,那种在微末之中,共患难的真情是怎么也磨灭不了的。 每天晚上朱元璋都会来坤宁宫和马皇后说说话,这样心里才有底,要不然总感觉这一天空落落的。 马皇后在哄睡朱允熥后,拿着鞋底在灯光下为朱元璋纳着新鞋。 朱元璋悄悄的走进来,低声道:“妹子,咱都说了这些事让下人干就好,你咋还愿意干这些粗活?”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别人做的你穿着舒服?死样吧,过来坐下,我和你有话说。” 朱元璋乖乖的坐下,马皇后把朱雄英和沈灵儿的事情给朱元璋讲了一遍。 朱元璋呵呵傻乐了半天,炫耀道:“不愧是咱的种,当面问人家姑娘喜不喜欢自己,啧啧啧……” 马皇后点了一下朱元璋的额头,没好气的说道:“那这么说,你是同意两个孩子之间的事了?” 朱元璋摇摇头:“不急,先看看,你知道咱对英儿的期许,沈万三那个老家伙老奸巨猾,咱不喜欢他,再看看,如果英儿真的喜欢,再决定不迟。” 马皇后无奈道:“重八啊,你还是在意在苏州的时候,沈万三代替你劳军的事情,人家拿钱帮咱们办事,你却记恨了人家这么久,你是皇帝啊,他沈万三再厉害也就是个商人,你和他一般见识干什么?” 朱元璋气道:“你不懂,妹子,当时他看咱的眼神咱一直记得,那是一种极度自信,目空一切的眼神,哪怕是咱当了皇上,他心里也不一定就有多敬畏咱,要不是你劝我,咱当年就发作了他。” 马皇后也知道无法让朱元璋放下心中的成见,也只能先放下不提,说道另一件事:“那你觉得沈家资助军备司一事怎么看?” 朱元璋沉吟了一下,同意道:“这事可以,沈万三那个老东西别的不说,经商能力真的没得说,交给他贩卖虽然要分他两成利,但是算下来应该要比咱们自己卖赚的更多。” 见朱元璋在这件事上同意了,马皇后也是松了口气,要不然她还真不好意思和朱雄英开口。 随着军备司和沈家的合作尘埃落定,朱雄英和沈灵儿也开始各自忙碌起来,整个京城也随之风平浪静了起来。 直到这天,一道河南的加急驿报传送朝堂! 太极宫,朱元璋愤怒的将驿报甩到桌子上! 河南道黄河决堤!淹没村镇数百个,整个河南难民近百万,流民居无定所,官府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开城救济灾民,而是将灾民拒之城外! 导致灾民落草为寇,揭竿而起,已经攻克了三座城池,最大的势力,已经聚拢了十万流民! “整个河南道的官员都是死人吗?废物!饭桶!” 户部尚书杨思义赶忙道:“陛下,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平复灾情,安抚流民!户部能挤出三十万两,五十万斤粮食先拨赴灾区!” 每次大明真的有需要的时候,户部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工部尚书单安仁冷静道:“老臣愿意亲往河南,带领工部重新筑建堤坝” 兵部尚书杨兵跟着说道:“被攻克的三座城池,可以从临近省份都司调集五万大军平叛!” 朱元璋揉了揉脑袋,叹息道:“单尚书年纪已高,就不要去折腾了,选派其他工部官员前往负责就好,对于流民,不能一味的镇压,要以安抚为主,镇压为辅,以兵部看,谁适合领兵?” 杨兵回道:“山东都司指挥使,平安,文武双全,可堪大用!” 朱元璋点了点头,平安他是了解的,确实可以独当一面。 “对于流民的安抚,朝廷应派遣一位够份量的大臣或者皇室子弟前往,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紧接着,吏部尚书凌汉询问道。 这个人选嘛……各省布政都是从二品,这样的官员都不能使他们信服,那再派官员基本用处也不大,至于皇室子弟嘛,太子是国本,不能轻动,不过太子可还有两个儿子。 吴王和淮王! 朱标自然知道朱元璋的心思,当即站了出来:“启禀父皇,如果要选派皇室子弟的话,儿臣举荐吴王朱雄英,吴王修大诰,改驿站,产水泥,建军备司,从来没让人失望过,所以儿臣相信,此次派吴王前去治水灾,平叛乱绝对没有问题。” 此话一出,吴王一党都面露狂喜,而淮王一党则脸色阴沉,但是他们不敢争,因为他们很清楚,淮王尚且年幼,手段不足,去了河南很有可能解决不了问题,反惹一身麻烦! 见没有异议,朱元璋点了点头:“传旨,封吴王朱雄英为钦差,前往河南负责一切事宜,赐金牌,所到之处,如朕亲临!” 第37章 热武器vs难民 在朱雄英接到圣旨的时候,正在和练子宁讨论遂发枪的量产问题! 之前大明的火器营配备的都是火绳枪,两军对阵之时,一人持枪瞄准,一人点燃火绳,速度非常慢,而且容易炸膛。 对于朱雄英来说,这种火器他是绝对不会用的,跌份儿!自己一个国防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让他用这玩意,他老师都得穿越过来给他一脚! 以大明现在的生产条件,还不能生产出自动步枪,但是法国的遂发枪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燧发枪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是十六世纪法国发明的,在转轮火枪的基础上改进而成,取掉了发条钢轮,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较低,便于大量生产。 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实验,大部分零件的精确度根本达不到要求,致使成功率低得可怜,有着几千份材料最后只有六百把燧发枪通过质量测试! 所以下一阶段的重点就是提高军备司生产零件的准备度,这就得交给专业的人了,让宋阳和练子宁头疼去吧。 接到去河南道的圣旨后,朱雄英眉头一皱:“李景隆,选两千名亲军随行,剩余人驻守军备司,我不在京城的时候,有什么人来捣乱直接去郑国公府!” 灾情不等人,他必须马上出发,多耽误一刻,河南就有可能有一个百姓死亡! 李景隆没有任何犹豫,简单的整理一下军备后,一行人就从军备司直奔河南,一丝耽搁也没有。 应天府的大部分官道,都已经换成了水泥路,所以行军速度很快,但是出了应天府,水泥路还没有全面普及开,大部分还是土路,最近又适逢大雨,行军速度很慢。 一路上,见到有很多衣不蔽体的流民正向别的省逃难。 在湖广道与河南道的交界处,有大量难民滞留,湖广布政司在这里设置大量粥棚,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亮明身份后,负责人赶忙跑来觐见,这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儒生,面容清秀,充满朝气。 “微臣湖广布政司左参议杨士奇参见吴王殿下。” 杨士奇?永乐朝的内阁首辅?怪不得年纪轻轻已经做到了从四品的参议。 “杨大人的处理措施比较妥善,但是最好在附近划归区域,禁止难民互相流窜,搭建帐篷,供难民居住,排泄物用生石灰掩盖,重中之重是饮用水一定要煮熟后再喝,万不可饮用生水。” 杨士奇一条一条的记住,奉一丝不苟的执行下去。 朱雄英正准备继续向前走,进入河南境内时,一袭青衣道袍飘然而至。 “子卿?你怎么来了?” 朱雄英惊喜的道。 徐子卿的脸上也泛起笑容,但还是严肃的道:“自从收到河南灾情的消息,贫道就已经往这里赶了,殿下,您不可再往前了。” 李景隆急道:“老徐,河南大灾,咱们在这多耽误一刻,灾情就更严重一分啊!” 徐子卿坚定的说道:“殿下,根据天枢得到的消息,濮阳府的叛军共计两万余,已经在赶来这里的路上,大部分难民得到的消息是您要带兵镇压他们,我已经传信给了山东都司指挥使平安将军,只要我们等到平安将军到来,叛军就会不攻自溃。” 朱雄英冷笑一声:“本王自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起,就从京城一路疾驰,马不停蹄,还没到河南境内,消息就已经传的满天飞了,呵呵。” 这其中要是没有鬼才怪! 不过朱雄英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下令继续前进。 徐子卿经过两年的奔波,但是显得沉稳很多,劝道:“殿下,君子不立危墙,贫道知道你担心灾民的受灾情况,但是您只带了三千的亲军,叛军可是足足有两万余人啊。” 朱雄英笑着宽慰道:“子卿,没事,别说两万的流民,就是再多一倍,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李景隆上前拍了拍徐子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子卿啊,你这个人人不错,就是格局太小了。” 徐子卿愕然,满头的黑线,就算是他,也不敢保证能在两万多难民的攻击下全身而退,这俩人哪来的自信啊。 朱雄英看着近在咫尺的河南道,心里叹息一声,没有想到军备所的研究成果这么快就要现世了,从今天开始,大明就要开始进入热兵器时代了! 在这个时代,大明要领先于全世界,开启新的篇章! 进入河南道不久,远处一阵乌泱泱的灰尘泛起,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手中拿着各种简易武器的难民映入眼帘。 有的手中拿着扁担,有的手里握着镰刀,甚至连拿着石头的都有。 李景隆嗤笑一声:“这也能算是叛军?” 而朱雄英则有些愤懑,都是些受苦受难的可怜人,可惜的是事情的解决方式有很多种,但是他们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哪怕是对于另外两股反叛势力,如果只是为了活下去,迫不得已揭竿而起,那他也愿意给他们归降的机会,但是主动袭击朝廷的钦差仪仗,这个性质就变了,朱雄英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行为发生。 徐子卿在朱雄英耳边低声道:“这股叛军的首领叫张笑,本来是濮阳府内一群响马的首领,黄河决堤后,趁着濮阳府知府带着衙役和守备千户抗洪之时,煽动难民,裹挟着数万百姓占领了濮阳府,随后杀了知府和守备千户,盘踞在濮阳,这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倾巢出动想要截杀殿下。” 朱雄英冷哼一声:“竟然是个马贼,那就更没有放过他的理由了。” 张笑远远的看到钦差仪仗,哈哈大笑,喝道:“前方可是大明吴王殿下?” 朱雄英并没有理会,这种角色还不配和他对话。 李景隆向前一步,回道:“前方贼子,知道是吴王殿下当面还不速速跪下?” 张笑狂妄道:“跪下?老子十几岁出来混迹江湖,还没人能让老子跪下,今天来就一件事,请吴王殿下跟老子回濮阳,其他的阿猫阿狗老子看不上,让他们都滚蛋。” 李景隆骂道:“你他娘的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爷爷们说话?一只躲在山里的臭虫,也敢出来蹦跶?” 张笑大怒,也不再忍耐,怒吼道:“兄弟们,给我上,活抓朱雄英!” 李景隆眼睛一眯,回头看向朱雄英,朱雄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李景隆会意,对着徐子卿嘿嘿一笑,那眼神里面,仿佛是在炫耀! 李景隆一身鲜亮盔甲,身下战马高大威猛,顿时有种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既视感。 “变阵,防御!” 三千人顿时同步变阵,军阵的最前端是手持盾牌的盾牌手,紧跟身后是手里拿着燧发枪的火枪队。 右手高高抬起,大声喝道:“投掷组,备!” 在火枪队的身后,有个十乘十的方队,每人之间的间隔都是标准的两米,所有人手中都在轮着一包用油纸包住的球状物,上面还有根已经被点燃的长长的引线,点燃的火星在高速的旋转倒是观赏性十足。 右手骤然落下:“放!” 一百个油纸包呈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在叛军阵中,叛军哪里见到过这玩意,下意识的避开,但是又怎么可能避的开呢? “砰~~砰~~~砰~~~砰.....” 连续的爆炸声响在叛军的阵营内,每一个油纸包内都包裹着足量的火药,火药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和高温瞬间让叛军损失大半! 雷鸣般的巨响过后,遍地的碎尸残骸,血水流满了大地,剩下的叛军到处乱窜,耳朵被火药爆炸产生的巨响震的短暂失聪! 李景隆目光冰冷,继续喝道:“火枪队,准备。” “放!” 一排排燧发枪的子弹瞬间喷涌而出,开完一枪就会有另一名士兵更换枪支,填弹,继续开枪! 一颗颗子弹仿佛死神的镰刀不断地收割着叛军的生命!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叛军剩下能站着的就已经不足百人,都呆愣在原地。 李景隆带着三百亲卫像砍瓜切菜般将剩余叛军全部消灭,只剩下一个张笑成为了阶下之囚! 整场战斗持续的时间非常短,短到张笑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抓了起来。 徐子卿也是目瞪口呆,这就是军备司在短短数月间研发的新火器?这也太恐怖了吧? 李景隆一直以来都被徐子卿在各方面的碾压,这两年多徐子卿一直在全国各地,而他一直跟在朱雄英身边,腰板都硬气多了。 看到徐子卿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得笑道:“老徐啊,你格局得打开啊,等你回到京城,你就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了,嘿嘿。” 朱雄英一步一步走到张笑面前,面无表情道:“你也配让我和你去濮阳?” 张笑已经被吓傻,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嘴里不住的说道:“别过来,别过来,你们是魔鬼,魔鬼!” 说完,下身流出一股不明液体..... 朱雄英嫌弃的看了一眼,冷声道:“直接押送京城,交给刑部发落。” 这时,远处又是一阵尘土飞扬,一名魁梧的中年将军,带着五个整齐的万人方阵快速的向战场推进! “防御!” 亲卫队瞬间整齐的变换阵型,将朱雄英团团的护在中间! 徐子卿再次暗暗咂舌,这令行禁止,整齐归一的程度已经不能用精锐来形容了,简直恐怖! 第38章 周王朱橚 “山东都司指挥使平安,请见吴王殿下!” 中年将军中气十足的喊道。 朱雄英点了点头,军阵瞬间让出一个通道。 平安一个人走了进去,见到朱雄英后,眼睛一亮,单膝行礼道:“殿下,您没事就好,末将接到消息后,连夜向这里赶来,还是晚了一步,叛军已经逃窜了?” 朱雄英笑道:“平安将军不用担心,除了匪首张笑,其余叛党已全部伏诛?” 啥?就这几个人,全歼了两万多的叛军?? 平安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直到在囚车中看到已经疯了的张笑,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不由得看向朱雄英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三千亲军,以无一人伤亡的代价全歼两万叛军,这也太离谱了吧.... “既然平将军已经来了,那就和本王一起赶赴开封吧!” “末将遵命。” 就这样,吴王殿下首到河南的战果瞬间传遍了整个河南。 三千人无一人伤亡,灭了两万叛军,一时之间,吴王殿下的威望在河南达到了顶峰。 开封城外,全都是密密麻麻等待着赈济的灾民,大多数人都是衣衫破烂,双目无神,天空中还在下着连绵的小雨,吹在人的身上带着冰冷的凉意。 看着朱雄英的钦差仪仗走过,灾民们纷纷让出一条道路,生怕冲撞了王驾。 一名小女孩躲避人群的过程中,手中的半个馒头掉到了朱雄英的马下,小女孩冲了过去,想要捡回自己的馒头,却被身后的大人死死抱住。 朱雄英看到这一幕立刻翻身下马,捡起馒头,用自己的衣服擦拭了一下,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怯生生的伸出自己的小手,接过馒头,问道:“大哥哥,您是朝廷派来救我们的吗?” 朱雄英点了点头,回答道:“对。我就是来救你们的,哥哥来了之后,你们就不用再挨饿受冻了。” 随后又问道小女孩身后的老妇人:“老人家,现在城外有多少粥棚啊?每日供应几餐啊?” 老妇人如实的回答:“一共有六个粥棚,每日一餐!” 朱雄英冷哼一声:“这么多灾民,就六个粥棚,每日只一餐!开封府办的真是好差事!” 开封作为河南道的首府,聚集的难民是最多的,多达十数万,只有六个粥棚怎么够吃?一旦吃不饱饭的难民们聚集在一起,随时都有可能生出动乱! “平安,你带来的军士就在城外驻扎,协助难民搭建帐篷,划分局域管理,粥棚增设至五十处,每日三餐,按时供应,另外安排巡逻队,维护治安,记住,不能让百姓淋雨,不能让难民四处流窜。” 再加上在湖广边界的几处治灾措施一一施行,难民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朱雄英这才进了开封城。 开封府内,河南布政司官衙,布政使王雄,按察使程异正在焦急的踱步。 程异焦急的问道:“王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啊?” 王雄宽慰道:“程大人稍安勿躁,首尾可都处理干净了?” 程异点了点头,低声道:“所有知情人都被灭口,而且闹到最后,我们上面还有大人物顶着,怎么查也查不到我们身上!” 王雄这才稍稍安心,淡定道:“如此便好,吴王只是个黄口小儿,只要我们全力配合他,让灾情过去,他就会返京,等到吴王回京,那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正在二人商讨间,就传来吴王殿下已经进城的消息。 朱雄英王驾到布政司门口时,王雄,程异二人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河南道众多官员正在恭敬的等待着。 “臣河南布政王雄,臣河南按察使程异,叩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冷着脸,问道:“敢问两位大人,城外灾民那么多,为什么不放一批进城。” 王雄苦笑道:“不是下官不放灾民进城,实在是开封城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啊,而且开封城内的粮食都不够吃,如果把灾民放进来,恐生动乱啊!” 冷哼一声,朱雄英又问道:“那为何这么多的灾民,在城外只设置了六个粥棚?” 程异帮腔道:“回禀殿下,真不能怪王大人,粮食不够呀,连开封城的百姓都不够吃,哪有余粮赈济灾民啊,就这些粮食还是王大人从城内商人借的呢。” 朱雄英似笑非笑,语气怪异道:“这么说,倒是本王错怪王大人了,本王这次来的时候,还带了朝廷拨付的五十万斤粮食,城外的粥棚已经增设到五十个,灾民也已经妥善安置,还请王大人派出衙役,协助维持秩序。” 王雄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殿下放心,臣用项上人头保证,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环视了一周,问道:“周王殿下呢?” 周王朱橚,朱元璋的第五子,封地就在开封,于公自己是带着皇命的钦差,于私自己是他的侄儿,他已经到了河南道两天了,周王府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此言一出,众多官员皆面色怪异,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竟然无一人应答。 朱雄英也看出他们似乎有难言之隐,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直接带人往周王府走去。 路上,徐子卿将天枢收集到的周王周橚的情报交给了朱雄英。 看完之后,朱雄英捂着头苦笑,自己这个五叔还真的是一言难尽....从来到封地后,对于封地内的大小事务都放权给了布政司,自己则闭门不出,在王府建了个药田,整日研究药理和医术,整个河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藩王竟然真的有可能毫不知情...... 周王府坐落于开封府的西部,在得到通传后,朱橚直接来到府外迎接朱雄英。 “嗨呀,大侄子,你怎么来开封了?” 朱雄英上下打量了一番,朱橚中短身材,脚上的泥土还没擦净,腰间还别着一株药材,手上还有一些泥土。 不由得无奈道:“我说五叔啊,整个河南都快天翻地覆了,您还有心思在府中摆弄你的药田?” 朱橚一愣,下意识问道:“嗯?河南怎么了?” 朱雄英叹息一声,无奈道:“黄河决堤,河南七府之地一片汪洋,灾民逾百万,五叔,您竟然真的不知道。” 周橚眉头紧锁,不可置信道:“布政司每年都会加固河堤啊,虽然今年雨水较大,但也不至于决堤啊?” 朱雄英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低声道:“此事我的人已经去查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灾民的问题,侄儿这次来带来了五十万斤粮食,但是对整个河南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户部也在筹措,但是一时半会做不到河南。” 朱橚有些苦笑道:“王府内的存粮应该也不多,整个王府除了我和你五婶,下人和护卫一共也不到一百人,平时也不会大量囤积粮食。” 朱雄英愕然,不解的问道:“五叔,不至于吧,您来就蕃时带的亲军呢?” “编入河南都司了。” “皇祖母给您挑的宫女和下人呢?” “给了安家费,直接遣散了。” “……” 叔侄俩面面相觑。 似乎是感觉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有些尴尬道:“大侄子啊,你知道你五叔的,对权利和其他方面都没什么兴趣,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医术,但是老爷子……哎……” 在朱雄英的记忆中,周橚确实是喜欢钻研医术,对其他事情都漠不关心,如果是生于其他人家,或许他会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但是他却生于帝王之家,朱元璋希望他的儿子们都是上马能战,下马能治的英雄人物,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沉迷医术。 所以在京城的时候,周橚就经常受到训斥,作为朱元璋的第五个儿子,也没有把他放在九边重镇就蕃,而是选择了风平浪静的开封。 到了开封后,朱橚也同样醉心医术,留下一部分伺候的下人,将亲军划归河南都司后,就再也没有过问过开封的政务,一心扑到了自己的药田上。 其实相对于在自己封地作威作福的藩王,朱雄英更喜欢朱橚这种藩王,最起码不祸害百姓。 揉了揉脑袋,朱雄英无语道:“五婶呢?五叔总不能让一顿饱饭都不让侄儿吃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侄儿可都要住在你这周王府的啊。” 朱橚嘿嘿一笑,搓了搓手:“哪用你婶子动手下厨,你五叔给你做。” 说完就往厨房去了。 在朱橚离开后,徐子卿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将天枢调查的结果大致讲了一下,朱雄英心中不停的翻转,表面却不动声色。 晚宴时,朱雄英才看到自己的五婶,冯氏。 宋国公冯胜的次女,一桌子菜有荤有素,既不显的铺张浪费,也没有怠慢。 朱雄英一招手:“九江,子卿,你们两个也过来,在五叔这里,都是一家人,没这么多规矩。” 李景隆作为曹国公世子,本就见惯了大场面,而且李景隆的老子李文忠,那是皇帝的亲外甥,按辈分周橚都得叫声表哥,自然没那么拘谨。 而徐子卿一直都是淡然出尘,世间的礼法也没放在心上。 “五叔,这位是李景隆,曹国公的世子,您小时候肯定见过,这位是徐子卿,是侄儿最好的兄弟!” 冯氏见两人都是气质不凡,暗叹一声吴王殿下身边真的是人才济济,不由得又对朱雄英高看了几眼。 朱橚倒是没什么架子,热忱的说道:“坐坐,随便坐,李家小子长这么大了,本王离开京城的时候,你才这么高。” 李景隆嘿嘿一笑:“是啊,那时候周王殿下经常带着我们出去玩,不像别的殿下天天拉着我们练武。” 朱橚也回忆起往昔时光,不由得有些唏嘘,一顿饭在宾主尽欢的氛围下进入了尾声,席间的话题大都是围绕着家常和往日旧事。 第39章 鸿门宴 吃过饭后,朱雄英提议让朱橚带着他们在王府内四处逛逛,朱橚欣然同意,和冯氏一起,带着他们逛了一圈,最后来到了药田处。 朱橚满脸自豪的介绍着:“大侄子,你知道吗,五叔这几年大部分积蓄都花在了这块药田上,等待药田成熟,你五叔自己攥写的医书就可以写完了,到时候一定给你第一个看。” 朱雄英没有接过朱橚的话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五叔,我的人已经查清楚了,黄河之所以决堤,是因为户部拨款的二百万两用于修缮黄河的银两,被贪墨了,地方官府对构建堤坝的材料以次充好,并没有按照工部的要求进行施工,而且灾情发生后,地方官府不是不想开仓放粮,而是从洪武八年开始,所有的储备粮都被贩卖一空。” 朱橚愤怒道:“这些该死的蛀虫,竟敢如此贪墨,布政司和按察司是干什么吃的?他们也不怕老爷子扒了他们的皮。” 朱雄英面色奇怪的道:“五叔,你不好奇为什么从洪武八年开始吗?” 朱橚不解道:“洪武八年怎么了?” 一旁的冯氏似乎想起了什么,瞬间脸色惨白。 “洪武八年,是您就蕃河南的日子,根据调查结果,贩卖储备粮以及贪墨修缮款的银子,两成留在了地方官府,八成流进了周王府,整个河南布政司从上到下可是清清白白!” 朱橚大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冯氏强装镇定,控诉道:“自我们夫妻俩来到开封后,从没有卷入过任何纠纷,为什么还会有人陷害我们!” 朱橚连忙道:“对呀,这是陷害,大侄子,这是有人在陷害你五叔啊!” 朱雄英将目光移向冯氏,询问道:“五婶儿,你手上应该有这些年周王府的财务账本吧,能否拿给我看看。” 冯氏不可置信道:“吴王殿下,你也怀疑我们?” 朱橚的脸上写满了苦楚,被人怀疑,特别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怀疑,真的是让人很难受的事情。 朱雄英摇了摇头,笑道:“我从没怀疑过五叔,只是人家已经把局设好了,我总得想办法破局吧。” 把自己的叔叔扯进来,好算计啊,一旦自己去查贪腐案,首当其冲的是周王朱橚,自己难免会投鼠忌器,不过要他放过这些蛀虫,他也做不到,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如何平复灾情,安置难民,事要一件一件办! 城中的储备粮都被贩卖给了商人,而商人们手里掌握着大量的物资,却不愿意出售,而是囤积起来,等到灾情难以控制,再高价售出。 市场的粮价一两银子能够买到一百八十斤粮食,而开封的粮价已经达到了一两银子一斤,价格翻了一百多倍! 想到这些奸商和贪官污吏,为了一己私利就置百姓的生命于无顾,朱雄英心中的怒火就怎么也控制不住。 想要让难民得到妥善的安置,首要的事情就是得到足够的粮食,在这之前,天枢已经将高价屯粮的粮商们,汇总成了一份名单。 主雄英将名单交给了朱橚,讲道:“五叔放心,侄儿绝对不让他们的脏水泼到五叔身上,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件事,得要五叔帮忙,您以募捐的名义,将这名单上的商人都召集到周王府。” 朱橚打开看了下名单,足足有数十个,不过还是有些担忧道:“这些商人会把自己手中的粮食交出来吗?” 朱雄英冷笑道:“不交?到时候还能容忍他们不交?” 在得到周王府的邀请之后,开封城的粮商们都联袂而至。 就算周王府再不过问政事,也不插手开封事务,但是毕竟是就蕃开封的藩王,理论上,他才是开封的军政一把手,对于商人来说,如果能搭上周王这条线,那绝对是天大的商机。 至于说募捐,这个简单,每家出点粮食,凑个十万斤就足够交差了。 在周王府内,朱橚热情的款待了各位粮商,而粮商们也是竭尽可能的恭维和讨好,争取给周王留下一个好印象。 酒过三巡,朱橚将话题引到了募捐上:“诸位都是我开封城内数的上号的粮商,现在河南洪灾诸位已经心中有数,不如打开自家的粮仓,筹集粮食赈济灾民,于朝廷共度难关,事后,本王亲自上表父皇,为诸位请求嘉奖,如何?” 开封粮商,为首之人名为程英,是河南按察使程异的亲弟弟。 看到周王开口,不由得诉苦道:“殿下有所不知啊,我们手里的存粮也不多啊,这洪水来的太急了,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准备,开封城内的百姓,也是需要吃饭的啊,您说对吧!不过既然您开了口,我们肯定全力配合,这样,我们都紧紧口袋,挤出十万斤粮食,送到周王府可好?” 朱橚冷笑一声,十万斤?如果朱雄英的情报没错的话,整个河南道的储备粮现在都在开封城! 十万斤怕是九牛身上的一根毛!而且十万斤粮食才能吃多久,河南可是有近百万的灾民啊。 朱橚放下酒杯,面无表情道:“诸位,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且等本王片刻。” 便起身离开,机会已经给过了,他们自己没有接住,就不能怪自己了。 在朱橚离开后,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哪句话惹的周王殿下不开心了,难道是嫌少?可以再加啊,直接走了算是怎么回事? 程英的眉头紧锁,他总感觉今天这顿饭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吴王亲军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将所有人控制住后,朱雄英才施施然走了进来。 程英色厉荏荏的喝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我们要见周王!” 朱雄英阴冷道:“你们见不到周王了,本王自我介绍一下,本王朱雄英,受封吴王,是本次全权处理河南灾情的钦差。” 吴王?钦差?所有人都浑身一抖,不是说没人会查到他们身上吗?难道吴王已经查到了他们贩卖储备粮的罪证? 程英故作镇定的辩驳道:“敢问吴王殿下,我等所犯何事?就算您是钦差,也不能胡乱抓人啊!” 朱雄英笑着打量了一下程英:“你想要罪证?那玩意对本王来说有意义吗?你们手脚是做的很干净,但是罪证这玩意本王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们聚众造反,攻击周王府,这样的罪状够不够?” 程英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这不是栽赃陷害吗? “我们不服?我们要进京告御状,吴王你这样草菅人命,不怕遭到报应吗?” 李景隆眼疾手快,谁骂的最凶上去就是一拳,谁叫的越狠就过去补上一脚。 朱雄英无视粮商们的惨状,而是面无表情的对徐子卿道:“子卿,让平安调一万官军入城,按照名单,挨个抄家!” 一时之间,开封城鸡飞狗跳! 第二天一早,布政使王雄和按察使程异早早的来到周王府,请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慢条斯理的洗漱过之后,在前厅接见了两位封疆大吏。 “吴王殿下,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全城的粮商一夜之间都被羁押抄家,按察司却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不待朱雄英说话,程异就焦急的问道,毕竟他的弟弟程英还待在大牢中呢。 朱雄英装作愤怒的样子说道:“二位大人有所不知,本来王叔是设宴款待各位粮商,商量募捐的事宜,可是他们不止不愿意募捐,还在席间发生了冲突,要对周王动手,这可是大罪啊,要不是本王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们知道周王发帖募捐,但是从粮商们进入周王府后,他们就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粮商都被关在济南府大牢,但是负责看管的都是吴王亲军,他们根本就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但是他们知道这里面绝对有猫腻,那些粮商集体失心疯了?敢对周王动手?这怎么可能呢。 现在他们更担心的是吴王抄家到底抄到了什么?有没有他们的罪证,不过看吴王的样子,应该是没有牵扯到他们。 王雄作为一省布政,自然不简单,旁敲侧击道:“吴王殿下,事情既然发生在河南,那不管怎么说,按察司都有问询之责啊。” 朱雄英无所谓的道:“行,本王就是气他们敢对我五叔动手,等我折磨他们几天,气消了,人就给你们按察司。” 王雄倒是无所谓,他只是想把这些粮商握到自己手里,晚几天倒是无所谓,而且再继续追问,反而会引起吴王的怀疑,得不偿失。 但是程异不行,他的弟弟还扣在大牢里呢。 不由得急道:“吴王殿下,粮商程英,是下官的弟弟,一直以来乐善好施,民间声望很高而且一向并无劣迹,这其中是否有些误会啊。” 朱雄英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本王说您二位怎么一大早就来过问此事,程大人放心,您的弟弟,那就是自己人,过两天我亲自给他送回府上。” 至此程异才算放下心来。 在两人告退后,朱雄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昨晚在那些粮商的仓库里,共查抄出两千万斤的粮食!!! 这是河南这么多年的储备粮!外面每天都在饿死人,而这些该死的粮商宁可粮食烂在仓库里,也不愿意平价出售! 昨晚这些粮食就经过平安带来的官兵,运往其他州府,在济南城外的灾民安置措施也在全济南施行! 解决了粮食的问题和难民安置问题,接下来就要解决另外两股叛军了! 第40章 平定叛军 一股叛军在安阳府,首领一名是安阳府的捕头,运送朝廷救灾粮的时候,被难民疯抢,又不忍心对难民动手,索性就不管了,还带着一众手下,打开县衙的府库,洗劫当地的富商将所得全都分给百姓,这样的举动也俘获了难民的心,如今安阳府收纳的难民是最多的,足足有二十余万人! 另一股势力盘踞新乡府,首领是当地的豪绅,灾情初期,乡绅自己出资广设粥棚,但是被当地官府以扰乱秩序为名没收了家产,一怒之下,带着难民直接占了府衙,人数也有五万多人。 整个河南都司其实也有五万官兵,但是都在和工部一起抢修堤坝,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后方的叛乱,否则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占领一府之地。 现在河南道能动的官兵只有平安从山东到来的五万人! 朱雄英兵分两路,李景隆和自己一路,带两万官兵直扑安阳,另一路平安和徐子卿带一万官兵去新乡,剩下的官军散落在各地,维持秩序。 其实难民人数虽说动辄几十万,但是愿意拿起武器对抗官府的少之又少。 安阳府号称二十万难民,其实能凑出来三万能打的就不错了。张笑也裹挟了十几万难民,最后能凑出来的不也就是那两万多毫无战斗力的叛军吗? 而且这次两股势力的反叛都情有所原,还是要以招抚为主! 临近安阳,随着灾情的平复和吴王殿下以一千五百名亲军全歼两万多叛军的消息传来之后,难民们逐渐开始逃离安阳府。 前面选择留在安阳府,是为了活下来,现在逃离安阳府,也是为了活下来。 最开始只有安阳府会给他们这些难民发吃的,所以他们愿意跟着叛军,待在安阳府,现在随着吴王的到来,各地的粮食都充盈了起来,就算不在安阳,他们也饿不死了,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留在安阳? 所有人都知道朝廷绝不会允许他们的悖逆之举,吴王有这么英明神武,能征善战,安阳被收复是迟早的事。 所以还不如趁着这时候,趁乱离开,以免打起来误伤了自己。 安阳府叛军首领,名为李道林,他也没有阻止这种现象,甚至每有灾民外逃,还会派人暗中护送。 对于李道林来说,他造反的初衷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现在吴王来了,给百姓们带来了更好的生路,那他自然不会阻拦。 他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带着的一票好兄弟,一起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自己能够抵御住朝廷大军的第一波锋芒,那他就会和吴王谈判,他不求自己的生路,只为跟着他的兄弟们,不会和他一起上路。 “报,吴王大军已至城下。” 李道林目光一凝,起身走上城墙,远远的望着城墙下整齐归一的军阵,杀气凛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忍不住露出一丝苦,这种百战之师,自己靠这些难民怎么可能抵挡的住呢。 朱雄英策马走到阵前,朗声道:“吾乃大明吴王,李道林何在?可敢当面一叙?” 李道林坦然一笑:“又何不敢?吴王殿下且稍等,我这就下来。” 朱雄英眼中自然的流露出一丝欣赏,就冲这胆气 也不似一个普通人啊。 不一会,城门开了一条缝,李道林拎着两壶酒走了过来,朱雄英也只是带着李景隆迎了过去。 看到朱雄英如此年轻,李道林不由得一愣,随即苦笑了一笑,将手中的酒丢过去一壶,打趣道:“吴王殿下,敢和我这个反贼共饮吗?” 朱雄英洒脱一笑:“有何不敢?” 说完就满饮了一大口,酒水顺着脸庞流到了华丽的衣服上,但是朱雄英好似没看到一般,用胳膊擦了一下脸颊。 李道林赞叹道:“吴王殿下真的是个奇人,可惜了,我李某人没有机会和您做朋友了。” 朱雄英也叹了口气,惋惜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你应该知道朝廷绝对不会允许你活着,哪怕是我,也保不住你,时至今日你可曾后悔过?” 李道林点了点头:“有后悔过,也有害怕过,但是当您带着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更多的是解脱,而不是害怕,因为我的鲁莽,二十万的灾民,有地方住,有饭吃,有水喝,所以再来一次,我相信我还是会这么做。” “吴王殿下来到河南的时间不长,但是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担得起英雄人物这四个字,我相信您不会为难那些难民,我李道林死不足惜,我已经交代过了,我死后,没有人会继续反抗,您写给朝廷的奏报中可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还望吴王殿下放过其他人,您可以查,他们的手上绝对没有沾染无辜者的鲜血。” 看着一心求死的李道林,朱雄英的内心百感交集,不由得开口道:“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吗?本王一定尽量满足。” 李道林眼睛一亮,恳求道:“我有一个同乡,现在还在开封府的大牢内,他本是国子监今年的考生,本应年初就到国子监报道,但是因为国子监现在实施封闭式管理,他当时老娘又病重在床,所以只能延迟入学,结果又赶上洪灾,他将朝廷发给他的路费都散给了灾民,自己差点饿死,又跟着灾民来到了安阳府。” “初到安阳府的时候,我本有意奉他为上宾,但是他怒骂我是乱臣贼子,欲拂袖而去,当时我虽然占领了安阳府,但是不懂治理,所以一片混乱。为了使难民能够吃饱穿暖,他无奈之下留了下来,现在安阳府之所以井井有条,都是他的管理有方,难民越来越多,他内心也越来越煎熬,终于在看到难民们都安定下来后,独自去开封自首,被判了秋后斩首,还望殿下能够施以援手。” 朱雄英的眼睛有些湿润,问道:“此人的名字是什么?本王会调查,如果真如你所说,本王恕他无罪,而且派人送他去国子监读书。” 李道林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他叫铁铉,郑州府人士,谢谢殿下了,李道林死而无憾。” 说罢,抽出自己腰间的利剑,自刎而亡。 一时之间,他想起了黄山道人林戬的徒弟,一样的品性高洁,一样的心胸宽广,一样的舍己为人。 却因为时代的悲哀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明明收复了安阳,但是朱雄英的心里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如果是在前世,自己一定能和他们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现在却只能…… 一旁的李景隆看出朱雄英的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宽慰道:“殿下,这李道林确实是个人物 但是每个人肩负的责任不同,您所担负的是整个天下,万万要保重身体啊。” 朱雄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叹息道:“在山野间寻一个清幽之地,葬了吧,也让他救过的百姓能有个祭拜的地方。” 在重新组建了安阳的官府后,徐子卿与平安的信使也到了,他们的情况和安阳这边差不多,根本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在大军开到之时,豪绅直接投降,自愿押往京城接受审判。 对比于这些为了灾民被迫反抗的叛军来说,开封城那些上下其手的贪官污吏更该死! 三股反叛的势力现在都烟消云散,接下来就该找他们算账了! 随着吴王奉旨去河南之后,朱标的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虽然对自己的儿子他有十足的信心,但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这天的早朝上,朱标依然有点心不在焉,已经去了一周了,怎么还没消息传来? “报!河南道加急驿报!” 朱标和朱元璋的眼睛同时一亮:“快拿上来,给咱瞧瞧。” 下面的群臣惴惴不安,不知道吴王之行,是否顺利啊。 朱元璋面色复杂,时而惊讶 ,时而愤怒,时而感慨。 将驿报递给身边的太监,太监会意,朗声读道:“臣山东都司平安敬上,吴王殿下初到湖广边境,便遭到三股叛军之一的张笑率两万余叛军袭击,欲将吴王掠走,吴王以两千亲军,配备军备司研制的新式火器,将两万余叛军全歼,贼首张笑押解京城。” “自吴王到开封后,增设粥棚,安置难民,但仍不能解粮食短缺之危,经过吴王暗查,发现历年河南道的储备粮都被官员贩卖给开封粮商,谋以私利,遂以周王名义,设宴邀请全城粮商,一网打尽,查抄粮食两千万斤,押送各受灾州府,灾情逐渐平息。” “随后吴王与臣下兵分两路,收复安阳府与新乡府,现在臣已赶赴黄河堤坝,协助河南都司官军修筑堤坝,吴王殿下返回开封。” 大殿之上如死一般的沉寂,都陷入了浓浓的震惊中,只有朱标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臭小子,果然没让老子失望! 首先震惊于在河南灾情如此严重,难民这么多,情况如此的复杂的条件下,吴王还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平复叛乱,捋顺灾情。 就算是朝廷经验最丰富的大臣前去,恐怕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么显着的效果,吴王殿下真乃奇才! 其次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配备军备司研制的新式火器,以一千五百人全歼两万人????这是什么概念?如果我大明全军都配备这样的火器,蒙元还算个屁! 不是动动手指就灭了? 兵部尚书杨兵颤颤巍巍的询问道:“陛下,如果军备司的新式火器真的有如此恐怖的威能,那实在是大明之幸啊,能否允许老臣前往军备司查看一番?” 工部尚书单安仁头都要扬了起来,不屑的道:“启奏陛下,军备司分属工部,吴王殿下临走前曾经说过,在他没回来之前,禁止任何人进入。” 杨兵怒道:“胡说,军备司虽然在工部名下,但也是我大明的衙门!难道老夫还不能进了?” 单安仁不愧铁头之名,不屑一顾道:“你还真进不了,要不然你硬闯试试?” 看到两人似乎要呛起来,朱标赶忙打圆场:“杨大人,单大人,都少说几句吧,不是不让诸位大人去军备司视察,只是军备司的很多研究成果都出自英儿的设想,如果英儿不在,就算诸位大人去了,也难免会一知半解,还不如等英儿回来。” “可是殿下..”礼部尚书钱用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标打断。 “怎么?孤的话钱大人没听明白是吗?” 作为历史上地位最稳固的太子,朱标只是仁慈,但是发起脾气来,就算是那些淮西党的老公侯们,都有些害怕,更别说这些文臣了。 只觉得一股凉意涌上心头,钱用壬本能的闭上了嘴巴。 朱元璋则乐得看见这一幕,朱标是他指定的继承人,一直以来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仁慈宽厚,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上发火,眼见群臣不敢辩驳,不由得老怀大慰。 “要咱说啊,你们非得惹咱标儿发火,这事就这么定了,等吴王回京后,再商议军备司事宜,山东都司指挥使平安协助吴王治理河南有功,官升一级,受昭勇将军,待河南灾情彻底平复后,回京领赏。” 在朝堂上发生大地震的时候,朱雄英带着李景隆已经回到了开封城,同行的还有两万山东都司的官兵。 第41章 惩治贪官 开封城外,王雄与程异正翘首以待。 见到朱雄英后,王雄带着谄笑道:“恭贺吴王殿下攻克叛军,收复失地,下官一定为殿下上表请功。” 朱雄英斜眼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将王雄扶了起来,温声道:“王大人客气了,还请河南布政司和按察司的所有官员都到布政司衙门,本王要论功行赏!” 王雄与程异喜笑颜开,领命而去,却没注意到朱雄英眼底一闪而逝的寒光! 大明布政司的统一规格是,设从二品布政使两人,从三品参政两人人,从四品参议两人人,从六品经历一人,从七品都事一人,从六品理问一人,七品副理问一人,共计十名官员。 按察司的规格是正三品按察使一人,正四品副使一人,正五品佥事三干,正七品经历四人,共计九名官员。 但是朱元璋因胡惟庸案大肆诛杀官员,致使各地都有官员空缺,所以来布政司衙门赴约的只有十一人。 朱雄英笑容满面,让十一位官员感到如沐春风,嘴里不断的冒出赞美之词,不停的拍着朱雄英的马屁,还准备了各种精美礼品,献于吴王殿下! 朱雄英也没制止,笑呵呵的照单全收。 程异心中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弟弟,不由得试探道:“殿下,您之前说会将粮商交给按察司,您看现在您平叛也回来了,这事是不是?” 朱雄英笑呵呵的道:“不急,等下还有贵客,一会本王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见到吴王这样说,程异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按下心里的急切,安心等待。 片刻后,周王朱橚面容冷峻,带着一队身穿金黄飞鱼服的锦衣卫走了进来。 周王?锦衣卫?他们怎么来了? 王雄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向前问道:“周王殿下,您怎么来了?这些锦衣卫是?” 朱橚冷哼一声:“本王再不来,被你王大人给害死都不知道!” 王雄怒道:“周王殿下这是何意?莫不是要污蔑我等?” 朱橚面露不屑,身后一名锦衣卫站了出来:“微臣锦衣卫指挥同知胡宁,见过各位大人,见过吴王殿下。” 朱雄英点头回应,早在朱雄英制定大诰的时候,就和胡宁有过接触,对他观感还可以,淡然开口说道:“说说,锦衣卫都查到了什么?” 胡宁颔首,朗声道:“据锦衣卫密查,黄河决堤是因为黄河沿岸的七个州府的官员贪墨渎职,以次充好,涉事官员七十五名,全部抓捕归案,根据供诉,所贪墨的银两两层分给了各级官吏,八成流进了周王府。” “但是经过锦衣卫查证,周王府账目清晰,没有可疑之处,经过拷问,周王府长史冒用周王印信,与河南布政王雄,河南按察使程异狼狈为奸,所贪墨的银两都流进了二位大人的口袋,有周王府长史作为人证。” “另有 河南道储备粮共计两千万斤,被低价贩卖给开封粮商,操控物价,高价售出,同样是由布政使王雄主谋,按察使程异辅助,河南布政使与按察使事官员共九名,有往来账目作为物证,粮商程英作为人证。” 朱雄英冷哼一声,脸上的笑容尽去,冷声道:“你们以为本王抄家什么都没抄到吗?光是这些账本,你们就脱不了关系!” 一应涉事官员尽皆瘫软倒地,王雄大声喊道:“诬陷,这是诬陷,你们为了保护周王,就往我等身上泼脏水,本官是从二品的布政使,你们无权处置本官,你们没有权利。”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 “御史中丞景清到!” “刑部侍郎暴昭到!” 这下,王雄的脸色彻底惨白,刑部,御史台,再加上锦衣卫,还有作为钦差的吴王,自己这回有几条命都得搭在这了。 景清与暴昭联袂而至,恭敬的对朱雄英拜道:“参见吴王殿下。” 很久没见二人,朱雄英也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现在这个场景也不合适,便说道:“叙旧的话等下再说,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能否将涉事官员逮捕下狱?” 就算朱雄英作为钦差,有权利处置河南的一应事务,但是涉及到从二品的一省大员还是要慎之又慎,要不然他也不会大老远把他们请过来。 暴昭点了点头,应声道:“没有问题,刑部会记录存档,送往京师。” 景清道:“不急,他们贪墨了这么多银两,想必都堆积在自己的家中,可以搜查他们的住处,一定会有收获,倒是铁证如山,任谁都救不了他们!” 朱雄英一拍大腿,对啊,自己能想到抄粮商的家,怎么就没想到抄他们的家呢,其实也不能怪朱雄英,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吴王可以毫无证据的搜查商人的家,没人会在意,但是如果没有证据就搜一个布政使的家,那可真是反了天了,怕是全天下的官员会联合起来弹劾! 因为这个先例不能开,为什么现在世家豪族团结在了一起对抗朱元璋,还不是因为胡惟庸案杀了太多氏族,如果不加制衡,皇帝迟早还会这么干,让朱元璋投鼠忌器。 一样的道理,如果朱雄英没有理由的搜查一个官员的住处,那明天就会有人搜查自己的住处,这如何能忍?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有了确凿的人证和物证,绝对能够堵住天下士子的口了。 在饭桌上,李景隆开口道:“景大人和暴大人这几年四处奔波,推广大诰,可真的是辛苦至极啊。” 景清与暴昭今年都不到三十,但是连年的奔波让他们脸色黝黑,皮肤枯燥,看着很显老。 二人倒是不以为意,狼吞虎咽的吃着面前的酒食。 朱雄英无语道:“你们二人慢点,在外面生活有那么苦吗?” 景清抱怨道:“殿下您是不知道,推广大诰,没日没夜风吹露宿的,您看我,都瘦了十斤了,这桌子菜快顶臣半个月的俸禄了,好不容易老李请客,我不得多吃点。” 朱雄英也知道他们两个的辛劳,不由得问道:“怎么样?推广的结果如何?” 暴昭叹了口气:“不好,现在朝廷的大诰已经明发四方。但是在百姓们中的信服度还是很低,主要是他们不相信朝廷会因为他们这些老百姓处罚官员!” 这是封建社会几千年传下来的禁锢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打破的,所以还需要长时间的孜孜不倦的努力。 在四人的交谈间,锦衣卫来报,在所有涉事官员的家中,共搜出赃款一千余万两白银,古玩字画无数! 差点没把朱雄英的下巴惊掉,都快赶上朝廷一年的税收了! 景清与暴昭也陷入了沉默。 只一个河南就搜出这么多赃银,那整个大明呢?众人都没了继续吃饭的兴趣,特别是暴昭,连夜就赶回去推行大诰了。 第二日,景清来拜别,朱雄英拉着景清的手,坚定道:“放手去做吧,本王在京城等着你们。” 逮捕了布政司和按察司的官员后,朱雄英本想松口气,但是还有河南的灾后重建工作,一场洪水毁坏的民宅要重建可是个大工程,实在让人头痛。 不过也有好消息,现在黄河两岸的堤坝已经在河南都司的抢修下,逐渐稳固,河南都指挥使,驸马都尉梅殷赶紧来到了开封城,请见吴王殿下。 驸马都尉梅殷,是朱元璋的女婿,娶了朱元璋的第二女,也就是朱雄英的二姑,宁国公主。 按照辈分,朱雄英还得管人家叫声姑父,梅殷天性淳朴正直,处事老成谨慎,是个难得的将才,老爷子把他放在河南,也是想让他在地方历练一段时间,回京重用的。 此次河南水灾,梅殷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率领全部官军直接顶着洪水重建已经坍塌的堤坝,要不然都等不到朱雄英过来,整个河南都被淹了。 所以对于自己这个姑父,朱雄英还是颇为钦佩的。 亲自到外面迎接,梅殷单膝跪地:“末将河南都司指挥使梅殷参见殿下。” 朱雄英赶忙扶起梅殷,笑道:“姑父,您这是干什么,一家人,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梅殷固执道:“礼不可废啊,殿下,末将惭愧,您来河南这么久了,才来见您。” 朱雄英正色道:“这是哪里的话,没有您在堤坝上没日没夜的操劳,我哪能安心的在安抚难民,整顿吏治,现在河道上如何?河南都司的伤亡如何?” 梅殷苦涩道:“堤坝勉强构建起来,将士们…伤亡惨重,洪水太急,我们没有工事,只能用血肉之躯硬抗,河南都司全体官兵阵亡一万六千余人,剩的人几乎个个带伤。” 朱雄英肃然起敬,这才是大明儿郎,这才是大明虎贲,面对滔天洪水一步未退,尽自己的全力保护身后的百姓。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朱雄英寒声道:“本来想把这些贪官污吏运回京城审判,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传令下去,让全城百姓和难民,都到城门口集合,本王要给大明健儿一个交代!” 虽然李景隆和梅殷不明所以,但还是领命而去。 现在吴王殿下的声望在开封城可是人尽皆知,所以不多时,正门口就聚集了大量百姓,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朱雄英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简易的法场,一队官兵押着一列囚车,缓缓步入法场。 百姓们议论纷纷。 “哎,那不是布政使王大人吗?还有后面的都是大官啊!” “还有那些没良心的粮商,之前卖粮食一两银子一斤!” “一两银子一斤???” “………” 在百姓们猜测这些大官犯了什么事的时候,朱雄英起身,朗声道:“诸位乡亲,各位父老,相信你们都认识本王。” “认识,您是吴王殿下!” “对,您给我们带来了粮食,给我们建了帐篷!” 底下顿时响起一阵喧哗之声,朱雄英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这些囚犯他们都是河南布政司衙门的官员,就是因为他们渎职贪墨,才让黄河决堤,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还有这些,是为富不仁的奸商,他们勾结官府,大肆屯粮,就是因为他们,所以在灾情初期,才会饿死那么多人,你们说,该怎么办?” “正是因为他们,咱们河南都司的上万健儿,魂葬黄河,你们说,怎么办?” 在短暂的沉寂后,百姓们爆发出惊天的恨意,嘶吼道:“杀!杀!杀!” 第42章 再见沈灵儿 朱雄英正色道:“好,本王今天就还这河南一个朗朗青天!给这河南屈死的冤魂一个交代!斩!” 王雄等人大惊失色,惊恐的喊道:“吴王,你无权处置我们,我们要见陛下!我们……” 话还没完,就被身后的都司官兵一刀砍掉了脑袋。 百姓们无不恨的咬牙切齿,相拥着喜极而泣。 “孩子啊,害你的人已经被吴王殿下砍了脑袋,你可以安息了!” “我的儿啊,去了堤坝上抗洪,就再也没有回来,你的血没有白流啊!” 看到百姓心中的怨气得以抒发,朱雄英也是松了口气,趁热打铁的喊道:“本王在这里向你们保证,你们毁掉的房子,朝廷会给你们重建,你们受到的委屈,朝廷会替你们平复,牺牲的河南健儿,抚恤金会按照最好标准发放!” 在一阵哭天抢地后,百姓们齐齐跪在了地上,同时大呼:“吴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爱戴!人群中的周王朱橚叹了口气,这孩子,一出城门斩首俘获了河南民心啊! 彻底解决了王雄为首的河南贪官集团后,人手不足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不管什么措施,都需要官员去执行,现在河南布政司一空,现在的河南官员数量实在是少的可怜。 这时朱雄英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开封府的大牢阴冷潮湿,唯一的灯光就是狭窄通道内的火把。 朱雄英站在阴暗处仔细的打量着被李道林挂在嘴边的铁铉。 铁铉在历史上也不是无名之辈,他出身国子监,历任山东布政使、兵部尚书,在靖难之变时不肯投降造反夺位的燕王朱棣,并召集溃败的士兵坚守济南,击退燕王朱棣,在朱棣夺位后被施以磔刑,时年三十七岁。 后人尊敬其忠义不屈,在各地建立铁公祠来纪念他。南明朝廷追赠他为太保、加谥号忠襄! 以朱棣的能征善战,都被铁铉以散兵游勇挫败而归,足以证明其才华。 此刻的铁铉身陷囹圄,却也难掩其一身傲骨,立体的五官,炯炯有神的眼睛,无不显示着此人的不凡。 听到响动,铁铉回过头来,看清朱雄英身上的亲王礼服后,俯身叩拜道:“罪民铁铉,叩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走进房间内,扑面而来一股发霉的味道,皱了皱眉,低声道:“铁铉啊,你被关起来多久了?” 铁铉淡然道:“一个月了。” 朱雄英算了下时间:“本王来河南也差不多一个月了,你不是国子监的监生嘛,按照礼制,你见了本王应该自称学生啊,怎么说自己是罪民?” 铁铉有些黯然失色:“罪民以身事贼,不敢再以监生身份自居,只求一死赎罪。” 朱雄英有些怪异的问道:“以身事贼?当时是李道林逼迫与你,你也是身不由己,而且你有何罪?帮助李道林安抚流民?维护秩序?” 铁铉梗着脖子,倔强的道:“李道林攻占府衙,已经等同谋反,罪民虽然本意是为了救人,但也正是因为我的帮助,让李道林在安阳站稳了脚跟,这如何不是罪过?” 牢狱中的气氛有些沉闷,朱雄英叹了口气:“李道林造反,却救了二十万的难民,河南布政司上下的官员都沐浴皇恩,却是引发了这场灾祸致使数十万百姓丧生的罪魁祸首,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还真的不好说。” 铁铉不假辞色,坚定的道:“都是错的,不管是为官还是为民,都要坚守本心,就不能做任何违心之事。” 朱雄英的脸色有些难看,冷冰冰的问道:“在你心里,李道林没有坚守本心?” 铁铉理所当然的道:“自然,为了一己私利起兵造反,难道不算违心?” 朱雄英拂袖怒笑,喝道:“你可知道李道林从始至终都没有为自己申辩过一句,本王去过安阳,城高池深,但是他没有选择抵抗,而是自刎在本王面前,临死之前只求了本王一件事,就是救你!” “也许在你铁铉的心里,他李道林是为一己之私,但是没有他的谋反之举,就没有这二十万难民的活路,他不是不知道后果,而是愿意背负着造反之名死去,也要为难民求一条生路,在本王心里,他当的起国士之名。” “而你铁铉,身负济世之才,却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宁愿死也不愿意出去为百姓做些事,你拿什么和李道林比?看来本王今日是来错了。” 说完,转头就走。 “殿下,李道林真的死了?”铁铉双目泛红,追着问道。 朱雄英没有回答,而是冷冷的说道:“我会在外面等你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你愿意为百姓做点事,就出来找我,如果死守着你的那套迂腐的理论,本王也成全你。” 看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铁铉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铁铉就跟了出来。 “殿下,需要铁某做些什么?” 朱雄英笑了笑,打趣道:“看来还没迂腐到家,本王还以为得等你一会。” 铁铉忏愧道:“吴王殿下字字金玉良言,铁某如果还是执迷不悟,那岂不是对不起殿下和道林兄的好意。” 朱雄英拍了拍铁铉的肩膀,将河南目前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又提出自己的想法:“本王在京城研制出了水泥,本意是修建水泥路,降低运输成本,正在全国推广,但是现在涉及到灾后重建的话,用水泥造房其实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水泥房不止结构坚固,而且维护成本很低 最重要的是工期很短,可以让百姓尽快得到安顿,而且可以在重建河南的过程中直接将水泥路给修了, 也算一举两得。” 铁铉点了点头表示赞许,但还是提出了两个问题:“首先数量如此庞大的水泥,怎么运到河南境内?其次就是现在河南的劳动力就这些,灾后重建都显得人手不足,哪有人会来修水泥路呢?” 朱雄英神秘的笑了笑:“水泥运送的问题不用担心,本王会解决,至于修水泥路的事也简单,就算朝廷帮助难民重建了家园,也挽不回他们的财产损失,难民重新安置后也没有足够的钱去生活,朝廷也不能一直开设粥棚,所有来修水泥路的难民,每个月发三两银子的月钱,这样不就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铁铉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户部肯出这笔钱吗?” 朱雄英嘿嘿一笑,低声道:“不用户部出,本王在查抄王雄和程异的家产时,私自扣下来一部分,他们搜刮的可都是河南百姓的民脂民膏,不得为河南百姓做点事?全交到朝廷那还能要的回来?” 铁铉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随着河南灾情的稳定,之前被难民堵死的道路也开始流通,一行浩浩荡荡的商队从京城进入了河南。 朱雄英带着李景隆,铁铉,梅殷,徐子卿一大早就在开封城外等候。 梅殷一脸的好奇,连连追问:“殿下,我们在这里等谁啊?这么大的排场?” 朱雄英呵呵笑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景隆故作神秘的用肩膀碰了碰徐子卿:“哎,老徐,你知道我们是来迎接谁吗?” 徐子卿淡定的说道:“沈灵儿。” 李景隆活见鬼了一般:“你咋知道?” 朱雄英白了他一眼,徐子卿也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自己手里可是有着天枢的,军备司守备森严,他打探不到消息,但是吴王和沈灵儿眉来眼去的事他会不知道? 在漫长的等待后,沈家的商队终于出现在开封城外。 朱雄英宛如兔子一般窜了出去:“灵儿姑娘,我在这呢,好久不见,我都想死你了。” 沈家商队的下人集体石化..... 朱雄英身后的官员们集体石化..... 在城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们集体石化.... 只有沈灵儿俏脸微红,不好意思的道:“殿下,您再这般,我可要走了。” 朱雄英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了嘛,一时没控制住,我克制克制。” 沈灵儿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这次可是把工部生产的所有水泥都拉过来了,一个河南道用得了这么多水泥吗?” 朱雄英笑道:“用不了?这些都不够,我已经给单大人写信了,要他继续加急生产水泥。” 沈灵儿奇道:“您要这么多水泥干什么?现在的水泥帮灾民重建家园足够了啊。” 其实朱雄英内心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的,河南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甚至在华夏历史中的重要地位是无可匹敌的。 一部中国史,半部在河南,此言不虚,别的不说,八大古都中有四个(洛阳、开封、安阳、郑州)在河南就很能说明问题。 河南省地处中原、黄河中下游,跨长江、淮河、黄河、海河四大流域,与山东、安徽、湖北、陕西、山西、河北相邻。 而且对现在的大明而言,京杭大运河是南北流通的最重要的渠道,而河南就处在京杭大运河的中间转运位置。 所以朱雄英准备以洛阳,开封,安阳,郑州四府之地,建立一个全国的枢纽中心,用前世的话说就是招商引资,打造河南商业圈。 但是他对商业知之甚少,所以特意让沈灵儿亲自押送水泥过来。 他相信只有沈灵儿能明白他这些超前的想法。 一行人来到布政司衙门,朱雄英开门见山的将自己的构想说了出来。 在场的有精通商业的沈灵儿,有高深莫测的徐子卿,有济世之才的铁铉,有从小混迹京城的李景隆,还有带兵经验丰富的梅殷。 相信他们集思广益,一定能将自己的设想变成现实。 第43章 亲临河南 最开始开口的是铁铉:“殿下,您的意思是以洛阳,开封,安阳,郑州四府建立一个全国最大的贸易中心,成为全国货物流通的中转站对吗?” 朱雄英笑着说:“是,但不全是,我们可以打造一个巨大的商业圈,吸引商人在这商业圈内投资建厂,开设商铺,南北货物流通本就困难,不如将南北的货物都流通在这个商业圈内,大家就在这个圈子内交易,其实是都很方便?” 沈灵儿作为商业奇才,自然能够看到这个商业圈的前景,如果运作的好的话,绝对能够大赚特赚,同时也明白了朱雄英的意图,当即表态道: “殿下,沈家愿意带头进驻您所构建的商业圈,以沈家的影响力,想必能够带动很多商人前来,但是我们沈家能得到什么?” 朱雄英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四府之地最好的地段,你们沈家可以随意挑选,如何?” 沈灵儿翻了个白眼:“合着您是在空手套白狼呢?” 朱雄英尴尬道:“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这样吧,本王做主,沈家在河南的收益,一年之内不用纳税。” 沈灵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明洪武年间的商税,是三十税一,也就是说赚三十两才交一两的商税。 但是对于沈家的流水来说,免除一年的商税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徐子卿有些忧虑的说道:“现在的朝廷重农抑商,您的提议怕是在朝堂上不会通过啊,按照您的设想,没有五百万两银子,怕是很难实现啊。” 朱雄英有些心虚的说道:“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查抄的赃银,本王不是扣下来一部分嘛.....” 一旁的铁铉顿时跳脚,这个理由似曾相识啊! “殿下,您透个底,您到底扣下来多少?” 朱雄英笑道:“上缴朝廷二百万两.......” 李景隆也坐不住了,他可是知道,查抄的赃银足足一千余万两啊! 梅殷也急道:“殿下,您这是胡闹,户部的杨思义杨老大人那是什么样的火眼金睛,他能看不出来?” 朱雄英苦笑道:“我也不想啊,没办法啊,想要快速恢复河南的生机,这是本王能想到的最快的办法了,而且一旦商业圈真的建立起来,我大明的税收就会又上一个台阶,这是强国富民的好事啊,只能先斩后奏了,诸位放心,日后朝廷如果追查下来,有什么后果,本王一人承担!” 众人都奇怪的看向朱雄英,特别是沈灵儿,她印象中的朱雄英是个有很多奇思妙想但是也很跳脱的人,很多时候会让人觉得不是很稳重,但是今天的这番话却让沈灵儿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能够为百姓,为国家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没有退缩,还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的人,怎么会不稳重呢? 其实吴王殿下或许对自己来说还真的是一个良配,想到这里,沈灵儿的脸又红了些。 就这样,河南灾后重建的工作开始如火如荼的进行。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对于这些情况自然是不知道的。 户部衙门内,杨思义对着粮商的账本一笔一笔的查验,却发现账目怎么也对不上,带着满腹的疑问,迎来了第二天的早朝! “启奏陛下,微臣查阅吴王送往京城的河南布政司贪墨案的账本后,发现了一些问题,根据账本记载,河南都司最起码贪墨了上千万两的白银,但是之押送到户部二百万两,剩下的钱去了何处,奏折中是只字未提啊!” 见杨思义提起这事,朱元璋忍不住头疼,朱雄英做这些事的时候根本就没背着锦衣卫,甚至就是当着锦衣卫指挥同知胡宁的面截下的银子,而且河南的锦衣卫也将吴王殿下想要建设商业圈的事情通过密折告诉了朱元璋。 但是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木已成舟了,想拦都拦不住! 只能黑着脸问道:“哦?是吗?咱还真没注意。” 一旁的吕本眼睛一亮:“启奏陛下,虽然吴王殿下身份贵重,但是事关数百万两白银,臣请奏安排有司官员,彻查此事!” 刑部尚书周祯反驳道:“陛下,案子是吴王查的,一应物证也是吴王递交朝廷的,如果吴王想在赃款上做文章,何必多此一举?” 龙椅上的朱元璋还在心疼,那可是八百多万两啊!北征的军费都够了!这个败家子,用来建什么商业圈!! 一拍桌子,朱元璋冷声道:“得查,咱亲自去查,从明日起,太子监国,咱亲自去河南看看,那小兔崽子到底在干啥。” 一旁的朱标一脸黑线,锦衣卫的奏报他也看了,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同样也了解自己的老爹,知道这是心疼钱了,如果朱雄英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怕是真的会被老爷子扒掉一层皮。 不知不觉,福建的灾后重建工作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吴王来到福建也已经三个月了。 这天,沉寂许久的开封府突然涌入了大量的商贩。 一打听才知道,都是来参加吴王殿下举办的竞标会的,竞标会是什么他们也不清楚,但是有沈家的号召,再加上吴王殿下的金字招牌,短短的时间内,就聚集了大量的商人! 现在的朱雄英非常忐忑,因为沈家的家主,也就是他未来的老丈人也来到了开封,不过也是,这么大的动作,靠沈灵儿自己是撑不起来的。 见到沈万三的第一眼,只觉得他是一名普通的老人,衣着并不华贵,也没有什么独特的气质,但是仔细看他的眼睛,会觉得很深邃,仿佛能看透这世间的一切。 朱雄英有些拘谨,双手紧张的不知道该放哪,低声问好道:“这个,伯父好,在下朱雄英,见过伯父。” 沈万三身后的沈灵儿看到朱雄英这么拘谨,不由得笑出了声。 沈万三也没有托大,想要行叩拜礼,却被朱雄英一把拉住,开玩笑,这礼要是受了,在沈灵儿那咋交差。 “伯父不用多礼,咱们都是一家人。” 沈万三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胳膊,朗声道:“礼不可废,小老儿只是一名商人,和吴王殿下也只是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当不起您一句自家人。” 说完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朱雄英也是反应了过来,历史上自己的老丈人就和自己的也有不对付,沈家虽然没像历史上被朱元璋流放,但是估计两人之间也有些不愉快。 不过朱雄英也不在意,还是笑脸相迎:“那您里面请,我们商量一下竞标会的事宜?” 沈万三点了点头,沈灵儿跟在身后,冲朱雄英调皮的吐了下舌头。 朱雄英摇头苦笑,又是个难搞的老头。 在湖广与河南道的交界处,朱元璋与马皇后一行人正在加急向开封赶去。 一行人中还带着信国公汤和还有户部尚书杨思义,汤和是为了保护朱元璋的安全,至于杨思义是这么一大笔银子,他不自己来看看,实在是不放心。 马皇后看着朱元璋一路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想笑,开口宽慰道:“重八啊,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和自己的孙子置气。” 朱元璋气愤道:“那是白花花的八百多万两银子,如果他不给咱一个满意的理由,咱抽死他。” 马皇后呵呵笑道:“就怕你到时候舍不得呀。” 咣当一声,马车突然变得平稳,朱元璋好奇的向窗外看去,一条宽宽的水泥路摆在面前,平整光滑,能够容纳四辆马车并排行走! 杨思义捏着自己的胡子:“败家,太败家了!应天府都没这么宽阔的马路!这得花多少钱!” 不过,马车走在水泥路上确实是一点都不颠簸,还很舒服。 道路两旁是数不尽的小麦,已经长到了人腰的高度,朱元璋是农民出身,对粮食有一种天然的喜爱。 忍不住下车,扯下一道麦穗,呵呵笑道:“这粮食长的好,一定能丰收。” 一边正在栽种的农民看到有人扯自己的麦穗,顿时就不乐意了,冲了过来:“你这人,怎么摘俺的麦穗呢?” 许是看到一行人身着华贵,不由得补上一句:“现在吴王殿下可就在河南,你们要是敢欺负俺,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闻言朱元璋忍不住来了兴趣,问道:“怎么?吴王殿下能为你们出头?” 农民骄傲的扬起头颅:“这是自然,自从吴王殿下来了之后,咱们老百姓就再也没被人欺负过。”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马皇后笑着打圆场::“老丈,我们只是看您麦子长得好,一时没忍住,这样吧,我们可以出钱买您这道麦穗,不过听说河南不是发了洪灾吗?怎么庄稼还长得这么好啊!” 一说到自己的粮食,老丈可有话说了,口若悬河道:“你们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之前的良田都被洪水淹了,现在你们看到的粮食都是吴王殿下给我们换的新地,一个多月前这里还是荒地呢,是吴王殿下亲自带着官兵和农具帮我们开垦的,还给我们每个良田建立了什么水利系统,所以这粮食才长得这么好的。” 朱元璋一愣,脱口而出道:“你说那小兔崽子亲自下地干活?” 那老农大怒:“你这贼人,敢说吴王殿下是小兔崽子?走,跟我去见官。” 一旁的杨思义和汤和赶忙拉开,又经过马皇后的劝说,这才作罢。临走前还气呼呼的瞪了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也不生气,还呵呵乐道:“看来咱大孙在河南颇得民心啊,不过那个水利系统是什么东西,蒋瓛,去查查。” 第44章 开封拍卖会 有朱元璋在的地方,就会有这道不起眼的影子跟着,但是如果有人真的觉得这个人不起眼,那肯定会吃一个大亏! 一行人就在粮田的路边,就坐了下来,微微的清风吹拂着两边的小麦,一时之间众人都觉得有些放松。 锦衣卫的效率很高,不出片刻蒋瓛就回来了,口述了一下水利系统大概的概念,就是利用整修田间灌排渠系,平整土地,扩大田块,改良低产土壤,修筑道路和植树造林等手段辅助,再通过兴修各种农田水利工程设施和采取其他各种措施,调节和改良农田水分状况和地区水利条件,使之满足农业生产发展的需要,促进农业的稳产高产。 一行人都是有见识的人,特别是朱元璋,学习能力极强,瞬间就明白了河南农业能如此复兴的原因。 大批粮田被淹,所有存粮都被用来赈灾,剩余的粮食根本不足过冬,洪水又不是一时半刻能排出去的,开垦荒田变成了当务之急,通过这水利系统,便能保证粮田的存活,亲自下田带动灾民的积极性,实在处理得当啊。 杨思义苦笑道:“陛下,我们还继续去开封吗?单单就说现在河南的面貌,朝廷就算花再多的钱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啊,只要吴王殿下没有用在他处,那就没有必要再去追查了。” 汤和也是点了点头,不由叹道:“陛下,您真的是有个好孙儿啊,您看这些正在干活的农民,每个人的脸上都扬着幸福的笑容,每个人提起吴王都是发自真心的爱戴。” 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孙儿,朱元璋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马皇后看他有些得意忘形,伸出手在腰间拧了一下,朱元璋吃痛才回过神来:“继续走,咱都好久没看到咱大孙儿了,去看看他。” 开封城内,数不清的高台楼阁正在建设,大街上人来人往,摊位林立。 朱元璋一行人仿佛置身梦中,这哪里像是刚发了洪灾的样子,这特么是回了应天府了吧。 这繁华程度就算是应天府也比不上啊! 一行人随意寻了一处茶楼,打算坐下歇息会,顺便喝口茶。 正赶上茶楼下面的说书人正在说着吴王城门怒斩贪官的桥段。 “话说这天,吴王殿下于城门处设法场,威风凛凛的官军押着一众贪官赶赴刑场,吴王殿下跨马横刀,正襟危坐,正气凛然。” “怒斥贪官王雄,程异等人,细数罪状,只见大手一挥,刽子手一刀下去,数不清的贪官人头滚滚落地,围观百姓痛哭流涕,皆惊呼河南青天大老爷,当属咱大明吴王殿下!” 讲完这段,台下听众齐齐叫好! 朱元璋眯着眼睛问道:“你们说,咱大孙来河南加一起也就这几个月,是怎么做到的,如此得民心啊,就算咱这个皇帝,怕是都比不过啊。” 马皇后素手一点朱元璋的脑门,无语道:“怎么?连自己的孙儿也猜忌?” 朱元璋摇了摇头:“咱没那个意思,就算他再优秀,也是咱的孙儿,就是有些感慨,咱大孙都能独当一面了,咱们也老了。” 一旁的汤和调笑道:“陛下一点都不显老,您看臣,胡子头发都白了,看着比陛下老多了。” 朱元璋斜了他一眼,哼道:“谁和你这个老匹夫比,哼。” 杨思义看着两位大佬斗嘴,在一旁不停的看着正在建设中的那些建筑,不由得心疼啊,那可都是银子! 这时,一队队的商队齐齐的向城南走去。 朱元璋眉头一挑,正好店小二过来斟茶,赶忙问道:“小哥儿,你知道那些商队都是要干嘛去吗?” 小二笑着道:“您几位不知道吗?吴王殿下在城南建了个商贸城,今天在商贸城举办什么竞标会,是专门对这些商人开放的,看您几位衣着华贵,想必也是富贵人家,也可以过去瞧瞧。” 竞标会?又是什么东西?想起在南京城时,他捣鼓出来的拍卖会,朱元璋不由眼睛一亮,他察觉到自己的大孙可能又要赚钱了。 当下和杨思义对视一眼,向城南走去。 城南商贸城,占地六万平方米,正门的格局十分大气,两尊威武的石狮子矗立门口,数十个军士站立两边,核查着每个人手中的邀请函。 对于朱元璋一行人来说,拿到个邀请函实在是小事一桩。 进入商贸城后,只觉得内部环境幽静典雅,古色古香,布局考究,相得益彰。 绿竹,小泉,青藤,乌木还有很多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都仿若浑然天成,弥漫着自然地气息。 清灵的琴声悠扬的回荡,缕缕茶香,浅浅的细语仿佛是这世间唯一的净土。 一旁的杨思义又捏起了自己的胡子,眼含热泪:“都是钱啊,这败家吴王,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嘛?” 再往前走,一个大大的模型出现在众人面前,悬挂在上方! 开封府,洛阳府,安阳府,郑州府,四府的城区模型惟妙惟肖,彼此之间用多条水泥路连接! 下方则是个大大的沙盘,是完整的大明疆域,标注了河南的重要地理位置。 放置模型的大厅非常广阔,能够容纳上万人同时在里面而不显得拥挤! 在二楼,设置了不同的雅间,可以俯瞰整个大厅。 吴王朱雄英施施然走上一楼的主台,朗声道:“诸位来宾大家好,相信大家都应该猜到我是谁了,本王朱雄英,自来到河南以来,夙兴夜寐,一直想着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振兴河南!” “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脚下的沙盘,河南地理位置优越,居天下之中!特别是现在大明的南北流通都靠京杭大运河,河南又是中枢的位置,所以想要振兴河南,就要在河南大力的发展商业,诸位都是五湖四海有名有姓的商人。” “本王就直说了,朝廷想要在以四府作为核心,打造一个大明南北转运的交通枢纽,南北的货物都集中运送至河南,在河南直接进行当面交易,交易完成后,再通过驿站等方式运回自己的目的地,这样不止为买卖双方提供了便利,还能提供保障,只要在商贸城内发生了什么质量问题或者被人诓骗,由官府出面进行调解。” “叫你们过来呢,是为了共同建设河南的同时,也让诸位有钱可赚,这是双赢的局面,你们看到商贸城内的规划图,各个店铺都是通过竞标获得,价高者得,诸位,尽情挑选自己的心仪的地段吧,本王在这里恭祝各位财源广进,心想事成!” 在场的商人都是人精,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商机,再加上有吴王的名望坐镇,还有沈家穿针引线,信誉绝对有保证。 互相对视一眼,便都是散开,挑选心仪的店铺去了。 朱元璋一行人也目瞪口呆,这也行?这么多商人,这么多店铺,这得赚多少银子? 杨思义的眼睛都红了,低声在朱元璋耳边说:“陛下,想必这场竞标会能获取上千万两白银,这个可得进咱们大明的户部啊,可不能让吴王殿下胡来。” 朱元璋也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嘿嘿,北征的钱有了,修皇宫的钱有了,嘿嘿,嘿嘿嘿。 离开竞拍会后,朱元璋一行直接来到了周王府。 周王朱橚看到朱元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努力眨了眨眼睛,发现后面的马皇后,汤和,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跪在地上。 “儿臣朱橚,叩见父皇,母后。” 朱元璋冷哼一声:“你倒是真清闲,你侄子在外面为了重建河南连日奔波,你这个做叔叔的倒是心安理得的缩在王府摆弄你这些花草。” 朱橚老脸一红,低头不语。 马皇后站出来,拉过朱橚,微嗔道:“行了,一见面就摆你做皇帝的架子,橚儿什么心性,你还不知道?为难他干嘛?”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冷声道:“你作为就藩开封的藩王,河南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你给咱跪下。” 朱橚乖巧的跪在地上,继续听着朱元璋的训斥,马皇后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顶着朱元璋来,也没有开口。 “你作为咱的儿子,竟然被大臣和下属联起手来算计,要不是咱大孙儿还你个清白,咱非得把你夺爵圈禁了不可!” 朱橚瑟瑟发抖,还好有自己的大侄子,要不然自己可真的是得扒层皮。一时对朱雄英的感激之意更加深厚。 朱元璋还不解气,抽出自己的腰带,一脚踢倒朱橚,右手抡起腰带就抽了过去。 “咱让你养花草,咱让你天天就知道气咱,咱让你不问河南政事......” 就在朱元璋打的正起劲的时候,门外侍卫来报。 “驸马都尉梅殷求见!” 对于梅殷这个女婿,朱元璋还是很满意的,当即就回道:“让他进来。” 朱橚这才免于继续挨打。 “继续在这跪着。” 说完,领着汤和还有杨思义去了前厅。 马皇后扶起朱橚,心疼的擦了擦他身上的血迹,柔声道:“你爹啊,嘴硬心软,一年不知道念叨你多少次,这次他也是在气头上,你别怪你爹。” 朱橚哽咽道:“母后,儿臣不怪父皇,只是儿臣不争气,让父皇伤心了。” 马皇后心疼的抱住朱橚,心里叹息道,儿啊,你要是生在平常百姓家,该多好啊。 周王府前厅,梅殷见到朱元璋后,恭敬地行礼道:“臣梅殷,参见陛下。” 朱元璋笑呵呵的道:“起来吧,梅殷啊,这次河南的差事做的不错,想要什么赏赐,说给咱听听。” 梅殷正色道:“臣身为河南都司指挥使,守卫河南就是臣应尽的职责,臣不敢领功。”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道:“到了地方上磨炼几年,你这股正直淳朴的气息还是没有变啊,咱很欣慰,即日起,你就卸任河南都司指挥使吧,跟咱回京,受金吾将军,正二品,入五军都督府任职吧。” 梅殷欣喜的谢恩,终于能回京了,在地方上历练的这几年,他与他的妻子宁国公主可谓是聚少离多,现在能回京,还升了官职,自然是极其开心的。 朱元璋看朱雄英没有跟着过来,问道:“吴王呢?” 梅殷回道:“吴王去了堤坝上。” 朱元璋疑惑道:“堤坝已经重新构建加固,他去堤坝上干什么?” 第45章 抗洪纪念碑 梅殷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吴王总是往堤坝上跑是为了干啥。 朱元璋对着汤和说道:“走,你陪咱一起去河道上看看,这臭小子又在干什么。” 汤和笑道:“以微臣对吴王殿下的了解,估计又是整出了什么新鲜玩意。” 梅殷有些不放心朱元璋的安全,急道:“那微臣安排一队士兵保护陛下?” 朱元璋摆摆手。拒绝了梅殷的提议:“不用,我们两个老头子,自己就能找到地方,让你的人离远点。” 说完就拉着汤和往河道去了。 开封河道,新建筑起来的堤坝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也许很多年以后,再也没有人能记住有很多年轻的生命,为了这道堤坝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由得有些感慨。 堤坝不远处,朱雄英正带着一群工匠在一面巨大的石碑上,不停的雕刻。 朱元璋忍不住好奇,凑近看了一眼,石碑的顶端刻着“河南抗洪纪念碑”七个大字。 下面是一个接一个的名字。 瞬间,朱元璋和汤和就懂了,这些名字多半是因为抗洪而牺牲的将士的名字。 体内老兵的血脉逐渐觉醒,两位征战沙场半辈子的老人此刻终于眼中多了很多追忆,肃穆的盯着面前的石碑和密密麻麻的名字。 在一旁监工的李景隆远远地就看到了两个老爷子,吓了一跳。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李景隆只能头皮发麻的站在原地。 看着朱雄英上窜下跳的折腾。 这边的朱雄英正在指挥着工匠干活,正想去一旁喝口水,突然眼睛的余光瞥到两个笔直挺拔的身影。 定睛一看,我去,这不是老爷子和汤和嘛?他们怎么来了? 朱雄英赶忙跑到朱元璋面前,笑嘻嘻的叫道:“皇爷爷,您怎么来了?还有汤老公爷。” 朱元璋上下打量了一番,欣慰的道:“瘦了,也黑了。” 伸手在朱雄英的脑袋上拍了拍,看向了那块石碑,问道:“怎么想到建了这么个石碑?” 朱雄英有些感慨:“孙儿这次来福建,遇到了很多人,有很多感慨,这些士兵都是为了守护我华夏这锦绣山河,为了他们身后万千的黎民百姓才让付出了生命,孙儿不想他们淹没在历史中,成为一串冰冷的数字,将他们的名字刻在上面,最起码证明他们存在过。” 一旁的汤和笑道:“殿下虽然年纪尚轻,但是确实是爱民如子啊,老臣佩服,有这块石碑在,想必河南人民一定会铭记这些献出自己生命的英雄!” 朱雄英没有得意,而是黯然道:“汤老公爷说笑了,您没有见过李道林,他才是真正的爱民如子,我还远远做不到他的程度,如果我们能够做的更好一点,或许许多悲剧就不会发生。” 朱元璋笑了笑:“大孙儿啊,你还年轻,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要牢牢记住,为君者,就是要时时刻刻心怀忧惧,才能走的更稳!” “在河南折腾了这么久,累了吧?走,和咱回家。” 说完便拉着朱雄英的手,向周王府走去。 身后的李景隆也露出了微笑:“看来,吴王殿下的太孙之位是稳了啊,以吴王的才能,大明的兴胜指日可待啊!” 入夜后的周王府,反而变的人声鼎沸。 饭桌上,朱元璋与马皇后坐在主位,下面是朱雄英,朱橚,冯氏,汤和,李景隆,徐子卿。 朱元璋看着徐子卿,问道:“子卿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官位吗?” 说到这里,朱雄英也很无奈,徐子卿本身对马皇后就有救命之恩,这么多年一直跟在朱雄英身边,是他最大的助力,但是他一直都拒绝进入朝堂。 徐子卿微微一笑:“有劳陛下挂念,贫道对功名利禄实在是没有兴趣,对入朝为官也没什么想法,跟在吴王身边为百姓做一些事情就是贫道的毕生所愿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咱也不强迫你,咱也把你当自己的孩子,这样,咱给你一块金牌,你不要推辞,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只要你带着金牌来找咱,咱都答应你一个要求。” 一旁的马皇后也劝道:“我们都知道你无欲无求,也没有给你什么值钱的东西,如果连这个都不收下,反倒是让我们内心难安啊。” 徐子卿只能起身接下,谢恩后又坐回了原地。 朱元璋将目光转到了周橚身上,语气平静道:“老五,你怎么说?这次河南灾情虽然不是因你而起,但是你作为藩王,理应担起身上的责任,可是你呢?整日就知道摆弄你那些花花草草,这次你终究是有失职之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朱橚跪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湿,故作冷静的道:“父皇,儿臣实在是对处理政事没有兴趣,只想做一名闲散的闲人,这么多年,儿臣每次写完一本医书都会抄送京城一份,您有看过一次吗?” 朱元璋眉头一挑:“怎么?你这是怪你老子了?” 朱橚苦笑道:“儿臣不敢,只是以父皇您的雄才大略,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儿臣这点微末本事,在一件事上已经投入了太多精力,实在是没有办法兼顾。” 朱元璋一拍桌子,怒道:“你是不是觉得,咱真不敢扒了你的皮。” 朱元璋一发火,还真没几个人不怕,朱橚的妻子冯氏也跟着跪了下来。 怕自己的五叔真的被扒了皮,朱雄英赶忙道:“皇爷爷,五叔这些年在开封虽然不问政事,但是也从来没有欺压过百姓,更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违法乱纪的事情,而且这次孙儿能够如此快速的平定灾情,五叔也帮了我很大的忙,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马皇后也附和道:“是啊,重八,老五一直不喜争斗,你就别和他计较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朱元璋思索半刻,哼了一声:“你不是喜欢摆弄那些花草嘛,那你从今天开始,禁足三个月,你最好在这三个月里,给咱写一本看得过去的书,让咱瞧瞧你都在研究些什么!” 闻言朱橚大喜,重重的磕在地上:“谢父皇!” 朱元璋气还没消,哼道:“行了,都退下吧,让咱一个人待会。” 片刻后,整个大厅除了朱元璋与马皇后再也没有了其他人。 “蒋瓛” 蒋瓛从大厅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走了出来。 “听说沈万三那个老东西,现在在开封?” 蒋瓛回道:“是的,现在就住在开封驿站。” 朱元璋冷哼一声:“让他滚过来见我。” 看着蒋瓛奉命而去的背影,马皇后也叹了口气,一个是崛起于微末的帝王,一个是带着没落家族重登巅峰的奇人,却不知怎么,两个人就像针尖对麦芒一样。 过了小半个时辰,沈万三一袭布衣,施施然走进周王府。 “草民沈万三,叩见陛下。” 朱元璋看着手里的书,没有理他,而沈万三也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朱元璋才将书放下,冷声道:“起来吧。” 沈万三不卑不亢的起身,拍了拍膝盖的灰尘,恭敬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朱元璋问道:“你就不好奇,咱叫你来干啥?” 沈万三点了点头:“知道,是为了小女与吴王殿下的事情。” “这事你怎么看?” 沈万三名无表情的回道:“草民是商贾之家,原本配不上吴王殿下这等天潢贵胄,不过儿女之事,草民一向不怎么插手,如果他们二人真的情投意合,草民也没什么意见。” 朱元璋突然笑道:“沈万三啊,你说如果咱大孙儿娶了你女儿,那按照辈分,你得管咱叫啥?” 沈万三嘴角抽了抽,没有答话。 朱元璋也没有继续为难他,而是说道:“你这个老东西不怎么样,但是你闺女还成,比你强,本来咱是真想杀了你,你对皇权没有丝毫敬畏之心,有掌握着足以颠覆天下的财力,咱放心不下你。” “不过现在嘛,咱改主意了,你不是有傲气嘛,咱倒是想看看,咱孙儿娶了你闺女之后,你咋和咱相处。” 沈万三有些无语,心想你一个皇帝能不这么幼稚吗?但是这话还是没敢说出口。 朱元璋看着像木头一样的沈万三,也觉得无趣,直接摆了摆手:“你滚吧,咱明天就下旨,沈灵儿支援河南重建有功,册封为县主。” 沈万三依然是面无表情,荣辱不惊的接过圣旨,转身离去。 既然已经确定了要和老爷子一起回京,那离开之前河南的大局就要安定下来,毕竟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总不能自己离开了,就脱离掌控。 这天一大早,朱雄英就来到了朱元璋的门前。 “皇爷爷,你起来了吗?” 朱元璋昨天在沈万三面前出了一口恶气,似乎心情很好,乐呵呵的问道:“咋了?你一大早来咱这叫魂一样?” 朱雄英见老爷子心情不错,也松了口气,继续道:“这不是叫您和皇祖母去吃早饭嘛。” 朱元璋伸了伸懒腰,知道这小鬼这么早来献殷勤,一定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也不戳破。 “行了,去前厅候着吧。” 第46章 初恋的味道 周王府的下人很少,朱橚和冯氏早早做好了早膳,在前厅等着朱元璋等人到来。 河南虽然逐步走上正轨,但是还有很多政务需要处理。 所以,梅殷,李景隆,徐子卿都被派去了各地,周王府只剩下了朱元璋一家人和户部尚书杨思义。 朱元璋与马皇后到来之后,示意剩下的人都上桌吃饭,除了杨思义外,都是一家人,自然不会太拘礼,杨思义也跟了朱元璋二十多年,也算是自己人了,也没有太在意。 朱元璋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朱雄英,不由得开口道:“你要是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 朱雄英嘿嘿一笑,小心翼翼的道:“您来河南多久了?怎么没有提前知会孙儿一声啊。” 朱元璋自然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不由得笑道:“怎么?现在害怕了?查出来赃银你直接扣下来一大半,你还真是翅膀硬了?” 朱雄英看出来朱元璋没有生气,当下也是松了口气。 “孙儿只是想要尽快重建河南,而且孙儿有信心,河南重建后税收想必能远超南北直隶。” 朱元璋眉头动了动,南直隶囊括应天,苏州,扬州等十四个富裕之地,几乎占了整个大明税收的三分之一,超过南直隶?他还真敢说。 “大孙儿啊,你对你搞出来的商贸城和商业圈就那么有信心?” 一旁的杨思义作为户部尚书,对银两税收之事最是敏感,他可是亲眼见过竞标会热烈的氛围,不由得开口道:“吴王殿下,老臣倒是有件事,想要请教殿下。” 朱雄英对于杨思义有话问自己也是有心里准备的,毕竟是八百多万两白银,如果他不问清楚每一笔银两的用处,他就不是杨思义了。 “杨大人请问,本王一定知无不言。” 杨思义有些期待的问道:“殿下,您举办的开封竞标会,老臣有幸参与其中,不知竞标会获利几何?收到现银后应该如何分配?” 朱雄英倒是有些意外,还以为杨思义会先质问自己八百万银两的用途呢,毕竟户部虽然有些结余,但是八百万还是一笔巨款啊。 他倒是小瞧了杨老大人的胸襟,虽然他对于银两素有执念,但是如果能用之于民,他是能够接受的,而且河南百姓现在的生活很明显没有收到灾情的影响,还有了十足的进步,那这八百万两就是花的值! 朱雄英大概计算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开封竞标会差不多盈利两千万两白银,如果后续安阳,洛阳,郑州三地的竞标会也能顺利举行的话,收益应该在七千万两左右。” “多少?七千万两?!!” 这下不只是杨思义惊呆了,连朱元璋和马皇后都愣在了当场,只有朱橚对银钱之事毫不在意,继续埋头干饭。 杨思义眼睛都红了,激动地问道:“殿下,这笔收入可是要归入国库的?” 朱雄英倒是没有想很多,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除去地方留下一部分银两维持运转后,剩下的都收归国库。” 杨思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吴王殿下,请受老臣一拜。” 这是真没办法啊,吴王殿下给的太多了啊,从吴王提出驿站改制后,户部开始有了些结余,但是这次河南灾情,国库可又快见底了,这七千万两一入国库,那很多之前没有办法实施的国策瞬间就都有了底气! 他心中的理想抱负也终于有了机会施展,再也不用每天为了银子发愁了,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少年带来的! 一旁的朱橚看到杨思义如此正式,不由得嘟囔道:“这天下不早晚是他的,收归国库也是给他自己留的,杨大人你这么激动干?。” 这句话激怒了还在震惊的朱元璋,越看朱橚越不顺眼! 河南这么多年在朱橚的治理下,一直以来的税收都是中规中矩,可是自己的大孙儿一来,就能利用河南独特的地理位置,狂赚了七千万两白银!这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再说自己的大孙儿,不止精通法制,还对工商业的发展有着独到的见解,如果咱大孙一心搞商业,那沈万三还算个屁啊。 想到这里,老爷子不由得心情大好,询问道:“大孙儿啊,你这回不止在短短的时间内平复了灾情,重建了河南,还带给朝廷如此大的收益,你想要什么,和咱说说。”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孙儿还真有点事想求皇爷爷,孙儿不日就要和您一起回京,虽然眼下河南的形势一片大好,但还是让人放心不下,现在河南布政司因为贪腐案被牵连,根本没有足够的官员,所以孙儿想保举国子监学生铁铉出任河南布政司左参议,主持剩余三地的竞标会,调湖广布政司参议杨士奇升任河南布政司左参政主持重建大局,徐子卿孙儿也将他暂时留在河南,从旁协助,这样河南的大局一定会安稳下去,还望皇爷爷准许。” 朱元璋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凝着眉思考,现在的各省布政司规格都是一样的。 左参政是从三品,左参议是从四品,都是要职了,现在朝堂上刑部和工部已经是铁杆的吴王党,而且户部也有这个趋势,如果地方官员再都是吴王的人,是不是放权过重了啊。 作为朱元璋的枕边人,马皇后是最清楚他的心思的,不由得伸手挠了挠朱元璋的手心,笑着点了点头。 见状朱元璋也不再犹豫,开口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即刻传旨。” 见到老爷子点头,朱雄英大喜过望,忙跑去布政司衙门安排后续的事宜去了。 等到朱雄英走后,朱元璋斜了眼还在干饭的朱橚。 “老五啊,好吃吗?” 朱橚点了点头:“好吃啊,父皇,咋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朱橚一脸懵的问马皇后:“母后,父皇他咋了?” 马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傻孩子,随谁了呢? 河南布政司衙门,仅存的官员都忙的飞起,现在河南这么多工程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靠着这几个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在朱雄英走进布政司衙门的时候,铁铉正对着洛阳府商贸城的框架眉头紧锁的思考。 “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 铁铉这才回过神,有些苦恼道出了自己的问题。 “殿下,洛阳是古都,很多地方不能动工啊,牵扯的世家大族太多了。” 朱雄英笑了笑,拍了拍铁铉的肩膀:“没关系,你放开手脚去做,不要怕影响,本王相信你,还有个好消息,皇爷爷已经答应了,要你暂代河南布政司左参议,从四品的官员,大明立国以来,还没有哪个监生能获得此殊荣啊。” 铁铉有些惶恐,苦笑道:“殿下,臣怕有负您的期许啊。” 朱雄英知道铁铉心中所想,笑着宽慰道:“你怕什么?本王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能坚守本心,本王就是你最大的后盾。” 士为知己者死,饶是铁铉这等心智坚定之辈,也有浓浓的感动之情。 看着铁铉热忱的目光,朱雄英实在是有些扛不住,落荒而逃。 离开河南之前,还有件事没办,自己还没有去见沈灵儿! 自从沈万三来了河南之后,朱雄英就再也没有见过沈灵儿,这次也是实在忍不住了,向沈家休息的驿站投了拜帖不管怎么说,吴王殿下都是天潢贵胄,沈万三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在驿站内,朱雄英再次见到了沈灵儿,依然是那么光彩夺目,美艳动人。 感受到吴王目光的火热,沈万三轻咳一声:“殿下,不知您今日来,所为何事?” 朱雄英坦然道:“许久未见灵儿姑娘,有些想念,所以就来了。” 听到朱雄英如此直白的话语,沈灵儿的脸都红透了。 沈万三也没有想到吴王会这么.....直接,不由得正色道:“殿下,您和小女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如此孟浪,是否有些过了呢?” 朱雄英自然知道在封建的明朝,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唐突,忙道歉道:“还望伯父不要怪罪,小王确实不该如此,但是您掌管着整个苏家,想必不是迂腐之人,您应该看得出本王对灵儿姑娘的一片赤诚之心,虽然能感觉到您对本王或者对说朝廷有一种天然的抗拒,但是相信日久天长,您还是会摒弃之前的成见。” 沈万三的目光如刀子般扫视着朱雄英,朱雄英也毫不退让,直视沈万三的眼睛,坦坦荡荡。 “听说现在各省推行的大明律是你带头制定的?而且南京城诸多不法之事都是在你的坚持下才能沉冤得雪?” 朱雄英没有隐瞒,诚实道:“大纲是由我制定,具体的条陈是由刑部和御史台共同完善。” 沈万三有些赞许的道:“你和朱家其他人不一样,你和灵儿的事我不会插手,今早陛下有圣旨传来,册封灵儿为安阳县主,不日她也会回京受封,我这把老骨头会留在河南,但是老夫有件事可得提前和殿下讲好。” 朱雄英见沈万三不会阻止自己和沈灵儿在一起,内心狂喜,答道:“伯父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言。” 沈万三有些骄傲的道:“我沈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是手中产业无数,灵儿如果嫁给您,必须是正妃,不能为妾。” 朱雄英也正色的回道:“伯父放心,吴王妃只有一个,除了灵儿外,没有任何人能站在那个位置。” 沈万三满意的点了点头,沈灵儿的眼中也流露出深深的感动! 经过沈万三的允许,沈灵儿送朱雄英离开驿站。 朱雄英不舍的问道:“灵儿姑娘,你什么时候去京城啊?” 沈灵儿脸上的羞红一直没有退去,四处张望了一下:“殿下,您刚才说的是认真的?” 朱雄英坏笑一声:“这是自然,世间哪个女子能比得上我们家灵儿。” 沈灵儿心里像喝了蜜一样,凑近朱雄英,在脸上轻吻了一下,随后赶忙跑回了驿站。 朱雄英呆在了原地,回忆着刚才的柔软。 啧啧啧啧,初恋的味道,真甜! 第47章 大将军蓝玉 在离开开封的那个早上,徐子卿面色严肃的找到朱雄英。 朱雄英正在洗漱,看到徐子卿的表情不由的调笑道:“怎么了?子卿,见鬼了?” 徐子卿苦笑道:“比见鬼还可怕,殿下,您知道我这些年在发展天枢的同时,也在暗中追查我那师兄姚广孝的消息。” 一听到是关于姚广孝的消息,朱雄英也正视了起来。 “怎么了?有他的消息了?” 徐子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只知道他也成立了一个组织,名为云梦,和天枢的运行模式大致相同,但是具体实力完全就摸不透,对比于天枢而言,只强不弱,为了挖出这个组织,天枢在山东折损了六名骨干。” 天枢的选拔标准非常严格,发展到如今,天枢也不过二百多人。 一次性折损六个,朱雄英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可怕的势力掌握在姚广孝手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前一世帮助朱棣实现靖难的黑衣宰相这一世绝对不能再出现。 “子卿,云梦的实力我们暂时还摸不透,但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发展了,他们现在已经有了危害大明的能力了,如果任由其发展,迟早会颠覆大明。” 徐子卿同样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殿下,以云梦的情报能力,您的一举一动想必早已落入他们的眼中,他们很明白只要殿下在,他们就永远没有颠覆大明的机会,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是因为他们没有把握一击毙命,所以不敢打草惊蛇,但是殿下身边必须有一个高手贴身保护。” 朱雄英没有拒绝,而是好奇的问道:“子卿,我也从小开始习武,到现在算不算是个高手?” 徐子卿哑然,想要说些好听的话,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殿下,学武是需要天分的,您现在在普通人中算是个高手,但是放在整个江湖差不多算是个三流高手,上面还有二流,一流,顶级,超品等很多的划分。” 朱雄英默然,原来自己还是个最低的等级…不过也是,自己还小嘛,又好奇的问道:“那李景隆算是什么级别?你算是什么级别?” 徐子卿仔细的想了想,给出了中肯的回答:“李景隆应该算是二流顶尖和一流高手之间,我应该算是超品。” 对于第一次接触到武侠世界的朱雄英来说,这实在是有太大的吸引力了,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了徐子卿很多问题。 徐子卿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不停的回答着朱雄英的问题,最后,朱雄英问道:“那你知道的超品高手都有谁啊?” 徐子卿想了想,最后说道:“有我,有姚广孝,有蒋瓛,这是我知道的三个人。” 蒋瓛?那个时刻出现在老爷子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乖乖,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竟然是和徐子卿一个级别的高手。 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不到正午,朱元璋一行人就悄悄的离开了河南道,整个开封府的建设仍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只是路上朱雄英总是似有似无的将目光放在蒋瓛身上,而后者仿佛没有觉察到一般,在老爷子的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应天府,南京城。 随着朱元璋等人的回归,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并不是说老爷子走后会产生动荡,而是朱标实在是对于仁慈,哪怕大臣们犯错也会以训诫为主,所以办公的环境难免会轻松些。 但是朱元璋一回来,整个朝廷就会像机器一般有条不紊的运行。 朱雄英回来后,先是去国子监和各位教习打了个招呼,检查了一下新进学子对新学的接受程度。 又回到东宫见过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随后便一头扎进了虞衡司,自从开封竞标会的银子流入户部之后,老头子北伐的欲望根本就压制不住。 但是国库虽然充盈,粮草却未必充足,有的时候,银子也买不到粮食啊。 特别是河南作为粮食大省,几年积累的储备粮都被用来了赈灾,仅靠一年的收成只能够百姓使用,根本不足以支撑大军北征。 在朱元璋北征前,他必须要解决掉两个问题,一个粮食,一个军备。 如果能在北征前,通过革新农具等手段提高粮食产量的话,那对北征的意义可太大了,所以朱雄英与单安仁几乎是不眠不休。 终于将在河南建立的水利系统与粪便沼气系统相结合,最大限度的优化作物生产空间,优化农业产量。 也正是这天,北征之事终于被提出在朝堂上。 宋国公冯胜,梁国公蓝玉连带六位侯爷联名上书,请求北征。 朝堂一片寂静,连之前一直持反对态度的杨思义也保持了沉默,虽然他们之前一直怕皇帝好大喜功,但是眼下国库充盈,上下一心,如果再不让打,怕是会惹怒皇帝啊。 此时,只有工部尚书单安仁站了出来:“陛下,臣不是反对您北征,但是微臣与吴王殿下联合推广的各项政策,尚没有全面推广到全国,而且军备司生产的遂发枪还不足以装备全军,所以能否等到秋收后再行北征?” 朱元璋眉头一皱,漠北草原向来寒冷,如果等到秋收后再北征,岂不是要在天寒地冻的冰雪中战斗? 一旁的蓝玉也赶忙劝阻:“陛下,单尚书与吴王殿下没有上过战场,所以不知漠北的严寒,如果等到秋收后再北征,那天时可就站在了北元那边,万万不可啊。” 朱元璋也是点头赞许,说道:“确实如此,不能等到秋收之后,既然群臣没有什么意见,那就准备一下,五军都督府出作战攻略,选拔将士,两个月后,以蓝玉为帅,统率北平都司,辽东都司,甘肃都司,再加上京营兵马共计二十万大军,扫荡漠北!” 见到朱元璋已经下了决定,群臣也没有再反对。 下朝之后,淮西勋贵们开始弹冠相庆,一旦战争打响,他们的势力就会再次扩大,军功的累积会辐射到他们的子孙后代。 眼下开国六公之首的徐达重病不起,信国公汤和不问朝政,曹国公李文忠闭门不出,韩国公李善长受胡惟庸的牵连退隐,只剩下一个莽夫一般的宋国公冯胜,和猖狂的不可一世但实际上资历尚浅的梁国公蓝玉了。 此次蓝玉挂帅,淮西一党拼了命的将自己的儿孙往军队里送,只要跟着蓝玉在草原打出了名头,就不怕回来没有荣华富贵。 夜晚,东宫。 对于单安仁不能劝阻住老爷子,朱雄英是没有任何意外的,所以他只能来自己的老爹这试试。 朱标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老爷子已经做了决定,我也改变不了。” 朱雄英有些着急,不由得继续说道:“可是爹,现在在大明境内水泥路远远没有普及,粮食存量也没有达到充盈,此时开战没有必胜的把握啊。” 朱标没有反驳,而是换了个角度,问道:“英儿,你觉得世界上有稳赢不输的战争吗?” 朱雄英摇了摇头,但还是倔强的说道:“虽然做不到稳赢,但是我们可以多做些充足的准备,增加赢的概率,减少士兵的伤亡啊。” 朱标看到朱雄英倔强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不由得从书桌上抽出一封奏折,递给了朱雄英。 “这封奏折是你四叔写的,他在北平就藩多年,根据北平都司的探查,今年漠北草原遭遇蝗灾,大部分牧场颗粒无收,为了过冬,他们只能向我大明掠夺,所以,我们只能提前打过去!如果按你所说,等到秋收后再出兵,那恐怕北平行省会被洗劫一空,那里面可有我大明数十万百姓啊!” 朱雄英沉默了,一字一句的看着从北平递过来的奏折,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自己的四叔,燕王朱棣。 奏折中充斥着对北平行省百姓安危的担忧,朱雄英不由得闭上了双眼,这次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看到朱雄英的表情,朱标暖声道:“爹知道你素有才华,很多难题在你手中都可以迎刃而解,但是北征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就算是你皇爷爷,也压不住的,孩子,不要将目光放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要知道,大明不止有你看得到的地方,还有你看不到的地方,只有你站在足够的高度,才能俯瞰全局,做出最合适的安排。” 朱雄英认真的点了点头,低头道:“这件事确实是孩儿考虑不周,没有考虑到草原的情况,但是挂帅的人一定要是舅老爷吗?他的脾气,我始终不太放心。” 朱标笑了笑,似乎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反问道:“你觉得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雄英不假思索的说道:“猖狂,不可一世,粗俗……” 说到一半,朱雄英突然停住了话头,是啊,所有人对蓝玉的评价都是一样的,千篇一律,但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在战场上无往不胜?怎么会在军中深受爱戴? 看到朱雄英自己反应了过来,朱标欣慰的笑道:“当初陈友谅八十万水陆大军,硬攻蓝玉率五万大军驻守的洪都,硬是一百多天都没打下来,你以为凭借的仅仅是他的狠劲?蓝玉自出道以来,从无败绩,你觉得一个在战场上洞若观火,对战局把控的如此完美的人,会是一个莽夫吗?不要永远相信自己的眼睛,很多时候,你看到的,都是别人让你看到的,你啊,还是太年轻。” 朱雄英已经被惊的一身冷汗,这些想必老爷子也都知道,所以才会在晚年不顾一切的除掉蓝玉。 自己现在能混的如鱼得水,不过是仗着自己领先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储备而已,论心机,论智谋,这些老狐狸哪个都能把自己玩死。 自己也是足够幸运,用自己的真诚换取了徐子卿的支持,要不然自己现在怕是真的寸步难行。 在昨晚夜话后,朱雄英开始了对蓝玉重新的认识。 第48章 常氏的心扉 凉国公府,在听到吴王殿下已经到了门口时,蓝玉立马迎了出去,哈哈大笑道:“外甥孙儿,你咋来了?想舅姥爷了?” 朱雄英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蓝玉,还是拱手道:“舅姥爷,听说您不日就要领军出征,所以特意来看看您。” 蓝玉笑着说道:“好,你有心了,快进来,今天咱爷俩好好喝一顿。” 朱雄英摆摆手:“不急,舅姥爷,英儿先和你讲一些事,再喝不迟。” 对于蓝玉这次出征,其实朱雄英早在前世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研读很多次了,也算是近代的经典战役。 蓝玉率大军十五万向北征讨,大军出大宁,进至庆州,探知元主在捕鱼儿海,蓝玉便抄近路星夜兼程赶到百眼井,此地离捕鱼儿海(今贝尔湖)四十里,仍不见敌兵,蓝玉并没有想要引兵返回,而是下令军队穴地而居,不见烟火,乘夜赶到捕鱼儿海南边。当时敌营还在海东北八十余里处,蓝玉命王弼为前锋,率骑兵迅速逼近敌营。敌人以为明军缺乏水草,不能深入,故未加防备,加上大风扬起沙尘,白天都看不见什么。所以,明军的行动,元军毫无察觉。王弼率军突然冲至敌营前,元军大惊,仓促迎战,大败,太尉蛮子等被杀,其部众皆降,仅元主与太子天保奴等数十骑逃走。蓝玉派精锐骑兵追击,但未追上,仅俘获其次子地保奴、妃嫔、公主以下百余人,后又追获吴王朵儿只、代王达里麻及平章以下官属三千人、男女七万七千余人,以及宝玺、符敕、金银印信等物品,马、驼、牛、羊十五万余头,并焚毁其甲仗蓄积无数。 此战是蓝玉获得战果最大的一战,也是孤军深入,奇军突袭的经典一战,但是根据历史,蓝玉在俘虏了元主的妃嫔后,凌辱了其中一位,这也成了朱元璋举起屠刀的催命符。 毕竟就算是俘虏,那也是天子的女人,蓝玉身为臣子,怎能行此大不为之事? 不过按朱雄英看来,蓝玉怎么都不像这种人。 来到书房,朱雄英将早就准备好的草原地图平铺在桌面上。 每一处水源,每一处山丘,每一片草原都完整的标注在地图之上。 前世作为国防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一张完整的世界地图早就复刻在他的脑海里。 但是蓝玉可就不一样了,这么多年五军都督府没少往草原深处派遣斥候,都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突破,更别说这么完整,这么清晰的草原全图了! 蓝玉不由狐疑的盯着朱雄英,问道:“这地图你是从哪得到的?” 朱雄英笑了笑,有些骄傲的说道:“舅姥爷应该知道,我有些自己的势力,这地图是我的人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深入草原,才画成此图。” 蓝玉点了点头。朱雄英组建天枢的事情他也曾听说过,不过一直没太关注,想不到竟然都发展到草原了?不由得对自己这个外甥孙又高看了一眼。 朱雄英带给他的惊喜并没有停止,他在捕鱼儿海的东南方向将元主朝廷的位置大致圈了出来。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继续说道:“元主的朝廷,就在这个范围,包括元庭仅存的宗室和太尉等,都在这里。” 随后又将蓝玉前世的行军路线画了出来。 “您只需要引大军,沿着这条路线在百眼井地区隐匿起来,等到大漠风起,黄沙满天,您趁乱突袭,定能毕其功于一役,名留青史。” 蓝玉彻底愣了,再精确的谍报系统也不可能精确到这种程度啊。 蓝玉严肃的问道:“你老实告诉舅姥爷。这些事情你都是怎么知道的,你从小在京城长大,只去过一次河南赈灾,怎么会将草原深处的事情有如此清晰的了解?” 朱雄英神秘一笑,对蓝玉低声道:“正如舅姥爷一直以猖狂嚣张之面示人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例外。” “不过我们应该都可以信任彼此,您得胜归来以后,会是我在朝堂上最大的倚仗,而我以后如果能坐到那个位置上,会是您最大的靠山,我知道您的志向,也愿意让您做一头展翅高飞的雄鹰。” 蓝玉眉头紧锁,仿佛第一次认识朱雄英一般,脸上猖狂之色尽去。 这老家伙果然是装的,朱雄英内心不由得腹诽一句。 “倒是想不到咱这外甥孙如此智慧,你这几年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虽然手法很青涩,但是得益于你的想法很超前,所以一路走来也算是顺风顺水,本来以为你还要磨练很多年,咱们两个才能如此坦诚的对话,不曾想短短的时间内,你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朱雄英心里一阵苦笑,如果不是自己的老爹提点自己,怕是一时半会还真的看不穿这老狐狸的真面目。 “舅姥爷。您这次出征想必能大胜而归,不过还是想嘱咐您几句,万万不可行什么狂悖之事啊,特别是……” 看到朱雄英有些欲言又止,蓝玉忍不住喝道:“你有话就直说啊,这就咱们爷孙儿两个,你怕个球。” 朱雄英看了一眼门口,假装漫不经心的踱步道:“嗯……就是男女之事,一定要克制,舅姥爷你在草原风吹日晒内心一定会有些冲动,到时候俘虏了那么多国色天香的妃嫔。您可一定得把持住。” 说完,不待蓝玉发火,就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蓝玉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这小兔崽子在说什么,忍不住想抽他的时候,这小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虽然今天朱雄英的话语天马行空,但是处处透露着对自己的关心。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隐藏了多少,但是这次为了自己能够大胜而归,暴露了这么多底牌,不由得有些感动。 出了蓝玉府,朱雄英的心情缓和了很多,他现在确定了蓝玉的不可一世只是他的伪装,能够伪装这么多年不会其他人发现,心思和计谋一定都属上层,再加上自己如此准确地情报,这一仗能输才有鬼! 大军开拔在即,虽然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太可能随军出征,但是自己的三千亲军,经过几年的专业训练,配备足够的火器后,绝对是最精锐的一支队伍。 如果将他们带到战场上,绝对是战争神器。 一路蹦蹦跳跳的来到太极宫,朱元璋和朱标一如既往的勤政,两人将头都埋进了堆积如山的奏折中。 看到这里,朱雄英不由得对两位大明劳模心生敬意,别的不说,只论勤政这块的话。咱们朱皇帝是名副其实的第一。 两人都没抬头看他,朱雄英有些尴尬,跑到朱标身边:“爹啊,你们饿不饿啊?儿子给你和皇爷爷叫膳?” 朱标斜了他一眼,直接说道:“说吧,又有什么事自己搞不定了?” 朱雄英尴尬的笑了笑:“您看您这话说的,没事求您我就不能过来孝敬孝敬您了?” 朱元璋合上自己正在看的奏折,眯着眼睛道:“你小子不会是想随大军出征吧?” 朱雄英张了张嘴巴,尴尬的不知道该说啥,心想自己的意图有这么明显吗? 朱元璋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没好气的说道:“你现在一抬屁股,咱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打住,你的那么多叔叔都在,还轮不到你上战场拼命,而且就你那三千亲军能干啥?靠着点火器,打了点难民组成的叛军尾巴就翘起来了?” 朱雄英虽然有些不服,但是也不敢分辩,只能在心里道,我这三千亲军,比你们的两万精兵还管用。 朱标看到自己的儿子吃瘪,不由得有些好笑,不过还是帮着自己的儿子争取了一下:“父皇,英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行事还算稳重,作为咱朱家儿郎,想去战场看看也不算坏事,不去就让他带着亲军。驻扎在大宁,担任军需官吧。” 朱元璋沉吟半刻,勉强点了点头:“去看看真正的战场也好,不过咱先说好,你只能呆在大宁,不能去前线。” 朱雄英调皮一笑:“孙儿遵命。” 就蹦蹦跳跳的走了,不是他不想多待一会,而是今天是沈灵儿进京的日子,马皇后特意吩咐了,让常氏和沈灵儿一起去坤宁宫吃饭! 坤宁宫内,马皇后和常氏面对面的坐着。 看着常氏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不由得有些心疼。 “太医去看过了吗?怎么一直不见好转啊?要不要让林戬去给你瞧瞧?” 常氏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母后,儿媳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休养几日就好了,听说父皇同意了,让英儿,上战场?” 马皇后没有否认,而是叹了口气:“朱家的男人,有几个不想上战场的?英儿也该去历练历练,而且他只是担任军需官,在大宁,不需要深入草原,所以不用太过担心。” 常氏有些感慨道:“一转眼,英儿都可以上战场了,还往家里带姑娘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马皇后知道自己的儿媳和儿子之间有些嫌隙,宽慰道:“你和标儿之间,还没有好转吗?” 常氏苦笑一声:“儿媳知道,他是太子,要顾全大局,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是很多时候还是不知道如何面对。” 马皇后拍了拍常氏的手,温声道:“你啊,可还记得你们两个初相识的时候吗?那时候你英姿飒爽,标儿鲜衣怒马,是多般配的一对啊,风风雨雨走过这么多年,到这个年纪了,怎么反倒想不开了?” 常氏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追忆,那时候的朱标,杀伐果断,锋芒毕露,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芳心,现在呢? 马皇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气他偏宠吕氏,气他不为你们娘俩出头,但是他是太子啊,你父皇和儿子可以任性,但是他不行,他要在你父皇大杀四方的时候稳定人心,在你儿子推行改革的时候制衡朝堂,这样,咱大明的江山才能稳如泰山,所以,作为他的女人,你要理解他,标儿曾经是多么活泼的一个人啊,现在变的如此稳重,他心里的苦半点都不比你少啊。” 听到马皇后的话,常氏痛哭流涕:“母后,儿媳都知道,可是看到英儿浑身是血被抱回来的时候,儿媳的内心是真的承受不住,可是他……他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儿媳做不到母后那般宽容大度。” 马皇后严肃道:“作为朱家的女人,我们享受了世间最尊贵的荣耀。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们不止是夫妻,还是太子和太子妃,以后会是皇帝和皇后,夫妻之间可以闹脾气,有委屈可以倾诉,但是你们两个不行,你仔细琢磨一下我今天说的话。” 常氏久久不语,低声抽泣。 第49章 再遇刺杀 等到朱雄英带着沈灵儿走进坤宁宫的时候,马皇后和常氏已经恢复了正常。 沈灵儿本就长的极美,而且活泼灵动,落落大方。 很快就受到了久处深宫的马皇后和常氏的喜欢。 一左一右拉着沈灵儿的手,怎么看怎么喜欢。 本来沈灵儿还有些紧张与惶恐,毕竟自己面对的是大明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但是一番接触下来,马皇后和常氏完全没有什么架子,给人的感觉就像两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在聊些家常,所以一点一点也就放下心来。 倒是朱雄英被晾在一边,没人搭理,不过他也乐得自在,身为现代人的他,可是深知婆媳关系的重要性,看到这和谐的氛围,暗暗松了口气。 一顿饭吃完,常氏拿出一只凤形玉钗,做工精美,颜色均匀,色泽紧密,毫无瑕疵。 作为常年接手家族产业的沈灵儿来说,一眼就能看出来绝非凡品,当下便拒绝道:“娘娘,这太贵重了,民女不能收。” 虽然被册封了县主,但是沈灵儿还是习惯性的自称民女。 常氏笑着道:“这是皇后娘娘第一次见本宫的时候,赐给本宫的,今天本宫第一次见你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便将它转赐给你吧,你当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沈灵儿的脸色瞬间变的严肃,正色的接过凤钗,这不止是代表着自己得到了马皇后和常氏的认可,还代表了一种神圣的传承。 连一旁的朱雄英都暗暗咂舌,这也太快了吧。 直到沈灵儿走出坤宁宫,都感觉没有清醒过来,仿佛在做梦一般。 朱雄英看着好笑,打趣道:“怎么了?魂儿都丢了?” 沈灵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要你管,刚才在坤宁宫你怎么像鸵鸟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朱雄英呵呵笑道:“看你和我娘还有皇祖母聊的那么投机,我也实在是插不上话啊,接过了凤钗,你可就算我朱家的媳妇了,等我从前线回来,就去你家提亲。” 沈灵儿俏脸微红,有些不敢看朱雄英灼灼的目光。 却不知这样的表情落在朱雄英眼里,只觉得美的不可方物,一时没控制住,凑到跟前,在沈灵儿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哎呀,你干嘛!” 沈灵儿惊呼一声,逃也似的跑开了。 这一幕正好落在赶来接朱雄英的李景隆眼中,看着沈灵儿逃跑的背影,李景隆偷偷的对朱雄英竖起一个大拇指。 朱雄英翻了个白眼,在出征之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他可没时间和李景隆解释。 李景隆贱兮兮的凑过来:“殿下,您讲讲,怎么追姑娘啊?” 朱雄英一脸黑线:“滚。” “您刚才做了什么啊?怎么灵儿姑娘红着脸就跑了?” “滚” “哎,殿下,您等我一会。” “滚” “……” “滚” 军备司,练子宁与宋阳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火炮的实验。 自从朱雄英开始革新军备之后,工匠的地位有了显着的提高,收入也是与日俱增,伴之而来的就是朱雄英在工匠心中的地位与日俱增。 听到吴王殿下要上前线之后,所有人都自觉的加起了班,不眠不休的研发火器,希望在吴王出发前取得一定得成果,这样也算尽了自己的一份心力。 朱雄英带着李景隆赶到军备司的时候,只见所有人都是眼眶青黑,不由得问道:“我去,老宋,你们军备司这是怎么了?这是多久没睡觉了?你们可别猝死了。” 宋阳没有理会朱雄英的话,而是激动的手舞足蹈,嘴里念叨着:“殿下,您之前提出的红衣大炮的概念,实现了!” 实现了?这次轮到朱雄英震惊了! 自火器时代来临,火炮便一直是战场上最强大的攻坚武器,在宋元时期,原始的火炮就已经开始投入到了战场之中,不过那时候的火炮仅仅是简单的抛石机+装填火药的石弹,而元军的“回回炮”在当时便算是划时代的大威力火炮了。 到了元朝时期,随着不断发展,初始的身管火炮出现,而当时的火炮在组装上是身管和炮架硬连接的,要是增大火炮的威力,只能不断地给火炮加重,而重量庞大的火炮也由此诞生。 红衣大炮就是古代战争的巅峰武器了! 红衣大炮的原型是欧洲在十六世纪发明的长身管、纺锤形结构的火炮,在明代后期传入中国,并很快被仿制。所有类似设计的火炮都被中国统称为称红夷大炮,也称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在设计上有很多优点,炮管长,管壁厚,口径大,整体形状从炮口到炮尾逐渐加粗,符合火药燃烧时膛压由高到低的原理。在炮身的中心处两侧有圆柱型的炮耳,火炮以此为轴可以调节射角,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设有准星和照门,依照抛物线来计算弹道,精度很高。 在前世,这红衣大炮可是在明末时期才引入的,如果真的能够现在面世,那就领先了世界几百年! 朱雄英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开口问道:“你们已经实验成功了?带我们过去看看!” 宋阳领命,带着朱雄英走向实验场地! 练子宁正灰头土脸的抱着炮膛傻乐,看到吴王过来,赶忙松开,笑的合不拢嘴。 看到练子宁的表情,朱雄英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就你自己乐?给本王也演示一下啊,成功了一起乐不行?” 练子宁这才回过神来,一拍脑门,麻溜的起身,填弹,点燃火线。 砰!!!一声巨响,远处的平地出现了一个直径近两丈的大坑! 在炮响的第一瞬间,李景隆就挡在了朱雄英面前。 看到红衣大炮造成的破坏力后,整个人都张大了嘴巴。 我的亲娘,这比现在明军的火炮也强太多了吧,再坚固的城墙,也扛不住这样的大炮啊! 朱雄英也从李景隆身后探出头,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虽然这次北征,自己只是担任军需官,但是有了这玩意压阵,心里难免多了几分底气。 看到吴王有些喜不自胜,宋阳在一旁提醒道:“殿下,这红衣大炮虽然威力很强,但是太过沉重,在战场上多用于攻城和守城,对北征来说意义不大啊,而且在大军出发前,最后能赶制出十门,炮弹最多一千枚。” 过了最初的喜悦,朱雄英也逐渐冷静下来,思考了一番,开口道:“军备司全力赶制,能带就都带着,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有备无患,另外将三千亲军的武器全都配齐。” 宋阳领命,带着军备司的工匠开始了新一轮的赶制。 从军备司出来,朱雄英准备回东宫休息的路上。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一名孕妇倒在路边,身下流了一地的鲜血。 李景隆过来禀报,朱雄英皱着眉头,总感觉哪里不对,但还是让李景隆救人。 就这样,李景隆挥手示意,两个侍卫走向孕妇,到跟前时,那孕妇目光一凝,杨起一把石灰,迷住侍卫的眼睛,一把软剑自腰间拔出,身形宛如蝴蝶般轻盈,哪有一丝孕妇的样子,剑光划过两个侍卫的喉咙。 两名侍卫应声倒地!刺客! 经过上一次的刺杀,李景隆瞬间反应了过来,带着剩余的侍卫团团将朱雄英围在中间。 侍卫的身后,突然传来几道破空声,几道暗箭袭来。 侍卫都是身经百战之辈,下意识的抽刀砍向暗箭。 暗箭一触即断,从断裂处冒出一阵异香。 朱雄英闻了闻,只觉得头昏脑胀,赶忙大喝道:“都别闻,烟中有毒。” 话音还没落下,佯装成孕妇的刺客,便冲到了近前。 李景隆抽身与刺客缠斗在了一起,剩余侍卫护送着朱雄英拐向街边的小巷,此地距离东宫并不远,只要坚持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有支援赶到! 剩余的侍卫大都中了异香之毒,陆陆续续倒在了路上。 在即将走进巷子的时刻,一股阴寒的杀气蓦然锁定了朱雄英。 一把黑色快刀闪过,直袭朱雄英的咽喉,一旁的侍卫快速的举刀格挡,却倒飞出去。 刀锋一转,身边的护卫都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刺中朱雄英的时候, 一道快刀极致的剑光后发先至,拦住了朱雄英身前的黑刀。 刀剑相互交错,不知短短的一瞬间碰撞了多少回。 再次分开之际,一袭黑衣的林朝阳持剑站在朱雄英身前。 持刀者是一名黑衣老者,正惊疑不定的看着林朝阳。 自从河南回来后,林朝阳就一直暗中保护这朱雄英,从未现身,否则这次还真的有可能把小命丢在这里。 朱雄英语气阴冷的试探道:“云梦?” 老者眉头一皱,似乎没想到朱雄英能猜出他的身份,但是也没否认,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道:“云梦,金翔,向吴王殿下问好,这位是?” 林朝阳一直很冷酷,对敌人更是如此:“天枢,林朝阳。” 看着远处人影憧憧,金翔也知道东宫侍卫和锦衣卫马上就要到了,不由得叹息道:“看来,我今天杀不掉你了。” 朱雄英冷笑道:“你还是想想怎么活着离开京城吧。” 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响起,金翔与另一位刺客不再犹豫,纷纷转身消失在屋巷中。 第50章 吕氏暗卫 林朝阳还想追,却被朱雄英拦下:“别追了,万一有埋伏呢?会有锦衣卫挨家挨户的搜,以云梦的能力,你这样冒然追过去,不中埋伏才怪。” 林朝阳漠然,他的任务是保护朱雄英,追击刺客交给锦衣卫确实更好! 看着远处的东宫方向,朱雄英不由得有些心寒。 在京城,就算云梦的能力再强,没有别人的帮助,也不可能布置出这么巧妙的伏击,想必,东宫的那位也出了不少力! 在朱雄英遇刺的消息传回东宫后,朱标罕见的大发雷霆。 “五城兵马司是干什么吃的?让刺客接二连三的混进京城!” “锦衣卫呢?号称无孔不入的锦衣卫现在成了摆设了?连京城内的可疑人员都查不出来?” 朱标虽然只是太子,但是一发火,整个京城都震动了起来。 五城兵马司的官员全都官降一级留用,锦衣卫挨家挨户的搜查。 太常寺卿吕本的家中,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亲自带人仔细搜查。 吕府的人都在瑟瑟发抖,只有吕本还是神色如常,淡漠的问道:“蒋大人可搜到些什么?” 蒋瓛面无表情,冷冷的道:“如果真的搜到什么,您也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吕本冷笑一声:“怎么?蒋大人这是怀疑老夫?” 蒋瓛的眼睛一直盯着吕本,低声道:“太子殿下让我给您带句话,如果安分守己还能一世荣华,如果再有下次,不止你吕氏一族难逃干系,就连淮王都会受影响,您自己琢磨琢磨这话,下官告退。” 吕本走后,礼部尚书钱用壬匆忙赶到,焦急的喊到:“吕大人,这些锦衣卫真的是没有王法了,老夫身为礼部尚书,他们竟然敢毫无忌惮的搜查老夫的府邸,简直是太猖狂了!” 自从朱元璋裁撤中书省,废除宰相制后,六部五寺的权柄大大加重,已然有了宰相的一部分权利。 按照官职来讲,吕本是太常寺卿,从二品,钱用壬是礼部尚书正二品,两人同管一国的祭祀,典乐等礼仪事务,按理说应该是钱用壬的地位会高于吕本。 但是吕氏一族是从汉朝便流传下来的名门望族,经过上千年的发展,如今的吕氏已经成为大明的世族领袖,而吕本则是吕氏这一代的当家人,所以士家豪族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经过吕本的许可,这也是淮王能够在朝堂和朱雄英抗衡最大的依靠。 吕本眼睛微抬,冷冰冰的问道:“今天的事,到底有没有我们的人参与?” 钱用壬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而是低下了头。 吕本顿时大怒,一拍桌子,怒喝道:“事到如今,你还不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啊?今日之事如果处理不好,你我,甚至整个世家集团,都有可能被牵连,你现在原原本本的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我才有机会补救,你听明白了吗?” 钱用壬也有些害怕,颤颤巍巍的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三天前,有人拿着辽王的手谕求见钱用壬,虽然有些奇怪,但是钱用壬还是接见了信使,信使表示自己过来是带着任务,想要铲除朱雄英,现在朱雄英在朝堂的势力越来越稳固,对他们这些藩王来说不是件好事,所以想要借助钱用壬的势力,偷偷潜入京城,完成刺杀后再由钱用壬送出京城。 钱用壬想着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放两个人进城又是件小事,不管事情成与不成,他们想要在刺杀后离开京城都是不可能的,一旦他们想要通过自己的渠道离开,那自己就能趁机杀人灭口,这件事就再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但是没想到的是,在刺杀失败后,刺客就石沉大海了,根本就没有再来找他,所以这才慌乱了起来。 吕本听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哪里来的恶人,竟然敢在京城重地,天子脚下谋划刺杀皇长孙,全身而退的同时还把礼部尚书留下来背锅? 至于说是辽王的人,吕本呵呵一笑,嗤之以鼻。 辽王朱植,朱元璋的第十五子,九边塞王之一,性格执拗,是个直来直往的木头杆子,其母韩妃和马皇后亲如姐妹,自己本身又是朱标的铁杆支持者,他会弯弯绕绕的谋划一场刺杀?别说朱元璋不会信,他自己都不信。 吕本严肃的问道:“首尾可曾处理干净?” 钱用壬一愣,似乎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赶忙解释道:“参与此事的都是我的死忠,万不会泄露出去,你放心。” 吕本目光一凝,冷声的反问道:“你的死忠,能在诏狱中扛多久?以蒋瓛的本事,不出一天,就能查到他们头上!钱大人要赌一下,你的死忠能不能扛住锦衣卫的酷刑吗?” 钱用壬满头大汗,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试探性的问道:“那我回去之后,就把他们除掉?” 吕本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道:“不用了,我会安排人去做,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交给你我也不放心,我会让行空去做。” 吕行空,吕氏暗卫的统领,一手金刀在江湖上闯下了赫赫威名,而且心思缜密,自从接手了吕氏暗卫后,就逐渐淡出了江湖,专心为世家豪族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听到是吕氏暗卫出手,钱用壬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么多年,吕氏暗卫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 秦淮河,天香楼。 钱大本来只是钱家一个旁系的没落子弟,虽然背靠着钱氏,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运作,也不过是个五城兵马司的巡检,正八品,眼看着自己快要四十了还在兵马司蹉跎岁月,原本已经心灰意冷。 但是钱氏家主,当朝的礼部尚书钱用壬前几日刚刚召见了他,让他接应几个人进城,给了他三百两纹银,并承诺他以后会重点培养。 一时之间钱大可谓是春风得意,这几天晚上一直住在天香楼,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我和你们说,本官不日就要高升,你们好好跟着本官,以后就等着吃香喝辣。” 钱大一左一右各抱着两个美娇娘,醉醺醺的炫耀着。 两个小娘子也笑呵呵的哄着:“那是,咱们钱大人是谁啊,小小的五城兵马司能困的住咱们大人?” 说罢还用如葱般的玉指,剥了两个葡萄,喂进了钱大的嘴里。 钱大眼睛一眯,靠在椅背上,幻想着自己以后的美好生活。 突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钱大人好兴致啊,不请在下喝杯水酒吗?” 钱大只觉浑身一激灵,只见一白衣少年突兀的出现在包厢之中,一左一右两个娇娘瞬间吓的惊慌失措。 钱大强装镇定,让两人出去后,自己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上前,客套道:“吕言啊,你怎么来了?吕大人有事吩咐?” 吕言,吕行空的亲传弟子,也是吕氏暗卫下一任的统领,他的出现就代表着吕氏暗卫。 吕言冷冷一笑,质问道:“钱大人,美酒虽好,但不要误事啊,前段时间所办的事情,可有其他人知晓?” 钱大心里一紧,赶忙道:“您放心,在下晓得分寸,家主交代的事情没别人知道!” 吕言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突然道:“钱大人,这几天可是春风得意啊,人世间确实美好啊,让人留恋。” 钱大莫名打了一个寒颤,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得起身,向后靠了一步。 吕言的脸上还是挂着笑意,但是手里却多了一把金刀。 钱大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要杀自己灭口啊! 当下便色厉荏荏的喝道:“吕言,就算你是吕氏暗卫,也不能对我等世家之人随意屠戮,我要见家主!” 吕言冷笑一声:“钱家主让我向你问好!” 金光一闪而过,钱大闭上了眼睛,身为钱氏族人,他深知吕氏暗卫的恐怖,也知道他们一刀出手,自己断无逃脱的可能。 只听叮的一声,金刀被一只不知道从何处飞过来的一只金钗击中,顺着钱大的脖子侧划而过。 钱大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脖子一道浅浅的血痕,冷汗湿透了全身! 只见一美艳动人的少女,缓缓走了进来,开口道:“这位客人,在我天香楼杀人,却没和我们主人打过招呼,买卖可不是这么做的。” 看到来人,钱大内心求生的欲望爆棚,赶忙急道:“小宛姑娘,救救我,他要杀我。” 董小宛莞尔一笑,呵呵道:“钱大人放心,在天香楼没人能要你的命。” 吕言眉头一挑,刚才虽然自己没有防备,但是能用金钗挡住自己的金刀,想必是不是个简单的人。 “天香楼要插手?” 董小宛摇了摇头,表达自己的态度:“天香楼从不参与朝堂纠纷,但是也有自己的规矩,不管二位有什么恩怨,可以在天香楼外解决,在天香楼内,就是天香楼的客人,您不能杀他。” 吕言呵呵一笑,轻蔑道:“如果我一定要杀他呢?你能如何?” 董小宛也笑了,彬彬有礼的回道:“您可以试试,不过您最好想清楚,这些年在天香楼闹事的人不是没有,但是还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吕言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定定的看着面前貌美如花的少女。 董小宛也毫不胆怯,目光直直的看了回去。 钱大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许久之后,吕言转身离去,他没有把握在这女人的手下杀了钱大后全身而退。 临走之前,留给钱大一句话:“钱大,你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还有家人,记住了。” 钱大瞬间瘫软在地,面露苦涩。 在吕言走后,董小宛缓缓走到钱大面前,微微一笑:“钱大人,走吧,有人要见你。” 第51章 杀人灭口 天香楼楼顶,钱大终于见到了天香楼幕后的人,吴王,朱雄英! 扑通一声,钱大就跪了下来,颤声道:“微臣五城兵马司巡检钱大拜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饶有兴致的盯着钱大:“钱大啊,你可知道本王为什么救你?” 钱大有些犹豫,虽然自己的主子放弃了自己,但是自己还有家人在族里,一旦自己敢牵扯出自己的主子半个字,那自己就是家族里的罪人! 艰难的摇了摇头,回道:“启禀殿下,臣不知。” 朱雄英也没有逼迫他,而是站起身佯装离开,嘴里还念叨着:“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小宛,天一亮,就把他丢出去,交给吕氏暗卫,” 董小宛笑着欠身,点头称是。 钱大瞬间面如死灰。 董小宛呵呵笑道:“钱大人啊,您说您何必呢,您主子派人来杀您的时候,可没犹豫啊,就是可惜了吴王殿下的一番心意,您的家人现在都在东宫,您啊,真是可惜了。” 早在钱大第一天来天香楼的时候,就引起了董小宛的注意,天香楼掌管着整个天枢的情报系统。 南京城是他们的大本营,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有备案。 以钱大的俸禄,怎么可能来的起天香楼,又是在吴王遇刺之后的关键节点? 在天枢的一番调查后,很快就锁定了钱大与吴王遇刺案有关,所以提前做了很多准备,就等着鱼儿上钩。 既然已经见到了吕言,那就说明吕氏暗卫也牵扯其中了。 在听到自己的家人都被转移到了东宫后,钱大惊疑不定,忙问道:“小宛姑娘,您说的可是真的?” 董小宛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钱大人,您连命都在我们手里,还有什么值得我们骗的吗?吴王殿下难道会屈尊来骗你吗。” 这下,钱大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家人已经落在了吴王手中!当下就扑倒在即将走出房间的朱雄英脚下。 一边自己抽自己的大嘴巴,一边哭道:“殿下,是臣猪狗不如,放了那些贼人入城,小人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行刺您的啊,要不然给臣十个胆子,也不敢放他们进来啊!” 朱雄英停住了脚步,回头问道:“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也只有这一个机会,你现在告诉本王,谁指使你放刺客入城的?” 钱大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是礼部尚书钱用壬亲自找的小人!” 朱雄英会心一笑,原来是这个老东西,以吕本的老练,肯定知道凭几个刺客很难杀的了自己。 怪不得,吕氏暗卫是来替钱用壬来擦屁股来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朱雄英轻咳一声,花娘从屋外带进来两个壮汉,将钱大拖了下去。 朱雄英重新坐下,董小宛识趣的添了杯新茶。 “小宛,现在京城内,吕氏暗卫的力量如何?” 听到吴王的询问,董小宛脸色一红,在外人眼中,她是风情万种的一代花魁,但是在吴王面前,她一直都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女孩。 “按照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吕氏暗卫在京城有六百余人,分布在京城的角落,今天来的吕言是暗卫首领吕行空的亲传弟子,据说已经被内定成下一任的内卫首领了。” 听到吕行空的名字,朱雄英来了兴致,这老家伙在天枢的情报里可是接近超品的高手,就连林朝阳都没把握胜过他,他的亲传弟子,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你和那吕言谁更强些?” 董小宛认真的想了一下,回道:“他不是我的对手,如果生死相搏的话,他死,我重伤。” 董小宛的武功朱雄英是知道的,十个他也不是董小宛的对手,这么高的武功,杀吕言都要重伤。 这吕氏暗卫不愧是传承了上千年,还真的是人才济济啊。 朱雄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吕氏暗卫的实力这么雄厚,那咱们也没必要现在就和他们对上,等下本王就让胡宁过来把人提走,这样吕本想发作也不会牵连天香楼。” 胡宁作为锦衣卫指挥同知,从朱雄英推行大明律开始,就一直跟在身旁,这么多年下来,对朱雄英已经言听计从。 对于将人交给锦衣卫,董小宛倒是没什么意见,花娘眉头紧锁,低声问道:“殿下,根据我们的探查,刺杀不止牵扯到云梦,还和辽王有关,交给锦衣卫,会不会……” 花娘的话没说完,但是朱雄英和董小宛都是极为聪慧之人,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董小宛皱着眉质疑道:“云梦的实力绝不在天枢之下,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 朱雄英心里也有疑问,但是也没放在心上:“本王也觉得辽王是无辜的,但是这件事就要锦衣卫去查吧,天枢的重心不要浪费在这件事上,派两个人盯着就好,其他人的任务依然是将潜藏在南京城内的云梦找出来,本王就不信,他们还能消失了?” 董小宛和花娘也对云梦的隐匿手段很好奇,整个南京城都在天枢的掌控下,云梦能藏在哪里? 天亮后,吕言一个人回到了吕府。 钱用壬一整晚都待在吕府,焦急的等待着暗卫的消息,见到吕言孤身回来,顿时问道:“怎么样?钱大呢?” 吕言面无表情:“人被锦衣卫带走了。” “锦衣卫??” 吕本眉头紧蹙,问道:“锦衣卫的手脚这么快?在你之前赶到了?” 吕言摇了摇头:“不是,我在锦衣卫之前已经将人堵在了天香楼,但是天香楼的董小宛姑娘将人保了下来,说是天香楼内不允许杀人,我不是她的对手,退了回来。” 吕本更加疑惑,每一个吕氏暗卫都经过了千锤百炼,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 那天香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竟然能够在吕氏暗卫的手下救人,如此卧虎藏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势力? 吕言没有理会两人难看的眼色,继续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钱大的家人也不知所踪。” 钱用壬大惊:“怎么可能?钱大的家人一直都在钱府,有六名暗卫昼夜看守,怎么会不知所踪?” 吕言嘴角抽了抽,不情愿的道:“六名暗卫全部身死,一刀毙命。” 这下吕本彻底不淡定了,他从没想过京城内竟然有这么强大的一股力量。 “查,不惜代价的查出这股势力的底细,还有冒充辽王的那股人,都是从哪冒出来了,南京城风平浪静了这么久,老夫就不信了,他们还能翻了天?” 钱用壬满头大汗,急切道:“哎呦喂,吕大人呀,现在钱大已经被锦衣卫带走了,您还是先想想怎么救我吧!” 吕本喝了口茶,哼道:“现在知道怕了?放心,有我在,天还塌不下来,不过你记住了,我只能保你这一次。” 听到吕本的话,钱用壬的心才稍稍放下。 南京城,东宫。 朱雄英看着抬出来的尸体陷入了沉思。 钱大的家人连夜进的东宫,在东宫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下,竟然就这么死了? 朱标也匆匆从太极宫赶了回来,毕竟在东宫发生了命案,他作为太子,自然要查清楚。 “怎么回事?” 一回来看到自己的儿子对着尸体叹气,当即就知道了又是朱雄英惹的事。 朱雄英叹了口气,将钱大的事情托盘而出。 朱标听完后,也是怒火中烧,竟然敢在东宫内杀人? “李景隆,从现在开始,你暂领东宫侍卫统领,给孤查,孤就不信了,几次三番出手,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李景隆目光一凝,先是将目光转向朱雄英,看到对方点头后,才正色领命道:“是,标下领命。” 一时之间,整个东宫陷入了鸡飞狗跳之中。 李景隆这么多年一直跟在朱雄英身边,得到了不少磨练,在天枢建立的过程中,也参与了不少事情,所以现在处理事情非常老辣。 短短半刻钟的时间,就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钱大的家人都是中毒而亡,从食材进入东宫到送去房中,共经过十四人之手,经过彻查,除了宜秋宫的宫女单独接触外,再无其他人有机会下毒。 朱标的手紧紧的攥住了拳头,宜秋宫,侧妃吕氏的居所。 “那宫女呢?” 李景隆顿了一下,无奈道:“宫女畏罪自杀,死前留下遗书,说是……受吴王指使,给淮王下毒,却误毒了他人,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服毒自尽,所服毒药和钱大家人所中之毒相同。” 还没等朱标反应,朱雄英就笑出了声:“噗嗤,吕氏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吗?这话谁会信??” 朱标黑着脸,呵斥道:“吕氏按辈分是你姨娘,你少说几句吧,既然人死了,就到此为止吧,李景隆,从即刻起,你接管东宫防卫,不管用任何方法,孤不希望有任何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朱雄英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被朱标打断。 “行了,人家用一条命压在你身上,你已经失了先机了,到此为止吧,再查下去,你也占不到什么好处。” 朱雄英只能作罢。 看着李景隆领命而去的背影,朱雄英心中一动,不好,钱大有危险! 第52章 出征之前 诏狱,原本是皇帝直接诏令拘禁犯人的监狱。 到了明朝,迎来了它的极盛时期,掌管诏狱的机构变成了令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 锦衣卫不止可以拿着皇帝的诏令肆意拘捕文武大臣和平民百姓,还可以合法的滥用私刑,让下狱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可以绕过刑部和都察院,直接捏造罪名,取人性命。 可以这么说,去了别的衙门的监狱,讲的是证据,进了诏狱,就得看天意了。 朱雄英火急火燎的来到诏狱时,胡宁也气急败坏的在诏狱内跳脚。 钱大在进了诏狱后,还没有经过任何酷刑,就已经被吓死了…… 朱雄英一路从诏狱门口走到深处,路过一个个阴暗的牢房时,充斥耳边的都是绝望的哀嚎。 看到吴王过来,胡宁的脸色更难看,没给自己找任何理由,直接单膝跪地:“殿下,下官一时不察,竟然致重犯在诏狱中死亡,臣有罪。” 对胡宁来说,这可不止是死个犯人这么简单,这是牵扯到刺杀吴王案的关键人证,是吴王让他亲自押回来的,如果处理不好,让吴王对他丧失了信任,那才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朱雄英摆摆手:“不怪你,你不可能面面俱到,本王知道你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搜捕嫌犯上。” 讲到这里,朱雄英话语顿了顿,疑惑的问道:“蒋指挥使终日跟在皇爷爷身边,你又负责锦衣卫对外的一应事务,那对内呢?由谁负责?” 胡宁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锦衣卫的内务和审讯都是由毛骧负责,他与臣同为指挥同知,但是这个人生性孤僻,和臣也鲜有来往。” 毛骧?历史上不是记载毛镶是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因为查胡惟庸案引起官员的全体抵制,被杀了平众怒了吗? 朱雄英一头黑线,历史书上记载的也不都是准的啊,就拿李景隆来说,现在不止文韬武略样样在行,而且心思机敏,哪像前世了解的那般不堪。 “毛骧在哪?诏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露面?” 胡宁看了眼周围,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毛大人虽然与臣同为指挥同知,但是他加入锦衣卫很早,是当任不二的第二把手,蒋指挥使常年不在司内,都是毛大人主持大局。” 朱雄英笑了笑,寒声道:“你紧张什么?本王作为刺杀案的苦主,要个说法不过分吧?带我去找骧。” 胡宁无奈,只能带着朱雄英向锦衣卫衙门走去。 锦衣卫全称是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设指挥使一人,正三品,指挥同知二人从三品。 但是因为锦衣卫是天子近卫,所以就算品级不高各方势力也从来不敢轻看。 锦衣卫衙门大堂,朱雄英怔怔的看着高坐堂上的中年文士,留着淡淡的胡须,干净利落,面容白皙,气质文静,说他是秀才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但是说他是高高在上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怕是没几个人会相信。 看到朱雄英进来,毛骧也没有起身迎接,而是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公文,淡淡道:“吴王殿下,陛下有令。锦衣卫直属御前,皇家子弟无权干预,您今日不该来。” 碰了个软软的钉子,朱雄英也不恼,而是在神秘的锦衣卫大堂转悠了一圈,才缓缓道:“毛大人,本王交到锦衣卫的犯人,短短一天内就死在了诏狱,您难道不应该给一个交代?” 毛骧抬起了头,语气平静的道:“他是自己吓死的,锦衣卫并未动刑,他的死与锦衣卫无关。” 朱雄英嗤笑道:“吓死的?这你也信?” 毛骧没有退让,而是反问道:“殿下的意思是锦衣卫故意弄死了您交来的犯人?”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李景隆匆匆跑了进来。 “奉太子令,吴王立刻返回东宫,准备随军出征事宜,不得逗留。” 毛骧的表情似笑非笑:“吴王殿下,请吧,下官就不送了。” 朱雄英无奈,只能恨恨的扫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毛骧,随李景隆回到了东宫。 在所有人离去后,毛骧的表情不复刚才的淡定,将手中的公文砸在桌子上。 “从现在开始,锦衣卫衙门全面封闭,所有小旗以上官员,全部归位,敢把手伸进锦衣卫,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一旁与他同级的胡宁也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毛大人,有很多兄弟都在外面执行任务,也都召回来吗?” 毛骧冷冷的盯着胡宁:“胡大人,锦衣卫是天子亲卫,只能听命于陛下一人,你最近做的有些过了,现在你只需要听命行事即可,不需要有什么疑问。” 胡宁虽然有些害怕毛骧,但是两人毕竟分属同级,而且一直在外面受尽了恭维,现在被如此训斥难免有些生气,不由得回怼道:“毛大人,你我是同级,我做什么似乎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吧!” 毛骧没有理他,而是直接甩出一块金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胡宁顿时冷汗直流,这金牌怎么会在他手上?难道....... 朱雄英回到东宫后,跑到朱标面前,直接干了一壶茶水。 朱标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模样,笑着道:“怎么了?锦衣卫连水都没给你喝?” 朱雄英苦笑道:“水没喝到,倒是吃了不少闭门羹。” 朱标看他有些怨气,不由得安抚道:“锦衣卫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你皇爷爷自有安排,在你出征之前,去看看你的西山琉璃厂吧,从你建立西山琉璃厂到现在,你就没怎么管过,你三舅也整天找不到你人。” 朱雄英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这一份产业,因为琉璃厂的收益大部分都投入到了军备司,所以平时也没过多的关注。 揉了揉脑袋,朱雄英头疼的道:“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有三舅在那头照看着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 朱标对自己的儿子也很无语,他每个月都会看一下西山琉璃厂和军备司的账目,琉璃厂的收益确实很恐怖,但是军备司也是个销金窟。 琉璃厂的收益不光填不住军备司的窟窿,隔三差五还得从常森的收益中扣一部分,这让常三爷天天跳脚,但是也没有办法。 “沈灵儿近期也都在西山琉璃厂,你确定出征前不过去看看?” 什么?灵儿也在? 朱雄英嘿嘿一笑:“爹,你早说啊,孩儿这就过去,晚上不回来吃了哈。” 臭小子,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突然感到一阵胸闷,喉咙卡着一口鲜血又生生咽了回去,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写着世家豪族情报的密报,不由得叹道,等到这孩子回来,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在去西山琉璃厂的路上,朱雄英不停的想着从自己遇刺后各方的反应,云梦想杀自己是因为想要建造属于他们自己的王朝。 钱用壬只不过是顺水推舟,但是嫁祸辽王这有什么意义?辽王的封地在辽东,对各方都构不成什么威胁啊,除了紧邻辽东行省的北平行省。 一旦辽王受牵连,那北平行省的北部掣肘就会彻底消失,甚至以老爷子的脾气,有可能会让在北平就藩的燕王,节制辽东兵马。 这样看的话,云梦有很大可能已经选择了燕王作为他们的主子,再加上前世姚广孝可是靖难之役的第一功臣,所以他有很大的把握姚广孝就藏在北平! 但是自己现在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老爷子心里又顾念着亲情,自己万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自己的叔叔起什么敌意! “大外甥,你可来了,你可得管管军备司那些畜生啊,他们是真拿钱不当钱啊!” 还没进琉璃厂的时候,常三爷破锣嗓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朱雄英定睛看去,常森身后还站着一道倩影,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沈灵儿。 越过自己的三舅,朱雄英快步走到沈灵儿身前,将佳人紧紧抱入自己的怀中,贪婪的闻着沈灵儿头发上的香气。 沈灵儿脸色微红,双手举在半空,终究没有推开他,而是担心的问道:“前些日子听说你被刺杀,我很担心,你怎么样了?没有受伤吧?” 朱雄英摇了摇头,打趣道:“担心我怎么不去看我啊?” 沈灵儿嘤咛道:“还没成亲,怎么去看你啊。” 看着两个人在腻歪,常森目瞪口呆,发出一声哀嚎:“外甥,你是见了媳妇就忘了三舅啊!” 朱雄英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人,不好意思的松开沈灵儿,转头道:“三舅,那个,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忙啊。” 常森一愣:“没有啊,我有什么事?” 一旁的李景隆拉着常三爷的胳膊,高声道:“三爷,正好小侄又是找您,您这边请。” 常三爷摸着自己的脑袋,纳闷道:“李小子,你找我能有什么事?” 看着常三爷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沈灵儿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朱雄英看着沈灵儿俊俏的脸庞,正色道:“明日我会随大军出征,等我回来,就去你家提亲。” 沈灵儿握住朱雄英的手,害羞的说道:“好,我等你回来。” 随着两个人的身影越靠越近,太阳也逐渐落下了山。 第53章 大军出征 太阳终究会再次升起,就像明天终究会来到。 今日的东山大营旌旗猎猎,军士们整装待发。 今日的栖霞山显得格外巍峨,今日的空气中也比平日多了一丝肃杀。 今日是大将军蓝玉挂帅出征的日子。 先锋将军定远侯王弼,左将军魏国公长子徐辉祖,右将军江阴侯吴高,前将军驸马都尉梅殷,后将军曹国公长子李景隆,中军大将郑国公常茂,军需官吴王朱雄英。 七人分列两侧簇拥着中间英姿飒爽的蓝玉。 蓝玉抬起右手,怒喝一声:“备!” 只见刚刚还嘈杂的校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蓝玉踏前一步,朗声道:“诸位大明勇士,咱们大明刚刚建国十余年,如今风调雨顺,家家都能有口饭吃不容易,本将军知道,大家都累了,但是草原蛮子要越过长城,到咱们大明的疆土上抢咱们的粮食,霸占咱们的女人,兄弟们,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短暂的沉寂后,数万人齐声高呼:“杀!杀!杀!!!” 喊杀声直冲云霄,连飞鸟似乎都受到了震慑,远远的避开。 朱雄英前世虽然也参加过阅兵式等大型活动,但是此时此刻还是会受到氛围的感染,激动的面红耳赤,体内的军魂也逐渐复苏! 徐辉祖和李景隆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和朱雄英的感受差不多。 王弼,梅殷,吴高,常茂四人都常年在外领兵,身经百战,对眼前的场面已经司空见惯。 在朱标代替天子巡视后,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离开了南京城。 栖霞山上,沈灵儿远远的望着大军离去之后,才不舍得回到了西山琉璃厂。 大军行驶本就缓慢,哪怕现在水泥路已经在全国得到了普及,从南京到大宁马不停蹄也要走半月之久。 一路上,蓝玉等老将将自己的经验毫无保留的传授给随军的青年将领。 朱雄英也跟自己前世的作战经验相结合,只觉得受益匪浅,大有长进。 大宁府是大明的九边重镇之一,守备森严,如今更是大军云集,甘肃,北平,辽东三地都司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包括宁王,燕王,辽王三位藩王! 燕王作为朱元璋的第四子,是宁王与辽王的兄长,自然坐在主位。 “十五弟,十七弟,蓝大将军也不日就要到了,咱们的大侄子也随军来了,听说是老爷子钦点的军需官。” 宁王朱权不以为意,有些抱怨道:“老爷子也真是的,北征这么凶险的事已经很麻烦了,还送来一个更麻烦的皇长孙,这不是给咱们找事呢嘛?” 辽王朱植闻言,有些不悦,反驳道:“大侄子听说在河南赈灾时,收复失地,平定叛军多有战功,据说还用两千亲卫全歼了数万叛军呢,可见他还是颇有军事才能的。” 朱权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不是吧?十五哥,这种话你也信?就是两万多头猪,你让他那些少爷兵去抓,也抓不完吧。” 九边重镇离中原的距离都很远,消息传递难免有误差,也不怪朱权不信。 见到朱权毫不在乎的表情,朱植一拍桌子,喝道:“老十七,吴王怎么说也是大哥的长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朱棣在中间赶忙劝道:“你们两个啊,一碰到就掐,还是想想蓝帅到了后,我们怎么迎接吧。” 朱植与朱权都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谁也不搭理谁。 气的朱棣直拍桌子,拂袖而去。 大军行进的路上难免无聊,李景隆负责的后军又与朱雄英紧邻。 两人一路上都待在一起,将目光盯在了沿途的土匪身上。 朱雄英的三千亲军虽然也都是身经百战之士,但是经过自己的特种训练已经两年半了,还没有将学到的东西作用在战场上过,正好拿沿途的土匪练练手。 威虎山,地处偏僻的群山之中,常年被山中有毒的瘴气缠绕,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山上盘踞着一股四百余人的悍匪,常年干着劫掠过往商队的勾当,但是他们很聪明,从来不碰官家的商队,当地的官府围剿几次无果后,也就懒得搭理他们了。 时间久了,过往商队都会选择绕开威虎山,山上的悍匪没了生计,就开始频频外出,打家劫舍。 通往威虎山的山路只有一条,被严密看守,其他三面都是险山,根本就攀不上去,特别是侧面,那是一片陡峭的悬崖,高达数十丈,所以悍匪们根本就没有派人在这里驻守。 这群悍匪的头目名为鲁雄,落草前也是江湖上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善使双枪,为人残忍暴戾,对自己的手下也是非打即骂。 但是慑于他的淫威,手下的人都不敢反抗。 手里看着威虎山悍匪的情报,朱雄英露出了一丝微笑。 身后跟着李景隆,傅让和抽调出来的八百亲军。 傅让这几年一直在东山大营负责训练,整个人看起来也沉稳了不少。 目光凝练的盯着眼前陡峭的悬崖,一挥手,四名身手矫健的身影身上颤着绳子向山顶爬去。 悬崖光滑无比,连着力的点都少的可怜,但是四道身影就像猴子一样,奇快无比的爬到了山顶,将身上的绳子放了下来。 就这样,八百亲卫就在最不可能的地方登上了威虎山。 留下三百人压阵,剩余的五百人自动分为十人一组,手握匕首,一身黑衣化整为零的向山寨摸去。 随着轻微的倒地声不断响起,山寨的明哨暗哨逐一倒下。 短短半刻钟之后,两声清脆的鸟鸣响起,傅让对着朱雄英点了点头。 朱雄英带着三百亲卫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山寨的大厅里,鲁雄正搂着一左一右两个民妇喝着美酒。 两女面色愁苦,身体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想要抗拒鲁雄为所欲为的大手,但是又不敢太激烈的反抗,只能轻轻的推开。 却不知这样的动作落在男人的眼中更能激发原始的兽欲。 在酒精的刺激和手下不断的恭维中,鲁雄粗暴的将两个女人按在了桌子上! 在一众手下的注视下,疯狂的撕扯着两人的衣服。 “好!” “首领威武!” “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女人发出痛苦的哀嚎,拼命的挣扎,落在这些土匪眼中却爆发了更响亮的叫好声, 最终,两个女人还是无力抵抗男人的强势,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千钧一发之刻。 “呦,九江,还真是碰到了畜牲聚窝啊。” 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落在一众土匪耳朵里却像响起了惊雷。 鲁雄混迹江湖多年,早已养成了本能反应,一瞬间就抛开两个女人,握住一旁的双枪,戒备起来。 一旁的小弟也反应过来,将朱雄英与李景隆团团围住。 看到自己重新掌握了局势,鲁雄不由得心中稍定。 看着面前两个衣着华贵的公子,不由得犯起了嘀咕,看这两个年轻人的穿着打扮,临危不乱的气质,应该是大有来头啊,自己行事一向谨慎,不会招惹什么大人物啊。 “二位,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朱雄英耸了耸肩,如实说道:“从正门走进来的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鲁雄眼睛一眯,迟疑道:“我那些外围留守的兄弟们呢?” 李景隆呵呵一笑:“他们啊?已经去找阎王爷报道了,不过你别着急,你马上也会去找他们了,走快点,没准下辈子还能一起投胎。” 鲁雄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怒道:“我鲁某好像从未得罪过二位吧?你们这是何故?” 李景隆有些不耐烦,带着目空一切的表情不屑道:“随手灭一窝见不得阳光的老鼠,还需要理由?凭你们这些畜牲,也配得罪老子?”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无恶不作的土匪呢? 虽然摸不清二人的底细,但是鲁雄还是大怒。 “凭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我倒是要看看能翻起什么浪来,给我上!” 山上的悍匪大多是亡命之徒,看到老大发话,都没有任何犹豫,拿起武器就砍向两人。 朱雄英与李景隆宛若没有看到袭来的刀剑一般,巍然不动。 嗖,嗖,嗖…… 数不清的响箭从四面八方袭来,精准的射到所有悍匪的身上。 短短的一瞬间,大厅里除了朱雄英与李景隆,就只有两个女人和鲁雄还活着。 鲁雄是何等人物,自然知道今天是遇到了惹不起的大人物,当下放下手中的双枪,求饶道:“两位少年英雄,不知在下有何处得罪了二位,能否让在下,死个明白?” 朱雄英有些无语,自己的兄弟都死在了对方的手里,做为大哥不想着报仇,只想着自己活命,不愧是个人渣。 看到自己的求饶没有起到作用,鲁雄抓起桌子上的两个女人丢向朱雄英和李景隆,自己则极速向后退去。 朱雄英和李景隆在接住两个女人后,并没有追他,而是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逃走的方向。 似乎看到了外面自由的星光,鲁雄露出了一丝微笑,只要能逃出去,只要自己能活着,一切就都好。 这时,他的眼中出现了一道白光,快到了极致,快到他的笑容还停在脸上,身体却不自觉的跌倒。 一道细细的血痕出现在鲁雄的脖子上,早就潜入进来的林朝阳拿出自己怀里的手帕,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长剑,还呸了一声,似乎为自己的宝剑不值。 鲁雄伏诛后,朱雄英开始打量起这座威虎山。 别的不说,威虎山的地理位置是真的好,三面环山,一面悬崖,外围又常年笼罩着瘴气,如果不是自己手里有一支堪比前世特种兵的战斗部队,自己还真没把握能如此轻松的拿下这里。 如果这里能够归自己所用嘛…… 自己折腾了这么久,终究是小打小闹,而且自己的根基都在南京城,如果被有心之人盯上,那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在敌人眼中。 天枢虽然强大,但是想瞒过其他人可以,瞒过云梦却不可能,如果将这里改成自己的秘密基地,似乎也不是不行啊。 想到这里,朱雄英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第54章 影阁 这时,李景隆面色难看的走了过来。 “殿下,您去后山看看吧,这群畜牲是真该死啊。” 威虎山后山地牢,饶是朱雄英在进去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撼。 地牢内都是些衣不蔽体的女子,用着从山寨里搜刮出来的并不合体的衣物遮挡着身体。 一旁还有几具赤裸裸的悍匪尸体躺在了不远处。 所有女人都双目无神,表情麻木,不知道在这肮脏的地牢内挣扎了多久。 其中,甚至有几个小小的孩童,身上都遍布了伤痕! 朱雄英双目冒火,只恨让那鲁雄死的太便宜了些! 李景隆也是气愤不已,恨声道:“殿下,已经查过了,都是来往客商商队中的女眷,还有一些是周围村落里的姑娘,都是被那畜牲抓过来的,经历了数不清的折磨,我现在真恨不得活剐了他。” 朱雄英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他已经死了,我们要为活着的人打算,安排着军士,通知各地的官府,送她们回家。” 听到可以回家,这群苦命的女人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慢慢熄灭。 “回家?我们这个样子,回家了又有何用?残花败柳,回去了也会被人指指点点,还不如就此了结的好。” 一名容貌俊俏的少女,突然跳起,拿起地上的武器就向自己脖子上砍去。 李景隆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就拦了下来。 那少女惨然一笑:“这位军爷,我们知道您是好心,也感谢您救我们于水火的大恩大德,但是这世上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李景隆有些愕然,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明代,女子的贞洁比生命更重要,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们被土匪掠走了这么久,都破了身子,那就会被视为不贞。 如果回到家,终身都会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还会连累家人,就算家人不在乎,自己以后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与其这样,还不如死在这里,维护住自己贞洁的名声。 李景隆只觉得心中郁闷,像是一口气喘不过来,明明不是她们的错,为什么这个世界不允许她们活下去? 周围的军士也都默默的低下了头,因为没人能给他们一个答案,他们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苦命的人。 到底谁能救她们? 李景隆突然看向朱雄英,在他心里,吴王就是无所不能的,只有他可以救她们! “殿下,您能不能想想办法?” 朱雄英摇了摇头,李景隆刚刚燃起的希望又黯淡了下去,连吴王都没有办法吗? 朱雄英走到那女子面前,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锦儿,祖籍浙江府,随父经商,途径威虎山,除了民女,无一幸免。” 说罢,又流起了眼泪。 朱雄英硬起心肠,呵斥道:“别哭了,你就算哭死,他们能活过来吗?你这些年经历的磨难,会消失吗?你看看你身后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家破人亡,哪一个不是受尽了折磨,就这么去死,你们甘心吗?她们还有孩子啊,也和你们去死?” 似乎有些不忍心,李景隆欲言又止,被朱雄英以凌厉的眼神止住。 锦儿更是无助的呐喊道:“那我们还能怎么办?难道我们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吗?” 朱雄英低下身子,缓声道:“我可以给你们重生的机会,你们可以为了自己而活,这个世界上和你们有同样遭遇的女人还有很多,你们可以组织起来,为了她们而活,这是大明亲王朱雄英给你们的承诺,你们可以自己选择,是带着屈辱死去,还是选择另一种活法,我在外面等你们。” 大明亲王?那可是登天的人物,也会为了她们这些贱民谋一条生路? 李景隆故意落后半步离开,对着锦儿说低声道:“眼前的这位是唯一能救你们的人!这可是你们活下去最后的机会了,要珍惜啊。” 出去之后,朱雄英叫来了傅让,手写了一封信后,傅让就骑马奔向了南京城。 片刻后,锦儿带着一众女人从地牢走出,齐刷刷的跪在朱雄英面前。 “殿下,我们愿意选择为自己而活。” 朱雄英紧绷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笑着道:“好,过去的你们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你们就为自己而活。” 看着眼前一片疮痍的山寨,不由得有些嫌弃。 “我已经给你们找了一位领路人,还在路上,这两天我们就先把这里修缮一下吧,这里就作为你们以后的大本营吧!” 时间就在改建威虎山的进程中悄然而逝。 前世作为国防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他自然有很多构建军事堡垒的经验。 再加上现在水泥各地官府都有结余,所以一座座了望塔和坚固的防御工事逐渐形成。 在八百万精壮劳动力的推动下,仅仅三天,一个全新的威虎山山寨就成型了。 望着新的山寨,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也是在第三天的夜晚,京城内少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威虎山上迎来了一名能改变她们命运的人。 一袭紫衣,光彩动人,绝世的容貌轻掩在薄纱之下。 天香楼,董小宛! 威虎山的山巅之上,朱雄英看着风尘仆仆的董小宛,露出了一丝微笑:“看过那群女人了?怎么样?” 董小宛美的惊心动魄的脸上同样带着笑意:“她们很好,我有信心把她们带成您希望的模样。” 朱雄英顿了一下,有些愧疚的道:“其实以你的才华,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大放异彩,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实在是委屈你了。” 董小宛嫣然一笑,似乎星空都失去了颜色。 “如果没有花娘将我救了下来,我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糟蹋,南京城内有花娘,有豹爷和乔爷,并不怎么需要我,反倒是在这里可以让我放开手脚,一展宏图。” 朱雄英点了点头,郑重的道:“从今往后,天枢里面再也没有董小宛了,你将带着这些女人组成新的势力,就叫影阁吧,作为我朱雄英的秘密情报组,天枢知道的你们要知道,天枢不知道的,你们也要知道,这就是影阁存在的意义。” 董小宛也收起了笑意,承诺道:“好,小宛绝对不负殿下重托!” 山巅的风有些寒意,吹的朱雄英额头发热,摇了摇脑袋,有些感叹道:“小宛,你觉不觉得我有些太狠了,她们都是些苦命的人,我虽然救了她们,但是也利用了她们,以后她们会不会恨我?” 似乎能感受到朱雄英的纠结,董小宛宽慰道:“殿下虽然利用了她们,但是也给了她们活下去的目标不是吗?世上之事本就没有绝对的谁对谁错,殿下不必介怀。” 不必介怀?希望是吧。 “明日我就会率军追赶大军的进程,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或者需要人手,直接给我来信即可。” 说完,朱雄英就转身离开了。 董小宛美丽的眼睛望着朱雄英萧瑟的背影,突兀的开口道:“林大哥,出来吧,您来了多时了。” 一身黑衣的林朝阳从树上一跃而下,就算是面对着董小宛的绝世容颜,也冷着一张脸:“你很幸运,他愿意相信你。” 董小宛自然知道林朝阳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莞尔道:“林大哥这么多年一直怀疑我,不累吗?” 林朝阳冷笑道:“天枢的筛选要求很严格,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首领的,但是你的出身,你的经历都太离奇,我始终无法相信你,如果被我发现你真的有问题,我会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董小宛本来是扬州富商之女,后面家道中落,得罪了当地官府,被充入教坊司。 教坊司内落难的小姐不在少数,大多会被教些歌舞,供达官贵人观赏,沦为权贵的掌中物。 是花娘在机缘巧合下,一眼就看上了她,力排众议救了她,养在身边,教她武艺。 而董小宛天资非凡,不止在武道上一日千里,而且智勇双全,闯下了小诸葛的威名。 但是林朝阳一直对她有所怀疑,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但是又查不出什么问题,只能作罢。 眼看朱雄英又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所以前来震慑, 董小宛心思伶俐,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不由得苦笑道:“林大哥,您放心,如果我真的做出伤害吴王殿下的事,不用您动手,我自刎谢罪。” 林朝阳的眼神像鹰一般,直直的盯着董小宛,想在她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但是他失望了,只能留下一句希望如此,就朝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追去。 留下董小宛对着黑暗的群山,留下了一声叹息。 北平行省,地处寒冷的大明北部,地广人稀。在燕王带着北平都司五万大军的离去后,这里更显得萧瑟。 燕王府后院,姚广孝凝眉看着手上刚从南京城传过来的情报,不可置信的问道:“董小宛死了?” 姚广孝的身边,站着的正是假装孕妇刺杀吴王的女刺客,名为明月。 明月也有些不敢置信,但还是如实道:“确实是死了,突发寒症,连林戬都请过去了,但还是没救回来,尸体我们的人也查过了,没有问题。” 姚广孝摇了摇头,坚持道:“董小宛虽然加入天枢的时间不长,但是智勇双全,我们的很多布置都被她一一拔除,徐子卿不在京城的时候,天枢大部分行动都是她主导的,这样的人会这么轻松的死掉?继续查。” 明月点头称是,正准备退下。 姚广孝突然问道:“北征大军是不是快到北平了?” 明月的身躯一顿,疑惑道:“按大军行进的速度,明日就会到北平了,我们要再次安排刺杀吗?” 第55章 徐达 姚广孝叹了口气:“不行,别说有五万大军随行,单单一个林朝阳,就足够拖住我们的手脚了,而且在北平杀他,燕王难免会受到牵连,所以我们不能再动了。” 明月苦笑道:“没想到一个吴王,竟然让我们束手束脚,这在云梦的历史上可从没出现过。” 姚广孝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的道:“吴王先天占据着大义名分,又有我的师弟辅助,自然没那么简单,不过这样也好,如果都是草包一群,那这场游戏也太简单了一些。” 似乎对姚广孝的疯狂已经习惯,明月微微欠身后,走出了房间。 姚广孝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茶,已经凉了,不由得叹息一声:“哎,吴王来了,老衲也该躲躲了。” 从威虎山离开后,朱雄英率军一路向北,与北征大军会合。 临近北平时,蓝玉传召朱雄英中军大帐。 帐内只有蓝玉,常茂,李景隆再加上朱雄英四个人。 蓝玉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四人坐下,低声道:“眼下只有我们四个人,都是自己人,我跟你们几个说几句话,陛下分封诸王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但是改变不了,别的藩王还好说,这燕王,励精图治,爱兵如子,所图非小啊,这话我和太子说过多次,但是他都顾念着兄弟情深,不肯相信。” 常茂环顾了四周,确定了周围没人后,也附和道:“是啊,秦晋二王在就番后,和东宫依然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虽然常有违法之处,但是对东宫尚有敬畏之心,但是燕王不同,自从就番后,明里暗里扩充自己的实力,除去北平都司的兵马,燕王最起码自己还有五万可战之兵,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李景隆尴尬的搓了搓手,这毕竟是皇家的事,自己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朱雄英有些诧异,原本他一直以为,只有他会对朱棣有所防范,原来这些老将都有所察觉。 前世如果不是朱元璋为了给朱允炆铺路,将这些老将处死,朱棣还想造反?估计连北平都出不了。 蓝玉用自己犀利的目光盯着朱雄英,寒声道:“外甥孙儿,你舅姥爷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不如趁这次机会,在战场上直接除掉他,免了后患如何?” 朱雄英大惊失色,忙劝阻道:“千万别,舅姥爷,大舅,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事情还没到这一步,相信我,我已经做了很多安排,四叔没有机会的。” 常茂狐疑的看着朱雄英,有些不相信的问道:“真的?” 朱雄英郑重的点了点,看到两人还不信,悄悄的贴在耳边说了一些自己的部署,两人才放下心来。 其实看到两人这么殚精竭虑的为自己绸缪,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四叔,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永乐大帝,直接杀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且一旦这么做了,以锦衣卫的能力,要查出与蓝玉有关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就算没有证据,只是一个猜测也足以让蓝玉跌进万丈深渊,这是朱雄英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见到两人放弃了除掉燕王的想法,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大军就到了北平城下。 燕王不在城中,燕王世子朱高炽便代替其父在城外等候。 朱高炽,燕王的长子,历史上是明朝的第四仁皇帝,虽然只在位短短的八个月,但是广施仁政,史称明仁宗。 远远的看去,朱雄英只看到一个大肉球骑在一匹壮硕的马上,气喘吁吁,用手帕擦着自己的额头。 蓝玉一马当先,看到朱高炽的体型后也是瞠目结舌。 “你这小子,咋胖成这样??” 朱高炽羞涩一笑,抱拳道:“见过蓝帅,母亲已经在燕王府设宴,请诸位将军在北平休整一日后再出发。” 蓝玉拒绝道:“燕王不在城中,我等粗人,还是不要进城的好,免得惊扰了王妃。” 似乎猜到蓝玉会拒绝,朱高炽也不急,而是低声道:“外祖父也在城中,蓝帅,还是进城吧。” 朱高炽的外祖父?现在大明军方第一人,徐达! 徐达与朱元璋是异姓兄弟,自朱元璋起兵时就开始追随,先败陈友谅,再败张士诚,与常遇春一同挥师北上,攻入大都,随后收复山西,甘陕,为大明立下了不世功勋。 徐达为人谨慎,善于治军,身经百战,戎马一生,位列开国六公之首! 现任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是大明所有军人的顶头上司! 蓝玉听到徐达也在北平,也是吃了一惊,确认道:“徐帅在王府?” 朱高炽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朱雄英也对这位传奇人物十分好奇,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进了北平城。 北平城内,燕王府虽然不能算是富丽堂皇,但是也古朴大气,占地很广。 燕王妃徐氏恭敬的站在王府外相迎。 看到朱高炽带着一行人过来,上前迎道:“蓝帅,您来了。” 又看向朱雄英,热络的拉过来,笑着说道:“这位想必就是侄儿吧,过来让婶娘看看,真的是一表人才,和大哥长的真像啊。” 朱雄英也笑着回应:“侄儿见过四婶,四婶长的真漂亮。” 徐氏被夸的笑靥如花,拉着朱雄英就不松手。 进了王府后,一名满鬓皆白的老者端坐大堂之上,他紧闭着双眼,但是却不影响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威严。 蓝玉等人见到徐达,就和一个个乖巧的孩子一样,不敢大声说话。 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徐达缓缓睁开了双眼,嘴角微微翘起,调笑道:“怎么,几年没带兵,你蓝小二不认识老夫了?” 蓝玉眼睛一热,单膝跪地。 “标下扣见徐帅!” 身后的王弼等人齐齐的跪了下来,口中齐呼:“叩见徐帅。” 徐达没有起身,而是笑道:“老了,站不起来了,你们都起来,入座吧。” 蓝玉虎躯一震,关切的问道:“徐帅,您怎么了?” 徐达摆了摆手,若无其事道:“无妨,一点小病而已,你们都入座吧,吴王殿下,坐在老臣身边吧。” 虽然很想与徐达有进一步的接触,但是看了一眼周围,还是拒绝道:“徐帅,在座的都是长辈,晚辈怎敢坐在徐帅身边。” 徐达赞许的看了朱雄英一眼,年轻人少年得志的有很多,但是不骄不躁的却很少。 “无妨,坐过来吧,老臣有话要对殿下说。” 在得到蓝玉的许可后,朱雄英忐忑的坐在了徐达旁边。 身后的朱高炽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徐达一辈子也没怎么笑过,更没有对哪位晚辈如此和善。 朱高炽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少年,是燕王的二儿子,朱高煦。 嘴里不服的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皇爷爷的嫡孙嘛,大哥,要是换成你,准比那小子强!” 朱高炽皱着眉头,呵斥道:“这是什么场合?也敢乱说话?闭嘴!” 朱高煦不屑的撇了撇嘴巴,一脸不服的样子。 徐氏从身后走出,瞪了朱高煦一眼,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朱高煦顿时哑了火。 在燕王府,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自己的亲娘。 徐氏出身大明第一世家,从小家教极严,对待自己的儿子也一向严苛,所以打小他们就都怕自己的老娘。 见到朱高煦消停后,徐氏问向自己的儿子:“老大,你觉得吴王这人怎么样?” 朱高炽想了一会,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人中之龙,这些年吴王一直推行仁政,推行法制,驿站开源,整顿军备,河南赈灾,在朝廷和地方上广有贤名,却能不骄不躁,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实在是难得。” 徐氏也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为娘也是这么想的,你爹的想法你我都知道,你外公也知道,这次来就是亲眼看看吴王殿下,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如果吴王一样贤德的话,那等你爹回来,我们就要劝劝他了,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朱高炽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自己可没有非要当皇帝的志向,如果贸然起事,以燕蕃的实力,给朝廷造成一定的麻烦可以,但是想要登上大宝,那是绝无可能。 所以自己一定要劝住自己的老爹! 就在徐氏母子商量着怎么劝说朱棣的时候。 徐达也将目光对准了朱雄英。 “殿下,您看这北平城如何?” 朱雄英心里微动,没有犹豫便开口道:“北平城源于战国时期,距今已经有千年历史了,是座历史名城,虽然久经战乱,但是有四叔在,一直稳如泰山。” 徐达会心一笑,知道这是在表达自己没有忘记燕王的功绩。 “蓝小二存着在战场上除掉燕王的心思吧?有没有和您商量过?” 平淡的话语带着惊人的杀机,朱雄英只觉得一阵凉意萦绕周身,下意识的就想要低下头。 但是千钧一发之间,朱雄英还是忍住了原始的冲动,继续盯着徐达的眼睛,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惶恐的道:“什么?这不可能,舅姥爷没有理由要害四叔啊。”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徐达也不恼,而是意有所指的道:“诸蕃之中,以燕蕃实力最为强盛,朝中又有我这个老家伙做靠山,怎么看都比其他藩王对您的威胁最大啊,难道殿下对那个位置真的没有想法?” 朱雄英强装镇定,徐达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让他总是忍不住将内心的想法吐露出来。 “身为皇爷爷的嫡长孙,说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是假的,但是为了得到那个位置,谋害自己的叔叔,这事我还真做不出来,相信四叔也做不出来,还请您放心。” 徐达放下手中的酒杯,点了点头,正色道:“老臣相信殿下,但是也了解蓝玉,此次北征至关重要,老臣坐镇北平也是以备不时之需,同时断了蓝小二的念头。” 看到徐达笃定的语气,朱雄英也不再隐瞒,苦笑道:“徐帅当真是洞察人心啊,有您在北平坐镇,也是给北征加了一层保障!” 徐达笑而不语,示意朱雄英吃菜。 第56章 兵临辽东 这一顿饭因为有徐帅在,勾起了一众老兵的回忆,可谓是宾主尽欢。 饭后,朱雄英在朱高炽的陪同下,逛起了燕王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到了一处湖心亭。 看着一谭枯萎的荷花叶,朱雄英有感而发:“虽然眼下这荷花已经破败,但仍能想象出初夏时节满池荷花的盛景。” 朱高炽心里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嘴里附和道:“北平这个时节太冷了,再过两个月这池水都会结冰,如果殿下喜欢荷花,不妨等大军凯旋后,多留一段时间,想必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朱雄英没有接朱高炽的话,而是突兀的问了一句:“姚广孝是不是在王府内啊?” 朱高炽内心一颤,姚广孝这个人就算是在王府内也是绝密,只有父亲母妃和自己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谁?姚广孝?没听说过啊。” 看着朱高炽茫然的表情,朱雄英心里也拿不住,难道自己猜错了? 当下便笑了笑,道了句无妨,只不过是一个喜欢穿黑衣的和尚罢了。 朱高炽的心里又抽动了一下,怎么连那和尚喜欢穿黑色的衣服都知道……他到底还知道多少?试探道 “殿下说笑了,一个和尚怎么会让殿下挂念?想必一定是有什么不同之处吧。” 朱雄英摇了摇头,叹道:“不聊他了,这次过来是随军出征,没有带什么礼物,我这里有一份地图,送给你吧。” 朱高炽在一阵嘀咕中接过地图,心里想着这吴王又在玩什么花样。 待地图展开后,朱高炽瞪大了双眼,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地图名为明皇全域图。 上面不止清晰的标注了大明所有疆域的城池分布,还将北平周边的军镇同时标注了出来。 大宁,辽东,济南三省之地将北平团团的围住。 朱高炽颤抖的问道:“殿下,您这是何意?” 朱雄英似笑非笑,淡淡的道:“这就是一份礼物而已,论年龄,本王还得叫你一声表哥,四叔的志向大家都能看的出来,但是以你的机敏,也知道机会很渺茫。” 朱高炽扑通跪在地上,一身肥肉猛的一颤,看出来是真害怕了。 “殿下,我们一家绝没有这样的心思,您一定要相信我们,如果您实在不放心,我们愿意一家离开北平去凤阳荣养。” 凤阳是朱家的龙兴之地,回凤阳荣养不是相当于幽禁了吗? 眼下燕王军功赫赫,又没有什么过失,如果自己一到北平,燕王府就自请去凤阳荣养,那天下人不得把自己的脊梁骨戳破,这小胖子下手黑啊,不声不响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不过朱雄英也没有计较,而是扶起朱高炽,弯腰拍了拍他膝盖的灰尘,用轻松的语气道:“表哥不用紧张,本王没有那个意思,你啊,目光不要紧盯着北平一个地方,你看这里。” 自然的拉过朱高炽的手,走到地图前面,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看,这是前元的疆域,咱们朱家虽然取而代之,但是疆域还没前元的一半大,而且前元是主动撤退,战力没有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不要看塞外苦寒之地,但是水草丰盛,马匹强壮,而且塞外的蒙人天生善于骑射,随时都会觊觎我大明江山,这次北征如果不能将他们的主要战力一举催之,那我大明北部动辄有倾覆之灾啊。” “这…………” 以前的朱高炽一直以为前元的残留势力不过是疥癣之疾,现在看来,这可是真的能影响大明的虎狼之师啊。 没有理会陷入震惊的朱高炽,朱雄英继续说道:“来自草原的威胁只是一方面,咱大明周围还有高丽,安南,倭国,波斯,大食,西域,建奴等等邻国,他们现在面对强盛的大明是表现的恭谨温顺,但只要大明露出疲态,他们就会伸出自己的利爪狠狠的割上一刀!” “所以,大明现在经不起内耗,我们的目光也不要只放在北平或者南京,大明周围这么多沃土还不属于我大明呢,好男儿谁没有凌云之志,但是要用对地方,希望你可以明白。” 朱高炽神色复杂的看着朱雄英,他是一个自负的人,一直以为他自己也以为和朱雄英的差距只是在出身上。 如果两人出身相同,那谁比谁强还真的是未知之数。 但是现在看来,两人是真的不可同日而语,在他还算着北平一地的得失时,人家已经将目光放在了周边各国身上! 这一瞬间朱高炽甚至有些自行惭愧,躬身道:“殿下今天的这席话我听进去了,我知道该如何做了,请殿下放心。”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之所以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就是不忍心这么一家子英雄豪杰最后刀兵相向。 他拉着朱高炽微笑道:“你要记住,咱们是一家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愿意看到骨肉相残,希望我们永远不会是敌人。” 朱高炽坚定的回应道:“殿下放心,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两人的谈话,很快就传到了徐达的耳中。 徐达沉默半刻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挥了挥手。 汇报的人就快马奔向了南京城! 大军在北平休整了一天后,继续向大宁进发。 从北平到大宁,有八百多里。 一路上朱雄英与李景隆继续他们的扫匪大计。 出了北平后,一路上的山匪数目剧增,吴王亲军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娴熟。 直到大宁紧急军报的到来,打破了一路上的欢乐氛围。 蒙元七万大军临近辽东! 蓝玉接到军报的第一时间,便下令加快行军速度,两日内必须到达大宁! 朱雄英与李景隆也各归其位,跟随在大军的后方! 大宁府作为最靠近草原的重镇,与北平府互为犄角,让蒙元势力十数年没有越雷池一步,可见两镇的实力。 亲临大宁府后,更能感受到它的古朴大气,城墙上还残留着常年征战的痕迹。 城门外,燕王朱棣带着宁王和辽王迎接着大军到来。 在军队中,只有令行禁止,没有亲王皇子之分。 而且蓝玉治军极严,所以三位王爷都有些紧张。 蓝玉策马走到燕王面前。 燕王不敢托大,行礼道:“参见蓝帅。” 蓝玉满意的笑了笑:“能当你燕王一礼,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朱棣嘴角抽了抽,忍住没有说话。 朱植本就焦急,忙上前道:“蓝帅,辽东危急啊,请允许本王带兵回援。” 蓝玉翻身下马,不急不躁的道:“慌什么?辽东城高池深,怎么也能坚持半月,你这样毛毛躁躁的回援有个屁用,先进城,本帅要尽快了解整个北境的形势。” 见到蓝玉这么说,朱植也没法辩驳,只能跟在身后。 朱雄英在队伍的最后面,一直观察着这三位王叔。 燕王朱棣孔武有力,英俊不凡,而且能屈能伸。 宁王朱权目空一切,看不起任何人,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 辽王朱植虽然表现的有些毛躁,但是为人耿直,喜欢直来直去,倒是个能拉拢的对象。 当下便走到朱植身边,小声道:“十五叔,你放心,蓝帅心中有数,不会放任辽东不管的。” 朱植侧头,这才注意到朱雄英,欢喜道:“你是雄英?和大哥长的真像!” 朱植这一嗓子,引起了朱棣和朱权的注意。 朱权看了朱雄英一眼,没有关注,直接就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朱棣倒是热情的走过来,打趣道:“臭小子,还认不认识你四叔了?” 朱雄英笑着回应:“哪能不认识四叔呢?前几天路过北平还见到了四婶呢。” 看着朱雄英挺拔的身姿,朱棣不由得感慨道:“长大了啊,我从京城走的时候,你还就这么高呢,现在都成大小伙子了,我们都老了啊。” 您老?我可没看出来,朱雄英心里一阵腹诽。 “四叔您哪里老了?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呢,我看您这气质,比大小伙子还精神呢。” 朱棣闻言也是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行,会说话,过来,和四叔走一起。” 说完就亲密的拉着朱雄英向城内走去。 大宁的议事厅内,蓝玉皱着眉头听着北境军情的汇报。 现在的草原还是共尊黄金家族为主,部族林立。 其中比较大的部落有三股,分别是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 其中鞑靼部最为强悍,有十万可战之兵,瓦剌部次之,兀良哈偏弱,但是也能凑出五万精兵。 可能是得知了辽东都司已经抽调了大部分兵力。 瓦剌部集结了七万大军兵临辽东。 兀良哈集结了五万大军驻扎在北平边界。 最强大的鞑靼部也汇聚十万大军在并州城外。 并州是大宁府的门户,现在有三万精兵驻守,双方已成对峙之局。 蓝玉将朱雄英给他的地图展开,凝重的指着捕鱼儿海的地区。 “诸位,本帅得到秘报,蒙元的朝廷就驻扎在这里,现在三大部族看似齐心协力,那是因为有黄金家族作为枢纽,如果我们能够出其不意,灭掉他们的朝廷,那草原就会瞬间四分五裂,我们就能趁机席卷草原!” 虽然众人很怀疑为什么这么隐秘的情报会被蓝玉得到,但是看他说的信誓旦旦,也都没有多言,而是各抒己见。 很快就制定了作战方案。 辽王朱植带两万精兵回援辽东,拖住瓦剌部的七万精锐。 燕王朱棣,带本部五万大军,去牵制兀良哈。 宁王朱权留下三万人固守并州,吸引鞑靼部的注意! 剩余人马共计十万大军,随蓝玉直扑捕鱼儿海! 朱雄英作为军需官,留守大宁,保证粮草供应。 当天晚上四路大军悄悄离开了大宁。 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朱雄英总是隐隐感觉到不安,反复的看着地图,也没觉得哪个地方有疏漏。 只能在大宁暗暗祈祷,一切顺利。 第57章 合围燕王 这边蓝玉带着主力部队,昼伏夜出,小心翼翼的到达捕鱼儿海附近。 作为草原深处为数不多的水源,时不时的就有牧民过来接水。 为了不打草惊蛇,蓝玉下令部队隐藏行迹的同时,向四处派出斥候。 果然探得了蒙元朝廷的踪迹。 蓝玉顿时大喜,但是也没有因此被冲昏了头脑,他带着十万大军,宛如毒蛇一般,安静的潜伏,等待着一个绝佳的时机,就可以将口中的猎物,一网打尽! 宁王朱权率军赶到并州后,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鞑靼军营只觉得头皮发麻,但是他也没有胆怯,毕竟自己有三万精兵,虽然不敢说能退敌,但是坚守一段时间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奇怪的是,鞑靼军每日都来城下叫嚣,却迟迟不见攻城,这是何故啊? 朱权虽然目空一切,但是也算谨慎,怕中了鞑靼的计谋,不管如何叫嚣,就是闭门死守。 鞑靼一时半会也拿他没有办法。 辽王朱植带着两万精兵星夜赶回辽东,却发现辽东还是风平浪静。 朱植顿时摸不清头脑了。 草原三部联合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出草原转悠一圈? 这不符合逻辑啊。 但是面对瓦剌部的七万精兵,自己这边还是绝对的劣势,所以也只能和朱权一样,闭门坚守,等待蓝帅的军令。 这边的朱棣遇到的情况更加古怪,他的任务是牵制兀良哈部。 但是自己刚刚露头,兀良哈的五万精锐便直直的冲自己而来。 朱棣都忍不住骂娘了,你们是有多恨老子,看到老子和野狗看到肉一样。 忍住和他们在北平城外决斗的欲望,带着兀良哈的五万大军,在草原上遛起了圈。 而兀良哈也很配合,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朱棣打了几十年的仗,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摸不到头脑。 而在大宁的朱雄英收到各地的军报后,更是感到了茫然。 蓝玉一部进展的还算顺利,但是其余三部是什么情况,他们的战略目标到底在哪里? 蒙元不可能拉出来二十万大军就为了在大明边境转一圈,他们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就在朱雄英一筹莫展之时,徐子卿到了! 依然是一身青色的道袍,但是脸上却不复之前的淡然。 一见到朱雄英,他就石破天惊的说道:“殿下,根据天枢查探的消息,辽东城外只有两万的瓦剌步兵,其余瓦剌精锐不知所踪,而且大宁城外,鞑靼的军营大部分也是空的,最多只有三万人!” 什么?! 朱雄英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辽东和大宁城外都是空城计?! 那显示的十多万兵马去了哪里? 朱雄英死死地盯着地图,虽然三镇抽调了大多数兵马,但是都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周围各地也都不见敌情,那他们的攻击目标到底在哪里?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 他们的目标是游离在外的燕王!只要能够生擒燕王,他们就可以和大明谈判,获取他们最需要的粮食,盐糖等物资。 朱雄英焦急的踱步,不断的发号施令:“传经,派信使,将三部图谋合围燕王的事情分别发往并州,辽东和蓝帅部,十万火急,速去!” 徐子卿在一旁欲言又止,但是还是没有说出口。 并州距离大宁最近,所以宁王是最先收到消息的。 收到消息后,宁王先是震惊,随后开始陷入了沉思,最后露出了一丝冷笑。 四哥啊四哥,真是天要亡你啊。 随后下令不用理会,继续坚守! 蓝帅得到消息后,也没有马上动身,而是盯着不远处的蒙元朝廷。 这两天的风沙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等到时机,这个时候去救燕王? 绝不可能!蓝玉也不甘心,按下消息,对着众人直接问道:“且不说这消息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灭掉蒙元朝廷的不世之功就在眼前,难道要我们调头回去救燕王?” 在坐的都是铁杆的太子党,本来就对燕王防备有加,现在要他们放弃脱手可能的功勋,去救燕王自然是不会同意。 魏国公长子徐辉祖,作为燕王的小舅子,还是有些迟疑:“如果我们置之不理,一旦消息传回朝廷,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蓝玉对徐辉祖很了解,知道他是个一心为国的忠直之士,不能用战功诱之,只能开口道:“辉祖啊,本帅问你,如果你是燕王,现在你是希望本帅先调头回去救你,还是希望本帅先灭了蒙元朝廷。” “这......” 仔细想了一下,徐辉祖坚定的说道:“末将会希望蓝帅先灭蒙元朝廷,再去救援。” “哎,对喽。” 蓝玉一拍大腿,心里想着这死脑筋就是好忽悠。 “想必燕王也会如此想,如果我们现在领军回援,错失了剿灭蒙元朝廷的机会,想必燕王自己也会后悔终生!” 徐辉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暂时不救援燕王,先围剿蒙元朝廷的军令就这么下达了全军。 朱植身在辽东,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但是与前两人不同。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瓦剌的敌营查看。 果然只有两万人。 朱植当即率军杀出,想要救援燕王,但是有两万瓦剌精锐的抵挡,可谓是寸步难行。 但是在朱植没日没夜的冲杀下,终究还是冲出了瓦剌的封锁线。 率领自己的本部一万精骑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 消息传到北平的时候,徐达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燕王妃,朱高炽,朱高煦,甚至刚四岁大的朱高遂齐齐的跪在徐达面前。 徐达无奈开口道:“你们跪在这里有什么用?北平守军不过一万,一旦敢出城,就是有去无回。” 朱高煦心直口快的喊道:“那怎么办?难道就不管父王了吗?” 徐氏呵斥道:“放肆,有你这么和外公说话的吗?” 朱高煦站起身,恨恨的跑了出去。 徐达有些愧疚,但还是坚持道:“我不怕你们恨我,但是如果这一万守军折在了北平城外,北平就丢了,北平城没数十万的百姓怎么办?” “老夫不能为了救自己的女婿,置几十万的军民于不顾,传令下去,固守北平。” 朱高炽虽然想救自己的父亲,但是也明白君国大义,领命而去。 在不远处的朱高煦冷冷看着一屋子人就这么抛弃了自己的父亲,不由心灰意冷。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朱高煦单人单骑出了北平城! 而此刻,在草原深处带着兀良哈转圈的朱棣也察觉到了不对。 拥有丰富行军经验的朱棣第一时间散出所有的斥候,扩大探索范围。 这不探查不知道,一探查可真是吓一跳。 鞑靼和瓦剌的大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运动到了自己周围。 如果不是自己警觉,此刻已经落入到三部的包围圈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依然危急,不管从哪边突围,都是场硬仗。 就在朱棣纠结的时候,三部突然同时加快了合围步伐。 没有时间了,从兀良哈部突围。 兀良哈的五万大军多是步兵,而且和自己折腾了这么久,体力方面多多少少会有所下降。 不得不说,朱棣确实经验丰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决断,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兀良哈部的方位在大军的北方,那里的地形以平原为主,一旦冲过封锁线,就能冲进呼和巴什格山脉,据险坚守待援。 兀良哈的首领名为脱骨思帖木儿,年轻时就是个好勇斗狠的角色,这么多天一直慢悠悠的跟在朱棣身后,本就积累了一肚子火,没地发泄。 看着朱棣带着人马急速朝自己冲来,眼中凶厉的目光一闪而逝,怒喝道:“兀良哈勇士们!活捉燕王!冲!” “杀!!!” 两支军队就像两只钢铁洪流一般,狠狠地撞击到了一起。 朱棣一马当先,冲进兀良哈军阵,身后紧紧跟着一名黑脸壮汉。 两人宛如椎尖,带着五万大军在草原上横冲直撞! 脱古思帖木儿也不是善茬,带着带着自己的近卫队就迎了上去。 看到老对手袭来,朱棣爽朗大笑道:“脱古思帖木儿,你这老狗竟然敢算计你爷爷,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脱古思帖木儿与燕王在战场上不知道交锋了多少次,彼此之间不知道积累了多少血债!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怒喝道:“朱棣,今天你就是插翅也难逃了,下马受降,饶你狗命!” 朱棣吐了口口中的血沫,不屑的狂笑道:“让你爷爷投降,你也配?过来受死!” 说罢,便提马杀来。 脱古思帖木儿能做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做上兀良哈的首领,一身的武艺自然也是不差的,一手蒙古宽刀舞的虎虎生风! 朱棣长枪一震,猛的刺向脱古思帖木儿,却被宽刀格挡开来。 长枪都震的差点脱手。 脱古思帖木儿也不好受,只觉得虎口都要裂开。 但是战场上拼的就是谁更狠,谁比谁先倒下。 长枪杵地,朱棣借力从马背上横飞而起,再次杀来。 脱古思帖木儿没有想到朱棣会这么快发起第二轮攻势,忙向后倒飞,躲避锋芒。 但是朱棣的蓄意一击怎么可能躲得过,仓促之间只能横刀格挡。 被朱棣一枪扫飞了出去。 朱棣也被枪尖传来的巨力震退。 胸口仿佛有一口鲜血被震到了喉咙,但是朱棣不敢停,一旦自己停下,自己和自己的将士就有被合围的危险! 兀良哈的任务只是拖住自己,但是自己要带着这五万将士冲出包围圈! 脱古思帖木儿看到自己一个回合就被扫飞了出去,恼羞成怒,提起宽刀再次杀来! 朱棣起身迎战,两人再次缠斗在了一起! 在短短的时间内,战场上已经被鲜血填满,遍地的尸体纠缠在一起。 两边都杀红了眼睛,不要命的冲锋,再冲锋! 两军的人数差不多,战力差不多,又是在平原面对面的厮杀,所以不停的有人抱着对面的敌人一起倒下,也有人策马冲进敌军人多的地方,在撞飞几人后被乱刃砍死。 总之没有人后退,有的只是血腥的冲杀和痛苦的哀嚎! 第58章 马哈木 就在两军交织在一起的时候,远处的草原上泛起一阵浓烟,鞑靼部的军旗出现在草原的尽头。 朱棣内心一阵苦闷,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了,目光一变,故意卖了一个破绽。 脱古思帖木儿与朱棣缠斗良久,看到朱棣肋下一空,以为是力竭所致。 当下大喜,横刀砍去,撞击在铠甲上,却像撞到了铁板,不能再近一步,不由得愣了一下。 朱棣随身穿着护身金甲,虽然能挡得住刀锋,却挡不住刀上传来的巨力! 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振动了一番! 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但是趁着脱古思帖木儿愣神之际。 手中长枪刺中了他的肩膀,将他高高举起,甩飞了出去! 随后自己也觉得双目一黑,差点瘫软在地。 紧紧相随的黑脸壮汉名为张玉,是燕王府的第一战将! 武艺高超,忠肝义胆! 前世在随朱棣起兵靖难的途中战死! 只见张玉一把扶住朱棣,关切的问道:“殿下,您怎么样?” 朱棣用力的握住张玉的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用尽力气,声若洪钟的喊到:“脱古思帖木儿已死,尔等还要继续反抗吗?!” 张玉瞬间明白了朱棣的心思,也跟着喊道:“脱古思帖木儿已死,速速投降!” 周围很多不明真相的军士都一脸茫然,脱古思帖木儿死了? 兀良哈部顿时阵脚大乱,而明军则气势如虹。 朱棣在张玉的搀扶下翻身上马,怒喝一声:“大明儿郎,随本王杀出去!” 因为首领的生死不明,所以兀良哈部战力大减。 明军突围遇到的阻力也大大降低。 脱古思帖木儿并没有死,而是重伤,眼见明军即将突围出去,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 挣扎着起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了一声:“给我拖住他们!!” 随后便昏迷了过去。 得知自己的首领还没死,兀良哈部先是振奋,随后是被欺骗的愤怒! 卑鄙的明军! 兀良哈部的勇士开始悍不畏死的拖延明军突围的步伐。 眼看着鞑靼部的军旗逐渐接近,朱棣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对着张玉苦笑道:“张玉,你带着兄弟们突围吧,本王为你垫后!” 张玉目含泪光,断然拒绝道:“殿下,您先走,我带兄弟们给您垫后!” 朱棣眼睛一瞪,燕王的威严宣泄而出:“他娘的。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赶紧突围!” 张玉虽然惧怕燕王,但还是坚持道:“殿下,您不走,属下就和您一起留下,多杀几个草原蛮子,这辈子也算够本儿了!” 朱棣还想再劝,但是只觉得一阵眩晕,差点从马背上跌落。 好吧,看来,今日本王要死在这里了! 突然,兀良哈部后方的阵脚大乱,一股轻装骑兵从后方冲乱了兀良哈的部署。 “四哥!你在哪?!” 听着熟悉的声音,朱棣重新燃起了希望。 张玉也猛然一喜,大声回应道:“辽王殿下,我们在这里!” 来人正是从辽东星夜赶来的辽王朱植! 听到张玉的声音,朱植带着部队直接杀了过来,两军会合。 看到自己的四哥重伤濒死,朱植大怒,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复仇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杀出去! “诸位将士,随本王杀!” 在朱植的带领下,剩下的明军冲出了兀良哈的封锁线,向远方跑去。 鞑靼部的首领名为摩伦,率军赶到后看了眼半死不活的脱古思帖木儿,怒骂了一句废物后,追着燕王而去。 留下损失惨重,面色铁青的兀良哈部! 大宁城内,各方的反馈陆陆续续的传了回来。 朱雄英面色铁青。 蓝玉回书,执意先灭蒙元朝廷,再行营救燕王! 宁王回信,瓦剌部实力不详,不敢出城营救,只能固守并州。 北平回信,北平守军不足万,无力援救! 只有辽王带着一万精骑,星夜赶往! 但是面对草原三部的十余万大军,一万精骑无异于杯水车薪! 徐子卿在一旁凝重道:“各方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对于蓝玉而言,这么名正言顺除掉燕王的机会,他不会放弃,对于宁王来说,就番北平的朱棣何尝不是心腹大患。” 相比于各方反应,北平的回复最让人困惑! 朱雄英疑惑道:“北平都司能战之兵这么少?好歹是九边重镇之一啊,怎么会无力救援?” 徐子卿干咳一声,有些尴尬的道:“太子殿下与燕王虽然兄弟情深,但是这些年明里暗里没少给北平都司添堵,所以北平都司确实只有五万余人……” 朱雄英一头黑线,自己的老爹也不是毫无防备嘛,下手挺黑啊,那么大个北平行省,都快被抽空了。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四叔,是为大明守卫疆土的藩王,现在并没有什么过失,自己不可能见死不救。 可是自己手中就只有这三千亲卫,怎么救呢? 目光死死地盯着地图。 “燕王现在何处?” 徐子卿指出燕王的位置,分析着局势:“在辽王接应燕王后,两人一路向草原深处逃窜,目前应该在呼和巴什格山脉附近。” 朱雄英双目精光闪过:“呼和巴什格山脉,好地方,草原人善野战,不善攻坚,据险以守,应该能撑几天,传信蓝玉,就说吴王带着亲军去救燕王了!” 自从李景隆升任东宫侍卫首领后,亲军统领的职位就由傅让接任。 一听朱雄英要带兵救援,顿时大惊道:“殿下,万万不可!” 对于傅让的劝阻,朱雄英并不意外,但是他有必须去的理由。 摆摆手制止了傅让的话,坚定的道:“我意已决,不要再说,如果本王不去,蓝玉就算剿灭了蒙元朝廷,也不会去援救燕王,只有我去了,他才会以最快的速度援救!” 就连徐子卿都有些迟疑,毕竟云梦投靠燕王已经八九不离十,燕王豢养私兵也铁证如山。 现在的燕王绝对是朱雄英登上那个位置最大的威胁,真的要去救吗?还是将自己置于险地的营救? “殿下,就算我们带人前去营救,也有可能救不出来,还会把自己搭进去,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似乎没有想到徐子卿会这么问,朱雄英反问道:“子卿,当初我们因为一个进京告状的乞丐就选择改革法制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值不值得?当初我们为了给河南百姓筹到粮食,冒天下之大不韪设下鸿门宴,强行查抄官员府邸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值不值得?在我们要重建河南,扣下贪污脏银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值不值得?” “这个世界的事情很多,一桩桩一件件,我们没有办法每件事都做对,但是只要做出的选择不违背自己的心意,那便是值得!” 徐子卿慨然一叹,耸了耸肩。 “看来是贫道执着了,我这就下去准备。” 朱雄英愣了一下,错愕道:“你收拾什么?你也去?” 徐子卿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在青田荒山上,你我曾盟誓,只要殿下不忘初心,贫道自然生死相随,现在殿下要去拼命了。怎么少的了我这个道士。” 朱雄英心中感动,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捶了一下徐子卿的胸口。 “好,你我兄弟联手,别说区区十万蛮子,再多十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徐子卿撇了撇嘴,无语道:“十万人,一人吐口口水,也淹死我们了。” “哈哈哈哈,淹也是先淹我,谁让你个子高呢,快去准备吧。” 当天晚上,吴王朱雄英率三千亲卫队,带着军备司研制的火器,奔向呼和巴什格山脉! 呼和巴什格山脉位于草原深处,人迹罕至,常年覆盖着积雪。 南北两侧极不对称,南部山脉陡峭光滑,数百丈的高度垂直向下! 北部相对平缓,但是视野开阔,易守难攻,而且常年受雨雪地下暗河的侵蚀,地下常有断层,大批人马经过,很容易造成地陷。 此时的呼和巴什格山脚下,数不清的帐篷连成一排。 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终于汇聚到了一起,组成十三万的联军,将北坡团团围住! 三部联盟的中军大帐中,鞑靼部首领摩伦,兀良哈首领脱古思帖木儿都垂头丧气的坐在下首。 坐在中间的是瓦剌部的首领马哈木! 马哈木是草原上冉冉兴起的一颗新星,在他没出生之前,瓦剌部一直处于分裂状态,在草原各部中实力并不突出。 但是马哈木崛起后,强势统一瓦剌部,并与阿鲁台,鬼力斥等老牌强族的碰撞中屡屡占据上风。 经过他的苦心经营,瓦剌部现在一跃成为三大部落之一。 而且他智谋出众,善于学习,尤其精通汉学,熟读兵书,此次三部联合行动,就是马哈木的手笔。 见到其余两部有些垂头丧气,马哈木不由得安慰道:“两位都是我大元的勇士,不必为一时的失利而懊恼,现在燕王仍然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所以两位并不算失败!” 摩伦一直都是暴脾气,拍着桌子指责道:“你们兀良哈怎么这么废物,连拦住朱棣都做不到?怪不得被朱棣平时就揍的满地找牙,要是你能拦得住他,他能跑的进大山里!” 脱古思帖木儿本身就有气,现在看他敢骂自己,顿时就不干了,阴阳怪气的嘲讽道:“是,我们兀良哈没用,你们鞑靼部是乌龟吗?四十里,走了一个时辰!要不然朱棣能跑?” 摩伦一拍桌子,大怒道:“你他娘的说谁是乌龟??” “说你!”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马哈木马上拦在了中间。 “两位。现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朱棣吧。他现在龟缩在山上不出,我们想要生擒他,得想点办法。” 摩伦有些沮丧,有些无奈的道:“我们都不擅长攻坚,朱棣如果一直固守,我们会付出巨大的伤亡。” 第59章 固守 马哈木却神秘的笑了笑。 “这倒是未必,我前些日子在沙皇那里,重金购买了几门火炮,关键时刻绝对能派上用场。” 听说马哈木手中有火炮,两人的眼睛同时一亮。 他们在以往的交战中,可谓是吃够了明军火器的苦! 攻坚战他们不擅长是因为骑兵冲不上去,但是如果有火炮,那明军就成了活靶子! 脱古思帖木儿抹了一下嘴边的血迹,恨声道:“这次轮到他们自己吃炮子了!” 马哈木凝着眼睛,有些犹豫的说道:“火炮还在运输途中,而且射程也有限,山上明军制造了大量的滚木和巨石,必须要有一支队伍佯攻,消耗他们的器械,要不然火炮架好了,也会被摧毁。” 什么意思?兀良哈部的战将意识到了不对。 摩伦也不怀好意的盯着脱古思帖木儿,狞笑道:“就让兀良哈,为草原贡献最后一份力量吧。” 脱古思帖木儿顿时大怒,喝道:“你们想要我们兀良哈做诱饵?我们是同盟!你们想做什么?” 摩伦杀气十足的说道:“你们兀良哈现在剩余的战士不足三万,还有资格并列三大部落吗?而且这次朱棣能够逃进大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你没有拦住,难道不该你们负这个责任吗?” 马哈木也适时插话道:“草原上还有兀良哈的子民,只要你们愿意做先锋,我马哈木以瓦剌的列祖列宗起誓,绝对善待他们!” 脱古思帖木儿惨烈一笑,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盟友会这么对自己,还拿自己的家人威胁! 但是现在的兀良哈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看着兀良哈部颓废离去的背影,摩伦有些担忧的问道:“我们这样逼迫他们,不会出什么变故吧?” 马哈木狠厉的回应道:“不会,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反抗了,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看住他们,就交给你了。” 摩伦点了点头,只要能胜利,草原上就算再也没有兀良哈了,也不是不行! 呼和巴什格山腰,朱棣面色惨白,有气无力的看着面前的朱高煦,质问道:“谁让你来的?你来干什么??” 朱高煦杨起脖子,像是一只骄傲的公鸡,像是燕王年轻时一样固执! “他们都不愿意来救,我就自己来了!” 朱棣眼神一暗,但还是开脱道:“你懂个屁,不来救援有不救援的理由,像你一样一头撞进来,除了陪葬有什么用?” 朱高煦还是固执的冷哼道:“就算是死,儿子也要和爹死在一起。” 朱棣大怒,抬起手想要抽他一耳光,但是刚一动,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的嘶哈一声。 一旁的朱植笑着道:“四哥,我看高煦是真像你,比高炽还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说到了朱棣的心坎里。 可惜啊,老二终究不是老大啊。 “老十五,说实话,你不该来啊,现在咱哥俩真成了瓮中之鳖了,他娘的。” 朱植倒是没那么悲观,反而安慰道:“你放心,四哥,蓝帅一旦得知我们被围。一定会来救援,只要我们坚守几日,等到蓝帅领军过来,我们就能反败为胜!” 朱棣看着面前激动的弟弟,有些感慨,曾经他也是这样一腔热血,但是岁月无情,不知从何时起,他再也不是曾经的少年了。 一旁的朱高煦冷笑道:“十五叔,你以为蓝玉真的会来救我们?他和朱雄英一样视都觉得我爹是威胁,会来救我们才怪。” 朱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朱高煦。 “你这孩子,你在说什么??” 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朱棣,张大了嘴巴。 “四哥,你也这么想??” “你们是怎么了?都是至亲的骨肉兄弟,你们怎么能这么猜忌蓝帅和雄英,我绝对不信!” 朱高煦还想再说,却被朱棣挥手制止。 “十五弟,我们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多坚守几天吧,或许真的有转机呢。” 朱植哼了一声。 “军阵之事,弟弟没有四哥精通,全听四哥安排。” 说罢,就起身巡查阵地去了。 朱棣看着远处呼啸的狂风携带着冰雪,不由得想起远处南京城的父母还有大哥…… 三部联军占据绝对的优势,却没有着急进攻,一定是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最起码,能试探一下虚实。 联军绝对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敢主动出击! 当天晚上,朱高煦率领三千明军,在夜色的掩护下,冲进联军军营,大肆屠戮,最后全身而退! 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之后,三部统计了一下损失。 昨夜的突袭,三部共战死两千人,虽然明军也留下了将近一千尸体,但马哈木还是将昨晚之战视为平生的奇耻大辱! “进攻!不计伤亡的进攻!” 原本定好的佯攻变成了总攻! 虽然朱植和朱棣已经想到了敌人会亡命的进攻,但是却低估了亡命的程度。 兀良哈剩余的两万多精锐,轮番悍不畏死的冲锋! 虽然明军加上朱植带来的骑兵,也有将近三万人。但是根据昨晚探营得到的情报,除了兀良哈的两万精锐外,至少还有十万大军在养精蓄锐! 他们耗的起,但是自己耗不起啊。 朱植有些担忧的道:“四哥,我们手里就这些人,死一个就少一个,咱们可不能让他们这么消耗下去啊。” 朱棣也有些无奈,原本他的计划是等到敌军冲上来,再放埋伏好的滚木和圆石。 但是按照兀良哈现在的疯狂程度,和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不出,一个时辰,山腰上负责阻击的明军就会全军覆没! “放吧,分批次的放,让我们的人注意躲避!” 在山腰上,兀良哈的凶悍并没有让明军感到胆怯,反而激起了明军的血性! 就你们草原人不怕死?我大明将士同样不怕! 你敢把刀插进我的胸膛,我就敢把刀砍在你的脖子上。 就在明军与兀良哈缠斗之时,山顶一阵号角响起。 在厮杀声震天的战场上也能清晰可闻。 明军顿时抽身后退。 脱古思帖木儿意识到事情不对,顿时大喊:“撤退,都往旁边撤,注意躲避。”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早就准备好的滚木与厚重的圆石从高处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而下。 来不及躲避的兀良哈部勇士纷纷被撞飞了出去,鲜血四溢! 圆石余威不减,直到冲到山下才缓缓停了下来。 脱古思帖木儿看着损失惨重的兀良哈,恨恨的看向在一旁全副武装的摩伦,咬牙切齿的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摩伦也是皱着眉头,心想还好有兀良哈在前面冲锋,要不然还真得吃一个大亏! 看着暴怒边缘的盟友,摩伦邪笑道:“着什么急啊,我看兀良哈部还有再战之力,这样,再冲锋一轮,我带人上,如何?” 脱古思帖木儿当场跳脚,兀良哈本就损失惨重,经过一上午的搏杀已经力竭,再加上刚才受到的冲击,几乎人人带伤! 继续冲锋?那是要他们去送死! “摩伦,你他娘的不要太过分!” 面对脱古思帖木儿的暴怒,摩伦其实不以为意,如果是以前的兀良哈,他还会忌惮几分,但是现在的兀良哈嘛,能不能继续存在全看自己的心意。 当下冷冰冰的开口道:“怎么?你不想想在草原深处的亲人?我们答应保护他们的前提是你们兀良哈要尽力帮我消耗明军的力量,但是现在我看你们还留有余力啊。” 脱古思帖木儿内心非常悔恨,早知道就不和这两个狼子野心的部落结盟了!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仰头将自己眼中的热泪擦干,怒吼一声:“兀良哈!进攻!!” 剩下的兀良哈勇士听到号令,不顾自己的重伤之躯,稍微整顿了了一下,就又发起了冲锋! 朱植有些凝重的看着卷土重来的兀良哈,暗骂了一声疯子! “四哥,有点不对啊,兀良哈就五万大军,这是打算都搭在这?而且一点都不用休息?” 朱棣常年和草原人打交道,难免会猜到一些内情,冷笑道:“怕是脱古思帖木儿那老狗也是身不由己了,和两头饿狼结盟,如果失去了震慑的力量,那自己也会成为口粮!” 朱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朱高煦眼看着兀良哈又冲杀上来,不由急道:“爹,十五叔,人家都快杀到家门口了!你俩还琢磨什么呢?孩儿请战!” 朱棣抽了抽嘴角,想骂他几句却忍住了。 耐着性子交待道:“去吧,但是你记住,守住就行,不许追击,兀良哈虽然被迫继续进攻,但是只要抵御住第一波锋芒,他们就会力竭而退,” 朱高煦笑着道:“得嘞,爹,您就瞧好吧。” 等朱高煦走了后,朱植摇了摇头:“四哥,你这儿子真的是天生为战场而生的!” 朱棣也有些无奈:“这孩子,天生就喜欢打仗,一到战场上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十五弟,我们还剩多少人?” 朱植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有些低迷的道:“满打满算两万五千人,按照今天他们的攻击强度,最多能坚持到后天。” 朱棣沉吟道:“后天?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明天晚上,我们突围,一定要冲出去!” 突围?经历过一次夜袭后,马哈木一定会加上夜间防备,怎么可能突围的出去? 第60章 鞑靼部的攻势 看着朱植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朱棣笑了笑:“你看,连你都想不到我们会在明晚突围,他们更想不到,而且经过两天的厮杀,双方都会人困马乏,他们再怎么防备也有一个限度,所以,只要坚持到明天晚上,我们就有机会!” 朱植呵呵一笑,我知道朱高煦这个疯狂的个性随谁了…… 兀良哈的进展远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本就是疲惫之躯,又受了重伤,单凭心中的一丝愤慨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果然如朱棣所料,在朱高煦杀退第一波进攻后,兀良哈就显得后继无力。 在后方督战的摩伦虽然有些不满意,但是也知道兀良哈已经尽力了。 而且厮杀中的明军也已经人困马乏,几乎丧失了战斗能力。 “让兀良哈退下来休整吧,草原会记住兀良哈这次战斗中付出的一切。” 摩伦拍了拍脱古思帖木儿的肩膀,安慰道。 “鞑靼部的儿郎们,随我冲锋!” 说罢,带着养精蓄锐的鞑靼铁骑冲向明军的阵地! 坚守的明军还没从兀良哈撤退的喜悦中清醒过来,鞑靼就已经冲了进来。 鞑靼的战力要比兀良哈更高一截,而且又养精蓄锐了这么久! 刚一接触,明军就溃不成军,纷纷倒在了鞑靼的铁骑之下。 朱高煦见状双目欲裂,怒吼了一声就向摩伦冲出。 摩伦并不认识朱高煦,看到一个半大小子向自己冲来,不屑道:“你们大明没有人了吗?派一个毛孩子来送死。” 手中长刀猛的一劈,朱高煦顺势倒飞而去。 摩伦也有些意外看着自己被震麻的双手,心想一个孩子竟然如此勇武? 朱高煦还想再战,却被赶来接应的朱植拦住。 “你爹说什么了?不要恋战!撤!” 不甘的隔空看了摩伦一眼,调转马头随朱植后撤。 摩伦自然不想放任他们离开,立马率军追击而来。 看到身后紧追不舍的鞑靼部,朱植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放!” 只见山顶剩余的圆石倾斜而出,狠狠撞向鞑靼追兵。 摩伦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策马一跃,跳到一旁,但是身后的军士们就没这么幸运了! 鞑靼骑兵本就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变向,甚至是迎着石头撞了上去。 只见原本高大的战马像是纸糊的一样倒飞出去,血肉横飞! 紧随其后的步兵有的躲闪不及的,直接被压成了纸片…… 摩伦见到眼前的惨状不由得发出一声怒吼! “啊!朱棣,老子不杀你,誓不为人!” 就在刚刚短短的时间,跟随自己冲杀的五千勇士死了一大半!能战的只有两千人左右! 这些可都是鞑靼部精锐的骑兵! 摩伦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在山坡上幸灾乐祸的朱植。 朱植可没有给鞑靼部调整的时间,率领明军调头杀了回来。 还敢回来?! 朱植自知不是摩伦的对手,带着朱高煦,一起杀了过去。 身后的明军也如下山的猛虎般冲向狼狈的鞑靼骑兵! 新一轮的厮杀再次展开! 只见摩伦以一敌二完全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有压制住二人的趋向。 明军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占了些便宜,很多鞑靼骑兵从被马背上摔落,头昏脑胀的还没清醒过来,就被摘下来脑袋! 但是鞑靼部的骑兵都是精锐,在经过最初的混乱后,也逐渐站稳了脚跟,后续支援的鞑靼部对源源不断,又重新占据了上风! 看着同伴不停的倒在血泊之中,朱植与朱高煦的眼睛也逐渐泛红。 手中的攻势越来越凌厉,但是也奈何不了摩伦。 在短暂的拉开双方的距离后,朱植拉着杀红了眼的朱高煦继续后撤。 摩伦内心冷笑,还想跑??? 正欲追击,却听到山下传来收兵的鸣笛声! 现在收兵?!开什么玩笑? 一旁的副将赶忙拦住摩伦。 “将军,别追了,在追下去中了埋伏怎么办?” 摩伦犹豫了一下,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收兵了! 这一战,明军精锐几乎损失殆尽,只剩下八千能战之士,而且有一大半都身上带着伤。 朱棣在山洞中焦急的等待,在看到朱植和朱高煦联袂走进来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张玉来报,山上的木材都已经被做成了滚木用来防御,今晚过夜的木头已经没有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草原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原本这长长的山脉,只是吹着寒风的天气,转眼之间就被漫天大雪所覆盖。 朱棣一个人站在山顶的洞口向下望去,只见一片片的军帐连成一排,一眼望不到尽头。 朱植慵懒的靠在一块石头上,身上沾满了不知道是谁的鲜血,看着朱棣有些萧瑟的背影,不由得开口道:“四哥,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呢,只要坚持到援军到来,我们就能反败为胜!” 朱棣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叹道:“你真的觉得会有援军吗?” 朱植一愣,他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哪能不知道朱棣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开口道:“四哥,你不要想太多,就算蓝玉不想来,雄英也一定逼着他来!” 朱棣面色复杂的问道:“你就这么相信咱们得大侄子?要知道来日如果这江山落在他的手里,我们可都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藩王!” 朱植猛地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愤怒:“四哥,你这是什么话?雄英是大哥的长子,江山自然会落在他的手上,我们是他的叔叔,是最亲近的一家人,他怎么对我们如此猜忌,我绝不相信!” 朱棣呵呵一笑,转移了话题:“说实话,十五弟,你能来,四哥真的很欣慰,只要你待在辽东,也不会和我一起陷入险地。” 朱植摇了摇头,低声道:“四哥,你还记得吗,在南京城的时候,你带着我和十二哥一起去骑马,一起去宫外喝酒,每次遇到麻烦,你都挡在我们身前,想必四哥只记得王权富贵,忘了我们还曾经是最亲近的兄弟了吧?” 说完,摇了摇头,就往山洞里走去了,留下朱棣一个人在原地沉思。 在朱植离去后,朱高煦走到朱棣的身边,低声道:“十五叔实在是太天真了,朱雄英怎么会来救我们?” 朱棣听到朱高煦的话,身躯猛地一震,转身直视着着他的眼睛,呵斥道:“论辈分,你该叫他一声大哥!下次再让我听到你直呼他的名字,老子打断你的腿。” 说完,也拂袖而去。 朱高煦挠了挠自己脑袋,心里暗道,合着您又开始兄弟情深了,等明天我们的尸体铺满这座大山,有人来给我们收尸就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摩伦带着鞑靼部发起了猛烈的进攻,短短一个早晨,就发起了四次冲锋。 明军固守的山峰地势险要,鞑靼部的骑兵冲不上来,又不擅长攻坚,在明军的强弓之下,损失惨重。 很快山坡上就堆满了鞑靼部的尸体,但是明军仅剩的弓箭也消耗殆尽,双方在狭小的山坡上展开了激烈的肉搏。 朱棣伤势未愈,在后方坐镇,朱高煦与朱植冲在最前线,极大的鼓舞了明军的士气! 在打退了第四次冲锋后,朱植大口的喘着粗气,坐在朱棣旁边,询问道:“四哥,这鞑靼部有些不对劲啊,哪有这么打仗的。” 朱棣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十五弟,鞑靼现在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没有必要这样用人命往前推,恐怕他们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阴谋!我们还有多少人?” 朱植低下了头,开口道:“刚统计过,还有不到六千人了!” 略一思忖,便开口道:“在面对敌人下一次进攻时,高煦,你带一千五百人,固守左翼,张玉,你带一千五百人,固守右翼,作为第一道防线,十五弟,你带两千人与第一道防线拉开一段距离,随时准备支援,剩下的人随我在大后方最为预备队,应对突发状况!” 毫无疑问,朱棣是一名极为出色的统帅,一番安排下来已经算是极为出色了。 各人领命而去,朱棣的眼睛望着山下,眉头紧蹙,他始终不明白,蒙元的残余势力虽然一直强大,但是一直都是直来直往,以劫掠为主,这次能够故布疑云,一步一步将自己合围,如此高深的布局,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啊? 他紧了紧自己的衣衫,怀里放着一支响箭,这是自己最后的手段,一旦用了,哪怕自己能够脱险,自己这一生也完了。 但是...看着朱植和朱高煦离去的背影,一旦到了那一步,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保住自己的儿子和弟弟! 第五次的冲锋如期而至,带头冲锋者名为梅里急,是摩伦手下的第一猛将,作为草原人,梅里急的武器却是一柄九环宽刀,只见他冲进明军之中,寒光一扫,便有三名明军的人头飞了出去,脚步一顿,避开从两侧刺过来的长枪,一个鹞子翻身,人在半空之中,又有两名明军倒飞出去。 跟在后面的鞑靼人顿时士气大增,嗷嗷的要往前冲! 张玉作为燕王麾下的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与梅里急在战场上遇到过无数次,顿时提着长枪直奔他而来。 第61章 救援 原本明军的阵地在梅里急的带头冲击下,已经出现了缺口,只见张玉携冲击之势长枪如龙,直取咽喉。梅里急原本血战正酣,突然感觉一丝危机,赶忙收刀横扫,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倒退了七八步才站稳脚跟。 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看清楚眼前的来人后,不由得哈哈一笑:“张玉,你这个狗杂碎,今天爷爷就取你性命!” 张玉也不示弱,回怼道:“你哪次在你爷爷的手里占到过半分好处?” 梅里急面色一红,在过去的战场上,他与张玉交锋确实是输多赢少,这是他心里的痛,现在被张玉提起,当下大怒道:“来,与你爷爷大战一场,手底下见真章!” 说罢,又提刀向张玉冲来,两人很快就缠斗到了一起,原本两人的差距就不大,但是张玉已经历经数战,体力已经逐渐跟不上了,被压制到了下风。 “砰!”“砰!”“砰!” 连续数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只见梅里急带着鞑靼部的部队迅速从战场脱离,虽然有很多人因为被明军缠住没有及时退下去,一同留在了轰炸范围,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成功的退了下去。 张玉的反应也很快,当即大喊道:“散开!快散开!有大炮!”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明军固守的阵地化为一片火海,无数的炮弹遍地开花。 短短的一瞬间,固守在第一道防线的明军几乎全军覆灭! 朱植虽然距离第一道防线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也受到了一丝波及,只能向后一退再退! 朱棣在山顶双目通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顾亲兵的阻拦向山下冲去,嘴里不停地呼喊道:“高煦、张玉!” 朱植一把将朱棣拦住,怒吼道:“四哥!你现在过去也没有用!只有我们活着,才能给他们报仇!” 朱棣浑身颤抖,留下两行热泪,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快到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他根本就想不到,这些草原蛮子竟然会有火器! 仇恨填满了朱棣的胸膛,他将手伸入怀中,恶狠狠的盯着鞑靼部的方向。 “砰”“砰”“砰” 又是一阵连续不断地爆炸声,但是却从山下传来! 朱植的目光一喜,不可置信道:“四哥,你听,是不是援军到了?” 援军?在朱棣疑惑之际,一支队伍从明军阵地还没扑灭的火海中穿越而出,前面数十个人手里还提着被炸的黑乎乎的明军! “四叔!十五叔!我来了!” 一道清朗的呼喝声传来! “哈哈哈哈,雄英!我们在这里!” 一听到朱雄英的声音,朱植顿时笑出了声,大声的呼喊道! 循着声音的方向,朱雄英提着黑乎乎的朱高煦跑到两人面前。 朱棣看到朱高煦后,心也放了下来,但还是从生还的明军中寻找张玉的身影。 看到这一幕,朱雄英也不由得对自己这位四叔高看一眼,那份焦急不是装出来的,能如此牵挂自己的部下,也难怪北平都司的军队对朱棣如此忠心! 直到看到奄奄一息的张玉还活着的时候,朱棣终于停了下来,紧紧抓住张玉的手,有些哽咽:“张玉,你他娘的给本王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看到自己的主子如此关心自己,张玉的眼眶也发红,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说四叔,他们现在是死不了,但您还是先关心一下目前的处境吧,如果不解决眼前的困境,我们恐怕都得死在这。” 朱雄英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 朱棣回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一脸疲惫之色的朱雄英,久久无语,直到朱植过来,才尴尬的开口道:“四叔欠你一条命。” 朱雄英挥了挥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都是一家人,四叔,见外了。” 刚赶过来的朱植也笑道:“是啊,四哥,咱们都是一家人,说那些干嘛?不过大侄子,你这次来,带了多少人?” 朱雄英没有回答,而是伸出了三根手指。 朱植哦了一声,有些失望道:“只有三万人,哎,那看来我们还得固守一段时间,等蓝帅大军开到,必让这群前元余孽片甲不留。” 朱雄英满头黑线,淡淡道:“不是三万,是三千。” 朱植一直没反应过来,还在自顾自的说道:“三千也行,也.....” 说到一半,朱植猛地停了下来。随后传来一声惨叫,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多少???你说多少??” 朱棣也是不可置信的看向朱雄英,确认道:“你就带了三千人就这么一头扎进来了?你不要命了?” 朱雄英耸了耸肩膀,无奈道:“四叔,十五叔,侄儿这次出征只是军需官,就这三千亲军,多一个人我都调不动啊。” 朱棣半晌没有说话,随后怒道:“你这是胡闹。你是大哥的嫡长子,我和你十五叔可以死在这,但是你不行!” 看到朱棣如此紧张自己的模样,朱雄英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这次果然没有白来! “好了,四叔,我们并非没有机会。” 朱植翻了翻白眼:“加上你带来的三千人,我们都不到一万人,还有一大半的伤兵,哪怕兀良哈已经退出了战场,瓦剌人和鞑靼人少说也有七八万,机会在哪?” 朱雄英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南方的悬崖之上,李景隆带着数十名亲军刚刚爬了上来。 朱棣眉头一凝:“李景隆?” 李景隆身上盘着一圈又一圈的绳子,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见过燕王殿下、辽王殿下。” 随后对朱雄英低声道:“殿下,绳子已经绑好了,一次性可以带走三十人。” 朱棣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说英儿,你不能想用这些绳子将我们救出去吧?” 还没等朱雄英回答,朱植就摇头道:“不可能的,我们现在被团团围住,不管从哪个方向突围,都会被死死缠住。” 朱雄英淡定道:“正常情况下当然会被缠上,但是如果有人从正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就能从南边直接撤离。” 随即,他又像自言自语道:“瓦剌部出了一个天才,叫做马哈木,他熟读兵法,向往中原文化,这次的合围就是出自他的手笔,还会用火炮,这样的人物对我大明的了解一定远超我们的想象。” 朱植还是不解,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朱棣。 朱棣先是陷入了沉默,随后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想用自己作为鱼饵,吸引马哈木的注意,然后让我们撤离?” 看到朱雄英的沉默,朱棣当即大喊道:“这绝对不可能,你把你四叔当什么人?我怎么和大哥交代?你小子别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席青色的道袍敲在了脖颈,晕了过去。 朱植还没反应过来,也挨了一下。 两个王爷手底下的兵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下手这么黑吗? 只见朱雄英淡然的站在一旁,低声道:“将两位王爷,和受伤的军士们,抬到南边,随时准备撤离。” 随后又向徐子卿问道:“马哈木的火炮都炸干净了吗?” 一旁的李景隆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老徐没有跟在殿下身边贴身保护,原来是去炸火炮去了。 徐子卿面色有些凝重道:“火炮虽然已经炸毁,但是贫道亲眼看了那几门火炮,比现在明军装备的红衣大炮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大炮,终归是个麻烦。” 朱雄英也陷入了沉思,毕竟按照前世的历史走向,马哈木虽然强大,但是远没有现在这般妖孽,能整合草原二十万大军,故布疑阵,合围燕王,还能偷偷运来火炮,真的是不容小视啊 。 难道因为自己的到来,历史的走向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那蓝玉那边还能顺利吗? 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想法先甩出脑袋,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马哈木。 “九江,带着本王的亲笔书信,去拜见马哈木,就说大明吴王殿下,要与他见一面。” 李景隆嘿嘿一笑,领命而去。 山下,草原联军大营。 马哈木没有想象中的暴怒,而是平静如水的坐在一旁,看着暴跳如雷的摩伦和生无可恋的脱古思帖木儿。 摩伦对着马哈木怒吼道:“你不是说没有人回来支援吗?怎么会有连续不断的小部队冲破我们的包围圈?还炸了你的火炮?你到底能不能靠点谱?” 马哈木眼睛都不抬,平静的问道:“愤怒有用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活捉燕王,只要捉住了燕王,我们就能和大明朝廷谈条件,换取我们需要的物资,要不然我们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摩伦听到马哈木的话,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一口将面前的烈酒喝掉,狠狠的问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马哈木看着军帐内的地图分析道:“现在我们的手中还有十万大军,对方就算加上增援的小股部队,最多也不过两万人,甚至更少,他们坚持不了多久,我现在担心的是这股小部队的来历,如果明军已经知道我们的意图了,那可就麻烦了。” 摩伦冷哼一声:“是你说的只要合围成功,燕王就没有机会求援,现在呢?” 马哈木也没有恼怒,而是仔细的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报!明军使者求见,说是大明吴王要见马哈木首领!” 第62章 坚守待援 听到大明吴王四个字的时候,马哈木的眼睛绽放出了狼性的光芒! 大明吴王。当今大明皇帝的嫡长孙,太子的嫡长子,基本上板上钉钉是下一任太子,这样的身份地位比起燕王更要贵重。 如果能够生擒吴王,怕是比十个燕王还管用! 已经有几分醉意的脱古思帖木儿嗤笑道:“又来一个吴王?他们大明的王爷可真多,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是王爷。” “住嘴!” 马哈木怒斥一声,脱古思帖木儿一摔手中的杯子。 “你他娘的为了一个明人呵斥老子?你还是不是草原人?” 摩伦在旁边安抚着脱古思帖木儿,毕竟他们还是盟友,可以内部有争斗,但是面对明人必须要团结。 “是啊,马哈木,咱们何必因为一个明人伤了和气?” 马哈木眼睛一眯,将朱雄英贵重的身份讲了一下,这才让众人重视起来。 摩伦有些狐疑道:“既然他的身份如此贵重,怎么会为了救燕王一头扎进我们的包围圈?会不会是有什么圈套?” 马哈木有些不确定的答道:“大明的文化与草原不同,他们重视孝道,兄友弟恭,燕王是他的四叔,他舍命来救也并非不可能,不管怎么说,先让使者进来,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样。” 帐外的李景隆等了半晌,有些无聊的观看着敌营的结构,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乘之机,但是很快他就失望了,不管是防守还是粮草的看护,几乎是无懈可击。 看来上次朱高煦带人夜袭过一次之后,草原人是真的长记性了! “将军,里面请。” 很快就出来一个传令官叫李景隆进去。 李景隆昂首挺胸,大刀阔斧的走进了敌营的中心。 在李景隆进来后,马哈木在心里也赞叹了一声,怪不得敢孤身进敌营,确实是个英姿勃发的汉子! 摩伦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问道: “你是何人?与吴王有什么关系?所来又为何事?” 面对摩伦凶神恶煞的询问,李景隆毫不胆怯,朗声道:“本将军是大明吴王亲军侍卫统领,李景隆,我大明吴王殿下想要与诸位大汗一会,共商草原大计。” 脱古思帖木儿现在对明军的痛恨无以复加,当即嘲讽道:“就你们剩的那几个人,在山上躲着当缩头乌龟,和我们共商草原大计?他也配?” 马哈木也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为什么要和他见面?” 李景隆哈哈笑道:“诸位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换取粮食等资源过冬,如果吴王和燕王都死在这里,你们觉得大明会如何?你们一粒粮食都换不到,还会面临大明百万大军的征伐,你们觉得你们扛得住?” 摩伦冷声道:“你是在威胁我们?你哪来的胆子?来人,给我推下去砍了。” 话音落下,十数名如狼似虎的草原士兵就冲进来,按住了李景隆、 李景隆巍然不惧,反而大笑道:“我家吴王都不惧你们十万铁骑,你们却还惧怕我们吴王殿下孤身一人,真是可笑,哈哈哈哈。” “慢着!” 在李景隆要被带下去的时候,马哈木出言让士兵们都下去。 “既然吴王殿下有如此胆识,那本汗也不能落于人后,这样吧,你回去告诉吴王,两个时辰后,本汗与他山腰相见!” 李景隆抖了抖自己身上沾到了灰尘,拱手道:“大汗的话,本将军一定带到。” 说罢,在无数喷火的眼睛注视下,扬长而去。 在朱雄英一头扎进呼和巴什格山脉的时候,蓝玉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话说蓝玉这边根据朱雄英提供的地图这边带着十万大军潜伏在捕鱼儿海只有四十余里的百眼泉一带。 昼伏夜出,挖洞煮饭,已经过了数日,但是蒙元朝廷的警戒性非常强。 蓝玉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队伍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所以他每日都焦急的来回踱步。 如果不能毕其功于一役,那自己不去营救燕王的事情,可就大了! 正在蓝玉纠结要不要直接扑过去的时候,突然之间,狂风四起,沙尘满地,目不能视,白夜如昼! 蓝玉大喜,哈哈笑道:“时机已到!王弼何在?” 定远候王弼上前一步,回道:“标下在!” “命你带先锋军三万,用布匹裹住马蹄,向蒙元朝廷正面突袭!” “标下领命!” 随后蓝玉又道:“左将军徐辉祖、右将军吴高,你们各率两万人从左右两个方向进行合围,就一条,不能放走一人一马!” 徐辉祖与吴高齐齐领命而去。 最后剩下蓝玉,常茂和梅殷三人,这三人都是朱标的血亲,也是蓝玉最信任的两人。 “两位,现在人都走了,我和你们说一些闭起门来的话。” 听到蓝帅如此说,两人当即竖起了耳朵。 “咱们现在还有三万人未动,我一会跟着王弼一起冲锋,剩下的三万人就交给你们了,一旦我们这边得手,你们立刻赶赴北平,接管北平的城防印信,北平都司都已经打光了,那些终于朱棣的士兵也大都死在了战场上,我们决不能让北平再次回到燕藩的手中!”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哪还不懂蓝玉的意思,当下都沉重的点了点头。 蓝玉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蒙元朝廷现阶段还是以黄金家族为主,主要人物是元主,太师和太尉。同时聚集了所有黄金家族的禁卫军,约两万余精锐! 但是由于现在朝廷的位置处于沙漠的最深处,而且今天又是这么个鬼天气,所以值守的军士少的可怜。 漫天的黄沙打的人的脸颊生疼。 值守的士兵听着帐篷内传来了的喧闹声,不由得紧了紧脖子,骂了句娘。 突然,他感觉似乎呼啸的黄沙中夹杂了一丝异样的声响,他第一时间没有往敌袭上面想,毕竟几十年来,没有明军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方! 他眯着眼睛,脑袋伸出城寨,向外望去,只见黄沙之中透着一道道乌黑的身影,那是明军甲胄上泛起的寒光! 他下意识的想大喊,但是嘴被死死的捂住,一柄长刀划过他的咽喉! 他只能带着浓浓的不甘,缓缓倒了下去。 王弼提着双刀,神不知鬼不觉的跨过营寨外的拒马桩,缓缓打开了营寨的大门! “杀!” 潜伏多日的明军宛如下山的猛兽,一声巨大的嘶吼,唤醒了他们杀戮的灵魂。 猝不及防的黄金家族近卫军,一时之间人仰马翻,很多人连甲胄都没穿上,就被蜂拥而进的明军割下了脑袋! 还没反应过来的蒙元太尉,刚一出帐篷,就被迎面而来的王弼,挥刀砍掉了脑袋。 另一边的太师眼见大势已去,忙去元主的帐内,拉着还没睡醒的元主,向后方跑去。 还没跑出营寨,徐辉祖和吴高已经从左右两个方向完成了合围! 眼见突围无望,太师对着元主道:“陛下,为了北元的荣耀,我们决不能落到明狗手中!” 元主是个五十多岁比较油腻的老头子,听到太师的话顿时吓得瘫软了下去,嘴里呢喃道:“不不不,我们可以向大明臣服,他们是不会杀了我们的。” 太师名为哈剌章,也是一代英才,原本黄金家族在草原是说一不二的霸主,但是因为这个窝囊的元主,致使黄金家族的势力被不断削弱,各部落的实力逐渐增强,逐渐失去了对草原的掌控力! 原本他就对元主意见很大,现在见他竟然想着向大明投降,顿时再也控制不住杀意。 左右环顾一眼,发现四周都是自己的精锐,目光之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当下便抽出匕首,一刀刺进元主的肚子。 “陛下,为了黄金家族的荣耀,请恕臣不能遵从!” 看着元主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倒了下去,哈剌章对着亲信道:“去,将后宫嫔妃都杀了,不能让她们落进明军手中受辱!” 亲信对于哈剌章的命令自然是无条件的执行! 随后,哈剌章站在高处,振臂一呼:“陛下已经战死,我等势必死战,为陛下报仇!” 在最初的混战中,明军以微乎其微的代价,消灭了近卫军大部主力,现在只剩下不足八千的禁卫军,聚拢在蒙元的大纛之下。 听闻陛下已经战死,残存的禁卫军眼中燃起浓浓的复仇之火! “报仇,报仇,报仇!” 听着近卫军同仇敌忾的呼喊,蓝玉一脸疑惑的向王弼问道:“王弼,你把元主砍了?” 王弼也很懵,摇了摇头,不确定的道:“不知道啊,冲进来之后,我们是见人就杀,也没分辨身份啊。” 蓝玉挠了挠头,吐槽道:“奶奶的,还以为能活捉元主呢,既然元主死了,那就不要留情,告诉崽子们,军功就在前方,能得到多少,就看他们的了!” 听到蓝帅的话语,底下的军士们发出了兴奋的嚎叫,不要命的向蒙元大纛冲去。 哈剌章怒吼一声:“为了黄金家族的荣耀,杀!!” 两只钢铁洪流又一次交接到了一起! 第63章 捕鱼儿海大捷 激烈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明军在蓝玉的带领下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剿灭了残存的禁卫军。 “统计一下战损和俘虏物资。” 王弼嘿嘿一笑,浑身是血的样子宛如修罗,有些坏笑道:“大将军,听说元主的娘们一个比一个漂亮,您看弟兄们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是不是放松一下?” 蓝玉皱起了眉头,虽说这事他们之前打仗的时候也常干,但是想起朱雄英出发前的叮嘱,当下冷哼道:“怎么?管不住自己的裤裆?给老子传令下去,没有老子的命令谁都不能乱动。” 王弼虽然有些不解,但是在军中,蓝玉的话就是军令,所以也不敢违背,只能骂骂咧咧的离开。 “大帅,不好了,江阴侯吴高受重伤!” 什么?蓝玉一惊,吴高可是战场上难得的猛将,禁卫军不过是强弩之末,怎么会受重伤? 就在这时,两个士兵抬着浑身是血的吴高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老吴?” 吴高受了伤,语气虚弱,但还是坚持道:“大帅,蒙元的太师跑了,原本咱已经快要宰了那元狗,但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群黑衣人,抽冷子捅了我一刀,救走了那狗杂碎,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蓝玉点了点头,叫来军医给他医治。 “老吴,你先下去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吴高被抬走的时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他娘的,整日遛鸟,却被鸟啄了眼睛。” 蓝玉如鹰般的眼睛环视了一下护送吴高过来的亲兵,厉声问道:“什么情况?一五一十的给老子讲清楚。” 为首的亲兵壮着胆子道:“秉大帅,原本都很顺利,那太师见死守无望,便想向我们这边突围,我们将军见到蒙元太师过来,当下大喜,便冲了上去,缠斗几番下来,那太师已经落入了下风,可是那群黑衣人和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出现在将军身边,刺伤了将军后,带着那太师隐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蓝玉冷哼一声:“凭空出现?消失不见?哼,将你们将军的亲卫队全部集结起来。” 他就不信了,在战场上,千军万马的乱战,会有人能够来去自如? 为首的亲兵不敢耽误,赶忙回去传令。 不多时,吴高的亲兵队就集结起来。 吴高作为江阴侯,亲兵队的编制是五百人,此时只聚集了不到三百人。 蓝玉眼睛一眯,命令他们逐一核对,这一对不要紧,有一个十人队竟然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蠢货,连你们身边的战友被人调包了都不知道!!” 蓝玉气急,他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这些人黑衣人会毫无征兆的出现,他们早就以亲兵的身份混了进来,静待时机了。 等一下,如果吴高的亲兵有人被渗透的话,那自己的身边呢? “王弼,你带着人,给我逐个核对,决不能其他混进来的人逃走!” 王弼与吴高的关系本就极好,看着吴高受伤,他的心里也窝着一股火,当下便领命而去。 徐辉祖在围剿完剩下的禁卫军后,就开始清点起俘虏与战略物资。 这时,士兵来报:“将军,蒙元朝廷的后妃都已经被人提前杀了” 徐辉祖点了点头,这也在意料之中,并没有理会,而是沉浸在这一战的战果中。 经此一战,蒙元的黄金家族高层基本上一网打尽,自此草原一定会陷入四分五裂,这可是天大的战果! 不止如此,还俘虏了十余万牧民,四万多匹战马,八千多头骆驼,牛羊辎重无数! 这是大明建国以来,获得的最大战果! 就在徐辉祖沾沾自喜的时候,一封从后方传来的密信打破了他激动的心情。 信是朱雄英从大宁出发驰援朱棣的时候,发过来的,信上只写了一句话。 “舅老爷儿,英儿带着三千亲卫队去救四叔了,来不及庆祝您一战功成了。” 徐辉祖呆愣在了原地,这还了得?吴王是什么身份?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对大明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 当下便急匆匆的赶来汇报给了蓝玉。 “大帅,不好了!” 蓝玉原本就因为吴高的事情而烦躁,听到徐辉祖火急火燎的声音当下大怒,呵斥道:“又怎么了?能不能慢慢说?” 徐辉祖焦急的将手中的密信交给蓝玉,苦涩的道:“大帅,您自己看吧。” 蓝玉接过书信,顿时就坐不住了。还他娘的算什么事啊? 冷静,冷静,冷静! 蓝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吴王那边具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但是蒙元三部十几万的人马肯定是有的,自己贸然过去,根本就救不了吴王。 当务之急是拦住本来要去北平的常茂与梅殷,让他们先带着三万大军星夜驰援。 “徐辉祖听令,本帅先带一万精骑,一人双马,火速赶回大宁调兵,你与王弼带着剩余的人马,将俘虏和缴获的物资运回大宁!” 眼下,最近的援军就在大宁,别人去恐怕调不动朱权,只能自己去!希望吴王吉人自有天相,能够坚持到到自己到来! 呼和巴什格山脉的的山腰上,朱雄英带着徐子卿,淡然的坐在山腰之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子卿啊,你出来的时候还带茶了?这味道不错啊,是不是很贵啊?” 徐子卿轻轻一笑:“不花钱,武夷山上顺来的,每年茶叶熟的时候,贫道都会去取一些,殿下喜欢的话,贫道明年多顺一点。” 朱雄英一头黑线,他发现不能让徐子卿和李景隆混在一起,越来越不要脸了。 马哈木和摩伦带着五千精锐,看着只带了一个人的朱雄英,有些沉默。 摩伦有些意动的说道:“现在他们就两个人,咱们直接冲过去,把人抢过来得了?” 马哈木看着淡定喝茶的朱雄英和一旁淡然出尘的徐子卿,摆了摆手。 “通知下去,原地待命,你和我两个人过去,总不能失了风度。” 摩伦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只见马哈木自顾自的坐在朱雄英对面的椅子上,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叹道:“真是好茶,可惜了,草原上没有这么好的茶。” 朱雄英看着空空的杯子,不由得笑道:“大汗不怕茶里有毒?” 马哈木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道:“敢带着一个人来赴约,这份气度,自然不屑于做下毒这样的事情。” 朱雄英哈哈大笑,赞道:“大汗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如果不是敌人,本王还真的想和你做朋友。” 马哈木的眼睛骤然眯起,突然道:“吴王殿下甘愿冒如此大险也要见本汗,不知所谓何意啊?” 朱雄英笑着又给马哈木倒了杯茶。 “本王想和大汗做一桩交易。” 似乎是被朱雄英的话提起了兴致,马哈木好奇的问道:“什么交易?愿闻其详。” 见到成功提起了对方的兴趣,朱雄英继续说道:“大汗就不好奇,我大明的大军去了哪里?难道大汗在大宁和辽东的故布疑阵真的能瞒得过本王?” 马哈木端起茶杯的手莫名一抖,随后又恢复了淡定:“怎么?大明的大军不是在往这里赶?殿下是想要提醒本汗抓紧时间把你抓在手中吗?” 朱雄英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道:“现在,我大明的大将军蓝玉已经带着十万大军在捕鱼儿海一带,大破你们蒙元的朝廷了,不知道你们的元主身边有没有足够的力量挡得住我大明十万虎贲?” “什么?”马哈木还算淡定,一旁的摩伦可站不住了,抽出腰间的长刀指向朱雄英。 但是有人的速度比他快得多,只见徐子卿宛如一道青色的魅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伸手点在摩伦的手腕上。 摩伦只觉手腕上一股巨力袭来,长刀脱手而出。 只见他一脸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人是鬼?” 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马哈木瞳孔也收缩起来,看着回到朱雄英身后的徐子卿,下意识的开口道:“殿下身边果然是卧虎藏龙啊,不过殿下是想激怒本汗吗?黄金家族虽然名义上是草原之主,但是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只要本汗想,随时都能取而代之,这似乎对本汗没什么影响啊。” 朱雄英自然知道黄金家族的死活对马哈木造不成影响,也没想因为这个消息扰乱马哈木的心绪。 “本王想说的是,黄金家族一倒台,草原上再也没有能制裁大汗的势力,您完全可以趁这个时机,统一草原,如今草原上黄金家族的领地都是无主之地,您兼并了黄金家族后,还怕没有足够的资源过冬吗?” 马哈木放下茶杯,站起身子,沉吟道:“殿下的意思,本汗已经知道了,但是本汗也知道了你们明军的主力在捕鱼儿海,就算是最快的速度,也要三天的时间才能赶到这里,如果殿下能坚守三天,本汗自然退去,如殿下坚守不到三天,那恐怕殿下就要和我一起回草原了。” 说完,就带着摩伦转身离去。 朱雄英也收起笑容,正色道:“子卿,我们也回去,接下来就看我们能不能坚持到蓝帅过来了!估计四叔他们已经被运出去了,接下来我们就没有顾忌了。” 第64章 燧发枪首战 等朱棣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行人已经离呼和巴什格走出了很远。 朱雄英的亲兵都经过日复一日的负重训练,两个人抬一个人的速度比普通军队轻行军还快! “这是在哪里?英儿呢?” 听到燕王的询问,带队的亲兵校尉忙跑了过来:“燕王殿下,我们现在正在前往北平的路上,再有八九个时辰,就能到了,吴王殿下留在了呼和巴什格,坚守待援。” 朱棣挣扎着起身,看到自己的十五弟、朱高煦、张玉都躺在担架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语气严厉道:“现在回北平干什么?我们都走了,吴王剩的那点人,能有什么用?我们应该想办法去救他。” 校尉不为所动,坚持道:“回殿下,卑职接到的命令是护送您回北平,在您安全到达北平前,卑职不会让您去任何一个地方。” 朱棣气急,当下怒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我现在命令你,带着我回去。” 校尉依然摇了摇头,不卑不亢的回道:“回殿下,卑职隶属于东宫侍卫队,是吴王殿下的亲军,除了吴王和陛下,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调动卑职。” 朱棣气的想抬手给眼前的校尉一拳,但是却牵动了伤口,疼的又放了下来,只能气呼呼的盯着那校尉看,但是校尉见他没别的事了,转身就要走。 “喂,你叫什么名字?” 校尉一征,随后回头道:“回殿下,卑职宋卓风,吴王亲兵营校尉,殿下,您还有别的事吗?” 朱棣没好气的起身,老子要拉屎! 宋卓风看着朱棣晃晃悠悠的样子,低声问道:“殿下,需要帮忙吗?” 朱棣脸色一红,发出一道悲愤的怒吼:“滚!给老子滚远点!” 朱棣孤身一人挑了一处杂草比较高的地上,瓷嘴獠牙的蹲了下去。 只见一名身穿黑衣的和尚,突兀的出现在朱棣身边,正是消失多日的姚广孝! “广孝,咱们的人现在在何处?” 姚广孝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可是想要我们豢养的私军,去救吴王?” 朱棣一脸的坚毅,理所当然的道:“这是自然,他能豁出自己的性命来救本王,本王难道能视而不见?” 姚广孝摇了摇头,低声道:“殿下,非是贫僧不遵从您的命令,但是您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我们豢养额私军一旦暴露,陛下知道了会作何感想?他会感念您救了吴王,还是忌惮您呢?” 听了姚广孝的话,朱棣依然不为所动,语气更加激动。 “广孝,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朱雄英是本王的侄儿,本王如果见死不救,那还算是人吗?” 姚广孝见劝不动朱棣,只能换一个方向,继续问道:“殿下,您是救了自己的侄儿,但是您自己的三位儿子呢?就算陛下不会痛下杀手,只怕王爷一家也会在凤阳待一辈子,您觉得这样对您的三个儿子公平吗?” 听到姚广孝提及自己的儿子,再次变的犹疑起来。 “殿下,您拉好了吗?” 远处传来宋卓风的声音,姚广孝只能隐退,临走之前,给朱棣留下一句话。 “殿下,如果吴王死了,您距离那个位置才能更近一步,您三思啊。” 朱棣犹豫良久,不耐烦的喊了一声:“拉完了,和催魂一样,走吧。” 说完,便站起了身,骂骂咧咧的往队伍中走去。 北方大地,呼和巴什格山脉,朱雄英冷眼看着山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蒙元蛮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按照自己前世的专业知识,已经在山坡上设立了十四个阻击阵地,互相照应,运用各种掩体保护自身的士兵。 自己的三千亲军分散在各个阵地,留下的辽东都司和北平都司士兵作为协助,帮助亲军处理近战的敌人和换枪。 之前热武器在河南的时候面对叛军的时候出现过一次,但是应用在战场上,面对训练有素的敌军还是第一次,所以朱雄英还是有些紧张。 改良后的燧发枪射程能达到四百米,而弓箭的射程只有一百二十米左右,因为这次出来带的子弹并不充足,所以朱雄英一直没有下令射击。 直到蒙元蛮子走进了到三百米的射程后,朱雄英大吼一声:“放!” “砰”“砰”“砰” 燧发枪的枪声宛如炒黄豆一般,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每一声枪响就有一个蛮子倒地,开完一枪,马上就有人递上第二枪。 就这样,从三百米到二百米的距离,明军一共倾泻了六千多颗子弹,一百米的距离留下了五千多具尸体! 不管是多么悍不畏死的士兵,面对这种未知的恐惧都会害怕,而且害怕的情绪一个传一个,一旦有第一个人调头逃跑之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随后就是控制不住的大溃败。 那象征着死亡的子弹,在溃退的蒙元蛮子身后仿若死神的镰刀般,收割着生命。 后方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与溃败的士兵撞到了一起,一时之间整个鞑靼部的阵型乱成了一团! 很多士兵还没有见到明军,就被自己人撞倒,数万人的大溃败,倒下的士兵根本就站不起来,就死在了自己人的脚下。 蒙元的士兵只恨自己的爹娘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不要命的向山下冲去。 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面对这样的场景,别说辽东都司和北平都司的士兵都齐齐的震惊到说不出话,连一向淡定的徐子卿都陷入了沉默。 怪不得吴王花费重金也要打造军备司,这些年不止琉璃厂的收益,连天书所获得的大部分钱财,都流向了军备司。 饶是徐子卿师出鬼谷一脉,也没见过如此利器,如果能够大规模的应用在军队之中,大明以后一定会称霸天下! 似乎是看出了徐子卿心中所想,朱雄英有些肉疼的道:“这场面壮观不?为了研制这批燧发枪,前前后后投入了一百万两,就连这批子弹,也花了四十万两,换成银子,砸也能把人砸死了!” 一百四十万两?徐子卿暗暗咂舌,他虽然常年不在京城,但是也大概知道,军备司研发枪械的费用并不占大头,研发炸药和火炮的成本会更多!而且还有其他的类目,那这样算起来,军备司这两年的投入怕是要上千万两吧? 徐子卿有些意动的问道:“殿下,那咱们还有多少发子弹?” 说到这个话题,朱雄英恨恨的白了傅让一眼,傅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次出来,带了两万发子弹。” 傅让作为亲兵营的副统领,一直在东山大营负责训练,打靶都打累了,好不容易上了战场,一时难免没收住。 李景隆不由自主的跳出来,面色难看道:“殿下,这老傅也太不会过日子了,这一轮打了一万发子弹,哪有这么打仗的?” 傅让也急了,当即反驳道:“哎,李统领,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刚才就你喊的最凶,老傅,把那拿着刀的蛮子给老子崩了,老傅,给老子把举旗的那个干掉,现在嫌老子不会过日子了?” 李景隆一把捂住傅让的嘴巴,笑呵呵的道:“殿下,卑职觉得这次战役取得的战果非常有意义,狠狠的震慑了敌军,我想马哈木现在一定吓破了胆。” 朱雄英叹息一声:“要是会被吓退的话,他就不是马哈木了。” 而此刻被惦记的马哈木在大营中面色阴沉,暴怒的摩伦正拿着手中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在梅里急的身上。 “作为鞑靼部的第一勇士,你非但没有一鼓作气拿下明军,还折损了上万精锐!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梅里急面红耳赤,眼中都是懊恼,他眼中充斥着热泪,大声吼道:“大汗,杀了我吧!我没有脸回部落了!” 摩伦大怒之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厉声道:“好,给本汗拖下去,砍了!” 马哈木一直盯着战死的鞑靼部士兵的尸体,突然出声道:“算了,这事不怪他,梅里急,你先下去休息吧,摩伦,脱古思帖木儿,你们两个过来。” 梅里急感激的看了马哈木一眼,带着受伤的身体走了下去。 自从兀良哈的战力大损之后,脱古思帖木儿在三部联盟中就宛如透明人一般。 这次突然被叫过来,还有些诧异,只见马哈木用刀,从尸体上剜出子弹,拿在手中。 “两位,你们过来看一下,这就是明军的新火器,射程足足有四百米,远超弓箭的射程,我们的士兵根本就接近不了明军,就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各位,如果明军能够大规模的装备这种火器,那我们就危险了。” 听了马哈木的话,两人也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马哈木继续感慨道:“大明啊,地大物博,连这种神器都能层出不穷,可惜了,我们草原没有足够的资源啊。” 脱古思帖木儿已经萌生了退意,当下就道:“马哈木大汗,咱们撤吧,明军有如此神器,我们怎么冲的上去啊?” 摩伦也陷入了纠结,现在撤退,那这么大的战损,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要是不退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这时马哈木坚定的道:“不退,绝对不能退!” 第65章 鏖战 马哈木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摩伦虽然心有不甘,但是面对现实还是不得不低头,有些泄气的道:“不退兵又能如何?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应对明军的火器,难道让兄弟们用命去填?” 马哈木的双眼绽放出精光,肯定的道:“你们看这子弹的精细程度,造价绝对不低,吴王这次只带了几千人,他能带多少这种子弹?一定不多,很可能这一轮就已经消耗了不少!” 脱古思帖木儿有些惆怅,毕竟兀良哈部已经没多少人了,再也打不起这种消耗战了。 “马哈木大汗,您看一下现在的形势,兀良哈部几乎全残,鞑靼部战损过半,只有瓦剌部还保持着完整地战力,一旦瓦剌部战力受损,那我们哪怕回到草原,也会被各部落联合起来吞噬!” 马哈木自然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但是面对明军的火器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们放心,本汗有办法克制明军的火器。” 闻言,摩伦的眼神一亮,赶忙问道:“你所言可是真的?” 马哈木神秘一笑,低声道:“现在起,派出小股部队在五百米的距离处游荡,不要让明军的斥候下山就行,剩下的部队都撤下来,休养一夜,明早总攻!” 出于对马哈木的信任,摩伦与脱古思帖木儿只好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毕竟现在除了相信,他们两人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山顶上的明军在发现敌军不再进攻后,李景隆哈哈一笑,得意地笑道:“怎么样?咱老李说的没错吧。他们真的被震慑住了,根本就不敢进攻了,哈哈。” 傅让也有些摸不到头脑,只能将目光投向吴王,反正听吴王的一定没有错。 只见吴王和徐子卿都眉头紧锁。 朱雄英与徐子卿都是见过马哈木的人,对这个人还是有一个大概的印象,绝不是能够轻易吓退的人。 “子卿,你觉得如果你是马哈木,面对这种形势,你会怎么办?” 听到朱雄英的话,徐子卿缓缓道:“如果我是马哈木,就会将部队分成数个小队,轮流试探性进攻,消耗我们的子弹量,如果我们不开枪,那敌军就可以进入我军的阵地肉搏,而一旦我们开枪,子弹量就会急速下降,一旦我军露出疲态,就会马上将部队压上。” 徐子卿的话让李景隆和傅让面色难看,一旦马哈木真的采用这样的战术,还真的不好应对。 朱雄英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后指着山下不停游荡的鞑靼部骑兵,不解的问道:“如果我是马哈木也会采用同样的战术,我们能想到的,马哈木也能想到,但是现在他们只在外围游荡,一点进攻的意图也没有,着倒是奇怪,除非.....”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朱雄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徐子卿瞬间就懂了朱雄英的意思,也陷入了深思。 李景隆是个急性子,忙追问道:“我说殿下,老徐,你们两个想到了什么,倒是和我俩也说一下啊。” 傅让附和的点了点头,两人都是大明如今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但是毕竟经验尚浅,所以很难看得透全局形势。 朱雄英苦笑道:“恐怕马哈木已经想到了克制燧发枪的办法,所以才会派出小股部队在山腰游荡,限制我方斥候的探查。” 李景隆面色一变,如果我军的火器被克制,那己方这不到一万人,怕是连一天都守不住,当下就起身道:“殿下,那咱得想办法啊,现在我就带人下去伏击,将这些小股部队都吃掉。” “回来。” 李景隆还没走出去就被朱雄英没好气的叫回来,看着他一脸莽夫的样子,当下呵斥道:“你也是独领一军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鲁莽?你能确定山腰处没有埋伏?我们现在无法派出斥候,全瞎全盲,除了固守,没有别的办法。” 这话一出,李景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又坐了下来。 徐子卿眉头紧锁,实在是想不到马哈木会想出什么办法,只能猜测道:“难道他们还有隐藏的火炮?” 朱雄英摇了摇头,否定道:“应该不太可能,火炮的移动速度太慢,如果真的有其余的火炮,昨天见面的时候,直接就用来威胁我们了,今天也根本不用发动这么大规模的进攻。” 此言一出,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朱雄英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随后他呵呵笑道:“好了,大家不用担心,不管马哈木想到什么办法,有我在,你们怕什么?” 见到朱雄英如此有自信,身边的士兵们也都安下了心。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朱雄英站在朱棣曾经站在的地方,向山下望去,只见草原三部的联营灯火通明。 徐子卿不知从何处站在朱雄英身旁,有些感慨道:“殿下,倒是想不到贫道第一次上战场,就这么刺激。” 朱雄英看到这个时候徐子卿还能这么乐观,不由得心情也轻快起来,不由得叹道:“子卿啊,在别人眼中,我是绝对的统帅,我也只能强装镇定,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放松的做自己啊。” 徐子卿自然知道现在朱雄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有些犹豫道:“殿下,如果一旦确定守不住的话,贫道有能力护送您离开。” 朱雄英笑了笑,摇了摇头,指着外围警戒的士兵道:“子卿,你看一下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因为我的指令,和我一头钻进了重重的包围圈,我不可能抛弃他们独自逃走,只要他们还有一个人活着,我就不可能逃。” 徐子卿也明白朱雄英多半不会答应,但还是尽自己的努力劝道:“殿下,一旦您死在这里,那我们前期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您手上还有师叔的天书,您的身上还有大明数千万百姓的命运,您不能死在这里。” 朱雄英没有回答徐子卿的话,而是看着天上的明月,笑着道:“子卿,你看那月亮多圆?如果我今天抛下这些兄弟独自逃生,那我也不配让你和天枢效命了,以后我更不配做天下的共主,如果我真的不幸战死,那子卿你可以带着天枢,另择明主,为天下百姓做出贡献!” 看到朱雄英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身影在阴暗处慢慢隐去。 第二天一早,鞑靼部又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只见他们举着厚厚的冰块,冰块里面还有冻在里面的树干,一步一步的向明军逼近。 很快就进入了明军的射程,朱雄英眉头紧锁,他也是没想到马哈木会想出这么个办法。 在经过第一轮的射击后,子弹连冰块都打不透,更别说冰块里面还有冻实的树干了! 山下的摩伦和脱古思帖木儿见到此景,当下就对马哈木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昨天他们还想不明白在地上挖那么多坑,先放木头再放水是在干嘛,但是今早一起来,发现水都已经冻成了厚厚的冰块。 士兵们带着厚厚的手套,在木头上挖出能用手握住的两个洞,举起冰块向山上推进! 朱雄英见到燧发枪打不透厚厚的冰块,当即下令道:“停火,都别打了,不要浪费子弹,准备好炸药包!” 亲兵营的士兵都经过了多日的炸药包投掷训练,但是一般的投掷距离只有五十到七十米,这样的距离已经进了鞑靼部的弓箭范围。 见到敌军举着冰墙停下来后,朱雄英立即知道这是敌军要进攻的前奏! “隐蔽!都隐蔽!” 只见亲兵营的士兵都训练有素的躲进提前挖好的战壕中,辽东都司和北平都司的士兵虽然也被提前告知,但是毕竟没有经过训练,还是有很多人在没来得及的情况下,中箭倒地。 鞑靼部的精锐本身就擅长骑射,只见无数箭矢射进明军的阵地,还好提前挖好了战壕,要不然这一波攻势下,恐怕明军会损失惨重。 见到明军的阵地没有了声音,鞑靼部的精锐继续举着冰块向前推进。 却没发现,战壕下的亲兵已经举起了炸药包,用火折子点燃后,齐齐抛出了战壕! 数百个点燃了引线的炸药包抛到了鞑靼部的脚下,鞑靼部的士兵没有见过炸药包,也都不以为意,跨过之后继续向前推进。 “碰”“碰”“碰”“碰” 炸药包接连爆炸,每一个炸药包都经过军备司的改良,爆炸范围足足有二十米,而且威力很强! 只见一个个鞑靼部的士兵被炸得支离破碎,举起的冰块也被炸得四分五裂! 失去了冰块的掩护,后面隐藏的士兵顿时暴露在枪口之下,只听枪声不断响起,一个接一个的士兵,应声倒下。 这时马哈木和摩伦亲自带着人从两个方向冲进了明军的阵地,因为距离太近,火器已经失去了作用。 双方陷入了短兵相接。 朱雄英、徐子卿、李景隆、傅让四个人也都投入到了战场。 在数万人交织在一起的战场上,武功再登峰造极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只见徐子卿牢牢地跟在朱雄英身边,两人的身边躺着无数失去生机的敌人的尸体。 朱雄英的亲军不止精通火器,还精通军阵配合,往往四五个亲军配合下,就能顶住八九个敌人的进攻并反杀。 很快,双方就陷入了鏖战,经过了整整一天的厮杀,到了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草原三部才退了下去。 第66章 绝路 入夜之后,李景隆拖着一身伤痕的身躯,疲惫的统计完战损后,无力的靠在朱雄英身边,这边朱雄英和徐子卿的模样也很凄惨,朱雄英的腹部别刺了一刀,后背也多了几道伤痕,徐子卿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是青色的道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见到徐子卿现在这狼狈的样子,李景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徐啊,咱可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狼狈的模样。” 徐子卿面不红心不跳,而是露出了他雪白的牙齿,自顾自的说道:“贫道现在还有些手痒,十分想找人切磋一番,九江啊,要不咱俩练练手?” 李景隆连忙闭上了嘴巴,止住了笑声。 “殿下,咱们亲兵营的弟兄就剩下六百人了,辽东都司和北平都司加一起还剩不到两千人,咱们一共就剩三千人了,而且几乎人人带伤,我们明天守不住了。” 听着李景隆话语里带着浓浓的沮丧,朱雄英强忍着自己身上的疼痛,一脚就踢了过去。 “嘟囔什么呢?老子还没死呢,什么就守不住了?” 李景隆之前也上过几次战场,都是跟在帅帐以学习为主,面对面的与敌人厮杀这还是第一次,而且亲兵营的弟兄都是他和傅让带出来的,彼此之间的感情都很深厚,一时之间鼻子发酸,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听到哭声,原本在外面负责巡逻的傅让也赶了过来,一进来就看到哭的撕心裂肺的李景隆,还有一众心有戚戚的伤兵。 傅让单膝下跪,沉下自己的头颅,痛声道:“殿下,眼下我们火药已经用尽,子弹不到五百发,实难坚守,还请您先从南山撤离!” 伤兵们也都互相搀扶,对着朱雄英跪了下去,齐声道:“请殿下撤离。” 朱雄英缓缓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坚定道:“各位兄弟,在这里只有和你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朱雄英,没有大明的吴王,如果我今日抛下各位兄弟走了,那些战死的兄弟会如何看我?我还算是个人吗?这样的话不要再说,现在都好好休息,相信我,明日,我大明军旗依然会矗立在呼和巴什格之巅!” 剩下的军士无不痛哭流涕,士为知己者死,对于大明的军人而言,能与吴王一同战死,那是莫大的荣耀! 紫禁城,太极宫。 自从大军出发以后,前线的军报每日都会传送回来,从无一日间断,但是大宁实在是太远了,哪怕最快的速度,从大宁到南京也要跑两天! 今日朱雄英带兵驰援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南京城! “啪” 是朱元璋的茶杯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一旁的朱标看到自己的父皇如此失态,顿时觉得大事不妙,忙去接过军报,看完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还好朴半城眼疾手快,扶住了太子,坐在了椅子上。 军报的内容是燕王殿下疑似遭到草原三部十数万精锐的围剿,吴王亲率三千亲兵营千里驰援,奔赴草原深处。 朱元璋颤抖的呢喃道:“这孩子,真是胡闹,他从来没有去过草原,带着三千人就敢深入草原?他当他是霍去病吗?” 朱标逐渐冷静下来,他想起儿子一贯以来的运筹帷幄,还有世外高人徐子卿跟在他身边,一定不会有事的。 “父皇,相信英儿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应该相信他,毕竟他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不对吗?” 朱元璋也点了点头,随后还是不放心,当下下令道:“传令下去,山东都司,河南都司各自抽调三万大军,赶赴北平,交给徐达指挥,另外给徐达带一句话,咱不管别的,就要咱的儿子和孙子,活着回来!” 很快,调兵的指令就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朝臣们都在思考是不是北境的战事出了什么变故。 吕本等人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大概知道北边发生了什么,对他们来说,如果燕王和吴王能够同时战死沙场,那对淮王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而此刻的北平城内,因为燕王和朱高煦等人的回归变的喜气洋洋,但是在听到朱雄英为了救燕王和辽王自己留下吸引敌军的注意后,整个王府陷入了沉默之中。 朱植是个直脾气,当下便说道:“徐帅,四哥,英儿为了救我们自己留在了险地,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朱棣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徐达。 徐达沉思了片刻,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坚定的摇了摇头。 朱高炽有些激动,自从那天在王府与朱雄英有过一次夜谈后,他就对这位表亲有了莫名的好感,当下晃悠着自己的一身肥肉道:“外公,不能放任不管啊,于公,他是大明的吴王,于私,他是父王的侄儿,我们如果放任不管,以后天下人如何看我们燕藩?” 似乎是没想到朱高炽会为了朱雄英求情,朱高煦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的大哥,燕王妃则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徐达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朱高炽,缓缓开口道:“不是老夫不想救援,燕王是老夫的女婿,他被围困的时候,老夫没有去救,换成吴王也一样,北平城不容有失。” 朱高煦在一旁附和道:“就是,我们又没有求着他来救我们,是他自己来的。” 燕王妃怒斥道:“混账!你再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听到自己亲娘的训斥,朱高煦虽然不服,但只能低下了头。 徐达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对着朱高煦招了招手,和煦的道:“高煦,你过来。” 朱高煦也没有想太多,而且在呼和巴什格受的伤还没完全好,所以走路一瘸一拐的,费劲的走到徐达面前,还没等开口,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大嘴巴子扇出了老远! 朱高煦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里面都是金星,鲜血从嘴角流下,但还是倔强的站起身,扬起自己的头颅问道:“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徐达冷哼一声:“不思感恩,竟然还说出这种混账话,来人,给这个小畜生押下去,关起来,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作为北平乃至大明军队的绝对顶梁柱,徐达一发怒,没有谁是不怕的,更没有人敢为朱高煦求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押了下去。 而朱高煦一直扬起自己的头颅,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随后,徐达一拍桌子,将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老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不怕你们嘀咕,北平城这么大,少于万人根本无法防守,所以,只能等援兵到达,援兵不到,你们谁也不许出北平一步。” 听到徐达这么说,众人就算再焦急,也只能按捺下来。 “报!常国公郑茂,驸马都尉梅殷率三万大军已至北平城外!” 徐达的眼睛迸发出两道精光,大声笑道:“哈哈哈哈,来得好,随本帅出城!” 北平城外,风尘仆仆的常茂与梅殷二人,翻身下马,对徐达行礼道:“参见徐帅!” 徐达快步向前扶起常茂与梅殷,欣慰的道:“你们来的好啊,哈哈,本帅就等着你们呢,来,随我入城,我们商议一下如何驰援。” 听到徐达说起驰援的事情,二人也不敢怠慢,一行人急匆匆的向城内走去。 一路上,护送燕王回城的亲兵营校尉宋卓风详细的讲了一下目前的形势。 常茂和梅殷的脸色越来越严峻,到了议事厅后,徐达率先开口:“现在的形势很危急,距离吴王坚守呼和巴什格已经过了两天,草原三部的联军足足有十余万,而吴王殿下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们现在必须做最坏的假设,一旦吴王被擒,那草原三部必定会退去,从呼和巴什格到蒙古草原的必经之路就在这里,因果达河。” 在场的朱棣,常茂,梅殷都是久经战阵之人,就连最年轻的朱植也都在辽东历练了数年,所以一点就通。 “徐帅,您是要绕过呼和巴什格,直扑因果达河?” 徐达摇了摇头,手指在地图上找出呼和巴什格山脉的位置。 “现在起,我们兵分三路,宋卓风,你对从北平到呼和巴什格山脉的路况最熟,你带着常茂与梅殷率两万大军,直扑呼和巴什格,如果你们到达之时,明军还在坚守,你们就配合吴王固守待援,如果已经失守,便直接向因果达河进发!” “朱植,你伤势最轻,给你五千人,一人双马,全速赶往因果达河,不管草原三部有没有得手,务必给我把这里守住了,既然敢对我大明动武,就不能让他们轻易的回去。” “再留下五千人,由本帅亲自带领,绕道呼和巴什格南侧,一旦吴王从南侧突围,本帅便率军接应,如果明军失守,便绕到侧翼,伺机突袭。” “另外,朱棣你伤势未愈,留守北平,不管是蓝玉带兵还是皇上下旨由别的省份调入精兵,一律由蓝玉指挥!” 徐达不愧是当世名将,一番军令下来,众人无不拜服,就连朱棣这等身经百战的领军大将也自愧不如! 就这样,北平城突然变的忙碌起来,数不清的明军从三个方向扑向草原! 第67章 消失的明军 似乎是感受到英雄末路的悲壮,草原深处竟然飘起了毛毛细雪。 呼和巴什格本就常年覆盖着冰雪,天地之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朱雄英紧了紧身上的皮袄,不由得感叹了一声,真美啊。 有朱雄英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徐子卿,但是此刻徐子卿却有些煞风景,止不住的问道:“殿下,您说,现在马哈木在干什么?” 朱雄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这么美的风景,一定要提他吗?” 徐子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贫道只是觉得,能想到用水浇灌成冰块的法子,这马哈木还真的算是个天才。” 朱雄英也有同感,如果没有马哈木在,自己绝对不会这么狼狈。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雪也越来越大,寒风呼啸,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朱雄英的脑海,马哈木能够化水为冰,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子卿,这么大的风雪,山下的人一定也上不来,我有个想法,你过来。” 徐子卿附耳过去,只见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张大了嘴巴看向朱雄英,只觉得在看一个怪物。 风雪足足下了一夜,到了天亮之时才有了好转。 山下,马哈木亲自带队,站在最前方,抽出自己的长刀:“草原的儿郎们!对面的山上就是大明的吴王,抓住他,我们过冬的粮食就有了,我们的妻子,儿女就能度过这个冬天!抓住他,就能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就能洗刷我们连日受到的屈辱,兄弟们,随我杀!” 马哈木的几句话,彻底点燃了三部联军的士气! “杀!”“杀!”“杀!” 随着距离山顶越来越近,马哈木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太静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马哈木天生谨慎,下意识的觉得会有埋伏,忙让部队停下,挥手让一只斥候小队,先摸上去看看! 很快,派出查探的斥候就返了回来,并且带回了一个他绝对不能接受的消息。 山顶的明军不见了,突兀的消失了! 摩伦大怒道:“什么不见了?这山被我们围的死死的,明军长翅膀飞了?” 马哈木则阴沉着脸,亲自带人登上了山顶。 山顶的情况确实很诡异,剩下的明军竟然真的凭空消失了,山顶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脱古思帖木儿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纳闷道:“这明军难道真的长了翅膀?北面被我们围的死死的,南面是悬崖,难不成他们集体跳崖了?” 在听到南面是悬崖后,马哈木的脸色巨变,直冲冲的向着南侧的悬崖跑了过去。 而悬崖边的场景更是让所有人陷入了震惊! 只见悬崖一侧的峭壁挂着厚厚的一层冰,形成了一道近乎垂直的陡坡!上面还有几道深深划痕! 马哈木只觉得一口鲜血涌入在喉咙处,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只见他浑身颤抖,恶狠狠的对着身边的摩伦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他们没有马,还带着伤员,一定跑不远,给老子追上去,活剐了了他们!” 摩伦自然能感受到马哈木现在滔天的怒火,当即就带着所有人下山,向呼和巴什格的南侧追去! 在马哈木带着所有元军离开之后,朱雄英一个翻身从雪地中翻起了身,吐掉自己口中真空的草杆,拍了拍手,数千道身影同时翻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李景隆躺在雪地上,哈哈笑道:“马哈木这老狐狸也有上当受骗的时候!” 瞒过了马哈木,朱雄英也没有一丝放松,而是拿出地图,叫来徐子卿。 “现在傅让带着三百人一路往北平撤离,吸引元军的注意,但是以马哈木的才智,估计最多一天就能发现端倪,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撤离。” 徐子卿盯着地图,认真分析道:“现在宋卓风应该已经到了北平城,徐帅现在就在北平,如果北平有援军的话,徐帅一定会派兵截住因果达河,马哈木撤回草原的必经之路!” 朱雄英也还在纠结,现在他们的队伍中有大量的伤员,移动速度和马哈木的元军精锐根本就没法比。 他们现在没有马,走到因果达河怕是得三四天,在路途中一旦被马哈木追上,他们连一个冲锋都挡不住! 徐达是当世名将,哪怕是朱雄英带着前世的记忆,在指挥大军作战这方面,也不一定会比徐达强,他苦苦思索,如果自己是徐达,会如何下达军令。 片刻之后,他下定了决心,收起地。 “我们下山,往北平走。” 李景隆疑惑道:“殿下,马哈木发现傅让那边只有几百人后,一定会沿着北平的回程追,咱们这群残兵,岂不是白给吗?” 朱雄英呵呵一笑,调笑道:“呦,你李大将军也学会动脑子了?那我问你,马哈木发现自己上当后,会想不到派兵去因果达河?咱们现在是在赌,赌徐帅会派人增援。” “啊?”李景隆一脸苦涩,忙问道:“那要是赌输了呢?” 朱雄英笑了笑,没有理会李景隆,摇着头自顾自的离去,见到吴王不理自己,他又转向徐子卿。 “老徐,这是啥意思啊?” 徐子卿淡定的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问道:“九江啊,以后动脑子的事情,还是别做了。” 李景隆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不知所谓的道:“什么和什么啊?” 见到吴王已经向山下走去,李景隆忙追了上去,跑到一半,李景隆突然怒道:“老徐,你个狗东西骂老子没脑子!” 连一向淡定的徐子卿都差点跌倒,还有人反应这么慢?? 而这一边的马哈木带着大军一路狂奔,却还是没有见到明军的半点影子。 “停!” 马哈木跳下马,低身探查着明军留下的痕迹。 见到军队停了下来,摩伦焦急的策马前来,催促道:“马哈木大汗,军队怎么停了?再不追上,等吴王到了北平城,咱们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马哈木指着地上明军留下的足迹,质疑道:“你看这脚印,深浅如一,看似杂乱无章但是一路上并不慌乱,明军中有很多伤员,咱么会留下如此清晰地脚印?而且吴王心思缜密,绝不会留下如此清晰地痕迹。” 听了马哈木的话,摩伦也知道自己可能又被吴王给耍了。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我这就带骑兵向回追?” 马哈木的面色变了再变,长长的舒了口气,低声道:“算了,现在能不能追上吴王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咱们这十几万大军带回草原。” 想起自己在不久前还意气风发,指挥着草原三部二十几万联军挥斥方遒,现在却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不由得悲从心来,但是作为联军的统帅,他现在必须要冷静下来,强忍着悲愤,他继续下令。 “咱们现在还有五万骑兵,梅里急,你带三千骑兵,向南继续沿着明军的足迹追,将这支明军留下来。” “摩伦,你带着三万骑兵,从北侧沿着北平方向一路追袭,如果能追上吴王,不管死活,都给我带回来。” “脱古思帖木儿,你带七千骑兵,前往并州,辽东,命令城外的各部士兵向因果达河进发。” “也先,你带着一万骑兵,火速前往因果达河,务必要守住,那是我们撤回草原的唯一通道。” 也先是瓦剌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也是马哈木亲手调教起来的人才,所以现在他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 “剩下的大军由本汗亲自压阵,一路向因果达河进发,接应诸位,我们一起回草原!” 之前所有的勾心斗角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现在马哈木唯一的执念就是一定要带剩下的草原勇士回家! 他起身,正色的对着诸位道:“诸位,现在草原已经陷入了生死存亡之刻,只有精诚团结才能度过难关,拜托了!” 说罢,缓缓弯下去,对着众人行了一礼,这位骄傲的老人,在这一刻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 而朱雄英这一边,虽然骗过了马哈木,但是因为带着重伤员,而且大部分都有伤在身,所以行军速度实在是慢的可怜,一天的时间,只走了一百里出头。 此时距离北平行省还有三百多里的距离,但是身后已经响起了元军的马蹄声。 朱雄英苦笑一声,看着大明的方向,呢喃了一声:“看来老天没有眷顾我们啊。” 徐子卿虽然经过连日的厮杀,但是身上还是有一些淡然出尘的气息,让人在他身边就会安定下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殿下,看来我们回不去北平了。” 很难想象,这话竟然是出自李景隆的嘴中,战场上血与火的历练永远是让人成长的最快的,连李景隆都稳重了下来。 第68章 姚广孝与马哈木 就在朱雄英等人陷入绝望之时,不远处的天边突然出现一面土黄色的旗帜,正是大明的战旗! 常茂与梅殷到! 刚刚追上来的梅里急死死的握紧了拳头,眼里充满了浓浓的不甘, 李景隆看到大明战旗的那一刻,发出了强烈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草原蛮子们,你们李爷爷就在这,过来呀!” 梅里急视若罔闻,望向远处支援的明军,尘土飞扬,擂鼓震天,怕是不下三四万人,短暂的犹豫片刻后,无奈的下令撤兵。 李景隆的声音不止梅里急听得见,也传到了明军的耳朵里,常茂和梅殷相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李景隆还在,吴王殿下一定就在附近。 梅殷一马当先,冲到李景隆面前,见到他虽然身上都是伤口,但还是中气十足的样子,也知道他没什么大碍。 “吴王殿下呢?” 朱雄英就在李景隆的身后,见到梅殷过来,也很欣喜,自河南一别后,再见却是在这塞外,自己还混的如此凄惨。 “我在这,姑父,您可终于来了。” 上下打量了一下朱雄英,只见他浑身都缠着绷带,不由得眼眶通红,当下便道:“这些元狗竟然把殿下伤成这个样子,末将这就去把他们的脑袋摘下来。” 朱雄英一把拉住冲动的梅殷,安抚道:“我没事,姑父,你先不要着急,先把目前战场的情况和我讲一下,我深入草原这么久,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梅殷这才冷静下来,有些激动的道:“殿下,蓝帅在捕鱼儿海大破蒙元朝廷,元主及其亲族大部已经伏诛,太尉战死,除了蒙元太师外,其余高层皆战死,俘获辎重粮草无数,此战大捷,至少十年之内,蒙元不再是我大明的威胁!” 听到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后,朱雄英也终于舒了口气,梅殷将在北平城徐达的安排大概讲了一下,朱雄英也直直点头。 “郑国公也来了?” 梅殷点了点头,指着后方道:“郑国公就在后面,他是主将,安排好军队的驻地后,就会过来。” “驻地?现在不能驻扎,带我去见郑国公。” 梅殷一愣,但还是带着朱雄英向后方走去。 常茂作为常遇春的后人,在领军方面自然有他独特的方式,正在安排辎重营补充水源之时,朱雄英和梅殷走了过来。 常茂哈哈一笑,快步走到朱雄英身边,狠狠一个熊抱,笑道:“大外甥,回来就好,这仗打的漂亮,带着三千亲军,救了燕王和辽王,自己还能在重重包围下成功突围,这下你小子在军中的威望恐怕要追上你大舅了。” 提起自己的三千亲军,朱雄英的脸色暗淡了下来,毕竟都是跟了他好几年的兄弟,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批班底,这次只剩下六百人,而且傅让带着的三百亲军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一直有些伤感。 见到朱雄英的表情,常茂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开口宽慰道:“大外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没上过战场,所以还不适应,只要大明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他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朱雄英虽然还是有些低落,但是眼下还是正事要紧,压下自己的情绪,他开口道:“大舅,咱们现在不能驻扎,我们要紧紧的咬住梅里急这只部队,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的到达因果达河。” 常茂有些担忧的看着朱雄英的一身伤痕,不确定的问道:“大外甥,你们经历多日的苦战,人困马乏而且人人带伤,不休整能行吗?这样吧,我带军去追吧。” 朱雄英固执的摇了摇头,他阐明利弊。 “大舅,现在咱们就这么两万人,而且对草原深处的地形并不熟悉,一旦追丢了,基本上就再也跟不上了,而且我们在战前都低估了马哈木,因果达河一定会有一场苦战,我们现在不能犹豫,要派出信使,分别通知徐帅,北平,大宁,辽东,一定要将马哈木留下,此人不除,绝对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 常茂见朱雄英如此坚持,而且如此严肃,当下便道:“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全军拔营,追!” 就这样,双方在草原上又一次发生了追逐战,只不过这次,双方调换了位置。 在通往因果达河的路上,马哈木的行军大帐内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名身穿黑衣的和尚,带着一名虽然落魄但难掩其贵气的中年汉子。 “太师,倒是没想到,你抛下了元主自己逃了出来。” 这中年汉子正是被云梦救出的蒙元太师哈剌章,黑衣和尚自然是云梦的首领姚广孝。 哈剌章怒目而视,讥讽道:“倒是比不过大汗,带着二十万大军挥斥方遒,现在却损失过半,夹着尾巴逃走。” 马哈木目光阴鸷,冷冰冰的道:“你是觉得本汗不敢杀了你吗?” 眼见两人又要掐起来,姚广孝忙抽身挡在两人中间,双手合十,低叹道:“阿弥陀佛,两位,何必呢?” 马哈木平息了一下自己胸中的怒火,侧头打量着姚广孝。 “你又是何人?” 姚广孝故作神秘的笑道:“贫僧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贫僧可以给您指一条活路。” 马哈木哈哈一笑,不屑的道:“我马哈木就算英雄迟暮,也用不到你一个和尚来给本汗指一条活路吧?” 姚广孝也不着急,而是缓缓道:“贫僧知道大汗已经派兵赶往因果达河,但是在这之前,徐达已经派了辽王朱植率五千精骑先行前往,您也看到了明军的战斗力,您觉得凭也先的一万瓦剌精锐,能在短时间内攻下来吗?” 马哈木没有回答,如果在呼和巴什格之战前,他对瓦剌骑兵的战斗力有着无与伦比的战斗力,但是现在,他在想如果那五千人也带了那种新式火器的话,也先还真的攻不下来。 看到马哈木陷入了沉默,姚广孝趁热打铁。 “大明洪武皇帝已经下令,从河南,山东各抽调三万大军赶赴北平,再加上蓝玉率领的明军主力,现在北平,大宁,辽东一带已经汇聚了大明二十万大军,一旦您被追上,那这十几万勇士可就再也回不去草原了!” 此言一出,马哈木如遭雷击,现在他最大的目标就是想要将这几十万大军带回草原,如果真的如这和尚所言,那还真是危矣。 想到此处,马哈木看向姚广孝的目光变了,作为草原不世出的枭雄,自然是能屈能伸的,只见他拱手道:“先生,刚才是本汗言语有所冒犯,还望先生不要见怪,您可有办法,让我等撤回草原。” 见到马哈木终于愿意听自己的话,姚广孝也暗暗松了口气。 “大汗不用担心,贫僧手中虽然没有吴王亲军那般的神兵利器,但是市面上的黑火药还是能弄到的,从北平道因果达河,想要最快的时间到达,绕不开青峡,青峡两侧高耸入云,贫僧已经在两侧埋上火药,一旦引爆,足以炸塌青峡,明军想要绕路赶到因果达河,至少要多走三天!” 青峡地势险峻,马哈木自然知道,想要炸塌青峡,至少需要上百斤火药,他根本就弄不到,到不想这和尚真是手眼通天,想必在大明内部也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冒险帮助自己呢。 想到这里,马哈木狐疑道:“先生,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您冒险救出太师,又帮助我们撤离,您想得到什么?” 姚广孝抚了抚胡须,知道如果不消除马哈木的怀疑,他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便半真半假的道:“大汗可知道大明吴王与淮王正在党争?” 马哈木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开口道:“你是淮王的人?” 姚广孝颔首道:“是的,大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您死在这里,那随军出征的吴王回京就会被册封为太孙,这是我们绝对不愿意见到了,大汗您虽然是天纵之才,但是您身边可用之人太少了,相信太师经过此战,也愿意协助大汗一统草原。” 哈剌章一直在旁边听着,见到姚广孝提到自己,当即道:“大汗,我们草原羸弱已久,太需要一个明主带领草原重新崛起了。” 见到马哈木已经意动,姚广孝继续游说:“大汗,您可能对吴王不了解,他绝对是草原最大的敌人,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身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才,蓝玉,王弼,常茂等将领就不说了,他在国内有李景隆、景清、暴昭、铁铉、练子宁、宋阳等等人才,每一个都是大才,磨炼一段时间都能独当一面,连淮王都被他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再看您这边呢,三部联军说是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但是除了梅里急,也先外,您连出色的将领都很难找得到,所以大汗,您现在身边缺少能帮助您的人啊。” 马哈木的眼睛转了转,其实对于姚广孝的话,他并没有全信,但是他此刻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而且他现在也确实需要他的帮助,忙虚以逶迤,恭敬的道:“本汗已经谨记先生的话,您与淮王将是草原永远的朋友。” 说罢,伸出自己的手,两人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看起来亲密无间,但是具体关系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第69章 放虎归山 北平城内,蓝玉与朱棣看着前方传回来的线报都放松了下来,既然吴王已经突围成功,那接下来就是扩大战果了! 蓝玉和朱棣虽然互相看不上眼,但是在面对军国大事之时,却从来都没含糊过。 蓝玉从大宁带来四万大军,在加上朝廷从河南与山东调来的六万大军已经在路上,徐辉祖压阵的五万大军不日就将到达大宁。这样蓝玉能调动的兵马已经达到了十五万! 蓝玉显然没有拖沓的意思,直接与朱棣商议道:“殿下,您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本帅先带领四万大军前往因果达河,您在北平等待后续山东与河南的兵马到了之后,带着六万大军跟上,至于徐辉祖,便从大宁直接赶往因果达河,此战必胜!” 朱棣并没有什么意见,拱手道:“那就提前恭祝蓝帅一战功成!还请蓝帅放心,本王随后就到!” 蓝玉意味深长的看了朱棣一眼,似乎是无意的说道:“对了,燕王殿下,在捕鱼儿海之战时,有一群战力强劲的黑衣人,就走了蒙元太师哈剌章,来无影去无踪,本帅竟然探查不到一点线索,殿下在北平就藩良久,不知有没有什么眉目?” 朱棣心中一动,但是面色却没有丝毫改变,反而奇道:“哦?还有这种事情?蓝帅放心,本王一定详查,给蓝帅一个交代。” 蓝玉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大笑而去。 蓝玉走后,朱棣面沉如水,暗暗骂道:“好你个姚广孝,又自作主张!!” 而这边的朱雄英则像个牛皮糖一般,紧紧的粘着梅里急不放。 在追逐两日后,派出的斥候来报,从因果达河方向,马哈木又派出了三万大军,接应梅里急。 常茂有些担忧的对着朱雄英道:“大外甥,现在蒙元已经汇集了五万大军了,咱们满打满算两万多人,绝对不能再追了!” 朱雄英没有回答,而是紧紧的盯着行军地图,不解的道:“现在马哈木最重要的目标是因果达河,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他有闲心来增援梅里急?” 梅殷也不理解马哈木的做法,但是现在的情形确实没办法再继续追了,便说道:“殿下,我们现在只能等待蓝玉或者徐帅了,再孤军深入随时都可能会被包饺子。” 朱雄英也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只能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军士传报,徐达到了! 听到徐达到了,朱雄英瞬间眼冒精光,这回又可以追了,可是一见到徐达,他就傻眼了,只见徐达手中提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正是应该带兵抢占因果达河的朱植! “徐帅,十五叔,这是什么情况?” 徐达长叹一声,踢了一脚一旁朱植,无奈道:“你让他自己说吧。” 朱植也觉得脸上无光,但是也不敢隐瞒,便如实说出。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朱植带的五千精骑一人双马,昼夜不停的赶路,但是穿越青峡之时,只听轰隆隆的巨响,青峡竟然塌了,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撤退,恐怕已经被埋了进去。 饶是如此,五千人马也折损了一半,最重要的是,青峡被堵的死死地,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疏通! 朱雄英不确定的问道:“十五叔,你的意思是青峡塌了?” 朱植此刻羞愧难当,徐达将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自己却没有做好,反而弄砸了,瘫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看到朱植此刻的模样,徐达冷哼一声:“受了点打击就颓废了?我和你父皇年轻的时候被元军不知道击败了多少次,如果每次都像你这样,哪还有现在的大明朝!” 朱雄英也走到朱植面前,低声宽慰道:“十五叔,你可是咱们大明意气风发的少年亲王,一次失败算什么?就算马哈木逃走了又如何?咱们能打败他们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 听了二人的劝导,朱植的眼中逐渐恢复了神采,感激的看了下徐达和朱雄英,他站起身,说出自己的怀疑:“徐帅,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青下怎么会突然坍塌,难道真的是天意?可如果是人为,那要需要什么样的伟力,才能造成这么大规模的坍塌?” 徐达也有些不理解,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甚至都不会相信青峡会踏。 倒是朱雄英有了一丝猜测,作为一个穿越的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炸药,但是炸药在大明属于是最严格的军需品,绝不可能大规模的泄露,想要炸塌青峡需要的火药量绝对惊人! 似乎是为了验证朱雄英的猜测,徐子卿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殿下,这是贫道在青峡上收集到的炸药粉尘,是咱们大明制造炮弹的黑火药,看着爆炸的规模,至少要有上百斤。” 徐子卿的话石破天惊,让众人都陷入了震惊! 随后,朱植就是压抑不住的愤怒:“还真是想不到,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却有人在我们背后捅刀子!” 徐达脸色也难看的很,自己坐镇北境,如此大规模的火药泄露,难辞其咎。 朱雄英也很愤怒,他其实很确定这次的青峡,救走蒙元太师的人,就是云梦,云梦的势力在北平省发展到如此程度,如果说自己的四叔什么都不知道,他是绝对不信的。 但是眼下,还不是和朱棣翻脸的时候,而且他总觉得后世的永乐大帝,绝对不会做这种通敌卖国的行为! “好了,十五叔,徐帅,现在我们肯定是追不上马哈木了,班师回程吧,后面的事情就交给皇爷爷吧,这一战的战果已经足够辉煌了,我们大明 没有数年的沉淀也消化不了。” 看着朱雄英沉默的表情,徐达瞬间就知道,这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否则绝不会如此的平静。 徐达的声音有些颤抖,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可是觉得这事和燕王有关?” 朱植也一愣,随后也明白过来,是啊,如此大规模的火药从北境流出,北平作为距离蒙元最近的九边重镇之一,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朱雄英也没想到徐达会直接将窗户纸捅破,但还是平静的道:“徐帅不要多想,我相信四叔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想必四叔也是被人蒙蔽了,不过这都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等待皇爷爷的圣心独裁吧。” 是啊,不管这件事燕王有没有参与,都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了。 就这样,在这样一种诡异的沉默氛围下,在外漂泊了半个月的朱雄英向北平走去。 而此刻的北平城内,朱棣暴怒的砸了他所有能看见的东西,手中提着一柄长剑,浑身颤抖的指着面前的姚广孝:“你是不是觉得本王不敢杀了你?” 姚广孝的脸色古井无波,看不出一丝情绪,反问道:“殿下,您觉得贫僧做错了吗?” 朱棣咬牙切齿的说道:“马哈木那老贼差点就让本王丧命草原,高煦与张玉重伤,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这等国仇家恨,你竟然敢放走了马哈木,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没错?” 姚广孝没有理会暴怒的朱棣,反而自顾自的整理起朱棣摔坏的东西:“殿下,您有没有想过,如果马哈木和他的十万大军死在因果达河,那大明北境最起码十年之内都没有一点威胁,而您作为北平的藩王,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朱棣缓缓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倔强道:“那又如何?我是大明燕王,绝不可能同意你这种行为,姚广孝,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骄傲!” 姚广孝摇了摇头,有些语重心长的劝道:“殿下,贫僧看得清这世事的变幻,是您还没看清,您心中有抱负,有理想,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大明盛世,您也有这个能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有吴王在,您根本就没有机会,不管是您还是现在在京城风生水起的淮王,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顿了一顿,似乎说到吴王时,姚广孝自己也有些心悸。 “现在吴王还没开府,但是身边的势力已经远非殿下能比,通过制定大明律,在民间的声望一天比一天高,刑部和御史台也以他马首是瞻,在河南赈灾,与士兵百姓同甘共苦,现在都有人给他立长生牌坊在家里供奉了!而且河南现在的布政司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杨士奇,铁铉,都是大才,再加上五军都督府绝大部分武将都是常遇春的旧部,您觉得您有一丝一毫的胜算吗?” 朱棣也知道这些都是事实,一时之间沉默不语,姚广孝继续说道:“这些都不是最麻烦的,贫僧最担心的是两件事,一件是国子监,现在的国子监没人知道在发生什么,但是贫僧确定,现在国子监一定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旦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必将会石破天惊,那可是聚集了整个大明最顶尖的人才啊,如果真的都投效在吴王门下,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朱棣自然知道国子监的事情,但是他却不以为意,刘三吾等人他还是心里有数的,那几个老学究能翻出什么风浪,但是他对姚广孝的另一件事提起了兴趣。 想到第二件事,姚广孝的面色更加苦涩。 第70章 班师 姚广孝喝了口茶,润了润自己的嗓子,缓缓开口道:“殿下,您知道贫僧出自鬼谷一脉,贫僧有一位师出同门的师弟,名为徐子卿,他已经依附了吴王,此人的能力绝不在我之下,他创建了一个组织名为天枢,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发展壮大,规模已经快要赶上云梦了!近一年来,云梦在京城附近的棋子大部都被拔了出来,剩下的人只能低调潜伏,” “相对于其他事情而言,这才是最棘手的!” 云梦的能力朱棣自然知道,这些年来,他手中掌握的势力远远超过明面上的所显示的那些。 其中大部分都是姚广孝通过云梦来运作的,每一个能被云梦接纳的人都有一技之长,经过十数年的发展,云梦绝对是一个能影响天下走势的庞大组织,却能在天枢的手上不断吃瘪,看来自己这个大侄子也不简单啊。 朱棣沉默半响,低声道:“广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先与本王商议,绝不能擅自行动。” 姚广孝谦卑的弯下了身,低声道:“是,殿下。” 看着朱棣离去的背影,姚广孝露出一丝有些邪恶的笑容,鬼谷一脉,一纵一横,对于姚广孝而言,他的眼中只有达到目的的不择手段,从不把他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他只知道,要想缔造一个大明盛世,少不得流血牺牲,不过这盛世不是朱棣的,而是他自己的! 蓝玉行军到一半,就接到了朱雄英的传信,知道已经不可能堵住马哈木了,当下就沉着脸,撤回了北平城。 原本已经空旷的北平城,很久就热闹了起来,在庆功宴上,徐达端坐主位,下手是蓝玉,朱棣,朱权,朱植,朱雄英,常茂,李景隆,王弼,吴高,梅殷等这次北伐的将领。 因为马哈木的逃窜,原本应该其乐融融的庆功宴此刻显得有些诡异。 吴高是个直脾气,几杯酒下肚就开始吐槽自己内心的不满。 “他娘的,咱是个粗人,有话不会藏着掖着,咱就是想问问,这马哈木成了精了?出来打仗随身带着几百斤炸药?” 朱棣连头都没抬,选择了无视,自顾自的喝着自己面前的烈酒。 吴高见到没有人理自己,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走到了燕王面前,伸手抓住朱棣的手:“不知道燕王殿下对这事怎么看?咱老吴就是纳闷,火药这种战略军需品,元人是怎么一次性拿出来上百斤的?” 朱棣的眼睛里迸发出两道寒光,冷声道:“什么意思?江阴侯的意思是我朱棣给元人提供的炸药?” 吴高一愣,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承认,当下就摆了摆手:“殿下可别这么说,咱就是奇怪,您在北平这么多年,有上百斤的炸药流向草原您一点都没察觉?” 这句话正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朱棣笑了笑,站起身有些意兴阑珊的道:“江阴侯是不是忘了,本王的五万大军,被元人屠戮殆尽,你是不是忘了,本王差点死在马哈木手中?本王为什么要放走马哈木?真是可笑。” 吴高被怼的哑口无言,蓝玉见状放下酒杯,有些意有所指的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如果马哈木死了,那草原对大明就再也不是威胁,这北平城也再也不是威风凛凛的九边重镇之一了。” 朱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知道蓝玉跋扈,但还是没想到他敢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诛心之言。 坐在首位的徐达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本帅受皇命,坐镇北平统领九边,按你们的说辞,是不是觉得本帅也有嫌疑啊。”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徐达是什么人?那是当今圣上的结义兄弟。也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一生功绩数不胜数。 元至正二十三年,在鄱阳湖之战中大败陈友谅。次年,被任命为左相国。至正二十五年,麾师攻取淮东,并于两年后攻克平江,灭张士诚。旋即出任征虏大将军,与副将常遇春一同挥师北伐。至洪武元年攻入大都,推翻元朝的统治。此后连年出兵,打击元廷残余势力,收取山西、甘陕,大破扩廓帖木儿等,唯有岭北之战因孤军深入致败。洪武六年后长期留守北平,训练士卒,推行屯田,修浚城防,巩固边防。累官至太傅、中书右丞相、参军国事兼太子少傅,封魏国公,也是现在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 这样的人物会做任何损害大明的事情吗? 自然是不会的,众人都齐齐起身,徐达冷着脸,淡淡道:“都散了吧,庆功宴如果不能让大家开心,那办着也没什么意思,明日诸位就要班师回京,届时皇上自然会论功行赏,其他的事情都不必再说了。” 蓝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朱雄英拉住,一顿饭不欢而散。 夜晚,朱雄英再一次的走在燕王府的花园内。 “殿下留步” 朱高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也是朱雄英此行的目的,对于朱高炽,他还是很喜欢的,毕竟这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明仁宗,如果不是身体太差,大明绝对会在他的手上日新月异。 这一夜,谁也不知道朱雄英与朱高炽聊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一早,朱雄英离开北平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就没停下来过。 北京城,北境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此战不止覆灭了北元朝廷,缴获物资无数,连马哈木的联军也损失过半,狼狈的逃回了草原。 举国欢腾,此次北征是大明成立以来对外的最大胜仗,一时之间百姓们都走出家门,自发的庆祝起来。 自从大明律实施以来,勋贵不法的风气得到了极大的制止,百姓对朝廷的认可度也越来越高!所以见到朝廷打了胜仗,大家也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太极宫内,朱元璋并没有想象中的喜笑颜开,而是沉默的看着将徐达自北平传来的密折交给了下首站立的刑部尚书周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一旁的朱标也面色阴沉。 徐达将北平发生的一切都细细的详述了一遍,特别是青峡事件的细节。 蒋瓛自然不必多说,那是心思九转玲珑之徒,周祯负责刑部这么多年,虽然不温不火,但是也有一双火眼金睛。 “陛下,这上百斤的火药有没有可能是马哈木从别处购得?毕竟他曾经从沙皇手中购得过火炮。” 蒋瓛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所掌握的情报绝不是周祯能比的,当下便否认道:“周大人,我大明火药组成成分是硫磺、硝石、木炭。配比不同威力也不一样,根据北平锦衣卫的探查,确是出自我大明的火药库,而且是洪武十二年以后生产的。” 周祯点了点头,确认了火药确是来自大明内部,他心中便已经有了查案的方向,当下便道:“我大明对火药的管控一直极严,这么大规模的火药流失,一定有迹可循只要查出每年向九边重镇输出的火药量以及损耗,总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朱元璋点了点头,严厉的道:“这件事情务必要彻查到底,不管是谁,敢做出这等行径都要付出代价,咱不能让牺牲的大明儿郎白白流血牺牲,周祯你亲自刑部官员前往调查,蒋瓛,你暗中前去,与周祯配合,一明一暗,共同查案!” 两人对视一眼,接下了这份差事。 在走出太极宫后,蒋瓛客气的拱手道:“周大人,既然皇上有命让你我共同探查此案,那以后还请周大人多加照拂。” 对于这位在百官中恶名昭着的锦衣卫指挥使,周祯并没有什么敌意,所以客气的拱手道:“蒋大人客气了,虽说是你我二人共同办案,但是谁不知道我们刑部只是在明面上吸引注意,真正侦办此案的还得是你们锦衣卫。” 周祯的意思很明显,人家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动用如此数量的火药,明面查肯定是查不到任何漏洞,暗地里的调查还得是你们锦衣卫。 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蒋瓛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家都是为皇上办差嘛,各司其职就好,告辞。” 眼见周祯事不关己的态度,蒋瓛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而去。 而周祯也叹了口气,现在正是大明律推广的关键时期,这才是重中之重,如果不是圣命,他是真的不想离开京城! 在两人走后,太极宫又剩下了朱元璋父子二人。 “标儿,你觉得这事和老四有没有关系?” 朱元璋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朱标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父皇,鬓角的白发又添了几丝,似乎又老了几岁,忙宽慰道:“父皇,以儿臣对四弟的了解,他绝对做不出这等事情。” 朱元璋冷哼一声,用力的拍了拍桌子,怒声道:“他不会,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呢?我看他是要学赵匡胤黄袍加身了!” 这话说得已经极重,足以表明现在朱元璋的愤怒,连朱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声道:“父皇,四弟绝对不会如此的,您不是派了周大人和蒋瓛去详查了嘛,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朱元璋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明暗不定,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算了,不提他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大胜,标儿,你代咱劳军,不要寒了将士们的心!” 第71章 开府 从北平到南京城,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带着辎重和俘虏,足足走了半个多月。 在东山大营,得胜而归的大军受到了太子殿下的劳军! 只见朱标身着四爪金龙礼服,昂首阔步,器宇不凡的站在校场上,看着下方整齐的明军方阵,不由得也是热血沸腾。 “陛下有旨,此次北境大捷,全靠我大明健儿悍不畏死,奋勇向前,着兵部商议,所有有功将士皆论功行赏,所有战死军士,遗孀均由大明供养!” “大将军蓝玉,晋升一等护国公,食邑八千户,进大柱国,五军都督府左都督。” “郑国公常茂,晋升二等英国公,食邑六千户,进大柱国,五军都督府右都督” “魏国公世子徐辉祖,晋升永宁侯,食邑两千户,加兵部尚书衔,进五军都督府左参议。” “江阴侯吴高,晋升三等离国公,食邑三千户,进中军都督府都督。” “定远侯王弼,晋升三等纯国公,食邑三千户,进左军都督府都督” “驸马都尉梅殷,晋升永安侯,加兵部尚书衔,进右军都督府都督” “曹国公世子李景隆,晋升安宁侯,加兵部尚书衔,进前军都督府都督。” “其余有功将领均官升一级,由兵部另行通知!” 这是大明立国以来第一次大肆犒劳三军,所有军士都很激动,齐齐三呼:“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犒赏三军后,蓝玉等主将都各回各家,这一去将近三个月,大家都没有回过家,都有些挂念。 朱标看着黑了不少的朱雄英,有些欣慰的道:“臭小子,黑了啊,也魁梧了。” 朱雄英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爹,孩儿想先去看看军备司,查看一下进度。” 朱标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着急见媳妇去了吧?早去早回,今晚去坤宁宫吃饭,你皇祖母和你娘也很挂念着你!” 朱雄英嘿嘿一笑,一溜烟的跑了过去,李景隆现在已经晋封为前军都督府都督,自然不能再担任亲兵营的统领,傅让自然而然的接任了亲兵营统领,校尉宋卓风担任副统领。 西山琉璃厂门口,一道美的惊心动魄的倩影站在门口等待许久。 远远的看到朱雄英,沈灵儿的嘴角泛起一道轻轻的弧度。 见到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少女,朱雄英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的跑到少女身前,死死地抱了上去,嘴里大声喊道:“灵儿,我都想死你了!” 这让刚出来的常森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无语道:“哎呀,大外甥,你这是干啥啊。。。” 不似李景隆那般一直跟在朱雄英身边,傅让刚领了统领的差事,一直以来对吴王的印象都是足智多谋、英勇善战。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大庭广众的,有辱斯文! 沈灵儿虽然没有拒绝这过分的举动,但还是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嗔怪道:“殿下,还有外人在呢!” 朱雄英不舍的松开沈灵儿,转身道:“三舅,您怎么出现的这么不合时宜。 ” 常森一脸受伤的道:“你个没良心的,你三舅一听到你回来了,就第一时间出来找你,你竟然这么说,真是伤了我这老头子的心哦。” 看着常三爷卖惨的样子,朱雄英也不由的笑道:“三舅,您怎么看起来好像瘦了?” 一说到这个,常森顿时就受不了了,拉着朱雄英就吐起了苦水:“我说外甥啊,咱们家这买卖是好买卖,但是这旁边放了个军备司,成天到晚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这谁受得了啊?” “哈哈哈哈”朱雄英大笑一阵后,对着常森道:“三舅啊,你别看这军备司整日响个不停,你可不知道,这次北征,因为有军备司的火器,我们大明的将士伤亡的人数可是直线下降,你外甥我带着三千亲军硬是抗住了十万大军两天的围攻!” 一听到军备司的火器在战场上发挥了如此巨大的作用, 常森也没有了怨言,看到朱雄英身体没什么大碍,他也就放下了心来。 自己转身离去,给这两个少年一个独处的时间。 见到常森走后,朱雄英拉着沈灵儿走到琉璃厂后面的山坡上,现在的西山已经再也看不到曾经的荒凉。 两个少年紧紧靠在一起,看着太阳缓缓落下。 朱雄英有些低落的说道:“知道吗,这次北征,我有好几次都觉得差点就见不到你了,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沈灵儿虽然没有经历过战场的残酷,但是也能感受到朱雄英此刻的心情有多么低落。当下便宽慰道:“没关系的,殿下,以后不管你在哪,我都会等你回来,如果你回不来,我就去找你。” 少女的话很轻柔,但是却在朱雄英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他痴痴地看着少女美艳动人的脸颊,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 少女惊呼一声,有些娇嗔道:“殿下,您干什么?” 朱雄英嘿嘿一笑,感叹道:“有你真好,灵儿。” 沈灵儿也低下头,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有你也真好。” 看着沈灵儿害羞的样子,朱雄英将目光投向天边,缓缓讲述起了从他穿越过来跌落马下开始的所有事情,就连徐子卿和天枢的存在也没有避讳。 沈灵儿一直静静的听着,在朱雄英讲完后才静静的开口道:“殿下,您今天将您所有的底牌都告诉我了,就不怕我一个转身就把您卖了?” 朱雄英看着少女俏皮的表情,傻乐道:“不怕,我想这次回来,我就能独立开府了,到时候我会将吴王府建在西山,届时天枢的少年堂也会迁到西山,我会奏请皇爷爷,将亲兵营的驻地也设在西山,毕竟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大本营了,交给别人防守终究是不放心!” 沈灵儿吐了吐舌头,崛起嘴唇问道:“殿下,这些事情你和我说做什么?” 朱雄英郑重的拉起沈灵儿的玉手,正色道:“从今天起,你就是西山的女主人,等到吴王府建成后,我就让皇爷爷去沈家提亲,你来做我的王妃!” 沈灵儿惊讶的张开自己的嘴巴,她知道朱雄英一定会娶自己,但是这么直白的讲出来,她还是觉得有些太快了,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我等着你来娶我!” 在夕阳的照耀下,两道身影越靠越近...此处省略三千字...... 入夜后的坤宁宫,马皇后和常氏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一旁的朱允熥也到了会走的年纪,在地上跑来跑去的,逗得常氏和马皇后喜笑连连。 朱雄英走进来的时候,正见到马皇后抱着朱允熥逗弄着玩。 “皇祖母,母亲,英儿都想死你们了。” 常氏看到自己的儿子,顿时眼泪就落了下来:“英儿,快过来,让娘看看。” 朱雄英乖巧的走了过去,任由着常氏拉着自己上下摆弄,在看到露在外面的伤疤后,常氏更是心疼的说不出话。 朱雄英轻轻地抱住自己的母亲,不停的安慰道:“娘,孩儿没事,您看,孩儿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 说完就学着猴子一般,在大殿内跳来跳去,常氏果然都逗得破涕为笑。 马皇后笑着制止道:“行了,英儿,停下吧,你都是大小伙子了,还这么上蹿下跳的,想什么样子。” 在马皇后的面前,朱雄英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当下便撒娇道:“皇祖母,英儿到什么时候都是您的好孙儿!” “好,好,好。” 见到朱雄英如此懂事,马皇后也发出欣慰的笑声。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朱元璋带着朱棣齐齐走了进来。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要你管,你和标儿刚处理完奏折吧,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 看着一大桌子的好吃的,朱元璋也觉得自己饥肠辘辘的,洗过手后,迫不及待的抓起一个鸡腿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烫的龇牙咧嘴,只有在这坤宁宫,他才是个普通的老人,安安心心的享受着天伦之乐。 咽下鸡腿后,朱元璋盯着朱雄英道:“臭小子,咱听说你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回宫,而是去见你那媳妇去了?没规矩!” 马皇后拿起筷子,敲了一下朱元璋的手背,不满道:“行了,英儿才多大,人家两个如胶似漆的不正常吗,谁都像你一样一点都没有情趣不成。” 受到马皇后的训斥,朱元璋也不恼,用油兮兮的手在桌子上擦了擦,笑呵呵的道:“咱也没想说啥,英儿这次北征表现得极为出色,如果没有你,怕是老四和老十五都得折进去,说说,想要皇爷爷怎么赏你?” 听到朱元璋的询问,主雄英赶紧起身道:“皇爷爷,救四叔和十五叔的事情就别说了,那是咱们自己家人,那是应该做的,不过皇爷爷要是真想想孙儿的话,孙儿今年已经十二岁了,按照礼制可以开府了,您看能不能让我自己选王府的位置?” 朱元璋点了点头,似乎是对朱雄英的话很满意,当下便应允道:“好,就依了你,既然开府了,那在朝中也领一份差事,明天去五军都督府报道,任五军都督府右参议,总领军备司!” 五军都督府右参议,那已经是正二品的武职,虽然是挂职,那也已经很高了! 朱雄英喜上眉梢,忙跪地道:“谢皇爷爷。” 看着满足的孙儿,朱元璋内心也很满意,要知道朱雄英这次的功劳可不小,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别看蓝玉一举破元,那地图都是朱雄英给的! 想到这里,朱元璋也很好奇,自己这个孙儿是怎么知道蒙元朝廷的位置的?自从徐子卿跟在朱雄英身边后,锦衣卫就放松了对吴王的监管,难道他们倒腾出的那个天枢,真的比锦衣卫的能力还强?自己还真得给蒋瓛上上眼药了。 心思百转间,朱元璋扶起跪地的朱雄英,笑眯眯的道:“行了,明日记得上早朝!” 就这样,朱雄英在朝堂上终于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第72章 统领军备司 翌日早朝,朱雄英以吴王之尊,总领军备司,任五军都督府右参议。 一时之间引起轩然大波,自朱雄英推行大明律略见成效后,便在国子监研发新学,在他自己的有意沉淀下,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段时间淮王朱允炆趁机礼贤下士,拉拢能臣,贤名远播,再加上背靠吕氏这棵大树,已经有不少朝中大臣暗中倒向了他。 表面上已经有了和吴王分庭抗礼的资本。 但是没想到吴王在这次北征的时候表现得如此出色,一举逆袭,不止在军队中狠狠刷了波威望,还在朱元璋面前大大的露脸,连现在工部最重要的军备司都给了? 日后不止可以上朝议政,还掌握了实权。 现在谁不知道军备司的火器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以后的军费输出一定大半流向军备司。 这让淮王党如何能坐得住? 礼部尚书钱用壬面色阴沉,一脸忧虑的道:“启奏陛下,此次北征军备司生产的火器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可以预见,未来的战场上,火器绝对会占领主导地位,所以臣觉得应该将军备司归入工部或者五军都督府,不适合再放在西山,择贤臣统筹,直属御前。如此利器万不能掌握在个人的手中啊。” 似乎早就知道了会有人反对,朱雄英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表情。 朱元璋目光微凝,意味深长的看向钱用壬,询问道:“那钱爱卿觉得谁适合统筹军备司呢?” 钱用壬的眼睛转了转,心思百转千回,不断地思索适合地人选,徐达肯定不合适,毕竟那是燕王的岳父,吴王要提防,燕王也不能忽视! “陛下,微臣举荐信国公汤和,汤老公爷虽然一直赋闲在家,但是对军事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又对陛下忠心耿耿,是最适合的人选。” 听到汤和的名字,朱元璋的脸色没有任何的波动,反而是看向其他朝臣。 “其他人还有什么看法吗?” 原本蓝玉等五军都督府的大佬们正准备反驳,听到汤和的名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工部尚书单安仁年纪已高,皇上特许可以坐着上朝,只见他颤颤巍巍的起身,走到朝堂中央。 “禀陛下,老臣在工部尚书的位置上已经十五年了,自陛下从亳州起兵以来,老臣一直跟随左右,今日,老臣却是要说几句话。” 见到老大人如此正色,在场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单论资历,除了李善长等少数几人,还真的没谁比得过这位老大人,而且建国后单安仁的官位是中书省左参议,那是半个宰相,但是因为没人愿意接工部这个没什么油水的衙门,所以他主动请命,调任工部,所以大家都很敬佩。 单安仁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的缓缓道来:“陛下,各位大人,历朝历代,工人的地位低下,就以我大明来说,在册的匠人月钱只有八钱,不在册的更是只有可怜的五钱,是一名九品官员的十分之一。” “那时候的工部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机,是吴王殿下的出现,给了这些工匠尊重,将匠人的月钱提到二两,这才让工部重新焕发了生机,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在这些底层的工匠心中,吴王殿下的威望怕是比我这个尚书还高!” “所以老臣认为,军备司由吴王殿下统领,并没有任何不妥,反而是最合适的人选,军备司只有在吴王手上,才能绽放出最大的活力!匠人们才会有最大的热情!” 吕本面色难看的看着钱用壬,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位老大人会如此推崇吴王,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 眼见朝堂陷入了沉默,吕本不得已迈出一步,笑道:“单大人所言有理,不过老大人似乎是误会了,没有人否认吴王殿下的功绩,只是历朝历代哪有一个皇子皇孙掌握一国重器的?现在的军备司就和锦衣卫,禁军一样,都是震慑性的力量,这些力量必须掌握在当今天子手中,不能旁落!” 吕本确是深谙朝堂,先是大大方方的承认吴王的功绩,随后又站在陛下的角度分析,让人觉得他是完全从大明的角度出发,并无私心。 “噗嗤。” 朱雄英却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吕本眉头一横,有些不满的道:“吴王殿下,您这是何意?老臣说的不对吗?您为何发笑?” 朱雄英笑呵呵的一拱手,上前一步,对着吕本拱手道:“本王倒是没想到吕大人会担心军备司在本王手中会对皇爷爷造成威胁。” 吕本脸色一白,吴王这话分明是说他在挑拨天家骨肉,忙解释道:“殿下此言差矣,老臣非是不信任殿下.....” 吕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雄英强势打断:“好吧,吕大人,您是不是忘了,从军备司成立第一天,就没有从朝廷拿过一分钱,这事杨大人应该心中有数。” 户部尚书杨思义在一旁连连点头,确认道:“确实如此,户部从没有为军备司发过一两银子。” 在得到杨思义的承认后,朱雄英继续道:“既然如此,军备司与其说是朝廷的部门,不如说是本王的幕僚,现在之所以被大家看见,不过是因为军备司生产的火器在战场上大放异彩而已!本王自己掏钱生产的武器,拿出来为大明打仗,现在要将一切都交给朝廷,本王只是挂名统领而已,你吕大人还在这里叽叽歪歪,本王筹建军备司的时候你们就各种阻挠,现在又跳出来,你们要脸不要....” 眼见事情不对,这怎么开始骂街了?朱标一头黑线,赶忙出口呵斥道:“臭小子,乱说什么,这是大殿议政,你说话要儒雅,这像什么话?” 蓝玉等人则嘿嘿一笑,这才是吴王,之前自己等人在朝堂上也不是如此沉默,但是开口就是粗话连篇,说不过文人就骂娘,在受到朱元璋无数次的敲打后,他们这才学会了在朝堂上闭嘴! 吕本则面红耳赤,指着朱雄英被气的说不出来话:“你...你...你...” 朱元璋捂了下自己的额头,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乖孙儿第一次上朝就闹了这么一出,忙拍了拍桌子,怒声道:“行了,这是哪?菜市场吗?你们两个都下去,军备司就交给吴王统领了,退朝!” 见到朱元璋发火,所有人都极为默契的闭上了嘴巴。 在朱元璋离去后,朱雄英才白了吕本一眼,晃晃悠悠的离去,气的吕本直跺脚! 此刻的西山人山人海,哪里还有一丝之前荒凉的模样。 之前的亲兵营损失大半,只剩下了六百人,今日常茂亲自带着补充的两千四百人来到了西山,以后西山就会是自己的大本营,没有绝对的守护力量自然不能让自己放心,所以在奏请皇爷爷后,便将自己的亲兵营调到了西山。 现在的西山,不止有自己的王府,还有琉璃厂,军备司,日后还会将天枢的总部和少年堂都迁入西山。 自从自己将一切都告诉了沈灵儿后,沈灵儿就将自己当成了西山的女主人,西山的很多规划都是出自她的手中。 如此大规模的工程,就算有朱雄英设计的很多现代工具的辅助,没有两三个月也不可能完工,将西山的建设交给沈灵儿后,他便赶往了国子监,对于其他事情而言,国子监的新学进度,才是重中之重! 此时的国子监还在禁军的紧密保护之下,没有圣命根本没有人能进去。 自从新招了三千学子后,现在的国子监已经显得有些拥挤。 见到朱雄英归来,刘三吾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现在国子监封闭管理,他也收不到外面的消息,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 “殿下,您回来了。” 看到刘三吾日渐苍老的脸庞,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为了新学是如何的呕心沥血,朱雄英有些感慨道:“先生,您辛苦了。” 就在两人说话时,解缙与防孝儒也赶了过来,齐齐见礼:“参见殿下。” 随着对新学的不断深入了解,他们对吴王的崇敬也越来越深。 朱雄英见到这些新学的奠基人,当下便笑着道:“两位,别来无恙啊,哈哈哈。” 四人在一顿寒暄后,开始聊起了新学的进度。 “殿下,现在国子监有新学学子三千七百人,还需两年,便能全部结业,如今我大明十五个行省,全部分散出去,每个行省有两百余人,绝对能让整个大明日新月异!” 解缙难掩内心的激动,手舞足蹈的笑道。 朱雄英也很开心,但是他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当下新学还没现世,如今大明的儒生何止百万,靠着这三千多学子,能不能抗衡住百万儒生还是个问题。 但是现在毕竟一切顺利,他也没有打击解缙,而是问道:“现在的学子中有没有比较突出的?” 方孝儒一直都很周正,由他来遴选人才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偏颇:“殿下,除了现在调入军备司的练子宁和在河南的铁铉外,还有几个比较出色的学子,有陈默林,夏元吉,杨荣,杨博,黄准这五位是最出色的,特别是夏元吉和黄准,两人少年成才,属于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能被方孝儒如此看重,自然不会太差,而且这几个人朱雄英都略有耳闻,当下便道:“叫他们过来,我也见识见识方教习口中的这几位大才。” 第73章 网罗人才 片刻之后,五名面容青涩但是眼神坚毅的少年陆续走了进来。 “参见殿下。” 朱雄英笑眯眯的盯着眼前的五人,除了陈默林外,另外四人在历史上都是大名鼎鼎,但是陈默林在自己第一天到国子监时的出言嘲讽,到后面的毕恭毕敬,再到现在的盲目崇拜,对此还是很让人印象深刻的。 当下便开口道:“除了默林兄外,其他人本王都不认识啊,能不能先做个自我介绍。” 陈默林见吴王殿下还记得自己,当下便挺起胸膛,骄傲的看向其他四人。 原本四人听说吴王殿下召见,还有些拘谨,但是见到朱雄英嘴边和煦的笑容,不由得胆子也大了起来。 “殿下,学生江西学子夏元吉。” 夏元吉,朱雄英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少年,历史上这可是后面的四朝老臣,刚正不阿,主政期间轻徭薄役,疏通黄河,提出很多仁政,是永乐期间的第一能臣,还在三杨之上! “学生福建学子杨荣” “学生湖广学子杨溥” “学生浙江学子黄淮” 剩下的三人也跟着介绍起了自己,朱雄英看着眼前的五人,双眼都放光,这可都是治世的能臣啊! 杨荣,历史上在建文二年进士及第,授翰林编修。朱棣即位后,杨荣受其赏识,得以入阁,累迁至文渊阁大学士、翰林侍读,任首辅。在朱棣去世后,辅助朱高炽顺利即位,拜太子少傅、谨身殿大学士兼工部尚书。明宣宗登基后,汉王朱高煦叛乱,杨荣力请宣宗亲征。平叛后,因定策之功,受上赏。安南黎利叛乱不止,宣宗对与安南战和问题犹疑不定,杨荣与杨士奇等力主撤军。后晋升少傅,两次随宣宗巡边。明英宗即位后,与杨士奇等同心辅佐。 三杨之中,杨士奇在河南他已经见过,另一个人就是面前的杨溥。 历史上的杨溥与杨荣在同一年登进士第,授翰林编修。永乐初年,任太子洗马,侍奉太子朱高炽(明仁宗)。后因汉王朱高煦诬陷,被关进诏狱,在狱中仍勤奋读书,从不间断。十年之间,将经书史籍通读数遍。仁宗即位,杨溥获释出狱,授官翰林学士。仁宗建弘文阁,命杨溥掌阁事,旋即升任太常寺卿。明宣宗即位后,入内阁,与杨士奇、杨荣等人共典机务。宣德九年,升礼部尚书。明英宗即位后,与杨士奇、杨荣等同心辅佐。正统三年,升太子少保、武英殿大学士。杨溥在内阁供职十六年,于杨士奇去世后接任首辅。他有“相度”,为人谨慎,有时就连上朝时也总是低头循墙而行。晚年时眼见宦官王振权势益振,却无能为力,这可能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这一世,三杨这等能臣要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黄准,虽然没有三杨那般有名,但是也是不可多得的能臣,历史上,黄准洪武三十年中进士,授中书舍人。明成祖即位后,命居内阁,掌制诰,担任内阁首辅,升编修,寻升侍读,降为内阁次辅。永乐二年,册立皇太子,命为左春坊左庶子兼侍读。永乐五年,升右春坊大学士兼侍读,复辅导皇太孙。永乐六年,明成祖巡狩,命与尚书蹇义等四人留守。永乐十一年,明成祖再次巡狩,留守如故,不久被汉王朱高煦诬陷而下狱。洪熙年间,迁通政使兼武英殿大学士,仍领内阁事。丁母忧,起复,升少保、户部尚书。 可以说是历经三朝,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好,好,好。”朱雄英连说了三个好字,足以说明他此刻内心的满意。 “你们五人都是少年英才,本王对你们抱有很高的期待。一定要戒骄戒躁,沉下心去好好钻研新学,以后本王要倚重各位的地方还有很多!” 得到吴王殿下如此看重,五人的心情也很激动,纷纷表示愿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离开国子监后,朱雄英乔装打扮,又来到了曹国公府。 曹国公府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占地很广,在李景隆侍卫的带领下,两人一路走到一处极深的宅院才停下。 这里正是天枢的摇篮,少年堂的所在之处。 此刻的少年堂已经初具规模,人数达到了一百四十人,不要觉得这一百多人的人数不多,这都是经过徐子卿精挑细选的,每一个都是家世清白的孤儿,每一个都天资卓绝,品性良纯。 其中王怡雯,赵恽,孔雪儿,方白镜都赫然在列。 再次见到朱雄英,王怡雯的眼睛里冒出了一阵阵的小星星,因为王怡雯是从东宫里面送出来的,所以地位会不自觉得略高一些,而她自己也比较争气,隐隐有了少年堂中第一人的趋势,不管是武艺还是谋略都极为出众。 朱雄英自然也看到了王怡雯,眼前的小丫头已经不像之前唯唯诺诺,现在成长的落落大方,在一众英才中也难掩其气质! “怡雯,过来,让本王看看,这怎么一眨眼长这么高了?” 王怡雯虽然内心也很期望见到吴王殿下,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吴王殿下将她视为妹妹,但是她却不能僭越,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哥哥。 当下极为得体的走到吴王殿下身前一米处,大方的行礼道:“参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一愣,见到王怡雯对自己如此恭敬,再联想到小时候紧紧抓住自己不松手的样子,没来由的有些难过,但是这股情绪很快就被掩盖过去,他笑着说:“子卿和本王说过,你们四人是少年堂最初的四人,经过这两年多的时间,已经足够独挡一面了,不日少年堂就要迁入西山,李景隆也不能总往西山跑,以后在子卿不在的时候,少年堂的一切就由你们四个负责。” 王怡雯不悲不喜,只是平淡的道:“怡雯明白,请殿下放心。” 朱雄英实在没忍住,伸出自己的右手,在她的小脑袋瓜上弹了一下。 王怡雯脸色一红,似乎没想到吴王会对自己做出这般亲昵的动作,只听吴王呢喃道:“死丫头,在我面前还摆谱。” 王怡雯小声反驳道:“能怪我吗?我要是没大没小的,让别人看到了怎么想?” 朱雄英也理解她的苦衷,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行了,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来东宫找我,少年堂就交给你了,我也放心。” 面对吴王的信任,显然王怡雯很受用,俏皮的吐了下舌头。 “知道了,真唠叨。” 心里默念了一句臭丫头后,转身看向赵恽:“赵恽,你在进入天枢前是医馆的学徒,本王会安排你进太医院,你要好好学,好好看,日后每一份从太医院支取的药物,你都要了如指掌,听到了吗?” 太医院是大明医术的最高殿堂,赵恽自然心中有向往,听到自己能去太医院后难免有些激动,双膝跪地道:“谢殿下,赵恽一定不负殿下期望!” 朱雄英挥了挥手:“去吧,先下去准备吧,晚一点会有人带你去太医院。” 在赵恽走后,就只剩下了孔雪儿和方白镜,自从那个夜晚,孔雪儿的爷爷被鳄鱼帮杀了后,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女就不见了,现在不管是面对谁,孔雪儿都是冷冰冰的样子,浑身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看到孔雪儿这个样子,那原本对她的安排就有些不合适了。 略微思忖了一下,朱雄英开口道:“孔雪儿,本王知道你幼年遭逢巨变,并不是生来如此冷淡,几人中你的武艺应该是最高的,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沈灵儿身边,寸步不离的保护她的安全!” 孔雪儿一怔,随后点了点头,自顾自的离去,连朱雄英都没理会。 朱雄英苦笑一声,随后将目光落向最后的方白镜。 “方白镜,你对自己的未来有没有什么想法?” 方白镜语气坚定的道:“殿下,我想进锦衣卫!” 见他如此坚定,朱雄英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之前徐子卿就提过他的想法,但是锦衣卫毕竟名声不是很好,他一直在纠结。 “为什么这么想进锦衣卫?” 方白镜没有犹豫,淡定的道:“因为现在的大明虽然因为大明律的出现风气有所好转,但是在看不见的角落罪恶依然存在,我想要将所有黑暗处的罪恶都消灭掉。” 看着方白镜意气风发的表情,朱雄英并没有感到可笑,反而觉得有些欣慰,当下便应承道:“好,明天,本王送你去锦衣卫报到,你一定要记住今天你自己说过的话,本王答应你,只要你不改初心,那本王君临天下之时,锦衣卫的指挥使就是你的。” 方白镜颔首,行礼告退。 就在安排了四个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天枢后,李景隆才从五军都督府赶了回来,人还没露面,声音就远远的传了过来:“殿下,这五军都督府的差事真不是人干的,您能不能和陛下说说,将我调回东宫啊?” 朱雄英看着满腹苦水的李景隆不由得笑道:“五军都督府参议,那是多大的官,是在我身边做一个亲兵营统领能比的?” 李景隆一脸苦涩:“倒还真的没有在殿下身边自在,五军都督府现在每天就是战阵推演,而且都是大佬,不是叫叔叔就是叫大伯,我谁也不敢得罪,谁也不敢反驳,一旦有不同意见就问我谁是对的,我哪敢说啊?” “哈哈哈哈哈”听到李景隆的诉苦,朱雄英也笑出了声。 第74章 漠北行省 翌日早朝,朝堂上就从北平到因果达河这一大片土地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五军都督府蓝玉上折,将这一片土地化为大明的版图,毕竟这是一大片土地,比大明任何一个行省都大。 对于开局一个碗,打下偌大的大明的朱元璋来说,能够扩大大明的版图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但是却遭到了文官集团的剧烈反对。 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户部尚书杨思义,老大人胡子都白了,激动地一直颤抖。 “陛下,草原那块地方虽然大,但是想要完全转换成我大明的土地,那需要不停的投入人力物力,还有大量的时间,咱大明的国库没钱啊。” 其实自从吴王在河南举办招商会后,灾后河南的税收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再加上这次北征虽然消耗巨大,但是最后算上俘虏和缴获的物资,大明并没有亏损,反而有很多盈余。 但是大明大啊,之前很多事情没做,不是不着急,是真没钱啊。现在好不容易有钱了,如果想吞下这么一大块地方,国库恐怕瞬间就又要见底。 蓝玉对这个固执的老大人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对着朱元璋到:“陛下,这片土地上,撒着我大明数万将士的鲜血,好不容易将蒙元的势力打残,难道让我们将这片土地再拱手送还草原人?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吏部尚书凌汉作为现在的六部尚书之首,对陛下的了解自然不是其他人能比,他生怕陛下一时意动答应下来,当即就抢先道:“殿下,不是臣等不想要这么一大片土地,但是蒙元的残留势力还在,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我们建设的再好,也架不住人家一直搞破坏啊。”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自大明建国以来,北征的步伐就没停过,也不是没打赢过,但是确实还没占领过一寸草原的领地。 看到朱元璋陷入沉思,杨思义继续趁热打铁:“陛下,而且要接收土地,我们要建城,要移民,这么大的工程,咱们今年还得开凿运河呢,沿海一线时有倭寇扰民,海岸线的百姓如果要向内陆迁移,那也是一大笔钱,此次北征战死的将士,家属的抚恤金也是一大笔费用,钱是真不够用啊。” 一旁的朱标都看呆了,他作为太子,协助处理朝政多年,他自然知道国库现在有多少钱,绝不像杨老大人说的那般揭不开锅,他也清楚自己的父皇对征服草原的执念有多么强烈!但是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 就在他纠结时,眼睛的余光扫到老神自在的朱雄英,心下不由得冷哼一声,你老子在这如坐针毡,你在那里悠闲地看热闹? “吴王,此事你怎么看?” 原本朱雄英还在笑呵呵的看着热闹,毕竟看到跋扈的蓝玉在杨思义身上吃瘪的场景还是很少见的,突然被朱标点名,还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怎么看?” 朱元璋一看,好家伙,这么严肃的时候,你竟然还发呆,顿时大怒:“你小子最好能拿出来个主意,要不然你御前失仪,罚你一年的俸禄。” 朱雄英一头黑线,您再缺钱也不能从您孙儿手里抠啊。 当下便踏出一步,有些不以为意的道:“皇爷爷,在孙儿看来,这事没什么值得讨论的,只要是我大明军旗插上的地方,就是我大明的领土。” 听到这话,朱元璋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但是杨思义却急了,虽然因为吴王国库才逐渐充盈,但是您也不能这么花啊,河南重建您自己扣下来一千万两,现在大口一张,那又要多少银子。 “敢问殿下,那不知道按照您的意思,要如何处置这么一大块的土地。” 朱雄英其实早就有了一个大概的规划,所以也不慌乱,当下便侃侃而谈道:“很简单,设行省,自北平起,至因果达河,设漠北行省,建三座军镇,一座在因果达河河畔,一座在青峡,一座在漠北行省与鞑靼部接壤的杭爱山,这三座军镇就可以取代辽东,北平,大宁,太原四座大城的边防地位,另外要建四座城,在漠北行省的四个方向,供牧民和农民居住和交易。” 这下不止杨思义坐不住了,连朱标都有些吃惊,原本在他的设想里,设一个都护府就已经顶天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手笔这么大,想直接设行省,还要建七个城镇,这得多少钱? “吴王殿下还真是异想天开,七座城镇,还有移民,这算下来没有几千万两银子怕是连门槛都不够吧。” 礼部尚书钱用壬自然不会放弃打击吴王的机会,冷嘲热讽道。 朱雄英自然也没有惯着他,当下便回怼道:“钱大人,您除了会阴阳怪气的讥讽外,还会干什么?” “你....”钱用壬被怼的哑口无言。 朱雄英没有再搭理他,而是继续说道:“皇爷爷,现在我大明境内,水泥路基本已经普及,运输成本大大降低,之前您从山东和河南都司调去北平的六万大军现在还没有回防,水泥的原材料在草原和北平都能搜集到,砖石也可以从就近的行省调入,三座军镇所用花费大概七百万两就足矣。” 杨思义的双手都在颤抖,当下便问道:“殿下,三座军镇就要七百万两,那四座大城呢?迁移百姓呢?这恕老臣万万不能接受,国库是真没钱啊。” 朱雄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对这位老大人已经很了解了,当下和他算个账:“扬大人,您算个账,我大明九边重镇,一旦漠北行省建立,那我大明军费能省下三分之一,还能为我大明多加一大片土地,这笔买卖不亏啊。” 杨思义老神自在,脑子里飞快的旋转,随后摇头道:“不行,您建一个行省的用的银子都够整个大明三年的军费了!” 朱雄英还不死心,谆谆劝导道:“杨大人,草原上的资源很丰富,一旦漠北行省成立,咱们大明就能培育自己的战马了,牛羊等牲畜就有地方大肆繁育,而且草原上还有很多肥沃的土地,一旦开垦出来,那可是沃野千里啊!” 杨思义头也不抬,还是熟悉的两个字:“殿下,咱国库是真没钱啊。” 见到眼前油盐不进的户部尚书,朱雄英也有些恼怒:“我说杨大人,好话都说尽了,您还是不松口是吧?” “没钱” 朱雄英无语的道:“行了,杨大人,您户部只需要提供三座军镇的花销就可以,其余银两由本王负责筹措如何?” 杨思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当下便激动地躬身道:“吴王殿下贤德啊,陛下,老臣赞同筹建漠北行省!” “......” 这下就连朱元璋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当即便开口道:“你这老匹夫,不让你拿钱什么都好!” 前段时间军备司都是吴王自己出资筹建的,现在想建漠北行省,还让自己的大孙自己出钱?再说就那个琉璃厂,能有多少钱?就算印银子,也不可能有上千万两啊! “大孙儿,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自己如何能凑够?” 面对皇爷爷的担忧,朱雄英却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皇爷爷,孙儿有一个想法,您知道孙儿曾在开封举办过一次招商会,获益匪浅,孙儿想在漠北行省也举办一个招商会。” 想起在开封招商会时的火爆程度,朱元璋至今仍然记忆犹新,但还是问道:“这个咱知道,但是你之前在开封能举办成功是因为河南独特的地理位置,但是漠北那个地方那么偏僻,那些商人会愿意跟着你去?” 朱雄英自信一笑,在很多人眼里,漠北那个地方除了草就是雪山,一毛不值,除了能养些牛羊和战马外,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他可知道,漠北不止有很多适合种粮食的黑土地,还有很多稀缺的矿产资源如铜、钼、金、银、铀、铅、锌、稀土、铁、萤石、磷、煤、石油等等。 一旦开发出来,绝对是稳赚不赔。 “皇爷爷,您有所不知,漠北虽然位置偏僻,但是资源丰富,单说可以培育战马,饲养牛羊,就可以吸引一大批人,只要朝廷愿意购买他们饲养的战马牛羊,那绝对会有很多商人愿意前往,而且漠北是有很多肥沃的土地的,只要朝廷发布诏令,不管是谁,只要能够开垦出来,就归个人所有,前三年税收减半,孙儿想会有一大批人自发的涌入草原,这样不止百姓得了实惠,朝廷也省了一大笔迁移百姓的费用,一举多得。” 听了朱雄英的话,群臣都忍不住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见下面没有了反对的声音,当下就拍板道:“好,那就这么定了,筹建漠北行省,吴王为钦差,负责相关事宜,另外魏国公徐达,辅助吴王,一应要求全部允准,务必以最快的时间,建立起漠北行省。” 见到此事已经尘埃落定,吕本等人的脸色如锅底般黑了下来,这吴王做的可都是实事,每一件做成了都是声名远播,如果漠北行省再建成了,那他在朝堂的威望都会直追朱标了,淮王怎么可能竞争的过?必须要让淮王做出一番功绩来才行! 第75章 曹国公李文忠 下朝之后,朱雄英第一时间回到了西山,论经济建设,还是得找沈灵儿商议,毕竟沈灵儿能代表沈家在外的一切生意,商业天赋自然不必多说。 只是自从孔雪儿到了沈灵儿身边后,朱雄英一直也不好意思和沈灵儿亲近,当下开口道:“孔雪儿,你现在能不能离远点...” 孔雪儿摇了摇头,低声道:“殿下,您说过的,要寸步不离的保护沈小姐。” 朱雄英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原本还想着用沈灵儿的活泼让她不那么冷冰冰的,而且沈灵儿也确实需要人保护,也算一举两得,可是现在看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电灯泡嘛。 沈灵儿呵呵一笑,拉过孔雪儿笑道:“好了,殿下,先说正事吧。” 在听完朱雄英的设想后,沈灵儿的脑袋也在飞快的运转。 “殿下,我觉得这件事其实不难办,您在河南举办的招商会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在这些商人的眼中,您的名字就是一块金字招牌,所以只要您代表朝廷承诺一定会收购战马和牛羊的话,一定会得到巨烈的响应。” 听到沈灵儿也赞同自己,朱雄英的底气就足了起来。 不过沈灵儿接下来的话,就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头上。 “但是,殿下,组织商人募捐不难,难处在于如何定价换取牛羊战马的繁育权限才是难题,毕竟朝廷不会吃亏,商人也不愿意吃亏,您在中间就比较难做了,我们好不容易积累的声望,不能因为这一次就丧失殆尽了啊。” 朱雄英看了下四周无人,低声说道:“没事,漠北除了草地和牧草外,最珍贵的资源是矿产资源,前面我们可以亏一些,只要把漠北建设起来,咱们就能将这些矿产资源收入我们的囊中。” 沈灵儿有些狐疑地道:“漠北会有矿产?这种消息您怎么会知道?” 朱雄英神秘一笑,低声道:“你夫君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沈灵儿一把揪过朱雄英的耳朵,俏脸通红的道:“你这登徒子,是哪个的夫君。” 就在这个时候,常森推门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赶忙将头转向了别处,无语的道:“哎呦,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点影响,你三舅我也是个人,你们两个天天这么腻歪,我这老人家可真是受不了。” 朱雄英厚着脸皮整理一下衣服,笑着道:“三舅啊,您看您这也不知道敲个门,万一你大外甥真的在做些什么,那多不好。” 后面的沈灵儿伸出自己的小手在他腰间用力地扭了一下,低声道:“要死啊你,当着三舅的面你乱说什么呢?” 常森端抱着肩膀,端详着自己的外甥,啧啧称奇道:“大外甥,你是真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朱雄英看着常森的表情,忙岔开话题,问道:“三舅,您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常森一拍脑袋:“哎呦,看我这记性,你现在不是筹建漠北行省的钦差了嘛,你大舅的意思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干,咱们家有好多农场和牧场,你一句话,咱就都搬漠北去。” 听到这话,朱雄英的内心暖洋洋的,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去漠北会不会赚钱,但是他们知道自己需要,就毅然决然的站在自己身边,这就是家人。 “三舅,相信外甥,漠北不是你们现在想象的不毛之地,咱们家在关内的买卖也不能丢,这样,你们挑选一些有经验的牧民和农民,随我一起去漠北,咱们家的家底外甥让你们翻个倍 !” 常家自从自己穿越过来以后,只要自己需要从来都不留余力,朱雄英心中怎么会没数,自然会进行反哺。 常三爷却撇了撇嘴:“大外甥,咱就是这个琉璃厂,赚的银子你三舅是一分也没看到啊,不过三舅知道,你心里有我们就够了,不管做什么,常家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见到常三爷一脸不信的表情,朱雄英也没过多解释,毕竟时间会验证一切,就这样,常家准备将产业都搬去漠北的消息不胫而走。 京城很多勋贵原本都在观望,现在更是犹豫,如果没钱可赚,常家会下这么大的血本?再说了吴王也不能看着常家吃亏啊。 就在朱雄英紧密的准备着前往漠北之时,李景隆一脸严肃的来到了西山。 “九江,怎么了?这么严肃?” 只见李景隆从怀中拿出一份烫金的请柬,有些不解的道:“殿下,我父亲要宴请您。” 朱雄英也一愣,李景隆的父亲,那不是曹国公李文忠嘛。 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外甥,论辈分,自己的父亲都得叫一声弟弟,最主要的是,从洪武十二年开始,李文忠就开始闭门谢客,对外称病重不起,从不与人交集,自己恐怕是他这么多年来主动邀请的第一人吧。 朱雄英有些摸不到头脑,迟疑道:“九江,你我是兄弟,你父亲叫我过去,我绝对不会推辞,但是曹国公这么多年一直闭门谢客,却在我接了漠北行省的差事之后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宴请我,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啊?” 李景隆也不知道,只能猜测道:“殿下,我也不知道啊,你是不知道,我爹那个人,不止在淮西将领里面颇有威望,在文官集团里面也是从者如云,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是明哲保身,缩在府里什么也不参与,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整这么一出。” 实在是想不通,朱雄英索性就不想了,反正自己断没有拒绝的理由,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过去。 曹国公府,朱雄英其实来过多次,毕竟少年堂就在这里,他和徐子卿经常过来,但都是走的侧门, 从正门这么风风光光的进去还真的是第一次。 宴客厅内,坐在首座的是一名暮气沉沉但是双目炯炯有神的老者,下首还有两个少年,是李景隆的两个兄弟,李增枝和李芳英,还有一些李家的其他子侄。 见到朱雄英进来,众人齐齐起身:“参见殿下。” 在这位老爷子面前,朱雄英可是半点谱都不敢摆,忙拦住众人,笑道:“都是一家人,不要行礼,都坐吧。” 但是众人没人敢动,直到李文忠轻轻地咳嗽一声,众人才落座,足见李文忠在李氏一族的威望。 “殿下,您坐这里。” 李文忠指着自己身边的座位,朱雄英没有扭捏,直接走过去行礼道:“英儿见过大伯。”随后大大方方的坐了下去。 李文忠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缓缓站起身,轻咳了一下,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在开饭之前,我老头子说两句话,从今天开始,我曹国公府所有在仕途的子侄,通通前往漠北任职,所有的田产,田庄通通变卖,举家迁往漠北,全力支持殿下,建设漠北。” 此话一出,朱雄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大惊失色道:“大伯,此事万万不可啊。” 在场的李家子侄也纷纷不解,曹国公府在南京城内也算最顶尖的豪门,怎么会突然下这么个决定? 但是在李家,李文忠的话就是圣旨,所以没有人敢质疑。 李文忠按住要说话的朱雄英,大手一挥:“吃饭。” 朱雄英也只能苦笑着坐下,有些不解的问道:“大伯,这是何意啊?” 老人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似乎充满了心酸:“殿下,老夫时日无多了,这几年来,殿下的所作所为都在老夫的眼中,李家的这些后人是什么德性老夫自己清楚,除了九江外,没有什么可塑之才,留在京内也难以成才,还不如放出去历练一番。” “咳咳咳咳咳...” 说到一半,李文忠就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雄英忙端起一旁的茶水,贴心的喂老人喝了一口清茶后,呼吸才逐渐通顺。 “殿下,老夫就将李家托付给您了,这是老头子唯一能为您做的了。” 看着眼前为了大明付出一生的迟暮老人,他的内心感慨万千,胸中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察觉到了朱雄英的情绪,李文忠呵呵笑道:“殿下不必如此,别看老夫现在垂垂老矣,但是老夫年轻时可是万夫不挡的李文忠。十九岁就执掌陛下的亲军,南征北战,冲锋陷阵!二十二岁平定金华之乱,二十六岁攻取杭州,二十七岁出征塞外,大破元军!三十岁便与徐达南北夹击,攻破大都。殿下,纵观历史,有几人能比得上老夫!” 随着老人的徐徐道来,朱雄英仿佛也沉浸到了老人的一生金戈铁马之中!浑身热血沸腾! 朱雄英将面前的烈酒一饮而尽,哈哈笑道:“大伯果然真性情,那英儿就不客气了,日后李家一定会在漠北长盛不衰!” 得到了朱雄英的反馈,李文忠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接下来的一顿饭吃的宾主皆宜。 很快众人就有了几分醉意,夜晚,在李景隆的陪伴下,朱雄英走出了曹国公府的大门。 “九江,你对你们李家举家迁往漠北这事怎么看?” 虽然已经答应了李文忠,但是他还是考虑自己兄弟的想法。 李景隆洒脱一笑:“殿下,不管在哪里,我都是殿下的侍卫统领,不管是谁,想伤害殿下,都要先跨过我的尸体!” 朱雄英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李景隆的心意,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低声道:“九江,说句实话,漠北对我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李家举家迁往漠北,那无疑是在漠北放下了一块镇海巨石,就是苦了你们李家了。” 李景隆正色道:“殿下,既然老爷子已经发话,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能帮助殿下,那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值得!” 看到李景隆坚定的表情,朱雄英的眼眶不知不觉间就湿润了。 第76章 北平困境 第二天一早,李文忠决定举家迁往漠北的消息传的满城风雨。 这一下,京城的勋贵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表示都愿意支持吴王建设漠北的计划,开玩笑,常家和李家都奋不顾身的往漠北钻,能没有赚头嘛? 就这样,朱雄英还没有出南京城,就已经募集到了上千两的资金,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再加上自己计划举行的招商会,漠北行省的建设计划终于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而北平则恰恰相反,从京城来的消息一波跟着一波,朱棣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在燕王府的梅花树下,姚广孝自顾自的盯着眼前锅中的狗肉,似乎完全没看到朱棣的神情。 “广孝,你看到了吗,刑部尚书周帧亲自带队来北平调查,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本王吗?” 姚广孝用筷子拨动了一下锅里的肉,面无表情的道:“殿下放心,周帧只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真正调查的还是锦衣卫,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蒋瓛亲自来。” 听到蒋瓛的名字,朱棣的身体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有些紧张的问道:“蒋瓛亲自过来,会不会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姚广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道:“放心吧,殿下,怎么查也查不到殿下身上。” 听到这里,朱棣才渐渐心安起来,不过姚广孝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殿下,您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即将成立的漠北行省!” “漠北行省?和本王有什么关系吗?” 看到朱棣茫然的样子,姚广孝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满朝文武都没有看出吴王的真正用意,甚至连皇帝都没想到。 “殿下,一旦漠北行省成立,那北平,辽东,大宁,太原四镇可就不再与蒙元接壤了,失去了九边重镇的地位,您在军中的威望就会大打折扣!现在北平的驻军都是从河南还有山东调过来的,都只听徐帅的号令,您又能调动多少呢?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听到姚广孝的话,朱棣陷入了沉默,在初听到要建立漠北行省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没有多想,反正于大明来说也不是坏事。 现在看来,这吴王倒是打了个好算盘! “广孝,那你觉得本王应该如何破局?” 姚广孝的目光望向远处,叹了口气:“殿下,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上书朝廷,您愿意带着军队,去因果达河游荡,继续扫荡草原,只有经历过战斗,士兵才愿意听您的话,只要有听您将令的士兵,才能和朝廷谈条件,就是草原深处形式会更加凶险。” 朱棣捞起锅中的肉,恶狠狠的咬下一大口肉:“本王什么时候怕过凶险?广孝,等本王回来!” 大口的咀嚼着口中的肉,朱棣大步转身离去。 看着朱棣离去的背影,姚广孝无奈的叹了口气,吴王步步紧逼,基本上将朱棣的路都堵死了,看来自己真的是要换一个主人了。 而这边周祯带着刑部的官员,历时半个月,终于赶到了北平。 因为周祯是此次负责查案的主要负责人,所以到了北平后,徐达和朱棣亲自出城迎接。 “徐帅,阔别多年,您风采不减当年啊。” 远远地看到徐达,周祯就笑着打招呼,至于后面地朱棣,则被他选择性地无视了,毕竟现在刑部和御史台已经摆明了站在吴王身后,对于燕王这个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徐达与周祯的关系 说不上有多好,但是也还说得过去,当下拱手道:“周大人一路辛苦,本帅在城内备下酒席,还请周大人移步。” 周祯热忱的按下徐达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徐帅啊,不是下官不想去,而是有皇命在身啊,您总管着北平城的军政一切要务,不知能否带下官先去火药库查看一番。” 面对这样理所当然的要求,徐达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只能笑道:“也好,那周大人这边请。” 徐达侧身后,周祯装作刚看到朱棣的样子,讶然道:“哎呀,燕王殿下也在啊,请恕下官眼拙,没有看到殿下。” 朱棣皮笑肉不笑的摆了摆手,语气平淡的道:“周大人贵人事忙,无妨,请吧,” 见到朱棣面无表情的样子,周祯的警惕性更高了,被人无视还能不恼怒,此人城府颇深啊。 北平的军火库在城南,因为火药的保管非常严密,所以会有专人看管。 在得知京城来的大官要查阅火药库时,看管的小吏已经将历年北平火药的存放,支取,损耗,存库的清单整理的清清楚楚。 周祯看着眼前摆放整齐地账目册,不由得意有所指道:“看来殿下准备的很充分啊,将一切都整理的井井有条。” 朱棣装作听不懂他说话的样子,反问道:“北平在半月前就得到朝廷的行文,说周大人回来北平查案,提前准备好存档不正常吗?” 周祯笑了笑,伸手抽出一本存档,自顾自的说到:“正常,殿下如此心细,想必火药的数目应该是分毫不差吧?” 朱棣将头转向一边,没好气的说道:“数目有没有出入,周大人查过之后,自然知晓。” 随手将自己抽出的存档丢了回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道:“查,当然要查,下官自会让人去查,不过殿下可否带下官去北平都司,本官想见见火器营的军士。” 朱棣冷笑一声,不置可否的道:“周大人想见自然可以,不过现在我北平都司还尚存的火器营士兵只有不到二十人了,您随时都可以见他们。” 似乎是没有听到朱棣话语中的嘲讽,周祯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既然如此,那就辛苦殿下了,您请。” 朱棣哼了一声转身带路,一旁的徐达则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只是在旁眼看着,一言不发,他心里是相信朱棣的,正因为如此,他不能帮朱棣说任何一句话,只有查清楚了,朱棣以后才能继续带兵,如果不查清楚,以后可能就只能缩在北平或者凤阳了。 此刻北平行营的驻地中,驻扎的却不再是北平都司的人了,而是从山东和河南调来的六万大军。 在找到幸存的二十多名火器营的士兵后,大部分士兵身上的伤都没有痊愈,周祯只能挑选一个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的士兵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本官奉命来慰问你们,不知道小兄弟是什么时候入伍的啊?在北平都司多久了?” 士兵看到一群人簇拥着周祯,也知道他是个大人物,所以有些拘谨,紧张的道:“小人是北平本地人,洪武十一年入职北平都司,洪武十三年调入火器营。” 周祯在得到答案后沉吟了一番:“洪武十一年入伍,现在是洪武十九年了,这么说你已经在北平都司八年了,那也算是老兵了,这么说来你也算是身经百战了。” 说道这个话题,士兵明显有些兴奋,之间他骄傲的挺起胸脯:“那是自然,燕王殿下两次率师北征,招降蒙古乃儿不花,生擒北元大将索林帖木儿,小人都在,就连每年秋天巡视边境的时候小人也都在,别的不说,在打蒙元蛮子这方面,小人绝对算得上是身经百战。” “哦?是吗?那还是本官小看你了。”见到士兵逐渐上钩,周祯的嘴角闪过一丝很难察觉的到的笑容。 “那不知道你们火器营在这些战役中发挥的作用大不大啊?” 见到有人质疑火器营的重要性,士兵当即就红了眼睛,有些气愤道:“火器营怎么不重要,每次燕王出巡都会带着我们,那些草原蛮子见到我们的火器,都会害怕到落荒而逃!” 见到士兵的情绪如此激动,周祯赶忙出言安抚:“好了,好了,你先好好休息,本官知道了,回去之后一定奏明朝廷,为你们请求嘉奖!” 听到周祯如此说,士兵才欢天喜地的离去。 周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有些意味深长道:“看来殿下对火器的应用应该炉火纯青啊,想来北平的火药消耗量能达到一个惊人的数量吧?” 朱棣看都没看周祯,还是原来的那句话:“具体消耗如何,周大人查阅完存档后自然就知道了。” 语气硬邦邦的,好似一根钉子一般,周祯有些尴尬的干咳两声,歉然道:“殿下不必如此,本官只是奉命行事,没有质疑殿下的意思。” 朱棣目光灼灼的盯着周祯,冷笑一声,拂袖而去,留着周老大人在原地独自尴尬。 入夜之后,北平驿站,周祯看着手中官员整理出来的北平火药的清单陷入了沉思,丝毫没注意到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身后。 “周大人,可查出什么端倪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周祯一跳,回头一看是蒋瓛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当下便怒道:“我说蒋大人,您进来是不会敲门吗?还是你们锦衣卫做事都是这么不懂礼数?” 蒋瓛尴尬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抱歉,周大人,是下官鲁莽了,您这边进展如何?” 周祯扬了扬手中的清单,叹气道:“这结果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第77章 辽东 蒋瓛提起了几分性质,追问道:“如何出人意料?” 周祯也没有卖关子,缓缓说道:“自京城军备司发出的火药,都会用牛皮、油布、木箱等密封包装,用车队运送,沿途设有驿站和哨所,有专人押运,严防失窃和意外。所以运入北平的火药虽然多,但是账目清清楚楚,没有一丝错乱。” “北平地处边塞,是九边重镇中受到战火侵袭最多的地方,所以火药消耗的数量虽然巨大,但是每一笔都有迹可查,不存在造假的可能。” 听了周祯的话,蒋瓛闭上了眼睛,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那就是说这些火药不是从北平的军火库流出的。” 周祯赞同的点了点头,有些狐疑道:“有没有可能我们最开始就将目光放在北平上就是错的?” 听到周祯看似无意的话,蒋瓛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对啊,如果幕后主使者真是燕王,又怎么会在北平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呢。 心中有了思路,蒋瓛不再拖沓,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屋内。 周祯低声自言自语道:“锦衣卫的人都像幽灵一样吗?神出鬼没的。” 南京城,西山的建设如火如荼,自从不用去国子监读书后,朱雄英也不用再起那么早了。 每天下朝后,都是先去五军都督府坐班,随后就到西山与沈灵儿商量如何建设漠北的细节,晚上则去坤宁宫陪马皇后吃饭,回东宫了还要去和常氏说话。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定好了要出发的日子,这段时间吴王要在北平举办漠北招商会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了河南成功的先例,又有沈家的带头,这次全国各地的商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情,一窝蜂的前往北平。 朱雄英也在依依不舍间离开了西山,踏上了前往漠北的道路。 在出发之前,朱标将他叫了过去:“小子,这次去漠北,一定要小心翼翼,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现在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身上,一旦出现什么问题都会无限放下,你可明白?”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对于朱标这种父爱含蓄的表达,他还是很受用的,当下拍了拍胸膛:“放心吧,爹,儿子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朱标也很欣慰,话题一转:“对了,云南那边土司也不太平,允炆已经自请去云南了,协助沐英对付吐司。” 对于这些小动作朱雄英自然没有放在眼里,有些嘲弄道:“我这位二弟,还真的是有心啊,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为了给二弟增加功绩,想必吕本也一定会全力以赴,只要云南的百姓能得到实惠就好。” 朱标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允炆这孩子,心机深沉,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他的就不该去争啊。” 朱雄英看着朱标有些失落,忙宽慰道:“爹,您放心,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的亲兄弟,无论到什么地步,孩儿都会给他留一条路。” 见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懂事,朱标也欣慰的笑了笑:“行了,去吧,这一去,估计短时间内回不来了,好好保重!” 在拜别了朱标后,朱雄英没有带自己的亲兵,毕竟自己走了,亲兵营不留在西山的话,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所以李景隆从东山大营挑选了五千精锐,护送朱雄英前往北平。 这次吴王是以钦差的身份前往,哪怕是徐达都只是辅助,所以名义上那六万大军是听从徐达的指挥,但是吴王也有权利调遣! 所以带的人不需要很多,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动他。 因为已经走过了一次,所以这次大队人马的行进速度很快。 在路上李景隆好奇的问道:“殿下,老徐呢?怎么这次回到京城后,老徐就不见了踪影?他去哪了?” 朱雄英故作神秘的道:“子卿自然有他的任务,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李景隆见到两人的行动又不带自己,只能小声嘟囔道:“又玩神秘,又不带我。” 而这边蒋瓛从那晚离开离开周祯那里后,便来到了北平城外的一处马棚,一名身上满是泥泞,还带着一丝马粪味道的马夫正靠着马槽昏昏欲睡。 在蒋瓛靠近的一瞬间,马夫就睁开了眼睛,一丝精光从眼睛里面迸发,在看到蒋瓛的脸时,整个人又放松了下来。 “我说指挥使大人,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蒋瓛也没有嫌弃马夫身上的味道,皱眉的看了下身边的环境:“我说你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让你潜伏,没让你过的这么邋遢啊。” 马夫无所谓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声道:“指挥使大人这次来是为了调查青峡之事?” 蒋瓛点了点头,马夫是锦衣卫埋在北平的暗探,整个大明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暗探,有可能会是一个马夫,也有可能是一个丫鬟,甚至有可能是每个人的枕边人。 在他们潜伏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名字就已经不重要了,就比如现在的马夫,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就连他自己都忘了,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平常的马夫。 从蒋瓛到北平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而且知道他一定会找自己。 “指挥使,别在北平瞎折腾了,火药和北平都司没关系,如果是从北平运出去的,我不会不知道,别说是运炸药,只要是动用马车,哪怕是运一坨屎,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蒋瓛也已经知道燕王不可能动用北平的炸药,但是上百斤的炸药不可能凭空冒出来啊,看着眼前的马夫,蒋瓛询问道:“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马夫有些迟疑,但是锦衣卫的本能还是让他将自己的判断说出:“依属下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有独立制造火药的能力,在北境自己制造了上百斤火药,当然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不可能逃过当地官府的监察,除非有人给他们打掩护。” 蒋瓛点了点头,这点倒是他也想到过,不过没有深究,如果真的有人敢造出不在册的上百斤炸药,那和谋反没有任何区别,这事可就大了! “还有一种可能呢?” 马夫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就是既然炸药不是从北平流出去的,那就是从其他地方流出去的,在北境,除了北平就只有大宁和辽东两个地方有这么大数量的炸药。” 蒋瓛有些头疼,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他都不难想象传回南京陛下会如何的震怒。 但是职责所在,他既然来到了北境,那不管任何一丝一毫的可疑之处,他都要彻查到底。 下定了决心后,蒋瓛不怀好意的问道:“你们车队最近有没有去辽东的营生?” 马夫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的道:“有,明天早上出发,往辽东去送军粮。” 蒋瓛拿起马夫旁边的鞭子,问道:“你们车队缺不缺一个赶车的?” 马夫白了他一眼,翻过身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行运粮的车队就出了北平城,向辽东进发,没有人会知道,这辆车队里,多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马夫。 这一夜不眠的人有很多,在北平城的最高处,朱棣眼睁睁的看着运粮的马队出了北平城。 身后是一身黑衣的姚光孝,带着一丝阴恻恻的笑容:“殿下,鱼儿已经上钩了,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吧。” 送粮的车马走的并不快,在赶车的时候,蒋瓛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发呆,从北平到辽东的距离并不远,大概四天的时间,就到了辽东与北平的边城前屯镇。 辽东的区域不大,是长长的一条,共有十座城池,一座岛,从靠近大明的方向依次是前屯、高台堡、宁远、塔山、大兴堡、杏山、锦州、松山、大河凌堡、右屯、觉华岛。 辽王的封地在锦州,辽东的主要防御目标是奴儿干都司,也就是后面建立了大清的女真族,只不过现在的女真还没有被努尔哈赤统一,无法对大明造成威胁,所以在面对北境的威胁时,辽东也会从侧翼缓解北平的压力。 刚到前屯,蒋瓛与马夫坐在一起啃着干粮,看着来自辽东都司的士兵搬运着运来的军粮,一道不起眼的身影,慢慢靠近他们两个,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道:“查过了,在青峡塌陷的四天前,有一只运粮队说是要运军粮,带着满载的四车军粮从锦州出发,就消失了踪迹。” 蒋瓛一愣,手中啃干粮的动作不自觉的放缓了一些。 “这个消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道身影没有停顿,还在一袋一袋的搬着粮食。 “出城的时候,守门的士兵有咱们的人,看的一清二楚,当时还有些疑惑,怎么运粮的士兵推着那么费劲,现在想来,那上面应该装着的就是火药!” 马夫意味深长的看了蒋瓛一眼,蒋瓛也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自嘲道:“做这种事情,这么明目张胆?大白天的往外拉?这怕不是把我当成傻子吧?” 第78章 出乎意料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北平来的运粮队经过几天的奔波已经沉沉的陷入了梦乡。 在距离运粮队不远的地方,一道覆盖着黑色披风的身影静静的匍匐在地上,就连从边上路过的人也没发现他们的脚边有一个人。 月上枝头,趴着的身影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宛如一道黑色的影子般,溜进了运粮的车队。 在反复试探后,他一把掀开盖在运粮车上的毯子,只见两个稻草人静静的躺在那里。 “妈的。”黑色的身影暗骂一声。 抽身向黑暗处飞去,片刻之后,来到一个灌木丛生的山头。这里还有两个人在等待,见到黑影过来,当下便问道:“不是让你盯着嘛?你怎么过来了?” 黑影骂了一句:“还盯个屁,人都不见了.....” 话说到一半,黑影急行的身躯猛地停顿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两人的身后,原本应该消失不见的蒋瓛,如鬼魅般的出现,还有那个马夫,他的两个同伴如同两个软绵绵的面团般倒在地上。 蒋瓛看着那道黑影,低声嘀咕道:“你这身隐匿的本事很强啊,最近江湖上也没听说过你这么号人物啊?” 黑影面色一紧,转身就要逃走,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出现了大量身穿便衣,但是手握绣春刀的锦衣卫。 眼见逃跑无望,黑影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冲着自己的心脏就扎了下去。 只见蒋瓛身躯微动,已经到了黑影近前,双手动作快的只能看到残影,黑影手中的匕首就掉到了地上,双手无力的搭在身体两侧。 蒋瓛捡起匕首,语气有些轻蔑的道:“在我面前想自戕?也太没把我放在眼里,想必你也知道锦衣卫的手段,你觉得你能扛多久啊?” 黑影双目圆瞪,仇恨的看着蒋瓛,一言不发。 在黑影被带走后,蒋瓛把玩着三块质地上乘的玉珏,三块玉大小一样,质地相同,都刻着一个梦字。 这是从三个人身上搜出来的唯一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马夫也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三块玉,脑海中快速的搜索着相关的信息。 “指挥使,你说也真够奇怪的,江湖上能有什么势力敢盯您的捎?而且从您一进北平就被盯上了,可真够邪门的。” 蒋瓛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在没进锦衣卫之前,他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进了锦衣卫后,更难得遇到这种情况,抖了抖肩膀,那种久违的热血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不管怎么说,既然对方已经出招了,那我们接下来便是,现在他们失去了我们的踪迹,我们已经由明转暗,该到他们着急了。” 山海关是辽东与北平接壤的关隘,也是天下第一雄关。 此刻山海关内,曾经出现在南京城刺杀过朱雄英的金翔,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着姚广孝禀报道:“首领,跟着蒋瓛的三个影子折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姚广孝手中拨弄着念珠,正在念佛的手一顿,叹了口气:“看来锦衣卫的指挥使果然名不虚传,锦州城内的局已经布下了吗?” 金翔颔首道:“已经布下了。” 姚广孝缓缓站起身:“那就走吧,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指挥使大人。” 谁也不会想到,云梦的总部就设在重兵把守的山海关内。 锦州,是辽东都司的驻地,也是整个辽东最大的城市。 在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出来摆摊了,在一处馄饨摊上,蒋瓛和马夫吃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宛如两个没吃过饭的饿鬼一般。 “查清楚了,看守辽东都司军火库的小吏是辽王的亲信,绝对不会违背辽王的命令行事。” 蒋瓛咽下嘴里的馄饨,淡淡道:“军火库里面查了吗?” 马夫摇了摇头:“进不去,军火库的防范非常严密。” “那就是说,没有谁能不通过辽王的手令从军火库调走炸药对吗?” 马夫叹了口气:“没错,可惜我们没有办法去查验军火库的火药存量。” 蒋瓛放下手中的馄饨,突然问道:“辽王殿下在哪?” “啊?”马夫没反应过来,随即答道:“辽王去了大凌河堡,为了配合北征,辽东都司的兵力都调动到了北平一带,现在辽王正在重新布置边防!” 蒋瓛站了起来,有些装x的道:“你没有办法进军火库,我有!我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还是这次奉旨查案的钦差,现在辽王不在辽东,谁能大的过我?” 马夫一愣:“啊?明着来啊?咱们悄悄调查了这么久,现在就这么明着来是不是有点草率?” 蒋瓛表示:“草率吗?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马夫当即俯首,拱手道:“指挥使大人英明!” 锦州的城防很严密,在这方面足以说明辽王领兵的能力,军火库是锦州城防的重中之重,在蒋瓛带着钦差仪仗和锦衣卫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军火库外的时候。 驻守在这里的军户也愣了一下,但是锦衣卫指挥使那是皇上亲信中的亲信,忙上前道:“蒋大人,您怎么突然造访?是有什么事情吗?” 蒋瓛呵呵一笑,指着他身后的军火库道:“这位军爷,我们想要进去看看可以吗?” 军户脸色一滞,有些为难道:“蒋大人,辽王殿下有令,除非有他的命令,否则其他人不能擅自进入军火库。” “哈哈哈”听到军户的话,蒋瓛哈哈大笑。伸手对着军户道:“你过来,来。” 军户有些不明所以,但迫于蒋瓛的压力,还是走了过去。 “啪!” 军户刚走过去,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个大嘴巴子。 “我问你,这锦州是不是大明的天下?是皇上大还是辽王大?” 军户莫名其妙的挨了个大嘴巴,窝了一肚子火,但还是拱手道:“自然是皇上大!” “那本官带着皇上的圣旨,调查青峡塌陷一事,想要彻查辽东军火库,你告诉本官行是不行?” 军户摸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半边脸,咬牙切齿道:“行,大人里面请。” 听到这个回答,蒋瓛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故作轻松的道:“这就对了嘛,兄弟,都是当差的,谁也别难为谁啊。” 军户强忍着心中的屈辱,挥了挥手,示意看守的军士都退开。 蒋瓛带着锦衣卫走进军火库,半晌过后,面色阴沉的走了出来,身后的锦衣卫一人捧着一个密封的大箱子走了出来。 值守的军户顿时坐不住了,忙阻拦道:“大人,火药绝对不能离开军火库!” 蒋瓛冷笑道:“火药,这位大人你看好了你口中的火药。” 说完一脚将箱子踹开,只见箱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次轮到军户大吃一惊,口中支支吾吾的道:“这...这...这怎么可能?下官是真的不知道啊!” 蒋瓛哼了一声:“哼,知不知道,等辽王殿下回来的时候自然会见分晓。” 说罢,身后的锦衣卫一拥而上,将所有值守的士兵都拿下。 齐齐的押到了驿站。 到了驿站后,蒋瓛不停的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 一旁的马夫低声道:“我说指挥使大人,您这是干嘛呢?” 蒋瓛皱着眉头,有些犹豫道:“你说这些线索是不是来的太容易了?就好像是有人拉着我们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听到这话,马夫也觉得自从来到北平后,所有的一切都太蹊跷了! “可是他们这么做得目的是什么呢?总不可能真的觉得这样会让我们怀疑辽王吧?我们毕竟不是傻子啊,如果是辽王做的,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多得漏洞呢?” 蒋瓛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当下便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现在我们重新捋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首先从我们到北平后,我们就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北平和燕王上,但是在我们仔细的查验后发现,北平和燕王的身上干干净净,所以我们想着从别的地方打开突破口,就这样我们来到了辽东,到了辽东之后,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锦州的军火库这么大的纰漏就自然而然的摆在了我们面前,看守军火库的是辽王的人,没有辽王的命令,没有任何人能从军火库内提走火药,现在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了辽王,我们到底遗漏了哪里?” 在重新梳理了一下所有的线索后,马夫也感觉到了不对,确实像是有一只大手在主导着所有事件的节奏。 就在这时,马夫的脑子里面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却又想不起来! 蒋瓛也在苦苦的思索。 突然,两人同时拍了一下桌子,确实漏了一个人! 运送火药出城的人!这个人才是至关重要,运出锦州的火药到底去了哪里,他是从哪里获得的火药,只有这个人才一清二楚! “查,那些运送火药的都是什么人?” 锦衣卫在各个都司都有驻守百户,查一个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的士兵并不难,很快,驻守当地的锦衣卫百户潘周丹,奉命来到驿站。 见到蒋瓛后,潘周丹的脸上露出一丝激动:“卑职锦衣卫驻锦州百户潘周丹见过指挥使大人!” 没有一个锦衣卫见到蒋瓛会不激动! 蒋瓛很淡定的问道:“查到了吗?” 见说到正事,潘周丹正色道:“查到了,运送火药出城的人,是辽王殿下的亲兵营统领,在辽王带兵穿越青峡时,被砸死了。” “什么?运送炸药出去的人,被炸药炸死了?” 第79章 蒋瓛中伏 一时之间,蒋瓛再次陷入了沉默。 亲兵营统领,怎么看都是辽王亲信中的亲信,所有的线索又都指向了辽王。 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反复的确认道:“他真的已经死了?” 潘周丹确定的道:“回指挥使大人,真的已经死了,卑职反复的确认过,绝对没有意外。” 蒋瓛叹了口气,转身又问道:“人死了,家还在吧?你知道他的家住在哪里吗?” 潘周丹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道:“知道,在锦州城南,卑职之前探查过,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蒋瓛站起了身,拍了拍潘周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能不能查出线索,总得让我先去看看再说。” 说完,不待其他人反应,就直接走了出去。 马夫与潘周丹对视一眼,只能摇了摇头,跟在蒋瓛的身后走了出去。 亲王的亲兵营统领一般都是正四品的武职,常年跟在亲王身边,所以明里暗里的收入绝对不会少,但是现在蒋瓛面前的宅子却很朴素,如果说一定要有些特别的点那就是异常的整洁。 蒋瓛在屋里屋外翻来覆去的转了好久,似乎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真的要无功而返了,潘周丹啊,你是什么时候调来的锦州啊?” 潘周丹呵呵一笑,有些怀念道:“卑职本就是辽东人,原本去京城赶考,但是名落孙山,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幸得指挥使大人不嫌弃,将卑职收入锦衣卫,才有了今日的差事,至今已经有四年了。” 蒋瓛也有些唏嘘,似是感慨着岁月无情:“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在亲军指挥使司受训的时候,你还是个内心充满正义与执着的少年,一眨眼的时间,你都变成能独当一面的百户了。” 潘周丹面不改色,感激的道:“都是指挥使大人的栽培。” 就在这时,蒋瓛话题一转,语气严厉的道:“那你为什么背叛锦衣卫?” 身边的人一愣,马夫则不动声色的绕到潘周丹身后。 潘周丹脸色巨变,下意识的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道:“指挥使大人,您何出此言啊?卑职对您,对锦衣卫忠心耿耿啊。” 蒋瓛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从腰间抽出绣春刀,自顾自的把玩:“你作为锦衣卫的百户,知道亲兵营统领的住所并不奇怪,但是你不该给我一个假地址,这间房子一切看起来都天衣无缝,还找人提前进来住了几天,但是你也太低估我了,没猜错的话,这间房子从建好之后,就没住过人吧?” 听了蒋瓛的话,潘周丹的脸色变了又变,随后恢复了自然:“指挥使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卑职实在是不知道哪里露了破绽。” 蒋瓛的目光四处转了转,有些不解的道:“那已经不重要了,只是我不知道,你们搭了这么大一个台,一步一步将我引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呢?” “自然是为了指挥使你啊。” 冷冽的声音从宅子外面传了进来,一个身穿黑衣的和尚施施然走了进去,潘周丹自然的走到和尚身后。 蒋瓛拍了拍手:“正主终于出现了,和尚?想必这位就是当初从南京出云寺逃脱的大师吧?” 和尚双手合十,笑眯眯的道:“贫僧姚广孝见过蒋大人。” “姚广孝....”蒋瓛重复了一下和尚的名字,随后又盯着姚广孝的眼睛问道:“那阁下现在是想要做什么?将我们都留下来?” 姚广孝的脸上依然挂着招牌式的笑眯眯的笑容:“没办法,谁让您查到了辽王殿下,贫僧不会让任何能威胁到辽王殿下的因素存在。” 蒋瓛对此嗤之以鼻,有些不屑的道:“本官这次出来随行二十名锦衣卫,就凭你们这几个人,能将我们全部留下?” 姚广孝指着宅子周边毫不起眼的杂草:“蒋大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种草,这种草名为四叶草,乃是辽东特产,虽然形状上和杂草很像,但是根部会有一些细微的发黑,它会分泌一种没有气味的气体,让人的内力止不住的流矢,当然您的内功深厚,对您的身体没有那么大的伤害,您带来的锦衣卫可就扛不住了。” 果然,原本站在蒋瓛身边的锦衣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瘫软在了地上,就连马夫都觉得有些疲软,连忙护在蒋瓛的身前! “指挥使,你先走。” 蒋瓛拍了拍马夫的肩膀,低声道:“放心吧,我们都不会有事。” 随后转向姚广孝:“在我面前放肆,你还差了点!” 只见蒋瓛的果断出击,身若游龙,竟在瞬间窜到黑衣和尚身前,一刀横扫,瞬间掠出五道刀影,分别锁定了姚广孝的心口、肩膀、眉心、腹部以及咽喉。 刀法玄妙变换,狠辣刁钻,根本辨不清哪道刀影是真哪道刀影是虚。 只见姚广孝不闪不避,迎面对击,千钧一发之间,腰间一柄软剑猛然入手,一股山河般的重威破体涌现,惊鸿一剑,剑气沸腾,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丝冷冽的剑气,仿佛自己的全身都在被切割,汗毛都要竖起来。 噗呲! 蒋瓛与姚广孝擦身而过,血花四溅。 姚广孝在蒋瓛的身上连续挑出三道血口,剑剑夺命。 而姚广孝的胸口也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这时,从宅子外的高墙上,探出数十名黑衣人,手握军中的连弩,对着院子内的锦衣卫齐齐发射。 锦衣卫的选拔标准很严苛,几乎每个锦衣卫都有一些武艺傍身,原本很容易躲避的弩箭此刻在锦衣卫的眼中成了夺命的音符。 见到锦衣卫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之中,蒋瓛的眼睛都红了。 而这边马夫与潘周丹也战在了一起,原本马夫的武艺远在潘周丹之上,但是现在马夫吸入了四叶草,体力逐渐不支,慢慢落入了下风。 姚广孝虽然受到了重创,但是依然风轻云淡。 蒋瓛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面色凝重道:“这个天下能伤到我的人并不多,想不到在小小的辽东竟然会卧虎藏龙。” 姚广孝伸手擦了下自己身上的血迹,放在嘴了边轻轻地舔舐了一下:“说句实话,能伤到贫僧的也不多。” 说罢两人再次战到一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四叶草的药性逐渐在蒋瓛体内逐渐发挥。 姚广孝的软剑也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越来越多的伤口,蒋瓛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与潘周丹混战的马夫见到场中的情况,目光一凝,内心暗暗下了决心,指挥使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就这样,他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有意的将战场靠近蒋瓛。 潘周丹看到马夫的反抗越来越微弱,心下一喜,忙追击而去。 马夫心下一横,故意卖了个破绽,潘周丹自然不会放过,一掌印在了马夫的胸膛,只见马夫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意外的落入蒋瓛和姚广孝的战场,姚广孝只觉得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下意识的全力一击,与蒋瓛一触即分,远远避开。 马夫落在蒋瓛身前,伸手一推,一道柔和的劲力推着蒋瓛的身体跃上墙头,蒋瓛哪里还不知道马夫的意思,手中绣春刀如长蛇般快速且灵活,高墙上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头颅便冲天而起,而蒋瓛的身影则消失在了黑夜中。 姚广孝叹了口气,走到马夫身前:“何必呢?” 伸出自己已经沾满了鲜血的左手,用力的拍在马夫的头顶。 马夫看着已经逃脱的指挥使,嘴角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缓缓倒了下去。 潘周丹有些担忧的看着蒋瓛逃窜的方向:“首领,蒋瓛怎么办?” 姚广孝看着自己泛着寒光的软剑:“他逃不走,剑上有剧毒,他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内力深厚,强撑着罢了,一旦他松下他紧绷的神经,就是他的死期,传令下去,所有在辽东和北平的云梦,放下一切任务,全力追杀蒋瓛!” 说完,看着一地的尸体,又双手合十道了句佛号:“阿弥陀佛,真是罪过啊。” 辽王朱植原本在边疆布防,突然接收到锦州来信,说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蒋瓛出现在锦州,强行查验了军火库,并发现锦州库存的炸药竟然是空的! 朱植当下大惊,这怎么可能?如果这个消息传回南京城,那自己不就成了青峡坍塌最大的嫌疑人了吗? 一旁的幕僚当下便说道:“殿下,现在您必须要赶回锦州,不管蒋瓛怎么想?您都要表达自己的态度,绝不能让这个屎盆子扣在咱们辽东!” 朱植有些犹豫道:“现在赶回去见蒋指挥使会不会显得有些心虚?” 幕僚摇了摇头:“殿下,蒋瓛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您是辽东的藩王,于情于理,您都要回去看看,如果不回去,才显得心虚。” 听了幕僚的话,朱植才下定了决心,在简单的安排了一下辽东的边防后,便带着新兵向锦州进发。 在赶回辽东的途中,又收到了锦州的来信,蒋指挥使在锦州失踪!随行锦衣卫全部战死。 辽王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这下完了,调查青峡的钦差在查到辽东的时候,在锦州被暗杀,生死不明! 第80章 锦衣卫百户方白镜 在辽王赶回锦州的时候,出事的院子已经被锦衣卫团团围了起来。 潘周丹作为辽东的驻守百户,自然负起了彻查此案的职责。 朱植推开外围警戒的锦衣卫,走了进去,看到满满一院子的尸体,不由得脸色巨变,看着在认真查验尸体的潘周丹,朱植快步走上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潘周丹装作才看到朱植的样子,赶忙行礼道:“参见殿下...” “行了,别行礼了。”朱植焦急地打断道:“现在先告诉本王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到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辽王,潘周丹内心都要笑开了花,但是表面却不动声色。 “殿下,卑职也不知道啊,蒋指挥使来锦州之前并没有通知卑职,卑职得到消息的时间并不比您早啊。” 朱植愤怒地揪住潘周丹的衣领:“你们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蒋瓛来了你不知道,死了这么多人你不知道,蒋瓛现在是死是活还他娘的不知道?” 潘周丹被摇的七荤八素,当下便好言相劝道:“殿下,殿下,你别冲动,你先冷静....” 朱植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团乱麻,放开潘周丹后,他没好气的问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潘周丹故作沉吟,分析道:“殿下,现在您还是最大的嫌疑人,所以卑职认为您还是暂时回避为好。” 朱植叹了口气,一时也没有了主意,难道自己只能回避了? “回避就不用了,下官还有些问题想问一下辽王殿下。” 这时候,一名身穿百户官服的锦衣卫走了进来,只见少年虽然风尘仆仆,但是浑身上下却整整齐齐,连衣角都没有一丝褶皱。 辽王本来就心烦意乱,眼见不知道从哪又冒出来一个锦衣卫百户,当即就暴怒的道:“你又是谁啊?” 少年嘿嘿一笑,上前一步道:“下官锦衣卫百户方白镜。” 潘周丹有些不解的问道:“方白镜?本官怎么不知道辽东还有一位锦衣卫百户?” 方白镜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的令箭,不慌不忙的道:“下官随蒋指挥使自南京而来,一旦蒋大人有任何不测,由本官暂代指挥使职责,继续查案。” 见到金色令箭,潘周丹地脸色沉了下来,原本以为蒋瓛不在了,自己作为锦州的驻守百户理应由自己负责继续查案,这样就可以将一切都推到辽王身上,万万没想到蒋瓛竟然还留了一手。 但是现在自己还没有暴露,一切还都有机会。 想到此处,潘周丹上前一步,热忱的拉住方白镜的手,激动的道:“太好了,方大人年轻有为,在您的带领下,一定能将一切都查的水落石出!” 方白镜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不顾潘周丹难看的脸色,转向了朱植。 “殿下,蒋大人在出事前曾经查过锦州的军火库,原本应该有上百斤的炸药,却成了空箱子,这是为什么?” 朱植冷哼一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本王吗?本王从来就没去过军火库,怎么会知道火药为什么不翼而飞?” 方白镜也不恼,反而意味深长的问道:“殿下,您的领地就是锦州,作为锦州的藩王,总领一切军政大权,有上百斤火药从火药库消失不见了,您却不知道,不管如何,您都难辞其咎啊。” 朱植脸色一变,愤怒地质问道:“你不过是个百户,你算什么东西?你让本王负责?” 见到朱植是这个态度,方白镜也没有退让,而是不卑不亢的道:“殿下,您的身份自然比我贵重,但是锦衣卫掌刑事诏狱,缉拿人犯,有权利逮捕一切不法之人,您如果有异议的话,回京城后自然可以向陛下阐述,请吧。” 说完,侧了个身子,身后的锦衣卫上前一步,分立在辽王的两侧。 辽王的亲兵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忙上前将锦衣卫团团围住。 方白镜带来的锦衣卫不过一百多人,而且大部分都分散在外围,加上潘周丹的手下也不过两百人,而辽王的亲兵足足有三千人,就算没有全来,人数也比锦衣卫要多的多。 眼见事情变得有些不可收拾,潘周丹的脸上留下了豆大的汗水,上前阻拦道:“二位,二位,何必这么激进呢?有话好好说嘛。” 方白镜临危不惧,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反而轻笑道:“殿下,是不是一定要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朱植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从他就藩以来,一直以来都是辽东的土皇帝,除了自己的老爹,还真没人敢对自己这么说话。 思虑再三,辽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亲兵退下,直勾勾的盯着方白镜,哼了一声:“你很好,本王都记住了!” 说完,就在一队锦衣卫的护卫下,离开了院子。 在辽王离开后,潘周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有些劫后余生道:“方大人啊,您可真是太鲁莽了,这可是锦州啊,您在锦州想动辽王,是不是太冒险了。” 没有接过话语,方白镜反而仔细的观察着布满尸体的院子:“大部分的锦衣卫都是死于连弩,让人去查查,辽东都司里面是不是有大批军弩丢失。” 见到方白镜没有理自己,潘周丹自讨了个无趣,只好在一旁跟着。 方白镜移步到马夫的尸体前面,眉头一挑,撕开他上衣,只见胸膛上一个血红的手印清晰可见。 “呵,内力够深厚的啊,潘大人,在锦州的时间比较久,你觉得锦州有这般内力的有多少人啊?” 潘周丹内心冷笑了一声,心道还不是要靠老子,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方大人,锦州虽然不大,但是民风比较彪悍,如果想从这个掌印入手,怕是有数十人能做到。” 方白镜嗤笑一声:“那就是说了和没说一样呗?” “你.....” 潘周丹被一句噎的够呛。 方白镜继续在马夫的身体上摸索,嘴上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问道:“指挥使大人来到锦州后,没有联系您吗?” 潘周丹将脸侧到一边,冷声道:“没有,指挥使在下午去查验军火库后,就回到了驿站,本官得到消息后去驿站请见时,指挥使大人已经出门了,再次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了。” 方白镜哦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别人:“指挥使大人回到驿站后,会因为什么原因外出呢?这个院子的主人又是谁?”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锦衣卫:“禀大人,查过了,这间房子的主人是辽王殿下曾经的亲兵营统领,已经战死。” 方白镜放下马夫的尸体,缓缓站起了身,嘴里呢喃道:“得,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辽王身上,怎么看辽王也脱不了嫌疑啊。” 就在案子的探查进度陷入僵局的时候,又有一个锦衣卫自外飞奔进来:“启禀大人,不好了,辽王殿下杀了押送的锦衣卫,跑了!” 什么?这次不止方白镜陷入了震惊,就连潘周丹都惊呆了。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可是一清二楚,辽王本身就没什么问题,哪怕往他身上泼再多的脏水,也总有查清的那一天, 想不到辽王如此鲁莽,竟然杀了锦衣卫自己跑了,这下可真是裤裆里面抹了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了。 如果能让辽王彻底消失,那所有的一切就再也说不清了! 方白镜冷笑一声:“呵呵,看来辽王殿下还真是疯了,竟然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潘大人,我这次来的匆忙,带的人不多,借用一些兄弟?” 潘周丹这次很热情的道:“都是自己的兄弟,有什么借不借的,走,为兄和你一起过去。” 锦州城外的深山并不少,在一处山路,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锦衣卫的尸体,还有一副已经被破坏的镣铐。 在方白镜赶到的时候,辽王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远处的大山,方白镜的眼中透露出一丝玩味的精光。 他与潘周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各自挑选了一个方向,向山上搜索。 就这样,太阳逐渐落下,在一个隐藏很深的山洞里面,朱植正靠在石壁上,双目无神的盯着火堆。 想不到自己一个堂堂的亲王,竟然沦落至此。 方白镜从山洞外施施然走了过来,自然的坐在朱植身边:“殿下,何必呢,就算到了南京,以您的身份也不一定会有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这么做不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吗?” 朱植冷笑一声,睁开眼睛,不屑的道:“锦衣卫都是什么德性我太知道了,如果你们找不到罪魁祸首,肯定会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在自己头上,跟你们走那还不如自己把自己埋了。” 方白镜捡起地上的树枝,添进眼前旺盛的火堆中,继续劝说道:“殿下,不管怎么说,既然我找到了你,那就跟我回去吧,有什么想法当着皇上的面说吧。” 朱植站起身,冷不丁的问道:“你真的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要是我说所有的事情都与本王无关,你信不信?” 方白镜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锦衣卫办案是讲究证据的,没有证据,下官谁都不会信...” 话还没说完,一道破空声响起,无数道连弩射向朱植,方白镜提醒不及:“小心!” 但是已经晚了,朱植不甘的倒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第81章 终相见 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的朱植,方白镜叹了口气,对着洞外道:“我说潘大人,您这是何必呢?在我面前杀了辽王,不是有杀人灭口的嫌疑吗?” 潘周丹带着邪魅的笑容从山洞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十道黑色的身影:“方大人觉得自己还能活着走出去?” 方白镜恍然大悟道:“原来您连我都没打算放过,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辽王,辽王又畏罪潜逃,我这个负责追捕辽王的百户也莫名其妙的死在辽东,精彩,这下辽王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潘周丹鼓了下掌,面带微笑的赞许道:“怪不得如此年轻就已经是百户了,方大人还真是个人才,可惜啊,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哎,佩服佩服,不过能否看在我马上就要死了的面子上,告诉我蒋指挥使的下落?” 看着方白镜一副已经认命了的样子,潘周丹很满意,他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所以也没在意,而是以战胜者的姿势嘲弄道:“方大人还真是忠心啊,您放心,蒋指挥使很快就会下去陪你。” “哈哈,那也就是说,蒋指挥使还活着,而且并没有落在你们手上。” 方白镜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睿智的光芒。 潘周丹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可惜了,你这样的聪明人如果能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方白镜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有些淡定的笑道:“我觉得以后一定有机会,我倒是很想和潘大人做朋友。” 似乎是怕夜长梦多,潘周丹也不再拖沓,身后的黑影纷纷抽出自己的刀逐步向前。 “嗖”“嗖”“嗖” 无数道连弩的破空声响起,但是却不是射向方白镜,反而是一道道黑影接连倒下! 从山洞内,山洞外,涌入无数辽东都司的士兵,原本还在倒地不起的朱植,淡定的站起了身,擦去身上提前抹好的血浆,伸了伸懒腰:“这戏演的可真辛苦,潘大人,本王现在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谁的人啊。” 看着自己前后左右都围的死死的,根本不会有一丝机会逃脱,潘周丹带着苦笑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又哪里露出了破绽?” 方白镜摇了摇头,看向山洞之外,缓缓开口道:“我并没有锁定是你,我说过,锦衣卫办案,除了证据,我谁也不信,既然蒋指挥使都在锦州城内折戟沉沙,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地,与其花大量的时间在城内,还不如另外设一个局,如果辽王是冤枉的,你们这些在城内设局的人就会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所以我在锦州城外拦住了辽王,经过商议后,演了这么一出戏。” 听了方白镜的解释,潘周丹这才明白了一切,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蒋瓛能看破他的布局他还可以理解,但是现在连一个名不转经传的百户都能用这样的方式破局,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方白镜体会不到他现在的情绪,只是不解的问道:“潘大人,您年方三十,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百户,再过几年回到京城就是铁板钉钉的千户,如此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选择背叛呢?” 潘周丹仰天大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好的前途?方大人,看您的样子,连二十都不到,就做到了和我一样的位置,意气风发啊,你可知道在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受训的时候,我的成绩一直是前三!为什么我要被分配到辽东这种苦寒之地?我在这里立功无数,可是有谁能看得见?和我同期的人都升到了千户,我呢?还是要在这个地方继续煎熬!” 方白镜冷静的看着面前的前辈倾诉着自己的不满,随后他从怀中摸出一份调令:“潘大人以为自己的付出没有任何人能看得见对吗?这是蒋指挥使在出发前留给我得到调令,由我接任辽东驻守百户,而您调回京城,任锦衣卫指挥同知,正四品,与毛骧、胡宁两位大人同级。” “怎么可能?” 潘周丹的脸色剧变,快步上前夺过那份调令,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流了出来。 方白镜继续语气平缓的道:“大明不会忘记每一个为它付出的人,潘大人,您的路走错了啊。” 真的走错了吗?潘周丹自己在内心不停的告诉自己没错,但是自己以往坚定地信念却逐渐崩塌。 他心情复杂的看向方白镜,有些感慨道:“大明,需要你这种人!” 说罢,整个人脸色瞬间变的铁青,直直的向后倒去。 朱植一愣,忙上去检查,随后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方白镜:“这..他死了?” 对于这种情况他内心已经有了预期,他知道潘周丹不会束手就擒,舌下藏毒是死士常见的手段。 方白镜宽慰道:“殿下,接下来辽东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就算这件事情与您无关,但是失职之罪肯定是逃不脱的,不过殿下放心,最多就是回去被责骂一番,下官在辽东等您回来。” 朱植也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也不再说,而是有些落寞的道:“好,方大人,本王离开后,辽东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给本王把家看好!” 朱植离开后,方白镜看着远处的黑暗,内心叹息了一声,看来云梦在辽东的渗透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程度,自己这个百户可真不好干啊,指挥使大人啊,也不知道您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而被方白镜心心念念的蒋瓛,此刻身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衫,走进了通往北平路上的一处破庙中。 他轻轻的撩开衣服,身上的伤口已经化脓,在他逃脱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伤口上带的剧毒,为了躲避追杀,他只能硬忍着疼痛,将伤口附近的血肉齐齐切掉! 连续多日的逃亡,伤口得不到有效的医治,他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 就在蒋瓛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歇息一段时间的时候,一道戏谑的声音传入耳朵:“蒋指挥使还真是顽强,中了四叶草的毒,又受了这么多得伤,竟然带着贫僧饶了上千里路,换一个人,还真的被你甩掉了!” 蒋瓛露出一丝苦笑,无奈的道:“又是你这个狗和尚,跟的是真紧。” 姚广孝带着自己标志性的笑容,缓步走进破庙:“能让蒋指挥使陷入这个境地,贫僧也足以自傲了。” 蒋瓛不屑的嗤笑一声:“用一些下三滥的招数,你也好意思往你脸上贴金。” 姚广孝却不以为意,对于他而言,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切手段都是可以用的:“指挥使大人不用出言嘲讽,你我观念不同,但是都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没什么不光彩的。” 蒋瓛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有些惆怅的道:“看来老子今晚是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北边的月亮都他妈没有家里的圆。” 经过多日的逃亡,他的身体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就算想反抗也没有机会了,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但是过了许久,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蒋瓛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院子里多了一道青色的身影,一身道袍的徐子卿看着面前的一袭黑衣,缓缓开口道:“师兄,好久不见啊。” 蒋瓛又闭上了双眼,心里暗骂一声:“这一家子不是和尚就是道士的,真绝了。” 他是见过徐子卿的,自然知道徐子卿的实力有多强,也知道他是吴王的人,所以他彻底放下了心,连续多日的奔波让他直接晕了过去。 姚广孝看着淡然出尘的徐子卿,有些感慨的道:“师弟,师兄是真的没想到,你也会选择一方势力傍身。” 徐子卿笑了笑,缓缓摇头道:“师兄,你我的道不同,选择的路也不同,但是你走的路错了。” 姚广孝不置可否的反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自己选择的路是对的呢?” 徐子卿缓步走到姚广孝面前,一字一句的道:“师兄,我们做的一切老百姓都会看见,哪怕我们最后走不到结局,也会有很多人记住我们付出的努力,您呢?放走入侵大明的侵略者,为了一己私利,让大明上千军士丧生青峡,走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是对的吗?” 姚广孝自是心智坚定之徒,他摇了摇头,没有想过争辩,他也知道有徐子卿在,自己已经杀不了蒋瓛了。 “师弟啊,现在我们的对决也刚刚开始,希望你的吴王真的能够如你想象的那般光明伟岸。” 徐子卿也知道两人的武功相差无几,他一心想走自己也留不住,何况自己还要把躺在地上的蒋瓛带回去。 “师兄留步,师弟有一事相求。” 姚广孝停下自己要离开的脚步,转身好奇的问道:“师弟。你竟然有事情求我?不妨说说。” 徐子卿正色道:“师兄,我知道你心中的志向,但是日后你我相争总要有个底线,千万不要放异族入关,届时受苦的是大明百姓,这与您的初衷也不符合,如何?” 姚广孝愣了一下,他面色复杂的看向徐子卿:“师弟啊,你这悲天悯人的性子,早晚会要了你的命啊。” 说罢,几个起伏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第82章 初步规划 当蒋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温暖的火盆,其次是干净的被褥和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 随后是一张看起来很英俊的脸庞。 蒋瓛有些无语道:“殿下,能不能不要靠老臣这么近....” 朱雄英嘿嘿一笑,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调笑道:“蒋指挥使,再怎么说,也是本王救了你,有没有辛苦费啊?” 蒋瓛翻了个白眼:“殿下,老臣这点俸禄,您能看的上眼?” 朱雄英故作为难的感慨道:“蒋指挥使是有所不知啊,别看本王看起来风光,这花钱的地方也多啊,别的不说,您看我们家第一高手从南京跟到辽东,就为了救您这条金贵的命,收您个一千两银子不过分吧?您看您这一身的伤痕,用了那么多药都是独家金疮药,收您五百两不过分吧?您看您现在吃喝都是本王管着,再收您五百两不过分吧?只要两千两,买不到吃亏,买不到上当,您看怎么支付?银票还是现银?” 蒋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财迷一样的朱雄英,咬牙切齿道:“我一个月的俸禄只有三十两,两千两?最多五百两。” 朱雄英双手一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一张白纸,快速地写上,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欠吴王朱雄英五百两现银。 “蒋大人,就等您这句话了,来,在这按个手印,我让李景隆分一队人马送您回京。” 蒋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欠下了五百两银子的外债,但是在听吴王要送自己回京之后,赶忙拒绝道:“殿下,青峡之事,老臣还没彻查清楚,现在决不能回京。” 朱雄英转身,从桌子上拿出一份明黄色的圣旨。 “蒋大人可以看看,现在本王是督建漠北行省的钦差,有权辖制辽东、北平、山西三省的军政要务,就连徐帅都要协助本王,哈哈。” 蒋瓛接过圣旨后,扫了一眼,疑惑道:“殿下,这是对您的任命,和老臣的差事有什么关系?” 朱雄英一头的黑线,缓缓劝道:“我说老蒋,你咋这么死心眼呢?你现在是不是在北平,本王现在提调三省军务,你也得听我的,从哪来赶紧回哪去,去吧。” 蒋瓛固执得看着朱雄英,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朱雄英也知道不说服蒋瓛他是不会回来的,只能收起玩笑的心态,语气沉重的道:“老蒋,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也和你讲两句话,你的位置很尴尬,本王不希望你一辈子为了大明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最后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这件事就不用你来查了,本王会修书一封,你带回去给皇爷爷,他就明白了。” 听了朱雄英的话,蒋瓛的内心没有触动是假的,但是诚如刚才所说,自己的位置摆在这里,如果不查清一个真相,他真的很难过自己这关。 朱雄英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老蒋,你自己心里也有数,能做出如此大手笔的,也就本王的那几个叔叔,继续查下去,你会有什么下场你知道不知道?” 看着蒋瓛坚毅的眼神,朱雄英无奈的转过身,既然说不通就不能怪他了。 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闪过,蒋瓛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一痛,就失去了知觉,李景隆带着一队士兵熟练地走了进来。 “快,抬上蒋指挥使,回南京,去。” 如果是朱棣和朱植在这里,一定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这样,在送别了蒋瓛后,朱雄英一行加速赶往了北平城。 北平城,燕王府。 这是朱雄英第三次来到燕王府了,在燕王府的宴客厅内,朱雄英作为钦差自然坐在首座,徐子卿站在他的身后,左手边是徐达,朱棣,朱植,右手边是周祯,李景隆,还有北平布政使张昺。 原本朱植是要直接赶往南京城的,走到北平的时候正好遇到刑部尚书周祯在这里查案,作为本案的最大嫌疑人,自然免不了受到周老大人的一顿询问。 朱植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委屈都在这短短的几天受完了,在得知朱雄英已经到了北平后,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我说大侄子,你这次来是不是给你十五叔洗刷冤屈的?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天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看到朱植一脸委屈的样子,朱雄英笑着宽慰道:“十五叔,稍安勿躁,皇爷爷和我一直都相信你的清白。”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朱棣的脸色不自觉的变换了一下,这点微小的动作还是落在了一直暗中留意的朱雄英的眼中。 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筹建漠北行省,反正马哈木已经逃回了草原,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朱雄英当即就对周祯道:“周老大人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大明律的推行也离不开您,明日早晨,您就和十五叔先回南京吧,青峡的事情,蒋指挥使已经有了调查结果,先行一步,赶回南京了。” 听到蒋瓛已经先行一步,周祯顿时大怒:“嘿,这老匹夫,说好了一同查案,结果自己就溜走了?等老夫回京后,一定要和他好好理论一番。” 安抚了一下周祯的情绪后,朱雄英就进入了正题。 “诸位,本王奉命,筹建漠北行省,在来北平的路上,我大概草拟了几个方案,在这里和大家讨论一下。” 听到朱雄英提到正事,众人的思绪才集中起来。 “首先,我们大明现在有十五,北平、直隶、陕西、山西、山东、河南、浙江、江西、湖广、四川、广东、福建、广西、贵州、云南,十五个行省,行省之下设府,府之下设州,州之下设县。” “以北平为例,北平行省下设顺天府、保定府、河间府、真定府、顺德府、大名府、广平府、永平府、宣府八个府。” “本王现在的设想是仿照北平的编制,漠北行省设四个府,分别是漠河府,天山府、镇北府,定北府,其中漠河府与镇北府作为防御草原的重镇,成立两支新军,驻守两地,防止草原蛮子对我们的漠北行省的建设进行破坏!” “另外,本王打算在北平举办一场招商会,户部尚书杨思义已经在赶来北平的路上,招商会的场地与具体细节,稍后会与张昺大人进行商议。” 张昺作为北平的布政使,也是铁杆的太子党,一直忠于朱标,在后面朱棣起兵靖难的时候,宁死不降,被朱棣砍了人头祭旗。 既然能被朱标看中,能力自然是不差的! 张昺站起身,拱手道:“下官北平布政使张昺定当竭尽全力,配合殿下。”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托大,忙站起身回礼道:“有劳张老大人。” 徐达作为常年坐镇北平的大将军,在听到设立新军的时候,不由皱起了眉头,问道:“殿下, 不知道您想设立的新军是什么规模?” 其实自从朱雄英穿越过来之后,一直对明朝军制产生过很大的不满,现在大明的军队编制异常混乱,现在不止有都司,还有卫所,留守司,现在大明有三百多个卫所,总兵力达到二百六十多万,每一卫的指挥权都是独立的,一旦发生战事,很难做到令行禁止。 这次的新军,他决定参照前世的经验,在漠河府建立天策军,在镇北府建立镇北军,每军的正式编制为五万人,设大将军,正二品,另外附炊事营、辎重营、医务营,斥候营。 每万人设卫,卫设指挥使,正三品。每两千五百人为一营,每一营设营长,正四品。每五百人为一连,设连长,正五品。每一百人为一排,设排长,正六品。 在听完朱雄英对新军的构想后,徐达和朱棣都陷入了沉思,两人都是百战余生之人,对于军队的构成自然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在听到新军构成后,他们本能的觉得这样的构成会更有利于指挥。 朱棣有些若有所思的问道:“两支新军满编的话怕是要将近六万人,这样的军费开支会很巨大,而且最重要的是有能力指挥五六万人的指挥官很难找。” 朱雄英莞尔一笑:“四叔,您和徐帅都在这里,怎么会担心缺少指挥官呢?” 朱棣难以置信的反问道:“你说什么?你要将一支新军交给我?” 朱雄英理所当然道:“当然了,在北境除了徐帅,谁有您领军经验丰富呢?现在北境急缺人才,侄儿想将天策军交给您,目前北平,大宁,辽东的军队加起来也有十几万,足够组建两支新军了,除了辽东在大凌河堡和右屯留下少部分军队驻防后,其余士兵都编入两支新军!” 随后,朱雄英话题一转:“当然,北平,大宁,辽东三地在抽调大部分兵力后,可以自行组建新军,大宁设宁武军,由十七叔负责,北平设靖安军,由北平都司指挥使张信和燕王世子朱高炽共同负责,在辽东设武东军,十七叔,等你从南京回来后,与辽东都指挥使共同负责。” 此言一出,朱棣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此一来,直接掌握在他们燕王府的军队就已经有十万了,明明现在自己的嫌疑还没洗清,他竟然将如此重要的职责交给自己? 第83章 夫妻分歧 对于朱雄英对北境军方的构思,徐达还是有一些担忧,他担心道:“殿下,如此大规模的变动,会不会对我北境防线产生漏洞?而且整个北境五支新军,加一起足足三十万人,是不是太多了?” 对此朱雄英也有自己的想法,当下便解释道:“徐帅,现在是草原近百年来,力量最薄弱的时候,也是组建新军最好的时机,而且三十万的数目看起来多,其实后面会更多,您看,辽东北侧的女真部虽然现在还属于分裂状态,但是随时都能集结起十万大军,对辽东产生威胁,现在虽然漠北行省占了草原的很大一部分,但是瓦剌部和鞑靼部的土地大部分还是在他们手里,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做好第二次北征的准备!” 这一番战略眼光就连徐达都赞叹不已,在经历过一次大胜后,还能不骄不躁,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直接为第二次北征做准备,单这一项,就足够让大部分人望尘莫及了。 见到没有人提出新的异议,朱雄英摊开漠北行省的地图,继续说道:“诸位请看,天山府内有大量水土肥沃的牧场,这里可以饲养大量的牛羊和培育战马。” “而定北府大部分都是土壤肥沃的黑土地,很适合种植庄稼,可以在定北府开垦出大量的土地,相信明年我大明就会多一个巨大的粮仓!” 随后,朱雄英又将在南京城募集到的资金清单拿了出来,只见他平淡的说道:“我们现在手中有上千万两的白银,作为四府建城的初始资金,我已经通知了三叔和十七叔,他们会一同参与招商会,到时山西、北平、辽东三省的资源必须向漠北倾斜,还请诸位叔叔配合。” 在看到朱雄英不声不响的就能募集到上千万两白银后,朱棣原本有些放松的表情又沉重了起来。 这还不算,朱雄英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常家和李家决定举家迁往漠北,常家由常森带队,李家则由李景隆做主。”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陷入了震惊中!他们万万没想到,李家和常家能为朱雄英做到这个程度。 “咳咳咳..” 徐达轻咳了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吴王殿下,一路奔波,不如先休息一下,用顿便饭,就当为您接风了,如何?” 朱雄英苦笑道:“不是驳徐帅的面子,皇爷爷的差事交代的急,漠北现在百废待兴,实在是不敢耽搁,今夜,我便带人进漠北,实地考察,务必在招商会前,绘制出漠北详细的地图,这样才有利于后续工作的开展。” 张昺有些感慨道:“吴王殿下如此勤勉,下官佩服。” 朱雄英摆了摆手,也没有多耽搁,带着李景隆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带队前往漠北! 入夜之后,燕王妃唤来朱棣,再加上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起吃了顿晚宴。 宴席上,燕王妃温柔似水,给朱棣倒了一杯水酒,缓缓开口道:“殿下,今日吴王的一系列举动,您有没有看出来有什么深意?” 朱棣端起酒杯,却没有喝下去,而是在手中把玩:“王妃此言何意?” 燕王妃是徐达的长女,自幼聪明伶俐,过目不忘,精通四书五经,被人们称为“女诸生,。一直以来都是最大的助力,所以现在燕王妃主动提及,朱棣自然也会重视。 “殿下,吴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蒋瓛和周祯打道回府,不管您怎么想,他都是向我们先卖了个好,随后又将北京建立的五支新军中,一支交给了您,一支交给了高炽,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他的意思很明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建设漠北,我们是一家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靠后。” 不得不说,燕王妃在这方面看的很通透,这也确实是朱雄英的想法,眼下草原还来不及对漠北有什么想法,一旦马哈木搜集到足够的粮食过冬,那漠北的建设会难上无数倍,所以最起码在开春之前,一定要将三座军镇修好。 这层意思朱棣也看的明白,但是他还是心有不甘,他一直觉得只有自己坐上那个位置,才能做到最好,不管是自己的几位哥哥,还是自己的几个侄子,他们都没有自己做得好。但是现在,看到自己的侄子如此出色,特别是李家和常家的态度,更是让他察觉到了危机。 不管是李家还是常家,都是南京的顶级豪门,单论影响力绝不比燕王府弱,但是现在竟然会为了吴王,举家迁往漠北这种苦寒之地? 朱棣呵呵一笑,没有应答,但是握紧的拳头出卖了他此刻的想法。 朱高煦一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对吴王的敌意一直都非常明显,当下便不满的道:“什么叫交给父亲和大哥,不交给父亲,他还有其他人选吗?交给大哥?大哥那个身体能带兵吗?他连上马都费劲,如果真的有诚意,应该交给我!” 朱高炽听到自己的弟弟突然提到自己,也不恼怒,反而平静道:“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该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再想争也争不到。” 朱高煦是个武人,论嘴皮子自然不是自己大哥的对手,直接被噎的说不出来话。 倒是朱棣有一些意味深长的道:“怎么,你是觉得我在争一些不该争的东西。” 听到自己父亲的质问,朱高炽吓的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父王,儿子不敢,儿子是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啊。” 说完,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向下流。 看着朱高炽一身的肥肉,朱棣下意识的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 燕王妃拉起跪在地上的高炽,将他扶在一旁的椅子上,侧身对着朱棣道:“殿下,高炽有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吗?难道殿下要因为自己的情绪强行加在高炽身上吗?高煦变成今天这样,目无尊长,狂妄放浪到底是受了谁的影响?您自己有想过吗?” 这一番话说的极重,自从与朱棣成亲后,她就没有说过什么重话,这次见到朱棣如此一意孤行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希望通过一番话来唤醒他。 但是朱棣一拍桌子,怒视道:“王妃,你是不是有些过了?” 燕王妃看着眼前暴怒的朱棣,不由得有些失望,她拉过朱高炽和朱高燧,语气冰冷道:“既然殿下固执己见,臣妾无法尽到作为王妃的责任,自请在府幽闭,您不日就要前往漠河府训练新军,既然您如此喜欢高煦,就带着他一起去吧。” 说完就转身决绝而去。 朱棣在原地看着王妃带着高炽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空落落的,嘴里呢喃道:“王妃....” 一旁的朱高煦依旧我行我素,脖子高高的扬起:“父王,大哥和母妃就是不理解我们的志向,只要我们能成功,他们一定会理解我们的!” 朱棣默默地放下酒杯,拍了拍朱高煦的肩膀,两道落寞的身影在月光下逐渐拉长。 而另一边,朱雄英带着李景隆一路行军,一直到青峡后。 早就已经等候在此处的毛骧,见到吴王过来,起身道:“参见殿下。” 毛骧作为锦衣卫内除了蒋瓛之外的第一人,自然有他独道的能力,其实在蒋瓛与周祯从南京出发后,毛骧也奉命去苏州府公办,但是出了南京后,他一路换装潜行,成功瞒过了所有人的视线,到达青峡。 这件事情只有三个人知道,朱元璋,朱标和朱雄英。 朱雄英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沉重,他知道以毛骧的能力,所有事情都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在要面对真相的时候,难免有些忐忑。 “毛大人,青峡坍塌一案是否已经查清?” 毛骧在朝中的位置很尴尬,虽然在锦衣卫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但是和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好,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孤臣。 将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记录在一份密折上,双手呈给了吴王。 吴王将密折接过,一字一句的研读,脸色也是不停的变换,嘴里呢喃道:“也就是说,辽王的亲兵营统领、锦衣卫驻锦州百户都是云梦的人,云梦在北平还豢养了一支人数不详的私军,私军的军饷绝大部分都出自北平的地下钱庄,地下钱庄最大的老板就是燕王,炸塌青峡的火药并不是出自锦州的军火库?” 毛骧很肯定的道:“是的,殿下,辽东的火药虽然数量不少,但是有一批是洪武七年时生产的,辽东所用的火药不多,这批火药一直在库存中放着,这批火药有一个特点,那时的木炭储量并不多,所以用草木灰代替,这样的火药爆炸后,会有一股独特的气味,而且燃烧后会留下大量的碎屑,但是下官翻遍了青峡,并没有查到任何一丝草木灰燃烧后的痕迹。” 朱雄英面色难看的道:“那也就是说,云梦有着自己制造火药的能力,而且规模很大,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那就是说他们用自己生产的火药炸毁了青峡,然后又将屎盆子都扣在了辽东,还真是好手笔。” 一旁的李景隆只觉得浑身发凉,不可置信道:“这也太恶毒了吧。” 朱雄英痛苦的闭上双眼,骨肉相残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他突然转向毛骧,问道:“毛大人,按照你的判断,燕王到底有没有牵涉其中?” 第84章 马哈木的抱负 朱雄英的问题宛如一柄利剑一般,插入了毛骧的心脏,作为锦衣卫,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所以当下便回道:“从现在的证据看,并没有表明燕王直接参与青峡之事,但是燕王豢养私军已经成了事实,云梦实际的控制人与燕王达成了某种协议,也是事实,单从这两点,就足够定燕王的谋逆之罪了。” 朱雄英叹了口气,他始终没觉得燕王会做出叛国之事,他宁愿相信这是姚广孝的个人行为,在他心中,豢养私军和与云梦合作都不算是不可原谅之事。 但是通敌叛国就是触及到他的底线了,相信老爷子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知道毛骧不可能和自己说他自己的猜测,朱雄英也没有为难他,反而和他讲起来自己接下来的规划:“毛大人,青峡之事既然已经查清楚了,就递交京城吧,接下来您要负责在漠北建立锦衣卫全新的情报网,还要清除北境云梦的势力,这些我会让我手下的人来协助您,这是重中之重。” 毛骧自然知道朱雄英手中有一支不逊色于云梦的势力,如果有吴王的协助,后续的工作会非常简单,当下便拱手道:“下官遵命,在离开南京前,陛下有旨,查清青峡事件后,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前世的朱雄英作为国防科技大学中的佼佼者,心中自然有一份世界地图,但是书本上的标识再详细,也没有亲自走过之后更严谨。 所以当务之急是将带来的士兵分别派往各处,负责勘探,绘制地图,这样在招商会上才能说服那些精明的商人。 在朱雄英带人在漠北忙的不可开交之时,从全国各地汇集到的北平的队伍越来越多,首先就是英国公常家的二爷常升,其次是曹国公李家的次子李增枝。 原本在北平坐镇的徐达和朱棣则已经漠北组建新军,现在北平的一切事宜都是燕王世子与北平布政使张昺负责。 北平,辽东,山西三省的木材,石块,水泥等资源都源源不断的向辽东运输。 杭爱山,因果达河、青峡三座军镇的建设已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从全国各地的工匠也都自发地前往漠北,一条条的水泥路在莽莽草原上出现,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看着漠北每天都在发生不同的变化,朱雄英的内心也很欣慰。 原本天枢的发展都在南方,因为云梦的存在,所以在北方天枢一直渗透不进去,但是借着吴王提调北境三省的军政要务后,天枢也终于有了在北方与云梦分庭抗礼的资本。 在天枢与锦衣卫的联手下,云梦的活动区间步步紧缩,最后在山海关一带竟然奇迹般的失踪了。 对此毛骧与徐子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云梦的人数绝对不少,而且豢养的私军规模也一定不小。 怎么会突然之间就从人间蒸发了呢?以毛骧的办案经验,加上徐子卿的能力,几乎将山海关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踪迹。 朱雄英也只能先将注意力放在北平的招商会上,他可以预知一旦北平招商会召开,那这北平城内一定会鱼龙混杂。 在漠北的建设如火如荼的进行时,漠北之外的草原因为马哈木的回归逐渐安定下来,草原上忠于黄金家族的部落不在少数,但是规模并不大,在生死存亡之间,无数部落联合在一起,与马哈木带领的联军分庭抗礼。 而此刻,马哈木的军帐内,摩伦、托古斯帖木儿、哈拉章、梅里急、也先等主要的人物都在。 这些年草原的人才凋零,有些能力的人才都在马哈木的身边,统一草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现在他们手中拿到的是从北平传递过来的消息,现在大明想要在他们的草原建立漠北行省,这简直奇耻大辱,作为游牧民族,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就能培养出源源不断的战士。 这些年来虽然大明不断地扫荡草原,但是还没从他们手中占去一寸土地,现在呢?从因果达河到北平,这么一大块土地,如果真的在他们手上丢了,他们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所以一行人在统一草原和打回漠北之间纠结,摩伦和梅里急一力主张要先收复漠北,祖宗土地不能有失。 托古斯帖木儿和哈拉章则主张先统一草原,他们二人,一个想重建兀良哈部,一个想实现自己的内心的抱负,只有统一了草原,他们才有机会。 当然最后的决定权还在马哈木的手上,马哈木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桌子上的地图,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似乎听不见帐内人的争吵。 也先则像是个木头一般,静静的站在马哈木身边。 “够了!”似乎是忍受不了他们的争吵,马哈木用力的拍了下桌子。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了过来。 马哈木面容阴鸷的道:“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争来争去有意义吗?你们知道督建漠北行省的人是谁吗?是大明的吴王,是用三千亲军打退我们数万大军的吴王,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应对明军的新式火器之前,我们拿什么收复漠北?” 一番话,说的摩伦哑口无言,是啊,撤回草原已经过了几个月了,每每想起明军的火器,还是会觉得胆战心惊。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马哈木大汗,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 马哈木语重心长的说道:“不是不管,是要先保存我们自身的实力,如果我们一意孤行,没有这十万大军,你看这草原会是什么情况?一直到今天,你们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大元会失去大好的江山!” “汉人,是一个不断学习,不断进步的民族,如果我们不做出改变,那我们就会一直被他们踩在脚下,所以我们只有不断地增强自己的实力,才有机会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不要再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做那些小心思了,如果我们再不团结,草原就没了!你们以为吴王建立漠北行省就为了那些土地?他在漠北行省组建新军,设立马场,下一次开战,漠北就是北伐的基地,他会有无数的战马,你们觉得草原不统一,我们有反抗的余地吗?” 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说到了每个人的心坎里,见到众人都听进去了,马哈木轻呼了一口气:“接下来,加快步伐,统一草原,另外,派出几个小队,去北平,尽量给他们增加点麻烦,能拖延一段时间就拖延一段时间。” 就这样,马哈木带着联军继续着统一草原的步伐,并没有受到漠北行省的干扰! 在北平招商会召开的前夕,沈灵儿带着沈家的队伍,也来到了北平城,将西山的建设先托付给了常三爷。 朱雄英自己在北平,她实在是不放心,哪怕她知道,天枢已经派了不少人前往北平,还有徐子卿和李景隆在身边,但她作为沈家的代表,出现在北平就是一个信号,现在的大明,有无数的商人都以沈家为方向标,所以她还是来了。 当然,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她想朱雄英了。 在得知沈灵儿已经到了北平后,朱雄英也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抛下了李景隆,自己一个人带着一队骑兵,风尘仆仆的赶回北平城。 朱雄英和沈灵儿的关系并不算是秘密,所以在沈灵儿到北平的第一时间,就被燕王妃叫到了王府中。 两人一见面,就感觉异常亲近,燕王妃拉着沈灵儿的玉手嘘寒问暖,足足唠到了半夜,才让王府的护卫护送下送回了驿站。 远远地,就能看到驿站门口,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只一眼,沈灵儿就认出那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儿。 只见朱雄英手里捧着一束从草原采的鲜花,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沈灵儿只觉得脑袋一热,就冲进了朱雄英的怀抱! 感受到熟悉的温暖,沈灵儿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朱雄英宠溺的道:“你怎么来了?孔雪儿呢?没有跟着你吗?” 一旁冷傲的孔雪儿一头黑线,冷酷的说道:“殿下,我在,只要有沈小姐在的地方,您就看不见其他人!” 沈灵儿害羞的跺了跺脚,俏皮的吐了下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不来的话,总是有些不放心,反正西山有常三爷坐镇,总不会出现什么岔子,我来了总能帮些忙不是?” 朱雄英一脸坏笑的道:“就没有一点点想我的原因吗?” 沈灵儿翻了个白眼,如葱般的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呸,不要脸,哪个想你?” 在两人腻腻歪歪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毛骧与徐子卿二人满脸疲惫的从马上翻下。 朱雄英一脸诧异的道:“我说子卿,毛大人,你们两个怎么累成这样?” 毛骧没好气的埋怨道:“殿下,您可倒好,将北平直接丢给了我们,从您要举办招商会开始,这北平城里各处的暗探就一波接着一波,我和徐先生今天处理掉的就有二十一个人!” 徐子卿也是生无可恋的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前天三十四个。” 第85章 倭国使臣 听到如此恐怖的数量,朱雄英也是暗暗咂舌,追问道:“都是哪些势力派来的啊?这么看得起我?” 毛骧低声道:“您在北平折腾的动静太大,大部分还是来自于世家豪族,他们传承日久,派出的暗探无孔不入,除此之外,还有草原的暗探,甚至连倭国都派出了使者,想要求见您,被我扣在了北平锦衣卫衙门。” “倭国?” 这次连朱雄英都震惊了,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对那段刻骨铭心的历史可是一点都不会忘记,如果不是大明现在没有拿得出手的海军,他恨不得现在就远渡重洋灭了倭国。 哪怕是现在,大明的海岸线也经常受到倭寇的袭扰,所以他也猜不透倭国派出使者来见自己是为了什么。 “明天吧,明天在布政使衙门,本王接见倭国使臣,对了,还没有云梦的消息吗?” 一说到云梦,两人就更郁闷,自从天枢与锦衣卫联合围剿云梦后,云梦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般,一点的痕迹都追查不出来。 对于毛骧和徐子卿的能力,朱雄英自然是信得过的,如果他们两个查不出来,那派别人去,也一定查不出来。 在一旁的沈灵儿若有所思的道:“如果云梦的人每个人都有光明正大的身份的话,只要他们不自己行动,那自然是怎么查都查不出来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灵儿的无心之言,引起了毛骧与徐子卿的沉思。 朱雄英见到两人的神经实在崩的太紧,忙出声打断两人的沉思:“好了,两位,云梦的事情就放一放吧,他们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可以随意活动,对我们的威胁也没那么大,再说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所以现在就以北平的招商会为主,我可是将北平托付给你们二位了!” 两人齐齐翻了个白眼,纷纷告退而去,将时间留给了一对恩爱的人,就连孔雪儿也有些受不了,自觉地守在了门口。 两人许久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就这样....此处省略了一万字... 第二天一早,布政司衙门,朱雄英一身亲王礼服端坐正堂,接见了倭国的使臣。 倭国的使臣身穿倭国特色的服饰,身高连朱雄英的肩膀都没到,走起路来蹑手蹑脚,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国使臣,还有些猥琐。 只见那使臣躬身行礼,用生硬的汉语谄媚的道:“参见大明吴王殿下,鄙人倭国使臣梅川内库。” 强忍住想笑的冲动,朱雄英脸憋的通红,梅川内库,这名字是人能想出来的? 轻咳一声,保持住自己的威严:“不知道梅川使臣,这次跨越千里来到北平所为何事啊?” 梅川内库那小小的三角眼转个不停,笑呵呵的说道:“大明沃野千里,地大物博,吴王殿下英明勇敢,我倭国皇帝陛下对大明一直心存向往,适逢殿下想在北平举办招商会,小人想代表倭国在北平成立倭国商会,与大明进行交易,还请吴王殿下准许。” 想要在北平建立倭国商会?朱雄英内心冷笑一声,想要在我大明钉下一根钉子? 朱雄英故作冷酷的道:“不知道使臣想与我大明交易些什么?” 梅川内库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小人听说大明的军备司生产了一些新式的火器,我们倭国愿意花高价收购一些大明淘汰的火器。” 还没等朱雄英发火,一旁的毛骧就忍不住了,新式火器是大明的最高机密,别说倭国,就是大明内也没几个人能接触到! 他们还真敢说,要买火器。 毛骧一挥手,身后几个锦衣卫二话不说就按住了梅川内库。 “就你这么个歪瓜裂枣,还想买我们大明的火器?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拖下去直接砍了。” 梅川内库也是个胆小如鼠之人,眼见自己小命要玩完,当下就大喊道:“吴王殿下,您误会了,您先听小人解释,小人这次来,带来了大量的白银,新人是有诚意的!” 一听到有白银,朱雄英的眼睛一亮,忙挥挥手,叫住拖人的锦衣卫:“哎,先放开,听梅川使臣把话说完。” 经过这么一吓,梅川内库屁滚尿流的爬到朱雄英的脚边,结巴道:“殿下,殿下,我们这次来带了银子。” 说完,就见倭国使团剩下的人,抬了三个巨大的箱子走了上来,打开后,只见白花花的银子塞满了整个箱子。 三个箱子加起来至少三百万两! 朱雄英的眼睛都直了,天哪,这哪是使臣啊,这可是移动的银山啊! 压制住内心的喜悦,朱雄英不动声色的对着毛骧使了个眼神,毛骧那是鬼精鬼精的人物,顿时心领神会,故意板着脸,呵斥道:“就这点银两?就想买我们大明的火器?你们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本官看你们根本就没有诚意,来人,给我拖下去。” 梅川内库还没缓过气,又被人要拖走,当下便抱着朱雄英的腿不放开,鼻涕眼泪直接就流了下来。 朱雄英强忍住内心的恶心,蹲下身柔声道:“梅川使臣,不是本王不帮忙啊,您也看到了,您这点钱连蒋大人都说服不了,更别说是本王了,你要知道,火器是我们大明最高的机密,您这点钱实在是太少了。” 梅川内库一听这话,暗道您早说啊,要钱还没有嘛,倭国有一座规模很大的银矿,他这次来带了足足两千万两,这段时间的打点用了二百万两,剩下的大头还在梅川内库的手中! 也许是被毛骧真的吓破了胆,反正自己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买一些大明的火器回去,钱都花了也没事,当下便喊道:“殿下,小人还有钱,小人愿意出资一千五百万两,只要殿下愿意将一些明军淘汰的火器卖给小人就好。” 我去,一千五百万两??这些倭国使臣这么有钱? 这可真是想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 朱雄英故作迟疑道:“梅川使臣啊,这个银子确实不是很多,但是本王能看得出来你确实很想和我大明做朋友,本王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本王这次从南京城来也带了一些火器,都是大明军备司研发的最新款,价格就算你们三千万两,等一下你可以带着人去查探一下,本王所言绝对不虚,你将所有的银子都交给毛大人,毛大人将火器交给你们,你们将火器运回倭国后,缴纳剩余的货款就行,你看如何?” 梅川内库一听,哈?还有这种好事?能买到大明最新的火器,还只需要支付一半的费用? 经过了毛骧的恐吓,梅川内库只觉得吴王殿下简直是天使,他如小鸡般点头,忙让手下的人回去搬银子了。 朱雄英带着和睦的微笑,对着梅川内库道:“好了,梅川使臣,你现在可以去查验火器去了。” 身后的两个锦衣卫,一左一右,扶起梅川内库向外走去。 在梅川内库被扶出去后,毛骧和朱雄英再也憋不住,哈哈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这倭国使臣可真的是人傻钱多!” 笑完之后,毛骧严肃的问道:“不过,殿下,我们真的要把火器卖给倭人?” 朱雄英神秘一笑,低声道:“毛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现在我们大明开放的海岸只有福建行省的几个港口,倭人想要把火器运回倭国的话,必须要经过南京,到了咱的地盘,他怎么拿出去的,咱们就再怎么运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扬起了邪魅的笑容。 不一会,梅川内库就激动地跑回来了,吴王这次来带来的火器,极为精密,设计精巧,如果能带回倭国,倭国军队的战力一定能提升一大截。 一见到吴王,梅川内库就激动地道:“殿下,您一定是我们倭国永远的朋友,小人这就写信回国内,让他们再送一千五百万两银子过来。” 朱雄英也满意的点了点头,殷切的抓住梅川内库的手:“辛苦梅川使臣了,以后,您就在北平建立倭国商会,有本王在,就会为你们大开绿灯。” 很快,倭国使臣就将剩下的一千五百万两银子运了过来,梅川内库也如愿以偿的运走了那批火器,当然,为了不发生意外,吴王善意的派了一队人马沿途护送! 在解决完倭国的使臣后,朱雄英开心的回到驿站,和沈灵儿共同分享倭国使者的趣闻。 沈灵儿眨着自己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殿下,倭国人真的有那么傻吗?” 朱雄英忍俊不禁的点了点头,补充道:“不光傻,长得又很矮,动作还很滑稽,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就在两人笑的前俯后仰的时候,城门的守卫来报,晋王与宁王到了! 宁王朱权,朱雄英已经见过了,晋王朱棡,是朱雄英的三叔,也是朱元璋的第三子,就番太原,也是九边塞王之一,论威望甚至还在燕王朱棣之上。 最主要的是,晋王朱棡与太子朱标的感情极好,是铁杆的太子党,对于这样的人物,朱雄英当然亲自要去迎接。 第86章 北平招商会(上) 晋王朱棡,是一名精神壮硕,龙行虎步,鹰眼明亮的汉子,他穿着很随意,但是浑身都是肌肉,透露着力量感,比例很完美,长相也很英俊。 在看到朱雄英后,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快步走了上来:“臭小子,一眨眼长这么大了?” 在朱雄英的印象中,自己这位三叔对自己也是极好,所以亲昵的唤了句:“三叔。” 朱棡满意的点了点头,身后的朱权在别人面前都很跋扈,但是在晋王面前还是收敛了许多,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朱雄英打着招呼:“大侄子,又见面了。” 对于自己的这位十七叔,他实在是提不起好感,虽然只是见过几次面,但是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一只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的毒蛇! 就算不喜,也还是没有失了礼数,在朱雄英回礼后,一行人在朱高炽的带领下向王府走去。 就算燕王不在城中,自己家叔叔过来也没有住驿站的道理,要不然自己老爹回来,不得把自己的皮扒了? 看着朱高炽肥球般的身材,朱棡忍不住皱了皱眉,耳提面命的告诫道:“高炽啊,你这也太胖了,就算不用你上马杀敌,为了你的健康你也得减肥了。” 朱高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三叔,侄儿这是喝凉水都胖人啊,这段时间接了组建新军的差事,基本上片刻也不得闲,但是这体重是一点没变啊。” 其实朱高炽这就是易胖体质,只要控制饮食,多运动,一定是可以瘦下来的,对于朱雄英来说,这其实也不算什么难事,当下便道:“没事,回头侄儿送过来一个饮食计划表,再加上适度的运动,一定会瘦下来的。” 一听到要运动,朱高炽的胖脸顿时垮了下来,有些苦涩的道:“殿下你有所不知,我不是没有运动过,运动的越多,吃的越多,这体重越来越重啊。” 一旁的朱棡看到朱高炽垮着的表情,当下便呵斥道:“行了,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咱们老朱家,就你一个这么胖的,正好你三叔要在北平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是瘦不下来,你三叔我下手可不留情。” 朱棡已经这个年纪了,身材管理还是这么好,自然看不惯朱高炽这般慵懒,朱权和朱雄英二人一路憋着笑,来到了燕王府。 燕王妃落落大方的站在王府门口迎接,对着朱棡道:“三哥,十七弟,连日奔波辛苦,先入府喝杯薄酒吧。” 作为徐达的嫡女,礼数又非常周到,朱棡对自己的弟妹印象也很好,当下便笑道:“有劳三弟妹了。” 在宴席上,朱棡不停地询问着朱雄英对漠北行省的规划,作为长辈,自然怕小辈独当一面地时候出现什么疏漏。 在朱雄英对答如流的回复中,朱棡也逐渐放下心来,他大概听下来只觉得规划清晰,思路严谨,不说滴水不漏,也算是进退有度了。 一顿饭吃完,众人纷纷告退,下去休息,为明日的招商会做准备。 北平的招商会,建在北平的城西区,占地上千顷,面积极其广阔,从外面看,引入眼帘的是一面极其气派的大门,古色且典雅。 此刻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长龙,都是一些家里有些积蓄的商户和地主,真正的名门望族都有自己的请帖,已经进入到了招商会的内部。 只有这些散户才会来这里排队,他们没有足够的内幕消息,只能自己猜测。 “哎,你们听说了吗?上次吴王在河南举办的招商会,中标的商家都赚的盆满钵满。” “可不是,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听说,去年河南的税收都快赶上浙江省了,之前那可是个穷地方。” “你们都不知道,我和你们说,这次咱们大明打下了漠北这么大块的地方,那可是有金山银山,吴王还在漠北新练了好几只军队,有好几十万人,要是赚不回来,他上哪养那么多军队?”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锦衣华服的富商操着一口河南口音,不屑的说道:“恁们嘀咕啥呢?跟着吴王殿下走就中了,吴王让咱干啥咱就干啥,殿下不可能让咱吃亏。” 现在只要是在河南参与过招商会的商人,齐刷刷的涌入了北平,因为他们已经和吴王合作过一次,所以在外地的商人中,他们会更了解吴王。 所以一瞬间,这个河南富商的周围就围满了人,大家叫嚷着让富商好好讲讲河南的具体情况。 这富商也不端着,开始娓娓道来:“你们是不知道,殿下刚到河南的之后,河南那是饿殍千里,到处都是死人,但是吴王一来,开粮仓,平扰乱,杀贪官,用短短的时间,就让河南稳定了一下,随后就开始准备招商会,你们是不知道,那时候谁知道这是啥玩意,一听说要先交钱给朝廷,大家伙心里都没底啊,但是苏州府的沈家带头,大家这才决定试试,你看现在,这才几年,咱河南现在成了大明的交通枢纽,所有货物都在河南转运,现在郑州是全国最大的商业圈,咱们前期投入的银子,一年就回本了,后面都是纯赚,所以啊,只要跟着吴王走,咱们吃喝全都有!” 听见富商这么说,在场的人都在心里暗下了决定,这次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当”“当”“当” 随着三声钟声响起,招商会场的大门缓缓打开,在门口守卫的监督下,大家都有序的进场。 招商会的主会场仿照了现代体育场的形式,能够容纳上万人,最里面的几圈都想被名门望族所预定,后面的人只能按照顺序,最后进去的人就坐在了最外围。 在会场的正中间,站着的是朱雄英与大明的户部尚书杨思义,还有主动请缨跟着来的工部尚书,单安仁。 眼见所有的商户都已经落座,朱雄英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诸位,在下朱雄英,各位有礼了。” 一番举动,让下方的会场陷入了疯狂的议论。 “这就是吴王?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咱们大明商人的地位低下,你看那些当官的,谁正眼看过咱们?也就吴王殿下对我们和颜悦色的。” “是啊,吴王殿下真是贤德啊。” 随后,朱雄英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后,继续说道:“既然都认识本王,本王就不废话了,今日大家汇聚于此,其实就是为了漠北行省的开发,咱们不说虚的,今天的招商会分为三块,第一块是定北府开垦出来的三十万亩良田,根据朝廷的预测,每一亩都是质量上等的良田,亩产一百八十斤到二百斤,误差在五斤之内。” 哗…… 此言一出,下边再次陷入了沸腾,按照现在的生产力,最肥沃的江苏,浙江两省,亩产也不过一百二十斤左右,这直接多了三分之一! 一时间,大家的眼睛都开始发热,疯狂的嘶吼。 朱雄英看着眼前疯狂的景象,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声喊道:“大家不要着急,现在开始拍卖,一亩良田的价格,起拍价是三十两银子!数量是三十万亩,价高者得,拍完即止!” “三十一两,我出三十一两!” “哎呀,三十一两你也好意思叫,我呸,你起开吧,我出三十五两。” “你比他强哪里去了?我出三十八两,我要买十亩!” 就在外面的散户开始争先恐后的出价时,前排的豪门也在互相商议。 这时,沈家的代表在沈灵儿的示意下,缓缓站起身:“苏州府沈家,愿以五十万两银子的价格,认购一万亩!” 原本喧闹的会场,在沈家站起来后,陷入了安静,毕竟在大明,没有哪家的财力能够和沈家相提并论。 随后常家的代表常升,也站起来,跟着道:“忠国公府,愿出五十万两银子,认购一万亩。” 李家的代表紧随其后:“曹国公府,愿出五十万两银子,认购一万亩。” 晋王朱点了点头,一旁的随从朗声道:“晋王府,愿出五十万两银子,认购一万亩。” 燕王妃作为北平燕王府自然也不甘示弱:“燕王府,愿出五十万两银子,认购一万亩。” 这时,宁王朱权的脸色就很难看,辽王不在这里还好说,你看这一家子人都出声了,自己难道装傻?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宁王府,愿出五十万两,认购一万亩。” 这句话喊完,朱权的心都在滴血,他可不像老一辈的国公府,也比不了自己的三哥四哥。 老一辈的国公都是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每个人都没少往自己家里划拉银子,拿出几十万两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自己的三哥四哥都就藩很久了,在自己的领地说一不二,都有自己的小金库,但是他就藩本来就没多久,大宁也不是什么富裕之地。这五十万两是真肉疼啊! 朱雄英向自己的亲人们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毕竟一亩田地五十两的价格,就算是年年丰收,回本也得五年,这可不是一笔好买卖。 他们都是为了支持自己! 在看到这么多大佬相继出声后,抢购的热潮愈演愈烈,开玩笑,这些大佬都出手了,一共就三十万亩,沈家,曹国公府,忠国公府,晋王府,燕王府,宁王府已经认了六万亩了,再不抢,毛都没了! 第87章 北平招商会(下) 就这样,三十万亩良田,很快就被抢购一空,最后的平均成交价,在四十五两银子。 一旁的户部尚书杨思义,老脸已经笑开了花,这可是一千多万两白银啊,老大人掌管户部这么多年,见到这么多银子的时候也不多啊。 土地的拍卖落下帷幕,接下来的是第二项。 “诸位,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项,众所周知,蒙元的牛羊肉质鲜美,品质比中原的要好很多,而且蒙元的战马也都是良驹,我们大明虽然土地辽阔,物华天宝,但是大部分的战马还是要从草原购买,现在漠北是我们的了,我们可以自己养殖牛羊,培育战马!接下来要进行的是天山府的牧场和农场的使用权!现在我们在天山府开辟了四百个牧场,每个牧场规模不同,所带的牛羊,战马数量也不同,所以大家可以谨慎进行起拍,牧场分为上中下三等,下等牧场,五万两银子起拍,中等牧场,十万两银子起拍,上等牧场,二十万两银子起拍,拍完即止。” 现在的大明还属于是传统的农耕社会,牧场对商人的吸引力,远远没有土地的吸引力大。 哪怕是有沈家等人的带头,参与竞拍的商人也少的可怜! 不过眼前这种场景也在朱雄英的意料之内,这也是为什么要将杨思义拉过来的原因。 “本王知道,大家对牧场的生意都比较陌生,所以本王带来了朝廷的户部尚书,杨思义杨大人,只要大家拍下了牧场,不要担心饲养的牛羊卖不出去,你们可以选择去市场自行交易!如果出现牛羊卖不出去的情况,可以直接与漠北布政司联系,朝廷会按照市场价格,全部收购,绝不会让各位吃亏!” 一旁的杨思义则适时地站了出来,拍着胸脯保证道:“本官就是户部尚书杨思义,本官现在代表大明朝廷向大家保证,吴王殿下所言属实!” 此言一出,众人的小心思顿时又动了起来,牛羊的买卖最大的不稳定就是一旦发生什么天灾人祸,那根本就没有百姓买得起,在这个年代,百姓基本上没有什么抗风险的能力。 但是如果朝廷能够承诺收购的话,那这买卖也不是不行。 坐在前排的沈灵儿忍不住微笑,以她的商业才能,自然能看出来朱雄英的套路。 商人从朝廷手中买了牧场,牧场里面自带着牛羊,但是牛羊都是这次北征缴获的,根本没有成本,而且一年到头养成的牛羊再被朝廷买回去,这不是自己花钱给朝廷打工吗? 也亏得朱雄英想的出来,这些看似精明的商人还纷纷蠢蠢欲动。 眼见底下的人群开始躁动,朱雄英继续放出了重磅炸弹! “一旦购买了漠北的牧场,那就是与朝廷建立起了一定的联系,每年最突出的三个牧场,会被选拔为皇商,专门为朝廷提供牛羊与战马!” “轰” 这下彻底点燃了人群的热情,皇商啊!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这年头,皇商两个字代表着信誉! 第88章 危机四伏 在北平招商会完美的落下帷幕后,朱雄英的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杨思义老大人看着一箱又一箱的银子,进了北平的库房后,笑的合不拢嘴,这次的招商会,合计收入白银五千多万两,留下三千万两给吴王建设漠北行省,自己还能有两千多万两的盈余,大明的国库这次终于鼓了起来! 而对于朱雄英而言,建设漠北行省最难的问题就是没钱,现在钱已经有了,又有这么多人的支持,按理说接下来应该就是按部就班的建设了,一切都可以水到渠成了,但是不知道为何,他现在没有丝毫的安心,反而总是有一些心慌的感觉。 难道自己有哪些问题遗漏了?朱雄英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着自己来北平之后发生的一切,终于发现了问题,一切都太顺利了!云梦消失不见,燕王也被派出去练兵,草原现在也无暇他顾,看起来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但还是太顺利了。 念及此处,他将所有人都叫到了一起。 燕王府,朱雄英坐在首座,晋王,宁王,燕王妃,朱高炽,李景隆,杨思义,单安仁,北平布政使,北平都司指挥使张信,甚至毛骧,徐子卿,沈灵儿都赫然在列。 除了徐达和朱棣在外统军外,几乎所有北平的重要人物都在这里了。 原本大家都还在美滋滋的沉浸在招商会获得的巨大成功的喜悦中。 但是见到朱雄英沉重的脸色时,都不由的心中一紧。 朱棡作为长辈,没什么顾忌,直接开口问道:“大侄子,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朱雄英勉强的笑了笑,有些担忧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侄儿现在的敌人并不少,虽然这些日子毛大人明里暗里捉了不少的暗探,但是我总感觉这些都是烟雾弹,只不过是让我们放松警惕罢了,真正的危机还没出现!”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愣,确实是啊,所有的事情都出乎意料的顺利。 只有朱权,还在肉疼掏出去的银子,有些嘲讽道:“怎么?大侄子,你还希望出点意外?你现在可是钦差,统领三省军务,谁敢在这个时间点找你麻烦?” 面对朱权的冷嘲热讽,朱雄英也不以为意,毕竟是长辈,刚还掏出了五十万两银子支持自己,受几句话自然也没什么。 但是朱棡却有些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老十七,你要是不会说话就给老子憋着,再说这些废话,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面对朱棡,朱权还是不敢顶嘴的,只能乖乖的闭上嘴巴。 毛骧作为现在北平锦衣卫的实际的负责人,也有些不安的开口道:“现在北平都司都是些招募的新兵,而且因为招商会,现在城内鱼龙混杂,人员流动太大,以锦衣卫和布政司衙门的人根本就没法形成有效的监管,现在咱们城内可是有些几千万两的现银啊,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铤而走险!” 北平布政使是个很正直的人,当下便不可置信道:“难道还有人敢在北平打这笔银子的主意?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杨思义作为管了大半辈子大明钱袋子的人,自然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他平淡的道:“殿下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钱帛动人心,如此巨大的数量,再多加以防范也不为过。” 见到杨思义也赞同自己,朱雄英也不再犹豫,转身对着朱高炽问道:“你和张信负责组建靖安军,现在有多少人,战力如何?” 朱高炽的能力本身就很出众,加上燕王府在北平城经营多年,所以靖安军的组建速度,是三镇中最快的! “回殿下,靖安军五卫都已满员,包括辎重营,斥候营,医务营,炊事营共计六万两千人,但是大部分都是新兵,战力并不出众,虽然有很多受伤退伍的老兵,但是想要实现战力的飞跃,恐怕至少要一年的时间。” 听到靖安军已经满员,朱雄英也暗暗吃惊,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手中有兵,他心里就安定了不少。 看到朱雄英赞许的眼神,朱高炽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好像在说,我厉害吧? 摊开北平城的地图,朱雄英缓缓开口道:“在上一次北伐期间,北平都司基本都打光了,现在整个北平行省成编制的战力就是新组建的靖安军,其他州府都只有一些府兵,难堪大任,现在靖安军的驻地在哪里?” 北平都司指挥使张信起身道:“回殿下,现在靖安军的驻地在北平都司大营。” 北平都司大营,那还在北平的城外,虽然距离北平不远,但还是让人不安。 标记出城内几处比较重要的地点,朱雄英安排道:“这样,靖安军第一卫,驻守在北平的粮仓和库房,不管怎么样,必须要保证这数千万两银子和粮仓无忧。” “靖安军第二卫和第三卫,负责北平城的九门防卫,严查进出的商队和来往行人,如果有人形迹可疑,直接扣押。” “靖安军第四卫,负责驻守燕王府,布政司衙门,驿站等各处关键场所,特别是驿站,现在来往的商人大部分都住在驿站,绝对不能出现什么意外。” “靖安军第五卫,随时待命,护送杨大人和银两回京!” “靖安军斥候营,配合北平的府兵和锦衣卫,在城内负责巡逻,宵禁,决不能让有心之人在城内生事。” 一番安排下来,众人都有些沉默,就连一向稳重的燕王妃都有些不解。 “殿下,这是不是有些太严肃了,靖安军全军出动,有必要吗?” 朱雄英郑重的点了点头:“四婶儿,不是侄儿草木皆兵,实在是现在容不得丝毫意外,我们刚收了如此巨额的财富,如果这个时候发生意外,那整个北平都会陷入恐慌之中,这是我们承受不起的。” 见到朱雄英如此坚持,众人也都不再反对,朱棡甚至还赞许道:“大侄子心思缜密,小心点用没什么坏处!” 在安排完靖安军后,朱雄英侧头对着沈灵儿道:“灵儿,你回去之后,就收拾一下,和孔雪儿先搬到王府中,要不然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沈灵儿也知道这是朱雄英关心自己,也没有拒绝,而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反复确认了几遍没什么问题后,这才放众人离去。 很快,场中就只剩下了徐子卿与李景隆二人。 朱雄英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子卿啊,你辛苦一些,让天枢的兄弟们这段时间提高精神,有什么风吹草动要第一时间知道。” 徐子卿经过了这两天的休息。眼睛已经重新焕发了神采。 而李景隆则伸长了自己的脖子,那表情好像是在说:“那我呢?我呢?” 看着李景隆活宝的行为,朱雄英也不由的开心起来,心里的不安也逐渐安定下来。 “咱们手中就五千人,你就负责在北平和漠北之间,进行巡视,绝对不能让这条运输线出问题,别看漠北现在有十几万的大军,但是大部分精力都在建设军塞中,沿途护送还得是你来负责。” 李景隆呵呵一笑:“行了,殿下,您就瞧好吧,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 就这样,北平所有的安排都已经派出去了,哪怕有人想搞破坏,自己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入夜之后,有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北平街道上潜行。 避开一波接一波巡逻的士兵和锦衣卫,来到了北平城内存放木材的仓库。 只见几人燃起火把,刚刚丢进仓库,火光就被巡逻的锦衣卫发现! “什么人?!” 眼见自己被发现,身影根本就不停留,向远处窜去。 锦衣卫原本想要追击,但是看到木材已经开始燃烧,直接先救火,放弃了追捕! 虽然救火很及时,损失也不多,但是冲天的火光还是引起了小范围的恐慌。 但是南街的士兵和锦衣卫,很快就将这恐慌的氛围压了下去。 一直到了天亮,朱雄英才得到消息,他边吃着早饭边问道:“纵火的是什么人?查出来了没有?” 毛骧面色有些难看,没有解释,而是有些尴尬的道:“殿下,人没有追到,转入街角后,就失踪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朱雄英正在吃早饭的手猛的停下,自言自语道:“能逃避你的追捕,那就一定是云梦的人喽,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虽然木材是很重要的物资,但是也没必要冒险去纵火啊,他们好不容易才隐藏起来。” 说实话,这也是毛骧不解的地方,就算想制造混乱,你去民宅放火也比烧木材强啊! 正在两人说话间,朱高炽也面色难看的走了进来。 朱雄英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怎么了这是?今早这是撞邪了吗?一个个的脸色这么难看?” 朱高炽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殿下,咱们运来的砖石,毁了一半。” 朱雄英不解的问道:“毁了一半,什么意思?” 朱高炽从怀中拿出一块已经破损的转石,还没靠近,就能听到酸酸的味道。 朱雄英嘴角露出一丝无奈:“好家伙,醋都淋上了。” 第89章 再遇行刺 朱高炽看着自己管辖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眼睛里面都要喷出了火,恨恨骂道:“这些老鼠到底要干什么?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殿下。不行咱们挨家挨户的搜,就不信搜不出他们!” 朱雄英摇了摇头,宽慰道:“我说世子大人,北平城里面几十万军民,再加上这么多商人,你搜的过来吗?到时候全民恐慌,风声鹤唳,漠北的建设还搞不搞?” 朱高炽也知道不现实,只是刚才实在是气急了,没忍住。 毛骧则是暗暗思索,现在整个北平城戒备如此森严的情况下,他们还要冒险搞出这么多小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总不能真的为了烧一些木材,腐蚀一些砖石吧? 朱雄英也有些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从现在开始,所有运往漠北的木材,砖石等资源都存放在北平都司大营,本王就不信了,他们还敢进军营搞破坏!” 既然找不到他们,就不找了,只要加强警戒,他们这么频繁的小动作,不怕他们不露出马脚。 “报,殿下,城南的水井被人投毒,已经有数十名百姓中毒。” “报,殿下,城北的民居起火,烧毁民宅七间,所幸没有人受伤。” “报,殿下,城西的农庄莫名出现毒蛇,已经有数名农户被咬伤。” 还没等朱雄英坐下喘口气,就接连好几条消息传来。 再好的脾气也有火气,更别说朱雄英了。 “子卿去城南,李景隆,你去城北,毛骧,你去城西,给本王仔细的查,我就不信了,大象还能真被蚂蚁咬死?” 见到朱雄英动了真火,几人纷纷告退,向北平的各个出现意外的地方赶去。 在所有人都离去后,朱雄英刚要坐下休息会,就听见又有人来报。 “殿下,您快去看看吧,驿站中发生了械斗,已经闹出人命了。” 真是不让人消停! 朱雄英沉着脸,带着朱高炽向驿站赶去。 只见现在驿站门口,已经有两名商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还有几个身穿西域服饰的西域人拿着自己的短刀与靖安军的士兵对峙。 只听他们叽里呱啦的也听不懂说什么。 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连长看到吴王和世子的到来终于松了口气。 朱高炽语气严厉的问道:“怎么回事?” 连长不敢大意,赶忙将情况仔细的讲了一遍:“起因就是这些西域人,自己带了一个翻译,今早本来要出门前往漠北,看看他们拍下来的牧场,但是刚出门就与门口摆摊的小贩产生了冲突,在两伙人争吵的时候,西域人的翻译莫名其妙的倒地,西域人就说那小贩是凶手,小贩身边都是平时相熟的街坊。自然不会看着小贩被欺负,所以就引发了大规模的械斗,等我们赶到之时,已经有人死在了冲突中。” 朱高炽冷哼一声:“这还说什么?既然冒出了人命,抓人就是了,你们在犹豫什么?” 连长有些为难道:“世子殿下,他们毕竟是西域人,还参与了招商会,手里又握着刀,没有您二位点头,我们总不能真的用强啊。” 朱雄英嗤笑一声:“你倒是当的好差,作为一个连长,畏首畏尾,我们要是一直不来,你还一直看着?不管是谁。在我大明的土地,就得守我大明的律法,从现在开始,你被革职了,滚一边去。” 说完,伸手将那位连长拔到一边,走进人群! “都静一静,我是燕王世子,朱高炽,你们先把手中的武器放下,不管你们有什么冤屈,都不能在大明的土地上,将武器对准大明的士兵,再不放下武器,本世子就要动强了!” 朱高炽的随行人员中,精通西域语言的也不在少数,当下就有几名官员,用娴熟的西域语上前沟通。 那群西域人看到能做主的人来了,都非常激动,直直的冲着朱高炽走了过来,嘴里还是叽哩哇啦的。 朱高炽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这些西域人。 就在此时,朱雄英意识到了不对,大喊一声:“高炽闪开,保护世子殿下!” 话音未落,那几个西域人手中刀光闪过,护在朱高炽身边的军士应声倒地。 朱高炽反应也是奇快无比,在听到朱雄英的示警后,他猛的弯下腰,像一个圆球一样,滚了出去! 为首的西域人刀光一转,直劈朱雄英而来!直至此刻,他们的真实目的才暴露出来。 只见西域人手中的弯刀宛如黑雷般劈落,刀上的寒意让人心悸,快到让人根本躲闪不及。 见到朱雄英不为所动,西域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他已经想象到弯刀割破喉咙的声音! 但是,一柄黑色巨剑凭空出现,交织成一张辉煌的剑网,将弯刀拦下。 只见一身黑衣的林朝阳将朱雄英护在了身后。 西域人一刀落空也不气馁,四个人叫喊着将林朝阳团团围住。 林朝阳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冷芒,提剑迎击,霎那间挥出十八道剑气,霍霍剑光如流星般逆天腾空,照亮天地。 西域人似乎擅长组合应敌,四个人一起将手中的弯刀使的虎虎生风,刀剑不断碰撞,一串串火星迸发而出! 一场对击,双方溃退。 随后长剑腾空,再次俯冲而来,又战在了一起! 负责维护治安的连长,忙让人护住吴王与世子,团团将西域人围住。 在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场中的争斗时,连长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吴王的身后,人群中也有数名士兵,不动声色的向着吴王靠近。 见到没人注意到自己,连长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袖中划出一柄匕首。 悄无声息的刺向朱雄英的后背。 “叮” 一声金属相碰的声音响起,只见方白镜挡下匕首后,一道冲天的剑芒爆发,将那连长淹没。 剑尖从后心透出,连长无声的倒地。 见到连长倒下,伪装成士兵的杀手,顾不得隐藏自己,齐齐向朱雄英杀来! “护住殿下与世子!” 方白镜的话音落下,身边隐藏的锦衣卫纷纷脱掉便衣,露出里面的飞鱼服,护在了周围。 将杀手分割成不同的战团,开始了围剿。 这时,李景隆也带着靖安军从外围团团围住了驿站。 徐子卿则傲然立在驿站的最高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见到场面已经被控制后,朱雄英拍了拍受惊过度的朱高炽,随后笑着对方白镜道:“干的不错!” 得到吴王的夸奖,方白镜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看着最后的几个西域人,已经在林朝阳凌厉的攻势下落入了下风。 徐子卿的身影宛如鬼魅一般加入战团,干脆利索的卸了几人的下巴,将藏在舌下的毒药震了出来,避免他们服毒自尽。 锦衣卫一拥而上,按住了四个活口。 朱雄英信步向前,方白镜与林朝阳一左一右护在身旁。 “和你们云梦打交道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抓到你们活口。” 带着一丝好奇,朱雄英仔细的打量起几个西域人。 “你们到底是真的西域人,还是假扮的?” 为首的西域人,带着浓浓的恨意看着朱雄英,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多说无益。杀了我们吧,首领会为我们报仇的!” 朱雄英啧啧一声,指着赶来的毛骧道:“你可能不认识他,但是他可是掌管诏狱的毛骧,不管是多嘴硬的人,到了他手里都不可能扛得住。看你的样子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行,毛大人,带走吧。” 毛骧的脸色很平和,看着他们四个人的眼神,宛如看四个艺术品,但是四人却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一般。 毛骧一挥手,带着一队锦衣卫,将瘫软在地的四个人带走。 朱高炽意犹未尽的拍着自己的胸口:“殿下,这可真恐怖啊,原来从昨晚的行动开始,就是迷惑我们的障眼法,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您身边的防御力量调动出去,将您引到这里,实施刺杀!可真是环环相扣啊,不过您怎么知道那些西域人的是冲您来的。” 朱雄英撇了撇嘴,无语道:“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会知道哪些人是冲我来的?” 朱高炽扫视了一眼周围陌生的锦衣卫,询问道:“那这些锦衣卫是?” 一旁的方白镜拱手道:“启禀世子,下官辽东锦衣卫驻守百户方白镜,七日前接到吴王殿下密令,便已经潜伏进入北平城,伺机而动。” 朱高炽震惊道:“七日前?这怎么可能?七日前您还没回北平呢啊!就已经布好局了?” 朱雄英翻了个白眼,毫不避讳的道:“你在想什么?我又不是算命的,能掐会算,我问你,在现在的北平,只要我还活着,不管他们闹出什么风波,我都能很快的平定下去,所以不管他们的计划多周密,最后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直接干掉我,一个是抓住我在乎的人,和我谈判,我已经将所有有分量的人都严密的保护了起来,那他们除了设计干掉我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听到这里,朱高炽这才恍然大悟。 第90章 重伤 就在众人觉得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一名刚才负责押运的锦衣卫浑身是血的折返回来,嘴里大呼道:“殿下!不好了!毛大人死了,押送的四名西域人也都死了!” 什么?毛骧死了? 这个消息一瞬间惊呆了在场所有人,毛骧作为锦衣卫的二号人物!死在了北平? 朱雄英最先反应过来,忙追问道:“毛骧死了?怎么死的?” 那锦衣卫快步向前,低声道:“殿下,那杀手藏在囚车的底下……” 话没说完,只见那锦衣卫化为一道白色的残影,手中长剑化为一道白色的剑芒,刺向朱雄英的心脏! 不过朱雄英这段时间,一直也没放过武功的修炼,所以下意识的向后倒去。 但是那锦衣卫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一道血痕出现在朱雄英的胸膛之上,整个人倒飞出去。 落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那锦衣卫暗道一句可惜,向地上砸出两个烟雾弹,随后向后飞去。 这番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林朝阳和方白镜都没反应过来。 徐子卿看到朱雄英躺在血泊之中,顿时面沉入水,再也不复之前的淡定。 在场的众人只觉得连空气都冷了几分,特别是那刺客,感觉浑身冰冷刺骨。 丝毫不敢耽搁,幻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在人群中,同时消失的,还有一脸煞气的徐子卿。 方白镜做为少年堂的佼佼者,最先冷静下来,第一时间检查了朱雄英的强势。 现在朱雄英遭受重击,已经昏迷过去,看起来伤势很重,但是没有伤及要害。 当下便道:“林帮主,李将军,您二位带着殿下先回燕王府休养,我带着锦衣卫先去追毛大人,虽然刺客传回来的消息是假的,但是毛大人的安危也很重要!” 见到方白镜如此说,他们两人就知道,吴王的伤势应该没有大碍。 但是朱高炽不知道啊,他现在看着躺在地上的朱雄英生死未卜,他浑身上下的肥肉都跟着颤抖,很快衣服就被冷汗渗透。 很快,燕王府这边就接到消息,正在筹备沈家在漠北生意的沈灵儿手突然一抖,握着的笔顺势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燕王妃看着脸色发白的沈灵儿,叹了口气,作为朱家的女人,这种滋味她如何能够不懂? 每次朱棣出征,她独自在府夜夜难眠,生怕一觉醒来,就看到传来的消息。 沈灵儿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出府却被燕王妃拦住。 “你现在出去有什么用?想要做朱家的女人,首先你要镇的住!吴王为什么要把你送到燕王府内,又为什么让雪儿姑娘寸步不离的跟着你?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不拖累他们,听我的,安心在这里等着,放心吧,如果吴王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送信的人也不会如此淡定。” 听了燕王妃的一席话,沈灵儿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但还是坚持在燕王府的门口等候。 很快,林朝阳抱着重伤的朱雄英一路狂奔到了燕王府。 看到朱雄英面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将吴王放置在床上后,燕王妃已经将北平城最好的大夫都请了过来。 在一番诊断后,大夫也松了口气,当下便道:“王妃放心,吴王殿下并没有伤及心脉,所以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小人这就开几张方子,每日服用,固本培元即可。” 燕王妃微一欠身:“那就辛苦大夫了。” 大夫赶忙起身道:“可不敢受王妃如此大礼,这些年小人多受王爷与王妃的照顾,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小人这就下去写方子,您留步。” 说完,就低着头走了出去。 燕王在北平就番多年,深得民心,再加上燕王妃本就宽人,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所以很受爱戴。 在大夫离开后,林朝阳与李景隆亲自守着门口,值得一提的是,朱高炽也病了,可能是担心,也可能是害怕,反正回府之后就一病不起,看着比朱雄英的伤势还重几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朱雄英缓缓睁开眼睛。 印入眼睑的是沈灵儿那美的惊人的脸庞,虽然此刻因为担心和操劳显得很疲惫,而且眼睛也因为哭了太多而显得红肿,但是依然挡不住她的魅力。 只见此刻沈灵儿侧脸靠在床边,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朱雄英原本想伸手,抚摸一下心上人的脸颊,但是却扯动了伤口,不自觉的发出了一丝呻吟。 沈灵儿猛的转醒,看到朱雄英睁开眼睛,淡笑着看着自己,不由得脸一红,惊喜道:“殿下,您醒啦?” 朱雄英笑着道:“早知道我们家的乖灵儿废寝忘食的照顾我,我就不起来了。” 沈灵儿吐了下舌头,害羞的道:“殿下,你昏迷的时间够长的了,再不起来,外面就乱套了,现在外面传什么的都有,还有好多人说您已经死了呢!” 朱雄英痛苦的皱了皱眉头,本来还以为可以偷会懒的,这可好,还得出去。 “灵儿,我昏迷多久了?” 沈灵儿算了下时间,开口道:“从您昏迷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了,晋王一怒之下从太原调了两卫官兵过来,不日就要抵达北平了。” 什么?藩王私自调兵可是大忌,自己这位三叔可真的是。 顾不上有偷懒的念头,朱雄英挣扎着坐起来。 “将他们都叫进来吧。” 沈灵儿有些心疼的问道:“要不要再躺会?” 朱雄英摇了摇头,以后自然会有休息的时候,现在没有时间啊。 很快,朱棡,朱权等人一贯而入,见到朱雄英已经醒过来后,大家悬着的心都落了地!看到人群中没有朱高炽和徐子卿的身影,朱雄英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 “高炽和子卿呢?” 说到朱高炽。朱棡就气不打一处来,完蛋玩意,竟然被吓的病倒了,现在每天也吃不进去东西,日益消瘦,心疼的燕王妃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倒是徐子卿,自从去追了那刺客后,就音讯全无,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是徐子卿的武艺高强,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话题一转,朱雄英有些担忧的道:“三叔,听说你从太原调兵赶来北平?” 朱棡理所当然道:“现在北平的人手这么紧缺,我调人过来帮忙怎么了?以后李景隆那点人就跟着你,运输路线由我负责,这样我也能放心点,锦衣卫抓人查案是把好手,但是保护人,也太不靠谱了点。” 朱雄英自然能感觉到朱棡对自己的拳拳之心,爱护之意。 但是私自调兵确实是有违法制。所以还是劝说道:“三叔,我知道您是关心我,但还是让您的兵撤回去吧,要不然消息传到了京城,那些御史还不一直参您?北平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何必给自己惹麻烦。” 朱棡不屑的道:“那些御史敢参我?你是真不了解你三叔,参我的多了,这么多年老子也没少根头发!你现在就安心养伤,有你三叔在北平看着,误不了事!” 见状,朱雄英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事,毕竟自己现在可以提调三省军务,总有些皮可扯,也不算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 就在这时,毛骧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见到朱雄英后,直接跪了下来:“下官护卫不力,请殿下责罚!” 朱雄英摆了摆手,笑着道:“毛大人,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那桀骜不驯的样子记忆犹新啊,现在这是怎么了?本王遇刺你去抓刺客就好,请什么罪啊?” 朱雄英不知道的是,在毛骧离开京城前,陛下曾经有过旨意,不管其他差事办的如何,务必要保证吴王的安全。 在那天他提着四个西域人赶往锦衣卫衙门的时候,确实是遇到过袭击,不过都是障眼法,很快就被他识破。 原本他还有些看不上云梦的这些下作手段,可是当传来吴王遇刺的消息时,他才意识到人家根本就没打算杀人灭口,只是为了拖住他。 这可把毛骧吓的不轻,如果吴王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这条命就可以交待在北平城了! 正准备回去查探吴王伤势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寻来的方白镜。 方白镜一把拦住了毛骧:“毛大人,殿下虽然受了重伤,但是绝对没有生命之忧,而且殿下已经陷入了昏迷,您现在赶过去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先回衙门,从那几个西域人的口中挖出有用的信息,在殿下醒来之前,将北平城内潜伏的危险都挖出来!这样殿下以后才能安全!” 毛骧诧异的看了一眼方白镜,他对此人有些印象。 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亲自塞进来的,而且年纪轻轻,一进来就是百户,底下有很多人不服,就连毛骧自己也对这种关系户不感冒。 但是今日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有理有据,而且临危不惧,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 出言询问道:“那依你看,接下来应该如何行事?” 方白镜的眼睛里闪着睿智的光芒:“先封闭燕王府,随后全城戒严,刺客有徐先生跟着,没有时间传递消息,刺客的同伙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趁着这段时间他们反应不过来,逐个击破!” 毛骧看着方白镜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呦呵,这小子,人才啊! 第91章 肃清北平 话说这四个西域人,还真是群硬骨头。 在刚进诏狱的时候,咬死了不松口,锦衣卫酷刑足足有七十八种,硬是熬到了五十三种才开口。 原来这群西域人是受雇于蒙元的马哈木,潜入北平后会有专人联系,布下一个接一个的连环局,最终的目的就是行刺吴王! 根据交待,潜入的刺客不下百人,毛骧与方白镜两面出击,抓住还在潜藏的刺客足足一百一十四人。 听到这个数字,朱雄英的脑袋冒出一丝丝黑线,至于吗……为了杀个自己,来了这么多刺客?? 虽然抓住了这些刺客,但是方白镜还是肯定的道:“北平城内一定还有刺客潜藏,但是人数已经不多,基本上组织不起大规模的刺杀,但是仍然不可掉以轻心。” 朱雄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养伤期间不会出燕王府,随后话头一转:“你们有追查到子卿的消息吗?” 毛骧有些尴尬的回道:“殿下,徐先生与那刺客的身法太快了,锦衣卫跟不上,只知道两人已经出了北平城,具体去哪了真不知道啊。” 徐子卿的武艺。朱雄英还是相信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姚广孝应该没人能对他造成威胁。 索性,也就不管了,略微思索一番,朱雄英对着朱棡道:“三叔,你替侄儿办件事,您将这次招商会最大的几个商人叫过来,就说我要在燕王府设宴招待他们,我一直不露面的话,风言风语太多了,难免会让这些人心里瞎嘀咕。” 朱棡有些担心朱雄英的身体,商量道:“要不然过段时间等你身体好了再设宴吧。” 朱雄英笑了笑,从床上坐了起来,无奈的道:“不行,现在头等大事是漠北的建设,我不能让我成为影响漠北大业的一环,放心吧,三叔,侄儿的身体没问题的。” 见到朱雄英如此坚持,朱棡也只能应下,在一阵寒暄后,众人都退了出去,让吴王好好休息。 很快。吴王要在燕王府设宴的消息传遍了北平城。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你看,我早就说过吴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不会出什么意外!” “那是自然,不过现在大家都在说吴王要宴请为漠北建设做出杰出贡献的商人,那具体是指谁呢?” “这还用说,肯定是我们云南赵家,我们可是买了一个牧场,两间店铺,你们谁能和我们比?” “就这点东西也值得炫耀?你还真不知羞,我们直隶首富康家,可是买了四个牧场,一排店铺,还有五千亩土地,你这点资本也敢拿出来炫耀?” 被嘲讽的人也不急,反问道:“康家买的再多,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买了什么?”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人瞬间软了下来:“嘿,我要是有钱,我买的比康家还多,但是我不是没有嘛!” “吁……” 原来是个打嘴炮的,一时之间,大家都投来嬉笑的目光! 就这样,很快宴请的名单出拟了出来。 苏州沈家,直隶康家,河南海家,河南赵家,北平胡家,辽东江家,云南白家,山西杜家。 这都是在各地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在商界成名已久,值得一提的是河南海家和河南赵家,原本这两大家族和其余家族是没法比的,但是因为在开封拍卖会两家借着地主的优势,积极的响应吴王的号召,家族实力扩充了一倍,已经可以和其余几家相提并论了,这次听说吴王在北平也要举办招商会,特意从河南赶来,支持吴王殿下! 夜晚的燕王府,华灯初上。 各大世家的代表人齐聚燕王府,沈家沈灵儿,康家康少捷,海家海大富,赵家赵红兵,胡家胡雄,江家江云鹤,白家白云飞,杜家杜永斌。 朱雄英带着自己重伤的身体,脸色带着病态的红晕。 见到朱雄英过来,八人齐齐站起了身,行礼道“草民参见吴王殿下。” 看到朱雄英还有些不舒服,沈灵儿快步向前,扶着朱雄英坐了下去。 其余七人对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沈灵儿和朱雄英的关系并不算秘密,大家都知道。 坐下之后,朱雄英笑着对众人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朋友,都坐下吧,日后的时间还长,你们有的是时间了解本王,本王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话是这么多,但是哪怕他们的生意都做的很大,商人和亲王的身份差异也实在太大,所以一时大家都不敢动。 只有在河南与朱雄英有过接触的海大富和赵红兵,选择了坐下。 他们都知道吴王殿下的性格,一向不喜欢那些虚礼。 果然,朱雄英笑呵呵的和两人打着招呼:“海家主与赵家主,河南一别后,可是有几年没见了。” 海大富和赵红兵见到吴王还记得自己两人,当下便感激涕零,受宠若惊的道:“有劳殿下挂念,我们一切都好,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行刺您,让我们抓住,非得捅他三刀六个洞不可!” 见到吴王的态度如此和煦,其余人也放下了心中的负担,缓缓坐了下来。 众人落座后,燕王府的下人开始上菜。 朱雄英乐呵呵的和每个人都热情的打个招呼,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得到了足够的尊重。 别看现在这个社会,商人的地位地下,士农工商排在最下层。 但是作为穿越者的朱雄英可不这么认为,俗话说经济建设决定政治基础! 这些人可都是财神爷啊,手中都掌握了大量的财富,日后自己要大规模的改革,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只要这些人支持自己。那自己就有了革命的基础! 虽然自己与户部尚书杨思义的关系很好,但是杨老大人事事都以国事为重这自然是好事,但是每次改革想从国库里掏钱实在是太难了! 没钱两个字都快成了杨大人的口头禅了! 与其每次都找杨大人要银子,还不如构建自己的经济体系。 这顿饭吃完,大家都很开心,对于各大世家的家主来说,他们不缺财富却缺足够的社会地位和认可,而吴王能带给他们他们想要的一切! 朱雄英也没让他们失望,直接就举起酒杯,对他们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为漠北的建设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本王不会说那些客套的场外话,有钱大家一起赚,以后的漠北,以我们八大家族为主,但是本王要和诸位有言在先,绝对要良性竞争,你们吃肉,也要让别人跟着喝汤大家没有什么问题吧?” 其他人哪里敢有意见,纷纷表示绝对以吴王的命令马首是瞻! 朱雄英见状也满意的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随后面色古怪的看着沈灵儿,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沈灵儿将酒水换成了茶水。 就这样,在沈灵儿的助攻下,所有人都喝的晕乎乎的。 安排了王府的侍卫将他们送回驿站后,朱雄英也有些疲惫,正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门口的侍卫来汇报,徐子卿回来了! 朱雄英不顾自身的疲惫,慌乱的跑到前厅,只见徐子卿浑身血污,原本青色的道袍此刻已经染成了暗红色。 原本英俊的脸庞,此刻也充盈着煞气! 手里还提着一个麻袋,不停的向外留着血迹。 朱雄英哑然失笑,调侃道:“子卿你这是干嘛去了?刺客可追上了?” 徐子卿没有说话,而是一言不发的走到朱雄英身边,伸手探了一下脉搏之后,才松了口气。 只听他轻声道:“那刺客被姚广孝救走了,但是我跟在那刺客身后,挑了云梦九个据点,砍了七十三颗云梦的脑袋,都在这里了。” 随后用手指了指地上的麻袋。 朱雄英知道这是在给自己出气,内心也十分感动。 找你两人在青田初见,一路走来经历过风风雨雨,早已经超过了生死的界限。 他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轻缓道:“九个据点?看来云梦在北平的势力还真的是深不可测啊?姚广孝在哪里救走了那个刺客?” 徐子卿压低了嗓音,低声道:“山海关。” 又是山海关?朱雄英的眉头一挑,山海关是北平行省的第一险关,昔日更是阻挡金人南下最重要的关隘。 驻扎着大量的军队,而且驻扎在山海关的,正是燕王朱棣的第一亲信,张玉! 难道云梦的总部就在山海关?但是这痕迹是不是有些明显? 似乎是想将他们的视线都集中过去一般! 晃了晃脑袋,朱雄英将这些想法都摇出脑袋,不管怎么说,这次北平城的暗探基本上被拔除,云梦的势力也被徐子卿重创,除了自己受伤外,也算是大获全胜。 怎么说也是让人开心的事情,随后朱雄英对着徐子卿勾了勾手指:“子卿,你过来。” 徐子卿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去,只见朱雄英一把搂住了徐子卿,徐子卿的身躯不自觉的僵硬起来,他很不习惯这种亲昵的动作! 想要挣脱但是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无奈的问道:“殿下,能不能先松开贫道?” 朱雄英双眼直视着徐子卿,一字一句的冲他道:“子卿,我知道你的武功高强,但是日后也绝对不能行如此冒险之事,如果你受到什么伤害,本王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承受。” 看着朱雄英一脸正经的样子,徐子卿的内心也划过一丝暖流,应承道:“好,殿下,贫道答应你,能否放开了?” 就在这时,伴随着沈灵儿的一声惊呼,两人如闪电般分开。 徐子卿双眼望天,嘴里呢喃道:“嗯,今夜阳光真足,贫道要去洗个澡。” 朱雄英也尴尬的看着沈灵儿,语气讪讪道:“灵儿,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第92章 坤宁宫夜宴 距离上一次见到南京城,已经过了近十年,朱植与周祯两个人在路上走走停停,足足过了一个月才回到了南京城。 主要是这一路上新奇的东西太多了,之前朱植从南京往辽东就番时,一路上不说饿殍千里,也甚是荒凉,但是如今走回来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见如今大明的百姓,生活质量已经有了十足的长进。 朱植不由得感慨道:“我大明百姓如今过的日子终于看起来像是个样子了!” 周祯也有感而发:“是啊,殿下,您还不知道,自从吴王殿下推行大明律开始,百姓们受迫害的现象虽然不能杜绝,但是也少了很多!终归有了条活路!” 看着一路走来,百姓们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还没进南京城,城门外的集市已经摆出了很长的道路,有各种小吃,有家里种的蔬菜,有各种新奇的水果,还有好多肉类,甚至还有猎户刚买的大雁! 朱植转了几圈,买了满满一马车东西,这才心满意足的向城内走去。 只见在城门口,一道明黄色的蟒袍印入眼睑。 朱植惊喜的唤了一句:“大哥!”整个人冲过去抱在了一起。 朱标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重重的一拳捶在肩膀上。 “臭小子,一眨眼这么多年没见了,黑了,成熟了,这次你受委屈了。” 听到自己的大哥如此相信自己,朱植只觉得眼眶发热,语气哽咽道:“大哥……” 朱标轻轻拍了拍朱植的脸,拉着弟弟的手,一同进宫去了。 紫禁城,太极宫。 朱元璋的眼睛虽然盯着面前的奏折,但是心思已经跳到了宫外。 自从洪武十一年,朱植到锦州就藩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 说不想那是假的! 很快,朱标带着朱植走了进来,朱元璋的嘴角下意识的杨起一起弧度,但是很快就又被压了下去。 只见他绷着脸,故意做出一副愤怒的表情,将手中的奏折丢在地上,冷声道:“看看,这都是御史参你的折子,咱让你去锦州,是让你为大明戍守边疆,可是你呢?连朝廷给你的火药都看不住!自己还差点死在火药之下,你做的什么辽王?” 见到自己的老爹发火,朱植也不敢还嘴,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辩驳。 一旁的朱标,忙帮着弟弟说话:“父皇,您息怒,十五弟这些年在辽东一直兢兢业业,奴儿干都司已经多年不敢踏入大明一步,这次北征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所以父皇还是不要太过苛责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厉声道:“要不是看在你这些年确实没犯过大错,你大哥也帮你求情,这次决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听到朱元璋松了口,朱标忙踢了朱植一下,朱植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儿臣谢过父皇。” 朱元璋看着朱植呆头呆脑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看朱雄英这小子多机灵,这些儿子怎么都傻乎乎的! 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还跪着干嘛?起来吧!” 朱植站起来后,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膝盖,有些埋怨道:“父皇,不是调查出来和儿臣没有关系了吗?干嘛还要骂我?” 看着朱植还有脸埋怨,朱元璋更气了,一拍桌子,怒道:“你还委屈上了?你知不知道你大侄子为了把你摘出来,尽快结案,让蒋瓛把带去的大量锦衣卫都带回来了,自己前几天在北平遇刺,现在还躺在床上!你呢?从北平到南京,磨磨蹭蹭走了多久?走了一个月!” 听到朱雄英遇刺,朱植顿时紧张起来,回头看向朱标,不可思议的问道:“大哥,雄英遇刺了?伤的重不重?” 朱标笑的很勉强,但还是宽慰道:“没事,雄英虽然受了伤,但是并不是特别重,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听到朱标这么说,朱植稍微有些放心,但还是有些担忧。 “父皇,现在北境千头万绪,儿臣在辽东就藩多年,现在儿臣回去,绝对能帮助雄英。” 朱元璋的脸色稍缓,嘟囔道:“这句还算是人话,先不着急,你连日奔波已经很辛苦了,和你大哥去东宫,好好洗漱一下,你的母妃也很久没见过你了,一会你先进宫看望你的母妃,晚上去坤宁宫一起吃饭!” 听到自己的母妃,朱植的脸上露出了不一样的微笑,他真的很想自己的母妃。 朱植的母亲是韩妃,来自于高丽,长的极其美艳。 但是也正是因为朱植的身上有高丽的血统,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成为大明的继承人,也正是因此,他是所有兄弟中,与朱标关系最好的! 在两人离开后,朱元璋推开桌子上所有的奏折,眼睛有些发红。 “蒋瓛,你见过朱植的表现了?” 其实刚才太极宫内,一直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朱植的一举一动。 蒋瓛思索了一番,肯定道:“辽王殿下天性率真,一举一动都随心所欲,丝毫没有作伪的痕迹,再加上毛骧的调查结果,可以肯定,青峡至事,辽王应该毫不知情。” 朱元璋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在桌子上,语调平缓的道:“那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就是老四做的喽,勾结云梦,信一个和尚的话,如果咱没记错的话,咱妹子中毒,吴王被行刺,都是这个云梦的手笔?” 蒋瓛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锦衣卫的职责就是皇帝的耳目。 “回殿下,是的,而且根据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双方的联系很密切,不排除云梦已经认主燕王的可能!” 朱元璋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好一个燕王,亏得咱大孙儿这么相信他,几次三番和咱说他四叔绝对不对做出这种事情,连组建的新军都交给了他,可是他呢?这个混账!” 面对朱元璋的怒火,蒋瓛也只能默默承受,一句话也不敢说。 过了半晌,见到朱元璋的脸色有所缓和,蒋瓛才小心翼翼的道:“陛下,吴王殿下打晕奴才前,有几句话要带给陛下。” 听到是自己的大孙儿要带给自己的,朱元璋抬起了眼睛,问道:“咱大孙儿说了什么?” 蒋瓛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瞄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老人后,才缓缓开口道:“吴王殿下说,不管四叔做了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漠北这块土地纳入我大明的版图,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说完,蒋瓛就现在那里,等待着下一道命令,他知道,燕王的结局如何,就在下一句话。 思索良久,朱元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就依他吧,不过天策军不能交给他一个人指挥,常升不是在北平嘛,拟旨,名常升为天策军大将军,统领天策军,燕王坐镇漠河,提调漠河军务。” 蒋瓛心想,这下子不就把燕王架空了吗?不过终究还是给双方都留了余地,这样也好。 随着这道旨意从南京城发出,夜幕也缓缓降临! 此刻的坤宁宫热闹非凡。 马皇后待人一向宽人,就算孩子们犯错了也不会严厉的责罚,所以朱元璋的儿子们对马皇后都很敬重。 而且明初的后宫算是历朝历代最和谐的后宫了,马皇后的地位没人能够撼动,也得亏马皇后是个性格温和之人,后宫众人都相敬如宾,从来没有半点勾心斗角。 而且坤宁宫内,一向是马皇后最大,从来没有所谓的天家规矩。 所以在宴席上,朱元璋和马皇后坐在首位,左手边是朱标常氏夫妻二人,右手边是韩妃与朱植母子,再往后是朱元璋年纪比较小的几个儿子,还没有到就藩的年龄,所以还养在宫中。 几个小孩子平时不常来坤宁宫吃饭,所以难得来一次,跑来跑去的充满欢声笑语,连朱允熥也加入了进去。 看着眼前的三代同堂,朱元璋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韩妃拉着朱植的手,眼泪就没停过,她自然知道孩子大了就不能留在身边,而且朱植也算是比较受重用,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她应该开心才对,但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朱植一直在细声宽慰着自己的母亲,和她讲着辽东的风土人情,就连刚才还在玩闹的小孩子们都聚了过来,他们都非常喜欢听故事。 “十五哥,辽东真的那么冷吗?会把人的耳朵冻掉?” “是啊,我们都没怎么见过下雪,辽东真的会被冰雪覆盖吗?” 朱植笑了笑,耐心的一个接一个的解释,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将自己的这些小弟弟哄走。 但是还有一个刚刚会说话的朱允熥,眨着他的两个大眼睛问道:“十五叔,你见过我大哥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面对这么可爱的侄儿,朱植忍不住将他抱了起来,温声道:“等你大哥忙完国家的大事,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了,让他带你玩好不好?” 朱允熥认真的想了想,用着一口娃娃音问道:“我不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吗?这样我就可以见到大哥了,我还可以帮大哥打坏人!” 稚嫩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哄堂大笑,只有朱元璋在心里暗道,哎,允熥这么小,都知道帮他大哥,老四啊,你该让你爹我怎么做啊? 第93章 长兴侯耿炳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朱元璋父子三人都有些醉醺醺的,马皇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将所有的女眷和孩子都带走了,留下他们男人之间说些知心话。 “老十五啊,爹知道,辽东苦寒之地,你一待就快十年了啊,苦了你了。” 朱元璋的声音很沙哑,透露出浓浓的心疼。 朱植有些哽咽,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爹,说这些干啥?咱们老朱家的江山,咱们兄弟几个不守谁能替咱们守?” 朱标瞳孔微沉,用他磁性的嗓音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老十五,这次回去,你有个任务,老四已经不再适合执掌兵权了,以后你们辽东不止要防范建奴,还要压制北平。” 朱标从来都不是笨人,从锦衣卫来到辽东,他就大概猜到了一切都和他的四哥有关。 叹了口气,他有些意兴阑珊的确认道:“爹,大哥,已经确认了?” 朱标痛苦的点了点头, “还有之前母后中毒的事情,雄英遭遇的几次刺杀,都是云梦谋划的,而老四,就是云梦真正的主人。” 朱植有些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他知道,既然父皇和大哥将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就说明这件事已经被证实了。 朱元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淡淡道:“树大了,要清理多出来了枝杈,家大了也一样,就算爹再不忍心,也不能让他如此祸害大明!” 朱植起身,正色道:“爹,大哥,你们放心,儿子一定把辽东守好,只要儿子在,北境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似乎是话题过于沉重,三人都没有了继续的兴致,很快就潦草散场。 散场后,朱元璋就在坤宁宫休息了,朱标则扶着朱植回了东宫。 在安顿好朱植后,朱标并没有回寝宫,而是直接去了护国公府。 此刻蓝玉也没有睡,似乎就在等着朱标的到来。 “殿下,您来了,快请坐。” 蓝玉的年纪已经不小,但是声音还是这么神采奕奕。 朱标按住要起身的蓝玉,来到桌子旁边,直直的坐下,似乎夜间的空气比较寒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舅舅,就你我二人,无须多礼,雄英的信您看了吗?” 蓝玉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有些惊异不定的问道:“殿下,英儿信中说燕王自己组建了一支战力不明的私军,就隐匿在山海关附近?” 朱标伸手握住桌子上的热茶,掌间传来的温暖给了他很强的安全感。 “自从青田回来后,雄英的判断基本没错过,所以我们不得不做出应对,” 对于朱雄英神乎其神的判断力,蓝玉也深有感触,他连蒙元朝廷的所在地都能知道在哪里,还有什么是他探查不到的? 但是山海关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关键了,特别是驻守的将领是燕王绝对的心腹,张玉! 蓝玉如今贵为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自然对全国的军事力量分布了如指掌。 山海关这个地方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殿下,我们可以将张玉调出山海关,让他们去江苏换防,然后择一能臣,驻守山海关,最近英儿在北境组建的五支新军我觉得效果不错,可以在山海关效仿。” 对于蓝玉的建议,朱标也很赞同,但是在山海关主将的人选上,两人却犯了难。 其实淮西党的老将不少,能征善战的也不在少数,但是精于算计,老成持重的却没有几个。 汤和可以,但是总不能让老人家跑到山海关那么北的地方去吧,怕是陛下也不会同意。 徐达可以,但是徐达现在在漠北。分身乏术,再说了他终究是燕王的岳父,总要避嫌。 蓝玉自己也行,但是他刚领了五军都督府的差事,掌管着禁军,更不可能出京城。 其他人如王弼,吴高等人,都是猛将,但是坐镇在山海关这么复杂的地方,都有些不足啊。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蓝玉的脑海里。 “殿下,您觉得耿炳文怎么样。” 长兴侯耿炳文,老成持重,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曾经以长兴州一隅之地抵挡张士诚数十万大军十年之久! 要知道耿炳文可没有朱雄英远超这个时代的火器,能获得如此战果足以说明他的军事才能,朱元璋曾经评价过淮西二十四将。 论攻,各有千秋,但是论守,没人能守的过耿炳文! 最重要的是,耿炳文的儿子娶了朱标的女儿,算起来耿炳文和朱标是亲家啊,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朱标告诫过他要谨言慎行,导致他现在几乎不怎么参与朝堂之事,所以一时没想起来。 现在看来,他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此一来,山海关坐镇耿炳文,辽东有朱植,大宁有朱权,徐达又对朱元璋忠心不二,朱棣就算再有什么心思,也只能按在心里了! 很快,两人商议定了一些具体的细节,这才散去。 第二日一早,朱植拜别了父母与大哥,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归途! 同行的,还有长兴侯耿炳文还有其长子耿瓛,也就是朱雄英的姐夫。 朱植从北平赶往南京是受训,所以磨磨蹭蹭走了一个月,现在着急赶回,只花了七天就赶到了,速度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到了北平后,朱植第一时间去见了朱雄英,只见朱雄英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面色红润,靠在床上,吃着沈灵儿递到嘴边的水果,好不惬意。 朱植因为心里着急,也没通报,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见到如此场景,朱植忍不住吐槽道:“我说大侄子,你十五叔日夜兼程,就怕你受伤有个三长两短,你这够舒坦的啊。” 饶是朱雄英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十五叔。您这回来的够快的啊,老爷子没打你板子?我还以为怎么也得拖个两三个月呢。” 听到朱雄英的挖苦,朱植也是露出一丝苦笑,无语的道:“你是不知道啊,大侄子,老爷子扣了我十五年的俸禄,还狠狠骂了我一顿,以后你可得接济你十五叔啊。” “噗嗤” 朱雄英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多少?十五年?哈哈哈哈哈。” 目光幽怨的盯着笑的前俯后仰的朱雄英,嘴里嘟囔道:“你小子,是欠练是吧,沈姑娘,你先出去,我和这小子有话要说!” 沈灵儿莞尔一笑,盈盈而去。 朱植的脸色变的严肃起来,他压低了声音,附到朱雄英的耳边:“大侄子,你与我说实话,四哥真的给母后下毒?还一手策划了青峡之事?” 听到朱植问自己正事,朱雄英也是收起了笑脸:“十五叔,事情还没查清,只是云梦认主四叔已经成了事实。” 朱植点了点头,有些感慨道:“我还一直以为四哥是那个带我逃课去掏鸟蛋的好兄长,却没想到短短数年就已经物是人非,这次我回来的时候,父皇和大哥有过交待,让我配合你,我不日就赶回辽东,组建武东军,对了,长兴侯也来了,陛下下旨,山海关守将张玉,调往江苏换防,长兴侯驻守山海关,组建镇山军。” 朱雄英先是一愣,倒是没想到将这个老将调了过来,不过这样也好,有耿炳文守在山海关,那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长兴侯没和你一块过来吗?” 朱植挠了挠脑袋,自然的道:“当然是一起过来的,他们现在应该在城外呢。” 朱雄英面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确认道:“您把长兴侯丢在城外,自己进来了?” 朱植憨笑一声:“我这不是着急见你嘛。” 朱雄英一个翻身,利索的从床上下来,慌忙的穿着衣服,嘴里念叨着:“十五叔啊,您可真是个人才,那长兴侯是什么人物?那是咱们大明的肱骨之臣,您把人家丢在城外,您可真做的出来啊。” 北平城外,一名留着长长胡须,精神硬朗的老者正端坐在马背上闭目养神。 身边站着一名略带着书生气的中年将军。 二人正是耿炳文和耿瓛父子。 耿瓛有些无语的吐槽道:“爹,这辽王殿下也太不靠谱了,自己就冲进去了,我们两个是去山海关赴任,绕路来看望吴王殿下,这可好,他自己跑了算怎么回事?” 听见自己儿子的吐槽,耿炳文目光微抬,古井无波的训斥道:“安心等着就是了,辽王殿下也是关心吴王,埋怨什么?这是做臣子的本分吗?” 听了自己老爹的话,耿瓛也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这边朱雄英紧赶慢赶的跑到城门口,气喘吁吁的问道:“老将军可是长兴侯耿老将军?” 耿炳文父子翻身下马,跪地行礼道:“臣耿炳文(耿瓛)参见吴王殿下!” 面对这位老将军,朱雄英哪敢托大?特别是论起辈份,那还是自己的长辈! 赶忙扶起两人,语气谦卑的道:“耿老将军,您这可真是折煞小子了,十五叔一时心急,忽略了您和姐夫,实在是不该,快快随我进城。” 说完一手拉着耿炳文,一手拉着耿瓛走向城内。 看着吴王气喘吁吁的样子,再加上如此谦卑的态度,瞬间让二人的好感剧增。 特别是那一句姐夫,拉近了三人之间的距离! 第94章 陈家书 如今的北平城,各地的商队云集,无数的车队从北平向漠北出发,浩浩荡荡的,看不到尽头。 耿炳文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况,不由得抚了下胡须,感慨道:“殿下,老臣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般盛景,果然是少年英才啊,” 朱雄英没有居功自傲,而是指着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忙碌的人群说道:“耿老将军就不要在我的脸上贴金了,北平如今的繁华,漠北现在的日新月异都是这些百姓付出了自己的汗水才得来的成果,我只是提出我的想法,具体的实施还得靠他们。” 耿炳文微微笑了笑,对吴王的观感更佳,止不住的赞叹道:“殿下居功不自傲,谦逊稳重,确实难得啊。” 就在朱雄英连连摆手之际,一个穿着破旧的乞丐,被几个身穿护院服饰的下人,拿着棍子不停的殴打。 那乞丐被打的皮青脸肿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能听到那几个下人不停的叫骂。 “让你偷偷溜进来,让你听不懂人话!” 骂完还不过瘾,为首的护院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就要上前挑断他的脚筋! “住手!” 朱雄英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推开人群大步走到护院面前。 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 为首的护院被打的眼冒金星,缓过神来刚要发火,却见朱雄英衣着华贵,顿时熄了火,他只是一个下人,对上这种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可不是明智之举。 顿时躬着腰赔笑道:“这位爷,可是小的有什么地方冲撞了您?” 朱雄英目不转睛的盯着护院手中的匕首,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下,竟然敢用凶器行凶,你们当我大明的律法是摆设不成?” 那护院默默收起匕首,自从大明律出台后,他们确实没有之前自由,但是也很少有人因为乞丐和他们过不去,毕竟他们身后的东家也是很有后台的。 “这位公子,我们是怡红楼的护院,这小子三番五次的往我们院里跑,我们就算杀了他也是正当防卫对吧?” 朱雄英眼睛一眯,嗤笑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正当防卫是说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时,可以采取的必要防卫手段,一个皮包骨头的乞丐会对你们这一群手拿利器的壮汉造成威胁?这叫正当防卫?你当所有的人眼睛都是瞎的?” 周围围观的百姓都对着这几个护院指指点点,嘀咕道:“这怡红楼怕不是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不然那乞丐干什么非得往院里冲。” 听到怡红楼三个字,朱雄英的心中一动,如今的大明,青楼还属于是合法经营的场所,就算是官员也时有出没。 那几个护院看着周围的百姓民情汹涌,当下也不敢多留,只能留下几句狠话后,灰溜溜的逃走。 朱雄英也懒得和那几个护院纠缠,走到那个乞丐身边,只见那乞丐脸上有一块很大的黑色胎记,几乎覆盖了整张脸,再加上面黄肌瘦,这幅长相实在是不敢恭维。 耿瓛从随行侍卫的手中接过一壶水,递给了乞丐,乞丐许是很久没有喝水了,接过水之后,将一整壶水都一饮而尽。 随后,他缓缓起身,对着朱雄英躬身道:“多谢公子施以援手,小人无以为报,来世如有机会,定当做牛做马报公子大恩!” 说完,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又往怡红院冲去。 一旁的耿瓛也是个热心人,一把就将乞丐拽住,怒声道:“你现在冲进去能干嘛?送死啊?” 那乞丐执拗的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实在是小人有必须如此的理由!” 一旁的朱雄英见他谈吐不凡,不由得问道:“我看老兄你也是读过书的人,你也知道现在冲进去和送死没有区别,不如和我们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许我们能帮得上忙呢?” 那乞丐听了朱雄英的话,也冷静了下来,打量了一下朱雄英等人,虽然身穿便服,但是都气宇轩昂,带着掩饰不住的贵气,一看就是大人物,也许真的能帮助自己也说不定。 眼见乞丐已经冷静下来,朱雄英随意在街边找了个摊位坐下,耿炳文与耿瓛也跟着落座,但是乞丐却在一旁唯唯诺诺,不敢上前。 见状朱雄英再次开口:“老兄啊,你不上前,如何将事情的原委讲与我们听啊?” 乞丐再次躬身:“回公子,小人面有瑕疵,粗鄙不堪,不敢与诸位大人同桌,怕影响诸位的食欲。” 朱雄英轻声打趣道:“长相都是父母给的,人与人之间固然不同,却也不应分个三六九等啊,过来坐吧,都是爽快人,何必扭捏呢?” 乞丐还有些犹豫,但是耿瓛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就将他拽了过来,按在椅子上,喝道:“你就坐在这,有什么话,就大胆说!” 乞丐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小人陈家书,原是保定府人士,四岁启蒙,七岁通过院试获得秀才称号,但是自九岁起参加乡试后,却屡屡名落孙山,小人自付有才,绝不相信如此结果,多方打探后才得知,小人的试卷名列第一等,但是考官嫌弃小人丑陋,无法代表北平行省前往京城参加会试,所以这才名落孙山,小人只能年年参加乡试,希望用真心打动考官,但是至今可以七年了,家中积蓄早已败光,如今只能栖身寺庙,靠乞讨过活,幸得一名卖花的小姑娘见小人可怜,每每给小人几个馒头,小人这才得以存活,但是前日,小人亲眼看见几个护院将小姑娘掠进怡红楼,小人想冲上去救人,但是可叹我这身子骨连个护院都打不过,小人去报官,但是官府一听是怡红楼,都不敢接小人的状子,所以小人只能硬闯,但是却越来越狼狈,最后沦落到这般境地,如无公子出手相助,只怕小人现在已经魂归黄泉了。” 听了陈家书的遭遇,耿瓛气的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道:“这些狗砸碎,光天化日下竟然敢强抢民女,官府还不管?殿下,我去把这怡红楼给砸了吧!” 一听到耿瓛称呼年轻的公子为殿下,陈家书脸色巨变,忙起身跪,惶恐道:“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是吴王殿下当面,有所冲突,罪该万死!” 朱雄英好奇的看着跪地的陈家书,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吴王?” 陈家书不敢抬头,弱弱的解释道:“如今北平城内,只有三位王爷,晋王,宁王和吴王,传闻吴王殿下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就连如今的大明律都是殿下主编,再加上殿下如此年轻,所以贸然猜测。” 朱雄英倒是没想到这落魄的秀才如此急智,联想到他七岁就能通过院试,也是个天才,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当下便道:“你倒是机灵,不过你何曾冲撞过本王啊?” 陈家书语气低沉,但是透露出浓浓的失落:“回殿下,草民相貌丑陋,异于常人,难免会让殿下心生不适。” “哈哈哈哈。”朱雄英大笑出声,移步到陈家书面前,用命令的语气道:“陈家书,抬起头来!” 陈家书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抬起自己头颅,正好对上了朱雄英鼓励的目光,那是他从没有在别人身上见过的。 “你看本王现在,可在意你的面容?” 陈家书虽然因为长相所以养成了怯弱的性格,但是他能从吴王殿下的身上感受到善意和真诚,那眼神丝毫没有作伪的可能,殿下是真的不嫌弃自己! 联想到这几年受到的白眼和冷落,下意识的痛哭流涕,跪倒在吴王的脚边。 朱雄英能体会到他现在的心情,少年得志,却因为长相屡屡被打压,能坚持到如今已经不容易,还能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不顾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人,他愿意伸手帮一把。 拍了拍陈家书的低伏的后背,朱雄英问道:“愿不愿意随我,去将那卖花的姑娘救出来?” 陈家书闻言欣喜若狂,吴王是什么身份?那比燕王还要贵重,如果吴王殿下愿意帮忙,那谁还敢不放人?! “殿下,就算要小人付出生命,小人也愿意!” 朱雄英笑了笑,对着赶来的方白镜问道:“知道这家怡红楼背后的老板是谁吗?” 方白镜有些为难的看了一下耿炳文父子。 朱雄英踢了他一脚,淡淡的道:“直接说,做了这种事情,还怕别人知道?” 方白镜只能如实的道:“殿下。下官刚刚查过了,这怡红楼盈利的银两,大部分都……进了燕王府。” 燕王府?这下朱雄英也不淡定了,藩王在自己的领地开青楼?这传出去还要脸不要?怪不得方白镜支支吾吾的,这可是有损天家威严的事情! 听到和燕王有关,陈家书刚刚升起希望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吴王殿下怎么会因为两个草民而得罪自己的四叔呢? 就连耿炳文都有些尴尬,自己身为臣子,听皇子的短处难免有些不自在。 第95章 怡红楼 朱雄英轻咳了一声,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对着身后的随从吩咐道:“去将燕王世子请过来,就说本王要请他逛窑子。” 随后又对着耿炳文道:“耿老将军,请吧,既然赶上了,就陪本王一起吧。” 耿炳文原本是不愿意参和皇家之事的,但是看着朱雄英清澈的双眼,不由得叹了一句:“殿下,老臣真是上了您的贼船啊。” 朱雄英轻笑一声,一行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了怡红楼。 怡红楼,是北平城最大最好的青楼。 在这里,只要你有银子,就能找到最好的女人! 没有人知道怡红楼的后台是谁,但是只要是有人敢在怡红楼惹麻烦,最后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今天,怡红楼来了一桌特别奇葩的客人,有气质卓佳的贵公子,有一脸正气的老爷子,还有一个充满好奇的愣头青,外加一个浑身恶臭的乞丐。 原本门口的小厮拒绝乞丐入内,但是在朱雄英甩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后,小厮亲自领着众人进了最好的包厢! 看怡红楼的外观已经足够震撼,但是进了内部才发现什么是金碧辉煌! 只见楼内云顶檀木为梁,水晶玉壁为灯,数条价格不菲的薄纱从楼顶垂下,无数穿着清凉的少女穿越其中,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胭脂的香味。 在怡红楼最顶端的内壁上,嵌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宛如一轮明月般,高悬天空。 对朱雄英来说,无论多奢侈的场面,他都从电视里看到过,倒是没有很失态。 但是对耿炳文和耿瓛来说,这场面也太离谱了些,就算是皇宫,也没这么奢华啊! 至于陈家书,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哪怕是穷尽他的辞藻,也描述不出这般纸醉金迷的画面。 四人落座后,一名风韵犹存的少妇摇曳着腰肢,雍容雅步的走了进来。 只见少妇眸含秋水,扫视了众人后,目光停在了朱雄英身上。 步履轻盈的挪到朱雄英的身边,用自己的纤纤玉手提着香气四溢的手帕,用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道:“这位小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怡红楼吗?看着眼生的很啊,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和奴家说一下,奴家帮您安排?” 朱雄英笑呵呵的伸手递出一张上千两的银票,啧啧笑道:“还真有点要求,我们哥几个好不容易来一次,不想要那些被人碰过的姑娘,你懂吧?” 少妇看着那一张银票,眼睛都放光,哪怕是在怡红楼这种销金窟,出手这般大方的客人也不多见啊。 “我懂,我懂,客人您瞧好,姑娘马上就到!” 少妇柔弱无骨的玉手在抽出银票的时候,还刻意的划过朱雄英的手,露出一丝涟漪的表情后,又晃着她的小腰走了出去。 耿瓛看着朱雄英熟络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道:“殿下,您经常来吗?” 话音未落,就被耿炳文一掌拍在耿瓛的后脑,怒斥道:“你小子胡说什么?殿下何种身份?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耿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还是小声嘟囔着:“我这不是看殿下什么都知道,所以问问嘛。” 朱雄英笑而不语,虽然他没来过,但是在电视上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还能不知道流程? 很快,四个身穿薄纱的少女依次走了进来,少女们明眸皓齿,百媚丛生,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见到朱雄英露出满意的表情后,妇人悄然退了出去。 朱雄英侧头询问陈家书:“你说的那位姑娘可在这四人当中?” 陈家书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见到那姑娘不在,朱雄英也没有更多的举动,而是让四个人唱一些比较欢快的小曲来听,等着朱高炽的到来。 这边朱高炽原本正在北平布政司,安排前往漠北的运输车队出城的顺序。 突然听到下人来报,说锦衣卫百户方白镜求见。 虽然很疑惑,但是他也知道方白镜是吴王的心腹,所以忙见他进来。 如今的布政司官员们都异常忙碌,人也多,但是方白镜远远的就看见了世子爷圆滚滚的身材。 “世子爷,吴王殿下邀请您去怡红楼一聚。” 朱高炽一愣,随后错愕的问道:“哪?你说哪?” 方白镜强装镇定的重复了一句:“怡红楼。” 朱高炽彻底懵了,这是什么章程?大白天的叫我去青楼? 看着朱高炽不可置信的表情,方白镜也只能硬着头皮的催促道:“世子爷,跟下官走吧,殿下还在等您。” 就这样,朱高炽一脸懵的被带到了怡红楼。 推开房间一看,更懵了,耿炳文之前也来过北平,参加过北征,所以朱高炽自然是见过的,不过在这么个场合见面,到底还是有些尴尬。 不过该有的礼数可没落下,当下便道:“老侯爷什么时候来的北平?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也让侄儿安排一番。” 耿炳文苦笑道:“刚到,就被拉过来了。” 说话的时候,朱高炽环顾了一下包间里的人,还有两人自己都不认识,特别是这个乞丐,身上还有些异味。 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他还是向着吴王追问道:“殿下,这是什么章程?” 朱雄英淡定的喝着桌上的茶水,示意朱高炽坐在一边,让他看场好戏。 朱高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顺从的坐在了一边。 见到正主都到了,朱雄英也不再耽误,对着耿瓛道:“姐夫,你不是要砸店吗?动手吧。” 耿瓛一时没反应过来,愕然道:“啊?真砸?” 朱雄英笑眯眯的道:“当然了。” 说完一把将桌子掀翻,声音洪亮的喊道:“砸场子喽!” 正在弹唱的四个少女被吓的花容失色,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 刚才的妇人面如寒霜,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名护院的壮汉。 见到闹事的是朱雄英一行后,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上前道:“这位公子,可是姑娘们哪里做错了,惹您不高兴了?” 朱雄英环视了一周,悠闲的起身,伸手捏了一把妇人吹弹可破的脸庞:“本少爷现在心情不好,把你们所有的姑娘都叫出来,让本少爷挨个端详端详。” 那妇人冷着脸,退了一步,避免朱雄英再占自己的便宜。 “这么说,客人是一定要在怡红楼找麻烦了?” 朱雄英点了点头,对着方白镜和耿瓛使了个眼色。 两人心领神会,势如闪电的冲进人群,这些看家护院的对付普通人尚可,但是对付方白镜这等高手实在是不够看。 一眨眼的时间,那些护院就都被丢了出去,但是那妇人依然淡定无比,出言嘲讽道:“哼,仗着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出来为非作歹,也不看看这怡红楼的背景是谁,也是你们几个土包子能得罪的。” 一听到妇人如此跋扈的狂妄之言,朱雄英终于提起了兴趣,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挑衅道:“哦?这天底下还有本少爷惹不起的人?你倒是说说,吓破我的狗胆!” 看到这里,朱高炽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吴王绝对不会毫无理由的将自己拉过来,难道这青楼和燕王府有关? 果然,妇人的下一句话就让他脸色巨变。 “姑奶奶不怕告诉你,怡红楼的东家就是燕王府的二爷,你们惹得起吗?” 燕王府的二爷,朱高煦那个愣头青? 朱雄英冷哼一声,他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就是这么个货色,当下也没了玩闹的性质,想要朱高炽自己处理。 就在这时,怡红楼的打闹声终于惊动了巡街的府兵,只见一名北平府的捕头带着一队衙役走了进来。 看到倒了一地的护院,捕头皱着眉头,走到妇人的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有人闹事?” 妇人见到捕头后,以为自己来了靠山,附在捕头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捕头有些厌恶的看了下朱雄英一行人,直接下令道:“将这些闹事的刁民都抓回去!” 朱雄英冷眼看着这一切,出声打断道:“我说捕头大人,你不能只听她一人之言吧,我这也有个人证,有话要说,陈家书,站出来,将你见到的都说出来!” 陈家书原本怯懦,但是有吴王在身后撑着,他也勇敢的站了出来,将卖花的姑娘被掠进怡红楼的经过与细节都讲了出来。 这让在场的人都议论纷纷,妇人见到事情逐渐失控,忙大声道:“大家不要听他们胡说!我们怡红楼的买卖做的这么大?怎么会强掠民女呢?他们不光来砸场子,还造谣污蔑,捕头大人,您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让在场不明真相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捕头也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刀,对着朱雄英道:“好了,几位,闹剧已经够多了,诸位还是随本官回趟府衙吧,如果拒捕,这事可就大了!” 朱雄英冷哼一声,嗤笑道:“我说捕头大人,就您和这老妈子眉来眼去的样子,怕是我们哥几个,前脚离开怡红楼,后脚就被你们给做掉了吧。” 捕头露出一丝阴恻恻的笑容,狞笑道:“小子,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来怡红楼闹事呢?下辈子聪明点,不要再惹惹不起的人了!” 朱雄英好整以暇的盯着捕头,有些玩味的道:“你确定你能惹得起我?你是不是觉得背靠燕王府的二爷,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捕头猖狂的笑道:“你说对了,在北平,燕王府就是天……”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圆球从房间里冲出来,对着捕头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第96章 朱高炽的怒火 捕头被莫名抽了个嘴巴,刚要发火,但是定睛一看。 我滴个乖乖,这不是世子爷吗? 只见捕头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道:“世子殿下,下官不知道您在此地啊,有所冒犯,下官罪该万死!” 捕头这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在北平城,只有一个世子,那就是燕王世子,朱高炽! 此刻的朱高炽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手指指着捕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燕王府就是北平的天!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还是当着吴王的面! 这不是要害死他们燕王府吗! 不过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他怒声向一旁先去惊愕的妇人问道:“他说的那个卖花的姑娘在哪里?现在就给我带出来!” 妇人知道了朱高炽的身份,自然不敢拒绝,但是人,她是真的带不出来啊。 见到妇人浑身发抖,面色惨白也不挪步,朱高炽的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大吼一声:“人在哪?还不给本世子带过来?” 那妇人支支吾吾的说道:“那小丫头性子太烈,不肯听话,下人们下手太重……” 轰…… 朱高炽只觉得热血直冲头顶,整个人都晃悠了一下。 朱雄英也面色难看,将手中的杯子向地上摔去! 伴随着杯子破碎的声音,数不清的锦衣卫从各地涌来,团团围住了怡红楼! 在场的人哪见过这个架势,只见护院和捕头都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妇人干脆已经站不稳了,直挺挺的瘫在了地上! 朱雄英冷冰冰的道:“将所有人都带回去!” 一旁的陈家书在听到卖花的姑娘已经死了之后,整个人出奇的安静。 “殿下,先查账本,然后让他们交待出尸体掩埋的地方,看他们如此冷漠的样子,想来也不是第一次,一定要让他们承认所有的罪行。” 朱雄英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刚才自己一时急怒攻心,竟然忘了最重要的账本! “方白镜,去把账本找出来,然后挖出尸体,人死了,也要入土为安!” 锦衣卫做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轻车熟路,很快账本就完整的带了出来。 姑娘的尸体就埋在后院,不过随着锦衣卫的挖掘,后院小小的地方,竟然挖出十多具尸骨! 按照骨龄来看,最小的恐怕连十岁都没有,简直是天怒人怨! 朱雄英看了眼在爆发边缘的朱高炽,也知道他是不知情的,要不然也不会做这么目光短浅的事情! 他虽然也很愤怒,但是燕王府的面子还是要留的,别的不说,燕王妃和朱高炽还都是对自己很好的! 当下,他拍了拍朱高炽,示意他不要太担心。 “高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自己处理了,不要让本王失望。” 朱高炽感激的望向吴王,他自然知道,这是在给他和燕王府留后路。 而陈家书则拿起查抄出来的账本,仔细的翻阅,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这引起了朱雄英的注意,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账本有什么问题?” 见到吴王询问自己,陈家书也说出自己的疑惑:“殿下,您看,这些账本千篇一律,上个月的采买和这个月的采买金额竟然一模一样,而且现在已经到了夏天,为什么采买里面还有炭火的费用,高达八百两,这本账册应该是底下的人随意编造糊弄的,真正的账册怕是只有她知道在哪。” 边说边指向了瘫软在地的妇人! 朱雄英看向陈家书的眼睛越发明亮,这小子绝对是个人才啊! 一旁的方白镜也是欣赏的看着陈家书,有些意动道:“殿下,要不然将他交给我吧,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锦衣卫。” 朱雄英翻了个白眼,和他抢人? “赶紧去办差,这个人我有重用,你也听到了,要是两天之内,拿不到账本,我唯你是问!” 方白镜撇了撇嘴,不屑的看了下妇人,自信的道:“就这种货色,超过半日都是砸了我的招牌。” 看着怡红楼的大局已定,朱雄英带着陈家书和耿炳文父子直接离开,将后续事宜交给了朱高炽和方白镜处理。 怡红楼距离北平驿站的距离并不远,陈家书此刻的穿着也确实不太合体,所以一行人先去了客栈,让他好好洗漱一番,换一套新的衣服。 正好也让连日奔波的耿炳文父子休息一下。 这时候,辽王也找了过来,一路打听才知道就出去这么一会,自己的大侄子就把怡红楼给掀了…… 朱植也是一头黑线,自己这大侄子是真能折腾。 到了驿站后,朱植大咧咧的坐了下来,询问道:“大侄子,既然你没什么事情,那我就直接回辽东了,北平,漠北,大宁三地的新军都已经初具规模,辽东也不能落后太远。” 朱雄英有些诧异的问道:“不多留几天了?” 朱植摆手,苦笑道:“不了,让老爷子知道我在北平又磨蹭几天,说不定真的要挨揍,还是算了吧。” 朱雄英哑然失笑,看起来这次回京,对朱植的影响还真是很大,见他坚持要回去,也只能点头道:“好,那十五叔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辽东记得给侄儿来封信。” 朱植洒脱的调笑道:“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倒是你啊,三天两头的遭遇刺杀,下次再受伤了,要不然你十五叔还得来看你。”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见到辽王已经走了,耿炳文也告辞道:“殿下,这次老臣也有公务在身,不能耽搁,老臣来之前陛下有过交待,到北境之后一切听您的安排,山海关距离北平并不远,您有什么事情直接传信即可。” 自从猜测到云梦的总部就在山海关后,这就一直是一个定时炸弹,想不到自己的皇爷爷这么给力,直接将张玉调走了,将耿炳文调了过来! 虽然耿炳文老成持重,但是朱雄英还是认真的叮嘱道:“耿老将军,山海关的环境异常复杂,您万不可掉以轻心,组建新军也不可操之过急,一定要确保不被别有用心之人渗透,只要山海关还在我们手上。无论北境局势如何变幻,都不会影响大局,拜托您了!” 见到吴王如此严肃认真,耿炳文也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放心,只要有老臣在一天,山海关就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见到耿炳文提起了重视之心,朱雄英也放下了心。 亲自送二人到北平城的门口,这才折返回来。 在去山海关的路上,耿炳文对着耿瓛问道:“瓛儿,你觉得吴王此人如何?” 耿瓛略一思索后就给出了答案。 “心思缜密却不失热血,眼光卓绝,爱民如子,是个好苗子。” 耿炳文却摇了摇头,叹道:“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今天的事情殿下完全可以不带着我们去,为什么非要让我们一起?就是借我们的手,向皇上传递今天发生的一切,看来,吴王对燕王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耿瓛虽然已经到了中年,但是没什么城府,思考问题也比较简单,不解的问道:“爹,我们此来不就是帮助吴王压制燕王的吗?那还想那么多干嘛?我看燕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能养出这么个畜牲?开设青楼,草菅人命,呸,想想都觉得不要脸。” 耿炳文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格,苦笑道:“你以为这种事情只是个例?各地的藩王有几个守规矩的?你以为吴王闹出这么一出只是为了恶心燕王?他这是要给天下所有的藩王立规矩,要不然会这么大张旗鼓的砸了怡红楼?一点面子都没留?” 耿瓛挠了挠头,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吴王做的没错,路遇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男子汉该做的事! 如果视而不见,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所以耿瓛对朱雄英的观感极佳,甚至有了一点崇拜的意思。 但是耿炳文则有些发愁,今日这么一闹,所有的藩王都会对耿家有意见,燕王与吴王的事情,你们耿家这么大张旗鼓的插一脚是什么意思?那以后如果我们和吴王发生冲突,你们是不是也会站在吴王那边? 体会不到耿炳文现在的纠结,朱雄英脚步轻快的回到驿站,此时的陈家书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虽然胎记还在,倒是整个人看起来还真的有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朱雄英笑着道:“呦,看起来有那么点读书人的样子了。” 陈家书直接跪在地上,哽咽道:“多谢殿下,草民愿意以卑劣之躯为殿下粉身碎骨。” 朱雄英将他扶了起来,声音低沉且和煦:“家书,本王不用你粉身碎骨,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陈家书是个聪明人,坦诚的道:“殿下,现在大明的科考,对相貌亦有要求,虽不要求出众,但是也需要端正,草民知道自己已经走不通科举这条路,只有跟着殿下,才有出头之日,草民自负有才,想来还是能为殿下排忧解难。” 见到陈家书如此坦诚,朱雄英也没有噎着帮着,拍板道:“好,本王明日启程,巡视漠北,你随本王同去,如果你真有真才实学,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 陈家书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他知道,这是她此生,唯一的机会! 第97章 天山府 第二天一早,朱雄英带着自己的钦差仪仗,在从太原调来的一万精锐护送下,开始了他的巡视漠北之旅。 漠北的建设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了,再次踏上漠北的时候,景象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漠北的土地辽阔,所以水泥路修的异常宽广,双向四列的道路,可以并排走八辆马车! 而且朱雄英将现代的交通规则也应用在了漠北,道路的正中间,是一条显目的红线,两个方向的马车不可以越过红线,改变方向,只有在路口的时候,才可以调换方向。 水泥路的两侧还划走白线,行人只能在白线之外行走,避免了发生马车与人相撞的意外发生! 因为水泥路在漠北的普及,其余省份向漠北输送物资的速度大大增加,也是漠北建设如此之快的重要原因! 陈家书好奇的问道:“殿下,草民早就听闻水泥是殿下发明的,一直未曾见过,倒是想不到做成道路如此规整光滑,真是夺天地之造化啊。” 朱雄英感慨了一句:“也不是本王发明的,都是前人几千年的智慧积累罢了,本王不过是捡了个现成的罢了。” 陈家书对于吴王的性格也大概有了一定得了解,居功不自傲,特别谦逊,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车外面,他知道这次带他来漠北也是对他的考验,如果能通过,他以后定当平步青云! 从北平出来的第一站就是天山府,原本的天山府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现在已经被木桩隔成了一个接一个的牧场,每个牧场内都有新搭起来的帐篷,住着管理牧场的牧民。 原本是一条贯穿天山府的大河被分成无数支流流向各个牧场。 一个接一个的导水的风车矗立在草原上,形成了靓丽的风景线。 数不清的牛羊遍布各个牧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天山府的府城还在建设中,但是大致的轮廓已经被建立起来,负责天山府建设的正是多日不见的李景隆。 李景隆见到朱雄英过来,都快哭出来了:“殿下,您可终于来了,这草原上的蚊子也太大了?让它们咬一口,得肿大半天,真不是人待的地啊。” 短短数月不见,李景隆整个人都已经瘦了一圈了,双目凹陷,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朱雄英忍不住调笑道:“怎么了?九江,行军打仗的苦都能吃,让你监工的苦吃不了了?又不是让你动手,这的民工十几万呢,咱们可是给工钱的,让他们干就是了。” 听到这个话,李景隆更心疼了,龇牙咧嘴的道:“殿下,历朝历代,都有服苦役的囚犯,就算是百姓,也有徭役,就没听说过百姓给朝廷干活还发钱的!一个月就是好几十万两,咱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其实站在李景隆的角度看,他说的话并没有错,但是对朱雄英来讲,干活拿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其实就是历史的局限性,朱雄英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无法打破这种局限,但是现在他作为督建漠北的钦差,他可以大胆的将自己一些超前的想法付诸实践。 “九江,百姓们都有自己的生计,能来帮朝廷干活,已经不容易了,不给他们工钱,谁干的动啊?你负责督建天山府,你觉得现在工人们干活是不是比以前的效率更高?” 李景隆仔细一想,还真是,以前一个礼拜才能干完的活,现在两天就差不多干完了! 朱雄英继续苦口婆心的教导道:“九江,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身处何等境地,都要将心比心,老百姓们心中有杆秤,你对他们好,他们也会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你拿他们当奴隶,他们也能想办法对付你,所以啊,只有将百姓当做自己人,百姓们才会发自内心的爱戴你。” 这些金玉良言不知道李景隆听没听进去,陈家书肯定是听进去了,现在的陈家书双眼都是小星星一脸崇拜的看着吴王! 这时李景隆才注意到吴王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文弱书生。 不由得好奇问道:“殿下,子卿怎么没跟着一起来啊?这位是?” 说起徐子卿,朱雄英也有些无奈,自从那天晚上带回来一麻袋人头后,第二天就又出去满世界的寻找云梦的踪迹去了。 现在自己身边的护卫力量足够强大,有林朝阳暗中跟随,还有方白镜带着锦衣卫远远护送,动则上百人紧紧跟着,出了北平还有上万大军跟着,所以徐子卿也放心的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先向李景隆介绍道:“这位是陈家书,以后我有意让他留在漠北,现在漠北的官员奇缺,虽然有李家和常家大量的子侄愿意过来,但是面对如此广阔的土地还是捉襟见肘啊。” 李景隆深以为然,漠北现在千头万绪,真的是缺人啊,而且是缺人才! 好在吴王现在给的工钱够高,要不然的话,连干活的工人都凑不齐啊。 既然能被殿下带在身边,那自然不是一般人,所以李景隆热情的打着招呼:“陈老弟是吧,愚兄李景隆。” 说完伸出了自己的手。 陈家书有些愕然,李景隆可是曹国公府的世子,身上还有朝廷刚封的侯爵,对自己竟然这般和颜悦色? 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局促,李景隆拉过他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爽朗的道:“跟在殿下身边做事,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要这么局促。” 陈家书也逐渐不再紧张,大大方方的拱手道:“落魄秀才陈家书,见过侯爷。” 李景隆哈哈笑道:“对嘛,这才像个爷们!” 朱雄英既然把陈家书带在身边,自然有考验一番的意思,当下便问道:“陈家书,你觉得现在天山府的进展如何?” 陈家书沉默半响,随后答道:“殿下,如今天山府的进展自然是十分迅速,但是那多倚仗殿下发放的工资,和工部运来的各种机械,其实工人的积极性并没有调动起来,如果我们设立一个奖励淘汰制度,绝对能最大限度的调动工人们的积极性。” 奖励淘汰制度,一听到这个词,朱雄英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具体是怎么个意思?你详细展开说说。” 陈家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草民觉得,可以以一周为期限,划分不同的责任区,挑选一周之内责任区完成比较出色的前三组,发放双倍的工钱,一周之内责任区没有完成的,扣除一半的工钱,这样所有人都会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最多的工作量。” 朱雄英拍了拍手,啧啧称奇,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这可真是活脱脱的资本主义,狼性文化啊,不过倒是可以试试。” 陈家书则有些不解的问道:“殿下,何为资本主义?何为狼性文化啊?” 朱雄英尴尬的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道:“那不重要,如果让你来负责天山府的建设,你觉得多久能建成?” 陈家书仔细估算了一下,给了一个大概的时间:“回殿下,大概需要八个月。” 八个月?这下李景隆也惊呆了,饶是现在的进度已经非常惊人了,竣工恐怕也要两年的时间,八个月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朱雄英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确认道:“你确定八个月可以?” 陈家书坚定且简洁的回道:“可以!” 朱雄英喝了一声彩:“好,我就将天山府的建设交给你,我给你十个月,十个月之内城建好了,你就是天山府第一任知府,十个月之内如果建不好……” 不等朱雄英说完,陈家书抢着道: “十个月之内建不好,您摘了我这颗脑袋。” “好,就这么说定了,中间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李景隆,他会全力帮你。” 对于陈家书而言,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大明的知府,从四品,大明建国以来,还从来没有过从白身直接就任一府知府的先例,一但自己做到了,一定会名留青史! 将陈家书留在天山府后,朱雄英并没有打算过多停留,而是准备去看一下边军组建的如何,虽然他对徐达和朱棣都很放心,但是还是得自己看看才能放心。 刚出了天山府,就见后方尘土飞扬,一队骑兵风尘仆仆的冲了出来。 看穿着,竟然是禁军的军服。 禁军怎么会出现在漠北? 带着疑问,朱雄英没有着急赶路,而是在原地等了一会。 很快,骑兵的队伍已经追了过来,见到来人后,朱雄英一愣,怎么会是他? 颍川侯,傅友德! 不,现在应该叫颖国公了,洪武十七年,傅友德率军,与沐英一同大破云南土司,进封颖国公。 傅友德可是朱元璋心腹中的心腹,堪称是老朱最信任的人,哪怕前世朱元璋大肆屠戮功臣,也没有波及到这个老家伙。 这些年,云南边境一直不安稳,所以颖国公一直在云南,协助沐英镇守云南,怎么会突然到了漠北? 在朱雄英疑惑之际,一道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耳中:“前方可是吴王殿下?” 第98章 天策军 只见一名身穿银甲,威风凛凛的老将策马前来。 朱雄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一路小跑,以晚辈礼行礼道:“晚辈朱雄英,见过傅老将军!” 傅友德也从马上翻下,扶起朱雄英正色道:“殿下,君臣有别,您怎可向老臣行晚辈礼?” 朱雄英坚持道:“老将军,论公,您是随我皇爷爷一起打天下的老人,值得我敬重,论私。傅让与我亲如兄弟,那老将军自然是我的长辈,您自然受的起。” 傅友德听到吴王如此推崇自己,也是受用的很,开怀大笑道:“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就和老臣说过,您这张嘴啊,舌灿莲花,能把人哄的找不到北,这下老臣可是真信了!” 朱雄英也陪着干笑了几声,随后问道正事:“老将军,您不是在云南驻守吗?怎么突然来到漠北了?” 傅友德看了一下周围,确定了没有人后,才低声说道:“陛下有旨,由老臣赶往漠河,接手天策军。” 朱雄英一愣,随后有些为难的问道:“那我四叔呢?” “燕王殿下,幽禁王府,无旨不得外出。” 什么?幽禁? 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朱雄英,傅友德继续道:“殿下,您这是要去视察新军?” 朱雄英回过神来,苦笑道:“原本是想去视察亲军的,但是您带着这么一道旨意来,我和您同去,四叔怕是把一切都算在我的头上啊……” 傅友德呵呵一笑,声音中带着一丝神秘:“殿下,您以为老臣紧赶慢赶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和您一起去漠河。” 看着傅友德的表情,朱雄英顿时反应了过来,试探性的问道:“这是皇爷爷的意思?” “哎,殿下聪慧。”傅友德一副竟然被你猜到的表情。 随后又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陛下有口谕。” 朱雄英一个激灵跪在地上:“圣躬安!” 傅友德端起架子,学着朱元璋的腔调缓缓道“臭小子,咱知道你心软,不想和你四叔闹矛盾,坏人咱来做,你好好学着,什么叫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如果你四叔不服,就让他自己滚来京城,当着咱的面说!” 说完,傅友德赶紧扶起朱雄英,笑眯眯的道:“殿下,现在知道陛下的深意了吧?” 朱雄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苦笑道:“傅老将军,下次直接说就行了,这么正经,真的是会吓死人的。” 傅友德反问道:“殿下,要是不传这口谕,你会乖乖跟着老臣去漠河吗?” 好吧……也确实不会,朱雄英现在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傅友德一起赶往漠河。 漠河府的地理位置已经很靠北了,因为要守住因果达河,所以漠河府的军镇大体已经完工。 就驻扎在因果达河河畔,名为漠河军镇! 朱雄英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军镇。 现在天策军的大将军是朱棣,朱高煦跟着朱棣作为新兵营的营长。 在看到傅友德的时候,朱棣也是愣了一下,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将朱雄英与傅友德二人请入了军帐内。 朱棣治军一向严谨,而且在因果达河两畔,蒙元与明军时常爆发冲突,所以经历过血与火磨练的新军成长的极快。 已经有了百战之师的影子,就连朱雄英在短时间内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进了军帐后,朱雄英赞叹道:“四叔,您这练兵的本事可真是绝了,现在的天策军只怕不比上次北征时你们北平都司的官兵差了!” 朱棣对自己的练兵本事一直很有信心,只是很轻松的笑道:“你才多大?等你到四叔的年纪,一定做的比四叔强。” 朱雄英摆了摆手,实事求是的说道:“四叔不要夸我了,没有多年的实战经验,绝对不可能有如此的成就,我还差的远呢。” 一旁的朱高煦插话进来,嘲讽道:“你也不看看我爹是谁,是那些只靠火器打仗的人能比的吗?” 朱棣勃然色变,怒斥道:“放肆,你胡说什么?” 自己的二儿子哪里都好,作战勇敢,身先士卒,就是这脾气和莽夫一样半点委屈都受不得,是个人就得怼几句! 朱雄英摆了摆手,大度的道:“无妨,四叔,一家人不要在意。” 这时傅友德见朱雄英迟迟不开口,也知道他的为难,索性就直接道:“燕王殿下,老臣此次前来,是带了陛下的旨意,还请殿下召集营以上的军官,一同接旨。”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朱棣就已经猜到了傅友德这次来是所为何事,但是他还是平静的道:“本王已经通知下去了,还请两位稍等片刻,毕竟有的部队在军镇外布防,回来还需要时间。” 傅友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就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等着,朱雄英则有些尴尬的坐在傅友德身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咽了下去。 就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天策军的军官们纷纷赶了回来。 眼见人齐了,傅友德睁开了双眼,从怀中掏出圣旨,好好举起。 “天策军众将士接旨!” 朱棣和朱雄英带头,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燕王朱棣,筹建天策军效果显着,特赏赐燕王回北平燕王府休沐,由颖国公傅友德接任天策军大将军,其余将士,官职不变,望天策军再接再厉,御敌于国门之外,钦此。” 宣读完圣旨,傅友德笑眯眯的将圣旨递给朱棣,朗声道:“燕王殿下,接旨吧。” 朱棣的双手死死地握紧了拳头,整个人青筋暴起,但是又无力的松开。 面无表情的接过了圣旨,但是朱高煦可不干了,他抽出腰间的长刀,怒目而视,嘴中振振有词:“放屁,凭什么我爹练出来的兵要交给你们?一定是你们,鼓动了皇爷爷,恤了我爹的兵权!要不然皇爷爷一定不会如此对待我爹!” 傅友德沉稳的凝视着朱高煦:“二公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算是燕王殿下带出来的兵,也是大明的军队,难不成是你们燕王府的私兵?” 朱高煦宛如一只愤怒的小牛犊,将刀对准朱雄英,厉声吼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张玉叔叔怎么会被调到江苏?如果不是你,天策军怎么会从我爹手中被夺走?” 朱雄英冷冷的注视着朱高煦,随后又看向朱棣:“四叔,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朱棣原本想制止朱高煦,但是看到朱雄英作为自己的晚辈,竟然如此质疑自己,顿时不悦的道:“我的儿子,我自己管教,不劳吴王操心。” “呵呵”朱雄英怒极反笑,猛的一拍桌子。“所有人都给老子出去!” 在场的军官互相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朱雄英冷声道:“本王是钦差,负责漠北的一切事宜,别说是燕王,就算是徐帅,也得听本王的命令,你们这是听不懂本王的话吗?还是要谋反?” 众将原本这段时间跟着燕王东征西讨,已经建立了比较深厚的感情,原本想着留下来替燕王说几句好话,但是现在见到吴王发火,忙不迭的都退了出去。 军帐内只剩下了朱雄英,傅友德,朱棣与朱高煦四人。 只见朱雄英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到朱高煦面前,抬起他手中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个动作让傅友德和朱棣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朱雄英不屑的看着朱高煦,嘲讽的道:“你不是一直看我不爽吗?觉得我总是抢了你的风头?还是觉得你坐在我的位置上一定比我强?刀就在你的手上,来,杀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敢吗?” 只见朱高煦握着刀的手开始颤抖,面色难看,色厉荏荏的道:“你别逼我,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朱雄英巍然不惧,又上前了一步,脖子距离刀锋又近了一分,甚至都能感受到刀身传来的寒意,继续挑衅道:“是吗?那你就动手啊,别让我瞧不起你!” 朱高煦眼睛一红,大吼一声,手中的刀却不敢真的劈向朱雄英,而是劈向一旁的桌子。 只见桌子瞬间四分五裂,朱高煦举着刀的手无力的垂下。 见到此景,朱棣和傅友德都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朱高煦这个莽夫不管不顾的就是一刀下去! 朱雄英伸出自己的手,用力的在朱高煦的脸上重重的拍了两下,用鄙夷的语气道:“没有那个勇气,就别举着把破刀晃来晃去,吓唬我啊?你除了在北平城开个迫害百姓的青楼,你还做出过什么事?空有一身武艺,没有一点脑子,你不服你大哥,不服我,但是你能干什么?你自己做成过一件事吗?蠢货!” 在听到自己的儿子开设青楼的时候,朱棣的眼睛都快喷出火了,他不可置信的问道:“高煦,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在北平城内开了青楼?” 朱高煦的胆子已经被朱雄英吓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指着朱雄英喊道:“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朱棣见状,快步向前,两只大手像铁手一般抓住朱高煦的两只手臂,厉声问道:“回答我,你是不是在北平城内开设了青楼。” 朱高煦这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怡红楼就是孩儿的产业。” 轰!朱棣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瞬间炸开了锅,他用力的打了朱高煦一个耳光,随后瘫坐在地上,苦笑道:“我朱棣的儿子竟然会开青楼。” 第99章 燕王朱棣 朱雄英看了一眼嘴角流血的朱高煦,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朱棣,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四叔,你现在能理解皇爷爷的心情了吗?高煦犯错,你能拿他怎么样呢?你犯错,皇爷爷又能拿你怎么样呢?您真的有资格委屈吗?您的所作所为,侄儿知道,皇爷爷也知道,一定要我说的很明白吗?” 朱棣目光如刀,直直的看向朱雄英,冷冰冰的问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朱雄英丝毫没有避讳,将心中的质疑合盘拖出:“四叔,你与云梦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你知不知道,他们向皇祖母投毒,对我进行了数次刺杀,你知不知道他们一手策划了青峡之事,放跑了大明最大的敌人马哈木,你知不知道他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向了十五叔,想要离间天家骨肉,这些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朱棣闻言张大了嘴巴,想要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连倒在地上的朱高煦都懵了,自己的老爹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 朱雄英痛心疾首,他盯着朱棣继续说道:“四叔,你知道吗,我宁愿相信这是姚广孝背着你擅自行事,也不愿意相信你会做出这种手足相残之事,今日就我们几个人在场,您能不能给你侄儿交个底,这是事情,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朱棣犹豫了半响,还是开口道:“不管你信不信,你说的这些事,姚广孝并没有同本王讲过,就连青峡之事本王也是事后才得知,这些年来,燕王府与云梦确实存在交易,燕王府为云梦提供发展的资金,云梦帮助燕王府发展势力……” 朱雄英摇了摇头,双眼仿佛能看透人心,他嘲弄道:“四叔啊,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你觉得姚广孝是一心为你吗?云梦培养的私军你能调动一兵一卒吗?醒醒吧,姚广孝只是为了实现他自己的目的,您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如果他真的是一心为您,就不会留下这么多的漏洞,您还不知道吧,从您离开北平后,云梦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早就给自己留好了退路!只有您还相信他们!” 姚广孝只是把自己当做棋子吗?朱棣脑海中不断闪现他与黑衣和尚相识,相知到引为知己的一点一滴,原来自己真的如此失败吗?自己的父皇不相信自己,自己的儿子如此不堪,自己的挚友选择了离弃。 想到这里,朱棣心如死灰,他声音沙哑,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大侄子,四叔对不住你,也对不起父皇和母后,我已经无颜再回北平了,替我向大哥说声对不起!” 说完就拔出腰间的宝剑,想要划向自己的咽喉! 朱雄英眼疾手快,一把拦住朱棣手臂,朱高煦也反应过来,冲上去夺下宝剑! 朱雄英满眼失望的看着朱棣,他抓起朱棣的脖领,用力的摇晃,似乎想要将他唤醒:“四叔!我印象中的四叔是大明的热血藩王,他驻守边关,打的草原蛮子丢盔弃甲,从不敢越过长城一步!可是现在的您呢?您一死容易,四婶怎么办?高炽怎么办?皇爷爷怎么办?他已经这般年纪,能承受的住丧子之痛吗?” 朱棣的双目无神的看向朱雄英,苦涩的问道:“大侄子,难道现在,我连死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塞王,到如今这般落魄的模样,朱雄英说不可惜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 “四叔,谁没有做错过?就算皇爷爷也有做错的时候,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侄儿今天将所有的话都讲清楚,并不是要将您逼上绝路,而是我们实在是拖不起了,您把眼睛一直盯着我在北平的一系列举动,却没有看到马哈木在草原上进展顺利,要不了三年,他就能一统草原,五年之内他就能恢复元气,我必须要在五年之内,将漠北打造的固若金汤,要不然我们拿什么抵抗马哈木的下次入侵?” 朱棣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闪过了一丝追忆,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少年热血,挥斥方遒,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被对那个位置的执念消磨殆尽。 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有没有后悔。 沉默了片刻后,朱棣重新抬起头,淡淡问道:“现在我还能做着什么?” 看到朱棣已经放下了求死的想法,朱雄英也暗暗松了口气,他缓缓开口:“四叔是北平的天,回北平去吧,只要您在北平,北平就乱不了!” 朱棣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走出军帐自顾自的收拾行李去了。 落在后面的朱高煦,紧紧跟了上去,但是在路过朱雄英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朱雄英诧异的看了眼朱高煦的背影,心里暗道了一声:“这小子也没那么混蛋。” 在朱棣父子走后,朱雄英转头看向端坐钓鱼台的傅友德,没好气的说道:“我说颖国公,热闹好看吗?您老人家可真坐的住啊!” 傅友德也知道自己没帮上什么忙,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夸赞道:“殿下您字字珠玑,情深义重,燕王殿下如何会不明白?老臣贸然插话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朱雄英自然知道他是不想参与皇家之间的争端,也没有真怪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 “好了,四叔既然回北平了,也见到了云梦的真实嘴脸,想必也不会再与他们有纠缠,我们也可以放开手脚,在漠北一展拳脚了!” 现在北境之事,吴王都可一言而决,如今说到正事,傅友德也正经了起来:“需要老臣做些什么?还请殿下示下!” 朱雄英对傅友德的能力还是认可的,将天策军交给他也放心。 “傅老将军,漠河军镇的地理位置特殊,已经算是我大明领土的最左边了,天策军不止要驻防,还要派出斥候营,尽量详细的打探河对岸的情况,时不时的要派出小股部队渡河袭扰,总之一句话,因果达河方圆五里之内,成为搬草原人的禁地!” 傅友德嘿嘿一笑,自信的道:“殿下您就瞧好吧,有老臣在,草原的一只蚊子,为飞不过漠河军镇!” 似乎是受到了傅友德自信的渲染,朱雄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在对着地图仔细思量了一番后,他继续说道:“天策军的位置太重要了,一个军的编制恐怕不够用,这么长的防线,实在是捉襟见肘,这样吧,天策军扩编,由五卫扩编成八卫,这样才能确保无虞,傅老将军,这件事就交给您了,我还要去镇北府去巡视一番。” 傅友德颔首领命,挽留道:“殿下,您现在就要走吗?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朱雄英翻了个白眼:“傅老将军想的美,看了那么半天的热闹,不管顿酒就轰人走?门也没有啊,今天咱们爷俩必须有一个人得趴着走出去!” “哈哈哈哈。”吴王爽朗的性格也很的傅友德的喜欢,当即大笑道:“好,殿下稍等,老臣这就安排酒菜,今晚不醉不归。” 与热闹的军帐内不同,朱棣父子二人仅带了贴身随从,从漠北一路向北平疾驰。 一行人轻装简行,所骑的也都是品种上佳的军马,不到三日,就赶回了北平。 燕王府的门口,晋王朱棡,宁王朱权,燕王妃,朱高炽,朱高燧,已经等待多时。 见到朱棣回来,众人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朱棡伸手敞开怀抱,笑着迎接道:“四弟,欢迎回家。” 见到眼前的场景,朱棣只觉得一阵恍惚,原本他以为回到北平之后,会受到幽禁,却没想到有这么多家人在等着自己。 感觉到朱棡怀抱的温暖,朱棣有些哽咽的唤了声:“三哥。” 朱棡哈哈大笑道:“行了,走,先吃饭,过去的事情不提了,雄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们了,我们都相信你!” 看着温柔似水的王妃正笑靥如花的看着自己,自己的儿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思念与担忧,此刻什么王朝霸业都已经不重要了! 到现在他才明白,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紫禁城,太极宫。 漠河军镇发生的一切,一字一句都没落下,出现在朱元璋的手中。 朱元璋看完之后久久不能平静,虽然朱棣不承认自己参与过谋害马皇后和青峡之事,但是他心里始终有根刺。 欣慰的是自己的孙子处理得当,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滴水不漏,不止化解了北境潜藏的危机,还在短短的时间内让漠北行省的建设进去了正轨,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目光投向一旁的朱标,感慨道:“标儿啊,你真的生了个好儿子。” 朱标则很欣慰朱雄英做出的成绩,只是有些惆怅道:“按照英儿的设想,三年之后,漠北的建设就可以基本完成,五年之后,漠北与我大明其他行省并无二致!只是看来,英儿三年之内是不能回京了!” 朱元璋手指放在另一本奏折上,眼睛射出一道精光,三年,三年之后,景清与暴昭就可以回来了,国子监的学子也都可以毕业了,再加上北境三省的全力支持,大孙儿啊,你可以放开手脚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第100章 英雄迟暮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洪武二十三年的冬天。 自从三年前,李家举族搬往漠北后,曹国公府就一直是空落落的,几乎没有什么人上门。 但是今夜却很不寻常,整个曹国公府灯火通明,数十名御医来回奔波。 数不清的禁军将曹国公府团团护住。 在内院的病榻之上,朱元璋眉头紧锁,面前跪着一群御医。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如果曹国公有事,你们统统给他陪葬!” 哪怕知道这是朱元璋气头上的气话,御医们也都瑟瑟发抖。 太医院院正还是胡太医,他强忍着心头的恐惧道:“陛下,曹国公早些年征战时留下的暗伤太多,如今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药石无医啊。” 听到这话朱元璋更加气愤,他一脚踢在胡太医的胸口上,愤怒的质问道:“咱天天养着你们这些御医有什么用?咱不管,你们给咱治好他!” 眼看着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一众太医都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这时,一道年轻的声音从角落响起:“陛下,不如让臣试试?” 朱元璋定睛一看,是个青涩的少年,不由得大失所望:“你这个年纪能有什么高超的医术?这么多杏林圣手在这都束手无策,你就别上来添乱了!” 一旁陪同的朱标看了一眼那少年,心中一动,上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医还是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用清脆的声音答道:“回太子殿下,微臣太医院轮值太医,赵恽,今年十九岁。” 朱标点了点头,靠近朱元璋低声道:“父皇,这些太医看来持重想来也不敢用什么重药,这小太医如此年轻就能进太医院,想来有点本事,不如让他试试。” 朱元璋狐疑的看了赵恽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让他去吧,如果他能治好曹国公,咱重重有赏!” 就这样,赵恽在朱标鼓励的目光中,掏出自己行医用的银针,一根一根插在曹国公的头上。 “咳咳咳……” 随着赵恽最后一针的落下,曹国公呼吸逐渐急促,随后猛咳几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随后悠悠转醒。 见到李文忠醒来,朱元璋大喜过望,忙上去拉住李文忠的手,向赵恽问道:“小太医,怎么样?” 看着陛下期盼的眼神,赵恽有些不忍,但还是如实道:“殿下,曹国公的身体确实已经油尽灯枯了,哪怕行针刺激,也不过是延缓些时日……” 躺在床上的李文忠,用力扯了扯朱元璋的手,勉强开口道:“陛下,臣的身体,臣自己知道,要不是这几年太医的精心照料,臣恐怕早就该去了,最近总是梦到以前的老兄弟们,特别是常遇春那厮,他们应该是想我了,我也该去找他们了。” 朱元璋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润了,他用哀求的语气道:“文忠啊,答应咱,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乱哄哄的一片。 蓝玉,王弼,吴高等淮西老将一个接一个的闯了进来。 李文忠扫过一张张曾经熟悉无比的脸,现在却有些模糊,感慨了一声:“好啊,都来了,人也齐了。” 朱元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屋子大老爷们也都红了眼眶,从尸山血海中积累的情谊自然不简单,外人也很难懂。 朱元璋擦了擦眼泪,哽咽的问道:“文忠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和咱说,咱去给你办。” 李文忠的眼睛飘向远方,有些思念的道:“陛下,臣的家人已经去漠北三年了,臣想他们了。” 朱元璋用力的点了点头:“好,咱答应你,你一定要挺住,最起码再见孩子们一面!” 李文英笑着点了点头,在灯光的照耀下,苍老的面容出现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翌日早朝,朱元璋下旨,令李景隆,朱雄英携李氏直系亲属回京! 一时之间,朝廷上又一次震动。 洪武二十一年,淮王朱允炆在云南屡立战功! 被调回京中,出任大理寺少卿,一时风光无量。 特别是在兵部尚书杨兵因病致仕后,太常寺卿吕本出任兵部尚书,加太保衔后,世家豪族的威望提升到了顶峰。 在朱雄英不在京的两年里,朱允炆在世家豪族的帮助下从者如云,淮王党的势力得到了极大的扩充。 在朝廷上说一不二,当然这也是朱元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而且这种情况的前提是吴王没有回京。 虽然现在兵部和礼部还有太常寺和大理寺都是淮王的势力范围。 但是谁都知道工部和刑部都是吴王的心腹,户部也和吴王的关系颇佳,最重要的是,整个五军都督府都死心塌地的跟着吴王呢。 只要吴王回京,淮王一党的声势瞬间就会溃散大半! 南京城,吕府。 大明建国以来,自从将宰相制废除后,一品的文职只有三公与三孤顶多再加个宗人府。 如今吕本加了太保衔,算是文官中唯一的正一品,这可是陛下重视文官集团的表现,所以现在吕本在文官中的影响力已经逐渐压过了刘三吾,毕竟刘三吾在接管国子监之前,就是个中书舍人,也不过是正二品的官职。 所以如今的吕府几乎每天都人来人往,但是今日却早早的闭门谢客。 吕府后院,吕本端坐在首位,下首是礼部尚书钱用壬,新接任的太常寺卿陈眛,还有大理寺卿赵荣,以及其他的各部门的堂官。 钱用壬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吕大人,如今陛下已经下旨,召吴王回京,我们不想些办法阻拦吗?早知道如今京城大好的局面啊,如果能拖一拖,我们的胜算也能更大些!” 吕本眼睛微抬,不置可否的问道:“曹国公,是吴王的长辈,如今病危,作为子侄,回来探望合情合理,如何阻拦?” 大理寺卿赵荣,本是前元进士出身,自朱元璋起兵时就跟随左右,建国后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年,眼看着就要致仕了,如果不能给自己找一个靠山的话,自己只怕要在这个位置上坐一辈子了。 眼见着抱上了淮王的大腿,好日子刚过了两天,他是在场最坐不住的人:“吕大人,别看现在大理寺负责着京都治安,但那是刑部没有插手,刑部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推行大明律上,可是现在,推行律法的刑部官员已经逐渐回归,御史台的御史也都回归,特别是景清与暴昭二人,如今刑部与御史台的实力大增,一但吴王回归,恐怕刑部与御史台会稳稳压制大理寺啊。” 吕本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缓缓道:“赵大人不必惊慌,五寺六部同属御前,彼此之间分工井然有序,并没有什么谁压制谁,就算刑部与御史台声势再盛,大理寺也是最高的司法机关,且安心吧。” 太常寺掌管祭祀礼乐,虽然位置重要,但是并无实权,所以此刻陈眛也是最轻松的。 吕本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你看你们,慌慌张张的不成体统,学学陈大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才是真英雄!” 陈眛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哎,吕大人言重了,下官人微言轻,自然不似其他几位大人那般忧虑,不过下官但倒是觉得,与其花时间诉苦,不如想想吴王回京后会有什么动作,我等应该如何应对啊。” 吕本闻言,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原本吕本执掌太常寺的时候,就觉得此人机敏异常,而且谦逊稳重是个可塑之才,所以在离任后才举荐此人,收为己用,希望日后可以为自己出谋划策,如今也确实证明了自己的眼光! 钱用壬虽然冲动易怒,但是谁有真本事,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当即便追问道:“不知陈大人,有何高见?” 陈眛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受重视而沾沾自喜,反而异常冷静的分析道:“不管是刑部还是御史台,毕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就算麻烦,也可以提前做好防范,现在最重要的是三个地方,第一,是西山吴王府,自从吴王府选址在西山后,便由吴王的亲军把持着,亲军统领傅让,油盐不进,任何势力都无法向里面安插暗探,谁也不知道西山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我们要想尽办法,尽快摸清西山的情况!” 吕本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应承道:“好,我会让吕氏暗卫想办法,潜入西山,你接着说。” 陈眛继续道:“第二件事就是国子监,刘三吾那个老东西,缩在国子监那么久,我们全瞎全盲,一点消息都探查不到,就算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们也要提前做好防范的准备!”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现在整个漠北,都是吴王的一言堂,光是组建的新军,人数就达到三十几万,如此恐怖的军事实力却不受兵部节制,也没有受五军都督府监管,这绝对不行,一旦吴王回朝,一定要上奏收回此权!如果能将新军指挥权回收兵部,那就最好了!” 不得不说,这三条计策处处针对的都是朱雄英的软肋,在场的众人也都赞同不已。 调朱雄英回京的圣旨刚出京城,就已经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悄然布开! 第101章 漠北的变化 漠北行省,天山府城。 如今的天山府内热闹非凡,商铺林立,五颜六色的招牌旗帜随风飘扬,街道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在一处十字路口,几名身穿制服的小厮,正往来往的行人手中,塞着薄薄的一张纸。 有路过的商人好奇,上去拿了一张,上面竟然是卖房子的宣传单! 这简单的一张纸上,不仅标明了宅子的地理位置,连宅子内外的环境,房间的结构,都用图画的方式画了出来,就算是一个不识字的,拿到这张图纸,也能一眼看的明白! 房子的位置坐落在府城的城北,环境优美,还有专门的护院在宅子周围负责巡逻,一旦有人闹事,会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保证房子主人的安全! 而且三室两厅,一厨两卫,另外额外赠送幽静的小花园,不知道用的什么建筑材料,看起来既干净又整洁。 而且售价只要一百两! 商人当时就意动了,一百两的价格虽然不低,但是他这次从漠北向山西运送上好的羊皮,一来一回就能赚个五十两,今年多跑几趟,怎么也赚出来了。 而且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以后漠北的房子一定会再次增值,现在买了,稳赚不亏啊! 下定了主意,商人也不再犹豫,拉住发放传单的小厮,开始细细的询问起来。 同样的场景,在漠北城内随处可见。 陈家书提出的奖励淘汰的制度确实最大程度的刺激了工人的热情! 原本计划十个月建成的天山府城,只用了七个半月就建成了! 朱雄英也信守承诺,让陈家书出任了天山府首任知府! 陈家书也不负众望,每次朱雄英提出什么奇思妙想,他都能很快实践下去,并且起到非常良好的效果。 而且虽然大部分的良田都通过拍卖会的形式卖了出去,但是漠北大啊,到处都是无人的土地! 所以吴王向整个大明宣布,不管户籍在哪里,只要来到漠北开垦荒地,开垦出来的田地官府就给你发地契。 什么?你觉得没钱买地? 没关系,前期开垦荒地的工具,耕牛官府提供,免费借给你们。 开垦出来的田地,官府前期分文不取,种出了粮食后,官府按照收成比例抽取一部分,作为买土地的费用。 而且为了减轻百姓的压力,拿到地契后,两年之内,不需要向朝廷缴纳任何税费。 什么?你听说了,但是路途太远,没有盘缠? 没关系,如今大明境内都是平整的水泥路,工部每年都会派人修缮,驿站几乎遍布整个大明,只要你想来漠北,带上家人和行李就可以出发,所在户籍的官府会给你发路引,凭借路引可以在全国的驿站换取干粮和水! 什么?你担心距离草原太近,会受到战火侵袭? 魏国公徐达知道吗?颖国公傅友德知道吗?都是咱大明军神啊! 现在两位国公坐镇漠北,带着十几万大军,草原人刚被大明打的屁滚尿流,这个时候还敢过来? 这两年,两位国公为了练兵,不断的深入草原,现在我北境边界线之外三十里,都看不到一个蛮子的影子,你担心啥? 就这样,在一系列的举措下,漠北的人口迎来了井喷式增长! 除了三座军镇,四座大城外,无数农民自发修建的村落也开始成型,以四座府城为中心,无数的村子在漠北的这片土地上遍地开花! 截止至洪武二十三年,漠北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九百万! 这是什么概念?明初的人口一共只有九千万,漠北一省,就占到了十分之一! 要知道,漠北之前可是一片荒芜啊,不毛之地啊,这才几年,简直比直隶行省还要繁华了! 而且漠北行省每年的税收真是惊人啊,在之前,整个大明一年的税收,不过三四千万两,如今漠北一个行省的税收就能达到七千万两! 这还是如今开垦的田地没有收农税的情况下,如果开始收农税后,这个数目还会更多! 在漠北,农税那点仨瓜俩枣还真没放在咱们吴王殿下的眼中。 漠北的税收主要是集中在商税! 说到商税,就不得不提到互市了,自从马哈木逃回草原后,励精图治,已经统一了草原,自立国号大元,明军称其为北元! 马哈木自立为北元皇帝,哈喇章出任北元太师!脱古思帖木儿出任北元太师,摩伦出任北元军部大都督,也先出任北元军部中军大将军,梅里急出任北元军部前锋大将军! 自此,北元也进入了高速发展时期,虽然他们自己不会建设,但是他们可以学漠北! 漠北修水泥路,我们也修,我们虽然没有,但是可以从漠北买啊! 漠北搞开垦荒地,我们也搞,虽然我们会种地的人不多,但是我们可以和漠北学啊,农具,种子都从漠北买! 漠北建城,我们也建啊,虽然那些建城的器械和建筑材料我们没有,但是可以从漠北买啊! 再加上北元有很多牛羊,马匹,皮毛还是胜于漠北的,都可以换东西啊,换成他们需要的丝绸,布匹,陶瓷,铁锅,盐茶。 两国之间的边境处,两处规模巨大的互市市场悄然形成。 北元再向北,还有白帐王国,金账王国,吉利吉斯甚至不弱于大明的沙皇俄国,他们都对大明的丝绸,陶瓷,琉璃等物向往不已,所以北元在漠北大量采购,随后销往再往北的国家,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但是大明作为出售方,自然是赚的最多的,所以每年的商税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商人们赚的多了,哪怕是多交税,那也是乐得其中。现在整个大明的商人都知道了,跟着吴王走,吃喝啥都有! 而作为幕后最大功臣的朱雄英,此刻却在青峡之中一待就是几个月了! 漠北规划初期的三座军镇中,天策军驻守漠河府,镇北军驻守镇北府,唯独青峡军镇没有设新军。也是因为青峡地势易守难攻,不需要驻守那么多人,再一个朱雄英留着青峡也有其他用途。 洪武二十一年时,吴王筹建神机营,虽然是营的编制,但是足足有两万多人,西山毕竟是京城脚下,很多破坏力太大的武器也不适合在西山进行实验,但是青峡可以啊,近两年来,两万多神机营的士兵接受各种火器的训练,已经卓有成效! 而且军备司那边,宋阳和练子宁也没闲着,两人研制的火炮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有了十足的进步,而且经过神机营的测试,非常稳定,基本上没有炸膛的可能! 吴王将这种大炮命名为大将军炮! 至于神机营的指挥使,自然是我们的大将军李景隆了! 自从陈家书挑起了天山府的大梁后,李景隆是一刻也不想多待,直接跑到了青峡,不走了,正赶上神机营初建的时候缺人,就把他留了下来! 这一天,伴随着青峡之内噼里啪啦的一阵枪响后,在阵阵浓烟之中,传出了朱雄英惊喜的声音:“哈哈哈哈,成了!” 一旁警戒的神机营士兵早已见怪不怪,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对吴王殿下的各种奇思妙想感到震惊,但是后面随着一件一件试验品成功之后,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浓雾消散,只见朱雄英浑身黢黑,手里拿着一件泛着寒光的铁甲,呵呵呵的傻乐。 自从漠北的建设走上正轨后,朱雄英就开始对漠北的矿藏进行勘测,挖掘。 除了铜铁等矿物之外,还有各种稀有元素的矿物质,现在这个社会可能没人知道这些稀有元素能干什么,但是朱雄英知道啊! 在挖掘到了锰矿和铬矿之后,朱雄英就开始研发刀枪不入的盔甲,他一直对前世小说中描述的铁浮屠心生向往,如果自己能在大明这个时期,打造出一支像铁浮屠那般的重甲部队,那一定是所向披靡! 根本不需要什么战术,技巧,横推过去就可以了! 就在今天,他终于研制出了刀枪不入,甚至连燧发枪都打不透的铁浮屠战甲! 就连炸药也没能毁坏半分!但是限于锰和铬的含量有限,最多只能打造出三千副战甲! 不过数量也够了,三千铁浮屠面对三万铁骑也绝对不会落入下风! 在朱雄英沉浸在喜悦中时,京城传来的噩耗终于还是到了漠北! 李景隆眼眶发红,急冲冲的找到朱雄英时,朱雄英已经收拾好了包裹。 见到李景隆过来,拉着他就往外走,边走边宽慰道:“九江,我们连夜出发,所有李氏的族人,我都已经派人通知了,他们聚集到一起后,我让神机营护送!” 听闻此言,李景隆小跑的脚步突然停下,他拒绝道:“殿下,现在漠北正是高速发展的时间,如果李氏族人都回去,漠北一定会动荡,只要我和几个弟弟,还有母亲回去便好!” 漠北初建之时,没有几个官员愿意到漠北做官,大部分的官职都是由常家和李家的子侄担任,所以李景隆才会这般坚持。 朱雄英摇了摇头:“九江,曹国公不止是你的父亲,对我也是恩重如山,漠北的事,我自有安排,老人家要走了,回去的人少了,走的不风光,听我的,我们现在出发!” 说呀就拉着李景隆向马厩跑去,李景隆看着一向慎重的吴王此刻慌不择路,心底泛起了一阵阵的暖流! 第102章 重回南京 京城到漠北足足五千多里! 哪怕是八百里加急,也得七天左右才能从南京发到漠北! 朱雄英与李景隆一人双马,星夜赶路,也得十一天后才能到达京城! 而曹国公,在坚持了七天后,彻底的撒手人寰! 举国哀悼! 甚至连朱元璋也难得的停朝一天! 在回京途中,二人接到曹国公死讯的时候,李景隆出奇的沉默,朱雄英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的陪在身旁。 在曹国公停棺的第三日晚间,李景隆与朱雄英终于赶到了南京城。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南京城,朱雄英一时感慨万千,曾经的自己在这座城内举步维艰,不管做什么都会收到掣肘,现在自己羽翼丰满,再次归来,我看谁能阻挡? 二人没有停歇,入城之后直接赶往曹国公府。 此刻的曹国公府大门悬挂着巨大的白色灯笼,门口吊唁的百官络绎不绝。 见到朱雄英与李景隆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后,众人都默契的让开一条道路。 李景隆面色凝重,眼眶发红的走到灵前,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痛声大哭道:“爹,孩儿不孝啊!没能见到您老人家最后一面啊!” 他这一哭,让一群老兄弟也跟着掉下了眼泪。 朱雄英也泪眼朦胧,虽然与李文忠只见过一次,但是却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这时,蒋瓛身穿便服,悄悄走到朱雄英身边,低声道:“殿下,皇上与太子殿下正在太极宫等您,离老大人出殡还有四天呢,先去见过陛下吧。” 朱雄英也知道,人死如灯灭,现在守在这里不过是寄托哀思罢了。 在和蓝玉等人打过招呼后,嘱咐他们看好李景隆后,就随着进宫去了。 此时已经半夜时分,但是太极宫内依旧灯火通明。 在朱雄英赶到的时候,朱元璋已经趴在岸上沉沉睡去。 朱标对着朱雄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父子二人蹑手蹑脚的走到殿外。 看到朱标的鬓角又多了几丝白发,朱雄英有些感慨道:“父亲,您这几年有些老了。” 朱标轻笑一声,故意板着脸道:“怎么,嫌你老子老了?” 朱雄英呵呵一笑,看着里面趴着的朱元璋,有些担心的问道:“皇爷爷没事吧?” 朱标叹了口气,有些感伤的道:“那是跟了你皇爷爷一辈子的好兄弟,怎么会没事呢?这几天就没怎么吃饭,也睡不着,这不是刚眯一会嘛。” 曹国公李文忠不止是朱元璋的外甥,也是和朱元璋打拼多年的老兄弟,感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朱雄英有感而发:“希望皇爷爷能够挺过去吧。” 朱标看了下殿内老爷子还没醒,靠近了一点低声道:“你皇爷爷这辈子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就先别操心你皇爷爷了,想想你自己吧!你知不知道现在参你的奏折,都摆满了案台了!” 朱雄英一脸懵的问道:“啊?参我?漠北现在的发展如日中天,参我什么?” 朱标没好气的说道:“参你苛待商人,逾制组建私军,贩卖国土,与北元走私交易,这是其中比较重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就不用说了,你小子到了漠北之后倒是敢干啊,大刀阔斧,要不是你皇爷爷给你撑腰,你以为你能这么顺利?” 朱雄英都气笑了,忍不住吐槽道:“啥?这些人吃饱了撑的?组团来参我?而且参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八竿子打不到的事情,真是闲的!” 朱标翻了个白眼,语重心长的道:“看来你皇爷爷应该要睡一会了,你收拾收拾去,明天你的事情多着呢,要上朝应对参你的奏折,下朝了还得跟你皇爷爷去曹国公府拜祭,晚上了还要去见你皇祖母和你娘,现在能休息会就多休息会吧。” 朱雄英痛苦的伸了个懒腰,连日的奔波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在想到明日上朝还要面对那些老大人,顿时头痛的不行。 还好太极宫足够大,偏殿简单的收拾一下,朱雄英埋头就睡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朱元璋与朱雄英几乎同时被唤醒,没办法啊,自从宰相被裁撤后,五寺六部直接对接皇上,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起的不早也不行啊。 朱元璋看着站起来比自己还高的朱雄英,不由得笑骂了一声:“臭小子,三年长这么高了?过来,让咱好好瞧瞧。” 朱雄英乖巧的走到朱元璋身前,亲昵的唤了一声皇爷爷。 朱元璋指着自己身边的椅子,宠溺道:“坐下,和咱一起吃饭,吃完了,咱爷俩一起上朝。” 朱雄英没有想其他,直接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吃着桌子上的早饭。 在漠北的时候,那都是有啥吃啥,哪有这么多精致的吃的。 看着朱雄英狼吞虎咽的神情,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就喜欢朱雄英这丝毫不做作,想做什么都不会藏着掖着的性格! 很快,爷孙两个吃完早饭,手拉手的一起出现在早朝上。 淮王党众人面色难看,这动作是不是太亲昵了一点?难道吴王昨晚就休息在了太极宫?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众人站立后,御史台的御史孙连城就站了出来,慷慨激昂道:“启奏陛下,臣参奏吴王四条大罪,吴王在漠北,私自改变商税,压榨商人,从中大饱私囊此一罪也,按照大明军制,一省都司不过五万兵马,其余均是屯田兵,主司生产,但是吴王却越过兵部组建新军,一个漠北行省,兵员超十万,居心叵测,此其罪二也。为大肆敛财,吴王将无主之地,卖给百姓,连户部都不知道现在漠北有多少土地,比其罪三也。另外,吴王在漠北开设互市,私下与北元交易,建城器械,水泥,盐铁等物都是我大明的产物,他却私自将这些卖给北元人,这不是通敌叛国吗?此其罪四也,桩桩件件都是百死莫赎的大罪!” 从孙连城跳出来后,众大臣都懵了,御史台不是以吴王马首是瞻吗?这是什么情况,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刚升任左都御史的景清身上。 只见景清面色如常,没有站出来力挺吴王,也没有赞同孙连城。 蓝玉等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倒是压不住火气了,曹国公尸骨未寒,吴王殿下赶回来奔丧,第一天上朝,你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在这个时候敢参吴王,这不是给咱们老兄弟上眼药吗? 蓝玉冷哼一声:“孙御史很会做人啊?吴王殿下今天第一天上朝,就罗列了这么多罪状,这是精心准备了很久吧?” 孙连城昂起头颅,不卑不亢的道:“回大都督,本官并非今日才参吴王,只是之前吴王不在京中,所有弹劾的折子都被留中了,既然吴王殿下已经回来,不妨在大殿之上解释一下在漠北的所作所为吧?” 英国公常茂瞪着眼睛怒道:“孙连城,你别给脸不要脸啊!现在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再敢叽叽歪歪,老子扒了你的皮!” 孙连城原本自然是不敢得罪这群大佬的,但是现在嘛……他的目光扫过吕本,在看到他不经意的点了点头后,又硬气了起来! 他桀骜不驯的道:“我等御史,职责所在就是弹劾不法,纠查官员过失,哪怕是亲王,也不能荼毒百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可是吴王殿下在编写大明律的时候自己说的!怎么如今倒是变了?哪怕我孙连城今日血溅到大殿之上,我也要参他!” 常茂气急,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被朱雄英一把拉下,怪不得陛下不愿意让这些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上朝,这哪是议政啊?说不过就要动手啊? 朱雄英好整以暇,施施然站了出来,对着孙连城啧啧称奇道:“我说孙大人,本王自从接了督建漠北的差事后,也算是夙兴夜寐了啊,如今漠北的发展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您这不歌功颂德也就罢了,怎么还参我?这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啊?” 孙连城正气凛然的怒哼道:“为朝廷办差,更要讲究方式方法,要不然,那是给朝廷抹黑,本官请问殿下,我大明商税从建国初期是十五税一,洪武三年,改为二十税一,洪武十年改为三十税一,这本是利国利民的良策,可是殿下呢?漠北的商税最好的竟然达到了五税一,商人们每赚五两银子,就要缴纳一两的税费,这不是与民争利吗?如此苛待,让天下商人如何看待我大明朝廷??”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议论纷纷,漠北的商税惊人他们早有耳闻,但是奇怪的是,漠北的商人没有一家来告状,而且也确确实实增加了国库收入,所以也没人愿意多管闲事,现在被孙连城这个愣头青捅破了窗户纸,众人也没有办法再装傻了,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吴王的解释。 只见朱雄英嗤笑一声,侃侃而谈道:“我说孙大人,您参我中饱私囊?那这事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你得问问杨思义杨大人。” 朱雄英的话宛如平静的湖面落下一颗巨石,砸起了千层浪! 第103章 朝堂辩论(上) 户部尚书,杨思义,那可是当今陛下最信任的人,怎么会和吴王同流合污呢? 只见杨思义眼皮一抬,平静的说道:“启禀陛下,漠北的商税每一笔都有相应的卷宗,如今都存放在户部,老臣可以证明,吴王殿下确实没有从中获利过一丝一毫。” 既然杨思义老大人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就说明吴王确实没有从中获利,毕竟以杨老大人的身份,是绝对不会为了吴王说谎的! 朱雄英对着杨思义拱手道:“多谢杨老大人秉公直言!” 随后又转向孙连城,笑着反问道:“那么本王想问孙大人一句,既然本王没有从中获利,那何来中饱私囊一说啊?那我又为何要提高商税啊?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白白落下一个苛待商人的名声?” 孙连城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本就是穷酸的文人,要他写些文章,做些诡辩之论还可,但是现在要他说出为什么要提高商税,他自然答不出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见到孙连城此刻不说话,朱雄英也没有为难他,而是继续说道:“那本王就和你说道说道为什么要提高商税,我大明建国之初,不停的降低商税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促进经济发展,保证小商小贩的生存,这样大明的经济体系才算完整,这本身没有问题,但是现在呢?商户们早就已经休养生息,大的商户甚至可以富可敌国,一但朝廷用钱,就不停的加收农税,原本收入就不高的农民,成了税收的主体,赚的远比农民多的商人却只需要缴纳固定的税额,这是健康的经济体系吗?所以本王在漠北,按照收入的不同,划分了不同的税收标准,月营业额在三两之下的,不用缴税,月营业额在三两到十两之间的,十五税一,月营业额在十两到一百两之间的,十税一,一百两到一千两之间的八税一,月营业额在一千两以上的,五税一……” 话还没有说完,礼部尚书钱用壬便嗤笑道:“真是荒谬,历朝历代讲究的便是一视同仁,都是大明的百姓,哪有人家赚的多,就要多缴税的道理?” 朱雄英摇了摇头,反问道:“钱大人是钱塘钱氏出身,前元时就中了进士对吧?” 钱用壬不知道吴王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应道:“是又如何?” 朱雄英笑了一声,继续摇头晃脑袋道:“钱大人啊,少读点圣贤书吧,你的脑子啊,读傻了。” 钱用壬气的颤抖道:“你,你有辱斯文。” 吕本轻咳一声,示意他退下,如今是御史台与吴王在打擂台,他们并不适合参与进来。 钱用壬还想再说,但是惧于吕本的威严,只能拂袖站了回去。 朱雄英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诸位大人,请想一下,如果一个商贩,一个年赚六十两银子,那需要缴纳四两银子,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一个商贩如果一年赚三万两银子,缴纳两千两银子,净赚两万八千两,这合理吗?所以本王认为,按照收入与资产不同,划分新的税收标准,并无什么不妥。” 这个时候杨思义也站了出来,力挺吴王道:“启奏陛下,去年一年,漠北缴纳商税七千万两,而且所有的商人都没有因高额的税收有意见,所以臣认为,吴王殿下此举并无不妥,” 朱元璋心里都要乐开了花,这个老东西,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这两年国库的存银已经破亿,绝大部分都是吴王一手促成的!所以这老家伙不站在吴王那边才有鬼。 但是表面还是故作威严的道:“好了,既然杨爱卿都觉得并无不妥,那就没问题了,你说下一项罪名吧。” 孙连城见陛下已经盖棺定论,所以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直接说起了第二项! “敢问殿下,扩建新军之事,你又如何解释?按照大明军制,各省都司的编制是五万人,但是您在漠北组建两只新军,都有近十万人!这还不包括神机营,北平行省两只新军也是十万人,再加上辽东与大宁的新军,如今北元已经大伤元气,北境难道还需要三十多万大军吗?他们究竟是为了防御北元,还是你吴王殿下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私军了呢?” 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朱雄英风淡云轻的问道:“我说孙大人,所有新军的统领是谁,您了解过吗?天策军大将军是颖国公傅友德,镇北军大将军是魏国公徐达,镇山军大将军是长兴侯耿炳文,他们三人统领的新军能是我的私军?北平,辽东,大宁,三地的新军都是各地的藩王,他们能是我的私军?” 顿了一下,朱雄英转头对着新任兵部尚书的吕本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吕大人,您作为兵部尚书,所有的人员流动,军队配置,您那里都有存档,我可曾逾制调动过一兵一卒啊?” 吕本面无表情,淡淡的道:“殿下,兵部只有宣读任命与调遣军队之责,最起码在兵部的存档中,殿下没有逾制调动过任何一支新军。” 朱雄英又追问道:“那么请问吕大人,本王作为督建漠北行省的钦差,提调北平辽东山西三省一切军政要务,是否可以改制三省军制,组建新军?” 吕本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点头称道:“殿下自然有这个权利。” 朱雄英一摊手,走到孙连城面前,不顾他额头上斗大的汗滴,嘲讽的笑道:“孙大人,您看,连吕尚书都现在我这边,这条您还参吗?还是说您打算连兵部一起参啊?” 一旁五军都督府的众将笑的合不拢嘴,还是吴王牛啊,三言两语将吕本这老狗扯进来了,这才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到孙连城说不出来话,朱元璋笑了笑:“行了,这一项过吧,孙爱卿,说下一项吧。” 孙连城瞪了吴王一眼,继续质问道:“好,殿下,那么请问漠北的土地是不是大明的领土?你有什么权利将大明的土地卖给百姓?所获的银钱为什么朝廷一分也见不到?难道卖地所得的利润,不是进了你吴王的口袋吗?” 瞬间,朝堂上又开始了议论纷纷。 “啪啪啪” 朱雄英自顾自的鼓起了掌,他冷笑道:“漠北一年的税收七千万两,本王不贪,本王贪那些百姓买地的几百万两?孙大人,您觉得合理吗?” 短短的几句话,将刚才还喧闹的朝堂又变的安静起来,确实,吴王殿下如果真的贪腐,整个漠北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怎么会舍大逐小? 孙连城也意识到了不对,但是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税收之事有户部杨大人盯着,贩卖土地的收入户部可没有收到,非是吴王殿下不想在税收上入手,实在是有心无力,但是土地交易,并没有户部插手,我想吴王应该无法抵赖了吧?” 朱雄英没有着急解释,反而意味深长的问道:“孙大人对我漠北的情况很了解啊?您这两年都没出过京城,为什么对我漠北的情况如此了解啊?” 众朝臣也都露出玩味的笑容,只有孙连城此刻骑虎难下,慷慨激昂的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孙某身为御史,任何地方只要有违法之处,就有我等御史言官的身影!” 朱雄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叹了句:“孙大人好风骨,那不知孙大人知不知道,本王贩卖的土地,都给了谁?” 孙连城将双手放在背后,挺起胸膛,显示自己卓尔不凡的气质:“这个自然知道,都是各省的流民,有的百姓甚至不远千里,也要赶往漠北,沿途驿站还负责吃食,这件事整个大明谁人不知?” 朱雄英装作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孙大人也知道他们都是流民,连吃食都需要驿站提供,那您觉得他们手里有钱吗?能买地吗?” 孙连城一时语塞,但还是坚持道:“殿下,听闻流民只需开垦荒地,漠北布政司就发放地契,由以后数年的收成中抽出一部分用作购买田地的资金,我想请问殿下。两年过去了,您收上来的粮食呢?” 朱雄英从怀中拿出一本厚厚的账单,慢条斯理道:“本王手中有一本鱼鳞册,整个漠北所有开垦出来的农田都经由锦衣卫直达御前,陛下手中也有一份,孙大人如果觉得本王弄虚作假,可以现在就验明真伪!” “至于说收上来的粮食去了哪里,本王想问一句,这和孙大人有什么关系?所有的粮食都在漠北天山府的粮仓之中,每一笔都附在了鱼鳞册上,现在北境加起来有四十多万大军,需要多少军粮,孙大人算过吗?漠北行省九百多万百姓需要多少的储备粮,孙大人又算过吗?您高坐在大殿之上,可曾知道半点民生疾苦啊?本王自接手建设漠北以来,没有任何一个百姓饿死,本王自认对得起天地良心!孙大人,您觉得呢?” 朱雄英的话振聋发聩,自从在胡惟庸案之后,朝堂之上的纯臣并不少! 他们不参与党争,但是他们自己心里有一杆秤,谁是一心为国,他们是能分出来的! 这批纯臣的代表就是吏部尚书凌汉,在听到朱雄英的自辩后,不由得带头赞叹道:“殿下宅心仁厚,实乃是天下人之福啊!” 第104章 朝堂辩论(下) 如今的朝堂之上,淮王与吴王党争之势已成,大部分的朝臣都分属两派,但是以凌汉为首的纯臣一派,却只忠于朱元璋一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凌汉在朝中的威严几乎无人能及。 见到这位老大人都为吴王出声,那基本上这件事就已经盖棺定论了! 吴王感激的看了眼凌汉,躬身道:“本王身负皇室血脉,自当为天下万民请命!凌老大人一心为国为民,才是我辈楷模!” 这一番话说完,顿时在众多朝臣面前刷了一大波好感! 一旁的孙连城见状冷汗直流,他这次之所以能如此勇敢的站出来,细数吴王的罪过,一个是想在淮王面前表现自己,另一个也是自己觉得准备的足够充分,可是现如今,接连三大罪状都没能站的住脚,他现在内心已经在懊悔,他不明白,杨思义,凌汉这些老骨头怎么会突然为吴王发声! 事到如今,只能抓住最后一条大罪不放了!打定了主意后,孙连城冷哼一声:“殿下言辞锋利,心思百转,下官远不能及,但是殿下,您在漠北私自开放互市!私自将盐铁等禁物与北元交易,更是连水泥,和军械都卖了,这件事您难道还能推脱?” 朱雄英这次倒是没有反驳,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道:“这件事确实是真的,水泥,盐茶甚至是辅助建城的器械,都是在本王的首肯下才卖给了北元。”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不管怎么说,水泥与建城的器械都是大明的机密,怎么能卖给北元呢? 但是如果有人说吴王殿下勾结北元的话,自然也没有人会信。 吴王是什么身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大明的下一任储君,他通敌叛国图什么呢? 但是现在孙连城见到朱雄英满口应了下来,顿时像是抱住了救命的稻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声道:“陛下,吴王已经承认,他与北元暗自走私,还请陛下明察!” 朱元璋嫌弃的看了孙连城一眼,厌恶的道:“咱听到了,这件事情,在吴王做决定之前,已经问过咱的意思,咱已经准许了!此事涉及到下一次北伐,属于机密,所以不用再议。” 这下不止孙连城懵了,就连吴王自己都懵了,什么东西啊,自己啥时候和皇爷爷商量过了?就算偏袒自己,也不至于吧? 孙连城擦了擦头上的汗,大气也不敢喘,原本以为最后一项罪名已经落实,却没想到是踢到了最硬的铁板! 朱元璋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道:“行了,孙爱卿,没有别的事就退下吧,咱还有别的事要说!” 孙连城闻言如临大赦,赶忙起身,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朱元璋扫视了一下群臣,缓缓开口道:“曹国公去了,由其子李景隆继承曹国公爵位,进大柱国,出任漠北都司指挥使,李景隆身上的侯爵转给曹国公次子李增枝,出任漠北布政司左参议。” “吴王朱雄英,督建漠北有功,进封后军都督府大都督,加礼部尚书衔,总领山西,北平,辽东,漠北四地都指挥司。” “御史中丞景清,刑部侍郎暴昭,推行大明律有功,景清进左都御史,暴昭进刑部尚书!” 接连三道诏令,振动朝野,其实别的还好说,曹国公新逝,陛下多加恩赏也在情理之中。 景清与暴昭二人连年奔波,加官进爵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吴王这个位置,是不是太高了点? 五军都督府分为前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后军都督府五部分。 前军都督府负责湖广,福建,江西,广东四省都指挥司。 左军都督府负责山东,浙江,万全,蓟州四地都指挥司。 中军都督府负责河南,中都,苏州三地都指挥司。 右军都督府负责云南,贵州,四川,广西,陕西五省都指挥司。 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现在是徐达,右都督是蓝玉,这两人现在就是现在大明的武职最高的两人。 徐达负责统筹北境,蓝玉负责直隶行省所有的禁军。 除了这两人外,武职最高的就是五位大都督了,吴王本来就从者如云,这摇身一变,成了军方炙手可热的重臣!如此一来,吴王瞬间就水涨船高,彻底压倒了淮王的声势。 毕竟淮王的官职是大理寺少卿,才正四品,与后军都督府大都督从一品的官职相差太远! 特别是加了一个礼部尚书衔,谁不知道礼部尚书钱用壬是铁杆的淮王党,如此让吴王横插一脚,这怕是要打压淮王的信号啊! 一时之间,钱用壬的脸色漆黑如锅底,但是陛下金口玉言,谁也没办法阻拦! 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刚接了左都御史的景清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参,御史台监察御史孙连城,私收贿赂,上朝前,臣在其家中搜出黄金千两,房产数十间,皆已造册,以孙连城的俸禄,怕是再过一百年也置办不了这么多的房产吧?” 朱元璋此刻内心已经怒火中烧,但表面上还是面无表情,将目光移向孙连城,冷冷的说道:“孙大人,解释一下吧,这些都是哪来的?” 洪武大帝的威严,哪是他一个御史能抗住的?刚一抬头看到朱元璋冷漠的眼神,整个人就再也站不住了。 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陛下,臣冤枉啊,臣不知臣的家中为什么会有这些啊,一定是有人要陷害微臣啊!” 朱元璋玩味的问道:“哦?陷害你?谁啊?” 孙连城的身躯一僵,支支吾吾的道:“这…” 他敢说谁?景清刚刚回京,圣眷正浓,他不敢得罪,至于说吴王,他更不敢说, 朱元璋见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猛的一拍桌子,怒斥道:“还敢狡辩!你一个监察御史,人微言轻,谁会处心积虑的陷害你!来人,给咱拖下去,准刑部,御史台严审,咱倒是想看看,能扯出来多少蠹虫!” 殿外护卫的禁军,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将瘫软在地的孙连城拖了出去! 见到陛下发火,文武百官都不敢再说话,朱元璋冷哼一声:“行了,退朝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 下朝之后,蓝玉等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纷纷来到曹国公府。 在年轻的时候,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老兄弟去了,他们自然应该多去祭拜。 李氏的族人也都回到了京城,如今的曹国公府虽然愁云惨淡,但是也不再似以往那般毫无人气。 李景隆与李增枝等几个兄弟,跪在灵堂之上,其余子侄也都迎来送往。 见到蓝玉等人过来,李景隆几兄弟都起身回礼。 蓝玉眼眶微红,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低声道:“孩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和我们这些老家伙说,你爹去了,你的这些叔伯还在!以后曹国公府的担子,你要挑起来!” 李景隆痛哭流涕,擦了一把流出的眼泪,强忍着悲痛道:“谢过诸位叔伯,还请里面就坐。” 蓝玉等人摇了摇头,都神色肃穆的站在灵堂外,想要送自己的老兄弟最后一程! 李景隆见状,也不再坚持,继续跪在灵堂上守灵。 过了半晌,朱元璋带着朱标与朱雄英也到了曹国公府。 只见朱雄英一身孝服,在场众人皆大惊! 李景隆也慌忙起身,阻拦道:“殿下,不可啊,您怎能为家父穿孝服。” 朱雄英伸手按住李景隆,悲痛的道:“九江,无论于公于私,曹国公都担的起。” 于公,在朱雄英刚接到督建漠北的差事时,李文忠就放下一切,全族迁往漠北,支持朱雄英,如今漠北能如此顺利的建设起来,曹国公府功不可没! 于私,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外甥,也就是朱雄英的叔叔,那也是实实在在的长辈,所以朱雄英以子侄礼仪,身穿孝服,也算合情合理。 朱元璋也没有反对,在朱标的搀扶下,慢慢走到灵前。 两行老泪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文忠啊,你就安心的去吧,李家的子侄咱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说完,就让人在灵前宣读了在殿上的旨意。 国事繁重,朱元璋与朱标自然不能在曹国公府久留,但是朱雄英却留了下来,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吴王,只是将自己当成李家的一个普通子侄,迎来送往,跪地守灵。 这一切自然也都落在了李家子侄的眼里,他们的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将吴王真正的当成了自己人! 停棺七日后,曹国公出殡,追封靖安王,葬皇陵,将李家的声势推到最高! 在下葬后,李景隆带着李家所有的子侄向朱雄英单膝跪地:“谢过吴王殿下!” 在此起彼伏的声音传入了,送葬人群里的朱允炆的耳朵里。 他原本正笑容和煦的和别人打着招呼,一个转身面容却突然变的阴鸷。 他知道,李家算是彻底的站在了他大哥这边! 第105章 吴王府 西山,在几年前还是一片荒芜,只有几个不起眼的煤矿。 但是如今却一片人声鼎沸,无他,因为西山的主人终于要回来了! 远远的望去,此时的西山,仿佛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山上丛林密布,微风拂过,一座看起来古朴大气的建筑在丛林间巍然矗立,牌匾上书写着吴王府三个大字! 在吴王府的牌匾下,数十名一身白色的少男少女井然有序的站立两端。 朱雄英带着李景隆与徐子卿一路欣赏着山间的美景,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在王府的门口,沈灵儿未施粉黛面容却细润如脂,螓首蛾眉,含情凝睇的看着信步而来的朱雄英,微一欠身,笑嘻嘻的道:“恭迎殿下回家!” 身后的少男少女都跟着喊道:“恭迎殿下回家!” 自从漠北安定之后,沈灵儿就回到了西山,亲自负责吴王府的建设。 大家都知道沈灵儿以后会是吴王府的女主人,所以没有人敢违背沈灵儿的命令。 所以很快,吴王府就已经竣工,但是因为朱雄英一直在漠北,吴王府就一直处于闭府状态,今日朱雄英回来了,才算是正式开府! 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朱雄英三步并成两步,冲到沈灵儿面前,毫不避讳的紧紧抱住俏佳人,发自内心的道:“灵儿,我想你了!” 徐子卿与李景隆已经见怪不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子卿,你看这花不错。” “那是草” “草也不错……” “从曹国公府搬来的……” “……” 身后的少男少女则爆发出统一的嘘声,这些少男少女都是少年堂的天枢,吴王既然已经开府,那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去吴王府有了正式的身份。 这也是沈灵儿安排的。 沈灵儿推开朱雄英,娇嗔道:“干嘛呢,还有人在呢!” 说罢,便大大方方的拉着朱雄英的手,向王府内走去,边走边讲述着他不在京城时,吴王府的事情。 王府内院,一名眉目如画,皓齿星眸的少女正在指挥着下人干活,嘴里还念叨着:“手底下都麻利点,今日殿下回来,可别出什么糗,要不然我可扣你们的月钱。” 朱雄英不确定的唤了声:“你是……怡雯?” 少女转过头看到朱雄英的面庞,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随后恭敬的道:“吴王府管家王怡雯参见殿下!” 朱雄英不解的看向沈灵儿,沈灵儿俏皮一笑:“这么大的王府,我一个人又管不过来,雪儿又冷冰冰的,不适合与其他人打交道,那我只能拉怡雯过来帮忙了,对了,殿下我还认怡雯做了义妹,你一回来,府里迎来送往的这么多事,有她帮我我也心安。” 朱雄英斜了一眼孔雪儿,没好气的道:“听见没,孔雪儿,你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啊。” 孔雪儿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古井无波的道:“殿下给我的任务是保护沈小姐,别的事情不归我管。” 朱雄英也被怼的没了脾气,其实对于沈灵儿的安排。他是没有意见的,还有些欣喜,毕竟少年堂的孩子们都是孤儿,这么多年暗中培养也难免少了些少年人该有的朝气,放到王府中也能让他们多磨练一下自己! 随后又转头问道:“那王府的长史和主簿呢?” 沈灵儿莞尔一笑,指着会客厅道:“殿下,您进去就知道了。” 看着沈灵儿故作神秘的样子,朱雄英带着疑惑走了进去。 只见殿内,一名垂垂老矣的老者,正在悠闲的品着茶,身后站着两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少年! “先生!” 伴随着朱雄英惊喜的喊声,刘三吾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朱雄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身边能用的人少的可怜,自己也没崭露头角,只是个黄口小儿,但是就算这样,刘三吾也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 悉心的教导自己,在自己提出想要推行新学的时候,也坚定不移的支持自己,不顾自己老迈之身,与谢缙,方孝孺二人投身国子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放下了原本大好的前程,默默无闻! 面对这样一位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付出的老先生,朱雄英内心是十分敬重的!也是真的将其视为老师! 刘三吾的声音有些沙哑,透露出一丝疲惫:“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如今殿下羽翼丰满,老臣终于可以放心了!” 朱雄英上前一步,只见年前的老人面容苍老,头发斑白,一张久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 鬓发犹如蛛丝般随风而动,却又不显得凌乱! “先生,这才分别三年,您怎么老成这个样子?” 刘三吾淡淡一笑,眼睛里面满是宠溺呢道:“殿下,人都是会变老的啊,不过幸不辱命,如今国子监内的学子都已成才,有他们在,不管殿下做什么,都有根基,这两位你都见过,杨荣与杨溥,我将他们二人调来,做你的长史与主簿。” 杨荣与杨溥自然对于能跟在吴王身边充满了兴奋,所有学习新学的学子,都对吴王殿下狂热的崇拜! 朱雄英对于二人也是很放心的,当下便点头道:“二位杨兄本王早就已经见过,无论是人品还是学识都是上层,本王没有意见,二位就留下吧,王府内官员的任命,陛下已经交给了本王,本王随后便向吏部报备!” 杨荣与杨溥齐齐躬身道:“定为殿下躬躹尽瘁,死而后已。” 刘三吾也露出了满意的面容,他看着殿外的沈灵儿,饶有深意的道:“殿下,既然您已经开府,那您的婚事就应该提上日程了,这段日子,沈姑娘一直陪伴在您左右,您也应该给她个名分了!” 朱雄英呵呵一笑,憨态尽显,狡黠道:“先生,学生正有此意,今晚坤宁宫内会举行家宴,学生就会奏请皇爷爷赐婚,到时还要麻烦老师,做学生的证婚人!” 闻言刘三吾那张瘦的如同核桃似的脸庞,瞬间焕发出生机,笑容如鲜花般绽放。 送别了刘三吾后,朱雄英在王怡雯的带领下,来到了少年堂。 少年堂就坐落在王府的后方,西山的山腰处,如今第一批少年堂的一百多名少年,大部分都可以独挡一面了。 现在少年堂内的三百多名孩子大部分都在八岁以下,都是孤苦无依,无家可归的孤儿,被从各地送往了这里,他们从小就会接受新学的教育,又有徐子卿这么一个天下第一高手教他们武功,可以想象的道,这三百多个孩子一但成长起来,那将是多么恐怖的一股力量! 少年堂的结构很简单,一个巨型的演武场,四个学堂,两个食堂,还有三百个双人的宿舍! 在朱雄英来之前,徐子卿正带着所有的少年堂的成员在演武场。 只见七个容貌有些青涩的少年,将徐子卿团团围住。 七人身形如电,动作迅疾,纵跃如飞,翻滚腾挪之间配合有度,有条不紊的齐齐向徐子卿攻去。 徐子卿不慌不忙,整个人宛如谪仙般飘逸,他轻轻伸出一掌逼退侧面攻来的两人,随后一个空翻,狠狠踢向迎面扑来的两人,两人出拳抵挡却扛不住手上传来的巨力,倒飞出去,又猛然一个回旋,单腿横扫,将从左右逼来的两人横扫倒地,最后一人抡动右臂,化拳为掌,即将印在徐子卿的后背,却见徐子卿腾空跃起,顿时拔高数尺,手指轻轻点在最后一人的头顶后,轻飘飘落在演武场内,稳稳而立,衣袂飘飘。 而与他对战的七名少年已经纷纷倒地,但是七人很快又站了起来,看向徐子卿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王怡雯在一旁解释道:“殿下,这七人是这一批少年堂成员武艺最好的七人,平时多有些骄傲,所以我安排了首领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长些教训,也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朱雄英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怡雯,你是少年堂各方面最优秀的,你能在子卿手上走几招?” 王怡雯认真的想了几秒,随后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如果首领全力出手的话,我应该走不过十招。” 虽然早就知道了徐子卿很强,但是此刻还是暗暗咂舌。 随后,朱雄英仿佛是对着空气说道:“朝阳,如果是你呢?” 话音落下,林朝阳如鬼魅般出现在朱雄英身边,王怡雯自然知道现在朱雄英身边的防卫力量,都是林朝阳在安排,所以也没觉得诧异。 林朝阳面色平静,双臂抱胸,紧紧抓着自己的剑,缓缓道:“首领如果全力出手的话,我应该能扛得住三十招。” 王怡雯在一旁笑着道:“林前辈还不知道呢吧?如今的朝阳帮成了京师附近的第一大帮,而您也被传成了京师第一高手。” 林朝阳的脸色依然平静,但是握着剑的手却青筋暴起,他抬头问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我现在去扒了他们的皮。” 别的不说,就算是在天枢之内,能胜过他的也超过一手之数,还京师第一高手,这不是埋汰人呢嘛。 王怡雯抬起自己的俏脸,天真无邪的道:“消息的来源我也知道,是老乔让他手下的乞丐散出去的,散的可快了,都快传到山东了。” 第106章 悲催的梅川内酷 在听到散播消息的人是老乔之后,林朝阳握紧的双手又松了起来。 假装若无其事的道:“老乔啊?自己人,那算了。” 其实在没有成立天枢之前,林朝阳就与老乔交过手,那个时候就经常被老乔揍的皮青脸肿,后面在徐子卿的调教下,林朝阳的武功大有精进,原本想一雪前耻,结果再次被揍的皮青脸肿。 这件事情在天枢内部已经传遍了,哪怕到了今天,林朝阳听到老乔的名字也是额头冒汗,如果不是打不过老乔的话,估计老乔的坟头草已经一米多高。 王怡雯也不是故意要提老乔刺激他,而是朝阳帮如今势力太大,帮主又常年不在,所以老乔故意让手下的人散布这个消息。也是为了让外人忌惮朝阳帮的声势。 “殿下,老乔那头送来消息,他们那还关着一个倭国特使梅川内酷呢,是杀是放还是得您点头啊。” 朱雄英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个倭国特使了! 话说这个梅川内酷也很凄惨,自从三年前在吴王手中买了第一批火器后,他就开始幻想着等到火器回国之后自己的美好生活了! 这次不止带回去了火器,还在大明成功的扎下了钉子。 可是火器进了直隶境内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几经打探后才发现,有可能是土匪出手袭击了商队,原本想要找吴王给自己找回公道,但是吴王已经去了漠北,没有办法,他就只能去锦衣卫衙门去找毛骧! 毛骧一看到梅川内酷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下意识的想把人轰出去,但是梅川内酷极其谦卑,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反而想要再买一批。 毛骧一听都乐了,这不是散财童子吗?当即就代表吴王答应了下来。 远在漠北的吴王收到毛骧的来信后也愣了,随即就给老乔送去了消息,只要是倭国商会的商队,只要进了直隶境内,统统截了。 老乔也是真办事,交易的火器,从军备司运出,到北平交给倭国商会,倭国商会又派商队运回直隶,老乔派人截了后,转手就运回西山,交还给了军备司! 就这样,第二批火器,又一次进去直隶后就消失了! 这下梅川内酷可是真坐不住了!国内现在已经有了质疑的声音,说是梅川内酷在大明被扣押了,现在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在大明的逼迫下传回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从倭国获取大量的钱财,但是远在倭国的梅川家主却力挺梅川内酷,因为他传信用的是梅川家族特有的密语。 就算被抓了,他也可以通过密语来传递消息,所以消息绝对是梅川内酷自己传回来。 于是乎,倭国又凑了两千万两银子,越过千山万水到了大明,却没想到,又打了水漂! 这次他又找到了毛骧,毛骧也义愤填膺,表示他会亲自处理这件事,定将动手的土匪一网打尽! 梅川内酷就在北平城内翘首以盼,很快,毛骧就传来了消息,土匪已经被当地官兵全部剿灭,只是火器已经破损严重,无法正常使用! 这下梅川内酷可犯了难,这三千多万两银子不是打水漂了吗?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给家里写信,希望家里能再次筹措出一部分银两,买些火器,由他亲自押送,运回倭国! 很快,梅川家主就得到了消息,略微权衡之后就再次筹措了两千万两银子运往大明,而且为了确保无虞,这次梅川家主跟着来到了大明,在北平见到梅川内酷之后,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隐隐觉得不对,所以拿到火器后,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溜出了北平,但是这怎么可能瞒得过锦衣卫呢? 所以一进了直隶,就被老乔再次截了下来,而且连人带货一起截了下来! 但是老乔虽然将人扣了下来,却不敢真杀了,所以只能向吴王请示如何处理! 朱雄英看了下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今晚还要去坤宁宫参加宴会,便说道:“你替我告诉老乔,明日下朝之后,我去寻他,让他把人先看好,这几个人我有大用!” 王怡雯点了点头,去给老乔传信。 而朱雄英也离开了西山,赶往坤宁宫。 坤宁宫作为马皇后的居所,一直以来其实都很热闹,虽然朱雄英等已经独立开府的亲王都有自己的差事,不能经常回宫。 但是宫里的孩子却不少,自从林戬拿出驻颜丹后,马皇后的身体就越来越好,所以每个孩子都会很乖巧的来给马皇后请安。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佩服朱元璋了,现在已经就藩的就有十八个儿子,没有就藩的孩子还有六个,还在肚子里的还有两个…… 要知道现在朱元璋都六十三岁了,只能说是……嗯……强悍! 太子妃常氏早早的带着朱允熥就来到了坤宁宫,每次家宴,马皇后都喜欢自己做饭,这样才有一家人吃饭的感觉。 所以常氏每次都会提前过来,帮助马皇后做饭,朱允熥从小养在坤宁宫,对马皇后也很是依赖,所以像是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马皇后身后。 不过今天坤宁宫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少年的五官秀雅俊逸,眉目之间透着一股清新的灵气。 再加上一双明亮而有神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柔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飘逸而不失张扬! 正是如今风头正盛的淮王朱允炆! 只见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儒雅的笑容,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 在坤宁宫内,他也没有一点架子,撸起袖子就开始洗菜,还逗弄着朱允熥玩乐。 在朱雄英赶到坤宁宫的时候,朱允熥像是个兔子一样,嗖的一下钻到朱雄英怀中。 亲昵的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朱雄英撇了撇嘴,宠溺的拍了拍朱允熥的脑袋,无奈的道:“给你带了,落了什么也不能落了给你带的礼物啊!” 说完用眼睛向身后瞟了一下,朱允熥便开开心心的向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礼物跑去。 这时,朱允炆才有机会走到近前,笑着道:“大哥,回来了,在漠北辛苦了。” 朱雄英呵呵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朱允炆,赞许道:“愚兄其实不辛苦,倒是二弟啊,你这些年在云南磨练的不错啊,有股子皇家子弟的贵重感。” 朱允炆谦逊的道:“大哥过奖了,和大哥比,我这点成就实在是微不足道。” 朱雄英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膀,低声道:“好了,二弟,又没别人,别端着了,坐吧,在皇祖母这里,咱们不谈别的,只聊家事!” 朱允炆莞尔一笑,也跟着坐了下来。二人就像普通的兄弟一般,聊些家常,再说些漠北和云南的异闻,就连朱允熥也晃着他的脑袋听的津津有味。 在朱元璋和朱标走进坤宁宫的时候,正看到这幅和谐的画面都一愣。 什么情况?这么兄友弟恭吗? 朝堂之上吴王党和淮王党都快要捅破天了,怎么两位正主在这里说说笑笑一点紧张的氛围都没有。 见到朱元璋与朱标进来,三人齐齐起身,行礼道:“皇爷爷,父皇。” 朱元璋一摆手,不以为意的道:“好了,都说了在坤宁宫内不需要那么多规矩,都坐下吧,饭还没做好吗?咱都饿了。” 听到朱元璋的声音,马皇后探出了脑袋,白了他一眼:“饿了就过来帮忙,把已经做好的菜端上去吧。” 朱元璋乐呵呵的跑去了后厨,开始往桌子上端盘子。 这顿饭只有几个家里人吃,所以也没做的很多,只有六个菜,两壶酒。 其实马皇后做饭的手艺自然和宫里的御厨没法比,而且浓油赤酱的,味道很重,但是朱元璋偏偏就喜欢这个口味! 所以马皇后才在每次家宴的时候都坚持自己做饭,很快,桌子上的菜已经下了大半,众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 朱元璋赞许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孙子,都是一样的一表人才,英姿勃发! “你们两个,手里的差事办的都不错,允纹,你现在在大理寺,京都附近基本上没有什么大案了,过几年咱也放心的放你出去历练,雄英就更不必说了,如今的漠北这么繁荣离不开你的努力,这次回来接了五军都督府的差事,也要继续努力,下一次北伐,你们年轻一代就是主力了!” 朱允炆笑着说道:“大哥一直都是榜样,我一定和大哥学习,为大明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说话的时候,朱允炆的表情非常真诚,丝毫没有作伪的表现,如果不是自己知道这是以后的建文帝,连朱雄英自己都信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朱雄英搓了搓自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朱元璋:“皇爷爷,孙儿有件事想求您。” 在座的除了朱允熥,哪个不是人精般的人物?看着他这副扭扭捏捏的表情,顿时就猜到了大概。 朱元璋笑眯眯的道:“怎么了?想要你皇爷爷给你赐婚了?你与那沈家姑娘天天腻在一起,连咱在宫中都能听到风言风语,也是时候给人家一个名分了!” 马皇后也很开心,在朱家第三代的子弟中,朱雄英最为出色,早些成亲,自己也能早些看到四世同堂的画面! 第107章 皇帝打秋风 朱标与常氏对沈灵儿也非常喜欢,对其赞赏有加:“沈姑娘出身苏州府沈家,虽是商贾之家,但是观其平时言行落落大方,好不矫揉造作,而且为了雄英也付出良多,堪称良配啊。” 朱元璋一想到沈万三那个老家伙的臭脸就觉得心情不好,但是一想到他的宝贝孙女被咱的孙子勾搭走了,便又开心起来,当下便拍板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咱明日上朝就下旨,让礼部挑选个吉日,让你们成婚!” 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很顺利,但是听到朱元璋同意的时候,还是会感觉欣喜若狂,当下便站了起来,跪地行礼道:“多谢皇爷爷。”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对着朱标道:“看看你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嘴都咧到后脑跟了,娶个媳妇这么高兴?” 朱标憨厚的笑了笑:“父皇,您的笑容比雄英也强不了多少。” 朱元璋眼睛一瞪:“咱有吗?咱没有!”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翘起的嘴角是真的压不下去啊。 不过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朱元璋擦了一把自己的嘴边残留的菜油,晃晃悠悠的起身,对着朱标道:“行了,标儿,咱也吃的差不多了,太极宫还有好多政务要处理呢,扶咱回去。” 随后又对着在沾沾自喜的朱雄英道:“大孙儿,你也跟着,咱还有些漠北的事要问你。” 就这样,朱元璋祖孙三代就离开了坤宁宫。 朱允熥原本想要跟着他大哥一起离开,但是被常氏拦了下来,直接带回了东宫。 剩下的朱允炆虽然自然是那个儒雅少年,但是眼底还是闪过一丝失落。 虽然都是一家人,但是他真的很难融入进去,就好像自己是个外人一样。 这丝情绪虽然很微弱,但还是被马皇后敏锐的告知到了,她拉着朱允炆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允纹啊,我知道你这孩子有能力,也有志向,但是很多东西争是争不来的,听皇祖母一句话,放下不该有的念想吧,做一个闲散王爷,富贵一生,不好吗?” 朱允炆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马皇后自小对他便极好,所以也只有在面对马皇后的时候,他才能卸下伪装,只见他的眼睛里面燃起了熊熊烈火,他不甘的道:“皇祖母,孙儿真的不甘心,从小到大,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是大哥的,就因为我不是嫡出?孙儿相信如果把孙儿放在大哥的位置上,孙儿一定能做的更好!” 马皇后看到朱允炆执着的样子,叹息了一声,她其实知道,允纹这孩子心性不坏,只是一直被吕氏养在身边,不停的灌输这些理念,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忍不住继续劝到:“现在朝堂之上的两党之争,已经闹的沸沸扬扬,如果你大哥是个昏聩无能的,皇祖母也不拦着你,但是现在你大哥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尽显明君之相,你是斗不过他的,孩子!” 朱允炆也知道自己与朱雄英的势力比起来差的太多,但还是坚持道:“皇祖母,如今孙儿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就算孙儿想停下来,淮王党也会推着孙儿一步一步向前走,没关系,如果大哥足够优秀,孙儿愿意做他的磨刀石,让大哥踩着孙儿上位!” 看着朱允炆坚毅的样子,马皇后也只能无奈的道了一句:“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这样吧。”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似乎看不见了,就不会有这许多的烦恼! 买祖孙三人出了坤宁宫后,朱元璋立马精神了起来,推开朱标伸了个懒腰,哪还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朱标与朱雄英也瞬间就恢复了清明。 见状,朱元璋冷哼一声:“你们父子俩倒是机灵,能看懂咱的意思。” 朱雄英嘿嘿一笑,恭维道:“都是皇爷爷教的好。” 面对这一记不算高明的马屁,朱元璋却很受用,三人信步向太极宫走去。 路上,朱元璋没好气的问道:“你和毛骧黑了倭国商人那么多银子,银子呢?” 一听到朱元璋问到银子,朱雄英顿时垮起了脸,开始大倒苦水:“皇爷爷,您是不知道啊,孙儿组建的神机营您知道吧,那比军备司还烧钱,没事数不清的银子送进去,孙儿是真穷啊,再说了。在漠北各种人情走动啥的,不都是钱吗?” 朱元璋一听脑袋都大了,顿时制止住朱雄英的话头,有些无语的道:“你是钦差,又是吴王,有走动也是别人送你,谁敢收你的礼?你当咱老糊涂了不成!你给咱交个实底,那将近五千万两银子,现在还剩多少?” 朱雄英支支吾吾的道:“还剩三千……多万两吧……” 朱元璋对自己这个大孙儿可是太了解了,当即就斩钉截铁的判断到:“那就是四千万两了,多了咱不要,你拿出两千万两,送到咱的私库来,咱穷了大半辈子了!现在有钱了,咱也得享受享受!” 一听说要拿出两千万两,朱雄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跳了起来,惊呼道:“皇爷爷,您不能这么干啊,您都多少年不当土匪了?怎么还抢您孙儿的钱啊?您这一下拿走一半,您这不讲道理啊?” 朱元璋眼睛一斜,若有所思的道:“你小子想讲道理是吧?那行,咱现在就把杨思义那老家伙叫来,问问你这骗来的银子应该怎么办?” 朱雄英顿时就蔫了,低声讨好道:“哎,皇爷爷,叫杨老大人干嘛?他来了,那钱不就全都进国库了嘛,咱爷俩谁都捞不到啊!” 朱元璋坏笑了一声:“咱也不想叫啊,但是你这小子一毛不拔啊,两千万两,行不行,一口价,不行的话就直接归国库吧!” 朱雄英无奈,心里暗道这皇爷爷怎么和无赖一样,不过这事可真不能让杨思义知道,一但杨老大人知道了,银子没了不说,自己给倭国人设套,黑吃黑这事就瞒不住了啊!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那自己这堂堂吴王还要脸不要,一咬牙一跺脚,朱雄英点头道:“行了,皇爷爷,两千万两就两千万两!我给,我给!” 见到朱雄英松口了,朱元璋才又笑了起来,调笑道:“行了,你小子别苦着一张脸,锦衣卫明里暗里也一直在配合你,对半分怎么了?还不给点辛苦钱?” 朱雄英强挤出一丝笑容:“应该应该,就是这辛苦钱有点多……” 不过朱雄英还是放松的太早,一旁的朱标突然出声道:“话说,东宫已经很久没有翻新过了,一直没有钱啊,雄英,你看这?” 朱雄英震惊!这个世界怎么了?自己一向严谨公正,刚正不阿的父亲也开始打秋风了? 但是看着朱标揶揄的眼神,朱雄英只能忍着肉痛咬牙道:“该修,孩儿还能再给父亲五百万两,翻修东宫!” 听到五百万两这个数字,朱标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大有一副孺子可教的感觉! 朱元璋见状忍不住调笑道:“咱说你一个吴王,要那么多钱干嘛??你有那么多花钱的地方?” 朱雄英见到朱元璋问起,也没打算瞒着,当下便道:“孙儿打算在沿海组建水师,不过这事杨老大人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孙儿得攒些银子,如果到时候杨大人不给银子,所以就得自筹银两了。” 一听说要组建水师,朱元璋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追问道:“大孙儿啊,你跟咱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远征倭国?” 朱雄英点了点头,坚定的道:“现在咱们大明水师还没有足够的战力,一旦大明水师组建完成,孙儿一定会去灭了倭国。” 朱元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有些沉重的道:“大孙儿啊,从你没有杀那个倭国特使的时候,咱就大概猜到了,你是想留下他做向导,为以后远征倭国做准备,但是现在咱们大明最大的敌人还是在草原啊,虽然福建沿海经常有倭寇袭扰,但他们只要离开了大海就是没了牙的老虎,远远没有草原威胁大啊!” 这些道理朱雄英自然懂,但是经历过前世那惨痛的十几年被侵略的时光,他对倭国的态度异常坚决,就是灭国,同化! 但是他也知道这事急不得,所以宽慰道:“皇爷爷,您放心,在草原未清之前,孙儿绝不会打倭国的主意!” 见状,朱元璋才放下了心,他同样对倭国没有好感,但是事要一件一件做,他对朱雄英的能力从来没有怀疑,就是怕他好大喜功,步子迈的太大! 朱标见到两人越说越远,赶忙道:“父皇,说正事吧。” 朱元璋这才想起来今晚叫朱雄英出来的主要目的,当下便道:“知道咱为啥要给你加个礼部尚书衔吗?” 朱雄英轻轻一笑,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皇爷爷,是等不及要推行新学了吧!现在钱用壬还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孙儿现在空降礼部,想必钱用壬现在也是难受的很,下一步就是将钱用壬。赶出礼部了!” 朱元璋皱着眉头,看向远处的池塘,淡淡问道:“想没想到从哪方面入手?” “钱塘,钱氏!” 第108章 礼部尚书上任 翌日早朝,朱雄英身穿礼部尚书官服出现在朝堂之上的时候,朝臣都懵了。 按理说,吴王身上最高的官职是后军都督府大都督,从一品,礼部尚书只是正二品而且只是挂职,怎么吴王好像当真了,穿着礼部尚书的衣服站在钱用壬旁边。 笑嘻嘻的打着招呼:“钱大人,早啊,以后大家都是同僚啊,多关照啊。” 钱用壬恶心的够呛,但还是恭恭敬敬的道:“殿下。您是不是站错地方了,您不应该现在五军都督府那边吗?” 其实蓝玉他们也摸不到头脑,怎么吴王站到文官那边去了? 但是朱雄英带着笑容,乐呵呵的道:“钱大人此言差矣,本王刚被加封为礼部尚书啊,您忘了?本王初到礼部,还请钱大人多加关照啊!” 钱用壬只能皮笑肉不笑的道:“殿下言重了。” 只有现在文臣之首的吕本眼底闪过一丝凝重,虽然不知道吴王在搞什么花样,但是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 直到朱元璋在朝堂上给吴王赐婚后,他才猜测到是不是因为与钱用壬的关系闹的太僵,怕钱用壬在他大婚这件事情上使绊子? 要知道亲王大婚可都是要由礼部主持的! 所以下朝之后,吕本还特意拉住钱用壬,交代他吴王来者不善,能忍就忍,千万不要发生冲突,等到大婚结束,他也就回五军都督府任职了! 钱用壬虽然不爽,但是也只能按捺住自己心中的不满! 但是当他回到礼部衙门后,只觉得怒火直冲天灵盖! 朱雄英将腿翘在他的书桌上,官帽随便丢在一旁,地上满是他吃剩的西瓜皮。 礼部的堂官们则围了一圈指指点点。 钱用壬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上去质问道:“殿下,您到底要做什么?这里是礼部衙门,不是您的吴王府!” 朱雄英嘿嘿一笑,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不以为意的道:“钱大人别生气啊,本王这不是等你等的实在来不及了嘛,吃个西瓜解解闷!” 钱用壬一甩袖子,宣泄着他心中的不满:“不知殿下等本官要做什么?” 朱雄英将手中已经吃完的西瓜,随手丢到一旁,随后淡淡的道:“本王既然接了礼部尚书这个差事,那就得负起责任啊,咱们礼部官员这么多,我不得等大人给我引荐一下?” 钱用壬强忍着怒气,将身边的礼部官员一一介绍:“这位是礼部左侍郎宋礼,这位是礼部左侍郎陈松,这几位是仪制清吏司的郎中,员外郎,主事!这几位是祭祀清吏司的郎中,员外郎,主事!这几位是精膳清吏司的郎中,员外郎,主事,这几位是主客清吏司的郎中,员外郎,主事。除此之外,我礼部还下辖铸印局,教习所,会同馆,教坊司等机构,想来殿下也接触不到,就不用介绍了吧。” 朱雄英的目光扫过仪制清吏司的几位郎中,员外郎和主事,随后便将目光移向别处, 仪制清吏司掌礼文,宗封,贡举,学校。 其中贡举就是负责科举考试的相关事宜,学校是负责官办太学和民办私塾的教育事务,所以朱雄英此行的重点是一定要将仪制清吏司抓到自己手中。 钱用壬自然也知道仪制清吏司的重要性,所以郎中与员外郎都是世家豪族的人! 朱雄英意有所指的道:“钱大人啊,咱们礼部的官员,怎么都是出自世家大族啊?寒门学子一个都没有?” 钱用壬理所当然的答道:“殿下有所不知,世家大族传承多年,大多都精通礼法,但是寒门学子嘛,大多粗鄙不堪,所以礼部自然也不会录用,毕竟我礼部要负责大明所有的重要典礼,由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 朱雄英装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哦,钱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本王在五军都督府还有公务处理,今日就不叨扰了,明日朝会再见。”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礼部,留下一地的西瓜皮和不知所措的钱大人…… 钱用壬看着吴王潇洒离去的背影,不由得骂了句神经病! 回头看到众人还围在这里,不由得发火道:“都散开吧!该干嘛干嘛去!” 礼部官员这才一哄而散。 走出礼部衙门的朱雄英也陷入了沉思,如今的礼部官员都是世家大族的人,钱用壬经营礼部十几年,像是铁桶一般! 自己想插手还真的不容易啊,当务之急是如果大规模裁撤礼部官员,到哪里找人补上的问题,国子监的学子都是实干派,做什么都行但就是放在礼部不太对路。 虽然钱用壬德行有亏,但是论起礼数以及各种教条,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自己把钱用壬搞出去后,总要有人能接过礼部的担子啊! 就在思索间,朱雄英已经来到了一处破庙前,只见破庙的四角早已残破不堪,屋檐下还挂着几个已经看不出形状的风铃,在风中瑟瑟的摇晃! 墙皮大面积的脱落,满地的灰烬,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只有几个乞丐,半死不活的躺在庙前,眼底时不时有精光闪过。 朱雄英一路信步走来,他们仿佛看不见一般,自顾自的在一旁躺着。 推开破旧的庙门,一座已经落满了灰尘的香炉出现在面前,一名头须皆白的老者正跪在香炉前,虔诚的祈祷! 朱雄英看着老人的背影,无语道:“我说老乔,咱天枢也不是没钱,咱这庙能不能修修?” 老乔爽朗一笑,转过身来,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走了过来,声若洪钟,丝毫没有露出老态:“殿下,首领,你们来了!” 徐子卿的道袍一直是一尘不染,想来也有些洁癖,看着四周脏乱的环境,实在是无处下脚,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能把你的破庙拆了吗。” 老乔也有些不好意思,无奈的道:“这也不能怪我,我这毕竟是乞丐窝,如果一尘不染的,谁信这是乞丐住的地方啊?”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但还是揶揄道:“老乔,外表破就可以了,里面就不用这么乱了吧?” 老乔抚了下自己的胡须,故作神秘道:“殿下,请随老朽来。” 说完,领着朱雄英二人来到庙内的一处巨大不动明王像下。 只见佛像的底座足足有两米多高,老乔在一通操作后,底座上打开了一道暗门! 老乔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朱雄英二人紧随其后,一个转弯,豁然开朗! 只见一个足足能容纳上千人的会场在无数灯盏的照耀下宛如白昼。 数百名身穿破旧衣服,但是看起来还算干净的乞丐来来回回的穿梭其中! 朱雄英看着眼前的盛景,不由得感慨道:“可以啊,老乔,别有洞天啊。” 徐子卿也终于松了口气,毕竟佛像下的空间还是比较干净整洁的! 穿过会场,后面还有一排排的房间,供人居住,穿过去后,才是一排看起来不是很坚固的监牢,里面大部分是空的,但是最里面的一间。关了几个人,正是梅川家族的那几个人! 梅川内酷原本以为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再也不可能看见外面的太阳了,但是朱雄英的出现让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用力的伸出自己皮包骨头的手臂,虚弱的唤道:“吴王殿下,救我,救我啊。” 朱雄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转身问向老乔:“不是说让你们好吃好喝招待着嘛,怎么虚弱成这样?” 老乔靠近低声道:“殿下,这真不怪我们,他们闹着绝食,给什么也不吃,自己给自己饿成这样的!” 看到自己心中的救命稻草与绑架自己的罪魁祸首在窃窃私语,梅川内酷的天都要塌了,宛如晴天霹雳! 他难以置信的指着朱雄英,颤颤巍巍的问道:“殿下,您和他们是一伙的??” 朱雄英也有些尴尬,毕竟坑了人家那么多银子,挥了挥手:“先把人放出来吧。” 老乔点了点头,将梅川内酷提了出来,朱雄英让人上了一桌酒菜。 对着还在震惊中的梅川内酷说道:“梅川老兄啊,你也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梅川内酷怒目而视:“您是大明的吴王殿下,谁能逼迫的了您啊?” 朱雄英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四处打量一番,让伺候的人都退出去,压低声音道:“梅川老兄,就你我二人,我和你讲实话,我皇爷爷也就是大明的皇帝陛下,对你们倭国很不满啊!” 梅川内酷顿时吓的冷汗直流,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招惹的是大明的皇帝! 慌忙之下赶忙追问道:“殿下,这是为何啊?为什么大明皇帝陛下对我们倭国不满啊?” 朱雄英叹了一口气,怒其不争的道:“也怪你们倭国,总是袭扰大明的东南沿海!你说陛下他能开心吗?现在是大明的主要精力都被北元牵扯住了,要不然早就对你们倭国动手了!” 梅川内酷一着急,登时就站了起来,他焦急的道:“这是误会啊,殿下!袭扰东南沿海的与我们倭国的国主无关啊!” 一听到这话,朱雄英的眼睛一亮,他知道,找对人了! 第109章 徐家姑娘 朱雄英故作疑惑的问道:“梅川兄,难道袭扰沿海的不是你们倭国人?” 梅川内酷大急,慌忙解释道:“殿下,倭寇确实是倭国人,但是和我朝天皇没有关系,他们都是北朝的人!” 朱雄英听了个大概,但还是认真追问道:“这事事关你们的生死,一定要说清楚,如果真与你们无关,本王亲自去和陛下说清楚!” 在经过梅川内酷长达半个时辰的叙述中,朱雄英终于摸清了倭国目前的大致情况! 原来现在倭国正处于内乱时期! 倭国的最高领导是天皇,与大明的皇帝地位一般无二,但是倭国出现了一位权臣,开启了幕府时代,天皇成了摆设,这一代的后醍醐天皇励精图治,利用武士集团推翻了幕府,恢复了皇权的地位,开始推行新政! 但是由于新政并没有满足武士集团的要求,仅仅重用京都的公卿贵族,引起了武士集团的强烈不满! 其中武士集团的首领足利尊,逼迫后醍醐天皇退位,另立光明天皇,是为北朝! 后醍醐天皇被囚禁,后设法逃出,逃往大和! 在忠于他的各大家族帮助下,成立新的政权,是为南朝! 而梅川家族就是后醍醐天皇的铁杆支持者! 两方混战不止,产生了大批的溃兵,败将。由于无家可归变成了海盗! 也就是袭扰沿海的倭寇! 朱雄英脑海中不断的思索,按照梅川内酷的说法,武士集团的势力庞大,南朝一直在苦苦支撑,如果没有外力介入,恐怕撑个三五年,也就该投降了。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不计代价的想从大明购买火器,想要凭借火器扭转战局! 自己这边想要彻底肃清草原恐怕也得三五年的时间,如果这个时候南朝被灭了,那自己再去征讨倭国,就要面对一个统一的倭国了,所以在自己出海前,决不能让后醍醐天皇投降! “梅川兄,看来我们大明陛下一定是误会了你们,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几天,这里安全。本王这就进宫面见陛下,将原委讲清楚,定不让你们受委屈!” 梅川内酷感动的热泪盈眶,心中暗道吴王殿下真是好人啊!不止卖火器给他们,连大明陛下要杀他们,他都敢把他们救下来! 想到此处,梅川内酷激动的站起身,紧紧拉住朱雄英的手,颤声道:“殿下,您的大恩大德,梅川家族永远铭记您的大恩大德啊!” 朱雄英尴尬一笑,敷衍道:“好好好,你们等着本王的消息!” 说完就对着身后两个看守递了个眼神,看守心领神会,架着梅川内酷向牢房走去。 梅川内酷被拖着离开的时候,还在声嘶力竭的呐喊:“殿下,您真是好人啊!殿下,我们可全靠你了啊!” 在梅川内酷走远之后,老乔实在是忍不住了,沙哑着嗓子问道:“殿下,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自己把他们一窝端了,扣押了这么久,怎么还感谢起来了? 就连徐子卿也忍不住了,吐槽道:“殿下,这个人真得留着,如果换个聪明的,可真不好忽悠。” 朱雄英倒是没心情和两人说笑,他心情复杂的道:“两位,现在倭国还在南北对立,对我大明来说可是个机会,但是大明筹建水师到征讨倭国,至少要五年的时间,所以我想派个人,从神机营调出两千人,带着新式火器,随梅川内酷回到倭国,协助后醍醐天皇,至少守到我大明水师天兵神将!” 徐子卿也陷入了沉默,这个差事可真是危机四伏啊,而且对审时度势,攻守平衡提出了极大的要求! 天枢的人才不少,但是能担得起这重担的可不多,而且还得需要官身,要不然如何统领两千战兵? 老乔摸着自己的胡子,意有所指的道:“老夫但是有个人选。” 朱雄英好奇的道:“我说老乔,你现在手底下的乞丐遍布大明十五省,你还有心思关注官场?” 老乔呵呵一笑:“殿下莫取笑小老儿了,老夫前段时间在秦淮河畔,见了一位富家公子,风度翩翩,观其言行,不骄不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颇有大将之风啊!” 见到老乔如此推崇,朱雄英也提起了兴致,好奇的问道:“谁啊?本王认识吗?” 老乔点了点头:“殿下认识,正是这次北征获封永宁侯,现任五军都督府左参议的魏国公府世子,徐辉祖!” 朱雄英撇了撇嘴,无奈的道:“我说老乔,人家年纪轻轻就是侯爷,又是世子,怎么会远赴倭国,身处险地啊?” 老乔的嘴角噙着一丝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淡淡的问道:“殿下,您的身份不比他贵重?如果是您在他的位置,您会去吗?” 老乔的话像是一道晴空霹雳响在脑海,是啊,这大明不是他一个人的大明,自己愿意为了这片土地付出一切,其他人也一样可以! 朱雄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庄重的向老乔行了一礼,随后匆匆而去, 徐子卿跟在后面,临走的时候白了老乔一眼。 其实老乔早就和徐子卿说过,想要拉徐辉祖加入天枢,但是徐子卿觉得徐辉祖的政治背景太复杂,所以拒绝了,却没想到老乔在这个时候将了他一军! 面对首领的白眼,老乔只能双眼望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魏国公府! 徐达作为大明如今的官方第一人,朱元璋最信任的老兄弟,府邸自然也是很阔气,布局规整,工艺精良,楼阁交错,位置幽静。占地足足三万平方米,面积比吴王府也不遑多让! 但是因为徐达常年在北境统兵,所以来拜访的人并不多,徐达的夫人早年间仙逝,留下二子二女,大女儿就是如今的燕王妃,小女儿还未出阁,大儿子是徐辉祖,二儿子名为徐增寿,现在在甘肃历练。 所以如今偌大的魏国公府只有徐辉祖与小女儿徐妙锦二人。 当朱雄英突然出现在魏国公府门口的时候,门口的小厮吓了一跳,现如今的南京城,谁不认识吴王殿下? 如今徐辉祖还在五军都督府坐班,所以他慌忙去通知了府内的管家和四小姐,四小姐还未出阁,自然不好与外男单独相处,所以管家出来后,恭敬地跪地迎接道:“小人魏国公府管家,参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摆了摆手,随口问道:“永宁侯可在家?” 管家不敢抬头,赶忙回道:“侯爷还在五军都督府,殿下可是找我们侯爷,小人这就派人去通知侯爷!” 朱雄英拦住要去报信的小厮,随后对管家道:“不用麻烦了,本王等着永宁侯回来就行,麻烦管家带本王随便转转吧,都说魏国公府的景致一绝,本王正好瞻仰一下。” 管家也不知道吴王找侯爷所为何事,自然不敢怠慢,对着小厮使了个眼神,就起身带着吴王走进了魏国公府。 府内的景致确实称得上古朴典雅,气势雄伟,称的上是三步一景,饶是朱雄英见惯了皇宫大内的金碧辉煌,也还是觉得别有韵味!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小花园,里面栽满了各种花木。一眼望去,姹紫嫣红。有些花还没完全绽放,就已经香气袭人。 花花草草间,一道淡白色的身影在轻盈的穿梭,脸朝着花树,身形苗条,长发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仿佛不似尘世中人。 一时之间,朱雄英竟有些看呆了。 一旁的管家见状只能轻咳一声,低声道:“殿下,这是我们四小姐,还未出阁,您看...” 管家的声音也传入到少女的耳朵里,只见少女悠然转头向这里看去,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貌艳丽,见到吴王后没有感到害羞,反而落落大方的欠身行礼道:“臣女徐妙锦,见过吴王殿下。” 朱雄英也知道自己有些孟浪,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尴尬的道:“徐四小姐,是本王唐突了,打扰了小姐的雅兴。” 徐妙锦呵呵笑道:“殿下,您与沈家姑娘的婚约都传遍南京城了,听说您对沈姑娘的宠爱哪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从不掩饰,怎么今日如此却害羞啊?” 一旁的管家额头见汗,自己家这位四小姐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面对徐妙锦的调笑,朱雄英也是坦然的道:“灵儿姑娘是本王钟意的女子,本王从见她第一面便决意要娶她,那举止亲密些倒也无妨,但是四姑娘尚未出阁,本王怕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影响姑娘的清誉。” 少女娇俏的挑了下眉,露出如春风拂面般让人舒爽的笑容,仿佛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一般明亮:“哦?是吗?难道是怕沈姑娘误会?” 朱雄英摇了摇头,认真的道:“她不会的,她相信本王,正如本王相信她!” 徐妙锦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有些失落的道:“真羡慕王爷与沈姑娘之间的感情,不知道臣女以后的夫君是否会像殿下这般深情!” 谁家的少女不怀春呢?谁家的少女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个盖世英雄,又对自己一心一意呢? 第110章 徐辉祖 其实朱雄英很能理解徐妙锦现在的心情,魏国公府的嫡女在外人看起来身份贵重,风光无限。但是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朱雄英身为吴王,同样身上也会有很多羁绊。 “四姑娘,其实很多时候,命运的安排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既然身处其中很多事情无法改变,倒不如抱着美好的期盼面对生活,这样最起码会活的轻松些!” 朱雄英的声音很轻柔,也很好听,最起码徐妙锦是这么觉得的。 看着吴王一本正经的安慰自己,徐妙锦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谢谢殿下的宽慰,殿下今日是来找我大哥的?” 朱雄英点了点头,也没打算隐瞒:“是的,本王找你大哥有些事情。” “哦?殿下,不知殿下找臣所为何事啊?”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而来的徐辉祖那龙行虎步的壮硕身躯! 其实徐辉祖也很奇怪吴王来找自己干嘛,毕竟自己是燕王的小舅子,如今燕王被幽闭在府虽然没有在朝堂上传开,但是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两人不管怎么看也没有什么交集。 见到正主回来,朱雄英也是收敛起了笑意,正色道:“永宁侯,本王确实有要事找你商议,不知可否寻一僻静处说话?” 徐辉祖的性格很周正,见到朱雄英严肃的表情,当即便道:“请殿下移步书房!” 说罢,二人便向着书房走去。 徐妙锦看着吴王离去的背影,眼睛里面异彩连连。 在书房内,朱雄英大概将倭国的情况简单的描述了一遍,只见徐辉祖的眉头紧锁,拧成了一个川字,他不理解的问道:“殿下为何要如此关注倭国这个弹丸之地,而且距离我们还隔着大海,对我大明难道能造成威胁!” 朱雄英自然无办法将前世倭国对华夏造成的伤害告诉他们,只能一本正经的道:“永宁侯此言差矣,从大唐时开始,倭国就不停的向我中原之地派遣特使,学习我华夏的文化,处处模仿,但是只要我们王朝更迭或者露出疲态,他们就会变成饿狼,狠狠从我们身上咬下一大块肉,等我们强大后又赔礼道歉,俯首称臣,一幅小人的做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要趁我们虚弱之时,入主中原!” 徐辉祖闻言大惊失色,追问道:“殿下,他们真的有如此野心?” 朱雄英正色道:“永宁侯应该知道,本王手中有一支刺探军情的力量,所以本王确定不管是北朝的光明天皇还是南朝的后醍醐天皇,都对我大明存在觊觎的心思,我们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徐辉祖自然知道这次北征之所以能大获全胜,最大的原因就是吴王提供的地图,所以对他口中那股力量的能力也深信不疑! 沉默片刻后,徐辉祖又抬起头,冷静的问道:“既然殿下来找臣,那臣能做些什么?” 朱雄英赞许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缓缓说道:“本王等下就会进宫,奏请改编我大明水师,择良将统领,两年之内,打造十万能战的水师,磨炼三年,远征倭国!” 徐辉祖猜测道:“殿下,可是想让臣统领水师?” 朱雄英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现在南朝势弱,如果没有外力介入的话,只怕撑不了五年,如果南朝被灭,那以足利尊为首的武士集团就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我大明远征将会困难数倍,所以本王需要一个人,带着两千神机营的将士,携带火器, 远渡重洋,协助南朝至少要撑五年!” 徐辉祖听完已经懂了吴王的意思,没有一丝的犹豫,他猛地站起,坚定地道:“殿下,臣愿意去!” 对于徐辉祖的反应朱雄英其实并没有意外,因为前世的徐辉祖也是这般一心为国! 在靖难之役爆发时,徐辉祖坚定地站在朱允炆这边,在明军被燕军打的节节败退之时,徐辉祖挺身而出,带领残破的南军在齐眉山大败燕军,还接应了大败的李景隆。 但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遭到了黄子澄为首的建文老臣的猜忌,夺去了军队的指挥权,最后燕军渡江之时,徐辉祖还在聚拢残兵抵抗,最后被削爵,禁锢家中,郁郁而终,死时只有四十岁! 面对这样的铁血汉子,朱雄英还是问道:“永宁侯可知道,哪怕你不去,凭借着你现在的功劳和魏国公的余荫,你也同样可以位极人臣!” 徐辉祖的表情依旧坚毅,他点了点头:“臣知道。” “永宁侯可知道,远赴倭国,等于将自己陷入了险地,远离故土,远离家人,如果撑不到大明水师,你可能异死他乡,连落叶归根也做不到!” “臣知道!” 伴随着朱雄英的语速越来越快,徐辉祖的脸色也跟着涨红起来!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还是要去?” 徐辉祖还是点头道:“要去!” 朱雄英带着探究的目光,语气急促的问道:“为什么?” 徐辉祖温和的笑了一下,反问道:“殿下,您当初又为什么冒着得罪淮西将领的风险坚持推行大明律?您在河南赈灾时又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强行抄了开封官员的私宅?又为何力排众议远赴漠北三年?以您的身份地位,难道需要如此行事吗?臣今日的选择与殿下一般无二!” 朱雄英闻言,郑重的站起了身,庄重的拱手道:“辉祖大义,本王向你承诺,五年之内,倭国领土之上,必见大明军旗!” 徐辉祖按下朱雄英的手,正色道:“殿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臣的这双眼睛看的真切,臣做的再多,也不过是一时一地,而殿下,可以造福天下万民,臣不屑于参与党争,但是殿下如有吩咐,只要是为了大明,臣一定万死不辞!” 看着眼前正气凛然的徐辉祖,朱雄英不由得想起两个字,纯臣! 他所作的一切选择都是为了大明,从没有考虑过自己,如果大明多一些这样的臣子,何愁不能中兴啊! 与徐辉祖商定了一些细节后,朱雄英马不停蹄的进了宫,直奔太极宫。 太极宫内,一直都陪伴朱元璋处理政务的朱标此刻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只有朱元璋对着烛火认真的审阅着奏折。 朱雄英蹑手蹑脚的走进殿内,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生怕惊动了眼前的老人。 “行了,别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就说。” 朱元璋苍老的声音响起。 朱雄英尴尬的道:“皇爷爷,孙儿这不是怕打扰您吗?”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首领太监韩半城适时的接了过来,摆在了朱元璋的案头。 朱元璋拿起奏折扫了一眼,看向朱雄英:“改建水师?” 朱雄英生怕被拒绝,小心翼翼的道:“皇爷爷,倭国内乱,这可是天赐良机啊!我大明如果把握不住,日后如果再想远征倭国,恐怕要付出数十倍的人力物力!” 朱院长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叉着腰问道:“你想让徐辉祖那小子去倭国?这可是个危险的差事,一旦有什么意外,你让咱怎么和徐达交代?” 朱雄英低声道:“皇爷爷,孙儿刚从魏国公府过来,这份奏折就是我们二人一起编纂的,永宁侯还说了句话,为大明,何惜此身!” 朱元璋闻言也是感慨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啊,不过改制水师,你想让何人统领?现在够的上品级的几位老将军就那么几位,你觉得谁能担此重任?” 对于这个人选,朱雄英早有人选,不假思索的答道:“孙儿举荐,信国公,汤和!” 理由也很简单,在最初的南征北战中,汤和曾经率军平定过福建,随后在福建镇守数年,对那边的风土人情很了解, 而且历史上倭寇之乱也是汤和剿灭的! 而且大明建国后在沿海各卫均设水师,这些水师都曾经是汤和的部下,由汤和负责改制的话阻力会大大减小。 其实在建国初期,大明水师的战力很强劲,要不然也无法击败张士诚,但是建国后大明重陆战而轻海战,所以水师的战力才急转直下,不复最初的荣光。 在听到汤和的名字后,朱元璋轻笑了一声,赞许道:“你倒是会选人,但是汤和现在年纪大了,再去统兵,咱担心他的身体啊。” 朱雄英上前一步,劝道:“皇爷爷,汤老公爷戎马一生,难道甘心老死在病榻之上吗?而且汤老公爷孙儿也去拜访过,虽然年事已高,但是精气神都不错,完全能够胜任!” 朱元璋认真的看了下自己孙子日渐稳重的面容,意有所指的道:“一切以国事为主是好事,但是做事要考虑周全,汤和如今已经是国公了,还有太师的头衔,如果远征倭国再立新功,你让咱赏他什么?如果有一天咱先走了,你和你爹能压的住他?” 朱雄英闻言冷汗直流,难道这就是帝王心术?饶是朱雄英经历了这么多也还是觉得身上有些寒冷。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朱雄英坚持道:“皇爷爷,孙儿认为一切都应该以国事为主,所谓制衡固然重要,但是大明的昌盛更加重要,孙儿再次请旨意,请皇爷爷启用信国公!” 第111章 太子提亲 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的朱雄英,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孙儿是一心为国啊。 但是他已经不小了,应该开始接触帝王心术了,不能像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终究是太随便了一点。 沉默片刻后,朱元璋最终还是选择了点头。 “行了,就按你的意思办,让汤和提调沿海诸位的水师,组建大明水师,汤和任第一任水师大都督!” 闻言,朱雄英面色一喜,忙着叩头道:“多谢皇爷爷。” 朱元璋面色稍有缓和,他扶起朱雄英,轻轻的开口道:“大孙儿啊,你要知道咱和你爹,对你的期望,咱问你,你想不想坐那个位置?” 说完,一侧身,指向太极宫中的龙椅。 朱雄英愣住了,虽然这些年来朱元璋对自己宠信异常,在大明第三代甚至第二代中,都没有人得到的宠爱能超过朱雄英! 但是如今天这般直白的询问,这还是第一次。 朱雄英认真的想了半刻,随后点了点头,声音坚定:“皇爷爷,孙儿想坐那个位置!” 朱元璋认真的问道:“好,那你告诉皇爷爷,为什么想做皇帝?” 朱雄英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掷地有声的道:“皇爷爷,因为孙儿的心中藏着我大明的数千万百姓,只有做了皇帝,孙儿的很多想法才有实施的可能,孙儿有信心,有朝一日孙儿坐在那个位置,定能让我大明的百姓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能够让我大明军旗插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朱元璋笑了笑,语重心长的道:“你觉得这个位置是那么好做的?皇爷爷是想把这个位置交给你,但是你要证明你能做的好,你的能力已经的得到了证明,但是你的弱点也很明显,一心为国是好事,那是对臣子来说,如果你要做天子,你就要权衡利弊,论能力而言,汤和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就算这仗打赢了,你能得到什么?汤和难道会因此为你所用?如果换成王弼或者吴高,他们二人会对你感恩戴德,从此以后,他们就会马首是瞻!这是你目前最欠缺的手段!” 朱雄英沉默不语,他并不认同朱元璋的话,这二人能力是有的,但是并没有海战的经验,绝对没有汤和更适合做水师都督。 如果是这二人领导水师,就算最后会获胜,付出的代价也会相当惨重,如果要用大明将士的生命,来奠定自己的封顶之路,他绝对不愿意! 朱元璋也知道短时间内无法说服自己的孙儿改变想法,只能冷哼一声:“行了,起来吧,和你老子一个样,犟种。” 朱雄英这才松了口气,缓缓起身后才好奇的问道:“皇爷爷,我爹呢?平时这个时辰我爹不应该在太极宫帮你处理政务吗?” 朱元璋走到朱雄英面前,伸手帮他整理了下褶皱的衣领。 朱雄英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却被朱元璋那一双有力的手按住! 朱雄英这才乖乖的站着不动,如果是马皇后做出这样的动作,朱雄英会很受用,但是换成朱元璋嘛……反正怎么站着都觉得别扭! “你爹啊,怕委屈了沈家姑娘,亲自去苏州提亲去了!” 什么?朱标亲自去提亲? 按照机制,皇家结亲只需要礼部派遣大臣前往下聘就好,哪有当朝太子亲自去提亲的啊? 朱雄英的眼睛一红,明白这是因为沈灵儿付出了太多,自己的老爹怕人家姑娘家里有意见,亲自上门提亲,这是给了沈家多大的脸面?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朱元璋继续说道:“咱已经下旨了,封沈灵儿为安国郡主,安排禁军护送群主回苏州了,咱们大明有规矩,在结亲之前你们二人就别见面了,避避嫌,要要你的脸吧,你不要脸,咱都跟着你丢人,大庭广众搂搂抱抱的,啧啧啧。 ” 朱雄英瞬间脸变的通红,不好意思的道:“皇爷爷,怎么这事您也知道!” 朱元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滚吧,礼部的事尽快搞定,倭国的事也安排清楚,你的事够多了,在大婚之前,把屁股擦干净!” 朱雄英这才屁颠屁颠的离开了太极宫! 在朱雄英离开了太极宫后,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朱元璋身旁。 朱元璋声音冷厉的问道:“最近天枢可有异常?” 黑影低声答道:“没有任何异常!” 朱元璋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精光:“没有最好,你要做咱插在天枢内部最深的一根钉子,一但徐子卿有任何异常,第一时间给我除掉他,天枢只能掌握在吴王手中!” 黑影毫无感情波动的应了下来,随后消散在大殿内! 江苏省,苏州府! 苏州凭借着自己独特的地理位置,湿润的气候,一直都成为鱼米之乡。 因为苏州的土地特别适合种植稻米,而且还有大片的水面,鱼虾等丰富的水产,自古以来就有苏州熟,天下足的美誉。 而且苏州地处南方,虽然也受到过战乱的波及但是规模都不大,哪怕朱元璋打败张士诚占据苏州后,也没有对苏州造成什么影响。 而且苏州还盛产棉花,纺织业独步天下,传闻沈万三就是通过纺织业起家的。 能够在苏州府这种富饶之地成为天下人公认的首富,沈家的财力自然不必多说。 而且不管在河南还是在漠北,虽然沈家投入的最多,但是收益也是最大的,所以现在沈家的财富又有了一定得提高,是名副其实的大明首富! 相比于沈家的财富而言,沈家的宅子并不大,大概只有八百平方米左右,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园林式的住宅,而且看起来很朴素,并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处处充满了自然和文化的气息。 沈家如今的主要成员并不多,沈万三有一个弟弟名为沈万四,还有两个儿子沈荣与沈望,剩的一个就是最小的女儿沈灵儿了。 沈荣常年在福建一带负责对外的贸易,沈望在西域一带负责沈家与西域各国的交易,沈灵儿回京城后,沈万四就去了漠北,负责与北元的生意。 如今天家赐亲,他们自然都放下了一切赶了回来,沈家的家风很好,兄友弟恭,家墙和睦,所以听说沈灵儿能嫁给吴王成为正妃时,大家都很高兴! 当朱标出现在沈家门口的时候,整个苏州府都震惊了! 当朝太子亲自登门提亲!这沈家是要了不得了! 其实这段日子,因为沈灵儿与朱雄英走的太近,一直都有很多的风言风语,说沈家为了更进一步派自己的女儿去勾引吴王,两个人还没成亲就不清不楚的等等,诸如此类的谣言其实沈灵儿并不在乎,沈家也不在乎,但是传进了朱标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自己的亲家,能被这些市井小民这么诋毁?所以他来了,他要向所有人证明,沈灵儿是自己认定的儿媳妇,没有谁能再诋毁她! 沈万三及沈家的子侄都匆忙赶了出来,迎接太子的仪驾! 其实沈万三与朱标是见过的,那时候大明还没建国,是朱元璋带领的义军刚刚打败张士诚,占领苏州的时候! 再次见面,沈万三也不由的发出感慨:“殿下,想不到再次见面,连您都有白发了啊。” 朱标轻笑道:“沈先生看起来倒是神采奕奕,今日孤是替我家的小子过来提亲的,您也知道,孤虽然是太子,但是平日里也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送的聘礼恐怕不能与沈家的家产相提并论,还望沈先生不要见怪啊。” 说完,身后的护卫开始一箱一箱的向沈宅里面搬。 沈万三忙道:“殿下这是哪里话?殿下今日能亲临苏州,已经是给了沈家天大的面子!哪有见怪之说?” 朱标见状故意板着脸,询问道:“怎么?现在还叫殿下?应该叫亲家公才是!” 沈万三却正色道:“殿下,君臣之礼不可废啊,你我先是君臣,然后才是亲家。” 朱标只能无奈的道:“好吧,您说您这性子,如果见到我父皇也能如此的话,您二位也不至于闹的如此僵硬。” 沈万三对朱标是和颜悦色,但是提到朱元璋脸却沉了下来,随后又恢复如常,淡淡的道:“殿下也知道当年的前因后果,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仁慈,恐怕草民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朱标也是叹了口气,在张士诚还占据苏州的时候,朱元璋率领的义军名声并不好,那时候义军中有很多的土匪,经常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为了避免城破之后,苏州的百姓遭殃,沈万三就联合苏州商户,协助张士诚抵抗朱元璋。 最后朱元璋击败了张士诚,入主苏州后,就想找个理由除掉沈万三,但是被马皇后拦了下来。 沈万三感念马皇后的恩德,为朱元璋的义军出钱出力,可以说鼎力相助,但是建国后,朱元璋还是记恨着沈万三,就派出锦衣卫想要给沈万三随便罗列些罪名,给沈万三拿下,结果自然是沈万三锒铛入狱,但是又被马皇后出面保了下来,这也是沈万三与朱元璋彻底分裂的原因。 第112章 与吕本的首次交锋 对于朱元璋与沈万三之间的恩怨,朱标作为晚辈自然没有办法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皇明明心怀宽广,却偏偏与沈万三这个商人如此斤斤计较。 见到朱标有些为难,沈万三不由得开口道:“殿下,其实草民与陛下并无私怨,您也不用多想,这些年来,陛下一直勤政爱民,大明的百姓现在最起码有家可依,已经比前元时好了太多!” 朱标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后又乐呵呵的道:“沈先生,陛下已经下旨,晋升灵儿为安国郡主,赐了郡主府,距离婚期还有四个月,孤这段时间正打算在江苏督查盐务,届时孤与你们一同赶往京城!” 听到朱标要督查盐务,沈万三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隐晦的提示道:“殿下,盐务的水很深,据草民所知,盐一直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就连沈家想要插手盐务都没有门路,天下的盐引八成都掌握在扬州的四大盐商手中,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啊,殿下还是要注意安全!” 朱标倒是不置可否,淡淡的道:“沈先生放心,再大的的地头蛇难道还敢谋害当朝太子不成?等孤查完盐务,就回来,咱们一起回京城。” 说完就离开了沈家。 沈万三身边的沈万四有些担忧的看向朱标离去的背影,低声道:“大哥,太子殿下很明显没把您的话听进去,按照四大盐商往日的行事风格,哪怕不敢真的动殿下,也会造成大量的麻烦。” 沈万三也有同感,四大盐商单独一家自然不是沈家的对手,但是四大盐商联合起来,绝对能和沈家斗个两败俱伤! 不过既然朱标已经是自己的亲家了,那自己自然应该站在朱标这边。 “交代下去,沈家暗卫全力协助朱标查清盐务,如果四大盐商敢做些小动作,就让他们知道,江淮一带到底是说了算!” 沈家低调了太久,这次终于对着世人露出了它的獠牙! 而这边朝堂之上,又引发了一场地震。 御史台的御史弹劾钱塘钱氏,祖宅违制,侵占民田。 礼部尚书钱用壬额头上冒出层层的细汗,他知道被这些不怕死的御史不死也得脱层皮。 朱元璋听着御史弹劾完,面无表情的看向钱用壬,淡淡的问道:“钱爱卿,此事你可知情啊?” 钱用壬强装镇定,壮着胆子答道:“回陛下,臣不知,但是臣相信钱塘钱氏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第一个站出来为钱用壬说话的竟然是吴王! 只见朱雄英义愤填膺的站了出来,振振有词的道:“启奏陛下,孙儿虽然与钱大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绝对相信钱大人的人品,也相信他的族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朱元璋点了点头,顺着朱雄英的话语道:“既然你都对钱爱卿这般肯定,那想必钱大人应该是被冤枉的了?” 这时,左都御史景清也站了出来,毫不退让的道:“陛下,监察百官是御史之责,难道因为吴王殿下对钱大人的观感很好,就不查了?这至我大明的法制为何物?” 吴王则怒目而视,厉声道:“怎么了?你们御史台是不相信本王?” 景清依然稳坐钓鱼台,风轻云淡的道:“御史台办案,只看证据,吴王殿下的感觉算是证据吗?” 看着朝堂上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一众朝臣都懵了。 什么情况?御史台不是唯吴王马首是瞻吗?这怎么就吵起来了? 朱雄英面色通红,激动地对着朱元璋气冲冲的道:“陛下,孙儿绝对不能允许御史台对钱大人进行诬陷,孙儿与钱大人同为礼部尚书,愿意前往钱塘县,亲自为钱大人正名!” 景清也适时的站了出来,附和道:“陛下,吴王殿下与钱大人私交甚好,臣担心吴王殿下会故意偏袒,臣愿意同去!” 钱用壬现在内心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什么鬼?自己什么时候和吴王私交甚好了?怎么了这就都要去查自己的老家了? 朱元璋故作为难的道:“好吧,你们啊,不要再吵了,既然如此,就由吴王担任钦差,左都御史景清陪同,共赴钱塘,彻查钱氏违制之事!” 这一下,众朝臣才反应过来,合着这是吴王和景清两个人演戏呢。 一旁的钱用壬也反应了过来,咬牙切齿的盯着朱雄英。 朱雄英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笑呵呵的走到钱用壬面前:“钱大人啊,你放心,有本王在,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冤屈。” 钱用壬忍住自己的怒气,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朱雄英眼睛一眯,看着钱用壬远去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而吕本不知道何时,悄声来到了朱雄英身边,面容谦卑,恭敬地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朱雄英也很好奇这位淮王党的第一重臣要和自己讲什么,所以便和他走到一旁。 吕本的年事已高,但是腰背依然挺直,眼睛里面有一丝睿智的光芒,只听他低声道:“吴王殿下风头正盛,但是这就向礼部下手了?这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啊?” 朱雄英却一点都不上套,面露不解的道:“吕大人这是何意?本王是去还钱大人清白的啊!” 吕本嗤笑一声,冷声道:“殿下,就你我二人,再装傻就没意思了。” 见状,朱雄英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立体的五官上露出玩味的神情:“怎么了?吕大人这是要和本王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吕本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殿下,说下条件吧,放过钱家,我们愿意退让。” 朱雄英提起兴致,好奇的问道:“你们?吕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们整个淮王党?” 吕本根本就不上钩,反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老臣不过是与钱大人有些私交罢了,与淮王有什么关系?” 朱雄英也失去了继续他扯皮的兴趣,直白的道:“吕大人,如果你是个聪明人的话,就知道在现如今的朝堂上结党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吕本耸了耸肩,反问道:“殿下,难道您没有结党吗?谁不知道现在御史台,刑部,淮西一众将领都在你吴王麾下?” 朱雄英冷笑一声:“是吗?如果有一天本王违反了大明律,你看他们会不会参我?如果有一天我要调兵谋反,你看一下淮西众将领会不会听我的调令?你以为本王会像你们一样四处奔走,党同伐异?可笑,回去告诉我的好弟弟,我从来没把他当做对手,本王的眼中只有这广阔的大明江山!” 说罢,朱雄英便转身离去,他现在的时间很紧张,没有时间和他们扯皮。 而吕本则留在原地,吴王的话其实他并没有听进去,但是他知道一件事,兵部与礼部现在是淮王的左膀右臂,不管钱用壬做了什么,都不能让他倒台! 仔细想来,从吴王挂职礼部尚书以来,这一步一步的动作都是在针对礼部! 看来,是时候动用吕氏暗卫了,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钱用壬被踢出礼部,要不然礼部就会落入吴王的手中,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朱雄英在去钱塘之前,还要去见梅川内酷一面。 而梅川内酷自从上次与吴王分开之后,也是度日如年,再次见到吴王,宛如见到再生父母一般。 面对梅川内酷期盼的目光,朱雄英笑着拉过梅川内酷的手,温声道:“梅川兄啊,你受苦了,本王已经秉明了皇帝陛下,他愿意相信你们,甚至决定派出了大明的精锐去帮助你们。” 梅川内酷顿时热泪盈眶,激动地问道:“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 朱雄英指着身后一同前来的徐辉祖,一本正经的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大明魏国公的世子,永宁侯徐辉祖,那是我们大明的第一大将军,身经百战未逢一败!就是他带着我大明的精锐,带着新式火器,前往倭国,协助你们后醍醐天皇平叛!” 徐辉祖原本就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孔武有力,哪怕被朱雄英说的面色微红,也还是如一棵松树般站在朱雄英身后! 梅川内酷颤抖着看着眼前这位英明神武的大将军,以头呛地,激动地大喊道:“天佑我倭国啊!我倭国有救了。” 看着面前激动地无以复加的梅川内酷,朱雄英面露难色的开口道:“梅川兄啊,但是现在有些问题,我大明的水师你们也知道,没什么战斗力,而且那战船一旦遇到大些的风浪,就有翻船的风险,你们的商船有不能承载太多人,不知道你们使团中有没有精通造船的人才啊?” 梅川内酷站起身,来回反复的踱步,最后低声道:“殿下,家父梅川内义就在使团中,家父早年一直在我倭国的船舶厅任职,专门负责船舶制造,我想会有所帮助!” 听到这话朱雄英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了,梅川内酷是个好人啊! 第113章 两淮盐务 梅川内衣是当代梅川世家的家主,对后醍醐天皇忠心耿耿,要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来到千里之外的大明。 所以在听到大明决定出兵帮助他们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欣喜若狂,毕竟大明军队的战力绝对在倭国之上,但是紧接着就是戒备,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大明一定想要在他们身上得到的更多。 所以在被带出来后,看到自己的儿子与几个明人在一起相谈甚欢,不由得心里升起了一个大大地问号。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一样,忠于倭国,忠于天皇,难道大明是真的真心实意的帮助他们倭国? 朱雄英见一个与梅川内酷有七八分相似的老人被带了出来,当即就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上前打着招呼:“哎呀,这位想必就是梅川内衣家主吧?” 梅川内衣先是向梅川内酷投去了试探的眼光,见到自己的儿子悄悄地点了点头,这才稍微放下戒备,客气道:“正是鄙人,阁下想必就是大明尊贵的吴王殿下吧?” 听着这蹩脚的汉语,朱雄英强忍着自己想笑的冲动,情真意切的道:“正是在下啊,梅川家主请上座!” 梅川内衣谨慎地挨着自己的儿子坐了下去,开口询问道:“殿下,听说您说服了大明皇帝陛下,要出兵帮助我们倭国?” 朱雄英点了点头:“正是,领兵的人选已经选好了,援助的士兵也已经在路上,七天之内,就能在京城集结完毕,而且带的都是最新的火器,战力绝对在大明内也算最上层!” 随后又继续将领兵的徐辉祖一顿神夸,让梅川内衣都觉得一旦大明神兵天降,北朝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但是他并没有失去理智, 而是谨慎地问道:“殿下,我们倭国愿意和大明交朋友,但是大明如此倾力相助,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朱雄英心中一动,暗道这老家伙不好忽悠啊,当下便故作惆怅的道:“梅川家主,实不相瞒啊,您别看大明土地辽阔,看起来强悍无比,就连北元也在几年前被大明击败,但是依然时刻威胁着我大名的北境,现在贵国南北朝对立,大量的溃兵败将形成了无数的海盗集体,不停地袭扰我大明的东南沿海,所以我希望贵国统一后,能够与大明永世修好,帮助大明清理倭寇,还我东南沿海的清净。” 听了朱雄英给出了自己的理由,梅川内衣的心才渐渐放了下去,他站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殿下放心,只要倭国能够一统,绝不让任何一个倭寇踏入大明的海域,而且天皇阁下一定会与大明世代修好!” 朱雄英在心里嗤之以鼻,就你们倭国那弹丸之地还野心勃勃也配和我们大明修好?但是表情上确是滴水不露的道:“梅川家主啊,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些问题,我们大明的大军想要远渡重洋,需要建造能抗住风浪的战船,但是在这方面,倭国的造船水平要远在大明之上,不知道梅川家主能不能为我大明提供一些思路?” 梅川家主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让大明的将士帮助天皇平叛,所以满口就答应了下来,朱雄英又与他们二人虚情假意一番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在走出老乔的破庙后,朱雄英直接找到了工部尚书单安仁,让他亲自选址,挑选工匠,筹建大明的船舶司,专门建造战船! 另外让梅川内衣在锦衣卫的押送下,协助工部督建战船,朱雄英对锦衣卫的交代就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但是不能离开视线,更不能让他跑了。 安排了一切后,朱雄英这才放心的离开了南京,直扑钱塘! 而另一边,朱标正端坐在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衙门上,翻看着过往几年的盐引账册,面色阴沉。 眼睛死死地盯着在堂下瑟瑟发抖的两淮转运使王建国,两淮转运使从二品,负责 泰州、淮安、通州,扬州四个产盐重镇的盐务,可以说是身负重任,名副其实的国之重臣。 但是王建国却长的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因为紧张与害怕,身体不停地颤抖,斗大地汗珠哗啦啦的往下流,他只能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拭,远远望去像是一块抖动的肥肉。 朱标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用力的将手中的账册摔在桌子上,怒声问道:“王建国,你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你自己看看这本账册,记得乱七八糟,户部的定价是每斤官盐七文钱,但是两淮的官盐每斤能达到四十文!是户部规定的七倍,老百姓不得已去买私盐,就连街头巷尾的商店中也大张旗鼓的贩卖私盐,连巡街的衙役都视若无睹,你这两淮都转运盐使司是摆设不成?” 王建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求饶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微臣实在是有苦衷啊。” 朱标愤怒的一拍桌子,怒声道:“说,你有什么苦衷,说不清楚,孤今天就摘了你的脑袋!” 王建国又一次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委屈的道:“殿下,现在大明的盐,八成的盐引都掌握在四大盐商手中,每年朝廷都对盐税有要求,如果微臣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将手中的盐引烂在手里,微臣就收不上盐税,陛下会扒了奴才的皮啊!” 听了王建国的话,朱标更愤怒了,他的语气充满了杀气:“你作为从二品的大员,转运司衙门有上千的府兵,你竟然让一群商人拿捏住了?你办的什么差?” 王建国也听出了朱标语气中的杀气,作为历史上地位最稳固的太子,发起怒来自然让人恐惧,他惊惧的辩解道:“殿下,您有所不知啊,四大盐商在两淮地区根深蒂固,今日抓了人,明日盐价就会翻几倍甚至几十倍,百姓们吃不上盐就会上街游行,下官实在是不敢有大动作啊。” 就在朱标要压抑不住怒火的时候,下面的人进来禀报:“殿下,沈家沈万四求见。 ” 朱标闻言一喜,知道这是沈家派来协助自己的,当下便道:“快请进来。” 片刻之后,沈万四带着两个捧着厚厚账册的小厮走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朱标打断:“都是自己人,虚礼就免了吧,这次你来是受了沈先生的指示?” 沈万四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缓缓开口道:“殿下,家主知道您查盐务会受到阻碍,所以特别派草民过来帮忙,虽然沈家没有插手盐务,但是多多少少也有些交集,扬州四大盐商是指萧家,汪家,马家和鲍家,每年两淮发放的盐引,有八成都被他们吃掉了,他们趁机垄断食盐的销售,大肆储藏,趁机抬高盐价,从而贩卖私盐,这样就可以避免交多余的盐税,而且盐价具体多少,完全凭他们的心情而定,他们通过几代的努力,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在两淮的地界势力盘根错节,很难对付,而且他们操控着全国的盐价,动一发而牵全身,所以殿下要对他们下手一定要慎之又慎。这是他们历年操控盐价的账单,殿下可以过目一下。” 朱标阴沉着脸,一本一本的翻阅着往年的账单,最后咬牙切齿道:“呵,朝廷和户部的法令在他们的眼中宛如一张废纸,真是狗胆包天!” 沈万四看着盛怒之中的朱标,小心翼翼的道:“殿下,还请息怒,四大盐商之所以如此难对付,最难得地方就在于他们不止将两淮地界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打通了关节,就连各地的藩王与朝中大员都有所联系,所以这盐务不好查啊。” 朱标眼睛中仿佛要透出火焰,冷冷的问道:“王建国,你有没有拿不该拿的钱?” 王建国又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低声痛哭道:“殿下,微臣是洪武十一年太子府出来的属官,这些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就算微臣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贪赃枉法啊!” 一旁的沈万四也帮着说道:“殿下,与四大盐商有所勾连的官员,沈家也知道个大概,草拟了一份名单,王大人虽然这些年来中规中矩,但是也确实没有做过贪赃违法之事。” 王建国向沈万四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随后又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朱标接过沈家草拟的名单,仔细的阅读后,双手用力的团成一团,随后又无力的松开,名单上面记录了两淮几乎绝大部分的官员,甚至京城的很多公侯与重臣都参与其中! 如果想要彻查盐务,一定会遭遇非常大的阻力,如果是以前的朱标或许会忍辱负重,等待合适的时机来个一刀切,但是也许是受到朱雄英的影响,现在的朱标并没有想着逃避,而是认真的思索着如何破局。 渐渐地,他将目光移向一旁的王建国,没好气的说道:“你在两淮待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破局之法” 其实王建国作为太子府的属官,能一步步的爬到两淮转运使这个位置,自然是有他的独到之处的,只是四大盐商的势力已经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 他思索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殿下,四大盐商中是以萧家为首,从萧家的家主萧定权入手或许会更容易些!” 第114章 四大盐商 “萧定权……” 朱标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后看向沈万四,淡淡的问道:“这萧定权是什么人物?” 沈万四沉吟了一番,中肯的道:“殿下,萧家自隋唐开始就是扬州的大族,传承数百年,底蕴深厚,如今的家主萧定权更是有胆识,有魄力,也正是在此人的运作下,四大盐商才能一直稳稳的掌控着大明的盐引,所以此人不好对付啊。” 朱标这些年一直跟在朱元璋身边协助处理国事,心机手段自然都是上层,他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间,询问道:“王建国,现在两淮的所有盐场有多少存盐?” 王建国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确定的答道:“殿下,盐场的所有权并不归属于朝廷朝廷只有管理权,所以盐场的存盐具体有多少臣也不知道,如果只是从他们交上来的数目来看,只有三千万斤。” 三千万斤?如今大明的百姓有九千多万,这三千万盐,怕是一个月都撑不过。 盐不像别的,这是百姓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一但发生什么意外一定会出大乱子,怪不得这些盐商如此有恃无恐。 朱标的脸色越来越冷,自嘲道:“既然盐都在他们手中,那孤就只能和他们谈喽?去吧,发请柬,就说孤在转运司衙门设宴四大盐商的家主,共商两淮盐务。”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扬州城。 街头巷尾的小贩们都在议论纷纷,这四大盐商有实力啊,连太子殿下想要整顿盐务,也得请他们吃饭,看来以后,是真的不能得罪他们。 而此刻,扬州城,萧家,会客厅内。 萧家的家主萧定权端坐首位,这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模样有些书生气。 只见他身姿挺拔,笑容淡然,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不以为意,但是仔细的看去,他的眉目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凌厉,让人下意识的心生敬畏。 下面是其余三家的家主,还有依附于四大盐商生存的分支和其他的一些小家族的家主。 三位盐商的家主还算淡定,但是其他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 萧定权看着乱糟糟的一群人,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 整个会客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一根针落下来都能清晰可闻,可见萧定权在盐商中的威望! 四大盐商之中,萧家最强,汪家次之,最后才是马家与鲍家。 但是汪家老爷子前阵子刚刚病故,现在代表汪家出席的是汪家下一代的掌权人汪藏海,今年刚到二十岁,所以脸上一直挂着谦卑的笑容。 马家家主马占军,鲍家家主鲍云涛两人对视了一眼。 马占军率先开口道:“萧家主,太子殿下可是来势汹汹,又在转运司衙门光明正大的设下了鸿门宴,去不去,您拿个主意吧!” 萧定权随意的瞥了他一眼,虽然四大盐商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但是都对他这位扬州总商的位置虎视眈眈! “哦?我倒是不知道,你马家主什么时候敢违抗太子殿下的旨意了?” 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一顾。 马占军被怼的说不出话,一旁的鲍云涛紧跟着解围道:“萧家主言重了,马家主也是为了咱们四大盐商的利益嘛,一但我们四个同时去了转运司衙门,那一但出了什么意外,外面可就群龙无首了,萧家主,您是扬州总商,您得拿个主意啊。” 萧定权闻言面色稍缓,看向一旁不说话的汪藏海,语气平淡的问道:“藏海,既然接了汪家家主的位置,你也发表一下意见吧。” 原本看热闹的汪藏海,突然听到萧定权提起自己,忙收起笑容正色道:“家父临终前曾有交代,一切都以萧伯父的意见为准,不管萧伯父做什么决定,汪家都无条件的跟从!” 马小军见状不由得出言嘲讽道:“呵呵,老汪家主还在的时候,那是何等英雄,就连萧家主做什么决定也得问过汪家主的意见,可惜啊,现在的汪家成了萧家的狗喽。” 马家与鲍家一直对萧家霸占着总商的位置不爽,如果汪家臣服于萧家,那他们两家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就连鲍云涛的脸色也变的有些不自然。 汪藏海也不恼,他手中不停的摇晃着一把折扇,嘴角依然挂着笑容:“马伯父说笑了,藏海是晚辈,萧伯父是总商,自然该多听多看,不过小侄倒是认为,太子殿下设宴并不一定是鸿门宴,既然要彻查盐务,没有我们的支持,他根本就查不下去,而且现在盐场根本没有多少存盐,存盐都在我们手中,一但我们出事,那从明天开始,全国的盐价都会疯长,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会不考虑这样做的影响,所以小侄猜测,大概率是先礼后兵,与我们重新立规矩罢了。” 萧定权的眼睛一亮,暗道这小子可以啊,怪不得老汪要把诺大的汪家交到他手中,真是不简单啊。 汪藏海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也让在场的众人都听进了心里,大家都议论纷纷。 萧定权嘲讽道:“土埋半截的人了,见识还不如一个小娃娃。” 马占军的老脸一红,拂袖不再说话。 鲍云涛也是继续追问道:“那我们要去喽?要不要带着礼物?” 萧定权点了点头:“自然要带,不过人家是太子,什么东西没见过?岂能看上你我送的东西?不需要太贵重。不要失了礼数便好。” 见到萧定权发话,所有的盐商都了主心骨,纷纷告退。 入夜之后,两淮都转运司衙门灯火通明,以太子朱标的身份地位,身边的护卫自然不少。 整个衙门都被禁军围的水泄不通。 一般的商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哪怕是四大盐商见到禁军泛着寒光的铁甲也有些打怵。 朱标身穿太子的明皇礼服,王建国就像是一堵墙一般,忠心耿耿的站在身后。 四大盐商齐齐跪地:“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故意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仿佛一柄深邃锐利的刀刃,扫过下跪的四人。 常年身处高位的气质倾泻而出,压的四人喘不过气,都在心中暗暗揣摩着太子的意思。 过了片刻,又宛如过了很漫长的时间,朱标一声轻笑,平静的道:“都起来吧,不要多礼,入座吧。” 四人这才如释重负,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在见面之前,他们都低估了太子朱标的威压,不过也是,对于常年协理朝政,手握生杀大权的朱标来说,他们这些商人还是差的太远。 唯一能保持淡定的反而是摆弄着扇子的汪藏海,他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打量,完全没有一丝紧张。 就连朱标也对其提起了兴趣,缓缓开口道:“这位是汪藏海汪家主?果然是年少有为啊。” 汪藏海慌忙起身,受宠若惊的道:“殿下,草民汪藏海,有劳殿下记挂。” 朱标笑着抬了抬手,示意让他坐下,随后便直入主题道:“各位都是两淮一代有名的商人,孤就不打哑迷了,这次孤是奉圣命前来,督察盐务,现在世面上的官盐定价是一斤四十文,与年初户部核定的一斤七文实在是差的太远,不知道这是为何啊?” 见太子如此单刀直入,其余三人都不敢接话,默默的将目光投向萧定权。 萧定权脸上露出浓浓的不解,语速缓慢道:“殿下,盐价都是两淮盐都转运司衙门定的,我等商人只是负责购买盐引,从朝廷控制的盐场拉出售卖而已,这盐价与我等盐商真的是毫无关系啊。” 看着萧定权一副装傻的表情,朱标凑到他的面前,一字一句的问道:“哦?是吗?怎么孤听说两淮盐都转运司衙门现在形同虚设,这盐价具体卖多少,朝廷说了不算,得萧总商点头之后,才算数啊?” 萧定权面露惶恐,连手中的筷子都拿不稳,掉在了桌子下面。 只见他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道:“殿下,草民不敢啊,草民只是个商人,哪里有那个能力啊!” 朱标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只是这笑容在在场的人眼中,宛如地狱般可怕。 轻轻的扶起萧定权,他低声道:“萧家主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孤的一句玩笑话罢了,快起来。” 饶是萧定权这般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商人,也不摸不清这位太子殿下的套路。 上一秒还在笑脸相迎,下一秒就是暴风骤雨般的质问,在下一秒又是和煦的春风。 只见萧定权心有余悸的坐在那里,剩下的三人哪里还敢乱说话,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朱标也没有继续为难他们,见到震慑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便转身对着王建国道:“王大人,你看咱们扬州的富商多配合,这样,孤初来乍到,对两淮盐政还不了解,你带着府兵,让四位家主带路,去扬州各处,将他们售卖食盐的账册抄录一份,给孤带回来。” 王建国见状,用力的点了点头,朗声道:“微臣定不辱命。” 随后阴恻恻的看着饭桌上的四大盐商,冷声道:“四位,走吧。” 四大盐商也只能无奈的跟在王建国身后,离开了转运司衙门,一时之间,扬州街巷之内,鸡飞狗跳! 第115章 寇淮安 经过了一夜折腾的扬州城,变的风声鹤唳。 朱标此次下扬州巡查盐务,带了两万禁军,再加上两淮转运司衙门的府兵,扬州的府兵,现在整个扬州变成了一个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朱标就坐在扬州城的府衙之内,扬州知州,同知,长史,通判统统跪在堂下。 翻看着摆在案台上的账册,朱标的脸色阴沉如同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水。 他的手指轻柔的敲击在桌子上,随着手指扣桌的频率,下面跪着的一众官员也跟着颤抖。 “好啊,很好,这扬州城从上到下有一个清白的官员吗?从你们的府邸里,抄出白银三千万两,各位大人啊,你们这官做的好啊!” 朱标的语气很柔和,但是落在跪着的一众官员耳朵中,却让他们宛如坠入冰窟! 很快,王建国带着四大盐商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府兵,都抱着厚厚的账册。 王建国的脸上带着横眉吐气的表情,似乎是将多年来积压的怨气一扫而空。 “殿下,这是臣抄录而来的账册,四大盐商多年来一直操控盐价,非法敛财,证据确凿!” 朱标扫了一眼账册,笑吟吟的走到萧定权面前,若有所思的道:“萧家主,现在您怎么说?” 萧定权依然保持着镇定,冷静的回道:“殿下,这都是下人们瞒着我们做的,和我们并无关系啊,还望殿下明察!” 朱标恍然大悟的道:“哦,原来和各位家主没有关系对吧?没问题,那就请各位家主在府衙暂留一段时间,等待事情查清楚了,孤亲自送几位回家!”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四大盐商已经没有了说不得资格,只能听从朱标的旨意,进去府衙的内堂。 看着他们镇定自若的离去的背影,再看现在跪着的一群吓的不敢说话的官员。 朱标突然觉得很无趣,挥了挥手,将所有的官员都暂押大牢。 他其实也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四大盐商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的反击很快就会到来! 钱塘县,位于浙江省,属于杭州的管辖! 在这么个小县城里,钱氏在钱塘的地位甚至比县太爷还高,据说如果新到任的县令,第一件事不是去府衙,而是要去钱府拜见钱老太爷,只有钱老太爷点头,这个县令才做的下去! 在钱塘县一处不起眼的街道中,朱雄英,景清正坐在一个馄饨摊前,毫无风度的大口大口吃着馄饨。 两人烫的龇牙咧嘴,很难想到这两人一个是炙手可热的朝堂新贵,一个是当今陛下的嫡皇孙。 景清嘴里的馄饨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的说道:“殿下,咱们从哪里开始查啊?” 朱雄英摆了摆手,咽下馄饨后,低声道:“这事不急,查案这事咱们得找个专业的人来做。” 景清的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解,有些不服气的道:“殿下,我们御史台还是很专业的。” 两人说话间,一道黑色的身影突兀的坐在两人身边。 景清的嘴唇微张,但是却说不出一句话,相对于这位来说,御史台查案的本事确实不是太专业。 来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朱雄英对着老板喊道:“老板,再来三碗馄饨。” 景清撇了撇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殿下,臣可吃不动了。” 蒋瓛也面无表情的说道:“殿下,老臣也已经吃过了。” 朱雄英毫不在意的道:“没事,我可以吃三碗。” 景清:“……” 蒋瓛:“……” 沉默片刻后,蒋瓛率先开口:“殿下,还没谢过殿下与徐先生的救命之恩。” 景清诧异的看了蒋瓛一眼,万万没想到,殿下竟然还对这位指挥使有救命之恩! 朱雄英眼巴巴的看着老板包着馄饨,随意的道:“您还是谢徐子卿吧,我一个夺嫡的皇孙,和您这个指挥使交情莫逆的话可不太好。” “咳咳……” 景清一脸无奈的道:“殿下,我这左都御史还在呢,您能不能稍微控制点?” 蒋瓛却毫不在意的道:“夺嫡?我看殿下从来都没有把淮王一党放在眼里吧?” “馄饨来啦~” 伴随着老板洪亮的叫喊声,朱雄英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接过馄饨后,朱雄英岔开话题:“蒋大人查的如何?” 蒋瓛的脸色平和,但是眼底还是划过一丝落寞:“查清楚了,钱氏在钱塘县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一直以来根本就没有想过隐瞒,哪怕是知道了殿下与景大人近期会过来,短时间内首尾根本就处理不干净,哪怕是吕氏暗卫出手漏洞也还是很多。” 景清怒哼一声:“哼,简直猖狂至极!” 作为左都御史,景清的心中一直有一腔热血还未平息! 朱雄英吃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馄饨,不以为意的道:“钱氏出了一个钱用壬,现在是礼部尚书,背靠着淮王,钱塘县屁大的地方,有谁敢得罪他们钱家?” 蒋瓛微仰头颅,低声询道:“殿下,虽然钱氏行事漏洞很多,但是总归要有一个突破的方向,您打算从哪里入手?” 朱雄英用筷子点了点桌子,嘴角微微上扬:“就在这里!” 景清与蒋瓛惧是一愣,这里?这么个馄饨摊,能是彻查钱氏的突破口? “让开,让开,让开。” 一群身穿着灰褐色的家丁,手拿棍棒,耀武扬威的走了过来,顺手掀了临近街道的几张桌子。 馄饨摊的老板慌乱的跑过来,带着谄媚的笑容,弯身弓腰道:“几位爷,几位爷,这是怎么了啊?” 为首的家丁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一步一步的走到老板面前,一把拉了过来,恶狠狠的道:“我说老头,你这个月的摊位费可还没交呢!” 老板的嘴唇因为恐惧已经发白,但还是颤颤巍巍的道:“这位爷,这个月的三百文,我已经交过了啊。” 听闻这么一个小摊,摊位费要交三百文的时候,景清的脸瞬间就黑了起来。 一碗馄饨不过八文钱,利润不过两文,一个月的收入也不过五百文上下,摊位费要缴纳一半以上? 不过他气愤的还是早些,只见为首的家丁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冷声道:“你什么时候交过了?你那三百文是我们钱家老太爷过八十大寿的寿礼啊!摊位费可还交呢。” 老板不敢反驳,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可是大人,钱老太爷上个月过寿,收过寿礼了啊。” “啪” 伴随一声清脆的响声,老板的脸上多了几道鲜红的印子,整个人被扇倒在桌子上。 几个家丁还不罢休,拿起手中的棍棒开始不要命的向老板身上招呼着。 老板只能抱着头,苦苦的哀求着别打了,但是那些家丁又岂会轻易停手? 为首的家丁恶狠狠的对着周围的摊主道:“你们看清楚了,这就是和钱家作对的下场。” 随后,俯下身子抓起被打的浑身是血的老板的头颅,脸上满是嚣张的神情:“我说老头,下次别顶嘴,说吧,这钱你是交还是不交?” 老板现在已经被打的晕头转向,但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虚弱的道:“小的是真没钱啊,真的交不起啊。” 家丁装模作样的叹息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哥几个,再拾掇拾掇。” 身后的几个家丁闻言,都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一旁的摊主们见到这等情景都敢怒不敢言,只有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大声的怒斥道:“你们放开他!再打人我就要报官了!” 只见女孩小小的年纪,神情紧张,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但是表情坚毅。 一旁卖菜的大婶,怕她惹祸上身,忙捂住她的嘴,向人群里拉。 但是已经为时已晚,为首的家丁目露淫邪之光,一步一步的向小女孩走去,嘴里不停的冒出污言秽语:“小姑娘,性子挺烈啊,来哥哥这,哥哥可是钱府的家丁首领钱大,跟着哥哥,你还卖什么花啊,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一旁的大婶实在是看不过去,上前阻拦道:“大人。小姑娘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见识。” 钱大眼中凶光乍起,瞪着大婶凶道:“滚一边去,再敢多嘴,老子把你的摊子也掀了。” 大婶还想再拦,却被钱大一把推到一旁。 小姑娘勇敢的操起一旁摊位的刀,指着钱大怒道:“你们竟然这般无法无天,我要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钱大呵呵一笑,嘲讽道:“报官?在钱塘县,有哪个官敢管我们钱家的事?” 这时,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慌忙赶到,一把将小女孩护在身后,正气凛然的道:“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见到这书生,钱大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这书生名为寇淮安,是今年乡试的举人,马上就要去参加下一届的会试,一但得中,可谓是前途无量,所以钱大也不想得罪,只能陪着笑脸道:“原来是寇大学子啊,这小姑娘和您有关系?您早说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寇淮安家境贫困,多受到邻里的照拂,学有所成之后也一直对街坊们照顾有佳,而且中举之后,常帮邻里出头,所以见到他来了,大家都比较安心。 只见寇淮安扶起了一旁的大婶,又拉起被打的浑身是血的馄饨摊老板,冷眉怒怼道:你们这又是在干什么?” 第116章 钱塘县令 看着寇淮安如同护崽的小母鸡一般,将众人都护在了身后,钱大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不由得开口道:“寇大学子,不是我想要驳你的面子,只是这上面有交代,如果到日子了,这钱交不上去,后果不是你我能承受的住的啊。” 寇淮安满脸通红,愤怒的质问道:“钱塘的百姓生活本就困苦,还要受你们的压榨逼迫,你不过是个家丁,却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你们真当我大明律是摆设吗?” 钱大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的道:“什么大明律,老子没听说过,也不想听,平日里我让着你们这些读书人也就算了,现在这是钱总管亲自交代下来的事情,耽误不得,你现在让开,老子放你一马,你不让开,老子连你一起收拾。” 寇淮安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并不懂武艺,面对着几个穷凶极恶的壮汉,却毫不退缩:“你们罔顾律法,如果你今天敢伤害任何一个人,我就去府里告你们,府里不管,我就去布政司衙门,布政司不管,我就去京城,找刑部,御史台,甚至找吴王,吴王殿下一定会为我们做主!” 正在一旁看戏的朱雄英突然被提到,一脸懵的看向景清:“我的名头已经传播到这么远了吗?” 景清摇头,笑而不语。 蒋瓛则淡淡的道:“殿下推行大明律,河南赈灾,再加上漠北收纳了数百万的流民,百姓的心中都有杆秤,您做的这些事,在天下百姓心中,自然有它的分量。” 这也是蒋瓛觉得淮王一党可笑的原因,他们自以为在朝堂上可以与吴王分庭抗礼,其实天下人的民心,早就做出了倾斜! 而另一边,钱大等家丁已经忍不住动起了手,寇淮安挡在最前面已经鼻青脸肿,但是仍然没有后退半步。 就在景清实在忍不住,想要拍案而起的时候,一道青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飘过。 所有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家丁纷纷倒飞出去,倒地不起。 只留下徐子卿一人傲然站在受伤的百姓前。 钱大躺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腿已经断了,痛的哭爹喊娘。 喊叫声很快吸引来了一群衙役,带队的是一个中年捕头,见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钱家的人动手? 钱大一看到捕头过来,顿时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痛苦的喊道:“捕头大人,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这道人他出手伤人啊!” 捕头很快注意到了徐子卿,示意手下将徐子卿团团围住,色厉荏荏的道:“哪里来的妖道,竟然敢当街行凶?给我拿下!” 还没等徐子卿动手,角落里面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慢着。” 只见寇淮安挣扎着站起来,替徐子卿辩解道:“捕头大人,是这帮恶奴先动手伤人,这位侠士路见不平才出手相助的,您怎可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捕头看了寇淮安一眼,没有多做理会,而是冷冰冰的道:“本捕头做事,何须你来多做置喙?来人,将这道人带回去。” 捕头的话音未落,徐子卿已经如鬼魅般冲到他的身边。 “啪,啪,啪,啪” 连续四个巴掌狠狠的抽在捕头的脸上,捕头整个人都被打懵了,脸颊肿的老高,他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敢打我?” 徐子卿若无其事的走到朱雄英他们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没好气的道:“三位,这热闹好看吗?” 朱雄英顺手给徐子卿倒了杯茶,笑呵呵的道:“这不是火候还没到吗,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 捕头大人看见自己被无视了,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他腾的一下抽出刀,对着朱雄英几人,质问道:“你们几个,是这贼道人的同伙?” 朱雄英点了点头,指着蒋瓛道:“对啊,这位官爷,这是我们同伙的老大。” 蒋瓛一头黑线,他一度怀疑过朱雄英是不是朱标亲生的,怎么陛下杀伐果断,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这位爷咋这么不要脸呢…… 捕头一听蒋瓛是老大,再也忍不住,怒喝一声:“还等什么?给我拿下!” 身后的衙役也不再等待,直接就冲了上来,蒋瓛都没有自己动手,从附近冲出来两个便装锦衣卫,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些衙役制服。 捕头这才反应过来不对,这四个人面对官府没有一丝畏惧,还有两个武艺高强的侍卫,想来应该也是有这背景的,当下便撂下狠话:“你们这群匪徒,竟然敢袭击官府的衙役,你们等着!” 说完便落荒而逃,连被扣下的衙役都没有看一眼! 朱雄英也没有阻拦,反而对着寇淮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寇淮安先是安抚了一下街坊们的情绪,随后才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感谢各位侠士相助,不过钱塘官府与钱氏一族沆瀣一气,你们今日仗义出手,却得罪了钱氏与官府,各位还是快些离去吧。” 朱雄英笑了笑,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寇淮安,饶有兴致的问道:“我们拍拍屁股走了,钱氏岂不是会把怒火发到你们身上?” 寇淮安底气不足的自我安慰道:“毕竟小人身上还有举人的功名,太学中的大人对我也印象颇佳,总不至于丢了性命。” 朱雄英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变的欣赏,追问道:“你也只是个学子,怎么会想到为街坊们出头?” 寇淮安正色道:“公子此言差矣,若是看到世道不公,缩起来当做没看见,那这圣贤书岂不是读到狗肚子中去了?况且寇某自幼家中贫困,全靠街坊们救济,才能活到今天,如今学有所成,岂能看见街坊们受辱而无动于衷!” 一番话说的正气凛然,连景清都心动了,暗道这是个好苗子啊,要是能调到御史台,一定能刚正不阿,秉公执法啊。 但是看到朱雄英那炽热的目光,他就知道,得了,被吴王看上了。 只见朱雄英赞叹了一声:“好一个寇淮安,官府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你先带着街坊们回家,那个受伤的老伯,我会安排人送他去医馆,省的麻烦上身。” 寇淮安犹豫片刻,随后就转身劝说街坊们散开,回家避锅去了。 很快,原本还热热闹闹的街道瞬间一空,寇淮安领着刚才出声的少女又走了回来。 朱雄英见他去而复返,轻笑着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寇淮安正色道:“这位公子,我与彩儿都是人证,如果官府为难几位,我们二位愿意秉公直言!” 朱雄英轻笑一声,向着小姑娘问道:“你叫做彩儿?” 彩儿躲在寇淮安身后,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见到彩儿可爱的模样,朱雄英不由得调笑道:“彩儿姑娘,刚才你可是英姿飒爽啊,怎么这会却不好意思起来了?” 彩儿露出自己的小头,不好意思的道:“淮安哥哥说了,对待坏人,要勇敢,但是平时要文静!” 彩儿稚嫩的话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朱雄英看着寇淮安的一身伤势,担忧道:“你还能坚持?” 寇淮安重重的点了点头。 朱雄英笑道:“那好,你们坐下,我们一起等钱塘县的官府来人!” 平静的话语中透露出绝对的自信,让寇淮安也觉得心中稍安。 很快,钱塘县令带着所有的衙役,捕快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见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得怒火中烧。 只见钱家的几个家丁与几个衙役被绳子捆成长长的一串。 而朱雄英几个围在一起说说笑笑根本没把自己等人的到来放在眼里。 钱塘县令背着手,挺着自己的肚子就走了过来,严肃的道:“你们几个是什么人?公然袭击官府的衙役,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朱雄英看了一眼县令,指着寇淮安与彩儿道:“县令大人,那两位是人证,他们很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要不要听听他们两人的证词?” 县令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呵斥道:“本官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来人,给我拿下!” 随着县令的一声令下,衙役们齐齐就要冲上来。 徐子卿冷哼一声:“我看你们谁敢动?”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块金牌,上面清晰的刻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县令大人远远望去忙慌忙的制止道:“慢着!” 随后一路小跑过去,认真端详了一下后,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滴,他知道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金牌啊,这是当今天子的贴身之物,能得到这块金牌,说明他是当今天子身边的人啊。 这种人物哪里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惹得起的啊? 当下便点头哈腰,极尽谦卑之态的道:“下官不知道大人在这里,多有冒犯,还请恕罪啊。今日之事,大人想如何处置啊?” 徐子卿将金牌收回怀中,冷冰冰的道:“问他们。” 他们?这时县令才将目光投向其余的三人。 景清站起身来,淡淡的道:“在下左都御史景清。” 轰,坏了,左都御史,这是什么人物?别说自己惹不起,钱家也一样惹不起。 不过事情还没完,只见蒋瓛缓缓起身,努力挤出一丝他认为的和善的笑容:“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 第117章 钱三爷 在蒋瓛自报家门后,现场的温度瞬间就降低了好几度。 钱塘县令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一时之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就连寇淮安都一脸呆滞的看着蒋瓛,两只眼睛怎么也挪不开。 而原本围在周围的衙役们则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朱雄英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我说老蒋啊,你这是什么官声啊?” 蒋瓛黑着脸,不咸不淡的回道:“殿下,您的名声在官场也比老臣好不了多少。” 朱雄英哑然…… 一旁的钱塘县令则在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有景清与蒋瓛的陪同,蒋瓛还叫他陛下,再加上前段日子朝廷发来的文书,眼前这少年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扑通” 钱塘县领猛的跪在地上,不住的往地上磕头,嘴里不停的求饶道:“微臣见过吴王殿下,微臣冒犯吴王殿下,罪该万死,还请殿下饶微臣一命!” 吴王殿下?眼看着自家县令都跪下了,剩下的衙役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寇淮安虽然身上没有官职,但是能如此年轻就通过乡试,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拉着彩儿也跪了下去。 朱雄英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县令的面前,每一步落下,都好像踩在了钱塘县令的心上,他的身躯止不住的发抖,头深深地埋下,不敢抬起来。 朱雄英冷笑一声:“你啊,面对百姓的时候如同吃人的老虎一般,面对本王的时候,又宛如一只会缩头的乌龟,钱塘县令这个位置委屈你了,来人,把他的乌纱帽给摘了。” 朱雄英的话音落下,从一旁的街巷之中,冒出了数不清的锦衣卫,将县令及其衙役都押了下去。 这个时候,朱雄英才回头让人将寇淮安及彩儿带过来。 彩儿还是怯生生的模样,倒是寇淮安,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偶像一般,激动的无以复加。 “您……您真的是吴王殿下?” 朱雄英挥了挥手,两人身后的锦衣卫见状便退了下去。 “两位就别站着了,先坐下。” 寇淮安没有想象中的惶恐,他拉着彩儿缓缓坐了下来,恭敬的道:“殿下,之前不知道是殿下,言语中难免有些冲撞,还望殿下莫怪。” 朱雄英的脸上挂着微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的微光,玩味的道:“那要是本王怪罪的话,你怎么办?” 寇淮安抬起头颅,他那浓厚的眉毛下是一双深邃如深渊的眼眸,自信的道:“您不会,虽然殿下不认识学生,但是学生却一直以您为榜样,为天下立心,为万民立命!” 朱雄英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露出洁白的牙齿:“好一个寇淮安,你也看到了,现在整个钱塘县衙从上到下都烂透了,如果把钱塘都交给你,你能不能做到还钱塘百姓一个朗朗青天?” 寇淮安轻扯嘴角,笔直的站起身,自信的道:“只要殿下信的过,学生有信心!” 朱雄英也跟着站了起来,拍了拍寇淮安的肩膀:“以后不要再自称学生了,要称微臣,寇淮安听命。” “微臣在!” “任命寇淮安为钱塘县令,调拨一队锦衣卫供你指挥,你上任的第一件案子,就是审理那几个家丁,问问他们背后是谁啊,这么大胆,敢如此欺压百姓。” 寇淮安扫了一眼还被捆着的钱大等人。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摆明了是钱家的人,这还有什么可查的?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吴王殿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钱塘县这么个小地方?除了钱氏之外,这个地方还有什么能吸引殿下吗? 殿下一到钱塘就雷霆般将县衙所有的官员和衙役都索拿下狱,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在短短的时间内,寇淮安的的内心闪过无数想法,最后将钱大等人统统带回了县衙。 在寇淮安将人带走之后。景清突然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殿下,回京之后臣要参你。” 朱雄英不解的问道:“你参我什么?” 景清双眼看着天空,似乎是怕泪水掉下来:“殿下虽然是钦差,但是陛下并没有与你任命官员的权利,殿下越过吏部,直接罢免了一个七品县令,还扶一个并没有参加过会试举人坐上县令的位置,这于理不合,所以臣要参你。” 朱雄英先是一愣,随后就开始哈哈大笑:“哈哈哈,本王懂了,你也看上了寇淮安那小子,可惜了。” 景清叹了口气:“正事为重,殿下这几天还是小心些,现在臣想参你的热情空前强烈。” 但是回应他的,还是朱雄英越发爽朗的笑声…… 流云浮动,夕阳西下,钱塘县衙内却没有因夜幕的降临而寂静,反而像是新生般焕发着勃勃生机。 这时,一辆豪华的马车驶来,一名身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县衙。 县衙门口的两座威严石狮子,也因为太阳的落下而引入黑暗之中。 中年男子走进县衙之后,依然是一副目空一切的表情,见到平日里看到自己如同哈巴狗一样的衙役与捕快都不在,当即就叫嚷道:“他娘的,你们县衙的人都死了不成,看不到老子过来了?县令,给老子滚出来!” 听着外面的喧闹,寇淮安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看着乱哄哄的一群人,有些懵的问道:“你们是谁?找本官干嘛?” 本官?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狐疑的道:“你是谁啊?不认识我?县令呢?” 寇淮安抖了抖身躯,带着谦虚的笑容道:“本官就是新上任的钱塘县令。” 中年男人轻视的扫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这年头,什么鸟都能当官了。” 说罢一把推开寇淮安,自己坐上了县令的椅子上,不屑的道:“你是新来的,你还不认识我,我来告诉你,我叫钱用石,在钱家排行老三,你可以叫我钱三爷,你们县衙今天抓了几个我们钱府的家丁,我来领人来了,放人吧。” 寇淮安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嚣张无比的钱用石,淡淡的摇了摇头:“钱三爷,钱府的家丁欺压百姓,强行向商贩索要银钱,这已经触犯了国法了,所以,人你带不走?” 钱用石用手抠了抠耳朵,不可置信的看向寇淮安,嘲讽的道:“你说什么?我有点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寇淮安似乎是没有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嘲讽,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本官说了,人,你带不走。” “砰” 钱用石一脚将桌子踢翻,恶狠狠的道:“放屁,你这个新来的是真的不想活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在钱塘县这一亩三分地,我们钱家都是天,你以为你当了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县令,就能和我叫板了?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带的家丁见到自己的主子受辱,纷纷撸起袖子就向寇淮安冲去,完全没把他这个县令放在眼里。 只见寇淮安依旧淡定的站在原地,伸出两只手,轻轻拍了两下。 下一刻,数十名锦衣卫从四周冲了过来。 那些家丁平日里欺负欺负百姓就算了,面对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根本就没有抵抗的能力,不出片刻,就都躺在了地上。 见到局面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这时钱用石才想起来害怕,他指着寇淮安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我们钱家作对?你敢动我一下,我们钱家饶不了你!” 寇淮安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道:“没关系,钱三爷,你擅闯府衙,当众指使家丁袭击朝廷命官,你也回不去了,拿下!” 钱用石这才真的害怕了,他大声的用钱家威胁着拿他的锦衣卫,威胁着寇淮安,可惜啊,平日里无往不利的钱家这块金字招牌,今日再也不能护住他的周全了。 钱府在钱塘县城的位置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修的比县衙还要气派。 阔气的大门用整扇香檀木所铸,屋檐是精致的镂空雕花,两侧围墙上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都异常讲究。 钱府的后院,还有一处幽静的池塘,上了岁数的钱老太爷没事就爱在池塘边钓钓鱼,享受着他余生的时光。 而今天,看似平静的钱府其实暗地里,已经是暗流涌动。 “钱大他们还没回来?” 钱老太爷的声音老态龙钟,有些沙哑。 一旁伺候的管家低声道:“还没,据说是被县衙抓走了,不过三爷已经带人去了县衙,不知为何,也还没回来。” 钱老太爷钓鱼的手微微颤抖,刚要上钩的鱼儿瞬间就惊跑了。 他叹息了一声:“哎,早就告诉他们了,近日收敛一点,就是不听,看来吴王殿下与景清应该是到了,要不然,县衙可能胆子抓人。” 钱老太爷的另一侧,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钱老太爷莫慌,这次家主遣我们来此,就是为了给钱家解除麻烦的。” 话音落下,从阴暗处走出一个年轻人,正是曾经闯入天香楼最后无功而返的吕氏暗卫吕行空! 第118章 民女翠果 在听到吕行空的安慰后,钱老太爷并没有感觉到一丝慰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吕本才会将吕氏暗卫派过来。 钱老太爷呆呆的看着面前幽静的池塘,有些出神:“你们打算怎么做?” 吕行空淡淡的道:“断尾求生,这些年来,老太爷并没有直接出面,所有的一切都是钱用石背着您做的,这样就不会牵扯到钱氏,也不会牵扯到钱尚书。” 钱老太爷一怔,苦笑道:“一定要如此吗?”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的心中还是想着保全钱家的所有人。 吕行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老太爷,您以为吴王带着景清与蒋瓛来钱塘是来做什么的?不付出一定的代价能堵的住他们的嘴吗?” 钱老太爷收起钓鱼的鱼竿,晃晃悠悠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只留下了一句:“我年纪大了,所有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吕行空有些鄙夷的看着钱老太爷离去的背影,事到如今还摆出一副骨肉情深的样子,真的是又当又立啊。 其实吕行空现在最担心的不是锦衣卫,毕竟锦衣卫办案还是有迹可循,但是经过这些年的探查,他已经确定吴王手中还有一支隐秘的力量。 这支力量只怕能量还在吕氏暗卫之上。 “吕言,去将钱府所有银钱的往来账册统统销毁,必要的时候,就算整个钱氏一族都拉去陪葬,也不能威胁到钱用壬礼部的位置。” 吕言是吕行空的弟子,在天香楼还与董小宛交过手,当时的两人平分秋色。 经过了几年的磨练,如今的吕言看起来沉稳了很多,没有了最初的那般锋芒毕露,更像是一把藏起来的匕首。 吕言没有多说什么,对他而言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很快,钱府的各处出现了短暂的骚乱,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在钱府不远处有一座典雅的茶楼,是天枢的产业。 此刻朱雄英,景清两人悠闲的坐在茶楼的最高处喝茶,这个位置很好,可以俯瞰整个钱塘县,当然钱府也在视线范围内。 景清轻抿了一口茶,口吻委婉的提示道:“殿下,县衙那边传来消息,钱用石带人去闹事,已经被寇淮安拿下了,以锦衣卫的手段,最迟天亮,就会有结果了,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对钱府下手了。” 朱雄英的眼眸深邃,看着不远处的钱府,低声笑道:“吕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把火烧到钱用壬的身上,所以再耐心的等等,等子卿与蒋瓛回来。” 景清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开口询问道:“殿下,蒋大人和徐先生到底干嘛去了?” 朱雄英敲了敲桌子,无奈的道:“先喝茶吧,很快他们就会回来了。” 话音还没落下,徐子卿就推开门走了进来,语气平淡的道:“吕氏暗卫已经到了,带头之人就是吕氏暗卫的首领,吕行空。” 朱雄英的眼睛微亮,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吕行空?那岂不是抓住了他,吕氏暗卫就像是失去了爪子的老虎,再也不能对我们造成威胁了?” 徐子卿的脑门冒出一丝丝黑线,不解的问道:“殿下,我们的目标不是要把钱用壬拉下马来吗?抓吕行空有什么用?吕氏暗卫都是死士,基本上没有活捉的可能。” 听到没有活捉的可能时,朱雄英肉眼可见的失望,他有些沮丧的说道:“那可惜了,还想着抓住了吕行空,就能威胁吕本,让他放弃钱用壬呢,毕竟对他来说,吕行空的重要性怎么也比钱用壬更大些。” 听着朱雄英的异想天开,景清无力的吐槽道:“殿下,现在我们手中有那么多的人证,拿下整个钱家并不难,不管有没有证据证明钱用壬牵扯其中,作为钱家的嫡长子,都有监管不力之责,礼部尚书的位置,他保不住了。” 朱雄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怕是没那么简单啊,钱家难道不会壮士断腕?钱用石已经被扣下了,落在我们手里他们绝对是保不住的,那不如就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保全整个钱家!” 景清皱着眉,不可置信的道:“不会吧,一个庶子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在钱塘兴风作浪,冒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谁能相信?” “恐怕殿下猜对了。” 这时,蒋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钱塘县的官员都已经审过了,所有与钱家的交集都是钱用石出面的,钱家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和他们有过接触,另外,所有压榨百姓的家丁也都是听从钱用石的命令行事,如果钱家真的把钱用石推出来,我们还真的拿他们没办法。” 伴随着蒋瓛的声音,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阴沉,倒是想不到钱家老太爷会如此谨慎,早就做好了把钱用石推出去顶罪的准备。 景清闭上双眼,脑海中不断思索如何该如何破局。 这时候,茶楼的老板在门口敲了敲门,低声道:“诸位大人,小人有些话,想当面禀报。” 朱雄英淡淡的道:“进来吧。” 茶楼的掌柜姓邱,在钱塘县已经待了一辈子了,这栋茶楼也是钱塘县最好的茶楼,每日来往之人鱼龙混杂,但越是这种三教九流汇聚之所,获得消息的来源就越多。 邱掌柜进来后,先是谦卑的与各位大人打过招呼,才缓缓开口:“各位大人,小人在钱塘也有些年头了,所以知道的多了些,前年的时候,钱老太爷过寿,钱用石强抢一民女名翠果,献给了钱老太爷,钱老太爷当夜就强要了人家的身子,翠果不堪受辱,想要投河自尽,小人看她可怜,便偷偷救了下来,后面,翠果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现在孩子已经一岁多了,只要翠果愿意出面指证,钱老太爷就再也脱不清干系。” 蒋瓛的眼睛先是扫过邱掌柜,随后定格在朱雄英身上,苦笑道:“殿下,这位邱掌柜,是天枢的人?” 朱雄英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 景清也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茶水,对他来说,邱掌柜是谁的人不重要,如果他所言不虚的话,那钱氏一族万万不能留,他刚来钱塘几天,但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被钱家迫害的百姓,都敢强抢民女了,这对律法还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吗? 但是蒋瓛会想的很多,既然这邱掌柜是天枢的人,那翠果的存在吴王殿下一定早就知道,甚至是天枢提前安排好,为了扳倒钱氏的底牌,那又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子告诉自己? 很明显吴王自己就有能力凭借翠果除掉钱用壬,那又为什么借锦衣卫的手呢? 看着蒋瓛忧心忡忡的样子,朱雄英笑了笑,低声道:“蒋大人,不用想那么多,您执掌锦衣卫,有些事情只有你们出面才顺理成章。” 蒋瓛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询问道:“殿下,那这翠果所在何处啊?” 朱雄英的眼光向邱掌柜的方向投去。 邱掌柜顿时会意,恭敬的道:“蒋大人,翠果现在就在楼下的包间,随时可以送去县衙,供您与县令大人审问。” 见状,蒋瓛也不再逗留,起身便想离开,临走之际,他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道:“殿下,老臣还是想问明白,为什么要通过锦衣卫的手来办这件事。” 朱雄英也没想到蒋瓛会这么执着,只能无奈的道:“很简单,这件事情,你办和我办的结果对钱家来说是一样的,但是对翠果来说不一样,如果我来办,翠果就只能继续缩在这个茶楼,做一个活死人,但是锦衣卫不一样,锦衣卫办案所有的流程都会存档,明发邸报,这样翠果苦主的身份才能被所有人认可,她和孩子才能重新生活在阳光下。” 蒋瓛微愣,有些吃惊的问道:“殿下,您这般筹谋,只是为了翠果和她的孩子!” 朱雄英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反问道:“蒋大人难道觉得这样不对?” 蒋瓛沉默了半刻,发自内心的对着朱雄英行了一礼,随后决绝的转身离去。 邱掌柜紧随其后,也跟了出去。 在两人离开后,景清有些惆怅的感慨道:“想不到啊,钱塘县这么小的一个地方,竟然养着这么一尊恶霸,殿下,您说钱家倒台后,钱用壬会何去何从啊?” 朱雄英漫不经心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笑着看向景清:“怎么了?觉得有些不公平?现在的世道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了,正是因为有你们的努力,所以钱氏才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非作歹,放心吧,钱用石与钱老太爷逃脱不了斩立决的结局,钱用壬也会被罢官流放,以后的钱塘百姓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听到吴王殿下如此说,景清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去,有些落寞的说道:“希望真的能这样吧。” 而这时,邱掌柜突然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道:“殿下,不好了,蒋大人在押送途中遭遇了刺客,翠果死了!” 此言一出,朱雄英的脸色瞬间变的铁青,徐子卿则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第119章 当街刺杀 朱雄英面色铁青的看向邱掌柜:“有刺客在蒋瓛的眼皮底下,杀了翠果?具体发生了什么,讲清楚些。” 邱掌柜咽了口唾沫,虽然事出突然,但是并没有失去了冷静,经过了他缓缓的叙述,朱雄英也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蒋瓛到楼下见到翠果后,经过了一番简单的询问,便叫了一队锦衣卫,准备了马车,出了客栈向县衙进发。 邱掌柜作为此案的重要人证,也跟着锦衣卫一同前往县衙。 一行人刚刚驶出不远,从两侧的树上便突然窜出两个刺客,一左一右宛如两道黑色的闪电一般,瞬息就到了蒋瓛面前。 蒋瓛是何等人物?普天之下除了徐子卿与姚广孝,还真的没人敢说稳压他一头。 只见蒋瓛目光一凝,整个人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腰间的绣春刀瞬间出鞘。 电光火石之间只能听到兵器碰撞之声,完全捕捉不到刺客与蒋瓛的身影。 在蒋瓛与两名刺客缠斗期间,数百名身穿黑衣,手握金刀的黑衣人从两旁的商铺中冲了出来,与护送的锦衣卫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虽然黑衣人的人数比锦衣卫要多,但是这次蒋瓛带出来的锦衣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所以并没有落入下风,反而在马车的周围,留下了不少黑衣人的尸体。 而且驻守在其余各地的锦衣卫纷纷向这里赶来,就在所有人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 从马车底下突然窜出来一个彪形大汉,一道璀璨到夺目的金色刀光刺痛了所有人的双眼的同时,也割破了翠果的咽喉。 伴随着刺客得手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口哨声。 随后刺客便与黑衣人同时如潮水般退去,就连与蒋瓛缠斗的两人也都从容的退去。 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朱雄英皱着眉头向邱掌柜问道:“你怎么看?” 邱掌柜也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缓缓开口道:“殿下,翠果一直藏在茶楼,两年来从未外出,按理说应该无人知道其踪迹,而且出了茶楼就上了马车,也一直未曾露面,但是刚出了茶楼前的街道,就遇到了刺杀,如果是钱氏早就知道了翠果的存在,那翠果根本就活不到今天,可是如果不是钱氏,谁能知道翠果的存在呢?” 朱雄英与邱掌柜的心中,同时蹦出来一个词,云梦! 只有云梦能够看破天枢的布局,也只有云梦才有这个能力,派出两个能缠住蒋瓛的刺客。 但是邱掌柜还是有些迟疑道:“可是殿下,江湖上能将金刀使的如此出神入化的也只有吕氏暗卫的首领,吕行空了,吕氏暗卫与云梦怎么会有交集?” 朱雄英冷笑一声:“哼,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更何况他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所以联合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来云梦隐藏了数年,如今终于又按捺不住了,不过既然他们敢再蹦出来,就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而且既然徐子卿已经追了出去,那他们想要脱身也不容易。 锦衣卫当街遇到伏击,重要证人当街被击杀,这些事情自然也传到了县衙。 寇淮安带着人,也慌忙赶到了现场,只见一地黑衣人的尸体已经被整理出来。 在对现场进行了简单的勘探后,他来到了蒋瓛身边。 此刻的蒋瓛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根本没人敢靠近。 寇淮安也是壮着胆子上前问道:“蒋大人,这些袭击的人都是什么身份?” 蒋瓛摇了摇头,冷冰冰的道:“不知道,他们的身上没有一点身份的标记。” 寇淮安想来也是如此,毕竟伏击锦衣卫,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怎么可能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随后又问到:“殿下在哪里?” 蒋瓛指了指茶楼,寇淮安心领神会,走进了茶楼。 见到寇淮安进来,朱雄英按捺住内心的怒火,调笑道:“怎么样?这县令的官服穿着可还合身?” 寇淮安原本还愁眉不展,但是看到吴王殿下此刻还笑的出来,不由得心安了不少,但还是担忧的道:“殿下,您怎么还笑的出来啊,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钱用石身上,我们的处境并不乐观啊。” 朱雄英的神情并没有紧张,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容:“呵呵,你以为他们出的了这钱塘县?他们以为本王随行的,就这几百个锦衣卫?和我比人多,他们是真的忽略了本王是谁。” 如今的朱雄英可不仅仅是吴王,他还是后军都督府的大都督,那是有统兵权的! 这次来钱塘,随行了三千锦衣卫,五千禁军! 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全部都驻扎在了城外。 而且徐子卿的那块金牌,可以随意调动各地都司三万兵马而不用兵部的调令! 所以吕本以为自己调了几百暗卫就能保住钱家? 云梦派几个高手就能把局势搅乱?如今朱雄英羽翼丰满,再也不是他们动动手指就能造成麻烦的幼虎了! 他现在是一头已经觉醒了的雄狮,任何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堪一击。 “传令下去,禁军封锁城门,钱塘县禁止任何人出入,锦衣卫全部入城,给我挨家挨户的搜,一个钱塘县总共不到十五万人口,本王就不信了,他们能上天入地!” 随后又对着景清打趣道:“景大御史,本王这可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回京能不能少参我几次?” 景清嘿嘿笑道:“殿下啊,臣参您参的越多,您就越安全啊,反正都是走个过场,臣多参几次,别人就参不动您了。” 这一刻,寇淮安突然像是懂了什么,他试探性的问道:“对了,殿下,出了这么大事,要不要微臣去钱府探探?” 朱雄英看着远处正对着战死锦衣卫的尸体发呆的蒋瓛,摇了摇头:“不用了,招惹谁不好,招惹了蒋大人,这件事就交给蒋大人处理吧,你有你的责任,按照钱家的行事风格,想必县衙往年的冤假错案不会少,你要以最快的速度肃清积弊,还钱塘百姓一个公道,只有这样,百姓们才能重新相信朝廷,才敢站出来指证钱家。” 寇淮安闻言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放心,微臣这就回县衙,连夜审理,半月之内,必定还钱塘百姓一个朗朗青天!” 见到寇淮安如此信心满满,朱雄英也暗叹一句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就这样,朱雄英也终于可以安静下来。 “邱掌柜,茶楼有没有舒服一点的客房?” 邱掌柜笑着答道:“殿下,整个顶层都是为您和统领准备的客房,根本不对外开放。” 朱雄英脑子的点了点头,侧头问道:“景大御史,一起休息会儿?” 景清毫不客气的道:“多谢殿下,臣看隔壁房间就不错,臣先过去了。” 说完一溜烟就钻进了隔壁的客房,也是最大的客房。 朱雄英笑骂一声:“你们做御史的不该周正吗?你这不要脸的劲是和谁学的?” 邱掌柜弱弱的看了朱雄英一眼,心道这和谁学的,还不够明显吗? 不过朱雄英也是累了,另外找了个客房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夜色如墨,不远处的钱府自从钱三爷被县衙扣下后,就陷入了沉寂,没有人外出,只有少数几辆采买的车辆会给钱府运送物资。 钱府作为钱塘本地最大的家族,也有属于自己的黑暗力量,大概有几百个打手,散落在钱塘县的各地,但是现在也都聚集起来,统统搬进了钱府。 钱老太爷知道吕氏暗卫很强,但是只有在他自己培植的人手的重重保护下,他才能有些许的心安。 也许人都是这样,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只相信自己。 “铛~子时落,丑时起!” 伴随着街道上传来打更人的声音,钱老太爷也从睡梦中惊醒。 “管家,现在什么时辰了?” 钱老太爷的声音很沙哑,而且透露出一股深深地疲惫感。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平日里寸步不离的管家,此刻却没有回话,只是站在床前一动不动。 钱老太爷又唤了两声,管家还是没有回应,这时他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挣扎着起身,伸手拉了一把管家,管家身体顺势倒了下去。 同时一股浓厚的血腥气传进了钱老太爷的鼻子里。 他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点燃起屋内的灯火,这才发现管家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地伤痕,血流不止,人已经死去多时了。 钱老太爷的年纪哪里经得起如此阵仗,下意识的就大喊道:“来人,来人呐。” “钱老太爷,您就不用喊了,整个钱府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一阵阴恻恻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传来,顿时让钱老太爷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时钱老太爷才发现房间的角落。站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他颤抖的问道:“你……你是谁?你想怎么样?”黑衣人并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问道:“钱老太爷,您说的机会越来越少,我只问你一遍,吕氏暗卫藏在哪里?” 钱老太爷虽然害怕,但是他也知道一但自己出卖了吕氏暗卫,那整个钱氏一族,嫡系旁系可就都完了!就连在京城的钱用壬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他只能眼睛一闭,决绝的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黑衣人叹息了一声:“可惜了,你没能把握住最后一丝机会。” 一道寒光闪过,钱老太爷,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120章 帝王权术 这一觉朱雄英睡的很沉,隐隐间他好像总能听见身边好像有人在走来走去。 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怎么也睁不开。 直到听到大街上传来叮叮当当的敲锣声,这才算清醒了过来。 “走水啦,走水啦~” 朱雄英猛的从床上坐起,唤道:“邱掌柜,发生什么事了?” 邱掌柜一直在门口候着,听到喊声忙推门进来,有些焦急的道:“殿下,钱府起火了,火势太大,根本就控制不住啊,蒋大人与寇大人已经带人去救火了!” 朱雄英闻言只觉得心脏猛跳,钱府起火?这个时间段?会是谁呢? 一场大火,染红了钱塘县的半边天。 也许是这场火烧的实在是太大了,连老天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所以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朱雄英撑着伞,站在烧成一片废墟的钱府前,已经发呆了好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景清与寇淮安从钱府中走出,他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安的问道:“怎么样?情况如何?” 寇淮安的脸色也很沉重,缓缓开口道:“钱府子侄,佣人,丫鬟,豢养的打手,加一起上千人,无一人生还,全都随着这把火烧成了灰烬。” 朱雄英倒吸一口凉气。 景清也不解的道:“到底是谁下的如此狠手?难道是吕氏暗卫为了保全钱用壬,用整个钱氏全族为代价?这是不是太惨痛了一点?又或者是云梦?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别说是景清,就连朱雄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在钱塘县,有能力做这样事的只有吕氏暗卫,云梦和自己,没有人有理由会这样做,到底是谁? 就在朱雄英苦思冥想之时,突然发现场中没有了蒋瓛的身影。 他询问道:“蒋指挥使呢?” 寇淮安也环顾了一下四周,惊奇的道:“哎,刚才还在呢,这会不知道去了哪里。” 朱雄英也没心思管他,徐子卿昨天去追凶手后,也没了踪迹,现在他的脑袋一团乱麻。 回到了茶楼后,他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起从他来到钱塘的一点一滴,慢慢的,他的思路开始清晰,他发现有心有力做这件事情的还有一个人,一个被他忽略但是极度危险的人。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蒋瓛平静的声音。 “臣蒋瓛,请见殿下。” 朱雄英脸上露出自嘲的苦笑,无力的道:“进来吧。” 蒋瓛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朱雄英扫了一眼,淡淡的问道:“这是什么?” 蒋瓛低下头,似乎是不敢直视朱雄英的眼睛:“殿下,这是钱家老太爷在钱府起火之前给臣递来的密信,信中详细记载了这些年来,钱用壬与吕本勾结,威胁钱氏一族为他们大肆敛财,钱氏一族不敢反抗,只能服从,这么多年聚敛之财,都送于京城礼部尚书府,往来账目都有记录,一并送给了微臣,他想通过检举钱用壬和吕本,换取一条生路,但是却被吕氏暗卫察觉,这才酿成了昨夜钱府的惨案。” 朱雄英的手死死的握住这封所谓的钱老太爷的密信,脸上的表情从平静转换成震惊,再转换成疑惑,久久不语。 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做?”蒋瓛的面色没有任何改变,反问道:“殿下所问的是哪件事?” 朱雄英晃了晃手中的密信,语气有些发冷,质问道:“你以为凭借这一封密信,就能坐实吕本和钱用壬的罪名?往来的账册从哪里来?平日里来往的书信你又从哪里找?” 蒋瓛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朱雄英的眼睛,语气平缓的道:“殿下,您还是不了解锦衣卫啊?锦衣卫想要什么样的证据找不到?哪怕是没有,只要锦衣卫想要它有,它就一定有。” 朱雄英只觉得心底发寒,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锦衣卫为什么恶名昭着,为什么京都百官提到锦衣卫会如此胆寒。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打过多次交道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然觉得如此陌生。 “蒋指挥使,本王想问你一句,钱府上千条人命在你的眼里算是什么?我大明的律法在你的眼中又算是什么?我大明有哪一条律法规定。锦衣卫可以屠人满门?!” 蒋瓛的表情依然平静,声音低沉的回复道:“殿下,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大明的律法可以约束任何人,却唯独约束不了陛下。” 朱雄英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仿佛被冻结了一般,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 他的手臂才缓缓垂下,无力的问道:“这是皇爷爷的意思?” 蒋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像是自言自语道:“锦衣卫从来不会擅自行动,从这三千锦衣卫踏出京城的那一刻开始,钱家的结局就已经注定,陛下还有一句话,要送给殿下。” 朱雄英抬起头,此刻的他双目已经没有了光芒,失神落魄的问道:“什么话?”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朱雄英呢喃的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见到这样子的朱雄英,蒋瓛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是他也明白,这是眼前的少年想要成长必须经历的一关。 这一关只能他自己承受,所以他默默的退出了房间,还将房门合上。 正好遇到了来请示的景清与寇淮安二人。 “哎,蒋大人,殿下在吗?我们正好有些事情要请示。” 蒋瓛伸手拦住二人,语气冷冰冰的道:“二位大人,殿下想要自己静一静,您二位都有自己的差事要忙,就先别打扰殿下了吧,殿下说了,一应事务不用请示,您二位酌情办理即可。” 虽然两人感到很奇怪,但是蒋瓛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们也没多想,就离开茶楼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如今的钱塘县一团乱麻,五千禁军封城,蒋瓛三千锦衣卫全城搜索。 景清在处理钱府起火一案的后续事宜。 寇淮安现在更是吃住都在县衙,认真的翻阅着过往卷宗,只要是有一点模糊不清的案卷统统重新审理,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 最清闲的反倒成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朱雄英。 就连蒋瓛也没想到,朱雄英将自己关进房间里,一关就是三天。 在这期间不管是谁来求见,朱雄英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连送进去的饭菜也都原样退了出来。 而封闭了数日的钱塘县,也终于在这一天的傍晚,迎来了一辆马车,在锦衣卫亲自的护送下,一路来到了茶楼。 掀开车帘,竟然是应该在苏州筹备婚期的沈灵儿与孔雪儿。 蒋瓛在茶楼门口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见到沈灵儿下来,忙上前一步:“臣蒋瓛,参见群主。” 沈灵儿身穿一身淡雅的黄色长裙,黑色的长发自然的垂落,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蒋大人不必多礼,您飞鸽传书说殿下需要我的帮助,殿下现在在何处?” 蒋瓛叹了口气,将沈灵儿带到房间前。 在来的路上,沈灵儿的心一直悬着,生怕朱雄英发生什么意外,到了门前反而有些不敢推开。 犹豫了一小会儿,她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房门,只见房间之内,朱雄英面色惨白,嘴唇干涸,一双混浊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短短数月不见,整个人却已经消瘦了一圈。 相识了这么久,沈灵儿哪里见过朱雄英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整个人都要心疼死了。 她快步的走上前,一把就将朱雄英抱在了怀中。 心疼的说不出话。 朱雄英在看到沈灵儿来了之后,刚想说话,却感觉到天旋地转,直接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了沈灵儿的惊呼和蒋瓛的呐喊。 闭上了双眼,朱雄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第一次见到朱元璋是在母亲的春和宫。 那时候他从马背上跌落,朱元璋放下自己的国事,急匆匆的跑过来,连鞋都跑丢了一只,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关心自己孙儿的爷爷。 后面自己封亲王,为了圆祖母的心愿请求去青田祭拜,皇爷爷也是一脸宠溺。 在后面自己编制大明律,上书驿站开源,筹建军备司,河南赈灾,随军北征,督建漠北,一桩桩一件件,皇爷爷在自己的面前永远是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给予自己所有的支持。 哪怕历史上记载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洪武大帝,几起惨案杀的大明朝堂血流成河他也选择性的忽略了。 如今,所有的面具都被撕开,露出了赤裸裸的本质。 他还是那个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其实从来不在意所谓的公平和真相,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让上千人葬身火海。 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帝王权术。 这样的人作为帝王他可以理解,但是作为他最敬爱的皇爷爷他无法接受,甚至他想到自己如果有一天会变成和朱元璋一样的人时,他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第121章 帝王权术 当朱雄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孔雪儿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颊。 朱雄英微微一怔,虚弱的道:“怎么是你?灵儿呢?” 孔雪儿的语气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关切:“您三天水米未进,昏迷了一天一夜,灵儿小姐衣不解带的照顾您,给您喂了些米汤,见到您面色恢复了一些,才去隔壁的客房歇息会。” 朱雄英苦笑一声:“辛苦你们了,你们怎么会过来?” 孔雪儿低声道:“是蒋指挥使飞鸽传书,小姐才过来的。” 听到蒋瓛的名字,朱雄英的双手下意识的握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锦衣卫的指挥使。 孔雪儿也看出了朱雄英的不对劲,迟疑着开口道:“可是蒋指挥使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殿下才会这般模样?” 朱雄英诧异的看了孔雪儿一眼,调笑道:“呦,咱们孔雪儿姑娘,终于学会关心人了。” 孔雪儿的俏脸一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孔雪儿害羞局促的样子,朱雄英的心情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的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难受,可能一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有些接受不了吧。” 听了朱雄英的话,孔雪儿坚定的道:“您不会的。” 朱雄英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说什么?” 孔雪儿认真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您不会的,所有的天枢都对您和首领的命令毫不质疑的去执行,是因为我们相信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百姓能够更好的生活,为了大明能够更加富强,所以我知道,殿下一定不会成为你说的那种人,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也一定是有苦衷的!” 听了孔雪儿的话,朱雄英陷入了沉默,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但是想要对得起这份信任却并不容易。 也许是听到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刚休息了片刻的沈灵儿猛的冲了进来,见到朱雄英醒了,惊喜的表情溢于言表。 “殿下,您醒啦?” 朱雄英看着一脸疲惫的沈灵儿,心中泛起了无限的温柔,他轻声道:“灵儿,辛苦你了。” 沈灵儿乖巧的蹲在床边,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只是笑着看向他:“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什么?”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想吃烤鸭,烧鸡,火锅,奶茶……” 沈灵儿莞尔一笑,帮朱雄英掖好被角,随后笑嘻嘻的道:“大夫说了,你现在要吃的清淡点,后厨有一直热着的米汤,我让雪儿给你端过来。” 孔雪儿闻言便走去了后厨,看着朱雄英失望的低下了头,沈灵儿悄悄道:“不过我知道殿下没有肉怕是吃不下饭,偷偷准备了一只烧鸡。” 朱雄英这才满意的笑了笑,人生啊,要有一个懂自己的爱人,还会给自己准备烧鸡,这才完美。 很快,一碗热粥,两碟小菜和一只烧鸡就摆在了桌子上。 朱雄英被沈灵儿搀扶着起身,坐在饭桌前,一边吃饭,一遍讲着从他到钱塘县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听到蒋瓛放火,杀了钱府上千人之后,沈灵儿与孔雪儿的美眸之中同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在她们的眼中,锦衣卫一直是天子的鹰犬,那锦衣卫如此行事,也就代表了这是陛下的意思。可是陛下怎么会…… 一时之间她们也懂了,为什么朱雄英之前会那般失魂落魄。 沈灵儿伸出自己的小手用力的攥住朱雄英的大手,安慰道:“殿下,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或许您认为陛下的手段过于残忍,但是陛下是天子,是规则的制定者,只要达到他想要的目的,过程并不重要,而且殿下您想一下,为什么陛下要您亲自来钱塘,为什么要蒋瓛当着您的面如此行事,恐怕是想告诉您,为帝者,绝不可心慈手软,您的才华毋庸置疑,但是您的弱点也很明显,陛下这是将这个世界血淋淋的真相摆在您面前,让您逐渐变成和他一样的,令人害怕的铁血帝王!” 朱雄英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但是他一直接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每个人的生命都值得敬畏,虽然他知道如今的大明还处在封建社会,这套理念可能没人能理解,没人能接受。 但是他觉得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所有都明白,生存下去,是每个人大明百姓最基本的权利,不可以被任何人毫无理由的剥夺! 可是现在呢?哪怕是爱民如子的朱元璋也会为了扳倒钱用壬和吕本,用上千条性命压了上去。 可能在陛下眼中,钱氏一族作恶多端,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但是那么多的子侄和仆人不可能都是有罪的,总有不愿意同流合污之人,现在却都被付之一炬。 朱雄英有些痛苦的道:“一定要如此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吗?” 沈灵儿摇了摇头,继续劝慰道:“不是,殿下,等到有一天你成了规则的制定者时,那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您的意愿进行,所以在您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之前,您只能忍。” 听了沈灵儿的话,朱雄英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对啊,皇爷爷有自己的为君之道,老爹也有他的,自己也有自己的,现在皇爷爷是掌权者,那自己就算有再多的不理解,也要受着,这是忠君之道。 等到有一天自己成了掌权者,一样可以制定独属于他的规则。 见到朱雄英重新焕发了神采,沈灵儿也终于放下了心。 加快速度吃完桌子上所有的食物,擦了擦嘴巴,朱雄英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邱掌柜,叫景清,寇淮安,蒋瓛过来见我。” 邱掌柜在门口伺候,见到朱雄英终于恢复了神采也松了口气。 慌忙下楼,将吴王的命令传给驻守的锦衣卫。 很快,三人便赶到了茶楼。 这时候朱雄英已经换了一套整洁的服饰,见到三人进来,露出了如以往一般的自信的笑容。 “三位,这段时间辛苦了,本王前几天偶感风寒,事情都是三位在做,本王也不知道进度,如今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寇淮安是跟随朱雄英时间最短的,职级最低,也是最需要表现的,所以第一个开口道:“殿下,钱塘县所有过往的卷宗都已经整理完毕,有疑议的案件共一百四十九件,都已经重新立案,审理,为两千多名百姓洗脱冤屈,而且越来越多的百姓愿意站出来指证钱家,县衙也都一一立案,正在审理。”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寇淮安是个人才,不止心怀大义,而且能力也很强,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钱塘县的政务理顺,而且一切安排的头头是道。 “很好,本王很满意,也不枉本王如此看重你,你只是个举人,还没中进士,不过既然已经有了官身,就不要再继续参加科考了,在钱塘好好磨练一番,本王以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寇淮安闻言脸色激动的涨红,双膝跪地哽咽道:“殿下,微臣多谢殿下知遇之恩,也替钱塘县十数万百姓谢过殿下的大恩大德!” 朱雄英伸出手扶起寇淮安,轻声道:“好了,我们不会在钱塘逗留太久,以后钱塘百姓还要靠你。” 寇淮安站起来后,对着朱雄英行了一个弟子礼后,才退到一旁。 随后朱雄英将目光投向景清。 景清有些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钱府灭门案已经审结,凶手是以吕行空为首的吕氏暗卫,因为钱氏老太爷写了一封密信给蒋指挥使,信中涉及到吕氏的一些不法勾当,被吕行空发现,所以趁着夜色潜入钱府,将钱府满门一片一百四十一人全部诛杀后,放了一把大火,将钱府烧了个干干净净!” 朱雄英平淡的哦了一声,追问道:“可有人证和物证?” 景清迟疑的看了蒋瓛一眼,点了点头:“有,钱府有一个活口,躲在地窖中,没有被发现,亲眼目睹了吕行空行凶,可以作为人证,蒋指挥使手中的密信可以作为物证,所以臣判断可信,具体细节,臣已经都写在了奏折上,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朱雄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有所思的问道:“恰好有一个活口,恰好认识吕行空,又恰好亲眼目睹吕行空行凶,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景清也觉得有些太过于巧合,其实他也觉得人证和物证都是锦衣卫捏造出来的,但是现在的结局已经算是很好了,钱氏一族作恶多端,全族被灭也是罪有应得,如果能借这件事把钱用壬和吕本拉下马,他也愿意乐见其成,所以并没有提出质疑。 所以面对朱雄英的疑问,景清只能附和道:“是啊,也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吧,留下这么一个人证,为亡者讨回公道。” 朱雄英笑吟吟的讥讽道:“这老天怕是姓蒋吧?”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僵在了原地。 第122章 当殿斥君 蒋瓛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而是坦然的道:“殿下说笑了,您应该知道,锦衣卫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陛下。” 朱雄英眉头轻挑,淡淡的道:“好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蒋大人,您忙碌了这些天,吕氏暗卫查的怎么样了?” 随着朱雄英这句话说出口,紧张的氛围瞬间变的轻松了许多。 蒋瓛语气平缓,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回殿下,吕氏暗卫潜伏进钱塘共六百四十三人,除了吕行空逃脱外,其余六百四十二人全部被杀!” 朱雄英的眼皮微跳,语气沉重的道:“一个活口都没抓住?” 蒋瓛摇了摇头:“殿下,吕氏暗卫都是死士,无人被生擒,老臣所带锦衣卫的人手有限,只能下令,格杀勿论。” 听到蒋瓛这么说,朱雄英也没有继续纠结,而是问起了那两个刺客:“刺杀你的那两个刺客呢?子卿追出去也已经五天了,还没消息吗?” 虽然对徐子卿的武功很有信心,但是既然那两个刺客能缠住蒋瓛,自然也不可小觑,所以难免还有些担心。 蒋瓛露出一丝苦笑:“殿下,那两个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清,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雌雄双煞,一身武功虽然已臻化境,但是和徐先生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但是二人的轻功了得,所以徐先生可能得废些功夫。” 听到蒋瓛这么说,朱雄英也放下心来,看着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钱府,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好了,那钱塘县的事情就算尘埃落定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来钱塘县的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朱雄英却感觉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 临行前,朱雄英叫来邱掌柜,有些意兴阑珊的道:“邱掌柜,您在钱塘这么多年,也辛苦了,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回京吧。” 邱掌柜沉默了片刻,随后发出一道微弱的声音:“殿下,我能不走吗?” 朱雄英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如今云梦依然潜伏在大明各处,如果不搬走,你岂不是很危险?” 邱掌柜笑了笑,眼睛里面都是对往日的追思,缓缓开口道:“殿下,老朽与别的天枢不同,老朽在五年前就该随我那婆娘去了,那时候我经营着这个茶楼,却被钱家管事下套,骗了他一大笔银子,老婆也被钱家逼死,那天晚上我为自己准备了一杯毒酒,原本想要追随而去,但是首领出现了,他安葬了我家那婆娘,替老朽还清的债务,为了报答,老朽才多活了这五年,就是为了亲眼看到钱家的下场,如今钱家没了,老朽的仇也报了,就不麻烦殿下了,老朽开了一辈子茶楼,别无所长,跟着殿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让老朽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日后我家那婆娘,如果能回来,也能找到家。” 朱雄英沉默了,他没有想到邱掌柜的命运如此凄惨,但是他还是坚持道:“不行,老邱,从你加入天枢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天枢就都是你的家人了,钱家已经覆灭,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跟我回京城,我在京城给你开一个茶楼,你依然做你的掌柜!” 邱掌柜的眼睛中泛起泪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朱雄英拦住,无奈之下,只能将产业变卖后,随朱雄英一起,踏上了返京之旅。 在朱雄英离开钱塘后,沈灵儿也返回了苏州,现在沈灵儿的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朱雄英离开前说的那句话:“灵儿,等我回京,娶你!” 在朱雄英从钱塘县返京的同时,景清与蒋瓛的奏折也摆在了朱元璋的案头。 在早朝的时候,朱元璋面色如水,轻轻的叩击着桌面,缓缓问道:“钱用壬,吕本你们二人解释一下吧?” 钱用壬在得知钱塘县钱氏一族被人灭门之后,就心如死灰,再也没有想过辩解,整个人毫无生气。 而吕本则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风轻云淡的道:“陛下,此事臣并不知情,吕行空虽然是我的门客,但是臣并没有让他去钱塘,更没有让他做过什么灭人满门的事情,臣冤枉。” 朱元璋眼睛一眯,讥讽道:“你自己的门客,灭了人家满门,你和咱说你冤枉?” 吕本依然保持着淡定,缓缓道:“陛下,臣确实有监管不力之责,还请陛下责罚。” 朱元璋将奏折丢到吕本面前,冷冰冰的道:“景清与蒋瓛联合参你,与钱用壬勾结,沆瀣一气,逼迫钱氏一族为你们大肆敛财,你却只说自己是监管不力,这是认错啊?还是不认啊?” 吕本躬身辩解道:“陛下,吕行空只是臣的门客,并非臣的子侄,平日里行事自由度极高,所以臣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臣上次见吕本已经是三个月前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哦?这么不熟啊?钱用壬,你怎么说?” 钱用壬听到朱元璋叫他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他双目通红,死死地看着朱元璋:“陛下,臣想问陛下,臣的族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朱元璋面无表情,反问道:“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质问咱?” 钱用壬默默脱下官帽,痛声道:“陛下,臣自从洪武三年入仕以来,兢兢业业,一刻不敢松懈,这么多年来,礼部从来没有过任何错漏,老臣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陛下,哪怕臣针对吴王,做了很多错事,但是臣没有亏欠这几十年的君臣之谊!可是陛下您呢?胡惟庸案杀的大殿之上血流成河不够,郭恒案杀的地方群臣胆战心惊还不够,如今难道陛下还想接着我钱用壬再在朝堂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吗?!”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双目仿佛要喷出怒火,阴冷的道:“钱用壬,你是说咱是个弑杀之君,苛待了你们这些做臣子的?” 吕本等重臣见到朱元璋马上就要发怒,忙劝阻道:“陛下,钱大人突闻噩耗,已经神志不清,还请陛下恕罪。” 就连一向中立的吏部尚书凌汉也站了出来劝道:“陛下,钱大人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 此刻的钱用壬已经心如死灰,此刻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凌汉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他打断,他现在只想把他想说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 “陛下,您觉得您不是个弑杀之君吗?您应该走下龙椅,去问问各个地方官员,他们心里是怎么说你的?你应该问问殿上的众臣,他们心里都怕你,可有谁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你?我们想贪吗?朝廷发放的俸禄连养家糊口都是问题,还要处处顾着朝廷的脸面,不贪,你让我们怎么办?你以为我们想要党争吗?为什么我们不反对太子殿下?因为太子殿下宽仁,从不乱杀无辜,可是吴王呢,和你一样杀伐果断!这天下不需要第二个朱元璋!” 钱用壬是骂的痛快了,但是满朝文武都惊了,打大明立国以来,谁敢指着鼻子骂陛下啊? 你钱用壬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全族就剩你自己了,我们还得活着呢! 这下就连刑部尚书周祯都看不下去了,再说下去,真把皇帝惹急了,可不是砍钱用壬一个人的脑袋! “还等什么,都看热闹呢?还不给他拉下去!” 看见老尚书都发话了,暴昭撸起袖子,捂住钱用壬的嘴就往殿外拉。 暴昭长的人高马大的,钱用壬常年坐堂,哪里是他的对手。 “呜……放开我……” 在钱用壬的无用挣扎下,很快就被暴昭给拖了下去。交给了外面的禁军看管。 这时,满朝文武才松了口气。 而朱元璋的怒火已经积攒到了极限,胸膛剧烈的起伏。 他强忍着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句的道:“钱用壬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咱知道,和他有一样想法的臣子不在少数,咱是杀了不少人,可是你们扪心自问,他们哪一个不该杀?胡惟庸结党营私,郭恒贪赃枉法,咱杀的哪一个没有触犯大明的律法?哪一个不是鱼肉百姓?难道因为人多,就可以让咱放下刀?简直可笑!再说俸禄,你们天天抱怨朝廷发放的俸禄低,你们应该出去看看,外面的百姓还有饿着肚子的!现在国库刚刚充盈起来,就有多少人惦记着涨俸禄呢?咱告诉你们,什么时候天下再也没有挨饿受冻的百姓了,什么时候再和朕说涨俸禄的事!” 一口气说完许多话,朱元璋的怒火才逐渐平息下来。 他冷冷的看向吕本,嘲讽道:“吕本,你和钱用壬也是一丘之貉,来人,把吕本给咱拉进天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敢触朱元璋的霉头,就连吕本自己都没有为自己申辩,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在吕本被拉下去后,朱元璋还不解气,他拍着桌子继续说道:“还说吴王杀伐果断,你们才应该出去看一看,吴王治理过的河南,漠北。看看百姓对他有多么爱戴,一群人在不知所谓!” 在宣泄完自己的怒火后,朱元璋起身便丢下群臣离去。 只留下了一句“钱用壬,诛十族,五马分尸。” 第123章 存盐天降 散朝后,大臣们三五成群的离去,都对今日朝上钱用壬的下场唏嘘不已。 刑部尚书周祯与刑部侍郎暴昭带着御史台的几个御史缓缓的走过。 周祯作为如今朝堂上资格最老的几人之一,不管是对陛下还是对钱用壬都很了解。 暴昭年轻气盛,忍不住嗤笑道:“这钱大人啊,一辈子荣华富贵,坏事做尽,临死之前竟然敢骂陛下,真的是不知所谓!” 周祯叹了口气,虽然钱用壬确实该死,但是毕竟同为六部尚书,共事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感情的。 “哎,人啊,就是死于不知足啊,说来你可能不信,钱用壬刚入仕的时候,何尝不是壮志凌云,嫉恶如仇啊,只是后面逐渐迷失了初心,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步啊。” 一群御史围着,他们年纪都比较小,也不知道曾经的很多隐秘,都纷纷好奇的想让周祯给他们讲讲。 周祯摇了摇头,叹息道:“哎,已经不重要了,钱用壬的下场,你们都要记住,只有不忘初心,才能一直走下去。” 说完,就摆了摆手,晃晃悠悠的离去。 而淮王一党因为吕本和钱用壬纷纷落马,而脚步匆匆的离去。 淮王现在是大理寺少卿,不用上朝,朝上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所以要用最快的速度通知淮王,也好商议一下如何营救吕本。 而蓝玉等武将则凑到一起,对他们来说,朝堂权谋并不是很懂,但是见到吕本吃瘪,钱用壬被五马分尸,也知道淮王党吃了个大亏,所以欢天喜地的聚在一起喝酒去了。 相对于朝堂之间的暗流涌动,朱标这边的情况更复杂了许多。 自从扬州官吏都被下狱,四大盐商被扣押后。 两淮的盐价就开始疯涨,从每斤四十文已经涨到了一百二十文。 原本朱标以为盐场的三千万斤存盐可以支撑半个月,可是短短三天的时间,就被莫名其妙的抢购一空。 如果再不控制住,那全国的盐价都会受到影响,一旦激发民变,后果不堪设想。 扬州,两淮盐都转运司衙门。 王建国此刻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眼见着此刻两淮的盐价越来越高,他是一点都坐不住啊。 而朱标则是好整以暇的翻看着四大盐商与扬州各级官吏的往来项目。 嘴里还啧啧称奇道:“只扬州一地,就能砸出五千多万两银子,这全国加起来可真是个天文数字啊,如果不是近两年国库充盈,说是富可敌国恐怕真不是开玩笑啊。” 身后的沈万四笑着解释道:“殿下,贩盐这生意与其他生意不同,贩盐需要各级官吏的层层配合,所以每年贩盐的利润,有八成都要落在各地的官员身上,只有两成能进四大盐商的腰包,不过这也已经很惊人了。” 听了沈万四的解释,朱标这才释然。 不过王建国现在是急的满头大汗,见到二人还如此悠闲,不由得急道:“二位爷,现在两淮的盐价马上就控制不住了,您二位能不能拿个主意啊?” 朱标看了一眼浑身大汗,已经湿透了的王建国,不由得调笑道:“王建国啊,你这几天好像瘦了很多啊。” 王建国擦了擦汗,喘息道:“哎呦我的殿下呀,您就别拿奴才寻开心了,您快拿个主意啊。” 朱标故作沉吟道:“嗯,孤还真有个主意,你是两淮转运使,把你交出去,想必民怨也就平了,那些盐商的怨气估计也就消了。” 闻言王建国的表情都僵住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殿下,殿下,您,您可不能啊,奴才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 “噗嗤。”一旁的沈万四实在是看不下去,笑出了声。 “王大人,您放心吧,殿下在和您开玩笑呢。” 王建国这才松了口气,劫后余生般的问道:“殿下,沈先生,您二位到底打算怎么办,稍微和我透个底,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配合您二位啊。” 其实沈万四也不知道朱标要怎么破局,但是见到他如此气定神闲,也知道其一定是有了破局之法,所以同样将好奇的目光投了过去。 朱标轻咳了一声,呵呵笑道:“你们觉得四大盐商的最难缠的地方在哪里?” 沈万四作为一个商人对四大盐商其实有更多的了解,略微思索就给出了答案:“四大盐商之所以敢公然与朝廷叫板,就是因为他们控制着全国的盐价,而控制盐价的根本就是他们手中大量的存盐,盐场虽然是由朝廷控制,但是每年产多少盐还是四大盐商说了算,所以朝廷的存盐远远解决不了百姓的生计,只能依靠盐商,这才是盐商最难缠的地方。” 朱标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沈先生所言一针见血,精辟,所以只要我们手中有足够的存盐,盐商就操控不了盐价,也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王建国听了两人的谈话,有些发懵的道:“可是我们到哪去找存盐呢?大明仅有的几个盐场都在两淮,都掌握在四大盐商的手中!” 这时,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位禁军禀报道:“殿下,城外码头突然停了上百艘货船,打着漕帮的旗号,为首之人说是殿下安排的,想要求见殿下。” 朱标放下手中的账册,大喜过望:“好,盐来了,快请进来。” 禁军见到太子爷如此重视,也不敢耽搁,出门亲自去接人了。 而王建国还是一脸不解的问道:“殿下,您哪来的盐?” 朱标神秘一笑:“我大明可不止这几个盐场,诸位可听说过漠北行省?” 王建国还没反应过来,但是沈万四却瞬间就懂了,他惊喜的问道:“可是漠北行省有了新的盐场?”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自信的道:“而且产盐量很高,足够我大明百姓三年的存量。” 听到这个好消息,王建国再也控制不住,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几人说话间,一名身姿挺拔的壮汉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 壮汉身上的肌肉有着完美的线条,配上古铜色的肌肤,有一种天然的力量感。 来人正是天枢的几位元老之一,豹爷! 原本豹爷就掌管着南京城所有的码头,经过天枢多年的运作,如今的豹爷掌管着大明所有的海上运输,创立了漕帮。 豹爷见到朱标后,忙跪地行礼道:“太子殿下,幸不辱命,一百四十艘食盐,从山海关装船,历时九天,抵达扬州!” 朱标哈哈大笑,上前扶起了豹爷,天枢的存在他早就知道,也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在他还没离开京城的时候,父子两个人就已经定下了所有的计划。 所以在豹爷这一百四十艘船到了扬州后,就可以开始下一阶段的计划了。 一旁的王建国还沉浸在有了食盐的喜悦中呵呵在那里傻乐。 朱标看见他得意忘形的样子,不由翻了个白眼,伸手示意他过来。 王建国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只见朱标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 王建国听后露出一脸的坏笑,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四大盐商被扣在扬州府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有禁军的看守不能离开,但是还是会有人给他们传递外面的消息,所以他们四人也没有任何的慌乱,全当是休息了。 这天,四个人正凑在一起打麻将,只见汪藏海摆好牌后随手打出一张二筒。 马占军大叫道:“哎,吃上二筒。” 鲍云涛一看马占军要吃上二筒,赶忙道:“哎,停,碰上二筒!” 马占军顿时就不干了:“哪有你这么干的,我不吃你也不碰,我一吃你就碰。” 鲍云涛故作无奈的道:“那我有一对二筒,我得碰上。” 见到两人僵持不下,萧定权默默的推开自己的牌,淡定的道:“别吵了,单调二筒,胡了。” 见状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汪藏海抚着自己的额头,求饶道:“三位,能不能放过小侄,在打下去,恐怕家产都要败光了。” 看着汪藏海可怜巴巴的样子三人齐齐爆发出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一个看守的衙役趁着禁军没注意,偷偷塞进来一个纸条,就转身离开。 汪藏海眼疾手快,嗖的一下就攥在手中,其余三人心领神会,纷纷伸起了懒腰。 “哎呀,太累了,不玩了。” “老萧,听说你那有几壶好茶啊,要不然哥几个一起去坐坐?” “好啊,请。” 门外的禁军一脸懵,刚才不是还在好好的打麻将吗?怎么突然就开始要喝茶了? 不过他们四个只是协助调查,在规定的范围内是可以自由行动的,所以禁军也没有干预。 在萧定权的房间内,四个人都面色难看的看着桌子上的纸条。 四人中,马占军是最沉不住气的,率先开口道:“各位,如果这件事说的是真的,那咱们四大盐商的根基,可就被人家拔了!” 鲍云涛摇了摇头,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一百四十艘船,如果满载盐的话,那得多少?朝廷哪来的这么多盐?” 萧定权阴沉着脸色,向一言不发的汪藏海道:“你怎么看?” 第124章 汪藏海的魄力 汪藏海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沉着冷静的思考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三位,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查证这一百四十艘船是不是真的都是盐,如果真的是盐,那说明朝廷有了新的盐场,那对我们来说才是灭顶之灾!” 萧定权认可的点了点头,其余三大盐商中,只有汪藏海能去的了他的眼睛。 “藏海说的有道理,我们四个不能都留在这里,必须要有一个人出去,统筹大局。” 四人对视一眼,最后将目光都集中在汪藏海身上,四人中,他的年纪最小,朝廷对他的防备也最少,和其余三家的关系也都不错,由他出去最为合适。 在经过了仔细的商议后,四人已经拟定好了计划,唤来门口看守的禁军。 “劳请这位兄弟,我们四人想要请见太子殿下,不知可否代为转答?” 禁军见四人这么客气,也没有多说什么,撂下一句等着之后,就去禀报了。 很快,传信的禁军就回来了,不过带回来的不是太子,而是一身肥肉的王建国。 四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说服朱标可能会费点心思,但是说服王建国这个胖子,可是不会费吹灰之力。 自王建国出任转运使以来,四大盐商与他多次交锋从来没有落入过下风,反而身为朝廷二品大员的王建国被逼迫的屡屡让步,最后竟然不得不遵从四大盐商的指令,可见他是有多么草包。 只见王建国趾高气昂的走进来,鼻孔对着天上,有些不耐烦的道:“太子殿下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没空过来见你们,有什么事和本官说吧。” 见到王建国如此嚣张,四人心中更是没底,早知道王建国之前见过四人可一直是以礼相待,从不敢摆朝廷大员的架子。 如今就算有太子给他撑腰,可是外面盐价一天比一天高,他这个转运使可是被架在火上烤啊,怎么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慌乱,只看得到满满的得意? 如果是其他人,萧定权可能还会怀疑是不是做戏给他们看,但是王胖子他很了解,根本就没有那么深的城府。 如今连他都这个神情,想来那一百四十艘船还真的是盐了! 思绪百转间,萧定权抱拳恭敬的道:“王大人,您看我们四人已经在衙门待了这么久了,家中生意无人照料啊,能否放我们四人归家啊?” 王建国嗤笑一声,小小的眼睛里面满是讥讽:“我说萧家主啊,扣押你们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你认为本官有那个权利放你们走?” 对王建国来说,他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商人,在太子殿下没来之前,你们在本官面前耀武扬威,太子殿下来了之后,还想拿捏自己?那太子殿下不是白来了吗? 见到王建国油盐不进,马占军的火爆脾气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道:“哎,我说王大人,咱们之前也算有些交情,现在太子殿下来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可想好,太子殿下可不会在扬州待太久,等殿下走了,您可还要和我们合作。” 王建国小眼睛一眯,声音冷冽的质问道:“马家主这是在威胁本官吗?” 汪藏海一听马占军说完那句话就暗道一句坏了,王建国再怎么说也是朝廷二品大员,之前愿意和自己等人和颜悦色是因为要倚仗他们,但是现在很显然已经不需要再依靠他们,这个时候再和他对着干,那不是找死嘛。 鲍云涛也反应过来了不对,一把将马占军拉到他的身后,示意他闭嘴。 而汪藏海则赶忙上前一步隔在两人中间,脸上带着谈好的笑容恭维道:“王大人息怒,我们这些商人怎么会敢威胁您呢,只是家中的生意确实需要人照料,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马家主一般见识。” 王建国这才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啧啧称奇道:“还是年轻人会说话啊,不过太子殿下不在,本官是真的不敢放你们离开,要不然你们等太子殿下回来之后,再行离开吧。” 萧定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等太子殿下回来,那时候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想到此处,萧定权不由得轻咳两声,淡淡的道:“王大人,大家都在两淮之地,还望彼此行个方便,四大家族门下族人产业无数,久久无人打理,难免依附于四大家族的附属势力生出异心,一但四大家族乱了,整个两淮也就乱了,您作为两淮转运使也会被太子殿下责罚,我们也不是为难您,我们四个,能出去一个就好,只要能安抚住下面的势力,大家都好做一点,您觉得如何?” 王建国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索萧定权的话,久久不语后,他看向汪藏海:“行,既然萧家主都这么说了,那就请汪家主出去一趟吧。” 对于这个结果,萧定权也是能够接受的,毕竟自己的影响力太大,王建国肯定不会放自己离开,那俩货出去了他也不放心,只有汪藏海出去,自己才会放心。 就这样,王建国带着汪藏海离开了府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王建国那憨厚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坏笑。 而汪藏海出来后,没有丝毫耽搁,一路回到汪家后,迅速的召集其余家族各大产业的负责人。 四大盐商自从去参加晚宴后,就被扣在了府衙,音讯全无,原本在府衙打造的关系网同一时间被切断,扬州官员十有八九都被索拿下狱,所以四大家族现在是全瞎全盲。 哪怕四位家主在赴宴之前,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眼看着盐价再高就要激起民变了,他们心里也慌啊,闹的太大,朝廷真的怪罪下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所以在得知汪藏海返回汪家后,有很多人没有得到召集前,就已经出了家门,向汪家集合。 此刻汪家的会客厅内,已经人满为患。 汪藏海坐在首座,萧家的老管家坐在旁边,身边都是四大家族中的重要人物。 汪藏海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将现在的状况剖析了一下。 老管家虽然老态龙钟,但是在萧家除了家主之外,就属他的地位最高了。 只见老管家手中撑着一根拐杖,面色平淡的道:“既然是家主们都同意让您出来主持大局,就请您下命令吧。” 其余家族的人也都没什么意见,汪家本身就是除了萧家之外最强的家族,汪藏海自己本身也是少有的青年才俊,所以有他在,大家都很安心。 汪藏海也不负众望,条理清晰的道:“承蒙各位厚爱,现在当务之急是查清,那一百四十艘船里面,装的是不是盐,如果是盐,如此大量的盐来自哪里?” 老管家眼皮微抬,淡淡的道:“那一百四十艘船运进扬州的时候,是先停在转运司衙门的码头,码头的衙役里面有我们萧家的内线,上过船,船上装的确实是食盐。” 听了老管家的话,汪藏海的眼睛里面射出睿智的光芒,他冷静的分析道:“如此大量的食盐,不可能是从其他地方购买,大明其余各省都不可能有如此大的产量,只有新建的漠北行省,才有可能!” 老管家诧异的看了一眼汪藏海,不过随后便赞同的点了点头,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却合情合理。 汪藏海继续对着老管家说道:“管家,萧家的势力最广,还请麻烦您,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这件事的真伪。” 老管家点了点头,认真的道:“好,三天之内,必有回应。” 得到了老管家的承诺,汪藏海松了口气,随后继续安排道:“另外,既然朝廷现在不缺盐了,那继续哄抬盐价也就没了意义,还会加快朝廷针对我们的进程,从现在开始,加大食盐的投放,尽量让盐价恢复到原来的水平,这朝廷卖个好,也给我们争取些时间。” 闻言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老管家,毕竟哄抬盐价是盐商与朝廷对抗的最重要的手段,如果让盐价恢复正常,那他们岂不是成了没了牙的老虎? 老管家也有些不理解,追问道:“汪家主,降低盐价有这个必要吗?” 汪藏海肯定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道:“有必要,您想一下,四大盐商之所以能多年来屹立不倒,其实最大的原因是百姓的支持,百姓们知道,只要听我们的,就有平价的盐吃。但是现在朝廷已经有了足够和我们对抗的存盐,继续哄抬盐价,百姓们就会去买朝廷的官盐,这对我们才是毁灭性的打击,最起码这样,凭借着四大盐商的招牌,百姓们还是愿意买我们的盐!” 听了汪藏海的分析,在场的众人都赞同的点了头,就连老管家也没反对。 紧接着,汪藏海趁热打铁:“还有一件事,四大家族每一家都有自己暗中的力量,都集结起来,一定要查出这一百四十艘船停靠在哪里,一道朝廷没有了盐,就不得不坐下,与我们谈判!”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第125章 雌雄双煞 汪藏海的话不仅让现场的众人陷入了沉默,就连老管家都吃了一惊,他有些迟疑的道:“汪家主,不管这批盐存放在哪里,都会有禁军看守,冲击禁军,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汪藏海冷冷一笑,反问道:“老管家,您想一下,如果这次朝廷在争斗中胜出,四大盐商会有什么后果?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老管家在纠结了一番后,没有立刻同意,慎重的道:“汪家主,不是我不信任您,只是这件事太重要了,必须要经过家主的同意。” 汪藏海也没有着急,而是淡笑道:“这是自然,想来你们萧家也有自己的渠道能够联系上萧家主,等待消息也需要一段时间,老管家可以去请示了。” 就这样,老管家忧心忡忡的离去,除了汪家的人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跟着老管家步伐,离开了汪家。 在所有人离开后,汪藏海的眼睛里才泛起一道诡异的光芒。 只可惜,没有人看的到。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余晖渐渐退去,繁星缀上夜幕,洒下圣洁的光辉。 扬州城并不临海,但是有当初隋炀帝耗尽国力挖成的京杭大运河,所以水运很发达。 在一处不知名的码头内,两名黑衣人,互相搀扶着溜进一处小船。 二人不敢用蜡烛,连说话声音都几乎听不见,其中一人好像已经受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在船舱内,两人摘下蒙面巾,竟是一男一女,只见男人面容粗犷,女人俊美异常,虽然已至中年,但是仍然掩饰不住两人的气质。 但是此刻,男人的脸色异常苍白,靠在船壁上不敢动弹。 女人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心疼却束手无策。 他们二人一路逃亡,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男人用力攥紧女人的手,用极低的声音细语道:“我如今身负重伤,已经走不掉了,你自己走吧,我来拖住他,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逃出去。” 女人坚定的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不行,你我从初入江湖以来,就一直在一起,从没有分开过,你死,我绝不独活。” 男人看着女人决绝的脸颊,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惜,如果自己没有接过那单生意,就不会招惹到他们二人惹不起的人!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刀尖上舔血,从来没有踏踏实实的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到现在是真的后悔。 不过一切都来不及了,那个一身青衣的道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武功极高,从钱塘到扬州辗转八百多里,都没有甩掉他。 而且自己还被其重创,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现在,男人只想紧紧的抱着女人,似乎这样能够温暖他逐渐冰冷的身躯。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一道轻柔的叹息响在两人的耳边,女人瞬间左手抱着男人,右手提着一柄软剑,窜上了河岸。 但是还没走出两步,便觉得身后一股劲风袭来。 女人原本轻功很好,但是抱着一个男人难免速度大打折扣,只能回身挥剑抵挡。 但是出手之人速度极快,一掌印在了女人的胸膛。 女人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喉咙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 整个人都倒飞出去,男人也无力的倒在一旁。 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向女人爬去。 见到二人如此情深,徐子卿也无奈的叹息一声:“二位,我知道你们是杀手,还是江湖排行榜第三的杀手,能请的动你们的人屈指可数,贫道只是想要一个名字。” 男人和女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凑到了一起,紧紧的相拥。 男人看向徐子卿,有些悲凉的道:“我们二人从来不算是好人,但是也算有恩必报,当年恩公救了我们二人,传授我们武功心法,才有如今名动江湖的雌雄双煞,我们二人怎么会出卖他?” 徐子卿心中一动,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的恩公,不会是一个黑衣和尚吧?” 二人闻言大惊,宛如看见了鬼一般看向徐子卿。 徐子卿耸了耸肩,好奇的问道:“你们两个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女人娇喝一声:“行走江湖,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恩公于我等如同再造之恩,又何必拘泥于姓名?” 徐子卿摇了摇头,有些不解的问道:“如果他真的把你们当做自己人,就不会让你们去刺杀蒋瓛,以你们两个的武功,虽然能缠住蒋瓛,但是绝对不可能击败他,最多缠住他一刻钟,就会落入下风,就算我不追出来,蒋瓛也不可能放过你们俩,为什么明知道他在利用你们,还要如此袒护他呢?” 两人对视一眼,也都知道徐子卿说的可能是真的,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二人也没打算出卖自己的救命恩人。 事到如今,唯死而已。 两人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而徐子卿见到两人,一时之间也有些心软,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三人之前的打斗,还是惊动了在岸边巡逻的禁军。 如今太子殿下可就在扬州所以,禁军巡逻的非常严密。 很快,数十名禁军就赶到了河岸,将三人团团围住。 领头的禁军校尉见到徐子卿后一愣,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徐先生?” 徐子卿抬眼望去,原来是太子身边的禁军校尉,难怪认得自己。 “太子殿下在扬州?” 校尉知道这是吴王殿下的心腹,就算在陛下面前,这位也是座上宾,所以不敢隐瞒,赶忙道:“是的,太子殿下如今正在两淮盐都转运司衙门。” 徐子卿点了点头,看向地上的雌雄双煞,对着校尉道:“把他们两个带上,随我去见太子殿下。” 校尉自然不敢拒绝,让几个禁军架着两人,再派人去转运司通知太子殿下,自己则亲自带着徐子卿向转运司衙门走去。 原本朱标已经准备休息了,但是听到徐子卿也到了扬州后,立马就不困了。 他知道徐子卿和朱雄英这个时候应该在钱塘啊,怎么会出现在扬州呢? 很快,徐子卿一行人就出现在了朱标的面前,看着后面的禁军还架着两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黑衣人,不由得更加好奇的问道:“子卿,你不应该在钱塘吗?这两位是?” 徐子卿只能从翠果被刺杀开始说起,等到说完后,朱标也对两人提起了兴趣。 走到两人面前,严厉的喝了一声:“把头抬起来。” 雌雄双煞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徐子卿与禁军的对话,他们两个人还是听的到的,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太子殿下,心下震动,乖乖的抬起了头颅。 朱标啧啧两声,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就敢对蒋瓛动手?” 男人费力的开口道:“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朱标点了点头,有些理解的道:“那现在呢?你们两个马上就要死了,是不是算已经报过救命之恩了?” 男人一怔,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朱标呵呵一笑,继续问道:“那如果孤现在救了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是不是就欠孤的救命之恩了?” 没有人想死,特别是生的希望已经摆在眼前的时候。 但是男人却没有表现的很激动,他抬起了头颅,哪怕奄奄一息,也还是倔强的问道:“您贵为太子,也会需要我们这样的人?” 朱标见到男人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心中更加欣赏,追问道:“哦?你们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说给孤听听。” 男人惨然一笑:“殿下可曾听说过江南风雨楼?” 朱标茫然的看向徐子卿,后者低声解释道:“风雨楼是十年前江南最有名的杀手组织,以狠辣不计代价着称,但是不知道为何,在十年前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再也没听过他们的消息。”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似乎是再也不想提起那段过往,但是看着重伤的女人,他还是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风雨楼的杀手都是从小培养,他们从全国各地掠夺孤儿,将他们关在一起生活,从小培养感情,一起练习各种刺杀的手法,等到学成之时,他们就逼迫我们自相残杀,每五十个人里面,经过层层的淘汰,只能活一个!” 听到这里,饶是以朱标和徐子卿这等心智坚毅之辈,也不由的有些动容,这般方式培养出来的杀手,只怕会是一个没有情感,只知道杀戮的机器。 男人将目光重新放在女人身上,语气伤感的道:“可是我却与她在一个笼子里,我怎么舍得伤害她?到了最后,只剩我们两个人,我本要牺牲自己换她一条生路,但是她却不愿意,我们本想装作两败俱伤,但是却没瞒过风雨楼楼主,他丢下一只匕首,要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这是何等的残忍,最后我们两个都不愿意独活,宁愿同归于尽,但是幸而有恩公出现,一人独闯风雨楼,那一夜,风雨楼血流成河,我和她却被留了下来,恩公还传授了我们武功心法,让我们在江湖上闯荡出了偌大的名头。” 朱标似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无所谓的道:“没关系,救命之恩嘛,可以报,你们这次就当报完了,以后这条命就是孤的了。” 男人有些诧异的问道:“殿下,您会要我们这样的人?” 第126章 杨龙杨凤 看到男人诧异的模样,朱标反问道:“你们是哪种人啊?杀人不眨眼?还是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 男人有些不理解的道:“殿下不在乎?” 朱标哈哈笑道:“孤在乎什么?能够为了十年前的救命之恩,敢去冲击锦衣卫,生死之间不离不弃,这才是孤看到的,对了,你们两位叫什么名字?” 听了朱标的话,男人和女人的脸上同时绽放出一种光芒,那是被认可的自豪! 女人低声道:“我们没有名字,在风雨楼的时候用的是杀手的代号,闯荡江湖之后,别人叫我们雌雄双煞。” 朱标摇了摇头,背着手晃悠了一圈,缓缓道:“雌雄双煞这个名字不好,听着怪瘆人的,而且雌雄双煞冲击锦衣卫押送犯人的车队,已经上了邸报,所以你们还是换个名字吧,既然咱们是在扬州遇见,那你就叫杨龙,你就叫杨凤,如何?” 男人与女人对视了一眼,推开搀扶他们的禁军,双膝跪地道:“杨龙,杨凤参见太子殿下,小人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朱标笑意盈盈的拉起他们两人,和煦的道:“行了别行礼了,你们两个都是重伤之身,先将身体养好再说。” 随后又对着禁军吩咐道:“将他们二人带下去养伤。” 二人这才站起身,跟随禁军而去。 在二人离去后,朱标这才转头向徐子卿问道:“子卿,这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什么想要孤收他们为己用?虽然他们能够与蒋瓛交手一阵子,但是也不至于你如此大费周章吧?” 其实以朱标的身份地位,怎么会为了两个杀手如此上心呢? 只是如果徐子卿想杀他们两个,直接杀了就是,完全没有必要带到自己面前。 既然带到了自己面前,那就一定是有他的想法,朱标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所以才对二人如此热络。 徐子卿微微一笑:“殿下聪慧,您可曾知道贫道出自鬼谷一脉,鬼谷一脉分为纵横两脉,正如如今的云梦与天枢,他们二人不属于云梦,但是却学会了正宗的云梦心法,贫道有一个想法,想要传授他们天枢的心法,云梦与天枢同修,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朱标这才懂徐子卿的意图,缓缓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两人留在我身边,做个护卫吧,不过既然你来了,正好留下来,四大盐商的势力远超我们的想象。你正好可以助孤一臂之力。” 对于朱标的彻查盐务之行,天枢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徐子卿疑惑的道:“殿下,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朱标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算是意外,但是萧家真正的能量让人心惊啊。” 随后,两人秉烛夜谈了片刻之后,徐子卿化为一道青烟,溜出了转运司衙门,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四大盐商这边苦苦等待的消息也终于传了回来。 四大家族再一次齐聚汪家。 老管家依然是那副老态龙钟的神态,只是面色严肃了很多:“汪家主,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漠北发现了新的盐场,年产量绝对不低于两淮!” 汪藏海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正色道:“诸位,眼下已经到了我们生死存亡的时刻了,漠北盐场已经动摇了我们四大盐商的根基,而且如今漠北盐场所有的存盐都运到了扬州,就是为了针对我们四大盐商,如果这一关我们过不去,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四大盐商了!” 老管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便表示道:“汪家主,家主已经下令,萧家所有力量供您调配!” “马家所有力量愿意听从汪家号令!” “鲍家所有力量愿意听从汪家主号令!” 事到如今,四大盐商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团结,汪藏海年轻的面容也激动的发红。 只见他猛的站起身,面容冷峻的问道:“可探查到漠北的存盐存放在什么地方?” 老管家跟着起身,厉声道:“漠北的一百二十四艘货船,都存放在扬州盐场,有五百禁军全天守候!” 汪藏海脸上的疯狂之色一闪而逝,既然敢把盐运到扬州,那就不用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扬州盐场,是两淮数十座盐场中最大的一座,就坐落在京杭大运河的河畔。 原本负责看守此处的是扬州的府兵,但是自从漕帮的货船进入盐场后,守卫就换成了朱标带来的禁军。 子时一过,偌大的盐场变的异常空旷,只能听见虫鸣鸟叫之声。 在盐场周围的芦苇荡中,潜伏着数千名一身黑衣的死士,他们都是四大盐商多年来暗中培养的力量。 禁军虽然只有五百人,但是战力绝对要比家族培养的死士高出一大截! 所以四大盐商都不敢藏私,将所有家底都拿了出来,由萧家的老管家亲自压阵。 只见老管家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反复的思考今晚的行动有没有漏洞,半晌过后,确定了所有的细节都没有问题后,才缓缓睁开了双眼,两道精光从双眼中迸发。 老管家挥了挥手,随后一马当先,数千名黑衣人宛如秋千道黑色的影子一般,潜入水中。 悄无声息的从岸边登上码头,扬州盐场的盐仓并不少,足足有十数个,每一个盐仓的外围都有数十名禁军在守护。 就在老管家准备下令强攻之时,街道上突然出来一阵紧锣密鼓的敲击声,伴随着一道声嘶力竭的呐喊:“走水了!走水了!盐场走水了!” 在不远处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火光冲天! 原本值守的禁军见状,略一犹豫后,就向燃起火光的地方冲去。 老管家见状一愣,这么顺利的吗?这把火自然是汪藏海安排人放的,原本只是想让盐仓的守卫薄弱些,却没想到所有的禁军都被调走了。 老管家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身后的汪家管事却催促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这可是天赐之机,现在盐仓没人值守,老管家,你带人去将所有的存盐都倒进海里,我带着汪家的人去拦住回来的禁军,一定要抓紧时间。” 说完,汪家的管事就带着汪家的人冲了出去,老管家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剩下两家的人也都坐不住了,要知道最危险的任务已经被汪家人领走了,他们再不动起来的话,恐怕这么好的机会就错过了。 于是剩下的众人纷纷劝老管家道:“老管家,现在可不能犹豫啊。” 老管家一咬牙,点了点头,三大家族齐头并进,钻进盐仓。 只见盐仓内,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数百个大箱子。 老管家既然决定动了,就一定会雷厉风行,第一时间下令道:“快,把所有箱子抬到岸边,把盐都丢进海里!” 萧家培养的死士也都训练有素,手脚麻利的开始搬箱子。 但是一搬起来就意识到了不对,箱子太轻了! 如果真的装满了食盐,怎么也得五六十斤,绝不可能这么轻! 带着怀疑的态度,一名萧家死士撬开了箱子,随后大惊失色! 箱子里面竟然是空的,老管家见状大惊失色,怎么会是空的?随后又连续撬开几个箱子,发现都是空的,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不对。 难道这竟然是个陷阱? 随后其余两家的死士也都赶了过来,他们那边的盐仓也都是一些空的木箱子,根本就没有半颗食盐! 老管家大惊失色,赶忙下令道:“快,让兄弟们都撤出去,快!” 但是已经晚了! 外面早就已经被禁军围着的水泄不通,数不清的禁军高举火把,无数把连弩对准盐仓。 老管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大势已去啊! 已经到了这般境地,再多挣扎也是无用,这么多死士,不可能查不出一丝端倪,冲击朝廷的盐场,这可是等同于谋逆啊,四大盐商完了! 盐仓外面,朱标好整以暇的看着坐在太师椅上,身后王建国正殷勤的给朱标揉着肩。 边揉边问:“殿下,奴才这力道怎么样?” 朱标没好气的道:“行了,你现在也是从二品的大员了,别一口一个奴才的叫着,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王建国呵呵一笑:“不管到什么时候,建国都是您的奴才,奴才自知德学浅薄,殿下,不如把我调回东宫吧,让奴才好好伺候伺候你,这官职,奴才不要也罢?” 朱标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哽咽的王建国,不由的叹息一声:“行了,孤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孤现在还需要你坐镇两淮,过段时间,等孤物色到合适的人选了,就把你调回京城。” 王建国闻言大喜,笑嘻嘻的应道:“哎,奴才等着。” 就在两人主仆情深的时候,老管家的身影颤颤巍巍的出现在门口。 看着王建国肥胖的身影前前后后的伺候着一名中年人,那这位中年人的身份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老管家虽老,声音却中气十足:“敢问,可是太子殿下?” 朱标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老管家,开口问道:“正是,老人家,事到如今,反抗已是无用,要么放下武器,换个地方聊聊?” 第127章 尘埃落定 今晚的夜空星星很稀疏,轻轻海风吹在人的身上泛起一丝凉意。 面对朱标的劝告,老管家惨然一笑:“多谢殿下仁慈,但是老朽已经这个年纪了,生死早已经看透,做了一辈子忠仆,总不至于临死之前做些小人之举。” 朱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意兴阑珊的道:“可是你的身后还有三千名死士,对孤来说,抓三千名活人和拿三千具尸体没有任何区别,何不让他们活下来,最起码为大明再做些事情?”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殿下,从他们成为死士的那天起,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见状朱标也只能淡淡的说了句:“好,理解,既然如此,老人家还有什么话说?没有的话,就上路吧?” 老管家摇了摇头,有些好奇的问道:“殿下,能否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好奇心,您将那些盐到底藏进了哪里?自从这一百四十艘货船进入扬州地界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们的监视,为什么食盐会不翼而飞?” 朱标还没回答,王建国就一脸得瑟的站出来,炫耀般的解释道:“因为这一百四十艘船中,只有一艘船载着食盐,其他的都是空的,那一艘载着食盐的货船,就是给你们的探子准备的,让你们确定,我们手中就是有食盐,你们才会铤而走险!” 老管家苦笑一声:“原来都是假的,可是如果两淮没有足够的食盐,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漠北的盐场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四大盐商的藏盐之地,朝廷绝不可能知道。” “谁说朝廷不知道?” 回答老管家疑问的,是一道年轻的声音。 老管家的脸色瞬间变的阴沉无比,他一字一句的从齿间蹦出:“汪!藏!海!你背叛了四大盐商!” 来人正是汪家的新家主汪藏海!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朝廷从来没有想过从漠北向扬州运盐,因为汪家不止自身就有大量的存盐,还知道另外三家盐商存盐的位置。 从朱标来到扬州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就是为了逼迫他们今晚冲击朝廷的盐场,以谋逆的罪名将四大盐商一网打尽! 怪不得会将汪藏海放出来主持大局,怪不得汪家会抢着要最危险的任务去拦截禁军,怪不得朝廷会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一切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老管家仰天长啸,恨声质问道:“为什么?四大盐商同气连枝,你为什么要背叛?” 汪藏海冷冷一笑:“背叛?汪家那老狗何曾把我当过他的儿子,我娘本就是汪府的丫鬟,是他酒后强要了我娘的身子,我娘生下我后,被大娘子逼迫至死,可是他呢,一直冷眼旁观,我从小受尽冷眼,他可曾为我出头过一次?我的那些兄长从下到大都是如何欺凌我的?你以为汪老狗真的是病死的??你以为那些兄长的死真的是意外?你们四大盐商在扬州作威作福,为了一己私利致万千百姓的生命于不顾,这样的盐商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着汪藏海的控诉,老管家的心态逐渐平和,可是他放不下,人在被背叛时产生的恨意会淹没一切! 只见他低声诉说了一句:“既然人间如此痛苦,就随老夫一起上路吧!”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暴起,谁也没有想到,这腐朽的身体竟然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能量。 禁军下意识的扣动连弩。老管家不闪不避,宛如一只离弦的利箭一般,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冲向汪藏海。 眼看汪藏海已经躲闪不及,马上就要被刺中之时, 徐子卿宛如神兵天亮,突兀的挡在汪藏海身前,只用了两根手指。就挡住了老管家的拐杖。 随后,无数支弩箭射进老管家的身体,老管家不甘的瞪着双眼,气绝而亡! 眼见老管家身死,剩下的死士都红了眼睛,叫喊着冲杀过来。 禁军手中的连弩虽然没有燧发枪的杀伤力,但是对着这些没有穿盔甲的死士,已经绰绰有余。 还没等冲到禁军身前,就纷纷中箭倒地。 汪藏海恭敬的对着徐子卿道:“多谢首领。” 徐子卿淡淡的点了点头,调笑道:“大仇得报的感觉如何?” 汪藏海笑了笑,那笑容并没有一丝阴沉,充满了阳光。 正如那个午后,眼前的道士宛如一道阳光般出现在他的身前。 “首领,我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这你要不要请我吃顿饭啊?” “必须请,整个扬州城的馆子你随便挑,孤亲自请你们喝酒。”朱标走了过来,大声的笑道,这次能彻底的铲除四大盐商,汪藏海居功至伟,所以朱标也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随后又看着满地的尸体,感慨了一句:“终于尘埃落定了,生命啊,真脆弱,也是时候去会会剩下几家的家主了!” 黑夜终究会过去。正如太阳一定会升起。 很快,四大盐商勾结,袭击朝廷盐场,想要毁掉存盐提高盐价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汪家家主汪藏海,为了心中的正义,配合朝廷,覆灭了四大盐商的阴谋,成为了两淮百姓心目中的英雄,曾经辉煌至极的四大盐商一夜之间成为了泡沫,只有汪家因为汪藏海而得以留存。 其余三大家族的族人都被捉拿下狱,三大家主也得到了消息。 萧定权一夜之间宛如衰老了十岁,默默的坐在自己的房间一言不发。 马占军与鲍云涛凑在一起,默默的享受着最后的时光。 朱标再次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时候,三人都眼眶通红,一脸的疲惫。 朱标有些感慨道:“初见几位家主之时,还都意气风发,没想到短短的时间,物是人非啊。”马占军见到朱标身后跟着的汪藏海时,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叛徒!” 如果没有汪藏海的反戈一击,四大盐商绝对不会败的这么惨! 相对于马占军的愤怒,萧定权则冷静的多,他语气冰冷的道:“太子殿下好手段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短短时间内就将我萧家数百年的根基连根拔起。” 朱标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你们啊,孤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如果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诸位就愿意配合,也不会发生后面的这许多事,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们有今天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啊。” 萧定权还是有些不甘的道:“太子殿下以为自己赢定了?没有了我们,单凭一个汪家,能吞的下这么大的市场,到时候市场混乱,您也算不得赢。” “这就不劳萧家主费心了,有老夫在,两淮乱不了。” 说话间,沈万四走了进来,与汪藏海一起,站在朱标的身后。 萧定权的眼睛微张,苦笑道:“原来还有沈家,怪不得,老夫输的不冤,听闻太子殿下仁厚,我萧家虽然恶贯满盈,但是总有没有参与家族事务的族人,也有还没长大的孩子,不知殿下能否网开一面?” 朱标没有犹豫,直接答应道:“这是自然,祸不及家人,虽然你们冲击朝廷盐场,罪同谋逆。但是终究没有对朝廷产生什么影响,而且你们培养的死士在昨晚损失殆尽,已经没有了根基,所以孤也没有打算搞诛连那一套,孤会着刑部根据实际情况酌情审理,无辜的人不会被牵连,所以三位家主可以放心。” 得到了朱标的承诺后,三位家主也都放下心来,萧定权犹豫片刻,还是将怀中早就准备好的一份名单拿了出来,有些意兴阑珊的道:“多谢太子殿下,这么多年来,萧家之所以屹立不倒,是因为萧家和各地的官员和……和……和朝廷的藩王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往来的名单,殿下心中有数便好。” 身后的王建国接过名单,递给了朱标,朱标看完之后,脸色越来越低沉,随后对萧定权道了句多谢后,就带着所有人离开了扬州府衙,再也没有看三位家主一眼,因为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回到转运司衙门后,朱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将名单揣进自己的袖中。 他看着面前的几人,正色的道:“两淮盐政的事情就已经尘埃落定了,日后就交给你们三位了,汪藏海与沈先生,你们两位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两淮的盐价降到每斤七文钱,王建国,现在你头上的大山,孤给你搬走了,你要负起两淮转运使的责任,再有疏漏,孤可饶不了你!” 王建国抬起自己的胖脸,呵呵笑道:“殿下放心。奴才绝对不会再让殿下失望!” 一旁的沈万四欲言又止,朱标看出来他有话要说,所以便开口道:“行了,今晚孤在扬州最好的酒楼设宴,大家记得要来,汪家主与王建国先行退下,去忙自己的事吧,沈先生先留下。” 汪藏海与王建国自然知道这是太子殿下与沈万四有话要说,所以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两人走后,朱标笑道:“沈先生,你我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这次又帮了这么大的忙,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第128章 吕本离京 沈万四犹豫片刻,还是直言道:“殿下,沈家如今的产业已经遍布大江南北,如果再参与贩盐,是不是势力太过于庞大?” 朱标莞尔一笑,调笑道:“沈先生怕沈家招人嫉恨?” 沈万四低声道:“殿下,不是这样的,您也知道家主与陛下关系很紧张,如果沈家继续扩张,会不会引起陛下的猜忌?” 朱标拍了拍沈万四的肩膀,宽慰道:“不会的,放心,孤还和你交个底,漠北的盐没有意外不会销往关内,会优先作为战略物资储备起来,所以天下的百姓还是要看两淮的盐场,四大盐商掌控八层盐引,以汪家的能力最多能吃下四层,剩下的四层就交给沈家了,这四层的盐引就算孤替我家那小子给灵儿下的聘礼,与礼部准备的可不一样!” 沈万四闻言只能点了点头,但还是苦笑道:“殿下,这聘礼,太重了啊。” 朱标想起沈灵儿,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没关系,灵儿值得。”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被夕阳映的通红,朱标的内心不由的想起自己的太子妃常氏,想起了终日忙碌的父皇,想起了和蔼慈祥的母后,想起了那个日渐长大的臭小子。 该回家了啊! 南京城,如今的刑部异常忙碌,虽然说自从大明律推行之后,各地的犯罪率直线下降,但是接连几件大案可不少,单单一个钱氏一族灭门案,就够刑部忙活的了。 刑部尚书周祯的年事已高,大部分的案件都是刑部侍郎暴昭在处理。 这不,时间已经到了深夜,暴昭才伸着懒腰疲惫的从刑部离开。 如今的南京城虽然已经取消了宵禁,但是时间太晚,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 在暴昭从刑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一名黑衣蒙面刀客,拦住了暴昭的官轿。 刑部的官差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抽刀挡在了轿子前。 暴昭掀开轿帘,淡定的从轿子中走出来,疑惑的问道:“阁下是哪位啊?拦住本官所为何事啊?” 刀客也平静的回答:“吕行空特来投案自首。” 暴昭一愣,不可置信的问道:“吕行空?钱氏灭门一案的主谋?” 吕行空嘲讽的道:“大人您说是就是吧,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吕本无关,还请大人明察。” 暴昭闻言就明白了,好家伙,这是来替吕本顶罪来了。 不过既然有人投案,那自己作为刑部侍郎就不能视而不见。 冷酷的向一旁的官差命令道:“先把他关进刑部大牢,连夜审理。” 吕行空并没有反抗,任由官差将他拿下,还出言嘲讽道:“暴大人,百姓们都说您是青天大老爷,铁面无私,想必会秉公办理的吧?” 暴昭面无表情,意有所指的道:“放心,本官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南京城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会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大街小巷。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吕行空当街投案自首,自称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所为。 刑部自然不可能装傻,第二天上朝,暴昭就将吕行空的口供呈给了陛下。 朱元璋皱着眉头,看着吕行空的口供一言不发。 看着陛下不说话,群臣也都不敢说话。 沉默良久,朱元璋将目光投向刑部:“对于这份口供刑部怎么看?” 周祯心中暗道:“还能怎么看?这不是明显舍了吕行空保吕本嘛。” 但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陛下,刑部办案只看证据,从现在的证据来看,确实不能直接证明吕本参与其中,所以按照律法,只能治吕本监管不严之罪!” 朱元璋的心里也很郁闷,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吕本的谋划,但是硬是不能治他的罪。 可是自己是天子,做一切事情都要依法而行,所以他也只能点了点头:“行吧,既然一切都是吕行空做的,那就着刑部依法处刑吧,至于吕本嘛,既然有监管不严之罪,那就削去一切官职,贬为庶民吧,责令离京养老。”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这不是变相的流放了吗?这处罚也太重了吧,如今淮王一党全靠吕本撑着,如果吕本被放逐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和吴王抗衡的能力了。 所以哪怕有可能会触碰陛下的雷区,太常寺卿陈眛也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陛下,仅仅是监管不严,削去所有官职,离京养老是不是罚的太重了些。” 朱元璋看见陈眛跳出来,也没感到意外,反而有些玩味的道:“哦?陈爱卿有不同的意见?那依你所见,应该如何处理啊?” 陈眛已经听出了陛下语气中的不满,但是为了能保下吕本,还是继续说道:“陛下,按照往日的惯例,应该降职,幽闭。” 朱元璋冷冰冰的道:“看来陈爱卿对吕本很不舍啊,既然如此,你就陪着吕本一起离京吧。” 一句话,将陈眛的职位也给撤了,就连陈眛自己都懵了,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太常寺卿啊,正三品的官员,就这么给撸了? 见到群臣陷入了安静,朱元璋轻声问道:“还有没有人想求情的?有的话就一起吧,没有的话,咱可就走了?” 这个时候哪有人敢多说一句话?眼睁睁的看着陛下离开,才敢三三两两的开始讨论。 而内监总管朴半城也带着几个禁军,走到陈眛的面前,轻声道:“陈大人,请吧?” 而此刻,陈眛才仿佛大梦初醒般叫喊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太常寺卿,你们不能!” 朴公公叹了口气,不置可否的道:“哎,早知如此,何必要招惹陛下呢?给彼此留着体面吧。” 说罢,身后的禁军就冲出来,如狼似虎的将瘫倒在地的陈眛拖了出去。 在南京城的城门外,吕本与陈眛两个曾经的朝中大员,此刻却无比萧瑟的离开了权力的中心,连来相送的人都寥寥无几。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二人就要如此黯然退场之际,一人一骑从城中奔来,口中高呼:“两位大人,还请稍候。” 只见来人策马而来,正是出任大理寺少卿的淮王朱允炆! 吕本虽然被逐出京城,但是依然保持着风度,他慈爱的看着朱允炆,低声笑道:“殿下,您不该来。” 朱允炆洒脱一笑,从马上一跃而下:“外公,如果今日我都不来,那岂不是显得太浅薄了一点?” 陈眛则不然,他有些低落的问道:“殿下,我们还有回来的机会吗?” 朱允炆拍了拍陈眛的肩膀,鼓励道:“只要心中有大明,您一定可以回来的。” 说完,转身从马上拿出两壶酒,感慨道:“可惜了,没有一桌好菜。” 吕本笑了笑,转头看向巍峨的南京城墙,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想不到啊,事到如今,竟然还能喝杯水酒。” 看着朱允炆拿出四个酒碗,吕本一愣,问道:“殿下,为何拿出四个酒碗?” 朱允炆莞尔一笑,神秘的道:“放心吧,等下还有贵客会到。” 陈眛现在很悲观,苦笑道:“殿下,现在只怕没有人敢来送我们二人了。” 朱允炆没有说其他的,只是看着城外的方向:“放心吧,一定会来的。” 吕本二人沿着朱允炆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正向南京城内疾驰。 远远的看过去,好像是穿着锦衣卫的服饰。 走近之后才发现,正是朱雄英,景清,蒋瓛一行人。 朱雄英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四个酒碗,哈哈大笑道:“哈哈,二弟果然了解我啊,还知道给我留杯水酒。” 陈眛看了吴王一眼,并没有出声,而是将头侧到了一边。 吕本也是出乎意料的道:“倒是想不到,最后送我吕某人的,竟然会是吴王殿下您。” 朱雄英大咧咧的走到桌子旁,朗声道:“哎呦,吕大人您可别说,自从得知了吕行空投案后,我们是一路狂奔啊,就怕错过啊,还好赶上了!” 蒋瓛和景清同事将头扭到一旁,一副我不认识这货的表情,太气人了。 吕本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反而笑呵呵的道:“殿下着急赶回来,就为了嘲讽老夫几句?这个格调可不高啊。” 朱雄英摆了摆了手,无所谓的道:“吕大人也太小看本王了,毕竟你我也算斗了有些年份了,怎么着也得来送送您,而且本王还有一事相求。” 闻言吕本也有些好奇,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难得殿下还有事情求到老夫头上?不妨说说看。” 朱雄英环顾了一下四周,用恰到好处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吕氏暗卫虽然在钱塘县被锦衣卫杀了一批,吕行空也已经伏法了,但是吕言还在啊,吕氏暗卫应该也不止六百人,剩下的人,吕大人能不能交给本王,本王有用。” 吕本闻言脸色巨变,皮笑肉不笑的道:“殿下说笑了,吕氏暗卫一直都是吕行空在掌管,老臣并不了解,不如殿下去问问吕行空?” 朱雄英恍然大悟道:“哦,那这吕氏暗卫是不是交到二弟的手中了?” 朱允炆闻言面色不变,干笑一声:“大哥说笑了。” 朱雄英放下酒碗,有些无趣的道:“好吧,你说说笑就是说笑吧,酒也喝了,祝二位大人一路顺风。” 这时,陈眛突然激动的道:“吴王殿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日后的时间还长着。” 朱雄英先是认真的看着陈眛,随后疑惑的向吕本问道:“吕大人,这位是??”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第129章 结束党争 在送别了吕本二人后。 朱雄英拉着朱允炆进宫面圣,在路上,朱允炆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试探性的问道:“大哥,你是真不认识陈大人吗?” 朱雄英其实更懵,他是真的不认识这个陈大人,不由的反问到:“这人到底是谁啊?很有名吗?我应该认识吗?” 朱允炆见状也知道自己这位大哥,是真的不认识陈眛,不由得为陈眛感到悲哀。 想到陈眛那先是惊呆,随后沉默,最后歇斯底里的表情,朱允炆是真的心疼啊。 他把吴王当成生死大敌,结果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他…… 太悲哀了…… 在朱雄英与朱允炆一起走进太极宫的时候,朱元璋还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开口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 朱雄英呵呵一笑:“皇爷爷,孙儿刚才进城的时候,正遇到二弟在送吕大人,孙儿也跟着讨了杯水酒,喝完之后便一起进宫面圣了。” 朱元璋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反而对着朱允炆夸赞道:“吕本是你的外公,送送是应该的,而且你最近大理寺的差事办的不错,再磨练两年,就可以外出就藩了。” 朱允炆闻言呆愣在了原地,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就藩?一旦就藩就没有了继承皇位的机会,除非自己起兵造反,要不然自己就只能做一个闲散的王爷。 别说是朱允炆,就连朱雄英也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让朱允炆去就藩?怎么这么突然? 看见自己的两个孙子,都有些懵,朱元璋示意在一旁伺候的太监搬来两个黄花梨木的座椅,伸手示意他们两个坐下。 朱允炆宛如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动作机械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朱雄英见状也只能跟着坐了下去。 在两人坐下后,朱元璋才缓缓开口道:“近日朝廷的事情很多,你们两个之间的党争也该停一停了。” 朱元璋的话让两人浑身打了个寒颤,历朝历代党争都是天子的逆鳞,没有哪个当权者可以容忍自己的后代对自己的位置虎视眈眈,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最亲近的家人,也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咱知道,党争不是你们两个的本意,这一切其实都是咱默许的,允炆啊,你很优秀,但是和你大哥比,还是相差甚远,而且你大哥才是嫡长子,所以这个位置,咱只能给你大哥,别怪你皇爷爷。” 听着自己视若神明的皇爷爷如此轻易地就宣判了自己的命运,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的站起来,声嘶力竭的质问道:“为什么?既然一开始我就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那您为什么要封我为淮王,为什么在他们结党的时候不出来阻拦,现在所有的朝臣都在看着我,您却让我就藩?我在您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朱元璋的脸色很冰冷,他一直都是一名合格的帝王,毫无感情的道:“你是在质问咱嘛?你以为你母亲做的那些事咱真的不知道?你以为当年你大哥落马真的是个意外?咱顾念着骨肉亲情,你大哥也没有意外,咱这才一直发作,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气急败坏的样子,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虚伪奸诈,冷漠薄情,你有哪一点能和你大哥比?” 朱元璋的话宛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朱允炆的心上,只见他颤抖的后退了几步,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敬爱的皇爷爷,嘴里失神的呢喃道:“原来,孙儿在您心里是这样的一个人.....原来,一直以来孙儿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 说完,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太极宫,宛如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的向宫外走去。 不管嘴里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孙儿,所以朱元璋一挥手,无数道身影向着朱允炆的身影追了过去。 在朱允炆离开后,朱元璋从桌案上拿起一份圣旨,丢给了朱雄英,有些唏嘘的道:“这是你皇祖母中毒之后,我们从黄山返回的时候,咱就写好的圣旨,就放在太极宫的牌匾后面,这个秘密只有咱和汤和知道,所以在你举荐汤和的时候,咱才会对你说那番话。” 合上手中的圣旨,朱雄英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怪不得那天晚上自己举荐完汤和后,皇爷爷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原来他是在猜疑自己,这一瞬间,他只觉得有些心寒。 “皇爷爷,这天下至尊的位置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咱们是一家人,孙儿确实想要做那个位置,但是孙儿还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您说我和二弟党争,但是这么多年来,孙儿何曾结过党?不管孙儿做什么?不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孙儿任用的哪个官员不是一心一意的为国为民,怎么就成了党争了呢?” 朱元璋一言不发,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孙儿发完心中的委屈后,才缓缓道:“咱知道你没有结党,你做的一切咱都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长辈护佑的雏鹰了,你是一头能坐镇一方的猛虎,猛虎怎么会没有爪牙?咱老了,你爹性情太过于温和,所以咱要把绝对的权利交在你手上,只有这样,哪怕咱走了,你爹继位,大明也不会乱,咱是皇帝,是天子,不管到什么时候,咱最先考虑的必须是大明的稳定!” 朱雄英一时也无言以对,他知道历史上的帝王其实都是这个样子,大局为重这四个字虽然看起来合情合理,但是却包含了太多别人看不见的血与泪。 思索了片刻后,朱雄英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执拗的道:“皇爷爷,孙儿能理解您的意思,但是孙儿认为不管是为君还是为臣,可以有手段,却不可以有私心,孙儿的手下是有一批忠于自己的力量,但是孙儿相信,如果有一天孙儿下了一道危害大明的命令,他们绝对不会听从,孙儿相信只要人人都坚信天下为公的道理,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黑暗,所有人都会为了共同建设一个美好的大明而努力,这才是孙儿想见到的大明。” 朱元璋的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朱雄英坚毅的脸庞,许许没有说话,谁在年轻的时候没有同样的梦想呢?可是人心本就复杂,天下为公在如今的社会更是几乎不可能实现,但是见到自己的孙儿坚信不疑的神情,他的内心也很受触动。 夜晚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气,吹的太极宫内的烛火摇曳不停,照着殿内那对祖孙的面容也忽明忽暗。 良久之后,朱元璋才缓慢开口问道:“你就那么确定你所描述的那幅画面,真的能够出现?” 朱雄英内心一喜,他知道朱元璋这么问了就是他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当下便站了起来,正色道:“皇爷爷,孙儿愿意一试,如今的大明蒸蒸日上,孙儿有信心!” “哎..” 朱元璋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道:“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决定了将这江山交给你,那你想要如何做,就如何做吧,趁着咱这把老骨头还能坚持几年,还能为你遮风挡雨,等到哪天咱这把老骨头撑不住了,一切就都要靠你自己了。” 不管朱元璋对别人如何,对自己都是一片爱护之意,这朱雄英又怎么会感受不到?他有些哽咽的道:“皇爷爷放心,孙儿能够照顾好自己。”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你可知道咱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让你现在就看到这道圣旨,让允炆过段时间就去就藩吗?” 朱雄英也摇了摇头,他也觉得一切都太快了,按照他的计划,差不多还有数年的时间,才会将淮王一党的羽翼尽除,那个时候再逼着朱允炆就藩才是万无一失,现在世家大族的势力犹在,这个时候如果朱允炆真的就藩了,反而要时刻提防。 朱元璋叹了口气,解释道:“大孙儿啊,现在的大明看起来强大无比,蒸蒸日上,但是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了,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内耗了,北境,徐达传信,北元已经在北境集结了四十万大军,虽然漠北有徐达和付友德,还有二十几万大军,但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倭国那边,后醍醐天皇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但是船舶司的建造却陷入僵局,迟迟无法出兵,云南那边的土司降而复叛,沐英今年开春就病倒了,一直下不来床,现在云南没有人能主持大局了,你这小子现在又想推行新学,就算将钱用壬拉下马,想将礼部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不容易,今年的黄河水流湍急,根据单安仁的推算,只怕今年还有决堤之险,你说现在的大明,还能经得起党争吗?” 朱雄英也没有想到如今的大明有这么多的事情急需要处理,怪不得每天自己的皇爷爷都要忙碌到这么晚,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全都压在了面前这个佝偻的老人身上。 第130章 内阁成立 朱雄英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走到朱元璋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帮朱元璋开始按摩着肩膀。 朱元璋也默契的没有开口,静静的享受着这段和谐的时光。 “你这手艺,生疏的很,和你皇祖母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听着朱元璋的吐槽,朱雄英笑了笑:“孙儿的手艺怎么和皇祖母比呢?皇爷爷,自从您取消了宰相制后,所有的政务都由您一个人处理,这哪忙的过来啊?” 朱元璋苦笑一声,有些无奈的道:“那能怎么办?难道恢复宰相制?如果再出一个胡惟庸呢?宰相的权柄太重,统领百官,咱是绝对不会再立一个宰相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朱雄英自然知道相权过重会威胁到皇权的地位,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要恢复宰相制,他所想的是现代的很多国家都还在采用的内阁制。 “皇爷爷,孙儿有个主意,既能分担皇爷爷的压力,也不会造成相权过重的情况。” 听到自己的孙儿又有想法了,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致,毕竟自己的大孙儿每次有想法,都能给自己带来很多惊喜。 “哦?你有什么想法?和咱说说。” 朱雄英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细细的说道:“皇爷爷,孙儿认为朝廷之上可以组建内阁,内阁由多人组成,彼此配合的同时也能互相牵制,主要的职责就是帮助皇爷爷处理政务,每天朝廷收到那么多份的奏章,小事就通过阁臣之间协调处理,大事内阁无法决断的,也要给出自己的意见作为参考,这样皇爷爷每天要处理的奏折就减少了一大半,剩下的经过内阁的梳理,条理也会清晰很多,就不用每日那么劳累了。”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脑海中不断的考虑着内阁的可行性。 诚如自己的大孙儿所言,如果真的组建内阁的话,不止可以减轻自己的负担,还加强了自己一直想要的中央集权,也不会出现宰相那般独揽大权的情况,确实可行。 “那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能入选内阁?内阁的品级应该如何制定啊?” 因为前世内阁的人员选定就有相关的标准,朱雄英也有过了解,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思虑后,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皇爷爷,孙儿认为,内阁官员的品级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最好是正二品与从二品,这样与六部尚书平齐,既不会威望不足,也不会喧宾夺主,至于人员的选定嘛,必须要有出色的执政能力与管理能力,行文能力也要好,最重要的是人品才学都要上佳,例如吏部尚书凌汉,户部尚书杨思义,中书舍人刘三吾,均可以胜任。” 朱元璋痛苦的揉了揉脑袋,这几个人确实可以胜任,但是如今兵部和礼部的尚书出缺,礼部还好,还有朱雄英顶着,但是终究也还是要挑选新的官员入主礼部的,如果再把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也调入内阁,那可是四部尚书的人选,自己去哪找这么多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 朱雄英眼睛一转,也知道了皇爷爷的苦恼,不由得附在耳边,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见朱元璋的眼睛不知不觉的亮了起来,一旁伺候的朴半城则全当没看见,将已经快要燃烬的蜡烛换下,点亮了一根新的,随后悄无声息的退下。 扬州距离南京城很近,怀揣着对家人的思念,朱标一路疾驰,已经能够隐隐看到南京城的城墙了。 如今南京城的城门日落关闭,日出才开启。但是太子殿下已经到了城下,哪里还有人敢真的等天亮才开城门。 只见城门缓缓开启,一人一马站在城门已经等待良久。 朱标眼睛一亮,笑哈哈的道:“臭小子,你怎么知道你老子今天回来?” 来人正是朱雄英,从太极宫出来后,他连东宫都没回,直勾勾的来到了城门下,就等着自己的老爹回来。 朱雄英做出一张苦瓜脸,谄媚的笑道:“这不是想您了吗?爹,您累不累?儿子给您捏捏?您渴不渴?儿子给您倒点水。” 朱标顿时防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儿子,警惕的道:“咋了?你这是犯了啥事了?这么殷勤?你先说,省的你老子承受不住。” 朱雄英尴尬的笑了笑,但还是义正言辞的道:“爹,您咋能这么想我?儿子是真想您了,只不过是皇爷爷有点事,让我来找您。” 朱标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说吧,怎么了?” 朱雄英便将想组建内阁的想法和自己的老爹大概讲了一下,包括第一任内阁的人选。 朱标听了之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的问道:“所以,现在四部尚书出缺,你想让我给你举荐几个官员,出任四部尚书?” 朱雄英一拍大腿,笑呵呵的道:“哎,对喽,爹,您协助处理朝政多年,门生故旧那么多,谁适合什么职位,您一目了然啊,这件事除了您之外,还有谁能帮忙吗?只有您啊。” 朱标挥手制止了自己儿子的吹捧,有些无奈的道:“行了行了,别给你爹戴高帽了,这件事不好办,先回家,在路上我再想想。” 听了朱标这么说,朱雄英的心就放了下来,这事不好办的意思就是这事可以办。 从城门到东宫的这一路上,父子二人都没有说话,朱标皱着眉头一直在认真的思考,而朱雄英生怕自己出声会影响到自己老爹的思考,也只能眼巴巴的等着。 一直到东宫门口,朱标才回过神来,看着翘首以盼的朱雄英,不由得轻笑一声:“行了,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我说几个名字,你记一下,回去斟酌斟酌,明日上朝之前,我们再商量一下。” 朱雄英如获至宝的将所有的名字都记了下来,随后就让林朝阳,将天枢中所有人的资料都送了过来,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在各部之中,吏部尚书的位置最为重要,吏部作为六部之首,负责选拔,推荐,任免,考核官员,如果吏部尚书的人选不能做到公平公正,以德服人的话,那整个大明的官场都会受到动荡。 如今的吏部尚书凌汉,人称凌铁头,为人公正,处事公允,早年是监察御史出身,起初巡视太原之时,不畏强权,弹劾晋王,被朱元璋所赏识,一路晋升,直至如今的吏部尚书。 他在朝堂中不偏不倚,一直没有参与过党争,做任何事情都是遵从自己的本心,所以朱雄英才会将他放入第一任内阁的人选中。 朱标给出接任吏部尚书的人选是云南布政使张紞。 张紞担任云南布政使已经十三年了,最初的云南刚刚平定,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凡是土地,贡赋,律法,政令都是由他亲自裁定,就连民间的婚丧祭扫也都制订了规章制度,虽然改变了当地的习俗,但是当地的百姓都愿意遵守,在当地的威望很高,可以这么说,没有张紞这十三年的付出,就没有如今稳定的云南,就连朱元璋都曾经夸赞他为“治行为天下第一”。 这样的人物直接进内阁都行了,最主要的是,张紞是洪武初年太子府的属官,是铁杆的太子党。 看到这里,朱雄英的内心不由得对自己的老爹又升起了一丝敬意,不愧是历史上地位最稳固的太子,曾经的太子府属官如今在大明的各个角落都占据着要职,怪不得皇爷爷会把这件事情交给自己的老爹来做,整个大明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朱标更适合做这件事的人。 除去吏部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户部了,户部掌管着天下的土地,户籍,赋税,财政收支。最重要的是,户部掌管着国库,如今的国库之内可是有着上亿两存银。 如果户部尚书想要上下其手,那可真的是防不住,而且六部尚书之中,户部尚书绝对是受到诱惑最多的一位,没办法啊,朝廷的每一个部门都想要从国库里面抠银子,大明这么大,朝廷的钱再多,如果户部尚书没有能力的话,很快也就败光了,所以户部尚书的人选至关重要。 之前的户部尚书杨思义就不用说了,洪武初年每年的财政收入就三千万两,他竟然能让整个大明有条不紊的进行,这理财的才能都不用多说了,而且就连朱雄英自己,想要筹备军备司的时候都从杨思义那里扣不出来银子,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其实朱雄英也明白,户部最好还是由杨思义担着,但是杨老大人已经为大明默默付出了几十年,如今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如今大明的国库也算充盈,所以他也有意想让杨老大人歇一歇。 朱标给出接任杨思义的人选,是户部侍郎郁新。 这些年来杨思义的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有心无力,都是郁新在做。 在去年的时候,郁新在大殿之上细数天下的人口土地赋税,以及地理险易情况,朝臣无不叹服,而且人品贵重,确实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第131章 第一次内阁会议(上) 吏部和户部都是重中之重,相对而言兵部与礼部的职能就略逊一筹。 其实历朝历代兵部都很重要,只有明朝是个例外,大明的兵部并没有军队的指挥权,只有调兵权和军官的任免权。 可是五军都督府的大佬都有爵位在身上,兵部根本就难以节制,所以现在的兵部更多的是作为五军都督府的辅助机构。 所以朱标推荐了两淮转运使王建国,王建国虽然才华平庸,但是忠心耿耿,而且四大盐商无论怎么诱惑,他都能秉持原则,从没有收过任何贿赂,足以证明他适合在兵部这个位置上。 礼部其实是最难的,因为熟知礼法的确实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的人,但是偏偏所有世家的人都异常团结,钱用壬和吕本的下场摆在面前,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会接下礼部这个烂摊子。 所以只能由朱雄英暂代,这样所有尚书之位的空缺就都定下了下来。 翌日早朝,随着吴王与太子的回归,朝堂上再次热闹了起来。 组建内阁的旨意一下,群臣都来了精神,自从宰相制被取消了之后,文臣的热情难免受到了影响,毕竟文臣的终极目标就是拜相嘛。 现在好了,能去内阁的不就是另类的宰相吗?而且内阁的人数还多,给他们的机会也多了。 第一任内阁的成员,凌汉,杨思义,刘三吾。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这三个人都是人品贵重,德高望重的老臣,所以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对的意见。 直到朱元璋耷拉着眼睛,补充了一句“吴王也要入内阁,参赞机务”之后。 朝廷才再次沸腾起来,现在的吴王,身上有着后军都督府大都督,礼部尚书等要职外,还入了内阁,这代表着什么? 特别是在吕本与钱用壬彻底淡出朝堂之后,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淮王已经没有了和吴王一争的能力了。 所以现在的大明朝堂空前的团结,在散朝后,皇帝在太极宫召见内阁成员,共议国家大事。 太极宫内,凌汉与杨思义都是一副要大展拳脚的表情,刘三吾这些年一直在国子监,反而是最稳重的一个,朱雄英则是头疼不已,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皇爷爷连自己都坑。 见到朱雄英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朱元璋不由得训斥道:“你小子,摆那副表情干嘛?今天是第一次内阁会议,你给咱精神一点。” 朱雄英这才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道:“好的呢,孙儿接旨,不过皇爷爷,我这才从钱塘回来,您一天都不让歇啊?” 朱元璋眼睛一侧,对着朱标道:“标儿啊,咱俩自建国以来,休息过吗?” 朱标义正言辞的道:“没有,父皇,他就是惯的,还想休息。” 朱雄英只能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是孙儿懈怠了。” 见到朱雄英这个样子,朱元璋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色的道:“诸位都是国之重臣,如今既然入了内阁,日后更要克己职守,勤政爱民,今天内阁要商议的事情颇多,朴半城,给三位阁老看座。” 朱雄英一听顿时跳了出来:“皇爷爷,我不用坐吗?” “你年轻,你站着。” “……” 朱雄英一整个大无语,但是也只能受着,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在三人落座后,朱元璋才缓缓开口:“好了,今日议会第一项,就是北元的问题,大孙儿,你在漠北数年,是最了解北元的,你展开说说。” 说道正事,朱雄英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正色道:“回皇爷爷,如今北元皇帝马哈木,是个不世出的明主,当初他带着十几万的大军逃回草原后,用了短短的时间就统一了草原,建立北元后更是经过数年的励精图治,如今能战之兵不下五十万,其中精锐骑兵至少十万,而且此人极度向往中原文化,熟读兵法,手下能人无数,一直对我大明虎视眈眈,实在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 听到北元能够号召起五十万大军的时候,三位阁老明显都被惊到了。 凌汉有些担忧的道:“殿下,这个情报准确吗?那漠北的力量能够扛得住北元的攻势吗?” 朱雄英严肃的点了点头:“凌阁老,北元的兵马比这个数字只多不少,漠北如今的主力部队是驻扎在镇北府,由魏国公徐达统帅的镇北军,近十万人,还有驻扎在漠河军镇,由颖国公傅友德统帅的天策军,也近十万人,再加上曹国公李景隆统帅的两万神机营战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所以抗住北元的攻势绝对不是问题,而且北平的靖安军,大宁的宁武军,辽东的武东军,加在一起也足足有十五万大军,这还不包括山海关耿炳文的靠山军,所以只要北元敢犯边,绝对吃不到好果子。” 这么粗略的算下来,大明的整个北部防线足足有四十多万大军,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就连朱元璋也投去了满意的目光。 杨思义也老脸一红,原本他还觉得在北境养那么多的军队很浪费,为了这事还和吴王吵过几次,如今看来自己确实有些目光短浅,如果没有这四十多万大军,只怕漠北的局势已经岌岌可危了。 不过杨思义还是问道:“殿下,既然漠北现在的力量足够防御,那还有何可商议之处呢?” 朱雄英冷酷一笑,拍了拍手,很快,几个禁军就带着一张巨大的卷轴走了进来,在殿内铺开后,竟然是漠北之外,北元的地图! 地图很详细,也很精密,就连北元仿照漠北建的城池都标注在了地图上面。 在几人不解的目光中,朱雄英指着北元的都城,北川城问道:“各位大人,有没有想过将这里也变成我大明的领土?” 此言一出,不止三位阁老陷入了沉默,就连朱元璋与朱标也震惊了。 朱雄英继续规划道:“诸位请看,如今漠北已经完全属于我大明,因为轻徭薄赋和各种惠民的政策,漠北的人口已经实现了大规模的井喷,相信现在已经过了千万,我想随着大明的国力越来越强,大明的人口也会越来越多,别看现在大明的土地辽阔,但是一旦把北元拿下,我大明的国土瞬间就会增加三分之一!诸位,难道不心动吗?” 刘三吾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自己这个学生的眼光远远在自己的想象之外啊。 朱标有些迟疑的道:“你的想法很好,但是这么大的土地,我大明现在吃的下吗?而且魏国公年事已高,已经很难领兵出征了,想要打进北元,至少也要三十万大军,何人为帅?如此大规模的征讨,粮草辎重需要耗费几何?这些都是问题,不能轻启战端啊。” 朱标不愧是监国数十年的太子,指出的问题一针见血,三位阁老也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凌汉中肯的说道:“殿下,您的战略意图很宏大,但是如今的大明国力能否撑得住这次北征呢?” 其实这些问题朱雄英早就想过了,之前也和朱元璋汇报过,要说整个大明谁最想向外扩张,那绝对是朱元璋本人,作为开国皇帝,怎么会安于现状,之前大明国力羸弱,很多想法他都是强行控制着自己不要往那个方向去想,但是如今大明国力日渐增强,自己的大孙儿又如此雄才大略,如果心里不生出向外扩张的心思,他也就不是朱元璋了。 只见老爷子轻咳一声,示意朱雄英继续。 朱雄英顿时会意,忙接着道:“各位不用担心粮草辎重的问题,如今的漠北粮仓有上百座,每一座都储满了粮食,而且漠北土地肥沃,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别的不说,现在漠北的储量就足够四十万大军北征一年的,至于说运输问题也不用担心,之前本王擅自做主将水泥卖给北元,如今北元境内,也是水泥路林立,根本不会有太多的损耗,所以只要选出何人为将就好,如今五军都督府内也是人才辈出,蓝玉,傅友德,都可为帅,北平有燕王,辽东有辽王都是能征善战之士,所以此次北征,我大明必胜。” 这一番话虽然还没彻底说服众人,但是最起码让他们没那么抵触了,这也是个好的开头,所以朱元璋也没有操之过急,当下便开口道:“行了,北征之事先由五军都督府与兵部拟订作战计划,内阁负责统筹,等吴王大婚后,再制定具体的日程。” 朱元璋的这番话就算是一锤定音了,这段话的意思也很明显,咱就是要北征,你们只需要制定计划,告诉咱怎么北征就好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般的人物,哪能听不出皇帝的意思,所以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朱元璋接着提出了第二件事,远征倭国的事情。 这下三人可是彻底不淡定了,就连刘三吾都觉得自己的学生步子迈的太大了,当即反对道:“殿下,咱们现在北征之事都还没影呢,就开始谋划倭国,这不是要南北两线开战吗?这万万不妥啊。” 朱元璋看着刘三吾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自己的学生,不由得呵呵一笑,这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朝局,他们可以有自己的情感,但是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以大明为重! 第132章 第一次内阁会议(中) 其实远征倭国这件事会受到反对,朱雄英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现在的倭国并没有对大明造成威胁,反而经常派出使臣,对大明毕恭毕敬。 这个时代只有朱雄英自己才能体会到倭国的狼子野心,为了降低几位大人的警惕性,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几位大人先别着急,并不是说现在就要远征倭国,如今的倭国还处在分裂状态,后醍醐天皇与光明天皇正在南北对立,现在是倭国最虚弱的时候,所以本王的意思是先派遣魏国公世子徐辉祖,带三千神机营前往倭国,支持后醍醐天皇,等待我们抽出时间了,再决定如何面对倭国的问题。” 刘三吾是最了解自己这位学生的,狐疑的看着朱雄英:“殿下说的是真的?那沿海这次成立船舶司,大肆打造大型战船,任命信国公汤和为水师大都督,训练水军是为了什么?” 朱雄英也没想到自己的老师,对自己的这些动作这么了如指掌,急中生智的解释道:“老师,这些都是为了组建我大明的水师啊!自从大明建国之后,大明水师的战力就越来越低,如今的倭寇竟然能将我大明的东南沿海视若无人之境,这简直是我大明的奇耻大辱,如果信国公汤和能重新组建我大明水师,定能让那些倭寇有来无回,还我东南沿海的安宁!” 听到朱雄英这般说,刘三吾也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对他这般的说辞,还是保留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见到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朱雄英这才松了口气。 朱元璋也乐得见到这副场景,笑呵呵的道:“行了,那倭国的事情就先放在一边,说下一项吧,云南的沐英今年开春以来就病倒了,那边的土司再次反叛,如今云南布政使张紞又被调回京城,担任吏部尚书,总要再选拔一个能臣干吏,将云南的担子挑起来。” 杨思义之前作为户部尚书,对朝廷每年花在云南上的投入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也是最了解云南为什么一直叛乱不断的,当即开口道:“陛下,云南的问题,从我大明建国以来就没有断过,首先就是地理位置的问题,云南地区地势复杂,距离中原实在太远,其次就是经济实在太过落后,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难免对朝廷会有怨言,而且自从我大明收复云南后,对很多少数名族的聚居区域都才用了设立土司的方式招募,这些土司拥有的权利太大,不止有军队,还有各地区域的治理权,这些区域虽然名义上属于大明,但是实际上的统治权还在各地土司的身上,一旦朝廷有什么地方让他们不满意了,就会树起旗帜,自立为王,所以老臣认为,不如剿灭几个土司,让他们知道朝廷的震慑,他们才会安安稳稳的老实下去。”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凌汉却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杨大人有所不知,云南的气候很复杂,根本不适合汉人长期居住,土司的位置也多处于山林之中,山间瘴气环绕,林中有无数毒虫毒蛇,我大明的军队一旦进入山中,根本就无法保持正常的战力,很多时候连人都看不到,就已经死伤大半了,所以面对这些土司还是应该以安抚为主。” 杨思义对凌汉的建议也很不满意,他质疑道:“凌大人,今日有土司反叛,朝廷派人安抚就要送出大量的物资,明日再有土司反叛,还要再送,我大明就算有座金山银山,也不够这么败家的。” 凌汉摸了摸胡子,苦笑道:“那你杨大人说应该怎么办?当初元太祖忽必烈率领的蒙古铁骑堪称纵横天下,可是在云南不一样是折戟沉沙,四十万大军损失大半之后无奈之下才选择撤退,难道我大明也要重蹈覆辙?” 此言一出,杨思义也冷静了下来,云南的问题历朝历代都很难解决,如今他们也有些束手无策。 朱标作为太子,一般时候不会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是现在却主动站了出来:“父皇,对于云南问题,儿臣有个想法,如今林戬也在京城,等到英儿大婚之后,儿臣想要带着林戬去趟云南,给沐英治病的同时,也能暂时将云南的摊子撑起来。” 朱元璋抬起眼睛,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自从朱标被册封太子之后,就很少有离开京城的时候,云南毕竟路途遥远,一去一回就要一个多月,他的内心难免有些不舍,当即就反对道:“不行,你是太子,太子是国本,怎么能去云南那种穷山恶水之处。” 剩下的三人也都齐齐道:“还望太子殿下三思。” 朱雄英也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老爹想要去云南,但是见到朱标坚定的神情,他下意识的选择了支持。 朱标对着朱元璋缓缓躬身道:“父皇,如今大明虽然发展迅速,但是云南百姓还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儿臣身为太子,怎么能对自己的臣民受苦而视若无睹,儿臣愿意前往云南,有林戬神医跟着我,儿臣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三位阁老虽然不知道林戬是谁,但是听太子殿下的意思应该是位神医,但是几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纷纷劝阻道:“太子殿下,云南如今可是险地,万万不能以身犯险啊。” 说完三人还将目光投向朱雄英,意思是你爹都要去云南了,你不跟着劝阻,你在干嘛呢? 朱雄英无视三人的眼神,深思熟虑后,缓缓说道:“爹,如果您一定要去云南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儿子有几句话要和您讲一下。” 朱元璋一听到朱雄英一点都没有劝阻的意思,顿时大怒,随手抓起桌子上的奏折就丢了过去。嘴里还怒骂道:“臭小子,闭上你的嘴,再敢多说一句,咱打断你的腿。” 朱雄英也自知理亏,躲过飞过来的奏折,跑到朱标的身后。 朱标无奈的护住朱雄英,苦口婆心的劝道:“父皇,儿臣是太子,以后也会是天子,如果儿臣要躲在这紫禁城内,安稳余生的话,儿臣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天子,您这么多年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难道儿臣会惧怕一个小小的云南吗?” 说完这句话,朱标便跪了下去,坚定的道:“父皇,儿臣心意已决,还望父皇成全。” 见到朱标如此的模样,朱元璋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觉。 沉默良久之后,朱元璋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便去吧,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云南的问题如何,你都要平平安安的给咱回来!” 朱标有些哽咽的回道:“儿臣谨遵圣命。” 就在大殿之上一片父子情深之际,朱雄英弱弱的说了一句:“其实皇爷爷,您不用这么担心,孙儿已经提前做好了一些准备,不会有那么危险的。” 这时,朱元璋才看向朱雄英,事关自己的儿子,他忍不住急道:“你这臭小子有什么准备,赶紧说!” 朱雄英这才站了出来,缓缓的道:“皇爷爷,其实云南的问题也没那么复杂,孙儿认为只需改土分流就可迎刃而解。” “改土分流?何为改土分流?” 朱雄英继续解释道:“其实所谓改土分流就是取消朝廷册封的土司,改为朝廷委派流官进行统一的管理,这样不仅能打破土司的特权,还能加强朝廷对地方的管理,等到所有的土司都习惯了按照朝廷的制度行事之后,云南才算真正的到了我大明的手里。” 凌汉摇了摇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殿下,那些土司是不会同意的,只怕到时候激起那些土司的反叛之心啊。” 朱雄英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冷冰冰的道:“哼,如果那些土司敢反叛,那就代表他们已经不是大明的子民了,土司之所以难以清缴,不过是仗着他们熟悉地形,不受瘴气毒虫的影响罢了,单凭那些土司的军队,能和我大明精锐相抗衡?实在不行,就纵火烧山,我就不信了,有什么瘴气和毒虫是一把大火烧不尽的。” 纵火烧山?其实不是没有人这么想过,但是谁都知道这把火谁放,谁就要在史书上留下残暴的骂名。 而且云南的山那么多,如果每一个不投降的土司都要放火烧山,那会死多少人?如此血腥的镇压方式,是这个深受百姓爱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吴王提出来的?这反差有点大啊…… 就连一向杀伐果断的朱元璋,这时候也开始犹豫起来。 杨思义更是气愤的道:“吴王殿下,那些土司也都是我大明的子民,云南那么多的土司,小一点的数百人,多一些的有上万人,难道您能把这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土司部落都烧了不成?每一个部落都有老人,女人和孩子,如此行事不怕史笔如铁,留下千古的骂名吗?” 朱雄英不置可否的回怼道:“那么本王请问杨大人,每次土司反叛,受到伤害的不都是我汉人的同胞?他们难道家里就没有老人?孩子?女人?与其让我大明将士付出生命为代价,本王宁愿背负这千古的骂名!” “好!” 发出这句喝彩的不是别人,正是洪武皇帝,朱元璋! 第133章 第一次内阁会议(下) 只见朱元璋猛的站了起来,目光卓卓的盯着朱雄英,语气激动的问道:“大孙儿,你终于长大了,原本咱还有些担心你有些妇人之仁,但是如今皇爷爷放心了!” 说完他还扫了眼凌汉,杨思义与刘三吾一眼,低声道:“咱知道,咱以后在史书上的名声不会太好,咱也不在乎,咱做的一切对的起自己的天地良心,咱还没老呢,用不上自己的孙子替咱背着骂名,就按吴王的意思办,有什么问题,咱背着。” 在朱元璋的强势干预下,云南的事情也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其余人也就这样在沉默中同意了。 随后,内阁又相继讨论了一些问题,都是事关国计民生的大事,在座的没有一个是普通人,所以彼此探讨,确实给朱元璋做决定提供了很多帮助。 所以几个人凑在一起谁也没有在乎时间,最后朴公公干脆就将一些小吃,放在几人的周围,只要饿了,就随手拿起一块。 就这样,太阳很快就已经落山了,太极宫内的灯盏换了两次之后,众人才回过神来。 朱元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由得感叹了一声:“时间过的真快啊,今天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商议一下,这件事商定之后,大家就都回去休息吧。” 听见是最后一件事了,众人不由得都伸了个懒腰,提起精神,竖起了耳朵。 朱元璋不急不躁的低声道:“凌爱卿,杨爱卿,自从洪武十八年以后,国子监就开始进行了封闭式的管理,除了进入国子监的学子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国子监现在到底要做什么,今日就让刘爱卿给你们看看,这几年国子监的学子都在干什么。” 说完,便笑意盈盈的看向刘三吾,刘老夫子也没有卖关子,神秘一笑,随后拍了拍手,几个太监便将国子监内的教材都搬了出来。 朱标与朱雄英都是知道新学内容的人,所以都很淡定,但是凌汉与杨思义可就不一样了,刚开始翻看的时候,两人还看的云里雾里,但是很快,他们两个就反应过来了,这些都是一门新的学术流派的教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简单。 这几本教材其实很简单易懂,虽然没有看完但是却已经看懂了大概,就是用最简单通俗的语言,解释了生活中的各种现象,让人不再信奉神佛,而是相信所谓的科学。 这可与儒家文化背道相驰啊,儒家文化中讲究皇权天授,认为皇帝是天选之人,所以才称天子,如今百姓之所以如此敬畏皇权,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触怒皇上就会引发天谴,但是这门新的流派却在宣杨人人平等?可以预想到一旦这门学术流派问世会对儒家文化造成多大的冲击。 凌汉合上了手中的教材,不解的向刘三吾问道:“刘大人,这是您和国子监的学子这五年来研发的新的学术流派?” 刘三吾笑着摇了摇头,有些得意的道:“非也,这门学术流派被命名为科学,是吴王殿下主编,国子监诸位教习辅助,在洪武十八年就已经编撰完成,这五年来,国子监之所以封闭管理,就是为了不让这门学术流派泄露出去,目前国子监内有将近四千名学子,都已经专研科学有一段时间了。” 坏了,事情大条了,虽然这门科学阐述了很多这个世界的真理,但是一旦与儒家思想发生对撞,都会被撞的头破血流,如今国子监内的这四千学子可都是整个大明最顶尖的人才,而且如今大明的科考还是以儒学为主,如果这四千名学子都转头学习科学,那就等于断了科举之路,大明的人才可能就要断层了啊。 杨思义第一时间提出了自己的忧虑:“陛下,这门科学虽好,但终究不是我大明科考的正途,让大明这么多资质上佳的学子学习一门无关科举的学科,这对大明学子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浪费啊。” 朱元璋则轻笑一声,淡淡的问道:“如果我大明的科举,从儒家学派转为新学呢?” 这句轻飘飘的话落在凌汉与杨思义的耳朵中却重如泰山。 怪不得国子监内这么多学子会废寝忘食的研读新学。 怪不得这么多年将国子监围的水泄不通,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 原来皇帝与吴王联手下了这么大一局棋。 如今天下的读书人,都是儒家文化的弟子,有的人读了一辈子儒家经典,就是为了能通过科举,改变自己的命运。 如果这个时候,朝廷宣布科举不再以儒家典籍为主,而是开始推行新学,那恐怕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会彻底疯狂。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见到两人的沉默,朱雄英不由得上前开口道:“二位都是通过科举,考中了进士之后,才入朝为官,有些话我也实打实的问二位,儒家的四书五经有教过什么是为官之道吗?所谓的程朱理学有提过如何能让百姓生活的更好吗?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儒家文化已经腐朽,这是不争的事实,与其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其糟粕,还不如另立新学,这件事情现在告诉您二位,也是因为您二人门生故旧满天下,如果能得您二位的帮助,新学的推进才会更加顺利。” 杨思义颤颤巍巍的起身,轻声问道:“殿下,这几本教材是您主编?” 朱雄英正色的回道:“正是。” 杨思义不理解的问道:“这教材老臣刚才粗略的翻了一圈,涉及到天文地理,经史子集,您怎么会知道如此多的知识?” 见杨思义问起,朱雄英也有些汗颜,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些教材都是他学过的吧? 所以他只能鬼扯道:“杨大人,说来您可能不信,本王在洪武十五年,也就是八岁的时候曾经从马上跌下来过,那时太医诊断后都觉得本王已经无药可医,但是在昏迷的那段时间,一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神仙进入到我的梦中,教会了我这一身的本事,所以才有如今的新学。” 朱雄英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一通鬼扯,竟然让在场的众人都深信不疑。 杨思义激动的胡子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对着朱雄英就跪了下去,嘴里念叨着:“仙人传道,幸哉大明啊!” 朱雄英吓了一跳,赶忙一把扶住杨思义,劝阻道:“哎,杨大人,您这是干嘛?本王是真的受不起啊,您先起来!” 这边杨思义还没站起来,那边凌汉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嘴里同样念叨着:“神迹啊,神迹,我大明要出一个圣人了!” 朱雄英现在脑袋上的黑线都数不过来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赶忙向自己的老师求助,但是刘三吾却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椅子上,洋洋自得的表示自己的学生就是天生圣人,受他们一礼是应该的。 就连在龙椅上的朱元璋都犯起了嘀咕,这小子之前一直平平无奇,确实是从落马昏迷之后,这才一鸣惊人,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让人震惊,而且每一件都做成了,难道真的有仙人入梦传道? 看着自己的皇爷爷都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自己,朱雄英这才发现这种神话般的桥段对古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有自己的老爹朱标,帮着扶起了凌汉,还对自己翻了个白眼,仿佛是在说:“编,你小子继续编,看你怎么收场?” 在两位老臣重新落座后,朱雄英这才开口问道:“二位大人,不知道对推广新学之事如何看待?” 这时二位老大人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眼睛里面看向吴王都是小星星,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这让朱雄英感到了深深地无奈,原先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根本就没用上,早知道这么简单,就不用准备这么多了…… 朱元璋见天色已晚,明日还要上朝,便要朱标送三位大人出宫。 将朱雄英留了下来,好奇的问道:“大孙儿啊,你说的仙人入梦传道,是真的吗?” 朱雄英:“……” 第二日早朝,几位内阁成员站在群臣的最前面,每个人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有了内阁之后,朱元璋的工作量确实大大的降低,虽然还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圣裁,但是绝大部分的奏折内阁就可以直接批复。 所以时间多了,就开始琢磨起所有老人都着急的事情。 本来吴王大婚还足足有四个多月,但是朱元璋大手一挥,直接提前到了两个月,这下整个礼部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 钱用壬刚刚被罢免,虽然朱雄英监管着礼部,但是他作为一个穿越者,什么都能做,就是那一堆的礼仪教条,他是真的背不下来。 所以吴王的婚礼,大部分都是由两个侍郎负责,好在现在朱雄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所以无人敢怠慢。 下了朝之后,礼部衙门,朱雄英正百无聊赖的翻着礼部官员的名单。 既然皇爷爷把大婚的期限提前了,那自己也得抓紧了。 第134章 礼部唐阙 礼部负责皇家婚礼的部门和负责科举教育的部门都是仪制清吏司。 仪制清吏司设郎中一人,正五品,设员外郎两人,从五品,主事四人正六品。 下辖礼文,宗封,贡举,学校四个部门。 其中礼文负责宫廷礼仪,重大典礼的规章制度,比如皇帝继位,册封,婚礼,葬礼等重大典礼的流程,包括吴王大婚,也是礼文负责。 宗封则是负责管理皇室宗族封爵事务。例如宗室爵位授予,承袭,升降等事务。 贡举就很重要了,负责科举考试的相应事宜,例如制定考试规则,监督考试进程,审核考试结果等等。 学校就和现代的学校一样,负责宫廷与民间私塾的教育事务,例如制定教育政策,监督教育实施,审核教育成果等等。 所以整个仪制清吏司都要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但是自己手里是真的没有合适的人来接手礼部啊。 自从钱用壬倒台后,礼部的官员看着自己和看见阎王一样,都兢兢业业的让自己一点错处都抓不到,真的是难办。 就在朱雄英百无聊赖的时候,仪制司郎中唐阙抱着一堆文书,从自己的门前走过。 “哎,唐大人,你快进来。” 唐阙原本正为了吴王大婚而奔波,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下意识的不耐烦的回了句:“谁啊?” 朱雄英闻言顿时乐了,笑眯眯的背着手走了过去:“呦,唐大人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唐阙回头一看,一张英俊的脸庞映入眼睑,吓的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下官不知道是殿下啊,还请殿下恕罪。” 这一跪,手里原来捧着的文书都落在了地上。 朱雄英随意的拿起一本,上面都是自己大婚的时候需要准备的礼单,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哎呦,唐大人辛苦,这是在给本王的婚礼做准备呢?” 唐阙被吓的冷汗直流,他们可都是钱用壬的心腹,自从钱用壬死了之后,他们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害怕被皇帝清算,害怕被吴王找麻烦,已经是提着尾巴做人了,怎么今天又遇到这灾星了。 “回,回殿下,这些都是您大婚之日需要用的礼服,下官正在整理,准备送去内织染局,有他们抓紧时间赶工。” 朱雄英拍了拍唐阙的肩膀,有些无语道:“你怕什么?起来,跟着本王过来。” 唐阙心里嘟囔一句,见到你,能不害怕吗? 但是行动上可不敢犹豫,小心翼翼的跟在吴王身后。 朱雄英回到礼部大堂,挥挥手,示意让唐阙坐下。 但是唐阙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折磨,低声哀求道:“殿下,您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吩咐吧,下官莫敢不从,就别折磨下官了。” 朱雄英好奇道:“唐大人此言差矣,本王什么时候折磨你了,本王问你啊,现在礼部的官员是不是都很害怕本王啊?” 唐阙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了没人后,才低声回道:“殿下,别说是礼部,现在朝廷一半的官员看见您都害怕啊,您现在大权在握,风头正盛,礼部的同仁们难免……难免有些惶恐。” 朱雄英看着他仿佛作贼般的表情有些好笑,调笑道:“那唐大人现在看到本王可惶恐啊?” 唐阙咽了口唾沫,用力的点了点头:“这……下官自然是惶恐。” 朱雄英故意装作不解的道:“哎,这可不对啊,钱大人可是在大殿之上连皇帝都敢骂啊,本王还以为礼部都是不怕死的呢。” 一提到这件事,唐阙那是一个气不打一处来,先生吐槽道:“殿下,您说这钱大人是不是有病啊?他死就死了,他竟然敢殿前斥君,现在连带着皇上看见礼部就心烦,我们礼部本就是在朝廷的边缘,现在可好,都快被踢出去了。” 朱雄英听着唐阙的吐槽,愈发觉得这人有点意思,试探性的问道:“唐大人,我看整个礼部现在都躲着我走,您怎么不躲啊?” 唐阙一愣,心道我没躲吗?我这不是硬被拉过来的吗?谁不知道现在谁沾上您,谁就会被礼部其他同仁打上叛徒的标签。 就在这时,礼部齐侍郎凑巧从一旁路过,忍不住发出一声嘲讽:“却没想到唐大人和吴王殿下倒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啊?” 唐阙这才意识到坏了,自己好像被吴王给坑了,刚要起身解释,却被朱雄英一把按了下去。 “我说齐大人,怎么着?听您的语气,是对唐大人投效在我门下有些意见?” 唐阙都懵了,我什么时候投效在你门下了?但是这副景象落在礼部其他人眼中可就完全变了模样,所有人都对唐阙怒目而视。 齐侍郎更是紧紧的盯着唐阙,语气森然的道:“那倒是还没恭喜唐大人,抱住了吴王殿下的大腿,想来仕途一定会一帆风顺啊。” 唐阙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明白他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现在他说他只是被吴王拉过来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谁会相信他? 而且也不等他解释,朱雄英就已经站到了齐侍郎的面前,若有所思的问道:“怎么,齐侍郎这是对本王有意见?还是对唐大人有意见?” 齐侍郎虽然鲁莽,但是并不傻,冷冰冰的回道:“回殿下,下官不敢,下官只是不屑于攀龙附凤来获取自己的进身之阶,实在是有辱斯文。” 看着齐侍郎如此大义凛然的样子,朱雄英都忍不住为他鼓起了掌,赞叹道:“看看,什么叫做文人风骨,看看,什么叫做品行高洁,齐侍郎才是我们为官的典范啊。” 听着朱雄英的恭维,齐侍郎也不由的有些飘飘然,一甩袖子,故意做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正气凛然。 不过朱雄英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遭雷击。 “礼部侍郎年俸四百二十石,折成银子不过一百四十两,那齐侍郎在城北价值两万两白银的豪宅是从何而来啊?据说那宅子里面还有几个歌姬,每个月那几个歌姬的花销恐怕都比齐侍郎的俸禄高了吧?倒是没看出来齐大人不止有风骨,还很风流啊。” 齐侍郎被朱雄英说的面红耳赤,但是眼下这么多同僚看着,他怎么可能承认? 当下便嘴硬的道:“荒谬,哪怕您贵为亲王,也不能无凭无据的污蔑朝廷命官,什么宅子?什么歌姬?与我齐某人有什么关系?” 朱雄英笑呵呵的道:“没关系,你那个宅子的位置我已经告诉了御史台,如今御史应该已经到了,放心人跑不掉,昨天晚上禁军就已经把那宅子给围了,来人,将齐侍郎带下去,让他亲眼去看看,免得说本王冤枉了他。” 话音落下,门口就进来十数个禁军,将失魂落魄的齐侍郎拖了下去。 只留下齐侍郎不甘的呐喊声:“冤枉~~我~冤~~” 在齐侍郎被拖走后,剩下的礼部官员都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朱雄英自言自语道:“哎呀,现在礼部的事务这么繁忙,侍郎一职可不能一直空缺啊。” 这话说完,在场所有官员的眼睛都变了,人活一世,不过是功名利禄而已,所有的人都目光炽热的看向朱雄英。 只有刚才在和朱雄英说话的唐阙,想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掉,可是却被一把拽了过去: “唐大人,人品贵重,任劳任怨,也许本王最为相熟,所以。唐大人就暂代礼部侍郎之职,全权负责本王的大婚事宜。” 唐阙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殿下,下官才疏学浅,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朱雄英哈哈一笑:“怎么会,虽然与唐大人交往不久,但是却让本王对唐大人心生向往啊,本王相信,你一定能够胜任,就不要再推辞了。” 原本唐阙还想拒绝,但是看到其余同仁想到到了自己的眼神,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随后幽怨的看向朱雄英,无奈的问道:“殿下,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朱雄英也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道:“唐大人,舞台本王可给你搭好了,能不能压得住就得看你自己了,现在本王在,还可以给你撑腰,过了今天,你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你不会想不到吧?” 唐阙闻言脸色不停的变幻,随后下定了决心,叫出了几个平日里和自己交好的官员,然后指着剩下的官员不停的指证。 仪制司员外郎曾经收到过贿赂啊,精膳司郎中曾经向钱用壬行贿啊,祭祀司主事曾经强抢过民女啊,反正礼部四司所有的重要岗位,都换成了与唐阙交好的官员。 而且唐阙指认过的官员都声嘶力竭的责骂着他的无耻。 一直稳坐钓鱼台看戏的朱雄英这才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最锋利的刀刃从来都是来自内部的背叛。 唐阙从一开始就被他摆在了台上,如果他不动手,那等到朱雄英离开礼部,他就会被其余官员联手清算,所以他只能一步一步的暗照朱雄英的计划,成为他手中破开礼部防御的一把刀。 很快,礼部的官员就完成了大换血,等到礼部另一位侍郎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大势已定,只能默默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第135章 船舶司困境 从礼部出来后,朱雄英马不停蹄的赶往工部,船舶司是以后大明海军的基础,朱雄英自然不会让它出现任何意外。 工部大堂内,单安仁正对着梅川内衣提供的设计图愁眉苦脸,就连朱雄英走了进来都没发现。 “单大人,你在干嘛呢?” 单安仁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是吴王后,大喜过望,拉起朱雄英的手就到了模型前,激动的道:“殿下,您看,这是倭国目前最先进的战舰,安宅船,宽约十五米,长大五十米,可以搭载二十门大炮,五千名士兵,简直是神迹啊。” 其实朱雄英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的脑海中有很多战舰的设想,但是都太超前了,目前根本就造不出来,要不然他也不会费心费力的从倭国那里学习造船的技术。 所以就算现在倭国的造船水平在大明之上,在朱雄英的眼中也不值一提。 “单大人,能不能先告诉本王,现在船舶司造船的阻碍在哪里?” 单安仁这才反应过来,吴王过来的用意,当即便诉苦道:“殿下,倭国战船的结构他是能够画给我们,但是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梅川内衣也是一问三不知,我们的工匠之前又没有过造战舰的经验,所以难免进度慢了些,还需要一些时间摸索。” 朱雄英的面色很难看,他知道单安仁说的都是对的,但是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等到他大婚之后,便要推行新学,一年之内,如果不能将儒家学子的反扑压下去,就会影响后面的北伐大计,而且后醍醐天皇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一咬牙一跺脚,朱雄英下定了主意,一定要在大婚前,将这安宅船造出来,届时凭借着大明远超现在科技水平的火炮,绝对能保证徐辉祖以及神机营将士的安全! “单大人,船舶司的地址在哪里?” “海州。” 朱雄英的脑海中迅速盘算起时间,海州就是现代的连云港一带,距离南京并不远。 “单大人,船舶司事关倭国大计,所以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造出安宅船,本王先行赶赴海州,您带着工部所有的能工巧匠,随后跟上,拜托您了。” 见到朱雄英如此郑重的神情,单安仁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便点头道:“好,殿下放心,老臣一定竭尽全力。” 得到了单安仁的承诺后,朱雄英也没有马上就出发。毕竟回来这么久了,还没回东宫见过自己的母亲。 如今的东宫之内,随着朱雄英与朱允炆两人的离开,也变得冷清了许多。 太子妃常氏依然待在自己的春和宫,专心的抚养着朱允熥,吕氏虽然还是负责整个东宫的日常起居,但是随着朱雄英的崛起,和吕本的落幕,威严已经大不如前。 明眼人都知道吴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孙了,谁也不会傻到得罪未来的太后,所以很多下人已经开始了阳奉阴违,不再把吕氏放在眼里。 朱标去春和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虽然常氏依然不太会表达,但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多,自从组建了内阁后,朱标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朱雄英赶到春和宫的时候,夫妻两个正在一起逗弄着朱允熥。 朱允熥如今已经可以满地跑了,就是到处找他的大哥找不到,所以见到朱雄英进来后,惊喜的喊了句大哥后,就冲进了他的怀中。 看着自己挂在自己身上的弟弟,一股血浓于水的感觉涌上心间。 “允熥,你怎么又胖了?” 朱允熥嘟了嘟嘴,撒娇道:“娘说了,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以多吃一点。” 憨憨的样子逗的朱雄英哈哈大笑:“哈哈,好,下次大哥回来,给你带海州的特产。” 一听说有礼物,朱允熥高兴的一直拍着自己的小手:“嘿嘿,大哥最好了。” 一听到海州这个名字,朱标就已经猜到了他此来的用意,缓缓开口道:“怎么了?就这么待不住?刚回来就要去船舶司?” 朱雄英坦然道:“爹,船舶司现在造船的进度陷入了瓶颈,如果我不去,只怕再有半年也造不出像样的战船。” 朱标翻了白眼,有些狐疑的道:“你对造船也有研究?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多东西?而且样样精通呢?你想好再说啊,你要是敢说仙人入梦传道的话,老子真的会打断你的腿哦。” 朱雄英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的话,现在已经传的风风雨雨,就连南京城内街头巷尾都在说这件事情。 “爹,不是儿子不告诉您,现在还不到时候,等时机到了,儿子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一旁的常氏看到自己的儿子不愿意说,急忙在一旁解围道:“好了,不愿意说就不说,都是一家人嘛,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爹娘。” 朱标也没有追问的意思而是一脸淡笑的叮嘱道:“行了,臭小子长大了,爹也不问你了,不过你记住,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的大婚,不管船舶司的事情多重要,你都要提前半个月回来准备,还有,你现在是内阁大臣,还兼着礼部尚书,不管怎么说,一周一次的内阁会议都要回来,还有,海州那边风大,船舶司又在海边,你总是嫌热,从来不穿厚的衣服,这样可不行……” 听着朱标发自内心的唠叨,朱雄英不由得湿了眼眶,怀里的朱允熥好奇的盯着自己的大哥,奶声奶气的道:“大哥,你的眼睛里面进虫子了吗?” 朱雄英抬起头颅,语气有些哽咽的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大哥这是被风吹的。” 朱标见状也停止了喋喋不休,只是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朱雄英再也忍不住,放下朱允熥,快步跑到朱标与常氏面前,狠狠地将他们两个人拥入怀中,温声道:“爹,娘,你们要好好的,等儿子以后好好孝敬你们。” 朱标和常氏哪经过这种场面,朱标还好,面对朱雄英种种奇怪的行为已经习惯了。 但是常氏却俏脸一红,轻轻的拍着儿子的后背,低声道:“孩子,娘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该去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担心娘和你爹,我们两个没事。” 朱雄英良久不语后,才缓缓松开了两人,在万般不舍的情绪下,安慰了一会朱允熥,这才离开了东宫,向西山策马而去。 在朱雄英看不见的角落中,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目睹了他们一家四口和谐的画面。 自从那天朱元璋让他就藩后,朱允炆就再也没有去过大理寺,终日在东宫酗酒,吕氏多番劝告,他也一句都听不进去。 这次他无意间撞见这一幕更是觉得可笑至极,意兴阑珊的离开了东宫。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仿佛是一根无毛的浮尘一般,任人践踏。 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就仿佛是一只漫无目的的苍蝇,随波逐流,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他在大理寺任职时,分配的一个小院。 他轻轻的推开门,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只有这里,是通过他自己的努力获得的,只有这里是他自己的。 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还有一名剑眉星目,怀中抱着一把金刀的少年,看见朱允炆这般颓废的样子,眉头忍不住皱了皱,上前一步道:“殿下,您不该如此颓废。” 朱允炆现在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话,反问道:“哦?那你觉得本王该做些什么?” 金刀少年怒其不争的道:“殿下难道不该励精图治,想着如何再争大位吗?难道就这么放弃吗??” 朱允炆醉醺醺的摆了摆手,耷拉着脑袋道:“争不过的,从头到尾皇爷爷选定的都是他,我只不过是他们的棋子罢了,将我推出来只是因为那时候,他根基还不稳,用我来做挡箭牌而已,现在,他的羽翼丰满,不再惧怕任何危险,我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被一脚踢开,我已经是个弃子了,你来找我,毫无用处。” 吕言的双目中冒出浓浓的火焰,似乎是不敢相信,他们吕氏暗卫誓死效忠的对象就是眼前这个颓废的男人,他再也忍不住上前揪起朱允炆的衣领,恨声道:“你觉得你是个棋子,所以就放弃了是吗?那我吕氏暗卫六百多条人命算什么?我义父吕行空已经死了,你的外公吕本被放逐,这些就这么算了?你还是个男人吗?” 被揪住了衣领,朱允炆也没有恼火,反而直勾勾的看着他道:“吕行空是你义父?那你就是吕氏暗卫新的首领吕言喽?你找错人了,我恨他们,但是我也知道我没有能力报复他们,所以我放弃了,就让我一辈子做个废人吧。” 吕言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毫无斗志的男人,他不理解为什么吕氏暗卫要为这样的人元气大伤,他不理解这么多人前仆后继的意义在哪里,他的目光空洞,颓然的坐在地上,仿佛人生自此失去了目标。 “呵呵呵,两个大男人,在这里伤春悲秋,羞不羞~” 一道清脆悦耳宛如黄鹂般的声音突兀响起在两人耳边。 第136章 云梦新的抉择 话音落下,只见一名绝色少女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少女眉如远山黛,眸似秋水涟,鼻翼微挺如玉笋,红唇如熟樱桃,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举世无双。 一时之间,朱允炆只觉得全世界的最美好的词汇都加在少女身上也不为过。 但是吕言可不这么认为,从小他就开始接受最为严苛的训练,任何女子在他的眼中都是红粉骷髅,特别是这个女人还敢嘲讽自己,嘲讽自己身为吕氏暗卫的荣耀,士可忍孰不可忍! 只见吕言怀中的金刀宛如一道金色的闪电般直射少女的咽喉。 少女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右手化为一道残影,只用了两根手指头,便夹住了射来的金刀。 好奇的看了一眼传说中吕氏暗卫无坚不摧的金刀,面露失望之色,宛如丢弃一个垃圾一般,将金刀丢在了地上。 嘴里轻轻的念叨着:“原来这金刀不是纯金的,不过倒是很锋利。” 不过吕言则是瞪大了眼睛,他的武功虽然比吕行空还有些差距,但是在江湖上绝对算得上是一流高手,就算是自己的师父,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接下自己全力以赴的一刀。 眼前的少女如此年轻,难道是和蒋瓛一样都是超品的高手?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无视吕言震惊的神情,少女径直来到朱允炆的面前,露出一丝足以惊艳众生的笑容,轻声调笑道:“你好啊,朱允炆,我叫玄月,是来帮你的。” 朱允炆露出一丝苦笑,自嘲道:“原本我以为我可以和大哥平分秋色,但是却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如今我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了,你们反倒一个一个的跳出来了,你们就不能让我安安分分的做个废人?” 那名自称玄月的姑娘并不诧异朱允炆的反应,她伸出如玉般的双手,将他的脑袋扶起,好看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只见面前的男子其实长的很好看,只是现在眉头紧紧的皱起,眼睛里面有掩藏不住的忧郁。 玄月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香气涌入朱允炆的鼻子中,他脸色微红的低下头颅,轻轻的推开靠的太近的少女。 “呵呵呵……” 玄月见到朱允炆害羞的样子,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随后突然正经的道:“你的眼底有散不尽的仇恨与怒火,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瞒不住我,你的嘴上虽然说着想做一个废人,但是你的内心深处有些浓浓的不甘,你想报复但是你又不敢,所以只能做出这样一种颓废的模样,来向他们表达你的委屈,控诉着自己遭遇的不公,朱允炆,你是个男人,能不能不要做出一副让我这个小女子都看不起的样子。” 玄月的话冰冷刺骨,血淋淋的撕开了朱允炆的伪装。 他先是一愣,随后开始愤怒,双拳紧紧的握紧,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玄月,最后又无力的松开,颓然道:“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那又如何?现在整个朝廷都是他的人,皇爷爷也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江山交给他,我能怎么办?我所有的臂助被一刀切断,难道靠着剩下的吕氏暗卫造反吗??” 玄月看到朱允炆现在的样子,眸子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心疼,但还是继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才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儿子,那个时候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已经小有贤名,在皇帝面前也比你大哥更受宠爱,你可知道为什么朱雄英能一步一步夺走原来属于你的一切?” 这个时候的朱允炆已经忘了朱雄英现在的一切,原本就是属于他自己的,他现在的脑海中已经只剩下了嫉妒与仇恨。 “为什么?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一切?” 见到朱允炆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玄月的嘴角勾起一丝轻轻的微笑:“殿下可听过鬼谷一脉,曾经在天下纷争中操控天下大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一旁的吕言忍不住惊呼道:“难道吴王是得到了鬼谷一脉的帮助,这才如鱼得水,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玄月斜了一眼吕言,淡淡的道:“看来你也不算太笨。” 吕言闻言面色一滞,下一刻就要暴起,但是看到还丢在地上的金刀,又乖乖的坐下。 朱允炆则是无力的道:“如果大哥真的得到了鬼谷一脉的帮助,那我不是更没机会了?” 玄月呵呵一笑:“鬼谷一脉传承少年,每一代都只有两个弟子,一纵一横,纵横永不相容,只能活下来一个,活着的那个人,才能代表鬼谷正统,如今的天下,鬼谷一脉依然如此,分为两派,一派天枢,一派云梦,天枢选择了吴王,而我云梦,想选择你,淮王殿下。” 朱允炆闻言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呆愣在了原地,似乎是被突然听到的消息震惊到了。 良久之后,他的眼睛突然恢复了清明,目光卓卓的看向玄月,突然问道:“如果我同意了,你会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玄月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朱允炆会这么问自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如果殿下同意,便是云梦的主君,玄月身为云梦中人,自然会常伴殿下左右。” 听到玄月的回答,朱允炆干脆的点了点头:“好,那本王应下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见到朱允炆答应的如此干脆,玄月也没有扭捏,而是开门见山的道:“殿下不能继续待在南京城内了,南京城里都是天枢的眼线,您做什么都会在监视之下,不如请旨,去就藩,只有到了封地,才会降低吴王的警惕性,才能在暗中积累自己的力量!” 朱允炆本身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脸上恢复了往昔的笑容:“好,本王收拾一下,就进宫请旨。” 说罢就径直走进了屋内。 在院子里,玄月一脸嫌弃的看向吕言:“喂,大个子,你怎么说?要不要跟殿下一起走?” 吕言默默的捡起地上的金刀,坚定的道:“义父临死前曾经有过交代,他死之后,吕氏暗卫便以殿下为主,殿下去哪,我就去哪。” 玄月笑了点了点头,吕氏暗卫虽然元气大伤,但是仍然是股不俗的力量,能掌握在手中自然最好。 距离这座小院不远处的一处阁楼之上,姚广孝与吕氏正远远的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姚广孝手中不停的拨弄这一串念珠,低声笑道:“娘娘,看来淮王殿下已经同意了。” 吕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很好,以后允炆就交给大师了,还望大师记得今日的承诺。” 姚广孝手中的动作一停,正色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从此之后,云梦定当以淮王为主,穷尽所有力量,力保淮王登基。” 吕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披起一旁的黑色斗篷,悄然离去。 只是她没有看到,在她离开后,姚广孝的脸上诡异的笑容。 西山,吴王府。 在得知吴王会回来的消息后,王怡雯就一直站在王府的门口等着。 从天亮等到天黑,见到远处的尘土飞扬后,这才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吴王常年不在府内,但是府内所有的事情都井井有条,离不开王怡雯这个大管家的帮助。 一路疾驰到了吴王府,见到王怡雯的时候,朱雄英明显一愣,随后宠溺的道:“怡雯,你怎么还出来等着了,这林深雾重的,走,一起进府吧。” 王怡雯轻轻调笑道:“殿下,您这常年不回府,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们还不得好好伺候着?” 朱雄英摇了摇头:“你啊,对了,帮我收拾收拾换洗的衣服,我准备去趟海州。” 王怡雯在身后默默的听着,笑着问道:“殿下,您要去海州吗?” 朱雄英随口答道:“嗯,船舶司那边遇到了一些问题,对了,现在天枢里面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插进礼部,唐阙这个人,能力还可以,但是既然可以在我的威逼下站在我这边,以后也会在别人的手段下背叛我,他只能做过渡,不能真的把礼部交到他的手中。” 王怡雯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道:“殿下,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也是个道士。” 一听说也是个道士,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因为徐子卿的原因,他现在对道士这个职业,非常敬佩。 “哦?你详细说说。” 王怡雯缓缓开口道:“这位道士比较怪异,道号名为崔云子,是隋唐之时五姓七望之首,清河崔氏的后人,虽然现在崔氏已经没落,但是论起礼法来只怕当世没有几个人能在其之上,无论在民间还是在朝堂,他都名声大噪,建国之后,原本皇上想要邀他入朝为官,但是他却不愿意,说是皇上杀心太重,他怕不得善终,随后自己找了处深山,自己建了个道馆,开始避世了,谁都见不到这人。” 朱雄英好奇道:“既然这人已经避世,又怎么会加入天枢呢?” 王怡雯莞尔一笑,低声道:“因为首领和他打了一架,他没打赢,这才加入了天枢。” 第137章 海州船坞 打了一架,就加入天枢了?这也太草率了吧。 似乎是猜到了朱雄英心中所想,王怡雯继续解释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这崔云子可是个武痴,精通礼法的同时,武学造诣极高,江湖上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但是首领只用了三招就击败了他,他自然是不服啊,所以首领和他约定,加入天枢,每年给他一个复仇的机会,他这才同意加入我们的。” 朱雄英这才恍然大悟,不过听王怡雯的形容,他倒是对这崔云子很感兴趣,当下便道:“好,那你就传信给子卿,让他把崔云子带到王府,本王回来后见一面,如果合适的话,就把礼部交给他。” 王怡雯跟着后面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殿下,王府的长史与主簿,您要不要见见?他们二人自从来了王府后,整日里都闲暇无事,我看他们有些郁闷。” 朱雄英这才想起来目前王府内唯二的幕僚,杨荣与杨溥。 王府的长史与主簿,掌王府的政令,辅相规讽,以匡正王爷的过失,统率幕僚各供其事。 但是现在别说吴王府的幕僚,就连吴王自己,大部分的时间也都不在府内。 所以杨荣与杨溥大部分时间都无事可做,只能凑在一起谈谈学问,不停的向王怡雯询问吴王殿下什么时候能回来。 所以这次王怡雯才会向朱雄英提起这件事。 朱雄英想了一下,缓缓开口道:“这样吧,让他们两个收拾行囊,随我一起去海州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了船舶司,还能帮上些忙。”王怡雯笑嘻嘻的道:“那好,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两个,还有,殿下,现在首领每天行踪不定,您身边的防备力量会不会有些薄弱?要不要派着高手跟着?” 朱雄英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现在朝阳一直暗中跟着我,领了后军都督府的差事后,每天都有近百禁军随行,皇爷爷还安排了锦衣卫暗中保护,守护力量已经足够了,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让宋卓风带着二十名亲军跟着吧,其他人就暂时不用安排了。” 王怡雯嘟了嘟嘴,无奈的应下,其实在她看来,没有首领在身边都算不得安全,但是天枢太大了,首领不可能一直在殿下身边陪着,所以她也只能尽力安排的周全些。 很快,换洗的衣服就收拾好了,杨荣与杨溥也已经在门外等候。 就连收到消息的宋卓风也带了二十名精挑细选的亲军也都带着军备司最新的火器候命了。 如今的军备司已经是工部最重要的部门,军备司郎中宋阳已经于前年升任工部侍郎,练子宁升任军备司郎中,不过船舶司新建,战船也属军械,所以练子宁如今并不在西山,而是去了海州,协助建造战船。 自从西魏时代发明了火药后,华夏的火器就一直处于领先的水平。 一直到西方开始工业革命后,才慢慢被反超,不过现在距离第一次工业革命还有四百多年,朱雄英有信心在这段时间内,让大明走向完全不同的历史轨迹,成为这个时代的巅峰! 但是前提就是必须有足够的人才,所以他才会不遗余力的推行新学,只有新学才能在这片封建大地上催生出科技的土壤,只有新学才能培养出新鲜的血液,现在的工匠技法再高超,没有足够的创新精神也造不出蒸汽机。 不过如今的军备司在朱雄英的影响下,已经打造出了单发步枪,火炮的射程与威力也有了质的进步,就连木柄手榴弹也已经研发成功,木柄的头部存放火药,木柄中安放火绳与引线,只要一拉,就会在短时间内引爆炸弹,就连手枪也在研发当中。 不过有二十名背着单发步枪,腰间带着手榴弹的亲军在一旁护卫,这安全感可想而知。 一行人准备妥当后,就浩浩荡荡的前往海州。 海州,位于直隶行省淮安府,依山傍水,景色优美。 而且海州是大明南北漕运的中转站,所以非常繁华,民风也比较开放。 船舶司的位置就在海州的码头,很多已经建成的战船已经在船坞内集结。 还有一些战船已经开往了福建沿海,交给了汤和训练水师。 目前倭国的战船主要分为小型轻舟,重型冲撞船,大型运兵船,以及最难造的能配备火炮的主力战船。 轻舟的设计很独特,船身窄长,船弦弯曲且两端渐细,这样的形状能最大程度减小水的阻力,所以速度奇快无比。 这种轻舟能载二十人左右,只需要船头与船尾的士兵控制前进的速度与方向,中间的士兵则可以用火器或者弓箭攻击,也可以带着飞爪,靠近敌人的战船后,直接登上敌人的战船攻击。 目前海州船坞中已经停了上百艘轻舟,福建水师的轻舟更多,因为沿海的倭寇少有大船,大多是倭国淘汰的草箭船,虽然速度比不上轻舟,但是却比大明水师的战船要快上不少,所以每次倭寇劫掠完,都能扬长而去,大明水师就只能望洋兴叹。 自从轻舟抵达福建后,沿海的倭寇屡屡被大明水师追上围剿,虽然不能杜绝倭寇的侵袭,但是次数上已经大大减少。 至于重型冲撞船与主力战船才是最不好建造的。 重型冲撞船名为龟船,长三十五米,宽十二米,高五点二米,船左右各有十个撸,桅杆可以竖起和倒下,船舱上布满了七十多个空洞,可以放枪或者弓箭,连弩。 船舱内有二十多个房间,可以容纳上百人,船的四周都被厚厚的铁皮围了起来。 铁皮外面遍布着很密集的锥子状的铁签子,在战争中,竖起桅杆全速航行,在敌军舰队内横冲直撞,少有战船能抗住龟船的冲击,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船只漏水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龟船虽然内部结构简单,但是要求的精度却极高,所以目前还没能建的出来。 至于最难的安宅船,长五十米,宽十五米,船身结构就很复杂,因为可以在船上安装火炮,所以一直都是倭国的火力最强的主力战船。 其实朱雄英看来,安宅船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体积太大,航速太慢,不过对于现在的大明水师来说,安宅船已经算是很先进的船只了。 在朱雄英赶到的时候,练子宁与梅川内衣正在就安宅船的一些结构问题而讨论。 梅川内衣虽然在倭国是负责战船的督造,但是很多细节处也不是他负责,所以他只能画出大体的框架,其余的部分也需要不停的摸索。 作为后醍醐天皇的死忠,他早就收到了天皇的回信。 信中告诉他国内形势危急,务必要全力以赴,配合大明打造战船。 如果不是国内的形势实在吃紧,后醍醐天皇都想派几艘战船过来了。 所以现在比朱雄英更着急的表示梅川内衣了,梅川内衣本身汉语就不是很好,一着急语速就会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其余工匠就听不懂他的意思,练子宁也只能尽力安抚。 见到吴王殿下亲临,众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情,纷纷向吴王行礼。 朱雄英随意的摆了摆手,走到练子宁身前,看着身后已经建了一半的安宅船,出声问道:“子宁,现在是什么进度?讲给本王听听。” 练子宁在工艺上的天赋确实无人能及,仅仅凭借梅川内衣的描述,和大概的草图,就已经将安宅船的框架大体建了起来。 而且所有的步骤和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连每块船板的长度,宽度和厚度都有记载。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夸赞道:“不错,子宁,本王没看错你,你做的很好。” 得到了吴王殿下的夸奖,练子宁的心中升起无比的自豪,但是却没有表现出一丝膨胀。 在他心里,既然殿下将造船的差事交给了自己,自己就要做好,现在船没造出来,还让殿下放下千头万绪的事情亲自赶来,已经是他的失职了,万万不敢在受殿下的夸奖。 朱雄英其实并没有怪他,毕竟现在的大明工业水平有限,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不过现在大明最牛的工匠是谁?那肯定是面前的吴王啊。 作为国防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本科的专业还是机械工程,对他来说,只要给他时间,他连驱逐舰都能造出来…… 只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最主要的职责是让大明的百姓都吃饱穿暖有书读,其次才是发展大明的国力。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抽出了时间来到这里,朱雄英就打算将所有工匠的水平都提升上去。 “子宁,你将所有的工匠,都叫到一起,本王有些事情要交代。” 练子宁闻言一喜,作为从国子监最早出来的一批人,也是最先接受新学教育的人,他是最了解吴王殿下这一身的本事的。 现在要他把所有工匠都召集起来,一定是要传授他们造船的技巧了。 当下便乐呵呵的跑去叫人去了。 而在何处忙碌的工匠,一听说是吴王召见,所有人都放下了一切,急促的奔跑起来。 第138章 疯狂的朝鲜 船舶司的衙门,没有能容纳这么多人的场地,所以大家伙都被集中到了建造战船的码头,就连梅川内衣都按捺不住好奇心,混迹在了人群中。 朱雄英在万众瞩目下缓缓登台,环视一周看到数千名朴实的工匠,当下便豪气直冲云霄,脱口而出道:“各位工匠们,大家好啊,我是朱雄英。” 在短暂的沉寂后,场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最后汇集成统一的一句话。 “吴王殿下,千岁。” 朱雄英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些,缓缓开口道:“各位,最近做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工钱有没有被克扣啊?” 见到吴王这么关心自己这些工人,大家都被感动的热泪盈眶,纷纷在底下回应道。 “殿下放心,现在谁不知道殿下最关心我们这些工人?没有谁敢克扣我们的工钱。” “对啊,我们之前的工钱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自从殿下为我们撑腰之后,我们的工钱翻了好几倍,不光自己能填饱肚子,连养家糊口都不成问题。” “是啊,殿下,我们这些人没别的本事,就是一身的力气,不管您要做什么,只要您一句话,要我们做什么都行。” 听着下面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朱雄英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个时代的工人很简单,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加倍的对谁好。 朱雄英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好了,本王知道了,但是现在,大家也看到了,凭借以往的工艺很难造的出我们想要的大船,所以以后,每天两个时辰,本王会在这里向大家讲解更高深的工艺技巧,大家要认真的学习,每隔七天,会有一场考试,如果成绩优异者,会得到工程师的称号,不止工钱加倍,本王还会为所有的工程师争取官身。” 轰,吴王的话彻底引燃了所有工人的热情,工钱加倍的吸引力已经不小了,但是有官身这个奖励更有吸引力啊。 现在的大明,士农工商的阶级依然没有被打破,但是一旦有了官身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阶级的跃迁。 见到大家的激情被调动起来,朱雄英便开始了他的演讲,第一课就是机械原理。 也是大学时期机械工程的必修课,所有机械类的基础。 在场的很多都是拥有丰富经验的工匠,仔细听着朱雄英讲述的理论知识,很快就有一种拨开云层见山的感觉。 时不时就会听到场中响起恍然大悟的赞叹声,就连练子宁与梅川内衣都听的沉醉其中。 有的比较年轻的工匠也有的地方听不懂,但还是认真的记着。 他们现在都知道,只有努力跟着吴王的步伐走,才能拥有美好的明天。 两个时辰的时间不短,但是在朱雄英生动的授课中,所有的工匠都觉得意犹未尽,特别是练子宁与梅川内衣这种学习能力强,本身又很有经验的,会有很多的感悟。 哪怕朱雄英已经离开,大部分人已经散去,他们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第二天天刚亮,船舶司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因为有吴王殿下在,所以大家都有饱满的热情。 还有很多人听了昨天的演讲后,心里有了新的想法,所以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大展拳脚。 倒是朱雄英自己,因为昨晚和练子宁与梅川内衣交流的太晚,到现在还没有起床。 不过船舶司确实因为朱雄英的到来,而焕发了新的活力。 而朱雄英的专业知识也在战船的建设中得到了最大的体现。 往往他的一句话,就能让干活的工匠们豁然开朗。 战船的建设在一片如火如荼的氛围中,加速的建造起来。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两个月,这段时间朱雄英一直来回奔波在南京城与海州之间,早在半个月前,安宅船与龟船都已经成功建造出来。 如今的海州船坞中,有安宅船十艘,龟船二十艘,轻舟一百五十艘。 足够装备十万水师! 这天,一封来自京城的圣旨,打破了船舶司的宁静。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还在京城为靖安王守孝的李景隆。 在见到李景隆的一瞬间,朱雄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如果没有大事,皇上是绝对不会让李景隆中断守孝的。 “九江,怎么了?” 李景隆来不解释,将战马牵给朱雄英,急促的道:“殿下,真的发生大事了,朝鲜不知抽了哪门子疯,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冲击锦州,辽王率领武东军奋力抵抗,虽然击退了朝鲜大军,但是也身受重伤,要不是长兴侯耿炳文带着?镇山军赶到,恐怕锦州就丢了。” 什么?朝鲜?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二十万大军是全部的战力了吧?他们是疯了吗?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朱雄英迅速翻身上马,随李景隆赶回了京城。 此刻的太极宫内,内阁三老加上六部尚书,以及五军都督府的各位将军们齐聚于此。 大家都对着大殿中间摆放的地图皱眉不语。 如今五军都督府的五位都督分别是中军都督离国公吴高,左军都督纯国公王弼,右军都督永安侯梅殷,前军都督曹国公李景隆以及后军都督吴王朱雄英。 除此之外还有左都督护国公蓝玉和右都督英国公常茂。 当然了,远在北平的徐达才是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是所有人的顶头上司。 内阁三位则是凌汉,杨思义,刘三吾。 六部尚书分别是吏部张紞,兵部王建国,户部郁新,刑部周祯,工部单安仁,礼部则由唐阙暂时代理。 除了朱雄英与李景隆在赶回途中外,大明朝堂所有能说的上话的都已经在这里了。 眼前的阵容不得不说,已经是非常豪华了,这些人聚在一起,几乎可以决定整个大明的所有事情。 朱标看到人到的差不多了,忍不住开口道:“诸位大人,想来大家都知道辽东的事情了,有什么想法,不妨畅所欲言。” 离国公吴高的脾气最为火爆,直接骂道:“他娘的,朝鲜这么个屁大点的地方,还敢惹咱们大明?我看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陛下,给臣十万兵马,不塌平朝鲜,您摘了臣这颗脑袋。” 凌汉一直与这些武将都不对付,出言嘲讽道:“离国公,朝鲜的国力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次举全国之力,突袭锦州,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闹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激怒大明?” 吴高顿时语塞,这也是他们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杨思义也赞同的道:“确实如此,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弄清楚朝鲜的意图。” 在一旁一直看着的蓝玉突然开口道:“有没有可能朝鲜就是要激怒我们大明?” 朱标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猜测道:“护国公的意思是,朝鲜就是为了让我大明集结大军去攻打他们?” 蓝玉点了点头,指着地图道:“辽东地处偏远,如果大明想要攻打朝鲜,最近的地方就是从漠北和北平调兵,如果在我们攻打朝鲜的时候,北元趁机攻打漠北,那对我大明来说,可就非常不利了。” 此言一出,就连朱元璋都有些遍体生寒,眯着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说朝鲜与北元勾结到了一起?” 蓝玉点了点头,分析道:“不错,虽然臣没有证据,不过朝鲜的国力与我大明相比,简直是米辉与皓月之别,所以臣判断,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撑腰,他们绝对不敢如此行事,目前在北境能够对我大明造成威胁的,就只有北元。” 听了蓝玉的分析,众人都点了点头,朱标继续问道:“那依护国公所见,大明应该如何应对?” 蓝玉略一思索后便答道:“不管怎么说,朝鲜既然敢侵犯我大明,就必须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臣请命,抽调各地卫所,凑齐二十万大军,进驻辽东,漠北的布防绝对不能乱,大宁与北平的绝对也要随时准备支援漠北,绝对不能动,二十万大军,足够臣重新打造辽东防线,灭了朝鲜了。” 杨思义皱了皱眉头,作为从户部尚书升任的他,对从各地征调大军,前往辽东的举动总是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耗时耗力,还有伤国力,不过目前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只能一言不发,苦苦思索着更好的办法。 朱元璋也在脑海中不断判断着蓝玉计划的可行性,有些犹豫的道:“大宁,北平,漠北三地已经有将近四十万大军了,再征调二十万大军,全国的兵力可就捉襟见肘了,如此北境就汇集了六十万大军,一旦有矢,关外可就再也没有成型的力量了。” 朱标也觉得有些不妥,现在大明的兵力主要集中在福建沿海,云南,甘肃,山西以及北境。 只是这些地方的军队都不能调动,最近的山东,河南都是些屯田兵,虽然悍勇,但是战力绝对与边军不可同日而语,难道把禁军调出去?正在犹豫间,便听到殿外的太监喊道:“吴王殿下到,曹国公到。” 第139章 请命东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朱雄英在朝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听到吴王回来。 所有人的心里都仿佛有了根定海神针一般。 而朱雄英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皇爷爷,绝对不能从各地调兵。” 一句话就将前年众人商量的结果推翻,但是没有人有意见,反而都静静的看着朱雄英,等待着下文。 朱雄英接下来的话更是石破天惊:“孙儿怀疑北元联合了朝鲜,奴儿干都司,甚至云南那边的土司都会在我们出征朝鲜之时作乱!” 此言一出,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如果真的如他所言,大明可真的是危险了。 凌汉老成持重的问道:“殿下,您的判断可有依据?” 朱雄英摇了摇头,但是斩钉截铁的道:“没有依据,但是北元凭什么说服朝鲜?要知道马哈木刚经历过一场大败,任凭北元说的再天花乱坠,朝鲜也不会轻易的答应,除非还有别的势力参与其中,所以我们要将所有的因素都考虑进去,所以各地驻军绝对不能轻易调动。” 其实朱雄英也不确定,但是想起之前马哈木设立合围燕王的手段可以看出,他绝对是一个擅长布局的高手,所以他不得不慎之又慎,再加上消失很久的云梦一直没有浮出水面,所以他有理由怀疑云梦已经去了北元,姚广孝与马哈木凑到一起,想想都觉得可怕。 其实朱雄英的推测,朱标是觉得很有道理的,当下便开口道:“父皇,英儿的担忧不无道理啊。” 朱元璋的面色也很难看,眼下自己的孙子马上就要大婚,马哈木这个狗贼竟然在这个时候给咱上眼药,士可忍孰不可忍! “大孙儿,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大家伙儿一起商量一下。” 朱雄英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将所有的因素都过了一遍,所以现在也不怯场,当即便侃侃而谈道:“皇爷爷,各位大人,目前我大明最大的威胁还是北元,但是北元的铁骑绕不过漠北,我大明的斥候一直监视着北元的动向,一旦有大规模的调动,我们绝对会收到消息,所以只要漠北的二十万大军不动,北元就不敢动。其次就是大明后方的云南……” 说到这里,朱雄英的目光停在朱标身上,后者也心领神会,站了出来:“父皇,云南的土司就交给儿臣吧,如今沐英病重,张大人又从云南调来了京城,云南群龙无首,儿臣请命坐镇云南,镇压土司。” 其实太子请命去云南的事情,基本上朝中的重臣都知道,只是大家都以为会等到吴王大婚之后,太子殿下才会出发,但是现在形势危急,已经不能再等了,所以大家都看向朱元璋,因为只有陛下点头,太子才能出去离开京城。 朱元璋犹豫半响后,还是慢慢的点头:“好,传令下去,太子朱标,代天南巡,提调云南贵州广西三省军务,全权负责土司叛乱之事,另外让林戬那个老东西随行,告诉他,如果治不好沐英,他也不用回来了。” 朱标郑重的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道:“儿臣领命,有儿臣在,云南绝对不会对大明产生威胁!” 太子的能力与魄力,在场的众臣心里都是有数的,所以大家都很放心。 解决了云南的事情后,朱雄英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朱元璋,接着道:“皇爷爷,如今船舶司已经打造出了安宅船,龟船与轻舟,这三种战船互相配合,足够我大明水师纵横附近的海域了,朝鲜与倭国只有一海之隔,所以孙儿觉得,可以命五军都督府左参议,永宁侯徐辉祖立刻出发,帮助后醍醐天皇稳重局面,让倭国无力支援朝鲜。” 朱元璋眼睛微抬,点了点头,轻轻的吐了一句:“准。” 随后,所有的人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有可能存在的隐患。 在确定了一切都万无一失后,众人才将目光重新放回了朝鲜身上。 经过短暂的沉寂后,朱雄英淡定的开口道:“皇爷爷,孙儿请战。” 朱元璋摆了摆手,断然拒绝道:“不行,你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请哪门子战?” 朱雄英坚定的道:“皇爷爷,孙儿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既然现在大明不能从其余地方抽调兵力,孙儿有一个想法。” 朱元璋皱着眉头道:“你先说说。” 朱雄英指着朝鲜的国都汉城道:“皇爷爷,如今海州船坞已经有了足够多的战船,信国公汤和训练水师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我大明的陆军,而我大明的水师还无人关注,汉城距离朝鲜的海岸线不过四十里,如果我大明水师从汉城登陆,用不上一天,就能兵临汉城!” 大明建国以后,基本上就没有用过水师,所以大家对水师出战都有些没有信心。 朱雄英继续说道:“只要孙儿率领两万神机营将士,出其不意,攻下平壤,就能在正面牵制住朝鲜军的主力,这样大势可定。” 此言一出,就连蓝玉等老将都有些震惊,纷纷开口道。 “虽然朝鲜的国力不强,但是平壤也算是一座重镇,守军绝不会下于五万,而且城高池深,两万人不好攻啊。” “是啊,就算有军备司的火器配合,也不一定能保证就能攻破平壤啊。” “就算能攻破平壤,剩下的朝鲜军也绝对会拼了命的反扑,两万人怎么算也不够啊。” “是啊,而且水师从没有出国迎战过,真的可以吗?” 听着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杂七杂八的议论声,朱元璋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定定的盯着朱雄英,直接问道:“大孙儿,你有没有信心?” 朱雄英呵呵一笑,反问道:“皇爷爷,您觉得孙儿会拿我大明将士的生命开玩笑吗?” 朱元璋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但还是接着问道:“那灵儿怎么办?沈家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安国郡主府,你怎么和沈家人交代?” 朱雄英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沈灵儿,但是只有自己能够指挥神机营发挥出最强的战力,其他将领虽然领军经验丰富,但是对现代化的火器作战都没有自己的理解的深刻,所以这一战他只能亲自去。 “皇爷爷放心,孙儿亲自去找沈家请罪,国事当头,大婚,只能延期。” 朱元璋叹了口气,下旨道:“传令,信国公汤和,率十万水师,沿水路直接进攻汉城。” “吴王朱雄英,曹国公李景隆率两万神机营将士,东征朝鲜。” “护国公蓝玉,率两万禁军,奔赴辽东,重整武东军,构建辽东防线,一旦吴王遇险,务必全力救援。” 很快一道道军令传遍了朝野,京城震动,就连百姓也知道这次皇帝是真的震怒了。 “哎,听说了吗?这次朝鲜敢偷袭咱们大明,好像辽王还受了重伤。” “什么?那个穷乡僻壤的朝鲜?他们连饭都吃不上,还敢偷袭咱们大明?” “谁说不是呢,这次皇上是真的怒了,听说这次打算将云南的土司,倭国,还有朝鲜一起收拾了。” “就是,我看就该这样,咱们大明就是对这些乱臣贼子太仁慈了,要是早点教育他们,敢和咱们大明龇牙咧嘴?” “可不是,听说吴王亲自带兵去朝鲜,因为这事,连大婚都得延后了。” “是吗?这个天杀的朝鲜,真她娘的不是人。” 很快,街头巷角的议论声就传到了安国郡主府。 因为婚期将至,基本上所有的沈家子侄都已经到了京城。 没想到现在传来婚礼延期的消息,下面的子侄要说心里没有抱怨,那是假的,但是坐在上面的家主和沈四爷还有沈灵儿都没有说话,他们也敢真的说出口,只能在心里唠叨几句。 “吴王殿下到。” 在看到朱雄英风尘仆仆的走进来后,沈万三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但还是沉着脸道:“吴王殿下,贵人事忙啊。” 朱雄英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延后婚期是自己的不对,所以尴尬的低着头解释道:“岳父大人,您先听小婿解释,国事当头,小婿不能为了自己一家的幸福,而置辽东数十万军民的性命于不顾啊。” 沈万三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和灵儿解释吧,灵儿原谅你,我也不会说什么。” 朱雄英小心翼翼的看向沈灵儿,只见一张绝美的面容此刻面无表情。 倒是身后的孔雪儿,不停的向自己挤弄着眼睛。 朱雄英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灵儿,你看我这……你……嗯……” 看着朱雄英支支吾吾,手足无措的样子,沈灵儿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见到久违的笑容,朱雄英也松了一口气,跟着傻乐起来。 只听沈灵儿温柔的道:“好了,我又没有怪过你,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好男儿志在四方,现在家国有难,身为男儿自当为国而战,没什么好说的,我等你,回来娶我。” 朱雄英顿时感动的无以复加! 第140章 武英殿夜宴 沈万三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打算计较,冷哼了一句:“行了,你们小两口的事我们这些做老的就不跟着掺和了,小子,我沈家并不是不明事理的老顽固,你陪我女儿好好说说话,我们先走了。” 说罢,便起身离去,剩下的子侄见到家主都走了,自然也不会再留下来,也跟在身后默默的离开了。 片刻之后,就只剩下了沈灵儿与孔雪儿两人。 朱雄英单膝跪地,趴在沈灵儿的腿上,腻歪道:“灵儿,我都想死你了,我爹说成亲之前不让见面,再不见面我都要思念成疾了。” 孔雪儿下意识的堵住自己的耳朵,嘴里念叨着:“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沈灵儿俏脸微红,轻轻推开赖在自己腿上的朱雄英,关心的问道:“这次去朝鲜危险吗?” 朱雄英自信的摇摇头,安慰道:“放心吧,不危险,朝鲜的战力与北元相差太远,我这次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平定朝鲜,回来与你完婚。” 虽然听到不危险,沈灵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好,那你记住,到了战场一定要加倍的小心,不许受伤。” 听着沈灵儿无微不至的叮嘱,朱雄英的心里像喝了蜜一样。 又说了会话之后,朱雄英才离开了沈府。 原本他还想多待一会,但是皇上晚上设宴,为所有即将出征的壮士饯行,他怎么说也该回去准备一下。 刚回了吴王府,就看到徐子卿那张清冷的脸。 朱雄英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徐子卿有些歉意的道:“殿下,抱歉哈,天枢在辽东的眼线都布置在奴儿干都司一带,没能提前发现朝鲜的异动,让大明牺牲了数万将士,实在是不该。” 朱雄英漠然,拍了拍徐子卿的肩膀,沉声道:“这不能怪你,谁能想到朝鲜会突然发难呢?辽王的伤势如何?” 徐子卿还是有些内疚,声音有些低沉:“辽王的是左腹中了一刀,但是万幸,经过救治已经没有大碍了。” 听到辽王没事,朱雄英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虽然朝廷有邸报,但是还是听过了天枢的汇报,他才能放下心。 “如今辽东是什么情况?” 徐子卿有些担忧的道:“武东军损失大半,只剩下将近两万人,要不是靠山军赶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如今辽东在长兴侯的指挥下,已经站稳了脚跟,朝鲜军队已经撤退,不过朝鲜军的战力确实不高,损失远比武东军多,差不多折损了五万多人,这还是占着偷袭的便宜,要不然会损失的更多。” 朱雄英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和他自己推算的差不多。 既然朝鲜军的战力这么差,那就好办了,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朱雄英打趣道:“行了,既然你回来了,那今晚皇爷爷设的宴会,你就跟我一起参加吧,皇祖母也在,总是念叨着你。” 原本徐子卿是想要拒绝的,毕竟他生性淡泊,不怎么愿意与人交流。 但是听到马皇后的名字,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对于这位仁慈的贤后,他内心也是十分憧憬的。 简单交代了一下王怡雯自己走后,吴王府需要注意的地方,朱雄英便带着徐子卿进宫了。 紫禁城,武英殿。 武英殿原本是天子犒赏得胜归来将士的地方,但是朱元璋嫌麻烦,吃个饭哪来的这么多讲究,所以每次设宴,地址都在武英殿。 殿内,朱元璋与马皇后端庄的坐在主位,下首的两个位置是朱标与朱雄英的,毕竟他们两个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大明最尊贵的亲王。 再向下才是一众国公与内阁大臣。 在徐子卿跟在朱雄英的身后走进大殿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其实徐子卿是朱雄英的幕僚这件事,从来就没有掩饰过。 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徐子卿真实的身份,大家都比较好奇这个青衣道人,直到那天陛下在河南喊了徐子卿一句徐先生后,大家才知道徐子卿不是一个普通的道人,大家都比较客气的向他打着招呼:“徐先生好。” 徐子卿也有些尴尬的挨个回复,马皇后知道他的性格,便挥了挥手,让他过来。 徐子卿这才如释重负的来到马皇后身边。 “怎么样?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吧?” 马皇后笑吟吟的问道。 徐子卿叹了口气,低声道:“贫道确实不太适应,皇后娘娘最近身体可好?” 马皇后如今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到曾经病怏怏的样子,很有精气神的道:“本宫的身体很好,倒是你和英儿,你们两个都是有大志向的人,这么多年为大明做了不少事情,你又不喜入朝做官,也不喜欢金银俗物,本宫也不知道该给你些什么。” 徐子卿洒脱的道:“皇后娘娘言重了,子卿一生所求不过是国泰民安而已,见到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贫道就已经心满意足,娘娘不必为贫道费心。” 马皇后笑了笑,她就知道徐子卿会这么回答,也不勉强,命人搬来一张椅子:“你这孩子总也不进宫,今天就坐在本宫身边吧,明日你与英儿就要一同赶往辽东,一定要注意安全。” 徐子卿本是方外之人,七情六欲本就淡泊,但是听着马皇后的唠叨,他的内心也是涌入一股暖流,认真的听着。 在场的众人见到皇后对传说中的徐先生这么友善,不由得都对他好奇起来。 蓝玉拨开其他人,凑到李景隆的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低声问道:“李小子,你跟在殿下的身边最长,你可知道这徐先生是什么来头?他是吴王的幕僚吗?” 蓝玉的力气本来就大,这一巴掌疼得李景隆龇牙咧嘴,连忙叫痛道:“唉唉唉,蓝帅,咱有事说事,别动手。” 蓝玉叫他是真疼,不满意的松开了他,嘟囔道:“你小子身子骨怎么这么单薄?就这么喊疼?” 李景隆撇了撇嘴,盯着蓝玉那蒲扇般的大手不敢还嘴,只能低声道:“蓝帅,这徐先生可不是幕僚那么简单,他可是殿下的左膀右臂,堪称手足兄弟啊。” 听到李景隆这么说,在场的人都对徐子卿刮目相看。不管怎么说,这个道人绝对得罪不起。 酒过三巡后,朱元璋提起酒杯,轻咳了两声。大殿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纷纷举起酒杯,等待朱元璋接下来的话。 “这杯酒,咱敬徐辉祖这小子,你不日即将远行倭国,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爹为了大明冲锋陷阵一辈子了,到老也还在漠北那种苦寒之地为国尽忠,你呢,年纪轻轻也要为国家远行,咱心里不好受啊,你从小就没有李景隆那小子机灵,周正不知变通,这次去啊,你也学的机灵点,不管倭国那边怎么样,有危险就直接回来,你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强。” 说完,就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殿上众人同饮。 所有人都能体会到朱元璋现在的心境,他没有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长辈,在对后辈进行叮嘱。 徐辉祖跪在地上,语气哽咽道:“陛下放心,我魏家世世代代守护大明,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朱元璋接着倒了第二杯酒。 “这杯酒,咱敬你蓝小二,别看你现在身强力壮的,但是从小就跟在咱身边,你身上有多少伤,你自己心里知道,咱心里也有数。以前咱总是骂你,现在也骂不动了,你现在是这些孩子的靠山了,此去漠北,你就是咱大孙儿最坚实的后盾,你一定要顶住了。” 蓝玉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掷地有声的道:“回陛下,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所托,定保吴王殿下安全!”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杯酒,咱敬咱大孙儿,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咱都看在眼里,你的心里有着百姓,你愿意为了大明付出,你也有能力给大明的百姓更好的生活,此去东征朝鲜,一定要注意安全,等你得胜归来,咱有一份大礼等着你。” 朱雄英也郑重的起身,恭敬的道:“皇爷爷,孙儿定当踏平朝鲜,犯大明者,虽远必诛!”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引起一众大臣的共鸣。 紧接着,朱元璋倒了最后一杯酒,目光柔和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最后一杯酒,敬咱的太子,咱知道你有能力,有才华,有魄力,但是因为咱这个开国皇帝残忍弑杀,你不得不收敛锋芒,做咱的刀鞘,因为有你在,大明才日渐稳固,没有你的付出,就没有现在的大明,此去云南,我儿尽可以展开手脚,施展你胸中的抱负,这些年委屈你了。” 朱标的眼中已经噙着泪水,这些年来,他的父皇一直都懂他,知道他的才华,知道他的隐忍。 此刻的朱标内心五味杂陈。久久不语。就连马皇后都满眼心疼的看向朱标,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亲眼看见一个壮志凌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处处隐忍的太子。 最后,朱元璋叹了一句:“诸位,放手去做吧,大明永远是你们的后盾,今天走出去几个人,就要回来几个人,这是圣旨,等你们回来了,咱还在武英殿,请你们喝酒!” 第141章 再见朱棣 第二天,天还没亮,蓝玉提着李景隆,徐子卿提着朱雄英,带着两万大军直扑辽东。 在军队前行的马车上,朱雄英悠然转醒,只觉得头痛欲裂,他翻来覆去的转了一圈,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不对啊,自己不是在武英殿喝酒吗?这是哪里? 突然朱雄英觉得脚下有些柔软,低头看去,只见李景隆还在呼呼大睡。 什么情况?? 这时,蓝玉掀开车帘,走了进来,笑眯眯的道:“外甥孙儿,睡醒啦?” 朱雄英一脸茫然的道:“舅姥爷,这是怎么了?我喝断片了?” 蓝玉好奇的问道:“断片是什么意思?” 朱雄英一个机灵坐了起来,解释道:“就是喝的没有了意识,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 蓝玉认真想了一下,不确定的道:“嗯……你拉着皇上和太子要拜把子算吗?要不是徐先生和马皇后看着,这会儿你应该管皇上叫大哥了。” 朱雄英痛苦的捂着脸,昨天晚上气氛到了,一时多喝了几杯,竟没想到出了如此大丑。 “舅姥爷,你怎么没拦着点?” 蓝玉用脚踢了踢还没醒的李景隆,无奈的道:“我得拦着这个货,我不拦着他,他差点和徐辉祖那小子亲到一起去。” 朱雄英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一阵恶寒,打了个寒颤。 “舅姥爷,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蓝玉微微笑道:“刚出了京城的地界,还没出直隶呢。” 现在大明的境内,水泥路已经普及,漠北的物资丰厚,所以两万禁军不带辎重,急行军的话,七天就能到北平,九天就能到辽东。 就算带辎重的话,也就是多加两天的时间。 朱雄英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舅姥爷,路过北平的时候,去看看四叔吧,他已经被软禁三年了。” 蓝玉也没有拒绝,之前他防备着燕王,是因为燕王会对吴王造成威胁,但是如今,吴王与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 他也没有理由继续做个恶人,叹了口气道:“去见见也好,他曾经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可惜了。” 是啊,人都会犯错,可是有的错承受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伴随着几波人陆陆续续的从南京城离开,朱元璋站在京城的城墙上眺望,见到街道上络绎不绝的行人脚步匆匆的为生活忙碌,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突然之间,一阵微风吹过,朱元璋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一旁伺候的朴半城,见状马上给皇上批了件衣裳。 见到老人鬓角的白发,朴半城也有些心酸,皇爷今年也已经六十三岁了。 连这座城都因为老人的迟暮染上了一丝凉意。 北平城外,燕王世子朱高炽携北平的文武百官正在城外苦苦的等待着东征大军的到来。 出乎意料的是,朱高煦也跟在他大哥的身后,虽然表情还是很倨傲,但是总体来说还算乖巧。 朱雄英策马在前,英姿勃发,身后跟着英武的李景隆,与目空一切的蓝玉。 后面也是浩浩荡荡的两万白甲禁军。 朱高炽露出一丝真挚的微笑,迎了上去,热情的打着招呼:“殿下,蓝帅,曹国公,远路而来辛苦了,快随我回府,爹和娘已经准备好的饭菜,正在王府内等着诸位。” 朱雄英拉过朱高炽,啧啧称奇道:“你别说,高炽,你现在比前几年还真瘦了不少。” 李景隆也坏笑着附和道:“哈哈哈哈,你看你现在,肚子没了一大圈,你这是失恋了?” 朱高炽尴尬的挠了挠头,没有说话,倒是朱高煦伸出了脑袋,抢着道:“哪有,是娘天天拿着棍子,逼着大哥每天忙完公务后,也要抽出时间锻炼身体,这才好了起来。” 朱雄英的目光扫过朱高煦,淡淡的笑道:“你也可以啊,比之前懂事多了,我在京城都听说了,你经常帮你大哥训练靖安军,可以啊,如今四叔不在外领兵了,你小子有没有想过从军啊?” 听到从军两个字,朱高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是很快又垂下了头,低声道:“我不能从军,如今父皇在王府内郁郁寡欢,母妃要打点王府的上上下下,还要照顾弟弟,如果我去从军了,家里更会空落落的。” 听着朱高煦的呢喃,朱雄英是真的对这个莽夫另眼相看。 夸赞道:“高煦,你是真的长大了。” 结果朱高煦一脸嫌弃的道:“叫谁高煦呢,真够肉麻的,恶心死了。”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留下朱高炽在一旁打着圆场:“殿下,这个……他还小,不懂事哈。” 朱雄英摆了摆手,笑道:“无妨,四叔现在每天都在王府里干什么?” 朱高炽叹了口气:“喝酒,遛鸟,总之就是不干正事。” 闻言朱雄英也叹了口气,没想到曾经一代英雄的燕王,此刻变成这个模样。 就连一旁的蓝玉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他实在不敢相信燕王会变成朱高炽口中的样子。 一行人心思各异的向王府走去,到了王府,朱棣与燕王妃已经在门口等待。 只见朱棣眼神空洞,眼底带有一些不明显的红血丝,嘴边带着凌乱的胡茬,面容枯槁,整个人的状态比朱高炽形容的更加不堪,怪不得朱高煦会那么担心。 就连燕王妃也因为操劳过度而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见到朱雄英一行人过来,朱棣露出一丝牵强的苦笑,低声打着招呼:“蓝帅,英儿,九江,你们来了。” 朱雄英有些唏嘘道:“四叔,四婶三年不见,二位沧桑了许多。” 朱棣自嘲一声:“是啊,物是人非啊,不过终究留了我一条命。” 见到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燕王妃连忙站在两人中间,笑着道:“英儿与蓝帅一路奔波,不如先入府吧,晚宴已经准备好了,大家边吃边聊。” 不管是蓝玉还是朱雄英,都对燕王妃很有好感,所以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着走进了王府。 因为晚宴的人不多,所以是按照家宴的标准安排的,大家也都比较随意。 但是一桌子的人都各有心事,所以大家都有些食不知味。 还是朱雄英率先开口:“四叔,这几年侄儿在漠北比较忙,很少能来北平探望四叔,四叔这几年过的如何?” 朱棣苦笑一声:“还能怎么样?在王府里面吃喝玩乐,安安心心做个废人罢了。” 朱雄英略一抬头,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道:“我印象中的四叔可不像是混吃等死的人啊?自从四叔回王府后,可还见过姚广孝?” 提到姚广孝,朱棣的眼睛里面满是怒意,如果不是他,自己绝对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境地,但是他却早就想好了退路,将自己推出去送死,他自己全身而退。 “哼,那个背主的秃驴,不提也罢。” 朱雄英见到朱棣的表情就知道姚广孝干的那些破事了,他忍不住笑道:“行了,四叔,你也不用怪他,利益至上一向是云梦的行事准则,除了家人,谁会在你危难的时候拉你一把呢?” 朱棣笑而不语,自己如今这种情况,哪怕是家人,也会对自己敬而远之吧。 朱雄英喝下面前的水酒,低声道:“四叔如今春秋鼎盛,难道想一辈子在王府内做个废人?” 朱棣意兴阑珊的道:“那能如何呢?我如今能保全一条性命已经算是万幸,还能奢求什么呢?难道我这样,大侄子你不是更放心?” 语气中充满了自嘲与讥讽,朱雄英面无表情,但是蓝玉却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我说燕王爷,你是不是觉得你之前犯的那些罪是小罪,别的不说,单单豢养私军这一条就是死罪,如果不是吴王帮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压了下去,你还能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说话?” 见到蓝玉发火,朱棣依然不为所动,倒是燕王妃在一旁打着圆场:“蓝帅,英儿,王爷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人在王府内待久了,难免会发些牢骚。” 朱雄英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在意,继续盯着朱棣道:“四叔既然在王府内待够了,想不想出去走走?” 朱棣的眉头一挑,不确定的道:“出去走走?什么意思?” 朱雄英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徐帅的年纪大了,漠北苦寒,总不能一直让徐帅一个人待在镇北府,我只问四叔一句,如果侄儿将镇北军交给您,您愿意吗?” 朱棣的两只眼睛射出精光,反问道:“什么意思?你愿意让我重新掌兵?” 蓝玉冷哼一声,嘟囔道:“反正我是不愿意的,但是吴王亲自去求的陛下,陛下也应允了,要不然你以为你还能继续带兵?” 朱雄英笑而不语,朱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大侄子,问出了内心深处的问题:“为什么?” 他扪心自问,如果换作是自己,绝对不会让自己继续带兵。 朱雄英缓缓起身,拍了拍一旁朱高炽的肩膀,笑着说道:“在我第一次来北平的时候,我和高炽就说过,这天下不止我大明一隅之地,大明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高炽听进去了,四叔你却没听进去,对侄儿来说,四叔您从来就不是威胁,而是可以倚重的家人,就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和侄儿一起,守护这偌大的大明江山!” 说完,便向朱棣伸出自己的手。 第142章 水师出征 看着朱雄英伸出来的手,朱棣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沉默良久后,他终于还是同样伸出了手。 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在场的所有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朱雄英紧接着从怀中拿出一份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燕王朱棣,克己明德,勇冠三军,改封镇北亲王,封地镇北城,统率镇北军,钦此。” “儿臣朱棣接旨。” 接过了圣旨,朱棣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看向朱雄英,硬生生的憋出两个字:“谢谢。” 朱雄英则拉起朱棣,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说罢,又转向燕王妃道:“四婶,如今辉祖去了倭国,只怕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徐帅年事已高,镇北那边王府已经在开始动工了,侄儿想劳驾您转告徐帅一声,漠北,北平,南京,不管徐帅想在哪里荣养,朝廷一体遵行。” 燕王妃微一欠身,细声道:“殿下已经帮助燕王府良多,家父的事,就不劳烦殿下费心了,我想家父也愿意待在北境度过余生,一家人还是要在一起才团圆,等待镇北王府竣工后,我们就搬去漠北。” 朱雄英赶忙回礼道:“殿什么下啊,四婶,您这可就是折煞小侄了,好,那徐帅的事情就让四婶费心了,有什么需要小侄的地方,尽管开口。” 随后他又将目光投向朱高炽与朱高煦,真心实意的道:“高炽是世子,我就不过多安排了,但是高煦一身本领,不从军真是可惜了,四叔去了漠北大部分时间也是练兵,不如让高煦随我前往辽东可好?也能积攒些军功。” 闻言朱高煦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期待的看向朱棣。 朱棣的眼睛里都是宠溺的目光,叹了口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高煦,你的未来你自己决定,你想不想去?” 朱高煦坚定的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道:“儿子愿意随殿下前往辽东。” 见此情景朱棣自然也不会拒绝,而是仔细的叮嘱道:“好,既然你有此志向,为父也不会阻拦,记住,一定要保护好吴王,他是咱们家的恩人。” 就连朱高炽也忍不住多嘴嘟囔几句:“老二啊,你要记住,到了战场上别逞能,别像以前一样,见到人就往前冲,你要保护好自己,听到了没?” 朱高煦认真的听着这些平时他可能会觉得唠叨的话,内心升起一种别样的情绪,但是表面上还是大大咧咧的道:“行了,又不是没上过战场,这么唠叨做甚?” 朱雄英哈哈一笑,突兀的来了一句:“好,既然如此,那就收拾东西去吧,这顿酒喝的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燕王妃一愣,不自觉讶然出声:“现在就出发吗?” 朱雄英这时才表露出对辽东的担忧:“兵贵神速啊,虽然现在辽东的局面已经稳住了,但是不赶到辽东,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 朱棣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亲自送着朱雄英一行人走出王府。 却没想到王府外面赫然站着十数道英勇的身躯,在见到朱棣的时候,齐齐跪在了地上。 “见过殿下。” 朱棣看着眼前的这些身影,不可置信的惊呼道:“张玉,丘福。” 这十几人都是朱棣之前绝对的心腹,每一个都是难得的将才,自从朱棣被幽禁后,他们被调往各地,天南海北,原本他们以为再也不能见面了,却没想到还有重逢的一天。 朱雄英悄悄在朱棣耳边说了一句:“四叔,此去漠北,您身边不能一点根基都没有,侄儿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保重。” 说完这些,便策马而去,没有留给朱棣多言的时间。 只留下朱棣看着逐渐远去的朱雄英陷入了沉默。 而朱雄英此刻脸上也挂着一副深不可测的笑容,呵呵,马哈木,我把整个靖难天团给了朱棣,我看你怎么攻破漠北! 大明,福建沿海,福州水师基地。 自从汤和接到带兵出征的圣旨后,就坐在大殿内沉默了许久。 自从他接受了水师大都督的任命之后,每天都在殚心竭虑的提升水师的战力。 早在朱元璋刚刚起兵的时候,汤和就带着义军中为数不多的水师,后面张士诚雄距浙江,依靠长江天险,想要划江而治,也是他带着水师正面击溃了张士诚,还顺势收复了浙江,福建等地。 所以他在指挥水师作战当面的能力毋庸置疑,也正因为如此,他相信皇帝绝对不会让自己领兵出征,因为如今他已经是国公之尊了,而且在淮西一众武将之中威望极高。 作为朱元璋最信任的老兄弟,他也同样最了解这个陛下。 他深知朝鲜不过弹丸之地,有吴王的运筹帷幄,再加上自己的十万水师,朝鲜灭国已经成了板上钉钉之事。 但是灭了国之后呢?面对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情况下,自己该如何自处? 作为熟读史书的汤和来说,他深知一但臣子做到他这个程度,那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开国之后自请降低爵位,自请为侯,后面因为击败伯颜帖木儿后因功进封信国公后就辞去所有官职,在家荣养。 如今这道让他率军出征的圣旨宛如一个烫手的山芋,让他纠结不已。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小儿子汤醴,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爹,吴王信使求见。” 闻言汤和虎躯一振,急切的道:“快带他进来。” 汤和是最先知道朱元璋有意立吴王为皇太孙的,所以这几年明里暗里的都在观察吴王的一举一动,深知这是个重情重义,心思缜密的孩子,就连自己这个水师大都督的位置也是吴王争来的。 但是为了避嫌,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过交集,如今吴王既然派了信使过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当然不敢怠慢。 片刻之后,就见汤醴带着一名壮汉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来人正是豹爷。 汤和见到豹爷神采奕奕,不由得好奇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豹爷淡淡一笑,躬身道:“唐老公爷,殿下让我代为问好,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我等江湖中人,不劳公爷记挂。”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恭敬的呈了上去。 “这是我家殿下托我给您送的密信,信已送到,草民告辞。” 说罢,便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汤和在豹爷走了之后,才打开这封密信,看完之后面色不停的变幻,最后叹了口气,猛然起身,喝了句:“传令下去,水师拔营,随本督出征!” 就这样十万大明水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福州的海面之上。 辽东,锦州,辽王府。 辽王朱植苦着脸躺在床上,辽王府的一众属官都守在下面。 只听到朱植微弱的喊道:“锦衣卫指挥同知方白镜在不在?” 没错,方白镜在锦州由于表现出色,已经破格提拔成了锦衣卫第三位指挥同知,负责北平,辽东,漠北三省的锦衣卫。 可以说是大权在握,最主要的是他年轻啊,现在刚刚二十岁,谁也不知道他的上限在哪里。 听到辽王叫自己,在角落中打瞌睡的方白镜赶忙推开人群,挤到朱植面前,低声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朱植拽住方白镜的手,紧张的问道:“我那大侄子到哪里了?” 自从得知吴王即将率军东征朝鲜后,朱植就每天都要问一下吴王到哪里了,生怕自己不能尽快好起来,受到自己大侄子的耻笑。 方白镜一头黑线,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袖子,无奈的道:“殿下放心,吴王刚到北平,怎么着也会在燕王府用一顿饭,最快明日才能到达锦州。” 朱植这才放心下来,嘴里不断重复着:“那就好,那就好,明天给本王好好拾掇拾掇,一定要看起来精神十足。” 方白镜连连点头,应承道:“好的,下官明白,一定让您容光焕发的见吴王。” 朱植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是就在他要躺下来的时候,一道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十七叔,你大侄子来了!” 朱植的面色一变,紧接着发出一声怒吼:“方白镜,你个狗东西竟然敢诓我。” 方白镜瞬间反应过来,嗖的一下整个人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天地良心,谁知道吴王在北平停都没停,直接就奔着锦州来了。 朱植还想挣扎,就被闯进来的朱雄英按了下去。 “十七叔,躺下,不要乱动,你这伤势还没好呢。” 其实从辽东的军报想要送到南京,就需要七天左右,所以现在距离朱植受伤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此刻朱植的伤势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剩下的只是慢慢恢复了。 但是在自己的大侄子面前,他还是有些抬不起头,尴尬的道:“大侄子,让你见笑了,竟然让朝鲜这些狗砸碎在背后捅了一刀,丢人了。” 朱雄英拍了拍朱植的手,笑呵呵的道:“没事,十七叔,不丢人。朝鲜不过是出其不意罢了,哪怕是偷袭,朝鲜军的损失也远在我大明之上,所以不用觉得丢人,再说了,大侄子这不是来了嘛,你安心养伤,我去给您讨回公道!” 第143章 盖州卫与镇江卫 听了自己大侄子的话,朱植很感动。但还是叮嘱道:“大侄子,朝鲜虽然国力弱,但是他们的军队还是有些悍不畏死的勇气的,你可千万不要轻敌。” 朱雄英点了点头,笑着道:“侄儿知道,现在朝鲜军上下,一定在时刻防备着我大明的报复。” 朱植对此深以为然,虽然自己躺在床上,但是朝鲜军频繁的调动,还是瞒不过他的双眼。 朱雄英环顾了一下周围,询问道:“长兴侯现在在哪里?方白镜呢?” 这时,刚刚溜出去的方白镜无视朱植吃人的眼神又跑了回来,伸出手道:“吴王殿下,下官在这里,长兴侯在大凌河堡和右屯驻军,暂时无法回来。” 朱雄英看着眼前已经显得沉稳的方白镜,不由得调笑道:“方大人如今倒是意气风发啊,我们刚到辽东,你和本王讲讲,如今的朝鲜具体是什么情况?” 说到正事的时候,方白镜也变得正经了起来,头头是道的分析道:“殿下,如今朝鲜依然贫苦,绝大部分的财富都掌握在皇室的手中,下层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整个国家只有几座拿的出手的大城,平安道的平壤,黄海道的海州与昌源,忠清道的清州与公州,还有朝鲜的国都汉城,整个国家能拿的出手的兵力也就只有二十万,在偷袭辽东的时候损失了五万左右,如今只剩下十五万,朝鲜国君留下五万军队驻守平壤,剩下十万大军都驻守在汉城附近。” 朱雄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追问道:“你是说平壤只有五万驻军?” 方白镜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错,如今朝鲜境内,有很多潜伏的锦衣卫,消息绝不会错。” 一旁的蓝玉冷哼一声:“如今的辽东靠山军就有五万,武东军也有两万,再加上两万神机营,和各地的府兵,绝对不下于十万,朝鲜国君脑袋被驴踢了?就留下五万人守城?” 蓝玉的话一针见血,在场的众人都觉得了不对劲。 方白镜继续分析道:“殿下,其实朝鲜与辽东之间并没有直接接壤,两地之间还隔着奴儿干都司的一块地盘,奴儿干都司形势很复杂,境内包括蒙古,女真,吉里迷,苦彝,达瀚尔等诸多少数民族,由朝廷在辖区内分置卫所,授予印信,但是不参与他们各自区域的治理,各卫独立管理自己的族人,统率自己的军队,只需要按时向朝廷上供便好,与云南的土司大同小异,辽东与朝鲜之间所隔的地区属于达瀚尔族的盖州卫和苦彝族的镇江卫,在锦州一战后,两卫的首领都派人来辽东解释,表示他们毫不知情。” 朱雄英眯着眼睛,冷冰冰的问道:“不知情?一句不知情能换回我大明三万将士的命?想的倒美,盖州卫与镇江卫的实力如何?” 方白镜有些犹豫的道:“这两卫的实力其实并不强大,盖州卫有两万多人,能战者不过五千,镇江卫的实力更弱,只有一万多人,能战者不足三千。” 朱雄英大手一挥,有些冷血的道:“既然不强大,就先灭了,既然朝廷给他们的地方他们自己看不住,就由朝廷自己来管!” 朱植强忍着疼痛,勉强坐了起来,劝阻道:“不可啊,大侄子,奴儿干都司地域辽阔,少数民族多不胜数,最强大的是蒙古与女真两族,虽然他们内部时有矛盾,但是面对大明的时候,还是同仇敌忾的,对于他们而言,不抱团的话就会被我大明逐个击破,所以一但覆灭了盖州卫与镇江卫,很容易会受到整个奴儿干都司的针对,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朱雄英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不行,这两个卫所已经不值得信任了,如果我大明军队从盖州与镇江进入朝鲜后,这两卫趁机截断我们补给线的话,那我们的军队不就成了孤军了吗?所以这两地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徐子卿突然出声道:“如果殿下能在十五日之内,攻破朝鲜国都的话,那灭了这两卫也没什么不妥,奴儿干都司虽然地域辽阔,人数众多,但是彼此之间还是有诸多防备,哪怕大明灭了盖州与镇江,他们的第一反应也是与大明谈判,绝对不会直接反叛,只要辽东拖上十天半个月,朝鲜已经灭国,那剩下的部落一定会投鼠忌器。届时我大军携大胜之威,他们哪里还敢与大明叫嚣?” 听了这番分析,在场的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只有朱植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道:“大侄子,你这次打算带多少兵马?” 朱雄英淡淡一笑:“两万神机营!” 朱植一愣,见他半天没有接着说话,不可置信的问道:“没了?” “没了!” 朱植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大喊道:“不行,绝对不行,你带着两万人要去灭了朝鲜?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大明水师北上,也只有朝廷的几位重臣知道,就连大部分大臣都不知道,更别说远在辽东的朱植了。 朱雄英按住激动的朱植,让他稍安勿躁:“十七叔,在河南,我那三千亲兵可是击破了两万叛军,在救四叔的时候,我也用一万不到的兵力抗住了马哈木十几万大军,所以你要相信我!” 朱植闻言虽然情绪没那么激动了,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本想再说几句,却被朱雄英制止,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也就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这时徐子卿继续道:“殿下,您还需要整合神机营的战备,等待军需辎重,不如给贫道五千神机营,贫道为殿下先行拔了盖州与镇江两卫。” 此言一出,大家都感觉到寒毛倒立。 吴王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镇江与盖州两卫加起来战兵就有一万多人,再加上其他族人足足有四万多,你带着五千神机营说灭就灭了? 朱雄英想了想,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九江是最了解神机营的人,所以子卿,你与九江留下,统率剩下的神机营,我与高煦带五千神机营先行,两天之内,我必能荡平两卫,届时你们率军跟上,三天之内,我们在镇江理解,攻入平壤!” 听到高煦的名字,朱植诧异的道:“高煦也来了?” 朱高煦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笑嘻嘻的道:“十七叔好。” 朱植一脸懵,心直口快的问道:“你小子不是最看不上他吗?怎么会跟着他?” 朱高煦一脸尴尬的道:“那时候都是年轻不懂事……” 朱雄英自然不会看着他尴尬,打断道:“行了,十七叔好好养伤,其余人各自去安排自己的事情吧。” 既然朱雄英已经做好了决定,剩下的人就会无条件的遵从,这就是这么多年养成的默契。 徐子卿也没有反对,而是出谋划策道:“殿下,您可以用所带兵马不足为由,邀请镇江卫指挥使率军到盖州集结,让两卫凑出一万兵马共同征讨朝鲜,届时只需要…………” 徐子卿的计策说完,所有人都神情怪异的看向这个青衣道士,心里都同时升起一个想法,吴王身边的人,真是不能惹。 一天后,盖州卫指挥使与镇江卫指挥使齐聚盖州。 盖州卫指挥使是一名粗犷的大汉,他的右眼在早些年的时候曾经受过伤,用一块黑色的眼罩遮住。 嘴边的胡茬很凌乱,满脸的不耐烦,一把大刀没有刀鞘,就那么白晃晃的放在桌子上。 相比之下,镇江卫指挥使的面相比他要好很多,最起码看起来面容清秀,文质彬彬,腰间别着一把短刀。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两人都没有坐在主位,主位之上的是一名面色倨傲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穿着蒙古一族的服饰,气质卓尔不凡,看起来身份尊贵。 盖州卫指挥使有些不满的问道:“拖雷王子,是您说,只要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朝鲜的军队渡过我们的辖区,他们就能攻破锦州,到时候劫掠来的物资会分我们一半,可是现在呢?朝鲜二十万军队,竟然没有攻破锦州城,现在可好。我们不仅要向大明解释,还要送出大量的物资去请罪,这叫什么事儿?” 镇江卫指挥使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盯着来自蒙古的王子,虽然蒙古族的势力比他们大的很多,但是如果不给个说法,他们一定不会同意! 而拖雷王子听着耳边的抱怨不由得微微一笑,安抚道:“二位指挥使不用如此着急,您二位的损失都由本王出了,今日叫二位来是想商议一下这朝廷的命令,让二位带兵配合朝廷大军东征朝鲜的事情。” 镇江卫指挥使有些狐疑的道:“不对啊,以大明的国力,想要打朝鲜,还需要我们两卫的辅助吗?” 拖雷王子笑了笑,有些玩味的道:“这次东征的主帅是大明的吴王,虽然能征善战,但是也年少轻狂,竟然夸下海口,要用两万大军横扫朝鲜,所以才需要你们的协助。” 闻言两人都嗤笑一声,两万大军就想灭了朝鲜?简直不知所谓。 第144章 盖州事变 拖雷王子见到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丝毫没有将大明的吴王放在眼里。 心底不由得冷笑一声:“哼,两个蠢货,既然你们自己找死,那本王就送你们一程。” 当即便开口说道:“本王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吴王会亲自带着五千人先行一步,到达盖州,你们两卫的战兵加起来有也有将近万人,完全可以在行军途中突然发难,只要将吴王这五千大军剿灭,就可以嫁祸给朝鲜军队,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坐收渔利即可。” 虽然盖州卫指挥使与镇江卫指挥使的头脑比较简单,但是涉及到伏击大明的亲王,两人还是有些犹豫。 镇江卫指挥使试探性的问道:“王子殿下,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冒险了,如果我们听从您的指令做了,我们能得到什么?” 拖雷王子淡淡一笑:“这件事情一但成功,蒙古族将全力支持两位在族内的竞争,到时候两位就是各自民族的族长了。”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眼睛里面同时闪过一丝炽热,苦彝族与达瀚尔族都是大族,他们两个虽然也算是族中的高层,但是族长的位置还是遥不可及,可是如果能够得到蒙古族的支持,那对他们争夺族长的位置可是大有裨益。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愿意听从蒙古族号令的原因。 不过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最美丽的诱惑往往伴随着最大的危机。 见到两人已经意动,拖雷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加油吧,二位族长!” 再说朱雄英这边,带着五千神机营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盖州。 盖州虽然是个军镇,但是和大明的军镇没法比,达瀚尔族本身就是个游牧民族,并不精通于建设,所以盖州军镇大部分军镇仍然是木头堆积起来的类似寨子一样的建筑。 盖州卫指挥使与镇江卫指挥使两人就跪在盖州军镇前,貌似恭敬的等着朱雄英的到来。 “叩见大明吴王殿下。” 朱雄英翻身下马,扶起两人笑着道:“两位指挥使不必客气,都起身吧,你们二位都受过朝廷的册封,所以都是自己人,这次出征朝鲜,还需要两位的鼎力相助啊。” 盖州卫指挥使呵呵一笑,自豪的挺了挺胸膛:“殿下放心,我们已经集结了一万战兵,正等着殿下检阅。” 在听到两卫凑了一万战兵的时候,朱雄英的眼睛微不可察的露出一丝狠厉,但是很快就被遮掩了过去,继续笑着点头道:“好,那本王就去看看,盖州卫与镇江卫将士们的雄风。” 很快,一群人就到了盖州卫的校场。 只见乌泱泱的一群人挤在一起,没有统一的军服,没有统一的武器,只是穿的稍微正式一点。 别说是朱雄英了,就连朱高煦也是长期在燕王军中,哪见过这种乌合之众…… 所以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伸出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精锐!” 朱雄英笑吟吟的看向两位指挥使,一副没出息的样子问道:“不知道盖州有没有比较有名的美酒啊?本王舟车劳顿,想要在盖州歇息一晚,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轻蔑的神情一闪而逝,原来是个酒囊饭袋之徒,这就好办了。 镇江卫指挥使恭维的道:“盖州的美酒虽然没有大明那般有名,但是也算别有一番风味,今夜便让殿下尝尝!”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拉着朱高煦就笑嘻嘻的离开了校场。 入夜之后,盖州卫指挥使为了尽地主之谊,将盖州为数不多能看的上眼的少女都集中了起来,伺候朱雄英。 朱雄英看着面前盘子中一大块一大块的猪肉,羊肉,牛肉,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下口。 一边伺候的清秀少女知道眼前的男子尊贵无比,所以万般小心,见到朱雄英一口肉都没吃,大概也猜到了是为什么,所以懂事的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将肉一片一片的切了下来。 用如葱般的玉指,将切好的肉递到嘴边。 朱雄英满意的看了少女一眼,顺从的吃了下去。 盖州卫指挥使笑呵呵的道:“殿下,这位姑娘可是我们盖州最美丽的姑娘,晚上要不要让她伺候您休息?” 朱雄英摇了摇头,婉拒道:“不必了,本王刚刚订婚,不需要人伺候。” 盖州卫指挥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哦,看来这姑娘没能入的了殿下的法眼啊,没用的东西,来人,拖下去,换一个。” 话音落下,便有四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抓起少女便往下拖。 大汉的脸上带着淫笑,少女的面色也变的惨白,她面露祈求的目光看向朱雄英。 可想而知如果被带下去她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命运,那副泫泫欲泣可怜的样子,真的是我见犹怜。 朱雄英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行了,把她留下来伺候吧。” 几名大汉闻言看向盖州卫指挥使,见到后者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后,纷纷松开了手。 少女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回到朱雄英的身边,擦去脸上的泪痕,加倍体贴的伺候着救了自己的男人。 镇江卫指挥使笑呵呵的恭维了一句:“看来殿下果真是怜香惜玉之人啊。” 朱雄英笑了笑,看向自己身边的女人,叹息了一声:“卿本佳人啊。” 盖州卫指挥使举起酒杯,高昂的道:“殿下是第一次来我们盖州,您是我们盖州最贵重的客人,让我们满饮此杯,恭祝我们大明吴王殿下万寿无疆!” 在场众人齐齐举杯,伺候着朱雄英的少女也忙不迭的将酒杯倒满。 朱雄英看着眼前还有些涟漪的酒杯久久不语,随后问道:“这么美丽的玉手,为什么要下毒呢?”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只有少女的眼神瞬间变的杀气十足,另一只手突然翻出一把匕首,如流星般划向朱雄英的咽喉。 朱雄英正襟危坐,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任何躲闪,只见从他的身后,突兀的出现一道黑影,林朝阳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柄长剑挡住匕首的同时,一道无坚不摧的剑气也掠过少女洁白的脖领。 一道细微的剑痕缓缓流出鲜血,少女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突然的变故让宴会上乱做一团,盖州卫指挥使想说些什么却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朱雄英则好整以暇的端坐在座位上,淡淡的道:“两位指挥使大人,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镇江卫指挥使赶忙起身,慌乱的道:“殿下,我们实在不知情啊,我们也不知道这疯女人怎么会想到刺杀殿下,您明察啊!” 盖州卫指挥使也附和道:“是啊,殿下,我等确实不知啊。” 朱雄英的目光毫无感情的扫过两人,语气冰冷的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您二位的地盘,出了事,怎么也得给本王一个交代吧?” 镇江卫指挥使灵机一动,抓住身边的一位将领,将他按在地上,恨声道:“殿下,这位就是负责今日守卫的将领,竟然让刺客混了进来,我等一定会重重的责罚!” 朱雄英扫过一眼地上跪着的将领,平静的道:“不用了。” 随后递给朱高煦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突然暴起,一刀就砍掉了将领的头颅。 盖州卫指挥使怒目圆睁,指着朱雄英便要发怒:“你……” 却被镇江卫指挥使一把拦下,附在耳边低声道:“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盖州卫指挥使这才放下他的手,但是依然死死地盯着动手的朱高煦,因为死去的将领不止是他的手下,也是他的亲侄子! 朱雄英看着恢复理智的两人,心里嘲讽了一句:“两个老王八蛋,这都能忍得住。” 随后将腿往桌子上一放,吊儿郎当的继续道:“好了,既然该负责任的已经死了,那我们就继续聊聊赔偿问题,因为这个刺客的出现,对本王稚嫩的心灵产生了巨大的伤害,所以啊,你们总归要拿出点诚意,安慰一下我才好。” 镇江卫指挥使生怕同伴忍不住,抢先着开口道:“那依殿下之见,应该如何赔偿?” 朱雄英装作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轻声道:“这样吧,你们每人给本王赔个三百万两银子这事就算了吧。” 两人听着嘴巴都张大了,盖州与镇江都是贫瘠之地,别说三百万两银子,就是三十万两银子,也凑不出来啊,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看见两人有些为难,朱雄英还故作为两人考虑的样子:“如果实在拿不出这些钱,本王倒是有一个想法,你们部落不是有很多少女嘛,就拿她们抵吧,一个人头算一百两银子,你们看着凑。” 闻言盖州卫指挥使再也忍不住了,这不是侮辱人吗?他一把将酒杯摔在地上。 上百道人影突然出现,团团围住了朱雄英几人,刀尖上泛起的寒光,让人胆寒。 朱雄英笑呵呵的看着周围的盖州卫士兵,拍了拍手,语气轻松的道:“这不就对了,装的不累吗?” 镇江卫指挥使则冷汗直流,心道:“坏了,这事大了!” 第145章 朱高煦的爱好 见到朱雄英在重重包围中,依然面不改色,镇江卫指挥使的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他还有后手? 盖州卫指挥使则是不管不顾,恶狠狠的道:“老子真是给你脸了,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谁给你的勇气?” 朱雄英眼睛微抬,若有所思的道:“奴儿干都司诸卫难道不是大明册封的?难道不是归属大明的治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这到底是谁的地盘还真未可知。” 盖州卫指挥使哈哈大笑,嘲讽道:“到底是谁给你的优越感?老子一声令下,你就会被剁成肉泥,你在狂什么?” 随着话音落下,众多盖州卫的士兵齐齐向前一步,刀锋好像已经架到了面前。 朱雄英面对这种情景,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反而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他抬起头,认真的道:“你们两个现在跪下来,求本王,本王会考虑不会讲你们两个灭族,否则的话,从此盖州与镇江,就再也没有你们两个的族人了。” 都到这种境地了,还狂?盖州卫指挥使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怒吼一声:“上,给我活劈了他。” “砰”“砰”“砰”…… 一阵宛如炒豆子般清脆的声音响起,一名名盖州卫的士兵身上绽放出一朵朵血花,随后应声倒地。 两位指挥使瞬间吓的呆愣在了原地,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妖术吗? 随后,数不清的神机营士兵手中握着单发步枪,包围了过来,枪口都对准了两人。 而亲兵营副统领宋卓风则提着七八个人头走了进来。 “咕咚” 伴随着人头滚动的声音,两位指挥使瞬间脸色大变,这几个人头正是他们麾下的几名千夫长! 完了,他们的战兵也完了! 盖州卫指挥使浑身颤抖的指着朱雄英,嘴里呢喃道:“魔鬼,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朱雄英缓缓起身,嘲讽道:“本王说过,这是谁的地盘还不一定,传令下去,盖州卫所有成年男性,全部处死,女人和孩子充入教坊司,向锦州传信,要武东军接手盖州防卫。” 朱高煦与宋卓风瞬间领命而去。 镇江卫指挥使面露绝望,他知道镇江的命运也早就注定了,不由得心有戚戚,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被拖雷王子利用了。 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苦笑道:“吴王殿下,我们二人确实罪无可恕,但是我们二人也是受人挑拨,我们愿意将幕后主使告诉您,换取我们二人家人的性命。” 朱雄英闻言又坐了下来,单臂放在桌子上面,撑着自己的头颅,声音闲散的道:“嗯……不妨让本王猜一猜,背后指使之人先是让你们两个放朝鲜大军入境,随后在得知本王只带了五千人马来调兵的时候,想要你们二人寻找时机在背后捅我一刀,对吧?只有你们两个蠢蛋会相信这样的话,你们也不动脑想想,不管你们成功与否,难道能顶得住大明百万雄师的复仇?从一开始你们两个就是弃子而已。” 听了这番分析后,二人都仿佛看见了鬼一般。朱雄英的分析可以说是分毫不差,就仿佛他也在战场一般! 镇江卫指挥使再也不敢卖关子,脱口而出道:“是蒙古族的拖雷王子指使我们两个这么做的,殿下日后想要讨伐蒙古,我们两个就是人证,求殿下饶我们一命!” 朱雄英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有些无趣的道:“本王说了,幕后指使之人是谁对本王来说并不重要,本王猜的到能说服你们两个冒如此大险的只有蒙古和女真的人,不管是谁,对本王来说都注定是敌人,哪怕他们不对大明出手,总有一天,大明也会出兵讨伐他们,所以这交易毫无意义,安心上路吧,你们在路上不会孤单。” 说罢,在两人绝望的神情中,朱高煦手起刀落,两颗头颅瞬间飞起。 鲜血流了一地。 朱雄英嫌弃的看向朱高煦:“高煦啊,下次能不能不这么暴力,你很喜欢把人的头砍下来吗?” 朱高煦自然的点了点头,带着一丝变态的笑容反问道:“殿下,您不觉得把人的头砍下来,会有一种不一样的美感吗?” 朱雄英无语的摇了摇头,强笑道:“行了,你开心就好,去收拾一下,镇江卫能战之兵都已经死在了这里,你带一千五百神机营,去接管镇江城防,另外对镇江卫的苦彝族也一样,成年男子全部处死,去吧。” 朱高煦露出一丝森然的嗜血微笑,领命而去。 一旁的林朝阳有些感慨道:“殿下,您好像亲手调教出一头猛兽。” 朱雄英笑道:“没关系,只要有套住猛兽的枷锁,他就不会失控。” 在盖州卫不远处的山头上,拖雷王子骑在马上看着下面出来的哀嚎声,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两个废物,被人家没废一兵一卒就把老窝掀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拖雷王子身边,一名一身黑衣的中年文士看着盖州卫内不断闪烁的火光,淡漠的开口道:“他们牺牲的并不是毫无价值,不知道王子有没有看到他们的新式火器,他们不需要火绳,只需要扣动扳机就可以发射,以前的明军需要两轮齐射,现在的明军每个士兵都可以单独射击,而且精准度也有了十足的提升,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拖雷王子饶有兴致的看向一旁的中年文士,淡淡的问道:“文先生,你们云梦从沙皇那里采购的火器和大明的火器相比,如何?” 唤做文先生的的中年文士略微思考一下就给出了答案:“大明的火器要比沙皇提供的火器先进很多,而且运用的也更加娴熟,如果要与明军交战,恐怕靠火器取胜很难。” 拖雷王子叹了口气:“大明真大啊,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哪怕北元,蒙古,女真加在一起也很难打的过啊。” 文先生神情一滞,有些似笑非笑的问道:“朝鲜呢?他不也是你们的盟友?” 拖雷王子的眼神中射出一道淡漠的光芒,毫无感情的吐槽道:“如果朝鲜能攻破锦州,或者能吸引漠北的兵力,那还能勉强算是个合格的盟友,但是现在嘛,他们既没有攻破锦州,也没能吸引兵力,那就只能怪他们自己太弱了吧,不过本王有一点不明白,难道吴王真的就靠这两万兵马就能灭了朝鲜?朝鲜的国力再弱,也不至于吧……” 文先生眸深似海的眼睛里面也有些困惑,他也不理解朱雄英的底气到底为何何来,不过他深知吴王的能力,朝鲜绝对逃脱不了灭国的命运,只希望能多撑一段时间,让他们可以准备的更充分一点。 “好了,王子,盖州与镇江已经不值得我们再浪费精力了,我们也该回蒙古了。” 拖雷王子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突然恶趣味的道:“哎,文先生,你说云梦能不能把我父汗搞死,这样我就成了新的大汗,到时候我们的合作不是更顺畅?” 文先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位王子疯狂的言论,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一马当先的策马离去,全当没听见。 拖雷王子自讨了个没趣,在后面尴尬的喊道:“哎,文先生,等等我,我开玩笑的~” 随后策马追了过去。 在一行人走远后,一旁的树上突然滑下来一道与树体完美融合的黑色身影,只见方白镜身穿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小心谨慎的看了眼拖雷王子离去的方向。 心里感慨了一句自己运气真好,原本自己是想潜入朝鲜收集军报,却没想到会听到文先生与拖雷王子的对话,虽然两人对话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 云梦从沙皇那里采购了一批火器,北元与蒙古,女真形成了联盟,朝鲜不过是被推出来吸引火力的替死鬼。 一定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殿下。 只见方白镜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丛林中。 在山脚下,方白镜毫无声息的摸了过来,这是跟着他来的锦衣卫潜伏的地方。 原本他想叫上兄弟们一起走,但是刚一靠近,就闻到一股微不可察的血腥味。 他瞬间就反应过来,整个人宛如一支离弦的利箭般倒飞出去。 就在他后撤的下一秒,一柄银色长枪插进方白镜站立的地方。 只见拖雷王子淡淡的嘲讽一声:“呦呵,反应很敏捷啊,你在锦衣卫里面地位不低吧?” 在拖雷说话间,文先生已经带着蒙古侍卫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方白镜的脑海中不断的思考应该如何脱身,嘴上却没有丝毫停顿:“诸位,这是干嘛?是不是有些误会?” 拖雷拔起地上的长枪,指着草丛里面八具锦衣卫的尸体,语气嘲讽道:“你觉得有可能是误会吗?” 他的本意是想通过地上的尸体刺激眼前的锦衣卫,却没想到方白镜突然暴起,冲自己冲来。 拖雷下意识的将长枪横在胸前,想要抵挡,却没想到方白镜一脚踏在长枪之上,借力跳出了包围圈。 第146章 奔雷手文泰来 拖雷看着方白镜的背影,眼中的赞赏之色绝不掩饰。 他突然对着方白镜逃窜的方向喊道:“文先生,能不能留他一条命啊?” 却久久没人回答。 拖雷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哎,可惜了,被文先生缠上,这小子活不了喽。” 随后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道:“你们也别闲着,把这几个锦衣卫的尸首埋了,现场处理干净,越过这道山,等会儿文先生。” 其实拖雷也不知道文先生的真名叫什么,只知道他是蒙古大汗的座上卿,蒙古一族争强斗狠,崇尚强者。 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么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人站在自己头上,草原上有很多人不服,但是在文先生轻松击败了蒙古第一巴图鲁之后,所有的质疑声都消失不见了。 而且文先生不止战力超凡,智计也堪称无双,蒙古一族在他的规划下,已经稳稳的压制了原本和蒙古齐头并进的女真一族。 所以现在文先生在蒙古的地位只在大汗之下,这样的人物去追一个锦衣卫,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 在距离盖州不远处的一棵古树后,方白镜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个文先生太可怕了,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只有面对统领才能感受到的无力感。 这一路上他布置了无数陷阱,都被文先生逐个破解,身上还中了他一掌,虽然惊险的侧过了身子,但是还是身受重伤。 此地距离盖州不过五里,但是自己恐怕不能过着见到殿下了。 在古树后的阴影中,文先生宛如一名潜藏的死神一般,盯着方白镜不小心露出的一块衣角,心里松了口气。 现在文先生的心情也很郁闷,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却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差点让自己在阴沟里翻船。 只要一个疏忽,这锦衣卫就能与周围昏暗的环境完美的融为一体,树上,石头下,小河底,甚至野兽窝。 如果不是文先生自己本身已经到了武道巅峰,六识敏锐,恐怕还真的会被这锦衣卫逃脱出去。 而且在逃亡的途中,他竟然还有余力在丛林中布置陷阱,实在是个人才。 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文先生的身影毫无声息的悄然而至,一掌轻轻的印在露出的衣角上。 想象中的惨叫并没有传来,反而挂在树上的衣服破碎的四分五裂,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奇特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文先生脸色一变,龙涎香! 丛林之中,毒虫毒蛇极多,龙涎香对它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文先生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还是被闻香赶来的毒蛇毒虫团团围住。 只见他脸色一寒,整个人借着树干的支撑腾空跃起,先天罡气透体而出,将他的身躯团团护住。 无数的毒虫毒蛇宛如飞蛾扑火般飞射而出,被护体罡气震得粉碎,血肉横飞。 而文先生的衣服上却依然一尘不染,没有粘到半分。 刚到了树顶,还没等缓一口气,一道快到极致的刀光闪过。 早就埋伏在此处的方白镜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提刀杀来。 原本刚刚气竭的文先生却再次强行提了一口真气,险而又险的避过袭来的刀锋。 随后与方白镜对了一掌后,稳稳的站在了树冠上。 而方白镜则是口吐鲜血,借着掌势整个人倒飞出去,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方白镜心里暗骂道:“不愧是云梦的老怪物,仓促之间的一掌,自己竟然也接不下。” 而就在刚才两人交手的短短一瞬间,文先生清晰的感受到了方白镜的掌上传来的正宗的天枢功法! 怪不得能屡次从自己手下逃脱,原来是天枢的人。 文先生眼中的凶光更甚,只见他拿出金针向自己的脖颈处扎了进去。 随后纵身追去,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一大截。 方白镜正在丛林中极速的穿梭,突然觉得脑后一阵恶风袭来,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强行偏转,想要避开身后的攻击。 却还是被劲风击中,一个翻滚,撞到了一棵树上,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文先生眸色冰冷的看着一动不动的方白镜,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而来。 这时原本已经动弹不得方白镜心里暗骂了一句:“老东西,真谨慎啊!” “噗呲” 方白镜用一把匕首,在身下撅起一捧尘土,向着文先生的眼睛扬去。 文先生冷哼一声:“天枢中人都是这么卑鄙无耻吗?” 随后一掌震出,一股劲风将扬起的泥沙吹散。 方白镜脚下脚步不停,嘴里怒骂道:“你多大岁数,我多大岁数?等我像你这岁数的时候,小爷让你一只手!” 文先生面色阴沉如水,几个起落就又追了上来:“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说罢运起全身功力,又是一掌挥出,只见掌风之中竟然带有阵阵雷鸣之声! 方白镜脸色巨变,瞬间猜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奔雷手文泰来! 一代武学宗师,元朝末年的大内第一高手,也是元帝最信任的汉臣,曾经帮助元帝镇压过不知道多少汉人的起义。 最后被当时的武林十八宗师设局,围困于雁荡山,爆发了一场昏天暗地的战斗。 最后双方都不知所踪,大家都以为那一战的结局是所有人都同归于尽的,却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活着! 还加入了云梦,修行了云梦的功法后,想必武功会更进一层楼! 这样的老怪物,在天枢之中,也只有廖廖几人能够胜的过,自己目前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方白镜的轻功,是在少年堂的时候,徐子卿亲自教的,全力施展之下还是避开了这必杀的一击。 但是此刻他的体力已经基本消耗殆尽,整个人虚脱的靠在地上,动弹不得。 文泰来见状邪恶一笑,将金针从脖颈上取出,慢悠悠的走到方白镜面前,宛如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道:“跑啊?怎么不跑了?看你的轻功,就算是在天枢之中也能名列前茅了吧,竟然逼的老夫用金针刺穴才能追的上。” 方白镜无力的靠在树上,嘴里却一点不饶人的骂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啊,你这种汉奸,元人的走狗,竟然能活这么久,真是老天不开眼!” 听到自己被骂成走狗,文泰来的脸色瞬间变的冰冷刺骨,周身的气质让人不寒而栗,咬牙切齿的道:“哼,牙尖嘴利,老夫现在就想把你的牙一颗一颗的掰下来,看看到时候你的嘴是不是还这么硬。” 方白镜虽然已经到了绝境,但是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似乎是完全没将自己即将要面临的处境放在心上。 这种轻蔑的态度更让文泰来的内心充满了恼火,正准备上前一步,好好折磨一下自己的战利品。 却突然脸色一变,只听一声嘹亮的龙吟响彻整个山林。 一道由明黄色的真气组成的金龙从天而降,直冲文泰来而来。 文泰来奔雷手再现,双手之间汇聚真气,周身瞬间变的天雷滚滚,狂风呼啸。 两团真气瞬间碰撞在了一起,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产生的气浪掀翻了周围百米内所有树木。 发出的声音瞬间传到了不远处的盖州,就连隔了一座山的拖雷也被惊动了,这位原本百无聊赖的蒙古王子瞬间站起了身,刚才那般声响绝对是两个超品的高手交战才能产生的动静。 不好!他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对,第一时间带着侍卫向声响处奔来。 而距离最近的方白镜则如一只风中落叶般,被撞飞出去,又是吐了一大口鲜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般。 到现在他才算见到了文泰来真正的实力,之前一直凭借高超的轻功并未与他正面交手,如果这一掌打在自己身上,恐怕骨头渣滓都不剩了吧…… 这绝对是一名超品的绝世高手啊,不过此刻的方白镜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心安了下来。 因为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已经落在他的面前。 方白镜激动的喊道:“老乔,这老小子是天下第一大汉奸,奔雷手文泰来,你快狠狠地揍他!” 来人正是天枢的四大元老之一,老乔! 文泰来面色惊疑不定,讶然出声道:“游龙掌?你是丐帮的传人?” 老乔微微一笑,一张老脸上满满的战意:“阁下的奔雷手早就名动江湖,老朽早就想领略一番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天枢之中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徐子卿之外,还有第二个超品的高手,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不过既然遇上了,总要交手一番,试试他的斤两! 只见文泰来一步踏出,风云色变,周身遍布着滚滚雷电,衬托之下宛如九天雷神。 而老乔也是毫不示弱,明黄色的真气宛如一条化为实质的金龙,紧紧的围绕在老乔的周围。 两人像是天雷勾动地火一般,狠狠地又撞击在了一起。 方白镜一个机灵向后窜出好远,后怕的拍了拍胸膛。 这个级别的战斗他已经连观看的资格都没有了,远远望去只能见到紫色天雷轰隆作响,黄色金龙威严咆哮。 这时拖雷王子已经策马来到近处,但是超品高手之间的战团他也参与不进去,所以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第147章 羲州请降 在老乔与文泰来第一次发生碰撞的时候,林朝阳就找到了朱雄英,面色沉重的道:“殿下,是老乔与人在交手,看声势,是两个超品。” 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目前他见过的超品高手也就是徐子卿与蒋瓛,万万没想到老乔的实力这么强? “卓风,带上人,咱们去瞧瞧热闹。” 很快,朱雄英带着一队神机营,火急火燎的朝两人交战处冲来。 没办法不着急啊,去晚了可就没热闹看了! 另一边的拖雷王子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这里离盖州这么近,如果大明的吴王带兵围了起来,自己这些人就都不用走了。 这一瞬间,他很想抛下文泰来自己逃走,但是他不敢啊。 文泰来在蒙古大汗的心中地位极高,怕是比自己这个儿子都高,如果自己真的丢下他自己跑了,只怕自己再也不可能继承汗位了。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在战圈周围喊道:“文先生,撤,不要纠缠!” 正在与老乔酣战中的文泰来也知道不能久留,于是与老乔硬拼一掌后,迅速抽身离开。 留下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之后,就带着拖雷等人,向远处奔去。 老乔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也没有阻拦,而是迅速来到方白镜身边,缓缓将自己的真气输入到方白镜体内。 方白镜此刻虚弱的身体仿佛被一条温润的暖流所滋养,重新焕发了生机。 等到朱雄英率军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有一会。 方白镜的面色看起来也好了许多。 朱雄英快步来到老乔身边,笑眯眯的道:“老乔,看不出来啊,深藏不露啊?” 老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殿下,您也没问过我啊,我可没有想要隐瞒啊。” 朱雄英摆了摆手,看到两人交战之后,留下的一片狼藉。 树木倒飞横七竖八的倒在一侧,地面被生生削平了一寸,寸草不生! 心中不由得暗暗咂舌,这还是人能造成的伤害吗…… “老乔,咱们天枢之内,有几个超品的高手啊?” 看着朱雄英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老乔认真的数了数,伸出了三根手指。 朱雄英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继续追问道:“哎,不是说蒋指挥使也是个超品的高手吗?为什么感觉他比你们差那么多?” 老乔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殿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蒋指挥使的天赋毋庸置疑,他能自行顿悟,成就超品,已经很厉害了,但是成就超品之后要有很长一段时间沉淀,感悟天地气息,才能与天地契合,名为合道,合道之后才能算是一名真正的超品高手,但是蒋指挥使一直忙碌着朝廷的事情,所以至今尚未合道,您才会觉得他的实力差一些。” 朱雄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问老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乔看了下四周,低声道:“殿下,您不知道吗?朝鲜也有一名超品高手,名为棋剑大师,自创棋剑术独步武林,首领有些不放心,怕他暗中对殿下不利,所以安排我暗中跟随,正好遇到方小子被文泰来追杀,这才出手救下了他。” 在了解了文泰来的身份后,朱雄英笑眯眯的走过去,看了一下方白镜,调笑道:“我说你们辽东是不是有点流年不利啊,先是十七叔受伤,然后又是你受伤,等伤好了之后,看看风水吧。” 方白镜一头黑线,但还是焦急的将他听到的内容全盘讲了出来。 朱雄英时不时的点头,其实他内心之前就有了一定的猜测,现在已经得到了验证。 眼底拂过一丝寒光:“云梦啊云梦,你们果然是好手段,大明内部翻不起波澜了,就将外部的力量整合到一起,好,我就将你们一网打尽!” 宋卓风在一旁有些担忧的道:“殿下,既然他们已经勾搭到了一起,那我们攻打朝鲜的时候,蒙古与女真会不会在背后捅我们一刀?” 朱雄英赞许的看了宋卓风一眼,夸奖道:“不错啊,会分析战局了,不过没关系,本王就怕他们不捅刀子呢!” 见到自家殿下自信的样子,宋卓风紧张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随后,朱雄英的目光扫过方白镜,商量道:“既然受伤了,就别去朝鲜了,此次东征已经胜券在握,就算没有锦衣卫的情报,朝鲜也撑不住的。” 方白镜摇了摇头,目光有些忧伤的看向山脚的方向:“殿下,那里还有随臣前来的锦衣卫兄弟的尸首,能不能把他们也带回去,落叶归根,臣不想把他们的尸首留在这里。” 朱雄英也沉默了,他很能理解方白镜现在的心情,所以他对着宋卓风使了个眼神。 宋卓风瞬间心领神会,带着一队人马,向山脚下搜索而去。 朱雄英继续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方白镜将自己的目光投向朝鲜的方向,坚定的道:“殿下,替臣向辽东递一封信,再调八名锦衣卫过来,这里不是锦衣卫的战场,臣也不应该留在盖州,臣应该在平壤。” 朱雄英的神情有些动容,低声道:“你现在伤成这个样子,就算去了平壤能如何?还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值得吗?” 方白镜知道吴王是担心自己,但还是坚持道:“殿下,锦衣卫本就有刺探军情的职责,只要有一名大明的士兵,因为锦衣卫的情报而保住了性命,那这一切就值得。” 见到方白镜如此坚毅的样子,朱雄英只能遵从他自己的意愿,给了他一匹马,看着他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一刻,在场的众将士第一次觉得,锦衣卫之所以能大权在握,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在盖州休整了一夜之后,朱雄英带着神机营继续向镇江进发。 镇江与朝鲜的羲州城只隔了一条鸭绿江。 但是羲州城无险可守,朝鲜的国力太弱,如果在羲州城与明军交战,那就成了与明军野战,以朝鲜军的战力根本就不可能取胜,所以朝鲜国主也很干脆。 将偷袭锦州剩下的老弱残兵留在羲州自生自灭,将所有的精锐都放在了后面的平壤与汉江一带。 如今的镇江在朱高煦的血腥镇压之下,差点沦为一片焦土。 虽然镇江卫的战兵都在盖州的时候就已经被全歼。 但是剩下的族人依然选择拼死抵抗,但是朱高煦是什么人? 如果没有朱雄英穿越过来,那可是凶名赫赫的汉王爷! 所以面对这种可笑的抵抗,朱高煦根本就没有一丝犹豫,直接下令,所有抵抗大明军队的都是大明的敌人,面对敌人,只有一个字,杀! 经过一夜的厮杀,整个镇江,苦彝族的族人已经不到两千…… 对此朱雄英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如果心慈手软,那付出的,就有可能是大明将士的生命,这是朱雄英绝对不能接受的。 在镇江卫的议事大厅内,朱雄英,朱高煦看着羲州城的守将递过来的请降书陷入了沉思。 朱高煦的意见很坚决,既然敢踏上我们大明的国土,那就一定要付出代价,现在想起来请降了?这不是扯淡呢吗? 其实朱雄英也不想接受,但是眼下大明还没开始进宫,人家请降书就送过来了,如果不接受的话,那接下来所有的朝鲜臣民都会殊死抵抗,这样大明军队的伤亡恐怕会多出不少,所以现在他也很纠结。 而且现在镇江只有五千神机营,还没到进攻的时候,所以在思虑再三后,他还是决定给羲州百姓一个机会。 羲州城,城主府, 羲州城的城主是一名四十多岁有些偏胖的中年男子。 名为李西霸,在朝鲜,李姓是国姓,李西霸也是皇室中人,但是因为他的生母出身比较低,也没有受到国主的喜爱,所以被分配到了最偏远的羲州。 而李西霸本人也对大明的文化心存向往,在羲州城内会说汉语的朝鲜人也是多不胜数。 所以此刻他正满脸焦急的看向在场的幕僚,手里是大明的吴王递过来的条件。 “第一,自城主以下所有的官员都要出城请降。 第二,归降后,所有百姓都要学习汉语,由朝廷指派新的官员统一管理,遵从大明的政令。 第三,交出所有参与过突袭锦州的朝鲜士兵。”“诸位大人,你们怎么看?” 其实到了现在这般田地,所有的官员都在思考如何最大限度的保留自己的利益。 羲州城现在肯定是守不住了,就连国主都放弃了,把他们丢在了这里自生自灭。 他们可没有为朝鲜守节的想法,所以纷纷向城主进言道:“城主大人,现在战端未起,我们还可以有请降的机会,一但明军发起进攻,我们可就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啊。” “是啊,大人,现在绝对不可犹豫啊,我们手中的守军只有两千,国主留下的士兵都是受了重伤无力再战的,根本没有战力,还不如交出去,平息大明的怒火。” “是啊,季夫子一直在我们羲州城教书育人,可以让季夫子前去代表我们谈判啊,都是明人,总归要好说话许多。” 李西霸见到所有人都同意投降,当下也不再犹豫,当即就派人前往镇江谈判。 第148章 季昌明 朱雄英拿下盖州与镇江两镇,满打满算只用了十八个时辰。 在第三天凌晨的时候,李景隆与徐子卿也带着剩下的一万五千神机营赶到了镇江。 四人见面后,马上就开始实施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先破羲州,直取平壤。 但是却没想到,羲州的请降代表已经到了镇江城外。 这是一名衣衫上满是补丁,却洗的干干净净的老者。 老者的脸上满是皱纹,饱经岁月的风霜,杵着一根脆弱的拐杖,宛如风中残烛又仿佛雪中苍松般站在朱雄英等人的面前。 缓缓开口,声音苍老且有力:“敢问哪位是大明吴王殿下?” 朱雄英轻咳一声:“老人家,我就是大明吴王,您怎么称呼?” 老者放下手中的拐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恭敬的道:“草民季昌明叩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见状,忙让宋卓风将人扶起来,还搬来一把椅子。 “季老先生是明人?” 季昌明点了点头,有些感慨的道:“老朽祖籍福建省,当时为了远离战祸,举家北上,但是在途中被马贼劫掠,只剩老朽一人,辗转流落到了羲州城,在羲州一待就是几十年。” 朱雄英见到眼前的老人气质卓尔不凡,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季老先生在羲州是做什么营生的?” 季昌明微微一笑,有些自豪的道:“回殿下,老朽在羲州是做教书育人的营生,羲州穷苦。读书识字的人不多,所以老朽便教化他们大明的文字与风俗,现在羲州城内对大明认可的人不在少数,眼下大明雄狮将至,羲州的官员不敢抵抗,所以委托老朽前来请降。” 朱雄英闻言瞬间对季昌明竖起来大拇指,好家伙,这不是最早的文化入侵嘛,心里涌出了一阵敬意,放下便开口询问道:“季老先生,您在朝鲜多年,我们对朝鲜内部的情况没有您了解,可否麻烦您,给我们讲一下如今朝鲜的状况。” 季昌明自然不会拒绝,抚了抚胡须,娓娓道来:“殿下有所不知,如今朝鲜国主昏庸无道,志大才疏,各种苛政频出,底层的百姓苦不堪言,羲州城的城主名为李西霸,也是皇室中人,但是却对皇室没有任何归属感,反而对大明心生向往,经常向老朽询问大明的情况,而且这次朝鲜国主一意孤行偷袭大明,已经惹得群臣百官不满,所以老朽认为,只要殿下打几次胜仗,朝鲜军就会不攻自破。” 朱雄英点了点头,与在场的众人对视一眼,大家都觉得这倒是个好消息。 “那依季老先生之见,这李西霸是真心归降?” 季昌明认真的点了点头,语气肯定的道:“是的,如今羲州城只有五千守军,还有三千是偷袭大明失败带回来的老弱病残,所以根本就守不住,除了投降没有别的途径,而且现在羲州的官员都已经吓破了胆,您要求的三个条件也已经全部应允了,所以老朽认为完全可以接受他们的投降,羲州城毕竟还有十几万的百姓,不出三年,羲州就会变成名副其实的大明国土。” 闻言朱雄英看向徐子卿,后者则轻轻的点了点头。 朱雄英也便同意了下来,语气平缓的道:“要本王同意你们的请降不难,但是大明还有一个条件,是不能退让的。” 季昌明不置可否的笑道:“殿下放心,如今的形势,只要殿下提出要求,不管是什么都会被同意。” 朱雄英淡淡的笑道:“这个要求不用他们同意,而是需要您的同意。” 季昌明明显一愣,但是随即坚定的道:“殿下请吩咐,只要是对大明有利的,就算要老朽这条命,老朽也愿意。” 朱雄英摆了摆手,笑呵呵的道:“季先生身在异乡却始终心念故土,实在难得,本王怎么会要您的命呢,按照大明的规制,羲州应该设知州,长史等一应官员,您要受累,做羲州的第一任知州。” 季昌明赶忙摆手,慌乱的拒绝道:“殿下,老朽不会做官啊,老朽一辈子都在教书育人,哪里会做官啊?” 朱雄英早就知道他会拒绝,所以淳淳劝道:“季老先生,您有所不知,这次本王只带了两万大军,所以没办法留下太多守卫,从大明选派官员前往羲州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还需要一名信得过的自己人坐镇羲州,免得横生变故,您在羲州百姓之中的威望很高,对羲州的风土人情也熟,所以还望您不辞辛劳,为大明守住羲州。” 见到吴王殿下如此信任自己,季昌明不由得感动的老泪纵横,正色道:“殿下放心,老夫一定竭尽全力,死而后已,为大明守住羲州城。”在场众人无不触动,这是一名多么纯正的老人啊,为了大明可以付出一切,可敬啊。 安排了人送季昌明回去后。 朱雄英伸了个懒腰,淡淡的道:“好了,诸位,收拾收拾吧,准备拔营,进驻羲州!” 在季昌明回到羲州不久后,李西霸便带着羲州的文武官员,押着三千参与过偷袭大明的朝鲜士兵等候在了城外。 而朱雄英则带着李景隆,朱高煦,徐子卿率领两万名装备整齐,杀气腾腾的神机营充满压迫气息的走了过来。 看着行军过程中整齐如一,训练有素的大明虎贲,羲州的官员不由得庆幸得亏这一仗没有打起来。 朱雄英踏前一步,目光停在一道略有些肥胖的身影之上,威严的道:“这位可是羲州城城主李西霸大人?” 李西霸有些害怕,求助似的看向季昌明,后者则示意让他不要害怕。 李西霸这才硬着头皮道:“回殿下,小人正是李西霸,参见大明吴王殿下。” 朱雄英尽量露出一道他认为比较温暖的笑容,翻身下马,扶起李西霸,温声道:“李大人,不用多礼,既然选择了归降,那就是咱们自己人。” 随后将目光投向一旁被捆绑起来的三千俘虏之上,冷冰冰的道:“既然敢拿着武器踏上我大明的疆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高煦,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他们啊?” 朱高煦嘿嘿一笑,那笑容充满了嗜血的邪魅,让羲州的文武百官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接下来就只听他语气森森的道:“殿下,按属下看,要么将他们的头颅都砍下来,筑一座京观吧,就摆在鸭绿江的江边,让他们为他们的过错忏悔。” 闻言,在场的众人都觉得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连朱雄英都微微侧目,心道不愧是你啊,这种办法都想的出来。 虽然朱高煦的主意过于血腥,不过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既然这些士兵敢侵略大明,就要为他们的过错忏悔。 略微沉吟一番,朱雄英淡淡的道:“筑京观有些太过于血腥了……” 听了吴王的话,羲州官员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吴王还是很仁厚的。 但是吴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陷入了呆滞。 “在鸭绿江畔,选一个风景比较好的地方,给他们活埋了吧,羲州的文武百官,都随本王,前去观礼。” 说完,便一马当先,向河畔走去,身后的神机营一分为三。 一部分进去羲州,接管城防。 一部分押送三千俘虏,前往河畔。 另一部分则已经开始挖坑了,毕竟要埋三千人,这坑不能不大。 三千名俘虏的情绪,先是惶恐,随后是惊怒,他们已经接受了自己要死的事实,但是面对活埋这种死法,他们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所以开始疯狂的咒骂。 希望能够激怒大明的将士,给他们一个痛快,但是他们失望了,押送他们的神机营将士宛如雕塑一般,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推进埋好的深坑之中。 最后,他们的情绪开始崩溃,开始放声大哭。 但是没有人会同情他们,因为他们,有三万武东军长眠在了地下,这是不能不报的血仇! 而围观的羲州官员已经麻木了。 耳边的叫骂声,哭喊声不停的涌入耳朵。 三千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他们的眼前逐渐被掩埋在了黄土里。 他们的内心感到了十足的恐惧,原来冒犯大明天威的后果这么严重。 之前大明一直以天朝上国自居,面对周边小国的偶尔冒犯也一直都展现他们的大国风范。 所以他们虽然知道大明强悍,却没有应该有的敬畏之心,如果大明早就展现出这威严不可冒犯的一面,恐怕朝鲜国主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触碰大明的虎须。 在活埋了三千人后,大明在羲州官员的眼中与高高在上的神明没有任何区别。 这点在回到羲州后,得到了具体的体现。 其实朱雄英原本也没有坑杀降卒的爱好,只是如今辽东的兵马并不多,镇山军要防备着蒙古与女真,武东军新败,分出一万人驻守盖州与镇江已经不容易了,虽然有蓝玉在重建武东军,但是也需要时间,所以为了羲州城绝对的安分,他不得不提前震慑住羲州的文武官员,防止他们在背后捣乱,这也是无奈之举。 在宣布季昌明为羲州城的知州,李西霸改封羲州侯在府荣养之后。 朱雄英就将目光定在了朝鲜的第一座大城,平壤身上。 第149章 乌龟城平壤 羲州城,议事大厅。 朱雄英,李景隆,朱高煦,徐子卿,季昌明, 五人围坐在一起,看着平壤的城防图久久不语。怪不得朝鲜国主会留下五万大军驻守平壤后,就安心的回到了汉城。 平壤的城墙厚达五米,高近四十米。 朱雄英纳闷的看向季昌明,疑惑的问道:“朝鲜国主是有病吗?以朝鲜的国力建这么一个乌龟壳干嘛?” 季昌明苦笑道“殿下,您有所不知,朝鲜的地形与大明不同,三面环海,平壤地势险峻,而且是通往汉城的必经之路,所以只要守住平壤,汉城就没有危险,朝鲜大半的军费都用在了建设平壤上面,在他们的心里,平壤就是一座永远都不会被攻克的堡垒。” 朱雄英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嘲讽的道:“凭着这么一层王八壳子,就敢自称是永远不会被攻破的堡垒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九江,神机营携带的火炮中,威力最大的火炮能不能轰破平壤的城墙?” 李景隆认真的思考一番后,肯定的道:“殿下,神机营目前威力最大的火炮是大将军炮,射程能达到五千米,爆炸直径能达到两百米,如今的世界上应该没有城墙能够挡得住,就算平壤的城墙再加厚一倍,也扛不住。” 跟着朱雄英的时间长了,李景隆现在各种现代词汇运用的也是炉火纯青。 对于军备司生产出来的各种火器,徐子卿等人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听到如此恐怖的杀伤力时,还是会觉得胆战心惊。 更别说是一直待在固步自封的朝鲜之地的季昌明了。 只见季老先生不可置信的问道:“殿下,我大明如今,真的有如此神物?那岂不是日后可以横扫天下?” 朱雄英赶忙解释道:“不至于,大将军炮太重了,移动太过困难,在没有实现机械动力之前根本就不能用于野战,只能用于攻城,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太贵了!哪怕是以大明如今的财力,也只能造出来两门大将军炮,而且只有六发炮弹,每发炮弹的造价在四百万两白银左右,所以如果不是遇到平壤这种乌龟壳,这大将军炮能不用还是不用为好!” 季昌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等神器还有诸多限制。 一旁的徐子卿其实听的更加明白,最近一段时间,他也在军备司沉浸了很久,所以大部分的军用器械他现在都认识,只是这机械动力又是何物啊? 面对徐子卿的疑问,朱雄英只能尴尬的表示,以后再解释。 “本王记得平壤的守将叫李朔成吧?季大人,你对这个人有什么了解吗?” 季昌明面色沉重的道:“回殿下,李朔成此人天生神力,勇猛异常,而且对朝鲜国主忠心不二,深得国主的信任,是朝鲜名副其实的第一战将,怕是不好对付啊。” 一旁的朱高煦有些不服的道:“这人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见到朱高煦跃跃欲试的样子,朱雄英的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这李朔成有没有什么别的弱点?” 季昌明沉吟了一番后,低声道:“有,这李大将军十分好色,据说每晚无女不欢,自从他驻守平壤后,好多稍微有些姿色的少女都不敢上街,据说哪怕是现在这种战时,他也每晚都流连于烟花之处。” 李景隆咽了口唾沫,呢喃道:“每晚?这家伙腰受的了吗?” 朱雄英嫌弃的道:“我说九江,咱们在讨论军情呢,你能不能思想不这么龌龊。” 话是这么说,但是朱雄英自己的眼睛却亮了起来,让在场的众人都深深的怀疑起了这位吴王殿下的节操。 看到众人的眼神,朱雄英义正言辞的道:“诸位,你们怎么能这么想本王?现在我来说下作战计划,三天之内,拿下平壤。” 李景隆有些不理解的道:“三天?咱们两发大将军炮过去,迅速抢占城门,架设步枪阵地,我看一天就能结束战斗。” 朱雄英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的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记住,我们最主要的战略目标,是将汉城周围军队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给信国公创造机会,信国公最起码还有七天才能到朝鲜海域,如果我们一天就结束战斗了,却迟迟不进攻,傻子都知道我们有问题了!” 李景隆这时才挠了挠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个时候朱雄英才明白为什么李景隆前世带着五十万大军被败在朱棣不到十万大军的手中。 他是一名好将军,却不是一个好元帅,在大局观和战略眼光的层次方面,还是差了点。 紧接着,朱雄英开始继续安排作战计划:“明日一早,全军拔营,大将军炮安装在射程之内即可,不要离的太近,免得被朝鲜军发现,高煦,到了之后,你就去城下叫阵,记住,不求你伤了李朔成,只要消耗他的体力就好。” “子卿,麻烦你跑一趟,配合平壤城内的方白镜,制定一个刺杀计划,最好是在第三天的凌晨,这样造成的恐慌最大,还有就是,一但刺杀成功,马上撤退,不要纠缠,毕竟城内还有数万大军,一但被缠住,多好的武功怕是也无济于事。” “九江,盖州与镇江两地虽然被我们拿下了,但是后勤补给线本王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你带着人重新梳理一遍,确认无误后,务必在第三天的凌晨赶回来。” “季大人,我们的兵力有限,没法给你留太多的留守的兵力,所以你要将投降的两千士兵抓在手里,经过今天白天河边的震慑,我想城内的势力应该没那么快有反抗的心思,但是也不能不防,所以羲州城就拜托给您了。”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见到所有人都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问题,朱雄英这才放下心来。 “好,既然都没有问题了,那大家都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各司其职。” 就这样,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朱雄英一个人离开议事大厅,走到羲州城的城墙之上。 城内是一队队戒备森严的大明军队在街道上仔细的巡逻。 城外是辽阔的鸭绿江,奔涌着湍急河水。 一时之间,朱雄英陷入了沉思。 他也不知道今日活埋这三千士兵的行为是不是对的,但是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三千个家庭会因此破碎。 坑杀降卒,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会受到诟病,但是为了大明,他别无选择。 “在想什么?” 徐子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朱雄英淡淡一笑,有些感慨的道:“子卿,我们认识多久了?” 徐子卿认真的算了算:“贫道与殿下结识于洪武十五年,现在是洪武二十三年,已经过了八年了。” 朱雄英啧啧称奇道:“八年了,人生中能有几个八年啊?这几年里面我们一直聚少离多,也是苦了你了,原本你可以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现在却跟着我东征西讨的,片刻也不得闲。” 徐子卿洒脱一道,云淡风轻的道:“殿下不用为贫道担心,对我而言,遭遇的一切都是为了修行,原来的生活固然清闲,现在的生活却更加精彩,殿下可是觉得有些累了?” 朱雄英摇了摇头,他现在的心境有些乱,如果是刚穿越过来的朱雄英,绝对做不出坑杀三千降卒这样的事情。 但是自从钱塘钱氏被灭门后,自己的心态就产生了变化,似乎是对人的生命有了不该有的蔑视。 这样的转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听着朱雄英讲述着自己的困惑,徐子卿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成长。” “殿下,您现在的思维正在像一个掌权者转变,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贫道原本也自诩为天下正道的楷模,但是近几年手上的鲜血怕是比殿下要多的多,但是贫道坚信,我所杀之人都是该杀之人,杀了他们才会让更多的人生活的更好,那便值得,所以贫道从来不会纠结,殿下,您也应该如此。” 朱雄英怔怔的看着徐子卿,有些失神。 徐子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疑惑的道:“殿下在看什么?贫道的脸上有东西吗?” 朱雄英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没有,本王只是在想,你刚才说世间的一切都是为了修行?” 徐子卿点了点头:“贫道哪里说的不对吗?” 朱雄英靠近徐子卿,低声说道:“我说子卿,你们道人之人修道良久六根清净,但是你这一副女人看到了都要嫉妒的皮囊岂不是浪费了?从朝鲜回去以后,本王做主给你相个姑娘吧?” 什么?徐子卿都怀疑自己的耳朵的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看向朱雄英,有些无奈的问道:“殿下,您这想法,不会是认真的吧?” 朱雄英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认真的道:“你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徐子卿叹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与朱雄英拉开了距离,随后逃也似的飞了出去。 朱雄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追不上了,只能在后面大声喊道:“子卿,记得回京之后提醒我啊!” 第150章 平壤大将军,李朔成 经过一夜的休整后,神机营踏上前往平壤的征途。 一路上,朱高煦不停的喋喋不休:“殿下,为什么还用徐先生去平壤组织刺杀啊?我直接把他砍了不就行了吗?” 朱雄英无语的闭上眼睛,心道:“这货怎么这么鲁莽啊?燕王的雄才大略,他是一点都没继承到,就继承了一身的虎胆。” 但是现在看向朱高煦,已经不是虎胆了,就剩一个虎了。 再瞧不起朝鲜,这李朔成也是朝鲜第一勇士。 难道让你朱高煦上去拼命? 耐着性子,朱雄英笑呵呵的问道:“高煦,你的武艺比四叔帐下的张玉如何?” 朱高煦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现在的我,不是张玉的对手。” 朱雄英拍了拍手,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继续谆谆教诲道:“你看啊,张玉,梅里急还有这李朔成,都是当世的名将,所以李朔成的武艺绝对不会在张玉之下,甚至犹有过之,你觉得你能直接把他给砍了那?” 朱高煦继续将他的脑袋摇的的拨浪鼓似的。 “哎,这就对了,所以你只需要消耗他的体力就好,绝对不可以恋战,现在,你能理解了吗?” 朱高煦尴尬的点了点头,低声问道:“那殿下明知我打不过他,为什么还要我去和他打?你不会想趁机报复我之前对你不敬吧?” 看着朱高煦防备的眼神,朱雄英一阵头疼,第一次怀疑自己把这个二货带过来是不是一个错误。 “我问你,就算你打不过他,是不是能交手一阵子?只要你不停的叫阵,让他心烦意乱即可。” 朱高煦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朱雄英再也忍不住,暴起弹了他一个脑瓜崩:“那李朔成再好色,我们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他也不一定敢再去烟花之地了吧,但是只要咱们让他感到心烦意乱,他就一定会想要发泄,对他来说,最好的发泄地点在哪?这样是不是刺杀会更容易些?” 朱高煦这才反应过来,笑呵呵的道:“嘿嘿,末将明白,殿下还是你坏啊。” 朱雄英一头黑线,这话怎么听着好像是在骂我呢? 与此同时的平壤城内,李朔成正带着平壤的文武官员严阵以待。 只见李朔成一脸怀疑的向着斥候问道:“你真的确定,明军只有不到两万人?” 斥候确定的道:“小的确定,明军行军之时,是按照整齐的方阵前行,很好数,确实最多只有两万人,但是他们身上背着的火器并不是传统的火铳,好像是明军新式的火器。” 如今的朝鲜一如曾经的晚清,闭关锁国,对外部的资讯其实一无所知。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挑拨,敢对大明动手。 一方面,他们相信有李朔成驻守的平壤绝对不可能被攻破。 另一方面,他们对大明的强大只存在于印象中,并没有切实的感受到。 现在的李朔成依然停留在自己天下无敌的印象中,嗤笑道:“大明是疯了吗?两万人就敢来攻打平壤?他们不知道是本将军在这里驻守吗?” 语气中充满了狂妄与无知。 一众大臣都附和道:“是啊,大明真是井底之蛙,他们难道不知道,李大将军是天下第一猛将吗?” “是啊,我平壤是天下第一雄城,固若金汤,就算是二十万大军过来,也只会是折戟沉沙,两万人?怕是只能看看我平壤的城墙吧?” “就是,按我看,大明气数已尽,要不然也不会只派两万人过来送死。” 听着大殿之内,狂妄无知的恭维之声,化身守卫站在大殿外执勤的方白镜都惊呆了。 他原本想要刺探军情,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平壤的大臣们根本就没有商量任何的对策,只是一味的嘲讽与恭维。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响在大殿之上:“大将军,下官倒是认为,我们此刻应该严阵以待,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没有理由的轻视我们的对手。” 这道声音在此刻的大殿之上显得格格不入。 李朔成不满的看着发声之人,有些不屑的道:“顾大学子,你又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被唤做顾大学子的少年,一身官服被洗的发白,脸色有些蜡黄,像似长期营养不良一般,与大殿之上肥头大耳的群臣显得格格不入。 此刻他一脸肃穆,焦急的道:“大将军,大明吴王乃是天纵之才,根据下官的了解,此人出战至今未逢败迹,曾经用三千亲军击溃过数万叛军,北元数年前之所以遭逢大败,与这吴王也脱不了关系,万万不可轻视啊!” 李朔成冷哼一声:“哼,这些道听途说的事情,也敢拿到大殿上来说?顾修你真的是越活越愚蠢,他再厉害,也只有两万大军,难道能攻破我平壤城?” 面对李朔成的嘲讽,顾修并没有反驳,可能也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只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继续道:“大将军,下官认为正是如此,才更要小心,他竟然敢带着两万大军就敢孤军深入,说明他有其他的倚仗,现在当务之急是要......” “够了,你一再的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本将军断难相容。” 李朔成明显对眼前这位唠叨不停的官员已经失去了耐心。 “来人,将顾修的官服脱去,重打二十大板,丢在大街上,本将军要让他亲眼看看,我是如何击退明军的。” 顾修此刻面色惨白,还在尽着最后的努力,想要劝说李朔成改变他轻视的态度,但是却没有任何用处,看到的只是所有人嘲讽的目光…… 在这一瞬间,顾修心如死灰,放弃了挣扎。 而方白镜则是很感兴趣的看着顾修被拖走的方向。 “有意思,想不到朝鲜还有这么一个人。” 不多时,一名士兵快步走进大殿。 “报,明军已至城下,一黑甲战将,正在城下叫阵,已经连斩三名守将,指名道姓的要挑战大将军。” 李朔成不慌不忙,眼睛里面冷冽之色闪过:“哼,取我的朔来!本将军今日就让大明知道,我朝鲜的威严,不容侵犯!” 平壤城下,李朔成身穿紫金盔甲,威风凛凛。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朱高煦嘿嘿一笑:“我是你家爷爷朱高煦,来人可是李朔成?” 李朔成嗤之以鼻的道:“朱高煦,没听说过,让你们吴王滚出来和本将军对话!” 朱高煦的嘴多损啊,张口就开始骂了起来:“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想见我们吴王殿下?你也配,就是你们朝鲜国主来了,见到我们吴王,也得跪着说话!” 李朔成顿时大怒,怒吼一声:“贼子尔敢?” 便提朔杀来! 朱高煦也战意大涨,举刀就迎了上去。 刀与朔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发出尖锐的声音。 朱高煦只觉得虎口一麻,长刀竟然险些握不住,差点脱手而出。 李朔成也面色巨变,觉得到一股巨力袭来。 心中暗道想不到大明竟然还有如此勇猛之士。 两人在刀光火石之间,已经交手十数个回合,朱高煦逐渐被压制在了下风。 这时,明军的阵地内传来鸣金收兵的号角声。 朱高煦迅速脱离战团,嘴里还污言秽语的骂着:“你爷爷我不陪你玩了,嘿,回见。” 说完,就策马向明军营地狂奔。 李朔成气的牙根直痒痒,但是也不敢真的追过去,只能也回到平壤城中。 见到大将军回来,一众大臣又开始围着李朔成拍马屁,不过此刻他心中郁闷,往日里听着顺耳的这些话,此刻却有些听不进去。 顿时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大臣们这才散去。 但是过了仅仅一个时辰,朱高煦再次策马来到城下,开始疯狂的叫嚣。 李朔成再次出战,原本应该力竭的朱高煦此刻却变的神采奕奕。 “哈哈哈,你朱高煦爷爷又来了!” 这次两人没有任何前奏,直接就战在了一起,同样的剧情再次上演。 在李朔成再次压制住朱高煦的时候,朱高煦一个华丽的转身,再次溜了…… 李朔成气的牙根直痒痒,大吼一声:“有种你别跑,和你爷爷再战三百回合!” 朱高煦则回过头,竖起中指,用尽全部力气大吼一声:“你过来呀!” 后面的朱雄英顿时被雷的差点从马上掉下去,心道这场面怎么看起来有些熟悉。 就这样,李朔成气愤不已的回到了平壤,明明是自己打赢了,但是比打输了还难受!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隔了一个时辰,朱高煦就回来了,在城楼下继续叫阵。 这次李朔成没有第一时间下去,反而冷眼旁观,想要不再理会。 但是却没曾想,朱高煦直接开启了骂街模式。 “李朔成,你她娘的是软蛋吗?缩进乌龟壳子不出来。” “李朔成,你怎么和个娘们一样,要不然你画个妆,去青楼接客去吧。” “李朔成,你……” 骂到最后,连祖宗十八代都出来了,李朔成再也忍不住了,提着大朔就冲向了朱高煦。 第151章 舞姬瑶琴 入夜后的平壤城,一片寂静。 春华楼,是平壤城内最大的青楼。 因为正值战乱,所以也没有人有那个心情出来逛窑子。 但是春华楼还是如往昔一样,灯火通明,因为如今平壤城内的天,大将军李朔成派人知会了一声,今晚要过来。 春华楼的老板可不敢得罪李大将军,所以下了死命令,哪怕只有李大将军一个客人,也要伺候好。 只是没想到,今晚的第一位客人,却是一名面容清秀的小生。 只见小生走进春华楼,有些羞涩的问道:“掌柜的,今晚这里营业吗?” 老妈妈一晚上都闲着无事,难得见到一位如此清秀的年轻人,摇曳着腰肢走过来:“哎呦,这位小哥,您看您说的,既然灯火通明,自然是迎客的,您看起来面生的很啊,想必没有相熟的姑娘,喜欢什么样的?姐姐给你介绍一个?” 小生可能之前没有来过这种场所,所以显得有些局促,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我想要一个会弹古筝的,还能陪我谈心的。” 老妈妈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第一次来,老油子都会找一个长的艳丽的,略懂风情的。 嘿嘿一笑:“好的,公子,您随我来,今晚没有什么客人,您随便选位置。” 小生在大厅内环顾了一周,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里可以吗?” 随后递出了一锭二十两的纹银。 在看到银子的一瞬间,老妈妈的眼睛都亮了,朝鲜不比大明,二十两不算什么,在朝鲜五十两都能买一个头牌的卖身契了。 这小生长的如此英俊,出手又大方,自己可一定要抓住了。 接过了银子的同时,老妈妈还用自己的手,装作不经意的挠过他的手心。 “哪有什么不可以的?您想坐哪都成,您先坐着,我让后厨给您上酒菜,再去给您叫姑娘!” 小生彬彬有礼的谢道:“谢过姐姐了。” 随后,就坐到了靠窗的位置,安安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夜景。 说是夜景,其实就是一条一点光亮都没有的小河…… 老妈妈在离开后,直接来到一个房间,敲了敲门。 屋内传出一道很悦耳的声音:“妈妈,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去陪大将军。” 老妈妈激动的道:“哎呀,不是大将军,是一个年轻后生,长的好看,出手阔绰,如果他愿意帮你赎身,你就不用在这里受苦了啊。” 屋内一阵沉默,片刻后,一名容貌妖艳的绝色舞姬推开房门,只露出一个脑袋,凝声问道:“妈妈所言当真?” 老妈妈翻了个白眼,有些气急:“你个死没良心的,妈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赶紧出来吧,一会客人等的着急了。” 舞姬这才抱着一把古筝,跟在妈妈的身后走了出来。 到了大厅后,远远的就能看见一个翩翩公子坐在窗边,目光幽深的看向窗外。 宛如一名遗世而独立的谪仙人一般。 舞姬眼睛也瞬间一亮,脚步微移,走到那公子身边。 老妈妈适时的开口道:“这位公子,这是我们春华楼最美的姑娘,名叫瑶琴,至今还未曾有过恩客,您可还满意。” 小生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可以,瑶琴姑娘请坐吧。” 唤做瑶琴的舞姬坐了下来,放下随身携带的古筝。 “瑶琴姑娘可会弹奏高山流水?” 瑶琴闻言明显一愣,美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阵优美的琴声响起。 让人仿佛置身于高山流水之间。 那先生缓缓闭上眼睛。 仿佛在心里看到了高山的雄伟苍劲,巍峨挺拔,又连绵不绝,将山势的壮观展示的淋漓尽致,置身其中,只觉得高不可攀一般。 但是紧随其后的是细流涓涓的低回婉转,到汇聚成江河的奔流不息,既能感受到流水的细腻,也能感受到大海的奔涌。 一曲终了,旋律悠扬,深远绵长~ 小生叹了一句:“饶是钟子期与伯牙在这里,想必也会为姑娘拍案叫绝啊。” 瑶琴甜甜一笑,微微欠身道:“公子,获奖了。” 小生耸了耸肩,玩味的道:“我很少夸人的,姑娘虽然对着我笑,却无一丝谄媚之意,眼底虽然没有厌恶,但是也没有多少亲近的神色,说句实话,姑娘不像是一个舞姬。” 瑶琴也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看的如此透彻,但还是不卑不亢的回道:“公子的气质卓尔不凡,眼中丝毫没有淫邪之光,您也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直到此刻,那小生才算是真正正视起来眼前的人,略微躬身道:“姑娘说的有道理,倒是在下唐突了。” 瑶琴点了点头,没有言语,而是问道:“公子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听的曲子?” 小生摇了摇头,出乎意料的问了一句:“姑娘,可会喝酒?” 其实瑶琴平日里是从来不陪客人喝酒的,但是面对少年探寻的目光,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小生见状再次叹了一声:“瑶琴姑娘真是个妙人啊。” 闻言,瑶琴的脸色顿时变的微红。 这时,被朱高煦弄的一肚子火气的李朔成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 进门的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正在和年轻小生一起喝酒的瑶琴。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光后,叫来了老妈妈,不可思议的问道:“瑶琴姑娘接恩客了?” 老妈妈有些尴尬的道:“没有,只是出来为那客人弹曲子的。” 李朔成一把推开老妈妈,不屑的道:“弹曲子用喝酒吗?” 说完,直接冲着两人的位置就走了过来。 他一直都对瑶琴的美色垂涎已久,只是瑶琴一直以来都是只卖艺不卖身。 李朔成虽然好色,但是还真没做过强迫别人的事情,所以一直都等着瑶琴接恩客的那天。 既然已经沦落到了这种风月之地,再清高的人,又能清高多久呢? 只是这挑的第一个恩客,看起来还真不怎么样,瘦瘦弱弱的,就是长的吗?确实比咱老李稍微强那么一丢丢。 见到李朔成走了过来,瑶琴下意识的就躲到了年轻小生的身后。 “我说瑶琴,你不选本将军就算了,怎么选了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啊?” 年轻小生也不恼,反而又倒了杯水酒,淡淡的道:“兄台,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嘛?一起喝杯水酒如何?” 李朔成诧异的看了年轻小生一眼:“你不认识本将军?” 小生笑了笑:“将军?小弟是北元的商人,刚到平壤就因为战乱被扣押在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倒是小弟眼拙了。” 听到这年轻人是北元人,李朔成顿时就明白了,怪不得不认识自己,他随口一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小生依然是那副平淡的笑容:“好说,小弟姓方,兄台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到对方一直客客气气的,李朔成也不好发火,冷冷的道:“本将军名为李朔成,你可以叫我李大将军。” 方公子一副如雷贯耳的模样,恭维道:“原来是李大将军,怪不得如此英武。” 李朔成闻言顿时眉开眼笑,拉着方公子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方老弟不惧战火,也要来春华楼找乐子,想必是同道中人啊。” 方公子笑眯眯的道:“好说,好说,都是为了消磨时光嘛。” 李朔成看着方公子身后的瑶琴,眼睛都快放出了光,低声道:“哎,方老弟,实不相瞒,老哥哥我啊,喜欢瑶琴很久了,你看能不能这第一晚,就让给哥哥呀?哥哥不让你吃亏,你在这春华楼的所有花销,都记在哥哥的账上!” 方公子呵呵一笑:“既然李老哥开口,小弟岂有不让之礼啊?” 闻言,瑶琴的顿时心如死灰,脸色刷的一下变的煞白。 而李朔成也大喜过望的追问道:“弟弟所言可当真?” 方公子点了点头,无所谓的道:“自然当真。” 李朔成哈哈大笑,搂着方公子热情的向着所有人道:“从今往后,方公子就是我的亲兄弟了!” 其余人离的较远,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都在纳闷,这李大将军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他不应该为了瑶琴扭断这个小白脸的脑袋吗?怎么会相处的这么融洽,都称兄道弟起来了。 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间,两人继续坐下,推杯换盏起来。 这时,方公子贴在李朔成的耳边说道:“不过,李兄啊,小弟家中有一门独特的本事,通过看女人的胯部,就能知道这女人有没有经历过人事,这瑶琴啊,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什么?!” 李朔成顿时大怒,亏他还以为自己是瑶琴的第一个恩客,原来早就被人拔了头筹,这个贱人还装清纯。 瑶琴距离两人很近,两人的话语自然一字不差的落入自己耳中。 她心中不解,但是也没有出言反驳。 方公子拉住暴怒的李朔成,继续低声道:“李老哥,也不用这么气愤,未经人事的少女有什么玩头,经过调教后的女人,才能让你欲仙欲死啊。” 李朔成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当即便淫笑道:“方老弟莫非是此道高手?” 方公子神秘一笑:“李老哥,将这瑶琴交给我一个晚上,明天你再来,小弟一定让你感受到不一样的快乐!” 第152章 顾修 “哈哈哈哈” 伴随着两人淫荡的笑声,瑶琴的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原本他以为这个少年有所不同。 但是却没想到和这李朔成是一丘之貉。 想到自己即将受到的凌辱,瑶琴一时间心如死灰,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簪子。 心想就算是死,也不能受这两个禽兽的侮辱! 李朔成用力的拍了拍方公子的肩膀:“好,就将这贱娘们,交给兄弟你,调教一晚,可千万别让为兄失望啊。” 方公子嘿嘿一笑:“李兄放心,等弟弟的好消息吧!” 说完,不顾一旁瑶琴的挣扎,扛在肩上就向楼上的客房走去! 瑶琴在方公子的肩上拼命的挣扎。 “放开我!你放开我!” 这时老妈妈也听到了动静,连忙赶了过来,劝阻道:“公子,公子,我们瑶琴姑娘只卖艺,不卖身的。” 身后的李朔成,冷哼一声,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瞬间,数十名朝鲜士兵就冲了进来,惊的春华楼里的姑娘纷纷尖叫着避开。 “谁敢阻拦我方兄弟,就把这春华楼给我拆了!” “是!” 涌进来士兵整齐的回道。 作为平壤城的大将军,哪怕是逛窑子,身边自然也会有足够的防卫力量。 方公子这时转过头,大笑了一声:“多谢了,李兄!” 便推开房门,与瑶琴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老妈妈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面对着数十名手握长刀的士兵,他们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李朔成也丢掉手中的酒杯,嗤笑道:“行了,别和死了家人一样,本大将军来,是照顾你的生意,叫三个会伺候人的姑娘,过来伺候本将军!” 老妈妈强行挤出一丝微笑,点了三个姑娘。 李朔成看了一眼,露出心满意足的目光,哈哈大笑的将三个姑娘一同带进房间。 而此刻的另一个房间内,瑶琴被方公子捂住嘴巴,紧紧的靠在墙上。 方公子低声的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很难相信,我不会碰你,也不会伤害你,你不要大声声张,我们好好谈谈,可以?” 瑶琴眨巴着她的大眼睛,缓缓的点了点头。 方公子见状,这才松开了手。 瑶琴也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充满戒备心的看向方公子。 而后者也没有什么举动,而是自顾自的坐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也给瑶琴倒了一杯。 “瑶琴姑娘,不妨先坐下,你手中的簪子伤不到我。” 瑶琴闻言心中一惊,他怎么会知道我手中有簪子? 不过她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簪子,警惕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一定不是一个商人。” 方公子耸了耸肩,有些玩世不恭的道:“瑶琴姑娘,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今晚可就要落入那李朔成的手中了。” 瑶琴闻言顿时冷眉竖起,厌恶的道:“呸,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还说本姑娘已经失了身子,还想调教我,再把我献给李朔成,你把本姑娘当成什么了?!” 方公子无奈的道:“瑶琴姑娘,当时形势那么危急,如果我不那么说,骗的过李朔成吗?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不如坐下来,我们聊聊合作的事情?” 瑶琴冷笑道:“哼,我连你叫什么,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我凭什么和你合作?” 方公子拍了一下脑门:“哎,你看我这记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白镜,是个明人。” 明人? 瑶琴的眼睛一亮,走过去问道:“你既然是明人,那你能不能把我送出城?” 方白镜喝了一口茶水,问道:“为什么要出城呢?为了躲李朔成?” 也许是因为有求于人,瑶琴放下了戒备,语气落寞的道:“也不单单是为了躲他,我的父亲原本是朝中高官,因为反对国主偷袭大明被索拿下狱,全家流放,女眷被发卖,我这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对于这个国家,我已经心死,不如离开。” 方白镜看着瑶琴的眼睛,认真的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瑶琴认真的点了点头,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 方白镜叹了口气:“其实做我们这行的,不应该轻易的相信别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很相信你……” 瑶琴的脸色微红,有些紧张的道:“你可以相信我。” 方白镜突然一笑,笑容如阳光般和煦,就连瑶琴都觉得有些温暖。 “好,我答应你,送你去大明,作为交换,你配合我,干掉李朔成。” 瑶琴的脑海一片空白,作为一个朝鲜人,虽然是大家闺秀,但是认知依然有限。 在她的印象里,大将军李朔成是天下无敌的存在,怎么可能是他们两个人能够杀的死的? 所以她有些委婉的提醒道:“方公子,您是明人,可能不了解李朔成大将军的实力,他是天下第一勇士,凭我们两个人,恐怕很难对他造成威胁。” 方白镜叹了口气,看来朝鲜人的愚昧,已经融入到了民族的骨血里。 怪不得殿下总是说闭关锁国害死人呢,看看这些孩子都成什么样子了? “瑶琴姑娘放心,既然我敢深入平壤城中,自然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实不相瞒,城内还有很多我们的人,只要你配合,我有十足的把握干掉他。” 听到方白镜这么说,瑶琴才放下心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他说的话,她天然就会信上几分。 见到瑶琴同意,方白镜也舒了口气,有她的配合,很多事情就会变的简单很多。 “我要出去一趟,一直到明天晚上,这个房间都会绝对的安全,你可以放心的在这里休息。” 见到方白镜要走,瑶琴下意识的走过去,拉住方白镜的胳膊。 “你要去哪里?” 方白镜看着放在自己胳膊上的玉手,有些发懵,但是随即反应过来她可能是有些害怕,所以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不要担心,我出去一趟办点事,天亮之前就回来。” 瑶琴也注意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连忙松开自己的手,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不要害怕,你可以在房间休息一会,等我回来!” 说完,就像是一道影子一般,从窗户翻了出去。 瑶琴嘟着嘴巴,有些不满的嘟囔着:“呸,谁要等你回来!” 此刻的平壤正处于多雨的时节,前一秒还清风徐徐,下一秒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平壤的街头,被打的血肉模糊的顾修被当做垃圾一般丢在了阴暗的角落。 顾修是一个文官,二十大板几乎要了他半条命,此刻的他蜷缩成一团,爬到一个酒家的房檐下避雨。 午夜寒冷,他本来穿的就不多,又被雨水淋湿,被风一吹只觉得连骨头都是凉的。 他摇了摇头,自嘲了一声:“可笑,真是可笑。” 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了绝望,对一个国家,对一个民族的绝望。 国主狂妄自大,目光短浅,将领刚愎自负,坐井观天。 自己满腹的才华无处施展,沦落到这等地步,实在是太可笑了。 在顾修躲雨的地方不远处。 方白镜与徐子卿撑着伞,远远的观望。 “已经查清了这个人的底细,顾家原本是朝鲜的名门望族,这小子也算是名门之后,与大部分的朝鲜人不同,此人颇有远见,继承家业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大明游历,去过北平,河南,直隶,福建,归来之后自感学有所成,入朝为官,几篇策论震惊朝野,被拜为上卿,但是此人倒是有几分风骨,从不与朝中大臣同流合污,反而热衷于为穷苦百姓发声,在民间官声极好,威望极高,但也因此得罪了朝中权贵,被一贬再贬,最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徐子卿听着方白镜讲述顾修的过往,也对眼前这个落魄的清官感到了一丝好奇。 “倒是想不到,朝鲜竟然也有这样的人。” 看到徐子卿也有些意动,方白镜继续道:“首领,朝鲜的国土虽然没有特别大,但是也不小,想要彻底转换为我们大明的领土也需要一个时间,我觉得这顾修是个可用之人。” 徐子卿看着顾修缩成一团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随着雨下的越来越急,顾修不得不将整个身体靠在墙边,却还是被淋的浑身湿透。 在感觉到生命在不停的流逝之时,一把雨伞为他挡住了风雨。 顾修抬头望去,只见一名淡然出尘的年轻道士正凝视着自己。 “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大人可曾后悔过?” 顾修哈哈笑道:“哈哈,后悔?我顾某人天生的硬骨头,从来不会后悔。” “如果没人救你,你今晚就会死在这里,没有人在意,没有人记得值得吗?” 听着徐子卿直白的话语,顾修苦笑着摇了摇头:“不重要了……” 看着雨夜中自己曾经甘愿付出一切的土地,他的眼角留下几滴泪水,嘴里不自觉的念叨了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听着顾修的自言自语,徐子卿终于露出了一道认可的微笑,缓缓开口道:“顾大人,想不想要换种活法?” 第153章 瑶琴与方白镜 平壤城内,一座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的民宅内。顾修目光怔怔的看着眼前给了自己的希望的男人。 “阁下所说的换种活法?什么意思?” 徐子卿淡淡一笑,答非所问的道:”穿一身干净的衣服,围着火炉,看着屋外的大雨,有的时候,也算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顾修感受着面前的火炉传来的温度,有些唏嘘道:“这个时候,要是有碗面就好了。” 这个时候,方白镜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烤的滋滋冒油的烤鸡。 顾修的眼睛都直了,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这位兄弟,这只烤鸡看起来有些诱人啊。” 方白镜的脑袋上浮现很多问号,怎么回事?廉洁正直的顾大人,怎么突然之间变的这么不要脸了…… 给自己撕下一个鸡腿后,将剩下的大半只鸡都递给了顾修。 顾修饿了一天,又受了伤,早就已经饥肠辘辘,拿起那只鸡,也顾不得烫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方白镜感慨了一声:“我说顾大人,为了来救你,我可是放下了美人在怀,珍馐美酒啊,现在只能在这个漏雨的屋子里面和你一起啃着这只鸡,这也算得上是恩同再造了吧?” 烤鸡不小,但是在顾修的手中,被三下五除二的啃了个精光。 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后,顾修这才缓缓开口:“二位对顾某实在是恩深似海,不过顾某实在是不明白,我现在无官无职,废人一个,我能帮助二位做些什么呢?” 徐子卿摇了摇头,淡淡的道:“不是为我们做什么,是为了朝鲜的百姓。” 顾修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道:“两位看起来不像是朝鲜人啊,为何会想到为朝鲜的百姓做些事呢?” 就在顾修疑惑之际,从屋外钻进来一名身手异常敏捷的黑衣人。 走到方白镜身边低声道:“大人,已经打探好了,平壤城内驻军五万,分为驻扎在前门校场,城门,粮仓三处,明日以粮仓起火为号,发起总攻。” 方白镜淡定的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让潜藏在粮仓附近的兄弟注意点,一旦得手,立即撤离。” 黑衣人没有继续耽搁,直接转身而去。 这时顾修才知道面前两人的身份,苦笑道:“处处针对我,想要夺走性命的是我的国人,而救我性命的,却是明人。是不是有些讽刺啊?” 方白镜嘿嘿一笑,直截了当的道:“哎,顾大人此言差矣啊,那些想置你于死地的,都是朝中权贵,在百姓的心中,你可是为数不多的好官啊。” 顾修抬头看了一眼方白镜,口吻坚决的道:“两位,虽然你们救了我的性命,我很感激,但我终究是个朝鲜人,我不能帮助你们对付我的国人,我既然知道了你们的计划,想必也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了,倒不如给在下一个痛快。” 顾修现在的反应,其实都在两人的预想之内。 方白镜有些无语的道:“顾大人,你去过大明,你觉得以朝鲜的国力可能是大明的对手吗?你觉得我大明将士想要攻克平壤需要你的帮助吗?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为了减少伤亡,我们都不屑于潜入平壤城内,所以顾大人不用担心,我们不会逼迫你,帮助我们夺取平壤的。” 顾修闻言,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无力的道:“我知道朝鲜不会是大明的对手,但是我终究是朝鲜人,我很难说服自己,为敌国做事,希望两位可以谅解。” 徐子卿轻笑一声,抛出了一个问题:“顾大人,可以问一下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想要为朝鲜百姓做些事情,还是陪着腐朽的朝鲜皇室一同殉葬?” 徐子卿的话语像是一把利剑一般,劈开了顾修眼前的迷雾。 是啊,面对大明的刀锋,当权者的命运早已注定,但是朝鲜还有数百万的百姓,他们依然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这些年来,朝鲜皇室以及群臣,就像是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蚂蝗。 偌大的国家被弄的满目疮痍,一片混乱,如果能够将皇室与权贵集团连根拔起,对朝鲜的百姓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而有能力做到这件事情的,只有大明! 想到此处,顾修的目光变的热烈起来,那是找到了新的方向之后的向往。 他目光坚定的看向徐子卿,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多谢先生提点,顾某明白了,还未请教两位恩人高姓大名?” “徐子卿(方白镜)” 在听到徐子卿的名字时,顾修眼睛突然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有些激动的道:“您就是吴王殿下身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徐先生?” 徐子卿有些尴尬的道:“如果猜的不错的话,你说的应该就是贫道。” 顾修的眼睛里冒出了无数的小星星,语气之中更显崇拜:“早就听说徐先生博古通今,有经天纬地之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知道在下能为先生做些什么?” 面对顾修崇拜的眼光,徐子卿淡然的性子还是觉得有些不适,语气平缓的道:“顾大人现在什么都不用做,等到我们攻破平壤之后,你出面安抚百姓即可,” 顾修顺从的点了点头,那尊敬的模样让人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徐子卿让他去死,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哎,哎,哎,这还有一个人呢,你只听说徐先生的名字?” 方白镜一脸不服气的叫道。 顾修转过头,认真的脑海中思索了一番,最后真诚的补充了一句:“方大人,在下真的没有听过您的名字,不过现在已经记住了。” 方白镜翻了白眼,无语的道:“行,我谢谢你。” 看着方白镜不服气的样子,徐子卿也不由的莞尔一笑,继续叮嘱道:“这里是我们大明锦衣卫的一处据点,非常隐秘,你就在这里休息吧,不要随意走动,明日凌晨,平壤必破,到时我会带你去面见吴王殿下。” 顾修现在对于徐子卿的吩咐就是一个字,好。 两个字,照办。 三个字,听您的。 这让方白镜费解不已,怎么朝鲜还有个徐子卿的迷弟? 早知道这个样子,还苦口婆心的劝什么?让首领自爆个身份就行了…… 无语归无语,但是顾修能够为大明所用,终究是件好事。 方白镜也心满意足的回到了春华楼。 春华楼内,瑶琴在房间里面躺在床上,手里紧紧的攥着簪子,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害怕有人会闯进来。 嘴里还一直嘟囔着:“还说很快会回来,天都快亮了,人也没影,早就知道男人的话不能信。” “瑶琴姑娘是在骂我吗?” 方白镜刚回到房间,就听到了瑶琴的碎碎念,不由得开口问道。 瑶琴被吓了一跳,突然从床上坐起,怒目而视道:“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方白镜这时才看到瑶琴温软如玉的手,因为长时间用力握着那根簪子,已经擦破了数道口子。 他的心中莫名出现一抹怜惜。 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下来一块,有些霸道的抓过瑶琴受伤的手,动作轻柔的将伤口包上。 瑶琴也出乎意料的没有反抗,任由这个只认识了一个晚上的男人握住自己的柔荑。 方白镜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轻声道:“天快亮了,睡会吧,我守着。” 瑶琴怔怔的看着方白镜,突然崩溃的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 方白镜的身体突然僵硬,他还从未与哪个女子这般亲近过。 怀中的佳人肌肤胜雪,烟罗软纱,气若幽兰。 但是方白镜却一点都不敢乱动。 最后,也许是这些日子太紧绷,情绪好不容易得到了释放。 所以瑶琴哭着哭着,就在方白镜的怀中睡着了。 感受着怀中的柔软,懵懂少年的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涟漪,默默享受着片刻的相拥。 就连朝阳似乎也想多看一下这唯美的画面,升起的比平时更慢了一些。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瑶琴脸上的时候,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还躺在方白镜的怀中。 不由得俏脸一红,赶忙挣扎着起身,将头埋进胳膊里,不敢说话。 方白镜故作镇定的道:“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吧,你可以再睡一会,过了今晚,你就不用再担惊后怕了。” 瑶琴用蚊子般的声音,轻轻嗯了一下,房间内就陷入了沉寂。 相对于房间内静谧的氛围,此刻平壤城下已经炸开了锅。 又是那个男人,骑着他的战马,到了城下就开始叫骂。 “李朔成,你爷爷我又来了,滚出来受死!” 城门上的守将都无语了。 你又不和我家将军硬拼,一落入下风就跑,休息够了就再回来骂,你要不要脸。 偏偏这小子的嘴损的很,骂了一天都不重样,李朔成昨晚在春华楼发泄完了之后,现在只觉得浑身精力充沛。 怒吼一声:“乖孙子,在下面等我,你爷爷现在来教你做人!” 话落,提着他的大朔就冲出了城! 第154章 平壤城破 朝鲜,平壤城。 城门的守将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眼看着太阳已经渐渐落山。 大将军和那小子还没打完…… 现在平壤的守军已经没有了昨日的严阵以待,反正明军也不攻城,就知道派一个黑甲小将过来恶心人,现在所有人都很放松。 不多时,李朔成再次归来,怒骂了一句:“这个狗杂碎,再来叫阵,老子一定宰了她。” 城门的守将小声嘟囔着:“大将军,您这话今天已经说了七遍了。” 李朔成眉毛一挑,怒声骂道:“你个狗东西在嘀咕什么呢?给老子好好守住城门,敢有一丝懈怠,老子扒了你的皮。” 守将哪敢反驳,大声回道:“是,属下一定守好城门,请大将军放心。” 李朔成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向城内走去。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春华楼内,那瑶琴姑娘绝美的容颜。 回到大将军府,精心的洗过了澡,换上一套他自认为最好看的一套衣服,带着一队精锐的士兵,浩浩荡荡的朝着春华楼走去。 一进春华楼,就看到方白镜对着自己招手:“李兄啊,你可来了,弟弟等了你好久啊。” 李朔成哈哈大笑一声,也是热络的打着招呼:“方兄弟,怎么样?瑶琴呢?” 方白镜附在李朔成的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随后向楼上一指。 只见瑶琴正倚在一个房间的门口,眉眼之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抵抗。 李朔成顿时大喜,搂着方白镜道:“方老弟,不愧是你,这样,以后只要你来春华楼,所有的费用都由老哥来付。” 方白镜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李兄,佳人在等你呢,快去吧,小弟昨夜劳累过度,有些疲惫,今夜就不能陪李兄了。” 李朔成闻言露出淫荡的表情:“哈哈哈,好,哥哥懂你,去吧。” 说完,就转身向楼上走去,还没有忘记交代身后跟着的侍卫:“守住楼梯,任何人不许打扰我的好事。” 一行守卫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家将军的爱好,所以都见怪不怪的把守住楼梯以及各个出入口。 只见瑶琴妩媚的对着李大将军抛了个媚眼,随即缓缓走入房中。 李朔成则一脸淫笑的跟了上去,将房门紧紧的合上。 房间内一片漆黑,李朔成还以为是准备好的情趣内容,丝毫没有怀疑。 “瑶琴小美人儿,哥哥来了~” 可是迎接他的不是娇俏的美人儿,而是一道快到极致的剑光。 随后,房间之内,就重新归于了宁静。 方白镜从正门出去后,又折身从窗户翻进了房间之内。 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起了灯光。 只见房间内,李朔成的尸体安静的躺在地上,徐子卿淡然的站在一旁,瑶琴则捂住嘴巴,美眸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大将军不是号称天下无敌吗?就这么死了? 眼前这个杀了大将军的道士好像是洗了个菜一样简单。 表情完全没有任何波动...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方白镜低声道了一句:“此地不宜久留,撤。” 说完,扛着还在愣神的瑶琴,从窗户翻了出去。 徐子卿也紧随其后。 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了李朔成的尸体,躺在了原地。 平壤城,粮仓。 粮食作为战时最重要的物资,自然会被重兵保护起来。 但是明军接连两日的毫无作为,已经让平壤的守军起了轻视之心。 所以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紧张氛围。 过了子时后,守卫已经靠在门前,昏昏欲睡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有几道黑色的身影,趁着夜色已经靠近了粮仓。 半刻钟后,守卫的士兵才发现,粮仓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但是已经晚了,火势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 只能叫上所有的人过来救火。 而此时在城外一直等待的朱雄英看到城内火光冲天。 顿时知道等待的时机到了。 怒吼一声:“李景隆,你的大将军炮呢?本王倒要看你会不会用,瞄准城门,给我狠狠的轰它娘的。” 李景隆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枚响箭,射向空中。 尖锐的破空声瞬间传到了大将军炮的阵地。 “砰”“砰”...“乓”“乓” “砰”,是炮弹从大将军炮发射的声音。 “乓”,是炮弹打在城门上爆炸的声音。 大将军炮的威力果然没有让朱雄英失望,只见以城门为中心的方圆一公里都被夷为了平地。 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声响,将很多靠近的朝鲜士兵耳膜都震裂了,陷入了失聪之中。 所有见到这个场景的朝鲜军队都震惊了,以为是天罚降世。 朱高煦抽出腰间的长刀,大吼一声:“大明的将士们,随我冲锋!” 随即一马当先,率领三千先锋营骑兵,策马狂奔。 身后则是宋卓风带着五千火枪手,紧随其后。 朝鲜军在城墙上部署了三万兵力。 大部分都集中在城门楼上,随着两发大将军炮变成了飞灰。 此刻还剩下一万多士兵,刚从爆炸所带来的震撼脱离出来。 朱高煦所率的三千先锋营就已经冲至面前。 一名朝鲜士兵刚刚捡起掉在地上的兵器,就被一名大明骑兵一刀就砍下了头颅。 剩下的朝鲜士兵之中也有悍勇之士,纷纷向城门处涌来。 他们的家人都在城中,一旦明军入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他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抢占城门处。 随着朱高煦带着先锋营,在城门处站稳脚跟。 宋卓风所带的五千神机营也组成了枪阵。 伴随着一阵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 还想反抗的朝鲜士兵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对死亡的恐惧迅速在朝鲜军中蔓延,有第一名丢掉武器的士兵,就有第二个。 很快就有大批士兵丢掉了武器,选择了投降。 更有甚至直接向城中跑去,想要趁乱逃走。 但是人类的速度怎么能比的了子弹呢? 伴随着最后的几声惨叫声响起,城门处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声音。 而此刻春华楼内,李朔成的副将正在焦急的踱步。 从粮仓起火开始,就有人过来禀报,副将强行按了下来,让人组织去救火。 因为他知道李大将军的性格,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打断了大将军的兴致,那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但是,现在外面传来数声巨响,而大将军却好像完全没听到一般,没有一点反应,这又如何是好? 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急道:“报,城门失守,明军入城了。” 副将顿时一惊,抓起传令兵的脖领子怒声质问道:“我平壤乃是天下第一雄城,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攻破,到底发生了什么?” 传令兵哭着道:“不知道啊,小的只听见城门处传来一声巨响,转过头看去的时候只见到城门处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一片尘土飞扬,袭来一阵巨浪,将小的掀翻了出去,等再爬起来的时候,城墙已经被炸的七零八落,城门也四分五裂的飞向各个角落,紧接着明军就冲进来了,他们拿着手中的火器,根本不需要点火,我们的人就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守城的兄弟们,都完了。” 副将闻言再也忍不住,将传令兵丢到一边,急匆匆的向楼上冲去。 “大将军,不好了,明军打进来了,大将军,大将军?” 连续叫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的副将终于认识到了不对劲。 一脚将房门踹开,只见李朔成的尸体倒在地上,早就已经凉透了。 副将顿时瘫软在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平壤完了,朝鲜也完了! 副将是跟随李朔成从汉城来的,家眷也都在汉城。 在短暂的失神后,他意识到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 校场和粮仓加起来还有两万大军,哪怕是为了远在汉城的家人,自己也要拼上一把! “去,集结城中所有的兵力,随我迎战明军!” 但是副将的威望根本就和李朔成没法比,到最后也只集结了八千人,剩下的都已经丢盔弃甲,逃出了平壤。 羲州发生的事情,他们早就有所耳闻,自己这些人都是参与过偷袭辽东的,不逃,等着被活埋吗? 很快,副将带着剩下的八千人,在赶往城门的途中,遇到了宋卓风带领的火枪手。 宋卓风皱着眉头,没有想到城内还有成型的抵抗力量。 顿时举起右手:“备!” 神机营的士兵们瞬间举起步枪,瞄准了这只残兵。 还没等火枪手射击。 从城墙处传来“嗖,嗖,嗖”的声音。 还没等副将反应过来,十数枚炮弹已经落在了朝鲜军的阵营中。 平壤城内的街道本就拥挤,八千人挤在一起,炮弹想空都难。 只听一阵巨响之后,街道上只剩下了十几个巨坑,和一堆的碎肉残骸。 宋卓风撇了撇嘴,回头向城墙处看去,只见李景隆在城墙上,刚刚架好炮兵阵地,就向这里来了个全垒打。 这时,朱雄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李景隆,你个败家子,那炮弹可都是银子!” 第155章 无人阵亡 一场大战之后的平壤城显得极为冷清。 朱雄英坐在平壤城的城主府上,翻看着查抄出来的账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整个平壤城,好几十万百姓,府库里面就这点钱??” 李景隆也有些尴尬的道:“确实只有这些,府库里面只有两百万两现银,加上所有的物资,也不到三百万两……” 朱雄英将手中的账册合上,痛苦的揉了揉脑袋,有些头疼的道:“好家伙,所有资产都加一起,还不如一发大将军炮值钱,这个买卖真是赔了。” 见道自家殿下心疼的样子,李景隆笑着安慰道:“殿下,您先别着急啊,朝鲜绝大部分财富,都在皇室的手中,所以只要我们打下汉城,一定能回本。” “好吧……” 朱雄英嘴上说着好吧,心里还在为损失的银子难过。 就在这时,徐子卿,方白镜带着顾修,瑶琴二人走了进来。 徐子卿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朱雄英的人,所以在第一时间开口道:“殿下,莫不是平壤城的府库太穷了些,正在觉得郁闷?” 朱雄英哈哈笑道:“知我者,子卿也。” 随后将目光投向后面的两人,丝毫没有见外的打着招呼:“这两位想必就是顾大人与瑶琴姑娘吧?” 顾修与瑶琴用明人的礼仪,跪在地上行礼道:“草民,顾修,瑶琴见过殿下。” 朱雄英随意的摆了摆手,让两人起来,随和的道:“不要这么拘谨,本王又不会吃人。” 其实作为穿越者的朱雄英,对这种跪拜大礼一直都很排斥,所以身边的人一般都不会怎么向他行礼。 见到吴王殿下如此随和,两人不由得开始暗暗打量起朱雄英。 毕竟大明的吴王殿下可是声名远播,他们很好奇,麾下有徐子卿,方白镜这等英才的吴王,有多么的光辉伟岸。 却没有想到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剑眉星目,目若朗星。 虽然随和,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上位者的气息。 “既然你们两个都回来了,就开始议事吧,顾修与瑶琴姑娘都不是外人,可能还需要你们的协助,就一起留下吧,九江,你汇报一下,昨夜的战损吧。” 李景隆淡笑一声,慢条斯理的抽出一份奏折,开始念到:“昨日夜战,我军攻克平壤,杀敌四万七千人,俘虏四千人,现关押在校场,缴获粮草足够两万大军,坚持一月有余,另缴获军械无数,我军无人死亡,重伤十七人。” 听到这里顾修与瑶琴都惊呆了,攻克了平壤,斩敌近五万人,无一人死亡?这是什么战绩?这还是人吗? 坐在首位的朱雄英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出现这样的战损比也正常。 神机营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清一色的现代化部队,说是整个大明战力最强的部队也丝毫不夸张。 用神机营去打朝鲜,如果还能有大规模的伤亡的话,他也就不用混了。 朝鲜与北元的战力都差一大截,更别提大明了。 朱雄英继续问道:“城内情况目前如何?” 宋卓风目前负责平壤城内的防卫,有些为难的道:“殿下,城内大体没什么情况,但是有一些阵亡将士的亲人有些异动,毕竟都是老百姓,所以将士们有些下不去手。” 宋卓风这些从亲兵队里出来的将领,都受到朱雄英很多现代思想的熏陶,所以对老百姓都比较宽容。 但是现在是在敌国,而且还是妄图想要侵略大明的敌国,再用之前的方式就有些不太适用。 不过思想的转变需要时间,朱雄英也没打算怪他。 只是训诫道:“仁慈不是留给敌人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偷袭锦州成功,大明的百姓会有什么后果?他们会对大明的百姓如此仁慈吗?他们在自己的家人要去侵略大明的时候,怎么不站出来阻拦?现在想起来闹事了?是想试试我大明军士的刀锋利不锋利吗?” 随后,他转头看向朱高煦,这种镇压的活还是得交给这位活阎王:“高煦,这件事情交给你,给你十二个时辰,我要平壤城内,绝对的风平浪静,去吧,宋卓风,你跟着高煦一起。” 朱高煦闻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殿下,咱们校场还押着四千俘虏呢?留着他们干嘛?要不要我带人去挖坑,把人都埋了?” 朱雄英满头的黑线,无语的道:“埋什么埋?那可是四千个免费的劳动力,让他们先把城墙重新补起来再说!” 见到朱雄英这么说,朱高煦这才作罢。 这两个人还真是离谱,一个满脑子不是砍人脑袋,就是要活埋,一个却是妇人之仁,要是能取长补短就好了。 现在一边的宋卓风想着要跟在这位爷身后,就感觉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个时候,一直不曾说话的顾修口吻委婉的表示道:“吴王殿下,草民在朝鲜的民间还是有一些威望的,如果殿下需要草民的话,还请随时吩咐。” 朱雄英赞赏的看向顾修,缓缓开口道:“顾修,你去过大明,也知道大明的风土人情,平壤既然已经被我军攻克,那就算是我大明的领土了,按照大明的规矩,平壤改为平壤府,你任第一任知府,大明初来,百姓难免心中有些抵触,你要用你的影响力,尽快打消这种抵触,让平壤重新焕发生机。” 依府的知府,三品官,已经不小了。 顾修再次跪在地上,恭敬的道:“谢殿下信任,微臣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朱雄英再次摆了摆手:“行了,以后记住,见到本王不用行那么多礼,意思意思就行了。” 安排完了顾修后,朱雄听再次将目光投向瑶琴,心里暗道一声:“真美啊,给方白镜当媳妇正好。” 徐子卿已经将两个人的渊源都已经说过了,所以朱雄英心中已经有数了。 “瑶琴姑娘帮助方大人刺杀李朔成,立了大功,不知道后面有什么打算?” 瑶琴微一欠身,声音很动听,温柔的道:“殿下,小女子身无所长,只求远离朝鲜,前往大明,度过余生。” 朱雄英斜眼看着方白镜,见到后者像是一块木头一样干站着,什么都不说,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不由得开口问道:“方大人,不知道你怎么看?” 方白镜啊了一声,大脑不知道为何一片空白:“啊?殿下,你说什么?” 朱雄英白了他一眼,调笑道:“看来方大人的心思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家姑娘的身上了啊?” 此言一出,方白镜的脸蛋瞬间变的通红,结结巴巴的道:“殿下,我没有啊……” 见到方白镜这个样子,朱雄英哪里还不懂自己这位小兄弟对人家是什么感觉了。 当下便开口道:“方白镜听令,命你陪瑶琴姑娘在城内游玩一天,她的任何指令你都要无条件服从,不管瑶琴姑娘选择去哪里,你都要全力协助,不得懈怠,你可明白了?” 方白镜张了张嘴巴,有些无奈的道:“可是殿下,臣还要潜入汉城收集军报呢?” 朱雄英故作严肃的道:“明天再去,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陪好瑶琴姑娘。” 方白镜只能无奈的领命。 见到任务已经都分派出去后,朱雄英拍了拍桌子,朝气蓬勃的道:“好了,既然都已经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就都去吧!” 众人纷纷告退。 很快,议事厅内就只剩下朱雄英,李景隆,徐子卿三位最初的铁三角了。 朱雄英一扫刚才活力十足的样子,颓废的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哎呦喂,真是累了。信国公他们到哪里了?” 李景隆看了殿外,确认没有其他人后,低声道:“信国公已经在七日前就从福建启航了,算时间,最多再用两天,就可以踏进朝鲜内海了。” 朱雄英心里盘算着时间,点了点头,有些嘲讽的道:“朝鲜现在能打的战兵就剩十万了,都集中在汉城一带,现在平壤失守,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汉城,平壤与汉城之间,能够据险以守的,只有汉江了,等到剩的大军都集中在汉江一带,汉城就是一座空城了,我大明十万水师神兵天降之际,他们拿什么守?” 徐子卿笑了笑:“如果猜的不错的话,现在朝鲜君臣已经开始准备与我们谈判了。” 朱雄英有些不可置信的道:“谈判?我大明收复了羲州,攻克了平壤,坑杀三千降卒,灭了五万大军,这种情况还能谈判?” 徐子卿淡定的摇了摇头:“殿下,你还是不懂朝鲜人的习性啊,欺软怕硬,现在大明已经展示出了他们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以他们的性格,就算全国请降也不是不可能啊。” 朱雄英惊讶的张大嘴巴,有些无语的道:“这么没有节操的吗?” 正在朱雄英腹诽的时候,一名传令兵走了进来:“报,朝鲜谴特使求见,说是要与殿下谈判。” 朱雄英与李景隆齐齐望向徐子卿,竖起一根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啊!” 第156章 朝鲜国主的懊悔 朝鲜的谈判特使,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朝鲜担任枢密使,相当于大明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也就是徐达的位置。 算是朝鲜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朝鲜国枢密使金鹏,参见大明吴王殿下。”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询问道:“金特使从汉城来到平壤,所为何事啊?” 语气中充满了散漫,一点尊重的意思都没有,但是金鹏不敢有丝毫意见,卑躬屈膝的道:“吴王殿下,在下奉我国国主之命,前来与大明谈判……” 金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雄英直接打断:“谈判?谈判是需要双方在平等的地位才能进行,别说你们朝鲜现在是战败国,就是没开战之前,你朝鲜在我大明面前,也没有发起谈判的资格!” 金鹏老脸一红,但是也没法反驳,只能沉默不语,但是金鹏身后跟着的一个年轻人却炸开了锅,猛然站出来,怒喝道:“大胆!你竟然敢用这种语气与我们金大人说话,请你们马上向金大人道歉,否则我们朝鲜大军将渡过汉江,夺回平壤。” 不只是朱雄英,就连金鹏都惊呆了,他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国主面前的红人。 小小的年纪就位及巅峰,狂傲不可一世,但是却没想到会自大成这个样子。 眼下朝鲜是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吗?还敢如此猖狂? 金鹏顿时站了出来,用更加谦卑的语气道:“殿下,这是个误会……” “误会?” 朱雄英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中透露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金特使,不用解释了,本王不会放在心上。” 金鹏闻言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却感觉哪里不对。 这时只见吴王身边的青衣道人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出言不逊的年轻人面前,一掌拍在了年轻人的胸膛之上。 那年轻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顿时倒飞了出去。 狠狠地撞在墙壁之上,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断绝了气息。 到死的那一刻,年轻人的脸上还残留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金鹏急的一跺脚,这可是国主身边的红人,自己回去了该如何交待? “吴王殿下,不过是年轻人的一时冒犯,何至于此啊?” 朱雄英耸了耸肩:“本王从来不会把死人放在心上,金特使,恕我直言,是你们朝鲜侵略我们大明在先,我们大明是被迫反击啊,现在发现打不过了,想要谈判了?这不是耍无赖嘛?” 金鹏赶忙解释道:“殿下,那不是国主的本意,我们是受了奸人的挑拨,是北元,北元人威逼利诱,他们威胁我们,如果不出兵,他们就要发兵攻打我们,朝鲜也是被逼无奈啊,这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我们愿意赔偿大明的所有损失,还请殿下息怒啊。” 朱雄英内心嗤笑一声,表面却不露声色,有些狐疑的道:“特使说的可是真的?” 金鹏面色一正,举起右手的三根手指信誓旦旦的道:“殿下,老夫所言字字为真啊,如有一句虚言,叫老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朱雄英这才勉强相信,淡淡的道:“好吧,本王暂时相信你们,但是想要谈判,需要答应本王三个条件。” 金鹏见到吴王松口,顿时大喜,急不可待的道:“殿下请说,只要能平息大明的怒火,朝鲜愿意付出一切。” 朝鲜的姿态已经放的这么低了,朱雄英就是想发火也找不到由头。 只能悻悻的道:“好,第一个条件,大明打下来的土地,不管是羲州还是平壤都归我大明管辖,不可能归还给朝鲜。第二个条件,你们侵略我国领土,对大明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才引发的这次战争,所以此次战争所造成的花费,都应该由朝鲜承担,我们粗略的算了一下,朝鲜需要赔付大明七千万两白银。第三个条件,汉江两侧方圆三里,作为大明与朝鲜的军事缓冲区,双刀都不允许驻军,这是三个基本条件,特使可有什么意见?” 金鹏一脸为难的看向朱雄英,这三个条件都很苛刻,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权限,根本就无权同意,所以只能委婉的道:“殿下,恕老夫直言,大明的条件实在是超出了老夫有权做主的范畴,不知殿下能否给老夫一些时间?让老夫回趟汉城,与国主商量一下?” 朱雄英点了点头,很通情达理的同意道:“可以,毕竟两国之间的谈判,也不可能一次就谈成,金大人可以回去商议一下,明日日落之前,我们在汉江河畔进行下一次谈判。” 金鹏面色严肃的应下,脚步匆匆的向外走去。 随着金鹏带着大明吴王提出的三个条件回到汉城。 朝鲜的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这大明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就是,我朝鲜还有十万大军,他们只有两万,我们未必没有胜利的希望啊!” “是啊,七千万两白银,我们朝鲜就是都搬空了,也不够赔他们大明的。” “就是,汉江以西,那是我们朝鲜三分之一的国土,都给大明?” “国主,万万不能答应啊,一但答应了,朝鲜国将不国啊。” 朝鲜的国主,是一名精神状态明显不是很足的老者,垂垂老矣的听着朝堂上的议论声。 他的内心现在充满了懊恼,早知道大明的战力这么强,他绝对不会答应进攻锦州。 当初北元,蒙古,女真三部一起来见自己,说是组成攻守同盟,并且给了他大量的财物,要他偷袭锦州,并且承诺如果大明报复,他们会出兵相助。 但是现在大明已经打进了朝鲜。 派去求援的信使全都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信,事到如今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放弃了! 他现在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谁让他当时没有承受住诱惑呢? 看着眼下乱糟糟的朝堂,国主不由得怒从心来,用力的拍了拍桌子。 “行了,都吵什么?!” 在朝鲜,国主的威严向来不容侵犯,所以见到国主发火,群臣自然而然的安静下来。 国主没好气的道:“你们谁能击退明军?你们谁知道明军是怎么用一个晚上就攻破平壤的?” 面对这样的问题,自然没有人能够回答,所以朝鲜的朝堂之上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对于自己的这些群臣,国主心知肚明,有能力的就那么几个,但是都不是大明的对手,他也没寄希望于他们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只是希望他们闭嘴罢了。 “金大人,你是谈判的特使,对于大明这三个条件,你怎么看?” 金鹏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就算答应,也不能由国主答应,而是要由自己说。 这样受万人唾骂的就是自己,而不是国主。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国主,眼下大明兵锋正盛,虽然汉江沿线还有十万大军,但是恐怕不是明军的对手,我朝鲜最精锐的五万将士都折损在了平壤,就连大将军也没能幸免,所以臣认为,这三个条件,不答应也得答应。” 听了金鹏的话,很多自诩正直的朝臣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出言指责道:“哼,金大人怎么可以未战先怯?” “就是,听说大明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攻破平壤,是用了妖术,但是造成伤害这么大的妖术,要很长时间才能使用一次,所以现在大明根本就是强弩之末,根本不值一提。” “大人所言当真?” “这是自然,我平壤乃是天下第一雄关,如果不是妖术,怎么会被攻破!” “大人言之有理啊。” 听着耳边越来越离谱的议论声,金鹏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脾气,冷哼一声:“既然诸位大人这么有信心能够击败明军,那老夫就让出枢密使的职位,哪位大人有信心,就率军前去迎战吧!” 此言一出,刚才还群情激愤的群臣顿时安静下来。 让他们跟着叫几声可以,但是让他们上战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国主看着这一幕也不由的有些心酸,朝鲜的丞相名叫韩巨儒,当初就强烈反对出兵偷袭锦州,但是架不住国主的一意孤行,最后气的挂印而去。 但是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他还是忍不住重新回到了朝堂。 “韩相,你怎么看?” 韩巨儒执掌朝政几十年,自然不是那些目光浅薄,趋炎附势的文臣能比的? 不对面对眼下的局面,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长叹了一口气,他才缓缓开口道:“国主,拒老臣所知,攻入朝鲜的军队,是大明的神机营,装备的是最新的火器,所以老臣认为,剩下的十万大军也肯定扛不住,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乞降!” 什么?乞降?这下就连国主都坐不住了。 “丞相,怎么到这个地步了吗?” 韩巨儒有些无奈的道:“国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啊?只有将朝鲜变为大明的附属国,才能保住各位的命。” 此话一出,群臣皆惊! 第157章 水师登陆 朝鲜国主的嘴巴微张,颓废的问道:“丞相,当真非如此不可吗?” 韩巨儒摇了摇头,他没想到事到如今了,国主依然存有侥幸的心思。 “国主,就算我们现在能够谈判成功,大明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信任我们了,他们早晚会吞并我们,与其等待大明露出獠牙,不如我们主动投降,还能换一条生路。” 国主皱着眉头,还在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安排到:“这样吧,谈判事宜由丞相全权负责,金鹏率领十万大军,在汉江布防,保护丞相的安全,辅助谈判。” 这样的安排虽然还是不尽如人意,但是也算是比较妥当了,所以并没有人反对。 就这样,朝鲜最后的生机也彻底断绝。 汉城距离朝鲜的海岸线并不远,只隔了一个南浦城。 而此刻,大明水上战神汤和已经带着十万水师,进入了朝鲜内海,远远望去,已经看到了南浦城城墙上的篝火。 历时八天,从福建沿海一路北上,终于见到了攻击的目标,此刻汤和的内心已经雄光万丈,原本他以为自己辞官之后注定了要闲散度过自己的后半生了。 但是吴王殿下力排众议将自己扶在了现在的位置上,那自己就不能让他失望。 想到此处他对着身边自己的儿子汤醴下令道:“整肃军备,一刻钟后,炮击南浦。” 汤醴领命而去。 此次大明水师用了动用了十艘安宅船,五艘龟船,无数轻舟。 安宅船上安放着竣备司专门在海战中应用的火炮,虽然威力没有大将军炮那么夸张,但是面对南浦城那薄弱的城防,也足够了。 而此刻南浦城内,根本就没有一丝危机感,哪怕大明已经快打到了汉城,南浦的官员们依然处在醉生梦死之中。 因为南浦城内有朝鲜百分之四十的粮食储备,哪怕朝鲜打输了,他们只要将粮食献出去,大明也不会为难他们。 所以现在南浦城内一片祥和。 “乓”“乓” 当安宅船上的火炮无情的发射炮弹之际,南浦城的城主还在自己的小妾房间翻云覆雨。 在听到无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之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忙从床上爬起,推开房门问道:“来人,发生了什么事?” 门口的侍卫也不知道,一脸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这时从城外突然传来如猛虎下山的嘶吼声:“杀!杀!杀!” 城主面色大变,有些惊恐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难道明军打过来了?不过这怎么可能?” 他也不敢耽搁,穿起衣服就往城口处跑去,边跑还边喊道:“告诉将士们,不要反抗!” 南浦城的守军连一万都不到,城墙也不坚固,怎么可能抵抗的了大明的军队?还不如直接投降,偷袭大明的事情自己又没有参加,想来大明也不会对自己动手。 但是当城主赶到城墙处的时候,顿时就已经傻眼了。 南浦的城墙已经被轰的千疮百孔,无数道裂痕遍布在城墙上,有的地方已经被炸出了大大的窟窿。 城外大明的水师已经登陆,但是因为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所以汤和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汤醴率领一万先锋营,策马来到南浦的城墙下。 迎面撞上了赶来的城主,城主定睛一看,明军的军备整齐,训练有素,一眼望不到尽头,当下便不再犹豫,拿出一面白旗就插在了城头上。 随后城门缓缓打开,城主带着南浦的官员从里面鱼贯而出,身边还跟着一名精通汉语的翻译跟着大喊:“请大明的将军不要动手,南浦城愿意归降大明!” 汤澧则一脸郁闷看着这些没骨气的朝鲜官员。 他一直都跟着自己的父亲练兵,一直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原本以为自己这次能够大展神威,结果还没出手,人家自己投了... 汤和见到白旗之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即就策马上前,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谁是南浦城的城主?” 经过身边的翻译提醒后,城主颤颤巍巍的上前:“尊敬的大明将军阁下,鄙人就是南浦城的城主,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 汤和一步跳下马,直勾勾的走到城主面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城主顿时觉得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下意识的求饶道:“饶命,饶命啊,大人,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配合,别杀我。”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一股黄色的液体顺着裤腿流了下来。 汤和厌恶的将他丢在一边,语气冰冷的道:“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本帅承诺你们,不会伤害你们。” 听到大明的主帅这么说,南浦的官员才算松了口气。 没办法呀,汤和那是尸山血海之中闯过来的开国元勋,身上的杀气之中哪里是他们能够抵抗的住的? 汤和眼睛一眯,继续说道:“现在,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朝鲜境内是什么情况?” 他们在海上漂泊了八天,现在完全不知道吴王那边的进度如何,如果他们没有攻下平壤,那汉城附近的十万大军就不会前往汉江布防。 自己恐怕就得打一场硬仗了。 听到汤和发问,城主赶忙挣扎着站起来,将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明军自从来到辽东之后,三日平定盖州与镇江,一日收服羲州,三日攻下平壤,并且与朝鲜约定明日日落之前,在汉江河畔谈判。 汤和点了点头,这和之前吴王定下的计划不谋而合,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追问道:“也就是说,金鹏与韩巨儒已经去了汉江,你们剩下的十万大军也都去了汉江,现在的汉城就是一座空城了对吗?” 汤和的目光宛如两把锋利的利剑,让他不敢直视,更不敢有丝毫隐瞒,肯定的点了点头。 见状汤和周身的气势猛的一收,笑眯眯的拉起瘫在地上的城主,温和的道:“既然如此,还请城主大人帮在下一个小忙。” 此刻的城主只感觉在地狱和天堂之间走了一圈,浑身的衣物都已经湿透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道:“大明将军阁下需要小的做什么?” 汤和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耳语了一番,那城主的脸色一变再变,但是看着身边大明战士手中长刀泛起的寒光之时,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南浦城发生的事情,此刻已经抵达汉江的韩巨儒与金鹏自然不可能知道。 两人聚在帐篷里悄声的商议着明天的细节。 “金大人,你是见过大明吴王的人,你觉得此人如何?” 短短的几天时间,金鹏的脸上多了很多道皱纹,好像老了十岁不止,低声道:“大明吴王是个英主啊,杀伐果断,心狠手辣,恐怕不好相与啊。” 韩巨儒闻言脸上也流露出一丝苦涩,缓缓开口道:“金兄,我朝鲜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我有意明日谈判之时,直接向大明请降,你看如何?” 金鹏有些为难的道:“老夫明白韩相的意思,但是国主的旨意是先行谈判,如果谈不拢的话,再请降,如果我们不顺从国主的话,就算保住了朝鲜,你我也难逃被清算啊。” 韩巨儒的脸上露出决然的神情,没有丝毫犹豫的道:“如果朝鲜百姓可以免受战乱之苦,我韩巨儒付出生命又如何?” 金鹏一拍桌子喝彩道:“好,难得韩相有如此魄力,老夫一定全力配合。” 这些日子看着朝中的酒囊饭袋互相推诿,相互攻讦他实在是有些累了,而且国主的态度晦暗不定,优柔寡断,他实在是看不到一点希望。 今日听到韩巨儒的话,就仿佛打了一针强心剂般,提神醒脑。 在得到金鹏的支持后,韩巨儒心里就有了底,他在帐篷内犹豫了片刻后,猛的起身,嘴里呢喃道:“不行,不能等到明天了,迟则生变,老夫现在就出发,前往平壤求见吴王。” 金鹏一惊,不可思议的惊呼道:“现在?” 韩巨儒点了点头:“对,就现在,不知道为何,我的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老夫现在就启程,希望还来得及。” 金鹏见状也不再阻挠,道了一句小心之后,就看着他策马离开了军营,向汉江对面的平壤奔去。 而此刻在平壤城内的朱雄英刚刚睡下,就被守卫吵醒。 “殿下,城门外有一名自称朝鲜丞相韩巨儒的人,过来叫门要见殿下。” 朱雄英一脸生无可恋的道:“现在?他不睡觉的吗?他一个人来的。” 守卫确定的回答道:“回殿下,一人一马。现在就站在城门下。” 朱雄英甩了甩脑袋,似乎是想要将困意甩出去,有些无奈的道:“想了,让他去议事厅等着吧,去将子卿和九江都叫起来,随本王一同前去。” 说完,将刚脱掉的衣服又穿了上去,摇摇晃晃的向议事厅走去,路上遇到了同样很懵的李景隆。 他也很不理解的发着牢骚:“殿下,我说朝鲜使臣是有病吗?有这个点来敲门的吗?” 朱雄英也不能理解,摇了摇头。 这时徐子卿走了过来,淡定的猜到:“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韩大人应该是来请降的。” 第158章 水师灭平壤 当朱雄英三人走进议事厅的时候,韩巨儒已经等待了有一会了。 “罪臣朝鲜丞相韩巨儒,见过吴王殿下。” 朱雄英没有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喝了一口热茶,就这么看着还在跪着的韩巨儒。 后者在没有得到吴王殿下的回复前,也不敢起身,就这么一直跪着。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朱雄英才轻咳一声,单手支撑着头颅道:“起来吧,说吧,这么晚了来找本王所为何事啊?” 韩巨儒这才起身,从容不迫的道:“回殿下,罪臣是来请降的。” 朱雄英与李景隆再次看向徐子卿,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随后又看向气质卓尔不凡的韩巨儒,有些玩味的道:“韩巨儒,你是朝鲜的丞相对吧?依本王对贵国国主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在谈判还没开始之前就发起请降吧?” 韩巨儒面对朱雄英的嘲讽不为所动,依旧不卑不亢的道:“我国国主已经授命于罪臣,全权负责谈判事宜,所以罪臣有权利代表朝鲜,向大明请降。” 朱雄英此刻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趣,仔细的端详起了眼前这位朝鲜的丞相。 “别一口一个的罪臣的,朝鲜还不是大明的附属国,你也没什么错,本王听说你是朝鲜朝中为数不多坚决反对对大明动兵的朝臣,最后还被气的挂印而去了,那这件事和你就没什么关系啊,你只要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就好了,干嘛这时候跳出来?” 韩巨儒有些苦涩的道:“罪臣可以躲起来,但是我朝鲜数百万百姓躲不起来,所以罪臣只能站出来,至正二十三年,朝鲜才建国,朝鲜的国号也是大明洪武皇帝钦定的,朝鲜虽然不是大明的附属国,但是一直视大明为天朝上国,所以这一声罪臣没有叫错,还请殿下给朝鲜一个机会。” 闻言朱雄英不由得对眼前的老者起了一丝敬佩之意,又多问了一句:“韩大人,你违背你们国主的意愿行事,可曾想过后果?” 韩巨儒尽量挺直自己的腰板,一字一句的道:“殿下,罪臣曾经听闻大明有一句诗说的极好,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罪臣已经垂垂老矣了,左右不过一条性命而已,如果能在有生之年为朝鲜多做一些事情,也算死得其所了。” 朱雄英默然,这样的老者确实值得尊敬,但是可惜了,他生在了朝鲜。 “韩大人,本王很敬重你的人品,但是很可惜,你还是来晚了。” 韩巨儒面色一变,大惊失色的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朱雄英看向汉城的方向,缓缓道:“韩大人就不好奇,我已经在平壤站稳了脚跟,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反而要在汉江与你们谈判吗?” 这时,一股强烈的不安在韩巨儒的心中出现,他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问道:“难道?” 朱雄英点了点头,直接承认道:“没错,此刻,我大明信国公汤和,带着十万水师已经在南浦登陆了。” 完了,都完了,韩巨儒一瞬间心如死灰,南浦无险可守,汉城一座空城,朝廷完了,国主完了,朝鲜也完了。 夜色下的汉城,此刻显得有些萧条,作为朝鲜的国都,也是最大的城市,常住人口近百万的大城,街道上却一个人都看不见。 只有城墙上的点点星火,显示着这座城池依然还有生命的气息。 这时,从南浦方向涌来了一队骑兵,带头之人正是南浦城的城主。 汉城如今原本就风声鹤唳,见到有军队靠近第一反应就是戒备,但是见到南浦城主之后,就又都放松下来。 守将有些不理解的道:“南浦城主,你不好好守着南浦城,来汉城干嘛?” 南浦城主一脸焦急的道:“大人有所不知,倭国派来特使,说是可以派兵增援,挽救朝鲜现在的困境,下官不敢耽搁,这才连夜赶来面见国主。” 倭国?有胆子对抗大明? 守将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开了城门。 在城门打开的一瞬间,跟在南浦城主身后的骑兵突然暴起,杀向守城的士兵。 随后,从他们的后方,无数道宛如彗星般的炮弹砸向了城墙之上。 “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响起,燃起的火光将汉城的城墙处映的宛如白昼一般。 守卫汉城的朝鲜部队,都是朝鲜国主的近卫军,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迅速向城门处冲来,想要夺回城门处的控制权。 但是率军杀进来的正是汤醴,只见汤醴手握两把大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带着四百大明勇士死死地守着城门处。 与拼死想要争夺的近卫军缠斗在了一起。 战争往往是残酷的,在短短的时间内,一名接着一名的大明战士倒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在刀光剑影之中,血肉横飞,汤醴怒吼一声,将两侧袭来的朝鲜禁卫军尽皆砍飞出去:“来啊,还有谁?” 此刻汤醴浑身是血,宛如一尊从地狱里爬出的魔神,让人不寒而栗,围攻的近卫军也不由得踟蹰在了原地。 就是这么一瞬间,远处的地平面上,无数大明水师的身影浮现,紧随其后的就是大明的军旗。 “杀!让他们知道,我们大明的水师在陆地之上也是无敌的!” 汤和一马当先,身后跟着数万大明水师! 见到这等情景,城门处的近卫军哪里还敢恋战,慌忙的向皇城内撤退。 此刻的朝鲜皇城内也乱做了一团。 从第一声炮声响起,潜伏在皇城内的方白镜就知道是大明的水师到了,所以他和其他的锦衣卫开始疯狂营造紧张的氛围。 “快跑啊,明军大军打进来了。” 很快,明军已经破城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皇城。 皇城之内人人自危,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和礼义廉耻,不管是宫女,太监,还是侍卫都在疯抢皇宫内的财物,场面已经失控。 国主在睡梦中惊醒,看到宫内一片狼藉的景象时不由得大发雷霆! “去给我把他们都杀了!” 国主歇斯底里的大喊,但是侍卫统领却不敢离开国主身边半步,苦口婆心的劝道:“国主,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微臣先护送您出宫。” 见到侍卫统领都敢反对自己的命令了,国主更加气愤,他抓住侍卫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道:“我说让你把他们都杀了,你能听得懂吗?” 侍卫统领无奈之下,只能带着身边的侍卫去将在周围宫殿抢夺财物的宫女和太监杀掉。 就在侍卫统领前脚刚离开的时候,一道瘦弱的身影,穿着太监的衣服,无声无息的靠近了国主。 他脚步踉跄,落荒而逃,根本就来不及看路,慌乱间竟然撞到了国主的身上,随后快速的隐入人群,消失在了原地。 而国主这边刚想呵斥,却觉得心口一痛,之间一把匕首赫然已经插入了他的心脏之内。 他想奋力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最后,一代国主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这时身边的侍女才发现国主已经死了,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响彻整个皇城。 侍卫统领听到尖叫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放下一切想回到国主身边,却只看到国主逐渐冰凉的尸体。 这一刻,侍卫统领心如死灰,双目无神的跪在地上,用手中的利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很快,国主已经死了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汉城。 汉城之内本来就为数不多的近卫军也陷入了到了绝望之中,国主死了,他们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 只能在汉城内到处乱窜,躲避明军的追击。 但是在势如破竹的明军面前,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的。 很快,守城的八千近卫军全军覆没,大明水师包围了皇城,占领了汉城,大局已定。 不管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第二天的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汉城内发生的事情,还是以极快的速度传到了汉江,金鹏看着手中的密报不由得陷入了迷茫。 国主死了,汉城丢了,十万大明水师神兵天降,朝鲜完了... 自己这十万大军在朝鲜的国土上成了孤军,进退不得,只能等死,真是讽刺啊。 “去,将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给丞相大人送去。” 一名传令兵接到命令后,不要命的向平壤跑去。 韩巨儒呆愣在平壤的议事厅,整整一夜没有说过一句话,宛如一个雕塑一般,一夜之间头须皆白。 很快,金鹏派来的传令兵将一切都汇报给了韩巨儒。 这位老人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与朝鲜惨淡的氛围不同的是大明,他们接到消息的速度不比金鹏慢多少,所以他们很快就知道了昨晚的战果。 大明水师从南浦登陆,一夜之间先破南浦,再破汉城。 完成了水师千里奔袭的奇迹,大明水师,这一仗打破了所有的质疑。 要知道,船舶司每日打造战船的费用是一个天文数字,所以朝内已经有了很多反对的声音,认为在水师上投入这么多的资源并不是明智之举。 昨夜的战果,彻底打了这些人的脸! 第159章 黄海行省 在经历了短暂时间的绝望之后,韩巨儒猛的从地上爬起来,他还不能绝望,现在汉江附近还有十万大军,朝鲜的国土上,还有数百万百姓,他必须要为这些人寻找一条生路。 与此同时的朱雄英也犯了难,现在汉江的十万大军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了反抗之力,但是应该如何处理呢? 从内心的情感来说,他们都曾经拿着武器走上过大明的领土,罪不容诛。 但是都杀了似乎也有些不妥,所以一时之间陷入了纠结。 见到打了胜仗还不开心的朱雄英,徐子卿瞬间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不由得出声提醒道:“殿下,如今朝鲜打下来了,那就是我大明的领土,如今可是百废待兴啊。” 是啊,如今朝鲜的建设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这十万大军不就是免费的力工吗? 杀了他们反而让他们解脱了,应该让他们留下来赎罪! 想到这里,朱雄英也拿定了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韩巨儒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沉声道:“殿下,如今朝鲜已灭,不知殿下准备如何处理朝鲜的国土和百姓啊?” 朱雄英心中暗笑,这不是想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吗? 这老头在朝鲜的威望只弱于国主,只要他愿意配合,掌控朝鲜就会变的轻松很多。 “韩大人,毕竟是朝鲜先发动的战争,本王也知道朝鲜的百姓无辜,那倒不如韩大人想一个办法,既能保全朝鲜的百姓,也能让本王对朝廷有个交代,如何?” 韩巨儒的眼睛一眯,顿时就知道了吴王的意思,这是要自己做他手中的一把刀啊。 不过现在朝鲜的形势已经由不得他做出别的选择了,为了朝鲜百姓,就算是让他做一把刀,他也甘之如饴。 这位一心为国的老者低下了脊梁,恭声道:“殿下,罪臣认为,朝鲜可以效仿漠北,设行省,如今朝鲜有平安道、黄海道、江源道、忠清道、庆尚道、全罗道、京畿道七个行政区,按照大明的规制改道为府,由大明统一派官员管辖,如今朝鲜虽然已经国灭,但是江源、忠清、庆尚、全罗四道之地尚未经历过战火,只要有罪臣出面,一定可以让他们放下抵抗之心,彻底投效大明。” 朱雄英故作沉吟的思考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韩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啊,那汉江附近的十万大军应该如何处理啊?” 听到这个话题,韩巨儒的心中猛的一颤,按照大明的行事风格来看,只要是敢欺辱大明的,都没有好下场。 盖州与镇江,还有羲州都是前车之鉴啊。 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韩巨儒咬紧牙关道:“殿下,罪臣愿意说服十万大军,放下武器,向大明投降,听凭大明的发落。” 他知道这十万大军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如果惹怒了大明,受苦的是朝鲜的百姓啊。 听到这样的回答,朱雄英满意一笑:“好,韩大人果然是一心为民,就依您所言,朝鲜改为黄海行省,裁撤各道行政区,重新划分为平安府,江陵府,全罗府,庆尚府与汉城府,大明将在平安府设驻军,驻扎在平壤,韩大人在朝鲜德高望重,就由您担任黄海行省第一任布政史,主持朝鲜变革,您觉得如何?” 韩巨儒忙不迭的点头应下:“罪臣遵旨,殿下,请给臣一段时间,让臣先去劝降汉江的十万大军,如何?” 朱雄英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不过韩大人现在算是大明的官员了,宋卓风,带五百神机营,保护韩大人的安全。” 这倒不是监视,而是真的怕出现什么意外,毕竟有这老头在,朝鲜彻底变为大明领土的进程会顺畅数倍不止。 在韩巨儒离开平壤之后。 朱高煦面色古怪的走了进来,有些欲言又止。 朱雄英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了?你朱高煦都学会委婉了?” 朱高煦将手中的军报递了上来,低声道:“殿下,信国公他...纵兵抢劫,朝鲜的国库,都被抢空了....而且,据说他还酒后穿了朝鲜国主的龙袍...” 朱雄英接过军报,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好,本王知道了。” 朱高煦试探性的问道:“殿下,要不要现在就给信国公提个醒啊?” 朱雄英斜了他一眼,有些不可思议的道:“呦,咱们高煦不止学会了委婉,还学会了为别人考虑呢。” 朱高煦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这不是觉得汤老公爷这么大岁数了,可别晚节不保啊,这私穿龙袍,如果传到陛下耳朵里,那可了不得啊。” 朱雄英笑了笑,安慰道:“行了,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倒是你,这次东征立下了汗马功劳,你是想要留在朝鲜历练,还是回漠北,你父亲身边。” 朱高煦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殿下,我想留在朝鲜历练,雏鹰只有离开父母的羽翼,才能茁壮成长。” 看来这孩子真是长大了,朱雄英也没拒绝,反而很赞同:“好,朝鲜转为黄海行省后,会在平安府筹建一支新军,名为平安军,你就担任平安军第一卫的指挥使吧。” 朱高煦闻言大喜,毕竟他还没成年,能做到正三品的指挥使已经极其难得了,心满意足的领命而去。 朱雄英沉默了一会后,缓缓开口道:“九江,写军报吧。” 李景隆有些拿不准关于汤和的那部分写不写,所以犹豫的问道:“殿下,信国公那边?” “如实写就好。” 李景隆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是,臣明白。” 从殿下的态度他大概可以判断出,这事应该是殿下和信国公商量好的,要不然殿下绝对不会如此平静。 所以自己只需要如实记录便可。 其实这确实是朱雄英提前安排好的,毕竟汤和如今确实是封无可封了,好在汤和对功名利禄已经全不在意,有生之年,能够收复倭国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所以自己主动将一个把柄,递到了朱元璋的手中。 希望能够打消无情帝王对他的猜忌。 委屈你了,汤和,日后,本王都会给你补回来。 朱雄英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道。 与此同时,汉江朝鲜军营的中军大帐内,金鹏正面无表情的擦拭着自己的宝剑。 回忆起自己峥嵘的一生,少时从军,南征北战,一刀一枪拼杀到如今的地位,却还是改变不了朝鲜灭国的结局。 他已经无颜,也不能再存活于这个世界了,他现在在等,等韩巨儒回来,他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果然,在韩巨儒走进帐篷的时候,金鹏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像是见到了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开心的道:“你终于回来了。” 韩巨儒面带苦涩的坐在他身边,有些无奈的道:“我去晚了,我见到吴王的时候,大明的水师已经登陆了。” 金鹏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他反倒洒脱了起来:“不重要了,如今朝鲜的局势不能逆转,有你在,我也能放心的去了。” 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已经被擦拭的一尘不染的宝剑,韩巨儒皱起眉头道:“吴王殿下已经准许了我的提议,将朝鲜过改为大明的黄海行省,以后朝鲜的臣民就都是大明的百姓了。你也一样,何必如此呢?” 金鹏摇了摇头,意兴阑珊的道:“不一样,你是文臣之首,能够协助吴王治理朝鲜,但是我是武将之首,有我在,这十万大军就一直有主心骨,所以我必须死,我死了,这十万大军就是一盘散沙,再也不能对大明造成威胁了,他们才能活。” 韩巨儒默然,诚然,他也知道金鹏的担忧是对的,吴王能容忍他活下来,但是却不能容忍一个掌握了朝鲜军权数十年的枢密使活着。 金鹏从身后拿出两壶酒,先是为韩巨儒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韩大人,有您在,我很放心,大明吴王虽然杀伐果断,但是到底也不是弑杀之人,要不然这十万大军早就变成十万具骸骨了,只要朝鲜不再反抗大明的统治,大明就不会再举起屠刀了。” 韩巨儒点了点头,面对这种时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能默默地将面前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 金鹏见状笑了笑,他们二人同朝为官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痛快的饮酒。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聊起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 很快,一壶酒就被两人喝完了。 金鹏叹了一句:“好了,老夫也该上路了,朝鲜就交给韩大人了。” 说完不再犹豫,提剑划过自己的咽喉,轰然倒地。 韩巨儒面色沉重的对着金鹏的尸体,行了一礼:“金大人,一路走好。” 这一切都落在了宋卓风的眼睛里,很快,中军大帐内发生的一切都摆在了朱雄英的案头。 朱雄英看完之后,长叹了一口气:“厚葬,将这十万大军打散,收缴武器,流放到沿海诸城,让他们筑城墙,做建设,开荒地都好,一日三餐不要苛待,去吧。” 金鹏最终还是用他自己的命,为这十万大军换来了一线生机。 第160章 平安军大将军,平安 在朝鲜大局安定之际,朱雄英也没闲着,要知道,这次东征朝鲜,所动用的兵力达到十二万,粮草辎重也不在少数,特别是动用的火器,那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足足花费了四千万两左右。 如今将朝鲜全境搜刮一遍也只弄到了五千万两,但是这钱拿不走啊,如今朝鲜的建设需要大量的资金。 以前朝鲜的皇室坐在百姓的头上,无情的压榨着他们的一切。 各种苛捐杂税就不说了,就算是赶上大丰收,绝大部分收益也都归了上层权贵,底层的百姓依然吃不饱,穿不暖。 如果有的地主心黑,甚至还会饿死人。 所以朝鲜的百姓现在已经麻木了,对他们来说,不管是朝鲜国还是黄海行省,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如今大明主政了,想要消除朝鲜百姓心中抵抗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就是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所以朱雄英与韩巨儒两个人一天一个政策,两天一个条程。 将压在朝鲜百姓身上的大山一座一座的搬了下去。 朝鲜的绝大部分权贵都在汉城被攻破的那晚,死在了大明水师的刀下。 所以朱雄英干脆将原来属于地主的土地,全数发给了百姓。 一开始百姓是不信的,他们被欺压了几辈子,根本不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在自己身上,但是有韩巨儒的保证,又有顾修这种在民间官声极好的官员带头推行。 百姓们慢慢也就选择了相信。 拿到了切身实际的好处之后,百姓们开始接受了大明的统治,一项项改革的措施也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如今整个黄海行省都沉浸在生机勃勃的发展当中。 就在这个时候,从京城来的特使也到了汉城。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元璋的义子,大将军平安。 自从朱雄英到了汉城之后,就将原来的皇宫暂时封存,搬到了临时的布政司衙门居住,毕竟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也没时间享受。 平安在走进布政司衙门的时候,看到所有人都在忙碌的奔波也有些感慨,这吴王还真是到哪里都不闲着。 要是别人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早就开始到处宣扬了,但是吴王却一刻都没闲着,打下朝鲜之后就开始着手于治理黄海行省的政务。 与京城的往来信件之中,提及的都是在黄海行省推行的新政,对自己的功劳那是绝口不提,就连请功表上也没有自己的名字。 想到这点,平安对这位吴王殿下还是很钦佩的。 这时,平安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赶忙急步走了过去,恭敬的道:“属下平安,见过汤老公爷。” 汤和刚刚从吴王殿下那里出来,正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平安。 汤和诧异的道:“平安?你怎么在这?是陛下让你来的?” 平安早期从军一直在汤和麾下做事,所以自称属下也习惯了,汤和也没反驳。 “是的,属下奉陛下旨意,前来接任平安军大将军之职,顺带着宣读圣旨。” 说完便从怀中拿出圣旨。 见到圣旨汤和也不敢耽搁,带着平安就走进了吴王坐在的议政处。 还没进道殿内,就听到朱雄英的声音:“我说韩大人,现在朝鲜的百姓都已经穷成什么样子了?以前种地的工具和耕牛都是地主的,现在朝廷如果不提供这些,那百姓们怎么种地?” 韩巨儒苍老的声音响起,据理力争道:“殿下,就为了保障百姓的生活,现在库银都快花光了,但是修水泥路需要银子,构造沿海的防卫工事需要银子,如果连工具都由朝廷发放,那布政司就没钱了,新城还建不建?您还想刺激生育,每家多生一个孩子,就给一两银子,按您这么个花法,再有四千万两也不够啊。” 朱雄英揉了揉脑袋,这韩巨儒是被杨思义附身了吗?怎么干啥都说没钱,他无语的呵斥道:“韩巨儒,那可是你们朝鲜的百姓。” 韩巨儒昂首挺胸的道:“现在已经没有朝鲜了,我们都是大明的臣民!” 朱雄英实在是拿这个老头没有办法,只能商量着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韩巨儒略微思索一番,想出了一个办法:“殿下,您看这样如何?每十户人家为一个单元,共享耕牛和工具,协助他们耕种,但是等到秋收的时候,要根据收成向当地官府缴纳一定的粮食作为使用耕牛和工具的交换。” 闻言朱雄英的眼睛一亮,这不是前世的联合供销社嘛?自己怎么没想到,这韩巨儒真是个人才。 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忧道:“可以是可以,但是现在黄海行省的经济还没复苏,现在就让百姓交粮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抵触?” 韩巨儒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不会的,殿下,现在百姓们过的日子,已经比之前好的太多了,如果还有人因此事产生不满的情绪,老臣自然会解决。” 朱雄英只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好吧,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听了这段对话的平安都懵了,到底谁是明人,谁是朝鲜人啊? 一路走来,所见到的景象实在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以为黄海行省刚刚建立,自己过来会面临各种威胁与挑战,自己要不停的带着军队到处镇压。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没人想反抗啊,甚至大家都很享受。 一旁的汤和推了平安一把,不解的道:“进来吧,还等什么?” 平安缓了下自己的心神,老老实实的跟在汤和身后走了进去。 朱雄英抬头见到平安的一瞬间,就知道这位爷是来宣旨的,当即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迎了上去。 作为朱元璋得意的义子,朱雄英自然是认识的,上来就亲昵的喊道:“平叔,你怎么亲自来了?” 平安笑了笑,指着圣旨道:“先宣旨,再叙旧。” 朱元璋点了点头,殿内所有的官员齐齐跪下,准备迎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你个臭小子联合汤和故意算计咱是吧,把那朝鲜国主穿过的破龙袍直接赐给汤和,让那老家伙拿回家玩去吧,让汤和带着水师就驻扎在黄海吧,咱现在不想看见他,还有你这个臭小子,处理完黄海行省的事情后,马上滚回来完婚。 钦此。” 朱元璋与汤和都是朱元璋身边最亲近的人,对他的脾气都有些了解,知道朱元璋这么说就是没事了,所以都舒了一口气。 但是韩巨儒和顾修等朝鲜旧臣都懵了,这是圣旨吗?这大明皇帝也太随意了吧? 朱雄英起身接过圣旨,随意的放在桌子上。 这个动作顿时又让众人捏了把冷汗,这也太不敬重了吧..... “平叔,皇爷爷这是让您过来接管平安军了?” 平安点了点头,看着朱雄英比上次见面瘦了很多的模样,有些心疼的道:“殿下平时还是要注意身体,切记不可过分操劳啊。” 朱雄英哈哈笑道:“没办法啊,能者多劳嘛,平叔你先在一旁休息一下,等我处理完政务,晚上我们好好说会话。” “好,殿下先忙。” 这一路奔波,平安夜是累了,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躺下就睡了起来。 一直到太阳落山,朱雄英才忙完手中的事情,将平安唤醒。 来到了汉城最大的酒楼。 掌柜的知道吴王要在这里设宴后,顿时紧张了起来,每道菜都自己亲自盯着做完。 虽然现在明君在黄海行省的名声很好,吴王也推行了很多仁政,老百姓的日子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但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万一哪道菜不合吴王的口味,因此触怒了殿下,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很快,朱雄英带着平安,就走了进来。 掌柜的马上谄媚的迎了上去:“草民见过殿下,见过这位将军,您二位能来小店,实在是...” 朱雄英摆了摆手,挥手打趣道:“行了,掌柜的,去做菜吧,不用管我们,只要你的菜好吃,比你拍一百句马屁都管用。” 见到传说中的吴王殿下如此随和,掌柜的也放松了下来。 “殿下,已经有几位大人先到了,在雅间等候,您楼上请。” 朱雄英点了点头,示意掌柜的带路。 楼上的房间内,已经坐了几个人,都是平安相熟的,信国公汤和,汤和的儿子,现任水师将军的汤醴,曹国公李景隆,还有一直淡然出尘的徐子卿。 见到平安进来,大家都熟络的打着招呼。 朱雄英作为晚宴的发起者,率先举杯道:“平叔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黄海不比咱们大明腹地,菜品少了些,就将就一下吧。” 平安则是随意的摆了摆手:“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说这些就见外了,讲实话,在来的路上我还一直担心,黄海行省的局势会不安定,但是万万没想到在殿下的治理下,黄海行省的局面如此稳定,实在是佩服啊。” 其实对于这点,大家在最开始的时候也都没想到,朝鲜百姓之前被荼毒的实在是太严重,对朝鲜皇室没有一点归属感,只要大明对他们释放一点善意,他们就会自然的倒在大明这边。 朱雄英笑了笑,对着平安道:“平叔,你刚来道黄海,对很多事情不太了解,平安军主要的防范目标是努尔干都司,我已经掌握了可靠的线报,蒙古族与女真族已经和北元秘密联合,这次朝鲜之所以敢偷袭锦州,就是得到了他们的授意,所以您绝对不能大意。” 平安闻言大怒:“什么?那些蛮子竟然敢和北元勾结,这如何能忍?我现在就上报朝廷,起兵征讨他们。” 朱雄英顿时一抚额头,心道:“得,又是个一点就着的主。” 第161章 方白镜的爱情 为了避免平安冲动行事,朱雄英马上便劝诫道:“平叔,你先别着急,你大侄子什么时候吃过亏?这个仇一定是要报的,但是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平安有些疑惑不解的道:“咱们大明如今的国力蒸蒸日上,就算是两线开战也不吃力吧?” 平安是个猛将,但是却不是个帅才,所以很难从全局的角度分析问题,朱雄英也没法和他讲只有解决了云南和倭国的事情后,他才能放下心来准备与北元开战。 所以他只能低声的道:“平叔,现在最主要的事情不是追究北元和努尔干都司,咱们大明打了这一仗之后,可不能赔钱,你们可能不知道,别看前朝鲜那么穷,但是这里可是有储存量世界前十的黄金矿和钨矿,只要咱们开采出来,这可是金山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什么?前面朝鲜穷成那个样子,竟然有金矿?这不可能吧.... 再说了金矿他们知道,那是实打实的钱,但是钨矿是什么?殿下又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所有人疑惑的目光,朱雄英只能把锅都甩给徐子卿,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大家放心,消息来自于天枢,子卿也已经探查过了,绝对没有问题,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尽量将这两种矿藏进行开采。” 徐子卿则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端坐原地。 听到消息来源于徐先生,众人这才点了点头,毕竟天枢的能力他们都有所耳闻,特别是徐先生更是神秘莫测。 这时汤和有些疑惑不解的道:“殿下,金矿我们可以理解,钨矿是何物啊?” 其实对于朱雄英来说,钨是比黄金更重要的战略储备,钨是一种重要的金属元素,具有高熔点、高硬度、高密度等特性,因此被广泛应用于多个领域。 不管是金属加工还是机械制造,都离不开钨这种元素,随着未来科技的发展和工业的进步,钨的需求预计将继续增长。特别是在高端制造领域,如航空航天、汽车制造等,对高性能钨材料的需求将更加旺盛。 同时,随着环保和节能要求的提高,钨在节能灯、电子器件等领域的应用也将进一步扩大。 虽然这些都是很久以后才会涉及到的领域,但是朱雄英怎么也要为未来做打算。 自己多攒些家底,后人就能多轻松一些。 但是这些太超前的理念不能和在座的人讲,所以他只能推说道:“这钨可是好东西,非常重要,军备司现在研发的神机营火器,很多都能用到钨,所以你们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听到朱雄英如此说,大家也都没有什么异议了。 随后朱雄英又对黄海行省的局面做出了一些安排。 首先就是大明水师正式更名为黄海水师,驻地选择在江陵府沿岸,与倭国领土只隔了一个朝鲜海峡。 急速行军的话,一天就能进入倭国本土。 而且江陵附近三面临海,水师训练与驻扎都很方便,有水师在,那十万苦力也不会在造成什么威胁。 至于黄海行省的领导班子嘛,朱雄英也有自己的打算。 韩巨儒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在布政使的位置待不了多久,顾修的威望大多集中在民间,又是前朝鲜的本土人,也不适合接任,所以他准备把在钱塘的寇淮安和河南的铁铉调过来。 在黄海历练几年之后,就可以将黄海撑起来,接手布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 等到年纪差不多了,回京述职后就可以准备进入内阁了。 目前明朝的第一代内阁已经成型,但是不管是杨思义,凌汉还是刘三吾,年纪都和韩巨儒差不多,所以主政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这次回京之后他就准备推行新学了,借着新学推行之际。 他会将扬士奇,杨荣,杨溥,黄淮都推上去,组成第二代内阁。 而寇淮安,铁铉,陈家书则是他准备的第三代内阁的人选。 只有源源不断的培养人才,大明才能持久的兴盛下去。 在安排了好了一切之后,朱雄英这才放下心来。 一众人开始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 正当众人都在兴头上的时候,李景隆突然神神秘秘的走到朱雄英身边,低声道:“殿下,刚才我去上厕所,您猜我看到什么了?” 朱雄英也已经喝了不少酒,所以有些不耐烦的道:“你能看到什么?猪撞树上了?” 李景隆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股奇怪的表情:“恐怕比猪撞树上了还离奇,我好像看见方白镜那小子谈恋爱了。” 话音未落,朱雄英和徐子卿两个人像是两道闪电一般窜出了房间,齐齐向外面看去。 只见酒楼外面的小河边,方白镜正在和瑶琴两个人,靠的很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朱雄英看向徐子卿一眼,后者顿时心领神会,抓起朱雄英就消失在了原地。 汉城虽然和南京城的十里秦淮风月没法比,但是作为前朝鲜的国都,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方白镜有些拘谨的开口问道:“瑶琴姑娘,之前答应过你,要带你去大明,让你离开这伤心之地,现在已经没有朝鲜了,你所站的这片土地如今是大明的黄海行省,你想何去何从还是应该由你自己决定。” 瑶琴的脸色很红,吐气如兰,有些期待的看向方白镜:“方公子想要小女子何去何从呢?” 对于瑶琴的心意,方白镜其实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但是对于他而言,他并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沉默了片刻之后,也只是轻声道:“我派人送你去南京吧,我这些年攒了些积蓄,回到南京城后,你可以用这些钱做一些小本生意。” 闻言瑶琴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方白镜:“那公子呢?和我回南京吗?” 方白镜摇了摇头,有些落寞的道:“瑶琴姑娘,我是大明的锦衣卫,哪里需要我,我就要出现在哪里,我不能和你回南京。” 瑶琴原本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不少,自嘲道:“既然南京城没有你,那我去南京做什么?” 方白镜有些深情的看向瑶琴,发自内心的道:“现在北境随时可能陷入动乱之中,只有大明的腹地才算安定,你去到南京,我也放心。” 瑶琴的目光很复杂,盯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情绪有些低落,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下来。 方白镜想要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忍不住开口道:“瑶琴姑娘,时候有些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你去南京。” 瑶琴轻叹了一声,缓缓起身,慢慢的轻移脚步。 “哎呀,你也太笨了。” 这时,朱雄英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吓了两人一跳。 “参见殿下。” 方白镜两人见到朱雄英的第一反应就是跪下行礼。 朱雄英围着两个人转了一圈,啧啧称奇道:“方白镜啊,我还以为你这铁树和子卿一样,一心向道了呢,这样很好,你喜不喜欢瑶琴姑娘啊?” 方白镜的脸色一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见到方白镜点头,瑶琴的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朱雄英又向瑶琴问道:“瑶琴姑娘,你喜欢这小子吗?” 瑶琴没有扭捏,可能对于她来说,这段时间她失去了太多,这个闯入她生活的少年带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她没有任何犹豫的道:“瑶琴此生非方公子不嫁。” 朱雄英一拍手,笑呵呵的道:“这不就成了,方白镜听令。” 方白镜顿时俯身:“请殿下吩咐。” “责令你以三个月为限,娶瑶琴姑娘为妻,以后要听瑶琴姑娘的话,她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她说的话,你不允许拒绝,听明白了吗?” 方白镜哑然.... 他有些为难的道:“殿下,可是臣还要安排锦衣卫...”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雄英强势打断。 “你这三个月什么事情都不用安排,安心准备成亲就好,本王这几日就要回京了,也没法给你们准备什么礼物,就送你们一个宅子好了。” 方白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殿下,宅子是宅子,但是你也知道臣的俸禄不高,是不是再给点银子?” 朱雄英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一般:“哎呀,本王突然想起来,汤老公爷还找本王有事。” 说完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方白镜这时才松了口气,扶起一旁的瑶琴道:“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位殿下啊,只要一和他提钱,跑的比谁都快。” 瑶琴捂嘴轻笑,突然道:“那我们在哪里成婚?” 方白镜想了想,嘿嘿一笑:“去辽东吧,我的好多同僚都在辽东,而且我和辽王的关系很好,辽王随份子,一定不少钱。” 瑶琴伸出玉手轻点在方白镜的脑袋上,嗔怪道:“你啊,怎么和掉钱眼里一样。” 方白镜呵呵傻乐道:“以前我一个人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现在有你了,我当然要努力给你更好的生活。” 瑶琴满脸羞红的靠进方白镜的怀中,月光将两个年轻的身影拉的很长。 第162章 棋剑大师 等到朱雄英与徐子卿再次回到酒楼的时候,汤老公爷,李景隆和平安都已经喝的不省人事。 朱雄英叫来一队侍卫,将几人都抬到了布政司衙门。 至此朝鲜的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从朱雄英自南京出发,到如今也仅仅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大明用如此强悍的战力,再次狠狠的震慑住了周边的国家。 灭了朝鲜用了一个月,那灭自己所在的国家又能用多久呢? 一时之间,大明周围的国家纷纷派出使节前往大明朝拜,表达自己的敬畏之心。 而朱雄英也从黄海行省出发,踏上了回京的征程。 在回去的马车上,徐子卿拿出了一份军报,递给了朱雄英。 “殿下,太子殿下在云南主持改土归流已经得到了初步的成功。” 朱雄英诧异的道:“这么快?” 要知道,云南的地势复杂,各民族,宗族势力盘根错节,沐王府数十年的时间都只能维持云南平稳,朱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推进成功呢? 徐子卿有些叹服的道:“我们都低估了太子殿下的手段,太子殿下到云南之初,就以雷霆手段灭了势力排名前三的土司,随后威逼利诱,逐渐分化,短短的时间内就理顺了云南的局面,各个部落纷纷上书愿意配合朝廷政策,如果已经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土司被取消,设置了流官。” 朱雄英打开军报后,仔细的看了起来,也不由得心悦诚服。 怪不得是历史上地位最稳固的太子,这手段真的是不在皇爷爷之下啊。 相比之下,如果不是自己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储备,恐怕连他们的一半成绩都做不到。 “这样算下来,最多再有一个月,父亲就可以从云南回来了,沐英的病在林戬的治疗下也得到了有效的治疗,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已经上书,要和父亲一同回京,参加我的婚礼了。” 听到林戬的名字,徐子卿有些欲言又止。 朱雄英有些奇怪的道:“子卿,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什么不能说的吗?” “殿下,太子殿下曾经数次私下去找过林戬,贫道也曾私下探寻过,但是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贫道有些担心...有些担心太子殿下的身体。” 朱雄英的面色一僵,他可是知道,历史上自己的父亲因为终日操劳而英年早逝,自己这几年做了这么多,也是想着能够多替自己的父亲分担一些。 其实面对生死离别,朱雄英还是做不到从容的面对,他有些逃避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不会的,父亲看起来精神一直不错,林戬他救过皇祖母的命,父亲一直记挂着,所以常去看看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子卿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似乎连朱雄英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在内心深处一阵挣扎之后,他无力的道:“回京之后,不惜一切代价,找出我父亲去找林戬的原因。” 徐子卿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时,从马车之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林间幽怨,琴声悠扬,让人忍不住都心安了许多。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一身白衣,盘坐在林间,拦住了朱雄英的车队。 这时老乔与林朝阳的身形显现,齐齐出现在朱雄英的身边。 徐子卿看向朱雄英,淡淡的道:“这就是我之前说的棋剑大师,他来了。” 朱雄英现在的心情很不好,面色阴沉的走下马车,在一众高手和火枪队的护送下,走到了棋剑大师的面前。 冷冰冰的开口道:“大师是来杀我的?” 老者摇了摇头,将琴收了起来,微微笑道:“非也,老夫前来求死。” 求死?朱雄英有些不理解的道:“为什么?” 棋剑大师从身后拿出两盒棋子,袖口轻甩。 一块光洁的巨石上面,顿时被深厚的内力刻出一张光滑的棋盘。 “殿下,可愿和老夫下一盘?” 李景隆顿时挡在朱雄英的面前,紧张的道:“殿下,这老家伙内力深不可测,咱们现在人多,乱枪打死算了。” 朱雄英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退后,自己一个人带着徐子卿就走了过去。 在棋剑大师的对面,缓缓坐下。 棋剑大师看向徐子卿,眼中的赞赏之色丝毫不加掩饰:“殿下麾下果然人才济济,这位小友如此年轻,功力已经不在老夫之下了。” 徐子卿面色也是少有的凝重,0正色道:“倒是没想到,老先生的武功已经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 棋剑大师微微一笑:“殿下远来是客,殿下先手吧。” 朱雄英也没客气,围棋一道他其实并不精通,也仅仅是知道规则罢了,在棋剑大师这种宗师面前,自然很快就败下阵来。 棋剑大师轻抚胡须,像是聊家常一般的问道:“殿下心中有心事?” 朱雄英一怔,随后问道:“大师何以见得?” “殿下的棋路堂堂正正,虽然棋艺不佳,但是从进攻朝鲜的节奏来看,也算步步为营,谨小慎微,所以应该不至于错乱频出。” 朱雄英拱了拱手,叹道:“大师果然棋艺精湛,不瞒大师,晚辈确实因为一些事情,心烦意乱。” 棋剑大师点了点头,正逢一片树叶缓缓落在二人的棋局之上。 “殿下可知道,这片树叶并非是落下的时候才枯萎,早在树枝上的时候,它的生命就已经开始消亡了,只是有树枝的挽留,所以给人一种它还活着的假象。” 棋剑大师的话很有哲理,朱雄英顿时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正如朝鲜,他的内部已经腐朽,只是因为当权者的统治才让人看不出他的枯萎,当大明强势的剪掉这片树叶的时候,世人才知道朝鲜的衰亡。” “殿下聪慧,所以朝鲜与其说是亡在大明手中,不如说是亡在自己手里,这也是老夫未曾出手阻拦的原因。” 朱雄英默然,他之前也一直在奇怪,被朝鲜人奉为武道宗师的棋剑大师为什么看着朝鲜灭国都无动于衷,原来他已经看破了一切。 棋剑大师继续说道:“殿下所纠结之事也是一样,世间万物都有其特定的规律,春去秋来,花草树木的枯萎与衰落,这都是自然的规律非人力所能违抗。” 随后棋剑大师的袖口一挥,枯萎的树叶落在地上,化为了齑粉融入了土壤之中。 “可是殿下却不曾看到,衰落的花草树木依旧在滋养这这片大地,长出新的生命,这才是生命的真谛,也就是传承。” 朱雄英眼中的迷茫之色逐渐散去,起身恭敬地道:“多谢大师解惑,既然大师已经看破了这红尘,今日又为何要来此处呢?” 棋剑大师哈哈一笑:“殿下灭朝鲜没有做错,老夫来为故土殉葬也没有做错,殿下做的很好,但是只要老夫还活着,就会有人心怀希望,只有老夫死了,朝鲜才能彻底消亡,成为大明的国土。” 朱雄英一时之间,感慨莫名,只能深深鞠躬道:“多谢大师今日解惑。” 说完,就转身回到了队伍之中。 徐子卿则面色凝重的道:“晚辈得罪了。” 只见徐子卿长发散落两肩,手指为剑,斜指棋剑大师。 棋剑大师战意高涨,整个人宛如利剑出鞘,气势凌厉迫人,整个人散发着金色的光辉,远远望去,华丽到惊艳。 两人目光交融,战意华为真实的精芒隔空碰撞。 “战!” 伴随着一声怒吼,两人所在的空间宛如一张巨大的棋盘,棋盘之上剑气纵横,凌厉的剑势如潮水般喷发,声潮轰隆,剧烈翻腾,竟然化作三道实质的剑气,震颤着天地。 而徐子卿的周身,宛如一道道青色的微风,在棋盘中形成一道狂烈的风暴,毁天灭地,似乎要冲破这方天地一般。 突然,一道更为狂暴的剑气自风暴而出,激烈争鸣,与那三道剑气不停的交织在一起。 棋剑大师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以身入局,像是一尊古老的战神般,背上的长剑出鞘,短短的时间内,就挥出数剑,看起来朴实无华明,却重若万钧,势若崩山。 徐子卿也没有任何保留,整个人的速度提升到极致,手中长剑舞出一片片的残影,仿佛有千万只剑在手一般。 将棋剑大师的攻势尽数拦下。 剑气与剑气的对决,全部都是最强的碰撞,爆发出石破天惊般的巨响,不仅震得观战之人纷纷后退,痛苦的捂住耳朵。 徐子卿与棋剑大师也被纷纷震飞了出去。 朱雄英见状马上下令:“所有人退后两千米。” 随后问向身边的老乔:“老乔,你觉得子卿需要多久能赢了这棋剑大师。” 在朱雄英的心中,徐子卿自然是不会输的。 老乔的面色凝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殿下,这棋剑大师的实力远超我们的想象,我绝对不是对手,首领的话,至少也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分出胜负。” 朱雄英闻言一惊,徐子卿出道以来,还真没听说谁能在他手中坚持这么久。 两人的打斗果然持续了很久,一直到了夜色降临,徐子卿才缓缓走了回来。 朱雄英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将大师的尸身收殓,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厚葬。” 第163章 回京,威望日重 从黄海行省到南京城,足足有两千多公里,就算是如今水泥路得到了普及,急行军每天也就一百二十公里左右,所以朱雄英回京足足走了半个月的时间, 如今的南京城处处沉浸在喜悦之中。 云南,朝鲜全线告捷,吴王即将大婚,每一件都是喜事,这几年大明的百姓虽然还没有完全脱离贫困,但是吃饱已经不成问题。 所以在得知吴王得胜回朝之后,百姓们自发的走上街道,欢迎着他们的英雄。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吴王并不在队伍之中,而是乔装打扮一番后,直接进了皇宫。 紫禁城,太极宫内。 自从有了内阁之后,朱元璋的工作少了一大半,此刻正在朱雄英传回来的军报傻乐。 朝鲜灭国,俘虏近十万,大明再次多了一大块国土。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大孙儿,终于要大婚了。 “皇爷爷,您傻乐什么呢?” 直到朱雄英的声音响在耳边,朱元璋才回过神来,他眼睛一瞪,怒斥道:“臭小子,一点规矩都没有,大军还在城外,你怎么一个人就跑回来了?” 朱雄英亲昵的跑到朱元璋的身后,一脸谄媚的帮自己的皇爷爷捏起肩膀:“哎呀,皇爷爷,我这不是想您了嘛?” 朱元璋冷哼一声:“你少来,咱还不知道你,这是又有事求到咱头上了?” 朱雄英干笑两声:“哪能啊,皇爷爷,您不是叫孙儿回来完婚嘛,婚期定了吗?” 朱元璋没好气的道:“你还知道着急?婚期定在一个月后,你别的叔叔不用回来,但是你二叔、三叔、四叔这几个亲叔叔还是都要回来的,你爹在云南的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他赶回来了,这一个月,你什么也不要干,除了上朝下朝,其他时间都在吴王府待着,不要再生出事端了,你可懂?” 面对老爷子的吩咐,朱雄英自然不敢违逆,乖巧的点了点头,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爷爷,那我现在能去看看灵儿吗?” 朱元璋白眼一翻,无语的道:“按照规矩,在大婚之前,你是不能见灵儿的,你说你小子,怎么离了你媳妇就活不了?” 朱雄英笑嘻嘻的低声道:“那我偷偷的见灵儿,不被别人发现,是不是就不算坏了规矩。” 朱元璋没有回答自己大孙儿的话,而是自顾自的道:“今天你皇祖母好像召见了沈灵儿入宫,此刻,应该还在坤宁宫没走。” 只见朱雄英嗖的一下就窜出了太极宫,只留下一句“谢谢皇爷爷”后,就消失无影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叹道:“哎,孙儿大不中留啊。” 坤宁宫内,马皇后正拉着沈灵儿的手在谈心。 “灵儿,在京城住的可还习惯?” “回娘娘,灵儿现在一切都好,有劳娘娘挂念。” 哪怕马皇后再慈祥随和,也是一国之母,所以沈灵儿难免还是有些拘束,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留下不好的印象。 马皇后也看出了她的顾虑,宽慰道:“你不用紧张,在我这里,和在家里一样,放松些,英儿今天应该就回来了,按照规矩,你们两个在婚前是不能见面的,但是我估计你们两个已经分开了一个多月,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就把你叫过来,等会他估计就会过来。” 沈灵儿的俏脸微红,点了点头:“多谢皇后娘娘费心。” 马皇后淡淡的笑道:“说的什么话,英儿是我的孙子,你是我的孙媳妇,什么叫费心呢。” 闻言沈灵儿的脸色更红了。 在等待朱雄英的时候,两人家长里短的闲聊,沈灵儿肉眼可见放松了下来。 原本她以为马皇后虽然素有贤名,但是依然会有皇后娘娘身上该有的威严,但是接触下来却发现,马皇后就像是自己的长辈一样亲切。 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朱雄英直接冲了进来,嘴里还喊道:“皇祖母,孙儿来看你了。” 进到殿内,他的眼睛直接停在了沈灵儿的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马皇后调笑道:“英儿,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灵儿的?” 朱雄英嘿嘿一笑:“都看,都看,皇祖母最近身体可好?” 马皇后缓缓起身,边走边道:“我的身体一切都好,就不用你挂念了,你们小两口叙叙旧吧,我就不耽误你们两个了。” 说完,就带着所有伺候的宫女和太监走了出去。 整个大殿之内,就只剩下了朱雄英与沈灵儿二人。 两人顿时相拥在了一起,互相诉说着相思之情,朱雄英语气轻缓的讲述着他在朝鲜所经历的事情,沈灵儿就靠在他的怀里安静的听着。 在听到棋剑大师坦然赴死的时候,她也会惊讶的捂住嘴巴,感慨大师的归宿。 看到朱雄英的眉心还是带有一丝愁容的时候,她轻声询问道:“殿下是在担心太子殿下的身体?” 朱雄英点了点头。 沈灵儿美眸一转,出主意道:“殿下,林戬和太子殿下做事都滴水不漏,但是还有一个林一啊,我看这孩子心思单纯,如果从他身上入手,也许会有所收获。” 闻言朱雄英的眼睛一亮,是啊,还有林一在,如果父亲真的身体有恙,那开药方抓药的过程中,肯定避不开林一。 想到此处,朱雄英的内心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二人又腻歪了一阵后,马皇后亲自派人,将沈灵儿送了回去。 朱雄英晚上还要参加晚宴,也先回吴王府换一套便装。 第二天早朝,朱雄英重新与另外三位阁老,站在了群臣的最前面。 此次吴王回京,携带着灭国之功,锋芒更盛,威望直追太子朱标,甚至在有些地方已经犹有过之。 隐隐已经有了内阁之首,统领百官之意。 而面对这样的场景,朱元璋也很满意,这一切都是他的有意为之,等到吴王大婚之后,就是新学面世的时候,作为新学的发起人,现在他的威望越高,后面面临的阻力就会越小。 如今大明境内算是风调雨顺,没有什么大的灾祸,所以朝堂之上并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要处理,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吴王大婚。 作为礼部侍郎的唐阙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切都来自于吴王殿下,就连整个唐家都被迫站在了吴王的身后。 那自己的主子大婚,他还敢不竭尽全力吗? 所以这段时候无论大事小情,唐阙都事事亲为,生怕出现一丝纰漏,所以整个大婚的流程现在已经完全准备妥当。 就连朱元璋也忍不住夸赞了一顿他做事能力强,这让唐阙更加卖力。 退朝之后,朱雄英去礼部转了一圈后,就回到了西山吴王府。 吴王府内现在也是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 在王怡雯的带领下,整个吴王府都挂上了红色的绸缎,就连府内的桌椅板凳都换成了喜庆的大红色。 朱雄英撇了撇嘴,有些无语的道:“怡雯,这也太夸张了吧?” 王怡雯则是笑嘻嘻的道:“这才哪到哪啊?到时候我们还想将绸缎铺到西山的脚下呢,您娶王妃可是咱们吴王府现在最大的事情了。” 朱雄英也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开心,反正人生就这一次,也就由得他们了。 不过这一个月他也不能真的闲着,悄悄地拉过王怡雯,低声问到:“军备司那边,火枪的流水线打造的怎么样了?” 听到王爷问起正事,王怡雯也收起了笑嘻嘻的模样:“殿下,流水线已经打造完毕,按照现在的速度,一个月能生产三万支单发步枪。” 三万支吗?虽然和现在没法比,但是在现在这么个年代,各项技术都不成熟,能有这么个数据已经不错了。 “子弹呢?想要将火器推广到全军,那需要海量的子弹。” 王怡雯蹙起眉头,有些为难的道:“殿下,子弹的生产太费时间了,想要生产出符合我们标准的子弹,需要工匠打磨很久,而且我们的磨具寿命很短,平均十万发子弹就会报废一次,所以子弹的生产难免慢了些,一个月差不多极限在二十万发左右。” 对于这个进度,朱雄英是很难满意的,这岂不是说,一支步枪,只能配备六发子弹?连上战场都不够用,更别说平日里的训练了。 朱雄英继续问道:“练子宁现在去了海州,宋阳又兼着工部其他差事,现在军备司是谁在管理?” “回殿下,现在军备司一切事务由蒯祥代理。” 朱雄英有些疑惑的道:“这蒯祥是何人?为何本王从没听说过?” 王怡雯笑了笑:“殿下,这天下能人异士这么多,您怎么可能都听说过,这蒯祥是沈万三举荐给太子殿下的,在苏州府,蒯家是有名的工匠世家,有天下第一木匠之称,就连咱们南京城的皇宫,都是蒯祥设计的,所以无论是才华还是人品都是可以信任的,如果没有蒯老先生的帮助,火枪的流水线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建造起来。” 听到沈万三和王怡雯都对这蒯祥如此尊崇,朱雄英也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 要知道王怡雯可是在少年堂接受了多年的新式教育,自己的老丈人更是天下首富,连他们两人都推崇的话,那一定是有真本事了。 第164章 沐英回京 如今的军备司与刚成立的时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才短短数年,但是现在军备司的规模已经扩大了十数倍,足足有研发人员数千人,一座座完整的作业车间整齐有序地坐落在各自地位置。 一条条完整的流水线为大明提供了世界上精度最高的零器件。 最后组合成新式的火器,运往神机营。 朱雄英在宋阳的陪同下巡视了整个军备司所有的车间,大明科技发展的速度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暗暗咂舌。 不愧是泱泱华夏,老祖宗传承千年的手艺都保留了下来,只要提高了工匠的待遇问题,就能充分的调动起他们的积极性。 在子弹的研发车间,一名老者正操控着矬子不停的打磨着子弹的模具。 宋阳轻咳了一声:“蒯老,吴王殿下到了。” 蒯祥这才放下手中的矬子,赶忙跪下道:“微臣叩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拿起他磨过的模具,内壁光滑平整,误差基本上能控制下肉眼识别不出来的程度,这在大明这个时代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就连朱雄英也啧啧称奇道:“蒯老,这是你用手打磨的?” 蒯祥有些受宠若惊的道:“让殿下见笑了,小老儿就这点手艺,不过还是会存在一些误差,结果总是差强人意。” 朱雄英看了下模具,淡淡的道:“这套模具的设计图纸拿过来给本王看一下。” 宋阳可是知道吴王殿下的本事,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吴王就设计了一整套生产水泥的设备,震惊了整个虞横司。 随后在海州船舶司,殿下开堂讲课,无数的匠人将那段时间所学的知识汇聚成册子,如今是所有匠人入门必读的书籍。 船舶司也在殿下的帮助下,在短短的时间内,攻克了数道难题,成功研制出水师战船。 如今殿下来了军备司要看图纸,宋阳自然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就有工匠将图纸送了过来。 朱雄英展开之后,淡淡的看了一眼,伸手拿过尺子和石墨笔,开始在设计图上涂涂改改,随后递给了蒯祥和宋阳。 二人看了之后大惊失色,小小的改进之后,模具的精度会提升数倍不止。 朱雄英试探性的问道:“两位,这样实施可有困难?” 蒯祥和宋阳两个人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纷纷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朱雄英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自己的很多想法在大明还是可以实施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朱雄英的身影就忙碌的穿梭于军备司的各个角落,提出自己意见。 一时之间,军备司开始了极速的发展之中。 这天,朱雄英正在忙着修改手上的设计图纸,傅让突然赶了过来:“殿下,太子殿下和西平候已经到了京城,陛下有令,坤宁宫设家宴,让殿下去参加。” 西平侯就是沐英的称号,虽然大家都习惯性的称呼云南沐府为沐王府,大多都是当地土司的尊称。 沐英直到死后才被追封为黔宁王。 对于这位老爷子最器重的义子,朱雄英一直都想见见,但是沐英远在云南,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所以一直无缘得见。 沐英出身贫苦,自幼颠沛流离,八岁时被朱元璋收为义子。 十二岁时就开始跟在朱元璋的身后,攻伐征战,开始军旅生涯。 十八岁时,被授帐前都尉,参与守镇江,开始担当军事要任。 三十二岁以副帅之职随邓愈征讨吐蕃,因军功被封西平侯,赐丹书铁券。 三十七岁与傅友德、蓝玉率兵三十万征云南,云南平定后,沐英留滇镇守。 到现在洪武二十三年,他将自己最重要的十年时间都投入到了云南这片土地上,与他同期的将领都已经晋升了国公,只有他还是西平候的爵位。 不过想来,这次回来应该也被授封国公了。 历史上,沐英与朱标关系好的和穿一条裤子一般,在朱标病死不久后,沐英在不久后也因为悲伤过度,撒手人寰了。 这般英雄人物,朱雄英自然不敢怠慢,放下手中的事情就和傅让回了吴王府。 坤宁宫内。 如今尚未就藩的皇子与皇孙齐聚一堂,一群孩子跑跑闹闹,显得热闹非常。 朱元璋与马皇后拉着沐英的手不舍得松开,不停的询问着他在云南的生活。 朱标和常氏则在一边陪同,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话。 这时,朱允熥晃着自己的小脑袋瓜,钻进马皇后的怀里,好奇的打量着沐英:“你就是沐英叔叔吗?” 沐英的脸上都是对朱允熥的宠爱,笑眯眯的道:“小殿下,你认识我吗?” 朱允熥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道:“我知道,大哥和我说过,沐英叔叔坐镇云南,免去了大明的后顾之忧,我们不能忘记,诺,给您吃这个果子。” 说完,就伸出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把自己最爱吃的果子递给了沐英。 沐英闻言大受感动,原来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家里的亲人都记得。 朱标听到朱允熥提起他大哥,有些好奇的道:“英儿呢?怎么还没见到他过来?” 朱元璋冷哼一声,有些不满意的道:“你这个好儿子,咱让他老老实实待着王府准备婚礼,可是他呢,回到王府后就一头扎进了军备司,天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大婚的礼服他一套还没试过,你回来了要好好训诫他一番。” 朱标听到老爷子的话顿时闭上了嘴巴,老爷子自己骂骂可以,自己要是跟着一起骂,可就不对了。 朱标心里明白,毕竟隔辈亲嘛,老爷子嘴上对英儿各种嫌弃,但是实际上对他的宠爱还在自己之上。 英儿还没有被册封太孙,就已经大权在握,历朝历代哪有权势如此滔天的亲王? 一旁的沐英也开口道:“父皇,您就别生气了,就连儿臣在云南也听说过英儿的事迹,有这样的孙儿,您晚上睡觉都能笑醒吧?” 朱元璋嫌弃的道:“谁稀罕啊,他少气咱几次,咱就烧高香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嘴角却是止不住的上扬。 就在几人说话间,朱雄英匆匆赶到了坤宁宫。 见到沐英的第一眼,朱雄英脑海中就弹出一个词语,儒将。 与大部分淮西将领不同,沐英的书生气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这样的人放在大街上,更多人会以为他是个教书先生,而不是镇守云南十年的猛将。 “沐英叔叔,侄儿朱雄英,见过叔叔。” 沐英赶紧扶起朱雄英,正色道:“殿下快起,君臣有别。” 一旁的朱标出声道:“英弟,你这些年劳苦功高,你受得起,再说了坤宁宫内,只看辈份,没有君臣,他是你侄儿,这礼你是必须要受的。” 听到自己的大哥这么说,沐英才有些不自然的受了朱雄英一礼。 朱元璋见到人到齐了,便拍了拍手准备开始今天的晚宴。 而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落在一边朱允炆的眼睛里却充满了讽刺,就因为自己不是嫡出,所以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你们是一家人,那我呢? 想到这里,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缓缓走到朱元璋跟前,跪了下去:“皇爷爷,孙儿被册封已经有了几年的时间,如今孙儿已经长成,大理寺的职务也已经辞去,请皇爷爷恩准孙儿,外出就藩。” 没有人会想到朱允炆会在这一刻提出就藩的要求,朱标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呵斥道:“这是什么场合?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还不快下去。” 但是朱允炆宛如雕像一般,纹丝不动,目光坚定的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叹了口气,罕见的没有生气,而是冷冷的道:“既然你心意已决,咱也不留你,传旨,淮王朱允炆,改封藏王,就藩昌都,等到吴王大婚后,即刻出发。”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意味深长的看向朱允炆。 昌都城在哪?在现在西藏,现在虽然隶属于大明,但是比云南的形势更加复杂,大明在这里并没有设行省,而是设立了俄力思军民元帅府。 当地的政权还在西藏当地的部族首领搠思公失监的手中,那可是个不毛之地啊,远离中枢,气候大部分明人都受不了,这可算是彻底的流放了。 从淮王到藏王,这可真是天与地的差距。 朱雄英也是幸灾乐祸的看着朱允炆,心道老爷子是什么人物,这么开心的日子你上赶着来上眼药,这不是找死吗? 而朱允炆本人则是淡定如常,平静的道了句:“谢皇爷爷恩典。” 随后就自顾自的坐到了他自己的角落。 朱允炆的反应倒是引起了朱雄英的警觉,他太淡定了,他深知朱允炆不是那种认命的人,看来得让天枢时刻盯着他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晚宴的进行。 随着一道道菜肴被端上,晚宴的氛围也被推上了高潮,朱元璋也难得的多喝了几杯,就连朱标与沐英也都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这时,朱元璋突然道:“沐英啊,以你的战功,其实早就可以回来享福了,但是云南离不开你啊,所以委屈你了啊,如今云南已经安定,你想要什么奖励,和咱说说。” 沐英起身,正色道:“父皇,儿臣只是做了为臣的本分罢了,儿臣既然为朝廷的西平侯,驻守云南就是儿臣的分内之事,不敢接受父皇的封赏。” 第165章 镇南王沐英 沐英一直是一个很知足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来朱元璋对自己这个义子很信任。 虽然沐英自己觉得这是为臣的本分,但是作为帝王,臣子有功自然不可能视而不见,所以朱元璋将目光投向朱标。 “标儿,你与沐英关系最好,具体怎么封赏,你的意见如何?” 朱标正在喝酒的手一顿,随后淡淡的道:“回父皇,儿臣以为沐英在早些年的功劳就已经可以封为国公了,但是为了镇守云南,顶着西平侯的爵位在边陲之地待了十年,可谓劳苦功高,所以儿臣请封沐英为镇南王,为我大明世代镇守南境。”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无不震惊,就连朱元璋和沐英都没有想到朱标会这么说。 沐英更是有些惶恐的跪在地上:“陛下,万万不可啊,儿臣并非天家后裔,怎么可以被封王?儿臣万死不敢接受。” 朱元璋则是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知道,沐英不姓朱,如果开了非朱姓封王的先例,那日后如果汤和,蓝玉,徐达这种一等国公再立新功的话,是不是也要封王? 那对朱家江山的统治会不会造成影响呢? 这些都是身为帝王的朱元璋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哪怕他再宠爱沐英,也不能让他影响到大明江山的稳固。 但是朱标作为太子,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如果自己的否决,那沐英会不会因此对朝廷而有想法? 一时之间,朱元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见到自己的皇爷爷一时无法决定,朱雄英赶忙上前解围道:“皇爷爷,沐英叔叔这些年来为大明确实付出良多,孙儿认为,沐英完全可以胜任镇南王之职。” 一旁的马皇后作为最了解朱元璋的人,自然知道他在担忧些什么,在一旁打着圆场道:“重八,沐英是咱们得义子,也是咱们朱家的人,所以封王也无可厚非。” 见到这等情景,朱元璋也只得点了点头,笑着道:“行了,咱又没说不准,传旨,册封沐英为镇南郡王,为大明镇云南。” 沐英顿时泪流满面,深深感念朱标的信任与朝廷的恩德,但还是坚持着不起身,正色道:“陛下,万万不可,儿臣明白大哥和父皇母后的回护之心,但是这王位儿臣绝对不敢受,儿臣请自降为国公。” 见到沐英如此进退有度,朱元璋的心里舒畅了不少,但是面色依然平静的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议,坐下继续吃饭吧。” 见到朱元璋已经决定,沐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能有些惴惴不安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食不知味。 接下来的晚宴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草草结束。 随着所有的宾客都已经离场后,坤宁宫内就只剩下了朱元璋,马皇后,朱标,常氏,朱雄英这一家人了。 朱元璋这时脸色才沉了下来,冷哼一声:“说说吧,为什么一定要给沐英封王?这是谁的主意?” 其实这事之前朱标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所以其余几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有朱标坚定的道:“父皇,这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沐英的功劳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又是您的义子,封个王也无可厚非,朝野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非议。” 朱元璋面无表情,目光灼灼的道:“那也应该和咱商量一下,今天咱大明可是开了异姓王的先例了,咱还有几年可活?到时候麻烦的还是你们两个。” 朱标笑了笑,宽慰道:“父皇,您放心,如果咱子孙后代争气,那就是遍地都是异姓王也不会对大明产生危害,如果子孙后代不争气,那大好的江山也会顷刻崩塌,所以您不用过于忧虑,儿臣有自己的打算,英儿大婚之后就要推行新学,南境有三十万大军,北境有四十万新军,黄海还有十万水师,京营经过这几年的扩充,也有二十万大军,只要这四股力量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天下的读书人就算再闹,也不会对大明产生什么动荡。”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后,挥了挥手道:“好吧,既然你有你自己的打算,咱也就不说什么了,以后有什么想法,记得提前和咱通个气,都滚吧。” 见到朱元璋下了逐客令,朱标一家人也退了出去。 所有人都离开后,朱元璋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揉了揉脑袋,有些奇怪的道:“妹子,你说标儿最近是不是有些奇怪?力排众议前往云南,一改之前仁慈的性子,用雷霆手段将云南土司彻底铲除,回来之后又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将沐英放在镇南王的位置上,咱总觉得标儿有事情瞒着咱。” 马皇后脚步轻移,走到朱元璋的身后,给他揉了揉脑袋,轻声道:“孩子都长大了,不管是标儿还是英儿,心机手段都是上层,你啊,也要学会放手,不管他们有什么想法,最后不都是为了大明好吗?刚才标儿的话也有些道理,只要军队在我们手中,那他们再怎么折腾,也动摇不了大明的根基,所以就由他们去吧。” 朱元璋突然攥住马皇后给他按摩的手,那双手并没有宫中夫人那般水嫩,反而有些粗糙,还有些往年做农活时流下的口子。 不过朱元璋并没有丝毫嫌弃,反而有些感慨的道:“妹子啊,咱老了,原本咱怕等咱走了之后,标儿的性子太柔和,压不住这些骄兵悍将们,但是现在看来,却是咱想多了,标儿同样也有雷霆手段,等推行新学结束后,咱就打算让标儿监国,咱们两个也享受一下,出去看看咱们大明的山山水水。” 马皇后的眼中也流露出向往之色,有些唏嘘的道:“忙活了大半辈子了,你也该歇歇了,如果你真的能放下,不管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朱元璋跟着呵呵傻乐起来。 在出宫的路上,常氏一直在拉着朱雄英问着他这次东征朝鲜的时候有没有受伤之类的问题,朱标则是默默的跟在身后,安安静静的听着。 直到快要出宫的时候,朱雄英才佯装无意的试探道:“哎,对了,爹,您这次去云南的时候带着林戬,那老头儿怎么样?身体可还好?” 在听到林戬的名字时,朱标的身体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淡淡的道:“还好,林大夫的医术通神,自己也注意保养,所以精气神看起来都很好。” “哦”朱雄英眼底疑惑之色更重,继续问道:“儿子听说在京城的时候,爹就经常去林戬所在的医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朱标摇了摇头,很自然的道:“没什么,只是之前朝政繁忙,总是会觉得腰酸背痛,所以经常去找林大夫,他有一手金针之术,能够有效的缓解疲劳,每次去了之后都会觉得轻松许多。” 朱雄英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朱标眼睛一眯,语气不善的道:“好小子,敢派人盯着你爹?” 朱雄英笑嘻嘻的道:“嘿嘿,这不是担心您吗。” 朱标没好气的道:“行了,就不用关心你爹了,你还是想想自己吧,距离婚期没有几天了,你这几天该准备成婚了,你是亲王,婚礼流程会很繁琐,什么事情都等到你大婚之后再说。” 朱雄英乖巧的点了点头:“好,那孩儿就先回王府了?” 朱标点了点头:“去吧,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朱雄英一溜烟的跑出了宫,看着远去的背影,朱标轻笑了一声:“都快成亲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一旁的常氏捂着嘴道:“殿下可还记得,我们刚成亲的时候吗,您还带着四弟爬树呢。” 朱标轻咳了一声,低声叹道:“往事随风啊,不提也罢。” 而朱雄英这边出宫之后,并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换了一身素衣,带着徐子卿直接去了林戬的医馆。 林戬的医馆名气很大,但是位置并不繁华,反而很偏僻,这里是京城贫民区,大部分居民都是没什么钱的穷人。 而林戬看诊的收费也很便宜,甚至对很多没钱的病人都分文不取,还给他们免费拿药,要不是因为有着宫中贵人的赏赐,恐怕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而且这老头的脾气很古怪,一般的富商和王公大臣,他都不屑于接待,用他的话就是说,他们都是能看得起病的贵人。 一些无足轻重的小病,外面满大街的郎中都能治,没有必要来找自己,而那些穷人则不然,如果不来找自己,他们连病都看不起。 所以这医馆在京城的时间不长,但是好多家里并不富裕的病人都慕名而来。 虽然现在天色已黑,但是医馆外面仍然有很多人在排队。 此刻已经长大一些的林一,已经得到了林戬的真传,所以在林戬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在医馆坐堂。 在给一名病人开完药后,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眼睛的余光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外。 第166章 学政司 在医馆的内堂,朱雄英与徐子卿安静的坐着, 在两人的对面,林一有些紧张的看着两位,试探性的问道:“殿下,师兄,你们两个是来找师父的?师父现在出去问诊了,估计过一会就回来了。” 徐子卿仿佛就是一座雕塑一般,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变化,朱雄英则抬起头,仿佛看穿了一切一般,淡淡的道:“林一啊,本王是来找你的,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有些问题想问你,你也知道,咱们也算老相识了,所以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回答本王的问题,否则的话,你应该也认识他们吧?” 说完,将目光投向门外。 林一循着朱雄英的目光看去,只见门口四名锦衣卫身穿飞鱼服,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 一瞬间林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直冲到脚底,整个人都仿佛如坠冰窟一般,他在京城之内也待了几年了,对锦衣卫的威名可以说是如雷贯耳,特别是诏狱,更是让人闻之色变,只要进了诏狱,就算是没事也能给你审出来一大堆事情。 “殿下,您有什么话直接问就是了,这是干嘛?” 林一有些害怕的向徐子卿那边靠了靠,同时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师兄。 但是徐子卿好似没有发现一般,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向别处,这让林一的心里更加没底,脑海中不断回忆自己最近都做了什么,最后却一无所获。 只见朱雄英面色严肃的问道:“你可知道太子殿下偶尔会来这里,找你师父?” 林一点头如捣蒜一般。 “那你知道吗?太子殿下中毒了,本王怀疑这毒和你师父有关。” 林一顿时就跳了起来,给太子殿下下毒?这不是诛九族的大罪吗?这怎么可能是师父做的呢? “殿下,冤枉啊,太子殿下每次来都是找师父做针灸,一点药都没从医馆带出去过,怎么可能中毒呢?” 朱雄英眼底深处的精光闪过,身上的威压更甚:“林一,你确定太子殿下在医馆从来没有开过药?只做过针灸?” 林一确定的点了点头:“殿下,医馆所有的药方都有存根,这是规矩,从三年前开始,药方就是我在掌管,所有的抓取记录,都记录在册,不信的话。殿下可以去查。” 朱雄英点了点头,对着门口的锦衣卫使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看着林一紧张的表情,朱雄英心里也很感慨,这小子还是一如当初那般单纯质朴。 当下便露出笑脸,笑呵呵的道:“林一,被吓到了吧?本王和你闹着玩呢,这次来,只是来送请柬的。” 说完就将怀中大婚的请柬交给了林一。 林一整个人还是懵的,下意识的接过来请柬,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殿下?刚才您说的那些,真的是在开玩笑?” 朱雄英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了,林先生可是救过皇祖母的人,本王怎么会怀疑他呢?就是逗你玩的。” 林一有些无语的道:“殿下,您摆了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逗我玩?” 朱雄英耸了耸肩,反问道:“不行吗?” 林一哪敢说不行啊,只能有些委屈的道:“可以,那殿下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没了。” “那就恭送殿下。” 看着朱雄英要起身离开,林一心里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但是朱雄英已经迈出一半的腿,突然又收了回来,有些意味深长的道:“对了,林一,本王和你开个玩笑,你不能和你师父告我的状吧?”林一现在只想给这尊大神送走,赶忙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放心,我绝对不会和师父说的。”朱雄英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医馆。 在回王府的路上,朱雄英的心才算稍微放下了一些,看来朱标每次去医馆真的是去做针灸了。 一旁的徐子卿总是觉得有哪些不对的地方,但是又说不出来,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了吴王府后,朱雄英吩咐了一声,最近需要准备大婚,不再去军备司后,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散朝之后,朱雄英照例来到礼部衙门转了一圈。 如今的礼部已经经历过唐阙的血洗,原本的官员几乎都被贬出京都。 现在礼部重要的职位几乎都是与唐氏一族交好的世家子侄。 朱雄英翻看着礼部的名册,嘴角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我说唐侍郎,咱们铲除异己能再明显一点吗?” 堂下站着的唐阙也很尴尬,但还是为自己辩解道:“殿下,之前礼部的官员都是钱用壬的亲信,绝对不能再留,您既然选择了下官作为礼部的接班人,下官就一定会让殿下没有后顾之忧。” 朱雄英点了点头,并没有打算深究,而是若有所思的道:“唐侍郎,现在仪制清吏司负责的事情太多了,既要准备本王的大婚,又要准备镇南王府的册封,科举的日子也快近了吧?不如在礼部另设学政司吧,专职负责科举和教育事宜,唐大人觉得如何?” 唐阙的脑中飞快的转动,要知道,如今的陛下万分重视科举,所以基本上不可能存在任何舞弊的可能,历朝历代大权在握的科举部门,其实在大明是名副其实的清水衙门。 如今大明之内官办的授学机构就只有国子监和太学,所以他觉得没有必要单独设立一司。 但是既然吴王这个顶头上司提出来了,他就不能不慎重了,思考片刻后,他尝试性的开口道:“殿下,下官认为可行,此事也不难办,您如今是礼部尚书,只要您向陛下建议,陛下大概率是不会拒绝的。届时下官会准备好对应的官员,在最快的时间就能将学政司的工作主持起来。” 朱雄英面无表情的问道:“唐侍郎平日里不是很忙吗?还有多余的心力准备学政司的事情吗?” 见到吴王的脸色变了,唐阙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这是不打算让自己插手学政司了啊,不过这学政司就是个科举的辅助机构,有什么是值得吴王看的上眼的吗? 虽然心中不解,但是唐阙还是第一时间回道:“多谢殿下体恤,仪制司的公务已经牵扯了下官大量的精力,所以下官可能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再负责学政司的筹建了,” 朱雄英的脸上这才恢复了笑容,用商量的口吻道:“唐侍郎已经很辛苦了,本王自然不会让你为难,你也知道,本王之前受教于国子监,里面的教习谢缙与方孝孺两人,都算是本王的授业恩师,所以本王有意让他们二人主持学政司的日常工作,你以为如何?” 唐阙这才明白吴王的意思,原来是想要给自己的老师铺路啊,还有一层考虑就是向礼部里面插入自己的人手,避免自己一家独大的局面。 面对这样的要求,唐阙早就有了心里准备,所以并没有什么情绪,而是直接应承下来:“好的,殿下,下官明白,谢学子与方学子的才名,下官也早有耳闻,相信他们二人一定可以胜任学政司的职位。” 见到唐阙如此懂事,朱雄英也是露出了微笑,但还是故作为难的道:“但是,唐大人,你也知道,这事如果本王去和陛下说的话,难免有任人唯亲之嫌啊……” 唐阙闻言,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放心。一切都交在下官身上,绝对不让殿下为难。” 朱雄英这才缓缓起身,和颜悦色的走到唐阙身边,开始给唐阙画起了大饼。 “唐大人,你应该知道,本王在礼部,待不了多久的,好好努力,这礼部最终还是要交到你的手里的。” 似乎是已经看到自己入主礼部的画面,唐阙的脸上泛起一抹潮红。 “殿下放心,下官时刻不敢忘记殿下的提携之恩。” 朱雄英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晃晃悠悠的离开了礼部。 第二天早朝,礼部侍郎唐阙上书。 “启奏陛下,微臣礼部侍郎唐阙,近期礼部事务繁多,虽然有吴王殿下协管礼部,但是最近要筹备大婚之事,所以无法兼顾,臣请陛下,将原本归仪制司辖制的贡举与学校部分摘除,独立设为学政司,减轻礼部官员的压力。” 朱元璋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嗯,礼部自从钱用壬那个老东西死了之后,确实经历了很大的调整,这事咱也有所耳闻,咱准了,学政司的官员可选派好了?” 唐阙从袖中掏出一本名册,恭敬的递上:“陛下,这是微臣拟好的人选,国子监中的谢缙与方孝孺二人,素有才名,可勘大任,可以学政司的员外郎以及郎中的职位,其余官员都是从各地选调。” 朱元璋扫了一眼就将名册丢到一边,淡淡的道:“好,这事就交给内阁和吏部共同议定吧,目前礼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吴王的大婚,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听到陛下问及吴王大婚之事,唐阙顿时来了精神,将一切流程讲解的头头是道,听的朱元璋连连点头,大为满意。 散朝时,朱元璋大手一挥的宣布:“吴王大婚期间,停朝两日,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第167章 吴王大婚 就这样,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之下,吴王大婚的日子,终于到了。 皇室婚礼本就复杂,特别是朱雄英这种地位最尊贵的亲王。 从寅时初刻开始,朱雄英就被揪了起来,身穿亲王蟒袍,先去宗庙祭祀天地,随后进宫,对着皇帝,皇后三拜九叩。 随后再去东宫,见过太子,太子妃,行二拜,六叩大礼。 最后迎接父母,共同去太和殿用膳。 折腾了三个时辰,朱雄英只觉得身体已经快散架了。 瘫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的道:“皇爷爷,这也太累了。” 朱元璋今天的心情很好,笑呵呵的道:“这就累了?咱当初成亲的时候,那比现在还复杂的多,但是只要想到娶的是咱妹子,那浑身就有用不完的牛劲。” 一旁的马皇后嗔怪道:“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朱标和常氏两人也是捂着嘴偷笑。 朱雄英一想到过了今天,灵儿就是自己的吴王妃了,身上的疲惫顿时好像消失不见了一般。 吃过早饭后,宗人府宗正,亲自带着礼部准备好的八抬彩轿,还有年岁相合,生辰无忌的礼部属官二十人。 禁军统领英国公常茂,作为朱雄英的舅舅,亲自带着禁军,护送迎亲车队到了郡主府。 沈灵儿则在沈氏族人的簇拥下,登上了彩轿。 孔雪儿则以随侍女官的身份,伴随在沈灵儿的身边,寸步不离。 看着自己女儿远去的背影,沈氏族人的眼中充满了骄傲。 现在整个大明谁不知道吴王就是下一任太子,以后沈灵儿可是太子妃,皇后。 那他们沈家可就是后族,再做生意还有谁敢为难? 别看沈家现在是大明首富,可是士农工商的阶级里面,沈家依然是地位最卑微的商人。 再加上沈家的财力如此惊人,大家都想要从沈家身上分一杯羹,所以经常会有一些小官小吏,对沈家各地的生意处处为难。 但是从今天起,他们就再也不敢了,因为沈家如今出了个吴王妃,很大的可能以后就是帝后。 以前是个官员就可以在他们沈家面前耀武扬威,但是自从到了京城后。 各种达官显贵,都争先恐后的向沈家送礼,有一众公侯,还有各部大臣,就连内阁的三位阁老都派人过来送了礼物,这是何等的风光? 而这一切都是沈灵儿带来的。 八抬彩轿在禁军的护卫下,从郡主府出发后,一路向皇宫进发。 途经的道路早就已经戒严,无数的禁军手持武器,拦住两侧看热闹的百姓。 吴王在百姓中的威望很高,百姓们自发的出门,不停的将家中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有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奶奶,将家中的鸡蛋都拿了出来,递给防卫的禁军。 “孩子,能不能把这些交给吴王殿下?这是我老婆子自己养的鸡,就当给吴王殿下新婚的贺礼了。” 值守的禁军也有些为难,收下也不是,拒绝了又怕伤了老人家的心。 这时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禁军回头一看,只见一名英俊的年轻道士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 身为禁军,他自然是见过徐子卿的,顿时躬身道:“徐先生。” 徐子卿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老人家手中的鸡蛋,还有街道两边满满的人群。 内心也有些感慨。 这时那个老奶奶看着附近的禁军都对这个道人行礼,还以为徐子卿是个大官,有些着急的拉着徐子卿的胳膊,急声道:“这位官爷,能不能帮老身把这些东西交给吴王殿下啊?老婆子我的夫君和儿子都被当官的害死了,是吴王殿下为我们这些穷人做主,才能讨回公道,老身无以为报啊。” 徐子卿接过老人手中的鸡蛋,郑重的道:“您放心,您的心意,我一定带到,街道上太拥挤了,您注意安全,先回家去吧。” 看到自己的礼物被收下,老奶奶心满意足的向家里走去。 徐子卿只觉得手上只装了几个鸡蛋篮子重若万钧。 他伸手叫过来附近的禁军校尉,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禁军校尉面色有些奇怪,但还是让他手下的禁军开始通知过来送礼的百姓。 “所有的父老乡亲们听好了,我们知道大家想给吴王殿下送新婚贺礼的心情,但是大家也看到了,都堵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益处,所以请所有想给吴王殿下送礼的乡亲们,移步到西山,将礼物都登记在册,吴王殿下都会一一过目。” 听到这位禁军的话后,所有的百姓都向西山涌去。 看着锐减了一半的人流量,禁军校尉也是松了口气。 按照流程,吴王婚礼要在皇宫内举行,此刻朱雄英的身边,不止有自己的一家人,还有秦王朱樉,晋王朱棡,镇北王朱棣,镇南王沐英,以及内阁和六部五寺的众大臣。 都在翘首以盼。 当八抬彩轿出现在宫门的时候,朱雄英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三步并两步的跳到轿子身边。 殷勤的问道:“灵儿,你累不累啊?我都想死你了。” 轿子里面的沈灵儿有些害羞的道:“殿下,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马上就能见面了,你等一会好不好?” 朱雄英嘟囔了一句:“那好吧,反正过了今天,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在轿子旁的孔雪儿虽然很为两人开心,但还是轻咳了一声:“殿下,您先回去吧,典礼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始了,您在这,多尴尬啊。” 朱雄英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就只能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朱标白了他一眼,有些鄙夷的道:“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还没成亲呢,就一心想往媳妇身边跑?” 身后的几个王爷也都是脸带笑意。 在这一众王爷中,除了秦王朱樉之外,朱雄英都见过。 朱樉的样貌在几个王爷之中是最出众的,可以说的上是身高八尺,面如冠玉。 秦王的封地在西安,距离北境有些遥远,所以一直没有得见,但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是让他对这位二叔升起不少亲近之意。 而朱棣虽然之前犯过错,但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毕竟大部分错事都是姚广孝那个贼和尚跳过朱棣做的决定,所以这次回京,朱元璋并没有对他太过苛责。 只是告诫他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重蹈覆辙。 朱棣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也消去了不该有的心思,只想率领自己的兄弟们为大明开疆扩土,所以对朱元璋的教诲无不遵从。 这让朱元璋也老怀大慰。 轿子最终停在了太和殿前,由宫内的女官牵引,沈灵儿脚步轻盈的走进大殿内。 朱雄英这个时候已经等待在这里,女官将沈灵儿的手,交到朱雄英的手中,就退了出去。 朱雄英携手新妇,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 朱元璋与马皇后,朱标与常氏都端坐首位,其余宗室子弟分立两边。 参加宴会的大臣就只能等候在殿外了。 这时,宗人府的大宗正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王者建邦,设内辅之责,圣人作则,崇阴教之道,式清四海,以正二仪。” “安国郡主沈氏,冠荩盛门,幽闲令德,艺兼图史,训备公宫。” “今册封为吴王妃,宣告中外,咸使闻之。” 伴随着大宗正的嗓音落下,大婚典礼正式开始。 殿外的群臣则是在议论纷纷。 “这规格哪里是亲王大婚啊?这不是太子太孙的规格吗?陛下对吴王也太过宠信了吧?” “这还不懂吗?陛下这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吴王就是以后的太孙,估计用不了多久,册封太孙的诏书就下来了。” 听着身后的议论声,内阁三老对视了一眼,心里早就有了计较。 “行了,都闭嘴吧,这是什么场合,也是尔等能议论的?” 凌汉黑着脸,向着多嘴的大臣呵斥道。 见到凌老大人发话,议论声才逐渐平息下去。 皇家礼节太过繁琐,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典礼才步入尾声。 大臣们也都是一大早就等在这里,都有些饥肠辘辘了。 朱元璋平日里对吃喝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宫里的御厨都是行伍出身的老厨子,厨艺并没有那么高超,只是寻常味道,但是胜在可靠。 自己的孙儿大婚,朱元璋也难得的铺张了一次,将京城最好的酒楼大厨都请了过来。 不多时,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纷纷端了出来,摆上了宴席。 朱雄英作为大婚的主角,自然要穿梭在众人之间。 在场的不是宗室就是朝中重臣,哪个也不敢怠慢,不多时,朱雄英就已经喝了不少酒,有些晕乎乎的了。 蓝玉见状,一把将朱雄英拉了过来,笑呵呵的道:“外甥孙儿,你如今可是成家了啊,这大喜的日子,可得陪我们这些老兄弟多喝几杯。” 蓝玉的这桌,坐的可都是五军都督府的大佬。 英国公常茂,离国公吴高,纯国公王弼,曹国公李景隆,永安侯梅殷,宋国公冯胜。 还有其他的一些还在世的军侯。 第168章 百姓送礼 看着这一桌的阵容,朱雄英忍不住开始头疼,赶忙摆手道:“舅姥爷,各位叔伯,再喝下去只怕今晚我就回不去家了。” 蓝玉眼睛一瞪,不怒自威,嫌弃的道:“就这点酒量?这才哪到哪?李小子,去拿一坛酒过来。” 李景隆投去爱莫能助的表情,只能乖乖起身,端过来一大坛酒。 作为众人之中年纪最大的冯胜,已经快要七十了。 一脚踹在李景隆的屁股上,生气的道:“这点酒够谁喝的?一人一大坛,快去。” 李景隆微张嘴巴,不可置信的道:“一个人一大坛?这不得喝死啊?” 见到桌子上其他人,纷纷对自己怒目而视,李景隆顿时闭嘴,屁颠屁颠的去拿酒去了。 朱雄英有些苦笑道:“冯老公爷,您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喝这么多?” 冯胜看着自己脚下的一坛酒,有些嗤之以鼻的道:“殿下,这还多?想当初我们跟随陛下南征北战之时,每次大战之后,我们每个人都要喝四五坛子酒,现在年纪大了,两三坛子也不在话下。” 朱雄英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发自内心的道:“真是佩服。” 很快,李景隆就推着一大车酒回来。 在座的都是长辈,李景隆殷勤的给大家挨个倒酒。 朱雄英看着今天是躲不过去了,端起酒杯,认真的道:“各位老将军,都是我大明的开国功臣,为大明立下过赫赫战功,我朱雄英发自内心的敬佩与尊重,今日借着我大婚的时机,敬各位一杯。” 说完就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在座的老将们都拍手称好。 “好,不愧是陛下的孙子,这酒量,都快赶上年轻时候的陛下了。” “那对,要不然怎么说殿下是最像陛下的皇孙呢?” 听着耳边传来的赞许,朱雄英的脸色变的有些奇怪,侧头看向李景隆。 原来他碗中的根本就不是酒,而是温热的蜂蜜水。 李景隆站起来贴着朱雄英的耳边低声道:“这是王妃安排的。” 原来是灵儿的意思,朱雄英的心中一暖。 冯胜有些不满意的道:“李小子,你在殿下嘀咕什么呢?过来喝酒。” 这李景隆也是可怜,继承了曹国公的爵位,在五军都督府任职,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身边的人不是自己老爹同辈的叔伯,就是比自己老爹辈分还大的大佬,挨骂也只能听着,挨打也不敢还手,这是纯纯的受气包。 听到冯胜叫自己,李景隆也只能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自从知道自己的酒坛里面是蜂蜜水了之后,朱雄英顿时豪迈起来。 拉着一群军伍之人开始畅饮起来。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一坛子酒就已经下了一大半。 饶是这些沙场老将,此刻也有些受不了,纷纷面色潮红,有些喝不进去了。 朱雄英见到效果已经达到了,便起身告罪道:“各位叔伯,老公爷,其他人那边,本王还得去敬酒,就先过去了。” 说完就潇洒的离去,回到了朱标和一众藩王的桌子旁。 见到朱雄英这么快就回来,朱樉诧异的道:“哎呦,大侄子,没想到啊,你还能站着回来,当初我们大婚的时候,去了那桌就没有能站着回来的,你小子这酒量可以啊。” 其余人也是啧啧称奇,只有朱标意味深长的看了心虚的朱雄英一眼,解围道:“行了,英儿今天也喝了不少酒了,等典礼结束后,你就先和灵儿回吴王府吧,晚上你们小两口回去好好歇歇,明日一早,你们还要进宫请安,到时候们再一起好好吃顿饭。” 其余几个王爷都是过来人,知道大婚当天事情很多,根本就没有时间处理其他事情,所以也都纷纷附和着让他回去休息。 而朱雄英也确实有些累了,便同意了下来。 午宴结束后,这一天的典礼也就进行了一大半了。 送亲的队伍从皇宫出发,向西山吴王府而去。 朱雄英骑着高头大马,围着婚轿,不停的和沈灵儿说话:“灵儿,你中午吃了吗?” 沈灵儿轻声嗯了一下。 一旁的孔雪儿实在看不下去了,抢着道:“殿下,王妃中午在坤宁宫用的膳,是皇后娘娘亲自设的宴,还有太子妃和后宫的各位娘娘,马上就到王府了,您能再忍忍吗?” 也不怪孔雪儿着急,按照规矩,在入洞房之前,两个人是不能见面的。 但是看着吴王的模样,似乎一个没看住就能窜进婚轿中。 再不拦着,岂不是会闹出笑话。 在孔雪儿的拦阻下,总算是一切顺利的到了西山。 刚到山脚下,就看到徐子卿带着驻守在西山的亲兵营,一车一车的往琉璃厂运着东西。 朱雄英策马向前,有些好奇的问道:“子卿,这些是?” 徐子卿无奈的道:“这些都是京城百姓给您的贺礼,有的是几个鸡蛋,有的是一些布匹,都是家里比较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还有的送了一扇猪肉,都在这里了,加一起都快有一座山高了。” 朱雄英闻言也有些沉默,叹了口气道:“都收下吧,尽量不要浪费,王府能接收的就留在王府,多余的送进宫里,等大婚过后,由王府出资,给送礼的每家每户都双倍的回礼。” 徐子卿也默默的记下,挥手让亲兵营让开一条道路。 迎亲车队在一天的颠簸中,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吴王府。 到了王府中,就随意了很多,但是宾客依然不少,有的朋友因为身份无法进宫或者不愿意进宫的朋友,都纷纷来到了吴王府。 有老乔,花娘,豹爷还有其他的天枢成员,还有林戬,林一等江湖上的朋友,还有傅让这些亲兵营的将领,此刻都已经欢聚一堂。 就连李景隆在宫内已经喝的迷迷糊糊了,还挣扎着来到了这里,抱着徐子卿就不撒手,靠在他身上就睡着了。 徐子卿无奈之下,只能扶着他,在王府内找了间客房,让他休息。 朱雄英与沈灵儿,也是到了王府后,换下了厚重的礼服,选了套便装。 就来了前厅招待宾客。 所有的天枢成员,见到吴王和王妃出来后。都齐刷刷的起身。 恭敬的行礼道:“王爷万安,王妃万安。” 沈灵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而且她知道今天能来这里的,都是殿下认可的朋友。 所以她赶忙让众人落座,柔声道:“诸位不必客气,在座的都是王爷心中的自己人,不用拘泥于虚礼。” 落落大方的沈灵儿瞬间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在所有人都落座后,朱雄英带着沈灵儿坐到了徐子卿身边。 一股淡淡的酒味钻入朱雄英的鼻中,要知道徐子卿自从知道了自己的酒量后,可以说是滴酒不沾。 今日难道喝酒了? 看着朱雄英诧异的眼神,徐子卿淡淡的解释道:“是李景隆身上的酒味,我把他扛到客房的时候沾上的。” 朱雄英哈哈笑道:“这九江啊,真是不容易。” 随后徐子卿端起酒杯,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轻声道:“新婚快乐。” 朱雄英也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杯后,打趣道:“子卿啊,什么时候你也能动一下凡心啊?” 徐子卿喝了一口酒后,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也不知道是被酒呛的,还是被朱雄英的话雷的。 沈灵儿在旁边默默的听着两人的谈话,缓缓起身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对着徐子卿道:“我从王爷口中,多次听说先生的名字,先生曾经多次救过我家王爷的性命,一路走来,多受先生的扶持,王爷说过您是他的挚友,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灵儿今日多谢先生。” 说完就将酒杯抬起,一饮而尽。 徐子卿本就不善于交流,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端起酒杯,同样喝了下去。 根据徐子卿的酒量,他不出意外的倒了下去。 一旁的老乔,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徐子卿。有些纳闷的道:“这是怎么了?中毒了?” 一听说中毒,林戬直接跳了过来,细细的把脉过后,吐出了一句:“他没中毒,就是喝多了。” 啥?喝多了?首领就喝了两杯啊。 一瞬间,所有的天枢都爆笑如雷,原来首领的酒量这么差,怪不得从来不见首领喝酒。 徐子卿的醉酒,将现场的氛围推上了高潮。 天枢之中的规矩就是没有高低贵贱,只要加入天枢,就是兄弟姐妹。 所以大家都没有那么拘束,彼此之间觥筹交错,很快就接近了尾声。 在这期间,林戬一直满怀心事的看着朱雄英的方向,似乎是有话想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旁的林一察觉到了异常,再联想到前段时间吴王找过自己的事情,隐隐的猜到了些什么,悄声对着林戬说到:“师父,您是不是有话要对殿下说啊?” 林戬赶忙摇了摇头,呵斥道:“别乱说,快吃饭。” 说完就将一个大鸡腿,放在了林一的碗中。 林一也只能乖乖的低下头吃饭。 在所有的宾客散去后,朱雄英抱着沈灵儿就回到了内堂。 沈灵儿娇羞的将头埋进朱雄英的胸膛。 两人四目相对,无需多言。 一夜无话,春色满堂,此处省略五千字…… 第169章 崔云子 第二天一早,朱雄英悠悠从梦中醒来,给身边的佳人盖上被子,蹑手蹑脚走出了房间。 房间门口,孔雪儿宛如一尊门神一样,守在门口,吓了推门出来的朱雄英一跳。 朱雄英没好气的道:“孔雪儿,在王府内,你不用这么尽职尽责。” 孔雪儿冷冷的道:“殿下曾经说过。寸步不离。” 朱雄英摆了摆手,一副被她打败的表情:“好,昨晚王妃有些累了,今天不用叫她早起了,等她自己睡够了再起来。” 孔雪儿有些好奇的道:“不是说今天要进宫给皇上皇后请安吗?” 朱雄英不以为意的道:“没事,皇爷爷和皇祖母是过来人,不会怪罪的。” 说完,就自顾自的起身,往前厅去了。 大婚之后,很多事情就要提上议程了,在自己出征朝鲜之前。 就已经命人将崔云子请到了京城,一直也没有时间见面,今天终于得了片刻空闲。 崔云子与徐子卿都是道士,但是装扮却大不相同。 徐子卿的道袍一直都是淡青色,而且总是一尘不染,身上有一种不属于凡尘俗世的气息。 反观这崔云子,身上的道袍穿的已经看不出来颜色,布满了灰尘与油污,脸上的胡子也不多加修饰,杂乱无章。 更过分的是,两只手布满了油污,指甲缝里满是黑泥。 朱雄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货是个大师?怎么看怎么像是个乞丐啊。 “怡雯,这货真是崔云子?看着有些不像啊……” 王怡雯在一边苦笑道:“殿下,所谓真人不露相嘛,崔道长虽然行事不修边幅,但是确实是有些真本事的。” 听了王怡雯的解释,朱雄英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崔道长,听说您是清河崔氏的后人?” 崔云子微微睁开眼睛,向朱雄英问道:“吴王殿下,看您的内息,虽然扎实,但是恐怕还没入先天之列吧?” 朱雄英诚实的点了点头,坦然道:“本王在学武这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天赋,而且平日里琐事繁多,也无暇习武。” 崔云子长叹一声:“殿下,贫道加入天枢之前,曾经和首领有言在先,他不可以强迫贫道做不愿意的事情。” 朱雄英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平缓的道:“确实有这么回事,子卿也和本王说过。” 崔云子松了一口气,起身道:“殿下,入朝为官,繁文缛节太多,实非贫道所愿,还望殿下另请高明。” 说完,似乎是怕被拦下一般,就要往外走。 朱雄英没有阻拦,而是淡淡的问道:“崔道长就不想知道,为何本王一定要请您主持礼部吗?” 崔云子的脚步顿下,转身问道:“殿下难道不是想通过贫道,达到控制礼部的目的?” 朱雄英对此嗤之以鼻,有些不屑的道:“如果是这样,那本王随便找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如今的礼部侍郎唐阙还不是唯本王马首是瞻。” 这番话成功的吸引了崔云子的好奇心,重新走了回来问道:“那殿下是为何?” 朱雄英没有正面回答崔云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至正十九年,有一伙元兵冲进村子里面烧杀劫掠,有一蒙面剑客,一人一剑,杀了七十九名元兵。” “洪武元年,张士诚残兵在福建深山落草为王,劫杀来往商队,一夜之间,被灭了脑门,一百四十颗脑袋悬挂在山寨门口。” “洪武七年,徐帅收下的一队明军,杀民冒功,结果第二天,一整队的明军在外出巡逻的时候突然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崔道长,本王想知道,您当初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什么?” 崔云子的面色没有任何改变,他知道以天枢的能力,想查到这些一点都不困难。 “殿下说起这些前尘往事,是想逼迫贫道就范?这可不像是您的行事风格。” 朱雄英淡淡一笑,缓缓开口道:“道长未免太轻看本王了,本王说起这些只是觉得道长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内心仍有忠勇之气,路见不平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却不知道长如今可还有勇气为天下寒门,争一条路。” 崔云子虽然面色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胸膛的起伏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殿下,有什么话,请您直说,如果真的有利于天下百姓,贫道定然不会拒绝。” 见到崔云子上钩,朱雄英的内心也很激动,但是表面却不露声色,语气平缓的道:“既然道长好奇,那本王也不瞒着您,本王有意废除儒家神圣的地位,推行新学,在全国各地各州,县设立学校,免费供适龄孩童学习,更改科举考试的内容,一但新学推行,无异于动了天下读书人和世家大族的蛋糕,到时候作为礼部的主事人会面临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所以道长,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什么??推行新学?这不是与全天下的读书人为敌吗? 崔云子有些好奇的道:“殿下,贫道有些不明白,以您的地位,何必要行如此得罪天下读书人的事?” 朱雄英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人将新学的教材搬了进来。 “道长是世外高人,想必对如今的科举也有一定的见解,恕本王直言,儒家经典不能让大明的百姓吃饱肚子,也不能让周围的国家对大明充满敬畏,更不能让我大明的国力得到翻天覆地的提升,所以本王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废除儒家在科举中的地位,也不能坐视不理。” 崔云子接过新学的教材,简单的翻开几页之后,眼睛就再也离不开手中。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崔云子郑重的开口道:“好,殿下,这差事,我老崔接了。” 对于崔云子前后态度的转变,其实朱雄英并没有觉得意外。 但是现在崔云子这个形象,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啊…… 看着朱雄英嫌弃的表情,崔云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忙道:“殿下,您等贫道一会,王总管,可否给贫道准备个洗澡的地方。” 王怡雯捂嘴偷笑道:“早就准备好了,首领说了,只要你们两个一见面,就可以准备洗澡水了。” 崔云子闻言哈哈笑道:“不愧是首领。” 说完就脚步匆匆的洗澡去了。 可能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洗澡,所以朱雄英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崔云子才缓缓走了出来。 只见崔云子的脸上,胡子尽去,露出一张文绉绉的老夫子的面容。 原本那身破旧道袍也不见了踪影,换上了一套深色的衣服,看起来倒是颇有些博学大儒的样子。 朱雄英含在口中的茶水一口就都喷了出去。 崔云子轻咳一声,淡淡的道:“殿下,淡定。” 朱雄英擦了擦口水,有些无语的道:“我说道长,您这么好的一副皮囊,何必糟践自己呢,对了,您要入朝为官,总不能用崔云子这样的道号吧。” 崔云子抚了抚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道:“贫道本名,崔淼。” 就在这时,孔雪儿派人过来通知,王妃已经梳洗完毕,随时可以入宫了。 朱雄英拉着崔淼道:“好,崔大人,现在就随本王入宫吧。” 出了吴王府的大门,朱雄英就钻进了轿子里面,平时他是喜欢骑马,但是如今自己的亲亲老婆可就在马车里面,他怎么会选择骑马呢。 进了轿子里,沈灵儿满脸通红的嗔怪道:“殿下,您怎么不叫醒我啊?新婚第一天,去请安就晚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朱雄英顺势搂过沈灵儿,宽慰道:“我这不是担心你昨晚那么疲累,今天让你好好休息一会嘛,放心吧,皇爷爷和皇祖母都很宽容,我爹和我娘也很好说话,不会坏你的。” 沈灵儿想起昨晚的疯狂,不由得脸色更红,用力的扭了下他腰间的软肉。 气鼓鼓的道:“就知道欺负人,哼。” 朱雄英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紧紧的抱着沈灵儿不舍得松开。 也许是昨晚真的太累了,沈灵儿靠在朱雄英的怀里,就那么睡着了。 一直到皇宫,朱雄英才将她轻轻唤醒,两个人手拉着手走进来。 此刻坤宁宫内,除了朱元璋等人之外,秦王,晋王,镇北王,镇南王都在,而且除了沐英的家眷都在云南之外,剩下的三个王爷都带了自己的王妃和世子一起过来参加典礼。 朱棣和朱高炽就不说了,毕竟已经见过了好多次。 秦王朱樉的世子叫做朱尚炳,是个看起来英气十足的少年。 晋王朱棡的世子叫做朱济熺,一看就是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的样子。 见到朱雄英带着沈灵儿走进来,众人都是一脸的笑意,特别是喜欢开玩笑的晋王,上前搂住朱雄英:“你小子可以啊,昨晚折腾到什么时辰?这个点才过来?” 朱雄英一脸尴尬,忙低声道:“三叔,咱私下说,皇爷爷还在呢。” 朱棡这才放开了他。 朱雄英整理了一下衣服,与沈灵儿一起向朱元璋和马皇后的方向行跪拜大礼道:“孙儿(孙媳)叩见皇爷爷,皇祖母。” 朱元璋嘴角都快咧开了花,马皇后也是慈祥的笑道:“好了,快起来吧,孩子们,今天中午,咱们一家人都在皇祖母这吃饭。” 第170章 奉旨监国 在坤宁宫准备宴席的时候,朱雄英凑到朱元璋的身边。 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皇爷爷,礼部尚书的人选我找到了,你要不要先见见?” 毕竟涉及到六部尚书的人选,怎么着也要请示过朱元璋才能作数。 不过老朱显然没什么兴趣,挥了挥手道:“去找你爹商量去吧,你爹觉得没问题就可以,以后这种事,你和你爹能做主就不要再来烦咱了。” 朱雄英一愣,这可是六部尚书的人选啊,也由自己老爹决定? 看来皇爷爷这次是要彻底放权了啊,不过既然皇爷爷这么说了,朱雄英也没有耽搁,拉着自己的老爹抽出时间去见了崔淼一面。 对于自己儿子推荐的人选,朱标还是很放心的,所以简单的了解了一下背景,交谈了一番后。就这么定了下来。 等到朱雄英再次回来的时候,就被朱尚炳和朱济熺两个弟弟缠上。 秦王和晋王都是塞王,平日里驻守边关威风凛凛,但是他们两个却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所以对他们这位用了两万大军就敢东征朝鲜的大哥早就心生仰慕,这次见面难免让他讲讲领兵打仗的故事。 对这两位弟弟,朱雄英也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叫上胖胖的朱高炽,兄弟几个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朱标则是带着自己的几个弟弟,也坐到了一起。 看向大明的下一代,有些感慨的道:“咱们小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带着你们几个到处玩,时间过的真快啊,不知不觉,我们都老了。” 秦王朱樉也有一样的感慨,苦笑道:“是啊,最近臣弟总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找了几个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毛病,见到英儿都成亲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臣弟老了。” 剩下的几个弟弟都笑了笑,没有说话。 朱标看向朱棣,调笑道:“老四平日里话是最多的,这次回来怎么这么沉默?” 朱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在座的都知道朱棣曾经被幽禁在王府两年的事情。 但是除了朱棡与朱标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 见到朱标主动向朱棣缓和关系,朱樉跟着道:“是啊,老四,你这一沉默,咱们哥几个的氛围都热络不起来了,你看高炽那孩子都已经打成一片了。” 朱棡也适时的开口道:“是啊,老四,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咱们依然是最亲的兄弟。” 见到几个兄长都如此说,朱棣也不再扭捏,站起身对着朱标道:“大哥,之前是弟弟做的不对,弟弟给你赔个礼,从今往后,我会做您最听话的好弟弟。” 朱标站起身,拍了拍朱棣的肩膀,笑眯眯的道:“你一直都是,从来没让大哥失望过。” 朱棣的眼睛泛起泪光,两个人狠狠地抱在了一起。 朱元璋看着一屋子其乐融融的氛围,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容。 对于一个父亲而言,没有什么比儿子之间和睦共处更让他开心的了。 沈灵儿则被马皇后带着几个王妃在一起聊天,主要是几个王妃在教沈灵儿一些规矩,毕竟她们都是过来人,所以有她们的指点,就能少闹出很多笑话。 不多时,宴会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家人坐在了一起。 难得大家都很高兴,众人都喝了不少酒。 朱元璋趁着酒劲,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今天人齐,咱和你们说几句话,咱岁数也大了,很多事情处理起来有些力不从心,你们大哥协助咱处理朝政了这么多年,已经磨练的差不多了,过段时间,咱准备和妹子卸下身上的担子,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由标儿监国,内阁四位大臣辅政,你们都是亲兄弟,到什么时候,都要互相扶持,听懂了吗?” 这个决定除了马皇后之外,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所以席上的各位,无不大吃一惊,就连朱标也劝阻道:“父皇,万万不可啊,如今的大明离不开您啊。” 其余几个王爷则是没有出声,毕竟这是皇帝与太子之间权力的交换。 他们是没有资格提出自己的意见的。 朱元璋摆了摆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行了,这事咱已经决定了,不用再议了。” 随后又放缓了语气,对着朱标鼓励道:“标儿,以前咱总是担心你太过于仁慈,会坐不稳这大明的江山,但是现在咱没有那个顾虑了,你在云南的雷霆手段咱很满意,等着这臭小子新学推行成功之后,咱就离开南京城,到你们的封地都走一圈,看看这大明的江山被你们治理的怎么样。” 见到老爷子这么说,几位王爷都冒了身冷汗,要是老爷子去他们的封地,发现了什么错漏,那可真是悔之晚矣。 接下来的这顿饭,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吃的有些索然无味,了了收场。 散席后,各位王爷都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朱棣也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旁镇北王妃害怕他还有些别的想法,忙试探性的问道:“殿下,您有心事?” 朱棣点了点头,有些担忧的道:“是啊,过了今天,大哥就要正式监国了,这代表着英儿这孩子的权柄也会大大加重,英儿确实雄才大略,但是我怕他的步子迈的太大,会影响大明的稳定啊。” 听到自己的丈夫是在为了吴王这个大侄子担心,徐氏不由得松了口气,劝慰道:“王爷不用担心,我看英儿虽然大刀阔斧,但是行事并不急躁,反而很稳重,所以不会生出太大的乱子。” 朱棣叹了口气:“哎,希望如此吧。” 就在这时,朱高炽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神色中充满了慌张。 朱棣皱着眉头问道:“高炽,怎么了?” 朱高炽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黑袍看不清面容的人。 “爹,娘,有贵客到了。” 身后的黑袍人掀开黑袍,赫然是太子朱标。 朱棣诧异的道:“大哥?您这是?” 朱标笑了笑,示意他们不要紧张,轻声道:“老四,这次咱来找你,是有些事情要与你交待,高炽,你先出去吧,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朱高炽擦了擦头上的汗,知道太子殿下乔装前来,一定是有重要的隐秘的事情要交代,所以正色的站在门口,丝毫不敢马虎。 见状徐氏也想回避,却被朱标拦下:“四弟妹也留下吧,都不是外人。” 朱棣有些紧张的问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朱标调笑道:“在咱大明,还有什么事能威胁到你大哥?别这么紧张,这次大哥来,是和你谈谈心。” 闻言朱棣才松了口气,但是紧接着朱标的下一句话就让朱棣浑身寒毛颤栗。 “老四,你和大哥说实话,你现在对那个位置,还有心思吗?” 朱棣和徐氏都没有想到朱标会问的这么直接,一时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朱标也就不着急,轻声道:“没关系,你们夫妻二人可以想好再回答,大哥不着急。” 朱棣沉思了一阵后,轻声道:“大哥,臣弟之前确实对那个位置有想法,但是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后,臣弟已经看开了,英儿也对臣弟照顾颇多,他救过我和高煦的命,给过我很多可以选择的机会,所以现在,臣弟没有想要和英儿争那个位置的想法,只想为咱们大明镇守边疆。” 朱标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四弟,大哥信你,这次来,大哥给你带了样东西。”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份圣旨。 朱标递给朱棣,示意他发来看看。 随着圣旨的展开,朱棣的脸色逐渐变的郑重起来。 “大哥,这是何意啊?” 朱标没有回答,反而让徐氏也看了一遍圣旨。 徐氏好奇的接过圣旨,随后也是脸色大变。 这道圣旨的内容是:“如京城突发异变,着镇北王朱棣节制镇北,天策,镇山,平安,靖安,武东,平安,宁武八军,起兵勤王,奉天靖难。” 这八支军队可是大明北境所有的主力军,加起来有超过五十万人。 这么恐怖的力量怎么可以交到一个藩王的手中? 徐氏面色凝重的道:“大哥,这份圣旨太重了,我们不能接。” 朱标也知道这是为难了他们二人,所以也没着急,而是有些惆怅的道:“老四,四弟妹,我知道这有些让你们两个为难,但是大哥也是没有办法了,和你们讲句实话吧,大哥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什么?朱棣大惊失色,讶然出声道:“大哥,你可别吓弟弟,您身体怎么了?” 徐氏也很紧张,赶忙问道:“大哥,您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朱标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强撑着问道:“老四,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我担心的是如果有一天,我和老爷子同时出了意外,那英儿就会独木难支,这道旨意就是为英儿准备的后手,只要你们在,英儿就永远不是一个人,老四啊,拜托了,就当你帮大哥一个忙吧。” 朱棣的眼睛已经通红,他用力的抓住手中的圣旨,郑重的点下了头。 第171章 唐阙入坑 随着吴王大婚的落幕,一切都归于平静。 伴随着早朝的再一次来临,朱标以太子之尊监国,朱元璋回宫静养的消息终于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对于朝臣来说,太子朱标仁名传遍天下,自然是比朱元璋坐朝之时要更加宽松一些。 内阁的几人对视一眼后,也没什么提出什么异议,只是杨思义试探道:“陛下,如果遇到军国大事,太子殿下是否可以一言而决?” 朱元璋头都没抬,淡淡的道:“自然是太子可以做主,行了,从今往后,你们有什么问题直接向标儿请示就行了,咱今天就是过来宣读旨意,你们继续议事吧。” 朱雄英第一时间站了出来:“臣有本奏。” 朱标此刻已经坐在了朱元璋的身边,轻轻的点了点头:“说吧,” 朱雄英脸色有些疲惫的道:“臣如今身兼数职,实在是有些劳累,疲惫不堪,所以臣请撤去身上礼部尚书之职,择贤臣担任。” 朱标装作沉思的样子,缓缓道:“可有合适的人选接任?” “臣以为,礼部侍郎唐阙,可堪重用。” 站在人群中的唐阙此刻激动的要跳起来一般,果然,战队吴王就是有好处啊。 自己一个仪制司郎中,短短的时间就能完成三级跳? 直接担任礼部尚书吗? 朱标也没有拒绝,直接同意道:“好,那就由唐阙升任礼部尚书。” 唐阙赶忙从人群中站出来,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道:“微臣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吴王殿下的提拔之恩,臣以后一定克己职守,绝不让二位殿下失望。” 说完还从眼睛里挤出几滴眼泪。 群臣看向唐阙的眼神都充满了嫉妒和鄙夷。 “呸,以为抱上了吴王的大腿还真当自己是盘葱了。” “就是,没有吴王,就凭他,当礼部尚书,他也配?” 对于这些不加掩饰的嘲讽,唐阙当做充耳不闻,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朱雄英继续道:“臣还在民间寻得一位名仕,此人名为崔淼,是昔日清河崔家的后人,对礼部事务极为精通,可以担任礼部侍郎的职位。” 朱雄英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如今担任学政司郎中的谢缙惊呼一声:“什么?难道是福建名仕崔淼,此人可是广有才名啊,没想到,殿下竟然能请的动如此大才!” 内阁其余几人纷纷对视一眼,崔淼?这人谁啊?怎么好像没听说过的样子。 一边的学政司员外郎方孝孺极为配合的道:“真的是崔淼吗?早年我在福建游学之时,就听过此人的名号,确实大才无疑,此人担任礼部侍郎,实在是绰绰有余啊。” 见到谢缙与方孝孺两位才名远播的学子都对此人这般推崇,其余官员开始纷纷附和。 “是啊,我也好像听说过这个人,确实大才。” “嗯……那我也听说过。” 这下轮到凌汉和刘思义懵了,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了?确实没听说过啊。 只有刘三吾看着谢缙和方孝孺一唱一和的,再看到吴王嘴角憋着的笑意,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朱标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坡下驴的道:“好,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此人是个大才,那就这么定了吧。” 接下来讨论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朱标基本上都能三下五除二的给出解决方案。 看的朱元璋连连点头,彻底放下心来。 散朝之后,群臣们三三两两汇集在一起,讨论着今天朝上发生的事情。 而唐阙也一跃成为朝堂新贵,很多没有背景的朝臣,都会过来道声贺。 唐阙也很享受这一刻万众瞩目的感觉。 这时,一名小太监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客气的道:“唐大人,吴王大人让您晚上去趟吴王府。” 唐阙眉间喜悦之色闪过,如今太子大权在握,吴王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这个时候叫自己过府,很明显是把自己当成亲信了啊。 一旁的官员更加敬畏,纷纷道喜。 唐阙则是昂首阔胸的离开了皇宫,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这个礼部尚书已经等不及回礼部衙门,抖抖威风去了。 回到礼部衙门后,礼部的一众官员纷纷簇拥过来。 “唐大人回来了。” “唐大人请上座。” “唐大人您累不累?饿不饿啊?” 听着自己提拔起来的官员对自己的恭维,唐阙的内心很受用。 整个礼部,只有新成立的学政司,显得格格不入。 这时谢缙与方孝孺两人结伴而回,见到围着唐阙拍马屁的一群人,嘴角不由得浮现一丝冷笑。 没有凑过去,而是自顾自的准备着学政司的公务,见到这两人没有过来恭维自己。 唐阙的心中有些不悦,出言叫住二人:“解大人,方大人,你们两个人天天都在忙着什么呢?” 方孝孺脾性耿直,自然不会与唐阙虚以委蛇,谢缙上前一步,客气的道:“唐大人,您也知道,学政司是吴王殿下亲自设定,所以具体的公务没有吴王殿下的点头,我们也无权透露。” 唐阙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自己作为礼部尚书,会在谢缙这个下属面前碰了个软钉子。 “呵呵,解大人这是要拿吴王殿下压我?” 谢缙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道:“下官不敢,听说今晚吴王殿下请了唐大人过府,也许过了今晚,您就不会对学政司感兴趣了呢?” 唐阙皮笑肉不笑的道了句:“好,那就辛苦解大人和方大人了。” 说完就拂袖而去。 他清楚这两个人是吴王的亲信。所以也不敢得罪,留下句场面话后,也就走了。 “大人,这两个人也太猖狂了,以为有了吴王撑腰,就可以这么无视大人了?” 唐阙冷哼一声:“哼,等吴王对他们二人彻底厌弃了,有本官收拾他们的时候。” 入夜之后,唐大人穿着全新的礼部尚书官服大摇大摆的走进吴王府。 朱雄英在会客堂也已经等待多时了。 见到唐阙走进来,朱雄英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微笑。 “唐大人,身上这身官服感觉怎么样?” 唐阙深深的低下了头,谦卑的道:“都是殿下提携,下官粉身碎骨难报其恩。” 朱雄英意味深长的问道:“唐大人所言可是真心实意?” 唐阙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的道:“下官如有半句虚言,定叫我五雷轰顶而亡。” 听到这样的回答,朱雄英自顾自鼓起了掌,叹道:“好,果然是忠肝义胆,不枉本王如此栽培你。” 说完就起身,淡淡的道:“唐大人,本王给你引荐几个朋友。” 随着话音落下,从他的身后鱼贯而出几道身影。 “这两位你已经认识,现在在你麾下做事的解缙与方孝孺二人,这位是新任的礼部侍郎崔淼。这位是内阁阁老刘三吾。” 见到这几个人,唐阙的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几个可都是吴王亲信中的亲信。 “殿下,除了崔大人之外,其余几位大人。下官都见过。” 朱雄英的脸上仍然噙着笑意,笑眯眯的道:“唐大人,你之前是仪制司的郎中,不知道你对我大明的科举有什么看法?” 科举?唐阙的脑海中宛如划过一道闪电,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形成。 难道吴王想要改革科举? 心里这般想,唐阙试探性的问道:“殿下,可是觉得如今的科举制度有不妥之处?” 朱雄英也没有继续隐瞒,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唐阙做选择了。 “本王觉得程朱理学不再适合作为科举的内容,存天理灭人欲的思想也早就过时,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现在已经到了推行新学的时刻,眼下科举将至,不如推迟两年,将新学作为科举的内容,唐大人以为如何?” 这……唐阙的表情宛如见了鬼一般,他万万没有想到吴王打的是这个主意,这不是要把天捅破吗? 怪不得国子监数年时间封闭管理,怪不得吴王之尊竟然亲自去礼部将钱用壬从礼部尚书的位置挤走,怪不得要独立出学政司,怪不得将自己推上礼部尚书的位置,一切的一切都说的通了。 唐阙有些紧张的劝道:“殿下,您可能有所不知,如今大明读书的花费并不低,所以大部分的读书人都出自名门望族,就算是有寒门学子,背后也有商人资助才能完成学业,如今天下的学子都已经研读程朱理学数年,甚至数十年,这个时候更改科举考试内容,恐怕会遭到全天下读书人的集体抵制,每一个学子背后的氏族彼此之间都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殿下,您要三思啊。” 朱雄英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新学的推行他足足准备的数年,怎么可能会因为唐阙的几句话而退却。 “唐大人,本王只问你一句,你是否愿意随本王一起,站在全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 唐阙的表情变幻再三,事到如今,自己被吴王一路提拔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已经被打上了铁杆吴王党的标签,现在退却怎么可能呢? 一旦新学推行,自己作为礼部尚书,会第一时间承受所有儒生的怒火,就连自己身后的唐家到时候都会对自己口诛笔伐! 想到此处,冷汗就浸湿了唐阙身上的官服。 第172章 礼部侍郎崔淼 唐阙汗流浃背的跪在地上,经历过良久的思想斗争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有些苦涩的开口道:“不知道殿下打算如何?” 朱雄英拍了拍唐阙的肩膀,宽慰道:“唐大人放心,既然你选择了站在本王这边,那自然就是自己人,本王什么时候打过没有把握的仗?” 回想吴王殿下曾经的功绩,确实很让人心安,不过朱雄英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唐大人,你身为礼部尚书,可以奏表上书,弹劾儒家思想腐朽老迈,已经不适合作为科举的考试内容,只要你上书,刑部,御史台都会配合你,内阁也不会发表言论。” 唐阙顿时胆战心惊,急声道:“殿下,您就饶了下官吧,下官是真的不敢啊,如果下官敢如此行事,别说那些发狂的儒生,就是我唐氏的族人,也得把下官的皮扒了不可。” 朱雄英谆谆教诲道:“唐大人,你看你这就是欺骗本王了不是?刚才不是还说粉身碎骨呢吗?这就退却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退路?只有跟着本王,你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唐阙无力的瘫倒在地,放弃了抵抗。 第二日的早朝,果然没有出现朱元璋的身影。 朱标一个人坐在象征着至高皇权的位置上。 就连昔日司礼监总管太监朴半城,也换成了东宫太监总管余德海。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自己的老爹临朝的第一天,朱雄英怎么说是也得给点面子。 “臣朱雄英有本奏,原信国公汤和所组建的水师,已经撤离福建沿海,改为黄海水师,驻守在黄海行省江陵道,现在福建海防力量缺失,所以臣拟订重新组建福建水师。” 这件事朱标也已经惦记了很久,毕竟黄海水师是要远征倭国的,所以暂时不能动,那福建就只能组建新的水师了。 “好,这件事就由你和内阁负责商议,尽快拟个条陈出来。” 内阁阁老杨思义上前一步道:“殿下,老臣也有本奏,今年的黄河水位比往年更高了一寸有余,臣与户部,工部合议过,今年恐怕还要动工,加深河堤。” 朱标沉思片刻后,缓缓道:“好,此事交由杨阁老主理,户部和工部配合。” 随后,各部官员纷纷提出自己的奏折,朱标在短短时间内全部给出处理方案。 这让群臣无不叹服,看着朝会已经进入了尾声,唐阙再也不能拖延,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臣礼部尚书唐阙有本奏,自汉以来,儒家思想就一直是天下读书人必读的经典,到了我大明,程朱理学更是被捧上神坛,就连科举的内容也都是出自程朱理学,但是如今,程朱理学已经腐朽不堪,连年来饱学程朱的学子,屡屡犯错,根本就无法匹配如此神圣的地位,所以臣请奏,废除程朱理学在科举中的地位,更换科举内容。” 唐阙的话说完,整个朝堂都寂静了,连落根针都能听得到。 朱标轻咳一声,低声道:“废除程朱?唐尚书,这是不是有些草率啊?” 事到如今,唐阙也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只见他有些愤怒的道:“殿下,绝对不是微臣危言耸听,这些年来,通过程朱理学选拔出来的学子,贪污受贿,荼毒百姓无恶不作。” 唐阙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怒。 最后直接跪在地上,悲怆的道:“殿下,绝对不可妇人之仁啊,不废除程朱,不足以平民怨,不废除程朱,不足以安天下民心啊,殿下!” 这下轮到朱雄英懵了,这唐阙是个人才啊,说的现在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废除程朱是为民除害了。 朱标也没想到唐阙表演的这么投入,不由得出声打断他的表演:“那个,唐尚书啊,你先别激动,废除程朱,需要有一门新的学术流派替代,这可不是一时一日之功啊。” 这时内阁阁老刘三吾站了出来,沉吟道:“回殿下,老臣不才,曾经执掌国子监,早在洪武十五年,吴王殿下就提出了一门新学,这几年经过国子监的教习和学子们数年打磨,已经完全成熟,如果科举真的要更换考试内容的话,老臣认为新学便足够胜任。” 说完,就有禁军鱼贯而入,搬来一摞摞新学的教材与思想,让众大臣传阅。 这时朱标还是有些犹豫,不确定的问道:“这些年,通过程朱选拔出来的官员,真的多有不法吗?” 御史台的景清适时的站了出来,有些唏嘘的道:“回殿下,近几年通过科举录取的学子,大多在县里任县令之职,每年的政绩考核,确实不算太好,而且收受贿赂等行为也层出不穷,百姓们苦不堪言,虽然御史台全力整顿,但是依然会有漏网之鱼。” 刑部侍郎暴昭更是痛声道:“殿下,前礼部尚书钱用壬,是程朱理学的大家,却能做出死不悔改,当朝斥君的行为,可见用程朱理学来选拔官员,确实已经不太合适。” 朱标装作思考良久,最后为难的样子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废除程朱理学吧,诸位爱卿觉得国子监提议的新学如何?” 听到朱标同意废除程朱理学,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一些儒家老臣更是痛哭流涕的劝阻。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啊,儒家思想传承千年,万万不可摒弃啊,《四书》,《五经》等儒学着作更是规范了我大明百姓的行为准则,对我华夏历史,哲学,教育和艺术都有深远的影响,绝对不可弃之啊!” “是啊,殿下,虽然有很多官员多有不法,但是那是官员之错,而非儒学之错,而且儒家的名臣数不胜数,难道都可以忽略不计?怎么可以因为数人之错,就否定儒家思想对我大明的贡献?” “殿下,而且春闱将至,全国的学子都已经为此准备多年,如果在此时机更换科考内容,恐怕学子们会有被愚弄的感觉,如果有的老人家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却被告知科举考试更换了内容,那他们会作何感想,恐怕会引起哗变啊。” “还请殿下三思啊!” 说完,一大群臣子都不约而同的跪在了地上,大有朱标不收回旨意,他们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一时之间朱标也没了办法。 见到这些儒家老臣如此固执,朱雄英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崔淼。 后者心领神会的站了出来,慢条斯理的道:“诸位大人所言差矣。” 崔淼是朝堂上的新面孔,很多大臣都不认识他,不由得有些轻视:“你是何人?我等在商议国家大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出来置喙?” 崔淼不慌不忙的道:“本官不才,正是新上任的礼部侍郎崔淼,见到今日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张口仁义道德,闭口引经据典却连基本的为臣之礼都忘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崔淼的话顿时引的一众老臣的不满,纷纷怒斥道:“哼,我等文臣风骨,岂是你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能够理解的?简直有辱斯文。” 崔淼也不恼,只是淡淡的道:“科举自隋朝起,到唐中叶时期开始完善,科举的内容出现了数次变迁,唐时科考有秀才,明经,俊士,进士,明法,明字,明算等多种科目,考试内容也有时策论,帖经,杂文等等,难道唐朝巅峰时期不够强大?” “宋朝科举考试也有进士,明经等科目,考试内容有帖经,墨义和诗赋,自从王安石入朝为相后,更是完全取消了帖经,墨义和诗赋的选拔方式,更改为经义,论,策取士,难道经过王安石变法之后,宋朝没有因此而国力大大增强吗?” “所以历朝历代的科举改革从来没有停止,那为何我大明一朝要改革的时候,诸位大人就开始横加阻拦,甚至用跪地不起的方式来逼迫殿下退让?” “你们到底是为了大明,还是为了你们儒家学派的利益?” “难道逼迫君主,固守己见也是你们引以为傲的儒家思想,程朱理学教你们的?” 崔淼的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怼的众大臣哑口无言。 就连朱雄英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不愧是徐子卿推荐的人选,果然是有大才啊。 竟然能怼的这些穷酸大儒们说不出话,实在是太快人心。 这时,鸿胪寺卿陈怀瑾慢慢走了出来。 其实如今的朝堂之上,不管是内阁还是六部大臣,都是朱雄英和朱标精心挑选好的,都不是愚昧之辈。 所以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但是这个陈怀瑾,是儒学大家,鸿胪寺的位置也至关重要,一旦他反对,势必从者如云。 偏偏这位老人家还一心为国,从无任何错漏之处,又对儒家思想推崇备至,实在是推行新学的一大阻力。 陈怀瑾站定后缓声道:“殿下,老臣明白,殿下要革新科举之心,但是儒家思想并无错啊,儒家思想同样重视学习和教育,而且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学子,这才让我华夏民族的文化得到了传承和发展,无过而废,岂不荒谬啊?” 第173章 儒学大家陈怀瑾 果然,陈怀瑾的话说出口,跪在地上的儒臣,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纷纷站在了陈怀瑾这一边。 崔淼则是冷哼一声:“无错而废?什么是有错?什么是无错?儒学对华夏文明的传承确实起着无可替代的作用,但是发展到如今,早就已经偏离了曾经的初心,变的腐朽不堪,” 陈怀瑾眉头紧锁,有力的反驳着:“不知道崔大人所说的腐朽不堪是什么意思?儒家所提倡的“仁,义,礼,智,信”难道腐朽不堪吗?” “儒家所强调的“孝,悌,忠,信,礼,义,和”等思想难道腐朽不堪吗?” “不管崔大人如何鄙夷儒家文化,但是它在华夏文明发展的过程中所做出的贡献,都是不容抹杀的。” 崔淼没有被陈怀瑾的话带着走,而是条理清晰的道:“陈老大人一直在强调儒学在过往的功绩,是否自己也已经认识到如今儒学的不堪了呢?” “既然陈老大人说儒学无错,那今天我崔淼就掀开你们的遮羞布,怒斥如今儒学的五大错处。” “一,儒学强调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些观念限制了人的自由,独立的个性,导致学子个性的压抑和创造力的缺失。” “二,重文轻武,儒学认为文治是治国之本,武治则是末流,导致宋朝在军事上逐渐衰落,无力抵抗外族入侵,被北元蛮子窃取了江山。” “三,禁锢思想,所谓存天理灭人欲,对人的欲望强行加以控制,不止禁锢学子的思想,还让他们丧失了创新和变革的动力,导致国家发展停滞不前。” “四,儒学只注重道德修养和文学才能,而忽视了实际应用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导致科举制度越来越僵化,根本无法选拔出为百姓解决问题的官员。” “五,对女性的歧视与压迫,儒学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强调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遵从三从四德,这让女性的地位大大降低,收到了严重的压迫和歧视。” “这样腐朽的思想,落后的学派,难道我大明还要继续沿用吗?陈老大人?” 陈怀瑾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沉默,这些儒学的弊端,他作为儒学大家,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可以否定儒家的一切,在他的心里,儒学还是最适合大明的流派。 这时,吴王看到崔淼已经将大局稳住,自己就也站了出来:“陈老大人,本王觉得崔侍郎所说的很有道理啊,儒学注重个人道德的培养,但是所谓的个人道德和一个人的能力是不挂钩的,所以儒学确实不再适合作为科举的考试内容了。” 陈怀瑾眼含热泪,不敢置信的道:“吴王殿下,您也这么认为?” 一旁的唐阙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白眼,心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吴王一手策划的,就你这个老顽固还看不出来。 面对着陈怀瑾炽热的眼神,朱雄英坚定的点了点头:“是,本王请奏,废除儒学作为科考内容,将科考内容改为新学,并在全国范围内推行。” 见到吴王开口了,原本坚定反对的儒臣们心里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可以反对唐阙,反对刘三吾,反对崔淼,但是却不敢反对吴王。 如今的吴王权势滔天,就算他们心里还是反对,但是当着吴王的面也不能表现出来,等退朝以后,他们有大把的手段可以用,完全没必要当面让吴王下不来台。 这时朱标也不想事情继续扩散,赶忙道:“好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由吴王主理,内阁和六部共同辅助,科考延期两年举行,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新学。” 见到监国的朱标都点了头,陈怀瑾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再无缓和的可能。 默默的跪在地上,摘下自己的官帽,脱下自己的官服,一言不发,整个人猛的向大殿之上的柱子撞去。 李景隆眼疾手快,早就盯着这个老家伙呢,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用的抱住陈怀瑾。 但是陈怀瑾的年事本就已高,今天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很大,虽然被李景隆拦下,保住了一条命,但是整个人还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朱雄英看着昏迷的陈老大人,内心是又气又急。 忙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陈大人送去太医院。” 殿外的禁军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冲了进来,将陈怀瑾抬去了太医院。 朱标脸色铁青,自己第一天临朝,陈怀瑾这老东西就想撞死在大殿上。 这让史官怎么记载自己? “行了,退朝!” 冷哼了一句之后,就气鼓鼓的自顾自离去,诸位大臣也都知道现在太子殿下的心情不好,没有人敢出声阻拦。 内阁的办公地点就在皇宫之内的文华殿内,距离太极宫和东宫都不远。 方便皇帝随时传召。 此时的文华殿内,内阁的凌汉,杨思义,刘三吾,朱雄英赫然在列。 还有六部尚书,兵部王建国,户部郁新,吏部张紞,礼部唐阙,工部单安仁,刑部周祯。 因为推行新学之事由礼部负责,所以礼部侍郎崔淼,学政司的两位主官,谢缙和方孝孺也都出现在了这里。 只是现在众人的脸色都很凝重,虽然今日朝廷上已经通过了推行新学的提议。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天下所有的读书人,氏族都会不计后果的反对这项新政,扞卫自己的权益。 特别是已经研读儒学多年的学子,更加不会接受自己付出半辈子的努力最后却一无所获的结局。 凌汉有些忧虑的道:“殿下,眼下如您所愿,新学已经获得了批准,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啊?” 朱雄英对此自然已经有了相应的准备,神秘一笑道:“各位大人,本王想先问诸位一个问题,在我大明,是目不识丁的百姓多,还是读书人多?” 凌汉眯着眼睛道:“殿下说笑了,自然是百姓多,目前大明的条件还比较落后,能读的书的还是少数。” 朱雄英继续道:“如果由国家出钱,在各府,州,县创办学校,为大明所有的适龄孩子提供免费的教育,百姓们只需要自己承担吃饭的费用和书本的费用即可,你们觉得百姓们会不会支持?” 此言一出,刘三吾的眼睛一亮,赞同的道:“如果真的能如此实行的话,那全国的百姓都会站在我们这边,百姓们也会因此而获利,会有无数百姓的孩子通过学校改变自己的命运,这可是涉及到我大明始终兴盛的百年大计啊。” 作为户部尚书的郁新有些为难的道:“殿下,不是臣和您唱反调,算上漠北和黄海两个行省,我大明现在已经有了有十五个行省了,一百多个府,两百多个州,一千五百多个县,如果按照您的设想,我们要建两千多个学校,还要支付所有学校里面教习的月俸,这花销实在是太大了。” 郁新的话,再次将大家拉回了现实,是啊,这么大规模的建设,需要的银子实在是太多了。 朱雄英算了一下时间,淡淡的道:“郁大人,如今国库还有多少存银?” 郁新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殿下,去年的国库存银是不少,有四亿两白银,但是陛下在去年就预订了北征北元要预留的七千万两银子,治理黄河需要预留一千万两,远征倭国需要预留三千万两,您在海州造战船,在福建训练水师,用了两千万两,东征朝鲜用了三千万两,军备司每年的经费,差不多有四千万两银子,有的时候还不够,再加上其他的财政支出,共花了五千万两银子,所以现在国库存银还剩一亿五千万两,扣除要按时发放的军费和朝廷官员的俸禄,您能动用的银两最多还有一亿两,距离今年的税收到账的时间还有六个月。”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虽然大明如今国库富裕了不少,但是花钱的地方也是水涨船高。 别人都只能看到大明的国力,日益增强,却没看到这背后的代价也是惊人的庞大。 朱雄英也是痛苦的揉了揉脑袋,他也没有想到大明的国库能动的就只有这点银子了。 杨思义原本就不同意北征,所以趁着这个时机道:“殿下,要不然您和皇上商量一下,先把用于北征的款项用在建设学校上如何?” 朱雄英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不行,北元不平,我们就没办法远征倭国,徐辉祖现在还在倭国苦苦支撑呢。” 杨思义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朱雄英想了想:“这样,先支出五千万两,派发到各州县,让他们先把学校建起来,朝廷发出公告,剩下的款项,本王来想办法。” 见到朱雄英这么说,郁新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与杨思义不同。 杨思义资格老,为大明做出了颇多贡献,依然可以据理力争。 但是自己可是刚刚上任,所以一直都是只要陛下或者内阁开口,自己几乎不会拒绝。 解决了前期的费用后,朱雄英这才从武英殿离开。 第174章 学子游行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有多久,陈怀瑾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而且年轻的脸庞。 陈怀瑾苦笑一声:“殿下,何必费心费力救老夫这么一个将死之人。” 朱雄英叹了口气:“陈老大人,您为国操劳了大半辈子,本王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撞死在大殿之上吧?” 陈怀瑾的表情很苦涩,有些认命了一般道:“殿下打算怎么处置老臣?” 朱雄英耸了耸肩,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本王也很头疼,杀又杀不了,放了你外面那些儒生就又有了主心骨,不如陈老大人教教本王,应该怎么处理你?” 陈怀瑾挣扎着起身,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笑着道:“殿下,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听说锦衣卫的诏狱有进无出,老夫早就想试试了,老夫今日在大殿之上言语无状,冲撞了太子殿下,被索拿下狱也在情理之中。” 朱雄英沉默了片刻后,语气平淡的道:“好,那就辛苦陈老大人,在诏狱待一段时间吧。” 说完就转身出了门。 很快,就有一队锦衣卫来到了太医院,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陈怀瑾。 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朱雄英冷眼看着这一切,在朱雄英的身后,蒋瓛有些拿不准的问道:“殿下,这陈老大人可是一种酷刑都扛不住啊。” 朱雄英摇了摇头:“不要动刑,给他找一间比较舒服的牢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再给他的牢房中放一套新学的教材与讲义。” 蒋瓛闻言眼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逝,轻声叹道:“殿下真是用心良苦啊,希望陈老大人能够明白吧。” 朱雄英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蒋指挥使辛苦了”后,就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吴王离去沉思的背影,蒋瓛有一种看到了皇上的错觉。 心里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吴王真的长大了啊。 很快,朝堂上的风波就传到了民间。 无数的儒生走上街头,奔走相告,痛哭流涕,怒斥朝廷的不公,为儒学鸣不平。 自大明建国以来,京城就再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动荡,所以京城一带学子大儒云集,在有心人的带领下,终于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 应天府衙和五城兵马司都有些手足无措,这些可都是读书人,总不能真的镇压,一旦爆发了流血事件,那可真的是无法交代。 见到负责维护治安的衙役和军士不敢真的动手,游行的队伍越发庞大。 他们喊着统一的口号:“恢复儒学的正统地位,严惩奸贼唐阙崔淼,释放陈怀瑾大人。” 声势浩大,围观的人群纷纷退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一处不起眼的民居之内,朱允炆幸灾乐祸的看着街上的游行:“看来我这位大哥有麻烦了。” 身后,吕言依然擦拭着自己的金刀,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玄月则是坐在桌子上,两条修长的大腿笔直的下垂,无聊的来回晃动,露出一块洁白如玉的小腿,让人浮想联翩。 “殿下,现在是我们离开京城的好时机,这些儒生虽然愚昧,但是足够牵扯吴王和天枢大部分的精力了,准备一下,该出发了。” 朱允炆深深的环视了一下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南京城,眼神变得阴鸷。 “总有一天,本王会回来,拿回自己的一切。” 就这样,曾经风光无比的淮王朱允炆最后以藏王的称号,只带了寥寥数人,灰溜溜的离开了南京城,彻底退出了权力中枢。 游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朱标的耳朵里,朱标的脸色难看的吓人。 “诸位,说说你们的看法吧,这事应该如何处理?” 凌汉与杨思义原本就没有参与新学的推行,虽然不反对,但是也没有特别支持,所以此刻并没有很着急。 刘三吾则不一样,新学是他后半辈子的心血,为了新学,他缩在国子监八年,自然不可能容得在这关键的时刻有人搞破坏。 当即就出声道:“殿下,古来变革就从来没有不流血的,请殿下授老臣临机专断之权,老夫前去镇压闹事的学子。” 朱标冷哼一声,拒绝道:“今日京城的学子闹事,你刘大人可以去镇压,明日杭州的学子也闹事呢?北平的呢?镇压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朱雄英在一边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朱标看到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得替他扛着。 “传令五城兵马司,将聚众闹事的带头人都抓起来,剩下的学子纷纷驱散,如遇抵抗,让锦衣卫统统丢进诏狱。” 见到朱标的戾气这么重,凌汉和杨思义就坐不住了,太子刚接了监国之权,此刻绝对不能背上镇压学子的恶名。 所以立刻劝阻道:“殿下,万万不可啊,虽然游行之人中有心怀不轨之人,但是大部分还是无知的学子啊,这样强行镇压恐有不妥啊。” “是啊,殿下,不如朝廷派遣一位镇得住场面的大臣,前去与游行的代表谈判,能和平解决自然是最好的。” 朱标轻哼一声:“派大臣去谈判?派谁去?朝廷推行新学的心意已决,废除儒学作为科举考试的内容也不容更改,这两个条件不变,他们会退让吗?” 凌汉和杨思义一直也有些语塞,他们自然知道,儒生大概率是不会退让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谈判总比直接镇压要好啊。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朱雄英突然出声道:“爹,孩儿也觉得应该先谈谈,毕竟这是咱们朝廷的态度问题,让天下学子知道,朝廷是有解决问题的诚意的。” 朱标有些诧异的看了朱雄英一眼,他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他很清楚,一直以来都是杀伐果断,怎么突然之间想起来谈判了? “那你可有人选?” 朱雄英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指着自己道:“既然是孩儿提出的推行新学,您也在朝会上宣布了,我是推行新学的主导者,那自然由孩儿出面最为稳妥,另外,礼部唐阙,崔淼,解缙,方孝儒等官员可以作为谈判的见证人。” 朱标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但是想到那些迂腐的儒生,让他们吃些苦头也好。 “好,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得到了朱标的允准后,朱雄英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几位内阁阁老都和吴王共事了有一段时间,知道这群儒生这次是惹了大麻烦了,吴王殿下也是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能得罪的? 与此同时南京城的街头,儒生游行的队伍已经达到了上万人,似乎整个京城的读书人都汇集在了这里。 在天香楼的最大的包房之内,数十名大腹便便的京城富商们正聚在一起,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名如花似玉的姑娘陪伴在身边。 这几十名富商就是这次京城学子游行的主要策划人。 “呵呵,朝廷也真是的,这是抽的哪门子疯?好端端的儒学不考了,要去推行新学,还要自己出钱办学校?” “是啊,咱们大明这么大,每个州县都建学校的话,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谁说不是呢?现在的这些学子,需要我们供养才能有机会参加科举,如果高中,入朝为官,那就是我等在朝中的人脉,如果名落孙山,也能为族中做事,怎么算我们都是稳赚不亏的买卖,能让朝廷几句话就把这条路断了?” “而且朝中的大人们,大部分也都是儒学出身,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儒学没落呢?只不过碍于太子和吴王的面子,不敢在朝堂上秉公直言罢了。” “哼,这么多的学子游行,在咱们大明朝可是头一份儿,就算是吴王和太子又能怎么样?难道把这上万的学子都抓起来?” “对,只要朝廷迫于压力,释放了陈怀瑾,那所谓新学就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哈哈哈哈” 一众富商开始开怀大笑,似乎已经看到了朝廷向他们低头的样子。 而这一切的密谋都一字不落的落在了楼上花娘的耳朵中,花娘的对面还坐着一名青衣道人..... “首领,要不要直接动手抓人?” 徐子卿摇了摇头:“不用,通知锦衣卫,锦衣卫动手抓人才是合情合理。” 花娘淡笑道:“属下明白。” 随后就摇曳着腰肢走下了楼,笑吟吟的推开了房间的门,风情万种的道:“各位老爷,玩的可还开心啊?” 花娘作为天香楼的老板,在座的各位自然全都认识,而且花娘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是年轻的时候,也是艳压群芳。 上了年纪的女人,对他们来说,吸引力更大。 纷纷向花娘打着招呼。 “哎呦,花老板,平日子可是难得看见您啊,赏脸一起喝杯水酒?” 花娘莲步轻移,自顾自的坐在酒桌上,柔声道:“好,今日趁着各位老板都在,花娘就陪着诸位,不醉不归。” 说完就端起酒杯,大大方方的喝了进去。 房间内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只是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花娘吸引了过去,却没注意到,他们带来的侍卫都已经悄无声息的倒下。 就连锦衣卫已经将天香楼团团围住也毫然不知。 第175章 赵谦 应天府的府衙之内,朱雄英面色平静的端坐在大堂之上,应天府尹满头大汗的站立在一旁,两侧还坐着内阁阁老刘三吾,礼部尚书唐阙,刑部侍郎崔淼,就连学政司的两位主官,解缙和方孝儒也坐在一边。 但是自己不敢有丝毫意见,他只是怕今天的事情处理不好,自己这个府尹的位置就算坐到头了。 学子游行的代表,乃是一名浑身穿着补丁的破旧衣衫,精神壮硕的老者,身后跟着三个文绉绉的中年人,应该都是他的弟子。 这名老者名为赵谦,亦是当代大儒,与开国功臣宋濂的关门弟子,在天下学子心中的地位只怕还在刘三吾这位掌管国子监的大臣之上。 其实对这这位赵谦,朱雄英的印象很深刻。 在历史上,这位赵大人的耿直可是出了名的,年少成才,曾与孔子后人孔士行坐而论道,后者也被他的学问深深折服。 建国后,受到太子少师宋濂的赏识,收为门下,年纪轻轻就任职为国子监典簿,但是因为为人太过于正直,眼里容不得半点苟且,得罪了当时权势滔天的胡唯庸一党,被贬黜出了京城。 后面又因为才华被朱元璋启用,一跃成为吏部侍郎,但是赵谦此时对官场的勾心斗角很是反感,觉得在朝中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所以自请出京,毅然放弃京官的优越地位,主动到被称为\"蛮夷万里\"的海南琼山任儒学教谕。 海南自古是个蛮荒之地,文化非常落后,虽然自宋代苏东坡、胡铨等人流放来琼,大力宣扬文教,但直至明初,读书人还很少。 琼山知县在儒学的旁边筑了一个考古台,给赵谦作着述之所。为了培育人才,赵谦还编写了一本《童蒙习句》的识字课本和一本定名《学范》的教科书。 赵谦生平着述不少,传世者还有《声音文字通》、《六书本义》、《造化经伦图》、《历代谱赞》等书。 其中《声音文字通》在永乐初由赵谦门人柴文敬呈上朝廷,明成祖下诏藏于秘阁,并作为考文重典。 赵谦办学不分民族、贵贱,一视同仁。他的学生,既有贵介公子,也有平民百姓,既有汉族青年,也有黎家子弟。此外,还有不少青年从远方慕名而来, 最后因为海南恶劣的环境,病死于任所。 赵谦死后,众门生如丧己父,悲痛万分,将他安葬于府城南门外六角井附近,争相负土筑墓,春秋祭祀不绝。 面对这样一个纯粹的学者,朱雄英不由得也很头疼。 他不怕穷凶极恶的对手,就怕像陈怀瑾和赵谦这种人,他们忠于大明,不贪腐,不犯错,但是因为自己要推进时代的发展,不得不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成为敌人。 实在是有些惋惜。 朱雄英叹了口气:“赵大人,您这是何必呢?” 赵谦不卑不亢的道:“回吴王殿下,草民在洪武七年就已经被罢官,所以不敢当殿下一句大人,草民今日所请不过是释放陈怀瑾,恢复儒学为科举的考试内容,仅此而已。” 刘三吾早就与赵谦相识,知道他的臭脾气,生怕他顶撞了吴王,所以抢先开口道:“赵谦,你我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本官知道你的脾性正直,但是推行新学是大势所趋,你现在退去,本官可以当你从来没有来过。” 赵谦冷然一笑,有些不屑的道:“刘大人,若草民记得不错的话,您也是通过科举入仕的吧?您本身也是儒学大家,对程朱理学可以说是在整个大明也是最前列吧,怎么如今入了内阁,便开始要推行新学了?您这种行为,和吃了饭摔碗的混账有什么区别?” 刘三吾的脸色巨变,忍不住怒哼一声:“哼,冥顽不灵,迂腐不堪的腐儒,你聚集学子游行,这是解决的办法吗?这时威胁朝廷,君为臣纲,你就是这么维护你的儒学的?” 赵谦淡然自若,语气嘲讽道:“刘阁老不用给草民身上扣帽子,草民来这里是自己的行为,何曾鼓动学子聚集?都是他们自发的行为罢了,不过老朽倒是为了大明有这样胆识的学子而感到庆幸。” 听着赵谦面对权贵依然淡定自若的吐出这些大义凛然的话语,公堂外面那些围观的学子都已经沸腾了。 纷纷大声的叫起了好。 这让堂上的诸位官员面色都相当难看。 只有朱雄英依然神色自若,用眼神止住要说话的崔淼,亲自站起身,走到赵谦身前,不紧不慢的道:“赵谦,你可还记得你当初读书是为了什么?” 赵谦不知道吴王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挺起胸膛道:“呵呵,草民读书是为了能为天下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草民不迎合,不折腰,做事只为遵从本心。” 听了这样的回答,朱雄英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自顾自的问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句话,您可曾听过?” 赵谦下意识的点头道:“这是张载的名言,天下读书人自然都听说过。” 朱雄英继续道:“好,那本王想问一下, 如今的百姓的生活对比洪武初年是不是已经十足的提高?” 赵谦没有否认,正色道:“确实如此,洪武初年还常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但是如今百姓们已经可以填饱肚子了,甚至很多百姓家里已经有了一定的积蓄,可是这一切与废除儒学有何关联?” 朱雄英看着赵谦,目光灼灼的问道:“赵谦,你自认清高,颇有才华,本王问你,如今大明百姓的生活能够飞速发展,靠的是什么?难道靠的是你引以为傲的儒学?” 面对吴王的追问,赵谦很明显有些慌乱,但还是有条不紊的道:“吴王殿下,儒学的地位不能撼动啊,相信殿下也知道,儒学能够约束人的行为,高尚人的品格,通过儒学培养出来的学子,大部分都会对百姓有回护之意,这样才能在治理百姓的时候,将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啊。” 对于这种言论,朱雄英自然嗤之以鼻,有些不屑的道:“简直可笑,如果通过儒学就可以让人的品格得到提升,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冤假错案了,如今朝堂上的官员有八成都是儒学出身,如果本王真的想查,整个朝堂怕是要空一大半,刑部和御史台现在还堆积着各地官员贪腐的卷宗,你要亲自看看吗?” “这......” 没有理会赵谦惊愕的表情,朱雄英继续道:“醒醒吧,大明之所以富强,是因为本王在朝堂之上不停的变革,如果没有水泥,现在大明的运输效率还是和以前一样,会存在大量的损耗,如果没有军备司研发的火器,大明就不会屡战屡胜,收复漠北和黄海,如果不是在漠北开设互市,在河南建设交通枢纽,大明的国库就不会如此充盈,如果没有本王推行大明律,现在的百姓们还在受着各种压迫,更别说像现在一样能够吃饱穿暖的同时还能积攒积蓄。” “可你们呢?在本王进行变革之时,不想着如何配合,反而受人挑拨聚众闹事,一个一个坐井观天,自认为除了儒学之外,天下所有的学科都是歪理邪说,简直可笑。” “本王想问问你,以及在外面围观的学子,新学的教材与讲义,在国子监的门口已经公开,任由你们免费领取,可是你们有一个人去领吗?有一个人去看过吗?整天张口仁义道德,闭口忠君爱国,这就是你们爱国的方式?你们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说完,用失望至极的眼神看向赵谦。 “赵大人,本王对你很失望,在见面之前,本王就曾经听说过你的名字,也知道你心中的抱负,但是却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如此迂腐。” 赵谦的脸色大变,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外面围观的不止有学子,还有一众百姓,他们不懂儒学怎么样,但是他们知道他们现在好的生活都是因为吴王,所以纷纷议论道:“这些学子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让吴王殿下这么生气?他们不知道现在大明的富强都是因为吴王吗?” “对啊,还读了那么多书呢,还不如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有见识。” “是啊,咱虽然大字不识箩筐,但是咱也知道只要在吴王的带领下,不给朝廷惹麻烦,那以后的好日子可长着呢。” 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声,学子们纷纷感到面红耳赤。 是啊,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大明的安定富强,吴王是最大的功臣,他亲自主导推行的新学,真的会是歪理学说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刘三吾,解缙,方孝儒这些早已成名的大儒为什么也会跟着吴王坚定的推行新学呢? 想到这里,所有的学子开始对新学的内容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甚至有的学子直接就转身离开,向国子监的方向跑去。 第176章 取消读书人特权 在应天府的大堂上,赵谦虽然将吴王的话听了进去,也对新学没有那么抵触了,但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殿下,草民承认,如今大明如此富强与您在朝堂上的举措离不了关系,新学究竟能不能取代儒学也还需要商议,但是陈怀瑾大人并无错处啊,何辜被抓进诏狱啊?不如将陈大人放出来,与天下学子共同商定新学事宜可否?” 见到赵谦这样说,应天府尹顿时松了口气,只要带头的赵谦服软,那剩下的学子就会一哄而散,这场游行的闹剧就算结束了。 可是朱雄英却冷哼一声:“与天下读书人共同商议?看来我大明对你们这些读书人实在是太优待了,才让你们如此有恃无恐。” 在明朝读书人有很多的特权,只要进了学,成为秀才,法律规定可免户内二丁差役。 明朝里役负担是很重的,要是有二十亩田地的中农,假如家里不出一个秀才,一轮到里役,便得破家荡产。以此,一个县里秀才举人愈多,百姓便越穷,因为他们得把绅士的负担分担下来。 其次就是可以有奴婢使唤,按照明制,平民百姓是不许存养奴婢的,但是只要成为秀才,家里就可以豢养奴婢,伺候自己的起居。 还有就是法律的优待,明初规定一般进士、举人、贡生犯了死罪,可以特赦三次,以后虽然没有执行,但是,还是受到优待,秀才犯了法,地方官在通知学校把他开除之前,是不能用刑的。如犯的不是重罪,便只通知学校当局,加以处分了事。 最不合理的优待就是免粮,家道寒苦,无力完粮的,可由地方官奏销豁免。 因之,不但秀才自己免了役,免了赋,甚至包揽隐庇,借此发财。 廪生照规定由国家每年给膏火银一百二十两,不安分的便揽地主钱粮在自己名下,请求豁免,“坐一百,走三百”,不动腿呢,每年一百二十两,多跑跑县衙门呢,一年三百两,是当时的民间口语。 剩下的就是一些礼法上的优待了,只要中了秀才就不再是平民了,算是绅士,绅士只能和宗族讲尊卑的礼法,至于宴会,要另设席位,不许坐于无官者之下。 和异姓无官者相见,不必答礼。庶民见绅士要用见官礼谒见。 其实说白了,这些不过是统治者为了维护读书人的手段罢了,但是如今的皇帝可是朱元璋,贫苦百姓出身,以前的皇帝不敢得罪读书人,但是他可不怕。 甚至现在主政的太子朱标也不怕,自己就更不必说了。 原本朱雄英就打算取消读书人的诸多特权,但是苦于没有理由,现在他们自己凑了上来,如果不顺势扒他们一层皮,他就不是朱雄英了。 只见朱雄英的面色阴沉,眼神不善的盯着外面还没离开的学子,冷冰冰的道:“来人,将人带上来。” 赵谦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带上来的人贩是谁。 但是很快,在天香楼内吃酒享乐的一众富豪就被带了上来,他们平日里面养尊处优都习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所以一时之间,大堂之上充满了哀嚎。 很多围观的学子瞬间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就想逃走,但是已经晚了,锦衣卫已经悄无声息的围住了这里,所有面色有异的,行为异常的都被锦衣卫扣了下来。 朱雄英声音冷冽的道:“赵大人,你不好奇吗?就算你威望很高,从者云集,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号召起上万的学子?” 赵谦脸色大变,原本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被吴王当众点破,也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看着被押上来的一众富绅,不由得大惊失色道:“殿下,难道是他们?” 朱雄英点了点头,恨声道:“不错,他们就是这次游行的主谋,在你身后跟着呐喊的学子当中,有几个人是真心想为儒学出头?大部分学子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罢了,赵大人,你一心为国,本王可以从轻发落,但是对于这种见风使舵,蓄意破坏新学推行的,本王绝不姑息。” 说话间,锦衣卫已经将行为有异的学子们也都压了上来。 朱雄英身上上位者的威严压的这些本就心虚的学子喘不过气,只顾得拼命的求饶,没有一丝骨气。 鄙夷的看了一下这些学子,朱雄英的语气森然:“你们都认识本王,也都认识锦衣卫的这身衣服,所以本王问你们什么,最好如实回答。” 一众学子纷纷浑身颤抖的点头。 朱雄英随便指了一个学子,开口问道:“你,是谁指使你在游行的队伍中煽风点火的?” 被选中的学子哪里还敢有所隐瞒,指着一名富绅道:“是方老板,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顺势而为,煽风点火,还承诺我一旦考中了进士,每年给我五百两纹银。” 方姓富绅顿时大惊失色,他也没想到这些学子这么不靠谱,连大刑都没用,就全招了。 “你放屁,殿下,这是污蔑啊,草民万万不敢啊,还望殿下明察。” 那名学子生怕怪罪到自己身上,连忙磕头道:“殿下,他送银子的时候,还有师爷在场,还有其他人也都是收了贿赂,才答应为他们做事的啊。” 随后又说出了好多他知道的人名,锦衣卫一一记下,等到事后清算。 朱雄英嘲讽的道:“赵大人,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儒家学子,呵呵。” 赵谦羞的面红耳赤,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朱雄英大手一挥:“行了,都带下去吧,直接索拿下狱。” 一旁的锦衣卫早就看这些学子不顺眼了,当即就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架着他们就向堂下走去。 “慢着。” 这时,一名头发发白的老者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对着吴王急道:“见过吴王殿下,老夫是京城学院的官员,这些都是京城的学子,按照明制,官府无权处置,需要先通知学校,在开除之前不能用刑,不能责罚,还望殿下高抬贵手啊。” 见到老者,一众学子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纷纷呼救。 但是朱雄英却充耳不闻,冷冰冰的道:“明制?从今天开始,对读书人所有的特权都可以取消了,在我大明,所有的百姓都是平等的,不要以为有了学子的身份,行事就可以肆无忌惮,统统带走。” 老者忍不住大惊失色道:“吴王殿下,给读书人的特权是祖制,您无权擅自取消,如果皇上和太子殿下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的。” 朱雄英眼睛看向一边的锦衣卫:“怎么,本王的命令没有听到吗?带下去,出了问题,本王来负责!” 闻言锦衣卫也不再犹豫,将所有犯事的学子统统带了下去。 老者愤怒的看向朱雄英:“好,既然吴王殿下一意孤行,老夫现在就去见陛下,老夫就不信,陛下会纵容您如此胡作非为。” 朱雄英的脸色依然没有变化,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气的老者拂袖而去。 赵谦则苦笑道:“殿下,草民也知罪,还请殿下责罚。” 身后跟着的弟子也同样选择跪了下去。 朱雄英叹了口气:“哎,本王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国法就是国法,没有退让的余地,你们可以不理解,也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但是不能用游行这种方式来威胁朝廷,来人,一同押入诏狱。” 随着赵谦自愿入狱,游行的队伍自然而然的散开,只剩下锦衣卫按照供述的名单挨家挨户的上门抓人。 朱标在得知了游行的学子已经散去之后,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不过很快,东宫总管余德海就匆匆走了进来:“殿下,不好了,京城学院的院长带着好多大臣去找皇上去了,现在齐齐跪在皇宫面前,怎么说也不管用,吵着闹着要见皇上。” 什么?朱标大惊失色,这些老东西是读书读傻了吗? 皇上那是什么人?自己和吴王还会和你们讲道理,惹到了皇上那不是找死吗?皇上杀人什么时候需要过理由?真是找死。 想到此处,朱标马上就坐不住了:“走,去坤宁宫,这事绝对不能让那个父皇知道。” 自从将朝政交给朱标后,朱元璋就搬进了坤宁宫,再也没有过问过朝政,和马皇后在坤宁宫自己开辟了一个小园子,准备种些蔬菜。 马皇后轻摇扇子,乐呵呵的看着朱元璋干活。 “重八,过来歇会吧,吃块西瓜。” 朱元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过递过来的西瓜,毫无形象的啃了起来。 这时,掌握禁军,负责宫城防卫的常茂走了进来,有些欲言又止。 朱元璋没好气的骂了句:“有事就说,有屁快放,咱还要接着干活呢。” “陛下,宫外有一群老大人,跪着要求面圣。” 朱元璋眉头一挑,有些不解的道:“要见咱?干嘛?” 常茂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禀报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眼睛一眯,不可置信的道:“所以那些老学究是来找咱给他们主持公道的?” 呵呵,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既然他们想见咱,就让他们进来。 第177章 围住礼部衙门 朱元璋自己搬了个椅子,横刀立马的坐在坤宁宫的门口。 常茂一脸古怪的将一众跪着求见臣子带到了朱元璋面前。 京都学院的老头看到朱元璋的第一时间就控制不住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开始了鬼嚎道:“陛下啊,您可不能不管啊,吴王他倒行逆施,打算与全天下的学子为敌啊。” 朱元璋老神自在,似乎是完全没听到一般。 “给咱仔细说说,咱大孙儿都做了什么?” 老头闻言,还以为皇帝要为自己等人鸣冤,当下大喜,将应天府内,吴王没有向学校报备,直接将身上有功名的学子索拿下狱,甚至扬言要废除天下读书人特权之言和盘托出。 朱元璋的眉头扬起,哈哈大笑道:“不错,这臭小子有魄力,你们这些读书人啊,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读书人的特权本就是皇家赐给你们的,现在收回也无可厚非,你们从哪来就滚哪去吧,别影响咱休息。” 见到皇上也如此荒谬,老头顿时怒发冲冠,心有戚戚的道:“陛下,您不能不管啊,自古以来的皇室都是与读书人共天下,读书人协助皇室治理,皇室给予读书人荣誉与地位,如果取消了读书人的特权,这天下还有谁会读书?谁来帮您治理天下啊?” 朱元璋嗤之以鼻的道:“看来咱大孙儿还是不够狠啊,常茂,你他娘的眼睛瞎了,拖下去打廷杖,就在这打,让他们都看看。” 常茂心里一阵腹诽,您老人家不发话,我哪敢动啊。 不过既然皇上都发话了,那就不能怪自己了,左右的禁军老早就对这些老学究厌烦的很,手下也是丝毫不留情。 抓起那老头,按在凳子上,就开始打,十几棍子下去,老头已经皮开肉绽,出气多进气少了。 不过这老头确实硬朗,一直到死,嘴里还在不停的谏言:“陛下,您如此宠信吴王,任由他对天下学子举起屠刀,如此下去,大明国将不国啊。” 对于这些诛心之言,朱元璋自动选择了过滤,随后将目光投向剩下的大臣,冷笑道:“别以为咱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在咱大孙儿那讨不到好处,想着来咱这讨个公道,你们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都是什么德行,咱大孙说得对,你们这些读书人越发放肆了。” “别总说皇帝要与读书人共天下,在咱听来那全是屁话,没有你们读书人,天下就真的玩不转了?咱大明还偏偏就不信这个邪,咱现在就告诉你,吴王的建议咱准了,从今往后,读书人与普通百姓一样,要纳税,不可使用奴婢,一旦触碰国法,官府一样有权利判罚,现有的各地学校也好,私塾也罢,愿意为新学做贡献的,就自己去学政司报道,如果不愿意的,就自己递交一份辞呈滚蛋。” 剩下的大臣们见到这等情景,哪里还敢多说什么?纷纷闭口不言。 但是朱元璋是好相与的吗? “既然你们来了,就别空手回去,每人领二十廷杖,打死了就丢出去,打不死就自己滚回家。” 说完,就自顾自的回到了坤宁宫。 常茂看着这一群臣子,无奈的对着禁军点了点头,他一个大老粗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群老大人非要来这里找死。 禁军可不管你是文学大儒还是饱学之士,对他们而言,皇上下了旨,他们就要一丝不苟的执行,所以很快,坤宁宫前就变得哀嚎声一片。 等到朱标赶到坤宁宫的时候,来谏言的七十二位老臣,已经被打死了四十多位,剩下的二十多人也有一部分眼看就活不成了。 常茂见到太子过来,忙迎了过去,低声道:“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您可万万不可求情啊。” 朱标看着一地的尸体,这些可都是国家的臣子啊,何必如此呢? 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对常茂交待道:“行了,孤心里有数,让禁军将这些大人的尸体收殓了,交给他们的家人吧。” 常茂知道太子的心软,所以也没拒绝,直接答应了下来:“好,殿下,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您先回去处理政务吧。” 现在全国的政务都压在他和内阁的身上,朱标也确实分身乏术,只能先行返回内阁。 刚回到内阁,就听到凌汉焦急的声音:“太子殿下,不好了,听说朝廷要取消学子的特权,数千名身上有功名的秀才,举人甚至进士在群情汹涌之下,直接包围了礼部衙门,争着吵着要个说法,杨思义和刘三吾老大人已经赶过去了,吴王殿下一怒之下,将五城兵马司的兵马都调过去了,恐怕要出大事了。” 朱标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们在之前都知道一旦推行新学,学子们一定会有抵触甚至开始抗议,但是却没想到这反应如此强烈,行为如此激进。 英儿年轻气盛,一旦真的发生镇压学子的事件,那吴王的名声在史书上可就臭了。 这件事情万万不能发生。 朱标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急匆匆的赶往礼部衙门。 此刻的礼部衙门内,唐阙已经跳起脚骂娘了。 “什么东西,又不是本官要取消他们学子的特权,不敢找吴王殿下的麻烦,过来围了礼部的衙门,本官有什么办法?” 礼部的官员都是些文官,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心里都很害怕,纷纷躲在了唐阙的身后。 而崔淼和学政司的官员则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端坐在原地,还在商议着规划学校的一些细节。 唐阙见到崔淼如此镇定,不由得心中一动,凑了过去,低声问道:“崔大人,是不是殿下有什么安排,没有通知本官啊?” 崔淼从容不迫的道:“殿下的安排连大人都不知道,下官又怎么会知道?” 唐阙继续语气委婉的试探道:“眼下都火烧眉毛了,崔大人难道不怕吗?如果殿下提前有什么安排,不如和本官透露一些,本官心里也有些底。” 崔淼嗤笑一声,眼神中透露着狂傲:“我说唐大人,你想的太多了,就算殿下神机妙算,也想不到这些学子竟然有胆子敢冲击朝廷的礼部衙门,所以殿下不可能提前有什么安排的?” 见到崔淼的神情不似有做伪的痕迹,唐阙再也坐不住了,瞪大了眼睛道:“外面可是数千名学子,一旦冲进来,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崔大人,现在该怎么办,你快拿个主意啊。” 崔淼的表情似笑非笑,语气平淡的道:“唐大人急什么,别说这些学子还不定真的有胆子敢冲击礼部衙门,就算是真有,你我以身殉国就是了,殿下会为我们报仇的。” 唐阙闻言呆愣在了原地,自己不会真的要死在这些学子手里吧? 与此同时,杨思义和刘三吾两位内阁学士终于赶到了礼部衙门外,在禁军的护送下,挤进了人群。 两位老大人站在高处,声嘶力竭的呐喊道:“各位学子,请先安静一下,老夫内阁学士刘三吾(杨思义)在此,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们说。” 见到两位重量级的大臣出现,学子们不再继续大喊大叫,而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表达自己的意见。 “刘大人,我等学子都是有功名在身上的,当初朝廷是有承诺的,要优待我们读书人,可是现在呢,吴王殿下一句话,礼部就要将朝廷承诺给我们的优待全部收回,这不是耍我们呢吗?” “是啊,在座的有多少人,日夜苦读,就为了今朝春闱,通过科举一鸣惊人,但是朝廷异想天开,说把科举的考试内容改了就改了,那我们这些年的苦读又算是什么?朝廷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是啊,陈怀瑾,赵谦等大儒何错之有,竟然被锁拿下了诏狱,锦衣卫这段时间满京城的抓人,闹得整个京城鸡飞狗跳,这种行为,与前元何异?” “是啊,朝中出了奸臣,吴王还有太子殿下都被唐阙,崔淼这些礼部官员给蒙蔽了,我们要为朝廷铲除奸臣,杀了唐阙,崔淼。” 刘三吾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但还是苦口婆心的劝道:“各位学子,你们稍安勿躁,推行新学乃是大势所趋,你们依然可以回到当地,通过朝廷建立的学校学习,继续参加科举,依然有出头之地啊。” “至于说朝廷给读书人的特权,那是皇上亲自定的,如果皇上没点头,吴王和礼部是没有权利废除的,就算是废除了,诸位可以入仕为官,为大明做出贡献,之前的特权不就又回到你们手中了吗?何至于此啊?” 一旁的杨思义也配合着道:“刘大人说的对啊,你们都是大明的学子,应该支持朝廷的新政,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冲击朝廷的衙门呢?你们现在散去,本官保证朝廷可以既往不咎,如果继续执迷不悟,等到锦衣卫过来,事情就大了。” 听了杨思义的话,一些因为热血上头的学子,此刻也都冷静了下来,毕竟冲击衙门,这可是谋反的大罪。 但是有的学子还是觉得气不过,叫嚣道:“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朝廷难道还能都抓了不成?诏狱能关的下我们这么多人吗?”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从远处射来,正中那名叫嚣学子的肩膀。 第178章 小学,中学,大学 伴随着那个学子的倒地,人群中爆发了一阵骚乱。 远处,朱雄英面色阴沉,手中还拿着一把强弓,显然那一箭出自他手,身后,跟着一队步伐整齐,杀气凛然的禁军。 朱雄英现在还是后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原本就有辖制禁军的权利。 只听朱雄英怒喝一声:“聚众谋反,好大的胆子,今日本王就带兵,入城平叛,备!” 身后的禁军面无表情的拉满弓箭,对准聚集在礼部衙门门口的学子。 朱雄英此刻已经怒火攻心,根本就没考虑后果,新学刚刚推行,这些学子先是游行,又是在府衙大放厥词,现在更是敢围了礼部衙门。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别说是朱雄英了。 怪不得皇爷爷每天都对这些穷酸腐儒不屑一顾,如果现在还是朱元璋主政,他们有这个胆子? 看来是自己太过仁慈了。 见到禁军的弓箭已经对准了自己,这些学子才开始知道害怕。 纷纷叫道:“我们没有要谋反,我们只是要个公道。” 朱雄英冷哼一声,大声质问道:“要个公道?京都之内有府衙,有刑部,有大理寺,有御史台,围住礼部衙门,算什么?本王只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要么跪在地上,束手就擒,要么本王下令,万箭齐发,让你们和你们追捧的儒学一起见鬼去吧。” 这些来闹事的学子,大部分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能有多少骨气呢? 见到吴王杀伐果决的样子,也知道他是动了真怒,不敢有犹豫,绝大部分都直接跪了下去。 但还是有少数的学子,颇有几分傲骨,梗着脖子站在原地,怒斥道:“吴王,你今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废除皇上对我们读书人的优待政策,大明在你的手上注定灭亡!” “你以为你们手中的刀箭能让我们屈服吗?今天你能杀了我们,但是整个大明有多少读书人,你杀的完吗?来啊!” “看看你们把天下的读书人都杀光了,谁替你们朱家治理江山,我等就在地下看着你的下场。” 听着耳边传来不停的咒骂,朱雄英的脸色越发难看,心中的怒火更加控制不住。 下意识的就想下令将这群不知好歹的儒生统统射杀。 就在这时,从街头巷尾之中窜出无数的百姓,对着那些学子就是一顿臭骂。 “臭小子,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真的想死啊,朝廷说了,要免费给咱们百姓办学校,只要愿意去上学,都可以去学校,而且不收钱,就有先生教,这么大的好事,你们在这里作什么啊!”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吴王殿下为咱们家做主,现在地主们都不敢欺压咱们家,没有吴王殿下,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吗?你要是敢对吴王殿下不敬,咱们家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还有你,你大哥在北征的时候为国捐躯,是吴王做主,给阵亡将士的抚恤金一笔一笔的发下来,没有这笔钱,你拿什么读书,现在你有了功名,你还来反对吴王殿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类似的画面在礼部衙门前不断上演,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向吴王,却被禁军拦下。 老人只能对着朱雄英喊道:“吴王殿下,我是咱们京城的老人了,这些年,您为咱们百姓做的一切,咱们都看在眼里,这些后生们不懂事,我将他们家中的长辈都叫了过来,替您教育他们,您万万不要动怒啊。” 说完,就要跪下向吴王请罪。 见到这些质朴的百姓们如此明事理,朱雄英的怒气也散了大半。 忙让禁军扶住老人家,自己也从马上翻了下来,他心里知道这多半是天枢的手笔。 但是如果这些百姓们不知恩图报的话,自己恐怕也看不到眼前这副场景。 “老人家,还有各位父老乡亲们,今天我朱雄英代表朝廷,向诸位表达感谢,你们都是我大明的臣民,大明的每一项新政都是为了能让大明变的更好,你们能理解,能支持朝廷的新政,本王很欣慰。” 听到吴王对自己这些老百姓都这么客气,一些胆子大点的百姓开始喊道:“吴王殿下,您放心,我们现在的好日子,都是朝廷给的,我们一定支持你们。” 朱雄英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对着跪在地上的学子们怒声呵斥道:“你们这些学子,应该和你们的父母好好学学,他们没读过书,为了让你们学有所成,在背后默默付出了多少你们知道不知道?学了这么多圣贤书,连是非对错都分不出来,简直可笑。” 这些学子都是京城和京城周边的人士,能够考取功名的大多也都是出身寒门,眼下自己的父母就在身边,哪里还敢反驳,纷纷低下了头颅。 见到这些学子不再反驳,朱雄英走到那个因为带头叫嚣,被自己射了一箭的学子面前,冷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那学子此刻也知道这件事情闹大了,自己这条小命恐怕是交待在这里了,面如死灰的道:“学生曾静,京都人士,洪武十七年举人。” 朱雄英的眼神如刀,仿佛能直接看透人的内心一般,冷声问道:“刚才所有人中,就你叫的最欢,能不能告诉本王,是为了什么?” 曾静把眼睛一闭,不敢直视朱雄英的眼睛,仿佛认命了一般,痛苦的道:“学生不满朝廷要废除读书人的特权,所以据理力争,维护自己的权益,这无可厚非,殿下想要动手就来吧。” 朱雄英有些不屑的道:“哼,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看似为了天下读书人,为了儒学才站出来反抗朝廷,实际上呢,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罢了。” “在来的路上,本王已经接到了圣旨,废除读书人特权这件事,陛下已经允准了,不要觉得委屈,你们读书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做贡献,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功名利禄,这些特权如果迷住了你们的双眼,那本王就替你们把这些特权都去除掉。” “如果你们争气,就自己去学校,通过自己的努力,将你们失去的都靠自己夺回来,要是不争气,就自己找个地方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朱雄英的话,很多的学子还是听进去的,看向他的眼神中,也不像以前那般仇恨,变的有些复杂。 这时,应天府尹才姗姗来迟,带着衙役和府兵赶了过来。 朱雄英自然知道他是怕惹麻烦上身,见到场面已经控制住了,才敢带人过来。 但是现在也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便只能装作不知道了。 府尹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义愤填膺的道:“你们这些学子,竟然敢如此无视朝廷法令,实在是太过分了,来人,把他们都带下去,押入大牢。” 听说要把自己的孩子关进大牢,百姓们都慌了,纷纷跪在地上向吴王求情道:“殿下,孩子们都是一时糊涂,您就网开一面吧。” “殿下,我们家就这一个独苗,就让我替他去受罚吧。” 看到这场景,应天府尹又犯了难,自己是当地的父母官,如果真的不管不顾,将这些学子都抓走,这些百姓不会恨吴王,但是绝对会恨自己。 自己以后这官该怎么做下去啊。 想到这里,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吴王,试探性的问道:“殿下,您看,这该如何处理啊?” 朱雄英也不会真的将这些学子按照谋反定罪,但是不罚肯定不行,所以他想了片刻后,有些怒其不争的道:“行了,将他们都带回应天府,罚他们每个人抄写新学讲义五十遍,抄完了让他们的父母领回家,还有你,曾静,让大夫给你包扎一下,你抄一百遍。” 听到吴王殿下放了他们一马,他们对吴王开始感激涕零了起来。 纷纷对着吴王磕头,嘴里满是赞美之词。 朱雄英听着有些不厌其烦,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统统带走。” 随后带着禁军走进了礼部衙门。 礼部衙门内,唐阙看到吴王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刚才受到的惊吓和委屈一瞬间就爆发出来。 抱住朱雄英的大腿就大哭起来:“殿下啊,下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他们是真的想杀了下官啊。” 看到唐阙的糗样,朱雄英的心情莫名的轻松了许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你先松开本王,以后不会了,等会本王会安排一队禁军,在礼部值守,保护你们的安全。” 听到吴王会安排人保护自己,唐阙这才止住了哭声,乖乖的站在一旁。 朱雄英期待的看向崔淼,有些紧张的问道:“崔大人,怎么样?本王的想法可否行的通?” 崔淼微微一笑,回应道:“殿下,经过我们的探讨,您的想法完全行的通,学政司拟订,新学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小学,整个教授过程为三年,第二阶段为中学,教授时间为两年,第三阶段为大学,教授时间为两年,这三个阶段都可以在地方学校完成,每完成一个阶段,都要通过相应的考试,才能进行下一阶段的学习。” 第179章 陈怀瑾与赵谦接触新学 在崔淼大致描述完新学的规划后,解缙在一旁补充道:“殿下,在完成小学,中学,大学三个阶段的学习后,还需要在国子监学习两年,才能外出派放做官,整个学习过程长达九年,确保每一个走向仕途的人完全合格后,才能顺利拿到功名,如果没有达到要求,需要留级,继续学习。” 这样的规划很符合朱雄英的预期,他满意的看向学政司的官员,鼓励道:“这段时间你们也辛苦了,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目前国子监的学生全部都要外派到各地的学校担任教习,校长等主要职务,还是要辛苦你们。” 学政司的官员都是出自国子监,对吴王是盲目的崇拜,在受到自己偶像的赞扬后,都表现的激动不已。 方孝儒则有些为难的问道:“殿下,现在的很多学子身上都有功名,如果让他们从小学开始学习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朱雄英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样对有些人来说不太公平,但这是革新必须经历的阶段,所以他只能选择委屈这一部分人,换取更多人以后的公平。 “所有学子,功名可以保留,但是必须从小学阶段开始学习,没的商量。” 吴王的一句话,彻底定了这些有功名在身的学子也要重新开始准备考试的命运。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普通人的身上就是一座山,这句话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 在锦衣卫的诏狱内,赵谦与陈怀瑾被关进一座牢房内,其余的牢房也住满了这段时间收受乡绅的银两,恶意阻挠新学推行的学子。 见到陈怀瑾并没有受到苛待,赵谦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陈老大人,您没事就好。” 陈怀瑾见到赵谦进来并没有觉得意外,吴王不是嗜杀之人,否则自己也不会留下一条性命了。 自己如今被关在诏狱之中,对外面的情况很不了解,所以见到赵谦进来,忙问道:“赵老弟,外面的情况如何?” 赵谦叹了口气,将他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还感慨道:“陈老大人,吴王雄才大略,各项新政无一不被证明是利国利民的良策,所以我在想,会不会这新学与我们所想的也有些区别?并非是所谓的歪理邪说?” 听了赵谦的话,陈怀瑾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桌子上的新学讲义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翻开讲义和教材,仔细的翻看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两个人的目光,再也没能从上面移开,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到探究,最后已经完全变成了震撼。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默契的放下手中的书本,久久沉默不语。 陈怀瑾的脸色很复杂,缓缓开口道:“赵谦啊,看来是你我迂腐了,这新学教授的天地自然运行的自然规律,阐述了生命的哲理,这才是我大明每一位读书人必读的书籍啊。” 赵谦此刻完全沉浸在了刚才翻看的教材中,里面讲述的术数篇让他欲罢不能,原来数字的计算可以如此简单,一篇简单的表格,就能将一个县城的税收统计的如此清晰准确,简直难以想象。 “陈老大人,听说这新学的创始人,是吴王殿下,那个时候他还不到十岁?” 陈怀瑾苦笑一声:“是只有八岁,一个八岁的孩童,是怎么做到的呢?怪不得国子监的学子都将吴王奉若神明,刘三吾等人也唯吴王马首是瞻,我大明的皇室之中竟然出了一个圣人。” 赵谦也感慨道:“是啊,有吴王在,我大明必将中兴啊。” 陈怀瑾的脸色突然变得急切起来,有些焦急的道:“赵谦,现在是新学推行的重要时期,你我不能在此蹉跎岁月,我们要出去,你我门下门生众多,我们能为新学的推行,尽一份力。” 赵谦也反应了过来,对着监牢外面喊道:“来人,快来人,我们要见吴王殿下。” 这时,蒋瓛的身影从阴影处出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两位大人这是想明白了?” 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锦衣卫指挥使,两位大人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强壮镇定的道:“蒋指挥使,麻烦您向吴王禀报一声,我二人已经知道错了,还请放我们出去,让我们这戴罪之身为大明做些贡献。” 蒋瓛直接拍了拍手,两名身后的锦衣卫直接将牢门打开。 “吴王有过交代,只要两位大人翻开新学的讲义,就可以自由出入,您二位可以自行离开了。” 陈怀瑾与赵谦两人眼中的敬佩之色更浓,但是现在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脚步匆匆的离开了诏狱。 诏狱的门口,围绕了大量两人的门生,他们不敢闯进诏狱救人,就只能在附近徘徊。 蒋瓛知道吴王没有怪罪这两人的意思,所以对这种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在陈怀瑾与赵谦从诏狱出来后,门生们第一时间围了上来。 “老师,您怎么样?在里面有没有受苦?” “老师放心,我们已经联络了所有在京的学子,我们共同上书,为老师鸣冤。” 陈怀瑾闻言眼睛一瞪:“鸣冤?鸣个屁的冤,都跟老夫去国子监,支持新学的推行。” 听了陈怀瑾的话,他的门生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老师不是反对新学才入狱的吗?这怎么才过了几天,开始支持新学了? 赵谦见到自己的门生也没反应过来,忍不住怒斥一声:“还在发什么愣,都去国子监,现在就去。” 就这样,陈怀瑾和赵谦两人带着他们的数百名门生,浩浩荡荡的向国子监而去。 一旁的百姓都麻木了,这又是闹哪出啊?他们现在也不明白这些他们以前敬佩的读书人了,明明朝廷是颁布了一条仁政,以后他们的孩子都能不花钱读书了,他们到底在闹什么啊? 而在国子监主持新学推行的刘三吾也得到了消息,他也不知道这两人意欲何为,现在国子监,礼部等重要部门都有禁军守护。 所以刘三吾也没有太过担心,没有带任何人,一个人就走出了国子监。 见到陈怀瑾与赵谦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忍不住嘲讽道:“两位,刚放出来,就来捣乱,这可不地道啊。” 陈怀瑾没有理会刘三吾的话,激动的道:“刘阁老,下官在诏狱之中研读了新学讲义,大为震撼啊,有没有什么下官能帮上忙的?下官及门下门生都听您的安排。” 刘三吾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怀疑的道:“陈大人,你不会在寻老夫的开心吧?” 见到刘三吾不信,一旁的赵谦赶忙附和道:“刘阁老,还有我,我和陈老大人一样,都想为新学的推行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对于这两位的人品,刘三吾还是信的过的,既然带了门生前来,那想必是真心为了推行新学而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终究是件好事,所以就将两人请了进去。 有了两位贤名远播的儒学大家加入,京城附近的学子反抗浪潮很快就平息下来,越来越多的学子开始尝试接受新学。 曾经围住礼部衙门的那些学子,被罚抄写新学讲义的时候,也开始接触到了新学,每抄一遍,对新学的理解就加深一分。 慢慢的,他们已经不再抵触新学了,甚至有的人在抄录的同时,已经开始在研读和理解,最后也都深深的折服。 他们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学子,学习理解的能力本来就比常人更强。 所以抄录完的学子并没有继续反对新学,而是自发的来到国子监,领取一份新学教材后,自愿接受新学的学习。 京城内的学校,建的是最快的,由崔淼担任京城学校第一任校长,赵谦担任副校长,一众教习都已经挑选完毕。 在正式开放的第一天,就有无数学子涌入其中。 大部分是陈怀瑾和赵谦的门生,其次就是被罚抄写新学的学子,短短三天时间,京城学校之内就招收了超过五千的学子。 在应天府的门口,还有一名学子,脸色惨白的抄录着新学讲义,就连嘴唇都因为疲惫而显得没有丝毫血色。 正是带头围堵礼部衙门的曾静。 在抄录到八十七遍的时候,他终于坚持不住,晕倒了过去。 门口的衙役上前,正准备给他叫个郎中,却被突然出现的徐子卿制止。 金牌拿出来的一瞬间,衙役们就乖乖的离去。 徐子卿用手拖住曾静,消失在了原地。 一直到了傍晚,曾静才悠悠醒了过来。 这时他已经躺在了一张异常柔软的床上,警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到了一名青衣道人和一位美的惊心动魄的少女。 “敢问二位,我这是在哪里?” 徐子卿淡淡的道:“吴王府。” 曾静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自己一个穷酸文人,吴王想对付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不由得好奇问道:“吴王殿下救了我?又将我带回王府,这是为何呢?” 第180章 诸王辞行 徐子卿没有回答曾静的疑问,自顾自的说道:“曾静,你那卧病在床的老母,已经有大夫前去医治了,徐员外答应过你,只要你带头闹事,就给你五十两银子为你母亲治病,可是自从你被扣在应天府之后,他根本就没管过老人家,你是个聪慧之人,怎么会相信一个盘剥邻里的黑心地主之言呢?” 曾静的脸色变的苦涩起来,无奈的道:“这位大人,学生也不愿意相信徐员外,但是除了他之外,实在是别无选择,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娘病死于床榻之上啊。” 徐子卿知道这曾静是个孝子,而且成绩异常优异,不管是县试还是乡试都是第一名,而且在京城附近光有才名,要不然也不可能振臂一呼就有那么多人相随。 这也是他愿意出手救治他的原因。 “吴王殿下知道了你的情况,所以赦免了你之前的罪过,还派人到你家为你母亲治病,等会你带上二十两银子,就回家去吧,殿下说了,以后你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 这.......曾静一时之间眼泪横流,感激的道:“殿下大恩,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 徐子卿没有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就离开了房间。 片刻之后,曾静就从床上爬起,向门外走去。 之前的少女等在门口,送上二十两纹银,轻声道:“曾公子,这是殿下吩咐过的,给您的银两,您母亲日后还需要抓药,所以请您收下吧。” 曾静坚定的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多谢姑娘,烦请转告吴王殿下,殿下大恩,来日必报,但是这银子在下万万不能接受,在下有手有脚,能够养得起自己与母亲。” 少女有些为难,但是见曾静如此决绝,也不好勉强,只能道:“好吧,既然公子如此坚持,那这银子就先放在王府,如果日后公子有什么难处,可以来王府寻我。” 曾静向少女投去感激的目光:“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轻轻一笑:“公子客气了,吴王府总管,王怡雯。” 曾静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去。 王怡雯则是看着曾静离去的背影,心道:“这学子竟然还有些风骨。” 随着京城的新学推行成功,附近的州县陆陆续续也都建起了学校,朱雄英等人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从新学推行的第一天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朱雄英就没回过家。 作为刚刚新婚不久的小夫妻来说,久别胜新婚完美的在二人身上得到了体现。 回到王府后,朱雄英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抱着沈灵儿就走进了房间。 一个时辰之后,两个人才红着脸从房间内走出来。 王怡雯在外面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吴王出来,赶忙道:“殿下,秦王,晋王,镇北王,镇南王都已经在坤宁宫了,陛下有旨,命您和王妃到坤宁宫赴宴。” 朱雄英这段日子太忙,算算时间,几位王爷也该回自己的封地了。 “好,本王知道了,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 王怡雯想了想,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在您忙于新学之事的时候,藏王朱允炆已经前往昌都就藩,随行者不过十数人。” 朱雄英的眼中精光闪过,朱允炆会这么轻易的认输吗?他可不这么认为。 “怡雯,派人紧紧盯着他,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汇报。” “是。” 说完正事,朱雄英看向王怡雯,打趣道:“怡雯,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伴儿了,有没有哪家满意的公子?和本王讲,本王去给你提亲。” 王怡雯翻了个白眼,吐槽了一句:“哼,越大越不正经,呸。” 说完,就去忙自己的事了,见到自家王爷吃瘪,沈灵儿在身后捂着嘴呵呵的笑个不停。 在朱雄英到达坤宁宫的时候,朱标还在处理国事。 自从朱元璋做了甩手掌柜之后,朱标就忙的脚不离地。 几位王爷正陪着朱元璋和马皇后说话,见到朱雄英和沈灵儿进来,纷纷打趣道:“哎呦,看看谁来了,爹,你也真是的,英儿刚成亲,就让他干这干那的,人家小两口好长时间才能见一面。” 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沈灵儿则是落落大方的道:“各位叔叔说笑了,身为天家骨肉自然是国事为重,只有大明更加昌盛,我们的小家才能安稳。” 沈灵儿的话,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马皇后招了招手:“灵儿,过来,这边坐。” 沈灵儿乖巧的点了点头,步伐轻盈坐到了马皇后身边。 朱雄英则和几位叔叔混在一起,朱允熥最喜欢缠着他大哥,所以钻进朱雄英的怀中笑眯眯的道:“大哥,听说你建了好多学校,我也可以去上学吗?” 朱雄英宠溺的刮了一下朱允熥的鼻子,肯定的道:“当然了,你今年都快十岁了,也该去读书了,不过你要隐藏身份,不许和别人说你是皇孙,靠自己的努力正常参加考试,可以吗?” 朱允熥本身也很聪慧,瞬间懂了自己大哥的意思,郑重的点了点头:“好的,大哥,我一定能通过自己努力考取功名。” 朱雄英拍了拍朱允熥的后背,赞扬道:“允熥真乖。” 这时,秦王朱樉突然开口询问道:“大侄子,听说最近那些儒生不断的找你麻烦?要不要你几位叔叔给他们点教训?” 晋王朱棡也是一脸气愤,冷哼道:“就是,你和大哥就是太好说话了,要我说啊,咱们一刀一颗人头下去,那些儒生还敢反抗?反了他们的。” 朱雄英闻言冷汗直流,急忙劝阻道:“二叔,三叔,不劳烦你们二位操心,侄儿心中有数,这些儒生都像倔驴一样,只能顺毛捋,靠血腥镇压是不管用的,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见到自己的大侄子都这么说了,二人也只能作罢。 但还是嘱咐道:“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们就不多嘴了,治理朝政我们也不懂,但是你记住,有什么事情就和你几个叔叔说,到什么时候,我们都站在你这边。” 就连朱棣也难得的道:“是啊,英儿,遇到什么问题都不要怕,有我们给你撑着,就算是把天都捅破了,我们也能护你周全。” 朱雄英能感受到自己的叔叔们对自己的真心实意,内心只觉得暖洋洋的。 笑呵呵的道:“好,以后有需要几位叔叔帮忙的地方,我可就不客气了哦。” “哈哈哈,这才对嘛,你这臭小子。” 几人正在说话间,朱标也走了进来,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几人见到朱标进来,连忙起身道:“大哥,你咋才过来,我们都快饿坏了,快坐。” 朱元璋见人齐了,也不再犹豫,拍了拍手道:“行了,开始上菜吧,你们几个明天就都回封地了,今天晚上,大家都多喝几杯。” 亲人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分别总是让人觉得伤感。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朱标现在每时每刻都有国事要处理,所以几位王爷就将目标对准了朱雄英。 与自己的长辈喝酒,朱雄英自然不敢有丝毫作假,几杯水酒下肚,不由得有些晕乎乎了起来,但是趁着现在还清醒,他和几位王爷还是商量起了正事。 “二叔,三叔,现在四叔家的高炽和高煦都历练的不错,沐英叔家的沐春和沐晟在云南也都上阵杀敌过,所以侄儿想把尚炳和济熺留在身边,放在京营或者在漠北历练一下,眼下咱们与北元战事将起,多积累些军功,总归是好的,您二位以为如何?” 朱樉和朱棡看着自己的儿子期待的眼神,也没有拒绝,直接就拍板道:“行,让他们两个跟在你后面学点东西,总比在封地无所事事要强得多。” 闻言两个小家伙顿时大喜,自从听到朱高煦东征朝鲜担任先锋之后,两人别提有多羡慕,现在自己也有机会策马扬鞭了,心中怎么能不激动? 朱雄英对自己的这些弟弟们,也是真心疼爱,所以当他们两个求到自己的时候,也是直接答应了下来。 朱樉拉过朱雄英,有些不耐烦的道:“孩子们的事,就交给你了,今天咱们爷几个可得不醉不归。” 朱雄英也觉得此刻内心豪迈之气丛生,也不再顾及,大口大口的一碗接着一碗。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雄英迷迷糊糊的靠在沐英的大腿上睡着了,沐英手里还拉着朱棣的胳膊,朱棣则抱着一旁的柱子。 朱元璋也加入了战团,左手搂着朱樉,右手抱着朱棡,躺在了地上。 马皇后原本带着内眷们在内堂里唠着家常,听到外面半天没了动静,才意识到不对劲,带着女眷出来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不由得笑的前仰后合,自家的王爷在封地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就算是喝酒也没人陪着,所以很少有过这样的时候。 只剩下朱标一个清醒的人,尴尬的看着一片狼藉。 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喝醉不可怕,谁清醒谁尴尬。 第181章 魏国公殁 第二天一早,众王就拜别了朱元璋,返回了自己的封地。 朱雄英昨晚喝的实在太多,一直到了日上三竿还没起来。 沈灵儿也没有叫醒他,朱雄英现在是内阁大臣,每个月有四天的休沐。 “怡雯,你派个人,去宫里给殿下请个休沐。” 王怡雯苦笑着道:“王妃,恐怕不行了,内阁的刘阁老已经来了,看那表情,应该是有急事。” 沈灵儿叹了口气,无奈的道:“真是一天都不让让人消停,准备醒酒汤,把王爷叫起来吧。” 当朱雄英晃着自己还有些头疼的脑袋,出现在吴王府的会客厅时。 刘三吾已经等待多时了。 “殿下,您可终于来了,您看看吧。” 说完将一份奏折递了过去。 朱雄英将奏折放在一边,有些虚弱的道:“老师,您就挑重点讲吧,学生现在实在是头疼,看不进去啊。” 刘三吾语气有些急切的道:“殿下可曾听说过,儒圣孔士行?” 朱雄英的眼睛瞪大了一些,有些意外的道:“孔子后人,这一代的衍圣公?” 刘三吾点了点头,脸色凝重的道:“对,就是他,此人在天下儒生之中威望极高,三日前,他便上书朝廷,要携带十二名大儒入京,代表儒学与新学辩礼,决定新学是否有资格取代儒学,十二人的名单都在上面,都是名动一方的大儒,随便哪个都是门生弟子无数,这件事真的不好处理啊。” 朱雄英有些无语的道:“老师,这衍圣公就是个虚职,是朝廷显示对孔子的尊敬的产物,他有什么资格过来辩礼?还决定科考的内容啊?让他哪来的回哪去算了。” 刘三吾摇了摇头,神情郑重的道:“殿下有所不知,他还真有这资格,大明建国初期,文坛凋敝,为了重振科举,陛下曾经有旨,召衍圣公入朝,共商科举大计,也真是因为有衍圣公的配合,如今大明文坛才会发展迅速,许多大儒也愿意入朝为官,不管从哪方面讲,他都绝对有资格。” 听了刘三吾的话,原本就有些头疼的朱雄英更加头疼。 “那依老师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 刘三吾抚了抚胡须,镇定的道:“殿下也不用太过于惊慌,如今站在新学阵营的大儒也不在少数,陈怀瑾,赵谦,崔淼,解缙,方孝孺等等,最主要的是,还有殿下您。” 我?朱雄英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将一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都甩出去。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就在京城等着这位衍圣公到来吧,老师还有别的事吗?” 刘三吾摇了摇头,和这件事比起来,其他事情都不算什么大事了。 朱雄英松了口气:“老师,既然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让学生再睡会吧。” 刘三吾也知道他昨晚在坤宁宫喝了一夜的酒,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 交代了一句以后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之后,就离开了吴王府,毕竟他现在是内阁大臣,每天日理万机的,也没那么多的时间耽搁。 朱雄英在刘三吾走了之后,就又回去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但是朱雄英自己也没想到,等来的不是衍圣公,而是来自漠北的军报。 朱雄英的这一觉睡的很沉,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一片腥风血雨,尸骨如山。 他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不知道为何,原本还晴朗一片的天空,突然之间乌云密布。 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人一骑,自北方而来,冲进了安逸的南京城。 “漠北军报,八百里加急!” “轰隆~” 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这个充满泥泞的世间。 “殿下,殿下,别睡了,起来了。” 朱雄英被沈灵儿摇晃着从睡梦中惊醒,费力的爬了起来:“灵儿,怎么了?” 沈灵儿有些欲言又止的道:“殿下,漠北急报,魏国公,殁了。” 什么?朱雄英被吓了一个激灵,魏国公?殁了?那可是现在大明武职最高的将领,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皇帝最信任的兄弟。 “怎么回事?军报怎么说的?” 沈灵儿其实也不知道军报的具体内容,只知道个大概,所以只能边给朱雄英穿衣服,边焦急的道:“我也不知道啊,殿下,快穿衣服吧,这么大个事儿,皇爷爷一定会召集内阁商议的,如果魏国公是被北元所害,那这事可就大了。”在沈灵儿的伺候下,朱雄英很快就穿好了衣服, 匆忙向皇宫赶去。 此刻的内阁,所有的内阁大臣,五军都督府,六部尚书齐聚一堂。 太子朱标有些面色难看的看着手中的军报,语气凝重的道:“军报,大家都已经看了,皇上那也已经知道消息了,诸位都知道皇上和魏国公的感情,这件事应该办,拿个主意出来吧。” 五军都督府的将领大多都是在魏国公的麾下,所以,现在这群武夫的眼睛都红了。 蓝玉作为目前五军都督府武职最高的人,第一个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殿下,没别的说的,血仇必须用鲜血来洗刷,臣愿前往漠北,那马哈木的脑袋来祭奠魏国公的在天之灵。” 常茂,王弼,吴高,梅殷,李景隆等将领纷纷附和道:“是啊,殿下,出兵吧,报仇!” 就连一向反对动武的文臣们,此刻也是出奇的沉默。 他们都知道魏国公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此时劝阻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所以他们都闭上了嘴巴,心里盘算着,为这场大战自己能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朱雄英终于冒雨赶到了宫内。 还没有进到大殿之内,就听到了武将们义愤填膺的争吵声。 朱雄英顾不得擦拭身上的雨水,直接冲进了殿内。 见到朱雄英进来,大殿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这时凌汉才敢开口讲话:“各位将军,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现在不是鲁莽的时候,我也想为魏国公报仇,但是北元的国力现在根本比不过大明,他们凭什么敢算计魏国公?贸然起兵万一中了北元的圈套,该怎么办?” 凌汉作为内阁学士,自然要全方面的分析战局。 而且他所担忧的事情也不无道理。 朱雄英眼睛扫过众臣,最后目光定格在军报之上。 朱标叹了口气,一挥手,余德海心领神会的将军报递送给了吴王。 朱雄中接过军报之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北元虽然建国,但是依然是以部落的形式生活。 兀良哈部原本是与瓦剌,鞑靼实力差不多的大部落,但是因为主力在入侵大明之时折损殆尽。 所以地位一落千丈。 兀良哈的首领脱古思帖木儿心里极度不平衡,所以写信给徐达,邀请他前去共商灭元大计。 徐达知道大明与北元迟早会有一战,如果兀良哈真的能站在大明这边,那绝对是大明的一大助力。 所以徐达不顾众人的反对,带着五十名亲军,乔装进入了北元。 但是不知道为何,被北元太师哈喇章发现,带了五万大军围了兀良哈驻地。 脱古思帖木儿为了自保,背后偷袭,亲手砍下了徐帅的头颅。 随行五十名亲军,全部阵亡,尸体都冻成了冰雕,陈列在镇北城的城外。 当天就有数千名想要夺回徐帅尸体的士兵中了北元的埋伏,惨死在镇北城下,如果不是颖国公傅友德及时赶到,控制住了局面,恐怕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镇北城和漠河军镇之外已经集结了五十万北元大军,宁王朱权,长兴侯耿炳文都已经带兵驰援漠北。 北境战事,一触即发。 朱雄英看着手中的军报,整个人的胸膛仿佛有烈火燃烧一般。 “皇爷爷现在也知道了?” 朱标无力的点了点头,这么大的事,他根本就瞒不住。 朱雄英现在心也很乱,所以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漠北战事,诸位大人可以先行商讨,本王去一趟坤宁宫,很快就回来。” 说完就离开了武英殿。 坤宁宫,从朱元璋收到军报开始,整个人就仿佛丢失了魂魄的一般。 呆呆的靠在坤宁宫的门口,就连雨水淋湿了衣裳也浑然不知。 马皇后和徐达也有几十年的交情了,得知了死讯后,也独自一人默默流着眼泪。 就连一向调皮的朱允熥也感觉到了不对,乖乖的坐在朱元璋的身边,用自己的小手尽力的握住朱元璋都是口子的大手。 “皇爷爷,你怎么了?” 朱元璋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朱允熥的头,语气沉重的道:“你徐爷爷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皇爷爷的兄弟,再也回不来了。” 说完,两行浊泪从眼眶中流出,再也控制不住。 死亡这个话题,离朱允熥实在是太远了,所以他只能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抱住皇爷爷,尽可能的给他温暖。 这时,朱雄英冒着大雨,也赶到了坤宁宫。 他浑身湿透,但是却毫不在意的站在朱元璋面前。 英武的身躯里面似乎隐藏着大大的能量。 “皇爷爷,孙儿来了!” 第182章 大明的合众连横 朱元璋听见自己大孙儿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哽咽道:“大孙儿,你说徐达会不会怪咱?他是开国六公之首,却没有享受片刻闲暇,就被咱丢到北平练兵,这一待就是几十年,到现在更是连尸体都落在北元的手中,咱对不住他啊。” 朱雄英能体会到现在朱元璋的痛苦,但是却不知如何出言安慰,只能狠下心,扶住朱元璋的肩膀,狠声道:“皇爷爷,孙儿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您不止是魏国公的兄弟,更是大明的皇帝,现在绝对不会您悲伤的时候,北境的军队都在徐帅的麾下,徐帅爱兵如子,在军中威望极高,颖国公现在还压的住,但是一旦四叔四婶回了漠北,他还压的住吗?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北境局势,您多悲伤一刻,北境就多了一刻的风险,所以皇爷爷,你清醒一点。” 朱雄英的话宛如一柄利刃,刺进了朱元璋的胸膛,顿时让他清醒了过来。 是啊,如果自己沉迷于难过之中,致使漠北防线被突破,那漠北的数百万百姓怎么办? 想到此处,朱元璋的眼睛重新焕发出智慧的光芒,伸手默默地抹去眼泪,让朱允熥自己去一边玩耍后,沉声问道:“大孙儿,你有什么想法?” 朱雄英的面色很凝重,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皇爷爷,孙儿可以确定,北元与奴儿干都司已经联合起来,但是就算如此,也绝对不是大明的对手,一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势力参与其中。” 朱元璋的眼睛之中闪过杀伐果断之色,狠厉的道:“不管怎么说,咱都要摘了马哈木的脑袋,走,咱们去内阁。” 此刻的武英殿内,五军都督府内的武将们还在要求即刻出兵,但是内阁坚持有完整的计划之后再行出兵,再急也不差这一两天。 这时,朱元璋推开殿门走了进来,面色阴沉但是双目清明,这让诸位大臣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朱雄英跟在后面,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同样眉头紧锁。 离国公吴高有些费解的道:“陛下,北元人都骑在咱们大明脖子上作威作福了,难道咱们还能忍了不成?这不揍他?” 朱元璋斜了他一眼,冷冰冰的道:“北元人都是和你一样没脑子的蠢货?明知不敌,还要激怒大明?动动你的脑子吧。” 被朱元璋训斥了之后,吴高也不敢反驳,只能小声嘟囔道:“不管怎么商议,不还是要打?” 蓝玉也急道:“陛下,这事确实拖不得,徐帅的尸体还在北元的手中,咱们得抢回来啊。” 这话朱元璋倒是没有反驳,徐达的尸体必须带回来。 “大孙儿,把你的想法说一说。” 朱雄英上前一步,眼睛紧紧盯着漠北与北元的地图,有些忧虑的道:“北元其实不足为虑,但是奴儿干都司的女真部和蒙古部却不得不防,而且紧邻乌斯藏地区的东察合台汗国也需要注意,北元的背部是沙皇俄国,国力强大,不弱于大明,如果他们在背后支持北元,那大明就会陷入苦战。” 杨思义有些不可思议的道:“殿下,这是不是有些夸张了?这么多的势力,会一同针对我们大明吗?” 朱雄英苦笑一声:“杨阁老,现在大明日渐强盛,难免会对周围的国家造成危机感,一旦有人游说,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大明并非不可能啊。”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有姚广孝这个鬼谷传人在,合众连横之术自然施展的炉火纯青。 而且他还有一个更大的担忧,那就是更遥远的帖木儿帝国。 它现在的首领是帖木儿大帝,洪武年间是帖木儿帝国最强大的时刻,这是一个领土从德里到大马士革,从咸海到波斯湾的大帝国,前世与大明从来没有接壤,所以不知道哪个帝国更加强大,但是如果帖木儿帝国也介入到这场纷争之中,大明就危险了。 想到此处,朱雄英不自觉的冷汗横流。 就连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也有变得沉默起来,如果这几方势力共同进攻大明,那大明是真的危矣。 新任吏部尚书张紞突然开口道:“陛下,吴王所言不无道理,但是老臣觉得,国与国之间的联盟并非密不可分,北元可以联盟,我大明自然也可以分化。” “臣认为可以派遣使节,前往东察合台汗国,劝阻其国主秃黑鲁帖木儿,让其不敢出兵骚扰我大明的乌斯藏地区。” “对于奴儿干都司则可以许以重利,让蒙古与女真自相残杀,哪一部获胜都可以独占奴儿干都司的土地,并且在大明的支持下建国,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 “如此这般就可以专心应对北元的侵犯了。” 张紞提出的策略顿时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是啊,并不是所有国家之间的联盟都那么密不可分,我大明完全可以将敌人转化为朋友啊。 朱元璋沉思了片刻后,也觉得此事可行,开口问道:“张大人,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张紞当仁不让的道:“陛下,老臣在云南担任布政使多年,对东察合台汗国有着深入的了解,所以老臣自请出使东察合台汗国,绝对不会让其在大明北伐之时,骚扰我大明。”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好,赐张紞天子剑,封为特使,出使东察合台汗国,并令镇南王沐英,全力备战,如果他们敢对天朝特使不利,给咱灭了他们。” 张紞双膝跪地,感动的道:“老臣多谢陛下。” 去东察合台汗国的特使人选已经定了,去奴儿干都司的呢?要知道,奴儿干都司与北元已经私下里沟通很久,不管派谁去基本上都不会有很好的效果,甚至有可能把自己都搭进去。 朱雄英犹豫了片刻之后开口道:“至于去奴儿干都司的人选,孙儿有一个人推荐,此人正是孙儿的幕僚徐子卿。” 徐子卿?所有人都知道吴王身边有一位神秘的道人,喜穿青衣,各部官员朝臣都要尊称一声徐先生,虽然没有在朝中任职,但是却有御赐的金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 传说这徐先生才可通神,上至天文,下晓地理,经史子集,无一不通,是个如神仙一般的人物。 既然能得吴王的如此推崇,想来自身的本事也不会太差,出使奴儿干都司也许真的能说服他们自相残杀。 户部尚书郁新有些担忧的道:“陛下,臣对徐先生也早有耳闻,知道他怀有大才,但是毕竟没有任何官职,如何代表大明啊?” 朱元璋脸色很平静的道:“没关系,传令下去,封徐子卿为黄海侯,加兵部尚书,代表大明,巡视奴儿干都司,从京营之中,挑选五万大军随行,并且传令平安,让他配合黄海侯行事。” 这..... 徐子卿虽然跟在吴王身边,为大明立下了不少功劳,但是毕竟没有显于人前,直接加封为侯,执掌五万大军,难道不会有人不服吗? 不过看到吏部尚书张紞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连五军都督府对爵位最敏感的将军们也都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那其余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接下来商议的重点就是如何征讨北元了。 朱元璋的意思很坚决,必须让北元灭国,既然敢杀害大明重臣,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目前镇北城外,集结了三十万北元大军,是北元皇帝马哈木亲自率领,靠着羞辱徐帅和其亲兵的尸体,日夜挑衅,但是在颖国公付友德的强势镇压下,没有大明的将士出城迎敌,但是可以想象到镇北军如今内心的火气有多旺盛。 另外,漠河军镇外围现在也有二十万大军,由北元中军大将军也先统帅,与率军赶到的长兴侯耿炳文隔河对峙。 有这位守城老将在,虽然人数上天策军只有十万,但是也先绝对不可能越雷池半步。 如今镇北城内,有十万镇北军,还有五万宁王朱权率领的武宁军,和北平的五万靖安军,共计二十万大军。 现在朝廷要做的就是选出北伐的主将,征讨北元。 不管是蓝玉还是其他将军,纷纷摩拳擦掌,想要请战,如今大明国富民强,京营中也有二十万精锐,哪怕徐子卿带走五万,那再挤出来十万大军也绝对不是问题。 谁可作为北征的主将呢? 其实人选无非是那么几个,大都督蓝玉,镇北王朱棣,或者信国公汤和,还有一个出征以来从未有过败绩的吴王朱雄英。 蓝玉与朱雄英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朱雄英如今的威望已经在朝中达到了顶点,按道理讲现在应该韬光养晦,沉淀自己了,但是漠北的形势他实在是放心不在,所以他还是要亲自前去。 “皇爷爷,孙儿自请前往漠北。” 蓝玉也在这时候请命道:“陛下,臣愿意作为吴王的副帅,配合吴王北伐。” 此言一出,群臣都面面相觑,以如今蓝玉的地位和声望,竟然愿意给吴王做副手? 只有朱元璋知道蓝玉的意思,眼睛一眯,暗暗道,蓝玉这是变相的告诉自己,自己愿意听从吴王的命令,不管自己还在不在,他都是以吴王马首是瞻。 第183章 衍圣公孔士行 看着皇上的脸色阴晴不定,大家都默契的闭上了嘴。 最终,朱元璋还是点了点头,语气有些严厉的道:“好,蓝小二,记得你今天的选择,传令下去,以吴王为帅,护蓝玉为副帅,曹国公李景隆为主将,永安侯梅殷为先锋,率领十万大军,前往漠北,肃清北元。” 被点到名字的诸将纷纷领命,拍着胸脯保证不破北元誓不还朝。 朱元璋的眼神落在朱雄英身上,有些感慨的道:“你小子也是长大了,上次咱和你说过,等你灭了朝鲜之后,就给你个惊喜,一直也没有时间,现在正好重臣们都在,咱就正式宣布,册封吴王朱雄英,为大明太孙,等到战事结束之后,回来就补办册封大典,司礼监现在就拟诏吧,明发天下。” 其实对于这道旨意,在场的重臣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在太子的后代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与吴王争这个位置。 曾经的淮王自以为自己可以,结果吴王一个轻轻地反击就被逐出了京城,连王号都没保住,沦为了笑柄。 就连朱雄英自己也没有什么情绪,自己穿越过来已经快十年了,这么久时间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 但是开心与激动肯定也还是有的,谢过了朱元璋的恩典之后,他实在是没有时间再接受群臣的祝贺了。 他很担心朱棣的情绪,所以拉着蓝玉到一旁道:“舅姥爷,我担心四叔知道徐帅的死讯会发狂,所以打算率领三千骑兵先行,后续的十万大军就交给您压阵了,李景隆随我一起出发,去黄海将神机营调回漠北,有了神机营,咱们大明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蓝玉也知道事情的紧迫性,郑重的点了点头,叮嘱道:“殿下放心,虽然军情紧急,但是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朱雄英知道这是蓝玉对自己的关爱,所以笑了笑道:“舅姥爷放心,能杀你外甥孙儿的人,还没出生呢。” 说完,就急匆匆的出了宫,向吴王府狂奔, 经过一番折腾,等到朱雄英回到王府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此刻徐子卿等人都已经聚集在了吴王府中。 沈灵儿见到朱雄英满脸的疲惫,双目之中泛着红血丝,嘴唇干涩的没有丝毫血色,都要心疼死了。 但是他也知道,殿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议,所以很懂事的拿了热毛巾给朱雄英敷了下脸,强制着让他把水喝了之后,才放他去商议军情。 吴王府的议事厅内,徐子卿等天枢成员,崔淼,唐阙等礼部官员,杨荣,杨溥等吴王府属官都在等待着吴王回来。 朱雄英进来后,没有丝毫拖沓,直接开始安排起众人的任务。 “唐大人,崔大人,在本王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新学的推行依然不能停,一年之内,全国所有的州县必须建立起学校,由国子监派遣教习,开始接收学生,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求助于刘阁老和太子殿下,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全力相助。” “杨荣,杨溥,你们两个在吴王府多年,也该随本王出去历练一下了,你们二人收拾一下行囊,随本王先一步出发,前往漠北。” “子卿,这次你不能跟我去漠北了,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徐子卿早就有了这方面的猜想,所以不紧不慢的问道:“殿下,可是需要贫道前往奴儿干都司?” 朱雄英点了点头,笑着道:“确实,不过以后你就不要自称贫道了,皇爷爷册封你为黄海侯,加兵部尚书,出使奴儿干都司,现在你可是朝廷的侯爷,二品大员了,所以要自称本官。” 徐子卿无奈的耸了耸肩,他自然知道想要代表大明,一定要有足够高的官职,所以也没有拒绝。 其他人则向徐子卿投去了羡慕的眼光,还没出征呢,就已经加封为侯爷了,那等他再立新功,国公可就是板上钉钉了。 最主要的是,都知道他是吴王的左膀右臂,吴王刚刚被册封为太孙,等到出征回来就要举行册封大典了。 这可真是一步登天了,虽然徐先生对功名利禄不屑一顾,但是日后那泼天的富贵是跑不了了。 不过作为焦点的徐子卿却只是淡定的道:“好,我准备准备,天亮就出发。” 随后众人又在一起商议了一些其他要处理的事情后,就各自散去了。 朱雄英脚步匆匆的回到内堂,只见沈灵儿一言不发的为自己收拾着行李。 有些愧疚的从背后抱住沈灵儿,轻声道:“灵儿,对不起,自从你我成亲之后,我一直为了朝政奔波,这次去漠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实在是亏欠你良多。” 沈灵儿心中有万般不舍,但还是拍了拍朱雄英的手,安慰道:“殿下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夫君,更是大明的皇室子孙,所以殿下就放心的去吧,臣妾就在王府等着您凯旋而归。” 朱雄英将脸埋进沈灵儿的秀发之中,贪婪的闻着她发间的清香。 沈灵儿的眼眶微红,但还是柔声道:“殿下,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快出发吧,四叔比您提前出发了两天,您现在星夜兼程也不一定追的上了。” 朱雄英也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接过包裹后,留下了一句“等我回来”后。 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内堂。 直到这个时候,沈灵儿才敢流下不舍得眼泪。 而此时,南京城的城门处,一名身穿白色布衫,看起来三十多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悠哉的坐在一处茶摊饮茶,手里还拿着一本新学的讲义认真观看。 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城门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直到朱雄英带着杨荣,杨溥,李景隆三人出现在城门处的时候,中年男子眼睛一亮,瞬间站了起来,拦在了朱雄英前进的路上。 一旁的禁军怒声呵斥道:“你是何人?胆敢阻拦太孙?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中年男子听到禁军的呵斥后,眼中惊诧之色一闪而过,笑道:“哦?殿下这是被册封为太孙了?” 朱雄英见这男子气度不凡,临危不惧,看起来不似个普通百姓,便出言询问道:“阁下不顾自身安危,拦住我等的路,想来是找孤有事情,不妨直说。” 中年男子见到朱雄英如此彬彬有礼,内心欣赏之色更浓,躬身道:“草民,孔士行见过太孙殿下。” 孔士行?孔子的后人?这一代的衍圣公? 早就听说孔士行要带着十二名大儒入京辩礼,但是眼下北境军情紧急,实在是耽搁不得。 一旁的李景隆听到他的名字后也面色不善,心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麻烦,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只见李景隆怒喝一声:“孔士行,你身为孔子后裔,应该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朝廷的军报已经公示,在这种时候,你还来找麻烦,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朱雄英伸手打断了李景隆的话,有些好奇的问道:“九江,不得放肆,孤有些好奇,您怎么孤身一人守在城门处,另外的十二名大儒呢?” 孔士行摇了摇头,没有因为李景隆的呵斥而恼怒,依然保持风度道:“殿下放心,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十二名大儒已经返回山东了,草民虽然维护儒学,但也知道国事为重,所以不敢找殿下的麻烦。” 听了孔士行的话,朱雄英更加好奇,平静的问道:“哦?那衍圣公堵住孤的去路是为何啊?” 孔士行挺了挺胸膛,正气凛然的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草民愿为殿下帐中一幕僚,随殿下前往漠北,为殿下出谋划策。” 朱雄英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孔士行,实在是想不明白这衍圣公意欲何为,只能婉拒道:“衍圣公,您是个文人,行军打仗需要吃很多苦头的,您的心意朝廷已经看到了,但是您留在大明教书育人发挥的作用会更大。” 但是孔士行坚持道:“殿下,只需要给草民一匹马,草民绝对不给殿下找麻烦,如果草民吃不了行军的苦,草民自行离开,绝不纠缠,可否?” 见到孔士行心意已决,朱雄英也没时间与其纠缠,只能无奈同意道:“好,给衍圣公一匹马。” 说完,就一马当先,向漠北奔去。 孔士行也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接过一匹马,紧紧跟随着大部队的步伐。 城门处发生的事情,自然传到了朝堂之上,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衍圣公气势汹汹的来到南京,却愿意自降身份作为一名幕僚跟随太孙殿下赶往漠北。 但是对朝臣来说却是个好消息,现在朱雄英的身份已经是太孙了,不出意外的话,那板上钉钉就是未来大明的皇帝了。 如果真的在朝堂辩礼,他们哪敢得罪大明未来的主人啊,但是衍圣公又是天下文人心目中的圣人,所以能够化敌为友,对他们而言,也是免去了很多麻烦。 而且因为衍圣公现在都已经前往漠北了,新学的推行最大的阻力也已经消失不见了,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大明的教育体系飞速完善的过程了。 第184章 孔士行的谋略 从南京城到漠北实在是太远,哪怕是现在大明的战马品种已经经过了数代的改良。 但是经过三天两夜的急行军后,也已经达到了战马的极限。 京营的士兵虽然都是通过精挑细选的精锐,但也是觉得苦不堪言。 令朱雄英意外的是,孔士行竟然能跟得上,而且没有叫苦,看着他现在奇怪的走路姿势,就知道他没有这么长时间的骑过马,大腿内侧的皮肤都被磨坏了。 但是他一瘸一拐的没有寻求任何人的帮助,拿出一份干粮就开始吃了起来。 “我说衍圣公,你这是何苦呢?” 朱雄英不知何时出现在孔士行的身后,面色有些古怪的问道。 孔士行大口咀嚼了几口,将口中的干粮咽下去后才回答道:“太孙殿下何出此言?身为大明儿郎,家国有难,自然该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看着孔士行真诚的神色,朱雄英忍不住感慨一声:“你这位孔子后人还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 得到了太孙的夸奖,孔士行似乎很开心,露出了骄傲地神情。 不过朱雄英还是打击道:“你有这个心就可以了,但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去了漠北又能做些什么呢?还是回去吧。” 孔士行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殿下,您可是说过,只要我能跟的上,就带我去漠北的,您可不能出尔反尔啊,而且您行军中的文臣也不少啊,您看他们两个,这样子还不如我呢。” 循着孔士行所指的方向看去,杨荣与杨溥两位吴王府属官此刻确实很狼狈,衣服凌乱,毫无形象的躺在石头上。 就连喝水吃饭都很费力,比较之下,的确是这位衍圣公的状态更好一些。 朱雄英的表情很奇怪,他无语道:“他们两个是孤的属官,这次跟我去漠北是做随军幕僚,出谋划策的,他们没有什么背景,冒险跟着孤也是为了奔一个前程,你又不一样,你什么都不做,就是天下文人的领袖,你这是何必呢?” 孔士行闻言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反驳道:“殿下,草民认为您此言不妥,那草民斗胆问一下,您贵为当今圣上的嫡长孙,哪怕什么都不做,依然可以继承大统,您又为何如此劳心劳力的推行新学呢?” 朱雄英被这位衍圣公的质问怼的无话可说,只能换个角度劝道:“行,是孤失言了,那你非要跟着去漠北能帮上什么忙吗?漠北你也精通军阵之事?” 孔士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有些故作高深的问道:“殿下如此火急火燎,可是为了要追上镇北王?防止他冲动的为魏国公报仇?” 朱雄英也没有否认,直接承认道:“确实如此,衍圣公有什么高见?” 孔士行神秘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份地图,上面清楚地标注着北元全貌地地图,比天枢传回来地更加详细。 朱雄英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深知两国交战之时,掌握这样一张地图的重要性,那会为明军减少很多的伤亡。 不过天枢与锦衣卫都没办法探得的情报,怎么会出现在这位衍圣公的手中。 察觉到朱雄英探究的目光,孔士行赶忙解释道:“殿下,您别误会,草民虽然没有任何官职,但是门下学生弟子无数,咱们大明的探子一旦进入北元的地界,语言不通,肤色不同,所以很容易就被发现,自然无法获取更多的情报,但是我的学生们可以,他们可以打着教书育人的幌子,前往北元讲学,不管两国的关系多么紧张,北元对愿意帮助他们的读书人态度还是友好的。” 话讲到这里,朱雄英已经猜到了孔士行的方法,赞叹了一句:“所以,你就派遣门下,前往北元,以教书育人为幌子,收集了北元大量的情报?” 孔士行点头承认道:“确实如此,为了这张地图,草民还有三百多名弟子在北元无法回到大明。” 朱雄英顿时肃然起敬,缓缓站起身,正色道:“先生所为实乃囯士也,之前是孤孟浪了,孔先生还请随孤入帐议事。” 说完,便招呼李景隆,杨荣,杨溥一同在军帐中研究北元的地图。 他们之前一直都知道北元很大,但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大。 孔士行是最了解北元的人,所以为众人讲解道:“诸位,北元的国力其实远超我们的想象,单论国土面积而言,北元并不小于大明,大明最近在殿下的指挥下,新增了漠北,黄海两个大省之后,在国土面积上才碾压北元一筹。” “但是我大明西部的乌斯藏地区,和朵干都司地区的实际控制权都在各地的土司手中,太子殿下在云南实施的改土归流获得了极大的成效,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这两块地区的土司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一定会团结起来,大明想要实际控制这两个区域很难。” “但是北元则不同,目前北元效仿大明,在全国范围内,划分了十八个行政区,类似于大明的行省,虽然存在很多不同的部落,但是因为有大明的威胁,所以空前团结,北元的人口只有一千万上下,但是他们只要是过了马背的男丁,都能上阵杀敌,所以能战之兵不下百万。” “而且现任北元皇帝的马哈木雄才大略,与沙皇俄国的皇帝交情很好,沙皇俄国的火器虽然现在没有大明强大,但是已经可以对我大明造成巨大的威胁,所以这一仗不好打啊。” 听了孔士行的讲解,在座的诸位才算真正对北元的国力有了直观的了解,这可真是个庞然大物啊。 就连朱雄英和满朝文武在此前都对北元有所轻视,原本以为主力损耗过半的马哈木成了没牙的老虎,但是没想到统一草原后,竟然这般强大。 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沉默。 朱雄英生怕还没开战,己方的士气就受到打击,所以轻笑一声:“怎么?怕了?孤能击败马哈木一次,就能击败他第二次,别看现在北元表面看起来强大,但实际上,也只是个空中楼阁,哪里比得上大明的根基深厚?” 孔士行也笑着道:“太孙殿下的话并没错,北元虽然看起来强大,但是和大明的差距并不小,首先就是大明的皇帝是整个国家的首脑,中央高度集权,这点北元就没法比,马哈木虽然自立为北元皇帝,各部落也愿意拥戴他,但实际上掌握在他手中的直系部队并不多,一旦露出疲态,各部落未必会继续跟着他。” 这点与朱雄英的想法不谋而合,北元的国土这么大,以大明如今的国力,根本就吃不下,就连黄海行省,都还没完全同化。 所以,只要大明打几个胜仗,将马哈木拉下神坛,整个北元就会陷入到混乱之中。 朱雄英将目光落在地图上,问出了一个问题:“兀良哈的驻地在哪里?” 孔士行指着北元中部的一块区域,苦笑道:“殿下,兀良哈的驻地在这个区域,名为前杭爱,从镇北城出发,需要穿越整个南戈壁,但是对于魏国公之死,草民认为兀良哈应该并不是故意设局。” 朱雄英的目光很阴沉,他虽然与徐达的交流不多,但是对这位为了大明鞠躬尽瘁的老将一直心存敬意。 他充满杀意的道:“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徐帅死在兀良哈是事实,单凭这一点,兀良哈就必须灭族。” 一旁的李景隆也深有同感,附和道:“没错,兀良哈不灭,北境将士的愤怒就不能平息。” 就连身为文臣的杨荣和杨溥都深以为然。 这让原本还想利用兀良哈的孔士行不由闭上了嘴巴。 朱雄英见到孔士行对北元形势如此了解,对其也是刮目相看,就连李景隆等人也都投去敬佩的目光。 “孔先生,不知您对此次北伐,有什么策略吗?” 孔士行既然决定跟过来,自然是提前做了很多准备,见到太孙殿下问道自己,也没有丝毫怯场,侃侃而谈道:“殿下,与镇北城接壤的北元区域名为戈壁阿尔泰,此地山脉丛生,地势复杂,根本就不适合大军交战,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城池,只有一座阿尔泰城,也是仿照镇北城建立的,这也是为什么北元一直叫嚣,用尽一切办法诱使我明军出城交战的原因。” “但是与漠河军镇接壤的区域则不同,这块区域名为东戈壁,这块区域几乎都是平原地貌,非常适合我大明神机营的火器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而且也先虽然也是当世名将,但是对比马哈木还是会有所不足。” “而且镇守漠河军镇的是长兴侯耿炳文,此人以守城能力强而着称于世,驻守漠河军镇的天策军不过十万,也先也想不到会主动出击。” “所以,草民认为,殿下可以前往镇北城,与马哈木周旋,另选一贤臣能将,率领神机营,配合天策军,击溃也先的二十万大军。” “北元的军队多为骑兵,东戈壁无险可守,一旦被明军占领,距离北元的国都乌兰巴托,就只有四百多里的路程。” “马哈木必定回援,倒是殿下只需要率军纠缠住马哈木的大军,不断消灭北元的有生力量,他就不弃车保帅,丢掉大量的国土。” “如此,漠北之战胜矣!” 第185章 我锦衣卫去做 听完孔士行的计策,朱雄英不由得再次对这位衍圣公刮目相看。 无论是对战局完整的把控,还是对山川地势,敌我优劣力量的分析,都堪称完美,就连朱雄英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如果按照孔士行的计划行事,绝对可以打马哈木一个措手不及。 大明也会因此获得漠北之战的胜利,只要马哈木沦丧了大量国土,不管是摩伦还是哈喇章,都绝对会在他的身上狠狠咬上一口,甚至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朱雄英在脑海中不断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最后看向孔士行道:“孔先生,李景隆是最熟悉神机营战法的将领,如果孤派李景隆带着神机营,赶赴漠河军镇,耿炳文也配合您行事,您可有把握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击溃也先的二十万大军?” 孔士行的眼中闪过激动的光芒,不可思议的问道:“殿下愿意相信我?” 朱雄英露出一丝微笑,淡淡的吐出一句:“推心置腹。” 孔士行也没有让朱雄英失望,郑重的表示:“殿下放心,如果不能击溃也先,我提头来见。” “好,孤相信你。” 就这样,原本应该站在对立面的两人,就这样站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的北平行省内,朱棣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眼睛就变得通红。 王妃徐氏更是哭成了泪人,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战无不胜的父亲,就这么死了。 朱棣将手中的军报握成一团,咬牙切齿的道:“全速赶回镇北城,本王要撕碎了这群北元蛮子!” 朱高炽一看自己父王的这个状态,心知一旦回到漠北,必定会马不停蹄的出兵讨伐。 这可是要出大问题的,很容易就会踩进北元的圈套。 所以他用自己肥胖的身躯,死死拉住朱棣,哽咽着劝道:“父王,外公去了,儿子也难受,但是现在绝对不是报仇的时候,我们必须要先了解前因后果才能做出相应的计划,您可万万不能冲动啊。” 见到自己的儿子还敢拦着自己,朱棣不由得大怒:“你个逆子,拦着我做什么?滚开。” 说完一脚就踢在朱高炽的胸上,整个人都被踢飞了出去。 朱高炽的身体原本就不好,朱棣盛怒之下,出手也没轻没重的。 只见朱高炽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但是丝毫不敢松懈,马上就爬了起来,挡在朱棣的面前。 见到自己的父亲眼睛里面都是红光,他深知自己一个人劝不住盛怒的朱棣。 只能扭过头求助自己的母亲:“娘,您快劝劝爹啊。” 这时徐氏才反应过来,挡在朱高炽面前,紧紧握住朱棣的手,带着哭腔道:“殿下,您别冲动,高炽说的对,现在我们不能冲动。” 听到王妃的话,朱棣眼中的红色才逐渐退去。 但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恨声道:“本王不甘心,难道本王的岳父就这么白死了吗?” 徐氏冷静的劝慰道:“殿下,臣妾的父亲是大明的魏国公,战死沙场也算死的其所,这无可厚非,但是镇北城还有数十万大军,如果您冲动行事,那大明就会有数十万个家庭承受和我们一样的痛苦,殿下,您是将军,是塞王,您忍心吗?” 王妃的话宛如一盆凉水,直接浇在了朱棣的头上,让他逐渐的冷静下来。 沉默了片刻之后,朱棣沉声道:“还是要加速赶回镇北城,岳父的尸体在北元手上,镇北军绝对不会容忍,就算有颖国公压着,也压不了太长时间,所以本王回到镇北城,才能压得住。” 说完,就在北平换了一批战马后,继续兼程向镇北城赶去。 至于王妃和高炽,不能长时间骑马,就在北平歇息一夜之后,再行赶往漠北。 在朱棣星夜赶往漠北的时候,镇北城已经快要炸开了锅。 镇北军的主要将领,张玉,朱能,丘福等人都面色难看的向傅友德汇报各卫的情况。 “颖国公,现在各营的兄弟们都群情激愤,眼看着就要压制不住了。” “是啊,北元蛮子实在是太卑鄙了,为了激我们出城,拿魏国公的尸体当靶子,还…………还把魏国公的头颅当球踢!” “别说士兵了,就连末将都忍不住了,咱们镇北城如今人数也不少,要不然直接拉开架势,真刀真枪的干一杖算了。” 傅友德的面色很平静,虽然他也很愤怒,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将领,绝对不能让情绪影响他对战局的判断。 “压不住也要压,告诉下面的士兵们,这是军令,朝廷已经收到了军报,不日就会派大军前来,征讨北元,王爷也在返回的途中了,现在他们的愤怒要保持住,总有北元蛮子付出代价的一天。” 傅友德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北元三十万大军压境,他现在只能严防死守,如果镇北城有失,他就是千古罪人。 已经带着武宁军赶到的宁王朱权有些担忧的道:“颖国公,魏国公的遗体一直放在北元手中,恐怕有所不妥啊,还是应该想个办法。” 傅友德看了一眼朱权,冷笑道:“那宁王殿下可愿意带着武宁军去试探一下北元的虚实?” 对于这位宁王殿下,傅友德没有半分好感,从他来到镇北城的第一天起,就明里暗里给自己找不痛快,其实归根结底就是想要镇北军的指挥权,给自己增加些军功,所以巴不得自己犯错。 他才能名正言顺的接过指挥权,但是朱权虽然有些城府,但是却没有出色的军事才能,只能做一些小动作想要争取镇北军将领的好感,平白惹人厌烦。 听了傅友德的话,朱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尴尬的笑了两声:“颖国公说笑了,您久经沙场,都不敢将魏国公的尸体抢回来,小子又怎么敢呢?” 颖国公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如今北元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不管去多少人抢夺尸体,都会有去无回,所以宁王殿下如果有心,不如想想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战事吧。” 这时,一名身穿飞鱼服的少年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朗声道:“魏国公的遗体,由我们锦衣卫取回来。” 看了眼少年身上的官服,傅友德试探性的问道:“你就是新提拔起来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方白镜?” 方白镜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道:“没错,下官方白镜见过宁王殿下,颖国公,诸位将军。” 锦衣卫的名声在整个大明都非常不好,所以哪怕方白镜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众人也没有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颖国公听说过他的名字也是因为在东征朝鲜的时候,方白镜数次不顾安危的潜入朝鲜内部,就连朝鲜国主也是死在他的手上,所以对这位锦衣卫的印象很深刻。 也知道眼前的锦衣卫虽然年轻,但是论能力,甚至不在蒋瓛之下。 所以有些犹疑的道:“方大人有办法?要知道徐帅的遗体在北元的军营之内,那里有着三十万大军,想要将徐帅的遗体带回来,简直难如登天。” 丘福作为朱棣麾下的虎将,虽然作战勇猛,但是却是个货真价实的莽夫,所以忍不住出言嘲讽道:“你们锦衣卫除了对自己下手厉害之外,还有什么本事?如果你能将徐帅的遗体抢回来,我丘福跪在地上给你恭恭敬敬的磕三个响头。” 方白镜轻笑一声,爽朗的道:“丘将军所言可当真?” 丘福眼睛一瞪,信誓旦旦的道:“笑话,我丘福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果我说话不算话,就是乌龟王八蛋。” 方白镜自顾自的鼓起了掌,笑呵呵的道:“行,希望丘将军记住今天自己的话。” 丘福哼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 傅友德还是有些担心方白镜的安全,所以出言问道:“方大人,不知道你打算如何行事,是否需要我们的配合?” 方白镜摇了摇头,拒绝了傅友德的好意:“颖国公,下官知道您的好意,您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守好镇北城即可,其余的事情我锦衣卫会解决。”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议事厅,没有丝毫拖沓。 直到方白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众人也不相信锦衣卫真的有能力将徐帅的尸体带回来。 入夜之后,十数道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镇北城的城墙溜了下来。 这个时节漠北和北元已经下了好几次大学,整个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几道白色的影子贴着地面前行,隐藏在黑夜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们身手矫健,石头,树木,雪堆都能成为他们隐藏自身的手段。 镇北城与北元军营之间,遍布着北元的斥候以及一队接着一队巡逻的军士。 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就这样,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这些白色的“影子”也距离北元的军营越来越近。 终于,在越过最后一道北元设置的障碍后,他们到达了北元军营的外围。 就连北元士兵的交谈声,都清晰可闻! 第186章 潜入北元大营 连续多日的挑衅,大明都选择闭门不出,所以北元的士兵难免会有些松懈。 特别是在北元大营内,周围布满了警哨,明军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似乎是为了配合方白镜的行动,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而且越来越大,还刮起了强风。 这样的天气,别说是明军了,就连他们从小生活在北元的勇士也出不了门,所以他们放心的走进帐篷,拿出私藏的烈酒想着驱驱寒气。 不消片刻,眼前的这队驻扎在最外围,原本应该负责警戒的北元士兵,此刻却已经喝的醉醺醺,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帐篷之内。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死神已经悄悄的来到他们身边了。 四道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越过军营外部的障碍,进入到了帐篷内,手起刀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送这队北元士兵去见了阎王。 就连伤口都被毛巾紧紧的捂住,确保血液的腥味不会传播出去。 做完一切后,从帐篷内走出一名身穿北元军服的大汉,将两把长刀立于帐篷的两侧。 随后又走进帐篷。 不远处趴在地上的方白镜见到暗号后,轻轻挥了挥手,算他自己在内,剩下的十二名锦衣卫,也跟着快速进了帐篷。 此刻的帐篷内,十几具北元士兵的尸体整齐的摆成一排。 身上的军服都被扒了下来。 方白镜等人进入帐篷的第一时间,就换上了北元的军服。 紧接着,拿出一份北元军营的地图开始布置任务。 “接下来,我们分成三个队伍,一队四个人,寻找北元的粮仓,想尽办法放火烧了它。” “二队四个人,这是马哈木的中军大帐,将咱们带来的火药埋在他大帐的周围,能炸死他最好,就算炸不死,也要让所有北元士兵将目光都集中在中军大帐处。” “三队算我在内八个人,去寻找徐帅的遗体,带出北元军营。” “诸位记住,不管我们能不能得手,回镇北城的路一定会被北元堵死,咱们只能向东,穿越奴儿干都司回到盖州,我们就安全了。” 分配完任务后,所有人都没有犹疑,纷纷点头,表示了解。 方白镜沉沉吸了一口气,郑重的道:“诸位,活着回来,辽东见!” 锦衣卫在大明内部之所以声名狼藉,就是因为锦衣卫办案不看证据,只要有怀疑就捉拿下狱,稍有反抗就大刑伺候,所以文武百官才会对锦衣卫谈之色变。 但是他们却忘了,锦衣卫的前身是拱卫司,刺探军情,暗杀敌军首领无往不利,为大明的建立记下了汗马功劳。 如今虽然大明内部已经天下太平,但是锦衣卫对外征战依然是一把好手! 这就是方白镜一直待在北境的原因,他想要接手锦衣卫,将锦衣卫发扬光大,首先就要将锦衣卫在在大明中的固有印象改变掉。 这就是第一步。 马哈木知道徐达的尸体对于大明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下了严令,必须要看守好。 负责看守尸体的将领是梅里急的族人,名为梅里宏,也是个猛将,一直幻想能像梅里急一样,建功立业,为自己的族人争光。 所以对现在给他安排的任务一直是嗤之以鼻,不过迫于马哈木的威严。所以不敢反抗罢了。 眼看着雪越下越大,在外面站岗的士兵都要睁不开眼睛了,纷纷叫骂着回到了帐篷中。 “我说将军,这马哈木也太欺负人了,兄弟们跟着他出来是为了建功立业的,现在可好,让咱们看着这么个老头的尸体,这算什么事啊?” “对啊,将军,再说了,总拿人家的尸体做文章,这也太下作了点,还不如让咱们兄弟上去和明军真刀真枪的干一架。” 梅里宏本身也有怨气,但是在下属面前,他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呵斥道:“行了,嚼什么舌根,进来烤烤火,一会继续出去看着。” 两位士兵都是梅里宏部落的族人,所以也没太在意尊卑,靠在火堆旁就开始抱怨:“这么大的风雪,连咱们都出去,明军更不可能出的来,一具尸体,谁愿意看着谁看着去。” 梅里宏眼睛一瞪,身上的气质猛地爆发:“行了,皇上的命令就是命令,你们听着就是了,再敢发牢骚,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见到梅里宏发火,两人也不敢再继续抱怨,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安静的烤着火。 梅里宏也是没好气的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会。 “碰~” 突然之间,一声爆炸的巨响传遍整个北元军营。 将刚要睡着的梅里宏彻底震醒,一个翻滚就坐了起来,大惊失色道:“发生什么事了?” 在帐内烤火的两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的对视了一眼后,拿起武器就向外面走去。 只见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整个营地都陷入了混乱之中,北元军队来自各个部落的弊端开始显示出来,根本就做不到大明军队的令行禁止。 一行脚步匆匆的元军从一侧路过,被梅里宏一把拉住。 “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拉住的元军是个年轻的小将,神色焦急的道:“将军,明君潜进了军营,在皇上的军帐前引爆了炸药,正在刺杀皇上呢。” 什么? 梅里宏的脸色不是焦急,反而大喜,立功的时刻到了,如果自己将来犯的明军都杀了,那自己绝对可以受到嘉奖,到时候就不用做看尸体这种烂活了。 随手叫过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个,带几个兄弟继续守在这里,其余人,都随本将军去救皇上。” 说完,就带着大部队火速赶往马哈木的中军大帐。 留下的两人则面面相觑,向地上吐了口唾沫,有些不服的道:“凭什么看尸体又是我们两个?真是服了,立功的机会什么时候能够轮到我们两个身上?” “哼,就是,从咱们参军到现在,就没轮到过什么好差事。” 在两人抱怨的时候,那元军小将不知不觉的已经靠到了近前。 两人这才在心里升出一丝警觉,质问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只见那小将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但是突出的话语却杀气腾腾:“我们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话音落下,一道快到极致的剑光,夹杂在漫天风雪中,划破了两人的咽喉。 两人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缓缓倒地,眼睛里面还有对世界的眷恋和不甘。 剩下的守卫也被其他的锦衣卫干净利索的解决掉。 看着徐达被吊在桅杆上千疮百孔的身躯,方白镜等人的眼神中都蕴藏着无尽的怒火,在周围,还散落着其余亲兵的尸身,大多残破不堪,被北元人拿来泄愤了。 方白镜将徐达的身躯和头颅包在白布中,用力的背在自己的身后,在前胸处打了一个死结。 剩余的锦衣卫将其余亲兵的尸体汇聚在一起,他们只有八个人,根本不可能将所有人都带回去,为了避免他们再次受辱。 方白镜拿起一个火把,将他们的尸身彻底点燃。 八人齐齐向着火堆重重的叩了一个头。 “对不起,兄弟们,我们现在不能带你们回家。” 随后,一行人脱掉北元的军服,换上白色的潜行服,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只有这一堆的大火,和满地的尸体能证明他们来过。 而此刻的马哈木表情也很难看,看着已经成为四具尸体的大明锦衣卫沉默不语。 这四个人趁着风雪潜入到自己的军帐附近,被自己的禁卫军察觉,却没有想过逃跑,而是毅然决然的引燃怀中的炸药。 丢向自己的大帐,虽然他们也被连弩射成了刺猬,但是炸药带走了上百名他亲自培养的禁卫军。 “报,陛下,不好了,粮仓起火,我们的军粮被烧了大半,太师正组织士兵全力救火。” 马哈木眉头紧锁,冷哼一声:“这漫天的风雪,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起火,查,不管明军这次潜入进来多少人,一个都不要放走。” 这时,马哈木的身后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是消失已久的姚广孝。 “陛下,依臣看,此事没这么简单,臣已经查探过了,潜入进来的是大明的锦衣卫,这一连串的举动,都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他们真正的目标一定在别的地方。” 马哈木点了点头,显然对姚广孝的分析很满意。 “国师认为,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姚广孝看着如此大的风雪,感叹了一句:“臣也猜不到,但是这么大的风雪,就算是锦衣卫也是寸步难行,陛下不如加强戒备,等风雪停了,明军也就藏不住了。” 马哈木对着身边的将领喝道:“听不到国师的话吗?都回营,加强戒备,不允许再出任何的疏漏。” 姚广孝自从跟着他回到草原之后,也算是尽心竭力的为他谋划,自己能够快速的统一草原,增强国力,离不开姚广孝的帮助。 所以马哈木将姚广孝拜为国师,在北元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哈喇章,摩伦等人也有所不及。 正当马哈木以为自己能松一口气的时候,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陛下,您怎么样?” 听到这个声音,马哈木的神情大变。 第187章 杨龙杨凤出山 看着气喘吁吁的梅里宏,马哈木阴沉着脸问道:“梅里宏,朕不是让你守着徐达的尸体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梅里宏有些发懵的道:“陛下,不是说有明军潜伏进来,要刺杀陛下吗?末将就直接带人过来护驾了啊,刺客呢?” 马哈木怒极反笑,大骂道:“你个蠢货,带着你的人,随朕来。” 说完,就带着禁卫军,冒着风雪快速的往梅里宏的营地赶去。 等赶到的时候,徐达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地元军的尸体,和一堆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灰烬。 梅里宏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 马哈木冷眼看向梅里宏,内心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要知道徐达的尸体在他的计划中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现在朱棣不在漠北,整个漠北只有一个傅友德能放在他的眼里,但是傅友德威望不足,与徐达和朱棣根本就没法比。 只要再给他两天的时间,他就能将镇北军的怒火彻底点燃,就连傅友德也压不住。 可是现在呢?徐达的尸体没了,他激怒镇北军最重要的手段没了,他焉能不怒? “梅里宏,你可知罪?” 梅里宏不敢反驳,只能将头深深埋下。 “末将知罪,请陛下责罚。” 见到梅里宏这副诚心认错的样子,马哈木的怒火也稍微减少了几分,冷冷的道:“要不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朕今天就斩了你,念在你也是护驾心切的份上,这次就先饶了你,你现在就带人给朕追,如果让徐达的尸体回到镇北城,你也不用回来了。” 梅里宏听到陛下要自己戴罪立功,顿时大喜过望,忙道:“陛下放心,末将一定将徐达的尸体追回来。” 说完便起身就要带兵去追,但是却被姚广孝拦下。 “不知道将军打算往哪个方向追?” 梅里宏有些不解的问道:“国师此言何意?自然是往镇北城的方向追?” 姚广孝摇了摇头,断言道:“锦衣卫潜入军营的人数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绝对不会太多,而且都是精锐,从军营到镇北城之间,布满了我北元的斥候和巡逻队,他们背着一具尸体,如果原路返回,暴露的几率会大大增加,而且天马上就要亮了,他们连藏身之地都没有,所以臣觉得他们不会原路返回,而是会选择一路向东,从辽东方向回到大明。” 这....梅里宏有些迟疑的看向马哈木。 马哈木则是面露不悦的道:“看朕干嘛?朕早就说过,国师的话,就是朕的话,还不快追?” 见到皇上又要发火,梅里急不敢耽搁,带着自己的人马,不顾风雪的阻拦,向东追去。 随着天色逐渐亮起,傅友德有些担忧的登上城楼,不知道方白镜的行动成功了没有。 从昨晚方白镜带着锦衣卫从镇北城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傅友德知道如果朱棣再不回来,自己恐怕真的要压制不住镇北军了。 现在只能期盼他们的行动能成功吧。 随着太阳越来越高,昨夜那漫天的风雪也逐渐散去,见到北元人到现在也没有异动,傅友德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看来徐帅的尸体已经不在北元人的手中了,要不然这个时候他们早就拿出来,继续刺激镇北军了。 站在傅友德身后的丘福则是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他真的做到了?” 从北平到镇北城的距离并不近。 朱棣带着几十名亲兵一路疾驰,眼看着今天日落之前就能赶到镇北城了,他也稍微松了口气。 正巧出了树林,一位白发老者支着茶摊在路边。 随行的亲军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问道:“殿下,弟兄们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了,是不是喝口茶水,歇息一下。” 朱棣也没有拒绝,按照现在收到的军报来看,镇北城的局势还算安定。 随手丢出一块碎银给出声的亲军:“行,让兄弟们过去喝杯茶吧,喝完了继续上路。” 那亲军跟着朱棣多年,知道自家王爷出手一向阔绰,习以为常的走向茶摊,将碎银往桌子上一拍:“老丈,多给我们煮些茶水,吃完了还要赶路,快。” 那老者笑着应道:“好嘞,几位军爷稍坐,小老儿这就给您上茶水。” 而朱棣则是一个人坐在树下,出神的想着如今漠北的局势,神机营现在还在辽东,一旦朝廷收到军报,一定会第一时间派兵增援,而领兵的人选其实不是蓝玉就是朱雄英。 自己回到漠北之后,最重要的就是先稳住镇北军,然后摸清马哈木的虚实,这样等朝廷大军到来,就能立刻反击。 正当朱棣思索间,正在喝茶的亲军们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朱棣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一个翻身,躲过了埋伏在树上的杀手,反手拔出长剑,刺进了杀手的腹部。 杀手口吐鲜血,不甘的倒了下去。 这时,从身边的树林中,窜出二十多名身穿黑衣的杀手。 将朱棣团团围住,而原本在煮茶的老者,也手握一把黑刀,缓缓走了过来。 朱棣眼睛一凝,厉声道:“呵呵,你们是姚广孝的人?”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一把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朱棣冷笑一声:“果然,本王在姚广孝身边见过你,你叫金翔。” 来人正是曾经在京城刺杀过朱雄英的云梦杀手,此刻他的脸上带着歉意道:“殿下莫怪,首领说了,您不能活着到镇北城。” 朱棣提剑指向金翔,鄙夷的道:“姚广孝这条背主的狗投靠了北元了?你们这些大明的人也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你们还算是人吗?” 金翔面不改色的道:“殿下,人各有志,无需多言,上路吧。” 话落,手中的黑刀横劈向朱棣,他们知道朱棣是战场上的猛将,所以没有丝毫大意,这次参与刺杀的,都是云梦的高手,联合起来刺杀朱棣,绝对能保证万无一失。 但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群杀手还没走到近前,就被两道凭空出现的身影拦住,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 只有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极速,两人每次出手,都会有一名刺客倒下。 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场中除了金翔之外,已经没有能站着的人了。 金翔面色难看,他不知道天枢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两个高手,从他们出手的速度就可以看出,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等到两人停下的时候,才露出真容,竟是一男一女,男的孔武有力,女的妖艳异常。 朱棣也不知这两人的来历,但是也知道是这两人救了自己,所以感谢道:“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请问两位尊姓大名?” 这时那一男一女才躬身道:“王爷不用客气,卑职二人杨龙,杨凤。奉太子殿下之命,护送王爷前往镇北城。” 朱棣一愣,竟是不知道这二人是自己大哥的麾下。 这两人就是在扬州归顺于朱标的雌雄大盗,经过了徐子卿传授的天枢功法后,只有徐子卿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有多强。 在接到军报后的第一时间,朱标就猜到云梦有可能会对朱棣下手,所以命他二人昼夜兼程,追上朱棣并护送他回镇北城。 终于在刚进漠北的时候就追了上来,并一直暗中保护,要不然的话,朱棣真的就危险了。 “王爷,这人如何处置?” 看着刚才还要杀了自己的金翔,朱棣也没有丝毫留情。 “云梦的人都是死士,抓住了也问不出什么,直接杀了吧。” 杨龙闻言,缓缓转过身,面露杀机。 金翔作为云梦的高手,自身的实力也毋庸置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手中的黑刀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嗡~” 黑刀以极快的速度,掠向杨龙的咽喉,化作了一道残影。 只见杨龙不闪不避,在黑刀距离自己的脖子还有两寸的时候,他的右手突然动了,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一般,突兀的印在了金翔的胸膛。 金翔只觉得胸口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出去,就连手中的黑刀也脱手而出。 “砰” 伴随着金翔重重的落地声响起,他全身的经脉已经寸寸断裂,在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气绝而亡。 到死的那一刻,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招都没接下来。 就当朱棣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之际,远处再次扬起阵阵尘土。 一队精锐的骑兵从远处奔驰而来,杨龙与杨凤第一时间将朱棣护在了身后。 随着这队骑兵越来越近,朱棣的脸色突然变的狂喜,大声呼喊道:“英儿,四叔在这。” 听到朱棣的声音,朱雄英也大喜过望,这一路紧追慢赶,终于是追上了。 看着一路的尸体和晕倒的亲军,朱雄英还有些发懵,直到看到金翔的尸体时才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四叔,这小子不是云梦的人吗?他们是来杀你的?” 朱棣点了点头,指着杨龙与杨凤道:“是啊,如果不是你爹安排了这两个高手保护我,恐怕你就见不到你四叔了。” 第188章 抵达镇北城 看着杨龙和杨凤两张陌生的面孔,朱雄英心中的疑惑更重。 金翔的身手他是见过的,就算不如林朝阳,差的也不算太多。 而那些黑衣人被云梦选拔出来刺杀朱棣,想来身手都不会太弱。 这样一股战力,被这两人轻而易举的消灭了,自己的父亲身边什么时候有这种高手了?自己竟然不知道? 不过有这样的高手跟在自己的父亲身边,终究是让人更容易安心。 见到朱棣已经安全了,杨龙与杨凤对朱雄英点头示意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朱雄英与朱棣两人都对漠北的形势很担心,所以没有片刻耽搁。 继续向镇北城一路赶去。 在两人赶到镇北城的时候,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但是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浓浓的肃杀之气。 守城的将士见到镇北王归来,不由得士气大振,赶忙迎接朱棣一行人进城,随后又通知了各位将军。 不多时,傅友德,张玉等将领得到通知后,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赶往镇北王府。 在见到朱雄英的时候,都愣住了,怎么吴王殿下会和镇北王一起回来? 不过众人的反应都不慢,纷纷行礼道:“见过镇北王,吴王殿下。” 朱雄英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身后的杨荣却出声道:“诸位将军,吴王已经被册封为太孙,所以再称呼为吴王已经不合时宜了。” 听了杨荣的话,众将看向朱雄英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敬畏。 朱雄英摆了摆手,平静的道:“目前北元是什么情况?谁能与我和镇北王讲讲。” 傅友德作为朱棣不在镇北城时的最高将领,对目前敌我态势的把控是最精准的,所以当仁不让的道:“太孙殿下,镇北王殿下,目前北元皇帝马哈木亲率三十万大军亲征,其中包括他亲自训练的禁卫军十万,以及其余各部落联军共计二十万,目前就驻扎在戈壁阿尔泰的平原地带,四周一片开阔,镇北城如今有镇北军十万,武宁军和靖安军各五万,共计二十万,但是我大明的战力要比北元更强,所以正面对决的胜负在五五之数,双方都不敢轻易开启战端。” 朱棣看向朱雄英,鼓励道:“英儿,这次你是主帅,你来发号施令吧。” 听到太孙是这次征伐北元的统帅,帐内各人的脸色都有了些许变化,虽然朱雄英已经做出了很多的成绩,也有东征朝鲜的功绩在。 但是年龄毕竟还是太小,在军中的威望比之朱棣等老将还是有所不足。 不过这些朱雄英都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淡然自若的安排到:“杨荣,杨溥,你们两个迅速熟悉镇北城内的粮食储量,各种军械的数量,绝对不能有偏差。” 杨荣与杨溥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在国子监内学习多年,又在王府历练了一段时间,所以心智都很成熟,不慌不忙的领命而去,飞快的熟悉城内的防务。 紧接着,朱雄英又问道:“宁王何在?漠北的锦衣卫是谁在负责?” 傅友德有些别有深意的道:“回殿下,宁王现在正在城墙处负责城防,所以回来的会慢一点,自从魏国公出事后,锦衣卫指挥同知方白镜就接过了漠北锦衣卫的指挥权,并于昨夜率领十五名锦衣卫潜入敌营,准备夺回徐帅的遗体,但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不过马哈木也没有再用徐帅的尸体引诱我们出城,所以末将判断,方大人应该是得手了,只是还没有回到镇北城。” 朱雄英的眼睛紧紧盯着地图,若有所思的道:“方白镜如果得手的话,绝对不会原路返回镇北城,而是会绕道辽东。” 不得不说,朱雄英的判断很准确,从北元军营到镇北城下,是一片平原,根本无处藏身,如果方白镜原路返回,就是移动的活靶子。 而向东则不同,阿尔泰的东部是一片群山,出了群山之后就能进入南戈壁,一路潜行,暴露的风险就会低上许多。 傅友德沉声道:“那我们是不是派人接应一下,如果我们派一支军队,在阿尔泰山脉阻击追击的北元军队,方大人就能直接返回漠北。” 一旁的张玉则有些担忧的道:“可是北元的大军距离阿尔泰山脉的距离更近,一旦我们出兵,很容易就会受到北元大军的阻拦,提前展开决战,这是我们与建国后的北元第一次交战,对他们真实的战力并没有一个直观的了解,所以很容易吃亏。” 丘福的脾气比较火爆,直言不讳的道:“咱不管那些弯弯绕绕,方大人是咱们大明的人,他是为了带徐帅的尸体回家才会冒险深入敌营,如果咱们就这么看着什么都不做,咱们还是人吗?” 朱能是朱棣军中的智囊型武将,也是靖难天团之中最重要的一员,在沉思片刻后提议道:“殿下,目前咱们大明战力最强的就是您亲手训练出来的神机营,如果神机营能参战,咱们就能正面与北元对决,只要击溃了北元主力,那方大人自然也就安全了,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将神机营调过来。” 朱雄英摇了摇头,直接道:“神机营不会来镇北城,我已经让李景隆带着神机营前往漠河军镇了,另外孔士行也一同前往漠河,这次镇北城的主要战略目标就是拖住马哈木的北元主力,一旦驻扎在东戈壁的也先部被击溃,马哈木就不得不回防,那时候才是我镇北军反击的时候。”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荒唐,眼下大明的主力都在镇北城,靠漠河军镇的天策军能击溃也先的二十万大军?就算是有神机营助阵,也没有一个得力的大将指挥啊。 还有,孔士行是谁?那是一个文人,文人能打仗吗?这不是开玩笑吗? 傅友德站出来第一个反对道:“殿下,恕老臣直言,长兴侯守城无虞,但是要他指挥大军进攻擅长野战的北元骑兵,只怕不会收到特别大的战果。” 朱雄英笑着道:“天策军与神机营的总指挥不是长兴侯,而是孔士行。” 什么?这下连张玉等人都坐不了,纷纷反对道:“殿下,您这不是胡闹吗?这孔士行是个文人,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让他指挥十几万人作战,这不是拿我大明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吗?末将等人绝不答应。” 看着底下众将乱成一团,朱雄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干什么?造反吗?军人的天职是什么?是服从,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 不得不说,朱雄英一发火,还是很有气势的,现场瞬间就安静下来。 “孤知道你们心中所想,但是孤不是拿我大明将士的性命开玩笑的人,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孔士行的能力孤心中有数,而且有长兴侯和曹国公在一旁辅佐,绝对没有问题,如果真的作战失利,孤负全责。” “孤知道你们心中所想,但是诸位请看,戈壁阿尔泰的地势复杂,就算我们正面击溃的北元,只要他们退进阿尔泰山脉,我们就不敢追击,难以扩大战果,但是从东戈壁突破就不一样,东戈壁无险可守,一旦也先部被击溃,天策军和神机营就可以一路深入,直逼北元国都,这样马哈木才会不顾一切的回防,这场战争才能以我大明的全胜载入史册。” “诚如诸位所言,我大明所有的将领都集中在镇北城,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马哈木的怀疑,连我们自己都想不到我们会将神机营调到漠河军镇,马哈木同样想不到。” 朱雄英的话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沉思,诚如他所言,如果这个战术一旦成功,那此战大明必胜。 在讨论过程中,朱棣一直一言不发,他想看看自己的大侄子会如何排兵布阵,如果有什么错漏之处,他也可以加以指正。 在听了一阵后,他发现朱雄英的战术虽然看似天马行空,但是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就连他也挑不出毛病。 所以他猛的站起来,附和道:“臣镇北王朱棣愿意听从太孙殿下调遣,请太孙殿下发号施令。” 见到王爷如此,张玉等镇北军的将领也纷纷表态愿意接受太孙殿下的调遣,傅友德更是人精般的人物。 见到朱棣如此力挺太孙,自己自然也不能落后,所以紧跟其后的表态,以太孙马首是瞻。 朱雄英感激的看了朱棣一眼,有了朱棣给自己做垫脚石,自己的威望自然水涨船高,开始下达军令。 “明日天亮,四叔带着镇北军,张玉,朱能辅佐,前往北元大营叫阵,务必吸引马哈木的注意力。” “丘福,你带五千骑兵,在明日两军交战之际,挺入阿尔泰山脉,接应方白镜,如果遭遇北元追击的部队,切记,围而不打,让他们求援。” “孤会带着五万靖安军,绕路潜行,跟在你们身后,围点打援,不管北元派出多少人,孤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另外,若孤没记错的话,十七叔应该没有巡查城防之责吧?既然十七叔这么闲,就让他去负责押送粮草吧,颖国公接替十七叔,指挥武宁军,坐守镇北城,随时听孤的命令。” 第189章 被困阿尔泰山 在朱雄英发布完军令后,所有人的脸上都憋着笑。 宁王主权作为塞王,原本应该为大明镇守国土,结果却每每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而枉顾大明的利益。 上次北伐,不管是朱雄英还是朱植,都舍生忘死的营救朱棣,只有朱权手中大权在握却按兵不动。 没有人是傻子,现在没人提及不是已经忘了,而是觉得没必要提起来。 人人心中都有杠称,更别说这次来到镇北城之后,总是尝试着拉拢人心,从傅友德手中夺权,平白惹人厌烦。 今日朱雄英对其的处置,可谓是大快人心,就连朱棣都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 在所有人都散去后,朱权才得到消息,姗姗来迟,怒气冲冲的道:“大侄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削去本王的兵权?” 朱雄英眼睛都没抬,冷笑道:“十七叔,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一定要孤当面给你点出来?” 朱权的脸色先是愕然,随后是无尽的愤怒:“好,好,好,太孙殿下初立,倒是会拿自己的叔叔立威,真是没想到啊。” 随后,又转向一旁的朱棣,阴阳怪气的道:“四哥,这次是弟弟,下次可能就轮到你了。” 但是朱棣充耳不闻,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朱雄英随手丢出一份奏折,语气森然的道:“十七叔,看来你是真的忘了自己都做过什么了,孤来给你提个醒,昔日青峡爆炸,姚广孝为什么能那么准确的知道十五叔的行军时间?后面北平封禁,姚广孝又为什么能够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朱雄英的愤怒的质问,朱权的脸色变的惨白,甚至是不可置信,失神的呢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些事情你怎么可能知道?” 见到朱权的神色巨变,朱棣也愤怒的站起身,怒不可遏的道:“老十七,真是你做的?” 朱权连连后退几步,疯狂的摇头道:“本王不是有意如此的,本王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朱雄英无情的揭穿朱权虚伪的面具,继续质问道:“是吗?在姚广孝叛离四叔后,十七叔不是还妄想拉拢姚广孝为己用吗?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姚广孝那样的人物,会为你所用吗?满脑子都是争权夺利,丝毫不把大明的利益放在心上,孤还没发作,你还有脸过来找孤要一个说法?” 朱权再次大惊,这些事情都是绝密,自己做的都很小心,怎么可能泄露出去。 朱棣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不可置信的道:“老十七,你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不择手段?” 朱权见到自己已经被揭穿,也不再掩饰,反而嘲讽道:“四哥,你不是也对那个位置有想法吗?怎么弟弟就不能争一争?” “大宁地处险要,东连辽左,西接宣府,为一大镇。本王带有甲兵八万,战车六千,所部皆骁勇善战,凭什么不能争?” “可是你呢?朱雄英,改革军制,组建新军,本王麾下有战力的老兵都调到了漠北,只给本王留下五万的新兵,好手段啊?不争?难道坐以待毙吗?” 听着朱权的控诉,朱棣再也忍不住,揪住朱权的脖领,一拳打在朱权的脸上, 朱棣的力气何其大,这一拳含怒出手,朱权顿时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鲜血,但还是用充满仇恨的眼睛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十七叔,原本孤想等着以后再慢慢收拾你,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来人,将宁王押送京城,由陛下自行决断吧。” 很快,朱雄英带来的京营士兵就鱼贯而入,押着朱权走了下去。 朱权与朱棣不同,朱棣虽然有野心,但是在他心中大明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他做不出通敌叛国的行为。 但是朱权则不然,他为人阴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朱雄英断难相容,不过皇上的年纪大了,又顾念亲情,所以怎么处理就交给自己老爹头疼去吧。 自己的精力还是要集中在北元身上。 第二天一早,朱棣就带着张玉和朱能出城叫阵。 马哈木则面色有些难看向身侧的姚广孝问道:“国师不是已经安排了杀手对朱棣进行截杀了吗?怎么现在却毫发无伤啊?” 姚广孝心里也在纳闷,但还是语气平缓的道:“陛下,臣已经安排了高手前去截杀,想来是朱雄英提前猜到了臣的部署,安排了天枢的高手护送。” 马哈木也知道朱雄英手中有一股不弱于云梦的力量,所以也没有太过于苛责姚广孝,只是有些惋惜的道:“可惜了,如果朱棣死了,这镇北城怕是已经拿下了一半,不过现在也无伤大雅。” 随后侧头道:“梅里急,脱古思帖木儿,去会一会你们的老对手吧。” 两人闻言,带着本部兵马冲出阵前。 朱棣见到脱古思帖木儿的一瞬间,眼睛就红了起来,语气冰冷的道:“老狗,就是你,杀了本王的岳父?” 脱古思帖木儿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吐出一句:“对不起,各为其主,身不由己。” 朱棣冷笑一声:“没关系,本王亲自将你的人头砍下来,祭奠魏国公。” 说完没有丝毫犹豫,策马冲杀而至。 两人从北平时期就交手多次,论谋略虽然朱棣略胜一筹,但是身手方面却相差无几,所以多次交手都是里不分胜负或者两败俱伤。 见到朱棣冲来,脱古思帖木儿也不再留手,腰间长刀瞬间出窍,与朱棣的长剑碰撞到一起。 两人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都越战越勇。 而张玉上次被梅里急阴了一次,差点命丧雪山,也是一直记在心里,当下便道:“梅里急,你张玉爷爷来了。” 随后,带着本部骑兵开始冲锋。 梅里急也不甘示弱,回怼道:“张玉小儿,上次是你运气好,逃过了一条命,爷爷看你这次还有谁能帮你?” 说完便带着自己身后的北元勇士迎着大明铁骑冲杀过去。 两军交战,士气最重要,镇北军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而北元大军虽然训练有素,但是难免有了轻视之心。 两支军队宛如两股钢铁洪流般撞击在了一起。 镇北军完全不顾自身的伤势,上来就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你的长刀能砍在我的身上,我手中的长剑就能削掉你的头颅。 很明显,镇北军的这种打法出乎了北元军队的意料,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而朱棣含恨出手,也是招招致命,以伤换伤,脱古思帖木儿很快也被彻底压制。 虽然梅里急与张玉打的你来我往,但是于整个大局而言,并不能有丝毫改变。 这一切都落入后面马哈木的眼中,他知道再打下去也没什么好的结果了,只能叹了口气:“传令,鸣金收兵吧,摩伦,你带兵接应一下。” 摩伦现在身为北元军部的大将军,自然要随时跟在马哈木身边,他虽然鄙夷脱古思帖木儿的碌碌无为,但还是率领大军压了了上去。 在后方督战的傅友德见状,立马派朱能带着镇北军压了上去,将朱棣接应回了镇北城。 这一战双方虽然仅仅是试探,但是北元还是吃了个大亏。 明军以阵亡两千,重伤四百的代价,留下了五千多具北元人的尸体。 而在两军交战的激烈时刻,丘福带着五千骑兵悄悄的摸进了阿尔泰山脉。 与此同时的方白镜处境也很艰难,从北元军营脱离之后,他们一路向东,但是夜间风雪实在是太大,他们还是在复杂的阿尔泰山脉之中迷失里方向。 在天亮后,梅里宏带着三千骑兵凭借着对地形的了解,奋起直追。 好几次差点就围住了方白镜。 为了引开北元骑兵的追击,不停的有锦衣卫以身犯险,引开敌军。 这才将时间拖延到了太阳落山,而方白镜在路上设置的陷阱虽然频频得手,但是对于有着三千人的梅里宏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 为了保证一定能追回徐达的尸体,他干脆不闪不避,命令手下的骑兵横冲直撞,所有的陷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失去了该有的作用。 虽然带走了两百多名北元骑兵的性命,但是方白镜身边也只剩下了四名锦衣卫,而且他们所带的工具已经消耗殆尽了。 好在现在太阳落了山,为了稳妥起见,梅里宏并没有冒险进山继续搜索,而是指挥剩下的两千多名骑兵将方白镜的藏身之地团团围住。 不给他任何的可乘之机。 方白镜看着远处戒备森严的包围圈,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兄弟们,是我的判断失误,忽略了阿尔泰山复杂的地势,才让兄弟们丧命在这异国他乡,我对不起兄弟们。” 剩余的锦衣卫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反而淡淡的笑道:“大人,您说这个就没意思了,跟了大人之后,我们才找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是啊,以前我们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在乡里作威作福,百姓们都骂我们是朝廷的走狗,但是跟了您之后就不一样,他们看向咱们的眼神都变了,现在我娘出去买菜,人家卖菜的都不好意思收钱了。” “哈哈哈,是啊,大人,要不然,您自己走吧,您武功高强,趁着夜色突围一定能活着出去。” 第190章 丘福赶到 阿尔泰山脉的平均高度都在三千米以上,这个季节一下起雪,寒风呼啸,身上穿再厚的衣服也会觉得很冷。 但是此刻方白镜的心中却觉得暖洋洋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真能做到了,让百姓和官员不再讨厌锦衣卫。 “如果我要是真的自己走了,我就不配做你们的老大了。” 方白镜笑呵呵的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们都是为什么要当锦衣卫啊,二牛,从你先说。” 叫做二牛的锦衣卫,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俺这锦衣卫是世袭的,俺爹就是锦衣卫,原本俺想读书做秀才来着,但是看到所有人都害怕我爹,就觉得特别威风,所以俺就也想当锦衣卫了,不过跟了大人之后才知道,真正的威风是邻居街坊发自内心的尊重而不是单纯的害怕这身衣服。” “大刘呢?” 一名身高八尺,体壮如牛的少年憨憨的道:“我爹是农民,被田庄的地主压迫,辛辛苦苦耕作了一年,到头来也吃不饱,那年冬天,田庄里面收成欠缺,我爹将仅有的粮食留给了我,自己却被饿死在那个破旧的茅草屋里,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要报仇,等我加入锦衣卫后,将那地主抓到诏狱中,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算是了却了我的心结,现在吗....” 大刘顿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看向方白镜,有些哽咽的道:“是大人,教我们本事,告诉我们男人要怎么样活下去,所以这辈子,我只为大人,为大明而活。” 方白镜欣慰的看向眼前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些都是他精心培养的锦衣卫,原本应该是未来锦衣卫的栋梁之才,现在却要和他一起死在这里了。 看向不远处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徐达的尸体,方白镜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明日天亮之后,大家分散突围,能活一个算一个,徐帅的尸体绝对不能落在北元的手中,吴王和镇北王应该快来了,等到他们两个回到漠北,北元就再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他们会为我们报仇的。” 众人都点了点头,只要徐帅的尸体不再回到北元,他们的牺牲就很有价值。 方白镜将仅存的火药放在自己怀中,一旦到了最后时刻,他就会点燃火药,将自己和徐达的尸体炸成一地的碎肉。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太阳往往象征着勃勃生机,但是对于白镜等人来说却是死神的号角。 梅里宏见到天色已亮,顿时也不再犹豫,指挥着北元追兵将包围圈逐渐缩小。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被包围的锦衣卫竟然凭空消失了,完全不见了踪影。 梅里宏的目光如刀般扫过每一寸土地,似乎要发现一丝锦衣卫逃走的痕迹,但是让他失望的是,昨夜的风雪已经将地面彻底的覆盖,完全没有了踪迹。 不过他知道,这些锦衣卫一定就在某一个角落藏着。 “传令下去,所有人保持队形,将这一片区域的每一寸土地都翻开,本将军就不信了,这样他们还能藏得住。” 梅里宏的话音还没落下,从他脚下的雪地中,突然蹦起一个披了白袍的大汉,正是大刘。 只见他腾空而起,紧随着手中的绣春刀凌空劈斩,绣春刀是个独特的武器,相比于常规的刀剑更难掌控,但是在训练有素的锦衣卫手中却像是毒蛇出洞,裂空而来,刺向梅里宏的脑袋。 梅里宏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整个人急速的向后仰去,几乎贴在了地面上,堪堪躲过了袭来的刀锋。 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同时暴起数道身影,数把绣春刀同时袭向梅里宏。 一股浓厚的死亡阴影萦绕在他的心间,来不及多想,他一把抓住身边的护卫,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刹那之间,绣春刀刺进血肉的声音响起。 方白镜一脚踢在被当做挡箭牌的北元士兵身上,梅里宏只觉得身前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抱着那千疮百孔的尸体,翻滚进了雪地之中。 眼中一道惋惜之意闪过,方白镜大吼了一声:“撤。” 数道身影分为不同的方向,各自突围而去,每一个人身后都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裹,根本分不清哪个里面包着徐达的尸体。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周围的北元追兵反应过来的时候,锦衣卫已经冲出了包围圈。 这时梅里宏才推开为自己挡刀的士兵,气急败坏的道:“分散开来给老子追,不论死活,不要让他们活着离开。” 说完,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要远去的方白镜,亲自追了过去。 方白镜这次出来执行任务,为了轻装简行,没有带任何的干粮,所以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三天,这三天里除了遍地的积雪,他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还背着徐达的尸体,所以他的体力正在逐渐下降,甚至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随着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方白镜的手不自觉的放在自己胸口最后的炸药上,脑海中不断闪过瑶琴温柔的双眼。 “再见了,瑶琴,可惜了,不能和你一起走到最后了。” “还有丘福,可惜我将徐帅的尸体已经带回来了,是你输了。” 想到这里,方白镜开怀大笑起来,在模糊的视线中,似乎还看到了丘福那张满是胡须的脸,看来自己真的是出现幻觉了,不过怎么看到的不是瑶琴,而是这个糙汉子。 “不是,你小子被打傻了?怎么还笑起来了?” 听到丘福粗狂的声音真的响在自己耳边,方白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不是幻觉! 他笑的越发猖狂,大声吼了一句:“丘福,你真他娘的是我亲爹。” 随后整个人一个踉跄,晕倒在丘福的怀里。 丘福面色紧张的掀开方白镜背后的包裹,随后就是狂喜,将晕倒的方白镜以及徐达的尸体交给身后的亲军后。 面色不善的盯着追来的梅里宏。 梅里宏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明军的支援,这次他带来追击的骑兵只有几百人,剩下的都分散出去追其余的锦衣卫了。 支援的明军一看就不少,但是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不抢回徐达的尸体,回去了马哈木也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他一咬牙,抽出长刀怒吼一声:“北元勇士,冲锋!” 而丘福作为朱棣帐下的猛将,内心的怒火早就压抑不住了,同样挥手道:“镇北军,杀!” 伴随着丘福的一声令下,身后的五千镇北军宛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冲向了北元追兵。 丘福手持一杆长枪,直冲梅里宏而去,刚一照面,就瞬间挑起凛冽的枪花,如雷电狂劈一般,激烈而迅猛,迎面撞向梅里宏的脑袋。 梅里宏作为梅里级的族弟,又被马哈木看重,自然也有其过人之处,面对丘福的长枪,他不管不顾的舞动长刀。 与长枪撞击到了一起。 轰隆。 两人兵器相撞之间,传出一道剧烈的响声,似乎连大地都颤抖了几分。 周围的士兵纷纷被两人战斗产生的声响震得头脑发昏,有的人甚至连武器都握不住了。 但是两人却没有任何停歇,再一次战到了一起。 鏖战之下,明军人数的优势就开始发挥出来,伴随着一名接着一名的北元骑兵倒下。 梅里宏也心生了退意,他发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明军的将领,所以在几次交手之后,他带着剩余的骑兵开始溃逃。 而丘福也牢牢记得太孙殿下的吩咐,故意在东边留一个口子,放了他们逃进一旁的山脉之中。 随后指挥着明军将这块区域团团围住,随后开始围捕剩下的追兵。 当然还贴心的放了几个漏网之鱼回去报信。 很快,马哈木就得到了消息,听着逃回来的骑兵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阿尔泰山脉中发生的事情,脸上露出沉思之色:“按照你们的描述,明军的骑兵只有五千上下?” “是的,陛下,如果不是我们追逐那些锦衣卫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我们未必不是对手。” 对于这种话,马哈木自然是选择了忽略。 他转身看向身边的姚广孝,有些疑惑的道:“这事朕怎么觉得处处透着诡异,按理说明军的主要目标是夺回徐达的遗体,现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要纠缠?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但是在军帐中的梅里急却焦急的道:“陛下,梅里宏是臣的族弟,他所带领的骑兵都是我北元的勇士,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姚广孝同样察觉到了不对,但是为了顾及梅里急这位先锋大将的心情,所以在沉思片刻之后开口道:“陛下,不管明军有什么阴谋,他们的主力还在镇北城,不如让先锋将军带两万人前去支援,为了以防万一,将火器军交给臣,臣在后面压阵,咱们在沙皇俄国购买的火器都装备给了火器军,如果明军真的有什么埋伏,咱们就能出其不意,让大明也尝一下火器的威力!” 第191章 北元敢死队 姚广孝的建议其实已经很周全,马哈木也没有拒绝。 再略微叮嘱了一下梅里急一定要听国师的话后,三万人就趁着夜色摸进了阿尔泰山脉。 与此同时,朱雄英也带着五万靖安军在梅里宏的外围布下了一张大网。 梅里宏的追兵在丘福率领镇北军的围剿下,最后只剩下了不到五百骑,固守在孤山之上。 只要丘福愿意,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全歼了这股残兵。 但是在朱雄英的示意下,镇北军没有继续攻击,反而在山下自顾自的开始烤起了肉。 肉香随着寒风,吹向了在山顶的北元残兵,原本他们就饥寒交迫,苦不堪言,闻到肉香后,更是想跳起脚骂娘。 幸好梅里宏的威望足够高,要不然一定会有人忍不住下山找明军拼命去了。 也许是烤肉的香味太浓,就连已经虚脱的方白镜都醒了过来。 “殿下,能不能给下官先来块肉?” 见到方白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吃的,朱雄英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莞尔的笑容。 一旁的丘福割下一块瘦肉,塞进了他的嘴中,虽然动作很粗鲁,但是方白镜却一脸享受的咀嚼着嘴里的美食。 在方白镜享受美食的时候,丘福脸色严肃的跪在地上。 “咚,咚,咚” 连着三个响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吓了方白镜一跳,就连朱雄英都看的目瞪口呆。 丘福正色的道:“丘福多谢方大人,舍生忘死,将徐帅的遗体夺回来,这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赌约,更是替所有镇北军,谢过大人的大恩。” 方白镜虽然虚弱,但还是挣扎着起身,拒绝道:“丘将军,徐帅不仅仅是镇北军的首领,更是整个大明的魏国公,夺回他的遗体每一个大明儿郎都义无反顾,您不必如此。” 丘福布满胡须的脸庞没有什么丰富的表情,只能用最质朴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 用自己沙包一样大的拳头,重重的捶在方白镜的肩膀上。 “从今以后,你和我就是兄弟了。” 方白镜只觉得一股剧痛从肩膀处传来,苦着脸道:“还是先给我叫个军医吧,我这胳膊怕不是断了吧?” 闻言丘福的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道:“一时没收住力气,不过你这身板也太脆弱了,这就断了?” “……” 方白镜看着丘福孔武有力的身躯,和沙包大的拳头陷入了沉思。 朱雄英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也没有制止。 “行了,两位,现在梅里宏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咱们接下来就要想办法围点打援了。” 听到了正事,两人的眼睛都亮起了光,特别是方白镜。 这次他带出来的锦衣卫,折损大半,剩下的兄弟现在还不知所踪,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丘福也露出嗜血的笑容:“殿下,您说,应该怎么打?” 朱雄英拿出孔士行绘制的地图,上面阿尔泰山脉的区域也是一片模糊,可见地势的复杂。 “方白镜,孤给你三千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阿尔泰山脉的地形,彻底摸清,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北元的支援部队,最快明日天亮就能到达,丘福,明天分出三千人,沿着这座孤山的周围设防,拖住北元的支援部队。” “孤会在外围放开一个口子,将北元的支援部队放进来,随后靖安军堵住支援部队的后路,争取全歼了这股力量。” “取得战果后,孤会自爆身份,马哈木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定会率主力前来围堵,届时整个北境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阿尔泰山脉,我们的战略目标就达到了。” 这…… 方白镜有些迟疑的道:“殿下,您身份贵重,如此以身犯险,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前功尽弃?” 事关太孙安危,丘福也不敢大意,跟着劝道:“是啊,殿下,您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就算这一战胜了,对我大明而言,也是损失巨大,所以您还是该以自身安危为重。” 朱雄英笑着看向两人:“怕什么?不是有你们两个保护孤吗?如果孤不现身,马哈木能上钩吗?时间拖的越久,对北境的战事就越不利,与其错失良机,不如果断出击。” 见到朱雄英如此坚持,两人知道劝也是劝不住的,所以只能领命。 事到如今,只有完全听从太孙殿下的命令,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而且按照太孙殿下以往的战绩来看,似乎总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以少胜多是常事。 在对朱雄英的迷之自信中,第二天的太阳终于升了起来。 被围困的梅里宏逐渐也发现了不对,阿尔泰山脉距离北元军营的距离并不远。 既然已经围住了自己,明军不应该在最短的时间内围剿了自己后就撤回镇北城吗? 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着急的样子? 不过丘福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虽然镇北军没有装备新式的火器,但是火铳,燧发枪等武器还是不少的。 一千镇北军,在火力的压制下,稳步的向山上推进。 伴随着一声声的枪响,北元残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梅里宏只能放弃山下的防守,在山腰处,据险以守。 这才延迟了明军的步伐,不过这短短的时间内,北元残兵还是付出了八十多条人命的代价。 与此同时,经过了一夜的行军,梅里急带领的两万大军终于赶到了明军包围圈的外围。 听着山上噼里啪啦不停的火器声,他的心才算放下一些,枪声没停,说明战争还未结束。 经过了斥候的简单排查,确定了明军只有不到五千人后。 梅里急再也忍耐不住,带着所率的两万大军对正在进攻的明军形成了一个反包围圈。 面对突然出现的两万大军,明军没有任何的慌乱。 丘福虽然冲动易怒,但是军事才能一样毋庸置疑。 只见他沉着冷静的指挥着早就有所准备的三千明军迅速变阵。 占据着有利的地形,对冲来的两万大军进行顽强的阻击。 虽然北元的援兵数量远远多于明军的数量,但是山脚下的地势狭窄,易守难攻。 骑兵的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山上的残军也被压制,根本不敢冒头。 所以北元援军竟然一时之间竟然奈何不得被包围的明军,只能不断试探,消耗明军的火器。 梅里急的副将见到部队的伤亡情况后第一时间劝阻道:“大将军,不能这样强攻,这里地势狭小,我军人数的优势根本就显示不出来,继续冲锋和送死没有区别。” 梅里急也反应了过来,明军占据的位置都很巧妙,用很少的人数就能遏制住最关键的地理位置。 副将继续道:“大将军,咱们这次出来,也懈怠了一些火药,不如派兄弟们摸上去,炸出一条大路,让兄弟们一拥而上,明军就这点人,根本就挡不住。” 梅里急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明军的防守这么严密,想摸上去怕是难如登天,我们的炸药就这么点,容不得浪费了。” 副将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试探性的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将炸药绑在战马身上,选几个不怕死的勇士,直接冲过去,在明军阵营内,引爆炸药。” 看着梅里急有些癫狂的表情,副将想要劝阻却没敢张开嘴巴。 很快,十名自愿为北元赴死的勇士就被选拔出来。 他们骑着最好的战马,义无反顾的冲向明军的阵地。 丘福见到这几个人不躲不避,直勾勾的冲向己方阵地,顿时觉得有些不对。 下意识的喊道:“快,把那几个骑兵射下来,千万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身边的明军听到之后,所有的火枪手和弓箭手都瞄向了这十个骑兵。 但是这十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光骑术优越而且悍不畏死。 眨眼之间就冲过了一半的路程。 丘福眼睛一瞪,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让他们冲进来,当即抽出长枪,怒吼一声:“跟着本将,拦住他们。” 说完,就越出战壕,迎着袭来的北元铁骑就冲了过去。 身后,数十名大明镇北军,手握军刀,紧紧的跟在后面,步伐整齐,宛如一支战无不胜的钢铁之师。 丘福整个人横空跃起,一点寒芒先至,随后长枪如龙。 尖锐的枪尖毫无意外的刺穿迎面而来的北元骑兵身上的铠甲。 余力不减,整个人都被丘福拖着,从马背上落了下去。 这时丘福才发现他们的马垫下,绑的都是炸药! 虽然有四名骑兵被丘福带着人拦下,但是剩下的六人还是冲进了明军的阵地。 丘福脸色大变,怒声喊道:“散开,快散开,有炸药!” 但是已经为时已晚,在冲进大明阵地的第一时间,这六个北元勇士就引爆了炸药。 数百名明军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听“轰”的一声。 数道巨型的蘑菇云升起,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将附近的明军统统掀飞出去。 一时之间,明军的阵地中充斥着痛苦的哀嚎。 第192章 悲壮的镇北军 远处正在合围的朱雄英听到连续的爆炸声瞬间脸色大变,他清楚的记得镇北军根本就没有带炸药,那这声音就是来自北元的援军了。 “加快速度,迅速完成合围。” 虽然不知道现在镇北军是什么情况,但是估计情势绝对不容乐观,他也只能加快靖安军的步伐了。 爆炸后的明军阵地已经千疮百孔,原本巨石林立,极其狭窄的山路被爆炸完全摧毁,留下一条足足能通过数十人的缺口。 原本在阵地中守着数百名明军几乎全军覆没,仅存的明军也是身负重伤,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与丘福一起冲出战壕的数十名距离爆炸有些远,所以没有受到什么波及。 但是随着爆炸声响起,梅里急带着北元援军如下山的猛虎一般蜂拥而至。 丘福知道自己能不能挡住北元援军是这次围点打援的关键。 所以他怒吼一声:“镇北军,备!” 身后的镇北军没有任何一个人退去,天险不在了,他们还有手中的刀! 只要他们还在,就没有任何一个敌人,能越过这道防线! 眨眼之间,梅里急就已经带了先锋骑兵来到了缺口处。 镇北军是徐达一手调教出来的,对北元的战法,没有人比徐达更加了解。 在这短短的片刻功夫,缺口处已经被钉下了数根拒马桩。 延缓北元骑兵的速度。 丘福更是一个人手提长枪,独自面对着奔来的上万铁骑。 “呔,爷爷镇北王帐下丘福在此,敌将可敢留下姓名?” 丘福?梅里急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竟然是他,丘福与张玉一样,都是朱棣在北平时期的得力战将。 双方在漠北那片土地上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次,互有胜负。 不过今天嘛,自己带的军队是明军的数倍有余,今日一定要留下这丘福。 “呵呵,丘福,还记得你爷爷吗?” 丘福爽朗一笑,语气中充满了不屑道:“梅里急,听张玉说,你小子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开始学着耍阴招了是吧?真是越活越差劲。” 闻言梅里急顿时气急,破口大骂道:“放屁,张玉那个王八蛋是老子的对手?老子今天先宰了你,随后就去弄死张玉!” 为了在最快的时间内将梅里宏救出来,梅里急带着数百名亲军,直接跳下马来,越过拒马桩杀了过来。 丘福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兄弟们,这一仗能不能打赢,就看我们能不能拖住了,活下去,老子请你们喝酒!” 说完,就头也不回,一马当先的冲向梅里急。 “梅里急,你爷爷来了。” 丘福怒吼一声,长枪翻舞,枪尖擦过地面,一击暴起。 梅里急腰间长刀出鞘,瞬间挡住枪尖。 “锵”的一声,炸起震耳铮鸣。 长枪被挡住的一刹那,丘福猛的一跺脚,整个人身体一侧,长枪宛如游龙般,划了一个大圈后,直冲梅里急的脑袋。 梅里急只觉后脑恶风袭来,整个人迅速仰下,与地面成了四十五度角后,左手杵地。 躲过了致命一击后,直接向丘福冲来,再次缠斗在了一起。 剩下的镇北军则是死死的守着被炸开的缺口。 他们宛如机器一般,手中大明军刀不停的挥舞,一个人倒下,就会有新的镇北军补上。 但是北元的援兵实在太多,所以战况异常惨烈。 伴随着镇北军的体力逐渐不支,越来越多的人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抱住面前的北元援兵,为身边的同伴创造机会。 而北元的援兵因为一直不能突破镇北军的阵地也打出了真火。 整个战场处处都是尸体,鲜血染红了大地,到处都是残尸碎骸。 源源不断的镇北军赶来支援,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镇北军几乎已经损失殆尽。 只剩下少部分人还如风中残烛一般,死死地守着阵地。 看着自己的兄弟不停的倒下,丘福的眼睛变的通红,恶狠狠的盯着与自己缠斗的梅里急。 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般。 梅里急见到自己的军队逐渐控制住局面,不由得出言嘲讽道:“呵呵,你手下的兵都快死光了,你还有心思和老子在这里斗。” 丘福握紧手中的长枪,冷冷的道:“就算老子死在这里,也要拉着你上路!” 长枪一动,再次向梅里急冲去,这一次丘福的进攻没有任何章法。 根本不管自己的防守,招招致命,以伤换伤。 梅里急暗骂了一句疯子后,缓缓后撤,如今自己占据上风,傻子才和他玩命。 等到老子拿下了明军阵地之后,老子玩死你。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没有如梅里急想象的那般美好。 靖安军终于完成了合围,五万大军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朱雄英身穿一套明黄铠甲,怒吼一声:“靖安军,杀!为兄弟们报仇!” 无数的箭矢与连弩疯狂的射进北元援军的胸膛。 他们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明军,出现在自己身后,一时之间阵脚大乱。 靖安军可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看着满地明军的尸体,顿时红了眼睛。 疯狂的向着北元援军冲击,杀气如虹! 鏖战了大半个时辰的北元援军,原本就有些体力不支,面对如狼似虎的靖安军根本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地,只能节节败退。 丘福见到援军已至,狂笑三声。 “哈哈哈,梅里急,今天你这条狗命必须留在这里。” 梅里急见到漫山遍野都是明军,哪里还有战斗下去的心思。 一时之间,心神大乱,怒吼一声:“撤,都往山上撤。” 说完,不再理会丘福的纠缠,转身就向山上跑去。 丘福原本还想继续追,但是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稍微一动,都觉得一阵眩晕,无奈之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梅里急撤出战斗,带着剩余的北元援军越过镇北军的阵地,向山上撤离。 原本在山腰处压制梅里宏的一千镇北军,见到梅里急要冲上山与山顶的残兵汇合。 顿时调转枪口,想要拦住他们。 但是眼下这等生死危机的时刻,北元援军求生的潜能完全的爆发出来。 纷纷悍不畏死的对着防线开始冲击。 被困在山顶的梅里宏部见到援军杀到,也不再据守,纷纷跳出战壕,杀向明军。 顿时,山腰处的明军陷入两面围攻之中,形势危急。 但是在没有接到撤退命令的情况下,所有的明军都用自己的生命在拖延着时间。 一些落后的火铳,在短时间内,频繁的射击会引发枪管太热,从而造成炸膛。 而且换弹太慢,很快援军就冲进了眼前。 镇北军纷纷丢掉手中的火器,抽出军刀就与元军厮杀到了一起。 在战场上,一切规则都已经被抛弃,只有无尽的厮杀,用尽一切力量,杀掉眼前的敌人。 镇北军的顽强抵抗完全超出了梅里急的想象,仅仅靠一千人,竟然生生拖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看着已经纠缠在一起的两支军队,一时半会根本就分不开。 为了快速突围,梅里急皱着眉头,挥手先让军队退了下来,准备重整旗鼓,一鼓作气的冲过去。 似乎是感觉到战争的惨烈,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但是怎么也盖不住地上的鲜血。 元军实在是太多了,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刀箭。 每一个镇北军的身上,都布满了伤痕。 这支明军的将领,是丘福帐下的营长,正四品的武将! “营长,元军实在是太多了,让兄弟们撤吧。” 说话的是一名正五品的连长,在短短的时间内,他所率领的五百名将士,已经损失大半! 只见那营长摇了摇头,目光之中满是坚毅:“不行,现在元军如此不顾代价的冲锋,只要我们挡住了,太孙殿下与丘将军就能支援过来,这些元军就成了瓮中之鳖。” 可是…… 那名连长面容苦涩的道:“营长,我们挡不住的。” “挡不住?我们手中还有刀,没有刀,我们还有拳头,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站在这里,元军就过不去!” 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此坚持,连长也只能咽下要说的话,拿起身边已经被染红的一柄军刀,恶狠狠的盯着元军进攻的方向。 “来吧,北元蛮子们!” 剩下的镇北军也都同样充满杀气,死死盯着北元军队。 “大明,万胜!” 似乎是被明军无敌的信念和破釜沉舟的勇气所感染。 梅里急长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似乎不堪一击的镇北军。 “北元勇士,冲锋!” 伴随着话音落下,北元铁骑开始第二轮的冲击。 此刻朱雄英的靖安军已经在后面追了过来。 梅里急的眼睛一红,抓过一旁的副将:“给你三千人,给我挡住他们!” 副将也知道此去多半是有来无回,但是军令如山,不得违抗。 他只能祈求道:“大将军,末将愿往,还望将军能对家中多照拂一二。” 梅里急郑重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副将露出一丝解脱的微笑,带着本部的三千人马,反方向的向靖安军冲去! 第193章 北元内部的争议 冷风呼啸,似乎能穿透厚厚的衣服,直接吹进人的内心。 这不是朱雄英第一次上战场,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指挥数十万人作战。 也是第一次遇到与明军战力相差无几的对手,更是他第一次体验到战争的残酷。 梅里急的副将,带着三千元军,悍不畏死的挡住了靖安军进攻的步伐。 最终以三千人全部阵亡为代价,换取了梅里急越过镇北军阻击阵地的机会。 而负责阻击的一千镇北军,同样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活着撤出战斗。 入夜之后,朱雄英罕见的很沉默,双目有些失神的望着夜空。 丘福和方白镜两个人也默默的坐在两侧。 “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吗?” 听到朱雄英问起,方白镜面色沉重的道:“殿下,镇北军损失惨重,五千镇北军,还能保持战力的,只有四百人,靖安军,战损两千人,北元方面更残,这次梅里急带了两万大军支援,最后与梅里宏部汇合的时候,只剩了四千人,加上梅里宏的残兵,也不到四千五百人。” 激战了整整一天,在明军提前做好了准备,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还是付出了将近七千人的代价,才歼灭了一万六千名北元的援军。 如果两军正面对决的话,战力几乎相差无几。 朱雄英突然将头转向丘福,语气平静的问道:“在山腰处阻击北元的是哪支部队?” 丘福的神色黯淡无光,语气低沉的道:“镇北军第三卫第一营,是末将从北平就带出来的老兵。” 朱雄英叹了口气,自责道:“对不起,是孤判断失误,造成镇北军如此重大的损失。” 自从朱雄英穿越以来,屡战屡胜的原因其实就是依靠着军备司先进的火器。 如今神机营去了漠河军镇,他失去了最强大的武器,今天这惨重的代价提醒了他,绝对不可以轻视任何对手。 如果他可以把火药的因素算进去,绝对可以避免如此大的伤亡。 见到太孙的表情如此低迷,丘福赶忙道:“殿下不必如此,没有人会想到梅里急如此决绝,会将炸药绑在马上,而且身为大明将士,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殿下作为主帅,并没有大的失误,您不必如此。” 方白镜也附和道:“是啊,殿下,没有人能够未卜先知,您之前的部署已经十分妥当,而且北元的伤亡是我们的一倍有余,已经算是胜仗了。” 听着两人安慰的话语,朱雄英没有回应,作为一个穿越者,越挫越勇的毅力他还是有的。 他并没有沉溺在自责中,而是开始部署下一阶段的作战计划。 这一战之后,马哈木很快就能得到消息,自己带着五万靖安军围攻梅里急。 这么大一块肥肉,他能忍的住?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逃出去的探子或者斥候认不出自己的身份。 不过他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出现在战场上的第一时间,隐藏在后方的姚广孝就认出了他。 如果没有朱雄英在,他会毫不犹豫的率领火器军支援梅里急。 但是有朱雄英在就不一样了。 他很了解大明内部的情报,知道大明在短短的时间内,扫除积弊,肃清吏治,国富民强的根本就在于朱雄英的身上。 如果能除掉朱雄英,花费再多的时间的精力,付出再多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只要朱雄英还活着,云梦就永远没有机会入主中原,就连徐子卿也是只忠于朱雄英一个人。 自己的火器军虽然配备了沙皇俄国提供的火器,但是想来和大明神机营的战力还是有差距的,如果自己今天贸然出击,那只能救出梅里急,大明溃败,但是朱雄英绝对能够全身而退,这不是姚广孝所要的效果。 所以他命令火器军不得救援,继续蛰伏,而他本人则轻装简从的回到了北元军营,当面向马哈木汇报。 此刻的北元军营内也炸开了锅。 梅里急是鞑靼部的首领摩伦的左膀右臂,虽然马哈木是北元皇帝,在他治下的瓦剌部现在也是北元最强的部落。 但是鞑靼部的势力并不比瓦剌小多少,摩伦的支持者在北元也占了足足三成。 而且摩伦此人绝对也算是足智多谋,所以在得知梅里急率军支援的第一时间就曾经质问过马哈木。 但是马哈木拍着胸膛保证,说火器军就跟在梅里急的身后,保证万无一失。 可是现在呢,梅里急率领的两万大军损失大半,还被围困在孤山之上,但是马哈木说的火器军却并没有出手。 所以摩伦面色不善的带着自己的支持者前来兴师问罪。 “陛下,您曾经说过,有火器军跟在梅里急的身后,保证万无一失,那为何我鞑靼部的勇士在与明军战斗的时候,火器军选择了袖手旁观?您能否给我们一个解释。” 马哈木现在也很头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姚广孝没有出手。 但是作为北元的皇帝,他绝对不能容忍摩伦对他威严的挑衅。 所以他面色不善的问道:“怎么?你在质疑朕会故意见死不救吗?” 摩伦一时语塞,他虽然势力强大,但是说到底马哈木才是北元的皇帝,所以他只能低头道:“臣不敢,臣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马哈木冷哼了一声:“朕也不知道火器军为何没有出手,但是朕确实已经派国师带着火器军在后面压阵了,具体情况如何,还是等国师回来再说吧。” 这时,脱古思帖木儿在一旁突然开口道:“陛下,会不会是因为梅里急率领的都是鞑靼部的勇士,所以国师想坐收渔翁之利啊?毕竟两万条命无关大局,还可以削弱鞑靼部的实力。” 此言一出,摩伦身后的所有人都面露怀疑之色,更有甚者直接大声质问道:“陛下,您统一草原的时候可是有言在先,所有部落都是一家人,您今日可还记得曾经的誓言吗?” 马哈木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慌不忙的解释道:“诸位,稍安勿扰,朕知道各部落之间的隔阂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消除的,请大家相信朕,国师之所以没有让火器军出手,一定是有确凿的理由,如果国师没有一个确定的理由,那朕绝不姑息,不止会废了国师,还会赔偿鞑靼部的损失,瓦剌部也会亲手为死去的鞑靼勇士报仇!可以吗?但是现在,明军就在眼皮子底下,我们可不能自行乱了阵脚,到时候,可就便宜了明军。” 马哈木的话非常诚恳,一时之间,摩伦也只能接受,如果继续发作,倒显得自己有些太过于咄咄逼人了。 所以他一屁股坐下,淡淡的道:“好,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等着国师给我们一个解释。” 平息了摩伦的怒火后,马哈木目光阴冷的看向刚才挑火的脱古思帖木儿。 “你是不是觉得朕没有记忆?还是觉得兀良哈存在的时间太长了,大敌当前,还耍这些小心机,你私通徐达的账,朕还没和你算清楚,来人,将脱古思帖木儿拿下,关进大牢!” “是。” 在帐外维持秩序的禁卫军顿时就走了进来,按住脱古思帖木儿就要将其拿下。 但是一直沉默的哈喇章突然开口道:“慢着。” 哈喇章虽然与脱古思帖木儿同为北元太师,但是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 哈喇章是黄金家族仅剩的嫡系之一,黄金家族掌管草原数百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除去马哈木和摩伦的支持者在,几乎剩余的部落都在他的麾下。 而且作为草原的正统,在北元的民间威望极高,所以听到他出声,禁卫军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哈喇章恭敬的对着马哈木道:“陛下,脱古思帖木儿虽然言语无状,冲撞了陛下,但也是为了北元大计着想,所以还请您息怒,饶了他这一次吧。” 马哈木也没想到哈喇章会为了他说话,但是作为平衡各方的帝王,他不得不慎重的考虑各方的态度。 沉吟了片刻后,马哈木只能挥了挥手,让禁卫军退下。 随后威严的告诫道:“既然有太师为你求情。朕就饶了你这一次,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脱古思帖木儿低下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但抬起头后又恢复了正常。 “臣叩谢陛下天恩。” 随后就自然的站在了哈喇章的身后。 见到这场景,马哈木的心中更是一沉,哈喇章的势力已经很大了,再加上兀良哈的话,岂不是如虎添翼。 看来以后除了摩伦,哈喇章也要提防了。 在马哈木的内心不断思索之际,姚广孝终于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一进来后,见到帐内这么多人的时候,明显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先一步跪在地上请罪道:“陛下,臣有罪,臣没有让火器军支援梅里急将军,但是臣有紧急军情要奏报。” 马哈木眼睛一凝,能让姚广孝放下两万大军的紧急军情,一定很重要。 “国师,什么紧急军情,直接说吧。” 姚广孝石破天惊的道:“陛下,此次大明的领军之人正是朱雄英,而且他的身边只有五万靖安军,没有神机营随行,这是铲除他的最佳时机啊!” 听到姚广孝的话,马哈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第194章 朱高炽到来 其实对于在场的所有北元高官来说,朱雄英的名字都不算陌生。 马哈木更是在朝堂上几次三番的提起过,此人是北元的心腹大患,危险程度,犹在徐达之上。 摩伦冷哼了一声:“国师之所以对梅里急部见死不救,就是因为明军将领是朱雄英,所以怕了?” 姚广孝的脸上一直都挂着一副看不出来一点虚伪的笑容。 “摩伦大将军说笑了,老臣不敢,但是火器军虽然战力强大,但是移动速度却不快,如果贸然出击只会打草惊蛇。” “而且明军的作战意图很明显,就是围点打援,所以摩伦大将军放心,梅里急短时间内绝对没有性命之忧。” “当务之急是确定大明神机营的位置,随后暗中调遣大军,将朱雄英围困起来,只有这样,火器军才能发挥出最强的战力,全歼靖安军,活捉朱雄英。” 姚广孝的话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沉思。 摩伦有些不置可否的道:“朱雄英再厉害,也就是一个人,用两万精锐做为代价,换一个朱雄英,这样真的值得吗?” 听到有人质疑,马哈木斩钉截铁的道:“值得,别说两万大军,就是五万大军,换一个朱雄英也绝对值得。” “朕知道你担心梅里急,朕给你承诺,只要除掉朱雄英,你鞑靼部所有的损失,都由朕来承担,此乃天赐之机,不容有失。” 摩伦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目前北元最大的敌人还是大明,所以他也没有继续为难姚广孝,而是平静的道:“既然如此,就先收拾了大明再说,请陛下,发号施令!” 哈喇章也是个聪明人,紧跟着表态道:“陛下,黄金家族绝对服从您的调遣。” 马哈木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北元内部彼此之间会有争端,但是面对外敌的时候,必须团结一致。 “好,今天晚上大军出动的时间已经不够了,既然朱雄英想玩围点打援,朕就陪他玩玩。” “摩伦听令,明晚入夜之后,你带着八万大军,从左侧,隐秘行军,绕进阿尔泰山脉,堵住明军的后路。” “脱古思帖木儿听令,命你率本部兵马,装作援军,正面驰援梅里急部。” “朕会率十万大军,从右侧合围过去,绝不让朱雄英有一丝一毫的机会突围。” “哈喇章,命你率领剩下的兵马,务必拖住镇北城的明军。” “诸位,为了北元,此战必胜!” 帐内所有人都热血澎湃的道:“此战,必胜!” 此刻的朱雄英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北元必杀的目标。 反而在军营之内,迎来了自己的另一位臂助。 见到熟悉的胖胖的身影,朱雄英有些惊喜的道:“高炽,怎么会是你来运送军粮?” 朱高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呼哧呼哧的喘了一会后才回答道:“还不是我爹,怕你一个人深入敌国会有危险,所以让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朱雄英哈哈笑道:“行啊,你我兄弟联手,这北元不是弹指可破?” 朱高炽也露出一丝微笑,但是紧接着就有些紧张的问道:“殿下,这次靖安军出发,可有携带火炮?” 朱雄英一愣,随后摇了摇头道:“没有,靖安军轻装简行,怎么可能带火炮呢?” 朱高炽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焦急的道:“殿下,在臣弟运粮途中,发现了一道很微弱的火炮转移的痕迹,我还生怕弄错,一路追查下去,虽然痕迹在一处密林中断,但是按照我的判断,绝对不低于十门火炮,如果靖安军没有携带火炮,那就是北元的了。” 朱雄英的瞳孔猛的一缩,就连方白镜和丘福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十门火炮,北元人怎么可能会有火炮?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靖安军固守在这片山区,那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想到这里,朱雄英的身体忍不住冒出了大量的冷汗。 “看来,马哈木是真的下了血本了,能从沙皇俄国手中拿到这么多的火器,既然有火炮,想来其他的火器也不会少。” 方白镜有些惊讶的猜测道:“殿下的意思是说,北元有一支和神机营一样的部队,而且已经潜伏到了我们周围?” 朱雄英无奈的点了点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个样子。 神机营的战力,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北元真的有一支一样的部队,那太孙殿下岂不是危险了? 丘福立马劝道:“殿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您就必须马上离开,返回镇北城。” 朱雄英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英俊的脸庞被升起的篝火映的通红。 “不行,孤如果走了,镇北军的伤亡就毫无意义,按照高炽所说,北元还有时间掩藏自己行军的痕迹,那说明他们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那为什么不出手?如果他们白天就参加战局的话,只怕我们根本就无法取得这么大的战果。” 这个问题引起了几人的深思,朱高炽最先反应过来,面色凝重的道:“如果北元真的有这样一支部队,绝对没有理由袖手旁观,除非他们有更重要的目标,怕贸然出手会打草惊蛇。” 更重要的目标?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朱雄英。 后者则是若无其事的将一旁的树枝添进了火堆。 语气平淡的道:“没错,更重要的目标自然就是孤了,看来我们的作战计划必须要变一下了。” “方白镜,孤将靖安军中的斥候都交给你,这个晚上你要摸清这支部队的人员有多少,火器有多少,这样孤才能有一个准确的判断。” 方白镜有些发懵,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殿下,您不走?” 朱雄英反问道:“孤为什么要走?这次出来,原本的目标就是为了吸引北元的注意力,现在孤就在这呢,马哈木和姚广孝一定会像闻到腥味的猫一般,蜂拥而至,这样孔士行和李景隆那边也会顺利很多。” “那您的安全怎么办?” 方白镜坚决不同意,如果太孙出了意外,就算这一战胜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朱高炽与丘福一样,绝对不会同意朱雄英以自己为诱饵,吸引北元的注意力。 “殿下,不如让我留下,指挥靖安军,您先回镇北城,如何?” 朱高炽知道朱雄英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主意,所以换了个折中的法子。 但是朱雄英自己却面色严肃的问道:“诸位,孤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走了,不管是谁指挥靖安军,都很难在马哈木的围剿下存活下来,但是我可以,我可以带着兄弟们一起回到大明,只要你们愿意配合我,我就一定能做到!” 前世作为国防科技大学的高材生,四渡赤水和游击战的精髓他早已烂熟于心。 曾经伟人能用两条腿,甩掉数十万机动化部队的追击。 自己带着五万按照现代标准训练的军队,难道会怕马哈木带领的北元军队的追击? 也许是受到了朱雄英自信的气场影响,剩下的三人也都自信起来。 方白镜直接带着斥候,沿着朱高炽说的方向追踪而去。 在靖安军最先建立的时候,就是朱高炽统领,所以朱高炽在靖安军中的威望很高。 “从现在开始,靖安军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由丘福统领,人数一万人,从天亮开始,就逐步向山顶的残兵进攻,记住,稳步推进,利用火铳和燧发枪的优势,远距离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不必急于求成,就一个要求,绝对不能让他们得到任何休息的时间。” “第二部分,由高炽统领,人数三万人,在丘福部的后方,互为策应,但是要注意不要消耗太多体力,在日落之前,丘福率部撤退,高炽你的三万生力军,给我全力歼灭山顶的残军,务必在半个时辰内结束战斗。” “第三部分,由孤亲自统领,作为机动队,应对突发状况,而且今晚,我们还有神秘任务。” 神秘任务?朱高炽摸了摸脑袋,有些好奇的道:“殿下,什么神秘任务?方便透露一下不?” 丘福也竖起耳朵,凑了过来。 朱雄英呵呵一笑,低声问道:“咱们现在缴获了多少战马,你们知道吗?” 丘福掰了掰手指头,猜了个大概:“估摸着得有将近八千匹了吧?” 朱雄英点了点头:“没错,这么多战马,今天晚上,我们要都杀了,然后将马肉切成块状,用水煮熟,全部带走。” 朱高炽腾的一下站起身,有些心疼的道:“这么多战马?都杀了?这也太可惜了吧?咱们自己想培育这么多战马,得花多少银子啊。” 朱雄英招了招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瞧你那点出息,这次咱们出来带的军粮有限,北境的环境寒冷,这些战马的肉,做熟了,可以储藏很长时间。” “而且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应该用到战马的机会不多了,别那么小家子气,等咱们这一仗打赢了,要多少战马,就有多少战马!” 第195章 梅里急的末路 看到朱雄英如此运筹帷幄的模样,朱高炽也只能放下内心的不舍,留恋的最后看了一眼战马。 那恋恋不舍的样子,惹的朱雄英一阵腹诽,忍不住嘀咕道:“我说高炽啊,咱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说你这个体格子,一般的战马也骑不了啊,你在心疼什么?” 朱高炽撇了撇嘴,有些落寞的道:“殿下,您是真不知道啊,我们一家刚到北平的时候,草原势大,就因为咱们大明没有足够多的战马,吃了多大的亏啊。” 虽然朱雄英没有切实的经历过这种战争,但是那种无奈和心酸还是很够体会的,他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高炽,未来有一天你会看到大明拥有数之不尽的战马,周围各个国家再也不敢拂大明的虎须。” 朱高炽点了点头,眼睛里面皆是向往。 两人就这样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的期盼,沉沉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还没亮,靖安军就开始整肃军备了,今天的战斗尤为重要,所以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方白镜也摸清了情况,匆匆折返回来。 “殿下,根据末将的判断,北元这支火器部队,不下万人,火炮,火枪装备齐全,战力应该和神机营还有些距离,但是也已经很恐怖了。” 一万人的编制,朱雄英的眼睛里面泛出一丝冷光,这马哈木还真舍得。 不过作为这个时代最了解火器作战的人,他的心里并没有一丝慌乱,只要不成为活靶子,就能让马哈木作为最大底牌的火器军失去作用。 “没关系,不用理会,按照昨晚的计划行事。” 闻言,丘福的脸上露出一丝嗜血的微笑,阴恻恻的道:“殿下您就瞧好吧,看末将怎么收拾这些北元蛮子。” 靖安军虽然战力比镇北军差一大截,但是北元的残兵经过了一夜的挨饿受冻,体力早就只有全盛时期的一半了。 所以在丘福稳进的攻势下,步步后退,根本难以形成大规模的抵抗。 站在山顶总揽全局的梅里急与梅里宏两兄弟则在暗暗纳闷。 “大哥,你说这明军在搞什么名堂?如果他们全力进攻的话,咱们只怕连一个时辰都撑不过去,他们怎么像乌龟一样,慢吞吞的。” 梅里急作为北元中生代将领的领军人物,不管是见识还是谋略都非梅里宏可比,很快就判断出来:“明军根本就没打算歼灭我们,他们是想用我们做诱饵,让皇上派人来救我们,围点打援,呵呵。” 听了这话,梅里宏也反应过来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他们用我将您吸引过来,再用您吸引更多的人掉进他们的陷阱,那咱们得给陛下提个醒啊,要不然咱们早晚得吃大亏。” 梅里急摇了摇头,冷笑道:“不用担心,陛下和国师那是何等人物,我都能看出来,他们自然也能看出来,这次大明恐怕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梅里宏虽然听的模棱两可,但是也知道听自己大哥的话准没错,当即就问到:“大哥,您就说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吧?” 梅里急的表情沉着且冷静,淡淡的道:“告诉兄弟们,严防死守就行,明军不会玩命进攻,只要坚持到援军到来,咱们就能顺势发起反攻。” 不得不说,梅里急对战局的把控还是相对比较准确的,可惜的是,他遇到的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朱雄英.... 就这样,在这小小的山坡上,明军与北元开始了漫长时间的拉扯。 不同的是明军的兵员充足,可以轮流的对北元阵地发起袭扰,但是北元则不同,他们一共就剩这么几个人,根本得不到有效地休息,所以体力严重下滑,只能躲在阵地里面,疯狂的骂娘。 随着太阳升到正中间,明军午饭的香气随风飘到山上。 北元残兵只能眼巴巴的流着口水,期待着看向山下明军的营地。 就在他们出神的短短时间内,方白镜带着三百名斥候已经摸到了阵地下面,丝毫没有引起北元的警觉。 一名北元士兵,骂骂咧咧的摸出阵地,想要去撒泡尿,但是迎面而来的一群凶神恶煞的明军,还没等他发出任何声响,就被锁住了脖子,两把大明军刀瞬间就插进了他的胸膛。 带着浓浓的不甘与惊恐,这名士兵缓缓倒了下去。 同样的场景在北元的阵地中不断上演,终于,负责第一道防线的梅里宏察觉到了不对,怎么出去上厕所的士兵一个回来的都没有,整个阵地都静悄悄的,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不对,告诉所有人,警戒。” 但是已经为时已晚,早就埋伏在周围的丘福带着靖安军如猛虎般冲进了阵地,对着虚弱无力的北元残兵进行凶残的屠戮。 眼见阵地受不住了,梅里宏边撤边吼道:“撤,快撤。”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很多北元士兵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在占据了北元阵地后,丘福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原地开始修整。 梅里宏率部撤到山顶才敢停下来,清点一下人数,第一道防线的三千名士兵已经损失大半,随着他一起撤回来的只有不到八百人。 他面色难看的看着梅里急,有些无力的道:“大哥,咱们的士兵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山上又这么冷,体力和精神都已经达到了极限,援军再不到,恐怕不用明军进攻,咱们自己就完了。” 梅里急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乐观,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打气道:“告诉兄弟们,只要坚持到天黑,咱们得援军就到了,再坚持坚持!” 梅里宏也只能无奈的将晚上援军就会到达的消息传给了所有人。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残兵的士气还是被提了起来。 而在远处的马哈木也时刻关注着场中的局势,他知道明军不会轻易的吃掉梅里急部,但是也还是要紧紧盯着,如果梅里急真的死了,摩伦与马哈木的关系瞬间就会降成冰点。 所以这两万大军可以全军覆没,但是梅里急不能死。 现在他只能不停的抬头看着太阳,希望太阳早点下山,北元大军也能早些合围过来。 但是太阳似乎在故意和他作对一般,不急不缓的一直挂在天上,等待的时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终于,好像是已经过了一万年这么久一般,太阳终于向山下落去。 姚光孝也松了口气,这最难熬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就在此刻,异变突生,丘福带着进攻了一天的明军火速后退。 朱高炽带着三万养精蓄锐的靖安军迅速接管战场,对山顶的残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原本还悠哉悠哉庆幸自己终于熬到天黑的北元士兵根本就没想到明军最后的攻势会这么猛烈。 所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瞬间就被明军突破了防线。 梅里宏大惊失色,还没等反应过来,被冲进阵地的靖安军一枪就崩碎了脑袋。 梅里急见到自己的族弟身死,当即便怒火中烧,丧失了理智,向着开枪的士兵冲去,但是战场一片混乱,根本就分不清是谁杀了他的弟弟。 只能用自己的长刀,状若疯魔的冲向靖安军,他原本就武功高强,盛怒之下出手,几乎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渐渐地,梅里急也觉得自己宛如天神附体,越战越勇。 但是很快,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就让他残留的体力迅速流失。 在他将长刀再次刺进一名明军的胸膛时,只觉得后脑处隐隐有暗风袭来,他下意识的想要抽刀回防,面前的明军却死死抱住了他。 短时间内,竟然挣脱不开。 一柄锋利的匕首毫无阻碍的穿过他身上厚厚的护甲,扎进他的后心,方白镜一击得手,没有丝毫的犹豫,瞬间就隐入了战场之中。 “啊!!!” 梅里急怒吼一声,将抱住他的士兵狠狠甩飞出去,右手用力的将后背的匕首拔出,精神有些恍惚的站在原地。 “砰。” 伴随着又一声燧发枪声的响起,梅里急的胸膛炸开一个血洞。 距离他不远处,朱高炽面无表情的丢掉自己的燧发枪,高声喊道:“贼首梅里急已死,快速结束战斗,撤离战场。” 梅里急怎么也没想到,身为鞑靼部第一勇士的自己,竟然会死在不会武功的朱高炽手上。就连方白镜都对朱高炽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而不远处的姚光孝,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战局的变化,他没有丝毫犹豫,留下五千火器军带着火炮截断明军后路,自己则带着剩下的火器军火速前往支援。 但是朱雄英的精心谋划怎么会被他所破坏? 从朱高炽带着三万明军猛攻到战争结束,只用了短短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北元残兵根本就没有形成什么像样的抵抗就直接全军覆没。 等到姚光孝带火器军赶到的时候,明军早已人去楼空,不知踪影。 看着地上梅里急死不瞑目的尸体,姚光孝无力的叹了口气。 “去,搜查明军撤离的痕迹,找出他们的撤离路线,如果不能把他们都留下了,这乐子可就大了!” 第196章 蓝玉到达镇北城 等到马哈木趁着夜色,赶到阿尔泰山脉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陷入了沉默。 “国师不必自责,想来那朱雄英早就看透了我们的计策,所以将计就计,让我们放松警惕,趁机歼灭我们的有生力量,这件事情朕会和摩伦去讲,明军现在往哪个方向逃窜了?” 姚光孝苦笑一声:“陛下,臣已经提前将获火炮放在回镇北城的必经之路上,所以他们绝对不可能回到镇北城,明军的撤离方向无非是向北进入德勒格尔地区,或者向东进入本查干湖地区。” 马哈木闭着眼睛沉思道:“向东的话,一路都是平原地区,不出半日,就会被我们追上,所以他们一定会向北撤离,让摩伦带部向东追击,如果追出一日也不见明军踪影,立刻转向向左包抄。我们向北追,如果没有发现明军踪迹,就向查干湖靠拢。总之不管怎么说,绝对不能让朱雄英活着离开。” 姚光孝点了点头,立刻将马哈木的军令传达了下去。 北元大军没有任何的休息,分两个方向追击而去。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朱雄英带着靖安军就这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在北元大军紧锣密鼓的搜捕靖安军的同时,蓝玉带着十万京营精锐也赶到了镇北城。 至此,镇北城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二十多万,双方在人数上已经达到了持平,甚至在朱雄英歼灭了梅里急的两万大军后,大明还略占上风。 蓝玉到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朱棣等将领。 “太孙殿下去了哪里?” 朱棣带着一丝苦笑,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这是朱雄英制定好的作战计划,作为这次北征的主帅,哪怕是朱棣也只能服从。 蓝玉接过密信后,脸色涨的通红,急的来回踱步:“胡闹,简直是胡闹,身为一军主帅,孤军深入敌后,去打游击去了,闻所未闻!” 朱棣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眼下除了配合并无什么更好的办法,所以只能劝道:“蓝帅,如今英儿已经歼灭了梅里急的两万大军,也牵制住了北元的主力,那我们是否可以按照他的计划,逐步吞噬整个戈壁阿尔泰。” 蓝玉看着地图,有些苦恼的道:“北元的这些破地方,不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就是地势复杂的山脉,到时候只要北元往这些山脉里面一钻,咱们想把他们找出来简直是大海捞针,这么块破地,咱们大明占过来干嘛?” 朱棣呵呵一笑,拿出方白镜从阿尔泰山脉传回来的地图,再与之前孔士行的地图相结合,整个戈壁阿尔泰地区的地图瞬间变的一目了然起来。 “蓝帅您看,整个戈壁阿尔泰虽然面积不小,但是大部分都是戈壁和山脉,真正的聚集地只有阿尔泰这一座大城。” “戈壁分为三个大区,沙尔金戈壁、库伊辛戈壁和贝格尔洼地。” “山脉除了最大的阿尔泰山脉,还有哈沙格图海尔汗山脉、汗泰希尔山脉和色尔赫山脉,一旦我们占据了这么大一片土地,就相当于咱们大明的边境多了一大块战略缓冲区,而且按照英儿的说法,这里还有大量的矿产,所以打下这里,对咱们来说,绝对是稳赚不赔。” 自从朱棣散去了不该有的想法后,蓝玉也不再和他针锋相对,毕竟朱棣的军事才能还是可圈可点的。 “那依镇北王之见,这仗该怎么打?” 朱棣认真思索一番后,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蓝帅,您觉得在这样的戈壁地区,什么是最重要的?” 蓝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水,虽然戈壁阿尔泰很大,但是水流就这么几条,只要我们占据了这些河流的上游地区,那就是控制住了北元的命脉。” 朱棣点了点头,认同道:“没错,虽然不知道目前北元还剩多少兵马,但是绝对不会超过十万,目前我们有超过二十五万大军,只要我们在河流沿线设伏,就能不断歼灭北元的有生力量,迫使他们与我们决战。” 蓝玉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主,拿定了主意就绝对不会拖延,当即便下令道:“好,既然如此,众将听令,梅殷,命你率五万大军沿河设伏,只要在河流周围发现北元部队,格杀勿论。” “张玉,朱能,命你二人各带两万大军,从旁策应,沿河游荡,尽量歼灭北元的小股部队。” “朱棣,命你带五万镇北军,在阿尔泰腹部地区寻找北元主力决战。” “本帅带着十万大军坐守镇北城,记住一旦遭遇北元主力,烽烟为号,只要能缠住半天时间,本帅就能带兵赶到,一战而决。” 张玉等将领纷纷起身,领命而去。 只剩下蓝玉握着朱雄英的密信,看着地图发呆,半晌之后,他突然出声道:“去将蓝春叫过来。” 蓝春是蓝玉的长子,虽然在历史上的知名度不高,但是从小就跟在蓝玉的身边南征北战,所以军事才能甚至不在朱棣之下,只是都被蓝玉的锋芒所掩盖。 不久之后,蓝春就奉命前来,脸上带着深深的不解,要知道蓝玉治军极严,所以哪怕是他的儿子也要从基层做起。 现在蓝春的职位也不过是京营的一个千户而已。 “爹,您叫我?” 蓝玉的脸色有些郑重,口吻严厉的问道:“春儿,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外面打拼,从未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有过一点照拂,你的心里可曾怨恨过爹爹?” 蓝春摇了摇头,坚决的道:“儿子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也知道这是爹爹想要磨练孩儿,怎么会有所怨恨呢?” “好。”蓝玉欣慰的点头道。 “接下来,爹要交给你一个任务,很危险,但是事关太孙殿下的安危,所以爹才会让你去,爹会从京营中挑选一万名精锐,你带着这一万名精锐潜伏到阿尔泰城附近,伺机而动。” 蓝春的心中一动,猜测道:“爹,您的意思是,太孙会趁机攻打阿尔泰城?不能吧,阿尔泰城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守城的是北元战力最强的禁卫军,太孙殿下只有五万靖安军,也没带神机营,怎么可能会去攻打阿尔泰城呢?” 蓝玉叹了口气,虽然他也不理解,但是以他对朱雄英的了解,以及密信安排的战略部署,他已经猜到了这位太孙的大概计划,所以他只能提前做些准备。 “去吧,春儿,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保证太孙殿下的安全。” 蓝春也知道事关重大,所以斩钉截铁的道:“父亲放心,只要儿子还活着,就不会让太孙殿下受到一点伤害。” 看着自己儿子坚决的神色,蓝玉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他伸出手,动作轻柔的为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语气复杂又充满了不舍:“去吧,记住了,活着把太孙带回来。” 蓝春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内心的触动却很大,自己的父亲很少有表达自己情感的时候,像这样亲昵的动作更加少见。 “爹,我去了。” 似乎是觉得有些别扭,蓝春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蓝玉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朱雄英的计划有些冒险,所以一直放不下心来。 希望太孙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顺利吧。 而在另一边的马哈木和姚光孝都迷茫了,根据摩伦传回来的消息,查干湖区域并没有发现明军的身影。 但是自己已经追了两天了,也没有发现明军的踪迹,难不成明军还能飞了不成? 入夜之后,马哈木与姚光孝重新坐在一起,仔细的梳理了一遍整个北境战事。 马哈木的脸庞在夜色中显得很晦暗,但是眼睛里面却流露出深渊般的光芒。 “国师,如果朱雄英没有向这两个方向突围,他会去哪里?” 姚光孝的眼睛中也出现了少有的迷茫。 “陛下,火器军驻扎在回镇北城的必经之路汗泰希尔山中,此地地势险要,虽然火器军只有五千,但是有火枪和火炮镇守,这五万靖安军如果敢攻打汗泰希尔山,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甚至还会损失惨重,作为大明神机营的缔造者,朱雄英绝对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绝对不敢和火器军硬碰硬。” 马哈木也赞同姚光孝的分析,紧接着将目光投向了阿尔泰城,语气有些不解得道:“那么他就只能向西了,西面就是阿尔泰城,难道他想去攻打阿尔泰城?” 排除了所有可能,那剩下的方向再离谱,也只能是真相了。 只是阿尔泰城的守将名为太平,也是马哈木的心腹大将,在马哈木统一瓦剌之前,地位不在其之下。 哪怕马哈木成为了北元皇帝,与太平也是兄弟相称,更是将太平封为忠义王。 阿尔泰城本就是北元花重金打造的军事堡垒,又由太平带着最精锐的五万禁卫军驻守。 凭朱雄英的五万靖安军,没有神机营的帮助强行攻城岂不是找死吗? 第197章 朱雄英的亲兵营 夜间的篝火总能让人感到温暖,但是马哈木现在却陷入到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他实在是看不透朱雄英的意图。 姚光孝有些迟疑的道:“陛下,有没有可能朱雄英已经想到了攻破阿尔泰城的办法?” 马哈木的内心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想要攻破阿尔泰城,必须要有火器支持,目前大明的神机营还在北平,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到达漠北边境。 现在戈壁阿尔泰唯一能对阿尔泰城造成威胁的就只有自己的火器军,那十门火炮! 想到这里,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如果真的按照他的设想,那阿尔泰城就危险了。 “姚光孝,你带着一万骑兵,星夜兼程,赶往汗泰希尔山,一定要保证火器军的安全,那十门大炮绝对不能落在大明的手中。” “传令给摩伦,让他放弃追击明军,立刻向阿尔泰城进发。” “所有人停止休息,马上回援阿尔泰城。” 姚光孝的面色也立刻凝重起来,不可置信的道:“陛下,您的意思是朱雄英想抢了咱们的火炮,去攻打阿尔泰城?这怎么可能呢?” 马哈木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道:“除了这种可能,朕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了,国师,你带着移动速度最快的骑兵,一定要全速赶往汗泰希尔山,一定要护住那十门火炮。” 姚光孝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丝毫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带着一万骑兵火速离开了营地,赶往汗泰希尔山。 不过他想不到的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汗泰希尔山,山势陡峭,通往山上只有一条大路,而且道路两侧怪石嶙峋,特别适合躲藏隐匿。 所以只要守住这条大路,就相当于守住了上山的道路,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最主要的是这是阿尔泰山脉与镇北城之间的交通枢纽,也是必经之处,所以将火器军放在这里,姚光孝非常放心。 就连火器军自己也认为驻扎在这里,就像一根钉子一样,大明根本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守卫非常严密,但是内心还是比较轻松的。 只是在他们认为没有人能攀爬上来的悬崖峭壁上,有数千道身影宛如猴子一般,身影灵活的不断攀登而上。 仅仅片刻的功夫,他们就已经顺利的越过悬崖,直接到了汗泰希尔山的山顶。 数千道身影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彼此之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通过手势进行短暂的交流后,就化整为零分成无数只小队伍,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火器军作为姚光孝亲自训练出来的部队,驻守之地自然充斥着无数的暗哨,安插在各个隐秘的角落。 但是在这些神秘的黑影面前,这些暗哨的藏身之地竟然宛如透明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被拔出,一丝预警都没发出来。 外面值守的士兵都围在篝火身边,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感到温暖。 “听说陛下和国师,还有摩伦大元帅都去追大明的吴王去了,让咱们在这吹冷风,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要是让咱们去,早就把那什么狗屁吴王打成渣渣了。” “谁说不是呢,从咱们加入火器军之后,就每天没日没夜的训练,原本以为这次大战,咱们能大放异彩,狠狠地教训一下明军呢,可是现在呢?不是潜伏就是固守,这算什么事嘛。” 听着此起彼伏的埋怨声,一名看起来像是统领一样的大汉呵斥道:“都在抱怨什么?国师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再敢多嘴多舌,小心老子把你们的皮给扒了。” 见到这大汉出声,所有人都不敢再埋怨了,安安静静的闭上了嘴巴,能看出来此人的威望绝对不低。 大汉看了下头上的月亮,有些疑惑的道:“已经到了换岗的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你们几个去看看,别是他们偷懒,已经睡着了。” 被点到名字的几人不情不愿的起身,似乎是对篝火还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慢吞吞的向值守的地方走去。 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几名身穿北元军服的火器军正在纹丝不动的靠在石头上,手里还握着火枪。 换岗的几人有些骂骂咧咧的道:“让你们来值守,就知道睡觉,行了,到时间了,赶紧回去吧。” 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几个人就好像雕塑一般静静的一动不动。 几人心里有些恼火,值守的时候怎么可以睡的这么死?忍不住上前拽着其中的一个人怒声道:“我们在和你们说话呢,你们聋了?” 这一拽不要紧,只见那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几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刚要高声呼喊。 从雪地中突然暴起出几道身影,死死地捂住他们的嘴巴,手中的匕首快速划过他们的喉咙。 几人在无力的挣扎一阵之后,就倒在了雪地上。 而另一边大汉也察觉到了异常,嘴里嘟囔道:“怎么回事,怎么去了这么久也没个声音,走,咱们过去看看。” 说完,就要起身,带着剩下的人前去查看一番,但是刚一起身,他就发现对面的手下身后出现了宛如鬼魅一般的十数道身影。 他刚想示警,却察觉到自己的身后好似也有劲风袭来,下意识的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毫无感情的双眼,和一柄冰冷的匕首。 大汉的身手不错,在极短的时间,竟然生生将自己的身躯横移的一寸的距离,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就当他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觉得腰间一痛,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被面前的黑影捂住嘴巴,一刀刺进了心脏。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侧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一道黑影,他的匕首还插在自己的腰间。 带着深深的不甘,这名大汉彻底断绝了生机。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整个火器军的阵地,除了这些黑影再也没有了活人的气息,只有五千具冰冷的尸体。 在山脚下,朱雄英听着山上传来的信号声,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一个时辰,这个效率很可以啊。 朱雄英的身后,是方白镜带着一百多名身手矫健的靖安军斥候。 “走吧,上山吧。” 方白镜和身后的斥候都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朱雄英。 “殿下,山上的火器军真的都被解决了?这不可能吧?” 看着方白镜那吃了老鼠的表情,朱雄英翻了个白眼:“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等下你就知道了。” 说完就自顾自的向山上走去,方白镜见状只能紧紧的跟在朱雄英的身后,时刻提防着周围。 就连他身后的斥候们也都不相信,所以都凝神戒备着,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都要保证殿下的安全。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路上,没有任何一个活人的气息,映入眼帘的都是北元火器军冰冷的尸体。 一直到了山顶上,才看到那数千名黑色的身影,整整齐齐的站在雪地中,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数千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呼吸都听不见,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们根本不相信这几千人是真实存在的。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之间向着朱雄英单膝跪下,声音清脆的道:“末将亲兵营统领傅让,见过殿下!” 随后,那数千道身影齐齐的单膝跪地,朗声道:“亲兵营见过殿下!” 这时方白镜才知道,眼前这群战力恐怖如斯的身影竟然是太孙殿下的亲兵营。 朱雄英哈哈大笑了一声,快步走过去,扶起傅让,随后紧紧的拥抱住了他。 “辛苦了,兄弟们,都起来吧。” 听了殿下的话,亲兵营才缓缓起身,就连起身的动作都一模一样,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这时方白镜才从嘴里吐出一句:“哎,这才叫精锐。” 原本以为他训练出来的锦衣卫,已经算是精锐了,但是和殿下的亲军比起来,简直是米粒与皓月一般。 三千人对五千人,一个时辰的时间,全歼了北元引以为傲的火器军,而且还是在攻坚的前提下,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朱雄英拉过备受打击的方白镜,笑呵呵的问道:“怎么?服了?孤这亲兵营怎么样?” 方白镜苦笑道:“殿下,您这亲兵营如果指挥得当的话,恐怕比数万大军还有用。” 朱雄英也不忍心让方白镜太受打击,所以宽慰道:“你小子也不用灰心,这亲兵营可是从全国范围内遴选出来的精锐,经过傅让日复一日艰苦卓绝的训练,才有了如今的战力,你在短短的时间内,能让数省的锦衣卫焕然一新,已经很了不起了,这段时间你可以向傅让请教一下,他的训练心得,这样你回去在训练锦衣卫,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方白镜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马上就想拉着傅让套近乎,但是却被朱雄英拦下。 “行了,路上你再请教,现在嘛,把这十门火炮带走,咱们去阿尔泰城!” 傅让看着缴获的火枪,沉声道:“殿下,这些火枪怎么处理?” 第198章 毛忠 在寒风呼啸的山巅,朱雄英饶有兴致的把玩着缴获的火枪,这种火枪和他之前研发的燧发枪原理很相似,但是结构要略胜一筹,但是和现在神机营装备的单发步枪还是没法比。 而且这十门火炮的威力虽然不算小,但是在大明的火炮之中也只能算是中等,不过将就着用倒是也行。 看来沙皇俄国的火器水平应该还在大明的水准之下。 研究了一阵之后,朱雄英就失去了兴趣,随后丢给傅让后,缓缓道:“都带着吧,总不能留给马哈木,让兄弟们熟悉一下,尽快上手。” 亲兵营的训练完全是按照现代特种兵的标准进行的,只要是军备司研发出火器,都是由他们进行实验。 所以每一个亲兵营的士兵都对枪械非常熟悉,基本上一上手就能明白个大概。 朱雄英也知道现在时间紧迫,所以也不敢耽搁,马哈木和姚光孝都是千年的狐狸,很快就能察觉到不对。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赶到阿尔泰城,朱高炽带着靖安军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阿尔泰城的周围了。 所以在打扫了战场之后,朱雄英就带着亲兵营向阿尔泰城的方向移动过去。 这个时候的哈喇章也是一样的如坐针毡,原本三十万大军的军营瞬间空了一大半,自己带着将近十万大军原本还想着拖住镇北军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在蓝玉带着十万大军出现在镇北城的时候,哈喇章就只能不停的转移,吸引明军的视线的同时,又要保证自己不会被歼灭。 但是又不敢离镇北城太远,毕竟自己的目的是缠住镇北军,不让他们支援朱雄英,如果离的太远就起不到牵制的效果了。 在这个范围内,只要他们敢大举营救朱雄英,他就会趁机攻打镇北城,计划很美好,但是蓝玉和朱棣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们根本就不追,而自己派出寻找水源的小部队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很明显,明军已经控制住了水源。 在茫茫戈壁中,如果失去了水源对这十万大军意味着什么实在是不言而喻。 没有办法,哈喇章只能选择一条距离阿尔泰山最近的河流猛攻,如果明军主力追来,他还可以依据阿尔泰山拖住明军。 但是当他率军出现在河流附近的时候,原本驻守在这里的明军竟然头也不回直接就跑了。 这让哈喇章实在是摸不到头脑,打了大半辈子仗,都不知道大明在干什么? 明明是他们占据着优势,怎么会是这么种打法?难道他们不知道北元的主力已经去追朱雄英了? 不可能啊,大明的情报能力绝对不会在北元之下,北元能得到的消息,大明绝对会更加详细。 不过既然大明有意拖延,那自己也没必要和他们硬拼,毕竟只要拖住了镇北军,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是哈喇章并没有轻松多久,在探得哈喇章的位置之后,张玉与朱能各带两万大军开始肆无忌惮的袭扰。 只要逮到机会,就会在北元军队的身上咬下一块肉,而且绝不恋战,只要北元大军想追击,就会立刻远遁,绝不纠缠。 让哈喇章气的牙根直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很快,梅殷率领的五万大军也来到了北元军队的附近,隐隐与张玉,朱能部和哈喇章形成了对峙之局。 与此同时,数道滚滚的狼烟飘起,传出了很远的距离。 见到这个局面,哈喇章的心里反而放松了起来,大明的总兵力只有二十五万左右,虽然远远多于自己,但是自己吸引大明主力的目标已经达到了。 只要自己坚持到马哈木他们得手,就能回援自己,到时候大明北境的主力就会被北元歼灭,他们就能趁机收回漠北。 如今漠北富庶的让他们实在是眼红的不行,只要拿下漠北,北元的国力瞬间就能提升一个档次,到时候就可以和大明继续分庭抗礼,争夺江山! 想到此处,马哈木的眼睛里都是为北元美好未来的向往:“告诉兄弟们,真正的硬仗就要来了,只要我们守住,咱们北元就赢了。” “北元,万胜!” 很快,北元的军队在哈喇章的鼓舞之下,-士气大增,严阵以待的等着明军的进攻。 很快,蓝玉就带着十万大军赶到,二十万大军准备就绪。 看着对面士气如虹的北元大军,蓝玉皱着眉头与朱棣商量道:“殿下,现在可不是进攻的好时机啊,按照现在北元士兵的团结程度,就算咱们大明能获胜,只怕也会伤亡惨重啊。” 朱棣也是同意的点了点头,原本大明与北元的战力就差不多,如今北元显然要背水一战,破釜沉舟了,现在进攻确实不是好时机。 “蓝帅,现在北元军队占据着水源,估计行军的粮草应该也算充足,不如咱们先将他们围起来,咱们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昼夜轮流进攻,不给他们休息的时间,不出三天,他们就会身心俱疲,到时候咱们就有机会了。” 蓝玉想了想,朱棣的战术也未尝不可,刚要下令之时,帐外值守的镇北军突然禀报:“启禀殿下,蓝帅,门外有人求见,自称是受太子殿下派遣,前来协助我军。” 蓝玉疑惑的道:“太子殿下派来的?可有通报姓名?” “他自称是毛忠。” 朱棣好奇的道:“毛忠?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啊?蓝帅认识?” 蓝玉现在是武军都督府的左都督,所以对全国将领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对这毛忠也有所耳闻:“这毛忠是个蒙古人,与瓦剌部有血海深仇,前几年的时候投奔大明,现在应该甘肃任职,是个偏将,太子殿下怎么把他给弄来了?” 朱棣沉吟道:“既然是大哥的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将他请进来见见吧。” 蓝玉也没有拒绝,挥手道:“行,那就让他进来吧,让咱看看能让太子殿下看重,这小子有什么本事。” 很快,一名二十岁左右,体格壮硕,孔武有力的年轻小将就走了进来。 声如洪钟的道:“末将甘肃守备千户毛忠,见过蓝帅,见过镇北王。” 蓝玉挥了挥手,直言道:“太子殿下既然让你前来,想必你也有过人之处,眼下的形势,你可有什么好的计策?” 现在的形势其实毛忠在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大概,所以面对蓝玉的询问没有任何怯场,大大方方的道:“回蓝帅,北元与大明不同,大明的军队令行禁止,铁板一块,但是北元的军队是由各个部落聚集而成,所以命令传达的时间远远要比大明更长。” “而且北元各个部落之间也都充斥着矛盾,河对面的北元军队首领是哈喇章,是黄金家族的后人,所以相对而言各部落对他的拥护大多是因为他的身份。” “末将听闻蓝帅在不予儿海之战时,并没有亲手杀了元帝,当时在元帝身边还活着的人,只有一个哈喇章,我们不妨在这点上做做文章,就说元帝是死在哈喇章的手上,怀疑就像是一颗种子,只要各部落中有少数的人相信,就会对他产生质疑。” “这个时候大明再打几次胜仗,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游说各个部落,保证大明不会继续追究还会给他们足够的利益,那这十万大军就会分崩离析。” 听了毛忠的计策,蓝玉与朱棣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震撼之色,他们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竟然有如此谋略。 怪不得太子殿下会让他前来,这小子不仅对北元形势了如指掌,心机手段都是上乘。 蓝玉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毛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在甘肃是个千总对吧?” 毛忠不卑不亢的道:“回蓝帅,末将任职为肃州守备千户。” 蓝玉点了点头,直接道:“从今天起,你升为卫指挥使,加游击将军,在大帐内议事。” “谢过蓝帅。” 朱棣接过话茬道:“蓝帅,毛忠的计策可行,既然如此的话,就按照我们先前的想法,昼夜不停的进攻,绝对能让他们的情绪在最短的时间内降到冰点。” “好,现在就去叫阵,按毛忠的计策行事。” 很快,朱棣就出现在两军阵前,不停地叫嚣道:“对面的领军将领是谁?听说是个太师?可敢与本王一战?” 哈喇章也不怯场,带着军中的大将就走了出来,嘲讽道:“镇北王殿下真是好大的威风,要和老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一战?您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朱棣哈哈一笑,大声质问道:“手无缚鸡之力?本王看可不见得吧?你杀了元帝的时候可是很果断啊?马哈木知道你前主子是死在你的手里吗?如果知道的话,还敢这么重用你,本王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闻言哈喇章的脸色大变,就连他身后跟着的将士也都一脸茫然的对视起来。 “你休得信口开河,元帝就是死在你们手中,血海深仇老夫日夜不敢忘怀,竟然还厚颜无耻的诬陷老夫,真是无耻至极。” 第199章 进攻阿尔泰城 原本朱棣就是为了挑拨离间,但是看到哈喇章突然变化的脸色后,他心里不由得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前元皇帝怕是真的是这龟儿子弄死的,要不然他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 其实对于北元的各部落而言,前元皇帝的死也是个谜题,当时在现场的只有哈喇章一人,按照他的说法,前元皇帝是为了不受侮辱,选择自尽而死。 但是黄金家族这么多附庸部落,也不是没有聪明人。 皇帝是个什么德行大家都心知肚明,想要他守节自尽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大家都猜测,有可能是死在了明军的进攻之下。 却没人想到会是哈喇章动的手。 朱棣继续大笑道:“哈喇章,你敢对着祖宗的在天之灵起誓,前元皇帝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吗?真是可笑。” 听见朱棣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其余人看向哈喇章的眼神之中也带着质疑, 但是哈喇章也是心机深沉之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承认呢,所以他直接伸出三根手指头,向天盟誓道:“如果是我哈喇章杀了前元皇帝,就叫我万箭穿心而亡,不得善终!” 随后,他阴沉着脸看向周围的将士,冷冰冰的道:“现在可以了吗?眼下大敌当前,咱们内部绝对不能产生分歧,大明之所以这么诬陷于我,最后的目的也是看着我们自相残杀,咱们可不能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其余将士见到哈喇章已经这么说了,也都纷纷收起怀疑的目光,一致对外,提防的看着明军的方向。 只有黄金家族的另一名嫡系脱脱不花一脸怀疑的看着哈喇章,不过现在确实是大敌当前,所以他也只能压下内心深处的怀疑,暂时站在同一阵线。 朱棣见状也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他也知道这种怀疑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养成的,眼下还是应该挫挫这些北元士兵的锐气。 “大明儿郎,杀!” 说罢,一马当先的率部冲锋。 黄金家族的势力中,勇猛之士不在少数,甚至个人武力方面不下梅里急的也有不少,所以双方进行了一场漫长的厮杀。 一直到太阳落山,双方才偃旗息鼓, 这一战双方的战力都差不多,所以各自的损失也都差不多,只能说是打成了个平手。 到了晚上,哈喇章原本以为终于可以歇息一阵了,但是张玉和丘福各自带着两万兵马,在营地外面疯狂试探。 只要有人受不了出营追击,两人就立刻率军撤离,过一段时间后,就会再次回来挑衅,整整一个晚上,硬是就没停过,很多北元的士兵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 早上天还没亮,朱棣就带兵再次出来叫阵。 因为没有休息好,所以仅仅一个上午,北元折损的人数就已经超过了昨天,而大明这边这是经过了一夜的养精蓄锐,现在精力十足。 此消彼长之下,自然会出现这种情况,哈喇章无奈之下,也只能龟缩不出。 在哈喇章受苦受难之际,朱雄英已经带着那十门火炮和亲兵营赶到阿尔泰城的附近与朱高炽和丘福汇合了。 刚一见面,朱雄英就开口问道:“怎么样?阿尔泰城的情况摸清了吗?” 朱高炽面色有些难看的道:“殿下,这阿尔泰城实在是个不好啃的骨头啊,驻守此地的兵马加起来足足有五万,而且都是北元最精锐的部队,守城将领名为太平,是北元的重要人物,同样出自于瓦剌部,此人应变能力极强,深通兵法,所以是我们的大敌。” 丘福在一旁补充道:“而且阿尔泰城的城墙很高,想要强攻恐怕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城内的粮食储量也很充足,所以这座城不好打啊。” 其实这些情况都在朱雄英的意料之中,毕竟阿尔泰城的地理位置这么重要,马哈木怎么会不派重兵把守呢? “怎么了?泄气了?这可不像你们啊,好打的仗还用得着我们出手吗?就是因为难打,所以才轮得到我们,打起精神来。” 朱雄英鼓气的话,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朱高炽抬起头问道:“殿下,那您准备怎么办?强攻肯定不行了。” 朱雄英神秘一笑,这次他带方白镜出去,并没有告诉他们是去干什么了,所以朱高炽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猜,我给你们带回来了什么?” 丘福好奇的向他们身后望去,只见数千名亲兵营正推着那十门火炮,缓缓向自己走来。 他呆愣愣的问道:“殿下,您把神机营调过来了?” 朱高炽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神机营的火炮,因为火炮上的文字根本就不是汉语.... “殿下,您不能将北元的火器军给端了吧?” 方白镜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朱高炽和丘福顿时将崇拜的眼神投向了傅让等亲兵营的身上。 猛人啊,英雄啊! 有了这十门火炮,朱高炽等人的信心大增,不过朱雄英此刻却冷静的道:“诸位,火器不是万能的,这阿尔泰城也远比我们之前想象的更难啃,千万不要起轻视之心,只要我们按计划行事,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众人齐齐的看向朱雄英,现在他们对这位太孙殿下已经是盲目的崇拜了。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悄悄地趴在方白镜的耳边低语了几声。 方白镜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沉声道:“殿下,刚接到消息,脱古思帖木儿刚才带着本部的数千人进入了阿尔泰城。” 听到这个名字,朱高炽和丘福的眼睛瞬间变的通红,这是害死徐帅的罪魁祸首。 朱高炽咬着牙道:“来的好,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 朱雄英沉思了一番后,语气平淡的道:“来了就来了,咱们照打不误,天亮前的时刻,是最容易放松的时间,傅让,你留下五百人在东门的山坡上设置好火炮阵地,我来指挥。” “随后你带剩下的亲兵营潜伏在西门附近,只要东门的战斗一打响,西门的防卫就会迅速的向东门支援,你们爬上城墙,潜入城中,杀人也好,放火也罢,总之,要让城内乱做一团。” “高炽,丘福,你们二人带着靖安军潜藏在东门处,一旦火炮将城门摧毁,你们立刻带人冲进去,与禁卫军近身肉搏,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东门的控制权。” “各位对自己的任务是否已经明白?还有什么有疑义的地方吗?” 见到众人都不说话,那就是都没有意见了,所以朱雄英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散开准备。 而他自己则在原地宛如沉默的雕塑一般,构思着下一步的计划。 很快,凌晨前最黯淡的时刻已经到来。 “嗖”“嗖”“嗖” 数十道炮弹破空的声音骤然响起,阿尔泰城高耸的城门处瞬间化为了一片火海。 缴获的火炮虽然威力没有大将军炮那般恐怖,但是十炮连射,又有朱雄英亲自调试,所以几乎所有的炮弹都落在了城门上。 再坚固的城门也承受不住这般猛烈的炮火,几乎一瞬间,城门就被炸开了花,化作无数碎块,四分五裂的飞散出去。 而城门处的守军,也在毫无反应的情况下,直接化为了一地的碎肉。 不过阿尔泰城的守军不愧是北元最精锐的部队,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自发的组织起防线。 其实靖安军的速度不所谓不快,仅仅半盏茶的时间,就已经突进到了城门处。 可是当他们到达的时候,面对的是已经结好阵的守军。 丘福作为朱棣帐下的猛将,作战一直是一马当先,只见他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策马一跃就进了北元军阵之中,带着他的亲兵宛如一柄尖刀一样横冲直撞。 很快就将北元的军阵戳的千疮百孔。 朱高炽趁势带着靖安军一股脑的压了上去,守城的部队只有几千人,在五万靖安军的人海战术下,几乎没多久就被分割成不同的战圈,分开剿灭了。 这时阿尔泰城的守将太平也赶到了城门处,虽然不知道这股敌军是哪里来的,但是他绝对不允许阿尔泰城在自己的手上被敌军夺走。 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两万支援的部队就加入了战团。 虽然靖安军的人数更多,但是城门处被炸开的缺口就那么小,所以人数的优势根本就施展不开。 一时之间两军陷入了鏖战当中。 太平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也许是因为久经风霜,所以脸上布满了沟壑的皱纹,但是眼睛却好像是深渊般深邃。 此刻他看着焦灼的战局,目光一冷,有条不紊的下令道:“去将城门附近的建筑和民房都拆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堵上城门的缺口。” “另外,将陛下留在阿尔泰城的两千支火枪拿出来,让其余三门的守将都回来,既然明军敢来,就让他们知道,阿尔泰城是他们的坟墓。” 很快,那两千条火枪就被调了过来。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枪声不断响起,让正在赶来的朱雄英脸色大变。 第200章 蓝春赶到 城门处传来的声响仿佛直接击中了朱雄英一般。 他没有想到阿尔泰城内竟然还会有火枪,原本双方的人数就差不多,城门处又比较狭窄,如果一方有火枪,那优势就会不断扩大。 明军在剿灭火器军的时候,也缴获了数千条火枪,但是都在亲兵营的手中。 原本的计划是让傅让潜入城中,制造混乱,自己带着五百亲兵,快速将火炮打完后就前往城门处支援。 但是现在自己还没赶到,自己人已经被火枪压制了,这让朱雄英顿时怒火中烧。 忍不住怒吼一声:“走,去把北元的火枪手直接打掉,发信号给傅让,取消原定计划,前往东门支援。” 身后的亲兵闻言,瞬间从腰间摸出一根圆筒一样的东西。 轻轻一拉,一道红色的光芒瞬间升天,在极高处炸裂开来。 原本在西门的傅让见到后,脸色瞬间一变,带着亲兵营直接撤离,赶往东门。 而靖安军虽然在火器军的压制下吃了个暗亏,朱高炽也忍不住骂了几句娘。 但是丘福对战经验极其丰富,当即便喊道:“不要后退,和敌军纠缠在一起,他们就不敢开枪了!” 这句话也提醒了朱高炽,留下两万大军在城门处据守后,他带着剩余的靖安军直接压了上去,冲进了阿尔泰城。 当两支军队纠缠在一起的时候,火枪手也不敢再轻易开枪了。 这个年代的火枪准度可没有那么高,而且战斗中的士兵都移动的很快,两军混战在一起,哪怕是面对面有的时候都反应不过来。 更别说站在远处的火枪手了。 太平见到这种情况也只能让火枪手先停火,自己则带着陆陆续续支援过来的一万多人,想要先行夺回城门处的控制权。 与城门处留守的靖安军发生了激战,留守的靖安军没办法冲锋,所以只能在掩体后面据守。 这就成了火枪手的活靶子。 伴随着一声声枪响,一名接着一名的大明将士中弹倒地。 剩下的靖安军根本就不敢露头,只能看着北元守军逐步靠近。 就在这时,朱雄英终于带着五百亲兵赶到,在第一时间就用火枪进行了还击。 虽然火枪的数量不多,但是亲兵营对枪械的掌握程度远非北元士兵可比。 亲兵营的士兵都经过了数年专业的训练,可以说是弹无虚发。 但是阿尔泰城的守军虽然也有火枪,但是只知道如何使用,北元可没有那么多的子弹让他们练习,就连火枪都是从沙皇俄国那里买的。 所以当亲兵营加入战斗后,北元的火枪手瞬间就被压制了下去。 只要亲兵营手中的火枪响起一次,北元就有一个火枪手倒下。 太平见到明军手中也有火枪,忍不住愤怒的质问道:“不是说神机营在北平吗?为什么他们会有火枪手?混蛋!” 不过眼下不是抱怨的时候,眼见着火枪手已经失去了作用,反而是己方的守军不断中枪倒下。 太平只能效仿丘福的办法,不管不顾的冲进了城门处明军的阵地。 很快两军就胶着在了一起。 太平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依然勇猛无比,几乎以一人之力,就撕开了一道口子。 身后的守军见到首领如此勇猛,不由得士气一振。 紧紧跟在太平的身后,将靖安军的杀了个对穿。 朱雄英现在也是分身乏术,他带着亲兵营死死地压制着北元的火枪手。 指挥着五百人散开队形,从四面八方进行火力覆盖。 虽然这个时代的火枪没有现代的步枪火力足,但是对付这种半吊子的火枪手已经足够了。 足足激战了半个时辰,两千北元的火枪手已经被亲兵营彻底歼灭。 这时朱雄英才注意到,镇守城门处的靖安军已经被太平率领的禁卫军打的节节败退,甚至半只脚已经被打出了阿尔泰城。 与此同时傅让也带着剩余的亲兵营急匆匆的赶到。 朱雄英大喊一声:“傅让,上城墙,把北元蛮子打回去。” 傅让瞬间就懂了朱雄英的意思,带着亲兵营就登上了城墙。 居高临下,聚堆的北元守军就像活靶子一样。 “砰”“砰”“砰”“砰”…… 将近三千支火枪,同时开火,子弹脱离枪膛,向北元军队的阵营无情的射去。 原本厮杀的正起劲的太平,被头顶传来的火枪声吓了一跳。 扭头望去已经有上千名禁卫军中弹倒地。 他再也忍不住骂道:“娘的,咱们的火枪手呢?都他妈死绝了?” 其实他还真没说错,还真的都死绝了。 不过占据高地的亲兵营可不会给他们考虑的时间,手中的火枪好似死神手中的镰刀一般,收割着北元守军的生命。 就连原本已经被打退的靖安军,也在火枪的帮助下,重新夺回了城门处的控制权。 太平的副将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抱住还想冲锋的太平道:“大将军,不能再打下去了,伤亡太大了,撤吧,固守内城,我们还能坚持几天,陛下会带兵回塬的!” 太平的眼睛通红,眼底是浓浓的不甘,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把明军赶回去,重新取得城门处的控制权了,哪里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撤,只会徒增伤亡,甚至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所以他咬牙切齿的道:“通知,所有人,撤退,放弃外城,死守内城。” 说完,带头向城内撤去。 而丘福这边原本正在和北元守军激战正酣,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但是与他们交战的守军却突然像潮水般退去,没有丝毫留恋。 不过朱高炽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来一定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守军才会不顾一切的撤退。 所以在后面高声喊道:“不能让他们撤出去,追着他们打。” 听到朱高炽的声音,丘福也是反应了过来,带着靖安军死死的咬着撤退的守军。 这时朱雄英带着亲兵营也从城墙上下来,快速向城内移动。 一定要在太平撤进内城之前将他们歼灭,要不然攻城之战就会变成苦战。 马哈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带兵赶回的路上,如果马哈木带兵赶到,那自己这些人就成了瓮中之鳖,进退两难了。 阿尔泰城的构造和大部分的城池不同。 他不止有外城墙,还有内城墙。 所有的军械,粮草,以及重要人物都在内城,而且内城的险要更在外城墙之上。 唯一的缺点就是内城墙的构造所需要的资源太多,所以规模很小,容纳不了太多人而已。 不过就算内城再小,容纳三万人还是可以的,眼下外城的守军已经被歼灭大半,太平带着不到四千的残军,和被丘福朱高炽追赶的五千人马已经汇合。 距离内城也只有几条街道的距离,这时从太平逃窜的方向突然出现了一股数千人的明军。 为首的将领是一名中年壮汉,对着太平厉声大喝道:“大明护国公蓝玉在此,谁敢放肆?!” 随后,身后的明军纷纷亮出蓝字战旗。 听到蓝玉的名字,太平脚下的步伐瞬间一顿,蓝玉的威名可不仅仅在大明如雷贯耳,在北元同样是响彻三军。 就连前元皇帝,都是在蓝玉的征伐下死去,捕鱼儿海之战更是整个草原的耻辱。 不过按理说蓝玉现在应该已经快五十了,怎么拦路的将领看起来才三十出头的样子? 来人自然不可能是蓝玉,而是率队潜伏在附近的蓝春。 之所以借用他老子的名号,也是为了拖住太平的逃窜速度。 毕竟自己就这七千人,战力距离这些禁卫军也有些差距。 想要拦住上万人还是有困难的,所以这才狐假虎威的恐吓一番。 但是太平哪是能轻易唬住的?眼睛一扫心里就有了计较。 如果蓝玉真的在这里的话,怕是自己连城门处都逃不出来,而且眼前这些明军缺少了那股子肃杀之气。 绝对不是蓝玉带出来的兵! 所以他故作潇洒的大声笑道:“蓝玉又如何?在我北元忠义王面前,也得夹起尾巴做人,跟着本王杀过去!” 太平这一番豪气冲云天的话顿时激起了禁卫军的血性。 “对啊,蓝玉算个屁,干他娘的。” “老子都要死了,还怕他蓝玉?” 就这样,禁卫军没有丝毫停顿,直勾勾的冲向蓝春带领的京营将士。 京营的将士虽然都是精锐,但是和北境的将士比起来,确实少了些狼性。 但是敌人已经冲到了面前,他们也会有怯战。 纷纷亮出武器,怒吼一声:“大明,万胜”后,冲向了敌军。 蓝春从小在蓝玉身边长大,一身武艺也是蓝玉亲手教导,深得他爹的真传。 所以与太平很快就战到了一起。 太平年轻的时候就是草原的第一猛将,就连梅里急,也先等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蓝春也很快就落入了下风,不过他还是死死的缠住了太平,让他短时间内脱不开身。 很快,朱雄英和朱高炽分两个方向,从后面合围了过来。 见到蓝春后先是一愣,随后就是狂喜,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可见天要亡太平啊。 就当朱雄英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之时,从内城中涌出大量身穿北元军服的士兵。 领军之人也是朱雄英的老朋友了。 曾经兀良哈的首领,脱古思帖木儿! 第201章 徐达死亡的真相 见到脱古思帖木儿出来,太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虽然平时他也很看不起这个落寞的兀良哈首领,但是现在却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 奋力一击击退蓝春后,整个人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向内城的方向飞去。 边跑还边喊道:“脱古思帖木儿,拦住他们。” 而蓝春被击退后并没有追击,而是面色古怪的看着太平夺路而逃的背影。 随着自己距离内城的城墙越来越近,太平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只要进了内城,自己就还能继续坚守。 等到马哈木带着大军回援,自己就能一扫在明军身上受的恶气。 可惜的是这美好的愿景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柄锋利的长刀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他的前胸刺入,瞬间穿透他的身躯。 太平不可置信的看着脱古思帖木儿,眼睛瞪到最大,嘴角不停的流出血沫。 “为……为什么?” 脱古思帖木儿面无表情的看着生机逐渐流逝的太平,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兀良哈在北元已经没有活路了,我求过你们,可惜你们拒绝了我,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了。” 太平痛苦的闭上双眼。 “叛徒……叛徒……” 脱古思帖木儿的脸色很冰冷,将手中的弯刀抽出,随手将太平的尸体推到一边,仿佛是在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一般。 他身后的兀良哈将士随后加入了围剿北元残兵的战斗中。 朱雄英面色复杂的看向脱古思帖木儿,后者则很坦然的盯着他。 有了养精蓄锐的兀良哈将士的支援,剩余的守军几乎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就被歼灭。 战斗结束后,蓝春才来到朱雄英的面前,诉苦道:“殿下,这阿尔泰城真是块难啃的骨头啊。” 朱雄英笑了笑,有些好奇的问道:“舅舅,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蓝春呵呵一笑,悄声道:“我爹看了你传回来的密信后就知道你要对阿尔泰城动手,所以有些不放心,让我带着一万人潜伏在周围,伺机而动。” 蓝玉的军事才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他能判断出自己的作战意图并不难,但是蓝春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城内的呢?还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太平逃往内城的路上。 似乎是看出了朱雄英的疑惑,蓝春看向脱古思帖木儿,也有些困惑的道:“殿下,我们刚摸到阿尔泰城附近,就被他发现了,但是他没有告发我们,反而孤身到我们的隐藏的地,说愿意带我们进城。” “原本我也不是不信的,毕竟他是杀害徐帅的元凶,但是他将城内的兵力部署和您攻城会遇到的阻碍都分毫不差的全盘托出,自己也愿意留在我们身边做人质,我们这才将信将疑。” “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卖力,如果没有他的话,咱们恐怕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脱古思帖木儿很识趣的挥了挥手,兀良哈的将士直接退回了内城,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的站在原地。 朱雄英也没有理会他,指挥着部队开始清点伤亡状况,缴获物资的情况。 很快朱雄英与丘福面色沉重的走了过来。 “殿下,此战歼灭了北元守城部队五万余人,包括北元忠义王太平,缴获粮草,辎重无数,但是靖安军也损失惨重。” 朱高炽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顿,有些哽咽,张不开口。 丘福见状接过话头道:“殿下,靖安军折损超过六成,损失三万余人,现在还维持战力的只有一万多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 听到这个伤亡状况,朱雄英也陷入了沉默,虽然蓝玉率领的京营还维持着完整的战力。 但是加在一起也不到三万人,一旦马哈木和摩伦率军回援,这些人根本就挡不住。 这时,傅让也统计好了缴获的火枪和弹药,前来汇报:“殿下,这次作战缴获了火枪两千支,弹药三万发,还有北元的很多炸药,都存放在阿尔泰城。” 听到有炸药在阿尔泰城,朱雄英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有了炸药,再加上这三千亲兵营在手,那自己能发挥的空间就大大增加。 “好,高炽,现在开始布置城防,城门处虽然坍塌,但是可以将城门附近的民居都拆了,先把缺口堵住。” “还有,虽然北元的人口不多,但是阿尔泰城也有将近十万的居民,所以要尽力的安抚,尽量不要引发民怨。” “在城内组建巡逻队,让所有的居民在家里待着,只要不捣乱,大明绝对不会为难他们,还会给他们提供生活中的必需品。” “等到马哈木带兵回援的时候,孤会带着亲兵营再次向东推进,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只要他们嗅到我的行踪,应该就会放弃阿尔泰城,这样你们就安全了。” 朱高炽和蓝春闻言顿时站了起来,坚决的反对道:“不行,您不能再以身犯险了,阿尔泰城易守难攻,北元蛮子现在没有了火器,只要我们固守,绝对能坚持到蓝帅和镇北王歼灭哈喇章部,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发动全面反击。” 朱雄英何尝不知道固守是上策,但是现在靖安军几乎被打残,就算能守住,这两万多人最后又能剩下多少呢? 所以他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的劝阻:“不用说了,孤意已决,谁也不知道马哈木还有没有后手,如果孤留在阿尔泰城,他就会将所有底牌砸出来,一旦城破,咱们就成了待宰的羔羊,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与其这样,不如孤带着他们在北元境内打转,最起码能保证阿尔泰城还在我们的手中。” 朱高炽等人都知道亲兵营的战力,也知道一旦朱雄英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所以大家一时之间都选择了沉默。 蓝春嘟囔道:“大外甥,不是舅舅不听从你的指令,我爹来之前就和我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证你的安全,你要是非得出去也行,带着我,要不然我没法和我爹交待。” 为了让朱雄英带上自己,蓝春干脆打起了感情牌,明摆着就是说我现在是你的舅舅,不是将领,你到哪都得带上我。 朱雄英沉吟了一会儿,一个帝国的强大靠几个人是不够的,一定要有足够的人才。 蓝春本来也是他看好的第二代将领,这次带着他,让他接触一下亲兵营的战斗方式也不是件坏事,所以便同意了下来。 “好,那舅舅你就跟着我一起出城,高炽和丘福负责带着京营的精锐和靖安军守城,就这么定了。” 见众人没有了反对的意见,朱雄英才看向还在原地等待的脱古思帖木儿,叹了口气道:“高炽,丘福,你们两个跟孤来。” 说罢,就带着他们两个走了过去。 脱古思帖木儿见到朱雄英之后,露出一丝解脱的微笑:“吴王殿下,好久不见了。” 朱雄英身后的朱高炽和丘福现在的表情很复杂,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这次战役的胜负还未可知,就算能赢,也会付出大量的伤亡。 但是偏偏这个人,是杀害徐帅的元凶,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个人。 沉默片刻后,朱雄英率先开口道:“你倒是变老了不少,看来北元的日子不好过啊。” 其实对于兀良哈这个部落,朱雄英并没有什么好感,历史上兀良哈就曾经归降于大明,被编为了赫赫有名的朵颜三卫。 这是朱棣靖难之役的骑兵主力,但是后面又降而复叛,与阿鲁台勾结,再次侵犯大明。 被朱棣打的损失惨重后,被取消了编制,打散之后,融入了大明边境的部落中。 用首鼠两端来形容这个部落也不足为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朱雄英却对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产生了同情的思绪。 脱古思帖木儿洒脱的承认道:“没办法,兀良哈的主力在与大明作战中损失殆尽,这不到一万人是我手中仅存的战力,经过了这几年各大部落的不断吞噬,兀良哈的族民已经十不存一。” 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气,猜测道:“所以,徐帅知道了兀良哈的现状后,就起了招揽的心思,而你也深知继续下去兀良哈会名存实亡,便同意了徐帅的招揽,但是不知道为何,在密会的时候走漏了风声,被哈喇章发现了对吗?” 脱古思帖木儿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许,点头道:“没错,当时老夫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但是徐帅拦住了我,他提议要我假意归降哈喇章,砍掉他的头颅作为投名状,只要他死在我的手上,我就再也不能与大明有所牵扯其实也正如他所料。” “哈喇章如今将我视为心腹,在他眼里,为了兀良哈不被继续吞并,我只能选择他,到现在我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半。” “如今北元丢了阿尔泰城,已经输了一半了,只要我回到哈喇章的身边,里应外合,哈喇章所部就会瞬间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这也无愧老夫对徐帅的承诺了。” 第202章 重新振作的马哈木 听着脱古思帖木儿缓慢的叙述,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没有人猜到徐帅竟然是自愿赴死,布下了这场如此悲壮的棋局。 脱古思帖木儿看着缓缓升起的朝阳,照射在阿尔泰城的城墙之上。 继续缓缓开口道:“不管怎么说,徐帅都是死在我的手上,等到战事结束,我会给大明一个交待,殿下,老夫知道你在大明地位尊崇,所以还请殿下对兀良哈的族民多加照拂。” 朱雄英现在的心情也同样很复杂,但是对于这样的请求,他实在做不到拒绝,所以郑重的点头道:“只要您说的是事实,孤保证兀良哈的族民会永远生活在大明的土地上。” 见到朱雄英答应了下来,脱古思帖木儿才松了口气,他知道以朱雄英的身份和地位,已经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随后,这位老者佝偻着后背,笑着道:“还需要殿下给老夫一刀,逼真一点,也别让老夫真的死了。” 朱雄英知道这是苦肉计的一部分,拿出自己有些华丽的宝刀,从他的后背狠狠地划了一刀,深可见骨。 脱古思帖木儿的额头上都是因为疼痛冒出的冷汗,但是却一声不吭,淡定的等着军医给他包扎了伤口后,带着数百名兀良哈的将士,出了阿尔泰城,向阿尔泰山脉奔去。 看着远去的尘土飞扬,朱雄英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 “阿尔泰城就交给你了。” 说完之后,就带着亲兵营也出了阿尔泰城,不知所踪。 而此刻的马哈木已经带着大部队赶到了阿尔泰城的外围。 随着斥候回报的消息越来越多,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姚广孝回禀,驻守在汗泰希尔山的火器军全军覆没,所有的火枪以及火炮统统消失不见,疑似被明军缴获。” “阿尔泰城失守,忠义王太平阵亡,脱古思帖木儿仅率数百人突围,逃向阿尔泰山脉。” “大明朱雄英率领小股部队从阿尔泰城撤离,目前形迹暂未探得,目前不知所踪。” “哈喇章求援,明军由蓝玉率队,镇北王朱棣辅助,共计二十万大军将其围困于阿尔泰西侧山脉处,强攻了四天,哈喇章部损失惨重。” “也先来报,大明神机营已经进入了漠河军镇,目的不详,虽然目前还没有进攻意图,但是东戈壁无险可守,一旦交战恐怕会吃神机营的亏,所以请示是否后撤。” “摩伦已经带着大军赶到阿尔泰山脉,请示下一步的作战行动。” 一连串的军报瞬间占据了马哈木的大脑,他痛苦的揉了揉脑袋,人生中第一次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都下去,让朕安静一会儿。” 众将闻言,都纷纷退了出去,这是马哈木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每次遇到难题或者不好决定的事情,他都会自己待一会,等到他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就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么多年来,跟着马哈木坐的决定几乎从来没错过,所以瓦剌部的诸位首领和将军都习以为常的在外面等待。 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次马哈木沉思的时间很长。 足足过了四个时辰,大帐之内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就在已经有人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时候,马哈木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所有人都进来。” 帐外等候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鱼贯而入。 此刻的马哈木一扫之前的颓然,变的神采奕奕。 “兄弟们这段时间辛苦了,之前是朕有些急躁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要稳扎稳打,绝对不能再有任何失误。” 他的目光扫过瓦剌部的另外两位重要人物,脱欢和猛哥帖木儿。 这两人都是和太平一样作战勇猛,善于谋略的经世之才,在意识到北元的人才储备远远不及大明的时候,马哈木就放下了部落之间的成见。 不管是脱欢还是猛哥帖木儿在各自的族内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威望很高。 而且两人手下也是人才济济,能征善战之辈层出不穷,各自都有数万可战之兵。 但是马哈木对这两人没有任何的防备与芥蒂,封了脱欢为顺义王,封了猛哥帖木儿为勇义王。 而且将整个北元的资源都毫无保留的向两人倾斜,两人的部落在短短的数年之间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所以两人对马哈木也是忠心耿耿,没有丝毫的异心。 察觉到马哈木的目光,两人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陛下放心,北元各部一定毫不犹豫的执行陛下的命令。” 势力最大的两人都已经表态了,其余各族的首领自然纷纷跟从。 马哈木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是北元和大明不一样的地方。 在大明,只要是统帅下了命令,所有的下属都必须一体遵行。 但是北元则不同,各部落和族群都有很高的自主权。 一旦皇帝的命令连续出现失误,他们就会产生质疑,甚至可以拒绝执行。 马哈木清了清嗓子,语气严肃的道:“诸位,现在阿尔泰城已经被明军攻占,继续在戈壁阿尔泰与明军交战已经不明智了,所以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夺回阿尔泰城,重新摆开架势,与明军一决雌雄。另一条是继续追击朱雄英,抓到朱雄英后,我们可以胁迫大明退出戈壁阿尔泰,还能索要大量的赔偿。” 马哈木将两种抉择直接摆在众人面前,让他们自行选择。 一时之间大帐之内陷入了激烈的争吵之中。 一部分人坚持要现在就夺回阿尔泰城,一部分人认为只要抓住了朱雄英,就能逼迫明军主动退出阿尔泰城。 双方各执己见,互不相让。 当然,起决定性作用的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脱欢眉头紧锁,有些犹豫的开口道:“阿尔泰城易守难攻,虽然如今城内的明军不多,但是我们没有火器军的支持,想要强攻的话,恐怕会付出很惨重的代价,最主要的是,会占用我们大量的时间。” 猛哥帖木儿同样认为强攻阿尔泰城不是上策,但是想要抓捕朱雄英同样困难重重。 “朱雄英这小子像个泥鳅一样,滑不溜手,根本就抓不住,北元地势广阔,他带着小股部队钻进去,咱们想把他抓出来同样困难重重。” 两人一针见血的指出不管选哪种,都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这些困难,马哈木也同样知道,所以他冷静的分析道:“没错,哈喇章部恐怕最多也就能坚持一个月左右,我们要攻下阿尔泰城,最快也要一周的时间,这还是大明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所以朕认为,相比而言,还是追击朱雄英的可行性更高一些。” 其实在座的都知道抓住朱雄英是伤亡最小收益最大的方案,但是对于能不能抓住他,大家都没那么强的信心。 马哈木也知道他们的担忧,所以给众人打气道:“诸位不用这么沮丧,朕有想过之前围捕朱雄英失败的原因,因为我们的力量太过于集中,动则数万人一起行动,声势太大,很容易就被明军察觉。” “所以这次朕准备实施化整为零的战术,我们本部人马以万人为单位,分散开来,彼此间距不得超过三里,一旦发现明军踪迹,以响箭为号,用不上一盏茶,咱们就能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根据线报,朱雄英所带的部队不到五千,但是战力极强,所以不管是哪一部发现了他们,都不要恋战,只要缠住就好,等到大军赶到之后,群起而攻之,任他们有三头六臂也只能饮恨西北。” “另外传令给姚广孝,不用继续驻守汗泰希尔山了,朱雄英是不会回镇北城的,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吸引我们主力部队,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他。” “姚广孝手中的一万骑兵就是搜索朱雄英的主力,朕就不信了,在北元的国土之上,十万大军找不出朱雄英。” 听了马哈木的安排,北元诸将领顿时信心大增,纷纷摩拳擦掌起来。 脱欢则是提醒道:“陛下,摩伦部还有将近八万大军,围剿朱雄英,十万大军已经足够,是否让他支援一下哈喇章?毕竟他们面对二十万明军的围剿,压力还是很大的。” 马哈木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不行,哈喇章目前还保持着完整的战力,不断求援只是想彰显他的不容易罢了,传令摩伦部,让他们直接攻击阿尔泰城,将剩下的火器军都交给他,只有一个要求,能夺回阿尔泰城固然最好,如果强攻不行,也要用火器的优势,最大限度的消灭守城明军的有生力量,朕就不信,大明会看着他们费力拿下的阿尔泰城重新回到北元手中!” 脱欢的眼睛一亮,没错,这样一来,明军为了保住阿尔泰城,一定会分兵来驻守。 哈喇章的压力就会因此而减轻,不愧是陛下,实在是深谋远虑啊。 马哈木也是看着远处宛如巨龙盘踞的阿尔泰山脉,心里暗暗道。 “朱雄英,朕已经准备好了,游戏刚刚开始,你可别让朕失望。” 第203章 风起云涌的南京城 相对于北元风起云涌的形势,如今的南京城内算是一片祥和,不过这只是对于不明真相的人来说。 在这大明权力最中枢的地方,一旦有任何的变动都会在全天下的范围内引起滔天巨浪。 紫禁城,坤宁宫。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两位指挥同知毛骧与胡宁赫然在列,数不清的锦衣卫将坤宁宫团团围住,马皇后与太子朱标则是焦急的来回踱步。 很快,坤宁宫的大门缓缓推开,林戬疲惫的身影走了出来。 朱标赶忙上前急声道:“林先生,我父皇的身体如何?” 林戬的面色很凝重,低声道:“陛下是真的中毒了,虽然救治及时,但是恐怕也会昏迷一段时间。” 中毒?马皇后的脸色巨变,有些不可思议的道:“陛下这段日子从来没有离开过坤宁宫,怎么会中毒呢?” 林戬也摇了摇头,叹气道:“陛下所中之毒,草民也是闻所未闻,虽然暂时克制住了毒性,但还是需要找出中毒的来源,要不然对身体还是会有所损害,幸好在草民来之前,就有太医为陛下进行了催吐,这才让毒性未人肺腑,敢问是哪位太医轮值啊?” 这时,一名年轻的太医有条不紊的站了出来,恭声道:“微臣太医院轮值太医赵恽见过太子殿下,皇后娘娘。” 林戬向朱标请示道:“殿下,草民想请这位赵太医一同查清陛下所中何毒。” 朱标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下来:“好,赵太医你就和林先生一起,一定要查清父皇所中何毒。” 随后,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蒋瓛,不满的道:“蒋指挥使,这是近年来皇室宗族第几次中毒了?你到底是怎么办的差?孤给你十二个时辰的时间,让你彻查此事,如果查不清,你也就不用再带锦衣卫了。” 朱标很少发火,但是发火的时候,没有人敢反驳。 蒋瓛默默地低下头,眼睛里面满是杀意,都说他是陛下身边的走狗,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没有陛下,自己只是一个在战乱年代随时都会被碾死的蚂蚁。 陛下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底线。 “请太子殿下放心,十二个时辰内如果查不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老臣愿意提头来见。” 闻言朱标的脸色稍缓。 “太子殿下,事情发生在内廷,蒋指挥使想要彻查恐怕有些难度,不如让奴才配合,想来会查的更仔细些。”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殿外响起,朴半城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作为陪伴了朱元璋数十年的老人,从建国初期就掌管着内廷二十四衙门,如果说宫中有什么风吹草动,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 对于宦官而言,无根无萍,主子就是他们的天。 自从朱元璋不再过问朝事之后,朴半城这位曾经的总管太监也跟着交出手中的权力,一直待在坤宁宫内。 马皇后也知道朴半城对朱元璋的忠心耿耿,所以在一边附和道:“标儿,现在北境的战事吃紧,你作为监国太子,身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这件事就交给蒋大人和朴公公吧,母后也会亲自盯着,你去前朝主持国事吧。” 朱标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眼下确是国事为重,所以只能应下。 在朱标走后,蒋瓛走向朴半城,客气的问道:“朴公公,您最近一段时间可是一直伺候在陛下的身边?” 朴半城的头发已经雪白,脸上也是褶皱丛生,但是眼神却显得神采奕奕。 “自从陛下住进坤宁宫的这段时间,老奴就从来没有离开过陛下身边,蒋指挥使想知道什么,不妨直接问吧。” 蒋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陛下每日入口的食物都会经过层层的检测,几乎不太可能会出问题,近日陛下可曾更换过衣物?” 朴半城仔细回忆了片刻之后淡淡的道:“没有,陛下对穿着并不怎么在意,就这么几件衣服一直穿着,前天还送到尚衣监浣洗过,昨日才送回来。” 蒋瓛的眼睛微微眯起,对着毛骧使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悄悄地退下。 “那陛下近日可接触到什么新鲜的事物?” “没有,陛下这些日子都在坤宁宫后苑的菜园当中,每日就是拾掇拾掇菜地,看看书,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接触过其他事物。” 蒋瓛沉默了片刻后,向马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不知能否让微臣等人去看一下坤宁宫后苑的菜园。” 马皇后自然不会拒绝,挥了挥手道:“去吧,注意点,别踩坏了园子,陛下现在就宝贝这些东西。” 蒋瓛颔首示意后,就带着林戬,赵恽以及朴半城移步到了菜园。 朱元璋本就是农户出身,也曾经在皇觉寺出过家,在寺内也曾种过菜地,所以虽然只是在坤宁宫内简单开辟出一块地,但是菜苗长的都很好,甚至有的已经结出了果实。 菜地的周围还有用来浇地的水和肥料。 蒋瓛围着菜地晃悠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将目光投向林戬,开口询问道:“林先生,您看这附近可有异常?” 林戬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的将菜地彻底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随后又看向浇地的水和肥料。 在看到水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有些变化,困惑不解的道:“浇地的水中加了紫砂糖了吗?” 朴半城的神色变的紧张起来,赶忙问道:“是的,陛下说浇地的水中加些紫砂糖会防止蔬菜生虫子,也会让结出的果实更加甘甜,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林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没有什么问题,紫砂糖原本就是调味品,自然不会引发中毒,不过是有些奇怪罢了。” 这时,毛骧带着尚衣监洗过的衣服走了过来。 蒋瓛伸手接过,仔细的闻了闻,都是一些简单的香料的味道,并没有什么异常,所以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衣服递给林戬。 “林先生,您看看这衣服有没有异常?” 林戬接过衣服后,同样是仔仔细细的查验过之后,摇了摇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蒋瓛在无奈之下,只能让毛骧带着人,从朱元璋接触过的餐具,床褥从头到尾的彻查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事情到这里陷入了僵局。 不过蒋瓛知道陛下绝对不能无缘无故的中毒,一定是哪里出现了疏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就连朴半城和林戬都在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就在众人苦思冥想之际,胡宁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封锁消息吗?” 如今陛下中毒的消息是绝密,绝对不能传播出去,现在朝中的大将都已经去了北境,京营的战力大部分也都被调离,正是最空虚的时候。 一旦消息走漏,被有心人利用,随时都会引发动荡,所以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锦衣卫就全面封锁了坤宁宫,由胡宁亲自带人看守,任何人不得进出。 胡宁虽然能力比毛骧还有差距,但是执行命令绝对是一丝不苟,眼下进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胡宁面色古怪的道:“允熥殿下来了,吵着闹着要见陛下,属下也不敢阻拦,只能送到皇后娘娘那边去了。” 蒋瓛的脑海中突然像是闪过一道闪电,侧头问道:“朴公公,允熥殿下经常来看陛下吗?” 朴半城的脸色有些变化,但还是如实道:“小殿下几乎每天都会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蒋瓛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招呼着众人道:“走,我们去找允熥殿下。” 朴半城这回再也忍不住了,厉声呵斥道:“蒋指挥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允熥殿下吗?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蒋瓛这才注意到朴半城脸色的变化,连忙解释道:“朴公公,您误会了,本官自然不会怀疑允熥殿下,但是允熥殿下毕竟还是个孩子,在一个孩子身上做文章,往往会更容易一些,也会让人更容易放下防备。” 听了蒋瓛的解释,朴半城的脸色才有所松动,但还是有些不好看。 不过为了查清真相,朴半城还是带着他们来到了坤宁宫内马皇后的寝宫。 马皇后正抱着朱允熥,安慰着孩子低迷的情绪。 “皇祖母,皇爷爷呢?他生病了吗?” 马皇后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柔声道:“你皇爷爷太累了,今天想要多睡一会儿,允熥乖,我们不吵皇爷爷休息好不好?” 朱允熥稚嫩的小脸上,露出懂事的表情:“好啊,让皇爷爷好好休息,孙儿陪皇祖母就好了。” 马皇后的眼眶有些发红,紧紧抱住朱允熥小小的身躯,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暖。 也是这个时候,蒋瓛带着众人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可否让微臣问允熥殿下几句话?” 马皇后皱着眉头问道:“问允熥?他还是个孩子,你要问他什么?” 蒋瓛尴尬的笑了一声,委婉的试探道:“皇后娘娘,微臣已经彻查过陛下所用之物,并没有发现异常,所以微臣猜测,会不会是别有用心之人,在允熥殿下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听了蒋瓛的话,马皇后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第204章 尚衣监孔嬷嬷 在蒋瓛说完自己的猜测后,整个坤宁宫的氛围降成了冰点。 不过马皇后终究是识大体的,拍了拍怀中的朱允熥,低声道:“允熥,你听皇祖母说,这位大人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不管问什么,你都要实话实说,知道吗?” 朱允熥乖巧的点了点头,从马皇后的怀中离开,走到蒋瓛的身前,好奇的问道:“这位大人,你要问我什么?” 见到允熥殿下这么好说话,蒋瓛也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道:“允熥殿下,您最近可有带什么吃的给陛下吗?” 朱允熥摇了摇头:“没有啊,都是皇祖母给我做好吃的,我没有给皇爷爷带过吃的。” 蒋瓛若有所思的看着朱允熥身上的衣服:“允熥殿下,您昨日穿的也是这件衣服吗?” 朱允熥有些骄傲的道:“是啊,昨天皇爷爷还夸我的衣服好看呢。” 蒋瓛上前一步,仔细的嗅了一下后,心里就有了决断。 “殿下,能否将您的外衣脱下来,交给臣。” 朱允熥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将衣服脱了下来,交给了蒋瓛。 后者直接将衣服递给了林戬,林戬接过衣服后,仔细的闻了闻后,脸色大变,对着蒋瓛点了点头。 这些动作自然瞒不住马皇后,皱着眉头唤来嬷嬷,将朱允熥带出去玩耍之后,严厉的开口道:“这衣服有问题?” 林戬的性子再大大咧咧,此刻也是有些惶恐的道:“回娘娘,陛下平日里浇地用的水中掺杂了紫砂糖,难免身上会沾染一些,融入身体,允熥殿下的这身衣服,提前被人用石灰浸泡过,陛下在抱着允熥殿下的时候,身上难免会沾染到一些,石灰与紫砂糖混合在一起,就会产生毒素,要不是陛下的身体康健,恐怕.....” 林戬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众人都已经懂了。 马皇后的面色很难看:“既然知道了所中何毒,能否解毒?” 林戬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皇后娘娘放心,三日之内,陛下必定苏醒。” 文言马皇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即又冷冰冰的道:“看来尚衣监有些人的手脚不干净啊,蒋瓛,朴半城你们两个人一起,去尚衣监,一查到底,只要是牵扯其中的一个不留,务必要查出幕后主使。” 蒋瓛与朴半城纷纷颔首,领命而去。 坤宁宫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此刻的武英殿内,朱标正与内阁以及朝中重臣商议北境的战事。 凌汉拿着近日来传回的军报,忧心忡忡的道:“殿下,虽然自开战以来,我大明屡屡占据上风,但是时至今日,北境的局面依然很焦灼,而且对于孔士行是否有能力指挥十几万大军作战也颇有微词,所以是否考虑另派将领,取代孔士行的位置?” 朱标揉了揉脑袋,没有同意,只是淡淡的道:“我们都在京师,没有人接触过这位衍圣公,只有英儿与他有过接触,孤相信他判断。” 其余众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只要是太孙殿下决定的事情,太子殿下基本上就没有反对的。 杨思义也跟着道:“殿下,神机营已经去了漠河军镇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迟迟不见行动,十数万大军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朝廷是否需要催促一下?” 朱标继续拒绝道:“不用,我大明如今的国力昌盛,就是一直拖着也是北元先垮,还是那句话,咱们都不在前线,根本不知道前线是什么情况,还是不要指手画脚为好。” 见到太子殿下如此信任前线的将士,兵部尚书王建国挺着自己有些凸出的肚子,递上一记不咸不淡的马屁道:“太子殿下如此信任前线的战士,实在是大明之福,社稷之福啊。” 朱标白了他一眼,对这个一心忠于自己的胖子实在是发不起脾气来,只能告诫道:“你啊,和户部的官员商议好,绝对不能让前线的战士受到物资方面的影响,知道吗?” 王建国马上表示道:“殿下放心,前线的战事,微臣及兵部绝不敢有任何疏忽。” 在这点上,朱标还是相信王建国的,又简单的交代几句后,将头转向礼部尚书唐阙。 “唐大人,目前新学的推行可还顺利?” 这几日唐阙的日子其实过的很舒服,自从孔士行去了北境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拦新学的推行了。 所以他面色红润的道:“回殿下,如今新学的推行异常顺利,京城附近的行省基本上都已经建好了学校,南京城的学校现在已经开始招收学生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其实那些顽固的世家大族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但是在天枢的运作之下,又有沈家和汪藏海所代表的盐商势力大力支持下。 这些人连冒头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直接消灭在了萌芽之中。 朱标点了点头,还是不忘叮嘱几句:“各地的学校都是为我大明培养人才的摇篮,万万不可马虎。” 唐阙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有丝毫马虎,表示一定会亲自监督,绝对不会发生一点乱子。 接下来,朱标又处理了一些其余的国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坤宁宫,他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朱元璋的身子。 在朱标回到坤宁宫的时候,朱元璋已经在林戬的治疗下,面色恢复了红润,虽然还没有清醒,但是呼吸已经逐渐平稳,很明显已经稳定下来。 朱标也长舒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道:“蒋瓛呢?朴公公呢?” 一直在坤宁宫驻守的胡宁赶忙道:“回殿下,蒋指挥使和朴公公去了尚衣监。” 朱标见到朱元璋没有大碍了,索性对着余德海道:“走,咱们也去尚衣监。” 余德海的脸色有些为难,劝阻道:“殿下,尚衣监那是奴才们聚集的腌臜之所,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胡宁也是附和道:“是啊,殿下,有指挥使还有朴公公在,一定能够审出真相的,您又何必亲自前往呢?” 朱标摇了摇头,他始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亲自去看一看,他始终是放不下心来。 “不用说了,孤意已决,前面带路吧。” 余德海无奈,只能多带些大内侍卫,簇拥着朱标向尚衣监走去。 而此刻尚衣监内,已经陷入到了鸡飞狗跳之中。 尚衣监内大部分都是些穷苦百姓家的孩子,有些手艺入宫来讨口饭吃,主要就是负责皇室成员的衣物,还掌管着皇帝所用的冠冕、袍服、履舄、靴袜,几乎和外界没有什么接触。 所以当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出现在尚衣监的时候,从掌印太监到做工的太监宫女都吓的四处逃窜,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掌印太监在见到朴半城之后,直接跪倒在他身前,颤颤巍巍的道:“朴总管,这是怎么了呀?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锦衣卫啊?” 朴半城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哼了一句:“哼,滚到一边候着,配合锦衣卫查案。” 朴半城是整个紫禁城内所有宦官的顶头上司,他都发话了,尚衣监的掌印太监自然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的站在一旁,根本就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尚衣监内只有数十名太监和宫女,所以很快就都被锦衣卫控制了起来。 蒋瓛的目光宛如刀子一般扫过跪在地上的尚衣监宫人,冷冷的开口道:“本官名为蒋瓛,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想来诸位都在宫中,对锦衣卫应该都很了解,只要你们愿意配合,就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锦衣卫的名声在内廷也同样是响当当的,蒋瓛的名字更是能让人闻之色变。 见到所有人都瑟瑟发抖的匍匐着身躯,不敢说话,蒋瓛继续问道:“很好,近日来负责允熥殿下的衣物的是哪位嬷嬷啊?” 闻言,掌印太监第一时间跳了出来,指了其中的一个嬷嬷道:“蒋大人,允熥殿下的衣物一直都是孔嬷嬷负责的。” 被指认的孔嬷嬷一脸平静的看向蒋瓛,没有否认,也没有任何惊慌失措。 蒋瓛饶有兴致的道:“看你的样子,允熥殿下的衣服是你做的手脚?” 孔嬷嬷的面色依然没有变化,轻描淡写的道:“我要见太子殿下,没见到太子殿下之前,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蒋瓛摇了摇头,缓缓踱步到她面前,语气嘲讽的道:“是谁给你的自信,要见太子殿下呢?本官告诉你,你见不到太子殿下,进了诏狱,本官不怕你不说。” 孔嬷嬷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奴才这条命不值钱,但是如果事关秦王,晋王几位王爷的性命,太子殿下会不会见我?” 闻言蒋瓛的内心瞬间翻江倒海,但是嘴上依然平淡的道:“你以为你是谁?能影响到几位王爷的性命?” 孔嬷嬷不再言语,而是淡然的看向天空,不再理会蒋瓛的质问。 蒋瓛一时之间也陷入了沉默,这时,朱标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孤也很好奇,你有什么能力可以威胁到孤弟弟的性命?” 第205章 秦王朱樉之死 听到朱标的声音,蒋瓛等人赶忙回过身行礼。 朱标随意的挥挥手,示意他们起来,随后看向孔嬷嬷,继续问道:“你说你想见孤,可是有话要对孤说?” 孔嬷嬷见到朱标的一瞬间,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毒,但是却被很好的掩藏过去,只有在一旁的朴半城警惕的一直盯着她。 “太子殿下,我一个奴才自然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但是云梦的发展毕竟比天枢早了十几年,很多手段天枢是察觉不到的,我们连皇帝都能下毒,您觉得您的几个弟弟,身边的防卫力量会比皇帝更强吗?” 朱标皱着眉头,头脑中飞快的运转:“你们云梦还真是死不悔改,说说吧,你们想做什么?既然想见孤,那就是想和孤谈条件喽?” 孔嬷嬷阴森一笑,赞许道:“太子殿下果然聪慧,云梦的条件很简单,撤回征讨北元的大军,双方签订协议,互不侵犯。” 对于孔嬷嬷的话,朱标嗤之以鼻,反问道:“你自己觉得可能吗?北元主动挑起了战端,现在又用些下作的手段让大明停战,你不觉得可笑吗?” 孔嬷嬷叹了口气,看了眼即将落山的太阳,自言自语道:“看来殿下还是不相信云梦的实力啊,消息应该已经到了。” “消息,什么消息?” 朱标的心里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 似乎是为了验证一般,宫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悲怆的声音:“殿下,不好了,秦王世子进京报丧,秦王薨了。” 什么?一时之间,在场的众人都如遭雷击,秦王?大明皇帝的第二子,整个皇室宗族的宗亲之首,薨了?这怎么可能? 趁着众人分神之际,孔嬷嬷的眼睛里迸发出一道精光,从衣袖中滑出一柄匕首,整个人瞬间挣脱按住他的锦衣卫。 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直勾勾的冲向朱标,一系列的变动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附近的首位都没反应过来。 没人想到一直没有反抗的孔嬷嬷会突然暴起,更没有人想到她瘦弱的身体中会爆发出这么强大的能量。 但是两道身影几乎是瞬息之间就挡在了朱标的身前。 原本在一旁观望的朴半城更是宛如一只雄鹰般,瞬间就腾空而起,一双枯槁的双手,宛如两只利爪一般扣住了孔嬷嬷的喉咙。 杨龙与杨凤同时面色凝重的看向朴半城,在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他们二人感受到了浓浓的危险。 而蒋瓛则是耸了耸肩,悄悄摆了摆手,示意准备好的锦衣卫退下,心里暗道,如果想凭借这点手段就想对太子殿下动手,那也太异想天开了一些。 “殿下,将她交给微臣,十二个时辰内,定能让她开口。” 朱标神色冰冷的摇了摇头,充满杀气的道:“将她五马分尸,不用再审了。” 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去,杨龙杨凤像是两道影子一般,跟在他的身后,身影逐渐消散。 秦王朱樉的死讯像是一颗深水炸弹般将南京城这摊死水彻底搅浑。 朱标在离开尚衣监后,直接去见了秦王世子朱尚炳,后者面色悲痛,见到朱标后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道:“大伯,我爹他....” 朱标急步上前,扶住朱尚炳,声音哽咽道:“没事,孩子,发生了什么,和大伯说,大伯给你做主。” 朱尚炳止住哭声,痛声道:“大伯,您也知道自从邓妃死后,父王的行为就越发乖张,对待下人更是非打即骂,所以伺候父王的下人实在忍不住父王的毒打,联合起来给父王的酒水中下毒,随后就留下认罪书自尽身亡了。” 其实对于朱樉的情感问题,自己作为儿子其实是不应该置喙的,但是他也确实太过分了一些。 朱樉的正妃并不是大明人,而是前元河南王,中书省左丞相王保保的妹妹。 元朝灭亡后,王保保坚持与大明作战,面对徐达、李文忠他屡败屡战,坚持不懈,被朱元璋称为“天下奇男子”。 为了招降他,洪武四年的时候,朱元璋将王保保之妹,伯也台观音奴嫁给朱樉,册封为秦王正妃。 在南京的时候,朱樉确实很“爱”这位前元贵族的王妃,只不过一切都是逢场作戏给朱元璋看的,等到秦王又娶了宁河王邓愈之女,就藩西安后,终于撕下了伪装。 洪武八年的时候,王保保在漠北和林去世,那么用他妹妹来招降的意义已经没有了。 当时在陕西屯田的卫国公邓愈有意让嫡长女邓镱成为秦王妃,朱元璋或也有愧于秦王,同意了这桩婚事。 不过朱元璋并没有选择直接废掉秦王妃另立,而是让堂堂开国公爵的嫡长女当秦王侧妃。 洪武十年,邓愈在征讨吐蕃残部回京师的路上病逝,朱元璋闻讯大哭停朝三日,以最高规格下葬,追封为宁河王,配享太庙,还亲迎邓愈灵柩祭奠,选择墓址。 朱樉从小就非常聪慧,而且颇有抱负。 自从朱元璋将伯也台·观音奴这位元朝王公之女嫁给他,把他当成招降王保保的工具,朱樉对此一直都耿耿于怀,但是他不敢对朱元璋发泄自己的不满,就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无辜的秦王妃身上。 一直到娶了邓妃后,他的心情才算舒畅许多,在西安,他从来不去王妃的寝宫,整天与邓妃寻欢作乐。 朱樉虽然残暴,但对邓妃真是一百个真心。当年成婚之时过于简单,邓妃非常不痛快,秦王就派人去江南各地采购珠宝、玉器。 秦王来朝,主要任务不是问候父皇,而是带着护卫军士从龙江收买珍宝。 邓妃有次和朱樉在王府花园中坐着休息,让宫女把衣服卷到膝盖处在坡道上爬着走。有一个宫女从半坡上跌倒下来,二位却看得兴高采烈,拍手直呼:“太好看了。” 秦王还妄劳人力,烧造琉璃做成假山,以博邓妃一笑。 这种种行为自然传到了朱元璋的耳朵里面,他盛怒之下,更是扬言要废了秦王,处死邓妃,希望能够让两人有所收敛。 但是朱樉夫妻两个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反而变本加厉。 邓妃可是开国元勋宁河王邓愈的嫡长女,大哥邓镇袭封申国公,官至左都督,又怎能屈居一位异族女子之下。 再者说王保保都死了,这里是西安秦王府,又不是南京,还怕什么?国公之女凭什么给你个蒙古王妃行大礼? 邓妃越想越不痛快,她就和丈夫商量,要好好教训一下秦王妃。 朱樉与邓妃一拍即合,夫妇将王妃软禁在一间偏房里,每天只许宫人送很少的食物,加一些不新鲜的水果给她吃,折磨王妃成了他俩又一个共同兴趣爱好了。 在西安的锦衣卫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全数报给了南京。 朱元璋知道了之后震怒,下令赐死邓妃,也下旨斥责了秦王的荒淫无道。 却没想到自从邓妃死了之后,朱樉荒唐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现在连自己也落得这么个憋屈的死法。 不过虽然朱樉做的事情在荒唐,也是大明的亲王,朱标自然不会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哼,几个王府中的妇人,哪来的机会接触到毒药?西安的锦衣卫是怎么查的案子?让毛骧跑一趟,去西安彻查秦王中毒之事。” 随后,又拉起朱尚炳,叹了口气道:“尚炳啊,你要以你父王为戒,千万不能重走他的老路知道吗?你皇爷爷这两天偶感风寒,你先在东宫内歇下,大伯这就安排礼部的官员先行前往西安,主持你爹的葬礼,你等你皇爷爷醒了之后,再行返回西安。” 朱尚炳现在早就已经六神无主,只能听从朱标的安排,先行下去歇息了。 朱标在安顿完朱尚炳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召礼部的官员,反而召了沈灵儿和曾经吴王府的总管王怡雯觐见。 沈灵儿与王怡雯在得到召见之后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所以没有任何停歇的进了宫。 没有人知道她们在皇宫内与朱标聊了什么。 只知道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两女才从宫内出来,神色匆匆的回到吴王府。 片刻之后,吴王府的会客厅内,已经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其中包括,老乔,豹爷,花娘等天枢的元老,还有崔淼,邱掌柜,赵恽,孔雪儿,王怡雯等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新生代天枢。 就连在两淮一带的汪藏海都出现在了这里,还有其余的在京城附近的天枢,都放下了一切,直接赶回了京城。 沈灵儿直接开门见山道:“诸位都是殿下的手足兄弟,如今殿下和子卿都不在京中,事出突然,灵儿不得不将大家召集起来。” 其实在朱雄英离开之前就有过安排,所以众人都没有什么抗拒的情绪,老乔率先开口道:“夫人这就是和我们客气了,殿下和首领待我们如何,我们心中都有数,有什么吩咐您直接说就是了。” 豹爷与花娘也是附和道:“对啊,夫人,殿下和首领不在,咱们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不是?” 两人的话顿时引得现场的人哄堂大笑。 “夫人现在可是太孙妃,还能被欺负?豹爷你可真爱开玩笑。” “对啊。夫人,你就说你想欺负谁吧,咱们都在呢!” 在众人的玩笑声中,沈灵儿紧张的感觉也逐渐退去。 第206章 天枢的能量 见到议事厅的氛围已经活络起来,沈灵儿也不再拖沓,直接开门见山的到:“事到如今,我就不和诸位藏着掖着了,如今正值大明与北元交战期间,殿下和子卿都不在京中,蓝玉等五军都督府的主要将领也带着京营的主力去了漠北,太子主政,陛下如今中了毒,还未曾清醒,如今在别有用心的人眼中,大明如今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他们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露出獠牙。” 说到这里,沈灵儿顿了顿,突然之间莞尔一笑,自信的道:“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只要咱们天枢还在,大明就乱不起来。” 闻言,众人都露出会心的笑容,似乎在沈灵儿的身上,看到了朱雄英曾经那般运筹帷幄的影子。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等待着沈灵儿下命令。 “朝阳帮的帮众在南京城周围的数量已经很惊人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蛰伏,似乎已经被人遗忘了,从明天开始,朝阳帮的帮众就动一动吧,将一切牛鬼蛇神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豹爷,您手中握着天下漕帮,从明天开始,除了绝对值得信任的船可以进入南京城外,所有的船都拦在外面,杜绝一切危险因素通过水运进入南京城的可能。” “花娘,让您手下的姑娘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烟花之地获取情报更加容易,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报到吴王府。” “老乔,您手下的乞丐遍布整个大明,走街串巷没人能防得住,从今天开始,南京城内就算多了只老鼠,吴王府也要第一时间知道。” “汪藏海,这段时间,你掌管着四大盐商,应该囤积了不少的物资,要做好准备,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你手中的物资就是咱们大明的命脉。” “另外,我已经草拟了一份名单,秦王之事绝对不能在发生,南京城内的重要人物,太子都已经了周密的安排,但是南京城外,就需要在各地的天枢高手去守护了。” “这一次一定要让云梦知道,就算天枢比云梦晚起步了几十年,但是我们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大明,我们行的是仁义之事,所以他们在我们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一番话说的众人热血沸腾,一番命令下达的清晰严谨,绝不拖泥带水。 所有在场的天枢纷纷保证绝对会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就各自散去。 月亮也在众人的忙碌中悄然落下,象征新生的太阳缓缓升起。 此刻南京城的城外,大批京营的精锐奉命接管了京城的城防,负责的人正是朱雄英的舅舅,英国公常茂。 一名看起来穿的破破烂烂的青年秀才,牵着一匹马走进了南京城,马上还坐着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女孩。 进了南京城后,两人一路向应天府衙走去。 由于天刚亮,所以衙役们都哈欠连天的走出府衙,先打扫一下府衙门口的卫生,一打开门就见到这么个奇怪的组合。 直接把他们当做了前来伸冤的苦主,不由得语气有些不耐烦的道:“怎么这么早?还没到开衙的时候,你们先去到别处歇息一会吧。” 青年秀才笑而不语,面带笑意的问道:“这位官爷,这府衙门口一样是大明的土地,我们二人也是大明的百姓,路过这里歇息一下也不无不可吧?” 衙役原本就没睡醒,有些起床气,听到这两个看起来就很穷酸的刁民竟然敢反驳自己,一时之间就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嚷嚷道:“哎,我说你们两个,听不懂人话是吧?让你们走就滚远点,惹恼了老子,让你们进牢里说话。” 青年秀才摇了摇头,叹气道:“就你这种态度,就算百姓们有冤情,怕是也不敢找官府伸冤了。” 那衙役被说的面红耳赤,顿时撸起袖子道:“好好好,和你讲人话听不懂是吧?那就进去说吧。” 说完,便恶狠狠地揪住青年秀才的脖领子,恶狠狠地道:“说,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来京城做什么?” 被揪住脖子的青年秀才脸上没有任何恐慌之色,反而语气嘲讽的道:“在下寇淮安,钱塘人士,受太子殿下钦点,奉内阁之命,前来京城接任应天府尹一职。” 那衙役听完寇淮安的话,瞬间呆愣在了原地,双手不自觉的松开,语气有些颤抖的道:“你说你是寇大人你就是寇大人?看你们二人穿的这个穷酸的模样,怎么可能是寇大人?” 坐在马上的彩儿摸了摸鼻子,从马背上的包袱中掏出吏部发的文书,递给了寇淮安,还不忘吐槽一句:“淮安哥哥,这南京城的衙役怎么和恶霸一样凶巴巴的,一点都没有钱塘县的衙役亲善。” 寇淮安笑而不语,将文书甩在衙役面前,笑眯眯的道:“这位大人,看清楚了,在下是不是寇淮安?” 衙役擦了擦眼睛,认真看了眼文书后,冷汗从额头上直接流了下来。 前段时间朝堂上,太子殿下力排众议,将钱塘县令寇淮安,直接提拔为应天府的府尹,要知道钱塘县令不过是七品官,应天府尹可是正三品。 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而且这寇淮安不过是个举人,还不是进士,是太孙殿下亲自提拔他做的县令。 如今又被太子殿下看重,日后的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啊。 这么一位朝堂新贵,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就这么被自己得罪了?衙役悔的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寇大人,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人一般见识。” 说话的语气极为恭敬,整个人跪在地上,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那神态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寇淮安摸了摸彩儿的头,语重心长的道:“看看,这不就和善了吗?彩儿你要记住,保持住自己现在的初心,不要像他们一样,记住了吗?” 彩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寇淮安也没有为难那个衙役,语气平静的道:“通知府丞,治中,通判等主要官员都到府衙来,还有所有的衙役,一个都不能缺席,去吧。” 说完,就带着彩儿自顾自的走进了府衙。 很快,应天府的官员与衙役就都得到了通知,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有人敢拖沓,生怕这把火烧在自己身上。 寇淮安也换好了顺天府尹的红色官服,正色坐在府衙的大堂之上。 看着堂下站立的一众官员都面露紧张之色,有的甚至一度擦汗,寇淮安轻笑一声:“诸位同僚不用紧张,本官刚刚到任,还需要诸位的通力合作。” 见到新来的上司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盛气凌人,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府丞更是有些谄媚的道:“大人放心,只要是大人的命令,卑职等莫敢不从。” 寇淮安点了点头,话音一转道:“很好,不过咱们应天府的规矩需得改改。” 重头戏来了,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生怕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等会在府衙门口搭个台子,本官这段时间就坐在外面办公,贴出告示,只要是受过什么委屈,或者对往日官府的判罚有什么不满,都可以来找本官,只要敢说出来,本官就敢断一断其中的是非曲直,另外将府衙所有堆积的案件都拿出来,什么时候扫清了过往的积案与冤屈,本官什么时候回府衙。” 闻言,底下的一众官员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新上任的府尹打的什么算盘。 紧接着,寇淮安继续道:“对了,本官也知道,诸位之前在京城文官,难免会有收到掣肘甚至有得罪不起的人,从现在开始,府衙办案,不看背景,只论对错,还有,以后办案都对百姓客气点,如果再有苛待百姓的情况发生,本官决不轻饶,听明白了吗?” “卑职等明白。” 虽然还没摸清这位府尹的脾气,但是目前来看还算是讲道理的,那就好办了。 很快,应天府衙的告示就贴了出去,引来百姓的重重围观。 但是没有人敢第一个去,反而纷纷议论纷纷。 “又来了一个府尹,这话说的好听,可是谁信啊?” “是啊。这是京城,一板砖下去都能砸出来一个皇亲国戚,一个三品官,敢得罪这些人替咱们百姓出头?” “谁说不是呢?估计是新上任,积累点名声罢了。” 在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寇淮安也没闲着,大刀阔斧的处理着以往积压的案件。 不管是公侯王爷,还是天皇贵胄,只要是涉案人员,寇淮安丝毫不讲情面,直接上门拿人,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就审结了数桩案件。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于是乎,就有百姓再也坐不住,将受到过的委屈写成状纸,纷纷前往应天府衙。 而寇淮安也是来者不拒,将所有的状纸接下,逐个审理。 应天府来了个青天大老爷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另一边,南京城的街头巷尾,出现了大批身穿灰褐色麻衣的朝阳帮帮众,帮着官府维持秩序。 近几年朝阳帮的名声很好,所以百姓们并不排斥,甚至遇到了困难还会主动寻求帮助。 与此同时,南京城的港口也开始戒严,漕帮弟子几乎每条船都要严密的盘查,无数船只都挡在了南京城外。 在种种高压之下,有些动荡的南京城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在城墙之上看着万家灯火的沈灵儿也是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北境。 “殿下,您现在在哪里啊?” 第207章 度过乌尔逊河 被沈灵儿牵肠挂肚的朱雄英此刻也是不好过,他正有些狼狈的趴在一片草地上,远远地盯着不远处的北元搜索部队。 自从马哈木制定了新的搜索策略后,朱雄英的生存空间就越来越小,原本以为能很轻松的熬过一个月的时间。 但是现在仅仅过了七天就已经险象环生,好几次都被发现,要不是亲兵营都是身手灵活,可以在各种复杂的地势中如履平地的话,恐怕自己早就被抓住了。 不过现在的形势也很危急。 眼前的这支万人部队已经摸到了眼前,只不过是趁着夜色,他们还没被发现而已,一旦天亮了,自己等人可就插翅难逃了。 在朱雄英眉头紧锁,思考接下来的行军路线之时,方白镜带着几个矫健的身影从北元部队的方向摸了回来。 “殿下,前面的部队同样是一万人的编制,而且这支部队向东三里就是北元顺义王脱欢带领的北元军队,向右同样有北元军队行动的痕迹,而且马哈木带的骑兵距离我们也不足五里,如果今晚再不突围的话,恐怕咱们就要被包了饺子了。” 一旁的蓝春经过这段时间的逃亡都已经不再慌张了,在一开始的时候,蓝春总是觉得做什么决定都太过冒险,但是在一次又一次脱离险境后,他现在对自己的这个大侄子真是刮目相看,甚至已经开始有了崇拜之情。 “大侄子,现在怎么办?” 朱雄英在沉思片刻后,缓缓道:“现在咱们已经不能再向东了,必须要反向突围了,咱们所处的位置距离乌尔逊河并不远,眼前北元部队的防备虽然严密,但是也不是密不透风,傅让,你带三百人摸上去,解决掉值守的岗哨后,蓝春,你带大部队直接通过,我带两百人殿后,方白镜,你带着斥候,先去乌尔逊河,将附近所有能用的船只都毁掉,等到我们赶到之后,直接过河。” 亲兵营的作战方式一直都是首领下了命令后,其余人都只能服从。 所以在朱雄英制定了作战计划后,所有人都下去准备了,只有蓝春有些欲言又止的道:“大侄子,殿后的任务实在是过于凶险,还是我来吧。” 朱雄英知道这是蓝春在关心自己,所以拍了拍蓝春的肩膀道:“舅舅,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但是侄儿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了周密的判断,所以您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好,相信侄儿。” 闻言,蓝春也只能点头道:“好,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在所有人都离去后,朱雄英看着远处北元部队的篝火陷入了深思,不管是马哈木还是姚广孝,都是人精般的角色,同样的战术只要用过一次之后,基本就很难再起到作用,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对不能有失误。 很快,时间就已经来到了丑时,人最容易犯困的时间。 北元军队此刻也陷入到了绝对的沉寂中,只剩下数百人的岗哨还在运行着。 他们都是马哈木一手训练出来的,所以执行命令的时候也是一丝不苟,虽然他们并不认为明军会趁着夜色来袭营,但是他们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警戒的命令。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已经摸进来了数百道如鬼魅般的影子。 “噗嗤......” 一道很轻微的声音响起,但是却瞬间引起了负责警戒的队长的警觉。 “怎么了?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在夜色中,远处的两个负责警戒的岗哨挥了挥手,示意没什么事情后,队长才放下心来,准备上别的地方再看看,但是转过身后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要去看一眼才放心,所以挥了挥手,准备带着手下前去查探一番。 哪只刚一回头,就撞见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还没等高声呼救,就被一道白光划破了气管。 鲜血宛如泉水一般喷射而出,但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在临死之际,他还看见自己身后的兄弟同样倒在了血泊之中。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北元军营驻地一侧负责警戒的岗哨就已经全军覆没。 傅让在确认了一圈后,迅速发出了信号。 蓝春带着数千亲兵营急速的通过,宛如一群在暗夜中的精灵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通过了北元的驻地,在外围等待接应朱雄英这批殿后的部队。 见到大部队已经通过之后,朱雄英也松了口气。 带着殿后的两百名亲兵营也跟了上去。 在他们穿进北元驻地的时候,一名睡眼惺忪的北元士兵走出了帐篷,环顾一周看到没人值守,瞬间就精神了过来。 刚要呼喊就被眼疾手快的朱雄英一把拉在了怀里。 旁边的亲兵营瞬间亮出匕首捅进了这名士兵的心脏,在短暂的挣扎之后,这名北元士兵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朱雄英将这具尸体放在地上,带着剩下的亲兵营准备快速通过北元的驻地。 但是整个过程虽然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但还是发出了微弱的声响,一名正在沉睡的北元士兵还是清醒了过来。 他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小心翼翼的在帐篷上戳了一个小洞,偷偷的向外看去,眼前的场景瞬间让他冷汗直流,只见帐篷周围都是值守的兄弟的尸体。大批黑色的身影正准备穿过北元的阵地。 这名士兵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是明军! “来人啊,明军突围啦!” 伴随着这一道声音的响起,无数正在沉睡的北元士兵纷纷惊醒,带着武器走出帐篷。 朱雄英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大喊一声:“冲,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在外围警戒的蓝春也在第一时间下令道:“打,压制住敌军,将太孙殿下接应出来!” 一时之间,无数道火枪声响起,很多刚从帐篷内出来的北元士兵还没搞清东南西北就枪倒地。 朱雄英也趁着北元军队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直接冲了出去。 北元军队的首领还想带兵出来追击,但是却被蓝春带的两千多支火枪死死地压制在了原地。 蓝春猖狂的笑道:“北元蛮子们,还敢来追爷爷吗?” 生怕蓝春上头,朱雄英一把拉着他的胳膊:“走,舅舅,全速向乌尔逊河撤离。” 蓝春有些没过瘾的道:“大侄子,怎么不趁机歼灭他们,咱们完全有这个能力啊。” 朱雄英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的解释道:“歼灭这支部队不难,但是咱们很快就会被听到枪声赶来的部队团团围住,咱们只有三千人,被十万人围住,有在强的作战能力也是白搭,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人淹死。” 蓝春点了点头,无奈的道:“好吧,大侄子,和你打仗是真他娘的爽。” 朱雄英无奈的翻着白眼,带着亲兵营以极快的速度翻越群山,向乌尔逊河跑去。 夜晚的群山之中本就寂静,清脆的火枪声一响,就会传播很远的距离。 而姚广孝和脱欢在听到枪响的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瞬间清醒,带着人马追了过来,虽然姚广孝的距离更远一些,但是他所率领的部队都是骑兵,而且都是瓦剌部的精锐,所以他比脱欢部更快的到达现场。 看着现场的一片狼藉,姚广孝无暇他顾,急声问道:“明军向哪里去了?” 北元部队的首领赶忙指向明军突围的方向。 几乎是没有任何停留,姚广孝带着骑兵呼啸而过,直勾勾的追去。 而首领则是掏出响箭,直接射向天空。 很快,脱欢就已经赶到了现场,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后,也没有任何犹豫,交代了一番后,就跟在马哈木的后面追了过去。 在这无尽的夜色中,双方展开了一场生死的时速竞赛。 明军的优势在于可以翻山越岭,无视地形的险要。 北元的优势在于骑术高超,哪怕是绕些弯路,总体的速度肯定也比明军的移动速度更快。 “砰”“砰”“砰” 随着身后的爆炸声不断响起,蓝春忍不住对着朱雄英竖起了大拇指。 在这等危急的时刻,朱雄英还能埋伏小股部队,在各个关键的位置埋伏炸药,延缓敌军的追击速度。 而姚广孝面色阴沉的看着被炸的人仰马翻的北元军队,神色冰冷,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色彩。 “派三十人,在前面试探,一旦引发爆炸,后面再有三十人补上,总之一句话,决不能让追击的速度受到影响。” 众人都觉得遍体生寒,这是要这三十人做敢死队,去探明军的陷阱啊。 不过现在姚广孝作为最高的将领,所以没有人敢拒绝,只能无奈的选出三十人,在前面冲锋。 很快,在你逃我赶之中,太阳终于缓缓升起。 而朱雄英也带着亲兵营,走出了大山,快速来到了乌尔逊河的河边。 此时方白镜已经带着数十只小船在岸边等候,还能看到周围散布着其余船只的残骸。 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姚广孝,朱雄英放声大笑道:“姚广孝,你个龟儿子来晚了。” 姚广孝面色难看的看着已经坐上小船,向对岸驶去的明军,脸色难看的像是吃了一只死耗子。 他一字一句的道:“去,将附近所有能用的船都征调过来,另外,砍掉附近的大树,做成竹筏,以最快的速度做好渡河的船只。” 第208章 戏耍马哈木 乌尔逊河的流域很长,方白镜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船只都销毁掉,所以很快姚广孝就从下游凑齐了渡河的船。 但是离奇的是,当姚广孝带着人赶到河对岸的时候,只能看到横七竖八的小船,根本就没有明军的身影,而且是一点移动的痕迹都没有,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随后,马哈木带着脱欢与猛哥帖木儿也赶到了河对岸,见到空空如也的河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姚广孝耸了耸肩膀,无奈的道:“陛下,从微臣赶到这里的时候,河对岸就是这般光影,没有任何脚印,也没有任何人活动的轨迹。” 猛哥帖木儿挠了挠头,不解的道:“难道明军集体跳河了?不能吧。” 马哈木摇了摇头:“不可能,乌尔逊河的宽度足足有五里,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河水更是冰冷刺骨,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条件下游到河对岸去。” 这时姚广孝却突然道:“陛下,明军虽然不可能游到对岸去,但是却可以沿着河边向两侧游一段距离,这样就可以遮挡他们移动过的痕迹,这也是我们察觉不到他们移动痕迹的原因。” 马哈木的眼睛一亮,没错,这就是明军的小伎俩,朱雄英果然狡猾。 “既然如此的话,姚广孝,猛哥帖木儿,你们二人带五万大军向下游方向搜索,脱欢,你和朕一起向上游方向搜索,以响箭为号,务必要活捉朱雄英。” 很快,十万大军分为两个方向,开始仔细地搜索。 马哈木还不忘留下一千人守着所有的船只。 以北元精锐的脚力,几乎没用什么时间,就已经搜索出去了很远的距离。 伴随着搜索的距离越来越远,马哈木的心就越来越沉,按理说就算明军都精通游泳,也不至于能在冰冷的河水中游了这么久啊? 难道自己的方向错了? 在沿着河边走出五里距离的时候,马哈木突然叫停了队伍。 明军不可能游出这么远的距离,姚广孝应该和自己的行军速度差不多,到现在也没有响箭传来,说明他那边也没有收获,那明军到底去了哪里? 一定是有什么细节被自己忽略了。 难道之所以察觉不到明军移动的痕迹是因为明军根本就没有移动?也就是说他们一直在水中无声的潜伏? 脑海中突然豁然开朗。 “走,回到登岸的地方!” 说完,就带着五万大军疯狂的向岸边赶去。 而朱雄英带着亲兵营确实是在岸边潜伏,亲兵营的训练完全是按照特种兵的标准,所以通过一根空心的芦苇就可以在水下潜伏很长时间。 在姚广孝和马哈木带兵走出去一段时间后。 朱雄英就带着在水中已经被冻的瑟瑟发抖的亲兵营悄悄摸上了岸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了在岸边留守的北元士兵。 蓝春现在浑身湿透,不断哈气保持自己手上的体温,冻的嘚嘚瑟瑟的问道:“大侄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雄英此刻已是浑身湿透,眼睛扫过地上的尸体道:“让兄弟们将湿掉的衣服脱掉,换上他们的衣服,湿掉的衣服拧干,放在船上带走。” 傅让眼睛扫过岸边的船,有些惋惜的道:“可惜了,咱们的炸药都用水泡过了,要不然把这些船都炸了,北元想绕过乌尔逊河,至少得两天得时间。” 方白镜文言呵呵坏笑道:“傅统领此言诧异,有的时候,不炸也有不炸的好处。” 说完转头对着自己带领的斥候吩咐道:“除了我们自己渡江要用到的船外,其余所有船都在底部多凿几个窟窿,隐秘一点,最好要他们到河中间的时候才能发现。” 听着方白镜的安排,所有人都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方大人,不愧是你,够阴险。” 蓝春的一句夸奖,让方白镜面色变的很奇怪,这位爷是在夸我呢对吧? 朱雄英看了眼时间,拍了拍手道:“好了,咱们渡河回去,这次我看马哈木会不会被气死。” 说罢,就带着亲兵营上船,向河对岸驶去。 在他们离开不久,马哈木与姚广孝几乎同时赶到了岸边,看着一地的尸体,就连衣服都被扒走了,众人的神色都很难看。 猛哥帖木儿的性子比较急,指着岸边的船道:“陛下,咱们还有船,追啊。” 说完就要带着自己的部下登船,却被马哈木一把拦下。 “用你的脑袋想想,明军为什么会给我留下船?” 猛哥帖木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迷茫的问道:“陛下。您什么意思?” 马哈木挥了挥手,从身后出来几名禁卫军,将就近的一艘船翻了过来,之间船底的数个孔洞清晰可见。 猛哥帖木儿这才明白马哈木为什么拦着自己,要不然的话,自己恐怕已经死在了湍急的河水之中了,当下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些明人也太狡猾了,要是让老子抓住这些乌龟王八蛋,一定将他们挫骨扬灰。” 与此同时,已经行驶到河中央的方白镜突然打了个喷嚏。 马哈木自然没时间理会猛哥帖木儿的抱怨,他看着地图,有些懊恼的道:“想要绕过乌尔逊河,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等到我们追过去,只怕朱雄英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姚广孝则是看着身后的树林,狠厉的道:“陛下,给臣四个时辰的时间,一定能造出渡过乌尔逊河的船,明军也想不到我们能这么快追过去,他们一定会在河对岸修整一段时间,这未尝不是个机会。” 马哈木闻言大喜,拍着姚广孝的肩膀欣慰的道:“有国师真乃我北元之福啊,所有人原地休整,都听从国师的指令,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造出船,追上明军!” 而朱雄英渡过乌尔逊河之后确实没有着急着离开,他命所有人采集干燥的树木,又抓了很多的鱼。 众人围着火堆温暖着自己的身躯,将军服烤干,还有香气四溢的烤鱼。 吃完之后,朱雄英还下令让众人美美的睡了一觉,经过连日的奔波,亲兵营的体力也几乎达到了极限,吃饱喝足后又美美的睡了一觉,流失的体力得到了极大的补充。 朱雄英自己也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很沉,在睡梦中,只觉得眼前一片尸山血海,好不恐怖。 转眼之间,仿佛又来到一片清香的花园,沈灵儿身穿一身华丽的服装在花园中翩翩起舞。 似乎是太过于思念,泪水从嘴角不断地流了出来。 这时他只觉得有人在背后不断的摇晃着自己,他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方白镜略显疲惫的脸庞。 “殿下,北元大军制造了大量竹筏,已经到了河中央了,咱们该撤了。” 朱雄英皱着眉头向乌尔逊河望去,只见数百艘竹筏正向岸边急速驶来,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群玩意追的可真紧啊,就像狗皮膏药一般,好吧,叫上兄弟们,准备撤离。” 不出二十个呼吸的时间,亲兵营再次集结完毕。 朱雄英带着大部队,再次一头扎进深山,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阿尔泰山脉,内里暗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孔士行和李景隆那边怎么样了,蓝帅是不是已经快要歼灭了哈喇章的主力?朱高炽是不是能守住阿尔泰城。” 无数的担忧都无人能回答,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保住自己的这条小命。 话说这边蓝玉的进展可以说是十分顺利,在朱棣的骚扰战术下,哈喇章部的士兵几乎都要被折磨疯了。 白天,朱棣带着麾下的猛将不停的叫阵。 晚上,张玉和朱能带着麾下士兵不停地骚扰夜袭。 足足持续的半个月的时间,如今的哈喇章早就已经人困马乏,战力和刚到阿尔泰山脉的时候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连日的休息不好让哈喇章也脾气暴躁,此刻在帐篷内也是暴跳如雷。 “马哈木到底在干什么?十万大军去抓一个朱雄英,难道就抓不住吗?还有摩伦,八万大军去强攻一座只要一万多明军驻守的阿尔泰城,已经七天过去了竟然还没打下来?还有奴儿干都司和东察合台汗国,不是说一起出兵,共同反明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简直是首鼠两端的小人。” 看着暴跳如雷的哈喇章,帐内依附于黄金家族的各部落首领都沉默着不敢出声。 另一位黄金家族的嫡系,脱脱不花则是站了出来建议道:“太师,如今我们面对明军的主力实在是太难抗了,各部落的士兵都很疲惫,所以我们能不能直接撤军,向阿尔泰城靠拢,摩伦部还有八万大军呢,一旦我们两军汇合,就进可攻,退可守了。” 哈喇章也陷入了犹豫,扭头看着从阿尔泰城逃亡出来的脱古思帖木儿,后者则是直接摇了摇头,拒绝了脱脱不花的提议:“不行,阿尔泰城易守难攻,而且明军的火器实在是太厉害了,如果我们和摩伦汇合的话,也许还会被他当做炮灰,去消耗明军的火器,得不偿失。” 听了脱古思帖木儿的话,哈喇章又陷入了纠结。 第209章 前元帝死亡的真相 见到脱古思帖木儿这个屡战屡败的败军之将还敢说话,脱脱不花忍不住出言嘲讽道:“你怕不是被明军吓破了胆子吧?我很好奇,你们兀良哈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不是你这个首领一直畏首畏尾的缘故?” 听到脱脱不花的嘲讽,脱古思帖木儿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类似的嘲讽这几年他不知道已经听过了多少,现在早就已经麻木,只是冷冷的道:“怎么,脱脱不花,你提议的撤兵就没有害怕明军的心理了?向摩伦靠拢,是不是有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脱脱不花的脸色巨变,忍不住站起身,怒声喝道:“你个老匹夫,老夫一心为了黄金家族的荣耀,岂容你在此污蔑?今天我就宰你这老匹夫。” 面对脱脱不花的威胁,脱古思帖木儿依然不为所动,淡淡的坐在原地。 但是作为首领的哈喇章却再也忍不住了,重重的拍了几下桌子,语气严厉的道:“干什么,我还在这呢,有这么多精力不如想一想如何击退明军,对自己亮刀剑很光荣吗?都退下。” 哈喇章的威严还是很高的,见到他发火,各部落的首领都纷纷退去。 只有脱脱不花的脸色依然很难看,瞪了脱古思帖木儿一眼后,拂袖离去。 在所有人离去后,帐内就只剩下了哈喇章和脱古思帖木儿两人。 其实哈喇章很清楚,对自己地位能造成威胁的只有脱脱不花,脱古思帖木儿只有依托自己才能生存,所以他更愿意相信脱古思帖木儿。 “你觉得目前我们应该怎么做?” 脱古思帖木儿故作沉吟的道:“太师,现在我们在这里硬扛着恐怕不是办法,直接撤走又没办法和陛下交代,不如弃车保帅,自己割下自己的一块肉,随后向东撤离,东戈壁可是有也先的二十万大军,只要撤到了东戈壁,咱们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哈喇章皱着眉头思索道:“你的意思是让脱脱不花的部下去送死,咱们装作元气大伤的样子,陛下也不好追责?” 脱古思帖木儿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阴恻恻的笑道:“如此不止能为您扫除内部的威胁,还能保留实力,陛下又没办法怪罪,一旦陛下在这次作战中失利,想必会威望大跌,届时各部落一定会蠢蠢欲动,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听着脱古思帖木儿描绘的宏伟蓝图,哈喇章的眼睛都绽放出了光芒,丝毫没有注意到帐篷外面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逝。 很快,两人的密谋就传入了脱脱不花的耳中。 脱脱不花面色难看,看向周围早就已经被他聚集起来的各部落首领,痛心疾首的问道:“诸位首领,这样卑鄙无耻,出卖兄弟的小人,还有资格统领黄金家族吗?” 各部落的首领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也没想到大敌当前,哈喇章还会选择内斗,更无耻的想要出卖自己的兄弟部落。 一名首领有些无奈的道:“就算我们不满又如何?哈喇章手中有五万大军,我们所有部落加在一起也不过就四万人,战力还没有他强,我们如何能够反抗他的命令?” 脱脱不花耻笑道:“五万大军?那是忠于黄金家族的,不是忠于他哈喇章的,如果他们知道前元帝是哈喇章亲手杀死的,他们还会忠于他吗?” 闻言在场的诸位都大惊,虽然前段时间这个谣言传的沸沸扬扬,但是没有人敢拿在明面上说,因为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死了,只剩下哈喇章一个人,没有人证和物证,根本就没法指认他的罪行。 一些忠于黄金家族的首领再也坐不住了,急声问道:“脱脱不花,你说的可是事实?可有什么证据?” 脱脱不花冷笑一声,语气平缓的道:“证据自然是有,来人,把人带上来。” 很快,一名高大魁梧的汉子就走了进来。 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显然没有人认识眼前之人。 那汉子见到众位首领眼中的迷茫之色,眼底略有一丝轻蔑,声若洪钟的自我介绍道:“诸位首领好,本将乃是大明护国公蓝玉的帐下指挥使,名为毛忠。” 什么?明人?诸位首领顿时面露警惕的盯着眼前之人。 更有胆大之人当场质问道:“脱脱不花,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勾结明人吗?” 脱脱不花摇了摇头,冷声问道:“元帝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哈喇章和明人,如果真是哈喇章杀了元帝,他会承认吗?不问明人如何知道当时的真相?” 明人与草原人的仇恨足足交织了数十年,根本就没有化解的可能,所以有人怒吼道:“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明人会和我们说实话吗?” 毛忠轻蔑的一笑,用极度鄙视的目光扫过众人,冷声道:“不和你们说实话?就你们现在的状态还能在我大明的兵锋之下坚持多久?用不了七天,你们自己就会崩溃,到时我大明虎贲神兵天降,你们挡得住吗?现在的你们还有什么值得我们骗?” 如此轻视的言论与目光,这些受尽了尊重的部落首领哪里经历过?顿时都不干了,吵吵嚷嚷的要杀了这明人。 但是脱脱不花始终冷眼旁观着一切,直到群情汹涌马上压制不住的时候才开口道:“行了, 都静一静,不如先听他把话讲完,到时候是杀是放,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听了脱脱不花的话,各位首领才安静下来。 毛忠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言之凿凿的道:“诸位,元帝在我大明攻破防线之前就已经死了,当时在你们元帝身边的就那么几个人,元帝是什么性子你们都知道,就算被大明抓住了,大明也不会杀了他,而是会换取更大的利益,你们觉得元帝会自杀吗?你们想一想元帝死了之后最大的受益人是谁?这把匕首是在元帝身体内找到的,元帝正是死于这把匕首,而且致命伤在后背,我想问问诸位,谁自尽会在自己的后背上捅刀的?” 听到毛忠如此言之凿凿,众人忍不住就信了几分,纷纷开始穿越毛忠所说的匕首,其中一位见多识广的老者忍不住点头道:“没错,这正是哈喇章的贴身匕首,老夫之前曾经见到过,绝对错不了。” 这位老者在整个北元之中都德高望重,所以众人没有丝毫怀疑。 “娘的,想不到元帝还真是死在哈喇章这老东西的手中。” “是啊,平日里装的人模狗样,想不到竟然是披着羊皮的狼,内心这么阴狠。” “我们绝对不能拥护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做黄金家族的首领。” 黄金家族现在只有两位嫡系,既然哈喇章已经不再适合做黄金家族的首领了,那就只能推举脱脱不花了。 见到众人扥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现在自己反而不着急了,他故作稳重的道:“这匕首只是物证,大明可还有人证?” 毛忠肯定的点头道:“有,当时一名元帝的妃子并没有死,而是陷入了昏厥,被大明救治后一直留在京城,前段时间已经从京城启程,只是路途遥远,需要过几日才能到达漠北。”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确认杀害元帝的凶手正是哈喇章了。 脱脱不花嘴角也下意识的扬起一丝弧度,但是很快就又压了下去,正色的道:“行了,带明使下去休息,我们自己商议一下。” 毛忠闻言,直接转身向帐外走去,临走之际还不忘记催促一句:“你们快些商议,我们大明的耐心是有限的。” 在座的诸位都是敢怒而不敢言,但是在出了帐篷后,毛忠脸上的嚣张和不可一世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沉稳。 其实以哈喇章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把匕首留在现场呢?更不可能留下自己杀元帝的活口,所谓的匕首和人证都是伪造的。 这一切都是脱脱不花和朱棣的布局,自己不过是来配合他们演戏罢了。 果然,在毛忠离开后,军帐内陷入了激烈的讨论中,不少义愤填膺的黄金家族死忠纷纷表示要杀了哈喇章讨回公道。 此举引起了大部分人的赞同,却被脱脱不花直接拦了下来。 “我能理解诸位的心情,但是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哈喇章的手中毕竟还有五万大军,如果我们和他撕破脸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此前佐证匕首是哈喇章的老者忍不住问道:“脱脱不花首领,您有什么建议不妨直说。” 脱脱不花清了清嗓子,石破天惊的道:“很简单,和大明联合,灭了哈喇章。” 什么?一时之间,根本没有人敢说话,在场所有人包括脱脱不花自己都与大明有着血海深仇,想让他们与大明合作,他们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见到众人沉默,脱脱不花继续谆谆善诱道:“诸位,我知道你们心里难受,但是此刻形势危急,有能力除掉哈喇章的只有大明,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而且大明也有承诺,只要歼灭了哈喇章,他们获得了这次战争的胜利,就会将科布多,乌克苏以及巴彦乌列盖地区统统交给我们黄金家族,到时候诸位都能分到大量的土地。” 世界上确实没有永恒的敌人,但是却有永恒的利益,在听到自己事后能分到大量土地后,所有首领对视一眼,眼中都传达了同样的信息。 脱脱不花看着所有人的目光,心里淡淡一笑,这事成了。 第210章 哈喇章之死 入夜之后,为了防止明军继续夜间进行袭扰,哈喇章故意将脱脱不花叫来,以部署防御的名义将脱脱不花以及所属部队调到外围。 其实脱脱不花也明白这不过是想让自己成为拖延明军的炮灰,但是现在他对这样的安排更加求之不得,所以想都没想就直接同意下来。 见到脱脱不花如此直爽的同意下来,哈喇章的心中狂喜,但是却没表现出来,暗中已经开始安排撤离事宜。 夜晚,张玉与朱能带着部队象征性的照例过来骚扰,脱脱不花也象征性的抵抗一下后,明军就自然而然的撤离。 在中军大帐的哈喇章算着时间,等到天快亮的时候,自己就会带着自己最信任的五万大军直接向东撤离。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哈喇章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些悸动不安,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掌控一般。 但是他将一切都归结于自己实在是太紧张了,所以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弯刀,只有自身的强大才能让他有足够的安全感。 “嗖”“嗖”“嗖” 无尽的黑暗之中,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弩箭的破空声,伴随着数道惨叫声响起,直接拉开了屠杀的帷幕。 哈喇章面色难看的向身边的亲卫吩咐道:“哪里传来的喊杀声?去看一下。” 亲卫神色紧张的走出营帐,入眼处都是明军泛着寒光的铁甲,和直冲云霄的喊杀声。 原本应该负责外围警戒的脱脱不花则是与明军站在了一起,对着哈喇章的直属部队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太师,不好了,明军已经攻进来了,脱脱不花背叛了北元,您撤吧,我们要扛不住了。” 哈喇章闻言面色大变,脱脱不花自己手里就有两万大军,再加上他的跟随者,恐怕足足有三四万人,再加上明军的二十多万大军,自己这五万人根本就抵抗不了。 “该死的脱脱不花,传令下去,收缩兵力,准备向东突围。” 事到如今,只有向东和也先合兵一处才有一线生机。 但是接下来传来的消息很快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报,太师,张玉与朱能带着四万大军已经堵住了我军的后方,向东的方向已经被堵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哈喇章的脸色宛如吃了死老鼠一般难看,他万万没想到明军的行动这么快,不过哈喇章也是机智果敢之辈,眼中坚毅之色一闪而过。 “那就向北突围,什么都不要管,冲出阿尔泰山,戈壁阿尔泰已经守不住了,直接退守乌里雅苏台,那是比阿尔泰城更坚固的军事堡垒。” 其实哈喇章知道自己应该是回不去了,自己的对手是蓝玉和朱棣,他们两个是不会给自己留机会的,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但是现在自己手下还有五万勇士,自己一定要带他们冲出去。 所以哈喇章重新穿起自己的战甲,带头向北冲去,脱古思帖木儿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都是有名的猛将,所以在两人的带领下,竟然真的杀出一条血路。 眼看着就要突出重围之际,一名威武的壮汉突然跳了出来,毛忠的武器是一柄钉头槌,直接跃马而出,挡在了哈喇章的面前。 哈喇章怒目圆睁,大喝一声:“来将是谁?可敢留下姓名?” 毛忠冷然一笑,朗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将军毛忠是也。” 虽然没听过毛忠的名号,但是虎口处传来阵阵酸麻的感觉却提醒着他眼前之人决不能轻视。 看着毛忠再次策马向自己杀来,哈喇章也不怯战,似乎年轻时的热血再次回到了自己身上,两人再次缠斗在了一起。 毛忠胜在勇武和年轻,哈喇章则是在无数次生死之间磨炼出来的经验极其丰富,虽然年纪偏大,气血有些不足,但是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 当两人的武器再次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一柄长枪从哈喇章的身后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 伴随着这一变故的发生,哈喇章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随着伤口处飞快的流逝,这是在战场,毛忠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荡开哈喇章的兵器后,直接一槌打在了他的胸口。 哈喇章整个人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从马背上倒飞出去,落在了厮杀的人群之中。 他不可置信的侧头看着神色淡然的脱古思帖木儿,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背叛自己,身边忠于哈喇章的黄金家族勇士见到他落马,纷纷不顾一切的向他冲过来。 死死地将哈喇章护在了身后。 毛忠,脱脱不花,脱古思帖木儿三个人从三个方向,将哈喇章剩余的部队团团围了起来。 哈喇章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脱古思帖木儿,没有什么能比身后的背叛让人恨的更加刻骨铭心,他强行止住鲜血,冷冷的道:“倒是没想到,是你背叛了我,你是不是忘了徐达死在你的手上,大明会放过你?” 面对这质问,脱古思帖木儿摇了摇头,直接道:“我的生死就不用你操心了,当年你就是这么背刺元帝的吧?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今天的命运从你背叛元帝的时候就早就已经注定。” 哈喇章惨笑一声,他知道自己今天已经绝无生还的可能,胸口处的骨头已经断裂,不断地吞噬着他的生机。 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回忆,少年成名,统领一部,在群雄割据的草原一步一步爬到元帝身边最信任的位置,但是在最后的时刻,他却亲手杀了元帝,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已经背叛了曾经的自己。 无力的将手中的武器丢掉,哈喇章下了他人生中最后一道命令。 “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吧。” 忠于哈喇章的黄金家族勇士们,眼含热泪,死死的握住手中的武器,说什么也不愿意松开。 也许是人之将死,许多时间的功名利禄都已经看淡,哈拉章痛声喊道:“脱脱不花,我死了之后,他们对你再也没有了威胁,他们都是黄金家族的勇士,你完全可以收为己用,给这些孩子们留一条活路吧。” 远处的脱脱不花也面露犹豫之色,如果剩下的人真的愿意归降,那对自己而言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似乎是看出了脱脱不花眼中的意动,哈喇章强撑最后一口力气,抽出身侧之人的配刀,直接刺进自己的胸膛。 无尽的鲜血从嘴角流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此刻也是终于升起,看着远处耀眼的朝阳,哈喇章的眼睛里面满是留恋,最后轰然倒下。 伴随着这位草原英杰不甘的倒下,身边的黄金家族勇士纷纷沉默了起来,他们没有做最后的挣扎,而是纷纷举起手中的长刀,横在自己的脖颈处。 这一切都落在后面赶来的蓝玉和朱棣眼中。 伴随着一声叹息,长刀整齐的划过咽喉,无数道喷出的鲜血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谱写出一首悲壮的赞歌。 经过一夜的混战,哈喇章及其所属的黄金家族战力全军覆没,以脱脱不花为首的势力彻底取代了哈喇章的地位。 而脱古思帖木儿和毛忠无异是此战的头功。 在曾经哈喇章的军营之中,蓝玉和朱棣正听着各卫指挥使汇报着伤亡情况。 张玉和朱能的四万镇北军几乎没有参与战斗,所以保留着完整的建制。 与黄金家族主力作战的是朱棣率领的五万镇北军主力和脱脱不花的四万大军,此战过后,朱棣率领的镇北军还剩三万五千人,脱脱不花部更惨,成建制的部队只剩下了两万人。 在蓝玉分给蓝春一万兵马后,自己带的九万大军也还保持着完整的战力。 也就是说现在明军的主力还有十六万,加上脱脱不花的两万人,将近十八万。 朱棣看着不远处站立的脱古思帖木儿,不少镇北军的将领也都面露仇恨的看向他,他们已经知道了一切都是徐帅布的局。 一切也正如徐帅所预料的那样完美,不管是阿尔泰城还是剿灭哈喇章,脱古思帖木儿都起到了无法替代的作用。 如果没有他的配合,会有不知道多少大明将士会付出生命才能换来如今的战果。 带着复杂的情绪,朱棣缓步走了过去,和这位曾经的老对手站在了一起。 脱古思帖木儿没有多说,而是随手叫过来一名兀良哈部的少年语气平缓道:“这是我兀良哈下一任的首领,名字叫做把儿逊,也是徐帅钦定的人选。” 似乎是怕朱棣不信,脱古思帖木儿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了朱棣。 这是封徐达的亲笔书信,将他们的谋划写的清清楚楚。 朱棣看完信后,眼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随后伸出自己的右手,向脱古思帖木儿道:“不管之前如何,以后我们都会成为朋友,从今以后兀良哈的族民就是我们大明的子民了。” 脱古思帖木儿闻言露出了解脱的笑容,他就怕朱棣过不去心底的这道坎,现在见到朱棣已经释然,他就明白自己做出的决定就要到了。 第211章 大势已去 随着太阳缓缓升起,将朱棣和脱古思帖木儿的身影拉的很长,两人争斗了一辈子,没想到这个年纪还能站在一起。 “朱棣,你知道吗?曾经我把你当做最大的对手,你驻守在北平的时候,北平宛如一道天堑一般,根本就无人能够度过,草原土地贫瘠,气候寒冷,每次到冬天都要为过冬的粮食发愁,不像你们大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什么都有。” “到后面,我们第一次与大明作战失败,连兀良哈的土地都变成了你们大明的漠北行省,那个时候我就恨你们,做梦都想夺回我们的土地,却没想到明明是一片被神抛弃的土地,在你们大明的治理下竟然会如此欣欣向荣,很多遗留在漠北的兀良哈族民现在过的都很幸福。”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你们大明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再后来,兀良哈因为与大明作战几乎付出了一切,但是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待遇,马哈木与摩伦这两个名义上的盟友直接露出了獠牙,不断地分化兀良哈的势力,短短的时间内,兀良哈被拆的四分五裂。” “我只能在一旁看着却无力阻止,谁也无法容忍盟友的背叛,也就是这个时候,徐帅找到了我,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一切。” 听着脱古思帖木儿缓缓的陈述,朱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感慨一句:“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北元的颓势已定,只要我们一鼓作气,就能将马哈木赶回乌兰巴托,届时你们兀良哈可以自己选择想去哪里,我大明绝对会全力协助。” 脱古思帖木儿摇了摇头,一道鲜血从嘴角缓缓滑落,语气虚弱的道:“那是你们的事情了,我已经参与不了了,把儿逊,你过来。” 一旁的少年听话的将头凑了过来,见到首领正在吐血忍不住大惊失色的道:“首领,您怎么了?” 朱棣则是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他已经猜到了脱古思帖木儿的抉择。 “孩子,你记住,这是大明的镇北王,从今往后,你要听他的话,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要照做,知道了吗?” 把儿逊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嘴里不断地重复着首领交待给他的话。 脱古思帖木儿满意的拍了拍把儿逊的脑袋,随后很平淡的对着朱棣道:“以后,兀良哈就交给您了,不管怎么说,徐帅都死在我的手上,我该给大明一个说法, 而且我不死,大明对兀良哈始终会有防备,所以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喝了毒药,现在,我该去陪徐帅了。” 朱棣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对着自己这位老对手发自内心的行了一礼。 “一路走好,本王以及兀良哈的世世代代都会记住你的名字。” 这是来自对手最高的肯定,听了朱棣的话,脱古思帖木儿面带笑意的闭上了眼睛,永远的沉睡在了这片大地上。 远处的蓝玉等人此刻对这位老人也只有发自内心的敬重。 朱棣握住把儿逊的小手,缓步走了回来,对着兀良哈剩余的将士沉声道:“从今以后,这就是你们新的首领了,你们返回兀良哈的驻地,将所有愿意投靠大明的族民直接去漠北,本王会给你们寻找一块生存的土地。” 在之前,脱古思帖木儿已经做好了交待,所以没有人有异议,剩余的兀良哈将士纷纷跪地,迎接新主,随后各自散去,寻找兀良哈的族民去了。 一切尘埃落定,蓝玉的眼睛落在不远处的阿尔泰城上,朱高炽这小子已经守了阿尔泰城一段时间了,该去让他解脱了。 阿尔泰城,城墙之上,朱高炽面色凝重的看着城下疯狂的北元军队,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之色。 要知道前世之中,朱棣起兵靖难,朱高炽可是靠着一万军队,挡住了朱允炆五十万大军足足一个月之久。 眼下虽然没有姚广孝等人的辅助,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朱高炽的军事才能才显露出来,虽然朱高炽身体肥胖,不能上阵杀敌,但是从来都没离开过一线的战场。 北元军队任何的调动都瞒不过朱高炽的双眼,每次北元的进攻方向和作战意图都能被他准确的预判,所以摩伦在他的手上屡屡吃瘪。 要不是有火器军在后面压阵,北元军队可能连城墙都靠近不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火器军的子弹也已经消耗殆尽,按理说摩伦已经失去了战机,应该选择撤离,但是现在双方都打出了真火,谁也不肯退步。 摩伦看着阿尔泰城险峻的城墙,咬牙切齿的下令道:“告诉将士们,不管如何,今天日落之前,都要拿下阿尔泰城。” 摩伦的部下都是鞑靼部的精锐,对首领的命令毫不迟疑。 而摩伦也知道现在双方的精气神都已经到了瓶颈,所以也不再吝惜自己的生命,带头开始了冲锋。 城墙上的朱高炽也感到了这次北元军队的来势汹汹,所以冷静的对着身后的靖安军和京营精锐道:“准备拼命吧,北元人已经开始玩命了。” 围在朱高炽身边的将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早就已经被他所折服,所以都纷纷笑道:“世子殿下放心,只要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北元蛮子进不来。” “是啊,世子殿下,您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 朱高炽叹了口气,随后脸上扬起自信的笑容,作为守城部队的主心骨,他必须要表现出临危不惧的气质,这样所有人才能心安。 “还是按以前的打法,将石头和热水架在城头,等到北元蛮子爬到一半的时候丢石头,如果还有没被砸下去的,就倒热水,我们的物资不多,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守城的各位将领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很快,在摩伦的带领下,鞑靼部的勇士发起了亡命式的冲锋。 经过了这么久的守城,明军的箭矢和防城的器械都已经消耗殆尽,所以只能按照朱高炽的吩咐,等着鞑靼部爬上攻城的云梯。 阿尔泰城的城墙原本就很险峻,朱高炽每天晚上都会命令明军向城墙上浇凉水,凉水在极低的气温下,很快就凝结成了冰。 这让阿尔泰城的城墙变的滑不溜手,根本就无法搭架云梯,最后摩伦想了个主意,将云梯的顶端换成烧红的烙铁,这样不止可以让云梯的顶端卡在冰层之中,还能让明军无法用手推开云梯。 很快,鞑靼部的士兵就将云梯架在了阿尔泰城的城墙之上,无数勇士开始用极快的速度攀登起来。 在有不少人爬过半程的时刻,朱高炽一声令下,守城的明军纷纷搬起石头和木头向下砸去。 在云梯上面的北元士兵根本避无可避,成了活靶子,纷纷惨叫着被明军砸了下去, 但是总有灵活的北元士兵能躲过石头的攻击,逐渐逼近城墙处。 这时,朱高炽的眼神冷冽,没有任何情感的挥了挥手,一锅烧的滚烫的开水,顺着云梯滑了下去,忍不住剧痛的北元士兵纷纷松开双手,从高空跌落下去。 但是北元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明军烧水需要时间,搬石头也需要时间,趁着明军休息的间隙。 摩伦一马当先,直接冲上了城头,与守城的明军展开了肉搏。 随着摩伦在城墙处站稳了脚跟,越来越多的北元士兵都登上了城墙。 经过了多日的鏖战,守城的明军只剩下了八千不到,面对源源不绝的鞑靼勇士,人手不足的弊端逐渐显露出来。 朱高炽咬了咬牙,拿起长剑就投入了战斗。 见到世子都舍生忘死的和他们一起战斗,明军的士气到达了顶峰。 一时之间,两军在城墙处陷入了苦战, 双方不断地有士兵倒下,但是没人会停下厮杀的步伐,整个城墙处都堆满了双方的尸体。 在僵持不下之际,留守在内城的兀良哈勇士自发的投入了战斗,要知道脱古思帖木儿留下的足足有将近八千人。 这可是养精蓄锐了很久的生力军,有了他们的加入,鞑靼部再一次被压制了回去。 看到兀良哈帮助明军作战,摩伦的眼睛都红了,大声怒斥这他们对北元的背叛。 “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猪狗,竟然敢背叛北元,等到老子拿下了阿尔泰城,一定屠尽你们兀良哈。” 面对摩伦的威胁,兀良哈的勇士们嗤之以鼻。 背叛?如果不是北元对他们没有丝毫情面的步步紧逼,他们会选择背叛吗?如果说背叛,也是北元先背叛了兀良哈。 正当城墙上的鞑靼大军陷入举步维艰之时。 远处的地平线传来震耳欲聋的震动声,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骑兵向阿尔泰城席卷而来。 一面蓝字帅旗和镇北王的王旗一左一右,像是两条巨龙般,撕毁了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阻碍。 摩伦面色难看的望着支援而来的大明军队,既然蓝玉和朱棣出现在了这里,哈喇章肯定已经完了。 一股大势已去的情绪涌上心头。 第212章 北境大捷 阿尔泰城作为北元对阵大明的第一雄城,其宏伟程度对比山海关也丝毫不逊色。 当蓝玉和朱棣登上阿尔泰城墙的时候,内心不由得豪气万丈,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远处的雄山峻岭,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望。 朱棣感慨一声:“如此大好河山,真想全都纳入大明的版图啊。” 蓝玉也有同样的想法,而且他坚信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喃喃自语道:“会的,只要有英儿在,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在两人感慨之际,朱高炽拖着自己受伤的身躯,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过来。 “禀告父王,蓝帅,经此一战,摩伦部损失大半,只有不足两万人突围,歼敌四万四千人,俘虏一万七千人,我部同样损失惨重,守城的靖安军只剩下六千人,京营精锐几乎全军覆没,剩余不足一千人已经被编入了靖安军。” 蓝玉点了点头,有些诧异的看向朱高炽,满意的道:“倒是没想到你小子还真的能守住,可以啊,没堕了你爹的名头。” 朱棣也满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急步走过去,关切的问道:“哪里受伤了吗?” 朱高炽摇了摇头,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他从小就在王府内养尊处优,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精气神早就已经达到了极限,但还是坚持道:“孩儿身上的都是皮外伤,只是孩儿带出来的士兵,这一战下来,几乎都没了。” 说罢,朱高炽的眼睛变得通红,眼泪在眼圈之中似乎要控制不住了一般。 朱棣没有说话,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儿子,他知道这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必须经历过的,只有经过了战火与死亡的洗礼,他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 “他们都是大明的将士,为家为国而死,是他们的宿命,大明会好好善待他们的家属,不让他们有后顾之忧,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让他们的牺牲白费,让大明变的更加繁荣富强。” 朱棣的声音很沉稳,让人听着莫名的心安,朱高炽的情绪也终于慢慢稳定起来。 蓝玉轻叹一声:“部队经过连日的作战已经很疲惫了,传令下去,所有部队都在阿尔泰城休整三日,算算时间,漠河军镇那边也该有一个结果了。” 与此同时,一封来自漠河军镇的军报自漠北出发,一路风雨无阻,历经九天,终于到了京城。 “报,漠北大捷,蓝帅与镇北王率部在阿尔泰山脉歼灭北元太师哈喇章所率主力五万人,收编以脱脱不花为首的黄金家族部落,兀良哈部愿意举族迁往大明,随后蓝帅与镇北王分两路大军于阿尔泰城下,合围北元军部大将军摩伦部的鞑靼精锐,经过激战,摩伦仅带不到两万人突围。” “报,漠北大捷,孔士行率部夜袭敌营,烧了北元大军的粮草,也先震怒,率军出击,被孔士行引入山谷,李景隆带神机营埋伏其中果断出击,耿炳文带队绕后,大获全胜,歼敌十万余,也先带着残兵退守赛音山达,神机营已经带着火炮兵至城下,不出七天就能占领东戈壁全境。” 接连两封军报使得朝野震动,这意味着这次北伐已经大获成功,文武百官皆喜笑颜开。 朱标的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这一仗打了已经四个月了,终于要接近尾声了。 “还是没有太孙的消息?” 听到太子的询问,内阁的几个老家伙都有些尴尬,还是刘三吾硬着头皮道:“启禀太子殿下,太孙自从出了阿尔泰城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太孙没有遭遇任何不测,此战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的大获全胜,都是因为太孙用了极少的部队牵制住了北元最精锐的马哈木部主力。” 朱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但是一天没有朱雄英的消息,他就一天放不下悬着的心。 如今朱元璋早就已经苏醒,但是为了瞒住秦王的死讯和朱雄英的消息,所以朱标一直让其在坤宁宫静养。 自己为了不露出破绽,一直不敢去坤宁宫探视,但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再不去见老爷子,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满心担忧的退朝后,他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了武英殿。 内阁大臣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朱标的样子,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自从太子监国后,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杀伐果断,坚毅果敢的一面,还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心不在焉的模样。 在三人中,凌汉的资格最老,所以有些担忧的开口道:“殿下,陛下对秦王的死讯还是不知道吗?” 朱标神色暗淡的低下了头:“父皇的身体一直没有养好,所以孤一直不敢告诉他真相,生怕他承受不住。” 闻言,杨思义轻咳了一声道:“殿下,老臣跟随陛下也有数十年了,恕老臣直言,这种事是瞒不住的,陛下何等睿智,您这么就没去看他,他的心里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一直没有发作罢了。” 刘三吾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殿下,陛下乃是一代枭雄,这些年来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丧子之痛虽然痛苦,但是陛下绝对是能扛住的,还是告诉他吧。” 这些道理朱标何尝不明白,但是他想到朱元璋那张憔悴又苍老的面庞,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好了,这件事情孤自有定论,说一下北境战事吧,如今马哈木集结的五十万大军,只剩下了马哈木的十万大军和也先的十万残兵了,摩伦部已经被彻底打残了,下一步兵部有什么想法?” 凌汉抚了抚胡须,老成持重的道:“殿下,兵部的想法是稳扎稳打,让太孙寻机突围,蓝玉和镇北王加上孔士行三路推进,直逼北元的首都乌兰巴托。” 其实兵部的方案对前线战事一直都只是参考,现在大明的名将太多了,不管是蓝玉还是朱棣甚至是朱雄英,都不会按照兵部德邦方案行事。 毕竟现在兵部尚书王建国的能力....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曾经担任过户部尚书的杨思义则是有些担忧的道:“殿下,现在大明的国力虽然强大,但是想要吞下整个北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老臣认为继续作战的意义已经不大,不如守好现有的战果。” 凌汉相对来说就比较激进,不置可否的道:“杨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这些北元蛮子,如果不能一次性给他们打痛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我们打下来的土地又会变成一片焦土,与其这样不如毕其功于一役,让北元十年之内无力南下。” 杨思义摇了摇头,显然不同意凌汉的意见。 “凌大人,你也看到了,北元虽然人口不多,但是这种游牧民族,过了马背的孩子就可以提刀上战场,继续打下去,只怕会让北元各部队产生同仇敌忾的情绪,到时候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见到两人吵的喋喋不休,朱标抬手制止道:“对于前线的形式,太孙和镇北王应该把握的更加精准,是打是和是谈,由太孙决断,如太孙不在,由蓝玉和朱棣商议做主,现在新学的推行已经走上正轨,着礼部尚书唐阙,前往阿尔泰城慰问前线战事,如需要与敌国谈判,唐阙也可以作为谈判使者。” 此刻在礼部衙门划水的唐大人还在悠哉游哉的出神,丝毫不知道他已经被派往了前线。 处理完北京前线事宜,朱标话题一转:“对了,张紞和徐子卿那边情况如何?” 负责对接两人的正是刘三吾,所以他赶忙回道:“禀殿下,张紞昨日刚到的奏疏,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汗已经承诺绝不会帮助北元对大明动手,也与大明签订了永不侵犯的协议,所以张紞应该不日就将返还。” 朱标眉头一挑,有些不理解的道:“东察合台汗国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刘三吾捂嘴笑道:“在镇南王回到云南后,直接提兵二十万陈列在两国的边境处,镇南军常年与叛乱的土司作战,所以身上难免煞气重了些,所以老臣猜测,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汗应该是被震慑住了。” 朱标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沐英带着镇南军杀气腾腾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丝微笑。 “那黄海候那边呢?” 提到徐子卿,刘三吾的眼神变的微妙起来,支支吾吾的道:“黄海侯的行事风格有些与众不同....蒙古族和女真族都崇尚强者,所以黄海侯直接找上了各部的首领,在奴儿干都司的腹地摆了个擂台,扬言道只要能打败他,他们愿意出兵相助北元他们绝不阻拦,但是如果不能击败他,所有人就在原地待着,如果敢阳奉阴违,辽东有武东军,北平有镇山军,黄海有平安军,还有十万黄海水师,他们敢出兵,大明就敢让奴儿干都司变成一片焦土,寸土不生。” 听了刘三吾的描述,众人都是目瞪口呆,这行事风格真是简单粗暴.... 第213章 奴儿干都司 奴儿干都司的位置虽然没有戈壁阿尔泰那么靠北,但是如今的天气也非常寒冷,在奴儿干都司的腹地有一大块平坦的平原。 而此刻的草原上,突兀的出现一座擂台。 擂台之上,还悠然坐着一名身穿青衣的道士,淡然出尘,宛若谪仙。 自从大明对北元的用兵的第一天,这名青衣道人就来到了奴儿干都司,三天后这座擂台就建立了起来。 在刚建立的时候,每天都有数之不尽的各部落勇士前来挑战,但是毫无意外的都被横扫下了擂台。 到后面已经没有人敢上去挑战了,最后挑战的方式变成了以一敌五,以一敌十。 但是结果却还是没有意外,根本没人能沾到这青衣道人分毫。 如今,这擂台的周围布满了奴儿干都司各部族的族民。 奴儿干都司的区域很广阔,辖区东至黄海,东北包有库页岛,西至斡难河,南接图们江,北抵外兴安岭。 足足有上百万平方公里,而且这里生活着大量的少数民族,包括蒙古、女真、吉里迷、苦夷、达斡尔、汉人等族人民,多以采捕为生。 而且这里绝大部分地方都是雪原和林海,明王朝根本不可能严密控制,甚至各个土着部族也是分布非常稀疏,所以明朝只能是设置一些卫所当据点。 因为常年的气候恶劣,所以民风彪悍,几乎不服管教,如今奴儿干都司境内最大的部落是蒙古族和女真族。 蒙古族的首领名为纳哈出,此人智勇双全,雄才大略,在他的手上,原本分散在各地的蒙古族完成了统一,手中足足有十万大军,是奴儿干都司势力最大的首领。 女真族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女真部一直没有完成统一,如今女真分为三部,海西女真,建州女真,野人女真。 三部之间互相仇视,彼此攻伐从来没有停息过。 如今海西女真的实力最强,足足能挤出八万精锐,建州女真次之,也能凑出五万大军,野人女人的实力最弱,所居住的环境也最恶劣,只能在江边靠捕鱼为生,但是也能凑出三万大军,所以三方互相制衡,谁也不敢轻易的打破平衡。 至于其余的一些小部落,根本就无法左右形势,超过万人以上聚集的部落几乎都找不出来。 今天之所以大家都聚集在这里,原因只有一个,漠北战事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北元大败,明军胜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有部落的首领都坐不住了,他们原本以为以北元的国力,这场战争怎么也会持续个一年左右的时间,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结束了,他们对大明的战力不得不重新估算。 纳哈出作为蒙古族的大汗,自然是头脑过人之辈,第一个站在了徐子卿的面前。 “尊敬的大明特使,本汗代表蒙古族向您表达真诚的敬意,也真心希望蒙古族能和大明成为真正的朋友。” 徐子卿的眼睛没抬,淡淡的问道:“大明赢了?” 纳哈出一时语塞,最后只能缓慢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大明已经击溃了北元。” 徐子卿的嘴角微微扬起,轻声道:“这么快?原本以为还需要一段时间呢,纳哈出大汗,在本官在这里设立擂台之后,你们蒙古族是派出挑战者最多的,现在也是最先出来示好的,这是不是有些不符合你的英雄本色啊?” 纳哈出坦然的道:“蒙古族崇尚强者,之前答应与北元联合,是因为北元足够强大,现在选择臣服于大明,也是因为大明强大,本汗并不觉得耻辱。” 徐子卿的眼睛终于转向了他,用一种冰冷淡漠的眼神扫视了面前的男人后,语气平缓的道:“想不到大汗如此坦诚,丝毫不做作,很好,既然如此,本官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 说完,就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想要离去,却被纳哈出拦住。 “怎么?还有事?” 纳哈出的神态之中满是谦卑,躬身道:“特使大人,奴儿干都司的土地辽阔但是环境恶劣,大部分都不适合人类居住,大明想要控制这片土地也力有未逮,得不偿失,本汗愿意为大明代劳,管理奴儿干都司的少数民族。” 徐子卿的脚步顿下,轻掀眼皮,冷漠的看了对方一眼,那般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臣服之心。 “大汗的意思是?” 纳哈出强按住内心的恐惧道:“按照大明以往的惯例,在奴儿干都司设立卫所,由蒙古族出兵,组成各地卫所,维持秩序,每年同样向大明缴纳赋税,蒙古族向大明永世称臣,愿意为了大明镇守这片土地。” 徐子卿一言不发,仅仅是站在那里,身上所散发出的气质就让人感受到了压迫性的威严,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他冷冷的看向纳哈出:“大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别在大明面前卖弄你的小聪明。” 闻言纳哈出的冷汗瞬间打湿了衣裳,有些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 随后徐子卿话音一转,淡淡的道:“不过你的提议不错,可以拟个折子,上交给大明,会有内阁大臣负责向陛下禀报,如果真的可行,也并不是不行。” 纳哈出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徐子卿就已经走出去了很远。 冷风吹过,仿佛透过了厚厚的皮袄,直接吹进了人的心中,纳哈出打了个激灵,这才清醒过来,目光深沉的看着徐子卿离去的方向。 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的身上感到上位者的威严,眼底是深深的忌惮还有一丝恐惧。 而在不远处的拖雷王子则是暴跳如雷,将眼睛能看到的东西统统砸烂,他从出生开始就是蒙古部落最尊贵的王子。 父王的宠爱,族民的恭维,让他生活在蒙古族强大无比的美梦之中,他接受不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明人敢站在自己头上的事实。 他双目猩红的看着文泰来,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杀了他?” 文泰来看着眼前状若疯魔的拖雷,失望的摇了摇头,原本以为他会是蒙古族崛起的希望,但是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因为我不是他的对手。” 听着自己崇敬的蒙古最强者竟然坦然承认了自己没有对方强大,拖雷只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这怎么可能? 他用力的摇了摇头,不相信的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您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文泰来的眼神冷冽,一字一句的道:“你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蒙古族在奴儿干都司的土地上的确可以纵横无忌,但是出了奴儿干都司,就连北元都不是你蒙古能比的,更别说屡次击败北元的大明了,只要大明愿意,不出半个月,你的部落就会彻底消失在世界上,醒醒吧,孩子。” 文泰来的话很真实,将世界的真相赤裸裸的摆在了他的面前,说完就自顾自的走了出去,留他一个人自己消化这些话。 如果他能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后还能勇敢的振作起来,就说明他还希望,如果他从此一蹶不振,那自己也就该离开这里了,蒙古族连被利用的资格都已经没有了。 不过拖雷并没有让他失望,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走了出来,整个人已经不复刚才的疯狂,变的非常冷静。 文泰来看着这样的拖雷,也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紫禁城,坤宁宫。 朱元璋正躺在摇椅上盯着被雨水浸湿的地上发呆。 朴半城在一边伺候着,马皇后因为身体有些乏累,去了内室休息。 这时,蒋瓛脚步轻盈的从殿外走了进来,怀里还揣着一串包裹严实的冰糖葫芦。 朱元璋抬头看见冰糖葫芦,有些诧异的道:“你这老东西什么时候也会拿这些东西哄咱开心了?” 蒋瓛露出一丝笑容,小声道:“这是太孙殿下出征前的交代,还特意嘱咐了不能让皇后娘娘看见,您的牙不好,偶尔吃一次就好,不能总吃。” 朱元璋接过冰糖葫芦,听到自己大孙儿的名字嘴角忍不住一直带着笑意。 张口咬了一块后,只觉得甜滋滋的滋味直接到了自己的心坎中。 “蒋瓛啊,你跟了咱多久了?” 蒋瓛低着头,似乎是不敢看朱元璋的眼睛,仔细数了一下道:“从濠州算起,已经跟在陛下身边四十年了。” 朱元璋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道:“四十年了,你有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咱,说吧,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蒋瓛闻言脸色巨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朱元璋不停的嚼着嘴里的冰糖葫芦,叹了口气:“你是咱亲手放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的,有什么事你不能瞒着咱,咱知道是标儿不让你说,但是现在,咱还是你主子,说吧,咱能抗的住。” 蒋瓛脸色一变再变,最后还是无力的道:“陛下,秦王殿下...薨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朱元璋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有想象中的悲痛,也没有愤怒,只是出奇的平静。 第214章 马哈木心中的执念 坤宁宫的门口,朱标有些紧张的走了进来。 原本他还在武英殿处理政事,但是蒋瓛的到来彻底打乱了他的心境。 “皇上已经知道了秦王的死讯,叫您过去。” 短短的一句话,让朱标有些手足无措,但是既然老爷子已经知道,那逃避就再也不是办法了。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朱元璋的脸上虽然有悲伤的神色,但是看起来精神状态还好,并没有想象中的崩溃。 “走进来些,站那么远干什么?” 朱标低着头,缓缓走到朱元璋的身旁,有些不敢抬头的道:“对不起,父皇,我没有保护好二弟。” 朱元璋伸出自己布满风霜的大手紧紧拉住朱标,叹了口气:“咱知道不怪你,他这些年在府内横行霸道,对下人更是非打即骂,在封地内无恶不作,落到现在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朱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父皇。 朱元璋有些落寞的笑了笑:“你以为有你的遮掩,他们干的那些腌臜事咱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是由得他们胡闹罢了,咱知道你的这些兄弟都不省心,老十七现在还在宗人府扣着呢吧?这些事咱都知道,辛苦你了。” 朱标的眼眶微红,自己作为大哥,为了老爷子的身体,这些弟弟的很多不法之事,自己只能帮忙遮掩,他很清楚老爷子的性格,如果知道这些事情后,一定会大发雷霆,对于老年人来说,这等剧烈的情绪波动实在算不上是好事。 所以这些年来,朱标对很多事都选择了隐忍,却没想到原来朱元璋一直都知道。 “父皇,这些年来,弟弟们行事越来越没有顾忌,真的到了该整顿的时候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咱给他们封的王,也该由咱去处理他们,留给你和英儿,你们两个也不好做,等到北境事了,咱会亲自去他们的领地看一看,他们做的那些混账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朱标有些焦急的拒绝道:“父皇,您年纪大了,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儿臣来做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随后将目光投向站在门外的蒋瓛,有些唏嘘的道:“这次叫你过来,是和你说个事,蒋瓛这狗奴才跟在咱身边几十年了,咱用着也顺手,让他把锦衣卫的差事卸了,跟着咱把。” 站在殿外的蒋瓛闻言眼泪都落了下来,当即就跪了下来。 朱标也明白朱元璋的意思,这是想给蒋瓛留一个善终了,所以也没有拒绝,直接调笑道:“您还是皇上呢,又没有退位,这件事情还和儿臣商量什么?”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小声哼道:“你现在是监国太子,锦衣卫指挥使可是正三品,咱要调你手底下的人不要和你打个招呼?” 朱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父皇,您这可就是折煞儿臣了。” 朱元璋对着蒋瓛招了招手,后者直接爬到了他的脚边。 “蒋瓛,你执掌锦衣卫多年,你觉得谁能坐你的位置?” 蒋瓛认真的思索一番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回陛下,锦衣卫的三位指挥同知中,方白镜的能力最强,但是资历尚浅,再给他五年的时间,接手锦衣卫会更好一些,胡宁的能力平平但是胜在中规中矩,服从命令,毛骧的能力很强,而且忠心耿耿,相比而言,奴才更推荐毛骧。” 其实蒋瓛的分析和朱标所想的差不多,毛骧可以作为方白镜的过渡期,最后的锦衣卫还是要交到方白镜的手中。 对于这样的安排,朱元璋也没有什么异议,反而轻轻拍了拍蒋瓛的脑袋,语气中充满了回忆道:“还记得之前你在武学上的天赋就很高,这么多年,一直被锦衣卫的琐事绊住了手脚,武功上迟迟没有突破,是咱耽误你了,从今往后,你就跟在咱身边,好好把你的武功捡起来,没准以后你就是咱大明的第一高手了。” 蒋瓛有些惶恐的低下头,语气哽咽道:“陛下,如果不是您救了奴才,奴才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里,哪有今天的权势地位,您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折煞奴才了。” 说完,就跪在地上无声的抽泣起来。 朱元璋见状轻轻拍了拍蒋瓛的后背,主仆二人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朱标也在见到朱元璋沉沉睡去后,转身回到了武英殿。 在大明的一切都走上正轨的时候,马哈木却正在经历着人生中的寒冬。 摩伦带着他的残兵前来找马哈木汇合的同时,也带来了哈喇章部被全歼,鞑靼部损失惨重的消息。 如今戈壁阿尔泰一带的北元军队只剩下了不到十二万。 而明军至少还有二十万,再加上脱脱不花等部落的支援,北元已经完全陷入了劣势。 摩伦见到马哈木的第一件事就是愤怒的质问:“陛下,您说过的,奴儿干都司和东察合台汗国会共同出兵,可是人呢?您带着十万大军去搜捕朱雄英,时间过了两个月,连个人影都没摸到?您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马哈木能体会到摩伦现在的心情,所以并没有和他一般见识,但是一旁的猛哥帖木儿可不惯着他,当即就冷哼道:“摩伦大将军,这就是你和陛下说话的态度?” 摩伦冷冰冰的注视着蒙古帖木儿,突然之间发出一声让人心悸的笑声:“兀良哈被打散了,哈喇章死了,如今鞑靼部也被打残了,如今的北元成了你们瓦剌的一言堂了,哈哈哈,马哈木,你好算计。” 听着摩伦的诛心之言,马哈木的眼睛里面泛起了杀机,这时脱欢和姚广孝见到事情不对,赶忙拦在中间劝阻道:“摩伦大将军,您先消消气,陛下没有那个意思,您误会了。” “是啊,我们这两个月也很头疼,朱雄英这小子实在是滑不溜手。您放心,您的损失,我们会尽量承担,绝对不会让鞑靼部没落下去,您看如何?” 听了两人的劝阻,马哈木才逐渐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如果对摩伦动手,整个北元的人心就散了。 马哈木深吸了几口气,冷静地道:“摩伦,你可以看一眼,我们瓦剌部地的士兵哪一个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睡过一个好觉?朕比你们更想击败大明,洗刷曾经的耻辱,事到如今,我们还有绝地反击的可能,绝对不能放弃。” 摩伦冷笑着质问道:“绝地反击?不知陛下所说的转机在哪里?” 马哈木伸出手指,在地图上圈出一片区域,自信的道:“现在朱雄英就藏匿在这一片区域之中,只要我们能够找出他,大明就会投鼠忌器,我们就可以用他换回我们失去的一切。” 摩伦有些沉默,其实他的心中对是不是能抓住朱雄英没有半点信心, “陛下,如果我们抓不住朱雄英,那北元会陷入到什么境地您知道吗?与其这样,不如撤出戈壁阿尔泰,最起码我们还能保持这十万大军完整的战力,大明也不敢轻易进攻....” 摩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哈木强势打断,他还是坚持一定要抓住朱雄英。 “不行,如果朱雄英这个人不除,大明的发展就会越来越快,我们北元永远都追不上,所以这个人必须死。” 如今的马哈木心里已经形成了一股执念,第一次与大明交战的时候,就被朱雄英带着亲兵营活生生的拖住了进攻的脚步。 如今自己重整旗鼓,竟然又被朱雄英拖住了,他的内心实在是不甘,所以就连也先传来的求援书信都被他暗中藏了起来,现在根本就没人知道也先的防线也已经岌岌可危,在马哈木的心中,没有什么比抓住朱雄英更重要。 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皇帝的决心,所以都不敢出言再劝,纷纷下去准备继续搜索。 摩伦有些心灰意冷的道:“既然陛下如此有雄心壮志,就祝愿陛下马到功成,微臣如今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明日一早就直接返回领地,重整兵马,以待后效。” 说完,就转身消失在了马哈木的视线中。 看着摩伦有些萧瑟的背影,马哈木的心中一样是感慨万千,似乎是在问姚广孝,也似乎是在问他自己。 “国师,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对吗?” 姚广孝杨琪自己的头颅,坚定地道:“一定能成功,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是啊....没有退路了。 只是马哈木忽略了一个事实,当一个赌徒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多半会输的一无所有。 在距离马哈木驻地不远处的一处山脊上,朱雄英与方白镜带着几个斥候正在远远地观望着营地内发生的一切。 “刚才从营地里出来的人是摩伦?怎么看起来垂头丧气的,他身后跟着的都是些残兵败将呢?” 方白镜喃喃自语的嘀咕着。 一旁的朱雄英却露出意一丝笑意,他明白,大明一定已经赢了,所以摩伦才会如此落魄。 第215章 陷入绝境 其实朱雄英的处境也并不乐观,马哈木不愧是当世的枭雄,在熟悉了亲兵营灵活的作战方式后,很快就做出了相应的改变。 原本很容易被忽略的悬崖,沼泽,湖泊都成了重点搜索的目标。 所以朱雄英能活动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小,用不了多久,可能就会被马哈木堵住,所以他才会亲自带着斥候出来探索地形,希望能找到突破口。 但是很快他就失望了,马哈木将防线布置的滴水不漏,十万大军,将朱雄英潜藏的区域层层围绕,像是一个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在朱雄英和方白镜返回驻地后,傅让和蓝春很快就围了过来。 “大外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突围的办法?” 朱雄英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轻声道:“目前为止,还没找到能够突围的方法。” 蓝春洒脱一笑,看着天上的月亮吐槽道:“这北元的月亮都他娘的没有咱大明的圆,而且这么冷,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朱雄英笑了笑,安慰道:“舅舅应该是想家了,等到这仗打完,咱们大明的北境最起码十年之内不会再有战火了。” 是啊,有些想家了,蓝春的眼睛眺望着大明的方向,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他突然出声道:“大外甥,不如让我带着亲兵营向外突围,吸引火力,你带着小部队,往反方向突围,循机返回镇北城吧,咱们在北元腹地折腾了这么久,外面的战事应该已经落下帷幕了。” 这不是蓝春第一次提出这样的建议,但每次都会被朱雄英义正言辞的拒绝。 “舅舅,我是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兄弟的,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虽然现在我们没想到办法,但是再给外甥一些时间,绝对能想出突围的方案。” 蓝春笑了笑,点头称是,但是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到时候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一定会牺牲自己来换取朱雄英的一线生机。 在众人的沉默中,太阳逐渐升起。 虽然抓住朱雄英是马哈木现在目前唯一的希望,但是北元军队在搜索的过程中没有一丝焦急,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 为了分散目标,朱雄英只能将亲兵营拆分成数个小部分,减少被发现的可能。 不管是方白镜还是傅让,都是潜行伪装的高手,朱雄英没有丝毫担心,只有蓝春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虽然在逃亡的过程中学到了不少,但是和其余几人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事实也不出所料,好几次北元的探子都已经擦着他的身边走过去,险象环生,差点被发现。 无奈之下,朱雄英只能继续向北撤离。 再向北就已经出了戈壁阿尔泰的范围,进入了扎布汗的的范围,扎布汗是瓦剌部脱欢的地盘,一旦进去再想出来可就困难了。 但是现在朱雄英已经没有选择了,再向北撤离的途中,一名亲兵营的战士因体力不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因为马哈木的步步紧逼,亲兵营一直处在吃不饱,睡不着的状态中,被逼进山里后,连水都很少喝,所有人能坚持到现在都是靠着千锤百炼中的顽强意志。 但是人总有能承受的极限,这名士兵在失去意识后的倒地虽然没有发出特别大的声响,但还是引起了身后追兵的警觉。 追兵的首领对着身后的将士打了个手势,数十名禁卫军警惕的靠近发出声响的地方。 其实作为一名合格的领袖,应该懂得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选择取舍,但是朱雄英的眼神里面没有任何犹豫。 直接让人背起昏迷的士兵先行撤离,自己带着剩下的四百多名亲兵营埋伏在周围准备伏击。 禁卫军虽然是北元最精锐的部队,但是和亲兵营的战力和战斗素质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所以在几名禁卫军摸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的头顶悬挂着数十名他们搜索的目标。 亲兵营的战士对视一眼后,眼中杀机闪过,数十道身影同时从树上滑落,动作整齐,配合默契,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了摸进来的禁卫军,随后快速撤离。 可怜的几名禁卫军连明军是什么样都没看清就被夺走了生命。 在外面等待的北元首领在等待片刻后,见到禁卫军没有返回,瞬间脸色大变,手中响箭瞬间发出。 响箭尖锐的破空声瞬间传到了马哈木的耳中,一声令下,所有搜索部队都向响箭发出的区域快速移动。 响箭的声音,朱雄英自然也听到了,没有丝毫犹豫,他带着所有的亲兵营一路向北疾驰,这是一场关于速度的生死之战。 如果明军能在马哈木追过来之前躲进扎布汗的杭爱山,那就还可以凭借地势周旋几天,但是如果在逃进杭爱山之前就被马哈木堵住,那就成了瓮中之鳖,任人宰割了。 所以朱雄英不敢有丝毫大意,亲兵营的体能也得到了最大的激发。 所有的障碍和山丘此刻在他们的眼中都宛如平地,终于,在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就看到了包围圈外驻守的北元士兵。 因为紧邻扎布汗,负责看守的首领也没想到明军会想这个方向突围,所以守卫并不算特别严密。 当明军从山里冲出来的时候,他还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但是朱雄英可不会给他反应的时间,傅让和蓝春都是军中猛将,两人一左一右直接冲到首领的身边。 噗嗤~~ 一颗大好的头颅飞上了天。 身后的将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怒吼着冲杀过来。 虽然亲兵营没有了火器,但是冷兵器他们同样擅长,纷纷拔出腰间的长剑,三千亲兵营如冲入羊群的老虎一般,势如破竹一般冲破了元军的防线。 冲进了扎布汗的区域。 过了片刻之后,其余围堵的部队才纷纷赶来,向着明军突围的方向追去。 在进入扎布汗的区域之后,朱雄英迅速清点了一下伤亡,战死一百四十七人,重伤三十六人。 “原地休整一刻钟,随后向杭爱山进发。” 其实现在并不是休息的好时机,但是亲兵营的体力已经严重告急,经过一场拼杀,很多将士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不得已之下,朱雄英只能下令原地休整,还让方白镜带人去看看周围有没有水源,可以让士兵们补充一下。 但是方白镜刚走出几步,就神色慌张的退了回来。 朱雄英见状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方白镜无奈的指向远处:“殿下,您自己看吧。” 远处的天边,出现一支穿着北元军服的军队,看着规模,恐怕不下五千人,其实这只是脱欢安排的巡逻队,负责扎布汗区域的治安,这样的巡逻队有三支。 分布在扎布汗的区域上其实杯水车薪,但是上天似乎不再眷顾朱雄英,这么小的几率竟然真的被遇上了。 朱雄英心中也是暗骂一声,真他娘的累啊。 但还是挣扎着站起来,指着远处的清晰可见的杭爱山道:“兄弟们,冲过这里,进入杭爱山,咱们就还有一线生机,想想在大明的亲人和朋友,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杀啊!” 想起在遥远的大明还有自己牵挂的人,亲兵营的士兵身上仿佛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在朱雄英,傅让,蓝春,方白镜四名将领的带领下,直接向北元士兵冲去。 负责巡逻部队的首领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明军,其实扎布汗的精锐都被脱欢带去和大明作战了,剩下的士兵战力并不强。 但是看着虚弱的明军,首领还是咬了咬牙,如果能将这股明军歼灭,自己一定会因此而飞黄腾达。 他抽出腰间的北元军刀,怒吼一声:“杀!” 身后的五千甲士同样气势如虹的冲向明军,两支军队宛如两道洪流般碰撞到了一起。 亲兵营虽然体力已经告急,但是依然是大明最强的战力,绝不允许有人挑衅自己的威严,没有一个人在冲锋中后退过半步。 他们的眼中只有敌人,每个人都仿佛化身成了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北元首领在坚持一阵之后,见到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蓝春杀红了的双眼又一直盯着自己,一股难言的情绪在自己心中萦绕。 在很多年后他才明白,这种情绪名为恐惧。 “撤,快撤。” 这些巡逻的战力实在是不怎么样,几个冲锋下来就已经溃不成军。 亲兵营的将士已经杀红了眼,还想追击,但是马哈木带着禁卫军军已经追了上来,朱雄英拽住蓝春,怒吼一声:“撤,先进杭爱山。” 这时蓝春才恢复了一点理智,已经顾不上再带着战死兄弟的遗体,亲兵营慌乱的逃进了杭爱山。 马哈木赶到之后看着满地的尸首,露出一丝冷笑,他已经看出来明军现在是强弩之末了,如果是全盛之时,以朱雄英那只小部队的战力,面对这种巡逻队怎么可能会出现伤亡? 看着逃进杭爱山的亲兵营,脚步杂乱,痕迹明显。 “朱雄英,朕看这一次还有谁能救你!” 第216章 木鸢 杭爱山,又称燕然山。 在北元的北部,比霍去病封狼居胥的狼居胥山更加向北的存在,距离大明的漠北也足足有一千多公里。 这么深的距离,就算是大明有心救援也过不来了吧,躺在一处山洞内的朱雄英这样想着。 杭爱山常年被风雪覆盖,山体上覆盖着常年不化的冰雪,在亲兵营走过的雪地上,留下了无数的脚印,但是现在朱雄英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处理痕迹,掩饰行踪了。 亲兵营经此一战还剩两千人,几乎人人带伤,最重要的是经过长时间的逃亡的交战,很多士兵的体能都已经达到了极限,现在连奔跑都成了问题,更别说与敌人作战了。 朱雄英靠在山洞的洞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外面飘进来的雪花,身后的蓝春,方白镜,傅让三人也都沉默的想着各自的心事。 似乎是被冷风吹的有些寒冷,方白镜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朱雄英见状调笑道:“年轻人,要注意节制啊,瑶琴姑娘对你下手这么狠?” 方白镜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道:“哎,殿下,不瞒您说,现在下官还真想她了,如果真的死在这里,她应该会伤心很久,最起码会有一段时间。” 蓝春在突围的过程中,后背挨了一刀,现在一动就会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开口道:“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你那婆娘一定会想你想的吃不进去饭,睡不着觉,终日以泪洗面,这才对。” 方白镜摇了摇头,眼睛有些发红的道:“我不希望她那样,我希望她能够开心幸福的生活下去。” 没有人会嘲笑这样一份纯真的爱情,就连蓝春也沉默了,也许在想自家的婆娘如果得知自己的死讯会是什么反应。 看着傅让一直在旁边不说话,朱雄英忍不住问道:“傅让,你在想什么呢?” 傅让的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长剑,情绪有些低迷的道:“末将在想,如果我的父亲得知我已经战死沙场,会不会为了我骄傲,好像从小到大,我做什么都没有让他满意过。” 朱雄英的脑海中想起颖国公傅友德那张严肃的脸,叹了一口气:“傅让啊,虽然我与颖国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但是也知道他是个不善言辞的父亲,他对你的爱都藏在了心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而已,其实你一直都是他的骄傲。” 在劝导傅让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朱标那张威严的面容,还有皇爷爷那慈祥的笑容,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傅让的眼睛里面充满希冀的问道:“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 朱雄英笑着点头道:“当然了,你可知道当初为了让你进我的亲兵营,颖国公可是豁出去老脸,苦苦求了皇爷爷好长的时间他才同意的,要知道颖国公这一辈子都没为自己求过什么,唯一一次求皇爷爷就是为了你的前途,如果不是真的看重你,颖国公绝对不会如此的。” 傅让的眼睛里面开始布满了泪水,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为了自己去求陛下。 一时之间,整个山洞之中弥漫着一股悲壮的氛围,他们都清楚,等到天亮,马哈木就会带着禁卫军发起总攻,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可能扛得住,今晚应该就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夜了。 朱雄英缓缓起身,迎着风雪站在洞口,他自以为自己作为穿越者能够在这落后封建王朝如鱼得水,所向披靡,但是自己终究是小看了天下英雄,也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不过朱雄英没有丝毫的后悔,如果不兵行险着,恐怕两国之间就会陷入到拉锯之中,到时候大明不知道要用多长的时间,死多少人,耗损多少国力才能占据上风。 只是可惜了这些亲手训练出来的亲兵营,如果他们都能活着派遣到各个卫所之中担任教官的话,大明军队的战力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在朱雄英感慨之际,山腰处有近百名小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些小黑点背后背着鼓鼓囊囊的木匣,但是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亲兵营也不过如此。 这是北元的暗探吗? 朱雄英皱着眉头,但是却没有开口,就算是北元的暗探,也随他去吧,自己等人现在根本就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很快,那些小黑点就攀爬到了山顶,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对明军发起袭击,领头之人身姿曼妙,竟然是个女人。 当她走到近前的时候,一股熟悉的香味涌入鼻腔,朱雄英顿时知道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小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人竟然是被朱雄英隐于暗中组建影阁的董小宛。 董小宛拉下面罩,露出倾城倾国的面容,有些俏皮的道:“殿下,好久不见。” 董小宛身后的黑影纷纷拉下面罩,露出一张张年轻的面容,齐齐跪地行礼道:“影阁成员,见过殿下。” 蓝春和傅让面面相觑,影阁是什么玩意?没听说过啊。 方白镜其实也没听说过影阁,这个世界上知道影阁的只有朱雄英,徐子卿和李景隆三人,但是他作为天枢的成员,知道殿下的手中有些隐秘的势力再正常不过了。 朱雄英看着这些年轻热血的面容,一时之间有些感慨:“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影阁就已经初具规模了,你也是辛苦了,不过此处太过于凶险,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董小宛莞尔一笑,仿佛整个山洞都增色了不少,她拍了拍手,影阁成员将身后的木匣卸下,打开之后,里面竟然是一块块非常精细的木头。 影阁成员的手部动作很快,一看就是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很快,数百个造型奇特的“木鸟”就已经组装完毕。 “殿下可曾听过春秋时期鲁班制造的木鸢?” 鲁班?木鸢?说起这个鲁班,没有人会不佩服,他创造了锯子、曲尺、墨斗、云梯、钩强,一直到现代也广为流传,在华夏数千年的历史上留下了数不尽的传说。 古籍《墨子》卷十三《鲁问第四十九》曾经记载过,春秋时期的巧匠鲁班曾经制造出能够载人飞天的木鸢。 “公输子削竹木以为,成而飞之,三日不下。公输子自以为至巧。” 木鸢在当时作为间谍工具,楚人还曾用来偷窥宋国的虚实,在空中可以盘旋三日,这一发明可以说是震惊了世界。 但是奈何自从鲁班死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相关的工艺了,却没想到会被影阁得到。 朱雄英的眼睛亮起,不可置信的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可以载人的木鸢,我们可以利用这些木鸢逃生?” 董小宛自信的点了点头:“是的,这些木鸢经过首领的改良,能够承载六到十个人,足够所有人离开,自从开战以后,影阁就以各种手段潜伏进来,不止是木鸢,还有很多资源都被运送了进来,只是亲兵营的移动速度太快,马哈木又严防死守,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和您接触。” “如今您已经成了强弩之末,马哈木也放松了警惕,我们这才有机会摸进来。” “哈哈哈哈”朱雄英发出一道发自内心的笑声,太好了,自己不用死了。 在迎来绝境之中的生机后,强烈的喜悦让朱雄英一时之间有些欣喜若狂。 他抱起身前的董小宛,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哈哈笑道:“小宛, 我真是爱死你了。” 一时之间,董小宛的脸色瞬间变的通红,轻轻拍着朱雄英的后背,轻声道:“殿下,您先把我放下来。” 朱雄英这才反应过来,松开董小宛后,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宛,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太激动了...” 影阁众人都好奇的看着自己的阁主,心中暗暗猜测,难道阁主和殿下私下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蓝春更是眨巴两下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哎,我没看错吧,这小子在这个时候还不忘了占便宜?” 傅让也是张大了嘴巴,无声的点了点头。 方白镜则是很淡定的样子,无语的道:“大惊小怪的,殿下示爱的方式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了。” 傅让想起之前殿下对王妃也是如此,丝毫不顾及他人的眼光,所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还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这让朱雄英一时之间哭笑不得,踢了方白镜一脚,笑骂道:“行了,叫兄弟们起来,咱们回家!” 方白镜顿时怪叫着跑开,董小宛则还是满脸通红的躲到了一旁。 很快,剩余的亲兵营就都被召集了起来,按照秩序登上了不同的纸鸢。 随着纸鸢的不断腾空,脚下的雪山不断变小,朱雄英豪气冲天的道:“以后我一定会再回来,到时候这片土地都是咱们大明的。” 一旁的方白镜也适时的附和道:“对,这块土地上掉下来一片雪花都得是大明的。” 也许是感受到两人的猖狂,高空中突然卷起了狂风,呼啸而过。 原本是飘向镇北城的木鸢逐渐偏移了方向。 朱雄英一脸焦急的问道:“小宛,现在应该怎么办?” 董小宛的脸色一白,低声道:“没有办法, 风力太强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朱雄英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愿天堂没有大风。” 第217章 逃出生天 第二天的第一缕阳光照向杭爱山的山顶,映的布满积雪的山顶一片金光,只有亲眼见证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雄伟。 马哈木与姚广孝并排站立,似乎是想象到了朱雄英被俘虏的场景,两人的心情看起来相当不错。 “国师,你说朱元璋如果知道朱雄英落在朕的手中会有什么表情?” 姚广孝也是笑着道:“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说罢,两人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大手一挥,数万禁卫军宛如蚂蚁一般冲上了杭爱山的山峰。 马哈木与姚广孝二人策马跟在后面,到了山顶的时候却傻眼了。 整座杭爱山竟然什么都没有,连明军的影子都没发现。 马哈木发疯一般的咆哮着:“这怎么可能?他们明明已经都成了强弩之末,怎么可能从十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姚广孝的心神也受到了极大的震动,雪地上还残留着明军留下的痕迹,杂乱无章,所有的脚印最后都汇集到了一块空地之上戛然而止,消失的很突兀。 难道真的有神的存在?凭空将明军变走了?要不然这一切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姚广孝眉头一紧,示意身后的士兵挖开积雪,一直挖到山体,都没有任何明军的痕迹。 马哈木和姚广孝都陷入了沉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脱欢和猛哥帖木儿从山下也围了过来。 所有方向都查过了,没有任何明军移动的痕迹,明军就仿佛长了翅膀一般,凭空飞走了一般。 马哈木双目通红,不甘的向上天发出怒吼:“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这时候,一名信使慌慌张张的从山脚跑了上来。 见到马哈木的情绪如此疯狂,一时之间踌躇在原地不敢靠近,脱欢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所以厉声道:“躲什么?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那信使这才小心翼翼的道:“东戈壁紧急军情,赛音山达被明军攻破,也先部损失惨重,退守乔伊尔。” 什么?也先又败了?失去了赛音山达,整个东戈壁只剩下乔伊尔城是北元首都乌兰巴托的最后屏障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马哈木怒极攻心,吐出一口鲜血后直勾勾的晕倒了过去。 脱欢和猛哥帖木儿大吃一惊,惊声呼道:“陛下,军医,军医呢?” 很快,白发须须的老军医就赶过来诊断。 “两位大王,陛下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并无大碍。” 在得知马哈木没有大碍后,两人才放下心来,目光同时看向姚广孝。 “国师,陛下先前一直最信任你,事到如今,陛下已经昏迷,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行事?” 姚广孝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次北元败了,而且败的很惨,以后也很难再有翻盘的机会,现在的局面,北元已经岌岌可危,再去查探明军为什会消失已经没有意义了。 “顺义王,勇义王,劳烦你们二位带着禁卫军直接赶往乔伊尔城吧,乔伊尔城现在是乌兰巴托最后的屏障,绝对不容有失。” 两人也知道这是眼下的重中之重,但是对明军的消失还是耿耿于怀道:“朱雄英呢?不管了?” 姚广孝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明军用了什么手段脱离了我们的包围圈,咱们想再探得他们的踪迹也要大量的时间,我们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我会护送陛下直接回乌兰巴托,重整兵马布置防线。” 说到这里,姚广孝顿了顿,还不忘嘱咐道:“两位王爷,如今大明已经大获全胜,乔伊尔城只需要固守即可,明军想必也不会强攻。” 两人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后,就带着禁卫军主力赶往了乔伊尔城。 姚广孝则带着昏迷的马哈木直接赶回了乌兰巴托。 另一边,朱雄英等人在狂风的摧残下直接失去了方向。 在空中转了无数个圆圈后,才缓缓落地,每个人都被转的七荤八素,艰难的爬出木鸢后,影阁的部下第一时间散出去警戒,辨别方位。 但是目之所及的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根本就没有能够辨认方向的地标,而且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他们现在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朱雄英有些痛苦的摇了摇脑袋,有些虚弱的道:“能不能先找些吃的?实在是饿啊。” 此话一出,所有亲兵营的兄弟都赞同的点了点头,按照他们的状态,再不吃东西恐怕不用等北元追过来,他们自己就饿死了。 董小宛点了点头,她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挥了挥手,叫来几个下属,让他们摸出去看看能不能找些食物,最好再抓几个“舌头”,问出他们身处的位置。 可是还没等到影阁的兄弟散出去,远处就传来了大量的马蹄声,大批身穿北元军服的骑兵出现在眼前。 朱雄英的面色巨变,苦涩的道:“哎,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啊,小宛,你带着影阁的兄弟们撤吧,要不然一个都走不了。” 董小宛没有说话,影阁的兄弟也没人选择离开,他们自发的挡在亲兵营身前,神色戒备的盯着眼前的敌军。 但是在上万铁骑面前,这一百多人显得有些螳臂当车。 朱雄英眼睛一红,他实在不忍心这些孩子死在这里,所以他用尽力气吼道:“董小宛,孤命令你,带着影阁撤离。” 董小宛对此充耳不闻,蓦然回首道:“殿下,您一直教育我们不抛弃任何一个兄弟,我也是这么教影阁的,现在走,岂不是打您的脸吗?” 朱雄英顿时哑口无言,他挣扎着站起身,抽出腰间的长剑。 “那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小娃娃挡在前面。亲兵营,出战!” 伴随着朱雄英的呐喊,所有还能站起来的亲兵营默不作声的挡在了影阁身前,就算是要一起战死,亲兵营的骄傲也不允许他们站在后方。 董小宛和影阁的兄弟们看着前方的亲兵营背影,不由得眼眶发红,这就是他们舍生忘死营救的兄弟,一切都值得。 北元骑兵的移动速度很快,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冲到了面前,在看清朱雄英等人的穿着之后,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哎,他们好像是明军。” 说话的是一名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年,但是周围的人显然对他很敬畏,少年好奇的打量着朱雄英。 眼前的这群明军看起来气若游丝,穿着也是破破烂烂,和自己印象中强大威武的形象差了很多。 似乎是有些不确定,少年向身后喊道:“丘福叔叔,你过来看一眼,这是不是你们大明的人。” 在听到丘福的名字后,朱雄英陷入了一阵狂喜,就连方白镜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在丘福魁梧的身影出现后。 方白镜发出一声惊天地震鬼神的惊呼:“丘福,你真他娘的是我亲爹。” 说完就失去了意识昏倒在了原地。 丘福也看到了方白镜和朱雄英,同样是大喜过望,要知道自从朱棣和蓝玉攻克阿尔泰城后,派出的斥候是一波接着一波,但是都没有得到朱雄英的消息。 所有人都急的不行,再加上兀良哈要迁往大明,把儿逊的年纪又很小,所以朱棣有些不放心,就命丘福带着两万镇北军协助,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朱雄英。 丘福赶忙跑了过来:“殿下,您怎么在这里?蓝帅和王爷找您都快找疯了。” 朱雄英刚想开口说话,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直接晕了过去,连日来的疲惫早就达到了他能承受的极限,紧绷的弦一旦松开,所有的疲惫都一股脑的袭来。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只感觉过了很长的时间,其中有很多次朱雄英想要睁开双眼都以失败告终,只能听到耳边的嘈杂声几乎一直没断过。 “呼” 在呼出一口浊气后,朱雄英努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董小宛有些苍白的俏脸,眼睛里面布满了没有休息好的红血丝。 见到朱雄英醒来,董小宛也是松了口气:“殿下,您可终于醒了。” “小宛,我睡了多久了?” 董小宛认真的数了一下,轻声道:“殿下,您已经昏睡了三天了。” 三天了? 朱雄英摇了摇脑袋,还是觉得有些发昏,想要挣扎着起身,但是却感觉浑身上下都传来一阵酸痛。 董小宛连忙上前扶住朱雄英,急声道:“殿下,您现在还不能乱动,军医给您看过了,您现在全身脱力严重,还需要休息。” 朱雄英摆了摆手,又近乎哀求的语气道:“小宛,我这憋的实在是有些难受,你就扶我出去走走吧,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说不定能恢复的更快些。” 看着朱雄英可怜巴巴的模样,董小宛心中一软,叹了口气道:“好吧,殿下,那我伺候您穿衣,带您出去走一走。” 朱雄英的脸上这才露出得逞的笑容。 走出帐篷外,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只见与他所认知充满肃杀之气的北元军营不同。 一个个帐篷的门口坐着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嗷嗷待哺的孩子,都用充满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就是大明的太孙殿下吗?” 第218章 朱雄英与董小宛 朱雄英下意识的转过头,之前见过的少年正好奇的向自己看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 朱雄英对这个明显地位不低的北元人也充满了好奇,他知道丘福一定不会背叛大明,所以能和丘福在一起的大概率是兀良哈部,难不成这小子是兀良哈哪个贵族的儿子? 少年手中拿着一柄自己雕刻的目剑,怯生生的道:“我叫把儿逊,是兀良哈的首领,丘福叔叔说了,你是大明最尊贵的人,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吗?” 兀良哈的首领?脱古思帖木儿呢? 在朱雄英胡思乱想之际,丘福从外面走了进来,有些歉意的道:“殿下,是把儿逊吵到您了吗?” 朱雄英摇了摇头,有些感慨的问道:“脱古思帖木儿呢?” 提起这位曾经草原上的枭雄,丘福的神色也很复杂,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都完完整整的告诉了朱雄英。 朱雄英听了之后也感到有些惋惜,转身看向把儿逊伸出自己手道:“你叫把儿逊对吗?我叫朱雄英,在大明的礼节里面,只要我们握过手,就算是朋友了。” 看着朱雄英伸出来的手,把儿逊的眼睛亮了起来,伸出自己小手牢牢抓住,小小的眼睛宛如黑夜般的星星一样明亮。 “那就说好了,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哦。” 朱雄英郑重的点了点头。 把儿逊又好奇的看向搀扶着朱雄英的董小宛:“这位漂亮的姐姐是你的女人吗?” 董小宛瞬间脸色红的仿佛能滴下血来,朱雄英也尴尬的轻咳几声,转移话题道:“咳咳,丘福,将这段时间的战报说来听听。” 丘福硬憋着笑意道:“殿下,自从孔士行与李景隆攻破赛音山达后,北元就从进攻转为了全面防守,北元的脱欢和猛哥帖木儿亲自带着十万大军增援乔伊尔城,与天策军和神机营形成了对峙之局。” “另外北元以乌里雅苏台,车车尔勒格,阿尔拜赫雷,曼达勒戈壁,乔伊尔城,温都尔汗,西乌尔特七座大城形成了新的防线,再次凑了近五十万大军分布在这七座城池之中,而且只守不攻,所以现在局势陷入了僵局。” 朱雄英点了点头,战争的走向还算是在掌握之中,接下来明军也不打算再次进攻了,是时候和北元谈判了,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可以多捞点好处嘛。 见到朱雄英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容,丘福马上紧张的道:“殿下,您可不能再以身犯险了,末将在遇到您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在阿尔泰城的王爷和蓝帅,想必很快就会有人赶来,在这之前,您还是老老实实养伤吧。” 朱雄英一头的黑线,忍不住无语道:“谁让你嘴这么快的?咱们现在的位置处于巴彦洪戈尔,距离阿尔泰城一来一回就得六天,这不是说我们还得在这等三天?” 丘福耸了耸肩膀,无奈的道:“殿下,末将自认对您还是有些了解的,如果末将不把消息传回去,怕是您能把天给捅破。” 朱雄英叹了口气,只能在董小宛的搀扶下,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帐篷重新躺下。 在接下来的三天中,朱雄英就每天养养伤,教把儿逊一些明人的礼仪,也算难得的放松了一段时间。 在这三天里,方白镜,傅让,蓝春等人的伤势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等着再大干一场。 终于在这天的傍晚,朱棣带着镇北军来到了朱雄英的面前。 刚一见面,就拉起朱雄英,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 朱雄英笑嘻嘻的道:“四叔,我没事,身上的都是些小伤。” 在确认了朱雄英身上确实没什么大伤后,朱棣的眼神突然一变,整个人显得威严无比,冷声道:“所有人都出去。” 蓝春,丘福等人已经知道了会发生了什么,所以都很默契的转身到帐篷外守着,还挥手让一旁的侍卫散开,只有董小宛还不明所以的站在门口。 很快,帐篷内就传出了朱雄英杀猪般的声音和皮带抽到皮肉的声音。 “哎,四叔,我错了。” “四叔,我真不敢了,你先停下。” “哎呦,四叔真疼啊,你先消消气。” 董小宛听的目瞪口呆,有些担忧的道:“这...殿下身上还有伤没好呢。” 蓝春嘿嘿一笑道:“放心吧,王爷下手有分寸,不会伤到殿下的。” 果然,帐篷内传来朱棣愤怒的声音。 “你个臭小子长本事了哈,说是去围点打援,转头就去攻打阿尔泰城是吧?” “打下了阿尔泰城也不好好守着,带着你亲兵营的几千人和马哈木的十万人在北元腹地横冲直撞是吧?” “老子派出所有的斥候找了你好几天连个毛都没找到,要不是被丘福碰巧遇到,你都饿死了!”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和你爹交代?怎么和父皇交代?老子现在就抽死你。” 越说朱棣就越火大,朱雄英只能绕着帐篷上蹿下跳,根本不敢停下来,好不容易等朱棣的气消了,他才小心翼翼的靠近,有些讨好的道:“四叔,你先消消气,侄儿正好想要和你谈件正事。” 朱棣摆了摆手,脸上余怒未消的道:“在你说你的事情之前,我先和你说件正事。” 朱雄英只能陪着笑容道:“四叔,您说。” 朱棣的脸色变的很郑重的问道:“帐篷外面的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 朱雄英一愣,明显没想到朱棣说的正事竟然是董小宛,沉吟了片刻之后,他如实道:“她是我的下属,是天枢的一员。” 朱棣点了点头,追问道:“那你喜欢人家吗?” 其实朱雄英自己也有些拿不准,所以挠了挠头道:“其实侄儿也不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宛长的那般好看,应该是有一些喜欢的。” 朱棣叹了口气,正色道:“英儿,这姑娘在你身陷险境的时候拼死营救,又在你昏迷的时候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你三天三夜,这件事情都传遍了,你让人家姑娘以后还如何嫁人,左右你现在府中只有灵儿一位正妃,不如将她也收入房中吧。” 其实朱雄英自己能察觉到,自从董小宛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很有触动的,想到以后董小宛会嫁给别人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也会有很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 只是他的心中也有所顾忌,一方面是因为董小宛出身天香楼,有心之人如果在细查之下是瞒不住的,他可以不在乎,但是流言蜚语会落在董小宛的身上。 另一方面他也不确定董小宛内心的想法,如果她只是将自己当做首领的话,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那岂不是很尴尬。 作为在场唯一的长辈,朱雄英对自己的这些顾虑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朱棣有些鄙夷的看着朱雄英,有些怒其不争的道:“我说你小子啊,打仗的时候无法无天,恨不得将天给捅破了,在男女感情上怎么和个鸵鸟一般?你嫌弃她的出身吗?” 朱雄英急忙摇头道:“这自然不会。” “那你还怕啥?怕她不喜欢你?你大大方方的问人家啊,喜欢就娶了,不喜欢就先娶了,再慢慢培养感情不就好了吗?” 朱雄英有些不可置信的道:“这样也可以吗?” 朱棣理所当然的道:“当然了。” “那你和四婶儿也是这样?” 朱棣摇了摇头,有些臭屁道:“自然不是,你四婶儿一见到我,那就被迷的神魂颠倒,无法自拔,你四叔我年轻的时候,可不像你小子这般完蛋...” 眼看着朱棣就要越说越远,朱雄英赶忙将话题拉了回来。 “四叔,咱们先说正事,现在北元的意图很明显,所谓的七城防线看起来固若金汤,但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大量的土地,咱们现在手中还有好几万的兵力,可以趁机北元将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这这七个城池之际,掠夺大量的人口。” “这一战之后,咱们大明一定会多出大量的土地,如果没有足够的人口,那不都成了荒地了吗?所以咱们现在掠夺的人口越多,对以后的发展就有利。” 朱棣皱着眉头思考了一番后,也是缓缓点了点头,同意道:“好,就依你所言,不过我们的兵力不多,还是应该绕开这几座城池。” 朱雄英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计划,所以直接指着铺好的地图道:“四叔,现在乌布苏,巴彦乌列盖,科布多,巴彦洪戈尔,南戈壁这五块区域已经算是彻底归顺我们大明,咱们自然不能对自己动手。” “戈壁阿尔泰和东戈壁现在已经牢牢掌握在我们大明的手中,也不考虑。” “那我们的目标就很明确了,就是前杭爱和中戈壁两块区域的闲散部落,咱们要一个不落的都带回大明。” 朱棣的眼睛也亮起来,两人又商议了一下细节之后,一拍即合。 不过在出发之前,朱棣还是拉着朱雄英语重心长的道:“大侄子,别忘了四叔和你提的事,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知道了吗。” 朱雄英只能应下,脑海中不断的思考要怎么开口。 第219章 掠夺人口 在朱棣出去整顿兵马之际,朱雄英无声的走到董小宛的身后。 美丽的女人正在出神的盯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有心事?”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董小宛一跳,回头发现是朱雄英后,这才放松下来。 “殿下走路一直都没有声音的吗?” 朱雄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看着女人绝美的容颜,有些欲言又止。 董小宛蓦然一笑,如绽放的昙花般惊鸿一现。 “殿下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扭扭捏捏可不是您的性格。” 闻言朱雄英轻咳一声,语气坚定的道:“小宛,你喜欢我吗?” 没有想象中的面红耳赤,也没有羞涩娇嗔,董小宛神色复杂的反问道:“殿下喜欢我吗?” 朱雄英点了点头,缓缓道:“这个问题,刚才四叔也问过我,我仔细的想了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喜欢你在我身边,也会因为你的开心而开心,你的难过而难过,想到你以后会嫁给别人的时候,心里会很难过,很失落,我想这应该就是爱情吧,我想回京之后奏请皇爷爷,娶你进门,封你为妃,你愿意吗?” 董小宛的眼睛微亮,眼眶有些发红:“您不在意我的出身?” 朱雄英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笑眯眯的道:“自然不在意,只要你愿意,所有的风雨我都能替你扛。” 闻言,董小宛的脸上流露出幸福的微笑,就当暗中偷看的方白镜等人都觉得这事成了的时候。 董小宛却直接摇了摇头,拒绝道:“殿下,请恕小宛现在还不能和您在一起。” 朱雄英一怔,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是不喜欢我吗?” 董小宛依然摇头,叹了口气道:“谁家少女不怀春呢?殿下英明神武,身份贵重,情深义重,小宛怎么会感受不到?只是如今影阁刚刚起步,这些孩子小宛实在是放心不下。如果殿下能尊重我,还请给小宛一段时间,等到影阁走上正轨之际,小宛一定放下一切,陪伴殿下左右。” 朱雄英沉默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见到朱雄英答应下来,董小宛露出开心的笑容,在朱雄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凑了上去,在他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后,像是一只蝴蝶一般,飘然离去。 原本朱雄英还有些沮丧,突然觉得脸上一软,整个人瞬间重新焕发了神采,整个人在原地呵呵傻乐起来。 这一幕,让偷看的方白镜,蓝春,傅让这三个大老粗都张大了嘴巴,不愧是殿下,真的是完全拿捏。 在朱雄英傻乐的时候,一道揶揄的声音突然响起。 “啧啧啧,殿下,您这放浪不羁的模样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听到熟悉的声音,朱雄英惊喜的四处张望,只见那道青色的身影,就站在自己不远的地方。 “哎呀,子卿,我都想死你了。” 留下一道惊呼,朱雄英整个人直接扑了过去,给了徐子卿一个大大的熊抱。 见到神秘莫测的徐先生来了,其余人识趣的离开了现场。 徐子卿叹了口气,但是终究还是默默选择了承受。 “殿下,咱能不能稍微有些距离感?” 朱雄英哈哈大笑道:“子卿,你说你都在凡尘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对了,你不是在奴儿干都司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徐子卿不动声色的挣脱开朱雄英热情的怀抱,舒了口气道:“北元这次惨败,就算奴儿干都司出兵也不可能影响大局了,所以我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没想到一到这里就撞到了刚才那一幕,真是精彩啊。” 朱雄英尴尬的挠了挠头,看着徐子卿因为着急赶路而显得凌乱的衣角,内心涌起一阵暖流,发自内心的感谢道:“谢谢你,子卿,如果不是你提前安排小宛跟着,这一次,我可能真的栽了。” 徐子卿摇了摇头道:“殿下,您是不会有事的,有方白镜和林朝阳在,关键时刻,他们会强行带着你离开,如今你的生死已经关系到大明的国运,所以哪怕违抗你的命令,他们也不会让你出事。” 朱雄英苦笑一声,怪不得徐子卿放心的去了奴儿干都司,想必除了他说的和董小宛之外,应该还留了其他后手。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拉着徐子卿道:“正好你来了,我们正准备出去打劫,跟着一起吧?” 打劫?徐子卿的脑袋上出现几个问号,眼下大明已经大获全胜,北元龟缩固守,这种形势下去哪里打劫? 朱雄英神秘一笑,五万大军分成十股人马,分别向草原深处狂奔而去。 在阿尔拜赫雷的不远处的一处山脉中,生活着一个四千人左右的部落。 轻壮的男人都被朝廷征调走了守城,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幼病残。 不过这个部落世世代代以放牧为生,加上部落的地址比较隐秘,而且很多年没有经历过战火,所以没有什么防范危险的意识。 当朱雄英带着大明铁骑出现的时候,部落的所有人都很茫然,随后是绝望和无助。 如今的部落根本就没有反抗侵略的能力,所以只能被明军驱赶着聚拢在了一起。 一名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有些惶恐的道:“这位大明将军,我们只是北元的普通百姓,大明天朝上国,不会为难我们这些老幼病残吧?” 这支部队正是朱雄英和徐子卿带领的,在此之前,两人已经劫掠了两个部落,不过都是千人左右的小部落,没有这个部落的规模大。 面对这位老者的言语,朱雄英嘿嘿一笑,一本正经的道:“这位老丈,此言差矣,虽然你们只是百姓,但是大明与北元交战之时,你们可是为北元军队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援啊。当然了,就像你说的,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国,也不好为难你们,那你们是不是也得配合点,把你们的物资都交出来啊?” 老者目瞪口呆,他狐疑的盯着朱雄英,心中暗暗嘀咕道,明军不是胜了吗?怎么还会来打秋风呢?这点物资他们也看的上? 不过为了保住族民的命,老者还是指挥着族人,将所有的牛羊和粮食,都交了出来。 “这位大明将军,我们已经将所有的资源都交上去了,您可否放过我们的族人?” 朱雄英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整个部落所有的粮食和牛羊了。 他从马上跳下来,有些好奇的问道:“老丈,你们把所有的粮食都交出来了,那你们吃啥?喝啥?” 老丈的脸色有些难看,要不是你们强抢,我们至于连一点粮食都剩不下吗?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外面的草原上有野草,山上还有树叶,距离部落不远的地方还有河流,只要能留下一条命在,总有活下去的希望。” 朱雄英啧啧的摇头道:“那这样可不行,你看看部落里面还有老人和孩子,吃野草和树叶怎么能行?我们大明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还是得给你们留一条活路。” 闻言,老者和部落的其他族人都双眼放光,难道明军想要给他们留下一些粮食?这样他们也能活下去。 不过紧接着朱雄英又叹了口气,故作为难的道:“老人家,您看啊,如果我们把粮食留给你们,你们给北元朝廷送去了怎么办?这不是给敌人留物资吗?但是不留的话,你们如果因此饿死了,我们也于心难安啊。” 老者满头的黑线,不知道眼前这位大明的将军到底想要干什么。 所以,只能开口问询道:“那按照将军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朱雄英哈哈大笑一声,才表露出自己真实的目的:“很简单啊,老人家,你们跟着我们走,到了阿尔泰城附近,我们就把物资还给你们,这样你们依然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何乐而不为呢?” 去阿尔泰城?那可是有好几百里啊,而且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到了那里明军翻了脸,自己这好几千人,不是去了虎口的羊? 所以老者下意识的拒绝道:“将军,我们部落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实在是不能放弃这里的祖地,能否继续留在这里?” 朱雄英眉头一皱,故作凶神恶煞的道:“老头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在和你商量啊?赶紧带上你的族人,跟我们走。” 老者知道违抗不了明军的命令,所以只能叹了口气,招呼着族人们跟在明军身后。 同样的场景,在前杭爱和中戈壁的土地上不断上演。 短短一天的时间,十数万人口就被大明掠夺,向阿尔泰城进发。 要知道北元可不是大明,北元虽然同样土地辽阔,但是人口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整个北元,不过五百多万人口。 十几万人对北元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损失了。 在北元得到消息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两天,已经回到乌兰巴托的马哈木终于悠然转醒。 第220章 马哈木苏醒 在马哈木苏醒的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姚广孝。 “国师,现在情况如何?” 姚广孝叹了口气,将北元不利的情况全盘托出,以及他亲手构建的七城防线。 听到如今的形势已经稳住了之后,马哈木才松了口气。 “国师,辛苦你了,脱欢和猛哥帖木儿呢?” 姚广孝有些疲惫的道:“回陛下,所有的将领和首领基本上都在前线,防备着大明继续进攻,如今的乌兰巴托,只有一些宗室在。” 马哈木不顾自己的虚弱的身体,挣扎着起身道:“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了继续的意义,北元已经无力反攻,大明也取得了他们想要的利益,所以该结束了。”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马哈木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衰老,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泄了一般。 姚广孝有些同情的看着这位迟暮的老者,不管多么英雄的人物,都抵不住岁月的流逝和失败的摧残。 “陛下,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马哈木有些不甘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派出使节,向大明求和,割让乌步苏,巴彦乌列盖,科布多,戈壁阿尔泰,巴彦洪戈尔,南戈壁,东戈壁七省之地给大明,赔款,称臣都可以,只要大明停止进攻即可。” 姚广孝大惊失色,他知道现在谈判是上策,也知道北元会付出很多的代价,但是绝对没想到马哈木会同意向大明称臣。 “陛下,没必要称臣吧?如今北元的主力尚在,明军没那么容易攻破七城防线,也没有必要和北元死磕。” 马哈木摆了摆手,苦笑道:“国师觉得大明会同意北元称臣吗?他们不会的,这不过是表达北元的一个态度罢了,按朕的意思办吧,这也是朕的最后一道旨意了。” 最后一道旨意?姚广孝的脸色大变,连忙劝道:“陛下,您万万不可胡思乱想啊,如今的北元更是多事之秋,离不开您啊。” 马哈木轻咳了两声,脸上都是无奈的苦涩:“这次北元大败,朕的威望已经到达了冰点,不管是摩伦还是其他部落,都不会允许朕再继续带领北元了。” 姚广孝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精光,有些阴狠的道:“那又如何?如今瓦剌部的主力还在,谁在心里有想法,也不敢说出来,陛下,除了您,没有谁能够带领北元重新焕发生机。” 马哈木神色复杂的看向姚广孝,在之前,他虽然很敬重这位国师,但是两人之间还是相互利用比较多,却没想到事到如今,他会如此坚定的支持自己。 “国师,稍安勿躁,对大明来说,他们也不会让朕继续执掌北元了,所以朕下台已经是必然了,现在我们还能主动退出,留下一些颜面,等到别人逼宫,场面就难看了。” 逼宫?姚广孝冷笑一声:“如今乌兰巴托的防卫都在我们手中,谁敢逼宫?” 马哈木笑了笑,伸出手让姚广孝搀扶着他,走到了大殿之外,看着灯火通明的皇宫,叹了口气道:“国师,咱们的身侧不止有大明,还有沙皇俄国,他们忌惮着大明,想要利用我们试探大明的战力,现在北元败了,对他们来说,北元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所以我们向大明提出称臣,那在沙皇俄国眼中,我们就是大明的附属国,他们再想对北元动手,就要考虑大明的想法。” 马哈木顿了一顿,继续道:“以朕的名义,派出使节吧,明日开始,朕就退位,传位给也先,希望国师能够继续辅佐也先,让北元能够东山再起。” 见到马哈木的心意已决,姚广孝也没再劝,但是脸上却浮现了一道诡异的表情。 悄悄打出一道手势,数十名禁卫军就悄悄包了过来,正在沉浸于自己情绪之中的马哈木并没有发现,原本应该只忠于自己的禁卫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被云梦渗透。 当朱雄英驱赶着北元的部落回到阿尔泰城的时候,正赶上从京城赶到的唐阙。 “哎呦喂,太孙殿下,下官可算是见到您了。” 算时间,朱雄英从京城离开已经快五个月了,对京中的形势其实并不了解,眼下看到唐阙出现在这里,想来新学的推行应该还算顺利。 “唐大人,您这是来劳军的?” 唐阙点了点头,有些激动的道:“殿下,您此次再立新功,回到大明之后,威望又将登上一个台阶,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如今的唐阙,可是这个大明都知道的太孙殿下第一狗腿子,只有抱住太孙的大腿,他才能逐步高升,所以太孙越好,威望越高,他抱住的大腿就越粗。 说完之后,他还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低声道:“殿下,这是太子殿下给您的书信。” 想到自己老爹宽厚的笑容,朱雄英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思念,伸手接过了书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将老爷子中毒和秦王的死讯都简单的陈述了一遍,还告诉他北境的局势由他做主,是打是和是谈判都行,就是不能吃亏。 虽然与秦王朱樉没见过几次,但是这位二叔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他也没想到姚广孝已经被逐出了大明,云梦还有这个能耐,看来云梦的根基还在啊,而且当初姚广孝可是有一支私军的,到现在也没有探查到一丝一毫的消息,藏的还真深啊。 朱雄英将信收了起来,放进自己的怀中,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唐阙,打趣道:“怎么?听说唐大人和家里闹掰了?” 唐阙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道:“殿下,臣的族人都是些迂腐之辈,在臣推行新学的时候百般阻挠,还将臣逐出了族谱。” 朱雄英的脸色一变,没想到唐阙的家人会做到这个地步。 在古代,被逐出族谱意味着一个人被家族完全抛弃,失去了家族的支持和保护,同时也失去了在家族中的所有权利和地位。 此外,这种行为还会影响到家族成员之间的关系和团结,因为逐出族谱是对个人极大的惩罚,表明该家族成员的行为严重违背了家族的价值观,这可是极重的责罚了。 而唐阙竟然为了推行新学,不惜和家里人闹翻,也没有服软,这点倒是很出乎朱雄英的意料。 欣慰的拍了拍唐阙的肩膀,出言宽慰道:“放心吧,唐阙,你失去的,孤都会帮你夺回来。” 听了太孙殿下的话,唐阙只觉得热泪盈眶,万般委屈都是值得的。 “殿下,有您的这句话,微臣万死也值得了。” 朱雄英笑了笑,打趣道:“你可就有一条命,卖一次命就够了,走吧,先去看看蓝帅。” 最开始的时候,朱雄英只是利用唐阙执掌礼部而已,可是现在唐阙如此拥护自己,他自然也不会薄待他,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朱雄英才慢慢接纳了他。 此刻的阿尔泰城内,蓝玉,朱棣,傅友德,梅殷,傅让,张玉,朱能,丘福,方白镜等人终于齐聚一堂,这也是镇北城一线,领军将领最齐的一次。 蓝玉见到朱雄英之后,也是一阵唠叨。 “外甥孙儿,您发发善心,看在我老人家年纪大了,以后这种冒险的事情,咱们能不能不做?” 朱雄英有些歉意的道:“好,舅姥爷,以后这种冒险的事情,咱们就不做了,北元现在什么情况?” 蓝玉皱着眉头道:“北元的使者下午的时候刚到,看这意思是想要谈判,具体要不要谈,还得看你的意思。” 其实按他的意思,还是应该继续打,但是没想到的是,北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了个七城防线,硬是又凑齐了五十万大军,所以蓝玉现在也没了主意。 朱雄英点了点头,淡淡笑道:“是打是和,先见过北元的使臣吧。” 北元的使臣,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壮士,身高不算太高,面容也很俊秀,不同于北元蛮子的粗狂,此人连胡子都修剪的很秀气。 “尊敬的大明太孙殿下,镇北王殿下,在下北元使臣鬼力赤,见过二位殿下。” 朱雄英也没失了大国的气度,淡淡的道:“使臣不用多礼,不知道使臣前来,所为何事?” 鬼力赤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道:“回殿下,在下此次前来是代表北元,向大明称臣。” 称臣?在场诸人纷纷大惊,北元虽然败了,但是短期内并无亡国之忧啊,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称臣了? 就连朱雄英都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道:“称臣?这是马哈木的意思?” 直呼北元皇帝的名讳,其实已经算是大不敬,但是鬼力赤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没错,正是我北元皇帝的意思,此外,我北元愿意割让乌步苏,巴彦乌列盖,科布多,戈壁阿尔泰,巴彦洪戈尔,南戈壁,东戈壁七省之地给大明,另外赔付大明因为战争所造成的损失,不过目前北元已经满目疮痍,恐怕不能一笔交付,还请大明上国给予我们一定的时间。” 明明是很屈辱的请降,但是鬼力赤的声音却很平淡,仿佛在叙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第221章 七省之地的规划 诚然,北元提出的条件已经把姿态放的很低了,就连一向挑剔的蓝玉,此刻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但是不管是朱雄英还是朱棣,都是精明之辈,自然不会直接答应。 只见朱棣沉吟了一番之后,淡淡的开口:“北元的意思,我们已经知道了,容我们商议一番后,再给特使一个答复吧。” 鬼力赤耸了耸肩,也没有多说什么。 “好,那在下就恭候大明的回复,先行告退。” 转身之际,还没忘记行礼。 在鬼力赤的身影离开大殿之后,朱雄英若有所思的看向朱棣:“四叔,你对此人如何看?” 朱棣有些欣赏的赞道:“荣辱不惊,进退有度,是个人才,可惜啊,注定是敌人。” 朱雄英同样的感慨道:“是啊,可惜了。” 见到两人没有商量北元的条件,反而对使者赞赏起来,蓝玉有些焦急的打断道:“两位殿下,咱们是不是该先商量一下北元的条件?” 朱雄英面带笑意的问道:“北元的姿态已经放的这么低了,还商量什么?” 蓝玉一愣,是啊,这北元直接上来就割地,赔款,称臣了,这接下来还谈什么? 倒是颖国公在一旁有些担忧的道:“殿下,按理说北元不应该在此刻提出称臣啊,七城防线在短时间内绝对没有问题,北元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老臣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朱雄英自然也有所察觉,所以冷笑道:“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无非是怕沙皇俄国或者东察合台汗国会趁着北元国力大损而趁机进犯罢了。” 听到朱雄英这么一说,朱棣也认同的道:“没错,特别是沙皇俄国,侵略性很强,以前北元国力不弱,所以他们不敢两虎相争,怕大明捡了便宜,但是现在北元国力大损,沙皇俄国未必不会趁机咬上一口。” 见到北元打的是这个主意,蓝玉顿时就不干了,骂骂咧咧的道:“北元的这些狼崽子,老子说这次怎么会这么乖,原来也憋着坏心思呢,咱们可不给他们当挡箭牌。” 朱雄英也点了点头,挥手道:“唐阙,你既然是朝廷派来谈判的,那就由你去和鬼力赤对接吧,那七省之地大明收下了,至于称臣嘛,就算了,大明不需要这样的附属国,赔款的话,让户部列出来一个条臣,以北元如今的国力,要的太多也拿不出来,就由你们自己去谈吧,再加一个条件,马哈木作为北元皇帝,是这场战争的元凶,必须下台,这段时间,咱们大明军队打的也比较辛苦了,让兄弟们停下来修整吧。” 听到能休整了,大家都舒了口气,毕竟连着打了几个月,大家也都很累了。 唐阙则是笑眯眯的道:“殿下放心,微臣一定不辱使命。” 正当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蓝春有些慌张的走了进来。 自从回来以后,蓝春就被提拔成了京营的卫指挥使,负责探查北元的动向。 见到他突然返回,朱雄英的心中一动,开口问道:“怎么了?舅舅,发生了什么事?” 蓝春石破天惊的开口道:“殿下,马哈木死了。”什么?马哈木死了? 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怎么可能,大明最大的敌人就这么死了? 就连朱雄英也陷入了迷茫,确认道:“马哈木死了?消息可靠吗?” 蓝春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谨慎的道:“根据探子回报,整个乌兰巴托都挂上了白色的绸缎,所有的宗室都在掩面哭泣,看那神情不似作伪。” 朱雄英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在殿内来回踱步。 如果马哈木真的死了,那北元的威胁直接就散了一大半。 “方白镜,带着锦衣卫潜进去,一定要确认马哈木是不是真的死了。” 方白镜面色凝重的领命而去。 朱雄英还是有些不放心,当下传令到:“既然已经不再开战,命耿炳文率天策军退守赛音山达,神机营协助,孔士行与李景隆直接来阿尔泰城,共同商议军政要务。” 安排完了之后,张玉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太孙殿下,末将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禀报。” 朱雄英扭头道:“什么事?说吧。” 张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很多掠夺回来的部落都汇聚在阿尔泰城附近,末将负责安置,但是他们大部分祖祖辈辈都在草原上游牧,根本不实行在城里的生活,所以末将想,要不然就把他们都放在别的地方吧,阿尔泰城附近都是高山和戈壁,实在是不适合他们居住。” 其实张玉也很为难,他也吃不准朱雄英会不会对这十几万北元的牧民是什么态度。 但是看着太孙最近的行事风格应该不是弑杀之辈,所以这才壮着胆子提起了这事。 朱雄英一拍脑门,自己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现在大明掌握的七省之地,只有巴彦洪戈尔的水草最为丰茂。 “这样吧,张玉,你先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与北元的谈判马上就要开始了,最多一周,就安排他们前往巴彦洪戈尔,让他们恢复正常的生活。” 张玉也是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赌对了,赶忙也转身安排去了。 随后就是一些战后的小事了,朱雄英一一处理之后,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多时辰,瞬间瘫坐在了椅子上。 朱棣有些幸灾乐祸的调笑道:“怎么?这就累了?以后等你坐上你皇爷爷的位置,会比现在更累。” 朱雄英在此刻也终于体会到上位者的不容易,他现在仅仅是处理北境的战事就已经如此不容易了,整个大明到时候每天会发生多少事啊? “嘿,四叔,他们都走了,咱们也商量一下打下来这七省之地应该如何处理吧。” 朱棣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大侄子:“要不然你先休息会,明天再议?” 朱雄英摇了摇头,叹息道:“现在就商量吧,这些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我也睡不着。” 朱棣看他坚持,也就没有再劝,而是缓缓表达着自己的看法:“这七省之地,乌步苏,科布多,巴彦乌列盖这三省之地虽然相对富饶,但是同时与沙皇俄国,北元,东察合台汗国接壤,所以我们在策反脱脱不花的时候,已经许诺给了黄金家族,这样我们只需要在戈壁阿尔泰再筹建两座城池,就可以彻底抵御来自外界的敌人。” 朱雄英对朱棣的决定很赞同,这块地方如果由大明来守,需要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就太大了,还不如丢给黄金家族。 “好,那就将乌步苏,科布多,巴彦乌列盖三省合并为宣北自治区,脱脱不花为宣北自治区的第一任特首,为朝廷正二品的官职。” 自治区?这是什么行政单位? 面对朱棣困惑的眼神,朱雄英笑着解释道:“自治区可以理解为省一级的行政单位,之所以叫自治区,就是因为他们有高度的自主权,可以有自己的军队,自己的统治阶级,甚至自己的律法,但是必须遵从大明的命令,承认自己是大明的领土,每年向大明纳税。” 朱棣想了想,应该和奴儿干都司的构造是差不多的,只是所有的官员都需要大明的任命而已,所以也没有反对,而是继续道:“戈壁阿尔泰就不用说了,紧邻漠北,而且战略纵深,地势险要,阿尔泰山脉更是重中之重,所以这块土地一定要留在我们的手中,可以拟建为行省。” 朱雄英想了想,点头同意道:“好,戈壁阿尔泰拟建阿尔泰行省,张玉和丘福都有勇有谋,张玉先担任阿尔泰行省的第一任布政使,丘福任阿尔泰都司指挥佥事。” 这两人都是朱棣的麾下,虽然身居高位,但都是正四品的官职,这次北伐再立新功,最多也就是从三品,而一省的布政使和都司指挥佥事是从二品和正三品。 这也是朱雄英给自己的四叔一点面子,朱棣自然也没有拒绝,自己的兄弟能有好的前程,她也很高兴。 朱雄英盯着巴彦洪戈尔,有些为难的道:“巴彦洪戈尔这块地方,太过适合游牧民族,但是无险可守,不过既然是我大明将士用命打下的土地,自然也得收下来,设为山北行省,朱能为第一任布政使,蓝春任都司指挥佥事。” 朱棣点了点头,指着南戈壁和东戈壁道:“这两块地方地方大多是戈壁,东戈壁还好一些,地势狭窄,赛音山达一座城池就能守住,但是南戈壁就很难守了,也没什么像样的城池,不好处置啊。” 朱雄英也叹了口气,这几块地方确实都不是什么好地,不过大明如今国力昌盛,就算是一片戈壁,也能构建出一道钢铁长城。 “将南戈壁和东戈壁合并为山南行省,孔士行任第一任布政使,耿炳文暂代都司指挥佥事。” 孔士行虽然是一身白衣,但是身上有衍圣公的头衔,又有大破也先的功劳,所以直接升任布政使也不无不可。 两人又商议了很多其他细节后,这才各自散去,等到两人休息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起来。 第222章 朱雄英被弹劾 在大明与北元的谈判之中,时间悄然而逝,朱雄英也终于如愿以偿的休息了几天。 因为双方几乎都没什么争议,所以谈判进行的异常顺利。 不管唐阙提什么要求,鬼力赤直接就两个字,照办。 所以唐阙也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丝毫没有成就感,很快双方就签订了协议,也为这场战争划上了完美的句号。 也是这个时候,方白镜急匆匆的赶回了阿尔泰城。 “殿下,马哈木确实死了,遗体就放在皇宫的门口,供人瞻仰。” 在跟随朱雄英在与马哈木的纠缠中,方白镜数次见过马哈木的真容,虽然距离比较远,但是想来也不会认错。 不过朱雄英还是很好奇的嘀咕道:“难道马哈木真的死了?” 方白镜在一边补充道:“殿下,现在也先已经返回皇宫,继承帝位,国师姚广孝,顺义王脱欢,勇义王猛哥帖木儿同为辅政大臣,为了安抚鞑靼部,摩伦被封为忠义王,不过……” 朱雄英漫不经心的看了过去,淡淡的道:“不过什么?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方白镜咬牙道:“是,臣总是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臣怀疑马哈木并没有死,不管是将尸体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他死亡的时机,都太巧了也太刻意,倒是臣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臣的猜测。” 朱雄英有些慵懒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继而声音散漫的道:“相信自己的直觉,孤也觉得那老东西没死,不过不管他死没死,都不重要了,经此一战,北元没有十年根本缓不过来,十年之后的大明,北元更加难以望其项背,所以不要担心。” 听到殿下和自己的想法一样,方白镜更加确信自己的直觉了。 朱雄英话音一转:“对了,蒋瓛已经卸任了锦衣卫指挥使,由毛骧接任,你和胡宁同为指挥同知,如今大明再次多了三个行省,一个自治区,这几个地方的锦衣卫,依然交给你,从今以后,你可是大权在握,好好做,别让孤和子卿失望。” 方白镜的眼睛瞬间火热,原本他就管辖着辽东,北平,漠北,黄海四个行省的锦衣卫,如今势力范围更是扩建到了七个行省,一个自治区。 这意味着他能做的事情已经更多了。 “多谢殿下和首领的信任,微臣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朱雄英笑着将跪地谢恩的方白镜扶了起来,轻声叮嘱道:“行了,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孤最近会忙着构建新的北境防线,这些日子有你锦衣卫忙的时候。” 方白镜有些感动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而朱雄英与朱棣共同起草的构建北境新防线的折子,也到了京城。 杨思义看着奏折上面的天文数字,差点没把自己的胡子都拔光。 “太子殿下,按照太孙和镇北王的构想,这三个行省恐怕得耗费两亿两白银,户部的结余恐怕根本就支撑不住。” 一旁的户部尚书郁新也苦笑道:“是啊,殿下,不是微臣哭穷,这次北征,将近五十万大军打了半年,国库的存银只有九千万两了,根本不足以完成这份构想。” 朱标也很头疼,自己这儿子可真敢想,不过现在大明已经有十七个行省了,再加上三个行省一个自治区,大明的版图又扩大了四分之一,这怎么说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行了,户部也别哭穷了,这样,挤出五千万两,送往阿尔泰,其余的让太孙自己解决,另外,战事已了,构建新的北境防线迫在眉睫,王建国,你作为兵部尚书,去一趟北境,与太孙和镇北王一起,将此事尽快落定。” 朱标大手一挥,直接就将两亿两白银直接砍了一大半。 王建国原本还在发呆,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有些愣然,但是随即就反应过来,苦着脸应道:“是,微臣遵旨。” 这时,刚从东察合台汗国返回的吏部尚书张紞突然站了出来:“臣有本奏。” 张紞原本就在云南立功颇多,如今又另立新功,可谓在朝堂上威望日重,声势直追内阁三老。 这样的重臣朱标自然不会忽略,所以点头示意道:“张大人,有什么要说的直接说吧。” 只见张紞上前一步,语气平静的道:“启奏太子殿下,微臣弹劾太孙殿下,按照朝廷的规矩三品以上的官员任免,必须经过陛下预览同意,如今太子殿下监国,自然需要太子殿下点头后,由内阁明发御旨,吏部接到了,出具文书印信,这才是正常的流程,但是太孙殿下擅自任命三省布政使和指挥佥事,这是不是太过于藐视朝廷了?” 此言一出,整座朝堂都静了下来。 就连最头铁的刑部和御史台都没人敢搭话。 开玩笑,谁都知道太孙就是以后的皇上,而且如今又身为主帅取得这么大的军功,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得罪太孙? 五军都督府的纯国公王弼直接就不干了,当即就站出来反驳道:“张大人,您是真站着说话不腰疼,阿尔泰离京城有多远?用最快的马,日夜不停的赶路,也得十天才能到京城,等你说的这一套流程走完,一个月都过去了,难道北境三省的建设不搞了?等着您的文书?” 张紞被王弼怼了一番也不恼,而是慢条斯理的道:“就算是战时,朝廷也有制度,可以代理但是不能受以正式官职,要通过朝廷审核后,才能决定官员的任命,就算是太孙,也没有权利任命三品以上官员。” “你……” 王弼被怼的说不出话,只能气的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朱标也知道朱雄英有时候行事完全不按照章法来,其实这个毛病之前就有,老爷子在的时候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久而久之,朱雄英自己也习惯了。 不过既然被张紞提了出来,自己作为监国太子总得有所表态。 “嗯,太孙虽然受了孤的指示,有权决定北境一切军政要务,但是行事确实有所僭越,念在其此次有大功于朝廷,就不罚了,功过相抵,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太子殿下这是闹的哪一出,不过既然太子发话了,自己等人听着就是了。 只有内阁三老彼此之间互看了一眼,眼里都是欣慰之色。 一个成熟的朝廷,就应该有不同的声音,这样上位者的行为才会越来越规范。 朝会结束后,张紞一身正气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的朝臣纷纷躲着他绕路走,而张紞对这一切都视若罔闻。 不一会,内阁的三位阁老就拦在了他回家的路上。 张紞眼睛一斜,沉稳的问道:“几位大人是为了太孙出头的?” 凌汉摇了摇头,有些不以为意的道:“我说张大人,别以为就你一个人有风骨,我们又不是护犊子的母鸡,还不至于找你麻烦。” 张紞有些出乎意料的看了一眼凌汉,有些不解的道:“那你们几位大人,拦住下官的去路所为何事啊?” 杨思义也是笑眯眯的道:“我们和太子殿下商量过了,如今大明的版图越来越来大,太孙如今也不适合继续在内阁任职,靠我们三个终究会有所疏漏,经过殿下的允准,内阁大学士的职位扩充到了五人,你此次出使东察台合汗国有功,我等三人准备保举你进内阁,你意下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三人对他的好意都已经溢于言表了,但是怎料张紞却不屑一顾的道:“下官能不能进内阁,什么时候进内阁,殿下心中自有公断,就不劳三位大人费心了。” 说完就拂袖而去,根本就没给三人任何好脸色。 气的凌汉怒骂道:“这张紞是不是脑子不好?怎么听不出好赖话的?” 刘三吾看着张紞离去的背影道:“这张大人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了,他这是想做一个纯臣啊。” 说完还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凌汉和杨思义也在此刻读懂了刘三吾的那句话,纷纷投去了敬佩的眼神。 散朝后,王建国带着兵部的官员,马不停蹄的向北境赶去。 不过一行人都是文官,自然和行军的速度没法比。 所以足足过了十八天,才抵达阿尔泰城。 这段时间里,朱雄英已经和朱棣将整个北境的新防线构想整理完毕。 就连构建新防线过后的沙盘都已经组建好了。 就连孔士行与李景隆都已经到了阿尔泰城,在构建防线的时候,孔士行的谋略再次得到了验证。 其实大部分的想法都是出自于他,不同于以往的构建防线的模式。 孔士行提出了批次防御的想法,在北境构建两道防线。 外松内紧,批次阻击,彻底杜绝了敌人想要一击摧毁北境防线的可能。 就连徐子卿也啧啧称奇,称赞其是世间大才。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应该在平安军历练的朱高煦竟然也跟在两人的身边。 在得知徐达遇害的消息后,朱高煦就坐不住了,嚷嚷着要为徐达报仇,但是被平安一直按着。 直到李景隆回去调神机营的时候,朱高煦再也忍不住,跟着李景隆就跑到了漠河军镇,在与北元的交战中屡次身先士卒,重创也先。 第223章 黄海金矿 朱棣看着仰起头颅,一副自己没错样子的朱高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小兔崽子,没有兵部的调令,擅离职守,到现在还不知错,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眼看着就要动手,朱雄英赶紧拦下自己的四叔,劝道:“四叔,你现在就是打死他,他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再说了,你看他膀大腰圆的样子,一顿打他也不会长记性啊。” 朱棣依然气的不轻,气喘吁吁的道:“那怎么办?就这么放了这小子?” 朱雄英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事,四叔,经此一战,北境最起码数年之内不会有任何战事,可以将高煦带回京城,慢慢调教他。” 朱棣这才消了点气,有些狐疑的道:“你回京城之后,事情那么多,哪有时间带这小兔崽子。” 朱雄英神秘一笑,笑着道:“四叔放心,侄儿目前已经有些想法,稍后您就知道了。” 朱棣也没有多问,既然自己这位大侄子说他心中有数,那就一定错不了,瞪了朱高煦一眼,将头侧到一边。 而朱高炽则是拉着自己的二弟,没好气的低声道:“老二,你怎么和个倔驴一样?和爹认个错能少一块肉是怎么着?” 不过朱高煦的倔脾气一上来,连朱棣都降不住,更别说一向宽容的朱高炽了。 而王建国虽然是兵部尚书,但是面对这一屋子的王爷国公,也不敢有半点脾气,老老实实在一旁候着。 “王大人,这次你来,是带来了我爹的旨意?” 王建国清了清嗓子,很谦卑的回着朱雄英的问话:“回太孙殿下,太子殿下的旨意是现在还是以重建北境防线为主,等到北境防线建好之后,所有参战将领回京听封。” 朱雄英知道如果只是传达这么个旨意,不会将王建国这么个亲信派来,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不过既然他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挑明,朱雄英也没说破。 在一阵寒暄之后,就带着王建国来到了后堂。 “说吧,我爹还交代你什么了?” 王建国的脸上带着有些谄媚的笑容道:“太孙果然聪慧,这是太子殿下的密信。” 朱雄英接过密信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些纳闷的道:“这张大人吃错药了?弹劾我?我也没惹他啊。” 王建国依然是那副谦卑的面容,在一旁提醒道:“太孙殿下,官员任免,就算是太子在没有监国之前,也只能提建议,不能直接插手,虽然皇上和太子都不会介意,但是毕竟满朝文武都看着,还是应该有所收敛。” 朱雄英沉默片刻后,知道这一定是自己老爹的意思,所以只能点头道:“好,孤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我爹还有什么吩咐?” 见到朱雄英真的听进去了,王建国也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太孙会年轻气盛,不屑一顾。 “回太孙,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自从北境筹建新军以来,战力有目共睹,而且组织更加紧密,所以不如趁着这次重铸北境防线的时机,推进全国军制的改革,不知道您以为如何?如果时机成熟的话,兵部会全力配合。” 改革军制吗?朱雄英面露沉思之色,这原本是打算等到他登基之后再做的事情,现在北境新胜,士气正盛,由此为机,改革军制似乎也不是不行。 要知道如今的大明除了北境之外大部分行省还是实施的卫所制。 所谓卫所制就是皇帝独揽军事大权,全国要地设立卫所,军丁世代相继,给养仰赖屯田。 按规定,边地军丁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内地军丁二分守城,八分屯种。每个军丁授田一份,由官府供给耕牛、农具和种子,并按份征粮。洪武至永乐年间,全国军屯约有八九十万顷。除大量军屯外,还实行商屯作为补助手段,即按“开中法”,由商人在边地募人垦荒缴粮,以补充军粮。 这种情况其实很适合于大明初期,国库空虚之时,解决了无法负担庞大军费开支的窘境,也在维护明朝君主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统治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卫所制的士兵逐渐被侵蚀,由于是世袭军户,更多的士兵更擅长于屯田而不是大战,以至于大明后期除了边军还有些战力外,其余各地的卫所兵几乎没有任何战力。 作为重生者,朱雄英自然不会让这种情况再发生,如今大明国力强盛,完全没有必要继续实施卫所制。 军人就该时刻保持队伍的纯洁性,平日里应该勤加训练,等待时机保家卫国,而不是整天想着怎么屯田。 “好,既然我爹有此想法,那再好不过,传镇北王,护国公,颖国公,魏国公,衍圣公,黄海侯过来。” 随后又看向王建国轻声道:“既然我爹派了王大人过来,想来您还是有些本事的,还请不要藏拙,尽力辅佐促成此事。” 王建国谄媚的笑容一滞,有些憨笑道:“太孙殿下说笑了,下官哪有什么真才实学,一切但凭太孙殿下做主。” 虽然满朝文武都认为这王胖子只会钻营,抱太子殿下的大腿,但是朱雄英很了解自己老爹,如果没有真才实学,绝对不会将兵部交到他的手上。 而且这次北伐旷日持久,但是兵部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半点疏漏,再加上王建国任两淮转运使的时候,汪藏海曾经和此人打过几次交道,评价极高。 所以朱雄英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是一个草包,见到王建国还在装蒜,他的眼睛宛如深渊一般,凝视着对方。 而王建国见到太孙不再说话,只是一味的盯着自己,内心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心里对这位太孙殿下也越发捉摸不透。 因为两人都不说话,氛围在诡异的沉默中越来越沉重,最后还是王建国先挺不住,躬身道:“回太孙殿下,下官一定用尽全力,不敢有丝毫藏私。” 朱雄英这才冷哼一声道:“行了,看你的体型,一直站着也够累的,去一旁坐着吧。” 王建国这才如蒙大赦,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顾形象的将一旁的茶水一饮而尽。 刚才太孙殿下身上的压迫感实在是太重了,像自己这种常年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的重臣都有些承受不住。 很快,刚才点名的将领就都鱼贯而入。 朱雄英也没拖沓,直接将想要改革军制的想法说了出来。 做场之人都久经战阵,对军制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蓝玉作为五军都督府的领军人物,对目前全国的军制都比较了解,所以率先开口道:“殿下,现在除了北境新军之外,整个大明有三百多个卫所,上百万大军,想要彻底改革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 朱棣也深知想要改革军制的难度,有些担忧的道:“而且现在北境的数只新军,镇北,天策,靖安,武东,武宁,平安,镇山七只新军,已经耗去不少钱粮,想要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军制改革,恐怕得把大明的家底都掏空,如今咱们北境的防线还差了一亿五千万两白银没凑齐呢,再想改革军制恐怕力有未逮吧?” 朱棣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经过这段时间的战争,国库是真的不多了距离税收还有三个月,但是所有人不可能都等着啊,现在的情况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朱雄英神秘一笑,拿出一份清单淡淡的道:“这是唐阙传回来的北元第一批的赔款,已经到了赛音山达,各种物资加起来,足足有九千万两白银,都用来建设北境防线,差六千万两的缺口,效仿在北平的招商会,咱们再办一次,想必大明的商人还是愿意给孤这个面子的,凑齐这个数字不难。” 对于朱雄英在大明商人心中的威望,众人没有任何怀疑,毕竟开封和北平的两次招商会,所有参与的商人都赚的盆满钵满,都在翘首以盼新的招商会,只要朱雄英振臂一呼,全国的商人一定会蜂拥而至。 孔士行苦笑道:“殿下,就算凑齐了这个数字,国库应该也拿不出改革军制所需要的银两了。” 朱雄英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在这里都是自己人,孤向你们透露一个秘密,在黄海行省孤让平安大将军开采的金矿已经有些进展了,储量比孤预计的更多,现在已经开采了七千万两黄金。” 什么?七千万两?黄金? 按照现在的比例,一两黄金能换算成五两白银,这岂不是三亿多两白银? 一旁的王建国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赶忙问道:“太孙殿下,这事太子和皇上知道?” 朱雄英斜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知道了,要不然平安会替孤保密?锦衣卫会是瞎子?但是这事绝对不能让户部和朝臣知道,要不然可就都得进国库。” 就连一向胆大妄为的蓝玉都忍不住为朱雄英擦了把汗,这要是让朝臣知道,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颖国公傅友德和孔士行更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切掉,这种事情是自己能听的? 倒是徐子卿等人已经习惯了朱雄英的胆大妄为,所以没有任何诧异。 第224章 大明新的军制 在得知了朱雄英打算用黄海的金矿作为改革军制的军费后,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闭上了嘴巴,只有徐子卿不以为意的道:“既然军费有了着落,那这件事情就简单多了。” 简单多了?一群人看向徐子卿的眼神充满了怪异,怪不得是太孙殿下最信任的人,连皇上和皇后都倍感推崇的人物,是真天不怕地不怕啊。 看着众人的表情,朱雄英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当即道:“诸位大人不用担忧,虽然是将朝廷款项挪作他用,但是这件事情上,孤用心正大,没有丝毫私心,就算此事日后泄露了出去,有什么问题孤一会一力承担,和各位大人没有关系。” 听到朱雄英说的如此直白,在场之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朱棣在一旁打着圆场道:“英儿,这话就见外了,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自然当精诚竭力,什么一力承担,出了事谁都跑不掉。” 这话说的就很明白了,众人只能纷纷点头。 对此朱雄英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看向徐子卿示意他继续说。 “目前我大明有直隶,山东,山西,陕西,四川,贵州,湖广,广西,云南,浙江,福建,北平,广东,辽东,黄海,漠北,山南,山北,阿尔泰十九个行省,一个宣北自治区,还有奴儿干都司,乌斯藏都司,朵甘都司三个名义上占有的大片土地,能改革军制的只有十九个行省,目前来看,山南,山北,阿尔泰三省会组成新的北境防线,辽东和黄海两个行省主要负责牵制奴儿干都司,另外,安定卫,哈密卫,瓜州卫三个卫所是抵御东察合台汗国的主要军事力量,也不太好变动。” 徐子卿的一番话,几乎将整个大明的形势都剖析清楚,让众人直接就抓住了重点。 蓝玉沉吟了一番后,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规划,接过话茬道:“那也就是说这次军改,辽东的武东军和黄海的平安军都不动,将镇北军和天策军的防线前移,其余各省的屯田军组成各自行省的新军,统一归各地都司调遣?” 朱雄英点了点头,有些赞许的道:“舅姥爷不愧是沙场老将,不过边军和府军还是要有所不同,边军要时刻保持自己完整的战力,改革军制后,大明的军队分为边军,地方军,京营三大块,边军保留自己独立的番号,例如镇北军,天策军,靖安军,地方军则以地域命名,北平都司辖制的军队就是北平军,湖广都司辖制的军队就是湖广军,另外直隶已经有京营了,就不必再设置地方军了。” 朱棣皱着眉头问道:“英儿,你的意思是,北境三省除了驻扎边军外,还有自己的地方军?” 朱雄英继续道:“没错,以地方军为例,改革军制后,各省的地方军同样以五万人为上限,各省都司都是正三品,每万人设卫,卫设指挥使,正四品,每两千五百人设营,营设营长,正五品,每五百人设连,连设连长,正五品,每一百人设排,排设排长正六品,每二十人设班,班设班长,正七品。” “边军则不同,以镇北军为例,边军以十五万人为上限,但是扩编前必须要经过朝廷的允准,目前的北境三省,镇北军入驻阿尔泰行省,天策军入驻山南行省,靖安军扩编后入驻山北行省。” “边军与地方军的职责不同,地方军要负责维系各地治安,还要参与日常训练,闲暇时可以司职生产,但是边军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不停的训练,提升自己的战力,等到大战起时,能够直接上阵杀敌。” “至于京营嘛,以二十万人为上限,分为四军,分别为禁军,羽林军,神武军,鹰扬军,四军分设大将军,直属御前,平日里同样是负责训练,还有拱卫京师之责。” “如此一来,整个大明的军队部署就都清晰了,再也不用每次打仗之前还要抽调各个卫所的士兵了。” 王建国作为兵部尚书,听到新的军制后,整个人的眼睛都开始放光,下意识的赞叹道:“太孙殿下真乃神人啊,如此改革之后,地方军与边军就可以彻底分开,在保持边军的战斗力的同时,还不至于让士兵完全脱产,实在是妙啊。” 朱雄英也很无奈,现在大明的粮食产量虽然比之前高了不知道多少,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人口的井喷。 现在玉米、番薯、花生、辣椒、烟草、马铃薯、木瓜、番茄、南瓜、向日葵、菠萝等农作物还没引进,根本无法让军队实现完全的脱产,看来是时候让郑和准备下西洋了。 一旦玉米和马铃薯引进大明,那百姓就完全不怕吃不饱肚子了,当然,眼下还是应该以改革军制为主。 朱雄英轻咳一声,循声问道:“诸位可对新的军制有什么异议?” 众人在沉思片刻之后,都纷纷在新的军制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积极参与讨论,终于将一些存在的小问题都解决掉了之后,新的军制也彻底形成。 从此之后,五军都督府只负责边军与水师,地方军则归兵部节制,京营直属御前,自此兵部的权柄大大增强,但是王建国的脸上没有丝毫兴奋,只有淡淡的紧张感,毕竟全国有十九个行省,每个省的都司有五万人那就是将近一百万大军,这个数字实在是有些惊人。 回去之后,他就要遴选各省都司的指挥佥事,每一个都是正三品的武职,而且手握大权,容不得半点马虎啊。 朱雄英也知道他现在的压力,没有让他继续参与北境防线的部署,而是让他先行返回京城,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军制改革身上。 至于北境三省的三支新军嘛,镇北军自然是交给朱棣,天策军则是继续交给傅友德,靖安军的建制已经被打残了,目前还没有新的合适的人选,朱雄英只能将目光看向李景隆道:“九江,现在靖安军的建制已经被打残,需要一名主心骨重新将靖安军组织起来,你可愿意担起这份职责?” 李景隆从朱雄英穿越过来开始就一直跟在身边,几乎从来没有分开过,所以将他留在北境朱雄英心中也是万般不舍。 但是目前根本就没有够的上品级的将领能够执掌靖安军,李景隆现在是曹国公,而且这些年来南征北战,军功也足够应酬,所以他是不二的人选。 李景隆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红着眼眶道:“殿下放心,末将一定带好靖安军,在最短的时间内,重现靖安军的战斗力。” 朱雄英欣慰的点了点头,众人这才散去。 第二日一早,朱雄英也没闲着,与孔士行一起将北境防线的想法落实,既然北元有个所谓的七城防线,孔士行就以阿尔泰城和赛音山达为基线,在这片土地上另起十座城池。 十二城互相呼应,前后有序的坐落在草原上,不给北元人一丝突破防线的机会。 两人看着一望无际的原野,一时之间心中都有些感慨。 朱雄英看着孔士行布满书生气的侧脸道:“实在是很难相信,你这个衍圣公会在军事上有如此才华。” 孔士行闻言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声音散漫道:“也很难想象您一个长在深宫中的太孙殿下不止能够在文学上开宗立派,在军事上也是天马行空,说实话,我从来不相信会有天生圣人,没有后天的努力,就算再有天赋也是枉然,但时您所取得的成就真的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 说到这里的时候,孔士行的语气已经变的很困惑,甚至不解,随后苦笑一声:“说来不怕殿下笑话,在遇到殿下之前,在下自诩是天下第一天才,但是见到了殿下之后,才始知天外有人,人外有天啊,就连您身边的黄海侯,才华也绝对不在我之下啊。” 朱雄英听着孔士行的感慨,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自己如果不是带着前人的数千年智慧,绝对做不出如今的成绩,而徐子卿更是传说中的人物鬼谷子的关门弟子,所学更是博观古今,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才华能胜过孔士行的实在不多,但是都被他遇到了。 经过了这场战事,他对孔士行的态度也完全改观,所以出言调笑道:“我说衍圣公,你现在是朝廷的布政使,和孤说话的时候,要自称下官知道吗?如果你觉得不够尊敬的话,自成一声奴才也不是不行。” 孔士行耸了耸肩,有些慵懒的道:“虽然与殿下接触时间不长,但是也知道殿下不是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之人,不过看这几日殿下的安排,是打算回京了?” 朱雄英也跟着坐在孔士行的身边,叹了口气道:“该回去了,如今大明百废俱兴,不回去终究是放不下啊,等到解决了倭国的麻烦后,大明就该进入绝对的休养生息之中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雄英顿了一下,笑呵呵的问道:“对于孤将你留在北境,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孔士行面露苦涩,无奈的道:“没办法啊,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我回去了,天下的儒生就不会安定,还是留在北境好,没那么多的纷争。” 朱雄英点了点头,站起身承诺道:“你能理解就好,相信我,未来,大明会有你孔士行的一席之地。”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225章 镇北王的气概 漠北,镇北王府。 自从北境战事起后,镇北王府就一直空落落的,只有王妃和年幼的朱高燧在王府内,但是今天的王府就和往常不太一样。 整个王府之内热闹非常,因为王爷今天会回来,还有这次北伐的太孙和蓝玉等人。 王妃徐氏一大早就等待在了王府门口,左顾右盼之下,朱棣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只见朱棣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将朱雄英等人丢在了身后,直接将徐氏紧紧地抱在怀中,一旁的朱高燧哇的一下哭出了声,奶声奶气的道:“爹爹坏,抢娘亲。” 朱棣一脚将吵闹的朱高燧踢到一旁,硬气的道:“你娘亲是你爹的,记住了没。” 徐氏满脸羞红,伸手在朱棣腰间的软肉上拧了一把,嗔怪道:“要死啊你,孩子们都在呢。” 朱高炽和朱高煦同时双眼看天,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蓝玉调笑的语气传来:“你们老朱家这不要脸的劲还真是遗传,啧啧啧,我说英儿怎么也这个德行。” 朱雄英顿时不干了,面不红心不跳的反驳道:“舅姥爷此言差矣,我平日行事极重礼法,还是很注意影响的。” 蓝玉撇了撇嘴,质疑道:“是吗?那是谁在还没成亲之前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啊?吓的整个京城的权贵都不敢自己家的闺女出门。” 朱雄英脸色一红,赶忙上前道:“四婶,饭做好了吗?侄儿都饿了。” 徐氏笑意盈盈的道:“早就准备好了,殿下,蓝帅请进吧。” 蓝玉上前一步,虽然脸色还是有些冷冰冰的,但是却淡淡吐出一句:“太子殿下都喊我一声舅舅,你们夫妻两个喊我一声舅舅也不吃亏。” 这一句话,直接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要知道,之前蓝玉一直对朱棣抱有很深的敌意,双方可以说是水火不容,现在这一句话,意味着双方不再是敌人,而是一家人了。 徐氏有些惊喜的唤了声:“正该如此,舅舅,请。” 蓝玉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进去,后面跟着的朱高炽兄弟俩也松了口气,自己一家总算是彻底融入朱雄英身边的集团了。 过往种种都已经烟消云散,从今以后大家还是相互扶持的一家人。 宴席上,众人不停的推杯换盏,朱雄英有些感慨的道:“皇爷爷已经下旨,追封徐帅为中山王,魏国公的爵位自然由辉祖继承,但是现在辉祖远在倭国,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所以侄儿想让徐增寿那小子历练历练,这样也让魏国公的府邸看起来没那么冷清。” 徐增寿就是徐达的次子,也就是徐氏的弟弟。 听到朱雄英提起徐达的名字,王妃徐氏的眼睛有些发红,点头道:“有劳殿下挂念,太子殿下已经下旨,让徐增寿在京营中挂职。” 朱雄英摇了摇头,显然对自己老爹的安排有些不太满意:“四婶,京营内挂职也就是个虚职,起不到什么历练的作用,现在北境的官员奇缺,我与增寿也见过几次,那小子应该更适合文职,不如让他去北境当个知州吧,慢慢晋升,也算有了一份前途,而且离四叔四婶也更近了些,时长探望也方便。” 徐氏点了点头,显然对朱雄英的提议没什么意见,但是却主动道:“殿下有这份心是好的,但是增寿身上并无功名,还是让他从知县做起吧,如果他自己争气,自然不会给徐家丢人的。” 对于徐氏的要求,朱雄英自然不会拒绝,越是底层,越能磨炼一个人的性格。 朱棣端起酒杯,正色对着朱雄英道:“大侄子,你为我们做的一切,四叔都记在心里,这杯四叔敬你。” 朱雄英赶忙起身与朱棣共饮了这一杯,火辣辣的白酒下肚,朱雄英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趁着自己还没晕,得把正事都安排好,所以他赶忙道:“四叔,这次回京,高炽和高煦也得跟着,特别是高炽,守阿尔泰城他可是头功,虽然咱是一家人,但是该要的功劳咱可能少了。” 朱棣哈哈一笑:“都依你,高炽和高煦跟你回京咱也放心,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去了京城多陪你们皇爷爷聊聊天,老子得镇守边疆,你们两个替爹多尽些孝心。” 朱高炽和朱高煦忙不迭的起身道:“孩儿谨遵父王的教诲。” 朱棣大手一挥,示意他们两个坐下,嘴里还嘟囔着:“你俩坐下,这是家宴,不要总是站起来,喝酒,来。” 看的出来,朱棣确实很高兴,和在席的众人不停的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后,众人都有些喝高了,朱雄英突然起身,提起一杯酒道:“四叔,这杯酒我敬您,这些年来你一直镇守北境,辛不辛苦的咱就不说了,这终日严寒就够熬人的了,这次大明的北境防线再次前移,王府就在漠北别动了,漠北怎么着也比新打下来的三省之地要强,四婶近年来的身体也不好,就算是搬回北平也行。” 还没等朱棣说话,徐氏就抢先开口道:“殿下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一家身负皇室血脉,又受太子与殿下的多番照顾,还被封为镇北王,那自然该为的大明镇守北疆,大明的北境防线在哪里,镇北王府就在哪里,此事绝对没得商量。” “可是......” 朱雄英还想再劝,却被朱棣笑着打断道:“大侄子,此事不用再说了,你四婶说得对,你四叔我身为镇北王,自然与大明的北疆同在,在一个月前,我就已经想好了,镇北王府不日迁往阿尔泰城。” 此话说完,在场众人无不肃然起敬,这就是大明镇北王的气概。 蓝玉一拍桌子,忍不住喝彩了一声:“好,这才是我认识的朱棣,堂堂的大明镇北王,好气魄,好气概,该浮一大白。” 说完,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也许是受到气氛的渲染,纷纷跟着痛饮起来,将宴会的氛围推向了高潮。 朱雄英也同样感慨万千,在一杯接着一杯的狂饮下,所有人都东倒西歪的躺在了地上。 一直到第二天已经日上三竿的时候,朱雄英才悠然转醒,北境的酒不比京城的绵柔,一觉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杨荣与杨溥作为从军属官自然要随时伺候在身侧,见到朱雄英醒来,忙倒了一杯热茶递了上去。 朱雄英接过之后,直接将一杯茶水都倒进自己的肚子里面才有所好转,虚弱的问道:“杨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杨荣看了眼窗外,低声道:“回殿下,现在刚过午时。” 午时都已经过了?朱雄英揉了揉自己还有些发胀的脑袋,挥手道:“你们两个,去找碗面,肚子里面现在有些空落落的。” 杨荣相对于杨溥来讲,就会更显得机灵许多,听到朱雄英的话就立刻跑了出去,找王府的小厨房去了。 而杨溥则像是个石柱子一般站在原地,朱雄英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不去?” 杨溥笑着道:“殿下,我等作为殿下的属官,有协助,规劝之责,帮殿下找面不在下官的职责范围内。” 朱雄英心道:“得了,又是一个不会转弯的直肠子。” 摇了摇头,朱雄英无奈的继续道:“那么扬大人,帮孤递杯水可以吧?” 杨溥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道:“自然可以。” 说完之后,还知道将水温控制在适宜的温度之内后,再递给朱雄英。 又喝了一杯茶水后,朱雄英的状态好了很多,正好杨荣从外面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葱油面走了进来。 朱雄英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接过面条后如狼似虎的开始吃了起来。 短短时间内,那满满的一碗面就下了肚子里面,吃完之后,朱雄英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筷,随手擦了擦嘴角的汤汁。 “你们两个这次在这次北伐中做的很好,不管是军粮调度还是军情传达几乎都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可见你们两个这些年的长进不小啊。” 得到了朱雄英的夸奖,杨荣与杨溥的表现也截然不同,杨荣表现得更加谦卑,丝毫不敢有任何的得意忘形,而杨溥则像是个木头一样,丝毫没有感觉。 “还是要感谢殿下多年来的栽培,才有我们两个现在的成绩。” 杨荣的话一如既往的圆滑。 朱雄英点了点头,正色道:“昨晚四婶的话也给了孤很多启发,现在孤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随孤回京,以你们两个的资历,可以在朝中直接选一个从三品的官职继续历练,这样比较平稳,日后也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前程,另一个选择就是留在北境,这里环境艰苦,而且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作为孤的属官,做的好是应该的,做的不好更会被人诟病,具体如何选择。还要看你们两个自己。” 杨荣与杨溥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道:“殿下,我们选择留在北境。” 其实对于他们两个的选择,朱雄英并不意外,都是有志之士,自然不会放弃靠自己晋升的机会。 又在王府休整了一天后,朱雄英一行人才继续向京城进发。 第226章 镇南军改制 在离开王府后,蓝玉看见朱雄英身边跟着的两名属官没有跟在身边,所以好奇的问道:“你的那两个属官呢?” 朱雄英笑着道:“他们两个啊?留在北境了,我打发他们两个做了孔士行的助手,希望他们能够多学些本事,以后还留着他们有大用呢。” 蓝玉平日里也能感受到朱雄英对那两名属官的看重,所以调笑道:“那两个看着都是人才啊,你就这么放心的把他们留在北境了?” 朱雄英有些感慨道:“玉不琢不成器啊,四婶能放心把自己的亲弟弟放在知县的位置开始历练,难道我还舍不得自己的属官不成?” 蓝玉对这位镇北王妃的魄力也觉得钦佩,但是话音一转道:“你对孔士行这个人怎么看?” 朱雄英一愣,他没想到蓝玉会关心孔士行,但是既然被问起,他也不会隐瞒,只能如实道:“此人雄才大略,善于算计,但是面对我的时候还算坦诚,而且对大明也算忠心耿耿,所以我才会选择重用于他。” 蓝玉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提醒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很少这么容易相信一个人。” 朱雄英伸了个懒腰,有些好奇地问道:“舅姥爷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蓝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顾自的感慨道:“这个世界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你推行新学,让他这个衍圣公名存实亡,他非但不计较,还为你出谋划策,冲锋陷阵,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 听了蓝玉的话,朱雄英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是啊,原本两人应该水火不容的,但是却被此人短短时间内化敌为友,还能取得自己无条件的信任,这孔士行虽然现在的行为没有任何不妥,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自己还是应该加一道保险才行。 “来人,笔墨伺候。” 很快就有亲军将上等的笔墨纸砚送了过来。 只见朱雄英在纸上奋笔疾书,不知道写了什么,随后招手让亲兵营的副统领宋卓风过来。 “你将这封信,亲手交到杨荣的手上,记住,不要让其他人看到这封信。” 见到太孙这么严肃,宋卓风也认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郑重的点了点头后,将信放入自己的怀中,就脱离了大部队。 而蓝玉则是旁观着这一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用人不疑是件好事,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就算再相信一个人,也要在他的身边放置一枚可以随时翻盘的棋子。 而做了这一切的朱雄英则在马车上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这一阵诡异的沉默中,北伐大军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回到了京城。 京城百姓依然将宽敞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其实京城百姓已经习惯了,近些年来,大明对外的战争就没输过,但是这丝毫不能影响百姓们的热情。 早就见识过百姓热情的朱雄英直接换了套衣服,一溜烟的进了宫,直奔坤宁宫而去。 坤宁宫内,朱元璋悠然的躺在摇椅上,一旁的蒋瓛和朴半城像是两尊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两旁,马皇后则笑意盈盈的做着女工,看那模样似乎是一双小鞋。 “皇祖母的手艺可真好,只是这鞋子有点小啊,怕是允熥都穿不下吧?”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马皇后一跳,随后就是掩饰不住的狂喜,拉着朱雄英上上下下的打量。 “大孙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让皇祖母看看,有没有受伤?” 两人的谈话也惊醒了正在午睡的朱元璋,睁开眼睛后瞥了一眼,没好气的道:“大惊小怪的干啥呢?臭小子空手回来了?” 朱雄英赶忙道:“哪能呢,皇爷爷,孙儿是先行溜进来的,蓝帅等人还在城门处堵着呢,等到他们进了城,礼物马上就到。” 朱元璋冷哼一声:“这才像话嘛。” 马皇后翻了个白眼,嗔怪道:“多大的人了,和个小孩子一样。” 随后,拉着朱雄英就开始嘘寒问暖了起来,母孙两人寒暄了很久,朱雄英才有机会向朱元璋打听到:“皇爷爷,现在朝廷内可还太平?” 朱元璋漫不经心的掀起眼皮道:“不知道,咱说过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爹做主,咱不过问,既然北伐之事已了,咱和你皇祖母就打算巡游去了。” 巡游?朱雄英愕然,真的什么都不管了? 看着朱雄英的样子,朱元璋怒其不争的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啊,成亲那么久了,也没个孩子,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你要是和灵儿还没生个大胖小子,咱把你腿打断。” 朱雄英的额头冒出一阵冷汗,自己成亲才多久啊,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打仗,上哪有孩子去啊。 “皇爷爷,正好孙儿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朱元璋有些嫌弃的道:“就知道你放下一切先来找咱是有事,说吧,什么事?” 朱雄英将董小宛的事情和盘托出,就连她的出身和经历都没有隐瞒。 朱元璋听完之后,很是随意的摆了摆手:“这点小事还用的着来问咱?喜欢就娶,你自己决定,谁敢背后嘀咕你媳妇,你手里的刀是吃干饭的?” 这也行?朱雄英原本以为会有很多阻碍,却没想到自己的皇爷爷这么简单粗暴,不过也是,世间之事大多简单,只不过会被人想的复杂而已。 看着朱雄英还在发呆,朱元璋有些不耐烦的道:“行了,你也别在这里躲清闲了,去武英殿吧,你爹这些天忙的脚不沾地,你也过去帮帮忙。” 朱雄英这才起身告退。 此刻的武英殿内,朱标正有些头疼的揉着脑袋,重铸北境防线所需要的物资,改革军制遇到的问题,福建水师的筹建,黄河决堤之后的赈灾事宜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虽然兵部尚书王建国回来之后一反常态,解决了改革军制的很多问题,但是在实施过程中依然有很多困难的地方。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军费的问题,虽然手中有数千万两黄金,但是如果说不出来源的话,王建国是提也不敢提啊。 户部尚书郁新有些气急败坏的道:“王大人,你们兵部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啊,镇南王麾下三十万大军,想要拆分,派往各地的驻地,那需要多少银子?而且乌斯藏都司原本就是大明的领土,在乌斯藏边境也需要驻军?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建国也寸步不让的回怼道:“大明的领土?谁不知道乌斯藏地区的主宰是俄里斯军民元帅府,这些年来大明在这片区域的驻军不到两千,除了藏王是新封的藩王外,整个乌斯藏地区一个宗室都没有,难道不应该加以防范嘛?” 郁新不服的反驳道:“难道俄里斯军民元帅府敢不服从大明的命令吗?简直可笑。” 王建国胖胖的脸上满是讥讽:“呵呵,穷酸文人,书生误国,没有强大的力量威慑 ,他们会乖乖的听大明的话?” 郁新气的脸色铁青,拂袖道:“哼,匹夫,粗鄙不堪。” 两人都是尚书之职,各执己见,互不退让,眼见着两人都要吵起来了,朱标只能敲着桌子道:“行了,两位大人,你们都是朝廷正二品的大员,现在吵吵闹闹像是什么样子?” 说完还不忘问道:“太孙到哪里了?” “回太子殿下的话,儿子已经到了。” 朱雄英熟悉的声音从武英殿外传来,朱标没好气的道:“到了就滚进来。” 直到朱雄英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大殿上的时候,众人都觉得有些恍惚,经过这次北伐,朱雄英身上的威严更重,隐隐之中还带有一丝煞气。 “老爹,诸位大人,别来无恙啊。” 朱标轻咳了一声,有些责怪的道:“到了也不进来议事,躲在外面看热闹是吧?” 朱雄英尴尬的摸着鼻子,语气平静的道:“儿子听到了,无非是两位大人在讨论镇南王麾下三十万大军的改制问题。” 看着朱雄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朱标忍不住挑眉问道:“听你这语气,是对镇南军改制有了一定的想法了?” 朱雄英随意的摊了一下手道:“很简单,三十万镇南军分为三部分,一部十五万人,沿袭镇南军的旗号,随镇南王返回云南,镇守南境,另一部分五万人,编入云南都司,受指挥佥事的领导和兵部的节制。” “最后一部分十万人,另立旗号,入藏。” 入藏?群臣都皱着眉头,明军入藏可不是件小事情。 在云南主政多年的张紞对乌斯藏地区的形势很了解,所以反对道:“殿下有所不知,乌斯藏地区面积辽阔,但是地形复杂,高山河谷等地貌屡见不鲜,交通极为不便利,而且地势极高,不适合明人居住,辖区内以藏族居多,所以强行驻军,恐怕会引起藏人的不满。” 作为一个穿越者,怎么会不知道乌斯藏地区的敏感,但是正是有了后世的经验,他才坚持要驻军,毕竟以后这是向西域各国和东察合台汗国进军的跳板,也是重要的防御力量。 所以朱雄英坚持道:“张大人,乌斯藏地区必须驻军。” 第227章 刘三吾请命治黄河 见到朱雄英的态度如此坚持,张紞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殿下如此坚持在乌斯藏地区驻军,莫非是有什么缘由?” 朱雄英脸色严肃的解释道:“张大人,自古以来,乌斯藏地区就很特殊,您说的这些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唐朝时,吐蕃崛起,为了与大唐争夺西北地区安西四镇的归属,反复大战,双方各有胜负,但是始终对我华夏腹地会产生威胁,所以乌斯藏地区看似贫瘠,但却是我大明西北西南的咽喉屏障。” “建国初期,为了为招谕吐蕃诸部归顺,封乌斯藏当地的部族首领搠思公失监为俄里思军民元帅,总领一切军政要务,而大明只是在乌斯藏与四川行省的交界处设立了两个卫所象征性的驻军,这控制效果实在是太过薄弱,要知道现在不管是西域诸国,还是东察合台汗国甚至是更西边的帖木儿帝国,都对大明虎视眈眈,一旦被他们先行占据乌斯藏地区,那我大明四川和云南两省就彻底暴露在了敌人的刀下。” “所以,必须在乌斯藏地区驻军才能保证我大明西北和西南边境的安全。” 这一番话从国际战略的角度出发,说的头头是道,张紞听后也没有反驳。 但是凌汉却站出来反对道:“太孙殿下所言虽然很有道理,但是目前我大明刚取得与北元之战的胜利,周边各国的眼睛都盯着咱们大明,这个时候往乌斯藏地区驻军,先不说搠思公失监会不会同意,这样的举动会不会给西域诸国以及东察合台汗国传递一个我们要继续用兵的信号?这样难免会有些得不偿失。” 内阁阁老中,杨思义是最关注民生的一位,当即也开口道:“太子殿下,如今大明刚经过了一场大战,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北境防线还没构建完成,今年黄河大灾,数以百万的流民还等待着安置,改革军制的事情也不能停,虽然太孙的担忧很有道理,但是事要一件一件做啊,老臣认为现在不是向乌斯藏驻军的好时机。” 这时六部尚书中除了王建国和单安仁之外,其余人都站出来反对。 朱雄英的心中一沉,他能明白诸位大臣心中的想法,但还是坚持道:“各位大人,现在大明新胜,周围各国不敢生出什么想法,而且搠思公失监现在对大明还算忠心耿耿,这个时候推近此事是阻力最好的时机啊。” 不过各位大人都不为所动,朱标沉吟片刻后,也只能同意道:“好,那就将镇南军一分为三,前两部就按照太孙的安排,至于剩下的十万人嘛,就赐号定西军,由离国公吴高率领,进驻四川吧。” 既然朱标已经决定,那朱雄英再不甘也只能按在心里。 这时郁新又站了出来,苦涩的道:“太子殿下,如今镇南军的驻地距离成都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换防同样需要银子,但是目前国库内的存银只够安置流民所用了,所以改革军制之事,经过户部的估算至少需要八千万两,不知道能否能到秋税之后再继续进行。” 作为户部尚书,必须要让国库的每一分银子都用在该用的地方,安置流民自然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朱标将目光投向朱雄英,试探性的问道:“太孙,你怎么看?” 朱雄英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改革军制之事,是儿子提出来了,所需要的银两就不用诸位大人操心了,儿子自然会搞定。” 这时,郁新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躬身道:“如此甚好,太孙殿下真是圣明啊。” “........” 朱雄英无语的看向杨思义,若有所思的道:“杨大人,您觉不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啊?” 杨思义义正言辞的训斥道:“郁新大人,我辈读书人自当有风骨,怎么可以这样?不过太孙殿下,不是老臣怀疑您,数额如此巨大的银子,您打算怎么凑啊?” 朱雄英很随意的道:“我老婆娘家可是沈家,嫁妆丰厚的远超您的想象,所以对您来说这笔银子是天文数字,但是对我家娘子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闻言,就连刘三吾都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不愧是太孙,软饭硬吃说的还这么理直气壮。 朱标早就知道黄海金矿的事情,所以也没点破,直接将这件事掀了过去。 “行了,你小子自己有办法的话就和户部的官员下去交接就好,咱们先说一下黄河大灾之事。” 刘三吾是负责此次黄河泛滥的内阁大臣,所以站出来道:“回太子殿下,此次黄河泛滥,淹没大量良田,其中以河南和山西最为严重,但是朝廷在险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派送了大量的救援物资,再加上有太孙殿下之前的赈灾经验,所以几乎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人员伤亡,数百万流民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安置,其中河南参议杨士奇表现出色,内阁已经通报嘉奖。” 朱标点了点头,继续叮嘱道:“好,一定要关注灾后百姓家园的重建工作,安抚好百姓的情绪,另外,黄河这几年一直泛滥成灾,已经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诸位有没有什么想法?” 此言一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从人类有记载的文化传承开始,黄河就一直在治理的过程中。 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说的就是治理黄河的故事,但那个时候的黄河还算比较“温顺”。 之所以会造成长期泛滥的局面,就不得不说起南宋时期开封城的守将刘充了,他为了阻止金兵南下,最终决定挖开黄河,想要以自然之力和金兵形成对抗。 只可惜这次挖掘行动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但是黄河的治理从此以后成为了历朝历代十分头疼的问题。 其实黄河之所以难以治理,本质的原因就是黄河在流经黄土高原的时候,携带了大量的泥沙,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河的流速会越来越快,泥沙会越来越多相对应的河床就会越来越高。 而人工清理的速度和成本根本就赶不上黄河带来泥沙的速度,所以对于治理黄河众人都没有什么信心。 朱雄英的脑海中也在思索有没有什么治河的能臣,发现除了夏元吉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别的人选。 夏元吉是明初的水利专家,曾经奉命治理江南苏松地区的水患,疏通吴淞江,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让苏松一带再无水患。 但是朱雄英心里也没底,毕竟治江和治河还是有差距的,虽然刘伯温留下的天书中也提及了一些治水的方法,但是都没有经过实践。 见到没有人说话,朱标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有些不悦的道:“怎么,让诸位爱卿去治河就都成了哑巴了?” 凌汉有些为难的道:“太子殿下,治理黄河耗时耗力,而且诸位大人都不擅长此道,所以都有些信心不足啊。” 朱标也知道治理黄河的不易,所以只能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刘三吾却站了出来道:“太子殿下,老臣愿往治理黄河。” 朱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是很快又熄灭,摇头拒绝道:“刘大人已经这个年纪了,还是不要去黄河那等凶险之地吧,容孤再想想吧。” 其实朱标也是一片好意,刘三吾确实年事已高,而且也不擅长治理黄河,万一黄河再次泛滥,岂不是晚节不保? 岂料刘三吾直接跪在了地上,沉声道:“殿下,老臣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为国为民之心从未变过,黄河不清,老臣死也闭不上眼睛。” “这....”一时之间朱标也有些为难,只能看向朱雄英。 在见到后者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后,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道:“好吧,那就由刘大人作为钦差,代表朝廷治理黄河吧。” 说完之后,又对着朱雄英道:“你把蓝玉丢到一边自己跑回来了,这像话吗?一会出去露个面,晚上孤在交泰殿设宴,宴请有功将士,一应封赏在宴会上宣布,行了,就先这样吧,都退下吧。” 这段日子朱标也确实是累了,好不容易朱雄英回来了,他也能好好歇一会了。 在退出武英殿后,朱雄英拦住了刘三吾,低声道:“先生,您都这个年纪了,还想要去治理黄河呢?多危险啊?” 刘三吾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怎么,殿下是来劝我的?” 朱雄英挥了挥手,直接否认道:“不是,学生哪能劝得住您啊,不过学生向您举荐一个人。” “哦?”刘三吾也来了兴致,询问道:“是谁能入得了你太孙殿下的法眼啊?” 朱雄英尴尬的干笑两声:“老师说笑了,学生举荐之人您也认识,江西学子,夏元吉。” “夏元吉?” 刘三吾皱了下眉头,有些好奇的道:“这小子虽然聪慧,也踏实好学,但是没听说过在治河方面有天赋啊。” 朱雄英故作神秘的道:“哪能什么都让您知道?走,我们先去找夏元吉,见了面您就知道了。” 说完,就拉着刘三吾向京城学校走去。 第228章 战后分封 自新学推行之后,国子监之前的老人基本上都在外任职,杨荣,杨溥,铁铉,这些比较出色的学子也都在外历练,而同批的黄淮,夏元吉,陈默林这三位比较出色的学子就留在了京城学校做了教习。 京城学校作为大明的第一座学校也是最好的学校,选址在城东,远离城区的繁华地段,尽量给学子们营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 学校占地极广,环境清幽,路上随处可见捧着书本研读的学子。 这一路走来,朱雄英止不住的点头,还不忘恭维身边的刘三吾:“先生,不愧是您亲自督建的学府,估计用不了几年,从这里毕业的学子都能为大明做出自己的贡献。” 刘三吾摇了摇头,调笑道:“如果不是殿下提出的新学,这一切都不会出现,你现在夸我,是想等着被夸回去?” 朱雄英忍俊不禁的到:“行了,先生,就别取笑学生了。” 看着朱雄英难得的囧魄,刘三吾也笑的合不拢嘴,顺手拦住一位教习。 “夏元吉现在在哪里?” 原本被拦下的教习还有些不明所以,刚要出言呵斥,但是一看到是刘三吾,顿时变了脸色,赶忙道:“原来是院长大人,夏教习还在授课,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前面是教所,是教习们休息的地方,我可以带您去那边等待。” 刘三吾点了点头道:“好,那就有劳了。” 教习不敢说话,低着头在前面带路,他是新进的教习,虽然没见过朱雄英,但是能让院长陪同,想必是哪家的公子,自己还是不得罪的好。 正当一行人向教所走的路上,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朱雄英的视线中。 “大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允熥没有任何顾忌,直接扑到了朱雄英的怀中。 朱雄英也已经许久没见过自己的弟弟,抱着他转了两圈后,将他放在了地上。 “大哥来是有些事情要办,倒是你,来上学了?” 朱允熥扬起自己的头颅,笑呵呵的道:“这是当然,我可是自己考进来的。” “哦?这么厉害?”朱雄英宠溺的拍了拍他的脑袋,还不忘记叮嘱道:“在学校里面要好好学习,不许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同学哦。” 朱允熥认真的点头道:“我都知道。”随后又压低了声音道:“放心吧,大哥,我的同学们都不知道的我的身份,我现在叫常三郎,院长说了,不管进学校之前是什么身份,进入学校里面大家就都是平等的学子。” 见到朱允熥这么懂事,朱雄英也是欣慰的道:“你能记住这些很好,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得到自己大哥的夸奖,朱允熥也很高兴,但是看了眼时间后,有些慌张的道:“好了,大哥,我还要赶去上课,等我回家了再和你说。” 说完这句话,就带着课本向上课的地方跑了过去。 看着朱允熥奔跑的身影,朱雄英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哎,年轻真好啊。” 一旁的刘三吾翻了个白眼。晃晃悠悠的走了开来。 两人在教所内并没有等多久,夏元吉就赶了过来。 “让殿下和院长大人久等了,学生刚上完课。” 看着夏元吉满头的大汗和湿透的衣衫,朱雄英忍不住道:“你这是跑回来的?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夏元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怕殿下笑话,自从进了国子监,学生还没回过家,带来的衣服都已经穿的不能见人,就剩下这两件了,虽然有些厚,但还算得体。” 朱雄英忍不住摇了摇头问道:“学校的教习不是每个月都有俸禄嘛,而且不低啊,怎么没给自己换一些新的衣服?” 没等夏元吉回答,刘三吾就出声道:“这事老夫也听说了,学校里面有很多贫苦人家的学子,你夏元吉每个月的俸禄都留给了那些学子做月钱,自己就一直对付着。” 也许是太热了,也有可能是见到刘三吾和朱雄英有些激动,所以夏元吉一直擦着汗笑着道:“教习在学校里面有住的地方,一日三餐也都可以在学校里面解决,所以用不到钱的。” 面对这样的夏元吉,朱雄英忍不住肃然起敬,随手叫来几名暗中保护的亲军,低声道:“去,给夏教习买几身衣服,送到住所。” 亲军顿时领命而去,夏元吉则有些受宠若惊的道:“殿下,这如何使得?” 朱雄英挥了挥手,打断夏元吉的话道:“行了,这些小事上就不要推辞了,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见到朱雄英和刘三吾一起来找自己,夏元吉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想,所以直接开口道:“殿下和院长有任何吩咐都请直说,学生无不不从。” 其实夏元吉这个态度,也算是在朱雄英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没有扭扭捏捏,直接道:“院长在朝廷上接了治理黄河的差事,你也知道,治理黄河费心费力,如果收不到成效还会被人所诟病,实在算不得一个好差事,但是孤想让你作为院长的助手,一同前去治河。” 夏元吉一愣,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让他去治河,一时之间,他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朱雄英见状并没有催促,而是喝了一口热茶后静静的等待着答复。 夏元吉思考了一会后,有些信心不足的问道:“殿下,可是学生不会治河啊,虽然看过一些相关的书籍,但是纸上谈兵如果误了正事,岂不是万死莫辞?” 朱雄英放下茶杯,淡淡的道:“没关系,孤会亲自教你,就算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也该对孤有信心。” 沉吟片刻后,夏元吉没有斩钉截铁的点头应下:“好,既然殿下和院长相信学生,学生愿意肝脑涂地。” 朱雄英面带笑意的看着这一切,自顾自的鼓起了掌,赞许道:“不错,你没让孤失望。” 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本书籍,这是将天书中治理黄河的部分摘取出来,再加上自己超前的思想补充扩写而成。 夏元吉如获至宝的接了过来,迫不及待的翻开查阅。 里面的很多想法都有些天马行空,但是仔细想来却又会觉得可以一试。 其中束水攻沙,造减水坝等治河的方法更是闻所未闻,让人耳目一新,就连刘三吾也忍不住一起看了起来。 一下午的时间很短,夏元吉就像是一个海绵一般,疯狂的吸收着治河的知识,而朱雄英也耐心的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倾囊相授。 很快,宋卓风就走了进来,低声提醒道:“殿下,咱们晚上还要参加庆功宴,时候已经不早了。” 三人这才从讨论中清醒过来,看着夏元吉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朱雄英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块金牌。 “凭此金牌,你可以随时去西山找孤,这几日你将这本治水书籍研读透了,孤也能放心些。” 夏元吉小心翼翼的接过金牌,正色道:“多谢殿下,殿下放心,学生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朱雄英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交泰殿,太子朱标设宴,款待北伐的有功将士。 因为孔士行,蓝春,李景隆等将领都留在了北境,所以参与这次宴会的人员并不多。 朱雄英,蓝玉,梅殷,徐子卿,傅让,朱高炽,朱高煦还有其他几名够得上品级的将军。 因为朱标的身上没有朱元璋的那股压迫感,而且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所以这一顿饭吃的很随意。 酒过三巡后,朱标开口道:“这一仗打的漂亮,父皇他已经写好了参战将领的嘉奖,由孤代为传达。” “护国公蓝玉,进封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加太子少师,统领京营。” “永安侯梅殷,进封一等侯,加封五军都督府参议,加兵部尚书衔。” “黄海侯徐子卿进封二等陈国公,加礼部尚书衔,食邑五千户,加封五军都督府参议。” “亲军营统领傅让,加封二等泰安侯,食邑两千户,加封禁军副指挥使。” “镇北军卫指挥使张玉,进封阿尔泰都司指挥佥事,镇北军卫指挥使朱能,进封山北都司指挥佥事,镇北军卫指挥使丘福,进封山南都司指挥佥事。” “衍圣公孔士行,暂代山南行省布政使,从军幕僚杨荣任山南行省左参议,从军幕僚杨溥,任山南行省右参议。” “京营千户蓝春,进封二等永昌侯,升任靖安军副指挥使。” “曹国公李景隆,升任靖安军大将军。” “锦衣卫指挥同知方白镜,升任锦衣卫副指挥使,负责山东,北平,辽东,黄海,漠北,阿尔泰,山南,山北八省之地的锦衣卫。” “颖国公傅友德晋升一等公,加兵部尚书衔,进封太子少傅,任天策军大将军。” “镇北王朱棣,统领镇北军,辖制沿边军马。” “镇北王世子朱高炽,入内阁行走,参赞机务。” “平安军卫指挥使朱高煦,私自擅离领地,念在北伐有功,不奖不罚,留在京中,以观后效。” “另,军部改制后,五军都督府取消前,后,左,右,中五名都督,只设大都督,左都督,右都督以及参议,英国公常茂任左都督,纯国公王弼任右都督,离国公王弼任总参议。” 除了朱高煦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齐齐谢恩道:“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29章 云梦私军的踪迹 第二天一早,朱雄英刚睁开眼睛,就是朱高煦那张毛茸茸的大脸。 “我去,你在干嘛?” 朱雄英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昨晚因为结束的太晚,朱雄英在宫中找了个偏殿先住下。 朱高煦气鼓鼓的道:“你得帮我。” 朱雄英满脸的问号:“帮你什么?” 朱高煦有些委屈的道:“这次北伐之后,你们人人都有封赏,就我啥也没有,这样就算了,连平安军都不让我回去了,把我留在京城干嘛?” 原来是为了这事,朱雄英无奈的道:“这事是皇爷爷定的,你来找有什么用?” 朱高煦一脸不信的道:“你会没办法?你说话在皇爷爷面前一定有用,你去帮我求求情,让我回黄海也行啊。” 朱雄英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还真把我当人了,皇爷爷决定的事,我爹去说都没有用,更别说是我了。” 朱高煦见道自己的救星不想帮忙,直接抱住朱雄英耍起了无赖:“你不帮我是吧?那行,你去哪我就去哪,咱们就耗着吧。” 朱高煦常年在军中历练,朱雄英哪里挣脱的开,只能服软道:“行了,你先松开我,其实把你留在京城这件事,我大概知道些眉目。” “哦?”听到这话,朱高煦来了精神,放开了手问道:“怎么回事?你和我讲讲。” 朱雄英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后才好整以暇的说道:“你也知道,咱们大明开国的那些老将军,都年事已高,虽然中年的将领也在逐渐成长,但是咱们大明实在是太大了,需要很多精通军事的人才,所以皇爷爷打算在京城建一所军事学院。” 朱高煦一脸懵懂的问道:“军事学院,那是干嘛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雄英伸手端起一杯水,润了润嗓子后继续道:“这军事学院就是让这些沙场老将当老师,将他们的经验传授给咱们大明的这些军二代,提升咱们这一代人的军事水平,而你就是军二代中的佼佼者,你想皇爷爷能让你回去?” 朱高煦惊呼一声:“啥?让我去上学?这不是扯淡呢嘛?我不去。” 朱雄英微笑道:“你不去?这能由得你?省省吧,不过你应该高兴,等你从军事学院里毕业后,皇爷爷没准就让你单独引领一军了。” 朱高煦的浑身还是写满了抗拒,一脸的生无可恋,突然之间,他狐疑的道:“这是皇爷爷的想法吗?怎么感觉像是你的主意呢?” 朱雄英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脚下抹油道:“你别多想,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说完就直接溜了出去。 等到宋卓风接到自己,走在回西山的路上时,朱雄英才松了口气,这年头连莽夫都这么难忽悠了啊。 西山的吴王府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任何的变动,虽然朱雄英现在被册封了太孙,但是并没有打算回东宫居住。 在回去的路上,看着熟悉的一切,朱雄英才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沈灵儿带着吴王府的所有人等在门口,远远地看见朱雄英后就露出了倾城倾国的微笑。 朱雄英也是刚刚新婚就去了前线,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三步并成两步直接跳到沈灵儿的身前。 “我想你了。” “我也是。” 两人旁若无人的秀着恩爱,宋卓风带着的亲军以及王怡雯带着的下人纷纷将头低下,装作看不到的样子。 两人再腻歪了一阵后,朱雄英看着额头上面还挂着吴王府的牌匾,撇了撇嘴道:“怎么还挂着这牌子,多不合时宜,明天让人换个牌匾。” 沈灵儿捂嘴笑道:“其实早就该换,只是您不回来,我们也不知道该换成什么,所以一直就没换。” 朱雄英想了想,对着王怡雯道:“怡雯,明天将牌匾换成西山别院,现在谁不知道西山是我的地盘,不管换什么名字也没人敢靠近。” 王怡雯点了点头,甜笑着应道:“好的,殿下,等下我就安排人去换。” 朱雄英摆了摆手道:“不用,明天换就行,咱们先回家。” 一句回家,让所有等在门口的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在会客厅内,朱雄英听着王怡雯讲述在这半年期间,京城内发生的一切,脸色也是不断变幻。 “倒是想不到,云梦在大明境内,还有这么大的能量。” 王怡雯脸颊有些发红的道:“对不起,殿下,是我的问题,您和首领不在的时候,应该是我负责天枢的事宜,但是却发生了这么大的纰漏。” 朱雄英愕然,安慰道:“不要这么想,云梦比天枢多了十几年的发展时间,一些隐藏很深的棋子除非自己暴露,否则我们很难查的清,这不是你的问题,不要自责,对了,秦王那边可查到了什么线索?” 听到朱雄英的安慰,王怡雯的心情平复了些,缓缓回道:“西安那边是毛骧指挥使亲自过去的,查的很仔细,但是什么都没查到,与那三个嬷嬷有过接触的人都被筛查了一遍,没有人有问题。” 朱雄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双手不断敲击在桌子上,毛骧的能力他是知道的,既然连他都没查到什么,那就说明云梦一丝线索都没留下。 “之前云梦豢养的私军也一点线索都没有?” 王怡雯依然摇头道:“一点痕迹都查不出来,只知道他们从大宁借道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朱雄英叹了口气:“看来,想知道他们的下落,还得去问那个人啊。” 王怡雯一愣,忍不住问道:“谁能知道他们的踪迹?” 朱雄英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啊。” 宗人府,是管理皇家宗室事务的机构。 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编纂玉牒,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爵、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的事宜。 没有人知道,宗人府的后院也有一处清幽的小院,里面会关着一些犯了错的皇室成员。 这处小院的环境并不艰苦,想要什么都一应俱全,就是不允许出门,也没有人来探视。 此刻的小院内,一道身形有些枯槁的身影正百无聊赖的看着树上的树叶缓缓飘落,想伸手去接,却从他的手中滑落。 “十七叔好兴致啊,看来这样的生活很适合您啊。”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瞬间破坏了这唯美的氛围。 朱权缓缓转身,眼底闪过一丝仇恨,冷冰冰的道:“你活着回来了,看来北境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朱雄英自来熟的坐在朱权身边,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大明大胜,北元割让了七省之地,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朱权诧异的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么大的战果?看来你确实是个合格的统帅?” 朱雄英叹了口气道:“我也这么觉得。” 朱权楞然,忍不住问道:“所以你来这里就是来炫耀的?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朱雄英摇了摇头,声音懒散的道:“自然不是,我也没那么无聊,这次来是想问一下十七叔,姚广孝的那支私军到底去了哪里?人数有多少?战力如何?十七叔也在大宁就藩多年,这些东西您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朱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朱雄英,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这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能有今天的结果,都是拜你所赐吧?” 朱雄英的眼睛毫不退避的直视道:“十七叔,你能有今天的结果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平心而论,就您的罪行,死十次也够了,但是你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朱权冷笑道:“现在老爷子还在,你和你爹自然不敢杀我,等到老爷子有一天不在了,你们父子会让我活着?” 朱雄英恍然大悟的嘲讽道:“原来十七叔以为我们是因为怕触怒老爷子所以才不杀你?好吧,就算你说的对,你既然会这么想,也该知道老爷子心里还是有你的,但是你知道吗,你放走的云梦,就在前段时间竟然给皇爷爷下了毒。” “什么?”朱权的身躯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不可能,他们怎么敢?你在骗我?” 朱雄英耸了耸肩膀:“你觉得我会拿这件事骗你吗?” 闻言朱权陷入了沉默,身躯有些颤抖的问道:“老爷子怎么样?” 朱雄英的眼睛里面射出一道精光,冷哼道:“你还知道关心老爷子?放心吧,死不了。” 朱权仰起头叹息了一声,语气有些哀求的道:“能不能让我去看一眼老爷子?” 朱雄英直接拒绝道:“不可能,把你关进宗人府是老爷子的圣旨,没有人敢放你出去,再说了,老爷子的身体刚好了些,再见到你如果情绪起伏,我们岂不是都成了罪人。” 朱权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云梦的私军大概有五万人,经过大宁之后,虽然失去了踪迹,但是他们应该去了四川,那里地势复杂,号称有十万大山,五万大军藏进去,根本就找不出来,至于战力嘛,绝对不比镇北军差,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听完朱权的话,朱雄英只觉得瞬间冷汗就遍布了全身。 第230章 徐子卿的欲言又止 在离开宗人府后,朱雄英直接面色凝重的去了武英殿,这件事情必须要和朱标商议。 一支战力超群,不下五万的大军竟然潜藏在大明的境内,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原本他还以为这支私军应该在数千人上下。 毕竟当时朱棣提供给云梦的银两并不多,却没想到这姚广孝竟然瞒着朱棣豢养了这么多人。 武英殿内,朱棣刚处理好了一天的奏折,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坤宁宫看望一下父皇和母后。 就看到了朱雄英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朱标叹了口气,示意余德海去给自己添一杯热茶。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朱雄英平复了一下呼吸后,这才缓缓开口道:“爹,云梦的私军有眉目了。” 朱标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朱雄英,神情有些怪异的道:“你去宗人府了?” 朱雄英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随即就释然了,以朱标的智慧怎么会想不到问朱权呢?只不过是不想为之罢了。 “是的,十七叔亲口告诉了我,私军可能潜伏在四川的十万大山之中,而且规模远超我们的想象,很可能在五万以上。” 朱标点了点头,表情并没有多震惊,而是神色平淡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朱雄英没有丝毫犹豫,坚决的道:“既然知道了他们潜藏的地方,就必须将他们彻底消灭,这样一支力量如果不除掉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 朱标没有反对,而是若有所思的道:“五万大军,有可能还不止,而且战力应该也在四川都司的军队之上,除非把镇南军调过去,要不然恐怕还真拿这些人没办法。” 朱雄英摇了摇头,没有同意调动镇南军。 “爹,如果他们真的潜藏在四川,不可能不盯着镇南军,一旦镇南军有所动作,只怕会打草惊蛇。” 朱标皱着眉头问道:“不调动镇南军,你拿什么剿灭私军?” 朱雄英胸有成竹的道:“爹,神机营这次已经跟着回到了京城,孩儿想让当地的锦衣卫负责侦查,四川都司负责辅助,由神机营担任主力。” 朱标沉思了片刻之后,点头道:“好,既然你都想到了,我让胡宁去西山听你吩咐,神机营也归你调遣,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得到了朱标的同意后,朱雄英火急火燎的回到了西山别院。 在朱雄英离去后,余德海有些担忧的道:“殿下,太孙在四川如果有什么大动作的话,会不会对我们的部署造成什么影响?” 朱标的眼睛一直盯着大殿之外,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没关系,让他折腾去吧,这局棋已经布下,他再怎么折腾也无碍大局了。” 余德海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自行退了下去。 回到西山的第一时间,朱雄英就直接道:“怡雯,叫子卿过来见我。” 王怡雯低声道:“殿下,首领已经在后院了,有一名京城学校的教习,拿着金牌,说有问题要向您请教。” 朱雄英这才想起来夏元吉,当即道:“不要怠慢了那位教习,告诉他孤有一些公务要处理,等忙完了自然会去见他。” 说完,就先行前往后院。 在别院的后院,徐子卿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朱雄英新编写的关于水利的那本书籍,时不时的点头赞叹。 “子卿,你对治水也感兴趣?” 朱雄英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徐子卿微微笑道:“闲来无事翻翻而已,殿下去了趟宗人府可有收获?” 朱雄英面色凝重的道:“我这要和你说这事。” 随后,就将他得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徐子卿听的连连点头。 “这么说来,云梦的私军很有可能在四川一带,十万大山也确实适合大军藏身。” “没错,虽然有锦衣卫配合,但是我还是怕会有所疏漏,所以子卿,还是需要你带着天枢先行探查一番。” 徐子卿现在虽然授封了陈国公,但是在朝中挂着的都是虚职,所以直接道:“好,等下我就出发,不过在这之前,有件事应该让你知道。” 朱雄英也没多想,直接道:“什么事直接说吧,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徐子卿缓缓开口道:“在前段时间,我们的人盯着藏王的时候,发现还有一股力量在盯着他,而且这股力量在四川和云南等地也有活动的痕迹,原本我们以为这是云梦的人,所以就暗中查探了一番,最后确定,他们都是太子的人。” 朱雄英一愣,自己老爹的人?随后又释然道:“无妨,我爹他做太子做了那么多年,手里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力量?互不干预就好,如果对方遇到什么困难,天枢也可以施以援手。” 徐子卿有些欲言又止,其实他怀疑这股力量在谋划着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哪怕以天枢的能力也没探查出来,贸然说出来只怕会让他们父子之间生出嫌隙,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子卿,还有什么事情吗?” 见到徐子卿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朱雄英忍不住出言询问道。 就在这时,王怡雯的身影走了进来:“殿下,锦衣卫指挥同知胡宁大人求见。” “好,让他去会客厅候着吧,孤马上就到。” 说完,又看向徐子卿。 后者思虑再三,还是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别的事了,殿下先去见客吧,我先行一步。” 朱雄英虽然觉得今天徐子卿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毕竟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两人之间早就培养起了无与伦比的信任。 只要是他想让自己知道的就一定会告诉自己,如果他不想说,那自己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后,朱雄英才缓缓走向会客厅。 胡宁在指挥同知的位置上已经很多年,从蒋瓛在的时候他就是,那个时候方白镜还没加入锦衣卫。 结果在短短的时间内,与他同级的毛骧接任了指挥使的位置,就连后加入的方白镜也爬到了他的头上,成了副指挥使。 虽然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些什么,但是暗地里已经有人开始对他指指点点了。 不过胡宁本人却没有情绪的波动,依旧正常的安排着自己手底下的工作。 “胡大人,好久不见了。” 朱雄英与胡宁第一次见面,还是他负责推行大明律的时候,那个时候胡宁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再次见面的时候,胡宁已经留起了胡须,整个人看起来沉稳了许多。 见到朱雄英进来,赶忙起身行礼道:“参见太孙殿下。” 朱雄英伸手扶住胡宁弯到一半的身子:“行了,胡大人,都是老相识了,别那么见外,坐下说。” 说完,不顾胡宁的反对,将他按了下去。 “这次叫你来,是有些事情需要你们锦衣卫配合,四川的锦衣卫是在你麾下,所以就把你叫了过来。” 胡宁的表情很严肃,一丝不苟的道:“在来之前,太子殿下有过交代,一切听从殿下的安排。” 朱雄英点了点头,直接开门见山道:“好,那孤就直说了,你也知道,云梦一直有一支私军,一直没有找到,根据探查,这支私军大概率隐匿在四川行省的十万大山之中,所以需要胡大人带着锦衣卫进行探查,大致确定了敌军的范围就可以了,剩下的孤会亲自解决。” 胡宁也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大事,也没想到在北境的私军会跑到四川去,所以有些谨慎的问道:“殿下,北境距离四川何止千里,大规模的私军辗转这么长的距离怎么会不被人发现?情报的来源可靠吗?” 朱雄英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他也觉得这有点天方夜谭,但是也只有这种不可能的地方才能躲避多方的查探。 “应该是可信的,虽然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式瞒天过海,但是等到他们落网之后,一切自然就清楚了。” 既然太孙殿下都这么说了,胡宁也没有继续质疑,而是直接问道:“那下官何时出发?” 朱雄英看了眼天色:“回去休息一晚,挑选着能干的,明日一早出发。” “这么急?”不过胡宁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道了声“好”之后,就直接离开了西山,直奔锦衣卫衙门。 这些年,他一直表现得不温不火,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立功的机会,他比谁都珍惜。 在胡宁离开后,朱雄英又见了夏元吉一面,将他在水利方面的疑惑一一解答后,才有了喘息的机会,疲惫的靠在椅子上。 一双柔弱无骨的双手轻轻按在他的脑袋两侧,轻声道:“殿下,累了吧?” 闻着身后熟悉且好闻的味道,朱雄英一把将沈灵儿拉进自己的怀中。 “灵儿,让夫君好好看看。” 沈灵儿将头缩进朱雄英的怀抱里,脸色通红的道:“殿下的事情都处理完了的话,就随臣妾回房休息吧?” 这句话对男人来说不亚于最猛烈的春药,朱雄英抱着沈灵儿就回到了房间。 此处省略一万字.... 经过了一夜的折腾,朱雄英在天刚亮的时候就推开房门,悄声离开了别院。 第231章 金凤山祥云寺 天柱县,是四川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城。 金凤山位于天柱县城东北,距县城二十多公里,山势雄奇峻秀,该山因一名佛教高僧坐化在此而闻名,建有四十八座佛院。 从东、西、南三面上山,都修有大道,千级石阶蜿蜒曲折,绕山而上,附近邻县及县内到此朝山拜佛的人成千累万,香火鼎盛。 按理说这种人声鼎沸的地方是绝对不能藏人的,但是胡宁却偏偏觉得这里有问题,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兴起四十八座寺庙,这是巧合吗? 走在上山的路上,随处可见来这里拜佛的百姓。 一名富商模样的员外穿着一身很土的红色绸缎,挺着肥肥的大肚子,晃悠晃悠的向山上走去,身后还跟着几个拿了很多东西的小厮。 “老爷,前面就是祥云寺,据说是方圆百里最灵的寺庙,再走几步路就到了。” 富商累的气喘吁吁的道:“你个该死的奴才,你也没和老子说要爬这么高的山啊,早知道老子就不来了。” 说完还觉得不解气,伸手就在小厮的身上打了几下,小厮也不敢躲,只能满脸委屈的受着。 路过的行人纷纷指指点点,对富商的行为都很气愤。 这时,两名附近寺庙的僧人推开人群走了进来。 “阿弥陀佛,施主,佛门清净之地,还请施主注意自己的行为。” 富商看到僧人之后,顿时喜出望外,上前拉住一名僧人道:“哎,大师,你们是祥云寺的吗?” 两名僧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道:“是的,不知道这位施主来祥云寺所为何事啊?” 富商露出了一张标准为富不仁奸商的脸,低声道:“大师,你有所不知啊,最近我是不知道冲撞到了哪路神仙,做什么买卖都赔,这不是听说咱们寺庙很灵验,所以我是废了大劲才来到这里,就想让大师们帮帮我啊。” 其中一名僧人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施主,佛渡有缘人,您遇到的问题我们已经知晓,至于能不能帮到您,就要看您与我佛的缘分了。” 富商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伸出手指道:“对,有缘,咱们必须与佛祖有缘。” 说完,就掀开一名小厮手中提的箱子,里面是金光闪闪的黄金。 两名僧人的眼底,贪婪之色一闪而逝,随即正色道:“施主向佛之心如此诚恳,一定与有佛有缘,还请施主随我们进入山门,由我们的住持大师为您答疑解惑。” 富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眯眯的道:“好,两位大师请带路。” 随后,就在两名僧人的带领下,直接到了祥云寺的后院。 很快一名看起来慈眉善目,身穿袈裟的老和尚就带着和煦的笑容走了过来:“这位施主,老衲是祥云寺的住持,名为普智,敢问您怎么称呼?” 富商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连站都没站起来,直接道:“普智大师是吧,我姓方,你可以叫我方员外。” 普智大师对于自己受到的轻视丝毫不恼,依然是笑眯眯的道:“听施主的口音可是京城人士?” 方员外点了点头,有些不耐烦的道:“确实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不过这和我要你们解决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说完,挥了挥手,两名小厮将抱着的箱子放在桌子上。 方员外继续挺着肚子道:“大师,只要你们能解决我的问题,这些都是你们的,如果真成了,日后还有重谢,但是你们要是没那个本事,那可就别怪我回来砸了你们祥云寺的招牌。” 普智大师始终都没有看那两个箱子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道:“心诚则灵,施主,您的心灵现在都被这等世俗的俗物所蒙蔽,根本看不到我佛的真容,我们恐怕帮不了你,您还是回去吧?” 方员外有些不可思议的道:“大师,你可知道,我这两箱金子都够将你们整个寺庙翻新一遍的了,您这都不要?” 普智大师双手合十,一副超脱世外的模样,语气平静的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贫僧并不在意。” 说完,就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留恋。 见到大师真的要走,方员外这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大师,你一定是真大师,我是真遇到困难了,大师您帮帮我。” 在普智背对着方员外的脸上,一丝轻蔑之色闪过,随后是一道沉沉的叹息声:“哎,施主,贫僧刚才就说过,心诚则灵啊。” 方员外此刻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跪着爬向普智,声泪俱下的诉苦道:“大师,您有所不知啊,在下这几年去了各大寺庙,诚心礼佛,但是他们都只是为了骗取我的钱财,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所以这才想着试探一番,大师您对金银之物丝毫没有任何留恋,一定是真正的得道高僧,您一定帮帮我。” 这时,普智大师才缓缓转过身来,伸出自己略有些粗糙的右手,轻轻放在方员外的头顶,柔声道:“方施主,您现在闭上双眼,放松心神,什么都不要想。” 方员外见状赶忙闭上了双眼,慢慢的调整着呼吸,不知道为何,他明明闭上了双眼,却仍然能看到一尊闪烁着金光的佛像,好似在自己的眼前,又好像在自己的脑海中。 他震惊的睁开双眼,激动地语无伦次道:“大师,我...我...看..看到了...” 普智大师轻声道:“施主看到了什么不必说出来,佛祖会保佑你的,只要你在祥云寺小住一段时间,诚心礼佛,下山之后一定会顺风顺水。” 方员外忙不迭的一直点头,眼底的虔诚之色都要溢出来了,普智大师满意的点了点头,潇洒离去。 很快,接引方员外的两位僧人就走了进来,有些为难的道:“方员外,寺里的厢房都满了,你们一行五人实在是有些住不下啊。” 方员外听后大急,忙道:“不行啊,两位大师,住持大师刚才说了,要在下在寺里住几天的啊。” 两位僧人一脸为难的道:“方施主,我们也想给您行个方便,但是确实没地方了啊。” 方员外急的满头大汗,在原地直跺脚,随后眼珠子一转,从怀里掏出两个金锭,悄悄塞给一位僧人,低声道:“大师,能不能和其他香客说说,让给我们几间厢房啊?价格好说。” 接过金锭的僧人一脸为难的道:“这..有些不合规矩啊。” 另一位僧人则开口劝道:“师兄,看着方员外这么虔诚,咱们还是应该帮帮他,与人为善也是佛门弟子应该做的嘛。” 方员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道:“对嘛,这位大师明事理啊。” “好吧,那贫僧就去与其他香客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为方施主解决麻烦。” 说罢,还故作为难的摇着头离去。 很快,方员外就如愿以偿的住进了寺里少有的几间上房。 很多时候,钱财不止能通鬼神,还能让佛祖大开方便之门。 入夜之后的祥云寺一片寂静,在方员外的厢房外,一股淡淡的青烟缓缓吹进房间内。 紧接着两道消瘦的身影就走了进来,将方员外所携带了珠宝一卷而空,随后将方员外扛在肩上,脚步轻盈的翻出了房间,向后山走去。 两道身影看起来瘦弱,但是扛着方员外那沉重的身躯一点都没觉得费劲,反而地势复杂的山路在他们的脚下似乎是如履平地。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后山静谧的一片竹林,在月亮微弱的光芒照耀下,这才看清,这两道身影竟然就是接引方员外的两名僧人。 “师兄,这姓方的出手阔绰,看起来有点来头啊,咱们就这么把他宰了会不会给咱们惹麻烦?” 年纪稍大一些的僧人摇了摇头,低声道:“怕什么?到时候把他那几个小厮也做了,就说他们礼佛完毕之后就下山去了,再也没没见过不就行了,还能查到我们祥云寺头上?” 另一名僧人点了下头,嘟囔道:“好吧,这姓方的富的流油,干完这一票,咱们就可以消停一阵子了。” “哎,姚广孝的手下,也会做这种偷鸡摸狗,杀人越货的勾当?真是让人失望。” 一道突兀的叹息声,毫无征兆的响在两人的耳边。 两人顿时被吓了一跳,站起来环顾四周,厉声喝道:“谁?鬼鬼祟祟的?” 他们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怎么也不相信会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摸到自己身边而不被发现,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鬼? “举头三尺有神明啊,二位在神仙真人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不怕午夜梦回,佛祖问罪吗?” 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突然,其中的一名僧人颤声道:“师兄,你看那边。” 另一名僧人壮着胆子看了过去,只见原本已经昏迷,被五花大绑的方员外却很突兀的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地的绳子。 第232章 金凤山的秘密 夜晚山间的风很凉,此刻吹在这两名僧人的身上时更显得冰冷刺骨。 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壮着嗓子喊道:“谁在装神弄鬼?赶紧滚出来。” 话音落下,方员外穿着他的大红绸缎制成的衣服从黑暗中显露出身形,白日的嚣张与傲慢从他的脸上已经消失不见,一双眼睛哪怕是在黑夜中也闪闪发光。 “两位大师好雅兴啊,月黑风高,还没忘记给佛祖尽尽孝心啊。” 两人对视一眼,冷哼一声:“姓方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员外将外套脱下,伸手在肚子里掏出一大块猪肉,整个人的身形瞬间变得轻盈起来,看着两人嘿嘿一笑道:“在下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正四品指挥同知,胡宁。” 什么?锦衣卫?两人的脸色巨变,身形急速后退,想要窜进身后的树林。 “嗖”“嗖”“嗖” 无数道破空声响起,数十支连弩的弩箭直接射进两人的身体内,扮做成小厮的锦衣卫从树林里钻出,手中还握着连弩。 “胡大人,查清楚了,这些寺庙都是同一时间建立,目的就是掩护私军的踪迹,已经有兄弟去通知太孙殿下了。” 胡宁点了点头,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檀香,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哎,四十八座寺庙啊,真是罪过。” 在金凤山的山脚下,朱雄英与徐子卿并肩而立,身后是一名老年将军,四川都司指挥佥事顾成。 朱雄英看着山上锦衣卫传来的消息,面无表情的道:“子卿与孤各带神机营一部,潜伏在四十八座寺庙外围,响箭为号,同时进攻。” “顾老将军,你带着五万大军将金凤山团团围住,绝对不能放走任何一人。” 顾成神色肃穆的道:“请太孙殿下,陈国公放心,末将绝对会将金凤山围的水泄不通。” 顾成是一名老将,屡立战功,经验丰富,所以朱雄英并没有担心,只是点了点头,就带着神机营趁着夜色上了山。 很快,伴随着响箭的升空,神机营的火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几乎同时响起,神机营的装备原本就是划时代的,在北伐中又经过了大战的洗礼,战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所以扮成僧人的私军几乎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就纷纷中弹身亡,有的干脆直接放弃了抵抗。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金凤山上的战斗就已经进入了尾声。 不过朱雄英此刻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四十八座寺庙之中,一共歼灭了私军七千四百人,俘虏了八百三十多人。 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到一万人,距离朱权所交代的五万人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徐子卿也面色凝重的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沉声道:“殿下,整座山上都搜过了,只有这些人,没有其他人了。” 这时,胡宁换好了一套锦衣卫的官服,也走了过来。 “殿下,祥云寺是这四十八座寺庙里面最大的一座,所以审问一下祥云寺的那些秃驴,应该会有所收获。” 朱雄英点了点头:“好,就去祥云寺吧,希望不要让孤失望。”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祥云寺,祥云寺的住持普智大师早就已经不复白天时候的慈眉善目,现在的他一脸狼狈的被神机营押在了大殿之上。 胡宁见到普智的这个模样,忍不住挖苦道:“普智大师,您怎么如此狼狈?” 普智抬起头看着胡宁,眼睛里面都是仇恨的神情,冷哼一声:“呸,你这个朝廷的走狗,早知道如此,就应该直接宰了你。” 胡宁耸了耸肩,有些无语的道:“普智大师,当着佛祖的面,这么喊打喊杀的可不是一件好事啊,戾气太重,也不怕冲撞了佛祖?” 普智冷哼一声,侧过头去,冷哼道:“要杀便杀,不必多言,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胡宁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大师可曾听说过有人进了锦衣卫的诏狱还不开口的先例吗?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这个世界很美好,何必非要闹到这一步呢?” 在听到胡宁的威胁时,普智大师直接闭上了眼睛,似乎完全没听到一般。 见状胡宁也只能叹了一口气:“何不想想人间值得留恋的东西呢?一定要选条死路,带走吧。” 话音落下,几名锦衣卫直接走了上来,押着普智大师就往外走。 普智大师没有任何的反抗,眼睛不自觉地飘忽了一下后,就乖乖的被押着向山下走去。 “慢着。” 在一侧看了半天的徐子卿突然开口阻止,慢步走向了祥云寺的大殿前。 胡宁有些不解的问道:“陈国公,怎么了?” 徐子卿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大殿,自言自语道:“刚才胡大人在提到值得留恋的东西时,大师的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了这边,随后又很快移开,这是为什么?” 普智大师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要杀要剐你们随便,不要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徐子卿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在大殿内转了起来,在转了两圈后,他将目光定格在了大殿中央的佛像身上。 见到徐子卿的举动,普智大师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疯狂的撞开锦衣卫后,整个人向徐子卿身后袭来。 事发突然,押送的锦衣卫也没想到这白发苍苍的老者竟然还是个高手,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普智大师挑错了对象,徐子卿头都没回,只是轻轻地一个侧身,就躲过了普智大师的袭击。 随后一直空闲的左手化为一道残影,速度之快宛如跨越了空间一般,击在普智的胸膛之上。 普智只觉得胸口如遭重锤,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墙壁之上,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锦衣卫迅速上前,给他戴上手铐脚镣,怕他再暴起伤人,还直接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普智现在就宛如一条死狗一般,面如死灰的看着徐子卿在佛像周围敲敲打打。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徐子卿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将佛像边的佛台转了两圈半后。 佛像的底座缓缓打开一个缺口,露出一条幽深暗长的甬道,甬道很窄,大概只能同时允许两个人通过。 胡宁这时站了出来,轻声道:“陈国公,甬道下面情况不明,还是让下官带人先去勘探一番吧。” 徐子卿摇了摇头,一抬手,接过身后的人递来的火把,低声道:“我在前面探路,你带着锦衣卫跟在身后。” 他们都知道徐子卿的本事,所以也没有坚持,就乖乖的跟在徐子卿的身后走了进去。 朱雄英则搬来一张椅子,百无聊赖的坐了下来,看着佛像道:“啧啧啧,没想到啊,老头,在这佛像底下竟然别有洞天啊。” 普智现在双目涣散,已经失去了光泽,但还是恶狠狠地道:“哼,别得意的太早,首领早晚会为我们报仇。” 朱雄英摇了摇头,不屑的道:“姚广孝?那个丧家之犬?他现在连大明都不敢回来,你们还指望他?真是可笑,不如我们聊聊其他的,你们足足有五万多人,怎么就剩这么点了?其他人呢?不能都死了吧?” 普智冷哼了一声:“哼,怎么可能,他们活的好好的,你们朱家人死绝了他们也不会死。” 朱雄英的眼神一变,若有所思的道:“看来你们还真的有这么多人,真是可怕啊。” 普智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顿时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而朱雄英也没有继续开口,现场陷入到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 时间缓缓的流逝,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起来,徐子卿等人还没有出来,就在有人已经怀疑下面出现意外之时,徐子卿与胡宁突然钻了出来。 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朱雄英的心里咯噔一下,开口问道:“怎么了?那佛像地下通往何处?” 徐子卿叹了口气道:“下面是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有近三万套铠甲与刀剑,还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保守估计也有数百万两。” 什么?三万套铠甲与刀剑? 要知道在大明,铠甲与刀剑甚至是生铁都是管制品,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大规模的生产,这么多套装备恐怕都是来自于大明的军方。 胡宁在下面的金银珠宝中,还发现了自己塞给那僧人的金锭,看来都是这些年来他们借着寺庙的幌子非法所得。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大明的卫所军的军服。 这一系列发现在朱雄英的脑海中彻底穿成了一条完整地线,他走到普智面前,语气平静地道:“你们这支军队在宁王的掩护下进入了大明内部,随后穿着大明的军服,沿路分散,潜入到不同的位置,最后剩余的人来到了金凤山,以寺庙为幌子不断地积累财富,作为未来某一天起事的资金,孤说的可有错?” 普智对此充耳不闻,没有任何的回应,但是不断颤抖的身躯还是出卖了他。 朱雄英挥了挥手,让胡宁把人带走,随后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也不算毫无收获,让顾老将军带人撤了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这时,几名四川都司的士兵就走了上来,恭敬的道:“太孙殿下,顾将军求见。” 第233章 河道主事夏元吉 在天柱县最好的一家酒楼里面,顾成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席,闭着眼睛等待着贵客的到来。 在朱雄英推门而入的一瞬间,顾成的眼睛也跟着睁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太孙殿下,陈国公,您二位来了。” 朱雄英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不管不顾的开始吃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折腾了一晚上,吃点东西还真不错,多谢顾老将军的款待了。” 顾成笑着道:“殿下既然饿了,不如多吃点。” 朱雄英嘴里塞的满满登登的,用力的咀嚼几口之后才说道:“顾老将军,您这不坦诚啊,我们在山上担惊受怕,您在山脚下成竹在胸啊。” 顾成一愣,随后苦笑道:“果然瞒不住殿下,实不相瞒,早在三个月前,末将就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密令,派人秘密摸排了金凤山的寺庙,所以对山上大致的情况还是清楚的。” 朱雄英吃饭的动作顿时停止,此刻联想到自己说要去四川的时候,朱标那奇怪的眼神,原来自己的老爹早就知道了自己这次来不会将这支私军连根拔起了。 “顾老将军,我爹还想通过您告诉孤什么,不如一起说出来吧。” 顾成的脸上有些尴尬,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喝了一口杯中的水酒,低声道:“太孙殿下不用担心,这支私军一直都在太子殿下的严密监控之下,现在太子殿下的布局已经基本完成,您静待佳音即可。” 朱雄英沉默了半晌之后,三两下吃光了盘中的饭菜,随后叹息了一声:“既然我爹早就有所准备,那干嘛还让我过来折腾这么一趟?难道不怕我打草惊蛇?” 顾成其实知道的也不算太多,所以只能猜测道:“老臣也不知道为何,但是应该是为了磨练您吧,既然太子殿下能让您来,那想必对大局应该是无碍的。” 朱雄英晃晃脑袋,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也觉得食不知味,缓缓起身道:“行了,多谢顾老将军的款待,这顿饭吃着也没什么意思,孤就先回京了。” 顾成这次也没有阻拦,毕竟太子殿下交待他传的话已经传完了,他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末将恭送太孙,恭送徐子卿。” 等到朱雄英的身影消失在包厢之内后,顾成赶紧坐了下来,有些心疼的看着这一桌子饭菜。 “老板,过来打包,这一桌子饭菜可不能浪费,足足半个月的俸禄啊,啧啧,真他娘的贵.....” 在回京的路上,朱雄英一直都很沉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徐子卿一直都默默地陪在身边,一言不发,两人就这样,走了好几天,朱雄英终于开口道:“子卿,你觉得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子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沉思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道:“讲实话,太子殿下很神秘,我看不透。” 朱雄英叹了口气,赞同的道:“是啊,我现在发现我也看不透他了,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认为我爹是一个为了大局委屈自己,左右逢源的中庸太子,但是后面发现,他的大局观和能力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现在再看,我觉得我爹的身上好像是有一层迷雾,连天枢都查不到的线索,他却能早早的掌握甚至提前做好了部署,这样的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徐子卿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微笑:“殿下,其实太子殿下不管是在谋划些什么,都是为了大明,为了殿下您,所以您不必担忧。” 朱雄英点了点头,突然之间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说的出来,但是又能真实的感受到。 “子卿,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我总是觉得我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有一种他他离我越来越远的感觉。” 徐子卿皱着眉头,没有丝毫的犹豫道:“殿下,如果您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再安排几个人,昼夜不停的盯着太子殿下如何?” 太子是国之储君,监视太子可以说是谋反也不为过,但是为了让朱雄英安心,徐子卿还是愿意这样做。 但是朱雄英自然不会让徐子卿这么做,所以他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既然我爹已经对云梦的私军已经有了安排,那就让追查的天枢都撤回来吧,下一阶段天枢的重点就放在乌斯藏地区和倭国方向吧,这两个地方不紧紧握在手里,我终究是有些不放心。” 听到朱雄英这么说,徐子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朱雄英带着神机营,一路赶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后,朱雄英并没有进宫去问朱标任何事情,而是直接回到了西山别院。 与此同时,一名神秘的黑袍人,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也走进了西山别院。 在朱雄英自己的书房内,那名黑袍人也出现在这里。 朱雄英的面色很凝重,沉声问道:“太子殿下最近都做了些什么?见了些什么人?我要全部知道。” 黑袍人的声音很低沉:“太子殿下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武英殿处理政务,剩下的时间不是去坤宁宫看望皇上和皇后,就是回东宫休息,并没有见过不该见的人也没有和谁说过与政务无关的话。” 说到这里的时候黑袍人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道:“在去坤宁宫的时候,有两次林戬先生也在,据说是去给皇上看病的。” 林戬?听到这个名字,朱雄英的眼睛猛的缩紧,看来自己是真的要去见一见这位故人了。 “很好,继续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孤要第一时间知道。” 黑袍人点了点头后,身影就消失在了书房中。 这时,门外传来王怡雯的声音。 “殿下,新任河道主事夏元吉求见。” 河道主事?朱雄英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 “把人带到议事厅,孤马上过去。” 河道主事是吏部新增的官职,从三品,负责协助治河钦差进行河道的治理工作。 夏元吉如今也算是春风得意,再加上他是国子监监生出身,算是内阁刘阁老的学生,所以很多朝中的官员都纷纷递上了拜帖和礼物,想要结交一番。 但是都被拒之门外,夏元吉依旧在国子监提供的居所,大门紧闭,一心钻研治河之术。 直到朱雄英回京之后才走出房门,前来辞行。 一段时间不见,夏元吉依然穿着他那件有些厚重的长袍。 朱雄英一愣,随即问道:“怎么,他们没有给你买新的衣服吗?” 夏元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殿下,已经买过了,而且还亲自送到了下官的住所,但是下官一直没舍得穿。” 朱雄英哈哈大笑道:“你啊,夏元吉,让孤说你什么好?好吧,这次过来是在治河方面遇到了什么问题?” 夏元吉摇了摇头,有些紧张的道:“殿下,下官明日就要随刘阁老前往河南上任,所以特来辞行,这是您暂时交给下官的金牌,现在归还给您。” 朱雄英看着递过来的金牌,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笑着道:“收起来吧,这块金牌留在孤的手中,只是一个物件,你此去治理黄河,不知道会遇到多少麻烦,有这块金牌在,能为你解决很多问题。” 夏元吉有些愣然,伸出的手不知道该缩回来还是递过去,一时之间竟然停在了空中。 朱雄英摇了摇头,打趣道:“行了,收回去吧,摆在这里干嘛?财不露富不知道吗?” 夏元吉脸色一红,将金牌收回到了自己怀中。 见到他收了回去,朱雄英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听说最近很多官员都上赶着给你送钱啊?而你一份也没收,统统拒之门外了?” 夏元吉正色道:“下官虽然不才,但是也知道礼义廉耻,殿下看重我,给了我一份锦绣前程,如今下官寸功未立,有何脸面以朝堂新贵自居?更没脸面收取各位同僚的贺礼。” 朱雄英的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道:“哦?那夏大人的意思是以后立了新功,就可以收取同僚的贺礼了?” 夏元吉面色一变,有些焦急的道:“那自然也是不能的……” 朱雄英看到他如此一本正经的回答,忍不住笑着打断他:“行了,不用解释了,孤相信你,夏元吉,希望你一直能保持现在的初心。等你治河归来,孤还留着你有大用呢。” 闻言夏元吉的脸色激动的涨红,立刻保证道:“殿下放心,下官一定牢记初心,绝不会让殿下失望。” 朱雄英满意的看向夏元吉,轻轻的拍了拍手,王怡雯立刻端着一份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之上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夏元吉赶忙跪下,拒绝道:“殿下,这是何意?下官绝对不能收。” 朱雄英端起茶水,让他稍安勿躁,先站起来。 “元吉啊,你现在身无分文,如何去上任啊?所谓阎王易躲,小鬼难缠,你去任上之后免不了会有宴饮应酬,以你的俸禄,恐怕什么都干不了,你把这银票收起来,也是为了更好的为国办差,所以不许推辞,收下吧。” 朱雄英的语气充满了毋庸置疑,让夏元吉无法拒绝,只能眼眶发红的哽咽道:“殿下大恩,下官没齿难忘。” 朱雄英缓缓站起身:“好了,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明日出发,孤就不送你了,等你回来,孤请你喝酒。” 夏元吉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第234章 福建水师 第二日清早,整个朝堂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息,因为各省的税收都到了,虽然今年黄河泛滥,但是其余各省都算风调雨顺,特别是漠北,经过这场战争,北元赔付了大量的物资,经过商人们的运作,都卖出了不错的价钱。 明代官员的俸禄不算特别高,在税收很低的时候,甚至俸禄都不是按银两足额发放,大部分还夹杂着布匹和粮食,也就是近几年还好些。 而且为了刺激官员办公的积极性,明朝开国的时候,就有收到税收之后给官员发放年节礼的规矩。 之前大明的税收太少,每年朝廷都不够用,发放到官员手中的就更少得可怜,但是今年可不一样。 经过朱雄英大刀阔斧的改革后,大明的收入翻了数倍,而且如今北元已经被打残,接下来的数年应该都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这种情况下他们每个官员自然会分到一笔不少的数目。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户部尚书郁新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自豪地道:“太子殿下,今年的税收户部已经审结,共计纹银三亿七千万两,粮食七千万石,绸缎五千万匹,对比洪武十五年的税收三千五百万两翻了十倍不止。” 听到这个数字,整个朝堂都沸腾了,就连高坐首位的朱标都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眯眯的道:“很好,国库充盈,离不开各级官员的努力,今年的年节礼翻倍发放。” “臣等谢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标的话无疑说到了诸位朝臣的心里,纷纷跪在地上,齐齐三呼。 朱标摆了摆手,示意众臣起身,继续道:“今年大明刚取得了北伐的胜利,还剩下两个月就过年了,这段时间大家不要有所松懈,过了年节之后,皇上有意去大明各地巡视,这段时间大家再辛苦些,将各地的政务都理顺一些,要是犯在皇上手里,可别怪孤没提醒诸位。” 自家老爷子的脾气,朱标很清楚,下面的官员是什么德行,他更是心中有数,虽然有大明律监管,但是这只能约束,想要杜绝官员违法根本是不可能的。 想起朱元璋威严的面容,朝臣们顿时觉得周身一凉,有些瑟瑟发抖,虽然皇上远离朝堂已经有一阵子了,但是余威仍在啊。 为了缓和朝堂上紧张的氛围,朱雄英对着蓝玉使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向前一步道:“禀太子殿下,为了培养我大明下一代的军事人才,臣请奏,建立大明军事学院,在军中选拔值得培养的有功之人深造,让他们能更好的为大明效力。” 军事学院?内阁的几位老者对视一眼,同时泛起一丝担忧,在大明建国初期,文官集团的地位低下,根本难以和淮西将领抗衡。 要不是朱元璋另辟蹊径,将以吕本为首的世家大族势力引入朝堂和淮西一党分庭抗礼,恐怕文官集团现在依然在夹缝中求生存。 这几年因为朱雄英的一系列举措,再加上朱元璋的有意为之,文官集团才逐渐站稳脚跟,这个时候成立军事学院,会不会造成武将集团重新做大的局面呢?这不得不让人担忧。 这件事情朱雄英早就和朱标打过招呼,所以朱标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将眼神投向内阁,沉声问道:“内阁对此有什么意见?” 凌汉作为内阁中最头铁的一位,见到太子殿下问起,也不得不回应道:“回太子殿下,如今大明刚结束北境的战事,正是休养生息之际,老臣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休养生息,而不是筹建军事学院。” 朱标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回应,而是看向杨思义,开口询问道:“杨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杨思义微微颔首道:“臣也觉得如此。” 朱标又看向肥胖的朱高炽:“高炽,你现在也在内阁参赞机务,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朱高炽小小的眼睛滴溜溜的直转,神色谦卑的道:“回太子殿下,臣初到内阁,还没什么想法,自然是以三位大人为主。” 朱高炽的话一出口,五军都督府的将军们纷纷怒目而视,什么叫以三位大人为主,你爹是身经百战的塞王,你不和我们站在一起,竟然跑到文官那边去了,这是什么道理? 朱标也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想到老四家的孩子这么圆滑,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着朱雄英冷哼一声:“太孙,你还没卸任内阁大臣呢,别故作深沉了,说说吧,你对这事怎么看?” 朱雄英也知道不能继续看戏下去了,施施然站起身来,轻声道:“回殿下,儿臣认为,现在大明风调雨顺,正是筹建军事学院最好的时机,先秦书有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才的培养本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需要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如今大明的学校遍地开花,难道还容不下一座军事学院吗?” 朱雄英的意思很明显,如今大明大力推行新学,未来的文官集团人才会层出不穷,这种情况下武官集团如果不能继续发展,那文武就会失衡,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意思很明显,两位内阁大臣自然不会不明白。 杨思义叹了口气,沉声道:“太孙殿下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倒是可以慎重考虑。” 朱标也趁机直接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由五军都督府负责,蓝玉担任军事学院第一任院长,都督府的其他参议担任教习,在军中选拔人才,加以培养。” 闻言五军都督府的诸位将军们喜出望外,不止是因为这意味着大明的武将集团也有自己的接班人了,还是因为他们可以将自己那些不成器的整日惹是生非的后辈都丢进军事学院,省的给自己惹麻烦。 见到朱标都点头了,其余人也没有唱反调。 这时,兵部尚书王建国上前一步,面色有些凝重的道“启奏殿下,近日福建水师的筹建遇到了一些问题。” 福建水师?朱雄英的面色一变,这可是他未来要重点打造,南下西洋的重中之重啊。 朱标也诧异的问道:“具体出了什么问题,说的仔细一些。” 王建国有些苦笑道:“殿下,沿海诸卫的水师精锐都用来筹建黄海水师了,剩余的水师将士战力都比较普通,再加上没有镇得住场子的将领,所以水师的训练也停滞不前,前些日子与送战船的船舶司官员发生了冲突,差点闹出人命。” 听到差点闹出人命,朱标的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冷冰冰的问道:“现在的福建水师都督是谁?” 吏部尚书张紞沉声回应道:“殿下,现任福建水师都督是豫国公俞靖。” 豫国公俞靖,是前水师统领俞通海的侄子,因为俞通海没有子嗣,所以豫国公的爵位由他侄子继承。 俞通海起初在巢湖结寨建水师以御元军。时逢朱元璋起兵反元,他率水师万余投奔朱元璋,为水师将领,随渡长江,占领集庆,升秦淮翼元帅。 元至正十七年,俞通海率水师攻打张士诚军,迫张士诚之援军退还。后与陈友谅战于鄱阳湖,多次率战船突入敌阵,纵火焚烧陈军战船数百艘。 元至正二十七年,率军攻湖州,占太仓。后进围平江时负重伤,不久死于战伤。 俞通海战死的时候,年仅三十八岁,朱元璋哭的十分伤心,赠光禄大夫,追封其为豫国公,侑享太庙,肖像功臣庙。 俞通海是名副其实的海军猛将,但是俞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虽然继承了爵位,但是本领却是稀疏平常,连其叔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而且平日里跋扈异常,仗着其叔的功劳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福建水师在他的带领下也变得骄横异常,因为船舶司的新式战船都会优先补给黄海水师,引发了福建水师的不满,这才会和船舶司的官员发生冲突。 朱标此刻心中充满了怒火,猛地一拍桌子。 “好一个豫国公,真是狂悖,传旨,削去俞靖豫国公的爵位,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朱标很少发怒,但是一旦发怒,就没人敢劝。 王建国虽然是朱标的亲信,此刻也是小心翼翼的道:“殿下,福建水师不可一日无主啊,应该另选贤臣,统领水师。” 这时朱雄英主动站了出来:“爹,福建水师是我大明西南沿海的门户,实在不容有失,儿臣请命,提领水师。” 诸位朝臣都松了口气,现在这福建水师就是个烫手山芋,没人愿意接手,既然太孙殿下主动请缨,太子殿下多半不会决绝,而且以太孙的能力,带好福建水师也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朱标直接摇了摇头拒绝道:“你不行,北境防线的构建孤始终有些不放心,你还是去一趟北境,统筹全局吧。” 随后,朱标又是话音一转道:“传旨,册封陈国公为福建水师都督,统帅福建水师。” 这道旨意一发,大殿之上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 第235章 太子朱标的转变 朝堂之上,群臣面面相觑,都被这一道旨意搞的摸不着头脑。 他们都知道陈国公徐子卿是太孙最信任的人,也都知道他的能力,统领福建水师自然是绰绰有余,但是陈国公被派去福建,再将太孙派往北境。 这怎么看都是想要打压太孙一党的意思啊,可是太子殿下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啊,难道是太孙的锋芒太盛,引起了太子的猜忌? 一时间,朝臣们都纷纷动起了小心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朱雄英也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在想些什么。 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却被朱标打断。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另外,刑部与御史台也不能闲着,皇上年后就要巡视天下,监察御史景清,刑部侍郎暴昭,你们二人在年前先去各地巡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景清与暴昭对视一眼,都有些迷茫,但还是纷纷跪地道:“微臣遵旨。” 朱标揉了揉脑袋,有些疲惫的道:“好了,今天孤有些累了,就先退朝吧。” 说完,就在余德海的搀扶下离开了朝堂。 朱雄英的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但是被很好的掩藏起来,按照流程,退朝之后,内阁大臣与六部尚书要去武英殿共同议事。 在路上,朱高炽凑到朱雄英身边,低声询问道:“大哥,您和太子殿下这是闹的哪一出啊?又在演戏?” 朱雄英苦涩的摇了摇头:“今日之事,我爹并没有提前和我打过招呼,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哦?”朱高炽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虽然如今朱雄英的声势滔天,但是怎么也影响不到太子的地位啊,难道太子殿下会因此而产生猜忌之心? “放心吧,太子殿下一定自有打算,您不要多想。” 朱高炽的宽慰并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朱雄英更加疑惑,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武英殿门口,余德海却拦下了朱雄英,低声道:“太子殿下有旨,北境形势错综复杂,不可耽搁,太孙殿下即日启程,就不用随内阁议事了。” 余德海自然不会假传朱标的旨意,朱雄英的脸色越发阴沉,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余公公,我爹真是这么说的?” 余德海叹了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道:“太孙殿下,您就听太子殿下的话吧,老奴别的话不能多说,但是太子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害您的。” 朱雄英沉默良久后,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去。 内阁大臣和六部尚书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知道,如果太子和太孙发生了冲突,那对大明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一行人面色担忧的走进了武英殿。 很快,武英殿前的这一幕就在南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子与太孙之间为什么突然就产生了嫌隙。 不过所有的朝臣都在观望,太子与太孙的感情一向极好,这怎么就突然这样绝情了?怎么看都像是在演戏。 此刻的西山别院内,早就已经挤满了人。 蓝玉,常茂,景清,暴昭,徐子卿都已经等候在了议事厅。 在见到朱雄英有些失魂落魄的回来后,众人都围了上去,纷纷问道:“殿下,到底是怎么了?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翻脸?毫无征兆?” 朱雄英缓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我爹已经下令,让我今日就启程,前往北境。” 徐子卿面色也是少有的凝重道:“我也收到了太子殿下的旨意,今日启程,前往福建。” 景清与暴昭同时苦笑:“我们二人也一样,今日就要启程,巡视天下。” 蓝玉摸了摸脑袋,沉声道:“我也接到了旨意,亲自前往云南,在镇南军中选拔军事学院的第一批学生。” 这.... 众人都嗅到了其中的不寻常,在场的人都是朱雄英最亲密最信任的人,却都在同一时间被派往大明各地,只要不傻,就知道这是太子殿下有意为之。 唯一没有接到调令的常茂眼神一变:“太子殿下这是想干嘛?我去找他问清楚。” 他刚要起身却被蓝玉拦了下来,厉声呵斥道:“你去能干什么?连太孙都见不到太子,你去能有什么用?现在你还掌握着禁军,局势就还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朱雄英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道:“诸位,不管怎么说,我爹的旨意都要遵从,都下去收拾一下吧,早日把差事办完,早点回来。” 蓝玉的眼中凶光大盛,语气坚定的道:“外甥孙儿,舅姥爷在这里给你撩句话,那个位置必须是你的,咱们现在手中掌握着京营的二十万大军,想做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一旦我们都离开了京城,局势可就脱离我们的掌控了。” 朱雄英的面色一变,冷声道:“护国公,这话不是你该说的。” 说完,就冷着脸,拂袖而去。 他知道蓝玉对自己的回护之意,但是他不能有任何的表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稳固,华夏民族不再受列强的侮辱,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大明动荡的根源。 在朱雄英离开后,蓝玉的眼睛如鹰般环顾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冷声道:“蓝某人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诸位的意思呢?” 常茂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站在了蓝玉的身边:“太孙是我的外甥,不管是谁,阻碍他的登天之路,都是我的敌人。” 就连一向淡然的徐子卿都平静的道:“太孙继位,大明最起码还能昌盛数十年,其他人,我信不过。”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其实作为朱雄英最信任的人,徐子卿的选择从来都不会有人质疑。 景清与暴昭同时躬身道:“我二人的决定与诸君一样,只有太孙才是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能让大明更加强盛的中兴之君。” 蓝玉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今日之事大家出门之后,就不必再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诸君记得今日的选择。” 说完,就一马当先的离开了西山别院,其余人互相告别后,也都纷纷离开。 离开议事厅的朱雄英径直回到了内院,沈灵儿早就已经在收拾行李,见到朱雄英回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殿下,您回来了。” 朱雄英点了点头,不管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回到家看到沈灵儿的那一刻,内心都是安静的。 沈灵儿脚步轻移,双手轻轻的搭在朱雄英的肩膀,轻轻的为他按摩,缓解他一天的疲劳。 朱雄英心满意足的握住沈灵儿的双手,有些歉意的道:“对不起,我又要出趟远门,从你我成亲之后,总是聚少离多,委屈你了。” 沈灵儿可爱的皱了下鼻子,柔声道:“您还知道委屈臣妾啊?那您要怎么补偿我?” 见到沈灵儿这么费心的逗自己开心,朱雄英的心情大好,笑眯眯的道:“好,我的灵儿说要怎么补偿就怎么补偿,要不然等我从北境回来后,咱们一起去游山玩水如何?” 沈灵儿摇了摇头:“不用等您回来,我和您一起去北境。” 朱雄英一愣,这才注意到,沈灵儿收拾的行李竟然是他们两个人的,当即有些焦急的道:“这怎么能行?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北境气候恶劣,你怎么能过去?” 沈灵儿有些委屈巴巴的道:“不行,臣妾就要跟着过去,我不想离开你了,好不好嘛?” 沈灵儿一委屈,朱雄英顿时就心软了,叹了口气,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怜惜的道:“好,那就跟着我一起去吧,真是委屈你了。” 靠在朱雄英怀里的沈灵儿调皮的一笑:“不委屈,在没成亲之前,臣妾可是跟着商队四处奔波的,怎么会觉得苦呢?” 朱雄英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抱着沈灵儿,这温暖的怀抱是他永远的港湾。 在这温馨之际,一道黑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窗外,向屋内丢了一张纸团后就迅速离去。 朱雄英面无表情的打开纸团,看了上面的内容后,眼神瞬间一凛,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烧成了灰烬。 紫禁城有七座外城门,其中东便门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座偏门,此刻的东便门门口停着一辆看起来很普通的马车。 一名老者在余德海亲自护送下,走出了宫门,守在此处的护卫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这老者。 毕竟如今余德海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第一内侍,能让他亲自护送,一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老者在与余德海客套一番后,就出了宫门直接上了马车,马车刚驶出不长的距离,就缓缓停下。 老者睁开眼睛,不解的问道:“怎么突然停下了?” 车夫声音有些颤抖的道:“老爷,您出来看看吧。” 老者的脸色很疲惫,有些不耐烦的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嘴里嘟囔道:“到底怎么了?我还想回去睡个好觉呢。” “打扰林先生的清梦实在是不该,但是在下实在是有些问题要问过了之后才算安心。”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林戬的脸色巨变,心里嘀咕着:“这位爷怎么知道我进宫了?” 第236章 京城局势 轰隆隆,这个时节正是南京的雨季,伴随着一道惊雷的响起,天空中开始掉落豆大的雨点。 在紫禁城边的一座茶馆内,林戬苦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热茶,有些好奇的道:“太子不是让殿下今日就启程前往北境吗?您怎么还有时间在宫外等着老朽?” 朱雄英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答非所问的道:“听说林先生最近经常进宫?” 林戬的面色一动,诉苦道:“是啊,你们家老爷子中了毒,隔一段时间就要过来复查一下。” 朱雄英点了点头,礼貌性的道了句谢:“嗯,麻烦林先生了,今日冒昧在此等候先生,只是想问先生一个问题。” 林戬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问吧问吧,问完了我可要回去睡觉了。” 朱雄英正色的问道:“林先生,我想问一句,我爹的身体是否出了问题。” 林戬一愣,下意识的茫然问到:“太子殿下?没听说啊。” 朱雄英见到林戬的表情,心中更加疑惑,人在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所以缓缓起身。 “辛苦林先生了,等到我从北境归来,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 说完,身影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林戬看着桌子上的热茶,久久不语,随后叹了口气,只可惜,这一幕没人看见。 翌日早朝,因为刑部与御史台大部分官员都不在京中,五军都督府也空了一半,所以整个朝堂看起来空旷了不少。 不过在听说了自己的弟子被遣出京城后,原本应该去治理河道的刘三吾实在是不放心,所以直接返回了朝堂。 在经过了日常的议事后,朱标突然轻咳了一声:“最近皇上的身体不好,其余皇孙要么身负要职,要么不在京中,孤有意将藏王调回京城,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什么?藏王?那可是曾经想和太孙争宠的皇孙啊,如今太孙不在京中,他的臂膀也都被派往各地,这个时候把朱允炆调回来意欲何为啊? 内阁大臣之间彼此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这是何意。 刘三吾作为朱雄英的老师,自然不会沉默不语,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启奏殿下,皇上曾有旨意,藩王无故不得回京,藏王是皇上钦点的藩王,如今就算圣体有恙,想见的恐怕也不是藏王吧?” 朱标的表情很冰冷,淡淡的道:“刘三吾,你这么着急的赶回来就是为了反驳孤的?你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你刘三吾看的比孤还要透了?” 刘三吾不卑不亢道:“老臣不敢,但是如今储君之位已定,如今太孙不在京中,这个时候把藏王调回来,岂不是会横生波折?” 朱标的声音更冷:“你的意思是,孤有意让藏王回来争储?刘三吾,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刘三吾的身躯宛如松树般挺拔,屹立于朝堂之上:“殿下,您若执意如此,大明必生动乱,还请殿下收回旨意。” 几次三番被反驳,朱标再也忍不住,愤怒的一拍桌子,发出一道巨响:“来人,把这以下犯上的罪臣拉下去,传旨,削去刘三吾武英殿大学士之职,重打三十大板,你不是喜欢教书育人嘛,就让他待在京城学校了此残生吧。” 这下群臣再也坐不住了,纷纷上前劝阻道:“殿下,不可啊,刘大人在朝多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三十大板下去,怕是没命了啊。” 朱标的神色冷峻,完全听不见劝告,而是冷声道:“禁军何在?难道要孤再重复一遍吗?” 门口值守的禁军,不敢再犹豫,赶忙架起刘三吾向外面走去。 刘三吾从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冷眼看着高高在上的朱标。 很快,外面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刘三吾忍痛惊呼的声音,大殿之内的众人噤若寒蝉。 片刻之后,两名禁军就走了进来禀报道:“禀殿下,刘大人已经晕死过去了。” 朱标有些于怒未消的一挥衣袖:“哼,将他丢回京城学校,藏王回京这件事,还有谁反对?” 凌汉本想站出来劝阻,却被杨思义死死拉住,对他眨巴着眼睛,凌汉这才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朱高炽那胖胖的身影突然跪了下去,满头大汗的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表哥刚离开京城,您就把藏王叫了回来,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啊?” 朱标有些诧异的看向朱高炽,寒声道:“倒是没想到你们两个兄弟感情这么好,倒是比允炆更像亲兄弟呢,既然如此,免了你内阁行走的差事,和刘三吾一起,去京城学校好好学学什么叫君臣之礼再出来吧。” 朱高炽顿时瘫坐在了地上,这次整个朝堂再也没有了反对的声音,开玩笑,刘三吾是什么资历?朱高炽是什么身份? 太子殿下连他们两个都没留情,更何况是他们? 太孙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朱允炆踢出京城这并不假,但是朱标可不一样,作为监国太子,门生满天下,根本不是朱允炆能比的。 虽然太孙殿下这些年的势力发展迅速,看起来已经能够和太子分庭抗礼,但是没到真的硬碰硬的时候,没人知道太子有多少隐藏的底牌。 所以朝臣很有默契的选择了沉默,如果太子真的一意孤行,扶持藏王上位,那太孙想必也不会坐以待毙,到那个时候,好不容易稳定的朝局和如今大好的局面就会瞬间支离破碎。 散朝后,凌汉气鼓鼓的拉着杨思义走到一旁,有些气愤的问道:“你拦着老夫干什么?真让藏王回来了,如今大明的朝堂岂不是又会变的乌烟瘴气?” 杨思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围,低声道:“老凌,你外号叫凌铁头难道头还真是铁做的?能扛得住太子殿下的屠刀?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不对劲?凌汉的心底泛起了嘀咕:“杨大人,你的意思的是?” 杨思义继续压低自己的声音,用只有两个人的音量说道:“你想想太子殿下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怎么会突然之间做出这么糊涂的决定?我总感觉这是太子殿下的布局,所以你我二人且先旁观一段时间,过了这段时间之后,一切自有定论。” 凌汉皱着眉头思索着杨思义的话,总体来说还是很有道理,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向武英殿走去。 朝堂的风云变化,朱雄英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对朱标很了解,既然他不想让自己参与他的布局,那自己远离就是了。 一路上,朱雄英与沈灵儿游山玩水,慢腾腾的向北境走去。 “灵儿,这济南府有一百多处泉水,处处甘甜,用这泉水泡的茶,更让人心旷神怡,你快来尝尝。” 沈灵儿接过朱雄英亲手煮的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殿下还会煮茶?” 朱雄英臭屁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眨巴眼睛道:“那是自然,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不会的东西吗?” 一旁的孔雪儿声音清冷的道:“哦?是吗?我怎么看是殿下去隔壁茶馆花二两银子买的上好的碧螺春呢?” 朱雄英被拆穿后脸色有些发红,有些无语的道:“孔雪儿,怎么说我也是你老板,有你这么对老板的吗?” 孔雪儿怀中抱着一柄淡蓝色的长剑,面无表情的道:“从殿下让我跟在夫人身边的时候开始,我的月钱就是夫人给的,夫人才是我的老板。” “你.....”朱雄英一时气急,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真是不懂人情世故啊。” 沈灵儿捂着嘴,笑着看两人斗嘴。 很快,一名来自京城的信使打破了和谐的氛围,朱雄英看着手中的信件,脸色一变再变。 “刘大人伤势如何?” 信使沉默了片刻后,严谨的道:“不知道,只知道刘大人现在被囚禁在京城学校的别院之内,不允许有人探视,所以没人知道具体的伤势如何。” 朱雄英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信使退下,随后拍了拍手,隐藏在暗处的林朝阳跳了出来。 “朝阳,让天枢的兄弟们,辛苦一下,去查探一下刘三吾的消息。” 林朝阳点了点头,随后有些担忧的问道:“殿下,京中消息说太子殿下想要让藏王回京,要不要做些手脚?” 朱雄英摇了摇头,他实在是看不透朱标的布局,现在京城的局势随着他的离开已经变成了一个旋涡,在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另一个方面,他也确实不屑于做这种小动作。 见到朱雄英拒绝,林朝阳也没有再坚持,而是默默地退下。 随后,朱雄英就看着远处平静的泉水一个人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灵儿缓步走了过来,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殿下。” 朱雄英叹了口气,将信使传递过来的信件递给了沈灵儿,有些迷茫的道:“我实在是搞不懂爹到底要干什么。” 沈灵儿看过信件后,脸上异样的情绪一闪而逝,随后将信件放好好,用力的抱住朱雄英,温声道:“殿下,咱们继续往前走吧,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要做什么,但是我们应该相信他,不是吗?” 朱雄英握住沈灵儿的手,叹了口气道:“好,我们继续向前走,你说得对,我们应该相信他。” 第237章 朱允炆回京 乌斯藏地区,昌都,藏王府。 朱允炆再接到诏书的时候也很茫然,虽然自己被分封在这不毛之地,但是经过自己的运作和玄月的协助,附近的部落现在对藏王府都很信服,威望也在当地水涨船高。 在一旁坐在桌子上的玄月,晃荡着自己的小脚丫,露出雪白的小腿,散发出惊人的诱惑。 可惜在场的朱允炆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调令上,另一个不解风情的不停擦拭着自己的金刀,仿佛那金刀胜过自己的生命一般。 朱允炆叹了一口气,低声呢喃道:“这个时候召本王回京,意欲何为啊?” 吕言放下手中的金刀,语气不善的道:“不管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反正对我们没好处,现在咱们在昌都府过的如鱼得水,回去干什么?” 玄月呵呵一笑,语气中充满嘲讽的道:“呦,大个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朝廷的威严啊?太子殿下已经下旨,王爷不回去和忤逆有什么区别?” 吕言似乎是对玄月很有意见,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侧过头不再说话。 玄月眼睛一眯,轻哼一声:“不就是在你床上丢了几条毒蛇吗?至于这么小气吗?” 吕言的眼神瞬间变得杀气腾腾,手中的金刀瞬间化为一道残影,直接刺向玄月的后背。 玄月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好像没有感受到身后的危险一般,依然坐在那里,但是在金刀快要触碰到玄月的时候。 一双很好看的玉手突然抓住了疾驰而来的金刀。 “哎,小言言,你就是学不乖啊。” 玄月随手将金刀一掷,没入到了地面之中,整个人化为一道残影,只听吕言传来几道闷哼的声音后,又回到了桌子上。 而吕言的两只眼睛像是大熊猫一般,肿起了老早,还带着消散不掉的乌青。 吕言眼神中带着仇恨的死死盯着玄月,要不是打不过的话,玄月恐怕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朱允炆轻咳一声,有些不满的道:“好了,你们两个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内讧了,先说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吧。” 玄月耸了耸肩膀,似乎是和自己没有关系一般,轻描淡写的道:“既然朝廷已经发了明旨,王爷自然是要回京的,这似乎没有选择。” 朱允炆摇了摇头,苦涩的道:“本王不相信我爹和我大哥会真的反目成仇,这多半是他们联合起来布的局,我不想掺和,或许本王可以生一场大病,这样就可以不用回京了。” 玄月打了个哈欠,脸色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轻声道:“殿下,可是怕了?” 朱允炆宛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反应激烈的道:“笑话,本王会怕?本王怎么会怕?可是,不管是我爹还是我大哥,在朝堂的势力都根深蒂固,本王回去能做什么?还不是像一条狗一样被他们呼来喝去?” 慢慢的,朱允炆的声音开始歇斯底里,他愤怒的咆哮:“为什么?为什么我都已经到这个不毛之地了,他们还是不放过我?难道他们一定要逼死我吗?” 话音落下,朱允炆竟然开始无声的抽泣,浑身颤抖不已。 一旁的吕言也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玄月叹了口气,伸出自己的手,贴在朱允炆的脑袋上,声音中仿佛带着无穷的魔力一般:“王爷,你受苦了,歇歇吧,闭上眼睛,睡一觉起来之后,一切就都过去了,明天,依然是新的一天。” 伴随着玄月的声音,朱允炆竟然真的陷入了沉睡之中,吕言满脸戒备的盯着面前这个美丽且充满危险的女人,冷声道:“你又对王爷做了什么?” 玄月松开朱允炆,露出风情万种的微笑:“小言言,你为什么一直对我一直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呢?” 吕言皱着眉头,声音毫无波动的道:“因为你们根本就不可信。” 玄月拍了拍手,没有理会吕言眼中的敌意,语重心长的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对王爷都没有敌意,未来也许他真的会在我们的帮助下登上帝位,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们真的不是敌人了。” 在玄月说话的间隙,吕言抱起陷入沉睡的朱允炆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句:“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玄月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变的诡异,数道阴暗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玄月的身后,对着她恭敬地问道:“玄月大人,朱雄英被调离京城,我们应该如何行事?” 玄月叹了口气:“告诉兄弟们,继续潜藏,朱标这个人,威胁不在朱雄英之下,绝对不能有丝毫大意。” 得到玄月的指示后,那些身影又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似乎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月上柳梢头,朱允炆才悠然转醒,在沉睡期间,吕言一直寸步不离的守护在身边。 “王爷,您醒了?” 朱允炆点了点头,清醒之后,他已经恢复了冷静,站起身低声道:“收拾东西吧,咱们去京城。” 吕言一愣,明显不知道为什么睡了一觉之后,朱允炆的态度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王爷,您之前不是还担心这是太子和太孙联合起来做的局吗?” 朱允炆伸了个懒腰,苦笑道:“是不是又有什么重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服从不行啊。” 随后,正色的拍了拍吕言的肩膀,沉声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辛苦你,要陪我走这一趟了。” 吕言的神情没有变化,但是握紧的拳头表达了一切:“王爷放心,只要吕氏暗卫还有一个人活着,就没人能威胁到殿下。” 朱允炆心底的情绪涌动,一时之间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落到这个田地,依然有一群人愿意舍生忘死的追随自己。 “好,去收拾吧,我们连夜出发。” 很快,一辆马车,数十名亲卫,朱允炆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在朱允炆启程的时候,紫禁城内也并不平静。 西山别院,军备司的门口。 胡宁带着锦衣卫,面色尴尬的站在军备司的门口。 工部侍郎宋阳面色凝重的看着胡宁,不解的问道:“胡大人,您这是何意?” 整个大明谁不知道军备司是太孙一手建立的,虽然在工部名下,但是从筹措到成熟,全都是太孙打造的班底。 如今太孙一走,自己就带着人来接管,怎么看怎么都不地道,但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写的清清楚楚,自己实在没法拒绝啊。 胡宁拿出朝廷的旨意,好声好气的劝道:“宋侍郎,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也别为难我们,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宋阳仔细的看着旨意,脸色惨白,有些不可思议的道:“这怎么可能呢?本官要进宫面见太子殿下。” 胡宁上前一步,拦在宋阳的面前。 宋阳怒吼一声:“让开,怎么,难道胡大人要拿本官下诏狱不成?” 胡宁摇了摇头,并没有因为宋阳的态度而感到恼火,而是沉声道:“我很能理解宋大人现在的心情,但是还请您三思,如今太孙殿下不在京中,太子殿下最近的行为难以琢磨,下官奉劝您,还是不要进宫。” 宋阳面色稍缓,但还是越过了胡宁,朗声道:“多谢胡大人的好意,但是我宋阳原本就是烂命一条,是太孙殿下一路提携,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所以就算是死,本官也要问个清楚。” 说完,就头也不回向山下走去。 胡宁看着宋阳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叹息道:“哎,何必呢?” 很快,工部侍郎宋阳因为冒犯天威被下了锦衣卫的诏狱,与此同时,海州的船舶司同样被锦衣卫接管,军备司郎中练子宁索拿下狱。 工部与其他部门不同,从上到下都是朱雄英的死忠,原本工部的地位低下,在六部之中毫无存在感,但是自从朱雄英穿越以来,大力发展工业,近几次大明对外的战争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大胜离不开军备司的火器。 因此工部的地位急速上升,甚至隐隐有了六部之中最重要的部门的趋势,而且工匠的待遇比之前得到了大大的提升。 所以无数工部的官员纷纷叫屈,但是毫无意外的都被锁拿下了诏狱。 这下朝臣们可都坐不住了,现在的工部可是异常重要,经过这么一折腾,整个工部都要空了,运行严重受到了影响。 内阁的凌汉和杨思义联袂进宫,想要求见皇上。 但是朱元璋因为余毒未清,林戬日夜在旁照料,根本不见外臣,就连皇后娘娘的面都见不到。 朴半成站在坤宁宫的门外,面无表情的道:“两位大人,皇上现在正在接受林先生的治疗,没有办法见您二位。” 杨思义知道朴半成在内廷中的地位,所以焦急的道:“朴公公,我等实在是有急事要面见陛下,能否通融?” 朴半成也有些为难,环顾一圈都低声道:“两位大人,不是老奴不通融,陛下在调养身体的期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皇后娘娘寸步不离的伺候,你们见到了陛下又能如何呢?”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无功而返。 眼看着朝局越来越混乱,朝堂的大臣们也开始人人自危,在这个敏感的时机,一个惊天的消息像是一个炸弹一般,彻底引爆了朝堂。 刘三吾在京城学校中重伤,不治身亡! 第238章 刘三吾的死讯 刘三吾是什么人? 自朱元璋起义之时就跟随左右,南征北战,大明建国后,文官势弱,很多名士都不愿入朝为官,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扛起文官的半边天。 明初朝廷大制作皆出其手,主编《省躬录》《书传会选》《礼制纪要》《寰宇通志》。 随后又参与编制《大明律》,在国子监中沉浸数年,推行新学,入主内阁,为官数十年来可以说是兢兢业业,将一切都献给了大明。 在被圈禁之前以八十岁的高龄还主动接了治理黄河的差事,想要为大明散发最后一丝余热,这样的一位老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最主要的是,他是太孙朱雄英的老师,他这一死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震动。 一时之间,朝野震惊。 无数的文人墨客,京城学校的学子,朝中的官员自发的聚集在京城学校的门口,想要送一下这位可敬的老人。 但是都被京城学校的教习陈默林与黄淮挡了下来。 “感谢诸位对先生的缅怀,但是先生临死前的嘱托是不要麻烦任何人,火化之后,骨灰就葬在京城学校的山巅,等到日后,诸位可以自行前来祭奠。” 随后,京城学校的大门就闭合起来,没有放任何一个人进去。 紫禁城内,朱标坐在象征皇权的椅子上呆愣许久,余德海有些担忧的道:“殿下,刘大人已经死了,您个样子也不是办法啊。” 朱标这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落寞的道:“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呢。” 说完,就止不住的剧烈咳嗽,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余德海一脸惊骇,忙道:“殿下,这是您今天第三次吐血了,我去叫林先生过来?” 朱标挥了挥手,叫住了余德海,沉声道:“回来,孤自己的身体孤有数,不用麻烦林先生了。” 说罢,朱标强打起精神,平静的问道:“藏王到哪里了?” 余德海强忍住泪水,声音哽咽的道:“藏王已经进了江苏地界,很快就能进京了。” 朱标这时才露出一丝微笑:“呵呵,那就好,一切还来得及,来得及....” 也许是越靠近南京城,就越容易勾起一丝不好的回忆,朱允炆在进入江苏地界之后,行程就变的慢了起来。 在江苏边界的一处驿站之内,朱允炆有些惆怅的看着天上的月亮,近日朝廷的举动一件跟着一件传入他的耳朵。 朱标不愧是当朝数十年的太子,动起手来又快又狠,短短时间内,几乎就将朱雄英在朝中的势力拔除除了大半。 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一切真的不是在演戏?自己的大哥和父亲之间真的出现了难以愈合的隔阂? 这可能吗? 这个问题朱允炆这一路上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正因为没有答案,他不想那么快的回到京城。 不知不觉间,手中的一壶酒被自己喝了个精光,朱允炆有些醉意的晃了下脑袋,准备回到床上休息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吕言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语气有些莫名的激动:“王爷,天大的好消息,刘三吾死了。” 什么?朱允炆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呆在了原地。 随后,整个人冲上前抓住吕言的手臂:“你说什么?刘三吾怎么死的?你说的清楚一点。” 刘三吾是朱雄英的老师,也是皇上极为信重之人,更是举足轻重的内阁大臣,怎么会突然死呢? 吕言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语气飞快的讲道:“听说是被太子殿下当廷打了板子,回去之后就不治身亡了。” 朱允炆整个人突然焕发了一种全新的活力,眼中的醉意也瞬间消失不见,发出一道畅快的笑容。 “哈哈哈。刘三吾都死了,我爹和我大哥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很了解自己的大哥,不管是什么布局,他都不可能因为布局而牺牲掉自己敬重的老师。 所以他爹和大哥多半是真的决裂了,自己的机会真的来了。 收敛起笑容,朱允炆的脸上恢复了曾经的云淡风轻,低声道:“吕言,走,我们连夜启程,回南京。” 刘三吾对太孙的重要性不止朱允炆知道,朝堂中的所有人都知道。 很多原本还带着观望态度的朝臣瞬间就转变了阵营,人心无常,唯利驱之。 虽然大部分的官员没有出声,但是还是很多官员为刘三吾发声,自然这些人都被朱标丢进了诏狱。 有的官员维持本心,自然也会有人见风使舵,朝堂上很多原本隐藏的很好的官员纷纷跳了出来,弹劾朱雄英阵营的一众大臣,都得到了太子朱标的提拔。 一时之间,朝廷上的风气变的很奇怪,就连内阁的凌汉和杨思义都被气的闭门不出。 但是对这一切,朱标就好像是没看到一般,依旧是我行我素,没有任何顾忌。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藏王回到了京城。 紫禁城,东宫。 朱标自从监国之后,就很少在子时之前回来,可能是今天自己的儿子回来了,他有些高兴吧,太阳还没落山,他就已经到了东宫。 朱允炆时隔多日再次见到朱标,眼眶不自觉的一红,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音哽咽的道:“父皇,您瘦了,头发也白了。” 朱标的脸上带着宽和的笑容,扶起朱允炆:“你我父子之间,不必多礼。” 说完,就牵着他的手,走进了吕氏的居所。 自从朱雄英崛起之后,吕氏在东宫之内的地位也是急剧下滑,在朱雄英的运作之下虽然没有受到什么苛待,但是也没有了话语权。 这对于一向强势的吕氏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太子与朱雄英决裂,自己的儿子回来了,自己又可以像以前那般,风风光光的活着了。 在宴席上,朱允炆不断地倾诉着自己对朱标的思念之情,语气要多真诚有多真诚,朱标一直都是面带笑意的听着。 吕氏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忍不住出言试探道:“殿下,既然允炆这么思念您,您心中也有他,不如就让允炆多待一段日子吧。” 朱标的脸色骤然一变,语气冰冷的道:“后宫妇人,多嘴多舌,允炆的去留我自有安排。” 一句话怼的吕氏有些下不来台,只能装作委屈的道:“殿下,臣妾知错了,臣妾只是不想看见您骨肉分离啊。” 朱允炆也很配合,故作惶恐的跪地哀求道:“是啊,爹,我娘她什么都不懂,只是出于好心罢了,您别生气。” 朱标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了,起来吧,允炆,明日跟着爹上朝,学习处理朝政。” 朱允炆低垂的眼眸中充斥着狂喜,表面却不动声色,依然是很谦卑的姿态,本想装模作样的推辞一番,但是朱标却直接起身。 “今晚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就到这里吧。” 说完就径直离开了东宫,留下陷入狂喜的朱允炆母子二人。 第二日的早朝,已经称病好几天的凌汉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上,目光不善的盯着突然出现在朝堂上的朱允炆。 朱标的目光扫过一眼凌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语气平静的道:“从今以后,藏王开始上朝,协助孤处理朝政。”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再次掀起一场地震。 凌汉面色一寒,直接站了出来,不满的道:“太子殿下,您当初调藏王回来,是为了给皇上侍疾,眼下皇上还在坤宁宫昏迷,藏王却出现在了朝堂之上,这侍的是哪门子的疾?” 朱标还没发作,一名身穿御史服饰的中年官员直接站了出来,怒声斥道:“大胆,太子殿下监国,自然有权利做任何的决定,难道还需要征求你凌大人的决定?你难道想学胡惟庸吗?” 凌汉目光一凝,面露不解的道:“你又是何人?” 中年官员梗着脖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道:“本官右都御史林不群。” “林不群。”凌汉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语气讥讽道:“林大人的名字老夫倒是也听过,最开始拜在吕本的门下,后面太孙得势后,又开始不要脸的为太孙歌功颂德,被训斥之后才有所收敛,怎么现在又想抱藏王的大腿了?” 林不群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语气森然道:“凌大人何必出言伤人,本官不过是遵循本心而已。” 凌汉嗤之以鼻道:“本心?你也配?趋炎附势,欺上瞒下的无耻之徒,你也配做右都御史?简直可笑,本官现在官居武英殿大学士,你有什么脸面在本阁面前自称本官?” “你...”林不群被怼的哑口无言。 朱标轻咳一声,淡淡的道:“他不配,那孤呢?藏王上朝是孤的决定与他人无关。” 凌汉浑身颤抖,满眼不可置信的道:“太子殿下,您到底是怎么了?您睁开眼睛看看吧,如今的朝堂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你还是我认识的太子殿下吗?” 朱标看着激动地凌汉,神色淡漠的道:“孤做什么,心中自有定论,还轮不到你一个臣子指手画脚,来人把他拖下去,既然病了,就回家好好休养吧。” 话音落下,门外的禁军立马走了进来,凌汉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刑部尚书周祯堵住了嘴巴,直接拉了下去。 朱标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在朝堂之上,冷冷的问道:“现在,谁要有意见?” 第239章 太子亲征 朱标的话直接镇住了整个朝堂,没人敢再说什么。 这时,吏部尚书张紞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语气有些沉重的道:“太子殿下,如今太孙已立,储位已定,而且太孙一直以来并无过错,反而屡建奇功,这个时候让藏王临朝,于理不合,还请殿下将收回旨意。” 吏部原本就是六部之首,张紞的资历也足够,而且刚立下了出使东察合台汗国的大功,所以见到他开口了,其余人也不再犹豫。 礼部尚书唐阙没有丝毫犹豫的站了出来,朗声道:“太子殿下,微臣现为礼部尚书,太孙尚在,其余藩王断无临朝之礼,如果太孙犯错,还请明示太孙之过,上传宗室,否则的话,请殿下收回旨意。” 除了兵部尚书王建国外,其余各部尚书纷纷站了出来,跟在张紞的身后。 被朱雄英一手提拔的崔淼,解缙,方孝儒三人此刻却一言不发, 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朱标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异样的情绪,森然道:“看来朝堂之上对孤有意见的人很多嘛,孤从来没说过太孙有什么过失,让藏王临朝也不过是协助孤处理朝政而已,既然诸位如此有意见,那此事就先作罢吧。” 在一旁站着的朱允炆面色很难看,他没想到在朱标这么明显的袒护之下,还有这么多的朝臣敢站出来反对自己。 他将站出来的群臣都牢牢记在了心里,等到自己登基之后,这些老东西一个都别想活。 “既然诸位大人不想让本王出现在朝堂上,那本王现在就走,还请诸位不要为难我爹。” 见到这个场景,朱允炆只能以退为进,故作委屈的退出了朝堂。 等到朱允炆的身影消失之后,诸位大臣才算松了口气。 原本一直沉默的兵部尚书王建国突然站了出来:“启奏殿下,前日福建水师遭到倭寇偷袭,幸亏陈国公指挥得当,这才没有造成大量的损失,但是倭寇明显是有备而来,恐怕还有后续的计划。” 朱标的脸色一沉,勃然大怒道:“小小倭寇,竟然敢屡屡犯我大明海域,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传旨下去,孤决意带着亲自前往福建水师督战,务必荡除倭寇,消除我大明东南沿海的隐患。” 此言一出,群臣色变,朝堂之上议论纷纷。 “太子殿下乃是国本,万万不可轻出啊。” “是啊,如今皇上在养病,太孙去了北境,如果太子再去福建沿海吗,朝廷大事应该怎么办?” “太子殿下三思,还请收回成命。”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应该大力劝阻的六部尚书此刻却出奇般的沉默,没有一个人出言劝阻。 没有足够分量的大佬阻止,朱标自然没有什么顾虑,直接一锤定音道:“行了,就这么定了,兵部尚书王建国,藏王朱允炆,右都御史林不群随行。” 随后,朱标又点了几十个名字,都是这段时间靠着谄媚和弹劾太孙上位的臣子。 被点到名字的大臣们都春风得意,仿佛中了大奖一般。 随后朱标轻咳了一声:“孤离开京城之后,朝政就交给杨思义杨阁老和其余各部尚书合议。” 这...有的朝臣出言提醒道:“殿下,杨阁老现在还病着呢。” 朱标冷笑一声:“病着?他有没有病孤心中没数吗?告诉他,这差事他必须得接着。” 说完之后,也没有给群臣反应的时间,直接拂袖而去。 散朝之后,张紞,唐阙,郁新,单安仁,周祯五部尚书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彼此之间的眼神中蕴含着同样的决定。 五人回府之后,脱下朝服,换上便装,从后门不约而同的来到了西山别院。 尚书是朝廷正二品的官职,同时五位到访,自然是天大的事,王怡雯不敢有丝毫懈怠,将五人都带到了议事厅。 张紞进门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敢问姑娘,古今西山别院做主的人是哪位?” 王怡雯微微欠身,不卑不亢的道:“回大人,殿下在离开京城之前曾经有过交待,西山别院之事,在下就可以做主。” 张紞并没有因为王怡雯是个女流之辈就有所轻视,而是正色道:“既然如此,姑娘,还请你立刻给太孙传信,让他回京主持大局。” 王怡雯眉头皱起,心中一动,但是脸上却充满了不解的问道:“诸位大人这是何意?如今太子殿下监国,还有皇上坐镇朝堂,怎么也轮不到太孙殿下主持大局啊。” 唐阙来过几次西山别院,也是认识王怡雯的,所以有些焦急的道:“哎呦,王姑娘,现在不是打马虎眼的时候,如今皇上在坤宁宫养病,根本谁也看不到,太子殿下不知为何性情大变,如今朝堂上乌烟瘴气,这个时候太子离京,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所以必须得马上把太孙叫回来,要不然大明就真的要乱了。” 王怡雯不是不知道现在形势的危急,但是作为西山别院现在的主事人,她现在不能乱。 “诸位大人,你们有没有想过,不管太子殿下现在行事有多荒唐,但是他终究是太子,太孙如果无诏回京的话,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这岂不是送给有心之人以把柄。” 郁新虽然作为户部尚书,但是资历尚浅,所以一般的时候并不怎么发表自己的言论,但是此刻却冷静的道:“太子殿下说过,他走之后,朝政由内阁杨阁老和我们几人共同商议,我们联名起草一份诏书,内阁用印就是,那一切就都名正言顺了。”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同意道:“可以,我们几人并无意见,想来杨阁老也不会反对。” “没错,我们所行之事用心正大,绝无私念,就算日后追究起来,也绝不后悔。” 见到几位大人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怡雯也不再藏着掖着,先是起身行了一礼:“诸位大人一片赤诚之心,在下佩服,实不相瞒,太孙殿下应该在返京的途中了,自从刘先生的死讯传出之后,太孙殿下一定会放下一切返回京城,到时还望诸位大人能够施以援手,不授人以柄。” 这时众人才想起来,是啊,刘三吾可是太孙的老师,以太孙重情重义的性格,怎么会视而不见呢。 想到太孙殿下即将回京,几人原本有些不安的心此刻也放松了许多。 不过王怡雯没说的是,就在刘三吾离世的同时,禁军副指挥使傅让带着五千禁军,离开了京城北上。 太子殿下下了死命令,只要禁军有一个人活着,就不能让太孙回到京城。 虽然傅让是太孙的兄弟,但是颖国公一样是朝廷的死忠,他们父子二人一向忠君爱国,对于朱标的命令,傅让多半是会一丝不苟的执行。 朱雄英念及兄弟之情,一定会被束缚住手脚,所以太孙能不能顺利回京,没有人知道。 而此刻的朱雄英确实已经在回京的途中了。 在得到刘三吾死讯的第一时间,朱雄英就已经往回走了,沈灵儿并没有劝阻,而是默默地跟在身后。 夜晚,朱雄英一个人靠在火堆旁边,眼神深邃的看着天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朝阳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他身侧,面色少有的凝重道:“殿下,这个时候回京真的合适吗?虽然我知道不应该劝您,但是咱们是不是要提前做些安排?” 朱雄英的思绪被拉了回来,露出一丝笑容:“朝阳,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在我身边表达自己的看法。” 林朝阳常年穿着那套黑色劲衣,有些感慨的道:“我只是殿下的护卫,殿下一直以来运筹帷幄,并不需要我多言,只是这次,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诡异了,让人摸不到头脑。” 朱雄英听了林朝阳的话,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内心却并不平静,跟着叹了口气道:“是啊,这一切都让人看不懂,所以我必须要回去,我最重要的人都在京城,我有种预感,再不回去,我会后悔一辈子。” 林朝阳点了点头,突然语气轻松了很多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就杀回京城。” 朱雄英有些诧异的看着林朝阳:“你不是来劝我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好像你松了口气一般?” 林朝阳嘿嘿一笑,一副自己认为自己很有道理的样子道:“之前我出言劝阻,是因为我怕殿下在急怒或者悲伤的情绪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但是现在看来,您并没有失去理智,那以后要做什么就不是我要想的了,只要按照殿下的指示去做就好了,哪怕前面有刀山火海,咱们一起闯过去就好了。” 朱雄英的内心滑过一道暖流,这就是兄弟,不问原因,没有理由的跟着自己。 “林大侠不愧是天下第一帮的帮主,这份英雄气概,真是无人能及。” 林朝阳听到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有些唏嘘的道:“记得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时候,朝阳帮还只是管着两三条街道的小帮派,靠着帮街坊们解决一些小事,赚些辛苦费卫生,现在的朝阳帮已经发展的这么大了。” 朱雄英站起身,拍了拍林朝阳的肩膀,信誓旦旦的道:“以后,朝阳帮会更大,大到超乎我们的想象。” 伴随着朱雄英的这句话,远处的朝阳也随之缓缓升起。 第240章 右都御史林不群之死 淮安府,是从北方想快速回京的必经之路,在城外十里处,沈万四与汪藏海二人坐在凉亭之中,目光时不时的眺望北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沈万四如今的身份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但是身上还是穿着麻布的衣衫,整个人的身上没有一丝浮躁之气。 “汪家主,你认为咱们能劝得住太孙吗?” 自从四大盐商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后,汪藏海已经隐隐成了两淮地界的首富,在商界的地位就算不如苏家,差的也不是特别远了。 “四爷,您觉得呢?” 汪藏海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回去。 沈万四摇了摇头,他们其实心中都清楚,以太孙重情重义的性格,大概率是不可能听从他们的劝阻的。 但是傅让带已经带着五千禁军驻扎在了淮安府。 傅让在太孙手下历练了很久,深得太孙治军的真传,在他手中训练的禁军虽然时日尚短,但是已经有了强军的雏形,令行禁止,军纪鲜明。 而且太子之所以放心的让傅让执行这个命令,就是因为知道以傅让死板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通融之处。 所以两人只能提前出来,看看能不能截住太孙,讲明利害,阻止太孙回京。 在两人苦苦等待之时,朱标带着京营和一众随行官员,从南京城一路出发,顺流而下。 在官船的甲板上,朱标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内心之中感慨万千。 身后站着朱允炆,林不群,王建国三人。 朱允炆从林不群的手中接过一件华美的披风,想要披在太子的身上,结果却被人抢了先。 只见一名身穿银白色武官长袍的倩影将自己手中的披风套在朱标的身上。 朱标闻着身边熟悉的味道,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你怎么也跟来了?” 倩影露出自己英气十足的面容,虽然上了年纪,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还是能看出年少时的惊艳。 朱允炆顿时愣在了原地,常氏?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在朱雄英离京后就闭门不出,诚心礼佛了吗? 只见常氏的脸上露出少有的极致温柔的笑容,静静的依偎在朱标的怀中:“你能瞒过其他人,却瞒不过我,现在我们两个的孩子都已经长成了,心中也没有那么多的牵挂,就让臣妾陪您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朱标叹了口气,忍不住抱着常氏的臂膀更用力了一些。 最后一程?朱允炆听到这关键的字眼,内心猛然一惊,冷汗从额头上顿时就流了下来。 但是林不群却没反应过来,这几天他早就暗中投向了藏王,现在看着常氏出现在这里,内心警铃大作。 “太子妃,您并不在此次出行的名单之内,擅自离京,这可是重罪。” 在一侧的王建国无奈的叹了口气:“林大人,你可真是煞风景啊。” 林不群原本还想训斥打断自己的王建国,他如今可是朝堂上的红人,怎么能允许有人质疑自己的威严? 可是王建国的手中却突然出现一柄匕首,动作飞快的刺入林不群的心脏,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与他肥胖的身躯形成强烈的对比。 林不群睁大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建国,仿佛是在说,你怎么敢杀我? 在登船之前,他还幻想着自己跟随太子巡视海域,回京之后就能封侯拜相,步入内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成了泡影,顷刻之间就破灭了。 随着林不群的倒地,作为朱标贴身太监的余德海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拂尘,数名禁军就走了进来,将林不群的尸体丢进了大海中。 朱允炆现在心如死灰,苦涩的看着朱标:“所以,这次您叫我回来,还是利用我布局对吗?” 朱标回过头,深邃的双眸中充满了愧疚:“你先见个人吧,你们也很久没见了。” 朱允炆扬起自己的头颅,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落下,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出生以来,就一直被人利用,为什么! 很快,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就被禁军带了过来。 老者虽然穿着破烂,但是整个人精气神还很健硕,双目中有一丝看破世事的悲凉。 “外公?” 朱允炆惊呼一声,上前仔细的打量着颠沛流离了一段时间的吕本。 这位曾经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重臣此刻依然保持着自己风度:“草民吕本,见过太子,太子妃,见过藏王。” 朱标看着现在的吕本,脸色也有些波动,有些唏嘘的道:“没想到啊,短短数年,你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了。” 吕本的脸上并没有怨恨,反而很坦然的道:“是啊,岁月无情,这段时间,老臣想明白了许多,也没有之前那般执着了。” 朱标点了点头,手指伸出,指向苍茫的大海:“你看,这大海气势多磅礴啊,可惜人力终究不能征服啊。” 吕本笑了笑,语气中带了一丝向往道:“虽然不能征服, 但是现在却被您踩在脚下,这不已经算是一种成功了吗。” 朱标哈哈大笑道:“哈哈,不愧是吕大人,很好,既然你如此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为何孤如此费力将你带到这艘船上。” 吕本颔首道:“老朽明白,不知道能否给老朽一个和藏王单独相处的机会?” 朱标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去吧。” 朱允炆却在一旁冷笑道:“什么意思?又要利用我布局吗?不管你们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我不会参与,放我回去或者杀了我。” 朱标叹了口气,有些心疼的道:“孩子,其实从你出生到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是你自己能做主的,是爹和你娘对不起你。” “对不起?”朱允炆的脸泛起自嘲的苦笑:“我到底算是什么?为什么从我懂事以来,母亲就要我去争,要我去讨好所有人,要我隐藏自己的天性,装作懂事乖巧的样子,我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还有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继承大统,那又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喜欢我更胜过大哥,给我机会结交朝臣,培植自己的势力?” “你们一次又一次的给我希望,又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们为什么不杀了我?” 积压了不知道多久的情绪瞬间爆发,整个人状若疯魔的歇斯底里。 所有人看向朱允炆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同情,在外人看来,皇家子弟风光无限,却看不到他们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朱标叹了口气,对着空气道:“让他冷静一下。” 杨龙的身影像是鬼魅一般,出现在朱允炆的身后,一掌打在他的脖颈处,朱允炆瞬间就昏死了过去。 朱标示意将朱允炆交给吕本,有些不舍得抚摸着朱允炆的脸颊:“吕大人,允炆就交给你了。” 吕本接过朱雄英,露出了自己慈祥的一面:“好,殿下放心,允炆老朽自会照顾。” 朱标的眼神很复杂,但还是决然的转过身,不再看朱允炆。 常氏知道朱标现在的心情,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儿子啊,所以主动靠了过来:“殿下,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臣妾还从没看见过大海呢,真美啊。” 朱标闻言紧紧抱着常氏,低声呢喃道:“下辈子,我不再做太子,我们一起去看遍这天下的名山大川。” 常氏柔声笑道:“好,下辈子,殿下一定要记得,早些找到我。” 两个人的影子靠的很近,被阳光拉的很长。 淮安府外,朱雄英一行人的身影终于出现。 沈万四与汪藏海齐齐起身:“殿下。” 朱雄英沉默的从两人身前走过,坐在凉亭中,语气古井无波的问道:“你们两个是来劝我的?” 两人对视一眼,沈万四率先开口道:“殿下,现在回京确实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何不先冷静一下再做思量?” 朱雄英抬头看向沈万四,沉默的脸上突然露出一道笑容:“按照辈分,我应该和灵儿一样,叫您一声四叔,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有不得不回京的理由,我的老师死了,作为学生应该回去祭拜,而且我爹的行为这么反常,不回去亲自看一眼,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还请二位,不用再劝我了。” 汪藏海在一旁只是安静的听着,没有说话,其实在来之前,他就知道了大概率是劝不住殿下的,只不过是想努力一下,现在殿下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就自然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而是苦笑道:“殿下,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两个能不能劝住您,而是您是真的回不去啊。” 朱雄英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沈万四有些无奈的道:“禁军副指挥使傅让,带了五千禁军,前日就进驻了淮安府,您总不能一路杀过去吧?” “傅让?”朱雄英一脸愕然,自己的老爹真是用心良苦啊,竟然把他派出来了。 第241章 太孙回京 淮安府外,傅让带着五千禁军严阵以待。 朱雄英则是孤身走到傅让面前,神色淡然,没有一丝压力,似乎这数千名禁军不存在一般。 傅让叹了口气,语气复杂的道:“殿下,您不该回来。” 朱雄英没有反驳,而是坦言道:“我知道,但是我不得不回来。” 傅让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问道:“殿下,你是不是非回去不可?” 朱雄英重重的点了点头。 傅让笑了笑,突然抬起自己的右手,朗声道:“禁军听令,放行!” 五千禁军没有任何犹豫,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朱雄英并没有立刻过去,而是认真的问道:“为什么?” 傅让像是在回答问题,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末将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末将在来的路上想的很清楚,如果今天不让殿下过去,比末将死了还难受。” 朱雄英突然一拳捶在傅让的胸膛上,看着分列一旁的禁军,高声喊道:“诸位禁军兄弟放心,此次回京,无论何等罪责加身,我朱雄英一人承担,与诸位兄弟无关。” 说完,就策马从军阵中穿过。 五千禁军齐齐跪地:“恭送太孙殿下。” 这些年来朱雄英在军中屡建奇功,爱兵如子,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早就在军中积累了难以想象的威望。 这一幕落入远处的沈万四和汪藏海眼中,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一丝苦笑,早知道这么轻松,他们两个何必这么担心呢。 朱雄英在通过淮安府后,一路疾驰,在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到了京城脚下。 守城的禁军现在都在常茂的麾下,自从朱标离开京城后,常茂几乎就住在了城墙上,现在见到自己的外甥回来了,直接打开了城门。 进入城中后,常茂面色凝重的迎了上来:“外甥,你这次可是擅自回京啊,有没有什么打算?” 朱雄英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句:“舅舅,刘先生安葬在哪里?” 常茂知道刘三吾,对朱雄英的重要性,所以有些沉痛的道:“刘先生就安葬在京城学校的山巅,你现在要过去吗?” 朱雄英没有回答,自顾自的策马向京城学校狂奔。 常茂在后面实在是放心不下,亲自带了一队士兵跟在身后。 京城学校自从刘三吾死后就一直处于封闭状态,朱雄英到了门口之后,驻足沉默了良久,随后才上前叩门。 过了许久,两名学子模样的人才将大门打开一道缝隙,谨慎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叩门?” 朱雄英语气终于不似往常那般平静,有些颤抖的道:“学生朱雄英,前来祭拜刘先生。” 祭拜?两名弟子有些困惑,不是说不让祭拜了吗?怎么还有人来?刚要出言婉拒,却突然反应了过来,朱雄英?太孙? “敢问,可是太孙殿下?” 朱雄英沉默的点头默认。 两名学子不敢大意,赶忙道:“太孙殿下稍候,我们去叫副校长和教习们。” 很快,崔淼,陈怀瑾,赵谦,黄淮,陈默林纷纷赶到了门口,将朱雄英迎了进来。 在刘三吾的墓前,朱雄英无声的跪了两个时辰,其他人也不敢打扰,只能静静的陪着。 看着天马上就亮了,崔淼想起刘三吾生前的嘱托,上前一步,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 “太孙殿下,这是刘先生去世前留下的遗书,说等殿下回来之后亲启。” 听到是老师留给自己的遗书,朱雄英这才回过神来,双手颤抖的接过遗书后,一个人静静的看了起来。 信件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刘三吾留给自己的所谓的遗书,上面只有一句话“不必悲伤,甘之如饴。” 另一部分是朱标临行前所书,是一封密信,让太孙回京总领朝政,临朝监国! 换言之,朱标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而且第一时间会来到这里祭拜刘三吾,所以将自己的旨意留在了这里。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一切都是朱标的布局,只是自己的老师参与其中而已,可是到底是在谋划什么?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朱雄英回京并没有隐藏踪迹,所以很快,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太孙回京的消息,很多已经暗中归附藏王的朝臣,已经开始写弹劾的奏折了。 杨思义和各部尚书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们都急匆匆的赶往京城学校,现在的京城真的需要太孙站出来主持大局。 所以几人联袂来到京城学校,看着还在发呆的朱雄英,杨思义急的拔掉了自己几根胡子:“殿下啊,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如今朝政混乱,当务之急是稳固朝堂啊。” 朱雄英没有回答,而是将朱标留下的密信递给了杨思义。 杨老大人看了之后突然一拍大腿,有些激动的道:“如此一来,殿下回京就师出有名了,而且能够名正言顺的监国,实在是太好了。” 朱雄英抬起头,语气平静的问道:“杨大人,你不觉得奇怪吗?我爹之前做了那么多看似糊涂的事情,却在临行之际留下了这么一封让我能以最快速度掌握朝堂的密信。” 杨思义闻言猛的一惊,也是立刻反应了过来,顿时压低了声音道:“您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有意为之?可是为什么呢?” 朱雄英摇了摇头,苦涩的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从我爹现在的安排来看,恐怕他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什么?杨思义脸色大变,有些慌乱的道:“您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有危险?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派出精锐,去把太子接回来?” “来不及了,我爹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只有一个人能给我们答案了。” 杨思义下意识的问道:“谁?” 朱雄英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紫禁城。 紫禁城,坤宁宫。 林戬进入坤宁宫已经十二天了,在这段时间里,林戬对朱元璋的身体做了彻底的调养,虽然朱元璋看起来状态很好,但是经过多年的征战,身体内暗伤无数,早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所以这段时间朱元璋虽然是在一直昏迷,但是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与昏迷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蒋瓛与朴半成两个人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轮流守候在门外,马皇后几乎寸步不离的伺候在身边。 林戬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彻夜未眠,自从来到这里后,他就几乎没怎么睡过好觉,他知道,按照时间推算,这两天朱雄英就该回来了,到时候一切就都瞒不住了。 林戬缓缓起身,打算给自己重新点一份提神香,但是却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 “林先生睡不着吗?” 林戬的身躯一顿,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正视着珠雄鹰的眼睛,语气平静地道:“太孙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朱雄英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很明亮,仿佛是能看透人心一般:“听林先生的语气,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 林戬摇头苦笑道:“小老儿只会治病,看不懂人心,也不是神仙,太子殿下在走之前,就和我讲过,您会在今晚或者明天赶回来,祭奠完刘大人之后,就会来找我。” 对于朱标的神机妙算,朱雄英没有任何的意外,他神色淡然的坐了下来:“林先生,不知道现在,你我之间是否能够坦诚相见。” 林戬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朱雄英的面容,也跟着坐了下来:“其实,在我回京的那一年,太子殿下就来找过我,那个时候,太子殿下就知道了自己中了雷公藤之毒,而且毒性已经深入骨髓,药石无医了,这些年来,在小老儿的精心调理下,总算是争的了数年的性命,但是现在,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听着林戬缓慢地述说,朱雄英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化为一道长气,缓缓吐出:“林先生,我爹...真的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了吗?” 身为医者,如果有一丝希望,自然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病人,林戬摇了摇头:“老朽已经想过了所有的办法,还请殿下见谅。” “呼.....” 朱雄英没有为难林戬,反而在起身后还对林戬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先生这些年来对我父亲的照顾。” 说完之后,就转身向外走去。 林戬看着朱雄英的背影突然开口道:“殿下,虽然我不知道太子殿下最后在谋划些什么,但是我能感受到太子对您真心实意的爱,所以不管他在做什么,作为人子何不成全了他的心愿?” 朱雄英停下迈出一半的脚步,声音低沉的道:“林先生,我已经猜到我爹要做什么了,您继续调养我皇爷爷的身体就好,您心地单纯,看不清这人世间的弯弯绕绕,这是好事,但是我不行。” 话音一顿,朱雄英又恢复了往日的洒脱:“如果可能的话,让我皇爷爷多睡一段时间吧,老人家年纪大了,拜托了。” 说完,身影就有些踉跄的向外走去。 林戬看着朱雄英跌跌撞撞的背影,内心不知为何,涌起一阵酸涩,不知道为何,他现在竟有些可怜那个高高在上,还处于昏迷之中的朱屠夫了。 第242章 朱标遇袭 河水奔流不息,浩浩荡荡,每遇风浪急时,很明显就能感受到颠簸。 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朱允炆悠然转醒,船上的烛火很暗,吕本有些佝偻的背影正对着他。 “外公,我们现在在哪里?” 吕本回过头,朱允炆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外公一直都是风度翩翩,很儒雅。 但是现在的吕本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眉须近白,褶皱丛生。 “怎么?你外公老了?” 吕本看着朱允炆吃惊的眼神,直接点破了他的心思。 朱允炆低下头,语气充满了自责道:“都是因为为我谋划,外公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吕本摇了摇头,叹息道:“孩子,不要自责,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只是可怜了你,这一生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朱允炆这时突然想起在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他神色有些紧张的问道:“外公,我爹他是不是没打算活着回去?” 吕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朱允炆,眼神中充满了欣慰:“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担心自己的父亲,好孩子,我们没看错你,虽然这些年的经历蒙蔽了你的心,但是你本性依然没有那么冷酷,从所有人踏上这艘船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回去了。” 朱允炆猛的坐起来,大吃一惊道:“什么意思?这里是大明的领域,随行京营的精锐数千名,谁能对这样一股力量产生威胁。” 吕本没有回答,而是将身侧的椅子推了出来:“孩子,过来坐吧,今天外公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朱允炆宛如提线木偶一般,浑浑噩噩的起身,在吕本的身侧坐了下去。 吕本的眼睛看着船舱之外的夜色,低声呢喃道:“这是进入福建沿海的最后一个夜晚,也是最黑暗的时刻,如果有人想要对太子殿下不利,今晚就是最好的时机。” 朱允炆越听越心惊,忍不住出声道:“外公,在大明境内,怎么会有人敢袭击当朝太子呢?” 吕本淡然一笑,语重心长的道:“这世间总有一些人,会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压上所有,在他们的眼中,别说是太子,就算是当今陛下,也不能让他们心生畏惧。” 话音还没落下,吕言从门口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殿下,岸边有些异常,恐怕会有埋伏。” “什么?”朱允炆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惊骇的道。 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真的会有人敢来袭击当朝太子。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胆子也太大了。” 吕本坐在原地,稳如磐石,低声道:“孩子,你沉下心来想想,如果太子真的发生意外,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朱允炆一愣,随后呆若木鸡道:“您的意思是,我?” 吕本的脸色晦暗,语气中充满了低迷道:“难道不是吗?现在整个朝野都知道太子对你的看重,一旦太子死了,你想要什么样的遗诏拿不到?这是你唯一能赢你大哥的机会。” 此言一出,朱允炆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不行,我们去找我爹,一定还有办法。” 说完就拽着吕本要向门外走,但是吕本巍然不动,看着激动的朱允炆,怜惜的道:“来不及了,安心坐着吧。” 话音还没落下,从岸边的水草中,窜出数不清的小船,以极快的速度向朝廷的船队冲来。 在不远处的岸边,玄月的美眸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一切。 自从朱允炆离开昌都后,朝廷的消息一件都没落的落入了她的耳朵中,一开始她对朱标的举动也是嗤之以鼻,认为一切不过是他的布局罢了。 但是自从得知了刘三吾的死讯后,她就动摇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布局都不应该用刘三吾的性命作为棋子,所以她心动了。 自从得知了朱标要亲自巡察福建水师后,她就集结了云梦在大明之内几乎所有的力量,准备给予大明致命一击。 如今的大明朝政安稳,国富民强,不管是朱元璋,朱标,还是朱雄英都是百年难遇的英主,所以大明短期之内根本就没有衰落的可能。 但是如果朱标死了,那这一切就还有转机,朱标死了之后,朱元璋垂垂老矣,朱雄英虽然占据着太孙的名分,但是朱允炆依然有他的追随者,加上有云梦的支持,未必不能战胜朱雄英入主朝堂,哪怕最后朱雄英能够铲除朱允炆,大明也会元气大伤,这样云梦就还有机会。 面对这么大的诱惑,玄月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她在心中呢喃道:“福建水师没动,各地的都司也没动,就凭三千禁军,能挡得住我云梦私军?” 朝廷船队负责警戒的船只也很快就发现了敌情,但是小船的速度太快了,几乎眨眼之间就冲到了近前。 “敌袭,敌袭。” 示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靠近的云梦私军一箭射穿了喉咙,这些私军的战力很强,人数众多,根本就不是禁军能够抵挡的住的。 很快,外围的船只就被摧毁了大半。 在主船的甲板之上,太子妃常氏身穿一身银白色的盔甲,手持长枪,站在朱标的身边,王建国胖嘟嘟的脸上满是凝重:“殿下,看这人数,不下三万啊,云梦的手段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朱标的脸色入场,看着厮杀而来的叛军,语气冷漠如玄铁:“哼,这些私军被云梦以各种手段,化整为零的潜入大明,想要彻底消灭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还不如给他们一个目标,一举歼灭。” 杨龙与杨凤像是两尊石像一般,一左一右,站在朱标的两侧,仿佛眼前的厮杀呐喊与他们二人毫无干系一般。 王建国的眼眸漆黑,意味深长的道:“殿下,是否按照原计划行事?” 朱标的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逝:“好,去办吧。” 王建国点了点头,身影消失在了甲板之上。 随着喊杀声越来越近,朱允炆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外公,外面的到底是什么人?” 吕本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们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我在船上,以吕氏为代表的世势力就脱不了关系,你在船上,乌斯藏地区的藏王府就也脱不了关系,太子殿下所有想要铲除的目标都会参与其中。” 朱允炆这才明白过来,朱标布局的目的,他不可置信的道:“您的意思是,我爹在用自己的命为大明铲除威胁,给我大哥铺路?” 吕本森冷的眼眸如鹰一般锐利,看得人有些害怕:“现在,到了你自己选择的时候了,你可以选择做你爹的乖儿子,现在就出去站在他的身边,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还能保住一世荣华。” “或者你可以换个活法,与外面的势力合作,杀了太子,自己拟一份废除朱雄英太孙之位的诏书,回去继续争,有太子前面的铺垫,这份诏书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怀疑,还可以将一切都推到你大哥的身上,有心之人一样会相信。” 船舱中幽暗的烛光映的朱允炆苍白的脸色近乎透明,让人联想到黑夜里暴风雨中枝头摇摇欲坠的花瓣。 一旁的吕言脸上布满了冷酷的杀意,他的身上还背负着吕氏暗卫的血仇,自然不愿意妥协:“王爷,属下刚才看了,外面的叛军人数众多,太子殿下安排了再多的后手怕是也挡不住,不如我们直接反了吧。” 朱允炆原本还在纠结的脸色在听了吕言的话后瞬间坚定起来:“住口,不管怎么说,太子都是我的父亲,如果我和外面的叛军合作,对自己的父亲下毒手,那与禽兽有什么区别?” 说完,不再犹豫,向着吕本躬身道:“多谢外公给了我自己选择的机会,我宁愿与父亲死在一起,也不愿意对自己的父亲痛下杀手。” 随后就带着自己的佩剑,走了出去。 吕言看着朱允炆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剩下的吕本颇感骄傲的看着朱允炆离去的方向,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爱意。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外公就帮你最后一次。” “杀”“杀”“杀” 无数的喊杀声从船体的四周传来,将朱标所在的御船围了个水泄不通。 甚至已经有的私军杀入了御船之上,太子妃一身银白色的盔甲在黑夜中宛如一条游龙,手中长枪不断挥舞,身边已经留下了十多具私军的尸体。 王建国肥胖的身躯此刻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灵活,一柄匕首在他手中不断地收割着叛军的生命。 但是叛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禁军还是节节败退,最后只能固守在甲板之上。 朱允炆手提长剑,不管不顾的拼杀,吕言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虽然吕言的武艺高超,但是在这混战之中也不可能护住朱允炆的周全。 很快,朱允炆的身上就留下了数道血痕,二人也终于杀上了甲板,见到了朱标。 看着朱允炆浑身是血,浴血奋战的样子,朱标的嘴角终于勾勒出一丝笑容,自己的儿子没有让他失望。 第243章 徐子卿vs云梦三十四人 伴随着喊杀声逐渐微弱,云梦的私军也终于彻底占据了御船。 甲板之上,只剩下数百名禁军,簇拥着朱标和朝廷的一些重要人物,在他们的对面,是数不清的云梦私军。 这时,一名神采奕奕的古稀老者阔步而来,只见他腰背挺直,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却依然声如洪钟:“哈哈哈,太子殿下,今日云梦徐千落携三十四名高手,三万大军特来拜见。” 朱标用自己明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语气中充满了探究之意:“你就是徐千落?听说你在云梦中的地位还在文泰来之上,是除了姚广孝之外的第一高手,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没想象中的英武嘛。” 徐千落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独属于老年人的光泽:“到了这般地步,还有此等气度,在下实在是佩服,不过这可救不了你的命。” 朱标摇了摇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压,不屑的道:“哪怕孤死了,也不是你们这些活在阴暗中的老鼠能比的。” 徐千落冷哼一声,眼看着天就要凉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并没有继续和朱标废话。 “既然太子殿下如此倨傲,那就收死吧。” 话音落下,徐千落的身影矫健迅猛,狂奔而至,眨眼之间就冲进了人群,杀气腾腾的直奔朱标。 但是还没等到朱标面前,两道气势冲天而起,杨龙杨凤的身后仿佛出现了两道龙凤虚影,一左一右向徐千落袭来, 徐千落的实力很强,哪怕是对比姚广孝,也没有落后太多。 砰,咔嚓。 三人顿时交战在一起,超乎想象的爆发力像是一座山岳般沉重,船体瞬间就被撕裂。 徐千落一击之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江湖上从没有听说过这两号人物啊,联手之下竟然能和自己平分秋色。 杨龙杨凤的眼神之中也浮现震惊之色,自从他们同时修炼了天枢与云梦的功法之后,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需要他们两个联手对敌之人。 只见徐千落原地翻转,腾空而起,腰间厚重的长刀出窍,一瞬间就达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气势也在霎那间爆发,竟似凝固了空间一般, “霸刀斩!” 这是徐千落的成名绝技。 杨龙杨凤对视一眼,双手不断变换,身后的龙凤虚影这一刻竟然变的凝实,金色的气浪席卷长空,绽放了夺目的光芒。 “龙飞凤舞!” 两道同样震撼的气息猛地撞击到了一起,刺眼的强光照亮天地,两边的将士都忘记了厮杀,呆呆的看着天空震撼的一幕。 强光散后,三人的气息都有些萎靡,显然是两败俱伤。 三十四名云梦的高手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掏出自己的武器,冲向朱标,虽然杨龙杨凤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但是今天朱标必须死。 朱标的面前,常氏,王建国,朱允炆都舍生忘死,不顾自身安危的迎了上去。 无数云梦私军从四面八方涌来,仅仅是片刻的功夫,禁军就几乎损失殆尽。 朱允炆提剑击退了身前的敌人后,气喘吁吁的道:“父亲,叛军实在是太多了,您先撤吧,我们挡住。” 朱标的眼神很清澈,声音沉稳的道:“允炆,到我的身后去。” 朱允炆摇了摇头,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不行,父亲,只要儿子还在,就没人能够伤害到你。” 说完,就继续向着叛军冲杀而去。 云梦的三十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每一位单独的实力都不在王建国之下,以残余禁军的实力根本就挡不住。 看着近在咫尺的朱标,云梦众人的眼睛都忍不住泛起了红光,只要杀了眼前的男人,云梦就还有希望。 似乎是想象到未来云梦重新崛起的画面,他们狰狞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但是他们高兴的似乎太早了。 “唰” 一道犀利到无法抵抗的剑气从天而降,原本就脆弱的船体被这一道剑气彻底劈成了两半。 就连海水,都被劈出一道沟壑,久久不能愈合。 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天空缓缓降落,对着云梦众人道:“越过此线者,死!” 徐子卿的声音很冰冷,却充斥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就连远在岸边的玄月,也被徐子卿这绝世一剑所震撼,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这真的是人类能修炼出的剑法吗?” 三十四人都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徐子卿,身为云梦中人,自然不可能不认识徐子卿。 “你就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真当我们怕你了不成?” 徐子卿的面色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风轻云淡的道:“你们可以试试。” 孤身一人,但是带来的压迫感却无与伦比,竟然无人敢接话。 朱标看着徐子卿,语气很复杂的道:“子卿,没想到你会过来。” 徐子卿一双眼睛像是一池柔和的湖水,低声道:“他相信你,我也信你,所以我必须来,他一定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他也来了吗?朱标的脸上闪过一丝追忆,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枚响箭,声音变的冷冽:“那就让这一局落幕吧。” “嗖” 伴随着响箭升空,无数条巨型战船出现在远处的海面,从芦苇荡中,划出上百艘轻舟。 以快到无法想象的速度对着云梦私军展开了无情的围剿。 一面大大的帅旗挂在最大的战船之上,“汤”,黄海水师! 在岸边的玄月瞬间脸色惨白,她不明白为什么驻扎在黄海行省的黄海水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她明白,云梦的私军完了,三十四名高手完了,甚至是徐千落叶完了。 没有任何的犹豫,玄月直接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远处的黄海水师,王建国终于松了口气,反之云梦三十四名高手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 他们对视一眼,眼中同时泛起凶光,既然已经陷入绝境,那不如拼死也要将徐子卿留下。 三十四人同时暴起,向徐子卿冲来,徐子卿早有准备,手中长剑一抖,冲进了人群。 等到汤和带着黄海水师登上御船的时候,地上已经多了三十四具尸体。 王建国和吕言两人的眼睛到现在还瞪的老大,徐子卿再一次刷新了他们对武功极限的认知。 三十四名在江湖上都响当当的高手,联手之下竟然在徐子卿的手下没坚持到半盏茶的时间。 而徐子卿则是面不红气不喘,连衣服都没有任何褶皱。 王建国的眼睛里面都是小星星,崇拜的道:“陈国公的武功实在不似人啊。” 吕言也暗暗的咽了下口水,脑海中竖起了不可力敌的形象。 汤和带着黄海水师的将领登船之后,直接来到了朱标面前:“臣信国公汤和见过太子殿下,您可还安好。” 朱标的脸色很白,但还是出言宽慰道:“信国公来了?孤没事....” 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就再也控制不住,吐了出来,整个人向后倒去。 现场之人都大惊失色:“殿下,您怎么了?” 常氏眼疾手快,直接抱住朱标,眼眶直接红了起来。 这时,杨龙与杨凤也踏水而归,手中还提着徐千落的脑袋,见到朱标倒下后,也是大吃一惊。 徐子卿身影一闪,右手直接搭在了朱标的脉搏之上,随后脸色巨变。 朱允炆有些焦急的看着徐子卿,也不再顾及双方的阵营,开口询问道:“陈国公,我爹他到底怎么了?” 徐子卿有些欲言又止,面色复杂的看向朱标。 而朱标则是坦然一笑,制止了朱允炆的追问,很平静的问道:“子卿,孤是不是没有时间了?” 徐子卿沉默不语,有的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朱允炆却有些发狂:“什么没有时间了?爹,你到底在说什么?” 朱标的眸光像是会说话一般,温柔的看着朱允炆:“允炆,不要哭,也不要难过,人都是会死的,爹也不意外。” 朱允炆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压制住自己的情感,他紧紧抓住徐子卿的双手,用恳求的口吻哀求道:“陈国公,你不是精通医术,无所不能的吗?你救救我爹,求求你了,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不争了,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我爹活着可以吗?” 徐子卿皱着眉头,看着抓住自己的双手,最终却没有挣脱开:“太子殿下,早就中了雷公藤之毒,如今毒性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只在旦夕之间了。” 什么?中毒?旦夕之间,听到这几个字眼之后,朱允炆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他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谁能给我爹下毒?到底是谁?” 听着这一声声无助的呐喊,朱标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语气很平静的道:“这毒,是你娘下的。” “锵” 朱允炆手中的长剑滑落,掉落在船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周围的人,嘴里喃喃自语道:“什么?怎么可能?” 这时,一叶扁舟顺江而下,直接停在了御船之下,朱雄英的身影一跃而上,没有片刻停留的冲了上来。 第244章 太子朱标的最后时刻 朱雄英的突然出现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但是朱标的脸上却扬起一丝欣慰的微笑:“你还是来了。” 朱雄英没有顾忌其他人的目光,直接来到了朱标的身前。 “父亲,母亲,儿子来了。” 常氏的眼泪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朱标费力的举起自己的右手,擦拭着自己爱人脸上的泪水。 “不是答应过我不哭的吗?怎么在孩子面前这么丢人。” 朱标原本想要安慰一下常氏,却没想到他越说,常氏的眼泪就越多。 朱雄英的眼睛也开始哽咽,但还是故作镇定的道:“父亲,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朱标想自己站起来,但是却发现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所以苦笑一声:“你们两个,扶我起来,我想再看看这大明的大好河山。” 一旁的朱允炆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母亲给父亲下毒的真相中震惊到无法自拔,此刻也算回过神来。 与朱雄英一起将朱标扶了起来,靠在船头,目光所及之处,江面都是破碎的船骸和漂浮的尸体。 微风拂过,朱标也觉得自己稍微舒服了一些,叹了口气道:“哎,这么多条性命,真是罪恶啊,他们都是大明的儿郎,何苦自相残杀呢?” 朱标话中的深意,两人自然都能听得明白,朱雄英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故作平静的道:“父亲放心,儿子绝对不会和弟弟有这么一天。” 朱允炆这个时候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朱标看向朱雄英,眼神充满了不舍:“英儿,这段日子苦了你了,一路赶过来,辛苦了吧?” 朱雄英摇了摇头,眼眶中蓄满了泪水:“不辛苦,爹,还有什么是儿子能做的吗?” 朱标伸出手擦了下嘴边的血迹,轻咳了两声后,缓缓说道:“你要做的太多了,现在什么都别做,你们两个都坐下。” 朱雄英与朱允炆兄弟两人乖巧的坐在朱标的身边。 朱标侧头对着朱雄英道:“英儿,经过此战,云梦的私军损失大半,其余力量也基本都肃清,短时间内,再也不能威胁到大明的安定了。” 说完,又转头看向朱允炆:“允炆,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一定要你外公上船吗?现在你该知道了。” “王建国,事情办的如何?” 自从掌控了局势之后,王建国的身影就一直跟在朱标的身后,此刻,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恭敬的呈给了朱标。 但是朱标已经没有力气去接那封书信了,只能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后者自然的接过书信。 “打开看看吧,这封信是吕本留给你的。” 留给我?朱雄英先是一愣,随后就打开了那封书信,看完之后,他的神色很凝重,目光复杂的看着朱允炆,将这封信递了过去。 朱允炆也很好奇,自己的外公在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所以赶忙接过来,但是在看完之后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惊呼道:“这怎么可能,我外公怎么会是这次刺杀的主谋,还联合了倭国,世家,乌斯藏元帅府三方势力?” 说到最后,朱允炆的声音越来越低,已经微不可闻。 他已经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自己外公的苦心。 朱标看着朱允炆恍然大悟的神情,也知道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是你外公给你铺的最后一条路,你自己要想清楚。” 朱允炆苦笑一声:“父亲,想不到在这个时候,你还不忘记算计自己的儿子,我在您的眼里到底算什么?” 朱标心疼的看着崩溃痛哭的朱允炆,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抚摸着朱允炆的后背道:“孩子,别怪你爹,也别怪你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你外公这么做,就是为了以后的生活,你可以彻底摆脱所有人的束缚,活出你自己的人生,懂了吗?” 朱允炆听着朱标的话,掩面痛哭的道:“我一直都是你们的棋子,一直都是!” 说完,就不管不顾的跑开了。 朱标叹了口气:“哎,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英儿,答应爹,不管到什么时候,留他一条命吧。” 朱雄英点头应道:“爹,你放心,儿子绝对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得到朱雄英的承诺后,朱标很欣慰,露出释怀的微笑:“那封信你也看了,有吕本的亲自指认,一切都名正言顺,你可以用彻查的名义,强行在乌斯藏地区驻军,出征倭国也有了理由,不会引起周围国家的恐慌,还可以趁机将世家的势力削到最低,从此之后,大明的国内就真正做到了海晏河清,你也可以放开手脚大刀阔斧的开展改革,没有任何顾虑了。” 说完这么一长段话,仅存的生气也被泄露了大半,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朱雄英的眼睛越发的湿润:“爹,这些事情儿子自然会做,现在您先不要说话,好好顺顺气。” 朱标将头扭向另一边常氏的方向,声音中充满了不舍:“我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也不会哄你开心,这辈子,苦了你了。” 常氏上前抱着朱标的脑袋,语气轻柔的道:“这辈子和你在一起,我从来不曾后悔,就算是死,你也别想甩开我。” 话还没说完,一道鲜红的血迹就从嘴角流了下来。 “娘,你怎么了?” 朱雄英控制不住的上前抱住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朱标在弥留之际只留下了一句:“你这又是何苦呢?” 说完之后,就彻底闭上了眼睛。 常氏撑着最后一口气,贴在朱雄英的耳边交待道:“照顾好你弟弟,你娘去陪你爹了。” 说完就也咽了气,趴在了朱标的身上。 徐子卿叹了口气:“鹤顶红,见血封喉。” 一时之间,整个御船上哀嚎一片,所有人都在为了太子和太子妃的离去而悲泣。 就连汤和都泣不成声,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太子啊,您这一去,皇上可怎么办啊?” 而朱雄英现在却止住了眼泪,面无表情的坐在船头,抱着两人的尸体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就连一向超然世外的徐子卿见到这个场景心里都忍不住的发酸。 时间悄然而逝,太阳已经升起再落下,但是朱雄英的身躯就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黄海水师的将士们已经打扫好了战场,汤和,王建国聚在一起,经过简单的商议后,走向了徐子卿。 汤和有些为难的看着徐子卿,低声道:“陈国公,太孙殿下已经这样一整天了,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王建国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送太子和太子妃回京,太孙监理朝政,这样局势才会安稳,拖得时间长了,难免会横生变故啊。” 徐子卿看着朱雄英的背影,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王建国看着徐子卿也不说话,一时之间更加焦急:“陈国公,您和太孙殿下的关系最好,能不能上去劝劝?” 徐子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再给他一些时间吧。” 说完就转身离去。王建国和汤和对视了一眼后,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守在不远处。 朱雄英看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脑海中却不停的闪过自己穿越过来之后的点点滴滴。 常氏是自己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那时候自己因为坠马命悬一线,常氏紧张的手足无措,虔诚祈祷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在后面不管自己想要做什么,常氏都给与自己最大的支持,就连常家的几位舅舅也一样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一个不字。 满足了自己对母爱的一切幻想。 不同于常氏爱的热烈,朱标对自己情感很深沉,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感受不到朱标对自己的爱护。 但是随着自己的崭露头角,朱标也跟着发生了改变,原本的他宽厚仁慈,为了不让朱元璋大开杀戒而左右逢源。 到后面为了自己而变得锋芒毕露,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自己,他不会在你面前表达这份爱意,但是会在遇到困境的时候站在你身后,说一句,别怕,有爹在。 正是因为有朱标和常氏的支持,所以朱雄英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直以来,他们两个就像两座大山一般,在自己的身后,不管做什么,他都会觉得很踏实很安心,但是现在,这两座山塌了。 现在朱雄英前所未有的迷茫,甚至有些恐惧,仿佛自己的眼前充满了黑暗和迷茫。 就在他感到彷徨之际,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搭在他的肩膀,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父母,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是我想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徐子卿的声音很轻柔,传入朱雄英的耳朵里让他莫名的心安。 “子卿,我在这里发呆多久了?” 徐子卿看了眼即将破晓的天空,沉声道:“一天一夜,已经快要十二个时辰了。” 朱雄英想要起身,却觉得浑身无力,一天一夜水米未进让他现在很虚弱,但是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天边的朝阳。 “子卿,回京吧,咱们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徐子卿点了点头,扶住了虚弱的朱雄英,在他耳边低语道:“别怕,还有我。” 瞬间,朱雄英的眼睛又绽放出别样的光芒。 第245章 太子回京 阴雨天的街道上,人迹寥寥,略显清冷。 偶然有打伞的行人走来,踏着光滑湿亮的青石板路,溅起细小的水珠,倍显神色匆匆。 南京城的城门处,站着密密麻麻的文武百官,皆身穿素服,面色凄苦,不停地眺望着远处的方向。 这些人都是朝廷中响当当的大人物,平日里都难得一见,但是此刻却沉默的站在风雨中,丝毫不敢乱动。 远处,一面白色的旗帜出现在众人面前,朱雄英与朱允炆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一面巨大的棺材。 见到棺材的那一刻,所有的官员都齐齐跪地,痛哭流涕。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回京。” 余德海尖锐悲怆的声音响起,百官齐声高呼:“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回京。” 朱雄英面无表情的穿过百官,一路向宫内走去。 内阁的杨思义与凌汉对视一眼,眼中的担忧溢于言表。 在将朱标的遗体安置妥当后,朱雄英第一次以监国太孙的身份出现在朝堂之上。 凌汉这些日子的身体其实也不好,但是如今朝堂动荡,不亲自上朝他实在是放心不下,看着还处于悲伤情绪中的朱雄英,他不得不站出来劝诫:“太孙殿下,如今朝堂之内动荡不堪,当务之急是在处理好积压的朝政和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身后事啊。” 杨思义与凌汉站在一起,苦口婆心的劝说:“是啊,殿下,在太子殿下离京之前,整个工部的官员几乎被裁撤干净,现在军备司和船舶司还在锦衣卫的手中,该怎么办,您得拿个主意啊。” 两位内阁大臣的话,朱雄英自然听了进去,虽然现在他的内心依然很悲痛,但是作为监国太孙,现在的烂摊子,必须由他撑起来。 只是略微的沉默了半刻,朱雄英重新抬起了头,眼睛中闪过如往日般睿智的光芒,声音有些沙哑的道:“将所有被罢免以及被扣押的官员统统放出来,官复原职,在被扣押期间,俸禄照常发放,另外,所有的锦衣卫都撤回来,军备司与船舶司重新归工部节制,至于太子殿下的身后事,唐阙,这是你礼部的差事,说说吧。” 其实早在大明立国初期,皇子和太子的丧葬制度都有固定的流程,但是不一样的是,如今去世的太子可是监国太孙的父亲,自然要按照最高的规格。 清了清嗓子,唐阙沉声道:“回太孙,按照规制,朝廷当辍朝三日,由礼部奏请,宗人府,太常寺同时派遣官员,举行丧葬仪式。” “由翰林院,根据太子殿下生平,撰写祭文,墓志铭。” “由工部派遣官员,搭建陵寝,由钦天监算好时间,准备下葬。” “国子监派遣学生,向其余藩王属地递送讣告,由礼部派遣使节,通知周边各国及附属国,前来拜谒。” “皇上,皇后,太孙,太孙妃,京城的文武百官都要祭祀太子,设祭坛十三座,以示哀悼。” “其余各地的官员也要各设祭坛祭祀太子,以示追思。” “太子殿下直系后代,宫人,需服丧三年,只准穿粗布麻衣,不能穿绫罗绸缎,另外,东宫内不得歌舞嬉戏,婚嫁皆免。” “各地藩王需服丧一年,一切如上。” 听着唐阙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丧礼的流程,朱雄英忍不住出言打断道:“行了,既然礼部已经有了章程,照做就是,但是辍朝三日不妥,如进朝廷之内积压的政务太多,容不得休息,照常上朝,其余都按照规制行事即可。” 既然太孙都发话了,唐阙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巴,自觉的退了回去。 随后,陆陆续续有官员提出了很多政务上的问题,都被朱雄英三言两语之间解决,思路之清晰,逻辑之严谨,让文武百官纷纷拜服。 在解决完百官的问题后,朱雄英的神色一变,整个人变的杀气腾腾,语气中也充满了冷冽。 “既然诸位的问题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那咱们就说说太子遇刺一案,根据调查,此案脉络已经清晰,前兵部尚书吕本,因为不满朝廷对他的判罚,怀恨于心,集结了以吕氏家族为首的世家势力,伙同乌斯藏地区部落以及倭国的军队,在我大明领土明目张胆的对当朝太子展开刺杀,导致太子,太子妃当场死亡,随行官员以右都御史林不群为首的十七名官员阵亡,随行京营士兵几乎全军覆没,幸亏信国公汤和,明察秋毫,意识到倭国军队的调动,紧随其后,全歼来犯之敌。” 在此之前,诸位大臣只是得到了太子殿下遇刺身亡的消息,但是并没有得知内情,如今听着太孙的叙述,朝中大臣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好一群狼子野心的逆贼,皇上处理吕本的时候就不应该给他留一条活路。” “还有乌斯藏地区那些食古不化的刁民,我大明为他们提供那么多物资,帮助他们建设家园,他们竟然敢背刺我大明?” “倭国区区一个弹丸小国,竟然敢冒犯我大明的天威?实在是好胆,殿下,末将请命去灭了倭国。” “是啊,殿下,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要让所有参与者都付出代价!” “报仇,报仇。报仇!” 看着满朝文武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朱雄英满意的点头轻咳一声,整个朝堂瞬间就安静下来。 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之下,朱雄英冷声道:“很好,左都御史景清,刑部侍郎暴昭,停止各地的巡查,前往江南,对以吕氏为首的世家势力展开调查,所有参与此事者,全部下狱,为便宜行事,各地都司官兵需全力配合。” 第一道命令就是针对世家势力的打击,谁都知道景清和暴昭都是太孙一手提拔起来了,让他们两个去江南,恐怕整个江南世族都会被血洗一遍。 朝中有很多世家子弟纷纷出言道:“启奏殿下,微臣认为这件事是否有江南世家的势力参与还是未知数,不能只凭吕本一人之言就定罪啊。” “臣附议,江南世族自大明开国以来,就一直遵纪守法,怎么会突然做出行刺太子这等疯狂之举?” “没错,就算吕本一人对朝廷有恨意,其余世家也断然不会盲目跟从,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听着底下叽叽喳喳个不停,朱雄英皱着眉头厉声喝道:“都吵什么?孤只是让御史台和刑部去调查,并没有说直接定罪,没有参与的世家孤自然不会株连,如果诸位不放心,可以自己上折子,孤特许你们参与调查。” 朱雄英这些年来积累的声望在这个时间瞬间显露出来,跳出来反对的几个大臣瞬间都偃旗息鼓,不敢出声。 见到朝廷之中并没有人继续反对,朱雄英的双眼中闪烁着一抹冷酷的光芒,继续说道:“乌斯藏地区有没有参与,也需要调查之后才有定论,传令离国公吴高,带领定西军,进驻昌都府,由藏王府官员负责配合,彻查此事,另外,这件事毕竟与乌斯藏地区有所关联,让俄里思军民元帅搠思公失监进京,当面解释,另外让护国公蓝玉,将筹建军事学院的事情放一放,协助吴高先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对于乌斯藏地区的安排,朱雄英的做法显得很强势,让两位国公带着十万大军进入藏区,再让俄里斯军民元帅搠思公失监进京,那等他回去的时候,恐怕整个乌斯藏都已经改换旗帜了,这他如何肯同意? 吏部尚书张紞摇着头反对道:“太孙殿下,据老臣所知,搠思公失监在乌斯藏的威望极高,而且实力雄厚,如果朝廷这样的旨意传过去,恐怕他不会遵行。” 朱雄英面色不变,冷笑一声:“哼,不遵从?孤给他十个胆子。” 张紞面色一变,知道太孙这是起了杀意了,赶忙劝阻道:“殿下,老臣在云南主政十几年,对乌斯藏还算了解,此地海拔相对于我中原腹地来说要高上数倍,我大明的将士一旦入藏作战,恐怕还没等交战,自己就会因水土不服而节节败退,唐朝时期国力强盛,但是始终没能征服吐蕃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还请殿下三思。” 朱雄英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就是高原反应吗?自己想要彻底将乌斯藏掌握在自己手中,难道会没有准备。 “张大人不用担心,你所说的这种情况,孤早就有应对之法,我大明的四川及云南地区,同样有高原地带,早在数月之前,定西军与镇南军已经在高海拔的地区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绝对不会产生不良的反应。” 见到朱雄英这般有信心,张紞也没有继续反对,而是语重心长的叮嘱道:“既然殿下这般说,那老臣就不再多言,但是还请殿下提醒两位国公,万万不能轻敌啊。” 朱雄英也知道张紞是一心为国的纯臣,所以点了点头,随后眼神一变,心里暗道:“倭国,老子来了!” 第246章 得知噩耗 凌汉与杨思义都是与朱雄英共事多年的老臣了,在看到他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后立刻就意识到,太孙是动了亲征的心思。 所以两人直接开口堵住朱雄英的话茬:“殿下,倭国在平日里就总是骚扰我东南沿海,如今更是胆大包天敢对我大明太子出手,臣请奏由信国公汤和挂帅,率领黄海水师,出征倭国。” 朱雄英也知道他们两个的意思,但是倭国虽然面积小,但毕竟是个岛国,大明的水师海战经验并不多,所以不跟着终究是有些不放心。 所以他只能装糊涂道:“信国公年事已高,由他挂帅,孤心有不忍,所以孤想....” 朱雄英的话还没说完,凌汉就直接点破了他的心思:“殿下,如今皇上还没苏醒,您是监国太孙,是国本,这个时候,您哪都不能去。” “你...” 自己的心思被点破,朱雄英有些恼羞成怒,但是还没等发作,王建国就低声道:“殿下,皇上和皇后还不知道这件事呢,您看?” 这一句话,顿时将朱雄英拉回了现实,朱标和常氏的死讯只有他这个孙子去说是最合适的,但是想到两个老人家的面容,他就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吧,既然如此,传令信国公汤和为主帅,陈国公徐子卿为副帅,水师将军汤澧为主将,率领黄海水师,远征倭国。” 见到太孙已经妥协,诸位大臣才算松了口气。 散朝之后,朱雄英带着内阁大臣和六部尚书来到了坤宁宫。 蒋瓛和朴半成都是手下有无数探子耳目的人,自然已经知晓了太子遇刺身亡的消息,两人面色愁苦的站在坤宁宫门外,看着太孙带着朝中重臣走过来,心中已经知道了大概。 “殿下,皇上刚刚苏醒,皇后和林先生都在内殿,您看要不要缓些日子再...” 朴半成的声音有些颤抖,按理说他一个内官,不该在这种事情上面指手画脚,但是朱雄英知道他和朱元璋之间数十年的主仆之情,所以并没有出言怪罪,而是劝道:“朴公公,皇爷爷是当朝天子,我爹是太子,这不是家事,而是国事,既然皇爷爷已经苏醒,就由我亲自去说吧。” 朴半成叹了口,侧身让开一条道路,低声道:“好吧,殿下,老奴带您进去。” 一旁的蒋瓛实在是不敢想象如果老爷子知道太子的死讯后会是什么情景,所以不敢跟着进去,呆呆的站在门口。 坤宁宫内,朱元璋坐在床上,有些不舒服的活动着自己身上的关节,有些不满的嘟囔着:“林老头,咱咋昏睡了这么久?是不是你个老杂碎趁机报复咱?” 林戬虽然对朱标和朱雄英很敬重,但是对这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皇帝可没有多少尊重之情,甚至隐隐有些敌意,本来想反驳几句,但是想到朱标的死讯,就闭上了嘴巴,只是冷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 朱元璋看着林戬的表情,啧啧称奇道:“哎呦,我说你这老头怎么突然之间这么懂事?不会真被咱说中了吧?” 面对朱元璋的调侃,林戬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药箱。 马皇后从偏殿走过来,笑吟吟的道:“行了,重八,别为难林先生了,你现在这身体可比林先生调养前好多了。” 这些日子,马皇后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朱元璋,所以面容有些憔悴。 朱元璋见状心疼不已,他自己的身体自然是有数的,现在只觉得浑身轻松,原本一些隐隐有些疼痛的地方此刻也已经恢复如初,当即就有些不耐烦的道:“行了,林老头,病治好了,就赶紧滚吧。” 林戬面色复杂的道:“我说你作为皇上,就这么小气?我也不要你的赏赐,留老夫吃顿饭总可以吧?” 朱元璋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说话,就看到朱雄英一行人鱼贯而入。 “你们不用商议朝政的吗?怎么都来坤宁宫了?太子呢?” 面对朱元璋的询问,朝中重臣都不敢说话,纷纷低下了头颅,朱雄英的目光也有些闪躲,内殿的氛围出奇的沉默。 见到众人的反应,朱元璋的心里咯噔一下,急声问道:“标儿呢?他怎么了?说话啊。” 朱雄英蠕动着嘴巴,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挤出几个字:“皇爷爷,我爹他..去了。” 什么?!得知朱标的死讯后,朱元璋瞬间面如死灰,难以置信的用眼睛向周围的人求证这件事情的真伪,见周围的人面露不忍之色,他痛苦万分的闭上了眼睛,泪水汹涌而下。 马皇后更是突闻噩耗,直接晕倒过去。 林戬叹息一声,对着身后的宫女呵斥道:“还等什么,将皇后娘娘扶进去啊。” 这时宫女们才缓过神来,七手八脚的将马皇后抬到了床上,林戬从药箱中拿出一颗药丸,喂进了马皇后的嘴中,又伸手隔着手帕探了一下脉搏后才松了口气,对着朱雄英关切的目光安慰道:“殿下不用担心,皇后娘娘只是突闻噩耗,急火攻心, 再加上这段日子没有休息好,所以血气不足,这才引发的昏厥。” 朱雄英点了点头,看向悲痛欲绝的朱元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在京城学校的朱允熥,也匆匆赶到了坤宁宫。 “大哥,皇爷爷,他们说爹和娘遇刺身亡了?你们告诉我,他们是不是在骗我?” 朱雄英沉默不语,朱元璋老泪纵横,朱允熥也知道了答案,整个人双目无神,瘫坐在地上;“爹,娘,你们不要熥儿了吗?” 说完,就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哭声凄厉的让闻者无不动容。 朱雄英艰难的挪动着自己的步伐,走到朱元璋的面前,用力的握住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沉声道:“皇爷爷,我爹已经去了,您再悲痛他也回不来了,眼下,还有大量的国事需要我们爷俩去处理,您不能沉溺于悲痛之中啊。” 朱元璋作为开国皇帝,心智之坚自然远非常人能比,但是朱标是他亲自培养了数十年的帝国接班人,也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其中的悲痛自然远非其他人可懂。 “大孙儿,你爹他真的回不来了吗?” 此刻的朱元璋已经不是那个威震四方的洪武皇帝,而是一个失去了儿子的父亲。 朱雄英的心中一阵酸涩,一直强忍着眼泪,沉重的应道:“皇爷爷,我爹的遗体,已经送到了仁智殿,七日后葬入皇陵。” 朱元璋挣扎着站起来,硬生生的将眼泪憋了回去。 “走,咱去看看标儿。” 说完,就在朱雄英以及众位大臣的陪同下,来到了仁智殿,朱标的遗体经过特殊处理后停放在大殿的中央,身侧是太子妃常氏的尸身。 在见到朱标的遗体后,朱元璋的心彻底死了,靠在棺材下面痛哭不已,朱雄英见状挥了挥手,让诸位大臣和伺候的太监都退了出去。 整个大殿之内,只剩下了朱元璋与朱雄英爷孙二人。 朱雄英先是将快要燃尽的香续上,随后在和朱元璋并排靠在一起,沉声道:“皇爷爷,您不想知道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朱元璋闻言眼睛绽放出两道精光:“标儿不是遇刺身亡吗?凶手是谁?他的身边不缺高手,到底怎么回事?” 朱雄英压低自己的声音,将朱标的布局缓缓讲述了一遍。 “所以。我爹从一开始就想用自己的死,将大明的内忧外患一次性解决掉,刘三吾用自己的命,让这个布局变的真实无比,吸引云梦入局,我爹则是用他的命,把所有的隐患,都激发出来,压上了一根比山还重的稻草,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随着朱雄英的话音落下,朱元璋也得知了全部的真相。 “吕氏那个贱人,竟然给我儿下毒,咱要把她挫骨扬灰,整个吕氏一族都要灰飞烟灭。” 朱元璋对给自己儿子下毒的吕氏恨之入骨,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朱雄英拍着朱元璋剧烈颤抖的肩膀,柔声道:“皇爷爷,您放心吧,所有伤害过我爹的人,孙儿一个都不会放过,如今吕本就关押在天牢之中,整个江南氏族都在锦衣卫的监控之下,没人能逃得掉,至于吕氏嘛。” 说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朱雄英同样对其恨之入骨,所以寒声道:“让她直接死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孙儿会让她尝尽世间的痛苦之后再死去,这样才能赎清她的罪孽。” 朱元璋将头缓缓挪向朱标的棺材,脑海中不断闪过往日的回忆。 “你也出去吧,咱想和标儿单独待一会,这段时间,朝政就交给你了,咱想多陪陪标儿。” 朱雄英很能理解朱元璋现在的心情,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就退出了仁智殿。 门外的大臣们见到朱雄英出来,都围上来询问:“太孙殿下,皇上他?” 朱雄英回头看着紧闭的殿门,叹了口气:“皇爷爷想要和我爹单独待一会,都散了吧,内阁大臣随孤到武英殿议事,其余大臣各司其职。” 说完,就向武英殿走去,各大臣彼此之间对视一眼,也就都回到了各自的衙门,只剩下紧闭的殿门,好似从来没有打开过一般。 第247章 退位诏书 朱标作为当朝太子,葬礼的规格自然不容马虎。 在礼部、太常寺、宗人府的操持下,整个葬礼的仪式持续了七天。 七天之后,阔别朝堂已久的朱元璋再次回到了朝堂上,并且宣布了一件足以震惊天下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实在柔远能迩,修养苍生,以四海之利为利,以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治致于未乱,夙寐孜孜,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今朕年愈六旬,大明开国二十四年,风调雨顺,百废俱兴,非朕凉德所至也,今有太孙朱雄英,英姿神武,人品高洁,屡立奇功,民心所向。 着其从即日起,即皇帝位,即遵逾制,持服二十七日,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随着朴半成的最后一句话的声音落下,整个朝堂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没有人想到控制欲这么强的皇帝陛下会突然决定传位给太孙,就连朱雄英自己都没想到。 “皇爷爷,此事万万不可,您虽年事已高,但是精神健硕,身体安康,并无不妥,大明还需要您来坐镇。” 朱元璋高坐龙椅之上,摆了摆手,沉声道:“行了,朕意已决,大孙儿,你上前来。” 朱雄英现在也很惶恐,虽然从他穿越而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将这九五之尊之位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但是当这一刻来临之时,他才发现内心的彷徨远在喜悦之上。 上前走到龙椅旁,朱元璋举起朱雄英的左手,面对着朝堂的文武百官道:“咱的心意已定,礼部开始准备新皇登基的事宜吧,你们怎么对待咱,以后就怎么对待咱大孙儿,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散朝吧。” 朝堂之上,群臣对这道旨意虽然震惊,但是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情绪,毕竟朱雄英的能力有目共睹,在他的带领下,大明一定能更进一步。 特别是早早就站位在朱雄英身后的诸位大臣,更是喜上眉梢,一旦朱雄英登基,他们的地位可是水涨船高。 经过朱标梳洗之后的朝堂如今绝对算是海晏河清,连一个反对的声音都听不到。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拉着朱雄英就走出了朝堂,回到了太极宫。 朱雄英不是第一次来太极宫,但是今日的心境却大不相同,朱元璋看着一大一小两张桌子,眸子里面闪过一丝追忆。 “以前,咱就是在这里批阅奏折,你爹就坐在那张小桌子协助咱处理朝政。” 虽然朱标和常氏已经被葬入了皇陵,但是每每想起,朱元璋还是悲痛万分,难以自持。 朱雄英上前轻轻摸过朱标曾经用过的桌子,眼眶也有些发红。 朱元璋继续沉声道:“咱之所以现在就传位给你,就是因为这座皇宫,有太多你爹的痕迹,睹物思人,你皇祖母日日以泪洗面,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两个远离这里,去过过自己的生活。” 朱雄英沉默不语,这几日他远远地看过几次马皇后,但是都不敢上前,怕勾起皇祖母的回忆。 “皇爷爷,可是大明的担子太重了,孙儿有些惶恐。” 朱元璋轻轻拍了下朱雄英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有惶恐之心是对的,这个位置看似荣耀万丈,但是只有坐在上面的人才能明白什么是如坐针毡,别说是你,咱坐这个位置已经几十年了,还是一样会有惶恐的情绪。” 作为整个大明的主人,一言一行都决定了成千上万人的生死,这样的压力下,任何一个励精图治的君王都不会感到轻松,所以朱元璋对自己大孙儿现在的反应很满意。 朱雄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好,皇爷爷,您就带着皇祖母外出游历去吧,孙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回忆道:“还记不记得你小子想要推行大明律的时候,在这个地方说出自己的愿景,让大明的百姓都能吃饱,有新衣穿,有遮风挡雨之所,让所有的孩子都有书可读。” 朱雄英郑重的道:“孙儿片可不敢忘记。” “这些年来,你做得很好,咱很满意,登基以后,你更可以大刀阔斧,大明交给你,咱很放心。” 说完,朱元璋拍了拍手,朴半成带着数十名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 “奴才见过陛下。” 朱雄英面露不解的道:“皇爷爷,这是?” 朱元璋指着这些太监道:“你之前当王爷的时候不喜欢和太监这些阉人在一起,咱也由得你,后面坐太孙了也一直住在西山别院,但是现在你做了皇帝,就离不开和他们打交道。” 朴半成上前一步,挨个介绍道:“太孙殿下,内廷共分四司、八局、十二监统称二十四衙门,这些都是各个衙门的首领太监。” 随后,各个太监纷纷上前拜见新皇。 四司分为惜薪司,钟鼓司,宝钞司,混堂司。 八局分为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 十二监分为司礼监,御马监,内官监,司设监,御用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都知监。 每监各掌印太监一员,正四品,左、右少监各一员,从四品,左、右监丞各一员,正五品,典簿一员,正六品,长随、奉御无定员,从六品。 在这二十四衙门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司礼监。 设提督太监一员,掌印太监一员,秉笔太监、随堂太监、书籍名画等库掌司、内书堂掌司、六科郎掌司、典簿无定员。 提督太监掌督理皇城内一应仪礼刑名,及钤束长随、当差、听事各役,关防门禁,催督光禄供应等事。 掌印太监掌理内外章奏及御前勘合。 秉笔、随堂掌章奏文书,照阁票批朱。 掌司各掌所司。 典簿典记奏章及诸出纳号簿。 如今的朴半成就是司礼监的提督太监,常伴皇帝左右,是所有太监的头头,之前朱标的随身太监是余德海,任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是宦官中的二号人物也是位高权重。 但是如今余德海自请为朱标守陵,朴半成又要跟随在朱元璋的身边,一时之间司礼监的一号人物和二号人物都出现了空缺,所以这些太监一个个恨不得极尽自己的谄媚之术,如果能让新皇多看一眼,那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不过朱雄英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在见过所有太监后,他缓缓开口道:“朴公公,之前孤身边有名太监,名为王九成,不知道能否让他出任司礼监的提督太监。” 朴半成一愣,王九成这个人他倒是听过,历任提督太监都要常伴皇上身边,所以都要身手高强,王九成虽然身手不错,但是距离提督太监的要求还是有些差距,不过内廷之事,一向都是由皇帝一言而决,所以朴半成也没有反对,只是讲明了利害关系,让朱雄英自己决定。 朱雄英沉吟了一番后,开口询问道:“朴公公,皇爷爷和您给孤留下的提督太监人选是?” 朴半成拍了拍手,一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太监走了出来,此人步伐沉稳,双目炯炯有神,看起来一身正气,丝毫不像是个太监。 “殿下,此人名为张五成,现任御马监掌印太监,对大明忠心耿耿,而且武艺高超,不在老奴之下。” “哦?”朱雄英闻言来了兴致,他可是见过朴公公出手的,能得到朴公公的推崇,绝对是个高手。 张五成也适时的跪拜在地:“奴才张五成,叩见陛下。” 朱雄英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从今以后,你就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了。” 张五成内心也很激动,虽然没能得到提督太监的职位,但是掌印太监也不是不能接受,而且他能感受到新皇对自己的欣赏,这才是让他最开心的。 在与朴半成继续请教了一些关于内廷的问题后,朱元璋终于在一旁懒洋洋的道:“行了,问的差不多了,明日咱和你皇祖母就要离开京城了,今晚跟咱去坤宁宫吃饭,就当为我们两个老家伙送行了。” 朱雄英哪敢说不行,乖乖的跟在朱元璋的身后向坤宁宫走去。 当他们两人到坤宁宫的时候,除了马皇后之外,还有朱允炆,朱允熥,朱权,都已经提前到了。 虽然朱权与朱允炆在朱雄英的眼中都算不得是自己人,但是当着朱元璋与马皇后的面,他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朱允炆和朱权也识趣的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恭喜道:“恭喜大哥(大侄子)。” 朱元璋退位的消息经过一天的传递,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朱雄英微微点头,回应道:“多谢十七叔和二弟。” 朱允熥则还是沉浸在朱标的死讯中不能自拔,所以精神头明显不高,但是见到朱雄英后还是亲近的喊了声:“大哥,以后是不是要叫你皇兄了?” 朱雄英拍了拍朱允熥的脑袋,笑着道:“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没关系。” 看着他们还算和谐的画面,朱元璋也稍微松了口气,他其实也在害怕朱雄英会因为迁怒吕氏而对朱允炆下杀手,但是现在他总算是放下了心。 第248章 新朝 坤宁宫的宴席之上,几人都各怀心思,所以在宴席上都很沉默,只有马皇后,一直在对着朱雄英唠叨。 “英儿,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也是你这些兄弟和叔叔的主心骨,所以做什么事情都要慎重。” 朱雄英不住的点头,应和道:“皇祖母放心,英儿一定会照顾好这些弟弟妹妹们,不会让您失望。” 马皇后这才停下了话匣子。 朱元璋看着一直沉默的朱权,冷哼一声:“老十七,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咱说。” 朱权只觉得浑身上下被一股寒意笼罩,止不住的颤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父皇,儿子错了,儿子虽然想登上帝位,但是没想过杀大哥啊,我也没想到放云梦入关会给大明造成这么大的威胁,大哥更会因此而丧命啊。” 到现在,朱权也还以为朱标是死在云梦私军的刺杀之下,所以自从朱标的死讯被他得知后,他每天都活在悔恨当中,除了悔恨之外,还有深深的恐惧。 他了解朱雄英的性格,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特别是今天老爷子传位给他之后,朱权已经心如死灰,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朱雄英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要追责的意思。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碗筷,沉声道:“你是该死,但是你大哥在离京之前就有过交代,要宗人府把你放出来,还赦免了你的罪行。” 什么?朱权震惊的看向朱元璋,他没想到朱标会留下这么一项安排,怪不得宗人府的那些奴才后面对自己不管不问,原来是自己随时都能走出去。 一时之间,朱权内心更是五味陈杂,失声痛哭:“大哥..大哥啊..” 朱元璋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朱雄英,用商量的口吻道:“大孙儿,你十七叔虽然不是人,但是现在也是诚心悔悟了,不如让他跟着咱在身边伺候吧。” 朱雄英看了一眼朱权,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其实在朱雄英的心里对朱权没那么大的恨意。 毕竟朱标真正的死因是吕氏投的雷公藤之毒,与朱权的关系并不大,所以他也没必要将朱权一直扣在京城。 见到朱雄英点头,朱元璋脸上的笑意更甚,一时兴起又多喝了几杯,直到有些头晕了才在马皇后的劝阻之下作罢。 朱雄英等人也在此时离开了坤宁宫,走出坤宁宫后,朱权主动走了上来:“大侄子,之前是做叔叔的对不住你,不过你放心,父皇和母后您交给我,我一定照顾好他们二老。” 朱雄英也不是小气之人,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放心吧,十七叔,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侄儿也不是记仇之人,只要您以后不再生事端,侄儿绝对不会追究。”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朱权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坤宁宫。 而朱允炆则一直很沉默,没有和朱雄英打招呼就出了宫,住在他之前在大理寺周围买下的小房子。 朱雄英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拉着朱允熥回到了西山别院。 今天晚上朱允熥也喝了不少酒,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就已经睡了过去,到了西山别院后,有下人接过朱允熥,见他安置在客房休息。 王怡雯等天枢中人都没睡,得知了太孙马上就要登基之后,众人都很激动。 在朱雄英走进议事厅的时候,天枢中的兄弟姐妹齐齐起身:“参见皇帝陛下。”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朱雄英展颜一笑,语气轻松的道:“什么意思?我当了皇帝,就不是你们的兄弟了?搞这么严肃干嘛?” 见到朱雄英和从前一样没有丝毫架子,天枢众人都哄堂大笑,虽然他们都相信朱雄英,但是这个世界上能同甘苦不能共患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容不得他们不小心。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信错人。 朱雄英看着王怡雯,语气有些责怪的道:“怡雯,大家伙等了这么久,没有点好菜和好酒?” 王怡雯莞尔一笑,没有说话,沈灵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哪能呢?早就准备好了。” 话音落下,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如流水般端了上来,一坛坛的好酒也跟着被抬出来。 “多谢夫人。” “怎么还叫夫人?得叫娘娘了,哈哈哈哈,” 面对众人的调侃,沈灵儿俏脸微红,落落大方的道:“都是自家兄弟,想怎么叫都行,今天晚上,大家不醉不归。” 沈灵儿话引起满堂喝彩,朱雄英也很开心,在自己登顶的时候,身边能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陪伴。 只可惜,子卿不在,回京后没几天,徐子卿就与汤和一起率领黄海水师回到了黄海,准备对倭国用兵了。 似乎是看出了朱雄英的心思,王怡雯走到旁边笑着道:“陛下,可是想首领了?” 朱雄英举起酒杯,有三分醉意的道:“懂我者,怡雯也。” 王怡雯也喝了不少酒,所以脸颊有些微红,出言宽慰道:“首领与信国公一起征讨倭国,以倭国的国力,根本就挡不住黄海水师,等到首领班师回朝,您二人自然就能相见。” 朱雄英摆了摆手,突然话题一转:“怡雯,有没有想过,你接下来想干什么?” “我?”王怡雯摇了摇脑袋,看着这座充满了自己的西山别院,语气有些低迷的道:“这西山别院倾注了我太多的心血,我就留下来吧,继续管着少年堂,为天枢培养下一代。” 朱雄英听了王怡雯的回答后没有立刻给出回应,他知道王怡雯现在的位置很尴尬,原本她是吴王府的总管,属于是朱雄英身边最信任的一批人。 但是现在朱雄英已经登基,西山别院大概率以后也会被闲置,如果她是男子,自然会加官进爵,但是她以女儿之身,自然不能入朝为官,所以她才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其实,以你的能力和智谋,并不输于大部分的男儿,而且你的心中一样有锦绣河山,就这样在西山别院里面蹉跎岁月,岂不可惜?” 王怡雯叹了口气,苦笑道:“那又能如何呢?我一介女子,又不能入朝为官,跟在陛下身边也多有不便,我又能怎么办呢?” 朱雄英眉头一挑,漫不经心的道:“为何女子不能入朝为官?”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王怡雯陷入到了震惊之中,她不可置信的开口道:“殿下的意思是女子也可入朝为官?” “为何不可?武则天连皇帝都能当,你为什么做不了官呢?” 说完,朱雄英就拿出一份任命,交到了王怡雯的手中:“这是你出任工部侍郎的任命,工部尚书单安仁年岁已高,不出意外的话,宋阳会接任工部尚书,练子宁会升任工部左侍郎,右侍郎的位置就出现了空缺,右侍郎掌管着军备司和船舶司,是重中之重,你是吴王府的老人了,接不接你自己考虑。” 今天晚上朱雄英已经喝了不少的酒,因为明天还要上朝,所以在沈灵儿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内殿。 西山别院的其余人依然在沉浸在喜悦之中,一直到天快亮之后才散场。 第二天一早,新任司礼监提督太监王九成带着连夜赶制的龙袍来到了西山别院,恭迎新皇临朝。 再次见到朱雄英,王九成的眼眶微红的道:“奴才谢过陛下提携之恩,万死难以报答。” 一夜没有休息好,但是朱雄英的脸上没有丝毫疲惫之色,反而神采奕奕。 “你啊,在东宫的时候就伺候朕,后面开府之后,虽然没有把你带出来,但是朕心里一直有你,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在两人说话间,王九成已经伺候着朱雄英穿戴整齐,再次谢恩后,朗声高呼道:“陛下起驾,进宫。” 紫禁城,奉天殿。 是皇帝与百官召开朝会的地方。 今天是新朝的第一天朝会,所以百官都到的比较早,整个朝堂的风气都为之一新。 百官的最前端是内阁仅存的两位阁老,凌汉与杨思义。 左侧是五军都督府的诸位将军,还有御史台和一些独立的衙门。 右侧是六部尚书和其余文臣。 朱雄英身穿龙袍,高坐龙椅之上,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从身上迸发,整个人有一种天下尽在掌控的自豪感。 王九成作为新任提督太监,拂尘一甩,朗声道:“朝会开始,诸位臣工,有本启奏。” 礼部尚书唐阙作为名副其实的第一狗腿子,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启奏陛下,微臣认为新朝的第一要务就是选定新的年号,昨日礼部连夜商议出了几个年号,还请陛下圣裁。” 其余臣子看着唐阙的表现后都一脸不屑,我等读书人,自然要有风骨,随后就是懊悔,我怎么没想到呢,让这个杂碎抢了先。 朱雄英也是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行,也难为你们有心了,礼部商议之后都选定了哪几个,说说,朕听听。” 唐阙清了清嗓子,扬起胸膛道:“太上皇的名号是洪武,陛下作为后继之君,年号应该相得益彰,文武相合,开创万世,所以首选应为,建文!” 朱雄英听的目瞪口呆...年号不错,就是有点...不太吉利。 第249章 第一次朝会 看着朱雄英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唐阙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这顿马屁是拍到马腿上了,所以立马改口道:“其实建安这个年号有些太过偏安,所以礼部并没有把它当做首选。” 听到这里,朱雄英的脸色稍缓。 唐阙继续侃侃而谈道:“如果大明风调雨顺,国富民强,为寓意国家永远太平,百姓永远安乐,所以年号应定为永乐!” 朱雄英:“……” 合着明朝起年号都是一个套路……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个。 “行了,唐尚书,你先下去吧,年号的事情还有其他人有什么想法吗?” 眼看着这两个众位大臣都觉得很好的年号被否决,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人敢继续开口了。 在场面一度尴尬之际,应天府尹寇淮安站了出来。 作为被朱雄英破格提拔起来的正三品官职,寇淮安如今可谓是朝堂新贵,不过他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 在接任应天府尹的官职后,谢绝了一切拜访,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积压案件全部审结,而且秉公执法,在京城周围有青天之名。 “启奏陛下,微臣认为,陛下乃天命所归,注定开启一个盛世的千古一帝,所以年号定为天启最为合适。” 天启吗……虽然同样是用过的年号,但是朱雄英对年号其实也不怎么在意。 再响亮的年号,如果治理不好江山的话,一样没有任何用处,只会在史书上徒增笑料罢了。 而再平淡无奇的年号,如果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也会在岁月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朱雄英并没有纠结,直接点头道:“好吧,就用这个年号吧,天启,听着霸气。” 年号本就是帝王圣心独裁之事,既然朱雄英点头了,其余大臣自然没有意见。 就这样,在朱雄英穿越过来的第十年,他如愿以偿的登上了帝位,开启了大明新的篇章。 这一年成了全新的天启元年,这一年,朱雄英十九岁。 年号的事情有了着落,朝会就开始了正常的议政环节。 兵部尚书王建国第一个站了出来,凝声道:“启奏陛下,信国公与陈国公已经率领黄海水师回到江陵府,而且军备已经整理完毕,随时可以出征倭国。” 倭国现在还处于内乱时期,十五万经过训练的黄海水师,只要登陆,倭国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所以对于此战,他并没有什么担忧。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朱雄英还是缓缓开口道:“传旨,关于征讨倭国诸事,皆由信国公与陈国公商议而行即可,不必事事请命,另外,禁军副指挥使傅让,带神机营前往黄海,听从陈国公调遣。” 傅让除了在北境参与过第二次北伐之外,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型战役,一直在后方进行训练的工作。 所以如今身居高位,难免有人会嚼舌根,质疑他是否有相应的本事。 所以让他参与一些大战,也是对他的历练,同时打消这些质疑的声音。 果然,在听到自己要带着神机营参加灭倭之战时,傅让激动的脸色都有些发红。 “末将领命,必不负陛下的期望。” 唐阙作为礼部尚书,也是个文官,对战事自然没什么见解,但是如今倭国的使节已经到了京城,再三思虑后他还是有些犹豫的开口道:“陛下,倭国派出的使节已经到了京城,如今正在殿外等候召见,说是来解释太子遇刺一案。” “哼”朱雄英冷哼一声,他自然知道这件事和倭国没关系,但是朱标和刘三吾以身入局,才让大明有了出兵的理由,还不会被周围国家所忌惮,他岂会给倭国开口的机会? “还派什么使节,朕的父亲死在他们的手中,这是不争的事实,朕不想看到他们,驱逐出境,告诉他们,回去整军备战吧,我大明雄狮,不日便至。” 虽然他国使节,不经过召见就驱逐出境有些不合规矩,但是想到先太子的死讯,朝臣就都同仇敌忾,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 就连一向脾气好的杨思义杨阁老都忍不住吐槽道:“还放他们回去?如果要老臣处理,人都不用回去了,直接把人头送回去即可。” 这一番话,引得朝堂众人的认可,纷纷点头道:“就是,倭国弹丸之地,竟然有这个胆子冒犯大明天威,这个时候派使节求饶,岂不可笑?”朱雄英抬起手,制止了群臣的议论纷纷。 “无妨,放他们回去,是为了彰显我大明的气度。就算要取他们的脑袋,朕也要等到灭了倭国之后,堂堂正正的砍。” 这等霸气的言语,从皇帝口中吐出来极大的振奋了士气,奉天殿的氛围也变的轻松起来。 朱雄英看了御史台和刑部的位置大部分都是空缺,眉头皱起,出声问道:“景清与暴昭还没回来吗?江南氏族有这么难查吗?” 刑部尚书周祯其实早就过了退休的年龄,一直在这里撑着也是想等着暴昭再成长一些,自然不会让暴昭落下一个办事不利的名声。 所以周老大人站出来,开始诉说此案的难处:“回陛下,江南氏族的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都站在他们那边,所以取证的过程中,有些困难。” 朱雄英内心知道,太子遇刺一案江南氏族根本就没有参与其中,除了吕本的证词之外,根本拿不到什么实证。 之所以让景清与暴昭过去,也是因为江南氏族在当地多有不法,哪怕不能坐实他们参与刺杀太子之事,只凭他们的所作所为就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时间已经过去数天了,两人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足以证明经过多年的运营,江南氏族已经给自己套上了厚重的保护壳。 不过朱雄英会因此而放过他们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他现在是一国之君,手中能动用的力量实在太多,不管是天枢还是锦衣卫都能敲碎他们的乌龟壳。 沉思片刻后,朱雄英缓缓开口:“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让毛骧亲自跑一趟吧,记住,朕要实证。” 朱雄英说完,才注意到毛骧和胡宁竟然没有在朝臣的行列中。 所以他将探寻的目光看向内阁的两位大臣。 毛骧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也是正三品的朝职,当然是有资格上朝的,但是因为锦衣卫衙门的特殊性,再加上百官对其的抗拒,所以这些年来,锦衣卫的官员几乎都不会在朝堂上出现。 凌汉委婉的开口道:“陛下,锦衣卫衙门属于是特殊的部门,直属御前,只负责查案,不参与朝政,为了保持其神秘感,所以大部分时候都不会上朝,不过陛下有旨意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不会误事。” 听到凌汉这么说,朱雄英哪里还不知道这锦衣卫在朝廷里面是真不受待见。 想起蒋瓛在钱塘时的所作所为,朱雄英也认为锦衣卫这种组织,行为确实应该加以规范,不过有的时候,锦衣卫的流氓手段又确实是最有效的方式。 “好吧,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这样吧,诸位爱卿还有别的事情吗?” 工部尚书单安仁缓步踏出,身形已经颤颤巍巍,朱雄英挥了挥手,王九成立刻会意:“都是死人啊?还不给单大人看座?” 两个小太监赶忙一路躬身小跑,抬过来一把椅子。 单安仁原本还想拒绝,却被朱雄英强制的让他坐下:“单大人年纪大了,劳苦功高,让您站着朕心难安,有什么事情但请直说。” 单安仁坐在椅子上,语气平缓的道:“陛下,老臣虽然年岁已高,但是自认还能为国做些贡献,如今治理黄河的刘三吾已逝,河道主事夏元吉虽然有陛下御赐的金牌,但是品级不够,所以做事多有掣肘,故老臣请命治理黄河,黄河不清,绝不还朝。” 治理黄河?朝中众位大臣议论纷纷,治理黄河耗时耗力又不是肥差,所以很少有大臣愿意去做,再加上单安仁的年纪已经比较大了,这一去还能回来吗? 朱雄英也是顾虑重重,有些不忍心的开口道:“单大人有此心是好的,但是您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河道之上风吹日晒,您的身体怎么承受的住啊?” 单安仁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语气坚定的道:“陛下,老臣在工部尚书的职位上干了数十年,没有一日不想着肃清黄河,黄河不清,老臣死不瞑目啊。” 说完,就目光灼灼的盯着朱雄英。 感受到期盼的目光,朱雄英一时之间,也有些动摇。 思考再三后,他还是点头道:“好,既然单大人有此雄心,朕就准了,传旨,晋升单安仁为武英殿大学士,加太子太保,即日起,全权负责治理黄河事宜。” 得到皇上的允准,单安仁老泪纵横,直接附身叩拜道:“老臣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雄英示意王九成扶起单安仁,吐出一口浊气,凝声道:“好了,今日的朝会就到这里吧,内阁大臣,先到太极宫再回武英殿。” 说完之后,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晕的脑袋,坐上了很少坐过的轿辇。 第250章 庐州吕氏 庐州,是直隶行省的州府,距离南京不过一日的路程,是整个大明最繁华的地段。 庐州最有名的莫过于昔日东汉时期庐州守将张辽于逍遥津击溃东吴十万大军的典故。 当时逍遥津守军七千,面对东吴十万大军丝毫没有胆怯。 守将张辽更是亲率八百勇士,冲入敌营,大破敌军,名震天下。 哪怕是到了大明,依然有数不清的文人墨客,慕名前来,亲身感受那战火纷飞之际留下的厚重。 以至于如今的逍遥津俨然成了一个景点,附近的百姓多靠在附近摆摊开店为生,也算给州府增加了一些收入,所以在派官员管理后,并没有制止。 在逍遥津不远处的一处小馆之内,景清与暴昭两个人,盯着眼前精美的菜肴愁眉不展。 “我说暴大人,您能不能想点法子,咱们都来八天了,一点突破口都没打开,如今殿下已经登基了,你我如果不能拿下吕氏,有什么脸面回京?” 暴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无语的道:“你以为我不想拿吕氏开刀?找不到突破口,咱们总不能强行抄家吧?” 说完,两人再次大眼瞪小眼,苦思冥想着破局之法。 在两人惆怅之际,一名其貌不扬,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壮士,直接在两人的酒桌坐了下来。 景清与暴昭同时身躯一震。 暗中保护的刑部官差本想过来查问却被两人同时挥手制止。 “两位大人好兴致啊?还有心思对着古迹直抒胸臆?” 虽然是面对两位朝中大员,但是中年壮士言语之间却并没有多少尊重之意。 景清苦笑道:“毛指挥使就别打趣我们了,我们两个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想出来透透气,看看能不能换个思路,打破眼前的僵局。” 这中年壮士正是接到圣命后,赶来协助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毛骧没有丝毫客气,随手拿起没用的碗筷,就对桌子上的菜肴开始了疯狂的扫荡。 “两位大人,本官刚到庐州,对当地的局势没有两位那么了解,不知道两位大人查案过程中遇到的阻力何在?” 暴昭的脾气虽然很暴躁,但是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们两人办事不力,陛下才会派锦衣卫过来,所以哪怕锦衣卫的做派他看不惯,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实事求是的道:“吕氏在庐州传承数百年,庐州百姓的衣食住行都与吕氏的产业脱不开关系,就连庐州上上下下的官员,也都与吕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想要抓住吕氏的把柄,是真的不容易。” 毛骧沉默了片刻后,意有所指的道:“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吕氏这些年来巧取豪夺,侵夺民产,开设赌场,妓院,放印子钱,逼良为娼,向官员行贿这些事情应该是都没少干吧,就一点痕迹都查不出来?” 景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所有的妓院和赌场都是外姓之人在打理,而且从我们二人到庐州的第一天,所有的不法场所就都已经关闭,我们查过吕氏的账簿,都是正经生意,清清白白,没有一丝错漏。” 暴昭在一旁补充道:“最主要的是,当地的官府和百姓都不配合,官员们官官相护,百姓敢怒不敢言,所以我们二人这才陷入了僵局。” 听到这里,毛骧才提起了兴趣,语气有些嘲讽的道:“呵呵,这庐州是朝廷的庐州还是他吕氏的庐州?真是猖狂,二位,能否为本官介绍一下吕氏的家主和庐州的知府?你们也知道,锦衣卫虽然监察百官,但是本官毕竟刚接手不久,庐州本地的锦衣卫本官并没有打算启用。” 景清与暴昭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毛骧如今的处境也并没有看起来那般光鲜亮丽。 “庐州府的知府名为李云,此人是洪武九年入仕,历年来吏部考核都是上佳,按理说应该早就高升,但是因为要照拂吕氏,一直在庐州知府的位置上坐了十四年,庐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是他的心腹,可以说在庐州,他说的话甚至比圣旨还管用。” “吕氏现在的家主名为吕宁,此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是吕本的直系侄子,虽然年轻但是手腕了得,心思缜密,能力压一众长辈,坐上家主之位,我二人之所以在庐州寸步难行,大部分原因都在此人身上。” 得到了知府和家主的信息后,毛骧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和嘴角后,直接起身,沉声道:“好了,两位大人,还请静候佳音,明日天亮之前,一定会有所收获。” 明日天亮之前?暴昭心中一动,赶忙起身问道:“毛大人,一天的时间是否有些仓促?是否需要我们二人配合?” 毛骧向外走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挤出一丝他自认为和善的笑容:“二位大人都是堂堂正正的朝中重臣,就别和我这个锦衣卫牵扯过深了,明日自见分晓。”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从小馆离开。 暴昭有些失神的看着毛骧的背影,不知道为何有一种孤单的感觉。 回过头来看到景清对着桌子发呆,不由得发出一阵感慨:“怎么?景兄也觉得毛指挥使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景清摇了摇头,有些出神的道:“确实不一样,这哪里像朝廷三品的大员,就算是乞丐,也不至于吃这么多吧?一点都没剩啊?” 这时暴昭才注意到,两人点了一桌子的菜竟然只剩下了一桌子盘子……干净的他们两个都产生了一种幻觉,这商家给他们上菜了吗? 怎么一点都不记得菜是什么?? 在告别了两人后,毛骧换上锦衣卫指挥使的官服,大摇大摆的走进庐州府锦衣卫的衙门。 庐州府的驻守百户名为陆文昭,身材不算魁梧,眼睛里面不停的泛着精光。 只看面容的话,更像是个商人,而非锦衣卫。 在得知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来到庐州后,陆文昭带着衙门内所有的锦衣卫匆忙赶到门口迎接。 “卑职陆文昭,见过指挥使。” 毛骧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径直从他身侧走过,一句话都没说。 陆文昭及其属下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滴,心想他们也没得罪指挥使啊。 怀着忐忑的心情,庐州的锦衣卫有些瑟瑟发抖的跟在陆文昭身后,走进了大堂。 陆文昭心里也没底,所以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指挥使,您怎么突然就到了庐州,没有和卑职打个招呼,卑职好提前准备一番,给您接风洗尘啊。” 毛骧头都没抬,随便抽出一本桌案上摆放的卷宗,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大堂上的氛围诡异的沉默了起来,对于陆文昭等人而言,锦衣卫指挥使那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一言就可以决定自己等人的生死。 所以毛骧哪怕只带了几个随从,安静的坐在那里,带来的压迫感,也足以让他们喘不过气。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就在陆文昭觉得自己都要站不住的时候,毛骧终于缓缓开口道:“陆百户,在来之前,本官查过你的卷宗,是个人才啊,庐州府从你到任后,几乎年年风调雨顺啊。” 随着毛骧开口说话,大堂的氛围顿时轻松了许多。 陆文昭单膝跪地,谄媚的笑道:“不敢当指挥使的夸奖,分内之事罢了。” 毛骧合上手中的案宗,脸色一沉,寒声道:“据本官所知,吕氏一族在庐州府可谓是只手遮天,据说吕氏族长的话,有的时候比圣旨还管用,这是不是真的啊?” 毛骧一发火,整个大堂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陆文昭更是直接瘫倒在地上,嘴里不断的求饶道:“大人,卑职只是一个百户,吕氏族长确实只手遮天,但是他只是一个商人,并不在我们锦衣卫的监管范围之内啊。” 毛骧抬起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厚重的桌子肉眼可见的出现一道裂纹。 “放肆,我锦衣卫执掌刑狱,有监察百官,巡查缉捕之权,别说是一个商人,就是皇亲国戚,咱们锦衣卫也抓得。” 眼见毛骧是真的发火,而且随行的侍卫已经将手放在刀柄之上,一股肃杀之气直冲陆文昭的脖颈。 “指挥使饶命,千错万错都是卑职的错,若大人执意要怪罪,就请怪罪在卑职一人身上,不要牵扯其他兄弟。” 似乎是认命了一般,陆文昭面如死灰的跪倒在地,不敢有丝毫反抗。 但是陆文昭身后的锦衣卫却忍不了了,他们原本在庐州这个地界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没有谁敢不开眼的惹他们,哪里受过这等气? 所以纷纷抽出绣春刀,挡在了陆文昭的身前。 毛骧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冷笑道:“怎么?陆百户,这是准备把我们都杀了?” 毛骧带来的锦衣卫虽然只有六人,但是各个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所以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没有丝毫怯意,同样横刀出鞘。 一时之间,大堂之内剑拔弩张,似乎下一秒就会擦出火花。 第251章 锦衣卫百户陆文昭 眼见着双方人马马上就要刀兵相向,陆文昭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跪在地上请罪了。 慌忙间起身,将站出来的锦衣卫都拖了回去,厉声呵斥道:“干什么?都不要命了吗?敢在指挥使面前动刀?都滚回去。” 被拖回去的锦衣卫纷纷不服的叫喊道:“陆大哥,这些来自京城的大人物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是啊,我们弟兄们每日都提着脑袋过日子,他们呢?嘴巴一闭一张就要定您的罪,我们不答应!” 面对这些属下的抱怨,陆文昭强行压制了下去:“都闭嘴,想想你们的家人,不要冲动!” 陆文昭的话成功的让他们冷静了下来,纷纷将刀收回刀鞘,退了回去。 陆文昭自己则重新跪在毛骧的身前,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沉声道:“指挥使大人,一切都是卑职之错,还请大人切勿牵扯他人。” 毛骧兴致缺缺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陆文昭,挥了挥手。 面前的六名侍卫这才侧开身子,站在一边,但是神色依然凝重,随时保持着戒备。 毛骧缓缓站起身,走到陆文昭的面前,自顾自的说道:“陆文昭,若本官没记错的话,你这百户所有一百七十二人,都是你的心腹吧,我们可就这七个人,就没点想法?” 陆文昭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不停的摇头,脸上的冷汗都已经滴到地上了。 “指挥使大人,所有锦衣卫的资料都在朝廷有备案,家人亲友都记载的明明白白,就算给卑职十个胆子,也不敢有什么想法。” 毛骧认同的点了点头,语气间充满了赞许:“不错,是个聪明人,你去将庐州府所有的锦衣卫都集中起来,本官给你们两个选择。” “指挥使大人请讲。”陆文昭连头都不敢抬。 毛骧继续说道:“一嘛,就是你们把我们七个人都杀了,毁尸灭迹,上报失踪,朝廷派人来查,也不一定查的出来什么蛛丝马迹,也解决了你们的麻烦。二嘛,你们在庐州多年,想必和吕氏多有瓜葛,把这些年收了吕氏所有的好处,都吐出来,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这……” 陆文昭一时之间犯了难,毛骧他确实得罪不起,但是在庐州这一亩三分地,吕氏他更不想招惹啊。 毛骧横了他一眼,淡淡吐出一句:“一个时辰。” 说完之后,就带着侍卫走进了内堂。 在毛骧等人离开之后,陆文昭身后的属下才把他扶了起来。 “陆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陆文昭起身后,脸上的谄媚与惶恐之色尽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冷静,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内堂的方向。 “去把所有的弟兄们都叫回来吧。” 陆文昭的属下都对他忠心耿耿,所以没有任何犹豫,纷纷跑了出去。 只留下几个亲信,围在身边:“大人,指挥使来者不善啊,咱们要不要直接……” 说到这里,突然噤声,手在脖子比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陆文昭哼了一声:“都在说什么胡话?如果毛骧这么好杀,又岂能坐上指挥使的位置?” 几个亲信闻言也都放下了杀心。 陆文昭叹了口气,心中对自己的身家性命充满了担忧。 庐州府占地并不大,而且素来安稳,所以锦衣卫都分布在府城周围。 不出一个时辰,所有的锦衣卫都赶了回来,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所有人都义愤填膺,纷纷叫嚷着不干。 “大人,这新来的指挥使是干什么的?昔日蒋指挥使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兄弟。” “是啊,吕氏一族的不法之事,我们尽皆上报,但是上面没有旨意,难道要我们去管?” “就是,出了事情就让我们去顶包,这些大官真他娘的不是人,咱们不如把他们绑了,直接去京城面圣。” “听说新皇英明神武,慧眼如炬,为民做主,一定不会让我们受冤枉。” 陆文昭压低了声音,呵斥道:“行了,都闭嘴吧,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说罢,转身环视了一圈。 “都待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我去见一下指挥使。” 锦衣卫衙门的内堂之中,毛骧正翻看着陆文昭历年来向京城抄送的吕氏一族的不法行径。 眉头时而皱紧,时而舒展,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陆文昭端着一托盘卷宗走了进来。 “指挥使大人,这是卫所收录的历年来吕氏的案宗,请您过目。” 毛骧看着陆文昭除了卷宗之外什么都没拿,脸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的微笑。 “陆文昭,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是让你将近些年从吕氏那拿的好处都交出来吧?怎么,舍不得?” 陆文昭先是将卷宗放下,随后正色道:“回指挥使,卑职自从就任庐州驻守百户以来,自卑职一下,共一百七十三名锦衣卫,没有从吕氏的手中拿过一个铜钱,指挥使让卑职上交赃款,卑职实在是拿不出来。” 毛骧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吕氏在庐州获取不义之财颇多,难道竟然没有想着给你这位百户送些金银?那岂不是太不会做人了?” 面对毛骧的质疑,陆文昭的脸色有些激动的泛红:“大人,卑职虽然位卑言轻,但是一样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卑职到任之初,吕氏确实派人给卑职递送过纹银五百两,但是卑职并没有收,而且立下严令,所有锦衣卫不能收取官员与百姓的一针一线,卑职就职庐州数年,未曾购置居所,也不曾参与任何生意,至今只有存银三十二两,再无其他。” 毛骧嗤笑一声,神情不屑的道:“你若真的没有拿人家一点好处,为什么会对吕家诸多不法的行为视若无睹?你陆大人是当本指挥使好糊弄吗?” 陆文昭轻叹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卑职确实心有顾虑,不敢对吕氏一族秉公执法,有渎职之罪,不管朝廷有何等责罚,都是卑职一人之罪,与他人无关,还请指挥使大人明察。” 毛骧摇了摇头,冷笑道:“你陆文昭所说有两处错误,让本指挥使给你指出来。” “第一,你属下小旗昨日午后因家中老母生病,向你借了五两银子,所以你现在存银不过二十七两。” “这……”陆文昭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他没想到这种事情毛骧都会知道,心中泛起一丝凉意。 毛骧并没有理会陆文昭的神情,而是继续说道“第二,你并没有对吕氏的违法行为视若无睹,相反,你到任之初,在拒绝了吕氏的行贿后,转头就查抄了吕氏暗中经营的赌场,但是很快,你就被强令不准插手,甚至一度被解职。” “但是你并没有放弃,多次向京城写信检举,锦衣卫,御史台,刑部。但是都没有收到过回复,反而让自己的生活举步维艰,所以你无奈之下选择了妥协,这才保住了自己。” “锦衣卫百户正六品,月俸五千三百文,年俸超过六十两,你为官多年没有什么花销,但是手中只有不到三十两的存银,是因为你对下属不停的照拂,还有被压迫的百姓,大多也都是靠你救济,才有一条活路。” “不过,本指挥使好奇的是,从我进门至今,蛮横无理,甚是倨傲,你为何从头到尾不为自己做任何的申辩呢?” 陆文昭没有想到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被毛骧掌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蠕动着嘴巴,半天也说不出来话, “卑职……” 毛骧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唯唯诺诺,语气更加让人胆寒。 “行了,陆文昭,从本指挥使进门的时候,你就猜想是朝廷想拿吕氏开刀,而我要拿你陆文昭顶罪是吧?说的再直白点,你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用你自己把所有的罪责都扛下来,你这是不相信本指挥使啊。” 陆文昭的心思被毫不留情的点破,心下更加胆寒,忙不停的磕头道:“卑职不敢,卑职以小人之心擅自揣度指挥使大人,罪该万死。” 毛骧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陆文昭,厉声问道:“陆文昭,你告诉本指挥使,曾经那个敢打敢拼刚正不阿的陆文昭去哪里了?” 陆文昭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他不敢正视毛骧的眼睛,只能推诿道:“人嘛,总要先活下去的。” 毛骧松开揪着脖颈的双手,指着陆文昭的胸口道:“那个陆文昭被你藏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本指挥使给你找回来。” 陆文昭闻言一愣,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不解的问道:“指挥使大人这是何意?” 毛骧没有直说,而是低声道:“你现在可愿意相信本指挥使?” 陆文昭的脸上犹豫之色一闪而逝,随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附耳过来。” 毛骧在陆文昭的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只见两人的脸上,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252章 到底是谁上钩了 庐州府的知府名叫李云,是一名文质翩翩的中年文士。 在他身侧,是一名气质出群,身穿白色绫罗,留着整洁碎胡子的员外郎,正是吕家的家主吕宁。 刑部与御史台的官员已经到了庐州有一段日子了,但是两人从头到尾都稳坐钓鱼台,哪怕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慌乱之色。 李云气定神闲的抿了口今年刚出的红茶。 “吕家主,听说了吗?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已经到了庐州了。” 吕宁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缓缓摇头道:“哎,新皇登基却没曾想,第一把火烧到了咱们庐州。” 李云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些无奈的道:“你说吕本也真是的,他自己想死就算了,还想拉着你们吕家一起陪葬。” 吕宁没有直接回应李云的话,而是意有所指的问道:“知府大人,这红茶味道如何?” 李云满意的赞叹道:“这茶是刚从苏州那边采摘过来的,清新爽口,醇厚甘香,实在是上佳的好茶啊。” 吕宁竖起大拇指,恭维道:“知府大人果然是品茶的行家,在下佩服,不过知府大人可知,只有陈茶去了,才能长出新茶啊?” 李云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精光,不紧不慢的道:“哦?吕家主似乎是话里有话啊。” 吕宁端起自己手边的茶盏有些无奈的道:“新皇登基,就像是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新茶,而我吕氏一族作为藏王殿下的母族,就成了妨碍新茶生长的陈茶,吕本就是看懂了这一点,所以用整个吕氏的前途,换取新皇的安心,没了母族的支持,藏王就只能认命,只是可惜了这一份骨肉亲情,竟然半点都没被吕本放在眼里,真是可悲啊。” 李云再次喝了一口杯中的红茶,试探性的问道:“那吕家主可有对策?” 吕宁叹了口气,将杯中的茶水倒在桌子上:“哪有什么对策,断尾求生而已,这些年,吕氏赚钱的生意大部分都转入了地下,朝廷是追查不出来的,再拖着时日,等到部署完成了,就把一个空壳子的吕家交出去,这样大家面子上就都好看了。” 李云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吕家主,高,实在是高啊。” 在两人洋洋得意之际,一名衙役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知府大人,锦衣卫百户陆文昭求见?” “陆文昭?他来干什么?”李云皱着眉头,这陆文昭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庐州的驻守百户,位置可谓至关重要,所以他不是没想过拉拢,但是奈何他油盐不进,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那衙役低声道:“他没说要干什么,但是他的脸上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而且衣衫凌乱,看起来很是狼狈。” 吕宁听了衙役的描述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敢打陆文昭的可不多,那毛骧可是刚到庐州,看来,这陆文昭是来求咱们的了。” “哦?”李云闻言,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眉头不自觉的舒展开。 “既然陆百户求见的话,那就让他进来吧,正好吕家主也在,随本府一起见见。” 衙役听后,就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就带着陆文昭走了进来。 果然如衙役描述的那样,狼狈不堪。 陆文昭进来之后,看到吕宁也在,明显一愣,但是随即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的哭喊道:“李知府,吕家主你们可一定要救救下官啊。” 吕宁不动声色的递给李云一个眼神,后者立马起身,扶起陆文昭,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陆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有什么冤屈你和本府说,本府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吕宁也在一边附和道:“是啊,陆大人,你先起来,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陆文昭被扶起来后,语气哽咽,断断续续的道:“你们二位有所不知,今日,京城来的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突然来到了庐州,进入卫所后,二话没说,就要下官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孝敬他,可是下官上哪去找这么多银子,当然拿不出来,可是他却不走分说,说是下官包庇吕氏一族,要把我直接索拿下狱,要不是卫所的兄弟们都忠于我,恐怕这会你们已经看不到下官可。” 陆文昭越说越委屈,最后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都蹭到了李云的官服上。 李云强忍住心中的厌恶,将陆文昭推开,轻咳一声:“二十万两?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陆大人,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这样,你先坐下休息,我和吕家主商议一番。” 说完就拉着吕宁走到一边,临走之际,还不忘记交待一番:“来人,给陆大人安排着好酒好菜,让他先吃着。” 李云在府衙内自然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很快就有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陆文昭每个月的俸禄就那么点,而且还要留着接济下属和百姓,哪里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所以直接放开了自己的肚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而另一边,李云与吕宁二人,听着一名探子的叙述,不停的点头。 李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吕家主,你觉得这陆文昭是真心求助我们二人的把握有多大?” 吕宁面色凝重,似乎是在苦思冥想,认真分析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毛骧确实是冲进了锦衣卫衙门,而且行事倨傲,丝毫没有给陆文昭留面子,而且在外堂都能听到毛骧训斥陆文昭的声音,再加上朝廷很明显要拿吕氏开刀,这个时候毛骧把陆文昭推出来顶罪的几率很大。” 李云点头认同,低声道:“那咱们应该帮帮陆文昭?二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啊。” 吕宁轻笑一声,摆了摆手:“二十万两只是帮陆文昭脱身而已,如果真的能和锦衣卫指挥使搭上关系,给他二百万两都值得!” 李云倒吸了一口凉气,二百万两?他在庐州十几年,也就捞了这个数啊。 “这是不是太多了?他有这么大的胃口?” 吕宁叹了口气,这李知府哪里都好,就是格局有点小,不由得出言道:“李大人,锦衣卫都是些什么人?那是天子的私军,朝廷的鹰犬,就算是陆文昭这种正六品的百户,都能在您这样的正四品大员面前耀武扬威,更别说锦衣卫的指挥使了,那可是随时都是面见天子的人物,所以这个价钱不多,现在的问题是不怕他胃口大,就怕他不开口啊。” 听了吕宁的话,李云才明白锦衣卫指挥使的含金量,所以点头道:“好吧,那咱们就帮帮这陆文昭。” 两人重新整理了一下仪容,李云甚至换了套干净的官服后,这才走了出来。 陆文昭见到两人出来,连美味佳肴都顾不上了,又要上前抱住李云。 但是后者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不动声色的躲开,同时出声道:“陆大人,你先别急,这事,我和吕家主已经决定帮你了。” 陆文昭闻言大喜过望:“此话当真?如果真能如此,其后下官一定听从二位的吩咐,誓死追随。 等的就是这句话,听到这里,吕宁的心才算安定了下来,当即开口道:“陆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那就算是自己人了,我吕某也不是吝啬之人,这二十万两银子,我出了。” 陆文昭先是大喜,随后泄气道:“吕家主,这二十万两就算给了他,他也不会免除我包庇您的罪责啊。” 吕宁笑了笑,示意他放宽心:“陆大人,那毛骧不过是找个由头,故意发作而已,这二十万两银子进了他的口袋,他还能让您顶罪?您手下那么多的小旗,总旗,随便推出来一个就能交差了。” 陆文昭双目一亮,对吕宁心悦诚服,心急如焚的道:“在下多谢吕家主的救命之恩,那二十万两银子,什么时候给我?” 吕宁微微一笑,伸手按住陆文昭,沉声道:“陆大人啊,稍安勿躁,你就算把这二十万两银子给了那毛骧,也不过是让他高抬贵手罢了,到时候你这百户的位置都不一定保得住,你自己想想,这值得吗?” 陆文昭略微思索了一番后,就明白了吕宁的意思,放低身段请教道:“那吕家主觉得,咱们该如何行事?” 吕宁很显然对陆文昭的态度很满意,脸上笑容更甚:“哎,这就对了嘛,依吕某之见,不如这样,你回去之后,以知府大人的名义,请毛骧赴宴,在宴席之上,有知府和我为您说话,再加上这么多的银子进了口袋,你想一下,以后你在锦衣卫之内不是仕途通达?过了年也许你就是千户了。” “这……”陆文昭有些迟疑,不确定的道:“吕家主,您有所不知啊,这毛骧对我一直冷眼相加,我去请不一定请的过来啊。” 现在局势都在吕宁的掌握之中,所以他并不着急,而是坐回了椅子上,好整以暇的道:“陆大人,这就要靠你了,我们已经答应了帮你,但是如果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那可就不能怪我们了。” 陆文昭原地踱步了片刻之后,一咬牙一跺脚道:“好,我现在就去请他赴宴。” 吕宁表面依然不动声色,但是心中一喜:“呵,鱼儿终于上钩了。” 第253章 庐州月 庐州月,是庐州府最好的酒楼。 坐落于江畔,布局十分雅致,可谓是三步一阁,五步一景,只要是上的了台面的人物,宴请都会选择这里。 所以庐州月自开业以来几乎每天都是座无虚席,但是今天,却肉眼可见的冷清,一个客人都没有。 在庐州月的门口,庐州府知府李云,庐州首富吕宁竟然恭恭敬敬的站着,似乎是等待着什么贵客,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在他们的眼中,这两人已经是庐州权势最大的人了,能让这两人都放下身段等候的贵客,那得是多大的人物啊? 眼看着人群越聚越多,李云眉峰微扬,让在附近守卫的衙役将百姓驱散。 “吕家主,你说这毛骧到底会不会来啊?” 吕宁一如往常的淡定,慢条斯理的道:“怎么?李大人等不及了?那不如先回去?” 李云尴尬的干笑两声:“呵呵,本官还是再等等吧。” 在两人说话间,一顶没有任何标记的轿子,缓缓走了过来,陆文昭像是个仆人一般,点头哈腰的在一旁伺候。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迎了上去。 “嗨呀,这位可是毛指挥使?真是久仰大名啊。” 毛骧刚从轿子上下来,吕宁就直接拱手贴了上来。 毛骧目光流转,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位想必就是吕家主吧,果然年轻有为,” 吕宁的脸上露出谦逊的笑容:“毛大人,您客气了,在下区区一介白衣,怎敢当大人谬赞?” 李云也上前热情的打着招呼:“下官庐州府知府,李云,见过指挥使大人。” 毛骧摇了摇头,制止道:“哎,李大人是一府的知府,是正四品的大员,怎么能在本指挥使面前自称下官呢?如果李大人不嫌弃的话,就称呼一声毛老哥即可,吕家主亦然。” “这....” 吕宁和李云都受宠若惊,有些手足无措的道:“这是不是有些冒犯啊?” 毛骧大手一挥,一只胳膊搂过一个人,大大咧咧的道:“哎,你们两个如果不叫的话,那可就是不拿我当自己人了。” 吕宁和李云只好齐声叫了一句毛大哥之后,毛骧这才作罢,抬脚向庐州月走去,在即将进入酒楼的时候,毛骧突然顿住,回头冷冰冰的丢了一句:“陆百户啊,你就不用跟着进去了,劳烦你和你的兄弟们在外面警戒吧。如果有人敢打扰本指挥使与二位贤弟把酒言欢,就直接砍了,省的脏了眼睛。” 几句话中,蕴含着浓厚的杀气,就连吕宁和李云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陆文昭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不情不愿的道了一句:“是,卑职领命。” 毛骧冷哼一声,随后脸上又露出和煦的面容,拉着两人走了进去,嘴里还嘀咕道:“二位,咱们里面说,别让这些下人影响了咱们得心情。” 那语气,要多热情有多热情,很难想象与刚才那些杀气腾腾的话,是出自同一人之口。 李云忍不住在心中想,这毛骧怕不是有两张面孔吧? 三人一路来到庐州月中最顶端的房间,也是最豪华的房间,整个房间内没有任何烛火,墙壁上有数颗闪烁着光芒的夜明珠,所有餐具都是纯金打造,在夜明珠的照应下泛着诱人的金色光泽。 毛骧像是一个没见过的世面的土包子一般,啧啧称奇道:“我说这酒楼的老板还很是个奇人,一个酒楼搞的像是皇宫一样,想我老毛还没在这么奢华的地方吃过饭呢。” 李云眼含微笑,轻声道:“毛大哥有所不知,这庐州月的幕后老板正是您面前的吕家主,这只是吕家在庐州万千产业之一而已。” 毛骧眼睛一亮,哈哈笑道:“哦?倒是没想到,吕老弟的家底这般雄厚啊。” 吕宁眼神闪烁,依旧谦逊的道:“李大人说笑了,吕某虽然有些家产,但是却没那般丰厚,不过毛大哥如果喜欢的话,小弟就做主,将这庐州月送给您了,如何?” 什么?毛骧脸上的笑容一滞,满脸不可置信的道:“吕老弟可别开玩笑?俺老毛可容易当真啊。” 吕宁拍了拍手,立刻就有花容月貌的侍女端着地契和转让文书摇曳着腰肢走了进来。 “毛大哥,老弟可没开玩笑,只要您在这文书上面签上您的名字,这庐州月就是您的资产了。” 李云也在一旁打着配合,装作羡慕的样子道:“啧啧,吕老弟出手阔绰啊,这庐州月可是日进斗金啊,就算是三百万两银子,怕是都买不下来啊。” 自从侍女端着文书进来后,毛骧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文书,贪婪地目光丝毫不加掩饰。 但是最终,毛骧还是没有接过文书,强行将自己的脑袋扭了回来,沉声道:“无功不受禄啊,这么贵重的礼物,毛某若是收了,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吕宁手指轻弹,侍女会意将文书放在桌子上,随后扭头出去,带上了房门。 “实不相瞒,毛大哥,想必您也知道,我们吕氏一族现在已经是大祸临头了,这吕本不知道为何,竟然将我们扯进了前太子遇刺一案,您说这不是胡扯呢嘛?吕某就是一介商人,怎么会参与行刺太子呢?这对我们有何好处啊?” 李云在一旁叹气道:“是啊,吕家世代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从不与人结仇,庐州的乡亲父老也多受其照拂,怎么可能会参与这等事情之中。” 毛骧听着两人一唱一和,嘴角微微上扬,压低了声音道:“二位应该也能猜到,老哥我这次来庐州是为了什么,没错,就是奉了上面的旨意,前来查你们吕家的。” 吕宁闻言,脸上瞬间流下了汗滴,面如土色的道:“毛大哥,您可真要明察啊,这事和我们吕家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毛骧拍了拍吕宁的肩膀,叹了口气:“哎,其实我也知道吕家主是被冤枉的,朝廷上的那些大人也知道,就连当今圣上心里也有数,但是谁让你们是藏王的母族呢?你们不衰落?他们能放心?” 吕宁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惶恐不安:“那毛大哥以为弟弟该当如何?” 毛骧神秘一笑,意有所指的道:“那还不简单,只要能保住吕老弟这条命,还能让朝廷的脸面过得去,这件事不就完了嘛,你们两位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吕宁赶忙点头称是,沉声道:“毛大哥,实不相瞒,老弟我准备将吕家明面上的产业都交出,然后假死脱身,至于吕氏其余的族人嘛,除了少数重要的几个,其余人皆可舍弃,只是这后续的验尸.....” 吕宁的话点到为止,剩下的就看毛骧的诚意了。 只见毛骧哈哈一笑,谈笑风生般的说道:“吕老弟放心,只要尸体到了我们锦衣卫的手里,我说他是谁,他就是谁。” 吕宁闻言顿时心中大定,提起一杯酒,热泪盈眶的感谢道:“多谢毛大哥救命之恩,此事若成,您于吕氏真是恩同再造啊。” 毛骧挥了挥手:“哎,你我兄弟之间,讲这些话就客套了。” 说话间,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的文书和地契。 吕宁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便再次将文书递了过去:“毛大哥,这是做弟弟的一点心意,您万万不能推辞。” 毛骧这次没有推辞,而是哈哈大笑的接过文书,嘴里还念叨着:“那为兄就不客气啦。” 说完就大笔一挥,在文书上刷刷几笔,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吕宁的眼中精光闪动,心道:“哼,只要你收了这酒楼,就不怕你敢置身事外了。” 李云也是松了口气,开着玩笑道:“哎呀,合该如此啊,大家一见如故,就该是一家人啊。” 毛骧同样配合着两人的演戏,在一阵虚情假意的寒暄下,三人觥筹交错了好久,直到日上三竿。 吕氏家族的庄园在庐州城的郊外一处深山之内,这里山明水秀,景色宜人,而且很安静。 为了保证家族成员的安全,庄园内足足雇了上百名会些拳脚的家丁,平日里没人敢来吕氏庄园捣乱。 也许是平日里威风惯了,所以庄园的守卫并不严密,在巡逻家丁的疏忽下。 数十名身穿夜行衣的歹人,无声无息的潜入了庄园之内。 他们没有任何犹豫,见人就杀,丝毫没有留手,在家丁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吕氏庄园已经血流成河,内院还燃起了熊熊火光。 这时,一名颤颤巍巍老管家站了出来,他见到一片狼藉的庄园后,不由得眼前一黑,但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声嘶力竭的喊道:“都不要乱,派出几名家丁,去庐州月去寻家主,再去府衙报官,让他们抓紧时间过来。” 随着老管家的声音落下,慌乱的庄园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几名家丁骑着马,快速向就近的县衙奔去,但是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一行上百人的官差拦住,为首之人大喝一声:“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本官是刑部侍郎暴昭,前方可是失火了?” 听到暴昭的名字后,家丁顿时脸色一白,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这下坏了。” 第254章 神武卫 在庐州月的外围,几个神色慌张的家丁刚靠近,就被驻守在附近的锦衣卫扣下。 “放肆,我们是吕家的家丁,要找我们家主,你们是什么人?敢拦我们?” 陆文昭的身影从阴影处缓缓浮现,脸上带着冷笑:“哼,吕家的家丁?等的就是你们,都给本官拿下。” “你们竟然敢……” 家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锦衣卫用破布塞住了嘴,拖了下去。 陆文昭的眼睛盯着依旧灯光璀璨的庐州月,叹了口气,屹立于庐州大地上数百年之久的吕氏家族,过了今晚可能就再也不会存在了。 于此同时,一支两万人的队伍突兀的出现在庐州城外,守城的将领顿时大惊,慌忙间问道:“城外何人?” 领军将领鲜衣怒马,朗声道:“本将军是神武卫指挥使宋卓风,奉圣命来庐州换防,尔等速开城门。” “神武卫?那可是天子亲军啊,怎么会出现在庐州?” 城墙之上顿时议论纷纷。 自从朱雄英登基后,京营二十万大军就被划分成了六卫一军。 六位分别是神武卫,金吾卫,羽林卫,千牛卫,玄武卫,骁武卫。 分布在京城周围,保护京师的安全。 一军自然是指禁军,镇守京城,负责皇宫防卫。 这六卫因为直属御前,所以又被称为天子六卫,也叫天子亲军。 宋卓风作为亲兵营的指挥使,也被提拔为神武卫指挥使,可谓是一步登天。 守城的将领面色凝重,他不是大头兵,对如今庐州的形势也算了解,当即推诿道:“宋将军还请稍候,末将这就去请知府大人过来。” 宋卓风双目圆瞪,厉声喝道:“大胆!本将军奉圣命换防,你竟然敢拒开城门,简直放肆,再不开门,休怪本将军不讲情面!” 守城的副将低声劝道:“将军,咱们府兵不过八百,根本没法反抗啊,要不然咱还是把城门打开吧?” 守将也很犹豫,但是这些年明里暗里收了吕氏不少好处,如果真的放神武卫进城,掌握了局面,那他也逃不了干系,所以只能咬牙道:“不行,如今已经快到子时,哪有这个时间来换防的,还是请知府大人过来决断吧。” 说完就要派人去请知府大人过来。 副将低垂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中不动声色的多了一柄匕首,在守将转身之际突然暴起,将泛着寒光的匕首插进他的胸膛。 这一幕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围的军士根本就没人反应过来。 就连守将都带着浓浓的不甘,倒了下去。 副将登到高处,振臂一呼道:“守城将军通敌,已被正法,现在,所有人都听我的,打开城门,迎接神武卫进城。” 守将已死,府兵自然以副将为尊。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神武卫也终于进入了城中。 神武卫进城后,第一时间控制住了府兵和衙役,随后在城内开始了一场疯狂屠戮。 一个接一个吕氏自认为隐秘的不法生意被挖了出来,只要敢反抗就只有一个下场。 很多前来庐州月求援的人马,都被陆文昭扣了下来。 外面发生的一切,还在与毛骧推杯换盏的李云和吕宁二人丝毫不知情。 直到一朵璀璨的烟花缓缓升空后,毛骧的嘴角才露出一丝笑意。 李云已经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道:“哎,这又不是逢年过节的,怎么会有人放烟花?” 毛骧轻轻的将酒杯放下,目光凛然一变,寒声道:“这不是普通的烟花,是你们的丧钟。” 吕宁原本也喝了不少酒,但是在察觉到异样后,酒劲瞬间就醒了大半。 “毛大哥,您这是何意?” 毛骧冷哼一声,不屑的道:“就凭你们两个,也配和本指挥使称兄道弟?陆文昭,进来。” 随着毛骧话音落下,陆文昭推着十几个前来报信的人走了进来。 这些人一看到吕宁和李云,顿时控制不住了,七嘴八舌的道:“家主,不好了,家里失火了,路过的刑部官差已经包围了咱们庄园,水泄不通啊。” “家主,咱们的赌场和妓院都被查封了,就连其他早就已经脱离家族的生意,都被封了,咱们损失惨重啊。” “家主,咱们所有的正经生意也都被查封了,各个铺子的负责人都被抓起来了,您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吕宁这才反应来,对着毛骧怒目而视:“毛指挥使,好手段啊,不过你哪来的这么多人手?近几日庐州城盘查的格外严格,你不根本不可能安插大批的锦衣卫进来。” 毛骧鄙夷的看了一眼吕宁,才缓缓开口道:“整个庐州都是你们的人,本指挥使怎么还会安插锦衣卫进来,那岂不是让你们升起警惕之心?实话告诉你,神武卫两万大军已经入城,你以为你那些手段能挡得住陛下的雷霆之威?” 神武卫?李云脸色一白,完了,全完了。 吕宁倒还算坐的住,只见他惨然一笑:“毛指挥使,不愧是蒋瓛的接班人,先是利用陆文昭打消我们的警惕,随后再伪装贪婪,引我们上钩,最后用神武卫给我们致命一击,环环相扣,在下佩服。” 毛骧缓缓起身,眉心微动,脸上尽是不屑之色:“吕家主啊,你也算是俊才了,庐州也确实在你的经营之下算是滴水不漏,但是你再有才华,能比的上当今陛下?所以你输的不冤。” 吕宁目光流转,身体微微发抖:“我比不过他吗?如果不是他将神武卫调过来,不顾法律的对我吕家强行出手,我会输?” 一旁的李云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的站起来:“对啊,毛骧,哪怕你贵为锦衣卫指挥使,没有证据,你怎么可以对吕家没有违法的生意下手?陛下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毛骧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两个,有些可怜的道:“你们两个是真的不懂什么是锦衣卫啊。” 说完就拍了拍手,陆文昭拿着两封书信走了过来。 毛骧努了努嘴,沉声道:“这两封信,一封是吕本写给吕宁的,让他准备二百名死士,奔赴东南沿海,行刺先太子。” “另一封信嘛,是先太子侧妃吕氏写给吕宁的,让吕家主按照吕本的指示行事,不得有误。” 什么?吕宁的脸上呈现震惊之色,慌乱上前抢过两封信,仔细的看了起来。 越往下看,就越心惊,他张大了嘴巴,咬牙切齿的道:“你们还想将脏水泼到娘娘身上,休想。” 说完,就把两封信撕了个粉碎,咽进了肚子里。 而毛骧好整以暇的看着吕宁的表演,就连陆文昭都没阻拦,反而脸上带着一丝坏笑。 “吃吧,吃了这两封,我再给你补几封,这样的书信,锦衣卫要多少有多少。” 李云张口结舌,无与伦比的道:“你,你竟然敢捏造证据,诬陷栽赃,你好大的胆子!” 毛骧哈哈大笑三声,走到李云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脸颊,猖狂无比的道:“李大人,你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锦衣卫啊。” 看着呆若木鸡的吕宁和瑟瑟发抖的李云,毛骧也觉得无趣。 “行了,都带走吧。” 陆文昭和他手下的锦衣卫受到二人的压迫已久,好不容易得到了发泄的机会,自然不会客气。 一群汉子如狼似虎的把二人绑了起来,推推搡搡的押进了锦衣卫大牢。 第二天一早,庐州的百姓起来之后,突然发现街道上多了很多威风凛凛的士兵。 这几年大明的军纪森严,所以百姓们对军人的观感还算不错。 有年纪比较大的老者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上前问道:“军爷,这是什么情况?你们怎么突然到庐州来了。” 其实神武卫的士兵也只是奉命行事,他们也没有特别了解,但是语气都十分客气。 “老人家,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府衙应该很快就会张贴出告示,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老人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周围的人群纷纷向府衙的方向涌去。 而主导了一切的毛骧,此刻正悠然的坐在大堂之上,宋卓风在接管了庐州城防之后,也来到了府衙。 府衙之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几个大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信件。 不过有了这么大收获的景清与暴昭却高兴不起来,面色阴沉的站在一边。 毛骧有些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看向景清与暴昭:“两位大人,本官说过的话可兑现了,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本官昨夜可是喝了不少酒,正好回去睡一觉。” 说完,就准备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暴昭一把甩开景清的阻拦,怒声道:“毛指挥使,你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吗?” 毛骧离开的脚步一顿,叹了口气:“暴大人,这几个箱子里面都是江南氏族与吕氏的往来信件,有了这些,你们就有了继续查下去的线索,本官的使命也就完成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暴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大声质问道:“毛指挥使,你敢说这些信不是你们锦衣卫放的吗?” 第255章 彻查江南世族 随着暴昭的话问出口,府衙大堂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宋卓风双目盯着地板,似乎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景清则是叹了口气,脸上尽是苦笑,他知道暴昭秉性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却没想到会这么直勾勾的说出来。 毛骧回过头,神态间流露出一丝疏离,仿佛与眼前的世界格格不入一般:“暴大人,您这是何意?这是在怀疑本指挥使?” 暴昭的双目炯炯有神,但是却充满了怒火,厉声质问道:“昨日你传信给本官,子时初刻守在吕氏庄园外必有收获,正赶上贼人闯入杀人放火,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说罢,快速走到那些书信前,凝声问道:“还有这些,会有一个人正常人将自己的罪证都整齐地摆放在一起,等着我们去搜查的吗?” 毛骧对上暴昭的眼神,无奈的摇了摇头,答非所问道:“暴大人,您觉得陛下为什么派我前来?” 暴昭的目光一凛,斩钉截铁的道:“就算陛下让你前来协助查案,你也不能不择手段,如此行径,置我大明的律法于何地?” 毛骧看暴昭的目光很复杂,并没有因为暴昭几次三番的质问而生气:“暴大人,本指挥使问你,吕宁和李云都是很有手腕之人,整个庐州城就是铁板一块,根本就没有突破口,如果不用些非常手段,你要等多久才有机会查清吕氏的不法行径?” “你可知道,吕宁已经转移了吕氏的大部分资产,再过几日,整个吕家就会变成一个空壳子,等你查清,吕宁早就换了一个身份,继续坐拥着万贯家财,享受着他的人生,你觉得这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吗?” 毛骧的话宛如一记重锤,重重的敲在暴昭的心上。 毛骧可没有闲心等着暴昭自己想清楚,继续诛心道:“从我锦衣卫到庐州的第一天开始,吕氏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你以为满朝文武为什么畏惧锦衣卫如虎?就是因为锦衣卫办案,只管结果,不顾过程,所以,暴大人,还是那句话,继续查你的案子就好,你们办不了的案子,我锦衣卫来,破了案,功劳是你们的,骂名我们锦衣卫来背。” 说完这些话后,毛骧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在陆文昭的陪同下,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宋卓风缓步走到呆愣在原地的暴昭面前,轻声宽慰道:“暴大人,宋某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但是也明白一些道理,吕氏为祸庐州已久,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到过迫害,多拖一天,就会有新的受害者出现,恶人自有恶人磨,吕氏落的如今的下场应该算是咎由自取,所以暴大人不必多想。” 一旁的景清与暴昭相处时间最久,两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打着配合,他深知暴昭的脾气秉性,所以一直好言相劝,奈何根本劝不住啊。 他的眼睛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失望,苦口婆心的道:“暴兄啊,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走上街头,看看庐州百姓脸上的笑容,墨守成规固然值得尊敬,但是只要一心为民,又何惧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啊。” 暴昭此刻的表情呆滞且迷茫,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吕氏和李云在庐州城内的关系根深蒂固,势力盘根错节,所以景清和宋卓风都有千头万绪的事情要忙,自然不可能陪着暴昭发呆。 在劝说一阵后,就开始了各自忙碌的公务。 而暴昭在府衙出神了很长时间后,宛如行尸走肉般走上了街头,如今的庐州百姓已经通过府衙门口的告示了解了一切。 知府李云包庇吕氏,收受贿赂,押入天牢,秋后问斩。 富商吕宁为富不仁,参与刺杀先太子,违反朝廷禁令,私开赌场,逼良为娼,放印子钱等证据确凿,判斩立决。 就在庐州的城门处,在无数庐州百姓的见证下,刽子手直接砍掉了吕宁的头颅。 在围观百姓中,有很多曾经受到吕氏迫害的百姓们纷纷痛哭流涕,大呼朝廷英明,还有的百姓喜极而泣,走上街头,奔走相告。 这围观的人群中,就有呆若木鸡的暴昭,看着尸首分离的吕宁,和耳朵中不断传入的百姓的议论声。 他呆若木鸡的瞳孔中竟然缓缓恢复了生机。 “大家伙听好了,京城来的青天大老爷在府衙设了一处公堂,只要这些年受到迫害,官府判决不公的都可以去伸冤,有他们为百姓们做主。” 无数神武卫的士兵,敲锣打鼓,在街巷中叫喊。 城中受到迫害的百姓纷纷闻风而动,一股脑的向府衙涌去。 暴昭的双眼也重新焕发了光彩,远处保护的刑部官差见状赶忙走了上来。 “大人,您怎么样?” 暴昭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走,咱们去府衙,风头不能都让御史台出了,咱们刑部怎么能缺席?” 说完,就带着刑部官差,随着拥挤的人群向府衙走去。 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切的毛骧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可知道陛下对暴昭还是很看重的,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几句话一蹶不振,回去了不好交差啊。 毛骧的身后是感慨万千的陆文昭,看着暴昭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句:“指挥使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啊,希望暴大人不会辜负您的苦心。” 毛骧神色如常,语气淡然的道:“咱们锦衣卫不就是干这些脏活累活的吗?” 说完,回头看向陆文昭,嘴角上扬,出声询问道:“陆文昭,你在庐州时间也够久的了,如今庐州百姓头上的大山已经没了,你也算坚守本职,交接一下公务,下个月,进京述职吧。” 进京述职?陆文昭的脸色狂喜,他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出头的一天,急忙单膝跪地道:“卑职多谢指挥使大人提携。” 毛骧哈哈笑道:“行了,庐州事了,本指挥使也要回京了,京城见吧,陆千户。” 随行的锦衣卫牵过来一匹神俊异常的马匹,毛骧行云流水的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而陆文昭还在沉浸在毛骧说的陆千户这三个字带来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随着毛骧返回京城,那封前太子侧妃吕氏的信件也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朱标生前仁厚,在百官中的声望极高,所以在得知吕氏竟然也参与其中之时,在朝堂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百官们议论纷纷,以前吕氏和藏王的身份尊贵,母族强大,群臣自然不敢得罪,但是现在吕氏没落,吕本下狱,新皇登基,谁还会给他们面子?所以动起嘴来丝毫不留情。 “陛下,吕氏母子狼子野心,断不可留,臣提议,赐死二人,为先太子殉葬。” “陛下,夫为妻纲,吕氏竟然谋杀亲夫,做出这等违背三纲五常的之举,藏王作为其子,没有尽到规劝之责,亦有责任。” “陛下,您万万不可心软,此二人不除,祸害无穷啊。” 朱雄英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复杂,一言不发。 内阁的几位大臣和朝中重臣一样没有开口。 朱雄英将眼睛停在凌汉和杨思义的身上,神色淡漠的开口道:“内阁觉得应该如何?” 凌汉抚了下胡须,老成持重的道:“陛下,吕妃固然有罪,但是说到底这件事如何处理,只能由皇上裁决,作为臣子不敢置喙。” 杨思义赞同的点了点头:“没错,不管吕妃做了什么,身为臣子,无法对其进行判决。” 朱雄英冷哼一声:“两位大人真是打的一手好太极啊,高炽,你在内阁历练也有段时间了,你怎么看?” 朱高炽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一脸的苦瓜相:“陛下,臣弟是晚辈,怎敢议论长辈的是非啊?” 朱雄英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道:“行了,既然如此的话,吕妃之事就由朕来处理吧。” 刑部尚书周祯缓缓出列沉声道:“陛下,根据在吕家查抄出的书信来看,江南世族大多也参与了刺杀先太子一案,绝对不能姑息,所以臣请奏,彻查江南世族。” 朱雄英嘴角半勾,身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杀气:“很好,朕刚登基,本想着不宜大兴刀兵,但是没想到这些商人不好好做生意,竟然跑到朝廷的头上作威作福来了?” 伴随着朱雄英的语气越来越阴寒,大殿之上的群臣都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传旨,刑部尚书周祯为钦差,率羽林卫前往江南,彻查江南世族,一旦查实,不必回禀,一体斩立决。” 下完这道旨意后,朱雄英看向朱高炽:“高炽,你作为内阁行走,和周大人一起去,这件差事办不漂亮,就不用回来了,退朝吧。” 朱高炽嘴巴张的老大,但是朱雄英并没有给他推脱的机会,直接离开了奉天殿。 朱高炽只能找到周祯,苦笑道:“周老大人,此次晚辈有幸和您一起彻查江南世族,还望您老提携。” 朱高炽虽然身为镇北王世子,身份贵重,但是周祯的资历他自称晚辈也不无不可。 周祯看着朱高炽谦逊的样子也很有好感,所以拱手道:“世子大人客气了,咱们边走边聊。” 朱高炽侧身,恭敬地道:“您先请。” 就这样,一老一小,一胖一瘦的身影一同向宫外走去。 第256章 朱雄英压抑的戾气 自从太子朱标死后,东宫就一直无人居住。 明朝并没有殉葬制度,所以朱标的家眷并没有急着从东宫迁出,如今的吕氏依然住在自己的居所之内。 只是随着朱雄英登基,东宫的下人对这位曾经风光无比的东宫侧妃也没有了往日的尊重。 吕氏似乎也已经预知了自己的结局,所以将自己关了起来,终日礼佛,不问世事。 朱允炆回京之后,时常来看望,但是都被拒之门外, 当朱雄英再次来到东宫的时候,看着曾经的家已经变得如此冷清,不由得心中生出万千感慨。 这里残留着朱标太多的回忆,每次路过这里,朱雄英都会黯然神伤,所以一直没有走进来过。 但是今天,已经到了不得不了结的时候,他强忍住内心汹涌的杀意,轻轻推开了东宫的大门。 因为东宫现在没落,所以打扫的太监和宫女都很松散,见到朱雄英进来后纷纷大惊失色,惶恐不安. “参见陛下。” 没有理会偷懒的下人,他径直的向吕氏的居所走去。 身后的王九成冷哼一声。压低声音道:“行了,都滚出去,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跪在地上的宫人闻言如蒙大赦,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 在到吕氏的门前时,朱雄英突然顿住了脚步,低声道:“傅让,你带着人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傅让作为禁军副指挥使,自然要常伴天子左右,寸步不离的护卫安全。 但是既然皇上都发话了,傅让也是带着禁军守卫在了门口。 朱雄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王九成不敢大意,带着几个得力的太监紧紧跟在身后。 吕氏的居所很简洁,没有什么贵重的装饰,只有一尊鎏金的菩萨像和一个香炉,吕氏身穿一身素服,在菩萨像前双手合十,好像是最虔诚的信徒般祈祷,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她才睁开眼睛,叹了口气:“陛下,您终于来了。” 朱雄英看着她此刻的样子,语气中充满了嘲讽道:“怎么?吕姨娘这是准备出家了?菩萨知道你做过的那些腌臜事吗?” 对于这刺耳的嘲讽,吕氏充耳不闻,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朱雄英冷哼一声,不屑的道:“做和你同样的选择?你太看轻朕了,朕现在只想把你的心肝都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如有你有一丝善念,也不会做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举动。” 在前世看到这段历史的时候,朱雄英心里就嘀咕,这朱标死的很蹊跷,到现在自己亲身经历这一切的时候,才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温柔端庄的女人竟然才是罪魁祸首。 常氏的神态略显疲惫,眉眼之间透露着一股死气:“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无需多言,动手吧。” 朱雄英的目光锐利如刀,冷冰冰的道:“你想求死,朕不会让你轻易的死去,来人,把朱允熞,朱允熙带过来。” 吕氏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动容,这两个都是她的儿子,也是她在这世间为数不多的牵挂。 她像是一只护犊子的母鸡一般,突然起身,冷声质问道:“朱雄英,你要做什么?” 但是她刚站起来,就被王九成带来的太监直接按了下去。 朱雄英神色如常的找了张椅子坐下:“朕要做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不出片刻的功夫,朱允熞与朱允熙两兄弟就被带了过来,朱雄英眼神淡漠,没有任何感情的看向着两个与自己血浓于水的兄弟。 两人都是懵懂的年纪,有些不解的看着神色恐怖的朱雄英,有些害怕的问道:“皇兄,您怎么了?” “不要怪朕,要怪就怪你们两个有个疯狂的娘。” 说完,就目光凌厉的道:“王九成,送两位殿下上路。” 王九成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拖着两位小殿下就走出了房间,外面很快就传来朱允熞与朱允熙的闷哼声和挣扎的声音。 吕氏的脑海中好像已经出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被人蒙住脑袋不能呼吸的画面。 她拼命的挣扎,但是身后两个太监的手就像是两个铁钳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吕氏只能转而苦苦的哀求着朱雄英:“陛下,您有什么就冲我来,放了我的两个孩子。” “他们都是你爹的亲骨肉,是你的兄弟啊,杀了他们,你爹在天之灵不会安宁的。” “朱雄英,我求你,你杀了我,你怎么作贱我都行,别伤害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了。” 对于吕氏的苦苦哀求,朱雄英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 随着时间的流逝,外面两位小殿下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王九成拖着两个麻袋走了进来,低声道:“陛下,两位小殿下已经归西,这尸体怎么处理?” 朱雄英冷冽的目光扫过两个麻袋,不耐烦的道:“直接丢到郊外喂狼就行了,和宗人府说,两位小殿下,贪玩,失踪了即可。” 这时吕氏的样子已经状若疯魔,双目通红的看着王九成手中的麻袋,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不要,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我的孩子。” 王九成自然不会理会吕氏的嘶吼,直接拖着两个麻袋就走了出去。 朱雄英缓缓起身,走到披头散发的吕氏面前,冷笑道:“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这只是一个开始。” 吕氏现在就像是一个疯婆子,声嘶力竭的喊出她能想象出的最恶毒的诅咒:“朱雄英,你杀害自己的亲兄弟,你不得好死,你是个畜生,你是个魔鬼!” 看着吕氏现在的模样,朱雄英的心中没有一丝怜悯,他目光清冷,声音中充斥着复仇之后的快感:“怎么?吕姨娘觉得心痛?那你再给我爹下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在得知枕边人想要他的生命是,他心痛不心痛?” “这个世界上,谁能有你这般的蛇蝎心肠?朕说过,不会让你轻易的死去,所以你放心,这只是个开始。” 吕氏现在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她竟然开始疯癫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朱雄英,我为什么会给我的丈夫下毒?还不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你爹。” 还没等朱雄英做出反应,一旁的王九成却再也忍不住,怒声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堵住这疯女人的嘴?免得她胡说八道。” 身边的两个太监瞬间回忆,撕开一个抹布,就要塞进吕氏的嘴里,却被朱雄英挥手制止。 “都住手,让这个疯女人说,朕倒要听听,她能说出来什么?” 吕氏呸了一声,仇恨的盯着朱雄英:“就因为你这个嫡长子在,你爹的目光永远都不会落在允炆身上,他把所有的期望,所有的心血都给了你,那允炆算什么?我算什么?” 世界上总有这样的人,总是幻想着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别人不给,他们还会心生怨恨。 朱雄英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拆穿吕氏的心思:“真是可笑,你不过是拿着自己的孩子当借口,发泄着自己的不满罢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朱允炆是不是能够得到储位,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宣泄着你得不到我爹的爱所承受的痛苦罢了,不要再披着你那虚伪的面具了,平白让人觉得恶心。” 吕氏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似乎是没想到她隐藏多年的心思会被朱雄英猜到,失声尖叫道:“你胡说,你这个贱人生的小杂种,你根本就不是人,你那天从马上跌落,我亲眼看见你已经快要断气了,你又怎么可能突然又活过来,你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你是来报仇的!” 在吕氏的疯言疯语中,朱雄英敏锐的听到了其中的关键词,原来他当初从马上跌下来,真的是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做的。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朱雄英看着无可救药的吕氏,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正是这种目光,深深的刺痛了吕氏,她不停的挣扎,疯狂的低吼:“朱雄英,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不许用那种眼神看我!” 朱雄英扭过身,不再去看她,语气中恢复了平静:“你真是个可怜的毒妇,不管你曾经对朕做过什么,都不重要了,你亲手将你最后一条生路给堵死了,你想不想知道朕会怎么对付你?” 在她的两个儿子被朱雄英杀了之后,吕氏的精神就陷入到了紊乱之中,好像一切都不在乎了一般。 她沉默不语,眼睛盯着朱雄英的背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朱雄英也没有理会她,而是自言自语道:“你还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父亲。” 什么?吕氏的眼睛猛然睁到最大。 “今天,你的父亲会是新朝第一个被凌迟的人,而你的儿子会是行刑官,你说那个画面,你怎么能错过呢?” “王九成,带着她,去刑场观刑!” 朱雄英的声音平静的好像丝毫意识不到其中的残忍,而吕氏也感觉到从心底泛起的胆寒。 第257章 吕本凌迟 紫禁城,午门。 东西北三面城台相连,环抱一个方形广场。北面门楼,面阔九间,重檐黄瓦庑殿顶。 东西城台上各有庑房十三间,从门楼两侧向南排开,形如雁翅,也称雁翅楼。在东西雁翅楼南北两端各有重檐攒尖顶阙亭一座。 在电视连续剧里,经常会听到推出午门斩首等等话语,久而久之,午门成了传言中处决死刑犯的场所。 实际上是以讹传讹,斩首从来不在午门举行,皇宫之内戒备森严,皇帝也不可能在自己家门口杀人。 但是今天,一名特殊的犯人却被固定在铁柱之上,即将处以极刑。 这位犯人就是曾经的太常寺卿,兵部尚书,曾经的皇亲国戚吕本。 这位原本应该享受荣华富贵的老人此刻已经饱经风霜,脸上满是岁月的沟壑,双目无神的看着坐在行刑官位置的年轻人。 那个人是他的外孙,大明的藏王朱允炆,也是他最疼爱的外孙。 朱允炆脸色惨白,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无法接受,在他身边,刑部的官员皱着眉头催促道:“藏王殿下,时辰已到,该行刑了。” 朱允炆咬紧牙关,无助的摇着头,眼神空洞的让人心疼。 刑部官员见状叹了口气,语气更加强硬的道:“殿下,让您监刑是皇上的旨意,您迟迟不动这不是为难我们这些小的吗?” “为什么是我?他怎么这么狠的心?” 朱允炆的声音干涩而嘶哑,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刑部官员听见他言语之间辱及皇上,当即便翻了脸,冷声道:“藏王殿下,身为臣子,如何能说君父的过失?再给您五十息的时间,如果您继续拖延,下官可就下令行刑了。” 豆大的汗珠从朱允炆惨白的脸上滑落,吕本虽然被绑了起来,但是依然能够说话,见到迟迟不动刑,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当即开口大骂道:“朱允炆,老夫不用你惺惺作态,如果不是你优柔寡断,顾念骨肉亲情,不肯派出藏王府的精锐,我们怎么会失败,事到如今你又在装什么?” 朱允炆闻言一愣,随即两行热泪缓缓流下。 吕本依然继续骂道:“朱雄英,你个无君无父的畜生,老夫先去地狱等着你们朱家的人一个一个下来陪老夫。” 眼看着吕本越骂越难听,刑部官员脸色也是阴沉下来,冷哼一声:“老东西,你声音很大嘛,希望等一下,你还能骂的出来,行刑。” 所谓凌迟,便是技艺高超的刽子手从脊椎下刀,将背部皮肤分成两半,然后慢慢用刀分开皮肤和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撕开来,执行凌迟的过程极为痛苦,经历千刀万剐后才会痛苦的死去。 因为这种刑罚实在太过残忍,所以在朱雄英推行大明律的时候已经废除,但是为了让自己心中的戾气得以抒发,他还是决定让吕本最痛苦的死去。 在行刑的过程中,肉体的疼痛让吕本止不住的哀嚎,一声声惨叫不停的传入的朱允炆的耳中,他实在忍受不住,最后痛苦的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他向身边的刑部官员哀求道:“求你,送我离开这里。” 刑部官员面色不变,毫无感情的拒绝道:“对不起,殿下,圣上有命,您是行刑官,有监刑之责,刑罚不止,您不能离开。” 朱允炆怨毒的盯着刑部官员的面容,耳边传来吕本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 终于,在又一刀落下后,吕本终于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惨叫声却依然回荡在朱允炆的耳中。 他挣扎着站起身,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嘴唇都被用力咬破。 “这位大人,如今行刑已毕,本王是否可以离开了?” 刑部官员颔首,默默地闪开一条道路,朱允炆双目无神,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去,就在他马上要跌倒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双手突然出现,扶住了他。 朱允炆缓缓抬头,吕言那张方正的脸颊映入眼帘。 “吕言,带本王回去。” 吕言面色深沉如水,背起朱允炆向宫外走去,这时刑部官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来人,把这逆贼的尸身丢到城外去喂狗,免得脏了眼睛。” 吕言闻言脚步一顿,周身的杀气宛如凝结实质,右手不自觉地放在金刀之上。 但是朱允炆虚弱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不要停下,走。” 吕言将手放下,背着朱允炆,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这一切,都落在了城墙之上的吕氏和朱雄英眼中。 吕氏的身体被极其不雅观的绑了起来,瘫倒在地上,面如死灰,就连嘴都被堵了起来,发不出任何声音。 “啧啧啧,多感人啊,在临死之际,还想着给我那弟弟留一条活路。” 朱雄英戏谑的声音响起。 吕氏宛如一只疯狗一般,用自己的头想要去撞朱雄英的腿,却被王九成身边的太监按在一边。 这时,两行悔恨的眼泪才从吕氏的眼睛流了出来。 朱雄英摇了摇头,没有再看吕氏一眼,直接留下一句:“王九成,你知道该怎么做。”之后,就走了出去。 随着殿门的缓缓关闭,吕氏的惨叫也从身后传来, 这时,司礼监掌印太监张五成快步走了过来:“陛下,诸位朝廷大臣都已经在武英殿候着了。” 朱雄英看了眼头顶的太阳,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似乎是能驱散人内心的阴暗。 武英殿内,内阁的大臣和各部尚书齐聚,今日是一周一次的小朝会,是天子朝中重臣议事的时间。 在朱雄英落座后,凌汉就垮着自己的老脸道:“陛下,如今内阁实在是缺人啊,忙不过来啊,老陈已经半个月没有休沐了。” 杨思义也跟着诉苦道:“是啊,殿下,如今工部尚书出缺,刑部尚书又不在京中,连小朝会的人都凑不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其实现在朝廷急缺人才的现状朱雄英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新学刚推行不久,想要培养出国家需要的人才还需要时间。 而杨士奇,铁铉,夏元吉等人还需要磨练,现在也不适合调入京城,现在的大明正处于过渡时期,所以人手难免不够。 朱雄英的眼眸深邃,手指不停的敲击着桌面。 “内阁创立之初的设想是五人,但是一直都没满过,如今单大人在外治理黄河,内阁只有凌卿和杨卿在京也确实人手不足,这样吧,吏部尚书张紞,升任武英殿大学士,参赞机务。” 张紞无论是资历还是功绩,入内阁都是迟早的事,所以众位大臣都无人反对。 “老臣张紞谢陛下恩典。” 朱雄英心中的戾气也抒发了很多,脸上也又露出了几丝笑容。 “张阁老不用客气,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虽然为张紞感到高兴,但是杨思义还是忧虑的道:“陛下,张大人入了内阁,吏部尚书的职位岂不是又出现了空缺?您心中可有人选?” 朱雄英点了点头,从桌案上拿出一个人的简历,示意张五成拿给众臣传阅。 “诸位爱卿对山西布政使韩宜可有过了解吗?” 韩宜可?这个名字对杨思义和凌汉来说并不陌生,此人乃是北宋宰相韩琦之后,为人刚正不阿,素有才名,而且在洪武元年就入仕了,且一路高升至左都御史,可谓是名副其实的老臣。 但也正是因为太过正直,所以从不趋炎附势,得罪了当时如日中天的胡惟庸一党。 在得知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三名奸臣在朱元璋身边大行谄媚之事时, 韩宜可孤身前去,从怀中掏出奏折,弹劾他们三人险恶又好似忠臣,奸佞又好似正直,依仗功劳和恩宠,内心不安分,被提拔到台端,擅自作威作福。 为还天下公正,韩宜可请求砍了他们的头来向天下谢罪。 当时朱元璋虽然感念其正直忠毅,但是因为还不是诛杀胡党的好时机,所以只能先将其索拿下狱,随后又找了个理由放了,逐出京城。 在胡惟庸一党伏诛之后,才提拔为山西布政使,历年来吏部考核都是优等。 对这样一位老臣来说,回京统领吏部也算合情合理,所以并没有人反对。 至于工部就更简单了,工部侍郎宋阳的能力有目共睹,而且也是朱雄英一手提拔起来的,暂领工部没有任何问题。 练子宁则顺理成章的升为工部左侍郎。 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讨论之后,朱雄英只觉得浑身疲惫,这时才体会到身为一国之君的难处。 所有的事情都千头万绪,一件接着一件等着自己处理,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似乎是看出了朱雄英的疲惫,凌汉主动起身:“陛下,今日天色已晚,不妨先休息吧,治理国家如烹小鲜,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其余大臣也纷纷起身。 朱雄英笑着道:“好,朕今日也确实有些累了,张五成,替朕送送各位大臣。”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王九成才悄悄走了进来,贴在朱雄英的耳边道:“陛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朱雄英叹了口气:“果然,一切都瞒不过灵儿啊。” 第258章 搠思公失监来朝 坤宁宫,是内廷三宫的最后一座殿堂,也是皇后的居所。 自从朱雄英登基之后,马皇后就随朱元璋到处游历,沈灵儿也就搬了进来。 沈灵儿虽然是大明首富沈万三之女,但是坤宁中内却没有任何奢华之风,几乎和马皇后在时一模一样。 在明亮的烛火照耀下,沈灵儿美艳的脸庞上眉头紧锁,嘴唇微抿,隐隐带有一丝担忧之色。 孔雪儿身穿着内廷女官的服饰,悄无声息的走到沈灵儿的身边,低声道:“娘娘,赵太医那边来了消息,两名小殿下已经无碍了。” 听了孔雪儿的话,沈灵儿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雪儿,你随本宫去看看。” 两人来到坤宁宫的偏殿,只见十几名宫人正小心翼翼的守候在床边。 原本应该被朱雄英下令处死的朱允熞与朱允熙两兄弟正躺在床上,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呼吸平稳。 赵恽如今在太医院已经算是正式的太医了,因为常去向林戬请教,所以医术甚至在一众资历较老的太医中也算出众。 两兄弟经过他的调理已经没有大碍了,见到皇后娘娘进来,赵恽赶忙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沈灵儿的美眸在两个孩子身上寻视了一圈后,这才放松下来,轻声道:“赵太医辛苦了,本宫不亲眼看看,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 赵恽露出一丝憨厚的微笑,有感而发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微臣佩服。” “什么意思?她宅心仁厚,朕蛇蝎心肠喽?” 朱雄英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赵恽吓了一跳,苦笑道:“陛下,您知道的,微臣没有那个意思。” 朱雄英伸出右手在赵恽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嘴里称赞道:“啧啧,你别说,你这身子骨估计能打十个老太医了。” 哪怕是登基了,对天枢的老兄弟们,他依然没有任何架子,天枢内的兄弟们对他也是敬爱有加。 赵恽摇了摇头,认真的道:“陛下说笑了,臣能打二十个。”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王九成知道天枢的人都与皇上的感情极好,对他们之间的玩笑也已经习以为常,但是现在朱雄英毕竟已经是天子,还是需要注意形象的,所以他轻咳了两声,希望给这两位提个醒。 朱雄英回过头嫌弃的道:“我说王九成,你怎么总是咳嗽,身体不好你就休息去吧。” 王九成苦着脸道:“哎呦喂,我的皇上呦,您现在是天子,一言一行您都得注意,不能像以前那般随性了。” 朱雄英嗤笑一声,不屑的道:“朕都当了皇上了,还不能随心所欲的话,那这皇上当的还有啥意思。” 赵恽还在一旁一脸正经的点头赞同道:“陛下说的很有道理。” 急的王九成满脸大汗。 沈灵儿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捂嘴轻笑着制止道:“你们两个好了,赵太医也辛苦了半日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王公公去送一下。” 王九成如释重负的带着赵恽走出了坤宁宫。 而沈灵儿则拉着朱雄英的手走到床边,有些后怕的道:“陛下,你知道吗,今天你去找吕氏的时候,臣妾还真怕你会把这两个小家伙杀了。” 朱雄英看着这两个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床上睡的香甜,不由得叹了口气,低声问道:“灵儿,今天朕那般对待吕氏,你会不会觉得有些残忍?” 沈灵儿摇了摇头,看向朱雄英的眼神之中满是心疼,她主动靠进朱雄英的怀中,柔声安慰道:“陛下怎么会这么想?臣妾知道您对先太子的感情,不管是吕氏还是吕本,亦或者是朱允炆,他们都是罪有应得,陛下能控制住自己的怒火,不牵扯到无辜之人的身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感受到自己怀中的柔软,朱雄英紧紧的抱住了她,低语道:“你知道吗,有那么一瞬间,为了让吕氏更加崩溃,朕真的想杀了他们两个,但是到最后,还是忍住了,就像你说的,他们终究是无辜的。” 沈灵儿能清晰的感受到朱雄英蓬勃的心跳,所以俏脸羞红的道:“陛下,你看他们两个,多可爱啊?” 朱雄英嘴角带着坏笑,把嘴巴凑到沈灵儿的耳边,呵着热气道:“灵儿,我们也生一个可爱的宝宝吧?” 沈灵儿没有说话,而是将头深深埋进朱雄英的胸膛之中。 朱雄英猛的将沈灵儿抱起,一步一步的向沈灵儿的房间走去。 一夜春色。 此处省略一个时辰的字数..... 翌日早朝,朱雄英春风满面的出现在朝堂之上,看起来精神极好。 “诸位爱卿可有事启奏?” 礼部尚书唐阙直接站了出来:“启奏陛下,搠思公失监来朝,正在殿外等待您的接见。” 搠思公失监,俄里思军民元帅?他还真来了,单凭这份胆气,也足够让朱雄英高看几眼。 “既然来了,就见见吧,总不能让这位元帅看清了大明不是?” 朱雄英诙谐的语气让原本如临大敌的朝堂瞬间轻松下来。 “宣,俄里思军民元帅搠思公失监觐见。” 话落,只见一名身高八尺,胡须凌乱但是孔武有力的壮汉,手中还端着一份黄色的卷轴,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臣,搠思公失监参见大明皇帝。” 他的汉语并不熟练,很生硬,而且行的礼也很奇特,显然并不是中原的礼节。 不过这些朱雄英都并没与在意,而是大度的道:“领搠思公失监,你能来大明,朕很高兴,最起码我们不应该是敌人,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搠思公失监的眼神很尖锐,即便是看着朱雄英的时候也没有多少敬意,只见他展开那黄色的卷轴,赫然是朱元璋给他的册封圣旨。 “君天下,凡四方慕义来归者,皆待之以礼,授之以官。尔搠思公失监,久居西土,闻我声教,能委心效顺,保安境土,朕用嘉之。今设俄力思军民元帅府,命尔以元帅之职,尔尚思尽乃心,谨遵纪律,抚其部众,使疆土靖安,庶副朕委任之意。可怀远将军俄力思军民元帅府元帅宜令搠思公失监。准此。” 朱雄英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动声色的问道:“搠思公失监,你这是何意啊?” 搠思公失监抬起头,一股睥睨天下的气质有感而发,用他那并不熟练的汉语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尊敬的大明皇帝,您的爷爷曾经下过圣旨,由微臣统领乌斯藏地区的一切政务,大明是不能在乌斯藏地区驻军的,但是您命令大明的军队强行驻扎在我们的区域,这已经违背了这道圣旨的旨意,微臣听说大明礼仪之邦,最重孝道,您现在的行为岂不是在违背长辈的意愿?所以微臣请皇帝陛下收回成命,还乌斯藏地区的安宁。”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谁也没有想到看似粗犷的搠思公失监竟然会拿太上皇的圣旨出来说事,更是牵扯到了皇上身为人子的孝道。 看来这位藏人可不好对付啊。 朱雄英的目光流转,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一股远胜于搠思公失监的威压从身上迸发。 “礼部尚书何在?” 唐阙顿时站了出来:“臣在。” “按照礼制,外臣见到朕应该如何行礼?” 唐阙顿时心领神会,朗声道:“回陛下,外臣朝见,应当先行三拜九叩之礼,行礼之后应该双手捧心,膝盖弯曲,以示对把陛下的敬重。” 朱雄英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搠思公失监,既然你认可这道册封的圣旨,俺就说明你虽然是元帅府的元帅,但是在大明而言你只是个怀远将军,从三品的武职,说句难听的话,你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你想拿这道圣旨说话,就先把该行的礼行了,咱们再谈。” 朱雄英的话说完,朝堂之上爆发一阵哄堂大笑,他们差点忘了,虽然他统领着诺达的土地,但是按官职,在场的诸位都在其之上。 “你...”搠思公失监是个骄傲的人,在乌斯藏地区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哪里受到过这种屈辱。 朱雄英的目光冷冽,语气冰冷的道:“搠思公失监,朕再提醒你一次,在大明,你称呼朕要为陛下或者圣上,否则的话,就是大不敬。” 搠思公失监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枭雄,所以并没有出言顶撞,而是语气森然的赔礼道:“陛下,是臣不懂大明的礼仪,但是并没有不敬之意,还望陛下海涵。” 随后话音一转:“但是皇帝陛下似乎不了解乌斯藏的形势,萨迦、帕竹、仁蚌巴、藏巴汗、阿里等部落都日益强壮,只听从微臣的命令,如果大明强行驻军的话,微臣怕引起动乱,到时候,局势可能就不可控制了。” “哼!” 朱雄英猛的一拍桌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气势奔涌而出,压的群臣和搠思公失监不敢抬头。 “看来你是在威胁朕了?朕还真就不吃这一套,如果他们敢动就让他们来吧,我大明定西军十万之众,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岂会畏惧你口中的那些部落,定西军不够的话,我大明还有百万雄师,你乌斯藏还能反了天不成?” 朱雄英的话很重,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战之意,就连搠思公失监也变了脸色,当即服软道:“陛下,微臣失言,请您不要见怪。” 但是朱雄英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拂袖而去,留下搠思公失监在奉天殿内冷汗直流。 第259章 朱允炆回藏 紫禁城,武英殿。 朱雄英坐在首位,刚才在奉天殿上大发雷霆的样子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惬意。 内阁的三位大臣也都一脸笑意,丝毫不见刚才的凝重之色。 “三位阁老,你们刚才也不拱拱火,要不然的话,朕刚才就能发作起来,一个搠思公失监还反了他了。” 凌边轻抚胡须边笑道:“陛下,臣看那搠思公失监不似普通人啊,此人气质卓尔不凡而且能屈能伸,如果处理不好,也许会成心腹大患啊。” 张紞也有同感,赞同道:“是啊,陛下,在朝上他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您低头,足见其的隐忍,所以依臣的想法,此人决不能留。” 朱雄英点了点头,侧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杨思义:“杨阁老,你之前主管户部,咱们大明现在是否能够支撑与倭国和乌斯藏地区两面同时开战?” 杨思义思忖片刻后,缓缓道:“陛下,我大明今年的税收再创新高,已经达到了四亿两,但是因为最近的新政实在是太多,处处都需要用钱的地方,所以最好不要轻启战端,而且目前最大的问题是粮食的产量,虽然增加了漠北和黄海两省的粮食供应,但是咱们大明的人口也与日俱增,初步算下来,恐怕已经超过了一亿五千万,所以粮食的储量并不充足啊。” 朱雄英揉了揉脑袋,现在大明的粮食产量还很单一,大部分还是以小麦和水稻为主,番薯,玉米,辣椒等农作物还没引进,看来下西洋的计划不能再拖了。 “既然如此的话,这次给搠思公失监一个教训之后,就放他走吧,不过此人狼子野心,绝不会久居人下,所以让护国公一定不可大意,一定要小心提防。” 对此安排,内阁也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凌汉有些欲言又止。 朱雄英见状心里微动,直接问道:“凌阁老,你可是有话要说?咱们君臣之间,有话不妨直说。” 凌汉点了点头,沉声道:“陛下,藏王在京已经有段时间了,您处死了他的生母,凌迟了他的外公,只要是人,心里就一定会有仇恨,要不要送其去凤阳荣养?” 其余两人也有同样的意思,反正不能放朱允炆回去,否则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对大明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些。 朱雄英则是语气轻松的道:“原来三位大人是担心这个,不过吕本将所有的罪责都扛在了自己的身上,藏王自己本身也是清清白白,朕拿什么理由把他送回凤阳呢?” 张紞有些为难的道:“可是陛下,放藏王回去,还是有一定的风险啊。” 朱雄英知道几人是为自己考虑,但是自己会怕朱允炆吗?只要他敢有任何的小动作,他都能第一时间灭掉他,在他眼里,朱允炆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威胁。 “好了,藏王的事不用再议,他愿意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吧,朕不会阻拦,现在动他,只会给天下人落下口实。” 见到皇上已经做了决定,三人也不再多说,就在这时,王九成走了进来,低声道:“陛下,礼部尚书唐大人求见。” 唐阙来了?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和明镜似的,一定是搠思公失监对唐阙死缠烂打,他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入宫求见。 “让唐大人进来吧。” 片刻之后,唐阙就走了进来,苦笑道:“陛下,这搠思公失监实在是太磨人了,一直缠着微臣,要见陛下啊。” 朱雄英微微一笑,摇头道:“他朕就不见了,你去打发了他就行,告诉他如果以后安分守己,乌斯藏地区还是以他为尊,如果敢有二心,大明天兵即至,定将他挫骨扬灰,去吧。” 唐阙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皇上是这个态度,有些为难的道:“陛下,臣就这么说啊?” 朱雄英理所当然的道:“当然,就这么说,一个字都不许变,得让他知道,大明给他脸,他得接着,大明不给他脸,他也得受着,这才是做臣子的本分。” “好吧..”唐阙只能转身离开,把陛下的话转述了一番,搠思公失监脸色涨红,拳头死死的握住,随后又松开。 他奉命进京是为了解释先太子遇刺一案与自己无关,顺便让大明撤军,但是没想到大明的皇帝虽然年轻,但是城府极深,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现在蓝玉以调查太子遇刺案的借口名正言顺的驻扎在了昌都,那以后乌斯藏自己还是说一不二的王了吗? 怀揣着对朱雄英浓浓的怨恨,搠思公失监在无奈之下离开了京城。 而此刻在京城大理寺周围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中,朱允炆蜷缩在床上,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 那日午门之外,吕本被凌迟的场面仿佛刻在了他脑海中一样,他想遗忘却怎么也忘不掉。 一旁的吕言寸步不离的守护在身边,眼神之中是浓浓的担忧。 “王爷,您怎么说也得吃点东西啊,一直不吃东西,这可怎么行?” 说完,又将一碗白粥和两个包子摆在朱允炆的面前,可是还没等他的话说完,朱允炆就一把推开面前的食物,抓着床沿哇哇大吐了起来。 其实他不是不想多吃点东西,但是一闻到食物的味道,他就会忍不住想起行刑的画面,随后就是抑制不住的呕吐。 吕言看在眼里,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此刻他对朱雄英的杀意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 他抑制不住的握紧腰间的金刀,恨声道:“我去宰了那个狗皇帝。” 正在呕吐的朱允炆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抓住吕言,虚弱的摇着头:“别去,现在不行。” 吕言双目通红,有些不甘心的道:“那我们就这样任由他肆意凌辱?” “那不然呢?大块头,你还真能杀进皇城,把他杀了?” 一道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在屋内突兀的响起,玄月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两人面前。 吕言没好气的道:“谁让你进京的?你来能有什么用?” 玄月的身上依旧散发着惊人的媚意,一颦一笑对男人来说都有惊人的吸引力:“人家可是万里迢迢的来这里接你们两个回家的,你这么凶干嘛?” 边说还边打量着屋内,似乎与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丝毫变化。 “我说你们两个,这个画面是不是似曾相识?好像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朱允炆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血月,一字一句的从嘴巴里迸发出来:“玄月,本王认真的问你,刺杀我爹的私军是不是你们云梦派来的。” 玄月的神色突然之间有些落寞,没有掩饰,直接点头承认道:“不错,那些兄弟都是云梦的有生力量。” 朱允炆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声音冰冷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经过本王的同意就动手?” 玄月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当时殿下您并不在我身边啊,而且杀了朱标之后,您才有机会继续和朱雄英争啊,如果朱标不死,您根本就没有机会啊。” 朱允炆喘着粗气,痛苦的闭上双眼,有些无力的道:“可是那是我爹,你怎么可以这样?” 玄月不解的问道:“可是你爹是死在你娘的手中啊,这怎么也怪不到我的头上吧。” 她的声音很平静,好像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朱允炆的内心剧烈的翻涌,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他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经过此事,你们云梦的势力大损,还能帮助我成就大业吗?” 玄月的脸上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放心吧,殿下,只要有我在,云梦就不会倒下,虽然这次我们损失惨重,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手中的力量依然能给您带来极大的助力。” 朱允炆点了点头,对着吕言道:“去给本王重新准备点吃的,本王要吃肉。” 看着朱允炆恢复正常,吕言狂喜:“好,王爷,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您找肉去。” 说完,就走了出去。 看着吕言离去的背影,玄月若有所思的道:“看来,你对他很信任啊。” 朱允炆从床上爬了起来,面无表情的道:“他是我最信任,也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玄月笑颜如花,娇嗔道:“殿下,难道奴家不值得信任吗?” 朱允炆此刻出奇的冷静,声音古井无波的回答道:“本王与你之间只是合作关系,换句不好听的说法就是互相利用,谈不到什么信任不信任的话题。” 玄月收起笑脸,认真的打量起朱允炆,突兀的说了句:“你好像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人嘛,终究是需要成长的。” 朱允炆在说话间已经穿好了衣服,扭头问道:“你这次来,只是来接本王回去的?” 玄月笑而不语,答非所问道:“有一个消息你应该比较感兴趣,搠思公失监来京城了,据说和朝廷闹的不是很愉快,大明最终也没有把定西军撤回去。” 听到这个消息,朱允炆的眼睛一亮,这时,吕言已经端着一只烤鸭走了回来。 强忍住内心的呕吐之意,朱允炆抓起烤鸭狼吞虎咽起来:“吃完这顿饭,咱们就回家!” 第260章 赤松圆心 倭国距离大明的黄海行省只有一海之隔,乘坐战船的话,两天的时间就能到达九州岛。 倭国与大明不同,是一个岛国,分为四块:北海道岛、本州岛、四国岛以及九州岛。 其中北海道岛与本州岛的面积相对较大,四国岛与九州岛的面积相对较小。 随着以光明天皇为首的武士集团建立的北朝日渐强大之后,以后醍醐天皇为首的南朝步步龟缩,目前只能在九州岛固守。 但是在徐辉祖带着的大明将士协助下,北朝的军队也一直突破不了南朝的防线,所以两军开始了漫长时间的对峙。 但是这难得的平静却被大明那边突然传来的巨变所打破,大明太子遇刺身亡,根据可靠的情报,有大量倭国的军队参与其中。 一时之间,不管是南朝还是北朝都陷入到了风声鹤唳之中,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他们都清楚大明军队的战力。 徐辉祖只带了数千人,就能阻挡南朝十万大军,这就是火器的威力,如果大明真的发怒,不管不顾的起兵征讨倭国,那倭国那什么抵挡? 所以徐辉祖的门前每天都挤满了人,拼了命的想要洗清自己的嫌疑,但是自从消息传到倭国之后,徐辉祖就直接闭门谢客了,谁都不见。 就连后醍醐天皇都见不到。 倭国,南朝都城,熊本城。 后醍醐天皇与南朝群臣原本应该醉生梦死的欣赏舞姬的表演,但是此刻却一个个都愁眉不展。 距离天皇最近的位置,是因为与大明结盟立下不世功勋而获封丞相的梅川内酷,还有南朝的大将军新田义贞。 后醍醐天皇有些不死心的看向梅川内酷,开口问道:“梅川君,大明的永宁侯还是不肯见我们吗?” 梅川内酷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道:“是的,天皇陛下,不管我们怎么解释,永宁侯都不愿意见我们。” “哎”后醍醐天皇愁眉苦脸的道:“这可如何是好?明军一旦发怒,恐怕会迁怒我们啊。” 大将军新田义贞则是喝了一口闷酒之后,不满的道:“他就算不相信我们又如何?我南朝还有十万大军,就算没有大明的帮助,也能抵抗北朝的侵犯。” 新田义贞原本就是南朝的大将军,骁勇善战,勇猛异常,北朝虽然战力强劲,但是在他的手上也吃了不少的败仗。 所以他自诩为当世名将,但是自从徐辉祖来了之后,他的风头都被大明的火器抢走,所以他对大明的敌意也越来越深。 再加上他认为真正的男人就应该面对面的厮杀,打心眼里看不起明军借助火器之利,但是后醍醐天皇对大明的军队非常倚重。 那个大明的将领竟然一跃凌驾于自己之上,放眼望去,他应该是南朝唯一一个希望大明撤军的将领。 他的想法后醍醐天皇也知道,虽然他需要大明来抵抗北朝大军,但是自己的大将军他还是要安抚的。 “大将军之勇,本皇当然知道,但是有大明订在前面,咱们正可以休养生息,发展自己的力量啊,以后,还有大量仰仗大将军的地方。” 听了天皇的恭维,新田义贞的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梅川内酷也是圆滑之辈,虽然背靠着大明这条大腿,但是也还是举杯恭维道:“大将军是我倭国第一勇士,如果明军不是仗着火器之威的话,怎么会是您的对手?” 虽然梅川内酷的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但是对于这位把大明军队带回来的罪魁祸首,新田义贞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出言嘲讽道:“梅川丞相,真是没想到,你这种到处给人当狗的投机之徒,竟然也能说几句人话?” 梅川内酷举起的双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后醍醐天皇面色一变,猛的一拍桌子,语气严厉的道:“大将军,你喝醉了,向丞相道歉!” 天皇一发火,新田义贞的醉意就散了大半,但是看着梅川内酷,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语气生硬的道:“陛下,臣是喝醉了,丞相大人,对不住了。” 说完,还没等梅川内酷反应过来,就直接离席,拂袖而去。 后醍醐天皇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新田义贞的背影气呼呼的道:“这个莽夫,要不是还要留着他统领军队,本皇真的想现在就砍了他。” 梅川内酷赶忙打着圆场道:“天皇陛下,大将军快言快语,也是豪爽之人,您不必和他置气。” 后醍醐天皇虽然没有什么才华,而且性情软弱,但是也知道现在必须要讨好大明,自己的统治才能维持下去,所以他放下身段道:“丞相不要介意,本皇替大将军向您赔罪,等下酒席结束后,辛苦丞相再跑一趟,看看能不能见到永宁侯。” 梅川内酷受宠若惊,赶忙躬身陪着天皇痛饮。 一直到了午夜时分,天皇才有了几分醉意,梅川内酷也起身告辞,向徐辉祖的住所晃晃悠悠的走去。 而另一边中途离席的大将军新田义贞回到自己的大将军府后,身后给了过来迎接自己的下人两个大巴掌。 嘴里骂骂咧咧的道:“都是死人,奴才。” 新田义贞脾气火爆,对待下人也是非打即骂,而且在倭国,下人的地位低下,就算是打死也不会受到任何责罚,所以下人们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脱掉自己的木屐后,新田义贞喝了两大碗凉茶后,躺在了床上,嘴里还在不停的嘟囔着,宣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看来大将军在南朝的日子过的并不是十分如意啊。” 一道轻柔的声音诡异的出现在新田义贞的耳边,作为常年领兵的将领,他的反应不所谓不快,一个翻身手中长刀出鞘,泛着锋利的寒光。 “谁?出来。” 一个火折子不紧不慢的点亮了屋内的烛火,一个面容俊秀的白衣和尚出现在新田义贞的眼前。 前一刻还威风凛凛,满脸戒备的大将军突然神色大变。 刚才的动静惊动了门外的守卫,纷纷聚集过来,隔着门问道:“大将军,怎么了?” 新田义贞赶忙大声道:“没事,所有人都不准进来。” 守卫虽然很好奇,但是想到大将军的身手和平日里的威严,都不敢再问,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和尚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淡淡的道:“看来大将军没打算杀我了。” 新田义贞的面色阴沉如水,低声喝道:“赤松圆心,你怎么敢孤身一人来到本将军的府上?不怕你再也走不出去吗?” 赤松圆心的名字在倭国可是赫赫有名,在倭国,宗教的势力很大,佛教更是宗教之中信徒最多,影响力最大的宗教,甚至可以插手天皇的任命。 而赤松圆心虽然年轻,却是北朝地位最高的僧人,是武士集团首领足利尊最信任的人。 整个倭国的人都知道,北朝的光明天皇只是个傀儡,朝政大权都在足利尊的手中握着,而足利尊之所以能够只手遮天,绝大部分都是出自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和尚手中。 很多人将赤松圆心比作倭国的刘伯温,足以证明此人在北朝的重要性。 面对新田义贞的威胁,赤松圆心不为所动,而是淡定的看着他,轻声笑道:“大将军,此次我来此间寻您是为了我倭国的存亡大事,如果您听完之后,想对贫僧动手的话,贫僧绝不反抗。如何?” 新田义贞这时也冷静了下来,将手中的刀收了起来,压低声音问道:“阁下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赤松圆心的神色如常,语气不急不缓的问道:“大将军,您就不好奇吗?为什么明军愿意帮助你们?难道他们真的什么都不图?天底下没有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其实这件事新田义贞也怀疑过,只不过被后醍醐天皇训斥几次后,他也就不敢再提,如今再被提起,不由得眉头一皱:“你知道大明打的什么主意?” 赤松圆心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如果不知今夜也不会来找您了,大将军不如看看这个。”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了过去。 新田义贞接过来之后,好奇的拆开,看完内容之后,面色巨变,他不可置信的道:“也就是说,大明太子遇刺,只是一个阴谋,他们会用这件事当做借口,大举进犯倭国?” 赤松圆心的表情也变得郑重起来,正色道:“所以,倭国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秋,大明的黄海水师已经蓄势待发,如果倭国继续内斗下去的话,那大明就会趁虚而入。” 新田义贞猛的起身,焦急的在原地来回踱步道:“不行,这件事必须要告诉给天皇陛下。” 说完就要向外走去,但是却被赤松圆心拦住,他沉声道:“大将军想想,贫僧为何会来直接找你,而不是后醍醐天皇。” 新田义贞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赤松圆心。 “后醍醐天皇如今被明军蒙蔽,就算你把真相告诉他,他会信吗?他只会以为这是北朝为了让他和明军决裂的离间计。” “这....” 新田义贞犹豫了:“可是不告诉天皇,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赤松圆心冷静的说道:“很简单,如今南朝俄军队都在大将军手中,只要您....” 听了赤松圆心的计划之后,新田义贞冷汗直接就流了下来,随后眼神中又涌现出无尽的野心。 第261章 新田义贞造反 徐辉祖在倭国的居所就在熊本城外,更靠近北部防线的位置。 这里依山傍水,景色优美,人迹罕至,更重要的是,这里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山后就是大海,数艘经过船舶司改良的“云雀号”就停在那里,随时可以撤离。 云雀号是船舶司在轻舟的基础上改进所得,速度更快而且更加灵活,是徐辉祖留下的保命的手段。 此时的徐辉祖比刚从南京离开的时候成熟稳重了许多,嘴角也留起了散碎的胡茬,只是眼眶里面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悲怆的气息。 自从朱标的死讯传到徐辉祖这里之后,他也是悲痛欲绝,要不是自己还需要在这里坚守的话,他都想直接回大明了。 在他离开大明短短数年的时间,魏国公与先太子先后离世,他作为儿子和臣子只能在倭国隔海相望,其中的折磨实在是不足与外人道也。 也正是这种情绪,现在的他对倭国人深恶痛绝,所以才会选择闭门谢客,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的牵扯。 就在他黯然神伤之际,一名亲军敲响房门,低声道:“侯爷,梅川内酷又来了,看起来醉醺醺的,好像是喝了酒。” 徐辉祖的眸中杀意一闪而逝,他知道皇上留着梅川内酷还有大用,所以还是忍住了。 “让他进来吧,一直不见他们也不是办法。” 门外的亲军一愣,随后就出去将梅川内酷领了进来。 在此见到徐辉祖,梅川内酷很明显很高兴,谄媚的道:“侯爷,这段时间您一直闭门谢客,在下实在是担心的很啊。” 徐辉祖皮笑肉不笑的道:“有劳丞相大人挂念了,本侯只是突闻噩耗,有些伤神罢了。” 梅川内酷像是献宝一般,从身后拿出一根手臂大小的海参:“侯爷,这可是我们北朝今年打捞上来最大的海参了,您可以尝尝一定大补。” 随后还拍了拍手,随从又拿出满满一箱黄金,放在了桌子上。 徐辉祖眼睛微抬,连看都没看这些东西一眼,语气平淡的道:“丞相大人这是何意啊?这些礼物贵重了些吧?” 梅川内酷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侯爷,您来倭国也有一段时间了,您对我们南朝的情况也很了解,对兵力分布也是了如指掌。您说我们怎么可能派出军队去刺杀大明的太子呢,一定是有误会啊,还请侯爷替我们美言几句。” 这几句话说的倒是很诚恳,南朝的兵马调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而且眼下南朝自保都成问题,更不会万里迢迢的跑到大明去进行刺杀。 徐辉祖脸上露出一丝牵强的笑容,沉声道:“嗯,这件事本侯自会向大明解释,刺杀太子之事一定是北朝所为,与南朝无关。” 听到徐辉祖这么说,梅川内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连忙道谢:“多谢侯爷的信任,如果大明不会迁怒南朝,天皇陛下还有重谢。” 徐辉祖点了点头,有些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 “丞相大人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本侯就要休息了。” 看到徐辉祖真的有些疲惫,梅川内酷也没有多留,在一阵真心实意的嘘寒问暖后,就起身告辞。 刚走到门口,北方就突然传来一阵巨响,燃烧的火光点亮了九州岛的半边天。 梅川内酷面色惊骇的看向徐辉祖:“侯爷,这是怎么了?” 徐辉祖也面色凝重的看着那个方向,心中升起一丝警觉,那是南朝北境防线的方向。 虽然那里驻守的士兵大部分都是南朝的军队,但是也有大明的士兵,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去查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辉祖临危不乱,镇定自如的发布着命令。 “梅川大人,辛苦你跑一趟,去问问天皇陛下,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梅川内酷刚要说好,却面色突然变的惨白的指着熊本城的方向。 徐辉祖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皇宫的方向也升起了滚滚浓烟,无数人的哀嚎通过风声都传到了山上。 徐辉祖心里一个咯噔,心道坏了,南朝一定是发生大事了。 南朝的皇宫虽然叫做皇宫,但是和大明亲王的府邸都没法比,虽然也有外城和皇城,但是规模都不大,而且城墙也并不高。 后醍醐天皇回到自己的寝宫刚睡下,就听见模糊不清的喊杀声传入自己的耳朵。 “天皇陛下,不好了,大将军造反了!” 什么?后醍醐天皇猛的从床上惊坐而起,怒声呵斥道:“胡说,大将军忠心耿耿,怎么会造反。” 前来报信的是天皇的近侍,他浑身鲜血,一脸焦急地道:“陛下,微臣亲眼看见大将军带着军队冲击皇城,现在已经来不及解释了,微臣护送你出宫。” 说完,也不等天皇反应过来,扛起天皇就向宫中的密道冲去。 在内侍的肩头,后醍醐天皇亲眼看见新田义贞那狰狞的脸庞,在皇城之内大开杀戒,这一瞬间,天皇面如死灰。 皇城的密道直通城外,但是放眼整个九州岛,天皇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内侍焦急地道:“陛下,咱们现在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大将军在皇城内找不到您,一定会疯狂的到处抓您。” 后醍醐天皇摇了摇头,双目无神,无力地道:“新田义贞掌握着南朝大部分的军队,而且骁勇善战,我们不管躲到哪里都没用的。” 看着天皇已经放弃了希望,内侍两只眼睛通红,低声道:“陛下,我们还可以去找大明寻求帮助,大明愿意帮我们守住边境,就说明大明还是支持陛下的,只要大明愿意派兵,咱们就还有希望。” 闻言天皇的眼睛重新焕发了生机,对啊,大明的永宁侯还在倭国! “走,咱们去找永宁侯,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后醍醐天皇虽然优柔寡断,但是对待下人很仁慈,所以哪怕落到现在这个境地,身边愿意追随之人也不在少数。 一行近百人的队伍,向徐辉祖的居所快速逃窜。 但是新田义贞作为掌管皇城防卫的大将军,自然也对周边环境了如指掌,在发现天皇不在皇宫之后,也没有太过慌乱。 赤松圆心跟在他的身后,双手合十,似乎在为满地的尸体超度,好像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他自己一般。 “阿弥陀佛,大将军,如果让天皇逃出去,咱们的计划可是会受到影响的。” 新田义贞冷哼一声:“整个南朝的军队都在我手里,他想要逃命,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赤松圆心会心一笑,又道了声佛号之后说道:“那就有劳大将军了,贫僧在此地略备薄酒,等您归来。” 新田义贞点了点头,叫来随身副将:“点三万大军,随本将军去把那大明永宁侯的脑袋摘下来!” 副将神色一凛,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对大明的军队有些天然的恐惧感,所以有些犹豫道:“大将军,咱们已经取得了政变的胜利,有必要招惹大明吗?” 新田义贞勃然大怒,一脚将副将踢倒,怒其不争的道:“你这个狗东西,你害怕大明?废物东西,没有火器,大明算什么?” 副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求饶道:“大将军饶命,末将现在就去集结军队。” 说完就慌乱的跑向了远处。 赤松圆心见状摇了摇头,新田义贞虽然自己勇武,但是治军并不严格,虽然颇有威望,但是南朝军队在他的带领下犹如一盘散沙,根本形不成强悍的战斗力。 如果不是要利用他们阻挡大明的进攻,他还真懒得和他打交道。 不过这一切新田义贞并不知道,反而洋洋得意的上马炫耀道:“圆心大师,你就在这里等着本将军凯旋而归的好消息吧。” 说完就策马而去。 赤松圆心叹了口气,心中腹诽道:“这玩意能当南朝的大将军,南朝不亡才怪。” 另一边的后醍醐天皇虽然以最快的速度逃窜,但是靠两条腿毕竟速度有限。 所以在途中,就能听到背后的阵阵马蹄声。 为首的内侍知道按照眼下的情形根本就甩不掉身后的追兵,所以悍然转身,大声吼道:“留下八十名勇士,随我挡住敌军,剩下的人,继续护送天皇。” 话音落下,将近九十人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直接挡在了追兵的路上。 后醍醐天皇脸色一变,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所以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跑去。 只是眼角流下的泪水显示着自己不是无情之人。 在新田义贞的铁骑赶到之时,内侍双目圆睁,厉声喝道:“新田义贞,你这个背主求荣的逆贼,天照大神会惩罚你的。” 新田义贞不屑的狂笑道:“背主?天照大神?他们在哪里啊?本将军军功赫赫,可是到头来呢,我得到了什么?自从大明的军队来了之后,就连梅川内酷那个杂碎都能爬到本将军的头上?他到底是天皇还是大明的狗啊?” 内侍见其辱骂天皇,顿时大怒:“大胆,竟然敢对天皇不敬,死!” 说完就化为一道流光,直直的冲了出去。 新田义贞的眼睛泛起一道寒光,手中武士刀在刹那间出鞘,快如流星。 内侍的身影毫无征兆的被劈成两半,而武士刀竟然一丝血迹都没沾染。 “哼,和我动手?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当大将军?” 第262章 后醍醐天皇的末路 虽然不知道南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徐辉祖依然在山间镇定如山,面不改色的看着熊本城的方向。 一旁的梅川内酷则是坐立难安,不停地来回踱步。 “侯爷,咱们不能在这干等啊,要不然咱们一起下山,回都城去找天皇吧?” 徐辉祖眉头紧锁,摇头拒绝道:“丞相大人,现在你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在山上,我们据险以守,安全无虞,一旦下山,局势可就失去控制了,所以现在一动不如一静。” 虽然梅川内酷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徐辉祖说的是对的,现在只能祈祷探子能快点回来。 似乎是听到了梅川内酷的心声,派出去的探子几乎同时到了两人的面前。 “侯爷,不好了,南朝大将军新田义贞的手下叛变,弟兄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驻守在边境的兄弟们都折了。” “禀告侯爷,新田义贞的叛军已经杀入皇城,天皇生死不知。” “禀告侯爷,倭国海岸线已经被封锁,严禁任何船只出入。” 随着一道接着一道消息传来,徐辉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也没想到新田义贞这个莽夫竟然敢叛变。 一旁的梅川内酷更是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他们梅川家族是后醍醐天皇的死忠,如果天皇死了,他们梅川家族也会跟着覆灭。 徐辉祖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为战死的大明将士默哀,这些将士没有死在正面对敌的战场上,而是死在友军的背刺之下。 但是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徐辉祖在脑海中飞快的思索着应对之策。 南朝羸弱,能战之兵只有十五万之数,绝大部分都在新田义贞的手上,自己目前手中只有驻守山上的两千神机营。 不过好消息就是大部分的火器都储存在山上,弹药和炸药比较充足,而且新田义贞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云雀号”,只要抓住时机,他们未尝不能脱身。 在徐辉祖思忖之间,又有将士来报:“侯爷,后醍醐天皇已经到山下了。” 梅川内酷大喜过望,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喜极而泣的向山下冲去,而徐辉祖则是有些不解,后醍醐天皇真的能甩开新田义贞的追杀,逃到这里吗? 不久之后,后醍醐天皇就被抬上了山。 没错,就是被抬上来的,而且已经面如金纸,命悬一线。 在他的后背上,还插着一支羽箭,距离心脏的位置很近,流出的鲜血浸湿了衣衫。 徐辉祖上前一步,抓住天皇的双手,故作悲切的问道:“天皇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是新田义贞干的?” 在弥留之际,后醍醐天皇看着徐辉祖,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强行喘息道:“永宁侯..我..要死了..” “我知道..大明帮助南朝..有.自己的..目的..但是不重要了..与其让倭国落在足利尊的手中..还不如成为...大明的领土..” 因为身负重伤,短短的几句话几乎用尽了后醍醐天皇所有的力气。 徐辉祖听着他的嘱托内心狂喜,但是表面上却依然保持着悲伤的神色,不停地宽慰道:“天皇陛下,您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治好您的。” 说完,眼睛里面还挤出几滴泪水。 后醍醐天皇也没想到这位大明来的特使竟然会对自己如此情真意切,一时之间也感动的无以复加。 他颤抖着身体看向陪着他逃到这里的亲信,叮嘱道:“你们..一定..要...协助大明..治理好..这片土地...” “拜托了..” 留下最后的遗言后,后醍醐天皇就彻底撒手人寰。 梅川内酷以及跟随来的亲信都痛哭流泪,泣不成声,匍匐在遗体周围,拉都拉不开。 徐辉祖看着这样的场面也叹了口气。 眼下南朝发生巨变,这个消息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的传回大明,而且梅川内酷这些后醍醐天皇的亲信也必须留着。 他们都是后醍醐天皇的死忠,背后都有不小的家族,有了后醍醐天皇的遗命,大明接管倭国就变的名正言顺。 他们都是见证者,日后有他们的协助,也能减少很多的麻烦,所以他们必须要活着。 “报,侯爷,新田义贞带着三万大军,已经到山下了,要我们将后醍醐天皇交出去,要不然就要攻山了。” 什么?梅川内酷等人的脸色一变,纷纷看向徐辉祖,似乎在等他拿主意。 哪怕是到了这等时刻,徐辉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慌乱之色,受他的影响,身边的人也都安定下来。 略微沉思片刻之后,徐辉祖就下了决定,只见他冷静果断的开口道:“分出五百名将士,乘坐隐藏的“云雀号”送丞相以及其他大人返回大明,剩下的一千五百名将士,随本侯在山上吸引新田义贞的注意力。” 什么?梅川内酷等人纷纷震惊的看向徐辉祖,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作为军队的最高领袖他不和他们一起离开?这和倭国接受的教育明显不符合。 要知道山下就有三万大军,而且新田义贞可以随时调动更多的军队,留下来阻敌绝对是九死一生。 大明的将士也纷纷摇头,副将上前劝阻道:“侯爷,您不能留下,末将留下,您是大明未来的希望,您不能死在这里。” “是啊,侯爷,您先撤吧,我们一定能守住,等着您回来救我们。” 徐辉祖摆了摆手,制止了劝阻的将士们,坚定的开口道:“正因为我是大明的永宁侯,更是你们的统帅,所以我才要留下来。” “你们都是我徐辉祖的兄弟,哪有让兄弟们留下来,主帅独自逃跑的道理?” “再说了,我如果逃了,那岂不是在新田义贞面前跌了份儿?大明永宁侯绝对没有临阵脱逃的时候。” 徐辉祖的话宛如重锤,深深的刻在了在场之人的心中。 副将有些哽咽的道:“好,既然侯爷不走,那末将也留下来,” 徐辉祖再次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宽慰道:“不行,你要跟着他们,我才放心,只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大明,我大明水师才能最快的救援,我的命可就交到你的手里了,知道吗。” 闻言,副将的脸色变的严肃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侯爷,你放心,末将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徐辉祖这才放下心来。 目送着副将带着倭国的大臣们登上“云雀号”之后,徐辉祖才决然的转身,看着山下的方向。 一旁的亲兵小声的问道:“侯爷,这天皇的尸体应该怎么办?” 徐辉祖叹了口气,不管生前是多么显贵的人物,死后终究不过是一捧黄土而已。 这后醍醐天皇虽然并没有多强的能力,但是终究是有一颗仁义之心,如果是在盛世,也未尝不会留下贤名。 可惜,生于乱世,注定是他的悲哀。 “烧了吧,将他的骨灰好生收起来,如果有机会的话,厚葬。” 伴随着火光的燃起,大明将士们的脸色也变的坚毅,紧紧握住手中的火枪。 在山脚下,看着时间已经过了一炷香,山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新田义贞也知道明军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掺和这事了。 眼中冰冷之色闪过,他也在纠结,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和明军翻脸。 虽然他的身后就有三万大军,但是大部分人都畏惧明军如虎,这样的状态下能发挥出多大的战力他心里也没底。 而且徐辉祖选择的地方很巧妙,易守难攻,如果强攻的话,不知道付出多少代价。 这时副将也看出了他的犹豫,所以献策道:“大将军,不如让末将上山,看看能不能引诱明军下山,这样也能减少弟兄们的伤亡,不是吗?” 新田义贞眼睛一亮,拍了拍副将的肩膀,眯起眼睛道:“很好,如果你能将明军骗下山,那本将军一定不会亏待你,你的好处大大滴。” 副将虽然心中不信,但还是在一阵感激涕零后走上了山。 在山腰处,徐辉祖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新田义贞的副将,缓缓开口道:“说说吧,你来见本侯是为了什么?” 副将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低三下气的道:“侯爷,您有所不知啊,我们大将军之所以起兵反叛,是被天皇压迫已久,不得已而为之啊,但是对明军,大将军依然是敬重有加,所以大将军的意思是只要将后醍醐天皇交出来,那您就是南朝的摄政王,只要是您的命令,南朝一体遵行,绝无犹豫。” 面对副将的话,徐辉祖嗤之以鼻,不屑的道:“你们要后醍醐天皇是吧,这就是。” 说完,指着一侧亲兵捧着的骨灰。 副将一惊,他也没想到天皇已经死了,要知道他们追逐的时候是在夜间,根本看不到有没有人中箭。 不过徐辉祖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瞬间落入谷底。 “你们倭国还想学我们大明的兵法,骗我们下山?当本侯是傻子不成?直接砍了。” 还没等副将开口辩解,一柄锋利的大明军刀就砍下了他的头颅。 很快,副将的头颅就被送到了山下,新田义贞勃然大怒:“明军辱我太甚,传令下去,攻山!” 第263章 炮灰的命运 虽然之前就知道南朝的军队稀松平常,但是真正与其交战的时候才能明白为何南朝的军队会节节败退,被北朝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徐辉祖皱着眉头看着零零散散的南朝军,毫无斗志,进攻节奏凌乱,几乎就是移动的靶子。 神机营占据着所有险要的位置,南朝军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趁之机,而且一击即溃。 经过了一夜的鏖战之后,南朝军连明军的毛都没摸到,反而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指挥作战的新田义贞面色也是相当难看,闻讯赶来的赤松圆心更是没有丝毫恭敬的嘲讽道:“我说大将军,这就是你的军队?三万大军搞不定不到两千的明军?” 新田义贞脸色涨红,气急败坏的道:“本将军能有什么办法?明军一直缩在山上不出来,我能怎么办?” 赤松圆心摇了摇头,寒声道:“如果大将军没办法的话,就让我们北朝的边军过来,一天的时间,拿不下明军,大将军您砍了我的脑袋。” 新田义贞顿时站了起来,声音瞬间提高,怒声道:“咱们可是有约定的,北朝的军队不能登陆九州岛,你这是要撕毁协议吗?” 赤松圆心面无表情, 语气平静的道:“贫僧也没想到南朝军的战力差到这个程度,要知道大明的黄海水师现在就驻扎在江陵道,他们出兵到九州岛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再拖下去是什么后果大将军应该清楚。” 新田义贞也不是不知道后果,在原地焦急地踱步后,走到赤松圆心的身前,像是下定了决心道:“现在这里的军队都是后抓的壮丁,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战,战力自然不行,我南朝的精锐都集中在边境,只要你能保证北朝不会趁机进攻,本将军就将南朝边军调回来,到时候明军必死无疑。” 赤松圆心这才睁开双眼,真诚的看着新田义贞,沉声道:“大将军放心,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大明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贫僧以项上人头担保,北朝绝对不会趁虚而入。” 新田义贞这才放心,拿出自己的将令,准备去调兵。 “停止进攻,等本将军调兵回来。” 赤松圆心嗤笑一声,眉目之间依然保持着佛门之人的柔和,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为什么停止进攻?这样的军队留着有何用?还不如上去送死,还能消耗明军的火器,让明军疲于作战,这样才能减少大将军精锐的伤亡,不对吗?” 新田义贞一愣,显然没想到赤松圆心一个僧人会如此残忍,说出这么无情的话,但是在沉默片刻之后,他还是点头同意道:“既然如此的话,就劳烦圆心大师替本将军指挥他们继续攻山吧。” 说完之后,就策马赶往九州岛的边境。 赤松圆心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既然要贫僧指挥,那贫僧可就不客气了。 随着指挥官的更换,南朝军的战力虽然没有得到提升,但是进攻却变的有章法起来,而且攻势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 “砰”“砰”“砰” 明军火枪的声音不绝于耳,几乎就没停过,而对应的,南朝军的伤亡也在肉眼可见的提升。 短短一个时辰,阵亡的士兵数量就已经超过了昨晚的总和。 徐辉祖看着山下南朝军的攻势,内心不由得有些胆寒,敌将的目的很明显,这是拿这些士兵当炮灰啊。 这可不像是新田义贞的战术。 按照这个速度,最快今天晚上,储存的弹药就会被消耗殆尽,虽然黄海水师距离九州岛并不远。 但是从消息传递过去,再整顿军备赶过来的话,至少也得三天的时间。 三天啊...徐辉祖发出一声长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撑过这三天的时间。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南朝军的攻势没有任何的缓和。 赤松圆心的指挥能力很出色,他将原本畏战的南朝军分为数十个百人小队,分批次的冲锋。 哪怕前面的冲锋小队心生惧意,也会被后面的冲锋小队裹挟着继续向前,如此南朝军的攻势就会连绵不绝。 明军的火器再先进,也不过只有千余人,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也只能疲于招架。 随着步枪连续发射的子弹越来越多,炸膛的现象终于出现,现在的工艺水平与后世根本就没法比,哪怕朱雄英已经尽可能的追求完美,但是也终究是有它能承受的极限。 枪管炸膛引起明军阵地一阵骚乱,但是神机营的战士都是训练有素之辈,很快就稳定了阵脚。 而南朝军也抓住机会,冲上了明军的阵地。 但是神机营很快就让他们知道,哪怕没有火器,明军的战力也远非南朝可比。 大明军刀,所向披靡。 神机营将士的眼中,充满着对生命的淡漠,他们无情的挥动着手中的战刀,浑身浴血,没有丝毫的退让。 哪怕身上被南朝军砍中也不管不顾的将手中战刀刺入敌人的胸膛,南朝军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心下不由更加胆寒。 这时,徐辉祖带着第二道防线的神机营,手持火器冲了上来。 新一轮的火枪声响起。 冲进阵地的南朝军很快就被杀退,他们惊惧的哀嚎道:“他们是魔鬼,他们是魔鬼。” 虽然南朝军被杀退,但是徐辉祖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敌将肯定不会给自己反应的时间,明军经过了将近十个时辰的激战必须要得到喘息的时间。 他目光一凛,沉声道:“把咱们的火药拿出来,把其余通道都炸了,只留下一条主路,留下两百人轮流驻守。” 山腰处虽然地势险要,但是能登上的地方也不少,这就导致明军的战线拉的很长。 把其余地方炸了之后,等攻山的途径就只剩下主路一条。 明军就可以将有限的兵力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但是这虽然能延缓南朝军进攻的速度,也将自己的突围之路堵死,明军就只能死守了。 随意身边的一名连长有些迟疑的问道:“侯爷,现在炸了,咱们就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徐辉祖面色凝重,狠厉的道:“本侯如何不知啊?但是按照现在的趋势,不炸的话,咱们根本就坚持不到天黑,炸了还能为我们争取到一些时间。” 虽然连长还是有些迟疑,但是明军一向讲究令行禁止,所以他行动上并没有迟疑,转身就趁着间隙去埋伏炸药去了。 山底的赤松圆心看着明军作战如此英勇,心下不由得有些担忧,如果明军都是这般,倭国怎么可能会有胜算。 但是赤松圆心没有任何和停歇,他挥了挥手,下一批的冲锋队直接冲了上去,败退下来的南朝军又被裹挟着冲了回来。 就像岸边的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 “哐” 炸药爆炸引发的巨响在山间回荡,传出去很远,很多来不及反应的南朝军被炸飞了数十米的距离。 爆炸的余波引发了山体的滑落,无数巨石翻滚而下,迎面撞上冲上来的南朝军。 “啊~”“快撤~” 无数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时之间,南朝军损失惨重, 看着已经坍塌的山腰处,赤松圆心双拳紧握,自己接手指挥战斗短短一天的时间,三万南朝军已经损失过半,而明军的伤亡却微乎其微。 最主要的是,上山的道路基本上都被明军炸毁了,只剩下了主路一条,那里地势狭窄,人多的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赤松圆心面色阴沉的看着眼前一片尸横遍野,到处都是碎尸残骸的场景,双手再次合十,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真是罪过啊。” 一旁的南朝军将军们都面面相觑,内心一阵腹诽,如果不是你,他们会死吗?现在装起慈悲来了?这和尚可真不是人。 不过这和尚可是大将军钦点的指挥官,所以他们都没敢表现出来,而是出言提议道:“圆心大师,兄弟们伤亡太大了,要不然咱们就缓缓吧,休整一下,再进攻如何?” 赤松圆心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不行,咱们疲惫,明军更加疲惫,绝对不能给明军喘息之机,继续冲。” 什么?都这样了,还要继续冲? 一名南朝军将领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愤怒的道:“现在还冲?你他娘的一个北朝的高官,拿我们南朝的军人当炮灰是吧?反正死的都是南朝人,正好削弱我们的实力,你倒是高坐钓鱼台,你北朝军与明军作战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连续一天一夜的冲锋呢?”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大部分将领的附和,齐齐要个说法。 赤松圆心面不红心不跳,冷冷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停在了带头的将领身上,露出一道残酷的笑容。 那名将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赤松圆心化为一道残影,冲到他面前,右手宛如闪电一般,穿过他的胸膛。 将领瞪着自己眼睛,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而赤松圆心手中还握着他的心脏,不停的向外喷涌着血水。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第264章 南朝边军 赤松圆心的面容依然平和,仿佛是一名真正的得道高僧一般,与他手中握着的心脏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就连他的僧衣,都沾染了溅出的鲜血,似乎在慈悲的底色上涂上了血腥的美感。 其余将领见状好像都放弃了呼吸一般,静止在了原地。 赤松圆心旁若无人的将心脏举到自己的面前,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手上的血液,仿佛很享受的样子。 语气平淡的道:“诸位将军,贫僧不知道你们南朝军队是怎么打仗的,但是在我北朝,下官如果敢质疑上官,这就是下场,希望诸位将军铭记。” 说完,就将心脏随手丢到一边,拿起一张手帕认真的擦拭着自己的双手,那小心的动作,仿佛在维护着一件艺术品一般。 “诸位将军,对贫僧的将令是否还有异议?” 其余将领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那就下去准备吧,继续进攻。” 赤松圆心的声音很平淡,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就这样,南朝军没有经过任何的休整,继续不顾死活的向明军阵地冲去。 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了太阳落山才有所缓和,因为新田义贞带着精锐的南朝边军赶了回来。 在新田义贞回来的时候,就被南朝军的伤亡情况所震惊。 “圆心大师,本将军相信你,所以才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你,但是你呢?一天的时间,南朝军伤亡一万八千人,你是不是该给本将军一个交代?” 赤松圆心的脸色依旧轻松如常,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大将军的怒火。 他面色平静的道:“大将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可知道,五万精锐的战斗力很强,但是如果再给他五万战力低下的部队,那这五万精锐的战力也会被拖垮,这三万大军在贫僧看来,根本算不上是军队,能做炮灰,减少精锐战力的伤亡是他们的荣幸,不是吗?” 新田义贞虽然也知道这三万大军没什么战斗力,但是如此大的伤亡也还是有些不舍,不由得冷哼道:“哼,等拿下了明军,,本将军再找你算账。” 赤松圆心摇了摇头,目光中有些期待的问道:“大将军,贫僧让你一定要拿来的东西,你可拿来了?” 新田义贞昂起下巴,拍了拍手。 数十名将士抬着几大箱子走了进来,赤松圆心小心翼翼的上前打开,赫然是大明的火药! 新田义贞有些不解的问道:“圆心大师,你要这些东西干嘛?这些都是从边境处明军的驻地搜出来的,你会用?” 看着新田义贞无知的样子,赤松圆心再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有了这些东西,山上明军的末日就已经到了。” 听到这话,新田义贞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他知道赤松圆心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了不小的把握。 对现在的他来说,只要能歼灭山顶的明军,出了他心中的一口恶气,一切就都值得。 随着南朝军的攻势缓和下来,明军也终于能有时间缓了口气。 徐辉祖的脸上虽然依然镇定如山,但是那股疲惫之色是掩饰不住的,听着手下的三个连长汇报着伤亡情况,面色越来越凝重。 经过一天一夜的鏖战,明军阵亡二百一十三人,重伤七十四人,轻伤者无数。 虽然歼敌将近两万人,但是弹药几乎损失殆尽,明日如果南朝军还是这种进攻节奏的话,恐怕大明最多就只能坚持五个时辰了。 “咱们提前准备的火油还有多少?” 一名连长沉声道:“回侯爷,火油已经都提前埋进了树林中,只是一旦点燃,火势可能控制不住,有可能我们也会受到波及。” 徐辉祖没有着急说话,脑海中不断的思索着之前朱雄英和他讲过的防火隔离带的原理。 片刻之后,他的眼睛泛起一丝冷光,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指挥若定道:“二连长,你带着兄弟们辛苦一下,将我所画的这个圆圈附近所有的树木都砍掉,再挖出一条半米深左右的壕沟,这样火势就不会烧到山顶了。” 连长虽然按照编制已经算是正六品,但是军中武人大多没读过什么书,所以也不太懂。 但是他还是挠着头,带着自己手下的部队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徐辉祖的命令。 徐辉祖继续道:“三连长,你的部队当做预备队,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你们最先顶上去,一定要守住两个时辰,才可以后撤。” 三连长郑重的点了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侯爷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最后,徐辉祖看向一连长,有些心疼的道:“你们一连的伤亡最大,今晚敌军应该不会继续进攻了,你们就负责今夜的巡视吧,明日拂晓时分,三连会来换防,你们就撤下来,和本侯一起在后方。” 一连长是个老实憨厚的人,哪怕自己的部队伤亡最大也没有任何怨言,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名册,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侯爷,末将知道您是大人物,俺们连的兄弟,死了的没死的都在这上面,俺画叉的就是这次战死的弟兄们,他们应该都算烈士对吧?” 徐辉祖眼睛里面含着热泪,接过那本有些破旧的名册,看着上面一个个的名字,深深呼出一口气:“你放心,为大明付出生命的每一名战士,都不会被大明遗忘。” 一连长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道:“这就好,那末将就下去了,明天早上见。” 徐辉祖正色的点了点头:“好,注意安全。” 随着三名连长都各司其职的离去,徐辉祖自己也强行让自己进入睡眠,毕竟明天还有一场硬仗。 在一连长回到自己的驻地后,安排了两百人在主路驻守后,自己带着五十名士兵开始在周边巡视。 一名看着年纪就很小的士兵有些不解的问道:“连长,侯爷不是说今天晚上不会有敌人进攻了吗?咱们为什么还要巡逻啊?” 这名士兵是一连年纪最小的士兵,小名叫做狗娃子,是连长同乡的孩子,年纪刚到十四岁,所以连里的其他军士对他都很照顾。 连长拍了拍狗娃子的脑袋,语重心长的道:“孩子,你记住,咱们小心一点,其他部队就安全一点,虽然今晚敌人不会进攻,但是我们也要仔细的检查每一个角落,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狗娃子还是不懂,眨巴着他那双大眼睛迷茫的看向其他人。 身边的军士纷纷调笑道:“狗娃子,你可得听咱连长的话,那都是经验之谈,以后没准能救你的命嘞。” “对啊,要不然怎么连长能当连长呢,你现在记好这些话,你以后也能当连长。” 狗娃子恍然大悟般握住自己的拳头,认真的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记住这些话,我以后也要当连长!” “哈哈哈哈哈” 狗娃子的话引起大伙的哄堂大笑。 连长无奈的呵斥一顿:“狗娃子你别听他们乱说,还有你们,都小心点,别大意。” 就在这时,好像是人踩断树枝的声音传来,虽然很轻,但是却瞬间就引起了连长的警觉。 他第一时间举起右手,做出一个警戒的手势。 身后的军士也瞬间就收起了嬉戏的笑容,进入了战斗状态。 连长使了个眼神,两名士兵身手敏捷的靠近发出声响的位置,没有发现任何敌军的踪迹。 但是一股熟悉的气味传到他们的鼻中,随后是引燃火线的“嗤嗤”声,两人神色一变,大声喊道:“有炸药,躲开。” 连长马上反应过来,跟着喊了一句:“敌袭,有火药,撤!” “哐” 伴随着一声巨响,原本犹如天堑的巨石轰然炸碎,上前探查的两名士兵被炸的粉身碎骨。 无数的碎石扑面而来,打在一连的将士身上,刮出一道道的口子。 连长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只见数不清的身穿南朝边军服饰的敌人已经摸了上来。 坏了,连长瞬间就知道大事不妙,他一把拉过狗娃子,神色严肃的道:“狗娃子,你听好了,这些人里,你跑的最快,你去告诉侯爷,南朝军手里有炸药,边军被新田义贞调回来了,记住了吗?” 狗娃子被突如其来的爆炸震的头昏脑胀,但还是认真的记住连长说的每一句话,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回跑。 连长则目光冷冽,毅然决然的带着一连的战士堵住了南朝军炸开的缺口。 神机营的战士不止精通火器,还精通军阵,三五个人在一起,往往能抵住七八名士兵的攻击。 但是面对数不清的敌人,他们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潮之中,但是阵阵的喊杀声响起,一连在外围驻守的部队源源不断的支援过来。 竟然硬生生的挡住了汹涌而来的南朝边军。 与此同时,主路上的明军将士也遭到了南朝边军的猛攻,陷入了苦战。 在第一声爆炸响起的时候,徐辉祖就从睡梦中惊醒。 与此同时,二连和三连的战士也迅速的集结起来,第一时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狗娃子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侯爷,不好了,新田义贞将南朝边军调回来了,而且他们还有炸药,炸开了一个缺口,已经冲进来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面色一惊。 第265章 南朝军夜袭 狗娃子的话让山顶处的一众将士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就连徐辉祖都惊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他抓住狗娃子的肩膀,尽量让他冷静下来,沉声问道:“狗娃子,你们连长呢?” 狗娃子的语气很焦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们连长已经堵住了南朝军,让我回来报信,侯爷,您快去救他们吧。” 但是徐辉祖却纹丝不动,就连其余两个连长都面色复杂看着狗娃子。 狗娃子看着没有人理自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不停的跪在地上磕头道:“侯爷,各位大人,你们救救我们连长吧,求求你们了。” 其实在一连长带人堵住缺口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结局,面对数十倍之敌,短兵相接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他们之所以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就是为了给他们争取更多的反应时间。 这份心思徐辉祖知道,其余两位连长也知道,但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对狗娃子说出来。 徐辉祖叹了口气,对着两位连长道:“你们两个去准备吧,按照原计划行事。” 两名连长对视一眼,带着自己的部队火速离开。 而徐辉祖则是低下身子,摸了摸狗娃子的脑袋,沉声道:“狗娃子,看着本侯的眼睛。” 狗娃子抬起头,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但是奇怪的是却能看清徐辉祖深邃的眼眸。 “你要记住,为什么你的连长让你回来报信,那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希望,你活着,他们就没有彻底死去,因为这个世间还有人记得他们,你明白吗?” 狗娃子摇了摇头,他虽然听不懂徐辉祖的话,但是他好像意识到了,他的连长和战友再也回不来了。 徐辉祖紧紧抱住狗娃子,轻声安慰道:“没关系,你现在不懂,以后也就懂了。” 狗娃子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止住了哭声,声音颤抖的问道:“侯爷,连长他们..是不是回不来了?” 徐辉祖没有回答,沉默有时就是一种答案。 狗娃子目光逐渐变的沉稳,恨声道:“我一定会亲手为他们报仇!” 徐辉祖点了点头,牵起他的小手,掷地有声道:“这是咱们大明的血仇,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 在山腰处,一连长的身边已经没有能够站着的大明士兵,他的身上也布满了伤痕,鲜血止不住的流淌。 新田义贞带着数不清的南朝边军缓步踏过了大明的防线,看着依然站着的一连长,眼神有些复杂。 就是眼前这个叫不出名字的小人物,用数百名将士,扛住了了他五万边军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南朝大将军的询问,一连长充耳不闻,他的手紧紧握住大明军刀,仿佛一松开就会倒下。 新田义贞继续劝道:“作为军人,我敬佩你,只要你放下武器,本将军放你一条生路。” 一连长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出一声:“大明,万胜!” 随后就拔起战刀,向南朝边军冲来。 新田义贞叹了口气,回制止了其余士兵,一个健步上前,一连长应声倒地。 “本将军亲手送你上路。” 一连长死后,整个明军的阵地都落入到了南朝边军手中。 整个一连的战士,没有一个人退出战斗,以全军覆没的代价,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 在新田义贞身后的赤松圆心面色阴沉的道:“现在奇兵突袭的战术已经失效,大明现在一定已经有所防备了,大将军,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新田义贞也知道眼前的局势,但是身为大将军的骄傲不容他人的挑衅,所以他冷冷的道:“本将军自有分寸,不劳大师费心。” 说完之后,就让南朝边军继续向山顶进发,他自己则看着一地的尸体有些感慨道:“把这些明军的尸体也收起来吧,这个地方埋了。” 身边的南朝边军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与明军虽然对立,但是也算敬佩,所以没人有异议。 只有赤松圆心在心底冷笑:“妇人之仁,有勇无谋,难成大事。” 因为明军已经提前做好了部署,所以南朝边军的进攻并不算特别顺利,越靠近山顶的地方,树木就更加茂盛。 明军熟悉地形,而且手中握着火器,让进入树林的敌人寸步难行。 赤松圆心的眉心扬起,似乎是对推进的速度很不满意,他化为一道残影,直接隐入树林之中。 很多明军的暗哨还没意识到危险来临就被他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 随着火枪响起的声音越来越稀疏,三连长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南朝边军并没有突破封锁线,隐藏的明军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出事? 在他怀疑的时候,他身侧的暗哨突然传出一道很轻微的闷哼声。 三连长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下意识的拉住手中的引线,但是还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觉得胸口一凉。 一柄软剑已经刺入他的胸口,三连长的目光一凝,嘴巴已经被一只大手堵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鲜血从胸口处流出,三连长能清晰的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是带着一丝庆幸。 赤松圆心很奇怪,他不理解为什么眼前的明军马上就要死了,脸上还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软剑竟然被眼前的明军紧紧夹住,他的左手还死死地拉着自己的僧袍。 随着三连长右手拉出引信,一股浓烈的火油味道直接冲进赤松圆心的鼻腔,他脸色大变,再也不复云淡风轻,想要抽身后退,却被三连长死死拉住。 “哗啦~” 随着满地的火油燃起,整个森林瞬间变成一片火海,南朝边军见状慌忙撤离,但是两条腿的速度很明显跟不上火焰的速度。 “啊~~~” 无数道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在火海之中,无数南朝的将士痛苦的叫喊,四面八方都是冲天的火光。 赤松圆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三连长的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哪怕身躯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也丝毫不在意,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他。 赤松圆心的僧袍也已经沾染了火焰,他作为倭国数一数二的顶层权贵,自然接受不了被一个他认为的蝼蚁如此蔑视。 他的目光变得通红,另一只手运足真气,一掌将三连长抓着他的左手拍的粉碎,随后抽身向外飞去。 三连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赤松圆心也化为一道幽灵,在熊熊烈火中极速穿梭,终于在火势达到巅峰之前,逃出了树林。 只是他现在的形象已经不似之前那般风轻云淡,僧袍被火烧出了几个大窟窿,脸上的眉头也被火燎没了一段,整个人黑黢黢的。 站在树林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原本还在跳脚骂娘的新田义贞看着赤松圆心这个狼狈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 “哈哈哈哈,圆心大师,您这是怎么了?” 赤松圆心没有理会幸灾乐祸的大将军,转身找了一个僻静之地,重新换了套僧袍,将自己身上被火灼烧的痕迹洗掉。 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 见到南朝边军已经准备后撤,他一个闪身来到新田义贞的面前,冷声质问道:“大将军,为什么边军都在后撤?” 新田义贞扭过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解的问道:“圆心法师,你看这么大的火,明军在山顶早就被烧成灰了,虽然不能活捉的大明的永宁侯,但是他既然已经死定了,咱们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呢?留下点人,等火灭了,咱们收尸就好了啊。” 赤松圆心怒极反笑,他实在是搞不懂就面前这货的智商,是怎么做到大将军这个位置上的。 他耐着性子劝解道:“大将军,虽然山上的火势很大,但是明军不是傻子,一定有相应的措施隔绝大火,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什么?新田义贞狐疑的看了眼赤松圆心:“这么大的火,明军有办法不让火势蔓延?这怎么可能?” 赤松圆心叹了口气,沉声道:“大将军,我们都低估了明军,之前我们认为明军只是因为有火器之利,所以才能所向披靡,但是现在看来,哪怕没有火器,他们依然是虎狼之师,他们不屈的意志,舍己为人的牺牲,都是我们倭国所没有的,所以现在,我们绝对不能对大明有任何的轻视,” 这是赤松圆心第一次承认明军的优秀,哪怕新田义贞神经再大条,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凝重,所以他罕见的没有抬杠,而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是啊,明军的强悍远超我们的想象啊,这场大火估计要烧一个晚上,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本将军实在好奇,如此大的火势,明军要怎么阻止火势烧到山顶。” 赤松圆心也松了口气,面色凝重的看着山顶的方向,喃喃自语道:“贫僧也好奇,不过大明,就是能够创造奇迹的种族啊。” 第266章 明军来了 冲天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一直到天色破晓时分,才堪堪熄灭,不知道多少生活在林中的生灵,因为这一场大火失去了生命。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些生灵的悲怆,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山中和海面上升起了浓浓的大雾。 五十米外都不可见物,新田义贞和赤松圆心对视一眼,收起了轻视之心,亲自带着南朝边军稳扎稳打,一步一步的越过还残留着余温的树林,向山顶走去。 越过树林,两人看着面前足有半米深,两米宽的壕沟,感到了深深的震撼,原来明军就是用这种方法隔绝了火势的蔓延。 虽然方法很简单,但是想法却是天马行空,果然不能有任何轻视之心啊。 山顶之上,徐辉祖像是一尊战神一般,站在最高处,身边还站着虽然年幼但是目光坚毅的狗娃子。 在他们的下面,还有数百名大明的将士蓄势待发,已经筑好了防御工事,在二连长的带领下严阵以待。 新田义贞目光复杂的看着徐辉祖,缓缓开口道:“永宁侯,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本将军不欲与你为敌,只想知道后醍醐天皇还有他那些叛臣何在?” 徐辉祖嗤笑一声,不屑的道:“事到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我之间早就已经不死不休,与你这种叛逆之徒,本侯无话可说。” “你...”新田义贞刚要发火,却被赤松圆心拦住。 见状徐辉祖心里微动,他很熟悉新田义贞这位南朝的大将军,有勇无谋,如果无人煽动,绝对不可能做出造反的事情。 而且从这两天的战斗来看,指挥战斗的将领军事才能极高,远远在新田义贞之上,现在看到他竟然能压制住盛怒之下的大将军,可见此人的身份地位绝对不在其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这样的人物在南朝绝对不存在,那就只能是北朝的人了。 徐辉祖哈哈一笑,出言试探道:“堂堂南朝的大将军,竟然去做了北朝的狗,真是给祖宗丢人啊。” 赤松圆心生怕新田义贞发火,所以直接挡在他面前,彬彬有礼道:“永宁侯,何必逞口舌之利?你我都知道,就凭你手下剩的人能在南朝大军的攻伐下坚持多久呢?不如将后醍醐天皇交出来吧。” 徐辉祖冷冰冰的道:“本侯只有一千五百名将士,好像抵挡了你们一天两夜了吧?至于后醍醐天皇,山顶就这么大的地方,你又不瞎,他在不在你难道看不出来?” 赤松圆心的面色一变,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他猜测道:“难道你已经把后醍醐天皇送回了大明?” 徐辉祖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赞许道:“不错,你还不算太笨嘛,比大将军聪明的多,我大明天兵不日就会降临倭国,将尔等杀的片甲不留!” 什么,后醍醐天皇竟然真的被送走了! 赤松圆心的脸色很难看,已经失去了和他继续交谈的耐心:“大将军,杀了他们吧,他们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新田义贞点了点头,正要对明军发起最后的冲击。 一名传令兵从山底而来,神色慌张的道:“大将军,不好了,明军杀到了!” 明军?赤松圆心目光流转,皱着眉头道:“明军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距离我们举事连两天的时间都不到,你确定是明军的大部队到了?” 传令兵因为一路奔波而剧烈的喘息,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江上的雾太大,看不清,但是能依稀看到数十艘快船,上面的大明将士叫喊着说是大明黄海水师都督,汤和驾到,要天皇出去迎接,” 汤和?赤松圆心身心猛的一震,这汤和是什么人物他很清楚,大明的开国功勋,受封信国公,身经百战,尤擅水战。 而且大明的黄海水师足足有十五万人,如果真的是汤和带着黄海水师到了,凭南朝的战力,一定会一击即溃。 新田义贞也不负莽夫之名,冷哼一声:“大明的黄海水师来了?本将军正要去和他们碰一碰,去集结战船,随本将军迎敌。” 赤松圆心伸手拦住冲动的新田义贞,谨慎地道:“大将军先别冲动,这件事始终是透着一丝诡异,不如先拿下永宁侯再说如何?只要有人质在手,咱们也算进可攻退可守,如何?” 可是原本言听计从的新田义贞刺此刻却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圆心法师,最初想要围剿永宁侯,是怕本将军起事的消息传回大明,可是如今大明的水师已经到了,继续围剿永宁侯的意义已经不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迎战大明的水师,只要本将军在一天,就绝对不允许再有一个大明的士兵,踏上我倭国的土地。” 这一番话说得赤松圆心哑口无言,他知道对新田义贞这么一个骄傲地大将军来说,靠他国将士守卫领土终究是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他之所以能够成功的劝说他反叛后醍醐天皇也是以此为切入点。 见到新田义贞的心意已决,赤松圆心叹了口气,最后无奈的妥协道:“你那三万的老爷兵还剩一万多人,留下来看着永宁侯吧,剩下的精锐边军,你都调回去迎战大明水师吧。” 说完,就向山下走去。 新田义贞有些疑惑的道:“圆心大师,你去哪里?” 赤松圆心沉默了一下后淡然的道:“回北朝,调兵,你我曾有过协议,你发动政变,我北朝和你一起抵抗大明水师,贫僧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也算言而有信。” 虽然明知赤松圆心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才会帮助自己,但是新田义贞还是有些感动,郑重的鞠躬致谢道:“多谢了,圆心君。” 就连称呼都变成了更亲近的圆心君。 赤松圆心脚步一顿,语气凝重道:“大将军,希望你真的能说到做到,不让任何一个明军将士登上我倭国的领土。”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赶往北朝调集水师去了。 在他离开之后,新田义贞看着山顶还在负隅顽抗的明军,眼睛里面毫不掩饰的欣赏。 “留下五千人看着他们,其余人随本将军回去,迎战大明水师。” 将令一下,数万大军齐齐后撤,跟在新田义贞的身后,众志成城的迎击大明水师。 留下徐辉祖在山顶一脸的茫然,二连长有些不解的问道:“侯爷,他们这是玩什么呢?怎么撤了啊?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徐辉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道:“不知道,但是小心为上,你派几个兄弟下去探探虚实,看看什么情况?” 二连长点了点头,为了稳妥起见,他亲自带了几个明军一路探查,片刻之后就返了回来,惊奇的道:“侯爷,他们真的撤了,就留下五千左右的南朝军驻守在山腰,而且看那模样,也不是边军。” 这....饶是徐辉祖见过大风大浪,此刻也摸不到头脑了,眼下南朝军明明已经掌控了局势,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会选择撤军? 难道大明的水师到了?他们都回去迎敌去了?但是也不对啊,大明的水师怎么可能隔了一天就到了呢。 就在徐辉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山腰处摸了上来。 “侯爷,你们都没事可太好了。” 见到来人徐辉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惊呼一声:“方白镜?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透过层层的迷雾,方白镜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 “侯爷,来不及解释了,先随下官下山吧,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下官慢慢解释给你听。” 徐辉祖没有任何犹豫,他对方白镜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直接道:“好,所有兄弟带上伤员,我们走。” 很快,一行人就彻底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另一边的新田义贞回到九州岛后,带着南朝所有的精锐,共计十万大军,乘坐三千艘战船,严阵以待。 新田义贞更是对着露出身形的快船怒吼道:“吾乃南朝大将军新田义贞,请大明信国公汤和回话。” 大明轻舟很快传来了回应:“原来是大将军,久仰大名,还请将军稍候,末将这就去请国公出来。” 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音。 新田义贞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反而在洋洋得意道:“看见了吗?本将军就算是在大明,依然是威名远扬。” 手底下的人不停的恭维道:“那是,咱们大将军神威盖世,就算是明军也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 听着手下的恭维,新田义贞更加飘飘然,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汤和还没有出来?难道是托大不肯见自己? 身边的将士见到大将军面色不悦,立刻上前道:“大明的人呢?怎么还不出来?难道让大将军一直等着你们吗?” 但是大明战船的方向依然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的回应、 新田义贞脸色一变,挥挥手,数十艘小船宛如离铉的利箭一般,冲向明军的阵营,很快又折返回来。 “大将军,我们上当了,迷雾中只有十艘轻舟,根本就没有明朝的大军。” 什么?还没等新田义贞反应过来,包围徐辉祖的将士来报:“报大将军,围困在山顶的明军不翼而飞了。” 新田义贞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第267章 明军真的来了 在得知自己被耍了之后,新田义贞失魂落魄的回到熊本城之内的皇宫,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看起来深受打击。 这时赤松圆心已经在皇宫内煮好茶,等待着新田义贞回来了。 “看大将军的模样,应该是被耍的不轻吧?” 新田义贞罕见的没有反驳,颓然的坐在赤松圆心对面:“圆心君是来嘲笑本将军的?” 赤松圆心嗤笑一声,有些不屑的道:“嘲笑?没错,贫僧是来嘲笑你的。”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大大方方的承认,新田义贞摇了摇头:“嘲笑就嘲笑吧,本将军被大明玩弄于股掌之间,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又怎么会在意他人的嘲笑?” 赤松圆心眼神一变,将杯中茶水直接泼到新田义贞的脸上。 茶水沿着新田义贞的脸颊向下滑落,浸湿了脖颈处的衣衫,身为南朝的大将军,何时受过这等气?当下便怒火中烧,语气冰冷的道:“赤松圆心,你最好给本将军一个理由,要不然,你可走不出这间大殿。” 赤松圆心对他言语中的杀气充耳不闻,自顾自的道:“原来大将军还有男儿的血性,贫僧还以为你被明军打击的已经成了一个懦夫,被耍了又如何?谁没有经历过失败?如果受了几次波折就自怨自艾,放弃了自己,那大将军还怕配做一个男人吗?” 新田义贞被骂的呆楞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如何反驳。 赤松圆心继续刺激他道:“贫僧心中的大将军,虽然屡战屡败,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也从来没有被击垮过,怎么面对大明,大将军就这么容易泄气,那个在战场上百折不挠的大将军呢?” 这些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新田义贞还真听进去了,他的双眼爆发出夺目的光彩,整个人又恢复了曾经自信的模样,身上散发着舍我其谁的气势。 站起身发自内心的感激道:“圆心君,多谢你骂醒了我,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新田义贞也知道自己不善谋略,现在不管是南朝还是北朝,最大的敌人都是大明,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把赤松圆心当成了朋友,所以愿意相信他的话。 赤松圆心的眼眸中泛着智慧的光芒,有条不紊的道:“接下来的部署分为两个方面,第一方面就是既然后醍醐天皇去了大明,那大明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带兵攻打倭国,虽然大明强大,但是论海战,咱们倭国未必会输给大明,南朝有十万精锐可战水师,我北朝也有十万精锐可以配合大将军抗击大明水师。” 新田义贞此刻内心的感动无以复加,他没想到赤松圆心真的能说服足利尊出兵帮助他们南朝。 “如此的话,就多谢圆心君了。” 赤松圆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二方面就是继续搜索大明的永宁侯,永宁侯作为大明的重要人物,只要抓住了他, 就能让明军投鼠忌器。” 新田义贞有些无奈的道:“可是永宁侯已经逃脱了,九州岛虽然不算太大,但是想要藏几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短时间内想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啊?” 赤松圆心则是成竹在胸的道:“不知道大将军有没有听说过大明的一句古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新田义贞的脸色一变,露出惊喜的神色问道:“圆心君的意思是,永宁侯会逃到熊本城城内?” 赤松圆心自信的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的道:“明军大部分将士身上都有伤,如果不进城,很难得到足够的样品和补给,所以熊本城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而且很少有人会想到他们会回到熊本城不是吗?” 随着赤松圆心的分析,新田义贞的眼神逐渐变亮,猛的站起身,迫不及待的道:“本将军这就下令,在城内挨家挨户的搜查,我就不相信,这样明军还能藏得住。” 看着新田义贞远去的背影,赤松圆心的眼底尽是鄙夷之色,只见他轻哼一声:“如果不是要利用你抵抗大明水师,救你那个猪脑子,也配和我做盟友?” 可怜的新田义贞丝毫不知道,他引为知己的赤松圆心只是把他当个棋子罢了。 大阪面馆,是在熊本城开了十几年的面馆了,面馆的老板和四周的街坊关系很好,每每有邻居吃不上饭的时候,老板都会提供免费的面食和热汤。 就连熊本城管理街道的官员都和老板是多年的好友。 自从新田义贞发动政变之后,熊本城就一直戒严,连商铺都不允许开门,普通的百姓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街道上都是官兵,在挨家挨户的搜查,领头之人正是与老板相熟的官员。 老板上前热络的打着招呼:“大人,这是怎么了?街道连着几天戒严,也不让开门做生意。” 官员眉头一皱,眼睛向身后的官军瞥去,沉声道:“老板,不该问的就别问,让这几位官军搜查一番。” 老板也很配合,赶忙让开位置,客气的道:“几位官军请进,随意搜查,要不要做几碗面给几位填填肚子。” 大阪面馆的名头在熊本城很响亮,再加上确实是午饭的时间了,几名官军对视一眼,毫不客气的坐下。 “那就有劳老板了。” 老板露出憨厚的笑容,手脚麻利的去后厨开始做面去了,很快,几碗香喷喷的倭国风味的豚骨拉面就被端了上来。 几名官军饥肠辘辘,几口下去,一碗面就见了底,老板笑呵呵的道:“几位官军不要着急,后厨还有,我再去给你们端一些过来。” 正所谓吃人口短,几名士兵言语间也客气了许多:“老板,你这里的面真的很好吃,不愧是在九州岛都有名气的面馆。” 老板的脸上依然带着憨厚的笑容,鼻子上还沾着新鲜的面粉:“几位官军喜欢的话,以后随时都可以来吃,而且不收钱。” 与老板相熟的官员也感慨道:“老板真是个好人呢,周围的街坊有好几个是独居的老人,老板经常救济他们,还主动请他们吃面呢。” 面对这样一个憨厚的老人,没有人能升起戒心。 在几名官军吃饱喝足之后,只是简单的看了几眼,就直接转身离开。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吃饭的地板下面,就是消失的明军。 方白镜带着十几名锦衣卫,正在用提前准备好的药物,给受伤的明军包扎。 徐辉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让手下侍卫全面戒备。 看着紧张的徐辉祖,方白镜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一些:“侯爷,这里是锦衣卫的秘密据点,从老板到伙计都是咱们自己人,所以您不用担心。” 听了方白镜的话,徐辉祖才放下心来,靠在一袋面粉上,继续问道:“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倭国呢?听说你小子已经混上锦衣卫副指挥了?可以啊。” 方白镜虽然身处锦衣卫,但是北境战事几乎都有参与,与徐辉祖也算相熟之人,而且都知道他是朱雄英的人,所以都不敢有所轻视。 方白镜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有劳侯爷记挂,都是为国效力而已,自从北境战事结束后,下官就带人潜入了倭国,收集情报,伺机而动,在新田义贞发动政变的那个晚上,下官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是奈何人手有限,实在是难有大的动作,但是天可怜见,这一场大雾给了我们可趁之机。” 在听完方白镜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徐辉祖也是发自内心的夸赞道:“好小子,有勇有谋,心思缜密,让你做锦衣卫真是选对人了。” 方白镜脸色微红,还是认真的道:“锦衣卫在九州岛的人手只有三十多人,原本很难做一些大的动作,但是现在不同,有了这三百多名神机营将士,咱们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徐辉祖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悲痛的道:“一千五百名将士,折损了大半啊,咱们这点人手在熊本城内还是很难造成大规模的破坏,只有等到大明水师真的来到,新田义贞将大部分兵力抽调出去之后,才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方白镜赞同的点了点头。 在将熊本城翻了几遍之后,派出搜索的官军都一无所获,很多人开始议论明军是否真的敢回到熊本城了。 就连新田义贞对此都有些怀疑,询问道:“圆心君,会不会明军没有回到熊本城?” 赤松圆心坚定的摇了摇头:“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熊本城都是最好的选择,他们一定就在城内。” 就在两人纠结要不要再次对熊本城进行搜索的时候。 在外围驻守的传令兵再次跑了过来:“大将军,明军..明军这次真的来了。” 新田义贞瞳孔一缩,语气凝重的问道:“这次是真的?” 传令兵不敢有丝毫大意,如实禀报道:“是的,现在雾已经散了,我们看的清清楚楚,大明水师战船数目很多,一艘接着一艘,乌泱泱的根本就看不到头,一看就是明军水师主力。” 新田义贞和赤松圆心对视一眼,看来这次,明军真的来了。 第268章 太监马和 南京,紫禁城,太极宫。 朱雄英看着下首站立的工部尚书宋阳和工部左侍郎练子宁。 两人神情激动的道:“陛下,船舶司新研制的战船已于前日送到黄海水师,经过实验,完全可以用于远洋海战,而且比倭国最先进的安宅船还要先进数倍。” 朱雄英也露出满意的微笑,其实黄海水师早就可以远征倭国,之所以迟迟未动,就是在等船舶司的新式战船。 之前朱雄英的脑海中就有很多战船的先进构思,但是局限于当时的工艺水平,再加上大明当时基础造船工业的落后,一直无法实施。 但是在梅川家族的指导之下,大明基础造船工业飞速发展。 又经过朱雄英大规模的授课,大明工匠的理论知识更是突飞猛进。 还有现成的图纸作为参考,目前除了船舶司的工匠之外,没有人知道大明的战船已经先进到了何等地步。 “两位爱卿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准你们二人三日休沐,回去好好歇歇吧。” 两人为了尽快造出新式战船,已经连着一个月没有休息了,全身心的扑到了督造战船之上。 但是现在两人并没有觉得疲惫,反而因为取得的成果而神采奕奕。 “陛下,这次船舶司根据设计图纸,共打造出三种主力战船,其中规模最大的一种已经运至京城,您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听到宋阳的建议,朱雄英也来了兴致,欣然点头道:“好,整日在皇宫里待着,闷也闷死了,王九成,你去将燕王府送来的那个小太监也叫着,跟着一起。” 王九成也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对那个小太监如此看重,但是也不敢动多说什么,点头应下之后,对着身边的小太监耳语一番,后者立刻就飞奔出去。 在司礼监的衙门处,一名看起来很机灵的小太监正在值守,虽然司礼监是内廷二十四衙门中最重要的一个部门,但是平时并不忙碌。 就在小太监怔怔出神之间,突然听到一道急促的呼喊:“马和,马和,陛下要你随驾出宫,你快准备一下,跟我走吧。” 什么?叫做马和的小太监一脸茫然,这段时间的经历像是做梦一样。 马和祖籍云南,其父亲是个海外经商的商人,常年与父亲出海远洋,对大海充满了向往,因为早年家底殷实,所以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因为云南当时土司云集,时常战乱,所以马和从小就熟读兵法,善于谋略,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沦为土司的奴隶。 洪武年间,朱标亲征云南之际,被俘虏至军中,后随军至南京,入宫服役。 后面蓝玉率军北伐,马和再次随军前往,并被调入燕王府邸中服役。 在燕王府内因为机敏过人,经常语出惊人,被朱棣看重,授以燕王府的太监总管,深得燕王夫妇的喜爱。 但是新皇登基后,点名道姓的将自己调来京城,放到了司礼监不闻不问,原本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在这里老死了,又传来让自己随御驾出宫的旨意。 他实在是不知道这皇上要干什么,不过自己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遵从圣旨,收拾一下出发。 现在的马和当然不会知道以后他的名字会响彻整个世界。 在京城外的码头处,一艘巨大的战船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长近百米,宽约二十米,船底有上百只船橹添加各种传动装置提供前进的动能以及转向。 两侧设置了三十门火炮,能容纳五百人左右。 在船舱的最顶端赫然刻着“大明定远舰”五个大字。 随行官员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海上巨物,一时之间对与倭国的海战都充满了信心。 宋阳与练子宁则是满脸自豪的看着他们工部最新的杰作,在朱雄英的支持下,工部从原本最不起眼的部门,一跃成为大明最重要的支柱。 他们作为工部的官员,自然要对得起陛下的信任,这就是他们交出最满意的答案。 就连见多识广的三位阁老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凌汉更是老泪纵横的感慨道:“想不到老臣还有能看到如此神物的一天,有这等神物在手,天下还有谁能是我大明水师的对手?” 张紞也是感慨万千的道:“能见到如此神物,真是此生无憾了啊。” 只有杨思义老大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抚摸着定远舰船身的铁皮,心疼的道:“这得花多少银子,不过都是值得的。” 朱雄英也同样觉得意气风发,不顾众人的劝阻登上甲板,一股豪迈之情出现在自己的心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脚下。 “马和在不在?” 作为皇上钦点的陪同人员,马和的位置自然不会离朱雄英太远,听到陛下在叫自己的名字,马和一个机灵,在王九成的提示下,慌忙起身,跪在地上。 “奴才马和,见过陛下。” 朱雄英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马和,沉声道:“抬起头来。” 对于现在的马和来说,皇上是什么人物?那是通天的人物,他自然是不敢直视,哪怕是陛下让他抬头,他也只是露出自己的脸,不敢去看朱雄英的眼睛。 朱雄英也饶有兴致的看着历史上七下西洋,将大明威名传播四海的英雄,经过这段时间的暗中观察,此人确实有些本事。 “马和,你可知道朕为何要把你从千里之外的北疆调回京城?” 马和诚实的摇了摇头:“回陛下,奴才不知。” 朱雄英继续问道:“今日见到这艘定远舰,你内心有什么想法?” 马和沉思片刻后,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回皇上,奴才觉得大为震撼,之前我大明的战船虽然可以在近海纵横无虞,但是想要去远洋航行,还是会有很大的风险,这艘定远舰无论是动力还是抗风浪的能力都远远高出大明曾经的战船。” 朱雄英面带笑意,似乎是鼓励着他继续说下去:“那你觉得有了这定远舰,我大明水师能否在大海之内所向披靡。” 马和有些犹豫,没有立刻开口,反而看向朝中大臣,似乎是心有顾虑。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用看他们。” 朝中大臣也很好奇的看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好奇他会说出什么样的答案。 怎料马和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勃然大怒。 “回陛下,不管多大的船只,到了大海之中都需要丰富经验的水手去操纵才行,奴才曾见过大自然的伟力,恕奴才直言,就算是定远舰,也不能完全抵御大海的风浪。” 作为工部尚书的宋阳第一个站了出来,怒斥道:“大胆奴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定远舰可是皇上亲自设计的,也是你一个内官能置喙的?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练子宁更是目光一凝,出言嘲讽道:“按照你这奴才的意思,你能造出比定远舰更好的战船?” 马和摇了摇头,老实本分道:“奴才造不出来,奴才只是实话实说,陛下要奴才说,奴才不敢隐瞒。” 王九成在一边不停的擦着冷汗,心道这马和平时挺机灵的啊,怎么今日如此不知变通,竟然敢得罪朝中的大臣,这不是找死吗? 出乎意料的是,朱雄英并没有因此龙颜大怒,反而眼神中带着责怪的看向宋阳和练子宁。 “你们两个啊,朕早就和你们讲过,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志得意满,要记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怎么,听不得别人讲你们的成果不好?” 宋阳与练子宁自然能听出朱雄英语气中的责怪,两人直接跪在地上,冷汗直流,要知道陛下可从来没有对他们两个说什么重话。 “陛下,臣等知错。” 朱雄英上前扶起两人,语重心长的道:“朕没有怪你们两个的意思,只是借这件事情给你们提个醒而已,毕竟朕以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会交给你们两个去做,你们要记住,只有常怀谦逊之心,才能走的更远。” 两人都热泪盈眶,似乎是为自己刚才的倨傲感到羞愧,对着马和道:“这位小大人,刚才是我们二人不对,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马和哪见过这种场景,赶忙躲过两人的赔礼,诚心实意的道:“两位大人这是哪里的话,真是折煞奴才了,您二位都是朝中重臣,为大明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这定远舰确实是奴才见过最好的战船,刚才胡言乱语,还望两位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这一番话, 进退有度,没有不依不饶,也给了两人台阶下,就连内阁的几位大臣都投来赞许的目光。 朱雄英也点了点头,示意道:“马和,你过来,站在朕身边。” 马和虽然内心惶恐,但还是壮着胆子站了过去。 朱雄英看着马和,意有所指的道:“朕还以为按照你的圆滑程度,是不会将话说的这么直白的。” 马和低着头,鼓起勇气道:“如果陛下需要听圆滑的话,就不会点名问奴才了。” 朱雄英哈哈一笑,石破天惊的问道:“哈哈哈,马和,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如果朕将重组福建水师的差事交给你,你可敢接下?” 马和闻言呆愣在了原地。 第269章 水师之威 南京城外的码头无风无浪,但是马和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陛下的话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一时之间他很难接受,好在朱雄英并不着急,好整以暇的等待着马和的答复。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马和猛然抬起头,没有任何的推脱,也没有任何的迟疑,而是坚定的道:“如果陛下相信奴才,那奴才一定辜负您的信任。” 朱雄英的眼眸深邃,仿佛是藏着无尽的星空,开口调笑道:“朕还以为你的第一反应会是惶恐,倒是朕起轻视你了。” 马和此刻已经完全褪去了面见皇帝的恐惧,仿佛换了一个人般充满了自信:“既然陛下看重奴才,奴才继续唯唯诺诺岂不是让陛下失望,更何况能为陛下分忧才是真正的敬重,只是奴才不明白,您为什么会选择奴才这么一个年轻的宦官。” 朱雄英答非所问的道:“听说你之前常随你父亲远渡重洋,去过很多不同的地方对吧。” 马和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点头道:“是的,奴才曾随家父去过爪哇和苏门答腊,他们那里生产的琉璃,宝石,象牙等特产在大明之内很畅销。” 听着马和对西洋国家的描述,朱雄英的眼睛里都生出了向往,只是自己怕是这辈子都很少能踏出京城了。 “很好,既然你去过这么多的地方,就知道海上的世界有多么广袤,别看现在大明的土地辽阔,资源丰富,但是和无边无际的大海相比,完全没有可比性,朕之所以看重你,就是看中了你对远洋的了解。” “朕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内,如果福建水师能恢复鼎盛时期的战斗力,朕全力支持你远渡重洋,宣扬大明之威,如果你做不到,就滚回燕王府,朕这里不养闲人。” 马和激动的面色潮红,之前他就知道如今的天子格局广阔,是百年难遇的明君,却没想到他的目光如此深远,一时之间敬仰之情从他心底滋生。 “陛下放心,奴才只要十个月,十个月之内,福建水师不能焕发生机,您砍了我的脑袋。” 看着马和信心满满的样子,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 “马和听令,朕封你为从三品福建水师提督太监,提调福建水师一切事宜。” 马和此刻还没从巨大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在王九成轻咳几声的提示下,才反应过来,急忙谢恩道:“奴才谢陛下隆恩。” 朱雄英示意王九成扶起马和:“行了,你下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就出发上任吧。” 说完,将目光投向了倭国的方向。 作为前世的军人,对甲午海战给华夏民族带来的屈辱丝毫不敢忘却,如今他穿越过来,自然不会让这种悲剧重演。 这也是他给主力战船起名定远舰的原因,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对手,但是这次他要一个不同的结局! 远在倭国的徐子卿似乎感受到了远隔重洋的目光一般,抬头看向了大明的方向。 这时,水师将军汤澧上前问道:“徐帅,汤帅,倭国再次派出使臣,要与我们谈判,您二位看?” 徐子卿淡淡的摇了摇头:“没有必要见了,时间已到,准备进攻。” 汤和将目光投向远处船只林立的倭国防线,微微一笑:“是时候让倭国见识到我黄海水师之威了。” 汤澧闻言,也露出激动的神情,日复一日的训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灭朝鲜不过是小试牛刀,今日大明水师才算正式向世界展示它的獠牙。 相比于大明的意气风发,倭国这边则是无尽的沉默。 在新田义贞和赤松圆心见到大明舰队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内心是崩溃的,在他们的印象和情报中,大明水师的战力应该和自己不相上下。 但是眼前这些巨船是什么? 不止是定远舰宛如一只水中巨兽。 还有镇远舰,致远舰,靖远舰,经远舰,来远舰,济远舰,平远舰八艘大型战舰横亘在海域之上。 在八艘大型战船的旁边,还有无数条体型轻盈,但是火器配置同样豪华的护卫战船,最前端,是上百艘质地坚硬的玄甲龙龟船,缝隙中还有数不清的改良之后的云雀号。 新田义贞面色难看的问道:“圆心君,你有把握打的赢吗?” 赤松圆心摇了摇头,双拳无力的松开,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无力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虚妄。 “大将军,黄海水师的战力恐怕需要重新估计,咱们恐怕不能力敌,还是需要和他们谈判。” 新田义贞何尝不想谈判,只是派出的使节纷纷被拒之门外,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赤松圆心用力的咬了咬牙,沉声道:“继续派人去和谈,不,是请降,只要能熄灭大明的怒火,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我倭国还存在,就一定会有超越大明的一天,这些我们现在造不出老的大船,总有一天会属于我们倭国。” 倭国人善于隐忍,卑鄙无耻的性格在此刻得到了具体的体现。 新田义贞虽然是个莽夫,但是并不傻,又或者说,趋利避害本就是人的天性,面对自己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的敌人之时,他也不会傻到上去送死。 他们二人打的算盘很好,但是很可惜他们面对的是杀伐果断的汤和,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徐子卿。 八艘战舰上的火炮无声无息的瞄准了倭国的防线,在汤澧的一声令下,众炮齐发。 “嗖”“嗖”“嗖” 炮弹的破空声响起,经过炮膛的加速,直接落在了九州岛的海岸线上。 “哐”“哐”“哐” 无数道爆炸声响起,倭国的战船和防御工事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被彻底摧毁,留下一地的残骸。 倭国的水师并不羸弱,反而在这个年代是遥遥领先的,单单南朝就有上千艘战船,而且十万精锐都极其擅长海战。 在今天之前,他们一直幻想着自己是天下第一海上强军。 这样美好的愿景被大明无情的击破,仅仅一轮炮轰,倭国就损失惨重,八艘战船上面的火炮都是军备司改进的火炮,射程之远,威力之大,都远超这个时代。 新田义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水师在明军的炮火之下灰飞烟灭,脸色变的惨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明军第二轮炮击紧随其后,很多逃到岸上的南朝士兵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就被第二轮炮击炸成了飞灰。 紧随其后的就是第三轮炮击,径直落在了九州岛的土地上面,就连新田义贞指挥的作战室都受到了波及。 好几名在他身边的参将都被炸飞出去,生死未知。 三轮炮击之后,南朝的军队建制彻底被打散,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黄海水师也开始变阵。 玄甲龙龟船在前开路,将一切阻碍撞的粉碎,后面跟着数不清的云雀号,清理着海上的敌人,所过之处,没有任何的活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九州岛。 此时的新田义贞正用力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他也被爆炸引发的气浪掀飞出去,如果不是他武艺高强的话,早就已经身受重伤了。 饶是如此,他现在也觉得天旋地转,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般。 看着大明水师连投降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宛如杀猪狗一样展开屠杀,新田义贞心中的狠劲也被激发出来,挣扎着爬起来,想要继续指挥战斗,就算是死,他也要明军付出代价。 只是经过三轮炮击之后,南朝的军队已经乱成一团了,根本就难以形成有效的抵抗。 “圆心君,圆心君呢?” 新田义贞在这个时候还在惦记着自己的知己,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其实早在明军第一轮炮击的时候,赤松圆心就知道明军没打算和他们谈判,就算是投降,他们也不会接受。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选择了后撤,等到新田义贞想起他的时候,他已经身处远处的高山之上。 看着南朝精锐在大明水师的炮火下下,连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北朝的战力虽然远非南朝可比,但是强的也有限,和大明水师相比真是萤火之辉与皓月的差距。 这个消息他必须第一时间传回北朝,之前他们严重低估了大明水师的战力,此前的诸多图谋都已成空,必须要改变对大明的态度。 想到此处,赤松圆心直接转身离去,连看都没看新田义贞一眼。 在呼唤数声无果之后,新田义贞也知道自己很可能是被抛弃了,但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大声喝止这溃退的军队:“都给本将军停下,你们是倭国的勇士,怎么可能如此畏战,随本将军迎敌。” 但是一个人的声音再大,面对大溃败的部队也是微不足道的,正当新田义贞打算发火之时,一名南朝士兵被挤到了他的身上。 新田义贞勃然大怒,抓住那个士兵正想呵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干净整洁的面容,脸上还带着笑意:“大将军,再见了。” 不过,此人一定是大明的细作。 新田义贞嘴唇蠕动,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缓缓低头看去,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自己的胸膛。 他用尽力气想要发出声音,最后却无力的倒下。 倒在了这片他最牵挂的土地之上。 第270章 九州府 九州岛的面积并不大,差不多与大明一个小行省的地方差不多,因为常年处于战乱之中,所以土地贫瘠,民不聊生。 底层的百姓早就已经麻木,而且近几年大明一直帮助他们抵抗北朝军队,从来没有欺压百姓的发生,所以他们对大明的军队并没有多大的抗拒心理。 荒凉,是徐子卿和汤和踏入熊本城的第一印象。 汤和皱着眉头,有些无语的道:“这倭国也太穷酸了些,连个高点的建筑都看不到,这就是他们南朝的皇城?” 徐子卿也是微微挑眉,显然对书籍中记载的倭国是这般模样也有些失望。 徐辉祖和方白镜这个时候也不再需要躲藏,光明正大的出现大街上,迎着二人走了过来。 “信国公,陈国公,是我给咱们大明丢人了,一千五百名将士,活下来的只有三百一十二人。” 徐辉祖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徐子卿摇了摇头,眼里流过一丝惋惜:“永宁侯不用如此自责, 相关的战报我和汤帅已经看了,面对数倍于己之敌,死战不退,歼敌近两万,没有堕了我大明的威望,死去的将士,我们活着的人会为他们讨回说法!” 汤和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对其赞赏有加:“徐小子,你很好,如果你爹还在的话,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可惜啊...” 似乎是想起了已经逝去的徐达,汤和的眼睛有些泛红,毕竟两人是结义兄弟,风风雨雨几十年的交情,旁人很难体会的到。 徐辉祖更是悲怆不已,跪在汤和面前,失声痛哭道:“汤伯伯,是侄儿不孝,父亲临终之际也不在近前,更无法为他守孝。” 汤和强忍着泪水,拉起徐辉祖,柔声劝慰道:“徐小子,起来,你给咱记住了,为国尽忠就是对你爹最好的尽孝,你做的没错,知道了吗?如果是你爹见到今天的你,一定会非常欣慰的,你知道吗?” 徐辉祖点了点头,但是神色依然很悲伤。 一旁的方白镜环视了一圈,低声道:“汤帅,徐帅,侯爷要不然咱们先进皇城再说?这大庭广众的,咱们又刚打了一个大胜仗,怎么说也是件开心的事嘛。” 这时两人才注意到周边不知道何时已经围观了很多南朝的百姓,正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方向。 徐辉祖脸色一红,急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恢复了往日神气的姿态。 汤和也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你小子就是方白镜吧,咱听说过你,你很不错,这次又立新功,锦衣卫那边没有合适你的位置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来水师啊?别的不说,给你个大将军绝对没有问题。” 方白镜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婉拒道:“多谢汤帅抬爱,只是下官手下也有些一大票的兄弟呢,实在是走不开啊,等以后在锦衣卫混不下去了,一定投靠汤老公爷。” “哈哈哈”饶是汤和这等久经沙场的老将,也被他逗笑了,心道这年轻人真是会做人,拒绝自己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徐子卿见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能有如今的成就也很开心,笑呵呵的夸赞道:“干的不错,不管是灭朝鲜还是北伐,你都表现的很好,这次做的更不错。” 得到徐子卿的认可,方白镜内心无比的骄傲,嘴角也压不住的上扬,对他们这一批天枢来说,不管是武功还是谋略都是徐子卿亲自调教的。 所以徐子卿对他们来说可不仅仅是首领,更像是老师。 “两位国公莫要再夸了,再夸下去,小子就要膨胀了,咱们还是先进皇城吧。” 说完,就在前方带路,向皇城走去。 前面就说过,南朝的皇城是真的不咋样。 汤和这种见过了大明皇城雄伟壮丽的人实在是很难将眼前这么个像是地主老宅的大院子和皇城联系到一起。 在倭国皇城的大殿之内,汤和,徐子卿自然坐在首位,下首是大明水师的将军们,还有梅川内酷为首的后醍醐天皇死忠。 如今九州岛已经彻底落入大明的手中,自然要询问这些人的看法。 汤和故作轻松的试探道:“梅川丞相,还有各位大臣,如今九州岛已经光复,贼首新田义贞也已经伏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梅川内酷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点了点头,跪在地上,齐声道:“我等愿遵大明政令,希望大明上国不嫌弃九州岛蛮夷之地,收纳其为大明领土,我等皆愿意做大明的臣民。” 汤和内心狂喜,但是表面却不露声色,一旁的徐子卿这个时候也配合道:“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有南朝的百姓认为我大明是趁机而入啊,这对我大明的名声来说,可是没什么好处啊。” 汤和也同样做出犹豫的样子。 梅川内酷大惊失色,生怕大明拒绝,赶忙上前解释道:“两位国公不用担心,这是天皇临终前的遗愿,我等必定会遵守,当时永宁侯也在身边,而且成为大明的臣民,是全体九州百姓的心愿,有我等作证,绝对不会有人敢质疑大明。” 汤和用求证的眼光看向徐辉祖,后者点了点头:“汤帅,天皇临终前确有遗言,他们没有撒谎。” 汤和这才点头应下:“好,既然如此,那我大明自然也不会将九州百姓拒之门外,徐帅你怎么看?” 徐子卿沉吟一番后,不情不愿的点头道:“那好吧,就将九州岛暂时划为九州府吧,梅川内酷,你作为南朝的丞相,就担任九州府的第一任知府吧,贴出告示,九州府之内的百姓,如果愿意成为大明的臣民,就留下来,遵从大明的律法,学习大明的文字,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大明会派兵护送他们回到南朝。” 梅川内酷听到自己会作为九州府第一任知府的时候,还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毕竟自己的根基都在这里,一旦自己大权在握,那对大明一定会产生威胁的。 原本他以为自己在安抚完九州岛的臣民后,大概率会被调回大明做一个闲散的官员,却没想到大明竟然真的这般信任自己,赋予自己这般大的权利。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感慨莫名,双目蓄泪的道:“梅川内酷一定不会辜负大明的信任,定将九州府治理的井井有条。” 徐子卿与汤和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不断的交织,都透露出同一个信息,九州岛的大局定了。 其实他们也不是真的那么相信梅川内酷,只是现在大明的战力已经完全碾压了倭国,所以他们并不担心会有人给他们惹麻烦。 如果不是在出征之前,陛下有过明令,登岛之后,面对愿意臣服的倭国百姓不能乱杀无辜的话,汤和早就放开手脚让明军肆意妄为了。 毕竟都是义军出身,敢打敢拼没的说,但是很多陋习也确实存在。 为了打造全新的,军纪严明的军队,朱雄英不得不给汤和套上很多的条条框框,要不然大明的军队名声可真臭了。 不过哪怕如此,南朝积累多年的财富还是被洗劫一空,金银财宝还有皇城内的妃子奴婢都被运上了大明的战船。 徐子卿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快,在梅川家族和后醍醐天皇亲信的帮助下,整个九州岛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安稳下来。 赤松圆心在逃离了九州岛之后,直接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北朝。 北朝与南朝不可同日而语。 占地是南朝的十数倍,都城在倭国最大的岛屿本州岛的京都城,京都城虽然比不上北平的豪迈和南京的繁华,但是比之阿尔泰城与平壤城这等大城都是丝毫不差分毫。 而且城墙上的士兵都全神戒备,双目凝实,步伐稳重,一看就是精锐之师。 在京都城的朝堂之上,一名脸上带着软弱之色的中年汉子坐在最高处,他的身边还放着一把看起来霸气无比的椅子。 这张椅子上面坐着一名周身杀气十足的大将军,正在闭目养神,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敬畏的看着那位大将军而不是中年汉子。 “报,启禀大将军,国师回来了。” 北朝的国师,正是赤松圆心。 坐在上端的中年汉子正是北朝天皇,光明天皇,那大将军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现在倭国最大的势力首领,足利尊。 光明天皇知道赤松圆心是足利尊的心腹,所以从来不敢有所怠慢,赶忙道:“国师回来了?快让他进来。” 足利尊的眼睛猛然睁开,好似两道精光从他眼睛里面射出,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赤松圆心有些狼狈的走进朝堂,文武百官的面色都有些怪异,要知道赤松圆心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就是世外高人,从来没有在人前失态过。 光明天皇也有些诧异的道:“国师,南朝战事如何?” 赤松圆心没有隐瞒,语气平静的道:“回天皇,九州岛已经完全落入明军之后,南朝精锐几乎全灭,我北朝军队因为撤退及时,并未遭遇大的损失,微臣已经安排他们在四国岛与本州岛之前布防。” 闻听此言,北朝的朝堂陷入到了震惊之中。 第271章 倭国忍者 对于北朝的文武百官来说,赤松圆心作为足利尊的第一心腹,一直以来都是无往不利的战神。 只要是他指挥的战斗,就从来没有失利过,如今与明军交战,竟然这么快就败下阵来,甚至落荒而逃,难道明军真的有这么厉害? 就连足利尊都诧异的问道:“国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明军连一天的时间都没用上,就占领了九州岛?” 赤松圆心现在想起大明水师还心有余悸,所以并没有夸张的讲道:“大将军,明军水师的战力远超我们的想象,他们的主力战舰比我们的安宅船大数倍,而且船上的火器也远非我们能比,射程甚至能达到二十里,在船上就可以对岸上的防御工事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南朝精锐在猝不及防之下,损失殆尽。” 什么?明军竟然如此厉害。 光明天皇被吓的瑟瑟发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足利尊:“大将军,明军这般厉害,这可如何是好?” 足利尊很了解赤松圆心,知道他绝对不会夸大其词,但是多年来的战无不胜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勇气。 所以此刻他并没有很慌张,甚至很淡定的道:“天皇阁下稍安勿躁,还有本将军呢。” 见到大将军如此稳如泰山,天皇才重新安静下来,他原本就是一名无所事事的皇族子弟,当时足利尊的势力如日中天,但是师出无名,一直被打上叛军的标签。 而他也被赤松圆心选中,推到台前,被足利尊奉为光明天皇,北朝才由此建立起来。 虽然有天皇之名,但是实际上满朝的文武都以大将军为尊,他不过是个摆设而已,就连他的后宫,足利尊也是想进就进,根本就没有半点尊重。 赤松圆心见到足利尊好似没有将明军放在眼里,不由得再次出言提醒道:“大将军,明军勇猛不可轻视啊。” 足利尊摆了摆手,自信满满的道:“本将军知道了,按照国师所言,明军还是一如既往的依靠火器之利罢了,一旦短兵相接,他们如何是我北朝勇士的对手?” 赤松圆心想起围剿大明永宁侯时明军的战力,直接摇了摇头,规劝道:“大将军,恐怕明军不依靠火器,战力也要比我们的士兵要强上一大截,还是请您三思。” 足利尊见赤松圆心三番两次的夸赞明军,言语之间都是对明军的惧怕之意,当即就不满的开口道:“国师,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去了一趟九州岛,回来之后变的如此胆小?难道你忘了你我二人纵横四海的时候了吗?不要因为一次失败就对自己产生怀疑!” 赤松圆心也没想到足利尊会如此刚愎自负,不由得苦笑道:“大将军啊,之前我们的对手是腐朽不堪的北朝军和幕府的私军,但是现在我们面对的大明的精锐,怎可同日而语啊?” 这时足利尊再也忍不住,冷哼一声:“够了,国师,你现在已经被大明吓破了胆,不适合在朝堂议事了,先下去休息吧。” “这...”赤松圆心嘴唇蠕动,但是面对足利尊压迫性十足的目光,他还是闭上了嘴巴,无奈的转身离去。 光明天皇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将军可有破敌之计?” 足利尊淡定的点了点头,成竹在胸的道:“明军现在士气正盛,可派轻舟诱敌深入,四国岛周围水浅多礁石,他们的战船再大,一旦进入浅滩,就成了没牙的老虎,任由我们宰割,只要我北朝能够缴获大明的战船,那水师战力一定能更上一层楼,甚至征服大明都不是不可能。” 这美好的宏伟蓝图让北朝的文武百官都双目放光,纷纷对大将军表示敬佩之意,但是这等言论落入刚走到大殿门口的赤松圆心耳中,却只觉得令人发笑。 征服大明?直到这个时候,赤松圆心才知道自己选择辅佐的大将军竟然是只可怜的井底之蛙。 叹了口气,赤松圆心的脚步不停,快步的离开了皇城,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作为国师,赤松圆心的居所很雅致,就坐落在皇城边上,而且占地丝毫不比大明的那些王府小,看着很是气派。 回到居所后,赤松圆心直接来到了内院,五名一身黑衣,表情木然的壮汉早就已经等待多时。 他们就是北朝最高战力的武士集团选拔出来的精英,也是在百姓口中神秘莫测的忍者。 忍者的等级分为低忍,中忍和高忍。 面前的五人就是高忍中排名最高的五人,冠以“影”的称号,彰显他们的尊贵,按照排名分别为金影,木影,水影,火影以及土影。 忍者其实并没有后世传说的那般神奇,他们和大明的锦衣卫类似。 通过选拔出来的精英要接受忍术的训练,主要从事间谍活动。 像日本武士的武士道一样,忍者也遵循一套自己引以为荣的专门规范,通常都穿深蓝或深紫色的衣服。因为接近夜空颜色的深蓝色和深紫色着装能让忍者比较不容易被别人发现。 只有被冠以“影”称号的忍者才能穿暗黑色的衣服。 而且忍者的工作,主要是为主君进行秘策、破坏、暗杀、收集敌方前线情报、搅乱敌方后援基地等种种谍报活动。 所以忍者在世时必须隐姓埋名,与黑暗为伍,也不能留下只言片语,以免日后东窗事发。因此,关于忍者的历史记录寥寥无几,这才造成了他们的神秘。 见到赤松圆心进来,五名忍者纷纷单膝跪地,左手放在右肩之上,声音中带着绝对的忠诚道:“见过国师。” 赤松圆心见到他们五个之后也是安心了不少,这才是他的立身之本。 他挥了挥手让五人起来,神色有些凝重的道:“现在咱们手中绝对服从命令的忍者有多少?” 金影作为所有忍者的第一人,对忍者集团也同样是了如指掌:“目前忍者集团中我们的人有高忍十四人,中忍七十二人,下忍三百一十一人。” 赤松圆心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有些不甘的道:“好,叫上所有人兄弟们,准备撤离吧,倭国这地方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五人的眼中都露出诧异的神情,但是身为忍者,他们绝对不会对首领的话产生质疑。 除了金影之外的四人闻言都走了出去,去召集分布在各地的忍者去了。 只剩下金影还留在原地,有些担忧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赤松圆心有些无力的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那语气并不像是在和下属说话,更像是和自己的伙伴商量。 金影闻言之后也面色阴沉,压低声音道:“那我们这么多年在倭国的谋划就这么放弃了?” 赤松圆心内心也是万般不舍,无奈的道:“大明水师的发展实在是远超我们的预料,已经领先了倭国太多,足利尊又如此狂妄,战局已经注定了,倭国必定被灭,趁着现在,我们还能保留力量脱身,等到倭国战败,咱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金影也知道现在的形势危急,所以跟着点了点头道:“好吧,正好首领在北元也是用人之际,我们过去也能助首领一臂之力。” 赤松圆心闻言,也是看向北元的方向,喃喃自语道:“自从朱雄英获得天枢的支持后,大明的发展速度就一直超乎我们的想象,到如今我云梦竟然被打压的只能在大明之外寻找破局之法,难道这朱雄英真的是天命所归?” 金影现在也陷入到了迷茫之中,曾经坚定的信仰此刻也出现了一道裂痕,不过很快,他便自己给自己洗脑道:“哪怕他是天命所归,我云梦传承的就是逆天而行,最终他终究会败在我们的手上。” 似乎是对金影的话有些怀疑,赤松圆心并不乐观,在心里默默道了句:“希望如此吧。” 两人随后也不再言语,在倭国生活了这么久,就算要撤离,也要将一切痕迹清除的干干净净。 在赤松圆心筹备着撤离的同时,朝堂之上,足利尊依然在大放厥词的安排着战术,北朝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可战精锐三十万,各地驻军也有二十万,五十万大军在手,足利尊丝毫不害怕大明带来的威胁。 “报,大将军,本州岛外来了大量的南朝百姓,说是九州岛已经成了大明的领土,他们愿意继续做倭国的子民,所以想要回到北朝。” 一名传令兵有些焦急的禀告。 足利尊的眼睛里面冷光一闪,无情的道:“哼,一群贱民,在南朝的时候负隅顽抗,现在还想回到北朝?监制痴心妄想,传令给守军,一旦有人敢接近防线,直接射杀。” 这...满朝文武都面面相觑,光明天皇也是面露不忍,低声道:“大将军,这些毕竟都是倭国的百姓,直接射杀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妥?” 足利尊的眼睛一眯,直勾勾的盯着光明天皇,语气不善的道:“天皇陛下,您这是在质疑本将军的命令吗?” 光明天皇瞬间冷汗直流,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第272章 攻入京都 看着光明天皇软弱的样子,足利尊哈哈大笑了三声,语气之中毫无恭敬之意道:“天皇陛下,本将军不过是与您开个玩笑罢了,您何必如此惶恐?” 光明天皇对此只能尴尬的干笑道:“大将军真是风趣的紧啊。” 足利尊伸了个懒腰,有些疲惫的道:“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大家各司其职吧,明日一早,本将军亲赴前线,定能一鼓作气,击破明军。” 文武百官纷纷恭维道:“祝大将军大破明军,凯旋而归。” 足利尊顿时心情大好,对着光明天皇道:“好了,陛下,就由本将军护送您回后宫吧。” 光明天皇的面容苦涩,眼眸深处似乎是有熊熊烈火,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而底下的百官更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让人摸不到头脑。 在满朝大臣的目送下,足利尊与光明天皇一同离开了朝堂。 北朝的皇宫虽然没有大明的规模庞大,但是加起来也有上百间宫殿,而且看起来富丽堂皇。 在后宫之中,一名面容艳丽,身穿华服的芳龄少女正面若冰霜的等着光明天皇下朝。 一名婢女蹑手蹑脚的一路小跑过来,趴在少女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少女的脸色更加冰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不多时,光明天皇和足利尊就出现了少女面前。 足利尊见到少女,语气轻浮的道:“慧子是知道本将军要过来吗?特意在此地等待?” 少女眉头一扬,怒声呵斥道:“大胆,大将军是不是太过放肆了,本宫的名字是你可以随意呼唤的吗?” 足利尊也不恼,一把推开光明天皇,脸上带着淫笑道:“哦,皇后娘娘,看来你是忘了本将军的雄风了?” 原来这少女竟然是光明天皇的皇后,面对足利尊的步步紧逼,皇后的脸色也越来越白,伸手拔出头上的凤钗,放在自己的脖颈处:“你若敢再上前一步,本宫就自裁在大将军面前。” 足利尊见状竟然真的停下了脚步,只是他脸上的淫笑并没有消散,而是将目光对准了光明天皇。 “皇后娘娘如果想见到天皇血洒当场的话,就动手吧。” 说完,就一只手提起光明天皇,腰间长剑横在天皇的面前,光明天皇瞬间瘫软在地,止不住的求饶道:“大将军,大将军,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皇后娘娘的美眸中闪过一丝绝望,手中的凤钗无力的滑落:“大将军究竟要做些什么?” 足利尊狞笑一声:“很简单,皇后娘娘,请脱掉的身上所有的衣衫,让本将军欣赏一下你美妙的玉体。” 皇后还没说话,身边的婢女却忍不住了,直接护在皇后的身前:“你放肆,皇后乃是一国之母,怎容的你如此凌辱?” 但是皇后看着一言不发的光明天皇,一时之间心如死灰,身后拦住婢女,声音中不带有一丝的情感道:“所有人,都退出去。” 婢女眼含热泪,悲怆的喊道:“娘娘...” 皇后语气更冰冷的重复了一遍:“所有人,都出去。” 婢女恨恨的看着足利尊,无奈的带着所有人走了出去。 皇后此刻的表情充满了麻木,手指轻动,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的脱落,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肤。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衣服之下遮掩的皮肤上,竟然布满了无数可怕的伤痕,很难想象这位少女到底经历了什么。 足利尊的眼睛看到那些伤痕的时候,目光越发的变态,随手将光明天皇丢到一旁,向着原本应该神圣无比的皇后娘娘扑了过去,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自己的欲望。 光明天皇则是整个人缩成一团,浑身发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门外守候的婢女更是脸上流满了泪水,手中死死地握着一柄匕首。 与此同时,刚刚占领九州岛的大明水师没有丝毫的停歇,兵分四路,分别向四国岛,本州岛和北海道岛发动了进攻。 没有人会想到明军在占领了九州岛后,没有经过任何的修整就选择了继续进攻。 虽然北朝军队没有任何的松懈一直严阵以待,但是在大明水师的火炮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哐”“哐”“哐” 伴随着一道接一道爆炸声的响起,本州岛的沿岸顿时化为一片火海。 “杀!” 徐子卿与汤和一左一右,分为两个方向,冲进了本州岛。 北朝边军的战力虽然比南朝强,但是对比大明水师还是相差甚多,再加上有火炮的掩护,所以几乎在接触的一瞬间就溃不成军。 大明水师宛如无情的钢铁洪流一般,碾碎了他们面前一切反抗的力量。 北朝的边军一溃败,各地的驻军更加无法反抗,再加上原本就对大明水师心怀惧意,所以基本上没有形成多大的反抗力量就纷纷投降。 而这次明军登陆打的是为先太子报仇的旗号,所以徐子卿和汤和都没有接受投降,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戮。 本州岛虽然面积很大,但是京都城距离本州岛的防线并不远,所以很快,徐子卿和汤和就在京都城下完成了会师。 直到这个时候,足利尊才得到了消息。 “报,大将军,大事不好了...” 因为情况紧急,一名足利尊的心腹将领未经通传就闯入了房中,映入眼帘的是皇后娘娘裸露在床外,胜雪般的肌肤。 一时之间,将领的眼睛都直了,甚至忘记了禀报军情。 “哼。” 直到足利尊的冷哼声响起,将领才回过神了,慌忙低下头:“大将军,明军已经击溃了边军防线,一路高歌猛进,眼下已经到达京都城外了。” 什么?足利尊脸色一阵恍惚,似乎是不敢相信,但还是强装镇定的道:“慌什么,取本将军的甲来,京都城城高池深,是天下第一雄城,绝不可能被明军攻破,都随本将军去迎战。” 有了足利尊这个主心骨在,原本惊慌一片的京都城也瞬间安定下来,将领依依不舍的将自己的目光收回,紧紧跟在大将军的身后。 “刚才,好看吗?” 面对足利尊的突然询问,将领很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什么好看吗?” 话音还没落下,一道刀光闪过,首领的头颅倒飞出去。 足利尊不屑的瞥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本将军的女人,也是你能看的?” 说完,就径直离开,留下宛如失去灵魂的皇后,和依然不敢睁开眼睛的光明天皇。 京都城内的军队,是整个倭国最精锐的。 在足利尊赶往城墙的路上,他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数万将士在他的指挥下井井有条的分布在京都城各地。 虽然他目中无人,刚愎自负但是指挥能力确实远在新田义贞之上。 “对了,国师呢?让他带着忍者寻找机会,干掉明军的指挥官。” 手下的将领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 足利尊眉头皱起,不解的道:“怎么了?难道国师还在记恨这今日本将军在朝堂上呵斥了他?” 将领摇了摇头,为难的开口道:“大将军,国师他..不见了,连忍者集团,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足利尊的脚步一停,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国师怎么可能离本将军而去?休要胡言乱语。” 将领也知道这很难让大将军接受,但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咬着牙道:“大将军,国师已经临阵脱逃了,而且带着整个忍者集团,咱们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足利尊第一次感受到手足无措,从他起事以来,赤松圆心一直就陪伴左右,为他出谋划策,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国师,怎么可能会离自己而去呢? 难道明军真的强大到不可战胜,所以国师才会未战先怯,直接逃了? 在茫然无措之后,紧随而来的就是被背叛之后的愤怒,本将军奉你为国师,在这等危险的时刻,他竟然抛弃自己!真是该死! 不过留给大将军的时间并不多。 城墙处突然爆发了一道惊天的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明军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 伴随着那道巨响之后,城墙处化为了一道废墟,爆炸产生的气浪将尘土席卷道空中,宛如一朵巨大的蘑菇一般。 这等景象震惊了北朝的士兵,但是大明的 士兵可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一袭青衣的徐子卿宛如天神下凡一般,一马当先,迎着爆炸的余波就冲进了城内。 大明水师也紧随其后,踏入了京都城。 这时足利尊的眼眶通红,他知道如果再不做些什么,北朝就完了,他登上高处,振臂一呼:“本将军在这里,所有人不要慌,将明军打出去。” 俗话说登高望远,无数溃退的士兵宛如看到了明灯一般向足利尊这里聚集,但是在北朝士兵看到大将军扥同时,也吸引了徐子卿的注意。 只见徐子卿宛如天外飞仙一般,横跨了时间和空间,瞬间就冲到了足利尊面前,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一剑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感受到生命力快速的流逝,足利尊不敢置信的看着徐子卿,缓缓吐出一句:“你怎么...可能..” 说完就生机断绝,彻底死去 “敌将已死,缴械不杀!” 北朝士兵见到被自己奉为战神的大将军都已经被明军随手杀了,抵抗之心散了大半,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这时徐子卿才松了口气,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 第273章 井川结衣 随着足利尊的战死,不断的有士兵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徐子卿指挥着军队不断的接管着京都城的城防。 要知道虽然北朝军的战力没有大明水师强,但是也绝对不弱,而且足足有五十万之众,别的不说,单单京都城内,就有八万大军。 而大明水师一共就有十五万,分出三万驻守九州岛,剩下的四部分,每部分都只有三万人。 经过一夜的奋战,大明水师也都已经疲惫不堪,如果不是足利尊被徐子卿斩首,大明水师势必陷入鏖战,到时候谁胜谁负还真的不好说。 可以说直接强攻京都是一招险棋,成,则以最快的速度征服倭国,败,则功败垂成,只能固守九州岛。 原本徐子卿是一个稳扎稳打的人,基本上不会冒险,但是朱雄英刚刚登基,他一直在外面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才兵行险着,以求速战速决。 幸运的是,他赌赢了,随着汤和的三万大军进城,局势已经彻底掌握在了大明手中。 徐子卿也带着部队进了皇城。 现在的皇城也是一片狼藉,原本后宫就被足利尊那个色中饿鬼搞的乌烟瘴气,眼看着明军来了之后,太监和宫女更是乱作一团。 争先恐后的拿着皇城里的金银珠宝向皇城外跑去,原本应该万众瞩目的天皇和皇后此刻反而无人问津。 皇后的婢女心疼的走进宫内,想要扶着皇后离开,但是几名皇城的侍卫却突然闯入,眼神里面都是原始的欲望。 此刻的皇后身上只有一件薄纱,几人淫笑着一步步靠近,天皇依然躲在角落,一句话都不敢说。 婢女拿出匕首,牢牢将皇后护在身后,怒声道:“你们要干什么?难道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皇后娘娘?别逗了,早就被大将军上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装什么清纯?” “就是,现在大明都已经打进来了,弟兄几个能不能活着都是一个问题,还不如临死之前做个风流鬼。” 几名士兵满嘴的污言秽语,不断的向皇后逼近,婢女的眼神冷冽,手持匕首上前去几名士兵缠斗起来。 “皇后娘娘,你先走,奴婢挡住他们。” 但是此刻的皇后双眼空洞,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意思,好似灵魂被抽离了一般。 婢女虽然有些武艺在身,但是对比这些成年的男子还是力有未逮,根本不是对手,在几名士兵的注意力都被婢女吸引的时候,异变陡生。 一柄利刃直接刺穿了一名士兵的胸膛,剩下的两名士兵回过神来,只见那柄沾血的利刃还在皇后的手中。 此刻的皇后已经不复曾经芳华绝代的模样,披头散发,春光乍现,宛若疯魔,不停的挥舞着手中利刃。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眼中狠厉之色闪过,不再有所顾忌,下手越发凌厉。 不出片刻的功夫,婢女和皇后就败下阵来,被两名士兵压在了身下。 千钧一发之际,殿门再次被打开,一道惊绝的剑气瞬间取走了两名禽兽的生命。 婢女挣扎着起身,再次挡在了皇后的身前。 只见殿门口站着一名身穿青色战甲的少年将军,气质卓然,眼神冷冽。 北朝自然不会有这样的人物,婢女怯生生的问道:“你是大明的将军吗?不要伤害我们娘娘。” “娘娘?”徐子卿眉头一皱,重复了一遍婢女的话,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一句话就将身份都暴露了出来。 这时的光明天皇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的到了徐子卿面前,卑躬屈膝的哀求道:“大明上使,寡人就是北朝的光明天皇,只要你能把我救出去,不管是什么,寡人都可以答应你。” 似乎是看着徐子卿有些不为所动,他又指着皇后道:“将军,这是寡人的皇后,是北朝第一美女,只要你能救我出去,她就是你的。” 此话一出,不止徐子卿震惊了,就连皇后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靠自己出卖尊严才苟延残喘至今的天皇。 婢女更是忍不住哭出了声,怒声斥道:“你还是个男人吗?如果不是我家小姐为了你牺牲自己,你能活到现在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也配做天皇?” 好像是被触碰到了禁区,光明天皇直接跳了起来,面红耳赤的讥讽道:“呵呵,你有什么资格说寡人?作为皇后,被臣子侮辱竟然不守节自尽,还有脸前面存活于世,真是不知羞耻。” 婢女还想反驳,但是却被身后的皇后拦下,皇后此刻已经彻底心死,走到婢女前面,身上的薄纱滑落,将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体彻底展示在这名素未谋面的大明将军面前。 语气古井无波的道:“放了我的婢女还有我的丈夫,我就是你的。” 徐子卿的目光被皇后身上的伤痕吸引,不自觉的走上前,伸出自己的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位于雪白的脖颈处的伤痕。 皇后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在这名大明将领的身上完全没有看到邪念,有的只是一无所有的清澈还有一点点..怜惜。 “你叫什么名字?” 皇后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名将军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本宫是这北朝的皇后。” 徐子卿摇了摇头,继续道:“这是你的身份,不是你的名字。” 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在这皇城待的久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快忘了:“我叫井川惠子。” 徐子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扭头看着另一名士兵的尸体,轻声问道:“这个人是你杀的?” 皇后麻木的点了点头,徐子卿伸手取下她手中死死攥着的利刃,丢到了一旁,随后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包在了皇后的身上。 出奇的是,皇后从始至终没有过半点抵抗, 就如温顺的绵羊一般。 “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北朝的皇后了,你可以换一个身份,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真的可以吗?皇后原本已经失去光彩的眼睛里,再次泛起了生机,她嘴唇微张:“将军,您愿意带我离开吗?” 徐子卿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当然,不过从今以后,你就不再叫井川惠子了,就叫井川结衣吧。” “井川结衣...”皇后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似乎对新名字很满意。 婢女有些紧张的凑上前:“将军,那我呢?还可以继续伺候我家娘娘吗?” 婢女刚刚忠心护主的行为也给徐子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没有拒绝婢女的要求,而是淡笑道:“以后不要叫娘娘了,要叫小姐知道吗?” 婢女的眼睛里面充斥着狂喜,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将军,奴婢记住了。” 这时的天皇逐渐感到了不对,自己好像被排除在外了? 所以他再次上前,他相信以自己的身份,这个大明的将军一定会对自己礼遇有加,可惜还没等他开口。 徐子卿手中长剑再次挥出一道剑气,将光明天皇彻底劈成两半,随后好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轻声道:“换好衣服,和我走吧。” 这时,皇后,不,现在应该叫井川结衣了。 井川结衣的眼神之中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在大殿之外,混乱的厮杀还在继续,人性在此刻暴露无遗,很多人都不是死在明军的手中。 当平日里自己看都不敢看一眼的珍宝此刻无人看管可以揣进自己怀里的时候吗,又有几个人能够忍得住呢?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整个皇城都被明军围了起来,他们就算抢到再多的财物,也不可能带的出去,这实在是让人感到悲哀。 混乱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一直到天色放明才逐渐平息,昔日辉煌神圣的皇城在阳光的照耀下已经成了一片狼藉。 伴随着皇城大门缓缓打开,明军开始有条不紊的搬运着皇城内的珍宝,这些战利品会被运往京城,面呈圣上。 汤和带着水师的其他将领在控制住了城内的局势后,也向皇城进发。 正好碰上徐子卿带着两个女人从皇城内走出,汤和一愣,他知道徐子卿绝对不是好色之人,所以好奇的问道:“陈国公,这两位是?” 徐子卿也没有任何的掩饰,直言道:“这两位是倭国女子,看着可怜,想带回大明。” 汤和的脸色很怪异,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叫来一辆马车,吩咐道:“你们几个,送这两位姑娘回船上,先安置在徐帅的房间。” 说完还用余光打量着徐子卿神情,发现后者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后,心中不由得更紧了一些。 井川结衣有些害怕的看着身边成群结队的大明将士,求助似的看向徐子卿。 徐子卿云淡风轻的安慰道:“放心吧,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不会伤害你,你先去等我吧,我忙完之后就会去找你。” 井川结衣这才上了马车,不过眼神中的依赖就连附近的将士都看得一清二楚,怎么能瞒得过人精似的汤和呢? 汤和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陈国公,按理说这是你的私事,老朽不应该多嘴,但是你应该知道陛下对你的期许,这两个我倭国女子....” 徐子卿知道汤和的担心,无奈的叹了口气:“信国公放心,子卿一心向道,对男女之事并无向往。” 汤和尴尬的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第274章 北海行省 “捷报,水师大捷,攻克京都。” 黄海水师的战绩很快就传回了京城,正在奉天殿上朝的朱雄英和群臣都大喜,虽然对征讨倭国一直成竹在胸。 但是真正当捷报传回来的时刻,还是会让人喜出望外。 “快将捷报拿过来,朕看看。” 王九成迈着小碎步,将捷报放到了朱雄英面前的桌案之上,在翻阅之后,朱雄英更是大笑三声。 “王九成,念念,让臣工们都跟着开心一下。” 王九成清了清嗓子,拿起军报朗声道:“启奏陛下,臣汤和奏报,截止天启元年十二月七日,我黄海水师在攻克九州岛之后,一鼓作气,攻入京都,南朝大将军新田义贞战死,北朝大将军足利尊战死,北朝天皇光明天皇战死,共杀敌超过三十万,俘虏近五万,金银财宝无数,倭国主力已灭,最多月余,倭国全境都将成为我大明领土。” 这可是天启一朝对外的第一次战争,就取得了如此大捷,满朝文武皆喜笑颜开。 就连朱雄英也觉得欣喜异常,当即便传令道:“很好,让陈国公押送缴获的物资先行返京,朕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内阁张紞在恭喜之余还不忘提醒道:“陛下,水师大捷可喜可贺,但是倭国土地应该如何妥善安置依然是个问题。” 朱雄英自然也没被喜悦冲昏头脑,对于倭国这块土地他早就有了具体的计划,当即开口道:“倭国虽然是个弹丸岛国,但是地理位置优越,而且矿产资源丰富,还有大量的温泉和湖泊,气候宜人,所以朕有意改倭国为大明的北海行省,教化百姓说汉语,识汉字,彻底成为我大明的领土,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这..” 内阁杨思义第一个站出来,面带忧虑的道:“陛下,近年来我大明兼并的土地实在是太多,如今阿尔泰、山南、山北三个北境行省还没完全掌控在我们手中,朝廷又在乌斯藏地区驻军,如今再增加一个北海行省,会不会步伐太大了些。” 内阁凌汉也有同样的忧虑,附和道:“是啊,陛下,不管是漠北,黄海,还是后面增加的行省,只要完成一件,都是不朽的功绩了,如今陛下短短数年之间,先灭朝鲜,再败北元,后灭倭国已经算是千古一帝了,但是绝对不能好大喜功啊。” 朱雄英也知道忠言逆耳,内阁的几位大人都是为国家利益,绝无半点私心,但是他更知道倭国人的脾性,如果不一次把他们彻底打服,日后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他也放下了身段和大臣们商议道:“这样吧,朕答应你们,倭国事了之后,十年之内,朕不再对外兴兵,休养生息,专心治理朝政如何?” 内阁几位阁老对视了一眼,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他们作为臣子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虽然将倭国变成北海行省会让朝廷运转的压力大增,但是换来陛下十年不动刀兵,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没办法啊,这新皇哪里都好,励精图治,勤于朝政,就是动不动就灭人家国,再不加以控制,恐怕他还会继续打,再打下去,大明是真的承受不住了。 就在内阁的三位阁老都同意的时候,新任吏部尚书韩宜可却站了出来:“启奏陛下,如今刑部与御史台在江南彻查先太子遇刺一案已经审结半月有余,涉及六品以下官员三百四十一名,五品官员七十三名,四品官员十九名,四品以上七名,至今吏部也没有补全,如今再开设北海行省,微臣请问,去哪里找那么多的官员去治理?” 朱雄英揉了揉脑袋,他也知道现在大明的版图几乎扩大了一倍,而在洪武年间,自己的皇爷爷又将朝堂杀了个血流成河,所以大明的官员一直都处于稀缺状态,虽然这几年有所好转,但是面对大明快速的发展速度来书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礼部尚书唐阙察言观色,自然要绞尽脑汁为陛下排忧解难,所以提议道:“陛下,如今新学已经在全国范围内普及,是不是考虑重新开设科举?为朝廷选拔人才?” 自从推行新学后,朝廷就断了科举,已经有数年没有流入新的血液了,所以文武百官都面露期待的看向皇上。 朱雄英沉思了一阵之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如今很多地区的学校刚刚建好,很多教习还没到位,这个时候开科举对他们不公平,而且新学推行的时间并不长,就算开设科举,能通过的人也不多,如果选拔出来的人才不能为国家排忧解难,那就不如不选,这样吧,科举定为天启三年的六月中旬,这段时间,让学子们沉下心来,好好研读新学的内容。” 朱雄英的话彻底断了利用科举选拔新人的机会,群臣不由得有些叫苦连天,毕竟现在每个大臣的工作量都很大,他们也是过的苦不堪言。 韩宜可继续追问道:“那陛下可有人选派往北海行省?” 朱雄英脑海中不断的闪过一个个的名字,又被他一个个的否决。 “杨士奇在河南刚升任布政使。” “杨荣与杨溥在北境历练。” “陈家书在漠北刚升任左参议,寇淮安现在是顺天府尹位置重要不能轻动。” “铁铉现在在黄海行省担任参政的职位,也是历练的时期,虽然黄海现在有韩巨儒和顾修在不会出什么乱子,但是没有一个自己人盯着终究是不太放心。” “夏元吉更是在治理黄河也不能轻动。” “景清与暴昭管着刑部和御史台更是不能出京。” 思来想去,自己手中能动用的人真的是太少了。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人的名字突然蹦到自己的脑袋里,对啊,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 “高炽啊,你现在也在内阁历练了一段时间了,朕有意派你去黄海历练一番,你觉得如何啊?” 朱高炽虽然近期瘦了些,但是体重依然超标,站在那里就气喘吁吁的,正在给自己擦汗的时候,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惊的手帕都差点掉到地上了。 “这..陛下,臣弟才疏学浅,怕耽误朝廷的正事啊。” 朱高炽的能力朱雄英是很了解的,而且很放心,只是担心他的身体,不过想着如果到那边水土不服,身材能瘦一点,说不定对他的健康还有些好处,所以当即就打定主意的道:“行了,就你了,接旨吧。” 朱高炽膝盖一软,无奈的跪在地上:“臣弟接旨。”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传旨,册封水师大将军汤和为北海大都督,率领黄海水师驻扎北海行省,册封镇北王世子朱高炽为北海布政使,前国子监监生黄淮为左参议,前国子监监生陈默林为右参议,前往北海,主持政务,钦此。” 朱高炽的汗水都滴到了地上,心道“坏了,这次跑到北海去了,离北境是越来越远喽。” 见到陛下已经钦点了北海行省的班底,韩宜可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只要不给他们吏部增加难题,他就是能够接受的。 朱雄英见到别人也没有什么问题了,直接就宣布退朝。 太极宫内。 朱高炽,黄淮,陈默林三个被钦点即将远赴北海的官员齐齐聚集在这里。 朱雄英有些感慨的道:“黄淮,陈默林,你们两个都是国子监的老人了,为了新学的推行一直在京城学校里担任教习,辛苦你们了,这次是你们的机会,协助世子把北海治理好,回来之后朝廷里就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黄淮和陈默林都很激动,天下臣子何其多,能被皇帝放在心里的可没有几个。 两人同时跪地,感激涕零的道:“微臣多谢陛下,臣等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朱雄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两个站起来,随后将目光停在朱高炽身上:“副手朕都给你配好了,这里两个人可都说朕的爱将,你到黄海之后尽管放手施为,朕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让北海在最短的时间,变成我大明真正的领土。” 朱高炽也想跪下, 但是奈何肚子实在是太大了,有些费劲,朱雄英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有些嫌弃的道:“还有,你这体型怎么又圆润了?” 朱高炽也很苦恼,有些无奈的道:“臣弟也不知道啊,每天就是喝凉水,他也一直在长肉。” 黄淮看着朱高炽的体型,若有所思的道:“陛下,世子这种情况臣在家乡也遇到过,应该是一种病,只要吃东西就会不停的长胖。” 这是一种病?朱高炽的眼睛亮起来了,有些期待的问道:“黄大人,那可有医治之法?” 黄淮摇了摇头,拱手道:“虽然臣没有医治之法,但是臣听闻陛下身边有一名医,能够医死人,生白骨,想必会有办法。” 朱雄英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一个身穿破烂的邋遢道人,沉声道:“你所说的之人名为林戬,确实是个神医,这样吧,高炽,你出宫之后,就让黄淮陪你去趟,看看是否能有办法医治。” 朱高炽闻言,眼睛里面瞬间爆发出两道精光。 第275章 边军变革 在简单的叮嘱几句之后,朱高炽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黄淮出了宫。 朱雄英也只觉得有些疲惫,靠在椅子上正准备歇息一会,一双柔软无骨的玉手轻轻放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动。 不用猜他也知道来人是谁。 “灵儿,现在你也是皇后了,内廷那么多事都需要你一个人管,也够操劳的,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沈灵儿的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将自己头靠在朱雄英的肩膀上,吐气如兰道:“陛下,您登基也有一段时间了,后宫不能就臣妾一个人啊,什么时候给臣妾加几个姐妹啊?” 朱雄英握住沈灵儿的手,调笑道:“怎么?你不吃醋吗?” 沈灵儿叹了口气,顺势躺进朱雄英的怀里,低声道:“陛下,您是天子,臣妾何尝不想和您一生一世一双人呢?但是皇嗣关系到国本,臣妾这肚子..” 说到这里,沈灵儿有些失落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朱雄英紧紧的抱着沈灵儿,小腹传来一阵火热,坏笑道:“想要皇嗣还不简单,走吧,朕这就和你回坤宁宫。” 沈灵儿俏脸微红,美眸之中秋波涌动,甚是诱人。 就在朱雄英要把持不住之时,王九成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陛下,内阁的三位阁老请陛下移步武英殿。” 朱雄英瞬间就清醒过来,有些无奈的嘟囔道:“这几个老家伙可真会挑时候。” 沈灵儿咯咯直笑,在朱雄英的脸上轻轻一吻后,就像是一只蝴蝶一般飘然而去。 “臣妾在坤宁宫等你哦。” 朱雄英脸上带着笑意,轻轻揉了下自己的脸颊,似乎是在回忆刚才的柔软,呢喃了一句:“这小妮子..” 武英殿内,三位内阁大臣已经等待多时,朱雄英才姗姗来迟。 “三位爱卿,叫朕前来所为何事啊?” 凌汉拿出一份奏折,躬身道:“回陛下,北境的新防线已经初步构建完成,特送陛下御览。” “哦?”朱雄英也来了兴致,接过了奏折。 这孔士行确实是个人才,偌大的北境防线在他手中井井有条,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成型。 面对北元的七城防线,孔士行建造了十二座城池,第一道防线五座城池,第二道防线七座城池,彼此之间互相照应,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再加上有宣北自治区的策应,将北境防线构建的固若金汤。 朱雄英看完之后也点了点头,赞许有加:“这封奏折朕已经看过了,并无什么错漏之处,几位阁老急着叫朕前来是为了何事?” 三人对视一眼后,还是凌汉率先开口道:“陛下,根据您之前推行的军制,大明取消卫所制,天下兵马分为三种,分别为京营,地方驻军以及边军,” “随着大明的扩张,曾经的九边重镇已经成为了历史,目前北境的防线是以阿尔泰,山南,山北三省之地为主。” “如今镇北王带着镇北军驻守在阿尔泰,曹国公带着靖安军驻守在山北,颍国公带着天策军驻守在山南,这就已经是二十五万大军了,如果按照规制,在这三省的地方都司继续驻军五万,那北境岂不是就有四十万大军了?这是不是有些多了?” “而且武东军与平安军都驻扎在辽东,辽东都司是否还需要继续招募地方军?毕竟防范一个奴儿干都司似乎并不需要十五万兵马这么多。” “另外大宁与北平如今已经不再是边境,那武宁军和镇山军这两支边军又该何去何从?” 朱雄英这才意识到,原来北境已经云集了这么多的军队,如果不加以协调的话,只怕三省之地连养活这么多明军都困难。 “传兵部尚书过来。” 王建国自从太子朱标身亡之后,就一直变的沉默寡言,一度想要去为朱标守灵,但是朱雄英手里实在是太缺人了,所以只能把他先强行留下。 六部办公的衙门都在皇城的外围,所以用不上半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到了武英殿。 “行了,免礼吧,王大人,朕与几位阁老觉得北境的力量过于集中,想要加调整一下兵力分布,所以你给朕和几位阁老讲讲我大明军事力量的分布,提些建议。” 王建国作为兵部尚书,自然对大明军事力量的分布了如指掌,所以直接开口道:“回陛下,如今大明有二十个行省,一个自治区,还有乌斯藏都司,朵甘都司,奴儿干都司这三个名义上归顺大明的区域,还有即将筹建的北海行省。” “按照军制,大明内地各省都司如今都已满员,五万人的指标只多不少,漠北都司甚至达到了八万人,相对而言,黄海,阿尔泰,山南,山北四省的百姓对大明的认同感还需要时间去沉淀,所以还是以边军为主,都司之内并无太多兵马。” “目前京营也已满员,共计二十万,分为天子六卫与禁军,六卫满员各两万,分别驻扎在顺天府的各大州府,作为京师的屏障,禁军八万负责守卫皇城,大部驻扎在东山大营。” “此外,我大明还有两只水师,其一为黄海水师,共计将士十五万余,目前驻扎在北海,其二为福建水师,水师提督太监马和正在重建,预计也不会少于十万人,驻扎在福建沿海。” “至于边军的具体情况由五军都督府负责,微臣不敢妄言。” 朱雄英眼睛一斜,知道这王胖子又开始明哲保身了,所以语气严厉了几分道:“王建国,你是先太子留下的老臣,朕同样倚重和信任你,这次叫你来,就是为了北境边军过多之事,你不可顾左右而言它,说说你的建议。” 王建国的小心思被点破,但是也没有多少惶恐,他与朱雄英打过多次交道,知道他是个讲道理,念旧情的明君,只要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死。 所以他沉思了片刻之后,就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陛下,如今大明的边军确实太多了,特别是武宁军,宁王如今常年不在大宁,更是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所以臣建议,将武宁军拆分,分散道北境三省的都司之中。” “镇山军拆分,一部分并入武东军,由长兴侯耿炳文统领,进驻辽东。” “另一部分并入平安军,驻扎在平壤,原平安军距离辽东太近,驻地应该迁往云山和三池渊,这样才能起到抵御奴儿干都司的作用。” “另外镇南军,镇北军,定西军三支军队十万人的定额在微臣看来也有些少,应该扩编。” 听到这里,杨思义逐渐意识到了不对,他赶忙道:“王大人,大明现在的军队已经达到二百万上下,每年的军费开支已经达到了六千万两,继续扩军那这军费也太多了些。” 得,一听这话,朱雄英就知道杨老大人又开始心疼银子了。 不过王建国可不管不顾,既然陛下让他说,那他就就只能实话实说了:“杨老大人此言差矣,如今大明之所以国富民强,与大明军队屡战屡胜有着分不开的关系,虽然这些军费看起来很高昂,但是确是保证国家强盛的基础,这个钱不能省,更何况在我朝建国初期,军队总数在二百六十万上下,对比这个数字来说,目前军队数量已经减少了很多了。” “更何况镇北军要成为抗衡北元的主力,而且,镇北王的品级也比两位国公要高,所以臣拟定镇北军扩军为二十万。” “镇南军现在驻守在云南边境,看似太平,但是土司残留势力仍在,而且紧邻暹罗,缅甸,老挝三国,就连归附大明的交趾同样需要防范,所以应该扩军至十五万。” “定西军目前由护国公蓝玉带领,驻扎在昌都,乌斯藏都司地域广阔,虽然名义上属于大明,但是实际上大明对这块区域的控制实在是太过于薄弱,十万大军在如此广阔的地域根本就是捉襟见肘,而且日后定西军很可能是抵御东察合台汗国和帖木儿帝国的主力之师,所以微臣建议,将定西军的编制扩编至二十万人,全面掌控乌斯藏都司,一旦时机成熟,大明又将多出一个行省。” 朱雄英听着王建国的规划,一时之间双目之中异彩连连,这王胖子还真的有几把刷子。 “如果三位阁老没有什么意见,那就按照王尚书的意思去办吧。” 虽然杨思义还是心疼银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王建国所言确实有些道理,所以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好,那就传旨吧,晋升耿炳文为宁国公,统领武东军。” “大将军平安晋升泰安侯,统领平安军。” “对了,朕记得北伐之时,有个叫毛忠的将领很不错,将他调到镇北军中,还有张玉之子张辅,也勇猛异常,一并在镇北王帐下听从调遣。” “如今,朕把张玉,丘福,朱能都调走了,自然也得给四叔配几员猛将不是?” 看着陛下对镇北王如此信任,张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276章 理藩院 在解决完边军的事情后,朱雄英显然心情大好,继续问道:“几位阁老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张紞点了点头,有些为难的道:“陛下,近年来我大明的国威远扬四方,不断地有周边国家派遣使节前来朝贺,但是礼部如今大部分的精力都在推行新学和典礼祭祀之上,在接待他国使者方面实在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紞顿了一下,显然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朱雄英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直接道:“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不要吞吞吐吐。” “老臣遵旨。” 张紞这才继续说道:“在接待他国使者方面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内阁已经接到过数封国书,说大明作为天朝上国,不应该如此傲慢,因为涉及到了他国使者,所以臣等不敢擅专,特请陛下圣裁。” “还有这种事?” 朱雄英皱着眉头,显然这种情况并不知情。 “去将唐阙和崔淼叫来,朕倒是想问问,他们两个怎么办的差?” 见到朱雄英盛怒,张紞也忍不住为两人说起好话:“陛下,礼部近年来确实琐事繁多,很多方面有所疏忽也算正常,陛下不必呵责。” 朱雄英摆了摆手,语气坚决的道:“就算再忙,也不能忽略了他国使者,人家敬仰大明天威,不远万里来到大明朝拜,就算不能让他们感到宾至如归,也不能让他们感受到怠慢啊,等到他们回到自己的国家,该怎么看待咱们大明?” 现在来大明朝拜的他国使者还不算太多,等到后面大明开放海禁,马和带着水师下西洋之后,那个时候才是真的万国来朝。 到时候如果还是这个样子,岂不是让全天下人耻笑? 在朱雄英愤怒之际,唐阙和崔淼走了进来。 “臣等参见陛下。” 两人礼数未毕,朱雄英就将桌子上他国使臣的控诉的国书砸到他们两个的脸上,语气十分不满的道:“你们两个看看吧,礼部就是这么办差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捡起地上的国书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唐阙有些不屑的道:“这些外国人还敢告状,真是反了他们了,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给他们吃住还不行,还敢闹到陛下面前。” 崔淼有些可怜的看了唐阙一眼,心道你没看到陛下现在处于盛怒之中吗?还敢拱火? 果然,朱雄英眼睛一眯,语气冰冷的道:“唐尚书好大的威风啊,现在让你管一个礼部都敢不把外国使者放在心里了,等你进了内阁,怕是连朕都不能进你法眼了吧?” 这时唐阙才反应过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冷汗如雨的颤声道:“回陛下,臣不敢,只是这些外国使臣来朝拜带的都是一些破烂,再加上礼部事务繁忙,这才有所怠慢...” 看着唐阙还敢叫屈,朱雄英心中怒火更甚,语气更冷:“哦,唐大人这是觉得是朕冤枉了你?” 闻言唐阙和崔淼都不敢再继续解释,低下头颅认错道:“臣等知罪。” “哼”见到两人认错,朱雄英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说说吧,礼部都在忙些什么,连接待他国使者这种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唐阙叹了一口气,有些委屈的低声道:“回陛下,从陛下登基以来,礼部就开始着手陛下的登基大典,皇后的册封大典,还有先太子的葬礼,太上皇禅让大典,自从太常寺卿被贬黜京城之后,就一直空缺,所有的典礼都是礼部一手操办,而且此次黄海水师远征倭国有功,回来了还有庆祝典礼,您今日又加封了一位国公,一位侯爵,这些都需要礼部操办..如果不是崔侍郎主持着推行新学的事宜,微臣就算是累死,也忙不过来啊。” 听着唐阙的叙述,再加上他可怜的表情,朱雄英也不忍心再责怪他。 “行了,你们两个起来吧,现在那些外国的使节住在哪里?” 唐阙和崔淼看到陛下的气已经消了大半,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回陛下,现在在京的他国使臣共有三十四人,都安排在京城驿站居住。” 朱雄英叹了口气,有些无语的道:“驿站之中鱼龙混杂,各国使臣大多身份贵重,住在驿站也不是长久之策,这样吧,西山别院现在还空着,先把各国使臣接到西山别院去吧,一应吃穿用度都先由别院提供,明日朝会之后,朕亲自接见他们,安抚一下。” 听到要将使臣接到西山别院,崔淼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陛下,西山别院是您曾经的居所,怎么能让外国使臣居住?” 朱雄英知道崔淼是在担心外国使臣距离军备司和少年堂太近,不过他自己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无妨,而且这只是权宜之计,既然礼部事物繁忙,朕有意另开一个衙门,名为理藩院,专门负责藩王以及属国或者他国使臣的接待事宜,另外还要负责处理少数民族的一切事宜。” 理藩院?这个部门倒是没听说过,一时之间众臣都好奇道:“陛下,这礼藩院的职责不可谓不重要,但是官员应该如何配置啊?” 其实礼藩院并不是朱雄英的想法,而是后世清朝政府统治蒙古、回部及西藏等少数民族的最高权力机构。 清统治者通过理藩院实施对各少数民族地区的统治,加强与他们的联系。康熙年间,修定《理藩院则例》,用法规固定了对少数民族地区统治的各项措施。 理藩院六司分掌爵禄、朝贡、定界、官制、兵刑、户口、耕牧、赋税、驿站、贸易、宗教等政令。 现在大明的官员实在是太少,要不然朱雄英会将外交部和理藩院的职责也分开,但是现在的话就先对付着吧。 “理藩院与六部同级,设尚书一人,侍郎两人,各司设同样员外郎,主事,唐阙,你来做理藩院的第一任尚书。” 什么?唐阙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推辞道:“陛下,臣对接待他国使臣和处理民族事物并不擅长啊....” 换做谁也不会放着好好的礼部尚书不当,去一个空壳衙门去当尚书。 不过朱雄英语气严厉的道:“你不得推辞,事情因你礼部而起,你作为礼部尚书必须负起责任。” 唐阙苦着一张脸,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差事:“臣领旨。” 看着唐阙都快哭出来的表情,朱雄英也有些心软,毕竟唐阙也算是被自己架到这个位置,一直以来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 所以语气不免有些放缓道:“你放心,理藩院日后一定会是朝廷很重要的部门,不在礼部之下,朕也会选几个能臣出来辅佐你,把理藩院做起来,你呢不要妄自菲薄,朕对你有信心,好好历练,你我君臣,来日方长,你可懂?” 听着朱雄英画的大饼,唐阙瞬间就来了精神,熟悉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臣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朱雄英点了点头,也不枉他苦口婆心的劝慰一番:“你先下去吧,先去在皇城周围选个大点的地方,作为理藩院的衙门,在衙门附近建一个万国馆,不要心疼钱,这是展示大明天威的好机会,一定要有大明特色还要奢华,以后各国使臣和少数民族的使者进京就都住在万国馆内,听懂了吗?” 唐阙认真的将朱雄英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随后躬身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将此事办妥,绝对不会出现半点疏漏。” 反复确认了所有的细节后,唐阙才急步离开。 朱雄英之所以如此优待外国使臣,也是吸取了后世的经验,在外国使臣面前展示大明的强大与气度,能够让周围的国家对大明更加有敬畏之心。 这样也能为大明减少很多麻烦。 在唐阙离去之后,朱雄英看着崔淼道:“从即日起,崔淼胜任礼部尚书,解缙胜任礼部左侍郎,方孝儒胜任礼部右侍郎,从今以后,你们要更加勤恳,不要让朕失望。” 崔淼躬身谢恩:“臣谢过陛下,礼部在臣手中,一定不会没落。” 朱雄英点了点头,看着天色已经很晚,不由得觉得身心俱疲,皇帝这差事还真是不好干啊,真的佩服朱元璋,能够数十年如一日,不愧是大明劳模啊。 “今日朕也有些累了,诸位爱卿没什么事的话,就都回去休息吧,朕也回后宫了。” “臣等恭送陛下。” 离开武英殿后,朱雄英直接来到了坤宁宫,沈灵儿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等待了一段时间。 见到朱雄英进来后,有些心疼的道:“陛下,怎么这么晚?快过来坐下歇歇。” 朱雄英苦笑道:“和内阁的几位大人说了些国事,时间晚了些。” 在两人说话间,孔雪儿端着热好的酒走了进来,朱雄英上下打量一番后,摇着头吐槽道:“雪儿,你穿这身女官的衣服一点都不好看。” 孔雪儿嘴唇蠕动了半天,低声吐出一句:“又不是穿给您看的。” 朱雄英哈哈大笑,在沈灵儿的陪同下,饱饱的美餐一顿后,一天的疲惫散去了大半。 牵起沈灵儿的手,二人眼神在空中不断的交织,孔雪儿见状,带人直接退了出去。 伴随着烛火的熄灭... 此处省略五百四十一个字...... 第277章 扎马鲁丁 翌日清晨,朱雄英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似乎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沈灵儿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一般,蜷缩在他的怀里。 要不是王九成在殿外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他是真的不想起床,在这一刻他想当一个昏君的想法达到了顶峰。 但是这种想法并没有战胜自己的理智,朱雄英最后还是爬起了床,没有忍心叫醒沈灵儿,在宫人的伺候下,用过了早膳,就精神抖擞的上朝去了。 今日的早朝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有理藩院这个新衙门的成立引起了一些波动,但是在简单的解释了一番之后,群臣也没什么反应。 毕竟听起来这就是个清水衙门,也没什么油水,既然皇上钦点了唐阙负责,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多嘴。 甚至很多人还向唐阙投去了幸灾乐祸的目光,这小子上赶着给陛下当狗最后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嘛,被陛下一脚从礼部衙门踢到了理藩院。 反倒是这崔淼,不声不响的就做到了六部尚书这等朝堂巨头的位置,当真是不可小觑啊。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趋炎附势的小人,下朝之后就有很多朝臣围着崔淼道贺,而唐阙这边则无人问津。 只有内阁的几位阁老才知道陛下对理藩院有多么重视,对这些趋炎附势之辈更是心中鄙夷。 而唐阙此刻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在别的事情上,毕竟新组建一个衙门,从选址到物色人选,都需要他亲自去操办。 而且今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就是和陛下一起接待各国的使臣。 紫禁城,御花园。 为了选择一个环境清幽的地点,给外国使者留下一个好印象,朱雄英选择了异草丛生,景色宜人的御花园。 十数位使臣都被大明皇宫的雄伟所震惊,纷纷赞叹不已。 内阁三位大臣,还有唐阙这个新任的理藩院尚书陪着朱雄英一同接待了这些外宾,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在场之中还有一名身穿女官衣服的少女穿梭其中。 用非常流利的各国语言,满足外宾的要求,让各国使臣都竖起了拇指。 原本内阁的几位大臣还以为今日会面会面临这些使臣的指责,但是现在听到的都是对大明的赞美之词,想必这位少女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一时之间几位内阁大臣都起了爱才之心,但是碍于身份,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但是唐阙则不然,他是认识这位女子的,而且现在理藩院实在是太缺人了,这等人才一定得留住啊。 所以他厚着脸皮向朱雄英问道:“陛下,您对王姑娘日后的差事有什么安排吗?” 他也知道王怡雯是陛下的心腹,所以也不敢直接开口要人,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 朱雄英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但是也没点破,故意调笑道:“怎么,唐大人,你这个岁数,不能惦记朕的义妹了吧?” 义妹?唐阙一愣,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陛下认了王姑娘做义妹了?”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顺势向身边的几位阁老介绍道:“几位阁老应该还不认识这位姑娘吧,她是朕在西山别院时的管家,与皇后情同姐妹,前几日已经认了皇后为姐姐,那自然也是朕的义妹,只是政务繁忙,还没知会礼部。” 这是皇帝的家事,几位阁老自然不会多言,纷纷拱手道:“恭喜陛下,郡主精通多国语言,而且善于交际,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朱雄英耸了耸肩,叹了口气道:“可惜啊,她是女子之身,不能入朝为官,否则的话,朕还真的想要委以重任。” 话说到这个地步,就算在场中人都是傻子,也听出了陛下言语之中隐藏的深意了。 虽然大明并没有明确规定女子不能入朝为官,但是女官一般都负责内廷事务,不可干预前朝政务,但是显然陛下的意思可不止于此。 三位内阁大臣老成持重,都选择了沉默,他们都知道一旦开启了女子在外朝为官的先例,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但是唐阙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他本来就是陛下的狗腿子,现在理藩院又缺人,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所以当即便道:“陛下,此言差矣,我大明并没有女子不能为官的规定,现在理藩院正缺人手,不如让郡主到理藩院来帮臣做事吧 ?” 朱雄英内心都快笑开了花,怪不得历代皇帝身边都有那么几个小人,这种能猜透自己心思,无视一切规则,只为迎合圣意的臣子是真讨人喜欢。 他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道:“这样合适吗?” 唐阙更加趁热打铁道:“合适啊,陛下,臣觉得可以让郡主担任理藩院左侍郎的职位,正好辅佐臣好好打理一下理藩院的事宜。” 左侍郎,正三品的职位,就连朱雄英都被呛到了,当即摆手道:“行了,这件事稍后再说,还是先接待一下这些使臣吧。” 话音落下,王怡雯已经带着各国使臣来到了朱雄英面前。 朱雄英作为天朝上国的领袖自然坐在龙椅之上接受了各国使臣的朝拜。 一名白色皮肤,蓝色眼睛的使者吸引了朱雄英的注意,不只是他异于常人的长相,更是因为他的身份。 东察合台汗国的使者,名为扎马鲁丁,这批使臣大部分都来自与各个小国,只有扎马鲁丁的身后是个大国。 面对外国使臣,朱雄英并没有紧张,依然是那副随和的样子,毕竟现在大明的国力有目共睹,根本没人敢轻视。 “诸位使臣,来到大明感觉如何?” 能得到大明皇帝的接见,这些使臣同样受宠若惊,用他们所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词语都用了出来。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大明实在是太大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那么大的城市。” “大明的美食实在是太好吃了,酒楼的食物精致又好吃,就连街边小摊的吃的都让人流连忘返。” “大明的百姓非常热情,对我们也没有任何轻视,反而会带着我们吃喝玩乐。” 听着随行官员的翻译,朱雄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只是扎马鲁丁却一直没有说话。 所以朱雄英好奇的问道:“扎马使臣,你怎么一言不发,难道是接待你的官员照顾不周吗?” 扎马鲁丁闻言赶忙起身解释道:“陛下您误会了,大明的招待很好,臣很满意,而且大明地大物博,实在让人钦佩,只是心中一直想着我朝大汗的交待,所以有些心不在焉,还望陛下恕罪。” 听着这一口流利的外语,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扎马使臣的汉语说的很好,可是之前曾经来过大明?贵国大汗有什么交待尽管开口。” 朱雄英豪爽的语气让扎马鲁丁也放松了下来,先是回答了问题:“回陛下,臣的父亲是个商人,之前常到大明边境经商,耳濡目染之下,就学会了汉语。” 随后面色一变,有些沉重的道:“我朝大汗对大明一直心存向往,与贵国大臣张紞大人也有私交,只是受战火困扰不能亲自前来,深表遗憾。” 朱雄英也知道东察合台汗国现在正在与帖木儿帝国交战,而且连连失利,所以出言安慰道:“贵国的情况,朕也有所耳闻,如果有大明能帮忙的地方,使臣尽可开口。” 扎马鲁丁的双眼一亮,双膝跪地恳求道:“陛下,我朝大汗确实有事相求,恳求陛下允准,在两国边境开设互市,用我国的砜砂、白毡布以及哈实哈尔的玉石来换取大明的茶叶,铁和粮食等物资。” “这...”朱雄英沉思了片刻之后,就点头同意道:“贵国的玉石品质很好,哪怕朕在大明也有所耳闻,这件事对两国都是有利的事情,朕准了,在宣北自治区开设互市,但是记住,一定要遵从大明的律法,不可肆意妄为,知道了吗?” 扎马鲁丁闻言大喜过望,不停的跪在地上磕头。 朱雄英笑着让王九成扶起扎马鲁丁,笑着道:“这件事朕应下了,扎马使臣可以心无旁骛的喝酒了吧?” 扎马鲁丁此刻任务已经完成,也是放松了许多:“陛下,大明的烈酒虽好,但是我朝的葡萄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下次臣再来觐见,一定给您带一些尝尝。” 朱雄英笑着回应道:“好,那就一言为定,朕等着你。” 跟着接待的三位阁老和唐阙都与各国使臣开始了推杯换盏,三旬酒过之后,在场中人都有了些醉意。 在万般不舍之下,傅让带着值守的禁军,亲自护送这些使臣回到了西山别院。 在使臣离开后,朱雄英身上的醉意陡然消失,眼睛里面尽是精明之色。 而内阁的三位阁老也同样坐直了身体,根本就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只有唐阙晃晃悠悠,目瞪口呆的看着几人。 朱雄英有些鄙夷的道:“你怎么还真喝醉了?” 三位阁老也都是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唐阙,唐阙一脸懵的到了一句:“什么情况?还能这么玩?” 第278章 黄河决堤 入夜之后的太极宫灯火通明。 如今南京城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冷。 朱雄英以及三位阁老,还有几分醉意的唐阙围坐在火炉边上,王九成十分贴心的煮了几杯热茶,递给了几位大人。 朱雄英拨弄了一下火炉里的炭火,让火势更旺盛一些,身上更添了几分暖意的问道:“几位阁老,对今日扎马使臣提出的互市一事怎么看?” 凌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面色有些凝重的道:“互市虽然是利国利民之事,但是交易出大量的铁器和粮食,东察合台汗国的国力会稳步上升,到时候会不会对我大明边境产生威胁实在是未知之数啊。” 张紞作为在场最了解东察合台汗国的人则有些不以为然的道:“凌大人的担心虽然不无道理,但是根据老臣对东察合台汗国的了解,他们绝对不敢对大明有非分之想,其一是目前他们正面临着帖木儿帝国的步步紧逼,虽然短期之内不会有灭国之威,但是却已经被压制在了下风,连国都都已经迁往了内地,所以他们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大明。” “其二就是他们的大汗对大明一直心存向往,一旦他们真的不敌帖木儿帝国,大明是唯一敢庇护他们的人,所以老臣认为开设互市对大明更有利些。” 张紞的话引起了杨思义的赞同:“老臣也认为开设互市对我大明更加有利,之前漠北的互市为我大明增添了不少的收入,如果在宣北开设互市,北境的商人一定会闻风而动,想必我大明也会从中获利良多。” 听着三人的讨论,朱雄英一直没有表态,凌汉不由得问道:“陛下,您的想法呢?” 朱雄英这才回过神来,语气中带了几分凝重道:“张阁老,你是去过东察合台汗国的,你觉得他们的战力如何?” 张紞认真思忖了片刻之后回答道:“回陛下,东察合台汗国的面积辽阔,民风彪悍,战力应该不在北元之下,最起码挤出五十万精锐是没有问题的。” 朱雄英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道:“是啊,这样一个强国,却被帖木儿帝国打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这时,三位阁老才意识到不对,彼此的眼神之中带有一丝惊骇,是啊,这帖木儿帝国的战力是有多强啊。 朱雄英继续道:“朕之所以答应开设互市,还有一层用意就是希望东察合台汗国能在帖木儿帝国的攻伐下坚持的久一点。” 虽然在前世,帖木儿帝国并没有与大明产生过冲突,但是随着自己的穿越,历史的轨迹早就发生了偏移。 更何况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姚广孝,他能跑去北元,自然就能跑去帖木儿,在经过倭国一战后,大明已经隐隐有了当世第一强国的趋势。 但是这也意味着大明成为了周边所有国家的威胁,帖木儿帝国,沙皇俄国,北元,如果他们联合在一起,大明能赢吗? 这些忧虑自然不能说出口,三位阁老还在为朱雄英的高瞻远瞩而由衷的敬佩。 唐阙虽然喝的迷迷糊糊的,还不忘记恭维道:“陛下如此深谋远虑,实在是大明之福啊。” 朱雄英摆了摆手,对唐阙也是有些无奈:“互市的事情,你们理藩院也要盯着,户部协理,可别给朕惹出什么乱子,听到了吗?” 唐阙直接立下军令状:“陛下放心,如果臣把这件事搞砸了,您摘了臣这颗脑袋。” 朱雄英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话音一转道:“对了,三位阁老,今天对朕的义妹表现可还满意?” 三人对视一眼,心道陛下果然动了让女子为官的心思。 每次内阁有事,凌汉都是毫不犹豫的第一个站出来,他有些为难的道:“陛下,郡主的能力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想要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只怕还需要做出一些实际的功绩啊。” 朱雄英也知道以现在王怡雯的资历,根本不足以担当三品大员的重任,所以点头道:“没错,朕也有意让她出去历练一番,只是还没想好让她去哪里。” 杨思义的脑筋转的很快,当即就给出了主意:“陛下,不如让郡主先到礼部历练一下吧,近期礼部典礼杂多,也是最容易积攒功绩的地方。” 朱雄英沉思了片刻之后,刚要点头。 王九成突然从外面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面色十分焦急。 朱雄英知道王九成平日里十分稳重,所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王九成咽了口唾沫,低声道:“陛下,黄河决堤,甘肃,陕西,河南三省大灾,初步估算,死伤难民超十万,摧毁民屋上万间,下游良田被淹没无数,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单阁老就带人堵在了河道上,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消息,生死未卜。” 什么?!朱雄英手中的姜碗瞬间掉在地上,呆愣在了原地。 其余四人也都大惊失色,纷纷起身,从王九成的手中接过八百里加急的驿报一字不差的看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有自己亲自设计的治水方针,再加上夏元吉这个治水名臣,还有单安仁这个老臣盯着,怎么可能会出现决堤这种事情? 看着驿报上的伤亡情况,朱雄英的眼睛都红了,这都是大明的子民啊。 “去把六部尚书都叫起来,太极宫议事。” 朱雄英的脸色很冰冷,他相信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不管是谁从中作梗,他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自朱雄英登基之后,从来没有过深夜召见臣子的时候,所以六部尚书都察觉到了不对,所以都在最短的时间赶到了太极宫。 在得知了黄河决堤后,都面色大惊,但是很快就都镇定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既然灾情发生了,当务之急肯定是要先安抚难民。 户部尚书郁新当即表示道:“陛下,如今国库充盈,拿出五百万两安置灾民不成问题,而且国库储粮也比较充足,臣现在就去安排,即可发往受灾区域。” 朱雄英脸色稍缓,点了点头道:“好,郁尚书你先去安排,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物资送到灾区。” 郁新面色凝重的走了出去,直奔吏部库房开始清点。 杨思义更是站了出来道:“陛下,这次受灾区域之广,是建国以来最大的,所以臣请命,前往灾区,安抚难民的情绪,主持赈灾事宜。” 对于杨思义,朱雄英自然一百个放心,当即下旨道:“好,传旨,封内阁大学士杨思义为钦差,由千牛卫护送,前往灾区赈灾,地方官府,一律受其节制,另外查清此次黄河决堤真相,四品以下涉事官员,先斩后奏,四品以上可先行羁押,送往京城。” 这相当于给了杨思义一把锋利无比的尚方宝剑,杨思义郑重的道:“老臣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朱雄英此刻已经冷静下来,面露担忧的叮嘱道:“杨阁老,您年岁也不小了,此去一定要注意安全,朕等着你回来。” 杨思义也是笑着道:“陛下宽心,老臣还没活够。” 说完之后,就拜别了朱雄英,转身离去,事态紧急,实在是经不起耽搁。 随后,朱雄英又与其余大臣商议了一些赈灾的细节之后,这才放众臣离去。 靠在龙椅之上,脑海中不断浮现曾经自己去赈灾之时的人间惨剧,心中的杀意也越来越浓重。 “王九成,去把胡宁和王怡雯叫来。” 此刻天色已经开始转亮,朱雄英已经忙活了一天一夜,王九成有些担忧的道:“陛下,要不然先歇一歇吧,马上就要早朝了,您先眯一会,有什么事早朝上说吧。” 朱雄英摇了摇头,拒绝了王九成的好意,苦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朕怎么睡得着啊?去吧,不安排好,朕始终不放心。” 王九成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身去传唤两人。 王怡雯在接待了外宾之后,就被沈灵儿留在了坤宁宫,锦衣卫衙门距离皇城也并不远,所以两人来的很快。 在简单讲述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朱雄英面色凝重的道:“杨阁老并不擅长查案,所以想要知道黄河决堤的真相还是要靠你们。” “胡宁,你带着锦衣卫,亲自去灾区探查,一定要将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不管牵扯到谁,都给朕一查到底。” 胡宁丝毫不敢大意,一脸严肃的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竭尽全力,探查真相。” 朱雄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王怡雯:“怡雯,朕封你为文成郡主,奉旨查案,朕让傅让在禁军里面挑了三千个好手,锦衣卫在暗,你在明,互相配合,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此案,明白了吗?” 王怡雯有些迟疑的道:“陛下,臣妹毕竟是个女子之身,会不会在朝堂上给陛下造成麻烦。” 朱雄英挤出一丝温和的微笑:“无妨,只要你用最短的时间查出真相,朕在朝堂就有足够的底气力挺你,朕和皇后都很相信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听闻此言,王怡雯才坚定的点头道:“臣妹绝对不会让陛下失望。” “叫皇兄,叫什么陛下啊。” “皇...兄...” 第279章 泄洪 河南开封,周王府。 自从上次河南灾情之后,周王朱橚虽然依然沉迷于自己的花花草草,专心于医术,但是对地方政务也变得更加上心。 后面黄河数次泛滥他都亲自前往前线,与当地官员一起,对灾情处理的很得当,没有造成任何损失。 再加上杨士奇这个能臣在身侧,河南政务被处理的井井有条,周橚也可以更放心的用更多的时间在自己的医术上面。 在周王府的后院,一名老者正躺在一个摇椅上,悠闲的摇着蒲扇,看着在药田里的朱橚忙碌,时不时还出言嘲讽几句。 “咱说你那个黄色的药草是咋样的,都要枯死了,不能多浇点水?” 朱橚一头黑线的反驳道:“爹,这是黄皮,就是这个颜色,您老人家要是不认识就在一边看着吧,这又不是你种的那些粮食。” 原来这老者正是退位之后,四处云游的朱元璋,见到朱橚还敢反驳,不由得眼睛一斜:“切,你小子懂什么?咱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咱还能不知道?咱是逗你玩呢..” 朱橚只能无奈的道:“行,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朱元璋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继续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 这时一名翩翩少年从前院走了进来:“皇爷爷,父王,皇祖母说饭好了,让你们两个过去吃饭。” 朱元璋看着来人瞬间喜笑颜开,满眼的宠溺之色:“ 有炖啊,过来皇爷爷这里。” 少年正是朱橚的嫡长子,周王世子朱有炖。 朱有炖乖巧的走到朱元璋的身边,扶着那双布满风霜的双手。 朱元璋笑着道:“走,跟皇爷爷去吃饭,不管你爹。” 朱橚无奈的从药田里抽身出来,找地方去清理身上沾上的泥土,还不忘记叮嘱一声:“爹,你给我留点饭,别都吃了。” 对此朱元璋全当没听见,拉着自己的孙子就向前厅走去。 周王妃早就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药膳,马皇后看起来的气色也好了很多,从紫禁城离开后,朱元璋就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开封。 朱橚的医术确实很高明,原本因为朱标之死,两位老人都黯然神伤,但是经过朱橚做的药膳调理之后,两人的身体明显的变好,所以两人就在河南多留了一段时间。 在朱元璋和朱有炖来到前厅的时候,朱权也紧跟着到了大厅,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爹,有炖,快过来坐吧,我都要饿死了。” 朱有炖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十七叔,长辈们还没入座,侄儿哪敢坐啊。” 朱权摇了摇头,看着桌子中间烤的发亮的烤鸡就伸出了自己的手,被朱元璋一下子拍掉,冷哼一声:“没规矩,老子还没动筷子呢,轮得到你?” 朱权缩回有些发红的手,疼的龇牙咧嘴,还不忘记吐槽道:“爹,你这力气是越来越大了,那还用吃药膳啊。”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对朱有炖语重心长的道:“有炖啊,以后你可不能学你十七叔,一点规矩都不懂,也不能学你爹,太老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正好落在了刚进来的朱橚耳朵里,他有些无奈的道:“爹,您能不能不在背后讲儿子的坏话,像什么样子嘛?” 朱元璋眼睛一瞪,不满的道:“老子讲你坏话还用在背后?” 朱橚只能举起双手投降道:“好了好了,您最大好了吧,您快坐下吧。” 马皇后,哦不,现在已经是太后了。 马太后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也有些开心的道:“好了,都别斗嘴了,快坐下吧,吃饭。” 见到马太后开口,所有人这才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在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王府的长史突然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王爷,大事不好了...” 话还没说完,他看到朱元璋也在席上,赶忙跪下行礼道:“见过太上皇,太后娘娘。” 朱元璋故意当做没看见,自顾自的吃着盘子里的饭菜,交给朱橚自己处理。 朱橚见到长史神色慌张,也知道一定是出了急事,赶忙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长史焦急的道:“前段日子在黄河渡口修建的减水坝决堤了,洪水沿江而下,已经淹没了不少的良田和房屋,沿岸百姓死伤众多。” 什么?周橚大惊失色的道:“怎么可能,那碱水坝建成之日,本王亲自去视察过,高数十丈,有十丈宽,今日黄河水流已经得到控制,怎么会出现决堤?” 长史也觉得奇怪,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上了:“王爷,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险情,不是追究为何决堤啊,杨大人已经带着衙役赶到坝上去了,单阁老现在也在坝上抢险。” 朱橚很快就冷静下来,立刻传令道:“你现在带着本王的手令,去河南都司调兵,让他们马上出兵,治理灾情。” “叫上府里所有的男丁,跟着本王去坝上。” 话音落下,朱有炖和朱权也自觉的站起来,异口同声的道:“五哥(父王)我跟你一起去。” 事出紧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所以朱橚也没拒绝,在和朱元璋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急匆匆的出了府门。 在朱橚离开王府之后,朱元璋就开始了坐立不安,在大厅内走来走去。 马太后见状也知道他是坐不住了,所以开口道:“重八,你想去就跟着去看看吧,让蒋瓛和朴半成跟着。” 朱元璋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好的,妹子,咱就是跟着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在朱橚赶到坝上的时候,杨士奇带着的衙役,和单安仁的护卫兵已经初步控制住了局势。 原本减水坝的作用是当洪水上涨时,通过开启减水坝来分洪,使江河之水溢流到其他地方,从而保护下游堤防,防止或减轻险情。 但是如今减水坝决堤,让原本偏于平缓的黄河水瞬间失去了控制,以不能控制的速度冲向了两岸。 朱橚带人顶着洪水来到了坝上,对着杨士奇喊道:“杨大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杨士奇现在浑身已经湿透,脸上也满是泥污,大声喊道:“现在黄河水位越来越高,咱们需要大量的泥土加高堤坝,否则就会很快就会再次泛滥成灾。” 泥土?朱橚闻言立刻安排手下:“去,挖土,将附近的民居都拆了,告诉百姓等待险情过去,官府负责给他们建新家!” 就在这时,单安仁从坝上下来,面色难看的道:“不行,水位上涨的太快了,按照这个趋势,堤坝增高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水位上涨的速度。” 说完,还面露担忧的看着下游的方向,叹了口气:“上游虽然控制住了,也不知道下游是什么情况。” 一群人顿时陷入了愁眉不展之中。 这时,从下游方向,赶来一队骑马的士兵,为首的正是应该在下游的夏元吉。 只见他虽然神色匆匆,但是行动之间并没有任何的慌乱。 “诸位大人,下官有一策,或许可解当前的困境。” 在场的人闻言都大喜过望,朱橚更是直接道:“夏大人,你有什么办法,不妨直接说出来。” 夏元吉正色道:“如今的当务之急不是继续加高堤坝,而是应该想办法减缓黄河的流速。” 朱橚如今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开口问道:“如何减缓流速,你有什么办法就直接说出来吧。” 夏元吉也不在兜圈子,直接道:“很简单,开闸泄洪,北岸靠近开封城,民居多,而麦田少,南岸民居少而麦田多,下官建议,将南岸的百姓转移到北岸,将黄河之水引向南岸,如此,黄河之水的流速才能降下来。” 夏元吉的话说完,现场陷入了沉寂当中。 朱权双眼放光,拍了拍夏元吉的肩膀,赞许道:“这小子,我喜欢。” 朱橚皱着眉头,呵斥道:“老十七,别添乱。” 随后,他有些为难的看着夏元吉,沉声道:“夏大人,你可知道,南岸可是河南最大的良田,足足有上千顷,占据着河南将近四分之一的产量,一旦按你所言,这千顷良田就完了。” 杨士奇和单安仁一时之间也陷入了两难。 这时夏元吉昂首挺胸,没有丝毫的犹豫,坚定的道:“殿下,几位大人,现在时机紧迫,绝对不能犹豫,现在两岸都有百姓还没撤离,一旦再次决堤,不止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下游的各省也都会受到波及,到时候造成的损失更大。” 眼见周王还在犹豫,夏元吉的声音更加激动,他直接道:“殿下,如果您下不定主意 ,就将这个权利给下官,下官承担一切后果。” 看着夏元吉激动的脸色潮红,周橚一咬牙,怒声道:“好,本王就信你一次,来人,按照夏大人说的做。” 这时他身边的属官还有些犹豫,毕竟后面朝廷如果问责起来,自己王爷一定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没听到本王的话吗?” 一旁的官员见到周王已经下令了主意,只能无奈的行动起来。 第280章 人祸 在坝上所有官员和衙役的努力下,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南岸的百姓大部分就已经疏散完毕。 看着一艘艘的大船在湍急的河水中穿梭。 朱橚站在河坝上,面色凝重,一言不发的看着南岸一望无际的麦田。 朱权站在他的身边,诧异的道:“五哥,在弟弟的印象中,你似乎没这个魄力啊,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朱橚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道:“老十七啊,你五哥就是个软弱无能的人,但是我的藩地就在开封,不管如何,我都要为了开封城的数十万百姓负责。” 朱权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朱橚一般,叹了口气:“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啊,五哥,下令吧,就算朝廷后面怪罪下来,弟弟和你一起承担。” 朱橚原本严肃的神情突然笑出了声:“老十七,你也变的不一样了。” 说完之后,他的神情再次凝重,大手一挥,断然道:“开闸,泄洪!” 伴随着减水坝南岸的闸门缓缓开启,数不清的黄河之水倾泻而出,宛如猛兽一般呼啸着冲入了麦地之中,一直撞到南侧的大山之上才停了下来。 伴随着大量洪水的流出,减水坝上的水位肉眼可见的降低。 见状朱橚才松了口气,单安仁的年岁已高,也站在减水坝上,看着南岸化成一片汪洋,不由得叹了口气:“哎,真是罪孽啊。” 朱橚宽慰道:“单阁老不用如此伤感,只要有人在,今天我们损失的,都会重新建起来。” 单安仁点了点头,对着朱橚行了一礼:“本官作为治理黄河的第一负责人,出了这么大的险情,难辞其咎,想必朝廷的问罪书很快就会送达,善后工作恐怕就要靠您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朱权突然出声道:“单阁老,现在就说是你的责任是不是言之过早,这减水坝建成之时,本王也曾来见过,不管怎么看,都不会突然决堤,您不觉得奇怪吗?” “这..”单安仁陷入了沉默,其实他对此也有怀疑,但是没有证据,他也不敢多言。 “宁王殿下所言不错,减水坝决堤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这时,夏元吉在开闸泄洪后,也回到了坝上,手中还带着一块石头。 朱橚盯着他手中的石头,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问道:“夏大人,你手中是?” 夏元吉沉声道:“减水坝的主要结构材料是条石和木桩,用木桩做基础,条石做主体,条石之间一般用石锭或铁锭连接,并用石灰、糯米、桐油等等勾缝。” “下官手中是冲到下游的条石碎块,原本应该选用强度高,防水性好的青石。” “但是这块却是普通的黄石,两者的价格相差数十倍。” 朱橚闻言瞬间变得杀气腾腾:“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用黄石替换了青石,以次充好,从中牟利?” 夏元吉点了点头。 朱权的眼睛也变得冰冷无比,语气冷然道:“这些奴才真是不怕死,连大坝上都敢动手脚,找死。” 朱橚轻咳一声,将夏元吉手中的石头收好,凝声道:“这块石头就是物证,放在本王处保管,朝廷的钦差应该不日就会到达,到时候这些该死的蠹虫都会付出代价。” 堤坝上发生的一切都落在了不远处的朱元璋眼里,他现在的眼神也冰冷的吓人。 “那个河道主事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蒋瓛低声道:“现任河道主事名为夏元吉,是陛下的亲信,由陛下钦点。”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了,回去吧。” 说完就调头向周王府走去,细心地蒋瓛从朱元璋紧握的拳头发现,现在太上皇的心里并不平静... 甚至...很想杀人。 在朱橚处理完河堤上的事情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王府。 这时候街道上刚响起过午时的巡夜人的吟唱声,可是整个王府依然是灯火通明,朱元璋依然没有休息,而是坐在大堂,似乎是在等人回来。 朱橚与朱权两兄弟回来后,朱橚直接跪在了地上,低着脑袋认错道:“爹,儿子错了,这次黄河决堤,儿子作为开封的藩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旁的朱权则是大咧咧的辩解道:“爹,这事真不能怪五哥,建减水坝本身是没问题的,是有人见钱眼开...” 朱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他没好气的呵斥道:“和你有什么关系?滚一边去。” 老爷子发火,朱权也就只能闭上嘴巴,向朱橚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朱元璋继续问朱橚:“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朱橚内心很平静并没有多少恐惧,他整理一下思路道:“按照以往赈灾的流程,河南都司的官军去抢修堤坝,衙役们协助安置灾民,先将开封府的粮仓打开,发放给灾民,同时派出官员安抚灾民的情绪。” 朱元璋眼睛一眯,意味深长的道:“朝廷的旨意还没到,你敢擅自打开粮仓?” 朱橚顿了一下,随后开口解释道:“陛下登基之后,曾经颁布过法令,一旦治下发生灾情,地方藩王或者主官可以自行做主,开放粮仓赈济灾民,务求不会有一个大明百姓死于灾难。” 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称赞道:“很好,你安排的很妥当,咱很满意,雄英这个皇帝做的也很称职,识人善用,广施仁政。” 朱橚先是一愣,随后就松了口气,但还是好奇的问道:“爹,你不怪我?” 朱元璋站起身,反问道:“咱为什么要怪你?你又不会分身,底下的人那么多,岂是你一个人能够管的过来的?起来吧。” 朱橚缓缓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吐出一口气:“爹你可真是神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想必朝廷派遣来查案的钦差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头落地啊。” 朱元璋突然笑了一声,叹道:“你啊,就没发现有炖没和你一起回来?” 朱橚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这臭小子和自己到了河道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爹,你的意思是,有炖他去查黄河决堤的罪魁祸首去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是啊,还带着开封城的锦衣卫,现在应该已经到河道总工的家里了。” 朱橚瞬间变的紧张起来:“爹,他还是个孩子,河道的情况复杂,哪是他能理的清的?儿子这就把他叫回来。” 说完拔腿就要去把朱有炖带回来。 “你回来。”朱元璋无语的呵斥道:“咱看有炖这孩子比你有主意,而且他也不小了,雄英在他的年纪都已经带兵了,你也该让他历练一下了。” 听了老爷子的话,朱橚迈开的腿又收了回来,但还是有些担心的道:“可是,爹,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啊。” 朱元璋叹了口气,伸手将朱橚凌乱的衣领整理了一下,语重心长的道:“好了,你在河道折腾了半夜,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会吧,有炖这孩子不用担心,咱已经让蒋瓛跟上去了,放心吧。” 听到有蒋瓛跟着,朱橚这稍微放下心来,但是眼底仍然是有担忧之色。 哪有不疼孩子的父母呢?这句话在此刻得到了充足的体现。 河道的总工虽然不是朝廷正式的官员,但却是建造河堤的这些工人的头头。 平日手里的权力其实也不小,为了得到这个职位,燕三儿没少花钱使银子,大把大把的银子给出去,他总得把钱挣回来。 不管是哪个朝代,只要手中有权力,就不愁会没银子送上门。 很快,就有一个大人物找到了自己,直接给了自己上千两银子,要自己用他们指定的石头建堤坝。 “这一千两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要有大把的银子等着你呢。” 那位大人物的话,现在燕三儿还没忘,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减水坝刚建好,就决堤了。 一时之间,燕三变的六神无主起来,他本想去找那位大人物寻求庇护,但是却被发告知事务繁忙,根本就不见他。 这时燕三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可能是被抛弃了。 身为总工,整个堤坝的工人有数千名,自然有自己的亲信。 在他比其他工人大数倍的家中,十几个工人汇聚在了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吵的燕三脑袋都大了。 “都少说几句,大家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都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吧?” 燕三在这群人之中还是很有威信的,一开口,其余工人就都闭上了嘴巴。 只有一名看起来文绉绉的工人,缓缓开口道:“燕爷,咱们之前贪的太狠了,原本以为能抗住两三年的大坝接过两周没到就塌了,朝廷绝对会派钦差过来查案,咱们都是些小人物,还是应该早做打算。” 这名工人曾经是个秀才,在十里八乡颇有些名望,但是在朱雄英的推动下,之前科举的功名成了摆设,读书人的特权也都被取消,为了生计,他只能跟这些粗人一般,来河道做起了长工。 在刚来的时候,受尽了嘲笑,后面因为有些文化所以被燕三看中,带到了身边,别人都戏称他为秀才。 第281章 周王世子朱有炖 听了秀才的话,燕三也觉得很有道理,直接点头道:“好,我这就收拾东西出去躲几天,你们这些日子也注意点,管好手底下的人,不要让他们乱说。” 能被燕三当成心腹的都是各自区域的工头,所以都点头称是道:“总工放心,我们手底下的人绝对不会乱说。” 燕三点了点头,神思不宁的道:“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这段时间都消停点,等风头过了,老子再回来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还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些散碎的银子,分给了他们。 拿了银子后,所有的工头都心满意足的离开,相约着一起去哪里挥霍。 燕三则是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后院,嘴里嘟囔着:“婆娘,别睡了,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咱们该跑路了。”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燕三顿时心神巨震,定睛一看,自己刚娶没几年的婆娘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燕三早期也是亡命之徒,在市井中摸爬滚打才有如今的地位,几乎是下意识的滚在地上,堪堪躲开了数枚从暗处发出的飞镖。 看着飞镖的刃锋之上泛着蓝色的光芒,就知道这飞镖之上定然涂着剧毒,虽然躲过了第一波攻击,但是此刻的燕三已经被吓的肝胆欲裂,忙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怎敢谋人性命?” 可惜等待他的不是回答,而是数柄明晃晃的长刀。 另一边的朱有炖此刻也带着锦衣卫来到了燕三的府门外。 一名锦衣卫上前,直接叩响了房门,大声呼喊道:“河道总工在吗?官府公办,开门。” 连续几声叫喊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突然,陪同的锦衣卫突然皱了皱眉头吗,仔细嗅了下空气中的味道,面色凝重的道:“世子殿下,空气中有火油的味道。” “火油?”还没待朱有炖有所反应,冲天的火光从后院燃起。 “世子殿下小心。” 锦衣卫们纷纷抽出绣春刀,将朱有炖护在了身后。 但是朱有炖此刻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反而拍了拍锦衣卫,面色凝重的道:“不用保护我,这火势刚起,放火的贼人跑不远,你们去追。” 朱有炖是个很聪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黄河决堤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出现在这里,瞬间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随行锦衣卫瞬间就分成三波,一波去追放火的歹人,一波去救火,另一波保护朱有炖不受伤害。 虽然火势刚起,但是整个房子都被浇上了火油,火势蔓延的极快,等到大火被浇灭的时候,整个房子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燕三和他的老婆也变成了两具焦炭,根本就难以辨认,更别说判断死因了。 很快,负责追击的锦衣卫也无功而返,他们追出将近十里,没有任何贼人的踪迹。 朱有炖饶有兴致的走进被烧成废墟的燕三家中,拿起一根树枝,从一堆灰烬中扒拉出一堆黄金,啧啧称奇道:“真是奇怪了,这燕三那不过是一个河道的总工,家里竟然有这么多的黄金?贼人更是奇怪,这么多的黄金视若无睹,直接一把大火烧了干干净净,你说他们图什么?” 这句话当然不是疑问句,而是嘲讽杀人灭口的贼人一点都不加掩饰。 随行的锦衣卫低声询问道:“世子殿下,现在这河道的总工死了,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啊?” 朱有炖皱着眉头道:“哪怕总工死了,河道衙门还有他们采买的记录,去查一下,到底用的是哪家的石头。” “另外,去燕三手下的那些工头家里问问,平日里燕三有没有透露过什么口风。” “现在府衙估计都在忙着赈灾的事情,也没时间管这件案子了,先把人埋了吧。” 随着朱有炖的一声令下,随行的锦衣卫再次分开,而他本人则去了河道总工的上司,也就是正六品的河道郎中家中。 河道郎中是正经的朝廷官员,虽然人微言轻,但是他的家也算官宅,哪怕朱有炖贵为世子,也不能随意闯入。 更何况,也没有留给他闯入的机会,还没等他到近前,远远的就看见一处宅院升起了滚滚浓烟。 朱有炖心中一惊,立刻加快的步伐,拦下一名正着急救火的百姓,出声询问道:“老丈,这着火的是谁的房子?” 老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锦衣卫身上穿的官服,也不敢戴莽,气喘吁吁的道:“是前段时间新上任的河道郎中家的宅子,火势太大了,人估计是不行了。” 说完,就立刻提着水桶,上前灭火去了。 朱有炖叹了口气,苦笑的道:“本世子可真是个灾星,走到哪,哪就着火,先去救火吧。” 身边的锦衣卫闻言,二话不说,就投入到了救火的队伍中。 在经过一个时辰的折腾后,这场大火终于扑灭。 锦衣卫面色难看的过来禀报:“世子,河道郎中一家十七口,都葬身火海了,无一生还。” 朱有炖的脸色一白,朝廷的正六品官员,哪怕是他也不能随意处决,现在却这么轻描淡写的被人杀了,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让他惊骇的还远不止如此,负责去河道衙门调查的官员也赶了回来,河道衙门历年的存档存放处同样起了火,所有的卷宗和存档都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怎么可能?” 面对朱橚的震惊,锦衣卫也好不到哪去。 要知道现在河道衙门的主管可是内阁阁老单安仁,就算是河道主事夏元吉那也是陛下钦点的,还有陛下御赐的金牌,就连布政使看见也得客客气气的。 平日里河道衙门更是守卫森严,怎么可能会这么悄无声息的起火呢? 除非..河道衙门内部有内奸!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是野草一般,疯狂滋生,再也驱散不了。 朱有炖在原地踱步一阵后,突然下定了主意:“去河道主事,夏大人的府上。” 此话一出,跟随的锦衣卫都有些为难:“世子殿下,这夏元吉可不简单,他可是陛下的亲信啊。” “是啊,听说他是国子监监生出身,是前内阁阁老刘三吾的学生,背景深厚啊。” 朱有炖冷哼一声:“那又如何?难道比本世子的背景更深厚?再说了,本世子只是去问他一些问题,又不会和他起冲突,你们怕什么?” 锦衣卫们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朱有炖摇了摇头:“你们要是不敢去的话,本世子一个人去。” 说完就孤身一人转身离开,剩下的锦衣卫对视一眼后,还是选择跟在了朱有炖的身后,毕竟世子的身份摆在那里。 夏元吉再得宠,也不可能愿意得罪周王世子。 夏元吉身为河道主事,从三品的官员,自然会有自己的宅子,就在河道衙门的附近。 不像其他朝中大员的宅子那般阔气,夏元吉的宅子很寒酸,甚至看起来有些破旧。 开门的是一名老仆。看到锦衣卫的官服后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们是锦衣卫?来找我们老爷有事吗?” 锦衣卫赶忙介绍道:“这位是周王世子,有些事情来请教夏大人,是否能够通传一下?” 老仆摇了摇头,侧开身子让开一条道路:“老爷去了坝上,还没回来,世子大人和几位官爷进来等吧。” 朱有炖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几个锦衣卫就走进了夏元吉的府邸。 说是府邸,其实就是个两进的院子,没有任何奢华的摆设,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整个院子只有老仆一个下人。 朱有炖的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人在前厅落座后,老仆拿出几个碗,为几名客人倒了些热茶,他也知道世子的身份贵重,所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世子大人,不知道您提前会过来,家里也没准备什么东西,这茶也都是陈茶,您莫见怪。” 朱有炖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端起茶碗就一饮而尽,干完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道:“老丈,还有吗?折腾了一整夜,口渴的紧啊。” 老仆笑着又给朱有炖添了一杯茶,随后笑着道:“几位大人就在这里等候吧,老奴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有什么需要的,您几位随时叫我。” 朱有炖挥了挥手:“老丈自便。” 老仆点头示意后,就来到了前院,开始打扫起卫生,虽然这个院子有些破旧,但是被老仆打理的井然有序,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朱有炖闲来无事,就开始四处打量,屋子里面同样干净到出奇,除了书之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随手抽出一本,朱有炖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这一等,就是九个时辰,太阳都已经落山,几名锦衣卫都有些不耐烦了,但是朱有炖却依然稳如泰山,身上透露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稳。 就在朱有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时,夏元吉终于赶了回来。 推开院子,见到几名锦衣卫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锦衣卫会出现在自己的家中。 第282章 文成郡主驾到 在第一次见到夏元吉的时候,朱有炖承认自己都有些震惊。 一个朝廷的从三品大员,又是当今陛下的宠臣,被委以重任,但是身上却没有丝毫的官僚之气。 身上的官服被泥水浸湿,已经黑的不成样子,连样式都看不出来,左手提着一条鱼,右手提着自己的一双鞋。 浑浊的泥水从他的鞋子里流淌到了地上。 见到锦衣卫的第一时间,他脸上并不是惊慌,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让几位官爷见笑了,可否容本官换一下衣服?” 朱有炖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夏元吉,随后轻笑道:“夏大人请自便。” 夏元吉点了点头,将鱼丢给老仆,温声道:“老管家,这鱼是今天在河坝上捉到了,晚上给它炖了哦。” 老管家笑呵呵的接过鱼,直接走向了厨房,夏元吉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经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夏元吉换了一套整洁的衣服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温暖如玉的笑容,彬彬有礼道:“河道主事夏元吉见过世子殿下,见过诸位锦衣卫大人。” 几名锦衣卫可不敢怠慢这位爷,所以纷纷起身抱拳回礼道:“夏大人客气了,我们只是陪同世子过来问大人几个问题。” 夏元吉看向朱有炖有些好奇的道:“世子大人,不知找本官所为何事啊?” 朱有炖刚要开口,但是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开口问道:“夏大人似乎与本世子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会一语道破我的身份?” 夏元吉没有绕关子,直接解答了朱有炖的疑问:“世子年不及二八,面容贵气,气质不凡,再加上有锦衣卫随行,在开封附近,有这样身份的少年似乎只有一人。” 朱有炖点了点头,心中也不由得暗暗赞叹此人的机智,但还是继续询问道:“夏大人,您可知道作夜河道总工燕三儿家中起火,一家人被烧成了焦炭?巧合的是,与此同时河道郎中的府邸同样起火,一家人都被烧成了灰烬,更巧合的是,戒备森严的河道衙门竟然会无故起火,烧的还就是历年存档的卷宗,您觉不觉得太巧合了?” 夏元吉从始至终的表情都很淡然,没有任何的波动,耐心的听完朱有炖的话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世子大人说的事情,本官并不知情,另外,您来次是否得到了周王的授意,或者您得到了朝廷的旨意,彻查黄河决堤之案?” 朱有炖冷哼一声,摇了摇头:“本世子作为皇室后裔,知道此事有蹊跷,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夏元吉突兀的笑了一下,由衷的敬佩道:“世子殿下古道热情,路见不平自然是好事,只是您说的这些本官确实不知情,而且您也知道,本官虽然是河道主事,但是主要的职责是治河而非查案,您可以去按察司去问问,应该会有更多的线索。” 朱有炖见夏元吉不愿意对自己多言,甚至有送客的意思,当即忍不住站起了身,语气有些冰冷的道:“夏大人,据本世子所知,单阁老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坝上,河道衙门基本上都是以您为主,现在河道衙门失火,您说您完全不知情,会有人相信吗?” 夏元吉哪怕被如此质问,也没有丝毫恼怒,依旧是平淡的模样:“如果世子大人对本官有所怀疑,尽可以向周王陈述,或者去按察司检举。” “你...”见到夏元吉如此油盐不进,朱有炖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无功而返。 在出了夏元吉的府门后,几名锦衣卫低声询问道:“世子殿下,现在怎么办?” 朱有炖回头看了眼这间破旧的小院,虽然夏元吉看起来清正廉洁,但是他始终觉得没有他看到的那般简单。 “派人,十二个时辰跟着他,一旦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通知我。” 为首的锦衣卫小旗有些为难的道:“世子,这可是从三品的大员,我们盯着他,这不太好吧?” 朱有炖眼睛一瞪,不怒而威:“听令行事即可,有什么问题,本世子一力承担。” 听到这话,锦衣卫小旗也只能领命,而朱有炖折腾了一天一夜,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就回到了周王府。 看着他有些沮丧的样子,在王府内正准备吃饭的朱元璋出言将他叫了回来。 “有炖啊,过来。” 朱有炖来到朱元璋面前,有些疲惫的道:“皇爷爷,您还没吃呢?” 朱元璋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感慨的道:“你爹和十七叔一大早就去安抚灾民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你皇祖母已经先睡了,就剩下咱这么个老头子了,陪咱吃点东西?” 朱有炖摇了摇头,显然食欲不佳:“不了,皇爷爷,孙儿有些吃不进去,想回去休息一阵子。” 朱元璋面色一变,强行将他扣在饭桌上:“回来,再忙也得吃完饭,再说了,你又没什么差事,天天在外面跑什么呢?” 朱有炖无奈之下,只能靠着朱元璋坐下,有些无奈的将他的查案过程讲述了一遍,还推测道:“皇爷爷,这幕后黑手能随意将一名朝廷六品官员灭门,一定是手眼通天之辈,孙儿觉得河道主事夏元吉有巨大的嫌疑。” 朱元璋一边吃饭,一边听着朱有炖的分析,连连称赞道:“有炖啊,你第一次自己查案,能查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在额米与偶拿到确实证据的时候,是不能随意下结论的哦。” 朱有炖也知道自己什么证据都没有,所以气鼓鼓的扒拉着碗里的饭,似乎是饭菜和他有仇似的。 朱元璋看着他这个样子也有些想笑,在看着他干完了一碗饭后,才缓缓开口道:“朝廷派了一名郡主,专门负责调查黄河决堤一事,咱给你个差事,去开封城迎接郡主的车驾,参与查案,跟人家好好学着,听到了吗?” 朱有炖眼睛一亮,要知道他从小就对探案很感兴趣,更是以唐朝神探狄仁杰为偶像,如今被允许参与查案,喜悦之情可想而知。 “多谢皇爷爷,孙儿一定认真学,认真看。”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朱元璋摇着头叹气道:“这孩子,希望他能一直保持此刻的纯真吧。” 这时,蒋瓛从阴影处走出来,低声道:“都查过了,下手之人手脚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朱元璋闻言叹了口气,似乎是有苍老了几分一般,一言不发的看着夜空发呆。 第二天一早,朱有炖早早的就等待在了开封城的城门口。 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远处缓缓走近。 朱有炖策马上前,压抑不住自己兴奋地语气问道:“来人可是文成郡主?” 王怡雯原本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后揉了揉眼睛,缓步走出马车:“想必您就是周王世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朱有炖的脸上满是热情的笑容,向王怡雯行礼道:“郡主是当今陛下的义妹,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一声皇姐才对。” 少年人的开朗大方很容易让人收到影响,所以王怡雯也很快对这名世子产生了好感,落落大方的道:“那姐姐就不客气了哦,我就叫你有炖吧。” 朱有炖一口应下,迫不及待的问道:“皇姐,您是奉旨查案的钦差,您打算从哪里开始查起。” 王怡雯摇了摇头,笑意吟吟的道:“放心吧,我已经收到了太上皇的旨意,不会把你忘了的,不过现在你是不是先带皇姐去吃个早饭?听说开封的面食很有名?” 朱有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哎呦,真是失礼,真是怠慢了,皇姐请,弟弟做东,请皇姐去吃最好的馆子。” 王怡雯点了点头,拍了拍朱有炖的脑袋,俏皮的道:“很好,这才乖嘛。” 两个人在开封的酒楼点了丰盛的满满一大桌,席间,朱有炖不停的问着王怡雯接下来要怎么查案的细节,还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和怀疑方向都讲了出来。 随后他再次问起王怡雯准备从哪里开始查案。 王怡雯无奈的道:“有炖啊,你知不知道,按照规制,我们应该先去拜见太上皇,然后是周王,布政使衙门,按察司随后才能开始查案?” 朱有炖一愣,有些激动的道:“查案之事,最重要的就是速度,如今黄河决堤已经两天多过去了,本来时间就很紧迫了,再挨个去拜访,哪还有时间探案?” 王怡雯能感受到他现在的心情,压低声音道:“好了,皇姐知道你心急,这样吧,你先去做一件事。” 随后,在朱有炖的耳边低声嘀咕了一番,虽然朱有炖有些不解,但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他还是点了点头,直接从酒楼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王怡雯则带着郡主的仪制,去了周王府,拜见了太上皇。 没有人知道他在王府内和太上皇谈了什么,只知道一直到傍晚时分,王怡雯才从周王府出来,住进了开封城的驿站。 也就是这个时候,消失了一日的朱有炖才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开封城。 第283章 九州商铺 在开封的驿站内,王怡雯看着满头大汗的朱有炖有些心疼的道:“你这傻孩子,让你去查案,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朱有炖虽然奔波了一天,但是脸上都是兴奋之意,有些激动的道:“皇姐果然神机妙算,我去查了所有生产条石的店铺,发现一家名为九州商铺的铺子,在黄河决堤之后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关门,而且一直到现在都没开,掌柜的姓吴,已经被锦衣卫暗中扣下来了,就等皇姐审问了。” 王怡雯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人呢?” 朱有炖轻咳了两声,门外就有两名锦衣卫,押着一名身穿绫罗绸缎,一脸盛气凌人的富商走了进来。 富商的嘴被堵上了,但是丝毫不能掩饰他现在的愤怒和不可一世。 王怡雯挥了挥手,锦衣卫将他嘴里的东西拿掉后,就听到富商愤怒的质问声:“你们他娘的是什么人?敢抓老子?” 身后的锦衣卫眼光一寒,一脚踢在富商的腿上,冷冰冰的问道:“你眼睛瞎了?不认识这身衣服?” 富商吃痛,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但是嘴里依然死硬的叫嚷道:“锦衣卫算个屁?得罪了老子,迟早让你们扒了这身皮。” 普通百姓见到锦衣卫,都是避之唯恐不及,这吴老板倒是背后真的有人,连锦衣卫都没放在眼里。 见到这嫌犯如此嚣张,朱有炖不由得大怒,上前呵斥道:“吴老板是吧?现在怀疑你与黄河决堤案有关,现在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可有半点隐瞒,你可清楚?” 吴老板听到黄河决堤案的时候,眉头忍不住挑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正常,这样微不可察的举动却没逃过王怡雯的眼睛。 只见吴老板依然嚣张无比的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要不然就让锦衣卫的驻守百户来审我,要么就是按察司衙门,你们算什么?” 王怡雯制止了愤怒的朱有炖,面容冰冷,一字一句的道:“你听好了,本宫是文成郡主,奉旨彻查黄河决堤之案,这位是周王世子,奉命协理,你觉得我们二人没有资格审问于你?” 听到面前的两人竟然一位是郡主,一位是世子,吴老板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手足无措的道:“这..草民也不知道您二位的身份啊,不过草民就是个本分的生意人,不知道为何会被抓到这里啊。” 那惶恐之色丝毫不像是伪装,朱有炖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抓错人了。 不过王怡雯对此视若无睹,眼神宛如刀子一般直刺人心的问道:“本分的生意人?黄河决堤之后,只要是生产条石的商家,都知道这是赚钱的好时机,重铸堤坝需要大量的条石,纷纷日夜赶工,而你呢?直接把铺子关了,本郡主倒是想问问你,您这么做生意,是怎么开设一个这么大的铺子的?” 吴老板闻言更是瑟瑟发抖,语气之间已经有些慌乱的道:“草民也不是不想赚这份钱,只是生产条石的匠人不知道为何失踪了,所以不得已才没有继续生产条石的啊。” 王怡雯的眼睛一眯,语气更加寒冷,一股难以形容的威严从她身上透露而出:“哼,说出失踪匠人的姓名,籍贯,自会有人去查证你所言的真假,哪怕不能生产条石,你九州商铺涉及的业务涵盖了盐铁,珠宝,典当,甚至钱庄,这些业务就都停了?你是觉得本郡主很好糊弄吗?” “这...”吴老板被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随后无奈的道:“郡主娘娘,这商铺什么时候关门,什么时候开业是我自己说的算吧?这也不违法啊,您说您因为这个为难小的干嘛呢?” 王怡雯猛的一拍桌子,凤目圆睁:“看来你是认为本郡主不会对你用大刑喽?” 吴老板浑身一个激灵,但还是咬紧牙关道:“郡主娘娘,草民真的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并未触犯大明律,在对草民用刑之前,您最好想清楚。” 王怡雯摇了摇头,指着几名锦衣卫道:“吴老板想必也听过锦衣卫的名声吧,官府确实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对你用刑,但是锦衣卫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听闻诏狱有七十二中酷刑,希望吴老板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话音落下,原本就看吴老板不爽的锦衣卫直接拽着他就向外走去,此刻的吴老板已经面如死灰,似乎是猜到了自己的下场,但是依然一言不发。 在锦衣卫将吴老板带出去之后,朱有炖看向王怡雯的眼神之中已经带上了崇拜之情,虽然吴老板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是就看他那个做贼心虚的反应,没有鬼才怪。 “皇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中途都差点被他骗过去了。” 王怡雯苦笑一声,有些担忧的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面对锦衣卫的酷刑,这吴老板都缄口不言,足以说明背后的主使让他产生了多大的恐惧,这件事恐怕牵连甚广啊。” 朱有炖则有些不以为然的道:“放心吧皇姐,您的背后是当今陛下,我的背后是太上皇,这个世界还有人比我们两个的后台更大吗?” 听了朱有炖的话,王怡雯的心里并没有因此而安稳一点,甚至更加担忧,如果真的牵扯太大,皇上刚刚登基,恐怕真的会被束缚住手脚。 就在王怡雯思考下一步应该从哪里切入的时候,几名禁军突然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郡主,吴老板死了。” “什么?”朱有炖猛然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王怡雯脸上的担忧之色更重,敢对锦衣卫下手,看来他的猜测并没错。 在距离驿站三条街道的主道上,十二名锦衣卫的尸首就安静的躺在地上。 吴老板的尸体就在不远处,他的眼睛向外凸起,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死了的事实。 跟随在王怡雯身边的禁军中,自然不缺探案的高手。 “郡主,都是一刀毙命,下手干脆,看伤势应该是...大明的军刀。” 军刀?王怡雯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忧虑,不远处,朱有炖浑身颤抖的跪在锦衣卫小旗的尸首旁。 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缓缓揭开了白布,见到了那熟悉的面容,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啊!!” 要知道,朱有炖作为周王的世子,身份贵重的同时也注定了他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爱好,就喜欢看些探案的书籍。 从他大一些之后,就开始跟着这些锦衣卫探案,周王看他实在喜欢,也就随他了。 久而久之,他就将这些锦衣卫当成了朋友,平日里他遇到好奇的事情,这些锦衣卫也会跟着他,任由他胡闹。 但是现在,他的朋友们因为他对黄河决堤案的探寻而丧失了性命,可以想象他现在内心的崩溃。 王怡雯走上前,叹了口气 ,拍了拍朱有炖的肩膀,安慰道:“有炖,你要振作起来,知道吗,他们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朱有炖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失魂落魄的道:“他们都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要查黄河决堤案,他们也不会死,都怪我!” 王怡雯皱着眉头,一把将朱有炖提了起来,沉声道:“害死他们的不是你,是幕后的真凶,你是想要找出真凶替他们报仇,还是继续沉沦下去?” 朱有炖闻言,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坚定的道:“我一定要查清真相,替他们报仇!” 王怡雯这才欣慰的点头道:“很好,这才是朱家男儿,这些锦衣卫都是为国捐躯,皇姐会上报给衙门,保证他们家眷日后的生活。” 朱有炖从地上站起来,整个人仿佛都稳重了不少:“多谢皇姐,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王怡雯看着不远处吴老板的尸体,凝声道:“他们敢铤而走险,袭击锦衣卫,说明我们调查的方向没错,他们害怕事情败露才会杀人灭口,看来咱们得去九州商铺走一趟了。” 朱有炖没有说话,沉默的跟在王怡雯的身后。 九州商铺是开封城排名前三的商铺,在经过朱雄英的改革之后,现在河南成了整个大明的转运中心,大明最大的交易市场,就在开封城。 在这样的位置能排进前三,九州商铺的实力自然不言而喻。 但是此刻,这个平日里无人敢招惹的九州商铺却被数百名禁军团团围了起来。 王怡雯与朱有炖就坐在大堂,看着禁军对九州商铺进行细致的搜索,就连砖缝都没放过。 但是让她失望的是,经过禁军如此细致的搜索后,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郡主,整个商铺都搜过了,一点可疑之处都没有,而且一块条石都没发现。” 王怡雯点了点头,对于这样的结果显然在意料之中。 一旁的朱有炖有些垂头丧气的道:“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都断了。” 王怡雯则是突然笑着道:“谁说线索都断了,走,皇姐带你见一个人去。” 这个时候去见个人?难道皇姐还有后手?一时之间,朱有炖的眼睛重新焕发出光芒。 第284章 进退两难 在夏元吉破旧的小院当中,一张桌子被抬到了院中,桌子上难得摆着两条新鲜的鱼,和一盘子酱牛肉和两碟素菜。 王怡雯,夏元吉和朱有炖三人一言不发的坐在桌子旁。 夏元吉对着王怡雯客气的道:“郡主,昔日西山一别,您依然风采依旧啊。” 王怡雯捂嘴轻笑道:“夏大人怎么如今也学会了夸人吗?只是这刻意的痕迹有些明显啊。” 夏元吉洒脱一笑:“郡主玩笑了,在西山的时候经常受您的照顾,一直无缘报答,这次就由夏某设宴,若有不周之处,还请郡主不要见怪。” 朱有炖面色不善的盯着夏元吉,上次就是这个家伙,让自己吃了个软钉子,更何况这家伙现在还是自己的怀疑目标呢,所以不由得出言嘲讽道:“哼,你也是从三品的大员,每个月俸禄也不少,就拿这个招待我们?” 面对世子的嘲讽,夏元吉也没在意,而是自顾自的道:“俸禄再多也需要用在更需要的地方,本官的月俸五十石,大多放在公账上支取,家中不过下官与以老仆,每个月的花销不过十五石,这一顿饭,已经是我们四天的口粮了。” 朱有炖一愣,从小就锦衣玉食的他其实对金钱并没有什么概念,听着夏元吉的讲述,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王怡雯则在一旁解围道:“有炖啊,你是没见过,夏大人在京城的时候,一件衣服穿了好几年,缝缝补补的,估计到现在还没丢吧,就连陛下都看不下去,让我去给他买两件衣服,结果呢,新衣服是收下了,但是一次都没穿过。” 夏元吉坦然的点头道:“确实没丢,毕竟还没到不能穿的时候,就放在里屋,平日休憩或者官服换洗了之后,臣就会穿着那件衣服,虽然破旧,但是心安,” 虽然朱有炖对他很有意见,但是此刻也不由得从内心升起敬佩之情。 王怡雯顿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夏大人应该知道,如今怡雯身上担着彻查黄河决堤案的担子,大人主持河道衙门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想必知道的会比我多一些,不知可否给些指点?” 听着自己崇敬的皇姐竟然想要向夏元吉询问线索,朱有炖又不淡定了,他忍不住开口道:“皇姐,这小子连河道衙门失火都不知道,导致所有的卷宗都被烧的一干二净,他能提供什么线索啊?” 夏元吉摇了摇头,对朱有炖的质疑不以为意,石破天惊的道:“河道衙门的火是本官放的,所有的卷宗都在本官的手中,郡主和世子如果想要查阅,随时都可以。” 什么?朱有炖猛的站起来,不可置信的道:“卷宗都在你手里,那本世子上次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夏元吉咽下口中的鱼肉,才平静的道:“世子殿下,谁都知道黄河决堤案的背后一定会牵扯到一些大人物,而您在事发之后,没有经过任何的任命就开始自行调查,走到哪里人就死到哪里,又亲自上门来试探,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您在我的位置,会不会对您产生怀疑呢?” 朱有炖一时语塞,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他转念一想,有些不解的道:“那你现在怎么又信任我了?” 夏元吉没有给他留面子,直接的道:“本官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郡主。” “你...”朱有炖气急,无语的道:“本世子真服你了。” 一旁的王怡雯看着两人拌嘴,笑着拉住气呼呼的朱有炖:“有炖,先坐下,事关重大,夏大人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 不过朱有炖还在气头上,扭过头不想理夏元吉。 王怡雯也有些无奈,但是眼下查案要紧,所以继续问道:“夏先生,想必卷宗您已经翻看过多遍,如果有端倪的话,您早就发现了吧?” 夏元吉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目光灼灼的看向王怡雯,神情郑重的道:“郡主,恕我直言,这件事查下去,最后会很难收场,如果此时收手,或许对陛下来说是更好的结果,您确定要查下去吗?” 王怡雯已经隐隐猜到夏元吉的意思,但是她没有任何的退让:“夏大人,在出京之前,陛下曾经有过交代,只要真相,不管牵扯到任何人,都要水落石出。” 夏元吉的脑海中也出现了朱雄英在自己出京之前的谆谆教诲,不由得苦笑一声:“陛下真是个任君啊,在陛下心中,没有什么比苍生百姓的性命更重要的了,罢了,郡主稍等。” 说完,就起身回到了内院,片刻之后又折返,手中还拿着一张纸。 王怡雯接过纸张,上面赫然是一所仓库的地址。 朱有炖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哪里?和黄河决堤案有什么关系?” 夏元吉压低了声音道:“九州商铺明面上干净的很,根本就查不出任何的端倪,但是经过本官整理卷宗发现,很多物资并不是从九州商铺直接发出,而是由河道上的工人去这个仓库取货,所以这个仓库应该有些端倪。” 朱有炖的眼睛一亮,但是随即又充满防备的质疑道:“既然知道这仓库有猫腻,那夏大人为何不亲自查处?以你的官职,搜查一个仓库很难吗?” 夏元吉摸了摸鼻子,无奈的道:“世子还真说对了,这仓库本官还真没有权限查处,因为这仓库是楚王的私产。” “六叔?”朱有炖惊呼出声,面色大变。 楚王朱桢,朱元璋的第六子,就藩武昌,与自己的父亲关系很好,多有书信往来,怎么可能参与到这件事中? “夏元吉你大胆,你可知道污蔑亲王是何等大罪?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夏元吉面对指责依然没有任何波动,而是有些感慨的道:“本官何尝不希望是冤枉了楚王,死去的吴老板,是离国公吴高的族人,吴高的一个外甥女现在正是楚王的妾室,这一切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这一连串的信息就连王怡雯都陷入了震惊之中,楚王,离国公不管是哪个人都是举足轻重之人,不能善动啊。 王怡雯握着这张白纸,陷入了沉思之中,此刻他才明白夏元吉之前所言是什么意思。 新皇登基,朝政自然要以平稳为主,楚王是长辈,如果真的与这件事有牵连,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如果杀了,那屠戮亲族长辈的罪名就做实了,这难免不让全天下的藩王升起警惕之心。 至于离国公吴高更是定西军的大将军,统帅二十万边军,又在乌斯藏都司这么敏感的地区,一旦生变,恐怕就出大事了。 一时之间,王怡雯陷入了两难之地。 夏元吉很清楚如今的处境,再次出言劝道:“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眼下的时机确实不是追责的时候,不过他们所犯的错处,日后一定会受到责罚。” 王怡雯沉思了片刻之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此次黄河决堤,百姓死亡者上万人,伤者十数万,无家可归者数十万,波及四省之地,现在所有的灾民都在等着一个结果,难道我们能对那些难民说现在不是为他们讨回公道的好时机吗?不管是任何人,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哪怕是天潢贵胄也不行。” 夏元吉看着一身正气的王怡雯,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郡主真乃女中豪杰,气魄非凡,本官愿意和郡主一起,共同面对。” 朱有炖从最初的的震惊也清醒了过来,他面色坚毅的道:“没错,皇姐说的对,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也算我一个。”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就在这时,从院外推门进来一名老者,声若洪钟的道:“那不如也算咱一个如何?” 见到来人之后,三人齐齐跪地道:“见过皇爷爷(太上皇)。” 朱元璋晃晃悠悠的坐在椅子上,身后跟着蒋瓛与寸步不离的朴半成。 “都起来吧,你们刚才所言咱都听见了,咱大孙儿刚刚登基,确实不适合大开杀戮,这种事情,还是由咱来吧。” 说完,看向王怡雯道:“丫头,这次来办案,可有锦衣卫暗中跟随?” 朱雄英的帝王心术是老爷子一手教出来的,所以闭着眼睛他都知道会有锦衣卫暗中搜查证据。 王怡雯也知道隐瞒不过,直接点头道:“锦衣卫指挥同知胡宁,就在暗中。” 朱元璋笑了一下:“那小子啊,也是个心思机敏之人,行,就他了,把这个地址交给他,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王怡雯颔首,拿着纸条下去做相关的部署。 朱元璋看着夏元吉,赞赏道:“你这小子也不错,怪不得咱大孙儿会这么看重你,不止能干,还知道为上头分忧,好好做,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夏元吉正色道:“太上皇放心,微臣绝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朱元璋点了点头,拉过朱有炖的手,双眼看向天边:“来吧,和皇爷爷一起,等锦衣卫的消息吧。” 他们现在也没想到,锦衣卫带回来的消息会引起多大的地震。 第285章 楚王朱桢 一直有一种说法,在黎明将近,太阳即将升起之前的那段时间,是夜晚最黑暗的时刻。 经过了一晚上的等待,胡宁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夏元吉的小院门口,只不过他现在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脚步都变得有些轻浮。 朱元璋睁开眼睛,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胡宁,忍不住皱眉道:“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发生了什么事,说吧。” 胡宁咽了口唾沫,声线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道:“禀太上皇,仓库已经查抄,只是....” 看着胡宁吞吞吐吐的样子,朱元璋气不打一处来:“看见什么就说什么,怎么,还得咱这老头子亲自去看不成?” 胡宁直接跪在了地上,沉声道:“回太上皇,仓库之内确实有质量很差的条石,还有大量的盐,糖,胡椒等走私品,还有盔甲和铁器,更有一本账簿,请您预览。”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走私民生用品已经是大罪了,还有盔甲和铁器?这是要造反吗? 朱元璋面色冷峻,看不出任何波动的接过账簿,单单这一个仓库涉及到的走私额就高达五百万两,全国各地会有多少个这样的仓库。 为了将这批走私品运出去,各地的城关,漕运衙门都已经被打通,再加上楚王的金字招牌,一路畅通无阻,甚至各地的藩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能还会从中分一杯羹。 朱元璋用力的将拳头握紧,怪不得胡宁会被吓成那个样子,这本账簿一旦流出去,就是天启朝间第一大案。 涉事官员粗略算下来,怕是有数十人。 “好,很好,咱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来人,去把这个逆子叫过来,咱要亲自问问他想要干什么。” 朱元璋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愤怒和杀意。 夏元吉知道这个时候把楚王叫过来,恐怕楚王就真的没命了,所以硬着头皮站出来劝阻道:“太上皇,您息怒啊,虽然楚王触犯律法,直接押送回京就是,何必劳烦您亲自处理?您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朱元璋摇了摇头:“送回京城干什么?让咱大孙儿为难罢了,蒋瓛,你亲自去一趟,把楚王带过来。” 蒋瓛是什么人?就算朱元璋要他砍自己的爹妈他都不会犹豫,所以他没有任何顾忌,直接转身就走出了院子。 似乎是怕惹出什么乱子,胡宁也不敢拖沓,跟在前任上司的身后,直接向武昌而去。 “杨思义现在在哪里?” 既然自己已经退位了,自然就不会对朝政指手画脚,但是如今如果自己不出手,恐怕为难的就是自己的大孙儿了。 王怡雯在一旁低声道:“回太上皇,杨阁老和单阁老都在赈灾,灾民都已经得到了安抚,新的减水坝也已经建成,灾情基本已经平复。” 朱元璋点了点头,一锤定音道:“行,既然灾情已经平复,那杨思义也别闲着,告诉他,让他今晚之前,赶到开封府衙。” 面对太上皇的强势,王怡雯也只能应承道:“怡雯遵命,这就去通知杨阁老。” “有炖,你去将你五叔和十七叔也叫回来。” “夏元吉,你旁听监审。” 几人对视一眼后,纷纷领命而去。 这边杨思义正在开封城外的村庄之内,分发着自己带过来的粮食。 在村庄的路边,一间间茅草屋如雨后春笋般建了起来,灾民们已经有了安身之所。 “记住了,一定要保证灾民们入口的水都是干净的,粪便要及时处理,情绪官府也要定时安抚。” 杨思义不停的交代,杨士奇则一字一句的听着,一丝不苟的执行下去。 “大人,您自从来了河南之后,就没有休息过,不如先回府衙休息一段时间再继续吧。” 杨思义摇了摇头,嘴唇干裂的已经起皮,没有丝毫血色。 “下面还有几个村子?” 杨士奇看了一眼后,准确的答出:“杨阁老,前方还有三个村子,就由下官去安抚吧。” 杨思义喝了一口水后,笑呵呵的道:“怎么?杨大人这是觉得老夫岁数大了?不中用了?” 杨士奇赶忙摇了摇头,解释道:“下官不管,只是觉得阁老您实在是太辛劳了些。” 杨思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陛下将这等重任交给了我,岂敢有丝毫懈怠啊,士奇啊,你是个人才,陛下也不知一次提到过你的名字,想必日后的仕途也会通达,但是你要记住,一定要把百姓放在自己的心中,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有丝毫懈怠啊。” 杨士奇顿时正色道:“杨公的教诲,下官没齿难忘,一定铭记于心。” 杨思义点了点头,继续道:“走吧,去过前面的几个村子,咱们就回府衙。” 杨士奇忙不迭的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刚要启程之际,王怡雯策马带着禁军追了上来:“杨阁老。” 杨思义转过头,有些诧异的道:“郡主?您不是奉旨去查案了吗?” 王怡雯带着一丝苦笑,有些无奈的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太上皇有旨,命您今夜之前,赶回府衙。” 杨思义面色一变,他与朱元璋同样相处了多年,自然知道太上皇的性子,知道这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不过他看了眼天色,低声道:“天黑之前赶回府衙,那时间应该是够的,士奇啊,咱们先去前面的三个村子。” 杨士奇有些犹豫的劝道:“阁老,太上皇有旨,要不然您先回府衙,剩下的三个村子由下官去?” 杨思义有些怒其不争的道:“你看看,刚教你的话,你又忘在脑后了,放心吧,耽误不了太上皇的事情,现在就去。” 闻言,杨士奇只能继续在前面带路,王怡雯也只能无奈的在后面跟着。 一路上,灾民虽然衣衫破烂,但是面色都不算特别难看,甚至大部分人起来还挺有精神的。 见到朝廷的车队还主动地避让,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害怕之意,只有发自内心的尊敬。 王怡雯一时之间也是感慨良多,主动加入到了赈灾的队伍当中。 武昌距离开封足足有八百里,如果是按照大明刚建国时期,一来一回恐怕至少需要两天两夜。 但是自从水泥路普及之后,需要的时间大大减少,而且大明的战马经过漠北的繁育,日行千里的只能是精锐战马,很多顶级的宝马,一日甚至可行三千里。 虽然锦衣卫没有资格骑乘顶级的宝马,但是精锐的战马还是没有问题的。 从早上出发,一路疾驰,早驿站更换战马,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武昌。 武昌,楚王府。 自从黄河决堤后,周祯就没怎么睡过好觉,他原本是为了借着朝廷修筑减水坝的时机从中获利,却没想到这减水坝这么快就决堤了。 为了不让九州商铺的火烧到自己身上,他第一时间就派出了数波杀手,将所有参与的人通通灭口。 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停的思考自己有没有遗漏之处。 “王爷,不好了,门口来了好多锦衣卫,说是要见您。” 王府的管家有些慌乱的跑了进来,自家王爷做的那些事,他都是心中有数的,一旦被发现,那绝对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周祯也有些慌神,他故作镇定的道:“锦衣卫找本王干什么?本王不见,让他们都滚。” 管家有些为难的道:“王爷,这些锦衣卫说是奉太上皇的旨意,如果不见的话,这事可就大了,太上皇疼爱子嗣是出了名的,您看镇北王和宁王都犯过大错,也不过都是劝诫,想必您也不例外。” 似乎是怕楚王不去,管家苦口婆心的劝道:“王爷,只要您见了太上皇,多说些软话,主动认错,想必太上皇也不会真的忍心责罚于你的。” 朱桢有些害怕的道:“真的吗?可是听说黄河决堤死伤了不少百姓,本王真的不会受牵连吗?” 管家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心道不管你受不受牵连,现在你不跟着锦衣卫走的话,老子现在就得被你害死。 但是为了让朱桢能够听话,他还是轻声的劝道:“王爷,您就放心吧,奴才什么时候骗过您?太上皇有多心软,您还不知道吗?” 朱桢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觉得管家的话很有道理,所以整理一下衣衫,故作镇定的道:“去将锦衣卫带进来吧。” 管家这才松了口气,麻利的转身,带着蒋瓛一行人走了进来。 “王爷,请吧,太上皇还在开封等着您。” 在看到蒋瓛的一瞬间,朱桢有些慌乱,他小时候自然是见过蒋瓛的,也知道他在老爷子身边的份量。 “蒋瓛,竟然是你亲自过来了?” 蒋瓛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语气中却不失恭敬的道:“太上皇心系王爷,怕您路上出现什么意外,所以让奴才亲自过来。” 朱桢闻言心里安定了不少,果然太上皇心里还是有自己的,看来自己此行应该是没事了。 与他不同的是,一旁的管家在听到蒋瓛的名字后,冷汗直接就流了下来,他可没有朱桢那么天真,连蒋瓛都亲自来了,事情能善终才怪! 第286章 杨思义夜审楚王 开封府的府衙之内,朱元璋搬来一张摇椅,舒服的躺在上面闭目养神,一旁朴半成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一壶热茶已经没了热气。 杨思义作为此次的钦差,一脸凝重的看着手中的案宗,这份案宗是夏元吉起草,脉络清楚,事实明确,证据链完整,一切矛头直指楚王。 此刻他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太上皇会火急火燎的调自己回来,这是打算公事公办,对楚王下手了啊。 在杨思义的两侧,分别是周王朱橚,宁王朱权,周王世子朱有蹾,文成郡主王怡雯,河南布政使杨士奇,河道主事夏元吉。 可以说除了负责督建减水坝的单安仁之外,整个开封最顶尖的一批人都在这里了。 谁都知道楚王的身份贵重,哪怕是他们加在一起,也不能对楚王做什么。 按照朝廷的规制,亲王触犯律法,应该先禀告天子,随后宗人府派人审理,定罪之后也要由宗室决议,才能给出具体的处罚。 但是现在有朱元璋在一旁坐镇,一切就不一样了,虽然现在朱元璋已经退位,但是他依然是杀伐果断的洪武大帝,而且他的话,就连当今天子也只能听着。 在整个公堂诡异的氛围中,府衙之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楚王朱桢在蒋瓛的陪同下,直接走进了府衙,在看到府衙内的这些人后,朱桢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五哥,十七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两位王爷叹了口气,不断地给朱桢使眼色,后者才看到躺在摇椅上的朱元璋,忙上去请安道:“爹,您老人家最近可好?” 朱元璋缓缓睁开眼睛,语气平静的道:“咱短时间内还死不了,你可知道咱为什么要你连夜赶来开封?” 朱桢的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管家的交待没有强行分辩,直接承认道:“孩儿知道。” 朱元璋的身躯一震,叹了口气:“好,那就过堂吧,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许说谎。” 这个时候朱桢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但是内心却并没有很害怕,毕竟大明开国以来,还没有亲王被重罚的先例。 他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大堂中央,面容倨傲的看着堂上的杨思义,皮笑肉不笑的道:“杨大人,听说你现在已经成了阁老了?真是官运亨通啊。” 杨思义拍了下惊堂木,板着自己的老脸喝道:“王爷,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本阁如今是奉旨钦差,彻查黄河决堤之案,今日代表天子问询于你,你不得有所隐瞒,你可知道?” 朱桢无所谓的道:“好,杨阁老问吧,本王自当知无不言。” 杨思义拿出案宗开始问道:“本阁问你,九州商铺的吴老板与你是何关系?” 朱桢轻笑一声,摊开手道:“吴老板的姐姐是本王的妾室,这件事人尽皆知,又何必来问本王?” 杨思义再次拍了下惊堂木,正色道:“你只需要回答本阁的问题就好,九州商铺以次充好,用造价低廉的黄石,取代防水坚固的青石制造石条,贩卖给河道衙门,致使黄河决堤,受灾百姓数十万,你可知情?” 朱桢摇了摇头,故作不知的反问道:“这些你去问吴老板啊,问本王做什么?他所做的一切,本王都不知情。” 杨思义冷哼一声,继续问道:“好,本阁再问你,九州商铺常年在暗中走私盐,糖,胡椒,茶叶,铁器,甲胄,火器等朝廷明令禁止的违禁品,你可知情?” 朱桢一愣,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火器?” 这时朱橚和朱权无奈的捂住了额头,朱桢这个愣头青,面对杨思义这个老狐狸根本就不是对手。 果然 ,杨思义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质问道:“确实没有火器,看来楚王殿下对九州商铺走私的东西很了解嘛。” 朱桢面色一变,这才知道落入了杨思义的圈套,气急败坏的道:“老东西,你诈我?” 杨思义再次举起惊堂木,重重的落下:“楚王,回答本阁的问题。” 朱桢吐了一口唾沫,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吴老板身上,为自己开脱道:“本王确实知道九州商铺的一些猫腻,但是从来没有参与,只是看在本王的妾室面子上,没有揭发而已,这总不犯法吧?” 杨思义的眼睛一眯,语气变的很奇怪:“楚王的意思是,这件事,和楚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你也没有从中获利对吗?” 朱桢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本王身为天潢贵胄,更是当今天子的亲叔,怎么会和一个商贾一起做这等下作之事?如果杨阁老不信,尽可以找来吴老板过堂,与本王对质。” 杨思义的身躯向后靠了一下,直接点破了楚王的小心思:“楚王觉得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就可以摆脱嫌疑了?” 这次朱桢学乖了,一脸惊讶的道:“什么?吴老板死了?杨阁老不会是怀疑是本王动的手吧?要知道自从黄河决堤后,本王就一直在王府诚信立佛,恳求上天庇佑大明,从来没有离开过王府啊,这您不能怪到本王身上吧?” 杨思义的眼神深邃,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将案头上查抄所得的账簿直接丢到楚王的身前,语气森然道:“楚王刚刚说从来没有与吴老板合谋,那为何这账簿之上,历年的收益,有六成进了你楚王府,其余三成半都给了相关的官吏,吴老板自己只留半层,你还有什么话要解释吗?” 看着这本账簿,朱桢的脸色巨变,双目好像要喷出火光,大声质问道:“杨阁老,你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查抄本王的私仓,你好大的胆子!” “按照本朝规制,亲王的私产都是皇家领地,各级官吏如无圣命,不得擅闯,你有几个脑袋?” 面对朱桢的质问,杨思义纹丝不动,没有任何慌张。 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朱元璋此刻突然开口道:“你那私仓,是咱下旨打开的,带队的是锦衣卫,与其他人无关。” 什么?朱桢此刻只觉得从骨头向外散发着寒意,那岂不是仓库里面有什么,老爷子都知道? 朱桢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道:“爹,儿子糊涂啊,儿子一时利欲熏心,铸下大错,只是儿子只是想通过九州商铺赚些金银,从没想过会惹这么大祸啊,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吴老板自作主张,儿臣也是被蒙在鼓里啊。” 看着事到如今还在为自己狡辩的朱桢,朱元璋的双眼逐渐失去光泽,挥了挥手道:“现在咱只是旁听,真正审理的是杨思义,你有什么话,就对他说吧。” 此刻的朱桢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倨傲无礼,而是装作可怜的博取其他人的同情,不过这样的伎俩在杨思义面前怎么可能有用。 “楚王,本阁接着问你,在黄河决堤之后,河道总工燕三,河道郎中接连惨死家中,可是你派人所为?” 朱桢不断地摇头,甚至直接以头撞地,直接磕出了鲜血道:“杨阁老,这件事真的和本王无关,您就是给本王十个胆子,本王也不敢私自杀害朝廷命官啊。” 看着朱桢如此可怜的模样,朱橚都有些心软了,忍不住为他开口辩驳道:“杨阁老,楚王天性胆小,应该真的做不出这等事情,其中是否会有隐情啊?” 杨思义摇了摇头,对着朱橚道:“周王所言也有道理,为了不让楚王蒙受不白之冤,本阁这就叫证人过堂,来人,带人证。” 不出片刻的功夫,四五名黑衣人就被五花大绑的带了上来。 胡宁的身上甚至还残留着动刑之后沾染上的血迹。 “杨阁老,人犯带到。” 在朱桢见到这几个黑衣人的时候,脸色变的惨白,这些都是他豢养的死士,却没想到会落在锦衣卫的手上。 几名黑衣人面色凄苦的看着朱桢,两行血泪留下,凄凉的道:“王爷,对不起,他们真不是人,弟兄们扛不住了啊。” 一旁的胡宁更是拿出一份供词,上面清晰的写着这些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楚王豢养,这些年都为楚王做过什么事情,这次也是楚王亲自下令他们才会到河南为楚王消除隐患。 见到这份供词,原本还想帮忙说话的朱橚也只能无奈的闭上了嘴巴。 杨思义这时的语气更冷,再次质问道:“楚王,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桢此刻已经知道自己身上的罪名恐怕已经洗不清了,但还是嘴硬道:“杨阁老,你看这些人的身上血迹斑斑,一看就知道受了不知道多少酷刑,这样得来的口供能信吗?按他们所说,他们都是本王豢养的死士,那为何又会站出来指认本王,分明是他们锦衣卫往本王身上泼脏水!” 胡宁冷哼一声:“死士?进了锦衣卫诏狱还能不开口的,那就不是死士,而是神仙了。” 杨思义见到在如山的铁证面前,朱桢还抵死不认,只能祭出自己的杀手锏:“传人证秀才。” 很快,两名衙役带着燕三的心腹秀才,来到了大堂。 第287章 疯癫的朱桢 在秀才站在大堂上的时候,朱桢还很茫然,毕竟这个层次的人物,他是接触不到的。 不过秀才满脸仇恨的看着自己,这让朱桢顿时觉得莫名其妙:“你是何人?本王从来没有见过你。” 秀才的眼眶欲裂,一字一句的道:“您贵为亲王,自然高高在上,怎么会认得我们这种小人物,不过我却认得你。” 说完,直接跪在地上,痛声陈述道:“见过杨大人,小草民外号叫做秀才,在河道总工燕三手下讨生活,深得其照顾,在河道衙门决定建造减水坝的时候,九州商铺的吴老板就想要贿赂燕三,但是燕三觉得风险太大就断然拒绝。” “但是那吴老板并未死心,而是带着楚王府的管家和楚王的亲笔信再次拜访,迫于楚王的威势,燕三只能同意。” “在黄河决堤之后,燕三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提前将楚王的亲笔信交给草民,并交代如果他横死,就带着这封信到河道衙门,交给河道主事夏元吉大人。” 这时夏元吉也站起身,朗声道:“禀阁老,下官在收到信件的第一时间就将此信封存,并且移交给了奉旨查案的文成郡主。” 王怡雯也拿出楚王的亲笔信,交给堂上的众人传阅。 此时的朱桢已经面如死灰,就算他有一百张嘴,此刻面对这些如山的铁证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杨思义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冷声道:“楚王,现在你可认罪?” 朱桢苦笑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秀才,语气森然道:“想不到,本王竟然会败在你这种人物手中。” 秀才同样怒目而视:“你以为你身为亲王就可以为所欲为?为了找到这封亲笔信,你派出的杀手在河道上大开杀戒,与燕三关系好的工头都遭到了屠戮,如果不是夏大人庇护,恐怕我也早就身首异处了,如此草菅人命,你凭什么不受到惩罚?” 朱桢看着秀才歇斯底里的模样,冷笑道:“你以为你们这些贱民能撼动的了本王?本王是大明的亲王,皇室宗亲,当今天子的亲叔叔。” “哪怕本王犯了再大的错,也要移送京师,由陛下亲审,只有宗人府才有资格审判本王,杨思义,你没有资格。” 杨思义闻言也沉默下来,他知道朱桢说的话是事实,只能无奈的道:“楚王所言,确是如此,本阁会亲自押送楚王回京,交由陛下亲断。” 听到杨思义的话,朱桢不由得猖狂的大笑出声:“哈哈哈,听到了吗?本王是天子亲叔,天子刚刚登基,难道敢屠戮亲族,杀害他的亲叔叔吗?” 在场众人都叹了口气,秀才更是满眼含泪,奔溃的大喊道:“两岸受难百姓数十万,罪魁祸首却能逍遥法外,天理何在啊?王法何在啊?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大明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啊?” 秀才的声音悲切,字字泣血,闻者无不落泪。 出乎意料的是,朱有炖直接站了起来,右手落在腰间的刀上,他双目冷冰冰的注视着朱桢:“六叔,你高兴的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看着朱有炖的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朱桢只觉得心里一阵发毛:“臭小子,你要干什么?” 朱橚也站起身呵斥道:“有炖,你要干什么?还不退下?” 但是一向乖巧的朱有炖却并没有退下,而是一步一步向朱桢靠近,嘴里还念叨着:“锦衣卫小旗,肖卫国,祖籍河北,破获案件二十一桩,擒获贼人四十七人。” “锦衣卫,陈辉,祖籍河南,破获案件十三桩,擒获贼人二十七人。” “锦衣卫,赵同......” 随着一名又一名锦衣卫的名字从朱有炖的嘴巴里吐出,在场的锦衣卫都投来了感动的目光。 “这些名字六叔你永远都不会听到,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在意,他们都是勤勤恳恳,心怀正义的大好男儿,但是因为您的一己私欲,付出了生命。” “他们是我唯一的朋友,侄儿不懂朝廷的规制,但是侄儿读过很多圣贤书,知道这个世界不应该这样,所以,法制不能杀你,侄儿来。” 话音落下,朱有炖长刀出鞘,整个人直接向朱桢杀去。 没有人会想到温文尔雅,热情开朗的朱有炖会突然暴起。 “拦住他。” 惊呼声此起彼伏,但是朱有炖和朱桢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附近的人都来不及反应。 朱桢脸色巨变,对死亡的恐惧感让他脚下一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在刀尖距离朱桢的心脏不足一寸的时候,一只手突兀的出现,直接夹住了刀尖,让他再难寸进。 蒋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世子殿下,到此为止吧。” 说完,朱有炖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长刀直接脱手而出,他自己也被震得连连后退。 夏元吉眼疾手快,扶住了朱有炖,死死地拉住他:“世子殿下,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冷静一点。” 王怡雯也挡在朱有炖的身前,让他再也没有一丝机会。 这时,朱元璋已经从摇椅上站起来,语气平静的道:“行了,乱糟糟的,真是脏了咱的眼睛。”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朱桢的面前,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失望。 “孩子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此时的朱桢已经被吓的六神无主,见到朱元璋过来,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大声的哭喊道:“爹啊,有人要杀您儿子啊。” 朱元璋摇了摇头,石破天惊的道:“从今日起,削去楚王亲王之身,贬为庶人,杨思义,咱问你,按照大明律,官商勾结,走私违禁品,致使黄河决堤,谋害朝廷命官,应当如何?” “这....”一时之间,杨思义犯了难,这些罪名随便一条都是死罪,但是朱桢毕竟是皇上的儿子,难道自己还真能按照律法斩了他? 见到杨思义支支吾吾的样子,朱元璋叹了口气,又看向夏元吉:“那老东西不敢说,你说。” 夏元吉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站出来道:“回太上皇,庶民朱桢所犯罪名,任何一条都是死罪。”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三日后,就在黄河边上,明正典型吧,让那些死于这场灾难的百姓们看看,大明没有让他们失望。”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他们没想到,太上皇这是要来真的啊。 朱桢更是面无血色,震惊的看着朱元璋,失魂落魄的松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道:“爹,你真要杀我?你真要杀我?” 朱元璋此刻的眼眶中也蓄满了泪水,但是他没有丝毫反悔,有些愧疚的道:“孩子,是爹没有教好你,让你走到了今天,但是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咱不能让你继续错下去啊。” 说完,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摸摸朱桢的脸,但是却被躲开。 朱桢猛的站起身,状若疯癫的道:“你要杀我?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是你啊,爹,我在就藩武昌的时候多大?十七岁,从小到大,我们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到了封地之后,没有人敢忤逆我的话,我看上的东西就必须是我的。” “你知道吗?爹,最开始的手,我也会有惶恐,但是慢慢的,我发现所有人都怕我,都要上赶着巴结我,没有人敢得罪我,我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我懂什么?是他们不停地恭维,不停地讨好,才让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但是归根结底,是谁给我们这么大的权利的?现在你开始装好人了?要拿你儿子的命去洗清你的罪孽吗?爹,你手上的人命怕是比儿子手上的多多了吧?” 朱桢的胡言乱语还在继续,朱元璋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朱橚与朱权更是脸色大变,上前捂住朱桢的嘴。 “老六,你他娘的疯了?敢和爹这么说话?” 朱元璋的目光冰冷,沉声道:“放开他,让他继续说,咱倒是要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迫于朱元璋的威压,朱权只能松开捂住朱桢嘴巴的手。 朱桢此刻的样子和一个疯子没有任何区别,双目通红,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嘴角还挂着疯狂的笑容。 “哈哈,爹,你要杀不能只杀我啊,你不想知道我走私的违禁品都去了哪吗?所有的甲胄和铁器,都到了成都,是老十一接收的,高价卖给了乌斯藏都司的部落。” “还有盐和茶叶,都卖给了老十四,他一转手,翻个几十倍就卖给了西域的那些小国,别提有多赚钱了。” “还有老十六....” “够了,你他娘的闭嘴吧。” 朱权见他还要继续说,实在是忍不住了,怒骂一声,一掌打在朱桢的脖颈处,将他打晕了过去。 朱橚则是直接来到朱元璋身前,不停的出言安慰道:“爹,您别听这小子胡言乱语,根本就是没谱的事,他是疯了。” 朱元璋的脸色变幻莫测,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胸口剧烈的起伏。 “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哎,太上皇(爹)。”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第288章 徐子卿回京 在开封发生的一切,都被锦衣卫用密信的方式传回了京城。 紫禁城,太极宫。 此刻单安仁和杨思义都在河南,只有张紞和凌汉在京城,朱雄英看着密信,脸色被气的铁青,一把将密信摔倒地上。 “这个楚王,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竟然还连累太上皇被气晕了过去,就是杀他十次也不足以消朕的心头之恨。” 张紞和凌汉捡起地上的密信,脸色也是大变。 “陛下,楚王虽然罪恶滔天,但是说到底也是您的亲叔叔,如果太上皇能直接处置,那自然是最好,也不伤陛下的德名,只是...” 凌汉的话说到一半,就自觉地闭上了嘴巴,毕竟楚王最后牵扯出来那么多的亲王,不管是确有其事还是无故攀咬,现在都不是追查下去的时候。 朱雄英自然也知道凌汉的意思,一时之间也陷入到了犹豫不决之中,毕竟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 朱元璋共有二十六个儿子,目前已经就藩了十九个,最小的儿子刚出生就已经夭折,剩下的六个儿子也都已经到了就藩的年龄。 分别是朱松,朱模,朱楹,朱桱,朱栋,朱?。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几个人的年纪都和朱雄英差不多,后面国子监封闭之后,几位小皇子就在大本堂学习,又经过五军都督府将军们的教导,都算人中龙凤,哪怕把他们放出去,朱雄英也是放心的。 原本他想着等到自己地位稳固之后再行削藩,却没想到外面他的叔叔们已经放肆到了这种程度。 “两位阁老,你们对削藩之事怎么看?” 张紞沉思片刻之后,沉稳的开口道:“陛下,削藩是一定要削的,但是重点就是看要怎么削?如今太上皇还在,您的地位也还没到稳如泰山的地步,所以决不能操之过急啊。” 凌汉也是同样的态度:“陛下,治大国如烹小鲜,有足够的耐心和对火候的精准把控才能让大明永远繁荣昌盛啊。” 朱雄英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确实是朕考虑不周了,既然太上皇已经有了旨意,传旨给杨思义,让他遵太上皇旨意行事即可,所有涉案官员,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审理 ,依律判罚。” 见到朱雄英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凌汉也松了口气:“臣等遵旨。” 说完之后,朱雄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道如果子卿在就好了,还能给自己出出主意。 也许是感受到心中所想,王九成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陛下,大喜啊,陈国公带着远征倭国缴获的物资回京了,现在已经在码头登陆,往宫里来了。” 朱雄英顿时大喜,将所有一切都抛出脑海,猛的站起来:“哦?子卿回来了?太好了,朕要亲自去迎接他。” 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消失在了太极宫内。 凌汉与张紞对视一眼,苦笑道:“看来陈国公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是真高啊,远非旁人能比。” 张紞无奈的道:“没办法,谁让陈国公是从小就跟在陛下身边的呢?两人亲如兄弟,而且陈国公又屡立奇功,受陛下重视也是应该的。” 两位老头看着门外,忍不住都陷入了沉思。 在紫禁城的宫门口,朱雄英远远就看到徐子卿身穿一身青色的常服,不徐不缓的挪步前来。 朱雄英大笑三声,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跳到了徐子卿的身上。 “哈哈哈,子卿,让朕看看,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想朕?” 徐子卿面色有些尴尬,他还是不习惯和他人这么亲密的接触,所以他依旧是低声道:“陛下,您能不能先下来?” 这一幕落在附近的官员和宫人眼中,纷纷呆愣在了原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陛下这么高兴,看来这陈国公与陛下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 朱雄英下来后,拉着徐子卿的手直接向内宫走去,边走边道:“子卿,走,今天咱们哥俩不醉不归。” 徐子卿有些犹豫的道:“陛下,这毕竟是皇宫大内,我一个外臣,进去不合适吧?” 朱雄英不以为意的一挥手,不屑的道:“你可得了,快走吧,让灵儿下厨,给咱们做一桌好菜。” 见到朱雄英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徐子卿也不再推诿,直接大大方方的跟在后面道:“能不能让皇后娘娘多做些肉?倭国那地方都是海物,实在是难以下咽。” “哈哈哈,好,给你做酱两斤牛肉,再加上一个烧鹅。” 两人的声音在寂静无比的紫禁城内,显得格外突兀。 沈灵儿也早就得知了徐子卿回来的消息,不等吩咐就开始忙碌起来,等到两人赶到的时候,一桌子菜已经摆好了。 朱雄英拉起沈灵儿的手炫耀道:“子卿,怎么样?灵儿懂朕吧?” 徐子卿微微一笑,先是夸赞了一句:“皇上和皇后真是伉俪情深啊。”随后就直接伸手扯下一根鸡腿,毫无形象的塞进自己的嘴巴里,用力的咀嚼几下之后咽了下去。 “就是这个味道,真是怀念啊。” 朱雄英见状,忍不住感慨道:“倭国到底是过的有多苦啊,能把你憋成这样?” 徐子卿摆手道:“哎,陛下,别提了,他们那边什么都吃生的,还美其名曰刺身,而且一盘菜就那么几口,几筷子就没了,真是没什么意思。” 说起倭国那边,徐子卿能吐槽一天一夜。 朱雄英前世就对倭国有些了解,所以对他们的饮食文化也不大能接受,用着廉价的食材,最简单的做法,以最少的份量去卖最高的价格,却还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行了,坐下吧,灵儿,雪儿,你们两个也坐下一起吧,又没外人。” 朱雄英大手一挥,四人就直接落座下来。 席间,徐子卿缓缓讲述着去倭国那边遭遇到的一切,朱雄英则述说着自己登基之后的生活。 徐子卿的酒量太差,只能用茶水陪着,朱雄英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所以难得的多喝了几杯。 在听到井川结衣的遭遇后,沈灵儿和孔雪儿都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陛下,这倭国的皇后也是个可怜人啊。” 朱雄英叹了口气:“既然子卿把她带回来了,你就看着给她安排个什么差事吧。” 徐子卿点了点头,随后正色道:“陛下,楚王在临死之前的供述很明显牵扯到了其余几位王爷,您打算怎么办?” 以他对朱雄英的了解,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果然,朱雄英的眼睛里面泛起一丝寒光:“哼,就知道剥削民脂民膏的蛀虫,要不是朕现在初登大宝,朕恨不得现在就发落了他们。” 徐子卿也能明白朱雄英现在的处境,所以出言劝道:“陛下,忍一时风平浪静啊,以您的能力,最多三年,就能将大明完全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到时候您想做什么都没有了阻碍。” 朱雄英点了点头道:“朕明白,不会操之过急的,你放心,这次你回来,朕还有另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以徐子卿的聪慧,其实已经猜到了朱雄英要说的话,所以抢先开口道:“陛下可是想要天枢由暗转明?” 朱雄英一愣,随后笑着道:“子卿果然了解朕,没错,在朕登基之前,天枢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等已登大宝,也该兑现承诺了,让天枢的兄弟姐妹生活在阳光之下。” 徐子卿有些犹豫的道:“可是陛下,天枢在暗处能为陛下做的事情更多,发挥的作用也更大些。” 朱雄英摆了摆手:“还是那句话,天枢都是朕的兄弟姐妹,哪有朕功成名就,而他们却依旧隐藏在暗中的道理,这样,你召集在京的天枢,过两天,朕亲自去一趟,和他们聊一聊。” 徐子卿无奈的应下,其实作为一个合格的枭雄,是应该懂得取舍的,在很多人的眼中,朱雄英此举有些幼稚,但也正是这种幼稚,才让天枢众人对他死心塌地的效忠。 “好,陛下,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臣这一路舟车劳顿,您也喝了不少酒了,要不要先休息?” 朱雄英现在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见徐子卿着急离开,忍不住打趣道:“子卿,你这是着急回去见井川结衣?你也动了凡心了?” 徐子卿老脸一红,有些无奈的道:“陛下,您喝醉了。” 朱雄英还要再说,却被沈灵儿捂住嘴巴,拖回了寝宫。 “让先生见笑了,雪儿,你替本宫送一下徐先生。” 孔雪儿对喝醉之后的陛下也感觉到很无奈,只能站起身道:“统领,我送您出去。” 两人走在出宫的路上,徐子卿的脑海中一直不停地回荡着朱雄英的醉话,鬼使神差的道:“雪儿,你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啊?”孔雪儿一愣,随后认真的道:“喜欢一个人应该就是像喜欢自己的兵器一样,想要随时随地都握在手里。” 说完还伸出自己的长剑,示范了一下。 徐子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缓步走出了皇宫。 这就叫做,一个敢问...一个敢信... 第289章 楚王伏诛 等到朱元璋缓缓转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了。 在床边,马皇后正担心的看着他:“重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朱元璋没有回答,眼睛在屋内转了一圈,朱橚,朱权,朱有炖,王怡雯都赫然在列,就是没有看到朱桢的身影。 “那个逆子呢?咱要亲手砍了他。” 马皇后一把按住挣扎着起身的朱元璋,没好气的道:“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和孩子置气?你这身体能经得起这么折腾?” 朱元璋余怒未消的道:“咱这是怎么了?” 朱橚在一边小心翼翼的道:“爹,您这是急火攻心,晕倒了,只要小心调养,就没有大碍了。” 朱元璋眼睛一瞪,沉声道:“那个逆子被斩首了没有?” 朱橚摇了摇头,回答道:“还没,不过杨阁老已经粘贴了告示,所有涉事官员,明日午时,在黄河边上,一律处斩。” “哦”听到这话,朱元璋又沉默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啊,怪不得咱啊。” 马皇后看朱元璋的情绪低迷,对着几人使了个眼色,其余人心领神会,都悄悄退了出去。 “重八啊,你这是怎么了?孩子们都出去了,怎么想的你和我说说。” 这时,朱元璋两行清泪才从眼睛里滑落出来,天下哪有不疼孩子的父母呢。 “妹子,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不是咱一意孤行给他们封王,他们或许都会是好孩子。” 马皇后握住朱元璋颤抖的双手,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声安慰道:“重八,这不能怪你,你给他们施展才华的机会,是他自己没有承受住世俗的欲望,你说得对,做错了事情就要负责,哪怕是咱们的孩子,也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朱元璋的嘴唇微张,想说什么却一直说不出来。 马皇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痛,但是你没做错,重八。” 朱元璋止住了眼泪,有些怒其不争的道:“咱知道,老六最后牵扯到的那几个畜生做的事情应该都是真的,只是咱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啊,咱的教育有这么失败吗?养出这么多的畜生?” 马皇后轻声叹道:“重八啊,你不能这么想,咱大孙儿,沐英,棡儿,棣儿,橚儿都是人中龙凤啊,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怨不得其他人。” 闻言,朱元璋的心里终于好受了些:“就让咱这个做爹的,送他最后一程吧。” 马皇后点了点头道:“好,都依你。” 第二天的正午,开封城外的黄河边上,无数的灾民和百姓齐聚,大家都翘首以盼着行刑的现场。 只见朱桢和十几名官员都跪在刑场之上。 杨思义满脸威严的站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朗声道:“诸位乡亲父老,本官是朝廷钦差杨思义,奉旨彻查黄河决堤案,这些人都是造成黄河决堤的元凶,今日本钦差在此宣告犯人的罪行,以示天地。” “首犯,楚王朱桢,为一己私利,勾结河道郎中,河道总工以次充好,用造价低廉的黄石取代青石,从中谋取暴利,致使黄河决堤,罪大恶极,另外犯走私违禁品,谋杀朝廷命官数项大罪,数罪并罚,削去王爵,贬为庶人,判斩立决。” “从犯...” 在杨思义朗读完所有的罪状后,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朝廷万岁,陛下万岁,竟然为了给我们主持公道,连王爷都杀。” “是啊,之前就听说没有陛下,就没有咱们河南的好日子,现在为了给我们这些老百姓出头,不惜杀了他的亲叔叔,这才是明君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杨思义眉头一紧:“时辰已到,斩!” 随着一声令下,以朱桢为首的一众官员纷纷人头落地。 新朝的威严,在这一刻彻底的奠定起来,连楚王这种身份触碰律法都会死掉,其他人在违法谋私之前就要想清楚了,自己有没有楚王的腰板硬。 不远处的山坡上,朱元璋看着朱桢的尸首沉默良久后,无声的转身离去。 回到开封府衙之后,杨思义一扫近几日的阴霾,自己这次奉旨出京,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 “圣旨到,杨思义接旨。” 杨思义刚坐下,还没等喘口气,圣旨就已经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杨阁老,干的漂亮,接到旨意之后就回京吧,朕想你了,另外,把周王世子,文成郡主,还有夏元吉带着,再向老爷子问个好,在外面溜达累了就回来,他那个菜园每个月朕还得专门找人打理,种出来的菜也不好吃。 钦此。” 杨思义一头黑线,这圣旨写的也太潦草了,这像话吗?不过不管用语有多么粗鄙,圣旨就是圣旨,他还是恭敬的接了过来。 “去叫人通知一下圣旨上提到的三人吧,收拾一下,今晚就随本阁一起回京。” 杨思义整理了一下着装,带着圣旨就来到了周王府。 在看到圣旨的时候,朱元璋嗤之以鼻道:“这臭小子就这文采?这圣旨写的还没咱有水平,你说是不是?” 杨思义在一边,哪敢说话,心里偷偷吐槽道:“你们爷孙两个谁比谁强哪里去了...” 不过这字里行间的关切之意,朱元璋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行了,这次回京也替咱捎句话,咱给他娶个媳妇也不是摆设,什么时候给咱生了重孙子了,咱什么时候回去。” 杨思义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臣遵旨,一定带到。” 朱元璋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期待,似乎是在幻想自己四世同堂的画面,这时余光一扫,有些扫兴的道:“你还有事吗?怎么还不走,等着咱请你吃饭?” 杨思义撇了撇嘴,躬身道:“臣告退,不打扰太上皇休息。” 说完就拂袖而去,朱元璋则继续躺在摇椅上,看着星空发呆。 在回京城的路上,朱有炖和夏元吉骑马在先,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夏大人,本世子看你这人也不坏,但是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世子殿下,本官看你也是一表人才,但是也不怎么招人喜欢啊。” “本世子有些不理解,你明明从一开始就收到了秀才的告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皇姐,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本官倒是佩服世子殿下的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啊。” 朱有炖眉头一皱,缓缓道:“夏大人这话像是在骂本世子。” 夏元吉则是拱起手道:“哎,世子殿下聪慧,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 回京的路途本来枯燥的紧,但是有了两个人一直不停的拌嘴,时间过得也很快,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到了大明的中心,南京城。 看着南京城巍峨的城墙,朱有炖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不愧是我大明的都城,真是雄伟壮丽啊。” 一旁的夏元吉难得的没有反驳他,同样注视着这座千古名城。 杨思义则是笑着道:“两位就不要感慨了,随本阁入城面圣吧。” 几人乖巧的跟在杨思义身后,亦步亦趋的走进了紫禁城。 王九成隔了老远就迎了过来,热情的打着招呼:“杨阁老,您回来了。” 杨思义的心情也不错,点头回应道:“有劳王公公亲自来迎接。” 能在皇宫大内混的如鱼得水,王九成的情商自然很高,悄无声息的拍了记马屁:“杨阁老出京赈灾,挽救无数灾民于水火之间,奴才虽然久居宫中,但是每每听闻,还是会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杨思义摇了摇头,谦逊的道:“都是为国效力罢了,对了王公公,文成郡主和您自然是认识的,这两位是周王世子朱有炖和河道主事夏元吉。” “这位是陛下身边的王公公,你们两个还不过来打个招呼。” 陛下身边的公公,那岂不是宦官的头子,按照官职司礼监的提督太监可是正三品,更是天子心腹中的心腹。 两人自然不敢大意,纷纷行礼道:“见过王公公。” 王九成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赶紧侧身躲过两人的行礼,谦卑的道:“两位都是大明的年轻俊杰,怎可向老奴行礼啊,真是折煞老奴了。” 说完之后,将目光投向王怡雯,欣慰的道:“郡主真是出落的越发动人了。” 王怡雯眼眶微红的看着王九成,鬓间的头发已经逐渐转白,亲昵的挎过他的手臂,甜甜的叫了声:“干爷爷,怎么几年不见,您不认识雯儿了?” 王九成赶忙挣脱开,低声道:“你现在是郡主了,身份不同往日,怎么还称呼咱家为干爷爷,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王怡雯摇了摇头:“在我年幼的时候,一直是您在东宫照顾,要不然的话,恐怕我早就流落在外饿死了,不管如今是什么身份,在雯儿心中,您都是雯儿的干爷爷。” 王九成的眼眶湿润,语气哽咽的道:“你这孩子啊,先去面圣吧,陛下在太极宫已经等待多时了。” 似乎是怕眼泪流出,说完这句话,王九成就转身在前面带路了,一言不发。 这段密辛杨思义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朱有炖和夏元吉都好奇的跟在后面,两人对视一眼,难得的再次统一了战线。 第290章 天枢再聚首 太极宫,在大明建立之初,就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场所。 昔日朱元璋与朱标就在这里不知道决定了多少国家大事,到了现在,朱雄英依然在烛火照耀下批阅着内阁送来的奏折。 “陛下,杨阁老到了。” 朱雄英这才伸了个懒腰道:“让杨阁老进来吧。” 很快,杨思义带着三个年轻人鱼贯而入。 “臣等见过陛下。” “都起来吧,让朕看看告破黄河决堤案的大功臣们。” 听到朱雄英的夸赞,三人都显得有些激动,特别是朱有炖,从小就听着朱雄英的事迹长大,一直以来都将他视为自己的榜样。 如今见到真人,脸色激动的通红。 朱雄英打趣道:“有炖啊,你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 朱有炖有些语无伦次的道:“回陛下,臣弟第一次得见天颜,有些激动,所以有些失态..” 朱雄英哈哈笑道:“好了,你也别激动了,你就不好奇,如今灾情还没彻底平复,朕却让你们三个一同回京是为了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显然都不没有猜到朱雄英的用意,纷纷道:“臣等愚笨,不知陛下深意。” 朱雄英摇了摇头:“什么愚钝不愚钝的?你们几个愚钝,这个世界上还有聪明人嘛?” 说完,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的道:“楚王被审讯之时,你们几个都在现场,想必他最后的几句话,你们都听见了吧。” “这...”三人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他们自然是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但是这事关皇族,他们自然不敢多言。 朱雄英也知道他们的难处,所以没有为难他们,而是再继续说道:“朕知道,朕的这些叔叔们在自己的封地多有不法,但是如今朕初登大宝,实在是不能对亲族大开杀戒,所以只能选择隐忍。” 夏元吉的目光流转,称赞道:“陛下能谋善忍,实在是一代明君。” 朱雄英摆了摆手,无语的道:“怎么你夏元吉现在也学会溜须拍马了?” 夏元吉挠了下脑袋,真心实意的道:“陛下此言何意?臣可是真心佩服。” “得了吧你,先听朕说完。” 朱雄英直接起身,从龙椅上走下来:“如今大明的军制改革还没结束,北境三省与北海行省也需要时间稳固,乌斯藏地区也不安稳,所以朕需要时间,最多三年,朕就能将一切隐患消除,那个时候就是为大明切除病痛的时候。” 王怡雯已经隐隐猜到了陛下的谋划,所以直接跪地道:“陛下有命但请吩咐,臣妹一定万死不辞。” 这时朱有炖和夏元吉也反应了过来,跟着跪地道:“微臣(臣弟)亦然。” 朱雄英满意的点头道:“好了,你们三个起来吧,朕确实有事情要交待给你们三个,你们听好了。” “河道主事夏元吉,探破黄河决堤案有功,擢升为河道衙门侍郎正三品。” “任命周王世子朱有炖为河道衙门司马,从三品,执掌五千河道兵,协助河道衙门治理黄河。” “文成郡主任河道衙门长史,从三品,负责与各地官府沟通,确保治河相关事宜能够顺利开展。” 夏元吉和朱有炖还好说,毕竟一个身份贵重,一个能力有目共睹,只是文成郡主毕竟是女儿之身,此次奉旨查案,朝中已经有些很多风言风语,现在直接担任外官只怕会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 就连杨思义也有些忧虑道:“陛下,现在就将郡主放在河道衙门,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啊,毕竟从三品已经算是朝中大员了,只怕有些迂腐之人不会同意啊。” 朱雄英冷哼一声:“他们不同意又能如何?这是朕的大明,也是天下百姓的大明,大明能容得下名山大川,难道容不下一个为官的女子?简直可笑。” “怡雯,你且放手去做,有朕为你撑腰,不必理会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 王怡雯此刻也是大受鼓舞,语气中充满了坚定道:“皇兄放心,臣妹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朱雄英这才点头道:“这才对嘛,这才是朕的好妹妹,不过朕要和你们说的是,治理黄河固然重要,但是治理黄河之时,一定要注意搜集各地藩王不法的证据,特别是楚王提及的几人,收集到证据之后不要声张,先传给杨阁老,等到时机成熟,朕会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熊熊烈火。 “陛下放心,臣等一定肝脑涂地。” “行了,你们几个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王九成,替朕送一下几位大人,怡雯,你留下,朕还有些话还与你说。” 王九成甩了一下拂尘,指向宫外的方向:“几位大人,这边请吧。” 杨思义带着朱有炖和夏元吉跟在王九成的身后向宫外走去。 朱有炖到现在还没从升官的喜悦中反应过来,在出宫的途中,他突然伸出手,在夏元吉的腰间掐了一下。 夏元吉吃痛,惊呼一声:“你干嘛?” 看着夏元吉龇牙咧嘴的样子,朱有炖突然笑出了声:“你有痛觉,说明这不是梦,本世子以后手下可是有五千兵马的人了,你以后和本世子说话的时候尊重一些。” 夏元吉气急败坏的道:“你想知道是不是做梦,你掐你自己啊,你掐我干嘛?” 朱有炖憨憨的道:“掐自己我下不去手啊。” 两人的惊呼声顿时吸引了巡逻禁军的注意,一时之间无数禁军都围了过来。 “都散了吧,是杨阁老和咱家在这里。” 听到王九成的声音后,禁军才又散开。 杨思义更是在两人的脑袋上各自弹了一下:“你们两个不要命了,皇宫大内是你们两个打闹的地方吗?” 两人同时吐了下舌头,不敢在说话。 一路无言,在马上就要出宫的时候,朱有炖突然也惊呼了一声:“喂,你掐我干嘛?” “我得还回来,我不能吃亏。” “你幼稚不幼稚?” “是你先掐我的。” 杨思义捂住自己的老脸,一副我不认识他们两个的样子:“王公公,本阁还有事,先行一步。” “哎,杨阁老,您等等我们啊...” 王九成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头道:“哎,年轻真好。” 在太极宫内,朱雄英伸手让人抬过来一张椅子:“你先坐会儿,朕批阅完这批奏折之后,带你去个地方。” 王怡雯只能坐在一旁乖巧的等着。 整个大明每天的奏折实在是多不胜数,哪怕是有内阁帮忙处理,也有很多需要他钦定的奏折传过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子时了,朱雄英才处理完一天的工作。 “你也去换一身便服,随朕出宫。”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朱雄英就换上了一身便服,在傅让亲自挑选的十名大内高手的护送下,一溜烟来到了西山别院。 自从朱雄英登基之后,西山别院也逐渐没了人气。 虽然前段时间让外国使节暂住了几日,其余时间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来,更别提这深更半夜的。 但是就是这个时间,西山别院内部却灯火通明。 在朱雄英走进来的时候,五张四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徐子卿,林朝阳,老乔,豹爷,花娘。 最开始的天枢五人,再次集结在了一起。 “见过陛下。” “陛什么下啊,都坐都坐,怡雯,你也坐。” 七个人坐在一起,朱雄英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追忆,感慨道:“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天香楼,除了九江之外,咱们当初的老人都来齐了。” 老乔的年纪最高,对时光变迁的感触也最深,不由得感慨道:“是啊,这一转眼,都已经过了快十年了。” 花娘捂着嘴娇笑道:“老乔,您老爷子看起来可真是老了不少啊。” 老乔无奈的道:“谁能像你一样,这么多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啊。” 花娘自豪的挺着胸脯道:“老娘每个月花在护肤上面的银子那么多,如果没效果,那钱不是白花了吗?” 朱雄英也乐得看到大家依然是这样其乐融融的样子。 “好了,把大家叫过来,是有些事想要和大家商量一下。” “记不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朕曾经说过,以后会让大家都活在阳光之下,如今朕已经登基,是时候兑现朕的承诺了。” “朕打算让天枢由暗转明,你们以为如何?” 几位元老对视一眼,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反而脸上都带着琢磨不透的笑意。 “陛下,到了今天,我们已经不在乎所谓的身份了,这些年来,天枢做了太多利国利民之事,这远比给我们所谓的身份更加重要。” “是啊陛下,当官哪有跟在您身后来的逍遥自在?还是算了吧。” 徐子卿也跟着道:“是啊,陛下,大家都不在乎所谓的身份,您也不必纠结于此。” 朱雄英闻言之后眼中感动之色更甚:“就算诸位兄弟这么说,朕也不能真的放任你们继续在江湖之中,给朕一段时间,朕一定让你们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第291章 天启三年 天启三年秋,一支来自大明北海行省的船队停在了南京城的码头。 码头处,数十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早早的等待在了此处。 此刻天空中已经下起了蒙蒙的细雨,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乱动一下,在万众瞩目之中。 方白镜晃晃悠悠的从船上走下来,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时,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哎呦,胡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啊。” 胡宁摇了摇头,无奈的叹道:“可不敢啊,您现在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我只是一个指挥同知,怎么敢在您面前自称大人呢?” 面对胡宁的揶揄,方白镜直接在他的胸膛上捶了一拳:“你少来了,这两年我不在京中,你可是为陛下做了不少事啊,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提上来了。” “都是为国效力嘛,魏国公可在船上?” 胡宁避重就轻的问道。 徐辉祖虽然这几年一直在外协助汤和治理北海,但是已经继承了魏国公的爵位,此次回京述职,想必会深得陛下的倚重,这样的人物,胡宁自然不敢轻易得罪。 “本公在此,不知胡大人有何见教?” 胡宁连忙躬身道:“见教不敢说,此次两位大人回京,陛下很重视,特命下官在此恭迎两位,两位请随下官进宫吧。” 许久没见到朱雄英,徐辉祖也很是想念,在路上就忍不住问道:“陛下这些年身体可好?” 胡宁笑着回应道:“陛下的身体很好,也很勤政,现在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太极宫议政和几位内阁大臣议政呢。” 闻言徐辉祖也是露出了笑容。 三人一路向紫禁城而去。 太极宫,朱雄英正看着今年的财政税表,嘴角是压不住的扬起。 三年的时间,朱雄英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曾经的他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现在则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 而且身上已经隐隐有了上位者的威严,一言一行之间都让人望而生畏。 “这几年户部的财报一年比一年好,如今国库的存银已经超过了十亿两,百姓们的生活也已经一天比一天好,几位大人都辛苦了。” 四名内阁大臣齐齐躬身,不敢当朱雄英的夸奖。 “这都是陛下日夜操劳的功绩,臣等不敢擅领。” 常年在外治理黄河的单安仁直接拍了个不轻不重的马屁。 其余三人都面色奇怪的看着他,心道这老家伙之前情商最低,现在怎么突然开窍了? 朱雄英也很受用的道:“黄河这几年被治理的井井有条,单阁老功不可没,马上就要过年了,就在京中歇一歇吧,现在河道上有夏元吉和文成郡主,再加上有朱有炖护着,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单安仁知道这是陛下对自己的优待,但还是摇了摇头道:“陛下,您不必如此,老臣余生的愿望只有治理黄河一条,这是老臣多年来的心病,您能给老臣这个机会已经是皇恩浩荡,老臣不敢有丝毫懈怠。” 朱雄英看着单安仁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勉强:“好吧,既然如此,您在京中再待些日子,朕就放你回河道。” 随后,朱雄英言归正传道:“今日召见你们四人,是有些事情要与你们商量一下。” “如今军制改革已经彻底完成,五军都督府也应该做出相应的调整,朕有意设大都督一人,左右常务副都督两人,统兵提督七人,水师提督两人,备战提督四人,参知军务若干,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几名内阁大臣对视一眼,心想真是怕啥来啥。 近年来陛下虽然在治理国家当面殚心竭虑,但是在整顿方面也是没有丝毫放松啊,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也不怪他们担心,如今大明已经风调雨顺,周围能造成威胁的国家也都被大明打服了,这个时候还这么积极的整顿军备,难道是又要重启战端? 不过他们也没有直接反对,而是同时看向凌汉。 凌汉叹了口气,暗暗吐槽一句:“呵,又是我。” 但是事到临头他也不会退缩,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陛下,这重新调整之后的官职应该怎么划分啊?” 对此朱雄英自然早有章程,缓缓开口道:“大都督作为五军都督府的首领,也是武职最高者,自然是正一品,左右常务副都督定为从一品,统兵提督与水师提督正二品,备战提督从二品,参知军务则从正三品到正六品不等。” 凌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这些内阁大臣也不过是正二品,只不过是深得陛下信任,会多加一个正一品或者从一品的虚职罢了,如此划分,岂不是让武将集团直接压到了文官集团? 这并不是一个良好的朝堂格局啊。 凌汉直接反对道:“陛下,老臣以为不妥,如此一来,武将势必做大,恐难节制啊。” “臣等附议” 朱雄英笑着摇摇头,宽慰道:“朕知道你们的担心,所以自然会有制衡的办法,从即日起,武英殿大学士为升为从一品,至于那些虚职和头衔嘛,一切照旧,而且武将不可参与朝政,无事也不需要上朝,从此以后,文臣武将泾渭分明,自然不会对我大明江山造成威胁。”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几位阁老也没有反对,而是继续深问道:“陛下,重组后的五军都督府各级官职的人选以及主要的职责能否与臣等透露一些。” “这是自然。” 朱雄英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大都督嘛,顾名思义就是执掌五军都督府,依旧由护国公蓝玉担任。” “左常务都督负责执掌京营二十万大军,平日的训练,战时的出征,由英国公常茂担任。” “右常务副都督的职责就是执掌军事学院,负责为大明培训出更多的军事人才,这个计划早就应该实施,但是因为护国公常年在乌斯藏地区所以才耽搁下来,具体的人选嘛,朕自有定论。” “七位统兵提督就是现在我大明现有的七大边军的大将军,分别是镇北王朱棣,镇南王沐英,曹国公李景隆,离国公吴高,颖国公傅友德,宁国公耿炳文,泰安侯平安。” “两名水师提督分别是黄海水师提督汤和,福建水师提督马和。” “四名备战都督的品级会稍微低一些,但是一样重要,一旦发生战事,备战都督就是驰援的主将,目前朕心中有三个人选,分别是纯国公王弼,永安侯梅殷,四川都司指挥佥事顾成,内阁可以推荐一名品级足够的将领,朕会认真斟酌。” “至于参知军务嘛,就是推演战事,为所有的都督和提督出谋划策的职位,这是给一些军事才能突出,但是没有领兵经验的官员准备的。” 在听了陛下的谋划后,几名阁老也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有张紞有些担忧的道:“陛下,从唐朝以后,朝廷一品以上的官职都是虚设,这是避免权臣势大,威胁皇权的必要手段。” “如今您一口气封了这么多一品的实权官职,老臣担心会对江山的安定造成影响。” 朱雄英对这种言论其实是不屑一顾的。 “如果君主圣明,那大臣们手中的权利就能更好地为朝廷做事,自然不可能威胁到皇权。” “如果君主昏聩,那就算大臣的官职再低,也能对皇权产生威胁,所以你们只需要不辜负朕的信任就好。” 好气魄,从古至今的明君并不少,但是有如此气魄的似乎只有大明天启帝一人! 四名内阁大臣纷纷行礼,发自内心的称赞道:“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雄英挥了挥手,但是对四名大臣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 “杨阁老,现在整个大明境内的学校虽然都已经办了起来,但是百姓家的孩子读书的还是很少,你和户部还有礼部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采取什么措施,让百姓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送孩子们上学。” “少年强则大明强,只有源源不断的人才,才能撑起咱们大明朝,这教育的问题,可不能轻视。” 杨思义点了点头,接着朱雄英的话茬问道:“陛下,今年的科举依然没有举行,老臣觉得新学已经推行三年,已经到了可以检验的时候了。” 朱雄英沉思了片刻,虽然他觉得还是应该再等等,但是如今天下的士子都望眼欲穿,如果再不举行科举,恐怕就要出乱子了。 “好吧,从明年开始,恢复科举,科举考试只分两轮,在所属地的学校参加考试即可。” “去每省的前五十名来京城参加第二轮考试,录取前二百名,作为朝廷的备用官员。” 见到朱雄英终于松口要开办科举,几位阁老大喜过望,现在大明面积实在是太广阔了,人手根本不够用。 虽然二百人分散到各地并不多,但是只要开了头,大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官员产生,不出十年,大明的官场就会焕然一新。 就在几人在商讨细节之时,王九成突然来报:“陛下,魏国公与方指挥使到了。” 第292章 方白镜接管锦衣卫 世间所有极致的喜悦,应该都包含了久别重逢。 再次见到徐辉祖,朱雄英的心中也甚是欢喜。 “哈哈哈,徐辉祖,你可算是回来了。” 算时间,徐辉祖在倭国已经待了六年之久,原本容貌俊伟的青年此刻也已经进入壮年。 “陛下,您看起来沉稳多了。” 徐辉祖也是笑着调笑道。 朱雄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什么意思?朕以前很浮躁吗?正好朕批阅奏折也累了,你们两个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虽然已经临近年关,但是御花园依旧美轮美奂,各种花卉争奇斗艳,假山乱石,亭台楼阁鳞次栉比。 堆秀山是御花园里最高的假山了,上面有个亭子,叫做御景亭,坐在御景亭中,能够俯瞰整个御花园的美景。 “辉祖啊,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徐增寿已经在北境做到了知府的位置,也算历练的不错。” “四婶带着徐妙锦一直住在镇北王府,京中的魏国公府一直空着,朕想着你既然回来了,就将徐增寿调回京中任职吧,这样魏国公府也不算太过于冷清。” 徐辉祖感激的看向朱雄英,语气也带着一丝哽咽:“陛下天恩,对我徐家多有照拂,微臣实在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朱雄英却摇了摇头:“你为国征战,远走异国他乡,这一走就是六年,朕都记在心里,这次回来,朕给你留了个位置。” 说完,就将重组后的五军都督府的框架大概讲解了一番。 “右都督的位置,朕想交给你,你有什么想法?” 徐辉祖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惶恐的道:“陛下,臣的资历在诸位老将军中并不算高,功绩也不算特别拔尖,担当此任怕是有些德不配位啊。” 诚然,论资历和军功的话,比徐辉祖强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是论起为人正直和忠君爱国这方面,徐辉祖可是当之无愧的楷模。 毕竟前世朱棣还是他亲姐夫呢,他一样站在国家大义这边。 大明军事学院可是后世的黄埔军校,拥有坚定信念永远是第一位的。 “辉祖,你是中山王的长子,自小在军中历练多年,历次北伐之中屡建奇功,这次又在倭国立下不世之功,这个位置你当之无愧。” “而且朕都相信你,你难道不相信自己?” 徐辉祖愕然,看着朱雄英期许的眼神,他的目光也变得坚定:“既然陛下信任,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待。” 朱雄英这才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方白镜。 后者则还是那般吊儿郎当的样子,笑嘻嘻的道:“陛下,给臣升个什么官啊?” 朱雄英也很喜欢天枢的兄弟们和自己相处的这种模式,所以也笑着道:“让你做锦衣卫指挥使如何?” 方白镜摇了摇头,开玩笑,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可是毛骧,自己还想多活几年,可没有想和他抢位置的想法。 “陛下说笑了,毛指挥使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从无错处,怎么可能无故裁撤呢?不如给臣点别的赏赐吧。” 可是朱雄英却一本正经的道:“可是朕是认真的,这次你回来,就是要接任锦衣卫指挥使的,而且朕还给你配了两个指挥同知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方白镜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道:“陛下,您认真的?毛指挥使执掌锦衣卫并无错处啊,我这么强行上位不妥吧?” 朱雄英神秘一笑,拍了拍手,王九成立刻端了一盘子奏折上来。 “看看吧,这些都是毛骧犯罪的证据,你可以拿着这些证据将毛骧锁拿下狱。” 方白镜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接过奏折后就开始翻看。 这时徐辉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陛下这是要对锦衣卫进行重新洗牌啊,那自己知道太多的话,岂不是很危险? “陛下,臣突然想起来,还有些军务没有处理,臣先告退。” 朱雄英斜了一眼徐辉祖:“行了,你就坐那吧,这次还需要你帮忙。” 徐辉祖苦着一张脸,无奈的道:“陛下,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臣能帮上什么忙啊?” “如果要抓毛骧的话,总不能让锦衣卫动手吧,你带着禁军,去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协助方白镜抓人。” 圣旨难违,徐辉祖无奈之下,只能点头道:“臣接旨。” 而这个时候,方白镜也看完了所有的奏折,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冷汗冒了出来。 “陛下,如果这上面所写的都是事实的话,只怕锦衣卫会迎来一场地震啊,半数以上的千户和百户都会受到波及。” 朱雄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淡定的道:“放心吧,这些罪证绝对没有问题,因为这是毛骧自己写的。” “啥?毛指挥使自己写的?”方白镜感觉自己的脑袋都不够转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朱雄英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依旧平淡的道:“为什么你就暂时不用知道了,徐辉祖,命你亲率禁军,查封锦衣卫。” “方白镜,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去将毛骧直接抓起来,打入天牢,三日后问斩。” 接下圣旨后,方白镜与徐辉祖对视一眼,齐齐走了出去。 “魏国公,您说这事怎么处处透着诡异啊,陛下不会是又在憋着什么坏,想要坑别人呢吧?” 徐辉祖对此则是充耳不闻,彬彬有礼道:“方指挥使,锦衣卫的事,本公不知道,只是奉了陛下的圣旨,协助而已。” 说完,就脚下生风,快速去禁军军营点兵去了。 方白镜则是在原地发呆:“怎么会了京城之后,连魏国公都变圆滑了呢...” 很快,方白镜和徐辉祖带着禁军围了锦衣卫,并且当场抓走了毛骧和其大部亲信的消息就被传了出来。 一时之间,朝野震动,大家都很好奇,毛骧作为权倾朝野的锦衣卫指挥使,怎么会突然落马。 不久后,就传出了毛骧将在三日后问斩的消息。 群臣更加震惊,难道这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要开始洗牌了?那自己这些老臣会不会在陛下清洗的行列中呢? 很多人都开始了未雨绸缪,开始给自己找起了后路。 而方白镜则更是懵,因为一切都太顺利了,在他们到锦衣卫的时候,根本就没遇到任何的反抗。 毛骧和他的死忠直接就被押到了天牢,方白镜知道毛骧绝对不是束手就擒之辈,这异常的顺利一定是有意为之。 在天牢中,方白镜实在是忍不住,提审了毛骧。 “我说毛指挥使,您这闹的是哪一出啊?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些,让我心里有个数啊。” 哪怕是在天牢之中,毛骧依然保持着淡然,面对方白镜的询问,毛骧突然展颜一笑:“恭喜方大人,接任指挥使一职。” 方白镜摆了摆手,无语的道:“行了,毛大人,我又不是傻子,您就说您想干嘛吧。” 毛骧摇头收起了笑容,突然严肃的道:“罪臣毛骧要自首。” “自首?”方白镜饶有兴趣的道:“那您说吧,我听着呢。” 毛骧轻咳一声,扭头看向一旁记录的官员道:“你小子记好了哦。” “臣曾与蜀王朱椿合谋,走私甲胄与铁器,给搠思公失监,赚取暴利,并承诺他日若搠思公失监起事,臣会在朝中策应。” “与臣同谋者,还有肃王朱楧,庆王朱栴。” “臣自知死罪,不敢强辩,还请陛下明察。” 记录的官员奋笔疾书,方白镜在一边听着目瞪口呆,心道:“我去,纯栽赃啊?蜀王就算了,肃王在平凉,庆王在宁夏,合谋个鬼啊?” 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后,方白镜摇头叹道:“所以,我接手锦衣卫后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查蜀王,肃王和庆王?” 毛骧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没错,方指挥使,恭喜你啊,也许本朝的第一大案,就在你手中诞生了呢。” 看着毛骧的笑容,方白镜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有些为难的道:“我说毛大人啊,你说的这些经得起查吗?你应该了解我,我的眼睛里面可容不得沙子啊。” 毛骧突然长叹一口气:“放心吧,你大胆去查即可,锦衣卫能不能重获新生,就看你的了。” 说完这句话,毛骧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不过他的最后一句话,倒是彻底提醒了方白镜。 过去的锦衣卫引发了无数的血案,在朝廷和民间的名声都已经烂透了,毛骧可是参与了胡惟庸案,李善长等几项大案的。 他不死,朝臣对锦衣卫就始终抱有敌意。 但是自己不一样,自己从加入锦衣卫之后就一直在边境,刺探军报,暗杀敌军首领,深入敌后,屡立战功。 在朝廷中的名声很好,自己回京之后直接拿下毛骧,又查出这么一桩惊天大案,再执掌锦衣卫会让别人觉得锦衣卫会焕然一新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陛下和毛骧的谋划。 方白镜叹了口气,恭敬的毛骧行了一礼后,才转身走出了牢门。 而后毛骧才睁开眼睛,喃喃自语道:“你还是不了解陛下啊。” 第293章 全新的锦衣卫 奉天殿,自从毛骧下马后,氛围就一直很压抑。 朱雄英自然能感觉的到。 “诸位爱卿这几天比较沉默啊,是不是觉得朕要开始给朝廷大换血了?” 此言一出,就连几位内阁大臣都没有说话,很显然,他们现在也有这种猜测,不过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在史书上是很常见的事情。 再加上毛骧本身就在朝堂上掀起过无数的腥风血雨,所以现在伏诛,并没有人出来为他说话。 朱雄英轻笑两声,直接道:“行了,诸位爱卿也别再胡乱猜测了,今天朕直接将事情告诉你们吧,来人,宣锦衣卫指挥使,方白镜觐见。” 锦衣卫指挥使虽然是正三品,但是因为其特殊性,一般是不上朝的。 等到方白镜来到朝堂之上时,顿时吸引了所有朝臣的目光,大家都在惊诧方白镜年轻的同时,也都在感慨他的一身正气。 给人的第一印象更像是一名南征北战的将军,而不是锦衣卫。 “臣方白镜参见陛下。” 朱雄英摆了摆手道:“不用多礼,从今以后,锦衣卫指挥使同样需要上朝议政,你先将毛骧的供述与诸位臣工讲一下吧。” 方白镜清了清嗓子,朗声将毛骧在天牢中讲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朝臣们这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龙颜大怒,直接将毛骧给砍了,原来是勾结亲王,意图谋反,这等大罪,实在是罄竹难书。 一时之间群臣激愤,纷纷叫嚷着要严查三位亲王。 景清的眉头一皱,顿时猜中了陛下的心思,当即便站出来道:“陛下,臣作为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亲王纵然身份尊贵,但是依然要遵从大明的律法,臣请命彻查此案。” 天启元年,朱雄英改组御史台为都察院,长官为左、右都御史,下设副都御史、佥都御史。 又依二十一行省,分设监察御史,巡按州县,专事官吏的考察、举劾。 都察院不仅可以对审判机关进行监督,还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为最高监察机关。 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遇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会审,亦称“三司会审”。 刑部尚书暴昭也站出来附和道:“臣附议,此等大案只有查个水落石出才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 原刑部尚书周祯年事已高,已于天启三年初告老还乡,由暴昭接替成为刑部尚书。 看着下方的群臣纷纷附议,朱雄英的嘴角也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这时凌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赶忙劝阻道:“陛下,三位王爷身份贵重,从者云集,而且又涉及到了军民元帅府,所以还是应该慎重啊。” 朱雄英哈哈笑道:“凌阁老所言虽然有几分道理,但是我大明礼仪之邦,天朝上国,怎么可以有案不查?” “如今毛骧虽然已经伏诛,但是这亲笔供述也不得不查,这样吧,宣三位王爷回京,三司会审,务必要还朕的三位叔叔清白。” “另外,方白镜,此事由锦衣卫而起,自然应该由锦衣卫查清楚,你亲率锦衣卫,去将这些事情查清楚。” 朱雄英心意已决,怎么会被人三言两语打乱部署呢?所以直接下了圣旨,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凌汉也只能乖乖闭上了嘴巴。 心里叹了口气:“哎,这三位王爷怕是完了啊,一旦来了京城,就不可能轻易离开了。” 散朝之后,朱雄英单独留下了方白镜。 “你小子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嘀咕着说朕坏话呢吧。” 方白镜讪讪一笑:“臣哪敢在心里说您坏话啊,只不过毛骧伏诛后,锦衣卫的势力大损,人手不足啊。” 朱雄英摇了摇脑袋:“你啊,找朕要人来了是吧?来吧,朕说过给你配两名指挥同知的,自然不会食言。” 方白镜闻言大喜,陛下推荐的人,一定很厉害,在充满期待的想象中,方白镜亦步亦趋的跟在朱雄英身后。 七拐八绕走到一处幽静的宫殿外才停下了脚步。 这时方白镜的脸色非常精彩,因为他见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不是,陛下,这两位爷给我做下手?这我哪用得起啊?还是算了吧。” 还没等方白镜拒绝的话语落下,两道身影直接窜到他的身边,发出阴恻恻的笑容:“怎么了?方小子,我们两个配不上你?” 方白镜苦笑道:“林帮主,豹爷,您两位这不是折煞我了吗..再说了,你们两个,我指挥的动谁啊?” 朱雄英则是哈哈笑道:“你看你们两个什么形象,给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 林朝阳和豹爷纷纷面色不善的看向方白镜,方白镜则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 自从朱雄英登基之后,身边的防卫力量大增,傅让作为禁军副统领,时时刻刻贴身保护,再加上朱标留下的杨龙杨凤一直暗中跟随。 还有徐子卿这么一个超级大boss跟在身边,紫禁城又防守严密,所以自然不用林朝阳再跟着。 他也就回到朝阳帮继续当自己的朝阳帮帮主了。 而豹爷现在掌管的漕帮更是遍布大明的水域,完全掌握了漕运通道。 不过哪怕他们掌握的力量再强大,也始终是白身,难登大雅之堂。 所以朱雄英这才将他们安插进锦衣卫,指挥同知如今是从三品的官职,也算是登堂入室了。 面对方白镜求助的眼神,朱雄英直接当做没看见,笑着叮嘱道:“好了,你们先别闹了,你们现在都是朝廷的官职了,在私底下,咱们怎么闹都行,但是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影响的哦” 听到陛下这么说,林朝阳和豹爷这才松开方白镜。 方白镜趁机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服,心有余悸的道:“二位,听到了吧,咱们还是得注意影响。” 豹爷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四处张望了一圈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现在四周可没有人,应该算是私底下吧?” 方白镜嗖的一下窜到了朱雄英的背后,怪叫一声:“陛下救我。” 朱雄英无奈的道:“行了,你们啊,朕先和你们讲一下朕未来对锦衣卫的规划,天枢的兄弟们太多,以前都是以暗中力量控制整个大明。” “但是现在朕已经登基,自然要做出相应的改变,所以朕有意扩编锦衣卫,让兄弟们以官身,光明正大的为朝廷做事。” “锦衣卫设指挥使一人,正三品 由方白镜担任。” “指挥同知设四人,现在有胡宁,林朝阳和豹爷三人。” “千户设二十五人,二十人是驻外千户,分别驻守在二十个行省的首府,五名驻京千户。” “每个府城设百户所,现在大明足足有将近六百多个州府,由这六百多个百户所控制下级的两千七百多个县。” “这样不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朝廷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按照朱雄英的设想,锦衣卫要扩充将近六万人,不管是朝阳帮还是漕帮,都能编入锦衣卫。 林朝阳和豹爷都感激的看向朱雄英。 “多谢陛下。” “你们和朕还用这么客气嘛?这次去查案,你们三人可以各去一地,务必在最快的时间内,搜集好三名亲王的罪证。” 三人齐齐领命,转身离去。 在三人离开后,朱雄英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进了另一间房子。 “怎么样?锦衣卫在他们的手上,不会让你失望的。” 在这间房子里的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原本已经被处死的毛骧。 “陛下深谋远虑,罪臣实在佩服,只不过陛下不应该留下罪臣这条命,此事一旦被人发现会对陛下圣名有损。” 朱雄英不屑一顾的道:“朕会怕圣名有损吗?现在大明的领土扩大了整整一倍,多了七个行省,人口剧增,在这样的功绩面前,谁敢对朕指手画脚?” 毛骧沉默了,确实如此,这样的成就,说是千古一帝也绝不为过。 “可是陛下,罪臣已经是个无用之人,不值得您如此费心费力。” 对于毛骧而言,从他接手了锦衣卫开始,就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从朱雄英开始布局开始,他就已经有了以身赴死的觉悟。 但是他没想到朱雄英竟然冒险救下了自己。 “朕虽然不是很赞同你和蒋瓛的做事方式,但是也不可否认你们两人为大明的付出,朕所掌管的大明不应该遗忘任何一个有过贡献之人。” 毛骧的眼神突然变了,这可能就是他一直梦想的明君吧。 “陛下仁慈,罪臣佩服,可惜罪臣不能继续为大明效力了。” 朱雄英看着现在颓然的毛骧,突然笑道:“毛大人怎么突然如此妄自菲薄了?谁说你不能继续为大明效力了?” “虽然朕不赞同你们之前的行事风格,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能讲道理的自然要讲道理,但是遇到不讲道理的,咱们也不能吃亏不是?” “从今天起,朕要组建一支暗中力量,名为狱判司,只听皇命,为朝廷解决一些不能用明面力量解决的麻烦。” “而你,就是狱判司第一任首领,你的那些死忠,朕都没杀,都给你留着呢,这是你的第一批班底,虽然你们可能再也不能见到阳光,但是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毛骧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对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不停地磕头道: “多谢陛下!” 朱雄英背对他的嘴角再次扬起,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 第294章 蜀王病了 四川,自古以来就有天府之国的美誉。 因其肥沃的土地,险峻的地势,一度成为中央王朝的主要粮食供给基地和赋税的主要来源地。 而且农业、工业、商贸、人文皆繁富兴盛,成为古来兵家的必争之地。 朱椿作为朱元璋的第十一个儿子,一直以来都有贤王的美誉,但是是不是真的贤王,还有待商榷。 毕竟在历史上,他出卖了自己的亲弟弟谷王朱橞,换取自己的进身之梯。 值得一提的是,朱椿的正妻正是如今在大明当之无愧的军方第一人蓝玉的女儿。 也正是有这层关系,让朱椿几乎无人敢惹。 正是这样一位在大明内尊贵无比的亲王,此刻却一脸焦急的在蜀王府内来回踱步。 “怎么样?岳父大人可有回信?” 蜀王府的长史面色也很难看的摇头道:“回王爷,蓝帅那边并没有回信。” 朱椿颓然坐在椅子上,擦了擦汗,有些气急败坏的道:“这毛骧是不是有病啊?什么脏水都往老子身上泼。” 长史则看的比朱椿更透彻一些:“王爷,那毛骧落在方白镜手里,想要什么证词不都是他说了算?” 朱椿有些迟疑的看着长史,不确定的道:“也就是说,要对本王动手的,是当今天子?” 长史点了点头,继续道:“王爷,按照朝廷发的通告来看,咱们与元帅府做交易的事情怕是已经暴露了。” 朱椿闻言大惊失色,六神无主的道:“事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啊?” 长史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逝,决然道:“王爷,楚王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啊,如果束手就擒,只怕您会落得和楚王一样的下场。” “事到如今,不如放手一搏,成都地处险要,蓝帅如今掌握着二十万定西军,元帅府也能挤出十万大军,再加上我们四川都司的五万大军。” “再以天子肆意加害亲族为名,联合天下诸王共同起兵,咱们未必没有胜算啊。” 朱椿疯狂的摇着头,断然拒绝道:“这怎么能行?当今圣上出道至今从没有过败绩,你让我去和他打?那不是找死吗?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长史大急,继续劝道:“王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再说了,有蓝帅在,他还真能看着您死无葬身之地?” 这番话又让朱椿心动了起来,是啊,自己的老丈人可是勇冠三军的蓝玉,他还能真不管自己? 重新稳定好心神之后,朱椿压低了声音道:“四川都司的顾成应该不日就会回京述职,接替他位置的的应该是瞿能,此人勇猛异常,一定要拉拢到我们这边。” 长史心领神会,回应道:“王爷放心,臣亲自去找他。” 朱椿点了点头,对长史的能力,他还是很放心的。 “还有方白镜,一旦发现他的踪迹,立刻先下手为强,将他留在四川。” 长史也知道此人不除,一定是心腹大患,早就做好了相关安排,所以沉声道:“王爷放心,微臣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安排。” 朱椿这才放下心来。 很快,蜀王病重的消息就传开了。 朝廷传旨的队伍见到蜀王病重一时也没了主意,他们也不能抬着蜀王上路吧?所以只能等待朝廷新的旨意。 而被朱椿视为心腹大患的方白镜此刻已经化作一名渔夫的模样,来到了四川境内的河道衙门。 在四川境内,黄河干流河道长近三百里,涉及十几个县城,所以一直是治理黄河的重点区域。 河道侍郎夏元吉此刻就在四川的河道衙门之中。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名河道兵打开大门,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解的问道:“你找谁啊?” 方白镜大大咧咧的闯进去:“让一让,我找文成郡主。” “文成郡主?”河道兵一愣,随后赶忙追上去:“哎,年轻人,想见郡主要先递拜帖的,你不能这么直接进去啊。” 可是方白镜的脚步何其快?哪是一个河道兵能追得上的? 在方白镜快要进入内堂的时候,一道劲风迎面袭来。 方白镜整个人向后仰去,与地面形成四十五角后才停止,堪堪躲避开迎面而来的长刀。 一名鲜衣怒马的少年冷冷的看着他:“报上身份,否则休怪本官将你拿下。” 方白镜退后几步,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他还是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反而笑眯眯的道:“你可以把我当成刺客,让我试试你这河道衙门的司马有没有水平。” 方白镜言语之间的轻蔑之意并没有任何的掩饰,朱有炖自然听得出来,当下眼神一凛,直勾勾的冲了过来。 朱有炖虽然有些孔武之力,但是与方白镜这种天枢中的高手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整整一盏茶的时间,他手中的长刀连方白镜的衣角都没碰到。 “停,不打了。” 朱有炖站在了原地,气喘吁吁的喊道。 方白镜摇了摇头,面带笑意的问道:“怎么?不打了?” 朱有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突然一抬手,数十名河道兵手持火枪包围了过来,枪口对准了方白镜。 “我是打不过你,但是你是刺客,本世子也不和你切磋,你武功再高,你能挡得住火枪?” 看着周围的火枪,方白镜无奈的道:“我说世子殿下,这么玩可有失风度啊。” 朱有炖笑着道:“说说吧,你到底是何人,以你的身手,想必也不是无能之辈啊。” 说话间,朱有炖不停的向方白镜走去,似乎是作为胜利者的炫耀。 但是却忽视了,这个距离,已经不再安全。 方白镜脚步一动,整个人好像是鬼魅一般,直接窜到朱有炖的身边,一柄匕首直接架在了他的咽喉处,揶揄道:“世子殿下,你大意了吧?” 朱有炖一时之间脸色红到了极致,恼羞成怒道:“不是,兄弟,你这就不对了啊。” 一旁的河道兵面面相觑,也没了主意,朱有炖可是他们的首领,现在落在了对方手里,他们哪里还敢开枪? 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王怡雯终于优哉悠哉的从内堂走出来。 “行了,都下去吧,有炖,你这次可是走了眼啊,连朝堂新贵,锦衣卫指挥使方大人都没认出来。” “啥?他是方白镜?”朱有炖直接傻眼了。 方白镜的名字他早就听说过,之前在开封的时候,无数次听他的锦衣卫兄弟们提起过这个名字,倒是没想到这么年轻。 “你是方白镜你倒是说啊,你怎么还装上刺客了?” 方白镜放开了朱有炖,耸了耸肩道:“这不是太无聊了吗,和你闹着玩呢嘛。” “....”朱有炖很无语。 周围的河道兵见到方白镜确实不是敌人后,也就都各自散去了。 方白镜看着王怡雯,快步走上去:“哎呦,大姐,我都想死你了...” 在新一代的天枢之中,王怡雯一直扮演的都是大姐的角色,这些天枢对王怡雯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但是方白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怡雯一拳捶到了肚子上。 “大姐,你打我干什么?” 方白镜一边捂着肚子弯着腰,一边忍不住发问道。 王怡雯则是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这不是闲着无聊,和你闹着玩呢嘛,你方指挥使大人有大度,不会和我计较的对吧?” 方白镜也只能苦笑道:“好嘞,大姐,你早说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王怡雯这时才冷着脸道:“都是做指挥使的人了,天天还是这么没正形,不给你点教训,看你早晚惹出大篓子。” 方白镜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这让在一边看热闹的朱有炖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方大人,你刚才很调皮啊,那个嚣张的气质呢?” 正当朱有炖暗爽的时候,王怡雯一个眼神斜了过去。 “你也别洋洋得意,你现在也是从三品的武官,连人家毛都碰不到,还沾沾自喜呢。” 原本还洋洋得意的朱有炖顿时哑了火。 王怡雯在训斥两个之后,没好气的道:“行了,你们两个也别站着了,去见大人吧。” 王怡雯口中的大人,就是如今的河道侍郎夏元吉,经过三年时间的沉淀,夏元吉如今已经坐稳了现在的位置。 而且将整个河道衙门打理的井井有序,黄河如今虽然算不上海晏河清,但是对大明百姓也不再是致命的威胁了。 不过与之对应的是夏元吉不到而立之年,鬓间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大人,方指挥使到了。” 夏元吉原本还在看着地图上黄河走势图发呆,思绪在王怡雯开口说话之后才被拉了回来。 “这位就是锦衣卫新任指挥使吗?果然是年少有为,在下佩服。” 面对这位治河的重臣,方白镜也收起了嬉戏的笑脸,正色道:“夏大人,陛下有旨,让本指挥使前来四川,探查蜀王走私的罪证,希望您给予一些帮助。” 夏元吉笑了笑:“罪证的事先放一放吧,蜀王今早起已经称病不出,想来是不会回京了。” “什么?蜀王病了?” 第295章 瞿能 河道衙门内,方白镜一脸不屑的道:“这个时候生病?蜀王是把天下人当傻子吗?” 夏元吉摇了摇头,眉宇间有些担忧道:“他不是傻子,是准备做困兽之斗了。” “什么意思?他还想造反不成?”一旁的朱有炖对此更是嗤之以鼻。 只有王怡雯紧张的问道:“蜀王真的要所有行动?” 夏元吉苦涩的道:“陛下已经下了圣旨,要蜀王回京待审,这个时候称病毫无意义,只能拖延一些时间。” 这时方白镜也敏锐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夏大人的意思是说,蜀王在拖延时间,等待其他人的支持?” 身为锦衣卫的指挥使,方白镜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很快就明白了夏元吉的担忧,如今四川周围能给蜀王撑腰,让朝廷不敢问罪的人只有一个,蓝玉。 毕竟蓝玉是蜀王的老丈人,于情于理也不会放任他不管。 不过蓝玉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之一,对其一直是敬重有加,甚至连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职位都给了他,他真的会因私废公吗? 最起码方白镜是不信的。 很快,夏元吉也表达了他的看法:“蜀王的计划不过是奢望而已,不过我们还是应该要注意办案的方式方法,绝对不能产生哗变,否则圣上的脸面也无光啊。” 方白镜点了点头,接过话茬:“蜀王府的亲军有八百人,这次我带来的锦衣卫虽然只有四百,但是都是精锐,面对蜀王的亲军应该很有胜算。” 夏元吉看向朱有炖:“顾老将军被调走后,新任四川都司指挥佥事叫瞿能,你父亲曾经对其有过救命之恩,相信你亲自去找他,一定能安抚住他。” 朱有炖也察觉到了目前形势的危急,所以一口应下道:“大人放心,瞿能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他一声叔叔,想必一会会听我的。” 夏元吉这才放下心来,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很好,那么接下来,我们兵分三路,一路是方指挥使,带着锦衣卫,再加五百河道兵,前往蜀王府,强行带着蜀王回京。” “另一路是朱有炖,你带着五百河道兵,前往四川都司衙门,务必让瞿能按兵不动,不能引发任何动乱。” “第三路则是本官与郡主带着两千河道兵,去查抄所有蜀王走私存货的秘密据点,经过三年的探查,我们早就对蜀王的犯罪证据掌握的清清楚楚,终于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四人对视一眼,一股难言的气氛在空气中涌动,昭示着整个四川都要变天了! 四川都司衙门,作为一省军政部门的最高机关,掌握五万地方军的权力机构,自然防守严密。 哪怕是以朱有炖的身份,也是经过了层层的盘查,才进入到衙门内部。 “世子殿下,不知道您所来是为了何事啊?” 接待朱有炖的并不是瞿能,而是瞿能的副将。 朱有炖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瞿能叔叔呢?难道是有公务在身?” “这..”副将言语间的支支吾吾让他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犹豫什么?你不知道我和瞿能叔叔的关系?如果不是形势紧急的话,我会贸然来找他吗?和我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副将跟随瞿能多年,自然知道瞿能之前征战曾经身负重伤,是周王朱橚救了他,而且两人性格相投,如果不是受礼法约束,恐怕早就义结金兰了, 有这层关系在,副将自然不能加以欺瞒。沉思片刻之后,就缓缓道:“世子殿下,将军去了青城山大营。” 青城山大营?四川都司的主力就驻扎在那里,难道瞿能真的要跟随蜀王造反? 朱有炖的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直接策马向青城山的方向而去。 青城山大营,是四川都司第一,第二,第四卫的驻扎地点,足足有三万多人。 此刻军营之内,一片肃杀之意,所有的士兵都在摩拳擦掌,一副随时都会拔营的样子。 在朱有炖赶到的时候,骑兵已经将马都牵出来了。 但是好在主力毕竟还没有调动,一切都来得及。 “瞿能叔叔,你的部队这是准备去哪啊?” 朱有炖火急火燎的一头钻进中军大帐,结果大帐之内,除了瞿能之外,竟然还有一名老将军,赫然是已经回京赴任的顾成。 两人也是一脸愕然的看着朱有炖。 “你小子不是在河道衙门当司马呢吗?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瞿能皱着眉头问道。 朱有炖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支支吾吾的道:“侄儿这不是想您了嘛,过来探望一下您,谁知道您不在都司衙门,所以才找到这里来了。” 瞿能看了眼时间,和顾成对视一眼后就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们爷俩再叙旧,现在我还有重要的军务要处理。” 说完就要和顾成离开,但是被朱有炖直接拦下。 “哎,瞿能叔叔,您这是要带病去哪里啊?” 面对自己的恩人之子,瞿能也只能耐着性子道:“都说了是有军务,你又不是军队中人,怎么能告诉你,你先让开,如果耽误了事情,我和你爹也护不住你。” 说完,一把拉开朱有炖,继续向外走去。 这是朱有炖眼看自己拦不住瞿能了,只能大声喊道:“瞿能叔叔,蜀王已经完了,锦衣卫指挥使方白镜已经带人去了蜀王府,你就算赶过去,也救不了蜀王了。” 瞿能的脚步猛的一顿,回过头若有所思的道:“你小子东一句西一句的,不会以为我是要去帮助蜀王谋反吧?” 朱有炖见状也不装了,直接摊牌道:“难道不是吗?要不然你这个时候整顿军马是要干嘛?” 瞿能摇了摇头,看向顾成。 顾老将军直接拿出一份圣旨道:“世子殿下,您还真的误会了,这是陛下的密旨,您看看吧。” 朱有炖一脸不解的接过圣旨,看完之后面红耳赤的道:“瞿能叔叔,你是要去...” 瞿能没好气的道:“没错,奉陛下密旨,接管成都城防,如果蜀王敢不奉命进京,由四川都司护送,和顾老将军一起回京。” 这时朱有炖才知道自己误会了瞿能,当即不好意思的道:“这..瞿能叔叔,都是误会啊。” 瞿能白了他一眼:“行了,你就别添乱了,在这等着吧,我现在就带兵去成都,免得你们莽撞,坏了大事。” 说完,就与顾成带着两万大军直接离开了青城山,留下手足无措的朱有炖社死在原地。 画面一转,来到了成都府外的一处仓库,仓库外,还有十几名军士在巡逻。 在仓库的不远处,一队两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 守卫的军士顿时大惊失色的呵斥道:“来者何人?” 夏元吉和文成郡主一马当先,后面跟着两千河道兵严阵以待。 “我乃河道衙门侍郎夏元吉,这位是文成郡主,奉旨搜查此处仓库,尔等不可阻拦,速速让开。” 守卫的军士皱着眉头,满脸困惑的道:“河道衙门?郡主?你们来搜什么仓库?这是蜀王殿下的私仓,如果要搜查的话,先把圣旨拿出来。” 圣旨嘛,夏元吉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他还是故作威严的道:“大胆,你们不过是一些军卒,有何资格查看圣旨?本官看你们是想造反。” 怎奈军士根本不为所动,反而轻蔑的道:“夏大人也不用吓唬我们,我们是蜀王的亲军,想查看仓库很简单,要么拿出蜀王的手令,要么让我们看到圣旨,否则的话,您进不去。” 看着这些军士油盐不进,夏元吉眯着眼睛道:“看来这位军爷是不打算通融了?” 军士则扬起鼻子,语气中满是傲慢的道:“夏大人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当兵的了,放您进去,蜀王也会扒了我们的皮,您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找蜀王要份手令呢。” 面对这种嘲讽,王怡雯刚要发作,却被夏元吉拦下,他将手放入怀中。 “不就是相看圣旨吗,你上前来,本官给你看就是,” 领头的军士一脸狐疑的走上前,心道:“这糟老头子不能真有圣旨吧?” 但是他看到的不是圣旨,而是一束刀光, “唰” 军士不甘的倒地,夏元吉则是神色冰冷的道:“谁敢再阻拦,这就是下场。” 身后的河道兵一拥而上,守门的军士哪里还敢反抗,直接被按在了地上。 王怡雯一脸诧异的看着夏元吉,似乎很难把眼前之人和刚才杀伐果断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夏元吉则是翻身下马,一脸淡然的道:“君子也是能提刀杀人的。” 王怡雯摇了摇头,跟着夏元吉走进了眼前的仓库,哪怕王怡雯已经算是见过了大风大浪,但是也被此刻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数不清的盔甲摞在一起,整齐的放在一边,无数的长枪长剑摆在角落,更有甚者,还有大量的火枪! 夏元吉也是面色凝重的道:“郡主,出大事了,就这一个仓库,就能武装上万人,如果这些装备流到元帅府的话,恐怕他们的战力会有大幅度的提升,也许真的会给定西军造成威胁。” 王怡雯也是面色凝重的道:“这个蜀王,真是疯了!” 第296章 蜀王的铁甲军 蜀王府,方白镜带着锦衣卫打着旗号,在众目睽睽之下闯了进去。 长史面色铁青的呵斥道:“方指挥使,下官已经说过很多遍了,王爷病重,不能见客,你们这般硬闯,成何体统啊?” 方白镜则是嗤之以鼻的道:“长史这是哪里的话?本官奉命来查案,自然应该先来拜会一下蜀王,礼不可废啊。” 长史眼见方白镜还要继续硬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怒吼一声:“来人,拦住他们。” 话音落下,数百名亲军从各个角落冒出来,堵住了方白镜的去路。 “方大人,还请出去,否则你这就是无端擅闯,就算杀了你们也不违大明律法。” 面对着蜀王亲军手中闪烁着寒光的长刀,方白镜依然没有露出胆怯的表情,反而调笑道:“我说长史大人,就算本指挥使站在这里,你手下的这些人敢动手吗?” 长史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他自然不敢真的动手,私自对锦衣卫动手,和谋反没什么区别。 “方大人,就算锦衣卫是天子私军,也无权强闯亲王府邸,下官确实不敢动手,但是如果您继续咄咄逼人,下官也只能下令将您强行驱逐了,如果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想必陛下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方白镜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嘲弄道:“哎呦,这是拿陛下压我呢,可惜了,本指挥使还真就不吃这一套。” 说完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锦衣卫,拔刀!谁敢阻拦,杀无赦。” “是!” 身后跟着的锦衣卫纷纷抽出绣春刀,一步一步的跟在方白镜的身后。 蜀王亲兵们面面相觑,他们大多是没上过战场的,战力就是比四川都司的官兵都要差一大截,更别说和最精锐的锦衣卫相比了。 一时之间,亲军在锦衣卫的气势的压迫下缓步后退,根本不敢正面交锋。 一旁的长史更是气的直跺脚。 “行了,都让开吧,让方指挥使进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蜀王的声音飘了过来,亲军们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一条通道。 方白镜哈哈大笑三声,嚣张的走了进去。 这副姿态让所有的亲军都恨的牙根直痒痒。 走进王府内院后,蜀王正好端端的坐在茶桌上悠然的品着茶。 方白镜啧啧称奇的走过去:“王爷这样子可真不像是生病啊。” 朱椿上下打量了一番方白镜后,伸手在自己面前的位置倒了杯茶:“方指挥使,不如坐下来,慢慢聊如何?” 方白镜没有任何顾忌的坐下,品了一口面前的茶后,感慨了一句:“好茶啊,入口甘苦,回味余香,喝起来就不便宜啊。” 朱椿摇了摇头,惋惜的道:“是好茶啊,只是以后怕是本王都喝不到了。” 方白镜不动声色的反问道:“王爷这是何意啊?” 朱椿看着方白镜,一字一句的道:“本王是不会和你回京的,回京之后,本王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到时候岂不是任由你们摆布。” 方白镜摇了摇头,有些无语的道:“王爷,你为什么觉得选择权在你的手中呢?成都府的府兵,四川都司的兵马,定西军,你能调的动谁?” 闻言朱椿叹了口气:“确实,你说的这些人,本王都调不动,但是想要把你们这些锦衣卫都杀了,本王就可以从容的从成都撤离,想必朝廷一时半会也是找不到本王的。” 方白镜眼睛一眯,不屑的道:“王爷,你的依仗不会是外面那些亲兵吧?差点意思吧?” 朱椿缓缓站起身,五官鲜明的脸上满是自信。 “方指挥使,就让你见识一下,本王的底牌吧,这是他们第一次亮相。” “啪”“啪”“啪” 伴随着朱椿拍了三下手,从一旁的池塘中,两侧的假山中,还有外面的庭院中,窜出来上千名身穿铁甲,武装到眼睛的士兵,他们眼神冷冽,动作整齐,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完全不像是外面那些草包亲军能比的。 甚至有上百支火枪对准了方白镜。 朱椿满意的看着自己的隐藏力量,双眼死死盯着方白镜,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惊慌失色或者恐惧的情绪。 可是让他失望了,方白镜从始至终脸色都没有任何动摇,像是完全没看到眼前的形势一般。 “王爷,这些兄弟看起来还有点意思,不过以下官的了解,这么精锐的私军,好像不是您一个闲散王爷能训练出来的吧?” 见到方白镜瞧不起自己,朱椿忍不住勃然大怒道:“你在说什么?本王告诉你,这三千铁甲军是本王亲自训练出来的,只听从本王一人的命令,可抵上万铁骑。” 方白镜四处张望一番,肯定道:“这话下官信,看着他们手中的火枪,应该是军备司最新的火枪吧,除了神机营之外,连边军都没拿到,王爷这边已经有数百支了,真是手眼通天啊,下官佩服。” 朱椿也忍不住洋洋得意道:“知道就好,朱雄英那个黄口小儿以为自己能掌握天下所有事情吗?却连他眼皮子底下的军备司都管不住,还想对我们这些叔叔动手,简直是贻笑大方。” 方白镜的眼睛流露出浓郁的杀机,但是在极力的忍耐。 “王爷,话不能这么说啊,如果不是您自己触犯律法的话,陛下又怎么会对您动手呢?” “您看晋王,镇北王,辽王,镇南王哪一个不是大权在握,您不如听下官的,回了京城,看在蓝帅的面子上,陛下也不会对您怎么样的。” 朱椿冷哼一声:“哼,你当本王是小孩子吗?本王做过什么事,本王自己清楚,回去了不死也要扒层皮。” “本王就纳闷了,他朱雄英就这么闲?整个天下走私的,违法的那么多,他怎么就盯着我不放呢?” 方白镜也跟着站了起来,据理力争道:“王爷,不要强词夺理了,现在收手还得及。” 朱椿却摇了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看了眼时间,朱椿也不打算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杀了他。” 铁甲军闻言,瞬间将枪口对准了方白镜。 “慢着!”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名容貌端庄的贵妇,一脸焦急,正是蓝玉的女儿,如今的蜀王妃。 朱椿脸色一变,脸上罕见的流露出一丝温柔:“王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你先回去。” 蓝氏一把推开朱椿,走到方白镜面前躬身道:“方指挥使,我家王爷多有得罪,还望您见谅。” 方白镜赶忙侧身,躲过蓝氏的礼节,慌忙道:“王妃,下官万万不敢受您之礼啊。” 蓝氏起身后,对着方白镜道:“方指挥使,可否在王府外等候片刻,让臣妾劝劝我家王爷可好?” 方白镜看了朱椿一眼,缓慢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铁甲军面面相觑,齐齐将目光看向朱椿,毕竟没有朱椿下令,他们是不会让开的。 蓝氏紧紧握着朱椿的手,哀求道:“王爷,放他走吧。” 朱椿思衬片刻后,还是挥了挥手。 铁甲军这才让开一条通道,方白镜耸了耸肩,缓步向外走出,在身影即将消失在朱椿的视线中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王爷,其实你真的应该听王妃的话。” 说完之后,他将手点向王府池塘内的假山。 “轰”“砰” 一枚炮弹直接落在了假山深处,将假山炸了个四分五裂,数十名附近的铁甲军都被气浪掀飞了出去。 朱椿面色惨白的看着这一切,久久不语。 远处山坡之上的锦衣卫百户拿着望远镜,死死地盯着王府内,嘴里还嘀咕着:“好好的河道衙门,要火炮干什么...” 在方白镜离开王府之后,蓝氏看着朱椿,柔声劝道:“王爷,不要执迷不悟了,只要有我爹在,陛下绝对不会杀您的。” 朱椿死死地握住自己的拳头,不甘的道:“不死又怎么样?不是在宗人府幽禁就是在凤阳荣养,以后只能做一个废人,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蓝氏咬紧嘴唇,凝声道:“那又如何,不管去哪,臣妾都和你一起,王爷,做错了就要付出代价,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你一意孤行指挥落得一个死路一条。” “那又如何?本王从来不怕死。” “您不怕死,可是我们的孩子呢?燫儿呢?他才六岁,也跟着你死?” 蓝氏的话瞬间点醒了上头的朱椿,他无力的垂下自己的手,颓然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是啊,还有燫儿呢。” 看着朱椿有些动摇了,蓝氏继续劝道:“王爷,您虽然触犯了律法,但是好在没有铸成大错,想来陛下一定会从轻发落的。” 朱椿看了眼蓝氏恳求的面容,点了点头,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朱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王妃,你记住,如果我死于朝廷之手,就将这封信彻底毁去,如果我死在他人之手,就将这封信亲手交到陛下手中。” 蓝氏接过信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297章 惊天变故 在蜀王府的门口,方白镜淡然的骑在马上,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他的后方。 蜀王朱椿在蓝氏的陪同下,缓步走出了王府。 所有的铁甲军都卸下了装备和武器,步伐整齐的跟在朱椿身后。 方白镜笑着道:“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上车吧?” 朱椿白了他一眼,伸出双手道:“不用给本王带上枷锁和脚镣吗?” 方白镜摇了摇头:“王爷说笑了,何至于此啊。” 朱椿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扭头上了马车。 蓝氏则对方白镜彬彬有礼的道:“方指挥使,我家王爷脾气不好,一路上您多担待。” 方白镜点了点头:“王妃放心,下官一定不会让王爷受委屈。” 说完,就向马车走去,这是方白镜养成的习惯,每次出发前,都会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 在靠近马车的时候,一名锦衣卫的脸色骤变,突然发难,手中绣春刀在一霎那出鞘,直冲方白镜而来。 方白镜的反应何等迅速?一瞬间就躲过了锦衣卫的攻击。 那名锦衣卫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当即吼了一声:“杀了锦衣卫,救出王爷。” 身边的王府亲军不知道怎么回事,护送的锦衣卫也一脸茫然的抽出绣春刀,全身戒备起来。 这时王府的长史带头,抽出长刀,吼了一嗓子:“他们要害王爷,弟兄们,跟我杀啊。” 说完,一马当先的冲进了锦衣卫的队伍,锦衣卫何其精锐,三下五除二将敢靠近的长史和几名亲兵斩杀于刀下。 不明真相的王府亲军见状大怒,也跟着包围了锦衣卫的队伍,锦衣卫出于自保也不得以发起反击。 一时之间整个现场变得十分混乱,哪怕是蜀王和方白镜一起控制局面也无济于事。 就在场面马上就要失控之时,大批四川都司的官军终于赶到了现场。 “所有人都放下武器,不许反抗。” 瞿能骑在马上,怒声嘶吼,在绝对的人数优势和武器优势的碾压下,局面终于得到了控制。 就在方白镜刚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一股奇怪的味道传到了他的鼻子里。 在仔细的嗅了两下后,他脸色大变,一把窜到蜀王旁边。 “王爷小心,有炸药,快散开...” 在场之人闻言脸色大变,纷纷想要避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被藏在马车底部的火药瞬间爆发。 “砰” 虽然有方白镜拉了一把,但是蜀王距离马车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被炸飞了数米远,就连方白镜也被炸飞了出去,生死不知。 因为锦衣卫大部分都集中在马车附近,所以损失惨重。 蓝氏见到自己的丈夫被炸飞了出去,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窜到朱椿面前。 “王爷,你还好吗?去找大夫。” 面对蓝氏歇斯底里的呼喊,朱椿的眼泪逐渐被泪水模糊,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后悔。 如果不是自己的欲望作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自己也不会死。 也许这个时候,他还抱着孩子,和自己的王妃一起,看着花开花落,畅想着以后的人生。 但是此刻,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炸的移位,一句话都不说出来,只能握住蓝氏的手,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王爷!” 蓝氏痛苦的嘶吼,让现场陷入了悲切的氛围。 剩余的锦衣卫纷纷围在方白镜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原本在远处的驻守百户也匆忙赶了过来,将方白镜抬回了锦衣卫衙门。 瞿能面色难看的看着宛如人间炼狱的现场,叹了口气:“顾老将军,这下事情大条了。” 顾成也是面色凝重,这么一炸,蜀王直接被炸死,四百锦衣卫伤亡过半,指挥使方白镜重伤垂死。 到底是谁有能力,有理由做这样的事呢? 原本一切顺利的局面,随着这一炸再次陷入了迷雾重重之中。 很快,皇帝安排锦衣卫炸死了蜀王的消息就传遍了四川,不管怎么封锁都封锁不住。 这时夏元吉和王怡雯也得到了消息,匆忙赶到了锦衣卫衙门,看着床上重伤昏迷不醒的方白镜。 王怡雯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周身萦绕着杀气。 能够在少年堂天资最出众的一辈人中脱颖而出,王怡雯的医术自然也是比较精通,在粗略的检查一番后,她的脸色很难看。 方白镜此刻体内的经脉已经在炸药的冲击下变的混乱不堪,真气在重伤的体内横冲直撞,如果想不出治疗方案的话,恐怕不出一个时辰就会爆体而亡。 不管平时多稳重的人,在面对家人即将离自己而去的时候,都会变的手足无措, 虽然他们不是家人,但是天枢少年堂的兄弟姐妹们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家人胜似家人。 夏元吉看着焦急的王怡雯,虽然他不懂医术,但是也知道此刻方白镜的处境绝对不算太好。 “郡主,您先别着急,能否告诉在下,怎么样才能救方指挥使?” 王怡雯双目通红,语气哽咽道:“除非有内气及其深厚之人,梳理他体内的真气,否则的话,他活不过一个时辰。” “这..”夏元吉闻言也犯了难。 虽然大明地域广阔,卧虎藏龙,但是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一名武林宗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在两人无计可施之际,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进来:“让我看看吧。” 随后,一道青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王怡雯见到来人惊喜的道:“首领,您怎么来了?” 徐子卿淡淡一笑,看了方白镜一眼后,就凝声道:“行了,你带着夏大人先出去,我来救人。” 对徐子卿,天枢中人自然是百分百的信任。 王怡雯二话不说,就拉着夏元吉走了出去。 夏元吉还一脸茫然的问道:“郡主,这位是?” 王怡雯的眼睛里面都是崇拜之色,骄傲的道:“他就是陈国公。” 夏元吉也吃了一惊:“哦?他就是陈国公?那可真是太好了。” 徐子卿如今在整个大明都算得上赫赫有名,天启元年,徐子卿回京之后,虽然没有受封新的官职,但是天子钦点他掌管天子六卫与神机营。 要知道神机营可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而且天子六卫是京师周围最重要的力量,由此可以看出陛下对其的信任。 除此之外,徐子卿这三年来主持全国范围内的军制改革,三品以下武将,可以随意任免,先斩后奏。 再加上其文韬武略,博古通今,所以被大明百姓当成升级版的刘伯温,在各地留下了数不尽的传说。 就连从来没见过面的夏元吉都对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心驰神往,盲目崇拜。 不出一个时辰,徐子卿就推门走出了房间。 “这小子这次受的伤够重的啊,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让他先休息吧,且要昏迷一段时间了。” 夏元吉直接化身迷弟,激动的道:“下官河道衙门侍郎夏元吉,见过陈国公。” 徐子卿点了点头,鼓励道:“你就是夏元吉?陛下和本公提过你很多次,治理黄河功不可没,很好。” 听了偶像的夸奖,夏元吉也是露出了十分开心的微笑。 很快,陈国公出现在锦衣卫衙门的消息就传遍了成都府。 瞿能,顾成,朱有炖都闻讯赶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四川的文武官员,现在成都城内一片混乱,正是需要一个主心骨的时候。 此刻的锦衣卫衙门外,已经站满了千牛卫卫士,不管是谁都在没经过通传之前都不得入内。 但是面对陈国公,没人敢有脾气,就连四川布政使吴伟都乖乖的站在外面。 很快,两名千牛卫走了出来。 “诸位大人,陈国公请布政使吴大人,指挥佥事瞿将军,备战提督顾将军,周王世子朱有炖进去。” 四人闻言大喜,在其余人羡慕的眼神中走了进去。 徐子卿在大堂内正襟危坐,夏元吉和王怡雯在左右两侧。 “诸位大人,本公今天下午刚进成都府,谁能告诉本公,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发时,只有瞿能和顾成在现场,所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 瞿能只能站出来道:“回陈国公,当时我二人带兵赶到之时,蜀王已经上了锦衣卫的马车,但是不知为何,双方还是爆发了冲突。” “地上还躺着几名蜀王亲军的尸体,蜀王妃在一边全力的安抚着蜀王的亲兵,在剑拔弩张之际,末将带着四川都司的将士强行控制住了现场。” “这时方指挥使想要先将蜀王带离现场的,但是突然之间,他大吼了一声有炸药之后,马车就直接被炸的四分五裂,蜀王当场被炸死,方指挥使也被带回了锦衣卫衙门。” “事情发生之后,末将第一时间封锁了城门和蜀王府,街上也都是巡逻的将士,所以现在成都城还算是风平浪静。” 徐子卿听着瞿能的描述,若有所思的道:“也就是说,你们两位其实也没有看到事件的整个过程?” 瞿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徐子卿眼睛一转:“看来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只能去问蜀王妃了。” 第298章 七王联盟 听到徐子卿要去蜀王府,布政使吴伟的脸色突然变的有些难看。 “陈国公,蜀王府如今横生变故,蜀王妃想必正悲愤欲绝,这个时候去蜀王府,怕是有些不妥吧。” 徐子卿看了一眼吴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夏元吉却直接站了出来:“吴大人此言差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查出杀害蜀王的幕后黑手,想必蜀王妃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吴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徐子卿摆了摆手:“无妨,吴大人也只是担心王妃的情绪罢了,没关系,本公自有分寸。” 随后,徐子卿看向朱有炖:“世子殿下,你带着河道兵先回去吧,现在成都城内已经够乱的了,人太多反而会给贼人可趁之机。” “顾老将军,瞿将军,还是要辛苦你们两位,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控制好城门,不要让任何人进出。” “吴大人,你用布政使衙门的名义发布一条公告,让百姓们放心,三日之内,成都府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另外,蜀王的私军,先交给千牛卫关押,街道上的治安也由千牛卫负责,蜀王的亲兵和成都府的府兵,不可擅动,锦衣卫也全都待在锦衣卫衙门。” 在徐子卿的强势之下,原本动荡不堪的成都府瞬间就安定下来。 在其余人都离开锦衣卫衙门后,徐子卿才对王怡雯交代道:“去查一下吴伟,我总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羁押。” 王怡雯点了点头,亲自出去安排这件事去了。 夏元吉则是将两人查抄蜀王仓库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徐子卿的面色也微不可察的凝重了几分:“军备司的新式火枪,竟然会出现在成都,真是荒唐。” “看来军备司和神机营应该都出现内奸了,而且官职绝对不低。” 夏元吉也赞同的道:“是啊,这件事,应该以最快的速度告知陛下。” 徐子卿看着夏元吉,沉思了片刻后才缓声道:“这件事兹事体大,那些火枪是非常重要的证物,你追上世子,让他带着河道兵去仓库布防,你也留在那边亲自坐镇,绝对不容有失。” 夏元吉郑重的点头后,骑着快马追出了城。 刚才还显得有些拥挤的大厅,瞬间就空旷了起来。 就在徐子卿靠在椅子上思考下一步的规划时,一名千牛卫进来禀报道:“公爷,蜀王妃求见。” 蜀王妃?徐子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快请进来。” 在蓝氏走进来后,见到徐子卿精神恍惚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传说中的陈国公真的这么年轻。 “本公刚至成都就听闻噩耗,还望王妃能够节哀顺变。” 蓝氏对徐子卿的宽慰之言只是简单的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就正色道:“天下人都传言,陈国公与陛下从年少时就形同模莫逆,是当今天子最信任的人,不知道可否属实?” 徐子卿先是以一怔,随后淡然的道:“王妃放心,有什么话不如直说,您可以相信本公。” 蓝氏没有犹豫,从怀中将朱椿留给她的密信拿了出来。 “先夫的遗言是,如果他死于朝廷之手,就让此信就地焚毁,如果有人杀他灭口,就带着这封信面圣。” “可是如今王爷的尸首还停在王府,我家孩子尚且年幼,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在得知公爷到了成都府之后,就冒昧的连夜拜访,希望这封信能帮助您早日抓出杀害王爷的凶手。” 徐子卿闻言,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封信绝对不简单。 随着信件的内容呈现在他的眼前,徐子卿的脸色也是变幻莫测。 “王妃,信件的内容本公已经知晓,您放心,很快,谋害王爷的真凶就会落网。” 蓝氏欲言又止,但是看着徐子卿的表情,很明显是不想让自己知道,所以也没多嘴,直接回到了王府。 在蓝氏走后,徐子卿的脸色才变的郑重起来。 这些王爷真是胆大包天,暗中竟然搞了个狗屁七王联盟,同进同退。 一个亲王或许对大明的统治难以构成影响,但是七个就不一样了,毕竟每个王爷都有自己的附属势力,而且盘根错节,在大明内部形成了一张大网。 通过这张网络,无数大明的军备都被泄露了出去,虽然现在大明的工艺处于世界顶尖,他国短时间内还无法模仿。 但是有了大明火器的样本,他们的火器更上一层楼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走私国之重器,真是该杀。 “来人,派一队精锐人马,将这封信八百里加急送到陛下手中。” 在将信送出去后,徐子卿的眉头并有舒缓,反而更加凝重,显然蜀王已经知道了自己有可能被人灭口,所以提前留好了后手。 虽然有理由对蜀王下手的人不少,但是有这个能力的还真不多。 快速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所有的的可能性后,徐子卿还是一无所获,看来只能等待凶手自己露出马脚了。 作为四川行政级别最高的文官,吴伟可以说这些年来是养尊处优,也没吃过太多的苦,更没流过很多汗。 但是此刻,他的衣衫却完全湿透了,都是冷汗。 在回到布政使衙门后,他换了套干净的衣衫,从侧门鬼鬼祟祟的溜了出去,最后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门口。 轻轻扣动了几下之后,就推门走了进去。 小院里面,一名美的不可方物的少女正赤足坐在桌子上,两只脚还不停的晃动,好像是天底下最完美的艺术品一般。 但是吴伟却没有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有些气急败坏的道:“玄月姑娘,当初可是说好了,我把你们放进城,你们暗中行事,除掉蜀王。” “但是现在呢?用炸药?亏你们想得出来,连陈国公这个活阎王都扯出来了,你告诉本官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这少女正是去京城两次接走朱允炆的玄月! 玄月依然美艳,仿佛岁月根本就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一般。 只见她轻笑一声:“吴大人不用紧张,哪怕徐子卿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神,想查到你的身上也需要一段时间。” 吴伟看着满不在乎的玄月,有些狐疑的道:“玄月姑娘,你在成都的所作所为,真的得到了藏王的首肯?” “本官曾受吕老大人大恩,报效藏王是应该的,但是您在成都城内这么折腾,藏王能得到什么好处?” 玄月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的道:“吴大人啊,怪不得你这么多年都升不到中枢,见识怎么这般短浅。” “以徐子卿的能耐,能查不出七王联盟?以朱雄英的性子,能容得了这些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只有把水搅浑,藏王才能从中得利,否则的话,大明一片风调雨顺,藏王岂不是只能龟缩在蓝玉定西军的旗下?” 吴伟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玄月,虽然对玄月的说法他并不是十分相信,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好吧,现在成都已经戒严,你们暂时也出不去了,就先在这里藏着吧,这里是本官的私产,官府也不会搜查这里,这里暂时安全。” 玄闻言玄月顿时笑的花枝乱颤:“呵呵呵呵,吴大人啊,你连身后跟着一条尾巴都不知道。” 吴伟瞬间脸色大变,扭头看向门外,而在院墙后面潜藏的王怡雯也是大惊失色,要知道她的敛气功夫可是徐子卿亲自传授的。 但是在这奇怪的女人面前却失去了效果,来不及多想,王怡雯的身影快速的后撤,向后方退去。 而玄月好似一只暗夜的精灵一般,如影随形的追了上来。 “小妹妹,不要跑哦,姐姐来咯。” 王怡雯的轻功很好,甚至还在方白镜之上,整个人在屋顶上快速的穿梭。 但是令她吃惊的是,两个人的距离竟然越来越近。 “这怎么可能?”王怡雯的瞳孔骤缩,这样的速度她只在徐子卿的身上看到过! 终于,在一处街道前,玄月挡在了王怡雯的身前,好奇的打量着她:“小妹妹,你这轻功可以啊,哪怕是一般的超品高手只怕也赶不上你的速度啊。” 王怡雯没有说话,腰间缠绕的软剑出鞘,像是毒蛇一般缠上玄月雪白的脖颈。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玄月两只手指就夹住了软剑,随后随意的一挥袖,一道劲风以迅雷之势击中了王怡雯的胸口。 她惨叫一声撞在了一侧民居的墙上,整个人吐出一口鲜血,晕死了过去。 玄月似乎对王怡雯的表现很不满意,原本以为会是个很有意思的玩具,但是没想到表现的如此差劲。 缓缓落在王怡雯的面前,叹了口气道:“多美丽的人儿啊,可惜了。” 在玄月感慨的时候,徐子卿悄然而至,冷声道:“不用可惜,你杀不掉她。” “哦?”感受到徐子卿身上强盛的气势,玄月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终于来了个强的!” 第299章 玄月的实力 看着玄月眼中的战意,徐子卿同样跃跃欲试。 自出道以来,徐子卿还从来没遇到过对手,玄月能在挥手投足之间秒杀王怡雯,自身的实力绝对已经登封造极了。 “可敢城外一战?” 玄月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有何不敢?” 两人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城外的一处竹林。 玄月双手合十,整个人的身上似乎都燃起了紫色的火焰,就连眼睛都变成了紫色。 而徐子卿身边布满了青色的罡风,声势上以毫不逊色。 只见玄月双手分开之时,周围的草木瞬间枯萎,似乎被抽离生机,汇聚成了一道紫色的光芒,直接从玄月的手上射向徐子卿。 徐子卿则是脚步微挪,一个黑白两色的太极八卦图在脚下显现,不停地旋转,最后化为一道黑白光芒,狠狠的撞向了那道紫光。 “轰” 两道光芒接触的瞬间,就爆发了一道剧烈的轰鸣,就连城墙上的士兵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两道真气碰撞产生的破坏力更是恐怖,整个竹林都被彻底毁去,形成了一个深达数丈的深坑。 徐子卿依然淡然出尘的立于半空,面色凝重的看着同样毫发无损的玄月。 “你到底是谁?” 玄月看着徐子卿,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你可以叫我玄月,你是我遇到过最强的人类,看在这个份上,你可不可以娶我?” 徐子卿撇了撇嘴,轻声道:“玄月?为何你的功法闻所未闻?难道你来自外邦?” 玄月侧着头,调皮的道:“看在你会是我未来夫君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来自于哪里,不过我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变化,我需要杀掉朱雄英,才能让这个世界回归正常。” 徐子卿眼中的杀意顿时大起,冷冰冰的道:“姑娘,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玄月见徐子卿不信,顿时焦急的道:“是真的,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团结了一切能用的力量,不管是云梦,北元,帖木儿帝国甚至是朱允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棋子,但是你不一样,你和我一样,都应该是这个世界规则的维护者。” 徐子卿摇了摇头,眼前的这名少女强的可怕,而且言语之间疯疯癫癫,留这样一个人在外面,对朱雄英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想到此处,徐子卿眼中的杀意更浓。 但是玄月却好像看不见一般,依然苦口婆心的道:“你不觉得朱雄英的出现,违背了这个世界原有的运行规律吗?现在的大明比他出现之前强大了太多,按照这个趋势,他很快就要打破规则了,所以你应该和我一起阻止他。” 虽然玄月的话看似天马行空,但是徐子卿却突然愣在了原地,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画面。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好奇为什么朱雄英明明是早夭之相,但是命格却突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刘伯温的预言,朱雄英超前的思想,和现在军备司火器的快速发展,一艘艘难以想象的巨型战船。 甚至在短短的时间内,大明的版图就扩大了整整一倍,不管是哪一项似乎都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作为朱雄英身边最亲近的人,朱雄英的每一项改革他都亲身参与其中,所以他很清楚,如果没有朱雄英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难道朱雄英真的会打破这个世界的规则? 一时之间,徐子卿陷入了沉思。 而玄月见到这一幕则以为自己说服了徐子卿,兴奋地道:“我就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理解我的人。” 但是让她失望的是,徐子卿的眼神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我对你说的没什么兴趣,我想问你,蜀王的死是你一手策划的对吗?” 玄月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当然了,朱雄英的布局很深远,如果蜀王不死,其余几个笨蛋就会被他逐个击破。” “只有蜀王死的不明不白,才能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延迟朱雄英发展的脚步。” 徐子卿在听完之后总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个疯女人,她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杀朱雄英而努力,完全不计后果,任何事情都能舍弃,简直比姚广孝还疯。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但是你想杀陛下,就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玄月皱着眉头,有些苦恼的道:“可是我不想杀你啊,你是我唯一看得上的人类,这样吧,这次我不杀你,下次你要想好哦。” 说完,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徐子卿在玄月消失之后,在原地愣了好久,随后一口鲜血猛的吐了出来。 看向玄月离去的方向,眼神里面充满了忌惮。 等到王怡雯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锦衣卫衙门的床上。 徐子卿正背着她熬药。 “首领,那个女人呢?” 徐子卿回过头,端起一碗药:“你受了严重的内伤,把这碗药喝了吧,你要卧床一段时间了。” 王怡雯喝过了那碗药后,心有余悸的道:“首领,那个女人好可怕,您和她交手了吗?” 徐子卿点了点头:“我杀不了她,她也杀不了我。” 什么?王怡雯的眼睛猛然睁大。 “她能和您打个平手?” 徐子卿认真思考了一番后,平静的道:“严格来说,昨晚应该算我输了。” “这怎么可能?”在一众天枢的眼中,徐子卿是无所不能的神,怎么可能会输呢。 徐子卿苦笑一声,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淡淡的道:“我已经派人将吴伟控制起来了,同时跟着那女人来的下属也尽皆落网,都是云梦的余孽。” 王怡雯有些好奇的问道:“蜀王是死在云梦的手中?可是他们图什么呢?没有道理啊。” 徐子卿沉默了片刻之后,凝声道:“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写折子,四川布政使吴伟,与蜀王还有云梦余孽合谋,走私大明新式火器。” “事情败露后,吴伟狗急跳墙,炸死了蜀王,想要引发混乱,趁机脱身,但是有蜀王的亲笔信留下,将两人合谋的细节都写了下来。” “经过一夜的搜捕,吴伟以及云梦余孽落网,这件事就先告一段落吧。” 王怡雯虽然觉得以吴伟的那个草包的样子,是策划不了如此精细的计划的,但是既然首领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躺平道:“好吧,既然您已经有了打算,那我就安心养伤了。” 徐子卿摇了摇头,不管是方白镜和王怡雯,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存在,但是遇到自己的时候,就不喜欢动脑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这时,一名千牛卫走了进来。 “公爷,吴伟被捕之后,一直叫嚷着说我们无权擅自处置他,还说他知道很多秘密,要见您。” 徐子卿叹了口气:“哎,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既然这么想见本公,本公就去见见他吧。” 在幽暗潮湿的地牢中,吴伟不停的大吼大叫:“本官是一省布政使,你们无权捉拿本官,叫徐子卿来,本官要见徐子卿。” 远处的狱卒都不敢靠近吴伟,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吴大人会不会东山再起,这个时候得罪他,并不明智啊。 但是吴伟见到没有人理自己,越发放肆。 “人都死了吗?快来见本官,去找陈国公!” “吴大人有这个力气,还不如想想到了京城如何对陛下解释。” 徐子卿缓缓走了进来,在一旁备受煎熬的狱卒和千牛卫纷纷退了出去,偌大的监牢就剩下了两个人。 吴伟面露精光的看着徐子卿,不甘的质问道:“你应该见过玄月了?” 徐子卿轻轻地点了点头。 吴伟顿时情绪激动了起来:“那也就是说,你知道了蜀王被害案的主谋并不是我,那你为何还将一切罪名都栽赃在我身上?” 徐子卿看向吴伟的眼神中充满了淡漠:“吴大人,你这些年跟着蜀王走私,也赚的盆满钵满了,根据大明律,你是难逃一死的,何必害怕身上的罪责更重些?” 吴伟摇了摇头,这一刻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他焦急的道:“陈国公,我知道陛下一直将藏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可以出面指证藏王,他才是幕后主使啊。” “陈国公,只要您给我一个机会,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蜀王的罪证并不止你们看到了那些,你们不好奇为什么军备司的新式火器会流落到我们手中吗?” “我手中有大量的证据,只要你们不杀我,我全力配合你们,有我的帮助,就可以顺藤摸瓜,到时候您就是大功一件啊。” 听着吴伟不停为自己增添筹码,徐子卿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吴大人,省点力气吧,如今朝政刚刚安稳,陛下也不想横生波折,您就安心的上路吧。” 吴伟闻言面如死灰,但还是呢喃道:“你们不能这样,你们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众口,我要将真相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徐子卿原本要离开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吴伟。 “你说的没错,为了让你不要乱说,你还是闭上嘴巴吧。” 很快,吴伟的惨叫就响彻了地牢,狱卒和千牛卫闻声赶了过来,只看到了吴伟的尸体。 狱卒颤颤巍巍的问道:“这...陈国公,接下来该怎么做啊?” 徐子卿耸了耸肩:“什么都不用说,就说本公直接杀了他就行。” 说完就离开了牢房。 剩下狱卒面面相觑..... 第300章 嚣张的蓝玉 当吴伟的死讯传回京城的时候,在朝廷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刑部与御史台更是当殿弹劾。 “陛下,一省布政使从二品大员,就算有罪,也应该押送京城,三司会审,陛下圣裁,陈国公如此肆意妄为,随意斩杀,将我大明律法置于何地啊?” “是啊,陛下,不管陈国公立过多少功劳,都不能成为他无视律法的资本。” 面对着群臣的不满,几位内阁大臣也都沉默不语,显然对徐子卿直接杀了吴伟这件事也心怀不满。 朱雄英早在之前就收到了徐子卿的传回的密信,对他的行为大概也有了一些推测。 “行了,朕相信陈国公一定是有他的苦衷。” 张紞的目光一凝,当即沉声道:“陛下,不管有何苦衷,错就是错,一个朝廷,如果赏罚不分明,那威信力何在?” 杨思义这次也站在了张紞这边:“陛下,古来圣君,任用贤臣并没错,但是不可将自己的喜恶凌驾于律法之上,所以老臣请陛下秉公处理。” 就连暴昭和景清都跟着道:“杨阁老所言极是,臣附议。” 朱雄英无奈的看了一眼下方的群臣,他知道这是一个国家和朝廷成熟的表现,但是作为一个帝王,此刻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行了,先削去陈国公所有官职,立刻返京,当面解释吧。” 其实众臣也都知道陛下和陈国公的感情,也都知道陛下不可能真的对陈国公有过重的惩罚。 哪怕现在被削去了所有的官职,可能后面又会官复原职了。 但是这毕竟是个好兆头,也能给天子身边的近臣敲响一个警钟,哪怕是陈国公这种地位的肆意妄为都会收到惩罚,那其他人在触犯法律之前就会三思而行。 “陛下圣明。” 朱雄英摇了摇头:“行了,朕听你们就是圣明,不听你们就不圣明,还有事没?没事退朝吧,内阁大臣太极宫议事。” 说完,有些生闷气的离开了奉天殿。 几位内阁大臣面面相觑了一阵,纷纷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有些少年心性啊。 太极宫内,朱雄英看着凌汉,杨思义,张紞三人始终不敢靠近自己,不由得翻起白眼。 “行了,三位,能不能靠的近点,朕又不是老虎。” 三人心中一阵腹诽,老虎吃人还吐骨头呢,您要吃人可是连骨头渣都看不见啊。 不过想归想,圣旨还是不能不从的。 “你们看看这封信吧。” 朱雄英将蜀王留下的密信递了出去。 凌汉看完之后勃然色变:“这是在谋逆,楚王,齐王,蜀王,湘王,代王,肃王,庆王七王联盟,共同进退,实在是骇人听闻。” 杨思义也吃了一惊:“陛下,这件事可不得不防啊,七王的封地几乎遍布了整个大明的腹地,他们共同走私牟利,豢养私军,对大明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朱雄英看向没有说话的张紞,平静的问道:“张阁老,你怎么看?” 张紞犹豫了片刻后,郑重的道:“陛下,楚王和蜀王已经伏诛,肃王和庆王也在押解回京的路上,如今朝野上下风言风语已经很多了,说您刚刚登基就迫不及待的对自己的叔叔下手,如果这个时候再闹出个七王联盟,只怕会被认为是您有意为之啊。” “要知道,晋王,镇北王,辽王这些亲族可都是手握大权啊,而且镇北王与湘王交情莫逆,齐王与辽王更是一奶同胞的兄弟,谁也不知道贸然动手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所以老陈的建议还是郑重。” 张紞的话顿时引起了凌汉的不满,出言嘲讽道:“如果老臣没记错的话,张大人在没进内阁之前,就敢弹劾陛下了,怎么如今进了内阁,连对几名亲王都如此谨慎了?瞻前顾后,小人之态。” 张紞被气的浑身发抖,忍不住还口道:“哼,就凭借着这一封真假难辨的手书,你难道让陛下对几名亲王举起屠刀?天下人会怎么想?”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朱雄英赶忙出言呵斥道:“行了,你们两个怎么吵起来了?朕要你们过来,是一起商议。” “朕和你们撂个实底,削藩是朝廷大计,虽然现在皇室宗族还不多,这种现象还不明显,但是越往后宗族的数量就会越多,到时候大明要供养多少皇族?” “所以不管有没有这个七王联盟,朕都会削藩,其实这些年来藩王在自己的属地作威作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朕之所以一直容忍一个是大明确实需要时间休养生息,以方面是太上皇毕竟还在世,朕总不能让他晚年不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挨个陨落吧。” 说到这里,朱雄英忍不住看了几位阁老一眼,沉声道:“陈国公之所以会擅自处决吴伟,想必也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他是为朕免去后顾之忧,朕不用你们能理解,继续保持沉默就好,可以吗?”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三人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迎面扑来。 所以当即表态道“陛下放心,我等绝对不会趁机落井下石。” 朱雄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口问道:“对于削藩,你们三个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既不能让各地的藩王太过抵触,也不能让太上皇担心。” “这...”几人也是犯了难,毕竟牵扯到皇室,一个不小心就会粉碎碎骨,所以都不敢开口。 似乎是看出了几人的顾虑,朱雄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叹了口气:“朕就不为难你们几个了,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对了,肃王和庆王不日就会到京,虽然说是三司会审,但是宗人府也要出面,你们内阁也出一个人,去监审吧。” 三人闻言,直接起身告退。 在出了太极宫后,杨思义与张紞对视一眼,齐齐对凌汉拱手道:“辛苦凌阁老了,监审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凌汉一愣,随后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畜生啊,凭什么就定了我去啊?”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没办法啊,谁让您威望最重,资格最老呢?” 凌汉看了他们两个一会,嘴里嘟囔嘟囔着直接拂袖而去。 杨思义小声的问道:“张阁老,你听见凌大人嘴里嘟囔什么了吗?” 张紞摇了摇头,猜测道:“虽然没听清,但是应该骂的挺脏的。” “.....” 相比于京城来说,昌都府此刻也并不安定。 乌斯藏,昌都府。 因为与东察合台汗国开放互市的原因,再加上有大明的定西军在昌都驻守,很多大明的百姓也涌入到了这里。 通过交易两国的物品获取了大量的财富。 比朱允炆刚接手的时候不知道强了多少,而且这些年来,藏王的贤名也是传遍了整个乌斯藏。 在昌都府的百姓最相信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定西元帅府,另一个就是藏王府。 但是此刻的藏王府却被定西军直接围了起来。 朱允炆神色淡然的看向在自己面前的蓝玉,平静的道:“蓝帅,你这是何意啊?” 蓝玉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恭敬,自顾自的坐下后冷冷的开口道:“王爷,你可听说本帅的姑爷死了?” 朱允炆的身体忍不住一颤,但是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的道:“本王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深感悲痛,但是此事与我有何关系?” 蓝帅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悲痛的道:“老夫的女儿命苦啊,只能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独自生活,知道朝廷派锦衣卫进门抓人的时候,本帅为什么视若无睹吗?” 朱允炆摇了摇头。 蓝玉继续说道:“因为本帅知道,陛下不会杀他,但是现在他却死了,到底是谁会杀人灭口呢?” 蓝玉的眼睛瞬间看向了朱允炆,在战场上积累的杀气猛然爆发。 朱允炆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颤抖不止。 “蓝帅,这件事与本王有何关系?你没有朝廷的旨意,擅自带兵围困王府,这可是重罪,还望蓝帅三思。” 蓝玉看着朱允炆脸色惨白,但还是咬着牙坚持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王爷,我蓝玉做事一向嚣张跋扈,你不知道吗?” 说完,对着身后的定西军将士说道:“如果本帅要你们血洗王府,你们会怎么办?” 无数的将士纷纷抽出军刀,齐声道:“杀!杀!杀!” 听着自己耳边不断传来的喊杀声,朱允炆的脸色更加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定西军的大将军吴高压低了声音道:“大将军,咱们手中一点证据都没有,传回朝廷不好交代啊。” 蓝玉冷笑一声,脸上都是猖狂的笑容:“交代?那些穷酸也配让老子交代?” 说完之后,蓝玉看了一眼朱允炆,冷声道:“放心吧,王爷,我不会伤害你的,但是你身边的下人,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一声令下,藏王府的属官和下人都死在了定西军的刀下,被蓝玉换成了自己的人。 直到蓝玉走了以后,朱允炆才回过神来,看着蓝玉的背影眼睛里面充满了怨毒, 第301章 沈灵儿的苦恼 藏王府的门口,已经围满了无数的百姓,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一具具的尸体从藏王府内抬出来,都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而蓝玉在走出来后,对着围观的人群大声道:“诸位大明百姓,今日,止贡寺座主领真巴儿吉监藏派人要暗杀藏王,被本帅及时发现并阻拦。” “从天启元年开始,我大明百姓的注入给这片大地带来了多少繁荣和生机?但是还有人对我大明的恩赐不买账,我们应该怎么办?” 在短暂的沉寂后,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声音:“报仇!报仇!报仇!” “这些该死的土着,平日里就对我们百般刁难,现在竟然变本加厉,简直可恶。” “对啊,还敢对藏王府动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蓝玉听着人群的议论声,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看着一旁还在出神的吴高,沉声道:“还发什么呆?还不带兵去把止贡寺给灭了。” 吴高竖起一个大拇指,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一番操作不止把藏王府的下人都换成了自己人,还顺手灭了一个不服大明的部落,实在是高啊。 在前世,尽管明朝对外的宣称,乌斯藏是明朝的附属国,但乌斯藏内部的那些首领们,有几个会把明朝当回事,就不好说了! 在朱元璋和朱棣时代,北元的残余势力和蒙古的其他部落依然对明朝的统治构成一定的威胁,朱元璋和朱棣当然把防御的重心放在北边。 至于乌斯藏,一盘散沙,部落割据势力混战,根本不可能对明朝构成威胁,外加汉族人根本不愿意到藏族地区工作和生活(其实也无法工作和生活,严重水土不服),所以两位皇帝都没把乌斯藏当回事,只要乌斯藏表面上对明朝称臣纳贡,明朝才懒得去真正统治管理严寒荒芜的青藏高原! 朱棣之后的明朝皇帝早已没有了开疆扩土的雄心壮志,一味收缩防线,更是无心去关注乌斯藏的事务,所以乌斯藏的事务基本上乌斯藏人自己说了算,除了还定期向明朝进贡外,乌斯藏基本上和明朝之间很少有来往。 名义上,乌斯藏上还算是明朝的附庸国,没有真正的独立建国,也没有哪个部落首领公开宣布脱离明朝!但实际上,乌斯藏的那些宗教派别、部落,依然各行其事,该干嘛就干嘛,完全不会看明朝方面的脸色!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在朱雄英的强势干预下,大明直接将定西军驻扎在了乌斯藏的核心区域。 虽然俄里斯军民元帅府名义上是乌斯藏地区的统帅,但是实际上还是有很多部落和宗教是不服从的。 而这止贡寺就是其中一股势力,而且极度仇视大明,经常给他们找麻烦。 不过在定西军的铁骑面前,止贡寺这么个宗教势力自然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一个时辰不到,就被踏成了飞灰。 当搠思公失监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了一片断壁残垣。 他对着领兵的吴高怒声质问道:“大将军,这是何意?止贡寺是乌斯藏的势力,受我俄力斯军民元帅府护佑,你们有何权利对他们展开毫无人道的屠杀?” 吴高是什么人?虽然在蓝玉面前乖的像个孩子,但那是大明的离国公,开国名将,死人堆里滚出来的,自然不会给搠思公失监面子, 只见他冷冷的道:“哼,止贡寺派人暗杀我大明的藏王,我大明灭了他们天经地义,还有,普天之下莫非黄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应该摆正你自己的位置,再有下次,别怪本将军连你一块收拾。” 说完,就带着定西军潇洒的转身离去。 留下一个搠思公失监脸色不停地变幻,眼中似乎又熊熊烈火在燃烧。 在藏王府的下人都被换了之后,朱允炆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中,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新任的长史是蓝玉军中的幕僚,看着紧闭的房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要他不惹麻烦,自己也懒得和他计较。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此刻的朱允炆已经不在房间之中,而是通过房间内的地道,来到了一处密室之中。 谁也没有想到,藏王府的地下竟然别有乾坤。 密室内,搠思公失监,吕言,玄月都在其中。 朱允炆刚露面,就收到了搠思公失监的质问:“藏王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蓝玉会派定西军直接灭了止贡寺。” 朱允炆此刻的神色很平静,没有一丝波动,显然面对蓝玉的那副样子是装出来的。 他语气平淡的将所有事情叙述了一遍。 吕言忍不住道:“这蓝玉竟然敢如此猖狂,而且颠倒是非,简直可恶。” 玄月则在一边呵呵笑道:“不愧是封狼居胥的蓝玉,这个不可一世的劲头,我喜欢。” 在知道前因后果后,搠思公失监反而冷静了下来:“藏王殿下,如今蜀王已经死了,我们购买火器的渠道也已经断了,接下来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朱允炆沉思了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那就先停一停,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现在我们手中的火器已经不少了,不要吝啬,给帖木儿帝国,沙皇俄国,还有北元都送去一些样本,现在的大明是绝对的霸主,已经不是一个国家或者一股势力能抗衡的了,只有团结一切的力量,才能对它造成威胁。” 搠思公失监也是个枭雄,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没有心疼花出去的银子,当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而朱允炆则是皱着眉头看向玄月:“杀蜀王可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你为什么擅自行动?” 玄月轻声一笑,惊人的魅力绽放出来,一旁的搠思公失监连眼睛都移不开了。 “没办法呀,蜀王马上就要被锦衣卫带走了,一旦他说出七王联盟的事情,那顺藤摸瓜咱们的秘密也就掩藏不住了,只有死人才会永远的闭嘴,不是吗?” 朱允炆的目光深邃,他始终觉得玄月有自己的目的,这让他一直不敢全心的信任她。 但是从目前来看,她又好像一直都在为自己着想,而自己的崛起也是云梦愿意看到的,所以朱允炆只能暂时的相信她。 “哼,就这一次,以后不许擅自行动。” 虽然除掉了蜀王,但是也折损了吴伟,一个从二品的大员,再进一步就可能进入朝廷的权力中心,就这样死了实在是可惜。 玄月吐了下舌头,故作乖巧的道:“好的呢,奴家记住了。” 安排好一切后,朱允炆的目光变得阴冷。 “蓝玉,朱雄英,你们等着吧,一切还没结束,才刚刚开始。” 远在京城的朱雄英正在批阅着奏折,突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谁在骂朕?” 一边的王九成赶忙拿出拿出一件长袍,披在了朱雄英的肩膀上:“陛下,近来天气越来越凉,您可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朱雄英这才注意到已经深夜,听着殿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王九成低声道:“刚到子时。” “都已经子时了啊。”朱雄英伸了伸懒腰,突然问道:“哎,这两日皇后怎么没来?” 王九成低着头,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朱雄英眉头一拧:“怎么了?和朕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王九成咬着牙,低声回答道:“陛下,最近宫中常有闲言碎语,虽然奴才已经尽力压制,但是皇后娘娘难免还是会听到一些。” “闲言碎语?难道还有人敢说皇后的是非吗?” “陛下与皇后已经成亲数年,但是皇后娘娘一直没有为陛下诞下龙子,而陛下的后宫又只有皇后一人,所以难免会....” 朱雄英此刻也已经听明白了个大概,忍不住怒哼一声:“宫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嚼舌头的妇人?传朕的旨意,再有敢妄议皇后者,杀无赦。” 王九成赶忙躬身道:“奴才明白。” 这场雨已经连续下了两天了,坤宁宫内,沈灵儿魂不守舍的看着桌面的烛台。 孔雪儿静静的陪在身边,满是心疼的道:“娘娘,我这就去把那些下人的舌头剪下来。” “回来,她们说的又没错,还不是怪我不争气。” 孔雪儿气鼓鼓的道:“这怎么能怪娘娘呢?赵太医也看过了,娘娘的身体没问题,怀不上孩子又不是娘娘一个人的问题。” “哦?你这么说,还有朕的问题喽?” 朱雄英边说话间,就走了进来。 孔雪儿看到朱雄英的瞬间,就将脸侧了过去,吐出一句“奴婢不敢”后,就不再看他。 朱雄英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这哪有一丝不敢的样子啊。” 沈灵儿看到朱雄英,眼眶有些发红的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朱雄英直接伸出双臂,搂住沈灵儿的腰,温柔的道:“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沈灵儿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嗔怪道:“陛下~” 两人的目光对视,在空中碰撞出别样的情愫。 “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孔雪儿呸了一声后,就慌乱逃离了现场。 第302章 三司会审 在一阵颠龙倒凤过后,沈灵儿乖巧的缩在朱雄英的怀中。 两人就像是一对平凡的夫妻一样,搂在一起,平静的聊着天。 在朱雄英这里,从来没有提过后宫不能干政的规矩,有什么事都会和沈灵儿说,而沈灵儿也会给出自己的看法。 突然之间,沈灵儿出声道:“陛下,您登基已经三年了,应该在后宫给臣妾加几个姐妹了。” 朱雄英一愣,随即安慰她道:“多几个姐妹,你不吃醋吗?” 沈灵儿的眼神有些黯然道:“臣妾自然是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但是陛下,您是天子,怎么可能一辈子只守着臣妾一人呢?就算您愿意,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的。” 朱雄英愕然,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缓缓道:“这件事朕知道了,以后再说吧,咱们现在还年轻,过两年也来得及。” 沈灵儿还想再劝,但是朱雄英的手已经不老实的在身上乱动,原本要说出的话也变成了嘤咛声。 “陛下,你坏。” “我还可以更坏。” 伴随着一声惊呼... 此处省略八百二十一个字。 翌日早朝,群臣的神色很明显紧张的多。 原因也很简单,锦衣卫押着两名亲王,进京了! 南京城门外,林朝阳和豹爷身穿锦衣卫千户的官服在前,后面跟着两行戒备森严的锦衣卫,护送着两辆马车,缓步而来。 “二位王爷,前方可就是南京城了,您二位想好怎么开脱了吗?” 说话的是豹爷,林朝阳一直是冷冰冰的性子,豹爷在漕帮待习惯了,一时之间也受不了寂寞,就只能隔三差五的找两个王爷聊天。 但是两个王爷自持身份,也看不上他,所以也不怎么有回应,可能是临近京城,二人也觉得大限将至,所以才愿意多说几句话。 肃王朱楧看起来文质彬彬,眼睛总是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是很有心机之辈,掀起马车上的盖帘,冷哼道:“哼,你不过是个千户,你觉得陛下难道敢杀我们二人?” 豹爷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道:“据下官所知,楚王和蜀王的结局好像都不是很好啊。” “他们两个那是咎由自取,我们两个倒卖的可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和他们可不一样。” 豹爷摇了摇头,无语的道:“二位王爷,茶盐糖铁,这些东西是无关紧要的吗?而且数量都够养活一省百姓的了。” 朱楧无所谓的道:“那又如何?我就不信,朱雄英这小子真敢杀了我。” 这时,代王朱栴呵斥道:“十四哥,怎么可以直呼陛下名讳,这是大不敬。” 虽然朱楧的辈分要比朱栴大一点,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毕竟朱栴博学多才,好学有文,长于诗词,书法亦佳,身边汇集了很多谪戍宁夏的文人雅士,贤名广为流传。 所以朱楧一般时候都会听他十六弟的。 朱栴又扭头看向豹爷,冷冰冰的道:“本王知道,你是陛下的亲信,但是我们毕竟是陛下的亲叔叔,你在说话前还是想清楚再开口吧。” 豹爷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行,您是王爷,您说了算。” 就在这个时候,刑部的官差和大理寺的捕快从城内走出。 刑部尚书暴昭,都察院左都御史景清,大理寺寺卿暂时空缺,由寇淮安兼任。 三人并排走来,暴昭朗声道:“三司奉圣命,提审肃王,代王。” 到这里,锦衣卫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交接了人犯后,林朝阳与豹爷就带队回了锦衣卫衙门。 三司会审的地址就在刑部大堂,凌汉也早早的就等待在了这里。 “两位王爷身份特殊,陛下有旨,赐座。” 凌汉的话音落下,两把椅子被衙役抬了上来。 见到陛下对自己二人如此优待,朱栴的心里底气更足,脸上也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作为主审官,暴昭开门见山的问道:“两位王爷,根据前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供述,与两位王爷长期从事走私事宜,此事可属实?” 没有朱栴的指示,朱楧就一直保持沉默,一切都让朱栴回答。 “走私是真,但是却不是与毛骧,至于毛骧受何人指使污蔑我二人,还请暴大人明察。” 暴昭眉头一挑,继续问道:“也就是说,二位王爷承认自己走私了?” 朱栴心中明白,在锦衣卫查到的铁证面前,狡辩没有任何作用,还会失去了自己的风度,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下来。 “走私确有其事,但是我二人并不是主犯,只是从犯。” “哦?这是何意?还请王爷明言。” 朱栴轻笑一声,娓娓道来:“是这样,最开始是六哥找到我们,说是有一些货物需要从我们的属地经过,要我们行个方便。” “作为亲兄弟,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小忙,到了后面六哥东窗事发,我们二人才知道这些货物竟然是走私。”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打算迷途知返,不再继续下去了,但是十一哥又找到我们,要将这条走私线继续下去,还说我们不从就告发我们。”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妥协,成为了他们走私的帮凶,为了将我们绑在一条船上,每次走私都会分给我们二人一些金银,我们迫于无奈,也只能收下。” 听了朱栴的辩白。所有人都惊了,天下竟然还有如此无耻之徒。 暴昭轻咳一声:“庆王殿下,不管是楚王还是蜀王都已经不在人世,您所言根本就无法验证真伪,您可还有别的证据?” 庆王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暴大人,应该是你们找出证据证明我二人有罪,而不是要我二人自证清白吧?” 暴昭闻言也是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如何说。 一旁的景清接过话茬道:“代王殿下,这是锦衣卫在您二位的属地搜出来的账簿,每年走私的获利,有八成都流进了您二位的口袋,而蜀王的获利连一层都不到,如果您说的属实,这蜀王可真是个好人,胁迫您二位,还将大部分的获利都留给了你们,您觉得天下百姓会有人相信吗?” 朱栴叹了口气:“景大人,您只是看到这些金银进了我二人的口袋,但是却没看到转手又会流入蜀王府。” 景清耸了耸肩,悻悻一笑:“代王殿下好口才啊,下官佩服,不过您所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证据,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景大人,您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我二人就是罪犯了,所以不管本王怎么解释,您都是不会信的。” 寇淮安这时站了起来:“庆王殿下,您的口才确实很好,但是很可惜,其他人并没有您这般的口才。” “这是您走私过程中涉及到的十二名官员的供词,您可以一个一个的看,每个人的口供都指向您是主谋。” “还有肃王殿下,和您有关的十九名官员供词也在这里,您需要看看吗?” 朱栴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他没想到,他认为忠心耿耿的部下,竟然这么快就出卖了自己。 不过他还是强行狡辩道:“这又能说明什么?也许是他们串通起来,污蔑我们呢?” 寇淮安冷笑一声:“代王殿下,这些官员都是分开审讯,其中的细节也都逐一核对过,没有任何出入,您还有什么话说?” 朱栴颓然坐在椅子上,不再强辩,朱楧则突然跪在地上,痛哭道:“几位大人,这些事我真的不想参与,但是实在是陛下每年都削减皇族用度,日子清苦啊。”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不敢继续说话,毕竟这是陛下钦定的国策,作为臣子,自然不敢随意评论。 而朱栴却仿佛抓到了漏洞了一般,突然来了精神:“就算我们走私获利又如何?还不是被陛下逼的。” “皇室子弟每年的用度是太上皇钦定的,但是陛下呢?年年削减?国家的财政明明每年都有增加,户部的余粮都快堆满的国库,他凭什么还要克扣我们?从他的亲叔叔身上省钱?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哼!代王。你放肆!” 一旁监审的凌汉再也听不下去,猛地站起身,怒声呵斥道:“你也配这样讲陛下?” “国库充盈就是你们可以肆意挥霍的理由吗?陛下设置的用度,是以皇宫的用度为基准,陛下登基三年来,没有为自己修建过一座宫殿,宫人的数量也是一减再减,每年的开支更是越来越少。” “而你们呢?大肆挥霍,骄奢淫逸,再多的金银也不够你们花的,竟然还有脸面指责陛下?简直无耻之尤!” 朱栴的脸色被说的一阵青一阵白,还想强词夺理但是看着周围人鄙夷的目光,怎么也说不出口。 索性直接耍起了无赖:“就算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我是当今天子的叔叔,难道你们还敢斩了我不成?” 一直没说话的宗人府官员这时起身道:“既然案子已经查清楚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陛下有旨,案情审理结束后,二位王爷就随本官进宫面圣。” 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松一口的同时,肃王和代王则是面色瞬间变的雪白。 第303章 六王就藩 紫禁城,太极宫。 朱雄英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跪着的肃王和代王,刚才三司会审发生的一切都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两位叔叔,对朕的意见很大啊。” 朱栴和朱楧赶忙叩首道:“微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们敢的很啊,不过朕也不怪你们,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你们习惯了骄奢淫逸,再让你们过回质朴的生活,你们自然不会愿意。” 面对朱雄英的嘲讽,两人不敢有丝毫辩驳,再两人的印象中,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时他见到自己还要尊称一声叔叔。 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胆大妄为,因为他们认为哪怕自己犯了弥天大错,朱雄英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但是到了真的见面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曾经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了一条真正的巨龙,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怎么?在刑部大堂不是很会说吗?见了朕怎么成了哑巴了?” 朱楧嘟囔道:“陛下,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您先消消气。” 朱雄英摇了摇头,语气依然很生硬的道:“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过去了?你们在封地做的那些荒唐事朕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你们看看三叔,四叔,五叔他们,哪个地位不比你们尊崇?就算是他们,在属地也一直是遵纪守法,偏偏你们胆大包天。” 这时朱栴只觉得一阵委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他们都是太后娘娘所生,您当然觉得他们几个好了。” 朱雄英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不可置信的道:“你再说一遍?” 朱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抽抽了,真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赶忙解释道:“陛下,臣胡言乱语,陛下恕罪!” 朱雄英冷眼看着朱栴,语气森然道:“行,既然你这么想,朕也没办法,王九成,拟旨。” “肃王朱楧,虽然罪大恶极,但是念在其认错态度良好,责令其回凤阳荣养,一切礼遇照旧,在凤阳范围内,畅行无阻。” “庆王朱栴,无丝毫悔过之意,降为郡王,囚禁宗人府。” 这个世界上最怕的就是有对比,朱楧原本还有些难受,但是看了眼朱栴后,立马心里就平衡了。 “臣领旨谢恩!” 而朱栴则是大惊失色,不停地嘶吼道:“我是你叔叔,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让亲自带着禁军,架了出去。 在两人离开太极宫后,朱雄英才叹了口气到:“你们也出来吧。” 随后,六名少年缓步走了出来,正是朱元璋还没放出去就藩的六个儿子,这几年一直被朱雄英留在身边,悉心教导。 “按照辈分,你们都是朕的叔叔,也早就到了就藩的年龄,这几年一直把你们留在身边,心中可有怨言?” 朱松是朱元璋的第二十个儿子,也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当即躬身道:“陛下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明白陛下的苦心,这几年陛下一身所学倾囊相授,诸位兄弟都有了十足的长进,怎么会心有怨怼?” 其余五人也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见状朱雄英才露出一丝微笑。 “你们能懂朕的苦心就好,十四叔和十六叔这种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朕相信你们绝对不会辜负朕的期望。” “你们马上就要到各地去就藩,今天朕就和你们说点关起门来的家里话,在紫禁城里,咱们是一家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出了紫禁城,你们就是各地的藩王,各地的官员都以你们为尊,你们的一言一行作用在百姓身上,都是一座大山,所以你们要谨言慎行,知道了吗?” 六人齐齐点头,每个人都是一副认真的样子。 朱雄英继续道:“很好,那接下来,朕就说一下对你们的安排。” 这六人分别是朱松,朱模,朱楹,朱桱,朱栋,和朱?。 几兄弟学了一身的本领,早就想要外出建功立业,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都是激动不已,纷纷竖起了耳朵。 “二十叔,你是诸位叔叔中最稳重的一位,也是文治武功最高的一位,北海行省地处偏远,而且刚刚收复,急需一名有勇有谋的藩王坐镇,朕有意让你过去,推行汉化,将北海行省的倭国旧民,彻底转化为我大明子民,你可愿意?” 朱松的面容坚毅,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道:“臣愿意!” “好,传旨,皇二十叔朱松,英敏聪颖,知古通今,为人谨慎,博览群书,今册封为秦王,就藩京都。” “臣接旨!” 朱雄英将目光看向朱模,轻声道:“二十一叔,你虽然勇猛有余,但是统兵之道却略有逊色,如今镇南王在云南已经平定了各大土司,但是乌斯藏仍在对我大明阳奉阴违,日后早晚会对其用兵。” “所以朕有意将你调往云南,跟随镇南王历练,整顿军备,一旦朝廷决定对乌斯藏用兵,你就是先锋官,你可愿意?” 朱模生的眉宽眼大,浑身上下透露出一丝英武之气,悍然点头道:“臣愿意。” “好,传旨,皇二十一叔朱模,勇猛有加,悍勇异常,今册封为汉王,就藩楚雄。” “臣接旨。” 朱楹是朱元璋的第二十二个儿子,在历史上并不出彩,但是身上还是有闪光点,就是对局势的把控及其敏锐。 “二十二叔,你是所有叔叔中洞察力最敏锐的,如今北元虽然已经不再是我大明的心头之患,但是仍不可掉以轻心,如今北境三省靠四叔一个人镇着始终是有些势单力薄,所以朕有意要你去山南行省,时刻盯着北元,你可愿意?” 朱元璋的儿子们大多英俊,但是朱楹却遗传了老朱的脸长,而且年纪不大却留了一下巴的胡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臣愿意。” “皇二十二叔,朱楹,明察秋毫,洞察人心,封为安王,就藩赛音山达。” “臣遵旨。” 朱桱在历史上可谓是比较荒唐的一位了,还没就藩,王府就修的富丽堂皇,被老朱训斥过多次也没有改正。 但是在一世朱雄英的调教下,可谓是文武双全,在几人中只在朱松之下。 “二十三叔,你的能力不必多说,就是遇事容易急躁,而且不会拐弯,这一点你应该和曹国公多学学,那小子是一肚子的坏水,你调过去后,也能和二十二叔做个伴,互相有个照应,你可愿意?” 朱桱原本就和朱楹的关系很好,自然乐得如此,忙不迭的点头。 “皇二十三叔,朱桱,文武双全,忠肝义胆,今册封为唐王,就藩巴彦洪戈尔。” “臣遵旨。” 朱栋,在性格上是最像朱元璋的儿子,最看不得百姓受苦,最恨贪官污吏,而且执政能力很强。 “二十四叔,你和皇爷爷最像,所以朕对你的安排就是去黄海行省,那里太穷了,去年的赋税还不到漠北的十分之一,而且百姓也困苦,如今朝廷的官员不足,大部分的地方官都是他们自己选派,走的依然是以往压迫的路线。” “虽然有所收敛,但百姓的日子还是苦不堪言。所以朕有意让你过去,协助韩巨儒治理黄海,让百姓真正的脱贫致富,你觉得如何?” 朱栋昂首挺立,声音不卑不亢道:“此正是臣之所想。” “好,传旨,皇二十四叔,朱栋,体恤民情,善理地方,今册封为魏王,就藩汉城。” “臣遵旨。” 最后一人是朱?,历史上是赫赫有名啊,就喜欢看裸体的男女,惹得天怒人怨,朝中大臣多次上书想要废了他的王妃,这可是大明朝的头一遭。 当然这一世也彻底被朱雄英改掉了恶习。 朱?为人圆滑,极擅与人交流。朱雄英一度想让他接管理藩院,但是又觉得有些屈才。 “二十五叔,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你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也能把生的说成死的,如今奴儿干都司各部与大明已经是貌合神离,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坐镇,在各部之中挑拨离间,浑水摸鱼,才能实现我大明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朕有意安插你到那边,而且锦衣卫在那边已经开发了几条暗桩,让他们全力配合你,你有没有信心做到?” 朱?嘿嘿一笑,拍着胸脯道:“陛下,如果你让臣上阵杀敌,臣还真有些打怵,但是你要是让臣挑拨离间,忽悠那些穷山恶水的愚民,那您可就瞧好吧。” “哈哈哈,好,那朕就册封你为齐王,就藩平壤,是距离奴儿干都司最近的地方,不管是锦衣卫还是平安军,都全力配合你!” “得嘞,臣领旨。” 六位藩王撒出去,大明的江山就会更加稳固,朱雄英也很期待他们的表现,所以再次叮嘱道:“还是那句话,朕相信你们,明日朕会设家宴,为你们践行,希望诸位可以一路顺风,为大明建功立业。”、 六位新的藩王也跪在地上,齐声道:“臣等铭记陛下教诲,绝不让陛下失望,陛下也要保重龙体。”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对大明美好的明天充满了期待。 第304章 袒露心迹 翌日早朝,分封六王的消息引起了朝廷的震动。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对宗亲虽然依然礼遇有加,但是待遇确实是在逐年缩减。 而且几位王爷早就过了就藩的年龄,却迟迟没有动静,所以朝臣们一直都在猜测,是不是陛下不打算继续分封了。 但是没想到,这一次性都封了出去,而且都是重要的位置。 朝臣们在震惊之余,也都是感慨陛下的格局与气度。 “陛下,臣有本奏。” 崔淼虽然站了出来,但是脸色很难看,就像吃了死老鼠一样。 朱雄英撇了撇嘴,心中也猜到了个大概。 “有事就说吧。” 崔淼低着头,硬着头皮道:“陛下,您已登基三年,后宫嫔妃只有皇后娘娘一人,而且至今也没有诞下皇子,所以臣请陛下,准礼部准备选秀,充实后宫。” 崔淼的话音落下之后,群臣难得的统一,齐声道:“臣等附议。” 朱雄英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面对满朝文武的万众一心,哪怕他是帝王,也不能直接否决。 “行,既然崔尚书如此关心朕的子嗣问题,那朕就如了你们的愿,崔淼,散朝之后,太极宫觐见。” 崔淼那张都快贴近地面的脸此刻已经雪白一片,连怎么散朝的都不知道。 太极宫外,崔淼来回踱步,一直不敢进去,直到遇到了刚出来王九成。 “哎呦喂,崔尚书,您在这干嘛呢?陛下都等您半天了。” 崔淼挠了挠头,悄无声息的塞了一张银票,小心翼翼的道:“王公公,陛下心情如何?” 王九成不动声色的收下银票,低声道:“陛下看那样子正在气头上呢,您说您也是,明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感情深厚,您还提这一茬干嘛?” 崔淼苦涩道:“哎,一言难尽啊。” 王九成低声叮嘱道:“放心吧,崔尚书,陛下虽然在气头上,但是他的心多软,您还不知道吗?” 听到这话,崔淼的心也算放下来许多,缓步走了进去。 “呦,这是谁啊?凑近点,让朕看看。” 崔淼心里哀嚎一声,直接跪在地上:“臣崔淼参见陛下。” 朱雄英冷哼一声:“朕可受不起,你可快起来吧,朕就想不明白了,朕怎么想的,你还不知道?他们逼朕也就算了,你也来逼朕?” 崔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开始诉苦道:“陛下,臣也不想啊,您也知道,臣这个礼部尚书可是您当初赶鸭子上架的。” “您对他们的话可以当没听见,他们拿您没办法,但是对下官可没这么客气啊,别的不说,那张紞可是天天堵着臣骂,还有凌汉,就差说臣是曲意媚上的奸臣了,臣是真抗不住了,要不然您还是把我撸了吧。” 听着崔淼大吐苦水,朱雄英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行了,朕也没有真怪你的意思,今天叫你来,也是和你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办?” “朕和你交个实底,朕现在的心里虽然不止有皇后,但是想要朕收没有感情的人进宫,也是绝无可能。” 崔淼有些无奈的道:“那能怎么办?总不能办个假选秀,糊弄一下朝臣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朱雄英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了。” “什么?” 朱雄英的脸上都是坏笑:“你想法子,找点秀女进宫,朕就说一个没看上,这事就算过去了,再有下次,朕就把你胡子剪了。” 崔淼顿时护住自己的胡子,连忙保证道:“陛下放心,为了臣的胡子,也绝对将此事办好。” 朱雄英这才心满意足的道:“很好,下去准备吧。” 崔淼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王九成又走了进来:“陛下,陈国公回来了。” “哦?快请进来。” 朱雄英刚有所好转的心情顿时更上一层楼,不过当徐子走进来的时候,他敏感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两人之间相交多年,早就已经心神相通,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看出来彼此的心思。 “所有人都下去。” 朱雄英一句话,所有的宫人包括王九成都退了出去。 这时徐子卿才淡淡吐出一句:“陛下,臣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见到徐子卿这么严肃,朱雄英也愣了一下,才点头道:“你问,只要朕知道,绝对不会隐瞒。” 徐子卿的眼睛如星空般深邃,低声道:“陛下,您与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臣就说过,您有早夭之相,但是却不知为何,峰回路转,您不仅活的好好的,还威压四海,这到底是为什么?” 朱雄英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看着徐子卿缓缓道:“朕说过,朕不会骗你,因为朕并不是这个时空的朱雄英,朕是从数百年后穿越而来,这就是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的原因。” 徐子卿的眼睛猛地瞪大,不可思议的问道:“陛下,您是说,您的灵魂来自未来,降临到了这具身体上?” 朱雄英点了点头,有些感慨道:“你是第一个知道朕这个秘密的人,朕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着一切,但是朕扪心自问,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的百姓,绝不私心。” 徐子卿自然也知道朱雄英的所作所为,受益的都是百姓,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消化这样的消息。 他喃喃自语道:“所以,师叔会将天书留给您,也是因为只有您领先这个时代几百年的见识,才能将天书的功效,发挥到最大。” 朱雄英突然笑出了声:“不知道为什么,和你讲完之后,朕觉得浑身轻松。” 徐子卿无奈的道:“您倒是轻松了,不过麻烦已经来了。” 朱雄英好奇的追问道:“什么情况?连你徐子卿都觉得麻烦?” 徐子卿略带一丝沮丧的将遇到玄月的始末都讲了出来。 朱雄英越听越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徐子卿绝对代表了这个世界武力值的最高水平。 连他都不是对手的人真的存在吗? 看着朱雄英的眼神,徐子卿也能猜到个大概,只能无奈的道:“陛下,臣是真的不是她的对手。” 朱雄英沉思了片刻后,突然间开口道:“子卿,你说有没有可能,那玄月并不是凡间之人,她是谪仙人,因为我的出现,而导致历史的轨迹出现了太大的偏移,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想要杀了我,让这个世界回到原有的轨迹上?” 徐子卿认真的点头道:“陛下的猜测与臣如出一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朱雄英的手指轻轻的扣在桌案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子卿,你说朕一直没有孩子,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允许朕这么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留下子嗣?” “这...”徐子卿的脸色骤然变幻,他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一个帝王,没有子嗣,那江山怎么可能稳固? 朱雄英也越想越觉得可怕,止不住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这个问题可比玄月还要麻烦。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徐子卿突然开口道:“陛下也无需这么担心,毕竟事在人为,只要我们精诚一致,就算没有子嗣又如何?如今大明的子民早就超过了一万万,他们不都是您的子嗣?” 闻言朱雄英也露出释然的微笑:“没错,你我二人最初的目的不就是让大明的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吗?现在已经快要实现了,我们该高兴才是。” 徐子卿也重新扬起斗志,激情满满的道:“陛下,如今三王祸害已除,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朱雄英从桌案上抽出一本奏折,直接丢了过去。 “接下来,朕决定从土地入手,如今大明几乎所有的土地就集中在地主的手中,百姓们虽然如今生活富足了,但是依然是无根的浮萍,想要彻底改变这种现状,就要重新丈量全国的土地,从地主的手中回购土地,然后分给农民,让农民做自己的主人。” 短短的几句话,便让徐子卿的眼睛异彩连连,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棘手之处。 “陛下,以如今大明的面积,哪怕户部所有的官员都派出去,只怕也要三年以后,才能绘制出新的鱼鳞册。” “而且全天下的地主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也是大明纳税的主体,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反对朝廷的政策,恐怕朝廷也会寸步难行啊。” 这些困难朱雄英其实早就想到了,但是他此刻的心智很坚定,就是一定要打破封建社会的种种陋习。 明朝建立初期,依旧延续了封建制度下的土地管理模式,大部分的土地都集中在封建贵族和地方豪强的手中。 农民只能充当耕作劳动者的角色,这样的制度造成了社会阶级的不公平,贵族和地主不需要付出劳作就享受着最大的资源。 而农民则付出辛勤劳动的同时,还要承担着大部分赋税。 不过这样不公平的事情,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在太极宫内,两人如火如荼的讨论中,时间悄然来到了深夜。 第305章 新政(上) 第二日散朝之后,朱雄英直接就来了武英殿,身后还跟着徐子卿。 片刻之后,六部尚书也鱼贯而入,就连五军都督府在京中的高级将领,都出现在了这里。 三位内阁大臣一看就知道,这是陛下又有大动作了。 果不其然,朱雄英坐下之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道:“诸位,今年的科举马上就要进入到殿试了,对殿试的题目可有什么想法?” 这话问的,您要是没定下来,会来问我们? 凌汉直接将这个问题甩了回去:“陛下,殿试的题目,一般都是由天子钦定,今年录取的二百名士子皆是品学兼优之辈,臣相信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朱雄英哈哈一笑道:“这是自然,朕想将今年的殿试题目定为如何看待大明的土地制度问题,你们以为如何?” 土地制度? 杨思义眼睛一转,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猜测道:“陛下可是想改革我大明如今的土地制度?” 朱雄英诚实的点了点头道:“朕确有此意,最近朕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大家可以一起讨论一下。” “天子治国,自然离不开其他人的协助,从古至今,君王治国的方针都不同,张阁老,你学富五车,博古通今,不如讲讲。” 张紞轻抚自己的胡须,自信满满的侃侃而谈道:“回陛下,三皇五帝时期,还实行着禅让制,那个时候天下为公,一切事务都要与天下人商议。” “到了后期,儒家兴起,协助天子治理朝堂,是为与士大夫共同以礼治理天下,百姓只需要听从政令即可。”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前元,前元粗鄙,特立独行,凡事只看重自己的利益,完全不理会他人的死活,纯靠武力镇压,是为以武治天下。” “到了我大明,情况又有所不同,虽然取消了承袭的丞相制,改为了内阁制,但是对读书人依然有所优待,所以臣认为,我大明是与读书人共天下。” 张紞的一番话顿时引发了满堂的喝彩。 “不愧是张阁老,果然学贯古今。” 朱雄英听的也是连连点头,很多时候,和这种大儒说话,总是会觉得受益匪浅。 “张阁老所言,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朕有些不一样的想法,郁新,你是户部尚书,你来说说,我大明如今有多少人口?” 作为一个合格的户部尚书,这些数字自然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回陛下,如今我大明有子民一万万并七千四百三十万人。” 这个数字很多朝臣还是相当震惊,明初的时候,民生凋敝,人口还不到六千万,短短二十多年的时间,人口就翻了三倍?这个速度是相当恐怖的。 朱雄英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中间有多少农民?” 郁新沉思了片刻后,大概估算了一个数值:“其中,大概有一万万并一千万人,从事农耕生产。” 对于这个比例,朱雄英没有任何意外,毕竟现在大明还是个农业社会,土地耕种依然是大部分农民的主要生活来源。 “听到了吗?我大明绝大部分百姓依然是农民,所以朕觉得,咱们大明应该与这些农民共天下。” “朕虽然是天子,富有四海,但是这些农民同样是大明的主人,所以朕有意对土地进行改革,而且已经有了些想法。” “这次录取的二百名士子,全部下放,进行土地改革,实践永远是成长最快的途径,如果他们能将这件事做好,那日后自然可以委以重任,如果能力不行,就老老实实的做些清闲的文职吧。” 其实土地改革并不是什么新鲜词,历朝历代的改革或多或少都会涉及到这方面,所以众臣也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相对于之前朱雄英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只有杨思义敏锐的意识到了不对,以他对当今陛下的了解,只要出手一定会做的石破天惊。 所以他试探性的问道:“陛下,您打算将土地改革到什么程度?” 朱雄英微微一笑:“我大明二十一省,共有耕地面积约一千四百万顷,除了漠北之外,大部分的土地都在地主的手中,真正分到农民手中的是少之又少,别的不说,就是在座的各位也都有不少的田地。” “当然朕也不是怪罪你们,毕竟黄庄的地比你们加一起都多,朕才是天下最大的地主,但是这样不行啊。” “这些农民每年风里雨里这么辛苦的劳作,最后只能赚点辛苦钱,如果遇到那些黑心的,可能还要被各种克扣,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啊?” 诸位大臣原本还听的头头是道,但是越听越觉得不对,怎么听起来,这意思是要把他们的土地给农民?那他们吃啥?喝啥? 作为工匠出身的宋阳,最能体会这种阶级不平等带来的压迫,虽然他如今已经是六部尚书之一,位列朝廷诸公的前端,但是依然对底层的百姓怀有怜悯之心。 “陛下能够为天下百姓考虑,实在是千古明君啊,臣代天下百姓叩谢陛下大恩。” 其余人见状,心中都在暗骂,你倒是手里没有土地了,可是我们有啊。 不过骂归骂,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所以纷纷齐声道:“陛下圣明。” 朱雄英摆了摆手:“都起来吧,朕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圣明,只是觉得虽然现在朝廷的国库充盈了,但是依然算不得真正的富强。” “只有天下的百姓都跟着富了起来,那时候我们大明才能算是真正的富强!” 这简单的一句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深思。 其实现在在朝廷上能身居高位的,都是能够为百姓踏踏实实做事的人,那些蠹虫早就被朱雄英清理出去了。 凌汉最先回过神来,第一个回应道:“陛下仁心,感动天地,我等一定全力配合。” 朱雄英笑了笑,也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担忧,宽慰道:“行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会损害到你们的利益,如果真的需要动你们的私田,朝廷会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收购。” 这话一出,群臣就都松了口气。 朱雄英继续道:“朕决定除了少部分特殊的皇庄外,其余皇室的土地,都出售给百姓。” “还有之前朝廷施行屯田制的时候囤积的土地,也都出售,争取让所有的农民都有自己的土地。” “什么?”群臣的脸上都露出惊骇之色,纷纷劝阻道:“不可啊,陛下,皇庄是皇室私产,怎能变卖给百姓啊?” “是啊陛下,您自登基以来,取消了徭役,田税也是一降再降,对百姓已经多有优待了,如此这般,让臣等情何以堪啊?” “是啊,请陛下收回成命,臣等愿意将自己的私田交出,分与百姓。” 面对群臣的劝谏,朱雄英则是不以为的道:“诸位爱卿不必如此,朕每日在皇宫内锦衣玉食的,也没受什么苦,皇庄留在手里也不过是给朕的私库多加些金银罢了,这大可不必。” “而且朕虽然一直降低农税,但是这个好处能不能真的落在农民身上还不一定呢。” 其实大家都知道,朝廷不管出什么利民的政策,最受益的永远是掌握土地的贵族阶层,农民能受到的好处实在是少之又少。 不过几千年来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人能够改变,就连农民自己都习惯了这种生活。 不过朱雄英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改变这个现状。 “陛下,臣佩服您为百姓所做的一切,但是恐怕百姓的手里并没有那么多的积蓄,大部分的土地还是会被地主拍得,这样的话,岂不是白费了您的一番苦心?” 张紞的话再次引起了群臣的议论。 朱雄英则是笑而不语,看着徐子卿,后者会意站了出来:“张阁老的担心不无道理,所以陛下与本官商议了两条新政,由本官主持推行,今日,就与诸位大人共同商议一番。” “其一,为了朝廷的政令能够让广大百姓熟知,从即日起,组建大明报刊局,负责印刷发行朝廷推行给民间的报纸,上面会刊登朝廷近期推出的一些利民的政策,也能刊登一些朝廷的战报或者发生的大事。” “一方面能够加深朝廷与百姓之间的联系,另一方面也能起到开化百姓,不让他们受到蒙蔽的作用。” “由朝廷印刷完成后,派发到各地的驿站,各地百姓都可以通过驿站进行购买,因为报纸的成本不高,所以暂时的定价就是一个铜板。” 报纸?又是一个新鲜的名词,大家还在接受这件新事物的同时,徐子卿又抛出一个新的概念。 “第二条新政就是开设朝廷直属的钱庄,名为大明皇家钱庄,和诸位大人想象的皇庄一样,都有着存银和取银俄作用。” “除此之外,百姓如果没钱买地,皇家钱庄可以先行垫付,等到粮食收成之后,再行补缴即可,当然,根据金额大小和补缴时间的长短,钱庄会收取相应的利息,但是这个利息一定会比外面的钱庄利息低很多,只有一分利。” 第306章 新政(下) 两条新政,像是两颗炸弹,将群臣深深的震撼住了。 凌汉在缓过心神后,有些担忧的问道:“陛下,这报纸一份只定价一个铜板,是不是有些低了?目前大明有这么多百姓,一家一户买一张也是个天文数字,短期之内还好说,如果长此以往,朝廷是否能够承担住这方面的损失,也是个问题啊。” 朱雄英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宋阳道:“宋阳,你给诸位大人讲讲,这报纸的成本几何啊?” 宋阳昂起头颅,骄傲的道:“回陛下, 报纸的原料很常见,而且工艺并不复杂,所以成本极其低廉,一枚铜板能够生产三张报纸。” “这也太便宜了吧....” 徐子卿接过话头,继续道:“虽然在运输过程中会产生一些额外的成本,但是报纸有很多盈利的空间。” “比如报纸可以单独留出来一块空间,交给商人,让他们在上面刊登一下自己的商品或者打响自己商号的名头,作为交换,自然需要付给朝廷相应的酬劳,这也是一举两得啊。” 户部尚书郁新是对商机最敏感的,当即便有些激动的附和道:“陛下,如果这报纸真的能够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的话,那商人们一定会趋之若鹜。” “这样的话,报纸在利民的同时还能为朝廷增加一部分额外的收入,简直是一举数得啊。” 既然户部尚书都这么说了,那这报纸大概率是会赚钱的。 不过杨思义还是有些担心的道:“陛下,不是老臣泼您的冷水,虽然陛下的构思很巧妙,但是万事开头难,商人们也并不一定会买账啊。” 闻言朱雄英哈哈笑道:“杨阁老,你是不是忘了朕登基前的手笔了?不管是如今的河南,还是现在的漠北,甚至是昌都和宣北的互市,哪一个不是让那些商人赚的盆满钵满?在大明的商人心中,朕还是有些份量的。” 这时杨思义才想起来,国库如今之所以这么富足,绝大部分的功劳都是来自于眼前的陛下。 河南如今可是全国的转运中心,不管是陆运,还是海运都需要在河南中转,现在河南的交易市场已经非常成熟。 各地的特产和各种稀罕物,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每年都会有大量的商人汇聚于此,从中牟利。 漠北就更不用说了,现在漠北的人口已经过千万了,都快成了大明第一大省了,而且每年的税收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只要是跟着朱雄英去这两个地方的商人,几乎都更上一层楼,所以对朱雄英那是一万个信服。 只要是朱雄英发话,那他们肯定会放下一切来配合。 而且徐子卿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朝臣的担心:“陛下,苏州沈家已经表示,愿意花费纹银一百万两,换取报纸第一个月的版块使用权。” 苏州沈家,大明首富,更是皇后娘娘的母家,自然会全力支持陛下的改革。 当然朱雄英也不会让沈家亏钱,毕竟沈家商号现在遍布整个大明,虽然有见识的人都知道沈家恐怖的财力,但是大部分百姓毕竟还不知道,正好趁这个时机也能提高一下沈家的威望,这也是双赢的局面。 得知沈家注资后,最后一点担忧也消散不见了。 见到群臣没有反对的意见了,朱雄英便直接拍板道:“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大明报刊局就正式成立了,工部尚书宋阳先暂代报刊局局长,听从陈国公调遣。” “臣遵旨!” 其实相对于报纸而言。更引起热议的是大明皇家钱庄,这是朱雄英仿照后世的银行所建。 但是从古至今,还没有朝廷亲自建设钱庄的,这名声到底是有些不好听,说句实话,士农工商,商人毕竟是最底层,朝廷经商说到底还是有些跌份。 所以大家都有些反对,只是没人敢先开口。 朱雄英看着突然沉寂的群臣,忍不住开口道:“诸位爱卿不必如此沉默,朕登基以来可曾因为朝政怪罪过你们?畅所欲言即可。” 在一阵面面相觑后,还是凌汉率先开口道:“陛下,钱庄的本质属于商业行为,朝廷亲自经营钱庄,还放印子钱,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这不止是凌汉一个人的想法,恐怕是文武百官和全天下百姓的想法。 朱雄英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凌阁老,从事商业行为并不丢人,而且这也不算是放印子钱。” “这么和你解释,如果一亩土地是一两银子,那一户人家买十亩地就需要十两银子,绝大部分的农民都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 “这个时候皇家钱庄可以先付了这十两银子,那这十亩地就是付钱的百姓的了,根据收成不同,每年秋收之后,需要向钱庄归还等价的银两,按十年来算,总共需要归还十二两的粮食或者现银,十年的时间,两份利,这能算是放印子钱吗?百姓们会不接受吗?” 如果真的是这么个利息,那百姓何止是不能接受,简直会趋之若鹜。 这时徐子卿在一旁补充道:“当然了,每个家庭不同,钱庄垫付的额度也是不同的,如果家里男丁多,有能力种更多的田地,那钱庄能垫付的额度就高,如果家里男丁少,不能种那么多的田地也别浪费,钱庄能垫付的额度就会减少。” “如果到期了不能归还钱庄垫付的银两,那钱庄就有权收回土地,当然,如果是遇到了天灾人祸,也可以去钱庄申请延后,这样百姓的利益就会得到最大限度的保障。” 这一条条新兴的规定让所有人都眼前一新,如果真的能够按照这个设想去执行,那最受益的绝对是百姓,而且国家也不会亏损,也会从中盈利。 一时之间,大家显然都有些接受的想法。 这时杨思义再次出声道:“陛下,眼下大明还是有很多民间的钱庄,如果皇家钱庄按照这个标准执行,恐怕民间钱庄会大受打击,有与民争利之嫌啊。” 不过对此,朱雄英是嗤之以鼻的:“那些民间钱庄朕都懒得说他们,百姓存银要收钱,拿着百姓的钱再出去放印子钱,收不回来就逼迫人家卖儿卖女,就算还得起,那利息也高的吓人,这等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东西,还不如都倒闭算了。” “朕就直说,皇家钱庄成立之后,百姓存银不再收取费用,而且不只是农民,包括工人,商人,甚至各地的官员,只要讲明用途,通过审核,都可以从钱庄支取现银,利息依然最高只需要两分,时间也可以灵活选择。” 此言一出,群臣是真的坐不住了,如果真的这样操作,那对其他钱庄可真是毁灭性的打击。 别的不说,单单不收存银费这一点,就足够吸引大量的百姓了。 当然也有人持反对意见。 “陛下,自古以来,钱庄也好,银号也罢,都是收取存银的保管费,如果突然不收了,那百姓就会毫无顾忌的将钱存在皇家钱庄,这会不会影响现有的市场秩序啊?” 朱雄英摇了摇头道:“朕知道,你的意思是怕百姓们都把银子存起来,就不会再花了对吧?” “朕早就有所准备,以前的市面上流通着铜钱,银两,黄金,还可以以物换物,而且根据光景不同,一两银子能换多少铜钱都不一定,一两黄金能换多少银两也不确定,而且银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损耗,这样交易起来实在是太过于麻烦,而且也没有统一的标准,所以朕决定制定一个统一的标准, 这样以后百姓们也能获得便利。” “陈国公,你给大家讲解一下,大概的规划。” 徐子卿点了点头,出声道:“经过本官和陛下的商议,从今以后,大明施行统一的标准,一两银子可以换算为一千枚铜钱,一两黄金可以换算为五两银子。” “而且皇家钱庄还会推出小额的银票,分为一文,两文,五文,十文,二十文。五十文和一百文。” “百姓们存银的时候,不必再等到存够一两银子,只要超过一百文就可以去存银,到时候百姓们可以用银票直接交易,这样岂不是避免了很多的损耗,而且购物也更加的便利。” “想象一下,一名百姓想要买烧饼,那就可以用一张五文的银票,交给店家,店家会扣除烧饼的两文钱后,给他三张一文的银票,这岂不是更加便利?” “而且银票相比于银子和铜钱更加便利,这不是利国利民的国策吗?” 徐子卿的话说完,大家都陷入了震惊,他们没想到钱庄还可以这么操作?这岂不是和宝钞有一样的用途? 为了更好地说服诸位大臣,朱雄英拍了拍手,一行宫人直接端着印刷好的银票样本走了进来。 群臣更是大开眼界,这等精美的银票还真是第一次见! 简直像是艺术品一般,别的不说,单单这银票,也值一文铜板啊。 第307章 太上皇回京 大明,福建沿海,水师驻地。 自从马和接手了福建水师后,短短的时间内,水师就恢复了战斗力,但是马和并没有在福建沿海多驻留。 天启二年初,马和带着三万水师出海,无人知道其去向,已经过了一年半的时间。 马和走后,福建水师就交由景川侯曹震接手,暂代水师提督一职。 曹震是淮西二十四将之一,善水战,是蓝玉的铁杆小弟,前世被老朱收拾蓝玉的时候一窝端了。 但是这一世既然蓝玉还活着,那他自然也没有受株连。 这一日,沿海的水师将士照例出海巡逻,近海如今已经没有倭寇了,毕竟倭国现在已经是大明的领土了。 倭寇也就失去了补充兵员的途径,在福建水师的屡次围剿下,尽数覆灭。 所以水师将士并没有很小心,彼此之间还有说有笑,正逢海上大雾,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现,一支巨型船队正悄无声息的靠近。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艘巨大无比的战舰已经到了他们的脸上.... 南京城作为大明帝国的首都,经过多次扩建,面积辽阔,根据户部的统计,已经有超过三百万的人口。 这么大的一座城池,自然会有多个驿站。 别的不说,城门附近就有十一个驿站,这还不算城外的。 平日里的驿站虽然也会人来人往,但是大部分是官差或者往来的商人,今天则大不相同,远远的看过去,就排起了长龙。 一名刚到南京城投奔亲戚谋生的汉子拦住一名老丈好奇的问道:“哎,老丈,我是外乡人,刚到京城投奔亲戚,看这排了这么长的队,这是干嘛的?” 老丈上下打量了汉子一番,这才开口道:“你是不知道啊,今天是报纸发行的日子,他们啊,都是来买报纸的。” “报纸?”汉子一脸疑惑,继续问道:“这报纸是何物啊?” 老张摇了摇头,无奈的道:“你这外乡人,什么都不懂,你就敢来京城?” “这报纸啊,是朝廷发行的,一张只需要一个铜板,上面会刊登朝廷发行的利民政策,所有的百姓都能购买,这样那些地主就不敢随便欺骗我们这些百姓们了。” 汉子似懂非懂,但还是留了个心眼,跟在人群后面排起了长队。 足足排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买到了一份报纸。 报纸上映入眼帘的就是大明皇家钱庄即将开业的消息,从此以后百姓们存银子不止不需要花钱了,如果数额比较大的话,甚至钱庄还会反过来给存银的人银子,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在下面是沈家商会刊登的信息,上面写着沈家与朝廷的多次合作,彰显了沈家雄厚的财力和口碑。 很多之前不知道沈家商会的人这次也知道了大明有个沈家商会,堪称大明的第一商会。 这让原本就火爆的沈家铺子,现在更是每天都供不应求。 报纸的最下面,才是皇上感念天下百姓的不易,准备将皇庄的田地,卖给天下百姓的消息。 而且也刊登了如果没钱,可以等皇家钱庄开业之后先行垫付的消息。 汉子看完之后,直接傻乎乎的愣在了原地。 随后就开始向城门处跑去。 这时,前面被他拉住的老丈好奇的问道:“哎,你这年轻人,不是说来京城谋生吗?怎么又要走了。” 汉子一脸憨厚的笑道:“陛下天恩,要将自己的土地散发给天下万民,那我还来京城干什么?还不如回老家,买两亩地,只有努力,以后岂不是什么都有了?” 说完之后,就加紧步伐,往家乡赶。 老丈摇了摇头,哈哈笑道:“这就是咱们大明的皇上,爱民如子啊。” “咦,皇上有你说的那么好?” 一道质疑的声音打断了老丈的话,老丈闻言怒目以对,毫不留情的呵斥道:“是谁在胡言乱语?” “是咱,咋了?”大咧咧的声音再次响起,老丈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看起来富贵逼人的富家翁,身边还跟着家眷和侍卫。 虽然这行人看起来不好惹,但是敢对当今陛下不敬,老丈也没有丝毫退让。 “看您的样子,应该也是经历过前朝动荡的老人了,怎么可以如此不明是非?前朝的时候,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建国之初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再看看现在,谁家没有几件新衣服?谁家还会挨饿?这都是当今陛下的功劳!” 看着老丈如此维护皇上,那名富家翁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那臭小子有那么好?” 怎料那老丈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耳朵却甚是好使,当即就不干了,拉着富家翁就要去报官。 还是富家翁的家眷出面道歉老丈才作罢。 这一行人正是外出游历回来的朱元璋一行人,看着老爷子吃瘪,朱权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朱元璋眼睛一瞪:“你笑什么?信不信咱抽你?” 朱权这才忍住了笑声,但是看他脸憋的通红的样子,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吧? 马太后在一旁用手指点了一下朱元璋的脑袋,没好气的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儿一样。” 朱元璋还是气鼓鼓的,看着排队的人群,也是好奇的让蒋瓛去排队,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行人坐在一边的茶摊,点了一桌子点心和茶,默默地等待着。 很快蒋瓛就带着一张报纸走了回来,朱元璋接过报纸一看,顿时跳起了脚。 “这个败家子,竟然把咱的家底拿出来卖了,这可是咱留给后代的,反了他了。” 边说,就站起来向紫禁城走去。 这时,一队八百里加急的骑兵快速从街道上跑过。 “让开,让开,兵部加急,快让开。” 朱元璋看着那队骑兵,眼睛里面泛起一丝忧思,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了... 马太后挽起朱元璋的胳膊,柔声宽慰道:“重八,既然已经放下了,就不要担心了,相信英儿,他一定会处理好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但还是气鼓鼓的道:“不行,咱必须进宫,看看这臭小子搞什么鬼?”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皇宫走去,负责值守宫门的,是禁军中的老人了,远远的看见朱元璋的身影,就赶忙向上禀告去了。 不多时,傅让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臣傅让,参见太上皇。” 朱元璋斜眼打量了一下傅让身上的官服,忍不住冷哼一声:“你小子,这个年纪就当上禁军副统领了?比你爹当年升的都快。” 傅让一听太上皇这语气,这是有点不高兴啊,所以只能陪笑道:“都是陛下信任提携,太上皇,您这是要回宫吗?陛下正在太极宫处理政务,臣带您去见陛下?” 朱元璋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不用,等他处理完政事再来见咱就行,咱就在慈宁宫等他。” 说完之后,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轻车熟路的到了慈宁宫。 慈宁宫是太后居住的寝宫,虽然马太后长年不在宫内,但是慈宁宫依然被收拾的很干净,昔日伺候的老人,也都在这里。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臭小子有心了。” 看着一棵柳树下,那张熟悉的躺椅,朱元璋直接躺了上去。 “皇后娘娘到。” 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沈灵儿快步走了进来“儿媳见过父皇,母后。” 马太后赶忙扶起沈灵儿,满脸宠溺的道:“灵儿,这段时间不见,你都有些瘦了,英儿那孩子没有委屈你吧?” 沈灵儿俏脸红扑扑的道:“没有,陛下对臣妾极好,不过此刻他正在与大臣们处理政务,想必要晚些才能过来。” 马太后笑吟吟的摇摇头道:“无妨,我们两个老骨头有的是时间。” 说完,就拉着沈灵儿走进了内殿,朱元璋躺了一会后,看着朱权在那边百无聊赖的样子,直接就是一脚踢过去。 朱权一脸茫然的道:“爹,俺咋了?” 朱元璋没好气的道:“咱饿了,你去让御膳房,给咱做点吃的去。” 朱权挠了挠头,还是没敢说话,屁颠屁颠的走了出去。 心中暗道“卖你地的是你孙子,又不是俺,拿俺撒气干嘛?” 与此同时的太极宫,群臣还在为了新政开战紧锣密鼓的讨论,丝毫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外面的王九成也是急的直踱步,但是也不敢闯进去。 陛下登基之初就有过旨意,议政期间不允许受打扰,但是眼看着太上皇回宫都已经小半天了,陛下再不去,可是真不像话了。 正要进去禀报之际,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报,福建水师八百里加急到!” 虽然到了现在,日行八百里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根据军情的紧急程度不同,加急军报还是分为三等,三百里加急,五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所以八百里加急已经是最高等级的军报了。 王九成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将军报呈了上去。 “陛下,福建水师八百里加急。” 原本正在讨论中的诸位大臣都是一愣,大明如今国富民强,外敌皆瑟瑟发抖,哪来的紧急军情呢? 朱雄英眉头紧锁的道:“呈上来。” 接过军报之后,朱雄英的眉头缓缓舒开,最后竟笑出声来。 “哈哈哈,太好了!” 第308章 重新启用宁王 看着突然发笑的陛下,群臣都是面面相觑,一脸不解。 朱雄英摊开军报,嘴角还是抑制不住的发笑道:“诸位爱卿可知道朕为何发笑?” 所有人都茫然的摇了摇头,只有徐子卿猜到了个大概,毕竟马和带兵下西洋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看陛下的这表情,应该是马和回来了。 果然,紧接着就听朱雄英道:“诸位可还记得朕钦点的福建水师提督太监,马和?” 吏部尚书韩宜可对此印象颇深,因为当时马和虽然在镇北王帐下立下过一些战功,但是并不能因此而升任水师提督。 所以在朱雄英任命之时还因此爆发过数次争吵,但是后面证明陛下确实知人善用。 在短短的时间内,马和就将福建水师重组完毕,并且战力大增。 而且后面剿灭倭寇也立下了赫赫战功,不过后面据说带着三万水师出海之后,已经一年半没有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此刻见到陛下提及,他忍不住问道:“陛下,难道是马提督回来了?” 朱雄英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错,马和之所以带兵出海,是受了朕的指派,沿江而下,代表大明出使各国,扬我大明天威去了。” “什么?”群臣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凌汉更是眯着眼睛,狐疑的道:“陛下,您不能让马提督带兵出去打仗了吧?” 朱雄英一时语塞,无语的道:“凌阁老,朕在你心中就是这种人?” 凌汉自然的点了点头,就连其余大臣都认真的看着朱雄英,眼神里面充满了怀疑。 朱雄英:“....”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不过鉴于之前自己的名声确实不是很好,所以朱雄英还是认真的解释道:“朕真的只是让马和代表大明出使而已,这也是为了展示了大明的国力和政治影响力,还能通过外交手段加强了与其余国家的友好关系。” “除此之外,朕还让他沿途收集其余地方蔬菜和水果的种子,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马铃薯。” “诸位爱卿都知道,如今大明可是人口大国,对粮食的产量要求可谓是日益增高。” “这马铃薯,不止种植的方法简单,而是营养价值高,口味好,最重要的是耐寒耐旱,产量是小麦的数倍。” 此言一出,所有的大臣都惊呆了。这么高的亩产,真的可能吗? 最博学多才的张紞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激动的道:“陛下,您说的马铃薯,臣好像在古籍中见过,又叫地瓜,生于地下,亩产甚丰,秧叶皆可食,浑身是宝也。” 见到张紞真的读到过,其余人才将信将疑的道:“这是真的?” 朱雄英此刻心情大好,拍着桌子道:“没错,就是真的,而且这次马和带回了十几个国家的使臣,共同来朝拜大明。”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一时之间,反应过来的群臣也都高兴了起来,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这马和真是立下了不世之功。 不止让大明威名远扬,还带回了马铃薯这等神物,一旦马铃薯普及,那整个大明就再也不会有人饿肚子了。 在所有人都激动异常的时候,王九成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在朱雄英耳边道:“陛下,太上皇回来了,正在慈宁宫等您。” “啥?”朱雄英一愣,随后便更加欣喜的道:“你个狗奴才怎么不早说?” 将一众大臣撇掉,朱雄英直接来到了慈宁宫。 “皇爷爷,您老人家可终于舍得回来了。” 人影还没出现,声音就传过来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原本还有些生闷气的朱元璋脸上也是再次浮现出了微笑,这一幕让朱权忍不住一阵腹诽。 “怪不得你小子能当皇帝,是真会哄老爷子开心。” 慈宁宫内,朱元璋,马太后,朱权,沈灵儿都坐在一起,桌子上还摆着御膳房做的菜肴。 朱雄英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朱元璋身边。 “皇爷爷,皇祖母,看您二位的神情,气色不错啊。” 马太后摸了摸朱雄英的脑袋,责怪道:“都是当皇帝的人了,还是这么没正行。” 朱雄英则是无所谓的道:“在外人面前装的就够辛苦的了,在家人面前还装什么?” 朱权原本有些抱怨的心,随着这一句话,也慢慢的安定下来。 “我说陛下,两位老人家身子骨这么硬朗,可有我的一份功劳呢。” 朱雄英哈哈一笑:“好,十七叔,侄儿敬你一杯。” 朱权美美的和朱雄英干了一杯,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朱元璋终于发飙道:“行了,你小子先别嬉皮笑脸的,咱问你,皇庄的事是怎么回事?咱和你爹辛苦攒了一辈子的家底,你就这么送出去了?” 朱雄英这才知道为什么感觉朱元璋的心情不是很好,原来是因为这啊。 说到底,朱元璋毕竟是农民出身,能打下这江山已经很不容易了,老农思想还是根深蒂固,这些皇庄握在自己手里才觉得安心。 朱雄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皇爷爷,整个大明都是咱们朱家的,又何必纠结于这些皇庄呢?” “您也是穷苦百姓出身,您是最明白民间疾苦的,咱们大明大部分的百姓,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土地,辛辛苦苦一辈子,都是给地主打工,可能到死的时候,连一套新衣服都不舍得买。” “没有自己的土地,农民就像无根的浮萍,就连落叶归根都很难做到。” “孙儿不想自己治下的大明,看起来繁荣昌盛,但是底层百姓依然过着穷苦的生活,这样的盛世不是孙儿想看到的,想必皇爷爷也不想看到吧。” 这一番话说完,在场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特别是朱元璋,似乎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回忆,眼睛里面隐隐有一些泪花闪烁。 许久之后,他才长叹一口气:“算了,你是个好孩子,比咱强,也比你爹强,只不过你将所有的庄子都卖给了百姓,那你自己的私库岂不是断了来源?” 朱雄英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皇爷爷,孙儿登基三年,基本上没怎么动过私库的银子,再说了,孙儿还有琉璃厂的生意供着呢,再说了,你孙媳妇儿可是大明首富,你还怕你孙子没银子花?” 朱元璋摇了摇头,嗤笑道:“你小子竟然是个吃软饭的,真是不嫌丢人。” 沈灵儿则是俏脸通红的躲在马太后的身后。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朱权突然有些失落,淡淡的开口道:“大侄子,你十七叔之前做的不对,你所描绘的大明很美好,我也想尽一份力。” “你看这样行不行?给我个差事,我不怕苦不怕累,能干活就行。” 朱雄英笑吟吟的看着朱权,这一路上朱权的所作所为其实他都知道,他也愿意相信朱权已经真心悔过了,所以缓缓开口道:“十七叔哪里的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说了,您的王号还一直保留着呢,侄儿留着你是有大用。” “不过在这之前,还真有一个差事,需要十七叔跑一趟。” 听到这话,朱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大侄子,你说,让咱干啥?” 朱雄英笑着将马和回京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几人和前面的朝臣一样,都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世间真的有马铃薯这种神物?” 朱雄英肯定的点了点头,满怀期待的道:“现在我大明还有很多土地不是种植小麦和水稻,一旦马铃薯成功在大明内种植,那很多地方,特别是黄海和北海,还有北境三省的百姓就再也不用担心会挨饿了。” 朱元璋听着双眼放光,忙不迭的问道:“大孙儿啊,这马铃薯你准备如何栽种啊?” 朱雄英一愣,虽然他前世是国防科技大学的高材生,而且从小生活在孤儿院,但是还真没种过地。 “自然是交给工部,让他们选一些经验老道的农民去栽种啊。” 朱元璋一拍桌子,一股气势从身上猛然迸发出来:“这话说得?谁有咱种植的经验丰富啊?” 朱雄英有些犹豫的道:“皇爷爷,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别掺和这事了吧,毕竟种地还挺累的。” 朱元璋眼睛一瞪,怒声道:“咋?你嫌弃咱老了?” 老爷子一瞪眼睛,朱雄英也害怕啊..所以他只能求助的看向自己的皇祖母。 不过马太后也是莞尔一笑道:“英儿,你就让你皇爷爷去吧,要不然他也待不住。” 见状朱雄英只能无奈的点头道:“好吧,皇爷爷,那您明日就在京城周围四处逛逛,挑一块土地肥沃的地方,准备一下,想来再有个三四天,种子也就到了。” 朱元璋这才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开始哼起了小曲。 朱权则是满脸期待的问道:“大侄子,那我呢?” 朱雄英苦笑一声,这都是什么毛病?自己巴不得能休息两天,可这俩人可好,争着抢着要干活。 “宁王听令,命你带五千禁军,前往福建,接应马和,护送使团回京!” “好嘞,多谢陛下!” 第309章 马和面圣 南京城外,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之中,马和带领的使团终于回到了京城。 城外唐阙这个理藩院的尚书第一次接待这么多的外宾,也是十分紧张。 “宁王殿下,马公公,陛下和朝臣已经在奉天殿等候多时了,您二位可以先行进宫,至于使臣,由理藩院负责接待。” 经过两年多的海上航行,马和的皮肤黑了很多,而且看起来也更加壮实,如果不知情的话,谁能想到他是个太监呢? 马和微微一笑,一挥手,十几名汉人走了出来。 “唐大人,这些汉人都是精通多国语言之人,有他们陪同,理藩院想必也能更顺畅的与使臣们沟通。” 唐阙感激的道:“多谢马公公,真是思虑周到啊,怪不得能立下如此盖世奇功。” 马和谦逊的一笑,随后就与宁王一起策马进京,时隔两年,再次回到京城,马和的心里也是感慨莫名。 看着如今的南京城如此繁华,只觉得一阵恍惚。 朱权似乎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淡淡道:“不用惊讶,这才哪到哪?如今大明二十一行省,都在飞速的发展,以后你就会看到了。” 马和点了点头,心中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很快,两人就到了奉天殿。 “臣福建水师提督,马和见过陛下。” 朱雄英的脸上满是笑意,亲自起身,走到马和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马和啊马和,你没让朕失望,来吧,和诸位大臣说说,这次出使,都做了哪些事情啊?” 马和闻言扬起头颅,朗声道:“回陛下,臣此次出使,远航西洋上万里,先后拜访了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其中包括爪哇、苏门答腊、苏禄、彭亨、真腊、古里、暹罗、榜葛剌、阿丹、天方、左法尔、忽鲁谟斯、木骨都束等地。” “这些国家如今都知道了遥远的东方,有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大明,纷纷心生向往,这次跟臣回来的,有十四个国家的使节,都带来了他们的贺礼和心意,希望与大明建立友好的邦交。” “除此之外,臣还带回来了辣椒、南瓜、苦瓜、土豆、马铃薯、向日葵、玉米、花生等农作物的种子,从此以后,大明百姓再也不用挨饿了!” 谁也没有想到,马和在消失的两年时间里,做了这么多事。 朱雄英也忍不住龙颜大悦,有些嘚瑟的拉起马和的手:“当初,朕破格任用马和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 “特别是你,韩尚书,就差指着朕的鼻子骂了,现在是不是很佩服朕的眼光?” 韩宜可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陛下圣明,知人善用,不过臣是吏部尚书,自然需要谨遵朝廷制度,再有下次,臣还是会与陛下争论。” “哈哈哈,你啊。” 朱雄英大笑了两声,并没有跟他计较,相反还很欣赏韩宜可的性格。 “马和,你带回来的那些种子何在?” 马和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的道:“太上皇一直等在殿门口,臣与宁王殿下回来的途中,就被太上皇拦下,连宁王带种子都被太上皇劫走了。” 朱雄英揉了揉脑袋,也是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着急。 不过老爷子种地种了一辈子,种子交到他的手中也算物尽其用,所以没有特别担心。 “行,既然种子在太上皇手中,那也不用担心,太上皇经验丰富,咱们等着结果就好。” “马和,你这次立下了不世之功,想让咱怎么赏你?” 马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眼眶发红道:“如果不是陛下赏识,奴才现在还是宫中的一个小太监,所以臣不要赏赐,如果有机会,臣还想为大明效命,再下西洋,将我大明威名远扬四方。” 朱雄英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了一句:“如果我大明都是你这般人物,何愁不能兴盛啊?” “不过,赏罚分明也是朝廷的规矩。” “马和听封,水师提督马和,远渡重洋,杨国威名,封为定海侯,组建远洋水师,随时准备再下西洋。” 马和热泪盈眶,止不住的叩头道:“奴才叩谢天恩。” 朱雄英扶起马和,轻声道:“这都是你应得的,你不必如此。” “既然你要组建远洋水师了,福建水师就交给曹震吧,告诉曹震,朕把福建水师交给他,要是福建水师垮了,朕饶不了他。” 封赏完有功之臣后,朱雄英再次回归正题。 “马和,对你去过的这些国家,都有什么特色,能不能讲讲?” 马和点了点头,开始侃侃而谈道:“奴才去过的这些国家,都是些小国,但是各有特色。” “以爪哇为例,虽然天气炎热,但是一年水果四熟,常年都被绿色的植物笼罩,水果根本吃不完,哪怕他们本地人一辈子不劳作也不会饿死。” “再说苏门答腊,虽然位置偏僻,但是参天古树很多,而且很多动物闻所未闻,和人类和平共处,极为罕见。” “至于暹罗等地,虽然贫瘠,但是宝石多的数不胜数,金银甚至用作器皿,本地人根本不知道金银的价值,而且很向往大明的茶叶和手工艺品。” “彭亨则是.....” 随着马和的讲述,群臣的眼睛逐渐亮起了光,原本以为西洋那些小国一无是处,但是这么听起来也并非如此啊。 怎么好像听起来像是遍地黄金的样子? 凌汉思虑片刻之后,缓缓吐出一句:“陛下,我大明是天朝上国,怎么坐实周边的国家如此贫瘠,臣认为应该派遣大明水师,协助他们治理地方,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快速的发展。” 就连一向自诩争议的老古板张紞都赞同的点了点头道:“陛下,臣认为凌阁老所言甚是有道理啊。” 杨思义看似在一边发呆,实际上在心里核算如果打下这几个国家的话,对大明到底是赚的还是亏的。 随后,杨阁老老神自在的道:“陛下,臣认为,应该直接派福建水师过去,与各国进行亲切的慰问。” 朱雄英撇了撇嘴,不愧是天朝上国,想要欺负人家也不直说,必须要师出有名。 虽然朱雄英发动过不少的战争,但是那都是别人先对大明产生了威胁,他才不得已出手,西洋的这些小国如今这么乖,对大明百依百顺的,他怎么忍心下的去手呢? 说到这里可能有的人就好奇了,倭国不也一样百依百顺吗?你不是还把它灭国了? 这话说的,倭国哪有一个好人呐? 在沉默了片刻后,朱雄英还是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道:“朕知道你们心中所想,但是大明强盛不是侵犯其他国家的理由,我大明是礼仪之邦,自然应该以理服人。” “再说了,那些国家距离大明远隔千山万水,而且气候与大明也是天差地别,就算打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朱雄英这么一说,群臣原本摩拳擦掌的热情也逐渐褪去。 其实他并不是不想将这些地方划入大明的版图,但是他也知道这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控制不住。 恐怕大明会在他的带领下,踏上不断吞并的道路,这并非他所愿。 前世的教育让他不能接受侵略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的他国领土。 杨思义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些小国占着大笔的资源但是却不会利用。” 朱雄英摇了摇头,出言宽慰道:“杨阁老也不用惋惜,虽然朕不同意出兵,但是与他们做交易还是可以的。” “与他们做交易?” 杨思义先是一愣,随后又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陛下的意思是开放海禁?” 朱雄英点了点头,沉声道:“大明建国之初,之所以实施海禁,原因有二。” “其一,开放海禁后的朝贡贸易,导致我大明朝廷不断的赔本,以致“库藏为虚”,给大明带来了越来越沉重的财政负担。再加上皇爷爷认为明朝的根本在于农业,而农业的产值足以养活大明王朝。所以,大明初期才会实行海禁政策,禁止朝贡贸易,以避免赏赐导致的大额支出。” “其二就是为了防备沿海奸民与倭寇勾结,所以禁止老百姓私自出海,毕竟大明的海岸线实在是太长,想要保证出海百姓的安全需要投入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干脆,就实施了海禁。” “但是现在,我大明水师强大,倭寇也被剿灭,所以不需要再加以防范。” “开放海禁,可以用大明的丝绸,琉璃等造价较低但是精美的物品去换取大量的真金白银,我大明稳赚不亏啊,所以朕决议开放海禁,与西洋诸国进行贸易,诸位爱情以为如何?” 这等利国利民的良策,这些大臣自然不会反对,在所有人的赞同之下,封锁了数百年的海岸线,再次对外开放,也让西方各国提前了数百年领略到了中华大地的风采。 这一切,都来源于大明强悍的实力。 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无所畏惧。 第310章 殿试(上) 南京城郊,一处依山傍水的农庄外,朱雄英带着工部挑选的几名有经验的老农走了进来。 远远的望去,到处都是防守严密的禁军。 朱元璋躬着身子,在地里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就连朱权和蒋瓛都陪着在一边,把鞋脱在一边,下地干活。 朱权从小娇生惯养,哪干过这种活啊,看到朱雄英过来,露出一丝苦笑,看着都要哭出来了。 朱雄英强按住笑意,开口道:“皇爷爷,这几位都是经验老道的农夫,过来帮忙的,您可以指使他们干活,自己歇一歇吧?” 怎料朱元璋眼睛一瞪,蛮不讲理的道:“怎么?你觉得你皇爷爷干这点活都需要人帮忙了?咱还没老的干不动!” 朱雄英一头的黑线,无语的道:“我这不是怕您老人家累到嘛。” 结果朱元璋嘴上说着不要,行动却很诚实,直接走了上来,指挥着几个老农开始干活。 随后还嫌弃的道:“行了,你一个大明的皇帝,总是跟着咱干啥?你该干嘛干嘛去啊,朝政都处理完了?” 朱雄英摇了摇头,只能无奈的道:“好,皇爷爷您忙着,孙儿告退。” 在转身之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皇爷爷,孙儿最近手头有些缺人手,能不能让十七叔过来帮忙啊?” 朱元璋冷哼一声,那还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行了,干活笨的要死,留下来,咱还得管他饭,带走吧。” 朱权闻言大喜过望,赶忙跳了出来,穿着鞋就走了出来。 “多谢皇爷爷(父皇)。” 朱元璋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都滚,都滚。” 两人这才一起告退,在回宫的路上,朱权不停的发着牢骚:“哎呦,陛下,你是真不知道啊,老爷子是真喜欢干农活,不管是去河南还是去哪里,看见农田就喜欢摆弄摆弄。” “五哥的那些药草,都被老爷子养死了好几株。” 朱雄英听着朱权的唠叨,忍不住也是露出了笑意,缓缓问道:“五叔和五婶儿的身体还好?” 朱权点了点头道:“好,他们两个身体好得很,就是天天吃药膳,没滋味的紧。” “哈哈哈”朱雄英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容。 “十七叔,你在开封的时候,和五叔一起上坝抢险的事情朕都听说了,看来跟着老爷子走了一路,你真的成长了许多。” 朱权闻言止住了笑声,叹了口气:“是啊,可惜成长的有些晚,臣这下半辈子就想踏踏实实的为咱大明做点实事。” 朱雄英继续道:“好啊,那朕也和你交个实底,现在大明虽然看着强大无比,但是却极度的缺人才,只要你保持现在的心境,迟早会有你的用武之地。” 朱权有些激动的道:“臣谢过陛下天恩。” 朱雄英摆了摆手,突然坏笑道:“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十七叔想不想试试?” 朱权一愣,随后信誓旦旦的道:“陛下,您说,只要您吩咐,臣什么都能做。” “你也知道,最近马和带回来十多个外国的使臣,虽然有理藩院陪同,但是从级别来说,多多少少有些怠慢了,朕又一时半会抽不出时间,不如就由你去陪同吧。” “你是堂堂大明亲王,又是天子之叔,身份地位绝对够了。” “这...”朱权皱着眉头道:“陛下,臣也没接待过外宾啊。” “朕还没当过皇上呢,不都有第一次嘛。” 朱权撇了撇嘴,想到护送他们回京这一路上,看着他们黑色的皮肤,叽里呱啦的。脑袋都要炸了。 “陛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朱雄英故作沉思的道:“十七叔如果不愿意的话,那也无妨,宗人府的院子一直都留着,还有个人能和您做个伴。” “....”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众望。” “嗯,这就对了嘛。” 达成目的后,朱雄英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留下苦瓜脸的朱权。 万国馆,理藩院早就建成多时,只是大明虽然也接待过几次外宾,但是规模都不大,十几个国家的这种规模更是自来没有。 所以唐阙这几天忙的是脚不沾地。 这些国家的使者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见过这么辽阔的土地,这么雄伟的建筑,这么多精美的工艺品。 所以每到一处都是问东问西,哪怕是有翻译,唐阙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偏偏陛下还有旨意,对这些使者都要以礼相待。 所以唐阙只能陪着笑脸,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这些使者除了上贡给朝廷的礼物外,身上都带着十足的金银。 这才短短两三天的时间,理藩院就成交了几十万两的交易了。 也算是在朝廷上面扬眉吐气的一回,就在唐阙苦恼之际,就看到了朱权耷拉着脸走了过来。 唐阙立马来了精神。 “哎呦,宁王殿下,您可来了,陛下说过要派个人来协助我等,却没想到竟然是您,真是辛苦了。” 这唐阙可是天子的宠臣,朱权也客气拱手道:“唐大人客气了,本王之前也没接待过外宾,只是协助而已。” 唐阙大手一挥,开始了他的恭维:“哎,殿下怎么可以妄自菲薄,听说您护送使团回京的路上,和诸位使节相处的还算愉快?” “???”朱权内心一阵翻涌,愉快个屁,一路上都是马和在处理,他基本上和个透明人一样。 哎,对呀,马和和这些使节都熟悉啊,如果把他叫过来,这难题岂不是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朱权一拍大腿,与唐阙不谋而合,很快,马和就被请了过来。 估计马和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出海一年多,好不容易换来的休沐,就这么没了... 其实也不怪朱雄英偷懒,他是真的没时间,各地的考生都已经到了京城,他还得准备殿试,毕竟这是要为国家筛选人才。 这些人日后都是要为官,主政一方的,关系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可半点都马虎不得。 紫禁城,奉天殿。 朱雄英看着手中的成绩单,第一名赫然是曾静,也就是推行新学时,跳出来闹事,最后被朱雄英以德报怨所折服的学子,竟然取得了这样的成绩。 随后是朱善,丁显二人,成绩也是遥遥领先。 当然,其余人的成绩也都是非常不错的,看着眼前的两百名学子,朱雄英也很激动,毕竟是通过新学选拔出来的第一批官员嘛。 杨思义作为主考官,自然也在奉天殿内陪同。 “今日殿试考题,论大明的土地制度与改革,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时长两个时辰,先答完者可以先由陛下预览,考试开始!” 在众考生听完题目后,都有些迷茫。 但是能经过重重考试来到殿试的阶段,自然都会有几把刷子,所以很快,奉天殿上就只剩下了研墨写字的声音。 两个时辰的时间悄然而逝,期间有陆陆续续的学子先行交卷,朱雄英每份都认真的看完了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评价。 “曾静,你的文章朕读了,详细说说你的看法。” 再次见到朱雄英,曾静的心情也很激动,但是事关自己的前程,曾静还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平静的道。 “陛下,学生认为我大明的土地现状是官田少,而民田多,在土地制度上则是继承了宋元时期的两田制,并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改良,实行了占田制。” “首先,官田由朝廷和官府直接掌控并拥有绝对支配权的土地,而民田则是由百姓或者地主直接掌握的有利用价值的土地,一般情况下民田还要受到官府的间接管理,控制力度较官田低。” “官田的来源主要是前朝的官地和官府查抄涉事官员的土地,与前朝相比,我大明的官田至多只占份额的五分之一。” “这种现象有好处,也有弊端。” “这表明民间拥有较多的土地资源,而朝廷对土地的控制相对较少。这种分配有利于激发民间经济的活力,促进农业生产的发展,因为民间拥有更多的土地意味着更多的生产资料掌握在百姓手中,有利于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和增加产量。” “但是因为大量的民田都在地主的手中,所以很容易出现土地兼并的情况,朝廷很难直接调控,就连陛下前些日子发布的贩卖皇庄的国策在执行的过程中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的地主为了获得更多的土地,甚至逼迫自己的农户去买买地,回来之后,再从农户手中收购。” “所以学生建议,为了抑制土地兼并之风,必须成立新的监管部门,明令禁止地主兼并土地,只有这样,土地改革才能得以进行,否则的话,不管多好的改革制度,最后收益的只会是地主,而不是百姓。” 曾静的话,惊起了其他人的一身冷汗,其余学子看向他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敬佩。 “这小子还真敢说。” 朱雄英的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对其赞赏有加。 “看来新学还真的为国家培养了不少人才!” “很好,曾静,你的这篇文章写的也好,一旁歇息吧,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 第311章 殿试(下) 自从曾静说完之后,大部分学子都没有敢主动说话,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对土地制度有深刻的了解的。 虽然现在读书不再是有钱人的特权,但是世家子弟很显然还是会更有机会。 朱雄英只能继续点名道:“朱善,你的文章写的也不错,看起来对屯田有着独到的见解,不如讲一下?” 朱善的年纪已经不小,看起来比曾静大了至少一轮的年纪,而且朱善出身军户,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正义感。 “回陛下,学生认为,想要土地改革,屯田必将成为重中之重,建国初期,我大明所有的卫所都有屯田之责。” “日积月累之下,所屯田地的数目已经是个天文数字,再加上一些流民和罪犯也会被派去开垦荒地,开垦出的田地既不归官府,也不归民田,甚至都不用缴税,岂不是荒谬?” “所以学生认为,可以派出专人,先以屯田和这些无主之田作为突破口,效果会更加明显,百姓也会更加受益。” 朱雄英听着朱善的描述,时不时的点了点头,最后等他说完之后,突然开口询问道:“诸位学子似乎都对土地兼并讳莫如深啊,朕没记错的话,建国之初,太上皇就设立了多条国策,限制土地兼并啊,杨阁老,你还记得吗?” 作为跟随朱元璋的老臣,自然不会忘记,甚至是信手拈来。 “太上皇在建国之初,曾经定过五条铁律,一直延续至今。” “一是没收元朝官田和豪强地主的田地,分为官田和民田,其中官田用于赐予功臣或出租给平民,民田则免除税赋或减轻税赋; 二是实行“永不为奴”的政策,禁止地主以债务或其他方式剥夺农民的人身自由;三是实行“永不加赋”的政策,规定每户每年只需缴纳一定数量的钱粮和劳役,不得随意增加; 四是实行“永不迁徙”的政策,规定农民可以自由选择居住地,不受官府干涉;五是实行“永不卖地”的政策,规定农民不能出卖自己的土地,以防止土地兼并。” 朱雄英投去赞许的目光,继续沉吟道:“永不为奴,永不加赋,永不迁徙,永不卖地,哪怕是这样,还是会有土地兼并的现象发生,这是为何啊?” 这个问题抛出来,奉天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就连杨思义的呼吸都有些缓慢起来。 这时总成绩第三的丁显站了出来,朗声道:“回陛下,学生认为,不管是土地兼并也好,还是世间大多不平事也罢,归根结底不过是四个字,利益熏心,” 朱雄英笑着看向丁显,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怎么个利欲熏心,你继续讲。” 也许是受到曾静的影响,丁显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滔滔不绝的道:“很简单的道理,陛下,虽然我大明如今的吏治还算清明,但是不同的阶级依然明显,公侯的势力,士大夫的野心,地主的贪婪依然是压在百姓身上的大山,只有让他们有所顾忌,不敢真正的为所欲为,那土地改革的好处才能真正的落在百姓的头上。” 朱雄英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丁显继续道:“如果朕记的没错的话,你的文章与分封给藩王的封地有关吧?” 丁显毫不畏惧的应下道:“没错,陛下,我朝开国之后,太上皇大行分封,我大明的土地大部分其实是在藩王的名下。” “以北平为例,当时燕王的封地是三千顷,但是当时北平气候寒冷,能耕作的土地并不多,撑死不过一千顷,这岂不是可笑吗?” “而且就算如此,太上皇依然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各地的藩王赐田,藩王的后代依然是宗亲,还需要百姓们供养,一百年后,国家财政就会出现负担,三百年后,百姓们连基本的吃饱都成问题,最多不过六百年,他们就会成为压垮我大明的巨山。” “所以学生认为,想要进行土地改革,最基础的就是要收回藩王的土地,并且明确规定,藩王的土地份额,否则的话,再怎么改革都是杯水车薪。” 丁显的话说完,就连杨思义的冷汗都流出来,好家伙,这是疯了啊,陛下想要削藩都要三思而后行,你倒是勇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说出来。 朱雄英也有些为难的揉了揉脑袋,这小子说的话是真对他的胃口,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只能训斥道:“大胆,分封是太上皇定下的国策,怎可轻易置喙?丁显你口出狂言,拖出去,将他从这届学子中除名。” 丁显闻言虽然面色惨白,但是目光依然坚毅。 “陛下,学生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不削藩,大明的国力迟早会被消耗殆尽啊,陛下...”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禁军拖了出去,其余学子的表情也都很复杂。 不过朱雄英挥了挥手,继续与他们开始聊起土地改革的政策。 时间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晚上。 曾静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其余学子也都是饥饿难忍,这时朱雄英才缓过神来,哈哈笑道:“是朕的不是了,你们都是大明未来的希望,朕一时也忍不住多和你们说了几句。” “王九成,让御膳房做些肉饼,肉汤,直接端过来,朕就和诸位学子在这奉天殿内,边吃边聊。” 王九成其实早就准备好了朱雄英的膳食,但是听到陛下这么说,他又让人撤了下去,让御膳房的人抓紧时间做面饼去了。 而一众学子也都是很感动,没有想到陛下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就连杨思义都累了,和朱雄英一起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片刻之后,热乎乎的肉饼和散发着香气的汤就端了上来。 在朱雄英的带头下,所有人都抓起肉饼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在吃饭的过程中,朱雄英沉声道:“你们都是大明的肱骨之才,朕对你们也是满怀期待,不管怎么说,土地改革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你们是新学选拔出来的第一批进士,也要为过来人做好榜样。” “朕先讲一下朕的想法,曾静,你的想法很好,朕决定封你为正六品巡农御史,严查土地兼并之风,你带着购买皇庄的名单,挨家挨户上门去查,务必保证所有卖出去的土地,最后都落到了百姓的手中。” “朱善,你也一样,同为正六品的巡农御史,负责将所有的屯田都清算清楚,一并收归朝廷,再由朝廷分发给百姓。” “其余学子,都为正七品的巡农御史,负责将全国各地,二十一省所有的土地都丈量的清清楚楚,不能有一丝的偏差,朕要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水分的鱼鳞册,诸位,能做到吗?” 所有的学子闻言都激动的站了起来,齐声道:“多谢陛下隆恩,学生必将粉身碎骨以报君恩。” 朱雄英挥了挥手,凝声道:“好,朕就在这奉天殿,等着你们的捷报!” “谢陛下!” 送走所有的学子后,朱雄英带着杨思义直接来到了偏殿。 原本应该被禁军拖下去的丁显,此刻已经被绑了起来,身上鼻青脸肿,显然受了不少的苦头。 朱雄英一脸严肃,不怒而威。 “丁显,你可知错?” 丁显仰起脖子,依然没有任何畏惧的道:“陛下,学生何罪之有?” 朱雄英嗤笑一声:“你口口声声将削藩挂在嘴边,你不知道分封是太上皇定下来的国策吗?如今太上皇尚在,你觉得朕能削藩吗?你这不是置朕于不忠不孝之地?” 丁显一愣,随后摇头道:“陛下,您是大明的天子,不是太上皇一个人的晚辈,为了孝道而置大明国运于不顾,这算什么?” “您当初冒天下所有儒生攻讦的风险推行新学的时候,难道不是一心为了大明?怎得如今已经登上帝位,却如此瞻前顾后,这可不像学生心中的陛下。” 朱雄英闻言突然笑出了声:“看见没,这小子连朕都骂进去了。” 杨思义也是笑不语,淡淡的摇了摇头。 “朕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坚持认为该削藩?” 丁显点了点头道:“学生认为,削藩势在必行。” “不止是在土地上,在军事上,藩王们都配备有数目不少的护卫,基本形成以自己为核心的私家军班底。尤其是位于边境的几个藩王,都具有较强的军事实力。除了自己的直属部队外,周遭地区的军事力量,也都可以供其调遣。” “除此之外,藩王最大的问题是子孙们不仅可以世袭,而且地位崇高。他们甚至还能干预地方上的所有行政事务,范围绝不仅限于自己的王府领地。只要藩王觉得有必要,一样可以过问领地周围的地方事务,权力远高于一般人想象中的封建领主,所以学生认为,藩王迟早会对中央皇权产生威胁!削藩已经迫在眉睫!” 朱雄英看向杨思义:“杨阁老,朕给你找的这个学生如何?” 杨思义满意的笑道:“老臣谢过陛下。” 朱雄英看着慷慨陈词之后,愣在原地丁显,叹了一口气:“愣着干什么?能拜杨阁老为师,你还不愿意?” 丁显这才反应过来,直接跪在地上道:“学生丁显,见过老师。” 杨思义点了点头,轻声道:“起来吧,想做本阁的学生可不容易,最起码三五年内你都要好好学,不能入仕,你可愿意?” 丁显心道:“傻子才不愿意呢。” 杨思义是什么人?最早的内阁元老之一,拜在他门下,以后定然大有作为,而且从陛下的态度来看,分明是将自己的谏言听了进去,这才是最让他开心的。 果然,朱雄英叮嘱道:“你啊,太过于耿直,多和杨阁老学学为人处世之道,削藩之事,朕自有计较,以后有用的到你的地方,懂了吗?” 丁显突然露出一丝微笑:“大明有您这般明君,一定会千秋万代。” 朱雄英耸了耸肩:“你小子,终于说了句好听的话....” 第312章 中都凤阳 翌日早朝,所有学子的任命第一时间颁布了出去。 吏部尚书韩宜可还是一如既往的拒绝道:“陛下,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一科进士同时封出去一百多名七品官员,还有两名六品的御史,这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朱雄英也是一如既往的强硬道:“韩尚书,这是朕正式的任命,不是和你商量,你照做就好了。” 韩宜可也很光棍的表示,您要是这么说的话,臣遵旨。 就这样,一百多名巡农御史被派往了大明各地,开始了对全国土地的丈量。 也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阵恐慌的热潮。 凤阳,是朱家的龙兴之地。 朱元璋登基之后,对凤阳也是百般照顾,先是将凤阳设为中都,随后又派李善长数次修建,如今的凤阳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小县城,而是鼎鼎有名的中都。 也正是因为朱元璋的缘故,凤阳七成以上的土地都是皇庄,剩下的三成也都被朱元璋赐给了他的同乡。 所以凤阳的百姓只能靠在皇庄做工或者给地主做佃户才能维持生计。 在朱雄英下令将皇庄的土地卖给百姓后,最高兴的莫过于凤阳百姓。 针对于凤阳的特殊情况,曾静的第一站就选在了凤阳,但是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百姓们欢天喜地的耕地的画面,反而有些死气沉沉。 哪怕是大中午,街道上也没几个行人,显得格外冷清。 曾静在几名随从的陪同下,走进了一个茶馆,故作好奇的道:“哎,老板,不是说这几年凤阳发展的很好嘛,怎么这大街上如此冷清啊?” 那老板有些戒备的看着几人:“你们是什么人?” 曾静摆了摆手,笑呵呵道:“我们还能是什么人?过路的商人而已,这不是看了朝廷发行的报纸嘛,说是皇庄的土地咱们这些百姓都可以买,来碰碰运气嘛。” “哎呦,客人,你可小点声吧。” 老板像是被曾静的话吓了一跳。 曾静好奇的道:“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老板叹了口气,低声道:“客官,你是有所不知啊,在凤阳,朝廷的话不管用,你得听凤阳知府的话,知府不说话,朝廷的通告根本就没有用。” 曾静闻言诧异的道:“这怎么可能呢?一个知府的话,比朝廷的政令还有用?” 老板左右环顾了一圈,看见周围没人,才继续道:“客官,你还真别不信,在凤阳,知府大人的话就是比圣旨都管用,咱别的不说,开国勋贵,有一大半,老家都在淮西,淮西里面又有一大半是在凤阳,你说的那个报纸,我们都看了,没用。” “别的不说,咱凤阳的土地,都在那些王爷,国公,侯爷的手里,还有一些,是太上皇亲自分给他同村的那些乡亲们的,想要把这些土地从他们手里抠出来,可能吗?皇上的圣旨又怎么样?能大的过太上皇吗?” 听这老板说的头头是道,曾静笑着给他也倒了杯茶。 “老丈,左右你现在也没什么生意,还不如坐下来和我们聊聊天,省的我们这些外乡人,不懂规矩,惹麻烦呢。” 老板笑着坐了下来,越看这几个人也越顺眼,也是打开了话匣子。 “看你们几个也都是爽快人,听我老人家一句劝,直接走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在这啊,赚不到钱。” 曾静继续问道:“老人家,凤阳这么多的百姓,就没有一个觉得不公平,起来反抗的?” 老板摇了摇头,叹息道:“哪能啊,也有不怕死的闹着要买田,结果都被官府给抓了,杀了一批,关了一批,要不然现在街上也不能这么萧条。” “什么?”曾静顿时勃然色变,愤慨的道:“官府怎么可以随意杀人?他们用什么罪名敢对百姓动斩刑?” 老板赶忙按住曾静:“哎呦,你低声些,那官府想定你的罪还不如容易吗?官字两张口,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老百姓能怎么办?” 曾静此刻只觉得怒火中烧,留下银子后,愤然离席,带着随从起身道:“老板,我等现在就去官府,我倒是要问问这凤阳到底还是不是大明的领土。” 老板大急,赶往劝阻:“哎,你别去啊,别冲动。” 但是曾静已经走了出去,直接奔着凤阳府衙而去。 老板在后面直摇头,唉声叹气道:“哎,好好的外乡人,完了,这下全完了。” 曾静一行人没有理会老板苦口婆心的劝阻,而是正气凛然的来到了凤阳府衙。 府衙的门口,三两个衙役慵懒的晒着太阳,看着曾静一行人过来,连眼睛都没抬,懒洋洋的问道:“你们几个,来干什么?” 曾静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我等来买朝廷发放给百姓的田地。” 衙役微睁开眼睛,有些不耐烦的道:“买田?买个屁田,滚蛋,没有。” 曾静直接从怀里拿出报纸,厉声质问道:“朝廷已经在报纸上刊登,尔等竟然敢推脱不办?简直是闻所未闻,尔等可还将朝廷法度放在心上?” 这些衙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平日里在街道上都横行惯了,哪里有人敢和他们这么说话? “嘿,你这个狗东西,怎么和你爷爷说话呢?” “就是,也不睁开你那双狗眼看清楚,这里是哪,也不好好打量打量,赶紧滚,再不滚就别怪爷爷不客气了。” 衙役们见曾静等人一身正气,也不敢太过为难,所以想要将他们吓退。 但是曾静在奉天殿内都敢秉公直言,怎么可能被几个衙役吓到? 只见曾静冷笑一声:“哼,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几个衙役,敢对我怎么样?” 几个衙役看到这场景,顿时怒火中烧,纷纷摩拳擦掌道:“行,今天爷爷们就让你们开开眼。” 说完,就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曾静的随从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实际上都是从禁军里面挑选出来的,以一当十不是问题。 这几个衙役,三下五除二,就被撂倒在了府衙门口。 “大胆,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们?我们可是朝廷的衙役,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 曾静冷哼道:“现在倒是想起来你们是朝廷的官差了?刚才看你们的样子,如果是百姓,早就被你们给生吞活剥了。” 这时候衙役也反应了过来,这几个人肯定是大有来头,所以有机灵的已经回去搬救兵了。 果然,凤阳知府带着数十名衙役,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见到本府还敢行凶?还不快快放开。” 但是曾静的随从并没有放开衙役,而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知府。 “你就是凤阳知府?” 看着曾静的气度不凡,知府的心底也有些没底,当即便道:“本官正是凤阳知府范德彪,你是何人?” 曾静仰胸抬头,器宇轩昂的道:“本官乃是新科进士,陛下钦封的巡农御史,曾静。” “巡农御史?” 范德彪挠了挠头,在身边长史的提醒下,才想起来。 “他娘的,你不就是个六品官吗?奶奶的,老子是正三品,你在老子面前摆什么谱呢?” 曾静听着范德彪粗鄙不堪的话语,忍不住皱着眉头道:“本官虽然只是正六品,但是陛下钦点,本官办差过程中,地方官府皆应配合,你凤阳府衙,也不得例外。” 对此范德彪嗤之以鼻:“呵呵,老子还就不配合你了,你能怎么办?在老子的地盘,还能让你给欺负了?” 曾静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本官只能如实上报了,到底如何,就看陛下圣裁了。” 说完,带着随从就要转身离去。 但是范德彪却大喝一声:“慢着,本官这凤阳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曾静回头道:“那范大人又待如何?” 范德彪眼中的凶光一闪而逝:“来人,把他们都给本官抓起来!” 身后的衙役得到命令后,直接就一拥而上,想要将曾静的等人拿下。 但是就凭这些衙役被酒肉掏空的身体,怎么可能是精锐禁军的对手? 用不上半盏茶的功夫,这些衙役就都躺在了地上。 曾静摇了摇头,这样的货色哪有一点朝廷官差的样子? “我说范大人,你就这点本事?” 范德彪此刻也是心中骇然,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巡农御史,身边的随从竟然会有这么多高手。 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他自然不会胆怯。 “哼,你身边的随从再能打又能怎么样?本官还有八百府兵,八百府兵不够,还有三万凤阳留守司的官兵,你再能打,能打多少?” 曾静扭过头看着范德彪,语气中满是嘲弄的道:“范大人,你能调得动凤阳留守司的官军?” 范德彪脸色难看,但还是嘴硬道:“曾御史不信的话,可以留下来看看,本官能不能调来?” 曾静想了一下,直接坐了下来。 “好,本官就在这里,等着范大人的表演。” 范德彪冷笑一声:“你装,你继续装,等会看你怎么哭。” 半盏茶的时间悄然而逝,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第313章 唐胜宗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接近,范德彪的脸色也越来越嚣张。 “曾御史,现在给本府跪下,本府或许还会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曾静却不为所动,淡然的坐着,并且凝声道:“范大人,可能让你失望了,本官这辈子应该是不会向你这种人下跪了。” 范德彪的嘴角尽是不屑之意,冷笑道:“好,希望你等会见了大将军也这么硬气。” “放心,您就看好吧。” 很快,一名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就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来人身高八尺,不怒而威,端的让人害怕。 “尔等何人?竟然敢在中都府衙如此放肆?还敢当众殴打衙役,简直无法无天。” 曾静缓缓起身,脸上没有丝毫的怯意,平静的道:“巡农御史曾静,见过侯爷。” “嗯?你认识本侯?” “延安侯唐胜宗,昔日跟随太上皇打天下的淮西二十四将之一,现任凤阳留守司大将军,如果连您都不认识,下官来这凤阳还有何意义?” 唐胜宗点了点头,显然曾静的这番话让他很是受用,连语气都柔和了一些。 “你既然是朝廷的巡农御史,更加应该遵循法度,怎么可能以下犯上,冒犯范大人呢?” 曾静摇了摇头,沉声道:“侯爷有所不知,朝廷早就明发谕旨,天下所有的皇庄都由朝廷,统一发卖给百姓。” “而且还刊登在了报纸之上,晓喻全国,但是我等按照朝廷规定的流程前来买地,却被衙役各种无视,侮辱,甚至要对我等动手殴打。” “我等也不过是迫于无奈之下,这才出手还击,等到范知府出来的时候,更是不审不问,在得知我等人微言轻之后,就肆无忌惮的命衙役扣押我们,这等做派,哪有一丝朝廷大员的样子?” 在听了曾静的陈述后,唐胜宗也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看着范德彪问道:“范大人,你怎么说?” 范德彪这个时候也是飙起了演技,痛哭流涕道:“侯爷,真是冤枉啊,这个狗屁的巡农御史,到了府衙之后二话不说,就对衙役大打出手,根本不让人说话啊。” “下官带着人出来之后好言相劝,但是这厮却愈发无法无天,根本不把下官放在眼里啊,你看,这些衙役都被他们打伤了,如果不重罚的话,下官岂不是会脸面尽失,以后该如何治理地方啊?” 唐胜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既然你二人各执一词,今日本候定当秉公审理,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偏私。” 唐胜宗的话听起来公平公正,但是现在曾静完全占据着上风,所有的衙役都已经被控制住了,这个时候放开他们,岂不是明摆了偏私? 所以范德彪狂喜,十分配合的道:“一切听从侯爷的吩咐。” 但是曾静却摇了摇头,坚持道:“放开他们可以,但是要先签字画押,他们袭击御史,按照大明律,必须受到惩罚。” 见到曾静竟然敢不给自己面子,唐胜宗勃然大怒,刚刚积累的好感也是瞬间就败光了。 “放肆,你以为本将军是在和你商量吗?你不过是个正六品的巡农御史,哪怕是陛下钦封,也不得如此托大。” “只要你们愿意配合,本将军承诺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委屈,如何?” 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番恩威并施的话说完,他也该懂事的放人了。 结果曾静像是个软硬不吃的石头一样,再次摇了摇头道:“大将军,非是下官不信任您,只是朝廷有制度,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还是要他们先画押吧。” 说完之后,就要当堂开始写供状,唐胜宗原本就和范德彪穿一条裤子,怎么可能允许曾静拿到切实的罪证? 所以当即便挥了挥手,身后的官军齐齐向前一步,杀气拂面而来。 曾静故作不解的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唐胜宗语气冰冷的道:“曾大人,你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啊?这里是凤阳,不是京城,你就带这么几个人,你觉得你可以在凤阳横行无忌?” 曾静嘴角玩味的笑容更甚:“侯爷此言差矣,我等不过是遵从朝廷的旨意,前来购田而已,怎么就成了横行无忌了?” 唐胜宗缓步走近,身上的威势更足,凝声道:“曾大人,实话告诉你,凤阳的情况比较特殊,你那套朝廷的规则在这里行不通,现在放人,本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放你们离开,否则的话,你们就都留下吧。” 话音落下,数百名围过来的官军刀剑出鞘,泛着让人心悸的寒光,现场的氛围一瞬间就变的严肃起来。 面对这等场面,曾静的随从也没有丝毫畏惧,纷纷上前,将曾静护在了身后。 曾静也是面不改色,语气更加奇怪的道:“侯爷,这些可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禁军,在动手之前,您要不要再思虑一番?” 唐胜宗是刀山血海中杀过来的悍将,怎么会被曾静的话吓住?当即冷哼一声:“你看本侯的刀,听你的道理吗?” “唰” 唐胜宗长刀在手,指向曾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 “够了,都退下吧。” 随后,徐子卿从空中飘然而至,落在唐胜宗的面前。 唐胜宗自建国以后,除了去四川参与过平叛之外,其他的时间都呆在凤阳,虽然没有见过徐子卿,但是他还是能感受到徐子卿身上那股卓尔不群的气质的。 “你又是何人?” 面对唐胜宗的询问,徐子卿只是轻声道了一句:“本公徐子卿。” 徐子卿?唐胜宗陡然色变,他是狂妄,但是并非没有脑子。 整个大明,谁不知道徐子卿是天启朝的第一权臣。 前段时间更是没有经过请旨就杀了一省布政使,从二品的大员。 虽然当时在群臣的谏言下,取消了所有的官职,但是转头就被册封为土地改革,发行报纸,成立皇家钱庄三项改革的钦差大使,所到之处,如朕亲临。 足可见他有多受陛下的器重,之前他就敢擅自处决从二品的大员,如今有了如朕亲临的这块金字招牌。就算杀了自己,恐怕也不会受到什么太重的惩处。 “末将不知道陈国公当面,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徐子卿随意的摆了摆手道:“先让你的兵退出去吧,光天化日的,带兵进城,像什么样子?” 唐胜宗没有丝毫的犹豫,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士兵退了出去。 随后,徐子卿又看了眼地上被捆住的衙役。 “先把这些衙役都押进大牢吧。” 这个时候范德彪哪敢说个不字啊?连他最大的靠山都不敢说话,自己一个知府敢说什么? 直接将这些衙役都带了下去。 “知府大人,我们可都是听从您的命令行事,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这时候范德彪恨不得将他们的嘴堵住,厉声训斥道:“都闭嘴,快,把他们带下去。” 闻讯而来的府兵动作很快,将所有人带了下去。 徐子卿悠哉的坐在府衙大堂上。 “范大人,现在能和我们讲讲,为什么凤阳不遵从朝廷的政令了吗?” 范德彪冷汗直流,再也不复刚才的猖狂,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回国公,不是下官不愿意遵从朝廷的旨意啊,凤阳的土地虽然大部分归属于皇庄,但是经过这么多年,都已经被太上皇赏赐了出去,如今这些土地都归属于一众公侯” “因为这些公侯都不在凤阳,所以大多都是委托官府代理,到了收成的季节,直接将收成交到各位公侯的府上。” “这些都是公侯的私产,自然不能随意发卖给百姓,所以官府这才没有遵从朝廷的旨意,并没有有意的违背圣意啊,还望陈国公明察。” 还没等徐子卿说话,曾静先是忍不住抢白道:“是吗?那不知范大人有没有就此事向朝廷上书过呢?有百姓要求官府按照告示发卖土地的时候,您又是怎么做的呢?” “这…”范德彪一时语塞,有些为难的看着徐子卿。 “陈国公,您也知道,有些贱民,听风就是雨的,不用些手段,他们根本就不听啊。” “而且他们三五成群的就堵在府衙门口,这也实在是不好看啊,您说呢?” 徐子卿的眼睛里面泛起一丝精光,拍着桌子道:“贱民?就连陛下都不敢说这样的话,你作为地方的主官,竟然敢如此轻民,简直可笑。” “说说吧,你们府衙是怎么处理的?” 范德彪不以为意的道:“来闹事的贱民,阿不,百姓,一共有四百多人,抓了三百多个,杀了一百多个,这个事件,就平息了下去。” 徐子卿猛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道:“你竟然杀了一百多个百姓,现在还做出这等无所谓的姿态,你真是没救了。” 范德彪此刻是真的有些茫然,那些百姓死了就死了,这有什么的,又没有触及犯他们的利益。 这不是最小的代价嘛?为什么陈国公的反应这么大?难道是想借题发挥,针对自己? 第314章 斩杀范德彪 心里这样想着,范德彪可不敢说出来,只能小心翼翼的道:“陈国公,您是觉得下官这样处理有何不妥吗?” 徐子卿强压着心中的火气,冷冰冰的道:“你去将关押在大牢里的百姓都带到城门校场,本公来处理这件事。” 范德彪虽然心里嘀咕,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去监狱提人去了。 在他走后,徐子卿对着唐胜宗道:“唐大将军,麻烦你带一批军士,先行前往校场,维持现场的秩序,另外,让凤阳的百姓都来校场观礼。” 唐胜宗心里暗自嘀咕道:“观礼?观什么礼?” 但是表面还是异常恭敬的道:“末将遵命。” 在两人走后,徐子卿的脸色才彻底阴沉下来。 他没有想到,大明还有这样的地方,视人命为草芥,肆意屠戮。 为官者高高在上,对百姓没有任何怜悯之心,最可怕的是他们竟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曾静也是觉得匪夷所思道:“公爷,卑职看这凤阳的官员实在是不可以常理度之,不去以退为进,徐徐图之啊。” 徐子卿摇了摇头:“本公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们可以等,牢狱中的百姓可等不了。” 曾静也是叹了口气:“是啊,摊上这样的官员,凤阳百姓这些年的日子,过的可真是难以想象啊。” 徐子卿拍了拍曾静的肩膀:“放心吧,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会还凤阳百姓一片青天。” “对了,你去查一下,凤阳有没有皇家钱庄。” 曾静点了点头,带着几个随从,出去探查了一番后,就回到了徐子卿身边。 “回公爷,凤阳并没有皇家钱庄,听说是官府不允许开设,所以就又回去了。” 徐子卿冷笑一声:“呵呵,真是好胆,本公让他们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 凤阳,城门校场,之前被扣押的百姓都被带到了这里。 所有的人都是面如死灰,他们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这些狗官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自己这些人聚集起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要斩草除根了。 但是有所不同的是,不管是范德彪还是唐胜宗,都没有坐在首位,而是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看起来并没有年龄很大的年轻人。 围观的百姓都议论纷纷,猜测着这名年轻人的身份。 见到人到的差不多了,徐子卿直接开诚布公的道:“凤阳的百姓们,本官叫徐子卿,是朝廷派来为你们做主的,来人,把所有人的枷锁都去掉。” 看守附近的官军均是一愣,随后看向唐胜宗。 后者则是不解的道:“陈国公,这些人都是暴民,有过围堵官府的先例,就这么放了,出了乱子怎么办?” 徐子卿摆了摆手,一股极致的自信油然而发:“出了问题,本公负责。” 唐胜宗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挥了挥手,官军这才动手。将百姓们身上的枷锁解除。 可能是之前官府的公信力实在是太差,所以此刻百姓们都不敢放松警惕,抱成一团,戒备的观察着四周。 徐子卿直接越过了所有官军,来到被扣押的百姓们面前,温声道:“本官知道你们受了委屈,放心,本官会为你们做主。” 这些村民被扣押了有一段时日了,身上戾气都很重,哪怕徐子卿好言相劝,他们还是冷哼道:“你们又想耍什么花招?为我们做主,姓范的狗官杀了我们那么多人,你怎么给我们做主?” 徐子卿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飘飘的道:“好办,他杀了你们的人,就用命来赔就好了。” “来人,把范德彪拿下!” “是!” 虽然凤阳本地的衙役和官军没有动作,但是曾静的随从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范德彪扣了下来。 这时唐胜宗可坐不住了,范德彪的位置很关键,手中掌握着大量当地权贵以权谋私的罪证,一但落在徐子卿手上,那可真是大事去矣。 所以他立马站出来劝阻道:“等一下,陈国公,范大人再怎么样也是中都知府,正三品的官职,您再怎么样也不能直接扣押啊?” 徐子卿猛地抬头,直视着唐胜宗的眼睛,一股压迫性十足的气势猛然从身上爆发。 “本公连从二品的布政使都杀过,还办不了一个知府了?唐大将军,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朕亲临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看着徐子卿丝毫不打算给自己面子,唐胜宗也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直接撕破脸皮道:“徐子卿。这里是凤阳,不是四川,你别拿你那套吓唬人,陛下信任你,不是你肆意妄为的理由。” “今日,你如果敢毫无理由的抓捕范大人,本侯绝不答应。” 唐胜宗的话音落下,周围的衙役和官军纷纷喊道:“对,我们不答应,不答应。” 围观的百姓都懵了,看这样子,京城来的大官好像是和凤阳的地方官干起来了呢。 徐子卿什么世面没见过?怎么会被眼前的小场面吓到? “毫无理由?” 徐子卿语气嘲讽的道:“无视朝廷政令,肆意杀害百姓,妄图扣押朝廷巡农御史,这叫毫无理由?延安侯,是你耳聋眼瞎,还是当本公是傻子?” 唐胜宗的脸色也有些发红,责怪的看了眼范德彪,这货是真猖狂啊。 范德彪也很委屈,不是你说的嘛,有你罩着,凤阳这个一亩三分地没人敢动我吗。 不过现在哪怕范德彪再蠢,自己也得撑到底。 “陈国公此言差矣,就算范大人有罪,您既不是按察司,也不是都察院,最起码也要等到朝廷的旨意到了,才能处置吧?” 唐胜宗这话显然就有些强词夺理了,不过徐子卿也并不打算与他争辩,直接拍了拍手道:“都说淮西将领都是武夫,不善言辞,看来延安侯倒是个意外啊,不过本公心意已决,要么你今日就袖手旁观,要么你就对本公动手,否则的话,你保不住范德彪。” 这…唐胜宗也没想到徐子卿的态度这么强硬。 这时围观的百姓也都看明白了,这京城来的大官,为了给自己这些人出头,和凤阳的这些官员都已经闹掰了。 虽然这些百姓可能识字的都很少。但是他们知道谁对自己好,所以他们自发的挡在徐子卿面前,形成了一道人墙。 唐胜宗看到这场景更是骑虎难下。 徐子卿也是气定神闲的道:“侯爷,你也要想清楚了。机会只有这一次哦。” 就在唐胜宗还在纠结之际,城外的传令兵突然飞驰而至。 贴在唐胜宗的耳边嘟囔了几句之后,唐胜宗脸色大变。 “所有人都安静,退后,不许影响陈国公执法。”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唐胜宗怎么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 范德彪更是直接傻眼了,大声吼道:“哎,侯爷,您可不能不管我了啊。” 唐胜宗面色难看的呵斥道:“范大人,你要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记住,你还有家人。” 闻听此言,范德彪的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萎靡了下去。 徐子卿则是笑眯眯的走到范德彪面前,低声道:“范大人,你的靠山好像都救不了你了,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范德彪面如死灰,苦苦哀求道:“陈国公,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下官一般见识了,给下官留一条生路如何?” 徐子卿哈哈笑道:“给你留一条生路?范大人,你要不要问问凤阳的百姓答不答应?”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对着范德彪指指点点的骂道:“呸,狗官,我儿子就是被你冤死的,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这么多年,你在凤阳作威作福,老子早就想在你身上砍一刀,你这个狗杂碎。” “谁不知道你这个狗东西,连吃饭的碗都是玉的,没日没夜的往自己府里娶小老婆。你哪来的钱?还不是我们的血汗钱?” “狗官,我都不想说你,我家来福已经三天没拉屎了,还不是都怪你?” “老乡,骂的好。不过来福是谁?” “哦,来福是我家养的狗。” “……” 听着周围百姓的口诛笔伐,徐子卿也是无语的摇头道:“果然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既然如此,本公今日就替天行道,来人,将范德彪就地正法!” 随行而来的禁军早就看范德彪这个欺压百姓的蠹虫不顺眼了,所以在徐子卿下令后,一刀砍掉了范德彪的脑袋。 周围突然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中,直到范德彪的脑袋满地跑,滚落在地上的时候,周围的百姓才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 唐胜宗的脸色很难看,双手握拳,死死的攥住,但是他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没有办法,刚才传令兵来报,神机营已经在凤阳城外驻扎。 神机营是什么?那是大明战力的天花板,除了陛下,就只听徐子卿的话。 当时在战场上,连北元都被打的屁滚尿流,更别说自己凤阳留守司的这些兵马了,给人家当菜也不够啊。 第315章 吴王朱允熥 趁着现在凤阳的百姓大多聚集于此,徐子卿趁热打铁,登高振臂一呼道:“乡亲们,你们听好了,本官是受陛下指派,来给乡亲们派发土地的。” “想必朝廷的报纸,大家都已经看到了,不要质疑,只要你们有想法,三日后,就来府衙找本官,本官会按照朝廷的规定,将土地发放到大家的手中。” 徐子卿的话,无疑将现场的氛围推向了高潮。 有很多百姓甚至痛哭流涕,齐声道:“陛下万岁,朝廷万岁!” 只有唐胜宗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还在冷笑:“哼,凤阳的水有多深,你根本就不知道,别说是你,就连陛下来了,都要头疼。” 不过徐子卿自然也不会没有一点准备,一封密信,从凤阳发出,直接到了皇宫大内。 紫禁城,太极宫。 朱允熥自从进入京城学校后,就一直像是一个普通学生一样,吃住都在学校里面,就连他的教习和同学都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这次被朱雄英突然叫过来,还有些茫然。 “皇兄,您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的叫我回来。” 朱雄英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眼前已经剑眉星眸的少年,没好气的道:“还好意思说,你自己算算,有多久没回宫了?是不是忘了朕这个大哥了?” 朱允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拱手道:“嘿嘿,这倒是弟弟的不是了,以后臣弟一定时常入宫,来看望皇兄。” 朱雄英不以为意的摇摇头道:“我还不知道你?让你进宫一趟和要了你的命一样,你倒是在外面风流快活,这么一大摊子事,都留给你大哥?” 朱允熥笑了笑,见到周围没人,索性直接坐到了朱雄英脚下的台阶上面。 “哎,皇兄,您这春秋鼎盛,英明神武的劲头,还用臣弟帮忙吗?” 朱雄英笑骂了一句:“少来,朕看了你各科的成绩,很优秀,为什么没有参加今年的殿试?” 朱允熥伸了个懒腰,不以为意的道:“那些学子,经过数年的寒窗苦读,不过是求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每年朝廷取士的名额就那么几个,臣弟又何必占用他们的机会呢?” 朱雄英赞许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能这么想很好,也不愧是朕的亲弟弟,不过你这般懒散,可不像样子,朕有个差事要交给你。” 闻言,朱允熥顿时来了精神:“皇兄还有事需要我去办的?那我得听听是什么事。” 朱雄英叹了口气,将徐子卿传过来的密信递了过去。 朱允熥看完之后,也是一脸的愤懑,不由的攥紧拳头道:“杀的好,这群蠹虫,竟然敢如此草菅人命,真是视大明律法于无物,太过于放肆了!” 朱雄英又何尝不气愤呢,只不过作为大明的帝王,他必须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朕也觉得气愤,但是想要推进土地改革,还凤阳百姓一个公道,光靠杀戮是没有用的,也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朕想要你去一趟凤阳。” 朱允熥一愣,不可置信的问道:“我?皇兄,我去了能干嘛啊?” 朱雄英则是一脸认真的道:“还真就是你去最合适,朱允熥听旨。” 朱允熥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臣弟接旨。” “册封朱允熥为吴王,暂代凤阳知府一职,即日起,走马上任。” 朱允熥有些茫然接下旨意,苦涩的道:“皇兄,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吴王这个封号可是如今大明最尊贵的封号了,自己虽然贵为天子的亲弟,但是能有这般殊荣,也有些过于优待了。 朱雄英摆了摆手道:“没有什么不妥,你现在啊,可是大明亲王了,这里面朕的身边还需要你帮忙,你就先不用去就藩了,先把凤阳的事情处理好,回来了朕还要你有大用。” 朱允熥撇了撇嘴,但是圣命难违,自己也只能接旨了。 在出宫的路上,朱允熥还没有从自己即将去凤阳赴任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前面带路的王九成小声嘀咕道:“吴王殿下,您留心脚下啊。” 朱允熥这才注意到自己走神,客气的道:“多谢王公公提醒,是本王走神了。” 王九成看着朱允熥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出言低声安抚道:“吴王殿下,您也别怪老奴多嘴,陛下的安排往往都有其深意,您还年轻,反正距离上任还有些时间,不去先去拜访一下太上皇,他老人家可是火眼金睛,一切事情都能看的通透啊。” 朱允熥沉默了片刻后,也反应了过来,这王九成很明显是替皇兄传话来了啊。 “多谢王公公,本王记下了,等下就去面见太上皇。” 王九成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是完成了陛下交代的任务。 朱允熥在出宫之后,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朱元璋的农庄。 “哎,你们几个,那块地都干了看不见?多加点水啊。” “还有你们,那片种辣椒的,已经结出来果实了,可得好好看护着,要是死了,朕拿你们是问!” 还没进去,就听到朱元璋那中气十足的叫声,十几个农夫忙的手忙脚乱。 但还是做不到朱元璋满意,一直挨骂,而马太后则是看着眼前的画面,呵呵直乐。 “皇爷爷,皇祖母,孙儿来看你们了。” 马太后笑着倒了一杯茶,热情的招呼道:“允熥来了?快来皇祖母这里,喝碗茶。” 朱允熥乖巧的走过来,将茶一饮而尽后,好奇的道:“皇爷爷这是干嘛呢?” 马太后笑眯眯的打趣道:“你是不知道啊,自从你皇兄把马和从西洋各国搜刮来的种子都交给你皇爷爷耕种之后,他就天天守着这些田地,生怕有人来破坏似的,恨不得住在地里了都。” 这话朱元璋也听到了,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很骄傲的道:“允熥,这就是你皇祖母不懂了,这些可都是咱们大明以后的希望,有了他们,咱们大明百姓吃的东西就多了,也不会再饿肚子了,你说重不重要?” 朱允熥点了点头,正色道:“重要,这些才是我大明之本啊。” “哎,这就对了嘛。”朱元璋看到朱允熥支持自己,不由得喜上眉梢,拉着朱允熥就开始逛起了自己的菜园。 而且不停的和朱允熥讲解着每一种蔬菜的名称和注意事项。 朱允熥也尝试尽力的理解和记住,眨眼之间,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在外面的农庄。自然比不上皇宫里面的锦衣玉食,但是比起京城学校的食堂来说,还是强了不少的。 不过朱允熥一直想着要去凤阳赴任的事情,所以有些心不在焉。 “说吧,你小子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找咱?” 饭吃到一半,朱元璋突然开口问道。 朱允熥一愣,随后苦笑道:“果然,一切都瞒不过皇爷爷。” 朱元璋冷哼一声:“你小子,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咱要是看不出来你心里有事,咱就白活了。” 朱允熥就将自己即将去凤阳担任知府,还有徐子卿传过来的密信都讲了出来。 朱元璋听完之后也是叹了口气:“哎,这些老伙计啊,怎么就不知道知足呢?难道非要等到受到了惩罚才知道收敛?” 马太后也有些感慨的道:“哎,再纯朴的乡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被利益所侵染了。”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之后,让朴半成取来一个锦盒,交给了朱允熥。 “允熥啊,这里面是咱们老朱家在凤阳这片祖地的房产,上次回凤阳的时候,分给了当地的乡亲们。” “咱就一句话,有这些地,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干,也饿不死了,把剩下的地,都交出来,要不然,咱亲自去找他们要。” 朱允熥收起锦盒,恭敬地道:“孙儿替凤阳的百姓们多谢皇爷爷。” 朱元璋挥了挥手:“去吧,孩子。” 朱允熥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的凤阳,唐胜宗的延安候府内。 十几个看起来白发苍苍的老者正襟危坐,齐齐的看向唐胜宗。 “侯爷,今天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这陈国公是什么来头啊?这么猖狂?” 唐胜宗的脸色很难看的解释道:“这陈国公还真不是个普通人,在天子没登基之前,那就是天子最信任的人。” “现在更是大权在握,不止大明最精锐的军队都在他的手里,还是负责这次土地改革的钦差,所以不好招惹啊。” 听到徐子卿的来头这么大,这些老者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凝重之意。 “哼,就算他来头再大,能大的过太上皇吗?” “就是,我们的土地都是太上皇赏的,就算是当今天子。也不能忤逆太上皇的意思!” “没错,如果他要是强收我们的土地,我们就一头撞死在地头上,让天下人看看,当今天子是怎么逼死他们朱家的乡亲们的。” 见到这些老者的态度如此坚决,唐胜宗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算是当今陛下,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对!就这么干。” 如果这话被朝廷上的那些大臣听到,恐怕会被笑掉大牙。 真是坐井观天而不自知啊。 第316章 朱允熥的雷霆手段 凤阳府。 徐子卿看着一路奔波的朱允熥,不由得有些意外的道:“允熥殿下,怎么会是你?” 朱允熥很早之前就见过徐子卿,对其也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赶忙行礼道:“见过徐先生。” 朱允熥毕竟身份贵重,所以徐子卿赶忙上前扶起他,客套了一句:“殿下客气了。”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了一句“礼不可废”之后,才拿出了赴任的圣旨。 徐子卿的脸色变的很复杂,随后才缓缓点头叹息道:“陛下这步棋,走的妙啊,没有谁比殿下更合适了。” 于公,朱允熥是亲王之尊,代理凤阳知府,那所有人都得给他的面子。 于私,朱允熥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太上皇的嫡孙,更不会有人为难。 除此之外,朱雄英也是存了想要历练一下他的意思。 这些想法,朱允熥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通了。 徐子卿作为朱雄英肚子里的蛔虫,自然更是猜到了,所以他直接开口道:“既然陛下有旨,那就由殿下主导吧,您有什么想法?” 朱允熥沉思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凤阳这片土地,承载了皇爷爷太多的记忆,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吧,这样,今晚以我的名义,宴请一下延安侯和各位乡亲,有什么话,咱们在宴席上说开,给彼此都留些颜面。” 徐子卿点了点头:“好吧,我这派人去安排,一切都以殿下的想法为主导。” 朱允熥不好意思的憨笑道:“哪里的话,有先生您在身边,我才敢放手施为。” 徐子卿则是笑而不语,心中暗自感慨,允熥殿下的身上还真有陛下当年的影子。 入夜之后,凤阳城内最好的酒楼。 吴王朱允熥亲自设宴,凤阳府内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尽数到场,没有人敢不给面子。 在宴席的主位上,朱允熥,和徐子卿坐在主位,旁边是唐胜宗还有十几位族老。 见到朱允熥之后,这些族老都有些感慨。 “哎,十几年不见,太上皇的孙子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啊。” 面对众人的夸赞,朱允熥也始终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态度,这让众人更加喜欢这个少年。 不过一片和谐自然是不可能的,徐子卿站起身,突然开口道:“诸位族老,你们都是太上皇的同乡,如今陛下登基,要进行土地改革,你们作为长辈自然需要配合,所以本公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 其中一名族老眯起眼睛道:“陈国公不妨直说,要我们怎么个配合法?” 徐子卿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很简单,除了建国时太上皇赏赐给诸位的田地外,诸位这些年来兼并的土地全部归于朝廷,原本归属于皇庄的那些土地,本就是一团乱账,也无从查起,从今天起全部作废,都收归于朝廷,由府衙重新分配。” 什么?简直是岂有此理。 在场所有人都坐不住,纷纷对着徐子卿怒目而视。 刚才出言的族老更是怒目而视道:“你算是什么东西?凭你上嘴唇下嘴唇这么一碰,我们的土地就变成朝廷的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简直是笑话,我们的土地都是太上皇赐予,如果要收回去,也要太上皇亲自来收,你算哪根葱?” 就连唐胜宗都言语冷冽道:“陈国公,您可能有所不知,这些年来皇庄分出去的土地,涵盖了大明所有的权贵,别的不说,就是护国公,魏国公,曹国公这些陛下的近臣和长辈都有凤阳的土地,难道他们的也要归于朝廷?” 面对所有人那要吃了自己的眼神,徐子卿没有丝毫动摇,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本公刚才已经说了,所有的土地都收归于朝廷,由朝廷统一分发,卖给百姓。” 族老直接拍案而起,冷哼道:“好啊,陈国公好大的官威啊,我们这些老头子就在这里,你把我们都砍了,地你就收回去了。” 其余的权贵都沉默不语,其实他们大多都牵扯其中,这个时候自然不会站出来。 不过徐子卿是什么人?他是好欺负的? 果不其然,徐子卿脸色一冷,杀机四射的道:“你们真的以为本公不敢杀人吗?” 随后,他抓起桌子上的瓷碗摔到了地上。 无数装备精良的神机营战士直接闯了进来,瞬间就控制住了局面,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每个人的脑海。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被吓的魂飞魄散,这些士兵的眼神坚毅,他们丝毫不怀疑,只要徐子卿一声令下,自己的脑袋怕是会直接开花啊。 不过自然也有骨头硬的,站起来的族老就额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将自己的脑袋凑过去道:“好,姓徐的,你有胆子你就杀了我,不开枪老子瞧不起你。” 就在现场的氛围剑拔弩张之际,朱允熥站了出来。 “行了,先把枪放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对于朱允熥的话,两边的人都给了十足的面子,氛围也有了一些缓和。 “我说各位族老啊,本王小的时候就总是听皇爷爷讲,你们那个年代不容易,吃不饱穿不暖,经常饿死人,这等苦日子总算是熬过去,现在好好享清福不好吗?还要打要杀的,这是何必呢?” 族老叹了口气,一脸委屈的道:“殿下,您给评评理,我们手里的土地都是太上皇赐予的,朝廷要收回去也行,得用真金白银来买,这算什么,这不是强枪吗?如果真是这样子,我们直接死在地头上算了。” 朱允熥也不恼,依然是笑呵呵道:“那族老认为,朝廷应该用什么样的价格去收购你们手中的土地啊。” 族老沉吟了片刻之后,淡淡吐出一个数字:“八百两一亩地。” 徐子卿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直接嗤之以鼻道:“八百两一亩地,你们那个人的手中没有上万亩地,你们觉得可能吗?简直是痴人说梦。” 族老再次瞪着眼睛回怼道:“这才是给殿下面子,要是你的话,一千两一亩,少一个子不卖。” 徐子卿则是咬着牙道:“老东西,本公怕你有命拿银子,没命花啊。” “你...你...你..”那名族老被徐子卿气的不轻,差点一口气就没上来。 这时朱允熥再次站出来做和事佬:“都少说两句吧,这事本王得说说你啊,族老,你们都这个岁数了,还要那么多的土地干嘛呀?你看如今凤阳的百姓,明明是丰收之年,却还是吃不饱肚子,家里老人病了,也没钱看病,您几位都是过过苦日子的,怎么就不能多加理解呢?” 族老摇了摇头,倔强的道:“他们吃不饱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各扫门前雪,老朽只能保证自己家过的富足一些。” 朱允熥再次劝道:“族老啊,要不然您就听我的,出个差不多的价钱,将土地卖给朝廷算了,这样大家的面子上都过的去,如何?” 但是族老却有些软硬不吃的坚持道:“不行,殿下,不是老朽驳您的面子,这土地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如果卖了,岂不是对不起太上皇的一番美意” 看着这些人张口闭口都把自己的皇爷爷挂在嘴边,朱允熥也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变了脸色。 “尊称您一声族老,是不是真的觉得,你要和我们朱家共分天下了?” 朱允熥一发火,还是很有威严的,那名族老也大惊失色的认罪道:“殿下,您别发火,老朽也是实话实说而已,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啊。“ “哼,没有对本王不敬的意思?本王看你们呢连皇爷爷都没放在眼里!” “本王没记错的话,皇爷爷登基之初,回到凤阳的小村庄,当时受战乱的影响,偌大的村庄只剩下了十九户百姓,皇爷爷见你们可怜,下旨每人赐你们三百亩良田,让你们好好过日子。” “现在呢?你们每一个都是家财万贯,每个人的名下都有些数不清的土地,这些土地是哪来的?张嘴闭嘴将皇爷爷挂在嘴边,你们心里还有对他老人家的一点敬畏之心吗?” 朱允熥的话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一般,抽在了这些族老的脸上,让他们羞愧的无以复加。 不过朱允熥的话还没停下,他继续感慨道:“诸位族老啊,现在朝廷多难啊?你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拆台啊。本王在临来之前,皇爷爷给了本王一个匣子,上面写着当初他赐给你们各家的田地。” “皇爷爷顾着旧情,不愿意将事情闹得太难看,所以啊,大家各退一步,你们留下这些皇爷爷赏赐给你们的土地,就足够度过余生了,剩下的那些,你们借着皇爷爷的名义巧取豪夺获取的土地,都还回来吧,本王保证,你们之前犯的错事既往不咎,如果再有推三阻四,就别怪本王不顾念旧情了。“ 如此恩威并施之下,那些族老纷纷落泪,大呼殿下仁慈。 也都表示愿意将占得的土地归还,徐子卿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在心里给朱允熥竖起了大拇指,不枉自己配合着演了这么一出。 只有唐胜宗的脸色阴沉的难看,没想到他认为最大的阻力就这么被搞定了。 第317章 单安仁的死讯 延安侯府,在唐胜宗回来之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内,暴怒的将目光所及的一切东西都砸了个粉碎。 “哼,一群老东西,一点立场都没有!” 在一阵发泄之后,他也慢慢冷静下来,他很清楚自己这些年在凤阳作威作福,一旦徐子卿和朱允熥将一切都理清后,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现在神机营已经控制了凤阳的防务,自己没有一点翻盘的机会,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跑路,现在朝廷已经开放了海禁,自己只要乘船出海,一切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 想到此处,唐胜宗走出房门,唤来管家。 “你,去将侯府内所有的金银都准备好。” 管家还很疑惑的问道:“侯爷,好端端的,把所有的金银都整理出来干什么?” 唐胜宗眼睛一瞪,怒气冲冲的道:“让你去就去,哪来的那么多话?” 管家一看唐胜宗发火了,也不敢多问,赶忙转身去收拾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唐胜宗的妻子,她看着如此反常的丈夫,赶忙问道:“侯爷,到底怎么了?” 唐胜宗叹了口气道:“别问了,咱们以后恐怕得换个地方生活了。” 在这个三纲五常的社会中,既然丈夫决定了,那妻子就只有服从的份。 所以唐夫人就只能闭上了嘴巴,转身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很快,两辆马车就停在了侯府的后门,唐胜宗带着一家人上了马车,准备出城,但是刚到城门,就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脸。 唐胜宗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道:“陈国公,您这是何意啊?” 徐子卿骑在马上,云淡风轻的道:“侯爷这是要去哪里?” 唐胜宗虽然内心紧张,但是表面还是故作不悦的道:“陈国公,本侯的夫人要回家省亲,本侯护送她出城,有什么问题吗?” 徐子卿意有所指的冷笑道:“出城省亲?可用不到带上全部的家当吧?” 唐胜宗陡然色变,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陈国公此言什么意思?本侯怎么听不懂呢?” 徐子卿摇了摇头道:“都是明白人,侯爷又是何必呢?接旨吧。” 唐胜宗赶忙翻身下马,跪在地上恭敬的道:“末将延安侯唐胜宗,接旨。” 徐子卿朗声道:“陛下口谕,唐胜宗,老老实实滚回侯府,交出留守司的将军印,等朕倒出空来再收拾你,钦此。” 唐胜宗浑身颤抖,当今天子的圣旨一向特立独行,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一想到自己做的事情可能都已经被陛下知道了。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倒在了原地。 徐子卿一挥手,数名神机营的将士就将唐胜宗扶了起来,向延安侯府走去。 一直到这时,凤阳的大局才算是彻底被掌控,徐子卿也终于放下了心。 第二天一早,凤阳府衙外就排起了长龙。 这是徐子卿承诺的第四天,三天的时间已经过了,所有的百姓都翘首以盼,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似乎是在幻想,自己以后的生活。 而徐子卿也没有让凤阳的百姓失望。 伴随着府衙大门打开,上百名官差鱼贯而出。 有巡农御史,有皇家钱庄的人,还有很多负责登记的户部官员,是朱允熥从京城带回来的。 “乡亲们,大家不要着急,我是吴王朱允熥,大家有序的排队,我代表朝廷向大家保证,所有人都有足够的田地买。” 有了朱允熥的保证,人群中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俺叫王二牛,家住荷花村,俺想买三十亩田地。” 负责登记的官员一顿,好奇的问道:“三十亩?你可知道养活一家三口人的话,只需要五亩地就绰绰有余了?” 王二牛点了点头,认真的道:“俺家有我,还有两个弟弟,都是能吃的年纪,再加上家里还有老母亲需要赡养,房子也该修了,所以想多租些。” 官员看着他一身的腱子肉,也没有为难他, 只是特意叮嘱几句道:“好,那你这就需要很辛苦了,如果需要耕牛和农具的话,可以来府衙求助。” 王二牛感激的看了官员一眼:“谢谢官爷,俺一定好好种地。” 官员笑呵呵的印下了盖章,王二牛则欢天喜地的去换自己的土地去了。 在朱允熥的主持下,凤阳的土地改革慢慢走上了正轨,百姓们的脸上也终于洋溢了幸福的笑容。 在历史上,凤阳一直流传着一首歌谣。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想来这首歌谣再也不会出现在新的历史上了。 入夜之后,朱允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府衙,一屁股坐了下去,饱饱的喝了一壶水。 徐子卿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殿下,您这是有多渴啊,一壶水都喝没了?” 朱允熥一摆手,诉苦道:“先生,你是不知道啊,凤阳的百姓真是苦日子过久了,今天那场面,哎呦,真是震撼啊,这一整天,我就没坐下过,您说能不渴吗?” 徐子卿淡淡的笑道:“殿下能够一直陪着百姓,在一旁协助,已经是极为难得了,这次出来可有些感悟?” 朱允熥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感悟是一定有的,本王之前一直生活在京城,一直以为天下百姓都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直到来到了这里,才算看到了底层百姓的生活依然困苦。” 徐子卿满意的道:“不错,这也是陛下要你过来主持凤阳土地改革的用意,您的身份贵重,以后还会有更多更重的担子交给您,多经历一些,对您的未来是一定有好处的。” 朱允熥认真的点了点头,很明显是将这番话听进去了。 “多谢先生知道,学生铭记于心。” 徐子卿摆手拒绝道:“您是吴王,我哪有这个荣幸做您的先生?” 但是朱允熥却固执的道:“皇兄不止一次和学生提起过先生,说您有经天纬地之才,是咱们大明的国之重臣,能够跟在您身边学习是学生的荣幸。” 见到朱允熥如此坚持,徐子卿也只能由得他了。 在凤阳的土地改革进行的如火如荼之际,突如其来的一阵噩耗,传到了京城。 河道衙门的总督,内阁阁老单安仁病故。 消息传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朱雄英正在太极宫勤勉的处理着政务。 王九成有些慌乱的走了进来。 朱雄英抬起头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王九成低声道:“陛下,单阁老,去了。” 什么?!一阵惊雷响起,惊掉了朱雄英手中的奏折。 “陛下?陛下?” 王九成小心翼翼的呼唤了两声,才将出神的朱雄英叫的清醒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身边一个个熟悉的面容离自己而去,他的内心却越来越难以平静。 过了好一会,朱雄英才沙哑的开口道:“王九成,准备一下,朕想去趟京城学校。” 王九成看着一脸悲伤的朱雄英,眼眶一红,赶忙跪下道:“陛下,人死不能复生,您千万要节哀啊。” 朱雄英挤出一丝笑容,笑骂道:“你这奴才,想什么呢?朕只是有些想老师了,想要去和他说说话,你去准备吧。” 王九成这才起身:“好,奴才这就去准备。” 很快,在大批禁军的护送下,朱雄英来到了刘三吾一手创办的京城学校。 在京城学校的后山,单独留出了一块空地,作为刘三吾的墓地。 因为生前的威望很高,所以这每天都有专门的人打扫,前来拜祭的人也多,隐隐有了开宗立派的圣人之资。 朱雄英跪在刘三吾的墓前,手中握着一些纸钱不停的往火盆里填。 “老师,现在学生已经坐上了曾经最期盼的位置,原本学生以为从今往后,能够为大明开创一个新的未来,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离学生远去,这个时候学生才懂得了什么是孤独。” “很多时候学生会想念很多故去的人,想我爹,想您,想中山王,哎,可能是学生经历的还是不够多吧,总是会觉得惋惜。” “你们都是能够惊艳一个时代的人,但是最后却只能沦为历史书上冰冷的几个字符,虽然学生以后也会经历一样的事情,但还是会觉得有些惋惜。” 夜晚寂静的墓地自然不会有人回应朱雄英的思念之语,只有风声在飒飒作响。 又在刘三吾的坟前静坐了许久,朱雄英才缓缓起身,准备离去。 这时傅让突然走了进来道:“陛下,京城学院的院长陈怀瑾和赵谦求见。” 他们两个要见朕? 朱雄英有些意外,当初这两个老古董可是拥护儒家,与要推行新学的自己闹的水火不容的,虽然最后几人还是走到了同一个战线,但是彼此之间还是有些芥蒂。 如今两个曾经的儒学大家能放下身段来找自己,也是不容易了,所以朱雄英淡淡的道:“行,让他们在山脚等朕吧。” 第318章 大明英烈祠 在山脚下的凉亭之中,陈怀瑾与赵谦恭敬的跪地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 朱雄英从他们身前走过,没有丝毫架子的坐下,随意的道:“都是老熟人了,不必多礼,直说吧,见朕想做什么?” 陈怀瑾与赵谦两人一直操持着京城学院的事宜,所以都显得有些苍老,赵谦还好些,毕竟年纪尚轻,至今还不到五十岁,但是陈怀瑾就不一样了,以他的高龄,看起来已经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了。 “陛下,我二人听闻陛下深夜来拜祭刘大人,所以想过来问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朱雄英叹了口气,也没有隐瞒。 “单阁老亡故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感伤,但是赵谦还是拱手道:“陛下,我等二人之前有些迂腐,阻碍新学的推行,实在是惭愧。” “近些年来,看着接受新学的学子逐渐成才,我二人也是感慨颇多,听闻今年陛下在全国只录取了二百名学子入仕,是不是有些少了?” “如今大明正是用人之际,臣斗胆为天下学子来求陛下的恩典,能否给这些落榜但是成绩同样优秀的学子一些机会?” 朱雄英沉默了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他明白赵谦的意思,如今大明的人口已经将近两亿了,虽然大部分都是新生儿,需要一段时间成长,但是人口基数依然很大了,只录取两百人确实有些少。 “这样吧,北境三省还有黄海北海五个行省都地处贫瘠,百废待兴,急需用人,如果有成绩优异的学子,不怕吃苦的话,可以通过京城学校报名,由吏部审核,派往这五个行省任地方的长史或者通判这些小吏,表现突出则提拔,表现不好则裁撤,你们一位如何?” 虽然长史和通判都是八品的小吏,但是对于这些学子而言,也算是有了一条进身之梯。 所以赵谦感激涕零的道:“臣代天下学子叩谢陛下天恩。” 朱雄英摆了摆手:“说什么感谢的话?你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大明的昌盛,要说些也是朕该谢你们。” 说完之后,又看向陈怀瑾道:“陈院长的身体看起来可憔悴了不少,不如朕准你继续挂着院长的头衔,在京城附近找套宅子,颐养天年吧?” 怎料陈怀瑾却坚定的摇了摇头道:“陛下,老臣谢过陛下的美意,但是老臣这把老骨头,还想趁着能动弹,为大明尽最后一丝心力呢。” 朱雄英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大明有你们,何愁不能兴盛啊?” 赵谦此刻心悦诚服的道:“大明之所以兴盛,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有陛下啊。” 朱雄英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赵院长啊,满朝文武只有你能拍马屁拍的这么朕这么开心啊。” “行了,时候不早了,朕也该回去准备早朝了,有时间了,就来宫里坐坐,与朕聊聊天。” 撂下这句话后,朱雄英就起身,走了出去。 这时赵谦才敢小声吐槽道:“陈院长,你有没有发现,陛下年纪不大,但是语气怎么比咱们两个还要老气横秋?” 陈怀瑾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走开。 开玩笑,他本来就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万一因为背后嚼陛下的舌根赔上自己的名声,那多不值啊。 等到早朝的时候,单安仁的死讯传遍了京城,朝臣皆震动。 朱雄英也难得的在早朝的时候一度哽咽。 杨思义站出来谏言道:“陛下,单阁老一生都兢兢业业,为了大明几乎奉献了自己的一辈子,以古稀之龄请命治理黄河,如今死在任上,朝廷应该通令嘉奖,令逝者安息啊。” 朱雄英点了点头,强忍悲痛的开口道:“是啊,建国之初,单阁老就负责地位最卑微的工部,任劳任怨多年,没有丝毫的怨言,如今也算为国捐躯,朝廷自然应该有所表示。” “传旨,追封单阁老太师一职,谥号文正,另外设立大明英烈祠,只要是为大明做出过突出贡献的朝中重臣,皆可以葬入此处,享受万民的祭祀与香火。” 大明英烈祠?朝中所有大臣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按照陛下所言,能葬入其中必将青史留名,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激励。 如果说武将毕生的追求是封狼居胥,那文臣追求的不就是青史留名吗? 不过对于这大明英烈祠,张紞还是有些担忧的道:“陛下,这大明英烈祠应该设在何处?进入其中的标准又是如何?如果设立的话,那之前辞世的重臣是否应该迁入其中?” 对于这些,朱雄英早就有所考量,直接开口答道:“大明英烈祠就设在皇陵附近,从今往后,自朕开始,皇帝拜祭完皇陵后,还要在英烈祠祭拜。” “除了皇家祭拜的固定时间外,大明英烈祠对外开放,所有百姓都可自发前往祭拜。” “至于说进入英烈祠的标准,就是以圣意为准,还要内阁的大臣同意,只有这样,才能葬入英烈祠。” “之前辞世的重臣,一样需要一视同仁,已故中山王徐达,还有前内阁阁老刘三吾,皆葬入忠烈祠,几位阁老可有意见?” 内阁三位阁老对视一眼后,都纷纷颔首:“臣等没有异议。” 朱雄英点了点头:“那就好,宋阳,你是工部尚书,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工部了,朕只有两点要求。” “第一,忠烈祠要肃穆大气,不能堕了我大明的威名。” “第二,尽快完工,朕要亲自带着文武百官前去拜祭。” 宋阳连忙起身,拍着胸脯保证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在七日内完工。” “好,七日后,朕带着众大臣亲自前往忠烈祠祭拜!” 散朝之后,大家都在对忠烈祠一事展开激烈的讨论。 “哎,单阁老真是好福气啊,因为他,陛下才开设的忠烈祠,这回是真的青史留名喽。” “是啊,你我也应该以此共勉,争取也能进入大明的忠烈祠,只有这样,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啊。” “哎,凭你我?怕是有点难啊,不过阁下有句话说的不错,应该以此共勉啊。”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议论声,内阁三个老家伙又凑到了一起。 凌汉有些感慨的道:“陛下这手段是真高明啊,一个大明忠烈祠,不止让单阁老在天之灵可以瞑目,还让群臣的积极性大大提高。” 杨思义也笑着道:“是啊,如今群臣各个都以能够进入大明忠烈祠为荣,想必办公的积极性会大大增高。” 只有张紞有些惆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说张阁老今日怎么有些沉默呢?” 张紞双目望着天空,叹了口气道:“我在想,咱们三个老骨头有没有资格进入忠烈祠,杨阁老还好,毕竟还有外出赈灾的功绩在身上,你我二人可就难喽。” 凌汉对此只是摇了摇头道:“哎,这些身后的虚名本阁从来不在乎,再说了,你张大人先是治理云南有功,又是出使东察合台汗国有功,你还怕这个?” 杨思义也在一边调笑道:“是啊,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张阁老惆怅的时候,真是平生一大幸事啊,张大人要不要考虑一下,以后说话不那么直接,省的总惹陛下生气。” 张紞摇了摇头,坚定的道:“委婉是不可能了,如果陛下的所作所为有所偏差,本阁一样会秉公直言。” 凌汉也跟着大笑道:“哈哈,这才是我们认识的张阁老嘛,别忘了,陛下当时还是太孙的时候,唯一敢弹劾他的就是你张紞啊。” 听到旧事重提,张紞也忍不住昂起头颅,倔强的道:“再给本阁一个机会,还会如此。” “哈哈哈哈” 在三人说笑之际,王九成突然走了过来。 “三位阁老,陛下有请,太极宫议政。” 三人对视一眼,联袂来到了太极宫。 虽然单安仁的离世让人感伤,但是身为大明帝国的皇帝,他还是要振奋起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三位阁老都坐吧,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想和你们几位商议一下,单阁老离世后,河道衙门接下来应该由何人主理的问题。” 凌汉没有丝毫的犹豫道:“陛下,这事简单,虽然单阁老已经离世,但是河道衙门侍郎夏元吉这些年来变现的很优异,而且近些年来,黄河的治理取得了极大的成效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由他先行代理,应该问题不大。” 朱雄英心里也是这么打算的,但还是有些担心的道:“可是夏元吉毕竟资历尚浅,朕怕他有些场面压不住啊。” 凌汉呵呵笑道:“陛下,夏元吉是您亲自提拔起来的,虽然为人谦逊,但是在地方上,敢得罪夏侍郎还真不多,而且夏侍郎自己也说过,喝道想要彻底治理至少还需要五年的时间。” “五年之后,夏大人也已经历练的差不多了,证可以调回京城重用啊。” 见到凌汉对夏元吉如此推崇,朱雄英也很欣慰。 “好吧,那就如凌阁老所言,河道衙门侍郎夏元吉暂代河道衙门一切事宜。” 第319章 徐子卿入内阁 在决定了河道衙门由夏元吉主理后,朱雄英继续道:“建立内阁之初,朕的设想就是五个人,这样你们每个月也能有几天休沐的时间,但是一直也没凑齐过。” “如今单阁老离世,朕有意趁此时机将内阁的建制补全,几位以为如何?” 如今大明土地辽阔,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多不胜数,再加上大明又开了海禁,所以三人每日都忙的焦头烂额,如今陛下有意减轻他们三人的压力,他们自然不会不愿意,纷纷在脑海中搜索合适的人选。 张紞第一个站出来道:“陛下,臣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云南布政使程本立。” 程本立?这个人朱雄英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既然能被张紞推荐,能力应该是不差的。 “这程本立朕只知道,在你回京城述职的时候,由你推荐接任云南布政使,这些年虽然政绩还不错,但是并没有做出什么了不得的成绩啊,张阁老竟如此推崇?” 张紞微微笑道:“陛下,此人能力绝对不在微臣之下,是洪武九年的进士科状元,太上皇也很看重他,封他为周王府的长史。” “您还记得您去河南赈灾那年,如果不是他的话,恐怕灾情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但是陛下没有惩罚周王,却把他贬到了云南。” “按理说正常人无过被贬会有些怨天尤人,但是此人却好似全然不在乎,他将家人留在开封,携带一仆人上任。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因功升迁至布政司左参政的位置。” “适逢土酋思可法煽动百夷作乱,程本立单骑入敌巢穴,谕以祸福,诸酋纷纷归附。由此足可证明其能力了。” “臣最看重的就是他乐观的性格,从来不会抱怨,一心只做实事,这样的品格可真是太难得了。” 朱雄英闻言也对此人产生了好奇,沉思片刻之后,缓缓出声道:“好,此人算是一个备选,还有其他人吗?” 凌汉也提出了一个人选:“回陛下,老臣也有一个人选,只是资历有些不足。” 朱雄英随意的道:“无妨,你尽管说,资历不足也可以多加历练。” 凌汉这才开口道:“臣举荐国子祭酒胡俨,此人甚是好学,是洪武十七年进士,一直在京师附近任教喻,在陛下当年力排众议推行新学的时候,他是第一批接纳新学的人。” “因为胡俨此人平日里待自己的学生极好,所以在他的带领下,方圆数十里的学子都接纳了新学,也正是因为他的表现很好,所以被刘阁老调入国子监,如今已经担任国子监祭酒一职。” “微臣曾经与之有过几次交谈,此人见识超群,谈吐不凡,臣觉得可堪大用。” 朱雄英点了点头,又是一个没听过的人物,不过既然凌汉如此推崇,那想必能力也不会太差,可以给他个机会。 这时,朱雄英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杨思义,开口问道:“杨阁老心中可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杨思义沉思片刻之后,缓缓吐出一句:“陛下,臣不是没有人选,只是在纠结罢了。” 朱雄英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哦?听杨阁老这意思,心中倒是有些人选?” 杨思义点了点头道:“没错,首先,如今的吏部尚书韩宜可,自从接任张阁老的位置以来,吏部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而且韩大人的资历也足够,如果要他接任内阁的职位,想必没有人会不服。” “其次,河南布政使杨士奇也是个青年才俊,虽然资历不足,但是能在这个年纪做到一省布政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而且河南这些年的发展实在是有目共睹。” “还有黄海行省江陵府知府铁铉,也是个难得的人才,这些年来将黄海治理的井井有条,就连韩巨儒都多次上书朝廷请求对其嘉奖,也是个可培养的年轻俊才。” “漠北布政使陈家书,更是我大明的一匹黑马,虽然刚升职不久,但是此人的能力毋庸置疑,漠北如今已经隐隐成了我大明的第一大省,每年的税收那可都稳稳的第一名。” “还有在衍圣公手底下历练的杨荣和杨溥,都是难得的俊才啊,据说都已经坐到知府的位置上了,只要朝廷肯花心力培养,以后一定会大有建树。” 杨思义的说完,凌汉和张紞都惊呆了,除了韩宜可之外,他说的哪个人不是陛下的亲信?用你举荐? 再说了,这些人中,陈家书的年纪最大,也不过三十出头,杨士奇和铁铉如今不过刚刚三十,那杨荣和杨溥更是刚二十五六。 这等年纪能入内阁吗?你这不明显是拍马屁吗?不,是拍龙屁。 不过显然,从陛下现在的表情来看,他是拍对了。 果然,朱雄英哈哈笑道:“杨阁老,你啊,真是会哄朕开心啊,他们几个年纪尚浅,依然需要在各地历练一番。” 略微沉吟之后,朱雄英缓缓开口道:“这样吧,晋封吏部尚书韩宜可为武英殿大学士,参赞政务。” “调任云南布政使程本立担任吏部尚书,立刻进京述职。” “调任国子监祭酒胡俨担任吏部左侍郎,明日起开始上朝。” 几人都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异议,不过都在内心里面暗暗的猜测,最后一个内阁大臣陛下会任命给谁。 朱雄英自然也知道他们所想,也没卖关子,直接开口道:“朕有意让陈国公进入内阁,你们觉得如何?” 什么?陈国公? 张紞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陛下,不可,我大明立国以来,文臣武将泾渭分明,陈国公如今主持新政已经算是逾矩,如何还能入主内阁?” 杨思义与凌汉这次也是统一了战线,齐齐反对道:“陛下,并非是臣等针对陈国公,只是陈国公如今在天子六卫和神机营当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如果再让陈国公主持朝政,那岂不是威势会远超当年的胡惟庸?” “是啊,陛下当年之所以主张建立内阁,就是为了避免权臣势大,怎么如今却要亲手缔造一个大明第一权臣吗?” 让徐子卿进入内阁会有阻力这是朱雄英之前就猜到的,但是却没有想到这反对会如此激烈。 朱雄英面色难看的道:“朕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是朕只问你们一句话,如今的大明,有任何一个人有造反成功的可能吗?” 三人面面相觑,都选择了沉默。 很显然,如今的天子不管是在军队,朝堂还是民间,都有着无可匹敌的威望,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在这个时候造反,因为士兵都不会同意。 朱雄英继续道:“朕知道你们是担心陈国公的势力过大,会威胁到皇权,但是你们也知道,陈国公原本是方外之人,对世俗的权利其实没有什么欲望。” “他之所以一直留在朝堂帮朕,是朕一直留着他,否则的话,快意江湖或许才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如今我大明即将开放海禁,没人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了什么,所以朕必须要派一个有能力,信得过的朝中大员去主持海禁事宜,如果没有内阁的头衔,插手地方政务就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这件事朕心意已决,诸位也不必再劝朕了。” 张紞沉默了片刻后,缓缓道:“好,既然陛下如此,臣等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请陛下削去陈国公的兵权。” 朱雄英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可,陈国公并没有任何错处,而且刚在凤阳再立新功,朕没有理由削去他的兵权。” “陛下...” “咳咳...” 张紞还要继续劝说,但是却被杨思义轻咳两声打断。 朱雄英一脸不善的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三个退下吧。” 张紞被凌汉和杨思义一左一右,簇拥着离开。 出了太极宫后,张紞一脸愤懑的道:“你们两个拦着我做什么?自三皇五帝开始,哪有一个臣子,可以在京畿周围手握重兵,还能插手政务的?陛下对陈国公是不是太过于信任了?” 杨思义叹了口气:“哎,张大人,你回朝堂的时间短些,不知道陛下与陈国公之间的感情,我就这么和你说吧,陈国公不止一次救过陛下的命,而且陛下之所以很多改革能够顺利的进行,也离不开陈国公的暗中相助,” 凌汉在一边补充道:“他还救过马太后的命,你说陛下能不相信他吗?” 张紞冷哼道:“那又如何?身为天子,自然要将私情与国家大事分开,哪怕再信任一个人。也不能让其大权在握,不受节制。” 凌汉摇了摇头,无语的道:“你啊,是真的不了解陛下,也不了解陈国公啊。” 说完,就背着手转身离去。 张紞一脸茫然的道:“凌阁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思义笑着道:“张阁老啊,这么和你说吧,就算是徐子卿想要陛下的命,陛下都不会拒绝,反之,也一样。” “我们刚才之所以反对,只是尽臣子的本分罢了,不用太认真。” “就算是咱们几个老家伙一起造反,陈国公也不会造反,放心吧。” 这些话进入张紞的耳朵中,直接让他雷在了原地,久久不语。 第320章 曹震的苦恼 翌日早朝,不出所料的是,陈国公进入内阁的消息引爆了整个朝堂。 这是第一起武将进入内阁的先例,无异是开了历史的先河。 就连远在凤阳的徐子卿得到消息的时候都有了一阵的失神。 倒是朱允熥没有丝毫的意外的道了句:“恭喜先生,进入内阁。” 徐子卿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道:“不用想就能知道陛下为了将我塞进内阁和朝中的重臣吵了多少架。” 朱允熥不以为然的道:“那些老古董,虽然有执政的能力,但是也太过于迂腐了,也不能理解陛下与先生之间的感情。” 徐子卿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既然陛下的圣旨已经明发天下了,那我也就只能接旨喽。” 朱允熥哈哈笑道:“这才对嘛,不过皇兄想必也是另有任务交给先生吧?” 徐子卿点头道:“没错,我大明已经逐步的开放海禁了,为了避免发生一些不可控的麻烦,陛下想要我前往沿海,主持海禁事宜。” “主持海禁?” 朱允熥的双眼数连迸发出两道光芒,有些期待的道:“先生,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徐子卿耸了耸肩道:“你可以给陛下上书啊,只要陛下同意,我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朱允熥瞬间兴奋起来:“好,我这就去给皇兄写奏折,正好凤阳的事情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结,先生可以多等两天。” 徐子卿答应了下来,看着朱允熥手舞足蹈离开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傻孩子啊,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让你出来历练啊。” 而另一边,方白镜与王怡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休整后,也终于可以自如的下地行走。 “呼,这段时间真是憋死了,可算是能下地了。” 相比于方白镜的咋咋呼呼,王怡雯则淑女了很多,安安静静的躺在摇椅上。 “大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淡定。” 王怡雯抬起头吧看了他一眼,不可置信的道:“真是难以理解,你这样的人,也能娶到老婆。” 方白镜顿时就不干了:“什么话?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王怡雯翻了个白眼,继续道:“瑶琴现在在京城?” 说起瑶琴,方白镜肉眼可见的甜蜜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嗯,这些年我一直东奔西走的,没怎么在家长待过,也是委屈她了,这回好了,等咱们回到京城,我就多在家陪陪她。” 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很骨感。 “圣旨到,锦衣卫指挥使方白镜,安国郡主出来接旨。” 两人对视一眼后,打开了院门。 “臣接旨。” 传旨的公公显然也知道这两位都是陛下的爱将,所以很客气的道:“两位身上还有伤,就不必跪着接旨了。” “陛下有旨:方白镜,你小子别躺尸了,赶紧滚去福建沿海,最近朝廷开了海禁,你不过去盯着,朕有些不放心,王怡雯也跟着你一起去,对了,朕还有一位特使,你带着一起去,好生招待着,不许怠慢。钦此。” 方白镜撇了撇嘴,陛下的圣旨真是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想模仿都模仿不了。 王怡雯则是幸灾乐祸的道:“哎哟,某些人想回家陪小娇妻的美梦破灭了呦。” 方白镜翻了个白眼,问起了正事:“公公,陛下说的特使在哪里啊?” 公公强忍住笑意,指着身后的马车道:“方指挥使,特使就在马车里,指名要您进马车一见。” “什么人啊?这么大的架子?” 方白镜有些不满的嘟囔着。 公公赶紧做出噤声的手势,紧张的道:“方指挥使,可不敢乱说啊,这可是朝廷的特使。” 方白镜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独自向马车走去。 掀开马车帘子的一瞬间,直接整个人呆在了原地,有些结巴的道:“娘子?你怎么来了?” 马车之内的正是瑶琴,只见瑶琴眼含秋波,那目光好似要将方白镜融化一般。 “陛下怕你我分离的时间太长,所以特许我跟着你去福建公干。” 方白镜顿时发出一声嚎叫:“陛下万岁!嘿嘿!” 就这样,一行两个人加一个电灯炮直接从四川启程,前往福建沿海。 自从海禁开放以后,每天都有大量的渔船出港,也有大量的船只靠近大明的口岸。 这无疑给福建水师增加了很大的压力。 身为福建水师代提督的曹震每天都是一个头两个大,没办法啊,来往的商人有很多都是外国人,每次说话都是噼里啪啦的一大堆,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而且船上装的乱七八糟的货物,也根本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可以说这段时间,是曹大将军从军以来最痛苦的一段时间。 “报大将军,漳州府那边停靠了一艘外国的商船,和咱们本地的渔民发生了冲突,据说已经闹出人命来了。” 曹震的脸色一变,刚想坐下喝杯茶的心思也没了,忍不住大怒道:“这些狗娘养的外邦人,是不是没完了?惹急了老子,直接把他们都砍球了,大家一起玩完算了。” 前来禀报的是水师副将方如龙,也是个年轻俊才,南征北战颇有战功,对朝廷的政策也多有了解,所以赶忙劝阻道:“大将军,如今是朝廷开放海禁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能忍让一些就忍让一些吧,不如让末将去处理吧。” 曹震的脾气火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如果真的让曹震去处理,恐怕那几个外邦人绝对会人头落地,到时影响的还是大明的颜面。 曹震沉思了一会也是缓缓点头道:“你多带些人,看看是怎么回事,记住一句话,咱们可以适度的优待,但是咱大明的百姓,也不能受欺负,知道了吗?” 方如龙点了点头,郑重的道:“是,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妥善处置此事。” 方如龙的能力,曹震是很清楚的,所以没有丝毫的担心,但是他也没想到,方如龙这一去,会惹出诸多的事端。 漳州府,位于福建省的南部,境域内多山,地形总的是西北高,东南低,博平岭山脉横亘于西北部边界,戴云山余脉深入北部境内。 因为靠近海边,所以漳州港也是大明此次开放海禁的地点之一。 这对原本靠海吃海的渔民产生了极大的冲击,不过这终究是好事,因为外邦商人的不断涌入,各地商贾也在此云集,漳州的人流量也达到了顶峰。 人流量大了,食材的价格和住宿的价格就跟着提了上去,也算是提升了当地的税收,漳州百姓的生活也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不过与之而来的各种矛盾也是与日俱增,这些远渡重洋来到大明的商人原本都怀着敬畏之心,但是因为朝廷开放海禁的态度,和能够从这些商人身上牟利,所以对接的官员难免对哄着这些外邦商人。 久而久之,这些外邦商人对大明的敬畏之心也在逐步下降,变得越来越猖狂,甚至常常有不法之事发生,但是地方官府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看不见, 而这些外邦商人学习的速度也很快,每次惹完祸都会送上大量的金银,弥补自己的过失。 这么识趣的态度自然会让当地的官员赞赏有加,漳州府的知府刘能就是如此。 这不,暹罗的商人首领素可泰又带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前来拜会他这个父母官了。 “刘大人,这是我们暹罗商人的一些诚意,还望大人笑纳。” 刘能根本就没看那些金银珠宝,而是面色不善的道:“我说素可泰,你们暹罗的商人是疯了吗?在大明的土地上强抢民女?被发现了还敢动手伤人,最后还闹出了两条人命,你这让本官如何对朝廷交差?” 素可泰淡然一笑,从刘能第一次收了他们的银子,他们就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这个时候想抽身已经不可能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颗孩子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放在了那些金银珠宝的上方,再次放低姿态道:“刘大人,相信以您的能力,是一定可以摆平这件事的对吗?毕竟我们已经合作这么多次了,暹罗人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朋友。” 刘能的眼睛在夜明珠拿出的第一时间就亮了起来,但是素可泰的后半句话却让他又怒火中烧的冷笑道:“什么意思?威胁本府?” 素可泰的态度更加谦卑的道:“我怎么敢威胁尊敬的知府大人,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刘大人,您贵为漳州的知府,想必处理一些平民应该不难吧?” 刘能沉默了片刻,有些挣扎,但是看向那颗夜明珠的时候,眼底的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消散。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犯,本府决不轻饶。” 听着刘能那毫无可信度的警告,素可泰躬身道:“多谢刘大人,回去之后,我一定严格约束手下的商人,绝对不会让您为难。” 刘能这才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素可泰退下。 只是刘能没注意到的是,素可泰背对着他的眼睛里面,充斥着危险的光芒。 第321章 李恬恬 青山渔村,原本是个宁静祥和的小渔村,村民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自从新皇登基后,不停的减免赋税,村民的百姓也逐渐好了起来,后面朝廷又开了海禁。 原本只能卖三个铜板的海鱼,运到不远处的漳州府,价格就能翻好几倍,还有些村民学着和那些外邦商人做交易,以物换物,短短的时间内,村民们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原本应该一片喜悦的渔村此刻却显得很肃穆。 在一间看起来很干净整洁的民居外,四名衙役护送着一名官员走了进来。 民居外面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是附近的村民,看见官府来人,一名年纪看起来很大的老者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你好,大人,我是咱们村的村长,您是代表官府来调查李家的事情的吗?” 那名官员也很客气的抱拳道:“村长你好,我是漳州府的长史,这次过来确实是处理这件事情的,李家的遗孀在家吗?” 村长点了点头,推开房门道:“这个时候应该在家,大人您跟我进来吧。” “李家大娘,官府来人了,你带着恬恬出来吧。” 村长的话音落下,一名面色难看的老妪带着一名长相很甜美的少女走了出来,少女看起来年纪不大,浑身上下透露出一丝青春的气息。 饶是长史见惯了城里的美人,都忍不住惊艳了一瞬间,暗自叹道:“怪不得那些外邦人会见色起意,却没想到这小小的渔村竟然会有般美人。” 老妪的目光悲戚,缓缓开口道:“长史大人,不知道杀害我儿子,儿媳的凶手是否已经落网?” 长史一愣,随后有些尴尬的道:“这是自然的,但是大娘你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外邦的商人,现在朝廷正在开放海禁,如果把他们杀了,那谁还会来大明和咱们做生意,不是把人都吓跑了吗?” 老妪面色不变,定定的看着长史,但是围观的村民却不干了。 这李家在村子里面人缘极好,平日里谁家有个事情了,都是忙前忙后的张罗,眼看着家里的顶梁柱被外邦人欺负死了,现在官府还这个态度,都忍不住纷纷质问道:“什么意思?李家大哥和大嫂就白死了?简直是放屁!” “就是,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账还钱,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了,凭什么不杀了他们?” “对啊,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李家大娘和恬恬不要害怕,有我们在呢,不能让你们受欺负。” 听着耳边传来的愤怒的质问声,长史的脸色也很为难,他也不想帮这些外邦的商人擦屁股,但是知府给他下了死命令,而且他也确实拿了不少的好处,所以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李家大娘,他们既然杀了人,自然不可能平安无事,这是他们定下来的赔偿款,您先看看。” “您说这人死不能复生,这孩子还这么小,以后嫁人也需要嫁妆不是吗?有了这笔钱,您二位以后的生活就无忧了,您看这事,能不能和解?” 李家大娘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看那赔偿款的明目一眼,而是定定的看着长史道:“老身的儿子和儿媳的尸身就在后院停着,大人要去看看吗?” 长史有些心虚的摇了摇头,拒绝道:“这,本官这次来只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就不惊扰逝者的亡魂了。” 李家大娘的目光如刀,似乎能直刺人心一般。 “哼,大人是怕无颜面对逝者的亡魂吧?” 长史一时语塞,指着老妪道:“你这老太婆好不讲道理,本官好说歹说,你就是听不懂人话是吗?实话告诉你,府里已经把抓的那几个暹罗人放了,你们要是同意,就拿钱,息事宁人,要不然你就继续告,本官看看谁敢管你这档子破事。” 老妪被这一番话气的浑身颤抖,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少女李恬恬站在了老妪的面前,一脸愤懑的看向长史道:“长史是知府的佐官,朝廷任命的正五品官职,你难道没看过大明律吗?故意谋杀者,斩立决,是陛下亲自编撰的大明律明确规定的,尔等竟然敢私自将杀人犯放了,你们有几个脑袋?” “当今陛下对贪官污吏的处置有多严厉您知道吗?就连陛下的亲叔叔,都因为贪腐被陛下处决,难道长史大人觉得自己的后台比当朝亲王还硬吗?” “今日我李恬恬就把话放在这里,如果杀害我父母的凶手不被处斩,那我就直接去按察司告状,按察司不管我就去京城找都察院,都察院不管,我就去告御状,具体该如何处理,大人您看着办吧。” 李恬恬的一番话,还真的把长史给镇住了,他狐疑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谁告诉你按察司和都察院的?” 李恬恬昂首挺胸,毫不胆怯的道:“我是漳州学校的学生。” 原来是学生,长史心里顿时开始为难了起来。 自从新学推行以来,学校里面是允许女子入学的,只是观念的转变需要时间,大部分百姓还是觉得女子抛头露面有些不好,所以不同意自家的女儿去上学。 但是也有的比较开明的父母,会同意送自己的女儿去上学,李恬恬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她深知女子读书的不容易,所以在学校里面非常刻苦,成绩也很优异,虽然因为学习的时间很短,没能赶上这次科举,但是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新起之秀了。 让长史为难的是,现在各地的学校都是朝廷的编制,如果这件事真的捅到了朝廷自己还真的会吃不了兜着走。 李恬恬的话铿锵有力,顿时吸引了周围村民的一片叫好。 “对,恬恬就这么干,如果他们敢草菅人命,我们出钱,送你去京城,咱们去告御状。” “就是,当今天子英明神武,我们就不信,他不为我们做主。” 看着群情汹涌的架势,长史更是进退两难,一时没了主意。 这时跟着来的衙役低声道:“大人,知府可是下了死命令,这件事必须摆平,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把她们两个带回去,到了咱们的地盘,该怎么办不还是咱们说了算吗?” 长史赞同的点了点头,对着李恬恬道:“你既然是学生,那本官也不为难你,既然你想要一个公道,就随本官先回府衙吧,我们一起面见知府大人,为你做主。” 李恬恬何等聪明,怎么会上这种当呢?所以当即一口回绝道:“我不去,这件案子事实清楚,脉络清晰,案发时我们一家在府城的市场卖鱼,那三个暹罗商人见色起意,动手动脚,与我父母发生争执,最后杀了我父母后逃窜,周围都是证人,官府只需要按照律法判决就是,为什么要我跟你们回府衙?” 看着这小姑娘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长史也逐渐失去了耐心,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你这个学生还不知趣,你自己叫喊着要公道,现在本官要带你回府衙你也不愿意,你当官府是你家开的吗?速速随本官回府衙,否则本官就以妨碍公务的罪名逮捕你。” 说完之后,就让身后的衙役动手,不顾李恬恬的反抗,想要强行带走她。 这下围观的村民可不干了,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把人放了,你们是官府还是土匪啊?” “就是,哪有不去抓凶手,反而来抓苦主的?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看着呼呼啦啦的一百多人,长史心里也有些发虚,跟着他来的衙役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刀,怒喝道:“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吗?” 看他还敢拔刀,村民们的血性也被激发了出来,不光没有后退,还拿出了一把锄头。 长史无奈之下只能求助村长,但是一回头,却发现村长也提着一根锄头跑了过来:“敢来我们的地盘欺负人,老子敲不死你们这些龟孙子。” 长史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就在冲突即将爆发之时,一阵急促整齐的马蹄声响起。 紧随着,一队精锐的水师官军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见到官军,长史大喜过望,赶忙高声呼喊道:“将军,本官是漳州府的长史,被这些刁民困住了,还望将军伸出援助之手。” “长史?”带队的正是曹震的副将,方如龙。 原本他打算直接奔赴漳州府,但是途经此地的时候,见到村民乱哄哄的聚成一团,这才带兵过来查探一番,结果却听到了长史的求救。 方如龙翻身下马,带着水师官军推开拥挤的人群。 “都让让,怎么可以如此胡闹,围堵朝廷的官差,这是要干嘛,造反啊?” 见到方如龙带着官军走进来,长史的心中一喜,刚要上前打招呼,却见这名将领对着身后的李恬恬惊呼一声:“恬恬,这是怎么回事?” 李恬恬一脸愤懑,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方叔叔,我爹和我娘都死了,他们官府不光不抓凶手,还要来抓我。” 这时长史才意识到,这将军怕是和李恬恬认识,而且关系匪浅,这回可真是坏了。 第322章 群情汹涌 李恬恬的父亲与方如龙是卫所制时期的战友,后面大明进行军改,李恬恬的父亲因为之前有过暗伤,所以在领了一笔费用后,就从军队离开,回到了老家,两人这才断了联系。 但是在没离开军队之前,两人交情莫逆,他不止一次的见过彼此的家眷,所以一眼就认出了李恬恬。 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方如龙的眼眶通红,扭过头死死的盯着长史。 长史也觉得大事不妙,赶忙解释道:“将军,这是个误会,下官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带李姑娘回去配合调查而已啊。” 方如龙没有听他的解释,身边跟随的官军也对长史一行人怒目而视。 之前出主意的衙役是知府的亲信,横行霸道惯了,所以面对官军的杀意也会毫不畏惧,站出来道:“这位将军,这是漳州府衙的公务,你们军方无权干涉....” “唰” 这名衙役的话还没说完,脑袋就飞上了天,方如龙握着染血的军刀冷冰冰的道:“这等助纣为虐的小人,活在世间简直是脏了老子的眼睛。” 长史目光呆呆的看着脑袋搬家的衙役,浑身被吓得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就连李恬恬都惊讶的捂住嘴巴,见到方如龙还冲着长史走去,她赶忙劝阻道:“方叔叔,他是朝廷任命的官员,咱们不能杀他。” 听到李恬恬的话,长史如梦初醒,赶忙点头道:“是啊,将军,我是朝廷任命的长史,您不能私自处决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回去我一定为李姑娘做主。” 方如龙摇了摇头道:“晚了。” “恬恬,我和你爹是生死之交,这些狗娘养的敢欺负你和伯母,你叔叔我拼着这身军服不穿了,也要让这些狗官和凶手付出代价。” 说完,就提着军刀冲到了长史身前,方如龙可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从三品偏将,一身武艺自然不必多说,手起刀落之间,长史和剩下的衙役就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围观的村民都纷纷拍手叫好:“杀得好,这些狗官,就该杀!” 只有李恬恬和李家大娘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这种结果固然可气,但是事后一定会被朝廷追责。 李家大娘眼睛里面都是泪花,哽咽的道:“好孩子,你冲动了呀,会耽误你的前程的。” 方如龙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道:“如果不能为李大哥报仇,那我这辈子就算白活了,还要这狗屁前途有何用?趁着身上的这身衣服还在,我打算偷偷潜入府城,把那几个暹罗的商人宰了,辛苦各位兄弟替我打探一下消息。” 随行的官军都大笑一声:“将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您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您抓紧时间回去找大将军吧,那借个外邦蛮子,我们兄弟几个替你宰了就是,有大将军在,朝廷怎么着也不会砍了咱的脑袋,大不了一起回家去。” “是啊,听说现在朝廷给百姓发了很多土地,正好回去,咱们也过过安逸的生活。” 军人之间的感情从来不需多言。 不过方如龙摇了摇头道:“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怎可连累兄弟们,我独自一人前往即可。” “那怎么行?一起出来的,我们要是把你撇下,自己回去了,大将军不扒了我们的皮?” 就在几人互不相让之际,李恬恬突然出声道:“各位叔叔伯伯,侄女倒是有个办法,或许能让所有人都免于责罚?” “哦?”李恬恬的话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纷纷问道:“丫头,你这话可当真?” 李恬恬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件事一定要闹的足够大,最好整个漳州的百姓都知道,只要所有的百姓都同仇敌忾,就算是官府,也不敢擅自对方叔叔进行处罚,而且当民情民意达到一定的程度时,这件事情就会上达天庭。” “当今天子是一个不拘一格,英明神武的明君,这件事只要闹到他的耳朵里,绝对会为百姓出头。” 这...方如龙与几名官军对视一眼,都觉得李恬恬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所以都同意道:“好,丫头,你说接下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李恬恬将目光看向围观的村民,朗声道:“各位乡亲们,今日这件事大家也都看到了,这狗官死有余辜,但是为了不让这些官军受到牵连,需要大家伙帮忙。” 村民们都露出淳朴的笑容。 “恬恬,你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李恬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乡亲们,你们下午放下手中的事,将我们的遭遇散布在漳州城的每个角落,务必让这件事让所有百姓都知道,特别是官府为了那几个暹罗商人逼迫于我的细节,特别是在驿站,茶馆,府衙这等人流量大的地方。” 村子里的村民都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各自转身离去。 方如龙好奇的问道:“丫头,那我们呢?” 李恬恬神秘一笑,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方叔叔不用着急,自有您的用武之地。” 很快,李恬恬一家的遭遇就在整个漳州城里炸开了锅。 最近的这段时间,这些外邦人的涌入虽然带来了大量的利益,但是也造成了很多困扰,甚至很多百姓都受到过外邦人的欺辱。 此刻听闻了李恬恬一家的遭遇后,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共情。 无数百姓齐聚府衙的门口,要求严惩凶手,一阵阵音浪声都传进躲在内堂的刘能耳朵里了。 “啪” 破碎的茶盏差点砸到走进来的素可泰。 “知府大人,看来心情不是很好啊。” 刘能没好气的道:“还不是因为你们那几个外邦商人惹的麻烦?现在整个漳州城得百姓都知道了,你让本府怎么办?” 素可泰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着道:“刘大人,您可是一府的知府,难道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刘能怒目而视,拍着桌子道:“这是小事吗?那是两条人命,还有一个是退下来的军人,还是水师提督曹震手底下的兵,那曹震是什么人?那是开国侯爵,就连陛下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素可泰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道:“那是刘大人应该解决的问题,和我等就没什么关系了。” 刘能这时才发现素可泰的不对劲,语气中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恭敬,甚至有一丝傲慢。 “素可泰,本官是不是给你脸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素可泰点了点头,笑着道:“知道,漳州知府刘大人嘛,我这里有两样东西,大人可以过目一下。”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两个折子,摆在了桌子上。 “这一份,是我们西洋十四国的联盟公告,如果这件事大明不能妥善的解决,我们十四国的商人就会集体撤出大明,永不与大明通商。” “这一份,是您每次收我们礼物的礼单,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是您已经收了四百多万两银子了,这些钱够你多少年的俸禄,算过吗?” 刘能的脸色巨变,抓起两个折子仔细的翻看后,愤怒的嘶吼道:“你敢威胁本府?” 素可泰摇了摇头,冷哼一声:“刘大人啊,你们大明有一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你以为现在还是我们在求着你的时候吗?看清楚吧,现在是你在求着我们!” 说完之后,素可泰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后,才大摇大摆的从府衙走了出去。 刘能呆愣在原地许久之后,这才回过神来,悔的直跺脚,但是如今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哎,来人,把外面的百姓先驱散了,告诉他们官府一定会给他们一个说法!别再堵着府衙了!” 府衙外面的百姓虽然被驱散了,但是这件事情却还在持续的传播。 漳州茶楼,是一家老字号的茶楼,此刻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正在讲述着李恬恬一家的遭遇,在讲到方如龙一刀砍了长史的时候,顿时引来了一阵的拍手叫好。 在楼上的雅间里,刚赶到的方白镜也是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跟着鼓掌。 他旁边的瑶琴则是有些可怜李恬恬遭遇的不公的待遇,王怡雯则不同,她皱着眉头道:“今天刚发生的事情,就已经流传的这么广了?这速度,就算锦衣卫特意扩散,也不过如此了吧?” 方白镜笑了笑:“姐,你这就说错了,就算是锦衣卫插手都很难扩散的这么快。” 王怡雯闻言有些惊讶的道:“那这是什么情况?出鬼了?” 方白镜耸了耸肩道:“稍安勿躁,等一会,消息就来了。” 果然,在方白镜说完这句话没多久,他们包间的门就被人敲响。 “锦衣卫驻漳州白户,求见指挥使。” “进来吧。” 一名身穿常服,面容干练的锦衣卫走了进来。 “指挥使,查清楚了,李恬恬一家人的遭遇确实是真的,方如龙怒杀长史的事情也是真的。” “散布消息的,都是李恬恬同村的村民,因为他们人数众多,熟悉地形,而且专挑人多的地方传播,所以这消息才会传播的这么快。” 方白镜一挑眉,努着嘴笑呵呵的道:“看见了没,这漳州还真是有好人呢。” 就在这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听说了吗,杀人的那几个暹罗人,现在还住在驿站呢,官府根本就没抓人!” “哦?有这事?走,一起去看看。” 方白镜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走吧,咱们也跟着,去凑个热闹。” 第323章 兵围驿站 漳州城驿站,此刻已经被方如龙带着水师官军团团围住。 驿丞为难的看着方如龙,沉声道:“方将军,没有官府的搜捕令,下官是真不能放您进去。” 方如龙冷笑着摇头道:“不用你放本将军进去,本将军只问你一遍,那几个暹罗商人,你交是不交?” 驿丞早就接到了官府的通知,也知道知府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所以只能拖延时间道:“方将军,您先别着急,下官已经派人去府衙请示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传回来,届时,您想进去抓人,我们绝不阻拦。” 李恬恬此刻就跟在方如龙的身后,一眼就看破了驿丞的打算,所以低声在方如龙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方如龙听后直接朗声道:“在我大明的土地上,杀了人之后,还能堂而皇之的住在客栈,这样的官府本将军不相信,来人,进去搜。” 驿站的守备力量并不多,连驿丞加驿卒也不到十个人,哪里能拦住如狼似虎的水师官军? 驿丞虽然苦苦阻拦,但是也无济于事。 “哎,将军,您不能这样,您这样会受到朝廷的责罚的!” 也许是嫌这驿丞絮絮叨叨的有些烦,一名官军一把推开了他。 “叽叽歪歪的,你还是不是大明的官员?” 那驿丞顺势就躺在了地上,假装晕死了过去,心道:“闹吧,你们就闹吧,现在老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晕过去了,你们就是把驿站拆了,也和老子没什么关系了。” 围观的老百姓都听说了李恬恬一家的遭遇,看到大明的官军如此硬气,都觉得非常解气,纷纷鼓掌叫起了好。 “当兵的,好样的,别管他是哪国的外邦人,在咱们大明的一亩三分地,还能让他们给欺负了?” “就是,别怕,真闹大了,我们这么多漳州百姓都给你们撑腰。” 眼看着已经拦不住水师官军了,正在楼上喝茶的素可泰也坐不住了,直接带着那三名涉事的暹罗商人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 面对着凶神恶煞的方如龙,素可泰依旧保持着他的彬彬有礼道:“这位将军,您要找的可是他们?” 方如龙看向李恬恬,后者的眼睛仿佛要喷射出两道火焰一般,僵硬的点了点头。 “对,本将军就是过来拿这几个杀人犯,你是何人?速速让开。” 素可泰上前一步,挡住了水师官军,云淡风轻的道:“在下素可泰,是暹罗王室成员,也是暹罗商会的会长,见过将军。” 方如龙眉头紧皱道:“你是暹罗的王室成员?那你更加应该约束本国子民,遵纪守法,不可包庇,速速让开。” 素可泰摇了摇头,轻声问道:“这位将军,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杀人案属于刑事案件,并不归军队管辖吧?您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抓人呢?” 这...方如龙一时语塞,但是身后的李恬恬却是回应道:“军队确实没有审案判案的权利,但是却有抓捕逃犯的权利,你身后的三名嫌犯在众目睽睽之下,害人性命,当场被官府抓捕,现在出现在驿站难道不是逃犯?” 素可泰的眼睛一眯,显然没想到这李恬恬竟然如此急智,不过他也不是善茬,直接解释道:“这位姑娘此言差矣,这三人不是逃犯,确实是地方官府将他们送了过来,按照暹罗的律法,本国子民就算在外违法, 也要送回本国审判。” 李恬恬则是针锋相对,丝毫不退步的道:“可是按照大明律法,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在大明的土地上杀人,就要付出代价。” 双方再次僵持不下,就在这个时候,知府刘能带着漳州的府兵匆匆赶了过来。 “都看什么热闹呢,都散了散了。” 不过现在的大明可不是刚建国的时候了,百姓们对府兵和衙役并没有那么惧怕,所以几乎没什么人散开,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府兵也有所耳闻,自然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刘能直接走到两拨人的中间,愁眉苦脸的道:“这是干什么呢?方将军,无诏带兵入城,您这是要造反吗?” 方如龙冷哼一声道:“刘大人言重了,您倒是来的正好,本将军倒是想问问,这官府在押的杀人犯,怎么就堂而皇之的回到客栈了呢?” 刘能脸上的笑意一僵,沉声道:“方将军,这件事情很复杂,本府稍后和你解释,现在先把人撤了吧。” 这时李恬恬再次开口道:“刘大人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如今我大明吏治清明,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诸位乡亲的面说的。” 这话引起了周围百姓的强烈反响:“是啊,人家小姑娘说的对,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大家伙的面说的?” 刘能狐疑的看着李恬恬,不满的问道:“你又是何人?官府办案与你有何关系?” 面对一府的主官,李恬恬没有丝毫的退却:“回大人,民女李恬恬是漳州学校的学生,也是这起案件的苦主,难道此事与我无关吗?” 听到她是苦主,又是学生,刘能的面色也缓和了不少,苦口婆心的劝道:“学生娃啊,有什么事情,官府一定给你们做主,但是你看现在这场面像是什么样子嘛,不行你劝劝方将军,让他先把兵撤了?” 李恬恬摇了摇头,坚定的拒绝道:“要我们离开很简单,按照大明律,故意杀人者,斩立决,只要知府大人秉公处理,我们即刻就走,绝不拖延。” 刘能有些为难的看了素可泰一眼,但是素可泰却是老神自在的直接坐到了一旁,就连他身后的三个暹罗商人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殊不知这个样子更加激起了围观百姓的不满,纷纷叫嚷着要砍了他们三个。 刘能此刻肠子都要悔青了,自己为什么就要收他们的银子呢?现在可好,骑虎难下啊。 不过此刻他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诸位乡亲们啊,本府何尝不想直接斩了他们啊?但是现在咱们大明刚刚开放海禁,无数的外邦商人接连不断的来到咱们大明,给咱们创造了多少收益啊?” “眼看着大家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了,我这个知府比谁都高兴,如果这个时候,咱们把外邦商人给直接斩了,那其他国家的人还敢来咱们大明做生意吗?又会怎么看待咱们大明啊?” 果然,大明的百姓最吃这种感情牌,一时之间都面面相觑,难道自己真的误会官府了。 眼看着风向要开始转变,李恬恬立马意识到了不对,马上就问道:“知府大人的意思是,外邦的商人可以在我大明的土地上横行无忌,无视法度,如果真的如此的话,那我大明百姓的安全谁来保证?” “如果需要用这种方式去维系这所谓的繁华,我们宁可不要。” 李恬恬的话顿时点醒了所有的大明百姓。 “是啊,这些龟孙子,如果这次不受责罚,以后行事指不定有多猖狂呢。” “就是啊,来做生意我们欢迎,但是来了就得守我们大明的规矩,要不然就滚出大明。” 刘能此刻想杀了李恬恬的心思都有了,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诸位乡亲们,听本府把话说完,暹罗同样有严苛的律法,把他们送到驿站不代表他们不会受到责罚,而是送回暹罗,由暹罗的官府进行审判。” “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赔付一大笔银子给这个女娃娃,所以暹罗的商会还是很有诚意的,大家要保持理性啊。” 方如龙可不吃这一套,指着那几个暹罗商人道:“刘大人,你看一下那几个暹罗商人的样子,到现在还在嘻嘻哈哈的,没有一丝害怕之意,你觉得回到暹罗他们会受到责罚吗?本将军可不信。” 刘能这时候都想给那几个暹罗人一巴掌了,这也太特么猖狂了,现在是什么场景,就不能收敛一点? 正当看刘知府绞尽脑汁为这几个暹罗人开脱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富家公子哥模样的年轻人直接推开围观的人群走了进来。 自顾自的拍了拍手道:“哎呦,这么多人啊,真热闹啊。” 边说边走到了素可泰和那三个暹罗人的面前。 素可泰皱着眉头问道:“这位公子,你是何人?” 年轻人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的话你要记住,所有外邦的商人也要记住。”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素可泰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烈的危险的气息。 “阁下有何见教?不妨直说。” “在我大明,你们要是敢欺负我们大明的人,你们就得死,但是我们大明的人欺负了你,你就得忍着。” 素可泰眼睛一眯,冷声道:“阁下未免有些太霸道了吧?” 年轻人耸了耸肩:“霸道吗?更霸道的还在后面。” “唰” 一道快到极致的刀光闪过,三颗暹罗商人的人头直接飞向了天空..... 第324章 一分没花刘知府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现场所有人都陷入到了震惊之中。 在那三颗头颅上,甚至还残留着不屑一顾的笑意。 一直到三颗头颅在地上停止了翻滚后,素可泰才反应过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年轻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管你是谁,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年轻人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道:“行了,暹罗一个屁大点的地方,给你留点面子是个外邦,不给你面子你是个什么东西?” 素可泰作为暹罗的王室成员,从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侮辱,此刻面色铁青的看着刘能。 “知府大人,此人当街行凶,该当何罪啊?” 刘能看到满地的鲜血就知道这件事可是闹大了,如果一个处理不好,恐怕自己的朱砂帽都保不住了。 “哎呦喂,来人啊,将这个年轻人给我拿下。” 随行的衙役收到命令后,第一时间抽出长刀将年轻人围了起来。 年轻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活动了一下禁锢,低声吐槽了一句:“抓那几个暹罗人那么费劲,抓自己人倒是来了精神。” 这年轻人的武功奇高,三下五除二,这些衙役就都躺在了地上。 就连方如龙看的都是眼睛里面都是异彩连连。 李恬恬好奇的问道:“方叔叔,你和他比谁的武艺更高些?” 方如龙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么说吧,他一个应该能打我十个。” 看着这年轻人脸不红心不跳的就将衙役全部制服,刘能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不简单,当即便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敢在本府面前行凶,不怕朝廷追责吗?” “呦呵,刘大人这是吓唬我呢?” 年轻人整理了一下衣物,淡淡的道:“就这样,你还真吓唬不住我,实话告诉你,本官叫方白镜,现任锦衣卫指挥使。” 话音落下,无数锦衣卫从街头巷角窜出,瞬间就控制住了局面。 锦衣卫指挥使?刘能的两脚一软差点没直接跪了。 自从锦衣卫扩编后,全国范围的锦衣卫超过了五万人,方白镜也跟着水涨船高,直接提升到了正二品,与六部尚书平级,再加上陛下的信任与宠爱,就连朝中的重臣见到都要热情的打招呼,别说他一个知府了。 看着刘能手足无措的样子,方白镜走过去哈哈笑道:“刘大人,您可别像那个驿丞老兄一样装晕哦。” 这时,躺在地上半天的驿丞老哥才缓缓起身,故作迷茫的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晕倒了?” 方白镜摇了摇头,扭过头来交代道:“处理好现场,刘大任,方将军,还有李家的女娃,随本指挥使一起回县衙吧?” 方如龙用问询的眼光看向李恬恬,后者无奈的点了点头,锦衣卫指挥使都发话了,难道还能拒绝? 在一行人即将离开的时候,方白镜还没忘记对着素可泰道:“把我刚才说的话传给所有外邦的商人听,在我大明,夹起尾巴来做人!” 说完之后,就扬长而去,让所有围观的百姓都直呼过瘾。 漳州府府衙,方白镜毫不客气的坐在首座,看着下方的三人,语气平淡的道:“本指挥使今日刚到漳州,倒是看了一出好戏。” 刘能的额头上,止不住的冷汗冒了出来,不停的用手帕轻轻的擦拭。 方白镜侧头看着他,意有所指的问道:“刘大人啊,你怎么这么紧张?有什么事要对本指挥使说的吗?” 刘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直接认罪道:“回指挥使大人,下官为了刺激地方的经济发展,无视律法,对那几个暹罗人多有偏袒,还请指挥使降罪。” 方白镜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刘大人之所以会对那几个暹罗人有所偏袒,是因为想要海禁不受影响是吗?” 刘能郑重的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的道:“是啊,指挥使,下官虽然是事出有因,但是确实是不合法度,还请指挥使降罪。” 方白镜摇了摇头,啧啧称奇道:“本指挥使还以为是暹罗商人送的夜明珠太过于耀眼,迷晕了刘大人您的眼睛呢。” 刘能大吃一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您怎么会知道?” 方白镜拍了拍手,数十名锦衣卫抬着十几口箱子走了上来,每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各种金银财宝,粗略算下来,足足价值数百万两银子。 刘能见状直接瘫倒在地,悔恨的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流。 方白镜有些好奇的问道:“刘大人,根据锦衣卫的调查结果,你虽然收了这么多的贿赂,但是名下的房产并没有任何俄增加,平日的生活也不算奢华,那你贪污这么大数量的银子是为了什么呢?” 刘能边哭边断断续续的道:“方大人,漳州之前穷啊,我这个知府更穷,好不容易有人给我送礼了,下官没控制住啊,这几个月,下官一动手了七百多万两银子,一分没动,都在这里了。” 方白镜听着刘能得哭诉差点笑出了声:“哎,刘大人啊,你说你这是何苦呢?你的罪责本指挥使会上书给朝廷,你就和你的这些赃物一起回京吧,具体怎么发落,就看陛下的吧。” “来人,拖下去吧。” 就这样,刘大人就与他的那些赃款一起被锦衣卫拖了下去。 处理完刘能之后,方白镜又将目光投向方如龙,叹了口气,缓缓道:“方将军啊,从情理来讲,我很佩服你为了兄弟的遗孤出头的义勇之举,但是朝廷的律法您也知道,擅自处决一府长史,这也不算是一件小事了。” 方如龙倒是光明磊落,直接单膝跪地道:“指挥使大人为民出头,末将着实佩服,末将违背了律法,受到责罚天经地义,绝无怨言,还请指挥使大人秉公处理。” 一边的李恬恬也跟着跪了下来道:“指挥使大人,方叔叔是为了给民女出头才会惹下这等麻烦,如果要判方叔叔的罪,民女原题同罪。” 方白镜饶有兴致的看着李恬恬,出言问道:“散播消息,操控民心的走向,还有光明正大的带兵围堵驿站都是你的主意?” 李恬恬直接点头同意道:“没错,这一切都是民女的主意。” 方白镜走下公堂,好奇的问道:“你这些手段都是和谁学的?” “民女是漳州学校的学生。” “学校就教你这些东西?” 李恬恬摇了摇头道:“史书有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意是连皇权都无法忽视的武器,民女势单力薄,想要要一个公平,只能用一些小手段。” 方白镜啧啧称奇道:“你这可不是小手段啊,就连本指挥使,都觉得自愧不如。” 李恬恬俏脸微红,谦逊的道:“民女不敢当。” 方白镜伸了个懒腰,轻声道:“行了,你们两个起来吧,此间种种,本指挥使已经据实上表给了陛下,至于你们两个会受到什么责罚,还是等陛下的圣裁吧。” 方如龙和李恬恬对视了一眼后才齐齐起身。 方白镜对着李恬恬道:“前段日子朝廷发布了政令,只要是在校的学生成绩优异者,均可去外省担任小吏的职务,如今漳州新开海禁,本指挥使会举荐你参与治理的工作,也算是你赎罪了。” “啊?”李恬恬有些懵,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情会落在自己身上。 方白镜摇了摇头:“之前那么机灵,现在怎么傻了?” “民女叩谢指挥使大恩。” 方白镜摆了摆手,看着方如龙道:“还有你,给曹大将军写封信,报个平安,本指挥使可不想明天起来了听到曹侯爷带着福建水师围堵漳州的消息。” 方如龙挠了挠头,憨憨的笑道:“指挥使大人放心,末将这就回去写信去。”、 方白镜点了头,有些疲惫的道:“那你们两个就退下吧,难道等着我请你们两个吃饭?” 方如龙和李恬恬连声称不敢后,随后才缓缓退出府衙。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方白镜刚靠在椅子上,锦衣卫百户就走了进来。 “指挥使大人,不好了。” 方白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很好,说吧,又发生了什么事?” 百户也自知自己失言,但是事出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大人,西洋十四国的商会联合发布公告,向我大明表示强烈的抗议,要我大明交出杀害暹罗商人的凶手,否则的话,西洋十四国的商人将会一起退出大明,再也不与大明做交易。” 什么?方白镜听的目瞪口呆,这些西洋国家这么勇的吗? 看着方白镜好像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百户有些焦急的道:“指挥使大人,朝廷如今正在开放海禁,这个时候闹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朝廷怪罪下来,只怕大人您难免会受到责罚啊?” 方白镜摇了摇头道:“我会受到责罚?别闹了,你们是真的不了解陛下啊。” 说完之后,方白镜就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府衙,嘴里还在不停的嘟囔道:“素可泰啊素可泰,你惹谁不好,惹到陛下头上了,从此以后,不会再有暹罗这个国号喽。” 第325章 朱雄英的态度 翌日早朝,朱雄英如往常一样,在王九成的伺候下,经过了认真俄梳洗打扮后,来到了朝堂之上。 昨日方白镜的奏折就到了,其实朱雄英也没怎么在意,如今大明实在是太大了,他不可能面面俱到,有方白镜在那边看着,他也放心,回了一个便宜行事后,就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在经过了日常的议政后,朱雄英感觉到了有些疲惫,所以开口问道:“今日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这时理藩院的唐阙一脸为难,扭扭捏捏的走了出来:“禀陛下,暹罗国特使求见,另外还有件事需要向陛下报备。” 朱雄英揉了揉脑袋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唐阙这才缓缓开口道:“回陛下,今日因为海禁开放,外邦商人与大明百姓之间偶有冲突,在漳州港,锦衣卫指挥使方大人,斩杀了三名在大明横行霸道,无视律法,致使我大明两名百姓丧命的暹罗商人。” 朱雄英挥了挥手,打断了唐阙的唠叨:“这件事朕知道了,直接捡重点的说。” 唐阙再次躬身道:“是,暹罗商会的会长素可泰是暹罗王室成员,颇有威望,在他的号召下,西洋十四国同时要求大明将残害暹罗商人的凶手交出来,否则的话,就要撤出大明,不再与我大明做交易了。” 什么?此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以凌汉,张紞为首的激进派顿时气愤不已。 “我呸,暹罗,一个弹丸小国,要我大明给他们交代?我大明出来混的给他交代?” “他们难道真不知道我大明神兵朝发夕至,弹指可灭他暹罗吗?哪来的胆子和咱们大明叫嚣?” 但是也有以杨思义,韩宜可为首的保守派则认为还是应该以安抚为主。 “陛下,如今我大明强盛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这个时候退让一些非但不会让人觉得软弱,反而会让周围国家觉得大明有所担当。” 户部尚书郁新则是直接摆出实际的数据。 “自从我大明开放海禁之后,短短几个月的税收,已经超过了过去大明全国半年的税收,如此丰厚的利益,如果处理不好这件事的话,只怕海禁就会因此而暂停了。” 凌汉冷哼一声:“郁大人,咱大明可不能只看银子,难道要我们把方指挥使交出去?简直可笑。” 郁新则赶忙解释道:“凌阁老,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眼下的形势需要综合考虑,不能太过于武断,毕竟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 这时,朱雄英将目光放在新提拔的两个朝廷重臣身上。 “胡俨,你是凌阁老大力举荐的,你怎么看?” 户部侍郎胡俨沉思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回陛下,臣认为,所谓的十四国联合公告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国与国之间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同进同退?” “依臣所见,之所以这件小事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无非是因为暹罗想要出一口气,其余国家想要占些便宜罢了。” “如今我大明虽然开放了海禁,但是主导权一直在我大明的手中,这对西洋各国自然是非常不利的,虽然我大明现在是公平公正,但是一旦我们翻脸,其余国家就没有丝毫办法,所以为了改变这种局面,它们才被动的聚在一起,想要让我大明重视起他们的力量。” “所以臣认为只需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即可,一方面,发布声明,严厉谴责外邦商人在我大明不法行为,另一方面,给暹罗一些政策的优待,让其感到大明的诚意,如此这般,这件事的风波很快就会平息过去。” 胡俨的话说完,文武百官都投去了羡慕的目光,特别是凌汉,更是赞赏有加,这一波确实给自己长了不少脸。 不过朱雄英的脸色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将目光投向程本立,开口询问道:“程大人,你怎么看?” 程本立刚升任了吏部尚书,正是少说话,多学习的时候,但是陛下既然问道了自己,那程本立也没有什么顾虑,直接开口道:“陛下,臣认为暹罗就是皮痒痒了,因为暹罗的地理位置很特殊,紧邻我大明的乌斯藏地区和云南行省,西洋诸国的商船很多会靠在暹罗海岸进行物资的补给,也正是这个原因让暹罗觉得自己虽然比不上大明,但是比这些西洋国家还是很有实力的。” “说白了,就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微臣觉得只需要让护国公带着定西军去暹罗边境转一圈,保准他们老老实实的。” 程立本之前一直在云南任职,自然对当地的情况很了解,所以在他说完,很多人也同样觉得很有道理。 但是朱雄英依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的表示:“诸位爱卿所言都很有道理,这件事朕自有打算,先传暹罗使者觐见吧。” 很快,暹罗使者就来到了奉天殿上。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暹罗使臣拜见陛下。” 听着使者那蹩脚的汉语,朱雄英有些不耐烦的道:“使臣直接说吧,今日要见朕,是所为何事啊?” 使者显然看出来朱雄英的心情不算很好,但想到自己的任务还是硬着头皮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暹罗军民一直对大明心怀向往与尊敬,自从大明开放海禁以来,暹罗更是派遣无数的商人,带着本国的重宝前来与大明做交易,但是大明有的官员却蛮横无比,前有漳州知府刘能贪得无厌,索取贿赂,后有锦衣卫指挥使当街屠戮我暹罗的合法商人。” “此事传回国内之后,引起一片哗然,但是我暹罗的君主相信大明一定会给暹罗一个公正的处理,所以臣来请问陛下,想要如何处理刘能和方白镜两位大人。” 这暹罗使臣将自己的地位放的这么低,又一阵夹枪带棒的,让人想生气都无处发作。 不过朱雄英是什么脾气,吃他这一套吗?当然不可能了。 只见朱雄英抬起头冷冰冰的道:“朕如何处理朕的大臣,还需要告诉你们?” 暹罗使臣的面色一僵,有些不知所措的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朱雄英缓缓起身,沉声道:“方白镜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不管是谁,敢欺负我大明的百姓,那就是找死,我大明的百姓欺负你,你也得忍着。” “这件事情不管谁对谁错,你暹罗都只能受着,更何况是你暹罗的商人犯错在先,还敢跑到朕的面前叽叽歪歪,真是朕休养生息了几年,当朕提不动刀了?” “你可知道北元是什么下场?朝鲜是什么下场?倭国又是什么下场?让朕给你们做主?真是可笑至极。” 不止是暹罗使臣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眼前的帝王在没登基之前可是南征北战,一言不合就灭国的盖世战神啊,就连朝中的大臣也才想起来如今龙椅之上的是个什么人物。 果然,给的笑脸给多了,就会有人忘乎所以。 暹罗使臣直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恳求着朱雄英的原谅,但是朱雄英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来人,给他拖出去,另外,驱逐所有在大明的暹罗人离境,让他们回去备战,我大明天兵不日便至,必将踏平暹罗。” “陛下,饶命啊,陛下...” 暹罗的使臣求饶的声音渐行渐远,朱雄英的身上再次迸发出铁血的气息:“传令给护国公蓝玉,奉其为征西大元帅,率十万定西军,七日之内,踏平暹罗。” 看到熟悉的朱雄英再次出现在龙椅之上,就连年纪最大的凌汉都忍不住热血沸腾的道:“陛下,出兵怎么着也得有个理由啊。” 朱雄英沉思了片刻之后,淡淡吐出一句:“就说暹罗的商队,偷了我大明的一头猪,让全天下的人知道,就算是大明的猪,暹罗也不能碰。” 朱雄英的话说完,整个朝堂爆发出哄堂大笑。 新上位的几名朝堂重臣更是眼睛里面都出现了一丝崇拜的光芒,谁不希望跟着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 朱雄英此刻身上的王霸之气彻底征服了所有人。 没有隔几天,朝廷的旨意就传到了漳州府。 方白镜看着出兵的理由忍不住撇了撇嘴道:“陛下真是特立独行,就连找的理由都这么一言难尽...” 现在李恬恬已经成了漳州府衙的一员小吏,方如龙也被留下来负责海岸的防守。 两人现在也是一阵无语,不过不同的是,李恬恬的眼睛里面都是小星星。 “陛下真的好帅哦。” 方白镜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道:“你又没见过陛下,你怎么知道陛下长的帅?” “你不懂,方指挥使,这是男子气概。” 方白镜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不和你说了,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个暹罗的王室子弟,他一手策划了这么个局,最后把自己的国家算计进去了,真是绝了。” 想到素可泰现在可能的表情,几个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326章 定西军铁三角 漳州驿站,此刻素可泰的表情像是吃了只死苍蝇那般难看。 “你说什么?大明要对暹罗动兵,怎么可能?” 传消息的使者面色悲戚的道:“大明朝廷已经发出了公告,大明战无不胜的大元帅,蓝玉已经带着十万大军向暹罗边境进发。” “不可能,不可能的!” 素可泰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到现在他还不相信大明会为了这件小事就对他们暹罗动兵,更没想到在他看来无比强大的西洋联盟,根本就没有被大明放在眼里。 在这个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推开窗户一看,方白镜自己带着桌子,上面摆着一盘子瓜子,淡淡的道:“素可泰,起床了,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了。” 素可泰脸色涨红,几日前,他还放出豪言。叫嚣着让方白镜付出代价,但是短短的时间过去,他们暹罗就要面临灭顶之灾,这是何等的讽刺? 方白镜见没人理会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对着身边的百户使了个眼神。 后者立马上前,朗声道:“陛下有旨,所有暹罗商人,使团自接旨之日开始,三日之内必须离开大明境内,返回暹罗备战,钦此。” 这份朝廷的公告一出,所有的围观百姓都齐齐鼓掌,没办法,这也太解气了。 但是所有外邦的商人,却是齐齐色变。 大明强硬的姿态。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而且朱雄英在朝堂上已经把态度表达的很明显了。 你不能欺负大明,大明欺负你,你也得忍着。 这让很多外邦的商人开始重新思考对大明的策略了,讲实话,与大明做交易,他们自己也是获利匪浅,而且只有来过大明的,就没有想回自己国家的,毕竟大明实在是太好了。 甚至已经有好多国家,在大明发布公告的第一时间就表示与大明永远交好,所谓的西洋十四国联盟,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还派出了使臣带着大量的珍宝前往大明道歉。 朱雄英自然是照单全收,但是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如今看到暹罗这个下场,他们心里也就平衡了。 失去了其余国家的助力,暹罗自然不可能是大明的对手,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只有极少数人不明白。 这极少数人中,就有现在处于暴怒中的素可泰。 受不了侮辱的素可泰直接冲下了楼,冷声道:“呵呵,这就是被称为礼仪之邦的大明?竟然如此粗鄙,真是令人失望。” 方白镜吐出嘴里的瓜子皮,直接回怼了过去:“你可能不知道,我大明奉行的原则一向是客人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刀枪,你也算是客人吗?真是可笑!” 素可泰再也不复昔日的儒雅,愤怒的质问道:“我们来自千里之外的暹罗,带着满满的诚意,前来大明与你们做生意,难道不算客人?到底是谁可笑?” 方白镜不以为意的嘲讽道:“满满的诚意?先是贿赂我大明的官员,又在我大明的土地之上肆意妄为,这叫诚意吗?” “行了,本指挥使也懒得和你多说,浪费口舌,陛下仁慈,给了你们三日的时间,本指挥使可没难道大度。” “今天日落之前,所有暹罗商人必须离开漳州,否则的话,就不用走了!” 撂下这句话后,方白镜拍了拍手,直接晃晃悠悠的就走了。 留下面色难看的素可泰双目喷火的看着方白镜的背影,却又无可奈何。 乌斯藏,定西元帅府。 蓝玉和吴高接到圣旨之后都懵了。 吴高有些好奇的道:“蓝帅,这暹罗是脑子被驴踢了?敢惹咱们大明?” 蓝玉也有些纳闷,但是既然陛下已经下旨了,他自然会一丝不苟的执行。 “别想那么多了,传令下去,集结大军,让暹罗知道我大明铁骑的厉害。” 吴高点了点头,脸上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哼,自从来到了定西军,就没打过什么大仗,我这身上都快生锈了,终于来活了。” 蓝玉本身也是好战之人,此刻也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这些年来,所有军中的新星都在北境,咱们西境这些年来一直平平无奇,这次不妨就放开手脚,让各卫的指挥使自行指挥,只有一个要求,务必以最短的时间,让暹罗臣服在我大明的脚下!” 吴高撇了撇嘴,有些担忧的道:“蓝帅,咱们不参与指挥?这些小子能行吗?” 蓝玉冷笑一声:“老子在西境待了这么久,如果带出来的兵打个暹罗都困难的话,老子这颗头颅也不用要了。” 吴高呵呵一笑,也不再多言,下去传令去了。 当蓝玉的军令传遍定西军的时候,所有人都沸腾了。 定西军经过数年的扩编,如今已经有十四卫,算上后勤,医务,斥候等不算在战斗序列的人马,恐怕已经有十八之数。 有四卫人马驻守在关键位置不能擅动,还有整整十卫官军可以随时出兵。 其中最精锐的第一卫兵马相当于蓝玉的护卫队,自然要一直跟着中军大帐,另外九卫的指挥使心思可就活络了起来。 第二卫指挥使李云龙,第三卫指挥使陈震,第四卫指挥使石磊接到军令的第一时间就凑到了一起。 “哎,我说老李,蓝帅这次下的军令可有点意思,让咱们自由发挥,你怎么看?” 李云龙是个豪爽的军中汉子,三人是一路从最底层拼杀到如今地位的将领,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这有什么好说的,既然蓝帅发令了,咱们就得放开了手脚,揍暹罗这群狗娘养的。” 陈震与李云龙的性格一样,点头赞同道:“没错,要我说,咱们三卫一共三万人,直接对着他们清迈城发动猛攻,就凭暹罗的城防工事,拿啥反抗?” 但是石磊却是个谨慎地性子,而且足智多谋,摇了摇头道:“你们啊,就看到自由的发挥了,没看到后面还跟着一句呢嘛,务必以最短的时间内让暹罗臣服。” 李云龙是个虎将,但是却不擅长动脑,所以直接拍着桌子道:“哎,我说老石,我们俩没你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你就直接说吧,到底是啥意思?” 石磊轻咳一声,缓声道:“你们两个就没想过,这是蓝帅在考验咱们呢,打得好了,蓝帅就会为我们造势,让我们上位,如果打的不好,蓝帅也跟着丢脸。” 陈震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咱们可不能让蓝帅丢人,首战必胜。” 石磊也点了点头道:“你们看,暹罗虽然是个小国,但是国内的地形也比较复杂,虽然与我们毗邻的清迈,清远两城是一片平原,无险可守,但是后面的神风关可是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啊。” “在没有神机营的情况下,咱们可没那么大的火力,能直接轰开神风关,一旦咱们的进攻被阻,那到时候场面可就难看了。” 李云龙看着地图点了点头,眼睛里面突然冒出亮光道:“那就速战速决,暹罗人口不过数百万,清迈和清远两城守军加一起也不足三万,我带着二卫去打清迈,老陈,你带着三卫去打清远,老石,你脑子灵活,直接绕到两城的后方,截住求援的信使,随后我们一起去神风关,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陈震闻言也是赞同的道:“没错,只要攻下了神风关,暹罗的首都大城就是我们刀下的鱼肉,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了。” 石磊虽然觉得这计划有些冒险,但是也知道这计划一旦成功,暹罗就挥手可灭了,所以也就同意了下来。 三人离开之后,带着各自的部队一路急行,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暹罗的交界处。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三支精锐的部队就开始行动起来。 清迈城是暹罗距离大明最近的一座城池,虽然是边疆,但是守卫的士兵其实并不多,都加起来也不到两万人,也不怪他们,毕竟清迈地处平原,无险可守,如果大明真的想要派人来攻打,他们派再多的人也是守不住的。 所以哪怕是大明已经宣战,守将还是如往常一般,喝了个酩酊大醉。 “大将军,你说大明真的会打过来吗?” 大将军打着酒嗝,满身酒气的摆了摆手,不屑的道:“大明能看得上咱们暹罗?打什么啊?就是吓唬吓唬咱们,等咱们国王出面,和大明说说好话,这事也就过去了,以前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听了大将军的话,手底下的这些官军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轰隆~” “砰~” 两道巨大的声响瞬间将他们的酒意吓退,所有人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是什么声音?” 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因为街道上涌现出大批训练有素的大明定西军,虽然定西军没有神机营那种威力巨大的火炮,但是单发步枪和炸药,简易版的手榴弹,还有一些淘汰下来的旧式火炮还是不缺的。 在炸开城门后,李云龙带着定西军直接杀了进来,暹罗守军根本就没有形成像样的抵抗,就彻底沦陷。 第327章 神风关 在攻克了清迈之后,李云龙没有任何的停歇,留下少量军队驻守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带着剩下的部队向神风关进发。 距离神风关不远处的一处山间,李云龙终于看到了早就埋伏在此处的石磊。 因为石磊的拦截,明军已经入侵的消息,根本就没有传到神风关,所以现在神风关还是一片宁静。 “老陈还没到?” 石磊看了眼时间:“老臣陈的距离比较远,估计还要一段时间,关内的情况已经摸清了,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 李云龙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说?” 石磊神色有些肃穆的道:“神风关原本的守军只有两万,但是就在今天下午,暹罗第一大将军吴哥带着三万最精锐的王军也进入了神风关,如今神风关内足足有五万大军。” 李云龙脸色一变,五万大军,其中有三万精锐的王军,还是守城一方,这仗可不好打啊。 而且现在陈震迟迟不到,马上天就要亮了,到时候,可就没有奇袭的机会了。 “能不能强攻?” 石磊摇了摇头:“不行,你看,神风关地处峡谷,两边都是高山,易守难攻,我们根本就进入不了强攻的范围就会被发现,就算攻下来了,咱们也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 李云龙愤怒的用拳头捶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咱们就这么回去?” 石磊看向另一个方向,低声道:“先等等老陈,也许老陈能给咱们带来些转机。” 李云龙叹了口气,有些颓然的道:“老陈来了能怎么样?还不是眼巴巴的看着?” “谁说的?咱老陈还真有办法?” 在两人说话间,陈震也带着部队赶了过来。 李云龙眼睛一亮,赶忙问道:“你有啥办法?” 陈震像是炫耀一般拿出一套暹罗的军服:“你们看,这是什么?” 李云龙和石磊对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陈震的意思,纷纷竖起大拇指。 “行,不愧是你啊,老陈。” 陈震呵呵笑道:“我之所以来的晚些,就是因为我拿了上万套暹罗的军服,还抓了十几个俘虏,让他们去叫门,我带人跟在他们后面,只要我们进入攻击范围,就算被发现了,也无妨,就算是硬炸,老子也能把神风关的大门给炸开!” “好,只要神风关的大门一破,我们两个就跟着冲进去,如此大事可定!” 在两人紧张而期待的神情中,陈震带着第三卫的精锐,换上了暹罗的军服,驱赶着十几个俘虏,向神风关的大门缓缓靠近。 很快,神风关的守军就看到了这么一支狼狈的队伍,立马就拦住了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 被驱赶的俘虏用暹罗语答道:“我们是清远城的守军,受到了大明的袭击,我们不是对手,所以来寻求庇护。” 什么?守将脸色一沉,心道,大明真的打过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穿着暹罗的军服,守将下意识的抬起手就要放他们入城,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突然响起。 “等一下,你们在干什么?” 守将见到来人后,立马恭敬的行礼道:“大将军,地下是清远城的溃军,被明军击溃,逃到此处。” 被明军击溃逃到这里的? 暹罗大将军吴哥皱着眉头登上城墙,看着城墙下乱糟糟的一群士兵,心中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与其他的暹罗人不同,吴哥早年曾留学大明,对大明的强大深有感触,所以他是暹罗朝中最反对与大明开战的一个,但是暹罗的国王受到素可泰的蛊惑,竟然觉得可以和大明掰掰手腕。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最精锐的王师来到神风关,希望能够凭借地利挡住大明的第一波攻势,这样就能让暹罗与大明有对话的时间。 他也没想到大明的攻势会这么快,他刚到神风关,就看到清远城的溃军。 守将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将军,到底放不放他们进城啊?” 吴哥摇了摇头:“不着急,先看看,你带几个人,下去查探一下他们的身份,先不要让他们进城。” 守将点了点头,带着几百人走下了城墙。 在远处的山坡上,李云龙与石磊紧张的看着陈震被拦在了城下,还以为事情泄露了,正在纠结要不要率军接应的时候,神风关的大门,竟然缓缓打开了。 两人此刻恨不得放声大笑,带着剩下的部队宛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了神风关。 这边守将刚走出神风关,想要查验一下他们的身份,却突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前面的十几个暹罗士兵确实很狼狈,但是后面的却显得气定神闲,甚至身上的军服比自己身上的还要干净,这可能是溃军吗? 正当守将心生疑窦之际,外面的群山之上,突然涌出大量的明军。 “杀!” 听到这充满杀气的嘶吼声,守将脸色巨变,立刻就要退回关内,但是陈震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陈震凌空跃起,腰间军刀出鞘,跨过数十步的距离,直接窜到守将身后,手中长刀插进他的后心。 已经靠近城门的第三卫官军更是纷纷掏出自己的长枪,对着城门处的守军开始无情的射击。 很快就控制住了城门。 在城墙上的吴哥反应不所谓不快,第一时间命令城墙上的守军放箭,随后带着精锐王师冲了下去,想要夺回城门的控制权。 第三卫将近八千人,队伍拉的很长,所以在箭矢的攻击下,很快就出现了大片的伤亡。 陈震干掉守将之后,扭过头大吼了一声:“都进城门,火枪压制!” 一声令下,靠近城门的官军没有任何犹豫涌入城门之下,躲避箭矢的袭击,外面来不及躲避的干脆组成了步枪矩阵,向城墙上的守军射击。 定西军作为边军之一,又被蓝玉训练了那么久,悍不畏死的气势在这一刻彻底涌现。 你敢射我?我就敢站着射你,你射我一下,我有可能死不掉,但是你挨我一下,你可就挂了。 就这样,在强烈的火力压制下,城墙上的守军根本就不敢露头,被彻底的压制住了。 这时吴哥也带着精锐赶到了城门处,因为这里地势狭窄,人又都挤在一处,火枪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只能陷入到了肉搏之中。 吴哥也不愧是暹罗第一将军,一手长枪舞的虎虎生风,在他面前,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在他的带领下,原本已经溃败的暹罗大军,竟然渐渐稳住了阵脚,将明军开始反压了出去。 陈震见状,没有丝毫退却,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就冲了上去。 吴哥也看出来陈震是领军之人,大吼一声:“来得好!” 就也迎面冲了过来。 “砰” 长枪与长刀触碰之处,竟然发出了阵阵的音爆之声,陈震握着长刀的手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长刀竟然险些脱手而出。 吴哥也诧异的看了陈震一眼,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明将领竟然有如此力气,要知道在暹罗可没几个人是自己一招之敌。 当下也收起了轻视之心,再次冲了过来,陈震还没站稳,吴哥已经再次冲到了近前,他只能咬紧牙关,再次举刀,狠狠向吴哥的腰间砍去。 吴哥只觉得一阵恶风袭来,当即一个空中翻转,躲过了长刀的同时,手中长枪横扫而去。 陈震横刀抵挡,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在即将落地的时候,被两双大手有力的扶住。 原来是李云龙和石磊及时赶到,接住了陈震。 “老陈,什么情况?” 陈震甩了甩被震麻的右手,无奈的道:“这大将军有点东西,我不是对手。” 三人对视一眼,既然一个打不过,就三个一起上! 这时,吴哥才发现,明军的后续部队已经冲了进来,当即便怒吼道:“城墙上的守军在干什么?为什么明军能冲过来?” 此刻城墙上的守军都不是他带来的,是原本神风关的守军,眼见明军火器这么厉害,哪还敢露头,纷纷开始四处逃窜了起来。 所以很多时候,决定胜败的不是对手的强大,而是队友的愚蠢。 如果城墙上的士兵能够坚持一段时间,他就能将明军压出神风关,据险以守,可惜啊,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时吴哥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他脱下自己的头盔,拿起自己的长枪,再次对准明军,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重逢的路上,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他吴哥的大名! 李云龙三人也给了他最大的尊重,三个人一起冲了上去,与他缠斗到了一起。 吴哥确实勇猛,以一敌三也没落下风,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吴哥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体力也逐渐耗尽,终于,在鏖战半个时辰后,他还是倒在了三人的围攻之下。 这时天边的第一缕阳光冲破云海,照在了吴哥不甘心的脸庞。 与此同时,大明的军旗也终于插上了神风关的城墙,至此,暹罗对抗大明最重要的天堑,已经没了,但是他们的君主和大臣却还丝毫不知。 第328章 暹罗丞相 第二天蓝玉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还在想着这个时候各卫应该都已经制定好了进攻计划,今天可以将大家召集在一起,共同商议一下就可以向暹罗进军了。 结果刚打开门,就看到各卫指挥使,拿着自己制作的计划,纷纷表示要蓝帅批准就立即动兵。 蓝玉眼睛一瞪:“干什么,都堵老子门口来了?都滚一边去,到帅府等老子去。” 各卫指挥使见到蓝玉发火,顿时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直接散开,那速度要多快有多快。 蓝玉这才美美的吃了顿早饭,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帅府,坐在椅子上。 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神,缓缓开口道:“行了,都说说自己的计划吧,咱听听。” 接下来,各卫指挥使都将自己的计划大致阐述了一下,蓝玉满意的点了点头,显然还算满意,这个时候,他的眼睛突然扫到李云龙三人的位置竟然是空的。 “那三个活宝呢?每次打仗就他们三个最积极,今天怎么看不见了?” 吴高也有些奇怪的道:“自从昨天传达完军令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几个,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呢?” 蓝玉摇了摇头,虽然他们三个平时有些爱胡闹,但是作战勇猛,进退有度,他还是比较放心的,所以也没过多理会,正当他准备下令之际。 “报,前线军报!” 蓝玉皱着眉头道:“军报?还没出兵呢?哪来的军报?” 这时吴高倒是先反应了过来,猜测道:“蓝帅,是不是他们三个已经动兵了?” 什么?!蓝玉顿时一惊,以他们三个活宝的性格,还真有可能! “快将军报呈上来。” 虽然蓝玉从头到尾也没看得起暹罗,但是暹罗毕竟也是个国家,他们三个加起来也就有三万人马,这也太托大了吧。 仔细的看完军报之后,蓝玉的脸色突然变得相当奇怪,其余人纷纷交头接耳,都在猜测他们三个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结果蓝玉突然一把拍在桌子上。 “哈哈哈哈,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让所有人面面相觑,这到底是咋了?吴高这时拿起了军报,也是满脸惊喜的道:“昨日夜间,李云龙,陈震,石磊三位指挥使率领各自部队,奔袭八百里,连克清迈城,清远城,随后攻占神风关,歼敌四万余,俘虏近三万,此刻已经在神风关整顿军备,随时准备继续向大城进军。” 啥?!这回轮到其余各卫的指挥使傻眼了,不是,我们还在商讨战术呢,你们已经把神风关打下来了? 所有人在短暂的沉默后,纷纷起身,急匆匆的向驻地跑去。 吴高一愣,赶忙问道:“你们干嘛去?” “我们回去统兵,再不出兵,老李他们们三个都要打到大城了。” 看着瞬间空荡荡的房间,吴高露出一丝苦笑:“蓝帅,您看要不要跟过去盯着?” 蓝玉摇了摇头,笑呵呵的道:“你去看着就行了,咱要亲自给陛下写捷报,哈哈,这回咱们定西军可是大大的涨脸了。” 看着笑的合不拢嘴的蓝玉,吴高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回去带上自己的亲兵营后,也迅速的向神风关赶去。 与此同时,素可泰刚刚赶回大城。 暹罗的国主叫做乌通王,不管是能力还是眼光都非常一般,之所以能够登上王位,都是因为素可泰的功劳,所以他非常信任素可泰,还将他拜为国师,在见到素可泰回来之后,他也是非常高兴。 “国师,你终于回来了,这次去大明感觉收获怎么样?” 素可泰恭敬的道:“回国王,大明虽然地域广阔,但是却是徒有虚名,霸道无理,依臣之见,咱们暹罗要远胜大明。” 乌通王对素可泰的话深信不疑,当即便哈哈笑道:“果真如此?既然大明如此不堪,那国师就不要再去大明了,留在暹罗,你我君臣相宜,岂不快哉?” 素可泰点了点头道:“臣也正有此意。” 听着这君臣两人的交谈,剩下的文武百官都惊呆了,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君臣相宜?大明都对暹罗宣战了,你们两个到底知不知道啊? 这时,朝堂之上站在最前面的一名老者直接站了出来:“国王陛下,国师这次去大明,招惹的大明对我暹罗开战,难道不应该给出个合理地解释吗?” 乌通王皱着眉头,不悦的道:“丞相,国师刚刚回来,解释什么?大明宣战又如何?难道能过的了我神风关天险?” 丞相一甩袖子,愤懑的道:“陛下,清迈城和清远城里面还有几十万我暹罗的百姓,难道拱手让给大明?我暹罗为了与大明交好,费劲了多少心力?好不容易被大明皇帝定为了不征之国,现在呢?因为国师的傲慢无礼,导致大明对我暹罗宣战,难道不需要给我暹罗臣民一个解释吗?” 乌通王顿时勃然大怒,虽然丞相是百官之首,在暹罗也是深受爱戴,但是在他心中,还是和国师没法比。 正准备开口训斥之际,素可泰率先开口道:“丞相大人,你这是在怪我吗?刚才本官已经说过了,大明行事,霸道无比,肆意屠戮我暹罗的商人,本官仗义执言,在大明受尽屈辱,回到暹罗,您还要我解释?难道维护暹罗的尊严有错吗?” 丞相两只眼睛射出两道精芒,冷笑这开口道:“是吗?真是巧舌如簧啊,大明发布的诏书上写的明明白白,明明是你,纵容手下商人肆意妄为,触犯大明律法, 随后还猖狂的挑衅,更是联合西洋诸国联合起来对大明施压,这才触怒了大明的皇帝陛下。” “如今酿成大错,竟然还不思悔改,妄图混淆视听,你要脸不要?” 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无情的披露出来,素可泰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恼羞成怒的道:“丞相大人这是什么话?我们暹罗的商人到大明的地盘做生意,受到欺负难道我视而不见?丞相大人怎么能偏听偏信,只听大明的片面之言?” 丞相似乎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当即被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乌通王轻咳了两声,沉声道:“行了,国师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暹罗的利益,各位就不要在过多苛责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听到国王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要将此事掀过,丞相顿时就坐不住了,直接开口质问道:“那臣敢问国王,准备如何应对大明的大军?” 乌通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飘飘的道:“能怎么办?将清迈,清远的百姓和守军都撤回神风关,留两座空城给大明好了,反正神风关坚不可摧,大明是攻不破的。” 丞相面若死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劝道:“陛下,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城关,将希望寄托在神风关上是行不通的。” 乌通王此刻已经很不耐烦了,他不满的问道:“那依丞相的意思,应该如何处理?” 丞相盯着素可泰,一字一句的道:“很简单,将国师交给大明,向大明乞求原谅,割地,赔款都可以接受,只要大明能感到暹罗的诚意。” 什么?!乌通王顿时站起了身,浑身气的发抖,指着丞相骂道:“亏你还是暹罗的丞相,竟然说出如此丧权辱国的话,简直是荒谬,来人,把丞相押下去,打入天牢。” 殿外的守卫面面相觑,但是却没有直接动手,丞相在暹罗的声望和地位很高,虽然国王是暹罗的主人,但是丞相却是管理者。 乌通王见侍卫无动于衷,更加愤怒:“都在干什么?没有听到本王的话吗?” 守卫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走向丞相。 但是丞相却摇了摇头,摘掉了自己的官帽,这一刻,他仿佛更苍老了十岁。 “不用了,本官自己会走。” 说完,他甩开身边的守卫,对着乌通王大笑了几声,那笑容里面充满了嘲讽。 “想不到,我暹罗会亡在你这个昏君还有奸臣的手上。” 乌通王的脸色一变,太素可泰更是直接怒目而视道:“大胆,你竟然敢对国王如此不敬,你是疯了吗?” 丞相发出一阵苦笑,摇了摇头:“是我疯了吗?还是你们疯了?大明是一只老虎,你们竟然敢主动招惹,还不想办法补救,真是可笑。” 素可泰不以为意的道:“一个大明,就让丞相害怕成这个样子?我暹罗的神风关是天下第一雄关,又有大将军吴哥镇守,天下谁人能攻破?” 丞相长叹了一声:“坐井观天,可笑可笑。” 话音落下,丞相一头撞向了大殿上的柱子,一时之间,鲜血横流,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 文武百官纷纷簇拥了过来,关切的呼唤道:“丞相,丞相大人?您没事吧?” 丞相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乌通王道:“国王,现在将国师交出去,还有机会。” 但是乌通王还是摇了摇头。 丞相最后带着满腔的遗憾,就这么死在了大殿之上。 第329章 明人萧尘 看着丞相逐渐冰冷的尸体,在大殿的角落,一名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少年眼中,泛起了熊熊的火光。 乌通王和素可泰显然也没想到丞相竟然真的会撞死在大殿之上,一时之间都有些慌乱。 群臣对国师都纷纷怒目而视。 素可泰神色紧张的狡辩道:“本来就是啊,我暹罗有神风关天险,有举世无敌的大将军,为什么要害怕大明?”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传令兵神色匆匆的边跑边喊。 “报,前线战报,大明定西军,一夜之间,连克清迈,清远两城,随后进攻神风关,大将军吴哥英勇奋战,鏖战至天明,英勇牺牲,神风关沦陷!” 什么?!原本他们认为坚不可破的天险,竟然连一天都没扛过去?就被攻破了? 完了,乌通王和素可泰瞬间就心如死灰。 神风关一丢,暹罗就再也无险可守,到大城这一路上都是一马平川。 攻下神风关后,李云龙三人也没闲着,他们知道,一旦自己的军报传回大明,定西军的各位指挥使定会闻风而动,很快就会赶过来。 石磊看着缴获得来的,更加精细的地图,忍不住发出感慨道:“从神风关到大城还有十二座城池,怎么样,一人选一路,看看谁先到大城城下?”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发出一道爽朗的笑声。 李云龙看着陈震道:“老臣,攻神风关的时候,你们三卫的损失最大,要不要分你点兵?” 陈震摇了摇头道:“不用,这不是有现成的炮灰吗?咱们俘虏了那么多人,留着也没用,还要分兵看着他们,不如把武器给他们,让他们当炮灰。” 李云龙摩挲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你还别说,老陈,你现在这脑子还真够用,就这么办了,让他们去冲锋,反正死了也不心疼。” 倒是石磊,不愧是三人中的头脑担当,略微沉思一下后,心中就有了主意。 “让他们当炮灰很容易就引起他们的反抗心理,不如换个方法,让他们去劝降,或者让他们去叫城门。” “对我们来说效果是一样的,都是顶在前面,但是对他们来说可不一样,如果换做是我们守城,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大概率是不会开门,更有甚者为了守城甚至会主动发起攻击。” “一旦这种情况发生,让所有的俘虏有了一种被自己人出卖的感觉,这样他们就会被愤怒的情绪冲昏头脑,拿起武器挥向自己的同胞,这样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 李云龙和陈震对视了一眼,齐齐对着石磊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你,真够阴的。” 不过这是战场,怎么样能做到利益最大化,就要怎么做,所以,三人各自带着大批的俘虏,离开了神风关,继续向大城进发。 在三人离开不久后,吴高就带着亲兵营赶到。 “你们的指挥使呢?” 留下来的守军如实道:“继续向前进军去了。” 吴高现在直想骂娘,自己带着亲兵营一路疾驰,丝毫没有停歇,竟然还是没赶上。 “走了多久了?” “有两三个时辰了。” 吴高翻身下马,无奈的道:“行了,别追了,原地休整吧,先把神风关守住!” 吴高毕竟要从大局出发,神风关至关重要,是暹罗之战的关键,自然不容有失。 在他到神风关不久之后,陆陆续续的定西军各卫都赶了上来,在听说他们三个兵分三路攻向大城的时候,纷纷表示不服,在吴高的分配下,每个方向支援去了两卫人马。 一直到夜色降临的时候,蓝玉才带着亲兵营和第一卫晃晃悠悠的赶了过来。 吴高没好气的道:“蓝帅,你是真放心啊。” 蓝玉哈哈笑道:“他娘的,打了一辈子仗,这是最轻松的一场了。” 吴高趁着这个功夫,将目前的敌我态势做了简单的分析,但是蓝玉只是随便听了听就无语的道:“老吴啊,咱们都打了一辈子仗了,也该歇歇了,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听我的,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啊,咱们应该就可以直接去看看大城的风景了。” 吴高一愣,随后也叹了口气:“好吧,真不想承认自己老了,但是看着这些孩子的冲劲,不服不行啊。” “哈哈哈,你啊。” 在两个服老的老头彼此嘲笑的时候,三路大军都是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暹罗的朝堂已经炸开了锅。 “国王,昨日明军再次攻陷了九座城池,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今天日落之前,明军就要兵临城下了。” 听着大臣的汇报,乌通王的脸色越发难看的拍着桌子,歇斯底里的道:“国家危亡之际,竟无一人能为本王解忧吗?” 大臣们都一言不发,看向素可泰。 “回国王,此事因国师而起,自然需要国师解决,臣等实在是无能为力。” “国师昨日还信誓旦旦的说神风关天险,大明不可能攻破,可是如今呢?大明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您怎么不说话了?” 素可泰此刻也已经慌了神,直到这个时候他也想不明白,大明的战力为什么如此强悍,竟然能领先暹罗这么多。 看着自己如今成了众矢之的,他只能以退为进的道:“陛下,这件事情确实因为微臣所起,微臣愿意用自己的命平息大明的怒火,请陛下,将微臣交出去。” 乌通王闻言大惊,赶忙拒绝道:“国师此言何意?本王怎么可以如此行事?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诸位大臣也不必再说,我大城城高池深,就算大明的军队打到城下,本王也有信心能守的住!” 见到国王这个时候还护着国师,群臣都面面相觑,对国王彻底心死,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退朝之后,一名少年在宫门处拦住了即将各回各家的大臣。 “诸位大人,还请随我回府一叙。” 这名少年名叫萧尘,是一名明人,但是从小就被丞相大人养在膝下,文武双全,是暹罗最耀眼的一颗新星,如今是大城的守备,掌管着城防,现如今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不管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还是萧尘自身的能力,这些大臣都愿意给他这个面子。 在萧尘自己的府邸中,朝中大臣到了九成,纷纷看向站在首位的萧尘。 “萧将军,您将我们召集到一起,所为何事啊?” 萧尘的面容冷峻,一字一句的道:“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我萧尘是一名明人,但是丞相大人对我的恩德,我没齿难忘,这些年来,我一直为了暹罗更加美好而不断的努力,想必各位大臣心中都有数。” 所有的大臣都点了点头,萧尘这些年立下的功劳确实有目共睹。 “直说吧,萧将军,您打算要我们做什么?” 萧尘也不在隐瞒,开门见山的道:“原本我们暹罗与大明的关系交好,不管是谁,都不敢轻视我们,虽然我们每年都要向大明朝贡,但是大明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们,可是如今呢,因为国师的一意孤行,导致为我暹罗带来了灭顶之灾,可是国王还一味的维护,你们甘心吗?” 这话算是说到了诸位大人的心坎里去了,他们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都是浓浓的不甘。 “萧大人,实话实说,我们大家都对国王和国师很有意见,只是不敢声张罢了。” “如果萧大人有什么想法的话,我们愿意遵从,只是如今最精锐的禁军都在国师的手中掌握着,虽然您手中也有一些部队,但是完全不是禁军的对手啊。” 萧尘的眼睛里面都是危险的光芒,他毫无感情的道:“我们不是对手,但是大明的铁骑马上就到了,禁军再精锐,能是大明的对手吗?” 这....群臣闻言都有些犹豫,毕竟他们自己可以内乱,如果将大明引进来,那岂不是叛国吗? 萧尘知道他们的顾虑,所以在一旁谆谆诱导道:“诸位大人可以想想,我们暹罗是在国王的引导下有前途,还是归顺大明有前途?” “大明如今蒸蒸日上,就连他们新打下来的北海行省,现在百姓们都能人人都吃饱饭了,可是咱们暹罗呢?” “所有的财富和资源都掌握在国王的手中,丝毫不管百姓的死活,这样的国王,咱们真的还要继续效忠吗?” 不可否认的是,萧尘的话很诱人,他们也明白如果暹罗真的到了大明的治下,一定会过的很好。 但是同时也有一定的顾虑,如果放了明军进城之后,明军开始肆意杀戮,甚至屠城的话,他们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所以他们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道:“萧大人,你怎么确定大明会接受我们的投降?万一他们进城之后大肆屠戮可怎么办?” 萧尘目光坚定的道:“我会亲自前往明军的军营,与他们签订协议,大明作为天朝上国,一向是一言九鼎。” 众人也没想到萧尘竟然愿意冒险独自前往大明军营,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 “我等愿意听从萧将军调遣!” 第330章 兵临大城 明军进攻的速度一如既往的神速,从发动进攻到兵临大城只用了三天两夜。 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几乎是脚前脚后,赶到了城下,九卫指挥使齐聚一堂。 “哎,我说老李,你们三个孙子怎么学会吃独食了?” “就是,要不是我们反应快,恐怕连口热汤都喝不上,你们有点不够意思啊。” 面对众多老战友的质问,李云龙也是尴尬的挠了挠头,还是石磊站出来解了围。 “哎,这说的是什么话,还不是我们三个的驻地距离暹罗的边境近了些,你们也知道这兵贵神速啊,如果稍微耽搁一会的话,神风关都不一定顺利的攻下来,你们看,老陈的胳膊现在还提不起来呢。” 众人也知道如果不是他们三个舍命拼搏,暹罗之战绝对不会这么顺利,所以也不再责怪,而是关心起三人的伤势起来。 “你们干什么呢?乱哄哄的。” 蓝玉和吴高在后方慢悠悠的赶路,也终于赶上了大部队。 众人齐齐起身。恭敬的道:“蓝帅,大将军。” 蓝玉摆了摆手道:“行了,都坐吧。” 众人落座后,蓝玉看向李云龙,陈震,石磊三人,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意:“我说你们三个臭小子,速度够快的啊,我们在后面赶路的速度都赶不上你们攻城的速度。” 李云龙三人受到嘉奖也是脸色激动的涨红。 蓝玉嗤笑一声:“瞧你们那点出息,嘴咧的跟荷花似的,行了,你们的功绩,本公已经都记录下来,想必朝廷的嘉奖很快就会下发,等着吧。” 顿时,大帐之内传来一阵阵欢呼。 吴高轻咳两声,将所有的思绪拉了回来:“行了,先别急着庆祝,虽然我们已经到了暹罗的都城,但是毕竟还没打进去,部队已经连续进攻三天了,今晚就先好好歇歇,明日一早,发动总攻。” 所有人都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们各自的部队也需要休整。 就在大家都觉得今晚会是相安无事的时候,萧尘避开守卫,直接来到了大明军营。 “站住,你是何人?” 萧尘根本就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直接大摇大摆的孤身来到明军大营。 “暹罗都城守备,萧尘,请见大明主帅。” 暹罗人?负责看守的士兵也觉得一头雾水,但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斥候或者刺客,所以撂下了一句:“你先等着,我进去禀报。” 随后就快步跑进了军营,萧尘则是好整以暇,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有些好奇的看着军纪严明的大明官军,心中感慨了一句:“真是精锐啊。” 很快,士兵就在此跑了出来:“请吧, 我们大帅有请。” 萧尘在士兵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中军大帐。 “罪臣萧尘,见过大明护国公。” 蓝玉好奇的打量着来人,敢孤身来到大明的军营,没有丝毫的害怕和紧张,绝对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说说吧,来见本公所为何事?” 萧尘抬起头,朗声道:“罪臣如今负责都城守卫,愿意放大明铁骑入城,但是需要国公答应罪臣,约束下属,不得屠戮平民。” 蓝玉有些意外的看着眼神坚定的萧尘,缓缓问道:“萧尘,你应该是个明人,在如今的形势下,暹罗还敢把城防交给你,说明他很信任你,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放大明入城?” 萧尘不卑不亢的将朝鲜国王的所作所为和对素可泰的偏听偏信,还有老丞相悲愤的撞死在殿上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蓝玉听得也是连连摇头,没想到暹罗的国王竟然如此糊涂,做出这等自毁长城的事情。 不过他自然也不会因为萧尘的三言两语就选择完全相信,而是你在沉吟了一番后,淡淡的问道:“本公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暹罗设计的计策?” 萧尘洒脱一笑道:“请国公仔细想一下,以大明和暹罗的军力差距,是通过计策能够弥补的吗?” 蓝玉点了点头,此时他已经相信了七分。 “你打算如何放我们进城?” 萧尘的目光一凛,淡淡的答道:“很简单,今夜子时,我会带着忠于我的部下,将守卫城门的禁军干掉,随后以三枚响箭为号,打开城门,放明军入城。” 蓝玉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萧尘,出言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能得到什么?” 萧尘笑着摇头道:“罪臣什么都不要,罪臣虽然是明人,但是生在暹罗,长在暹罗,早就与这片土地分不开了,只要暹罗百姓在大明的治理下能够过上好日子,罪臣就心满意足了。” 蓝玉心中暗暗地竖起了大拇指,如果这萧尘说的都是真的,那倒不失为一个可用之才。 “好,就按你说的办,本公在这里等候萧将军的好消息。” 在与蓝玉签订完协议之后,萧尘这才转身离去。 吴高看着萧尘的背影,轻声问道:“蓝帅,你真的相信他了?” 蓝玉叹了口气:“随机应变吧,让部队做好准备,今晚怕是休息不好了。” 吴高也是叹了口气:“哎,希望今晚过后,将士们能睡个好觉!” 萧尘回到城内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府内,在万众瞩目的视线中,将蓝玉签署的协议拿了出来。 所有人这才舒了口气。 其实他们的担心真是是多余的,朱雄英毕竟是后世穿越而来,根本就做不出伤害百姓的事情。 在改革军制的时候,就有过明令不得伤害平民百姓,不得奸淫妇女,不得掠夺财物。 当然这些暹罗的大臣们是不知道的,他们现在完全沉浸在了喜悦当中。 “萧将军,那需要我们做什么配合吗?” 萧尘摇了摇头道:“现在诸位什么都不用做,等到大明控制住局面后,你们再出面,安抚住所有的百姓,让他们不要和大明军队发生冲突,这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群臣纷纷点头,对着萧尘行了一礼后,才回到各自的府中。 而萧尘则是换上了自己的铠甲,缓缓擦拭着自己的长剑,脸上的表情很祥和,完全没有即将要做一件大事的紧迫感。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厚,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将士来到了他的房门外。 萧尘推开房门,看着跟随了自己多年的部下,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兄弟,也跟随我多年,今夜我们要做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对是错,还有所犹豫的,想要退出的,现在就可以走,我绝对不会阻拦。” 没有一个人有任何的动作,所有人都像是最忠诚的侍卫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萧尘见到这个场景,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好,就让我们,彻底改写暹罗的历史。” 说完之后,他就带着这些忠诚的侍卫,走向了城门处。 如今的城门守卫除了萧尘的部下外,还有大量的禁军。 毕竟如今的乌通王,除了素可泰,对任何人都做不到绝对的信任。 因为萧尘身份的原因,他们来到城门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一直到一名禁军统领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不是萧将军吗?怎么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了啊?有什么事情吗?” 萧尘面无表情的问道:“本将军身为都城守备,过来巡视一下城防,难道不应该?” 禁军统领皮笑肉不笑的道:“萧将军说笑了,我们怎么敢这么想呢?只是现在是特殊时期,国师已经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能登上城墙。” 萧尘身后的将士瞪着眼睛呵斥道:“放肆,什么时候国师能够管的了我们都城守备司的事情了?” 禁军统领确实不敢得罪萧尘,但是对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见到一个士兵也敢反驳自己,当即就回怼道:“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和国师去讲,我们只是按命行事罢了,想必萧将军也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小人物吧?” 萧尘冷笑一声:“你这是拿国师来挤兑本将军吗?” 禁军统领摇了摇头道:“末将不敢,但是国师大人的命令,我们实在是不敢违抗。” 萧尘身后的将士再也忍不住,直接抽出了刀指向那几个禁军道:“你们实在是太大胆了!” 禁军统领冷哼一声,也不再伪装,身后的禁军也纷纷抽出了刀指向萧尘。 “萧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造反吗?” 在萧尘与禁军对峙之际,附近的守军也闻讯赶了过来,纷纷站在了萧尘的身后。 毕竟守军都是萧尘的部下,自然对他唯命是从。 萧尘无视禁军统领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走到他的身前道:“你刚才说什么?本将军是不是要造反?你还真说对了!” 禁军统领还没反应过来,呢喃道:“你说什么?” 但是从他胸前刺入的长剑可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他身后的士兵也是突然暴起,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所有的禁军就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周围不明真相的守军都陷入了迷茫之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331章 三日灭暹罗 萧尘缓缓抽出长剑,淡然的环顾四周,似乎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守军有些结巴的问道:“将军,这是什么情况?” 萧尘淡淡的道:“本将军决定,弃暗投明,放大明军队进城,尔等只要放下武器,本将军保你们毫发无伤,你们是选择继续追随本将军,还是负隅顽抗?” 守军们对视了一眼后,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将军,我们愿意追随您。” 萧尘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三根响箭,射向空中。 随后大城的城门缓缓打开,李云龙一马当先带着二卫控制住了城门防卫。 随后数不清的大明铁骑就冲进了城中! 但是这一切,作为暹罗国王的乌通王却毫不知情, 此刻的他还在自己寝宫的床上,两具赤裸的肉体在彼此纠缠,紧紧的贴在一起。 在幽暗的烛光下,可以隐隐的看到,那…竟然是两个男人。 正是乌通王和素可泰两人,此刻两人正紧紧相拥,神情凝视。 素可泰有些娇羞的道:“国王,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乌通王宠溺的道:“以后你会更觉得更加幸运。” 素可泰将头靠在乌通王的肩膀上,沉重的道:“可是现在大明已经兵临城下了,不管我们觉得大城有多么坚不可破,都不可能坚持太久的,您还是要早做打算。” 乌通王神秘一笑,在他耳边低声道:“放心吧,就算大明再厉害,想要攻破大城也要两三日的时间,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散朝之后,我们就乘船出海,什么都不管了。” 素可泰闻言大惊失色,赶忙坐了起来:“陛下,万万不可啊,您怎么可以抛下祖宗基业啊?如果非要如此的话,臣宁愿去大明领死。” 乌通王摇了摇头,坚定的道:“国师,不必再说,对朕而言,这江山没有你的一根手指头重要。” “这些年来,国库里面的银子大多都被我转移了出去,我们就算什么都不做,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大海之上如此辽阔,就算大明想要找到我们,短时间内也绝对不可能。” 看着乌通王为了自己竟然能够舍弃一切,素可泰可是非常感动,不能自已。 正当两人你侬我侬的幸福时刻。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名侍卫推门走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大明军队已经进城了…” 话说到一半,他就看到了国师竟然刚从陛下床上起来,而且衣衫不整。 天哪,侍卫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饶道:“陛下,国师,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素可泰阴冷着自己的面容走到侍卫的面前,手中突然出现一柄匕首,直接刺进了侍卫的咽喉。 鲜血像是止不住一般的向四周喷射,将素可泰的身上染的通红。 “陛下,你先走,我带着禁军去挡住明军!” 乌通王也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不用了,大明能这么快打进来,想必暹罗是出了内鬼了,这个时候,就算是走,也来不及了,不去和你死在一起。” 素可泰的眼睛逐渐泛红,一直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深深的体会到后悔。 如果自己不去招惹大明,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过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乌通王从床上走了下来,脸色没有丝毫的慌张,而是非常淡然。 “报,陛下,国师,萧尘他打开了城门,率领守城部队,叛变了!” 原来是他…乌通王苦笑一声,最后竟然是输在他的手上。 “告诉禁军,不要抵抗了。” 什么?!传令兵猛然一惊,泣不成声的道:“陛下,不能放弃啊,如果放弃抵抗,暹罗就完了。” 乌通王叹了口气道:“就算抵抗也是挡不住明军的,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抵抗,你们都出去吧,这样,还可能逃一条命。” 传令兵不甘的道:“那您呢?陛下?” 乌通王叹了口气,看向周围的宫殿,沉声道:“我是暹罗的国王,自然要和暹罗共存亡了,就让我保留最后一丝体面吧。” 传令兵泪流满面的退了出去,显然,乌通王已经做好了决定了。 素可泰此刻泪流满面的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乌通王摇了摇头道:“无妨,这辈子我最大的愿望不是做这个国王,而是和你在一起,现在,这个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我心里并没有怨言。” 两个人伸出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在冲天的火光中,两人终于放下了一切,选择了共同赴死。 等到陈震与石磊打到暹罗王宫的时候,所有的禁军都已经放下了武器,王宫的门也直接大开着。 两人对视了一眼,冲上前问道:“你们的国王和国师呢?”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王宫内,那座火势已经控制不住的大殿。 石磊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不过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而是指挥着明军开始灭火。 在此期间,暹罗禁军没有过任何的抵抗,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这场大火一直到了天亮的时候,才算彻底扑灭。 在命人将乌通王和素可泰的尸体搬出来后,蓝玉才带着人走进了王宫。 石磊试探性的问道:“蓝帅,这两人的尸体应该如何处理?” 蓝玉笑着看向他,到问道:“你觉得呢?” 石磊沉思了片刻后,沉声道:“末将认为还是应该厚葬,虽然他们得罪了我大明天威,但是也算付出了代价,如今暹罗的禁军和守城部队的战力还在,如果对他们两个的尸体不敬,难免会激起他们的反抗心理,得不偿失。” 蓝玉点了点头,赞许道:“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石磊拱手接命道:“末将一定会安排妥当!” 随后,蓝玉看向陈震:“你就带着你的部队驻守王宫吧,记住了,对王室成员要以礼相待,不要怠慢了,将乌通王的直系子嗣集中起来,明日送往京城,由陛下圣裁。” 陈震同样拍着胸脯道:“蓝帅放心,末将领命。” “嗯…”蓝玉突然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问道:“萧尘呢?”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没人会想到蓝帅会突然问起他。 “刚才进城的时候,好像看到他向陵园的方向去了。” 陵园?蓝玉点了点头,交代了各卫指挥使的任务后,他就独自离开了王宫。 在暹罗人的观念里,死亡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所以他们将陵园设置在了王城的最高处,比王宫的位置还要高了一些。 已故的丞相作为暹罗国政的实际管理者,自然地位尊崇,墓地也在极高的地方。 在整个大城都因为明军的进去而一片大乱的时候,一手策划的萧尘却来到了丞相的墓前。 他在墓前久久不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很长的时间后,他突然叹了口气,抽出腰间长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就在这时,一柄大明军刀突兀的出现,直接荡开了他手中的长剑。 看着来人,萧尘无奈的道:“护国公,现在大明已经控制住了局面,我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朝中的大臣都已经被我说服了,会配合大明处理好安抚百姓的工作,而我也该去找我的老师请罪去了,您又何苦阻拦呢?” 蓝玉摇了摇头,怒其不争的道:“你又没有什么过错,领个屁的罪。” 萧尘低下了头道:“不管怎么说,身为暹罗的将领却打开城门放明军入城,叛国的罪名已经逃不掉了。” 蓝玉呸了一声:“呸,亏咱还觉得你是个明白人,结果竟然这么糊涂,咱就问你一句话,你是想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了,还是想要活下去,为暹罗的百姓继续做些事情?” 萧尘的眼睛一亮,不可置信的问道:“护国公所言可属实?罪臣还有机会为百姓做事?” 蓝玉冷哼了一声,突然吐出一句:“本公的下属都习惯性的称呼本公为蓝帅。” 萧尘一愣,随即立马跪在地上道:“末将萧尘,叩见蓝帅!” 蓝玉的脸上这才浮现出笑容:“哈哈,这就对了嘛,现在大城之内,禁军和原守军的数量不在少数,只有你才能镇得住他们。” “本公给你三天的时间,我不要人数,只要一支完全听你指挥的精锐部队,能不能做到?” 萧晨激动的回应道:“末将能做到!” 蓝玉这才笑着点了点头道:“行了,起来吧,你是最了解暹罗的明人,以后暹罗的治理还需要你。” 萧晨郑重的道:“蓝帅有令,末将自当遵从。” “很好,只要你保持现在的心态,未来的大明一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说完这句话后,蓝玉就从高空俯瞰着这座暹罗的都城,一时之间也有些感慨。 从接到旨意到攻克暹罗首都,一共就过了三天的时间。 从今往后,蓝玉原本就已经辉煌无比的战绩再次加了一笔。 三日灭暹罗! 第332章 泰南行省 “捷报,捷报!” 一匹快马自南境而来,带来的消息瞬间引爆了朝堂。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暹罗不是大明的对手,但是谁也没想到,仅仅三天的时间,暹罗就彻底沉沦在了大明铁骑之下。 朱雄英对于这样的战果也很惊讶,毕竟没有神机营的重火力支持,能打出这样的战绩绝对算的上是奇迹了。 朝臣们对大明的战力也有了新的认知。 “陛下,如今暹罗已经被我大明攻下,自然也应该算是我大明的领土,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啊?” 朱雄英内心也在犹豫,暹罗不管是文化还是传统,都和大明有着明显的差距,如果强行并为行省,恐怕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最主要的是,大明这些年向外扩张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大明的人口基数,想要配备对应的官员实在是捉襟见肘。 但是如果效仿宣北自治区的话,后面想要再彻底推行大明的政令,恐怕会用加倍的人力和物力。 内阁的四位阁老当中,其实都能猜到朱雄英如今的心思,但是这件事情没有人能替他做决定。 但是新晋的阁老韩宜可的心思却动了起来,他本来进入内阁的资历就有所欠缺,如果能够将暹罗治理起来,为大明新增一个行省的话,那自己这内阁的位置可就坐稳了。 所以在朱雄英纠结之际,韩宜可直接站了出来。 “陛下,臣自请前往暹罗,担任第一任布政使,五年之内,暹罗必与大明一般,书同文,车同轨,如若不然,老臣提头来见。” 这…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毕竟暹罗地处偏远,气候恶劣,语言又不通,就连普通的朝臣都不愿意去任职,更别说身为内阁阁老的韩宜可了。 朱雄英也皱着眉头,他大概能猜到韩宜可心中所想,只不过韩宜可毕竟没有任何的过错,直接派往暹罗,都相当于发配了,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见到朱雄英还在犹豫,韩宜可直接跪在了地上,情真意切的劝谏道:“陛下,不管暹罗多么的贫瘠,只要是我大明将士用命打下来的土地,就一定不能辜负,臣再次请命前往暹罗。” 见状。朱雄英一拍桌子道:“好,难得韩阁老有如此胸怀,如果朕继续扭捏,倒是朕小家子气了,既然如此,便改暹罗为我大明的泰南行省。” “武英殿大学士韩宜可,加封太师衔,正一品,暂代泰南行省第一任布政使,总领泰南一切军政要务。” “原暹罗都城守备萧尘,虽从小生活在暹罗,但本质上依然是我大明子民,此次又协助明军,攻破大城,特封为泰南行省指挥佥事。” “原定西军第二卫指挥使,李云龙,进封为忠勇伯,率军驻扎神风关。” “原定西军第三卫指挥使,陈震,进封为勇毅伯,率军驻扎在清迈。” “原定西军第四卫指挥使,石磊,进封为勤勇伯,率军驻扎在清远。” 此次灭暹罗一战,定西军人人有赏,稍后由吏部统一发送邸报。 群臣面面相觑,毕竟灭一个小小的暹罗,如此封赏是不是有些过了。 不过看着陛下如此高兴,自然也没人会在这个时候碰这个霉头。 散朝之后,无数朝臣簇拥着韩宜可,其中有一部分人是真心佩服韩大人的魄力,也有一部分人是看着如今韩大人圣眷正浓,看看能否过来分一杯羹。 不过他们想的是挺好,可惜的是王九成早就恭候到了一边,走上去直接为韩宜可解了围。 “韩阁老,陛下请您到太极宫面圣。” 韩宜可也是擦了擦汗,跟在王九成的身后,直接走出了包围圈。 太极宫内,朱雄英笑意吟吟的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韩宜可。 “怎么样,韩大人?被群臣包围的感觉怎么样?” 韩宜可苦笑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回应道:“陛下,这种感觉还真不怎么样,而且老臣近几年已经经历过数次了,一波比一波汹涌,老臣这身子骨,还真有些扛不住。” 朱雄英开怀大笑道:“哦?韩阁老不妨展开讲讲,朕也十分好奇。” 韩宜可叹了口气,缓缓讲述到:“陛下,在您登基之初,您将臣破格从山西布政使的位置提拔到了吏部尚书,那个时候,山西几乎所有的官员,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差点将臣家的门槛给踏破了,就想着看看能不能在臣的面前露个脸,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象,攀一些门生故旧的关系。” “但是在臣上任之后,他们发现攀关系在臣这里行不通之后,他们慢慢的也就不再和臣继续来往了。” “在前段时间,您又将臣从吏部尚书,提进了内阁,这次可好了,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官员,那背后都是千丝万缕,错综复杂,老臣也不好得罪,只要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最起码留个好印象。原本只想踏踏实实办事,结果每天大量的精力都用在了吃喝应酬上面,真是不厌其烦。” “等到今天就更了不得,还没走出奉天殿,各个衙门的请帖就已经放不下了,如果老臣每个都要去的话,恐怕一个月也走不出这南京城啊。” 韩宜可看似是在诉苦,但是实则每句话都有深意,朱雄英听完之后,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消失不见。 “那不知韩大人对哪次的大起大落,感慨最深呢?” 韩宜可的脸上浮现出追忆的表情,语气平静的道:“让臣记忆最深刻的时候,是洪武十一年,那时候太上皇对胡惟庸是百般的容忍,老臣实在气不过,就直接面圣,痛骂了胡惟庸一党,原本以为会就此断绝了仕途,但是蒙太上皇庇佑,只是将臣赶出了京城,依然让臣继续治理地方。” “那时臣走出京城的时候,文武百官没有一人敢来相送,但是京城的百姓却自发的聚集起来,一直将臣送出了京城十里,那一段路,才是臣最难以忘怀的,也正是从那时起,臣的心中,再也没能忘记百姓。” 朱雄英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同样感慨道:“韩大人当初的遭遇,朕也有所耳闻。却没曾想,还有这段故事,确实让人唏嘘啊。” “不过如今,韩阁老也算苦尽甘来了,在你赴任之前,朕还有件事,要与你交代一番。” 韩宜可闻言立马严肃了起来:“陛下请讲,老臣一定铭记于心。” 朱雄英摆了摆手道:“韩阁老不用这么严肃,你这次去泰南,除了要治理地方之外,还有一件事一定要牢记,目前的乌斯藏都司可以说是鱼龙混杂,朕早晚要将它彻底变为大明的版图,如今暹罗变成了我大明的泰南行省,就是在乌斯藏都司的背后插了一根钉子。” “你要和萧尘,李云龙,陈震,石磊这几名高级将领讲清楚,朕同样给他们五年的时间,如果真的到了需要出兵的时候,他们要带着十万大军,给我从背后,狠狠的捅一刀。” 韩宜可闻言也是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陛下放心,此事老臣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朱雄英也是从龙椅上站起来,扶住韩宜可的手道:“韩阁老,这一别,山高路远。再次相见恐怕得数年以后了,你可一定要珍重啊。” 韩宜可的眼睛里面也泛着泪光,语气哽咽的道:“陛下,您也是啊,如今大明之所以兴旺昌盛,全赖陛下大胆推行新政,所以万望陛下保重龙体,大明才能长治久安啊。” 朱雄英也是心有戚戚,在君臣不舍的画面中,一封从福建沿海传过来的加急奏折,也是传到了太极宫。 朱雄英无奈的叹了口气:“韩阁老,朕还有朝政要处理,恐怕不能送你了。” 韩宜可欣慰的道:“陛下能如此勤政,实在是大明之福,老臣告退。” 在韩宜可走了之后,朱雄英才打开那份奏折,这封奏折是朱允熥所写,前面都是描述了自从开海之后,沿海地区肉眼可见的繁华。 朱雄英也是露出来开心的笑容,毕竟开海确实给大明带来了勃勃生机。 不过接下来,朱允熥又讲述了一些开放海禁遇到的问题,让朱雄英的脸色再次沉了下去。 自从大明面对外邦摆出了强硬的态度后,外邦商人是不敢飞扬跋扈了,甚至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但是大明本地的一些世家却开始作起了妖。 有的勾结官府,刻意压低收购的价格,如果外邦商人不卖,就随便罗织一个罪名,直接索拿下狱。 更有甚者,有福建水师在利用外出巡海的时机,竟然直接做起了强盗的勾当。 杀人越货,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现象如今还处于初现端倪,锦衣卫发现之后,也都明令禁止,但是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话,这种情况恐怕会愈演愈烈。 朱雄英气愤的一拍桌子,沉声道:“王九成,将今日内阁轮值的大臣请过来。” 王九成看着朱雄英铁青的脸色,不由得暗呼了一声:“这又是谁,惹了万岁爷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