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只想死遁》 第1章 本书名称:反派师尊只想死遁本书作者:廿四铜钱本书简介:[已死遁,可宰]时容与一朝穿越,成了一本文里的反派师尊。由于剧情出现了bug,时容与不得不手握两份剧本。一边矜矜业业的扮演反派师尊,折辱男主,废他金丹。一边又扮演着白月光,嘘寒问暖,治病疗伤,无微不至。甚至最后舍命相救。为了修复剧情,时容与自导自演杀了白月光,助男主梁郁成魔,只是对方成魔后,第一件事便是将他抓回了魔宫,日夜折磨。.传闻,怀瑾仙尊被魔尊折磨得惨不忍睹,魔宫日夜惨叫连连,甚至最后,那怀瑾仙尊的骨头都溶在了荆棘之巅的血池中。任务完成完美死遁的时容与便优哉游哉的享受着春风,等待脱离世界。谁知有大胆的魔族将他当做炉鼎抓了献给魔尊。时容与:捂好马甲准备跑路。却见魔宫寝殿内,人人闻之色变的魔尊梁郁,此刻魔气外泄,神识破碎,抱着一具白骨疯癫成活。梁郁一直觉得自己的师尊表里不一虛伪至极,直到那人不顾天道魂飞魄散后,他才得知——多年关怀、悉心教导自己的人是他。舍命相救的是他。因自己折辱,跳下血池,魂飞魄散不复相见的也是他。梁郁一朝入魔,翻遍天上地下只为找到时容与的一缕残魂。直到下属将易了容的时容与当做炉鼎绑到了他的面前。【阅读指南】1.攻和原文白月光之间只有恩情。2.国际惯例1v1双c小甜文。3.攻受身心都只有彼此。预收文古耽《病弱权臣死遁后》文案:传闻当朝丞相林怀玉独揽大权,杀人如麻,是人人惧怕却又痛恨的奸臣。可实际上,林怀玉一身病体残躯,药香味将他浸染,冷夜孤灯下无一人能说上几句话。他替宿泱背上千古骂名,帮宿泱产除异己,做宿泱不方便做的事。临死之前,不过想求一个离京归乡。可宿泱不准,不仅不准,还将人困在未央宫中,承受那些他无力承受的事。皇后册封大典前夕,林怀玉病势汹涌,最终一把火将林府烧了,此后,再无丞相林怀玉。有人提及林怀玉生前所愿便是回乡,恳请陛下恩准,宿泱却是扶着那口棺椁,神色暴戾:“不准!”皇后册封大典,宿泱抱着林怀玉的牌位行了天地大礼,在一众朝臣的反对与死谏中,娶林怀玉为后。.林怀玉假死脱身五年,却在当地灾疫四起之时撞见了宿泱。他正准备开溜,那个传闻中的暴君便下了马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道:“皇后出来这么久,也该随朕回宫了吧?内容标签:年下仙侠修真甜文 穿书轻松主角视角时容与(受)互动配角梁郁(攻)一句话简介:师尊才是白月光立意:眼见不一定为实第1章 月色皎皎,清风徐徐。菩提树下正坐着一道青如翠竹的身影,那人墨发半束,双眸轻阖,灵力在他周身流转,似云似雾,似九重天上的仙。而一旁离他稍远的地方坐着一群穿着同样衣服的弟子,都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却好似与那谪仙隔着楚河汉界,不敢轻易靠近。“仙尊,您快醒过来救救梁师兄吧,他被那只大魔抓进去好一会儿了,再晚就来不及了!”仿佛有一道焦急的声音在时容与耳边炸开来,犹如晴天霹雳,他在混沌的思绪缓缓收拢,眼睛却没能立刻睁开。“仙尊打坐突破呢,你别吵他。”“可是,可是……梁师兄才炼气期,在大魔手里哪里能坚持那么久啊!”“我们出来之前掌门说过了,没有生命危险,仙尊是不会出手干预历练的。”“那大魔那么厉害,有几个弟子都受伤了,保不齐现在就要杀了梁师兄呢。”“澍清师兄也进去了,要不等等看吧.......”“人命关天啊!谁能不能去喊一喊仙尊?”“你去?”“不不不,你去你去。”笑话,把正在突破化神的怀瑾仙尊喊醒,谁敢啊?!“醒了,仙尊醒了!”时容与扑朔着羽睫,掌控了身体后好半天才能睁眼,抬眸就对上了一张张神色焦急却又不敢乱动,只能急的满头大汗在原地打转的脸。他是时空秩序修复员,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异世界还是幻世界,时容与没有没去过的,一睁眼见过地上满是眼珠子都见过,却没看过那么多满怀希冀的眼神。他不自然的轻咳一声,侧过脸问:“什么情况?”他一问,旁边的人像是炸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让时容与分外头疼。他垂下眼眸,拿着手里的扇子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掌心,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时容与满意的指了一个神色焦急的人:“你来说。”被点到的人连和时容与对视说话都不敢,低着头连忙道:“怀瑾仙尊,梁郁师兄已经被大魔抓进洞里有一会儿了,这洞是个结界,弟子们进不去,还请仙尊出手相救。”怀瑾仙尊,梁郁,大魔......时容与环顾四周,又看了一眼眼前这些弟子的着装——如云如雾的衣袍上满是术法流转的痕迹。他下意识敲了敲手里的扇子,反应过来后低头一看,那扇子通体翠色,如同翡翠制作,拿在手里自带沁人的凉意。时容与确定了,他已经穿到了《八苦》的世界,书中的男主正是妄虚宗的弟子梁郁,而他有一个白月光,也就是他的师兄澍清。原文中,男主梁郁因为身怀魔种无法修炼,被反派师尊时容与探到了魔种的秘密,于是一直暗地里折磨梁郁,想要研究魔种,把梁郁折磨的没个人样。好在梁郁悲惨的童年有个白月光师兄,澍清把男主照顾的无微不至,看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欺负,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他,除了被时容与虐待他无法阻止,其他时候,有伤害就他来抗,简直就是为了男主创造出来的。只是最后在男主被修仙界发现是魔种后,澍清舍命挡下了反派师尊时容与的全力一击,死在了梁郁的怀里,梁郁彻底黑化,魔神重现人间。但最近系统检测到白月光师兄这个角色出了点变故,不受主神系统控制,于是派了时容与过来修复。虽说《八苦》的男主是魔神,但梁郁是个小可怜,从小被折磨,最后黑化也是被迫,时容与接到任务看完剧情后只觉得梁郁黑化的好,就该弄死那个道貌岸然的反派师尊。只是本该穿到白月光澍清身上的时容与不仅没有穿到澍清身上,反而好像穿到了反派师尊怀瑾仙尊的身上。时容与扶额,他看到这个同名同姓的反派就觉得不妙,但作为打工人没办法拒绝,还好是指定角色,谁知道系统还能出这种幺蛾子!啧,垃圾系统。【洞两,给我个解释。】时容与在心里揪系统要个解决方案,然而系统却没有任何回应。时容与皱了皱眉,喊了两声,系统都没有反应。“仙尊?仙尊?”时容与回过神,看着眼前的一众弟子,思索着剧情走到了哪一步。根据刚才小弟子的描述,剧情应该是在原身作为妄虚宗长老,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和一众新弟子下山历练,结果遇到了一只大魔,而恰好历练途中碰上时容与突破化神初期,耽误了一会儿。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那大魔已然对梁郁下了手,澍清为了救梁郁身受重伤。但现在的关键是,澍清不受主神系统控制,已然和原剧情脱轨,这时候也不知去了哪里,梁郁不会已经惨遭毒手了吧?!时容与想到这里豁然起身,周围的弟子见他终于要有所动作,目光里充满了期待与仰慕。时容与习惯性敲着扇子,问:“他们进去多久了?”大概是时容与刚突破化神初期,身上的灵力充沛,仿佛镀了一层光,令周围的弟子不敢直视:“有......半个时辰了。”半个时辰!时容与只觉得眼前一黑,又问:“知道里面是哪只大魔吗?”“好像......好像是欲魔。”时容与:“……”魔界除了已经陨落的魔神,如今是四大魔当家,而欲魔除了放大人的欲念,还会整下三滥的手段——催情。虽说原剧情里欲魔并没有动用催情之术,但现在剧情不按设定好的走,一切皆有可能。时容与眸光一冷,甩手在弟子周围布下一道结界,孤身朝满是青苔的山洞走去:“在这里等着。”一众弟子看着他飘然如仙的背影,由衷道:“仙尊既然出手了,梁师兄和澍师兄就有救了!”“仙尊一挥手就是那么大一个结界,遇到大魔肯定一甩手就把对方打的落花流水!那欲魔等死吧!”准备把大魔打的落花流水的时容与走在阴暗潮湿的山洞中,他有些不知如何找自己的便宜徒弟,系统也迟迟没有反应,走了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在原地打转,应该是那些小弟子说的结界。 第3章 “可能……打架打乱了吧?”“胡说,仙尊打架是挥一挥手的事儿,何时乱过衣袍?”“那就是……为了保护梁师兄呗!”几个人正讨论的兴致高涨,没注意到背上的梁郁悠悠醒转,他听着同门的谈论,开口询问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们说救我的……是谁?”.时容与目送一众弟子离开,转身重新回了山洞,他捻了捻指腹,感受了一下方才梁郁的重量。太轻了,得借澍清的名义给他好好养养,这澍清也是,照顾来照顾去,怎么都不注意一下主角的身体健康呢?他一边盘算着,一边回到山洞,灵力直接铺满了整个山洞,搜索着澍清的气息。刚刚听到有弟子说澍清也进了山洞,可是整个山洞也没见澍清的踪影,他还得跟对方通通气呢。然而时容与用灵力搜了好几遍也没有查探到澍清的踪迹,他只得收回了外放的灵力。看来澍清脱离原剧情设定,脱的有点离谱啊!【洞两,洞两,你再不出现我可要去找主神举报你消极怠工了!】【别别别,我来了我来了,让我来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一直没动静的系统终于在时容与救完梁郁,代替澍清走了一个小剧情点之后缓缓出现。第3章 时容与走出那个阴冷的山洞,不知为何,他觉得身上冷的很,目光无神的看着不远处的菩提树,和系统说着话:“不用看了,我刚走完了一段剧情,我问你,澍清去哪了?”系统似乎在搜索相关的剧情轨道,好一会儿才道:“没查到,澍清已经和主神系统脱轨了,我这边没有他的信号接收了。”时容与本来也没指望这个系统能干成什么事,问了第二个问题:“穿错人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跑到这个反派师尊的身体里了?”这回系统十分尴尬且心虚道:“对轨的时候不小心跳出来个别的东西,就给选错人了......”时容与不在意原因,只在意结果:“有解决方案吗?”系统又是好一阵沉默:“暂时没有……”“哼。”时容与轻笑了一声,并未多言,明明那般淡然的模样,却让系统吓的乱码了一阵。通常时容与这样笑,就是想弄死人了,上一次对方这样笑的时候,他们在一个无限流副本里头,本该和反派boss迂回,等到主角过来高光的剧情,因为那个反派boss嘲讽拉满,时容与直接反手把对方灭了通关,导致积分不够重来。只是boss的嘲讽因为重来再一次惹怒时容与,于是时容与就在那一关一直反复弄死那只boss,直到最后主神系统看不下去了,决定破例让时容与跳关。系统想到那个boss反复被杀的惨样一个激灵:“没事!虽然咱们现在没法重新对轨到澍清的身体里去,但是澍清现在不在妄虚宗,你可以变成他的样子修复剧情。”时容与走到菩提树下,有清风抚过他的脸,好似有人温柔抚摸,传闻菩提树是佛家圣树,颇具灵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深呼吸了会儿,悠悠道:“等你帮我想到这个办法,我刚刚已经错过一个剧情了。”系统:“……”完啦!时容与要拆系统啦!好在时容与没打算真的拆了这破系统:“我可以顶替澍清一直走剧情,但是哪一天他突然回来……”系统听到时容与话里略带威胁的暗示,连忙接口:“放心!这个我肯定会帮你解决的!你就安心代替澍清走剧情就行!”时容与轻轻扬眉,将信将疑道:“那我就再信你一次。”他收回抚摸菩提树的手,无人看到菩提树下的人神色无悲无喜,淡漠的就像九重天上悲天悯人的神明。.回宗的路上,新弟子还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听到梁郁的问题,一时间都围了过来:“梁师兄,你醒啦!”梁郁从韶华的背上下来,自己御剑,脸上的潮红早就褪去,只剩下因为受了伤有些苍白,他看着周围的人,又问了一遍:“你们刚才说,谁救了我?”韶华十分自然道:“当然是仙尊啊,梁师兄不知道吗?仙尊去救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梁郁的神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哪个仙尊?”韶华不解的看着梁郁:“还能有哪位仙尊?自然是怀瑾仙尊,你的师尊啊!”梁郁听到这个名字,冷笑了一声:“胡说,救我的明明是我师兄澍清。”韶华一听自己亲眼所见的事被质疑,争辩道:“你才胡说!我们这么多人都在呢还能看错不成,你和澍清师兄进山洞后,我们想让仙尊进去救你,仙尊真的怕你们有危险,进去救你们了!”周围其他弟子纷纷点头附和:“对啊对啊。”梁郁拧起了眉头,怎么可能呢,时容与怎么可能救他,那个虚伪小人哪里会有这么好心?明明就是他师兄救的他,还教他怎么解欲魔的毒……他抿了抿唇,冷着脸道:“你们亲眼看见他救我了?”韶华狠狠点头,势必要梁郁信他:“当然,仙尊把你抱出来的时候我们也是亲眼所见!”周围的弟子再次点头:“对啊,我们都看见了!”梁郁听了这句话,反而松了眉头,他嗤笑一声:“所以,你们只看到了我师尊把我从山洞里抱出来,并没有看到山洞里面他救我?”韶华被梁郁说的一愣:“那山洞有结界,我们进不去,只有仙尊能进去,我们倒是也想看仙尊出手啊。”“就是,就是!”梁郁嘲讽般扯了扯嘴角,他确定山洞中救他的是他师兄澍清,但后来他们应该是都晕过去了,让时容与那个虚伪小人找到了他们,将他们带出山洞,其他弟子便以为是他时容与杀了欲魔救了他们,而时容与一句也不解释,将功劳全占了去。真是虚伪至极!梁郁懒得和他们不知真相的人争辩:“不管你们看到了什么,救我的就是我师兄澍清,我师兄他人呢?”梁郁扫了一圈都没看见澍清的人影。韶华道:“仙尊将你先抱了出来,让我们先带你回宗,他随后带澍清师兄回去。”梁郁垂眸,澍清师兄当时为了救他,受了那欲魔一掌,似乎后面连给他输送灵力都做不到了,应是伤的极重。他忧心忡忡的和其他弟子一起回宗,妄虚宗乃是修仙界第一宗门,五山十峰高耸入云,云层如瀑倾泄而下,如一方仙境隐于云天之外。宗门设有结界,任何人不得御剑而入,只能从山门验过身份后才可上山。新弟子入宗时从山下走到山上,苦不堪言,后来修炼了才发现那有多轻松。他们到了主峰大殿时看到殿中立着一道颀长身影,那人身姿卓越,术法流转的妄虚宗衣袍上满是云水纹——那是长老衣袍的纹样。里面站着的,赫然是先他们一步到宗门的时容与。梁郁眸光冷冽的看着时容与的背影,却没有看到他师兄的身影,悬着的心仍旧没能放下。时容与察觉到有人盯着他,那目光灼灼仿佛要将他背后烧出个洞来,他微微偏头望了过去,对上了那双阴鸷的眼眸。啧,他这便宜徒弟对师兄和对师尊的态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时容与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的视线被款步走来的一道人影吸引。白玉冠,芙蓉面,眉心一点朱砂,从容优雅。系统在时容与心里提醒他:“这是妄虚宗的宗主,你的掌门师兄晏诲。”时容与看着晏诲朝他走近,轻轻挑眉。这名字和他这便宜师兄的长相有些不相符啊。时容与握着扇子没有打开:“掌门师兄。”晏诲笑着应了一声,目光在时容与身上一顿:“怀瑾带新弟子下山历练辛苦了,可是有发生什么事吗?”时容与颔首:“遇到了四大魔之一的欲魔。”晏诲站在时容与身前,却是对其他弟子先道:“大家历练一遭想必收获颇丰,先回去休息吧。”新弟子纷纷应道:“是。”待众人离开,大殿里只剩下晏诲和时容与。晏诲看着时容与却皱起了眉:“怀瑾下山可是遇上突破了?”时容与点头。晏诲叹息一声:“难怪。”难怪什么?时容与固然不明所以,但在晏诲面前,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晏诲下一秒就替他解了疑惑:“假化神突破会让你体内的灵力尽数融于丹田,等你完全进入化神期,你的灵力会尽数还于你身,不必担忧。”与此同时,系统也在体内给他解释:“这个世界原主已经修炼到了大乘后期,你来的时候正好是他突破化神期,但是化神期分为真假渡劫,假渡劫会将你的灵力全部储存起来,等到真渡劫时,你体内被浓缩的灵力直接喷发出来,用以抵挡雷劫。”时容与扬眉,难怪在山洞里给梁郁输送灵力失败了,原来是他的灵力被存了起来。时容与朝晏诲点了点头:“怀瑾明白。”晏诲:“魔族余下的事我会处理,怀瑾且去歇息吧。”时容与应了一声,心里倒是在盘算着怎么一个人分饰两角却不能在宗内同时出现,且不会被人怀疑。他慢悠悠的往绛雪峰走去,试了试目前能用多少灵力,好在净身术变幻术这种信手拈来的小法术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要是他连澍清的模样都变不了了,还走什么剧情?等时容与走到绛雪峰门口,远远的就看见院子里跪了道小小的人影,绛雪峰终年积雪,一路走上来时容与的发上睫上都落了一层雪,更别说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难怪时容与从山洞出来走到现在都觉得身上冷,原来是没了多的灵力阻隔那些冷的热的侵扰身体。走得近了才发现院子里跪着的正是他的便宜徒弟梁郁,小崽子也不知道跪了多久,背仍旧直直的挺着,炼气期也没什么能力阻隔绛雪峰的漫天风雪,在冰天雪地里几乎要冻成个冰雕。即便如此,梁郁也没什么反应,当真是坚强又倔强。时容与走到他身前,淡漠瞥他:“跪着做什么?”梁郁想是被冻得没了知觉,好半天才有了反应,缓缓抬起头看向时容与,将眼底的那份憎恨藏起来,哑着声音道:“敢问师尊,师兄澍清何在?”第4章 一上来就问师兄,果然是白月光啊。时容与面不改色道:“你师兄伤的比较重,为师要替他疗伤,晚些自会回去。”他一边说着,一边目光淡淡扫过梁郁,他记得山洞里,这小崽子也挨了那欲魔一掌,应该也伤得不轻。 第5章 小小的身子又被大雪覆盖,墨发与羽睫上都堆满了雪,好似冰雪堆砌出来的人,风一吹就散了,偏偏这小崽子的气质着实冷硬,生生将这份脆弱感从他身上割离。时容与皱起了眉头。他这便宜徒弟一大早跑到他门口跪着做什么?时容与之前一直研究了澍清有关的剧情,没有研究反派师尊,只记得怀瑾仙尊虐待梁郁,导致男主对师尊十分痛恨,而澍清便是负责给男主温暖,算是对照组,有了这明显的对待,男主也就对白月光格外依赖。至于反派师尊具体怎么虐待男主,他倒是没兴趣研究。“洞两,这个剧情是什么?”系统又开始翻剧情:“让我找找……噢,反派师尊每月有一日会带着男主去后山,断他的经脉,放他的血,把他的灵力都引出体外,甚至……甚至毁掉他的修行,总之就是虐待他……”时容与一脸的一言难尽:“这反派师尊是心理扭曲吗?”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推开了门,门外的风裹挟着雪吹到了时容与的脸上,在墨发上也添了一层雪色。透过重重风雪,他与梁郁在漫天大雪中对上了视线。梁郁眼底那一闪而过憎恨格外明显,像是山林间蛰伏的狼,只等时机成熟,将猎物一口咬死。时容与不以为然的走到了梁郁面前,等了一会儿,冷声道:“怎么,连师尊都不叫了?”梁郁垂眸,敛下眼底对时容与的厌恶,抿着唇道:“师尊。”时容与笑了一声:“你这不情不愿的模样,倒像是我逼你似的。”梁郁低着声音道:“没有。”才怪,逼着他喊师尊还要把自己说的有多清高。时容与才不管梁郁心里有多嘀咕,鞋尖踢了踢小崽子的膝盖:“站起来,自己走,还要为师扶你不成?”梁郁低着头,看着时容与的鞋尖碰到自己,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他缓缓站起身,一眼没看时容与,一瘸一拐的朝后山走去。绛雪峰的后山更是一片茫茫的白,不似仙山,更似雪山,踩在地上反而松软的紧。后山有一处山洞,时容与走在梁郁后面,余光瞥着周围的景象,这山洞倒是没什么稀奇的,连石壁上都没有镶嵌照明的夜明珠,看上去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山洞。然而走到山洞的深处,只见那里躺着一张石床,而周遭是浓郁的血腥味,时容与其实并不喜欢血腥味,闻到这个味道不禁蹙起了眉头。梁郁一声不吭的自己上了石床,等着时容与的动作。只是好半天也没等到时容与动作,不仅目光看向那人。时容与在打量周遭的环境,没有任何工具,只是单纯找了个地方施虐?那他徒手抽筋放血吗?“不好,他好像要结丹,原文剧情他没有结丹的,快阻止他!”系统的声音在时容与脑海里炸响。时容与挑了挑眉,望向了石床上的梁郁,他的便宜弟子确实皱着眉头一脸的汗,灵力几乎要从体内溢出,若不加以引导结丹,恐怕会爆体而亡。明明昨夜还只是个炼气期,一晚上的修炼就能结丹,这样的修炼天赋,原剧情却一直未能在妄虚宗结丹。被反派师尊断经脉、泄灵力、毁金丹……难道梁郁不能结丹便是被反派师尊一次次毁掉的?“快啊,再不快点他就死了,主角死了,你任务了就失败了!”系统焦急的在时容与体内催促,他有时候真看不惯时容与磨磨唧唧的样子。时容与确实一点儿也不着急,爆体而亡没有那么快,他在看梁郁。小崽子虽然没被教过如何引导灵力结丹,也不曾被人帮助结丹,知道可能会爆体而亡的情况下,却仍旧在努力的将四散的灵力收集起来,妄图用炼气的方式引导灵力重新回到体内。时容与也不知道这是笨拙还是执着。他摇了摇头,挥袖一掌拍在了梁郁的丹田位置,灵力在一瞬间将那颗微形成的金丹震碎。梁郁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他睁眼看着面前的时容与,浓重的恨意溢出眼眶。果然,时容与还是不会放过他,每次他能够结出金丹,时容与总会慢悠悠的一掌将他的挣扎与努力全部击碎。仿佛猫逗着老鼠似的,让他恨的牙痒痒,却又无法杀了眼前这个人。他的鲜血喷洒在时容与的衣袖与胸口的衣袍上,雪白的衣袍上落了一大片梅花,让梁郁恍惚了一下,仿佛在一瞬间看到了澍清昨夜来房间里救他,也是一身白月衣袍,也被他喷溅了一袖子的血。只是澍清的衣袖上染了他的血,那人不喜不悲,不觉得他的血脏,也并不嫌弃什么,光风霁月。而时容与……他清晰的看到了时容与紧皱的眉头。梁郁扯了扯嘴角,倒在石床上,整个人疼到发抖。然而他心里却划过一个念头,希望时容与对他的“惩罚”能快些结束,兴许他还来得及赶上师兄的教学,不至于让师兄空等。时容与半空中垂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修长的指节都被鲜血浸染,周围还没有水让他洗一洗,黏腻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血腥味也令他不喜。他皱着眉,看了一眼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的衣服,将外袍脱了下来,顺便擦了擦手,雪白的衣袍将每一根手指都擦拭干净,而后被丢弃在了一旁。他冷冷看了一眼石床上失了力气面色苍白的梁郁,被硬生生毁掉即将形成的金丹十分痛苦,不亚于被丢到大卡车底下来回碾,五脏六腑以及经脉都在无形中破损,比起爆体而亡也好不了多少。但石床上的少年咬着牙一声不吭,唯有颤抖的身躯将他的疼痛尽数出卖。鲜血再度从梁郁的唇齿间溢出,也不知是咬破了唇,还是因为受了内伤吐的血。时容与快受不了那么浓郁的血腥气了,之前山洞本身残存着的,加上梁郁刚才和现在吐的,这山洞封闭,又散不出去气味,他抬步就走,将梁郁一个人丢在了那里。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时容与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思维也活络了一些。他问系统:“这样应该也算走了剧情吧?”系统点头:“应该算吧,主神系统那边没有提示说不过关。”时容与丢了外袍,站在雪地中觉得分外寒冷,脸色都苍白了几分:“男主在里面不会死吧?”系统:“不会!打不死的小强哪有那么容易死掉!”要不是系统没有实体,时容与已经慢悠悠的一眼瞥过去了:“那你刚才在我脑子里催的我那么急?”系统反应了一下,打哈哈道:“我这不是着急嘛,咱俩都处这么久了,老伙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时容与懒得和系统多计较,刚回到院子里,却看到院中站了一道身影。白玉冠,芙蓉面,青衣淡淡。“怀瑾这是去哪了?”晏诲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对上时容与的目光,琉璃瞳温柔澄澈。时容与没想到晏诲会出现在这儿,轻轻扬眉:“师兄怎么来了?”晏诲看到时容与的刹那,神色一变,取下了身上的外袍披到了他的身上,一手握上时容与的手替他输送灵力:“脸色都白了,也不知道多穿两件衣服。”时容与不是很喜欢晏诲突然的靠近,本想躲开,却又生生忍住了。反派师尊虽然有虐待徒弟的癖好,但对师兄倒没什么不妥之处。他随着晏诲的动作进了屋子,对方的灵力将他的寒衣驱散,时容与这才松开了对方:“多谢师兄。”晏诲笑着摆了摆手,掌心幻化出一个锦盒,里头正躺着一块仿佛被点燃了的石头,通体被火焰包裹着,自生暖意,让人在冰天雪地里忍不住靠近它。晏诲道:“我便是来给你送这个的。”时容与接过盒子,指尖轻轻抚过那石头,暖意便从指尖渗入体内:“这是什么?”晏诲唇角微掀,眼底不自觉染上一层温柔:“这是凤凰石,师尊给我的,特地让我交给你,你如今快要化神,灵力被封,这绛雪峰的雪怕是会侵扰你,这凤凰石随身带着,便不惧这风雪寒冷了。”时容与能感受到这凤凰石的热意,放在掌心一会儿都能让他想把外袍脱了,果然是个宝贝:“多谢师尊了。”晏诲似是不太满意时容与的道谢,又问了一句:“小师弟喜欢这个礼物吗?”时容与有些莫名,却仍旧得体道:“自是欢喜,有劳师兄了。”晏诲这才点了点头,满意道:“如此甚好。”送走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师兄后,时容与将凤凰石放在衣怀里贴身带着,下一秒化作了澍清的模样。第6章 时容与记得,原剧情里澍清并没有去过绛雪峰的后山,也不知道反派师尊虐待梁郁的事,只知道小师弟总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身伤,伤的还极重,猜来猜去,也没想过是自家师尊虐徒。他揣着怀里的凤凰石走在风雪中,好似捧了个暖水袋,不,比暖水袋还好用,他的全身都被暖意包裹着,没穿外袍都不觉得寒冷。时容与到靠近梁郁屋子这边的院子,院里有一方水池,池子修的很低,里面开满了雪莲。他正好觉得怀里的凤凰石有些太热了,便靠着池子边坐了下来,右手伸入池子轻轻拨弄着池水,慵懒写意的等着梁郁。没多久梁郁便从后山回来,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整张小脸白的跟纸似的。他看到院子里的时容与正垂眸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池水,整个人靠在池子边像是一只慵懒的猫。梁郁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抹光亮,原本一瘸一拐的步子努力走的正常些。师兄竟然还在,还好他没有让师兄空等。“师兄。”他没敢走的太近,远远的喊了一声。时容与微微偏过头看向来人,却要装作自己一无所知的模样:“去哪了?”梁郁张了张嘴,想了半天才道:“师兄等很久了吗?”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如何撒谎还是不想对师兄撒谎,时容与听着梁郁将自己的问题略过,也没有立刻戳穿:“不久。”梁郁似乎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那就好,我们开始吧,师兄。”时容与闻言,差点没被梁郁气笑,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想着练功?他起身走到梁郁身前,伸手轻轻弹了一下梁郁的额头,带起一阵冰凉的水花:“脸白成这样,真以为师兄看不出来?怎么回事?”时容与伸手拉过梁郁的手,灵力缓缓探入,将少年体内的状况探了一遍,果然灵力溃散,原本炼气期的灵力都流失殆尽,经脉也断损的厉害,能从石洞撑着走到这里也是奇迹。梁郁本想抬手摸一摸被弹的额头,不是很疼,反而痒痒的,只是眼前阵阵发黑,他晃了晃身子,下一秒便撑不住倒了下去,疼痛在身体的每一处叫嚣着。时容与连忙将人接到怀里,扶着人坐下。时容与贴近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小崽子抖的厉害,少年又冷又疼,含糊着问:“师兄……我是要死了吗?”时容与沉默了一秒,将衣怀里的凤凰石拿了出来,塞进了梁郁的手里:“拿着它就不会那么冷了,别怕,你不会死的。”梁郁的睫毛都在不停的颤抖,但掌心传来的温度如师兄所言,真的很暖,不止是手上,还有后背贴着时容与的肌肤,也很暖和。梁郁大概是在山洞里已经将鲜血都吐干了,现下倒是一口鲜血也没吐出来。时容与运起灵力拍在梁郁的后背,灵力输入对方体内,游走四肢百骸,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以及破碎的丹田。梁郁有了凤凰石,渐渐的不再颤抖,只是修复经脉弥补丹田就如同将方才的疼痛重新经历一遍,疼得他额头都渗出了汗,他死死咬着牙没让自己出声,忍受着剧痛。 第7章 时容与看了一眼梁郁,伸手拉起对方的手,灵力探入其中,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却被对方抽开,梁郁闷声低着头:“师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了他,不惜耗尽灵力。时容与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我师弟啊。”梁郁却是摇了摇头,似乎意有所指:“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值得你这么对待呢?”时容与将手揣进了袖子里:“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吗?”梁郁微微一愣:“不曾。”时容与又问:“你伤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吗?”梁郁:“不曾。”时容与领着梁郁朝院子的另一边走去:“既无伤天害理,也未滥杀无辜,为何不能让我如此相待?”他停下步子,转头对上梁郁仍有阴霾的眼瞳,道:“便是你伤天害理滥杀无辜,若有苦衷,告诉师兄,我一定信你。”梁郁的眼瞳一点一点放大,他看着眼前的时容与,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一抹他抓不住的月光,他随即又移开了视线:“多谢师兄。”可他心里又道,不会的,若有一日师兄发现他体内的魔种,一切对他的好只会觉得不值。时容与不知道梁郁心里的小九九,问了今天的正事:“你如今术法剑招都会些什么?”梁郁闻言,有些怔忡:“师兄还记得……”时容与轻笑了一声:“这种事怎么会忘?你师兄我言出必行。”梁郁看着时容与唇畔的那抹浅笑,只觉得天人之姿,哪怕是修仙界第一美人也不能与之相比。“我……术法剑招都没学过,只会画一点符纸,是在藏书阁看了书自己练的,不算太好。”时容与:“……”在藏书阁看了书自学就能画出九天雷符?这就是男主的金手指吗?修炼天才,画符天才,那术法和剑术不会也一学就会吧?时容与朝梁郁伸手:“弟子剑给我。”梁郁看了一眼时容与的手,骨节分明的手被阳光穿透,如同白玉雕刻,指尖缀着淡淡的粉色,不似前些日子垂在雪地里那般冰凉苍白。他将弟子剑放到了时容与的掌心,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时容与运起灵力赋予剑中,淡淡的流光在剑身流转,他的目光跟着剑走,身姿在院中如回雪飘飖,一招一式剑随意慵懒,剑风却带起周遭的风雪,将原本的轨迹都划破。灵力与剑光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交相辉映,衣袂飘动间剑光冷冽,随着时容与的手破空而出,那把极为普通的弟子剑此刻在他手中如同活物,由时容与心念一动,剑随心动。时容与不过轻轻一划,剑身嗡鸣,如一道电光将风雪破开,凌厉骇人。片刻后,时容与从容收剑,衣袍飞舞间似神似仙,他身若游龙,剑若银蛇,风雪皆为他起舞。系统回过神在时容与脑海里疯狂拉警报:“装过头了装过头了!!!澍清哪有这么厉害啊啊啊啊啊!!!!”时容与将剑递给梁郁,气定神闲道:“这是师尊教我的风雪三千剑,可惜不如师尊十之一二。”系统:“……”这都能圆?也是,梁郁又没见过时容与练剑,更不知道风雪三千剑,说时容与比他这更厉害不就好了。果然,梁郁并未起疑,只是听到“师尊”这两个字的时候,眼底闪过一瞬的鄙夷。在他看来,师兄这剑招已是无人能及,师尊再厉害,与他又有何干?他刚要从师兄手里接过剑,握上剑柄的同时,时容与便绕到了他的身后,手并未松开,反而握住了梁郁的手,另一只手摆好他的姿势。梁郁顿时僵在了原地,时容与浑然不觉,将姿势摆好后松开了对方,走到一旁随便捡了根树枝,准备将方才风雪十三剑的招式拆给梁郁。只是他又想起男主既然天赋异禀,不知道是不是和电视剧里看的一样,看一遍就会?于是他问:“方才的剑招你可看清了?”系统:“你在为难谁?他是男主,不是男神。”时容与竟然不觉得自己是在为难人:“天才就得有天才的样子,别人学舞看老师跳一遍,厉害的不也能学个七七八八吗?”系统:“……”梁郁思索了一下,点头:“我试试。”时容与轻轻扬眉,拿着树枝抱着臂,好整以暇的看着梁郁将他方才的剑招逐一复制。系统:“卧槽,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除了没能用上灵力,其他的动作丝毫不差!”时容与唇角轻轻挑了起来。系统一看,无语道:“我在夸他,不是夸你,你得意什么?”梁郁收了剑,看向时容与,目光落在了对方唇边那抹浅淡的笑意上。师兄这是在因为他而高兴吗?从来没有人会因为他高兴……时容与回过神,握拳假咳了一声,道:“做的很好,除了有几个动作有些不够标准,连贯性不够,已经很好了。”梁郁笑了笑,原来被夸奖的感觉,竟然如此令人喜悦,好像得了什么珍宝,无比开心。“不及师兄。”时容与淡淡道:“继续,练熟了就好,等你灵力恢复,再将灵力注入剑身便好。”梁郁点了点头,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时容与拿着手里的树枝,看着梁郁比划,遇到动作不够标准的时候,便拿着树枝轻轻抽一下:“腿踢起来。”“手腕发力,不需要整只手臂大动作。”“腰下去一点,这两个动作要接的快一些,否则容易伤腰。”树枝的力道随着时容与的话落在梁郁动作不标准的位置,时容与的力道不重,梁郁也不觉得疼。只是他瞥了一眼时容与手里的树枝,微微有些失落。他更喜欢师兄像方才那样手把手改正他的动作。第8章 梁郁的教学十分顺利,几乎时容与将剑招示范一遍,他便能模仿个九成,剩下的一成便是连贯性不够,以及有一两个动作不标准容易伤到自己。一天下来,梁郁将大部分的剑招都学了一遍,额头的汗和脸上的血色将他被毁丹的伤初愈的苍白遮掩了下去。天色微微暗了下来,时容与也终于将教学完成,手里的树枝往旁边一丢:“天色不早了,去休息吧。”他话音刚落,一阵肚子咕噜的声音传来,金丹期已然辟谷,时容与看向了梁郁,就见自己这个便宜徒弟低着头,耳尖缓缓染上了粉色。时容与顿时挑起了眉头。这是害羞了?怎么感觉还有点可爱?梁郁还在炼气期,如今灵力亏空,恐怕确实坚持不住辟谷,饿了也是人之常情,妄虚宗倒是有专门在主峰设立一个饭堂,专供刚入宗的新弟子过渡辟谷。时容与虽然不饿,但作为一个非自主修道者,对于口舌之欲还是无法避免,决定去看一看。“走吧,师兄陪你去饭堂看看。”主峰虽然设立了饭堂,但有弟子来的不多,上进的已经抓紧辟谷,来这里的,要么是修为不够只能暂时来饱腹,要么是没什么上进心又对自己没什么约束力的,要么也是想贪一贪口腹之欲的。时容与领着梁郁一进饭堂,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两三桌有人在用餐,他们纷纷朝门口望了过来,其中一人在看到澍清后,眼神明显亮了亮。“这人谁啊?我怎么没见过?”段鸿盯着时容与,一边捞了一块子寡淡的面,一边问同桌的另外一个人。临淇摇了摇头:“我也不认识,应该是新弟子吧,咱俩今天刚历练回来,新弟子都没见过,应该就是,说起来姑苏的荸荠是真好吃,可惜没多买一些,现在吃饭堂吃得我嘴里都没味,不吃吧我又馋,愁啊!”段鸿敷衍的点了点头,目光还挂在时容与身上:“嗯嗯,下次多买点,这新弟子怎么就给我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呢,和那个……蓬莱岛的妙姝有的一拼,一样的清冷,跟天上的月亮似的,你觉不觉得?”临淇身为段鸿的好友,怎么会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那个妙姝是蓬莱岛的大师姐,清清冷冷的不爱说话,一张脸却是清新脱俗,气质更是犹如天山雪莲不可冒犯,偏偏段鸿这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也不怕死,就去撩拨人家,被妙姝打的鼻青脸肿,一个月才消。临淇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小心又给人家打。”段鸿迅速的将面条嗦完,晃了晃手指:“新弟子才金丹初期,打不过我,再说我还是有点魅力的,妙姝那个小贱蹄子不识相,等我再修炼修炼,下次去蓬莱必定给她拿下。”临淇对段鸿的话没什么可信度,自顾自吃着自己碗里的面条。那边时容与已经和梁郁各自要了一碗面,在角落的一桌坐了下来,他察觉到段鸿的目光,侧头瞥了一眼,见那人笑的一脸痞样,又收回了目光。原来被油腻猥琐男盯着看,他一个男的都受不了。时容与一向好的不灵坏的灵,他正想着对方不会打算闹事吧,段鸿就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半道上还顺便将他们的两碗面端在手上送了过来。“小师弟,你是新弟子吧,我没见过你,拜入哪个峰了?”段鸿将两碗面放到桌上,一碗递到了时容与面前,另一碗管也不管。时容与转着手里的筷子,对上段鸿黏腻的视线,轻笑了一声:“绛雪峰。”段鸿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是绛雪峰的弟子:“怀瑾仙尊竟然收新弟子了,难怪我刚刚看你气质不凡,原来是像怀瑾仙尊。”“你有什么事吗?”一旁传来梁郁冷冷的声音,带着满满的不耐烦。时容与淡淡的看了过去,小崽子望着桌子上的那碗面,眼底满是嫌弃,神色都冷了下来,好似这碗面惹到了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难道是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被盯着确实不太想吃了。段鸿也瞥了一眼梁郁,他好像天生和这人磁场不对付,只觉得不想理他:“都是同门,认识一下不可以吗?我是段鸿,拜在主峰掌门门下。”时容与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晏诲手下还有这种弟子呢。段鸿的目光落在时容与的唇角,浅淡的笑似天边新月,引他不想移开目光,他伸出一只手,想要去触碰时容与的唇角,就如同他想要将月亮从夜空中摘下:“你叫什么名字,小师弟?”“唰”,一旁突然有一阵疾风划过,下一秒,段鸿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啊啊啊啊啊,小畜生,你敢!!!”只见梁郁握着一只筷子,生生洞穿了段鸿想要触碰时容与的手掌,虽然没有灵力,却快到时容与否没看清。时容与右手指尖转动的筷子停了下来。居然被梁郁这小狼崽抢了先。段鸿拔掉掌心的筷子,给自己的手拍了个止血诀,一掌就朝着梁郁的天灵盖拍了过去,梁郁正好白天跟着时容与学了不少剑招,一个闪身灵巧躲过,两人便在饭堂打了起来。时容与将手里的筷子丢下,抓了一把旁边碟子里的花生,一边往嘴里丢一颗,一边好整以暇的观战。系统却是一点儿也坐不住:“你在干嘛!!!你是澍清,你是梁郁的师兄,你是男主的白月光,他遇到了危险,你应该去救他,你这么气定神闲的坐在这里看他挨打干什么?!!!人设崩了!!!”时容与“啧”了一声:“我验收一下教学成果,他跟人实战一下,有好处。”系统不听:“有什么好处?对方是金丹后期,快元婴了,男主炼气期刚被打回原形,重伤初愈,你教的剑招都是招式,他灵力都没有,怎么打?” 第9章 故意要演示一遍昨晚的场景,嘴上说着自证,却引诱梁郁再一次重伤段鸿的手掌,当着晏诲的面,光明正大的废了段鸿另一只手。时容与:“多谢夸奖。”下一秒,时容与束起的长发簌然散落,如泼墨挥洒,落在身后,落在胸前。披散着头发的时容与与束起长发的模样全然不同,添了一抹柔和,将那份冷冽冲淡,他神情仍旧淡漠,可两侧的发将他的神情遮挡了些许,半垂的眼眸无悲无喜无惊无惧,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不曾因为散发动容,殿内的光亮打在他的身上,犹如一尊玉像。原来梁郁方才飞出去的宛如银蛇一样的东西,竟是时容与头上的发簪。梁郁瞥了时容与一眼,却没有多少报复的快感,以他如今的能力,也只能这般小小的令时容与失仪一下罢了。大殿上除了段鸿的惨叫声,竟无一人开口打破这份诡异的氛围。时容与只好开口破冰:“既然澍清的事已经解释清楚了,那么就请掌门师兄处置一下段鸿调戏我门下弟子,未能得逞又企图重伤我的小徒弟吧。”那边流着血痛得几乎昏厥的段鸿听到时容与的话,本就白的跟纸一样的脸色更加灰败。他正要开口和晏诲求情,晏诲却抬手下了禁令:“四合峰弟子段鸿,调戏同门,对同门师弟出手,又在蓬莱岛调戏妙姝道友,丢尽我妄虚宗的颜面,道心不正,即日起废去修为,逐出师门。”“四合峰弟子临淇,不加劝阻冷眼旁观,虽未参与,却看着师兄弟斗殴,毫无同门之谊,即日起罚禁闭室禁闭十年,望你潜心修炼,以正道心。”主峰公示壁上将两人的处罚贴在了上面,此事便也告一段落,成了妄虚宗弟子的八卦谈资。时容与领着自家小徒弟走回绛雪峰,路上碰上了不少弟子,无数道偷偷摸摸的目光落在时容与的身上。“仙尊的头发怎么散下来了?”“怎么感觉披头散发的仙尊更好看了,有一种……破布娃娃的感觉?”“师妹,你少去山下吧,山下都卖些什么东西啊!”“大殿里刚刚是发生什么了吗?我可太好奇了,能让怀瑾仙尊披头散发的出来……”“仙尊好美啊,不愧是修仙界第一美人!”“嘘,祖宗们,你们都小点声吧,怀瑾仙尊是快化神期了,你们的话他八成都能听到!”时容与确实一字不落的都听在了耳朵里,他慢慢走着,忽的一个抬手,将身旁的梁郁束发的发带扯了下来,将自己的长发重新绑了上去。少年的马尾顿时被放了下来,墨发垂在他的肩头,将那份少年气息吹散,倒是看着成熟了些许,梁郁抿着唇,怒气强忍着不发,梳着马尾是一种翩翩少年鲜衣怒马的模样,放下头发反倒更像一只狼崽了。时容与不禁多看了两眼。梁郁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这下被目光围攻的人成了他,但时容与的视线更让他如芒在背,他侧头望了过去,只听见时容与声冷如霜:“胆子大了啊,梁郁。”梁郁一听就知道时容与又要罚他,明明是时容与渡给他灵力让他出手,也是时容与借他的手废掉段鸿的手,他只是取走了对方的银簪而已。果然小鸡肚肠。他刚要跪下,一股力量却托着他不让他跪,梁郁转头望向时容与,有些不解,随即看了看周围,顿时明了。这是在外头,而不是绛雪峰,时容与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么注重外在名声,自然不会在这里罚他。梁郁扯了扯嘴角,跟上时容与。时容与走在前面,没在意梁郁的神色,他在和系统掰头。“不是你说的吗,我作为反派师尊,要注意细节,就算是衍生情节,那也是为了增加男主对反派师尊的厌恶,对白月光师兄的好感度,拉大对比。”系统:“可拉倒吧,你就是馋饭堂!”时容与:“我都没吃到,我多冤。”系统:“我不管,我就要给主神系统打报告,扣你的奖金!”时容与深吸一口气,冷静:“这不是解决了吗?打什么报告啊,你别太闲了,咱俩以后的路还长着,别后悔哦。”系统想到刚刚时容与光明正大的借刀杀人,咽了咽口水,忽然话锋急转:“时容与,小心后面,快快快,保护男主!!!”时容与转头看过去的同时,身体也动了,下意识把自己当做澍清挡在了梁郁的身前。只是在段鸿自爆的灵力落下的前一秒,时容与看着梁郁微微睁大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模样,他猛的反应了过来,一个侧身又将梁郁扔到了自己前面。段鸿金丹后期的灵力瞬间炸了开来,他面目狰狞的看着梁郁,狞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梁郁,你去死吧!你把我害成这样,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不是喜欢保护你那个师兄吗?不是要做英雄吗?那就拿命做吧!真想看看你那个清清冷冷的好师兄痛哭流涕的模样,梨花带雨的一定好看极了!可惜!可惜!”段鸿在被两个弟子押着出大殿的时候瞥见了还没走远的时容与和梁郁,他知道自己若是被废了灵力逐出师门,以往得罪的那些魔族和其他门派的弟子一定不会放过他,他必死无疑,倒不如拉着梁郁垫背!梁郁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皆被那道灵力震碎。他死死盯着时容与,日光倾洒在那人身上,明明宛若仙神,却将他身前的光尽数遮蔽,无穷无尽的阴影落在他身上,他无论如何也逃不开。时容与,时容与!这天底下竟真有如此蛇蝎心肠之人,竟推自己的徒弟上去送死!若有一日,他一定要时容与受尽折磨,屈辱而死!梁郁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纷纷溢出,疼痛将他席卷,意识也逐渐昏沉。只可惜,师兄为了他灵力受损,如今还在昏睡,他却没办法再去看一眼师兄……第10章 “啊啊啊啊啊!你虽然是反派师尊,但你不能真的把主角弄死啊!!!!”系统的叫嚣声随着段鸿的灵力散开,方才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看到时容与这边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寒光散去,梁郁倒在时容与怀里,鲜血将一身雪白衣袍的时容与染红。而时容与一掌将段鸿拍飞了出去,段鸿自爆又受了化神期的一掌,在血泊里抽搐了两下,一点声响也没能再发出来——时容与那一掌,直接将他的魂魄当场拍碎。时容与被系统吵的头疼:“他身上有凤凰石,那东西是华雪圣君给的,除了暖和,里面还有华雪圣君的灵力,挡下化神期的一掌都没问题,更别说一个金丹后期的自爆了。”系统:“……你不早说?!我刚刚魂都吓没了!”时容与:“要不是你刚刚突然让我救男主,我差点身份错乱,险些露馅了,我得去主神系统那里告状。”系统:“……”你小子是真记仇啊!周围的弟子都愣在当场,没人想到段鸿被押出大殿会当场自爆,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两个押人的弟子连忙请罪:“怀瑾仙尊恕罪,是我们看护不力。”时容与将梁郁抱起来,转身朝绛雪峰而去。“自去找掌门领罪。”.周围一片漆黑,梁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下坠,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拽着他,而他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往上走,却怎么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头顶的光亮逐渐变小,化为虚无。就在周围都沉寂时,梁郁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小师弟!”“梁郁!”“阿郁!”梁郁猛的睁开了眼睛。意识逐渐回到身体,他的目光朝旁边看了过去。没有人喊他,但床边趴着一个人,额前的碎发将那人的半张脸遮挡,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浓密卷翘的睫毛,和略显苍白的唇。窗边的日光打在对方的鼻尖上,仿佛一尊瓷做的娃娃。他竟然没死……那刚才是师兄在喊他吗?梁郁看着趴在床边恬静却有些脆弱的时容与,好似他一碰就会碎了。师兄又救了他,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损伤灵力。他伸手想要去拨开时容与脸上的碎发,却没成想惊醒了睡着的人,那人羽睫轻颤,一双透亮的眼眸缓缓睁了开来。梁郁飞速的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时容与刚醒来就对上了梁郁带着些许内疚的目光,道:“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梁郁倒是没感觉自己有多痛了,只是看着时容与没什么血色的面容,怔忡道:“又是你救了我,师兄。”时容与倒没打算占便宜:“是你怀里的凤凰石救的你,上面有华雪圣君的灵力,你五脏六腑受了些内伤,但没危及生命,我只是给你输送灵力治伤而已。”梁郁的脸色仍旧没缓和多少:“师兄之前为了救我本就灵力受损,我听……师尊说你还昏过去了,师兄现在可好点了?”即便是凤凰石里的灵力救了他,可凤凰石是师兄转赠给他的,若不是师兄给他,他昨日也已经死了。时容与淡淡一笑,从床边起身:“没事,小伤而已,过几日就会恢复了。”梁郁看着时容与没什么血色的唇,不太相信对方的话,只觉得时容与是在逞强。他抿着唇掀开被子,似是不太懂的关心人,只能冷硬道:“师兄不嫌弃的话,在我床上休息吧,我已经好多了,我出去练剑,师兄有事就喊我。”时容与轻轻蹙眉:“你伤才刚好,练什么剑?何必急于一时?”梁郁摇了摇头,扶着时容与坐到床上,将沾满了自己气息的被子给师兄盖好,脸色才稍微好一点:“明日就是考校,我一定不能给师兄丢脸。”考校……时容与想起了他之前看的剧情,妄虚宗新弟子入宗后,每月都会例行考校,检查各位新弟子的学习成果,以及修炼是否懈怠。原剧情里,梁郁因为没有了灵力,考校垫底,被长老狠狠批评了一通,而作为白月光的澍清自然充当了开导这一角色,坚信男主以后一定会成为睥睨天下的强者,算是在男主低谷期给了对方心灵上的抚慰,进一步加重在男主心里的位置。时容与透过窗户看着梁郁兀自练剑,风雪十三剑已经练的十分连贯熟稔,即便没有灌注灵力,剑风照样能在树上留下一道极深的划痕。他十分欣慰的看着梁郁矫健的身影,在灵力透支的作用下再度睡了过去。梁郁的被窝极为暖和,和外边放个暖炉不一样,是从被窝里散出来的暖意,他好似全身都被温暖包裹着,睡的分外舒服。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那小崽子竟是不动声色的将凤凰石留在了被窝里给他。时容与掂了掂手里的凤凰石,挑起唇角放入了衣怀里,房门也恰好被推开,梁郁端着一碗不知什么东西走了进来。时容与看了一眼,他记得饭堂里除了备点面食包子,并不会做什么美味的佳肴,也是防止弟子贪恋口舌之欲,也不知这小崽子从哪里弄来的这碗东西,闻着有股淡淡的清香味。梁郁对上时容与望过来的目光,解释道:“绛雪峰的院子里有雪莲,明晖长老说过,雪莲有明心静气的功效,对师兄灵力不稳应当有好处。”时容与靠坐在床边,眉梢轻扬,方石仪也让他吃雪莲来着,正好撞上,倒是省的他弄了。前两天他在那里生吃雪莲,没想到这小崽子还会熬成汤呢。他抬手要去接梁郁手里的碗,却被对方躲开,梁郁在床边坐下,舀了一勺雪莲汤轻轻吹了吹,这才递到时容与的嘴边:“师兄小心烫。”时容与挑了下眉,也没多坚持要自己喝,心安理得的享受梁郁的照顾。小崽子成长了,已经学会开始照顾师兄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在梁郁心里已经足以信赖了呢?系统看不下去眼:“你是白月光……” 第11章 他收起笑,走到师兄面前,缓缓露了个笑:“师兄,我考校完了。”时容与和梁郁对上了视线,他感觉自己似乎从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求夸奖!明明台上还是个眼底深邃阴郁的少年,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摇着尾巴求摸的修狗?时容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他拢着拳挡了挡漫着笑意的唇,对梁郁道:“做的不错,风雪十三剑你领悟的很好,日后不要懈怠。”梁郁用力的点了点头。考校的结果,时容与毋庸置疑得了魁首,梁郁“偏科”过于严重,整体评下来得了第五,还算是莫霖爱惜他的剑道天赋。系统听到名次的时候立刻跳了起来:“你改剧情了!!!原剧情男主是垫底!!!他应该挨罚的,然后你再去安慰他!我要去告诉……”“我要去告诉主神系统~”时容与漫不经心的接过话,“虽然名次不同,但是剧情结果殊途同归啊,我问你,我是不是在他上台之前安慰他了?”系统:“……嗯。”时容与:“那我是不是在他下来的时候夸奖他了?”系统:“……嗯!”时容与:“那他现在心灵和情感方面是不是进度条也进行了一个提升呢?”系统:“强词夺理!”时容与:“你不要说不过我就去告状嘛,你去吧,我看看这个结果,主神系统会不会扣我奖金,去吧去吧。”系统:“……”很显然,并不会。主神系统并不会在意这么一点点并不影响整体剧情的小偏差。系统……系统原地打了一套组合拳。入了夜,绛雪峰上都看不到多少星辰,茫茫的大雪将星与月都模糊在九天之外。时容与拿着梁郁还回来的凤凰石,缩在暖和的被窝里,还没酝酿睡意,察觉到窗外似乎有道人影。他眸光一凛,借着烛火的光亮,能看到外边的人影像是……梁郁。时容与:“什么剧情?大半夜的他为什么跑到我窗户边偷看?”系统:“没有这段剧情啊?”时容与确认完毕,抬袖随意一挥,放在一边的银簪直接飞了过去,扎在窗边投着的影子上。“考校第五,是个好名次,谁教你的?”窗边的人影顿时一僵,他将窗上钉着的银簪取下来,透过窗户道:“惊扰师尊,还请师尊息怒。”时容与看着梁郁将银簪放在窗棂上,懒懒的扯了扯被子,没打算起来,又问了一遍,语气不善:“谁教你的?”梁郁好半天才开口:“是弟子自己要学的,缠着师兄,师兄并未答应,只是被弟子缠烦了,还请师尊不要怪罪师兄,一切责罚弟子愿意承受。”时容与没有说惩罚的事,只冷冷问:“你深更半夜到为师窗边窥探,是想做什么?以你如今灵力尽失的模样杀了为师?”第12章 在梁郁说完“弟子不敢”后,时容与秉持着维持人设,将人在雪地里罚跪了一整夜。白天被怼得哑口无言的系统阴阳怪气:“好狠哦~”时容与气笑了一声:“不是你让我维持人设的吗?那要不我现在喊他起来回去睡觉?”系统:“……”不是,他有病吧?时容与心情十分好,被窝也暖和,有系统在也根本不怕外面的小崽子真的冲进来把他刀了。他一夜好眠到天亮,第二天被生闷气的系统叫醒。“别睡了,赶紧让男主起来吧,他都把凤凰石还你了,没有灵力,你给人家腿跪废了怎么办?”时容与将凤凰石揣进怀里,坐在床边伸了个懒腰:“这不正好,反派师尊负责折腾男主,白月光师兄负责善后。”他说完,整个人已然幻化成了澍清的模样。系统叹为观止:“你这幻化术是越来越熟练了啊。”时容与:“小意思,信手拈来罢了。”系统:“……”有些人就是夸不得,太自恋。时容与推了门出去,几乎是在开门的一瞬间就对上了梁郁的视线。这小崽子不会一晚上没睡就盯着房间看吧?看来他以后得去澍清的房间睡觉了,免得梁郁查寝。他关上门快步走到梁郁身边,将人扶起来:“你怎么跪在这?快起来,腿都冻坏了。”时容与一边说着,一边将怀里的凤凰石放到梁郁的手中,他俯身将手按在少年的膝盖上,轻柔的用灵力缓和着梁郁膝盖的僵硬。梁郁捧着凤凰石,局促的看着时容与的动作,没想到师兄真的在师尊的房间里,他低声问:“我是不是给师兄添麻烦了?”那个伪君子不会也罚师兄了吧?时容与拉着人站起来,问:“什么麻烦?师尊这几日都在替我稳固灵力,倒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梁郁见师兄没有受罚的模样,不由得松了口气:“我见师兄昨日考校又动了灵力,不太放心,想着去你房间看一眼,结果你不在,我就猜你会不会在师尊房间,没想到被师尊抓了个正着。”时容与欣慰的笑了笑。原来是来关心他的。他不自觉的顺手揉了揉梁郁的脑袋,又想起少年似乎总是躲开他的触碰,大概是不太喜欢太亲近的肢体接触,又变成老大人似的拍了拍对方,道:“放心吧,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走吧,今日除了巩固你的风雪十三剑,我再教教你一些术法。”梁郁看着时容与率先一步朝院子里走的背影,暗自回味了一下方才师兄拍他脑袋的感觉。师兄怎么还是把他当小孩子呢?还是说在师兄心里,他和那个韶华也没什么区别?时容与在池子边坐下,靠在那里看梁郁复习风雪十三剑,他用余光看着梁郁,一边漫不经心的拨着池子里的雪莲。“心神不宁的,在想什么?”时容与忽的开口。梁郁回了神,纠正了自己的姿势:“在想……师兄平日里都不怎么唤我。”时容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正眼看向梁郁:“我不怎么唤你吗?”梁郁收了剑,点头:“师兄平日里都怎么唤我的?”时容与垂眸思索了一下:“小师弟?”梁郁走近一步:“还有呢?”时容与:“梁郁?”梁郁紧紧盯着神色懒倦的时容与,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还有呢?”时容与这才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小崽子眼底的执拗格外显眼,那神情像是在求证些什么。时容与顿时明了,轻轻勾了一下唇角,故意道:“没有了。”梁郁顿时蹙起了眉头:“没有了?怎么会没有了?”明明还有一声,明明还喊了他“阿郁”的。时容与眼看着梁郁从左边哒哒哒跟着他转头而移动位置,像只开屏的小孔雀似的,他噙着笑忍不住道:“别闹了,阿郁。”梁郁闻言,眼底好似添了万千星光,唇边顿时扬起一抹笑。他就知道,将他从深渊中唤醒的人,那个陪了他一夜的人,就是他的师兄。时容与也不知道这小崽子在开心个什么劲,从池子边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行了,今天来教你一些基础的术法,净身术、幻化术、移形换影、缩地千里……哪些是你不会的?”梁郁将弟子剑收到戒囊里,道:“我在藏书阁看过一点,只学了净身术,其他的还没来得及学。”时容与了然:“既然这样,那就从幻化术开始吧,不过术法都需要灵力支持,你昨夜是不是没能修炼?”梁郁脸色微变,像是生怕时容与不教他了似的,连忙道:“我可以现在就打坐修炼,师兄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他急急忙忙的在雪地里坐下,直接就进入了打坐状态,看的时容与一愣。时容与眨了眨眼,只好在一旁重新坐下:“男主这金手指开的这么猛吗?灵力说有就能有?”系统:“不知道,说不好,想想上回他一个晚上就从炼气期修炼到结丹。”时容与想了想,觉得也是,便在池子里随手摘了一朵雪莲,掰着莲花瓣含进嘴里,倒属实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好在梁郁虽然身为男主,金手指拉满,但修炼出炼气初期的灵力还是用了一下午的时间。临近傍晚的时候,梁郁从修炼状态中退出来,睁眼便看见莲池边靠着的那抹雪色,时容与的一只手拿着一朵还没吃完的雪莲,另一只手垂在池子里,远远看着好似用雪堆出来的雪人,风用力一些就能把人吹散。那人明明在睡觉,却像是……醒不过来了似的。这个念头令梁郁心底一惊,他快走到时容与身前,伸手将垂在池水里的手捞出来,那只手许是在天寒地冻的风雪天里长时间浸在水中,冷到没一丝血色,他心中一沉,转头去看时容与,那张绝色容颜的唇果然也失了血色。梁郁连忙将衣怀里的凤凰石拿出来,捧着时容与的手放在对方的掌心,握着对方的手将凤凰石紧紧捂着。他有些焦急的看着时容与:“师兄,醒醒,快醒醒。”梁郁唤他的同时,系统也在时容与体内喊他:“时容与,速速醒来!男主快急死了!”时容与的声音是刚刚睡醒的慵懒:“招魂呢?”系统翻了个白眼:“你都醒了还不应声?”时容与笑了笑:“让这小崽子急一急,更能清楚师兄在他心里的地位。”系统:“你是真的狗。”时容与:“钓人,我专业的。”系统:“?”他怎么不知道? 第13章 时容与颇为遗憾道:“不会,跟御兽堂借的,自然还要还回去的。”梁郁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这几只灵兽都只是暂时借来的,只有他才能一直和师兄待在绛雪峰。师兄以后想摸毛茸茸摸他就好了。梁郁点了点头:“那我替师兄去还灵兽吧。”时容与借灵兽的本意就是给梁郁看看,帮助对方更好的使用幻化术,他也摸够了,便将灵兽的牵引令都交给了梁郁:“去吧,御兽堂还有很多其他灵兽,你也可以看看。”梁郁将牵引令接过,带着大大小小的灵兽朝御兽堂走去。出了绛雪峰,他看了一眼缅因,那小猫也正看着他,眸光中的敌意更浓。梁郁敛了所有在时容与面前的表情,冷冷道:“凶什么凶?”缅因:“喵!”梁郁嗤笑:“师兄以后都只会摸我,不会再摸你们了。”缅因:“喵!!!”幼稚鬼!!!绛雪峰上只留下了时容与一个人,梁郁刚走,蓝天白云被一团巨大的乌云替代,沉沉的压在绛雪峰的上方,期间蕴着庞大的灵力,隐隐有黑紫色的雷电在乌云中闪现,好似随时都能劈下来。时容与脸色一变,感觉到丹田处被封存的灵力隐隐有炸开来的趋势,他连忙盘腿打坐,想要将灵力稳住。只是体内的灵力好似突然破壳一般,原本封存灵力的结界裂开一道缝,灵力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毫无章法的在经脉各处游走,甚至想要冲破时容与的身体。引导灵力的法子似乎没多大用,时容与控制不住那些四散的灵力,鲜血猛的从口中吐了出来。下一秒,院子里凭空多了一道人影,那人满头雪白的发,绛雪峰的白雪落在他的发上,好似融为了一体。时容与意识有些模糊,看不清来人的模样,朦朦胧胧的只有一道人影,那人一掌拍在他的肩头,他体内的灵力在霎时间停住,而后重新回到他的丹田之处。不消一刻,那人收回了手,轻轻抚了抚时容与的脑袋,温柔道:“怀瑾,化神渡劫将至,明日来千云山寻我,为师助你渡劫。”系统同时在时容与的脑海里介绍:“这是反派师尊的师尊,哦,现在也就是你师尊,妄虚宗的上一任宗主,华雪圣君木清霜。”时容与轻轻点了一下头:“是,师尊。”下一秒,眼前的人影随院中大雪消失不见。时容与静静站了片刻,晃了晃身形,倒在了松软厚实的雪地里,漫天的风雪落在他的身上,好似要将他掩埋。第14章 梁郁将灵兽送回御兽堂也并未多待,只是随意的晃了一圈,将所有灵兽都看了一遍,记在脑海里,师兄要他多看看这世间的事物,他便多看看,日后一一变给师兄,如此,师兄就摸他一个人就好了。想到这里,梁郁心情又好了一些,想起师兄一个人在院子里,便没再在御兽堂停留,回了绛雪峰。只是他一步刚踏进院子,漫天大雪就像泼下来冷水,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他望着院子里的人,心脏骤紧。若不是那一抹墨色的长发,梁郁几乎看不到时容与在那里。满天风雪从九天飘落,只是这么一会儿,便将时容与虚虚盖了一层,他的衣袍本就色淡,被白雪薄薄盖了一层,几乎与满地的松雪融为一体。他倒在那里,呼吸那样轻,几乎看不清起伏,梁郁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直到在看到雪中那一丝血色,他心底的恐惧几乎遍布全身。他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师兄便受伤了?还伤成这个模样。绛雪峰平日里没什么人来,怎么会……他不该出去的,他就应该留在绛雪峰,守在师兄身边。只是当梁郁扫开时容与身上的雪,在看到地上的人并不是师兄澍清时,猛的松了一口气,所有的恐惧与自责都烟消云散。他跌坐在雪地里,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好一会儿缓和了,随即又懊恼起来。他怎么会将时容与看成师兄的?时容与这个伪君子也配和他师兄相较?一定是这衣袍颜色太过接近,身形也有些相似,师兄时常靠坐在池子边,与方才时容与倒在雪地里的模样相差无几,他才会认错,是他关心则乱了……梁郁发觉地上的人不是师兄后便起身后退了两步,脸上的厌恶不加掩饰。时容与怎么倒在这里?还吐了血,难道受了重伤?他犹豫了一下,冰冷冷的喊:“师尊?”地上的人没有反应。梁郁又上前一步,试探着确认时容与的状态:“师尊?”还是没有反应。梁郁眼底划过一丝狠厉,手中召出弟子剑,抬步走到了时容与的身侧。怀瑾仙尊不愧为修仙界第一美人,倒在松软的雪地里犹如落雪堆砌而成的雪娃娃,即便唇上没什么血色,却凭添了一份脆弱,唇角的一丝血色触目惊心,更是又多了一份妖冶。但梁郁一点儿也不想欣赏雪地里越伤越美的雪娃娃,手中的弟子剑剑尖直指时容与那截纤细的脖颈。寒光一闪,剑身上倒映出时容与那双浅淡漠然的眼眸。紧接着,梁郁整个人倒飞了出去,他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才停下,鲜血从口中吐出,落在雪地里氤氲开来,染红了衣角,却忍不住抬头去看时容与,眼底闪过不甘与可惜。就差一点,他就能杀了时容与!时容与捂着喉咙缓缓站了起来,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渗出,梁郁那一剑虽不曾致命,却仍旧刺伤了他。他抿了抿唇,走向旁边单膝点地的梁郁,蹲下/身来在对方耳边道:“想杀我?”时容与的喉咙被刺伤,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带了点沙哑,却格外好听。梁郁抿着唇,没有吭声,乌黑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眼中的杀意。时容与却笑了一声:“既然出手,想必是做好失败的准备了。”他又站起身,拿过了梁郁脱手落在地上的弟子剑,那剑尖还沾着他的血。剑光一闪,梁郁心口便挨了一剑,下一秒,弟子剑应声而碎,化作一片一片断在雪地中。时容与将衣怀里的凤凰石丢到梁郁身上,转身就要走。挨了一剑的梁郁对自己的伤没什么反应,看见凤凰石,却是瞳孔一缩,颤声问:“师兄……我师兄呢?”时容与停了步子却没回头:“澍清灵力不稳,要随为师闭关一段时日,至于你,就跪在院子里好好反省。”时容与说完,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将门关上。鲜血还在外渗,时容与给自己拍了个止血诀,看着满手的鲜血,走到水盆边上清洗:“小兔崽子,下手还挺狠。”系统:“你罚他跪着又把凤凰石给他,是怕他冻死吗?”时容与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我是怕他没有凤凰石,到时候整个人冻僵了,我刺伤他的伤口不也就冻上了,那岂非便宜了他?”系统:“所以你给他凤凰石是方便放血????不行!!!心头血流太久,他会死的!!!!”时容与眉头冷冷一挑:“我的喉咙差点被他捅个对穿,我才是那个差点死的,放点血跪一会儿,已经是我对他手下留情。”系统:“……”确实,换做在其他世界,以前谁要想啥时容与,不是被当场一剑封喉,事后也会被时容与用各种手段弄死。最恐怖的一次,是在某个无限流副本里,那个boss杀人的时候在时容与脸上划了一道,第二天就被时容与冻进了冰箱,拿出来还敲了个粉碎。系统……系统不敢说话,只敢再提醒时容与一句:“他是主角,他不能死,不然你奖金得扣!”时容与放下手里的巾帕,幽幽道:“放心,我知道。”时容与在床上打坐稳了稳体内的灵力,化神渡劫将至,连他师尊都出来了,他必然是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否则一直用不了灵力也确实容易出事。算着时间差不多,时容与开了门,冷眼看着院子里跪着的人,殷红的鲜血几乎将梁郁的衣袍浸在水中,地上的白雪也被少年的心头血染成红色,洇了开来,看上去仿佛重伤垂死,血染雪地了。“没死就自己进来。”时容与冷着声扔下话,他的喉咙虽然拍了止血诀,却还没有立刻好,嗓音仍带着一点哑。等了半天,梁郁的身影才颤颤巍巍的出现在门口,他扫了一圈时容与的房间,没有看到师兄澍清。时容与坐在床边,看着梁郁的目光,淡淡道:“澍清已经被为师送到千云山,过来。”梁郁收回了目光,朝时容与走了过去,只见旁边的柜子上放了一卷纱布和一瓶灵药。时容与仰起头:“给为师上药。”梁郁衣袖下捏了捏拳头,时容与故意将纤细的脖颈露在他面前,如同天鹅一般抬起,露出那道被他刺伤的伤痕,鲜血已经被止住,唯剩伤口在雪白的脖颈上尤其瞩目。时容与这是特地在告诉他,他没能杀得了他,便要亲手替他处理好伤口。也是在提醒他,有多废物,有多无能,连一个重伤倒在雪地里的人他都杀不死。他承着羞辱拿起旁边的药膏,指腹沾了沾抹在时容与的脖颈上,喉结轻轻滑动,梁郁能清晰的感觉到时容与那颗脆弱的喉结,只要按下去,便能让眼前的人面露痛苦。可他不能,无法杀死时容与,最终只会变成时容与折磨他的理由。梁郁抹完药膏又拿着绷带给时容与的脖颈一圈一圈缠上,每缠一圈,他便多一分想要勒死时容与的心。时容与几乎能猜到这小崽子的心理活动,静静的等着对方替他包扎完,他甫一出手扼住了梁郁的脖颈扯到自己面前:“梁郁,为师今日就给你上一课,日后遇到想杀的人,若是不能一击毙命,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死的就是你,更有可能连累你最在意的人。”梁郁原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咬着牙忍着屈辱,但听到最后一句,他瞳孔一缩。时容与这是知道了师兄对他好,他在意师兄,要拿师兄来威胁他吗?“你要对师兄做什么?”时容与没松开他,只对上了那双恨意四溢的眼睛:“澍清是为师的得意弟子,我能对他做什么?”梁郁听着时容与松懒的语调,只觉得对方是在威胁他:“师兄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就冲我来!”时容与手上用力,直接将人甩出了门,顺便还将门关上不让梁郁再进来。“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梁郁被时容与丢到院子里,心口的血仍止不住的流淌,他唇上失了血色,摇摇晃晃的看眼前都是重影。但他仍旧死死盯着时容与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眶一点一点爬满赤色,仿佛要沁出血来。少年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嵌进掌心血肉也没觉得痛。是他太弱了,结不了丹,没什么灵力,想杀的人杀不了,想保护的人也护不住。他需要变得强大,需要力量,时容与不让他结丹,不让他拥有灵力,那他……不若修魔。反正他是魔种,早晚有一天也会被人发现的,世人都觉得魔是恶,他是天生的魔种,生来就是恶,何必用灵力来掩饰自己的天生恶种呢?他想要有能力保护师兄,想要杀了时容与这个伪君子,如此,师兄才不至于说被带走就被带走,而他连时容与会对师兄做什么都不知道。 第15章 这掌门师兄好像是故意不想把东西给他似的,倒不是说对他有敌意,反倒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木清霜突然冷下来的声音,也不是因为他……似乎从方才他进殿门,这位掌门师兄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师尊木清霜身上,少许分了他几眼。而提到凤凰石,更像是……吃醋?时容与察觉气氛微凝,他本来就是随便问问,见状道:“既如此,弟子就自己抗一抗吧。”时容与话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在问系统:“温度你能屏蔽吗?”系统:“……我是什么万能的机器吗?”时容与一边告辞出了殿门朝西厢房走去,一边道:“你这样我会怀疑你之后死遁屏蔽我痛觉的能力了。”系统:“那是主神系统批准的,你放一百个心吧!”时容与套到了话,轻轻扬眉:“那这次你也跟主神系统打个报告呗。”系统:“别得寸进尺了!”说话间时容与便踏入了西厢房,屋子里的东西一应俱全,似乎与他在绛雪峰无异,只是他的床榻却被换成了一张只容得下一人的寒玉,床榻周遭还散着冷气,如烟雾四散。与此同时,寒意也钻进了时容与的衣袍。他抬手搓了搓另一只手的胳膊,走到寒玉床旁边,用手碰了碰,只一下便缩了回来。正如晏诲所言,冰冷刺骨,非常人能忍受。时容与垂下眼眸:“洞两,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向主神系统申请屏蔽我的温感,不然我要放弃这个任务了。”系统:“……”天杀的,谁来把这个天天威胁系统的人刀了!半个小时后,时容与坐在寒玉床榻上,凝神运起体内灵力,将所有的思绪都沉了下去。修道路漫漫,百无聊赖,等他闭关出去,梁郁也该成年了,不知会长成个什么模样。第16章 修道闭关不过是眨眼间,思绪一沉便不知外头风云几许,春秋几度。绛雪峰的山道上缓缓走着两道人影,一人身姿颀长,弟子衣袍束着腰身,将整个人的身材显露,宽肩窄腰,十分高挑。另一个人稍微矮了一些,却也气质如兰,走在旁边时不时这里蹦两下那里蹦两下,很是跳脱。“梁郁,这次历练你好像又受伤了,绛雪峰的灵药还有吗?要是没了我可以帮你去长春峰要一些。”山道上的两人正是梁郁和韶华,两人刚从山下历练回来。梁郁这四年间除了修炼,凡是有历练的机会他都会参加,师兄曾希望他多些阅历,还打算和他一块下山历练,那他便如师兄所希望的,多去历练。这些年他看过许多,灵兽、凶兽、妖兽,各种生物他都见了不少,许多模样凶神恶煞的,给师兄看了会吓到师兄,倒是也有不少可爱温顺的,可以变给师兄看。他一边期待着,一边却冷着脸道:“不必,绛雪峰有。”“哦……”韶华应了一声,梁郁修为一直停留炼气期无法结丹,这些年同入门的弟子也愈发懂得灵力修为的强大与重要,差距拉开的同时,优越感也油然而生,不少弟子当面背面都看不上梁郁,所以梁郁也越发的孤僻与冷漠。唯有韶华这个神经大条钝感力极强的人,总觉得不该排挤梁郁,甚至觉得梁郁很惨,历练的时候又十分努力,还挺愿意帮梁郁的。一来二去,虽然梁郁仍旧不怎么爱搭理人,但和他倒是能说上几句话,让韶华高兴的不行。“怀瑾仙尊和澍清师兄是不是闭关快四年了,他们什么时候出关啊?”快到绛雪峰门口,韶华想起怀瑾仙尊天人之姿和考校那日澍清的风雪十三剑,不由得想念起来。梁郁听韶华提起这个,心绪才有了些波动,冷着的脸也稍微缓和了些:“不知道。”他走到院门口,忽的停下了脚步,神色一凛。韶华措不及防的刹住,转头看着一脸阴沉的梁郁,问:“怎,怎么了?”梁郁这个表情,他之前见过,是有个仗着自己金丹后期了的弟子想要抢梁郁的凤凰石,梁郁当时脸上就是这个表情。像是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人占了,或是有人无端闯进了他的领地。韶华不由得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梁郁虽然没能结丹,但风雪十三剑被他练的炉火纯青,甚至到了人剑合一的境地,单凭炼气期的灵力也能杀掉一头堪比人类元婴期的凶兽,还是一片一片把肉削下来的,绝对的力量令人发指。当时漫天血雨夹着凶兽的片肉落下,在场的弟子心中皆掀起惊涛骇浪,看梁郁的眼神都不自觉多了些畏惧。以前那些当面排挤梁郁的弟子也都有所收敛,只敢在背地里阴阳怪气了。所以韶华后来一点也不担心梁郁历练,反而就跟着梁郁。梁郁的声音都沉了下来:“有人。”绛雪峰四年来唯有梁郁一人,怎么可能有人敢来?难道……梁郁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抬眸间仿佛缀上了万千星辰,令他眼前一亮,他快步朝着院子里走去。只见盛放的雪莲莲池便靠坐着一道身影,月白的衣袍被漫天的雪遮盖,墨色的长发如瀑垂落,散在周围,有几缕垂落在了池子里。那人像是一捧雪落在院子里,细细雕琢了一番,不似人间凡尘物。韶华一下就看呆了:“哇!!!这不是……”他一个“哇”字音刚落,就被梁郁压低的声音打断:“闭嘴。”吵到他师兄睡觉了。韶华立马捂住了嘴,将声音压低,十分小声道:“你师尊和师兄出关了耶!”梁郁听着韶华的话,便知这不是他的梦,是真的。“师尊喜静,不喜欢有人踏入绛雪峰。”言外之意是韶华可以走了。韶华“哦”了一声,连忙道:“对对对,我先走,下次历练我再来喊你哈~”他说着便转身离开绛雪峰,一边走一边又忍不住回头想再看看莲池边的澍清。却见梁郁缓步朝着澍清走去,唇边竟是他四年不曾见过一次的温和浅笑。原来梁师兄看见澍清师兄也是会笑的啊……韶华一走,梁郁便克制不住的心潮澎湃,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时容与身边,跪坐了下来,视线紧紧锁着闭目小憩的师兄。好半天,梁郁心头的激荡才缓和了一些,他伸手将时容与垂落在池子里的长发捞起,用灵力将湿发变干,握在手心却不曾放开。随后目光又落在时容与身上。师兄的衣袍如此单薄,躺在雪地里一定很冷。梁郁将怀里一直贴身放着的凤凰石取了出来,小心的放到时容与的掌心,生怕将人吵醒了似的。然而时容与如今灵力全部回到体内,根本不怕绛雪峰的风雪,手上的凤凰石顿觉得灼热,他没醒来,手里的凤凰石却被他丢了出去,扔到了一旁的雪地里。梁郁四年来贴身珍藏,旁人想要看一眼都不行的凤凰石,却被时容与反手丢了,梁郁眼中却没有分毫恼怒的样子,反而也一眼没看那块凤凰石,只是看着自己师兄。师兄四年毫无变化,睡着的模样与四年前走的那一晚也别无二致,更与他梦里的分毫不差。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时容与还是醒了,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俊美容颜。梁郁的骨相没什么变化,四年前就分外好看,如今张开了,更加赏心悦目,凌厉的眉峰与线条笔直的下颌骨都彰显着对方的成熟。时容与不经想,十八岁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这幅模样,等到二十多,又该是怎样的风韵?“我吵醒师兄了吗?”梁郁看着刚醒的时容与,不禁放轻了声音。时容与坐直了身子,微微摇头:“没有,不是你的问题。”是他脑子里多了一道声音,那道声音从他闭关的半途中多出来的,连系统都听不到,像是心魔。系统和心魔两种声音在他脑子里交织,有时候吵的他头疼。“我听掌门师兄说,你这四年一直在历练,你是刚从山下回来吗?”时容与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成年了的梁郁,一边问。梁郁在对方灼灼的目光中移开了视线:“嗯,我在山下看到了不少东西,师兄想看看吗?”时容与浅笑,微风卷着白雪落在他的发梢,将那抹笑意衬的格外淡雅:“好啊。”他刚答应完,整个人身体一轻,竟然被梁郁抱进了臂弯里,他能感觉到小崽子抱他毫不费力。果然是长大了啊。时容与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刚成年的男人抱在怀里也不害臊,心安理得的躺着:“挺有力气啊,看来修炼没荒废。”梁郁听到“修炼”两个字,眸光顿了顿,随即道:“自然不能辜负师兄。”时容与点头,并不吝啬夸赞:“做的不错,看来以后我要靠小师弟保护了。”系统:“呸,你可真不要脸。”梁郁自然知道时容与是在明里暗里夸他,他掀起唇角笑了笑,却并未实打实的高兴:“师兄怎么不喊我阿郁?是四年不见,和我生疏了吗?”时容与被梁郁放在床榻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个称呼,在意这些许?”梁郁抿了抿唇,脸上浅淡的笑意都敛去了。师兄不懂他的在意,不过是一个称呼,所以在师兄心里,他并不特别。亏他这四年来几乎每晚都梦见他师兄。梁郁觉得分外不公平,可是他一看到师兄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自己面前,什么不公平都没有了。只要师兄不再离开他就好。梁郁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师兄想看什么?我变给你看。”时容与完全没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有什么变化,慵懒的靠在床柱边,看着梁郁满满的分享欲,不禁好笑:“你下了山第一个学的是什么?”梁郁思索了一下,幻化术如今不需要口诀,信手拈来。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代替了梁郁原本站的位置,身上的毛发犹如门外的落雪,细看还带着银丝。时容与看着猫,顿时目光柔和了下来,梁郁跳到了他的腿上,在时容与将手伸过去的时候,梁郁伸出粉嫩的舌头在他的指尖舔了舔。时容与对毛茸茸的兽类没什么抵抗力,任由梁郁舔他的手指,他一边摸着小猫身上柔软的毛发,一边将他抱了起来,梁郁便趴在时容与的胸前,舌头又舔上了他的脖颈与下颌。带着些许“刺啦”的舌头在时容与的舌头上游走,好似一只真的猫刻意讨好着主人,时容与一边笑一边将梁郁抱远了些:“好了好了,变回来吧阿郁,你这是去哪里了?学了什么啊?” 第17章 师兄看见他的修为一定十分失望,只是他修魔一事,决计不能告诉师兄,否则,师兄就该厌弃他了。他走到时容与面前,小声道:“对不起,让师兄失望了,但……”时容与微怔,本想拍拍小崽子的头安慰一下,毕竟梁郁没能结丹,最难受的还是他自己,只是抬起手才发觉,梁郁这四年蹿的是真快,已经比他高一个头了,站着的时候他抬手摸对方的头已然十分吃力。时容与只好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师兄相信没有灵力你也很强,修炼一事无需强求。”梁郁看了一眼时容与落在他肩头的手,闷闷的应了一声。师兄误会了也好。三考实战切磋时是以五峰十山切磋,刚入秋的天微微凉,时容与抄着袖子站在太阳底下,一边晒日光浴一边看着梁郁上台切磋。“尽力就好,别受伤了。”时容与如是叮嘱道。梁郁点了点头便上了圆台,抽到的是主峰弟子,那人天赋极高,已是元婴中期的修为,知晓梁郁不过炼气后期,神色却没见多轻松。时容与饶有兴致的盯着场上,梁郁说自己忝居榜首应当不是夸大,小崽子的性格沉稳,不是那种喜欢胡说八道的人,对手的表情也能很好的证明这一点。圆台上的梁郁神色冷冽,手中弟子剑如同银龙游走蜿蜒,快到让人看不清他是如何出剑的。少年身姿高挑,马尾在动作中摇曳,意气风发却不张扬。时容与扬眉,眸中是惊艳的神色,他听着周围的赞许声,唇角轻轻挑了起来。“梁师兄怎么也这么帅啊,怀瑾仙尊选弟子的时候是看容貌选的吗?”“肤浅,第一次考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说?”“那时候我的注意力全看澍清师兄去了嘛!”“你说梁师兄和澍清师兄同时追我,我选哪个?”“你现在就回去睡觉,梦里都有。”系统眼睁睁看着时容与的唇角越挑越高,忍不住道:“你这四年又没在,男主的成就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得意啥呢?”时容与:“同是一个峰的弟子,荣辱与共懂不懂?”系统:“……”德行。只是时容与还没看一会儿,旁边不知何时围了好几个人过来,将时容与的视线都挡住了。“澍清师兄,四年不见别来无恙啊。”时容与只能将目光从自己徒弟身上移开,浅笑道:“别来无恙。”“澍清师兄,四年时间你就修炼到了元婴后期,能不能传授一下秘诀啊?”时容与:“跟我师尊闭关就行。”系统:“……”不愧是你。“澍清师兄,下次历练能不能跟你一起啊?这么多年我们历练都没见过你一次,太可惜了,好想和师兄并肩作战一次。”时容与:“下次一定。”“澍清师兄……那个……你如今也十九了,不知道有没有……找个伴侣一起修炼一起历练的打算?”“我师兄自有我和他一起修炼一起历练。”梁郁的声音冷冷的闯了进来,如同一阵风雪夹着利刃,将围着时容与的人群生生劈开。梁郁在圆台上同人切磋,没过几招,余光便瞥向了时容与,那人一袭白衣站在阳光下,好似身上洒了一层金光,枫叶飘飘然落下,拂过他的发梢、肩头和衣角,似无尽温柔的抚摸。只是没一会儿,好些人就将他的师兄围堵在中间,而师兄浅笑着和周围的所有弟子都聊的很欢。他顿时沉了脸,迅速结束了比试,一刻也不停的朝时容与走了过去,刚到便听到有人在同他师兄表白,而他师兄笑意不减,神色也没变,也不知道是想答应还是……梁郁不敢再猜,直接出声打断。周围的弟子都见过梁郁将凶兽切成碎片,鲜血凭空而落的场景,顿时没一个敢接话的。时容与看着梁郁震慑周围的模样,突然就有了孩子长大了的实感,能独当一面了,也有震慑力了,魔尊的雏形在时容与眼前浮现,就这么与梁郁重叠。他晃了晃神,慢慢悠悠的问:“打完了?”梁郁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时容与抄进袖子的手上,他下意识去衣怀里摸凤凰石,才想到昨日被时容与扔到院子里没捡。他抿了抿唇,走到时容与身边,拉着对方的手放进了自己掌心,另一只手盖住,将时容与的两只手都捂在自己的双手中间。“我赢了,师兄。”时容与一瞬间觉得周围的目光有些怪异。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的师弟给自己暖手,好像确实不太合适。他抽了抽手,没抽动,小崽子似乎比以前要强势了一些。时容与只好凑近梁郁,用仅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你现在不是小猫小狗,给我暖手影响不好,松手,听话。”梁郁沉默了几秒,只好不太情愿的松开时容与的手,他扫了周围的同门一眼,压下了心底的不爽。这些人没事围着他师兄做什么?还想和他师兄结为道侣……他师兄闭关四年才刚出来,都还没和他下山历练,怎么能和这些不亲不近的人并肩作战?时容与看着梁郁心情不太好的模样,不禁好笑道:“比试我看到了,阿郁果然很厉害。”梁郁不爽的心情只一下就烟消云散了,他抬眸看向时容与,道:“我说了,我可以保护师兄了。”时容与笑着点了点头:“考校结束了,咱们也该回去了。”“等等!!!”一边适时冲过来一道人影,是方才一直躲在旁边的韶华。他拨开人群走了过来:“梁师兄,澍清师兄,过两日就是我的生辰了!记得到时候来百春峰玩!我师尊下山了,说会给我带山下的好吃的!澍清师兄一次都没参加过我的生辰,这次一定要来啊!”时容与缓缓抬眉。原来韶华竟然是方石仪的弟子,看样子方石仪还挺喜欢这个徒弟的,生辰还特地给他带山下的玩意儿。“好,我一定去。”韶华顿时喜笑颜开,看向了梁郁:“既然澍清师兄都答应了,那……梁师兄今年也会来了吧?”时容与闻言,也朝梁郁望了过去,戏谑道:“哦?你以往都不去吗?不合群?”梁郁淡淡的瞥了韶华一眼,吓得后者缩了缩脖子,朝着时容与靠近了一步。梁郁这才收回视线:“没有,只是想把时间都放在修炼上,今年……会去的。”时容与一想到这小崽子这么努力却结不了丹,顿时也替对方叹惋:“没事,日后有师兄陪你修炼。”梁郁闻言,顿时点头:“好。”时容与总觉得梁郁像只狗狗,以前是小狗狗,现在变成了大狗狗,每次看着他的眼神都好像会发光。他笑着摇了摇头,梁郁可是龙傲天男主,是未来的魔尊,怎么可能像只狗呢。时容与甩掉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准备离开:“走吧,回绛雪峰了。”梁郁却破天荒的没跟上时容与,而是道:“师兄先走,我还有些事要和其他师兄说。”时容与无意探究梁郁的私事,于是轻轻颔首便离开了。小崽子交到朋友了也是好事。时容与一走,广场上的气氛顿时降了下来,韶华眼珠子一转,麻溜的跑到了角落。他对其他人的情绪感知比较迟钝,但对梁郁的,他特别敏锐。比如此刻,梁郁很不爽。其实也不用韶华感知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梁郁在时容与离开的一瞬间脸色便沉了下来,变脸的速度让人咂舌。梁郁看向方才问他师兄能不能结为道侣的同门弟子,淡声道:“考校之后若有弟子不服名次,可以切磋挑战,文鹭师兄,请。”被点名的文鹭看着梁郁,对方语气并不激烈,却十分强势,不容许他拒绝。只听过排名后面的不服前面的挑战,没见过排名第二不服排名第八要挑战的……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什么,文鹭很想拒绝:“不,不了吧,我肯定不如梁师兄啊。”笑话,他可不想被切成一块一块。梁郁根本不理会文鹭的退却,声调仿佛凝了冰:“文鹭师兄既然想和我师兄结为道侣,总该拿出点真本事让我看看,你究竟配不配得上我师兄。”.绛雪峰的雪一如往昔,从主峰金色的秋走到绛雪峰的白,梁郁觉得自己好似走了很久,就如同那四年望不到尽头的落雪。踏入院子的一瞬间便看到了梧桐树下坐着的清冷冷的人影,那人手里拿着昨日被甩开的凤凰石,一手运着灵力,一手拿着刻刀,似乎在给凤凰石雕刻什么。梁郁神色一沉。方才韶华说过两日便是生辰,难道师兄是在给韶华做生辰贺礼?他都不曾收到过师兄亲手做的生辰礼,韶华凭什么?第19章 时容与察觉到门口的动静,抬眼望了过去:“回来了?”梁郁回过神,敛了思绪,朝着时容与款步走去,随口问道:“师兄在做什么?”时容与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凤凰石上:“做个小东西,过两天你就能看到了。”梁郁看着时容与专注的模样,方才见他回来,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立刻又将重心放到了凤凰石上,他垂下眼眸,将眼底的沉郁半掩。过两日……师兄果然是做给韶华当生辰礼的。梁郁的眸光不由得沉了沉,只想把那块凤凰石扔的远远的,越远越好,让师兄看不见才好。时容与感觉到梁郁没说话,气氛也有些沉了下来,不知道这小崽子怎么又不高兴了,只好将目光重新放到对方身上:“怎么?方才和朋友闹不愉快了?”梁郁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刚才在圆台上文鹭被他打到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将那份不屑遮挡:“没有。”时容与不太清楚梁郁这个没有,指的是没有闹不愉快,还是没有朋友。他一时走了神,没注意手上的动作,刻刀划过指尖,将娇嫩的指腹划破,鲜血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时容与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没看见自己划破了手指,右手的刻刀没停下,竟还打算继续雕刻。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人攥住了,面前的梁郁蹲了下来,目光紧紧盯着时容与满是鲜血的指尖,眉心紧拧:“师兄怎么如此不小心。” 第19章 系统:“……?”在梦里摸毛茸茸算什么影响?晏诲见时容与迟迟不动,微笑着问:“怀瑾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时容与颔首:“置兵塔可否请师兄打开结界,容怀瑾进去一趟?”晏诲抬了抬眉:“你要进去做什么?我记得你那把青玉扇已是天阶灵器,你很是喜欢。”时容与也没打算瞒晏诲,直言道:“给小徒挑一柄趁手的兵器。”晏诲顿时噙着笑,悠悠的问:“哪个徒弟?梁郁还是澍清?若是只给其中一个,恐怕要闹起来。”时容与淡淡抬眸:“怀瑾向来不偏宠。”晏诲不置可否,将掌门令牌给了时容与:“去吧。”时容与握着那块白玉打造的令牌,上面有灵力流转:“多谢师兄。”时容与前脚刚走,木清霜从里间走了出来,雪白的长发摇曳在脚边,竟是散着长发只穿了一件中衣。晏诲转头看他,唇边的笑意淡了淡,目光落在了木清霜的脚上:“师尊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地上凉。”木清霜还没说话,转瞬之间已经被人抱了起来,重新回到里间。.时容与拿着掌门令牌,身影转瞬之间出现在了炽夏峰的置兵塔前,莫霖正好就在塔外,看到时容与来,顿时扬了扬眉,有些惊讶:“怀瑾师弟,你怎么来了?”时容与只在考校的时候见过莫霖两次,一时对对方的热情无所适从,不动声色的躲开了莫霖想要勾他的手:“来看看塔里有没有合适的兵器。”莫霖的手搭了个空,也不尴尬,笑着道:“说起来我有件事一直想找你来着。”时容与羽睫微颤:“师兄但说无妨。”莫霖凑到他身边道:“你那个徒弟,那个……梁郁!是个剑道的好面子啊,就是这个灵力太低了,平常怎么修炼的?”时容与眨了眨眼。这莫霖莫不是要挖墙脚?果然下一秒,莫霖小声道:“要不你把这小子交给我吧,我带他修炼,我觉得他以后指定能成一代剑尊!”时容与这会儿也顾不上替梁郁骄傲了。梁郁成不成为剑尊他不知道,但是一定会成为魔尊。他浅笑着回绝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有随意交于旁人的道理?”莫霖大概也是知道时容与没那么容易放人,毕竟梁郁除了灵力低微,天赋实在令人咂舌,明眼人都不会直接放过这么好的苗子:“那你记得,多拉一拉他的灵力啊!我妄虚宗能再出个剑尊,那真是……出门我就横着走。”时容与:“……”怎么说的像是莫霖自己成了剑尊似的,明明是他徒弟。系统:“要不怎么说你俩一个宗门呢?一个德行。”时容与:“滚。”时容与在莫霖美好的幻想话语中走进了置兵塔。置兵塔从外看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存兵器的地方,四角檐,琉璃瓦,活脱脱像是一座皇帝的宫殿,四角还有石雕的貔貅坐镇,像是哪个神佛的宝塔。里面有九层楼,每一层楼各有结界,一层比一层厉害,能够从第六层取走兵器的人便已寥寥无几,而据说第九层镇的乃是神器龙骨鞭。时容与破结界如过无人之境,轻轻松松就到了第六层,他手里的青玉扇是第八层的天阶灵器,当时原身是如何从置兵塔中取走的系统也不清楚,但置兵塔六层之上,结界皆是杀阵。系统:“查到了,置兵塔的结界结合了风火雷电,第六层的结界是风阵,第七层是火,第八层是雷,第九层便是电,提前说明,第八层的雷阵和你化神期渡劫的雷劫有的一拼,这威力你就寻思去吧。”时容与感受着周遭如有实质的风,他身上的衣袍被吹的猎猎作响,被系统气笑了:“我要破阵之法,你说的这些我自己看不见吗?”狂风将时容与的长发吹起,白色的衣袍与墨色的长发起舞,将他整个人吹的好似下一秒便要飘然上九重天。不等系统再回复他,周遭的风好似变成了刀刃,一片片割着他的衣袍,裂帛声此起彼伏,时容与手中青玉扇一开,随手挥开了周遭的狂风。穿过来这么久了,他还没有用过原身化神期的灵力,也没用过这把天阶灵器青玉扇,没想到,如此之强。一扇子,周遭的风好似被扇乱了似的,没了方向,晕头转向的不知道攻击哪去了。唯有守在外头的莫霖看着第六层被风扇碎了的琉璃窗,瞪眼感慨:“怀瑾师弟自从破了化神境,还未见过他出手呢,真是……恐怖啊。”下一秒他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给晏诲传音:“不好了!师兄!怀瑾师弟把塔拆了啊!!!”以风止风,此等行径堪称暴力,偏偏施暴的人一脸淡定的看着周遭乱了的风爆破置兵塔的琉璃窗。系统:“你再拆下去,别想拿兵器了!”时容与转了转手里的青玉扇,神色玩味:“我现在觉得,一层一层闯太麻烦了。”系统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你……你想干嘛?”下一秒,时容与手里的青玉扇灌满了他化神期的灵力,直接向上一挥。“澍清师兄,你在哪呢?!梁郁找你都快找疯了!”时容与耳边蓦地响起了韶华的传音。他微微一怔,下一秒,琉璃碎裂声将韶华的声音掩盖,兵器的嗡鸣声更是直接穿透置兵塔,震动的幅度仿佛要将整座置兵塔掀了。时容与拿到坠霄剑的时候不是在欣赏这剑有多好看或是有多锋利,而是在想,他该如何跟梁郁解释,澍清一大早去了哪里,让他遍寻妄虚宗而不得?第21章 时容与出塔的时候,塔外围了不少的人,他闹的动静太大,除了晏诲在修补结界,其他弟子皆是来看热闹的。“里面是谁在取兵器啊?这是第六层吧?”“第七层了!”“不对,第七层和第八层一起破了!天哪,同时破两层结界,这里面到底是哪位师兄啊?”“是怀瑾仙尊!!!!”“我去,这破塔而出的一袭白衣,我刚刚晃了眼还以为是哪位仙人!”“仙尊的衣服感觉有点破,是不是被划破了?受伤了吗?”“没见血,应该没有。”“梁郁,听说你师尊已经破化神境了,这就是化神期的实力吗?不费吹灰之力直接上置兵塔第八层!”“就是啊,你师尊都出关了,让你师尊帮你提一提灵力啊,你这修为配不上你的剑招。”梁郁站在人群中,目光紧紧盯着时容与,周遭或是惊叹或是恭维或是羡慕的声音尽数传入他耳中,但他在看到时容与身边并没有澍清时,眼底是挡不住的失落。时容与在这里,他师兄出关并不是他的梦,可是……师兄人呢?他找遍了整个妄虚宗也没有找到他师兄。果然,他是那个可以被随意丢弃的小猫小狗。师兄性子清冷淡漠,他于师兄而言,恐怕和御兽堂的灵兽没什么两样。时容与没有错过梁郁眼底的那一抹失落,跟一只被抛弃了的大狗狗似的,就差耷拉个尾巴和耳朵呜呜咽咽了。时容与瞥了他一眼,落在晏诲身前,将掌门令牌递给对方:“多谢师兄,不过取剑一事还请师兄暂时代为保密。”晏诲修完结界,挑着眉头问:“这是为何?”时容与在塔里就将剑收进了灵芥中,就是怕身份错乱,还好没让梁郁看见,不然到时候用澍清的身份送剑,又要说不清了。他想了想,只道:“生辰礼自然是要给个惊喜。”反正晏诲也不知道他这把剑究竟是给梁郁还是澍清,等日后看见了提起,要么梁郁已经是魔尊了,要么也是很久之后了,梁郁八成也不会在意了。晏诲了然,收回掌门令牌,轻轻颔首:“好,师兄会替你保密的。”周遭的人潮退去,时容与走到梁郁面前,冷冷望着他:“你在这做什么?”梁郁本来不想问时容与的,但一想到他找遍了妄虚宗也没找到师兄,还是忍着厌恶问:“敢问师尊,可见到师兄?”时容与唇边抿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师兄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倒是你,四年过去,灵力毫无长进,废物。”梁郁扯了扯嘴角,嗤笑声冷不防的响起:“师尊四年前废我修为,毁我结丹,不正是想要这个结果吗?如今弟子再也无法结丹,师尊……可还满意?”他目光阴冷的对上时容与,倒是让时容与怔了怔。男主不能结丹竟然是因为根基已毁,再也无法结丹了?难怪四年还是炼气期,难怪都不需要反派师尊虐他了。时容与目光逐渐冰冷:“四年不见,你倒是胆子更大了,敢当面顶撞为师了?”梁郁笑了笑,满脸染着阴霾:“怀瑾仙尊师不为师,我这个当徒弟的,尊什么师,又重什么道呢?”时容与看着梁郁,直接抬手扼住了少年的脖颈,倾身过去在对方耳边低语:“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梁郁动也没动:“师尊素来在人前维护自己的名声,若是徒弟在妄虚宗不明不白的死了,也不知道日后,世人如何看待师尊?”时容与淡漠的目光同梁郁对上:“你在威胁我?”梁郁嗤笑一声:“弟子不敢,弟子只是想在妄虚宗安稳度日,天赋已毁,修为已废,还请师尊,高抬贵手。”他如今确实只想和师兄一起修行,保护师兄,助师兄早日飞升九重天,离开妄虚宗。时容与不置可否。若不是知道男主是魔种,未来的魔尊,而且已经在修魔,他都要相信梁郁的这番恳求了。小崽子这四年倒确实学了不少东西,还知道如何让敌人放松警惕了。他打量了梁郁好半天,缓缓松开了对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闪身离开。时容与直奔百春峰而去,半道上已然化作了澍清的模样。韶华见到他,眼前一亮,站在原地像是呆愣的二傻子。原因无他,只因时容与飞身下来的时候,衣袂翻飞间好似神明入世。时容与站在他面前,冲着他眼前挥了挥手:“看什么呢?”韶华猛的回神,涨红了脸:“没,没什么,就是觉得澍清师兄实在太好看了。”时容与笑了笑,对韶华的夸赞欣然受之,随后明知故问道:“梁郁呢?” 第21章 韶华抿了抿唇,目光紧紧盯着梁郁手里的小盒子,无忧草对于他们医修来说太过稀缺,就连他师尊方石仪都遍寻不得。他咬了咬牙,只好把时容与给他的盒子递给梁郁:“换,我跟你换!”澍清师兄,对不起了,我真的很需要无忧草,下次再跟你道歉吧。梁郁接过盒子,道:“不许告诉我师兄。”韶华:“……”道歉的路也被堵死了。梁郁拿到东西,转身却发现时容与正和文鹭说着话,文鹭不知怎的就红了脸,而他师兄……他师兄似乎有些不对劲,明明仍是慵懒的坐姿,却显得有些东倒西歪的,身上的外袍在肩头滑落,单薄的里衣将他的肩衬得有些削瘦。梁郁朝着那边走了两步,只听见文鹭道:“澍清师兄,你的外袍掉了,我帮你穿好吧。”他说着,抬手就要去碰时容与。梁郁眸底沉如深渊,一个闪身就到了时容与的身侧,他抓着文鹭那只即将碰到他师兄的手,冷笑了一声:“我师兄也是你能碰的?”文鹭的冷汗顿时滑了下来,他的手腕几乎要被梁郁捏碎:“梁,梁郁……”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撞上了一旁的一块棱石,腰椎应声而断。梁郁不再看他,转头去看时容与,只见对方静静的望着他,眼神却没什么聚焦,甚至都没反应他刚刚做了什么。他蹲下来在时容与面前轻唤:“师兄。”时容与应了一声,带着醉人的闷意:“热,阿郁,我好热。”梁郁看着有些不太对劲的时容与,感受到对方的吐息格外灼热,他一把将人抄起膝弯抱在怀里:“绛雪峰不热,师兄,我们回去了。”百春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文鹭倒在地上死死盯着梁郁的背影。梁郁,真的只是把澍清当做师兄吗?第23章 时容与许是因为喝醉了,让体内的心魔有机可趁,心魔一直在他的耳边蛊惑他,甚至再次进到了他的梦里。他梦到自己身上越来越热,于是脱掉了本就被他扯的有些凌乱的衣服,雪白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妄图汲取一丝凉意。下一秒,一条幽蓝如墨的蛟龙爬上了床榻,缓缓缠上了他的身体,那蛟龙通体冰凉,让时容与觉得分外舒服,忍不住想要贴近它。只是那蛟龙似乎并不满足于此,紧紧缠上他的腰身,就连脚踝也被对方圈住,时容与如同对方的所有物,容不得外人觊觎一分一毫,他被蛟龙占据着,腰身被缠的难受,刚要开口,却对上了蛟龙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那一瞬间,深渊将时容与吞噬。时容与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格外沉重,仿佛被什么压着,他有些难以动弹。他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胸口上缠着一圈幽蓝的龙身,独属于梁郁的气息缠绕在他周身,蛟龙的鳞片泛着光亮,是前两日梁郁变化给他看的那一条。好在与梦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只是稍显凌乱。时容与整个人被缠着动不了,只好开口唤醒梁郁:“阿郁,醒醒。”梁郁悠悠醒了过来,睁眼便对上了时容与似笑非笑的眼眸,他察觉到此刻和时容与是个什么姿势,顿时整个人一僵。昨日他将时容与抱回来后,时容与一直在喊“热”,一边还扯着自己的衣袍,被子也被他掀到了床下。梁郁想到蛟龙通体冰凉,应当能够缓解时容与身上莫名的热意,便将自己幻化成蛟龙,缠上了对方。梁郁本来没缠的多紧,只是时容与大概身上太热,下意识找冰冷舒服的东西贴近,于是主动贴上了变作蛟龙的他。梁郁隔着单薄的布料,几乎能够感受到对方紧实的小腹,他僵在原地,时容与的吐息与身上的热意都近在咫尺,透过衣袍传到了他的身上,若不是此刻化作蛟龙的模样,他大概也已经被赤色爬满耳尖与脖颈。只是这样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时容与半夜也不太安分,热意虽然缓解,却迟迟未能驱散,时容与难受的又伸手想要去解身上的衣袍,梁郁只好将时容与缠的更紧,几乎将对方的腰身勾勒出来。蛟龙虽是幼年形态,龙身却十分粗壮,轻而易举将时容与的腰勒了一圈,龙身将对方纤细的腰挡住,龙尾绕上时容与的脚踝,就连脚趾也不曾放过。他将时容与紧紧锁住,让对方不能再去扯自己的衣服,这一夜才缓慢的过去。此刻,梁郁缓缓松开时容与,将缠绕在对方身上的蛟龙身躯收回,再重新变回自己的模样。他掩饰般迅速下了床榻,道:“师兄收拾一下,我先去给师兄准备些热水。”时容与看着仓皇而逃的梁郁,唇边勾出个浅浅的笑来。这小孩,之前变成猫给他暖手也没见害羞,怎么变成蛟龙当个抱枕就羞成这样了?这么个性子,日后怎么做魔尊?时容与换了身衣服,眸光瞥见了一旁的柜子,忽的有些懊恼的“啧”了一声。他昨夜喝醉了,本来打算送梁郁的剑没能送出去。他拉开柜子将里头的长盒取了出来,望了一眼院子里的雪,和大雪中那道硕长的身影,抬步走了出去。梁郁听到时容与房门的动静,刚望了过去,目光锁在了对方手上的盒子上。这盒子与他从韶华手里还回来的盒子一模一样,师兄是发现了他还盒子的事吗?把师兄精心准备的礼物偷偷拿了回来,师兄应当会生气吧?只要不是再也不理他,是打是罚他都认。时容与看见梁郁紧紧盯着自己,那神情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意思。他顿时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洞两,我现在穿的是澍清的马甲吧?”系统:“是啊。”时容与:“那这小崽子怎么像是看到反派师尊了呢?”系统:“不知道,我又不是他的心理活动检测仪。”时容与:“要你何用?”猜测间也已经走到了梁郁面前,只见这小崽子似乎盯的不是他,而且他手里的盒子。时容与将盒子递了过去:“送你的。”梁郁一下就愣在原地:“送我的?”时容与看着对方的神情从视死如归变成指着自己呆愣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自然,打开看看。”梁郁接过那个和韶华一模一样的盒子,拨开锁扣将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顿时睁大了眼睛。盒子里正躺着一把蕴藏着巨大灵力的宝剑,那剑身修长,周遭有银光流转,篆刻的符文将灵力尽数锁在其中,高光从剑侧滑至尖端,蕴藏着无尽的肃杀之意。这剑一看便不是凡品,但让梁郁错愕的不是这剑有多厉害或是多好看,而是这把剑的剑柄上镶嵌着的一刻火红的宝石,那宝石散着热意,竟与这剑的寒气融合的分外融洽,定然花了许多心思。而那颗宝石他很熟悉,分明就是凤凰石,只是模样不似之前那般是块不规则的石头,而是被刻意打磨雕琢后的样子,镶嵌在剑柄上正好,既点缀了这把剑,又令这剑的灵力更上一层。梁郁眼底又惊又喜,盯着那把剑问:“师兄不是把它送给韶华了吗?”时容与走到旁边坐了下来,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将小崽子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忍着笑意道:“给韶华的礼物自有别的东西,凤凰石我之前就说要送你的,怎么可能再送给他?”梁郁闻言,唇畔的弧度一点一点挑了起来。原来师兄雕刻凤凰石是为了送给他,而不是送给韶华。师兄雕刻凤凰石受了伤,也是为了他。可是师兄为了给韶华准备礼物也受了伤,韶华那小子怎么配?想到这里,他唇角的弧度又压了下来,梁郁小心的拿出盒子里的坠霄剑,视若珍宝般握在手里,左手指尖一寸一寸抚过冰凉的剑身。“师兄为何突然送我礼物?”惊喜之余,梁郁抬眸看向时容与,有些不解。今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也不是他的生辰,师兄没来由的,怎要送他礼物?时容与将茶盏搁下,抬眸去看梁郁,浅浅一笑:“这礼物本想昨日给你的,谁知昨日我喝醉了,将这事给忘了。”梁郁静静的听着,手不由得攥紧了掌心的剑柄,按着那颗凤凰石,将他的手掌灼热。是送韶华生辰礼,顺带也给他送个礼吗?时容与接着道:“师兄错过了你四年的生辰,说来惭愧,但是旁人有的你也得有,这也是补给你的生辰礼,我精心准备的,可不许嫌弃。”梁郁心头被时容与的一句话暖的发烫:“师兄送的,我怎么可能会嫌弃。”时容与虽然嘴上说着不许嫌弃,实际上也知道小崽子不可能嫌弃这把剑,于是介绍道:“此剑名为坠霄剑,是天阶灵器,加上凤凰石的灵力,即便你修为只有炼气,也足够用它本身的灵力对抗元婴期的对手。”“多谢师兄,我很喜欢。”梁郁的心跳的飞快,天阶灵器,师兄拿到这剑一定也花了很多心思。时容与作为送礼的人,看到梁郁喜欢,也轻轻扬了个笑:“喜欢就好。”没一会儿,梁郁突然问:“师兄,是韶华的生辰礼花的心思多,还是我的礼物花的心思多?”时容与被梁郁这冷不防的问句怔了一瞬,随即失笑道:“自然是你的,你可是我的亲师弟,我肯定对你是十二分的用心。”这小崽子,怎么连谁的礼物更花心思都要比一比,青春期的小孩啊,真是争宠好胜。梁郁听了时容与着直白的话,顿时嘴角的弧度扬的更高。他在师兄心里是最重要的,真好。时容与一边看梁郁拿着坠霄剑试手感,一边在心里和系统说话。“洞两,我好像知道我体内的心魔是什么了?”系统:“是什么?”时容与分析:“其实昨天晚上我就在猜了,这四年来他在我体内时不时想要找到我的欲/望,并且在梦里不断放大我的欲/望,而昨夜他趁我醉酒,还给了我一场春/梦,我想我体内应该不是什么心魔,而是……欲魔。”系统:“欲魔?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时容与:“原本我也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现在仔细想想,欲魔怎么也是四大魔之一,怎么会被当时一个灵力被封,一个只有炼气期的毛头小子杀死?就凭那张九天雷符吗?也太容易了吧?”系统:“你的意思是,他那天那一掌,实际上钻进了你的身体,此后一直在你体内养伤,你闭关那些日子他才恢复出来骚扰你?”时容与摇了摇头:“我体内的是他本体还是他的一缕神识不好说,欲魔也是我的猜测,这一切的真相还是得靠你啊。”系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靠我?”时容与:“你去跟主神系统对接一下,问问呗?让他们把剧情什么的补全一下啊,这些细节我也得知道,不然全凭摸索,虽然沉浸感增强了,但是跟个瞎子似的,体验感不好。”系统:“……”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系统:“等会,你要什么体验感啊,你是来修复剧情的,其他的东西你管他干什么呢?这个躯体你以后也不会一直在他身体里,体内有没有心魔还是欲魔,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第23章 晏诲温和浅笑,望着时容与道:“怀瑾,上回你问我之事,石仪昨日算出了答案。”时容与知道,晏诲说的是他体内“心魔”之事,于是正色道:“是什么?”晏诲与方石仪对视了一眼,道:“你体内的那道声音,或许不是心魔,而是欲魔。”果然,和他猜的一样。时容与扬了扬眉,听晏诲继续说:“你与欲魔交手时灵力被封,那欲魔趁机钻入你的体内,若是心魔,在你化神之时早该灰飞烟灭了,可它却在你化神之后才出现,说明是欲魔借你化神灵力充沛之时,也恢复了自己的神识。”时容与了然:“原来如此,那师兄可知如何将他从我体内驱散?”晏诲颔首:“这就是我要同你说的第二件事了,沧海秘境一年一开,上一次你正在闭关,这一次便由你带队前往,怀瑾可有意见?”他们五峰十山除了晏诲身为掌门不可随意离开妄虚宗,其他几个人都是轮流带弟子下山历练,故而时容与摇头:“怀瑾并无意见,只是这与我体内的欲魔有何关系?”晏诲:“那沧海秘境中有一物名为菩提泪,是菩提老祖当年圆寂之时落下的一滴泪,凝结成珠封于沧海,此泪便能化解你体内的欲魔。”时容与点头,手中敲着青玉扇,实则在和系统对话。系统:“沧海秘境的剧情本来就要走,正好顺便取菩提泪解决你体内的欲魔,一举两得!”时容与:“我在想,怎么让澍清和时容与同时出现?”系统:“沧海秘境反派师尊必然要去,不过澍清要保护男主,也不能离身,确实有些犯难,但师尊的剧情更加重要,必要舍其一的话,只能舍弃澍清了。”沧海秘境的剧情主要是男主暴露了魔气,被反派师尊发现,他正好得次机会除掉男主,杀一个已经入魔的弟子,明正又言顺,可惜男主这个时候魔气已经大成,反派师尊没能杀了男主,让他跑了,出了沧海秘境,反派师尊将此事昭告天下,整个修仙界通缉男主,之后男主才因为澍清冒险回了妄虚宗,却没想到是反派师尊设下的天罗地网,只等男主自投罗网,通天杀阵将男主困在其中,而澍清在杀阵落下之际,以身相挡,在男主怀中魂飞魄散。时容与:“好吧。”系统:“怎么感觉你答应的这么勉强呢?嗯……勉强中还带着点遗憾?莫不是和男主待久了,舍不得了?”时容与同晏诲和方石仪告辞,淡笑道:“逗小孩,确实有点意思。”系统还没开口损时容与,背后传来了呼唤声:“怀瑾师弟,留步。”时容与在山道上回头,只见方石仪一身花哨的衣袍,撩着衣摆登着石阶,也不知为何那衣袍似乎做长了一些,方石仪每次抬步都像是要绊倒似的。时容与转身朝着方石仪走了几步,问:“石仪师兄,有什么事吗?”方石仪见不用追时容与了,放下了衣摆,整理了一下衣袍,道:“沧海秘境中沉睡着上古蛟龙,而菩提泪就在他的附近,蛟龙凶险,我这里有个术法教给你,或许用的上。”时容与抬眉:“哦?什么术法?”方石仪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了三个小稻草人递给时容与:“不知怀瑾师弟可听过傀儡术?”时容与一听这个名字,眼前一亮,若是他想的那个傀儡术,那澍清恐怕可以同行了。“还请石仪师兄指教。”方石仪颇为遗憾道:“可惜这傀儡术我尚在研制中,只能分一缕神魂进入这稻草人中,神态举止也会稍显木讷,顶一时尚可,时间一久,或是熟悉的人,必定能够识破,你在关键时刻用便是。”时容与接过三个小稻草人,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道:“多谢石仪师兄,顶一时也足够了。”方石仪点点头:“能帮上怀瑾师弟就好,师弟必去,一路小心。”时容与拱手:“怀瑾知道。”目送方石仪提着衣摆离开,时容与将小稻草人收入衣袖中,朝绛雪峰走去。一路走上山,大雪落时容与满身,满头墨色的长发被雪染成了霜白,就连羽睫也沾着点点晶莹。刚踏入院子,就看见梧桐树下坐着一个少年,少年身姿挺拔,手中握着一把银色长剑,另一只手指腹缓缓擦过剑身,银光顺着他的手在剑身滑落。他似有所觉,转过头来,目光与时容与对上。梁郁顿时眼前一亮,幽深的眼眸好似在顷刻间点上了星子,他收了剑朝时容与走过来:“师兄回来了?师尊找你有什么事吗?”还好,这一次不似当年,一走就是四年。时容与看着哒哒哒走过来的梁郁,像极了见到主人回家的狗狗,尤其是梁郁快步过来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脚印,虽然下一秒又被落雪掩盖。他眼眸含笑:“嗯,沧海秘境就要再度开启了,师尊带队,要我们下山历练。”梁郁抬眸,有些欣喜:“这么说,我可以和师兄一起下山历练,一起并肩作战了?”他四年下山历练,总是忍不住在想,若是师兄与他同行,该有多好,他现在可以保护好师兄,可以和师兄一起,除魔卫道,看世间繁华。时容与看着梁郁肉眼可见的高兴,又像伸手去摸一摸对方的脑袋,忍了半天,道:“这么高兴?”梁郁点头:“能和师兄同行,自然高兴。”这个场景,他想了四年。时容与垂了垂眸,故意道:“那若是我不想下山呢?”梁郁毫不犹豫道:“那便不去,师兄在哪,我便在哪。”时容与笑了笑:“乖。”梁郁闻言,顿时撇下了嘴角,跟在时容与身后朝院子里走:“师兄,我已经长大了,我都比你高了。”时容与笑的更欢,一边敷衍道:“我知道,我们阿郁已经长大了,已经十八岁了~”小屁孩。梁郁听着时容与的语气,就知道对方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气得恨不得原地打一套组合拳。两人在院子里打打闹闹,快入夜的时候,时容与不知不觉在莲池边又靠着睡了过去。梁郁没有吵醒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用目光将时容与的眉眼勾勒了一遍,他眸光漾着缱绻,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好似要将时容与困在他的眼瞳中,牢牢记住。他提了提唇角的弧度,最终还是觉得院子里太冷,抱起了莲池边的时容与,朝屋子里走去。“哪个是梁郁?掌门让你去主峰一趟!”四合峰的弟子奉了掌门晏诲的命令,来找梁郁,他站在绛雪峰的门口,一眼就看到院子里一个束着高马尾的高大男子轻轻松松的将池子旁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抱在了怀里,那人似乎很轻,高大的男子将那人整个挡住,唯有一点衣袍挂在臂弯处,好似捧了满怀的雪。朝肆看不到被抱起来的人是谁,只能看到垂在身侧的一截雪白的手臂,似莲藕一般,比那地上的雪还要白上几分。他虽然看不到那人是谁,却能认出高大的男子便是梁郁,四年间历练,那场漫天血块记忆犹新。梁郁听到声音,顿了步子,怀里的人明显被吵醒,他眉心一皱,侧身朝院子门口望去,那眼神似要杀人。朝肆被梁郁看的一惊,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喊了他一声,而是打扰了他做某些事。他掩饰般咳了一声,重新道:“梁郁师兄,掌门有请。”时容与睡得不沉,这么高声一喊,确实把他喊醒了,他抖着睫毛睁开眼,就看见梁郁凌厉的下颌,而自己似乎被这人抱在臂弯里,准备将他送回房间。他想起睡着前还在跟梁郁聊天呢,没想到聊着聊着就睡过去了,带了点歉意笑了笑:“不知怎的就睡着了,没有很久吧?”梁郁轻声道:“没有,师兄想睡便睡。”时容与摇了摇头,从梁郁怀里下来,拍了拍有些乱了的衣袍,朝门口看去,四合峰的小弟子眼神乱转着,就是不敢往这里看。时容与问:“有什么事吗?”朝肆连忙道:“是掌门请梁郁师兄过去一趟。”时容与有些疑惑,晏诲没事不会找梁郁,而找梁郁一般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上一次梁郁去四合峰见晏诲还是因为段鸿。于是他朝门口走了过去:“请问这位师兄,掌门可有说是出了什么事吗?”朝肆看着从雪中款步走来的一尊白玉雕像,声音不自觉带着点轻柔:“是因为……文鹭死了。”时容与步子一顿:“文鹭死了?”不应该啊,他那一簪子只是划破了文鹭的脖子,流了点血,虽然看着血出的多,及时拍个止血诀根本不会有事,死不了人。至于梁郁将人的腰椎拍断,更不导致文鹭死亡。时容与的眉心一点一点皱了起来:“掌门师…伯怀疑是阿郁?没有喊我?”怎么看都是他嫌隙更大吧。朝肆瞥了一边沉默的梁郁一眼,道:“只叫了梁郁,因为……有人看见是梁郁去四合峰的弟子院杀了文鹭。”时容与却是反而松了口气。他理了理袖子,悠悠道:“我家阿郁心思单纯,此事定有蹊跷。”朝肆:“……?”谁?心思单纯?第24章 四合峰主殿静的可怕,一向带着温和浅笑的掌门晏诲此刻正沉着一张脸,目光锁在下面被抬上来的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念在同门情谊,抬过来的弟子给他盖了块白布,因为文鹭的尸体过于惨不忍睹。“掌门,那梁郁心性如此凶残,对待同门下如此狠手,甚至……甚至……这样的人,必不可留!”说话的人是昨日扶着文鹭到绛雪峰的其中一个小弟子,他侧头看了一眼文鹭的尸身,眼底除了不忍还有恐惧。他们只知道梁郁曾将凶兽切成了血块,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连同门也……简直就是个疯子!晏诲沉默间,殿外朝肆先一步匆匆而至:“掌门,梁郁来了,澍清师兄也一并过来了。”晏诲微微颔首,众人的目光皆朝着门口望了过去。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翩翩而至,明明皆是身着白衣,前面那人神色清冷,气质出尘,似九天之上坠落而下的仙,如月如华。而半步之后跟着的那人,高束着马尾,身形比同龄弟子都要高大一些,身姿颀长,远远望去,好似纵横疆场的少年将军,只是望着前方那抹雪色,眼底是数不清的柔情。再看时,梁郁也朝他们望了过来,眼底的柔情荡然无存,只剩漠然。时容与一进门,瞥了一眼侧边地上被白布盖着的尸体,鲜血已然渗透了整张白布,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朝上方坐着的晏诲望去。两人视线相触,晏诲眸光微顿,他饶有兴致的望着时容与,眼底的沉郁化作探究。时容与同他对视了两秒,缓慢又淡定的移开了目光。晏诲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着,随即移开视线,看向了时容与身后的梁郁,开口道:“绛雪峰梁郁,你可知罪?”梁郁甚至没看那边的尸体一眼,漠然道:“梁郁不知。”小弟子叶舒然猛的看向梁郁,直接带着哭腔斥责:“你不知?你怎么好意思说你不知?!你把文鹭师兄弄成这样你敢说你不知?!”叶舒然愤然说着,一把去掀盖在文鹭身上那块被鲜血浸染的布。时容与侧身,抬眸望去,下一秒,眼前的场景被遮蔽,有人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察觉到身侧的气息便是梁郁,微微一怔。“阿郁……” 第25章 梁郁闭了闭眼,低低道:“嗯。”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终是回到了绛雪峰。天色已晚,时容与便没在院子里小坐,直接回了屋子,没成想梁郁也跟了进来,时容与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问:“多大了,还要跟师兄睡?”梁郁抱着的一丝侥幸被时容与按灭,他否认了一下,出了门。时容与看着梁郁的背影,浅笑着摇了摇头:“如此依赖师兄,可不是一件好事。”系统:“怎么不是好事?他越是依赖你,之后走剧情黑化成魔就越顺利!”时容与:“感慨一下,不行吗?”系统:“……”你最好是。时容与将外袍脱下挂到一旁的架子上,刚坐上床沿,梁郁又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还端了一盆水。时容与看着他:“不去休息,又来做什么?”梁郁将水盆放在他的脚边,蹲着握住了他的脚,替他将鞋袜脱下来,一边道:“师兄方才染了文鹭的血,还是得洗一洗。”脏污的鲜血怎么能留在他师兄身上,哪怕是气味或是痕迹,都不行。时容与看着执拗的梁郁,无奈道:“不是已经用过净身术了吗?”说话间,梁郁已经脱掉了时容与的鞋袜,白皙微弓的脚背上骨节分外明显,皮肤下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他托着时容与的脚掌,回应道:“脏。”时容与笑着在梁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怎么比师兄还要洁癖?”梁郁被对方弹了也没生气,仍旧稳稳的托着时容与的脚:“我给师兄洗洗。”他没什么洁癖,不过师兄这么想,也无所谓。时容与一听,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师弟给师兄洗脚,怎么听怎么怪异。可他的脚没能从梁郁手中抽回来,梁郁强势的握着他的脚放进了水盆里,水温正合适,在绛雪峰一年皆冬日的寒冷中,这样的热度十分舒服。他刚想自己搓搓脚,右脚先被梁郁抬了起来,小崽子一手托着他的脚,一手舀着水往他脚背上淋,让他有一种去洗浴店感觉,不由得道:“阿郁,你这是上哪学的?”梁郁直言:“青楼。”时容与:“……”果然,梁郁不止是学了那些猫猫狗狗小兽的行为举止。时容与不由得道:“你学青楼那些东西做什么?你又不用……痒!”时容与大概是被梁郁的手指划过脚印,触电一般的感觉从脚底传达至他的灵魂,时容与整个人一抖,脚先踹了出去。他没踹动眼前的人,右脚就这么抵在了梁郁的肩膀处,他无意识的就这么踹了对方一脚,有些尴尬的想把脚收回来,下一秒脚踝却被梁郁握住。梁郁的呼吸一滞,他捏着时容与的脚踝,连和对方对视都不敢,手中的力道一点一点收紧。原因无他,只是两人现在的这个姿势,有些过于越界了。时容与的一只脚抵在他的肩头,人坐在床沿边,一只脚自然垂下,抵在他肩上的那只脚弯曲着抬起,像是被叠起来,只要他站起身,这动作便会变得格外不对劲。他方才为了给师兄洗脚,还将师兄的衣摆撩了起来,此刻紧致白皙的小腿也近在咫尺,师兄小腿上的肌肉并不夸张,反倒让人想用手捏上一捏。意识到自己似乎想了一些不该想的东西,梁郁猛的清醒过来,松开了时容与的脚踝,重新放回了水盆中。透过荡漾的水,却仍旧能够看到时容与的脚踝缓缓泛起一圈红色的痕迹,明明是被他捏的,却又好似被什么东西圈住勒过一般,色/情异常。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问:“师兄踹疼了吗?”时容与一愣:“嗯?”这是什么问题?他疼什么?要疼也是梁郁疼。梁郁深深呼出一口气:“没什么,洗好了,师兄可还觉得舒服?”时容与点头:“舒服,很舒服。”梁郁提了提唇角,拿过一旁的帕子,握着时容与的脚又给他擦拭。时容与本来都已经享受服务享受到这个份上了,不打算再矫情,只是垂眸一看,小崽子擦他的脚擦的格外认真,好似在擦拭一件珍宝,恨不得将他的脚趾都挨个仔仔细细的擦一遍。时容与瞬间抽回了自己的脚,这一次连梁郁都没反应过来。梁郁微愣,抬头一看,就见时容与双腿曲起坐在床榻上,明明神色仍旧清冷,耳尖却红得要滴血似的。第25章 梁郁好半天才把自己的视线挪开,他将水盆端到了一边,然后犹犹豫豫的又走回了床边:“既然师兄觉得舒服,那……我还能再睡一晚吗?”时容与缓了这一会儿,耳尖的红也褪了下去,闻言颇为不解的看向梁郁:“你老睡我这做什么?我的床难道格外软一些吗?”梁郁抿唇:“师兄的被窝比较暖和。”时容与松了松姿势,饶有兴趣的看着低头顺目的小崽子,看在洗脚的份上,他轻笑道:“行吧,下不为例。”他让开一半的床给梁郁,被子也扯了一半。老跟他抢床,这习惯是真不好,明明一个人睡一张床多舒服。梁郁得了准许,连忙麻溜的爬上了床,唇角的弧度越扩越大。师兄上一次便说了下不为例,却又屡屡为他破例。怎么不算特殊呢?等到时容与睡过去后,梁郁又睁开了眼睛,他看向侧身躺着的人,半张脸陷在枕头里,消减了白日里的清冷,多了一分可爱。他的目光缓缓移到时容与的耳垂,圆润小巧的那一点点肉令他想要捏一捏,方才时容与红着耳尖的模样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鬼使神差的,他伸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时容与的耳垂。很软。梁郁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迅速将手收了回来,艰难的滑了滑喉结。这是他师兄,他都在做些什么?他将自己的手放进被窝里,目光却仍旧停留在时容与的脸上。窗外的雪还在下着。时容与一夜好眠,甚至早早的就醒了过来,他将小稻草人变作了自己的模样,又分了一缕神识在里面,看着反派师尊站在雪地里,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模样。他撑着下颌上下打量:“还挺惟妙惟肖的嘛。”系统:“确实,也不知道能像到什么程度。”时容与:“外表肯定没什么问题,气息也看不出来,里头有我的一缕神识,操纵起来到也不难。”系统:“那你试试,走两步,跟你自己对个话呢?”稻草人时容与神色漠然,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时容与,道:“马上就要出发下山了,都准备好了么?”时容与装模作样的恭敬回:“都准备好了,师尊。”自己跟自己演戏,他也得心应手。稻草人时容与淡淡的应了一声,朝院子里梁郁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梁郁呢?若是迟到了,叫所有师兄弟等他吗?”时容与刚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了梁郁不善的声音:“师尊不必担心,弟子,绝不会迟到。”他冷眼望着院子里的师尊,一觉醒来没看到他师兄,出了门又见时容与在为难他师兄,此刻脸色沉的可怕。只是这样的脸色,在师兄转头望过来之前,尽数收敛了起来,只是因为时容与在场,仍旧面带点霜色。时容与看梁郁变脸简直叹为观止。“梁郁对待师尊和师兄的态度,真是大型双标现场。”系统:“可不是嘛,要不是两个都是你,还看不到这么精彩的表演呢!哈哈哈哈哈……”时容与:“你这么喜欢看表演,不如跟主神系统申请一下,送你去无限流位面,那里更刺激啊。”系统的笑声戛然而止。不是,他有病吧?我得罪他了吗?!梁郁快步走到了时容与前面,不动声色的将师兄挡在身后,警惕的望着面前的“时容与”。稻草人只是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走吧。”他率先飞身离开绛雪峰,雪白的衣袍在半空中翻飞,好似一朵盛开的昙花,美丽优雅。时容与看了一眼梁郁,见对方没有过多的反应,想着稻草人应该没有被对方看出什么破绽。两人在后面跟着稻草人,梁郁这才靠近时容与,轻声问:“师兄没事吧?”时容与摇头:“没事。”三人到妄虚宗山门前时,他们这一批弟子已经集结完毕,晏诲来给他们送行,见到时容与来,走上前道:“怀瑾,过来一下。”稻草人时容与跟着晏诲往旁边走了走。晏诲直接道:“魔气之事有了点下落,只是那魔族已经不在宗内,我将他打伤他跑不快,追踪术法还留在他的身上,沧海秘境在魔域之后,你一路过去顺便寻一寻那魔族的踪迹吧。”“时容与”轻轻颔首:“怀瑾明白。”晏诲眼前的师弟,眸光带了些许探究,只是仍旧不动声色的说着:“那魔族大概是四大魔之一的血魔,他与欲魔交好,很有可能会找你或是梁郁报仇,路上小心。”“时容与”不解,手里的青玉扇敲着掌心:“他要报仇,杀文鹭做什么?岂非暴露自己?”晏诲缓缓摇头:“此事恐怕只有抓到血魔才能知道了。”“时容与”收回思绪,抬眸对上了晏诲似笑非笑的眼睛,敛下神情:“怀瑾定不辱命。”他正要走,晏诲忽的低声道:“我有些好奇,澍清去了哪里?”“时容与”步子一顿,半晌,有些无奈道:“被师兄发现了。”晏诲轻笑一声:“傀儡术乃是石仪所创,我若是这都看不破,枉入化神境。”“时容与”点头,只好又开始胡扯:“澍清有他自己的大机缘,此刻并不在宗内。”他总不能跟晏诲说,澍清系统错乱了。 第27章 时容与看着梁郁气鼓鼓的背影,失笑。“我不是都和他解释了昨晚是因为反派师尊才不跟他一间的吗?”系统:“可能是你解释的过于模糊?”时容与点了点头,觉得系统说的也有道理,刚准备跟上梁郁再解释一下,知州船忽的显出了结界,将一道淡蓝色的灵力挡在外面,紧接着,整艘船都晃了一下。知州船有灵力防御,虽未伤到什么,却仍旧被灵力波动了一下。时容与正好在此时抬步,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便摔了下去,要看就要砸到地上。他还没动用灵力扭转自己的位置,已然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里。他抬眼望去,只见梁郁抿着唇,下颌弧度冷硬。十八岁的少年,即便有些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脸上的青稚却还没有全然褪去。一边生着莫名其妙的气,一边还要扶着自己的白月光,时容与想想就好笑。笑意蔓延到眼尾,他轻笑着抬手,伸出指尖戳了戳梁郁的脸颊。梁郁眼底的沉郁如烟散去,受宠若惊的看向时容与:“师兄这是……?”时容与扶着他站直,整理了一下没怎么乱的衣袍:“道歉。”梁郁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时容与会给他道歉,他低下头道:“师兄为何要给我道歉?”时容与淡笑:“不知道,不过阿郁生气了,我便道个歉。”他毕竟活了那么久了,道歉不道歉,面子不面子的,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梁郁刚被时容与抚平的酸意又涌了上来:“我没有在生气。”时容与看着梁郁又鼓起来的脸,道:“你没有在生气,那这是在做什么?”梁郁身形一顿。是啊,他这是在做什么呢?师兄本也就不属于他,为什么师兄喜欢师尊,他便是如此反应?如此……不正常。师兄对他那么好,他不该这样对师兄。梁郁反省了半天,刚要开口,时容与却又先道:“今晚师兄去你房间陪你睡,如何?”第26章 远书镇。黑色的魔气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将整个阵子缠绕,这镇子前一秒还是热闹非凡的场面,现在变得死气沉沉。没一会儿,城门口出现了一群倩丽的身影,她们身姿曼妙,身着水色衣衫,衣裙无风自动,清丽不妖。为首的一人面若观音,额间一点银色印记格外神性,她眉眼间皆是淡然的柔情,如风似水,却不深情。仿佛万物皆在她眼中,却又留不下痕迹。她们一行人刚进入镇子,只见里面诡谲异常,街道上横列着许多干尸,他们被吸干了鲜血,随意的扔在大街上。明明现场没有一丝血迹,可正因如此,她们却忍不住干呕了起来。一名女子惨白着脸看着周围的景象,走到为首观音面的女子旁边,愤愤道:“妙姝师姐,这血魔竟然如此惨无人道,实在该死!”被唤作妙姝的女子冷下了脸,面若春风的温和被尽数吹散,只剩浓烈的杀意:“这手法,看模样可能是血魔,他杀了那么多人,吸了那么多血,极有可能受了重伤,赶紧找到他,不能让他伤害更多的百姓了。”“是!”镇子不大,妙姝也猜的不错,血魔受了重伤急需鲜血治愈,并未走远,他们很快便碰上了。妙姝手里幻化出一颗夜明珠,朝着血魔的方向扔了过去,那夜明珠顷刻之间化作一道结界,将血魔困在其中。而后倩影一闪而过,极速掠到血魔面前,手中剑光带着蓝色的灵力,似乎还有水光缠绕。只可惜她站在血魔面前,手中的剑没能在刺向前半分。她眸光一冷。这血魔竟然恢复的如此之快吗?思绪翻转间,蓬莱岛的其他众人也都进到了结界之内,一瞬间灵力纷纷朝着血魔涌去。血魔看着周身的一群女娃娃,阴恻恻的笑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就算我重伤了又如何?难道你们不知道血魔只要有血便不畏惧一切,我闻着你们几个人身上的血也是香得很呢!”说话间他将手里的凡人吸干了血,往旁边一扔,血红的眼睛扫了蓬莱岛的弟子一眼,最终定在了妙姝身上,他忽的笑了一声:“你这女娃娃竟是绝佳的炉鼎体质啊!你要是乖乖束手就擒,跟着我走,我倒是可以不折磨你。”妙姝还未说话,妙音怒气横生,“呸”了一声,道:“你这畜生!就你也配!”蓬莱岛众人的灵力再度凝聚,朝着血魔击去。然而对方只是笑了一声,魔气猛的爆了开来,将他们全部击飞了出去。众人皆是口吐鲜血,谁知下一秒,那鲜血竟然也顺着魔气飞入了血魔的体内。蓬莱岛的诸位弟子见此情景皆是惨白了脸,眼底涌出了惊惧与恶心。妙姝紧了紧手中的剑,刚要出手,忽的感应到了城镇上方有灵力充沛的船只驶过,其中似乎有大乘期之上的修者,她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动作却利落干脆,一道灵力朝着血魔击去,另一道灵力则飞向了上空。血魔看到她的动作,魔气直接挥开朝他击来的灵力,下一秒,整个人出现在了妙姝面前。妙姝被魔气缠绕,动弹不得,血魔抬手抚上了她的脸:“啧啧,好美的一张脸啊,别挣扎了,没用的,大乘初期而已,化神境我都跑得掉,你们还不够格。”她死死盯着血魔,一边祈祷着船上的道友能够下来助她们一臂之力,一边也抱了必死的决心。只是船上的人似乎毫无动力,妙姝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她扫了倒在地上了师姐妹们一眼,轻轻叹息了一声,正准备自爆。忽的,一道青色的残影从身侧划过,磅礴的灵力自残影中泄出,直接扫在血魔的手腕上。那只苍白没有血色的手就这样被齐齐斩断,血魔惨叫一声后退了几步,捂着这里的手,迅速用魔气凝结鲜血。与此同时,妙姝看清了那道青色的残影,似是一把扇子,那扇子转了一圈,未曾染上丝毫鲜血,又朝她身后飞去。妙姝转身,只见一人身着月白衣袍,出手收手间举重若轻,他接住扇子缓缓放下手,扇面下露出一张惊世绝艳的脸,美而不妖,却无端令人心悸,他神色淡漠,又似九重天外的仙,叫人不敢直视。妙姝连忙垂眸道:“蓬莱岛妙姝,见过怀瑾仙尊。”时容与用扇子隔空扶了扶妙姝,道:“不必多礼,你们护好蓬莱弟子,我先除血魔。”言罢月白的身影直接闪了出去,眨眼间到了血魔身前,青玉扇自手中而出,灵力流转间绕在时容与周身。血魔瞳孔一缩,顾不得手上的伤,急急后退,魔气瞬间将他包裹,他在黑雾中桀桀笑着:“时容与,就是你杀了老四,我要你给他偿命!”时容与嗤笑了一声:“躲在魔气之雾里也叫给人报仇?”血魔的身影似乎不断在移动,寻找着接近时容与的机会:“哼哼,不愧是修仙界的第一美人,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怀瑾仙尊,竟然也是个绝佳的炉鼎体质!哈哈哈哈哈!”“不如你跟了我,我保证,魔族不会有人再要你的命。”时容与声色如冰:“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要你的命!”他话音未落,青玉扇向上一划,淡青色的灵力如同一道光破开魔气形成的黑雾,刹那间,血魔无所遁形。结界之外的弟子们都望着时容与和血魔交战,尤其是“澍清”。时容与方才知道反派师尊的身份与血魔必定有一战,提前调换了稻草人,毕竟一分神识对上血魔,死的就是他了。故而此刻的“澍清”才是稻草人幻化,而时容与自己则与血魔交战,但时容与与血魔交战无法分心,稻草人便也专注的盯着。梁郁站在旁边,目光却没有和众人一样落在时容与身上,而是落在师兄“澍清”身上,只见他师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时容与,满脸都写着担忧与紧张。梁郁不仅暗自握紧了拳。师兄……就这么喜欢时容与吗?他还没见过师兄因为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冷着一张脸谁都不想看,偏偏韶华在旁边十分崇拜道:“有怀瑾仙尊在,那血魔必死无疑!怀瑾仙尊怎么打架都这么好看,这扇子用的出神入化的,还有这身姿,飘逸极了!这大长腿比我命都长!”化作澍清模样的时容与听着韶华夸自己,轻笑道:“那是自然。”梁郁听着“澍清”引以为傲的语气,磨了磨牙,在血魔被青玉扇削的粉碎,血块爆开来的时候,抬手捂住了身侧之人的眼睛:“师兄,别看了。”看他就好,不要看别人。只是“澍清”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梁郁第一反应便觉得有些不对。好乖。他刚要放下手去看对方,那边妙姝的声音先传了过来:“怀瑾仙尊没事吧?”梁郁抬眼望去,只见时容与已然收了青玉扇,走到了妙姝面前,唇角是疏离的浅笑:“没事,多谢妙姝仙子挂怀。”妙音长叹一声:“真是可惜,让那血魔给跑了!”时容与倒是十分淡定:“无妨,他跑不掉的。”只见时容与周围逐渐被蓬莱岛的弟子围了起来,夸赞声络绎不绝,梁郁心中一紧,连忙低头去看师兄,放下手只见“澍清”望着时容与的方向,神色漠然。梁郁见状,以为对方是看师尊身侧围着不少倾慕的修者,伤心了。他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安慰师兄,只能冷着脸看着被围住时容与。时容与也察觉到自己身边被围了起来,他余光瞥见自己的傀儡正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暗道不妙,连忙折扇一开,声若琉璃玉碎:“诸位方才都受了伤,还是先找个客栈休整一下吧。”妙姝轻轻颔首:“前方便有客栈,各位师姐妹们,我们先进去疗伤,妙音,你将血魔之事传给掌门。”妙音正色道:“我明白,师姐。”一众弟子向时容与行了礼表示感谢,便先朝客栈去了。时容与瞥了自己的傀儡一眼,神识重新收拢,而后转身朝客栈走去:“今日便在这客栈休息一夜吧,明日再行船离开。”妄虚宗弟子:“是!”梁郁看着时容与就这么走了,又看向身侧的师兄,“澍清”神色与以往并无差别,但他总觉得,看向时容与的眼中多了一分失落。时容与怎么能如此对待师兄?!竟然连一句解释也没有,便离开了!“走吧。”傀儡体内的时容与神色一如往常,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梁郁,总觉得这小崽子对着反派师尊咬牙切齿的。但是一想,也正常,梁郁本就对他那个师尊深恶痛绝。他抬步往前走,梁郁跟在身后,倒是落后一步的韶华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异。梁师兄好像又生气了,但是又好像不是生的澍清师兄的气……那生的谁的气呢?众人离开之际,无人注意到街道上的一滩血迹正在蠕动,它爬出去很远,最终在一堵墙后重新幻化成血魔的模样。 第29章 梁郁轻轻舒了一口气,而后伸出一只手,长臂探到对方腰间,但没有放下去,而是就着横在操控,从他的角度来看,就像是真的搂着师兄睡觉似的。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样的场景,直到自己的手举累了也不愿意收回来。真好看。第二日一早,时容与是被外头的声音吵醒的,虽然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声音的穿透力很足。他缓了缓,撑起半个身子:“出什么事了?”梁郁将眼底的不耐散去,回头道:“没什么,妙姝仙子正在找师尊。”时容与:“……?”系统幸灾乐祸:“你看,翻车了吧!”时容与不动声色的从床上起来:“去看看吧。”若是昨日没将误会解开,梁郁这会儿恐怕又要心里堵着了,还好他已经知道师兄不喜欢师尊,于是拿了旁边的外袍给时容与披上:“一起。”开了门就见妙姝在隔壁敲门,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柳眉都蹙在了一起,一旁的妙音则是焦急的喊着:“怀瑾仙尊,您到底在不在里面啊?”妙姝轻轻摇头,放下敲门的手,衣袖滑下挡住那一截皓腕:“我并未察觉到怀瑾仙尊的气息,应是不在。”妙音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一大早的,能去哪呢?”梁郁朝着自家师尊紧闭的房门望去,神色若有所思。时容与暗道不妙,连忙跨了一步出去:“两位道友,寻家师何事?”妙音先道:“噢,我们是在找怀瑾仙尊辞行的。”时容与暗自松了口气,浅笑道:“既然师尊不在,一会儿我会替道友转达的。”妙音上前一步,连忙道:“那怎么行!”妙姝连忙扯了她一下,缓缓开口:“怀瑾仙尊昨日救了蓬莱岛弟子,我们感激不尽,昨晚忙着休整疗伤,没来得及道谢,总要道了谢再走。”妙音补充道:“没错!不然别人以为我们蓬莱岛没礼数呢!”时容与见两人似乎见不到怀瑾仙尊道谢就不离开,思索了一下,道:“师尊应该不会走远,我去找找吧。”梁郁连忙道:“我和师兄一起去。”时容与摇头:“你留下,若是血魔回来,立刻传音与我。”梁郁只好应下。时容与若无其事的款步朝外走去。只是时容与前脚刚走,下一秒,客栈里便有蓬莱弟子轻轻“嘶”了一声:“哎?我这儿怎么破了个口子?”“呀,你都流了好一会儿血了,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地板上那一滩血渍上,妙姝瞳孔一缩:“快散开!”她话音刚落,地上的鲜血顿时蠕动了起来,像是有千万只虫子藏在血中,令那滩鲜血“活”了过来。离的最近的蓬莱岛弟子没能退开,那鲜血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她的身体,在她惊恐的目光中,爬到了她的眼睛,而后……钻了进去!“阿瑶!!!”妙音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想要冲过去,却被妙姝拦住。林瑶只能仰着头,掐着自己的脖子,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泪水一滴接着一滴滑落,最后双手重重垂下。“阿瑶!!!!!!”“林瑶”,现在是血魔,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充血的眸子在在场的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梁郁身上。“林瑶”身形一动,极速朝梁郁掠去,妙音却先一步冲了出来,一剑朝着血魔刺了过去。“林瑶”看都没看他一眼,黑雾般的魔气直接将妙音扼住,高举在半空。下一秒,银光一闪而过,带着极强的灵力朝他劈了过来。妙姝的潭音剑带着水光,是阳光照入水中的潋滟。“林瑶”却是轻松躲开,一边捏着妙音,一边似调戏一般逗弄着妙姝。妙姝柳眉轻拧,怀里的夜明珠趁势砸了过去。“林瑶”侧头避开,下一秒潭音剑剑光已至。只是水珠溅在了“林瑶”脸上,妙姝的剑没能在往前。她看到“林瑶”唇角的弧度扩大,妙姝瞳孔一缩,带着血腥味的魔气朝她奔涌而来。一旁的妙音见状,从喉咙里发出了凄惨的声音:“妙……姝……师……姐……”绝望将二人笼罩,黑雾即将将二人吞噬。忽然间,一道寒光如闪电破开黑暗,银色蜿蜒的龙尾似乎还带着一缕火光,将满是血腥气的魔气灼烧。妙姝睁眼,只见一道白色身影立在她的前方,那人身形高挑,马尾高束,手中坠霄剑泛着冷冽的光,他将那些黑暗全部阻挡,高大又满是安全感。妙姝咬了咬唇,没想到她竟然让一个少年救了。她没多看,赶紧跑过去扶起妙音躲到远一些的地方,但两人都关注着梁郁和血魔交战,只见那抹带着火光的剑意在魔气中来回穿梭,身形快到只能看到残影。妙姝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虽灵力低微,这身法与剑势却十分凌厉,没有一剑多余。”妙音看不出那么多,只道:“好厉害,竟然完全不落下风,那可是血魔,四大魔之一!”妙姝颔首:“不愧是怀瑾仙尊的弟子。”梁郁与血魔交战不过瞬息之间,坠霄剑直接劈开了“林瑶”的身体,不曾有丝毫犹豫。有了一个开口,“林瑶”的身体被血魔直接撑爆,漫天的血块高高抛弃,又如雨般落下。此情此景,在场的人无一不脸色煞白。妙音率先回过神:“阿瑶!!!!!!!!!!”梁郁却瞥见了门口那道雪色的身影,他心头一紧,身形一动,在血块落下之际闪身到了自家师兄面前。白色的外袍一扬,将师兄的整个人挡了个严严实实。漫天的血块落不到师兄身上,师兄也看不到那般血腥的场面。妙姝抱着妙音,目光落在梁郁的背影上。这少年虽灵力低微,剑与剑法都是佼佼,只是这出手未免太狠毒了一些……不过她也知道,这并不能怪梁郁,毕竟林瑶在被血魔侵占身体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被梁郁杀掉的林瑶已经不是林瑶了。妙姝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悲如泣。只是,这少年似乎对他的师兄不太一样,小心护着,如珍如宝,寻常师兄弟是这般形状的吗?妙姝的目光不由得移向一旁的怀瑾仙尊,只见那谪仙般的人似乎对身侧之事早已见怪不怪了,他抬手间将漫天的血块化作血雾,在空中烟消云散,并未落到任何人身上,而后抬步朝着她走了过来。“听澍清说,妙姝仙子找我有事?”妙姝浅浅一笑,苍白的面容显得如出水芙蓉,素雅清淡,她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当面再向仙尊道谢。”时容与摆了摆手中折扇:“妙姝仙子不必客气,妄虚宗与蓬莱岛向来交好,你若是回去,代我向清羽掌门问个好。”妙姝颔首:“自然,只是……方才一事,妙姝有个不情之请。”时容与扬眉:“请说。”妙姝咬了咬唇,道:“还请怀瑾仙尊能够答应蓬莱岛弟子与您同行。”时容与眸光一垂,他大概知道妙姝的打算,道:“血魔未彻底灰飞烟灭,你们也确实不便独自行动,船上还有些空房,可以同行。”妙姝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多谢怀瑾仙尊,我们必定不会叨扰太久,只等掌门回信。”时容与轻轻颔首,先一步进了房间:“既如此,各位道友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上船。”“多谢怀瑾仙尊。”梁郁察觉到身后那血腥的场景已经消失不见,缓缓放下了挡着师兄视线的衣袍,低头只见师兄压着眉头,面色不虞的望着他。梁郁心中一沉,问:“师兄?”化作“澍清”的时容与声音微冷:“血魔来袭,你怎么不传音与我?还好他尚未恢复,来的只是一缕神识,否则你……你受伤了。”时容与声音一顿,目光落在了梁郁的脸上,英俊冷硬的侧脸被划了一道血痕,大概是打斗时被魔气所伤,那伤口上还沾染着黑雾。时容与抬手轻轻碰了碰伤口的边缘,无奈的叹了口气。”梁郁却被对方的指尖烫了烫,但他没有躲开,反而噙着笑抬手,掌心覆在时容与的手背上,将自己的脸更加贴近对方的手掌,他看着时容与,道:“师兄是在担心我吗?”时容与怕碰到梁郁的伤口,很快便抽回了手,没好气道:“那不然呢?血魔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我出门前怎么说的……”他一边训斥,一边看着梁郁低头乖乖听训的模样,逐渐软了下来,拉着人往房间里走。梁郁垂着眼眸,将眼底的餍足尽数遮挡。这世上也有人担心他,怕他受伤。真好。待到房门一关,门外的目光被尽数隔绝,时容与转身看向梁郁,忽然道:“把衣服脱了。”梁郁身形一顿。第28章 梁郁看着时容与,身子都是僵的:“师兄,脱衣服做什么?”时容与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让你脱就脱,师兄又不是没见过。”多大个人了,脱个衣服还害羞。梁郁闷闷的应了一声,缓缓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漏出精壮的上身,紧实的胸肌与腹肌令人惊羡。时容与走近,凑过去仔细的看对方的身体,只见那皮肤之下似乎有虫子一类的东西钻动着,就和鲜血之下被血魔侵蚀的蠕动小虫。时容与眉心缓缓拧了起来,神色有些凝重,他伸手用指腹顺着那钻动的小虫的轨迹在梁郁的肌肤上一寸一寸滑过去。梁郁衣袖之下捏紧了拳头,时容与的指腹就如同火星子,在他身上点着了一般,抚过之处好似被灼烧,偏偏时容与又挨得他极近,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身上,淡淡的气息将他包裹,令他无端喘不上气来,耳尖也烧了起来。他退后一步,道:“师兄,看完了吗?” 第31章 时容与轻笑了一声。还搞起反哺了。屋子里的气氛其乐融融,梁郁却想起来方才要问师兄的事,顺势开口道:“师兄觉得,妙姝如何?”时容与分外不解的朝他望去:“妙姝?她怎么了?”梁郁抿着唇问:“师兄觉得……她好看吗?”时容与垂着眸,虽然不解,但如实道:“仙子如月,清冷如雪,面若观音,貌胜昭君,确如仙子之名。”梁郁听着时容与的赞许,帮时容与揉手的动作停了下来。时容与看着对方出神的模样,顿时明白了过来。小崽子怎么说也已经成年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妙姝这样的美人,一见钟情也不是没可能。“洞两,原剧情里男主有感情线吗?”系统:“没看到啊,不重要。”时容与:“业务技能一点都不熟练。”系统:“……”他们是来修复剧情,又不是修复感情的!时容与似笑非笑着开口:“喜欢人家?”梁郁也恰好同时问:“师兄是喜欢妙姝吗?”第29章 两人同时愣了愣,又同时解释。“我可不喜欢她哦。”“师兄胡说什么?”时容与挑眉:“不喜欢人家?那你问这些做什么?”梁郁自然没办法告诉时容与,他都在想些什么,只好说了个最浅显的:“我怕师兄日后有了道侣,不要我了。”时容与微怔。青春期的小孩,这么没有安全感吗?他无奈道:“总说自己长大了,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梁郁抿了抿唇,这次没有反驳。算了,比起他脑子里那些荒唐的想法,师兄误会就误会吧。时容与见他不吭声,拉过人到面前,道:“师兄保证,永远都不会不要你。”梁郁那颗在海面上沉浮的心仿佛在此刻终于被冲到了岸上,得到了安定:“师兄不会不要我,抛弃我的,对吗?”时容与轻轻颔首:“嗯,师兄不会。”师兄澍清不会,反派师尊时容与就不好说了。梁郁被时容与哄得唇角的弧度越扩越大。第二日,妙姝便收到了掌门浮玉的回信。妙音在旁边看不着内容,急道:“师尊写了什么?”妙姝抬手一挥,将灵力散去:“师尊要我们将怀瑾仙尊请回去。”妙音:“啊?可是怀瑾仙尊他们似乎要去沧海秘境,怎么也得等他们从秘境出来吧?”妙姝神色冷淡:“不,现在就要去,血魔逃到了蓬莱岛。”妙音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是受了重伤吗?他怎么敢的!”妙姝摇了摇头:“具体的师尊没有多说,还是得回去看看。”她说完,便动身去找时容与。在客栈敲门,时容与是出去了,知州船上总不会再没人了吧?妙姝这么想着,抬手敲了两下时容与的房间门。然而又是无人回应。妙音刚要喊,被妙姝拦了下来:“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还是等怀瑾仙尊醒了再说吧。”妙音嘟囔道:“这怀瑾仙尊睡得也太死了吧。”她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打开了。只见一身素白衣袍的时容与站在门口,没有与平日里那般披着外袍,身子似乎薄了一层,还多了几分懒倦。时容与昨晚考虑到蓬莱岛的弟子在,就怕有什么突发情况,故而将稻草人一直放在房间里,并未收回。只是这么做的后果,便是消耗他的神识,害得他一夜没睡好,方才差点要睡过去了,便被吵醒了。妙姝怔了好一会儿,直到时容与问她什么事,她才回过神:“怀瑾仙尊,我师尊想请您去蓬莱岛做客。”时容与应了一声,颔首:“沧海秘境之后,我会去的。”妙姝连忙道:“不是,是想请仙尊,此刻便前往蓬莱岛。”时容与刚要转身回房间的动作一顿:“这是为何?”妙姝解释道:“师尊说,血魔出现在了蓬莱岛。”时容与眸光一凛,抬手间一道灵力挥了出去,半空中立刻显现出一道血色的灵力来,那灵力化作一条线,线的另一端延伸到不知何方。但那个方向,妙姝知道,便是蓬莱岛。时容与又是抬手一挥,空中的血线便消失不见,他神色浅淡:“那也只能现在走一趟了。”妙姝当即便道:“打扰仙尊了。”时容与摆了摆手:“除魔卫道,怎么能说麻烦,还要请妙姝仙子带路了。”妙姝:“这是自然。”外边的纷扰与屋子里的人无关,可时容与因为本体与傀儡之间有神识相联,早早便也睁开了眼睛,只是应付着妙姝,“澍清”的壳子便先没管。他操控着傀儡回了房间,神识才缓缓收回,时容与在“澍清”的壳子里缓缓对上焦,弗一回神,发觉自己竟然被人紧紧抱在怀里,几乎要勒得他喘不过气来。时容与轻咳两声,拍了拍小崽子的背:“一大早的,做什么?想要勒死你师兄吗?”然而这句话不但没让梁郁放开他,反而勒得他更紧,时容与整个人都贴在梁郁的身上,对方呼吸的幅度都能直接感受到,他察觉到梁郁不太对劲,连忙问:“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梁郁好半天才道:“没有,只是醒来的时候看见师兄像是神识涣散的模样,吓到了。”他早上醒来便看到师兄静静的躺在身侧,明明睁着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眸却一眨不眨,直直盯着一个地方,他喊了很多声,可师兄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似的。那感觉,就像是失了灵魂的木偶。梁郁一瞬间手脚冰凉,仿佛一盆冷水泼了全身,慌乱与恐惧在刹那涌了上来,师兄有呼吸,也有心跳,可他不会再动,不会应他……一想到这里,梁郁只觉得呼吸都停止了,他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眼眶红得充血:“师兄……你说过的,不会丢下我的,不会抛弃我的!”天知道他快要疯了,眼睁睁看着师兄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子,再也不会浅笑着喊他“阿郁”……时容与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暗道自己疏漏,一边轻轻拍着小崽子的背给他顺毛:“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走神的比较严重,好好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丢了魂呢?你别自己吓自己。”梁郁的脑袋枕着时容与的肩膀,他神色阴沉,整张脸写满了戾气。走神……师兄没有跟他说实话,师兄身上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不过没关系,师兄不想说就不说,他会自己找。时容与感觉到梁郁抱他没有那么紧了,想来是好一些了,于是道:“好点了?别总是想一些有的没的,从师兄身上起来吧。”梁郁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嗅了一鼻子的清香,那淡淡的气味压住了他满身的戾气,梁郁这才起来,松开了时容与:“师兄别再吓我了,我经不起吓的。”时容与浅笑:“好,师兄不会再吓你了。”梁郁这才发觉自己抱着师兄抱了很久,抱得很紧,可是他舍不得放手,于是又确认道:“师兄不会骗我的,对吗?”时容与无奈:“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梁郁这才只能慢慢松开时容与,两个人都只穿了中衣,此刻都有些凌乱,他刚放开,便看到时容与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和微微凸起的锁骨,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擦到,泛起一些红痕,那红色的痕迹从锁骨蔓延至衣领之下,消失不见。梁郁的目光没能移开,红色的痕迹在时容与的身上分外明显,不像是被擦了一下,倒像是一些其他的痕迹。这样的痕迹在他师兄身上,若是留下更多,或是全身上下都布满这样的痕迹……梁郁顿时移开了目光。他又在想什么了?!.知州船终于到了蓬莱岛,没来过蓬莱的妄虚宗弟子都站在甲板上朝下望去,只见一片底下那辽阔的海域泛着粼粼波光,日光倾洒在海面之上,犹如银色的鳞片漂浮着,海风吹动起些许浪花,轻柔的拍打在岸上。蓬莱岛就在海岸边,临海建宗,宗内弟子皆是女子,学的都是水系术法,甚至有人能听到海中生物的话语,与它们对话,或是驱使它们。时容与收了知州船,跟着妙姝进到蓬莱岛,海风拍打在众人身上,只觉得清凉,浑身上下仿佛被风吹透了似的。蓬莱掌门浮玉站在宗门大殿的门口,见到时容与便迎了上来:“怀瑾仙尊,别来无恙。”浮玉墨色长发直到脚踝,仅用一条银色的发带虚虚绑了一下,她外表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像是个小姑娘,双眸灵动的好似山川湖海中的精灵,笑容明媚,似这世间最纯粹的明珠。蓬莱岛众弟子皆行礼道:“拜见掌门。”浮玉挥了挥手叫她们起来,走到了时容与的面前,笑盈盈的露出了脸上的酒窝:“仙尊,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房间,安顿大家住下来吧。”时容与看浮玉有一种要留他们久住的架势,淡淡道:“浮玉掌门,我们可没有长住的打算。”浮玉点点头:“我知道的,但是既然你们来了,我总得让你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时容与闻言,浅浅一笑:“那便有劳浮玉掌门了。”他们在前面走,后面韶华不知何时窜到了梁郁和“澍清”身边。“听说浮玉掌门虽然看上去年纪小,实际上已经活了几百岁了,是只鲛人。”时容与虽然只分了一缕神识进入“澍清”的壳子,却并不妨碍他跟韶华聊天:“鲛人?难怪蓬莱岛临海而居。” 第33章 他就这般将人抱着团在他腿上,一边将体内的灵力全部输给“澍清”,那灵力跟不要钱似的,看的韶华直皱眉。时容与展开青玉扇,瞥向白鲨,对方化为人形重重跌落在海岸边,腹部是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汩汩的流出,将周围的海水都染成了红色,他知道自己救不活了,眸光缓缓朝着岸上的浮玉望去,眼眸中的那一丝血色正在消散。时容与抬步走了过去,他听见白鲨在对他说:“求你……救,救……救……”时容与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只要白鲨说出后面的名字,不管多轻,以他的耳力都能听见。但白鲨最终还是咽了那口气,没有将名字说出口。时容与垂眸,意料之中。系统:“唉,国产剧都这样,关键人物就是不告诉你,气死你。”时容与冷淡的笑了笑:“没事,我已经猜到了。”系统:“挺厉害啊,谁啊?”时容与:“自己猜啊。”系统:“……”我真服了。时容与掠过浮玉时,只是看了她一眼,道:“小徒受了重伤,烦劳浮玉掌门找医修疗伤。”浮玉许是受了惊吓,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应该的。”时容与却已然走远。他走到浮玉准备好的客房,刚关上门,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脸上血色尽褪,唇上也苍白得很,唯有唇边的殷红,异常夺目。他抬手用拇指指腹擦掉唇边的鲜血,寻了水盆洗手。系统大惊:“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时容与:“你以为杀化神后期这么容易吗?”系统:“那你在外面装什么逼?”时容与:“浮玉有问题,我要是显露出自己受了伤,浮玉不会放过我,以及妄虚宗的所有弟子。”系统:“所以你就一直装作自己毫发无损的样子?撑到现在也真有你的,那你赶紧疗伤吧!”时容与在客房自己疗伤,另一边,梁郁抱着怀里的“澍清”,灵力源源不断的朝师兄输入,可怀里的人脸上仍旧毫无血色,呼吸也轻得仿佛随时会断掉。韶华急得在旁边团团转:“梁师兄,你这么输灵力也不是个办法啊!”“医修来了!医修来了!”韶华连忙让出位置,对梁郁道:“对对对,医修来了,你快让医修看看吧!”只是他看到梁郁抬起头的模样,所有的话都断在了喉咙里。梁郁的脸色极为难看,一双凌厉的眼眸此刻充满了血色,眼眶发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了这里的所有人,像一个凶险万分的恶魔。可是那凶狠的神情下,又多了几分无措,倒显得有些……可怜。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恶犬,虽然面露凶色,底下却是掩盖不住的无助。医修上前想要给“澍清”治伤,手还没碰到对方,仿佛触电了似的,顷刻间收了回来,他不解的看向梁郁。“滚开!”梁郁将“澍清”抱了起来,将那抹血色牢牢护在怀里,不让其他人碰,他抬步朝着客房走去。韶华看他的身形都有些不稳,失魂落魄的,好似澍清若是死了,他也会殉情似的。亲兄弟都无法如此,梁师兄对澍清师兄的感情,也太深厚了。梁郁是疯了,但韶华没有,连忙请医修望客房走:“梁师兄关心则乱,言语冲撞,多多见谅啊。”毕竟是医修,要是撂挑子不干了,澍清师兄就更没得救了!好在这医修是个脾气好的,看多了这种场面,一边叹气一边跟了上去。梁郁将怀里的人轻轻地抱到了床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师兄的气息快要消失了。一路上他的灵力都没有断过,可仿佛石沉大海,也不知道有没有输入师兄的体内。直到旁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别救了,没用了。”梁郁如梦初醒,转头看向说话的医修,眸光冷冽:“为什么不救?什么叫没用了?我师兄还活着,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他!”医修摇了摇头:“气息已断,无力回天了,他已经死了,化神后期的力量,不是元婴可以抗衡的。”梁郁闻言,起身攥住了医修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对方的腕骨捏碎:“你胡说,我师兄没死,他还有气息,你再看看,再看看!”韶华不忍道:“梁师兄,澍清师兄的气息确实已经断了!”他说着,自己却先哽咽起来。澍清师兄明明那么好,天赋也那么高,怎么就……“澍清师兄还答应了我,明年还要陪我过生辰的……呜呜呜,啊呜呜呜!!!”梁郁咬了咬牙,吼道:“闭嘴!哭什么?!我师兄还没死!他有气息的,他刚刚还在我怀里……”韶华被他吼的一抽一抽的,又看了床上血色尽褪的澍清一眼,犹豫道:“师兄……要不,请怀瑾仙尊来看看?说不定他有办法救呢?”澍清师兄的呼吸都没了,他们这里没人能救,但是怀瑾仙尊已是化神,虽说起死回生也是痴人说梦,但……万一呢。经他这么一提,梁郁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松开了医修的手。“你说得对。”他拨开人群,朝着时容与的房间走去。只要那个人能救他师兄,他怎样都行,哪怕把他的尊严和骄傲都踩到地上,他也无所谓,只要,他的师兄能活过来。梁郁穿过回廊走到时容与的房间门口,二话没说,掀了衣摆就跪下:“师尊,求您救救师兄。”这画面和四年前的某一日重叠,彼时师兄为了救他,耗尽灵力,性命垂危。时容与想要什么,梁郁很清楚,于是他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道:“只要师尊能够救师兄,弟子怎样都行,废修为断根骨还是要我的命,都可以,师尊说了算,求师尊,救我师兄。”时容与仍旧没什么动静,梁郁望着那扇冷硬的门,和门内的人一样,铁石心肠。师兄也是他的弟子啊,这人却眼睁睁的见死不救。梁郁瞠目欲裂,好半天冷笑了一声,他低着头看着地上,双手缓缓握成拳,指甲嵌进掌心,鲜血缓缓从指缝中流出,他浑然不觉,朝着时容与的房门,用力的磕了个头:“求师尊,救救师兄!”时容与想废了他,从身到心,灵力、修为、天赋、尊严、傲骨,那人想要将他全部踩碎。那就如对方所愿吧。这些东西于他而言,不及师兄的命重要。他跪伏在地上许久,久到他以为时容与不会出来了,房门却“咯吱”响起,梁郁就着这个姿势抬头望去,那双雪白银纹的靴子停在他身前,那人如同俯视蝼蚁般望着他,声冷如霜:“什么都愿意做?”梁郁缓缓收回目光,低下了头,心底却松了口气:“是。”只要时容与松口,愿意出手救他师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时容与又淡淡道:“任凭我处置?”梁郁:“是。”时容与“好”字还未落下,手中青玉扇一抬,只见淡青色的光一闪而逝,梁郁肩头、四肢、身上各处都破了个口子,鲜血缓缓渗了出来,顷刻间将月白的衣袍染成鲜红。时容与掠过他,淡淡道:“就跪在这里,我回来之前你如果动过,澍清的命就看你了。”威胁的意味格外明显。梁郁却神色浅淡:“是。”脚步声远去,梁郁缓缓闭上了眼,周身那么多道伤口他竟然也不觉得疼,鲜血流淌着,他也无知无觉。可梁郁的眼底却缓缓爬上了一层恨。那恨不是对时容与的,反而是对他自己的。他还是太弱了,四年前觉得自己弱小,护不住师兄,四年后他满心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好师兄了,却发觉自己还是那么无用,护不住,也救不了。他要更多的力量,强大到这世间没人能够在他的面前碰他师兄一丝一毫!无人看见,梁郁眼底缓缓爬上一丝黑雾。时容与将人晾在门口,自己走到“澍清”的房间,几个弟子和医修都还在等着,见到他来,仿佛见了救星似的:“怀瑾仙尊,您快救救澍清师兄吧!”时容与淡淡的扫了床榻上的稻草人一眼,将人都赶了出去:“你们都出去吧。”韶华几人自然不敢多留,连忙都退了出去,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时容与一个人。他走到床榻边看着稻草人,“啧啧”了两声。系统:“你啧什么?还不是你自己干的。”时容与假模假样的叹息一声,将床上的稻草人收到手里:“心跳呼吸都没了,估计把他们这几个小崽子吓得够呛。”系统:“嗯,要说被吓到,梁郁首当其冲。”时容与看着手里破破烂烂的稻草人,显然是不能再用了:“报废一个,可惜了,只剩两个了。”他将报废的稻草人收进灵芥,又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稻草人放到床榻上,稻草人顷刻间又变成一个澍清模样的壳子,衣袍都是崭新没有血迹的。时容与抬手点在稻草人的眉心,分了一缕神识进去,做完这些便坐在一边慢悠悠喝起了茶。系统:“你干什么?男主被你放着血呢!你也不怕把他的血放干?!”时容与转了转手里的杯子,琉璃做的小杯子精致可爱,他还挺喜欢的:“我就是要把他的血都放干。”系统:“男主要是死了,你就前功尽弃了!”时容与轻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杯子:“蠢货,早晚让主神给我换个系统。”系统:“……”他任劳任怨!居然!还要被骂被嫌弃!他不想干了!只是生气归生气,脑子里还是清醒的:“哦!你是想趁机把梁郁体内血魔放进去的东西取出来?”时容与低低应了一声:“行吧,暂时不换了,血魔的东西随着梁郁的鲜血游走到四肢百骸,寻常方法根本取不出来,只能试试放血了。”系统:“这要是把血放完,元气大伤啊。”时容与淡淡道:“总好过日后被血魔牵制折磨吧。”系统:“也是。”约莫又过了好一会儿,时容与才打开房门,门外的弟子仍旧等着,一步也没挪开,看到时容与出来,连忙围了过来:“怀瑾仙尊,澍清师兄他……如何了?” 第35章 时容与皮笑肉不笑:“此事我还是得回去问问我师尊再给浮玉掌门答复吧。”浮玉似乎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的打算,笑着点头:“好啊。”她冲着时容与举了举琉璃杯,果酒入喉,清爽可口。时容与也只好举了杯,只是琉璃杯刚靠近唇畔,他便觉得不对。酒有问题。绕了这么大一圈,公开了这么震惊的一个消息,就是为了不知不觉的让他喝下这杯酒么?时容与不动声色的将酒喝了,反正这具身体是傀儡,一缕神识操控而已,酒里也不是毒药,而是迷药,对他而言没什么作用。倒是时容与的本体化作了澍清的模样,靠在梁郁身边,而梁郁正在扒虾,将虾肉去头剥壳后放进了时容与的小碗中,一只接着一只,将那只小碗盛得满满当当。一旁的韶华看的眼热,拿过自己的空碗,跟讨饭似的挪到了梁郁旁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梁郁瞥了他一眼,没理他。韶华举着碗道:“梁师兄,你也给我扒两只虾呗?或者……澍清师兄碗里都那么多了,我拿两只……”他探出去的手被梁郁重重拍开,整个手背迅速红了起来:“梁师兄,你也太偏心了!”时容与从梁郁身侧探了个脑袋出来,对韶华道:“阿郁这个待遇可是我的专属。”韶华瘪了瘪嘴,自讨了个没趣,也不恼,又回去坐着了。他还挺羡慕梁师兄和澍清师兄的相处氛围的,格外融洽,这世上还没听说过师弟给师兄扒虾的,梁师兄对澍清师兄真是好过了头。不过想想澍清师兄重伤初愈差点死掉,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比起平日里有些血色的清冷模样,反而多了几分让人想照顾的怜惜。换他,他也给澍清师兄扒虾!倒是梁郁听着时容与的话,唇角不自觉的挑了起来:“师兄,都剥好了,吃吧。”和韶华不同,梁郁看着时容与这副稍带病气的模样,除了心疼怜惜,还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将人欺负得更狠一些。这个念头一动,他便想抬手扇自己一巴掌,师兄都伤成这样了,他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时容与摇摇晃晃的倒在了梁郁身上,梁郁的手还没擦,不敢去碰时容与,举着手僵在那里,着急道:“师兄,你是身体不舒服了吗?”时容与却是在笑:“阿郁,你怎么这么乖,这么听话。”梁郁垂眸道:“师兄喜欢就好。”时容与坐起身子,接过梁郁扒好的一碗虾,还没吃完,浮玉便又举了杯,邀请所有人喝一杯。他这一次没再将酒喝下去,而是顺着唇角倒入了衣领,酒水染湿了他的衣袍,但不会有人注意到。旁边的梁郁确实看的眉头一皱:“师兄重伤初愈,还是别喝太多。”时容与瞥了上面的浮玉一眼,淡笑道:“没事,我已经好了。”他回头,却见梁郁压根没动酒杯,问:“你怎么不喝?”梁郁看着他,道:“我不喝,喝醉了就没办法保护师兄了。”时容与笑了笑,倾身凑近梁郁:“你已经保护的很好了。”梁郁看着时容与,对方白皙的脸上不知不觉间爬满了红晕,眼神也带着些许迷蒙:“师兄,你喝醉了。”时容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靠近梁郁时,在对方耳朵低声道:“酒里有问题,你也得装醉。”梁郁顿时眸光一凛,冷着脸看向酒杯:“浮玉?她要做什么?”时容与:“不知道,装醉。”梁郁这才收回了目光,有些为难道:“师兄,我没喝醉过,不知道怎么装醉。”时容与好笑道:“那就装疯,醉了的人喜欢借酒发疯,干点出格的事,都行。”梁郁不禁看向时容与,看着对方假装醉酒的模样,时容与不止脸颊,就连眼尾都染上了一层红色。妖冶到让他挪不开眼睛,他只想带着师兄赶紧回房间,这样的师兄,旁人不配看。他滚了滚喉结,问:“干出格的事?”时容与轻轻点了一下头。梁郁的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了时容与的唇上,沾染过酒杯的唇带了点水光,将两瓣唇衬得水灵灵的,让他无端想要揉捻,想要按上去,欺负一番。他的手一点点凑近时容与,却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唇时,转头捏住了时容与的脸,将那张一贯清冷的脸捏的嘟了起来,他笑道:“师兄,好可爱。”这笑容底下却是惊涛骇浪,天知道他方才是如何忍住的,若是真喝了酒,恐怕……时容与也是一愣,他还从没被人这般捏过脸,可是他方才自己说的,耍酒疯干出格的事都行,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连表情都做不了,只能瞪了梁郁一眼:“撒手。”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梁郁噙着笑没有太过于捉弄时容与,很快便松了手,似乎怕时容与生气,立刻又道:“要不我还是喝醉昏睡吧。”说完,也不等时容与说什么,自己先倒头趴在了桌子上。时容与其实也没真的生气,见状也趴下了:“这个法子也不错。”没一会儿,满大殿的弟子全都醉倒在了地上,包括怀瑾仙尊。浮玉看着底下的场景,将手中酒杯里的果酒一饮而尽,随后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梁郁身上。比起给欲魔复仇,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魔种……她走到梁郁前面,笑的还是那么甜,眼眸中却泄露着丝丝缕缕的红光,她抬手,魔气化作黑雾缠绕在她指尖,眼看着就要碰到梁郁。一只素白的手忽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令浮玉无法触碰到近在咫尺的梁郁,她愤怒的朝旁边看去,只见“澍清”正浅笑着看着她。浮玉眸光一沉:“你没醉?”时容与轻轻抬眉,胡扯道:“我酒量比较好,浮玉掌门见笑。”浮玉冷笑一声:“区区一个元婴,没醉就没醉吧。”时容与点点头:“其实我很好奇,血魔为什么对我师弟这么感兴趣啊?”“浮玉”脸上的笑一顿:“你知道我是谁?”她还没震惊完,梁郁也缓缓抬起了头,眸光阴冷的看着她。“浮玉”这才知道这两人装醉等着她呢,她轻笑一声:“好啊,那就试试。”元婴的澍清她倒是不怕,但魔种……她抬手一挥,时容与连忙松开“浮玉”的手,一个闪身飞到一边,但“浮玉”没有和他缠斗的打算,盯着梁郁,手里的夜明珠朝着对方砸去。梁郁旋身躲开,那夜明珠却缠着魔气仿佛被操控一般,在他身后紧紧跟着。时容与幻化出弟子剑,风雪十三剑令这大殿仿佛染上一层霜雪,他身若游龙滑到了“浮玉”身边,剑身泛着寒光,朝着“浮玉”刺去。“浮玉”一打二游刃有余,一边还问着:“你们何时知道我就是血魔的?”时容与衣袂翩飞:“你的演技说实话,挺差的,弟子死亡不见悲痛不见着急,我……我师尊要去后边海域,你却叫他先安顿妄虚宗弟子,白鲨死后你便开始庆功,将自己的蓬莱弟子抛之脑后,可不是一宗之主所为。”“而且,白鲨死的时候,在喊救……救谁呢?你当时捂着嘴后退,看似害怕,实则是在操控白鲨吧?”“浮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化神后期的威压蔓延至整个大殿,她轻蔑地看着两个人,掌心悬浮的夜明珠光芒大盛,周围柱子上用作装饰的贝壳珠子,地上嵌着的夜明珠都齐齐发亮,好似一个结界。时容与有一瞬间被这白光刺的眼睛都睁不开,但他是修者,警惕性仍在,直接闪身离开原本的位置,后背撞到了一个结实的东西,气息熟悉。梁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师兄,小心。”时容与不知道为什么,在看不清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听到梁郁的声音还令他挺安心的:“你自己才是,她似乎是冲着你来的。”梁郁知道血魔想要什么,他只踏出一步将时容与护在身后:“师兄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梁郁召出坠霄剑,剑身一凛,挡住了“浮玉”的珠子,那铺天盖地的小珠子好似万千把箭朝他们射了过来。时容与道了句“专心”,运起灵力铸成一个结界,将两人护在里面。“浮玉”见状,笑着道:“元婴而已,真以为能抵挡化神吗?”她说着,不过轻轻抬手,夜明珠从她掌心飞起来,在时容与的结界上轻轻一叩,结界应声而碎。“本来想把你带回去,给我做个炉鼎,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杀了算了。”“浮玉”看着时容与,抬手又操控着那颗夜明珠,仿佛能够无视一切屏障。“浮玉”仿佛猫捉老鼠一般玩弄着两人:“怀瑾仙尊不醒,你们……在化神眼里,不过蝼蚁。”那夜明珠如同一把利剑,就要直直击穿时容与的眉心。下一秒,她的胸口便先中了一剑,梁郁以肉眼难以看见的速度闪到了“浮玉”的身后,身形犹如鬼魅,靠近血魔他才能正大光明的使用魔气,如此,师兄即便察觉到魔气,也不会怀疑是他修魔。“浮玉”低头看了一眼插/在/身/体里的剑,愣了一下,随即笑的欢:“我说过了,有鲜血的地方就有我,我死不了的,而你们,今日就要长眠于此了!”她话音还没落下,化神后期的修为直接压制时容与和梁郁,灵力术法和夜明珠全都没用,手掌变成了蹼,尖利的爪子如同五把钢刀,直直的朝时容与捅去,仿佛要将那颗脆弱的心脏捅穿。时容与瞳孔一缩,青玉扇差点在他手中凝成实体,眼前却被一抹温热溅湿了眼眶,透过那鲜艳的红,只能看到梁郁模糊的身影,而他被对方拥入了怀里。时容与怔了好一会儿,眼前一片猩红,看不清东西,只有梁郁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师兄,我终于,护住你了。”他说完,垂头搁在了时容与的肩头,而时容与手中,青玉扇凝成实体,他似是叹息了一声,捋了捋梁郁的头发,低低道:“傻子。”等时容与再次抬眸,他的神色格外冰冷,脸上的冷漠比雪山之巅的冰霜还要冷,眼眶中的鲜血缓缓淌下,似落了两行血泪,他缓缓站起身,灵力抹掉了脸上的鲜血,当着“浮玉”的面,将傀儡收回了袖中,神识拼凑完整。化神期的威压扫遍整个大殿,“浮玉”睁大了眼睛:“你……你才是时容与?”时容与手一抖,展开青玉扇,扇面青光流转,带着浓烈的杀意:“只许你狡兔三窟,不许我也防备一手吗?”“浮玉”嗤笑一声,脸上的鳞片都显了出来:“你就不怕我告诉所有人,你假扮门下弟子,将他们耍的团团转?尤其是这个……梁郁?”时容与静静的看着她,随意道:“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将这件事说出去吗?”他话音未落,青玉扇从手中脱出,在空中旋转着划向“浮玉”,一边拿起了梁郁的坠霄剑,风雪十三剑灌注了化神期的灵力,急急朝“浮玉”周身命门刺去。“浮玉”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多,她闪身躲开青玉扇,在空中扭成不同的姿势,时容与招招杀意,没多时她便败下阵来。她看了一眼满身鲜血昏死过去的梁郁,冲着时容与嘻笑一声,下一秒,浮玉眼瞳中的红光缓缓散去。她的裙底,双腿化作了一条泛着光的蓝色鱼尾,从额头蔓延到脖颈下的鳞片将半张脸和露出的身躯遮挡,细长的尾巴浮在半空中,长发散落下来,是那深海中最美的鲛人。满殿的夜明珠也挡不住浮玉尾巴上鳞片的光。时容与抬剑挑了青玉扇,将淡青色的灵力划向了别处。一道黑雾从浮玉眉心钻了出来,顺着梁郁地上的鲜血蠕动着。时容与冷笑了一声:“还真以为,有鲜血就死不了了?”他手中青玉扇一挥,地上所有的鲜血凭空浮了起来,那蠕动的虫子覆盖在鲜血之下,一并被悬空,下一秒,时容与青玉扇一挥,空中的鲜血尽数炸了开来,化作漫天血雾,最后消散。 第37章 知州船再一次从芝麻大小变成巨大的飞船,时容与带着妄虚宗弟子径直朝沧海秘境而去。浮玉目送他们离开,海风吹起她的长裙与长发,等知州船走远了,她才收回目光,朝着后边的海域走去。.知州船朝着沧海秘境行了三个日夜,终于抵达目的地。只是时容与还没将船停下,海面忽的起了风波,旋转着的水珠将整艘知州船席卷,连带着船只一起卷入了海中。妄虚宗弟子历练,带队的仙尊长老若无生命危险,不能贸然出手,故而在进入沧海秘境的海域,时容与便不再随意出手,任由船只被席卷带入秘境之中。黑暗将众人吞噬,时容与的意识消失之前,听到耳畔梁郁的呼唤声,随即在沉入海底后消失。不知怎的,时容与又被欲魔带入了梦中,这个梦比之前欲魔的所有手段都要来的真实,清晰。热意布满了他的全身,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如同浪潮翻滚着,就连他的呼吸都是带着热气。身上仿佛没了一点力气,软的好似一滩水,可偏偏又那么难受。周围好似有很多纱布帷幔,素白的手攥住那些纱布,扯动着撕裂着,裂帛声中还带着些许清脆的碰撞声。但时容与现下注意不到那么多,酥酥麻麻的痒意如同蚂蚁钻在他身上,他有些痛苦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可一个动作坚持不了多久,止不住的痒又朝他涌来。他在一堆纱布中辗转反侧,透明却绚丽的鲛纱缠在他的身上,他像一条鱼,被冲到了岸上,濒死着挣扎,扭动着,将鲛纱全部缠绕,翻滚着不知自己身处何方。梁郁闯进这里的时候便看到床榻上隐隐约约透过鲛纱的一道人影,白色的衣袍裹着略显纤瘦的身躯,墨色的长发散在床榻上,黑与白交织纠缠,如同水墨丹青。那人错乱的喘息声被闷在被褥和纱帛之间,但梁郁一下便听出来,是他师兄。他犹豫着走近了一些,又听到了清脆的叮当声,他师兄竟被束缚在床榻上!纤细的手腕用一只手掌都圈不住,此刻却被细细的水晶链子缠了一圈,走近细看,不止是手腕,就连脚踝也被缠上了链子,那链子不像是束缚的刑具,反倒像是饰品,而此刻的师兄,像极了锁在笼中的金丝雀,只等着将他狠狠狠狠欺负一番,在他身上留下或轻或重的痕迹。他狠狠捏紧了拳,指甲嵌入掌心,鲜血缓缓渗出。一定又是幻境。他当即冷下一张脸,这幻境竟然敢让他师兄露出这般模样,若是让他知道幻境背后是谁操控,他一定杀了那个人!等到他靠近床榻,看到白纱间透出的如同漫山遍野的桃花般的仙境,一时间又愣在原地,他的师兄,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可若是真的,简直令他……万分折磨。他尽力甩开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手中坠霄剑横在时容与的脖颈间:“变回去!”即便是幻化而成的师兄,顶着这样的壳子,他也无法下手杀了对方。时容与迷迷糊糊的也看不清周围究竟是什么,但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他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弧度,迎着脖颈间冰凉的铁器贴了上去:“杀了我,阿郁。”梁郁瞳孔一缩,连忙将坠霄剑收回了一寸,却还是在时容与的脖颈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像是被朱笔画过一道,美得惊心动魄。时容与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迷迷糊糊的又激着对方:“快动手,杀了我,黄泉路上我一定等你。”梁郁神色一震,这话,他四年前和即将去闭关的师兄说过。他手中坠霄剑直接藏入了灵芥中。是师兄,是真的师兄,不是幻境。他握住时容与的手,问:“谁将师兄困在这儿的?!”时容与蹙着眉,没忍住,整个人靠在了梁郁怀里:“不杀我,就走远点,别在这里碍眼。”他似乎被折磨的忘了自己现在披的谁的马甲。梁郁却并没有注意到时容与不同于以往的语气,只当师兄被痛苦折磨着,那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边,让他的心为之一颤。他的目光落在了时容与的手腕上,白皙的手腕上因为折腾了半天,那伤痕格外显眼,在夜明珠的光照下,显得触目惊心。梁郁的视线落在那道红痕上,一想到这伤是怎么来的,他的呼吸都重了几分,指腹忍不住摩挲着那道痕迹。一向清冷的师兄,被链子锁在床榻上,灵力被封,只能不停地挣扎,手腕和脚踝上都是挣扎的红痕……若是在这种时候,师兄被他狠狠欺负,那挣扎的痕迹更加明显,甚至蔓延到身上的其他地方,叫时容与浑身上下都布满这样旖旎的红痕。若是他再狠一点,师兄衣衫半褪,这痕迹在锁骨,在肩头,甚至胸口一路向下。他的目光在时容与的衣襟出游移,眼神赤/裸又露骨。梁郁猛的一顿,瞳孔剧缩。四年前那种滚烫颤栗的感觉又重新烧遍他全身。那时候,师兄说,对他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感觉。所以……他对师兄,是这种感觉吗?时容与身上的温度透过衣袍几乎也要将他灼伤,他捏着对方的手腕,喉结微动:“师兄……别怕,我帮你。”时容与本能的觉得梁郁有些危险,倒不是要他命的危险,是那种,想要将他吞噬,侵占的危险。但他这个人,不怕危险,他仰起头看向梁郁,问:“帮什么?”梁郁想明白了事,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将时容与抱在怀里,唯有沉重的呼吸彰显他此刻心绪激荡:“师兄四年前也帮过我,这次轮到我帮师兄。”时容与察觉到梁郁的手落到了衣袍下,连忙抓住了一丝理智:“不,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小孩子,我帮你也只是启蒙一下你的性教育。”梁郁垂下眸,故意道:“那师兄觉得,我现在是有什么坏心吗?”时容与被欲魔缠着,脑子也没有平日里清醒:“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梁郁笑了一下:“师兄放心,我在万芳楼学到不少东西,不会让师兄难受的。”时容与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到后来已经分辨不清梁郁在说些什么,只能贴着梁郁的胸口,趴在对方的肩头,感受着对方学到的手艺。意识模糊之前,时容与只剩下一个念头。梁郁果然在万芳楼学坏了。沧海浮沉,不过人间一粟,转眼不知今夕何夕,亦不知身在何处。时容与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被卡车碾过一遍,酸疼得让他不想动弹。他挣扎着扶着额头撑起身子,耳边却传来清脆悦耳的碰撞声。他一眼瞥过去,只见自己的手腕上被缠上了一条水晶制成的链子,腕上的红痕深得如同糜烂的蔷薇。他皱了皱眉,脑海里闪过昨晚的画面,气得笑出了声。系统:“你不会是被欲魔折腾傻了吧?”时容与:“你说它是不是有病?它给我编了一个梦,春/梦就不说了,它总干这种缺德事,但是这次的春/梦对象居然是梁郁!”系统:“这怎么了?”时容与:“梁郁是我徒弟,我看着他长大的,欲魔也是图穷匕见了,找不到我的欲/望,勾不起我的欲/念,把梁郁都拉出来了,好笑。”系统:“……”说的跟你没沉沦似的。时容与动了动,懒懒的抬起一只手,腕上的链子随着他的动作轻响。他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抬手运起灵力,掌心却什么也凝聚不出来。他的灵力被封了。时容与打量了一会儿腕间的链子,轻笑了一声:“我说欲魔怎么突然有本事把我拖进梦里,编织一个这么真实的梦,原来是我的灵力被这东西封了。”系统:“那你还笑!”时容与想要站起来,却发觉那链子只够他在床上活动的,根本下不了床。“有什么不能笑的?又不会死。”系统:“……对你来说,只要不死,都不是什么大事,是吗?”时容与:“不是。”系统突然来了兴致:“哟,在你心里还有比死更大的事?”时容与:“也不是,死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系统:“……”见过无欲无求的,没见过这么无欲无求的。时容与拨开床榻周围的白纱,那纱触之冰凉,拂动起来竟还有不同的色彩,分明是难得一见的鲛纱。用鲛纱做帷幔,真是奢侈。不过和他梦里的倒是一模一样,就地取景,难怪别样真实,欲魔的手段原来还是有点用的。屋子里到处都嵌着夜明珠,仿佛置了许多展灯,亮得犹如白昼。明明这里布置妥帖,可时容与却觉得,少了一分人气。这里似乎,并没有居住。他身边没什么东西,也动不了太大的幅度,只能拿起旁边的枕头,朝门口扔去。只是动静太小,也没什么反应。时容与就这么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又躺下了。系统:“你……?什么操作?”时容与:“此处既不是幻境也不是囚笼,他把我锁在这里,总有目的,那我等着便是。”系统:“那你不去找男主了?”时容与:“灵力被封,还被锁住了,我动都动不了,怎么去找男主?你找一个我看看呢?”系统:“……摆烂!”时容与笑了笑,觉得发簪硌着他,为了躺的舒服些,还将发簪也取了下来。梁郁独自出去冷静了回来,看到床榻上的人似乎醒了。对方许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坐了起来,披散的长发随着时容与的动作垂落。梁郁呼吸一滞,这模样,像极了一个人。那人曾被他取下银簪,如瀑的长发散落,却不失仪态,反而像是悲悯的神佛,同束发时的冷冽格外不同。怀瑾仙尊,时容与。他朝里走了两步,床榻上的人转过身来,他低声唤道:“师兄……” 第39章 时容与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岚雪说这话的时候,看似是在夸他,可提到华雪圣君时,又格外的……冰冷。果不其然,对方说完这句话,下一秒,整个人闪现到他面前,站在床沿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浅笑道:“怀瑾仙尊。”时容与指尖一顿。系统在他脑海里爆发出一阵尖锐爆鸣:“啊啊啊啊啊啊!完了!他发现了!!!!”时容与:“这不是很正常吗?上古蛟龙,算是半神的存在了,我的幻化术在他眼里形同虚设,又不是在梁郁面前掉马,怕什么?”系统:“有道理!”时容与淡笑着抬头看他:“岚雪尊主过奖了。”岚雪似乎也并不诧异时容与知道他是谁,他什么都没动,时容与手腕上的链子便抽动了起来,下一秒,双手被吊在空中:“你知道我是谁,还敢把人全部支走?”时容与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我不把他们支走,他们也拦不住岚雪尊主啊。”岚雪的手十分白净,但似乎不喜欢人类的手,更喜欢自己的龙爪,故而手上的鳞片与锋利的指甲都未收回,冰凉的触感贴在时容与的下颌,时容与被迫抬头与他对视。岚雪的眼睛似蒙了一层雪,格外朦胧:“你和你师尊不一样,你比他有趣。”时容与笑了笑:“岚雪尊主把我绑在这儿,不会只是为了和我聊我师尊吧?”岚雪闻言,额头的龙角也冒了出来,他指尖点了点时容与的眉心,道:“自然不是,把你体内的那个东西,喊出来吧。”时容与微愣,随即明白对方说的应该是他体内的欲魔。“我也想让他出来,只是他可不听我的话,现在我灵力被压制,等一下他就会趁虚而入占据我的身体。”岚雪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轻笑了一下:“怎么给你带上的,怎么给你解开,是吗?”时容与总觉得岚雪这话不对劲,挑了挑眉,下一秒,他被吊起来的双手被松开,垂落下来,岚雪已然坐在了床沿,欺身过来,一只手缓缓握住他的手腕,冰凉的鳞片贴在他的身上,锋利的爪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划开他手腕上薄薄的皮肤。时容与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岚雪做什么他都无所谓。岚雪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无喜无悲,无惧无怒,他怎么会选中你?不,他的确是会选中你。”这番话倒是让时容与有些云里雾里了,他问:“谁选中我了?”岚雪:“你体内的那个东西啊。”话音刚落,时容与便听见了链条碎裂的声音,清脆得好似琉璃瓦被敲击发出悦耳的旋律。岚雪解开了一条链子便起了身,另外三条也应声而碎。没了链子的束缚和压制,时容与体内的灵力瞬间回笼,他变回了自己的模样,望着岚雪,道:“我体内的东西我叫不出来,若是岚雪尊主可以,我倒是乐意让尊主试一试。”菩提泪既然在这沧海秘境,蛟龙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只是岚雪还没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灵力波动,时容与能感觉到,是梁郁,只是和他交战的人……又是谁?倒是他面前的岚雪忽的脸色一变,身形消失在了原地。系统:“男主出事了!快去救他!”时容与赶到的时候,梁郁正拿着坠霄剑和身前的蛟龙奋战,身上已经挂了不少伤,鲜血从衣袍内伸出来,溶于海水中,即便他天赋颇高,灵力终归不足,在蛟龙面前更是犹如蝼蚁,但面前的蛟龙没有杀他的意思,只是戏弄他。少年乌黑的马尾随着他的身形飘动,手中坠霄剑如银龙在海底蜿蜒游走,他身姿轻盈,即便只靠灵力打不过蛟龙,却总能躲掉对方的致命一击。时容与打量了一下那条蛟龙,和岚雪不同,那蛟龙通体乌黑,鳞片泛着鲛纱般炫彩的光亮,只是身上似乎有一道道符文结界隐着,压制了蛟龙原本的力量。毕竟是上古半神,不是梁郁能够对抗的,即便是想要拦它的去路,都做不到。显然是被压制了灵力。只是一人一蛟龙的制衡被银龙岚雪的出现打破,岚雪化为原型,庞大的银龙身躯将黑色的蛟龙护在身后,隔空朝着梁郁一声龙吟嘶吼。庞大的灵力搅动着海底的水,周遭仿佛都在震动,不少躲起来的海底生物都被吓得四处乱窜。不过是轻轻一声吼,却令整个海底为之一震,这才是上古蛟龙的实力。时容与眸光一冷,手持青玉扇飞身而上,越过梁郁的身侧,将青玉扇甩了出去,淡青色的灵力如一道青烟划开岚雪的灵力,将那道攻击化为齑粉。梁郁见到他,眸光一亮,刚要喊他:“师……”“兄”字还未出口,梁郁望见那把青玉扇,生生止了口。只是在看到时容与接住转回来的青玉扇时,瞳孔一缩。只见对方衣袖翻飞间,随着动作露出那截手腕,腕上是红到泛紫的暧/昧/凌/虐的伤痕。时容与的手上为什么会有和师兄一模一样的伤痕?第34章 岚雪重新幻化成人形,看了一眼时容与,又看了一眼梁郁,笑了一声,抚了抚身后的黑色蛟龙,低声道:“先回去,我已经找到它了。”黑色蛟龙深深的看了岚雪一眼,转身飞速离开。“我们还会再见的,怀瑾仙尊。”岚雪虽然有事找时容与,但并不急于一时,还是他弟弟比较重要。于是他说完,便化为原型,追上方才的黑色蛟龙。时容与也觉得,他们还会再见面的,于是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去看梁郁,只见狼崽子此刻正紧紧盯着他。时容与抬步就要走过去给他治伤,还没动作,猛的察觉到自己手握青玉扇,披的是反派师尊的皮。只是他没动,梁郁却走到了他面前,神色凝重的握住他的手腕,抬了起来:“敢问师尊,这伤是哪来的?”他的呼吸有些乱,师兄这手上的伤是被链子束缚挣扎导致的,而时容与一个化神期,谁能锁住他,谁能在他的手腕上留下这样的伤痕?即便有,在这个时间,同样的地点,和他师兄的伤出现的分毫不差。难道真有这样的巧合吗?他猜不下去,只能混乱的抓住时容与的手,连对方是他痛恨憎恶的人他都忘了。时容与无视掉系统在他体内比方才还要惊恐的叫声,垂了垂眸,仍旧是那一副冷漠的模样。他瞥了梁郁一眼,被握住的手反手就给了梁郁一巴掌,将人拍到了一旁,冷声道:“为师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过问?”时容与垂下手,宽大的衣袖将他手腕上的伤挡住,他又看着梁郁,道:“还是说,你想抛却过往的恩仇,开始学会关心自己的师尊了?”梁郁闻言,冷笑了一声:“关心?怎么可能,若不是你给师兄牵了生死引,我现在就想杀了你!”生死引……对,师兄和时容与身上牵了生死引,师兄曾说过,时容与若是死了,他也会死,也若是受了伤,时容与也会有影响。那这伤是不是和生死引有些许关联?否则……怎么会两个人身上出现同样的伤呢?下一秒,时容与便确认了他的这个想法:“说起这个,为师也挺想知道澍清干了什么,手上竟受了这么重的伤。”梁郁顿时眼前一亮,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心底似乎松了口气。果然是因为生死引。时容与走近他:“梁郁,你刚刚似乎是想……弑师?如此欺师灭祖,不如为师现在先杀了你,免得日后留个祸患。”系统:“????你怎么又临时起意了?你干什么!你不可以杀男主!!!”梁郁冷笑了一声,手中坠霄剑剑锋一竖:“好啊,那就请师尊,不吝赐教!”两人正剑拔弩张,一边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怀瑾仙尊!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仙尊,韶华说要去就澍清师兄,您……哎,梁师兄,你也找到怀瑾仙尊了啊。”两人这一触即发的生死决斗被打断,系统觉得简直是劫后余生:“时容与!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你剧情都快走到了,别这时候重来!”时容与:“我有分寸,不会真杀他的,维持一下反派师尊的人设罢了。”系统:“那你下次维持人设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我有个心理准备!”时容与:“那可能不太行。”系统:“为什么?!”时容与:“毕竟我也不是每次都是在维持人设的,万一哪次我不高兴了,我是真想杀他呢。”系统:“……”它好像被威胁了,但是它没有证据。韶华连忙道:“怀瑾仙尊,您快救救澍清师兄吧,他被困住了!”时容与看了梁郁一眼,道:“我不出手,历练是你们自己的。”韶华又道:“可是,澍清师兄那个……嗯,链子,解不开,梁郁,你说话啊,那链子为什么解不开啊!”他没靠近床榻,只看到澍清被链子锁在床上,却不太清楚究竟为什么那链子会解不开。时容与饶有兴致地将目光转向了梁郁。梁郁抿了抿唇,他刚和时容与剑拔弩张,此刻要是时容与真的不答应救师兄……他还是冲动了。梁郁懊恼了一下,低下头对时容与道:“还请师尊……出手相救。”其实他可以救的,这一次他有能力保护师兄了,只是他不能在师兄面前动用魔气,若是让师兄知道他修魔,那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时容与在其他弟子面前,还需维护一个好师尊的人设,于是暂时没有为难梁郁:“带路吧,我去看看,若是你们能够解决,我还是不会出手的。”韶华喜笑颜开:“我来带路!”系统似乎想起什么,连忙道:“你刚刚来的比较匆忙,好像没有把傀儡拿出来,现在去岂不是见不到人?”时容与:“没事,澍清不见了,自会在别的地方出现。”系统:“行吧,反正你巧舌如簧,怎么都能解释过去。”时容与:“听起来你不像是在夸我呢。”系统:“废话,我怎么可能夸你?”等时容与在韶华和梁郁以及一众弟子的前呼后拥下回到方才古堡的房间里。床榻的鲛纱仍旧垂落在四周,只是床上空空荡荡,唯余四根链子丢在被褥见,却不见了被锁着的人的踪影。梁郁心中一沉,快步上前,掀起鲛纱的动作都显得有些急切。师兄呢?这链子上面的灵力也消失了,是师兄自己解开逃走了,还是……若是逃走了,师兄应当给他传音才是。韶华说出了另一种可能:“澍清师兄不会被古堡的主人抓到别的地方了吧?” 第41章 时容与却是朝他露出一个极浅的笑,随后轻轻推了他一下,将他推到了一个气泡里,气泡直接破碎,将韶华吞噬。韶华消失之前,听到时容与对他说:“来都来了,你也该找点自己的机缘。”韶华:“……”韶华不知道的事,在他还未彻底进入幻境时,时容与趁机撞入他的幻境,也消失在了原地。.时容与再次睁眼时,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梁郁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但牵着手9的无济于事,他们还是会被分开。他朝四周望了望,这场景有些眼熟——分明是绛雪峰的后山。他听到山洞中传来的些许痛苦难隐的闷哼声,一下便能听出是梁郁。他眸光一顿,抬步朝里面走去。血腥味霎时间扑面而来,萦绕在时容与的鼻尖,他差点就受不了要退出去,只是越往里走,那声音越清晰,也越痛苦。血腥味越发的浓郁,比起上次他在里头被迫走剧情毁掉梁郁的金丹还要浓。直到他真正看到里面残忍的一幕,时容与仿佛被冰冻一般愣在原地。眼瞳中反映出面前的景象,石床上蜷着一道小小的身影,那是梁郁,不,准确的来说,是四年前,甚至比四年前更小的梁郁。此刻的小崽子正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倒在石床上,那是寻常人根本做不出来的动作,鲜血几乎将他的衣袍浸染,石床上更是积了不少鲜血,顺着石头一路蜿蜒到地上。满地的鲜血,都是梁郁的,时容与难以想象,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鲜血。而梁郁正躺在石床上,明明是趴着的,双腿像是没了骨头似的扭曲着,双手也无力的垂在两边,脑袋侧着垂在石头上,散乱的头发沾着鲜血,黏腻的搭在他的脸上,像是地狱里的恶鬼,诡异残忍,可在时容与看来,却是觉得,好疼。明明小崽子没喊疼,可他就这么站着看着,无端觉得自己身上也没有一处不是疼的。他那么小……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身形也更瘦小一些,却承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时容与蹙着眉,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心里好似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上气。他养了四年的小崽子,那个总是对他笑脸相迎,还说要保护他的小崽子,听话又乖巧的小崽子,竟然被人折磨成这个模样。时容与头一次在这个世界,动了汹涌难抑的杀意。不是因为扮演角色进入状态,只是他自己。他抬眸去看另一道身影,只见行凶之人一身白衣,银白暗纹在裙边如云翻卷,脚下的鲜血未曾沾染他半分。清丽淡雅如同山巅雪,天上月。那人长发如瀑,身形修长,漠然如霜的脸上是对石床上的人的嫌弃与厌恶。明明生就一副悲天悯人的神佛像,却如同炼狱中蛇蝎心肠的恶魔。只是时容与在看到那人的脸时,身上的寒意要将他冻住,他竟一点表情也做不出来。时容与,不,准确的来说,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是原文中的时容与,真正的怀瑾仙尊。只是两个人好像看不见他这个突然闯入的人一般,时容与缓了好半天才走到梁郁的面前,抬手想要去触碰对方。只是指尖还未碰到人便穿透了过去。他碰不到任何人,像一只孤魂野鬼。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可当梁郁埋着的头缓缓抬起来,那双锐利的眼眸和他对上,仿佛穿过空间和时空的屏障,看到了他。那一刻,时容与的心丝丝拉拉的疼。第35章 时容与捏起了拳头,他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是抱一抱梁郁,或是安慰几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容与”攥住梁郁的头发,将对方的头被迫抬起,冷冷道:“可惜了,这天灵根那么好,就这样毁了,不是说了修炼的时候要紧守灵台全神贯注吗?你看看……弄成这样。”时容与猛的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原主。梁郁的天灵根竟是被原主生生毁掉的!没了灵根的梁郁修炼速度还能如此恐怖,原主是忌惮还是嫉妒?梁郁没有说话,齿缝间满是鲜血,不知是咬的还是被原主伤的。只是他的眼眸失去了光,变得黯淡无比,像是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所有希望,黑暗将他笼罩、吞噬,那洞口的光就在前方,可他怎么也碰不到了。很快,梁郁的眼底只剩下恨,强烈而又浓郁的恨意,他要杀了时容与,只要他还活着,总有一日,他也要废了时容与的修为,毁了他的灵根,让对方毫无尊严的匍匐在他的脚下!“时容与”最终离开了山洞,将梁郁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无所谓对方能不能活下来,即便是死在这里,对他来说似乎更好。外头的风雪吹不进来,但仍旧冷得让人发抖。至少时容与觉得,这绛雪峰的后山,太冷了。他想抱住梁郁,将那小小的一团抱进怀里,即便染他满身的鲜血也不要紧。可他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虚影,穿透梁郁的身体。梁郁最终还是一点一点爬出了山洞,时容与也不知道是怎么跟着小崽子出去的,只知道自己满眼都是雪地里拖动蜿蜒的鲜血。直到梁郁爬到院子里,“时容与”看见他,冷笑了一声:“命还挺硬。”梁郁嗤笑了一声:“那师尊最好赶紧杀了我。”原主却是淡淡道:“杀了你,毁我的声名,你也配?”梁郁笑意冰凉,在雪地里意识模糊,最终晕了过去。时容与看着场景变换,只见幼年的梁郁仍旧重新修炼,即便没有了天灵根,他的修炼速度仍旧不差,没多时又能够结丹。然而原主在他结丹之时再次出现,时容与皱起眉头看向来人,只恨自己只是虚影,无法护住身后的梁郁。小崽子被“时容与”一掌拍出了修炼状态,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他愤愤的望向原主,忽的又笑了出来:“师尊来的真及时啊,就这么忌惮弟子吗?”“时容与”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忌惮?这个词你也配?”梁郁撑着身子站起来,直直望向“时容与”,用手背擦拭掉唇角的鲜血:“既然我不配,师尊何必如此怕我结丹?”“时容与”一步两步,朝着梁郁走了过去,蹲下来扼住了对方的下颌,另一只手中幻化出青玉扇,他蔑视着梁郁,低笑了一声:“怕这个字用的也不对?只是不想而已。”“不要!!!”时容与在原主幻化出青玉扇的一瞬间便知道了对方要做什么,只是他扑了过去,穿透了对方的身体,落了个空,一回头,眼睁睁看着青玉扇抵在了梁郁的腹部。霎时间,青玉扇爆发的灵力将梁郁的丹田直接毁掉,即便只是大乘期的“时容与”,运用青玉扇的威力也不容小觑。梁郁瞳孔剧缩,顿时吐出满口鲜血,整个人蜷缩在雪地里,周遭的白雪再一次染上他的鲜血,他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哀嚎,因为他知道,那只会让对方更畅快。无数的鲜血从梁郁口中涌出,时容与看着雪地里痛到颤抖着身子的梁郁,心也跟着痛了起来。他走到梁郁旁边,跪坐在雪地里,鲜血仍旧沾染不到他半分,他只能穿透梁郁的身体,却仍旧想要揉一揉对方重伤的腹部,一边安慰道:“没事,阿郁,别怕,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但是,很疼。他的阿郁,快疼死了。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在他跟前笑着,那么乖,那么懂事,跟个小大人似的,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就因为所谓的剧情,所谓的男主,所谓的……悲惨的童年吗?“师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那样熟悉,他转头望了过去,只见梁郁就站在不远处,绛雪峰的雪落在他的发梢和肩上,而他怔忡的望着时容与。时容与看着已经成年了的梁郁,褪去稚气,没什么阴鸷,修长的身影走到他面前,跟着他一起蹲下来,拇指却抚上了他的脸颊,擦拭掉他脸庞的泪痕。梁郁望着时容与,像他安慰小时候的自己一般安慰对方:“别哭,师兄。”时容与将人抱进怀里:“阿郁,很疼吧?”梁郁眸光微动,随即淡淡勾出一个唇畔的笑,道:“不疼了,师兄,别为我难过,我会心疼。”时容与这才放开他,转过头道:“我没哭,雪太大了,落进我眼睛里了。”梁郁噙着笑,道:“是,师兄才不会哭。”时容与感觉自己下山一趟,什么糗样都让梁郁看见了,还好都是“澍清”出的丑,和他时容与没什么关系,不然他真的要羞愤而死了。时容与假装咳了两声,站起身道:“是幻境,但我碰不到他们,解法还在找。”梁郁却是站起身看向“时容与”,淡淡道:“这是我的幻境,我能碰到。”时容与微愣,随即反应过来,难怪梁郁会出现在这里:“你知道怎么破这个幻境?”梁郁轻轻笑了一声:“知道。”下一秒,他手持坠霄剑朝“时容与”闪身过去,青玉扇在身侧流转,梁郁丝毫不惧,冷冷的看着“时容与”,他招招皆能打到“时容与”实处,剑柄的凤凰石将落下的雪融化。时容与站远了些,看着他们打架,一边问系统:“洞两,你有没有什么删除记忆的功能?”系统顿时警惕起来:“你又要干嘛?”时容与:“把梁郁的记忆删掉,被他看见我哭,比我被链子捆在床上还要羞耻。”系统:“……”一天天的,净是事儿!淡青色的光与坠霄剑柄的凤凰石的红光在空中缠绕着,空中落下的雪都被剑气与灵力扫开,没多久,时容与便看见梁郁的坠霄剑一剑洞穿了“时容与”的心口。在从梁郁幼年被折磨的心疼中抽离后,时容与看到这一幕,虽然觉得原主确实该死,但又突然想到,自己之后回归反派师尊的马甲,也会被梁郁这样对待,心口好似也一阵疼。紧接着,梁郁手里的剑又刺穿了“时容与”的小腹,将丹田直接捅穿。时容与抖了抖,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再接着是脖颈、四肢,梁郁断了“时容与”全身的经脉,毁了对方的丹田,废了他的修为,青玉扇也被撕碎扔在了一边,上面沾满了“时容与”的鲜血。梁郁朝着时容与走过来时,时容与还在为之后他的处境出神,等他回过神,梁郁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像是有些委屈的问:“师兄是觉得,我太残忍了吗?”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坠霄剑剑柄,指腹摸索着凤凰石。怕师兄对他失望,觉得他残忍,甚至从此害怕他,他甚至还没怎么折磨时容与呢。若是这样他师兄都接受不了,那他修魔一事,更不能让师兄知道。他一定会藏的很好。时容与看着仍旧是那副小狗模样的梁郁,和方才虐杀原主的模样判若两人,他觉得好笑之余,又释怀道:“阿郁,不管是谁,任何时候,都没有权利对你做那些事,你要如何报复,师兄都支持你。” 第43章 第36章 时容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问完那句话,梁郁的脸又缓缓涨红了,也许是只挡了眼睛,还能听见禅房里的声音。他拉着人走远了一点,毕竟偷听墙角还听的这个,不礼貌。秉着梁郁现在已经成年了,性教育也该抓起来了,虽然好像也有点晚了,但不妨碍时容与看着红着脸的少年,叮嘱道:“你若是日后有了喜欢的人,切记不要强取豪夺。”梁郁闻言,看向时容与,问:“那若是,我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怎么办呢?”时容与毫不犹豫道:“那就放手,换一个,天下之大,总有一个你喜欢也你喜欢你的人。”梁郁却摇了摇头:“不会有的,师兄没喜欢过人,怎么知道放手有多难?又怎么知道,这天下还有比得过他的人?”时容与从梁郁的话里敏锐的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挑眉问:“我没谈过恋爱,难道你谈过?说的这么深沉,阿郁,你有喜欢的人了?”想想他们下山出来这么久,路上也见到了蓬莱岛的那么多女修,梁郁说不准看上了哪个,他竟然也没察觉到,真是可惜。梁郁看了时容与一眼,否认道:“没有,师兄随口说说,我也随便聊聊。”时容与轻笑一声:“行吧。”两人等到第二日,聂淮归从禅房出来,身侧还跟着两条蛟龙,不知道的以为有多威风,可仔细看,那蛟龙身上缠满了梵纹,将他们的灵力尽数压制。时容与和梁郁跟着一起去到了沧海,沧海之上,聂淮归端坐袈裟之上,口中念着经文,海面上梵纹升腾,形成一个巨大的圈。岚雪看着闭目念经的聂淮归,眼中只有霜雪般的冷意:“聂淮归,你可知屠龙者终将为龙所屠,你杀不了我们,但终有一日,我们会出来。”聂淮归淡淡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岚雪冷笑了一声:“好,那就等我送你去地狱。”封印阵法终究还是成了,金色的光将他们笼罩,万物好似披上了霞光,只是这光于妖兽而言,却是痛苦万分。蛟龙没有灵力抵挡,鳞片之间有鲜血缓缓渗出,一滴接着一滴滑落,落入深蓝的沧海之中。“呃!”在蛟龙即将被吸入沧海秘境之中,那金光却忽的减弱,直至黯淡。只见半空中盘腿坐着的聂淮归胸口被龙爪贯穿,鲜血从胸口和口中溢出,将身上的僧袍染成鲜红。下一秒,银龙化作人形,俨然是岚雪。但,是从幻境之外进来的岚雪,他神色漠然,眼睁睁看着聂淮归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岚雪瞥他:“去地狱吧,聂淮归。”幻境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在顷刻间碎裂,周遭的一切都化作烟尘散去,只剩下时容与和梁郁。时容与看了一眼周围,明明他们在沧海秘境中,却没有回到岚雪和岚烛所在的地方。“结束了?可是菩提泪没有出现。”梁郁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时容与也是这般想的,他刚要说话,忽的瞥见梁郁脖颈上的避水珠不见了,他轻轻蹙了蹙眉,问:“避水珠怎么不见了?”梁郁低头看了一眼,像是才反应过来:“许是刚才在幻境里和师尊打斗,无意中掉了吧。”时容与眉头皱得更厉害:“憋着气不难受吗?一直忍着也不说?”梁郁其实没有在憋气,只是听见时容与这般说,又看了一眼对方焦急的神色,忽的整个人往下沉了下去。时容与心中一惊,连忙游下去拉住了梁郁的手,一个用力将人扯到自己身边,他犹豫了一下,随即贴近梁郁,贴上了对方的唇,将口中的气渡给他。梁郁猛的睁大了双眼,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师兄……主动吻了他?他揽住了时容与的腰,将人往怀里贴,恨不得将时容与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主动且生涩地回应着时容与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时容与只当狼崽子是憋急了,胡乱的掠夺着他口中的空气。只是时容与虽然有避水珠,人工呼吸久了,竟也喘不上气来,梁郁甚至没给他一次换气的机会。他推了推梁郁,想要松开,再这样下去,他一个有避水珠的人都要在海里憋气憋死了。只是梁郁闭着眼睛,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他的抗拒。所幸在海底他们本就是传音,时容与不开口也能说话:“阿郁,松口!”梁郁如梦初醒,缓缓松开时容与,问:“师兄?”时容与趴在梁郁胸口,喘着气,道:“给你渡气,我却要喘不过气来了。”梁郁顿时一僵:“渡气?”师兄不是在吻他吗?时容与缓了缓,才道:“没了避水珠,你在海里没法呼吸,我当然得给你渡气,我送你出秘境吧,留在这里你会溺死的。”比起时容与刚才究竟是在吻他还是渡气的问题,他更不想被对方送走,就着现在的姿势将时容与抱的更紧:“别,我好像贴着师兄,也能在海底呼吸。”时容与扬眉。避水珠不用带在身上,贴着也能有效果吗?他将信将疑地看着梁郁,只见对方确实呼吸顺畅,丝毫没有溺水或是憋气的模样,时容与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人工呼吸多此一举了。他假意咳嗽了一声,目光乱飘,瞥见了一道身影:“聂淮归!”时容与正好缓解一下尴尬,松开梁郁就去追人,还没彻底离开,又被梁郁拽了回去,重新被对方按进了怀里。梁郁的目光落在了时容与的唇上,许是方才太过忘乎所以,时容与的嘴唇被他吸成了深红色,妖冶得好似盛放的彼岸花,薄唇微肿,反倒变得性感无比。他艰难的移开了目光,抱着时容与道:“师兄,你不贴着我,避水珠会没有效果。”时容与看着聂淮归走远,蹙眉道:“这样怎么追人?”他话音刚落,腰身被梁郁圈住,那人反而将他更加往怀里带了带,他正要开口,梁郁却抱着他,一个闪身便追上了聂淮归。时容与:“……”他做个挂件也挺好。梁郁瞥了眼安静的时容与,唇角的弧度就这么一点点挑了起来。两人跟在聂淮归身后,跟着他一路回到了岚雪和岚烛被封印的那个深坑。只是周遭的环境虽然和之前一般无二,银黑两条蛟龙却是一起沉睡着,似乎并没有醒来过的模样。时容与:“我们应当还没有出幻境。”梁郁点了点头。却见聂淮归僧袍随着他的身形飘动着,他缓缓落在银色蛟龙身前,抬手在胸前,口中念着经文,而岚雪身上束缚他的梵纹缓缓亮了起来,随着聂淮归的念诵,从蛟龙身上漂浮了起来,竟是脱离了蛟龙,随即消失在海中。岚雪身上的束缚被解开,却没有立刻醒过来,沉睡了太久的蛟龙,无人将他唤醒,只会在某一日挣脱噩梦自己清醒过来。聂淮归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伸手,似乎想要触碰一下蛟龙,只是在快要碰到时,又停在了半空中。“菩提,还不回来?”聂淮归耳边响起了方丈的声音,他只能收回手,最后看了蛟龙一眼,转身离开。梁郁见状,问怀里的时容与:“还追上去吗?”时容与点头:“追。”两人便跟着聂淮归上了陆地,时容与脸上闪过一丝纠结:“要不,把我放下来吧?阿郁。”梁郁却没松开,反而将时容与抄了膝弯抱起来:“若是我们还在幻境里,实际上仍在海底,师兄可不能掉以轻心,觉得这样抱着累的话,我抱着你走便是。”时容与怔了两秒:“我不是这个意思……”梁郁笑了笑:“没别人看见,师兄放心。”时容与:“……”行了,他的颜面在梁郁面前已经彻底扫地了。一点师兄的威严也没了。时容与破罐子破摔,干脆就这么靠在梁郁怀里,反正梁郁需要蹭他的避水珠。两人跟着聂淮归又回了感恩寺,聂淮归跪在大雄宝殿的蒲团上,如来金尊高坐其上,俯视着他,而他低着头,闭目念着“阿弥陀佛”。方丈站在旁边,重重叹息了一声:“去见蛟龙了?”聂淮归不语。方丈放下了手里的木鱼,缓步走到了聂淮归身侧,同他一起在如来面前跪下,道:“你命中有此劫数,若不亲手斩断,飞升无望啊!”聂淮归这才缓缓抬眸,道:“我若是造了杀孽,我还能成佛吗?”方丈无奈的摇了摇头:“它们是妖,是凶兽,上古神都恨不能杀之以绝后患,你杀了它们,那是除害。”聂淮归转头看向方丈,那白眉白须分明端的慈眉善目,可偏偏他只觉得异常锋利:“世人皆道上古蛟龙是凶兽,可他们,杀了谁吗?”方丈看着聂淮归,亦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只能叹了一声:“菩提,你魔怔了。”聂淮归抬头看向如来金尊像,那佛祖悲悯众生,不见喜怒,他注视了许久,隐约听到方丈在他耳边道:“不杀蛟龙,你便无法飞升,菩提,杀了那两只凶兽,你便能前往九重天,莫要让我,让世人失望啊。”聂淮归却仍旧呆呆地盯着如来神像,对于方丈的话无动于衷。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方丈何时离开了他都不知道。幻境中的日月仿佛按了倍速按钮,飞速轮转,也不知道日升几回,也没记住月落几度。但时容与清楚的看到,日月流转间,大雄宝殿上那尊如来神像淡然如水的眼瞳中,缓缓落下一滴泪来。时容与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转头便看见聂淮归的眼瞳中,和如来神像一样,滑落一滴珠泪。随即,便见聂淮归跪坐在蒲团上,仍旧是几日前的姿势,头颅却缓缓垂了下去。聂淮归竟是这样圆寂的?时容与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只见聂淮归脸上滑落的那滴泪飘在了空中,周遭泛着淡淡的金光。时容与拍了拍梁郁,从对方身上下来,拉着人正要靠近那滴泪,谁知那泪珠竟自己飞到了他身前,眨眼间钻入了他的体内。时容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原来这就是菩提泪。”梁郁却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师兄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吗?”时容与感受了一下,摇头道:“暂时没有任何感觉。”梁郁抬手按在时容与的心口处,方才菩提泪没入的地方,问:“这里呢?疼吗!” 第45章 “还记不记得文鹭师兄?当时死的那个惨啊,舌头被拔了,双手也被砍了,命根子都没了!”叶舒然见此机会,旧事重提。时容与的目光缓缓望了过去。朝肆也在一旁跟着道:“当时原本就是怀疑是梁郁,只是怀瑾仙尊保他,后来说探查到了魔气,可若是梁郁就是魔,那如此说来……人本就是他杀的!”时容与闭了闭眼,如今梁郁魔族身份暴露,之前不管是不是他做的,现在都会变成是他做的。果不其然,船上的弟子皆是一副原来如此的口气。“梁郁在妄虚宗潜伏这么多年,难怪我觉得他性格孤僻不好相处。”“妄虚宗上下没几个人喜欢他,原来是非我族类,大家都有感觉。”“原来不是我的问题,我还在想,梁郁其实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杀凶兽本就是降妖除魔,可就是不喜欢他,原来这是直觉在帮我。”“他还没伤天害理啊,只是怀瑾仙尊被他蒙蔽,保着他,那文鹭师兄肯定就是他杀的!”“就是就是!以后再见到他,我一定给文鹭师兄报仇!”时容与却是不太听得下去,梁郁这四年,原来一直受着同门霸凌。他挑开窗帘,冷冷望了出去:“文鹭一事,我与掌门已经查到是血魔所为,与梁郁无关,纵使他是魔族,也不该无端顶罪。”时容与说完,也不理会外面的弟子什么反应,又放下了帘子。外面的众人朝着窗帘行了礼,见窗子又关上,这才松了口气。“怀瑾仙尊被蒙蔽了那么久,如今知道自己的弟子是魔族,一定不好受。”“难为仙尊还为梁郁说话,唉,这梁郁欺骗仙尊,简直该死!”“怀瑾仙尊到现在还在维护梁郁,对这个徒弟是真好啊。”“魔族真是狡诈,该杀!”时容与懒得听,刚要去睡觉,隔壁的房门却被敲响,他怕出意外,特地将傀儡放在了旁边。“澍清师兄,我能进来吗?”听声音是韶华。时容与道:“进来吧。”韶华一进门就看见澍清师兄坐在床上,靠着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不宁的模样。他走到对方旁边,对时容与道:“澍清师兄,梁师兄不是魔族,一定是弄错了,对吧?”时容与看了他一眼,这大概是妄虚宗唯一一个不希望也不相信梁郁是魔族的人了。时容与朝他浅浅一笑,道:“他是魔族,但他也是梁郁,他不会作恶的。”韶华叹气:“我们以后是不是见不到梁师兄了?”时容与缓缓收回目光:“还会见到的。”再见,就是除魔大阵。.知州船缓缓下落,在妄虚宗停稳,时容与打发走了韶华,独自去见晏诲。四合峰主殿上,晏诲早早便等着了,他见时容与来,起身过来:“怀瑾一路辛苦了,血魔已除,如今魔族算是断了一臂。”时容与应道:“是,文鹭一事也该有所了结。”他指的是告诉所有人,文鹭并非梁郁所杀。晏诲自然清楚时容与特地说这个的目的,颔首道:“这是自然,只是梁郁虽然是你的弟子,但如今却是魔族,他在妄虚宗潜伏多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已下了追捕令,修仙界一众道友凡是见到他,皆可杀之。”“从今往后,他不再是你的徒弟,也不再是妄虚宗的弟子。”时容与皱了皱眉:“梁郁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逐出师门也就罢了,为何要赶尽杀绝?”晏诲重重叹息了一声,拍了拍时容与的肩膀:“因为他,身怀魔种,是未来的魔尊。”“我知道你对这孩子有感情,但怀瑾,师兄要提醒你,即便你再相信他,他都是魔族,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们日后只能为敌。”时容与并不赞成晏诲这话:“血脉身份并不能奠定一个人的好坏,以魔族与修者来区分,非黑即白,过于武断。”晏诲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的顶撞而生气,只是垂了垂眸:“这话虽说武断了些,但我身为一宗之主,当做表率,怀瑾,我不会逼你一定要与梁郁为敌,但你也不能阻挠我的决定。”时容与深深的看了晏诲一眼:“怀瑾明白。”晏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却见木清霜从后面走了出来:“想好了?”晏诲将人拉进怀里,坐在位置上:“既然他无情无欲,那我也只能走这最后一步棋了。”木清霜身体一震,贴着晏诲的动作就要起来,却被那人重新按进怀里,他声音微颤:“你如此……胆大妄为,怀瑾撞见我们……实属是无妄之灾。”晏诲挑眉,语气有些危险:“怎么?师尊开始心疼起小师弟了?”木清霜紧紧攥住了晏诲的衣袍:“你当初洗掉他的记忆,又将他送到梁郁面前,想让他和我们一样,或者让他爱上梁郁,绕了那么大一圈,最终还是得杀他,何必呢?”晏诲无声的笑了笑:“我这人一向心软,毕竟是我的小师弟,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杀他,可谁让他不动凡心,无情无欲呢?既然他不能师徒悖伦,失去的记忆也终有一日会被记起,不如还是杀了吧。”木清霜闭了闭眼,脸上不知何时早已红透了:“冠冕堂皇。”晏诲笑道:“还是师尊了解我。”.时容与回绛雪峰的路上,系统又和他吵了起来。系统:“你现在是反派师尊!以你的人设,不是应该假装秉公执法,赞同晏诲的行为吗?”时容与的思绪飞远了一些:“你说,这个任务我能不能放弃呢?扣多少奖金?”系统:“你也知道自己ooc要扣奖金……?啊?你说什么?”时容与:“放弃这个任务。”系统:“???你都走到这了,快结束了,你要放弃?!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还说,你是专业的吗?难道……你爱上你徒弟了?”时容与无语:“……你脑子被欲魔占据了吗?我放弃任务就是爱上他了?我看着他长大的,我怎么会爱上他?”系统:“你没爱上他你为什么放弃任务?”时容与轻轻叹息了一下:“有点心软了,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小孩,他对我……对师兄这个身份的我,还是挺不错的,我要是这时候捅他刀子,我也太不是人了。”系统:“……你等下,我查查。”时容与走到绛雪峰,漫天大雪再次落在他的身上,只是这绛雪峰上,如今就只有他一个人了。没一会儿,系统便给了他答复:“真抱歉,你之前奖金扣的太多了,都快负数了,这个任务你要是完不成,你就得倒扣,到时候会直接被主神系统抹杀。”时容与一向能屈能伸:“你说得对,我是专业的,npc人物而已,我刚刚不小心入戏太深了。”系统:“……”就你能叭叭。时容与在莲池边坐下,绛雪峰的雪已经无法再令他感觉寒冷,反而还有些舒适,他靠在池子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梦里是一片漆黑,但梁郁格外显眼,狼崽子断了一只手,浑身都是血,分明是长大了的模样,偏偏跪在雪地里,鲜血将他周围白净的雪都染成了殷红,看上去极为可怜。时容与想要靠近对方,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只能看着梁郁朝他伸出手,痛苦的唤他:“师兄……我好疼啊。”时容与只能安慰他:“不疼,师兄会救你的,不疼。”“师兄,别丢下我,你说过不会抛弃我的!”梁郁突然冲着他喊,挣扎着起来,想要抱住他。下一秒,时容与陡然惊醒。“澍清师兄,你在吗?”院子外传来韶华的声音,时容与从梦中回过神,连忙幻化成澍清的模样,道:“我在。”韶华从外面走进来,就看见时容与坐在矮桌边出神,他轻叹了一声。梁师兄成了魔族,澍清师兄一定很伤心,如今绛雪峰少了个人,澍清师兄也一定很难过。他坐在矮桌旁边,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时容与,有些不忍心道:“澍清师兄,你现在还能联系上梁师兄吗?他被仙门通缉了,我听说……是怀瑾仙尊下的令,还将他逐出师门了,你要不要告诉他一声?”时容与给韶华倒茶的指尖一顿:“谁下的令?”不是晏诲吗?韶华小心的接过满出来了的茶,道:“怀瑾仙尊啊,除了怀瑾仙尊将人逐出师门,还能有谁?他可是梁师兄的师父。”时容与淡淡垂眸,他握着手中的茶壶,摩挲着壶柄,只能道:“我也联系不上他。”韶华又叹了一声:“仙门弟子现在都在找梁师兄,他受了重伤的消息也都散布了出去,都说现在是杀他的最好时机,梁师兄现在一定四面受敌。”时容与抿了口茶,听着和原剧情一样的走向,淡淡道:“没人能找到他,除非他自投罗网。”韶华松了口气:“那就好,梁师兄应该没那么笨,现在回妄虚宗自投罗网。”时容与:“……”这真不好说。毕竟,如果澍清出了什么事,梁郁肯定会回来。韶华离开后,时容与正准备回房重新睡一觉,毕竟刚才那个梦他根本没睡好。只是他这觉注定睡不了。方石仪来了。时容与重新变回原样,不耐地望向院门口。方石仪看了一眼支着脑袋有些慵懒的时容与,关心道:“怀瑾师弟脸色不大好。”时容与是想睡觉被打扰,气的。但在方石仪眼里,便是他被徒弟蒙蔽多年,气的。他不是韶华,不会特地戳时容与的痛,于是问:“怀瑾师弟的傀儡木偶用完了吗?”时容与拿出怀里的三个傀儡小人放在桌上,其中一个已然破破烂烂,像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坏了一个,还能修吗?”方石仪笑了笑:“我还以为会是三个都坏了呢,才坏了一个,这东西本就是废了便丢的,不必修。”时容与点了点头:“那这两个还你,这个我就留着了。”他说着,将那个坏了的小木偶人拿了回来。方石仪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用,送你的,你留着日后有需要再用吧,不过我倒是研究出了新的木偶人,之前这些只能分出一缕神识操控一下,新的这个可以将全部的神识放入其中,若是神识能融合,说是重新拥有一具身体都不为过,只是全部的神识离体太久,对自己也不好,还是不建议放入全部神识的。” 第47章 “尊主大人,您这把剑对您来说,很重要吧?”梁郁握着剑的动作微顿,不动声色地反问:“怎么?”药魔指了指坠霄剑,浅笑道:“我听说,一个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拿出来的第一件东西,一定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而送他这件东西的人……一定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梁郁指尖抚过剑身,眼底的冰冷化作柔和:“最重要的人……”师兄,确实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还真是。”药魔听他承认,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最重要的人可不就等同于对方的弱点了?抓到那人,何愁梁郁不服从?只是梁郁这般光明正大的承认,莫非这重要之人,已经死了?她正内心万种猜测,欲魔匆匆从门口进来,他看见药魔也在这里,眼中的诧异化作了然。这女人胆子大的很,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非得弄到手,人也不例外,不过看这情形,药魔这次是没能弄到手了。梁郁懒倦的抬眸:“什么事?”欲魔看着梁郁神色不耐,猜测是被药魔整烦了,连忙道:“魔尊,仙门已经将您通缉了,另外……还有一个消息,我想您会想知道。”梁郁看着他,又听见欲魔道:“您在妄虚宗的师兄澍清,因为替您说话,被罚在四合峰废除修为,与您一起逐出师门。”欲魔话音还未落下,只觉得周围的魔气都在隐隐颤抖,魔界的魔气会受到魔界主人的影响,可以随意操控,这也是魔种的可怕之处,也是为什么,梁郁体内有魔种,便就注定是魔界的魔尊。梁郁紧紧捏着手里的坠霄剑,眼眶的血色令他看上去格外暴戾,那神情,比起方才对魔族挑衅的冷漠淡然,更为可怖。药魔缓缓后退了一步。这个妄虚宗的师兄,想必就是魔尊最重要的那个人吧?第39章 “澍清不在宗门又如何?左右不过是将梁郁引来的圈套罢了,石仪不是有傀儡吗?用他的傀儡,故技重施。”晏诲坐在主殿上,看向一旁紫色衣袍的师弟。方石仪看了一眼莫霖,问:“这事……也瞒不住怀瑾师弟,不喊他来,他之后知道会更生气吧?”晏诲轻轻叹息了一声:“怀瑾一直想和梁郁缓和关系,谁知梁郁竟是魔种,怀瑾被骗了那么久,还向着他说话,可见是将徒弟放在心上的,这事告诉他,恐怕他不会同意。”方石仪点头:“是啊,怀瑾师弟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他那天若是知道了,岂不是……”晏诲摆了摆手:“无妨,我会将他支离妄虚宗,梁郁如今魔功尚未大成,是除掉他的最好时机,若是等他彻底将体内的魔种炼化,这三界就该乱了。”“师兄要将谁支离妄虚宗啊?”大殿门口传来了时容与的声音,他神色淡漠,一双眼瞳宛若琉璃,正直直朝这里望了过来。晏诲抬眸看向他,浅笑道:“还是把你惊动了。”时容与款步朝里面走,一边道:“我竟不知我何时将梁郁逐出师门,也不知何时要将澍清逐出师门了?师兄连问都不问我,便擅自处置我的徒弟吗?”晏诲起身,轻轻蹙了眉:“虽说他们是你的徒弟,但也是妄虚宗的弟子,我身为掌门,无权处置吗?还是说,事到如今,怀瑾是打算包庇梁郁,任由魔尊重临吗?”两人这般对上,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方石仪有心想劝,但又不知说些什么,只能抬起手又僵在半空。半晌,时容与才道:“师兄怎知,怀瑾一定会帮着梁郁?我虽是梁郁的师尊,却也是仙门弟子,怎么会想魔尊重临,三界大乱?”殿上三人闻言,齐刷刷看向他。时容与垂眸,接着道:“澍清如今不在妄虚宗,此前我为了同梁郁缓和关系,扮演澍清还算有些经验,此番还是由我来吧,否则,梁郁可没那么容易上当。”左右这剧情躲不过,他还得完成任务,全文梁郁的转折高潮节点,奖金不管是拿还是扣,都是成倍的。晏诲有些诧异的看向他:“你……要自己动手?”时容与淡漠的笑了笑:“除魔卫道,是仙门弟子的责任。”晏诲垂眸,敛下眼底的一丝疑虑,道:“好,既然怀瑾师弟都这么说了,那明日,澍清就在四合峰废除修为,逐出师门。”时容与应了一声,转身就走。方石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起身道:“我去再给怀瑾师弟送个傀儡。”莫霖见状,便也离开了。晏诲看着众人离去,面上温和的笑意才缓缓敛去:“他怎么突然又对梁郁冷心冷情了起来?明明昨日还在替梁郁说话。”木清霜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时容与的背影,道:“见怀瑾的第一面我便说过,他适合无情道,只可惜,这世上没什么修无情道的功法留下来,否则,他如今早该飞升了。”晏诲若有所思道:“无情道啊……要我说,最适合无情道的,难道不是师尊吗?”木清霜瞥了他一眼:“若按你这么说,你也挺合适。”晏诲放肆的笑了起来,那是在人前不可能出现的爽朗笑声:“师尊说的是。”“除魔大阵师尊准备用哪个阵法?”木清霜转身回里间:“重要吗?”反正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时容与前脚刚出四合峰,后脚方石仪便赶了上来:“怀瑾师弟!”时容与停下步子,转头看向来人:“石仪师兄?有什么事吗?”方石仪和他并肩而行:“怀瑾师弟,我刚才给你算了一卦,明日之行可是大凶啊!这事交给掌门师兄不好吗?你何必亲自动手淌这趟浑水呢?”时容与淡淡一笑:“你们都在说,要引梁郁入圈套,借此杀他,可你们没想过,万一明天杀不了他呢?”方石仪一愣:“杀不了?有师尊亲自动手,一个还未炼化魔种的魔尊,怎么会杀不了?”时容与轻轻摇头:“凡事不能这般笃定,万一呢?”方石仪:“万一……”时容与接着话头道:“万一梁郁没死在除魔大阵之下,他就此恨上仙门,恨上妄虚宗,此后他成了魔尊在魔界站稳脚跟,第一件事便是杀上妄虚宗,再将仙门搅个天翻地覆,皆时,才是真正的三界大乱。”方石仪听的心惊肉跳,又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时容与,问:“既然你都想到最坏的结果了,为什么还要亲自动手?”时容与走进大雪里,漫天的雪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身上,可越聚越多的雪覆盖在他身上,又好似堆起高楼,要将他狠狠压在底下。“因为……不论最终结局如何,梁郁活下来,我都会成为他要复仇的对象,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从始至终只恨我一个人就好了。”方石仪没有跟着时容与走进院子里,漫天的雪仿佛将他与时容与隔绝,他看着被白雪压了满身的人,最终只能重重叹了口气:“怀瑾师弟,你其实可以不必活的如此辛苦。”时容与冲他笑了笑,随意的掸掉了肩头的雪,好似那不过指尖尘埃:“我的徒弟,我自当负责。”当时叹息一声,他劝不住时容与,也不打算再劝,只能将傀儡的事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绛雪峰。“你可真是冠冕堂皇啊!”系统在时容与体内憋了那么久,终于在方石仪离开后,忍不住吐槽。时容与笑了一声:“一切,都是为了维持人设。”反派师尊的人设不一直都是这样表面大义凛然,为仙门,为妄虚宗,为除魔,舍己为人吗?系统:“没事,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完成任务回去休假了!”时容与短促的笑了一下:“是吗?也不知道是谁,上一回我只休了一天假,就给我派了下一个世界剧情修复任务。”系统:“……”啊!他突然好像聋了!.朝阳初升,山间笼罩着一层白雾,犹如化为实质的仙气在群山间缭绕,像是一缕白烟在金坛之上袅袅升起。四合峰的广场好不热闹,平时只有考校的时候,广场上才会聚集这许多的人。而此刻,不同时期进入宗门的弟子皆汇聚在这里,目光无一不落在圆台之上被锁链锁住的那抹白色的身影上。那人一头墨色的长发去瀑布倾泻而下,雪色的衣袍被微风轻轻拂动,黑与白交织缠绕着,好似白纸上那墨汁肆意挥洒作画。清晨的日光并不刺眼,却也照得圆台上的人露在衣袖外的那截手臂,明晃晃的白,尤其是那一截手腕上还有着被铁链磨过的红痕。只是那痕迹颇深,像是剧烈挣扎许久,倒不像是刚带上铁链所能产生的。但没人深究这些,他们只会紧紧盯着那截白皙的手腕上被蹂/躏出来的痕迹,随后浮想联翩。“澍清师兄和梁师……魔尊的感情一直很好,只是没想到,居然为了魔尊说话,还要叛出师门,这也太是非不分了。”“是啊,那可是魔尊,就算他以前是妄虚宗弟子,但他入了魔,就不再是仙门的人了,魔族……嗜杀成性,都该死!”带头说话的正是叶舒然和朝肆。两人开了话头,其他的弟子便也讨论了起来。“说起来,之前文鹭师兄被魔族所杀,后来掌门说是血魔所为,可若是梁郁是魔尊,那血魔听他调遣杀了文鹭师兄也就合理了。”“是啊,梁郁潜藏在妄虚宗那么久,怎么可能真的纯良无害,什么都没做,文鹭师兄定然是他让血魔杀的!”“唉,澍清师兄这般帮他说话,也不知道是被蛊惑还是……”“什么蛊惑,说不定澍清也是魔族呢?”“就算不是,他如今能帮着魔族说话,日后说不定也能帮着魔族杀害同门!”“就是!杀了他,除了这个祸患!”朝肆和叶舒然听着周围的群情激奋,对视了一眼,眼底闪着得逞的笑意。无论真相是什么,梁郁和澍清,一个成魔,一个马上就要被废,甚至被杀,也算是给文鹭报仇了。只是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韶华看着圆台上的“澍清”,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澍清师兄和梁师兄感情好,澍清师兄给梁师兄说几句话,怎么就要被废修为逐出师门呢?更何况梁师兄虽然入了魔,可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在他看来,反倒像是仙门在逼梁师兄做些什么事情。可他毫无办法,他替澍清师兄求情也没用,他说的话也没人听。这一刻,他不经希望梁师兄出现在这里,把澍清师兄救走,离开妄虚宗,越远越好。时容与分了一缕神识在傀儡身上,他闭着眼睛将周遭的嘈杂屏蔽,在旁人看来,却像是他不堪受辱,不想看也不想听那些中伤他的话。不远处站着的晏诲望着圆台上的“澍清”,最后问道:“澍清,你可认错?”时容与坐在一边,方石仪和莫霖都知道这场戏,故而没去吵他,任由他安静的坐在那里,操控圆台上的“澍清”。“澍清”这才缓缓抬眸,看向晏诲,神色却坚定道:“澍清……无错。” 第49章 “不要……不要啊!!!”梁郁紧紧抱着“澍清”,可对方就像是一把沙,从他怀里缓缓流走,抱的越紧,却仍旧留不下一点。妄虚宗上,是梁郁撕心裂肺的绝望。是报应吗?他将欲魔化作漫天血雾,将其他妖兽魔族用同样残忍的方式杀死的报应吗?若是他今日不来,若是他束手就擒呢?直到时容与的身体彻底在他怀里消失,地上忽的多了两滴水珠。晴空万里,并无雷雨。那是梁郁的泪。他抓着“澍清”躺着的地方,手指狠狠的扒着圆台上雕刻的凹凸之处,用力到手指发白,用力到鲜血从指甲中渗出,将圆台染上更多的血色。半晌,他缓缓站起了身,阴鸷的目光一一扫了过去,最终落在了怀瑾仙尊时容与的身上。那人直到此刻,也不曾抬眼看他一眼,也不曾留恋他师兄,目光冰冷漠然,明明长了一双悲悯众生的眼眸,偏偏不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好冷的心啊。这妄虚宗,四合峰,比绛雪峰冷上百倍千倍。梁郁突然笑了起来,圆台上一片寂静,唯有他低沉阴郁的笑在四合峰的广场传了个遍,听得每个人毛骨悚然。黑雾在瞬间缠上他的身体,梁郁周遭的气息可怕的攀升着,浓郁的魔气仿佛要将他整个吞噬。“这……这是怎么回事?”“梁郁不会是……在这里,彻底炼化魔种吧?”“好恐怖的气息,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在发抖了,可是我明明不想抖啊……”方石仪神色凝重,果真让怀瑾师弟说准了,梁郁没能杀死,那下一步,梁郁便要杀他们了。他不由得转头望向时容与,眸光却猛的一顿。只见时容与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将雪白的衣角沾染了几朵红梅。头疼。“澍清”死了,他留在傀儡身上的一缕神识受到重创。神识受伤比起其他的伤都要严重,承受的疼痛也是其他伤痛的千百倍,时容与顿时脸色有些苍白。方石仪问:“怀瑾师弟,没事吧?”时容与稳住了身形,只能摆了摆手:“无碍。”他看向圆台上的梁郁,轻叹了一声,刚要再度抬手,阻止梁郁炼化魔种,下一秒,黑雾散开,他和一双充血的眼眸直直对上。时容与心中一凛,只见梁郁扯出一抹讽刺的笑,下一秒便出现在了他身前。那速度之快,是时容与的灵力都尚未凝聚出来。方石仪和莫霖挡在他的前面,莫霖利刃刚出鞘就被一道魔气震碎,而方石仪不过是个药修,在时容与面前撑起一道结界,被梁郁抬手便化作了齑粉。莫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震惊的看向梁郁,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他的本命剑被震成了碎片。魔种……竟然这般强大吗?这就是,能对抗上古神的实力?方石仪也被甩了出去,重重撞到了墙上,没能爬起来。时容与刚皱起了眉头,便见梁郁一个抬手,扼住了他的脖颈,似乎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他唇角的鲜血:“这就是生死引的代价吗?我师兄死了,你却只是吐口血这么简单?”时容与只觉得脖颈间传来的痛和方才神识受伤不遑多让,他丝毫不怀疑梁郁想要当场掐断他的脖子。只是梁郁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将时容与提了起来,倾身在对方耳边道:“弟子知道,师尊也不是个怕死的人,所以弟子,绝不会让师尊这么便宜的死了。”时容与垂眸看着他,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洞两,能开痛觉屏蔽吗?梁郁要冲我发疯了。”系统:“痛觉屏蔽只能使用一次,你确定要现在用吗?”时容与:“……那还是留到血池吧,但是这只能使用一次的规定怎么还不改改啊?我记得我上次提过意见了,万一任务中途疼死了,任务失败,扣的还是我的奖金!”系统:“嗯……据说主神系统那边没批,说是不利于走剧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演技的。”时容与:“……万恶的资本家。”系统:“不过主神那边通过了痛觉降低的审批,你要尝试一下吗?”时容与看着梁郁另一只手缓缓抚到了他的手腕间,动作看似温柔,可那眼神却冰冷异常,他心中警铃大作,连忙道:“开开开!”他心里刚喊着打开痛觉降低,梁郁便已经生生折断了他的手腕,剧痛瞬间从腕间传来,还好系统开的及时,剧痛只停留了一秒,但这一秒也足够时容与额头冒出了虚汗。他面色痛苦,低低轻呼了一声,右手以一个极为扭曲的动作垂下。可梁郁只是漠然的看着,他看着时容与痛苦的表情,他本该痛快的,他明明在替他自己和师兄报复,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开心?他神色冰冷,甚至有些麻木,缓缓的,又握上了时容与的另一只手,如法炮制,再次折断。晏诲看着梁郁如此残忍的做法,忍不住道:“梁郁,他终究是你师尊,你如此待他,欺师灭祖,果真是入了魔道吗?”梁郁扯了扯嘴角,嗤笑了一声:“师尊?他时容与也配?他甚至配不上怀瑾仙尊的名号。”梁郁一边说着,一边废了时容与的手腕脚腕,晏诲抬剑朝他刺来,想要救下时容与,却在剑锋距离他一尺时,黑雾挡住了晏诲,令他无法再往前刺入半分。晏诲蹙起了眉头,注满灵力,将黑雾生生划开,寒光眨眼劈到了梁郁的肩头,梁郁却是连着时容与一起,闪身在了百米之外。好快的速度!晏诲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魔气朝着他劈了过来,晏诲连忙侧身躲开,那魔气堪堪擦过他的脖颈。晏诲落在地上站定,看着梁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只见鲜血沾了满手。他瞳孔一缩,口中却缓缓溢出鲜血,一口接着一口。方石仪:“掌门师兄!”莫霖:“掌门师兄!”梁郁没有理会他们,转头又看向了时容与,此时的怀瑾仙尊因为四肢的疼痛而脸色发白,修仙界第一美人,即便面露脆弱的模样,却也是好看又惹人怜爱,苍白的唇色与雪一般,好似绛雪峰上堆砌的雪人,只需要他稍稍用力,便会碎了,可梁郁丝毫没什么怜爱之心,只是抬手探入了时容与的灵芥中——灵芥是修者储物之地,一般旁人是不可能擅入的,此地与神识相通,一旦触碰,便是连神识也让人畅通无阻了,无人会冒如此风险。梁郁只是随意一探,时容与刚要挣扎,灵芥阻挠着梁郁的探入,却被梁郁强势的击碎了那道防护。时容与眉头皱得更深,在梁郁探入灵芥的那一瞬间,他的本就受了伤的神识叫嚣着抗议着,疼痛席卷了整个灵台。梁郁从灵芥中拿到了青玉扇,抽离出来,他当着时容与的面展开那把青色灵力流转的扇子,轻蔑的瞥了时容与一眼,冷笑道:“师尊这青玉扇上,沾满了我的血吧?”时容与看着他,气息微弱:“你要做什么?”下一秒,梁郁如同撕一把纸扇,轻而易举的将青玉扇撕碎。青玉扇是时容与的本命法器,修士的本命法器被毁,修士也会遭到反噬。时容与今日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吐那么多血。韶华在圆台上看着梁郁的动作,欲言又止。他有些想让梁郁停手,怀瑾仙尊虽然一声未吭,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怀瑾仙尊已经身受重伤。而梁郁,轻而易举的将怀瑾仙尊伤成这个模样,一件一件,像是在清算什么,却又不杀了对方。所有的仙门弟子都这么看着,看着声名赫赫的怀瑾仙尊,被自己的徒弟废了四肢,任凭对方在灵芥中探囊取物,无力阻止那人毁掉他的本命法器。毫无还手之力,狼狈至极。简直就是折辱。可韶华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去劝梁郁停手,毕竟澍清师兄尸骨无存,是妄虚宗欠梁郁的。青玉扇被撕碎,扇子上的灵力散去,变成了普通的一把扇子,黯淡无光,就这么被随手丢到了一旁。时容与还没缓和过来,梁郁又靠近了他。他喉间满是血腥,发不出什么声音,只能抬眸冷冷望着梁郁,那双平日里见了他总会噙着点笑意的眼眸,此刻唯有深渊般的黑,与无尽的冷。那人挨得他很近,随后缓缓抬手,贴上了他的小腹。时容与一刹那,知道梁郁要做什么,沧海秘境中,梁郁也是这般将幻境中的师尊折磨致死的。他瞳孔一缩,梁郁的魔气已经渗入了他的丹田,化神期的丹田中满是灵力,褪去元婴的稚嫩,灵府中是一个虚幻的他。但魔气横冲直撞,将时容与的灵府一寸寸捣毁,时容与的脸色也越来越白,身体不自觉抖了起来。还好系统给他开了痛觉屏蔽,不然这会儿他怕是要疼死在这里了。这狼崽子对付反派师尊倒是一点儿也不手软。梁郁看着时容与宛如白纸一般的面容,嗤了一声:“师尊真是好定力,不像弟子,被毁修为不得结丹时,早就疼得缩在地上了。”修为被毁,四肢被废,时容与最终还是昏了过去。但梁郁没那么容易放过时容与,他看着狼狈的时容与,心中的恨意不曾平复半分,阴鸷的视线紧紧盯着对方,而后带着人消失在原地,朝着魔界掠去。方石仪撑着身子站起来,看着身上满是鲜血的晏诲,静静道:“掌门师兄方才,可是尽了全力吗?”晏诲转头看他,反问道:“怀瑾是我师弟,我没能救下他,反而让魔头如此折辱他,是我之过……”方石仪没再说话,只是静了几息,只听见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开来。他转头望去,是晏诲的本命灵剑,胥归。他垂下眸,轻叹了一声。“梁郁,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话音刚落,晏诲脸色猛的一变,只见妄虚宗上空,有银光极速掠来,伴着上古神的气息,一声龙吟在半空中彻响。银鳞闪烁,几乎让人不敢与之直视。“上古蛟龙……梁郁竟然能收服蛟龙?!”第41章 药魔看着从外面疾步走来的欲魔,放下腿张望了一下,没看见梁郁,才问:“不是去救尊主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去了吗?人呢?难不成已经迫不及待的去房间了?” 第51章 第42章 “啊啊啊啊!我的小宝贝!我的黄金蟒!!!!”药魔蹲下来将黄金蟒捏在手里,看着掌心被劈成两半的小蛇,痛哭起来。她站起身瞪向梁郁,却又被对方周身可怕的气息噎住,只能弱弱道:“尊!主……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我的宝贝啊!”梁郁却没空搭理她,目光紧紧盯着时容与,等着他的解释。可时容与没给他解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闭着眼仿佛刚才只是他的幻听。梁郁冷笑了一声,看着时容与腕上伤上加伤,心里更加烦躁:“你如此费尽心机装作师兄唤我,是想求饶吗?时容与,我师兄是被你杀的,他被你杀了!魂飞魄散!你凭什么向我求饶?!”梁郁拽着时容与,一把将人甩到了地上,欲魔进来的时候,正好能看到倒在地上面色苍白的时容与,他嗤了一声朝里面走去,又看见药魔抱着自己的黄金蟒哭。他觉得今天大殿上发生的事他可真是太舒心了,于是对梁郁道:“抓来的妄虚宗弟子都被关在了地牢里了。”梁郁沉沉的应了一声:“嗯。”欲魔瞥了一眼地上的时容与,那人从云端摔在泥里,比之前更让他起施虐欲,纤细修长的身量和身上露出的伤痕,无一不让他想要将时容与狠狠箍在掌心。“尊主,还记得你之前答应我的吗?时容与……属下要亲手折磨他一番,以报血魔之仇。”梁郁顿了顿,随即道:“随你,别让他死了。”欲魔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是!”他朝着时容与走去,似乎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尊主,妄虚宗抓来的弟子中有个自称韶华的,说是您的好友,想要见您。”韶华……时容与隐约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原本倒在地上的身形轻轻动了动。韶华也被抓来了吗?但没人能解答他的疑惑,他被人抱了起来,那人身上全是魔气,如同烈火灼烧他的身躯,可他躲不开,只能忍着,任由那人将他抱在怀里,离开魔宫大殿。梁郁看着欲魔抱着人离开的身影,双手紧紧捏成了拳。不知为何,他总是会将时容与看成他师兄,师兄在的时候如是,如今师兄死了,他还如是。可时容与怎么配和他师兄如此相像?他师兄就死在他的怀里,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他却频频将另一个人看成师兄,他究竟在做什么,想什么?!梁郁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师兄,对不起……”药魔看着梁郁突然发疯,生怕这人不仅把她的黄金蟒切成两半,等会还把她也切成两半,于是跟上欲魔:“等等我,我也去!”“你把他扔到蛇窟去吧,那里全是剧毒无比的蛇,咬上一口疼半个月呢,这要是全身上下咬个遍,以后见到蛇都得跪下喊爹!”“对了对了,我那蛇窟里还有淫蛇,要不要试试,我很期待看到清冷无情的怀瑾仙尊被淫蛇纠缠得□□的模样,一定好看极了!”“或者……我还有更花的,我那里什么宝贝都有,快快快。”梁郁将药魔的话尽数听入耳中,他转身回了寝宫,可不知怎的,那些话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为什么要去想时容与会被如何对待?那个虚伪小人,活该承受这世间一切的折磨,千百倍的痛苦都尝尽了,将原本那些可笑的自尊都碾碎,才配去地下见他师兄。可他脑海里,不知为何,蹦出了师兄在韶华的生辰那日喝醉的模样,他也曾幻化成蛟龙,缠在师兄的身上,手腕上,脚腕上,只想对方身上的每一处都被他紧紧缠绕。师兄当时的表情分外好看,微红着的脸和轻声的呢喃,让他舍不得放开,于是他大着胆子缠着对方缠了一夜,醒来才找了个借口。可是……这和时容与有什么关系?他究竟在担心什么?顾虑什么?!梁郁一抬头,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惨白的脸,阴沉的神情,充红的眼睛,和地狱的恶鬼,毫无分别。他又想起时容与唤他“阿郁”,时容与以前从来不这么叫他,都是直呼名字,叫他梁郁,真的是因为求饶吗?若是虽然,为何再那之后,紧闭双眼,一言不发?“阿郁……”梁郁陡然睁开双眼,明明镜子里仍旧是他那张阴沉的脸,可偏偏,他听到的却是他师兄在喊他。幻觉吗……?可是为什么,他的心慌成这样?梁郁不明白,但身影还是消失在了原地,朝着蛇窟而去。蛇窟。魔宫中有一处地域是专属于药魔的地方,药魔平日里不爱干别的,就喜欢搞一些奇怪的东西——她虽然叫药魔,擅长的却是蛊和毒,她住的地方一瓶子一瓶子全是毒药,瓶子上甚至连个标注都没有,药魔摆明了没给任何一个来她住处的人留活路。没标注是什么毒,意味着,她也找不出来对应的解药。又或者,她根本没炼制过什么解药,所以也就更不用标注是什么毒了。除了那些没名字的毒药,药魔还很喜欢养一些“小宠物”。她身上无时无刻缠着的黄金蟒是她近期最爱、最用心饲养的一条毒蛇了,只可惜被梁郁对半劈死了。但一条小蛇,她再喜欢,转眼也就忘了,她的住处爬满了毒虫,蜈蚣、老鼠、蜘蛛、各种蛇,以及其他带着剧毒的“小宠物”。欲魔其实大多数时候不愿意来药魔这儿,因为他在这里就算不小心中了招,这个疯女人也不会给他解毒的。但欲魔很乐意见到时容与被毒。他抱着怀里的人,笑的残忍,两人走到蛇窟,那其实是一个深坑,坑底满是毒蛇,大的小的,纯色花色,每一条都不尽相同,但都一样剧毒无比。“喏,那条红色的,像血一样的颜色,好看吧?它就是淫蛇,怀瑾仙尊被它咬上一口,恐怕表情也和它一样漂亮。”欲魔嗤笑了一声,对怀里的人道:“时容与,你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吗?杀血魔的时候,想过吗?没有吧,后悔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边笑着,一边狠狠将时容与扔了下去。疼……落地的那一刻,时容与感觉自己的脊骨都快断了,还好系统一直给他开着痛觉降低,否则他都撑不到现在。“洞两,这剧情什么时候才到头啊?”系统:“根据男主对你的恨来看……应该还没那么容易放过你。”时容与:“……”时容与大抵是最近受的痛太多了,意识昏昏沉沉的,脑子也不太清楚,导致他最近都没有想过,还有一条路。韶华。梁郁不打算这么快走血池的剧情杀了他,那他可以自己创造剧情,加快自己死遁。蛇窟底,周围全是“嘶嘶”的蛇声,它们游走着朝时容与探寻,围了过来,但越是如此,时容与的思绪反而越来越清晰。只是没一会儿,脚踝上冰凉的触感便打断了他在脑海里的构想,两条花蛇攀上了他的脚踝,一圈一圈将他缠绕,甚至往上缠上了他的小腿,蛇信子吐露舔舐过他的肌肤,令他一阵颤栗。时容与想往后退,想把自己缩起来,饶是他不怕蛇,见到那么多的蛇密密麻麻朝他涌来,他也会觉得恶心和恐惧。可无力的手脚让他无法躲避,蛇窟底下也没有任何他能够藏身的地方,他像是给这些蛇投下来的食物,很快就会被分而食之。即便知道自己不会死在这里,但时容与很难相信,自己如何能够出的去这蛇窟。不同的蛇缓缓缠上他的手腕,一条血色的蛇攀上了他的脖颈,在他的下颌用蛇信子碰了碰。药魔满脸笑意地看着这个画面:“真是好看,云山之巅的怀瑾仙尊也有被我的蛇缠得满身的一天哈哈哈哈哈,咬他,快咬,我要看他发/情的表情,冷漠无情的仙尊全身被蛇占据,哭着求饶的模样,真是令我期待!”就在那赤红的淫蛇要咬上时容与的一瞬间,周围无处不在的魔气突然涌动,蛇窟里的蛇被魔气尽数绞杀。时容与只觉的身上一轻,所有冰凉的触感和束缚都消失了,下一秒被人抱进了怀里,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他全身,竟觉得有些温暖。他朝梁郁的胸膛靠了靠,下意识道:“阿郁……”梁郁抱着他的手骤然收紧:“我说过,这个称呼只有我师兄能叫,时容与,别想着求饶。”时容与抬头看他:“那为什么救我?”他也不曾想过,竟是用这种方式从蛇窟活下来。梁郁的目光顿了顿,随即道:“因为我们,还有账未清算。”时容与一愣,又笑了笑,安心倒在梁郁怀里。等到了寝宫,他又被梁郁甩在了地上,仿佛嫌脏一般,梁郁还将外衣脱了,魔气如同火焰将整件衣服舔舐,烧成了灰烬。他俯视着时容与,将对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嗤了一声:“师尊如今还真像他们说的,炉鼎。”时容与浅笑了一下,仿佛对方折辱的不是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怎么?我如今这个模样,还勾起了魔尊的兴致吗?”梁郁看着时容与自然的表情和熟悉的语气,恍惚了一瞬,仿佛是在和他师兄说话,师兄也常常这般边开玩笑似的调侃他。可他一眨眼,看见的却是时容与的脸。他陡然沉下了脸,在时容与身前蹲下来,紧紧盯着对方:“时容与,你亲手杀了我师兄,为什么现在又在这里学我师兄说话?你究竟是求生,还是求死?”时容与看着他,淡淡道:“自然是求死。”梁郁嘲讽般扯了扯嘴角:“真可惜,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时间一天天过去,时容与除了被梁郁折磨,发泄以前的恨与师兄被杀的仇,此外倒是还在对付妄虚宗,给了时容与见到韶华的机会。这一日,欲魔趁梁郁不在魔宫,潜入了偏殿,找到了被梁郁关起来的时容与,他看着蜷在角落脸色苍白的时容与,缓步走了过去。还没靠近,对方便睁开了眼睛。“怀瑾仙尊虽然修为被废,这警惕性还是很高嘛。”时容与抬眼看他。来的好。“怎么?又要给血魔报仇吗?”欲魔挑了挑眉:“不仅是血魔,怀瑾仙尊手上沾了多少魔族的血,恐怕你自己都数不清吧。”时容与笑了笑:“他们不该死吗?”欲魔冷哼一声:“怀瑾仙尊,都这个时候了,还嘴硬呢?你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仙尊吗?也不看看你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青楼的娼/妓身上的痕迹都没有你多,哦,她们还能享受人间至乐,而你……只是魔尊发泄的工具罢了,哈哈哈哈!”时容与看着他笑,心里也觉得好笑。这倒是欲魔误会了,梁郁除了折磨他,别的根本没做,什么炉鼎都是他们说说而已,至于他身上的伤……就是伤的位置比较引人遐想罢了。时容与见他笑够了,缓缓道:“药魔的蛇窟被毁,梦魔不在魔界,你还有什么手段?这魔族折磨人的法子不过如此。”时容与故意挖坑,等着欲魔下套。欲魔倒是也不辜负他:“怀瑾仙尊心怀苍生,恐怕是不愿见到妄虚宗弟子落入魔族后的下场吧?我带你去看看,如何?” 第53章 梁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杀意,道:“把时容与放下,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你滚回妄虚宗吧。”时容与却在韶华耳边道:“别信他,你一走,他就把我杀了,你师尊交代你的事可就完不成了。”韶华:“……”韶华只好硬着头皮对梁郁道:“梁师兄,有话好好说,其实怀瑾仙尊说了,他不是故意要杀……”他话还没说完,被身后的时容与打断:“梁郁,你以为你真的能困住为师吗?”梁郁眯起眼眸,如同狩猎的狼族,将对方早早的当做囊中之物,只等下一秒撕开那人的喉咙,他看着时容与站都站不起来,逃出来也只能靠韶华背着,只觉得好笑:“师尊以为,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又能逃到哪去呢?”时容与轻笑,上扬的唇角和眉眼在霞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生动,他趴在韶华的背上,神色懒倦又随意:“逃到……没有你的地方。”梁郁看着他,神色恍惚了一下,这样的笑,和师兄简直一模一样。若是逆着霞光看去,看不清时容与的脸,却反而觉得,那人就像是他师兄似的。究竟是师兄那四年和时容与一起闭关潜移默化中学的习惯,还是……?梁郁抿了抿唇,他不该总是这般,将时容与与他师兄混为一谈。时容与可是杀了他师兄的罪人,他怎么能……“白日做梦!”梁郁冷笑了一声,周遭的黑雾蠢蠢欲动,已经朝着时容与涌了过去,梁郁也不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怒意,是因为自己屡屡将时容与当做师兄,还是觉得眼前的人觉得能借助韶华逃离。时容与瞥了一眼周围,他费力抬起伤了的手,抵在了韶华的喉咙处,像是早有预谋一般,韶华也不过是他手中棋子:“你再动,我就杀了他。”梁郁静静地望着他,蓦地笑了一声,极具讽意。他方才怎么会觉得,时容与像他师兄的?真是可笑。这个伪君子,怎么配。梁郁扯了扯嘴角,余光都懒得分给韶华:“你以为我会在在意他的死活?”时容与淡淡道:“不在意吗?他可是澍清在这个世上,第二熟识的人了,要是黄泉路上他俩相见,你猜,澍清会不会怪你没能护好这唯一的朋友呢?”梁郁:“……”周围的魔气果然没再朝他动作。时容与笑了笑,他就知道,澍清就是梁郁的软肋,白月光的威力名不虚传。梁郁短促的笑了一声,在这空旷的山头显得格外突兀:“好,好的很!师尊还真是……没让我失望。”时容与垂了垂眼眸,没再看梁郁沉下来的神色:“不过,澍清死的倒也不可惜,他一直都知道你体内有魔种,包庇你纵容你,你说,他该不该死?”梁郁心底猛的一颤,难以置信地望向时容与。师兄他……知道?师兄一直都知道他是魔种,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所以,师兄是在知道他会成魔的情况下,还说会永远相信他?师兄……他的师兄怎么能这么好?可他却没有保护好师兄,他一直以为,自己变强了,能够护住这个世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了,可师兄挡在他身前,死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他连师兄都保护不了。韶华这时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怀瑾仙尊似乎在……激怒梁师兄?这是为什么?按照现在的情况,要是梁师兄暴怒之下杀了怀瑾仙尊,没人能拦得住啊。可时容与还在激怒梁郁:“澍清护了你这么多年,如今最后护你一次,助你成魔,你而今谁也不惧了,可以保护任何人了,不是吗?”梁郁的心在滴血,时容与的每句话都如同一把利刃扎在他的心上。他如今可以保护任何人了,可他最想保护的人,却永远离开了。韶华颤颤巍巍,小声提醒:“怀瑾仙尊,别,别说了吧……”时容与无视他,继续道:“你说澍清是不是也算死得其所?求仁得仁?我成全了他,也成全了你,你应当感谢我。”梁郁放声笑了起来,那笑容听得让人头皮发麻,韶华几乎要站不住,想赶紧离开这里。下一刻,梁郁眼底充血,抬手汇聚周遭的魔气,朝着时容与击来:“时容与,你找死!”时容与微微弯了弯唇:“洞两,痛觉屏蔽打开!”下一秒,他将韶华猛的朝一边推开,整个人迎上了梁郁这一击,黑雾浓重的魔气与纯白的身躯碰撞,那抹雪色仰身坠下这荆棘之巅。犹如一只纯白的鹤,在金色的夕阳中高高坠下,在霞辉中画上一笔亮眼的线条。他不是此间人,此间留不住他。梁郁瞳孔一缩,眼底的怒意在这一瞬间消散,掌心的魔气散去,修长的指节想要将那抹雪色的身影拽住,可最终连一片衣角也未碰到。他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尤其是在看到时容与唇角那抹淡笑,和无声的两个字。他看得清楚,那是“再见”。那一刻,顺着余辉,时容与竟和澍清缓缓重合,他分不清是时容与在同他说“再见”,还是师兄在同他说“阿郁,好好活下去”。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心底的慌乱也达到了顶峰。为什么?为什么?时容与的身后是血池,那池子吃人不吐骨头,任何事物落入其中都会在顷刻间化作血水归于池中,尸骨无存。这死法比世间任何刑罚都要惨烈。时容与就这么直直坠入血池中,溅起一片水花。血池好似一双双手,将时容与拉下去,吞噬,咀嚼。晚风将梁郁的衣袍吹动,周遭的一切又归于平静,时容与除了跌落血池的声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他定定地站在山峰边缘,望着血池,他本该高兴的,时容与死的这样惨,他给师兄报了仇,他本该高兴的……直到韶华忍不住惊呼,可那声音分外遥远,逐渐如潮水褪去,他再也听不到旁人的声音,安静得让他有些恍惚。可是,为什看见时容与纵身倒下血池时,他会这么慌乱?是他从此之后,连恨的人都没有了,还是……还是……梁郁呆呆的看着时容与落下的方向,只听见韶华对他道:“怀瑾仙尊说,澍清也是他的弟子,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梁郁的思绪这才被拉回来:“苦衷?他有什么苦衷?他只是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伪君子罢了。”他不该因为最后那一点可笑的幻觉,就慌乱于时容与的死亡。他该死。梁郁说完,转身不再留恋地朝魔宫走去。可空洞的心却怎么也没有安全着落。韶华看着梁郁离去的背影,那一瞬间他好似看到了许多。孤寂,落寞,绝望,死气沉沉。..“尊主,蛟龙岚雪已经离开了,如今华雪圣君和晏诲下落不明,其他的人都抓到地牢了。”欲魔看着大殿上坐着的那道身影,只觉得梁郁的压迫感已经到了他不敢直视的地步,仅仅看了一眼,便让他再度低下了头。时容与跳下血池后,梁郁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妄虚宗上,有蛟龙联手,破妄虚宗不是难事,只是华雪圣君毕竟半步飞仙,要抓他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只是,即便他们拿下了妄虚宗,梁郁还是没有一点高兴的模样,好似这个结果于他言,没太大所谓。欲魔也是头一次在一个少年人身上看到深深的绝望与沉沉的死气,那人坐在位置上,却犹如一尊雕像,没半点情绪,也没有半点波澜。他猜想,若是此刻他上去杀掉对方,恐怕梁郁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他不敢,也不想。整个魔界的魔气都由梁郁掌控,只要梁郁想,能在顷刻间将魔界颠覆。梁郁抬了抬眼眸:“知道了。”话音一落,身形却消失在了大殿中。欲魔:“……?”“什么意思?”一旁的药魔用手指卷着头发,随意道:“意思是……别管他。”欲魔:“啊?我敢管他吗?”药魔白了欲魔一眼:“咱们这位魔尊大人越发的旁人捉摸不透了,谁知道他在想什么,要干什么?只要能带咱们荡平修仙界,管他那么多干嘛?”欲魔抿了抿唇:“你说的有理。”“不过这个时候,尊主能干嘛去呢?”梁郁的身形下一秒出现在了绛雪峰,他一身鲜艳的红衣在绛雪峰中格外瞩目。妄虚宗的结界破碎,华雪圣君不知所踪,绛雪峰的雪也停了,唯有地上厚厚的积雪还未来得及融化。梁郁一步一步踩过去,在雪地上落下一串脚印,他站在莲池边停下,目光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依稀看见了师兄半躺在那里,墨色的长发披散在四周,发尾浸在莲池中的模样。他师兄总是慵懒的像只猫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将人抓进怀里。梁郁的唇角轻轻挑起一个弧度,朝着师兄澍清的房间走去。推门而入,只见屋子里如往昔那般简朴,他其实一直没有好好打量过师兄的住处,以往一进来就是想和师兄睡觉,想抱着师兄,靠近师兄。现在才发觉,师兄的屋子过于简单了,虽说生活起居的用具一应俱全,但……总觉得少了很多东西。书桌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东西,衣柜里只有两套换洗的弟子服,茶具也都落了灰,没什么人气。 第55章 这木偶上面还满是血迹,这样的师兄他见过两次,一次在蓬莱岛,师兄为了救时容与,孤身迎上那白鲨,最后满身鲜血,差点死了。第二次是在四合峰,除魔大阵下一道九天惊雷,将他师兄劈得魂飞魄散。梁郁捏着手里的木偶人,再度看向韶华,问:“你刚刚说,傀儡术是怎么用的?”韶华愣了愣,道:“傀儡术需要神识,但是我师尊说,只能注入一缕神识,故而只有短时间内可以做到不被人看出端倪,时间一长或是极为熟悉的人,便能瞧出些不对劲了。”梁郁在心底有一个极为不可能的猜想,他喉间仿佛哽住,几乎发不出声音。第45章 师兄的木偶人在时容与的房间里。方石仪逃跑后也要回来寻的重要的东西。韶华听师命想要藏起来的木偶人。梁郁哑着嗓音问:“木偶人死了,主人的神识也会受伤?”韶华点头。其实梁郁也用不着再确认,方石仪已经给他演示了一遍,一模一样破损的木偶小人就放在他面前。梁郁看着手里的木偶小人,摇了摇头:“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一边折辱他,废他修为,毁他结丹,这绛雪峰哪里他没跪过,哪里没有染过他的鲜血?一边又救他,护他,耗尽修为,甚至连命都不要。怎么可能呢?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不可能……”韶华看着梁郁周身的魔气剧烈颤抖着,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他看着对方嘴里一直念着“不可能”,一边摇着头,神色沉得可怕。梁师兄……不会是疯了吧?梁郁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回了魔宫,一路上他都在回忆和师兄澍清的相处,明明一个是他深恶痛绝,是带给他所有痛苦的人,一个是他生命中的光,温暖他整个人生的人,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一个人?他不信,这一定是时容与或是方石仪骗他的,想让他连自己的恩人和仇人都分不清,想让他崩溃,想把师兄存在过的一切都抹掉,甚至嫁接到时容与身上,让他愧疚,让他自责,让他痛苦。他不信,他师兄是真实存在的,他师兄就是师兄,澍清就是澍清,不是什么时容与的傀儡!“魔界要塌了????”欲魔看着魔宫的魔气剧烈地颤抖着,将整个魔界都震动了,好似下一秒就要把魔界掀了,他瞪大了眼睛,随时准备抵抗。药魔也看着周围发了疯一般的魔气,他挥手将两缕乱撞的魔气打散,皱着眉道:“魔尊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吗?”欲魔:“是不是谁又在他面前提他师兄了?”药魔摇了摇头,一边躲过魔气:“我可没招惹他,尊主出去了一趟,回来魔界就乱了套了,八成是碰着妄虚宗的人了吧。”欲魔:“有道理,那怎么办?”药魔见周围的魔气越发不对劲,连忙筑起结界将自己护在里面:“要不我让我的蛇去咬他一口,让他先昏过去?”欲魔:“……你确定不是你的蛇先被劈成两段?”药魔:“……”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来,周围的魔气又突然归于平静,药魔和欲魔却不敢立刻收了结界,仍旧警惕地望着周围。梁郁出现在大殿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属下周身用魔气铸成一圈厚厚的防御屏障,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没多说,只道:“把方石仪给我抓来,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药魔和欲魔对视一眼,心道,这方石仪怎么又惹到尊主了?只是两个人也不敢多问,接了命令就吩咐手底下的人开始找人。大殿里没了人,一下又安静了起来,梁郁从衣怀里拿出木偶小人,深深的望着:“师兄,我会找到方石仪,亲口问问他,你是不是真的……骗了我那么久?”魔界的追捕令传到了各处,底下的魔族一边找人一边八卦。“这方石仪是什么人啊?怎么突然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抓他?还非得要活的。”“三大魔都出动了,应该是魔尊大人的命令,魔尊大人和妄虚宗有血海深仇,估计是打算一个一个抓过来,狠狠折磨吧!”“哎呀,这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就负责抓人就行了,那些恩恩怨怨不归我们管。”“怎么不管?那妄虚宗杀了我们魔族多少人,这次魔尊把妄虚宗杀了个四分五裂,痛快,实在是痛快!”“听说抓到方石仪,能去魔宫里头当差!那魔气浓郁得很!还能见到魔尊呢,说不定提个大魔当当!”“大魔,你想得美!哈哈哈哈!”一片打闹声从方石仪身侧经过,他用灵药覆满了整张脸,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不是用幻化术幻化,故而根本探不出来。他听着魔族的言论,拐进了一个巷子里,尽量把自己变成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木偶人拿到了吗?”他传音给韶华,问。韶华好半天才回他:“没有,师尊,我搞砸了,现在梁师兄已经看到那个木偶人了,师尊,澍清师兄的木偶人怎么会在怀瑾仙尊房间里啊?这是什么意思啊?”方石仪倒是没太大的意外,毕竟韶华哪能跟梁郁周旋的了呢。“你还是别知道太多的好。”他徒弟虽然药修方面天赋极高,但反应迟钝,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算是件好事吧。他又嘱咐道:“你就在妄虚宗待着吧,哪里也别去,梁郁看在澍清的面子上不会杀你,你是安全的。”韶华却道:“师尊,你怎么样?你神识受了伤,我听说整个魔界都在找你,你可得藏好。”方石仪笑了笑:“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你师尊的本事可多着呢,他们找不到我的。”韶华:“那就好。”方石仪和韶华切断了联系,朝着巷子深处走去,避开了那些寻找他的魔族。.“真是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魔宫大殿里,药魔和欲魔又在绊架。欲魔嗤了一声:“你不是也没找到吗?”药魔轻轻哼了一声,不满道:“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我魔界那么多人找他,怎么就找不到呢?”一直没说话的梦魔道:“会不会他就在魔宫?”药魔懒懒的瞥了他一眼:“魔气与灵力相冲,他一个修者在魔界,疼都要疼死了,还能瞒的过那么多双眼睛?”“诶,方石仪是药修,你也是跟药打交道的,你知道有什么能够变幻模样让人认不出来的药吗?”药魔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眸光竟带了些冷意:“我可不是跟药打交道的,我喜欢的是毒,毒药,毒物,那些东西都是毁容的,方石仪会把自己弄成个丑八怪吗?”欲魔:“也不是不可能啊?主要是,用了药,没动用灵力,就不好找了。”梁郁忽的出现在了大殿中,三魔看见他来,纷纷闭上了嘴:“尊主。”梁郁看了药魔一眼,道:“去把韶华绑来。”药魔愣了愣:“您不是不动他吗?”梁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去绑,方石仪一定不会来,但你去,他就会来。”药魔了然,连忙道:“我懂了,我抓韶华可不是尊主的命令,而是我自己,要折磨他。”她说完便消失在了大殿上,直奔妄虚宗而去。其实韶华抓没抓来不重要,只要将人看住,不让他联系方石仪,再把消息放出去就够了。梁郁看到方石仪出现在魔宫门口时,神色带着玩味:“师叔,好久不见。”方石仪看着一身红衣宛若血染的梁郁,与妄虚宗时判若两人,好似罗刹地狱的恶鬼,坐在那里轻轻一瞥,眼底便是杀意与冷然。他轻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若是怀瑾师弟看见梁郁如今的模样,会是个什么心情。他摇了摇头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感叹,道:“拿韶华设局引我过来,梁郁,你也学坏了。”梁郁嗤笑了一声,嘲讽道:“当初师叔和掌门用我师兄做局,设计我回妄虚宗,害得师兄惨死,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石仪笑了笑:“韶华……他心思单纯,并无任何对不起你或是澍清,你莫要为难他。”梁郁挑了下眉头,并没有答应方石仪,只是问自己想问的。他从衣怀里将木偶小人拿出来,问方石仪:“这个,是你给时容与的吗?”方石仪看了一眼,他知道梁郁心思敏捷,定然已经猜到了许多,事到如今,梁郁知道或是不知道,也无所谓了。于是他点头:“是。”梁郁听到方石仪肯定的答案,捏着木偶小人的手指指尖发白,半晌他又问:“你为什么要给他这个?”方石仪抄着袖子,淡淡反问:“你觉得呢?”知道韶华没事,他也就放下心了,能和梁郁悠闲地聊天——虽然只是他觉得的悠闲。梁郁抿了抿唇,若是木偶假扮他师兄,时容与才能让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时容与一边做着恶人,一边又护着他,成为他心中不可或缺的那个人。梁郁不甘心地又问:“这木偶人你是何时给他的?”方石仪抬手算了算:“你们下山前。”梁郁差点将手里的木偶人捏碎。下山前,那是不是可以说明,时容与是那个时候才假扮他师兄的?他师兄是存在的,他心里的那个人是真正温暖过他的,不是时容与……可方石仪却无情的击碎了他的幻想:“在妄虚宗不需要木偶人,毕竟他们不用同时出现在人前,你师尊喜静,常在房间里修炼,你也不会主动去寻他。”梁郁:“……”确实,细细想来,在绛雪峰的时候,时容与和师兄从未同时出现过,他每每为了师兄去找时容与,也总见不到人,只能听到声音,找师兄的时候,时容与也不让他进屋子。梁郁沉默了半晌,声音低沉:“所以,从始至终,都是时容与,是吗?”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看着他一边恨,一边爱,看着他绝望,又看着充满希冀。好玩吗?时容与。 第57章 “聂淮归!给我滚出来!”禅声即停,诵经声戛然而止。主持从殿内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他已然年迈,脸上遍布皱纹,像是一具骷髅,他眯着眼睛看向半空中的蛟龙,眼底一颤:“蛟龙……从封印中逃出来了!”他闭了闭眼,双手合十,颤声道:“菩提老祖早已圆寂,蛟龙,速速离去!”岚雪嗤道:“圆寂?不巧,我前阵子刚碰到过他,只是他不肯见我,思来想去,如果他醒了,应该会躲到这里来,聂淮归,今日我若是见不到你,寒声寺将化作灰烬!”主持连忙开始诵经,周围的议论声响起。“什么意思?菩提老祖还活着?”“不可能吧,人家的舍利还供奉着,这总不能是假的吧?”“那可是蛟龙,上古凶兽啊!完了,我们今天要死在这里了。”“菩提老祖当年将蛟龙封印,如今蛟龙冲破封印,一定是来寻仇的!”“我们难道要给菩提老祖陪葬了?”“我还不想死啊!!!”“菩提老祖要是死了,蛟龙也不会找来了吧?这么说真没死?”“方丈啊,主持啊,这菩提老祖到底死没死啊?”主持连忙道:“老祖早已圆寂啊。”“吾命休矣。”“这下全完了,蛟龙发疯了。”岚雪见聂淮归迟迟没有反应,龙尾一扫,又扫平了一座大殿。梁郁看着岚雪不管不顾的模样,蹙了蹙眉。他耳边忽然响起了师兄跟他说过的话“若是有一日,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凡有苦衷,我皆信你”。可是若是师兄知道,这苦衷是因他而起,恐怕就要收回这句话了吧。想到这里,梁郁沉了沉眸,抬手一道魔气飞了出去,将殿中险些被击碎的房梁砸到的香客救了出来,安稳落地。岚雪察觉到了梁郁出手,不满道:“你一个魔尊,救他们做什么?”梁郁淡淡道:“想救就救了。”岚雪有些恼怒:“你救了他们,聂淮归便知道我们不过是虚张声势,他就不会出来了,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师兄和聂淮归都说过些什么吗?”梁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聂淮归不在这里。”他话音刚落,一旁的主持同时道:“菩提不曾回过这里啊,自从他圆寂之后,梦里他都不曾来过,恶龙,既然如今你已破开封印,那便自己好生修行,莫要再做伤天害理之事!”岚雪冷笑了一声:“区区蝼蚁,也配说教?”“既然你说聂淮归不曾回来,说明他确实还活着,不是吗?”主持一愣,随即又闭上眼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菩提已经圆寂了。”岚雪点点头:“好,既然聂淮归不在这里,那我将这里毁了,他也管不着!”岚雪说完,一声龙吟盘旋而起,灵力随着龙尾砸向寺庙各处。“沧海!”主持突然喊了一声,止了岚雪的动作,他竖瞳望着主持,问:“你说什么?”主持双手合十,轻叹一声:“菩提在沧海。”岚雪愣了愣,随即竖瞳紧了紧。不好,岚烛!菩提是冲着岚烛去的。他和岚烛的禁制关联在一起,他一用灵力,岚烛那边便会被禁制束缚,菩提若是此刻对岚烛动手,岚烛根本逃脱不掉!蛟龙是上古凶兽,拥有不死之身,可若是菩提废了岚烛呢?想到这里,怒意几乎要将岚雪的理智灼烧殆尽。他长吟一声,朝着沧海飞去。主持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尊煞神,还没来得及擦掉额头的冷汗,转身又看见了不远处那道艳红的修长身影。他看着梁郁,一颗悬着的心没能放下:“这位……施主,不知还有何贵干啊?”周围尽是被蛟龙岚雪毁坏的佛殿,寒声寺怕是得修上一阵子,这魔尊动向不明,但看他方才并未出手破坏佛殿,想来不会和恶龙一般,不顾旁人性命胡乱发疯。只是他这话问出口,半晌也没听到梁郁的回答,莫名了一会儿,主持抬眸看向梁郁,只见这高大的男子并未看他,目光正落在另外的地方,气息都乱了起来。主持顺着他的目光朝右边望去,只见那处被毁了一半的佛殿门口,扶着门框站着一道雪色的身影。那人身姿颀长,面容俊秀,气质清冷如同天上皎月,是个无法忽视的存在。主持见梁郁直直盯着对方,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介绍道:“这位是妄虚宗怀瑾仙尊座下弟子,澍清。”第47章 梁郁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时,脚下宛若生了根,他站在原地不敢抬步,只能紧紧盯着那道身影。师兄……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甚至于灵魂也在为之疯狂,他想扑过去将那人拥进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有多害怕,那些所谓的和时容与是同一个人的言论全都不是真的。但他怕是自己的幻觉,是镜花水月一场梦,他踌躇不前,不敢踏出一步,生怕眼前的幻影因为他的一个举动消散。师兄终于肯见他了,哪怕是梦,哪怕是幻影,他终于又能看到师兄,哪怕就一眼。可他又贪恋眼前的人,不想那么快就分别。直到身侧的人的声音响起,妄虚宗怀瑾仙尊座下弟子,澍清。是真的,不是梦。他的眼眶都不自觉泛起了红,可他连眼睛都不敢眨,怕极了一眨眼,那人就从他眼前消失。终于,他跌跌撞撞地朝着澍清走去,一边伸手想要拉住对方的衣袖,一边哑着嗓音唤:“师兄……”可伸出去的手落了空,那人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梁郁整个人僵在原地,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澍清,一时间又不敢和对方对视。师兄这是……厌恶他了吗?厌恶他成了魔,还是恨他没有保护好他?梁郁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小心翼翼道:“师兄是……生我的气了吗?”“师兄若是觉得,入魔不好,我,我可以自绝经脉,废了自己的修为,魔种……魔种也可以挖出来,但是那样,我就死了,我不是怕死,只是想多陪着师兄,但……师兄若是想要我死,我也不会犹豫的。”“可,若是师兄不想我死,我也可以再重新修道,师兄,你等等我,我可以保护好你的,这次绝对,绝对不会再失去你了。”梁郁很像抱一抱师兄,一颗悬着的心无处安放,没有实感,只有将那个人抱进怀里,他才能安心,可他怕师兄厌恶他,不敢靠近逾越半分。梁郁说话,周围安静了许久,他迟迟没有听到澍清的声音,抬眸去看,只见对方用一种极为冰冷漠然的眼神望着他,他神色不像是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反倒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梁郁被这样的眼神刺痛,一颗心痛到无以复加。师兄果然……恨他了。下一秒,澍清才缓缓开口:“你早就不是我的师弟了,师尊已将你逐出师门,你如今不过是妄虚宗的叛徒!”梁郁听着澍清冷硬的语气,神色一怔。师兄从来不会和他这般说话……他冲着澍清露出一个乖巧无害的笑:“师兄不认我也没关系,只要你活着,我怎么样都可以。”澍清眸光冷冽,手中银光一闪而过,剑身已架在梁郁脖颈上:“既然怎样都可以,那就去死吧,魔族,都该死!”梁郁瞳孔一缩,却硬生生控制着自己没有躲开。师兄……师兄从来不会将人一棍子打死,他虽然厌恶魔族,却不会觉得所有魔族都该死。可……万一师兄只是因为他,才连带厌恶上所有魔族了呢?他不知道。梁郁看着澍清,几乎卑微地祈求着:“师兄,你想杀我也无所谓,可是,能不能不要恨我,不要再……抛弃我?”澍清皱起了眉头,没有理会梁郁的胡言乱语:“师尊呢?你将师尊绑回了魔界,他人呢?放了他!”梁郁眸光一错,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不敢和澍清对视:“师尊……他……”澍清心中蓦地升起不好的预感:“师尊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梁郁轻声道:“师尊死了。”澍清蓦地睁大了双眼,手中剑光一凛,直接刺入了梁郁的心口:“你竟然杀了师尊?!”梁郁心口一痛,他难以置信地望向澍清,眼底筑起的名为“自欺欺人”的城墙陡然坍塌。师兄曾为了救他,耗尽修为,也曾为了替他挡下九天惊雷,魂飞魄散。若是回来,不可能一剑杀了他。至少,不可能为了时容与杀他。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眼尾都噙了点泪,似疯似魔。良久,他抬手握住了心口插/入的剑,鲜血顺着他的手流淌,将整只手染成血红。可梁郁毫不在意,他只是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问:“你是何时到这寒声寺来的?”澍清不知道梁郁怎么一会儿疯疯癫癫的笑,一会儿又正正经经的问他奇怪的问题。但他手中的剑收不回来,被梁郁攥着,剑刃几乎要将对方的手掌划断。他看着梁郁对自己狠成这样,有些畏惧道:“四年前,怎么了?”梁郁听到这个答案,又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多的是嘲弄。四年前。 第59章 梦魔点头:“不止呢,尊主现在除非必要醒来,都在睡觉。”药魔看了他一眼,问:“你给他编了个什么梦?”梦魔:“其实一开始我是给他编了一个美梦的,他和时容与在妄虚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永远都不会分开,但是后来我发现尊主陷在梦里不愿醒来,就开始给他编织噩梦了。”药魔十分佩服的看着他:“你给他编了个什么噩梦?”梦魔:“大概就是时容与回来,恨他,反过来折磨他。”药魔:“那他还陷在梦里?”梦魔点头:“是的,似乎正如他所说,只要是有时容与,不管做什么,都无所谓吧。”药魔看向房门虚掩的寝宫大门,摇了摇头,眼中那份疲倦一扫而空,一双狐狸眼轻轻上扬,又是魅惑与灵动:“有一个办法,能让他醒过来。”梦魔抬眸看她,问:“什么办法?”药魔轻轻眨了眨眼睛:“你给他编一个梦,梦里就让尊主亲手折磨时容与,亲手杀死时容与。”梦魔:“……”要不怎么说最毒妇人心呢?“你这是……要把尊主逼疯吗?”药魔却不以为然道:“梦里的终究是虚假的,只有真正把人复活,才是真实的。”梦魔笑:“你倒是看得开。”药魔点点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去吧,让尊主醒过来。”梦魔:“……”感情不是她动手,所以她才无所谓的?!不过梦魔还是打算把梁郁唤醒,毕竟药魔说的不无道理,若是能真将时容与复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发起疯来的梁郁……太可怕了。梦魔给梁郁重新编织完梦境,便和药魔去大殿等着,药魔换了身衣服,给自己拾掇了一下,又细细看起手里的禁书来:“书上写,写术法能够将已死之人的魂魄召回,但是需要以施术者自身的神识为代价,一个不慎,连自己的神识都搭进去了,最后也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代价极大且有违天道,故而禁了此术……”药魔嗤笑了一声:“要想将一个死人重新活过来,没有代价怎么可能,封着术法的人也是异想天开。”梦魔点头:“确实。”药魔贼长的指甲在书页上滑动着:“唉,不过……问题在于,你说时容与的魂魄还在这世间吗?”梦魔摇头。这个问题,他怎么会知道。梁郁这次醒来的很快,正如药魔所料,他可以在梦境里遇到时容与,也可以错过时容与,可以被时容与折磨,也可以被时容与杀死。但唯独,不能是他对时容与下手,更遑论让他再折磨时容与,杀死时容与。他挣脱梦境醒来,脸色阴沉,走到大殿时,所有的魔气在瞬间缠上了梦魔,他冷声道:“谁让你编这样的梦的?!”梦魔被周围的魔气缠上,整个人好似要被撕扯成碎片,他脸色煞白,连忙道:“是药魔,药魔她回来了!”梁郁这才将目光移向了一旁坐着的药魔,对方单手撑着下颌,冲他浅笑道:“魔尊先别急着动怒,属下有好消息呢。”梁郁知道之前给药魔下了什么命令,于是脸色稍缓:“再有下次……”梦魔连忙道:“属下不敢。”梁郁这才将他松开,再度看向药魔:“找到了?”药魔轻轻点头:“找到了,属下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呢,人都消瘦了,尊主可得好好犒劳我。”梁郁抬步朝她走了两步,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对方的心上,直将药魔踩得喘不上气,她这才收了调侃的心思。药魔将禁书拿出来捧到梁郁面前,道:“这书中记载了回魂术,可以将已故之人的魂魄唤回,只是不知……怀瑾仙尊的魂魄,是否还留存在这世间。”梁郁接过书的手轻轻一顿。时容与的魂魄……那时时容与神识受损,掉下血池后尸骨无存,魂魄是否飘零在这世间?他心中一痛,问:“如何才能找到一个人的魂魄?”药魔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那些古籍,道:“据说需要那人曾经的东西为介,再以施术者的神识探究,这人和物,都须得和亡者有关系,要么是亲人,要么是爱人,或是极为重要之人,否则恐怕能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梁郁心底泛起一丝苦涩。亲人,爱人,最重要的人。在时容与心中,他恐怕哪个都不是。但他终究也得一试。至于时容与生前的东西……青玉扇被他撕成了碎片,那些穿过的衣袍上恐怕也早已没有了时容与的气息,即便有也微乎其微,根本不可能用来寻他的魂魄。还有什么呢?时容与……他师兄竟没什么东西留下吗?不,有。梁郁猛的抬眸,去到寝宫将床边放着的坠霄剑取了出来。这剑是师兄送他的,他还记得那天时容与闯置兵塔引得许多弟子围观,还险些将塔拆了。也是那天,他嫉妒师兄为了给韶华准备继续受了伤。却原来……礼物是给他准备的,伤也是为了他受的。而他……梁郁将坠霄剑握在手里,示意药魔继续。药魔道:“坠霄剑倒是可以一试,只是人呢?尊主在怀瑾仙尊心里,算是最重要的人吗?或者……找晏诲,或是木清霜呢?”梦魔看了她一眼,脚下好像有蚂蚁在爬,他好想逃。这疯女人句句话都往尊主的心上戳啊,怎么不怕死了呢?怕死的时候求饶,没事的时候戳人肺管子,啧。梁郁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药魔连忙闭上了嘴,只是眼底仍旧满是戏谑。梁郁:“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药魔点点头,倒是没有阻拦他,毕竟这魔尊大人铁了心了,谁拦谁死。她刚要再开口提醒一下,却见梁郁忽的直直看向门口,神色错愕。药魔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却见门口空无一人,她有些不明白梁郁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下一秒,梁郁起身朝着门口走去,那身影小心翼翼的,生怕惹着门口的人不高兴。他对着门口根本不存在的人道:“师兄,你怎么来魔界了?”药魔不解的朝梦魔看了一眼,梦魔确实习以为常。这十日里,梁郁几乎每天都在他编织的梦里,没怎么醒来过,早就陷在梦里快要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了,醒来出现什么幻觉也是常态。梁郁还在门口与并不存在的时容与说话:“师兄,不,师尊,别在魔界好不好?我们回妄虚宗,回绛雪峰好不好?”“师尊想在魔界也无妨,弟子是怕师尊……不喜欢这里……”毕竟,他曾在这里,折磨过时容与。“师尊,别走……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弟子甘愿受罚,师尊,求你……”“不要走,不要抛弃我,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师兄……”“你这个……骗子!”“时容与,你这个骗子。”第49章 “洞两,你说我们回去后能不能休个假?我都连续工作好久了,咱们在中转站歇几天吧。”“最好等主神系统通过痛觉屏蔽的申请,不然只有关键时刻才能用,其他时候也还是会痛的啊,毕竟虽然我比较会演戏,但我也怕痛啊。”“洞两?说话啊?又不见了?我刚穿上个世界你也没及时出现,现在又消失了,你老这样我要去申请系统重装了。”“或者我直接换一个系统,你觉得呢?”“洞两?”时容与在一片黑暗中想和系统聊天,结果系统一声不吭。他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待了多久,起身往未知的方向走着,也走不出去似的。“中转站怎么走啊?我到底脱离上个世界没有?洞两,你再不出现,我可真要把你换掉了。”“不靠谱……”他漫无目的地在黑暗中行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时容与朝着光亮走了过去,那白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将他整个人吞噬。时容与从黑暗到光明,眼睛有些受不了,闭上了眼睛,静静等了一会儿。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睛,试探性地开了一条缝,朝外面看去。只见山川河流尽在他眼底,阳光如同金色的纱披洒在江河之上,粼粼波光将整个河面铺上银光,山峦层叠,由近及远,如同水墨画跃然纸上,墨水绽开,是山峰与云雾交叠的美景。时容与俯视着一切,察觉到自己似乎在天上。御剑飞行?还是灵力让他在半空停留?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顿时僵在原地。时容与整个身体都是虚幻透明的,根本没有实体,他的脚下也没有剑,身上更没有什么灵力,他的身体很轻,如同一朵云,就这么漂浮在半空中,随风飘荡着。时容与此刻,脑海里闪过四个大字。灵魂离体。 第61章 晏诲噙着笑,让他:“当然,你还是头一次收徒呢,觉得哪个合你眼缘了?”时容与扫了底下一眼,魔种正抬头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像一只殷殷期盼的狗崽子,时容与不禁觉得好笑。难道这小崽子不知道自己是魔种?只是他就挑小崽子,未免有些太突兀了,看起来,晏诲和其他人都没看出这是魔种,也不知为何只有他看出来了。于是时容与思量了一下,未免他的举动太莫名其妙,先指向了弟子中的另一个人:“你,叫什么?”那人连忙道:“弟子澍清,见过怀瑾仙尊。”晏诲看了一眼,点头道:“这小弟子天赋也不错,性子似乎与你也有些相像,同你应该合得来。”时容与随意地点了点头:“就他吧。”澍清面色一喜,走上前跪道:“弟子澍清,拜见师尊。”梁郁看着澍清被时容与收为弟子,眼底划过一丝羡慕。原来仙人喜欢这样的弟子,看样子是不会选他了。他低下头,将眼底的失落遮掩,下一秒又听见那仙人开口:“还有你,你叫什么?”他想着仙人应该不会看上他,便没有抬头,只是这一次,周围不知为何有些沉默,他察觉到气氛不对,抬头看去,只见周围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时容与素白修长的手指正指着他。梁郁睁大了眼睛,嘴角忍不住一点点扬了起来,他连忙上前道:“弟子梁郁,拜见师尊。”时容与应了一声,对晏诲道:“我就要他们二人吧。”晏诲笑着点头:“好啊,那叫梁郁的弟子是个天灵根,天赋不错,跟着你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时容与看了那小崽子一眼,对方雀跃的双眸一直望着他,他垂了垂眸,没再和小崽子对视。从那之后,时容与便开始找起了有关魔种的古籍,凡是和“魔族”“魔种”有关的书,他都要拿过来翻一翻。终于有一日,让他找到了那本《三界密鉴》,里面就有记载关于魔种的篇章,时容与费心研究,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不让梁郁修炼,思索如何将天灵根废掉。因为天灵根与魔种生来相冲,在梁郁体内只会打架,到最后会使梁郁爆体而亡。而若是取出魔种,梁郁必死,但废了灵根,还有其他路可走,哪怕成为一个普通人,此生不能修道。就这样,时容与对梁郁做了许多“惨无人道”的事,少年在收徒大典上对师尊的满心崇敬也被磨灭得干干净净,到最后只剩下恨。到了最后,时容与也不在乎梁郁恨不恨他了,他只想先保住对方的命。只是梁郁的修为停滞在炼气期,不免有其他弟子对他冷嘲热讽。尤其是那天收徒大典,时容与就指了两个人,一个澍清,一个他,可结果两个人的修炼天差地别,每每考校的时候,都不免拿他二人比较。时容与的性子本就孤僻,不擅与人交际,见旁人对他只有敌意,他便也不再和那些人打交道,在这妄虚宗如同没有根的浮萍。他原本以为,时容与将他带回绛雪峰,他从此便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他会跟着师尊好好修炼,日后保护师尊,也会和师尊一起下山斩妖除魔,他想,那个仙人一般的师尊,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可结果到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得到,那些美好的幻想也只不过是幻想罢了。只是,若这些是他自己无能,是他自己的错,他也怨不着别人,可偏偏,这些都是时容与造成的。那人不让他修炼,不教他本事,不让他结丹,废了他的修为,甚至毁了他的天灵根。他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怨?他每每看着时容与,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生的一副慈悲观音像,内里却是暗夜罗刹心。而这一切,直到梁郁与妄虚宗的某个弟子起了争执,梁郁虽然只有炼气的修为,却仍旧能和那些弟子缠斗一番,双方打得十分激烈,都受了不轻的伤。晏诲看着殿上几个重伤的弟子,也有些于心不忍,喊了方石仪过来治伤,又把时容与也叫了过来。时容与到的时候,莫霖也跟着到了,那和梁郁起争执的弟子,竟是莫霖的徒弟。两人一起走了进去,莫霖的几个弟子连忙围到了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师尊,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师尊,你看岳师兄这伤的,都是那个梁郁打的!”“师尊师尊……”唯有梁郁扶着手臂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投向时容与。莫霖给两个徒弟一人脑袋上一个巴掌:“同门斗殴,你们胆子挺大啊!还敢让我做主?我做什么主?你俩就应该关禁闭去!”两个小弟子顿时不吱声了,晏诲看了一眼两边,轻叹一声:“来龙去脉谁来说说?”那两个小弟子连忙道:“今日考校,我们赢了梁师兄,梁师兄不服气,把我们堵在回炽夏峰的路上了,还跟我们动手!”“没错!”晏诲看向梁郁,问:“是这样吗?”梁郁抬头,看了一眼莫霖,又看了一眼两个小弟子,道:“回掌门,弟子并未堵两位师兄,是他们将弟子堵在回绛雪峰的路上。”“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我们都伤成这样了,你怎么说?”时容与扫了三人一眼,那两个小弟子看起来伤的十分严重,但全是外伤,血流的多了,看着便严重,实则拍个止血术,敷点药就能好,反观梁郁,身上虽然没什么外伤,但那两个弟子灵力不俗,打在梁郁身上,尽是内伤,也不知有没有伤到肺腑。晏诲自然也能看出来,只是双方各执一词,那山道上也没放留影石,最终只好都罚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同门斗殴伤了师兄弟之间的和气,都要罚,怀瑾,莫霖,你俩把人领回去,关禁闭。”莫霖知道两个弟子什么德行,连忙将人领回去:“赶紧走,丢人现眼!”时容与上前一步,还没开口,梁郁先抬步出了大殿,准备回绛雪峰领罚。时容与只好将话收了回去,对晏诲道:“掌门师兄,怀瑾就先回去了。”晏诲点头:“去吧。”他目送时容与离开,木清霜从后面缓步走了出来,淡淡道:“那孩子,似乎是魔种。”晏诲点头:“我知道,怀瑾也知道。”木清霜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被对方抱起,放在了大殿的椅子上,双腿也架在了扶手上:“师尊如此挂心怀瑾师弟,弟子会吃醋的。”木清霜轻轻蹙眉:“魔种留在怀瑾身边,不妥。”晏诲按住木清霜的手,笑道:“未来的魔尊在妄虚宗,弟子倒想看看怀瑾会将他养成什么样。”木清霜不赞同道:“你这是在养虎为患,他如今尚不是威胁,趁早除了才是。”晏诲应了一声,将木清霜困在方寸之间:“弟子自有分寸,师尊既然将掌门之位给了我,那就要相信弟子。”木清霜一怔:“为师不是不信你……唔……”晏诲欺身吻了上去:“弟子明白。”……时容与看着梁郁身上那一点炼气期的灵力,知晓对方又在偷偷努力修炼,又倔强又令人心疼。时容与以前以为,梁郁不知道自己是魔种,怕小崽子接受不了,想着用自己的方式减少对梁郁的伤害,后来发现小崽子知道自己是魔种,但是怕他知道,于是便不在说此事,就当自己不知道。久而久之,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这样。梁郁捂着伤口沉默的往前走,时容与则缓步跟着。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梁郁停下了步子,回头看他:“师尊是要在这里罚我吗?”时容与一愣,随即冷着脸道:“自己去院子里跪着,为师还有事。”他说完便转身朝大殿走去,山道上虽然没有留影石,但梁郁身上一直挂着弟子令,一般无事没人会开那弟子令,但梁郁是魔种,与旁人不同,故而时容与一直开着弟子令,山道上的事,弟子令中说不定能听见什么,他或许能找掌门师兄讨个公道。时容与这般想着,回头又去了大殿,只是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黏腻的水声,伴随着晏诲和……他师尊的声音。“晏诲,你别太过分!”“弟子哪里过分了?师尊说清楚点。”“别再在这里了……会有人的……”“议事结束了,不会有人的,就算有……正好让人看看华雪圣君有多……”话语戛然而止,里面的人像是察觉到什么,停下了动作。下一秒,晏诲从灵芥中取出一件大氅将怀里的人遮了个严严实实。他转头,目光阴沉的看向时容与,不复平日里的温和。“怀瑾师弟怎么回来了?”时容与看着他,定定道:“掌门师兄,你……和师尊……”他话还没说完,眼前顿时一黑,意识也陷入了虚无。晏诲出手极快,时容与又恰好对他没有防备。木清霜将大氅裹在身上,赤足走下了椅子,看着倒在地上的时容与,问:“你要做什么?”晏诲低低笑了一声:“师尊希望我怎么处理?”木清霜看着他,没有说话,神色却极为冷漠。晏诲轻叹道:“毕竟是我的小师弟,我也不是什么冷血之人,抹掉他的记忆,如何?”木清霜垂眸,将眼底的漠然敛下:“这世上没有什么术法能将人的记忆彻底抹去。”晏诲看着时容与,轻声道:“无妨,我有其他办法,即便有一日他想起来了,他也已经同我们一样,师徒悖伦,为世俗所不容了,到那时,他又该如何呢?”木清霜却道:“若是他没有师徒悖伦呢?”晏诲唇畔的笑意渐冷:“若是这样……那不能怪我这个做师兄的,没留情啊。”第51章 清风徐徐,撩动河面的波纹,水纹一阵一阵漾开,载着船只来来往往。盛夏的风带着一股暖意吹的人浑身燥热,唯有船上的人戴着斗笠,在水上能偷得一丝清爽。“嘿,小孟啊,又在晒你的草药呢?这么毒的太阳,不能晒坏了吧?”船上戴着斗笠用脚划船的老翁看着岸边空地上的少年,热情地打着招呼。名唤“小孟”的少年也戴着一定巨大的草帽,将太阳挡一挡,他抬头冲着船上地老翁露出个笑来:“不会,孙爷又去种田啦。”孙爷点头:“是嘞,小青菜,要吗?你家那个……睡美人哥哥,不是挺爱吃的吗?我给你扔点上去。”小孟连忙摆手:“不用啦,孙爷,您昨天给我们的还没吃完呢。” 第63章 村子里的人都在这了,唯独有两个外来人不见了。孟华和容时。吴妈欣慰。跑了好啊,有人能跑出去,不枉费她辛辛苦苦扯着嗓子喊了那么久。就是可惜了,没给他们村子留个后代,要是能跑出去一个他们村的就好了。魔族将画像拿着,一一对了过去,叹气道:“没一个像的,回去又交不上差了。”“算了,一无所获,都杀了吧。”魔气涌动着,将村民们紧紧扼住,他们连忙求饶:“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既然你们要找的人不在我们这儿,就放过我们吧。”“是啊,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谁来救救我们啊,苍天啊!我们是造了什么孽啊!”只是他们的求饶并没有让魔族停手,魔气仍旧朝着他们涌去,惊恐的尖叫在村子里响起。下一秒,一道剑光划破浓浓的黑雾,仿若破晓,将黑暗撕裂。一道藏蓝色身影从天边掠了过来,墨发轻扬,似乎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韶华飞身落在了空地上,将剑接在手中,看着那群魔族,手中剑光冷冽。魔族看着他,笑了一声:“修士?还只有一个人?好大的胆子啊,上!”黑雾瞬间将韶华吞噬,他在魔气的包围中飞身而起,身轻如燕,灵力在剑身上流转,与魔气碰撞着。“这……这是……小孟吗?”“看样子,像!”“小孟竟然是会法术的仙人!”“太好了,咱们有救了!!!”“哎,小容也醒了。”吴妈眼尖的看到了不远处朝他们走过来的时容与,笑着打招呼。时容与揣着手,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吴妈旁边,仿佛周围的魔族并不存在。他终究还是带着韶华又折返了回来,时容与跟着吴妈他们一起蹲下,浅笑道:“吴妈,早啊。”吴妈被时容与这抹笑晃了晃眼,这村子里哪有这样宛若神仙般的人物,一举一动都透着仙气。只是听着时容与的话,她抬头看了一眼毒辣的日光,呵呵笑道:“……早啊,小容。”这都日上三竿了。“那个……你和小孟,是……仙人吗?”时容与笑了笑:“也不算吧,只是他会点小法术,我是一点也不会。”吴妈:“哦……那小孟打得过那些魔族吗?他会不会死啊……”时容与看了一眼和魔族缠斗的韶华,来的不过是一些魔族的小喽啰,韶华应付绰绰有余:“放心吧,没事的。”吴妈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啊。”只是她这一口气还没顺下去又提了上来,突然就瞪大了眼睛看着时容与。时容与只觉得脖颈一凉,肩上一沉,一把镰刀就这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魔族挟着他对韶华道:“住手!不然我杀了他!”韶华一眼瞥了过来,瞳孔一缩,连忙收了灵力,立刻被魔族锁住了双手:“怀……哥哥!”那魔族没有立刻放开时容与,而是喊了人过来:“老大,你快来看看,这个人和那画像像不像?我瞧着有几分相似!”另外一个魔族立刻靠了过来,拿出画像和时容与对比,眼前一亮:“还真有点!抓回去!”“这下咱们能交差了,这些人怎么办?”“把村子烧了吧,咱们回去邀功去!”时容与并未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捆了送去魔界。他如今没什么灵力,这些魔族他一个都打不过,既然跑不掉只能顺从。他离开时同韶华对视了一眼,出了村子,半道上和押着他的魔族聊起了天:“你们找那画像上的人,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画像上的人。”魔族:“只要像的,都抓!”时容与状似疑惑:“这又是为什么?这还能替代不成?”魔族阴恻恻的笑道:“这画像上的人,你不认识?”时容与摇头:“不认识。”魔族:“这可是怀瑾仙尊时容与,他和我们魔尊,和整个魔族都有仇,只要和他长得相似,那就是你的错。”时容与:“……他不是都被梁……魔尊杀了吗?怎么还要找和他相似的人?”那魔族不以为然道:“听说魔尊在寻他的魂魄呢,没死透,尊主要他魂飞魄散!”时容与:“……”果然,以梁郁对他的恨,只是被迫跳下血池,难以消解。时容与一边等韶华,一边又问:“那找相似的人又是为了什么?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魔族含糊道:“应该是吧,抓去泄愤也行。”时容与:“……唉。”造孽啊。魔族以为他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叹气,还没再说几句风凉话,脖颈蓦地一凉,鲜血从他的脖子侧边喷涌而出。寒光冷剑在时容与周围飞过,将押着他的魔族尽数斩杀。时容与被绑着的手一松,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望向追上来的韶华:“村子那边都处理好了吗?”韶华点头:“都处理完了,没留下一点痕迹,魔族的尸体也都烧了。”时容与拍了拍韶华的肩膀:“做的不错,你果然是长大了。”韶华看着他,欲言又止。时容与轻笑:“你要说什么?在哥哥面前,不用吞吞吐吐的。”韶华忍了忍,还是道:“仙尊真的很像澍清师兄啊……”时容与一愣:“你师尊没告诉你吗?”韶华看着他,眼底是懵懂:“啊?”时容与往前走:“你认识的澍清,其实就是我啊。”韶华:“……?”不是,啊?那要是这样的话,梁师兄喜欢的人……其实是怀瑾仙尊?!但是他把怀瑾仙尊杀了……等会?他有点乱。时容与看着韶华好像被一团乱麻缠住,失笑道:“有这么难理解吗?个中原因既然你师尊不说,想来是觉得你心思单纯,还是不用知道那么多比较好,既然如此,你若是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若是不想知道,我也就不说了。”韶华好半天,点头道:“我想知道!”时容与点点头,一边走着,一边同他解释了一下关于自己失忆以及澍清的事。韶华跟着他走,一边理这团乱麻:“那……仙尊体内的那个系统,究竟是什么?”时容与垂眸,笑意微敛:“其实当时在沧海的时候,岚雪一直在说我体内的东西,那时我体内有两个东西,我以为系统不是这个世界的,故而以为对方说的是欲魔,现在想来,对方说的,就是系统。”“至于系统……能用菩提泪唤醒的,自然是菩提老祖。”韶华突然傻掉了:“菩提老祖?他怎么会跑到你体内去的?”时容与笑意冰冷:“这就要问我的好师兄,和我的好师尊了。”韶华无言,晏诲和华雪圣君的事他不好说,但绕这么大一个弯,只为了让怀瑾仙尊不把师徒悖伦的事说出去吗?真是奇怪。韶华走着走着,突然回过神来,看着方向,问:“仙尊,我们这是要去哪?”时容与淡淡道:“蓬莱岛,那里凉快。”韶华“哦”了一声,刚走没两步,又觉得不对劲:“啊?那不是浮玉掌门的地方吗?您这是去……提亲?”时容与看了他一眼:“?”哦……他和浮玉的婚事。记忆回笼后,他便全都想起来了,浮玉确实是华雪圣君无意中指给他的一门婚事,但当时他便和木清霜回绝了,言说自己一心修道,并不想沉溺儿女情长。谁知木清霜根本没有将他回绝的话带给浮玉,而浮玉对这事也没那么上心,若不是被血魔提起来,都快忘记了。久而久之,这事也就这么耽搁着了。时容与轻轻叹息道:“我如今这个模样去见她,岂不是暴露了?”韶华点头:“也是。”时容与又道:“不过毕竟婚姻大事对于女孩子而言比较重要,我若是一直这么放着,属实不妥,确实该想个法子去跟浮玉掌门解释清楚。”韶华顿时松了一口气:“你不是去提亲就好。”时容与听韶华嘀咕,不免问:“你说什么呢?”韶华连忙摇头:“没什么!”梁师兄现在应该也知道了澍清师兄就是怀瑾仙尊这事了,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打击呢。两人朝着蓬莱岛而去,没发觉身后一道破碎的魔气朝着魔界拼命飞了回去。魔宫。药魔正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好整以暇地望着底下跪着的一群魔族:“真是废物,连个像样的炉鼎都找不到,要你们有什么用?!”她正坐在那里训着话,突然一道魔气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第65章 浮锦敛了笑,看着她,神色冰冷如霜:“别用那副无辜的样子看着我,让我觉得恶心!”“别忘记了,你现在所有的一切,本该是我的,而我的一切,才该是你的!”浮锦说完也不管她,开了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门口站岗的弟子看着浮锦出来,愣了一下,随即喊道:“魔族!来……”她话还没喊出来,声音戛然而止,浮玉抬手用灵力封住了她的声音。浮锦头也没回,冷笑了一声,就这么直直走了出去。浮玉看向那名弟子,道:“不必声张,让她走吧。”那弟子不解地问:“那可是魔族……他们是不是已经渗透进来了?”浮玉淡淡道:“没有,她不会做什么的,随她去吧。”那弟子只好点头:“是。”其实浮锦也不能确定那封信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时容与跳下血池尸骨无存这是事实,魔尊五年来唤魂却一无所获也是事实。人究竟死没死,是否魂飞魄散,谁知道呢?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方才在海岸边看到的那个身形与时容与极为相似的人,不是她的幻觉,她得赶紧找到那个人。一想到魔尊如今的状态,要是再没有什么东西刺激一下他,恐怕人就要废了。哪怕只是个替身呢?只是浮锦在蓬莱岛转了一圈,再也没看到刚才的那道人影,她思索了一下,传话给结界外面的魔族:“看到有和画像上身形相似的人,务必拦下来。”“是!”她想了想,抿唇一笑,朝着蓬莱靠着深海的一个结界边缘走去。.“仙尊,咱们这么快就走啊?怎么往蓬莱深处走呢?”韶华不解地跟着时容与。时容与点头:“药魔来了,我和她擦肩而过,等她反应过来,肯定要来找我。”韶华应了一声:“可是,我们直接出结界不就好了?”时容与轻笑道:“你觉得药魔会孤身一人跑到蓬莱岛来吗?”韶华恍然:“外面有魔族守株待兔?那我们在蓬莱里面也会被找到啊,这可怎么办?”时容与指了指前面那一片幽深的海域,透着神秘和未知的危险,好似巨大的深渊,要将人吞噬:“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蓬莱岛的深海没多少人知道,可以藏身。”韶华看着那深海,以及从海上吹来的冷风,打了个哆嗦:“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异兽。”时容与笑了笑:“放心吧,浮玉掌门庇护蓬莱多年,这里若是危险就不会连个结界都不放,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了。”韶华听着这话,才略略安心,他解着岸边一艘小船的绳索,率先跳了上去,有灵力围绕着小船,不会被风浪掀翻。时容与抬步刚要跨上去,身后有风声传来,他眸光一瞥,只见一道曼妙的身影款步走来:“怀瑾仙尊,别来无恙。”时容与轻叹一声:“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人喊我了,你们认错人了。”浮锦抬了抬眉:“认错?那你转过来让我看看啊。”身形如此相似,声音也有些相像,单单看这背影,都分不清真假,不是时容与又如何,当个替身,他不信魔尊不心动。时容与抬手撩起帷幔,转过身,顺势另一只脚也踏上了船只:“姑娘再看看,我是你要找的人吗?”浮锦看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笑了一声,这样一张脸,配上这清冷出尘的气质,简直……别扭至极。像是把虾头和凤尾拼在了一起。但她并不在意:“我记得……这世间也有一种术法,叫做幻化术?”时容与放下帷幔,低声道:“姑娘看在下,像是修道之人吗。”浮锦确实没在这人身上探查到灵力,她浅笑道:“无妨,抓的就是你。”她话音未落,身形先动。好在时容与早有准备,看准时机对韶华道:“走!”灵力催动着小船在海面上迅速滑行,直入海域深处。浮锦悠悠在后面追着。时容与只见前方似乎有空间扭曲了一瞬,他心动暗道不好,这里虽然无人看守,也没有结界,但似乎别有洞天。他还没来得及喊韶华掉头,两人连同小船已经直直穿过了那灵力筑成的屏障,连带着浮锦也没能立刻停下,闯了进去。屏障之后并不是那深海海域,而是一间昏暗的房间。说是房间,实则空无一物,只有一张蚌壳模样的床,更像是一间牢笼。而床上的人正襟危坐,却有灵力制成的锁链从他的衣袍和袖子中延伸出来,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甩了出去。那人闭目在床上打坐,一身鲛纱穿在他的身上,胸前和腹部的肌肉都敞露在外面,乍一看活色生香,鲛纱将那人的其他肌肤也衬得若隐若现,只是如此美丽的画面被道道鞭痕破坏,那人脸色苍白,唇上也没多少血色,却仍旧能看出他容色俊丽,他似乎是想要打坐修炼,只是身上并无灵力流转,徒劳无功罢了。韶华看着这场景,一愣:“这是……?”时容与却认出了他是谁,蓬莱岛的前掌门,浮玉的师尊,符轻离。没等时容与开口,身后先传来了浮锦的笑声,那笑声半是嘲弄:“原来你没死!师尊,能将你囚禁在这里的,只有你那个好徒弟浮玉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被自己最宠爱的徒弟弄成如今这个模样,滋味如何啊?”浮锦也没想到,这里竟然关着她师尊,她连时容与都不抓了,直直朝着符轻离走去,走到床榻前,纤纤素手拂过柔软的床榻,逐渐游移在符轻离的鲛纱上,最后点在了符轻离的下颌,迫使那人抬头:“师尊,还记得我吗?”符轻离早在他们闯入这里时便醒了,只是不愿抬头面对,此刻被浮玉唤着,只能禅了颤睫毛,睁开了眼睛。他眼底清明,眼瞳中倒映出浮锦艳丽的模样,开口声音冷淡:“孽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浮锦直接笑了起来,“孽徒?我是孽徒,那浮玉是什么?当初你执意要保她,让她成为蓬莱岛的掌门,不惜废掉我的修为,将所有的事都嫁祸给我,只为了一个清清白白的浮玉掌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今呢?你又得到了什么呢?”时容与听过蓬莱岛的旧事,不过也都是传闻。蓬莱岛一开始并非只收女弟子,传闻那时蓬莱岛掌门符轻离收了两个女弟子,赐名浮玉与浮锦,浮玉是鲛人,符轻离极为宠爱她,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浮玉,而浮锦却在传闻中籍籍无名,似乎只有“符轻离的徒弟”这个称谓,旁的都不曾提起。中间发生了什么没有太多的传言,只知道最后,浮锦因为修魔被废了修为逐出师门,而后浮锦为了报仇,将蓬莱岛数名弟子残忍杀害,而浮玉不忍对同门师姐出手,被其重伤,掌门符轻离一怒之下杀了浮锦,而后下落不明,蓬莱岛由浮玉继任掌门之位。不过传闻终究只是传闻,浮锦不曾被符轻离杀死,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又活了下来,成了魔界的药魔,而符轻离也并未失踪,而是被囚禁在蓬莱岛一处不为人知的结界中。符轻离躲开浮锦的手,视线移向了别处:“与你无关。”浮锦看了他半晌,又笑了两声,后退了两步:“是啊,与我无关,蓬莱岛的一切,早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师尊的救命之恩,早在当初那一剑之下,还完了。”韶华看着状况不妙,扯了扯时容与的衣袍,传音道:“哥哥,要不咱们趁机赶紧溜吧,等药魔反应过来,肯定还要抓你啊。”时容与笑了笑:“不是抓我,是我们。”韶华:“……”韶华扭头就准备跑。“去哪啊?小弟弟。”浮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韶华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心道,完了。浮锦的目光却落在时容与身上。这人面对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状况,竟还如此气定神闲,和怀瑾仙尊也太像了。这么像,魔尊一定会感谢她的吧。浮锦款款走到时容与面前,笑着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啊?”时容与透过帷幔看着她,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呢?”浮锦理所当然道:“因为我喜欢你,看上你了,你呢?你喜不喜欢我呢?”时容与失笑:“那可真是抱歉,我不喜欢你。”浮锦神色微冷:“为什么?你又为什么不喜欢我?”时容与看着浮锦变脸,淡淡一笑。好像踩雷了。“因为……在下是断袖。”浮锦闻言,缓了脸色,又重新扬起个笑:“啊!那正好,我给你介绍个人。”时容与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浮锦说的是谁,立刻拒绝:“在下倒也没这么饥/渴……“浮锦顿时有些苦恼:“这么说……你是不乐意跟我走了?”时容与尬笑了两声,随即道:“在下十分乐意见一见姑娘要给我介绍的人。”浮锦笑嘻嘻:“真乖,那就请吧。”时容与看着韶华被魔气扼住脖颈,整个人都被缠住,心道,他有选择的权利吗?浮锦临走时又看了符轻离一眼,最终不再留恋的离开。符轻离,如此下场,他活该。她如今一点儿也不想掺和蓬莱岛的事,符轻离被囚禁又如何,浮玉想做什么关她什么事?不过若是她能将蓬莱岛攻打下来,她倒是挺乐意试试的。到魔宫的时候,时容与看着眼前熟悉的寝殿,充斥着的魔气将他再度包围,他居然开始庆幸自己没怎么修炼,魔气缠绕在他身上,比上一次来的疼痛要微弱许多。浮锦张望了一下,“哎”了一声:“尊主竟然不在寝宫,真是少见。”时容与也觉得奇怪,不过他的奇怪是梁郁竟然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魔尊大人不应该很忙吗?我听说修仙界抵御魔族可是忙得很。”浮锦笑着看他:“你真的想知道吗?”时容与后退一步:“倒也没那么想。”浮锦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在这里乖乖待着,我去找找尊主。”时容与在她走前又问了一下:“那个……我弟弟呢?”浮锦头也不回道:“你只要乖乖待在这里,你弟弟就不会有事,不过若是我回来的时候你不在了,你弟弟的手指就会被我一根一根切下来,喂给我的小宝贝们,懂?”时容与从善如流:“我就在这里恭候尊主大人,哪也不去。” 第67章 没事,就算梁郁现在对他一时感兴趣,也不过是因为他像时容与,想要把他一点点拆吃入腹,等看到了他的脸,梁郁就会立刻把他丢开。梁郁淡淡道:“不是你说的吗?看到了你的脸,就可以和你成亲。”时容与:“?”时容与透过帷幔,不解地看向时容与,对方也正直直望着他,那眼底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仿佛那人透过这层帷幔,看到了他真实的模样。时容与心头顿时警铃大作,危险就在身侧,正在一步步朝他逼近,他必须赶紧想办法带着韶华离开。梁郁见他没有反应,靠近了一些,问:“怎么不说话了?难道刚刚说的,是骗我的?”他将“骗”字咬的很重,仿佛是什么极为痛恨的东西,要将它撕咬成碎片。时容与呼吸微顿,道:“不是,你……你都没见过我,就想要和我成亲?要是我长得很丑呢?”梁郁这是唱的哪出?梁郁再度靠近他,好似要将眼前的人一点点蚕食:“怎么会,不可以吗?容容。”容…容容?!时容与呼吸一滞,一口气憋在胸腔不上不下,嘴边的一句“放肆”被他生生咽了回去,这小崽子竟然敢这么喊他!不过他如今不是时容与,梁郁这么叫也没什么,可最大的问题是,梁郁和以前太不一样了,狼崽子长大后能将他整个圈在怀里,挡住所有的视线,侵略性的气息将他包围,让他难以动弹,逃不开,破不出,只能被牢牢困在其中。时容与移开了视线,道:“那,在这之前,你能先把我弟弟放了吗?”梁郁闻言,眸光一顿,唇边的浅笑被压了下去,神色冷然:“弟弟?”时容与点头:“他被浮锦姑娘不知带到哪里去了,我可以见他吗?尊主大人。”梁郁听到时容与喊他“尊主大人”,神色闪过一丝不愉,他淡淡道:“喊我阿郁,我就让你见他。”时容与:“……?”梁郁这是把他当成澍清的替身了吗?可是他和澍清又不像,难道是脑子坏掉了?时容与看不懂现在的梁郁究竟在想些什么,但这声“阿郁”若是叫了,梁郁恐怕更加不会放他走了,于是他仍旧道:“尊主大人,不妥吧。”梁郁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唇角一压,对着外面道:“药魔,把人带过来。”门外的浮锦应声走了进来,看着时容与和梁郁坐在床上,眼底浮现出笑意。他就知道,梁郁抵挡不住一个和心上人一模一样的替身,哪怕只是身形相似,仅仅看一眼背影,都足以让他沉沦。浮锦看着终于恢复正常的梁郁,应道:“我这就去。”梁郁还挺好奇时容与这个弟弟的,于是不冷不热的问:“亲弟弟吗?”时容与点头,信口道:“嗯,亲弟弟。”梁郁暗自扯了扯嘴角,嘲弄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时容与的手上,问:“容容喜欢这把扇子?”时容与越听越觉得这个称呼别扭,偏偏他还没办法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喜欢,可惜尊主又不肯割爱。”梁郁把这青玉扇捡回来又补好,还和坠霄剑放在一块,是做什么?时时刻刻铭记自己的爱与恨吗?梁郁笑了一声:“你喜欢就送你了。”时容与更加觉得梁郁不对劲了,费尽心思修好的东西,还放在床上,现在却又随意地送给他。只是这时候,韶华已经被浮锦送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床上坐着的两人,眼睛蓦地睁大。梁师兄这是认出怀瑾仙尊了吗?也不知道梁师兄知不知道怀瑾仙尊就是澍清?不管知不知道,这个反应都不对吧?他的视线还没在时容与和梁郁身上多转几圈,就看到梁郁阴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这眼神极为熟悉,和澍清在一块儿的时候,梁郁就经常这么看他。看样子梁师兄是认出了怀瑾仙尊,并且知道了怀瑾仙尊就是澍清。韶华长出了一口气,梁师兄知道那就好办了,怀瑾仙尊不会有危险,他也不会有危险。外面传闻梁师兄找怀瑾仙尊的魂魄,是以为怀瑾仙尊没死,梁师兄要招魂折磨,看来传言也不属实嘛。他正为自己和时容与的处境松了口气,开口下意识喊:“哥哥,梁……”他刚开口,梁郁的目光锁在他的身上,让韶华连呼吸都忘了,一道威压如同巨山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说不出话,冷汗顿时浸透了他全身。那是如有实质的杀意,梁郁……想杀了他!“哥哥?”梁郁没动,唇边甚至又挂上了一抹淡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两个字在他嘴边打转,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那漫不经心的眼神落在韶华身上,一寸一寸刮了过去。韶华整个人都开始抖了起来,梁郁这才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时容与,状似随意地问:“容容,这就是你弟弟?”韶华:“?”容……容容?梁师兄,你简直胆大包天,大逆不道啊!!!时容与被当着韶华的面喊“容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嗯。”他时容与教得好徒弟!都开始欺师灭祖了。梁郁唇边笑意一深,目光牢牢锁着时容与,即便隔着一层帷幔,却好似透过那层纱将对方的所有表情都刻入眼中,只怕眼前这人不在他的视线内就会消失似的:“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做个礼生,操持我们的大喜吧。”韶华的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啊?”不是,他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儿,梁师兄已经把怀瑾仙尊拐到要成亲的份上了?!时容与也愣在当场,他透着帷幔打量着梁郁的神色,但见对方不像是同他开玩笑的样子,他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他确定,梁郁疯了。他必须快点离开这里,否则难道真的跟自己的徒弟成亲吗?时容与道:“我没答应呢,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你,难道堂堂魔尊大人,要强迫人吗?”梁郁垂了垂眸,收敛了笑,好似十分认真的问起了他:“那容容,喜欢我吗?”时容与觉得自己也疯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被梁郁带偏了,竟然觉得狼崽子这话问的小心翼翼的,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怎么可能?梁郁这般在意他一个替身喜不喜欢做什么?时容与回避他的视线,道:“魔尊大人自然是一表人才,貌比潘安,只是在下还是更喜欢姑娘多一些。”梁郁的神色蓦地沉了下来。整个寝宫好似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没人呼吸了似的。许久,梁郁却像是没听见他这句话,笑道:“既然容容觉得不错,那我就请个人帮我们挑个良辰吉日。”他似乎心情真的很不错,眉眼都染上了一层喜色,不等时容与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起身便往外走。时容与觉得莫名,梁郁不仅眼瞎分不清替身,现在还耳聋,听不见自己不想听见的话。只是在梁郁经过他身前时,他恰好垂眸看到衣袍底下那只垂落的手。不,不能说是手,那已经成了白骨,从手腕开始,到指尖,是森然的白骨露在外面,先前藏在衣袍下他并未看见,此刻才猛的瞥到。时容与指尖微动,但他按住了想要抬手去拦梁郁的心,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梁郁如今如何,与他无关,他现下唯一要关心的是他该如何离开这里,梁郁是疯了,伤了,跟他这个路人没有任何关系。梁郁跟浮锦离开后,韶华才敢靠近时容与,问:“梁师兄是认出您了吗?”时容与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要是认出来了,哪里会同他说这么多,早就把他绑起来重新丢进血池里去了。但是那声“容容”,真叫他摸不清梁郁的性子了。韶华以为梁郁认出时容与了,才要和他成亲,原来还没有吗?那梁师兄这是……移情别恋?还是替身?他顿时抿起了唇:“那仙……哥哥你真的要和他成亲吗?”时容与脱口而出就要否认,但细细一想,忽的轻笑了一声:“魔尊成亲,这魔界该十分热闹吧?”韶华点头:“那是自然,毕竟梁师兄是魔尊,排场定然得大,就算梁师兄想低调,魔界其他人也不可能让他低调的。”时容与的笑意蔓延到了眼底:“那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们可以离开魔宫。”韶华看了他一眼,小心谨慎的问了句:“您要逃婚啊?”第57章 梁郁出了寝宫,那份眼底的喜色顿时冷了下去,整个人如坠冰窟。从前他不知道,也不敢探寻时容与喜欢谁,喜欢男子还是女子,等到他明白自己对时容与的心思后,又不敢让时容与知道,怕时容与不喜欢他,他开了这个口,便会疏远他。再后来,师兄为了护他而死,时容与被他抓回魔界,他满心只有恨,想要时容与尝尝他和师兄的痛苦,想要时容与被他折磨至死,如此才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师兄。可时容与真的死了,从他眼前跃下血池,在那池子里尸骨无存,他反应过来这世间再也没有时容与的存在,他却觉得心空了一块。他在这世上的爱没有了,最后连恨也失去了。所以当他知道,时容与和师兄“澍清”是同一个人,他的爱与恨都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他觉得荒谬,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一个人恨不得日日折磨他,要他生不如死,另一个人护着他,将他捧在掌心,怕他冷,怕他热,怕他疼,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可是到最后,他也不得不信,时容与和他师兄,就是同一个人,甚至时容与做的一切,折磨他,都是因为他体内的魔种。而他什么都不知道,眼睁睁看着师兄死在他面前,最后还折磨时容与,将对方逼死。是他亲手把他最重要的人,送上了绝路。至今他都还记得时容与跳下血池时,唇角的那抹笑。想来是即将离开他的轻松吧。梁郁想到这个可能,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去找时容与,告诉他,自己没想杀他。所以在知道时容与的魂魄可能还在这个世上,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招回来,即便散尽魔气,即便神识破碎,即便最终他会魂飞魄散,他只想再见时容与一面。可是他找了时容与五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他就想着,一定要见到那个人,亲口跟他说,对不起,和,喜欢你。但后来,他又不甘心,凭什么时容与把他耍的团团转,一边折磨他,一边对他好,将他的爱恨都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他就像一个小丑,在时容与眼睛里,他究竟是什么呢? 第69章 时容与看着梁郁的表情,总觉得怪异:“我,我说了我不好看,你是不是失望了?”他不是时容与,赶紧让他滚蛋。梁郁却笑了笑,看着时容与神色温和:“谁说的?容容分明长得很好看。”时容与:“?”梁郁是瞎了吗?他身形像时容与,脸更是谁也不像,说话风格也故意不往时容与的方向靠,梁郁却反而把他当澍清的替身?八竿子都打不着一起,梁郁究竟在看什么?他只能先转移话题:“我弟弟得罪尊主大人了吗?”梁郁盯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纠正了他的称呼:“阿郁。”时容与垂眸移开了视线。再一次被时容与拒绝,梁郁也不恼,淡淡道:“我方才叫你怎么都叫不醒,想问问他你的身体情况,可他不肯跟我说实话,我只好让药魔陪他玩玩。”时容与了然,他太过嗜睡,确实容易引起猜忌:“我没什么事,只是比常人更喜欢睡觉,睡得沉些,身体无碍,让尊主大人劳心了。”梁郁听了他的话,笑意不达眼底,甚至凝成了冰霜:“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容容,你要骗我吗?”话语间似乎满含怨气。时容与微怔:“我真没什么……”他话还没说完,梁郁却在床边坐了下来,如同一只野兽,朝着他侵略,时容与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被梁郁逼到了墙角,那人伸手,手掌从腰侧缓缓摸到了他的小腹,冰凉的触感隔着衣料穿到他身上,让他不自觉哆嗦了一下。梁郁将时容与的反应尽收眼底:“难道真的和你弟弟说的一样,这里怀了一个宝宝?”时容与被这话冲的愣在那里,上次吴妈调侃他其实他已经醒了,只是不想应付那些事,所幸装睡,听到吴妈的嘀咕,也没当回事。但这话从梁郁口中说出来,对方的手掌还按在他的小腹上,简直倒反天罡!他冷着脸将梁郁的手打开:“男子如何能怀孕,尊主大人开玩笑也要有个度。”梁郁差点就在时容与这冷然的神色里沉溺,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与昔日一般无二。他收回了手,轻轻抬眉:“既然不是,那就是他在骗我,我不喜欢别人骗我,药魔,动手。”浮锦欢快道:“是。”她应声就要将蜘蛛往韶华嘴里塞。韶华:“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时容与连忙道:“住手!”浮锦动作没停,显然并不听他的。时容与心底一沉,抬手拉住了梁郁的衣角:“住手。”梁郁垂眸,目光淡淡的落在了时容与纤细的手上,语气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愉悦:“魔后都发话了,药魔,还不住手?”浮锦这才停下手,离开韶华:“属下领命。”韶华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蜘蛛太吓人了!!!梁郁转头看向时容与,在对方开口前,先道:“我想听实话,容容,不要骗我。”不知怎的,时容与从这话中听出些威胁的意味来,但除开威胁,还有强烈的不安。时容与同他对上视线,轻叹了一声,道:“没什么,只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羸弱,比常人能睡,你找个大夫给我看看也是瞧不出什么的,就随他去吧。”梁郁唇边地笑意淡了淡,他低声对药魔道:“出去。”药魔感受到再度凝成冰霜的氛围,连忙拽着还瘫倒在地上的韶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顺手还将寝宫的门带上了。“你哥哥完咯。”浮锦笑着看了韶华一眼,幸灾乐祸道。门内梁郁仍旧将时容与困在墙间,他像一头巨型野兽,将一只绵羊困住,不给对方丝毫能够逃脱的机会,侵略性的气息将时容与包裹,他沉沉道:“看来我未来的魔后不够信任我,容容,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时容与,你为什么要骗我呢?像是在问这么多年来一直困着他的一个问题,妄虚宗上,绛雪峰上,为什么要扮做澍清,把他骗得团团转,甚至到最后,两次死在他面前,都不肯告诉他真相。他就这样被爱,被恨,被悔,困在其中,不得逃脱。时容与本能觉得他应该赶紧逃离,梁郁很危险,但他根本逃不开,梁郁明明没有禁锢着他,可他就是挪不开半分:“我没有骗你,尊主大人……”他话还没说完,下颌被对方抬了起来,梁郁此刻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一双眼瞳漆黑无比,沉得如同深渊要将人吸进去,锁在里面,再也不放出来。梁郁的手轻轻一捏,将时容与的嘴巴捏开,他声音低沉,带着狂风暴雨:“容容,骗我是要付出代价的。”时容与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梁郁变得不好骗了。或者说,以前的梁郁太相信“澍清”了,所以不管他说什么,梁郁都会信,但现在他只是个替身,梁郁不会信他。他刚要出声,梁郁两根手指探入了他的口中,时容与猛的睁大了双眼,想要说话的舌头还没动,被手指夹在了中间,那人还十分恶劣地搅动了一下,将他的舌头拉了出去。时容与被迫仰着头,软嫩的舌头被拉出口,没一会儿舌根发麻,坚持不住了,泪水顺着眼尾沁出,慌乱的心跳震得他重伤发疼。梁郁要割了他的舌头吗?他看着梁郁,喉咙发出了几声呜咽,想要再挣扎一下,梁郁却不理会他的求饶,指腹在舌尖轻轻蹭了蹭,而后用力一捏。时容与眼尾的泪珠顿时顺着脸庞滑落。梁郁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抹泪珠,时容与此刻眼眶染上了红晕,水光在那双琉璃瞳中打转,是他不曾见过的模样,他心中一软,神色还是阴沉沉的问:“还骗我吗,容容?”还骗我吗,时容与?时容与摇了摇头,梁郁这才松开了他的舌头,时容与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已经麻了,连话都说不出来,梁郁没有如五年前那般折磨他,可他比五年前还要狼狈。他撑着身子趴在床上,急促的喘着气,梁郁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时容与的舌头才恢复了知觉:“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神识受了点伤,才会这般嗜睡,旁的并无大碍,不过就是睡的时间多了些,与我而言还挺好的……”时容与后面说了什么,梁郁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听到了“神识受损”这四个字,怔在了原地。神识受损……时容与是因为他,神识才受了伤,“澍清”的人偶中有时容与的一抹神识,替他挡下九天惊雷之后,“澍清”魂飞魄散,那抹神识便受到了重创,神识不易修复,更何况时容与那时候还被他断了手脚废了修为,带回魔界折磨……而如今的时容与,灵力全无,与普通人无异,甚至比常人还要羸弱一些,别说修复神识了,这神识的痛恐怕时时折磨着他,嗜睡不过是身体本能的保护主人罢了。梁郁心中顿痛,好似有一把锤子重重敲击了他的心,疼得无以复加。他自嘲般笑了一声,想将时容与揉进怀里,可看到对方眼中那抹倦怠后,不敢再有丝毫动作。他又做错了。第59章 时容与这回醒来本就是被吵醒的,没能睡够,神识隐隐作痛,又被梁郁折腾了一番,没等眼前的人有什么反应,他又昏睡了过去。梁郁连忙将人接到怀里,扶着时容与躺下,他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容,抬手想要抚过时容与的眉眼,手停在半空中,只能隔着空气往下划。他的目光落在时容与微蹙的眉心,一定是他刚才做的事,让时容与做噩梦了。梁郁眼眸一沉,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他怎么能这么对时容与,他心心念念的人好不容易回到他的身边,即便对方想骗他又如何?以前他都能信,现在也可以,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时容与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只要……只要时容与别再一次离开他,骗一骗他又能怎样呢?梁郁望着时容与,目光缱绻:“对不起。”时容与昏睡着,梁郁看了他许久,身形一动,幻化成了一只猫跳上了床榻,找了个时容与的怀里躺下,蹭了蹭对方,似乎想让时容与不被噩梦侵扰。时容与再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睡饱了,精神也好了一些,刚撑起身子,却发现不远处的桌子上放满了莲蓬,堆成了小山,让他很难不注意到。他看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应该是梁郁找韶华打听了他的喜好。梁郁这是彻底把他当澍清的替身了?时容与着实想不明白梁郁究竟为什么不把他当时容与的替身,反而当澍清的替身,不过于他而言倒是好事,起码当澍清的替身,不用被折辱。他起身朝桌子的方向挪了过去,拿过一枝莲蓬自己剥着吃,一边朝外面走去,他想看看梁郁有没有派人看着他,把他软禁在这里。只是他刚走到门口,还没伸手,大门先自己打开了,门外正好站着一个人,那人身形高大,将日光都挡在了外面,阴影笼罩下来,将时容与包裹在其中。时容与就这么直直撞进了梁郁的视线,那人似乎愣了愣,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朝他伸了手。时容与后退了一步,梁郁看着他的动作,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时容与……在怕他?梁郁眼底闪过一抹痛色,他连忙解释:“我昨日那样对你,是我的错,我就是不想你骗我,不想你不信任我,以后不会了,你……能不能别怕我?”时容与一怔,他以为梁郁会接着折辱他,毕竟他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可是现在,梁郁竟然跟他一个替身道歉?时容与摇了摇头:“尊主大人身为魔尊,手段自然狠辣,听说骗你的人都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了,昨日那点手段,恐怕连刑罚都算不上,说起来还要多谢尊主手下留情。”梁郁听着时容与话语间的揶揄,心口好似被划了一刀,止不住的滴血:“不是的,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的,要不……你打我吧,或者……”他说着,拿了旁边的坠霄剑,将剑柄朝向时容与,递到他的手上:“或者,你给我一剑,杀了我,都行,你别生气。”时容与听得出梁郁语气中的焦急,还有那份卑微的祈求,似乎真的怕他再也不理他,怕他不要他。时容与冷眼看他,梁郁正紧张地望着他,时容与握着坠霄剑缓缓抬起了手,剑尖抵在了梁郁的心口处,只需要一个用力,坠霄剑便会直直刺入,贯穿梁郁的心脏。但时容与迟迟没有下手,就在梁郁以为,时容与舍不得杀他时,时容与轻叹了一声,手中坠霄剑坠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重响,他收回手揉了揉,道:“手疼。”梁郁的心顿时被揪了起来,他看向时容与的手,眼眶一下就红了,时容与为什么会手疼他比谁都清楚,那双手,曾经被他亲手折断过……空气中弥漫着堵塞的感觉,梁郁只觉得喘不上气来,他想伸手给时容与揉一揉手腕,可又怕勾起对方不好的回忆。最终他只能抿着唇,抬手将时容与抱了起来。时容与被他吓了一跳:“做什么?!放我下来!”梁郁紧紧将人抱在怀里,喉咙里的声音发紧:“地上凉,容容怎么不穿鞋就下床了?”时容与没好气道:“我找不到鞋子,谁知道鞋子去哪了。”梁郁眸光一闪,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昨晚他幻化成猫依偎在时容与的怀里,只是没过多久,时容与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突然抬手把怀里的他给甩了出去。 第71章 但在这场魔界大喜中,无人在意他们二人。梁郁同时容与回了寝宫,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但他却清晰的听到自己心如擂鼓。他拿了旁边的喜秤,朝着时容与走去,缓缓将红盖头一点点挑了起来,似乎又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时容与的神情,侧着头去看他,唇边漾着笑。盖头挑起,露出那张并非记忆中的面容,但梁郁并不在意,他将盖头放到了一边,在时容与身侧坐下:“累吗,容容?”时容与因为神识受损的原因,要睡很久,今天都没怎么睡,一定很累。时容与并未搭话。梁郁也不恼,轻笑了一声,道:“想睡觉了吗?”他转头看着时容与,指尖落在了对方的腰带上:“我帮你脱了吧,这婚服繁琐,容容是不是已经累的不想动了?”他说着,便解开了时容与的腰带,赤色的腰带散落,顺着时容与的腰身滑落到地上,身上的衣袍也随之一松,原本将腰线勾勒得淋漓尽致的衣袍变得松松垮垮,只消轻轻一扯,便能将壳轻松剥落,露出里面白嫩的肌肤。梁郁的目光始终落在时容与身上,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望着时容与,唇角的弧度一点一点的淡去,眼底的光亮也随之被抹去。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时容与,不,准确的来说,那只是一个木偶人,甚至里面连神识都没有。他的神色到最后,阴沉至极。时容与甚至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他,放了一个空壳子,拖到和他拜完堂便没用了,连放一缕神魂和他成亲都不愿,他要如何自欺欺人地觉得,今日与他拜堂成亲的就是时容与呢?这大概就是时容与想要的吧?一场盛大的婚礼,不过是一场笑话,他的大喜,不过是一场空,他的魔后,不过是一具空壳。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那笑声中带着悲凉,还带着愤恨。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时容又丢下他一个人了……明明曾经说什么永远不会离开他,可就是一次又一次把他丢下。师兄抛弃他,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妄虚宗,师尊抛弃他,将他一个人留在了魔界,而今时容与又抛弃他,将他留在了一个人的大婚。每一次离开,都没有想过要回来……时容与根本,不要他……唤魂术招不回时容与的魂魄,可即便时容与活着,五年来从未想过他,也从未想过回到他的身边。就算回到了他的身边,每时每刻想的,也不过是如何从他身边逃离。那人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骗他的。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骗他呢?时容与教会他恨,却也在同时教会他爱,可最后爱和恨都是骗他的,他究竟还剩下什么呢?梁郁收了笑,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他看了一眼身侧的木偶,“时容与”呆愣愣的目视前方,眼底没有一丝光亮,他咬了咬牙,恨不得现在就将时容与抓回来,将那人撕咬成碎片。他抬手一挥,木偶化作原形,变成了一个木偶小人,与之前他在绛雪峰拿到的那个一模一样。方、石、仪。梁郁紧紧捏着手里的小木偶人,几乎要将之捏碎,但最终他还是收了力道,将木偶小人放进了灵芥中,而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时容与,你哪都别想去!第61章 时容与带着方石仪和韶华已经跑到了魔界边缘,只是今日虽然魔界大婚,向三界打开通往魔界的大门,但结界仍未关闭,梁郁到底还是防了一手。时容与皱起眉头看着那道由魔气组成了结界,他们三个人要想出去,破开结界必定会惊动梁郁。方石仪想了想,道:“我来破结界,你们躲起来,梁郁把我抓走你们就正好跑。”时容与看向他,摇头:“那你就会留在魔界,被梁郁折磨。”方石仪笑道:“只要我不说出你的下落,他就不会杀我。”时容与仍旧拒绝了,不会杀方石仪,不代表不会折磨他,那些手段,他体验过,甚至还有更多折磨人的法子,五年前梁郁都还没来得及对他用,还好他先跳血池了。“那可怎么办?魔界没有别的出路了,难道再跳一次血池吗?”韶华看着那道结界,也是头疼。时容与轻笑一声,上一次他跳血池,是因为体内有“系统”,也就是菩提老祖,聂淮归护着他的魂魄,还替他屏蔽了痛觉,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去送死。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再跳一次血池,他就真的死了。说起来,聂淮归篡改他的记忆,编织了那么多无关的东西,就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是个“穿越者”,而他那时候记忆全无,十分相信聂淮归,真该庆幸对方还留了他的魂魄没让他魂飞魄散,否则,跃下血池的那一日,他已经死了。聂淮归……究竟是要做什么?利用他找到菩提泪,将自己唤醒,又觉得心中有愧对不起他,于是护他魂魄周全?时容与想不明白,此刻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垂眸,脑海中灵光一闪:“我隐约记得,荆棘之巅似乎没有结界?”韶华回忆了一下,点头:“是没有,但那边的尽头就是血池,根本出不去啊,你不会真的打算再跳一次?”方石仪给韶华脑袋来了一巴掌:“瞎说什么呢?怀瑾师弟的意思是,越过血池,从魔界上方走?荆棘之巅离上空是近,但魔气也最为浓郁,若是穿透那边的魔气闯出去,且不说我和韶华,单是你,魔气浸染,能被活活疼死!”时容与笑了笑,从灵芥中取出青玉扇,在身前展开,挡住了下半张脸,一双含笑的眼睛露在外面:“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方石仪眼前一亮:“青玉扇?”可他随即又道:“青玉扇已经没了灵力,你拿到它也没用啊。”时容与收了扇子,摆了摆:“我体内的灵力可以注入青玉扇之中,它虽然被毁,但梁郁又将它修复了,虽说无法像以前那般,扇中蕴藏灵力,但用我的灵力也能抗一抗,真受了伤,等出去了,养养就是了。”方石仪见此,也只好这样了,三人顿时朝着荆棘之巅而去,魔界各处都是喜色,唯有荆棘之巅仍旧一片血红,那是与嫁娶的红色不同的颜色,带着浓烈的骇意。时容与对它其实没有太大的恐惧,甚至梁郁对他做的那些,都比这个要疼,倒是得感谢聂淮归,若是有朝一日他见到了聂淮归,一定留对方一个全尸。韶华却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时容与,生怕对方勾起痛苦的回忆。时容与看着他,笑了笑,全当安抚:“走吧。”荆棘之巅的风很大,将时容与的衣袍吹得鼓了起来,衣袂飘动着,他迎风而立,倒像是要乘风而去。方石仪和韶华运起灵力,飞身而起,时容与“唰”地展开青玉扇,将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尽数注入其中,青玉扇顿时一亮,扇面灵力流转,好似又回到了不曾被撕碎之前叱咤风云的时候。时容与温和地看了青玉扇一眼,飞身而起,朝着血池的方向,足尖轻点。只是风声从耳边刮过,时容与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身形一顿,下一秒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时容与,你以为你走得了吗?”时容与瞳孔一缩,他心底一沉,抿了抿唇,转身握着青玉扇朝梁郁划了过去。鲜血染上了翡翠般的扇面,红与绿交融,华贵而美艳。时容与愣在原地,他看着青玉扇划破梁郁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有几滴甚至沾在了他的脸上。他根本没有想过梁郁会躲不开他的这一击,他只是想将人挥退,故而这一扇子他并未收力,那力道几乎将梁郁的喉咙切断一半,鲜血霎时间染红了梁郁的衣袍,只是婚服红艳,却看不出丝毫。场面有些骇人,时容与蓦然睁大了眼睛,声音微颤:“你怎么不躲开?”梁郁反而将他抱的更紧,他声音低哑,近乎哽咽:“我要是躲开了,你就走了。”天知道他刚才看到时容与自荆棘之巅一跃而下,整个人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了,五年前的场景每日每夜都在他脑海中翻转,此刻心底的恐慌达到了顶峰。他用最快的速度将时容与接住,即便那人在他怀里,他整个人仍旧在发抖。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再一次失去时容与了。时容与无言,确实,方才若是梁郁松开他,他会头也不回的立马离开,哪怕魔气会缠上他的身体,让他痛不欲生。梁郁见他默认,红着眼眶低头看他,恶狠狠地质问:“为什么又要抛弃我?!一次又一次?师兄……既然做不到,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我。”时容与一怔,梁郁知道了他是时容与,也知道了时容与就是“澍清”?他神色一闪,抬手要去推开梁郁,手腕却被对方捏住,指腹细细摩挲着,时容与却觉得被一条毒蛇缠上,蛇信子一寸一寸舔食着他的腕间。他蹙眉看着梁郁,狼崽子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本能地觉得危险将他包裹,下一秒梁郁捏着他的手,声音发狠:“我就应该打断你的手脚,把你锁起来,让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哪也去不了!”时容与倒吸一口凉气:“梁郁,松手!”梁郁非凡没有松手,他低头凑到了时容与的手腕间,温热的呼吸喷薄在时容与的手上,下一秒,张口咬了下去。时容与闷哼一声,眉心紧紧皱了起来,锋利的齿尖戳破他的肌肤,鲜血汩汩涌出,却又尽数被梁郁吮入口中,他像是一只发了疯的野兽,暴露出最原始的野性,撕咬啃食着时容与。时容与皱紧眉头,冷声道:“我再说一遍,梁郁,放开我!”梁郁还是没有松口,却用舌头舔了舔他被咬的伤口,柔软的触感在腕间交错,时容与眸光一冷,左手召来青玉扇,自下而上朝着梁郁面门削去。梁郁被迫松开了时容与的手腕,受却仍旧紧紧攥着时容与,大有即便被对方杀了,也绝不松开的意思。时容与被他气笑了,手中青玉扇一转,直指梁郁心口,扇上灵力如寒芒闪烁,刹那间穿透梁郁的心口。只是鲜血飞溅的同时,时容与的唇上落下了一吻,他蓦地睁大了眼睛。点点鲜血在他白皙的面容上绽放,如同梅花在白纸上渲染,他震惊地看着前方,梁郁不顾心口上被他青玉扇洞穿的伤势,将他搂进怀里,一吻落在他的唇上,如同方才吮吸他手腕鲜血一般,啃咬起他的唇来。一开始,梁郁只是吮吸着他的嘴唇,紧接着像是觉得不够,有轻轻叼着软肉轻咬,舌尖在他唇上扫过,戳开他的嘴唇,探入更深的口中。舌头被迫搅动着,时容与被对方按着后脑勺,强势的接受这个极深极用力的吻。他推不了梁郁,青玉扇穿透了对方的心口,像是将对方钉死了一般,而梁郁无动于衷,甚至为了贴近他,主动迎上他手中的青玉扇,刺入的更/深。时容与逐渐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只知道过了很久,不,也许并不是很久,但他觉得好似过了亿万斯年,他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己的意识,在梁郁探进来地舌尖上狠狠咬了一口。他之前以为梁郁疯了,只是和以前在“澍清”面前的乖巧不同了,将锋利的牙齿与爪子都露在了外面,不再收起那些锋芒,变得柔和好亲近。但现在看来,梁郁疯成了他意料之外的模样。梁郁吃了痛,放开了时容与,时容与这才得以喘息,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被掠夺的氧气重新回到他体内,时容与缓和了一下,眼前仍旧阵阵发黑:“梁郁,你发什么疯?!”梁郁的目光落在时容与的脸上,那张白皙的面容上被鲜血沾染,平添了几分妖冶,眼尾泛着红,似乎还沁了点水光,羽睫因为生气而轻颤着,唇上染上了他的鲜血,好似抿了一层口脂。梁郁的眼瞳朦朦胧胧,好似染了一层雾:“这样,才像是今日要嫁给我的模样。”时容与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梁郁,半晌,他抬手将青玉扇从梁郁心口处拔了出来,只听见对方痛苦的闷哼了一声,身体轻轻颤抖着,却仍然不肯放开他。时容与一手按在另一只受伤的手腕上,他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灵力给自己拍止血术了,他冷着脸问梁郁:“你知道我是谁,还要和我成亲?”梁郁低笑了一声:“就是知道你是谁,我才要和你成亲啊。”时容与不解,他声音微寒,如冰天雪地间的冷:“梁郁,你忘记绛雪峰上我是怎么对你的了吗?我折磨你,毁你结丹,废你修为,罚你跪在雪地里自生自灭,你都忘记了吗?你不记得你发过誓早晚有一日要杀了我吗?你现在在做什么?要同你的仇人成亲吗?”梁郁却是望着他,笑的苦涩:“师尊为什么要那般对我,你心知肚明,你想救我,想我不被体内的魔种害死,你明明就对我很好。”时容与一愣,梁郁这些年查他查的很彻底,连这些都知道了。“既然知道,那就放我走。” 第73章 梦魔挽救了一下:“那……喂天材地宝灵药之类的呢?”梁郁摇头:“方石仪说用灵药堆砌的灵力太虚,且不说能堆到什么修为,单是这条所谓的捷径,要不好会让人丧命。”他不能让时容与经历任何风险。梦魔这下真的不知道了:“药魔传音,蓬莱岛没攻下,晏诲现身了。”梁郁挑眉:“晏诲……他还敢出来,木清霜呢?”梦魔摇头:“没看见。”梁郁嗤笑:“晏诲一般不会单独行动,要么木清霜在暗处,要么,被他藏在一个他自认十分安全的地方。”梦魔问:“要找吗?”梁郁淡淡道:“不必,传音给药魔,把蓬莱岛给我拿下,晏诲生擒,她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倾力相助。”梦魔点头:“是!”梁郁想了想,又道:“算了,不用了,我自己传音给她。”正好他有事问问药魔。梦魔点了点头,应声离开了。梁郁看着梦魔离去的背影,神色晦暗,他要晏诲和木清霜对时容与做的那些事付出代价!彼时浮锦正在蓬莱岛之外,魔族大军压境,将整个蓬莱岛包围,魔气冲天,撞击着蓬莱岛的结界,那结界其实早就该碎了,只是裂缝蔓延,每撞击一下,便多一条裂缝,却迟迟没有彻底碎裂。浮锦知道,有人正在结界的中心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灵力,维持着这岌岌可危的结界。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翘着腿,好似一个娇俏灵动的小姑娘,脖颈间却缠着一条赤色的毒蛇,她望着蓬莱岛,轻轻笑着。没一会儿,她便接到了梁郁的传音:“尊主大人,晏诲已经到了蓬莱岛,正帮着浮玉修补结界呢,不过他们撑不了多久了。”梁郁应了一声,并不关心这个:“晏诲生擒,别的随你。”浮锦笑道:“属下遵命。”她正要切断传音,梁郁的声音再度响起:“对了,你知道如何让一个没有灵根的人不冒风险不伤根本也能快速修炼吗?”浮锦一愣:“修魔吗?”梁郁:“修道,他需要灵力和修为。”浮锦大概猜到梁郁说的是谁,顿时抿唇笑道:“不冒风险又不伤根本……据我所知只有一种办法。”梁郁呼吸一促:“什么?”浮锦缓缓道:“双修!”梁郁:“……”浮锦:“我可没有跟尊主大人开玩笑,双修之法本就有之,只不过魔族擅用炉鼎,用炉鼎双修,但炉鼎不会增进修为,只有魔族才得益,但若是反过来,魔尊让魔后汲取修炼,也未尝不可,只是炉鼎的下场都比较惨,尊主因为唤魂术本就神识破损,魔气溢散,若是用双修之法助魔后修炼,恐怕……”恐怕到最后,魂飞魄散犹未可知。梁郁却笑了起来:“无妨。”只要时容与能恢复,不再被神识的痛侵扰,他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梁郁回到寝宫的时候时容与还在睡,原本时容与那五年硬生生存了点灵力,还能有两个时辰醒过来,现在灵力全无,能醒过来的时候更少了。他在床边坐下,看着时容与侧躺在床榻上,宽大的衣袍盖在他的身上,好似落雪堆在床榻间,让人忍不住想将那捧雪捞进怀里,尽数扑在他的身上。梁郁看着那略显苍白的面容,心中一软,这样脆弱的时容与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让人想要怜爱,却又忍不住想要欺负他,想让时容与的苍白病弱的脸上染上一些血气。他靠近时容与,目光落在了对方的唇上,前两日这薄唇还是肿着的,甚至破了点皮,一块深一块浅,满是被他吮咬后留下的痕迹,现下已然消了很多,梁郁却有些不满,他想要时容与的唇上一直留着这样的痕迹,那是他占有时容与的证明。甚至,他还想要更多,想要时容与的身上都留下他的痕迹,脖颈上、锁骨上、手腕上……要时容与怎么遮都遮不住。这些,早在五年前,他就想了很久了。梁郁倾身靠近时容与,轻柔的吻落在漂亮的唇上,不同于前两日的撕咬,此刻更多的是一点一点的轻吻,如同品尝一道佳肴,慢慢吮吸舔舐着,轻轻用牙齿叼着唇肉,缓缓研磨,变成红色,等玩够了,他才探出舌尖,更深的感受里面的柔软。不知过了多久,时容与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张放大的俊美面孔直直撞入他的眼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唇齿间的湿濡感令他陡然一僵,时容与愣了愣,抬手给了梁郁一巴掌。梁郁整个脑袋侧到了一边,他挨了打也不恼,抬手用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随意抹了抹,见时容与醒来,反而扬起了唇角,轻声道:“容容醒了?”时容与听见这个称呼,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没好气道:“我是你师尊,谁给你的胆子这般唤我?!”梁郁却不以为然道:“为何不能唤,你是我的师尊,如今却也是我的魔后,三界皆知,你无法否认。”时容与淡淡道:“和你拜堂成亲的又不是我。”梁郁笑了一声:“没想到有朝一日,怀瑾仙尊也会耍赖。”时容与轻哼了一声,撑起身子靠在软枕上,链子随着他的动作轻响,他顿时一僵,即便说了无数遍梁郁不听,他也还是要说:“把链子给我解开!”梁郁果然又装作没听见,起身拿了桌上早早就备好的鱼翅粥重新坐到床边,粥的温度刚好,不会烫到时容与,他舀了一勺递到时容与的唇边,打算就这么喂他。时容与气不打一出来,听着锁链的声音心烦,抬手就将梁郁手里的碗打翻在了地上,瓷片碎了一地。梁郁看都没看地上的粥,握住时容与的手道:“手打疼了吗?”时容与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下了床,没有穿鞋袜的脚就这么直直踩在瓷碗的碎片上,鲜血顿时从脚底溢了出来。梁郁脸色陡然一沉,长臂一探将人捞了回来,一手扣住了时容与的脚踝,瓷片的碎渣刺入时容与的脚底,鲜血混着碎末流淌刺痛了他的眼:“时容与,你故意报复吗?”他一边斥着,一边抬手拉过时容与的脚,手掌印在对方的脚底,替他止了血。时容与坐在他的腿上,冷笑着道:“是啊,你现在知道你留着那可怖的伤口来见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了吧?”梁郁闻言,忽的笑了一声,他抬眸看着时容与,认真道:“容容,你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在意我。”时容与一怔,移开了目光:“我只是想让你解开我身上的链子,你如果打算一辈子这么锁着我,那不如现在就杀了我。”梁郁虽然不似五年前那般折磨他,却比五年前的手段还要令他觉得可怖。梁郁呼吸一滞,握着时容与脚踝的手骤然收紧,他声音闷沉:“我只是不想你再离开我,时容与,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你别逼我……”时容与没察觉到梁郁的异样,也没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被梁郁治好的脚又踹了对方一脚,锁链在他的脚踝间晃动,痒痒的仿佛有一根羽毛拨弄着他的心:“是你在逼我,梁郁,你把我囚禁在这里,是觉得不会把我逼疯吗?就算你不杀我,早晚有一日,不是我逃离这里,就是我死在这里。”梁郁紧绷的弦还是断了,时容与说的每一个字,都踩在他的心上,将那颗心踩碎,碾压,血肉崩裂开来,他紧紧咬着牙,几乎将牙齿都咬碎。梁郁捏着时容与的脚踝,将人往怀里狠狠一拽,低头再一次吻上对方,不同于方才的温柔,此刻的他如同一只发了疯的狼,啃咬着时容与的嘴唇,惩罚似的要将那块软肉都咬下来,他强势地掠夺着时容与的一切,凶狠得几乎要将时容与逼到濒死的绝路。锁链的碰撞声格外清晰,时容与企图推开梁郁,那人却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一只手箍住了他的双手压过头顶,锁链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的更加厉害,就在时容与的耳边,令他耳尖都染上了红痕。直到他喘不过气来,梁郁才松开了他的唇,只是对方这一次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他的吻一路向下,迫使时容与抬起了头,将喉结露了出来,梁郁就这么一口叼住了他的喉结,用齿尖轻轻磨着。那种微微的痛感传到时容与的脑海,让他的呼吸再度屏了起来,喉间轻微的窒息感令时容与抖了起来,像是小兽被凶猛的野兽咬住喉咙,危险至极。仿佛下一秒,梁郁就会咬破他的喉管,迸射出鲜血,叫他彻底失神。本就松垮的腰带不知何时被解开,梁郁冰冷的手掌握住了时容与的侧腰,又在那具温热的身体上一寸寸游移。直到时容与睁大了双眼,双手挣扎了起来:“不可以,梁郁,我是你师尊!”梁郁低笑了一声:“不,你现在是我的魔后,容容,别把我当小孩了,你记忆里的那个小孩早就长大了,五年前就已经长大了,你摸摸这个,还觉得我是小孩子吗?”时容与摇了摇头,眼眶中早就蓄满了因为窒息而逼出的泪水,泪珠顺着眼尾滑落,在脸庞上留下一串痕迹,他挣扎着要收回手,却被梁郁死死按住,他语无伦次道:“梁郁,松手!你只是……只是把我当做了你的光,这和你想的那种感情不一样的……”梁郁强迫时容与低头看:“它因为你变成这样的,容容,你还觉得我对你是师徒之情吗?”时容与摇头,仍旧想要将手收回来:“不是的……不是的……”太烫了……梁郁却幽幽道:“容容,别把我当小孩了,也别把我只当做你的徒弟了,我对你有欲/望,我想你正视我,也正视我对你的欲/望。”时容与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手却被梁郁带着动作,那人靠近他,在他耳边低声问:“再帮我一次,好吗,容容?”第64章 时容与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双手酸软无力,根本抬不起来,连动根手指都极为费力。脑海里蓦地跳出来昨晚那意乱情迷的画面,他无奈的叹了一声。梁郁这狼崽子,竟然敢拿他的手给他……真是岂有此理!虽说之前也不是没这么做过,梁郁甚至也给他用过手,但那时,一次是因为中了欲魔的术法,加上梁郁彼时年幼,刚踏入青春期,他作为师尊领导一下,尚无不可。再一次是梁郁帮他,但那时他以为是梦境,毕竟欲魔不止一次在他梦里给他编织这些荒诞的梦,他根本没当回事。昨夜却是在他清醒的时候,被拉着做那种事……时容与只觉得荒谬,他抬手想要抚到额头,将自己撑起来,谁知手腕间传来一道阻力,他转头看去,腕上的链子不知何时收紧,也短了很多,不能让他在床上自由伸展,反倒像是被彻底固定在了床上。时容与眸光一凛,恰好听见有人撩起帷幔在床榻边坐下,轻声道:“容容,醒了?”时容与看着笑意缱绻的梁郁,扯了扯手腕上的链子,问:“我让你给我解开,怎么锁的更紧了?!”梁郁淡淡道:“你昨天吓到我了,容容,不要离开我,也不要死,好吗?”时容与看着他,突然就泄了气,其实他昨天说的大多是气话,他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方石仪费尽心思给他做了这个木偶人,他还没彻底融合,晏诲和木清霜如此大费周章他还没好好问个清楚,还有聂淮归,聂淮归躲在他的身体里,一步步引导他做那些事,说什么“平行世界”“穿越剧情”,实则不过是他步步算计,掌控全局,这位菩提老祖究竟要做什么?他还没把这些事搞清楚,怎么可能真的自戕,要死……也是他弄死梁郁。不过当务之急是要稳住梁郁的情绪,让对方把他放了,他如今没有灵力,不是梁郁的对手,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思及此,时容与停下了手上的挣扎,懒倦道:“手疼。”他这倒是真话,昨晚给梁郁弄了那么久,手酸得很,加上这链子锁紧,将他的手固定在脑袋旁边,很不舒服。梁郁闻言,目光立刻落在了时容与的手上,犹豫锁紧了时容与的手腕,对方刚才用力的挣扎,那截纤细的手腕上立刻多了一道红痕,梁郁抬手扣住时容与的手腕,道:“别乱动,会伤到自己的。”时容与被他气笑了:“你给我解开不就伤不到我了吗?”梁郁却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解开了,你就会离开我了。”时容与:“……”梁郁是铁了心不肯给他解开这锁链了。他正要再开口,门口传来了药魔的声音:“尊主大人,梦魔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时容与听见浮锦的声音,顿时一愣,他记得浮锦最近都在忙着蓬莱岛的事,若是此刻出现在魔宫,难不成……蓬莱岛已经被她拿下了?“容容在想什么?”梁郁握着他的手腕,本就俯身下来,离时容与挨得极近,此刻梁郁的声音就从他耳边传来,呼吸也喷薄在他的脸上。时容与的气息同他纠缠着:“蓬莱岛……” 第75章 梁郁摇头:“不必,我已经懒得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只要找到木清霜或者聂淮归,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至于晏诲,你的梦不是会折磨人的神识吗?”梦魔心领神会:“我一定给晏宗主编织一个美梦。”梁郁回到寝宫的时候,方石仪正好也在,他轻挑了一下眉,目光落在了床幔里面的时容与身上。方石仪连忙道:“我替他把了把脉,他体内的灵力竟然恢复不少,你做了什么吗?”梁郁见时容与没事,放下心来,朝着床榻的人走去:“没什么,双修之法,师叔竟然不曾听闻。”方石仪笑了笑:“此法……我知道,但我隐瞒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怀瑾师弟不会接受这个法子,其二是你若成为炉鼎,你是魔,若想让怀瑾师弟双修炼化灵力,耗的只能是你的神识,你最终会魂飞魄散,消散于天地的。”梁郁望着时容与,淡淡道:“但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方石仪看着他,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帮怀瑾师弟恢复灵力?你难道不想将他困在身边一辈子吗?你如此对他,他若是恢复了灵力,恐怕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了。”梁郁却无所谓道:“他若是想杀,尽管来杀,本就是我欠他的,不过这世间欠他的不止我一个,他需要自己来报仇。”方石仪闻言,也不得不佩服梁郁的大度,紧接着,梁郁便问:“晏诲同你说了什么?”方石仪一愣,他知道梁郁去找了晏诲,但没想到对方会直接问他,晏诲应该不会同梁郁全盘托出,他想了想,道:“他知道怀瑾师弟还活着,来此就是为了带走怀瑾师弟的。”梁郁点头:“那你呢?里应外合?”方石仪笑着点头:“自然。”梁郁晦暗不明的望着方石仪,良久,低笑了一声:“你是在赌我会不会怀疑你吗?”方石仪摇头:“不,你既然帮怀瑾师弟恢复灵力,那我们的目标便是一致的。”梁郁扬眉:“所以,你再一次出卖你的掌门师兄?”方石仪笑了笑:“这怎么是出卖呢?分明是魔尊你屈打成招啊。”梁郁嗤笑,这妄虚宗的人,一个比一个虚伪,时容与显得这样格格不入,好似一群狼里面环伺了一只绵羊,将时容与剥皮拆骨,吃的什么也不剩。方石仪一走,梁郁目光复杂地望着时容与,心疼到难以言喻,他抬手指尖点在了对方微肿的唇上,想要将那伤势抚平,谁知下一秒,时容与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那力道重得要将他的手指咬断。鲜血顺着指尖落入时容与的口中,血腥味将他的唇齿间填满,他抬手抹了抹唇上的鲜血,唇上传来一阵刺痛,他厉声道:“梁郁,你好大的胆子!”时容与只觉得浑身都在叫嚣着要散架了,抬起的手很快便无力地垂下,没有一点力气动弹,天知道昨天梁郁做了多久,他只记得最后直接晕倒在了那人怀里。梁郁看着时容与一抹鲜血染在唇角,分外妖冶的模样,垂了垂眸,立刻道:“是我的错,昨夜让容容受累了。”第66章 时容与抿着唇一言不发,眼尾却红得要命,一副被气急的模样。梁郁在说什么?他错的是这个吗?!时容与抚了抚额头,他是真不知道该拿梁郁怎么办了,为人师却没有好好教导对方,他和梁郁,何尝不是皆被人利用的掌中棋子呢?狼崽子如今这般模样,他大抵也是要负责的。时容与轻轻叹息一声,道:“梁郁,我虽然并不反对师徒相恋,但那只存在于你情我愿,不论两个人是何身份,只要互相爱恋,我觉得都是最美好的,但,你我之间,没有你情我愿,梁郁……你明白吗?”梁郁怔怔的望着时容与,唇畔的笑意缓缓消散,他知道时容与对他的感情并非情爱,只是从时容与口中亲口说出来,还是难免失落。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梁郁才又缓缓露出个笑来:“容容不情愿吗?昨晚不是留我留得很努力吗?”时容与一怔,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起来,他将玉枕抄起来,直接砸在了梁郁的脸上:“梁郁!谁教你说这些……这些……话的?!”梁郁微微侧过头,额角被玉枕砸到,鲜血顿时溢了出来,他满不在乎地凑近时容与,鲜血从额角滑落,淌过他的眉眼,划过鼻骨,像是将他的脸生生划了一刀,偏偏他笑得肆意张狂,红衣胜血,妖冶昳丽。他在时容与耳边低声道:“我昨晚说了很多这样的话,甚至更下流,更无耻,容容都不记得了吗?”记忆如同潮水,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海,他记得梁郁说了很多露骨的话,将他折腾的死去活来,偏偏又没办法忽略掉那些听了令他无比羞赧的话,他的身体和他的耳尖一样,滚烫着,他企图堵上对方的嘴,不让他说那些话,可他只会被欺负得更厉害。时容与闭了闭眼,难堪的别过了头,梁郁却偏不让他如愿,扼住了他的下颌,逼他与他对视,在那双漆黑沉渊的眼瞳中看到无比狼狈的自己。梁郁再度吻了上来,每次听到他不想听的话,都会用这种方法堵住时容与的嘴。许是挣扎得太用力,时容与在动作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腿缓缓淌下,在他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后,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却也恰好给了梁郁可乘之机,那人与他深吻着,占有着他口中的全部,掠夺着,撕咬着。时容与恼羞成怒,一口咬在梁郁的舌尖上,两人被迫分开,时容与离他远了些,颤声道:“梁郁,你故意的!”他身上干干净净,明显昨夜时容与给他清洗过,还换了身干净的衣袍,可偏偏里面的东西没有给他清理掉。梁郁确实是故意的,所以此刻也能猜到时容与这突如其来的羞耻与分离,他笑了笑,道:“我抱你去清洗。”时容与却红着眼眶道:“滚!”此时的时容与像只小猫,挠着人却又没有丝毫威慑力。梁郁淡淡道:“难道容容打算把东西一直留在里面吗?这般……舍不得?”时容与闻言,更气了,气得他整个人都抖,只可惜他如今没什么灵力,昨夜悄悄恢复了一些,要打过梁郁却也毫无可能。他闭了闭眼,像是泄了气一般靠在床边,长发散落,遮住了半张眉眼,即便落入泥沼,时容与也仍旧与神明一般,即便凡尘气息将他包裹,即便梁郁拼了命将他拉下深渊,他也仍旧如同天上月,好似下一秒便会离开。梁郁的心漏了一拍,他抬手想要撩开时容与垂落的发,想要看一眼被遮挡的那张无人得以窥见的绝色神情。可指尖顿在发前又不敢将之撩起,明明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可他却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从来都不属于他。他垂了垂眼眸,手落下顺势将时容与捞进怀里,抱着人朝隔壁的浴堂走去,走廊里空无一人,冷风灌入时容与的衣袍,引得他微颤,随即被梁郁抱得更紧。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链子,那链子仍旧束缚在他的手上,但看不到链条延伸出去,想来这链子是梁郁用什么术法制成的,不解开也能随梁郁的心念无限延伸或是锁紧。连这样都不能解开这链子,梁郁是铁了心要锁他一辈子了。时容与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笑什么?”梁郁问。时容与淡淡道:“你以为真能关我一辈子吗?”梁郁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自然不能。”时容与倒是微微诧异于梁郁的坦诚:“既然如此,又何必徒做挣扎?”这一刻,时容与被梁郁抱在怀里,俯视着对方,他不像是那个身负枷锁被锁链套着无法逃离的人,梁郁才是。梁郁自嘲一笑:“能关多久就多久,只有这样,你才是属于我的。”至于能关多久,那都是他赚的。梁郁抱着人到了浴堂,地砖上镶嵌着巨大的一个池子,里面早早放满了水,水温适宜,梁郁将时容与放在了池子边,三下五除二脱了自己身上的衣衫。时容与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梁郁身上,梁郁炼化魔种后,自愈能力极强,这世间几乎没有了能在他身上留下疤痕的伤势,故而那张挺拔的背上,肌肉偾张,流畅的线条丝滑的勾勒出青年的身形,是人间极品。只是他还没看两眼,梁郁便转过了身,时容与本想移开目光,视线却牢牢钉在了梁郁的身上,他身上别处没什么伤痕,唯有心口处有一道贯穿的剑伤,明明已经愈合,但疤痕犹在,在狰狞的伤口彰显着之前此处受过怎样严峻的伤势。那是他的扇子利用灵力化成的剑伤。还有一处是梁郁的肩颈,牙印的伤痕跃然其上,显得暧/昧又无比色/情,那伤痕细看还有血珠要滚落出来,分明是新伤。时容与自然知道那伤是怎么来的,他刚要错开目光,梁郁却朝他走了过来,带着侵略性的气息直直压了过来,时容与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下一秒,那人抬了手,扯开了他腰间的带子。衣袍顿时散了开来,时容与皱起眉头,还没开口,梁郁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先道:“不脱了衣服,怎么清洗?”时容与只好将口中那句“做什么”收了回去,变成了:“我自己来。”梁郁扣住了他的手,轻笑道:“容容还有力气吗?”时容与刚要辩解,梁郁另一只手已经挑开了他的衣襟,那动作缓慢,眼神带着晦暗,哪里像是为了给他清洗而脱衣服,分明又一次的在撩拨他。时容与在梁郁将他的衣服脱到臂弯时,抬膝将人踹下了池子,水花四溅,雪白的衣袍被浸透,时容与半褪下的衣袍瞬间溅湿,半露在外面的锁骨与胸肌也挂上了点点水珠,珠水向下滑落,没入衣袍间。梁郁在池子里看着岸边衣衫半褪被水打湿的美人,三两步在池底走着,迅速靠近时容与,他就着仰视的角度,双手捏住了时容与的侧腰,一把将人抱了下来。白色的衣袍在水中漂浮,遮挡了时容与最后仅存的一点颜面,他贴在梁郁怀里,由于被对方箍着腰,一半的身子露在池子外面,下面的脚碰不到池底,这样的姿势格外累人,更何况他本就没什么力气,整个人都挂在了梁郁身上。梁郁将水捧在掌心,浇在时容与的肩头,圆润的肩头一捧水顺着滑下,剩余的囤积在了时容与的锁骨处,梁郁又恶劣的用指腹擦过时容与的锁骨,将积水推出去,擦得一片赤红。时容与只觉得这水有些烫了起来,他皱眉道:“不洗就滚出去。”梁郁低低笑了起来,他的容容总是喜欢嘴硬,明明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却又觉得难堪想要骂他,真是可爱。梁郁摸透了时容与的性子,水下的手将时容与纤细的腰身环住,另一只手替他清洗着。白色的衣袍仍旧披在时容与的身上,水中的涟漪将衣袍卷起又舒展,在水中沉浮着,如同浮萍,和时容与一样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也和梁郁一般,一颗心落不到实处。时容与被抵到了池子边缘,冰凉的池壁将他的理智拉回来了些许,他扣着手腕束缚在两边,仿佛将自己整个奉献了出去,这样的姿势令他不安,他想要收回手,将自己缩起来,眼前的男人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如愿。在梁郁想要再度吻上来的时候,时容与侧开了头,清醒的仿佛刚才在水中沉沦的不是他:“你抓了晏诲?”梁郁动作一顿,唇边的笑意有些凝固:“容容,在这种时候提别的男人,不好吧?”时容与没好气道:“晏诲有什么值得你吃醋的?”梁郁笑着道:“他不配我吃醋,但从你口中提起他,还是在我动情的时候,任何人,我都会吃醋的,魔后。”水中的涟漪再度翻卷,沉下去的衣袍又被水流带动着浮了起来,这一次却被搅得支离破碎。时容与撑在水池边,指尖发白,等梁郁再停下的时候,时容与缓了许久,脸上都沾染了不少水珠,顺着眼尾滑落,像极了泪水在脸庞滚落。梁郁忍不住吻在了时容与的眼尾处,气息略显不稳:“你想见他?”时容与的气息和他交融着,同样凌乱:“嗯。”梁郁唇角没了笑意,淡淡道:“可以,不过……我的魔后要去见别的男人,不应该先给自己的男人一点好处吗?”第67章 时容与怔怔地望着他,聪明如时容与不会不知道梁郁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有些无措,以往从来都是别人顺着他的意思,那些人仰慕他,崇敬他,讨好他,从来没有人敢让他去讨好别人。而现在,他想要见一个人,都需要先经过梁郁的同意,还要给梁郁一些”好处”,竟有一种,自己的一切都被别人掌控的感觉。他看着梁郁,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梁郁,你别太过分。”梁郁要的,就是彻底占有时容与,掌控对方的一切,他想要时容与属于他,为此,不择手段:“怎么就过分了?晏诲不是什么好人,其实我觉得你不去见他才比较好。”时容与摇了摇头,他有些事要当面问问晏诲,于是他双手反握住梁郁,缓缓攀上对方的肩头,在梁郁的唇边主动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但梁郁仿佛眼底刹那含了万千星光,死气沉沉的深渊底下乍现光亮,他看着时容与,没让对方分开这个吻多久,再次印了上去。梁郁再次从浴堂出来的时候,怀里仍旧抱着那抹雪色的身影,但怀里的人已然昏睡了过去,他将人重新抱回寝宫,玉枕搁在时容与的脖颈后面,那人沉沉的睡着,丝毫没有被惊动。时容与的神识又一次进入灵府之中,汇聚的灵力被他再度炼化,运转周身,灵力途径四肢百骸,那是曾经无数次流转的力量,灵府中存储的灵力越多,说明他的修为正在迅速提升。时容与不会错失良机,他的这具身体没有灵根,能在灵府中汇聚灵力,不管是多是少,他都会抓住。 第77章 时容与整个人好似被煮熟了,在珍珠掉下床榻的一瞬间,只觉得天崩地裂,他顾不上浑身发烫,望着梁郁,酸软的下颌令他说的话都有些含糊:“取出来!”还有很多的珍珠在更深处。梁郁却悠悠道:“容容怎么还是学不乖啊?喊夫君,让夫君帮你。”时容与看了他一眼,抬手又给了梁郁一巴掌:“梁郁,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吗?!”梁郁握住了时容与的手,将人扯到怀里:“是魔后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从你对我撒谎,答应和我成亲开始,你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了,师徒不过是曾经,而现在,我是你夫君!”时容与轻轻摇了摇头,梁郁却将他抱在怀里,生怕他离开似的:“容容,你现在学乖了吗?”时容与皱了皱眉,他感受到了梁郁的心跳声杂乱无章,好似在恐惧什么,远不及他表面上那么淡定自若,欺负他欺负得如此得心应手。时容与问:“你怎么了,梁郁?”梁郁愣了愣,没想到时容与这么快就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只能紧紧的将对方抱在怀里。他的师兄和以前一样,这么好,好到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不该这么对时容与,可不这么做,他又觉得时容与根本不属于他,心不属于他,人也不属于他,他还是一无所有。良久,梁郁才闷声问:“你要去沧海吗?”时容与一愣,果然,这狼崽子就在外面偷听。他淡淡道:“不去。”梁郁没松开时容与,反而抱的更紧:“你不会再骗我了吧,时容与?”怀里的人没有应声,梁郁的眸光再度沉了下去,可他也只能恶狠狠的威胁:“不许再骗我,听到了吗,时容与!”时容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就是因为不想再骗梁郁,才没应声的。毕竟,他或许不打算去沧海,但似乎总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这一切,他也不确定会不会被推着,最终还是去往了沧海,所以,他并不能彻底承诺梁郁什么。狼崽子被他骗的久了,对他的不信任与患得患失太严重了,几乎他说什么,梁郁都不会信他。寝宫里安静了许久,梁郁一直没能听到时容与彻底的回答,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最终他只能自嘲般笑了一声,在时容与背后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梁郁抱了他很久,久到时容与被勒得生疼,才挣扎着从梁郁怀里出来,只是他一动,珍珠的颗粒感极为明显,随着他的动作乱撞,他又只能僵在原地不敢乱动了:“梁郁,把珍珠拿出来吧。”时容与本以为,梁郁已经被他安抚好了,结果,他手腕上了链子又是一紧,重新被束缚了起来,梁郁将床榻上散落的几颗珍珠捡了起来,幽幽道:“掉出来了,可是容容还没学乖,那就再塞回去吧。”时容与挣扎着:“别……梁郁,别放了!”梁郁似乎听进去了,手顿在半空没再动作,就在时容与松了口气的同时,梁郁又笑了一下:“好啊,容容累了,那就换个地方存放这些珍珠吧。”时容与:“换个地方?”直觉告诉他,梁郁说的换个地方,绝对不是哪个匣子或是灵芥。果然,下一秒梁郁就将捏着珍珠的手往他身前移了过去。在知道梁郁要放进哪里之后,时容与难以置信地望向他,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不行!那里不行!”他挣扎着,没有办法,只能想起梁郁之前问他讨要的好处,似乎那样能让梁郁觉得满意,于是他身体往前够去,抬头想要去亲吻对方的唇角,但锁链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往后拉,让他无法够到梁郁,怎么努力也亲不到对方。时容与知道梁郁是故意的,他只能闭了闭眼,恳求道:“别放那里,梁郁……”梁郁看着整个身子都探向他的时容与,呼吸微沉,下一刻俯身,却偏偏没有吻上时容与,而是咬住了那人的喉结,不顾对方的恳求,仍旧将珍珠推动着。“里面的那些,还要搅碎了才有用。”第69章 “怀瑾师弟,你身上的灵力似乎都溢出来了,比我这个没被废过修为的人还要强了”方石仪看着坐在桌边悠哉悠哉喝茶的时容与,不禁感叹。一个月前时容与还是个灵力尽失,连修炼都无法修炼的废人,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修为如此突飞猛进,简直叫人叹为观止。双修之法,真的恐怖到这般地步吗?难怪魔族趋之若鹜。时容与抿了口茶,将唇上的血丝一丝囫囵咽了下去。嘴唇又被他咬破了。他淡淡道:“我现在应该已经到大乘期了,距离我之前的修为,只差一步。”方石仪由衷道:“你这速度,比之前修炼还快,真的不会有事吗?”时容与看了他一眼,将茶一饮而尽:“会不会有事,你不知道吗?”方石仪看了一眼时容与又极快的收回了目光,对方和以前一样,一袭白衣如雪,只是衣袍遮不住的地方,总有些暧/昧的痕迹,令他不忍相看,也不敢看。梁郁那个疯子,就算是他多看时容与两眼,都能剐了他,简直把时容与当他的眼珠子,心肝脾肺肾,恨不得揣身上,谁也不让看。方石仪试探道:“你如今这个灵力,挣脱梁郁离开魔宫应当不费力了吧?更何况那小子也不敢杀你,你若是以命相逼强行离开,未尝不可,怎么还留在这里?”时容与淡淡道:“我在等一个人。”方石仪挑眉:“谁?”时容与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续了杯茶:“华雪圣君。”方石仪一愣:“师尊?”时容与点头:“晏诲被废,木清霜本应出现了,但他忍到现在,说明他觉得,我会拦着梁郁,不让梁郁杀晏诲,晏诲性命无忧,木清霜自然能沉得住气,但倘若我不阻止呢?”方石仪伸手去拿茶杯,妄图也蹭一杯茶,却被时容与拍开,他轻哼一声:“你要让梁郁杀了掌门师兄?!”时容与听着方石仪的震惊,轻轻扬眉:“怎么?只许他杀我,不许我杀了他吗?”方石仪摇头:“可是,掌门师兄同我说,他并没有想杀你的。”时容与深深的看了方石仪一眼:“他任由我被疯魔的梁郁带走,在魔宫折磨跳下血池,和他亲手杀我,有什么区别?”方石仪讷讷的说不出话,最终叹了一声:“我好好的妄虚宗,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时容与有多惨,他不是不知道,对方一步步变成如今这样,晏诲确实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尤其是如今还成了自己徒弟的禁/脔……时容与听他如此发言,轻笑了一声:“这个问题,或许可以问问另一个人。”方石仪抬眸问他:“谁?师尊吗?”时容与摇头:“不,菩提老祖,聂淮归。”方石仪不解:“这和菩提老祖有什么关系?”时容与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淡淡道:“晏诲认识聂淮归,甚至知道聂淮归在我体内,他们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方石仪恍然:“原来如此!那咱们暂时不能杀掌门师兄啊,万一他们还有什么别的阴谋,得把菩提老祖一起抓来拷问!”时容与忍不住笑道:“石仪师兄,有件事我想再问你一遍,我如今这具身体,是你做的吗?”方石仪点头:“是啊。”时容与再问:“那傀儡术,是你研究的吗?”方石仪再次点头:“是啊。”时容与再问:“我院中的雪莲,是你送我的吗?”方石仪被问的越来越迷惑:“是啊,怎么了?”时容与将第二杯茶喝下:“晏诲说,你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让你这么做的。”方石仪先是一愣,随即骂道:“放屁!雪莲有凝神养气的功效,那是为了养你的神识,傀儡术是替你重聚魂魄,让你得以借傀儡重生,这两样东西都是我自己研究的,你也知道师兄我喜欢这些……”“石仪师兄又为何要养我的神识?”时容与从容的打断了他的话。方石仪:“……”时容与的目光直直望向方石仪:“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的神识并没有什么损伤,石仪师兄可不要告诉我,你是未雨绸缪。”方石仪愣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承认,掌门师兄洗掉了你的记忆,我……确实知情,但雪莲就是因为得知你记忆被洗去,会影响神识,才为你种的。”时容与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没再追问什么,他放下喝完地茶盏,起身朝床榻走去,锁链的延伸足够在他屋子里活动,却走不出这间寝宫。方石仪看着那道有些踉跄的身影,不忍又问:“若是……若是梁郁欺负你了,你只管告诉师兄。”时容与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衣袖将整个手背都盖住了,并未露出任何痕迹,他淡淡道:“告诉师兄,师兄又能如何?”方石仪又失语半天:“我……我去给你揍他!”时容与轻笑了起来:“你把他揍坏了,我的灵力去找谁要呢?”“这小子皮厚……”方石仪刚又要说些什么安慰时容与,突然反应过来时容与说了什么,愣在原地,“怀瑾师弟,你,你说什么?”他听清了时容与说的什么,才觉得眼前的人突然一下子离他好遥远。明明近在咫尺,偏偏如同云端仙,触不可及,也不敢亲近,那人眉眼间的淡漠一如钟山外的雪,冷到骨子里。难怪师尊常说,时容与,最适合修的是无情道。天人本无心,何苦降凡尘?时容与像是并未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令人震惊,反而反问道:“莫非在师兄眼里,怀瑾只是一个常年闭关孤陋寡闻之人?”“我虽不是药修,也不懂药理,双修之法却略知一二,即便当真不知……这每一次与梁郁做完那些事后,神识入灵府,无端汇聚的灵力,还不足以让我探究一二吗?”方石仪这下是真的觉得,时容与有多可怕了:“那你……知道梁郁会是什么下场吗?”这回,时容与倒是顿了顿,随即道:“知道。”方石仪:“那你……你果然对他,还是恨着的,是吗?”时容与的目光望向了窗外,轻叹了一声,这会儿在他脸上又多了一分悲悯:“谈不上恨吧,他也不过是被卷入局中的可怜人罢了,若不是这一场算计,他本可以不受那么多折磨,至少不会变成如今这般偏执疯魔的模样。”方石仪沉吟许久,问:“那你打算怎么做?”时容与收回了目光,门外没有人,他也不担心方石仪会把这些告诉梁郁:“等我灵力恢复,我会替他稳住神识,待他养好,此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方石仪看着时容与平心静气的说出这句话,一时又想问:“怀瑾师弟,你究竟把梁郁当做什么?”时容与垂下眼眸,似乎也思索了一番,随即才道:“我曾将他当做徒弟,尽心教养,想他不受魔种与灵力的折磨,安稳一生,也曾将他当做师弟,想要护他周全,让他余生有光可照,有人可依,但是师兄,不论如何,我想护他之心是真,纵使设局利用,妄虚宗断我四肢,废我修为也是真,魔宫百般折磨,种种痛楚,亦是真。”“我如今利用他重筑修为,替他稳住神识保他不会魂飞魄散,也算两清。”方石仪再也说不出什么,他劝不了时容与,也不知道如何劝,时容与对梁郁做什么都不为过,哪怕折磨对方,杀了对方,那生生折断四肢废掉修为,将时容与从云端拉入泥沼,并没有人操纵梁郁逼迫他这么做,是梁郁自食其果。只是若是真到了两清的地步,以梁郁的性子,恐怕做不到,他如今对时容与这般执念,若是得知时容与存了和他两清的心思,恐怕会当场发疯吧。可那时时容与恢复了灵力,甚至按照这样修炼下去,假以时日必能飞升,到了那时,梁郁再也奈何不了时容与,也禁锢不了对方,又该如何呢?方石仪这一瞬间,不禁想问问,这世间事,是生离苦,还是死别苦?是求不得苦,还是放不下苦?是眼睁睁看着所爱在眼前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苦,还是得知所爱之人不爱自己只想相忘于江湖更苦?这恐怕,世间唯有一人能解。 第79章 第71章 时容与将灵力炼化完,从修炼状态退出来,周身的灵力如同精灵在他身边盘旋,将他清冷的面容照的透亮,像一尊玉刻的雕像,明明没什么神情,却无端让人觉得,他就该是这般模样,不悲不喜,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时容与收了灵力,睁眼看向外面的院子,眼清,目明。重回化神期,灵府中满是充沛灵力的感觉,竟恍如隔世。院子里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让时容与恍惚了一瞬,差点以为还在绛雪峰上。雪簌簌然落下,将院子里又铺上了一层落雪,寒意却无法再侵蚀时容与半分。他从床榻上站起来,赤足踩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只一瞬间,脑海中却清晰的映出了一段令他难以启齿的惩罚。他犹豫了一下,穿上了旁边的鞋子,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他记得,魔界是不下雪的,院子里的那层雪,是梁郁五年前为了折磨他,特地用魔气施的阵法,后来是怕他想绛雪峰,便一直留着了。但魔界从未下过雪,现在却下了起来。时容与似乎想到什么,走到了寝宫门口,推开了那扇门。他似乎从未推开过寝宫的大门,之前一直被锁链困在床上,又因为醒的时间不多,一醒来梁郁便在他旁边,把他看得很紧,他没有机会也没法走出这门。但如今,梁郁遵守约定,解开了他身上的锁链,没了束缚身上好似轻了很多,再没有东西扯着他,神识也逐渐和这具身体融合,养的还算不错,他迎接着门外的光亮,日光倾洒在他身上,那是久违的,自由的气息。时容与走到回廊里,在长廊中伸手,素白的掌心落下点点雪花,他虚虚一握,收了回来,抬头就看见周围的魔气在隐隐颤抖。“怀瑾仙尊……梁师兄把你的锁链解开了?!”韶华不知从哪里滑了过来,看见时容与出来,有些诧异。时容与转头看他,浅笑着问:“你怎么在这儿?”韶华连忙道:“噢,华雪圣君来了,梁师兄和圣君对上,我来找您,带您出去。”时容与轻轻挑眉:“石仪师兄呢?”韶华:“我师尊在救魔宫大牢里被关着的仙门弟子,我原本也在一起救的,师尊让我先带您走。”时容与轻笑了一声,方石仪不会不知道,这是梁郁设的局,但他还是趁乱想要放走那些被抓的仙门弟子,哪怕他知道,木清霜不能拿梁郁怎么样,但最终梁郁知道他放走了仙门弟子,他却会有惨烈的下场。他这位师兄,才是真正心怀天下苍生啊。时容与淡淡摇头:“不必了,我就在这等……华雪圣君。”“不好了不好了!掌门师兄跑出去了!”方石仪也突然跑了过来,看见时容与,着急忙慌道。时容与自从上次在寝宫和晏诲一别,没再去看过晏诲,也并不刻意打听晏诲的现状,方石仪乍然提起,时容与才顺嘴问:“晏诲如何?”方石仪叹了一声:“很不好,魔气入体,将他的经脉尽数毁坏,灵府也冲碎了,神识也被梦魔折腾得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简而言之,不止成了个废人,还快成为一个疯子了。”时容与闻言,垂了一下眼眸,随即道:“走吧,去看看。”魔宫之外。魔宫之外有一道结界,由梁郁的魔气组成一道屏障,若有人要硬闯魔界,须得先破了那道结界。而此刻,那道结界变得有些薄弱,魔气在震动,遭受着巨大的灵力威压。木清霜手持醉月剑,剑身有纯粹的灵力流转,霜雪落在剑身上,剑冷,灵寒。木清霜仿佛是霜雪的化身,他所到之处,皆有风雪,雪落漫天,皆是木清霜灵力化就。他一剑劈向结界,万千风雪旋转着朝结界撞去,梁郁隔着结界同木清霜对上,魔界的魔气尽数朝这里涌了过来,在对上霜雪的同时,两边都在颤栗。晏诲就是在这个时候跑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天边白得好似飞舞的雪精灵一般的人,他也不知此刻是清醒,还是犹在梦中,但他知道,木清霜不该出现在这里:“师尊,我不是叫你离开吗?你为什么要来?”木清霜听不到他的话,只尽力和梁郁拼着灵力,但见到他的身影,眉心轻轻蹙了起来,他一眼就能看出,晏诲此刻的状态,修为尽毁,神识破碎,曾经的天之骄子,万总之首的掌门人,如今却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楚,浑浑噩噩,分外狼狈。他心底一痛,当时不该答应晏诲,让他去保蓬莱岛,也不该信什么聂淮归,让晏诲孤身犯险。时容与……早就想起了一切,不会再信晏诲了。这世间的人不懂时容与,可他懂,时容与冷心冷情,虽然不能用睚眦必报去形容他,但也绝称不上温顺良善,他不该赌。但木清霜还是分了神,他怕梁郁对晏诲出手,他一定救不及。梁郁却根本没有对晏诲出手的打算,一个废人,已经轮不到他分心去处理他了,故而他抓住了木清霜的分神,魔气瞬间朝着霜雪涌了过去,破开层层屏障。晏诲眼睁睁看着天边的那抹霜雪落了点点梅花,雪色与绽放的红梅好似一副极美的景致,却刺痛了他的双眸。木清霜白发散落,鲜血顺着嘴角滴落,那奔涌而来的魔气被他挥散,却也在同时伤到了他,醉月剑半撑在地上,他望向晏诲,安抚般投去一个目光,下一秒,梁郁已至身前。木清霜瞳孔一缩,到了他们如今这个境界,每一次的交手都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不拼尽全力,便是你死我活。他飞身而起,再度同魔气撞上。纯粹的灵力与浓郁的魔气碰撞着,擦出火花,四溅的灵力与魔气早已不知落到哪里,是否伤到其他仙门弟子或是魔族,两人身形犹如鬼魅,快到寻常人根本看不到。再能看清时,两人都早已不再原地,但木清霜唇角的鲜血似乎更多,长发散落,垂在身后,竟有好几缕落下,他略显狼狈,落了下风,明明对方同样神识破碎,魔气溢散着,可偏偏攻势凌厉,丝毫没有重伤的模样。莫非这副样子,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只是为了让世人放下对他的戒心,又或者轻看他一成。终究还是又中了计——虽然木清霜也并未轻看他。木清霜冷冽的眸光朝不远处的晏诲投了过去,不论如何,他今日也要带晏诲离开。木清霜正要再和梁郁对上,手中醉月剑一紧,眸光却瞥见了三道身影,其中一人白袍胜雪,墨发摇曳,清冷冷似天边月,慈悲相如九天神。梁郁同时也看到了时容与,暗道不好,连忙闪身要过去:“容容,快回去!”但木清霜离时容与更近,一个闪身便到了时容与身侧,将方石仪师徒朝梁郁甩了过去,还将对方拦了拦。他扣住时容与的手腕,直接按在命门处,灵力流转,将他命门锁住:“我不欲杀你,你莫要乱动。”时容与听着木清霜的话,轻轻的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多的是嘲弄:“师尊,晏诲是你的徒弟,我难道不是吗?”木清霜垂了垂眸,道:“你和他,不一样。”时容与点头:“是啊,我和他不一样,从来都不一样。”他只是一个随时可弃的棋子罢了。木清霜没有理会时容与的失落,只道:“助我带晏诲离开,为师不会杀你。”时容与笑了笑,道:“好啊。”木清霜见他爽快同意,眸光顿了顿,随即移到晏诲身侧,拉着两个人,望向不远处的梁郁。梁郁将方石仪和韶华接住,看着木清霜,杀意涌现,比方才更甚,但他仍旧让出了路,替木清霜打开了魔界结界,目光却死死盯着他,若是时容与有一丝一毫的不适,他都会立刻杀了木清霜,魂飞魄散都是轻的。木清霜左手牵着晏诲,右手扣在时容与的腕间,踏上醉月剑,飞身而起,若惊鸿掠影,飞速离开了魔界。半道上,时容与看着醉月剑的方向,问:“我们这是去哪?”那既不是去仙门的方向,也不是去蓬莱的方向。木清霜声音微顿:“沧海。”时容与垂了垂眸,又笑了起来:“师尊还不忘和聂淮归的交易啊。”这“师尊”二字,如今听起来,倒像是讽刺。木清霜摇了摇头:“至少有一件事,晏诲没有骗你,他是真的不想杀你,否则也不会留你到今日。”时容与哑然失笑:“师尊,你错了,他对我早就动了杀意,将我推给暴怒之下的梁郁,他不仅要我死,还要我被活活折磨而死,其实我至今也不明白,你们究竟为何恨我。”木清霜又道:“那并非是晏诲要杀你,我们从未恨你,只是忌惮而已,这一切,不过是聂淮归的计划。”时容与冷冷道:“你们同意和他合作,难道不是想要杀我了吗?这一切都能推给聂淮归了?”有时候梁郁说的也很对,妄虚宗上,多的是虚伪的人。木清霜只能轻轻摇头,他本就不是喜欢辩解的人,时容与都这般说了,他也不再辩解,只带着人朝沧海而去。梁郁和方石仪师徒就跟在他们身后,但对木清霜来说,已然无所谓,他只要晏诲,既然已经将晏诲救出来,剩下的,他只需要将时容与带到沧海便是了。沧海不知为何,此刻变了一副模样,海水竟与天翻转了过来,那黑色的还朝着天空倒流,竟与九重天相衔接,银色与赤色两条蛟龙盘旋在水柱旁边,雷声阵阵,银光劈碎长空,天昏地暗间,唯有一道金色的光,格外夺目。那是早已圆寂,却飞升成神佛的菩提老祖,聂淮归。第72章 黑浪如擎天一柱,打碎了天空,将九天与沧海相连,一时不知是从九重天倾泻而下的海水,还是沧海倒流要破开那九重天。黑暗将此处笼罩,甚至朝着神州大地缓缓蔓延开去,很快,所有的碧海青天都将和这里一样,天水相接,黑暗笼罩。双龙盘旋着,口中吐出更多的海水,朝着九重天涌去,而九重天与海水的中间,还隔着一道金光。梵文在金光中浮现,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海水冲击着那到金色的法阵,阵阵灵力如同无形的海浪铺开。一旁的聂淮归身披金色袈裟,梵文覆身,盘腿而坐,有莲花将他周身托了起来,让他浮于半空,他闭着双眸,口中念着佛语,灵力不断地朝着法阵输送,抵挡着海水的冲击。时容与收回了落在聂淮归身上的目光,淡淡的望向木清霜:“华雪圣君还真是一个守诺之人。”木清霜扶着晏诲,一手输送灵力替对方稳住神魂,一边淡声道:“你的机缘在此,怀瑾,聂淮归曾答应我,会助你飞升。”时容与闻言,愣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我何时说过我要飞升?我飞升需要靠聂淮归吗?师尊,你们和聂淮归做交易的时候,想的可不是要让我飞升,不过是最后聂淮归的一盘大棋,需要我飞升,所以在这里冠冕堂皇,好让我对你们心怀愧疚吗?”木清霜没再说话,大概是知道时容与说的,皆是事实,无从辩解。梵音响彻整个沧海,蛟龙击不碎那道结界,岚烛怒吼了一声,朝着聂淮归冲去。时容与眼尖的发现,岚烛身上封印他的梵纹不知何时消失了。灵力尽数回到蛟龙体内,上古凶兽的力量,足以撼动天地,他一爪子蓄着灵力,朝着渺小的金光拍下,但聂淮归连眼都没睁,一心二用,一边维持着阵法,一边闪身躲开蛟龙的怒火。那一掌拍入海中,激起沧海千层巨浪。时容与就站在海边,刚要运起灵力抬手去挡,一道魔气率先飞了过来,筑成一道屏障,将他护在身后,惊涛骇浪也穿不透那魔气结界,时容与站在原地,海水沾不到他分毫。浪潮褪去,魔气散开,梁郁站在时容与身前,担忧的问:“容容,可有受伤?”他伸手要去触碰时容与,却被对方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梁郁一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只能讪讪收回,再抬头,对上的是一双冰冷的双眸,那眼瞳中甚至没有他,唯有眼前的殊死相搏。梁郁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他只能往旁边走了一步,不挡着时容与看蛟龙与聂淮归之间的争斗。聂淮归像是在戏弄岚烛似的,不管岚烛怎么扑他,聂淮归都会先他一步闪身离开原地,再出现在不远处。岚烛越看他越来气,恨得牙痒痒,他便非要拍碎那个人,那个……闭目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凝聚结界,连正眼都不瞧他的人!岚烛再度抬起爪子,一掌拍了过去,龙尾也顺势扫了过去,但这一次,他砸中了。 第81章 还好,他见到了时容与最后一面,送那人飞升离开。梁郁跌跌撞撞走到了床榻边,解开的锁链还丢在床边,他将锁链捡起来,撩开帷幔,爬到了床上,哪怕那么近,手里的东西却也看不清了。神识已经到了支离破碎的程度,魔气也在从他体内流失,很快,他就会魂飞魄散了。他紧紧抓着手里的锁链,上面似乎还残存着时容与的温度,他将锁链按在心口处,呢喃道:“对不起啊……”时容与当时一定恨透他了。梁郁又从灵芥中取出了坠霄剑,还有两个木偶小人,一个是他师兄模样的时容与,一个是成亲时的时容与,他都好好保存着。他将这些东西放在床榻上,自己缓缓躺了下去,将那些和时容与有关的东西都揽入了怀中,仿佛这样,就也拥着时容与在怀里。触觉似乎也在慢慢消退了,明明抱着那么多硌人的东西,梁郁却一点也不觉得硌得慌,反而快要感觉不到怀里的这些东西,也再也感觉不到那个人残留的气息。时容与……时、容、与……他会忘了他吗?最好是忘了吧,神佛不需要记得,曾经有一个魔头,折磨他,折辱他,将他囚锁,将他玷污,将他拖入泥沼,溅得满身泥泞。可若是时容与能在某一瞬间,还能回忆一下他,他可真就死而无憾了。他苦笑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在幻想着这些。梁郁将怀里的那些东西抱的更紧了些,坠霄剑抵在他的心口,几乎要嵌进他的身体,明明应该疼的要命,可梁郁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只觉得自己抱的不够紧,不然为什么,他都感觉不到怀里还有东西了?最后是听觉,寝宫里本就没什么声音,但原本他能听到,风声也好,怀里的东西碰撞轻响也好,世间万物都有一点声音,可现在,那声音变得微弱,哪怕是怀里锁链碰撞声,都显得格外遥远。神识破碎,天人五衰。梁郁就这么静静的躺在时容与躺过的床榻上,搂着和时容与有关的一切,等着消散于天地间。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轻叹,但在梁郁听来,太过模糊,仿佛是幻听,他闭着眼,并未睁开,也察觉不出周围的异样。直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眉心,他才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深邃的眼瞳此刻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白雾,什么也看不清了,但他依稀辨认出眼前似乎有个人。这种时候,谁会跑到他面前来?幻觉吧……雪莲的清香却缓缓萦绕在他的鼻尖,其实他什么也闻不到,但心告诉他,那就是雪莲的味道,是时容与的味道,曾经在绛雪峰上,他日夜思念的气息。他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却始终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他只能开口,声音嘶哑的不像话:“你是……谁?”眼前的人并未说话,梁郁想要抬手去碰,手上却好似被压了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是你吗?时容与……那人明明已经飞升,已然去往九重天,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是他痴心妄想,执念太深,想要在魂飞魄散之前,再见时容与一面吗?那这愿望,竟实现了。幻觉也好,最后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是时容与。真好。这样,也算是彻底没有遗憾了吧。第74章 九重天的灵力纯净而满溢,云雾皆是灵力化作而成,缭绕在宫廷周围,仙鹤绕着云雾在九重云宫盘旋,有身着华丽的仙子,踏云乘鹤,轻轻落在被云雾遮掩的白玉长廊中,嬉笑轻语声在长廊中响起。“长明宫又有新的神佛了,上次那位神佛看着慈眉善目好说话的,实际上可不近人情了。”“据说这次新的神佛,看着就不好亲近呢,岂不是更难相处?”“神佛又不是来跟我们相处的,人家人家管着人间的生老病死生离死别的,冷心冷情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这一行,可不能偏私。”“我听说,这位新的神佛,是无情道修,他和其他神佛不一样,别的神佛修的佛道,所以才禁欲,要守童子身,也不习惯和让人打交道,一天到晚就和那些佛经参禅悟道,但是这个新神佛不一样,人家是修道者,不用禁欲,应该……也没那么冷漠吧?”“你都说了人家修的无情道了,他在凡间,好说话吗?”“不知道,好像……听说人家为了飞升成为神佛,受人家八苦,挺惨的,还被魔尊囚禁了好一阵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他的心性,若是神佛是个心里扭曲的,想要毁天灭地,怎么办?”“不可能,他要是心性扭曲了,天道不会让他居神佛之位。”“话虽如此,可神佛到底也是个人,听说新的神佛容貌昳丽,美得连能让我们这些仙子都自愧不如呢!”“何止是你们,就算是琼芝仙子,也要逊色三分。”“哇,你敢这么说,放心琼芝仙子扒了你的皮!”“我就敢说,她自己都跑去长明宫贺新神佛飞升啦,你们还不去啊?!”“什么!!!!”长明宫坐落在九重天一个较为偏僻的位置,据说是前几任神佛都喜静,不喜欢热闹的九重云宫旁边,故而离的远远的,好避开那些仙君仙子。这还是头一次,长明宫如此热闹。琼芝跟着一众仙子姐妹拎着贺礼飞到了长明宫,这其实还是九重天上的仙君仙子头一次来这长明宫,以往没人敢来,此地一度无人问津。此刻长明宫中极为热闹,院子里传来不少熟人的声音。琼芝身旁的仙子们闻言,惊诧道:“哇,是绯珏仙君,他可真是个大忙人,哪哪都能看见他。”“殊迢仙君也来了,这长明宫今天也太热闹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多仙君同时出现在某个地方。”“那殊迢仙君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难道也是没来过长明宫,来看看?”“我看不像,人家分明和神佛相谈甚欢,哪里是什么锯嘴葫芦!”“唉,人家就是不爱理我们!”“哎哎,那个坐着的就是新神佛吧?”“果真是……芝兰玉树,君子如玉。”“他看起来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冷漠无情啊!”“甚至还是笑着的,感觉很温柔啊!”琼芝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噙着淡笑与各仙君仙子攀谈的人,微微入神。那人端的是君子如风,没有刻意同周围的仙君仙子结交,甚至那抹淡笑中还微微带着疏离,但不会给人一种凌厉的冷,反而如沐春风,让人想靠近他,又不敢过多的放肆。“哎,这是什么人?”琼芝闻言,这才移开了目光,转头望去,只见长明宫的门口,正站着一道高挑的人影,那人长发束在身后,一身红衣似火明艳,只是衬的那人脸色惨白,他笔直的站在那里,目光紧紧盯着院子里的人,也不知道在看谁,明明什么神情也没有,却无端看出些苍凉来。“这人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也是仙君吗?刚飞升的?怎么没听说啊?”“你是看见个俊俏的就问啊?这人都没有灵力,应该不是仙君吧?甚至没飞升,哪里来的啊?”“九重天怎么还有没灵力的家伙?这儿也偷溜不上来吧?”“他站在神佛的门口,难不成是跟着神佛上来的?”“那倒是有可能,怎么脸色白成这样?生病了?”“你关心他做什么?走吧,进去吧。”没人再去在意门口的红衣男子,琼芝带着手中灵力织成的纱衣,挤进了人群中,她看着坐在凳子上的神佛,那人双眸也朝她望了过来,眼中似下了一场冷冽的雪,和唇畔的淡笑一样,都是恰到好处的疏离。她将锦盒递给神佛,浅浅一笑:“琼芝祝贺神佛飞升。”时容与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锦盒,道:“心领了,礼物就不必了,我日后还不上。”他其实也并不喜欢应付这么多人,只是神佛似乎在九重天的地位与寻常仙君并不相同,而且他也需要快速了解这个新的地方。琼芝轻笑了起来:“人间讲究礼尚往来,在这九重天可没有这些规矩,若是哪日我有什么喜事,你来的时候顺手带个好玩的东西给我就行。”时容与笑笑:“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对我说过,只是我性子如此,不喜收礼,也不爱赠礼,仙子可莫要为难我。”琼芝听着这话,连忙道:“神佛说的这是什么话!罢了罢了,今日是你飞升庆贺的好日子,此地又是长明宫,你说什么我们照做便是了。”时容与轻轻松了口气:“还不知仙子名讳。”琼芝本就是来认识认识这位新神佛的,送礼什么的不重要:“我叫琼芝,还不知道神佛的名字呢。”“时容与。”琼芝念了念:“真好听,这还是头一个喜欢热闹的神佛呢,改日可以去百花宫坐坐,那里开着整个九重天最美的花。”时容与却是委婉拒绝了:“我倒不是喜欢热闹,只是初来乍到,盛情难却。”琼芝笑了起来:“那你脾气可真好,你都不知道,前几位神佛飞升之后,从来都不出长明宫的,也不让人踏入这长明宫,我还是第一次来呢。”时容与愣了愣。还能这样……琼芝见他愣神,笑着凑近他,俯身在时容与耳边道:“神佛若是想知道关于九重天的一切,我可以告诉你啊。”时容与轻声问:“琼芝仙子为何对我这么好?”琼芝叹息了一声:“九重天太无聊了,好不容易来了个有意思的人,我自然想同你……交个朋友。”时容与不语,其实和琼芝对视的一刹那,他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想要征服的欲/望。不止是琼芝,似乎他飞升成为神佛之后,看着别人的眼睛,那一刹那他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一眼,便能洞悉人心。这便是……神佛么?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人世的所求所愿,是真心,是假意,他一眼分明。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唯独琼芝被留了下来。一众仙君仙子从长明宫出来,都在议论琼芝。“刚刚琼芝仙子和神佛说了什么啊?怎么琼芝仙子不走啊,神佛还同意她留下了。”“我听到什么无聊啊,有趣啊,一切啊,全部什么的,不知道……可能两个人打成了某种共识吧?”“这新神佛确实挺有趣的……”宾客尽散,院子里的人也没了踪影,时容与和琼芝进了长明宫主殿,灯火通明,那是长明灯亮起,倒映着两道人影。梁郁站在院门外,看着窗子上映出的那两道身影,眸光久久没有收回。他其实看了很久,他一直盯着时容与,见那人和其他仙君仙子攀谈,噙着笑意温和地说着些什么,时容与的眼中有许多人,却唯独,再也没有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站在外面,那些人挤满了院子,围着时容与,而他被隔绝在外,仿佛是两个世界,他只能这么静静的望着。 第83章 时容与飞升上九重天其实并未带任何东西,他孑然一身而来,仿佛与凡尘过往断了所有的联系。这或许就是时容与想要的,而梁郁将旧时的衣服披给时容与,反而让对方心生厌恶。梁郁缓缓收回了目光,心口却仍旧忍不住抽痛。琼芝又和时容与聊了许久,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长明宫的院子,时容与同琼芝相处起来似乎格外放松,和同他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同,除了……在绛雪峰,时容与幻化成“澍清”的模样,那时候,时容与也像这般放松。院子里是不是传来时容与的轻笑声,每一声都令梁郁如刀割般难受。身上的疼和心上的疼汇集在一起,梁郁也不知自己从何时已经听不到周围的声音,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琼芝已经离开了院子。他缓了缓疼痛,转身朝院子里望去,只见时容与仍旧坐在那里,手里却拿着一块白玉雕刻着。这模样分外眼熟,时容与在绛雪峰上,也曾雕刻着凤凰石,那时他以为对方是送韶华的生辰贺礼,吃了好大的醋,后来才知道,那是送给他的。时容与不喜热闹,不爱赠礼,却唯独愿意花心思给他雕刻凤凰石,为他取剑,只为了给他也过一次生辰。时容与那时,心里也是在意着他的吧?即便那份在意,与爱无关,但起码,那时候的他,在时容与心里,是不同的。可他却生生将这份不同斩断,如今追悔莫及,为时已晚。那时容与现在……是在做什么呢?这白玉雕刻,是为了给谁送礼吗?琼芝?一想到这个可能,梁郁差点就想冲过去将时容与手中的白玉夺过来了。时容与怎么能给别人亲手雕刻白玉?那明明只有他……明明时容与只会为他精心准备礼物……梁郁几乎难以再想下去,他收回目光,转过身背对着时容与,不再去看那人为了别人这般精心准备贺礼。时容与终究……将这份不同,给了别人。一连几日,时容与都在院子雕刻白玉,梁郁不想看,便只守在外边,目光放空。这日,时容与在屋子里小憩,外面突然来了几个仙子,神色焦急的模样,就要闯进院子里去。梁郁眸光一抬,将人拦住:“神佛在休息,不见客。”那几个仙子不耐烦的望向梁郁:“我们有事,就算神佛在休息,我们就进去找个人,不吵他好了!”梁郁嗤了一声,就这个动静,怎么可能不吵到时容与。“你们要找谁?”几个仙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看着梁郁,问:“你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你?长明宫也没有什么守卫,你是哪来的?”梁郁顿了顿,道:“我是……神佛新点的守卫。”那仙子冷笑道:“撒谎!九重天上每个宫的守卫都有造册登记,你根本就是来路不明,守在这长明宫要做什么?!”梁郁一时无言,他并不知道造册登记一事,他与时容与如今也称不上什么关系,更何况他还是魔族,魔族擅入九重天,若是被发现了,恐怕时容与会被他牵连。几个仙子见他不说话,更加笃定他有问题,直接动了灵力:“好啊,心虚了,带去灵修阁审问!”那人出手果决狠辣,几乎顷刻间到了梁郁面前,梁郁抬起的手在一瞬间又放了下去。他若是反抗,魔气必定暴露,届时说不定他是被时容与带上九重天的事就会被查出来,时容与一定会受牵连,他不能给那个人惹任何麻烦。只在一瞬间,梁郁便按捺住了还手的本能,结结实实的挨了对方一掌,整个人撞在了墙上。动静不小,他心里一沉,不会将时容与吵醒了吧?他朝着院子里望了进去,房门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应当没有吵醒,梁郁松了口气,刚收回目光,一道灵力直直朝他劈了过来,他连忙闪身躲开。几个仙子见他身手不俗,对视了一眼,纷纷出了手。除了第一掌,梁郁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还手,再做完决定后,再也没让那几个仙子碰到一片衣角。几个仙子没想到居然对付不了一个没有灵力的人,顿时也上了头,合力朝着梁郁下了死手。数道灵力朝着梁郁袭来,他正要闪开,神识却突然叫嚣了起来。每日都是这个时候,时容与会替他修复神识,怎么偏偏就是现在呢……他眼睁睁看着那数道灵力到了他身前,已然躲闪不及,只能挨这一下了。他闭上眼等着更大的疼痛侵袭他的身体,然而过了几秒也没等到,只听见那道清冷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竟不知这九重天还有在别人宫门口寻衅的规矩。”一道纯净浑厚的灵力将她们几人的灵力瞬间挥散,几个人被时容与的灵力波及,倒退了几步,差点一个不稳倒在地上。但他们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回答时容与:“神佛,我们是见这人鬼鬼祟祟在你门口,又毫无灵力,来历不明,想要带回去审问一番。”时容与淡淡道:“他就是我的人,初来乍到,我不知造册登记一事,之后会自去补上。”那仙子顿时道:“原来是一场误会……”她刚想将此事揭过,时容与却道:“一场误会,众位仙子凭白冤枉了人,还动了杀,若不是我的人有点本事,恐怕要折在你们手里了吧?”几个仙子脸色一白,犹豫了一下,只好对着梁郁道:“抱歉,是我们误会了你。”梁郁没想到时至今日,时容与还会为他撑腰,愣着道:“无妨。”时容与瞥了梁郁一眼,问那几个仙子:“诸位来此,有何事吗?”那几个仙子这才想起来正事:“哦,我们是来寻琼芝仙子的,她这几日都在神佛这里,今日不知可有来?”时容与摇了摇头:“未曾来过。”那仙子有些失望:“既如此,我们再去别处寻,打扰神佛了。”几个人又多看了梁郁一眼,转身离开。时容与缓步走到了梁郁身侧,悠悠道:“怎么不还手?”梁郁转过身,望着时容与,心口快速跳动着,时容与为了他出手,是不是说明,对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他的位置呢?他看着时容与的眼眸,仿佛想从那双浅淡的眸子里望见自己的身影:“我出手的话,魔气会暴露,会给你惹麻烦的。”时容与笑了一下:“不会。”梁郁执着地望着他,在时容与转身准备回院子的时候,梁郁忽的握住了时容与的手腕:“你方才说,我是你的人。”时容与动作一顿,想要抽回手,他本以为梁郁会用力攥紧他,叫他无法抽回,谁知轻轻一动,梁郁反倒先松了手,倒让时容与有些意外:“你是我带到九重天来的,我自然要对你负责。”梁郁闻言,眸光微微黯了下去,那一闪而过的失落被他掩盖,他低低应了一声,刚要给时容与让开位置,谁知神识尚未完全修复,方才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竟觉得眼前昏沉,下一秒,他撑不住的朝时容与倒了下去。正好倒在了时容与的身上。时容与一愣:“梁郁?”身上的人没有反应,那人身形高大,倒在他身上像是被一只大型犬压住了一般,时容与抿了抿唇,还是将人背着进了院子。他运起灵力替梁郁治愈神识的伤,目光落在了对方惨白的面容上。之前没有认真看,梁郁似乎削瘦了很多,下颌的线条变得有些锋利,明明没有太大的变化,却无端给人一种更为凌厉沉郁的感觉,只是那双眼睛……时容与方才对上梁郁的眼眸,深邃的眼睛比之前似乎多了一份柔情,看向他的时候,好似还和绛雪峰上一般,像只大狗狗似的。好似他方才说点什么好听的话,梁郁那无形的尾巴就要摇上天了。想到这里,时容与不由得失笑,都是魔尊了,这人怎么还是如此少年心性?他还以为,魔宫那些日夜,梁郁能有些长进。梁郁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时容与噙着淡笑的模样,他微微一怔,他似乎许久没见到过时容与这般模样了,一时有些恍惚,他抬手想要去触碰时容与的眉眼:“师兄……”时容与见他醒来,收了笑,淡淡道:“魔尊大人可不要叫错了。”梁郁的手一下顿在半空,他讪讪道:“容容。”时容与听着这个称呼,没有说话,他刚要从灵芥拿东西,却见梁郁脸色一变,迅速起身道:“我出去了。”时容与轻轻抬眉,打开灵芥的动作停下,好整以暇的看着梁郁逃也是的出了长明宫的院子。他的神色逐渐冷了下来,梁郁步子不稳,身形有些踉跄,按理来说,神识即便未曾修复,也不至于让梁郁如此虚弱,这模样,反倒像是受了伤……时容与轻轻蹙起眉,跟了出去,转过院子门口的角落,便看见梁郁靠着墙坐在地上,脸色仍旧苍白,深深锁着眉头,压抑着痛苦。时容与蹲下来,灵力点在对方眉心,检查着梁郁的身体:“你怎么了?”问出口的同时,他也探查到了梁郁身上的状况,伤势有些严重。“方才她们伤到你了?”梁郁似乎是伤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敢用魔气压制,只能硬扛,一时间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他握住了时容与点在他眉心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旁边,轻轻蹭了蹭:“容容,对不起……”第77章 时容与的心狠狠一颤,不得不说,这样脆弱隐忍的梁郁实在是惹人心疼,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绛雪峰的那段时日。那时他幻化成澍清的模样,救他,护他,修为和命都可以不要,若说这些都是因为体内的“系统”要他这么做的,其实也不尽然。系统只是告诉他,“澍清”仿佛是为梁郁而生的,一直守护着对方,成为梁郁的温暖和光,却从未说过,要他怎样付出与行动,所有的一切行为,都是基于“成为梁郁的光”而产生的,可如何做,做到怎样的程度,都取决于他。所以,当梁郁像只小狗一样,用带着光的眼神看他,粘着他,和他撒娇的时候,他大概也是真的想要护着梁郁的。不是因为系统的任务,也不带着其他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护着满眼都是他的小徒弟。时容与轻叹一声,他神色复杂地望着梁郁,刚要开口,掌心却有湿湿的东西落下。他愣在了原地。梁郁哭了。梁郁不知道脑子清不清醒,拉着时容与的手不肯放:“对不起……你那个时候,一定比我疼多了,明明一直说着要保护你,可我不仅没有做到,还一次又一次伤害你,容容,你一定不能原谅我……”时容与不仅觉得好笑,这人一边说着让他别原谅他,可那语气里,分明满是苦涩与不甘。他没有说话,静静听着梁郁继续道:“可是……可是我看到你跟别人聊的那么开心,我这里就堵得慌。”他拉着时容与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一想到以后,你会喜欢上别人,跟别人天天待在一起,跟另一个人玩笑打趣,把那个人放在心尖上,同他做……那种事……”他几乎说不下去那些仅仅是幻想中的画面:“我知道,我现在甚至都不配吃醋,可是……心里的疼,比身上的疼,还要疼……”梁郁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抱着时容与不带一丝情绪:“容容,你可不可以恨我,一直恨我,恨一辈子,不要眼里都没有我的影子了,也不要心里都没有我的位置了,可以吗?”他不怕时容与恨他,那是他应得的,可是他就怕时容与的心里,将他完完全全剔除,从此眼中无他,心中更无他,只当他是个似曾相识的陌路人。时容与听着梁郁几乎恳求般的哭泣,像一只受了极大委屈跟主人诉苦的狗狗,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抬手拍了拍梁郁的背。“你都多大个人了,还跟师尊撒起娇了。” 第85章 琼芝看着时容与的眼神顿时怜爱了起来:“要说再更重要一些,那可就是豁出去命了,可以为了家人或是爱人,连命都不要,对方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那是会拼命的,即便自己的命丢了,也要护那人周全。”时容与垂了垂眸,这便是最重要的人吗?琼芝看着时容与神色不对,凑了过去:“神佛是心里有什么重要的人吗?”时容与轻轻摇头:“我不知道。”琼芝更加诧异了:“不知道?那神佛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是心里想着谁吗?”时容与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我没有魂不守舍。”琼芝见他不言,只好道:“好吧好吧,不过,神佛若是当真有思念着的人,那就去看看他,既然放不下,不放随心而动一回啊。”时容与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像,连琼芝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他其实从未想过要梁郁死,也未曾想过梁郁会死。或许是觉得,人活着,即便天各一方,但各自安好,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可一旦那个人死了,似乎心里的那份恬淡也变了。时容与到现在也没什么实感,梁郁就这样死了,从此,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再也没有了那个人的痕迹。想到这里,时容与竟觉得心跳声乱了。他起身朝着九重天的天门掠去。天门处的守卫见他来,先是行了礼,随即发现神佛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连忙将人拦下:“神佛,九重天上的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去往人界。”时容与淡淡瞥了他一眼:“若我非要去呢?”守卫有些为难道:“还请仙尊先去问道台,天道有则,九重天之人不得去往人界,若神佛执意,天道自会降下惩戒。”时容与轻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既然要受罚,那不妨等我回来再罚吧,届时也好判我该罚多重。”守卫来不及阻拦,时容与话音未落,虚影已然撕开九重天的结界,如同坠落的雁,一跃而下。其实时容与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便随处走走,听了很多东西。“自从那魔头消失啊,魔界又回到了无主的状态,魔界的魔气又没人掌控了,只剩下二魔,可是二魔如今也无力和整个修仙界对方了啊,这魔族只能躲在他们的魔界咯!”“修仙界倒是百废待兴,妄虚宗又重建了,不过掌门听说换成了那个……方石仪!”“方石仪不是药修吗?也能坐稳那宗主之位?”“哎,你还真别说,人家这宗主当的,不比晏诲在时差劲。”“华雪圣君的徒弟,果真没一个能小瞧的。”“谁说不是呢,那怀瑾仙尊,都飞升啦!”“我听说,好像怀瑾仙尊飞升的那天,魔头也正好消失了,莫非是被怀瑾仙尊灭了?”“有可能,毕竟怀瑾仙尊被那魔头囚禁折磨,怀瑾仙尊飞升,自然是要杀他的。”时容与走着走着,步子微微顿下。迎面走来了一对夫妻,那姑娘似乎在跟丈夫闹别扭,而旁边的丈夫耐心的哄着:“啊呀娘子,方才是我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妻子轻哼一声:“滚开,我是瞎了眼了,才跟了你!”那男子被推开,仍旧贴了上去,同妻子蹭了蹭,撒娇道:“没有,才没有眼瞎呢,你可不能不要我啊,娘子,我这辈子可就只有你了,你不许丢下我。”妻子似乎想到这男子的遭遇,软和了脸色,她其实本也没生气,不过是一件小事:“那你回家跪搓衣板去吧!”男子竟是喜笑颜开:“得嘞!任凭娘子大人惩罚。”妻子看着嬉皮笑脸的男人,嗔道:“跪一晚上!”两人渐行渐远,时容与呆愣的望着二人的背影,亦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就这般漫无目的地走着,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妄虚宗的山脚下,待他回过神来,只见一人身着妄虚宗长老服制,正领着一群弟子准备下山历练。其中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弟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那长老身侧:“师尊,我听说沧海那两条蛟龙仍旧占据着,如今没了菩提老祖的封印,只怕更加猖狂了,咱们一定要去那吗?”那长老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怕了?我跟你说,作为修士,斩妖除魔那是你的责任,你都怕,那沧海周围的百姓怎么办啊?”那弟子瘪了瘪嘴,他也不过嘴上抱怨一下:“是。”长老又看了他一眼,补充道:“你啊,就是平时怠惰,不好好练功,现在才刚结丹,才会怕,等到时候回来,你就去闭关,给为师好好修炼!”那弟子闻言,立刻苦了一张脸:“是,师尊。”时容与看着他们下山,看了好一会儿,才再度抬步,上了绛雪峰。他本以为,绛雪峰如今应该有其他长老住进来了,没成想一踏入院中,寒意将他侵袭,漫天飞雪一如当年,院中冷冷清清,似乎并没有人。时容与走进去,却发现,院中的雪莲池扔在,他的矮桌也扔在,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确实久无人用。推门而入,他的房间似乎也不曾动过,虽然曾经重建,里面的设施却尽数还原了。莫非是方石仪特意将这绛雪峰留了起来?时容与不知道,也懒得猜,他走到院子里,任由飞雪落在他的发上,身上。他抬手挥掉了矮桌上的积雪,用灵力变出了茶,而后坐着,似乎在等什么人。他一杯茶喝完,门口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时容与没回头,不用看他也知道,是方石仪:“你怎么就确定,我会回来?”方石仪笑了笑,在时容与对面坐下:“不确定,但我觉得,你一定会来。”时容与不是个喜欢弯弯绕绕的性子,给方石仪倒了杯茶,直接道:“傀儡术,你需要多久?”方石仪一愣:“做个谁?”时容与垂了垂眸:“梁郁。”方石仪又是一愣:“梁郁?怎么回事!他死了?谁杀的?居然还有人能杀得了他?”他问完,看向了时容与:“不会是……你杀的吧?”时容与轻轻挑了下眉:“怎么?我不能杀他吗?”方石仪有些不解:“能是能,只是你之前不是说,利用梁郁双修,恢复修为便同他两清吗?我以为你不想杀他。”时容与确实没想杀梁郁,但梁郁的死,他没必要和方石仪解释太多,只道:“魔种没了,正好,他可以自己重新选择,当初他没得选,而我,便也直接为他好,替他封了修道一途,让他只能入那魔道,如今能够重新也好,他可以自己选。”方石仪看着他,问:“梁郁……没有魂飞魄散?”时容与居然还留了情。时容与闻言,眸光微顿:“嗯……”方石仪见时容与似乎心情不大好,于是道:“一个月,我给你重新做个傀儡,你说这外形,是要……十八岁的梁郁呢,还是魔尊时期的梁郁呢?”时容与思索了一番,道:“十八岁吧,既然重新选,那不如就当做一场回溯吧。”方石仪颔首:“行,那这一个月,你都住这吗?”时容与点头,只要天道不来审判他,他就在这里等。方石仪离开后,绛雪峰的雪似乎更大了,莲池边上的人几乎要被落雪覆盖,满头的墨发被遮成了白发,他靠坐在池子边上,正要睡过去,想起某人说的话,又从灵芥中取了件外披给自己盖上。梦里似乎是一片黑暗,仿佛身处在深渊之中,一直走却也走不到尽头。时容与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眼前缓缓出现一道光亮,那一抹鲜艳的红站在离他几步之遥处,格外鲜艳。时容与停下了步子,对面的那人也同时转过了身,他看见时容与,眼底露出惊喜:“师尊!”几乎是立刻,梁郁便朝着时容与奔了过来。时容与眼底也露出了一丝诧异。是梦吗?下一秒,他就被那人拥进了怀里。很紧,他能感受到那颗心脏炽热有力的跳动。当时梁郁在九重天上捏碎魔种,本该神形俱灭神飞魄散,但时容与及时抓住了一缕残魂,存进了他的识海,只是每次他进入识海都空无一人,时容与几乎以为,那缕残魂不过是他的幻觉,他根本未曾留下梁郁。原来……只是那人没有醒来。“师尊……”“阿郁。”两人同时开了口,梁郁猛的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时容与:“师尊!”时容与已经很久没喊过他“阿郁”了,在魔宫的时候,梁郁一直想让时容与喊他,可时容与不肯,他便觉得,时容与一直不肯原谅他。那如今,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了呢?可梁郁不敢问。时容与等了等,见梁郁没继续说,便先道:“阿郁,你想不想,重新来过?”梁郁一怔:“师尊这是……什么意思?”时容与道:“魔种已除,魔尊身死,我留下你的神识,让方石仪重新捏了傀儡术,你可以重新来过,自己选择自己的道。”梁郁看着时容与,好一会儿,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这个人永远都知道,他心底最渴望的,最遗憾的,最大的心结是什么。时容与,从来都知道。时容与倒是没想到梁郁突然吻他,毕竟这人上了九重天便小心翼翼的,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他。这一吻不带任何情欲,和梁郁之前吻他都不一样,时容与发现,抛开利用,单纯的接吻,并不令他反感,他甚至没有去推开梁郁。他不喜欢别人过度靠近,唯独梁郁,这个从小他养大的狼崽子,可以肆无忌惮的跟他撒娇,和他同床共枕,将他搂进怀里。他于梁郁,梁郁于他,都是特殊的。唇分,时容与微喘着,听见梁郁问他:“师尊,我还能和你待在一起吗?”他问的是傀儡术成之后。时容与抬眸看着他,轻笑道:“怎么?你还要拜我为师?”梁郁眉眼间染上了笑意,他望着时容与,道:“不拜师,当个童/养/夫,你看行吗?”时容与瞥了他一眼,唇边笑意微凉:“梁郁,你再胡说八道……”“我错了,师尊。”梁郁直接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