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她》 第1章 厉衍川对她没有半分感情 姜晚快gc的时候,听见厉衍川的电话响起。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动作微滞。 她瞥见了屏幕上的备注,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那是夏柔。 她曾经最好的闺蜜,厉衍川如今的疑似婚外遇对象。 姜晚想留住他,圈紧了双腿,头一次大了胆子,软声说,“别接。” 她主动倾身,去吻他的唇。 厉衍川却亵玩似的捏住她下巴,面带讥诮,“今天那么s?舍不得,嗯?” 他伸长手去接通,脸色微微凝重起来,“好,我马上过去。” 转身盯着身下女人妖娆的身子,眸色微暗,遗憾道。 “今天没时间了。” 厉衍川承认,他的确是喜欢这副身子,可也只是床上的喜欢。 对于姜晚,他没有半分感情。 片刻后,他终于抽离,裸着上身夹杂着一层薄汗,擦拭着肌理分明的身躯和八块腹肌,脸上是纵欲后的潮红。 “接机回来再满足你。” 姜晚被丢弃在床上。 她听见昏暗夜色下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厉衍川穿好了裤子。 他回头瞥了一眼床上赤裸的女人,丢下一句。 “记得吃药。” 姜晚拥着被子呆坐在床上,身形单薄而无助。 是的,她是厉衍川的妻子,却过着情人不如的日子。 三年婚姻,他几乎每个月都要出国一趟,打着出差的幌子,不知是否在那边家外有家。 很快,敲门声响起,管家走了进来。 “太太,这个月的零用钱,已经汇到账上了。您还是要转出去吗?” “嗯,二十万打去医院,另外三十万,照例转去那个账户。” 管家点了头出去,关起门时仍旧传来一声嘲讽。 “拿自己老公的钱转出去养情人,怪不得不招先生喜欢。” 姜晚身子又是一颤。 旁人说她养情人,却不知,是厉衍川在加国,养了一个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夏柔。 三年前,他本是要娶夏柔的。 可阴差阳错,自己成了厉太太。 她知道夏柔今天的航班回国,厉衍川提前买了礼物,此刻空空的锦盒就丢弃在床边,里面装有项链的位置却空荡荡的。 只一条项链,比她三年的生活费还要多。 男人的钱在哪,爱就在哪。 姜晚自嘲地笑了笑。 还以为三年婚姻可以捂热这个男人,可如今却越发觉得自己可笑。 结婚后,他始终对她视若无睹,将她看作工具,告诉她这是当初冒领了救命之恩非要嫁给他的报应。 可当初,明明是因为…… “嗡嗡嗡。”林香盼的电话打断了姜晚深陷的思绪。 “晚晚,不好了,你妈妈出事了!” …… “滴滴滴!” 尖锐的仪器报警声,让姜晚心脏跟着发紧。 病床上的人脸色惨白没有生息,血压正在迅速降低。 “曹医生还没到吗?”姜晚有些恍惚,她是医院的男科医生,深知妈妈的主治曹医生,是院内心脏科大拿,如今情况,指着他来做手术。 “曹医生刚刚……被厉先生请走了。” 厉衍川? 他请曹医生走是做什么? 姜晚看着自己已经拨了无数次不被接通的电话,一颗心逐渐沉入谷底。 她只能联系上厉衍川的助理。 “小王,你家总裁呢?麻烦让他放曹医生回来,我妈病情……” “夫人,曹医生正在为重要的病人检查。” 小王语气平淡,夹杂着一丝不耐烦。 姜晚心知,因着厉衍川对自己的忽视,他身边所有人都对自己爱答不理,可是,事关妈妈性命。 “可是我妈妈病危,能不能让他先回来一趟……” “令尊,哪有这位病人重要。”那边传来一声嘲讽的轻笑,姜晚隐约听到他说,有人毫无自知之明。 姜晚再开口,电话已被无情挂断。 “还联系不上吗?快来不及了!”林香盼满头大汗。 姜晚眼前一片模糊,手指慌张发颤。 可无论她拨多少次号码,却再联系不上厉衍川和他身边的任何一人。 她骤然明白,今天晚上,曹医生不会来了。 “推进手术室,尽人事,听天命。”姜晚沉默地签下手术同意书,模糊得眼圈通红,眼睁睁看着黑暗几乎吞噬掉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找不到曹医生,也联系不上厉衍川。 幸好。 有一个年轻的医生匆匆赶来,进手术室后,硬生生救下来陈秀梅一条命。 “命暂时保住了,不过后续还需更复杂的手术。”口罩下,年轻医生多看了姜晚几眼,想说什么,却甩了甩手腕,很快离开。 站在一侧的姜晚满脸喜色,捂着脸几乎站不稳。 里面的女人浑身插满了管子,昏迷不省人事,却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她眼泪终于决堤,“幸好……幸好救下来了。” “阿姨暂时还好了……倒是你,还撑得住么?” 林香盼看到了那条朋友圈。 鲜花蛋糕和美酒,夏柔气色极好的一张自拍,背景装潢精致的私人住宅,以及穿着白大褂的曹医生。 【海城心脏科权威,不答应当我的私人医生你就不放人,明明我已经好了呀!(害羞)】 而她费尽心思联络不上的厉衍川,正在照片角落里,满脸宠溺地笑着。 姜晚几乎窒息。 …… “厉衍川是不是有病?他怎么能到现在还以为,当初那么危险的境地,夏柔一个艺术生能救了他?为了给她检查,就不让我师父回来。” “他到底明不明白,你才是她老婆。” 老婆如何,守他三年又如何。 厉衍川不在意自己,更不会爱屋及乌在意妈妈的死活。 甚至,妈妈的性命,都不如夏柔一次检查重要! 姜晚觉得可笑。 七年暗恋,三年婚姻,她耗了整整十年时间在厉衍川身上,却骤然发现,这人心硬如石,永远也捂不热! 她看着手机里姗姗来迟的回复。 【什么事?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家?】 姜晚当真笑出了声。 “够了,到今天,一切都够了。” 第2章 当厉太太,我没享受过 夜幕低垂。 姜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厉家。 厉衍川在房里,穿着家居服,手边放着一杯茶,接电话的姿态慵懒随意。 姜晚没说什么,翻了套不太喜欢的睡衣出来,去浴室草草冲了个澡。 出来时,脸庞素净,发梢染着湿意,远远望见了他染笑的眸。 电话里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厉衍川很开心。 “好,你等下过来就行。” 姜晚有些恍惚,这三年来,他对自己笑的时候太少,以至于她竟忽然觉着,现下像极了多年前初见那一刻,操场上眉目温顺的少年。 厉衍川挂了电话。 “夏柔打来的,今天遇到了你爸爸,她心情不太好。”他顿了一下,“我今天忙着,没注意你的消息。” “知道你忙。” 忙着陪夏柔而已。 “人没事不就行了?”厉衍川抬眸,看见姜晚的脸色难看,蹙了眉,“柔柔知道这件事还内疚了很久,生怕因此影响了你母亲的病情。” “她内疚?” 姜晚觉得好可笑啊。 因为人没死,就可以无视过错,可夏柔也没死啊,为什么他却把一切都算到自己头上,恨了自己三年呢? “厉衍川,我妈差一点就没了。” 姜晚带了哭腔,厉衍川微蹙的眉心,隐隐透出几分烦闷。 他习惯了姜晚日日讨好顺从的样子,再大的委屈,也从未见她哭着耍脾气,不知怎的,让人格外厌烦,“人还活着,小王我也罚了两个月奖金,你还继续要计较?” 姜晚一窒。 她诧然于他的轻描淡写,望向桌案后眉目干净的男人。 极英俊的一张脸,可说出的话淡漠如冰,没有半分感情。 不,淡漠只是对她罢了。 对夏柔,厉衍川是刻在骨子里的关切。 她沉默了好一会,按下心中酸涩,尽量平静地开了口,“厉衍川,我们离了吧。” 男人愣住。 他笔直望入姜晚眼底,手里钢笔扣在桌上。 “你在拿离婚威胁我?”厉衍川打量着她,说着说着笑了,“姜晚,是你费尽心思要来的厉太太的位置。拿到了,就好好享受,怎么能随便拿出来当筹码。” 他还耐着性子“教”她? “可我享受到什么了?”姜晚眼眸湿润,“丈夫心里住着别的女人,家外有家,我这个厉太太无人尊重,无人在意,形同虚设。” 她自嘲地笑了笑,终于扬起眼,正对着他,“这三年,我没有半分享受。” “啪嗒”一下,气氛凝了下去。 厉衍川胸腔里染了火气,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给她极强烈的压迫感。 他自认为,过去三年,让她衣食无忧,更不曾与夏柔有过任何亲昵举动,姜晚那句“没有半分享受”,刺到了他。 “床上呢?”他将人拉入怀中,手熟悉地去碰她,语带戏谑。 “每次要你的时候,叫那么大声,那么s,也没享受到?” 厉衍川手指抚上她凝脂一般的肌肤,瞧着她整个人的反应。 他很喜欢她的身子,娇软温润,三年了,仍旧如初次一般。 之前走的时候知她没得到满足,原还想早些回来继续,可姜晚不知足,还口口声声指责他。 厉衍川欺身而上,如过去三年一般,依旧要和她做最亲密的事。 他做这一切太过自然了。 自然到姜晚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 是因为夏柔没有满足他,还是他觉得。 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永远都会躺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 姜晚湿润的眸盯紧了身上的男人。 “我说了,离婚。厉衍川,我们不能再这样。” 见她还挣扎,厉衍川挑开她的下巴。 “不想?姜晚。几个小时前你还求着我别走,使劲了手段勾我,现在不愿意了?” “好了,之前没满足你。现在不是还来得及,好好补偿你一次就是。” 他说话下流,姜晚脸色更难看。 “腿分开,尽好你当厉太太的义务。” 她不争气,明明心里恶心的要命,可厉衍川一碰,身体还会自然有反应。 姜晚厌恶极了这样的自己,不像一个人,更像是任人搓圆捏扁的工具。 “摆出这副表情做什么?和我睡,还委屈你了。” 厉衍川冷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带感情,更不曾有一丁点温度。 姜晚觉着自己可悲。 她眼圈通红,终于将人狠狠推开。 “离婚,这泄欲工具,我也不当了。” 厉衍川反应不及,脑袋磕在了床头柜上,“砰”的一声闷响。 他脸色彻底阴鸷。 手指挑开她的下巴俯看着她,冷然又凉薄地笑着。 “你玩真的?姜晚,离了婚,你妈的病怎么治?你每个月支援出去那一大笔钱从哪来?到时候,你一毛钱都得不到。” 是了。 厉衍川笃定了她不敢离。 因为她死心塌地爱了他整整十年,爱了一整个青春。 姜晚悲哀想着。 三年婚姻,她仰着厉衍川的鼻息,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次。 她涩然笑着,艰难说出几个字。 “不劳费心。” 厉衍川见惯了她顺从的模样,除了在床上有点意思外,平日里都如机器人一般没有温度,如今的尖锐,不似“姜晚”。 他提起裤子,重新点了一支烟。 隔了雾气看姜晚倔强的侧脸,低笑。 “厉太太是你放弃姜家,背刺闺蜜得来的,你舍得放?” 姜晚眼睛睁大,松开的手指,又一寸寸捏紧。 他最是知道怎样让自己破防,因为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指控,从来没人相信她的清白。 到今天,厉衍川仍旧认定了,当初拿命护着他的人,是夏柔。 可惜,她不在乎了。 “过不下去了,舍不得也要放。”姜晚低下头,头顶昏暗的灯光遮住她小半张脸,她转过身,“我去客房睡。” 没走几步,却听见厉衍川叫住她。 “客房今天有人睡。” 谁? 第3章 小三登门入室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猜测,楼下传来了停车声。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到耳里。 “衍川哥哥在吗?我和爸爸妈妈吵架了,他说帮我安排好了住处……” 姜晚往楼下看,只见穿着白裙的一道纤细身影站在客厅中央。 她干净的眉目里透着淡淡的苍白,低眉和佣人们说话的模样带着微泣,我见犹怜。 夏柔! 一样熟悉的脸,一样矫揉造作的声音,好一个小三啊,竟是回国当天,就迫不及待登门入室。 “晚晚,你在家的啊。” 夏柔起身过来,热情挽住她的手,亲昵无间的模样,仿佛两人仍旧是无话不说的闺蜜,“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呢,要不是衍川哥哥心疼我无家可归,让我来借宿,今天还遇不到你。” 顿了顿,又委屈地试探,“晚晚,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姜晚这才将目光移过去,落在她无辜的双眸上。 一如三年前,夏柔善良无辜、是朵纯洁善良的小白花,可却背地里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如今她故技重施,又是在等待自己说什么? 说介意? 像个疯妇一样吃味,失了体面,好成全她? 笑话。 姜晚径直将她推开。 实在是,恶心得要命! 下一刻,却蓦地听到一声惊呼,看见夏柔踉踉跄跄跌在沙发上。 她心中一惊。 这样拙劣的演技…… 可回头,果然就看见了满身冷意从楼梯下来的厉衍川。 “柔柔是我邀请过来住宿一晚,你发什么脾气?”他扶起夏柔,听了她在耳边那些可怜兮兮的解释,神色更加不耐。 “她没有家吗?”姜晚轻声开口,极不经意的话让厉衍川顿了一下,眉宇立刻蹙拢。 “你明知道当初她为了你和家里闹翻了!这次回来,无家可归。” 夏柔眼圈通红,急切解释,“对不起晚晚,我不知道你那么介意我的存在。我以为把衍川哥哥让给你之后,你就会跟我和好……” 她那样的楚楚可怜,又一次,轻易颠倒是非黑白! 姜晚曾经恨不得撕了她的脸。 可此刻,她却只有满心嘲讽,敛了情绪,连声音都淡淡的,“正好我要把主卧空出来,你喜欢,就去住吧。” “晚晚,我没有那个意思——衍川哥哥,我就说不能来家里,晚晚一定又误会我了……” 厉衍川也明显一愣。 “柔柔只是借宿,你不要上纲上线。” “没有。” 姜晚摇头,俏丽的脸在灯光下,显得苍白,“我不生气,也不介意。” 她甚至还轻笑了一声,环顾了一眼四周。 这个住了三年的房子,也是囚了她整整三年的华丽牢笼。 换做以往,每每听到夏柔的消息,她胸口都涨疼难受,怕极了夏柔那些恶心的手段,轻易将自己的一切夺走。 可今天面对面站着,姜晚却突然一点也不气了。 夏柔喜欢抢,就抢去好了。 反正、连厉衍川、连整个厉家,她统统不要了。 夏柔眼底一喜,面上却还装作急切,“晚晚,你别走……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呜呜。” “衍川哥哥,我什么都让给她了,可晚晚还是恨我抢走了她的爸爸妈妈是不是……” “你没错,不必道歉。”厉衍川扶着哭泣不已的夏柔坐下,安抚着她,“医生说你身体刚好,情绪起伏不能太大。” 目光却越过幽暗的廊道,落在远处渐行渐远的身影上。 她瘦弱、却决然,不留半点余地。 “先生。”佣人急急忙忙过来,低声提醒,“夫人直接走了,她什么都没带。” 厉衍川脸色极为阴沉,不过是留宿一晚客人,她就小题大做到离家出走? 这些年,当真是她惯着她了。 “不用管她。” 她从来离不开他,日日黏着他的女人,还能说走就走不成? 过不了一天,姜晚就会因为想念,乖乖回来。 …… 可第三天,姜晚仍旧没出现。 黑色劳斯莱斯汽车上,光影打上男人英俊的面庞,驶出大厦的那一刻,厉衍川低声开口。 “姜晚在哪?” “夫人这几天一直住在医院值班室。” 厉衍川脸色更沉了几分。 他知道,姜晚大约介意夏柔的存在,那日事发突然,骤然得知陈秀梅出事后,他也来不及安排夏柔,只能先安置家中一晚, 可一贯懂事体贴的姜晚,却为此置气。 这三日,她一次都没回去过。 屋内一切如故,他回去,却没有人提前帮他准备好一切。 分明是少了些生气,更少了会穿着吊带睡裙在床上等他的那个人。 那条他很喜欢的白色蕾丝睡裙,正静静躺在衣帽间里,姜晚性情看似寡淡,可身材凹凸有致,每每穿上,他都情难自禁,最是喜欢撩开裙子,后入…… 厉衍川踏入医院,黑眸更沉郁了几分。 他远远地看见了姜晚在前方忙碌。 她是男科医生,向来上进,上班三年,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今日站在这没一会,便看见她来回跑了好几趟。 “医院工作,这么辛苦?” “人手不足,忙一些正常。”小王轻笑,观察着厉衍川的面色,“可以把她调去急诊科,那边更辛苦。” 下一刻。 厉衍川脸色骤沉。 “自作主张的事,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否则,以后不用来了。” 小王满脸惊慌失措。 以他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看了出来,厉总是当真生了气。 许是因为夫人打电话时他没有通知,如今责怪上了。 小王心中警铃大作。 明明不爱夫人,为何厉总,还要为她出头? 难道…… “我找机会,向夫人赔罪。”小王赶紧低头。 厉衍川没再多说,望着前方的女人,情绪莫名。 姜晚于纷乱忙碌中,总觉得有些异样,终于抬起眸,正撞见了男人漆黑凝眸的眼。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避开,和同事交代清楚了事情,立刻走远。 …… 姜晚对他视而不见。 厉衍川说不上是什么样心思,沉着脸跟了上去。 “妈,我来陪你吃晚餐。”姜晚去心内科探望陈秀梅。 抢救之后,陈秀梅虽然捡回来一条命,可眼看着,却比先前更虚弱。 “你又来了啊晚晚,这两天,天天陪我到深夜。别累着自个。” “妈,我还年轻,身强体壮的,累不着。”陈秀梅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终于叹了一口气,“你明知道我的意思,在这陪了我三天,和衍川闹别扭了?” 姜晚低头弄着水果,没说话。 “往常你总说他还不错,有些不好的,你多会忍着。这次,因为什么?” 姜晚沉默了下来,如果可以,她不愿意陈秀梅太挂心自己。 “因为……夏柔吗?”可陈秀梅忽然颤颤地问,看着电视机的双目泛红。 姜晚抬起头,看见上面正在播放夏泽安的采访。 “夏先生近来人逢喜事,不但项目落成,听说,夏小姐多年沉疴,也终于病愈?” “不错!小妹身体康复,我们一家都很欢喜。不过,希望大家不要去打扰她,否则影响到了她的病情,我夏泽安,第一个不放过。” “夏柔!她,她……”陈秀梅心中震颤,手里的碗都没端稳。 姜晚看着那张与自己眉目相似的脸,有些恍惚。 “是啊,她病好了,就回来了。” “夏家,还是认她,她的命就那么好。”陈秀梅眼圈通红,看着姜晚故作淡然的脸色,声音哽咽,“可我们晚晚,命不好。夏家,竟然不认你这个亲生女儿。” 第4章 以前你不是很喜欢这样? \"妈,夏柔在夏家生活了二十年。他们偏爱夏柔很正常,你不也是,最疼我这个不是亲生的闺女嘛。\" 很狗血的剧情,当年她和夏柔高中就是同学,夏柔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身份尊贵,与家境贫寒的她有极鲜明的对比。 可那一年游学遭遇意外,输血时发现自己才是真正的夏小姐,人皆哗然。 只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 夏家选择了夏柔,和厉衍川一样,她谁也不怨。 “还好,你嫁给了厉衍川。至少嫁得好,她比不上……”陈秀梅握紧了姜晚的手,像是看到了唯一希望,低声呢喃着。 姜晚却听得心中泛紧,夏柔高调,自己和厉衍川离了婚,到时候怎么瞒妈妈? 恍惚间,“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一道高大熟悉的身躯走了进来。 厉衍川身上还夹带着秋日的冷气,西装革履尽显衿贵,一贯冷漠的俊脸上,难得还多出了三分笑意。 “妈,身体好些吗?我来接晚晚下班。” 他衿贵自持,却礼貌得体,在妈妈面前,仿佛两人毫无嫌隙。 姜晚怔怔望着他,曾经,她也最是爱极了厉衍川这一面。 清隽风朗的人物,从高中到现在,爱了整整十年! “我没事!好得很呢!难得你有心,这么晚了还过来一趟……快,晚晚,你快跟他回去。”陈秀梅急着催促姜晚离开。 姜晚没动。 她不想回去,那个家里,还住着夏柔,她嫌恶心。 可陈秀梅满脸着急,“晚晚,人家那么大一个总裁,还抽空来接你下班,给你台阶下,快去啊。” 她生怕姜晚不听话,那样好的姻缘,没把握住。 姜晚不想她动气,没了法子,只能挤出笑容,“好,那妈,你早点休息。” 陈秀梅看不惯夏家的做派,直接把电视关了。 “幸好,老天有眼。我们晚晚,至少嫁得比她好!” …… 姜晚漠然跟着厉衍川走出病房,头顶灯光洒落在两人身上,身影全不交叠。 没几步,她停了下来。 “厉衍川,你想干什么?” “不舒服,找姜医生看看男科。” 姜晚皱眉,只觉得他的眼神深邃但冒昧,只凭着医生本能询问,“怎么不舒服?” “下面……硬得厉害。” 姜晚微愕,脸色不好看。 “这个问题,只有姜医生你能解决不是吗?” 男人高大的身躯挡在前方,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低沉的嗓音。 “厉太太,这是你的义务。” 她别开脸。 总是很难将这张禁欲感十足的脸,和他嘴里那些骚话联系起来。 便别开脸,“你先回去吧。” “怎么,家都不敢回了?”厉衍川好整以暇地撩着她的发,瞧着女孩干净的侧脸,想要她的欲望到达顶峰。 “回去看你们恩爱?鸠占鹊巢占就占了,还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是你们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厉衍川忽然笑了。 望着那张光影落下的素净小脸,有些倔,莫名想起来。 姜晚以前,似乎不是这样。 “过几天奶奶生日,今年七十寿宴,奶奶送了些东西回来,指定让你负责操办。” 姜晚愣了愣,听见头顶再次响起男人低哑平静的嗓音,“你总不想在这当口,让奶奶知道你离婚?” 她听着都笑了。 “我不怕,是有人出轨,心虚害怕。” 厉衍川闻言,只轻嗤了一声,反手扣住她手腕,径直将人带到车上。 俯身,连安全带都强行帮她系好。 “以前没发现你嘴那么毒。” 他呼吸刷过姜晚的脸,灯光下她面庞娇嫩,惹了些遐思。 姜晚却不愿与他靠近。 以前深爱他,自是万般委屈都打落牙往肚里咽,现在,却不想再为他受半分委屈。 她声音平静,“我回去清点东西就走。” 一路将脸偏向窗外,路灯洒在脸上,侧脸清致冷白。 奶奶是厉家上下唯一对她好的人,让她嫁给厉衍川,支持她去男科工作,还帮了妈妈…… 于情于理,这次七十寿宴,不能让她过不好。 至于回家里,和夏柔见面又怎样,反正,该心虚的不是她自己! …… 可偌大的别墅安静,夏柔不在。 姜晚收好了奶奶给的东西,还特意四下逛了一圈,看着一切如常,她心中莫名的,有一点失落。 像受虐狂一样,竟还想见到厉衍川和夏柔恩恩爱爱……也许这样,去意能更坚定一些。 “厉太太,满意了么?”厉衍川洗好澡,才终于看见姜晚上来。 他关上房门,目光落在女人姣好的身躯上,宽松的衣物掩盖下的玲珑有致,一贯只有他知道。 厉衍川眸光晦涩。 “换上这件衣服。” 姜晚怔住,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他手上勾开的纯白色蕾丝睡衣。 极短,又露,和那种衣服差不多,是厉衍川最喜欢她穿的一条,每次穿上他都更兴奋一些。 可姜晚并不喜欢。 尤其现在。 她拒绝了厉衍川的要求,脸移开,男人的唇息划过颈项。 厉衍川狭长的眸眯起,手指轻佻撩开她耳旁的发。 “夏柔走了,你还闹不够?” 他直接将姜晚拉过去,吻落在她颈项处。 俯身,极力撩拨。 他太熟悉她这副身子,每一处的敏感点,摸哪里会让她是舒服,简直轻而易举就能让她沉沦。 可姜晚不愿,也不敢沉沦。 “我没有闹,厉衍川,我是真的不想和你过了。” 厉衍川看着她泛红的眼睛,悬在她身上,倏地开口。 “夏柔,我在外面帮她安排了住处。”他慢条斯理弄她,欣赏着女人衣裳凌乱,若隐若现的身姿。 极好的触感,过往激情令人怀念,这让厉衍川沉闷了三天的心情好上不少,嘶哑着嗓音,破天荒多解释了一句。 “本就是临时留宿,没你想的那么多事。” 姜晚微微一怔,抬起头看见他微暗的脸。 英俊而自信,可偏偏又自信到理所当然。 仿佛夏柔搬走,自己就应该感恩戴德一般。 “好了。”厉衍川见她沉默,只当她已经不再闹,毕竟她在意的事,自己已经顺着她解决。 夏柔求了那么久今天都还是强行让她搬走。 姜晚也该满意了。 “过来,帮我。”男人已然脱了衣服站在床边,朝她伸出手。 她一惊! 眼眸瞠然瞪大! 他明明是想让自己给他…… 姜晚身体发颤,捏在一起的手指泛白。 他以为,只要让夏柔搬走,自己就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要稍微解释一句,就应该立刻舔着脸和好。 甚至……那样没有自尊地伺候他? 凭什么?! 那些抗拒,让厉衍川厌烦。 他皱眉,彻底失了耐心。 “我没有那么爱欲擒故纵的把戏,玩了三年也够了。姜晚,我知道你在床上,也放浪的很。” “今晚让你满意为止,可以了吧?” 她觉得可笑! 姜晚眼眶湿润,绝望地想。 三年都如此,只要他想,她哪有说半分不的机会。 他从来没有尊重过她! 姜晚挣扎,忽然间,手却在床边摸到了一件真丝布料的衣服。 自己从来没买过这样的布料。 侧过身去看,大红色的真丝性感睡裙,火热明媚,不是自己的风格。 这不是她的衣服! 姜然有一瞬间呆愕,这是夏柔留下的。 她来了主卧,睡了这张床? 他们俩在这张床上做了什么?! 姜晚脑海里不受控制浮现那些场景,抬起头,身上是厉衍川劲瘦分明的身躯。 他是不是也在这张床上,一样的,将夏柔压在身下做这种事—— “yue”! 姜晚再也忍不住作呕! 第5章 我碰你,你恶心什么 门外,端着水果的王妈脚步一顿,听到了呕吐声后,她两眼放光。 便连水果也顾不上送了,急急忙忙往楼下跑。 …… 屋内,气氛一片死寂。 “姜晚,我碰你,你恶心什么?”厉衍川浑身厉色,一双黑眸森冷如冰,他掐住女孩下颌。 她竟在他要进去的时候,直接吐给他看? 厉衍川气息逼近,他眼底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差差不多得了,你在给谁看脸色!” 姜晚没有解释,只是抬起眸看了他一眼。 就那一眼。 悲怆、遗憾,还有隐隐看不清的一抹嫌恶? “厉衍川,我嫌你脏。” 男人微愕,面色冷峭地盯着她,“脏不脏的,你是医生,不比我清楚?” 姜晚却裹着衣服坐起来,膝盖蜷在一起,不敢去看那条大红色的睡裙。 “不……我不要了……厉衍川,我不想要你了。” 他刚刚示好的瞬间,恍惚还以为他心中某个角落会有自己。 这时姜晚才知自己错得多可怕。 她抬起头,格外清澈的眸望着这个男人,爱了多少年,数着时间等他一个笑脸的难熬,闭上眼睛都是他的日子,终于不用过了。 姜晚抬起头,将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忍回去,清晰地告诉他。 “厉衍川,你听清楚,离婚,我不爱你了!我们……好聚好散。” 男人明显一愣。 姜晚不爱他了? 即便并不在意姜晚的爱,可这话听着刺耳,让厉衍川骤沉下面色。 “谁会跟你好聚好散!” “那就分居!” 分居两年,一样可以起诉离婚。 姜晚决然,莫名让厉衍川心中涌起不舒服的感觉,掐着她的下巴,低声警告。 “你想好了,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他说完,满身烦躁去了浴室。 “说得好像谁需要似的。”姜晚扯开了一抹笑,起身去换衣服。 他的威胁? 可自己这三年,本就什么都没得到过,又何惧威胁? …… 厉衍川从浴室出来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姜晚的身影? 衣帽间少了一个行李箱和几套她常穿的衣服。 他突然意识到,姜晚竟是真的打定了主意要跟他离婚? 厉衍川胸口烦闷,莫名压抑晦涩! “嗡嗡嗡”的手机突兀响起。 “厉衍川,来夜宴一趟?玩会?” “不!”他脸色极其难看,姜晚不听话走了,他本该觉得清静,可现下莫名的烦躁,似有些不适应。 “老婆闹离家出走,没心情玩。” …… 姜晚在尽快找房子搬出去住。 只可惜,医院附近的都没有合适的价格。 “租的都是三千,怎么要你八千?我明明跟房东聊过,他怎么还坐地起价啊。”林香盼听了房东回复,神情焦躁又气愤,“那另外,我男朋友帮你找的那两套,成么?” 姜晚摇了摇头。 盼盼的男友成嘉行本就是药代,与医院接触多。 加上热情真诚,一贯心善,时常也帮过她。 姜晚很感激。 可那些房子,要么翻几倍的涨价,要么就说已经租了出去。 她知道,有人不想让她轻易搬出来。 “那怎么办?不然八千也租?只是我和嘉行也没什么钱,不能帮你太多,他那边的心脏病的药很贵,不好出手……早知道当初你就别把钱全给出去,好歹留点傍身。”林香盼知道她想离婚,可连在外独立生活都不行的话,这婚,怎么离? “盼盼,你知道的,那份钱,不给不行。”许是因为即将远离那座牢笼,姜晚心态倒还算好。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破旧的小区,傍晚日色昏黑,小区杂乱不堪。 笑了一下。 “岑东小区有便宜的,我刚跟房东谈了价格,2000一个月。环境是差了点,收拾一下能住的。” “那我晚点,叫上嘉行一块去帮你搬家。” “好。我租了。”姜晚正好跟房东签约。 厉衍川看不得她出来自由自在,那就在附近租个几十年房龄的旧房子,人来人往杂乱不堪,可至少能住。 姜晚毫不犹豫付了钱,强行忽略掉房东不友善的目光,“这可是看在你漂亮的份上才租给你的。” …… 那边,厉衍川第一时间接到电话,翻开了资料上的照片。 “这种地方,她也不嫌弃?”医院附近待拆迁的老小区,乌泱泱乱糟糟,处处透着破败,垃圾桶清理不及时,隔着屏幕都仿佛透出臭味。 姜晚穿着一套米色的裙子,气质干净端庄,与周围格格不入。 “夫人本来就是乡下长大,破破烂烂的地方她住得多了,离了你,她也只能住这种地方。”小王抬起头看着厉衍川,试探了一下,“要不,我去告知房东一声,也高价租给我们?” “不必了,她愿意住这种地方,就让她住。” 在家金尊玉贵养了三年,她以为,她真的还能回去过苦日子? “是。对了总裁,夏小姐那边说,想让你过去一趟,陪她重新找个住处。” “她又哪里住得不顺心?”厉衍川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过去。 “说早上有些吵闹,她睡不了懒觉。” 他眉宇蹙拢,心中莫名烦躁起来,一千多万的房子,夏柔说住不习惯。 有的人,却在一千多块租金的房子里,笑那么开心。 厉衍川手机往下滑,换了个号码拨过去。 “喂?”电话里传来女人清致的嗓音,乱糟糟的背景声下,却夹杂着她和林香盼的欢声笑语。 这几天她不在,吃的用的,哪哪都别扭,早上出门,连领带都怎么搭怎么不顺眼,连穿了几天黑。 可她倒是开心,刷刷洗洗那样的破房子,不嫌累的慌,竟还那样高兴? “厉衍川,你有什么事?” 手机里已经传来女人熟悉的嗓音,清雅温婉,却平白多了一抹疏离。 厉衍川不自觉地凝了面庞,隐隐有些不悦。 “在外面住,舒服么?” “托你的福,还行。” 他皱眉,心口微微窒了一下。 姜晚语气太呛,和往日里几乎判若两人。 “可我不舒服。” “你?” 厉衍川冷冷地笑,眸光望向那边忙碌的身影,因为太过熟悉,所以他一眼就知道,那条围裙下的身躯,有多诱人。 “厉太太不肯回家暖床,我睡不好。” 姜晚心口狠狠顿了一次,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击下。 好讽刺! 他竟然毫不留情地告诉她,对她从来只有床上的需求。 “抱歉,往后不能满足厉先生了。” 姜晚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很忙,房子乱糟糟的,林香盼过来陪着她一块收拾,似是知道他打过去的电话,远远飘来一句。 “都要离了,还唧唧歪歪的……怎么,有人不舍得了?” “你不是说,他对姜晚不好?”说话的人是成嘉行,他其实和林香盼刚在一起不久,正是热恋期,爱屋及乌的,一贯也照顾姜晚。 打闹中还对林香盼承诺。 “我往后一定对你好。盼盼,这次的新药送给了一名心脏病人,是女富婆来的。这单要做成,我们就买套房子,结婚。” 姜晚在旁看着他们笑闹,三人一直忙到深夜,她送小情侣回去。 刚丢了垃圾准备上楼,身后却突的闪烁起车灯,刺目的光线几是要将她眼睛闪瞎。 她看见了驾驶座上的男人。 一身黑沉暗色的西装,冷凝着面色,连望向她的眼神都透着俯视的睥睨。 第6章 这样的夜色,很适合 姜晚上了车,看见男人好看的手指骨节捏着烟,浓郁的烟雾呛人。 “在外面住,好玩吗?”厉衍川看着她咳嗽,暖白的脸色都染红,却并不捻熄烟,余光落在她发白的小脸上,嗓音发沉,“还闹?” “我没有闹,厉衍川,我从来都是认真的。” 过去对他的爱是,如今不爱了,亦是! 厉衍川嗤了一声,烟雾恶劣地吐在她脸上,“很好,继续。” 他全然不在意姜晚的话,仿佛只是过来笑话她一句似的。 反而自如地递过去一个盒子,随意交代。 “过两天要穿的衣服。厉太太,换上看看。” …… 姜晚躲不掉他逼仄的压迫。 她向来不能拒绝厉衍川。 把那条裙子套在身上后,再脱掉里面的t恤,强行忽略掉他迫人的目光。 “不错,很适合你。”浅米色的裙子,模样大方,包裹着她的身躯玲珑有致。 他一贯知道姜晚的身材不错,只是平常衣服舒适为主看不出来,可被裹在保守衣物下的凹凸有致,分外撩人。 狭窄而燥热的车厢里,姜晚只觉得被压制一样的紧张,许久都将脸偏向一侧,并不去看他。 夫妻三年,她太清楚这道目光代表什么,他看似禁欲,私下里却向来是性与欲的信徒。 大约是,夏柔身体刚好,没满足他? “厉衍川,换也换了,奶奶的生日宴,我会做好本分,你不用特意来提醒我。” 姜晚想结束与他的对话了。 车子就那么大,厉衍川的存在如影随形,高大的身型压制,让她仿佛连呼吸都困难。 “急什么?”厉衍川嗓音压了不悦,手指缓缓划过她背脊,落在腰上,眸光肆意打量她,“这样的夜,你知道最适合做什么。” 姜晚咬紧了唇,躲开他的触碰。 身子靠在椅背上,避无可避,只能迎上他的目光,摇头。 “做、爱。” 她脸发红。 厉衍川挑眉,满眼戏谑。 粗粝的指腹落在姜晚脸上,缓缓摩挲过她嫣红的唇,眼里欲色越发浓厚。若是换做往常,他应该把姜晚按床上了才是。 可现下,她抗拒得很。 连看也不愿看他的样,徒惹人烦。 “我说过,不想跟你做。”姜晚低垂着眸,语气却坚定,“这样的夜,也很适合你……打、飞机。” 厉衍川一口气梗在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姜晚却低头,直接打开车门离开。 “装了三年的软性子,如今倒是硬气了起来。” 厉衍川冷着脸望向后视镜,看她走到昏暗的楼道里,上了楼,隔壁的灯也亮了。 “这种地方,能呆几天。” 他的手机响起,夏柔发来消息。 【衍川哥哥,下雨打雷,我心脏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厉衍川黑眸遥遥望向窗外,眸光越发晦涩。 纵然姜晚呆得住。 可是厉太太这个身份,只要他不松口,姜晚凭什么摆脱? …… 时间一晃而过,艳阳的天气,是奶奶七十岁寿宴。 姜晚自是早早到了宴会现场,操办着各项流程。 老太太见着她总是喜笑颜开,一边对着其他人夸奖,一边忍不住嗔怪。 “乖晚晚,怎么还穿这么高的高跟鞋?厉衍川你也是,对你媳妇多在意点。” 姜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跟,五厘米左右,不算高。 她没来得及问出疑惑,却听着旁边传来打趣的笑声。 “姜晚哪都好,就是一直没给老太太添孙子,都三年了,是不是身体哪有问题吧?” 老太太一听就要发作。 这群人知道什么? 可姜晚却难得一回,话说在了她前头。 “我身体很好。二叔公,我是医生,自己知道自己。” “那不就得厉衍川他……” 姜晚笑容温淡地垂下眸,再没说话。 倒是老太太有些无奈扫过她平坦的小腹,四下张望了一阵,“厉衍川,怎的还没到?晚晚,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姜晚是不想问的。 可老太太发话,也只能拨过去号码。 “喂?”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略显急促,而背景音嘈杂,隐隐还能听到“急救”一类的词。 姜晚不愿多想,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到,开席了。” 那边更为吵嚷。 她听到了些细碎的嗓音。 【衍川哥哥……怪我……别因为我耽误……】 【没事,你身体重要。】 没一会,厉衍川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 “我可能没时间过去。” 姜晚手指微紧。 她垂下眸,掩盖掉心中压抑。 “那我怎么跟奶奶说?那么多客人在,你不出面我怎么交代。” 空气沉默了一阵。 旋即传来夏柔哭嚷喊疼的声音。 “随你。”厉衍川匆匆挂断了电话。 …… 姜晚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她望向奶奶,掀了掀唇,却无从面对对方眼底的期待。 只能嗫嚅了下。 “奶奶……厉衍川他,有事情耽误了。” “啊?什么事比老太太寿宴还重要?”有人搭嘴,字字句句都不好听,“这小子以前可不是这么不孝顺的。发生了什么?姜晚,你赶紧叫他来。” 姜晚脸色难看。 她忍不住有些火气,可想着老太太对自己的百般照拂,终是忍了下来,“公司重要客户临时出了问题,他急着去解决,忙完了就赶过来。二叔公,您入席用餐就是。” 将话得体地说完,姜晚仍旧一一应付着宾客。 毕竟这样的场面,也并非第一次。 厉衍川,从来将偌大一个厉家丢给她,根本不在意她在外的脸面。 可今天。 却听见旁边幽幽飘来声音。 “姜晚啊,外头的小三,就是你说的重要客户?” 开口的是薄老太太,手机里拿着助理递过来的新闻照片,“今天发生重大事故,记者去医院采访,不小心拍到了厉衍川陪着一个女人。啧!那模样,可真是关心!” 照片里只能看到厉衍川的侧脸。 可他悉心陪伴,满眼关切。 “这……他出了轨?”有人吃惊,却认了出来。 “外面那女人,好像是夏柔!” “姜晚啊!你是怎么看管你老公的,怎么由着他在外面胡来呢!” 姜晚被人重重数落着。 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寸一寸犹如杀人的刀剑。 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都是……误会。” “这还误会?他看起来都快把心交给夏柔了!” “姜晚你真是个没本事的女人,生不出孩子,留不住老公,娶回家有什么用处!” 字字句句,杀人诛心。 姜晚几乎要晕过去。 忽地,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呵斥。 “厉诚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玩意!”老太太声音不大,可眼神凌厉,分明动了火气。 她拉着姜晚的手,横眼扫过四周。 “外头的女人始终是外头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们厉家的孙媳妇,只有晚晚一个!” 她一句话,定了所有人的心。 姜晚只觉得,手心里的力道都重了些。 惶惶然看过去,却对上老太太坚定宠溺的目光。 “小三儿这种东西,人人喊打,不管是谁家的闺女,做这种没脸皮的事,别怪我骂她一句——下贱!” …… 寿宴继续。 姜晚礼貌又客气地应付着客人,人前,她永远是端庄得体的厉太太。 坐在这个位置,为了老太太,她也要装得住。 哪怕,手机里响了一万遍厉衍川的消息。 【你在寿宴散了什么谣言?有人跑到医院指着柔柔骂小三。】 【姜晚,你安的什么心?】 姜晚没有回应。 她太忙了,忙的没时间解释,更没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她心中无比清楚,夏柔受的一切罪名,最后都会被厉衍川归结到她身上。 此时此刻,不过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第7章 多少人想当厉太太,姜晚,你要知足 果然。 当天夜里,厉衍川直接闯到她房间,将她抵在墙上…… 破旧的出租屋里灯影摇晃,厉衍川面色阴沉,扣住她的下巴,逼仄的气息落在她脸上。 她特意说身体不舒服早点离席,没想到厉衍川还是追了过来。 他要在她身上作恶。 “你要做什么?” 姜晚挣扎。 她知道厉衍川为夏柔的事动了火气,老太太瞧不出来,可姜晚比谁都清楚,这男人最是喜怒不形于色,今天分明是大动了肝火。 可没想到,厉衍川直接闯到了出租屋里。 “跟你,还能做什么?” “不要!”姜晚发出一声哭泣的尖叫。 “厉衍川你别这样……” “不想?可是,我现在急需有人泻火。”厉衍川眯起眸,望着身下姣好玲珑的身子,灯火幢幢的夜色下,她皮肤光洁无瑕,上衣被自己弄开,身子的每一处都叫人心动。 不想承认,哪怕最生气的时候,他也从未想过和姜晚离婚。 因为这副身子,太对他胃口。 “厉衍川!你缺女人去找她啊别来弄我……” 可厉衍川故意亲她,在她的唇一遍遍摩挲,勾唇笑道。 “确定?” 三年婚姻,无数次的性事。 厉衍川对她身体太过熟悉,他几乎掌控全局。 姜晚几乎要崩溃。 “放开!你放开我!” 她今天太累,太气! 被一遍又一遍冤枉,三年来无从辩解的委屈涌上心头,姜晚终于忍不住起了性子,一口咬在厉衍川肩头。 嘶! 厉衍川吃痛,蓦地松开了手,猝不及防被姜晚这么一推,撞在了架子上。 乒乒乓乓的东西掉落一地。 “吵什么啊大半夜的,消停会行不?”窗外传来一声呵斥,紧接着,是住在对面的房东,被惊扰到发出的咒骂。 姜晚赶忙往后退,想躲开。 “出息了,还会咬人!” 属狗的吗咬他脖子? 厉衍川高大的身躯重新压进,身影几乎将她全部覆盖。 他居高临下,手指掐住了她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怎么,以前乖顺都是装的?现在和我在一起,就让你那么抵触?” 上次吐给他看,现在还敢咬他? “厉衍川,我们签字离婚!”姜晚红着脸望向他,死死憋着眼泪,手都揉痛了眼。 厉衍川还是没有移开身躯。 他不知道是吓唬,还是当真这样就要她。 姜晚一动不敢动。 “我可没同意。” “但你不想让夏柔当小三不是吗?早点离婚,你可以给她一个名分。”姜晚揉了揉眼睛,“我净身出户,协议书签字就好。” “不可能。” 厉衍川嘲讽地勾开唇,低哑的嗓音在头顶一字一句地响。 “你知不知道,现在四处都在传柔柔是小三?知不知道她之后心脏病发,要不是临时找到了新药,现在都不能稳定下来。” 姜晚用力摇头,暗夜里那双眼委屈到泛红,心中酸涩到了极致,只想着。 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一如三年前,夏柔自己做的孽,出那样一场意外,差点一命呜呼时,就全都怪在她身上。 如今又是! “柔柔一片好心,只想着跟你和好。你却永远对她充满敌意!姜晚,你就不能学学她,善良一点?” 善良! 姜晚瞪大了眼。 他说的,是那个顶替了自己的救命之恩,顶替了自己夏家千金的身份,污蔑利用,让夏家父母和厉衍川都憎恨自己,还当了她婚姻三年小三的夏柔? “她善良,我恶毒。厉衍川你跟我离婚,找她去啊!何必还来说这些……” 姜晚红着眼,闷胀的心口不知从哪迸发出力气。 用尽全力竟真的将厉衍川推开,跑到桌前,迅速拉开抽屉,拿出了那张纸。 硕大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字。 她甚至,把手上的戒指都取了下来,一并递给他,泛红的眼里,只有决然二字。 “签字!” 厉衍川明显一愣。 “有那么过不下去吗。” 他以为,他们一向合作无间,至少在厉先生和厉太太的身份上,大家扮演得都不错。 “我总得要先活下去。” “什么意思?”这话戳到了厉衍川心脏,他掐着她的下巴,步步逼迫,“姜晚,跟我呆着,让你活不下去了是吗?” “是。”姜晚抬起眸,眼圈泛红,可依旧清净冷然,神色坚定。 这样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厉衍川。 他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拍在桌上,唇畔溢出冷寂的弧度,“你当我是什么人?当我厉家门楣那么好攀。既然攀了,就不是你说走就能走。” 姜晚有些崩溃。 不知是被他折腾的难受,还是心中委屈到了极致,不受控制。 “厉衍川,你想怎么样?” 她带着哭腔质问他,通红的眼圈里蓄满了泪,委屈到极致了却还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我爱错了人,就要拿一生赔吗?” 厉衍川僵住。 他印象中,姜晚极少哭,许是往日在厉家锦衣玉食的,也没让她受委屈……除了在床上。 他不喜欢她一副圣洁孤冷的样子,喜欢一遍遍折腾她,让她发浪后,哭着求自己狠狠要她的样子。 厉衍川将目光移开。 侧对着她望向窗外,声音粗噶。 “多少人想当厉太太,姜晚,你要知足。” 他自认,姜晚跟了他,衣食无忧,“往后,零用钱翻倍,你想要什么,也可以提。” 厉衍川退了一步。 姜晚听出来了。 这对他来说,恐怕已经是极致,可于她而言……不爱的婚姻,出轨的丈夫,日日不停的冷暴力,有任何继续的必要吗? “我不当。厉太太,我不当了,我想做姜晚。” “不可能。”厉衍川笑了,掐着她下巴低笑出声,“这段婚姻是你要开始的,结束,只能由我来决定。” 她挣脱开他的手,浑身都发颤着靠在墙边,可一双眸仍旧倔而明亮。 两人僵持许久,气氛越发的沉闷,可姜晚,还不肯服软。 …… 厉衍川神色渐冷下去。 他仰头看了一眼窗外,密密麻麻下起了雨,狭窄的出租屋逼仄幽暗,让人烦闷。 手机突兀响起。 夏柔想打视频,被他改成了语音通话。 “新药的药效不错,那药代没骗人,我服下之后舒服了许多。衍川哥哥,你在家里吗?我让人送了东西给你收到了看看喜不喜欢。” 厉衍川一窒。 窗外大雨密布,他可以静等在破旧的出租屋里直到雨停。 可夏柔在催。 她刚发了病才稳定下来,殷切期待他的回应。 “知道了,我等下拆开发视频给你。”他神色晦涩地挂断了电话,他摸了摸袖口上的金属纽扣,许是担心夏柔看不到他接收礼物会焦心。 可余光却不由自主落到角落身形单薄的女人身上。 她一直靠在床边,安静又疏离,仿佛刚刚夏柔的电话,与她完全无关似的。 “你继续倔,姜晚,你能倔多久。” 真以为,没了厉家的庇护,她还能日日顺心吗? 姜晚没应声,她的目光一直望着窗外,望着楼下。 看见那个养尊处优多年,衿贵无双的厉先生,为了安抚夏柔,闯进了密密麻麻的雨幕里。 心口莫名有些涩,再下定了决心,终究还是会痛。 第8章 厉太太,脾气是烈了不少 第二天,厉衍川停了她所有的副卡。 没关系,从决定离婚的那一刻起,姜晚也没打算再花他的钱。 她是正儿八经的医生,职级不高,很忙,但总算能养活自己。 妈妈的病,也已经联系了符星文,可以安排免费治疗用作医学研究的名额。 除了,厉衍川借着由头……把她的院内评级下了,甚至把她调到了急诊科。 很无耻,但,的确拿捏住她的软肋。 “晚晚,创伤病人,大出血,需要急救!” 姜晚的失神被林香盼的声音打断,救护车上的病人送到,她立刻跨坐在被人推动的担架上,进行心肺复苏。 “血氧!” “70,还在掉!晚晚,要不要换人!” “我还行,继续!”姜晚额上的汗一滴滴往外渗,手中按压的动作却片刻不停,生怕一秒钟的疏忽,便错失拯救一条性命…… “等等……心跳回来了!” “输上血。”她松了一口气,从担架上下来,听到林香盼低声交代,“送手术室,请曹医生安排手术方案,就说我搞不定。” “好的。” 姜晚打开一瓶水,揉了揉发疼的手腕。 急诊科是很锻炼人的地方,只是有时候会太忙了些。 “姜医生,7号床病人醒了,他强烈意愿必须保住器官。”有人拿着资料过来,是刚来急诊科的年轻医生陈轩。 他瘦瘦高高的,长相也斯文,最重要的是刚从国外深造回来,十分天才,因而很受科室里的女生们欢迎。 她皱眉,“可是海绵体受创严重,现有医疗技术,几乎不可能……我待会过去看看。” 陈轩刚走,林香盼却靠了过来,“哎哎?看这陈医生,长得真是不错。感觉他似乎对你有点……嘿嘿,离了婚,找个弟弟,很不错!” 姜晚,“……我哪有那心思。” 她不知道,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躯站在原地。 厉衍川高大的身躯在拥挤的人群中十分惹眼,但姜晚并未注意到他,隔了两天,她瘦了不少,脸色比先前被他养着时,差了太多。 这叫,活得很好? 还想找弟弟,谁给她的底气? …… “厉总,药拿到了。”小王拿着新药回来。 是夏柔治心脏病的药,她用了几天说效果不错,特意请他来见一见药代,顺便带几盒新药过去。 药代姓成,见了他模样讨好又谄媚,看得心烦,便让小王去应付。 在大厅等的一会时间,便看见姜晚忙碌的身形。 “姜医生,病人休克!” “来了。” 姜晚只能放下还没打开的水,迅速赶过去,只是连续折腾下来,人都有些摇摇晃晃的。 “夫人脸色,不太好看。” 小王察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怜悯,他捉摸不透自家领导的心思,明明不喜夫人,却又不舍,明明护着夏小姐,却又从不在她那过夜。 厉衍川眉目晦涩地朝前方看过去,短短二十分钟时间里,姜晚已经往返跑了七八趟。 这样辛苦的差事,她也养尊处优了三年,分明吃不消。 可姜晚,还是不肯求他。 …… 忙完了手里的事,姜晚忙里偷闲接了个电话。 “喂?你怎么会这个点打过来。那边,应该还是半夜。”她诧异地看着跨洋电话,符星文打来的,三年来,两人联系其实很少。 当年救厉衍川的时候,其实她有另一人,就是符星文。 只是他伤势太重一直昏迷,后来被学校领导托了关系送往国外的医学实验室,三年了,最近才总算清醒,勉强保住一条命。 “刚好忙完。”电话里,男人的声音疲惫却兴奋,夹杂着期待,“实验终于快结束,晚晚,你那边还好吗?” “嗯哪,很顺利。小武学业也不错,他很听话。” 符星文与她从小一块长大,出事之后留下一个在读初中的弟弟,姜晚资助了他三年,今年已经参加了高考考上了不错的学校。 “那就好。”符星文松了一口气,“这些年多亏了你。你是我和小武的救命恩人,晚晚,谢谢你帮我照顾他。”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才轻声问了一句,“你呢,你还好吗?” 姜晚失笑,“当然。比以前更好。” 她觉得,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好,至少,远离了令人窒息的牢笼,她如同被放飞的鸟儿一样自由。 “我很快回去……” 没说几句话,电话挂断。 姜晚转过身,模糊之际未曾来得及反应,便一头撞进了男人坚硬的胸膛里。 “跟谁打电话那么高兴?”厉衍川顺势将她拉入怀中,熟悉的栀子香,染着一些药水味,不算好闻,但异常的合他口味。 “是那个你一直支援的账户主人?” “吃软饭的,你也要。” 厉衍川讲话不好听,但姜晚只挣脱开他的束缚,也并不生气。 他这人一贯养尊处优,大约自己提离婚,伤了他大男人的面子。 对于这些小心眼的报复,她能理解。 可厉衍川的声音仍旧在头顶响起,夹杂了一丝不悦,阴沉了下去,“所以姜晚,你早有退路。” 他恶意中伤,姜晚终于停下来脚步。 回头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面庞,衿贵无双的面色上勾开了薄唇,居高临下的宛如嘲讽。 她也跟着挤了一下眼睛,“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厉衍川噎了一下。 扣住她手腕,目光细细盯着她的唇。 这张嘴,是毒了不少。 亲的时候却一直让他很有感觉,除了,会咬人。 厉衍川捏着她的下巴,薄唇轻嗤,“厉太太,脾气是烈了。” “厉衍川,你别动手动脚。”还在医院,姜晚被他拉过去,觉得难看,立刻将他的手甩开。 这样的抗拒,却让厉衍川瞬间阴沉了面色,转而将她拉到角落,俯身下去,吻在她不听话的嘴上。 “厉衍川,别弄!” “人来人往的,你发什么疯……” 姜晚生怕被人发现,情急之下,直接挠了他一爪子。 “嘶!” 厉衍川脖子上落下两道血痕,空气静默的几秒钟里,他的目光一寸寸阴鸷了下去。 “我、我还要上班,厉衍川,是你太过分。”姜晚低声解释,可还是能察觉到厉衍川的怒火渐盛。 直到身后突兀响起小王的声音。 “厉总!不好了!夏小姐那边出了事。”小王急切喊他,神色凝重,“前几天吃的药,似乎有不小的副作用。她今天一直在高烧不退。” “医生呢?” “赵医生说要继续观察,夏小姐心急,只相信曹医生,要不要请曹医生过去。” 厉衍川看了一眼姜晚离去的方向,见她脚步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他蹙起眉。 “算了,曹医生走了,她还要闹得厉害。” 其实厉衍川心知肚明,这场闹剧,拖泥带水的分明是自己。 姜晚一心只想离婚,根本不在意他了。 厉衍川很不明白,以前要死要活闹着要嫁给他,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的女人,怎的忽然就不在意了呢? 而姜晚,在回到急诊室的那一刻,电话也急促响了起来。 “晚晚,你快来警察局,嘉行,出事了。” 第9章 姜晚甩了他一巴掌! 姜晚匆匆赶到警察局,才知道,成嘉行卖的药出了事。 “嘉行的公司近来效益不好,原先的药医院已经不采用,他们便将新药提前拿出来卖。我也是才知道,那药竟然是没做完三期实验!” 林香盼急坏了,一双眼通红,握紧姜晚的手,“而且,而且买他药的那个富婆,竟然是、是夏柔!” “什么?” 怎么会是夏柔? 她顿时只觉得情绪压抑至极,无法言说。 “夏柔吃了几天药,结果药效太猛受不住,人直接昏迷。你说嘉行,会不会要坐牢?” “不至于……他没有主动害人的心思,但……” 卖假药似乎判得也不轻。 “得找人探探消息才行,至少要知道夏柔怎么样了,严不严重,真要出了大事,嘉行肯定要坐牢。” 姜晚被六神无主的林香盼拉着,在有些乱糟糟的角落里,努力思索,“我和夏柔的关系,如果她无论如何不肯和解,也有我一份缘故,探消息的事……我想想办法。” 成嘉行虽和林香盼恋爱没多长时间,却也帮了自己不少忙,于情于理都要使一份劲。 “那你、你要找厉衍川?”林香盼有些犹豫,她知道姜晚要离婚的决心,既不舍男友,又心疼姜晚,红着眼抱怨,“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在学校夏柔被人欺负,就不要管她死活……” 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夏柔性情一贯如此,高中时期就不合群,被人霸凌针对。 她看不过去帮了一把,这才成为了朋友。 “不提从前了。我打个电话试试看。”姜晚思前想后的,终于拨出了一个电话。 …… “你?” 电话接通的时候,房间内众人目光都有所变化。 担忧的夏母抽噎着,没说话。 厉衍川在窗台抽烟的动作微顿,余光也看了过去。 “你还会关心柔柔?”男人声音不大,那轻蔑不悦的语气,却格外清晰。 “那倒没有……我曾经无数次希望她去死,但独独这一次,希望她活着。送给她药的药代,是我闺蜜的男友,夏柔没事,他才有活路。”姜晚尽量让自己情绪平和一些,语气柔顺,“所以,你能告诉我她现在的情况吗。” “……林香盼?”说出这个名字,男人唇角扬起戏谑,“林家那个,叛出家族的私生女。” “我只是想知道,夏柔的死活。”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而后是没有温度的几个字。 “发现得早,救过来了。” “谢谢。” 得到答案,姜晚长松了一口气。 她和夏泽安实在没什么情分,只是有血缘关系却无一丝亲情的哥哥。 姜晚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疏离,只庆幸,得到的消息还不错。 “夏柔还活着就好,我问过律师,如果她能出具谅解书,嘉行就可以被保释。”林香盼松了一口气,转头望向姜晚,后者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 “谅解书,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 “姜晚打来的。”夏泽安摇晃了下手机,扬眸望向厉衍川,意味不明地示意。 厉衍川靠在窗旁,隔着烟雾看不清他眼底思绪,只气息越发晦涩。 “她想如何?”厉衍川莫名的不舒服。 求助的电话,她宁愿打给一个一共联系没几次的哥哥,也不愿意找他这个枕边人。 “害了柔柔的药代和她闺蜜的男友有关,大约是说情吧,不过我没给她机会。”夏泽安薄唇扯开,眼神凉薄,“挺着急的样子,以前倒不知道,她还是个能为闺蜜两肋插刀的性子。” 不,姜晚向来对人如此。 大学时她就真诚热情,办事妥帖,让人很有依赖感。 只除了……背刺夏柔。 想到从前,厉衍川总隐隐觉着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捻熄了烟蒂,望向小王。 “杨律呢?” “已经去警察局处理了,您放心,一定不会放过药代,连他背后的公司,都可以一并处理。” “让他等着,我过去看看。” …… 天色黑到了极致。 两人已经在警察局里呆了很久。 匆匆忙忙过来了解情况,只听说是整个公司的人都被抓了不少,要是发现他们知情药物有问题还去销售,恐怕要从重判刑。 林香盼一听,眼泪就憋不住了。 “怎么办?嘉行还那么年轻,要是坐牢,一辈子都毁了。” “不会的,不会的……”姜晚呢喃着安抚的话语,心里其实也没底,只是头一次,希望夏柔别出什么事。 她模糊想着,忽地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撞见一道颀长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进来。 打开的门裹住冷风穿进来,整个屋子的人都瑟缩了下。 姜晚和林香盼面面相觑,厉衍川来了,她们只会更忐忑。 “我是受害人律师,夏柔小姐已经全权委托厉先生处理此事。我们需要了解对方有没有主观意义上的伤害行为……” 律师去沟通,只有厉衍川,目光径直停留在姜晚身上。 她脸色发白,忧心忡忡的,好像出事的是她自己男朋友一样。 “厉总,我男朋友不是故意的。”林香盼想着,自己曾经嘴过厉衍川那么多次,实是不好开口求情。 姜晚抬起头,撞见厉衍川晦涩不明的目光。 他什么都没说,站在不远处,静等着姜晚过来。 夜里风冷,姜晚上了车,车内局促。 “不是说要离婚?” 姜晚微窒,“你知道,我不是为这个事上来的。” 厉衍川瞥了她一眼,在车内点燃了一支烟,火光忽明忽暗,弥散开的烟雾照的他整张脸都晦涩不明。 “想让我放过他?” “想。” “姜晚,你求我。” 姜晚却不说话了。 她求不了他。 “怎么,想请我帮忙,却不愿意付出代价?厉太太,我是生意人,帮一个成嘉行,对我有什么好处?” 姜晚捏了捏手掌心,强按下心中酸涩,轻声问。 “所以,你想要什么好处?” 厉衍川眸光深谙了一些。 捻了烟,长指落在她下巴上,抚过唇,眼神里有三分凉薄。 “你说呢?” 姜晚被那逼仄的目光压到有些喘不过气,别开眼,“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利益。” “变了。”他倾身靠近,嗓音越发嘶哑,“这张小嘴,还是不说话只干活的时候,更让人舒服。” 说着,手指便挑开了她的衣服拉链。 姜晚眼儿瞠然瞪大。 “厉衍川,我们正经说话。” 谁跟你正经说话。 厉衍川手臂一伸,轻易便将她拉入怀中,仗着身形优势放肆抚过她胸前,掐着那细软的腰往双腿上按。 姜晚有些急了。 她不是出来卖的! 厉衍川这般行径,于她而言就是羞辱! “要是表现好,我不是不能考虑……姜晚,你知道我需要什么……车上全防窥,不用担心被人瞧见……” “厉衍川……我不是妓女,你干什么!” 他们最亲昵的时候,房间里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相爱的身影。 可即便如此,也不曾车震过。 姜晚眼圈通红,屈辱的念头在脑海里一片片闪过,她忍无可忍—— “别装得那么烈,往日里你求着我要你的时候……” “啪!” 他话说到一半,脸上忽然吃痛。 厉衍川愕然。 姜晚竟打了他一巴掌。 第10章 我成全你,不好吗? “……厉衍川,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姜晚捂着被他扯开的衣裳。 一张脸涨红,双眸里都藏着血丝。 她怨、她恨! 她觉得悲哀又羞辱!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厉衍川……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心里,对我有基本的尊重吗?” 她字字哭泣,染着泣血的腔调。 厉衍川脸色也跟着一寸寸沉了下去。 他脸颊火辣辣痛。 从来温顺的姜晚,如今竟烈到甩了他一巴掌。 厉衍川掐紧了她的下巴,黑眸逼近,步步压制。 “跟自己老公做,也算卖?” 他手指勾开她半敞的衣服,像欣赏风景一般,瞧着她半露的,如玉一般的肌肤,声线低哑又带着嘲讽,“那你还挺金贵的,一个月才几次,拿五十万。” 姜晚脸一阵红一阵白的,难堪到了极点。 “厉衍川!”姜晚几乎崩溃。 “我成全你们,不好吗?” “夏柔醒了,我想要她的谅解书,去找她,她无非是想让我退让。你又何必为难我?” 成全他和夏柔? 他什么时候,稀罕她的成全? 厉衍川脸上霾色极重,很不喜她脸上那种绝望的洒脱,莫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眼皮轻掀开,与面上的波澜不惊相反,深黑的眼眸像淬了冰一般,连语气都越发不耐。 “姜晚,我已经让步了。” “是的。高高在上的厉先生,让步了。” 她笑容干净,却虚伪。 在这之前,厉衍川没试过被姜晚阴阳的感觉。 刺人的很。 “这场婚姻,是你从夏柔手里抢的。现在反过来说要离婚,去成全她?姜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 厉衍川看得出来,她要离婚的心越来越坚定,如今还对他笑,心思却不知早飘到了哪里! 见她沉默。 他蓦地阴郁着开口。 “离了我,你过的也不怎么样!” 姜晚明显一怔,自嘲地笑了笑。 “是,经济是差一些。” “不过,我整个人精神状态倒好了不少,工作累,却也快乐。” “我不知你为什么不肯放手。如果觉得面上过不去,你对外怎么说都可以。说我……无趣、三年无子,都好。”她是真想通了的。 不管要付出多少,都要离。 现在再望着厉衍川,那张英俊的面庞,和多年前没有半分区别。 岁月从来不曾薄待他,可不知怎的,再瞧着,也没有那么心动了。 便抬起眸,直直望入他眼底,“往后,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和夏柔过你们的日子,我也还年轻,想找了,也总有合适的。” “谁?” 厉衍川蓦地眯起了眸,语气骤然沉下。 “那个吃软饭的?” 她摇摇头,没说话。 哪会想着那么远的事,只要如今自由,照顾好妈妈,就心满意足。 厉衍川余光瞥见她唇畔的笑容,蓦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很好。她当真留了退路! “你是真不怕惹怒我?姜晚,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他直接扣住他手腕,眸色冷冷,在逼仄的车厢内,下了最后通牒。 “要么,跟我回家,做好你的厉太太。要么……滚。” 滚? 姜晚听着这个词,反而笑了。 她整理好衣服。 “我本来就是要滚的。这个车,也不该上来。” 是她自己犯蠢。 怎么会以为厉衍川刚刚出现,是如救世主一般,来帮她们的。 他这样的人,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才是应当。 呵。 姜晚毫不犹豫下了车。 车门“砰”的一下被甩上。 厉衍川透过后视镜,还能看见她决然离去的背影。 明明都吓的发抖,却故作坚强。 她哪来那么硬的骨头! 厉衍川俊脸阴鸷如冰,重重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可骤然回神。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会为了姜晚的不听话发那么大的火? 上次夏柔出事,也没这样生气。 …… “晚晚!怎么样,厉衍川没欺负你吧?”林香盼急急赶过来,上下打量着她。 “没。”姜晚摇头,笑了一下,“夏柔应该是没事了,否则他也不会亲自过来。要是还昏迷着,他一定寸步不离守在身边才对。” “那就好……谢谢你晚晚。谅解书的事,我再想想办法,你、把领子遮一遮,别再让厉衍川欺负了。” 敞开的领口上,是厉衍川蓄意弄出来的红痕。 姜晚尴尬地拉好衣服,“嗯”了一声。 …… 深夜赶回公司,小王捧着没来得及的文件过来。 “夏小姐那边刚刚来了电话,半小时前人已经清醒了。” 厉衍川脑海里尽是姜晚今天的控诉。 “我怎么不尊重她?” “好吃好喝伺候着,从未对她有过要求。她到底哪里不满?” “夫人?”小王怔怔的,没敢多说。 男人蓦地想到了什么,突兀问道,“我看起来,很想娶夏柔?” 不是吗? 小王愕然的表情落在厉衍川眼里,让他更为烦躁。 自己平日里对夏柔,像有那份心思,又不像。 但…… 至少他并未出轨。 是姜晚污蔑了他。 “以前哪有那么多性子要耍?现在为了莫须有的事,闹到要死要活要离婚。” “可您对夫人,至少是不爱的。”小王着急补了一句,“这三年,你没怎么把她放心上。” 他一个旁观者,都觉着厉总就是把夫人当工具人,全然没有感情,否则先前夫人的妈妈病危,电话过来时,他也不敢那个态度。 厉衍川签字的手微顿。 对,他当然不爱。 姜晚是用了手段才嫁给了他,他满心不愿,无非是看在三年来她这个厉太太做的不错的份上,才不想追究。 至于不同意离婚,大约是因为她当厉太太当的很舒心。 但他知道,自己仍旧憎恨,恨她横插自己的人生。 明明都是她自己选的,凭什么摆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所以,他没同意之前,她凭什么想要新生活? 第11章 告诉厉总,夜宴有惊喜 夏柔的谅解书,隔了三天依旧没有要到。 姜晚知道,那天在车上,自己大约起的是反作用。 厉衍川更恼她,自然不会劝夏柔写。 “要不,我直接打电话给夏柔,告诉她,签了,我就离婚?”她迟疑着想,也不知有没有用。 “你说离有啥用,厉衍川不肯签字。”林香盼撑着手,担心了几天,现在反而平静了一些,“真不知道这些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他有了夏柔又不肯签字,是要作践夏柔让她继续当小三,还是干脆想享齐人之福?” 姜晚涩然摇头。 她哪里懂厉衍川的心思。 要是懂,也不至于三年都捂不热他。 “算了随便他们。现在嘉行在里面暂时还好,你先别管,我还有别的法子。” 林香盼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你能有什么法子呢,盼盼?” 林盼盼走得着急,姜晚怕她走投无路之下去找夏柔。 再更被为难。 原本在林家,盼盼就不受待见,出来了更是一直一个人,也就最近在成嘉行的猛烈攻势下,才跟他处上男女朋友,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只是感情有那么深。 说到感情,她与厉衍川是没什么夫妻情分了。 但,自己还有个夹杂着血缘关系的,亲哥哥。 …… 只不过,虽是亲的,那点情分却比陌生人不如。 姜晚抬头,望着眼前奢华的建筑物,夜里灯火通明的霓虹,是整个海城最大的会所——夜宴。 “要见我?行,我让人带你上来。” 夏泽安,是夜宴的幕后大老板。 四下昏黑,姜晚沿着吵闹的一楼楼梯往上,直到越来越安静的vip包厢区。 服务生帮她推开门。 里面光线昏暗,只隐隐能看见坐着几个人,旁边还有半跪在地上,穿着旗袍的女侍应生。 “哟,新人?” “不是。我找夏少,求他个事。”姜晚摇头,走近的时候看见夏泽安手里摇晃着就被,一脸浪荡公子哥的模样,才忽地觉察到,自己今天,鲁莽了。 她隔着些距离望向夏泽安,嘴唇掀了掀,“我想让你帮着劝劝夏柔,出一份谅解书。” 夏泽安笑了,直白道,“抱歉,你没这么大的面子。” 意料之中。 姜晚觉着,是自己天真了些,只是来之前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罢了。 她捏了捏手掌问,“那怎样才可以?” 夏泽安一早知晓她的来意,若是真的毫无可能,根本不会让她上来。 果然。 夏泽安挑眉,随手指着旁边。 “喝完桌上这些,我去说说。” 四瓶红酒,只开了半瓶。 姜晚并不擅长喝酒,四瓶酒,这样的度数,许是一瓶下去就已经醉了。 “喝不了就算了,别把自己想成盖世英雄。”夏泽安连眼皮都懒得抬起,“叫你上来是想告诉你。柔柔好不容易痊愈,我和爸妈,都不会允许有人再伤害她。” “你让我上来,就是为了警告我。”姜晚明白了过来,脱口而出,“在你心目中,夏柔就那么人畜无害?” 为什么不管是厉衍川还是夏泽安,甚至她的亲生父母,永远认定了是自己在伤害夏柔? “不然?” 姜晚哽住。 也是,在夏家人眼里的,夏柔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而自己,是破坏了他们一家子的坏女人。 若非有那份血缘牵连,夏泽安恐怕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次。 思及此,她反而没了负担,握住酒瓶。 “我试试。” 一口气喝了,也许呢? 盼盼待她好,过去三年时间,帮着照顾病重的妈妈,和曹医生一起,救了妈妈无数次。 姜晚想,无论如何,都要试一次,博那么一个可能的机会。 “哟,这什么景象?灌美人儿喝酒?挺艳的。”刚刚开口那人侃了一嘴,姜晚已经努力将第一个半瓶全部灌了进去。 一旁的夏泽安瞥了那花花公子一眼,将酒杯放下,叫来助理。 “打电话给厉总,告诉她,夜宴里有惊喜。” …… 厉衍川到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包厢内的姜晚。 半闭着眼,微醺。 艳红色的酒液顺着她白皙的皮肤往下滑,穿过颈项上性感的锁骨,直到落入衣领的沟壑内。 她满脸绯色,媚色横生,说不出的勾人。 厉衍川没来由的有了火气,横眼扫向夏泽安。 夜宴的好戏,就是她? “才喝了一瓶,就不行了?” “我还清醒着。”女孩微偏着头,手里握着酒杯,笑起来又娇又媚,眉眼一扬,比往日里在他身下喘时,也不遑多让。 厉衍川脸色冷然,眸光里情绪彻底敛起。 “晚晚,你停!我来喝,我能喝。”旁边,林香盼似是刚到,焦急地要去夺姜晚手里的酒瓶。 厉泽安却开了口。 “林小姐,这事儿若换做你来谈,就是另外的价格。” “什么意思?” 姜晚拉住了林香盼。 “没事的盼盼,我感觉自己还可以。” 她知道些内情,盼盼是林家的私生女,几年前曾定了一门亲事,她在结婚当天逃了,和林家断绝关系。 而那个被她甩掉的未婚夫,似乎正是夏泽安。 “可是——” “我还清醒着,尽力而为。” 姜晚甚至觉得,现在比来之前脑海更清明了些。 她把林香盼推到一旁,说着话便要去拿第三瓶。 可横空出来一只手挡住她,过大的力道,弄得她手腕都生疼。 姜晚抬起头,便撞见男人如墨深沉的眼眸,他冷漠地与她对视,幽暗的眼眸深处,涌动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厉衍川,你怎么来了?” 他强夺下酒瓶拍在桌上,面色阴郁不明,“什么时候学会了喝酒?” “……刚刚。” “我都没醉。”姜晚补了一句,很快推开了他。 一瓶半,只是微醺。真要喝完,也许大概有点机会? 厉衍川却不给她机会,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所有人袭来的视线。 她那张脸,本就生得明艳动人,平日里妆容素净的样子瞧不出什么,如今脸颊染了绯色,眼波朦胧的样子,角落里,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他望向夏泽安,黑眸逼仄。 “夏少,她毕竟是你妹妹。” “也是你老婆。”夏泽安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满脸嘲讽,“要不,厉总,替她喝了?” 第12章 她满脸绯色 “一个闹离婚的老婆,我没闲心帮她。” 姜晚怔了一秒。 即便心里知道一万次的结果,可厉衍川如是说,还是有点难堪。 “是吗?那你上赶着过来,可真贱的慌。”夏泽安言辞尖锐,没给他留半分脸面。 两个男人的目光,就这样在空中交汇。 厉衍川脸色更沉下几分,深黑的瞳仁如墨染上的黑夜,下颌线条紧绷着。 夏泽安则冷嗤着一抹笑,半分不退。 风雨欲来。 姜晚脑子并不迷糊,她能清晰感觉到厉衍川脸上克制的怒意。 他为什么生气? 因为和夏泽安对上,落了下风。 还是……单纯的,觉得她这个“老婆”丢份儿。 姜晚被他拽着走,挣扎了几次,实在是甩不开。 到包厢门外了,才听见夏泽安幽幽飘来的声音。 “我的妹妹只有柔柔一个,厉先生有老婆,我妹妹就还是接回家住的好。” “随便。” 厉衍川眉目蹙拢,紧凝着她,“姜晚,跟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盼盼还没出来。”盼盼还在里面,姜晚不放心,回头去看,却隐隐地听见夏泽安又说句什么话。 “林小姐,或许,你想和我谈谈?” 他要和盼盼谈什么? “用不着你操心。”厉衍川淡声道,强行拉着她离开了夜宴。 …… 姜晚知道厉衍川在生气。 下颌紧绷,嘴唇抿着,一双眸更是沉得如墨染一样。 外面那么大的雨,他拽着她上车,挣扎下两人都淋了雨,衣服湿透了。 厉衍川沉默地开着车往外走,十几分钟后,才终于暂时停在路边。 暴雨哗啦啦打在车窗上,雨刮器的残影在眼前晃,车厢内的气氛静谧却僵硬。 “点烟。” 姜晚蓦地听见他低哑的命令声。 便从车上找出打火机,“嗤啦”一下点了火。 她很顺从。 如果这可以让他心情愉悦,把成嘉行的事儿解决了,那么,她可以尽量顺从。 “烟灰缸。” 没一会又喊。 姜晚还是将烟灰缸捧着递过去,让他敲掉了烟灰。 厉衍川却瞥了她一眼,“现在这么乖?装给谁看。” 她也不看看她现在的样,满脸绯色,眼波娇媚,酒液撒在衣领,透出的靡靡神色,沾惹了夜宴里的风尘气。加上刚刚淋了雨,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段。 很勾人。 至少厉衍川只瞧着,欲望涌起。 姜晚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挤出了一抹笑容,“厉衍川,说真的,让夏柔给一下谅解书,然后……我们把婚也离了,干净。” “闭嘴。” 厉衍川染了火气,他也说不出原因,总之就是很讨厌姜晚张口闭口提离婚这事儿。 车子重新发动,车厢内气氛阴郁低迷。 夹杂着她身上的酒味,越发迷醉。 姜晚按了按额,突然觉得头都开始疼了起来。 “前面路口左拐,你放我下来。” 闻言,厉衍川眼神骤然深暗了些许,晦涩不明。 路口左拐,是回出租屋的路。 “停车,厉衍川。” 再往前开,错过了路口,回出租屋得绕一大圈。 可厉衍川面色阴郁至极,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笔直驶过路口。 暴雨里,车速越来越快。 姜晚蓦地有些慌,昏黑的暴雨天下,男人侧脸被路灯照得光影斑驳,她一时间恍然,竟有些分不清此时的状况。 只隐约记得,要远离这个男人,要回家。 “停车!”姜晚尖声喊。 男人不听她的。 迷迷糊糊之际,姜晚摸到了车把手,没有上锁。 她突兀地打开了车门…… “你发什么疯?!” 饶是一贯冷静的厉衍川,也被吓了一跳。 “唰”的一下,车子迅速停下。 姜晚推开车门毫不犹豫走了下去。 “外面在下大雨!”他几乎是一字一顿,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 厉衍川有些恼火,三年了,从没见过她这么不听话! 是酒壮怂人胆,喝酒发疯? 特么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厚重的雨雾里,女人细弱的身躯几乎看不清,只隐约能瞧见她抚着额,摇摇晃晃的。 他终于推开车门冲过去,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 “想死离我家远点。” 姜晚才发现,车子停下的位置,已经是别墅外的路口。 厉衍川强抱着她走了几步,便到了大门外。 “怎么淋成这样?”王妈瞧见人,匆匆忙忙打了伞过来,见着一身湿透了的两人,“快,快进来。” “送两碗姜汤上来。”厉衍川低声吩咐,垂眸看了怀里脸色发白的女人一眼,加了一句,“醒酒汤,她喝大了。” 她喝的是精酿的朗姆酒,刚喝下去没什么感觉,后劲却大。 刚刚一顿折腾,这会,人该有些迷糊了。 抱着她回了房间,湿透的衣服勾勒出女人姣好的身段,姜晚腰肢很细,但该有肉的地方半分不少。 摸起来,手感极好。 “我要去洗澡,厉衍川,你别碰我。”姜晚还保留着一缕残存的;理智,身上衣服被他扯开时,她又一次重复,“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 厉衍川停了手,看着脱了衣服只余下内衣的女人,淋湿了的发垂在肩上,水珠顺着白嫩的肌肤往下,放肆的目光便顺延着水珠,落入他最想探寻的地方。 “不是要洗澡?我帮你。” 他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 没敢继续盯着姜晚,怕控制不住生理反应真把她按床上强了,便去门外拿了姜汤和醒酒汤进来。 姜晚迷迷糊糊喝下去,便被他拉着去了浴室。 温热的水裹在身上,舒服得叫人直想叹气。 睁开眼,却只看见男人脱干净了站在旁边的裸体。 厉衍川顺势将人拉入怀里。 他不是柳下惠,软玉温香在侧,那样姣好的身段,热水泡着白里透红的肌肤,脸蛋儿透着绯色,酒劲彻底上头,她身子软得不像话,连眼神都朦胧一片。 可他自己,身体却紧得厉害。 “做吗?姜晚。”厉衍川哑着嗓音问她。 第13章 厉衍川知道自己在趁人之危。 厉衍川知道自己在乘人之危。 姜晚已然是醉了,问她,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他还是很阴暗地开了口。 掐着她的下巴,让那张沾湿透了脸对着自己,两人肌肤相贴,下身几乎相连,厉衍川眯起眸,浓烈的欲望染在里头,低声告诉她。 “沉默代表同意。” 姜晚眼神迷茫望着他,睁大了眸,似是想看清他的样子,好半晌后,捧起了他的脸,吐出一口酒气,认认真真说。 “不。” 很细微的一个字。 可厉衍川很难欺骗自己没听到,仿佛被人浇下一盆冷水。 反有些诧异于她的反应,许是酒量真的不错?竟还能保持理智。 便故意撩着她的发,指腹一寸寸抚摸她身子,顺势在她耳边诱哄。 “姜晚,真的不做?你不怀念?我们在浴缸里,在这台上都试过。喝了酒,感觉更好……” 以前应酬回来,喝酒上头的时候要她,感觉总更浓一些。 头一次,为了“勾引”她,厉衍川使出了浑身解数,又轻又柔地吻着她。 换做从前,她早就动情得不像话。 可许久,姜晚没给他任何回应。 低头去看,才发现她闭着眼,不知何时已经睡着过去。 “姜晚?” “……” “~!”厉衍川没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 厉衍川没碰她。 姜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穿着睡衣躺在主卧床上,脑袋昏昏沉沉,可身体格外轻松时,就知道了结果。 她有些惊愕,毕竟过去三年,对厉衍川来说,自己不过是个泄欲工具。 微微转身,男人熟睡的面庞落入眼里。 浓郁的睫覆在眼睑上,鼻梁高挺,凌乱的发丝搭在额上,他整个人气质都温柔了许多。 曾经,这副场景是她梦寐以求,嫁给他那一晚,姜晚还记得她有多期待,想着无论多少误会,结了婚成为夫妻,总能解释清楚。 可厉衍川除了在她身上发泄欲望之外,并未给过一次好脸。 新婚第二天早上,她甚至没看见他人影。 而这一刻,他平和温暖的,像换了一个人。 八点整了,去医院还要半小时,不能迟到。 姜晚匆匆忙忙起身,很快离开。 …… 人一走,厉衍川就睁开了眼 他向来浅眠,姜晚起来的那一刻便已经醒了。只是昨夜里搂着她,是最近难得一次的好觉,有些眷念不舍。 手机“嗡嗡嗡”响起来。 “喂。” “厉衍川,你和柔柔怎么说的,她坚持留在这,不肯回家。”电话里男人的声音粗嘎,夏泽安似是整夜未眠,语气极度不善,“我就这么一个妹妹,生了病在外,全家人都不放心。” 厉衍川没回应,他的目光扫过衣帽间。 最前方的挂衣架上,整齐放着一套西装。 大抵是姜晚对昨夜自己的“绅士”,给出的报酬。 灰蓝色西装搭配的条纹领结,下面是一双锃亮的皮鞋,配色低调却舒适。 不过,这点报酬,不够。 他勾开唇角,低声道,“那是你要解决的事,夏柔,是你妹妹。” “呵。可她一心想求姜晚原谅,否则就不回那个不属于她的家。”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 半晌后,夏泽安才补上一句。 “姜晚……她当初宁愿不当夏家千金,也要嫁给你。夏家和你二选一,她自己选的。柔柔却总觉得愧对夏柔。厉衍川,这事儿你有责任,你想想办法。” 夏泽安没什么耐心,挂了电话。 柔柔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心疼,可姜晚也是血缘至亲,既然姜晚放弃了夏家,那他们也不强求。 只是姜晚千不该万不该,当初不该以胜利者的姿态,去伤害柔柔,让她落下终身的病根。 厉衍川有一瞬间恍神。 是了,当初,是姜晚放弃一切选的他。 可现在,怎么又一心想逃呢? 他换上那身西装出去,灰蓝色的搭配,让人心情舒适。 姜晚,是个很合格的厉太太,闹了这么久,也该收收心了。 “厉总,今天上午有两个会。午餐时间要和小钱总谈合作,下午是……”小王撑着伞接他上车,厉衍川刚坐下,便低声吩咐道。 “之后的都推了,我有事。” 小王愣了一下,“您要去哪里,需要我提前准备吗?” “挂个号,复诊。” 末了,厉衍川看着身上配色舒适度极高的领带,又加了一句,“订一束花,百合吧。” …… 姜晚刚到医院,就听到自己已经被调回男科的消息。 连排班都安排好了,下午的门诊。 “姜医生,我们会舍不得你的。”急诊科的同事开着玩笑。 陈轩从旁边经过,飘来一句,“说什么呢?姜医生还是应该回男科,急诊太累,这几天她脸色都差了许多。” “陈医生,你怎么观察那么清楚?” “你该不会是在默默观察姜医生吧?” “无聊。” 姜晚听着也只是笑笑,收拾东西搬了办公室。 连日阴雨,稀稀拉拉看了些病人,很快就到最后一个号,敲门进来的,却是意料之外的人。 “厉衍川?你怎么……” 又来了。 “你看起来,很不欢迎我。”厉衍川扬了扬手里的就诊卡,“可是姜医生,我是来复诊的。” 姜晚微愕。 距离他第一次来看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中间他发情那么多次,姜晚觉着,实在没有复查的必要。 姜晚皱着眉例行问诊,声音闷在口罩里,“没什么问题……你要是还硬得厉害,就找个女人吧。” 她不懂。 是夏柔身体太差,所以这方面实在满足不了他了? “厉太太倒是大方。” “厉先生,姜医生这个称呼,更适合我。”姜晚浅浅一笑,礼貌却疏离。 厉衍川并不生气。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内间检查室,打定主意了要她触诊。 温润的指尖套上手套,手法疏远又冷漠,公事公办。 厉衍川有些遗憾。 他恍惚想着,姜晚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认真抚摸过他了,甚至他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姜晚躺在他怀里,温柔乖巧和他腻歪是多久之前。 记忆里温软香甜的身子,都有些陌生了…… 第14章 除妻子之外,我没有和别的女人发生过性关系 “成嘉行出来了。”半晌,他不经意开口说道。 “真的?”姜晚不太相信,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找林香盼求证,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抬头望向厉衍川的眼神,就复杂了起来。 他帮的忙? 男人垂眸觑着她,不动声色地扯了唇,“成嘉行说,为了表示感谢,今晚请客吃饭。” “你一起。” 姜晚不懂,他叫自己去,是想做什么? 可惊讶的表情掩在口罩下,只动作迅速帮他检查完毕,“全好了,比正常人还要正常,以后不要再来‘复诊’。” “是吗?也没有比正常人大一点?” 姜晚抬头望着他,对上他眼底戏谑,拒绝回答。 后者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裤链,明明是极不雅的动作,在他身上,却莫名的衿贵卓然。 “上次姜医生问我,有没有不洁性生活史,没有。除了妻子之外,我没有和别的女人发生过性关系。” “夏柔也……”姜晚差点脱口而出。 夏柔也没有吗。 厉衍川勾开唇,显然足够满意她的反应,穿戴整齐后低声道交代。 “今晚七点,如罗餐厅。姜晚,这样这算还人情。” 说罢,没给姜晚反对的机会,人已经离开。 仿佛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她晚上过去吃顿饭。 …… 姜晚想着,成嘉行请客,盼盼大约也在,一起吃顿饭也不会太尴尬。 昨晚也好,成嘉行的事也罢,厉衍川帮了忙,她总归不想欠他的。 如罗餐厅环境极好,她这几年也来过几次,知道厉衍川一贯喜欢在一号包厢。 服务生领着进去,却在开门的刹那,看见里面坐着一道言笑晏晏的纤细人影,微微的一丝苍白未褪,却仍十分惹人注目,纯洁中带着一丝病态的娇艳。 是夏柔。 那瞬间姜晚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是走错了包厢,是自己记岔了地点时间,又或者是…… “怎么不进去?” 头顶响起低沉熟悉的嗓音,抬起头撞见厉衍川从洗手间出来,姜晚直接僵住了。 没走错。 “姜晚,你也来了啊?”成嘉行跟在厉衍川身后,满脸讨好的笑在看见她时,多出了一分尴尬。 姜晚被拉进去坐下,还有些恍惚,机械式地问,“盼盼呢。” “她啊……她忙着吧……总之,先进去包厢,吃饭再说。”成嘉行敷衍了几句,“这次我能出来,多亏了夏小姐高抬贵手,还有厉先生……和姜晚的帮忙。” 唯独没提盼盼。 姜晚垂下眸,看着成嘉行站起来敬酒,他对着厉衍川和夏柔,将那些酒桌上的套路尽都用了一遍,极尽谄媚不说,说话行事,又有些失格局。 她没给林香盼发消息,只是胡乱想着。 以前竟没发现,事事周全的成嘉行,也有这样不讨喜的一面。 “哎呀,可惜我身子差,不能喝酒。我和晚晚聊聊天好啦!对了,晚晚你今天调回男科了吧?” 姜晚抬头,对上夏柔清纯无辜的那双眼。 “都怪衍川哥哥太过分,怎么能故意为难你呢。我昨天知道之后就劝了他,让他无论如何,不能干涉你的工作。” 她劝的? 姜晚望向厉衍川,后者和成嘉行说着什么,看似没有注意。 可她了解他厉衍川,下颌微微有些紧绷的时候,就代表他其实听到了。 没回答,那么夏柔说的是事实。 心口突的像被压上巨石,突地喘不过气来,姜晚有些涩然,“我们夫妻的事,现在都需要个外人来插手。” “衍川哥哥信任我嘛!何况,我也不是外人呀。”夏柔满脸天真无邪,手里翻开茶杯倒上茶,“要知道,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出谅解书的哦。” 她颤颤地站起身,极为虚弱的样子,握着杯子递过来手,“以茶代酒,晚晚,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一点点?” 真能装啊。 姜晚手掌松开又握紧,夹杂着胸腔闷胀的那口气,不吐不快。 “夏柔,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天天嚷嚷着求我原谅?” “我……” “是因为心虚,知道你自己满口谎言、欺骗,知道从头到尾,你都在故作可怜博取同情,知道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对吗?” 厉衍川闻言,停下了喝酒的动作。 姜晚凌厉的,不似往常。 连成嘉行都愣住了,他头一次见到姜晚这样严厉的用词。 “不是……晚晚,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你求我原谅,我不肯原谅。有什么问题?”姜晚将茶杯“啪”的一下扣在了桌面,盯紧了夏柔泫然欲泣的脸。 她是恨的。 她怎么可能不恨!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被所有人指责、谩骂,嫌恶,那些可怕的眼神和责骂,全都历历在目。 姜晚想,她恶毒的,恨不得夏柔死在国外。 夏柔的眼泪“啪嗒”一下掉落,摇摇晃晃跌回去,“晚晚!你一点也不珍惜我们之间的情分……” 姜晚笑了。 她扬眸望向夏柔,“我们之间,还有这东西吗。” “姜晚,不要太过分。” 厉衍川望着夏柔惨白的脸色,黑沉的面庞覆上冷厉,他终于是看不过去,“这次的事,你本该向她道谢。” 而不是在这咄咄逼人。 “你让我出来吃饭,也就是为这个,对吗?” “为了让我道谢,最好再虚伪的和好,一笑泯恩仇。” 姜晚摇头,扬起的眸有些泛红,语气却仍淡淡的,“不了,我学不来她的‘大度’和‘善良’。” 并不是。 厉衍川没说出口。 他其实另有所图,图着她闹够了气消了,早些回去当好他的厉太太。 只是现在的气氛,说不出口。 “沉默就是默认。”姜晚接了一句,拿起了手里的包,“我求的是你,要还你的人情,你说吃饭,我来吃了。至于她,成嘉行不是在谢么?” “还是,夏小姐天生高贵,非得让所有人将她视作恩人,对她顶礼膜拜,日日烧香叩首才行。” “姜晚,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什么时候转了性子,讲话那样尖锐! 天知道,姜晚也觉得自己都快疯了,被生生逼疯的。 还以为今天一早就有好消息,日子终于要顺遂起来。 可这顿饭实在太过可笑! 谄媚的成嘉行,故作大方的厉衍川,还有阴魂一般缠着她的夏柔。 厉衍川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盼盼说的,还想要自己和夏柔和平共处,允了他享齐人之福的乐子吗?! 第15章 和那个男的,到哪一步了? 姜晚默默掐紧了手掌,转过身,脸上重新多出了一分淡笑。 “夏柔,你想要的是这个男人,我让了。这样大好的机会,他心疼你,怜惜你,你把握住。” 她那样厉害的手段,颠倒黑白,让所有人是非不分。 就该多用在厉衍川身上,劝他早些同意离婚。 “晚晚,你在说什么呀……”被戳穿了心事,夏柔又是一慌,眼泪涟涟当场就哭出来了,“我哪里有要和你争抢的意思,只是想让你也回家,让你做回夏家的大小姐而已……” 还是这一套。 姜晚都觉着有些腻了,她转身离开。 “衍川哥哥,晚晚她到底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她要这样对我……” 眼看着夏柔捂着心口,呼吸不畅,厉衍川连忙起身过去安抚。 他声音嘶哑,“不关你的事,是她的问题。” 姜晚,怎么性子越发的变本加厉,判若两人。 呵。 男人真蠢,姜晚想,厉衍川尤其。 门外,正撞见服务生捧着一大束干净的百合花进来。 “厉先生,您订的花到了,是送给哪位女士……” “放下,出去。” 厉衍川冷然扫过。 姜晚最喜欢的百合花,纯洁善良,她,不配! 姜晚却低下头,将唇畔那抹苦涩遮掩。 原来,特意赶到医院,说那样的一番话,就是为了让自己过来道谢,顺便看他给夏柔买花示好? 他衣服里露出的锦盒一角,大抵也是给夏柔的礼物。 反正,总不会是买给自己的。 毕竟结婚三年,她没收到过厉衍川送的任何首饰。 她走得很快,许是放开了性子“恶毒”过一次,胸中压抑了三年的郁结,似都松缓了些。 厉衍川皱眉叫住她,“等着,我送……” 天色黑沉,近来又总雨色蒙蒙,她一个人回去车也不好打。 “啊!我心脏好疼……药……药在家里,衍川哥哥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夏柔捂着心脏尖声喊。 她抓紧了厉衍川的手臂,眼泪汪汪。 夏柔知道,厉衍川最受不了自己这副犯疼的模样,他会愧疚! 至于姜晚,她要走,最好走远点,这个男人,本就是自己的。 “好,我马上带你回家吃药。”厉衍川只能扶着她出去。 远远地看见女人纤细的身影朝马路那边走去,他叫了成嘉行交代一声,“你送一下姜晚。\" “哦!好!” 成嘉行连连点头,刚追到马路对面,却发现姜晚已经坐上了出租。 …… 连夜的阴雨,姜晚在深夜时分回到出租屋时。 杂乱的小区,昏暗老旧的路,声控灯时灵时不灵地闪烁了几下……对不准钥匙孔,姜晚摸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美女,又这么晚回来啊?” 姜晚才发现,房东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他本就住在对面,楼道狭窄,两米多的距离被房东拉近,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映照出他油腻又放肆的眼睛。 “上次那个男的,没再来?他是你什么人?” “朋友。”姜晚警惕地后退一步,微微曲起一条腿。 “他开的劳斯莱斯,怎么会是朋友……你有那种有钱人朋友还住我这啊?美女,是你的客人吧?” 姜晚终于知道,那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原因是什么。 下一刻,房东的手搭在了她身上…… …… 厉衍川冷着一张脸,第n次看向手机。 姜晚没回他消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姜晚就变了,以前她对自己都是秒回。 而且事无巨细跟他分享日常,生活里那些琐碎的小事,去了哪里的茶会,院子里的草修剪成爱心…… 她以前,对他很上心的。 “姜晚?”他终于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女人的声音很闷,“你什么事?” “为什么不回消息。” “没看到。”姜晚没什么温度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依稀还能听出些疲惫,“除了同意离婚这件事,别的,我不想和你聊。” 她挂断了电话。 姜晚抬起头,红了眼睛,却仍旧平静地面对警察。 “你们也听到了,我在离婚中,所以丈夫不方便过来。这个人……”她指着房东,也就是刚刚在楼道里对她意图不轨的男人。 “他命根子应该被我踢废了,但意图猥亵的罪名………该怎么判怎么判。” “姜医生,你还好吗?”跟在她身后出来,陈轩有些小心翼翼,明明那样瘦弱的女孩子,遇到危险时却格外冷静,报警做完笔录到现在,没有一丝慌乱。 “不好意思啊,没帮上什么忙。”他本是来送姜晚落在急诊科的几本书过来,正撞见她一脚踹爆了房东下体。 陈轩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孩,看起来柔弱,却英勇得像个女战士。 姜晚闻言笑了笑,坐上了他的车,“已经帮了很大忙,不然这么晚,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车子开了一会,陈轩忽然开口,“姜医生,你不怕吗?” “怕啊,怎么不怕。可是,害怕并不能解决问题。” 她耸耸肩,神色看起来还很轻松,刚刚房东袭击她的事,好像完全没放在心上,“人已经被抓了,今晚先睡一觉,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 “姜医生真厉害。”陈轩望着她的眼神越发明亮。 …… 二手捷达停在小区楼下,姜晚脸上透着很淡的笑容,模样平和而冷静。 “姜医生,我看着你上楼,亮灯了再走。” “好。”姜晚没拒绝陈轩的好意,上楼梯这几步路,她前次走便出了事,这一回,更小心翼翼了些。 可昏黑的楼道里,仍旧突兀立着一道人影。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点,终于肯回来了?”男人低哑而熟悉的嗓音响起,厉衍川高大的身躯自黑暗中走出,露出那张英俊的面庞。 “是你啊厉衍川。”姜晚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即便那样恼他了,可当下见着是他,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默默将钥匙插进门锁,“咔嚓”一下拧开。 动作微有些顿,亮灯之后,屋内温暖,一直紧绷的情绪才稍缓了些。 厉衍川跟在后头,站在老旧而压抑的屋子里许久。 姜晚去倒水的间隙,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凌晨一点二十分。怎么,你饭桌上急着走,原来是还安排了第二摊。” 在灯光下才看清,她头发凌乱,连衣服都有些皱巴。 孤男寡女深夜相处,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凌乱的样子? 厉衍川脑海里念头逐渐涌出不受控制,他面色立时绷紧。 她和那个男的到哪一步了? 第16章 幸好,已经不爱了 “咕咚咕咚”,姜晚太渴,忙着往嘴里灌水。 她没发现厉衍川越发阴郁可怖的眸子,只甩了甩头,看着他。 “厉衍川,你别闹了,赶紧走,行吗?” 可厉衍川倾身靠近,却凑在她耳边,呼吸沉郁地警告,“让我走,又是想让谁当你的入幕之宾?” 他自然是看见了陈轩。 事实上,上次去医院就见着了,一个长得不错,瘦高,脾气温和的天才医生,才二十二岁。 比起他这个大了三岁的学长,“医生弟弟”似乎和她更般配? 厉衍川莫名的有些恼。 手指划过她背脊,在那熟悉的位置,引起细微颤抖,嗓音温沉而极不经意。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医生,姜晚,你猜猜看,我可不可以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他混不下去。” 他威胁她。 姜晚有些烦躁,“我和同事见个面,也值得你特意过来发一顿火??” 回应她的,是男人倾身靠近的身躯。 浓烈的气息占据她鼻尖,身上乱糟糟的衣服被他随便一扯便掉在地上。 昏暗的光线下,无瑕干净的皮肤。 厉衍川的目光自上而下,一寸寸审视而过。 像在打量自己的私人物品有没有被人碰过,他看完之后,唇角扬起满意的弧度。 “只是同事?胆子那么大,与我太太约会到半夜,你说,我该不该开除了他?”厉衍川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这个角度的姜晚,最是娇艳。 向来在床上,他也最喜欢自上而下瞧着她的脸,受不住的时候闭紧的眸,连睫毛都在颤的模样,像极了春日里雨水蹂躏的海棠花朵。 奢靡灿烂。 身体叫嚣着想要她。 厉衍川把姜晚搂在怀里,指腹摩挲着娇嫩的肌肤,爱不释手了一般,磨着她的性子。 “别的男人怎么会知道,清冷独立的姜医生,私底下浪极了。” 他嘴上一句比一句放浪,“都这么久没有过了,姜晚,我知道你想。” 姜晚太累了。 身体的反应被他撩拨了起来,她觉着厉衍川这人有些人格分裂,任谁也看不出来,平日里高冷禁欲的样子,却在那事上如狼似虎。 发丝散开,姜晚仰着雪白的颈子,盯着天花板,无声反抗。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和厉衍川吵架,只迫切地,希望他闹够了赶紧离开。 “那小医生,大概无缘得见你这副模样。” 厉衍川挑开唇,俯身吻了吻她。 “憋得不难受?” 姜晚看似无趣,但在夫妻生活上配合度一向不错,只是生性害羞了些,总喜欢忍着,不敢放肆大胆。 便靠在她耳边,亲了亲她的耳垂,沉沉又说了几句。 “你说,今晚要你,还会有人嫌动静大吗?” “别。” 她是不想和他发生关系的。 厉衍川不理会。 手抚过柔嫩的肌肤,捏着她的下巴肆意亲吻她。 气喘吁吁。 娇艳欲滴。 居高临下望着姜晚,两人之间明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而他的眼神,却格外灼人。 厉衍川随意扯开那条格纹领带扔在床上,正落在姜晚脸颊一侧,衬的那张脸,更为诱人。 姜晚听到了金属纽扣碰撞的声音。 厉衍川在解皮带。 她有些慌了。 “没有套。” 姜晚伸出手去拦他。 指尖温凉。 厉衍川惊跳了一下。 她也吓得浑身一颤,就看见男人气势更烈,丝毫不退,压制她到极致。 姜晚扬起的眼泛红,这下是真急了。 “厉衍川,这里没有套……” 她带了哭腔。 “我排卵期会怀孕的!……你别做。” 下一刻,悬在她身上的男性躯体,环绕在周身极具威胁的压迫感,终于退离了些。 厉衍川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许久,眸光晦涩。 他曾说过不让姜晚怀孕,这三年,他一直履行得很好,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做措施,连她偷偷做手脚的机会都断绝掉。 可刚刚,忽然有些冲动,他们是夫妻,怀个孕,还需要偷偷摸摸? “我……我真的很累了。我想休息,可以吗?” 姜晚声音有点哑。 “我今天很累很累。”她尽量扯出了一抹笑容,在苍白的脸上,仿佛寒霜里独自盛开的一朵白花,被冷风摧残了整个冬天。 摇摇欲坠。 怕他不相信,姜晚又哑着声音重复了一遍,“真的。” 不需要她强调,厉衍川也信的。 因为此刻,姜晚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疲态,连刚刚在床上,反抗都显得有气无力。 但这疲惫,并非为他! 不知道在外头和那陈轩干什么去了,弄得一副半死不活的样。 厉衍川甩开手,冷然道。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既然没离婚,你总不能永远拒绝夫妻义务。” 姜晚没吱声。 她只是缩在床上,柔软的被子遮住她大半张脸,像小猫儿似的蜷在了角落里。 厉衍川记得。 姜晚胆子很小,主卧的床都依着她,靠墙放的。 她最喜欢下雨天缩在他和墙壁组成的小空间,细软的手臂搂住他的腰,嘴里絮叨说些白日里发生的趣事,告诉他说。 “厉衍川,我最爱你。” 现在,姜晚已经很久不曾说过爱他了。 厉衍川突地烦躁起来。 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爱上了别人? …… 带着不满的一阵响动,厉衍川穿了衣服离开。 脚步声离很远很远之后,床上蜷缩的姜晚才挪了挪身子,眼眶里打转了很久的泪自眼角滑落下来。 幸好,已经不爱了。 …… “厉总,您准备的礼物?”夜色冷肃,厉衍川上了车,神色阴郁至极,看着小王放在后座的盒子,眸光更暗。 他也真失了智,给姜晚买东西。 “丢了。” 很烦。 不知是因为身体没有被满足的郁结,还是因为其他。 他无心多想,点了一支烟,雾气袅袅升腾起来,遮住他面上所有不悦。 “派人盯着她和那个男的。以及,查查看他们今天去了哪。” 姜晚和别的男人没什么也就罢了,若是有……他绝不允许。 “好的。”小王应声,没敢去提的是,刚刚好像听到人议论。 这栋楼,抓了个流氓? 第17章 厉衍川越发放肆 许是受了惊吓又太过疲惫,姜晚一整晚都睡得很沉,再睁眼时已是第二天下午。 手机里有林香盼的留言。 “昨晚你留言告诉我那傻逼房东的破事,给我吓坏了!幸好你没事!” “我请假了几天,爷爷快不行……你尽快换套房子,有事就找嘉行。” 姜晚迟疑了下,暂时没有说出她对成嘉行的观感。 “还有阿姨的病情,老师跟我提过,心脏血管密集,必须要会ol超声刀技术的人,才能处置大动脉血管。” “不过,这是加国实验室刚研发出的新技术,国内几乎没人会。可能很难找到合适的主刀。” 林香盼絮絮叨叨留言了许多,姜晚一一回复过。 “盼盼,你照顾好自己。” 她是林家出逃的私生女,除了老爷子稍看护一些外,无人在意。这次回去,大概会很辛苦。 姜晚换了衣服出去,刚到楼下,就撞见陈轩提着一袋东西过来。 “姜医生,你可算醒了!你一直没回消息,我想着昨天淋雨受惊,会不会发烧,带了药和一些吃的过来。” 袋子里装着几盒药,还有一份红豆酥。 “刚巧看见路边卖的红豆酥,老字号了,听说你很爱这一口。” “谢谢。”姜晚看着眼前年轻阳光的男孩,最终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只是委婉提了一句,“下次不要送了,被人看见,不大好。” 她这个年岁,陈轩眼底那些热切总能看到,可如今,实在无心再招惹任何人。 “……好吧。”陈轩稍有些窘迫,“那、你也去医院?我也过去上晚班,一起……” “嗯嗯,我去给我妈妈送饭。” “阿姨情况怎么样?” “要找一个会ol超声刀技术的医生,才能做手术。”姜晚顺嘴提道,“陈医生在加国留学,你听说过吗?” 陈轩眼神却忽然闪烁了几下,摇头,“我、我不清楚。” …… 夕阳将落,洒在两人身上,一个清贵温雅一个阳光开朗,是一幅美好至极的画面。 厉衍川的脸色更沉了些下去。 他在一个小时前来到了陈秀梅的病房,窗户位置往下,正好能看见两人肩并肩走来的一幕。 刺眼得很。 昨夜不欢而散,今天他还是来了一趟医院,想借由陈秀梅之口,让姜晚乖乖跟他回家。 厉家,需要厉太太。 ……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姜晚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窗旁立着的颀长身躯,夕阳照进来,遮了他小半张脸,光影下一时没能认出来。 厉衍川? 她一怔,很快挤出笑容,将饭盒放在床边,“妈,今天有没有好些?” “好!你们夫妻都来看我,我这病气一下子去了几分。” 陈秀梅嗔了她一句,“赖你不好,让衍川一个人提早过来,干巴巴陪了我这么久。” 他来了那么久? 来做什么? 姜晚向来摸不清厉衍川的心思,也不愿多想,打开饭盒让陈秀梅吃着,随口答道,“我这不是为做些好吃的,才迟了嘛?” “你呀,就会找补。我吃的这些清汤寡面,能费多长时间,我看,你是为了这口红豆酥才耽搁的吧!”陈秀梅笑话她,“打就好这一口,听说这家店排队就得一个小时。” “我太久没吃到了嘛。”姜晚顺势应声,吃得欢,眼睛都跟月牙儿似的。 厉衍川微微蹙起了眉。 姜晚,喜欢吃路边摊的东西? 陈秀梅见她贪嘴,一脸无奈,“馋猫!在家里有厨子照顾着,吃这些东西的机会肯定少了,我听说,你们家那位莫师傅,也最擅长做点心。” “妈要是喜欢,我下次送过来。”厉衍川搭了一句嘴。 很合时宜的话,配上他温和的笑容,哄的陈秀梅心花怒放。 “那哪行!你一个当老板的,那么忙,不能麻烦你。” “不会。只是莫师傅做的点心口味多,不知道妈你喜欢哪种?”厉衍川走过来,瞥见姜晚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眼神微凛。 他垂眸,似不经意提及,“待会回去,让姜晚发视频给你挑。” 姜晚微愕。 陈秀梅却异常欣喜,望向姜晚,“好啊,等莫师傅做好了,你给我拍视频。不,打视频电话,好不好?” “……好。” 姜晚说不出拒绝的话。 来病房之前找曹医生聊过,若是能做手术,陈秀梅还能延命。若是做不了,用新药赌命,就是最后的机会。 她知道,陈秀梅定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因此才借由厉衍川的口,半逼着她回家,还要视频电话作证。 姜晚被迫和厉衍川一起走出去。 停车场的光偏暗,照在厉衍川身上,他整个人气质更显衿贵、侧脸无比的清隽。 他白天永远衣冠楚楚,夜里却如禽兽…… “啊。” 姜晚被他抓到了车上,欺身落下的吻强势霸道、没有半分温情。 他猖狂的,像是就要在这,去做昨夜里没有完成的事! “松开!厉衍川,有人看着的!” “松手——” 姜晚挣扎得厉害,要挠他。 厉衍川亲够了,才总算松手,长指却还捏着她下颌。 “当着我的面,就毫不避讳和别的男人出入,嗯?” 他黑眸里灼烫的火焰摇晃,极为厌恶她和陈轩站在一起的画面,不知为何的,令人胸闷,烦躁! “你当我是死的?” 姜晚有些无助,她张了张唇想解释,抬起头,却正撞见前方走过的同事。 对方看了她一眼,又看见了厉衍川黑沉的面色,压低了声线离开。 可说话的声音总还是飘了过来。 “听说姜医生昨晚遇到流氓?” “可不呢,倒霉催的,她老公脸色也难看!姜医生真可怜,遇到坏人不说,还摊这么个不体贴的……” 流氓? 厉衍川明显一愣。 昨夜里,说附近抓了个流氓的事,是姜晚撞见的? 他盯着面前那张干净平和的面庞,蓦地想起她昨天惨白的脸色,从未见过的疲惫和无力。 可他当时只顾欺负她,什么都没发现! 厉衍川喉咙一时发紧。 “姜晚你……” 第18章 你出事,为什么不提?! “遇到事,为什么没提?” 厉衍川知道她那住处环境不好,却不曾想到如此地步。 “我也没受伤……碰到了,意外罢了。” 姜晚将脸别向另一边,侧脸苍白,修长干净的颈项处,似有被抓挠的痕迹。 昨夜里光线暗,他竟丝毫没发觉。 厉衍川心底顿时涌起些复杂的思绪,想说话,却只望见姜晚闷脸色苍白的沉默着。 他心口莫名窒了一下,有些……心疼? 一时间,厉衍川目光更晦涩不明。 半晌后,才发完了了几条消息,脚踩在油门上,迅速开回了家。 …… 姜晚到家,给陈秀梅发了视频电话过去。 刚说完电话,身后便笼罩下一道阴影。 忙完的厉衍川卡好时间过来。 姜晚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要推开他。 可厉衍川反应更快,直接将她拉到怀里,顺势按在了墙上…… 他不是要强要她,只在她耳边磨蹭,有些眷念不舍的缠绵。 “那个房东,出不来了。”温沉的声音落在她耳蜗旁,染了些欲色,他安排了杨律师过去,把搜集到的证据提交,数罪并罚,顶格处罚。 “那套房子,也别住了。” 厉衍川希望她能回家里来。 可姜晚直接摇头。 她被搂着,衣服有些凌乱不堪,双手被困在厉衍川怀里,意图挣扎却动弹不得。 “你能去哪?那套出租屋?” “那边,乱得很。”他抿紧了唇。 想到她昨夜里淋着雨回去,在黑暗的楼道里,却差点遭人威胁……一个人,孤独无助。 厉衍川心里莫名不舒服。 “房东猥亵女租客,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在你之前,也有别人,有的息事宁人,有的搬走,只有你,在他暴露意图的时候,直接踢爆了他。” 白天听到消息,他头一次,希望刑法更严厉一些。 “谢谢。”姜晚憋了好久,才勉强吐出来这两个字,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 厉衍川拧紧了眉。 “我抱你,有那么反感?” 她一脸着急,想马上离开的样子,厉衍川却不允,单手将人困在怀里,空出的手指轻抚上她嫣红的唇,声音又低又哑,“急什么?在家里住,有人伺候,不好么?” “今晚,我也可以伺候你。” 厉衍川说那样露骨的话。 姜晚知道他想要什么,那双温热厚实的手,极不老实。 腿还顶开了她的。 她挣扎着却躲不开他的力气,可总还觉着难堪。 过往三年婚姻,他也总是这样,不论时间地点,想要她时便要她配合,从不容许她拒绝。 事实上,她也没拒绝过。 一千多个日夜里,性,是她唯一靠近厉衍川的机会。 半晌,姜晚放弃了挣扎,终于低下头,脸微红着说,“有人伺候是舒服的。” 厉衍川很满意这个回答。 唇息落在她颈项处,低而沙哑地笑着。 “所以……今天用什么姿势?” 姜晚摇头。 她眸子微亮,突地笑了,“我说的是佣人,不是你。当泄欲工具,有什么舒服的。” 厉衍川脸色骤然一僵。 “七八个人伺候,衣食无忧,我当然舒服。”姜晚淡淡说道,“我并不开心啊,甚至……压抑。我虽嫁给了你,却还是想要自由。就像莫师傅做的糕点那么好吃,却总有些怀念街边卖的红豆酥。” 厉衍川松了手,唇畔有一抹晦涩的弧度,黑眸盯紧了她,好半晌才吐出几个字。 “人心不足!” 姜晚浑身都颤了下! 原来,厉衍川一直认为她在闹,是觉着她贪心? 他大概从来没有反思过他自己,从没觉得错过。 姜晚的手捏紧又松开。 真可笑啊! 她突然不生气了,只是淡淡看着他。 “那就当我贪心好了!厉衍川,反正你也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你在意的,只有厉太太,不是姜晚。” 厉太太换谁做都可以。 现在,她只想做姜晚。 厉衍川脸色更沉,显然是被惹恼了。 “你怕是忘了,姜晚,二选一,你自己选的。”他满脸嘲讽,“厉家上下待你不薄,别说的你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人总是习惯性美化没有选择的那条路,姜晚如今就是如此!她既义无反顾当了厉太太,又怎么可能想当然地索要自由? 姜晚低着头,捏紧了手掌,不与他争辩。 下一刻,厉衍川也终于松开了手。 “没意思。” 他去旁坐下,吃了一口她带回来剩下的红豆酥。 味道还行,但,不如莫师傅。 过了几分钟,见姜晚收拾整齐衣服,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他突兀开了口。 “今晚,不能走。奶奶明天有事,你刚好休假,陪她吧。”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厉衍川丢下重磅的话,“她要参加薄家的茶会,你不陪着,她面上无光。至于条件,你妈手术要找擅长ol超声刀技术的医生,我刚好,有联系方式。” 男人面上是自信又讥诮的笑。 姜晚明显一愣。 可她的确没办法拒绝这个条件。 那个遍寻不到的医生联系方式,她很需要。 而老太太性子要强,好脸面,和薄家的老夫人斗了一辈子,事事要赢,早前两人相遇,厉衍川比薄家的独孙先结婚,老太太便总多赢上几分。 若是不陪着,如今闹了离婚的事……老人家会很难堪。 “……好,希望这次,你别食言。” …… 姜晚径直去了客房休息,头也不回。 厉衍川皱眉看着她的背影,脸色越发阴郁。 夜里躺在床上,又因着这两天被挑起的火气得不到发泄,焦躁到难以入眠。 姜晚说她只是厉太太,只是泄欲工具。 他觉得是不止的,或许有性无爱,但至少和姜晚在一起的日子,他睡眠质量要好上许多许多。 …… 夜色深沉。 姜晚打开了手机里仔细保存文档——薄家,把薄家的资料再仔细扫过一遍。 厉衍川说她这个厉太太当得不错,却不曾想过。 三年前,她一个出身普通,刚毕业的大学生,骤然进入豪门贵妇的圈子,是如何窘迫与慌乱。 没有丈夫看护,没有婆婆引领,更不懂那些贵妇圈子里成文不成文的规矩。 她遭了不知多少嬉笑讥讽。 可就算这样,她仍旧一步一步站稳了脚跟。 如今,姜晚是厉家拿得出手的“厉太太”,某些方面,是海城贵妇称羡的标杆。 …… 第二日下午的茶会。 清雅高洁的院落里,四处摆满了珍奇艳丽的花盆,薄家价值几个亿的中式庭院里,穿着简约得体的贵妇名媛们一边赏花,一边品茗。 前方曲水流觞的宴席桌,精美佳肴顺流而下,时不时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姜晚扶着老太太走过去,正对上薄老夫人精明扫过的目光。 “哟,你今天来,又带了宝贝孙媳啊?我还以为,她现在怎么也得在家养胎呢。” 昨夜里,姜晚就想过,薄老夫人这一次,恐怕会有些尖锐针对。 幸好,这样的场面,她也还算得心应手。 姜晚轻笑。 “薄老夫人这样关心我的肚子,看来是很想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了?您要是着急,早些让薄大少生一个就是。” 薄大少薄亚南,据传,性取向不明。 第19章 他以前没见过姜晚这样漂亮 “你?还是跟以前牙尖嘴利的。可肚子也还和以前一样没动静。”薄老夫人不服气,嘴上也不饶人。 老太太却呵了一声,拉过姜晚到身边护着。 “那也比你那浪荡孙子,婚都没结的好。更何况,谁说没动静,也许很快就有了。” “奶奶。”姜晚轻轻提醒了她一下。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知道知道,安啦。”老太太眉眼里都是笑意,但很理解,胎儿三个月前不能说嘛。 薄老夫人却看不得老“闺蜜”的得意,冷嗤,“说的好像你那孙子就是什么好鸟似的。” “厉衍川外头有人,可都传遍了。” 姜晚脸色微变。 薄老夫人上下扫过她几眼,“你看看姜晚身上戴的项链,宝格丽周年限定,东西是好东西,可,是几年前的旧款了吧。” 她眼睛毒,直切要害。 老太太当即盯着细看,“这是你结婚时那条?” “……对。” “厉衍川把公司开得要倒闭了?”老太太吐槽了一句,脸色早已冰冷。 但手上动作却不停,手里取下来镯子,硬戴到了她手腕上,“我孙媳妇金贵,多贵重的首饰都戴得起,厉衍川不上心,奶奶上心。” 姜晚彻底怔住。 通体翠绿,上好的冰种翡翠,是老太太多年来最喜欢的镯子。 她鼻尖有点酸,过去三年,类似的场合下,遭了不知多少嘲讽,从未有人护着她。 奶奶过来海城,才有这看护的第一遭。 姜晚心想,不管最后和厉衍川如何,都要对得起奶奶这份情意。 便扬起脸,淡淡笑开。 “这条项链,是他送的定情信物,旧是旧了点,却是我心头好。而且,感情这东西,本就是日夜相处出来的,时时戴着,也就喜欢上了。” 她一语双关,顺带澄清了厉衍川外边有小三的事。 毕竟,他们夫妻是三年日夜相处出来的感情。 “晚晚你真是奶奶的宝贝。”说话得体,进退有据,老太太越瞧越喜欢,不由得又在心里埋怨起厉衍川。 这样好的老婆,竟还不上心。 “说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绯闻满天飞。” “也只是绯闻,有心人愿意信,也管不着。我和先生都如此,顺其自然的性子,不是喜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的。”姜晚顿了顿,对着薄家老太太眨了一下眼睛,小声提及,“尤其是,那些漂亮女模特之类的……” “你,你在讽刺谁呢!”薄老太太像被刺中肚皮的鱼,差点跳起来。 众人都忍不住轻笑。 薄家老太爷,七十五高龄了,近日里还和一个嫩模打得火热。 谁提起,薄老夫人都会气得跳脚。 不远处,佣人领着两个年轻的男人过来。 一头黄发的年轻男人远远瞧着就躲开,另外一人跟着佣人转进来,颀长的身形经过帘子,从凉亭走过,正好听到那番话。 厉衍川隔了几米距离看着,姜晚一身定制的月白色旗袍,身上的祥云纹样大方得体,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在一群打扮精致的名媛贵妇中,仍旧惹眼。 她弯腰不知在和老太太聊什么,扬手撩开垂落在耳畔的发丝,侧脸姣好明媚,下午的光照过去,皮肤清透无瑕。 厉衍川以前没觉着姜晚那么漂亮。 说话也那样漂亮。 他没见过这样明艳的姜晚,不是以前无趣的样子,而是优雅大方,举手投足间,又尽显女性柔婉的妩媚。 “我一对二,说不过你们。反正姜少奶奶,厉衍川对到底如何你心里清楚,一碗夹生的饭,你自个吃得开心就成。” 姜晚笑容有些僵硬了。 薄老太太一针见血,婚姻爱情,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厉衍川待她……是不好的。 老太太却立时握住了她发凉的小手。 “什么破比喻,你真没文化,还不如说夹心饼干。” 姜晚立时敛起失神的情绪,垂眸淡淡笑着,“是呀,两个人在一起,如同这饼干,夹心是添味的。芝士做的,又软又糯,如胶似漆。” “那么会讲,如果是这种呢?”薄老太太拿起了另一块,巧克力味。 “材料要做的硬,一掰就碎的,没有那块夹心,也难以为继。” 言下之意,两人感情好,自然谁也掺和不了。 “说得有道理。”身后陡然传来一道低沉熟悉的男音,姜晚回过头,迎面对上男人带风行来的身影。 “哎呀,正主到了。” “厉衍川,你这老婆,确实厉害。”薄老太太有些不是滋味,可怜他那不争气的孙儿,什么时候才能娶个媳妇回来呢。 厉衍川往那一站,在女人堆里鹤立鸡群,眸光熠熠,却只盯着姜晚。 老太太催姜晚靠过去。 她点了点头,思忖着厉衍川过来“监工”,事情就要办得更漂亮些。 便主动挽了他的手。 “老公,你来了。” 一声“老公”,厉衍川瞳仁微缩。 垂眸,是温软甜美的嗓音,乖顺的脸蛋,旗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正贴在他手臂上。 厉衍川喉结滚动了下。 姜晚似乎从未喊他老公,这样轻轻一唤,他竟觉得全身舒畅,不敢去想,要是在床上她也愿意这样喊他,那感觉会…… 他反握住姜晚的手,在温软纤细的腰肢上,捏了一下。 有点痒。 姜晚身子敏感,碰一下就颤了颤,慌忙避开,却听到头顶传来男人的低笑。 “怎么还戴着这条项链,也该换新的了。” 他顺势拿出来兜里放了好几天的锦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精致贵气的项链,坠子上那颗库里南钻石,硕大而明亮。 “atnta设计师刚出的款——明珠,全球限量,就这么一条。”有人眼尖,认了出来。 众人微愕。 厉衍川对姜晚,竟那样上心? 姜晚更是吃了一惊。 除了结婚那天,这是她时隔三年,第一次收到厉衍川送的礼物。 “愣着干嘛,都送过来了,还不帮晚晚戴上。”老太太却是心情大好,望着姜晚戴上项链璀璨明媚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当初的坚持没有白费。 她帮厉衍川这个混小子,捡了一个宝贝老婆呢! “不知道外面什么人传那些谣言,厉衍川看起来,疼他老婆得很!”薄老太太看着厌烦,薄亚南不给她争气,外边那些个不懂事的还乱传,烦人。 第20章 在想,你什么时候履行夫妻义务 夜幕深沉,星河璀璨。 黑色劳斯莱斯穿过灯火马龙的公路,驶入海城闹中取静的南湾别墅区。 姜晚刚进卧室,脱了高跟鞋取下披肩,卧室里的灯昏暗,正落在她白净的脸上。 她此刻温婉顺从,眉目柔和的模样,让人见了心喜。 “哄奶奶还是你比较有一套。”厉衍川垂眸望着她,黑眸微黯,凝在她白里透红的肌肤上。 厉太太,姜晚胜任的很好。 姜晚淡淡笑着,“我会哄奶奶,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话落,手腕被一股力道缠住。 厉衍川将她困在狭小的角落空间里,手扣住她的,低眸定定望着,勾了勾她的手掌心。 “好了。乖乖在家,往后家里的事你来做主,嗯?” 姜晚怔了怔。 她突然想起来,刚结婚那会,厉衍川对她极不信任,除了一个空壳子的名分之外,连家里的佣人都不服她。 妈生病住院,她想托关系联系曹医生,厉衍川都让小王打发了她。 如今,那些东西唾手可得了,她却并没有任何高兴。 各取所需的婚姻,于她而言仍是牢笼。 姜晚想将人推开。 厉衍川却俯身去亲她,他手上动作很急,一边亲吻着她颈项,一边已经伸出手,撩开旗袍的下摆。 突然而急切的抚触,姜晚有些不适。 她并不喜欢厉衍川又急又猛的做法,尤其是现在。 “我们只是交易,厉衍川,你现在应该给我那位名医的邮箱。” 厉衍川不听。 他只将人困在怀里,温热的唇划过姜晚耳畔,不经意地亲了一下耳垂。 那双手,肆意抚摸她。 诱惑她。 娇媚磨人的身子,他早就忍不住了。 姜晚微微喘息着,手却抵在他胸口,抬起头,眸光认真而坚持。 “你不想要?” 她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信。”厉衍川低头又亲了亲她,这一次,克制着放慢了速度,一点点亲吻过她的额、脸,在鼻尖上点了点,最后呼吸落在唇畔。 染了淡淡的酒味。 “别说不想,你明明也有感觉。” 姜晚身子已经软得不行,他最喜欢她这样,稍一逗弄,在怀里就软得跟水一样。 厉衍川嗓音低低的,“要化了似的。” “不是……是酒精,是累了,不是被你弄的。”姜晚脸颊酡红,她没喝酒,是生生被他弄的。 “是吗?”男人执起她的手,嫩白温软的小手,每次抚摸他时,像湿润的温水一般,柔和舒缓。 厉衍川低头亲了亲她的掌心,在她耳边来回的摩挲。 他在勾引她。 “你最喜欢我亲你,比起那事,接吻让你感觉更好。每次你有些累身体反应不好的时候,多亲一亲这……还有这,就会湿透了。” 他点了点她的后颈和胸前。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姜晚的脸骤红,咬紧了唇,不回应他。 许久的僵持。 她恍惚想起来,厉衍川的吻,很少有这样的耐心。 他向来只把她当成泄欲的工具人,前戏和爱抚,他觉着那是有感情的小情侣才会做的事。 至于她,只要身体湿润,便足够。 “铃铃铃。”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一室靡靡。 姜晚睁开眸,瞥见了他手机屏幕上的备注。 “夏柔的电话。” 下一刻,身上的力度立时松开,厉衍川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马上接通。 他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晚趁机想走。 手腕却还被扣着,厉衍川稍一用力,便将人拉了回去,顺势按在了床上。 “怎么,以为被打断了,我就不会要你?” 许是因为提了夏柔,厉衍川来势更为凶猛,旗袍撩到腰上,结实的腰腹就这样压了下去。 姜晚脸骤红,“厉衍川,你这是婚内强暴。” 她急切的反对,漂亮的眼眸里,泪花在打转,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以前配合度那么高,现在这样…… 厉衍川突然觉着没什么意思。 起了身。 窸窸窣窣一阵响,他翻出了联系方式,是一个邮箱。 厉衍川索性脱光了裤子,直接去往浴室。 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在响。 姜晚急不可耐地将邮箱存起来,将早早就编写好的那段话复制,发送过去。 做完这一切,厉衍川也已经洗了冷水澡出来。 连日里要而不得的欲望,让他浑身燥热难耐,如今看着姜晚衣衫不整坐在那,身体又有了些反应。 很烦了。 他点了一支烟,裸身坐在椅子上, 垂眸,看着姜晚发送了邮件,又惊又喜又有些庆幸的小表情。 他蓦地开口。 “回来当厉太太,条件随你提。” 姜晚收拾的动作一顿,却指了指桌上,“电话刚刚又响了一次……她可能有急事。” 换做以前,姜晚听了这话或许会很开心,毕竟,厉衍川的尊重,是她曾经最梦寐以求的事。 可现在,不了。 姜晚清醒地认知到,厉衍川需要一个能哄好奶奶,又能应付名媛贵妇圈的“厉太太”,却并不需要她。 “厉衍川,你要是担心,赶紧打回去问问。赶过去看望,也行。”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起伏,明明说习惯了的话,结果看厉衍川急忙拿起手机,心里还是有些涩意涌起。 世上哪个女人,做得到把丈夫推给小三的大度? 姜晚自认,她也不过是凡人。 “有时候,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厉衍川轻嗤了一声,却没有把电弧啊回拨过去,“夏柔无非是说心脏不舒服,要人陪着。可我也不是医生,去也没用。” 他心里是记挂夏柔的,厉衍川承认,曾经也想着娶她。 可如今,却也不至为了她和姜晚离婚。 至少姜晚今天的表现,他满意至极。 姜晚从他身边经过,厉衍川顺势扣住了她的手,黑眸深邃。 “她缺爱,要人陪。姜晚你呢,你要什么,想清楚了吗?” 姜晚手一僵,透过镜子,看见颈上明珠闪烁。 她却失了神。 爱了他那么多年,守了有性无爱的婚姻又三年,难道她就是想要这些浮华珠宝和厉太太名号? 厉衍川从来都清楚,她一直想要的,是比他给夏柔更多的爱。 独一无二的爱。 但那都是曾经。 姜晚低下头看着他,“别只问我,厉衍川,你想要什么?或者,你现在在想什么?” 想上她?还是在想夏柔? 厉衍川眉宇蹙拢细细思忖着,低眸摆弄着姜晚青葱细白的手。 那场意外里,有人守了他两天两夜,片刻不停帮他降温。 他记得那双手,有些粗糙,是多年练琴弄出来的茧子。 抬起头,黑眸深邃,笔直望着她,讥诮道。 “在想,我太太的脾气什么时候闹够了,能好好履行夫妻义务。” 姜晚怔住了。 第21章 他是最知道姜晚身材多好的人 “厉先生还是没接电话,消息……也没回。”佣人小心翼翼说完,床上蔫吧躺着的夏柔,立刻翻身坐起。 她黑沉着脸扫过手机。 一连三个未接! 特意让佣人发过去,说“夏小姐今晚一直不舒服,睡也睡不好,厉先生,您要不过来一趟?”的话,也石沉大海。 夏柔将手机重重砸了出去。 “该死的!” 难道衍川哥哥因着今天茶会的事,又对姜晚改观了?否则怎么会将“明珠”送给她? 那是她看着厉衍川打电话特意定的,以为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没想到送给了姜晚! …… 翌日,晨光乍泄。 姜晚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醒来后没去叫厉衍川,而是很早去了医院。 那个家,不想多呆,也不能多呆。 她不允许自己有再次沦陷的可能。 早上的医院有序繁忙,姜晚刚到没一会,就发现有人从急诊那边推过来一位年轻的病人。 “丁丁异常勃起五十个小时?” 姜晚瞧着口罩帽子遮脸的男人,扒开临时处理的下体伤口看了一眼,“怎么搞得这样严重?” “说是回家吃饭,就被人设计下了药,然后又不肯找家里安排的女人发泄,所以就……” “还挺有原则的。”护士在旁边搭了一句,身为医护人员的职责让她忍住了没敢笑。 毕竟男科也是医院极有意思的地方,八卦仅次于妇产科。 姜晚仔细看过片子,“做个手术,问题不大,能保住。”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半麻男病患就抓着她的衣角,“谢谢。但是……美女医生,你得保密啊。求求了。” “好。放心。” 姜晚想,那张一直戴在口罩下的脸,她根本都没看清,只隐约记得姓氏有些特殊。 走出手术室,她摘下口罩,正好看见在门口等她的林香盼。 “大忙人姜医生,可算等到你出来啦。”林香盼和她肩并肩走回办公室,嘻嘻哈哈笑着,“怎么从急诊科回来了,你还是这么忙呢,这都中午啦。” “近来运气可能都用在别的地方了。” 一值班就遇到临时加床加手术。 “买新项链啦?”林香盼却是下巴扬起,指了指她颈项上的明珠,“还是……厉衍川送的?” “嗯。” 知道项链名贵,钻石那么闪,戴着显眼,姜晚是不想戴的。 可奶奶还没走,她也不敢取下来,怕节外生枝。 “生日礼物?那他岂不是抢在我前头。”林香盼轻哼了声,有点生气,赶忙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我可是特意送过来的,今天又没空陪你,生日快乐哦晚晚。” “谢谢!你永远第一。”姜晚笑得格外开心,“放心,他应该不知道我的生日。” 毕竟这三年来,厉衍川从未对她说过一句生日快乐,更不曾送过一份生日礼物。 “抠门厉总舍得给你花点钱可不容易。”林香盼低眸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才抬起头看着她,“那你……想和好吗?” 姜晚吃了一惊,失笑,“怎么会?你清楚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 被冷暴力,被忽视,她在厉家很长一段时间,连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 姜晚抬起头,眸色清亮,“妈妈出事找不到曹医生那天,我就在心里发过誓,但凡我还想着得到他的爱,但凡我还回头,就该死。” 林香盼怔住。 姜晚脾气向来温顺,能说出这样严重的话,可想而知有多受伤。 “好吧,我只是想着,总也不是换一个,就一定会更好。” 姜晚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你和成嘉行之间……” “还没分,但快了。”林香盼说得很潇洒,“以前不觉得我和他有三观的差距,自从出事后,忽然觉着,他也没那么好了。” 林香盼笑容轻松地拍了拍她的手,将盒子递过去,“别担心我,我现在是爷爷指定的林家大小姐,谁也欺负不了。礼物送完我也该回去啦。” “谢谢。” 姜晚看着她来了又走,下楼的时候,外面停了一辆宾利,车牌9988,好像,在哪见过。 努力回忆了一会,也只隐约记得是上次去夜宴时在门口见过,究竟是谁的并不清楚。 手机正好响了起来。 “喂?晚晚,午休了,你吃饭了吗?快来你妈妈这里,奶奶带了好吃的过来!”老太太有些雀跃的声音传过来,姜晚明显一愣,“您来了医院?” “我难得回来海城,来探望一下她。” …… 病房内。 老太太拉着陈秀梅的手,殷切叮嘱,“你可一定要养好身子,咱们未来……有盼头了。” “哪来的盼头……”陈秀梅没明白。 却忽地对上老太太一直眨巴的目光,蓦地惊呼出声,“你是说晚晚她肚子……” “嘘!她都还没正式告诉我呢,是家里佣人偷偷跟我讲,前阵子食欲不振,还总吃了就吐,这阵子,气色又日渐好了起来,胃口大开。我们都是过来人,怀孕这种事呀,不到三个月胎儿坐稳,不好跟别人提。” “是是是,晚晚没提,我们也只当不知道。”嘴上是这样说,可陈秀梅已经激动到泪花打转。 “天可怜见,我苦命的晚晚,未来总算是有个着落。” “放心,亲家母,只要我在一天,厉家就绝不会亏待晚晚。” 病房外。 厉衍川靠在墙边等着。 奶奶过来,非要拉上他,说他昨天表现不错,今天要再接再厉。 早上起来没见着姜晚,他本是想着再哄哄。 可总归,好话说过,礼物也送了,再闹,是姜晚自己不懂事。 厉衍川觉着,他们本就是搭伙过的婚姻,和气过一辈子也就是。 太纵着,往后会越来越过分。 远远看见姜晚出了电梯过来。 穿着那身白大褂,没戴口罩,素净不施脂粉的脸蛋因为走路急促而染了些绯色,她站到了面前,气喘吁吁。 “奶奶在里面?” 厉衍川点了点头,眸光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她身上移。 他是最知道姜晚身材好的人。 今天里面穿着一件修身的针织衫,更衬的玲珑有致,他眸色微黯了些,拉住姜晚的手。 第22章 姜晚,真是挺招人稀罕的尤物 “晚上,去这里等我。”厉衍川定了餐厅,邀请她共进晚餐。 姜晚觉得诧异,“你想干什么?” “吃顿饭而已,还是说,你希望我对你干点什么?”厉衍川勾开的唇畔染了笑,呼吸正落在她耳蜗旁。 她耳朵一热,身子不受控制麻了一下。 姜晚匆忙避开,“我进去看看。” “妈,奶奶,这是怎么了?” “好事,我呀,就是听到了好消息,太高兴了!”陈秀梅目光时不时朝姜晚小腹上看过去,却也不敢多停留,生怕惊扰了那个小生命似的。 只在心中庆幸。 幸好,幸好,晚晚未来的幸福,那夏柔,无论如何也比不上! “晚晚,奶奶这次回来,也不能呆多久,你下了班回去,多陪陪她。”陈秀梅殷切叮嘱着,生怕姜晚再住在外面。 姜晚知道,她希望自己回到厉家,过安生日子。 “不用不用!”老太太直接拦住了陈秀梅,压低声音,朝她挤眉弄眼的,“我看他们小俩口呀,想过二人世界。今天这日子多重要,就让他们俩自己庆祝嘛。” “我可看着厉衍川过去约她了,说晚上要一块吃饭来着。” 陈秀梅有些吃惊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厉衍川还靠在墙边,这会接了个电话,神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她怔愣着问,“衍川,那么有心?” “这说哪的话,老婆的生日本就该记得。他以前,难道从没给晚晚过生日?” “不是……我心想着,厉衍川,是个大忙人。” 陈秀梅没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出来,结婚这三年的生日,姜晚都是在医院陪她过的。 “你们俩还在聊什么,神秘兮兮的。” 姜晚洗了手过来,两人赶紧停下。 老太太笑眯眯拉着她的手,“晚晚,快看这些是什么?” 一大袋子的零食,红豆酥、花式冰粉,还有一串糖葫芦。 还温热着。 “我记得你喜欢吃外头那些小点心,特意让人去买过来的,快尝尝看。” “谢谢奶奶。”姜晚鼻尖蓦地有些酸。 她以为,嫁到厉家,就再没人记得她这些爱好,至少厉衍川从不曾在意过。 偏偏,一年才回来几次的奶奶记得。 “谢什么?是奶奶强要你嫁过来的,当然要照顾好你。今天呀,在外头好好玩,不玩高兴不许回家。” 姜晚抽了抽鼻子,点了头,慌张地咬下那块红豆酥,不想被人看出她这一刻的脆弱。 老太太则是朝外头看去,瞧着厉衍川光顾着打电话,完全不注意这边。 她又黑了脸。 这臭小子,什么机会都给你了,再不把握住,奶奶可真就帮不了你了啊! …… 呆到下午,老太太回了之后,厉衍川在休息室里堵她。 “还是如罗餐厅,一号包厢。这次,没有其他人。” 男人动作迅速,长腿踢上门,轻松将她困在门后。 厉衍川单手撑在墙上,低头说话时,唇刷过姜晚耳蜗。 姜晚被惊得颤了一下。 男人俯身,身躯几乎贴在她身上,感受着姜晚柔软的身子,他一贯不变的冷峻表情,稍缓了些。 一早老太太就下了命令要他必须和姜晚出去约会,趁热打铁挽回她。 他照办了,可怀里的姜晚,却不听话。 “非得今天?” 姜晚挣扎着,崩得很紧的针织衫下,有些汹涌。 他头一次觉着,姜晚,真是挺招人稀罕的尤物。 至少现在,勾得他全身欲望升腾,像发情的小兽似的。 厉衍川闭了闭眸,手指划上她细软的腰,哑声问,“你今天有事?” “只是觉得没必要。” 姜晚声音好低。 他快亲上她了,那个吻,落在脸侧,却更显暧昧。 被弄得身子泛软,姜晚赶紧将人推开。 过生日这样的日子,就算不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至少,也得是亲人、好友,哪怕自己一个人呢,也比和他相看两厌的好。 “我们不一定非得走到离婚这一步,厉太太,你觉着呢?” 厉太太。 厉衍川似乎很喜欢这样称呼她,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讽刺,又有些轻佻的味道。 旁人听着,仿佛他们是恩爱夫妻。 可事实,她也只是厉太太。 在他眼里,白日里端庄得体,夜里放浪迎合,顺便,还能帮他哄好奶奶的工具人。 他永远不会把她当姜晚。 “不闹了,也不离婚,我们好好谈谈,总有让彼此都满意的法子。”厉衍川不疾不徐地勾着她耳畔散开的发,满意地望着她泛红的耳垂。 她脸皮是真薄,总是稍亲昵些,耳根子便就红透了。 厉衍川眸色更浓郁了几分,哑了声音道,“那些你很不喜的……我尽量依你。” 最后几个字,格外沙哑,在喉咙里摩挲了许久,才终于说出来。 对一贯骄傲的厉衍川来说,已是他这辈子身段放最软的时候。 他想,姜晚该知趣。 姜晚微微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目光笔直望入男人眼底。 还是那双深邃不见底,让人永远看不清却又惹人沉溺其中的眸子。 “好吗?” 他追问。 姜晚抿紧了唇,不回应,也不敢回应。 她突然想起,眼前的人,是她爱了整整十年的,十年投入十年感情,十年的沉没成本。 可这碗夹生的话,她实是不想继续吃下去。 厉衍川的手机又嗡嗡嗡响了起来。 还是阿力打来的。 他没接,但很快松开了手。 “要么和我单独吃饭,要么在奶奶的监视下和我吃饭,你选一个。” “……”姜晚都笑了,“所以,我其实没得选。” “八点,准时到。” 厉衍川丢下一句话匆匆走了,刚刚的暧昧气氛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似乎他的撩拨,眼底一闪而过的热切,都不曾存在过。 姜晚重新打开抽屉,里面是新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书。 她握紧又松开,再握紧,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从头到尾,不论结婚还是离婚,她都没得选。 …… 下班之后,姜晚换了一条干净的裙子,难得的一次,脸上还画上了淡妆。 不是为了取悦厉衍川,而是,想体面地画上一个句话。 手机里是林香盼给她发的消息。 “那么多年的感情,他没为你付出过,这个生日,也该看看……最后看看他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 所以她打扮了,很难得的穿着白色的裙子,散了头发,温婉而干净地坐在包厢里,想着上一次夏柔在这里,收到那束百合花的场景。 她找到角落里的联系人。 “厉衍川,我到了。” 第23章 姜晚觉得,她就是个笑话 厉衍川没看到消息。 他的车开到半途,又一次接到了电话。 不是夏柔打的,是她的保姆陈姐。 “厉先生,不好了!夏小姐刚刚又吐了……” 厉衍川皱了眉,“医生寸步不离守着,怎么还会变严重。” “就、就从昨晚开始,夏小姐心脏一直很不舒服,医生开了药,她吃完后吐了出来。所以现在才……厉先生,夏小姐她光是忍着,都不让我告诉您,可她现在那么难受,您好歹过来瞧瞧。” “啊……夏小姐?天,她昏过去了!” 陈姐匆忙挂断了电话。 厉衍川黑沉着面色调转车头,趁着空隙给姜晚发了一条消息。 “有事耽误,等我一下。” “好的。” 姜晚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放空思绪。 三年都等了,不差这一会。 她想,自己一直都有耐心,结婚三年,每天都在内心祈祷,有一天厉衍川能回过头看她一眼,哪怕就一眼,如同他望向夏柔那样关切又紧张的眼神。 不,不止三年。 姜晚默默地,从高中喜欢他到大学毕业。 七年暗恋、三年婚姻,今天,是她放在心底十年的男人,唯一要为她过的生日。 一个小时,等得起。 两个小时,也没关系。 三个小时后,服务员礼貌告诉她。 “小姐,我们餐厅准备打烊了。” 姜晚抬起头,恍惚看见餐厅指针落在十一点的位置。 “您要不催催厉先生?他也许是有急事耽搁,往常都准时。”快到下班时间,服务员语气有些急。 她有些恍惚,手指无意识翻出来那个熟悉的号码,盯着屏幕许久,却始终没有拨过去。 算了。 不来也好,她想,一丁点残余的情分,都散了。 “不好意思啊,耽误了你们时间。” “……没关系,欢迎下次光临。” 姜晚走出如罗餐厅,天空灰蒙蒙的,似又要下雨。 她准备打个车回去,忽然听见“砰砰砰”的声音响彻天边。 “看,那边的烟花!” 河对岸漫天升腾的焰火,在黑色夜幕中炸开,绚烂的颜色几乎将整片天空照亮。 “上面写着……生日快乐!” 姜晚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下一刻,却看见其后跟着的两个字—— “夏,柔?” 她浑身发颤,如坠冰窖。 她当然知道,今天也是夏柔的生日。 若非她们同年同月同日生,当初也不会被抱错。 厉衍川放了她鸽子,原来,是去陪在夏柔身边,陪她过生日! 是了,这三年的生日,他从来都不在她身边。 他过就过了,可为什么,偏偏还要用这种办法羞辱她。 “天……究竟谁才是原配?” “原配咋了?没听说过一句话,不被爱的才是小三?虽然三观不正了点,可现实不就如此。” “反正,他们很快就离了吧。” 姜晚不敢细听那些议论,她身体颤得厉害,匆匆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漫天的焰火足足半小时后才停。 手机终于“叮咚”响了一声。 “你还在吗?我现在过去。” 厉衍川发来的。 姜晚用力扣住手机,指甲掐得掌心生疼。 她眼前格外模糊,比外面纷纷扬扬降下的雨更要密布,将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彻底击溃。 姜晚,你就是个笑话。 彻头彻尾的笑话! …… 姜晚没对谁提这件事,可第二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站在市中心,仰头看着从未踏足过,高耸入云的厉氏大厦时,接到了林香盼的电话。 “遮了半条江的焰火,只要附近没睡觉的人都看得到。”林香盼那样的急脾气,在电话里就把厉衍川骂了个狗血淋头,“早知他是这样的人,当初你非把他从石堆里拖出来干嘛,让他死外面省事。也省得便宜夏柔那贱人……你别抢我电话,靠……” “盼盼,你怎么了?”姜晚听着不对劲,心急追问,那边却很快传来一道男性的声音。 “你护着姜晚,但别当我面骂柔柔。” “她该骂!贱人贱人……唔!” 姜晚明显愣住,等了一会,才听到男人拿起手机,“姜晚,你和厉衍川的事自己解决,别扯上其他人。” 那是夏泽安的声音? 他怎么会和盼盼在一起,他刚刚抢走手机是不是…… “你不许欺负盼盼!”姜晚脱口而出。 下一秒,却听见那边毫不留情的嘲笑声。 “你管得着吗,姜小姐。” 电话被挂断,姜晚心急不已,打了几个过去都没人接。 幸好,没一会林香盼发了消息告诉她没事,说家里头,安排她和夏泽安重新联姻。 她觉得世事真是无常,绕了一大圈,盼盼最后,竟要成为她的嫂子。 姜晚心中莫名,却捏紧了手里的离婚协议书,找到前台。 “麻烦你帮我说一声,我找厉衍川。” …… “姜晚来了?”厉衍川冷着脸从会议室出来时,听见小王告诉他。 “夫人会议开始前就来了,说,一定要见您。” “就有那么大的脾气,急着来兴师问罪。” 过去三年,姜晚从未来过公司,她向来是居家的贤妻良母,如今为了昨晚那点事,径直找上门来。 他其实发了消息,可姜晚回都没回,只今天一早,固执地就在公司楼下要求见他。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她身形纤细,几乎被淹没,可背脊始终挺直,抵挡着如山海一般汹涌的人流注视。 厉衍川按下心中烦闷,终于点头。 “让她上来。” …… 姜晚很顺从地坐在沙发对面。 小王送来咖啡,重新关上门,宽敞寂静的办公室里,彼此都沉默。 “昨晚,临时有事,抱歉,你应该没等多久?”厉衍川望着她沉静的面庞,打破僵局,“我后来过去了一趟,服务生打烊出来,说你早走了。” 他还记得,那名服务生看他时异样的眼神,让人十分不适。 “没。我怎么还会等你呢。厉衍川,我早就不等你了。”姜晚淡淡开口,眼波温软干净,没有半分脾气。 厉衍川抿了一口咖啡,很满意她的态度,身子往后仰,嵌在柔软的沙发里。 “嗯。那今晚,补上?” 补? 她忍不住笑了。 原来人的生日,还能延后一天补的么。 还是,厉衍川觉得,能补给她一场更绚烂壮阔的焰火。 “不用了,厉衍川。今晚医院聚餐,我也没时间。”姜晚从包里翻出来白纸黑字的文件,推到了他面前,淡淡开口,“我来,是想请你签字。” 厉衍川黑眸染上一抹怒色。 “我就失约一次,你至于吗。” 第24章 我碰一下,哪哪都红了 “很至于。”姜晚声音淡却坚定,“有些坑,踩过一次就够了。” “因为我失约,生这么大气?” 厉衍川低眸望着姜晚,她今天穿了一条很漂亮的裙子,没过膝的长度,坐下来时,露出修长漂亮的一双腿。 她漂亮的,让人产生欲望。 “好了别装,你明明舍不得。” 厉衍川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撩开她耳畔发丝,望着小巧秀气的耳。 姜晚的耳朵很好看,耳垂总是粉嫩,碰一下,便更泛红。 “我一碰你,身体就这副反应,离了我,你找谁满足你。” “看,哪哪都红了。” 姜晚低着头,捏紧了手掌,忽略掉他那些发骚的话,“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做好了,就算是交易,你也该签字。” “可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越说要离婚,我就越想弄你。” 厉衍川不疾不徐开口,手划过她的唇,缓缓摩挲着,眼底欲色翻涌。 他用眼神强暴她,嗓音嘶哑得要命,“你说,我就在这里弄,会不会更刺激。” “厉衍川!” 姜晚失声尖叫,将他推开,桌上东西乒乒乓乓散了一地,姜晚脸色更白了。 厉衍川道了声无趣,却只扫了一眼离婚协议书,便直接揉皱了那团纸,随手扔在垃圾桶里。 “我不签,你能如何?” “申请分居,然后,起诉离婚。” 姜晚平复了一下呼吸,拿出她准备的第二份,“如果你想闹到法庭,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离婚,是因为你婚内出轨了夏柔的话。” 她威胁他。 厉衍川头一次发觉,姜晚在谈判的时候,这样有魄力。 明明被他弄得满脸绯色,说出的话却还条理清晰,字字真切。 “昨夜那场焰火,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放的。你尽快给她名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可你若是拖着不离,小三两个字,就是粘在她身上一辈子撕不掉的标签。” “你是真大度,还帮着她考虑名声。”厉衍川嘲讽地笑了,手指无意识缠绕着她的发。 那场焰火,是夏柔自己准备的。 他过去之后呆了一会,夏柔醒过来,便说昨天是她的生日,求他陪着看一场烟花。 厉衍川自己知道,他和夏柔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到底为什么不肯?” 来之前,姜晚以为那场盛大的烟火是厉衍川的告白。 她以为,他会欣然签字离婚。 “我需要你帮我考虑?”厉衍川手臂收紧,唇落在她脸畔,“你要真那么大度,三年前怎么不成全我?” 姜晚愣住。 旧事重提,她身上有永远洗不掉的罪名。 “你忘了自己让奶奶对我以死相逼?还是觉着,夏柔的半条命不值当?” “你说离婚,甩甩手就走了。可夏柔的病,我的婚姻、我们的人生,你拿什么来还?” 姜晚被他说得红了眼睛,低着头,并没有反驳一句,只是清醒地告诉他。 “厉衍川,我不欠你的,从来不欠。” “这三年,我满心满眼都是你,不管你什么态度,我没有过一次抱怨。你要厉太太,我当厉太太,你要奶奶喜欢的孙媳妇,我做好孙媳。” 那三年里,她究竟付出了多少呢? 是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瞬间成长为他拿得出手的厉太太,还是一直被他冷暴力,却假装不在意,拼了命地讨好他。 她知道厉衍川所有的习惯和喜好。 他喜欢格纹的领带,喜欢深色的西装。 早上要喝普洱茶而不是咖啡,吃饭有点挑食,口味清淡,但在床上,又特别放荡。 无论床上床下,她委屈了自己的一切去满足他,只要,他偶尔一句好话,就心满意足。 “那不是一天两天,是整整一千二百九十三天,我真的累了。” “厉衍川,我也是人,就算你认定了我对不住你,那也惩罚了我三年。多大的罪都够了,不是吗?” “我请求你,放过我,可以吗?” 姜晚笔直望入他眼底。 厉衍川忽然竟有些不敢直视,余光冷然。 “永远都学不会求人的样子。” 他想起来,姜晚向来是不会求人的。 新婚夜他喝了酒,不顾她感受闯进去弄出了血的时候,她也是咬着唇忍了许久,才细碎地求他轻点。 可他还是松开了手,只掐住她下巴。 “姜晚,离婚没有那么简单。” “再难也要离。”她打定了主意,八匹马也拉不回,“大不了,一直耗下去!” 厉衍川黑眸彻底沉下,他实是很烦了。 软硬不吃的玩意! “那就耗,你跟我比,耗的起么?”厉衍川嗓音粗嘎,盯着她无措的眼神,“向来女人离婚都得脱层皮,姜晚,你试试看。” 姜晚被那冰冷的眼神,骇的全身僵硬。 她想错了,厉衍川经过昨晚,也根本没打算离婚,他,从没打算放过她! “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小王的声音传来,“厉总,还有五分钟开会。” 姜晚红着眼瞪大了看着他,却是再也撑不住,匆匆走了。 离婚协议书留在那,可她知道,自己还是一败涂地。 只要厉衍川想耗,十个姜晚也不是他对手。 …… 厉衍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幽暗的眸光又扫在离婚协议书上。 “净身出户,申请分居,起诉离婚。”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一没家暴二没出轨。搞的好像我多十恶不赦似的。” …… “厉总,晚上那个局,还去吗?” “去。”厉衍川正烦心得很,想着都是同龄从小玩到大这群人组的局,过去喝酒也不错。 夜里。 他黑着一张脸到了夜宴,坐下时,看见对面的夏泽安带着林香盼。 开了两瓶酒,看着林香盼,忽地开口。 “厉太太的位置,她待的有那么难受??” 衣食无忧受人尊重时间还自由。 姜晚,到底一直在闹什么? “怎么会?那可是我当初,渴望许久,却没得到的。”林香盼还没开口,旁边陡然传来一声温软细腻的嗓音。 几人抬头看过去,是一袭白裙的夏柔。 她自动坐到了厉衍川身侧,说口渴,用了他的杯子。 “啧,你们俩现在可真不避嫌。反正厉衍川现在婚姻不顺,我看他早点离了,你俩在一起得了。”一头黄毛的男生啧了啧,开口调侃。 夏柔脸一红,“我、我倒是没什么,病恹恹的,能嫁出去就好……可是衍川哥哥她……” “不要乱开玩笑。”厉衍川皱眉松开了被夏柔挽住的手。 夏柔脸微僵。 “柔柔,你下个月,无论如何要回家住。”夏泽安总护着夏柔,很快转移了话题,“厉衍川,明天薄少的接风宴,你去吗?” 顿了顿,似是不经意提及,“带姜晚吗?” 薄亚南这人,很烦, 他俩自小就不对付,凡事互看不爽,更可怕的是,薄亚南还捏着他必须要的一份合作书。 “不带老婆,难道带小三儿?”林香盼憋不住火气,终于逮住机会怼了一句。 说完,故意挑衅了夏柔一眼,大剌剌的拿出手机拍给姜晚看。 “渣男又和小三搞在一起,唧唧歪歪的,看的我想邦邦给他们两拳。” 手机里是林香盼发来的消息,姜晚扫了一眼,但并未多惊讶。 因为她已经看见了。 挺巧的,公司聚餐,在一处地方。 第25章 厉衍川你喝了酒,冷静点 “姜医生,喝酒吗?”陈轩递过来一杯精酿黄啤,姜晚赶忙将目光收回。 厉衍川和夏柔挨坐在一起的画面,有些刺眼。 她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那边,夏柔温言软语说着,“薄少跟我关系还比较好,我跟你去,还能说上话嘛。那份合同是乐器配件,晚晚应该不懂。” “晚晚懂不懂的,轮得到一个小三儿在这置喙。”林香盼的暴脾气,夏柔说一句她就要怼回去一句。 “林小姐,你说话怎的那么没礼貌,你的教养呢?” “我的教养是不当三儿。” 夏柔有些难堪。 “你够了。”夏泽安听不过去制止,林香盼嘲讽地撇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狗男人,一群。” 话音落下,才发现厉衍川竟一言不发。 狗男人从不承认自己是狗男人,除非他没听见。 厉衍川的注意力落在侧前方的卡座上,夜间晃动的视线下,他看见了姜晚。 一身黑色的针织长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外套脱了,斜倚在沙发上,手指摇晃着酒杯,说不出的媚色横生。 她侧身和陈轩说说笑笑的,格外亲昵。 厉衍川黑眸染上墨色,蓦地站起身。 “喝多了,去个洗手间。” …… 音乐声太吵,姜晚和陈轩说着话,“你真知道一些?会ol超声刀技术的医生,他回国了,叫什么?” “他,其实我……” 姜晚没听清,她想再凑过去听的时候,手腕倏地被人扣住。 “太太,少喝点。” 头顶骤然响起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姜晚回过头,撞上男人深沉如冰的黑色瞳仁。 “厉衍川?” 他怎么还跑过来了? “看太太和旁人喝酒喝得热闹,担心你忘了自己有老公的事。”厉衍川占有欲十足地揽住姜晚的腰,手指划过她腰后敏感处。 余光瞥到一侧的陈轩,故意至极地俯下身,唇落在姜晚耳畔。 姜晚脸皮薄,往旁边躲了躲。 “听说,陈医生对我太太照顾有加。” 陈轩年纪小,在厉衍川这样老辣阴损的人面前,气势落了下乘,一时竟没答上话。 厉衍川又讥诮道,“瞧瞧,太太,你有多招人。” 姜晚有些难堪,拉着人往洗手间里走。 “厉衍川,你别太过分了……唔。” 话没说完,姜晚便已经被他按在洗手台上。 背脊抵上大理石,冰凉的触感让姜晚瞬间清醒。 “你干什么?” “这话该问你,太太,你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勾搭?” 她挣扎着,衣服包裹下曲线毕露,曲起的一条腿,裙子撩到了膝盖上,白皙又诱人。 厉衍川单手扣住她的腰,抵身压近。 “那么骚嗯?” “还没离婚,就想勾引别的男人,当我死的。” “我没有!”姜晚低声反驳,后悔极了又招惹到他,“厉衍川,你喝了酒,冷静一点。” 以前他也是这样,喝了酒就特别凶要她,玩的比平时要刺激几倍,浴室阳台都是在那种情形下解锁。 姜晚不敢往深了想,赶忙解释。 “我和陈轩什么都没有,真的,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厉衍川……啊!” 厉衍川重重在她脖子上啃了一下。 “姜医生?”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陈轩声音急切,“没事吗姜医生?” “他这么急着找你,还说没什么?”厉衍川眸色更沉,掐住了她下巴,欺身逼近,“申请分居,起诉离婚,合着,是迫不及待想跟他在一起?” “我没有!” 姜晚急了,手抵在他胸前试图将人推开。 “姜医生?!”拍门声越来越大,陈轩年轻,他着急了说不定真会破门而入。 要是被人撞见自己被厉衍川按在洗漱台上这样磨弄,姜晚觉得,她还不如真去死了! “怕什么?”厉衍川邪肆靠近,呼吸染在她脸侧,“我就当着他们的面,在这弄你,能怎么样?厉太太。” “厉衍川,你疯了!” 他不听,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姜晚脸上、颈项处。 厉衍川扯开皮带,是没半分顾忌的强硬。 姜晚瞪圆了湿润的眸,失声尖叫。 “你混蛋……” 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敢的! 厉衍川挑开眉,粗哑的声音染在她耳蜗上。 “喜欢叫这么大声?也好,说不定都喜欢听……” “不要……” 两具身体贴近。 姜晚被弄成极不堪的姿态,她强忍着出声说没事,哄走了陈轩。 抬起头,敛了委屈和怨愤,强迫自己放软身段。 “厉衍川,你放过我。” “不,姜晚,你不听话,我就要在这惩罚你。” 他一字一句,盯着她的眼睛说出这几个字,身体一寸寸往前挤。 姜晚几乎崩溃。 她红着眼,带着哭腔求他。 “不要这样,厉衍川……求你……” “我听话!”姜晚所有的防线彻底崩溃,抓紧他的手臂求他,“厉衍川,我会听话……” 身上的力道终于松开,厉衍川退离一步,俊脸上是永远衿贵孤傲,不容抗拒的戏谑。 姜晚知道,她永远都只能看厉衍川的心思行事,自由与否,都在他一念之间。 …… 姜晚虚软不堪地跌在一侧,发丝凌乱,颤抖不止。 嘴里细碎的声音重复着,“我听话,厉衍川,你别乱来。” “嗯,那么,还离婚吗?” 姜晚没应声。 抬起头,厉衍川西装笔挺、斜靠在一侧,点了一支烟,居高临下盯着她。 他衿贵干净的,仿佛方才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明天,跟我去一趟夜宴,我需要一个女伴。”厉衍川突的开口。 他觉着,管不住老婆,天天闹离婚,这种事,自然不能让博彦男那种损货知道。 见姜晚沉默,呜咽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他垂眸,哑声补了一句。 “邮箱的主人不回复你对不对?因为他每天能收到几百封类似的信件,他心高气傲的,旁人连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都不知道,怎么回复的过来。” “而我,能联系他。” 姜晚要是听话不闹了,他也愿意帮一帮她。 话落,姜晚诧然抬起了头,“真的?” 她连这点小事都不相信他? 厉衍川冷笑一声,捻熄了烟蒂,“是不是要我再做一次,你才愿意信。” 第26章 厉太太,你今天倒是很乖 姜晚咬紧牙,将人推开。 头一次,她觉得厉衍川这人挺疯的,禁欲矜贵的外表下,藏着极偏执暴戾的性子。 厉衍川看着她泛红的眼睛,笑了。 “今天就到这,姜晚,别再挑衅我。”他看了下时间,丢下一句警告,走了出去。 姜晚则是整理好衣服,等了足足十分钟才走出洗手间。 她一身狼狈不敢久待,手机上和同事说了一嘴后,匆匆离去。 到门口,突然有人叫她。 “晚晚姐!” 男孩熟悉的声音落在耳边,姜晚回过头,看见一张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脸。 “小武?” 姜晚吃了一惊,看着他身上服务的衣服,诧然又欣慰,“你出来做兼职吗?” 小武是符星文托她照顾的弟弟,今年刚上大学,姜晚都还记得,他学的是计算机。 符星武长得壮硕,一双眼更是明亮,“是的,薪水给得高。毕竟,我总不能一直依靠晚晚姐你。对了,刚你身边的人是?” 他看着他们进的洗手间,而现在,晚晚姐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我……老公。刚刚,拌了几句嘴。” 姜晚不想在孩子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更不想被小武知道她要离婚的事,传到符星文耳朵里,影响他治疗。 “学业为重,如果缺钱,就跟我说。” “我一切都好,放心吧晚晚姐。” 符星武笑容干净,一整个阳光大男孩的模样,看着她上车。 可他不傻。 当然认得出来,那个男人是厉衍川,他们夫妻俩吵架,还能因为什么? 哥哥一再叮嘱他,也要多帮衬外晚晚姐,他一直关注,厉衍川外面传的那个小三,就在前头坐着。 长得漂亮,穿着白裙子,清高孤傲白洁,却做着勾搭男人的事。 符星武望向夏柔的眼神越来越多怨气。 晚晚姐是他和哥哥的大恩人,他见不得她受委屈,那个小三,该受点教训。 …… 夜色昏黑,偏冷。 姜晚打了个车,匆匆往新租的公寓走。 手机里,是林香盼后面给她现场直播的照片。 夏柔还挨着厉衍川坐着,脸色阴郁,极不好看的样子,镜头音乐还捕捉到一抹怨毒的眼神。 【厉衍川对她爱答不理,她又有点发癫,闹着说不舒服。怕是,想要留厉衍川过夜吧。】 姜晚嗤笑,回。 【那就希望她,早日得偿所愿。】 她甚至忽然期待夏柔给力一些,将厉衍川彻底拿下,早点放下他男人的自尊心,同意离婚。 【看来,是真想开了。】 【嗯,我都不要了的东西,她愿意捡去,就捡。】 姜晚推开公寓门,在属于自己的狭小空间里,仰着头望向天花板。 她委屈,但没有哭。 日子熬成这样,过又过不下去,离又离不干净的,有什么资格哭? 手机里,林香盼还给她发了后续。 【厉衍川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在店里又绕了一圈回来,黑着脸自己走了。夏泽安现在载着我,一起送夏柔回去。】 【你说,厉衍川这瞎子,是不是除了他自己,其实谁也不爱啊。】 …… 厉衍川不爱自己,姜晚知道。 但至少,他心里是有夏柔的。 否则薄亚南的接风宴上,他还一直心思不定地看着手机。 甚至毫不遮掩的,能让她看见屏幕上那个清秀温雅的头像。 “今天,你倒是挺乖。”接风宴人不少,厉衍川余光停留在她身上。 垂眸晦涩地打量了她几眼,温婉端庄,很讨喜。 “交易而已,我陪你演完今天的恩爱夫妻,你帮我联系那位医生。” 厉衍川嗤笑,他眸光扫过穿着礼服的姜晚,大片细腻的皮肤露在外头,些许小性感,衬得那张端庄无瑕的脸,更让人有亵渎的冲动。 他俯身,勾着姜晚垂在衣服上的一缕发,她头发一贯的黑柔顺滑,和她的皮肤一样。 “可以。只要你做好你身份该做的事,少出去……发s。” 他说话露骨。 姜晚忍住心中不快。 她别开眼,却看见有人簇拥着的热闹之处,一道瘦高的人影从那边过来,身形瘦得厉害,加上那双极漂亮的丹凤眼。 ?? 这好像是那天医院急诊的…… “怎么,看别的男人那么好看?” “没有。”姜晚否认,心里头却无比震惊。 薄亚南,薄家“嫡”出的大少爷,性情向来不羁,性取向不明……这样想来,的确对得上! 她眼眸垂下,只觉得,这也许一个机会,摆脱厉衍川的机会。 “听说你婚外遇了啊厉衍川!”没一会,薄亚南大大咧咧走了过来,戏谑道,“厉衍川你可真厉害,婚外遇还能谈咱们圈里有名的小白花。” “你的嘴,还那么臭。” “你嘴倒不臭,可你勾八不干净啊!我才出去几年,你什么时候偷偷勾搭上夏柔!” “薄亚南,你不会说话可以闭上。闭不上,我可以帮你缝上。”厉衍川眼神冷窒,一把将他的手挥开,下颌线条绷紧,显然是动了怒。 姜晚笑了,这才是厉衍川选择带自己来,而不是带夏柔的原因。 大抵薄亚南性情如此,那些羞辱,他心疼夏柔受不住。 “好好好,你还那么有种,合同不要了是吧?” “要想挨揍,脸就再伸过来点。”厉衍川抓住了薄亚南的衣领。 姜晚知道他生了气。 厉衍川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真动怒,才会这副表情。 也许爱与不爱或许真的很明显。 她自嘲笑了笑。 至少三年婚姻,至少厉衍川从不曾这般护着自己。 姜晚按下心中涩意,总归,现在自己不需要再介意这些。 她只突然主动叫住他。 “厉衍川,我们要不要再谈个交易?” “嗯?” “如果我能帮你拿下这份合同,离婚的事,你重新考虑,在商言商,这份合同的价值,也许不亚于一个厉太太。” 毕竟,厉太太早有替补。 姜晚认真望向他,清冷的面庞上,杏眸明媚。 她不似刚刚的无趣。 厉衍川盯了许久,面色微凝,“你要真有那本事,我会考虑。” “一言为定。” 她捏紧了手掌,径直朝薄亚南走去,只要能离开厉衍川,她什么都愿意试一试。 而这位薄少,也是巧合的,他们还有那天的渊源。 不远处的厉衍川看着她一往无前的气势,好像真能搞定薄亚南似的。 而他脸色骤然阴沉,看着姜晚纤细的背影,心中涌起跟奇怪的感觉。 离开他这件事,就那么值得她期待? 第27章 他怎么可能舍不得姜晚 姜晚笔直朝薄亚南走了过去,她想再试一次,如果成了,也许,离婚有望。 “薄少。” “哟,你是他老婆吧?来说和的?他出了轨你还这样护着她?” 姜晚抬起眸,神色淡淡的,“要怎么样才可以签字?” “除非有人跪在地上磕头叫我爷爷。”薄亚南只当是厉衍川问的,桀骜地扬声喊,转头却发现,身边这位厉太太笑了起来。 她很漂亮,化了妆是惊艳,底子也很好,属于是素颜也极漂亮的那种。 “你、是你?”薄亚南认出来了,慌张张望,“美女医生,你明明答应我会保密的!” 姜晚温淡笑着,声音也轻,“薄少,我只是想要那份合同。毕竟,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肯定会给我面子的,对吗?” …… 厉衍川诧然望着手里的合同。 从那顺滑十足的签名比画就能看出来,薄亚南签得挺愿意的。 姜晚淡淡的脸色上,只眉眼处还透出一丝狡黠。 她怎么做到的? 厉衍川拉着姜晚上了车。 “薄少,你看厉衍川都走啦!不是说这次必须给他下马威么?怎么就认输了呢?” “怂啦?” 对面那群人热热闹闹地还在调侃,薄亚南脸色阴沉似水,憋了一肚子闷胀无处发泄。 只能推开人,“你们懂什么?”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厉衍川的老婆,竟然是上次帮他动手术救他丁丁的医生! 但是,一码归一码,他和厉衍川的梁子,又结深了。 窗户关上,那些吵闹尽数被挡在外头。 厉衍川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那份合同,不知在沉思着什么,半晌后,侧身扫过她的侧脸。 她皮肤很白,侧脸线条干净,靠在窗户旁眉恬静安然。 这样的姜晚,很讨人喜欢。 他却戏谑着。 “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薄亚南?” “厉先生管帮你拿到合同的功臣,叫勾搭。天底下的业务员,可真冤枉。”姜晚轻笑,语气里有些淡淡的雀跃,她答应了薄亚南要保密,自不会提,只想起来便觉着巧合的过分。 弯了弯唇望向厉衍川。 “别多问,反正,山人自有妙计。” 姜晚笑容很浅,车窗外灯光照进来,正落在她脸上,像极了晨光中盛开临风微颤的花。 厉衍川竟有一瞬间失神。 仿佛,姜晚以前对他,都不是这样笑的。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骨节曲起,敲了敲,晦涩的光影遮不住他意味不明的语调,“可是姜晚,你这样的让人惊喜,我会越发舍不得。” 厉衍川靠近,手缠着她的,呼吸灼烫,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我们,不再试试看了吗?” “不了。”姜晚身子微颤,别开脸,厉衍川的吻落空。 她手指绞在一起,将心底那丝慌乱收起,姜晚认真望过去,“厉衍川,你说过,会考虑的。” 察觉到她的心急,肢体动作的抗拒也格外明显,厉衍川皱眉,半晌后,才沙哑着嗓音问了一句。 “姜晚,跟我在一起,就那么委屈?” “不爱的婚姻,不能更委屈。”姜晚轻敛着眸子,语气很淡,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爱? 厉衍川轻嗤。 那种东西,姜晚也信? “可是厉衍川,至少,我曾经深深地,深深地爱过你。”姜晚抬眸,清澈的目光笔直望入他眼底,不含一丝杂质。 不但爱,深爱,这张脸,这个人,爱到她自我pua了三年,每天无数次告诉自己,可以等到捂热他的那一天。 她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洗脑,在他无数次抛下她去找夏柔,在他毫无温柔在床上弄她,又或者是语带羞辱,责骂她的心机和谎言时,自己给自己治伤。 “那现在呢?” 厉衍川脱口而出,正撞上姜晚澄澈的眸。 跟镜子似的干净,照得厉衍川,莫名觉得自己脏污。 他蓦地意识到不对,撤开身躯,眉目蹙拢,嗓音不自觉沉下。 “我们这样强加的婚姻,谈何爱情。” 姜晚爱不爱他的,他根本不在乎。 厉衍川轻嗤,捏着她下巴,“我只知道,厉太太,比姜晚带给我的利益更大不是吗?” “可是你答应了会考虑……厉衍川,你说话要算数!”姜晚急了,她一忍再忍,走到这一步,在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 察觉到厉衍川深凝了脸色,姜晚立刻反应过来。 她捏紧手腕,低垂下目光,乖顺温柔的模样,“是,你说你会考虑而已。厉衍川,那、那你考虑一下,好不好?” 姜晚好像又要哭了。 厉衍川记得,她以前没那么爱哭,现在倒是一言不合的,就红了眼睛。 “嗯。”他最烦女人哭,随口应了声,但心里却并不痛快。 但既是在商言商,姜晚今天做到了,他也不该犯反悔。 至于心里头那些闷胀不舍的情绪,不过是习惯成自然的不舍,以及,有些遗憾要失去那样好的一个床伴罢了。 “谢谢。” …… 到姜晚的住处,司机将车缓缓靠边停下,厉衍川才把医生在国内的私人联系方式发过去。 姜晚的头像弹出来,是一朵白云。 他皱眉,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换的。 记得以前,姜晚的头像是他们的结婚照动漫化的照片。 很久了,厉衍川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很少在意她的事情,所以,姜晚才觉着委屈,不爱他了么? “去想办法,联系那位医生,重金聘请他来帮姜晚妈妈手术。”身后突地吩咐了一句,小王吃惊,“厉总,您这样帮夫人,其实,心里是舍不得离吧?” “舍不得?” 怎么可能? 厉衍川微哂,“我是生意人,今晚你也看到了,她于我有用。” 他是彻头彻尾的商人,挽留姜晚,投其所好,不过是因为她把厉太太这份工作做的不错。 “是。”小王没再说话,他如今只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得罪夫人那么狠。 …… 姜晚回去的步伐,头一次那样轻快。 她太熟悉厉衍川,年年岁岁无时无刻对他的在意,让姜晚清楚他脸上任何情绪变化。 下车时那声“嗯”,她知道,是厉衍川,态度松动了。 她回到公寓,深夜里,又联系上了那位医生,收到了对方说会看资料的回复。 “谢谢,谢谢,太好了。” 而后睡醒工作,一切如常时,姜晚接到了林香盼急忙打来的电话。 “晚晚,天大的喜事!夏柔那小婊砸,被人扒了!” 第28章 也好,她也该彻底清醒了 “晚晚你快看,夏柔上热搜了。”林香盼一个电话,将她自忙碌中惊醒,姜晚拿起手机,看见弹出来的标题。 “惊天大瓜,豪门千金甘做小三!” “风气败坏,千金小三,人人喊打。” 底下不但配了夏柔的生活照,评论区很快有人回复,说夏柔是惯三,从来私生活就乱……之后,竟直接给出了她的住址电话等信息。 她被人网络开了盒,许多人围在楼下叫嚷谩骂。 而后,夏柔脸色苍白地走出来,试图解释时候却晕了过去。 “真是大快人心呀,晚晚,你终于开始反击了!”林香盼在电话那边格外兴奋,“要不要我推波助澜一把?再爆料她撒谎成行,妥妥绿茶……” 姜晚却如坠冰窖,身体僵得如雷击一般。 她嘴唇颤了颤,艰难扯开一抹笑。 “那不是我做的……” “什么?”林香盼蓦地惊住,所有的兴奋在瞬间荡然无存,诧异道,“不是你,那、是谁?” 谁还这样的恨夏柔入骨。 姜晚摇头,她越看,越觉着心惊胆战,因为就如林香盼都会觉得是自己做的,那么厉衍川只会更笃定。 果然。 一小时内,厉衍川到了,他满身阴沉,冷厉如冰的气势,一道眼神横过来,便像要生吞了她似的。 在他身边,是脸色苍白的夏柔。 因为受不了刺激,刚从急诊出来,此刻满眼通红地盯着姜晚。 “晚晚,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啊。明明你要的,我都可以还给你……我从来没有故意抢过你的东西……” “夏小姐,不能气啊,夏小姐……”佣人在旁安抚着她,生怕她又晕厥过去。 可夏柔却按着心脏,死死盯着姜晚,带着哭腔,“我们是十几年的闺蜜,我连男朋友都让给你了,晚晚,你还不肯放过我。”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 昨天,姜晚竟然轻易搞定了薄亚南,去接风宴的不少人回来都说,厉太太是个人物。 再这样下去,厉衍川就会对姜晚改观。 因为现在的姜晚,越来越像他喜欢的那种,人格独立又乖顺的女孩。 而这场黄谣,来的恰到好处。 她索性亲自买了水军,将之带到燎原之势。 此刻,更是不顾阻拦,盯紧了姜晚,一字一句如泣血一般。 “你造我的黄谣,污蔑我,公布我的地址,让那些不分是非黑白的人来攻击我!晚晚,非得我死了你才满意吗?” 许多同事在办公室外看着。 “不管因为什么,造黄谣是真的恶心。” “姜医生这次,太过分了。” 姜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觉得夏柔像魔鬼,一步步朝她伸出来猩红的爪子。 抬起头,正撞见厉衍川没有温度扫过来的目光,姜晚鬼使神差地望了过去,开口。 “厉衍川,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不是你还会是谁?”厉衍川眉目阴沉似冰,满身风暴袭来的压抑克制,沉声嘲讽,“这些事情,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我和柔柔,要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除了你,还有谁那样恨我?”夏柔无比虚弱地靠在厉衍川怀里,字字诛心。 “长在夏家不是我的错,被人抱错也不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偷走你的人生,一切的一切,我都愿意还给你。甚至,用我心爱的男人去换。我什么都让给你了,晚晚,你为什么还不满意?” “你,让给我?” 姜晚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癫了! 是夏柔,早早就知道根本不是夏家亲生的女儿,却从不吭声。 也是她,在那场泥石流出现的意外里,一个人躲在高处木屋,忽略掉所有人的求救,等到自己发现上面有人,拼尽全力爬过去之后,她看到了救援队盘旋的飞机,才匆匆赶到厉衍川身边,假装救下他。 连这场闹剧,她更不知从何而起! 可如今。 姜晚百口莫辩。 “来找你,是让你公开澄清、道歉,还柔柔一个清白。” 厉衍川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神色不耐,简单利落地下了命令。 姜晚抿紧的唇掀了掀,却突兀地笑了,“凭什么?” 她勾开唇,泛红的眸盯紧了厉衍川,纤细的身躯站得笔直,扬起了下巴,“厉衍川,我没做过的事,凭什么道歉!” 她被冤枉过许多次,姜晚数都数不清了。 可是纵然所有人都认定了她是那个坏人,姜晚仍旧不会认。 凭什么认? 不可能认! “说不定,你是那善良无辜的好情人,自己耍的苦肉计呢!” 夏柔又是一颤,哭着倒在佣人怀里。 “你还中伤她?”一只横撞过来的手,落在她脖子上。 厉衍川带了雷霆怒火,眸光逼仄,手捏着她脖子,阴狠凶残的气势,像是真要活生生将她掐死似的。 姜晚觉得窒息。 她望着眼前那张英俊的面庞,蓦地想起自己整整十年的爱恋。 从年少青葱初见到和他相识相知,大学共事的那段时间,厉衍川总是夸她沉稳靠谱,说部门离了她不行。 她暗自高兴了好长好长时间,高兴到,误以为厉衍川心里也有她。 后来,又三年……这个人她越来越爱,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直到今天,他为了夏柔的谎言,掐着她的脖子。 “做错了,就该道歉。”厉衍川嗓音粗粝,他手上并没怎么用力,可姜晚却好像已经呼吸不过来。 姜晚突兀地笑了。 她笑得灿然华丽,通红的眼里渗出一滴晶莹,却背脊挺直了告诉他。 “我没错。” “是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厉衍川,你一次都没有信过我!” “啪嗒”一下,眼泪掉在厉衍川手上。 他像被灼烧了一样瞬间松开。 姜晚靠在桌旁大口大口喘气,一边笑,一边任由眼泪掉下去,却还那样明媚又灿烂地望着他。 “姜晚,道歉,柔柔大度,不会继续追究。”厉衍川黑眸微凝,晦涩到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他觉着,姜晚当真有些不识好歹了! “警察到了!” 姜晚脸色煞白一片。 她看着厉衍川决然扶着夏柔走远。 穿着制服地警察走到她面前。 “你就是姜晚?” 普通人天生的对警察生出恐惧感,姜晚心脏发紧,全身上下血液几乎要冻住似的发颤。 她望着男人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身子一寸寸陷入绝望之中…… 她是冤枉的,可没有人会在意她。 厉衍川更不会。 他们,想将她推向地狱! 第29章 突然很期待,她打碎了骨头,过来求她的样子 “等等,不是姜医生做的。”陈轩有些着急地跑过来,挡在了姜晚面前,“警察同志,这件事和姜医生无关!” “你怎么证明?” “昨天姜医生一直很忙碌,晚上爆出新闻的时候,她正在……” “正在干什么?” 陈轩说到一半,停住了。 因为周围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里都是暧昧。 “你怎么会知道姜医生昨晚在做什么?该不会,你们俩昨晚在一起吧。” “没有!我只是相信姜医生。”陈轩涨红了脸,却很难说清楚昨天姜晚深夜一直在发邮件的事。 周围哄笑,格外刺耳,夹杂着有些人说他们夫妻各玩各的一类的话。 陈轩满脸窘迫,脆弱瘦削的身子,却一个人迎向所有风言风语。 姜晚心口有些酸涩,她知道陈轩想护着她,只是此时此刻,她不能再拖累其他人。 便主动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陈医生,谢谢你,但是没关系的。清者自清。” “说是清者自清,怕不是……两人各玩各的?” 不知多少人借机发现,找到角度怕下两人的照片。 有人传了出去。 “也传到网上去,找些水军闹大些。最好,把夏柔的事儿压一压。她身体不好,承受不住。” …… 海城乱糟糟的,昏黑凄冷的夜里,林香盼冷着脸,急匆匆跑到了夏柔的住处。 “厉衍川,不是晚晚做的,你讲讲道理!” 她冲进去喊,又被跟着的夏泽安拽出去,气不过的破口大骂。 “你们一个是她老婆一个是她亲哥哥,却都向着个外人。我真替她寒心。” “不是她,还能是谁?”厉衍川低眉冷笑,烟雾遮掩了大半张脸,他嘶哑的嗓音里覆了嘲讽,“你以为,她做不出来?” “靠,就不能是某人自导自演苦肉计啊?!” 姜晚也说了一样的话,但厉衍川并不相信。 夏泽安亦然,皱眉拉开她,“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你不要为了护着姜晚,就在这胡说八道!柔柔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不择手段,抢闺蜜家人、男人,满嘴谎话的贱骨头……” “林小姐,你真当你这张嘴当我堵不了是吧?”夏泽安动了怒,捂着她的嘴不许她继续说。 “她跟你倒是情真意切,偏就欺负柔柔一个。”厉衍川嘶哑的嗓音里覆了嘲讽,自然知道,姜晚和夏柔,才是更久的闺蜜。 “查到了!查到了!”直到有人匆匆赶来,一头黄毛的宋木格外兴奋,“我查到了最早发布的ip,在海大。发的人,叫符星武。” “可你猜怎么着,他知道姜晚被抓,跑去自首了。还说这些是他那天看到了夏柔,打抱不平自己做的。” “我就说不是晚晚做的,厉衍川,你现在相信了吧?” 男人敲了敲烟灰,看着资料,嗓音粗哑。 “符星武你不知道?他是姜晚的人,没有受益他会做这些?也许是她指使的,谁说的清。” 他说完,捻熄烟蒂径直起身往外走。 哈?! 林香盼都气笑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咒骂。 “你牛叉!等晚晚洗脱嫌疑,我给她找最好的律师,跟你打离婚官司!你这种人,晚晚当初就是瞎了眼才救你!” “随便。”厉衍川不与林香盼计较。 他心中清楚,被泥石流掩埋的十几个小时里,拼命救了他,救援队赶来守在他身边几乎虚弱到晕厥的人,是夏柔。 “先生,你说这事儿到底与夫人有关吗?”小王跟在他身后问,厉衍川情绪复杂地站在窗前,眉宇拧起,思忖了很久,继而勾开唇自嘲地笑了笑。 “谁知道呢。” …… 姜晚在警察局里呆了很久。 谁来问,她都没有认过。 “厉先生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不会干涉,更不会出面。” 她双手抱胸坐在角落,周围很冷,很黑,像极了三年前,暴风雨下滚落的泥石流遮天蔽日。 那时姜晚也是这样一个人从黑暗里醒来,腿受了伤,只能绝望等待死亡降临,直到发现厉衍川被压在她附近。 好多碎石,扒了好久好久,扒到满手都是血,可在厉衍川的脸露出来时,姜晚看到他还有呼吸。 她搂着他,帮他控制体温,试图一遍遍唤醒他……十几个小时,他们一起熬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姜晚始终觉得,救厉衍川,也是救自己。 直到今天,他亲手,把她送到了拘留所里。 昏昏沉沉熬到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来,灰蒙蒙的屋子里,才多了一抹生气。 有人过来,递给她手机。 “姜晚,要出来吗?”她听到了里面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她心口微微窒了一下。 “厉总,不必你好心。” “怎么,等着旁人捞你?等谁呢,陈轩?你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个能力,你们俩到了哪一步,他为你名声都不要了。” 白天那场闹剧,不知怎的被人放在网上宣扬起来,姜晚和陈轩亲挨着的照片传了出去,谣言愈演愈烈。 厉衍川看着更心烦。 姜晚涩然笑了一声,“你和夏柔到哪一步,我就哪一步。厉衍川,这样才公平。” 厉衍川眼神冷了下去。 她那样的不识好歹。 连夜催人去调查符星武,整夜未眠操心着她在里头,想着不管她有没有参与指使,一早便就要放她出来,可姜晚倒好,跟吃了枪药似的。 “看来,你是不需要我。”厉衍川嗤了一声,手指扣在桌面敲击了几下,眉目晦暗如渊,“你需要的” 姜晚看见有人打开了门,让她签字离开。 她木然走出去,看着格外刺眼的阳光,声音轻而坚定地回复。 “再不。”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厉衍川放下电话,黑眸逐渐染上微怒,想到姜晚昨天犯倔又僵硬挺直的身影。 他招手叫了人进来。 “跟何校长打个招呼……就说,我的意思。” “阿?那夫人,会很难过的?冤枉了她还……” “照做。”厉衍川嗓音很冷。 她不是倔么?不是说,再不需要他么? 厉衍川突然很期待,她打碎了骨头,过来求她的样子。 第30章 怎么你现在,不清高了? 姜晚适应了一下外头的日光,再睁开眼。 忽然间,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被人从外面带进来。 “小武?” 被人扣住带到警察局的男孩,高大硬朗,分明是符星武! “晚晚姐,对、对不住。”符星武头发乱糟糟的,满脸的窘迫愧疚,“都怪我连累了你。我、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没想到会闹这么大。” 姜晚瞳仁瞪大,“夏柔的谣言是你放的?” “我就是看不惯她勾引你老公!晚晚姐,小三都该死!”符星武有些激动,“我爸爸就是被小三勾走,才抛下妈妈和我们再没回来过,我说她那些她没一个冤枉的——” “行了,带进去。” 姜晚一看有些急了,脱口而出,“不是,是我做的,跟小武没关系!” 他还那么小,和夏柔无冤无仇,没有情有可原四个字,这种事说不定会留案底。 姜晚急着承认,“我指使的!真的,我恨夏柔,恨她勾引我丈夫,所以指使小武……” 没有人理会她了。 姜晚头顶充满希望的太阳和灿阳灼烧的烈日,只差了几分钟。 她呆了一会,惶惶然返回。 小武刚满十八,他不能为了这件事去蹲监狱啊。 …… “厉总,都办妥了,夫人也无罪释放。” “嗯,调查结果如何,真和她无关?”几人都彻夜未眠,夏泽安揉了揉发疼的脖颈,好奇结果。 “调查来说,是的。” “她能有多无辜?符星文是她的青梅竹马,符星武视她若长姐,一个十八岁大一新生,没有她的授意,哪来那么大胆子。”靠在角落的厉衍川微嗤,因为抽烟而沙哑的嗓音,让他说话听起来更沉闷。 夏泽安愣了一下,“姜晚心气高,其实不爱撒谎。” “可她当初,撒谎骗所有人,说她救了我。” 夏泽安身形微僵,眸光晦涩地凝着,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 “也许,那件事不一样。” “我被找到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小木屋里,她怎么救的我?梦里?”厉衍川语气沉郁,深谙的眸光晦涩,蓦地想起来姜晚昨天说的话。 她红着眼睛问他,厉衍川,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那样绝望却又灿烂的笑容。 他蓦地站起身,“备车。” “爷,是去接夫人吗。” 厉衍川反复摩擦着指腹,眯起的黑眸空洞扫过高楼外林立的大厦。 去接姜晚? 夏柔还在床上躺着昏迷未醒,接了姜晚刺激她?何况,姜晚恨夏柔入骨,这样造谣的事,她如今那性子,做得出来。 他是要去接姜晚,但绝非是因为相信了她。 …… 姜晚茫然地从学校里出来。 她走投无路。 哪怕她承认自己是主使,在和夏柔情有可原的情况下,愿意公开道歉加赔偿,可符星武,仍旧脱不了干系。 学校那边认为影响太大,下了开除的处分。 海城大学,厉衍川是校董,校长也只会看他的情分。 从哪都绕不过他。 走出学校大门,夕阳刺目,姜晚却看见路边停着的那辆劳斯莱斯,她突然觉得背脊发冷。 姜晚知道,她一辈子,都困在这里了。 …… 姜晚上了车。 她模样乖顺,任由厉衍川将她带走,从头到尾都安静呆着,只无意识绞弄着十根细白的手指头。 她在下定决心。 厉衍川时不时会瞥一眼,也并不说话,只瞧见夕阳从窗户洒在姜晚脸上,看她木然呆滞的脸色,皱了眉。 夏泽安说姜晚心气高,他才忽然想起来。 大学的时候,姜晚是他部门的副手,做事积极乐观,朝气蓬勃的,像太阳似的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 明明学医,却丝毫不耽误她,在没有基础的情况下,两年弄懂了乐团复杂的乐器,甚至学了不少曲子。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样沉闷而无趣的? “这件事,你冤枉吗?”厉衍川哑声开口。 “小武是我的弟弟,他做的和我做的没什么区别。”她静静坐在旁边,“那如果我说和我没关系,你可以放过小武吗?” 回答她的,是厉衍川无波无喜的目光。 姜晚瞬间明悟。 “就这吧。”她忽然开口,望着前方僻静的树林角落,“厉衍川,车停在这吧。” 他依了她。 姜晚解开安全带,往后调了椅子,朝他靠近。 夕阳斑驳光影,从树梢落下洒在她漂亮的脸蛋上,像极了多年前她站在他身边,说厉衍川,你给我一次机会的样子。 “厉衍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姜晚语气涩然,她扬起眸直直望入男人眼底,今天一早还坚定告诉他,再不需要他的人,如今却低声下气了。 她伸了手,覆在皮带上。 厉衍川黑眸蓦地凌厉。 金属纽扣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最后一抹余晖在车窗外摇曳,她解开了厉衍川的皮带,摊开了的手掌却在微微颤抖。 厉衍川却扣住了她的手。 “什么意思?” 用取悦他,换那小子自由? 被她猝不及防按住手腕,姜晚脸上闪过一抹慌张,却点了点头。 “厉衍川,我愿意帮你……只要你放了小武。” 她一脸的僵硬,脸色惨白一片,厉衍川看得越发心烦。 “别搞的我像是那种强暴犯。” “让你当厉太太,乖顺温婉一些,你不乐意!现在却为了个无亲无故的臭小子,牺牲这么大?”他语气越说越重,怒火也越来越凝实,“你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远在加国,一心记挂着的青梅竹马?” 厉衍川抽开了皮带,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却直接拉住了她的脖子,强迫她俯下身。 “不要……”姜晚惊呼出声。 她当然知道厉衍川要她做什么。 人贴在他身上,她眼眶通红,受不住这番羞辱。 “你那么伟大,婚后三年日日迁就着别的男人。现在还为了他弟弟过来伺候我?” “怎么,现在跟我做,不会作呕了?” 厉衍川捏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桀骜不屑。 他踩下油门,车子狂飙出去。 “姜晚,你要是心甘情愿,待会就好好的被我弄。” 第31章 厉衍川承认,他的确对她上瘾 厉衍川将人按回副驾驶,他一脚踩在油门上,迅速驶回别墅。 姜晚被他带到主卧,身形一晃,来不及反应之时人便已经跌在床上。 他动作却不疾不徐,轻松解开了姜晚的衣服,粗粝的指腹划过她娇嫩的皮肤。 肌肤如玉,手感极好,厉衍川承认,他的确上瘾。 只是偏偏她闭着眼睛,咬了唇,即便身子都微微颤着,却仍旧努力不让自己有任何反应。 厉衍川勾着唇笑,看出她的抵触,故意慢条斯理地磨弄她。 “想用没反应来反抗我?姜晚,你这身子我再熟悉不过,我弄得多了,它自然会润。” 他神态轻佻。 “看,只要我想,总是能弄出反应。” 姜晚咬紧了唇她一脸难堪之色,根本不敢去他看,只能闭上眼,低低恳切。 “厉衍川,你要做就做,别折磨我行吗?” “这叫折磨?” 厉衍川眸色微冷,倏地松开手,起身。 “是有人说要伺候我,却又心不甘情不愿。” 姜晚怔了几秒,跟着坐起来,看见他西装整齐地靠在桌旁,随意点了一支烟,烟雾很快升起,掩住他沉闷的声音。 “姜晚,你清楚我不喜欢强迫女人。尤其不喜欢,床上没反应的女人。” 厉衍川没什么耐心,瞥了她一眼,语带嘲讽,“没办法委屈自己,还装什么救命天使?” “我、我自愿的。”她挤出了一抹笑,可笑意不达眼底,那张脸还是苍白难看。 房间内烟雾缭绕,有些呛人。 厉衍川冷冷觑着她,手指骨节扣在桌上敲了一下。 “自愿就别摆出那副要死不活,被人背叛了的脸。“ 厉衍川满脸嘲讽,掐着她的下巴,连眼底都透着尖锐,“姜晚,你分明也不清白。” “一个青梅竹马,身边还有个陈轩,不是吗?” 姜晚一怔。 网上的确铺天盖地的,如今都是她和陈轩的谣言,反而盖过去夏柔那些。 她忙着帮小武,无力也无能为力去澄清。 “你说得对,是我想得不够清楚。” 她没资格要自尊。 姜晚蓦地扯开唇笑了,有些涩意,却仍旧缓缓靠近,踮起脚尖望向厉衍川。 那张干净的脸蛋落在昏暗的光线内,毫无瑕疵。 她颤抖地亲吻他,有些冰冷的唇落下,却意外融化男人眼底的冰色。 厉衍川掐灭了烟蒂,终于有了动作。 唇覆上。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热切、狂躁,比任何时候都要夹带激情,狂风暴雨几乎将她淹没。 姜晚有些受不住地往后躲,却被厉衍川捏住了下巴。 “躲什么?”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 睥睨下的眸光深黑冷寂,望向她的目光里毫无怜悯。 “不弄?” 两具身体紧贴,姜晚知道他要打碎自己的尊严,知道他想索要什么。 “不……我……” “想用手?”厉衍川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声音低冷地告诉她,他不同意,“姜医生,我看起来,是你用手敷衍一下,就能打发的人?” 姜晚眼圈通红地摇了摇头。 “厉衍川,可以做,但为什么非要这样、这样的过分……”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那样去伺候他,这种事,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是舒服的。以前愿意是爱他,愿意取悦,可现在,这一切都觉得是屈辱! 将她自尊心践在地上的屈辱! 两方僵持,厉衍川脸色越发阴沉难看。 好像自己强迫了她,逼她去死一般的为难。 可从前,从不见她那么嫌恶帮自己弄!! “铃铃铃”,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僵持气氛。 两人几乎同时看过去,望见她屏幕上备注的名字——符星文。 厉衍川眼神在看见名字的刹那,寸寸冷了下去,捏住她的手腕,欲求不满的怒火夹杂着对这个电话的极度不悦,宛如暴风雨欲来一般逼仄地凝着她。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的原因?” “不是……跟他没关系!” 厉衍川却欺身而上。 “那就一边做,一边和他聊,既是不在意,你就好好聊!” “你胡说什么?厉衍川你疯了——” 姜晚不敢置信,他竟真的接通了电话! “喂?晚晚,小武的班主任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出了些事想见监护人,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姜晚试图去挂断,却被厉衍川按在怀里。 他靠在她耳边低声警告,“说话。” 姜晚眼圈泛红,她觉得自己太可悲,像极了被人肆意揉弄的动物,在厉衍川这里,她没有任何自尊,比出来卖的不如! “晚晚,是没信号吗?” 她死死咬紧唇不肯开口,却只看见厉衍川勾开唇邪肆一笑。 下一刻。 姜晚眼睛睁大,小脸却骤然爆红,蓦地张开唇,喘了一下。 “晚晚,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再不说,接下来你确定你还抵挡得住?”厉衍川低哑的嗓音落在耳畔,如地狱恶魔催命一般作弄她。 “那这样呢?” 他声音沉哑,一字一句,“符星文,知道你在我身下这么s吗?” 姜晚欲死! 羞愤难忍之下,终于伸出手,用尽全力将他推开! …… 乒乒乓乓一阵响,他踉跄几步站稳,姜晚却反而自己重重磕在了床头柜上。 她全然不顾头晕目眩,迅速挂断电话! 空气骤然静止,窒息的沉默蔓延开。 “姜晚,你真是长本事了。”半晌,厉衍川靠在床边,按着被撞疼之处,神色冰冷地盯着她。 姜晚一对上他的目光,那没有一丁点温度的眼眸。 她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厉衍川那样的性子,绝不会容许有人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更不会再给她下一次机会。 她至少,不能让小武被开除。 “对不起。” 姜晚头昏脑涨,思绪都模糊了,却仍旧涩然笑开,望着他,“厉衍川,你别像刚刚那样……我可以。” 她知道,自己没的选。 当年便已经对不住符星文,如今更不能对不住小武。 姜晚伸出手,一点点解开他身上衬衫的扣子。 动作细腻,温柔。 如同过去三年,那个温柔贤淑,让人欢喜的厉太太。 “你躺好。” “我伺候你就是。” “我真的可以。” 姜晚褪去了衣物。 昏暗光线下,胴体干净光滑得漂亮……那张小脸却苍白,她身上,好像没有一丝生气。 “你至于吗?”厉衍川皱眉。 她视死如归的样是在委屈什么?跟他做而已,以前那么喜欢的事情,现在她有那么难受?! 他忍不住低嗤,放浪地捏了捏姜晚,“还是,你觉得这样,就够了?” “不会,厉衍川,我清楚你要什么。我会做好,我能……” 她闭上眼,下定了决心。 下一刻……他黑眸骤然一缩,狠狠吃了一惊。 “姜晚!” 第32章 你知不知道,那天,也是晚晚生日! 厉衍川皱紧眉,正要动作。 忽然间,楼下却传来急促的刹车声。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砰砰砰的砸在地板上,很快,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从底下传来。 “厉衍川,姜晚,你们在哪?” 奶奶回来了? 两人混杂的思绪几乎在那瞬间清醒,厉衍川强忍住欲望迅速抽离,起身套上裤子。 眸光瞥过,瞧见姜晚裸在外头的身躯,娇嫩的肌肤上多出几个他刚弄出的印,说不出的奢靡淫调。 他迅速扔过被子把姜晚盖住。 老太太却已经闯了进来。 “奶奶,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老太太阴沉着脸色,“我不回来,是想看着你们俩闹越来越大的洋相?一个夏柔,一个陈轩,外面都传疯了!” 姜晚一僵,她默默将被子遮好自己,低着头,手指紧捏在被子上。 老太太这方面极其保守,她和陈轩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言,听到了,自然生气。 “对不起。” 她开口道歉,即便谣言不是事实,可却惹了唯一疼爱她的老太太动怒。 下一刻,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两人都愣住了。 厉衍川转过身,一贯高冷的俊脸,头一次出现错愕,“奶奶?你打我干什么?” “我不打你,难道打晚晚?那我可舍不得。”老太太自言自语了几句,还不解气,拿着拐杖砰砰砸在厉衍川身上,“让你跟那夏家的女的断了,你就断成今天这样?” 姜晚裹在被子里,不知怎的鼻尖酸涩,胸中苦苦压抑的烦闷气郁松缓了一丝,竟有些出了一口恶气的些微畅快。 她想笑,可唇刚扯开,憋了许久的眼泪,却“啪嗒”一下掉在被子上。 厉衍川看到了这滴眼泪,心口不知为何,窒了一下。 “奶奶,你别太动气伤了身……”姜晚抬起头想安抚老太太,还没说完,她突的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地直接倒了回去。 “晚晚?这是怎的了?快叫医生!叫医生!” 老太太惊呼,又恨铁不成钢地重重拍了厉衍川几下。 “都怪你欺负晚晚,你怎么敢的啊欺负你老婆?!晚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把你踢出族谱!” “差差不多得了,到底谁才是你孙子。”厉衍川皱着眉,一边被骂一边叫来医生,交代着。 “她昨天应该没怎么休息,刚刚额头……撞了一下。” “是是,我赶紧看看。” 医生靠近,老太太瞥见姜晚被子底下衣衫不整的模样,气得全身发抖。 “厉衍川!你还敢碰她,你的脑子被狗吃了是不是?” “到底分布分得清好坏善恶!” 厉衍川没躲,有些烦躁地站在旁边,“一直闹的人不是我。” “要不是你凉薄,晚晚怎么会闹?她那么爱你,为你付出了多少!可我让你稍微哄哄他,你竟都不愿意吗?晚晚生日那天,你们俩都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们一起去过二人世界!昨天看了新闻才发现,原来你晾了她一整夜,去陪夏柔!” “厉衍川,你是不是疯了啊!” 老太太捂着心口,一口气喘不过来,被佣人强行扶下去喂速效救心丸。 而旁边伫立着的那道身躯,却彻底僵硬。 厉衍川诧然回过头望着床上的女人。 “那天,也是你的生日?” 姜晚没听太清。 她彻底晕了过去。 …… “低血糖,输了葡萄糖就没事了。以后要多注意营养才是。” 医生仔细交代,又开了些调理的药。 老太太也已疲累,强撑着跟过去,细声叮嘱,“要开对孕妇好的,有影响的千万别。” “您放心。反倒是您今天动这么大气性,回去歇着才好。” “哎,子孙不孝……磨人。”老太太往主卧里看了一眼,厉衍川现下倒乖了些,没离开,守着姜晚。 她这才摆手叫人佣人,扶着她回房歇息。 …… 姜晚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昏沉,浓重的黑色压在心口,有些喘不过气。 她抬头,正撞上前方幽暗沉郁的一双眸。 厉衍川见他醒了,捻了烟,抬手挥开浓重的雾气,这才走过来。 四下沉默。 他垂眸,看着姜晚略显苍白的脸,躺在深色的床单上,更衬得脸色难看。 半晌,才终于粗嘎着声音问她。 “你和夏柔同一天生日?” 姜晚微怔,点了点头。 “你从来没提过。” 厉衍川很烦躁的样子。 姜晚才发现,他一贯整齐一丝不苟的短发,都有些凌乱。 “姜晚,这么多年,你过生日……你为什么从来不说呢?” 厉衍川坐在床边,无意识地帮她盖了盖被子,见她抗拒,长指往裤兜摸去,摸出来一支烟,转头看见她泛白的脸色,又塞了回去。 “不喜欢烟味,也不提。” 姜晚听得发笑,终于低声开口。 “我说过那么多,你从来没听过。” 她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声音很轻,很虚,陷入回忆时,却有些涩凉地笑了一下。 “我曾经说,不喜欢这屋子里黑白冷调的色系,我想换暖色的窗帘,想换别的四件套,想偶尔换换心情。我还说,想要一间属于我的书房,小小的,只容纳一张桌子都好……” “还有啊,厉衍川,第一年我生日那天,问过你晚上会不会回来吃饭,你应下了。可是后来,又临时出差,去了加国。” 那天,姜晚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她一个人,把每盘菜都尝了一遍。 味道是苦的。 因为眼泪是苦的。 厉衍川沉默了下来。 他去加国,约莫是去看望夏柔,其实,他也一直知道姜晚喜欢温暖艳丽些的颜色,可他不喜欢被姜晚触碰自己的空间,家里上下的摆设,便从不让她移动。 也知道,她那一大堆书,至今都堆在角落,可都是些手术、男科,泌尿系统各种的医学书,他看了厌烦,更不想让姜晚收妥。 厉衍川喉咙干涩,艰难发生。 “你现在,可以都换掉。” 可姜晚却摇了摇头,对着他笑了一下。 “不用啊厉衍川。这些,我早都不介意了。” 第33章 他是离不开姜晚,生理上的 厉衍川很难形容心底一划而过的感觉。 刺疼,又有些奇怪的懊恼情绪。 他忽然明白过来,姜晚不是突然不爱他的,是一次次对他失望累积的。 “嗡嗡嗡”,手机声音响起,打断了一室冷寂。 夏泽安打来的,“柔柔醒了,医生说没事,就是闹着见你。” “我就不过去了。”厉衍川垂着眸,眉目深凝,看不透她的思绪。 那边,夏泽安轻笑了一声,“我也是这个意思,厉衍川,你总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些事,早做决断对大家都好。” 他说完径直挂断了电话。 厉衍川一时恍惚。 自己一直在犹豫吗? 夏柔为了救他去了半条命,又因为他和姜晚结婚出的意外,那样的情分,他不能不顾。 这三年悉心照顾,无非是想报恩。 至于姜晚。 她的他的妻子,厉衍川分的很清楚,也许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可结婚三年,睡了三年,早已熟悉。 此刻姜晚已经又睡过去了,昨夜在拘留所里大概整宿没有休息,又受了伤,现下睡得很沉。 “先生,我送些水果。”王妈轻轻推开门过来,看见她杵在门边,打了招呼。 “她睡下了。”厉衍川抹了一把脸,没再去看姜晚,而是走到了外面阳台。 他知道,姜晚大约不爱他了。 这个笃定的结论,让厉衍川心口蓦地刺痛了一下。 回头,看见从房间里出来的王妈,鬼使神差开了口。 “王妈,你说,我对夫人不好吗?” 王妈轻轻合上门,低垂下的脸上出现一抹尴尬之色,想了想,实话实说。 “怎么,也算不得好吧?” “她衣食无忧,母亲我也照料着,对外交际,更不曾限制,旁人都尊重她。”厉衍川眸色沉郁,哑声为自己辩解,“我自认为,对她也不曾亏待,” “先生您说笑了吧?哪有女人结婚就只图这些?” 厉衍川一窒,摸出一支烟,掩了神色中那一抹冷寂。 “那她,图什么?” “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夫人自身条件如何您比我清楚,物质上的人人都有追求,可夫人本也拥有,并不追求太高。一个女人想要的,无非是丈夫的爱。”王妈有些忍不住的,抬起头望向厉衍川。 “先生,您可是忽视了她三年呐。” “我没……”厉衍川脱口而出,想说他没有忽视。 可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怎么没呢?”向来寡言的王妈,头一次说那么多话。 “您给夫人送过一束花吗?” “您陪她过了一次纪念日,生日,哪怕情人节吗?” “记得她喜欢吃什么穿什么,记得她兴趣爱好衣着习惯吗?” “还有,说过一次喜欢她吗?” 厉衍川怔住了。 他恍然想起来,两人关系也曾缓和过一阵子,姜晚在激情过后趴在他肩头,第一次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说,“厉衍川,你能不能陪我回学校一趟。” 那时刚睡了她,餍足的很,自是欣然答应,可之后却还是失约了。 到现在,厉衍川竟都想不起来失约的原因。 只是有点分辨不清,姜晚有多久没有抱过他了呢? 以前,姜晚总会笑吟吟站在门口迎他回来,会在他允许的时候搂着他手臂撒娇,偶尔亲昵一点的小动作,她都格外开心。 床上,哪样的姿势,她也都配合。 可现在,突然不爱他了。 但。 “她离不开我的。”厉衍川脱口而出,声音很沉,似在说服自己,又重复了一遍,“我们本就是利益结合,何况,她有沉没成本。” “先生您又错了,夫人当然离得开,迟早,是您离不开她。”王妈说完,有些受不了似的,端着盘子走了。 厉衍川怔住,是自己离不开姜晚? 在说哪国笑话? …… 姜晚睡了足足的一觉,十几个小时的休息,第二天精气神便就恢复了大半。 反而是老太太,回来的时候太匆忙,气急攻心动了怒,底子撑不住,一下子病倒了 姜晚过去看她,老太太面色苍老,枯槁的手一直握着她的。 “晚晚,奶奶知道,是我们厉家对不住你。厉衍川他一直以为是你非要嫁给他……奶奶清楚你的委屈。” “没有。”姜晚涩然开口,扯开了一抹笑安抚她,“真的没有,奶奶,是我当初爱他,真愿意嫁给他的。” 至于如何嫁进来,谁逼的谁,现在都不重要了。 老太太一听,眼泪又涌了出来,“那你如果真想离婚,奶奶也没脸留你。只是我、我的孙子……” “晚晚啊,不能……再考虑考虑吗?你知道的,我一把年纪……没希望了。” “对不起。” “罢了,罢了。” 老太太眼泪掉得止不住,只一双浑浊的眸紧紧凝着她,“我只想要一个孙子,晚晚,你知道的,奶奶别无所求。” 哪怕离婚,她也不允许姜晚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姜晚沉默,她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辜负了奶奶当初的期盼,没能捂热厉衍川,也没能为她生下一个孙子。 如今那殷切期盼着的,千万均力道的爱,她无所适从。 …… 虚掩的房门外,男人颀长的身躯靠在一侧,幽深的眸落在里头,隔了些距离,看着姜晚干净的侧脸。 侧脸冷白,落在灯光下却恰到好处的温暖。 她一直在帮老太太擦手,眉目温柔又恬静。 厉衍川恍然想起,那次自己生病的时候,姜晚也是这样照顾他的,衣不解带,日夜担心。 “你……” 姜晚推开门,正撞见他打量的目光,低声解释,“奶奶睡下了,我上楼洗漱。” 厉衍川“嗯”了一声,跟在她后头,瞧着她匆匆去浴室洗澡出来,打湿的发沾了水落在莹白的脸上,身上那件棉质宽松的睡衣,却裹着极诱人的身段,弯腰去吹头发,衣领下透出的小片白皙,引人遐思。 他眉目深暗了些许。 厉衍川忽然觉着,王妈说得对。 他是离不开姜晚,生理上的。 第34章 厉衍川,你别这么虚伪 姜晚吹好头发,回过头,撞见厉衍川漆黑如墨色的眸。 他眼底情绪深浓,隔了好几米的距离,都让人极不自在。 厉衍川敲了一下烟灰,起身走到了她跟前,顺势拿过了吹风机。 “我帮你吹。” “不用了厉衍川。”姜晚想也不想就拒绝掉,把头发擦干,举着吹风机吹干头发,还特意避开了他站的位置。 厉衍川也不急,只站在她身侧,微微俯下身,气息划过姜晚脸颊,似是不经意对着镜子里的姜晚说话。 “你怎么和奶奶提的?” “我一个字都没提好吗?奶奶她不瞎,闹的满城风雨了,她自然看得出来我们俩……” 姜晚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因为她突然看见,沙发前的矮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蛋糕。 “喜欢吗?” 厉衍川从后靠近,长臂圈住了她细软的腰肢,脑袋顺势落在她肩头。 姜晚最是受不了他这样,理所应当,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两人是一双恩爱夫妻似的。 “刚叫人送过来的。”厉衍川嗓音嘶哑,靠在她身后,有些眷念缠绵的味道,“姜晚,我可以补偿你。” 蛋糕精致,上面写着,祝她生日快乐。 可姜晚没有半点开心。 她只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照亮了海城半片天空的烟花。 低下头,姜晚神色木然,扯开了唇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厉衍川,别玩这套,不适合你。” 可有些东西,迟了就是迟了。 “过了那天,蛋糕再吃起来,就不是那个味道。” 厉衍川面色微僵。 他并不生气,反而伸长手臂扣住了她的,厚实的手掌紧紧贴在她手心,温度肌肤传递。 “我头一次给人买蛋糕,不吃了浪费。” 姜晚被他轻捏着手掌,将蛋糕一分为二,他抹了一指奶油,碰在她脸上。 她颤了一下,匆忙将人推开,有些急了。 “厉衍川,你别这么虚伪。”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手机传来提示。 到账一百万。 姜晚看见了,秀眉蹙拢,实是诧异,但却毫不迟疑的点了接收。 厉衍川看她俐落的动作,深沉的眉目缓了缓,嗤了一声,“我以为你那么有骨气,会甩在我脸上,说不要我的臭钱。” 姜晚抬头,把脸颊上的奶油擦掉,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时代变了,有钱不要?” “嗯,要的好,毕竟,我有很多。” 他俯身,稍一用力便将人压在了沙发上,呼吸染下,两人身躯贴在一起。 男性身形优势,压住了她双手。 姜晚挣扎不开。 两人的身体完全贴合,摩擦。 “姜晚,你要钱,我要人,我们各取所需怎么样?” 厉衍川眉目静静凝在她脸上,瞧着没有瑕疵的细嫩脸庞,舍不得移开。 他终于发觉,原来他们之间,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仗着“有钱”,他抚了抚姜晚的手臂。 肌肤柔滑,每一处他都喜欢。 厉衍川知道自己的习惯,哪怕只是在床上喜欢她,也绝不会放姜晚走。 他并不心急,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脸上,温柔而慢条斯理地哄着她,在她耳边说着话,循循善诱。 “我有钱,有权。正好,在床上默契也不错。姜晚,你出去问问别的已婚女人,有几个能真正精神和肉体都满足的?” 姜晚偏过头不让他亲,可忽然有种拿钱手软的心态,竟没来得及将人推开。 “你难道不怀念吗?我们那样的默契……姜晚,从此往后,我们可以尽情体验。” 他不急,对于姜晚,他如今有足够的耐心。 手指缠绕她的发,厉衍川薄唇上扬起一抹弧度。 “看看,你是喜欢我,需要我的。姜晚,我们之间磨合了那么长时间才有如今的默契,换做别的男人,能行吗?” 厉衍川温柔诱哄,亲了亲她的脸,黑眸望着眼前干净嫩白脸蛋,他有些奇异的情绪,忽然开口。 “我今天,也可以不戴套。” 老太太说想要孩子,厉衍川听到了。 他后来琢磨了很久,姜晚一直闹着作着,许是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没有孩子。 如今夏柔身体好了,他不用过多在意。 有了孩子,姜晚自会乖乖做好她的厉太太。 可姜晚却蓦地一颤。 她绯色的脸扬起,仅隔一寸不到的距离望着他,怔愣着问,“你说什么?” “结婚三年,我们也该有孩子了不是吗?” 在这个节骨眼,他轻描淡写的,说想和她要一个孩子。 姜晚觉得可笑! 她眼泪都出来了。 “所以我还要感激你吗?厉衍川,我是不是要跪在地上,感恩戴德你愿意不戴?” 要是三年前,不,哪怕一个月前,听到他这样说,姜晚都会觉得高兴。 可现在,在她已经彻底放弃的时候。 厉衍川他凭什么,用这种恩赐的语气告诉她,赐她一个孩子? 抱歉,与他共同孕育孩子好好过日子这种事,她早就不想了! 厉衍川诧异于她的态度恶劣,眉宇里闪过一抹不耐,微微悬起身体。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姜晚,我现在同意了。” 回应他的,是姜晚决然将他推开。 她红着眼睛,起身去打开了床头柜翻找。 动作急促,几乎是匆忙的,翻出一瓶子药出来。 打开看着里面空了一半的药片,她心绪才逐渐平静。 “你提醒了我,昨天的事,我还没吃药。” 这里头的每一片,都是厉衍川不想戴套时,盯着她吃下去的! “昨天就那一下?刚进去老太太就回来了,姜晚,我甚至都没动。” 厉衍川黑眸眯起,看着她毫不犹豫的动作。 “以防万一。” 现在的她,赌不起。 姜晚仰头,就着水直接吞下。 厉衍川彻底沉了脸,她是在告诉他,所有的弥补她都不需要,那些她曾经求之不得的东西,现在都弃若敝屣。 “你去哪?”姜晚竟直接抱了枕头往外走。 “陪奶奶,我在她房里沙发睡,放心点。”姜晚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走的坚决的模样,好像他在这个房间里放毒一样。 厉衍川自嘲地嗤了一声。 她是不放心老太太,还是放心他碰不到。 姜晚是真的不爱他了,连他的孩子都不想怀。 有人避之若蛇蝎,他就是姜晚心里的蛇蝎。 …… 厉衍川躺在床上,实在是没有睡意。 自从姜晚开始闹离婚,不肯再跟他睡之后,他的睡眠质量就变得很差。 仰起头望着宽敞整齐的主卧室,黑白色系,家具每一件都是六位数,奢华却不浮华,一切都让他感到舒适。 除了到处都放着的,姜晚的医学书。 床头那本还翻着一半,不知是她上次什么时候看过的。 随意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却掉落出一张照片。 只一瞬,厉衍川瞳仁便缩紧,全身如雷击一般定住。 那是他们在大学期间的合照,彼此最为信任又暧昧的时候,被社团里的朋友用拍立得拍下来。 姜晚什么时候保存下来的? 她留了这么多年? 照片已经被抚摸到泛黄,隐隐还能看见泪滴过的痕迹。 是姜晚不知什么时候思念成疾乱了思绪,一遍又一遍重复摩挲着留下的。 背面,有一行字。 看到的一瞬间,情绪如同一颗颗碎石重重撞在厉衍川心口,密密麻麻,又重又疾! 站在厉衍川左边,离他的心更近一点。 第35章 他弄丢了很爱很爱他的人 厉衍川急切拿起来那张照片。 被夹杂在床头这本,姜晚翻到烂熟的临床医学上,是她夜夜临睡前抚过的痕迹! 无数次,她在灯下看书,却不是看书,而是在思念他! 姜晚曾经那么爱他!! 可现在,她不爱了。 厉衍川忽然觉得胸中憋闷,千万钧重的巨石压在上面,让人喘不过气来。 是啊,姜晚不爱他了,彻底不爱了。 他弄丢了一个曾经很爱很爱,爱他入骨的女人。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一遍又一遍不肯停歇。 厉衍川看了一眼,却并未去接。 他木然躺回床上,手臂摊开望着天花板,却头一次,觉得墙壁是不是太白了些,窗帘颜色是不是太黑沉了些。 他有些茫然。 许久。 小王的电话打了过来,厉衍川这才终于接通,沉声问。 “办的怎么样?” “按您的吩咐去做的,只是,对方是个倔性子,不太愿意接受。” “不接受就强行让他接受,这种事还要我教你?” 察觉到这位爷心情不好,小王连声点头,“是是,我尽快办妥。” 刚说完,又听到厉衍川有些不耐地交代,“再给他点钱。” “好的。”小王心中第n次觉着,自己当初压错了宝,厉总对夫人,分明还留了情面,“我想,夫人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听到姜晚的名字,厉衍川像是被触及到深处敏感一般蓦地窒了一下,旋即自嘲道,“她高兴什么?她一心想跟我离婚。” 除了答应她离婚,大约做什么她都不会高兴。 “您哄哄,女人,都是要哄的。” 哄人? 厉衍川嗤了一声,“不会。” 他不会,也不会去做。 但小王的确提醒到了他,他可以用别的法子,论手段,一万个姜晚总也不是他的对手。 她总是不能离开他的。 …… “衍川哥哥没接电话。” 夜里,夏柔的住处挤了几个人,她放下手机你,苍白的小脸上出现些尴尬。 “是不是,晚晚不让他接我的电话啊?” 一连打了两三个,厉衍川都没接。 “姜晚没那么不通情达理。何况,厉衍川也不会听她的。”夏泽安安抚了她一声,即便不希望夏柔和厉衍川更多牵扯,但总还是习惯性护着她。 “他最近,好像对晚晚态度好了一些。”夏柔低着头,细白瘦长的手指轻轻捏在一起,怅惘的模样,像是就要哭出来。 此刻,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厉衍川对姜晚多上了些心。 “他对自己老婆好,也是理所应当。”薄亚南轻嗤,”那样日夜不停照顾奶奶的,换了谁他也会感动吧。” “厉衍川又不是蠢的。” “可那也只是感动而已。”夏柔脱口而出。 薄亚南看着她,一闪而过的疑惑之后,忽然却笑了,“可是衣不解带,不假手于人照顾老人,夏柔,换了你你能做到吗?” “我又不是学医的……何况我身子弱,自小爸妈和哥哥都宠着,哪里做得来照顾人的事。有保姆,我,就不帮倒忙了。” 话虽如此,可夏柔心中忍不住担忧。 继续这样下去,厉衍川动心了怎么办? 只有她知道,大学四年在社团,他对姜晚本就怀有欣赏之意,他们俩无论工作学习,都极有默契,若非考虑到毕业后的计划,也许,他当时真会试着和姜晚在一起。 夏柔突感危机,忽然望向一侧,“薄亚南,你奶奶知道这事儿吗?衍川哥哥不接我们的电话,我们小辈不放过去探望。但你奶奶……她的闺蜜病了,难道她不想着去瞧瞧?” “对哦,她应该是想去的。” 薄亚南没多想就应了。 一旁的夏泽安,望着夏柔脸上轻松的笑容,却忍不住皱了眉。 …… 第二天,天朗气清的日子,家里却乌泱泱的来了几个人。 姜晚听着动静,被王妈叫下去,“薄老太太领着薄少,说要来探病。” “他们探什么病?奶奶才刚好一些。” 谁都知道,俩老太太多年不和气。 薄老太太也不定有多坏心,可不知是谁怂恿的她过来,前几天自己和厉衍川的绯闻沸沸扬扬,现下定忍不住要讥讽老太太,看她笑话的。 姜晚放下书匆匆下楼,末了又提醒王妈一句。 “去酒窖拿瓶酒过来,最上头挑一支。” 她只觉得做这事的人不地道,眉目里的怒气难以收敛,“薄少不忙着在外宣扬我的绯闻有空过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做的?” “现在知道了。” “靠,你套路我。”薄亚南脱口而出,才发觉自己今天第一句话就被套了,可看着姜晚素颜干净温婉,加上自己理亏,竟也不敢发作。 薄老太太翻了个白眼,“你笨死了!” 她一看到姜晚就心塞,怨自己孙子就不知道去学人家厉衍川,娶的媳妇稳重自持,非要在外散播女人的谣言,low的要死。 不过,幸好厉衍川是个眼瞎不会珍惜的。 要是薄亚南给她娶这么个好孙媳,那…… “薄老太太,奶奶实是有病气不便见人,等日后好了,我和奶奶一起登门道谢。今天,还请原谅招待不周。”老太太正要开口,姜晚却没给她机会,几句话便推搡了回去,“听说薄少准备接手公司,我们也备了贺礼。” 下一刻,那瓶好酒已经塞到了薄亚南怀里。 他拿人手短,瞧着又的确喜欢,顿时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那要不,奶奶,我们过几天再来?” “过几天还赶得上趟吗?”薄老太太一看自家孙子在傻笑,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如厉衍川就算了,怎么连姜晚这点应付人的手段都不如! 人家分明就是赶客啊! “算了算了,你转告她,别死那么早,死我前头我怕她亏得慌!” “是。”姜晚温婉应声,亲自送了两人到门外。 正要上车,一辆黑色劳斯劳斯“刷”地一下停在了旁边。 厉衍川从车上下来,看见薄亚南正扶着薄老太太回去,明明吃了闭门羹,心情却还不错,见了他就扬了扬手里的红酒。 “你老婆送的,谢了!” 他抬头,望见不远处站着的那道纤细身躯,姜晚眉目温润干净,脸蛋上始终挂着淡而疏离的笑容。 厉衍川忽然发现,他竟在见到姜晚的那一刻,突地安心了许多。 姜晚事事周全,根本不用他操心这些。 可,安心? 这个念头厉衍川心口咯噔了一下,他觉得可怕,自己怎么能,在姜晚身上找到这种情绪。 他沉了面色,压抑又克制着情绪,径直走向姜晚。 高大的身躯挡住日头,阴影覆盖住姜晚全身,厉衍川扣住了她的手,将人拉到怀中。 她疑惑抬起头,正对上男人幽暗深浓的黑眸,如渊一般凝着她,要将她吞噬。 姜晚怔了一下,想松开手。 却听见他说。 “离婚协议书,你不想看看?” 第36章 离婚协议,半年为妻 卧室气氛凝实。 姜晚坐在沙发一侧,细嫩的手指捏在一起,余光瞥见男人深冷的侧脸线条,莫名的忐忑。 “那份礼,是我从你的酒窖里拿的。”她终于开口,打破了一室冷寂,“最上层的,价格不低。” “没事。” 厉衍川坐在对面抽烟,雾气弥漫出来,遮住他眸底一闪而过的欣赏。 他很难想象,姜晚是如何得知薄亚南嗜好收藏红酒,反应那样快地投其所好。 “当厉太太这三年,你做得很好。” 姜晚“嗯”了一声,很难得地客气了一声,“应该的。” 厉衍川并不诧异她冷淡的反应,“嗯”了一声倏然说,“我可以同意离。” 他手指敲在桌面,凌厉的黑眸掀开,和谈判一样冷静的语气。 可在看见姜晚眼底克制不住的喜色之后,突地升起一股烦躁,便直接将那份协议书甩了出来,“要离可以,至少半年后。” “为……” “奶奶身体不好,何况,厉家家大业大,你担着厉氏集团总裁夫人的名号,突然离婚会造成极不好的影响,现在也是项目关键期,你要那么不负责任?”厉衍川轻易打断了姜晚的话。 这是他目前想到最好的法子。 姜晚铁了心要离婚,无非是对他失望,觉着他的在意太少。 许是这三年,的确忽略了她一些。 厉衍川想着,留半年的缓冲时间,多依着她一些就是,姜晚那样深爱他,总是舍不得的。 可姜晚却没接协议书,而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拖半年,也没什么意义的。” “是吗?”厉衍川捻熄了烟,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有些莫名的寂寥。 他动作弧度有些大地站了起来。 “你急不可耐地要自由,觉得没有意义,那我呢?”他隔着薄薄一层雾,黑眸浓郁地盯着她,“姜晚,我的梦想呢?” 男人嗓音格外哑,像是在喉咙深处摩挲了许久才发出。 起身,在姜晚发怔的时候将她圈在怀里,轻易扣住了她手腕。 “你以为结这个婚,只有你痛苦?只有你牺牲了三年时间?!我呢?你让奶奶以死相逼的我娶你,现在你还能后悔,可我如何回头!” 姜晚愕然。 她甚至有些惊惶地想起来。 他其实是艺术生,他没有学工商管理。毕业之后,他是打算出国深造的,可那场意外出现在毕业前夕,而后便被逼着娶了自己。 姜晚抬起眸,惶惶然撞进他幽暗浓郁的眼里,心脏骤然揪紧。 所以,其实他们是,互相耽误了彼此三年,甚至一辈子吗? 厉衍川捏住了她下巴,手指在她唇上摩挲而过,哑声告诉她,“姜晚,不是我强要娶的你,是你,以一己之力毁了我的一切。” 他眼底尽是挣扎。 姜晚头一次,见着他那样可怕的眼神,像风滚着沙尘,一遍遍撒在她眼睛里。 通红,发疼。 心口被狠狠震颤着有些喘不过气,她用力睁着眸,听到厉衍川开口。 “半年为期,我最后的退让。” 厉衍川松开了手,转过身去没再看她。 他承认自己是阳谋,姜晚的脾性是烈,人却心善好拿捏。一年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足够留下她,甚至,让她重新爱上自己。 …… 沉默在空气中满意,许久,才听到姜晚掀开唇,说了一声。 “……好。” 分居要两年打底,起诉也没有那么快,半年的协议离婚,非要说,这已经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姜晚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要知足,对吗? 她咬紧了唇,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一再安慰自己。 半年而已,还熬得住。 “谢谢。”签下最后一笔名字,姜晚紧紧囚着的那股闷气,终于松缓,她抬起头望着厉衍川,笑了一下。 厉衍川心口微窒。 他看见女孩脸上灿烂轻松的笑意,初升小太阳似的明媚干净,毫无杂质,那双漂亮的杏眸,清澈得叫人沉醉。 半晌他都没移开目光。 原来。 姜晚还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 夜色靡靡。 姜晚洗了澡出来,明明是松惬意的气氛,却在屋内紧张踱步。 她一连给符星武打了四五个电话,却都无人接通。 白天厉衍川应承了会帮小武,她想问问看情况,可怎么却联系不上? “夏泽安说过两天夏伯父生日,想邀请你去一趟。”厉衍川推门进来,径直走到她身侧,熟悉地抚上她的手臂,“估摸着想缓和一下关系,你要去么?” 姜晚微愕,想到她有血缘关系夏家父母,心中情绪复杂,便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等了半晌说出来的还是。 “我考虑一下。” “嗯,你想去的话,我到时候抽空陪你一起。” 姜晚知道厉衍川这个人,平日里不会那么主动。 许是两人签了半年为期的离婚协议书,如今算是“和平时期”。 扬起头,厉衍川的手指却正落在她唇上,指腹摩挲而过,动作很缓,像极了在品味佳肴一般。 “洗过了,很香。” 他嗓音一下子沙哑得不像话,落在姜晚耳边,令人微微有些恐惧的害怕情绪。 她无意识往后躲,背却贴上厉衍川厚实温热的手掌。 “我还没洗,你介意吗?或者,你再帮我洗。”他循循善诱,“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最喜欢你帮我洗澡。手又薄又软,抹着沐浴乳帮我擦身子的时候,我脑海里全都是把你脱光在床上的画面。” “或者,在浴室里?” 姜晚抬起头,浓而重的欲色便出现在他眼底,她慌神之际,身体已然悬空,被厉衍川径直抱了进去。 说是要帮他洗,却先淋湿了她一身。 真丝的睡裙湿透之后裹在身上,凹凸浑圆有致,素净的脸蛋被水冲过,湿发沾在她脸上,又纯又欲的。 厉衍川对她这副好身材,向来没有抵抗力。 他靠近,两具身体贴合。 姜晚却立即躲开,“你、你还是自己洗吧。” 她匆匆跑出浴室。 听到身后男人熟悉低哑的嗓音,“那你别穿了,在床上等我。” 紧接着是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听得出来很急,如同厉衍川现在,迫切要做的心思一样。 白日里签下那份半年为期的离婚协议书时,姜晚还不曾想到这一点。 可如今厉衍川光着身子站在她面前,满身欲色覆盖全身,幽暗的眸那样放肆扫过她全身。 她忽然意识到,这半年时间,厉衍川会要她。 “久了不做,紧张?” 厉衍川俯身,长指勾开了她刚套上的干净睡裙,指腹划过胸前肌肤,带起一小片颤栗。 姜晚咬了咬唇,手指收拢。 她想拒绝。 可厉衍川已经倾身下来,赤裸而灼热的身躯贴合她的,在她耳边低哑保证。 “别怕,我会尽量温柔。” 第37章 姜晚没见过厉衍川这样温柔 姜晚没见过厉衍川这样温柔。 他向来蛮横,在床上总是以他自己感受为先,横冲直撞地,极少顾及她的感觉。 可现在,厉衍川在亲她。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脸上、身上,带了些许克制,粗粝的指腹一寸寸抚过她全身。 “喜欢这样吗?” “我亲你,感觉好吗?” “其实我知道,做的时候,其实你对前戏更有感觉。我亲你、摸你,你反应都很好。或许,我是应该多些耐心……你看,都是你弄的。” 他嘴里,说着那些放肆下流的话,还故意至极地伸手给她看。 更露骨的,姜晚连听都不敢听。 有些恍惚的时候,姜晚在想,若是三年前厉衍川这样温柔对她,她恐怕这辈子也都陷进去了。 但现在不一样,她能脱身。 半年,只是半年而已…… “别咬。”厉衍川忽地开口,悬在她身上,黑眸灼灼如烈阳一般,紧凝着她绯色的小脸。 粗粝的指腹划过她嫣红唇瓣,他眸光一瞬不瞬,甚至要瞧清楚了她白皙的脸蛋,怎样一寸寸,一点点被他弄成粉嫩的色泽。 厉衍川身体绷紧。 他太怀念这副身子,如今细想,和姜晚在一起的每一次,他都足够餍足。 只是往常她从不曾拒绝,来得太容易些,以致近来一个月没碰她了,浑身都难受得要命。 “别咬你的嘴唇。你这毛病得改,太太……这时候喜欢,弄你弄狠了,不敢大声叫的时候,更爱咬。不疼的吗?” 不疼。 姜晚被他拨开了唇,呼吸急促。 她知道厉衍川在一点点伺候她,在试图融化她的僵硬。 可没多久,厉衍川还是察觉到了她身上的抵触。 他并不心急。 身躯贴着,隔了一层布料。 长指勾着她的发一缕,黑而柔顺的发,洒在她娇嫩如玉的肌肤上,再又滑落。 那模样,靡靡动人。 厉衍川深暗的眸在看她,嗓音格外嘶哑,“太太,还是不想要,嗯?” 她别开眼。 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可她已经觉得暧昧得不行。 厉衍川最不喜她躲。 他打定了主意,这半年要狠狠要她,让她食髓知味,让这具身子再离不开他。 便单手捏着她下巴,倾身含住她的唇肆意亲吻,非是要一点点撬开她紧闭的唇,要她与他深吻,亲热。 “乖,回应我。不用每次都忍着,想怎样放肆都好,姜晚,也许,我喜欢你大胆一些。忘了吗?有一年春节你喝了酒,骑在我身上……记忆尤深,一直希望你什么时候再试一次。” 姜晚被他弄到浑身难受的厉害,想躲,手腕被他单手扣住放在头顶,身躯只隔着她身上那层薄薄的衣料贴合着。 “让我进去吗?” 他那样虚伪地问,姜晚知道,厉衍川都是故意的。 从来他想要,她哪里有拒绝的机会。 何况,今天刚签的协议。 “厉衍川,我……” 还是紧张,不愿。 姜晚总是忍不住的,双腿有些抖,许久没有过的记忆突袭而来,明明还没开始,她却已经紧张到浑身发颤。 忽然间,手机“嗡嗡嗡”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一室绮丽。 厉衍川低头扫过去,接通。 “喂,什么事?” “衍川哥哥,奶奶身体好些了吗?过两天我想和哥哥一起上门拜访……” 姜晚被他压得难受,想离开。 可厉衍川却忽地挑眉,在她身上捏了一下。 “啊。” 她轻轻喘着。 电话那边,夏柔说到一半的话蓦地停下。 她脸色僵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一点声音。 她不是没经验的雏儿,高中时候就谈过好几任男朋友,自然清楚这代表什么……! 厉衍川,和姜晚在床上? 他们……在做? 夏柔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想要厉衍川碰她,可三年时间他从未越雷池一步,连亲她一下都不曾! 可现在她还只能假装没听见,轻声笑着。 “衍川哥哥,我身子已经恢复了,想去探望老太太。” “你?”厉衍川语气不好。 他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去听这些,近来电话吵嚷得让人烦躁。 下次做的时候,手机要扔远点。 “可以吗?和哥哥一块去的。”夏柔打着电话,手指紧紧掐在掌心,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态,余光却还觑了旁边的夏泽安一眼,赶紧补上一句,“只是单纯探望老太太而已。” 顺便,夏泽安想当面去邀请姜晚,这份心思,厉衍川是一早清楚。 “随你们。”厉衍川没空思考,直接挂断了电话。 毕竟,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下的女人身上。 娇嫩无瑕的身子,胴体映在深色床单上,强烈的颜色对比让他心驰神往。 厉衍川如今觉着,这四件套,是万万不能换的,他太喜欢这一刻的视觉冲击。 “厉衍川,别!”姜晚却忽的挡住了他的手,刚刚电话里的声音是夏柔,她自然听了出来,缓了那一分钟,才终于能大声说出拒绝。 眼圈微红,目光却清澈干净。 “我……我再想想,厉衍川你、给我点时间。” “现在要时间?”厉衍川觉得她在开玩笑,轻轻掐着她细软的腰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姜晚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他迫不及待。 可姜晚缩起了身子,一双漂亮的杏眸扑闪扑闪的,却再不敢去看他。 只声若蚊蚋,“就是,再等等。” 她也不与他激烈争吵,也不像之前那样哭着咬他。 面对这样可怜兮兮,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姜晚,厉衍川反而生不起气。 他有些烦躁地站起身,垂眸盯紧了女人娇软的身子。 “姜晚,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妖精。” 姜晚拉过被子盖住自己,低着头没说话,直到听见浴室里重新传来水声,一直紧绷的那颗心才终于放松下来。 她清楚,厉衍川大约在洗冷水澡降火。 足足等了十几分钟,他才从浴室里出来,二话不说爬上床搂着她。 那极具占有欲的姿态,让姜晚浑身不适,灼烫的温度传来,她下意识想躲。 可身后,男人恶狠狠警告。 “容你最后这一次。在乱动,直接办了你。” 第38章 不过是,想让姜医生帮我看看毛病罢了 姜晚没敢再动,她蜷着身子,背几乎贴在厉衍川胸膛上。 灼热的气息缠了她一整夜,过去三年的记忆和现在的绕在一起,煎熬她许久才终于入睡。 睡着前一刻,她隐隐还听见厉衍川的声音在耳边响。 “姜晚,明天一定……” …… 另一边,夏泽安离开后,夏柔却狠狠将手机砸在床上。 她双目猩红,想到厉衍川和姜晚正在那边…… “啊!” 她气急了,却分明不敢大喊大叫,生怕被楼下的爸妈听见。 可姜晚她明明要离婚了!她怎么能……她怎么能啊! 不,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姜晚这人假性情,身旁的人谁她都要看顾,那个偷了手机放出谣言的小孩,姜晚还不知道他……她有法子拿捏! …… 翌日。 厉衍川起得很早,洗漱完毕后眼下的乌青仍旧明显。 他没睡好。 现下全身赤裸地伫在姜晚身侧,瞥见一大清早接了电话的姜晚,拦住她的去路。 “厉衍川你干什么?”日光下劲瘦分明的身躯,还沾惹着清晨洗澡留下的水珠。 哪怕两人感情走向末路,姜晚也不得不承认,厉衍川身材,的确是大部分女性梦寐以求的。 至少,她原本爱极了这样恰到好处的肌肉。 “除了你,我没干过谁。”厉衍川轻嗤,将人拉到怀里,整个人与她几乎紧贴,胸肌上的水珠都沾了些在她身上。 姜晚下意识捂住了手机! 厉衍川说话越发的露骨,根本不顾及她还在接电话,她赶忙解释,“对,我今天会过去医院,到时候再与急诊那边商量手术方案。” “所以太太,我今天穿什么?”厉衍川黑眸微眯,语气沉了不少。 他自然听了出来,电话那边的人是陈轩。 身体靠得很近,声音隔着听筒传过去,直到那边挂断电话。 厉衍川俯身,唇擦过她脸颊。 他明明一身清爽,淡淡的须后水味道干净,只是刚刮完的胡茬还有些扎人。 姜晚往后退了两步,从一整排整齐划一熨烫好的衬衫里,取下一件深蓝色衬衫。 “这件可以吗?今天外面是中灰色浅格纹西装,领带和衬衫同色偏深,更……符合你气质。\" “嗯。”对于姜晚的眼光,厉衍川向来满意。 他垂眸看着面前不到他耳朵高的姜晚,忽然觉着,能如过去三年一般让她这样乖顺的日子,当真是十分难得。 “我让人送你去医院。” “不用。”姜晚条件反射性的拒绝,她从未想过让厉衍川送自己上班,毕竟这是结婚三年从不曾有过的待遇。 姜晚抬起头,看着厉衍川似笑非笑的目光,低声道,“厉衍川,既是签了协议,我就会安心和你过完这半年。” 大可不必觉得她红杏出墙一直守着。 “嗯,我知道。”厉衍川声音很沉,幽暗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移开,顺势靠在姜晚身侧,哑声告诉她,“你现在,很乖了。” …… 在姜晚坚持下,厉衍川终于没送她去上班。 他意兴阑珊去了趟公司处理事务。 “你的意思是,那个会ol超声刀技术的医生,就是他??” “是的,隐姓埋名,不知何故。” 厉衍川手指扣在桌面,他是姜晚苦寻的人,却藏匿在她身边,图谋什么? 图谋……姜晚? 这个念头一出,他扣在桌上的手指蓦地收拢,面色冷寂如冰。 “用这种法子,姜晚知道陈秀梅有救之后,倒是会开心。” 厉衍川嗤笑一声,却蓦地意识到,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也会在意姜晚开不开心? 不,自己从不在意姜晚,如今所有的“关心”,无非是想留下这位合格的“厉太太”罢了。 他冷着脸给姜晚打了个电话。 “没别的事,不过是想让姜医生,也给我看看罢了。” …… 到了下午,姜晚才明白,他那句“帮我也看看”是什么意思。 厉衍川挂了她的号。 下班前一连三个号,都是他的。 脱了裤子在内室,男人裸着下半身往那一站,没有半分病人的紧张畏惧,反而微微分开双腿,静等着她触碰。 “太太,今天帮我好好检查一下,晚上,别嫌它脏。” 厉衍川黑眸灼灼盯着她不放,昨夜里未曾被满足的欲望,在和姜晚单独相处时又席卷而来,他嗓音越发嘶哑,将人拉到了身侧。 姜晚极不自在。 厉衍川现在的眼神,比昨天夜里更要夸张。 她推了推人,将他无处不在的气息避开,“你哪哪都正常,看什么?” “可它实在难受,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好好发泄过。你身为医生,有没有好的建议?”一边说,厉衍川一边步步逼近,灼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侧,让姜晚避无可避。 门外传来敲门声。 “姜医生,方便进去吗?” 陈轩的声音! 早前约了要找她会诊,现下寻了过来。 她想去开门,厉衍川搂亲昵搂着她细软的腰肢,嗓音忽地沉郁下去,哑声道,“你说,就在这弄,它会不会特别满足。” “厉衍川,你疯啦?”姜晚吃了一惊,赶忙将他推开,“这可是医院!” “你不肯帮它诊治,我也只能勉为其难过来治疗。”衍川嗓音嘶哑得不像话,说话越发露骨。 姜晚忽然明白过来。 厉衍川根本不是想与她和平相处。 他在警告她! 让她别想躲! “怕什么?觉得在你的暧昧对象面前丢人?”厉衍川下巴搁在她颈项处,还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我和陈轩只是普通同事,厉衍川,你少用小人之心度君子!” “是吗?”厉衍川眸光幽幽,却迅速拉好拉链,衿贵自持的厉先生直接打开了门。 …… 两个男人相遇,陈轩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 姜晚脸上的红晕还在,她低着头,也依旧能察觉到空气里交汇的目光晦涩、压抑。 “姜医生,你看看这份方案。”陈轩低下头,手指紧紧抓着那份病例。 而厉衍川的眼眸,如利刃一般扫过陈轩的脸。 一个对他太太有觊觎的男人。 呵。 他俯身,呼吸刷过姜晚脸侧,格外亲昵地交代了一声,“还有十分钟下班,我在门口等你一起回家,太太。” 陈轩的脸色变了变。 姜晚低着头没应声,她只低头很快审过病例,“按方案二更稳妥些,虽然这人没有了性能力,但生命无虞。如果病人同意的话,手术我可以做。不过看他的身体情况,至少要安排在一周后……” “好的。那我安排他去住院。” 两人高效率沟通,几分钟便结束了对话。 陈轩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原地看着她,忽然开口,“姜医生,你丈夫,看起来对你好了一些。” 姜晚握着自己的手腕,并没有否认。 她觉得,这样也好,自己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实不该再影响年轻人。 便笑了笑,点头,“是啊,这两天……挺好的。” 陈轩脸色微变,很快走了。 姜晚面无表情回到办公室换衣服,又蓦地想起来,今天还是没联系上符星武,看见他游戏似乎上过线,给他留言。 “有什么事跟我说,小武,好好上学,别担心其他的。” 厉衍川已经应了她,会帮忙解决掉小武的事情。他那样手眼通天的人,应该已经圆满搞定了。 …… 姜晚迎着傍晚微昏的天色出门,远远看见等在门口的那辆劳斯莱斯。 厉衍川自也看见了她。 穿着裙子的姜晚,在人群中有种独特的气质,至少,很招他的注意。 许是因为昨夜里只做到了一半,饮鸩止渴般地让人越来越上瘾,所以如今脑海里,才总浮现出姜晚的模样,漂亮的小脸蛋,玲珑有致又格外娇润的身子。 他打开门,眸色微黯,已有些迫不及待…… 第39章 他心心念念的,想去睡了姜晚 副驾驶座上的姜晚,一路都能感觉到男人灼烫到要烧人的目光。 她捏着手指,默默地想,自己就这样安静的,尽力熬过这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半年。 总能熬过去的,不是吗? 她给自己打完气,回到家,却一眼看见了夏柔。 跟在夏泽安身后,捧着琴,眉目温柔清丽,一双湿润的眸真诚又无辜,说想给老太太弹琴静心。 夏泽安领着她,厉衍川也同意,姜晚没有阻止的理由。 “我父亲让我过来探望,前两天不好和薄亚南一样莽撞,今天听着老太太好些了才过来。柔柔,也只是单纯想给老太太拉琴,尽一份孝心。” 厉衍川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夏柔抱着的那把琴上。 他没办法再碰的东西,夏柔喜欢,他也愿意支持她的梦想。 “老太太刚吃了东西,这会正要活动活动,夏小姐,您跟我来。”王妈领着夏柔进去,姜晚则是被厉衍川叫住,“爸爸生日,姜晚,你能来吗?” …… 屋子里头,夏柔的琴声悠扬。 她一袭白裙站在窗前拉小提琴,眉目温柔又讨好,“这首曲子,是原先衍川哥哥最喜欢的,他如今不拉琴了,我替他演奏给奶奶听。” 老太太敛了敛那些怀念的神色,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你琴是练得不错,夏家打小培养,没白费了他们的心力。只可惜,你的心思用错了地方,尽学些歪门邪道。” “奶奶,您恐怕对我有误会,当初救衍川哥哥的事,晚晚说的话不作数……” “你当我和厉衍川一样蠢?”老太太嗤笑一声,“那年衍川出事,我匆忙赶过去。没见着他,却见着被人救出来,满手都是血的姜晚。你说你从泥石流里救了衍川,怎么救的?靠你那心诚则灵的呼喊,还是陪在一旁等死的作秀?” 夏柔脸上的笑僵住。 她低着头,手指紧紧捏在一起,发丝垂下遮住脸上思绪,半晌后才淡淡笑道,“奶奶您对我有偏见,我不怪您。” “装。夏柔,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是谁的种?” 夏柔浑身一怔,匆忙收了小提琴起身出去。 这老太太软硬不吃,认定了姜晚。更可怕的是,她说的都是真的。姜晚当初,是徒手将厉衍川从满是碎石和泥浆的土里挖了出来,再拖着最后一口气爬到木屋求救。 她至今还记得,姜晚见到自己时欣慰的笑容,十指都是血,是那种劫后余生把自己当做救星一般的笑。 可凭什么都是姜晚? 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早在这场意外导致姜晚被所有人发现是夏家千金时,她便已经提前得知。 夏家的血特殊,一边是熊猫血一边是o型血,她自小o型血,从未有人怀疑过,可偏偏……姜晚是熊猫血…… 但,现在自己成了厉衍川深信不疑的救命恩人。 至于姜晚那双被毁了的手。 那样大的雨,谁能证明是为了救人弄的,还是自救弄的呢? 夏柔施施然走出去,刚到门边,却听见身后传来老太太幽幽的声音。 “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心思,晚晚和厉衍川,不是你能破坏掉的。他们如今血脉维系,永远也断不开。” 血脉…… 夏柔脸上自信的笑容忽然僵硬。 姜晚,怀孕了吗? …… “不继续了?”姜晚一直在门外,没曾想夏柔出来那样快。 她还是那副清纯无辜的小白花模样,抬起头望过来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姜晚都触动了一下。 “晚晚,上次是我不好,误会了你。要不是盗了我手机照片那个男的被惩罚,我还不知道你是无辜的呢。” “被惩罚?小武?”姜晚微愕。 “嗯啊,他被开除啦。听说无处可去,天天在网吧过夜厮混呢。”夏柔笑得厉害,眉眼里是故意至极的引导,“很大快人心吧晚晚。” 姜晚却彻底愣住。 “你开什么玩笑?小武现在应该在学校好好念着书。” “噗!谁给了你错误的信息?他早早就被开除啦,现在在外头跟人出去混社会,昨天还听说,在最乱的那个……哎呀,晚晚,是不是,有人不想你知道他的消息,故意瞒骗你啊?” 夏柔满脸的矫揉造作! 姜晚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在刻意地挑拨离间。 可,有事实才轮得到她挑拨成功! 小武,到底什么情况? “晚晚,你脸色怎的这样难看。衍川哥哥也是为了护我,肯定要杀鸡儆猴,那男孩也算倒霉犯到枪口上……衍川哥哥不想让人在背后议论我嘛。” 姜晚没再听下去,她匆匆走远,给符星武一遍又一遍打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好久,还是没人接。 再看消息,却回了她一句,“晚晚姐,别找我了。” 她怎么可能不找! 那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是她最对不住的符星文,剩下一口气时托的孤。 他们整个被泥石流淹掉的村子里,仅剩下这几个人了啊…… 姜晚心中骤然涌起慌乱,如突袭而来的海浪,惶惶然不受控制往上挤。 她很害怕,害怕到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失去亲人的记忆。 姜晚控制不住内心慌乱,匆忙跑了出去。 “夫人,您去哪?外面在下雨,带把伞!” 她木然接过那把伞,径直冲进浓密的雨幕里。 …… 是夜,屋外大雨,屋内却静谧如冬。 几人浅酌,厉衍川扯开领带,领口散开,短发微微有些凌乱地靠在一侧,隔了些距离望着窗外。 “你爸爸,他要真想补偿姜晚,自然去得。” “补不补偿她的,你什么时候在意了?厉衍川,你不是向来瞧不上她?” “怎么可能。”厉衍川低笑,蓦地想起姜晚陪着老太太去薄家舌战群儒的那一幕,明媚干净又……能干,挑眉说道。 “她向来能干,不过就是最近,脾气大了些。” 夏泽安闻言手里喝酒的动作微顿,似笑非笑地反问,“我那未婚妻怎么天天说,她家姜晚最是脾气温和,嗯,疾恶如仇。” 言下之意,只对他那样的脾气。 厉衍川面色稍僵,抬起头看见夏柔推门过来,一人抱着琴站在那。 “姜晚呢?” “我不知道呢。衍川哥哥,你要听我拉琴吗?你很久都没听我拉琴了。” 厉衍川原先也是爱听的。 一来夏柔水准不错,二来,她手里那把琴,是他已经遥不可及的东西。 他自己完成不了的事情,也愿意看别人试一试。 可现在,突然没有了兴致。 “下次吧,很晚了。”他下了逐客令,到了深夜,欲望升腾,此时只心心念念着想回房间,去睡了姜晚。 嗯,翻来覆去的那种睡。 喝了点酒,厉衍川兴致更好,推开门,卧室却空荡荡的。 “夫人刚刚冒雨出去了,先生,我正担心呢,夫人刚刚脸色很不好看……”王妈过来,一脸忧心忡忡。 厉衍川心底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去了哪?” “夫人没说,但嘴里提了什么小武之类的。” 符星武。 他脸上的笑意在极短的时间里褪去,面色霎时阴沉如冰。 “备车!” 第40章 在车上,也不错 西郊黄莺岩街,河口网吧。 姜晚撑着伞过来,可步履匆忙,还是被雨打湿了衣裳。 外头风雨缭乱,网吧里却热热闹闹的,还蒸腾着些泡面的雾气。 她收了伞站在角落,并不需要到处搜寻,便能看见吸烟区里,头发凌乱着打游戏的男孩。 “一罐红牛!” “来了。”有人喊他,符星武便暂时放下手头的游戏,匆匆拿东西过去。 他从侧前方经过时,姜晚才看清,原先阳光开朗的脸庞上,早已胡子拉碴,头发长长后散在脑后,不知道多久没收拾过。 而在这之前,哪怕自小生活艰难,小武却是最爱干净的那个。 许是她站了太久,忙碌的符星武终于察觉到不对,回过头,隔着几米的距离望向她。 下一刻,他眼底闪过僵硬,放下东西逃也似的跑远。 姜晚知道,小武不想见自己。 至少此刻,他应该不希望这个样子被看到。 “老板。”她是个成年人了,不会用那种冲动又不能解决问题的法子去追符星武。而是给了老板一笔钱,请求他暂时帮忙照顾自己的弟弟。 “他不会在这里久待,总还要回去继续念书。所以,如果有任何情况请第一时间通知我,麻烦您了,我会重谢。” “行。” 老板收了钱,姜晚怕她继续呆在这,小武更不会露面,便没多留。 刚下楼梯,手机里之前的留言有了回应,结束了最后一期治疗的符星文回了她电话。 “至少人还活的挺好,小武都那么大了……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雨有些吵闹,姜晚听不太清他说的话,只迷茫地抬起头想。 那自己呢? 她究竟走了一条什么样的路,才把自己活成这样的悲哀! “晚晚,你是不是在哭?别哭啊,你这样我很担心……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无用。虽然这些年,我也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从前,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 符星文时常说这样的话,从前姜晚总是劝他往前看。 可今天,她望着漫天雨幕,自嘲地应了一句。 “是啊,如果能回到从前,该多好。” “有那么好?让你后悔到现在。”身后突兀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姜晚那片刻的沉思。 男人颀长的身形自一侧出现,焦躁的雨声掩盖了厉衍的脚步声,他撑伞站在她面前。 厉衍川黑沉了面色。 姜晚也挂断了电话。 她抬起头,看着站在雨幕里模样衿贵冷寂的男人,即便没有笑,可那双黑眸深沉如墨,像要于黑夜里将她吞噬。 姜晚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胸口里压抑着的气息几乎汹涌。 她终于扯开唇笑了一下,不大的声音大部分被雨遮掩。 “厉衍川,你又骗我。” …… “什么叫又?” 厉衍川自认为,他对姜晚不曾有过欺骗。 可她眼睛红透了,那样满脸委屈又压抑地对他控诉。 他所有的愤怒,竟就被轻易压了回去。 厉衍川将人拉到车上,两人身上都沾湿了不少,落在车厢内显得一切染着湿气,他垂眸望着身侧的女人,嗓音沉哑。 “我怎么骗你了?姜晚,你至于对我这态度?我对你做了什么呢,事到如今,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姜晚低垂着眉眼,湿透后被雨水泡到泛白的手指捏紧,“小武被开除了。那天签字的时候你答应我,会帮他的。” “所以呢?”厉衍川很受不了她这样,对他失望至极的脸,看得人烦躁。 “案子影响太大,本应判刑,我已经多方走动,最后看在年纪小的份上从轻判。学校那边,是考虑到情节严重,不得不开除。” 吐出一口烟,厉衍川瞥了她一眼,“犯错的人合该受罚,我是守法商人,也不是你看的那些三流言情剧本里的霸总,只手遮天。” 这阵子,他一直在重新为符星武联系学校,却不想害没办成就被姜晚知晓。 “可小武现在这样毁了心气,会毁了他的。”姜晚很难忽略刚刚的那抹画面,一想到这一切都因自己而起,她情绪越发急切,“厉衍川你不知道,他自小没有爸爸,青春期妈妈又意外去世,唯一的哥哥出国治病生死不定。他是一个人拼尽全力活下来的孤儿!孤儿你知道吗?厉衍川,他被开除无处可去,在这里厮混……他一辈子都毁了!” “说得好像,谁就父母双全似的。”厉衍川嘲讽地搭了一句。 车厢内气息瞬间静默。 雨水滴滴答答洒在车窗上。 姜晚低着头,说不出话来,厉衍川,也是无父无母长大的。 厉衍川望了她好久,却忽然自嘲道。 “你那么同情他,怎么从不见你同情我?” 姜晚不敢深想,避开了他尖锐的目光,“厉先生金尊玉贵的,怎么会需要我的同情。” “呵。你现在,嘴里说不出一句好话。”厉衍川不知怎的,被姜晚闹得心情烦躁。 今晚,他本该在床上与她尽情做爱,现在却在大雨里争吵。 他吐出一口烟,侧身去看姜晚,眉目里都是嘲讽,“可惜你再厌恶我,现在也离不开。” 厉衍川目光肆意,扫过姜晚打湿了衣服包裹住的姣好身躯,手臂伸出,轻易捏住她的下巴。 “这半年,我想怎么弄你,就怎么弄你。哪怕在车上……你躲?能躲到哪去?忘了那份协议吗,你现在是厉太太,我要你,天经地义。” 下一刻,他倾身靠近,灵活的手指往下,径直脱了姜晚的衣服,俯身事灼热的唇便已落在她冰冷的脸上。 空间狭小,车门又被锁死,姜晚躲不开。 脸上是他密密麻麻的亲吻,落在唇上,还夹带着一丝雨水的味道。 他含住她的唇,一寸寸往下侵占,非是要撬开牙齿,肆意勾缠粉嫩的小舌。 姜晚忍不了,咬了他一下。 “你真是属狗的。” 厉衍川吃痛,却是按着她的肩,轻易将她的衣服剥除,放低副驾驶座欺身压了下去。 湿透了的两具身躯贴合。 他身上灼烫,印在她冰冷的肌肤上。 姜晚不受控制地发颤。 “还没试过在车上,要现在试试看吗?实话说,我还挺期待的。” 厉衍川抚摸着她的身躯,还是冰冷,他眯起眸沉声低笑,“外面下着雨,不管叫多大声都不用担心有人听见,我可以尽情弄你。” 厉衍川脱掉了她的裙子。 姜晚眼睛通红,被他按住的手指紧紧掐着掌心。 她觉得屈辱! 他仗着下雨天无人注意就要和她车震?可楼上就是网吧,附近人来人往! 厉衍川,还把她当人吗? 第41章 怪我欺负你欺负狠了? 车厢内温度迅速升高。 厉衍川的手落在她身上,来回游走。 姜晚想蜷缩起双腿,却被他用身体压住,全然没有反抗的机会。 她闭着眼睛,唇咬得死紧,一滴屈辱的泪终于从眼角滑落。 “哭了?” 厉衍川缓缓停下动作,指腹落在她眼角,将那滴掉落的眼泪抹开,心中微涩。 他勾开唇嗤笑,“你最近爱哭了不少。怪我欺负你欺负狠了?” 手指拂开姜晚脸颊垂落的发丝,是分不清汗还是雨水打湿了的一缕,落在莹玉温软的脸颊上,平白生出些奢靡淫调。 她身子倒是没那么凉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有多招人。”厉衍川嗓音嘶哑,他打从心底觉着,姜晚每次被弄到情动的姜晚是极好看的,嫩白的小脸泛红,嘴唇更是晶润的透亮,让人忍不住想,狠狠进到她身体里。 姜晚被他大胆的动作吓得一颤,握住他的手,“厉衍川,你想怎么样?” 身子被磨弄着,一边还要担心车外随时有人经过的恐慌,她现下,被折腾得几欲崩溃。 姜晚声音哑得不像话,蜷起身子往后躲,怕他伸进去。 “厉衍川……回去再弄,不成吗?” “至少,别在这里……” 她声音都在颤。 满眼通红,畏怯、紧张,恐惧,还有无形中包裹全身的悲哀。 姜晚从没试过这样的低声下气。 她觉得自己当真是连自尊带着骨头一起,被他统统碾碎了按在泥地里。 “厉衍川,你要真的想,我们回家里,我帮你弄……” “这是你说的。” 身上的压力骤然松开,厉衍川似是早有打算,折腾她够了,便回到驾驶座上坐好。 他齐整衿贵,模样清冷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姜晚的脸却很快被从头顶罩下来的一块毛毯挡住。 宽厚温暖的高档绒毛,将她整个人包裹住,被雨水浸透了剩下的那些凉意,也终于在这一刻消失。 她整个人蜷缩在座椅上,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在密密麻麻的雨里,载着她的自尊一起驶离。 …… 到了别墅外。 厉衍川绕过去,连同毛毯一起,把姜晚裹成茧子一般抱了出来。 姜晚挣扎了下,却听见头顶传来的闷沉警告声。 “不想被人看光就别乱动。” 她立刻收回了手,脸蛋埋在厉衍川胸膛里,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便连白洁的脚趾头,都一并缩回了毯子里。 “先生,夫人这是……” “淋了雨。热水,姜汤,还有,别让奶奶知道。” 厉衍川沉声交代,抱着姜晚大步流星地上了楼。 “夫人如今这身子可经不起折腾。”王妈担心坏了,跟在后头,“要不,还是请医生来看看。” “不用!我没事。”姜晚主动出声,拒绝了王妈的好意。 她脸色虽然苍白,可理智仍在,此刻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裹着毯子静静坐在床边,抬起头望着窸窸窣窣脱下外套的厉衍川,惶惶然想起网吧里符星武颓废的那一幕幕。 姜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 “学校的事你不便插手,那、至少没有案底,对吗?” 空气沉默。 厉衍川冲了个澡,换上轻便的家居服,出来时余光扫到她脸上,终于开口。 “舆论影响太大,这件事全国上下人尽皆知。” “那是什么意思?” “判了,缓刑一年。”厉衍川温声说出结果,一如所料的,看见姜晚骤然煞白的脸色。 皱眉,“他犯了错,也该受教训。过阵子风头过了我再帮他安排。” 舆论裹挟民意,幕后有推手,越闹越大,若是硬保下来,恐怕会更加麻烦。 姜晚没太听清,只茫然地睁开眼,失了焦距。 “所以,从头到尾,其实你都没有帮上小武?他留了案底,被学校开除,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要一想到符星武十八岁的年纪,一个人在外面求生,姜晚心里便内疚到无法呼吸。 “那你,是不能,还是……不想?”姜晚捂着心口,看着他的眼睛都发疼,“海城首富,堂堂厉先生,三年前你就能利用厉家权势,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改了夏柔的世纪婚约,现在……却不便插手吗?” 姜晚语气嘲讽,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一字一顿,“厉衍川,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玩?” 厉衍川神色阴郁,却没有反驳。 至少,这件事,他的确没有倾尽全力去办。 他骨子里便讨厌极了和符星文有关的人和事,何况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只有些烦躁地站在姜晚身边,垂下眸,有些不耐了。 “人也没事,也不是你亲的弟弟,姜晚,你至于那么上心?” 姜晚怔然。 她像不愿沾染的毒物似的,缩到了另外一边。 蜷起身子,涩然扯开了唇。 “你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其实是因为他欺负了夏柔,为她打抱不平,才不愿意尽力帮他,对吗?” “与夏柔无关。”厉衍川否认得极快。望着姜晚越发难受的脸色,心里烦闷不堪。 以前为符星文筹谋伤心,站在是符星武,他的妻子,可从来没这样心疼过他!和符星文那段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有那么重要? “无关吗?”姜晚喃喃出声,那双眼通红,连声音都嘶哑,“你连夜让人控制舆论,都如今都还安排了人帮她澄清。厉衍川,你为她名声清白费尽了心思,却不愿意为应承我的事多花一丁点心力。” 在意与不在意,事实明显到叫人心惊! “那你对我的承诺算什么?三年前到现在,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从来都不值得你放在哪怕一个角落!” 三年前,结婚前夕,他们关系也好过那么一阵,厉衍川领着她出席活动,当着奶奶的面亲口应承,要与她夫妻和睦的,要个孩子……安然过日子。 可第二天,他就逼着她吞下避孕药,远赴国外陪伴夏柔。 姜晚觉得可笑!! 明明早就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还抱有希望? 她捂着脸,无比懊悔这几日做的一切。 要不是为了小武,她怎么会签那份协议! 半年! 六个月,一百八十天 原以为熬一熬就过去了! 可如今她抬起头,看着厉衍川冷静的眼神,坐在旁边抽烟,衿贵自持,却异常的疏离冷漠。 这个与她三年婚姻,睡在一张床上的男人,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 姜晚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厉衍川你、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打算跟我离婚?” 第42章 他怎么会对姜晚产生怜惜的情绪? 厉衍川抽烟的动作微顿。 黑眸扫过她苍白的脸,落在她湿润的眼睛里,那样带着些绝望和无措的眼神,让他心脏微窒了一下。 离婚,他的确没想过。 姜晚这个女人,他睡习惯了,不想换! “签协议那天,你说会顾好小武,可以一笔勾销前尘往事,我们和平冷静地过完这半年……这些,我都相信了。” 姜晚以为,熬过这半年,一切都会好起来。 至少厉衍川会信守承诺。 可现在她心生绝望,扬起脸,无助又迷茫地望向对面的男人。 灯光微黄,从头顶洒落在厉衍川身上,他侧身而立,半面光华半面阴影。 她什么都看不透。 姜晚捏了捏手指,声音有些哑,“厉衍川,我是不是,要困在这囚笼里一辈子?” 囚笼? 这个词,他很不喜欢。 厉衍川眉宇蹙拢,深暗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笑,抚上了她白嫩的脸颊,一字一顿。 “你说呢?” 姜晚浑身冰凉。 她“啪”的一下拍开他的手,觉得世界崩塌。 “厉衍川,你是不是仍旧恨我?” 什么? “你恨我入骨,所以才不肯放过我对吗?” 厉衍川眼神沉下。 他捏住了姜晚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面对自己,幽暗的黑眸如利刃般刺入她眼底。 “谁知道呢?姜晚,是不是恨的,我们都已经绑在一起三年。习惯了!你也该习惯才是。” “不!” 她是要走的,姜晚早已下定了决心,及时止损也好,回头是岸也罢,必须走。 察觉到她眼底的坚决,厉衍川心情突地降到冰点,讥诮地问。 “怎么,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去别人那?觉着在我身边过不下去,换一个男人就会好?可谁能让你过的舒服,符星文,还是陈轩?” 姜晚笔直望着他,自嘲地扯开唇,“只要不是你。” 厉衍川莫名染了怒火,他目光染着微怒,将人推倒在床上,捏着她细软的腰肢,欺身而上,“离了婚,他们一定就要你?” “姜晚,天底下婚姻都如此,没有谁不是一地鸡毛!你嫁我是这样,换一个就会好?” “不……” “你是烈,可我都睡了多少次?这身子上下里外,哪里我没碰过?姜晚,你觉得,他们不介意?” 姜晚避开他无处不在的气息,双手抵在他胸前,用力将人推开。 他强行碰她,抚摸她的身体。 “全身上下,连里面,都是我的东西。” 那样下流的话落在耳里,身子被按住,无处可逃时,姜晚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刚刚还能尽量克制面对他的嘲讽,现在却有些趋于崩溃! 她满眼是泪。 “跟你没关系!厉衍川,半年后,我和谁在一起,都与你无关。” 她才不会再嫁! 这样窒息的日子,一次就够了! 姜晚咬紧了唇抵抗,几乎要疯了。 “厉衍川!你少pua我。我只管自己自由,快活!和谁在一起,都好过和你互相折磨!” 折磨? 厉衍川神色越发阴鸷,他用力摩擦过她的唇。 “既然你觉着呆在我身边是折磨,那我们就这样,互相折磨一辈子。” 疼! 姜晚吃痛,受不住了的一滴泪落下来,心中委屈到了极致,她情绪崩溃不受控制,忽的抓住厉衍川的手,狠狠的咬在了他手腕上。 “嘶!” “你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厉衍川全身如触电一般的激灵,他猛地抽回手,看见手腕上深深的牙印。 血色渗出,他阴鸷冷寂。 “你想咬死我?” “对!” 姜晚哭着喊,声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悲哀,愤恨共鸣,“你反正也不肯放过我,厉衍川,我们还不如一起死。” 男人被彻底惹怒,单手扣住她后脖颈,将人按在身侧,逼仄的眸光落下,如利刃一般寸寸紧逼过去, “来,咬这里!” 他将手凑过去,让她张嘴咬着。 残留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姜晚挣扎不开,眼角带泪。 “手臂能咬成怎么样?大动脉能咬破吗?还是,需要我给你一把刀,往心脏捅。” 厉衍川勾开唇笑。 她疯,却不知,他这人本性更疯! 姜晚哭了起来。 她没见过厉衍川这样疯批的模样,明明是他一次次将她逼到崩溃,可如今却比她更癫。 她绝望地发现,不管从哪方面下手,自己都永远不是厉衍川的对手! “后悔了……我真的好后悔。” 眼泪沾在手上,有些灼烫人似的。 厉衍川深冷的眸子微缩,终于松开手,任她倒在床上。 “没那胆子,就少在这矫情!” “想我放过你,想离婚,这半年看你表现。” 姜晚全身发颤。 她不知道厉衍川将她逼到绝望后,又给她留下这一缕希望是什么意思。 只觉着自己像极了一只提线木偶,被厉衍川一点点敲碎自我,无论三年前还是现在,都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活。 ……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先生,姜汤。” “进。” 王妈端着盘子,两碗姜汤和一份水果平放在桌上,目光却忍不住朝床边望去。 女人纤细的身子缩在床边,满脸的泪痕未干,像受尽了折磨委屈。 “先生,夫人现在的身子可不能这样折腾!有什么矛盾……您稍微让着点!” “出去。” 回应她的是厉衍川冰冷无温的声音,黑眸扫过,王妈还想再劝几句,却只得讪讪离去。 夫妻俩的事她插不了嘴,又不许她告诉老太太,僵在这里,只能看着夫人受罪。 关上门,卧室独立的空间下,彼此沉默。 屋外大雨渐歇,四下静谧如冬。 两人呆的位置距离不远,可这一次都觉着,他们之间隔了山高路远。 姜晚一直缩在床边,也不哭,也不动,低垂着眉目,安静得像一只布娃娃。 厉衍川点了烟站在一侧,余光瞥着她许久,狠狠吸了一口又吐出,在抽完了一整根后,才稍觉心绪平缓了些。 他起身,用眼神指着床头的那碗姜汤,眉目越发深沉。 “喝了。” 姜晚一动不动。 厉衍川心口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的生疼。 他不喜欢姜晚这样,没有生气,有点无助,又……惹人怜惜。 他自嘲,自己对姜晚,怎么竟会有怜惜的情绪? 第43章 她性感的叫人心醉 可最终,姜晚还是捧着那碗姜汤,用力往嘴里灌了进去。 她脸色仍旧难看,一碗姜汤下去,身子却逐渐暖了起来。 不是因为厉衍川威胁,而是,她要好起来。 思绪回笼。 姜晚抬起头,注视着还在窗边站立的厉衍川,他开了窗户,冷风往里灌,吹得她焦躁的情绪更冷静了些。 她拿了衣服去浴室,淋了雨是要洗个热水澡。 现在的她,更要好好爱惜身体。 还有半年,半年而已。 协议在那,厉衍川不愿也阻止不了。 她得熬住。 …… 姜晚这个澡洗了很久,久到厉衍川觉着,她大约想不开,割腕在浴缸里的时候,才终于打开门出来。 氤氲雾气散开,遮住她纤细的身形。 厉衍川望过去,落在姜晚嫩白染了绯色的脸上,一时失神。 “柔柔回来难过了很久,我妈在哄着。厉衍川,你别在两个女人中间摇摆,对谁都不好。”手机里,夏泽安心怀不满。 “说的什么?”他轻嗤,“我和夏柔,从没到那一步。” 和夏柔之间,本就清白。 多次看护着,无非是尽力报当初的恩情……何况,夏柔在他婚礼前夕受伤,也与他和姜晚都脱不了干系。 “出轨还有自己承认的?屁股沾了屎擦不干净,都闻着味儿了呢。”林香盼在那边听到了,说话半分不留情,她哪能想得到,来一趟夏家还得看夏柔哭哭啼啼装模作样的,整个夏家上下还都看不清她的绿茶嘴脸? 夏泽安皱眉,忍不住开口,“林小姐,你能不能别那么粗俗。” “不能。姐就这样,你受不了可以退婚。” 厉衍川挂断了电话。 抬眸,姜晚正擦干了发静静坐在床边,晕黄的床头灯下,她模样乖顺温婉,乍一看,和过去三年时一样。 仿佛下一刻,就会过来抱住他,温软地说,“厉衍川,你今天累不累?要不要吃我亲手做的宵夜?白天我在外头捡到了一只流浪猫,我们要不要养它?” 姜晚这人,其实同情心泛滥得过分,总喜欢捡一些小动物,养好了找好人家送走,海城这些名媛贵妇,家家有她宋养的宠物。 失神间,厉衍川听见和记忆里一样轻柔的声音。 “厉衍川。” “嗯?” 他抬起头,望见姜晚很漂亮的那张脸。 “能帮我一个忙吗?” “说。” 她眉目里染着自信,好像一下子变了不少。 厉衍川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姜晚终归不是和从前一般挽着他的手,亲昵又羞窘地问他。 “厉衍川,你待会……要我吗?”的样子。 她现在,疏离,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用一些人,发了消息。去澄清先前的事情,尽量帮小武减轻刑罚。用了些厉氏集团的资源,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原来这就是她终于肯对自己笑一下的原因? 厉衍川撇开思绪,看着她忐忑不安,却又怀着希望的表情,旋即轻扯开唇嗤了一声。 “看来你还是喜欢当救世主,可惜姜晚,你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 “我只是信守承诺而已。” 姜晚皱眉,她耐心其实也快耗尽了。 “我本就应承了照顾他,何况这次小武冲动,也是因我而起。” 那天遇到小武的时候,她该再谨慎一些,实是不知,他什么时候竟留意到了夏柔的动向,还有了那些为她出头的心思。 “符星文的承诺?我一直没问过你,姜晚,你当初,和他到哪一步了?”厉衍川突然好奇了似的开口,眉目灼灼盯着她,“他追了你三年,你就一点没动心?” 姜晚眼睛里茫然一片。 “这些年,我只给你五十万生活费,你大多资助了他们两兄弟。这份情,回头,他该拿命去还你吧。等你心心念念的婚离掉了,打算怎么办?嫁给他吗?”厉衍川走过来拥着她,一连串地询问,低沉的嗓音染了嘲讽。 “姜晚,你觉得,我会允许?” “我没想那么远。”那些,是她欠符星文的。 姜晚由他抱着,庆幸他似也没有侵占她的意思,便尽量地心平气和。 她只想着,一个人过日子,总顺遂自由一些,不如往常的那般,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就好。 半晌,厉衍川笑了,头埋在她颈项处,声音格外闷沉。 “对,别想。姜晚,也许我们就该互相折磨一辈子,谁也别想逃。” 姜晚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心态,差一点被他再次弄到崩溃。 好在,她稳住了心神没有再反驳。只是将人推开。 因为男人胸膛温热,她却总是发冷。 冷得彻骨。 …… 第二天上班,夏泽安也给她打了电话,问她要不要去一趟夏园的生日。 “总归,血脉相连。家里上下都欢迎你来。” 姜晚自嘲,“夏柔也欢迎吗?” “她一向希望你们能和平共处。” 姜晚听着这些话,总觉得可笑,“夏少知道杜鹃吗,生而不养,推走其他鸟类的蛋,让别人抚养她的孩子。最后再一口将那辛辛苦苦为她做嫁衣的鸟儿吞了。你去问问那些鸟,愿不愿意和杜鹃和平共处。” 至少,她没那么伟大。 但姜晚仍旧选择了答应。 “我会去的,不过,不是为了给那人贺寿,更不是为了和好如初。” 是因为她想见一见夏柔,要一份谅解书罢了。 这样小武二审被判无罪的几率,更大一些。 …… 夏园生日那天,距离她和厉衍川争吵,已经过去了两日。 这两天,他们每日在家里扮演恩爱夫妻,却在离家之后,形同陌路。 厉衍川说在楼下接她的时候,姜晚还吃了一惊。 她走到楼下,远远看见那辆惹眼的劳斯莱斯,车身旁斜靠着一道高大颀长的身躯。 暮色微寂,夕阳斜挂。 他一身笔挺,如墨色染过的西装裹在劲瘦分明的身躯上,最后那缕斜阳洒在他脸上,短发零碎多了分阴影,衬得五官立体,衿贵出挑。 姜晚一贯知道他有一副好皮相,否则也不至于,困住她这种颜狗多年。 厉衍川正巧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直到人站到了身侧。 “刚刚你旁边,是不是还有个人?” 远远望着走过去的,像陈轩。 “嗯,遇到了陈医生。关怀慰问了几句。”厉衍川几句话,便让姜晚的心直接提了起来。 “无非是让他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厉衍川尖锐的目光扫过她,语气讥诮,“那么紧张?厉太太,你担心错了对象。” 姜晚掀了掀唇,却听见他随意补了一句。 “对了,那位医生,就在海城。我差不多知道他在哪藏着了。” 姜晚一怔。 她很想问对方是否愿意帮妈妈手术。 可厉衍川的表情让姜晚心中有数。 他不会轻易答应。 姜晚默然低着头,任由他开车将自己带到附近的私营店里,才意识到,厉衍川是带她来做造型。 他亲手挑了一套礼服,呆在专属更衣室里,盯着她换上。 白金色修身的大裙摆定制长裙,布料摸起来光滑顺畅,细节处还点缀着碎钻,格外的细致高档。 只是姜晚穿在身上,有些暴露。 背部也只堪堪有两根肩带挂着垂顺的布料,若非她头发足够长勉强遮掩,此刻整个背都是裸着的。 她望向镜子,便正对上身后随意靠在沙发上,放肆打量她的厉衍川。 衣服的设计,不是她平时里的端庄风格。 “很性感。” 性感的,叫人心醉。 厉衍川微眯起眸,起身走到她面前,握着礼服后面细细的两根绑带,手臂顺势环住女人娇软的身躯。 “我特意挑的。”他勾着裙子绑带眉目染满轻佻。 “原来你性感起来,如此勾人。勾的我都想,在这要了你。” 姜晚笑了。 “这是厉先生你的条件?” 第44章 厉太太最重要的,是伺候我 厉衍川脸色微变。 他觉得姜晚,越发的难以掌控。 姜晚却心知肚明,厉衍川在教她乖顺。 来之前还特意提了那位医生的信息,无非是要她听话。 果然,厉衍川轻抚过她腰后敏感,指腹有些烫,他在姜晚身子颤的时候,呼吸染在了她颈项处,低声道。 “所以厉太太,应该不会忤逆我的心意?” 姜晚捏紧了手指。 厉衍川是要警告她,上次的事不能再有,她必须,得是那个符合他要求的厉太太。 一如过去三年。 “怎么会?我自然,什么都听你的。” “词不达心。” “至少我嘴里是这样说的。”姜晚笑容淡淡的,被他放肆拥着捏着,也格外平和。 若是从前,她还为厉衍川的要求觉得懊恼,明明不爱她却又必须维持体面。 如今,却只觉得庆幸。 至少,厉太太这份工作,她经验十足。 她抬起眸,对着镜子笑了笑,眉目温顺,“厉衍川,如果你喜欢我这样穿,我就穿。” “喜欢。当然喜欢,”厉衍川靠近,手指轻捏着她的下巴,“忘了吗?我本来就最喜欢你穿黑色。” 因着黑色最衬她,衬得娇艳,平日里她素净优雅,穿黑色仔细打扮的时候,却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玫瑰。 而今天的姜晚,穿着他挑选的礼服,更要奢靡华贵。 那精细料子包裹着的软腰和丰润的臀,每一处他都极喜欢。 厉衍川的手落在她腰上,挽开她的发,指尖顺着背脊一条线滑下。 “我喜欢你明明心里不高兴,却不得不听话的样子。让人有种按捺不住要征服的欲望。” 他的手一寸寸划到了尾椎骨,动作过分的挑弄。 姜晚身子被他弄的颤了一下,见他还要往下,眼底闪过惊慌之色,连忙拦住他的手,“厉衍川,这里是更衣室。” “专属的,没人会进来。在这里做,他们知道了也无妨。”他的目光扫向四周,更衣室足够宽敞,旁边的沙发,也很适合他操作。 厉衍川邪肆的目光透过镜子与她对视,隐隐望入她弯腰时俯身露出的春色盎然。 “这面镜子足够大,无论在哪我们都能被照出来。太太,你站在镜子前的样子,一定很娇艳。” 姜晚受不住那些下流的话。 可她也躲不开。 厉衍川后面抱着她,却还单手捏着她的唇,肆意亲吻。 姜晚双腿发软,这个姿势,她很难站稳。 “看,亲一亲脸蛋就红透了,耳垂也是……太太应该还不知道,你这身子,是个尤物。往常你保守得很,偶尔试一个新的,都难为情的不行。这样的大落地镜,我一直想要。” 他越说越放肆。 姜晚脸上却没有太大的表情,而是默默把人推开,低声提醒他。 “快迟到了。” 她声音很轻,垂眸望着自己裸在外头的脚趾头,笑了笑,浅声说道,“厉衍川,我还要化妆,要些时间。” 厉衍川挑眉,有些遗憾地将手指从她臀上挪开。 而后……拍了一下。 “去吧。” 这一拍,姜晚猝不及防。 她是知道男女之间调情那些小把戏,往日里情浓时,厉衍川也会偶尔这样拍她。 可刚刚这下……她沉了脸色,实是觉得羞耻。 姜晚尽都忍了下来,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没资格挑剔厉衍川,再惹恼他的后果,她无法承受。 便好似没有察觉,抬起头望着厉衍川笑。 “那,我去化妆,化一个能搭配你选的衣服的妆,怎么样?” 素净的脸庞上,一双杏眸温婉。 她笑得灿烂、明媚,却……疏离。 …… 厉衍川望着她盈盈走到化妆间,回忆起刚刚公式化的笑容,本来还不错的心情,莫名低落。 冷着脸去换了一套西装出来时,姜晚已经化好妆,正在旁边穿鞋。 往日里瀑布一般的黑发被挽起,天鹅颈修长,大片大片的背裸在外头,而她坐在凳子上,微微弯腰时,身材曲线毕露,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胸前深深的沟壑,分外诱人。 厉衍川突然有些后悔,让她穿这条裙子。 那场景下不知多少男人,即将见着姜晚如此动人的模样。 “我这样,你满意吗?”姜晚却终于穿好鞋,平日里不爱高跟鞋的天,在和厉衍川出席时,总还是穿上七八厘米的鞋子。 为了衬他。 厉衍川太高, 她如今与他并肩站在一处,也不过才到他耳后,黑色的礼服,与他深黑带着蓝色暗纹的西装格外相衬。 镜子里映出来,登对不说,姜晚这身衣服加妆容,一看,便是他的人。 “不错。”厉衍川黑眸微眯,突然很满意这一幕。 伸了手,让姜晚挽着。 她是许久未有的顺从,由他亲昵牵着手走出去,上了车,坐在他身侧。 “厉衍川你放心,厉太太这个身份,我会尽量让你满意。只希望你满意了,也能尽力满足我的要求。” 窗外灯光洒过来,姜晚的脸嫩白干净,精致的妆容和那身性感的裙子衬着,满是妩媚娇艳。 厉衍川的手臂占有欲十足地搂着她的细腰,听了这话,他本该高兴,因为姜晚终于觉悟了。 可眸光一瞥,姜晚虽对着他笑,恭顺温柔,一举一动也得体大方,但厉衍川仍旧看得出来,都是敷衍。 “厉太太,你很不走心。” 他勾开唇,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臀上刷过,“太公式化了,显得假。” “我没……”姜晚开口想说什么的。 可厉衍川却捏着她的腰,倾身过来。 灼热的唇蓦地靠近,在姜晚避开之后,落在了她耳垂上,蓝色宝石的耳环叮叮作响。 “亲到脸上,妆会花。” 姜晚捏紧了手指,轻声疏离地解释。 想避开,却看到他欲望十足地撩开了她耳侧的发,嘶哑染着笑地提醒她。 “无妨,厉太太最重要的是。伺候我。” 第45章 姜晚看起来,挺野的 车内气氛暧昧到了极致,姜晚别开脸时,男人的吻落在颈项处……她全身紧绷。 “到了。”司机公式化的提醒,打断了一室绮丽。 姜晚姜晚如获重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立刻推开门下车。 一侧,厉衍川牵着她,与她并肩而行朝夏家富丽堂皇的院子里走进去。 “那是……厉衍川和他太太?姜晚对么,夏园的亲生女儿。” “真是漂亮啊,长得端庄精致不说,身材竟也那么好,厉衍川真是命好。”门口有人议论,薄亚南听后白了他一眼,“人家老婆,你老盯着看什么?” 可他自己的一双眼,却落在姜晚身上,有些移不开。 往日里只见着姜晚保守端庄的样子,头一次看她穿上性感露背的黑色长裙,头发挽起后气质更衿贵高雅,踩着高跟鞋走上台阶时,眸光不经意扫过四周。 那模样竟然……挺野的。 “晚晚!快过来!” 刚踏入院子,夏园和林美芳便扬声喊她。 “老公,那我先过去。”姜晚温柔地告诉厉衍川,那一声“老公”,缓了男人面上些许冷硬。 他勾开唇轻应声,脱下外套盖在姜晚身上,深沉的眉目幽深,是叫人看不透的情绪。 “晚上天凉,别冷到了。” 姜晚乖顺地接过,并不去深思厉衍川的“朝令夕改”,总归这件外套,能避免许多不礼貌的注目,对她来说是好事。 林美芳见着她,已然眼圈湿润,握紧了姜晚的手。 “夏园,今天打算认女儿?” “谁知道呢,就像之前,他要养女不要亲生的,闹出笑话来。” 姜晚对身后的议论充耳不闻,她看见了林美芳的眼泪,不由得想起三年前,这个温柔恬静从没脾气的夏夫人,指着她叫喊,“为什么出事的人不是你!为什么你要抢我女儿的命……” 她一遍又一遍警告了自己,说,“只有柔柔才是我的女儿,你、你就是个丧门星!” “夏先生,生日快乐。”姜晚敛起记忆,也抽回了手,疏离又客气地送上贺礼。 她可以理解一辈子养在深闺不经世事的林美芳懦弱,却没办法接受她身为自己的亲生母亲,口口声声咒骂自己去死。 “晚晚,你是不是,还没消气?”一身白裙的夏柔站在后头,闻言又是可怜巴巴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如果你还介意,我愿意离开,把所有属于你的一切都让回给你。” “不行…绝对不行!”刚刚还热情的林美芳立时反对,看着姜晚,“晚晚,虽然你也是我们的女儿。但柔柔毕竟是我们从小养大的,你,你当初也已经做了选择……” 姜晚觉得很可笑,她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吧? “夏先生,生日快乐。我是来贺寿,并不是认亲。” 看着姜晚递过来的礼物,夏园的脸色微僵,那一声“夏先生”,戳破了他们的圆满设想,可终究是纵横商场的老手,笑着招呼姜晚,“好好好,你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来,进去坐着说话。” 夏柔揉了揉眼睛,小声说。 “我也给爸爸准备了礼物,想亲自演奏一曲祝贺。” “好,好啊!柔柔的琴,一向最好。”夏柔乖巧地站在旁边,任由他们夸奖她承自名师,又格外有天赋,过了好一会才抱着琴走远。 去的位置却是厉衍川身侧。 他正端着酒杯和旁人说话,衿贵肆意,俊脸上挂着一抹疏离而礼貌的笑,偶尔轻抿一口香槟,动作也总比旁人更贵气些。 姜晚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心中清楚,厉衍川是享誉海城的首富厉先生,向来金尊玉贵,对应酬这等事,更是游刃有余。 而这些,如今已不再吸引她了。 …… “姜晚,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林美芳说了几句话没得到回应,眼圈一红,又要掉眼泪,“可我也是受害者啊,当初生你的时候,不知是谁抱错了孩子,我、我一直不知道你流落在外……” “所以我的出现,反倒让你为难了。”姜晚懒得应付了,她手里头,已经有了夏柔发过来的谅解书,今天这一趟,足够了。 “不是这个意思,姜晚,我想弥补你的……可你也不愿跟我相认,你要我怎么办啊!”她哭了起来。 动静不小,没走远几步的夏园皱眉走回来,“姜晚,你不愿认亲也就算了,怎么又把你妈妈惹哭?她身体不好!” “夏先生与她结婚几十年,不知道她就是喜欢哭?” 以前还不知道夏柔那些哭哭啼啼的手段是跟谁学的,见了林美芳几次,越发笃定,是这对母女一脉相承的特色。 “对,不怪她……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啊!我当初怎么不早点死了算了……” “美芳,怎的又说这种话呢!” 这场面闹得不少人指指点点,姜晚顿觉难堪。 忽然间听见一道戏谑的声音飘过来。 “伯母你别哭了吧!大好的日子都被你哭得都不吉利了。”薄亚南看着那场面忍不住翻白眼,“再说了,姜晚是来贺寿的,又不是认亲。哪个好人家的认亲就随口这么一说?真那么想认,你也隆重点呢!” 薄亚南这人出了名的叛逆嘴毒,旁人听了也觉得虽尖锐却有理,笑夏园两口子还是闹笑话。 林美芳脸色更难看了,却没有再哭,只是哀怨地望着姜晚。 “厉衍川干嘛去了,放你一个人在这被他们欺负啊?”姜晚的肩被他戳了一下,回过头目光落在薄亚南身上。 他刚想说话,却清晰地看见姜晚脸上的笑容,在极短的时间里,彻底消失。 悠扬的小提琴声在那一刻响起,引着薄亚南也望向身后。 夏柔一身白裙,清纯干净得像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一首《春序》如潺潺流水,优雅动听又水到渠成的安逸之感。 紧接着,第二段加入副弦,两道琴声融在一起,浑然天成,更让人沉醉其中,舍不得惊扰。 除了姜晚。 因为给夏柔拉副弦的人,是厉衍川。 他那一身黑底蓝色暗纹的西装衬自己,却也衬夏柔的白裙。 郎才女貌,那样登对不说,琴音中,两人时不时眼神交流,热切得像至死不渝的情侣! 薄亚南忍不住皱眉,“厉衍川他咋回事?放着自己老婆不管,又跑去跟别的女人搞七搞八的?他这人,脑子怎么那样不好使。” “只是一起演奏而已,薄少不要乱讲。” “?”薄亚南看着她发白的脸色,都笑了,“姜晚,我还以为你很清醒的呢?现在还帮着他找补。怎么,你是离开厉衍川,就活不了吗?” 姜晚默不作声,她只紧紧捏住了手指,胡乱拿起旁边的香槟酒喝了进去。 那样刺眼的一幕,刺得她全身都疼,而周围那些同情的目光,更让她难堪极了。 可妈妈的都靠厉衍川,她找不到的那位医生,厉衍川能找到。 小武的案子,也都捏在他手上。 姜晚想哭,脸上却还是笑了。 她好像,当真,离不开呢。 “哇,你还笑得出来……你就那么爱他啊。”薄亚南看着姜晚一杯杯拿起香槟,明明吃醋却又只能自己喝闷酒的可怜样,忍不住嘀咕,“他真就那么好福气。” 说完后,又摸了摸鼻子,才意识到自己话语里对姜晚的夸赞,赶忙重新给她倒上一杯。 “咳!还是喝酒,陪你一杯。” …… 姜晚喝了不少。 倒不是多难过,她觉着自己有多少眼泪也早就流干了,更多的,是难以承受周围那些同情和打量的目光。 尴尬的时候借着喝酒掩饰,加上薄亚南在旁边时不时劝着,喝多了点,竟有些醉了。 不远处,夏柔立刻给了身边佣人一个眼神。 后者走到姜晚身边。 “姜小姐,这边休息室。” 她扶着姜晚去往角落房间。 …… 夏柔看到了这一幕,脸上笑意更甚。 突然回头看了看,还未曾离开的宾客里年轻男人不多,喝了酒上头的…… “薄亚南。”她直接走过去关切,眼底隐隐有些算计的味道,“你怎么喝成这样?不怕薄老太太又教训你啊。” “靠,我要你关心?你可劲去舔你的厉衍川吧……” “说什么胡话呢,还是醒醒酒再说。你,扶着他去那边休息。” “好的大小姐。” 客人散的差不多了,夏柔面上噙着笑,回头去找厉衍川。 得让衍川哥哥陪着自己,去看一场好戏呢! …… 姜晚躺在休息室的床上,酒劲上头,神智越发模糊,可仍旧能察觉到,自己的小腹正在灼热、发烫。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房间里的熏香味道很重。 那像是有些催情助兴的用处,和着酒意,太容易让人做出冲动的事。 直觉不对,便强撑着准备离开。 可门却在这一刻被打开,有人跌跌撞撞进来—— 第46章 诱哄,要了姜晚! 姜晚在看见来人时,心中升起一股绝望。 “薄亚南,你怎么会在这?!” “我……嗝!”他满脸通红,踉踉跄跄的,显然是醉极了。 可进了房间,闻着无处不在的味道,却凭借着本能朝姜晚靠近。 房门在薄亚南后方,被他挡着,她一时间无处可逃。 她往后躲,可自己也喝了酒,也闻着这浓重的味。 许是常年接触药品,身体的反应稍慢一些,但手脚发软乏力,脑子也极不清醒。 可姜晚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 “薄亚南,你清醒点!” “嗝!” 姜晚想跑出去,可手被薄亚南抓住,他通红的眼紧紧盯着她,满是侵略性。 酒醉的人如泥,无论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手机也不知掉在哪里。 没有人会来帮她。 姜晚清楚,这一切都是有心人提前算计,如果她不自救,等待她的便是被强暴。 但也幸好,薄亚南酒醉,不清醒的状态只是力气很大,并不能轻易控制住她。 她用力咬着下唇,血腥味传到口腔里,姜晚终于冷静下来,伸出手,终于摸到了旁边的重物,是一本厚而结实的精装哈利波特。 她毫不犹豫扬起手,重重砸在薄亚南脑袋上。 薄亚南,“??你……” “有人下了药设计我们,薄少,我,我是在救你!” 姜晚说完,闭上眼睛一连狠砸了几次,直到薄亚南终于晕过去,她才用尽全力站起来,强忍着身体里着火的感觉,踉跄着跑出去。 推开隔壁门闯进去,姜晚的原意是想避开旁人,静等药效过去。 夏柔错判了她的酒量,更不知她熟悉药品成分,竟没有像薄亚南那样立刻失去理智。 可也撑不了太久。 她反锁了门,才终于安下心来。 可刚抬起头,却撞见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人……男人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打湿了的发上,水珠一颗颗往下滑落。 “厉衍川。” 姜晚嗓音嘶哑,小脸已经通红。 “你怎么会在这?” 她有点想哭。 好不容易跑出来,门都锁好了,可怎么……怎么房间里会有厉衍川在呢! 厉衍川静静扫过她,黑眸幽暗如渊,沉声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有人喝多了差点吐我身上,过来洗洗,倒是你……脸怎么红成那样?” 他靠近过去看她,俯下身,手掌落在姜晚透红一片的脸上。 好凉快。 姜晚有些上瘾了似的,想贴过去。 “今天……这么乖?” 厉衍川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见过姜晚主动的模样,绯色的脸蛋干净,嫣红的唇上似沾了血色一般的鲜艳。 “姜晚,你想通了?” 厉衍川伸出手,落在她唇上,粗粝的指腹摩挲而过,静静欣赏着她如今乖顺的模样。 姜晚没有反抗,湿润的眸望着他,嘴里轻轻呢喃着不知名的字眼。 “厉衍川。” “很好。” 他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像从喉咙深处摩挲而出。 厉衍川并不着急碰她,只是轻轻拥着姜晚,指尖无意识磨弄着她娇嫩的皮肤。 “厉太太,你一贯清楚,我这人没有强迫女人的意思。” 他向来,是要她心甘情愿的。 …… 直到厉衍川抱起那软成泥似的身子,放在沙发上。 “……很乖……早该如此,太太,你这样,多讨喜。”厉衍川轻轻捏着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女孩绯色的脸颊上,像是要一眼望尽她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早就该如此。” “厉衍川……”姜晚一边哭着一边喊他的名字。 呜呜。 为什么。 为什么她都逃出来了,却会遇到厉衍川。 全身发软得厉害,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只闪过一个念头。 当真……是命中注定的纠缠不清吗。 …… 姜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她和厉衍川又滚在了床上。 不,是沙发上。 那样的梦境让她羞于启齿,连眼睛都不愿睁开。 可忽然间,外头传来尖锐的闹哄声。 “干什么呢?” “薄亚南?!怎么就你一个人?”夏柔算好了时间,快一个小时了便找厉衍川一起去敲门,可实是没见着厉衍川便领了夏泽安几人。 但开门,里面只有衣衫不整的薄亚南! 姜晚不在? 她顿时慌了神。 “不然还得有谁?”薄亚南的吼声响起,整片客房区域都能听到他的愤怒,“特么的哪个傻逼又给老子下东西,想弄死老子是吧!” 上次他亲爱的奶奶为了给他塞女人,害他足足难受了十几个小时,最后跑去医院治疗的! 这次……薄亚南眼睛猩红,头顶干涸的鲜血格外恐怖,他如狂狮一般盯紧了夏柔。 这是夏家的地盘,夏柔的概率最大。 “别让我知道是谁!我弄死她!” …… 姜晚骤然睁开眼。 记忆回笼。 她看见刚从浴室里出来,衣着整齐了的厉衍川。 他眉目衿贵,俊脸染笑,慵懒整理着自己,如同刚刚饱餐一顿的雄狮,说不出的餍足。 “醒了?外面不知在吵什么,闹腾得很。”厉衍川俯身靠近,抚了抚她的发,便在姜晚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极尽温柔。 姜晚甚至还有点懵,她只下意识蜷起身子,不敢去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梦里那些淫肆、放荡的画面,她和厉衍川在这张沙发上,不顾一切地索取……竟都是真的。 “你衣服破了,穿上我的。我带你回去。” …… 姜晚蒙着脸,被厉衍川用外套裹着身子,在深夜里直接抱回了家。 彼时,夏家因为薄亚南被人设计,还挨了打脑袋多了个口子的事乱作一团,一时竟无人在意他们的离去。 身子陷入温暖的浴缸里,姜晚的意识才彻底清醒过来。 身上多出了些或青或红的印子,都是刚刚和厉衍川做的时候弄的。 想到那不受控制发生的一切,竟莫名觉着鼻酸。 她蜷缩起了身子,除了口鼻外都埋在水下。 “怎么,想淹死自己?”厉衍川不知何时过来,将她赤裸着捞了出来,黑眸落在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眸色热了几分。 姜晚立刻拿过浴巾包住自己。 她动作太快,像是生怕被他瞧了去似的。 厉衍川挑眉,随手勾开浴巾一角,“不是刚刚热情似火的模样了?骑都骑完了,现在才知道害羞是不是太迟了?” 第47章 姜晚身子又是一颤 姜晚身子又是一颤。 她本是想忘记那些和厉衍川疯狂的一幕幕画面。 可厉衍川不允。 他俯身,将人抵在浴缸里。 姜晚想躲,厉衍川却直接跨了进来。 高大的身躯闯入,水花四溅,她裸着身子,避无可避,只能双手环胸尽量挡住自己。 “厉衍川,我在洗澡。” 他这样的放肆,弄的她没法好好洗干净。 “一起。”厉衍川倾身,细润的吻落在她脸上,长指拨开她额前垂开的一缕发丝,靠近时,呼吸染上,低声问她。 “今天你感觉怎么样?姜晚,很久没做了,满足吗? 这男人明面上禁欲衿贵的样,私底下,却越发的下流和不要脸。 姜晚哪怕听了无数遍,也难以习惯。 她咬了咬唇,没回答,可厉衍川却径直玩着她的身体。 嘴上不停。 “我还挺喜欢的,说真的,你许久没有这样……热情似火。往常,大部分时候还是保守了些,若是一早就放得像今天那么开,我会更舍不得。” 厉衍川拿了浴花,泡泡浮在水面,染在她身上,温润细滑。 他黑眸微黯,手指划过姜晚如玉一般的肌肤。 不得不承认,姜晚的身子,让她食髓知味。 “别,不要了。”婚姻三年,姜晚实在太熟悉他的眼神,满带着侵略性,像是要将她一口吞下似的强势。 她偏开脸,避开男人无处不在的气息,声若蚊蚋。 “厉衍川,今天的事,不是我本意。” “什么?”厉衍川也并不是真的还要她,今天这一次已是隔了许久,又弄得激烈,姜晚身子应该还痛着。 此刻只是觉着逗她也极有意思的一件事,“嘴上说不想做,却热情地推倒我,骑我身上,厉太太什么时候,学会这样的口是心非?” 他嗓音喑哑,有一下没一下弄着姜晚。 可下一刻,却听见她认真望着他解释。 “我被人设计了,神智不清醒……厉衍川,我没有想过和你做那些。” “什么意思?” “有人引我过去,里面燃了助兴的熏香,而后薄亚南也醉醺醺被人送进来。”姜晚抬起头,轻轻撩开了被打湿的发,轻轻笑开,“厉衍川,你那么聪明,不知道是谁做的,想发生什么吗?” 他捏住了姜晚白嫩的下巴,看出了她眼底的真切,脸上的笑容终于一寸寸消失。 “所以,若非药物,你仍是厌恶我,碰也不让碰的?” “……也许。”姜晚嗓音晦涩,却格外坦然。 他冷沉着面色,黑眸一寸寸凝下,里头似乎蕴藏了狂风骤雨,却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邪肆。 倾身抱她在身上。 “那再错一次,看看你叫得大不大声不就知道了!” “厉衍川,别——我还疼着……” 姜晚挣扎不开,却听见“嗡嗡嗡”的声音响起。 好巧不巧,夏柔打来的。 “是我,衍川哥哥……” “什么事?” 厉衍川出声询问,反倒让夏柔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迟疑了很久,却被身后的夏泽安盯着,只能细声细气开口,“今天的事情你、你要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做出来那种事……晚晚和薄亚南,就是佣人办事不当,误会一场。” “衍川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你该不会是信了晚晚说的吧?她一直对我有成见,总是怪在我身上的。”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厉衍川黑眸尖锐,可姜晚却避也不避地直接迎上目光。 两人心知肚明。 夏柔越是急着澄清,就越显得她心虚。 这件事,确定了是夏柔做的。 “她没说啊,那原本,今天的事发生在夏家,我也有责任。过两天,我亲自上门向晚晚道歉。” “真是82年的龙井,老特么绿茶了!”林香盼的声音又一次从手机那边传过来。 她实在是忍不了,“真当所有人都瞎的啊,特么一个绿茶、贱的要死……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玩意——坏透了!” “林小姐,注意你的修养。”夏泽安皱眉将林香盼抓过去,捂住了她的嘴。 父母都在场,她这样骂夏柔,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林香盼狠狠瞪了夏泽安一眼,抬脚就踹。 “烦死了,你也是个瞎的!” …… 厉衍川挂断了电话。 浴室里,姜晚裸着身子从浴缸里走了出来,裹上浴巾,擦着湿透的发,眉目温顺的模样,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那一通电话,夏柔几乎是自爆了。 可无论是夏泽安还是厉衍川,都默契地没有追究。 姜晚知道,这两人都心心念念护着夏柔,自然是想息事宁人。 厉衍川从身后环抱住她细软的腰肢,低声诱哄,“你乖,日子自然能好好过下去。” “夏柔做的,你都不相信我,怎么好好过下去。” 厉衍川微凝了脸,可他终究没有动怒。 姜晚擦干了发,忍不住笑了,隔着镜子,望见那张英俊不可方物的脸,过去十年热爱,到今天,终究是丁点都不剩下了。 她也许,在图不到一丝真情的时候,也该为自己多做打断。 “厉衍川,既然我们要好好的继续过这半年,那你,对我好一点。”姜然忽的开口,垂下的目光安静,深处却是格外坚定的情绪。 “嗯,怎么好?”厉衍川很满意她的听话,向来姜晚这个厉太太,都规矩本分。 “我想要厉太太的尊贵,除了原本给我安排的衣食住行之外,我还要……一些权限。”她目光冷静,既然不能追究夏柔,那么这场婚姻仅剩下的半年里,不如要些利益。 她往后,总是要把日子过好的。 钱、权,为了顺利离婚,需要的社会影响力和舆论,缺一不可。 姜晚杏眸干净,笑得明媚,“还有,你帮我,把社交软件认证了吧。” “要来干什么?” “还没想好,但总有用处。” 就当留个防备,若是厉衍川到时间不愿意离婚,闹到起诉时,她也有个说话的渠道罢了。 呵。 “依你就是。”厉衍川捏了她一把,瞧着她只裹着浴巾的模样,分外诱人。 得到满足的男人总是好说话一些。 …… 厉衍川洗漱完毕,试图将她抱去床上的时候,发现姜晚在一旁迫不及待忙碌了起来。 她还不知和谁通着电话,见了他看过来,低声温润地告知。 “薄亚南打来的,他今天跟我一样是受害者。我还打了他脑袋,于情于理,也是我对不住他。” 说完,姜晚又笑了笑,“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就不与他说话了。” 她那样的善解人意,哪怕他不愿追究夏柔,也不曾吵闹过一句。 厉衍川觉着,自己对她这个反应,应是满足的才对。 毕竟从头到尾,他也只是需要厉太太的乖顺。 可此时,姜晚温柔却谨慎,乖顺却疏离的目光,平白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鸿沟。 她不但不再信任他,甚至,还背着他有了自己的打算! 厉衍川莫名的烦躁! 第48章 姜晚变了,变得好冷漠 姜晚很想当做那一晚什么都没发生过,日子如常,让她平稳继续熬。 可厉衍川食髓知味,清早起来,还是按着她弄。 “厉衍川,昨天才……” “昨晚爽是爽了但,还不够。”他压着她,在姜晚还迷迷糊糊身子虚乏的时候,便已经要了她,“早上醒来趁着晨起做一次,一整天都精神十足。太太,你往常都知道我的习惯……你也喜欢的。” 姜晚咬着唇,想哭,又无从抵挡身体里一波波的浪潮。 绵延不绝。 一直到厉衍川餍足了之后,才终于肯放她去上班。 姜晚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身上那些奇怪的味道终于被沐浴乳遮掩。 她刚换上衣服,便见厉衍川西装革履地过来拥住她,“待会让小王送你去,少走点路,你腿软。” 姜晚脸又是一红。 厉衍川却格外喜欢她这幅模样,无论一起做过多少次,可撩拨一下脸蛋儿便泛红,害羞得像初次。 “好。”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资格反驳。 厉衍川安排了小王送她,省了事,也挺好。 “夫人,先生对您越来越上心了。”上了车,小王的笑容有些谄媚。 姜晚轻轻笑开。 “你向来聪明,以前就捧着夏柔,一贯不理睬我。怎么现在看不出来,我和厉衍川,早就走向末路。” “旁观者清,夫人,先生心里有您。”小王低眉顺眉,格外地尽心尽力,“早前的事都是我的不是,夫人往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姜晚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她觉着,旁观者,永不如她这个当事人清醒。 ……… “7号床病人的手术已经拖了太久,他无非是想保住器官,可实在是困难。” “我可以试试看,但是……只有三成把握。” 姜晚不得不承认,她如今对精细的手术,仍旧犯怵。 “病人也愿意尝试,毕竟这对他来说,是唯一的机会。”陈轩拿过来病人的知情同意书,看着姜晚许久,却突兀开口。 “对了,其实你自己也可以学ol超声刀技术,勤奋刻苦有人教,其实不难……” 他说的十分刻意的样子,简安失笑,“你也说要有人教。” “我可以教……找人教你!姜医生,以你的天赋,不难的。难的是……你要克服心理障碍。” “嗯。”被点破她多年来深藏着的隐私,姜晚脸色有些不自在,靠近了陈轩一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还麻烦你保密。” 不远处,厉衍川颀长的身躯站在一侧,幽暗深邃的眸光却始终落在姜晚身上。 原本他已经到了公司,却遇到夏柔去找他,说要为昨天的事向姜晚道歉。 “因着是在家里出的事,总不好让爸妈出面。” 两人刚到,就那样巧的,看见这一幕。 姜晚和陈轩有说有笑的,甚至,还主动踮起脚尖朝他靠近,满脸的笑意和娇羞。 她想干什么? 厉衍川面色骤然阴沉,眼前的一幕叫他极为不喜。 因为姜晚,对旁的男人,竟比对他更要亲昵! “衍川哥哥,你别生晚晚的气。她以前就常说喜欢弟弟,现下可能一时没把控住……毕竟人的喜好固定,看来这么多年也没有改过呢。” 厉衍川侧身转头,黑眸凝滞了一秒后,嗓音冷沉地开口。 “她以前,不是只喜欢我么?喜欢了四年,跟在我身边,却没胆子表白。” 夏柔脸微僵,“你都知道啊。” “我不瞎。”他越看着,越是心情烦躁,不耐,“倒是你,你说对我情根深种,为了我付出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衍川哥哥……我暗恋你很多年。” 厉衍川低头看过去,“嗯,我看过你记下的备忘录,都是我的爱好、习惯,若非长久观察,不会知道。而且,你的确拼命救了我。” 他垂眸,唇瓣扬起些凉薄的弧度,“但有些事,可一不可二。” “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夏柔惊呼了一声,扬起脸无辜,一双眸里满是忐忑不安。 设计姜晚和薄亚南的事,她自然不会承认,也不能承认! 可厉衍川还是径直朝姜晚走了过去,让她把那份歉意收起来,留待日后。 他知道她的歉意虚伪,连见也不让她见姜晚,就那样急切走过去,拉住了姜晚的手。 空旷的走廊里,站在一起的两人,那样登对,隐隐似还能看见厉衍川望向姜晚时……熠熠生辉的那双眸。 夏柔狠狠一惊。 厉衍川爱上了姜晚??? 不,不对。他都已经冷落了姜晚三年,没道理突然上了心。 大抵还是因为姜晚怀孕的缘故。 一个孩子……姜晚不能有这个孩子! …… 厉衍川占有欲十足地揽着姜晚的腰,仗着身高优势,靠了些力量在她身上,唇刷过姜晚耳畔,一边亲昵,一边示威似的望向陈轩。 后者识趣,迅速离开。 姜晚也推开了他的手,“差不多就可以了,厉衍川,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他垂眸,捏住了姜晚精致的下颌,低声问,“怎么,嫌弃我?今早在床上你叫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厉衍川,你少说这些。” “夫妻之间的情趣,还怕被人知道?或是……怕被你心仪的备胎弟弟知道?” “厉衍川,就算污蔑我,也并不会显得你出轨夏柔高尚。”姜晚脸上的嫌弃不加掩饰,人来人往的,他嘴上那些下流的话,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厉衍川突然想起,以前姜晚见他总是笑的。 她会为了自己下班回去和她一起吃饭就高兴。 为了讨他喜欢,姜晚可以彻夜不眠地忙碌,让他第二天吃到她亲手准备的早茶。 半夜里她总会送来宵夜,穿着他喜欢的衣服,坐在腿上细碎呻吟着…… “姜晚……你变了。”厉衍川骤然开口,嗓音沉哑得厉害。 他觉得姜晚现在变得好冷漠,那态度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厉衍川胸口忽然憋闷的厉害。 难不成姜晚,对自己,当真一丁点爱都没有了? 第49章 有了备胎,碰一下都不成了? 姜晚实在弄不明白他那一脸责怪和怨气是为什么? “我变了不是应该的吗?厉衍川,是你希望我变成这样,也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她自嘲地笑开,“你忘了?当初结婚,你不止一次地说过,我们之间只是表面夫妻,有性无爱,你说……让我不要依赖你。” 他们的婚姻早就该结束了,从来也不过就是苟延残喘而已。 厉衍川面色微凝,走廊发白的灯光落在她脸上,她整个人都苍白。 他情绪复杂,俯身把姜晚拉到怀里,亲了亲她的脸。 “你别碰我。” 那么多人看着! 他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就为了宣示他厉衍川的主权,把自己当成占有物一样,在那么多同事来来往往的目光下,非要与她亲热。 “有了备胎,碰一下都不成了?”厉衍川更不悦,唇划过她脸侧,染下些绯色。 姜晚越是不愿,厉衍川便更要强势几分。 她不想让人见着他们亲昵。 可他本就是她姜晚的丈夫!结婚证认定了的! 来回推搡,有人侧目。 姜晚觉得场面难堪极了。 她扬起脸,情绪克制不住涌进嗓音里,带了哭腔,“你是在做服从性测试吗,厉衍川?” 要一步步试探她的底线,看她能容忍到哪一步? 姜晚眼泛红,她心中委屈不受控制,大声控诉。 “是你要求我只当‘厉太太’的!” 四下骤然沉默。 厉衍川掐着她下巴的手松落。 他眉目涌动情绪,微怒。 半晌后方才开口。 “我说一句,你顶十句。这就是你要当好的厉太太?” 姜晚眼前模糊。 她惊觉,自己竟又一次因为厉衍川失态。 原先还是打定了主意,乖顺温婉,由他高兴,熬过这半年就好。 她捏紧手掌,低下头,在极短的时间里敛起情绪,硬生生挤出来一抹笑容。 “抱歉啊厉衍川,我今天工作忙碌,情绪不好。” 顿了顿,明媚的眸子望向男人,还主动拉住他的手,“你要是不喜欢我和陈轩多说话,往后我就尽量避开他。让厉先生不高兴的事,我都不做。” 厉衍川彻底沉默了下去。 前一刻她眼圈通红,泪花还在眼眶里打转,下一刻却就冲着他笑。 那样不走心的笑! “什么时候学会的阴阳怪气?”他垂眸盯着姜晚,眼神极沉。 她还会摆两副面孔了! 假的要死!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么?”姜晚喃喃道,苍白的脸儿扬起,正对着他轻轻地说话,“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吧。” 若是再索要她已经消失了的爱意,那么,没有。 厉衍川眸光一寸寸盯着她,最终也只是收回手,冷冷盯着姜晚。 “是的,厉太太。” “那就好。我们现在互相不爱,也算……扯平了。”姜晚哽着嗓音,艰难出声,“那些情侣之间才适合的吃醋、占有欲、宣誓主权,这样幼稚的东西,不适合再玩了。你说对吗,老公?” 那一声老公,她还是叫得软。 厉衍川听着总是受用,她不但叫老公好听,叫别的,也好听…… “有时候真恨不得能立刻把她带回去,脱了按在床上,听你一遍遍喊。”他侧身,靠在姜晚耳畔警告,“要叫得比现在还软。” 姜晚默然。 性,如果厉衍川索要,她似乎也只能满足。 “那也,晚上回去的事。今天奶奶交代了要回家一起吃晚饭,我会准时下班。” “嗯。” 见她乖巧,又思及今早的满足,厉衍川态度稍缓,终于松开了手。 总归,对姜晚的需求,也不过是在床上的生理需求。 至于她疏离的态度,他根本不在意。 不想要那些情侣间的讨好与情趣,正好省他的事。 而自己被姜晚挑动的那些情绪,那些在意和刚刚不受控制的醋意横生。 厉衍川觉着,无非是男人的劣根性,对自己的女人天生的占有欲作祟,以及……对睡得满意的人,无意识多出的在意罢了。 …… 夜色深沉,别墅灯火通明,远远便透出家的温暖。 姜晚坐在车上,曾无数次看着这片灯光想,那是她的家,是她深爱的人共筑的爱巢。 可如今每每踏入,心境已全不一样。 “晚晚也回来啦?时间正好,快洗手过来吃饭。”老太太热情叫她,身体恢复了这两天,见他们出入通行,她跟着都高兴。 琳琅满目的一桌子菜。 炖乳鸽、鲍鱼、花胶汤、甜点都是燕窝,样样大补。 “奶奶这次回来也是担心你们,过两天就走了。趁着还能动,去一趟深城。”老太太随口说着,姜晚却发现厉衍川的眼神凌厉了一些。 深城,有谁在那? “总之,你们俩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晚晚,如果厉衍川对你不好,就给我打电话,我回来狠狠教训他。” “奶奶,我现在都依着她。”厉衍川沉声辩解,余光瞥向姜晚的位置,“是有人变了。” 姜晚垂眸吃饭,沉默不语。 随他怎么说,当他是空气。 “胡说!晚晚对你的心思,我都看在眼里。”老太太嗔了一声,“马上你们俩结婚纪念日到了,整三年。记得带晚晚去买礼物!不许小气。” 结婚纪念日? 厉衍川的印象中,从没有这种东西。 他连情人节、七夕各种,从未过过。 不过,奶奶交代,他还是应了声,“你去深城,也照顾好自己身体。” “你少让我操心,我就活得久点。” 姜晚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勾开了唇。 老太太一手把厉衍川拉扯大,说话做事总是严格,在外头呼风唤雨的男人,到了老太太面前,比小猫还乖顺。 而厉衍川,却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姜晚近来很少笑。 如今越来发现,她生了很漂亮的一张脸蛋,平时看着端庄高贵有距离,让人极有征服欲。 而到了床上,便是另一副,神女被拉下神坛,让他肆意亵玩的快感。 …… 深夜,姜晚洗了澡出来。 一道身影便自身后出现拥着她,厉衍川长指撩开她的发,灼热的气息一寸寸埋下,索性将人困在了墙角,沉声诱哄。 “今晚,用什么姿势做?” 第50章 欲望 姜晚往后躲了躲,他的气息落在耳蜗里。 很麻。 厉衍川本就是食髓知味,见着姜晚沐浴出来,湿着发泛红的诱人脸蛋,欺身靠近。 “怎么还躲?现在不尽情享受,往后还有这样快活的日子?”他嗓音嘶哑得要命,天知道,许久未有过之后,昨天和今晨被满足得太过,如今好似上瘾,只想狠狠要她。 姜晚被他困在怀中逃离不开,抬起头便撞见男人近在咫尺的英俊五官,鼻梁碰着她的,漆黑如墨色的眸染上火焰,灼灼生欲。 厉衍川喉结细微滚动着,指腹划过她的唇。 “你养的那个备胎虽年轻,却长得像个小鸡仔似的。往后怕是很难满足你……” 他说话露骨又下流,按着姜晚的脖子,肆意亲吻。 姜晚有些抗拒,躲闪不开,牙齿磕在他嘴唇上,被吃了痛的厉衍川捏住下颌。 “真是变了,越发的凶。这张小嘴以前那么温柔,亲我的时候……乖得不成样子,现在却只会咬人。” 厉衍川嗓音沙哑得要命,没立刻去碰她,却还抓了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抚在自己身上。 “想要。” 他埋首在姜晚肩颈里,嗓音像在喉咙深处摩挲了许久,格外的哑。 姜晚知道,厉衍川一贯性需求高。 往前三年他想要,她除了生理期外,从未拒绝过。 见她不作声,厉衍川摩挲了下她的手掌,往上把玩着她。 沉默代表默认。 他兴致上来了,压着姜晚在墙上,胸膛抵住她的背…… 姜晚无处可逃! “别——” 双手被他绕在身后,姜晚想挣扎,肩膀却疼得厉害。 “怎么又别?今天早上都心甘情愿睡了,你舒服我也舒服的事,非要拿乔?”厉衍川晚上喝了酒,眼下更是急迫。 姜晚回过头还能看见他额上渗出的汗,俊脸上泛起的些许绯色,像极了许多年轻在梧桐树下初见时害羞又干净的少年…… 可现下,他却做着世上最大胆的事! “叫老公,姜晚,没试过你在床上这样叫……我想听。” 叫不出口! 一句都不会说! “不听话,嗯?白天还应承好了,要乖顺,怎么都是装的?还是……今天和你的备胎弟弟聊好,要开始为他守节?” 他越说越过分。 手劲越发的大。 姜晚终于受不住,眼眶通红。 “不是……厉衍川,我不想要,不行吗?” 厉衍川的回应是动作更大胆。 姜晚知道,他向来不顾她的意愿! 说要就要,甚至根本不管她有没有准备好! 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如此! “别总装的一副不情愿被我强了的样,没有药物作用,今天早上你的反应也做不得假!还是你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浪?” 她拉着姜晚到镜子前。 满脸的绯色。 姜晚不敢去看。 此刻所有的一切,她都觉得屈辱! 厉衍川在性事上,从没有尊重过她,一次都没有。 “厉太太,弯腰。” “不行!”姜晚用力闭了闭眸,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她抢在厉衍川要逞凶时急急开口。 “我今天不方便。” “厉衍川!我……真的,身子不舒服,那个来了,我没办法伺候你。” 厉衍川动作顿住。 他眉目里的兴致一扫而空,深沉着面色盯着镜子里的女人。 还捏了她半晌不放,确认了清楚后,才终于松开了她。 “扫兴。” “我都成这样了,姜晚,你真是会扫兴的……” 可他到底没有浴血奋战的意思,从抽屉里摸了一支烟出来,点上,平复情绪。 姜晚刚整理好衣裳,半干的发散在侧脸上,又白又红的,脖颈上刚刚被他弄出来的两个印子,格外艳丽。 都是他弄的,这身子,也都只属于他。 厉衍川薄唇不经意扬起细微的弧度。 他吐出一个烟圈,嗓音被烟熏得更哑。 “过几天,去趟学校吧,你不是一直想回去看看,正好校庆。” 姜晚微愕,过了一会,却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想去。” 她没脸去。 “以前不是很想吗?”厉衍川敲了敲烟灰缸,抖落些残留的灰烬。 他记起了姜晚曾对他提过的要求,刚结婚那会,情浓时关系和睦,趴在他身上请他陪着一块回学校。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厉衍川,人会变的。” 从前那样介意的东西,此刻近在眼前,她却毫无波澜。 “我现在允许你去,愿意带你去。”他沉了面色,语气里暗藏不满,“床单叫人换了,粉的,窗帘,米色的。你要的书房明儿就开始动工装修,姜晚,都依了你,你还想怎么样?” 还想怎么样? 姜晚怔怔的,湿润的眸子望向他,只看见他眼底的不耐以及……恩宠一般的大度。 她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你不是说我变了吗?对啊,我就是变了,比如结婚那年我心心念念想回学校,现在却一点都不想了。” 导师不会再谅解她,她这双手,也再回不去了! 厉衍川脸色更沉了几分。 他冷眼望着姜晚,站起身扣住了姜晚的手腕,眼眸不带一丝温度,使了劲,非是要她疼起来。 “我好心依着你,你就这副态度?” “你又何必在意我的态度!”姜晚被他激惹的,情绪也越发激动起来。 她不顾手腕疼痛将人推开,泛红的眸盯紧了眼前的男人。 “你大可对我继续像从前那样,不必怜悯、不必关心,更不必在意!什么床单被套、窗帘书房,甚至衣服首饰珠宝,统统都像以前那样,忽视掉我所有的需求就好。” 姜晚的声音,有些悲凉。 可她淡淡告诉厉衍川。 “你最擅长做这些,不是吗?” …… 空气陷入静默。 厉衍川的脸色一寸寸阴沉下去。 他盯着姜晚,盯着他不听话又倔强的妻子,任凭一室岑寂将他吞没。 厉衍川突然觉着烦躁极了。 他捻熄了烟,未完全散开的薄雾下,一双黑眸始终紧锁住姜晚。 “我以为我们还算有默契。” “没有。” 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而已,但幸好如今,她没那些心意了! 姜晚低着头,看着身侧橘粉色的被套,上面是一朵朵盛开的百合花。 手指抚过,极好的料子丝滑。 她终于扯开了红唇,笑了。 “厉衍川,其实,你就算现在和夏柔在一起,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姜晚笑得悲哀又涩凉,“本来,你们俩当初……也是要私奔的。” “啪嗒”一下,厉衍川折断了手里的那支烟。 他眼神一寸寸沉下,如同千年冰川,没有一丝温度。 “你倒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你……姜晚,你越发的……不要脸。” 姜晚没反驳。 说她不要脸,说她死乞白赖,这些话都听得耳朵起茧。 习惯了。 习惯到已经冷漠,连反驳都没心气。 她低低看着被套,最后爬上床缩到属于她的角落里,大半张脸都裹在里头,浅浅地回了他一句。 “你也不遑多让。” 毕竟,他才是那个出了轨,还理直气壮的狗男人。 …… 厉衍川彻底冷了脸,没跟姜晚继续争执,因为他手机响了起来。 “喂?” 第51章 不爱了的姜晚,刺猬一般刺人! 姜晚听不清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 只知道厉衍川神色急切,深夜离去。 她没多问,也不需要多问。 两米宽的床只她一人,往常夜里总想念厉衍川,喜欢睡沾有他味道的枕头以慰相思。 今天正好换了床单,粉粉的,也没有他的味道。 姜晚近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自在。 ……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晚上,厉衍川彻夜未归,是在夏柔那过的。 许是欲望无处发泄? 他破天荒的,连老太太的心思都不顾了在外边留宿。 这一切,姜晚原也只是猜测,毕竟厉衍川这人一贯洁身自好,哪怕欲望极甚,这三年却也不曾在外头拈花惹草。 那样的身份地位,多少人上赶着给他塞女人,他身边,却连秘书都是男的。 只除了……夏柔。 可第二日下午,夏柔便光明正大来了医院找她,一身优雅的白裙,笑容温柔腼腆……也绿茶。 “晚晚,我是来复查的,顺便看看你,顺便……也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 “厉衍川。” 姜晚觉得可笑。 谁能想到呢,如今小三已经可以嚣张到这地步,她竟能高傲地坐在旁边,和自己聊丈夫。 她言辞尖锐,“我以为,你是想谈谈自己是如何卖惨撒谎,费尽心思勾引我老公当小三这件事。” 可夏柔并不生气,她自如地撩开发,露出耳畔一个新鲜的红印。 “晚晚,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晚晚,该认输的人就是你。” “当初你拼了性命救他又如何,他根本认不出你的声音,昏迷醒来第一时间,就是抓住我的手说谢谢。”她说话细声细气的,好似无辜,“对了,他也认不出你的手……他说那双手很粗糙,而你学医,却反而保养得很好……他哪里会知道,你为了救他,几乎连指纹都磨没了,硬生生裹着药养了三个月长出来的新肉,可不得娇嫩么。” 夏柔捂着唇轻笑,目光落在姜晚脸上,温柔地告诉她。 “就连十年暗恋,他都以为是我。那份记录了他所有喜好的文档,他对此深信不疑……晚晚,衍川哥哥,他一点都不爱你。” 姜晚轻轻闭了闭眼,手指掐紧在掌心。 她没生气,更不会动怒。 她只是淡而漠然地抬起头,望着满脸得意的夏柔,轻轻回了一句。 “厉衍川没告诉你,我一个月前就已经提出了离婚吗?” “你要离婚?”夏柔吃了一惊。 “他没告诉你?看来,你这个三儿,当的还不够格。”姜晚眼神染着笑,却毫无温度,她连看也不多看夏柔一眼,打开电脑继续写病历,半晌才抬起头。 “对了,老太太过几日就要离开海城,索性让他去你那住……皆大欢喜。” 夏柔脸色僵硬。 只有她自己清楚,今天上赶着过来想让姜晚知难而退,并不是因为拿下了厉衍川,反而是因为他……不再偏爱自己! 昨夜里,自己那样费了心思勾引,厉衍川竟毫无兴致! 他往日明明很爱和姜晚做,现下姜晚怀孕,他憋了那么久,不该一撩就上了自己吗? “怎么,是做不到吗?你不是被他爱么。不然,现在的你是个什么东西?”姜晚嘴里说着咄咄逼人的词,脸色却还温淡。 她此时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冷静才是最好的武器。 先在意的那个,永远是输家! 夏柔越想越急,越急越失态, 蓦地站起身。 “姜晚,你以为你装的大度,就能掩饰你的心虚吗?爱了厉衍川十年,我不信你会放手!” 她转身就走,漂亮的脸蛋上多出一抹慌张。 那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还被人沾湿裹上了泥沙抽带淤泥抽回来的浓稠危机感! 原来姜晚竟已经提了离婚。 可厉衍川没有同意? 难道、他真的爱上了姜晚,舍不得了? 姜晚松开了写病历的手。 她打开手机,关掉录音。 夏柔有一点没说错,装的再大度,也不代表就真的释怀。 七年暗恋,三年夫妻,她曾经拿命去爱的男人,如何能轻易释怀。 …… 夏柔刚走没一会,手机响了起来。 “厉太太,工作忙吗?” 厉衍川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她有些厌烦了,耐着性子应付。 “很忙,所以你有什么事尽快说。” “听夏柔说她要去看望你,你们聊得如何?” 其实是夏柔病发叫他过去陪了一夜,却发现什么毛病都没有,而后被自己说了重话哭了大半夜,没想到今天竟就找上了姜晚。 厉衍川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夏柔,原也是个那么没分寸的。 “挺好的,达成共识。”姜晚语气很淡,敷衍至极。 听了这话,厉衍川反倒有些不高兴。 “不高兴就直说,你学不来那些阴阳怪气。” 姜晚笑了。 “我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厉衍川,小三上门挑衅仗的是谁的势?你现在打电话过来,是关心她有没有挨我骂,还是想看看我的反应?” “我无非觉着,你在外面偷吃记得擦干净嘴,没义务帮您擦屁股。” “咔嚓”一下,厉衍川拧断了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薄唇上透着凉薄的弧度。 “厉太太倒是冷静。” 冷静得像个局外人一般。 “不然呢?厉先生,你要是喜欢我要死要活哭闹的话,我也可以配合。”她语气温和,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顺从。 可传到电话那边,却那样刺耳!! 姜晚不爱的样子,跟个刺猬一样! 厉衍川轻笑,修长的手指扣在一侧。 姜晚刺人,无非是觉得他不在意。 若是,自己给她想要的在意呢?为了这个不错的“厉太太”,厉衍川觉得,他也可以适当给她一些她想要的。 归根结底还是,各取所需罢了。 ……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一遍又一遍的,好半晌后,姜晚意识才回笼,发觉自己竟呆坐了许久。 她茫然抬起头,原来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低头笑了一下,看着刚刚的录音,过去三年苦苦寻找的证据轻易拿到,可姜晚没有一丁点的高兴。 她觉着压抑、苦涩,心脏像被一颗巨大的石头压住,喘不过气,却又哭不出来。 三年,整整三年冤枉,被夏柔找上门挑衅! 对谁都说不气、不怨、不怒,可那样错付的日子,谁又能真的看开。 姜晚,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五岁。 她不是圣人。 “咔嚓”一声,办公室门被人推开。 姜晚蓦地抬起头,望见逆光站在门边的那道颀长身躯。 “姜医生,该下班了。” 厉衍川难得一次穿的休闲装,米灰色风衣及膝,双腿修长地站在那,他今日没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而是微乱的碎发,那双深沉如墨的眸染着笑,像是等待情人约会的少年。 因为手里,抱了一束花。 一束纯洁又干净的……百合花。 第52章 她对他没反应了 姜晚几乎是怔在原地。 那束盛开的百合递到眼前。 “太太,结婚纪念日快乐。” 男人俊脸染笑,如墨的黑眸深邃。 姜晚有些恍惚,觉得如梦一般。 “喜欢吗?我记得,你似乎很喜欢百合。”厉衍川嗓音低哑充满磁性,牵了姜晚的手走出去。 花香沁鼻,姜晚抬头看着男人英俊的侧脸,越发恍惚。 她从来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喜好,三年婚姻,她卑微到连厉衍川的正眼都不敢渴求…… 这样一束花,她等了足足三年! “带你去逛逛。”厉衍川眉目里染着温柔,知道姜晚一心想离,可毕竟爱了他那么多年,她那样温软专情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尤其是,他准备了女人无法抗拒的三样东西。 鲜花、珠宝,和陪伴。 “看看,喜欢哪款?还是都包下。” 姜晚捧着花,任由他带着自己到商场,男人一身衿贵,不等她回答,便定下来几款首饰。 珠宝锃亮,宝石做到了极致的好看,他手一挥,是姜晚从未见过的,贵公子的阔绰感。 她蓦地想起林香盼说过的,“你这人还是太颜狗,厉衍川他人品虽然不行,却偏生了一副好皮相。你着迷多年理所应当。” 是的,她曾为这个男人着迷了许多年。 “项链耳环都是必需品,每日搭配着换。手镯,你喜欢戴玉的还是?” 厉衍川终于暂停,垂眸望着一直呆滞的女人,指尖划过她脸颊,将垂落的发挽起,低声问。 “怎么,不喜欢?” 姜晚摇头。 “哪有女人会不喜欢这些。” 她自然也喜欢的,喜欢了很多年。 可如今厉衍川递到她面前,随意把玩,也并不觉得多高兴。 她意兴阑珊,放回了柜台。 “厉衍川,我现在对这些,没兴致了。” 姜晚说完转身就走,那样昂贵的珠宝,她竟一丁点留恋都没有。 走出去的时候步伐飞快,他稍一耽误竟都有些追不上。 厉衍川只能快步将她按住,拉到车上坐着,透过路边晦暗的灯光,打量女人那张淡漠的脸,捏了捏她的下巴,“是对那些东西没兴致,还是对我没兴致。” 姜晚歪头一笑,“你说呢?” 两人心里都明镜似的。 可这个答案,无疑还是让厉衍川受挫。 点了烟,敞开了窗户狠狠吸了两口,他稍平复了下心绪,余光扫过姜晚素颜干净的那张脸,往下是被针织衫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 可他如今有了兴致,他觉得姜晚这人,闹起来,也有意思。 睡起来更有意思。 有意思的,让他有种要在这里上她的冲动。 他这样想,也这样去做,伸长手臂将姜晚揽在怀里,俯身亲吻。 “唔。” 猝不及防的亲昵让姜晚没来得及推开。 口腔里是夹杂着烟草味和一丝隐藏的薄荷香,她被勾缠,只能被动承受这个深吻。 一心想让她软了态度,想让她同意,厉衍川吻得格外久。 直到姜晚气息不匀,脸颊通红。 厉衍川才松开,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嫣红的唇瓣,黑眸暗色涌起。 “姜晚,你心里还是有我。” 他肆意扫过她全身,“看,你的身体对我有反应。” “你够了。”姜晚没耐心,她连装都不想继续装下去,“啪”的一下拍开了他,湿润的眸里满是嘲讽,“厉衍川,你碰了她又来碰我,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她往旁边躲,实是觉得恶心。 那样明显的抗拒,让厉衍川终于意识到,她以为自己昨晚和夏柔发生了关系。 可……无从解释,也无需用嘴解释。 厉衍川挑眉,解开了她的外套,“你是医生,我有没有碰过她,你可以自己感受看看。” “?” “身上有没有别的味道你问不出来?” 厉衍川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按,“优秀的男科医生,姜晚,你摸一摸,就能判断了对吗?” “我没那么厉害!” 姜晚触电似的想抽回手。 可男人不允。 要她去感受。 他很喜欢姜晚被他弄得脸颊酡红的样子,想逃却又无从躲闪,双眸湿润,像要哭了似的。 厉衍川觉着自己上了瘾。 他将她的手拉过来,按着,逼着她。 “躲什么?你以前都是这样做的。是吧,要听话的厉太太。” 姜晚闭着眼睛不去看,她听到了厉衍川解开皮带的声音,恨不得能尖叫一声—— 简直有病! 有大病! “铃铃铃!”急促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姜晚回过神,条件反射性接通。 她想顺势结束这尴尬的一切。 可厉衍川竟只关紧了车窗,闭上眼睛躺在那。 还握着她的手不放! 手机里是陈轩的消息,邀请她回去之后一块学习。 “我找到了一些他们的学习笔记,以你的天赋,应该很快就能入门。” “我也希望能顺利。”姜晚应了声,声音却哑得过分。 连那边的陈轩都听出了不对劲。 “姜医生,你感冒了?” “没有……”她不是感冒,她是要疯了! 姜晚又一次觉着,厉衍川这样的人,当真是偏执又疯癫的贱人! 否则他怎么做得出来,在自己接电话的时候,还握着她的手…… 察觉到她和陈轩有说有笑,厉衍川在这时睁开了眸。 如渊一般的眼紧凝着她,越来越红透了,像发晴的狮子盯紧猎物,寸步不离,片刻不放! “嗯……” 姜晚震惊地转过身,不敢置信他做了什么。 她几乎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半晌,姜晚才能艰难从喉咙挤出来几个字。 “厉衍川,你、疯了吗?” …… 厉衍川却终于餍足。 他瞥了她一眼,看见她紧握的手机,嗤了一声。 “那你呢,你那么信任他。才认识才多久,说不定,他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你。” 姜晚不听。 她只用力擦着自己的手。 迅速的,疯狂的,像沾惹了见不得人的脏污。 车内气氛僵硬。 厉衍川越看着她的动作,眸色越沉下,“红杏出墙的妻子,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凭他,能护着你?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厉太太,你总归是要仰着我的鼻息生活……” “我们已经在协议离婚了!”姜晚忍了一整天的折磨,被夏柔弄出的火气,被他在车上玩弄的屈辱,一股脑对着他吼。 “迟早是要离婚的,你到时候还拦得住我找别人吗?” “别说陈轩,这医院里任何一个男人,哪怕男科躺着不能人道的病人。都比你厉衍川好!” 她真是受不了,屈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用力擦着手,紧盯着厉衍川。 两方僵持。 姜晚又耗不过他,他气息凌厉,一个眼神便让她落于下风。 她只能捂着脸。 “厉衍川,我是你的太太……就算是没有了感情……协议……你也要把我当成玩物……我没有那么下贱。” 厉衍川脸色变幻莫测。 他盯着姜晚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心绪莫名杂乱。 汽车发动,极快的车速让他理智回笼,可胸口闷闷压住的情绪却越来越浓厚。 没去听姜晚之后的哀求。 他满脑子都是前面的那句话。 “别说陈轩,这医院里任何一个男人,哪怕男科躺着不能人道的病人。都比你厉衍川好!” 厉衍川心口微微的窒息。 在姜晚心里,他就那么不堪? 第53章 厉衍川发现,姜晚移情别恋了? 厉衍川明显不高兴了。 车子停在楼下,闷着一张脸上楼,走进浴室,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若是换做以前,姜晚必然是会去哄他的。 可现下,她不会、也毫无必要去。 手机里是陈轩刚发过来的资料,样样详尽,还有学习心得,不知是从哪里弄来。 她一边看,一边打了个电话过去,“切割心脏动脉时,即便使用体外呼吸机,也只能支撑半小时,否则就会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如何在半小时内完成高精度手术?” “所以这一技术没办法普及的原因,需要大量练习成本,还要天赋,手快稳准,缺一不可。” 姜晚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腕。 这双手,很难。 “姜医生你别气馁,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就像那次遇到危险……你的自救,比很多人都厉害。” “是吗?”姜晚低喃出声,她恍然想起,许多年来,从未有人拯救过自己。 从来,她也只能靠自己。 她终于许久未见地发自内心真诚笑开,“谢谢,我会努力学习。” 厉衍川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姜晚白净的脸蛋低垂,灯光照落,覆开一层细润光华。 她皮肤如同刚剥壳的鸡蛋一般娇嫩,捧着资料靠在桌前,柔缓安静。 而脸上的笑更是真挚,是对着他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明媚。 厉衍川心口莫名窒了一下。 “又在对着哪个男人笑那么开心?” 他靠近,便已经依稀听见那边陈轩的声音。 眸色当即深谙下去,扣住了姜晚的手,记起车上姜晚说的话,厉衍川语气不免急躁。 “又是他?姜晚,你们到哪一步了?” “还没到你和夏柔那一步。”姜晚挂断电话,面上笑意未褪。 她眉眼弯弯看着他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局外人,“厉衍川,你做了初一,我就算做十五,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呢。” “你敢?” 厉衍川挑眉,掐住她的下巴,欺身靠近。 “姜晚,你敢出格给我戴绿帽,小心后果……” “我不会。”姜晚将他的手拨开,睫毛颤了颤,像哄小孩似的,敷衍了他一句。 “婚内出轨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也不会去做,厉衍川,我们各自互不干涉,好吗?” 不好。 她太过冷静。 厉衍川觉着,姜晚恐怕彻底不爱他了,甚至已经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对旁的男人生出好感。 他心情突然变得恶劣。 恶劣得想把她脸上的笑容尽数打掉,让她和如今一样的憋闷、难受。 他蓦地开口。 “知道陈轩是什么人吗?这些资料都是隐私,他从哪里得来?太太忘了,国内唯一在加国学习了该技术的医生,目前就在海城。” 姜晚微愕,瞠然看着他。 厉衍川占有欲十足地撑开手臂在她身侧,黑眸逼仄的情绪染在眼底,捏着她的脸蛋,嗓音低哑又嘲讽。 “他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怎么会连你母亲的病情资料全都清楚,你细想想,你把你母亲的资料发给过谁,陈轩这个单纯无辜的天才医生,又应该是谁。” “你是说陈轩就是那位……怎么可能?他才二十三岁。”姜晚不愿去相信,陈轩那样好的脾性,又一心想帮她,如果他是那位医生,怎么会故意隐瞒? 厉衍川很满意她的反应。 他低头,摩挲着姜晚的发丝,眼眸一寸寸黯下去,步步引诱,步步设陷,“太太,你该清楚,真正欺骗你的人不是我。” 姜晚晃了神。 厉衍川已经将她抱起,放到了床上。 她还在经期,是不担心厉衍川碰他的,可这样亲昵的触摸总让她感到不适。 推了推,厉衍川反倒抱得更紧。 夜色宁静,窗外树影斑驳,他胸膛上传来的温度灼烫。 姜晚思绪越发乱糟糟。 陈轩骗她?怎么会呢?他……骗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身后的男人收拢了手臂。 厉衍川扫到了她脸上慌乱无措的表情,呼吸染在她颈侧,刚长出来的胡茬有些刺人。 很痒。 姜晚躲了一下,被他捧着后脑勺吻住。 厉衍川发觉自己最近很喜欢跟她接吻,缠绵辗转,软玉温香,当真助眠。 姜晚是他的女人,他用得满意睡得满意,便只能属于他。 她爱了自己十年,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陈轩,他根本不需放在心上。 他有一万种办法,能让姜晚重新爱上他。 …… 一连几日,厉衍川都纵了姜晚去和陈轩接触。 他知道,姜晚迟早会清楚,陈轩就是国内唯一会ol超声刀的医生,可却选择隐瞒了她一个多月。 她清高,她看不上欺骗她的男人。 “厉总。”小王敲门进来,“夫人那边的事有消息了,陈医生,今天进修回来,他们见了面。” 厉衍川站在落地窗前喝着咖啡,夕阳照在他颀长的身躯上,洒落一地橘掉。 闻言,黑眸抬了抬。 “她什么反应?” 他清楚姜晚的性子,温婉柔和,却最受不得旁人欺骗。 真生气起来,比谁都凶悍。 “……就挺正常的。”小王的声音很低,平稳但显得怂,“夫人的确是第一时间去质问了,可没有争吵。他们从办公室出来时气氛很好,听着像……晚上还要一起练习。” “她一点都不生气?” “没呢,有说有笑的。” 厉衍川脸上的笑一寸寸消失,抬起头望着窗外。 海城最高的大厦顶楼,整座城市都仿佛被他踩在脚下,他从来是最沉稳又手段凌厉的厉先生。 可现在,厉衍川忽然觉得心慌。 陡然涌出来的情绪几乎将整个人湮灭,遥远天际能看到再辽阔的景象,也比不上心口被狠狠压着的窒息感。 姜晚轻易原谅了陈轩的欺骗。 她那么喜欢他。 喜欢到比对她爱了十年的丈夫,都要包容的多。 昨晚他还自信十足,觉着姜晚不会移情别恋,到此刻,却拿捏不定了。 “厉总,晚上的局……夏小姐催呢。” “我什么时候答应去了?”厉衍川有些暴躁。 他承认自己失了冷静。 那样得体稳重的厉太太,无论床上床下都伺候他舒服的姜晚,他不会放,也不可能放! “夏小姐说一定要见您,她在那边哭得厉害……夏先生也打来电话,说几人一起聚聚,让你过去一趟。” 四下岑寂。 小王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仍是让人琢磨不透的深沉。 半晌,厉衍川才抬头,嗓音异常嘶哑。 “去,顺便打个电话通知姜晚。” 归根结底,姜晚不过是觉得他不够在意才移情别恋,那么,只要自己稍显露出在意,她便会心软不是吗? 苦涩的黑咖啡入喉,他思绪很快恢复清明。 是的。 姜晚一贯心软。 第54章 厉衍川喝醉,太太,求接我 夏泽安安排的局,因着他和林香盼订婚的事。 没一会,姜晚便看见了她拍过来的夏柔、薄亚南几人。 以及……喝了很多酒的厉衍川。 他脸颊通红,英挺的西装敞开在一侧,领带松垮,红色的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沾了些在雪白的衬衫上。 不似平日慵懒自持,反而神色靡靡,有些倦怠。 姜晚扫了一眼便没再多看,她不会去好奇向来自制力极强的厉衍川为何会喝醉。 早已和她无关。 “喝成这样几个意思?往常不是号称千杯不醉,从不失态么。”林香盼有些忍不住出言讥讽,“有的人,怕是要开心死了。” 她望着一心想往厉衍川身上靠的夏柔,满脸嫌恶。 早都听说过了,前几日夏柔强留了厉衍川,一对狗男女,谁知道是不是睡过了。 “说是大家聚聚聊一下我和盼盼的婚礼,不曾想,有人上来喝到烂醉。”夏泽安向来是优雅的,端着酒杯有一下没一下抿着,手还落在林香盼腰间,姿态亲昵,“那便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厉衍川,你带司机了吗?要不要人送。” “没事,待会我送他吧。”夏柔自告奋勇,“衍川哥哥可能……心情不好,我劝劝他。” 她一双眼定在了厉衍川身上。 喝吧,最好烂醉如泥,她才有可趁之机。 “不用。”看似醉醺醺的厉衍川,却在夏柔伸手过来搀扶时坐了起来,眉目染着赧色,拿起手机给姜晚打了视频电话。 “来接我一下……姜晚,我在夜宴……” 男人熟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被酒熏得嘶哑。 “我喝多了,太太。” 她叫姜晚,姜晚是不理的。 可他喊了一声“太太”,姜晚想起来,自己总归还担着厉太太的名号。 等了几秒钟,不见回应,厉衍川换了个姿势躺着,声音里满是疲惫。 “司机今天休假……太太,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若非是熟悉厉衍川,否则单听着他说话的音调,便觉着是谁家撒娇的大狗,可怜巴巴喊着“太太”,向她撒娇。 姜晚没见过他撒娇。 她以前,渴求极了厉衍川偶尔的示好,别说接酒醉的他回家,就是千万里的山高路远,她也会去, 姜晚不想承认,已然冷寂的那颗心,还是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瞬。 可也只是一瞬。 “我在忙,厉衍川,如果司机不在,我安排人送你。”声音刚软下去,她又想到了夏柔,自嘲地笑了一下,“当然,我想你身边那位,也很乐意送你。” 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而后给林香盼发了条消息。 “帮他打个车。” 林香盼“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哈哈,厉衍川……晚晚让我帮你打个车?放心,我给你打专车,最贵!最安全的!保证不让你遇到危险。”她眸色熠熠,晚晚争气,最好气死这个渣男。 厉衍川面色骤然阴沉。 本是酒意极盛的一双眸,逐渐敛起了那些雾意蒙蒙,清明地掀开。 他没理会林香盼,重新拨了一次。 姜晚又一次看到震动不停的手机。 “姜医生,怎么了?还是觉得手腕控制不住?”陈轩关切了一句,他们下了班,留在医院一直练习。 姜晚挪开视线,没去接,而是活动了一下手腕,重新戴上手套。 “没事,我会尝试克服。” “抱歉啊,如果不是因为我受伤,也不至于帮不上忙。” “你能教我,已经很好了。陈医生,谢谢。”姜晚对他的感激是真心的。 白日里陈轩见她询问,便和盘托出。 他的确是国内唯一会ol超声刀技术的医生,只可惜回国之前的一场意外伤及手腕。 情况还和姜晚的还不一样,她是心理因素居多,尚有机会克服。 陈轩,怕是一辈子都再难拿起手术刀。 “继续吧。抓紧时间练。” …… 姜晚没接电话。 那样明显的忽视,惹得厉衍川泛红的脸,现下一片青白颜色。 林香盼笑得东倒西歪,“都说啦晚晚没空。她可见不得一些狗屁倒灶的东西,才不会来……脏死了,怕会长针眼。” “嫂子,你说这话……粗俗。”夏柔低着头,实是被林香盼见一次骂一次,弄的人郁闷,连那声嫂子,都喊的不情不愿。 她还劝过夏泽安,别取这么个没教养的,可人家不听,还笑话她巴巴缠着厉衍川的事。 夏柔觉着,这两人不愧能玩到一起,pua男人都有一套。 林香盼听了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猖狂,“啊对对对,我粗俗,我没礼貌,毕竟我是养在外头的私生女,没什么教养。不像有的人,抢着做千金大小姐,背地里却干着不要脸皮的事。” “你骂人干什么!”夏柔委屈极了。 她是夏家的小公主,上面还有夏泽安这个同龄人里的翘楚哥哥,自小娇生惯养,哪里试过被人骂这样难听。 可委屈巴巴看向夏泽安,他只皱眉,反感林香盼这样,却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厉衍川,更是正眼都不曾看她一次。 哪怕她已经拉着他的衣袖,红了眼圈撒娇、 “衍川哥哥,真的……我们走吧。” 厉衍川闭了闭眸,甩开了他的手。 他现在非常、非常烦躁! 姜晚竟不理他? 已经把身段放得那么低,她却还决然地不理会。 那样心软的姜晚。 见着受伤小动物都心疼得红眼,往日里他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哪怕打个喷嚏,都心疼得要命的姜晚……偏偏对他心狠! 多少年了,姜晚从来消息秒回,更不会漏接他的电话。 她、故意的。 她不要他了! “行了厉衍川,你别打了。我看,姜晚压根就不想理你。”薄亚南嘴臭,本就和厉衍川不对付,喝了酒后少不得落井下石。 可下一刻,厉衍川脸一沉,却像被戳中痛处一般突然爆发,抡起拳头便朝薄亚南挥了过去。 “少犯贱。” “艹!你特么还动手?姜晚接你电话没?我说错你一句没?!” “我嘴贱,我哪有你贱啊,你老婆都不要你了,脚踏两条船的贱人!” 他没有。 厉衍川心里清楚,他对夏柔从没有那份心思。 反倒是薄亚南,什么时候,他因着姜晚会愤怒? 便勾开唇,似笑非笑地望着薄亚南,突兀地开口,“你那么愤怒,怎么,看上了我老婆?” 整个包厢冷寂。 夏泽安本欲离开,抓着林香盼都到了门口,闻言两人几乎同时转过身,满脸愕然。 这货在说什么? 薄亚南更是满脸震惊,喝了酒泛红的眼盯紧了他,“你说什么玩意!靠!” 他怎么可能对姜晚有那份心思! 就算姜晚真的长得不错,性情不错,身材更是……滚滚滚,他可不是会看上别人老婆的贱人。 “艹!老子没那种癖好!” “可惜,姜晚是我老婆,一辈子都是。你连她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厉衍川勾开唇,一副看透了的模样,唇畔扬起的那抹不屑,尖锐的目光将他完全看穿似的。 “你特么说什么呢!” 薄亚南彻底恼怒,扑过去动起了手来! 第55章 姜晚,我想要你 姜晚最终还是赶到了夜宴,在夜里十二点,所有人都走了的情况下。 因为林香盼告诉他厉衍川在打架。 她原本觉得很可笑。 厉衍川是那样衿贵高冷,自视极高的人,他要教训谁,有无数种办法,竟然会选择动手打架? 可眼前一身狼狈趴在沙发上,干净的白衬衫撕扯开,一头短发凌乱趴在他头上的“小混混”,不是厉衍川还能是谁? 他脸颊酡红,眼睛里都染了些猩红的颜色,却一瞬不瞬盯着她。 “太太,你终于来了。” 厉衍川嗓音嘶哑的过分,长臂伸出,便抱紧了她。 姜晚让他等了很久,久到已经过了十二点,连薄亚南都被他家里人接走,徒留他一人在夜宴。 底下那层热闹,敞开的包厢门外偶尔有人经过,四下都闹哄哄的。 偏生他就一个人。 他醉醺醺的,却想起生日那天姜晚等他的事,那个下着雨的夜晚,她一个人在如罗餐厅等了他多久? 她也看到了满城的焰火。 一个人回去的时候,甚至还遇到了坏人。 活了二十多年,厉衍川头一次知道,等待原是那样一件难熬的事情。 可幸好,姜晚来了,她还是顾着他的。 他用熏染着酒气的味道贴着她的脸,呛人的气息染在鼻尖,让姜晚忍不住皱眉。 “厉衍川,你……” 怎么不和其他人一起走呢? 他完全可以让夏泽安他们送回去。 非要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等她? “就是想你来接。”厉衍川几个字,让姜晚噤了声。 她不知道,厉衍川其实真是了解她的,这种场合,他受了伤,可怜巴巴,让她生不起气。 “下次不要这样了,厉衍川,我也挺忙的。” 扶着他起来。 姜晚看见他满脸迷茫的样子,像极了许多年前,他一个人坐在操场上发呆,突然盯着她,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他说,“你知道吗?我母亲没死,她改嫁了,十几年前就再嫁给了外地的富商,还生了一个只小我五岁的弟弟。” 姜晚不知道。 她只记得,那时的厉衍川光风霁月,举手投足都是无法企及的优秀,哪怕那一瞬间,他很落寞。 而现下,厉衍川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嘶哑着嗓音缠着她,弄得姜晚心里好似千百根丝线缠绕,密密麻麻撕扯不开。 闷哑着声音,像当年那样唯一能找到的树洞,搂着她。 “好的太太,我们回家吧。” …… 厉衍川踉跄跌在沙发上,抬眸,目光肆意落在她身上。 尤其是,姜晚现在换了一条睡裙,遮掩不住的身段诱人,露在外头的小腿干净,引人遐想连篇。 “看够了?”那样肆意的目光来回晃,姜晚又不是傻的,总是被盯着难受。 给他递过去一杯水,想制止他的过分。 却听见厉衍川理所应当的笑了一下。 “看不够,太太。脱光了更好。” 他拉住了姜晚的手,不给她走远,嘶哑着嗓音贴过去,像是她救回来受了伤的大金毛。 “还没有给我煮醒酒汤,太太。” “你以前都会给我煮的。” 姜晚心软,她从前,最见不得他示弱,这也是厉衍川相信,自己只要放低手段,使使苦肉计,她便会心疼不已。 可现下,姜晚却一根一根手指拨开了他的手,眉目干净,却冷漠。 “你可以找王妈。” “你以前不会这样冷漠。” 大狗觉得受伤,嗤笑着盯着她,“太太,你在玩冷暴力!” 姜晚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不否认,反而轻笑,眉目淡淡的,“哪有厉先生你玩的好呀,你可是冷暴力的高手,我还需学习。” 厉衍川听完,蓦地笑了。 的确。 姜晚那样聪明,他撒娇示弱,那些招数低廉的苦肉计,怎会让她心软。 便起身,从身后抱住姜晚细软的腰肢。 勾着她的手,将人困在怀里,倾身在她耳后落下一片密密麻麻的吻。 “那我的热情似火,你也学学。” 厉衍川在撩拨她,亲她。 纵使姜晚对他决然……全没了那份心思,做也要做回来。 张爱玲说,那地方,才是通往女人心灵的地方。 …… 窗外夜色冷寂,紧闭的屋内却一片春色。 厉衍川时不时在吻她,夹杂着酒味的气息浓郁,夜里长出来的胡茬刮人。 姜晚推着他。 “你喝了酒,好好睡觉不成吗?” 怎的又来折腾她。 一天天的……发疯。 姜晚胡思乱想着,他却再次落下吻。 而后如同暴风雨似的纠缠她,要让她回应,要她与他一起享受那份快乐。 她撑不住,被迫仰躺在桌上。 厉衍川的喘息声比她更大,他喝多了酒,此刻额上满是汗渍,可搂着她温软的身子,哪怕什么都不做,便就觉得全身舒服。 他从未意识到,原来自己对姜晚的依恋,那么深。 所以。 “太太,不闹了,我们好好过。” 姜晚微怔。 她的手还落在他发间,指腹插在坚硬的发丝里,有些刺。 像这几年,没日没夜无时无刻折磨着她的疼。 他想好好过? 怎么过呢? 她都已经要活不下去了。 …… “嗡嗡嗡”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姜晚逐渐深陷的念头,她诧然发觉,自己竟会因为厉衍川突然的示好而有不该有的念头。 三年忽视、出轨,他心里没有一丁点自己的位置,若是这样还被厉衍川此刻的示好蒙骗住想回头。 姜晚觉着,那自己简直该死。 她立刻去接通电话。 “别理。” 厉衍川头都不抬,很不满意她突然的清醒,便直接扣住了她的手。 “陈轩找我有事,也许他找到办法解决……你干什么?” 他把手机拿开,扔到了床上。 厉衍川抱她更紧,两具身躯紧密相连。 深暗的眸笔直落入她眼底,彻底冷沉了面色,手指占有欲十足地弄着她的发丝,一遍遍问她。 “陈轩哪里好?” “他能像我这样弄你吗?你这身子被我调教多了,能忍受别的男人碰?你的生活费,母亲的治疗费,他一个穷医生,什么都给不了你。gc,更给不了。” 姜晚被弄得要疯了。 她身后是厚实的桃木桌,是厉衍川刚让人为她布置的书桌。 现在人躺在了上边。 “这张桌子,原来那么方便。回头,再加宽一些。” 那样干净的地方,结婚三年才求来的一张桌子,被他说专门用来做这种事。 姜晚觉得可笑,他对她好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依着他的性情。 冷淡了三年,兴致来了,也难免想玩点新鲜点宠宠她,若是她当了真,等到过阵子厉衍川觉着无趣的时候,她是不是就要又一次被人丢下…… 弃若敝履。 情绪到这一刻越发浓郁,姜晚觉得胸口闷胀不受控制。 她抬起头,嫣红的唇染着笑,目光却清冽如炬。 “那她呢?夏柔哪里好,她又能给你什么?你和她在床上,也这样快乐吗?” 姜晚鲜少说那样露骨的词。 许是心里藏的火焰太盛,一寸寸往外压,直接此刻,不受控制地燎原。 空气陷入冷寂。 半晌后。 厉衍川才沉了面色,捏住她下巴。 “你在挑衅我。” 姜晚笑了,澄澈地眸映出他脸上的不悦。 她的手还拍抚过男人劲瘦分明的胸膛,像哄孩子似的。 “我怎么会呢?厉衍川,我讨好你还来不及。我仰仗你的鼻息过日子,只能看你的脸色行事,不是吗?” “那你看懂我现在的脸色了吗?”厉衍川往前靠近,彻底贴着她,黑眸灼灼染着欲色。 “姜晚,我想要你。” 第56章 他很喜欢那种侵占的感觉 厉衍川说想要她,便必须要她。 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唇上,独属于他的气息拂过颈侧。 姜晚知道她向来不能抗拒。 可还是声音细微地说了句。 “这样不行。” 姜晚试图抽身,不许他作恶。 光线昏暗,她心中又急又慌。 脚底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踉跄了一下,非但没跑开,反而被厉衍川搂住腰,直接按在了床上。 如瀑的黑发散开,她如同堕入人间的精灵,让人揉进骨子里的征服。 “我是你丈夫,要你,天经地义。” 姜晚抬起头,正对上男人浓郁如墨的黑眸。 他居高临下,仿佛睥睨万物,而自己不过是他御下供他亵玩的东西。 她看见厉衍川眼底浓郁的情绪。 只是几天未见,姜晚以为他选择了夏柔,或许日后也都不会再来扰她。 眼下她才知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你真是尤物知道吗……几天没弄而已……”厉衍川只是勾唇轻笑,居高临下觑着她泛红的眼。 “还好,你男人我,对你熟悉。” 她的男人。 姜晚微愕。 望见了厉衍川眼底的戏谑。 “紧张什么?明明只是抱着你,只是亲一亲,姜晚,我还什么都没做。” …… 厉衍川抱着她, 姜晚贴在他怀里,想起来,已很久没有被厉衍川这样亲昵抱着。 向来男人在床上只顾他自己,很少用这样费力的法子。 “我想一直要你,一辈子那种。太太……可以吗?” 姜晚有些晃神。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思绪纷乱。 她完全无法判断,是厉衍川突然一时兴起想要再折磨她一阵,还是……他当真舍不得这段婚姻,舍不得……她? “太太总是喜欢口是心非,看看你的身体,最诚实。” “早已为我准备好。” 厉衍川原本还只是挑弄,如今却双眼通红。 他箭在弦上,盯着怀里的女人,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这样想要过一个人,他对姜晚,也许是有些不同的。 姜晚想出声拒绝的。 可此刻的厉衍川,像最有耐心的骑士,哄着她由着她,等到她的身体为他准备好。 有句话他说的对。 自己的身体,比心更诚实。 结婚三年,夜夜讨好,它似乎把厉衍川当成了主人一般,一碰,便乖巧地给于反应…… 一整晚的温柔。 只是最后的最后,姜晚还是出声拦住了他。 “我怕怀孕,厉衍川,别……” “安全期,不会的。”厉衍川恶意至极地违逆了她的意思,俯身吻了吻她的脸蛋,当做安抚。 …… 姜晚躺在床上许久。 她拉过被子盖着自己,却还能感觉到身体的不适感。 很久没见过厉衍川在床上那样温柔,比起上回,他仿佛又研习了新的技巧。 或者……取悦她的心思更明显了些。 “怎么了厉太太,今天可还算满意?” 厉衍川餍足地坐在一侧,拿了打火机,点燃了令人极其享受的事后烟。 雾气弥漫开,空气里的气息更显得暧昧。 见她眸光闪烁,厉衍川才戏谑地开口,“还是,对时长不满?隔的时间有些久,太敏感……下次,我努努力一个小时,如何?” 姜晚没理会他那些下流的话。 她只不禁担心起来,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会不会…… “厉衍川,你等下去药店买个药好不好?” 身体里的余韵还未完全褪去,姜晚说话的声音微颤。 “买药?” 厉衍川闭了闭眸,安然享受这静谧的一刻,加上酒醉,他觉着熏熏然。 这辈子,似都没有这样快乐过。 “嗯……我的都吃光了。你刚刚……没做措施。” 甚至没有体外。 原想着安全期又注意的话,几率极小,可他不乐意。 厉衍川这人有时候很恶劣。 “厉太太。”抽完了一支烟,雾气薄薄一层还未散去,遮住了厉衍川略显阴鸷的眉目。 “你不想要我的孩子?” 他嗓音低沉,姜晚凭着对他的了解,自是知道他不高兴。 “不然呢?现在怀孕,半年后还要抢抚养权,那不是平添麻烦嘛。” 姜晚没说出口的是。 凭厉衍川的实力,她拿什么去抢? 她觉着,索性自己明天上班了去吃也是合适的。 厉衍川也不生气,去冲洗了下身子,而后走到她身侧,将人拉入怀里,语带讥诮。 “说不定,已经怀上了呢?” “大姨妈昨天刚走。” 空气静默。 厉衍川还紧紧抱着她,不知是酒劲上头让他晕沉,还是姜晚的态度伤及自尊。 他埋在她颈项处,将人拉过来,按在自己腿上,声音仍在她颈项里。 “我想再试试看。” 那声音闷的厉害,弄着她,是因为喝了酒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想再要一次? 又似是别的意思。 他想和她再试试看? 想不清。 厉衍川过来搂着她,捏着她玩,看见她手机里和陈轩密密麻麻的交流信息。 吃味地问她。 “能和外面那些狗男人断了吗?嗯?” 姜晚抬眸看了他一眼,温柔又和婉地笑,“可是你和夏柔都断不了。” 目光对视,两人微僵。 厉衍川悻悻然躺回去,只搂着她睡觉。 可姜晚,有些乱了。 她很不想承认,因着他酒醉的一番话,她彻夜的睡不好,生怕自己因为厉衍川那些一时兴起的话,再乱了心境。 可幸好。 有人帮她冷静下来。 “夏小姐,夫人和先生还在休息,您上去着实不方便!” 翌日一早,王妈的声音扬的很高,尖锐刺耳,把姜晚从模糊的梦境中吵醒。 “怎么了?”厉衍川还埋首在她肩颈,慵懒地摩挲了几下,把玩她,舍不得松手。 “向来王妈从不会打扰我们,怕是有不速之客。”姜晚套了睡衣起床,顾不上男人还腻腻歪歪不肯放人的模样。 因着楼下,站了个夏柔。 第57章 太太,还满意吗 “晚晚,原来你在家呀?我是来看望衍川哥哥哒,他昨天宿醉又无人搭理,许是会头痛,我特意熬了醒酒汤过来。” 夏柔手里提着保温盒,模样温婉干净,见她不回答,面上便格外委屈了。 “我找衍川哥哥,他……” 厉衍川正好套了裤子从楼上下来,短发还凌乱着,英挺的眉目微垂,带着成熟男人才有的韵味。 隔着一些距离,夏柔隐隐地还能看出那抹餍足。 她心中一震。 昨晚,他们又做了?!! 姜晚看见了他们的眉来眼去。 小三登门又不是头一回,可她总归不是圣人,心口刺得难受。 昨天夜里有人跟她说,想再试试看,她自己不争气,还为此彻夜失眠。 今天一早,他就把小三招到家里? 当真是……恶心。 “太太,你脸色那么难看?”厉衍川下楼,顺势扣住了她手腕,稍一用力,便将人揽入怀中,眉眼里透着些细润温淡的宠溺。 姜晚并不领情。 “不好意思,恶心想吐。” “急什么?”厉衍川却扣住了她的手,任凭姜晚挣扎,也不可能放。 黑眸灼灼盯着她苍白的脸色,让王妈送了一杯水过来,“去之前,把药吃了。你昨晚光着身子睡着凉了,才会不舒服。” 他总说得露骨,还当着夏柔的面。 眸光落在姜晚身上,那双眼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晨光下,惹人迷惑的深情。 姜晚蓦地心绪不宁。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没有抵抗力,心里其实只希望他如从前一般冷漠,或者更狠心。 便很快将那颗药丸吃下。 手还是被厉衍川整个包裹在掌心里,俊脸靠近,模样温和衿贵。 “真乖。先吃早餐,待会我送你,保证不会迟到。” 他语气柔缓,不管她脸色多难看也尽都依着。宠溺又去揽着她的腰,姜晚不愿意与他这样亲昵,却又避不开。牵着她的手去餐桌,在经过夏柔身侧时,不经意看了她一眼。 后者立刻露出甜美笑容,假装忽视掉他们的互动,往前一步,“衍川哥哥,你看我给你准备的……” 厉衍川余光扫过,“你以后有事联系小王,不用亲自过来。” 夏柔脸色霎时白了一片,嘴唇蠕动。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照顾你……” “我结婚了,有老婆照顾。醒酒汤,我太太会做。”厉衍川语气平稳,没有责怪训斥,却显得疏离,上下扫了夏柔一眼,温声道,“我不想让我太太误会。” 夏柔先是震惊,而后脸上笑容迅速褪去,面对厉衍川陌生的反应,无比难堪。 “我、我没想到这些……” “那就别这么唐突,王妈,送客。” 厉衍川眉目都有些不耐。 姜晚看着夏柔红着眼圈跑了出去。 她微微惊诧,不免想着,这人,狠心的时候是真狠心,此刻的夏柔,与三年前的她,毫无分别。 她勾唇嗤笑了一声。 “哭着走的。” “厉衍川,你不心疼吗?” 男人顺势在她身侧坐下,顺势揽住她的腰,俯身靠近,须后水的味道清新却浓烈,入了她口腔,她被厉衍川按住了后脑勺,根本躲闪不开。 他那样温柔又格外用心地吻她,含着她的唇,辗转厮磨,勾她动心。 轻声哄。 “她是朋友、是救命恩人,但不是爱人。我该心疼的人,不是她。” 厉衍川黑眸动人,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坚定有力,叩击在姜晚心脏。 “往后你不喜欢的事,我就不做。不喜欢的人,我也尽量少见,太太,这样你可还满意?” 姜晚抬眸,望见他浓郁含笑的黑眸。 她一时分不清,是问她满不满意他刚刚的处理,还是那个吻。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当真蠢到认不出绿茶。 姜晚比任何人都清楚,厉衍川不是不知夏柔对他的意思,他只不愿挑破罢了。 可选在今天挑开了,又为什么呢? 三年婚姻,她的心从一开始的期待到最后一点点落空。 如今,早都死了。 厉衍川若有似无地亲吻着她脸侧,贪婪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嗓音微哑。 “太太,夏柔救了我的命,两次。第二次的车祸……你也清楚,我不会与她完全断绝关系。” 原本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厉衍川在爱她了……可现下,姜晚却“哦”了一声,乖顺地低下头。 救命恩人,两次。 厉衍川永远不会相信,不论哪一次,他的生死,都与夏柔无关。 “吃好了,待会我送你去上班。” …… 夏柔跑了出去,在门口时,眼泪便已经收敛,抬头撞见正在收药盒的王妈,不经意瞥了一眼,蓦地惊住。 “等等。你手里这药,是姜晚刚刚吃的吗?” “对啊,我家先生关心夫人,一早让我准备的。” 那是速效感冒片。 以夏柔粗浅的认知,也知道姜晚是孕妇不能随便吃。 她吃惊想着,姜晚是医生,难道不知道,这种药,孕妇禁用! …… “妈,衍川哥哥,不爱我了。”夏柔头一次主动地跑回夏家,扑在林美芳怀里哭泣,惹得她心肝儿都在颤。 “那厉衍川娶了老婆,还是你的……姐姐。柔柔你多看看别人,那薄大少,自小喜欢你,旁人说他性取向有问题,分明是为了你专情多年。” “谁看得上那种人!妈,只要衍川哥哥。我不求你支持我,毕竟晚晚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林美芳一听,捂着心脏疼,“你明知道,妈妈心里只爱你。根本没认她……” “那你就帮我一个小忙,别的不用你管。你安排一次聚会,就说、说上次爸爸生日没招待好大家,特此弥补的茶会就好。” 夏柔交代,林美芳连忙点头,“好、那……都依你。可是柔柔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用你管!记得,必须要有薄老太太。” 交代完这一切,夏柔脸上才总算露出笑容,抱紧了林美芳,“妈,你知道的,我从小在你身边长大,不似亲生胜似亲生……也最爱你啦。” 老天爷都在帮她,她可以又一次,轻易将姜晚拉下神坛! 厉衍川,她迟早能抢到手。 …… 姜晚没想到厉衍川当真会接送她。 还是一连几天。 手机里是厉衍川说今天下班后会过来的消息。 她实是不懂。 冷待三年,如今心死了,他这样又是做什么? “姜医生,示范手术,还有二十分钟开始。实习医生都在录像室外边等着了。” “好,我马上就来。” 姜晚走进办公室放东西。 白大褂刚脱下准备去换洗手服,却蓦地发现有人蜷在她的座椅上。 西装外套盖在身上,修身合体的裤子因为躺下而有些绷紧,他短发凌乱,英挺的五官蹙拢,皱着眉睡着了。 夕阳斜落,朦朦胧胧落在他身上。 厉衍川一米八五的身高,那么大一只,却缩在她的小凳子上。 第58章 头一次,他待她,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 姜晚记得。 十年前,无父无母的厉衍川,在奶奶忙于公事无力看管他时,每天中午的午休,都在田径场旁的台阶阴影下缩着。 同样无处可去的姜晚,守在另一处的树下,看了整整三年。 …… 她并不知道,厉衍川本就浅眠,在她进来时就已经醒过来,此时缓了缓情绪,便跟在姜晚身后走了出去。 厉衍川没见过姜晚做手术。 里面血淋淋的东西,也不适合他看。 可今天,忽然有了兴致。 便往那一坐,正中间的位置立刻让了出来,男科主任还仔仔细细为他介绍着手术流程。 “准备工作已经就绪,今日主刀是姜晚姜医生。” 目光所至,便是戴着口罩,全身都裹在洗手服内的姜晚。 摄像头拍过去时,看见她干净坚定的眸子。 既是示范性手术,自然做得细致。 “姜医生是我们男科的扛把子,虽然年轻,但胜在专业知识过硬,手术天赋也高。除了资历差一些,没别的问题。” 摄像头从姜晚的脸到手部动作,都拍得格外细致。 尤其右手。 戴着医用手套,灵活穿线,不像在手术,而像是在铸就一件艺术品。 厉衍川忽然觉着,姜晚工作认真的样子很好看,侧脸和当年陪在他身边时一样。 只是更成熟了一些。 “7号针。” “擦汗。” 她动作有条不紊,注意力集中在病人身上,这一刻似乎屏蔽了全世界的吵闹。 厉衍川有些出神。 因为他突然记起来,曾经,姜晚看着他的眼神,比这一刻更要认真。 “姜医生真厉害,刚刚的动作分毫不差,让创口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呢。” “真厉害,而且她还那么年轻……” 手术初步完成,一阵阵夸赞声惊扰了厉衍川的注意力。 他侧过身,看见主任脸色稍显复杂。 “姜医生这右手……有些奇怪。” “什么?” “没、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 厉衍川薄唇勾勒出一抹弧度,他忽然觉着,姜晚这样医术不错的医生当太太,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他有极大的利益。 何况此时,与有荣焉。 “一场完成度接近百分百的手术。不愧是姜医生。听说,她原来是海大医学部第一的猛人。” “我导师说过,她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若非意外。现在早就有所建树。” “什么意外?”厉衍川忽地开口,让那名实习生有些错愕挠头。 他不太认识厉衍川。 但见主任都那样尊重,想来也是大佬,便将自己听过的和盘托出,“就听说,是一年内经过了两次意外,后面就不怎么做精细手术了。” 两次? 厉衍川皱眉。 姜晚经历的意外,应该只有那场泥石流,而后的车祸,是自己和夏柔为了“私奔”,因着夏柔接了姜晚的电话受到刺激,这才出现的意外。 这些人,乱传什么。 …… “姜医生出来了。”手术时间接近两小时,姜晚摘下口罩,被许多学弟学妹围着提问。 灯光泛白,她的脸因为劳累而发红。 说话的时候却清晰自信,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精细、认真。 厉衍川望着她的眼神越来越烫,他想起大学四年,姜晚跟在他身边时,工作能力也极强。 那时的她和现在一样。 熠熠生辉。 “太太。”他终于开口,目光越过两层人群,落在姜晚透白的脸上。 两人目光对视。 灯光下,有些盎然的美丽。 厉衍川走过去牵住了她的手,“各位,时候也不早了,可否将我太太暂时还给我,让我俩出去吃顿饭休息一下?” “好的好的,学姐辛苦,明天再请教你。” 众人很快散去。 姜晚想松开厉衍川的手,却被他捉紧不放。 黑色幽暗的眸垂落,定定凝在她干净的侧脸上,长而浓密的睫遮住清澈的杏眸,却遮不住她身上散着的那股子自信盎然。 他如今觉得姜晚既漂亮,又很有意思。 不论从利益还是私心,厉衍川自己都觉得,姜晚必须留在他身边,不论什么手段。 “太太。”他勾开唇,他突然开口。 “我们要不要谈个恋爱?” …… 姜晚吃了一惊,又诧异于在他眼睛里,见到了认真。 “厉衍川,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谈个恋爱。”厉衍川耐心重复,一边等着她换好衣服跟他下车。 一路上,温声开口,“你想离婚,是因为觉着我不在意你,不爱你,对吗?但事实上,姜晚,我这样的人,你觉着,我会在意谁,又会爱谁?” 她掀了掀唇,想说夏柔。 厉衍川的话却说得更快。 “对夏柔,是救命之恩不得不报,我并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可我终归不会娶她。自己的妻子,和恩人,我心中分得清晰。太太,从前是我对你不够在意,若是你愿意,我们可以再试一试。” “我们……可以从恋爱开始。” 姜晚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心脏被震得发颤。 十年! 十年来,她从未听过厉衍川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甚至,他连半分有关爱情的字都不曾提过。 姜晚看着男人漆黑如墨色的眼眸,内心既紧张又有些惶恐,艰难道。 “别开玩笑了。厉衍川,不合适。” 见她抗拒,厉衍川也不心急。 而是将车子停在路边,俯身靠近她身侧,呼吸染在她颈项处,一寸寸的,有些酥麻和灼热。 “我不急,太太,你可以慢慢看我的诚意。” 姜晚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没试过被厉衍川这样对待。 细心呵护着,帮她撩开耳畔的发,帮她解开安全带,牵着她下车。 那双终日漠然,只在床上有温度的眼眸,此刻正盈满了柔情蜜意。 头一次,他待她,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 第59章 夜,沉沦! 姜晚不想承认,纵使心硬如冰,提醒自己一万次要放弃他,可见着厉衍川含着宠溺的眸,仍旧会不可避免的沉沦…… 何况,他如今带着她来的地方,是林香盼和夏泽安的订婚宴现场。 订婚宴定在下周,提前在布置场景,红毯铺设在前,他牵着她一步步走了过去。 姜晚是没有婚宴的。 她几乎是偷偷摸摸嫁了的,不被祝福,见不得光。 哪怕她曾无数次告诉自己无数次这些仪式不重要。 可有一天,真正被厉衍川牵着手走上红毯时,姜晚仍止不住的眼圈泛红。 这是梦中期盼了不知多少遍的场景! 厉衍川一身笔挺西装,英俊到可以碾压世人的样貌,他满眼深情,牵着她的手,握着戒指,单膝跪地。 他说。 “姜晚,我们再试一次。” …… “真是够骚包的。”林香盼刚忙完,看着这一幕觉得眼烦,“厉衍川这货原来就这么会吗?这种招数,我家晚晚怎么抵挡的住?” “怎么就叫招数,也许他想通了待姜晚真心。”夏泽安嗤笑,他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妻,总是一口一个瞧不起男人的样。 “信男人那张嘴,不如信母猪能上树。” 林香盼看着烦,总觉得她可怜的晚晚,怎么就摆脱不了这么个玩意呢,摆摆手,“我上楼吃点东西,茶会应该还没结束。” 姜晚总是与林香盼心境不同。 她盼这天盼了太久,久到那三年日夜不停的折磨、内耗,几乎在这一刻都要忘掉了。 姜晚的手在颤,鼻尖酸涩,眼圈也有些红,不知怎的,想哭。 “太太,戒指。” 厉衍川单膝跪在地上,抬头望见姜晚湿润的眸。 他知自己行为有效,姜晚吃这一套。 她还是爱他,对他心软。 许久不动,厉衍川忽的有些紧张,俊脸上难得一次,多了些急迫,“晚晚,你不高兴?” 姜晚摇头,她总是高兴的。 十年,整整十年,要说完全放下,的确很难。可如今姜晚自己也分不清,对厉衍川是什么心思。 那样的复杂。 戒指已经被厉衍川强行戴在无名指上,他拉着她走到了后台休息室。 满满当当的婚纱。 仿佛置身白色海洋。 更衣室里无人,厉衍川黑眸幽暗,紧凝着她的娇嫩的脸,将她按在镜子上亲吻,“要不要试试婚纱?” 气息灼热喷洒,密密麻麻的落在她脸上、唇上、颈项上。 姜晚身子发颤。 她越发地抵挡不住,只听见男人在耳边低哑的嗓音。 “过去种种,我都可以弥补。往后你想把家里装成什么风格,就什么风格,住不惯就换一套房子……我每天的衣食住行都由你来安排,你想让我戴什么样的领带,就戴哪一条。” 还有…… 他弄着姜晚,瞧着她衣衫半露,玲珑有致的身子。 灯光下,肤若凝脂。 双手遮在面前,却怎么也遮不住那片春意盎然。 厉衍川嗓音更沉,嘶哑到几乎听不清,“夜里,你想怎么就怎么我。” “由你定。” “太太,你不是……最喜欢吗?” “我没有……”姜晚听不得他那些下流的话,别开眼,可眼圈越来越红,她心脏又暖又沉,几是要跳出来。 厉衍川却低低笑了起来。 “骗人。” “昨天夜里,你明明也喜欢。太太,我想你对我更热情些……” 厉衍川没有过分弄她。 可那双眸漆黑,明亮。 姜晚却低着头,心里一遍一遍的来回折磨,一边惧怕沉沦,一边控制不住的沉沦。 来回撕扯。 她声音里染着哭腔。 “别……厉衍川,这是盼盼和夏泽安的订婚宴场地……唔。” 到这时,厉衍川才终于停手。 他知道,姜晚态度软化。 英俊的眉目微扬,手掌落在她脸上,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她的耳垂。 姜晚看不见厉衍川的表情,她只知道,自己彻彻底底被厉衍川弄乱了思绪。 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绯色,模样更是不敢看。 警告了一万遍不可以再相信他的那颗心,竟又出现了些许动摇,可那样的厉衍川,正触碰着她内心最深处…… 她,有些无法抵抗…… 低着头,姜晚再不敢再去看,身子颤着,被他勾了手走出去。 …… 门外却有乌泱泱的一群人。 原是楼上有人办了茶会,邀请了不少宾客。 老太太也在。 她近来春风得意,此时在门口,一眼瞧见了相偕走出来的姜晚和厉衍川,眼前一亮。 乖乖,她那笨蛋孙子厉衍川,学乖了,都知道讨好晚晚了呢! 角落里,一双充斥着嫉恨的眸盯着这边。 夏柔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姜晚吃的那片感冒药,她已经查过,孕妇禁用。 她特意安排的这次茶会,就是要让姜晚身败名裂! 当初所有人都让姜晚二选一,凭什么? 夏家和厉衍川,原本都是她的,姜晚,不配! “你俩在这可巧了不是……有人呀,羡慕我们一家和乐还不肯承认。” 薄老太太吃味,嘴巴都是酸的,“我羡慕什么,不过就是娶了个媳妇,你也没抱到曾孙!” “谁说没有?我家晚晚,有孕了!”老太太脱口而出。 她早都算过,起码三个月,虽然姜晚瘦,肚子还看不出来,但已经稳固便不怕人知晓…… 这话一出,姜晚怔住了。 “有孕?” 她下意识反驳,“我没啊……” 可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夏柔却已经跳了出来,大声地喊。 “晚晚,恭喜你呀!!” “天!你这老太婆那么好命,竟真的怀了?哎哟,你岂不是要先我一步当曾老太!”薄老太太惊呼,满脸羡慕。 “恭喜呀厉老夫人,恭喜,厉太太。” 恭贺声此起彼伏,所有人望向她的眼睛都满含艳羡。 羡慕她结婚三年,终于怀了厉衍川的孩子。 更羡慕她如今,备受厉家上下疼爱。 唯独姜晚脸色煞白。 她捂着小腹,深陷在漩涡之中不知所措。 谁传的她怀孕? 她自己从未听过。 老太太这般笃定,怕是已经等了许久才终于当众说出来。 姜晚掀了掀唇,所有的辩解尽都淹没在人群的恭贺声中。 她脸色越来越苍白。 惶惶然抬起头望向厉衍川,正撞见男人漆黑如渊深不可测的黑眸里。 “怀孕?” 厉衍川眸色尖锐,扫过她仍旧平坦的小腹,紧皱着眉目满带审视! “是呀是呀,你这笨小子,从来不关心你老婆。晚晚肚子里这孩子,怕是都三个多月咯……” 老太太越是欣喜,厉衍川面色就越阴沉,盯着姜晚的目光冷淬如冰!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姜晚上周刚过的经期。 姜晚,撒了弥天大谎! 第60章 也许,是该证明自己的清白 “怎么了晚晚?你脸色好难看哦。”夏柔格外热情,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机会。 似是无意间靠近了简安,手拨开了她的包,瞬间愣神。 “晚晚,你包里,怎么有感冒药?” 她瞪大的眼睛怔然无辜,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是她刻意放进去的药盒子。 只惊诧又担心,“怀孕怎么能吃这种药,这会导致胎儿畸形的。” 夏柔的话又惊又急,格外大声。 她生怕旁人听不清似的,又重复了一遍,“你自己就是医生,怎的这样不注意?” “怎么会这样?晚晚你吃了吗,感冒药?” 老太太一听急的要命。 她凑过去匆匆地要看,瞧见药壳子上的名字都急了,“天!晚晚……这、这对宝宝有没有影响啊?去检查、对,赶紧去医院检查——” “厉衍川你愣着干什么,带晚晚上车呀!” 她急坏了。 这是她盼了多年才盼到的曾孙,是她老死之前唯一的心愿,见厉衍川不动,抬起拐杖就要去打他。 可偏偏,有人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医生怎么会不知道禁用的药品,该不会……你根本没怀孕吧。” 老太太浑身一僵,“什么?晚晚怀孕一事不会有假,少胡说八道!” 姜晚却怔住,半晌说不出来一句话。 她脸色煞白一片,明知道是被人硬生生架上去的炙热火烤,却不敢也不能当着老太太的面打破她的幻想! 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夏柔、厉衍川?还是其他那些在背后阴损陷害的。 夏柔刚刚分明是在推波助澜,那么,是谁误导的这一切? “晚晚,你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审视的目光望过来,姜晚连手指都握不住的晃动,眼角余光扫过一侧的厉衍川,也只看见他脸色沉郁如冰,一寸寸森冷下去。 “这是私事,奶奶,回去再谈。” 厉衍川,也认为是她蓄意诱导。 十几分钟前还说,要和她重新开始。 现下却已经用那样不信任的目光看她。 厉衍川,你的承诺保质期只有半小时吗?, 她垂眸,静静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终于想说什么,却听见有人插了一句。 “是啊姜晚,前阵子还见你去做手术,还在ct室晃,怀孕?假的吧。” “不可能!” 老太太上了火气,怔愣不敢置信和愤怒的表情来回出现在脸上。 她拄着拐杖重重击打在地上。 “谁敢乱污蔑我孙媳,我跟她没完!” 向来纵横海城多年的老太太,一人拉拔出整个厉氏集团几十年,一开口便极具威势,场面便立时安静下来。 可越是如此。 姜晚越难堪,也越骑虎难下。 她很难告诉如此无条件信任她、维护她的老太太,说她以为的怀孕、以为的曾孙,都是子虚乌有。 可没法瞒。 她虽不知道误会从何而起,也只能试图挽救。 伸手搀着老太太,苍白的面颊上勉强挤出来一抹笑,艰难道,“奶奶,可能是误会……其实,我没有怀孕。” 轰! 老太太神色突变,蓦地扣紧了她的手,目眦欲裂。 “不可能!明明就有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这不你是我都默认的吗?晚晚!!!” “奶奶?我没有……” 姜晚大惊失色,她什么时候提过自己怀孕? 从未! 察觉到姜晚脸上为难的表情,老太太总算明白过来。 她不敢置信又失望,嘴唇不断颤抖着,盯紧了她,“真的,没怀?” 姜晚艰难摇头。 下一刻,老太太却是大喜到大悲,情绪落差太大,骤然崩溃。 她晕了过去。 “奶奶!” …… “你没怀孕干什么要误导她呢?她都七十岁了!心心念念就想要个曾孙,那么看重你,你怎的就不知道感恩?” “我总羡慕她有个这样好的孙媳,可怎么你也用这些腌臜的手段来哄骗长辈!你要留不住男人,那是你无能,假怀孕算什么本事?!” 急救室外,薄老太太气的把姜晚一顿训斥。 无人回应。 姜晚百口莫辩,脸色苍白的不发一言。 她明知其中有误会,有夏柔故意引导,却无从解释。 无力感包裹全身,让她几乎呼吸不过来。 反倒是夏柔,安抚着薄老太太,“晚晚大约是心急,太想要孩子了,也可以理解。” “理解?”薄老太太嗤笑,“我真是错看了你!” 她终是不便干涉厉家家事,让薄亚南过来接走了。 走廊重新陷入冷寂。 急诊室的红灯晃眼。 头顶终于响起一道低沉冷窒的嗓音,“为什么让奶奶误会?” 姜晚抬起头,看见前方站着那道颀长的身躯,他胆大妄为的,在医院尽头的窗口处抽烟,侧颜僵硬,望向她的黑眸冰冷,没有了半分先前的温度。 “你就是这样做厉太太的?” 她想说,与自己无关。 可话到嘴边,却看见厉衍川捻熄了烟蒂,冷冷开口,“姜晚,我对你是真的失望。” 几句话,让姜晚一时没了辩驳的心思。 手里头的戒指还锃亮,厉衍川说要和她谈个恋爱的话历历在目, 她心口有些疼。 被泼了脏水,要自证总是艰难。 她又想,厉衍川这样的不相信自己,又有什么必要向他证明? 姜晚的沉默,彻底惹怒了厉衍川。 她看起来毫不在意! 是不在意做错了事,还是根本不在意他的看法?? 这个念头骤然浮现,让厉衍川胸口微窒着呼吸困难,挥散开面前薄薄的一层烟雾,他迅速走过来,高大的身躯落下阴影,将姜晚整个人笼罩其中。 空气逼仄、压迫。 他捏着姜晚的下巴,看见她异常平静的表情,眼神一寸寸寒凉下去。 姜晚,果然不在意他,更对厉家没有了那份心思。 “为什么不解释?” “有什么必要呢。”姜晚摇摇头,默然坐回去,低垂的小脸安静。 她忽然想起来,三年前自己刚醒过来时,听见厉衍川看护夏柔,视她为救命恩人的消息时,也曾急匆匆跑去辩解。 哭着告诉厉衍川,他没事就好。 告诉他,那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她有多担心,多害怕,又多庆幸他还活着。 可厉衍川推开了她。 当着那么多的同学、家属面前。 他曾满脸嫌弃地望着她,“你已经抢走了柔柔的一切,连她仅剩下的这点恩情都不放过?姜晚,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令人恶心。” 过去三年来,姜晚什么都没学到,她唯一吸取的教训,就是不要试图与厉衍川争辩。 这个人,心是瞎的。 第61章 厉衍川这人,连爱都可以假装 红灯炸灭。 医生摘下口罩,走了出来,“抢救及时,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年纪大了,脑梗患者,以后要多注意保养,千万不能再动气。” “谢谢。” 姜晚长松了一口气。 看见被推出急救室的老太太,有些心急地跑过去。 却蓦地被一股力道拉住。 “你还去干什么?”夏柔不知何时又绕了回来,看似紧张的面庞上,实则尽是嘲讽,“没听到医生说,奶奶不能动气。” “晚晚,难不成你想害她?” 姜晚沉默了下来,的确,现在去见老太太,并不是很恰当的时机。 “赶紧走吧,她对你失望,不会再喜欢你了。姜晚,往后厉家上下,再没有人会中意你。”夏柔附在她耳边,用仅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一句句提醒,“你呢,早点准备好让出位置,大家脸面都好看。” “脸面?”姜晚缓缓抬起头,笑了。 “你有吗?”她向来说话温柔,不急不缓的,却如同一颗一颗枪子,重重砸在夏柔脸上,“本想让你照照镜子,但想来,你已经许多年没有照过了。否则怎么会不知道,你根本没有脸呢?” 夏柔面色难看。 她是小三。 说破天她的的确确就是小三儿!永远站不住脚! “可姜晚,衍川哥哥他爱我,他记我的情分……你有今天都是自找的。毕竟……三年前我和衍川哥哥准备‘私奔’,是你故意打电话,害我出的车祸!你就该把他赔给我。” 提及此事,夏柔有些得意。 当年救命之恩各自有理,时间一长,厉衍川都快想起来姜晚曾经的好,有些犹豫不定了。 可那场意外一出,姜晚这人,从此就被贴上了恶毒阴狠的标签。 以至如今发生任何事,厉衍川都下意识地不会相信姜晚。 姜晚听完,也只是淡淡扬起了眸。 “三年前那场车祸,那个电话,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在‘救’了厉衍川之前,可是有谈婚论嫁的未婚夫。才多久,你就把他忘了吗?” “夏柔,我可以费尽心思证明我的清白,至少,厉衍川会动摇。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们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一样。” 她想要厉衍川的爱,无条件相信更无所畏惧的偏爱。 只可惜,三年耗尽。 姜晚如今比任何人都觉得自己愚蠢,愚蠢到,竟相信这世上有靠真心就可以焐热的石头。 受了那么久的冤枉。 也许,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才对。 “你装!继续装,以前你就这样,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别连自己都骗了!”夏柔有些破防,她看着姜晚走远,急急往老太太的病房跑。 她很担心,姜晚是不是真的知道那场车祸的真相。 要抓紧时间,让厉衍川彻底的爱上自己,娶了自己! …… 第二日,老太太好转时,要来探望的人被厉衍川全部堵了回去,不想打扰老太太养病,应承了过几日出院准备一场小型的家宴。 “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 下午六点过十分,正是刚下班的时间。 厉衍川不曾回头看,黑眸微凝,语气沉下,“你还知道过来?” “衍川哥哥,我想来探望老太太,怎么……不方便吗?”夏柔娇柔的声音响起,落在耳里,不知怎的竟叫人厌烦。 男人蹙眉,“是你啊。” 他语气里隐隐有些不知名的情绪,这个点了,姜晚竟还没过来。 当真没良心。 “这次,是晚晚太不懂事了,竟然弄虚作假,惹的老太太晕倒。衍川哥哥,你别太生气。”她伸出手去碰厉衍川,正落在他肩头。 空气微窒,门外传来脚步声,站在外头的人隔着玻璃,正好看见这一幕。 夏柔有些欣喜,慢慢朝他身上靠。 难得一次,他没推开她。 …… 门外的,自然是姜晚。 她倒没有厉衍川想的那样没良心,哪怕是奶奶真恼了她,想着今天她好转了也要去看看,解释清楚才是。 只可惜,还在门口,就只能却步。 姜晚收回手,假装没看见里面靠在一起的两人,那样亲昵的一幕,总归让人心口微酸。 才多久之前呢,厉衍川捧着花和钻戒,问她要不要和他谈个恋爱。 他说往后都弥补她,依着她,和她好好过日子。 眼泪“啪嗒”一下,意外地掉落在脚边。 姜晚用力闭了闭眸,只觉得可笑至极,见惯了的场面,还掉什么眼泪。 她很快敛起情绪,转到十九楼陈秀梅的病房。 “妈。” 姜晚唇上带着温婉平和的笑,“今天觉着怎么样?” 已经听说了假孕事件的陈秀梅,脸色格外难看。 “可算是等到你过来,晚晚,这到底怎么弄出来的误会?” 姜晚摇头,没细说更多,“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在是奶奶抢救了过来,暂时没事。不然我真的罪过大了。” “是,人没事就好。” “可这样的误会,你和厉衍川,怎么办?” 陈秀梅心知肚明,姜晚和厉衍川的关系一直岌岌可危,当年的误会,让他们之间始终有嫌隙,着急劝她。 “你一定要好好解释,别让他再生怨气。他那样的男人,总是要女人哄着的,你可别使性子……” “妈……” “妈说话你要听着,这样的男人不好找!能回家、能给你经济支持,对外也认你这个厉太太,就够了!别的,你不要要求太多,否则妈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妈,我要离婚了。” 姜晚听得心烦。 她胸中藏着怒意,逐渐翻滚成猛虎。 这一次,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约定了时间,还有五个月。到时候,我和厉衍川就离了,干干净净的。” “那怎么行!” 陈秀梅倒抽了一口气,摇摇晃晃跌床上,抓紧了姜晚的手不放,“不能离,不能离啊晚晚!你要是离了婚以后怎么过?夏柔盯上了厉衍川,岂不是又便宜了她们这对母女……当年林美芳就是……如今夏柔……不,绝对不行!” “我们已经谈好了,至于离了婚后他要娶谁,都跟我无关。” “可离了婚你往后怎么过啊!” “往后的日子,我会过的很好。”姜晚眼眸湿润,却柔声安抚她,那双泛红的眼,熠熠生辉。 她觉着是幸好啊。 幸好出了这份差错,让她白日里被厉衍川折腾出的那点滴心软也消失了干净。 厉衍川这人心狠,连爱都能装出来。 姜晚握紧了陈秀梅的手,一字一句承诺,“我会和你一起,过的比现在好一百倍。” 陈秀梅沉默了下来。 她没有去揭穿姜晚眼底的眼泪。 知女莫若母。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姜晚有多爱厉衍川,爱到骨髓里,为了他连命都不要,若非厉衍川绝情,她定然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刮骨去髓的痛,如自己当年一般,当年的自己还有晚晚陪着,可现下自己没多少时间了,剩她一个人在世上,要怎么熬? 她好想问问厉衍川,凭什么,这样辜负晚晚! 第62章 深夜,宠幸她 【妈妈不允许你轻易离婚,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 【晚晚,人不能既要又要,有个名分好好守着,日后真给他生个孩子,他总会收心。】 …… 姜晚是和陈轩一块离开的医院。 “技术上的东西你其实已经吃透了,接下来需要大量练习。如果你的手能完全恢复,不出三个月就能完全掌握。” 陈轩信心十足。 许是天才自小顺遂,不知道对她来说,克服心理上的阴影,极难,因为这次阴影的来自三年前,那场意外时…… 姜晚笑了一下,明媚不可方物。 “真的非常感谢你,如果能救下来我妈妈,你就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别这么说!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恨我这只手在来医院第一天遇着事儿受伤,又不得已碰了一个手术,所以才……短时间内它恢复不了。” 她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开口。 便只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你还年轻,陈轩,前途远大自有你一展宏愿时。” “你也这样觉得吗?”他蓦地抓紧了姜晚的手,无比激动,“我、没有人这样安慰过我。姜医生,你说的话,我谨记在心!” 他是天才,却也因为是天才,不近父母亲人,更没有朋友。 姜晚,是唯一一个愿意与他正常交流,把他当成普通人对待的姐姐。 上了电梯。 她低着头,终于看到陈秀梅发来的消息。 【妈知道你,无非是觉着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觉着疲惫。可这世上哪能事事都依着你,至少厉衍川物质上不曾亏待过你……外面的女人始终上不得台面,做好你的厉太太,老太太护着,他不能拿你怎么样。】 “妈我有些累了,明天再说吧。” 姜晚并不想听下去那些大道理。 离婚这件事,早已下定决心。 走进公寓门,打开灯。 她刚换上鞋,却蓦地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一道身影。 晕色的灯光下,男人靠后微倚靠着,长腿交叠在一旁的方脚凳上,一侧的烟灰缸里多了厚厚的一沓烟头。 姜晚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目光在空中对视,男人眉目阴郁,掩藏着看不透的冷寂。 “厉衍川,你怎么在这?” 而且,为什么会有她家里的钥匙。 厉衍川不发一言地咋站起身,厚重的烟雾下,他五官深浓不郁,高大的身躯站定在她面前。 抬手,挑开了她的下巴。 “怎么,你搬个家,陈轩陈弟弟,还跟着也换了地方?” 他们俩在月色下相携走来,一个优雅漂亮,一个年轻帅气,竟是说不出的般配。 厉衍川不想承认,他的确是吃味了。 对姜晚,他纵使没有太多爱情,可身为她丈夫的占有欲,近来却越来越浓。 他恨不得,把这女人困锁在家中,那份美貌和隐藏在衣服下的身段,不允许任何男人瞧了去。 “只是因为我们都在医院上班,互相有个照应罢了。”姜晚脱下外套挂在门口,挽起发去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水。 夜色下,她半张脸藏在光影之中,却浸染着灼灼光华,像极了过去三年的每一天,是他显贤惠温婉的好妻子。 厉衍川情不自禁。 他从身后伸出手,环抱住姜晚细软的腰肢,脑袋搭在她颈项处,鼻尖闻着那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心中舒畅。 下一刻,却又不爽她刚刚和别的男人走在一起,便故意至极地咬了她耳垂一口。 “你干什么?”姜晚半边身子微颤。 虽然不疼,可那样咬一次,其中的暧昧意味更浓。 厉衍川反倒动了情。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颈项处。 他太喜欢这副温软的身子,全身上下都叫嚣着索要她。 “厉衍川,我问你,奶奶的情况怎么样?”姜晚抓着他的手不让他乱来,“醒了之后,又没有提别的什么?” “没提你。” 厉衍川将人抱到了床上。 姜晚想挣扎,却被男人仗着身形力道,一次性碾压过去。 她沉默着抬起头,望见他漆黑如墨色的眼底深处,其实有那样明显的不满! 是的。 厉衍川其实很不满意她。 他认定了她撒谎,欺骗了老太太。 可现在,却还压在她身上弄—— “那你还弄我做什么?厉衍川,你打从心底认为我有罪,又何必跑过来做这种……这种男女情浓才能做的事!” 姜晚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尽管她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可眼圈仍旧通红。 “生你的气,看不惯你,甚至嫌弃,可那影响我要你吗?”厉衍川说话越发难听,薄唇勾勒出一抹极嘲讽的弧度,“姜晚,你觉得自己能逃?” 他欺身靠近,灼热的呼吸落在姜晚耳蜗里,弄得全身酥麻一片的战栗。 “老太太待你不薄,你就这样报答她?让她误认为你怀孕,嗯?然后就能稳固你在她心中的地位?姜晚,你什么时候如此虚伪算计。” “我没有!” 她双目湿润,这件事,她比窦娥还冤! 姜晚急忙辩解,“一心想离开的人,怎么会需要撒谎去讨好老太太?她如今对我越不喜,我越能心安理得和你离婚!” “是吗?”男人眸色立时陷入冷寂。 “当然!别说我没有怀孕,就算有……厉衍川,就算我有你的孩子,也不会留下!” 她不可能,也不允许任何人、事再拖慢自己的角度。 离开厉衍川,迫在眉睫! 可下一刻,厉衍川粗暴地翻过她的身子。 “扶着桌子!” ”你还想要心安理得?老太太躺在病床上,你不想着帮她弄个曾孙出来,反还心安理得!” 该死。 她竟还敢说怀了也要打掉的话。 厉衍川眸色一寸寸沉下。 他没了那一丝怜惜,冷寂如冰,咬在她耳边警告,“信不信我现在就真能弄你?” “翘高点!” …… “咬着唇干什么?咬着就不会叫?你知道,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在夜里叫出声……让楼上楼下都知道。” 厉衍川不肯放过她。 他几乎是把她当成工具一般的折腾,却躺在床上,微闭着黑眸。 这样大胆狂放的性事,更让厉衍川满足。 半晌,他才掀开眸,望着跌在一侧衣衫不整的姜晚,手指摩挲在她光滑的肌肤上。 忽然间,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总归还有小半年,你要是喜欢住在外面,让我夜夜过来临幸,我倒也不嫌辛苦。” 第63章 半小时,你不满意,对吗? 姜晚偏开了脸不去看他。 她不想去回忆刚刚的事情。 却偏生还是被厉衍川按住了脖颈,强迫她回过头。 目光对视。 厉衍川去亲他。 桌面被大力碰撞出摇晃的轨迹,床头吊灯晃动。 光影凌乱。 “那么受不了,刚刚不是还叫得挺欢的?该不会,才几分钟过去不记得了?” 姜晚受不住他的撩拨,身子往被子里钻。 厉衍川便连同被子一块抱紧,如同裹着小婴儿似的靠近,一双黑眸熠熠闪烁。 “太太,我看你明明挺喜欢的?既然喜欢,怎的不好好考虑一下,给老太太生个曾孙?” 他语气那样的理所当然。 姜晚瞠然睁大眼,觉得可笑。 拨开了他的手,她终于从压抑的气氛中找到呼吸,泛红娇嫩的脸蛋扬起,修长的脖颈天鹅似的漂亮,只眼眸湿润,还能看出些雾色。 半晌。 她嗓音微颤,脸颊酒窝清浅。 “你大可以找旁人帮你生。” “这是厉太太应尽的义务!最近,我待你也不错,姜晚,你不该忘恩负义。” 姜晚掀开了被子的动作微顿。 她鼻尖不知缘由地泛酸。 “这样的义务,你原先从不需要。现在,我也给不起!” 她裸身从床上下来,没有避讳厉衍川灼烫的目光,就像刚刚那样急不可耐的性事,只要他想,她便躲不掉。 姜晚选择快步走向浴室。 水泼在脸上让人呼吸不畅,可理智却越发清晰。 原来他突然地待她好,是想要孩子了? 是夏柔不能生?还是,私生子终究上不得台面,他需要自己生下一个,能让厉家上下都接受的孩子。 浴室外,厉衍川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姜晚竟连她朝思暮想的孩子都不想要?还真是大度! 他的眼神几乎是一寸寸、一寸寸阴沉下去。 直到哗啦啦的水声停止,厉衍川的目光便望向了床头柜里的一盒药。 姜晚在吃的避孕药。 …… 姜晚洗完澡出来,白茶味沐浴露的清香,终于遮掩掉厉衍川留下的味道。 她站在浴室门边,透白的细微光线打在脸上。 干净的肌肤里,多了些粉嫩,浴袍下落在外头的一截小腿,又直又白,让人浮想联翩。 “原本以为,我们可以和平相处过最后的半年,看来是我天真了?”厉衍川斜靠在刚刚弄她的那张桌子旁,修长的手指骨节捏着昂贵的烟,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肆意打量她。 似乎,还是很喜欢姜晚这副身子。 软的不行。 也润的不行。 他顺势将她拉过来,鼻尖染上些沐浴乳的味道,勾起了瘾。 “是你不想与我和平相处。”姜晚将他推开,拢好浴袍,刚洗干净的身子,就他的话气的发颤。 她转身,迅速去床头吃下一片药,“我不知道你忽冷忽热的是打什么主意,但请不要再将那些把戏用在我身上!不要……一边假装深情留恋,一边又暴露本性。” 他近来的行为,矛盾的可笑! 厉衍川眼神闪烁了着,眸光渐沉。 他听不得姜晚那声假装深情。 至少在他看来,此前种种待姜晚的好,他不曾有过分毫伪装。 是她撒谎,是她移情别恋。 是姜晚这个女人,不愿意爱他了。 “时候不早了,厉先生,我明天还要上班,最迟十一点要休息。” 顿了顿,姜晚忽然抬起头笑了一下,十分乖顺温婉地站在床边。 “当然,如果你想再宠幸我一次,我也是可以配合的。” 她吞了药片,绯色的脸颊明媚动人,却不知是刚刚被他弄得通红,还是洗澡时热气熏的。 很诱人。 可那张诱人的小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恼火。 “半小时,足够了,对吗?”” 厉衍川面色微沉,勾开了她的下巴,嗓音沉郁如沙,“你挑衅我?” “没有。” “有。而且你很不满。” 他作势靠近,俯身,唇落在姜晚耳蜗处。 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摩挲了许久,低哑到听不清,“厉太太是对我刚刚的表现不满?半小时对你来说,不够爽的对吗?” 手按在姜晚腰窝上,只再往下摩挲几寸,便是姜晚最敏感之处。 “要吗?再一次?想在哪弄?这套公寓三四十平,还是小了点,隔音也差……不过太太喜欢,为夫自是要让你满意的。” 隔音是差。 隔壁隐隐都能听到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 姜晚也不敢往深了想,是不是她刚刚的声音,也被别人听了去。 只是脸红。 却犟着,不肯低头。 哪怕厉衍川又抱了抱她。 两具身躯彻底相贴,摩挲。 姜晚浑身细微的颤抖,红唇终于掀开。 “说的好像你还行似的。” “啪嗒”一下,像有人崩断了琴弦,厉衍川不规矩的双手,连同隔壁哼哼唧唧的动静,瞬间消失了干净。 空气岑寂。 好半晌,厉衍川才终于松开了手。 俊脸上陡然浮现出细润的笑意,长指摩挲着她脸颊,若有所思,唇角的弧度,意味不明。 很好。 他那乖顺却无趣的厉太太,如今虽然不乖了,却也当真有趣极了! “既是这样,就别再耽误大家的时间。工作第一,厉先生。”姜晚转过身,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 她其实在赌。 赌厉衍川这人就算是头狼,也得有个贤者时间。 男科医学书上有写,男性在射了之后,距离下一次中间的疲乏阶段,叫做贤者时间。 至少15-20分钟。 姜晚把时间卡的很好。 此刻,厉衍川有心无力。 他阴沉着脸套上裤子,余光扫到姜晚自如的表情,眸光更是晦涩不明。 离开前,更是深深的,挟带着报复和不满的眼神落在姜晚身上…… 很久。 “最近,不要去见老太太,她对你没什么好脸色。” “还有,离那个叫陈轩的远点,否则,我不介意将人赶回去加国。” 话音落下,房门“砰”的一下被甩上。 姜晚漠然地望着天花板,在厉衍川走后隐隐还能闻到空气里一些暧昧残留的气息。 她看了一眼日期。 又熬过一天,不是吗? …… 小王开着车在楼下等。 厉衍川坐上去,负手在胸前,闭眼假寐。 脑海里却总还不由自主浮现出刚刚的画面。 姜晚那样的……娇嫩可口。 “厉总,老太太今天下午已经醒了的事,您怎么不告诉夫人?如果夫人知道的话,想必会很高兴。过几天的洗尘宴,也不愁无人主持。” “告诉她干什么,主持老太太出院的洗尘宴,她稀罕?” 厉家,还有他……姜晚都恨不得避得远远的。 厉衍川终于睁开了眼,扫过身后已经看不清的公寓楼,轻嗤了一声,“她不愿意管,有的是人愿意。” “您是说……” 第64章 宠幸她!现在有感觉了吗 【衍川哥哥,让我安排老太太下周出院的事。晚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夏柔的消息弹出来,让姜晚原本已经平静的一颗心,再次起了波澜。 【我,即将成为厉太太。而你,是夏家不要的女儿,是厉衍川的下堂妻。】 【晚晚,多亏了你,衍川哥哥觉得,我对他格外用心。当然,床上还差点经验,我不知他喜欢哪种类型?性感的?清纯的?还是……s一点的,我们那么好的感情,不如,你也一并告诉我?】 姜晚全身都在发抖。 她当然知道夏柔之所以发这些过来,是故意刺激自己。 可是每一个字偏偏再往她心口上扎! 那份文档!记载了对厉衍川十年观察的笔记,被夏柔轻易拿走换了主人。 她曾经那样信任夏柔,一遍遍告诉过她自己对厉衍川的喜欢,如今反而成为她攻击自己的子弹。 “厉衍川,他看起来高冷,实际上很喜欢艳色的东西。他呀,每次社团活动服装都故意定红的粉的。” “不爱吃辣不爱吃胡萝卜还不爱青菜,偏偏好香菜!你说他乖怪不怪?” “他连蚂蚱都能吃……变态。” 姜晚沉默地打开收藏夹。 手机里还有那份文档,密密麻麻写的,是她十年的爱恋,十年自尊! 在夏柔不知道的角落里,还有凌乱的许多记录。 “厉衍川今天,拿了年级第一。我第二,我是距离他最近的人。” “他说他不会离开海城,大约,会填海大?我这次考的很好,分数可以去京都最好的医学专业……可我告诉他,也喜欢海城。这里有我留恋不舍的人。” 这是她自己的秘密。 字字句句,都只关于厉衍川。 别人的青春是晚霞微风,是校园书声,是青春萌动跳跃的萌芽和初尝恋爱的羞涩。 只有姜晚的青春是厉衍川,只有厉衍川。 【对了,我发现厉衍川他,挺喜欢从后面来的。】 姜晚的手机“啪嗒”一下掉落在床上。 刚刚厉衍川,就是这个姿势。 他和夏柔…… 好恶心。 姜晚跑去洗手间里吐了好久。 镜子里的人满脸苍白,她仰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因为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十年!南墙都撞了多少遍! 对厉衍川留了的半分心思,都是导致她如今痛苦的源头。 她狠狠锤了自己一下。 姜晚,你活该! …… 电话那边。 夏柔细细看着手机里的资料,一字一句,细碎详尽。 “厉衍川……喜欢前凸后翘的,切,男人的劣根性。” 一边看,一边瞧着有人发过来的资料。 “他?他在床上的习气我怎么知道,大学他又没交过女朋友。大约,喜欢屁股大的……嘿嘿,男人嘛,尽都如此。” 是啊,尽都如此。 夏柔知道,她猜对了。 …… 姜晚沉默地过了一周多时间,直到老太太出院。 “下一位。”她平静地在门诊坐诊,按铃后看见名字,愣了一下。 “薄亚南?” “昂。复查。”他头顶黄色的毛有些飘逸,脸色却尴尬。 姜晚才想起来,夏园生日那天,他和自己一起被夏柔关在休息室,中了药不说,还挨了自己打。 心中歉疚,她语气放缓了些,“所以,什么问题?” “我有点,没反应了。”薄亚南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是不是上次的药物副作用导致的?” “也不一定……”姜晚给他开了检查,“看报告,并没有生理性的问题。也许,是心理性的。” “啊?” 姜晚想起来,外面都传薄大少性取向有些问题,便委婉解释,“也许,只是因为你没遇到真正喜欢的人。薄亚南,性和爱,本身也分不开的。如果不爱的话,很难接受对方。” 薄亚南挑眉,靠在椅子上,似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可忽的,却对着姜晚问,“那你呢?听说你和厉衍川分居了,他那种狗,难道就忍得住不去找你?” 姜晚脸色微白,“工作期间,勿谈私事。” “奥!私事?”薄亚南轻嗤,一双眼戏谑地望着她,让姜晚闹不明白他今天过来的意思,不像是为了看病,倒更像是故意惹她难堪似的。 他嗓音清晰地提醒。 “老太太今天出院,大家都去探望。我可听说,夏柔轰轰烈烈搞了个洗尘宴。你不露面?” “你不去,那厉太太可要换人喽。” 姜晚面无表情,迅速给他开了一瓶药。 “出去缴费,拿药。” “你不说没问题么,开的啥药。” “枸橼酸西地那非。吃了就会有感觉。” 薄亚南听不清,走出去的时候还重复了一遍,忽地听到周围的人低笑。 他很快反应过来。 这特么不就是伟哥?? 靠。 …… 姜晚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老实说,她不想知道夏柔做了什么。 可忽然间,林香盼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尖叫。 “阿阿阿!?气死我了。这可是老太太的洗尘宴,厉衍川是穷困潦倒,厉氏集团是倒闭了吗?他请不来一个操办人???” “这条狗,让夏柔在那充当女主人?!我靠不是她怎么配啊?” “女主人。”姜晚说话的声音颤了颤,心口莫名涩然,“他们已经到这一步了吗,真是……恭喜。” “要真到了那一步,他干干净净跟你离了我还敬他是条好汉!可是,是夏柔自己女主人的做派,厉衍川什么都没说!” 林香盼气愤不已。 她嘴毒,骂了一路不肯停,总归姜晚也下了班,便听着她骂,仿佛是自己的嘴替似的。 “啊!出事了!我天——”突然间,林香盼尖叫一声,那边隐约有些混乱的声音传出来,紧接着便是林香盼忍不住的笑声。 “哈哈哈哈!夏柔自诩为厉家的女主人……她向来觉着自己哪哪都比你强,以前装柔弱装久了,却还自信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出身,懂规矩有教养,更有品位。可她今天……哈哈哈。” “晚晚,你真应该来看这场好戏!” 姜晚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发生什么事?” 第65章 厉衍川胸口发烫,他分不清那种情绪代表什么 “夏柔为了展现出与你不同的品位,特意让人准备了从国外运回来的葡萄酒,据说一瓶六位数。可薄老太太看了一眼,就说是上不得台面的假货。” 姜晚怔了一下。 “是不是xiuo那个品牌的红酒?” 薄家,做的是爱国生意。 这品牌曾经辱华,薄老太太为此和对方互喷过,还放话说,这辈子不会喝一口它家的酒。 夏柔做的事,踩到了马蹄子。 “可还不止呢!往日我见你安排茶会,都是规规矩矩,哪那么多幺蛾子!她今天,却是从国外高价空运回来了一院子的花,结果你猜怎么着?” 林香盼在电话那边,已经笑得乐不可支,“有人过敏了!” “最可笑的是,过敏的不是别人,而是夏夫人!当初你也是郁金香过敏,夏柔就没有,你说夏家人也真是糊涂,从小到大,竟都没发现夏柔不是亲生的?” 也许是发现了,不愿面对呢! “不行不行,真笑死我了,虽然我不应该这么笑。夏夫人还是很可怜的,被自己亲亲疼爱的好女儿背刺!” 姜晚听得一边有些发笑,一边又忍不住问,“那、老太太怎么样?她身子都恢复好了吗。” “身体好不好的不知道,脸色倒是真难看!刚还发了一顿火,说这场洗尘宴哪里是为她洗去污秽,分明是给她添堵的。依我看着啊,这事儿可没那么轻易收场……夏柔,她压根就没那能力!” 林香盼向来瞧不上夏柔。 她们是同中同级不同班的朋友,之后出国念书,回来后便就知道了夏柔的所作所为,自是无条件相信姜晚。 毕竟,夏柔自来,就是个被养坏的大小姐,除了捧着她那把琴装可怜,什么都不会! …… 厉衍川阴沉着脸望向一团乱的宴会。 王妈急匆匆跑过来。 “先生,去求夫人回来看看吧,现在闹腾起来,真是丢大了人。我在厉家干了一辈子,就没这样丢人过!要是夫人操办,指定有条不紊的,不会出任何差错!” 厉衍川黑眸扫过四周,最后落在夏柔忙中出乱已经慌乱不成样子的脸上。 “医生到了吗?快,快看看我妈妈……” “真是闹笑话,自己的妈对郁金香过敏都不知道?还说母女情深呢。” 四下闹哄哄的。 厉衍川挥手,“你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解决。” “……好、好的。” 姜晚总归不想让老太太落了个难堪,厉家可以丢人,厉衍川的死活更与她无关,但老太太,却不能再受刺激。 “先所有的酒都要换掉,去酒窖里第二排第三层,将那一批档次在三到五万一瓶的酒换上来。点心只能用莫师傅做的非夹心类,如果小钱总来了,就放一味巧克力夹心。唔,跟奥利奥差不多那种……除了这些,郁金香迅速撤掉,换成玫瑰花。” “夫人,这一下子哪来那么多玫瑰花?夏小姐说要繁花锦簇,整个院子里都摆满了花篮!” “别墅后面两条街的位置就是常合作的花店,让人跑一趟,很快。” “我、我记不住……先生?”王妈有点懵,她就是专门做厨房的佣人,哪里知道这些。 “花店名字叫什么?” 姜晚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假装无事发生地垂下了眸,手指微微收拢,说出了花店名字。 “另外……宴席上的餐饮,如果都是西式的……要添一位做中菜的师傅,专门做素菜。有几位信佛、养生,只吃素。” “薄老太太,去如罗买一份糖心莲藕羹送过来,微温,半糖,当赔罪。” 林林总总,竟这样繁多。 “差不多了吧,先应付掉今天。他们必然不会太满意,后续,你想办法安抚一下就是。”姜晚顿了顿,语气淡淡的,“这些东西,你擅长。” “那你呢,你不过来一趟吗?”厉衍川的嗓音温沉,隔着那样长远的距离,仍旧缠绕在她耳边,如影随形。 “下来,我马上到医院门口。” …… 姜晚是不想去厉家的,她更想趁机划清界限。 可是,老太太在那。 厉衍川最近一直不让她见奶奶,她联系不上,却不愿被老太太继续误解下去。 “今天倒是很乖。” 男人朝她看过去,眼角余光落在姜晚干净的侧脸上,日暮西垂时照过来的暖橘色夕阳,照得她整张脸,有些许波澜。 无论看多少回,他都觉着,自己会很喜欢这样的姜晚。 四下空气微寂。 姜晚抬起眸,淡淡望向他,“我只是想回去向奶奶解释清楚,求她原谅而已。” 她嗓音很低,漂亮的脸蛋上,一双杏眸波澜不惊。 看得厉衍川心中莫名不悦。 突兀的开口。 “你怎么就不想着向我解释,求我原谅?” 姜晚,“?” “欺骗怀孕这种事,最对不住的是老太太?难道不是我?我是你的丈夫,你却至今没有一句道歉。” 她分明不曾把他放心上,也并不在意他的看法。 果然。 姜晚听了都觉得可笑。 “我实在不明白,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这三年,我解释过太多回了。” 厉衍川不信她,一次也没有。 人怀抱希望的那颗心,再坚强,也会在一次又一次折磨中被逐渐磨损、直至消失。 姜晚下了车,径直踏入院子,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下人重新准备东西。 她请来了五星级的私厨,说连同晚宴一块为大家安排,权当赔罪。 又单独让人送了薄老太太一瓶顶级红酒,薄家的人,一脉相承地喜欢收藏酒,一瓶薄家酒窖里没有的私藏,她自然欢喜。 一切重新步入正轨。 厉衍川就这样站在旁边,和客人寒暄客气几句,余光却始终落在那道穿梭不停的身影上。 天色渐沉,灯光晕开暖色。 穿着素净的姜晚,却分明是整个院子里最惹眼的那个。 厉衍川觉得心口微热,他分不清那种情绪代表什么,只知道,自己落在姜晚身上的目光,有些移不开。 旁边骤然响起一声调侃。 “厉衍川,你看起来,像后悔了啊。” 第66章 厉衍川,我们没有再装恩爱的必要了,不是? 薄亚南满脸戏谑,唇角又隐含着嘲讽,“不过我听说,姜晚打定主意要和你离婚。今天要不是闹的实在不好收场,她也不会回来收拾烂摊子。” “我奶奶总说你命好,六亲不认的冷漠性子,却能娶个哪哪都好的老婆。可惜,你把握不住。回头姜晚恢复单身,就冲着她今天办事妥帖的手腕,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想再给她介绍一个……” “她还是我老婆,薄少。” “马上就不是咯。” 厉衍川黑眸敛起,一寸寸沉了下去。 薄亚南半分不怂,脸上笑呵呵的,却轻易与他针锋相对。 “晚晚,你怎么来了……” 躺在旁边休息的林美芳,见着姜晚过来便想说说话。 可夏柔按着她。 “姜晚,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夏柔知道,自己今天闹了大笑话! 她恨不得现在躺下的人是自己,也不用遭受那么多人异样的眼神! “你不过就是有经验一些!我没输你,下次,我自然能做的比你更好。” 姜晚根本没去看夏柔,她的注意力尽都放在林美芳身上,按了按她的肚子,“这里有不舒服吗?” “有点……” “出很多汗,把这药吃了吧。”姜晚递过去一颗药片,见林美芳有些犹豫地望向夏柔,补了一句,“夏夫人,我跟你一样,也对郁金香过敏。” 这药,是她平日里会用的特效药,对林美芳现在的症状有用。 话落,林美芳这才终于将药吞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夏夫人,好像没事了?”周围的人都瞧着这一幕。 厉衍川也没和薄亚南继续争执,走到了她们身边。 夏柔见了机会,竟是直接站起来抱着他。 “衍川哥哥!我担心坏了!要是妈妈有事,那我、我也不活了。” “我刚刚,担心的心脏差点停止。”夏柔知道,自己心脏从那次车祸之后就很不好,只要一提,厉衍川必会心软。 可这一次,他却径直挪开了她的手,黑眸温润,语气却没有温度,“既然夏夫人没事,就早些回去休息。” “可是……” 可是今天她才是厉家的女主人! 夏柔着急得想说什么。 可望向四周,却只听见一片议论。 “哎,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做事靠谱,从不乱阵脚……今天这乱七八糟的洗尘宴,也多亏她挽回。” “夏园和林美芳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养女,怎么竟是个那样上不得台面的。怪不得还传闻,她是厉衍川的小三。” “真是……人不可貌相!” “夏柔,你自己把你妈搞成这样,既不送医院,也不带回家,怎么,想等到在厉家出事找人负责?”薄亚南这张嘴,一贯不饶人,他不知怎的,就站到了姜晚这边。 夏柔气急,“你胡说八道!我和我妈感情好着呢,你少在这离间。” “感情那样好,却连自己的妈郁金香过敏都不知道?”姜晚语气轻飘飘的,却无疑是精准命中了夏柔的痛处。 那么多人见着了! 她为了显摆特意选的郁金香,却反而造成了林美芳过敏! “小王,送她们回去。”厉衍川下了逐客令,目光始终不曾在夏柔身上停留,而是时不时飘到身侧。 姜晚在旁边站着随意,面带笑意地应付着客人。 一派和乐。 只有夏柔,羞愤欲死! 她只能低着头被人送走,只在上车之后,隔着昏暗的玻璃,朝姜晚投过去极其怨毒的一道眼神。 今天一场笑话,一切功亏一篑! 连厉衍川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变得不耐烦,变得瞧不起! 男人是最势力的东西,恩情这种东西,错过时机抓不住,就会逐渐消失。 这种情况,她绝对不允许! …… “差差不多解决了,厉衍川,人姜晚帮你这么大的忙,你准备怎么感谢她?”薄亚南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手腕上转着一杯香槟,公子哥的派头十足。 厉衍川眉目温沉,望向姜晚的目光,深处藏着些晦涩的笑意。 “夫妻之间,何须说谢?” “夫妻?我以为你们明儿就要去打离婚证呢。” 厉衍川立时凝了脸。 上次他与薄亚南冲突,是借题发挥。 今天,他却真觉得这厮瞧上了姜晚! 他倒是有胆! “你不会是恼羞成怒?也对,毕竟……你老婆不要你咯!”薄亚南那张嘴是越说越有劲,谁来都招架不住。 气氛瞬间僵硬! 厉衍川的眼神,冰冷得像是三千年深寒冰川。 周围的人避之唯恐不及,一个个都赶紧远离。 只有姜晚迎着逼仄的气氛扬起了脸,素净的五官,却熠熠生辉。 “薄少,薄老太太喝了点酒上头,晕着说胡话呢,你方便的话,早些送她回去?” 她语气轻柔,目光只落在薄亚南身上,全然忽略掉他身侧的另外一人。 “行,她在哪?”薄亚南很满意她的反应,低笑出声,戳了戳她,“哎,你领我过去?” “好。” 姜晚在前头领着他走。 薄亚南负手在身后,斜着身子挑眉,余光带着挑衅。 “等等等等姜晚……别急嘛。”他于姜晚并肩同行时,身躯总还不经意擦过她肩头,从后方看过去,那样的亲密无间。 厉衍川眸光微动,远远看着两人谈笑风生,端庄优雅的姜晚,和玩世不恭的薄亚南,有说有笑的,被树影下斑驳阴影遮了脸。 可仍能看见,姜晚笑容明媚。 自己的老婆,只关注别的男人,对着旁人笑,全然忽略了他。 胸口生出不明怒气。 厉衍川扣掉了酒杯,长腿迈开,几步便上前,抓住了姜晚的手。 …… “干什么?” “叫个佣人带他去就是了。太太今天辛苦,倒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说话间,顺势揽住姜晚的腰,把人带到怀里。 姿态占有欲极强。 姜晚抿唇不语,低了低眸,浑身肢体抗拒。 “厉衍川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贱,人家不想要你了,偏还上赶着。”薄亚南吐槽完他,这才转身离开。 姜晚却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明媚干净的脸蛋,秀眉却蹙了起来,抬着眸,似是喃喃出声。 “厉衍川,我们没有再装恩爱的必要了,不是吗?” 第67章 你是真不亏心 月光落在她头上,明明温润干净的一张脸,说话却决然。 “你让开。” 厉衍川拦住了她的去路,非但不让,还往前一步。 将她隔在自己和大树下。 “是装吗?我可没有。” 他想和她恩爱。 他们靠得很近,厉衍川俯身的时候,带着酒味的呼吸还染在她脸上。 温热、急促。 姜晚着急避开。 “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我想,我现在有资格去见一见奶奶。麻烦你让……” 厉衍川掐住了她的腰。 姜晚身子被他提了一下,下意识踮起脚尖,唇被落了下来。 仗着树梢阴影,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她接吻,且没有任何耐心和体贴,像是突然霸占着姜晚的唇,便长驱直入。 气息摩挲,男性的力量掌控着她,姜晚一时竟竟挣脱不开。 音乐声在外,气息暧昧又绮丽。 两人气喘吁吁。 厉衍川终于松开她,粗粝的指腹却还按在她唇上,染着欲望的嗓音低哑,“就知道在意奶奶,怎么,就不知道多在意你老公一点?” 姜晚觉得可笑。 “在意?” 她喉咙有些干涩,甚至不知道,这个词,是怎么样从厉衍川的嗓子里发出来的? 那一刻姜晚想到了过去种种,想到她盛大又无人知晓的七年暗恋,被他冷漠忽视的三年婚姻,想到前阵子,他字字句句的苛责。 心还是好疼。 姜晚终于抬起头,湿润的眸望入他眼底,将人推开。 “厉衍川,你是真不亏心。” …… “妈……我怎么办?!那些人,他们都把我当笑话看!现在茶余饭后,全都在议论我……林香盼这个贱人,她竟然还敢发朋友圈阴阳我。” 夏柔憋了一路,忍到夏家后,终于爆发出来,仗着只有她和林美芳在,丝毫不收敛的面目狰狞。 刚恢复过来的林美芳有些受不了,“柔柔,没事的。过阵子大家就会忘记这件事,你别太放在心上。” “这种事!换了你都要当场哭个不停,你现在让我别放心上?姜晚踩着我出风头,你让我怎么忍?” “可、可今天的事,如果不是姜晚过来,更收不了场……”那些人,尤其是薄老太太,本就是个挑剔的,惹恼了真记仇,说不定还会连累夏家。 事实如此。 夏柔却没办法面对。 她怎么能允许自己搞砸了的事,最后反而让姜晚帮了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妈,你那么大度?”她声音急切,忽然盯紧了林美芳,眼神转为凝实,“你果然没把我当亲生的是不是。” “柔柔,你怎的总是这样说!我待你如何,整个海城的人都知道,我……” “那你怎么只顾着心疼姜晚!你也不想想我丢了多大的脸。现在你听我的,把那盆郁金香重新拿进来……只是一点过敏而已,又不会怎么样……把姜晚叫过来,不能让她和衍川哥哥和好。”她蹲下身,泪眼模糊地抱着林美芳,“我知道你最爱我,上次肯帮,这次也一定愿意。毕竟,我才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啊。” “忘了吗?那次车祸……我全部都推到了姜晚身上,不然,你以为爸爸会原谅你差点害死我么?” 林美芳身躯一震,泣不成声。 …… 宴席进行到八点半才彻底散了。 月色昏黑,姜晚终于红着眼睛从老太太房里出来。 她细细解释了许多,叫来了王妈一遍遍说清楚,这才终于解开误会。 老太太心中仍是遗憾,又格外歉疚自己竟为了这样的事情误会姜晚。 王妈在旁边自责不已,恨不得跪在地上道歉。 姜晚没计较这些。 反倒是老太太免不了又一次大失所望,握着她的手,一遍遍问过她,是否还愿意继续和厉衍川过下去。 她不想让老太太失望,但掀开唇,说的却是。 不会了。 是的。 她望着门外越下越大的雨,心中确信。 自己和厉衍川,会在第五个月又三天后彻底结束。 “太太。” 玄关处正要踏出去的姜晚,听到身后响起的熟悉嗓音。 他从楼梯上下来,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刚洗了澡的短发听话地垂在额上,灯光洒落,他举手投足间的慵懒衿贵。 “这么大的雨,回去不安全,今晚,在家里住。” “不用。” 她自然是不愿意再和厉衍川同处一个屋檐下。 可男人几步走到了她面前,在暴雨阵阵前将人拉回了温暖的屋子里,扣着她的手,姿态自如,“怕什么?这几天,天天跟你做,还有什么不习惯的。” “当妓女这种事,很难习惯。” 姜晚说话难听。 厉衍川的脸色微变,却最终没有生气。 他只是眉目深沉,藏着些深邃看不透的情绪,霸道地拉着姜晚回到主卧,将她按在了床上。 捏了捏她倔强的下巴,“怎么总这么说自己?妓女?嗯?” “不然呢?日日伺候人,还说不得一句反抗的,不是妓是什么?”姜晚望着他,眼底是一片波澜不惊,“厉衍川,你不会以为这阵子和你做,我会开心吧?” 空气微冷。 厉衍川撑开了身子,靠坐在一侧。 摸出打火机,当着她的面点了烟,吸了两口之后,紧蹙的眉结才终于舒缓些许。 恶劣地朝她脸上吐了一口烟圈,低声道。 “这种话以后少说,容易伤男人自尊心。” 姜晚有些嫌弃那些烟味。 抬手挥开,有些晦涩,“厉衍川,你现在在这样装模作样还有意思吗?整个海城的人都知道我们感情破裂,还有必要吗?” “当然有。”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姜晚微愕,涩然道,“为了你的脸面,有那么重要?” 重要到,无论她什么样的意愿,都必须听他的话,依着他的意思当那个厉太太。 往前三年如此,往后的五个月,仍旧如此。 厉衍川终于抽完了那支烟,染着雾色的俊脸靠近,摩挲着她的。 刚长出来的胡茬微微刺人,让她脸上麻麻痒痒。 姜晚欲躲,却反而被他捏住了腰肢,连耳畔都染着些细碎呼吸。 她半晌才听清。 “姜晚,我想你留下,单纯的,想你……留下。” “?”姜晚觉得可笑,“你当我还会信吗?” 厉衍川眸光却微暗下,唇忽然覆上她的。 手一伸,径直剥光了她的衣服。 他动作急促、迅猛,姜晚甚至来不及反应,连一声细碎的惊呼都被他封缄。 一瞬间被按在了床上,由着他放肆。 “别——”她伸手推拒,正要阻止厉衍川逞凶,却忽的发现他松开了钳制。 “姜晚,你不喜欢伺候我……我也可以伺候你一次……” 什么? 她尚未反应过来。 男人悬在她身躯上,在她猝不及防的反应中,突的弯腰,低下头。 “你会喜欢的。” 第68章 头一次,厉衍川伺候她 姜晚从来不曾想过,厉衍川这样的人,身份地位超然,自小锦衣玉食,半分委屈没有受过的人。 竟然有一天,会伺候她。 “脏。” 姜晚弄不过他。 她几乎要哭出声来。 “厉衍川,脏……” “嘘,不脏。太太,你很干净,身体每一处地方都是,不要为此觉得难堪。是正常的反应……我本意,也是想让你喜欢。” “不。我不想这样……”姜晚带着哭腔摇头。 厉衍川瞧着她眼角的泪,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笨拙又僵硬地安抚。 “抱歉,以为你会喜欢这样。”他黑眸微眯起,搂着她,却有些不知所措。 厉衍川也是头一次为女人这样,没有把握,更注意不到尺度。 只知道姜晚被弄的要哭了,嘴里一直喃喃着拒绝的话。 “我不喜欢……厉衍川,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没关系,太太。我会想办法,让你重新喜欢上我……比如现在,至少,你的身体会先爱上我……” “为什么?” “因为……我心里有你。”厉衍川吻她要她,格外温柔哄她的时候,姜晚眼圈通红着,在心底重复一万遍。 骗子。 她不相信了的。 她永远也不要再喜欢厉衍川了。 …… “铃铃铃”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将几乎gc的两人惊醒。 姜晚几乎是立刻睁开眼。 厉衍川接通手机。 “喂?” “衍川哥哥,我妈妈出事了,医生说她药物反应晕倒!” 厉衍川沉默了一下,看着身下的女人,眼神又暗了些许。 夏柔似乎从那片沉默中悟到了什么,抽抽噎噎地问。 “晚晚在你身边吗?能不能让她也来医院,妈妈……是吃了她给的药才变成这样的。” “一颗治过敏的药,能有什么问题?”厉衍川到底是理智,又或者是欲望占据上风,实是舍不得离开。 可回头,姜晚已经抽身,窸窸窣窣穿起了衣服。 她的药没有任何问题。 可夏柔既然这样说了,不去也说不过去。 厉衍川黑眸眯起,冷冷扫过姜晚脸上的果断情绪,对她来说,任何人,任何事,都比和他继续这场愉快的性事重要。 “行了,待会过去。” 他挂断电话。 …… “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去之后就说不舒服,之后就晕了过去!” 夏柔哭哭啼啼的,说林美芳在急救。 “医生说是,是姐姐给的药有问题!妈妈吃了之后身体不对劲,回家没一会就晕过去了!” “那颗过敏药?”姜晚觉着离奇,常用的过敏药,她自己都会吃的,竟然会出问题? “检查报告上,病人身体里有固醇成分。”医生摘下口罩,仔细解释。 “这种成分,会激发过敏源,导致更严重……可能,致死!” “啊!”夏柔一声尖叫,捂着心脏蹲了下去,“那,那我妈妈会死吗?” 她脸色霎时苍白,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满眼泪痕地望向厉衍川,“衍川哥哥,救救我妈妈……” 厉衍川一言不发,眉目紧锁。 “这种成分,哪里来的?” “妈妈回来后什么都没吃,只有,只有晚晚给的药。” 夏柔泪眼婆娑地抬起脸,望向姜晚,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几人都看了过来。 “姜晚,真是你做的?你妈妈纵然没养过你,可血浓于水,你怎么下得了手!”夏园心切,字字责备。 “事情还没有定论,爸,别胡说。”只有夏泽安还算冷静,姜晚没有任何动机这样做,她也不该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 可夏柔啜泣着哭了一声,“晚晚一直恨我,三年前我和衍川哥哥私奔,你就给我打电话说,说如果我敢走,就不放过妈妈……晚晚,你是这样说的,对吗?” 姜晚浑身一颤。 她甚至快记不清了。 三年前,结婚前夕,夏柔和厉衍川同去机场那天,她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她也说过。 【你现在走了,我就是真正的夏家千金,最疼爱你的夏夫人也会改为怜爱我。夏柔,二选一,你想清楚了吗?】 “你真这样说了?”厉衍川语气里带着一丝惊愕。 他记得那场车祸,也记得一直接了电话,神色激动的夏柔。 更是为此,夏柔心脏受损,从此往后都要修养着。 姜晚没否认。 她知道,夏柔说的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 至于三年前那通电话,反正也大差不差那个意思。 可厉衍川的脸色,却一寸寸阴沉了下去。 姜晚却补了一句。 “但,今天的事,与我无关。那只是一颗普通的过敏药。” 她脸色很平静,除了在厉衍川身上看到刚刚一闪而过的冷厉让她失望了一秒钟之外,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平和。 “妈妈,没再吃过别的东西……” 夏柔轻声啜泣,楚楚可怜又惹人信任。 姜晚勾开了红唇,嘲讽道。 “我都不说空口无凭,你妈妈在那里面抢救,你不担心,反倒急着定我的罪?” “心虚么?夏柔?你又不知道她的过敏源,也许回家之后,又让她误碰了什么也不一定。毕竟,郁金香也不是吃的,不是吗?” 夏柔低着头说不出来话。 旁边的夏泽安眼神微凝,至少,林美芳对郁金香香味过敏,他和夏园都清楚。 “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我身体一直不好哪里会注意那些……” “那你们的母女情,还真是浅薄。” 姜晚话音刚落,“滴”的一下,抢救室门被推开,林美芳被推了出来。 她脸色虚弱,但万幸,人还活着。 “妈!”夏柔第一个扑了过去,眼泪横流,“妈妈你没事就好了!你快告诉他们,回家之后有没有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吃了什么?晚晚说,是我又害了你第二次!” 林美芳眼神闪烁了几次,明白夏柔的意思。 这出戏演到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一个是亲生的,另一个却养了二十多年。 最重要的是,那场车祸…… 林美芳嘴唇蠕动了下,别开视线,不敢面对姜晚,艰难发声。 “晚晚给我吃的那颗药……有问题。” 哈哈。 姜晚满心悲凉! 她终于又知道,被最亲的人背刺,是什么感觉! 心凉,心痛。 和当初一样,深入骨髓的痛。 她用力捏紧手掌,隐忍着的那张脸泛白,看着林美芳,一字一句说道。 “夏夫人,我好心救你才给的药。你却为了夏柔,来污蔑我?” 眼圈红透,姜晚声音嘶哑到几乎听不清。 她觉得这个世界简直疯了!!! 眼前的,是她的亲生妈妈。 没有养过她一天,口口声声说对她满怀愧疚的女人。 那样对不住自己了,却还为了夏柔使计陷害! 林美芳从来没爱过她。 可以!她无所谓! 不认!更没关系! 可虎毒尚且不食子,她怎么就能为了夏柔那样的牺牲自己……何至于此! 第69章 真相?! 姜晚望向其他人,夏园和夏柔满脸责备,夏泽安神色也格外复杂。 她突然全身都在发颤。 这一刻才绝望地明白,这群人,这世上她所谓的亲人……血亲、至亲,却没有一个人会真正信她!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突然一声尖锐的嗓音传来,林香盼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她自是知道了前因后果,气急了盯着夏泽安。 “喂?你想什么呢?晚晚跟你妈都没感情,她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当众对她下毒?!” 夏泽安被她指着鼻子骂,脸色不大好看,抿紧的唇半晌后才开口。 “事实俱在。” 他自是相信林美芳亲口所说,不会有假。 何况,姜晚的性子也并非完全做不出来这种事。 “你特么没救了!那你呢?厉衍川,你不会也那样觉得吧?” 林香盼转过头看着厉衍川,眼底满是焦急和为姜晚不平的紧张,“你是晚晚的老公,你就任由他们欺负人?厉衍川,你平时可没这么废!” 他脸色一变,英俊的五官冰冷,黑眸掀开,余光落在林香盼脸上,气息便立刻变得逼仄,“林小姐对我也有指教?” 厉衍川不是夏泽安,容不了她不顾后果的脾气。 这让林香盼气势一下子收敛,再多愤怒却不敢言,只咕哝了一句,“晚晚怎么受的了这种人……” 男人眼神又是一凝,却望向了姜晚。 她一直低垂着脑袋没说话,不知是心灰意冷,还是认罪了,连半点生气都没有。 “没做的事,我不会认。” 姜晚刚刚想了很久,仍旧想不清林美芳如此构陷自己的缘由。 只觉着,原就没有的母女情分,如今更是形同陌路。 “不是你就没有旁人了!我老婆总不能是自己伤害自己来陷害你?姜晚,你还没那么大的脸面!”夏园是海城人尽皆知的老婆奴,他认定了林美芳善良,对姜晚的怨气更大了些,“万万没想到你是这么恶毒的性子!幸好当初没认下你。” “我难道有多稀罕吗?!”姜晚嘴唇发白,有些忍不了的咄咄逼人。 她难得一次失态。 在场所有人,不是血缘至亲,便是她名义上的配偶,独独只有毫无关联的林香盼,愿意站在她这一边。 何等的讽刺! “你们母女情深,又何必总牵扯上我?我与你们断绝了关系,还不够吗?非要撕破了脸……做这样下作的手段!” 林美芳的所作所为,让她对“妈妈”的最后一丝滤镜都消失殆尽! 三年前冒出来,说是她的亲生妈妈要对她好! 不到半年,又求着她,让她别回来夏家,因为她的亲亲闺女夏柔会难过! 如今,她怎么又做得出来,用母女的情分陷害? “是你多行不义!就是报警,也是你的错。姜晚,别说我们,你的丈夫,厉衍川,他信你说的话吗?”夏园满脸厌烦,他讨厌姜晚不听话的性子,没有夏柔柔和。 是啊。 厉衍川自然是不相信她的。 姜晚朝那边望过去。 男人身躯颀长高大,气势逼人,一双黑眸更是凌厉。 她突然很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刚刚激情时,厉衍川嘴里的喜欢,有几分真情。 姜晚掐紧了手掌心,通红的眼却清澈,一瞬不瞬看着他。 “厉衍川,你也信她们说的话?” 男人薄唇紧抿,只如钩月一般的眸盯着她。 “姜晚,道个歉,人没事,相信也不会追究。”厉衍川嗓音极哑,配上冷然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息事宁人,不知是何缘由。 林香盼想去拉姜晚,却被夏泽安按住。 这种拭母的大罪,可不能乱认! 幸好。 姜晚摇了摇头。 “一样的问题,我似乎问过你许多遍。” 她抬起眸,湿润泛红的眼直直望入男人眼底,隔着很短的距离,情绪极浓。 “三年前,我问你,能不能相信当初拼命救了你的人是我。后来那场车祸,问你是否知道,缘由与我无关……现在我还是想问一句。厉衍川,你能不能信我,不曾害夏夫人。” 姜晚想了很久。 她觉着自己早该了断的因果,可总归拖泥带水,任由心底那抹残留的思绪影响判断。 这一次,就当是让自己彻底断掉念头、借此机会,把真相说出来,还自己一个清白也好。 便当着许多人的面,鼓起了最后一分勇气,真真切切望着他。 一字一句,言辞恳切。 “厉衍川,只一条,任何一条,你信我的话,就跟我走。” 她有些冲动地想。 只要厉衍川跟自己走,哪怕这么多年他只选择了她这一次,就给他看当初的真相的证据! 厉衍川眉目凝滞,复杂的情绪笼在眉结之中。 他头一次,看不清姜晚的思绪,更不懂她眼底那隐隐暗藏的一抹期待是什么? 只低沉开口。 “道歉。” 事情闹大,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不论真假,夏柔无非是想踩一踩她。 人没事,她只需要道个歉而已。 那点自尊,不值一提。 很好! 姜晚突的笑了。 她笑容格外明媚,干净,不似刚刚阴霾重重,更不若平日里的克制沉稳。 这都没什么! 可偏偏,厉衍川在那抹笑容里,竟隐隐发觉了一抹如释重负? 被人冤枉,被要求道歉,她怎么反还更轻松? 殊不知对姜晚来说!这一句话和厉衍川那不耐烦的一道眼神,彻底绝了她所有的念头。 十年爱恋,无数次的心动,三年婚姻一次次的缠绵,甚至于……她对厉家残留的一丝丝“家”的眷念和对老太太的感激,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是厉衍川从不信她! 从头到尾,她都不是被选择的那个。 姜晚笑了一下,决然朝外走去。 她从未负人,是人负她。 说是她执念也好,性格使然也罢,若想断掉情分,她就是能做到,自己没有半分对不住对方的地步。 以此,终于可以释怀了! “晚晚?你去哪?”林香盼往前追,有些担忧。 夏柔脸带雀跃,而夏园愤愤不平,“真是没教养,幸好当初选择了柔柔留在身边当女儿。” 只有厉衍川,看着姜晚毫不留恋的背影,刚刚那抹轻松释怀的笑容一直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那种异样的感觉…… 他忽然心慌! 第70章 姜晚手里,一直有证据! “晚晚!” 深秋微凉,姜晚背影单薄,却步履轻松,步伐极快。 只有林香盼追了过去,在她走之前上了车。 她脸上薄汗,很急,抓着姜晚的手。 “我信你!不管那些瞎子怎么说,反正我就信你!” “谢谢。”姜晚鼻尖蓦地酸涩,有些想哭。 她无比庆幸,这世上至少总还有人真心相待。 “我们之间说谢干什么,当初也是多亏了你我才……”林香盼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突然发现,姜晚的手机放在旁边,她刚打开的录音记录显在屏幕上,里面,正在播放夏柔说话的声音。 【晚晚,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该认输的人就是你。】 【当初你拼了性命救他又如何,他根本认不出你的声音,昏迷醒来第一时间,就是抓住我的手说谢谢。】 林香盼吃了一惊,“这是——” 夏柔的声音! 姜晚点了点头。 是的。 刚刚那一刻,她几乎是再也受不住被冤枉的委屈,想要当众拿出来了。 【对了,他也认不出你的手……他哪里会知道,你为了救他,几乎连指纹都磨没了,硬生生裹着药养了三个月长出来的新肉……就连十年暗恋,他都以为是我。那份记录了他所有喜好的文档,他对此深信不疑……】 天! 林香盼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不敢置信! “证据!晚晚,你手里头有证据!” 是夏柔亲口承认了她冒充的事实! “有。”姜晚脸色平静,轻轻笑了一下,“除此之外,我还有那场车祸的一些东西……” “那、那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林香盼激动得不行,眼底有些狂喜,“这是证明你清白的证据啊!厉衍川和夏泽安,他们一群瞎的,让他们听到这份录音,肯定会相信你!” 说着,她便要给夏泽安打电话。 姜晚却直接按住了。 漂亮的脸蛋干净,她面颊微凉,嗓音轻却坚决,“不了,盼盼,没必要了呀。” “为什么?” 林香盼很是不解。 抬头却看见姜晚脸上轻松释然的表情,那样清晰明快的眼神,像极了未嫁给厉衍川之前的,那个明媚骄傲的姜晚。 她忽然明白过来,“你是想……” “人心最难测不是吗?现在给他看这些,你说厉衍川这人,会怎么想?他是厉氏集团的董事长,海城首富,少年成名最是傲气。又……极好脸面,怕是就算为了留我在身边弥补,也不会再同意跟我离婚。” 姜晚声音很淡,可语气却异常坚决。 她其实比厉衍川想的,更要了解他,“我现在的目的,只有离婚。” “原来那年他和夏柔坐车去机场,所有人都说他私奔,其实我知道,他是想去维也纳,他当时也有自己的追求……而那个电话,的确是我打的,可车祸,却与我无关,相关的一些东西,大半年我就已经知道。还有这场录音,也是前阵子就拿到了……” 她莫名的哽咽。 许是忽然想到了这三年的委屈,即便可以放下,过往种种却仍深藏于心。 姜晚眼圈有些红,嗓音发涩。 “我没有说,谁都没有说。是因为已经太迟了……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希望,希望他能真心站在我这边,信任我、爱我,互相扶持好好地过日子。” “可事实证明,我错了。他心里没有我,就算知道真相给予的弥补……现在的我,也已经不稀罕了。” 姜晚将录音锁了起来,抬起头,眸光熠熠。 她自然不会蠢到删除,也许真到了那天,自然有它的用处。 “晚晚……呜呜,厉衍川真是个瞎的!他上辈子一定是柯镇恶,又坏又瞎!”林香盼忍不住破口大骂。 她心里替晚晚委屈! 自己一个旁观者都知道姜晚不容易,这几年,她到底怎么一步步熬过来的啊。 便抱紧她,呜咽了一声,恨恨道,“晚晚,不要狗男人了好不好。” “对。”姜晚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沾染的那滴泪滑落,她笑着重复。 “……再也不要了,一辈子,下辈子……都不想再要他了。” …… “姜晚在哪?” 处理完夏家的事,又暂时安抚好夏柔,外面天色仍然昏沉。 厉衍川揉着发涨的太阳穴从医院出来,心中略烦,听见小王回答。 “好像朝公寓那边走了。” “生气就玩离家出走这一套?”他眸色深沉近墨,嗓音里克制着怒气,“备车。” “厉总,夫人她今天被那么多人指责,心情肯定不好……但,您既然不相信夫人,为什么还要去找她?”小王实在不解厉衍川的做法。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要护着夫人。 厉衍川手指摩挲着车钥匙,思及她刚刚离开的果决,心中总是隐隐觉着不对。 “我并不是不信她,姜晚这人,有个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的毛病,她,挺圣母的。” “那您还?” “我是想要她知道,她没我,不行。” 姜晚那样的性子,软硬都不吃了,总得磨一磨。 “是。”小王心中费解又惊诧,站在停车场旁边思索了许久,同为男人,他只觉得,厉总心中总还是想着夫人的,否则一个男人,根本不会为不在意的女人费一丁点心思。 他得想办法,让夫人重新信任自己。 …… 驱车离开,刚到公寓,姜晚便隐隐地在角落里看到了一道熟悉,又有些脏兮兮的身影。 像是…… “嗡嗡嗡”的声音,她手机响了起来。 “在哪?” 厉衍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沉闷冷寂,透着零下的冷风一般。 极明显的不悦。 姜晚漠然,“你有事吗?” “现在是凌晨五点,厉太太,你今天轮休,打算在哪休息?”他嗓音喑哑,面色越发的冷凝,离开医院后,越想越觉着姜晚的反应不对,胸中隐约有些压抑克制的东西,被他强行按下。 厉衍川加快了车速,面色更凝,“回家。” 姜晚心思却不在这。 她扬起眸一直朝那边看着,等到快要瞧清楚对方的模样后,快步小跑了起来,急切说完。 “厉衍川,我不会回去了。那半年的时间,我也不愿再和你纠缠,我们不要再见面、分居……如果到时候你不同意,我会起诉!” 她比以往更速度地挂断了电话。 厉衍川的挽留也好,责备也罢,她现在根本不在乎。 反而是眼前逐渐看清的男孩让她又惊又喜! 第71章 厉衍川自然要怜惜她 “小武?” 姜晚又惊又喜,想上前又不敢靠近,“你、你现在还好吗?” “晚晚姐,我很好,已经重新回了学校准备明年再高考一次。这段时间,谢谢你。”符星武有些难为情,挠了挠头,“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我哥他要回来了。他这阵子说不怎么能联系上你,有些担心……让我过来看看。” “是,我最比较忙。”姜晚笑了。 她见的世事多,自然比符星武要清楚,符星文故意这样说,是想让他来找自己。 哪怕只是露个面,她现在却也放了心。 “回学校,就静下心来复习,好好考试。千万不要再冲动行事,知道吗?” 符星武点了点头,嗓音有些哑,“知道了晚晚姐。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他突然弯腰,重重鞠躬了一下。 姜晚想将人扶起,却见他又匆忙跑走。 这个年纪的男生最是腼腆,加上之前的事情让符星武很不愿意来见她。 姜晚心里明白,没再去追。 她上楼。 给符星文回了个电话。 …… 公寓门外,凌晨五点半,天色昏黑即将下雨。 黑色劳斯莱斯驶入,不曾引起任何人注目。 哪怕他“唰”的一下停在了一个男孩面前。 “符星武。” 厉衍川打开车窗,黑眸扫过他一眼,“我应该已经派人让你回去继续念高三,为什么还在这?” “跟你有什么关系?厉先生,我的事都是晚晚姐安排的,你不过是帮着小三想要把我送进监狱而已,怎么你还敢邀功的?” 符星武极其厌恶这个男人。 他是晚晚姐的丈夫,娶了她却不对她好。 在外头养小三不说,还纵容小三欺到晚晚姐头上,简直人渣、败类! “是吗?”厉衍川薄唇掀开,那样简单的两个字,配着那张英俊的面庞,没有温度眼眸扫过他,无形中透出的压迫感,却让符星武浑身紧绷!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哥马上回来了,你嚣张不了多久。厉衍川,我们会帮晚晚姐脱离苦海……至于你、不配!” 厉衍川脸色立时阴沉。 符星文要回来了? 他半死不活熬了这么久,竟真的救活了? 那姜晚,今天连辩解一句都不愿的,突然态度强硬,也是为他? “晚晚姐也不想见你,你最好不要去打扰他!”符星武甚至想拦住他,总觉得晚晚姐刚刚脸色很不好,可又想起他们叮嘱,不能冲动,只能强忍着不爽。 “滴滴!” 厉衍川一掌拍在喇叭上,气势越发凌厉。 车子往前,硬生生逼退了符星武。 他黑沉着脸色,周身挟带着气势越来越冷,这才上楼。 …… 公寓十三楼。 姜晚在通电话。 身后的门被人打开,她不曾注意到,而是笑吟吟重复了一句话。 “是的,山川湖海远隔千里终有相遇之时。这句话我记得,我一直在这里等。” “啪”的一下。 房门被人重重摔上! 姜晚蓦地回头,看见门边一脸阴鸷的厉衍川,满脸诧然。 “你怎么进来的?” “怎么,怕我突然进来,听到不该听的,还是即将见到不该见的?”厉衍川面色阴沉似水,步步紧逼,将她直接逼到墙角。 他进来她的公寓实在太容易,来回那几个密码,他甚至都不用试,一次就中——是她自己生日倒回来的顺序。 可厉衍川不知道,是不是别的男人,也同样那么好进来? “你跟他山川湖海终会相见?你在这里苦苦等他三年。” 来之前心中仓惶不安,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要分居。 原来是为了符星文。 厉衍川眼角眉梢都覆盖着冷意,气息逼仄,“姜晚,你试试看,我会不会放了你。” 姜晚抵靠在墙上,被他压制的没了法子,小脸素白。 昏暗中透着楚楚可怜,可一双杏眸扬起,却格外坚定。 “厉衍川,谁来,都拦不住我离婚。” 她不听话。 不但不听,甚至,厉衍川能明显感觉到,姜晚的心彻底远离了他。 望着他的眼睛里,没有了一丝一毫眷念。 甚至只有极明显的……厌恶? 她现在……厌恶他? 胸膛起伏越来越快,里头好似有头即将失控的猛虎,一点点啃噬他的理智。 “分居吧厉衍川,没必要继续纠缠。” 她原是顾着老太太的面子,不想撕破脸,熬一熬那最后几个月的日子。 可现在,老太太什么都已经知道,夏柔连今天的事都闹到人尽皆知,他们俩,谁也没有脸! 厉衍川眼神一寸寸沉了下去,捏着她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灯光下,她皮肤细腻干净,侧脸看到的鼻梁小巧却精致,原是那样秀气乖顺的女人,可现在…… 那么倔! 这三年,她从没像现在那样倔过! 厉衍川瞳仁微紧,扣着她的腰直,嗓音沉哑了下去。 “姜晚,你是不是忘记了,现在你还是厉太太,是我厉衍川的女人。” “不是……!”姜晚挣扎,“申请了分居……就不是了,你别想再碰我——” “唔!” 她那段话,火上浇油。 厉衍川顿觉猛虎出匝门,不受控制。 他欺身靠近,按着姜晚的后脑勺,重重落下一个吻。 姜晚不愿! 拼命的挣扎。 弄乱了衣裳! 想咬他…… 可厉衍川早有防备,按住了她挣扎的双手,在她张嘴要咬的时候,已经将她的舌尖吸了出来。 抵死缠绵。 唇舌之间隐隐传出腥味! 姜晚通红着双眼,气喘吁吁。 他擦拭掉唇瓣渗出的一丝鲜血,黑眸却更火焰灼灼。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现在动不动就咬人,下次,是不是敢在床上弄死我?” “是。” 她斩钉截铁,弄乱的衣服下敞开的肩头圆润白皙,天光破晓时分微白的光落在身上,破碎又惹人怜惜! 厉衍川自是要怜惜她的。 “很好。” 他面色阴鸷如水,微暗的阴影下黑眸冷寂异常沉郁,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 直到他单手将她拽到床上,仗着身型优势按了下去。 姜晚双手被举高按在头顶,呼吸急剧起伏。 两人身躯几乎完全贴靠,摩擦。 厉衍川用膝盖顶开了她的双腿,强势而不讲道理! 唇密密麻麻落下,姜晚避之不及。 “厉衍川,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 男人单手解开了皮带,金属纽扣碰撞的声音让人不自觉心生畏惧。 他抵住她。 唇落在姜晚耳畔,有如恶魔低语。 “我倒要试试看,你在床上,怎么弄死我?” 第72章 姜晚,这都是你自找的 姜晚被他按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扭动着身躯,胸前起伏着,圆润的肩头露在外头,映在橘色的床单上,美艳不可方物。 可她全身上下都写着抵触。 “不要!” 厉衍川并不听。 姜晚被他脱了衣服—— 她几乎要疯了! “厉衍川,我说了不要!” “刚刚不是那么烈?怎么,现在知道哭了?” 他单手伸出,掐住她的下巴,黑眸笔直望入她泛红的眼底。 垂落的目光深邃,黑暗中,厉衍川盯着她倔强苍白的脸,突然勾开了唇,停下了动作。 “那你求我。” 居高临下,厉衍川睥睨着身下的女人,哑声道。 “姜晚,你求我,我就放过你。” “不。” 她毫不留情拒绝,眼圈泛红,被他那样钳制住毫无挣扎的机会,却仍旧不肯退一步。 三年! 求的够多了,累了! 她现在,只求自己,再也不会去求厉衍川,哪怕一次! “很好。” 厉衍川心中厌烦了彻底。 他讨厌极了姜晚的不听话,将他置在施暴者的位置,狠狠挟持! “这么倔,不服?要是我弄你,你有反应了……也不愿?姜晚,我真想要你,你有什么办法反抗?现在清高自持,等下在我身下叫的时候,会不会后悔这一刻?” “除非你用强,否则,我绝不愿。” 姜晚态度坚决,望着他的目光,和看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她倔强别开脸,埋在被子里,即便是无从反抗他的力量,却也是一副抵死不从的样子。 厉衍川捏紧了她的腰,胸中火焰微燃—— …… “铃铃铃!”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两人几乎同时朝旁边看过去。 屏幕上是符星文的名字! 刚被匆忙挂断电话,他觉得不对劲,急着打过来。 厉衍川立刻伸长手臂去拿。 “你又想干什么?”姜晚想到了那次一样的状况,他做出那种无耻又丢人的事情,在通电话的时候故意弄自己…… 她心急,突然挣脱开一只手,趁衍川不注意,故意把手机扫开—— “啪!”的一下。 手机掉落床底。 厉衍川的脸色一寸寸黑沉了下去,“你和他,还真有见不得人的?” 否则怎么会那样急切的,连手机也不要了摔在地上,生怕他接通电话? 她和符星文发展到哪一步?他们,背着他定了终身? 厉衍川嗓音嘶哑到极致,眼神仿佛淬了冰似的凝着她,“他要回国,你准备离了婚,跟他跑?” “今天打死不让我碰,难不成,还是为他守节?” “随你怎么说!” “很好。” 厉衍川黑眸眯起,聚集起风暴。 他手指抚过她的唇,一点点摩挲而过,微微猩红的眼,像极了要逞凶的凶兽,只嘴上说的话,却格外温和。 “姜晚,你现在跟他断了,我放过你。” “?” “承诺我,断干净,哪怕他回国也不联系。”厉衍川眼底的愤怒之色越来越浓,只英俊的面庞上,还有仅剩到最后的一丝克制。 姜晚被他按得手腕生疼,用力甩却怎么都甩不掉,咬紧了唇。 “厉衍川,这话你说出来,不觉得可笑?” 她眼底是讥讽之色,“你舍得和夏柔断吗?” “符星文和夏柔,怎么能比?” “他是我的青梅竹马,比那横空出世的夏柔,要情谊深重得多!” 怎么就不能比呢! 姜晚没有半分退让,哪怕明知此时不该惹怒他,可三年委屈,日日夜夜的煎熬,她终于彻彻底底地忍不了! “你在外头玩了三年,还不许我和别人青梅竹马?厉衍川,你双标也要有个度!” 她每想一次,都觉得崩溃! 厉衍川,到底凭的什么双标? “情谊深重。” “青梅竹马。” 男人重复着这两个词,眸底迅速聚集冷意,碎开的妒火翻腾,他眼中乍现几道放肆的浓烈的情绪。 他欺身覆上,身躯重量压在姜晚身上,给予她极限的压迫感。 身体发颤,姜晚感觉到了他在做的事。 她蓦地瞪大眼睛,胸口极具起伏,脸色也瞬间白了下去,被那惶惶不安的情绪掌控…… “你干什么?疯了吗你直接这样……你难不成真的想当强奸犯——” “啊!” …… …… 厉衍川唇狠狠咬了一口在她肩上,声音在瞬间沙哑到极致,在她肩头一字一句落下警告。 “姜晚,这都是你自找的。” …… 半小时后。 姜晚颓然躺在床上,遮不住的衣裳扔在地板,她身子微微颤抖着,而后双眼空洞地望向天花板。 她好疼。 厉衍川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她觉着自己疼的,恐怕连站都不好站起来。 “我知道符星文要回来,但、你若是敢与他私下见面,今天的事,就不会只这一回。” 厉衍川半撑着身体,长指勾缠着她的发,眼底餍足明显,嘴里却说着警告的话。 “没有哪个丈夫,能允许自己的妻子有个觊觎她的青梅竹马。” 也没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自己的丈夫心始终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 “你走吧。” 姜晚将他推开! 她眼圈红透了,嗓子都有些哑。 全是他弄的…… 都是厉衍川,粗暴又没有一丁点的怜惜,狠狠弄的! 而现在,他还光明正大霸占着她的床,她的被子,她所有的一切,餍足地靠在床头抽那讨人厌的烟! 顺便告诉她。 “不,今晚一起睡。” 姜晚受不了! 她下了床,胡乱寻来一套衣服套在身上,指着门外,“这是我的家,我租的房子,请你离开!” “嗯,房租四千?这样的一套公寓,隔壁至少八千。你以为,这笔钱是谁帮你出的?” 不过是纵着她,由她在外头住而已。 厉衍川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口烟,轻嗤。 盯着她脆弱的模样,满脸讥诮。 离了他,姜晚什么都不是。 姜晚身子又是重重一颤,抬眼看着这间装饰精美的房子,原以为自己凭实力捡得漏,不想竟是因为他。 是了。 厉衍川是她的牢笼,他给予的一切都是让她如今心肝俱碎的缘由。 要逃。 厉衍川发现,她脸色又变了。 又是那种,让人心惊的冷漠。 他突兀的烦躁,吐出一大口雾气。 “你有什么不满,嗯?”厉衍川嗓音格外嘶哑,被烟熏火燎了似的挣扎,“当厉太太,风光无限的日子,你怎么就那么多不满意?” 风光? 她想起三年来被人瞧不起的委屈,厉太太所受到的尊重,都是她一点点累积而来。 费了多少功夫啊。 他一句风光无限,是她三年苦苦煎熬来的! 厉衍川观察着她的神色,顿了顿,终于捻熄了烟蒂。 “今天的事,柔柔也已经答应了,道个歉就行……你妈妈也会放过你。” “哈哈!” 姜晚当真笑出了声,只是那一抹笑,染了眼泪。 “新闻都传出去了,她有一点放过我的意思吗?厉衍川,没有人会放过我!谁也不会!” “你不走,我走就是。” 第73章 烈!他欺负她太狠了 姜晚在凌晨时分跑了出去。 她衣着单薄,只有临走时套上的一件单衣,匆匆忙忙的,犹如逃离地狱一般,匆忙离开了公寓。 厉衍川神色复杂,望着她仓惶走远。 他还浑身赤裸,姜晚走得太急,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立刻去追。 窗外雨幕密集,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 可屋内静谧温暖,隐约还能嗅到空气里残留的暧昧气息。 厉衍川心烦意乱,只能迅速换上衣服,准备拿车钥匙出去时,忽然看到了床底的那支手机。 这么大的雨,姜晚出去的时候没带手机。 会联系不上。 甚至,付不了款。 他心口蓦地一窒,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掐住了似的,突然间很难呼吸。 里头浮现出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千丝万缕缠绕,让人惊惶不安。 于是在凌晨六点,天光破晓时拿起手机。 厉衍川嗓音嘶哑地给小王打了电话出去。 “安排人,去找姜晚。” …… “厉衍川你是不是疯了?晚晚昨天回来的时候就不舒服说想吐,你怎么还敢欺负她的?你有没有良心?” 上午十点,林香盼顶着乱糟糟的发,对着上门寻过来的厉衍川,破口大骂。 “她没来找我!没带手机,没带钱!距离二十公里,她怎么来啊……”一想到姜晚昨天受的委屈,林香盼就想把厉衍川剁碎了喂狗,“晚晚就是瞎了眼才喜欢你那么多年!啊你怎么不去死……” “林香盼!”夏泽安将人拽了过去,“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 他上下扫过厉衍川一眼,落在他满是胡茬的下颌上,“你这样……也不合适。姜晚那么大个人了,就算冲动之下离家,也会照顾好自己。各自,都冷静一下。” “冷静个屁,他就是傻——唔!不要捂我的嘴。” 厉衍川眉目更沉。 他也很难冷静下来。 理智告诉他,法治社会,姜晚不会出什么事。 可脑海里总会不自觉浮现出姜晚那张苍白的面容,昨夜里昏暗的光线,她那样委屈地望着他。 不,不仅是委屈,更多的……是绝望。 姜晚是对他,还是对眼前的处境,感到绝望? 昨晚被他欺负的那一刻,她是不是真觉着,活不下去了? 这个念头一出,厉衍川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胸处针尖刺过一样的疼痛,他忍不住伸手按住,试图平复那一阵阵慌乱的心绪。 点了烟,刻意地狠狠吸了几口,径直走到门外。 手机骤然响起。 “厉衍川,你现在什么心情?”薄亚南戏谑的声音自听筒那边响起,厉衍川很不耐烦,“有事说事。” “我就突然好奇,你大张旗鼓地找姜晚,是真爱她,还是想告诉大家,你爱她?毕竟,你这人冷血惯了,我猜你只是不舍得这么一个优秀靠谱的老婆?” “是真心又如何?不是真心又如何?她还是我的妻子,薄亚南,你插不上手。” 厉衍川挂断了电话。 真心与否,连他自己都不在乎,更遑论其他人的看法。 他向来,凭本心做事。 可下一刻,手机再次响起。 他捻熄了烟蒂,耐心耗尽,嘶哑着嗓音里满是嘲讽,“薄亚南,你有那么贱?” “比不了你霸占人不撒手却又不对她好,又渣又废,比你爹不如。” 厉衍川瞳仁微缩,正要发作。 却听得他补了一句。 “姜晚在我这。” …… 【我奶奶知道了姜晚下毒的事,说那简直是笑话让我去求证,最好邀请她过来说说话。谁知道啊,我玩个通宵回来,想着天亮正好去找她,刚巧就碰到了。】 【本来不想告诉你,你这种人渣,姜晚反正是要跟你离婚了的。】 【可她生病了,嘴里喊你的名字。】 薄亚南往他手机里又发了两条消息。 他其实没听清。 姜晚喊了厉衍川的名字,下一句说的是。 我恨你。 …… 厉衍川却没那心思细致揣摩,深秋晦涩的凉天里,他推开门,径直闯了过去。 意大利进口的minotti沙发上,姜晚闭上眼昏睡着。 她脸色还发白,蜷着身子,皱着眉,极不舒服的样子。 厉衍川走了过去,在姜晚身边蹲下,慢慢伸出手,探了一下她额头。 “生病发烧咯,想着去酒店来着,又怕她近来引人注目,和我一起开的房,会更洗不清。回来了,让她去房间里休息,她也不肯,说她在单身男人家里已经很不妥当,要顾点分寸。” “那么大的雨,厉衍川,你是真人渣啊。” “哎,你要真不稀罕她了,放她走呗,我……反正有的是人稀罕。”薄亚南看着他靠近姜晚,眼底神色有些复杂,顿了一下,突兀地补了一句。 “姜晚,她在海城这个圈子,挺多人喜欢的。” 旁人只欣赏她当家主母的稳重妥帖,反不在意二婚。毕竟孩子都没生,没太多牵扯,至少他奶奶不会在意,只要他能娶妻就好。 何况……还是姜晚这样,她打从心底欣赏的女孩。 厉衍川没听那些阴阳怪气。 他闭了闭眼,把人抱到怀里,只觉得她现在很轻很轻,比以往更瘦弱了些。 “厉衍川?” 姜晚醒了。 她眼底第一抹闪过的情绪就是慌张,挣扎着要下来。 “你生病了,先回家。有什么事,病好了再说。”厉衍川喉咙很干,说不出来什么味道,嗓音哑的要命,像是有什么情绪,要汹涌而除。 “放我下来。” 姜晚是医生,她自然知道自己发了高烧,还退不下来,像是细菌感染引起的,不处置会更加重。 厉衍川看着她难看的脸色,极少见她生病,更少见虚弱到整张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程度。 他没允她任性,强行将人打横抱起上了电梯。 “厉衍川,你松手,别碰我……” 姜晚强撑着挣扎,她厌恶极了他的触碰。 昨夜里被人强了似的羞辱还历历在目,她不曾清洗过身体,便觉着哪怕到现在,身上都有残留着那些腥味。 “生病了,别那么倔。” 姜晚被强行塞到车上,立刻靠在另一侧车门上。 “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她其实快昏过去了。 她是医生,知道自己约莫是感染了流行病毒,普通的退烧药无效。 此刻贴在玻璃上,很凉,才稍微舒服了些。 余光瞥见厉衍川伸过来的手,她还是坚持。 “别碰我。” 厉衍川伸到一半的手悬在了半空。 气氛僵硬,他脸色深沉难看。 以前从没发现,姜晚,原是个烈货。 第74章 姜晚很讨厌他了 “给我一颗西思**……以及,放一下热水,我想洗个澡。” 姜晚靠在床边,撑着精神对王妈叮嘱了一遍。 她还想爬起来洗个澡,冲去身上那些残留的腥味。 可说完之后,人却突然天旋地转的,无力支撑自己,昏在床上。 “夫人?”王妈吃了一惊,又急又忧地靠了过去,却看见厉衍川接过了药,眉目深沉地坐在姜晚身侧,喂了她吃下。 “退烧贴,还有热水和毛巾留下,你先出去。”男人面色沉郁,低声吩咐的话语里暗含命令,王妈不敢多置喙,很快退了出去。 房门虚掩,他重新开了一盏灯,屋内更亮堂了一些。 高大的身躯伫在姜晚身侧,垂眸道。 “我抱你去洗澡。” “不用。” 她自己可以。 姜晚当即就要下床。 太想洗一洗自己,总觉着,洗个澡,就能把一身的羞辱和冤枉,尽数洗净似的。 可身子实在虚弱,她已经在三十九度烧了很久,人站起来都踉跄。 厉衍川脸色骤变,迅速扶住她的手,“你走路都不稳你可以什么?姜晚,为什么还是那么倔。” 可姜晚坚持。 哪怕明知发着高烧不该洗,却当真犯了倔,甩开厉衍川的手,扶着涨疼的脑袋走进浴室里。 门关上。 热水顺着头顶冲刷而下,温热丝滑,如无形的一双手裹在皮肤上。 很温暖,像妈妈的怀抱。 姜晚又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亲生妈妈,冤枉她陷害她,口口声声恨不得她去死的狠毒。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终于慢慢地蹲下身,双臂环膝抱紧,把脸埋在里头,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自己蜷起来保护自己。 这世上没有人会护着她,母亲也是。 她从来都是靠自己。 姜晚,熬过去这一次,会好的。 …… 洗了澡出来,姜晚身上穿着棉质舒适的睡衣,头发吹到干燥,整个人似乎都暖了不少。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却干净。 如她此刻心绪平和。 直到厉衍川走了过来,递过去一瓶药膏。 “擦一下会舒服点。”厉衍川神色微凝,说话间,手已经探了过去,作势解开她的衣服。 姜晚立刻拒绝。 “怎么,刚刚才看过,就害羞?”厉衍川看着她平静的脸色,眼底是一片晦暗不明的情绪,哑声道。 “你是医生,不会不知道,病人和女人是两种生物。” “并不是。”姜晚嘲讽地笑了,刚洗完澡,热气熏染下的脸有些薄红,“我看到20cm也会感到惊讶,厉衍川,医生也是人。” 她顿了顿,一丝丝细碎的薄汗顺着额上滑落,洗完澡,不知是否药效发作,人更乏了。 姜晚想着让厉衍川离开。 “我们之间不适合做这些让人照顾来照顾去的事。厉衍川,你出去吧。” 即便没什么力气,也拢着衣裳,拒绝他靠近。 厉衍川面色一僵。 “就那么讨厌让我碰?” “是啊,很讨厌,” 姜晚直白说出这句话,杏眸扬起,笔直望入他眼底深暗浓郁的神色。 不知怎的,她鼻尖忽然有点酸涩。 是隔了多久呢,讨厌厉衍川这件事,她如今终于能理直气壮说出来。 “厉衍川,我讨厌你碰我,讨厌你亲我,更讨厌你不顾我的反应,硬生生去弄……” “没弄你,只是擦药。” 厉衍川语气随意,可动作仍是霸道,拨开了她的手,将衣服解开。 姜晚有些无力。 她没再反抗,也没什么力气再与他闹。 粗粝的指腹抚在身上,药膏清凉,揉开了那些细碎的伤。 她自嘲地闭了闭眼,突然想起来,像厉衍川这样细心地照料自己,似乎还是头一回。 往前三年,哪怕她病到动弹不得,也不曾得到他半丝怜悯。 偏偏现在,她并不想要这样的怜悯。 好讽刺。 姜晚眼角落下一丝残余的泪滴,看着腰上被他弄出来的一片淤青出神。 她也是人,会疼。 身体会,心更会。 可厉衍川还是分开了她的双腿,白皙干净,没有赘肉而笔直的双腿……却有伤。 手指能触碰过的肌肤,泛红发肿,大腿内侧还有些淤青。 怪不得弄她的时候,一直在喊疼。 厉衍川抬起头,看见她身子微微颤抖着,咬紧了唇,眼圈通红着,却没有落下任何一滴的眼泪。 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内疚感,胸上像压了千万钧重的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我们最好,谁也不欠谁。”姜晚重新裹上了被子,严严实实地藏在里头。 屋内安静,她很快将脸别开过去,侧身背对着他。 厉衍川心知肚明,姜晚现在不想搭理他。 “你先好好休息。” 他心绪沉闷,极其难受。 现在终于起身,关了房门到门外抽烟。 可一遍遍的,雾气都弥漫了整个走廊,他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前方,可脑海里仍旧是姜晚挥之不去的绝望表情。 突然很慌。 厉衍川心知肚明,姜晚,这次怕是彻底不想要他了。 “小王。”他嗓音嘶哑,叫来人,“去查,符星文什么时候回来。” “是。但如果查到了,后续是要?” 他眯了眯眸,捻熄了烟蒂。 “暂时,别让他回来。” …… 烧得很沉,但药终于对症,退下来也快。 姜晚迷迷糊糊睡的这一觉,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到三年前那场暴雨和泥石流,凭着最后一口气,硬生生将厉衍川挖出来的决心。 可这一次,泥沙越挖越多,所有的工具都断掉了。 她只有那样一根小小的棍子,挖不开,拨不动,没了法子,便只能用双手,想至少将厉衍川的口鼻清理出来…… 可雨好大!她刚挖走的泥沙很快又被掩上,双腿也已经陷了进去,厉衍川的脸逐渐消失在泥水里。 “我救不了你了……” “对……我没有那份力量了……救了你,我会变得悲惨……” 她也是个自私的人,所以,为什么要拼死去救一个会伤害自己的人? 厉衍川,会死吧? 因为不够爱,所以这一次她没办法挖到鲜血淋漓都不停止,所以那张脸,只能一点点被掩埋。 “厉衍川!” 姜晚突然惊醒。 她满头都是汗,惊惶不安地扫过整个卧室。 雨停了,空气里都是泥土香。 窗外,天光大亮。 第75章 厉衍川震惊!姜晚当初并不想嫁给他? “晚晚?” 老太太担忧的声音响起,枯瘦的手掌覆上她的脸,帮了擦干净额上的汗渍。 “怎么会病的那样厉害。” 姜晚掀了掀唇,才发觉自己喉咙干涩,一时竟说不出话。 “夫人喝口水,醒醒神。估摸着,是做噩梦了。” 她接过王妈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后,身子才终于舒服了些。 抬起眸,正对上老太太满是涩然的目光。 “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厉衍川是个混小子。我没把他教好,学不来一丁点的怜香惜玉。” 姜晚摇头,脸色很淡,只声音还有些哑,“我和他,近来冲突太多,他这人,看起来最是沉稳冷静,实则骨子里,藏了凶意。” “你、当真是了解他。只可惜……厉衍川不知道珍惜,他,配不上这么好的晚晚。” 老太太一遍遍摩挲着她的发,有些粗糙枯槁的手指,在额上划过时微微刺着皮肤。 姜晚却很贪恋这份刺疼的温暖。 除了陈秀梅,这是她二十多年来,唯二真心待她的长辈。 她轻声安抚。 “婚姻走向末路,从来也不止一个人的原因。也许,我也有错。” “不,你没有半点错!从一开始……原也就是我对不住你!”老太太握紧了她的手,越是不舍,声音越是发颤。 “是我不该再困住你,你想离婚,我如何会不知?只是私心希望,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如今……孩子……罢了。晚晚,当年约定你早已达成,既然如此,我如今,也该放你自由,对吗?” 姜晚吃了一惊,眉目重重的是隐晦的激动,声音微急,“奶奶,您支持我离婚?” “对!我同意!” 老太太站起身,终于下定了决心。 “离吧!” 可下一刻,厉衍川推开门冲了进来。 “奶奶,你在说什么?”他一眼看见了床上刚醒来,脸色稍好了些的姜晚。 提了红豆酥放在一侧,笑了一下。 “我可没打算离。” “厉衍川!三年,已经够了。你们闹成这样,不离婚,要晚晚怎么过?” 本就不该耽误姜晚三年时间,老太太心知肚明,姜晚原本答应自己的事情,早就圆满完成。 是自己,私心太重,才害了她备受折磨。 “夫妻之间吵闹,很正常。” 厉衍川自如地回了老太太一句。 他其实姜晚面前提这些。 只把红豆酥推过去,看着她仍旧漠然的目光,温声叮嘱。 “趁热吃。” 旋即将老太太拉到了书房,负手站在一侧。 空气微寂,厉衍川俊脸阴沉如冰。 他点了烟,吸了两口之后吐出,嗓音沉哑。 “儿女婚事,自由做主。奶奶,你帮我定了结婚的事宜,离不离的,就别干涉了。” 这样的厉衍川,气势凌厉,连老太太,平日里也不愿与他冲突。 可现下…… “你非困着晚晚,又有什么用?” “困?” 厉衍川嗤笑。 他抽着烟,眉目垂下盯着自己鞋尖,“单纯不想离不行吗?爷爷离婚,爸爸离婚,我也离,有意思么?” “这是什么屁理由?”老太太动了火气,她也是等了许久,直到姜晚被伤了个透,才终于下定决心放她走,如今厉衍川的态度,更惹了她厌烦。 抬起拐杖指着他的脸,越发的生气,“那你不肯离,难道就要拖着人家一辈子?!你明明又对她不好!” \"海城首富,衣食无忧,甚至我都没有签婚前协议,他可以拥有我一半的资产。这怎么能算拖着?” 至于对她不好…… 他可以改,也已经在改了,相信假以时日,姜晚会对他满意。 “厉衍川!”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放心上。 老太太拐杖拍在他腿上,气恼极了,“你不爱她阿!怎么不明白,晚晚要的是爱,是呵护!是在意!不是那些资产……你忘了吗?她原本,是夏家的千金,生来就是衣食无忧的。” “要不是被人偷走了命运,害得她过去的二十二年都跟着陈秀梅在吃苦。这些物质上的东西,本就全部拥有。晚晚现在更想要的,一直都是你身为丈夫要给的关心和爱,要你的在意啊!” “厉衍川,你再理直气壮,却偏偏,对她不在意!” “我……” 也在意的吧。 老太太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不知怎的,厉衍川觉得心脏颤得厉害,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有些窒息感。 他呼吸了几次,吐出雾气,敲开烟灰后抚了抚一直乱糟糟的情绪,声音有些沙哑地重复,“挺在意的。” 老太太却没听清这句话。 “不爱她,何必强留?” 厉衍川抬起了头? 爱? 在意姜晚,是有的,至少近来,日日夜夜心里念的都是她。 可如果说爱,他觉着,自己没有这个东西。 他的世界,从来只有尔虞我诈,或者自小被洗脑要背负的整个厉家,爱一个人,不适合他。 老太太紧紧盯着他的脸色,精明矍铄的目光一寸寸扫过。 见厉衍川再次抬头,目光依旧冷寂,她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不是,一直都介意当初晚晚非要选择你,让我强迫你娶了她吗?还怨,如果不是她硬要嫁你,你早就去了维也纳,追寻自己的梦想。” “现在倒也不怨了。” 厉衍川声音很沉,很哑,像隔着千山万水,和三年前的自己说话。 他现在心态平和,只想和姜晚好好过日子。 可老太太下一句话,却让他所有的冷静,骤然化为乌有。 “其实,不是她选的。” 厉衍川微僵,吐出烟雾。 他突的觉着心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拉了一下,一瞬间便感知到,事情与他想的不一样。 老太太要说出来的,是关乎他和姜晚之间,极大的秘密。 “是我逼着她,必须选你!” 老太太眼睛泛红,看着他,既是下定了决心,便索性说了清楚。 “晚晚深爱你,哪怕你始终认为夏柔是救命恩人。她说,你关心夏柔,也不仅仅是救命恩人,你们有情,她便也不想横插一脚。” “可我不能让你和夏柔走,厉家,必须有一个继承人。我不能眼看着儿子走了,唯一的孙子再抛弃家业。偌大的厉家,上下上百号人,几十年的基业,我放不了,也不能放。” 厉衍川脑海里仿佛被笼了一层雾气,此刻被老太太如雷霆一般的声音砸过来,暴力破开。 他深凝起呼吸,艰难问。 “然后呢……” “我与她做了交易。我威逼利诱,告诉姜晚你必须留在海城。我还给她希望,让她以为你心里也曾有她,而不是夏柔……她不知世事险恶,自然都信了。” 老太太抬起头,苍老的目光,一瞬不瞬望过去。 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告诉他。 “是我,逼她选的嫁给你。” 第76章 头一次,他这样懊悔! 厉衍川愣住了。 他头一次发觉,自己一时竟不能用言语来形容那种震颤。 姜晚,竟也是被迫嫁给的他? 而这三年来,他无数次指责过她,认定她一个人独断专行,毁了他和夏柔两个人的人生。 可。 “她从来没提过。”厉衍川如墨一般的黑眸浓郁,却头一次多出了些空茫,整个人怔然、无措,还隐隐的慌张! 是的。 他感到慌张。 因为在这之前,自己曾一遍遍对姜晚心生怨怼。 责怪、怨恨! 姜晚都不曾反驳过一次! “晚晚知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不愿多起争执而已。”老太太捂了捂脸,颓然坐了回去,她恍然想起来,把晚晚害成如今模样,这一切开端都在自己身上。 “是我的错。不该为了困住你去利用她。” “老太太,夫人心里明白,她不怨您。”王妈过来搀扶着她,生怕老太太身子受不住。 却听得她失落的声音,“可笑这么多年,她始终待我如亲奶奶一般……我对不住晚晚。” 王妈扶着她,浑身无力地往外走,只幽幽道。 “晚晚待你,一直情深。她无非是觉着,事情终究是她做的,认也就认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我想你心中有数。” 厉衍川垂着眸,眼神越发晦涩难辨。 书房门关上,空气沉默了好久。 浓郁的烟雾一圈又一圈地往上涌。 高大的身躯笼在薄雾里,他神色阴沉如冰,像没有半分情绪存在的枯木,可心上分明刺痛,像有一把刀,又冷又硬地滚过心尖。 姜晚,他其实是问过她的。 生日那次就问了。 【为什么从来不说?】 她说。 【没有用的。】 【厉衍川,你从不信我。】 是了,自己从不信她,以至无论发生任何事,无论多大的愿望和委屈,她都选择一个人吞下,哪怕一个字,也不肯告诉他! 懊恼的情绪骤然涌起,裹挟全部力量,如风卷残云一般肆意袭来,压在他心口,铺天盖地。 厉衍川喘不过气。 在即将被吞没在暗夜里的前一刻,他突地站起身,迅速走出书房。 …… 姜晚看着突兀冲进房间的男人。 一身冷色,面容一半隐藏在窗帘遮挡的阴影之中,只留下半张轮廓分明又格外凌厉的脸庞,他神情晦涩不明,周身绕着冰冷的气息。 厉衍川在看她。 眼前的女人模样温婉、恬静柔和,素颜半躺在床上,窗外照进来的光染上一层阴影。 她浑身蒙上了一层细密的芒色,长长的睫毛覆下细密的影,宁静美好的,与他格格不入。 “姜晚。” 厉衍川仿佛有那么一刻,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他嗓音嘶哑得不像话。 “三年前,结婚的事,并非你本意对吗?” 姜晚微愕,抬起头,对上男人复杂的目光,立时明白过来。 “奶奶告诉你了。” “为什么你一直瞒着我?”厉衍川有些失态,他自觉一贯自持,却终于在她面前失了冷静,“既然被逼无奈,你大可告诉我!” “类似的话,你真的说过好几次了。” 比起他的激动,姜晚平静的像个局外人。 她眼角眉梢都素净安然,合上手里厚厚的医学书,终于抬起头朝他看过去。 “厉衍川,我长了嘴,如果是值得的人,我自然会说。” 是因为说过太多次被忽略,一次次被人否认,于是再没有那份心气。 “可这件事你至少该告诉我的。我也不应该被埋在鼓里,姜晚,这场婚姻不是你一个人委屈,我有知情的权利……” “然后呢?” 姜晚难得一次,打断了他说话,细腻温柔的语调,却说着最决然的话。 “然后你会觉着对不住我,对我好一些?还是,会抛下夏柔,陪在我身边,与我好好过日子。” 厉衍川面色微僵。 “你并不会啊厉衍川。”姜晚淡淡笑开,看见了他眼底的挣扎,反而轻松,“所以你知道与否,对我们的婚姻没有任何改变。走到今天,我没有怪你,也希望你不要为这些事,再来怪我。” 那语气冷静又陌生。 陌生到,厉衍川有些不认识了。 姜晚的意思其实很明显。 结束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 甚至,连他此刻的愧疚,她都毫无感觉,完全不需要! 真正放下一个人,不是非要看他内疚,非要惩罚他让他懊悔,而是如她此刻……不管他如何失态、发疯,她都没有反应。 姜晚不爱他,也不恨他了。 “厉衍川,我们就从今天开始分开,好吗?” 看似平和的气氛下,姜晚轻声开口,像商量着明天早餐要吃什么一样的轻松随意,“我烧退了,很快恢复过来,就能搬出去。” 厉衍川心口又是一窒,黑眸染上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慌张。 他无法洞察姜晚眼底的情绪,只觉得她平静的,像被冰封一般。 无从靠近。 垂眸,他眼神冷悸,“如果我不同意呢?” “奥。” 那就不同意呗。 姜晚笑了一下,低下头,重新开始看书。 妈妈手术在即,她的技术训练已然够了,可却还是没能克服掉那份阴影,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完成,如今更多的,要花时间在这上面才好。 她的意思很明显。 同不同意,都是要走的。 厉衍川望着她侧过去的半张脸,冷寂、平和,却疏离。 他忽然被一股无力感裹覆全身。 没有办法了。 曾经觉着可以轻松拿捏住的女人,要挟、掌控,利用她对自己的爱。 可现在。 他拿姜晚,一点办法都没有!! …… “铃铃铃”尖锐的手机铃声响起。 “衍川哥哥,晚晚还好么?我妈已经醒过来啦,她能不能赶紧过来道歉——或者,你来一趟?”夏柔试探的嗓音传来,隐隐还能听到她语气里的一缕得意。 厉衍川一边往外走,越听她说的话,情绪越是汹涌。 “没空。” 明知是假,林美芳和她联手设下的局,她怎么还敢理直气壮地叫姜晚过去道歉? “可是……万一事情闹大了,对晚晚的名声也不好吧,说不定她还要被抓起来……” 厉衍川关上门,隔绝开与姜晚的一切后,面色彻底沉下! “夏柔,你原来就这样阴狠毒辣?” 第77章 姜晚的新生活! 夏柔一窒! “衍川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应该清楚,我最讨厌旁人利用。” 厉衍川声音好冷! 夏柔吓了一跳,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姜晚澄清了。 可这种事,姜晚讲不清,她没有证据。 “衍川哥哥,你不能冤枉我……你过来一趟,我可以解释清楚。” “难道,你就要不听我解释,就判我死刑吗?呜……” 夏柔哭的厉害。 她明明做了这样狠毒的事,却还要抵死分辨。 厉衍川想起了一门之隔的姜晚。 她才是被冤枉的那个,却连一个字的都不愿多说。 “衍川哥哥……就算真是误会,我也毫不知情啊……不然,让我妈跟你解释。” “好。” 厉衍川黑眸微眯起,思及姜晚病恹恹的脸色,气息骤然冷沉。 姜晚不认她,他们也不认姜晚,井水不犯河水也便算了,可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妖。 她们不找过来,他也要去探望探望。 “备车。” “是。” 小王心中有数,他匆匆地给姜晚私发了消息。 他知道,这一次是选择的最好机会,因为天平已彻底偏向了夫人。 …… 傍晚的天色微沉,病房里发白的光落在男人冰冷的面庞上。 厉衍川看似随性站在一侧,可举手投足之间,气势迫人。 “解释?夏夫人是要说,你中毒的事其实是夏柔做的?还是……自己故意服的药,陷害姜晚。” 林美芳缩在床上,脸色惨白的不敢做声,支吾许久,竟也只是囫囵地重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声音越来越小,心虚到了极致。 却被夏柔用力抓了一下手腕,“妈!你只服了晚晚给的药,没吃别的……”她抬起头,却对上厉衍川冰冷无温的眼神。 怎么那样可怕! 夏柔连忙改口。 “也可能、是不小心……反正、反正现在妈没事就好了。” “夏柔。”厉衍川突然笑了,眉目肆意,“既然这样,为了避免你们再遇到危险,我可以安排你和令尊,一起离开海城。” “什么?你、你要送我走?” 夏柔惊慌失措,她小心翼翼捏紧了手指,勉强挤出笑容来,“衍川哥哥,你别开玩笑,海城是我和妈妈的家。” “也是为你们安全着想。” “那就该送走姜晚!”夏柔咬牙。 她有些受不了了。 厉衍川怎么能这样对自己,为了这么点破事,就如此绝情。 她突然扑过去抱紧了厉衍川,满眼泪水落在他身上,“衍川哥哥,你难道一点都不顾我们往日情分了吗——”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姜晚不知何时推开门走了进来。 厉衍川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俊脸阴沉似冰,因着夏柔还挽着他的手,彻底阴沉! “没有打扰到你们吧?”姜晚眉目温婉,在看见两人相拥的那一幕时,并没有任何失态,反而笑道,“下毒的事,我已经将药送去检验,事实证明,我的药干净。至于夏夫人是何处中的毒,怎么中的毒,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报警调查清楚。” “不用!”林美芳急切反对。 她一贯胆小,原本陷害姜晚就已经心理压力极大,被揭穿后更是惶惶不安,见着姜晚过来,一下子慌了神。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晚晚,妈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这样,对不起,你原谅妈妈。” “妈?”夏柔万万想不到,林美芳竟会直接承认。 太废物了! 简直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妈你、难道是你不小心又碰到了花生?你花生,也过敏的。” “是、是这样,是我忘了……” 见林美芳一人揽下罪责,夏柔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挤出了笑容,“晚晚,真是抱歉啊,妈妈那样粗心大意竟忘了这件事。希望你能原谅她哦。” 她满脸的轻描淡写,被揭穿后,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姜晚,并不生气。 她甚至轻轻地笑了一下,清晰干净的眸扬起。 “我当然是要原谅的,不过,夏夫人心知肚明的理由,从此之后,生育之恩,我们两清。” “晚晚,你怎么能这样比!”林美芳心脏一阵抽疼。 夏园跟着帮腔,“不过是一点小事!你就要断绝关系?” “对我来说,可是毁了名声,还差点要坐牢的大事。”比起他们的激动,姜晚异常平静,望向两人的目光,冷漠又决然,“如果你们同意,我会请律师出示一份断绝母女关系的书面文书,避免后续麻烦。” “你……” 林美芳几乎要晕过去。 眼前可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女儿,当初还觉着选择厉衍川放弃夏家,是她的损失,可现在,姜晚走的那样决然! “怎么办,晚晚她真的恨我了对吗?柔柔,你不是说,不会闹大的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没出息!被吓唬两句就承认了!害的我前功尽弃不说,现在衍川哥哥也对我起了戒心……真是没用!” 林美芳看着她恶狠狠的眼神,浑身发冷。 她忽然觉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老公,是不是我……选错了?” “怎么会,柔柔待我们那样孝顺,刚刚不过是一时失态,你别往心里去。”夏园笑容真挚。 …… 姜晚迎着夕阳走出的医院。 暖橘色的光照在脸上,异常温暖,像极了她被切割下大半颗心之后,全身轻松的状态。 “晚晚!”林香盼从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上下来,“恭喜你!我的宝贝!准备好开启单身生活了吗?” “还没签字呢。” “哎呀,能正式搬出来就是好事!我已经都帮你把东西接收了……至于某些无用的人和事,就一并都扔了吧!” 姜晚眼角余光,还能看见身后不远处的那道熟悉身影。 可并未否认,反而和林香盼一样笑了起来。 肆意欢乐,在晚霞中,漂亮的脸蛋犹如春日海棠盛开一般,饱满明媚、又格外诱人! “对!新生活。所有冗杂的旧物,不合时宜的廉价、糟粕,都应该抛弃!” 厉衍川心中微悸,望向她的眼神晦涩不明。 他多少年没见过姜晚这样肆意的模样,更不曾听过,她那样胆大又不遮掩地形容自己。 他就是旧物,是姜晚最想抛弃的东西。 可…… “我怎么就是糟粕了?” 第78章 放纵一次 姜晚想放肆一把。 她这辈子都活得谨慎小心,知道自己毫无退路,日子更经不起半分波澜,所以连哪怕任性一次的资格都没有。 夜店,她还是第一次去。 灯红酒绿,处处是身材爆炸的饮食男女,藏匿在跳动的音乐节拍之中,将内心真实的欲望发泄。 旁桌上坐着几位男客人,目光不时往这边飘过来,时不时还议论些什么。 姜晚抿着酒,微微有些不适。 “晚晚,怎么你现在都不适应男人看你的眼神了呢?忘了吗?从前多少人追你啊!你可是海大医学部,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哪有那么厉害,我也不是系花,比我漂亮的多了去了。” “可你最优秀哇!我们姜晚,是集国奖、励志奖、学校奖学金于一体的学霸!是海大第一社团能力最强的副社长,是我心目中最靓的靓女!嘻嘻。” “而且,你虽然不会乐器,唱歌却好听!所以才能在牛皮哄哄的音乐社里都备受尊崇,可现在,你都不唱了……” “当时,好多人想追你,情书都堆满了。可你都不屑一顾,偏就看上那么个狗东西。” 林香盼喝了不少,微醺,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搂住了姜晚,呢喃着不知名的话。 姜晚低声安抚她。 闪烁的灯光下,她想起来曾经的自己。 盼盼不知道她为什么再不唱歌了,是因为嗓子早就坏了。 至于曾经的意气风发。 三年婚姻,足够磨平一切。 一天又一天的等待煎熬,不知自己是否被爱的担忧和忐忑,日日夜夜,蚀骨一般熬着她。 她鼻尖蓦地酸涩,眼角有湿润的液体滑落。 姜晚咬了咬唇,低声附和。 “对,厉衍川就是个狗东西。” “……其实我非要来这……不是庆贺你单身,是为我……我就还有几天单身的日子了,呜呜,我竟然……就要订婚了。” “知道,要订婚,然后过完年,结婚。盼盼,你人聪明,夏泽安也没那么狗,你不会像我一般。” 林香盼摇摇头,摇摇晃晃站起身,“谁知道呢……我根本没得选。” “你明明有的选!”突然间,一道声音急促闯了进来。 有人凶恶地站在她们面前,愤懑不平指着林香盼。 “明明是你自己选的!为了傍凯子,就把我给甩了——现在还在这装什么被逼无奈啊。” “嘉行……” 姜晚听到林香盼开口,忍不住皱眉,差点没认出来他。 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在妆发和灯光加持下,竟也难得能看了过去。 “亏你还敢来这里见我,林香盼,你特么为了钱跟别的男人跑了,还让我在医药界混不下去,只能出来当……男模。都特么是你害的!” “你有什么脸哭啊,贱货!” “成嘉行!你会说话就好好说,不会说就去狗那桌!”姜晚忍无可忍,将林香盼拉到身后护着,看见了闻风赶来站在成嘉行身后的女人。 嘲讽地勾开唇,“怎么,自己卖了,就来给旁人泼脏水?这样会显得你买那么龌龊?” “关你什么事?要不是因为你老公和他的小三,我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姜晚,都是你害的。” 成嘉行是卖了自己,卖给了他身后那个大他二十岁,足足两百斤的女人。 他没有自尊,他也不让林香盼有自尊! 伸出的手,几乎在上头冲动的瞬间,就狠狠朝两人推了过去。 “啊!”力度太大,姜晚往后踉跄,胳膊重重磕在桌角,疼的她惊呼出声。 微醺的林香盼,却在那瞬间站了起来。 手里的酒瓶扬起,“啪”的一下,毫不犹豫砸了过去! …… 厉衍川回了别墅。 时间尚早,老太太用了晚餐还没睡,没什么心气地坐在沙发上看老电视剧。 见着他回来,眼皮都不曾掀一下。 厉衍川没过去自讨没趣,径直上楼想休息,却在推开主卧房门的瞬间,怔在原地。 整个主卧,都变了。 米色的窗帘和暖橘色的床单被套,不知何时恢复成了黑白,旁边刚加上的桃木桌一尘不染,不曾留下任何放过东西的痕迹。 他急切走到衣帽间,才发现左侧的柜子尽都空荡荡的。 姜晚的衣物、鞋帽、饰品,所有的一切,丝毫不剩。 整个家里,甚至没有任何姜晚的东西,仿佛她所有存在的痕迹都已经被抹平! 他几乎要窒息! “我安排人帮她搬的,晚晚本来说,这些都是你买的东西,礼服裙子,她平时也用不着,不想要。我却知道,那些东西多少值点钱,派人都送过去了,也落个清净。” 老太太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似是只经过,说完又拄着拐杖走远。 厉衍川却只觉着,心都在那瞬间空了。 姜晚头一次,走的这样彻底,从他的世界彻底离开! 胸口好闷! 曾经存在的某种东西被狠狠抽离掉一般,阵痛难忍。 他突兀意识到,自己根本离不开姜晚! 一直以来,她都存在于身边,太过熟悉自然,以至于都快忘却她的重要性。 可现在,厉衍川终于发觉,他如鱼,姜晚如水,离了她,竟难以呼吸—— 直到手机响起,他等了好半晌才接通,眼圈泛红,嗓音嘶哑得不像话。 “夏泽安?什么事。” …… 姜晚是近期第三次进警察局了。 一行三人,受伤的成嘉行在医院,喝醉的林香盼被拘留,还有她,焦急地做着笔录。 “我已经联系了她的未婚夫,待会就到。不管花多少钱,只要能将人保释出去,都可以。” “我朋友……她喝醉了,不是有意的。那个男人动手在先,要判也得先判他,对吗?” 警察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对方伤到了头部,是自保还是互殴,也要等鉴定结果。至于你……找人来签字领你回去吧。” “我也要?” “你没参与?” 姜晚愣了愣,想起来,后面扭打了一会,自己也上手砸了成嘉行几下。 她有些窘迫。 拿着手机,一时却不知道能打给谁。 直到外面突然走进来两道身影。 第79章 厉衍川哑着嗓音问,太太,我们回不去了吗? 夏泽安一脸阴郁,冷沉面色扫过四周。 在他身边,还跟着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 杨律师急急走到姜晚面前,“夫人,我来处理就好。” 姜晚终于松了一口气,往外张望着,“……谢谢,帮了大忙。” 她办好了手续,很快便能离开。 迎着夜里的冷风出来,一眼便看见旁边立着的一道颀长身躯,隔了些距离,深灰色的风衣衬出身形,挺拔又迷人。 姜晚微微一怔。 她本以为厉衍川没来,原是在这和朋友说话。 “这次,麻烦你了。”厉衍川和警察说着话,点了烟,风里染的烟雾遮了脸,嗓音很沉。 “三年前那场车祸,确实不完全是意外……但悬了很久,如今又找到些线索。等查清楚了,我给你电话……” “好。” 聊到一半,厉衍川突然抬起头,眸光远远落在她身上,悠远深沉。 姜晚别开了眼。 “姜晚。” 他远远开口,沉哑的声音顺着风飘来,正贴在她耳朵上。 “没受伤吗?” 厉衍川一步步走过来,将那张嫩白干净的脸收入眼底,她衣着单薄,脸色被冷风吹得泛白,一双眸在夜色中,却仍旧倔强。 姜晚摇了摇头,“我没事。刚刚杨律师,谢谢了。” 那样疏离的回答。 在他靠近的时候,厉衍川看见了,她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中间隔开了半米距离,如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下意识伸出手,刚碰到姜晚的衣袖,却见她迅速收了回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道。 “时候不早了厉先生,早些回家吧。” 厉衍川眼神一凛,只恍然觉着。 姜晚如今对他充满防备,再不是那爱他至深的厉太太。 似乎真的,回不去了。 “厉先生。” 咀嚼着这个称呼,厉衍川自嘲地笑了笑。 以往,姜晚极少这样喊他。 她向来喜欢叫他全名,偶尔兴致来了,喊一声老公,温软细腻,总让他上头得很。 但这一切都被他弄丢了,此时姜晚冷漠的样子,像是在面对陌生人。 “至少让我送你回家。”厉衍川嗓音喑哑,“路上,不安全。放心,单纯想送送你而已。” “就当、今天的谢礼。” 姜晚犹豫了一下,谨慎点头,“那就谢谢了,厉先生。” 附近的确不好打车。 可坐到了那辆熟悉的车,香水气息微淡,清洌提神。 副驾驶上还挂着她亲自去求的平安符,随着车子行驶在眼前摇摇晃晃。 气氛安静得让厉衍川几乎恍惚。 他开得很慢,想起姜晚每次坐在他的车上,总是格外享受两人独处的环境,一路上会找许多话题与他聊天。 那时他并不会珍惜,反而听多了觉得厌烦。 可此刻,姜晚当真沉默下来时,厉衍川却格外不适应。 “我们,已经这么没话可说了吗?” “原本,你也很少主动跟我搭话的。” “啪嗒”一下,有什么东西断掉似的。 厉衍川心口晦涩,忆起自己过往冷漠,心脏隐隐如针扎,密密麻麻的疼! 车子骤然停下,他突兀地伸出手握住她的。 脸蹭到了他的,闻到了一股很淡的烟味。 姜晚却几乎触电似的抽回了手。 “你别动手动脚。” 他眼神一凛,沉默蔓延了几秒。 下一刻,厉衍川却还是决定靠近,揽过她的颈,仗着男性优势压下,唇覆了上去。 “唔!” 姜晚吃了一惊,挣扎着要甩开。 车厢狭小,他的吻密密麻麻落在脸上……困了她的双手在身后,被迫仰起身子。 身躯摩挲。 厉衍川几乎发疯似的亲她! 她忍不了,挣脱开手他的头发,要狠狠将人弄开。 可突兀的,厉衍川却不动了。 只将脸埋在她颈项处,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沐浴乳淡淡清香,方觉躁动不已的心稍安。 “别闹了可不可以?” 嗓音闷闷地落在耳边,姜晚怔住。 “太太,我只是想亲亲你,抱抱你。没多做什么。我这人,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讨你开心。但往后,尽量听你的话,依着你,不闹了行吗?” 锁骨处染了他的气息,还有些麻麻痒痒的,格外嘶哑。 这样的厉衍川,姜晚也是第一次见。 她有些恍惚,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厉衍川情绪上涌,嗓音如砂砾摩挲许久,急切而嘶哑。 “要怎么样才可以不闹?” “太太!我们当真回不去了?” 她垂眸,扯开唇,藏起了那抹涩然。 “你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我不知道!”厉衍川有史以来,头一次觉得备受折磨。 他的眼睛紧紧锁在姜晚身上,深邃如渊一般的目光,只深处尽是挣扎,“从前误会你,我可以道歉、补偿,让你不高兴的,可以改……” 心口闷胀,他情绪几乎失控。 “姜晚,你现在,到底想我怎么样?” 空气沉默下来。 姜晚目光逐渐清明,温柔却疏离地看着他。 “我现在,只想你离开我的世界。” 深吸了一口气,她小脸泛白却坚定,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一字一顿,振聋发聩。 厉衍川手指骨节几乎捏到青白! 他记得,姜晚明明离不开他的。 曾经无数次,他都那样笃定,现在却说不出口了 “可以的话,只希望你这个人,你存在的所有痕迹,都从我的世界消失。” 太痛了,和他在一起的所以记忆,都蚀骨销髓一般的疼。 这张好看的脸曾经有多吸引她,就伤她有多深,刻骨铭心,一遍遍挖心的疼。 姜晚都记得,她每每深夜惊醒,提醒自己无数遍。 “厉衍川,我只恨不得从未遇见过你。” 厉衍川瞳仁锁紧,心脏几乎是被尖刀划开了个口子,一刀一刀落在他心脏上,又深又急,直溅出一串长长的血珠。 他急切、莽撞而头一次放下了身段。 他声音急切,那样清冷矜贵的人,眼底情绪异常幽暗。 暗藏慌乱。 姜晚不曾注意,更不在意,她推开了车门。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厉先生。” 厉衍川没再说什么,他只注视着她,却在姜晚冷漠的眼神中,慢慢的,一寸寸地松开手。 姜晚下了车。 昏暗的路灯下,她走的很快,在他身上留下一段绵长极深的画面。 厉衍突兀明白过来。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 过去的姜晚,便如他此刻难熬沉闷的心绪……苦熬了三年。 厉衍川,是你对不住她。 第80章 他发现,他深爱姜晚! 姜晚走到了单元楼道口下,她身边出现了一道瘦削的身影。 厉衍川认得,是陈轩。 “姜医生,给你发消息没回我就直接过来等了。急着想把这些资料给你。”陈轩眼睛是熬透了的红,他这阵子一直和曹医生在邻城出差,才刚回来。 姜晚道了声谢接过,想劝他去休息时,听到他解释,“曹医生已经转道去了加国。我用了所有人的人脉,让他们最短的时间里,务必让熟悉ol超声刀手术的相关资料。若非我受伤,国外又实在没办法让其他人做手术,也不至于此。” 他那双手…… 姜晚看着光影下瘦削的年轻面庞,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幕画面。 “你这双手难以恢复,其实有我的原因,对吗?那天我妈妈出事,曹医生不在,是你进去救了她……当时你的手,本就有伤。” 她关心则乱,许多事都忽略掉了,现在灵光乍现一般想起来,鼻尖忍不住酸涩。 “陈轩,谢谢你。真的……谢谢。” “为人医者,应该做的,不用觉得内疚。”陈轩伸出手拍了拍她,低声安抚。 两人多聊了几句。 站得很近,路灯下,身影拉长,似如鸳鸯交颈,亲密无间。 始终不曾离开的黑色劳斯莱斯车内。 男人隔着玻黑色的玻璃远远看见这一幕,心脏蓦地抽疼。 …… 不知过了多久,陈轩终于和姜晚说够了话,回去时经过他身边,礼貌点了头打招呼。 厉衍川没有回应。 他做不到冷静,点了烟,单手扣在方向盘上,雾气弥漫在车厢内,遮掩他整张面容。 手指骨节越来越青白的颜色,引以为傲的理智逐渐被情绪淹没。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他心绪混乱,早已没有了一丁点昔日的运筹帷幄。 楼上开了灯。 姜晚这个时候,大抵是在洗漱。 她会把头发挽起,洗干净素净白皙的脸,晕黄的灯光下,皮肤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穿着的睡衣是他喜欢的,露出修长的颈子,和若有似无的…… 靠近亲一亲抱一抱,便又会泛红,薄薄的一层,惹人遐思。 有多想念那副身体呢,厉衍川记不清。 他只记得这两日夜夜难眠,闭上眼睛,都是姜晚的脸。 他……真的很想念姜晚。 烟一支支地抽,他望着窗口的灯,知道自己上不去。 姜晚大抵不会同意他进门。 但他也并不想回家。 因为家里空荡荡的,太不习惯,他睡不好,吃不好。 厉衍川突然觉得,自己无家可归。 …… 楼上,姜晚洗漱出来,便接到了林香盼的回复。 “哎呀!醒酒了,神清气爽!今天这事儿闹的,可真是……舒畅啊!” 他对成嘉行,终归有怨气。 只是情侣之间发生的事情,具体,姜晚也并不知晓,只从盼盼回过一次林家后,便和成嘉行彻底断了。 “你人没事吧?” “没事,夏泽安这货终于靠谱了一次,捞我捞得快,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呀。” 姜晚关了灯,在窗帘后头往下看,那辆劳斯莱斯还停在原地。 “厉衍川在楼下。” “哈?他还没走?不是……他今天过来捞你,咱记他一份情也就是了,可大半夜守在你家楼下干什么?装深情啊?” “他应该没有这个东西。”姜晚笑了一下,觉着自己多想,厉衍川这人,从来六亲不认,他根本就没有感情这种东西,无非是觉着自己的离开,让他不方便了。 “就是就是,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晚晚你可千万不要上当,这男人……属他最贱。” …… 天光破晓。 厉衍川彻夜未眠。 眼下乌青的黑眼圈,一整夜长出来的胡茬凌乱的发,车后镜照出他此刻的模样,憔悴又难看。 可他一双眼,此刻却异常的亮! 思索了一整夜,他终于意识到,他就是舍不得姜晚,也许是占有欲作祟,也许是爱? 不重要!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把姜晚留在身边。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小王打过来电话。 “厉总,九点半的会,待会外面……” “延期。”他声音嘶哑到几乎听不清,却足够让小王吃惊。 这位爷,什么时候会影响公事? “那别的行程呢?下午还有一个客户……” “推了。” 厉衍川用力闭了闭眸,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窗户。 他迫切需要冷静一下。 自己太在乎姜晚了,怎么能在不知不觉间,那样在乎姜晚? 在乎到,他现在正绞尽脑汁思索,如何挽回她。 直到昨夜想起两人曾经偶尔有的那些美好,厉衍川才终于找到尝试的机会。 姜晚到底也是个女人,打动她,她会心软回头。 “订机票,我要出去一趟,取点东西。” …… 姜晚在清晨的日光中下楼,在单元楼底下,看见了一地的烟头,最新的一支才刚熄灭不久,不曾被清晨的雾水打湿。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留言。 【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姜晚,三天后,我回来找你。】 什么意思,因为她说的想让他消失? 还是,玩以退为进那套? “夫人!”旁边,小王急匆匆赶过来,打开车门请她上车,“厉总交代我接送您上下班,还有早餐,您最喜欢的红豆酥。明天的是西塘记的糕点,菜单他都拟好了,保管不重样——” 说完了,小王看了一眼后视镜,姜晚始终面无表情。 \"咳!夫人,您打算什么时候原谅厉总?\" “我为什么一定要原谅他?” 姜晚笑了一下,任由微风吹拂过脸颊,享受这一刻的愉悦轻松。 “可是厉总他心里一直有您,就是一直看不清自己的心,犯了糊涂。像我当初……夫人,您总不能把自己深爱了十年的男人推向别的女人吧?” 她将车窗关上,目光从外面繁华的世界移回来,眸色微亮,却平静无波,淡淡道。 “可我,已经不爱他了。” 小王震在了原地。 第81章 姜晚,回到我身边 三天后厉衍川回来时,小王没敢把姜晚说的那句话汇报给他。 他深知。 厉衍川是生意场上谈判的高手,他最擅长玩弄人心。 几日冷静,是他特意留下的空白期。 心理学上,叫做断联。 厉衍川自然不屑于那样简单粗暴的手段,他这一趟另有所图。 同时也想让姜晚冷静下来,感受他不在的情况如何。 “她这几天,怎么样?”男人眼底暗沉,眉目里是一抹晦涩不明的情绪。 他由衷希望姜晚会不习惯。 今日恰逢林香盼和夏泽安的订婚宴,想来,姜晚会在那。 “夫人,一切都好,就是……”小王脸色却不算好看,他没敢提,这三天,夫人比往日里笑容要多不知几倍。 就是一次都没提过厉总。 厉衍川踏入婚宴现场的瞬间,一眼便看见了前方吸睛的女人。 姜晚穿着一身浅米色的长裙,化了妆、小脸娇艳,大波浪的发型,衬得她成熟、明媚。 走动时,鱼尾裙摆微抬,露出微白的小腿,那样玲珑有致的身躯被包裹着,却仍旧让厉衍川意动。 他已许久,没有碰过姜晚了。 姜晚忽然觉着,身后似有什么热烫的东西落在她身上。 回过头,便看见站在门边的男人,穿着一身深红色染了烫金的改良西装,宽袖的设计,燕尾后摆,做工不如他平日里穿得精细,却颇具复古设计感,衬得人更是少年衿贵。 这身衣服???他穿来干什么? 姜晚猛的一颤,对上他深黑如墨的眼,灼烫的目光烧人,仿佛有一缕火焰溅在了脸上,火辣辣的。 她迅速别开目光。 厉衍川眯起眸,眼底多出了几分晦涩不明。 分开几日,她如今却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下一刻,却见薄亚南走到了她身边。 “我帮你拿。” “谢了。还有待会的婚书、那些仪式上的东西,不能遗漏。” “放心,我待会盯着他们再对一遍。” 两人靠在一块说话,薄亚南绕过去,几乎要搂着她了。 他们熟稔至极,姜晚脸上那一抹依赖和信任不曾掺杂。 可那分明是只属于他的东西。 厉衍川心中燃起嫉妒的火焰,灼烧发疼! 他在原地盯了很久,他心中的妒色翻涌,不受控制。 薄亚南走远的瞬间,便立刻走了过去。 姜晚手腕被他扣住。 她被抓到了角落,高大的绿植遮掩,人藏匿在了厉衍川和墙壁之间。 “你干什么?” 高大的身躯欺身压上,他黑眸半眯,逼仄的目光落下。 “什么时候和薄亚南那么熟悉?” “就这两天。” 姜晚往后缩了一下,皱眉,“他人不错,幽默。这两天接触下来,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玩世不恭,是个挺靠谱的人。” “姜晚!” 她极少对外人有这么高的评价。 厉衍川突兀地产生了危机感。 “离他远点,薄亚南他脑子不好使。” 姜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诧然望着他,“厉先生,虽然我们还有那么一点感情上的关联,可你也没必要中伤别人吧?” 他一贯深沉,今天却异常急躁。 厉衍川自己都恍惚了一下。 两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角色互换。 姜晚对他越发的冷静,可他却逐渐不能自制。 角落里光线微暗,姜晚精致的脸蛋泛红,娇艳惹人。 厉衍川静了静,薄唇勾了勾,有些不明的情绪。 “但,他的确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手指落在姜晚耳畔垂落的那缕发上,拨开时,指腹不经意划过她的脸。 “姜晚,你喜欢我……这样的。” 她被戳中了一下。 目光抬起,正撞见厉衍川胸前,他身上戴一条浅色深红格纹的领带,红色很淡,搭配这套衣服,却画龙点睛。 那是她送的领带,唯一一条。 “厉衍川,这个……” 指了指,姜晚的嗓音忽然有些哑。 她记得,这套衣服是新婚燕尔时,他们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自己亲自帮他挑的。 每一处搭配,都费了极大的心思。 可,已经三年不曾见到过。 “我找出来了。”厉衍川嗓音微哑响起,“之前去国外扔在了那边的住处,我特意去找的。” “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没有丢。姜晚,其实你给予我的,一切……我都记得。” 姜晚却不想记得了! 那些回忆于她而言,都是痛苦、挣扎,煎熬。 她甩开了厉衍川伸过来的手。 “你别这样!都过去了,厉衍川,我们朝前看。” 不。 厉衍川将手缓缓收回,漆黑如墨色的眼眸一直落在她脸上,晦涩不明的情绪涌起。 很长时间之后,他才苦涩地开口。 “姜晚,我舍不得,不离婚行不行?” “这三天,在那边一个人待着,我想了很多。想到你从前对我的悉心照料,体贴、温柔,你于我的关心爱护,我都看在眼里。从前,是我不珍惜。” “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朝前一步,隔着空气轻轻拥住姜晚。 不敢逾越,声音越来越沉,越来越挣扎。 “你想要这样梦幻的婚礼吗?林香盼有的,我可以加倍补偿给你。我们,可以过你梦想中的生活,夫妻恩爱,养一个两个可爱的孩子。你不是最喜欢孩子吗?我会尽量当一个好爸爸,陪着你,也陪着它一起长大,所有普通家庭、夫妻会做的事,我都会陪你做。” 他声音清晰,几乎带了恳求。 “我会待你好,比许多人都好。” “太太,回来我身边,好吗?” 姜晚震颤眼眸湿润,她怔怔地抬起头,看见男人眼底暗含的期盼和挣扎!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产生了错觉,似乎多年前的暗恋终于有了结果,现在的厉衍川,在回应她的感情! 可是,下一刻,她突然将厉衍川推了开来。 “我没什么大病的话,应该不会再回到你身边。” 姜晚余光扫过他佩戴的那条领带,笑了一下,“这些话,以后都不必再说了!” 第82章 软,娇,他太喜欢! 厉衍川脸色彻底僵硬! 四下嘈杂,他几乎听不清姜晚说的话,可能看清她眼底极明显的拒绝。 灯光透过绿植洒落在她脸上,斑驳的光影下,她满脸漠然。 姜晚不在乎他了! 厉衍川心脏骤然抽疼,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是自己亲手,把姜晚对他的爱,一点点消弥干净! 四下热闹。 唯有厉衍川心绪寂寥! 姜晚很快隐入到人流里,她始终不曾回头,更不曾去在意厉衍川此刻心情。 因为。 厉衍川那条领带,是假的。 他让人去买了一模一样的,却不知道,自己送的那条,在领带不起眼的位置,亲手绣了他名字的首字母拼音。 姜晚觉得很可笑。 厉衍川太假。 他连她给的东西都不曾在意,又如何会在意她这个人? …… 订婚宴异常热闹。 即便是要低调操办,却也有十几桌的客人,气氛温暖又明快。 狂欢持续到下半场,年轻人热热闹闹唱歌玩乐,厉衍川则在旁边喝酒。 他半眯起眸,目光随着姜晚的身形而挪动。 看她陪着林香盼穿梭在人群中,举止温婉大方、明媚干净。 她是他最满意的厉太太,向来在外面人人夸奖,几乎是不需要他操心的贤内助。 “厉衍川今天是又发哪门子的神经,喝成那样?”林香盼有些疲累地揉了揉肩,余光瞥见酒桌旁的厉衍川独坐许久,只有夏柔极其故意,以为无人注意,便靠了过去。 亲昵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话。 下一刻,却被厉衍川直接呵斥! 虽听不清话,却也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听的。 夏柔脸色煞白了一片,捏紧了手掌,远远抬头,看见了林香盼脸上的幸灾乐祸。 她低下头,眼底闪过一抹狠毒,又故意朝厉衍川那边挪了一下—— 林香盼轻笑出声,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风水轮流转,狗东西也有今天。我们晚晚就是厉害,拿捏他!” “我拿捏他什么,他别来影响我的生活就最好。”姜晚向来不是那种扭捏的姿态。 她既是要放下,便连对方会否因为她的离开而神伤都不在意,否则,便不是真的想开。 “衍川哥哥,为什么这样对我?” 那边,夏柔不知怎的又受了委屈,垮着张脸,“我只是看你喝的太多,想陪陪你。” “滚。”厉衍川彻底捻碎了烟蒂,耐心耗尽,将酒杯啪的一下拍在桌上。 雾气染在氤氲热闹的空气中,他听见了夏柔的哭闹,那张脸梨花带雨,往日不知有多惹人怜爱,可现在一看,便觉得烦躁。 厉衍川不懂。 以前,自己怎么回觉得她懂事? “她哭什么?我大好的日子哭哭哭的,倒霉催的。”林香盼见着厉衍川都走了,夏柔还想去追,嘴里骂了一句“矫情”。 “贱人就是矫情,可惜贱人应该去配狗,天生一对……算了,以后还是我的小姑子,想到这件事就很烦,我去应付一下。” 姜晚没去在意这些,陪着忙了一整天,她也有些累了,便准备去休息室里坐一下。 刚经过拐角到走廊,手腕上便蓦地传来一股力道,将她直接拉到了休息室里。 脸撞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姜晚抬起头,看见厉衍川通红的脸。 蔓开的酒气染在身上,有些熏人。 “你……怎么喝那么多?” 厉衍川紧紧盯着怀里的女人,逆着光,她皮肤细嫩,越发娇艳。 这是是他的太太。 漂亮、温柔,身段凹凸有致又诱人的太太。 明明他可以肆意亲吻、抚摸,可以在床上尽情享受她的温柔。 这是只属于他的尤物。 他想要她。 “太太,我想……要你。” 什么? 姜晚觉得可笑。 她挣扎着将手甩开,“厉衍川你要是发了情,去找别人。别来烦我。” 转身。 下一刻,却肩厉衍川眸色熏红,扣紧了她的手,一寸寸将人带到怀里。 俯身,仗着酒劲去亲她。 姜晚欲躲。 可男人力气极大,将她按在墙壁上。 高大的身躯遮住光线,两人在不算宽敞的休息室里,彼此贴合。 灯未全开,姜晚其实看不太清她的脸。 只感觉到,属于他的极浓烈的男性气息覆在她脸上。 她反射性伸手,拦在了两人唇之间。 厉衍川的唇落在她手背上。 温热、发烫。 可惜,他没亲到那张柔软,又娇艳欲滴的唇。 厉衍川觉着难受,握了她的手,想让她去感受一番,“我很难受,太太,那些……都不是假的。” “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 只有姜晚的身子,才能满足他。 厉衍川承认,他最是喜欢姜晚这副身子,旁的任何女人,他从来都不看一眼,因为她们不论怎样搔首弄姿,根本都激不起他的兴致。 肉体上的迷恋也是恋,他如今更知道了这是爱。 可姜晚却已经不要他了! 厉衍川觉着浑身都涨的生疼,他想要她想要的太厉害,这几天日夜思念着,此刻只想抱着她在怀里,狠狠的…… “怎么样才可以?” 他在姜晚耳边,摩挲着低哑阴沉的音节。 厉衍川轻轻地压着她的身躯,贴合。 他没去吻她的唇,却绕着她的耳朵。 男性的需求被压抑太久,酒精作用下,眼前的女人太过吸引他。 厉衍川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借由性,来证明他可以拥有姜晚。 “太太?到底怎么样我才可以!” “要钱吗?还是要我和夏柔断了,我都能做到!只要你开口,姜晚。”他嗓音嘶哑得不像话,终究是没有去强迫她,而是将脸埋在她颈项处,一字一句,满是挣扎。 他觉着,这一刻,天上的星星都能为她摘下来。 可姜晚只是轻轻地扯开唇,自嘲地笑了一下。 旋即摇了摇头。 “没有。” “什么都不需要,厉衍川,你和夏柔断不断的,我也不在意。离了婚之后,你就是自由人,你想娶她,都是可以的。” “我从没想过娶她!”厉衍川有些绝望,“至少,和你结婚后,再没动过一次这样的念头。” 他自然也是想,想和她过下去的。 若非世事弄人,夏柔在那场车祸后,病情恶化,差点连命都没有了,所以他才急急忙忙去国外看护。 “那跟我无关了啊,厉衍川。”姜晚听不下去,她试图将人推开。 厉衍川不放。 两人来回拉扯,衣服裙子绞弄在一起。 昏暗的光线下,气氛蓦地暧昧。 长长的睫毛洒落阴影,她挣扎导致的呼吸急促,让两人身体摩擦。 厉衍川喉结滚动了下。 …… “啊!” 忽然间,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尖叫。 所有的暧昧绮丽,都在瞬间被打破。 姜晚趁他失神间,立刻将人推开,拉开门急匆匆跑了出去。 “出事了!出大事了!新娘子、新娘子要杀人啊——” “什么?” 林香盼一身白色的轻婚纱上沾了血,满脸的冷漠,连眼神变得异常凌厉! “盼盼?”姜晚拨开人群凑过去看,才望见倒在地上的夏柔。 她脸色惨白一片,捂着心口像是呼吸不过来,而手臂上,还汩汩往外流血。 这是,怎么回事? “救命……救救我……我喘不过气……”地上跌坐着的夏柔虚弱呼救,一张脸上血色以极快的速度褪去。 她看见了姜晚赶过来,又看见姗姗来迟的厉衍川。 “衍川哥哥,救我……” 厉衍川要等自己身体稍恢复一些才能赶过去。 晚了姜晚一两分钟,便就看见夏柔伸出的手,无力从姜晚的裙子上滑落。 她闭上,昏了过去! “啊!要死人了——” “胡说什么!”厉衍川一声呵斥,将那些惊慌失措的人吓唬住。 他面色冷寂,迅速上前和医生配合,帮她按住流血不止的伤口,俊脸凝实。 “她的情况,我最熟悉。” 当机立断,厉衍川脱下外套盖住夏柔,领带拉长,一圈圈缠在夏柔的伤口处为她止血。 姜晚看着这一幕,瞳仁微缩了下。 领带是假的,衣服却是真的,她唯一送给他的东西,全染上了夏柔的血。 她并不是见死不救。 身为医生,早在第一时间便已经判断了夏柔的情况。 手臂被玻璃划伤的出血量,看着吓人,却并不算多。 “她有心脏病,立送去医院。”厉衍川低声交代,冷静地将夏柔抱了起来往外走。 医生在前边急切地喊,“快!” 两人经过她跟前。 姜晚让出了位置。 她没说她的判断,夏柔昏过去时机太好,也太假。 并不知道,厉衍川深深凝了她一眼,这才抱着夏柔上车。 四下人群仍旧惊慌无措。 林香盼脸色沉冷如冰,紧紧盯着刚备车过来的夏泽安,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姜晚拉着她的手,没多去追问,只劝着她去洗一下换身衣服。 “有什么事,冷静下来再谈。” 宾客在夏泽安的安排下有序离场,封锁了消息,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夏柔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一切都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可不知怎的,姜晚的心一直忐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拨动着心脏,让她难安。 好像,哪里要出事—— 第83章 姜晚心神不宁了很久 姜晚心神不宁了很久。 直到忙完的夏泽安接了电话,脸色凝重地看着她们。 “知道了,我马上赶过去。”夏泽安回头看了呆坐在角落的林香盼一眼,沉声叮嘱姜晚,“你帮我在这看住她,她伤了夏柔的事……人活下来再算!” “算什么?你要跟我算什么账?”林香盼从怔愣失神间反应过来,恍然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质问。 夏泽安听到了,却不曾停下片刻脚步。 她终于颓然跌坐回去,满眼通红,抬起头望着姜晚,似是发现了她眼底的心疼,眼泪终于“啪嗒”一下掉落下来。 “晚晚,你不知道,夏柔告诉我了什么。” “她说,林家出事,外公骤然病重,都是夏泽安害的。” “什么?” 姜晚不太敢相信,她自然知道林家这段时间的遭遇,几乎破产、老爷子溘然长逝,林家乱成一锅粥。 “可、夏泽安他怎么至于……” “他至于!为了报复我当初逃婚……他故意的!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贱种……”林香盼捂着脸,越发崩溃,她喝了不少酒,情绪崩溃之下,竟昏了过去。 姜晚只能抱着她,让她躺下休息,无声安抚。 她根本什么都不能为盼盼做,因为她压根也不了解夏泽安! 哪怕那是她的亲哥哥。 手机终于震动。 姜晚迅速拿起来,不是夏泽安的消息。 而是厉衍川。 点开,屏幕里却空荡荡的。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 那边却很久都没有再回,仿佛那条消息就是错发而已。 夜色深沉,姜晚守着林香盼,却不知怎的,心里惴惴不安的思绪,越来越重。 她莫名感到不安。 ……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宿醉醒来的林香盼脸色蜡黄、乌青的黑眼圈和水肿的眼皮,整个人都格外憔悴,偏偏目光十分坚定。 她洗漱完毕,给自己化了个淡妆,终于叫上姜晚。 “晚晚,我们也去医院看看。” “好。” 姜晚其实也有些累,她不知怎的,最近很容易疲乏无力,胃口也不好, 可熬了一整宿,没有一个人发消息告诉她们情况如何,是得去看看。 昨夜里守着林香盼,半梦半醒间,她甚至梦见,夏柔真的死了。 可想来,她昨天的伤实不致命。 “她随身不是还带了速效救心丸,想死,也没那么容易的。”林香盼恢复了些精神,还有力气说笑。 姜晚想着,大约真是最近太累了,加上食欲不振,她今天状态奇差,思绪也乱糟糟的。 “再盼着她死,也不能死的时候跟你有关联。” “切,我才不会当杀人凶手,给那种人赔命。” …… 天色透亮,医院里人来人往。 两人刚到心脏外科住院部,隔着拐角,就听到那边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脱离了危险期就好……” “这件事,必须追究到底,她还没进门呢,就害我们的柔柔!” “可怜柔柔一心为我着想……还说不计较……”林美芳带着哭泣的声音一点点传过来。 姜晚和林香盼隔着一个拐角,脸色都不好看。 林香盼忍无可忍,走了过去,破口质问。 “她想计较什么?” “酒瓶是她砸的,玻璃她自己划的,怎么,想怪我头上?” “那么多人看到了,明明是你划的她……” “人多说的就是真的?”林香盼冷冷嗤了一声,不屑地盯着林美芳,“那你的好女儿,可不就是个恬不知耻,占别人的位置害抢闺蜜老公的小三儿?” “你——” “林香盼,够了!”夏泽安走了过来,大声呵斥。 可林香盼只是笑,笑这群人太恶心,她都受不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反正这个婚我也不想结了,夏泽安,退婚!” 四下静了一秒。 姜晚拉了拉她,想让她先冷静。 和夏泽安的婚事,关乎整个林家,盼盼冲动不得,更任性不起。 下一刻,夏泽安已经走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腕,“还没找你麻烦,你还闹起来了?” 他一把将人抓走,两人吵嚷起来越来越大声,被护士赶去了外边 整个走廊上,徒留下姜晚面对夏家夫妇。 气氛微妙,她觉得不大适应。 抬起头,隔着虚掩的病房门,正好看见厉衍川站在床边。 身形颀长,冷峻。 只穿着内里的衬衫,敞开了领口,下颌窜出胡茬,有些许杂乱。 窗外日光照下来,侧脸清隽。 他向来好看,阴影软化了脸颊线条,连眼神也温柔,像要滴出水来似的。 是了,他对夏柔一贯温柔,与对待自己时的虚情假意极不一样。 至少,他应该不会把手里精心熬制的清粥,弄混成作假的预制品。 “晚晚,之前的事……”半晌,林美芳凑过来,搓了搓手想跟她说话。 姜晚回头礼貌笑了一下,“夏夫人,那些都已经了结了,你往后,可以连名带姓唤我。” “晚、姜晚……” 林美芳向来懦弱,她既不敢反抗夏园和夏柔,此刻,也不敢对姜晚多置喙什么。 姜晚没在意她的委屈。 但凡没有上次中毒的事,她也可以做到基本的问候和交往,可林美芳既已决然选择了夏柔,与她,便彻底没了干系。 这样更好。 姜晚觉着,她如今孑然一身,只等陈秀梅病情好了之后就考虑着离开海城。 天地广阔,日月绵长,她们母女在一起相依为命,在哪都能安生。 可转身的瞬间,她忽然看见那边走来两道人影。 “陈轩?你……和曹医生?” 姜晚明显一愣。 她有些对日子恍惚了,“曹医生,您不是去加国学习了吗?才三天,怎么会在这?” 他学习的时间,为期一周才对。 曹医生见着她,也是满脸歉意,迟疑了一会才开口。 “实在是抱歉,那边的事,已然耽误了。小陈联系上的nixon医生,此后也,怕是也没机会再指导我。” “什么?” 姜晚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压着,闷胀到喘不上气。 她有些急切。 “那我妈妈的手术怎么办?” 第84章 厉衍川,你让我觉得恶心! 姜晚心生绝望。 陈秀梅如今身体越来越虚弱,手术时间是越快越好,再拖下去,就算能做成功,她身体恐怕也撑不住下手术台。 可现在,最有经验的曹医生没完成手术的学习。 自己就算能主刀,没有他的经验辅助,成功的几率会下降一大半。 “如果没有你帮衬,我妈妈手术的成功率恐怕还……” “不到一半。”陈轩给了答案,看着她的眼神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却不敢表露,“我们,再想想办法。” 曹医生脸上的愧疚之色更重。 “可是曹医生,就还有几天时间,你为什么要现在回来呢?”姜晚知道自己失态,眼睛湿润,视线有些模糊。 可她顾不上那么多。 “我、我也不是怪你。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可现在你是妈妈最后的希望!她是你照顾了三年多的病人,你最清楚她的情况,明知道的——” “姜医生,不能怪曹医生。是有人十几个电话call回来的。”陈轩试图安抚她,却又有些无力,“人命关天,安排了包机直飞,整整十个小时落地。曹医生一天一夜没合眼,刚把人救回来。我现下正在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救谁?”姜晚茫然地望着他们,忽然意识到什么,抬手指着病房。 “她?” “夏柔?!” 曹医生点了点头。 “夏柔的伤根本无碍!” 她哪怕心脏病发,第一时间服药送往医院的情况,怎至于非需要曹医生出面的地步?! 姜晚简直要疯了! 刚刚那瞬间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却不曾想到,曹医生是因为夏柔而回来? “这么大的医院是没一个心脏外科的医生了吗?她换个人治是会当场死吗?曹医生你……”姜晚心中绝望生出愤怒,她眼圈通红,咬紧了唇一字一句问。 “是谁,非要让你回来?” 她用力掐着自己手掌心,尖锐的疼痛才能让她稍缓和心绪,可下一子没了力气,声音低到模糊,几乎听不清。 “你刚救了夏柔,知道她的情况……这种程度……” 曹医生欲言又止。 姜晚却立刻明白了! 夏柔装模作样的心脏病发,轻而易举的,又一次,要害了她妈妈的性命? “在吵什么?” 低哑熟悉的嗓音响起。 姜晚转过身,却正好看见病房门打开,男人站在那,逆着光,表情看不清。 “厉衍川,为什么叫曹医生回来?”姜晚声音不大,却有些捉摸不定的缥缈。 他皱眉。 “夏柔心脏病发。” “她那点破毛病……需要曹医生?”姜晚脱口而出,情绪到了极致,一双眼通红,几乎是要忍不住崩溃的控诉。 “海城在职心外医生足足有七八十人!任何一人,都救得了她,为什么非要是曹医生!” 明明不用的! 就像夏柔回来那一日,他也明明不用为个身体检查就请走曹医生! 一次,又一次! 姜晚不知道为什么,为了夏柔,他可以丝毫不顾妈妈的性命! 她觉得冷,刺骨发抖的那种冷。 全身被绝望裹覆住的无助,像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撑着了许久,却发现目的地的港湾,早已被大雪覆盖。 厉衍川极少见到姜晚不冷静的样子。 她脸色涨红、满眼的泪在打转,视线交错时,隐隐能看见那丝挣扎的痛苦。 他心口跟着一紧,靠近姜晚,一边放缓了声线,一边试图去抓她的手,“你到底一直在说什么?柔柔生病,一直昏迷不醒,叫医生回来怎么了?” “那我妈呢?我妈的手术就不做吗?” 姜晚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声音扬高,质问,“她夏柔的命是命我妈的命就不是命!” “……厉衍川!!你怎么做得出来……” 厉衍川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其实想解释,人不是他非要叫的。 夏园坚持,得了联系方式,借他的手安排了专机。 但,最终也不过就是一个医生。 来一趟十个小时,大可以再送回去。他能理解因为上次的事姜晚已经很不满夏柔抢曹医生,但也没必要大动干戈,还当着这许多人的面。 他伫在一侧,下颌收紧克制了情绪,只嗓音粗粝。 “你是医生,人命本就不分贵贱。要闹,也要有尺寸” 闹? 人命关天的事,他怎么说的出来她在闹的话? 姜晚简直觉得可笑。 “是你分了贵贱啊,厉衍川。” 她心中充满绝望,这一刻,终于彻底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救妈妈。 所有的可能性都试过了,被夏柔轻描淡写的一次受伤堵住了所有的路。 剩下的,她要赌命?还是赌运? 姜晚疲累到蹲下身来,颓然捂着脸。 “厉衍川,是你的心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对吗?因为我永远是最不受重视的那一等,所以连我妈妈的命,都不如她矫揉造作装晕。” 她用力掐着自己,怪自己! 连累了妈妈…… 一旁的林美芳看不过去,走过来劝,“姜晚,真不至于,就只是一名医生……” “是唯一能救我妈妈命的医生!”姜晚几乎崩溃,吼了回去。 “还有四天他就完成了这次手术学习,就可以回来帮我妈妈做手术,你现在中断了一切,上不了手术台,让我妈妈还有几个月的生命,熬死在病床上——” “就为了你们心爱的夏柔,为她出血量不到200的伤口而已!” 她全身颤抖着,眼前一片模糊。 却盯着厉衍川,将所有的话说了出来。 “在你心目中,我们母女,什么都不是对吗?我们……一文钱不值!!” 厉衍川瞳仁微缩,闭了闭眸,暗含着克制和挣扎,静静看着她。 他并不知请回来曹医生,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冰冷的目光扫向一侧,夏园浑身一窒! “我、我也不知道啊……” 他嘴上一径否认,眼神却始终在闪烁,究竟知与不知,只有自己清楚。 厉衍川一时僵住。 他无从解释。 姜晚的眼神充满挣扎、崩溃。 厉衍川头一次体会到的无措。 嗓音一时嘶哑,他喉咙干涩,试图蹲下身去扶她。 “还有时间,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姜晚将他伸过来的手甩开,红着眼质问,“你别碰我……我嫌恶心。厉衍川我现在看到你都嫌恶心!” 厉衍川的手僵在半空。 俊脸冷沉,没有了一丝表情。 他心好像空了一半。 从不曾想过,有一天,姜晚会这样说他。 曾经一心一意,不顾一切爱了他十年的人,嫌他恶心。 “晚晚?你怎么能这样说衍川哥哥?”沉默半晌,病房里的夏柔不知何时挣扎着爬了起来,听着这话,她撑着身子从病床上下来。 “晚晚你不要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曹医生对阿姨那么重要……如果你恨,那就拿我的命赔给你……晚晚,你别怨衍川哥哥。” 她捂着心脏,艰难往外挪动,林美芳见了惊呼一声,赶忙过去搀扶。 “柔柔!你怎么能下床……快回去躺着。” “我昏迷着,什么都不知情。却不想因为这幅残破的身子差点害了阿姨,都怪我……只要晚晚肯原谅我……不然我还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给阿姨赔命算了……” “不许胡说!” 一边哭闹一边拉扯,好一出亲情看护的戏码。 “好啊!” 姜晚却缓缓站起了身。 眼泪不知何时干涸。 她面无表情看着这出闹剧,抬手,指着窗外,突然笑了。 “你现在从楼上跳下去,你跳了,我就原谅你!” 第85章 以死相逼,厉衍川终于签了离婚协议书! “姜晚,你胡说什么呢?”林美芳低声呵斥,抱紧了夏柔不撒手。 夏柔嚷嚷着说要跳下去成全姜晚,几人都去拦着她。 场面一片混乱。 姜晚冰冷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波澜,和死亡一般的平静。 “姜晚。”厉衍川精准捕捉她眼底的寂寥,在她踉踉跄跄要晕过去的前一秒,伸手抱住了她。 “没事吗?” 她脸色煞白,唇上看不出一丝血色。 整个人,比刚被救回来的夏柔更要难看。 “别闹了,回去休息。”厉衍川微抿的唇掀开,落在她死灰一般的眸里。 她单薄的肩不停在颤抖,湿润眼角“啪嗒”掉落下眼泪,一下子烫到他心口。 厉衍川突兀地窒了一下,很想把她颤抖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 可最后却只是紧了紧手掌,沉声道。 “我知道你很介意曹医生,但,总要分个轻重缓急。” 夏柔出事,他送来医院后一直昏迷不醒。 夏园夫妇跪在地上求他,夏柔更是救过他的命,眼看着无论用什么法子夏柔根本就不醒来,他不可能不管。 “轻重缓急……她在你心里永远排第一?对吗。” 姜晚漠然地抬起头,扯开唇角笑了一下,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眼眸里的光仅剩的丝毫,也尽都被湮灭掉了。 她对上厉衍川深邃又极浓郁的黑眸,隐隐看见了那抹焦躁,不安。 呵,他在不安什么? 病房内,夏柔一家抱在一起痛哭。 病房外,所有人脸色复杂。 姜晚拨开了厉衍川的手。 环顾四周,冰冷的医院,偶尔传来滴滴的仪器声,嘈杂的哭喊成为背景音,她纷乱无助的那颗心,却忽然冷静了下来。 她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翻开随身携带的包,找出那张纸。 硕大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放在了厉衍川手掌心。 “那你签字,离婚。” 厉衍川自然不愿签。 可姜晚,就那样僵硬地站在原地,看似平和的眼底,实则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异常。 她内心秩序早已崩坏了彻底! 姜晚死死抓紧了手掌心,湿润漆黑的眸,一瞬不瞬紧盯着他。 “签字!” 她想要一个结果。 至少今天,必须要有个结果! 姜晚不想再拖了,她真的很累。 和厉衍川的所有纠缠,都如同附骨之疽,生生缠到骨髓里,日日夜夜的折磨,片刻不停! “如果你心里对我,对我妈妈有那么一丝愧疚,厉衍川,你就签字离婚,放我走!” “别闹了……太太……” 厉衍川看着她布满伤痛的小脸,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了似的,生冷的刺疼! 姜晚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决然,豁出一切的不顾后果。 他俊脸闪过一丝惊慌、无措。 扣住姜晚的手,抓了她往外走。 “太太,我们单独谈。” …… 一路沿着走廊到办公室,姜晚如行尸走肉一般被他拉着,听见门“咔嚓”落锁的声音。 他神色晦暗,靠近姜晚将她护在怀中。 姜晚躲不开。 她听见厉衍川的声音在耳边响,呼吸缠在她鼻尖。 “太太,你别冲动。这次的事情是意外……我并不知……还有时间,可以转圜的余地。” “除非你让时间倒流。” 姜晚情绪淡漠,带着嘲讽的笑,退离了些,扬起苍白的脸看他。 “或者,厉先生神通广大,可以治好陈轩的手。让他亲自帮我妈妈做手术!” “你明知道这不可能。”厉衍川闭了闭眸,嗓音压得极低,“姜晚,这些和我们离婚,没有关系。你不能强行牵扯到一起,这样的理由说服不了我——” “我恨你,可以吗?” 姜晚打断了他的话,通红的眼里情绪近乎麻木,却一遍遍重复。 “厉衍川你难道不知道我恨你?” “结婚三年,你从未正眼看我……你忽略我、把我视作空气……你总是护着她,不信我……你眼瞎了一次又一次!” 她嘴唇微微颤抖着,“你一回又一回的,因为她,害我和我妈妈。我现在只想离婚。” 也许,妈妈治不好了。 最后的日子,她不允许自己继续磋磨在和厉衍川的婚姻里! 姜晚突然握住了旁边的手术刀。 “你干什么?” 厉衍川皱眉,又失笑,“你会伤人?” 她是善良到几乎圣母的人,共情力极强,连流浪猫狗都看不过去见一只救一只,她怎可能伤人? 是啊。 她伤不了厉衍川。 姜晚绝望地想。 于是翻转手腕,尖锐的口子没再对准他,而是对着自己的手腕。 “你——” 厉衍川瞳仁震颤。 他吃了一惊,眉目彻底冷寂,“你冷静点!” “我是医生,我杀不了人。” “可是如果妈妈的病治不了,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姜晚异常平静,指着那张纸,“厉衍川,你签字!不然……” “……你真是疯了!” 厉衍川嗓音嘶哑到几乎听不清。 他从未见过姜晚这样的癫狂。 姜晚很少失态,更遑论以死相挟。她向来冷静自持,沉稳得体,是人人称羡的厉太太,不管出了什么事,她都会妥帖处置。 可现在,她被生生逼到崩溃。 手术刀划开了皮肤,一滴艳红的血掉落。 她宁愿死,也要离开他! 厉衍川眼底满是挣扎。 他不愿承认。 走到这一步的姜晚,是因自己,是生生被自己逼的! 这些年,他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能伤她到如此地步…… “厉衍川,我不想再当你的厉太太,没有灵魂行尸走肉的厉太太。” 她想要自由。 想在妈妈如果无药可救的最后几个月时间里,好好陪着她。 两方僵持。 总有一边要败下阵来。 厉衍川看着一滴滴掉落的血。 “嗒!” “嗒!” “嗒!” 他心窒到了极点。 他没想过,姜晚那么恨他,恨到连死都不怕…… 姜晚将刀抵在了脖子上。 “我签!” 厉衍川心跳几乎停止。 也许,他真的错了。 他缓缓拿起那张纸,看见上面净身出户的几个字半晌。 最终当着姜晚的面,“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 “不就是要离婚,至于这样大动干戈……签个字的事……” 他声音很哑,俊脸上却多出了一分轻松,甚至语带讥诮,“不至于闹出人命吧?” 姜晚一把将离婚协议书夺了过去。 那张苍白的脸上,今天头一次,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用这样的方式、懦弱又可悲的要挟,去拿到一份离婚协议书。 她和世上所有女人一样,结婚容易离婚难,再满怀期待地进入婚姻,到离那一天,不脱掉一层皮,都离不掉。 可幸好,她拿到了这份协议书。 姜晚终于笑了起来,眼角的眼更为明显,可她笑容格外真挚。 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第86章 姜医生,有件事还没有告诉你…… “砰!”姜晚甩了门离开,她决然,从没有任何犹豫,连看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纤细的背影落在长长的走廊里,直到身影越来越模糊……可坚定离去的脚步,却如一把利剑,狠狠插入厉衍川心脏。 他眼神有些空洞、迷茫。 厉衍川感到头一次的心慌无措,突然心头空落落,仿佛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没走多远,姜晚忽然踉跄了一下,没站稳。 他几乎下意识跨过去几步,想去扶住她。 手才刚沾到她衣角。 姜晚却像被脏东西碰到了似的,立刻缩起身子。 她反应极大。 “别碰我!” “姜医生,我扶你!”陈轩从不远处急急赶过来,搀扶着姜晚的胳膊。 “谢谢……”她身上的力度靠了过去,显然是已经支撑不住,在说完的瞬间便眼前发黑。 姜晚晕了过去。 “姜晚!”厉衍川嗓音又急又哑,手扣住她的想去抱她。 却被陈轩挡在中间。 年轻的医生表情格外坚定,告诉他。 “姜医生不想让你碰。” 陈轩迅速把姜晚抱了起来,快步走向诊室—— 厉衍川想跟上去,最终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手机在响。 没有立刻接通。 心里只突兀闪过一个念头。 姜晚无论昏睡还是醒着,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她说。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想再和你有丝毫瓜葛!】 心口很疼。 被针扎了似的,一寸寸细微的疼痛不断放大,揪紧了他的心脏,让人无法呼吸。 厉衍川知道,这一切都没办法挽回了。 “喂?什么事。” “厉总,您先前交代我去办的事,现在校方终于给了回复。可以安排!” “嗯。” 挂断电话,姜晚和陈轩都已经消失在视线内。 厉衍川感觉到心脏空荡荡的,被无力感包裹了全身,连半点力气都生不出来的空洞。 有冷风吹过,一瞬便凉了彻底。 …… 姜晚觉得身体很乏,有些无力。 她睁开眼,看见惨白一片的天花板,熟悉的消毒水味萦绕鼻尖。 窗外昏沉,已近傍晚。 姜晚不曾想过自己会晕倒。 许是那天折腾,身体一直没能彻底恢复过来,所以今天才稍受点刺激就昏过去。 病房里没有人,点滴也打完了。 她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状况,拔了针,起身去了心脏外科。 手术出了问题,影响最大的,是陈秀梅。 姜晚怕她心态会不好。 可陈秀梅见了她,却只是拍拍她的手,面色十分平静。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她满眼真诚,关切,也有些遗憾和无力,却并没有愤怒。 “晚晚,生死有命,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可是谋事在人。”姜晚声音很哑,她说出这几个字看似轻松,实则心却疼得泣血。 她有些恐惧。 生怕自己无能为力,到时候上了手术台,怕陈秀梅下不来。 似是看出了她心底的彷徨无措,陈秀梅笑了笑,反而还能轻声安抚她。 “自己的女儿亲自给我做手术,这种事,头一遭吧?我上去手术台,自然可以全副身心地信任你,这可是旁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到时候开膛破肚,就怕我的晚晚,会怕……”陈秀梅知道,姜晚已经许多年不曾做过精细的手术。 她那样好的天赋,明明是万里挑一的沉稳,却因为那次的意外,心里留下极可怕的阴影。 许多年,姜晚根本不敢轻易上大型手术台。 她如今更没有把握,要自己亲自给陈秀梅做手术,要如何面对心爱的人生命在眼前流逝的恐惧……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陈秀梅。 “妈妈,我怕……”姜晚不敢去面对那件事,她抱紧了陈秀梅的手臂,脸埋在她粗糙的掌心里。 眼泪溃堤。 她无助地重复,“妈妈,我真的害怕。” 要是自己救不了她,要怎么办? “晚晚,许多事命中注定。”陈秀梅何尝不是泪流满面。 她知姜晚自小坚强,从自己生病开始,便从未露出过一丝畏惧。 可今天,却当着她的面,都哭得像个孩子。 姜晚也只是她的孩子。 陈秀梅缓缓抚过她的发,指腹一寸寸摩挲过她的脸蛋,像许多许多年前,夜里哄着她入睡时的温柔。 “不怕,晚晚不怕……妈妈在呢。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以后妈妈在不在你身边,都只想你过的好……只要我的晚晚过的好,就够了。” “我会的……妈,我会比所有人都过得好。”姜晚哽咽着承诺。 她肩膀耸动,哭泣也只是一会。 再抬起头,脸上便恢复了冷静,一双眸湿润、却坚定。 “还有时间。” 脸色还是发白,但姜晚又仿佛汲取了一些力量,认认真真看着陈秀梅,“妈,你好好撑着,我会继续想办法。这场手术……我们试一试,一起努力,好不好?” 她最怕的,还是陈秀梅自己,放弃了希望。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姜晚的脸色才稍好了一些。 走出病房,她把眼泪擦干,深呼吸了几次,一万遍告诉自己,要竭尽全力的努力。 夜里寂静,时间却还早。 姜晚胡乱吃了点东西垫一下肚子,便打算去练习室里继续练习。 她总得做点什么,才能缓解无处不在的焦虑。 练习室里亮着灯 陈轩在里面,手里还拿着一份报告单。 他看见姜晚过来,年轻的面庞上闪过一丝诧异,喉咙有些干。 “姜医生,你怎么过来了?最好再休息一阵……” “没事,我感觉已经恢复了,正好你在,陪我再练一遍?我感觉,在找到血管封堵这一步,仍旧不够娴熟,而且要考虑到临时出现的状况,也许相邻的血管也已经……” “姜医生,你现在需要休息。” 陈轩打断了她的话。 姜晚诧然,把另一只橡胶手套套好,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了?你年纪轻轻的,这么严肃皱着眉的样子,不适合你哦。” “因为事情严肃。” 陈轩声音艰难,他握紧了那几张纸,“有件事,还没告诉你。” 第87章 怀孕了! “姜医生,你怀孕了。” 陈轩说出这几个字时,表情更加复杂。 “报告在这,刚出来,我正打算拿过去给你。” “什么?”姜晚吃了一惊,脸上是灿然的冷白,“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呢……” 她话说到一半,她却发现打开的检查报告上,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早孕,三周。】 姜晚浑身一颤,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断了线的木偶。只有微微发抖的双手,透出她此刻的心绪。 “怎么会?为什么会现在怀孕?” 她眼圈通红,怔怔看着前方,忽然扬起脸,最后一次确认,“没有错漏?” “没有,我检查过几次。 陈轩声音很低,“姜医生,你先冷静。孩子……总是无辜的。” “可……” 它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几个小时前,她才刚签了离婚协议书,却在现在发现怀孕。 老天爷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这要她应该如何对待这个孩子? 她没有办法留下它,万一被厉衍川知道,以他不讲理的性子,打着孩子的名义,离也离不干净,还有可能……抢不到抚养权。 姜晚越想越慌。 “这件事,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厉衍川。” 陈轩表情一滞,“姜医生,他是你的丈夫,也是孩子的爸爸……” “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我们刚签了协议。”姜晚急切解释。 她现在心慌意乱,根本不知要如何处置才好。 听到这话,陈轩脸上多了分笑意,低声承诺她,“好,那就帮你瞒着,别怕,他不会知道。” “但你脸色不好,今晚还是先不要练习了,回去休息。你现在,还在住院当中呢。” …… 怀孕的消息来得太突然,姜晚还没做好接受的准备。 她回了病房,没办理出院手续前,也不想给同事添麻烦。 单人的房间,夜里安静,也正好让她冷静下来细细思考。 姜晚不记得一个人呆了多久,似是睡了一会又很快清醒,抚着平坦的小腹,总是忐忑难安。 “咔嚓”的声音响起,她听到有人开门。 迷迷糊糊地问,“量血压吗?我一切都挺好的,明天办出院……” 姜晚侧过身来,炽白的灯光下,看见门边高大而熟悉的身影。 男人换了身衣服,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此刻随意贴在额上,灯光下五官温和了不少。 他走近,身上还沾惹了些沐浴乳的白茶香。 姜晚微微哽了一下。 “你来干什么。” “单纯看看你。” 厉衍川低眸,看见她微白的脸色,比起先前已好上许多,素颜干净,睫毛洒落的阴影染在眼睑上。 她模样恬静、温和,不说话的时候,像极了两人未曾争吵之前,那样安然美好的厉太太。 每每此时,他都懊恼不已,无数次的机会,他明明可以,却为何偏就将姜晚逼成了今天的模样。 “看来是冷静了。”厉衍川强行按下心中复杂至极的情绪,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嗓音温润却哑,“看你的样子,是不打算见我了? “对。” “可惜,离婚总要再见两次的。”他轻易的几个字,带着讥诮,打乱了姜晚的思绪。 回过头,看见厉衍川拿出了莫师傅精心熬制的晚餐,小心打开,用勺子盛好了递到她唇边。 “先吃东西。” 她抿紧了唇,不肯张嘴,脸别到另一边。 “你想饿着自己?” 姜晚脸上的疏离明显,是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的嫌恶。 她推开了那份粥,“我吃过了。厉衍川,我是成年人,又在医院工作,饿不着。你不用找这种假惺惺的理由。” 厉衍川心口微微发紧。 他眸色黯下,灯光下隐晦地藏起了一抹苦涩,心知姜晚不愿再接受他半分好意,便转身放下了东西。 再看着姜晚时,面色冷静了不少。 垂落的眼帘遮掩一切,五官冷峻如同商业谈判,一丝不苟。只除了落在袖口下紧握的双掌,透出他真正的心绪。 低声道。 “我过来,跟你谈谈。” “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姜晚皱眉,越发的不耐。 她不愿和厉衍川多呆,担心时间越久,真被他发觉不对。 “谈财产分割也不行?” “我净身出户……” 话说到一半,姜晚忽然犹豫了。 她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身上存款不多,如果万一,她能离了干净,将孩子生下来的话,会需要钱。 见到她脸上的迟疑,厉衍川眼眸更深沉了些。 白天签署那份协议时他特意看过,姜晚写了“净身出户”四个字。 她这人,一贯清高。 又担心自己不愿离,自是要主动写下。 也因此,他才有过来找她谈的机会。 厉衍川不敢承认,他如今已连接触姜晚的理由都快找不到,姜晚的决然太让人恐惧,他生怕来得晚了,她连人都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你和妈总要生活,她的病要治,需要不少钱。” 这个理由,姜晚拒绝不了。 “那你打算给我多少?” 果然,她应了声。 姜晚微微偏着脑袋,是在认真在思考了。 这年头,为了钱,不丢人。 “你是厉太太,没有过错净身出户,说出去,对厉家名声也不好。” 厉衍川坐下,脸色清隽,只像是公事公办一般的谈判,瞧不出多余情绪,只偶尔瞥见她脸色苍白时,才会在深处隐隐闪过一抹紧张。 他筹谋有数,为了和姜晚见面商谈,步步算计。 “房子、车子、现金,还有股权,都给你一部分。” “股权就算了。”姜晚很快摇头。 她清楚知道,厉氏集团家族控股,怎会让她一个离婚出户的外人真把股权握在手里。 何况,也不愿再为这些东西,和厉衍川打交道。 厉衍川喉咙微哽,诧异于她的反应迅速。 果然,她还和当初一样的面面俱到,一点坑都不会踩。 半分钟的时间里,姜晚便想了清楚。 “房子的话,我要山河公馆那套。” 那套房子不是最贵的,但是学区房,海城公立最好的学区。 “我以为你要檀宫。” “倒也没那么不知天高地厚。” “那就暂定山河公馆,一套不够,另外再想想,这些都是房屋资料,你慢慢挑。” 姜晚懒得挑,挑完了还得和他见面,她想想都觉得厌烦。 “随你吧。” “……行。” 厉衍川眸光微凝,却没再强求。 他们像谈论天气一样,平静地谈妥了财产分割。 许是聊久了有些累,姜晚主动拿过那碗粥,一勺一勺地吃了起来。 王妈的手艺,向来合她胃口。 见她吃得香,素净的脸蛋上,难得多了一丝红润,小巧的鼻尖上沾了些清粥热气,她此刻乖顺又恬静。 气氛难得温和。 厉衍川似是不经意的,突兀提及。 “你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晕倒?” 姜晚动作一滞,抬起头,撞见他晦涩不明的目光。 第88章 厉衍川被骂醒,爱她,却一直在伤害她?! 那一刻,姜晚脑海里闪过了许多个念头。 厉衍川是不是发现了端倪? 毕竟他是这家医院的控股人,想知道什么再容易不过。 以及,他真知道了,会如何。 可姜晚很快笑了一下,笃定了他诸事繁忙,又顾着夏柔,不会知晓。 她缓缓说出几个字。 “急火攻心。我也是人,也有脾气。” “嗯,还不小。” “没你脾气大,厉先生。” 又是一声厉先生。 厉衍川想起来她偶尔甜腻叫他老公的时候,温婉乖顺又讨喜,他曾期盼着在床上,一边弄她一边让她喊着老公求饶…… 这一切,都被他硬生生断送了。 他心口狠狠窒着,被压上的那座大山日渐长大,几个小时的时间,便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厉衍川漆黑的眸凝在姜晚白净的脸上,看见了她稍轻松一些的情绪,只觉得心口更为晦涩沉重。 “果然,跟你谈离婚,你才会高兴。” “不然厉先生觉着,我们还有别的可谈的?” “姜晚!”厉衍川挣扎着叫她名字,“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她太决然,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愿给他了! “怎么不至于?厉衍川!你不要把别人的痛苦说得轻描淡写,对我来说,至于,很至于!” 姜晚又有些激动。 她一想到闹到今天,肚子里却还有个无辜的娃儿,心里又窒闷得难以呼吸。 沉默蔓延。 厉衍川垂眸便能看见她的疲惫,总觉得如一根根针似的,一遍遍往他心口里扎。 疼的他无法思考,更不能冷静下来。 他终于开口。 “休息吧,我守着你。” “不必! “还没离,我还是你的丈夫。姜晚,我既已经答应了,至少现在,别吵了,好吗?”厉衍川几乎是急切地打断她的话,俊脸上隐约可见的一丝恳求,仿佛是在求着她不要继续闹下去。 姜晚没见过他那样的脆弱。 往日里清隽冷寂的男人,现下眼眸通红,克制着手掌捏紧成拳。 他好像委屈了似的? “我也没病的下不了床,明天一早就办出院手续。你又何必故作情深?厉衍川,这样刻意,也并不会让我心疼你。我只会觉得困扰啊!” 厉衍川彻底僵了面色。 他眼圈泛红,汹涌而出的那股酸涩几乎不受控制。 他猛地站起身,转过去! 颀长的身躯背对着姜晚,隐隐还能看出些许颤抖。 “关心你,是发自真心。”男人嗓音嘶哑到几乎听不清,一丝克制的痛楚划过深处,颓然道,“你不需要,就算了。 “太迟了!” 曾经,姜晚多希望厉衍川能关心她。 在她一个人又忙着工作,又被人刁难,每日里跟陀螺一样忙不过来,连休息的那点时间,都还要在床上生疏地伺候他时。 姜晚那时很需要他。 妈妈生病了,医生说没剩下多少日子,一天天熬着数着过的时候,她也很需要…… 可是厉衍川从不曾理会。 人皆如此,再爱,再多的渴求。 可需要的时候从不出现,渐渐地,越来越独立,独立到彻底不需要他了。 他低垂着眉目,脸色沉郁得吓人,只眼眶泛红、又逐渐湿润。 “你出去。” 姜晚不想看他这样。 她不会心软,她只觉得厌烦! “厉衍川,你出去!!” 这一声喊得很大声,夜深人静时,传了很远。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陈轩匆忙赶来,点亮整个房间的灯,“出了什么事?” 他望向姜晚冰冷发白的脸,过去伸出手贴了她的额头,“姜医生,你没事吧?” 姜晚摇了摇头。 厉衍川看不下去,他终于离开了病房。 不曾走远。 陈轩出来的时候,还正撞见他站在那。 一身的冷厉、沉郁,漆黑如墨色的眸望着他,夹带着一丝无措。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厉衍川嗓音嘶哑得要命。 “她妈妈的事我了解过了,手术,有没有别的机会。” 陈轩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以他的年纪,很难理解厉衍川的各种行为,“没有。事到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他礼貌回答,从厉衍川身侧径直走过。 突然又停下来,问他。 “厉先生,你真的爱她吗?” “如果爱的话,为什么一直伤害她?如果深爱,真的把她当成你的妻子想对她好,为什么……又总是让她哭。” 厉衍川浑身僵硬。 陈轩的一句话,如利刃一般戳中心脏。 他恍然想起。 这三年来,自己一直在伤害姜晚。 哪怕发觉了对她的心意,却也不曾真正好好地看护过她一回。 是他对不住她。 是他亲手,逼着姜晚不爱他的! 厉衍川靠在走廊墙壁上,扬起的眼睛通红,却没有一滴泪掉下来。 可他不想放开姜晚,也更不愿意让她离开…… 隔着门缝,余光还能看见女人温软素净的脸。 厉衍川静静呆了许久。 今天依了她签下协议,却还没去领证,他既是定了想要姜晚,便不会轻易放她逃走。 厉太太,是姜晚,陪在他身边的人,也只能是她。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 接通电话,男人气场的身躯陷入走廊,越来越远。 “安排好了就行。” 他径直离开了医院,眼神复杂、深明。 至于另外响起的下一个号码,厉衍川只扫了一眼,便径直挂断。 …… 另一栋楼里,夏柔闹得厉害。 “他挂断了?” 夏柔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我还在医院,刚脱离危险,他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来看我?难道——” “难道他知道了一些东西……还是他爱上了姜晚?” 夏柔浑身发颤。 不论哪一种,她都完全无法接受! 她猛地望向林美芳,“妈,你们想想办法啊?我不能失去他,绝不能!” “可、可这次的事情好像真的惹恼他了!我去问过,陈秀梅真的会死。她是晚晚的养母,她一定恨极了我们……”林美芳心急,又愧疚,她生怕有人因她们的手段而死。 “那又怎么样?”夏园皱眉反驳,“那也是为了救柔柔。” “可,可晚晚的养母要没了。我们还去破坏她的婚姻,是不是太过分……” “妈?你怎么总偏着她啊!”夏柔没了耐心,直接望向夏园,挽住了他的手,“爸爸,你想想办法。只要我嫁给厉衍川,我们家一定能更上一层楼。毕竟,我可不是姜晚那种没良心的。” “柔柔想要的,爸爸一定帮你完成。” 夏园笑了,笑的阴鸷。 “我们暂且不急,柔柔养好了身体再说。” 要想事成,就得行非常手段,旁人并不知道,他还有一段只存在于记忆里的秘密。 一旁的林美芳,看着父女俩几乎一样的笑容,蓦地背脊发冷。 第89章 他嫉妒得发狂 夏园笑了,可越笑,神色就越阴鸷。 要想事成,就得行非常手段,旁人并不知道,他还有一段只存在于记忆里的秘密。 …… 厉衍川已经几日没见到姜晚了。 厉家空荡荡的,他像无家可归的孩子,日日也不愿回去那个孤零零的牢笼。 屋子里干净,逐渐地没有了半分姜晚存在的气息。 他把卧室换成了姜晚喜欢的布置,暖橘色调,温柔安逸,可厉衍川仍旧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这里没有了那个等她的人,一如过去三年,他每次出差回来,姜晚都会穿着他最喜欢的衣服,坐在床边等。 可现在,永远不会了。 手机里是姜晚刚发过来的消息。 【厉衍川,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去领离婚证?】 【这样拖下去没有意思,我们已经签了协议,你总不能还让我去起诉。】 厉衍川半躺在床上,没有回复任何一条。 他不敢回! 是的,根本不敢面对姜晚的消息! 从前到现在,他这辈子也不曾体会到这样后悔又牵肠挂肚的痛,蚀骨灼心,比三年前接受厉氏集团连续加班了整整三个月,还要来的痛苦。 手里的烟一根一根往地上扔,却丝毫缓解不了他的焦躁。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三天了,你想清楚没?”老太太苍老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带着一丝劝诫、和不屑,“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呢。我提点过你多少回,晚晚这样好的女孩,你弄丢了,会后悔一辈子。” 厉衍川掀了掀唇,五官隐在浓郁的雾气里。 可半晌,他却仍旧没有说话。 “男子汉大丈夫,在你身边的时候没有珍惜,现在要分开,也利落点。别一路都当个懦夫,也别……再耽误晚的幸福。” “姜晚的幸福。”厉衍川开口,才发觉自己喉咙干哑,仿佛被碎石摩挲了许久,每一个字都粗粝得发疼。 姜晚的幸福,一直在自己这才对。 她原先只要呆在他身边就会快乐,永远对着他笑,永远情绪稳定,无论他心情有多低落,或是公事烦扰,姜晚永远会温柔陪在他身边,支撑他。 厉衍川恍然想起,那时候,他也很幸福。 偶尔的情绪,也会落在姜晚身上,会将她抱着怀里亲吻、拥抱,和她做。 他原来那么依赖姜晚。 “去吧,别窝在这里。晚晚不会瞧得起你,她喜欢的,也不是这样的厉衍川。” 老太太一句话重重打下来,如雷击一般,醍醐灌顶。 是了。 姜晚喜欢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她曾经说过,最崇拜他永远胜券在握,胸有成竹,仿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心中自有定数。 老太太脚步声逐渐走远。 厉衍川终于从床上起来,仍旧阴沉着面色走入浴室。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犯病也罢。 他不想放弃姜晚。 厉太太,只能是她,他的妻子,也只能是姜晚。 厉衍川洗漱换上衣服,他驱车往医院跑。 他很急切…… …… 傍晚天色将黑未黑,厉衍川西装笔挺地出现在医院,逆行了往外走的人流。 他熟门熟路的,赶在姜晚下班前一分钟到了门诊部。 一眼,便看见了从门诊室里出来的姜晚。 刚脱下白大褂准备下班,脸上浮着一片轻松喜色。 “姜……” 他正要过去,看见姜晚脸上干净的笑容。 突兀的,自两人中间出来另外一道人影。 厉衍川瞳仁微缩,身躯彻底僵硬。 陈轩去接了姜晚。 他握着姜晚的手,肆意把玩,不曾被姜晚挣脱开。 隔得远,不知在说些什么,能看得出来姜晚在笑。 暖橘色的夕阳照在两人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两人靠近的脸,落下的阴影,几乎就要到他脚边了。 厉衍川心跳都几乎停滞。 他感到恐慌,又嫉妒到发狂! 老太太提醒过他。 【别耽误晚晚的幸福。】 厉衍川满心酸涩,如火焰一般升腾的嫉妒磨人,他几乎无法控制情绪。 这么快,姜晚已经找到了她的幸福? …… 好半晌。 厉衍川看见陈轩走远,他的目光则随着姜晚的身影往前。 姜晚要回办公室。 她步伐轻快,并未发觉身后有人跟着。 只忽然间。 有一道身影从旁边冲出来,大喊了一声。 “就是你,庸医!” 姜晚未及反应过来,看见那人急匆匆朝自己扑过来,还穿着病号服,却满身戾气,对着她破口大骂。 “你怎么治的我!怎么做的手术!” “老子命根子都没了!没了啊!断子绝孙……庸医,老子要杀了你——” “拦下来,叫保安!”护士急匆匆去叫人拦他。 姜晚从医三年,毕竟是男科,还当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一时间竟有些呆滞。 幸好那人刚做完手术,行动不算便利。 却几乎是在被几人架着的情况,还抄起旁边的东西狠狠朝姜晚身上砸过去。 “啪嗒”一下! 重物落地。 姜晚身上却没感觉到痛苦。 她抬起头,看见挡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躯。 很熟悉的一张脸,清隽衿贵,西装革履下,仍旧是上位者凌厉的气息,薄唇掀开,吐出冰冷的几个字。 “报警,带走!”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个庸医——贱人,你害老子断子绝孙,老子要弄死你——” 姜晚听了两次断子绝孙。 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心有余悸。 这个动作落在厉衍川眼底,狐疑往下看去,“肚子受了伤?” “没。” 姜晚矢口否认,赶忙退离他的怀抱,像是那浅浅的相拥,就会沾惹上瘟疫似的。 她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脑袋。 “有个口子。” 刚刚被砸出来的。 软玉温香离开怀抱,厉衍川静静看着自己的指尖,都还残留着些许温度,淡淡的药水香。 遗憾瞬间包裹住全身。 原本唾手可得的东西,如今连碰触一下都是奢望。 他低垂下眸,身体几乎不受控制的,被那汹涌如潮浪的情绪淹没…… 第90章 明天十点,民政局见! “太太。” 厉衍川忽的握住了她手腕。 室内光线炽亮,她抬起头,姣白的脸正对上他,撞入如深渊一般莫测的眸里。 “太太,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舍不得她。 厉衍川如今异常清晰的念头,天知道刚刚看见有人攻击姜晚那一刻,他心跳都几乎停止。 向来他都认为自己没有心。 可这次,他清楚知道,姜晚于他的重要性。 姜晚却挣脱开了手。 她拿了碘伏帮他处理伤口,模样认真且用心。 娇嫩细润的脸蛋靠近,身上染着很淡的药味,可她眼底情绪分明,对待他,也只是如对待病人一般。 “伤口不深,回去注意今天不要碰水就好。” 她贴了药片,坐了回去。 室内静默。 只有姜晚收拾东西窸窸窣窣的声响。 厉衍川胸口涩然。 “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女人。自小父母不在,跟着奶奶长大。她教给我的一切,都是为了厉家。我不能有过多自己的爱好,不能有完全信任的朋友,念书的专业、兴趣,甚至妻子,都是她挑的。我不怨她,但这一切,我会下意识抵触。” 他走到了姜晚身边,身躯贴在她身侧。 姜晚微怔了一下,皱眉,因着他没有过分的举动,并没有立刻推开。 头顶是男人低哑满含挣扎的声音。 “你是她为我挑选的妻子,在我看来,一直是被强迫的选择……所以我不敢爱,也不能爱,更不知道爱。”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爱上姜晚。 明明三年婚姻,他恨她改变他的生活,强留他在海城做机器一样的厉总,最后却全都变了。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件事。所以,能不能别觉得太迟,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能。 姜晚从他圈住的手臂里脱身。 她垂着眸收拾杂乱的棉签和药水,抽屉碰撞清晰的金属声,比他心跳更明显。 “你刚刚帮了我,我本不该说这些过分的话。” 侧脸温柔,姜晚垂下的眼睫浓密纤长,覆下一道温润的阴影。 她一瞬间恬静美好,仿佛回到当年。 厉衍川几乎移不开眼。 他从未发觉,原来只是与她静静呆在一起,看着她在身侧,就已经满足。 “盼盼上次说了句话,很有道理。叫做,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现在不爱你,你的深情表白,我内心也毫无波澜。”或许这曾是她求而不得许久的东西,以致很长时间生出了执念一般,夜夜挠心。 但现在,姜晚收拾了所有东西,没有表情地看着他。 “所以我也不会因为今天这件事心软。一码归一码,明天一早,我们去民政局,领个离婚证吧。” 她眼眸坚定。 厉衍川却心跳都几乎停滞。 他知姜晚向来理智,可如今这份理智是对着他时,顿觉如山倒海一般,全然不受控。 拉着她的手,越发哽咽。 厉衍川嘴唇蠕动,掀了掀,却说不出话来。 空气沉默。 夕阳余晖从窗外照进来,两人身上笼了暖调,那样温馨平和的一幕,他们却早已形同陌路。 六点半整。 外面传来敲门声。 “晚晚,我来咯!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 林香盼推门进来,看见端坐在里头的厉衍川,明显一愣。 “哟,厉总最近挺闲?以前好像忙的……”她调侃了几句,却是把手里带的香酥炸饼拿出来,递给姜晚,拉着她的手。 “我要跟晚晚出去吃,麻烦您自便。” 姜晚没接,让她赶忙收起来。 地方狭小,两人又都下意识避着厉衍川,匆匆忙忙走过去,碰了一下,还没装好的炸饼掉了出来。 姜晚反射性蹲下身去捡,碰到手上的油。 香喷喷却又格外腻的味道传到鼻尖。 她突然生理不适,赶忙捂着嘴就往洗手间里跑。 “呕!” “晚晚你怎么了?”林香盼和厉衍川几乎同时站出来,她抢在前头,挡住了要进去的厉衍川。 上下看了他一眼,皱眉,“厉总你看看吧,她现在看见你都恶心。” 厉衍川面色一僵,横过去的眸冷冷撇到她身上。 “你这张嘴,迟早让人缝了。” “咳!”林香盼被吓了一跳,只觉得这人,比夏泽安还要恐怖得多。 也是辛苦晚晚这几年能熬下来。 好在厉衍川识趣,知道姜晚不愿再与他多说,隔着门告诉她,“晚上回家,电话联系。” “……好。”姜晚应了声,倒不是与他继续纠缠,而是心知,接了这通电话,厉衍川明天才会带着户口本去民政局。 等到男人离开,姜晚也吐够了出来。 和林香盼去餐厅吃饭的时候,特意要了份清淡的小米粥。 “晚晚,你这到底是……” “我怀了。”姜晚声音压得很低,有些小心翼翼。 “什么?!!” “嘘!” “我天!!!!怎么会这个时候……太不巧了……不,太好了啊!”林香盼眼眸亮晶晶,很是兴奋地坐到她身侧,悄咪咪说话。 姜晚明显一愣,“哪里好?” “你别闷着一张脸为难,这是好事啊!晚晚,你们签了协议离婚,回头办完手续,孩子就是你一个人的。” “但是!它还有厉衍川的基因。” “身高188!智商170,坐拥亿万家产的爹,加上你的肤白貌美,他基因能差?这不妥妥霸总配置。到时候我要当干妈。” 姜晚搅弄着碗里的粥,被她说的懵,只下意识抚着小腹,轻声问,“你真觉得,我能生下来?” 她一直还在犹豫,撇开对厉衍川的感情,她这人思考问题一贯理智。 没有健全家庭的孩子,天生就需要花费更多精力。 如果生下来不能负责,还不如拿掉。 “厉衍川多少给你分点钱吧,又不是养不活。现在去父留子那么流行,你比人家在精子库里挑选的精子都优秀。何况……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个孩子么?” 姜晚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自小孤独,和陈秀梅相依为命,才养成了有些圣母又共情力泛滥的性子。 她喜欢小动物,更怜爱他们,打从心底,也极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林香盼的话让她心中天平偏移。 夜色冷寂。 她回到公寓,头一次,主动给厉衍川打过去电话。 “喂?户口本……找到了吗。” “嗯。” “明天早上十点,我预约好了号码。你带齐证件,我们到时候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隔着那样远的距离,都几乎能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声。 “姜晚,我们真的……” “厉衍川,明天见。”她径直挂断了电话。 姜晚往窗外看,夜色明晃,有一只鸟儿从落地窗外飞过。 她没有再去看厉衍川发来的任何消息。 只心中隐隐有了期盼。 十年爱恋,三年牢笼,明天领了离婚证,一切都终于要尘埃落定。 明天,她和这只鸟儿一般,可以飞向自由。 第91章 离婚!! 次日十点。 天朗气清的日子。 “两位,都已经想好了要离婚?原因呢?看说明,二位因为感情不和而离婚,婚姻三年,你们也都还年轻,是不是可以再考虑一下。” “不了。”姜晚回答得很快。 素净的脸漂亮,她脸上还染着一丝轻松的笑,将协议书推过去,“我们都已经商量过了。” “那厉先生您?” 厉衍川沉默,眸光异常晦涩。 他望向身侧,沙哑着嗓音。 “……太太,不再考虑一下吗。” “没必要。” 姜晚语气疏离。 调解员见状,却还是选择将空间留给他们,“你们慢慢聊,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姜晚想说,他们协议离婚,哪里还用得着调解,签个字,就离了。 可男人气势阴沉,望着她的眼神那样复杂,调解员见的多,自是知道,这位厉先生,是不舍得离的。 外面人群嘈杂,因为离婚打闹起来的都有。 独独小屋内一片安静。 两人尽都沉默。 姜晚觉得很好笑。 “都到了这里,厉衍川,继续拖着这半小时,又有什么意义?” “你从前,不是这样不果断的人。” 厉衍川低垂着高傲的头颅,门缝处照进来的光一束,正落在他身上,光华和阴影同时在一个人的脸上。 “太太。” 艰难喊她。 他眼眶很红。 姜晚却没再去看他,而是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背影纤细,长发垂在一侧,看不出心绪,唯有比平日里更轻快的步伐,泄露出她此刻真正的情绪。 厉衍川握紧了手掌,余光一直笼着她,却最终没有说一个字。 他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姜晚都不会回心转意。 靠在墙壁上,厉衍川眸光往上,湿润的眼睛里,终究没有眼泪掉落。 无人知晓姜晚现在在想什么。 他猜,也许是庆幸、也许是觉得解脱。 整整十年,她全心全意爱他的十年,尽都烟消云散了! …… 他们沉默地度过了最后的半小时夫妻时间。 调解员进来,两人都签下了字。 一别两宽! 厉衍川垂着眸,清隽的面庞上没有多余表情,情绪平淡至极,却在无形中透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们离婚了。 厉衍川有些绝望的想。 他,彻底地失去了姜晚! 走出民政局,厉衍川脸色越来越难看,而姜晚的心情,却如头顶湛蓝天色,越来越明媚。 她一眼便看见等在外头的那辆车,旁边是一身白裙,清纯优雅的夏柔。 姜晚勾开唇笑了一下。 “厉先生,从此,你自由了。” 从此,他愿意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与她全都无关了! 厉衍川自然也看见了夏柔。 后者迎上前,乖顺地站在厉衍川身侧,仰起的脸里是克制不住的激动。 没想到,他和姜晚真的离了婚! “衍川哥哥,为了庆祝你离婚,我们今晚不如……” “晚晚!为了庆祝你离婚,彻底摆脱渣男,你我今晚安排了节目,保证你嗨到爽到!走!” 林香盼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她说的很大声,来接了姜晚回去。 而在两人身侧,是一直腼腆笑着的陈轩。 厉衍川脸色一寸寸的阴沉了下去,他形容不出来心底那抹复杂的情绪。 一边是要放手的强制洒脱,一边却是看见这一幕后,瞬间包裹住全身的嫉妒。 是的,他嫉妒! 前脚刚离的婚,后脚姜晚就和别的男人那样亲昵? 她把他当什么? “衍川哥哥,别管他们啦。我定了位置,一起去吃饭好不好?”夏柔眼底狂喜一片,主动伸手去挽住厉衍川,试图将脑袋贴过去。 下一刻,却被男人径直甩开。 厉衍川脸色冷沉,所有情绪藏匿其中,漠然道。 “我很忙。” “可是……可是那是爸爸要找你谈谈合作的事情!”夏柔赶紧跟上,坐在副驾驶座上,“之前不是说,我们两家可以适当合作?那批样本,现在快做好了。” 厉衍川闭了闭眸,嗓音艰涩地“嗯”了一声,这才终于发动车子离开。 …… “陈医生,学校那边给我打了电话的事,我跟你提过。如果去一趟,对我会有帮助吗?” “当然。”陈轩目光清亮,“所以我看见林小姐来找你,才想着一块过来。你如今对于手术的阴影,来自当时那场无能为力的手术。后来,是你的老师出面帮你解决,如果能再见到他,与他复盘那场手术,甚至重新一起合作一次。也许,就能解决你的问题。” “真的?”姜晚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平日里根本瞧不出任何不同,可一旦做精细手术,却会出现极明显的颤抖,因此她就算练习一万遍,等真到了手术台上时,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若是真的可以克服,这场手术成功的概率会大大提升,但我老师她……” 林香盼拍了拍她的肩。 “安啦!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待会见着薄亚南,再叫上他们几个。不怕不怕!”她自然知道,姜晚的老师,因为她毅然决然放弃读研深造,嫁给厉衍川的事失望许久,耿耿于怀。 姜晚点点头,稍松了一口气。 …… 晚上的派对,其实多也是为了感谢薄亚南,学校之所以主动给她打电话,据说是因为薄亚南想赞助一层图书馆,这才联系上。 林香盼在夜宴订下包厢,薄亚南和其他几人早就到了。 见着姜晚,当场开了支香槟! “恭喜你啊姜晚,摆脱了厉衍川那条狗!”他笑容得意,隐隐还有些胜利者的姿态,“今晚全场消费本少买单,你呢,尽情地玩!” 林香盼嘴上笑着,和薄亚南碰了一个,转头给姜晚倒上一杯饮料。 抱着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男人都是狗东西,离了狗东西,要开心!” “对……要开心!” 姜晚被这份热闹感染,她喝饮料,微甜的感觉划过心头。 猛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这样开心热闹过。 三年。 整整三年! 她是那个端庄自持的厉太太,在外连一星半点的差错都不能有。 如今,她终于可以做自己。 “晚晚,你慢点,哈哈!” “晚晚!当初你要离婚时我就说了,等你离了……姐们给你点八个男模玩玩!” 林香盼拍了拍手,还真走进来八个不同类型的帅哥。 个个一米八几的身高,八块腹肌,清纯男大风、风流小开,应有尽有。 “怎么样?喜欢吧!来,都过来陪着我姐们,谁让她高兴,小费翻倍……嗝!” 姜晚被簇拥着,挽着男模的手跳舞,嘶吼着胡乱唱歌。 她尽情释放着自己,遮掩一切的音乐声中,姜晚觉得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 热烈、放肆,脸如同盛开的花一般泛红。 热闹狂放的气氛下,她闭上眼感受着这一切,仿佛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姜晚头一次竟有点想哭。 她明明才二十五岁,却过着克制自持的日子整整三年。 她压抑了太久太久! 薄亚南在旁边瞧着,眼睛里情绪越来越浓,拍了个视频和几张照片,心头划过异样的感觉。 旋即将视频发了出去。 【姜小姐,值得等待】 第92章 夜宴,有惊喜! 厉衍川看到了那条朋友圈。 是夏柔先瞧见了,惊呼一声,故意拿给他看的。 “薄亚南发的晚晚呢,我早就说,他看上了晚晚。现在刚离婚就这么迫不及待,讲不定两个人,是早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厉衍川听不得“勾搭”这个词。 他面色瞬间冷沉了下去。 “你不是向来把她当亲闺蜜,现在中伤起她来,那么熟练。” 冰冷的目光扫过去,夏柔撇了撇嘴,“我那不是,为你抱不平。她口口声声指责我们,结果自己婚内就和别的男人……” “够了!” 厉衍川面色不睦,周身气息沉凝如冰。 他站起身。 “我还有事,夏总,先走了。” 夏园只得点头赔笑,哪还敢阻拦。 只有夏柔跟出去,没走几步,却又被厉衍川毫无温度的目光吓了回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的女人,哪怕不要了,攀上别的男人,谁听了能高兴?”夏园训了她几句,“你啊,就是沉不住气!都离了,迟早这个男人是你的。” “我那不是,怕再生枝节嘛……”夏柔心里其实没底,她觉着厉衍川对姜晚,总不只是男性单纯的占有欲那么简单。 …… 深秋冷夜里。 厉衍川驱车到了夜宴。 他一支又一支的烟抽下去,雾气几乎弥漫整个车厢。 手机里放着薄亚南刚拍的视频。 姜晚微闭着眸,满眼热情、明媚,红唇微微掀开说着话,眼里是撼人心魄的明艳,她纵情肆意,如盛开的海棠花,娇艳异常。 厉衍川已经数不清他看了多少遍。 是连自己都说不出来的莫名心思,明明已经离了婚,他没资格管姜晚怎么玩。 可一遍遍地看,又瞧着围绕在她身边的男模,场面奢靡、魅惑。 他还是给薄亚南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这不是厉总嘛?听说您今儿个刚离了,怎么,也想让我帮忙准备个单身派对?” “把那些人撤了。”厉衍川不愿与他多废话,低声呵斥,嗓音冷寂如冰。 “嗤!你管得真宽!人家姜晚高兴就好,你现在是前夫,关你屁事啊。”薄亚南和他不对付,嘴上自是不会留情,“人跑了知道后悔啦你,以前干嘛去了?” 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刺耳,厉衍川面色更冷! 捻熄了烟蒂,他眼眸森然,雾气弥漫的车厢内,只隐约可见压抑着的怒气的面庞。 很快。 他另外拨通了一个号码,将薄亚南故意发来恶心他的视频尽数转了过去。 “回报你当初的那句话,夜宴,有惊喜。” …… 厉衍川没有上楼。 他紧抿着唇,一直靠在车旁抽烟。 夜宴里人声鼎沸的热闹,他一个人伫在冷风里,只有无边孤寂。 直到一辆路虎“刷”的一下停在身边。 “你就在这等着?” 来的人是夏泽安,神色冷峻,脸色也极不好看。 上下打量了厉衍川一眼,嗤笑,“姜晚跟你离婚,果然是对的。” “林香盼退你的婚,想来也十分正确。” 两人谁也不甘落人后,互相僵持。 冷风拂过,半晌后,夏泽安才转过身,“你婚姻已经失败,跟你争吵,显得我low。人还没到,怎么处理的?” 他吃不住上头的情况。 姜晚性子保守,这么多年来偶有一次放肆,也不会出格。 可林香盼不一样。 她天性就疯。 厉衍川看着他走远,敲了敲烟灰,眼底情绪更为复杂,却最终还是一并走上了电梯。 包厢内自是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弟弟!再喝!陪姐姐喝,你要是醉了,姐姐今晚可就要把你抓起来,嘿嘿嘿……” 推开门。 入眼就看见林香盼抓着一个长相秀气的男模调戏。 夏泽安瞬间黑了脸,走过去一把将人抓了过去。 “你这副样子,你还像不像个女的!” “怎么不像?许你们男的在外面嫖,我玩玩都不成?” 两人争吵,姜晚也停了下来。 她看见了门边的厉衍川正望着自己。 阴沉的面色,眸色深浓近墨,里头似还暗藏着跳跃汹涌的火焰。 “什么情况?你俩一个是前夫,一个是前未婚夫,不是我说,哪来的资格叽叽歪歪的?”薄亚南刚上了洗手间出来,看见两人就是一顿数落,“厉衍川,你杵门口当门神干嘛?要么进来一起嗨,要么就滚远点。扫兴!” 他说完,望向姜晚,“你觉得呢?” “是挺扫兴的。” 姜晚抿了一口果汁,散落了的发垂在耳侧,笑盈盈的脸落在灯光下,被染得晶莹剔透。 薄薄的一层肌肤透粉,仿佛呵一口气就会化掉似的。 厉衍川就这样看着她很久很久。 他并不心急。 薄亚南的挑衅,也不会让他难堪。 只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倒数一分钟。 门外终于传来一阵骚乱。 “执行公务!全部人靠墙举手,站好!” 一声呵斥,自带威严的几名警察走了进来,严肃的目光扫过全场,“有人举报这里涉h,所有人,接受调查!” 闹的这一次出,薄亚南都惊了。 男模都是他叫的,哪怕只是陪酒陪唱,并没有my,却也必须要配合调查。 姜晚倒是没什么,坦然地将事情叙述一遍,也就没事了。 但这样的场面实在混乱不堪,她又闹了许久。 如今见着厉衍川走过来,手搭在她身上,一下子胃里翻江倒海的,竟是又吐了。 “你怎么回事?” 厉衍川总觉着哪里不对,姜晚以往的身体,并没有这么不好。 他跟过去洗手间,守在外头。 “姜晚,你要是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别拖着!” “我就是医生。胃炎而已,吃药就好了。”姜晚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 她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不愿被厉衍川察觉任何问题。 洗干净脸之后,才终于打开门。 厉衍川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眼神变得比刚刚更暗了几分。 下意识想去抓她的手。 “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了,厉先生。” 姜晚不着痕迹地避开,面上染着笑,娇俏动人。 她挽了挽耳畔垂开的发,明媚的杏眸望向一侧,被查完的薄亚南,正一脸嬉笑地走了过来。 第93章 如今,只是前妻 薄亚南顺势挡在了他前头,伸手空揽着姜晚。 “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乱举报,幸好警察叔叔还了我清白。说好的,给我机会送你。走吧,姜小姐。” “那就麻烦薄少了。” 他们旁若无人地熟稔,自身侧经过。 姜晚还冲着薄亚南笑了一下。 厉衍川脸色骤然沉下。 这原本,是只属于他的在意! “姜晚。”他嗓音瞬间嘶哑得不像话,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伸出了手,将人拦住。 “怎么?想打架?”薄亚南反应更快。 把姜晚挡在身后,满脸桀骜,“我正好想活动活动筋骨。” 两个男人剑拔弩张。 同样优秀的那张脸,能看到对方眼底的逼仄。 薄亚南孤傲、嚣张。 厉衍川沉郁、阴鸷。 犹如双方战将对垒,气势一触即发。 姜晚却忽然拉住了薄亚南。 “别。” 她小脸微白,低声劝了几句,仰起脸再望向厉衍川时,眼神异常疏离,“厉先生,我不知道你现在以什么样的立场拦着我们。但我如今只是,你的前妻。” 前妻。 这两个字如雷,重重砸在他心上。 厉衍川几乎要觉得喘不过气来。 姜晚脸上的淡漠,与他不愿有一丝一毫肢体接触的疏离。 他清楚两人已经离婚。 可当她真的把他视作陌生人时,那种窒息的疼,仍旧如千万根针往心脏里扎。 疼的要命! 入目所及,姜晚更是护着薄亚南,任由他扣住手腕,径直往前走。 他嫉妒得要疯! 厉衍川紧紧抿着唇,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眼底逐渐酝酿出风暴,而后风暴无处倾泻,尽都席卷回自己身上。 他变得落寞、孤寂。 默然跟在两人身后,许久,黑色的汽车停在公寓楼下。 …… 夜色沉闷。 厉衍川第n次看向腕表。 薄亚南已经上去十分钟,还不曾离开。 “他还在下边呢。”掀开窗帘一角,便能清晰看见停在楼下的那辆劳斯莱斯,他回头看见从房间里出来的姜晚,随意扎起了头发,模样温婉恬静。 轻咳了一声,“需要我再待一会吗?” “没事。” 姜晚把手里刚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他,“薄老太太要的,转交的麻烦帮我感谢她,这次联系学校的事情,你们出力不少。” “都是小事。不过姜晚,你脸色很难看。” 从厉衍川出现开始,就一直惨白惨白的。 姜晚反手摸了一下,神色有些恍惚。 她却并不在意。 摇摇头,“待会吃个药就好了。回去吧薄少,我也怕人误会。” “能误会什么。” 薄亚南掀了掀唇,想说他们之间清白,朋友之间的单纯,谁还能误会到。 可话到嘴边,再看见简安脸上透白的脸时,忽地窒住。 他也许,也没那么单纯。 下了楼,薄亚南刚到单元楼门口时,黑色汽车便已经离开。 …… 厉衍川提前驱车回了家,面色已然阴沉如水,如暴风雨来临前夕的阴鸷。 他打了个电话出去。 “帮我约林老师,告诉她,明天姜晚去学校的时候,让她无论如何见一见。” 一早就知道姜晚想去一趟学校,他居中联系过,不曾想林老师一直避而不见。这次是薄亚南干的活儿。 他单纯想着,至少帮姜晚圆了那么愿望。 小王怔住,“厉总,您对夫人这是?如果想挽回夫人的话,做得这样隐晦,她怕是不知道。” “你有更好的法子?” “一般来说,投其所好,帮她解决困境之类的……不然上网搜搜。”他只一万个懊恼,当初多偏重一些夫人,如今也不至于在夫人那连句话都说不上。 厉衍川脸色又沉了几分,“说什么废话。” 他把车停在路边。 夜凉如水,四下冷寂,可厉衍川却总焦躁不安。 点了一支烟,雾气弥散开的时候,他鬼使神差一般地打开手机搜索。 【结婚三年,深爱我的老婆离了婚,如何挽回她?】 底下很快有人回复,许多乱七八糟的。 让他赶紧说说做了什么对不住老婆的事,或者,砸钱? 厉衍川觉着自己简直是疯了,竟真会病急乱投医。 可忽然间,又看见一个回帖弹出来。 “曾经很爱现在不爱?简单啊,让她看看曾经深爱的你。女人,总是会对记忆中的爱情带上滤镜,她爱曾经的你,更爱曾经那个,深爱你的他。” …… 姜晚在楼上看了好一会。 厉衍川走后,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怕他发疯冲上来,又是数不尽的麻烦。 最近早孕反应的确明显,她也无力应付,只琢磨着,抽个空,得找个信得过的产科医生看看。 林香盼在姜晚忙完了准备睡下时,才给她回消息。 “夏泽安这个疯子,他竟然……特么的!我才下车……我……”她腿软了一下,差点跌在地上,脸红似血的,又狠狠咒骂了某人几句。 “你刚说那事儿我有办法,我认识一家小医院的医生,到时候操作一下。保管没人知道。” 姜晚听出了些不对,小声提醒,“盼盼,你不行,就顺着他些。别让他欺负你。” “知道!” 林香盼不敢说,已经欺负了,狠狠的欺负那种!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姜晚也这么觉得。 因为她聊着电话时,翻开朋友圈,恍然看见夏柔发的那条。 【带着衍川哥哥来见我爸爸啦,超级丰盛的一餐,有心了!】 姜晚觉得真恶心。 有人表现得懊恼后悔,在她楼下盯着,那样深情不舍,私底下,却没和别的女人断过。 真贱! …… 第二日。 学校安排了师姐接待他们,提前发来了消息。 【到汇业楼那边见,安排了欢迎仪式。】 距离毕业已经三年有余,姜晚是近乡情怯,她心中藏有秘密,更觉对不住老师,始终不敢来。 学校里变化不大,草木郁郁葱葱,活动楼一样的热闹。 阴凉处学弟学妹在组织社团活动,活泼又洋溢着青春朝气。 她眼底有些艳羡! “晚晚,你也才25,不老!”林香盼挽着她的手,自是一眼就看穿了姜晚的心思,低声笑说,“看前面那几个,帅的要命!真想谈一个男大,老牛吃一吃嫩草。” “你就是年少不知弟弟香,错把渣男当成宝!厉衍川那狗东西,以前长得还算人模狗样,现在却是棵老帮菜,他——” 她话没说完,蓦地窒在原地。 因为前方演奏乐团里,忽然传来了一道悠扬的小提琴声。 那边聚集的社团里,有人在拉琴。 男人身形颀长、瘦削,穿着白衬衫,短发垂在一侧。风吹来,发丝和衣服一并飘动,他侧脸清隽如画,眉目干净,树下光影斑驳洒落至他身上,微微垂眸又认真的模样,仿佛连光都偏爱。 他拉的是e小调协奏曲。 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来,让姜晚也跟着怔在了原地! 第94章 虐厉衍川!我不会回头 十年前,姜晚第一次见到厉衍川,他在树荫斑驳下拉琴。 七年前,大学社团,厉衍川被当成门面用来招新,她驻足张望。 现在,他穿着当年那件白衬衫,和当年几乎一样的短发,清致如梦,狠狠砸在姜晚心头。 “骚包。” 旁边陡然传来一声吐槽,薄亚南的声音,瞬间将姜晚的意识拉回。 “这玩意好喝吗?” 薄亚南说完,顺势从姜晚手里拿过了那杯酸梅汤。 他不避嫌的往嘴里抿了一口。 “啧!这么酸你也喝得下去。” 姜晚怔住。 这是她刚喝过的。 小提琴声戛然而止。 厉衍川蓦地捏紧了手掌,看着那样刺目的一幕。 他心中无名火燃起,全身紧绷,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悄然拉拽,在胸腔内翻涌、激荡,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翻涌! 下一刻。 男人快步走到几人面前,一把将姜晚的手腕拉住。 “你干什么?”薄亚南下意识去拦,却看见姜晚脸色忽然一变,竟同意了与他一起离开。 两人呆在教学楼楼梯角落里。 姜晚听到了刚刚他在耳边说的话。 “我妈妈的手术,你有什么办法?厉衍川你刚说……” 他扣着她手腕,将人拉到怀里,低垂的眸色深沉,捏着她精致的下颌,动作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字一句质问。 “姜晚!你和他好?” “唔……管你什么事?我们离婚了,我和谁在一起都与你无关!” 姜晚想挣脱开,可厉衍川轻易捏着她的腰,他身体前倾,小腹紧紧地贴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身躯相贴,她越挣扎,越是摩擦。 他强势、霸道,有着对一切情境的掌控。 校园里郁郁葱葱,日光洒落微白的影,正打在她脸上。 娇嫩,清雅。 厉衍川仿佛看到了当年日日跟在他身后的那人,只要他回头,她一直在。 嫣红的唇诱人,他很想很想亲他。 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亲吻过姜晚了。 俯身,唇几乎落上去时。 姜晚却立时别开了脸。 她眼眸湿润,咬紧了唇盯着他,“离都离了,厉先生这样轻佻,不觉得过分吗?” 不觉得。 他甚至想做更多。 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日日夜夜都在想念她。 “你离薄亚南远点!我见不得他碰你。” 姜晚觉得太可笑。 扬起的脸清致,“你管不着。” 这话,直戳厉衍川心脏。 他瞬间哑了声音,黑眸逼仄,“他碰你哪了?他自然喝你的东西,昨晚……亲你了吗?在你家里的十分钟,你们接吻了?” 厉衍川根本不敢去想那个画面! 姜晚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拥抱、亲吻、抚摸。 他觉得发狂! 这是情侣之间才能质问的话题。 可他们,离了! 姜晚却笑了,眼圈有些红。 “我愿意给谁碰就给谁碰,薄亚南也好,旁人也罢,厉先生,你现在还有什么置喙的余地呢?” 他现在装模作样,用他的大男子主义自尊来质问他,不嫌亏心? 四下骤然沉默。 厉衍川松了手,不敢用力,却还粗粗圈着她。 他舍不得与她分开。 只能哑声开口。 “你妈妈手术的事,我有办法,这世上会ol超声刀的人,不止陈轩一个。” “真的?” 姜晚先是一喜,转而就摇头。 “陈医生的老师已经快八十,身体不好。先不说他还能不能完成高精度手术,以他的身体也没办法跨洋过来……我妈妈,也很难过去。” 她心中涩然,手机里是学姐发来的消息,老师同意见她了! 厉衍川自嘲的勾开唇。 如今,姜晚连他说的话都不相信了。 他终于松开手,笔直伫立在一侧,睥睨着她。 “我说有法子,自然就是有。你今晚回家一趟,陪我吃个饭,我会告诉你。” 姜晚将人推开。 “厉衍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我不会回头了。曾经那么爱你,可是在你一次次忽视我冷暴力的时候,爱你的那颗心已经死透了。现在,我过得很好、很自由。” 她甩开他的手径直离开,毫无回头的打算。 …… 学姐已经等了许久。 姜晚三年没有见到老师了,她几乎要按不下心中的激动。 林老师已经五十多岁,生了白发,看着面前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心中钝痛。 “我本不愿见你,当年你一意孤行非要嫁给厉衍川,连读研也不愿继续,伤透了我的心。可现在,听说你的手受伤至今未愈?” “是。”姜晚涩然,“那次车祸之后,只要是精细手术,都会发抖。” 林老师眼底难得多出了几分怜悯,“你性子好强,三年前,厉衍川和夏柔私奔,路上出了车祸。你最快赶过去,在现场为急救保命,现场开胸。当时你还在实习,什么本事也没有……凭着救人心切硬拉回来。拖到我赶到,他俩命终于是保住了,你却留下了阴影。” “人力有穷时,就算救不了人,也不是你的错。姜晚,你偶尔也该学着认一认输。” 姜晚眼圈彻底红透了。 老师最是了解她,她向来不愿认命。 她是从最底层一路往上爬到今天的卑微稻草,没有夏家之前,她也是陈秀梅一人拉拔长大,考上海大,成为林老师关门弟子的天才外科医生。 哪怕是为着厉衍川,被他那样冷待的三年,她也从未放弃过。 挣扎、向上,不认命,是姜晚自小到如今的信条,她知自己和母亲相依为命,如今陈秀梅病重,更是只能依靠自己。 姜晚从来不会松懈一次,因为不敢! 她无所依,连一瞬间的放松都不敢! 可如今,她开始不明白,是不是,这一切都做错了。 “强极则辱、慧极必伤。”林老师看了她许久,终于叹了一口气,“跟我来吧,我们去手术室。” …… 校门外,黑色劳斯莱斯停在路边许久。 车旁的烟头又落了一地。 小王匆匆赶回来,“夫人跟林老师去了办公室,有阵子了。厉总,您说夫人一直想来学校,是不是找林老师有要紧事?” 烟雾弥散间,厉衍川的脸忽明忽暗,嗤了一声。 “真要紧的事,这三年她不心急,非等到现在。无非是……薄亚南创造了机会想接近她罢了。” “我好像听到提了一嘴车祸什么的。” 厉衍川抽烟的动作微顿。 他捻熄了烟蒂,关上车窗,神色越发的晦涩难明。 “那场车祸,呵……” 姜晚给夏柔打的那一个电话造成的结果,差一点他们俩都死了,而夏柔,更是落下了终身的毛病。 姜晚不该再提。 第95章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姜晚了 手术结束,姜晚低头,看着自己不断发颤的右手,心生绝望。 “怎么样?”在外头等了许久的林香盼着急询问,只看见姜晚迅速将右手揣到了衣袖内。 可她眼圈通红。 “谢谢老师。” 她在林香盼的搀扶下走出去。 头顶天空明晰,烈阳高悬,可姜晚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她喉咙干涩,紧紧握着手掌,“怎么办?盼盼,我是不是救不了我妈妈了……” “不会的不会的。阿姨福大命大,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姜晚恍惚地摇了摇头,心中越发悲凉。 手机在这一刻响起。 老太太打来的电话。 晚晚,厉衍川说你今晚回家吃饭?几点到呢,我让厨房做你喜欢的。 她眼眸垂落,和林香盼打了招呼后上车。 “我现在过去。” …… 秋末温差极大,夜里冷风簌簌,屋内却温暖如夏。 宽敞奢华的餐厅上,菜品丰富,老太太费了心思,安排的都是她爱吃的家常硬菜。 “就算搬了出去,往后,也还是奶奶的乖晚晚。叫不了孙媳,那就当奶奶的孙女……” 老太太拉着姜晚的手,眼睛通红。 知道他们领了离婚证,如今算是完全断离了。 她实在是不舍。 “奶奶,别乱说。”厉衍川轻易打断了她的话。 他沉默坐在一侧,参与不了两人亲昵的说话,只一双眸染了些悠长的情绪,略显沉凝。 老太太自然看得出来他的心思,一边总是偏袒自己的亲孙子,一边又不忍让姜晚为难。 那些说和的话,她终究一句都没说出口,只拉着姜晚一再重复。 “我们祖孙俩感情依旧,有空了多来陪陪我,不管旁人怎么看。” “好。” 姜晚心中感动。 老太太待她至诚,虽只相处三年,却彼此都当成真正的亲人。 那样其乐融融的家庭气氛,是她最心安也最喜欢的感觉。 只除了一旁,男人如影随形一般盯住了她的目光。 幽深,凝实。 “吃完了,姜晚,我们谈谈。” 厉衍川嗓音沉静,富有磁性,乍一听平静如春水,可可那双如墨一般的眼底,却仿佛能轻易洞察人心。 他眸底藏着极强的占有欲。 像是在用眼神一寸寸剥除掉她的衣裳,索要她、侵占她…… 姜晚觉得不自在极了。 房间内光线幽暗,一盏孤灯高悬头顶,细碎光影落在她脸上,整个人都有些无助而脆弱。 她轻声问。 “厉衍川,你说能帮我妈做手术的人,是谁?” “陈轩原先有一位师姐,只不过早早出去自立门户,也与他老师断了来往。但据我所知,她手里应该有ol超声刀手术的相关资料。她会的概率极大。” “那……她叫什么?人在哪?是否愿意来一趟海城?”姜晚呼吸急促,哪怕只是最微小的希望,她也愿意竭尽全力。 自己的手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姜晚正一筹莫展,如果厉衍川说的是真的,这几乎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抬头看着旁边颀长那道身躯。 厉衍川看似随性地靠在桌沿,脱了外套和领带,衬衫领口解开了几颗扣子,不经意展露出他结实又极具线条感的胸肌,侧脸如雕塑一般引人遐思。 他点了烟,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着眼眸。 如墨一般。 姜晚很快明白过来。 “厉衍川,你、是不是有条件?” “嗯。” 他想复婚。 只是这话极难说出口,厉衍川静静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很嫩,很滑。 她皮肤一贯的细腻干净,如婴儿肌肤一般的手感,不止于脸蛋,她宽松的衣物包裹下的整个身子,都极其娇嫩。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姜晚了。 厉衍川眼底的欲望明显,他黑眸深浓到,里头的火焰几乎要跃出来。 “可以做吗?” 他抱住了姜晚,将她带到浴室。 热水洒落,氤氲雾色笼罩着两人的身躯。 他脱了衣服,手覆在她身上…… 姜晚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微微闭了闭眸,声音很浅,“不。” 她当然不愿。 “如果你说的交易是这种事,那我们……没得谈。” 再如何,姜晚也不愿意轻易放弃自尊! 她转身就要走。 手腕却被厉衍川扣住。 男人裸着上身,从身后抱住她,下颌顶在她颈项处,厉衍川嗓音嘶哑寂冷,“我没说要强迫你,姜晚,我不会强迫你。” “你身上冷得发抖,洗个热水澡会好一些……哪怕只是这样呆一会,暖一点。我没别的意思。” 他当真只是拥着她,什么也没做。 浴室内暖风极盛,姜晚身体是觉得热了一些。 她想推开,但厉衍川不放。 “我对你很着迷,你是知道的。在床上,我们向来默契,这个屋子里,我们留下过很多……快乐欢愉的东西。难道你就没有怀念过?” 他将姜晚放在洗漱台上坐好,靠近,身体并不去过多触碰她,只用额头轻轻贴了一下。 姜晚别开脸。 可呼吸仍旧交缠在一起,他浑身微热的气息染在她颈项上。 只一下,烫得厉害。 她不喜欢与厉衍川这样暧昧的气氛。 他们离了婚,在商言商,姜晚觉着,她能尽力给他所有可给于的利益,而不是出卖身体。 她想下来。 却被厉衍川扣住了细腰。 他俯身了下去。 “你干什么?” “从前你说,在床上是我的泄欲工具,你受不了。我想,我们可以换过来。” 什么? 姜晚呼吸轻颤,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细微的战栗。 气氛微妙而紧张。 她一时恍惚,没明白厉衍川的意思。 他低声呢喃着,幽暗的黑眸深处藏着情动,嗓音越发的嘶哑。 靠近。 “你那次,不是很舒服吗?” “姜晚,明明你也喜欢的。” 第96章 夜,他伺候她,极尽温柔 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脸侧,姜晚皱着眉,将脸别开。 厉衍川顺势虚空亲了亲她耳后。 明明没碰到,呼吸却偏偏刷过了敏感处,生出些暧昧靡靡的气息。 男人长指撩开她发,靠近了哑声道 “我伺候你,你不喜欢?” “我记得,当时挺大声的。” 他说话下流。 姜晚不大喜欢他这样。 也许从前他觉着是情趣,可至少现在,她觉得是羞辱。 她弯紧了双腿,滑下来,没有去面对厉衍川。 脸微微泛红,姜晚睫毛有些颤。 身子灵活地往后躲,堪堪避开了与男人的肢体接触。 急匆匆离开浴室的时候,身后微微传来一声叹息,沉郁夹杂着喑哑的气息,在雾气弥漫的浴室里,仿佛从长空中传来。 “我们做个交易。” 厉衍川的黑眸深不可测,隔着些距离,却在无形之中透着对她的掌控。 “姜晚,你想救你妈妈,而我,需要你。” 他开出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姜晚背对着他。声音很低。 “怎么个需要法。” “性伴侣。” 姜晚怔了一下,她觉得可笑! “厉衍川,你是怎么好意思提出这种条件的?” 她一边诧异于他的坦然,一边觉着滑稽! 两人走到今天的地步,这男人,却连脸都不要了吗? 厉衍川冷了面色。 走过去。 长指扣住她下巴。 他眼底情绪森凉,没有了半分刚刚的温柔似水。 俯身,气息逼仄。 “交易,你说的。我提了,姜晚,这是你能做到的东西!” 厉衍川嗓音里暗含克制,英俊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极明显的冷寂。 他甚至没有要求她复婚! 只是性伴侣。 他只是想接近她! 可姜晚沉了脸,硬生生将他伸过来的那只手甩开。 “你真不要脸!” “厉衍川,你究竟有没有心?” 姜晚一直都承认,对他,也许本就是始于颜值的生理性喜欢。 若是两人之间彻底都不爱了,没有任何感情压力,他今天的提议更进一步,做个炮友,也许姜晚还真的会考虑一秒钟。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妈妈的病情来威胁她! 姜晚彻底拒绝了他的提议。 房间内气息降至冰点。 厉衍川面色森冷,他觉得一切都要开始脱离掌控。 心慌无措。 他急切追问。 “难道你不想救你妈妈?” 准备许久,这是他费尽了心思才得来的一条消息,厉衍川一直以为,能轻易拿捏住姜晚。 她该会为了救她妈妈,低声下气讨好、放下一切,依着他才是。 可眼前的女人孤傲,她甚至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截了当! 厉衍川甚至看见了她眼底的那抹嘲讽! 嘲笑他异想天开! “我怎么会不想呢?我做梦都想能治好她!” 姜晚笑了。 笑的悲凉。 她心中觉得愤慨,厉衍川一再刷新他的下限,他怎么做得出来,用妈妈的事情威胁她? 他真以为自己是书里无所不能的霸总,只稍提出条件,就能让人无条件跪舔、求饶、卑微乞怜? “我很想救她,可你不想!” 姜晚紧紧捏着拳头。 她并没有吵闹,过分的生气! 他们离了婚,没有感情只谈利益的两个人,何必动气! 闭了闭眸,侧身,余光扫过男人清隽的面庞。 “但是你厉衍川,我也希望你想想,她如何会到今天。” “原本,她有救!如果不是那天你为了夏柔把曹医生叫回来——” 姜晚心态有些许崩溃。 嗓音颤抖着,克制着,盯着他,一字一顿。 “你不该拿她威胁我,如果你还有一丁点良心的话。” “当然,我也没奢望你有太多。” 姜晚背脊挺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手握在房门上,她轻轻留下一句。 “至于我们,一刀两断,果决一点,好吗?” “啪嗒”一下,房门打开又关上。 姜晚离开得很快。 她也是人,她有自尊。 深爱厉衍川的时候,她抛弃了一切去爱他,用尽全部力量,想要得到他一丝怜悯。 那时的她卑微。 可现在已经不爱了,凭什么呢? …… 车子划过夜幕,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别墅二楼的阳台上,厉衍川身形逐渐陷入黑暗里,目光望着遥远幽寂的地方,越发失了焦距。 电话骤然响起。 “衍川哥哥,我爸说要出差一趟,去那边实地看看。” “位置在我们当时出事那附近……你介意也去一趟吗?” 他有什么可介意的。 厉衍川想起来当年那场泥石流,大雨冲垮了一切,他始终处于昏迷状态,只隐约的,能感觉到一只手拼命扒开一切,呼喊着让他撑下去。 他能感知到那双手、粗糙。 那声音,在雨幕的遮掩下,也仍旧清晰得好听。 姜晚的手细滑娇嫩,这几年娇养下来,触感更好。 她的声音……也算不得悦耳。 思及此,厉衍川对夏柔的态度稍缓了些许。 “知道了。告诉夏总,明天下午的飞机。 “好的。” 夏柔笑,又低声与他说了几句话,但厉衍川却没怎么再有应付的心思,“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并不知晓夏柔为何那样高兴,也不在意。 厉衍川只知道。 因为姜晚,因为她决然的拒绝,他现在烦炸了! …… 第二天,姜晚的社交软件改了名字, 她要求厉衍川认证的账户,原本是厉氏集团董事长夫人几个字,如今叫做……姜医生。 姜晚删掉了和厉衍川相关的一切,并且公开重金寻求会ol超声刀技术的医生。 彼时。 厉衍川还在赶回来的飞机上。 他去了当初游学的地方,那地方很奇怪的,许是在山谷之间,极容易暴雨,好在那次泥石流后,已经做了防治。 如今渐渐发展了郊区的旅游,还有一些当地人住在那。 旁边放着一份纪念品。 不贵,但厉衍川清晰记得,是当地人手工做的。 三年前,姜晚曾驻足停下过许久的地方。 她会喜欢。 昨天特意想办法联系了那位医生,重金之下态度稍缓,也许有机会能请来。 “妈……陈秀梅的病房,换了吗,” “换了。医院最好的,明天就能安排。”小王很仔细做好那一切,他已经非常清楚,谁在厉总心中真正占据分量。 “嗯,姜晚应该会喜欢。” “衍川哥哥,你对晚晚真好。只可惜,她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夏柔的声音从后面飘来。 厉衍川的脸色微凝,连小王,都有些厌烦的皱眉。 “夏柔。”男人清晰地开口。 “或许我没有直接告诉过你,顾及你的心思,但你应该清楚,我们之间从来清白。我对你一直都是感激。你要我报答救命之恩娶你,我应了,但没做到,所以车祸后三年,我尽心尽力照顾你至今。连夏家都给了资源。” “也还够了。可以的话,以后尽量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像这样,代替你爸爸出差的事,不要再有下次。” 厉衍川说完闭了闭眸,在飞机落地之前假寐。 他抚着那份纪念品。 这一次,姜晚会感受到他的诚意。 只有夏柔彻底僵了面色,她死死掐着手掌心,却仍旧挡不住眼底汹涌而来的恨意! 姜晚! 离了婚还不安分,爸爸说得对,她们母女都一样的狗皮膏药粘着,就该下猛药! …… 姜晚从医院下班时,正好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 “小武,你怎么来了?” 符星武满脸笑容,先前的波折,只让他褪去了些许稚气,变得更为稳重妥帖。 他笑着让开了位置。 “晚晚姐,你看,谁回来了。” 第97章 嫉妒!你就那么担心他? 天色微墨。 傍晚五点,飞往海城的c0924航班终于落地。 暮色下,一道颀长的身躯从容出现在医院外,男人俊脸清隽,暖橘色的夕阳落下,唇角染笑,被尽数笼罩的轮廓,整个人色调温柔。 厉衍川捧着花,在男科外听到护士提醒。 “姜医生已经下班了,她今天下午安排的手术,手术结束后就回走了。好像说是有朋友来找,在附近餐厅吃饭。应该是……如罗?”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刚过六点,过去也来得及。 “谢谢。” 他心情不错,将顺路带的咖啡放下,得了些善意。 可没走远,却就听到身后的咕哝。 “不是都离婚了吗?以前还没离的时候没见过他来,那会都以为姜医生单身呢。” “男人不都这样……到手的时候不珍惜,失去的时候又不舒服了。” 厉衍川面色微微僵硬。 他自嘲地笑了笑,驱车去往如罗餐厅。 “姜医生是订了餐,不过是打包回去的,这会,恐怕已经到家了。” 又一次跑空,男人面色并未改变。 他只是沿着一路回去,堵了一会车,才堪堪在七点半前到姜晚租住的公寓。 越发深沉的暮色下,小区外有一道人影在买水果。 一晃而过,却仍旧能认出来,是符星武。 厉衍川心脏突地跳了一下,突兀的某种情绪撞进去,头顶天色如墨,他步伐加快,心中莫名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他迅速上楼,敲开门。 俊脸在看见开门的那人时,瞬间变得冷峻! “咦,厉衍川,好久不见。” 里面站着的男人斯文,戴着细框眼镜,眼眸里封着很浅的笑意,皮肤上有些不健康的苍白,而那抹笑,却异常的疏离。 “符星文。果然是你。” 厉衍川的嗓音冷沉下去,“你为什么会在这?” 姜晚的家。 他一个大男人在这干什么?! “回国找晚晚,自然是要弥补这三年的遗憾。”符星文轻笑,斯斯文文的模样,说话却半分不容情面,连气势不弱于厉衍川。 他瞥见了那束百合花,似笑非笑的调侃了一句。 “该我问你,厉衍川,你现在还来找晚晚干什么?”符星文眼底嘲弄明显,“怎么?如今你来,是要看我如何追求她?” 追求? 厉衍川瞳仁微缩。 他站在那儿,黑眸如墨,潜藏着深渊! “你也配?” “我不配,难道你配?” “原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晚晚那么爱你,嫁给你三年你珍惜了吗?厉衍川,真当我不知道这三年你怎么磋磨的她,仗着我回不来,你就那样的欺负她!” “那也轮不到你插手。” 两方对峙,气氛一触即发。 姜晚刚从浴室里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两个男人站在门口,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海面,看似平和,底下却涌动着暗流,随时可以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符星文那样温和的人,面上也染了火气,撸起袖子,似要动手。 她急急过去,皱眉。 “厉衍川?你跑来干什么?” 姜晚刚洗了澡出来,身上都带着一抹清香。 她只穿着睡衣,头发用夹子随意挽起,被打湿了的一缕散在脸侧,勾勒着娇嫩泛红的肌肤。 她出浴的样子极美!往日里每每姜晚洗了澡,他总克制不住的冲动要她一回又一回。 这一切,是独属于他的美好,她如今却当着别的男人的面,毫不避讳这样的诱惑—— “你到底想干嘛?” 姜晚看到了夏柔的朋友圈,两人分明一起去出差了。 她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厉衍川会好心到会给她那位医生的联系方式,只谨慎地拉过符星文,让他去厨房帮忙,避免被波及。 姜晚护着符星文。 她那样自如地将符星文视作自己人,却把他当成敌人。 走廊灯突兀暗掉,厉衍川陷入黑暗。 他嗓音越发嘶哑。 “我来,破坏了你们好事?” 胸膛深处暗藏着怒火,不易察觉地翻涌着,厉衍川用力闭了闭眸,才能克制住那抹冲动。 “你没什么事的话,先离开吧。”姜晚不愿与他多解释。 看了一眼时间,小武去买水果差不多也要回来了。 他和厉衍川撞上,怕是又要起冲突。 “你赶我走?”厉衍川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像从喉咙深处摩挲了一万遍。 抬手指着自如去餐桌忙碌的符星文,染了一丝挣扎,“却要留下他?”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她竟丝毫没有觉得不合适。 他蓦地扣住姜晚的手腕,直勾勾盯紧了她,“才离婚几天,你就想和他在一起?” “姜晚!我不允许!” 到这一刻,厉衍川才察觉到那种铺天盖地袭来的情绪叫什么。 是恐慌! 他无法想象,姜晚真的喜欢上别人。 “你和符星文……早就勾搭在一起是不是?急着离婚、急着你跟我断了,想和他再续前缘?!” “别动手动脚的。” 姜晚眼底的厌烦被他捕捉到。 厉衍川扔了手里的东西,眼神一寸寸冰冷下去,他靠近,蓦地嗤笑,“回国第一时间找你,深夜洗了澡住在一起,你想做什么?姜晚……你今晚,就要和他做吗?” “你特么耍什么流氓呢?”符星文撸起袖子,径直冲了过来。 姜晚示意他回避想自己处理,他便依了。 可万万想不到,厉衍川竟满口羞辱! 他忍不了。 姜晚拉他,两人那样亲昵,占作一边。 厉衍川嗓音彻底沉哑下去,妒火燃烧理智,他口不择言,“所以你不想对她耍流氓?我睡了三年的女人,你还那么想要?” 一拳重重挥了过去! 符星文厉声咒骂,“你也配说晚晚,你特么哪来那么大的脸——” “比你觊觎人妻强。” 两人几乎瞬间扭打在一起。 “你们干什么?厉衍川!他刚痊愈你别打他胸口——” 厉衍川红了眼。 他无法接受,深爱自己十年的姜晚,如今心心念念的,只有别的男人! “疯了……” 姜晚拉不住,也不敢上前去拉,直催着符星武回来,仗着人高马大,二对一,硬生生将局势控制下来。 符星文身体刚痊愈,很虚弱。 他不是厉衍川的对手,此刻呼吸急促,便连脸色都苍白了一片。 姜晚眼圈通红。 “快,送医院。他的身体不比常人,动了手容易造成心率过快,会休克的!” “好!”符星武如今反倒成熟冷静了许多,即便想弄死厉衍川,可晚晚姐不让他动手,他就乖乖听话。 他很快扶着符星文下楼,盯紧了厉衍川,却始终没有动手。 不能再冲动,不能再给晚晚姐添一丝麻烦。 可正要跟过去的姜晚,却被厉衍川蓦地扣住了手腕。 她抬手甩开,要走。 男人的力道却极大,硬生生将人拉到家里,锁了门,身躯将她按在门上,过大的力度让姜晚细瘦的手腕都有些发疼。 他靠得极近,呼吸染在她脸上,嗓音一字一句地异常森冷。 “你就那么担心他?” 第98章 难不成,你还要再欺负我一次? 他一字一句逼问。 姜晚却扬起了脸,娇嫩却青白的面容,盯着他,轻声吐出一个字。 “是。” 她轻轻笑了一下。 “牵肠挂肚了三年,现在他回来,我见不得他受伤,我担心,紧张!这样说,你满意了吗厉衍川?” 满意。 不能更满意。 厉衍川单手掐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 黑眸如墨。 “你明知道我受不了!” 他嗓音挣扎,“姜晚,不要试图挑衅我。” 比起他的情绪激动,姜晚只是微垂下眸,“所以呢?我只是担心他,你呢,你和夏柔好了三年!几个小时前你们还一同出差,你想过我有没有受不了?” 更何况,他们已然离婚了。 姜晚很平和地面对这一切。 可这样的平和,更如针一般刺向厉衍川。 他接受不了,姜晚如今对他,连占有欲、吃醋都没有了! 长臂伸出,起身将人抱了起来。 轻易从墙壁抱到餐桌上。 姜晚一挣扎,宽松的睡衣敞开,胸口落了大片春意。 他低头去看,更是撩人。 “放开我!” 厉衍川不听,扣住姜晚的手腕,身体也挤了过去。 她被迫跨坐在桌上。 小脸挣扎着染上绯色,呼吸越发急促。 姜晚想将他推开,却敌不过男性的力气。 大半个身子后仰。 厉衍川的唇息落下……声音嘶哑得要命。 “我不接受,也不允许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你心里该是有我的,太太,你的身体也只喜欢我。” “不是……” 姜晚一遍遍否认。 厉衍川心中思绪,也被一遍遍打乱。 他彻底受了伤。 情绪越发失控,高大的身躯欺身而上。 姜晚挣扎了好一阵,手腕被捏得生疼……腰上怕是都要被他硬生生掐出一块淤青来。 他贴在她耳侧,捏着她质问。 “你是不是对他旧情难忘?” 厉衍川将她压下。 两人身躯贴合。 她明明衣裳整齐,可场面缭乱,暧昧气息升腾。 姜晚说不出话来,咬紧了唇撑着,不想示弱。 可终是被厉衍川弄得崩溃,湿润的眸轻颤,胡乱点头,“是又怎么样?” “厉衍川,你现在想怎么样!” 带着哭腔的声音落在耳畔。 厉衍川身形微顿。 抬起头,看见她被眼泪染到湿润的眸,厉衍川眼底晦涩,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你当真……” “所以你想把我怎么样?”姜晚重复着这句话,语气中透着混乱与无助,她的脸庞泛着一丝细碎的轻颤,抬起眸,睫上缠了一丝湿润。 语气里终于染了哭腔,“你要再强我一次吗?” 厉衍川彻底僵住! 他低着头没去看她,只仍扣着她的腰,靠在她耳畔浊重喘息着。 那一刻。 他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 想起来其实最喜欢姜晚仿佛要碎掉了似的要哭一样的场面,喜欢把她弄到极致,让她带着哭腔求饶。 现下,姜晚是音容崩溃的哭。 出口的却不是细软好听的嗓音,而是一声声泣血的控诉。 厉衍川恍然停下了这一切。 他缓缓站起身,身形近乎被无形的力量压迫,显得颓然。 一侧墙壁冰冷。 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点上一支烟,烟雾慢慢升起,如同此刻纷乱的心虚,缓缓散在空气中,遮住半张面庞。 隔着薄薄的一层,他看见姜晚匆忙起身收拾好弄乱的衣裳、发丝。 她的脸还微红,额上是微薄的的一层汗,灯光下微闪,却不知是被他撩拨的,还是刚刚生气太过激动弄的。 厉衍川慢慢抽完了一整支烟。 他面色微寂,在姜晚站得离他远远的时候,眸底划过一抹涩然。 起身,默然离开。 …… 姜晚看着他走到门边。 其实她能理解厉衍川这样大男子主义的占有欲作祟,可她却不愿因着他们那些破败的感情牵扯到其他人。 她真切地希望,他们能早日了断。 “嗡嗡嗡”的手机振动声响起。 厉衍川沉默地接通。 “夏夫人?” “厉总!你今天和柔柔回来的时候说了什么?她到家里之后一直不吃不喝饿到现在,她还说、还说活不下去了——” 厉衍川皱了眉,隐隐地有些厌烦,“饿一顿饿不死,找人看着就是了!” “你、你怎么这样绝情?柔柔一心为你,她——啊!” 电话那边,林美芳忽然尖叫了一声。 声音大到,姜晚隔着距离都能听到。 下一刻。 厉衍川挂断了电话,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夏柔,割腕自尽。” …… 姜晚思忖了两分钟后,还是决定和厉衍川一块去医院。 她是要去看符星文的,可听说夏柔自尽的事后,心中越发的忐忑不安。 车厢内平静,她坐在后座,一路难得平和。 另一侧的座位上,很明显地放着一盒纪念品。 只看**,姜晚都能认出来,是游学那处村落遗留村民的手艺。 “给你买的,我记得当年,你在那处摊位驻足很久。” 村民有代代相传的手艺,擅做泥塑。 姜晚当年是很喜欢来着,因为摊位上的一对小泥人,很像她和厉衍川。 她本想买下来做纪念,但时间匆忙,厉衍川说那些东西千篇一律没什么意思,便就走了。 如今再看这一对,全然不像了。 她盖好了盖子,“不用了,这些东西,我现在都不感兴趣了。” 因为对他这个人没兴趣,所以连他送的任何物件,都毫无兴趣。 还是…… “为了避嫌?” 厉衍川嗤笑。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跟他在一起。” “随你怎么说。”姜晚听得烦躁,沉默地望向窗外。 直到车子停下,她迎着茫茫月色,迅速走向医院,刚到急诊室,一眼就看见了前面纷乱的人群。 “姜晚——”有人哭喊了一声,急匆匆朝她跑来。 第99章 厉衍川心慌,当初救命之恩,会不会也有假? 是林美芳的声音。 姜晚看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她几乎是应激似的,头皮发麻。 那边,厉衍川已经被夏园叫住,一起去见医生。 “晚晚,求你帮帮柔柔,求你帮她……” “我怎么帮她?夏夫人,你别开玩笑。” “只有你可以!”林美芳满脸泪水,柔柔弱弱地抓着她的手求她,“你、你把厉衍川让给柔柔好不好?” “什么?” 姜晚明显一愣,表情短暂地凝滞了一下,嘲讽道。 “厉衍川也不是我的人。” 谈什么让不让的。 “是,你们已经离婚了。”揉了揉着眼睛,林美芳哭丧着脸,声音颤抖着满是脆弱,“那你何必还占着这个男人……柔柔她需要他,她得活着!晚晚,你跟厉衍川说清楚、断干净,你既不要了,就别耽误柔柔的幸福,好不好?” “我耽误她?” 姜晚一时愕然到说不出话来。 只短短一瞬,她脑海里闪过可笑的两个字,用力将林美芳的手移开。 “她当小三,抢我的老公。现在成功了,你反还怪我不够迁就?夏夫人,你未免也太双标了点。” 姜晚觉得恶心。 她可以理解林美芳爱女心切,可这样的说话,她真就不亏心? 别说自己是她亲生的女儿,就算一个陌生人,也担不起这样的道德绑架! “那你就赶紧放手,成全柔柔……现在离了还霸占着,不就是不想看到柔柔幸福吗?” 姜晚,“??” …… “阿姨您可真有意思。”突然间,从旁边传来一道清脆嘲讽的声音。 姜晚看过去,望见了走过来的女人,微微吃了一惊。 “师姐,你这是?” “我过来开个研讨会,没想到还能撞见这样一出好戏。”许如意是姜晚嫡亲的师姐,早两年老师不让她们联系姜晚,如今老师变了态度,她自是也要护着。 当即冷脸甩了过去。 “合着夏柔的命是命,晚晚的命就无人在意?怎么,夏柔抢不到别人老公会死,姜晚被人抢了男人,她就没事?” 许是许如意说得过分。 林美芳应激似的红了脸。 “因为姜晚够坚强啊!她从来都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就算离了婚,和厉衍川分开,肯定也能扛过去。但柔柔她不行,她从小被我保护得太好了,经不起风雨,厉衍川话说重了些,她便觉得活不下去了……晚晚,你多让着她,好不好?” “我知道,你一定还介意柔柔破坏了你们夫妻感情,可是能被破坏的,证明本就不牢固。你经得起打击,柔柔不行啊!” “怎么姜晚坚强就活该受罪啊?”许如意又是悠悠一句嘲讽。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话,在你这是真的有用对吧?那夏柔,可不是亲生的,你好意思为个养女,道德绑架亲生女儿?” 林美芳被她骂得脸色发白,捏紧了手指又要哭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自然是想都护着!” “这话你说出来不亏心啊?养了夏柔那么多年,多少疫苗多少检查,血型不同整整二十年你没发觉不对?不去找?” 她嗤了一声,“不就是懦弱!不敢面对!” 林美芳脸色惨白的,像要当场昏过去。 姜晚看着,只觉得心中悲凉。 还有一丝……可笑。 她用力闭了闭眸,去拉许如意,“师姐算了。我与她早就断亲了,现我只庆幸当初不是被她养大,没被养废了三观。” “断了好!这种妈要来干嘛?” “口口声声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当初晚晚和厉衍川结婚在即,怎么就还纵着夏柔和厉衍川私奔?” “我没有……” 林美芳被喷的说不出话来,只顾着捂脸哭。 许如意说得大声,刚刚研讨会出来那么多人,此刻都围了过来。 场面烦扰,议论纷纷。 林美芳捏着手指,低下头可怜到极致的模样,若非知道前因后果,乍一看,怕是又要以为谁合起伙来欺负了她。 只忽然看见急诊室红灯乍灭,夏柔被推了出来。 …… “柔柔!” 她惊呼一声跑过去。 却看见夏柔惨白着一张脸,柔弱地躺在病床上,望向四周艰难解释。 “不是私奔,是衍川哥哥并不想娶晚晚,他想出国求学……学姐你误会我了。”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 许如意彻底冷了脸! “恶心死了!” 这下,哪怕姜晚不大愿被人知道她手有旧伤的事,许如意也忍不住一口气说了出来。 “当初如果不是姜晚救了你,你现在小命都没了。哪还有机会作妖?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抢她的亲生父母,抢她的老公,你贱不贱啊!” “谁救了谁?” 看到夏柔出来急急赶过来的夏园怒目而斥!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要不是姜晚那通电话,柔柔根本不会出事!可怜她为此留下后遗症,身体一直虚弱至此——” “呸!你也是个没脸的。”许如意是真看不上这家人。 “可怜姜晚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她为了救夏柔手受伤,职业生涯废了一半!你们当爹当妈的,却一心偏袒个养女,还是个只会装模作样当小三的贱货!” “怪不得姜医生始终不愿参与合作手术,她一直说力所不及,原来是因为受过伤。” “救了命还反过来破坏人家婚姻,现在舔着脸还让人把老公让出来……我天!我这辈子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太不要脸了!她怎么刚刚不割深点——” 一时群情激愤,周围吐的口水,都几乎要将夏柔淹死。 夏柔身体颤抖着,无助又脆弱,像是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 直到面前出现一道高大的身躯。 阴影笼罩,厉衍川逆着光,面色模糊又冷极了。 “衍川哥哥。”她声音虚弱无力,柔软的手艰难朝他伸出,脆弱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在空气中。 夏柔试图握住他的手。 许如意公然说出了真相,大家都骂她,又能如何? 衍川哥哥信她。 “那场车祸……” “夏小姐,你当初,清醒的吧?姜晚救你的时候,你可还睁着眼呢。” 厉衍川顿住脚步,脸色越发阴沉,低哑了的嗓音如跗骨髓。 “夏柔,你一直瞒着我?” 那场车祸,是因姜晚一个电话而起。 如今许如意却告诉他,迅速赶到现场救他们的人,也是姜晚。 其中逻辑自然不合! 厉衍川用膝盖想也能知道,姜晚当初那通电话,必然没有害人之心。 他望向姜晚,却只见她眼眸清静,看着这出闹剧,脸上格外平静。 于她来说,都是过去了的事情。 她并不在乎。 姜晚看了看时间,和许如意打声招呼。 “说出来对我也是解脱。师姐,老师说我的手,慢慢会好的。” 至于夏柔的刻意隐瞒,或者厉衍川的看法…… 她转身,却有些恍惚。 只尽快朝符星文的病房走去。 …… 厉衍川眉目瞬间森然,看着夏柔的眼眸深沉近墨,深处藏着极明显的怒色。 “你还瞒了我多少事?” “没有了!衍川哥哥,没有了……”夏柔慌张解释,顾不上继续装可怜,慌张想从床上起身去求他。 “只这一件……我不知如何开口,才一直没提……毕竟、毕竟也是晚晚害的我们……” “就是啊厉总,姜晚是医生,救人是她该做的!这种事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呢!” “够了!” 厉衍川用力闭了闭眸,手指骨节泛白,他克制了许久,心底仍旧泛起了一阵窒息般的惊慌失措。 夏柔满口谎言,他甚至不敢去想,她还藏了多少东西不让自己知晓? 害他们车祸的电话,真是姜晚打的? 更让厉衍川一想到,就觉得心慌到心率失速的是—— 当初夏柔救了自己的事情,会不会,也有假? 第100章 受伤! 场下混乱。 夏柔哭着几乎要晕过去,一直嚷嚷着说没有欺骗。 她试图去找厉衍川,可男人始终背对着他,在走廊尽头的位置抽着烟。 雾色弥漫。 夏柔看不清他的脸,只越发觉着沉郁、阴鸷。 她心惊肉跳,抓着夏园的手。 “我要证明自己……爸,不能让衍川哥哥一直误会我……要亲自向晚晚解释!” “可是,姜晚她态度很抗拒。”林美芳想劝几句。 她不知怎的,竟突然有些害怕起夏柔继续折腾。 来来回回的,如今姜晚也不认她,厉衍川与他们,似也生了嫌隙。 可夏柔脸色一变,转头又捂着脸哭泣,“妈你难不成也信她们的鬼话?以为我是那种没良心的人?晚晚救了我这件事……我只是记不清了……现在既然想了起来,肯定要当面向她道谢。” “可是柔柔——” “没有可是!妈,你让开!” …… 厉衍川沉凝着面色,狠狠吸了两口烟,逆着光的面庞阴郁,他连声音都格外低哑,似在喉咙深处摩挲许久,终于开某。 “师姐,你刚刚说的,姜晚的手……” “很难治。”许如意上下扫过他几眼,神情不屑,“厉衍川,你现在知道,晚晚从没有对不住你了吧?” “这几年你如何对待她的事我也听说过,要不是老师不允许我们联系她,指定是要去找你麻烦的。” 她脸色认真且严肃,一改刚才的大大咧咧。 “晚晚是老师的关门弟子,她为了你放弃成为名医的机会。你以为她真想去男科?无非是手术难度要求低,又能让她有继续上手术台的机会罢了。” 厉衍川心口微窒,突兀想到姜晚曾经的梦想和决心。 大学四年,她是医学系四年年级第一,曾告诉他,梦想要成为一颗医学界的新星。 他的思绪骤然凝固,心中涌动着的愧疚如潮水一般翻涌不停。 厉衍川忽然意识到,他对不住姜晚的,竟远不止那三年冷待。 他嗓音艰涩。 “我会弥补她。” “说什么笑话,现在你还能弥补她什么?” 许如意嗤了一声,“依我看,你现在放手让她追寻自己的幸福,才是最好的弥补。” “不可能。” 厉衍川想也不想便拒绝,几秒钟的沉默后,长指捻熄了烟蒂。 他闭了闭眸,似有挣扎。 等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冷然。 “我不会放她走。” “好像你不放她就走不了似的。”许如意很不满,却懒得再与他分辨。 抬头看见那边闹哄哄的夏柔一家子,嘲讽道。 “时候不早我先走了,你自己赶紧解决一下。” …… 厉衍川回过头。 夏柔不知和林美芳说了什么,还闹得厉害。 她不顾劝阻拔了针,跌跌撞撞往前走,竟跑到了他面前。 “衍川哥哥,你不能不相信我,车祸后我一直受伤昏迷,哪有机会和晚晚说话。时间一长她对我又有误解,这才忘记了……” 夏柔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如春日梨落,楚楚可怜。 她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指天发誓道,“我绝没有欺骗你,晚晚那日就是给我打了电话——” “闭嘴!” 厉衍川却终于听得烦了。 他不知怎的,以前觉着夏柔凄楚可怜,哭起来梨花带泪我见犹怜,如今竟怎么看怎么觉得矫揉造作。 令人厌烦! 将她的手挪开,厉衍川俊脸冷沉下去。 “我会去查清楚。” “可是……晚晚?”夏柔还想再说什么,她生怕厉衍川心底种下怀疑的种子。 可忽然间,却看见从另一处走过来的姜晚。 她眼底闪过一抹恶毒,狠辣的心思生出来,片刻便席卷理智,竟就撑着身子站起来,朝姜晚跑了过去。 姜晚只是过来接个水。 符星文身体没有大碍,这会已经直接去找医生说不用住院。 他恢复得好,她也放心。 可是晃神的那瞬间,夏柔跌跌撞撞的,直接冲了过来。 那张惨白的脸在眼前放大,一瞬间不及反应,只觉得她疯癫!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向你道谢,也道歉,只要你肯原谅我……要是不肯,那我活不了。” 姜晚先是一愣,继而淡然笑了。 “活不下去了?” 她眉目间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夏柔的矫揉造作见得多,她几乎要免疫。 便避开了夏柔,“那你就去死好了。” “你——” 夏柔狠了狠心,突兀地伸出手,看似无力抓着姜晚的手,苦着求饶,实则奔着她手里刚接好的开水而去。 “嘶!” 滚烫的水飞溅。 两人手臂上都沾了不少,猝不及防的一阵疼痛袭来,谁也受不住。 “啊!好痛,我的手——” 夏柔喊得厉害,不远处的林美芳见了心急不已,“我的柔柔!” 身边的男人反应迅速。 厉衍川离夏柔更近,第一时间伸长了手臂,反射性将人接住。 姜晚身后却空无一人。 她着急躲开,身形往后,一个站立不稳,后腰重重撞在椅子上——踉跄了两步才勉强撑住。 “姜晚,你怎么往柔柔身上泼开水?”赶过来的林美芳眼睛通红,心疼至极地抱着夏柔,满脸痛心疾首。 “你怎的就那样心狠!!” 姜晚掀了掀唇,却说不出话来。 后腰发疼,连带着小腹都有些奇怪的收缩…… 她脸色煞白一片。 “姜晚?” 厉衍川微窒,终于察觉不对,试图过去搀扶她。 可姜晚却反射性将他的手推开,额上大片大片冷汗滑落。 她嘴唇突兀的没了血色。 “我没事。” “你别碰我!” 姜晚着急否认。 她并不是逞强,而是不想让厉衍川察觉到自己怀孕的事! 余光瞥见那边走过来的符星文。 几乎是求救似的朝他伸出手。 “晚晚!”符星文直接跑了过来,堪堪在她倒地之前将人抱住。 “快,扶我去躺下,找我同事……别让人知道我——” 姜晚话没交代完。 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01章 怀孕被发现?! “我是她丈夫,有什么事跟我说。” “是前夫,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啊厉衍川。” 迷迷糊糊之中,两道声音闯进耳膜。 姜晚在一片黑暗中彷徨许久,挣扎着终于掀开眸。 “抱歉,你们二位目前都不能算作病人亲属,病人的信息都不方便透露。” 医生有些为难,她很难判断姜晚肚子里孩子是谁的。 幸好,门内传来微弱的声音。 “王医生,我没事了。” 姜晚醒了过来。 两个男人几乎是立刻推开门,同时挤了进来。 “没事吗姜晚?” “没事吗晚晚?” 一样的关心,只差一字的称呼。 姜晚笑了一下,目光却径直忽视掉了旁边厉衍川,落在符星文身上,朝他点头示意。 “我还好。” 她眉目轻浅,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状态还算不错。 似不经意提及。 “厉衍川,夏柔似乎伤的比我重,于情于理,你也该过去看看情况。否则……待会她不高兴,又来找我的茬,徒惹麻烦。” 厉衍川沉默。 姜晚昏迷的那会,夏柔嘴里还嚷嚷着【晚晚,你怎么能泼我?我哪里对不住你了!】之类的话,他不曾放在心上。 如今难得一次听姜晚阴阳着为自己辩解几句。 他心口微窒。 蓦地想起来,姜晚这阵子受了许多委屈。 可她从来没为分辨过半分。 是他忽视了她一次又一次。 符星文靠过去帮姜晚倒水,动作轻柔,灯光下,眉目谦和。 姜晚模样温软接过,仿佛连指尖都浸染着女性的温婉柔和。 即便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他们也温馨美好得刺眼。 那瞬间,厉衍川觉得自己像阴暗沟壑里爬行的小动物,见不得那些阳光美好。 他闭了闭眸,不敢再去看,冷着脸走了。 …… 病房门开了又关,姜晚喝了一大口水,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敛。 空气陷入冷寂。 “你有话,不能让他知道,对吗。”符星文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宠溺。 姜晚笑了,“还是你了解我。” “我不但了解你,我还看出来了。” “晚晚,你怀孕了。”符星文缓缓说出这几个字,面庞仍旧温和不变,只语气稍显晦涩。 “医生言辞闪烁,言语之中又带着纠结,加上你一再交代要你的同事看。我在医院呆了三年,多少能猜到一些。” “那厉衍川他会不会也……” “他又不是个傻的,等冷静下来,应该也会有所怀疑。” 姜晚一听脸色微微泛白,有些急得捏紧了手指,心中惶惶然。 一旦被厉衍川知道她怀孕,还不知要生出多少风波。 他那样蛮横不讲理的性子,这个孩子,她恐怕连抚养权都拿不到。 看出了她心底紧张,符星文低声安抚,“不急,我来想办法……你先安心养身体,这些事交给我。” 姜晚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如今仍旧很信任他,和许多年前一样信任。 只蓦地想起来三年前那场意外,同样被掩埋在泥土之中的符星文。 姜晚记得那场暴雨,也记得冷到发抖的那一天一夜。 她脸色蓦地发白,微微低着头,眼睛跟着湿润,哽咽道。 “那次泥石流……我对不住你。” “说什么呢,你已经尽力了。”符星文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一如许多年前在乡野间一起长大时的纵容。 “那样紧急的情况下,你能活着,我也能捡回来一条命,已经很好很好。晚晚,我怎么可能去怪你没有第一时间跑过来救我?我被埋在里面的时候,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你要活下来。” “暴雨、泥沙,失温,你连我被埋在哪都找不到……我的命,不是你的压力。” 那是他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 因为事后救援人员将他挖出来时,他就被埋在厉衍川身后几米远。 他从未怪过姜晚。 温声道,“我现在不还好好的,我这条命也是你救的,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姜晚怔住。 下一刻,泣不成声。 …… 医生后来特意亲自跟她说过孩子的情况。 “情况还好,就是你近来劳累,情绪波动也大,它在肚子里也容易受影响。开了药,先养几天,回头加强营养,争取把它养得白白胖胖的健康生下来。” 姜晚点了点头。 经过这次折腾,夏柔总该消停一些。 她近来的确是警惕心太低,竟以为离了婚,也算成全了夏柔,她该知足的。 否则见着夏柔冲过来的瞬间,就该躲开才是。 不知道厉衍川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她由衷希望,别再牵扯到自己。 夜里吃了东西,林香盼打了电话过来。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上次说那事,我在诊所里建了档案,用我的名字挂的号没人知道,放心……等我搞定就过去看你。” “对了,夏柔那小婊砸,她们一家子真是疯了。” “夏柔说她之所以忘记你救了她命的事,是因为受伤后记忆断断续续,还说……当初厉衍川跟她走的时候,他们是要领结婚证的……赖你当初一通电话,恶毒破坏掉一切,还造成如今苦果。” “他们一直这样认为。”姜晚如今听着,甚至都不觉得冤枉了。 不管是夏园还是林美芳,心中认定了夏柔,便自然地将自己打成反派。 不过…… “夏泽安呢。” “他倒没说什么,我最近了懒得搭理狗男人。” 姜晚被她的口是心非逗笑,“我可记得,他一直在找你。” “知道啦知道啦,你好好休息。我空了去看你。” 挂断电话,姜晚迷迷糊糊睡着过去。 …… 翌日上午,晨光乍泄。 单人病人里安静温暖的光线下,她睡足了一觉后,才终于安然醒来。 入眼,窗外透过的日光微暖,却正笼罩在一道身影上。 垂落的短发覆在额上,逆着光,柔缓了他的五官线条。 那瞬间,姜晚似乎还觉着自己仍在梦中,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午后,见他一身衿贵冷然,于树荫下演奏小提琴。 “姜晚。”厉衍川到她身侧,晨光下静静看着她许久,黑眸如墨一般。 “你怎么……过来了。” 姜晚试图抽回被他紧握的手,嗓音有些哑,身子往后挪了挪,避开了被他目光无处不在的笼罩。 她不自在,尤其,是在厉衍川浓郁如渊的眸光注视下。 “我一早去问了医生,你生的什么病。” 第102章 姜晚,你别那么快变心好不好 姜晚一瞬间惊慌无措! 他知道了?! 厉衍川黑眸冷寂,一瞬不瞬盯着她,低声道。 “你最近经常呕吐。” 她又是浑身一颤! 姜晚几乎就要落荒而逃了,却突兀地想到,以厉衍川的脾性,若是当真确认,他怎么还会你开口试探? 但凡知道了她怀孕,这人蛮横不讲理的性子,会立刻质问她,想带着他的孩子去哪? 姜晚立刻冷静下来。 “肠胃不好,被恶心的。” 再开口时,她眸色轻松惬意。 厉衍川试探不了她。 厉衍川眼底闪过了一抹隐晦的失望。 昨天他去看了夏柔,伤势不重,手腕上的伤口也不过是皮外伤,却虚弱得好像要立刻死去一样。 后来想起,白日里开水泼下来,他明明是想去拉姜晚,可站的位置距离夏柔更近,一时竟也没来得及。 大抵觉得心中冤枉,却又无法解释这些。 夜里辗转难眠,才记起来姜晚最近时常呕吐的事。 他不知怎的,竟忽然生出些大胆的想法,这才一早赶过来。 姜晚却淡淡嘲讽地笑着。 “厉先生要是想让我好得快些,麻烦往后别让人舞到我面前来,我嫌恶心。” 她目光笔直望入男人眼底,杏眸明亮,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嗡嗡嗡”的手机声响起,符星文打来电话。 姜晚正要接通。 却见厉衍川却神色微变,径直挡住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 “别接。” 符星文的电话,他不想让她接。 扣住姜晚的手,厉衍川低垂下了眸子,如墨的眼底暗含挣扎 光线模糊。 男人清隽的面庞里闪过一抹晦暗,旋即倾身过来抱她,控制住姜晚的手将手机扔开。 “你到底要干什么?” 姜晚满身抗拒,见着手机被挂断,小脸冷然,显然动了怒。 她没有立刻推开人,也没有吵闹,只是平静地指着门外。 “厉衍川,你出去。” “出去!” 厉衍川伸出去拥她的手悬在了半空。 他倾身过去靠近,也也只能虚搂着她,情绪敛起。 俯身,额头抵住她的。 温凉。 “姜晚,你别这样。”厉衍川身躯微靠在她身上,没有用力,贴在她耳畔的喉结,却微微滚动了一下。 “别生气,别动怒。”他嗓音低哑,如同在喉咙深处摩挲了许久,浑身上下的肌肉紧绷,“我们好好谈谈” “厉衍川我没有要和你谈的。”姜晚避开他无处不在的呼吸,扬起的眸微泛红。 “你现在控制着我,是我接符星文电话都不行吗?” “因为你说你心里有他!”厉衍川清楚记得,姜晚承认过与符星文青梅竹马的情分! 他受不了她心里有别的男人。 厉衍川眸色如炬,手掌摊开落在她细瘦的肩上,轻柔抚过,却不曾贴近。 “你们一起长大,他一贯看护你。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不一样。” “可这么多年来你跟在我身边,我也知道你不爱他!所以,不要与他亲近,不要给他机会,好吗?” “不!” 姜晚被他的姿态弄得有压力,往后别开脸,他的呼吸落在她颈项处。 很烫。 她的声音却很冷,一字一句告诉他。 “人心是会变的。” 厉衍川蓦地心急,靠近想去吻她,灼烫的唇落下的瞬间,姜晚差点避不开,只那个吻落在她颈侧。 她听到男人喑哑挣扎的嗓音。 “你不要变。” 厉衍川语气急促,一夜未眠后的粗粝低语,手捏成拳克制地重重落在她身后,被深秋冷风浸透了似的,浑身透骨的寒凉,只低低求她。 “姜晚,能不能不要变心,别那么快变心?” “你一个变心的人没有资格求我。” “我没有!” 厉衍川反驳的很快。 他眸色晦暗至极,逆光中的神情晦涩不明,越被推开,身上的侵占感就越重,几乎捏着她的下巴,与她对视,一字一句。 “我和夏柔,清清白白,我从不曾爱过她。”他头一次,急切证明自己。 他不曾爱过夏柔,这段时间日日折磨,他每天梦里的都是姜晚,如跗骨之髓,夜夜难安。 可姜晚只是扯开唇,低头无声地笑了一下。 “你也不曾爱过我啊厉衍川。”她声音缥缈,却清晰,“你从来只爱你自己。 厉衍川瞳仁微缩,蓦地窒住。 明明姜晚语气温润,淡淡的,却如雷霆一击,正中他的心脏。 他掀了掀唇,想解释,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私鬼。” 姜晚淡淡的补了几个字,眼神温淡。 厉衍川从来自私,他甚至,根本学不会去爱一个人,因为从头至尾,他只爱他自己! “一个只爱自己的人,没资格谈爱!” 她轻描淡写,却不知那样简单的几句话,却格外有力道。 厉衍川眼神震颤。 他突如其来惊慌无措,崩溃一地…… …… 医生查房,四下吵闹起来。 一直沉默的厉衍川终于离开病房,室内僵硬的气氛也终于缓了些。 他走出去,俊脸温沉,眼底深处还能隐约看见一丝……彷徨无措。 提着早餐过来的符星文看见那么个失魂落魄的人,不似平日衿贵顾傲,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瞧错了,喊了他一声。 “你怎么又来了啊厉衍川。” “阴魂不散。”跟在后头的符星武咕哝了一句,便先走向姜晚病房。 隔着玻璃,一眼便看见了姜晚泛红的眼。 当即转过身质问,“你怎的又惹晚晚姐哭?为什么都分开了……你还欺负她!” 符星文脸色跟着沉下,却示意符星武先进去。 他默然望着厉衍川,“去那边聊聊。” 就在病房门口,担心吵起来惊扰到姜晚。 直到角落的吸烟区,眼见着厉衍川点了烟,还递给了他一支,俊脸深沉,却看不出一丝懊恼的样。 符星文终究是动了怒意。 “你现在仍旧无所谓,仍旧欺负她?可厉衍川我告诉你,你永远都对不起姜晚!” 厉衍川抽了两口烟,情绪稍平。 黑眸里的晦涩被极好地遮掩,上下打量过符星文,薄唇勾开,“我们夫妻之间的事,用不着一个外人置喙。” “是,我现在是外人,可你也没好哪去!你离婚了!厉衍川,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离了!姜晚,跟你不再是夫妻!” 他最受不了旁人提这个。 厉衍川敛了眸,手指捻着烟蒂,神色越发冷然。 “你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符星文突然开口,似有些诧异,他退后一步,尽是嘲讽,“当初那场泥石流,你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真是废物。” “你说什么?” 厉衍川单手掐住了他衣领,那声废物,简直戳他肺管子。 他神色锐利,逼问。 “泥石流怎么了?” “你现在已经不配知道了。”符星文却笑着,直接将他的手拨开,自信傲然地宣告。 “厉衍川,这三年我是在治病,却也没闲着,迟早,我会把晚晚夺回来!” …… 空气无比静默。 符星文说完离开,厉衍川却始终伫在原地,直到手里的烟烧到手指。 他蓦地松开。 立刻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对,除了上次说的车祸之外……去把三年前那场泥石流的全部资料找来。” “还有,盛彤医生,请来了吗?” “还没呢厉总,她不肯答应……” “我亲自去请。” 厉衍川眯了眯眸,立刻起身出去。 医院外阳光热烈,他心中却萧瑟,危机感十足! 必须做些什么。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姜晚被别的男人抢走! 第103章 盛大帷幕 姜晚最近破天荒的,竟清闲了不少。 生病的夏柔被林美芳带回夏家修养没办法惹事,林美芳夫妇也不知是被谁警告了还是如何,再找过她麻烦。 就连厉衍川,都莫名消失了几天。 只手机上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海城医药联合届就国际先进手术实践模式研讨会】 时间在今晚。 白天没上班,她难得清净。 便索性和林香盼一起,先去了她联系的那家私人医院。 “是我以前一个朋友回国开的,规模不大,但胜在靠谱。虽然我现在没在医院上班,但人脉毕竟还在!保管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莆田系。” “好。”姜晚不敢在海城医院建档,一旦建档,怕是瞒不过厉衍川几天。 “第一次产检全绿,恭喜。不过你自己要多补充营养,避免劳累。” “我以后盯着你吃东西!保管我干闺女好好长大。”林香盼笑得比她还灿烂,认定了她肚子里是小棉袄,“来我扶你起来。” “叩叩叩”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声音急促。 “谁?” 林香盼皱眉,以为谁走错了诊室,“都是私人单间,谁这么瞎——” 她把门打开,却蹭蹭蹭往后退开几步。 “你怎么来了?” “夏泽安!你好端端的跑医院来干什么?你别抓我——” “该我问你,你好端端的,跑产科医院?做这么多产检项目,林香盼,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啊这,我——” 姜晚隔着帘子,听到了他们争吵。 她自是听得出来,夏泽安该是误会了,以为是盼盼怀孕。 盼盼的性子又定然要护着她,不想把自己说出来。 可姜晚生怕他们再生误会,穿上衣服匆匆往外追。 “小问题我能解决!你别来——”林香盼刚被带上车,怕她担心,偷偷给她打电话。 隔着听筒,姜晚都能听到那边夏泽安失去冷静的咆哮声。 “孩子怎么不是我的?不是我的,难道是成嘉行的?成嘉行又出来当医药代表,我没注意的时候,他竟进了夏氏……在我眼皮子底下……怎么,你是打算和他再续前缘?” “闭嘴吧你!我跟谁好关你屁事——” “盼盼?”姜晚想劝她冷静,别在夏泽安气头上和他起争执,可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断。 她心急如焚。 开车想追上去,车流汹涌之中,瞧见前方塞住了车,突发的交通事故。 “两个车相撞,一共八个人,当场死亡2个、身体都断了……现在救护车还没来,有个小孩好像也——” “谁来救救孩子!救命!他才五岁——” 姜晚着急上前,却见一名身形高挑的金发女子从旁边过来,二话不说将那小孩平放在地上,问人要了一把刀,就要直接动手。 “你干什么?”家属情绪激动,“你要在这给我儿子开膛破肚吗?” “内出血,不开刀找到出血点,必死无疑!” “那也不行,你拿一把水果刀你——” “滚开!”女人显然没什么耐心,又是个混血儿的面孔,让家属不太信任。 她把家属推开就要动手。 场面一时混乱。 姜晚赶过去,撑开伞挡住其他人视线,自己则拦在家属面前,“我是海城医院的医生,她现在在救你的孩子……内出血导致休克的情况下,黄金急救时间只有三分钟。如果耽误,你的孩子就没救了。” “可她——” “情急之下,先保命,你说对吗?”姜晚神色冷静,捡重点告诉她,“请你相信医生,这是孩子最后的希望。” 说话的这会功夫,女人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小孩胸腔,手指径直探了进去—— 家属看见这一幕,当场晕厥过去。 姜晚却有些震惊。 她在海城多年,却不曾见过这样的手法,下刀果断迅速、直切要害。 大胆却精准! 等到救护车来的时候,小孩的呼吸竟都平稳了下来,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声医学奇迹。 “喂,你盯着我看什么?”高挑的金发女郎擦了手,顺手把弄脏了的外套脱下扔在一旁,穿着一件热辣的吊带,就要潇洒离开。 姜晚满心佩服。 “觉得你厉害,很少见到能用一把水果刀开胸,都这样行云流水的人。” “你也不错啊,反应很快、也冷静,是个做外科手术的苗子。” “谢谢。” 可惜她的手,极难恢复。 姜晚一时失笑,却也觉着这样救了人,给了她极大的情绪满足。 上车之后仍旧堵了一会,她联系不上林香盼,翻开手机,却看到夏柔发的朋友圈。 【缠绵病榻多年,我的病似乎有救啦!】 底下配了一张精致的自拍,而后又在下面打了一条【统一回复:是衍川哥哥特意请来了名医,安排了今晚的交流会。】 姜晚微怔。 这场交流会,是厉衍川为夏柔安排的? 她一时沉默。 心口忽然生出些无力感,没了要过去的心气。可仔细查看过邀请函上所写的内容。既是有关国外先进手术交流,似乎也有ol超声刀的一些资料。 这对她来说太过需要。 姜晚问过曹医生,他也收到了邀请函,且觉得有一定参考性。 若非陈轩出差,她更是要让他跟自己一块去的。 …… “既来之则安之,里面来了不少业界泰斗。姜医生,哪怕无功而返,也是学习的机会。” 曹医生一到现场,便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多是说厉衍川为了夏柔的病情费尽心思、又极大的手笔。 他怕姜晚听了心情不好,才主动安慰几句,“既然是为了工作,就不要带上私人感情,当了医生,遇到关乎自己的事,更要冷静。” “我知道了。”她理了理心绪,跟在曹医生身后走进去。 没几步,便听到有人叫她。 “姜晚,你怎么也来了?” 第104章 闹了笑话 “这次,是特意为柔柔请来名医帮她治疗断根,你来算怎么回事?” 林美芳一身蓝色旗袍,打扮得优雅温润,只脸色在看见姜晚出现的刹那便难看了几分。 “谁邀请的你?”夏园面带不喜,“你学医,对这种交流会有兴趣可以理解,但怎么能不请自来?赶紧出去,可别扰了场子。” “姜晚怎么不请自来,我带她过来的不成吗?”不知从哪飘来的声音,就见薄亚南一脸痞气,不屑的目光落在夏园一家三口身上。 “我家也是医疗用品供应商,这场子,我拿了邀请函愿意带谁来就带谁来。” “薄少愿意,我们当然不能说什么。只是姜晚刚离婚,薄少就与她走那么近,怕会妨碍你名声。” “说什么屁话?”薄亚南有些忍不住,“离了婚就该死还怎么?厉衍川也离了,怎么你们全家还上赶着去舔呢?” “你——”夏园说不过薄亚南,又不敢得罪,吃了个哑巴亏。 却见薄亚南还不依不饶。 “那医生,还真是厉衍川为夏柔请的?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癫!” “不然还能是为谁?”夏柔终于起身,嗓音轻柔甜美,精心装扮过的脸蛋上满是自信,轻蔑地扫过姜晚一眼。 上次受伤之后,衍川哥哥还特意来关心自己,分明就是爱在心口难开。 如今更是为了她耗费心思准备这场活动,要说心里没她,夏柔是不信的。 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得偿所愿! “总不能,是为了他的前妻吧。你说对吗,晚晚?” 姜晚眼底泛起冷意,无波无喜的眸扬起,“不知道你一脸骄傲是怎么回事,我既不要了的垃圾,你捡起来,还那么着迷。\" 她说完,手机震动了一下,还收到了两条消息。 【到了吗?】 【把握住机会。】 姜晚觉得疑惑。 她不愿多生是非,拉了拉薄亚南,一块走到角落。 “没想到你还会怼人呢,不错!我还以为你这张嘴,只会怼我奶奶。”薄亚南见她骂了夏柔回去,不知怎的格外高兴。 却听见姜晚温声道。 “其实我有邀请函。” 还是特意发的。 她打开邮箱截图给他看,让薄亚南“咦”了一声。 “好像比给我的,还多了几个字。什么务必要到之类的。” 他不蠢,几乎立刻明白过来。 姜晚反而才是被特意邀请的那位。 夏柔,怕是会错意了? “我也不太懂具体怎么回事,如果是厉衍川安排的,他不该特意把我叫过来才是。除非,想让我看他们秀恩爱。” 姜晚觉着,厉衍川这人贱是贱了点,也没那么恶趣味。 反倒是薄亚南越琢磨越笑的厉害! “你别管那些,待会等着看好戏就是。” 夏柔一直以为厉衍川大张旗鼓的这次,是为她,实际上…… 啧! “有人恐怕要闹笑话咯。” …… 说话间,外头已经传来一阵动静。 “那位盛医生到了!” 夏柔急不可耐向前。 她知这是自己定下名分的好时刻! 厉衍川苦心为了筹谋,这番真情,所有人都会看在眼里,只要自己稍加主动,便能让海城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厉衍川已经在一起。 只有林美芳心中总是忐忑,试图拉着她。 “最近厉衍川也好久没有来看望过你,你说是不是误会?” “怎么可能误会?海城还有谁,值得他大费周章请来名医?他不过是,想给我惊喜而已。” 夏柔自信傲然,走到人群最前方。 “盛医生!是厉先生特意请您过来,治疗心脏病患者吧?” 前方,夏柔跟在夏园后头,脸儿泛红,等着夏园询问。 盛彤笑了一下,金发撩开,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姜晚站在后边,只觉得声音耳熟,却没太听清。 缝隙里可见夏柔羞答答的,被夏园一把拉了过去。 “是我女儿,盛医生,我的片子资料都准备好了,你看看……” …… 姜晚别开了眼,只听到一阵车响,门外停下一辆劳斯莱斯。 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气质凛冽衿贵,从劳斯莱斯上下来,格外惹眼。 厉衍川神色冷寂,因着他才是今天的发起人,一出来便吸引着周围所有目光聚焦。 走到了盛彤旁边,他目光却四下逡巡而过,只隐隐在人群后方才看见姜晚。 她穿的简单素净,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与周围喧闹格格不入。 只是…… 身边却还跟着个薄亚南。 这货还不死心,又缠着姜晚干什么? …… “衍川哥哥你到啦。”夏柔娇滴滴凑过去,仗着厉衍川没有拒绝,主动攀住他的手腕,“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我!” 她几乎是公然示爱。 “谢谢你为我大费周章。” 这一幕稍显狂放。 周围顿起议论。 “不是刚离婚吗?怎的这么快就跟夏柔搞在一起?” “原先传言,那是厉衍川的小三,是真的啊?” “跟亲生的离婚了,要娶个养女。可夏家总归不亏,夏园这老东西,拨得一手好算盘!” 姜晚脸色有些难看,转过身欲走远。 即便离了婚并不在意,可她也不想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却不料才走两步,就被薄亚南拦住。 “急什么,还有好戏看呢。” “别闹了……我才是那出好戏。”她嗓音艰涩。 实是觉得厉衍川这人有点疯,讨好夏柔的事,非邀请她这个前妻来干什么? 还嫌笑话闹得不够?! “虽然我也不乐意见到厉衍川还缠着你,但我更看不惯夏柔嚣张成性,你信我,等一会。” 其实不用等。 下一刻,盛彤便已经将资料扔在地上。 “什么东西啊?这种小病也好意思让我来治?喂,你羞辱我啊!” “什么?”刚被厉衍川推开的夏柔脸色并不好看,被盛彤骂了一句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是小病呢,我养了三年,如今一直被折磨,时常心律不齐……” “吃着药屁事没有,又死不了,不是小病是什么?就这还折磨?你无病呻吟惯了是吧!”她有些厌烦地盯着厉衍川。 “喂!这就是你说的有挑战性的疑难杂症?” 第105章 在她身上肆意点火! 厉衍川正将靠过来的夏柔推开,脸色阴沉下去,听到盛彤劈头盖脸砸过来的质问。 眼神更是一凛。 “当然不是。” 他早已不会再为了夏柔如此大费周章。 厉衍川脸色很不好看。 刚刚夏柔扑过来挽着他那样亲昵,不知姜晚见了又作何感想。 “不是夏柔,那是为谁?” 众人心中惊疑不定时,却见他已经走到了姜晚跟前,余光扫过四周,一瞬间,所有人噤若寒蝉。 “找了医生,来帮你妈妈看看。” 他嗓音温沉,似是刻意压低了一些,更显得掷地有声。 姜晚怔住。 远远朝前看去,终于看清了金发女郎的脸,姣好明艳的面庞,混血儿五官优越。 她吃了一惊。 是她? 却听见周围哄然的笑声传来。 “原来是为姜晚的母亲筹谋。” “那夏柔,哪来的脸凑过去?” “人家厉衍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上赶着贴,当小三当到这个份上,丢死人了!” 夏柔身子一颤几乎跌倒在地。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自己竟闹了这样大一个笑话! 厉衍川煞费周章请的医生,竟是为陈秀梅? “凭什么……凭什么啊……” 她好丢人! 原本也并没有那样确信,可想着,厉衍川终归护着自己,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她的脸。 但现在,她几乎成了整个海城医疗界的笑话! 心中怒火交织,夏柔气不过,更顾不上维持人设,急冲冲喊。 “盛医生你怎么帮她的妈治?那是绝症!姜晚还要亲自手术,她的手可是受了伤的!盛医生,你与她合作,失败概率比成功概率高,到时候可是要背锅的!慎重啊!” 话落。 周围冷寂。 姜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救夏柔的命时倒也没奢望她会感恩,可一个人,当着心眼能黑到这种程度? “妈,你说啊,这事儿你也清楚的!”夏柔却还不愿止于此,推出了林美芳作证。 “我……”林美芳在众人视线之下彷徨无助,嘴唇哆嗦着,却还是应了声,“是,姜晚的手是受了伤,不宜做手术……” “夏夫人!”姜晚简直气到了极点,红了眼睛。 她的手是受了伤,是难以恢复,倒也不至于被她说的,连手术台都上不了! 何况—— 林美芳她是真的能狠下心,帮着夏柔一次又一次中伤她? 可下一刻,却有另一道声音抢在她前头帮她出头。 “你母子俩真有意思啊!又忘了姜晚手之所以受伤,都是为了救你!现在还拿这事儿中伤她,夏柔你有没有良心啊!”薄亚南那张嘴,机关枪似的喷出去,“老子以前真瞎了眼还觉得你善良,你就一朵圣洁白莲花,就你无辜——” “还哭是吧?哭就有理啊!” 夏柔眼泪簌簌往下掉,柔弱无力地抽噎着,大声辩解。 “我、我也只是为盛医生和衍川哥哥着想,她毕竟是衍川哥哥亲自请回来的,如果出了事……我不想他们被连累啊。” “盛医生在国外从无一例失败的案例!她难道就想冒那么大风险,让职业生涯蒙羞?” 呃! 薄亚南有些哑火。 焦点汇聚在盛彤脸上。 她歪着头打量着姜晚半晌,却忽然明媚笑开! “原来你叫姜晚啊,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今天挺仗义。就冲你先前帮我,处事又冷静,我就信你靠谱!你母亲的病,我一定尽全力而为!” 她说完,径直走过去,一把搂住姜晚的肩。 姜晚一时恍惚。 “谢谢……我没想到是你。” 她也没想到,厉衍川邀请过来的业界大拿,竟然是刚刚在路上遇到的那位莽撞大胆,却手法超群的医生。 旋即笑开,“大概是缘分,能和盛医生合作,是我的荣幸。” 但凡能让陈秀梅手术成功几率增加的机会,姜晚都愿意尝试。 …… “合着,姜医生早就获得了盛医生的认可!”旁边的人看够了一出好戏,听见薄亚南补刀,“有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把自己当小三儿都当不出精髓……” “你闭嘴。”厉衍川不耐打断。 “啧!还护着三儿呢?” 厉衍川冷冷横过去一眼,激得薄亚南只能暂避。 他容了薄亚南许久,却不想听他一口一个小三的,容易被人误会。 自己和夏柔,始终清白! “我们姜医生,本来就年轻有为,向来极有天赋……”曹医生出面补了几句,刚刚夏柔母女中伤的那些,便全然没有人放在心上。 反而觉得。 夏夫人做事,也当真是小气。 连亲生闺女都这样无情。 夏柔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她手指紧紧掐着掌心,愤然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嘲讽、讥笑、嫌恶!还有鄙夷。 这些,分明都该是对她的追捧和艳羡才是。 她接受不了! 姜晚凭什么有那样好的运气,还提前认识了盛彤。 她就是故意不提,眼睁睁看着自己丢人—— “怎么办?大家好像都不待见我们了。”林美芳是个面子薄的,一下子受不住,当场要晕厥过去。 可夏柔不行! 她精心装扮过,气色太好,甚至不能装晕。 只能拉着夏园 “爸爸,我安排的人呢?让他过来!让他无论如何——” 夏柔急切地打了个电话过去,眼神淬了毒一般的阴狠,步步引诱。 “你难道,就不想报复她们?” …… “盛医生,就是我曾告诉过你,学过ol超声刀技术的医生。”四下安静,盛彤被一群人邀请过去探讨。 厉衍川却拉着她到角落,身形斜靠在窗台,垂眸睥睨扫过她,在姜晚有些不耐的时候,不疾不徐放出一颗重磅炸弹。 “什么?” 他抽着烟,慢条斯理地审度她,目光放肆、毫不遮掩地落在姜晚凹凸有致的身子上。 几天不见,他竟隐隐觉着,姜晚身子更丰腴了些许。 旋即垂眸,声线低哑的开口。 “虽未曾实践,但熟练度远超其他人,如今你们合作,陈女士的手术成功几率将会大大提升。” “天!” 姜晚又惊又喜。 抬头望向厉衍川,又忍不住看向那边的盛彤。 竟是她?! “所以,我妈妈还有机会。” 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万万不曾想到,这件事竟还会有如此大的转机! “我说了会帮你,自然会做到。”厉衍川懒散的嗓音里掺杂了些嘶哑,看似漫不经心的姿态,却因为靠近的动作,而变得极具压制感。 姜晚喉咙微涩,“谢谢。” 这两个字,发自真心。 她体却往后挪了一步,避开男人无处不在的侵占感。 姜晚不再喜欢厉衍川离她这样近。 下一刻。 厉衍川却一步朝前,彻底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仗着身形高大,轻易扣住姜晚细白的手腕,往前压制,轻易便将人困在胸怀里。 “你知道,我想要的谢谢,不止嘴上说说。” 厉衍川长腿曲起,几乎压着她的。 纵使没有更进一步,却避免不了的姿态亲昵,似要侵占她。 灼烫的呼吸染在姜晚颈项处,她避不开,甚至被男人轻易按着了后脑勺,半逼迫着她仰起了脸。 他的呼吸几乎从她唇上刷了过去…… 第106章 暴露了 “躲什么?”厉衍川的手落在她腰后,掌心下柔软的细腰,总让人爱不释手。 可姜晚虚躲了开来。 他手上用力,逼迫着姜晚靠近。 令人身躯相贴。 摩擦。 姜晚被他困在怀中,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勃发旺盛的生命力,脸贴在他身侧,有力又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 砰!砰砰! 他很兴奋。 只是克制着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却附在她耳畔,嗓音嘶哑地问她。 “姜晚,可不可以?” 当然不! 姜晚终于忍不了,手抵在他靠近的胸膛上,将人推开。 “厉衍川,你让我谢你,可如果不是你,我并不需要这些。” 她眼圈有些泛红,红唇微掀,声音却总有些急促,“凡事讲点道理,我不欠你什么。” 男人微僵住。 落在她腰侧的手腕收回来,轻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指腹温热,摩挲着她唇瓣。 姜晚几乎是被烫住了。 她往后避开。 “何况,我妈妈还没有救回来。厉衍川你就算要索取谢礼,也该等事情办妥之后,不是吗?” 手落空。 瞬间连空气都有些许僵硬。 厉衍川低头看她,杏眸泛红,小巧干净的脸蛋上,唇如朱,饱满又娇嫩。 他很想亲一亲。 甚至,再进一步,做点什么。 可很显然,此刻时机不好。 他想和姜晚复合,自是要花些耐心的。 厉衍川眉目里紧窒的情绪微微松动,终于点了点头。 “好。” 他等得起。 …… 没有了厉衍川无处不在的压迫,姜晚只觉得空气都松缓了些。 她整理好衣襟,呼吸顺畅舒适。 正好,接到了林香盼的电话。 “我一切都好,来了这边之后,有个好消息,厉衍川他请来了陈轩原来的师姐,也许能帮到我妈妈。” “那太好啦!我马上也就到了,那么多前辈大佬在,让我蹭蹭!” “不急,他们都在边吃边聊,还有很久……” 等等。 “成嘉行?”姜晚忽然看见前方出现的一道人影,灯光遮蔽处,那人身形被挡,可仍旧能认出来。 “他?”林香盼吃了一惊,想起上次在酒吧不愉快的经历,声音瞬间沉了下去。 “这狗东西又撞见了?我就说他重新当药代能有什么好事!我已经到了,你在后院吗?我马上过去——” 林香盼挂断了电话。 姜晚却看见他走了过来。 “姜医生,有阵子不见了,听说你终于离了婚?” 她点点头,却往后退开。 光线昏暗,成嘉行那张其貌不扬的脸,逆着光时,更显阴鸷。 姜晚看见了他身上戴的牌子,皱眉,“你怎么是夏家的药代?” 夏泽安如何会同意他进公司,他对盼盼的占有欲,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哪里会容得了成嘉行在眼皮子底下。 “当然是凭实力应聘进去的。”成嘉行脸上带着笑,声音很轻。 可却步步紧逼。 “如果不是你,我和盼盼也不至于分手。当初,若非牵扯到你的事,我们俩感情现在还很好。我成功卖出了新药,拿了提成、升职加薪,可以买房和她结婚的。现在全都没了呢。” 他神色太紧绷,姜晚几乎本能地往后躲。 可这里偏僻,一时竟无人注意到。 “要不是因为你把事情闹大,盼盼也不会回林家……更不会和你哥订婚。姜晚你这人,自己婚姻不幸,还要拖我们下水,真是恶毒。” 恶毒吗? 姜晚觉得他有点颠,不反省自身,竟能把分手原因赖到自己身上。 她从头到尾都不太清楚具体事由,只后来听盼盼提起过,说成嘉行为了钱,和别的女人交往过密。 【他太想要钱了,说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实则是他自己的前程。他和夜宴常去的一个富婆交往过密,还是夏泽安告诉我的……不知道他什么心思,总之当面见着了,当场就分啦。】 姜晚觉得成嘉行这种春秋笔法的男人极其恶心。 可眼下却不敢再惹怒他,警惕地躲开。 下一刻。 她的脚踩在了楼梯边缘。 便见成嘉行眼底杀意突起,朝她伸出手—— “你干什么?” 匆匆赶过来的林香盼,看见这一幕简直要疯了! 姜晚就站在楼梯旁,本就重心不稳的情况下,成嘉行竟还想去推她? “你这一推,晚晚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成嘉行你特么是疯了啊。” “疯的是你,为了钱,竟然心甘情愿陪睡夏泽安!” 林香盼顿时被狠狠刺了一下,动了手。 “关你屁事,你滚开——” “你还想打我?”成嘉行红着眼质问,“你难道不知道,是他故意安排你撞见我和莫姐在一起,他知道你性格冲动,分了手……当天晚上就哄你上了床。” “我们交往三个月我碰都没碰你一下,他却翻来覆去地玩你——” “你闭嘴!” 两人吵闹成一团,姜晚想劝都不知从何下手。 她只急急忙忙地给人打电话求助,让薄亚南赶紧过来。 很快。 楼下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格外的清脆。 “天!你们在干什么?成嘉行,你是我们家的员工,怎么能跟客人争吵?” 先赶来的人竟是夏柔。 她一边上楼梯一边急切地喊,“你千万别伤到晚晚、千万不要推她——” “滚开!” 成嘉行余光瞥见了她,眼底却是闪过一刹那的狠绝。 他的确需要钱,做完这次,那样大的一笔钱,哪怕进去蹲一年半载的也划算。 下一瞬。 他骤然伸出手,朝两人的位置推去。 “你疯了!这是谋杀?” 林香盼阻止不及,只堪堪想拉着姜晚—— 却听到“啊”的一声尖叫响起。 穿着高跟鞋的林香盼被成嘉行一股力道往下推,竟是没有立刻跌,而是踉踉跄跄到最后几级台阶才往后仰—— 薄亚南和厉衍川几人刚到。 她自然是要跌去厉衍川怀里的。 眼看着就要成功。 忽然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 “姜晚撞到哪了?” 盛彤老远就看见了楼梯上的场面。 林香盼刚刚拉着姜晚,力道却还是控制不好,加上成嘉行在旁边虎视眈眈的,两人竟一起跌在地上。 姜晚几乎是整个人磕在楼梯上—— “晚晚,你没事吧?”林香盼着急得要命,有些失了冷静。 因为姜晚脸色发白,一时竟没说出来话。 “让她躺下,别起来了!” 却是底下的盛彤突然一声喊,石破天惊一般,让林香盼瞬间惊醒。 是了。 得躺下! …… 楼下的厉衍川瞳仁一凛! 他看见了姜晚苍白的脸色,心脏仿佛瞬间被收紧,几乎是立刻大步朝前上楼。 “衍川哥哥,我疼——” 厉衍川被绊住了手脚。 却见薄亚南已经抢先一步,要去抱姜晚起来。 “你愣着干什么呢,赶紧送医院才是——” 薄亚南心急。 却忽地听到一声呵斥。 盛彤赶了过来,没耐心地瞪了他一眼。 “她是孕妇,你别乱动!!” ……!! 场面瞬间冷寂。 薄亚南呆滞。 旁边的厉衍川更是蓦地一僵,立刻甩开夏柔冲了过去。 他嗓音嘶哑得要命,发着颤,如墨的黑眸深沉,却仿佛都在抖。 他不敢置信。 “姜晚,怀孕了!” 第107章 姜晚,你舍不得的 “立刻请岑医生过来。” “陆院长,我太太绝对不能有事!” 医院内,男人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周身气息冷厉,仿佛院长敢说一个“没把握”,医院就会立刻血流成河。 “岑医生马上就到……厉总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住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已经年近六十的陆院长擦了擦额上的汗,诧异于眼前男人气势凌厉。 冰冷逼仄,让人窒息。 他催促着妇产科圣手岑林快些过来,心里却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早点退休才是。 最后这两年清福,他怕是享受不起啊。 幸好,又过了半小时,岑医生从里面出来。 “孩子保得住!住院保胎几天,没多大事!” 她有些担忧地望向院长。 意思,也不用这样大的阵仗,十几个电话夺命连环call把她叫过来。 “那你这几天专门负责帮她调理身体,务必、要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岑医生,“……” 她看了看院长,院长现在哪还敢置喙什么,满口答应,“我亲自帮岑医生调班,近期,一切以夫人为先。” 厉衍川这才满意。 他走进了病房。 姜晚已经醒了,拿着手机发消息,目色惊慌,迅速将那段话发了出去。 【他是知道了,我不曾想会没瞒住……怎么办?】 “你、还好吗?” 抬头,男人刚关上病房门,颀长的身躯伫在一侧,一贯西装笔挺的身形,头一次有些紧蹙地微缩。 低哑的声音传来,“姜晚,我们谈谈。” …… 深夜寂静,病房内只留了一盏小灯,微暗。 男人逆着光,无关晦涩不明,只隐约能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听出几分严肃之意。 姜晚捏紧了手掌,“你、想怎么谈。” 她自然知道,厉衍川要与她谈孩子的事。 可现下思绪乱糟糟的,姜晚一时竟都找不出能暂时忽悠住他的法子。 她不曾想,盛彤眼光那样毒辣,白日里车祸现场,自己的姿态有些下意识防着腹部,便被瞧了出来。 那一声脱口而出,是救自己,却也在完全意外的情况下,让厉衍川知晓。 姜晚现在很乱,只脱口而出。 “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一个人可怀不了孩子。” 厉衍川瞥见了她脸上的慌乱,非但不怒,反而让心中悬着的那颗石头重重落下。 他唇角弧度微显,并不急。 只拉开椅子坐在床边,面色沉静。 如墨一般的黑眸里,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注视着她时,便让姜晚觉着,周围空气都极具压迫感。 下一刻。 厉衍川朝她缓缓伸出了手。 掌心摊开,正覆在她小腹上。 柔软,温热,还很平坦。 厉衍川很难想象,里面竟就孕育着一个孩子。 属于他的孩子。 姜晚却全身都在发颤。 她还没做好让厉衍川知道的准备,如今被挑破,发烫的掌心落在她身上,隔着一层布料,都仿佛能透进来。 抬起头,她望向厉衍川,嗓音艰涩,“你想怎么样?” “我能有什么想法?这是我们的孩子,做爸爸的,无非是想要它平安来到这个世界上、再健康地长大。姜晚,我有义务照顾它、抚养它,你说对吗?” 他声音很轻,明明那样近的距离,却有些缥缈捉摸不透的意味。 “这也是我的权利。” 厉衍川补了一句。 看似轻描淡写,望向她的目光却如渊一般深邃,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姜晚知道,只要他想要这个孩子,海城首富厉衍川,她拒绝的下场,就是被夺走孩子。 她几乎脱口而出。 “我还没决定留它。” “什么?” 厉衍川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 他有些错愕,俊脸上又迅速地出现一抹彷徨无措,“你不想要孩子?” “姜晚,你有多喜欢孩子,需要我提醒吗?过去三年,无数次,你都想要孕育一个小生命。” “你也说那是过去!我现在不喜欢了!”姜晚心急,眼圈一下子红了。 她很讨厌事情脱离控制的感觉,现在的心情,就如同在海里抱住一根浮木,只能随波逐流。 “那时我们没离婚,我深爱你,自然想与你有爱的结晶。可现在情况变了,厉衍川,你比我更清楚,这个孩子……不该跟你扯上关系!” 姜晚再也不愿意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她需要自由。 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空气微寂。 好半晌,厉衍川才重新抬头看向她。 “那你,舍得放弃它?” 他嗓音嘶哑,却并没有收回手,反而指腹掀开了她的衣服,掌心落在她腹部上。 这一次,肌肤相贴。 “它在里面,茁壮成长。” 男人姿态自如,喉咙微微滚动了下,声音从夜色中飘来,有些深秋淡淡的凉意,却更藏着浸润到人心底的柔缓。 “你舍不得的,我知道。” 厉衍川眼尾上扬,薄唇上隐隐有些细微的弧度,望向她的目光深深,格外笃定。 他的太太,一贯心软。 姜晚几乎说不出话。 她仿佛是被人拿捏定了的玩偶,连心脏都掌握在对方手里,只稍一用力,便可思议地搓圆捏扁。 “我知道你现在还想不清,可不管对你我,还是对孩子来说。我们一起养它长大,是最好的结果。” “别慌。我给你时间思考……好好养着,我明天再过来。” 厉衍川抚了抚她的发,顺好了额前垂落的发丝。 他没有去逼姜晚,而是愿意给她单独的空间。 起身离开,在门外交代了看护。 “别让她再有一丁点意外。” “是。” …… 走出病房,林香盼和薄亚南都还没走。 两人见着他过来,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厉衍川,你打算怎么办?” “特么的,你是真命好,离都离了,还能整个孩子出来。还真霸总男主附体了不成。” “我们夫妻的事,倒也不用二位那么上心。” 他姿态孤傲,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刚要拿出来,又默默塞了回去。 姜晚怀孕了,这烟,也得戒了才好。 厉衍川脸上的笑意有些遮不住。 下楼往回走,远远瞧见符星文交错而过的身影,却头一次,并不将这人放在心上。 他有孩子了,谁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厉衍川心中难掩那丝志得意满,他刚好接通了电话。 “嗯,处理好了就行。该怎么判怎么判,顶格重判最好。”成嘉行差一点就伤了他的孩子,自然不能轻饶。 以及…… “对了,提前物色好孕期管理师和月子中心……不,投资一家吧,自己家的,住得放心。” 他满心期待,姜晚会为他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儿子女儿都好。 至于走过去了又回来的符星文。 厉衍川皱眉。 “你还有什么事?” 第108章 可姜晚,怎么会让他之外的男人碰 符星文眉目晦涩,隔着些距离朝他走过来,神色格外复杂,突然莫名地笑了一下。 “听说,你已经知道了姜晚怀孕一事。” “时机恰好。” 厉衍川俊脸微扬,俊逸的轮廓在光影交错之间,更显衿贵。 他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黑眸沉凝,不经意扫过他,“有事?” 他自然不会觉得,符星文突然出现,是为了和自己叙旧。 “我和姜晚日后会好好生活,我们的婚姻里,并不希望有第三者存在。” 男人言下之意,警告明显。 符星文却半分不退。 他反而笑了。 “我找你,也正为这件事,为了关于那个孩子。” 厉衍川皱眉,不知何故,看着符星文眼底的自信,他心中陡生出一些奇怪的感觉。 他嗓音瞬间冷沉下去。 “我和姜晚的孩子,关你什么事?” 下一刻,却听到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孩子是我的。”符星文淡淡笑着,嘴里轻易放出重磅炸弹,“我和晚晚的孩子,倒也不用你操心。” 他轻而易举地将话怼了回去。 也正是那几个字,惹了厉衍川仓惶的笑。 “你在说什么笑话!符星文,你才回来多久……撒谎也找个合适的理由!” 他眸色更沉,气势越发的阴郁。 厉衍川自然不会相信符星文说的话,无论他出于什么理由,姜晚……都不可能与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发展迅速…… “那天你撞见姜晚洗澡,我们已经发生了关系。”比起厉衍川的惊惶,符星文此刻异常冷静,扬起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厉衍川,“在这之前,我们日日都有联系。你费劲了心思阻拦我回国,反而促进了我们的感情。那日回国,干柴烈火……” “对了,因为你突然出现,我们都忘记了避孕这件事。所以才意外有了这个孩子。” “!” 厉衍川眼眸彻底冷寂下去。 他下意识想到了那天场景,姜晚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娇嫩的脸颊上泛着一抹绯色,整个人肌肤都透白,只一眼,便让人心生异动。 没有人比厉衍川清楚,姜晚有多娇媚惑人! 他情绪越发激动! “不,这不可能。” 厉衍川直直盯着符星文。 即便是他。 即便是姜晚的青梅竹马! 甚至他们多少年的感情,符星文一直对她心生爱慕…… 可姜晚,怎么会让他之外的男人碰!! 厉衍川彻底沉凝了面色,嗓音几乎在那瞬间沙哑下去,手掌收拢,克制着内心汇聚的风暴,紧凝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姜晚刚刚,可没有提过你!” “想来,她也没有承认孩子是你的吧?”符星文嗤笑,眉目里隐隐有些嘲讽,“婚姻三年,难道你还不了解她的性子?她只是顾及你的自尊,毕竟你们离婚还没多久。” 他声音温和,看起来总是斯文无害的模样,可推了推眼镜,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格外伤人。 “毕竟,结婚三年没有生育,离婚月余就怀了我的。你说,旁人知道了,要怎么议论你?” “我们晚晚,就是心太软。” “够了!” 厉衍川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声音有些压抑不住的艰涩。 他觉得心脏窒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每一次心脏跳动,都伴随着刺人的疼痛! 胸腔内,一切压抑。 他喘不过气。 他觉得愤怒! 汹涌的情绪几乎喷薄,厉衍川总无意识回想到刚刚,病房里的姜晚始终不曾正面应承过她,面对他时眼神飘忽,时常躲闪。 他当姜晚心中还有怨气! 可若是……因为孩子不是他的呢? 他清楚知道,姜晚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远离他。 可他们时常接触,他在挽留。 他以为,自己在挽留! 难不成……从离婚那天开始,姜晚的新生活,就已经开始了? 这个念头,让厉衍川的心脏几乎要当场停止跳动。 …… “姜晚如今爱的人是我。”符星文的声音悠悠传来,那样斯文干净的一张脸,唇上染着笑,一字一句,如针一般扎在厉衍川心脏上。 “不,她爱的一直是我,你不过是偷走了我的时间……幸好你不懂得珍惜。” “厉衍川,离他远点。” 厉衍川最听不得这些! 他几乎失控。 男人的自尊心和占有欲,在这瞬间被人狠狠踩在脚底。 厉衍川无法接受姜晚的背叛! 他愤然扬起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朝符星文那张脸挥了过去—— “你干什么?” 拳头并不曾落下。 符星武赶了过来。 人高马大的十八岁少年,仗着年轻,横挡在两人中间。 硬生生接下了他的攻击。 “厉先生,你别太过分了!虽然晚晚姐不让我再跟你起冲突,我忍着你,可不代表你就能欺负到我哥哥头上!” 厉衍川神色越发阴郁。 他收回手,捏紧的拳头按在掌心。 用力闭了闭眸,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哪怕符星文说得再真,他也不会相信! 厉衍川选择回到病房,强势又急促! 高大的身躯挡在床边,落下的阴影厚重,他眼神凝实,连呼吸里都染着压迫。 …… “孩子,是谁的?” 他嗓音很沉,嘶哑、仿佛隔着很远的距离。 姜晚一怔,空气里弥散开的压制感让她极不舒服,她避开了厉衍川眸光的注视,却很快想到了手机里符星文发的消息。 她灿然笑了一下,眉目明媚,如画一般。 “你都知道了啊。” 嗓音很轻,姜晚把他扣住自己手腕的手挪开,撩开发淡淡笑着,“正好,我也不用再费心思……” “姜晚!” 男人粗粝的低吼声打断了她的云淡风轻。 厉衍川按住她,将她双手举过头顶,强行将人控在身下。 身躯压下。 他们肌肤相贴。 这一切明明那样真实! 姜晚还在他怀里,分明他们还亲密无间! 可…… “你怎么可以?!”他声音生涩艰难,如在地狱里挣扎许久,黑眸里满是痛苦。 “姜晚!你怎么可以!!” 第109章 厉衍川觉得自己要疯了! 厉衍川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身上是从未有过的痛苦弥漫,他的世界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楚淹没,将要说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心口疼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因为就在刚刚。 符星文推门进来,挡在了姜晚面前,握了她的手,俯身在姜晚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然后宣告。 “我们,会好好在一起。” “会结婚。” “厉衍川,你如果还有一丝良知,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 厉衍川全身僵硬,深冷如冰的眸落在前方,仅能透过被遮挡的缝隙看见姜晚温柔的侧脸。 她很乖顺。 脸上柔缓的表情,是厉衍川许久不曾见过的顺从! 如同过去三年,他曾日日夜夜见着却不屑一顾的时候,姜晚都是这样温柔地望着他,抱着他。 【厉衍川,你是心情不好吗?】 【你别生气……我会尽力配合你。】 【老公……会疼……不过,慢慢就适应了……】 往事如火,将他生生烧灼! “小武,看厉先生状态不好,送一送他,看着他上车。”符星文适时开口,打断了厉衍川燎原一般的思绪。 他强行闭了闭眸,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必了。” 厉衍川嗓音嘶哑得过分,几乎要听不清了,想说什么,朝姜晚看过去。 转过身,眼角余光才终于望见她朝自己看了一眼。 平淡、疏离,几乎没有任何温度的目光。 她什么都没说,不曾附和符星文的话,也不曾表态。 可这样的沉默,却比任何激烈的的言辞,都要来的伤人。 空气都似如针,细若牛毛,一遍遍往他心脏最深处刺进去! 他喘不过气—— …… 窗外暮色昏黑。 笼罩在头顶漆黑的夜色,如地狱悬停。 符星文是极会杀人诛心的,离开病房的刹那,声音还从病房内传来,“我要陪姜晚和孩子,不然是该亲自送他的。” 厉衍川一路离开医院,上了车,目光失焦。 眼前灯火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他却觉四下冷寂,呜咽冷风如鬼泣。 恍惚间,想起和姜晚的过去三年、七年……十年。 姜晚暗恋他的事,他后来其实都知道,只是一直不曾见她表白,便谁也没有戳穿。 与她结婚,他并不反感。 在学校时就是极有能力的一个人,与他工作上配合默契,他该是早早就喜欢姜晚的。 可怎的……就走到了今天呢。 厉衍川想不通。 他停车买了酒,沿着小径一边喝,一边回。 手机里是老太太发来的消息。 “晚晚怀孕的事,是真的吗?这样天大的喜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她情况如何?一定要不计代价保住她和孩子。” 是。 天大的喜事。 不过几个小时时间,却就变成了悲剧。 厉衍川推开别墅门,迎着灯火通明的屋子走进去。 他无比确信,这里面再没有那个温婉干净,又事事依着他,等他回来的女人。 “厉衍川?你喝酒了?晚晚怀了孕你不去照顾她怎么还有心思喝酒!” 老太太满脸皱纹横飞,尽是喜色。 “王妈,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孕妇要用的,一点都不能马虎!全部是最好的!告诉他们,最迟明天上午,务必要送到。” “您放心,我都准备着呢!” 她眉飞色舞,神态都仿佛年轻了不少。 老太太已许久没有这样高兴了。 抓着厉衍川,“上次误会了她的事,本就是我不好。还害她被你责怪,现在怀了孕,我这个当奶奶的,得好好补偿她才是。厉衍川,你觉着送什么好?要不,把咱们传家的金丝御尊链给——” “孩子不是我的。” 他冷然回答。 几个字,石破天惊。 老太太当他说笑,“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晚晚的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 “我们离婚了,她愿意跟谁生就跟谁生。我管得着么?” 厉衍川嗓音沉哑到极致,夹杂着一丝怨怼、凉薄、和觉着心死一般的冷寂。 他明明是满腹怨气的。 可抬起头,看着老太太,慢慢扯开唇角的一刹,心中汹涌的情绪却瞬间涌上喉咙。 “奶奶,她怎么能和别人好,怎么能——” “不会啊,晚晚不是那样的人……” 老太太不敢信,惊慌失措,想追问。 下一刻。 却看见眼泪却自厉衍川眼角滑落。 大喜又大悲之下,他终于崩溃。 老太太一时百转千回的情绪,静静望着厉衍川上楼的萧瑟背影。 那个向来无父无母,只跟着她长大的孩子,从来连感情为何物都不知,只依着她规划的人生生活的‘厉大少爷’、‘厉先生’。 除开他母亲决然丢下他离去那日,时隔十几二十年,老太太第二次看见他的眼泪。 绝望的泪。 …… 四下静默。 符星文看着姜晚许久,旋即连符星武都叫了出去之后,才终于低声解释。 “这就是我的解决办法。抱歉,我一时间,也只能想到这个。” 他收到了姜晚的消息,着急赶来却撞见了厉衍川。 情急之下,便顺口为之。 姜晚抚着小腹摇了摇头,抬起眸落在窗上,屋内温暖,一层暖白薄薄的雾气覆在上头……她心思也有些模糊不清。 手机里刚刚收到了老太太发来的消息。 【晚晚,孩子真的……与厉家无关?】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让肚子里的孩子父不详,孩子也有权知道父亲是谁。 只是如今,还不便让厉衍川知晓。 姜晚心里琢磨着,至少要保住这个秘密,直到母亲手术结束。 她很不想让老太太失望,心中斟酌犹豫许久。 最终却也只能回了几个字。 【……奶奶,抱歉。】 而后敛起情绪,抬头看着符星文。 “谢谢。” “这对我来说是好事,以厉衍川的性子,他自尊心那样的强,短期内不会再来打扰我了。” “那往后若是……总之,我可以照顾你。” 姜晚听着感激,却还是摇摇头,眼眸里有一丝明媚轻松,目光却坚决。 “我一个成年人,哪需要旁人照顾。你别再把我当成以前那个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妹妹,我如今,也是要当妈妈的人。” “不管是我的妈妈,还是让我当妈妈的人,我都会照顾好他们。” 她在竭尽全力做好这件事。 姜晚觉得,她可以做到。 “也是,你向来独立。” 符星文垂眸,靠在一侧,余光望向她的眼神却格外复杂。 他心里也藏着,不曾让任何人知晓的秘密。 姜晚神色已然轻松了不少。 “孩子留与不留,我想等妈妈手术之后再做决定。” 她和盛彤商议过,手术就定在一个月后,等妈妈身体再养一阵子,自己的状况也恢复好一些的时候。 只要手术顺利,她相信。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 第110章 他在那种地方要了她!! 只有厉衍川不好,却无人在意。 他几乎已经三天没有离开过公司,每日在那样厚厚的一沓资料上,不愿离开,也不能离开。 因为只有这里,是姜晚从未踏足过的领地。 但凡回到家里,处处都是姜晚的影子,他哪怕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她。 厉衍川头一次知道,什么叫相思成疾。 “厉总,快五点。”小王敲门进来,低声提醒他。 男人一直颓然的目光,终于有所改变。 他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备车。” 今天下午,姜晚出院。 厉衍川一早便知道了时间,他提前赶到医院,远远就看见姜晚在病房门边和同事打招呼。 夕阳斜落,暖橘色的一缕从外面照进来,正落在女人干净的侧脸上。 明媚,平和又冷静。 厉衍川远远望着,便感到自己被痛苦浸润过的心脏又开始泛疼,心脏微抽着,那抹紧窒的感觉一路蔓延到心底最深处。 他心慌无措。 下一瞬,姜晚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回过头。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姜晚。” 厉衍川尽量想让自己平静一些,他的姿态看似漫不经心,俊脸上的无措被收敛,开口喊她的时候微沉,唯有身侧紧握的双手,透露出此刻真正的心绪。 高大的身躯被夕阳笼罩,厚重的阴影打在姜晚身上。 她平白多出些压力。 抬头,听见男人沉郁又挣扎的声音,“孩子……” “厉衍川,我不想被人误会。”姜晚几乎是刚好抢先了他一步,声音落了下来,厚重无声。 厉衍川几乎能听到自己心痛到碎裂的音。 他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过来的。 这几日,日日夜夜都在想,着魔一般的去分析,想要证明姜晚不会背叛他。 一遍遍试图从那些蛛丝马迹里,去找寻姜晚仍旧爱自己的证据。 可…… “为什么?你明明一直爱的人是我,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姜晚,你不是那样决然的人,到底为什么?” 厉衍川觉得这一刻的时间太煎熬了。 他盯着姜晚,想要从她脸上的表情里,得到答案。 半晌。 姜晚摇摇头,扬眸看他,淡淡地扯开唇笑了一下,“你心知肚明,不是吗?” “或许对我来说,越是深陷其中,越要强迫自己早做决断。我是爱你,深爱了十年,若非快刀斩乱麻,恐怕到现在我仍旧被困于其中。” 她望着眼前仍旧俊帅,只眼底染了些许疲惫的男人,忽然间眉目舒展了不少。 “如今这样,我被推着朝前走,再也不会回头,很好。” “好什么?!”厉衍川几乎是低吼出声,“你可以重新选择我!放弃符星文,我甚至可以接纳你肚子里的孩子——” 这些话脱口而出。 连厉衍川自己都愣住了。 姜晚怔然望着他很久,一瞬间竟开始弄不明白厉衍川的心思。 “原先,你连我们自己的孩子都不想要,现在却说要抚养别人的……厉衍川你……” 她觉得实在可笑! “我、不知道……我想你回来……太太……” 厉衍川克制着想要去抱她的冲动,一遍遍求她。 她只盯着姜晚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心疼、后悔,或者撒谎的心虚! 可,没有! 姜晚面色坦荡,只有轻松。 厉衍川几乎绝望。 他终于发现,不论自己如何挣扎,姜晚都离开他了。 她铁了心! 她终于,彻底地不要他了! “有人在楼下等我,我得先过去了。”比起他的音容崩溃,姜晚此刻异常平静。 她五官舒缓,眉目温和,竟是没有被厉衍川影响分毫! 这个结果,让厉衍川更加难以接受。 他用力攥紧了手,指尖深深嵌入到掌心,仿佛要借此痛楚,狠狠压下心底汹涌欲出的情绪,仅剩下的那丝理智,让他眼睁睁看着姜晚走远。 “我……” 想挽留的。 可话到嘴边,却喉咙苦涩,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一开口就磨得生疼。 厉衍川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直到姜晚进入了电梯,傍晚光线恍惚,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他的身躯几乎凝固在原地。 时间似要静止,唯有心中情绪翻涌如暗流,越加汹涌。 他如墨的眸越来越空茫。 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连厉衍川自己,都说不清。 …… 手机响起。 老太太打了电话过来。 “厉衍川,你来如罗陪我吃饭。” “……嗯。” 他其实无处可去。 老太太近日,也在调整心态,姜晚彻底离开的这件事,对老太太也是不小的打击。 不过她比起你厉衍川来,早已做足了准备,并且打从心底为姜晚开始新生活而高兴。 “我叫你来的用意很简单,晚晚既然已经有了新生活,你也不该总这样去打扰她。”老太太给了助理一个眼神,旋即低声交代厉衍川,“我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 厉衍川皱眉,当自己听错了。 “没跟你开玩笑。你也奔三的人了,如今又离异,我年纪大了,厉家没个女主人主事不行。以及,我还是希望能在死之前,抱到曾孙!” “奶奶,我没兴趣——” 厉衍川话音未落,包厢外已经走进来一道身影。 女人身姿高挑,在看见厉衍川的瞬间,年轻娇俏的面庞上出现一抹羞赧。 她打了招呼。 “厉先生,我是唐瑜,很荣幸认识你。” 厉衍川没有伸手与她交握,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彻底沉了面色。 …… “晚晚,你知道我撞见了什么吗?厉衍川,竟然在相亲。” 姜晚接到电话的时候明显一愣。 她恍然想起来,两个小时前,厉衍川还抓着她的手,一脸懊恼地求她别走。 姜晚忽然有些好奇。 “夏柔吗?” “不是,是别人。你可能不认识……没事,你也不需要再认识……啊!”林香盼话没说完,那边声音瞬间嘈杂起来,“夏泽安你什么意思?我不是来求你的……别弄我!” “盼盼?” 手机被挂断。 姜晚不知道夏泽安怎的又找上了盼盼。 林家最近出了事,夏泽安不肯放过她。 打给夏泽安的电话也无人接听,姜晚有些心急,却不知从何下手。 他们好像,也没能好聚好散。 …… “夏泽安!别碰我……这是餐厅!”手机一直在响,他们俩的,轮流响! 林香盼知道是姜晚打过来的。 可夏泽安将她困在包厢里,强势霸道的男人反锁了门,把她按在餐桌上,硬挤到她双腿之间,困住双手,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我就在这弄你怎么着!” “穿成这样,跑来求谁?林香盼,你想卖?不如卖给我!” 第111章 纠缠 包厢里男人女人争执的声音交织。 林香盼被按在桌上,衣裳半露,任凭挣扎却毫无反抗之力。 她是身材得天独厚的人,只一眼,便让夏泽安血脉贲张。 两方纠缠。 他掐着她手腕,强行将之束在身后。 空气升腾,男人眼底欲色翻涌到极致……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你要干什么?” 林香盼被扣着,挣扎不开。 她看不太到夏泽安的动作,只觉得那些窸窸窣窣的声响磨人。 “别——” 后来,四下静默。 林香盼记了这一天很久很久。 因为他就在这里,要了她。 …… 林香盼出来时,脸色还绯红。 她拢好了衣裳,静跟在夏泽安身后。 眉目空茫,脸上漠然的表情,却在撞见外头的人时,骤然僵硬。 隔壁包厢外头,正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厉衍川靠在墙壁上,低眉抽着烟,薄薄的一层雾气弥漫,遮了他眼底那抹嗤笑,“你们俩?” “怎么,嘲讽,还是羡慕?”夏泽安听了他说话的语气便不悦,径直拉过林香盼。 扬起脸,目光越过厉衍川,看见包厢里坐在老太太身侧的唐瑜,笑了,“比不得你,离婚才多久,新欢就处上了?我是没你那福气,来来回回,我只这一个。” 林香盼脸色微怔,皱着眉没能将手抽离,便微微深呼吸了一次。 “厉总有新的开始是好事,晚晚说,她也为你高兴。” “啪嗒”一下,厉衍川手里的烟蒂骤然掉落。 他脸上的表情越发晦涩,“她还为我高兴?” “当然。” “她倒是大度。”厉衍川眸色幽暗,狠抽了一口烟,情绪越发晦涩不明。 “总得要朝前看,姜晚能断得干净,我佩服她。”夏泽安忽然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人,似是意有所指。 下一刻。 却见唐瑜从里头出来,“嗨”了一声,“夏少,好久不见。” 老练如夏泽安,一眼便看出了此时情景。 即便他没把姜晚当妹妹,以及姜晚已经有了新生活,可眼前的一幕,总是心中不悦。 “上次我们见面,还是在我表姑奶奶的生日宴上。这次我也回国帮她庆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熟人。”唐瑜主动示好,自是知道,夏泽安如今也是海城新贵。 “你若久居海城,往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旁边的林香盼一直想挣脱,惹着夏泽安不耐。 他蹙拢眉宇,冷声道,“唐小姐,你表姑奶奶今年生日宴,我们还会再见。” 说完,拉着林香盼匆匆离开,隐约还能听到些许争执声。 唐瑜闷声笑了一下,“夏泽安谈得谁家千金,穿成那样……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一侧,男人的眸光却闪烁了一下。 开口时,厉衍川的嗓音却格外嘶哑。 “你表姑奶奶,是薄老夫人?” “是呀!我们是表亲,表姑奶奶自小疼爱我,每年我都要回来为她贺寿。去年我们也见过,只不过当时……你身边有另外的人。”唐瑜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跺跺脚故意靠近他。 “今年……你跟我一同去么?” 他当时,身边陪着的自是姜晚。 厉衍川一时恍惚。 没记错的话,薄老夫人虽和奶奶斗了大半辈子,却极喜欢姜晚。 就连日常的茶会,都次次要邀请姜晚。 这次,怕也不例外。 “有邀请函吗?”他突兀地开口,眸色幽暗,瞧不清情绪。 “有的!”唐瑜有些受宠若惊,她本以为厉衍川刚刚态度冷漠,全然瞧不上自己,却不想竟主动要了邀请函。 赶忙从包里翻出来,烫金精致的邀请函握在手里,时间是两天后。 他恍然记起,过去三年,自己从不需要记这些日期,更连邀请函都不需要触碰。 姜晚会将一切都打理妥当。 她是那样仔细妥帖的厉太太,在外大方得体,对内更是……叫人上瘾。 他不曾告诉过姜晚,无数次,他都沉溺在她身子里,欲醉、诱人。 无法自拔…… 厉衍川喉结微微滚动。 他不敢再想下去。 这阵子,他太容易怀念过去,如同被一条无形的黑线困住的蚂蚁,在原地打转,怎么都出不去。 “厉少,你愿意来吗?” “嗯。谢了。” 厉衍川神色不明,丢下一句话冷然走远,全然不知唐瑜眼底的欣喜。 …… 姜晚在深夜才收到林香盼回复的消息。 【出了点状况,差点和夏泽安打起来。不过现在没事了……你别担心,好好养着身体,孩子重要。】 她连电话都没打,而是发了消息。 和林香盼认识多年,姜晚自是能看出来,这是欲盖弥彰。 她怕是,挨了夏泽安欺负。 可无论她怎么去找夏泽安,那个血缘上的亲哥哥,对方都好像避嫌似的,不曾给予任何回应。 【夏泽安,你别为难盼盼。】 【她纵使有对不住你的,如今家里出了事……都是不得已为之。】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留言发了过去,却石沉大海。 夏泽安曾告诉过她,这阵子林美芳似是病了,不知怎的受了刺激,让传话要见她。 她想得清楚,也许可以借此机会,和夏泽安谈谈,能帮上盼盼一点,就算一点。 见不着人,她手里头,倒也有薄老夫人生日宴的邀请函。 还是薄亚南亲自送过来,说他奶奶喜欢她,让她一定要去。 那时他难得一次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态,姜晚也放在了心上。 两日后,她便换上了一身清爽干净的月白色旗袍,挽了发,当晚,准时出现在薄家精心打理的中式院落里。 灯光很暖,连廊的亭台里弥漫着些许水雾。 姜晚对这里,已然是熟门熟路了。 她过去打了招呼送上礼,遇着了其他人略带打量的目光。 “晚晚,你这离了婚,反而更容光焕发一些呢!我看啊,那厉家,就是不养人。”薄老太太低声调侃,姜晚知她好心,打断了那些窸窣议论。 她浅浅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却听到旁边细腻的嗓音,“表姑奶奶您这不是故意揶揄我么,明知道我和厉少他正在谈着——” “谈着?” 姜晚疑惑。 她倒是听说了厉衍川在相亲,却不知相了薄老夫人的亲戚。 更不知,两人进展那样迅速,已经谈上了。 “那就恭喜了。”她笑了一下,端庄优雅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只像是释怀,满心真诚。 下一刻,却骤然听闻后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谈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厉衍川冷着脸走进来,一身冷色,英俊的面庞沉着,显然是不悦。 他否定的极快,是全然不顾唐瑜脸面的。 眸光只紧紧凝在姜晚身上。 一身月白色的旗袍,比起往日成熟的妆容,今日更清淡了一些,可那张脸仍旧明媚,身形看着倒丰腴了一丝,尤其小腹,隐隐已能看见些许凸起。 却更衬得她更有风韵,举手投足之间似都多了几分柔软。 厉衍川眸色如墨。 他一时竟移不开眼。 第112章 厉衍川吃惊,姜晚那么野? “厉少。”唐瑜急着喊他,实是无法忍受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姜晚身上,竟完全忽略了自己。 她觉得没脸,语带讥讽,“姜小姐,刚离婚,还这么高调吗?” 唐瑜怄得要死,明明厉衍川主动同她一起来的表姑奶奶生日宴,怎么眼睛却直溜溜盯在姜晚身上! 都离婚了,她却当着自己的面,勾着厉衍川还神魂颠倒的! 突如其来的敌意让姜晚有些不适。 她皱眉,决定退开。 “抱歉啊唐小姐,或许我的存在影响到你了。薄老夫人,我先过去找个朋友。” “去吧!”薄老太太不悦地扫过唐瑜一眼,自家培养出来的女孩,比起姜晚,也是逊色多了! …… 姜晚走出亭子,行至狭窄的连廊,身后骤然传来一股力道。 有人拉住她的手。 回过头。 男人高大的身躯已经拦在她面前,伫立如山岳一般。 厉衍川是仗着身形气势压制。 他黑眸如墨一般深邃,看着她,里头既有不明的情绪翻涌,又好似望不透的深渊一般复杂晦涩。 “姜晚。”他嗓音低哑,却清晰,“我没有和她谈。” 厉衍川盯着面前娇嫩明媚的脸蛋,灯光下,肌肤如玉一般,微微掀开的红唇,像极了正要绽放的花瓣。 她温婉、妩媚。 却径直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心中微窒,隐约有些喟叹。 “就见了一面而已,不是那种关系。” 亭台距离不远,唐瑜和其他客人都还看着。 姜晚退后了一步才抬起头看他,脸上带着笑,举止却疏离。 “厉衍川,你不需要向我解释的。” 这话听得堵人! 厉衍川几乎反射性扣紧了她手腕。 她皮肤柔软,许是因为怀孕,身子竟肉眼可见地丰腴了些,更显得惹人。 明知离了婚,可如今厉衍川与她贴近,胸口升腾出的占有欲却越发明显。 他希望姜晚独属于他! “你注意点!”姜晚着急甩开他的手,挣扎着走远,走的快,脸微红,“那么多人看着,我不想造成误会!” 她被冷待了三年,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姜晚心中总是有气的! 原先他和夏柔那样亲昵,无数次,她想要一个说法的时候,他从来不说。 现在成了前妻,他倒是学会了“解释二字! 早前干什么去了! …… 是了。 夏柔也来了。 姜晚避开了厉衍川无处不在的浓郁眸光,朝那边看去。 瞧见夏柔,竟没有如往常一样朝着厉衍川走来,而是去往了亭子。 夏柔借机,在和唐瑜说话。 “唐小姐,我说得没错吧。离了,也很难上位。”她目光远远看着这边,厉衍川还抓了姜晚的手,浑身上下透着的占有欲,她掐紧了手掌,用力克制,告诉唐瑜,“你看,他们离婚、却没离心。” “那又怎么样?你怎么能和我比,你是小三,我可不是。” 听出了唐瑜话里的不屑,夏柔晃眼看向四周,名媛贵胄,竟没有一人给她好脸色。 她明明也是夏家千金! 如今哥哥生意做得越发好,他们该给自己脸面才是—— “当小三的人,自然被所有人不耻。”唐瑜语气尖锐,更是不屑。 下一刻,却看见夏柔脸上有些扭曲的笑容,逐渐变成嘲讽。 她低声靠过来开口…… 唐瑜看着姜晚走远,脸色却骤然难看起来! …… 姜晚撇开了厉衍川。 她是去找夏泽安的,近两天都没见着盼盼,联系她也总是一副懒散颓废的样子。 姜晚心中担心,在院子里绕了半圈,正要去里头的休息室。 却忽然又撞见了人。 “姜小姐,你到处晃是要找谁?”唐瑜一身气冲冲的架势,目光更是不善。她几乎没给姜晚反应的时间,横手指着门外。 “请你离开!” 她那样的满身愤怒,半点教养也不顾的赶人。 姜晚觉得意外。 是夏柔跟她说了什么? “你愣着干什么,姜晚,你和厉衍川已经离了婚,为何还总出现在他会来的场合?你想干什么?你还想继续勾引他?”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一字一句的,‘勾引’都出来了,姜晚终于冷了脸,将人拨开,“不知你听了谁的挑衅,但我现在有事,麻烦唐小姐让一下。” “还说不是缠着厉衍川,你明明知道他就在前边!”唐瑜有些气愤。 她这样教养极好的千金大小姐,怎么比得过这些女人的下作手段。 满身的怨气,抓了姜晚的手,强行将人拉过来。 “你凭什么还缠着他?脚踏两条船的贱人!” “你骂谁呢?” 姜晚自也不是泥捏的,她可以忍,却不代表要接受莫须有的羞辱! 可转过身要理论的瞬间,却正迎上唐瑜甩下来的手掌。 她试图躲开—— 那一掌便甩在她肩上。 尖锐的指甲划过脸侧,火辣辣的疼! 姜晚彻底凝了面色。 下一刻。 她甩开唐瑜,扬起右手,狠狠甩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唐瑜捂着脸,都被扇蒙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姜晚,从头到尾,这个女人语气和表情都那么平静,哪怕动了手,她都不曾失态。 甚至于,姜晚打了她,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唐小姐,我已经一忍再忍,别得寸进尺。”姜晚不知这些人怎的,以为她是那样好欺负的主? 就因为嫁给厉衍川那三年,她太过的逆来顺受,如今别说夏柔,任何一个厉衍川有关的女人,都要来踩她一脚吗? 真不把她当人了? 姜晚眼神漠然,语气里却带着一抹上位者的威严,扬起嘴角冷冷笑了一下。 “放在以前,我就算死了,你进门都得在我排位上磕三个头。” 她近来身子不爽,本就暴躁。 又担心盼盼。 惹谁不好,非来惹孕反严重的孕妇! “可你怎么敢打我的?姜晚,你疯了吗?”唐瑜彻底失态,她无法接受,姜晚一个下堂妻,一个乡下出身的女人,竟比自己这样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还要衿贵的气势。 凭什么? “怎么闹起来了?”不远处,听到动静终于有人过来。 厉衍川一眼便瞧见了面前争执的两人,以及……唐瑜脸上极明显的巴掌印。 他诧然望过去。 姜晚那样温婉柔和的性子,如今看着,却有些野。 厉衍川觉得吃惊。 她什么时候,还会动手了? 第113章 你男朋友呢?他怎么不来帮你 姜晚纤细的身子笔直,旗袍勾勒出来的弧度分外迷人,明明是那样柔软娇媚的一个人。 可她眼底,却是仿佛这一切都与之无关的冷静。 “厉少,她打我你看到了吗?她竟然敢对我动手……”唐瑜眼圈红得不成样子,眼泪簌簌往下掉,任谁见了不得怜惜。 厉衍川看着她靠过来,皱眉。 却突地听到旁边一道很无语的嘲讽声,“唐瑜你闹什么?大家刚刚都看到了,明明是你自己先动的手。” 薄亚南本不欲掺和。 今天奶奶生日宴,他是薄家唯一的长孙,忙得不可开交。 偏生喝酒都喝不尽兴,就看见唐瑜去找姜晚的碴。 他原本还有点担心。 不想下一刻,就看见姜晚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简直帅得要命! “表哥,你什么意思?你也护着她?”唐瑜泪眼模糊,却偏生看清了薄亚南眼底的热切,自小被娇惯坏了的薄大少爷,传说对女人根本没兴趣,如今却对厉衍川的下堂妻那么在意? 难道,他也对姜晚难道也有别的心思? 这个离了婚的女人,她哪有那么多勾人的本事! “一码还一码,扯平了就是。”姜晚见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实不想再引起关注。 她转身欲走。 却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你站住!”唐瑜顺手从路过的服务生手里拿过一杯香槟,照着姜晚脸上就泼了过去! 四下瞬间安静! 姜晚没来得及躲。 只旁边的厉衍川抬起手挡了一下,才避免了全都洒在脸上。 可这一瞬,她脸侧到脖子、连带着上半身,全是酒液。 “你在干什么?”厉衍川声音骤冷! 他的脸色一寸寸阴沉了下去,如同暴风雨涌动前夕即将袭来的乌黑深沉,一个眼神压过去,唐瑜几乎骇到窒息。 “唐小姐,你的教养呢?” 厉衍川语气冷硬直接,冬日冷风一般穿堂扫过,让在场的人惊住。 众人皆噤若寒蝉,一时间冷寂到无人开口。 独独唐瑜,一手捂着肿起来了的脸,一手指着姜晚,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扫过,眼中既是急躁又是不解。 她想不通! “你们不是离婚了吗!厉少,她有男人啊,你为什么还护着她?” 自己才是老太太帮他定的下一任妻子,厉衍川难道不应该帮衬自己? 唐瑜笃定了,三年前厉衍川违背不了老太太的命令娶姜晚,三年后自然也要如法炮制娶自己进门。 这个俊朗优越的男人,如今该属于自己! 可现在,他眼底却只有姜晚。 当着自己的面,那样关切护着她,小心将人带去洗手间里。 这对唐瑜来说,无异于羞辱! “你明明从来不爱她,你管她干什么?” 她矢口去喊! 声音很大,激动又染着破碎的质问,终于让厉衍川的脚步稍稍停顿。 “我的私事,也要被一个外人来置喙?” 他余光扫过,眼神冷冽至极! 厉衍川心里极不舒服。 什么时候他不爱姜晚的事,是个人都知道了? “外人?我明明是——” “行了!” 唐瑜还想说什么,却被薄亚南直接打断。 他不想她继续闹腾下去彻底惹怒厉衍川,真毁了一场好端端的生日宴。 所有人只能看着厉衍川把姜晚带进了洗手间,锁上门那一刻,隐约可见他毫无温度的眸。 如利刃一般扫过,凌厉、尖锐。 所有人都清楚,厉衍川是真动了怒,他们几乎是立刻散开,明智选择作壁上观。 …… 独独姜晚躲也躲不开。 她站在洗手台前安静收拾自己。 酒液泛黄,脸能洗干净,可月白色的这件旗袍,却彻底印下了污渍。 隔着镜子。 男人幽暗的眸光始终落在她脸上,深沉、复杂,藏着几乎看不清的情绪。 厉衍川颀长的身形伫在那,无形中便让空气都笼罩着一抹压力。 姜晚觉得不舒服。 “我收拾好了。” 她想走。 只一瞬,便被厉衍川伸出手抓了回去。 俯身,将人困在他和洗手台之间,男人黑眸落下,细致地将她上下扫过,直到看见侧脸颈项处,被唐瑜划出的手指印。 “疼吗?”他嗓音嘶哑至极,如同含了一块砂砾在喉咙里。 头一次,厉衍川发现自己丛生出那些晦涩不明的情绪,密密麻麻涌动出来,将他整个人吞没的东西…… 原来是心疼。 他垂眸,看见了姜晚伤口上渗出的细微艳红。 “出血了。” 男人嗓音嘶哑,试图去碰。 姜晚别开脸,轻易躲开。 她摇了摇头,下意识摸了一下,“没事。” “只是一点小冲突而已,回去消个毒,换身衣服就是了。你松手。” 两人单独相处,这样的空间里,气氛微妙,姜晚不想跟他久待。可厉衍川不愿意放,反而欺身靠近。 “离了我,你不是要过的好么?怎的一出事,身边却没人护着。”厉衍川喉咙微涩,眼眸里夹带着一丝嗤笑,“怎么,你的男朋友,没空管你?” 他一寸寸紧逼,灼热的身躯,几乎要压在她身上了。 “放开!” “厉衍川……你松手……” 姜晚被他弄的紧张。 她可以轻易把唐瑜甩过来的巴掌还回去,如今却被厉衍川单手扣着,没有半点挣扎的能力。 他压着她挪动不休的腿,垂下眸落在她娇嫩脸蛋上,神色复杂。 “怀着孕,让你一个人来这种虎狼窝?他真爱你?” 说的什么废话? 姜晚听着烦,她和符星文虽是青梅竹马,却从未有过任何逾越的行为,自然不是厉衍川心里想的那些东西! 她红着眼,脱口而出! “反正,比你爱就是了!” “那你呢,你也爱他?” “不然呢!”姜晚顺了他的意,胡乱回答。 她抓住了机会挣脱开手,急匆匆地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去。 却不曾见到厉衍川瞳仁骤缩,暗流在其中涌动。 他浑身僵硬的如同受到刺激的小兽—— 手握住了门把手,就在她松了一口气时,身侧却骤然传来一股力道—— 她被男人直接按在了墙上,呼吸染下,几乎是电光火石的三秒钟之间,灼烫的唇便落了下来。 “唔!” 第114章 夜色凌乱,想占有! 唇被覆住,厉衍川含住她整个唇,辗转厮磨,还要硬撬开她的齿想要长驱直入—— “你干什么!” 姜晚终于咬了他一下,用力将人推开。 脸颊急促泛红,她胸膛起伏着,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厉衍川眼底的占有欲还那样明显,像是要硬生生,将她生吞入腹了一般! 姜晚用力擦着唇,细微的痛楚传来,才终于让她冷静。 她觉得这人真是疯了! “你又发什么疯?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是什么身份,你现在还来对我动手动脚,你把我当什么啊!” 一开口,却嗓音细碎,夹带着一丝低泣。 厉衍川按着她的肩,垂眸望见她弥漫开了委屈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来,姜晚这人性子温柔,极少有脾气,在她面前,却总跟炸毛的猫似的。 “厉衍川你别碰我。” 姜晚盯紧了男人不安分的手,在他捏紧了自己双手的时候,狠狠瞪了过去。 他指腹摩挲着她,却终于感觉到了她眼底的嫌弃,没有更进一步,只虚虚圈着她,自我欺骗似的,不想让她远离自己的怀抱。 厉衍川承认。 他想占有她,日日夜夜地想。 如今拥着她,即便没有办法碰,却仍旧觉着欲望攒动。 身上都难受得发疼。 他用力闭了闭眸,压下思绪,嗓音比平日更哑了几分,“你和符星文,当真相爱?你能接受,他像我这样对待你?” 厉衍川甚至无数次觉得,他们俩是假的。 可现在,他想去抱一抱姜晚。 她却满脸抗拒! 姜晚嘲讽道,“至少,我现在不能接受你。” 厉衍川明显一愣。 他看见姜晚眼底的讥诮,她的手抚在小腹上。 是了。 她都已经怀了符星文的孩子。 这个事实每每记起,心脏便又是一阵被针扎了似的疼。 厉衍川垂下眸,敛了情绪,克制着开口。 “我带你过来,不想你被继续欺负而已。” “哈?” 姜晚蓦地抬起头,笑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 她情绪却难得地有了些激动,“厉衍川,你说这话不亏心吗?” 姜晚已许久没有这样激惹,仿佛遇着这个男人,便如同见了此生克星一般。 他轻易地招惹到她崩溃。 “我这么多年,受到最多的欺负就是来自你,旁的人打我一巴掌,我能还回去,他们今天欺到我头上,明天我会想方设法报复回去!唯有你!” 姜晚声音越发细碎,喉咙涩凉发紧,有些哽住。 “唯有你带给我的痛苦,迄今未还。” 厉衍川瞳仁微缩。 “痛苦?” 他眼底空茫,一时似乎很难理解这个词。 细细去想的时候,身体却发紧,心脏疼到,发声都有些难。 “我们结婚三年,我留给你的,更多是痛苦吗?” “不然呢?” “你难道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才被人针对!”姜晚几乎脱口而出,她扬起眸,不愿再退后半步,笔直望入他眼底,“如果没有你,如果不是你不肯放过我……现在我一切都很顺遂,本来今天,我也高高兴兴的!” 他口口声声说要护她,要为她遮风挡雨。 却不知,这世界上所有的风雨,最后都来自他! 姜晚只差没有明白了说,想让他离她远点。 …… 那番话太过扎心。 饶是厉衍川,如今也觉得浑身僵硬,被她硬生生戳出几个洞来。 他喉咙哽涩到再说不出话。 只觉得冷风吹过,胸口里空落落的,呼呼生疼。 “厉衍川,我们放过彼此吧。” 姜晚有些颓。 与厉衍川每次对阵,都极耗精力。 她觉得疲惫,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眼眶酸涩难忍,竟有些湿润了。 累了。 她如今只想好好做完妈妈的手术,再安然将孩子生下来。 至于其他,姜晚无心顾及。 哪怕……有一天厉衍川要与她抢孩子的抚养权,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晚晚,你在里面吗?” …… 符星文的声音骤然出现,如救星一般。 姜晚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趁厉衍川不备直接打开门。 符星文的外套罩下来,将她裹住,仔细护着人在身侧。 抬头,正对上厉衍川冰冷至极的双眸。 两个男人目光于空气中交汇,四下气息骤然冷寂! 他们彼此对峙,寸步不让。 厉衍川看着姜晚被他护在怀里的一幕,异常刺眼,让他的情绪急躁得要爆炸一般。 “我们走吧,刚刚的事,得找薄老夫人说一下。”姜晚的声音适时传来。 她缓过来情绪,嗓音细碎、却温柔。 主动拉紧了符星文的外套,亲昵靠在他身侧,“至于别的人,我都不在意了。” “好,我陪你过去。” 符星文护着她走远。 厉衍川却还站在原地,紧紧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只觉得胸中蕴藏的愤怒,要立刻喷涌而出! 姜晚说他是别人。 说不在意了! 她当着他的面,那样依赖别的男人,把符星文当成救世主一般的信任! 来之前,他从近来的蛛丝马迹啊里,一点点分析。 他觉得他们俩是假装的! 可现在,姜晚那样依赖符星文…… 厉衍川重重一拳打在墙壁上。 他当真觉得,他快疯掉了。 …… 姜晚擦干净了脸,敛好情绪,已经直接站在亭子前。 唐瑜哭哭啼啼地靠在薄老夫人身侧,看那神色,应该已经告完状了。 “小瑜的脸说是你打的?” 薄老夫人问,姜晚便点头承认,不卑不亢的,“是。” “你看!表姑奶奶,她太过分了,欺负到我头上……在您的寿宴上,这不相当于打您的脸吗?” “你的脸还没那么大。”姜晚语气平和,目光扫过唐瑜,落在角落里的夏柔身上。 她自然知道,唐瑜是受夏柔挑拨。 姜晚表情温淡,用词却异常尖锐,“毕竟,一个那么没脑子的表小姐,老夫人怕是看不上!” 第115章 以色侍人! “你骂谁没脑子!”唐瑜是那样娇气的千金大小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骂,一时脸红脖子粗的。 她恨不得能再给姜晚一巴掌,把她身上那点傲气不满,全部都扇掉。 姜晚却只笑了笑,不闪不避她的质问。 “我与厉衍川已经离婚、断了干净,有人却还没有断干净。唐小姐,你那么喜欢被人利用?” “什么?” 唐瑜被说得发怔,顺着姜晚的目光望向夏柔。 后者下意识闭开。 唐瑜跺跺脚,“你凭什么血口喷人,姜晚,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个被人嫌弃的下堂妻,你——” “哗啦。”一下。 她脸上被泼了一杯酒。 唐瑜几乎是被泼蒙了,“你——” “礼尚往来,唐小姐。”姜晚态度不卑不亢,当着老太太的面,她也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唐小姐与我,两清了。” “好。”薄老太太非但不生气,反而赞许地看着她。 唐瑜这样的性子,早该有人教训! …… 厉衍川就站在亭外。 隔着些距离,他黑眸直勾勾盯着姜晚瞧。 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锋芒毕露。 她眉目仍旧温润,可举手投足之间,竟自带着一些威严,比起平日里只是顺从的无趣,此刻侧脸凌厉,漂亮的杏眸微闪。 厉衍川喉结微微滚动。 她……更迷人了。 “唐小姐,是不是想错了假想敌?” 往常的厉太太,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都尽量保持着风度,如今她却言辞尖锐,将唐瑜怼到失声。 厉衍川黑眸微凝。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姜晚。 怪不得,姜晚不爱他了。 …… 唐瑜知道,姜晚指的是夏柔,捂着脸,气急了喊。 “可是厉老太太说了,小三是绝不可能进门的!” 她根本没把夏小三放在心上。 姜晚却扯开唇,嗤了一声,“所以你就被当枪使?” “那是因为她说、她说你会那些床上功夫,天天缠得厉衍川,哪怕她和厉衍川好的时候,都没能怎么留下人……” “胡闹!怎么议论人家夫妻闺房的事。”薄老夫人低声呵斥了一句。 唐瑜声音越来越小,她毕竟是心气极高的千金,说不来这些羞耻的话题。 可若非夏柔如此说,她又哪里来那么大气性。 余光落在不远处的厉衍川身上,分明发觉,他还是那样关注姜晚! “我就是瞧不上她,以色侍人!” 姜晚脸一白! 她惊的是,唐瑜说的竟没错。 过去三年,那个自尊都不要了,处心积虑讨好厉衍川的人,的确是她自己。 旁人不知,厉衍川性上的需求极大,她没别的法子,费尽了心思取悦他,他说喜欢她放得开一些,姜晚便尽量撇开羞耻…… 那些厉衍川喜欢的睡衣、情趣,她样样都能配合。 以色侍人,唐瑜竟是一针见血。 “结了婚,取悦丈夫怎么了?”薄老太太骤然开口,不悦的嗓音打断了姜晚混乱的思绪。 她遥遥望见了老太太眼底的无奈,“夫妻闺房情趣,喜爱对方便舍得下脸面,都是私底下做的事,有什么可议论的!倒是你,唐瑜你既是想被那样优秀的男人喜欢……又偏生端个清高不屑的样子,你还指着厉衍川过来求着娶你啊?” 真是个糊涂人! 薄老太太看着姜晚,她就是喜欢这个性子的女人。 爱就爱了,义无反顾也好,卑微讨好也罢,总归是无愧于心! 不像是唐瑜,故作扭捏姿态,既是喜欢,又偏还想着厉衍川过来讨好她?那毕竟是海城首富!他这样的人身边不缺女人,姜晚珠玉在前,怎么可能看上个稚嫩的唐瑜! “表姑奶奶,我……” “你什么你,回去好好反省!”薄老太太一句话,轻易便打断了唐瑜的话。 她咬紧了唇,心中憋屈,却也知道,连表姑奶奶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今天是彻底败了…… 唐瑜转过身,去到角落,一双眸,却恨恨盯着面前的夏柔。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不是……是唐小姐你太心急,怎的拿捏姜晚,还被衍川哥哥撞见呢。这岂不是毁了你在他心目中温婉的形象?想要男人喜欢,自然是要投其所好……” “你闭嘴!”唐瑜听的面红耳赤,“少拿你那些当小三的下作手段来教训我,夏柔,我表姑奶奶也不喜欢你,所有人都厌恶极了你这样的人。往后……离我远点!” 她不蠢! 姜晚那句话点醒了她。 夏柔心里自然是有厉衍川的,她怎么可能好心帮自己出主意?无非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 可……凭什么让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三儿得利! 眼看着唐瑜走远,没有一丁点再上当的意思。 她近来已经很难和厉衍川说上话,没想到唐瑜这没脑子的竟也不听话了。 夏柔终于急了。 因为她手里的筹码,快要用光了。 只有厉衍川站在原地许久,他其实很想上前去护着姜晚。 可话到嘴边才骤然发觉。 以他如今的立场,已经很难为姜晚说什么呢。 那句“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终于有了切身的体会。 …… 厉衍川却仍旧没有立刻离开。 夜幕低垂,暮色渐浓,月光如水一般皎洁,照得四下喧闹。 他独守在姜晚楼下。 手机“嗡嗡嗡”响起,厉衍川随意扫过一眼,便直接挂断。 指尖的烟抽了又抽。 雾气几乎弥漫在整个车厢。 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始终看着屏幕上传过来的两条消息。 【最近几日,符星文从未留宿。】 【他应当是想创业,十分忙碌。与夫人见面并不多。】 厉衍川不敢承认,他心中始终怀着一丝可能,觉得他们也许是假装的关系。 半小时后,符星文果真很快离开。 黑色劳斯莱斯迎着夜色驶入小区。 厉衍川上楼,敲开了公寓的门。 “你?” 很晚了,姜晚甚至不太想放他进来。 可厉衍川硬生生卡进去一条腿,忍着痛,逼着她开的门。 “厉衍川你又来干什么?” “找你谈谈。” 姜晚只觉得他一出现,整个屋子气氛都变得压抑。 男人依旧是白日里那套深色西装,身子挺拔,只领口领结稍松散了些,单手插兜斜靠在沙发旁,黑眸睥睨而过,便是说不出的肆意衿贵。 短短一分钟时间,厉衍川的目光已经逡巡过整个屋子。 入目温馨干净,米色的窗帘素净,外头晾着的衣服,只有姜晚的,连进门的鞋柜里,都不曾有一双男士拖鞋。 他薄唇蓦地上扬起弧度,嗓音在夜色中,很轻很轻。 “这地儿,符星文从未住过。” 第116章 孤男寡女怎么了? 姜晚明显一怔。 皱着眉,看他在屋内走动,面露不悦,终于将人拦在了前头。 红唇轻启,她温润的嗓音,被夜色轻染上了些诱惑。 “跟他没有关系,这是我的住处,厉衍川你无论如何不应该闯进来。孤男寡女的,着实不合适——” “孤男寡女怎么了?” 厉衍川突地停下脚步,手臂扣住她的细腰,轻易将人拉了过去。 姜晚踉跄不及往前跌,被他一揽,几乎是要坐在他腿上了。 她惊跳了一下,要躲。 腰上却落了那样一条坚实的手臂。 厉衍川几乎是硬生生将人按在怀里,不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 两人身躯贴合。 摩擦。 姜晚觉得羞愤! “你干什么?” “你这么反感我碰你,姜晚,你让他碰你了吗?” 姜晚挣扎,觉得他真是越来越疯。 人几乎是整个坐在厉衍川身上,身上紧紧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料,他们看起来,像极了在调情。 “不关你的事!” 她又急又恼。 厉衍川却单手困在她两只手,束缚在身后,强迫她抬起头来面对自己。 空出来的一只手落在她脸上。 “碰你这了?” 他指腹温热,往下。 夹杂着眉眼里的一丝克制,嗓音越来越低哑。 “嘴?” 姜晚被他弄的难堪,上半身只能不自觉往后倾,脸颊上不自觉涌动出一抹红晕,因着他暧昧挑弄的动作,连空气都不堪到了极点。 “还是这儿?” “是腰……还是……”厉衍川眉目灼灼,那一丝紧张的痛楚被他很好掩盖掉。 他嗓音粗粝得不像话,黑眸深邃如冷夜,明明那样强势,却几乎遮掩不住深处溢出的焦灼痛楚。 他努力克制,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姜晚,你跟他真的睡了?” 姜晚咬了咬咬唇,别开眼。 她的眼神闪烁着,终于还是避开了厉衍川无处不在的目光,红唇微掀。 “自然。” “不然孩子怎么来的。”姜晚语气很轻。 可此刻,却如重逾千斤的巨石,狠狠压过来,打破了厉衍川心中最细微不足为人知的那抹希冀。 “我不相信!” 厉衍川面色彻底冷寂! “符星文这段时间都不着家,你们若是干柴烈火,他又怎么可能会舍得放下你。” “何况……”他捏着姜晚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面对自己。 那样明媚美好的一张脸,向来望着他的眼睛里只有热切。 他一字一句,声音如石子摩挲,粗嘎低哑。 “姜晚,我不相信你会接受别的男人。” “凭什么不会!人总要朝前看!”姜晚真是被惹得烦了,她几乎是愤然低头,狠狠在他伸过来的手指上咬了一口。 “厉衍川!你对我放尊重点!” 姜晚不敢置信他如今的偏执,以往自持衿贵的厉先生,如今口口声声的,却连尊重二字都不会写。 就连厉衍川自己,都诧异于他的不冷静! 两方僵持。 谁也不愿服软。 直到“嗡嗡嗡”的声音响起。 …… 姜晚手机响了! 她几乎是看到救星一样迅速接通。 “喂!老公!” 她喊了一声,很甜很甜的\"老公\"! 气氛骤然僵硬! 厉衍川的眼神顿时幽暗如深渊,面上那抹仅余的笑容瞬间消失干净。 她竟然,叫别人老公—— “好。过几天就去领证,到时候听你喊这个称呼,想来,更甜。”符星文十分顺利地接过了话茬。 姜晚知道,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多年默契,明白她的意思简直轻而易举。 那样亲昵的话,透过听筒,正落在厉衍川耳朵里。 他的脸色在那瞬间彻底阴沉下去。 厉衍川满脸的震惊无措,扣住姜晚腰肢的手不自觉松开。 整个人蓦地惊惶。 “领证?”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这个词说出来,紧抿的薄唇一点点掀开,透着冷意,“你们……要结婚?” 得到自由的姜晚站起身。 她慢慢地整理好了被弄乱的衣服,许是现在不急了,素白的小脸温淡,望着厉衍川的眼睛,很顺从地点了点头,“是呀,总要名正言顺才好。” 姜晚好似无意识地在抚摸小腹。 他看得一清二楚! 那样的动作……温婉柔情,还有母性的光辉,她整个人都温柔似水。 可这些都不是对他。 厉衍川心口蓦地发窒,仿佛有种剧烈而庞大的痛苦席卷全身!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般煎熬。 猛然起身,把姜晚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 接了那个电话,姜晚以为厉衍川会离开,可他怎么能将他抱到床上—— “厉衍川,你要干什么?松手——” 男人不听。 他眼圈泛红,胸腔内弥漫着克制不住的酸涩,逐渐变成怒火。 翻涌,升腾! 厉衍川压着她,欺身上去亲吻。 他眼底欲色浓郁,几乎是要不顾后果要她的。 姜晚被弄得手腕发疼。 她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却只觉得那张脸那样陌生。 陌生到她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厉衍川!” “我已经很尊重你了!不然,我大可在这上了你!” “那是强暴——厉衍川你当真疯了吗?” 姜晚有阻止不及。 她有些绝望地喊。 “我怀着孕你要干什么?!……你放过我……我没有对不起你,从来没有……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和……我的孩子。” 她声音哽咽,一边说,眼泪便从通红的眼眶里一滴滴掉落下来。 正打在厉衍川手臂上。 烫的发疼。 他几乎条件反射性地抽回了手,看着姜晚蜷缩在角落。 她满脸的惊慌。 “我……” “求你了……厉衍川我们认识了十年,结婚三年,那么长的日子里,我待你始终真情实意……我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厉衍川,我们好聚好散。你放过我,行吗?” 姜晚的声音很低,夹带着一丝晦涩的哭泣。 她眼圈通红,却偏偏没有哭出任何声音,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股绝望。 可越是这样的隐忍,越让他觉得窒息。 厉衍川难以想象。 自己究竟是把她逼迫到了什么地步? …… 空气冷寂。 好长好长的时间之后。 他终于起身。 颀长的身形背对着她。 厉衍川余光扫过女人蜷缩委屈着的身子。 到了门口,哽在喉咙里许久的声音,才终于涩然说出。 “好,我放过你。” 万事强求不来,他如今恳切着姜晚去爱她,姜晚已然不爱了,她只想逃离。 一如当初,他想逃离她身边时。 …… 姜晚看着他离开,门被合上。 空气里陷入岑寂。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有种一切都要结束的轻松,却在那瞬间,泣不成声……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里响了夏泽安的电话。 “听说,你今天找我?” “嗯。为了盼盼的事,夏泽安,你能不能,别为难她。” “可以啊。”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会,语气晦涩不明,“我原也已经很久联系不上她。这样吧,我们打算去一个地方……你叫上林香盼,我保证这一趟不为难她,同时,给你机会说服我。” 夏泽安这人,信誉度还行。 姜晚也知,盼盼是无计可施,才只能避而不见。 若是夏泽安愿意与她谈谈,她想,这是一个机会。 她点了头,“我会征询盼盼的意见,如果她愿意去的话。” 说完,姜晚便要挂断电话。 却听见夏泽安忽然低哑地开口。 “姜晚,这是最后的机会。于你、于我,都是。” 第117章 他叫她,姜小姐 姜晚自然是要去问林香盼的意见。 【他想干什么?晚晚,我不要你为我牺牲,】 【只能算是等价交换……嗯,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他想让我哄一哄林美芳,这次,她也会过去。我态度稍好一些就成。不费事。】 姜晚想得很清楚,这世上唯二全身心为她付出的女人,一是陈秀梅,二便是盼盼。 【好。我也很想看看,他到底还想把我怎么样!】 不多时。 夏泽安收到了回信,得知结果的他,脸色松缓了不少。 抬起头,阴沉的眸光正落在前方。 “现在你满意了?” 那边是几乎跪在地上的夏柔,擦着满脸的泪,起来抱住夏泽安的胳膊,“谢谢哥,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 夏泽安不着痕迹拨开了她的手,冷声道,“这是我答应你的最后一件事,做完之后立刻出国。就算爸妈再阻拦,也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他一贯不认同夏柔掺杂在厉衍川和姜晚之间,可父母纵容,他也无从阻拦。 如今那两人离婚,厉衍川非但没有如他们所料的和夏柔和好,反而借此撇清了关系。 大家心知肚明,厉衍川根本不爱夏柔! “知道了哥,我不过也就是想完成最后的心愿而已,早就死心了的。”夏柔低着头,等夏泽在安走远之后,才终于伸出手抹了抹脸。 再抬眸,眼神里哪还有半分先前的委屈可怜,尽都是凌厉! 姜晚怀孕,但孩子不是厉衍川的。 如今他们心生嫌隙,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创造了一个绝佳的可能性! 青牛镇要打造度假小镇,是爸爸和厉衍川合作的项目。 他们是商业投资,却也是投桃报李,当年被救,村民也出了不少力。 如今那片地都要被拆掉。 他们去一趟,理所应当。 夏柔默然坐在床边,和将消息发了过去。 【衍川哥哥,我没有私心。一来,那毕竟是我们定情的地方,那边简易的医院旧址里,你曾握着我的手,答应娶我。哪怕当初……只是为了恩情一时安抚我,可对我来说却是这辈子最美好的记忆。这次之后,我就会彻底放手,离开海城。二来,也是为公事。】 那边许久没有会回应。 她心寒了彻底,终于加上一句。 【我哥邀请了晚晚,她也会去的。】 说完之后,果然得到了一声“嗯”。 夏柔的脸上满是阴毒狠绝! 她知道。 厉衍川不会拒绝有姜晚出现的场合,他如今着魔了似的想要见到姜晚! 贱人! 他也那样贱! 她敛起狠厉,推开门走出去,找到夏园。 “爸,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一切顺利都还好。一旦出现差池,就得靠你了……” “放心。” …… 姜晚并不知道厉衍川也会去。 见到他时,她正站在青禾镇外,远远看着里面郁郁葱葱的一片山林。 厉衍川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过来,脚底下踩着运动鞋,短发垂在额上,没有了平日里的衿贵迫人,他今天看起来清爽又年轻。 男人漆黑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姜晚迅速别开。 这一次,厉衍川不再如先前一般,凌厉强势地追寻着她。 他微微闭了闭眸,敛起心中纷乱情绪。 “来这里,算是,了一个心愿。” 姜晚神色不明。 在场的人里,唯有她还记得,厉衍川身上那套衣服,正是当初毕业游学活动时穿着的。 乍一看,他甚至和三年多前没有任何区别,始终是让人心意神往的孤傲衿贵。 可姜晚的心境已截然不同 “我们对外的名义是团建,大家统一入住这栋楼。回头,我会找机会视察,你们自便即可。”厉衍川沉声交代了几句。 开发度假旅游小镇,需要各种技术,大型夯土堆就在前面不远,那片曾经掩埋过他的山林,也即将被推倒。 说完,姜晚是第一个离开的。 这样的场合,各怀心事,图谋不清,她觉得厌烦。 夜深了。 她联系夏泽安无果,反倒林香盼一直没回来。 早前离席的时候,他们俩似乎一块走的。 …… “是你非要我过来,我人到了,你就只想上我?”林香盼重重一口咬在夏泽安肩头,一双眼倔强通红,盯紧了他。 天知道,这个男人竟那样蛮横不讲理,说是要与她好好谈谈,却反锁房门,第一时间按在她床上。 如今手掌还掐着她的腰,强硬霸道。 “打一炮,让你冷静下来,才能谈。” “怎么,不喜欢?我不在这段时间,有别的男人满足你了?” 林香盼厌恶极了他的轻浮,翻身起来将他压下。 两人几乎是在缠斗。 “你想弄死我是不?”夏泽安捏紧了她的腿,嗓音温润又格外的嘶哑,夹杂着极明显的欲望,“死你身上,倒也不亏……” 那样的动静极大。 姜晚的屋子就在楼下。 她听到了些许声响,一时间微乱,给夏泽安留了言后,便端着水杯出去楼下。 客厅一灯晕黄,在夜色昏沉中,只见一道颀长的身躯伫立在窗前,初冬的冷风簌簌往里灌,吹乱他的发和衣裳。 厉衍川端着咖啡,眺望着远处山林,却不知在思索什么。 直到听见身后动静。 他回过头,看见楼梯口站着,一身温婉的姜晚。 她几乎条件反射性就要回房间。 “你慌什么?” 下一刻,厉衍川便从阳台进来,关了门。 寂静的夜色里,那双深墨色的眸子直直撞进她眼底,深邃、敛着一丝侵略性,偏又有些晦涩不明。 他勾开唇,自嘲地笑了笑。 “我既已经答应了放过你,就不会食言。姜小姐。” 姜小姐。 姜晚几乎从未在厉衍川嘴里听到过这个称呼。 偶尔的一次,满带嘲讽。 他今日眼底的讥讽倒不盛,修长的手指骨节敲着咖啡杯,轻抿了一口,眉目间自带的肆意,仿佛已是彻底放下。 唯有扣在咖啡杯上的长指露出的青白颜色,才透露出他此刻真正的心绪。 “快下雨了,你不是一向最喜雨景。山色空蒙雨亦奇?你以前最喜欢的诗,不多呆一会?” 第118章 我原本,是要答应你的! 姜晚先是一怔,却蓦地失笑。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从来不喜欢下雨天。往前住在乡下,一下雨,四处泥泞,活也干不了……很小的时候,家里屋顶还漏雨,下雨天太过难熬。” 她说喜爱下雨天,无非是因为,厉衍川喜欢。 白衣干净的少年站在细雨里,是最有意境的画面。 许是不想继续这些话题,姜晚突兀地开口解释。 “我这次过来,除了想帮着盼盼之外,另外,还需要夏泽安帮一点小忙。我妈的手术在即,有些药受了管制不方便申请,他那有替代品。” 她没往下细说。 因着手术如今在参考盛彤的意见,国外用药更大胆泛滥一些,她说的那些药都不算什么,如今,却需要费些功夫才能拿到。 “倒是没想到你会来。” 原想着,那天说清楚后,彼此应该不怎么会见面了。 厉衍川嗤了一声。 “夏柔说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之后就会安心出国。我知道她的心思,当初她在这救了我,想让人记着那份情。” 所以他来了。 但却并不是为夏柔。 “是吗?”姜晚喃喃出声,漂亮的眼底,有一丝迷茫。 她恍然想起来,那份录音还存在手机里,除了发给过盼盼之外,再无人知晓。 已经被尘封许久,到如今,都快忘记的时候,才又一次,听到厉衍川提起。 救命之恩。 姜晚轻笑。 “厉衍才,对你来说,救命之恩,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他皱眉,长腿迈开几步走到她面前,帮她接了水。 “你怎么会这样问?豁出去性命救人的事,怎么到你这,轻描淡写了?” 厉衍川很随意地递过去水杯,手指摸到了空空如也的口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戒了烟。 阳台外冷风呼啸,面前的那杯水却热气腾腾的。 她抓住了姜晚的手,轻易将水杯塞到她掌心里,颀长的身躯罩下一层阴影,低声道。 “夏柔心思是不好,做了许多错事。可她救了我的事也是事实,我总要感恩。所以……在这里,尽量配合她,让她高高兴兴出国。” “这两天,你尽量少跟她见面就是。” 他在叮嘱她? 还是警告? 姜晚笑了一下,长长的睫在眼睑上覆下阴影,将她的情绪尽数遮掩住,她只能低声自嘲。 “难不成,你还怕我心怀怨恨,所以针对夏柔?” 但是的。 她的确是心怀怨恨。 从夏柔冒领救命之恩开始,她就恨上了。 姜晚忽然想到了过去种种,蓦地接过水,小脸冷窒了下去,“但只要她不再犯到我手上,以前的事我不会旧事重提。反倒,我还要感谢她让我脱离苦海。” “你说的什么?” 脱离苦海。 那话太不好听。 厉衍川蓦地伸出手扣住她的,他几乎是毫不客气地将人拉到了阳台旁。 手扣住她的腰,将人环在面前。 他从身后虚搂着她。 玻璃窗上映出两人那样亲昵的身影。 “谁是苦海,我是你的苦海?我们难道就没有美好的回忆?你看着这场雨,看着这片山林,难道就想不起来一点?” 姜晚如何会想不起来! 雨幕密布,打在外头的树叶上,噼里啪啦响动着。 屋内温暖,玻璃窗上都染了一层薄薄的雾色。 厉衍川伸出一根手指,在上头缓缓勾勒出一个字母。 “j”。 jll。 姜晚蓦地窒住! 那一个字母,便让潜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忽然如潮水一般涌动过来。 她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呼吸不畅,似要窒息! 等厉衍川写完。 姜晚瞳仁微缩,几乎要捂着嘴惊呼出声了。 她终于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厉衍川。 “你看到过?!” 眼眸瞪大,手死死抓着杯子。 姜晚看着这张和三年多前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隔了那样畅的时间,仍旧和当年一样的清隽衿贵,岁月甚至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一丝苍老的痕迹。 他连衣服,都还是当日的那一身! 眼睛不知怎的变得湿润起来。 姜晚只觉得心中坚硬蓦地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 无人知晓,那个字母,那是她曾经写的—— \"jll\"。 姜晚love厉衍川! 厉衍川点了点头。 他眼底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闭了闭眸,敛起无从排解的懊恼,嗓音嘶哑得不像话。 “的确看到过。” “为什么?” 厉衍川想去抱她,却被姜晚蓦地拍开。 眼前模糊不清,她差点要丧失了冷静,便只能紧紧捏紧了手指,情绪急切。 那是年少时她最冲动的一次,在同学一起喝酒都去睡了的时候,一个人收拾好乱糟糟的厨房,在雨幕模糊的玻璃窗下,用手指写下的几个字。 雾色弥开,她去倒个垃圾的功夫,几个字母便已经被重新填满。 姜晚记得,她还静静在窗前看了很久,只觉得被重新覆盖的,像极了她藏在心底不能开口的感情。 厉衍川那样的优秀的人,他生长在那样的富豪之家,样貌出众、能力出众! 而自己,不过是乡下来的……还不知毕业之后能不能找到工作的普通人罢了。 她不敢表白,把所有的暗恋都深藏心底。 可偏偏! 厉衍川竟早就已经看到了? 他知道她多年的暗恋,知道她心底卑微如尘埃,不敢宣之于口的喜欢—— “你明明看到,为什么不说?” 姜晚失态。 她难得失态,又一次红了眼,指尖重重戳在厉衍川心口。 “为什么不回应?” “要是你说出来,我就不会跟你分在同一组……我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埋,不会拼死去救你……厉衍川!我宁愿你直截了当拒绝我,也好过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要拒绝?” 厉衍川蓦地扣住她的手。 他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便把人控制在怀里。 姜晚背脊贴在窗户上。 刚刚刻下的几个字母,被这样的摩擦尽数毁灭。 “什么。” 一如她现在已经冷寂的心逐渐模糊不清,挣扎了一会,没能让厉衍川松手。 姜晚索性靠在玻璃上,只茫然地抬起头,那瞬间,目光便深深撞进厉衍川幽暗如墨的眼眸里。 男人扣紧了她的手腕,身躯贴合。 嗓音在喉咙里滚动了很久很久后,终于落到空气中。 “我原本,是要答应你的。” 第119章 录音!! “我不瞎,你对我好我怎么会发现不了,姜晚,你从高中开始喜欢我,对吗?” 姜晚明显一愣。 她眼睛里闪过一抹急切的情绪,不曾想自己那场盛大的暗恋,竟是一早就被人发觉。 曾经,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下一刻,姜晚却迅速别开了眼,遮掩住一切。 厉衍川察觉到了她的躲闪,闭了闭眸,强压下眼底晦涩,低声道。 “毕业之后还没有定下来去哪,我当时想着……要出国的。姜晚你知道,我的梦想并不是商人,海城首富于我毫无吸引力。” 他年少气盛,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成功。 老太太看中了他的经商天赋自小培养,又或是因为厉家唯一的继承人。 厉衍川不敢懈怠。 可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他的梦想是去维也纳金色大厅。 “没有和老太太谈过之前,我不敢答应,也不能答应。可谁也不知道,后来会出意外!” 他声音里尽是挣扎,交织着万千情绪,如无数次被人压榨摩擦过一般,开口时嘶哑得不像话。 姜晚却只是摇头。 她脸色已然很淡。 刚刚那瞬间的彷徨无措,仿佛是错觉。 “厉衍川,我们已经错过……都是过去那么久的事,再提也没有意义。” 人要往前看。 姜晚想的清楚。 甚至,厉衍川能看见她眉目清晰的模样,比他想的更要冷静一些。 他到嘴边的话都哽在喉咙里,有些急切,又暗含着克制。 如墨一般的黑眸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 “可是那场意外谁都不想!我也不会想到,夏柔会拼死救了我……她那样柔柔弱弱的女生,能在今日一样大雨滂沱的地方将我挖开,救出来……这份恩情我不能不报!” “厉衍川!”姜晚听得厌烦! “厉衍川,我最后告诉你一遍,救你的人不是她,是我!” “姜晚你——” 面对厉衍川那双深邃而复杂的眼眸,其中夹杂着极明显的不信任。 如同尖锐又带着嘲讽的一根针,狠狠扎下! 姜晚受不了这样。 她几乎是就要脱口而出那份录音了。 却还捏紧了手掌,尽力克制着心底汹涌的情绪,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豁住心口似的,心脏蓦地压抑而沉重。 她猛然深吸一口气。 “反正,你要不信就算了。” 姜晚知道,自己是冲动了。 这件事,其实都不应该再说。 厉衍川愿意怎么误会,就怎么误会。 已经过去三年的事情,他认定了夏柔救了他,人心中偏见既定,自是难以更改。 何况……她说了三年,辩了三年,如今却已经不需要厉衍川更改想法了。 那份录音,更不能拿出来。 否则厉衍川一旦知道,他不会放她离开。 姜晚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要离开这里。 等妈妈手术结束后,一起离开。 此时揭开一切,只会徒增绊脚石。 “这件事,早有定论,你怎么还……”厉衍川不解,黑眸阴郁如冰,盯紧了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来。 可姜晚只是甩开他的手。 “那就不要再提了!” 她耐心耗到了极致。 骤然推开厉衍川,从他身侧钻出去。 身后是滂沱大雨,似是越下越大,温润如春的屋内,此刻气氛也被搅和得一团乱。 姜晚不去看那道站在落地窗前的颀长身躯,哪怕只是侧脸,清隽干净,不可方物,总会勾缠着她记忆里长达十年的迷恋。 蠢蠢欲动。 幸好,她决定走了。 符星文已经在为这一切做准备,只等妈妈手术结束,她也能在最后呆在海城的日子,尽量帮一帮盼盼。 “啪嗒!”一下。 忽然间,却有人急切地推开门。 “你们有没有看到柔柔?”林美芳到处看了几眼,发现客厅里的人也不是夏柔之后,吃了一惊,“我从连廊过来,柔柔也没住在对面。她也没过来吗?” “没。” “那、怎么找不到呢?下那么大的雨,到处都没看见她人。”林美芳越想越慌,拿着手机第n次打电话。 姜晚以为她是找夏柔。 却不想,两分钟后,夏泽安皱着眉,身上衬衫扣子还散乱着,就这样从三楼下来。 “妈,你一直打我电话干什么?” “你妹妹不见了!怎么办啊?”林美芳心急如焚,眼看着便是那种越想越钻牛角尖的人,这么一会时间,眼睛都急红了。 夏泽安敛了敛情绪,嗓音沉郁。 “她都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不成?” “可、可柔柔她今天心情一直不好,本来故地重游……厉衍川对她态度也不好,她伤心难过,刚刚还喝了酒……” 厉衍川眉宇蓦地蹙紧。 “我已经依了她过来,她还想怎么样?” 他本就心情烦躁! 姜晚刚刚说的话,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几乎是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关于救命之恩这件事,过去三年,姜晚辩解过无数遍。 可他只当那是姜晚的手段,她本就比夏柔能力要强得多,无论智商、情商甚至手腕! 但现在……一心想离开自己的姜晚,毫无必要继续这样做! 姜晚察觉到了身后那道灼烫如烈阳的目光,她身躯微微僵硬,却只捏紧了手掌,始终不曾回头。 忽视掉! 没必要! 她看了看夏泽安,视线移到慌张无措的林美芳身上,终于放缓了声音,“她有没有说会去哪?你再打个电话看看。” “我、我已经打了……现在接不通。” “山里信号不好,又下大雨,前阵子还在施工。没信号是正常的。”夏泽安走过去安抚着她,让她宽心。 毕竟,夏柔只要不是自己作的,正常的成年人,都不会在暴雨时分,故意闯到不熟悉的山里。 “嗯,对。” 姜晚低声附和,看起来一切还算平和。 唯独不远处立着的那道身躯越来越僵硬。 厉衍川盯着她的眼神如渊! 他心底深处隐隐升腾起一些奇怪的念头! 的确。 姜晚这人做事逻辑分明,如她此刻难得一次对林美芳态度和缓,是因为和夏泽安做了交易! 如她过往三年操持家务,将厉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为了做好厉太太。 那么,她现在早已没有任何撒谎的理由! 而且,她那样冷静! 厉衍川一瞬间觉得,姜晚说的就是事实! 第120章 姜晚还怀着孕,你怎么做的出来 厉衍川不敢去想! 如果这才是真的,那么过去三年,姜晚无数次的辩解,被冤枉到整夜整夜的委屈,他根本从未放在心上。 他甚至,有些惧怕那个可能的结果! “柔柔,接电话啊……” 偌大的客厅内格外安静,只有林美芳急切的声音。 姜晚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楼梯旁,抬起头看着夏泽安。 “夏少,有的商量吗?” 她语气平和,原先要与夏泽安交易的事情,早已说了清楚,如今只需要他给一个答案。 后者上下扫过她一眼,微哂。 “你那么想让我放过她?” “对。” “可姜晚,你怎么知道,放过她对她是好事?也许,她喜欢留在我身边呢?” 夏泽安眼底颇具自信,眼眸深处隐隐还带着一抹嘲讽之色。 他尚有信心,可以轻易拿捏住林香盼。 “她爱我。” 那样倔得跟刺猬似的女人,扎得两人都浑身是血了,他却偏喜欢! “因为盼盼不是菟丝花。”姜晚捏了捏手指,温润的嗓音在他身侧响起,“夏泽安,你看着我就知道………我曾经,也深爱厉衍川。” 可再爱,又落了什么好下场吗? 姜晚嗤了一声,摇头,“谁也不想她走我的老路。” 似是心脏被狠狠戳了一下。 夏泽安骤然沉默。 空气微窒。 几人各怀心思,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哐当”一声。 突然间,有人急急跑了进来。 是这栋楼的房东,冒着雨,一身湿透了的从外面急匆匆闯进来。 “你们这是不是出去了一个人?刚村委那边让统计各家人数,人现在回来了吗?” “没有啊!我担心得要命……”林美芳像看到救星似的走到房东跟前,急切询问,“你看到她了吗?” “我只注意有人朝西晒平方向过去,刚刚接到通知,那边塌方!!有人被压了!” “什么……啊!” 林美芳按着脑袋,竟是当场直直往后倒,站立不稳要晕过去。 夏泽安眼疾手快接住她。 却还听得她急切地喊。 “快,快去救你妹妹——快啊!” “知道。”饶是夏泽安一贯冷静,听到夏柔可能被土方埋了,心中也急切。 拿了伞和工具,便跟着房东走。 厉衍川和林香盼都跟在后头,人命关天的事,林香盼倒没什么成见。 只是还特意叮嘱了一声。 “晚晚不去。” “你是孕妇,保重自己第一。” “好。”姜晚心中清楚,她还没有圣母到,会为了别人冒那样大的风险。 何况,对方还是夏柔。 “妈,你也留下吧,你身体不好不能淋雨。”夏泽安交代了一句,没有主动说出来的是。 林美芳实在不够冷静,她去了也是添乱。 留下来,姜晚还能看着她。 …… 可姜晚始终惴惴不安。 眼前的暴雨密布,这瞬间几乎要将外头的景象全部遮掩,惊雷不止,竟是个三年前一样的夸张。 “夏夫人,你别太担心。”她终于低声开口。 林美芳正来回踱步,惊惶不安,闻言立时定住。 只抬眸看着她。 “姜晚你、你愿意跟我说话了吗?” “嗯,你也多注意身体才好。” 她很礼貌,礼貌到疏离。 林美芳却并不在意,只要姜晚愿意与她说说话,哪怕只是那样简单的示好,她都心满意足! “铃铃铃!” 旁边骤然传来一声夸张的手机铃响,打断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缓和饿气氛。 “柔柔打来的!”林美芳又惊又喜,“你在哪?大家都去找你了呢……没事吗?” “附近?!天呐,怎么受的伤!流血多吗?我、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林美芳一下子急的眼睛通红,慌慌张张翻出来医药箱,“柔柔就在进山的拐角那边,她的脚受了伤走不了,一直在流血……我得去接她……可、我不会处理伤口。” 她慌得不成样子,看着姜晚,眼泪“啪嗒”一下就落了下来。 “晚晚,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很近的,就在前边,就是黑……我实在不会包扎,柔柔没止血之前,也移动不了。我们先过去帮她处理伤口,再通知其他人来帮忙……” 姜晚不想去的。 雨虽小了一些,可那边是夏柔,那么多人都出去寻她了,还非需要她么? 林美芳急得却哭了起来,只差没有跪在地上。 “求你了!晚晚!我是你的亲生妈妈,我不会害你……柔柔要是失血过多而亡,你也是医生,你看得下去吗?” 姜晚觉得这样的道德绑架很可笑。 林美芳甚至都忘记了,她这个亲生妈妈,原来曾陷害过自己。 不过,她的确是医生。 正儿八经走的外科路子的医生。 半里路的距离,雨渐小,姜晚倒也不觉得会出什么事。 “我只帮她包扎,别的,你尽快通知夏泽安过来吧。” “好、我马上、马上打电话……” 姜晚也给林香盼留了言,这才撑了伞,和林美芳一块走出去。 …… 暮色渐沉。 雨下的大,傍晚时分,天色竟就昏暗一片,逐渐什么都看不清。 一群人冒着雨,狼狈从外回来时,一眼,便看见空荡荡的客厅。 “她们呢?” 林香盼皱了皱眉,将伞和雨鞋脱下,扬声喊,“晚晚?” “妈也不在。”夏泽安四下巡了一遍,正好看见林香盼从楼上下来,“晚晚没在房间。” “是不是,也出去寻人?然后错过了?”房东十分负责,叮嘱着厉衍川将夏柔放在床上,“你们有医生就最好,出去的路塌方被堵,需要时间才能通。那个被压的人还没救出来……幸好她伤得不重……你们好好照料,有问题找我。” “是不是寻你去了?”林香盼噔噔噔从楼梯口上下来,指着夏柔的脸质问,“你干了什么?这么大雨使计把晚晚叫出去是不?她现在在哪?”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给妈妈打过电话,后面你们就找到我了……难不成,她听错了?” 夏柔脸色苍白地跌在床上,说话轻柔到了极致,满脸眼泪,又是委屈又是慌张。 “天!那晚晚她还怀着孕,要是出事,我的罪过就大了……” “你装尼玛呢!闭嘴!……是你非要来这,还搞七搞八的……夏柔你真当我们是傻子,被你一个人耍得团团转是不?” “我没有……衍川哥哥,我真的没有……被困在那,我也不是故意的……” 林香盼都恨不得能揍夏柔一顿。 却被夏泽安拦着。 厉衍川站在床边,垂眸盯着夏柔覆满泪痕的脸。 眉目如墨,也如火炬。 下一刻,他骤然扣住夏柔的手腕,字字逼问。 “你叫她们,去了哪?” “衍川哥哥!”夏柔失声尖叫,“怎么连你也这样想我——” 她哭到泪眼模糊,似是随时要晕过去,可还咬定了什么都不知道! 夏柔自然是清楚她们在哪! 她就想让姜晚去死,最次也要摔没了那个孩子,那才是她应得的结果! 厉衍川却骤然将她甩开,周身气息冷漠如冰。 他匆匆往外走,丢下一句狠厉的警告。 “如果姜晚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夏柔颤了一下。 他那样在意姜晚! 可越在意! 她就越高兴! 满眼阴毒几乎不藏匿了,夏柔心中得意。 反正,姜晚肯定会死在外面—— …… “来人帮把手!”下一刻,外头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第121章 你的指纹什么时候没的? 刚到门口的厉衍川,看见模糊雨幕里蹒跚走出来的身影,明显一愣。 “姜晚?” “夏夫人受伤了,快扶她进去。” 厉衍川却只眼神一紧,幽暗的目光将她上下扫过。 她一身湿,脸色也苍白,可眼神却凌厉,直直盯着不远处的夏柔! 后者浑身一阵冷颤。 该死的! 姜晚为什么没事? 她精心设计,姜晚却完好无损?! “柔柔回来了就好!”林美芳被夏泽安扶进去时,腿都已经直不起来,嘴里却还记挂着夏柔,“柔柔你给妈说的,那是什么地方……怎么只有坑……要不是姜晚拉了我一把,摔进去,不死我也要半残……” 气氛瞬间冷寂! 夏柔的眼神却立刻避开。 “什么坑?我不知道的啊……妈你在说什么?” “不是你让我去那边找你,还让我带医药箱过去帮你包扎,我哪里会,这才叫上了晚晚……” “妈你记错了!” 夏柔自是不敢去面对那些目光,每一个人盯着她的样子,都像要吃人。 她捂着心脏,脸色发白,一副病发喘不过气的样子…… “夏柔,你还装?” “我没有……嫂子,你怎么总是对我有误解……就算怀疑我害晚晚,可同去的还有妈。难道我会害自己的妈妈吗?” 林美芳全身一颤。 她有些不敢置信。 是啊。 柔柔是自己养大的,母子连心,她怎么会害自己? 难道,真是听错了? 夏柔已经哭的不成样子,眼泪簌簌往下掉,苍白的脸,我见犹怜。 “衍川哥哥,难道,你也要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么?” 厉衍川脸色深沉! 他从来不发一言。 只用一种,夏柔根本难以理解的复杂眼神看着自己! 像是觉得可怖,又像是失望……或者,还夹杂着一丝矛盾的不敢相信。 夏柔,越来越让他不认识了! …… 姜晚看了他一眼。 披着毛巾擦拭了一下水渍,突然觉得很可笑。 厉衍川从来不是个蠢人,甚至他智商比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要高。 可偏偏,他被夏柔瞒骗了三年! 就因着当年他重伤昏迷,醒来第一眼见着同样伤痕累累,趴着他床边哭泣的夏柔。 他自小孤寂,无父疼无母爱,老太太只会教他坚毅。 那一天的夏柔,是他这辈子头一次见到的女性柔软。 姜晚看着他阴沉似水的那张脸。 忽然勾开唇笑了一下。 到现在,厉衍川。 你还怜悯夏柔么? 厉衍川却蓦地回过头,没有温度的眸落在林美芳身上。 “夏夫人,你收到的消息,是什么?”他语气森凉,毫无起伏,那样气势凌厉,让林美芳又是害怕得浑身一颤。 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夏柔。 林美芳忽地紧张起来,大喊,“我不知道啊……” 下一刻,她急火攻心,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又晕了?”林香盼低声吐槽,扶着姜晚先去房间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姜晚也只觉着。 这对母女当真有意思。 晕的都恰到好处。 …… 洗了热水澡,把头发吹到半干。 屋内氤氲出来的雾气让人心安。 浴室的门半敞开。 姜晚一边擦着发,一边听着外头的动静,低声道。 “盼盼,那件事你再气愤,也先别透露,我暂时还是不想让他知道。”上来的时候,林香盼已经气不过了,她自然也看出来厉衍川的态度松动,这次夏柔作大死,幸好姜晚早有准备,如今就连夏泽安,都对夏柔和林美芳丧失了信任。 林香盼想把录音拿出来,彻底钉死夏柔。 但姜晚洗完澡考虑之后,还是决定缓缓。 “现在公开,我没办法预料到他的反应。很怕横生枝节,影响妈妈手术。等手术结束之后,尘埃落地,就听你的,公开。” 姜晚自也不愿一直受冤枉。 她是不在意,但不代表就能看着夏柔一直踩在她头上,冒领她的功劳。 只是时机不够好。 “反正,就这半个月了。” “公开什么?”忽然间,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浴室门被拉开,男人高大的身躯靠近,笼下一阵阴影。 姜晚背脊僵硬,手指捏紧了毛巾,没敢去看他。 隔着镜子。 厉衍川就站在她身后,没有任何占有的动作,长臂只虚虚伸出来,却好似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姜晚身子都发虚,扬起眼,目光便撞见镜子里那道灼灼烫人的目光。 “嗯?”他俯身,粗粝的指腹正好划过姜晚的脸。 隔着些距离轻轻摩挲而过。 浴室里雾气升腾,男人的面色染着模糊。 姜晚很不喜这样的气氛! “没什么!” 她如今厌恶极了厉衍川故意的亲近,身体一旦被他触碰,便好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总觉得恶心。 姜晚走出去,避他如蛇蝎。 厉衍川脸色终于还是难看了几分,薄唇紧抿,几乎成一条直线。 听见她讥讽的声音。 “厉先生,夏柔如今还昏睡着,她受伤,你不去陪着她,来我这做什么?” 她那么讨厌他出现。 厉衍川察觉到了。 他并不动怒,只克制着心底溢出的酸涩。 温声道,“给你送点吃的。” “我不碰你,只是陪陪你而已。” 姜晚看见他送过来的吃的,温淡干净,她的确也饿了。 便低头接过,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窗外雨水淅淅沥沥并未停歇,屋内光线柔缓,照在女人干净白洁的脸蛋上。 她看起来温柔乖顺,侧脸还能隐隐看见刚刚热气熏出的一抹绯色。 这一幕画面太温暖。 厉衍川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触动了一下。 他蓦地想起来。 曾经姜晚也是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 他醒来时,便会看见那张带着担忧的面庞,柔声为他准备清粥,哄着他吃下。 “吃饱了?” 碗很快放了回去,厉衍川去拿。 手不经意握住了她的。 白皙柔软的一双手。 偏生指纹很淡,很乱。 厉衍川蓦地皱眉,他依稀记得。 以前,应该不是这样。 姜晚的手指纹,原先是正常的才对! 什么时候开始的变化? 三年前……吗? 厉衍川恍然间发觉,似乎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一直以来都被自己忽略掉了! 他想到了老太太一再提醒过的自己。 夏柔当初那些皮外伤,那样柔弱的女孩子,怎么就能轻易将他从泥地里挖出来! 他一直认定了是夏柔。 因为当时身边只有她一个! 可如今,夏柔是那一点伤都哭晕过去的人……她怎么救的自己? 厉衍川心口狠狠一窒,抬起头,黑眸如炬一般盯着姜晚。 他嗓音极其干涩。 “你的手……指纹怎么弄掉了的?” 第122章 厉衍川去找线索 姜晚几乎是下意识将手指蜷了起来,娇嫩的脸颊颤颤,泛白,只双唇被咬得泛红。 “你怎么会注意这些。” 她生硬地扯开了话题。 面色温淡,带了些遮掩闪烁。 厉衍川越是瞧着,眸色越是深浓晦涩。 俯身,长指捏了她的下巴,强迫姜晚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告诉我原因。” 他心中迫切,连嗓音都干涩。 厉衍川地想证实,这一切究竟是否如自己猜测的那样! 究竟,是不是他真的忽略了姜晚整整三年! 可姜晚并不说话。 她脸色始终泛白,扬起的眸总是倔强。 细长的手指伸出,一点点将厉衍川扣着他的手拨开。 姜晚脸上扯开了一抹弧度,笑容却格外的讥诮。 “我就算告诉你它怎么弄掉的,你信吗?” “我——” 厉衍川想说他当然会信! 可话到嘴边,竟是硬生生收回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晚笑的嘲讽。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厉衍川他凭什么敢说相信? 她辩解了整整三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姜晚狠甩开他的手,躲开了触碰。 两人是该保持距离。 她连呼吸的空气,都不想与他接近! 厉衍川却只怔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臂。 他眸光幽暗、极其的晦涩,宛如一片深海,藏了数不清的浓郁情绪…… “你的手,是为了救我,对吗……” 他脱口而出! 下一刻。 却蓦地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香盼没来得及敲门,闯了进来。 “厉衍川,你果然在这!”她脸色不好,盯着他,“有空怎么在晚晚房间呆着?还不赶紧去管管你那个寻死觅活的小情人!” “夏柔?寻死?”厉衍川重复了一遍,眉色深浓,里头情绪浓郁到叫人几乎看不清。 “快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闹腾就是为了找你——” “知道了。”厉衍川回头看着床边神色温淡的姜晚,很难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结果。 楼下隐隐还传来夏柔的尖叫哭泣。 很烦! 他一身厉色,却是终于大步下楼。 “晚晚,我们也过去看看。看她还能怎么作妖!”林香盼气不过,叫了姜晚一起。 后者眉目里更是温顺柔软,听着那些吵嚷声,失笑,“她是真的想自杀,还是因为被揭穿了,无地自容?” “这种人,肯定舍不得死啦!” “都是手段罢了……” “也就那些男人会信。” 林香盼低声吐槽。 还没到一楼,却就忽的听到一声低吼。 “闹够了没?!” 两人站在房门外,目光远远朝里头看去。 厉衍川高大的身躯伫在门边,背对着他们的背影宽阔,哪怕隔着这样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 “你真想死就不要叫人去救!” “没人喜欢被你拖下水!” “非要逼得所有人,都不愿意看你一眼的程度的吗?” 夏柔浑身发颤,抖若筛糠一般。 抬起头,便撞进厉衍川深黑不见底的眸子里。 冷漠,烦躁,还有一丝厌恶! 那样的眼神,仿佛将她整颗心脏都控住,她几乎要窒息! “你要信我啊!”夏柔蓦地跌坐在地上,惨白了脸,抓着他的衣服,泪如雨下,“我只是想证明我的清白!那都是误会……妈妈自己听错,还走错了方向……一个不慎摔到腿而已!她本来就柔弱,生了孩子连自己孩子都认不清的女人,你怎么能信她的话?” “柔柔……”林美芳扶着墙,摇摇晃晃。 她显然是听到了这一切! 不敢置信。 不能置信! “柔柔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妈妈?”林美芳捂着心口,好似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她疼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为了她,连亲生的姜晚都没有认下的好女儿!如今却把一切责任推到她身上,还用最残忍的话,硬生生撕开她心底最深的伤疤! 丢了女儿这件事,任由哪一个母亲,都无法原谅自己! 林美芳是一遍遍给自己洗脑,夏柔乖巧、姜晚狠毒,这才逻辑自洽到今天的。 可现在,夏柔那样恶毒地指责她,没有半分把她当妈妈的尊重…… “是我错了吗?” 她喃喃出声。 好像……真的错了! “妈?”夏泽安扶着她踉跄不稳的身体,将人送至旁边休息,远远朝夏柔投过去一道眼神。 一样的冰冷、无情。 夏柔全身僵硬! “哥,不是这样的……” “衍川哥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没有,我对妈妈很好……是她……” 厉衍川甩开了她的手。 夏柔急切要辩解,她说她受不了冤枉。 可姜晚,已经许久不曾向他辩解不了! 因为一个急迫,一个早已不在意。 这样的落差让厉衍川心口狠狠疼了一下。 “够了!”他居高临下,脸色深沉如冰,眸光睥睨扫过她一眼。 那道目光里分明没有一丁点的温度,如同看待敌人一般的彻骨寒凉。 “我还有事,你好自为之。” “衍川哥哥——” 他关上了门,表情决然。 是无论夏柔在里头如何闹腾,都不会有人在意的程度。 林香盼嗤了一声,“真是大快人心呢,终于大家都知道小绿茶的真面目咯。一手好牌,非要作大死。” …… 姜晚看着男人从面前经过。 “我出去一趟,办点事。”厉衍川冷然走远,看似平和的五官上,没有多余表情。 只有目光移到姜晚脸上时,更收紧了些的手腕,透出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姜晚不愿与他对视,只在他转身后,盯着背影失神。 厉衍川那极好的皮相,她迷恋了整整十年。 夏柔却不知是何时开始,将她记录下来的信息,全部都记在心里,而后的真假千金事件,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怕当初被发现不是夏家的真千金,人家也没打算抛弃她。是她自己作死,抢这抢那的……又不是天仙,还得什么都要么?” “人心不足吧。”姜晚此刻是反常的平静。 甚至于,在面对林美芳望过来殷切渴盼的眼神时,也仍旧毫无波澜。 大抵,是真的打从心底,不在意这些人。 “不过,厉衍川出去干嘛?雨就刚停一会。” 雨后泥泞,男人的身形已经消失在视野内。 他独行于山间小路许久,眉目冷寂,却固执地一步步朝前,直到寻到当初同样被掩埋,却命大活下来的村长孩子。 敲开了门。 “咦?你是……厉衍川?” “是。” 他撑着伞,没有进屋去坐。 雨水滴答滴答从屋檐上滴落,厉衍川嗓音温沉,一字一句却格外清晰。 “三年前突发意外时,我们一起安置在临时病房内,你应该先我一步醒来。我想问你,知不知道我被救助时的情况?” 第123章 让一切尘埃落定 “时隔多年,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雨水滴滴答答,那人打开门,想请他进来。 厉衍川点了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烟,戒了一阵子了,如今却忍不住。 “有人告诉我,救我的另有其人。” 眉目隔着雾色,深沉晦涩。 那人笑了,“我当时也受了伤,比你早一些醒来,只能告诉你我看到的。” …… 一整晚。 雨后初霁,天光乍亮,男人拖着沉重的步伐终于回来。 失魂落魄,行尸走肉一般。 他脑子里尽是那人说的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盘旋在脑海里,一遍遍的经久不息。 “当时你们是一起被挖出来的……你问的那个女孩子,是叫姜晚吧?你现在的妻子?当时她比你晚一点送过来,人也是昏迷的状态……” “我状态也不算好,只隐约听到救援人员说,是在山上仅存的屋子里找到的……说她命大,运气好,那处屋子被埋了一半,她躲的屋顶却没事。” “不过后来想想,也觉得奇怪。既然命大没被埋,怎的样子比你们都要狼狈……全身都是泥……有血,扒开已经僵硬结块的泥,才发现她手脚上都是血……” “大片大片的擦伤……” 厉衍川很难形容自己听到这些话时的感觉。 他觉得全身都发凉。 姜晚的手指纹是被磨掉的,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用手指生生挖开泥才导致的—— 心口窒息一般的疼! 有如万箭穿心,几乎要让他晕厥! “叩叩叩。” 他默然敲开了姜晚的房门。 屋内一灯如豆,姜晚睡醒惺忪,素白的脸蛋藏在了里头昏暗的光线中。 看见他,有些诧然。 “这个点,你刚回来?” 凌晨六点,厉衍川在外呆了一整晚? “嗯。”他嗓音不知为何极其地干涩,目光落在她如今细白青葱的手指上,心脏却哽得难受,“我想看看你的手。” 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姜晚甚至没听清。 下一刻。 厉衍川却已经扣住了她的手。 他眉目垂落,握紧了那只手,一点点、一寸寸地细腻扫过。 乱糟糟的指纹,几乎没剩下了。 那一天大雨滂沱,泥石流袭来时,他们这群自小在水泥城市里长大的人,根本没有一丁点自救的可能。 几乎是最早,他就昏了过去。 最后的记忆,还是姜晚迅速爬到了旁边的树上。 他听到了姜晚喊他的名字,那一片黑暗之中,一直有人喊他…… 可醒来,那声音,是夏柔的。 “厉衍川你干什么?” 姜晚将手抽了回去,蹙拢的秀眉目冷淡,作势便要关上房门。 可下一刻。 男人却硬生生挤了进去! 高大的身躯压过来,几乎是在姜晚不曾反应之前,便已经把她抱紧在怀里。 “厉衍川,你发什么疯!” 姜晚急切要将人推开。 他不肯。 手臂揽紧在她腰上,那样急切又慌张,声音艰涩到几乎一个字都听不清。 他说。 “抱歉。” “我真的不记得……也不知道……对不起,姜晚。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你,还是夏柔。” 姜晚突然不挣扎了。 她由他抱着。 只抬起眸,清亮的目光笔直望入他眼底,一字一句道。 “重要吗?厉衍川。” “其实谁救的你,都无所谓的。在你心里那个人,才最重要。” 姜晚嘲讽地勾开唇,笑了一下。 她比厉衍川更要理智一些,在他愣神间,轻轻将人推开。 两人保持着二十公分的距离。 她呼吸轻浅,眉目温淡干净,顺势整理好被弄乱的衣襟。 “恩情是恩情,爱情是爱情。” “我分得清……你也该如此。” 姜晚不是会为了报恩,就许终身的人。 她相信厉衍川也不是。 他所谓的,因为恩情而在意夏柔,太假。 也太虚伪。 …… 厉衍川彻底怔在原地! …… “厉衍川。”楼下忽然有人叫他。 夏泽安开了客厅的灯,声音沙哑,“天差不多亮了,刚刚他们通知,路也连夜抢通,待会就可以回去了。” “这么快?” 却是夏柔走出来,满脸诧然之色。 她听到了刚刚厉衍川和姜晚的对话,已经彻底慌了! 爸爸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如果就这样回去,等厉衍川确定了当初的真相,自己就再没有任何机会了! “晚晚!” 她忽然开口,望着楼上。 “我,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不行!”林香盼打开门,一句话就给她怼了回去,“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安的什么心?” “我只是想谈谈……身上还有伤,我也没有伤害她的机会啊。” 夏柔楚楚可怜,眼泪几乎要掉出来了,“真的,只是我和晚晚之间有些误会,想要说清楚。回去之后我就要出国,以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 “我们就去院子里谈谈,好吗?” 姜晚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夏柔没安好心。 但她脸色温淡,跟林香盼交换了一个眼神,旋即慢慢走下楼。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与林香盼有默契。 两人都笑了。 “好啊。” 姜晚脸色平静地跟着夏柔往外走。 “夏柔,你想跟我谈什么?” 一切既都是要在这里尘埃落定,夏柔还要作死,她又何不成全她呢? 第124章 厉衍川知道真相!姜晚才是救他的人! “谢、谢谢。”夏柔擦了擦眼泪,踉跄着走到院子里。 天色还昏沉,视线不好,拐角的建筑刚好挡住其他人的目光。 她模样楚楚可怜,细嫩的手指轻轻捏在一起。 “晚晚,我其实是想求你原谅……” “这里没有其他人,不用装。”姜晚面色疏离,隔着灰蒙蒙的天色,让人看不清真正的表情,她看了一眼身后的位置,原是干净的游泳池,大雨落了整天,已是灌满了浑浊污水。 “我也不是假装——”夏柔浅浅笑了一下,却直接走到了姜晚面前,握住她的手。 “其实一直都很感激你,无论是让我享受了二十多年千金大小姐的生活,还是,把衍川哥哥让给我。” “为了感谢你,所以我想——啊!” 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扣住姜晚手的力道猛地一推。 天旋地转之际,姜晚下意识松开手,便看见夏柔尖叫着,直接掉到了游泳池里! “晚晚你想杀我?你为什么想杀我……” “救命!” “晚晚……咕噜……救我——” 夏柔不会水,里头又尽是污泥,她没有力气,格外狼狈地胡乱挣扎。 十秒钟。 二十秒。 三十秒…… 姜晚始终站在岸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夏柔越绝望,她心底竟越升起一股快感! 被压抑了三年的苦涩冷待,她心底憋闷着的那股火,一下子便倾泻了出去。 是的。 她甚至有些恶毒到想笑…… “夏柔,这是你自找的,不是吗?” “姜晚!你干什么?你要杀人?见死不救?!”夏泽安和厉衍川听到动静匆匆赶来。 厉衍川微微迟疑了两秒,便跳了下去,将已经被泡到脸色青紫的夏柔捞了上来。 正要松开手时,却见她夏柔用力抱紧了他,哭着、虚弱至极地靠在他怀里。 “衍川哥哥,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厉衍川神色阴沉,下意识望向姜晚。 “你别怪晚晚!我知道她恨我……不肯原谅我……哪怕要我用这条命去还,我也是愿意的!”夏柔哭得不成样子,越抱越紧,“只要能让晚晚消气……” 姜晚听着听着,都笑了! 特么的。 滑稽死了啊! 她要不是怀着孕,高低过去揍夏柔一顿! “夏柔,你是真贱!” 难得一次,她也忍不了的口吐脏话,双手环胸站在原地,目光却格外坦然地望着夏柔。 那样楚楚可怜的菟丝花一般,依偎在厉衍川怀里。 夏柔是恨不得全部的力量都挂在他身上,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舍不得松手,也不愿松手。 姜晚觉得可笑。 她声音淡淡,“你这样的招数,能用几次?” 不管几次,有用一次就行! 夏柔索性喊头晕,脸色苍白地靠在厉衍川怀里,等着夏泽安拿了毯子过来将她抱紧。 “咳咳咳!还好,衍川哥哥你来救我……不然我今天……到时候,晚晚成为杀人犯,就不好了。” 厉衍川不发一言,清晨薄雾中,他眼眸几乎是纯粹的墨色。心思敛起,不曾让人看透。 却是夏泽安眉目深冷,忍不住问,“你推了她吗?” “你觉得呢?” 姜晚声音淡淡,面上表情也是轻柔而平和,她的眼神坦荡,毫无躲闪地迎向二人。 “我说没有,你们俩信?” 夏柔的招数,其实拙劣得要死。 又不是演电视剧,普通人,但凡智商正常,不被感情蒙蔽情绪,都能看出来她是故意跳进去陷害自己。 夏柔胜在够狠,对她自己都狠。 “姜晚。” 厉衍川嗓音嘶哑,染着疲惫的俊脸上,却多了一丝柔缓。 他走到了她身边。 眉目灼灼,黑瞳里好似流转着暗河,幽暗不明。 厉衍川自是要告诉姜晚,这一次,他相信她…… “急什么?公道自在人心!”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 姗姗来迟的林香盼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冲着姜晚眨巴了下眼睛,“刚刚发生的事情,我这可都录下来了。” “夏柔,你真当一样的招数,次次奏效?有的狗男人眼盲心瞎看不透,我们也是傻的么?” “刚刚你是怎么掉进去的,是自己说,还是我放给大家看?” 呵。 林香盼给了姜晚一个眼神,眸光闪烁着,“爬到围墙上拍的,保管清晰!” 小绿茶,姐还治不了你! 姜晚笑着点了点头。 一早,她答应的时候,便和林香盼交换了眼神。 甚至故意没带手机,只等着夏柔放松警惕。 果然。 当受害者这一招屡试不爽的夏柔,这次自然也成竹在胸,见无人注意,便假装掉进去陷害她。 换做以往,姜晚怕是又要遭厉衍川和夏泽安的审判,夏柔也可以借此刷一波存在感。 “吃过太多次亏了,我如果还是不长教训,就真的活该被你玩弄在掌心。” 夏柔吃了一惊! 怎么会? “不是的……你们误会了……可能视角误差看起来而已……” 她急急站起来就要去拿手机。 “哟哟哟,刚刚不还要死不活的吗?怎么突然间就生龙活虎啦?” “你干什么?” 她竟动了手,挠到她了。 林香盼冷声呵斥,“你心虚啊?” “只是想看清楚!是误会……肯定是误会……” 夏柔要去抢! 她刚刚做的事,不能被厉衍川发现! 人的信任一旦建立,便会盲目相信。 可一旦崩塌,过往三年她维持的人设,也会瞬间被推翻! 那时厉衍川将再也不会信她,更不会对她有一丝愧疚和怜悯—— 夏柔心慌至极,死死盯着林香盼手里握着的手机。 她眼神越发狠厉—— 这种结局,她绝不接受! “给我!” “我让你给我!” “不可能!不但不给,还要直接公布——” “别闹了!”厉衍川皱眉,深沉的眸子里尽是不耐,过去便要将二人分开。 却见夏柔突然发了狠,趁林香盼不备用力将人推开! 她夺过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文件,直接删掉! “哎?” 删掉了,连同回收站一起! …… 场面瞬时冷寂。 夏柔松了一口气,随意将手机扔了回去。 她昂首挺胸。 反正只要没有证据,她还可以圆! 不到最后关头,她总是有机会的。 旁边顺势接过了手机的厉衍川,低头,去看见屏幕上还留下的一份文件。 鬼使神差一般的,他手指触了上去…… “林香盼,刚刚删的东西是空的吧?文件大小不对……你是在诓我,你根本没录到,对么?” 林香盼脸色难看。 夏柔却格外得意,撩开垂落在耳畔的发,重新裹好了毯子,还是那朵柔弱不能自理,我见犹怜的小白花。 刚刚是凶了些。 待会先晕过去,回家了再好好想想要如何解释清楚。 总归,厉衍川和哥哥,都会习惯性同情她。 她很容易就能重新取得信任…… 下一刻。 却忽然听到自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晚晚,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该认输的人就是你。】 【当初你拼了性命救他又如何,他根本认不出你的声音,昏迷醒来第一时间,就是抓住我的手说谢谢。】 夏柔的声音清晰!! 晨光雾色中,众人的脸色都在瞬间改变。 林香盼瞠然瞪大眼睛,心绪地看着姜晚。 她急的跺跺脚,“我存在手机里没舍得删啊,那是证明你清白的东西……厉衍川你怎么乱动我的东西呢?” 男人根本不理会。 厉衍川手掌紧紧收拢,如墨一般的眸深沉、凝滞,看似波澜不惊的面庞上,其实暗藏着极致汹涌的情绪。 周遭空气几乎要凝固。 他所有注意力都落在手机上,眼神却越来越深沉,仿佛蕴藏着无尽风暴。 他听到里面继续传来夏柔得意扬扬的声音—— 【对了,他也认不出你的手……他哪里会知道,你为了救他,几乎连指纹都磨没了,硬生生裹着药养了三个月长出来的新肉……就连十年暗恋,他都以为是我。那份记录了他所有喜好的文档,他对此深信不疑……】” 第125章 姜晚,对不起 全场冷寂。 厉衍川自己握着手机,录音里夏柔那样清晰的声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朵里。 他愕然呆立! 漆黑的目光一寸寸偏移,直到落在姜晚干净的脸上。 思绪几乎在那一刻停滞。 “姜晚。” 是她。 厉衍川嗓音嘶哑,根本不敢置信。 当初救他的人,是姜晚。 而他愚蠢到,被夏柔欺骗了三年! “整整三年!” 胸口窒息一般的疼痛汹涌,如同狂风席卷全部,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到“嗡嗡”作响的声音。 这一刻,厉衍川几乎要疯了! “我、我没有……”夏柔条件反射性地否认,可早已没有任何人相信她。 男人周身凌厉,黑眸如利刃一般盯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置于死地。 “那是假的……是林香盼弄虚作假……合成!对,是合成的!不是我说的话……衍川哥哥你要相信我啊。” 夏柔扑过去,用力抱住他。 下一刻。 却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推开,一道极重的巴掌落在她脸上。 “啊……衍川哥哥你……” 他动了手。 他打了她? 厉衍川下颌扬起,睥睨的目光居高临下,冷眼看着狼狈跌在地上的人。 “滚——” “立刻滚!否则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的思绪彻底被撕开,胸中压抑多年的野兽要破笼而出。 厉衍川用力捏紧了手掌……他不愿再去看那张肮脏恶心的脸,他怕下一刻,就会控制不住要将夏柔重新推回池子里—— 夏柔懵了! 脸颊上的伤口火辣辣的。 那样的疼痛,甚至不如此刻的恐惧。 这样的厉衍川。 孤傲狠绝,眼神凌厉到要杀人。 是她从未见过的狠绝冷寂! 夏柔觉得害怕。 她全身僵硬,簌簌发抖。 几乎是立刻爬起来躲到了夏泽安身后…… “哥,带我回家……哥……求你了。” 夏泽安眼底也是一样的难以置信,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边的姜晚。 他突然觉得,自己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妹妹,极其陌生。 反倒是姜晚…… “盼盼,我们走。” 姜晚如局外人一般的冷静。 她反应迅速,拉着林香盼,二话不说便往院外走。 “开车……盼盼,开车!” “嗷嗷,好。”林香盼不明所以,却也看到了姜晚脸上那样的急切和慌乱。 她开了车率先离去。 “揭穿了真相,夏柔再也不能作妖啦,这是好事。晚晚,你怎的那么慌?” 可姜晚的脸色,看起来比夏柔还要难看。 她捏紧了手指,一直望向后视镜。 距离那栋别墅,已越来越远。 姜晚心绪仍旧很乱。 “……你不了解厉衍川,他这个人,平日里高冷克制都是装的,那样自恃衿贵的人,骤然得知被欺骗了三年……他会发疯。” “身居高位太久,他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过自己的情绪……盼盼,我怕他到时候,更不放过我。” 旁人谁会知晓,厉衍川那样稳重的男人,私底下却算不得情绪冷静。 一如他在床上,白天有多禁欲系,晚上就有多狂躁…… 这样生生撕开的真相,恰好在他们已经离婚之后。 姜晚不敢去想,他会偏执成什么样。 “怎么可能,你们都离婚了……他就算不想放手,又能怎么样呢。” 林香盼话音刚落,忽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一辆黑色的越野从后方疾驰而来。 “呃!” “他还真追过来了???” 驾驶座上的男人神色冰冷如执,眼神凌厉到可怕。 “干嘛啊?抢道?不是……厉衍川你个疯批?!” 厉衍川车技高超,几乎可以碾压林香盼的技术。 黑色大g轻易压着她的车靠边。 她被迫减速、停车。 林香盼“唰”的一下把车窗放下,指着厉衍川鼻子,“你逼停我的车干什么?我要带晚晚回去……哎?” 下一刻。 厉衍川已经绕到副驾驶座。 他静静盯着坐在上面的女人,不曾去触碰她,却拦住了去路。 眸色漆黑如墨,情绪浓郁到几乎要溢出来。 “厉衍川……”姜晚正要开口。 下一刻。 却就被他直接扣住手腕。 厉衍川要抱她下去。 “厉衍川,你干什么?”姜晚挣扎,被他扣住了手腕。 “晚晚怀着孕呢!”林香盼也吃了一惊,“不是!厉衍川你不是应该跪地求饶吗?” 林香盼试图阻拦,却只被厉衍川一道冷寂的目光横扫过。 “这是我们的事!” 他声音晦涩挣扎,手紧紧扣住她的,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 “姜晚,我们谈谈。” “我不会欺负你……你、跟我谈谈。” 姜晚静静看着他,眉目清致而干净。 山风吹过,她额前的一缕发被撩开。 却终于垂下眸子,轻声叫住了林香盼,对着厉衍川说了一个字。 “……好。” 一路沉默。 厉衍川将她重新带回了那栋楼。 夏泽安已经将林美芳母女都接走,如今偌大的宅子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天色终亮,晨光破晓,洒落在两人身上时,四下都朦胧模糊。 他几乎看不清姜晚的脸。 “厉衍川,你想谈什么?” 她坐在沙发上,语气温淡,扬起的眸光清澈,隐隐还有一丝疏离客气的笑。 他不喜欢那份疏离! 厉衍川倾身。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抬了手,按住她后脑勺,低头去吻她。 姜晚别开了脸。 她抬眸,似也没有意外厉衍川的动作。 坦然望着他。 四下微微静默了一时,等到姜晚打破岑寂。 她声音很轻,如平静的湖面掉落的碎石,却又坚定地,一字一句提醒他。 “我们已经离婚了。” 不。 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厉衍川瞳仁微缩,这一刻心中翻腾着惊涛骇浪一般的情绪,深邃如墨的眼眸中尽是挣扎! 唇再度覆了上去,像是要将她揉进骨子里似的急切! “厉衍川——”姜晚的声音细碎,几乎听不清。 含着她的唇,辗转缠绵。 他不知要如何倾泻心中情绪,只恨不得能将这个吻持续到地老天荒。 殷红一片的眼眸,染了几分癫狂! “你松开——” 姜晚急了,用力推拒不开,骤然扬起的手—— 几乎要一巴掌落在他脸上! 厉衍川却蓦地松开。 空气微寂。 他抱着她。 头埋在姜晚颈项里,抱得很紧很紧,不知倾注了多少情绪,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嗓音从里头传出来。 “别拒绝我。” 姜晚怔了怔,手迟迟没有落下。 她呼吸有些急促,又怔愣而诧异地看着他的侧脸。 有一滴泪。 厉衍川几乎要哭了? “对不起。” 他埋首在她怀里,将那柔软的身躯抱得很紧很紧。 “姜晚,对不起。” 第126章 他后悔极了 男人嗓音极其嘶哑,落在清晨的雾色中,几乎听不清。 姜晚僵硬地被困在他怀里,面色安静、又格外复杂。 好半晌后。 厉衍川才终于松了手,只单手虚揽着她,指腹落在她温润细腻的脸庞上,划过眼、鼻尖,还有微微泛红的唇。 她不喜欢他这样的触碰。 姜晚别开了脸,目光冷然。 半晌后,才终于开口。 “你的道歉我听到了,但我没办法接受。” 那三年受的冤枉是真,她被眼前的男人忽视、责怪、被他视若无物了一千多个日子。 所有委屈打碎了和着眼泪一起吞的日子,刻骨铭心! “……你别这样……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当初的救命之恩……我会弥补你……”厉衍川声音有些急切,他那样迫不及待的,想得到她的原谅。 哪怕是正眼看一次。 可姜晚,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情。 她目光垂下,坐在一侧格外平和,只一双眸子安静,就这样看着厉衍川靠在她身侧…… 低而嘶哑的声音,几乎在哀求了。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姜晚其实没见过厉衍川这样低声下气的模样。 他向来骄傲。 海城厉家独苗长大的大少爷,极好的样貌身段,还有远超旁人的智商。 自小,老太太及时余年浸淫在商场的经验,都尽数传到他身上。 厉衍川几乎是从小到大,从未遭遇过挫折的一生! 姜晚突然想起来。 夏柔回国那天,她在电话里苦苦哀求他,让他放曹医生回来给妈妈治病。 他没接。 小王说,“厉总在忙。” 那时她恨不得,厉衍川能听她说话,渴求、哪怕是跪在地上求他,只要肯给一个机会,自己都是愿意的。 时隔不到三月。 角色忽然就互换了。 姜晚甚至理解了当时的厉衍川。 因为不爱,所以残忍。 所以哪怕他现在低声下气哀求她,求她给一次弥补的机会而已—— 姜晚也完全不想听! 她蓦地站起身! “你要谈的,已经谈完了吧?时间不早了,我去收拾东西,回海城。” …… 厉衍川看见了决然离去的背影,小脸冷寂,急切样子,好像自己是什么瘟神似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造就! 姜晚曾经无数次告诉过他,当初救他的是谁。 可偏偏他不相信。 过去三年,自己竟愚蠢到,一次都没有相信过! 厉衍川抬起头,望着窗外,满脸怅惘若失。 他恍然想起来。 姜晚醒来时,第一时间去找他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清晨。 日头温润,从帐篷外照进来,落在她满是伤的脸上。 【厉衍川,幸好你没事。】 她那样克制又保守的性子,却在临时医院的帐篷里,激动到紧紧抱住他。 【我还以为没能救了你……好怕没来得及……好多泥水盖住了你的脸……幸好,幸好你活着。】 【厉衍川,你怎么了……这个脸色,是不舒服?还是创伤后遗症?……你在说什么啊,夏柔怎么救你,我爬上去找人帮忙的时候,她都躲在后面假装不在……】 【厉衍川,你昏头了!】 往事一幕幕,绵密如针,一根根往他心脏里扎。 后来三年,姜晚曾解释过无数次。 【夏柔她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你觉得她能救的了你?怎么救?给你拉琴吗!】 【她连心肺复苏都不会!】 【厉衍川,你就是不信我。】 …… 【算了,我们之间不要再继续提这个话题,徒增烦恼而已。是谁救的你,都不重要了。】 【我不在乎了……】 他用力闭了闭眸,几是喘不过气。 睁开眼,他重重一拳打在墙壁上。 他恨不得能生生砸死三年前的自己! 蠢货! 厉衍川,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为什么过去那么多次,不曾相信过她一次? 不但误会了姜晚。 还欺负了她三年……整整三年! …… 姜晚很快收拾了行李箱出来,在客厅找到林香盼留下的东西, “姜晚……” 她不理他。 拿了便上楼,连正眼看他一次都不曾。 厉衍川只觉得心口窒息的厉害,浑身难受至极。 自己连片刻冷待都受不了,过去的一千多天,姜晚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不原谅他……是应该的。 手机嗡嗡嗡响起。 小王打电话过来。 “厉总,符星文开车朝这边来了……” “拦住他!” 厉衍川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突如其来的危机感! “别让他过来,今天之内……不,三天之内,拖住他!” “是。” 厉衍川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 若是放任他接了姜晚回去,那么自己和姜晚之间,恐怕再无可能。 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 十分钟后,姜晚已经迅速收拾好行李,拖着箱子要下楼。 经过他身侧时,被厉衍川横手拦住。 他强硬而不讲道理,径直将箱子放了回去。 “你干什么?” 姜晚心里有气了。 “东西继续放这,我一个人,也是要走的。” 男人一言不发地将箱子放了回去,他垂眸如墨,面庞上表情冷寂。 低声道。 “……这条路,不通。” 厉衍川盯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 姜晚立刻拿起手机万打电话。 却见用力闭了闭眸,扣住她手腕。 嗓音便比先前更要低哑几分。 “符星文也不会来了。” “?” “我叫人拦了他,两天内,他只能困在海城。” “厉衍川!” 姜晚有些急了。 “你讲讲道理行不行?” 她就是怕厉衍川发疯,怕他向来一切尽在掌握,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愚蠢的结果,备受打击进而做事越发偏执。 如今。 竟一语成谶。 “我们在这里多呆两天,姜晚,这对你来说不难,不耽误你的事。” 他也很乱。 情势逼人,至少不能现在放姜晚回去。 “让开!厉衍川,你——啊!” 厉衍川却已经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挣扎,直接将人抱回了房间。 “松手!松手!” 姜晚拳打脚踢,重重的一下击打在他背上。 她甚至听到了一声闷哼。 可厉衍川仍旧踢上了房门,将她妥帖安置在床上,额抵着她的。 “就两天。” 他嗓音哑到了极致,眼眸都通红,一字一句几乎是求她了。 “我想再试试看……” “你试什么?谁答应你了!”姜晚有些崩溃。 “你这是囚禁!” 第127章 难得的温情 姜晚被困在房间里。 入目深沉。 男人颀长的身躯伫在门侧,眸色深暗。 她并不理他。 可厉衍川的一双眸,却始终落在她脸上。 半晌后,突兀地开口。 “我想照顾你。” “什么?” 姜晚微愕,看着他那样衿贵自持的一张脸,正要说什么,听得他下一句更为炸裂。 “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男人神色挣扎,他知姜晚厌恶极了他,一是总觉着,这孩子极有可能是自己的。 二是,他更说不出让姜晚拿掉孩子的话。 紧抿的薄唇微掀,脱口而出。 “我可以认下它。” 姜晚,“?” 她诧然地望着厉衍川,还当他在开玩笑。 蓦地却发觉,他脸色竟那样认真,定定瞧着她许久,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你在开什么玩笑?” 姜晚甩开了他的手。 素净的面庞微白,隐隐讥诮,扬起脸看着他,”所以,我应该感激你吗?厉衍川,你说这种话,是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 她着实觉得可笑。 摇了摇头,笔直的目光望入他眼底。 “厉衍川,你没有弄清楚。”姜晚语气急促,许是想到这个孩子,因着她要离开生父。 她心底酸涩又无措的愤怒,盯着厉衍川。 “我连你都不想要,怎么可能接纳你当我孩子的爸爸。别异想天开了,别说两天,就算两个月、两年,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姜晚,你别故意这样说话。” 太刺。 刺得他心脏生疼。 “事实而已!” 姜晚彻底失了耐心。 她不是那种会口口声声为了孩子,舍不得离婚、去继续磋磨人又可怕的婚姻。 只心里觉着,对这个孩子歉疚。 “厉衍川,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这个孩子,也永远都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 厉衍川喉咙微涩,稍稍垂眸凝视着她,哑声道,“我不会相信。” 许是那道眼神太过灼热,又隐隐含着脆弱。 “随便你。”姜晚最终敛了情绪,别开眼不再看他。 十余年的感情,对着那张念了不知多少日子的脸,姜晚实在说不出更伤人的话。 她总归希望两人体面一些。 …… 空气静默。 厉衍川站在了一会,眸光越发沉凝。 半晌,他才终于去往楼下,窸窸窣窣的声响后,端上来一杯水和简单的早餐。 “先吃点东西。” 煮鸡蛋,和一份煎饺。 他递到了她面前,垂下眸,尽量连声音都放得低沉,“别饿着自己……和孩子。” 姜晚看了一眼。 鼻尖皱了皱,闻到了些油腥味。 下一刻。 胃里陡然翻江倒海—— 她捂着嘴迅速跑向浴室。 “呕!” 姜晚几乎是那瞬间不受控制了似的吐出来。 厉衍川脸色骤然冷沉,他端着早餐站在浴室外,黑眸紧紧凝着洗手台前呕吐的女人,目光越发晦涩不明。 她吐得那样厉害。 他下意识要伸出手过去,想拍一拍她。 可刚碰到姜晚时,她却条件反射性地盯着他,像刺猬一般浑身都是刺。 “你出去!” 她厌恶极了他的触碰,急切地推开他。 “厉衍川,你出去——” 男人彻底停在原地。 姜晚眼里的嫌弃太过明显。 他纵使满怀歉疚,此刻也仍觉伤人。 “……好。” 厉衍川嗓音嘶哑至极。 他勾开唇,自嘲地笑了笑。 走出去,整栋楼安静。 他不清楚,姜晚是嫌东西难吃? 还是,嫌弃他? …… 姜晚是反胃了。 她孕反很严重,而且这种毛病因人而异,无药可救。 厉衍川倒是为此出去了……很久没再回来。 过了一阵。 房东在楼下喊她。 “妹子,我过来送个东西!你下来拿一下。” 她走过去,只看见房东热情地笑着,手里还捧着一个砂锅。 见她过来,还仔细叮嘱,“他说你身体不舒服,不能走的急,你慢点。” 房东拿了碗筷出来,来回忙碌着,看的姜晚一阵莫名。 “你们夫妻感情真好,他看你不舒服,还过去问我借了食材,要给你熬粥。我说他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哪里会做饭。想着,就把家里早上熬好的给你盛了一些过来。” 打开砂锅,小火慢熬出来的小米粥,清香扑鼻。 姜晚鼻尖动了动,竟还真有些饿了。 她尝了一口,小脸绽放出笑容,“好吃。” “你喜欢就好!先垫垫,家里也就剩下这么一碗,指定不够……不过你老公体贴,他还在那继续弄呢。” “厉衍川?真的自己在厨房,熬粥?”姜晚觉得难以置信。 厉衍川那样的大少爷,自小连厨房的火都没开过。 他装的那样体贴温顺,有什么意思? “是啊!还挺厉害的,生疏但是学得很快。” 姜晚微微惊愕地凝了面色。 她吃完那碗粥,抿了抿唇,站起身,“我过去看看。” “行!” 厨房不远。 门敞开着,还在外头,就能一眼看见里面忙碌着的高大身影。 厉衍川脱了外套,只穿着里面那件白色的t恤,短发微乱地覆在额上,侧脸轮廓柔和,与平日里不近人情的形象,仿佛判若两人。 只隐约还能看见他神色专注时,才像平时的不苟言笑。 他切了葱段往里放。 好长的一段段…… 打开锅,蒸汽翻涌了出来,他身上那抹慎重便立刻消失,一下子慌神,手忙脚乱地又要盖回去。 乒乒乓乓一阵响。 姜晚终于看不过去。 “你真的会吗?厉大少爷。” 听到声音,厉衍川才回过头,看见姜晚洗了手过来。 “让开吧。” 他听话地退到一边,隔着薄薄的一层白雾,他有些看不清姜晚脸上的表情。 像是讥讽,又像是无奈的纵容。 厉衍川忽然想起来,许多年前,她也曾是这样的语调和表情。 在他坚持要亲自动手挖坑,种下属于社团那棵树的时候。 还是,他差点弄坏模具那次? 记忆模糊如烟,早都散掉了。 可那一声清脆娇憨的“厉大少爷”,却与此刻重叠。 “你小心点,很烫。” “我又不是你,徒手去掀。” 厉衍川,“……” 他忽然笑了。 曾经觉着姜晚这样说话,是笑话他。 可现在他站在一侧,看着那张脸。 阳光洒落。 她面容素净、平和,如在家中一般那样自如。 这似乎是三年婚姻里最常见的一幕,是他原先从不在意的日常。 可忽然间,他心底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厉衍川心脏狠狠地颤了一下! 第128章 雨夜,撩拨她动情! “姜晚。” 低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姜晚没回头,只关上火,将熬好的粥盛出来,示意他端上,跟着回去。 两人同桌共餐,气氛难得的平和。 “有点咸。” 他抬起头,看着姜晚莹白干净的脸,嗓音忽地沉了下去。 “对不起。我似乎,的确不会照顾你。” 也不会爱人。 姜晚没说话,兑了些开水进来冲淡,还是尽量多吃了些。 许久,她眼底沉静,低声开口。 “厉衍川,我们明天,回去吧?” 他倏地沉默下来。 只要想起来,回到海城后,便再难与她像现在这样和平相处,怕是连见面都难。 心口窒了一下。 他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 “嗡嗡嗡”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起身到旁边,接通。 “夏总?” “衍川哥哥,是我……你别挂电话!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真的!我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你都不愿意再相信,可、可当初我也帮了忙啊!你晕在那里,我守了你好几个小时,直到救援人员过来……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撒一点小谎,也不过是因为爱你!我太爱你了……” “承受不起。” 厉衍川有些厌烦了。 他甚至开始厌恶过去三年的自己。 怎么就能愚蠢到,被夏柔那样蹩脚的伎俩诓骗那样久!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衍川哥哥,你现在觉得姜晚好,和当初信了我觉着我好有什么不同?是,她当初是救了你!可她狠毒,我们走的时候,那场车祸也是真的……她就是什么好东西吗?她不是也离了婚和别的男人怀了孩子!” “闭嘴!” 厉衍川面色沉郁到极致。 冷声呵斥,“如果夏总的电话是给你用的,往后有什么事,就烦请他找我的助理。” 他径直挂断电话。 目光扬开,落在不远处安静站在窗前发呆的姜晚身上。 稍显紧的衣物下,她小腹已经有些许隆起。 厉衍川用力捏紧了手掌,他实在……很难去面对这个结果。 …… 那边,夏柔在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满脸怨毒地抬起了头。 “爸!你得帮我。” “你的后手是什么?现在就用!他不要我……呵,他想要和姜晚重修旧好,绝不可能!” 夏园接回手机,一贯和气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狠意。 擦了擦落在屏幕上夏柔的眼泪,他低声道,“放心,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 厉衍川已经很久没有和姜晚独处过了。 从白天到黑夜,哪怕只是静静看着她,他竟就觉得日子顺遂舒适,难得的平静。 姜晚给符星文发了消息,让他放心之后,才准备去楼上休息。 抬起头,却正撞上男人幽暗如墨的眼眸。 厉衍川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急切、灼烫,满是占有的欲色。 姜晚迅速移开眼。 她想避开。 可男人长腿迈开,几步便已到了她身边。 “不急着回去,好吗?” 他嗓音嘶哑,却强势又霸道。 厉衍川总是不想让她走的。 尤其是,她当着他的面和符星文通话,说让符星文在家里等她! 家! 这是他们之间才该有的字! 符星文他凭什么? “他哪里比我好呢?他治疗回来,连份工作都没有!你跟了他,以后打算自己养家糊口,还是……指着我离婚分给你的房子卖了?” 姜晚忽视他。 厉衍川越发的口不择言。 “我任何一方面,都比他要好。” 抓了她的手,从身后抱住她。 厉衍川埋首在她颈项间,克制又压抑地嗅着她身上的淡香味。 “姜晚,我们可以留下来……可以在这里呆一辈子……” “你发什么疯?”姜晚试图挣脱开他的手,却没有那个力气,“我明天一早就得回去,现在也行!” 男人发烫的呼吸落在她耳后,刷过耳垂,落在颈间。 她往一侧躲。 “厉衍川,我还有手术!” “是为了手术……还是为了他?” 厉衍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要不是他安排了人拦着,今天一早符星文就已经把姜晚接走。 他害怕极了。 这样他连一丁点机会都没有! “你别疯了行不行?事已至此,朝前看……我陪你在这磋磨一日,仁至义尽。往后你不管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厉衍川!” 她几乎失声尖叫。 因为厉衍川得寸进尺,几乎是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手扣在她腰间。 往下。 两人身躯亲昵,摩擦。 他眼眸隐隐的透着占有欲,男人对女人那种,极强的索取感! 姜晚试图咬他。 下一刻,却发现身子一紧。 “厉衍川,你下流!” 他手往哪放呢! 她脸骤然泛红,全身都僵在了原地。 “厉衍川,你想干什么?我怀着孕,你的手……” 姜晚嗓音几乎是细碎的不行了,让他放开。 厉衍川却不愿。 他克制着,想撩拨她。 想让她动情。 “姜晚,你别抵触我……你心里有我的,不是吗?” “没有!” 姜晚看见自己身姿凌乱。 她又急又窘,满眼湿润含着怒火,盯紧了他。 两方僵持。 姜晚几乎是要被弄得疯掉。 他这才停了动作。 仍抱着她。 低着头,短发落下的阴影遮了视线,他情绪深浓,却闭着眸不敢去看姜晚。 因为无从面对,却又舍不得放开。 片刻都舍不得。 …… 良久,空气静默。 姜晚终于平复心绪,任由衣裳凌乱,却哑着声音开口。 “我手机响了。” 她看着屏幕上的备注。 是陈秀梅打来的。 厉衍川稍稍松了松手,让她接通。 “妈?这个点,你怎么会突然打过来?” 夜里九点半。 陈秀梅该吃了药在床上看看电视,准备休息了才对。 “突然……想你了。”电话那边,陈秀梅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听到了厉衍川的声音,立刻染了笑意,“你和厉衍川在一块啊?” 姜晚只能应声,将厉衍川推开。 “那就好!你和衍川在一起,我就放心了,不然你一个人,我怎么也放心不下……晚晚!听妈的好不好?厉太太的位置,你要坐着。要坐稳了!就算不想要也不能放,不然、不然给了别人,反欺负到你头上来!” “妈?”姜晚心口突了几下,“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好好养着身体,等我回去给你做手术。” “你怀孕了,手也没好。帮我做手术,风险很大吧?” “没……” 等等。 这件事,她怎么知道的? 姜晚直觉不对劲,脸色几乎瞬间凝重了下来。 “妈,谁跟你说的这些?没有的事!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别胡思乱想。” “……嗯。晚晚,你要记住妈交代你的,好好的,好吗?” 陈秀梅说完,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在耳边响,如同克制的心跳声,让姜晚更为不安。 “哗啦”一下。 外头骤然下起了雨。 玻璃上瞬间弥漫开雾色,她朝外看,雨水溅起尘土,整片天色寂寥空旷。 姜晚越发的心神不宁。 她转过身,眼眸急切地看着厉衍川。 “我现在就要回去!” 第129章 我的晚晚,要幸福! 姜晚满心焦急。 “我妈担心我做手术会影响身体,不知道谁告诉她的。” “她说话语气也不好,很让人担心……”她仰起脸看着厉衍川,手指无意识收紧,“厉衍川,你放我回去。” “现在不行。”厉衍川轻叹,伸手按住她的肩,眸光沉静。 他看出了姜晚的焦虑,沉声安抚。 “外面在下大雨,山路颠簸。你还怀着孕,有些碰撞,都极其危险。” 姜晚自然知道外面的大雨密布。 如今天气不知怎的,那样反常。 深秋了,竟还总是大雨倾盆。 可她心中莫名的惶惶不安,只能拿起手机打电话给盛彤。 “对,我有点担心我妈妈。你帮我劝劝她,我尽快赶回去……” 盛彤应了声,说她就在医院,待会过去看看。 “轰隆”一声。 可忽然间,外头传来一道夸张的惊雷! 划破长空的震颤! 姜晚额间一跳,“不,现在。我现在就赶回去!“” 那阵阵惊雷让她心里一阵突突突的,极不舒服。 挂断电话。 她便什么也不顾了的,直接拿了行李要走。 车子就停在外头,厉衍川不开,她自己又不是不能回! 可下一刻。 突然横过来的大手拦住她。 厉衍川皱眉上下打量着她,不敢置信她的冲动。 “姜晚,你在干什么?” 那样大的雨,山路昨天刚修好,还不知今天是什么情况。 夜里没有灯,路况不熟,她一个孕妇,在想什么? 厉衍川几乎是立刻扣住她的手。 “你冷静点,看看天气。” “姜晚,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冲动?”向来她都是最稳重平和的那个,“你,还怀着孩子!” 姜晚一窒! 她努力理清思绪,却仍旧混乱。 摇了摇头。 “我、我不知道……” 莫名,浑身焦躁难安,难受极了,仿佛这场大雨落下的时候,覆盖了她心底最深处眷念的某种情绪! 她害怕! “厉衍川,我管不了那么多!” 可厉衍川更是不会与她多费唇舌的人。 他几乎是立刻伸手,轻易扣住她细白的手腕,将人硬生生拉了回来。 姜晚挣扎。 她头一次,那样失了理智,不顾一切想要挣脱开他,没有理由地要冲回海城—— “够了!” 厉衍川面色骤沉。 索性拦腰将人抱起,仗着身形力量,将她困在了床上。 两人身躯紧贴。 姜晚终于动弹不得。 屋外大雨滂沱。 她却有种无助的绝望。 不知怎的,好像突然间连心都被掏空了似的,一下子空落落了起来。 许久。 直到姜晚不再挣扎,抬起头,目光空茫。 厉衍川终于松了手,起身,仍守在床边,颀长的身形落寞,他声音里透着压抑。 “明天,我自然带你回去!” …… 海城医院,夜色深沉。 陈秀梅录完了一个视频,沉默地坐在病床上。 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怎样,想好了么?” 陈秀梅眉眼里透着涩然绝望,终于抬头看着面前男人,撞见他眼底的狠绝之色,她艰难地扯开唇。 “晚晚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那么狠心?” 男人嗤笑。 “我可不曾亏待她,是她嫁给厉衍川,却不为我谋福利,厉衍川是首富,可如今我手里头的项目,都是柔柔争取到的!夏泽安要自立门户,姜晚更是与我断绝关系。我做这一切,也不过是为家人而已……何况,她自己离了婚,我可没害她。” “是啊。晚晚已经离了婚……她到底哪里挡了你的路?” “离了更不干净!没离之前,柔柔还能在厉衍川那说上话,如今,只等厉衍川回来,便会立刻送她出国。这一切,都是姜晚导致的!” 夏园神色冷厉,“事成之后,她仍是我女儿,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那是晚晚自己的婚姻!是你们想让她断绝关系换来的丈夫,与你何干啊?”陈秀梅胸膛剧烈起伏,盯着那张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的脸,满眼湿润。 “是因为你永远只会靠女人!当初,你也曾承诺过我,会让我们母女好好生活……可最后呢,最后你怎么对待的我?把我丢在乡下,从来不管不问,孩子生病发烧……那样大的雨,比今晚还要大的雷声,我一个人抱着她,寻遍附近所有诊所,都找不到能救她的人。” “我的孩子,死在了那场雨夜里……她是被高烧硬生生烧死的!而你,从出生到她离世,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陈秀梅满眼通红,大声控诉,拿起手里的枕头朝夏园身上种种砸过去。 “我当初就不该答应你、你这种心狠手辣,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闹够了没?”夏园看了一眼时间,耐心彻底耗尽。 “真闹大了,你就能脱干系?你以为,姜晚知道了,就会原谅你因为自私,改变了她的人生?还有,我告诉过你,她现在为了帮你做手术,不顾身体情况,你真爱她,却想看着她为了帮你做手术出事?” “原本,手术成功率也只有一半。而你,不过是只剩下半年的将死之人,你没什么可损失的。” 他眯起眼,看着陈秀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循循善诱。 “难不成,你想让人知道当初的事?那样,你在她心里,还是那个无条件付出的好妈妈吗?” 陈秀梅眼睛蓦地瞪大,瞠然不安。 “夏园,你还是那么阴险——” “呵。只要你劝说她带着你离开海城,这件事便会烂在我心底,否则——你知道后果。” 他丢下最后这句话,满意地看着陈秀梅脸上仓皇不安的表情。 这样的蠢女人,二十多年前他就能轻易拿捏,更别说如今。 一个将死之人,若非为了让她逼着姜晚离开,他会和过去那么多年一样,避而不见! 门“砰”的一声关上。 陈秀梅的脸色越加苍白。 她望着外头苍茫夜色,突然笑了起来。 越笑,越激动,越得意、越疯狂! “夏园,你打的一手好算盘!逼着我和晚晚离开,让夏柔趁虚而入——可你也蠢啊!蠢到竟以为当年一样的招数,我还会相信?” 她曾经就是听信了夏园的哄骗。 两人恋爱多年育有一女,竟是为了他的前程让出了位置,眼睁睁看着他去接近林家千金! 他说是只为了保住位置,事后,一定会补偿她们母女。 可到头来,女儿没了。 她一个人长途跋涉来海城找他,却只见到他迎娶林美芳! 陈秀梅清楚,自己的人生,早已一败涂地! 现在,却不能让晚晚再走自己的老路—— “对。晚晚要和厉衍川好好的……”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晚晚的孩子就是厉衍川的…… 所以,晚晚不需要冒风险为她做手术,但……也绝不能离开!” 她眼睛骤然划过一抹狠色! “我的晚晚,要幸福!” 第130章 生离死别 姜晚整夜不安。 梦中场景模糊,却似有什么东西缠绕在身边,让她浑噩不安。 她突然惊醒! 窗外光线模糊。 雨停了。 天也亮了。 姜晚迅速起身洗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竟满头是汗,可究竟梦见了什么,却已全然记不清。 外头很快传来声响,打开门,是守在客厅睡了一整晚的厉衍川,听到动静便起身。 楼上楼下,两人遥遥相望。 她语气很轻。 “厉衍川,现在就出发,好吗?” …… 这一次,厉衍川没再阻拦。 他说的两天时间,最终也不过堪堪二十四小时。 这样的日子里,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海城的天很晴朗,像是被暴雨洗去过尘雾,四处都光鲜。 车子停下,打开车门下去时,日头落在姜晚脸上,她素净的面庞都显得明媚、干净。 厉衍川看着她去买了些水果,这才上楼。 vip看护室内,人向来不多。 可这一次却挤挤挨挨的,围了不少人。 盛彤也在。 “姜晚?你回来了?”盛彤的脸色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就变了。 她有些诧异、又隐隐担忧的复杂。 “恩阿,刚到。我妈怎么样了?” “她……”饶是一贯心直口快,更见惯了生死的盛彤,此刻也有些犹豫。 只用眼神望向病房里。 姜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竟意外地在病房内看见了符星文、林香盼、甚至夏泽安。 “晚晚……你、你要节哀。” “什么?” “节哀?”姜晚一怔,人就定在了门边。 她急切地想冲进去。 可双腿仿佛灌了铅块似的,那样沉重如山。 她甚至……不敢进去! 可目光终究落在了病床上,原先总是笑着喊“晚晚”的人,此刻躺在床上,被一层白布盖住。 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声息也都没有了! 她心中不愿相信,猛地掀开了那张白布。 一瞬间,陈秀梅苍白紧闭的容颜落入眼中,没有一丁点气息的面容死寂! “妈……” 姜晚掀了掀唇,想喊她。 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哪怕那样用力张开唇,也仍旧说不出来一个字! “啊……”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干嚎着无声的绝望。 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泪,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只觉得全身窒息,有人狠狠压榨掉她的空气,让她无法呼吸—— 好痛! 刻骨铭心的痛! 姜晚蓦地跌在地上,手徒劳地伸向空中,却再也抓不住陈秀梅的衣角。 她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紧,用力抓紧…… “啊——” 那是透骨嗜血的疼痛,直入灵魂! 她整个人几乎晕厥在地! “晚晚!” 林香盼第一个冲过去扶着她,扶着她已然被抽空了力气的身子。 “你、……” 她想安慰的。 可此刻能说什么?! 所有言辞都分明无力,起不到任何作用! “妈妈……”姜晚终于喊出了声音,用力捂着心脏,想拼尽全力再去看她一眼。 可四肢发软,提不起一丁点的力气。 她像被人抽空了全部精力一般,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人从床上抬走。 想阻止。 她没办法接受,昨天还好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没了! “别动我妈妈……再救救她,再救……” 姜晚猛地想站起来…… 下一刻,眼前一片黑寂。 她晕了过去。 …… 那一声绝望的声音传了很远,刚出病房的厉衍川身形蓦地一颤。 几乎在下一刻,便看见了从病房里被抬出来的陈秀梅。 他眸光骤然缩拢! “怎么回事?” 病房里的几人不约而同抬起头看他。 眼底却是一个比一个漠然的情绪。 符星文抱着姜晚出去。 跟在身侧的符星武,眼底早已是藏匿不住的怒火。 “你脱不了干系!” 他终是年轻气盛,再多的教训,到此时也忍不了那一句恶毒的诅咒,“厉衍川,你让晚晚姐,连她妈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厉衍川唇紧抿,俊脸紧绷而冷寂。 他不知道…… 昨天姜晚一直心神不宁,闹着要回来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陈秀梅现在病情稳定,手术在即,她马上有希望好起来。 怎么会一夜之间突然就没了? 留在最后的夏泽安走过来,两道颀长的身躯并肩。 他的神色一样的复杂,还带了些晦涩不明的情绪。 半晌终于开口。 “是自杀。” 厉衍川眼眸又是一紧,难以置信。 “入院治疗三年,一直很配合。夜里本也没有治疗药物,更少用监护仪器,值班医护没有注意到……她割腕了。” 他眼底一刹那闪过的疑惑不解,指节收拢,继而用力闭了闭眸。 昨夜里姜晚没来由的焦躁慌乱,失了稳重,竟是因为母女连心,第六感的预料。 那个电话,似乎也另有深意…… 厉衍川忽然觉得心口狠狠刺痛,悲痛如风暴席卷而来。 他靠在墙边,高大的身躯微颤,全身上下被无尽的悔恨与自责紧紧缠绕。 他几乎也有些站不住了! 符星武没有骂错。 是他! 拖了姜晚的脚步,让她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厉衍川根本不敢去想,失去唯一亲人的姜晚会有多绝望,又会多恨他。 他简直罪该万死! …… “原因呢?” 半晌,才终于掀开眸,冷然开口,“马上就要手术了,这个关头,她怎么会突然想不开?” 更重要的是。 姜晚怀了孩子。 陈秀梅心心念念的,想无论如何在死之前,抱一抱姜晚的孩子。 “她留了遗书。”夏泽安从床头抽屉拿起来手机。 有些年头的旧手机了。 不设密码。 打开,便能看见昨晚录下来的几个文件。 “有一个录音,应该是给你的。” 第131章 留下的话 “厉衍川,以我如今的身份,在你和晚晚离婚之后,我本没有立场再交代你什么。可……我离开后,晚晚身边,就再没有一个真心待她之人。我知你心里有她,许是过往种种,被蒙蔽双眼……别无所求……想你对晚晚好一些,别欺负她,别伤害她……” 录音里的声音,逐渐多出些哽咽,渐渐听不清。 “她爱了你许多年,电脑里有一个文档,记录了她对你所有的在意。厉衍川,你若爱她,好好弥补、照顾她。若是不爱,请你看看她曾经对你的付出,放手让她离开。” 厉衍川手指紧紧捏着,神色微颤,用力闭上眸也难以自持。 愧疚之心交缠。 他忽的想起来,自己如何不爱姜晚呢。 原就是爱的,是他太蠢,蠢到认不清自己的真心。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拖着不愿离婚,更不愿放她离开。 如今真相揭露,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更好留下姜晚的理由。 他眸光微黯,眼底染上了一抹自嘲,继而将那录音转存到自己手机上。 闭了闭眸,冷静下来。 “突然自杀的原因,是什么?” 好端端一个人,若非受了刺激,决然不会突然自杀。 夏泽安闻言却顿了顿,继而眼神闪烁。 “监控显示,昨晚上一共来了三波人。盛彤之前来的是……我母亲。盛彤之后,则是……” “谁?\" \"我父亲。\" 厉衍川沉默。 世事反常,人已经没了,原因只能从这些人身上找。 他眼底情绪暗沉,下颌线更紧绷了些许,望着夏泽安,划过一抹冷寂之色。 “这件事,该给个交代。” 夏泽安点了点头,他如今心绪复杂,比厉衍川要更胜几倍,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我回去一趟。” 两人分道。 厉衍川下楼,也驱车离开,走之前拨了个电话过去。 “陈警官,是我。我丈母娘、自杀了。事情有些蹊跷,想报案,请人查一查……是的,的的确确是自杀,但原因不明。” ……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时,屋内终于传来动静。 姜晚醒了。 睁开眼看见公寓里熟悉的天花板,她挂在墙壁上枯木逢春的挂画,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生机勃勃。 可下一瞬,记忆蓦地席卷而来。 她忽地意识到…… 不是梦! 这一切都是不是梦! 妈妈走了。 姜晚刚坐起来的身子,蓦地瘫了回去。 她眼眶泛红,全身不受控制开始发颤,双腿蜷在一起,几乎将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仿佛这样才能带给她些许安全感。 可仍旧有一个清晰而理智的声音告诉她。 “我没有妈妈了。” 林香盼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赶忙抱住她。 “别怕,晚晚,你还有我呢。我守着你,陪着你啊……” 那一声安慰,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姜晚紧绷的身躯,骤然被击垮! “我没有妈妈了……盼盼……”她的眼泪终于溃堤,不受控制似的倾泻而出,如同苦苦压抑在心中多年的委屈,随着这一声号哭,彻底崩溃。 这世上那样真心爱她,没有血缘关系却视她如亲生的妈妈,丢下她走了…… 姜晚不能面对,泪水蜿蜒,爬满了整张脸。 她不知道。 也想不通。 怎么就……忽然没有妈妈了呢…… …… 良久。 空气里都只有她绝望哭泣的声音,啜泣的委屈、崩溃,满身思念却空留遗憾。 姜晚终于哭累了,才疲惫地靠在林香盼身上。 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被恶鬼抽离了心气。 仿佛人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的希冀了…… “晚晚,符星文他们把后事都办妥了……去送阿姨吗?” “好。” 姜晚自是要撑着身子去的。 天色微暗。 安排了人,后事处理起来自有一套流程,如陈秀梅这样,世上仅余她一位亲人的,连通知其他人都不必。 姜晚抱着照片,亲自将它贴在了墓碑上。 小小的一处地方,却轻易埋葬了她所有的希望。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单独和她待一会。” “可是你一个人……”林香盼不放心,却被符星文劝走了,“正好后面还有些手续没办完,我过去处理一下。林小姐,你一块?” “那晚晚,你要保重自己。” 姜晚僵硬地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望着墓碑上,笑靥如花的女人。 那一日她笑容温柔,收拾干净整洁,照片还是她亲手拍下来的。 姜晚恍然想起。 许多年前。 妈妈还是一个极漂亮的年轻女孩,却因抱养了她后,困在那处小村子里二十余年。 她无依无靠。 那样年代的单亲妈妈,处境比所有人想的都要艰难。 可陈秀梅仍旧一个人,拼了命将她养大。 姜晚伸出手,指尖抚上照片。 她一直以来身体底子都不错,健健康康生病也少,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梅身上却落下了病根。 无药可治的病。 她为此学医、去临床、去没日没夜练习手术。 可就是没能救得了她! …… 小镇的雨,终于下到了海城。 稀稀落落的,洒满了整片山林。 姜晚泛红的眼眶里,终于再次蓄满了泪水,一滴滴的泪珠,不受控制地自她脸上掉落。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等我!” “妈……你答应过要和我好好过往后的日子!你明明都答应了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我明明可以救你的!” 她绝望地跌靠在墓碑上,心神俱伤,彻底崩溃。 直到头顶雨势骤停。 一面伞的阴影遮住天空。 姜晚抬起头,看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那样颀长笔挺的一道身躯。 她摇摇欲坠地站起身,目光与之交汇,却在瞬间变得凌厉! 第132章 我恨你! “厉衍川。” 姜晚几乎是一看到他,就克制不住心底涌动的悲哀了。 她蹲在地上,扬起脸看他。 雨水自脸上滑落,整个人苍白。 隔着水雾,却一径看着他,掀了掀唇,模糊地问他。 “厉衍川你为什么拖着我不让我回来……我明明可以救她的……明明只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姜晚觉得,这比一早知道无药可救,更来得残忍。 她费了那样多的心思想去救陈秀梅,却偏生倒在了最后一步。 “自杀……哈哈!好端端的一个人,说自杀就自杀了,是谁告诉她,我为她做手术有风险的事情?是谁逼的她觉着没有希望了要离开人世!” 越说,她越激动。 撑着身子站起身,抓紧了厉衍川的手臂。 通红湿润的一双眸直直望在他眼底,一字一句,“厉衍川,你知道,对吗?” “监控拍到了有人进去,夏泽安找到了……他们。你要是还撑得住,我带你过去。” 姜晚重重点了头。 她上了厉衍川的车。 一条温暖的毛毯便罩了下来,正落在她头上。 厉衍川厚实的手掌落下,按下揉开了她的发。 他嗓音温沉。 “淋了点雨,擦干一点。车里开着暖气,到那边,你人也舒服了。” 姜晚没有回应他。 她心里有怨气。 若非厉衍川强留她那一天,如果昨晚上,她拼了命冒险回来,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世上没有如果。 她只是心中压抑,沉重得有如一座山重重压在心脏上,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窗外山林渐远,雾色弥漫开,遮掩住一切。 姜晚比任何人都清晰地明白。 从此这世上最爱她的那人,长眠于此,她永远,也再见不到她了! …… “夏先生、夫人?你们来过我妈的病房?”姜晚不敢置信地看着监控。 她听到厉衍川说,是夏泽安在找人时,还没有引起注意。 到此刻看见监控上出现的两道身影时,才终于意识到—— “原来,是你们要害她啊!!!!” “我没有!”林美芳几乎是脱口而出,慌忙摆手,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抓着姜晚的手。 “我真的没有……晚晚,你要相信我,我不过找她聊了一会天而已。” “聊的什么?”厉衍川站在旁边,一阵见血地询问。 “我……就想跟她聊聊晚晚的事而已!”林美芳有些崩溃。 是突然觉得不对劲了!这次回去之后,夏柔对彻底不加遮掩的厌恶!就连一贯对她体贴入微的夏园,竟都有了冷脸。 她感觉自己错了! “柔柔是我为之付出了一切的女儿,可现在她变了……我觉得,她还不如晚晚真诚!可我无人可以诉说,连个闺蜜都没有,所以才想到了陈秀梅!她劝了我,告诉我晚晚的真心,说当初,你也是愿意认我的!可是、可是阴差阳错……” 姜晚不想再听下去。 她望向夏园。 后者痛心疾首。 “我是与她说了些话。可哪里知道她会如此……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她劝一劝姜晚,让她把厉衍川让给夏柔而已。” 他逻辑清晰,说的也大多是实话。 抬起头,面色坦然,“她不同意,说不能干涉你的事,我便回去了。” 可就连夏园都万万没想到,陈秀梅竟倔傲至此,就那样决然自杀了。 这贱人,平白影响他的计划! 四下沉默。 姜晚几人都挑不出他的毛病。 她看见了旁边的警察摇头。 “目前来看,是为了不拖累孩子,自杀。” 姜晚用力闭了闭眸。 没有证据。 所以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手指捏得死紧,指甲几乎是要嵌入到肉里了。 尖锐的痛楚! 可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疼!! “姜晚,凡事……想开。妈给留了遗言。”厉衍川知她难过,却无从安慰。 他心中对林美芳和夏园,自也有所猜疑。 甚至有可能,中间还来过其他人的。 可如今只是毫无证据的推测,厉衍川不愿告诉她更多,多增烦恼。 将手机里的录音递了过去,黑眸微微有些闪烁,似是不经意提及。 “为了孩子,也要保重。” 孩子。 姜晚神色微动。 她终于掀开眸。 可这一次,她眼底却已然清明,未干的泪痕落在眼眶里,湿润透亮。 凭什么,他们害了人,却可以全身而退? 甚至连道德上的谴责都不必承担? “厉衍川,你走。”姜晚嗓音很低,无力。 她蹲在旁边,无力地指着门外,“出去,行吗?” “姜晚……”看着她脸上的泪,厉衍川心脏又是一窒。 他试图将浑身发颤的女人抱在怀里,想安抚她。 可刚伸出手,却换来姜晚狠狠的一声呵斥。 “别碰我!” “厉衍川,你是不是忘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昨天就回来了!”姜晚语气很轻,可脸上表情,却分明是克制不住的激动。 这几句话,轻易抽空了她全部力气。 她似要崩溃,看着门外的夏园夫妇,手指掐紧,满眼腥红。 “我好恨他们……” 转身,又看着厉衍川。 眼神一样的冰冷。 “也同样恨你。” 厉衍川浑身蓦地僵硬! 那几个字如利刃,几乎的瞬间刺入心脏深处,夸张的疼痛蔓延全身,他再说不出来一个字。 呼吸被堵得不像话。 他这辈子,不曾自姜晚嘴里,听到这样严重的词。 恨! 姜晚恨他了—— 哈…… 明明是相爱的人,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厉衍川觉得绝望。 他用力攥紧了手,看见姜晚脸上疏离陌生的表情, 半晌,也只能硬生生咽下痛楚,艰难转身。 门终于合上。 姜晚点开了录音。 “晚晚,妈妈的宝贝。当你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妈妈应该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以后路那么长、那么远,你只剩下一个人在世上……只你一个,你要怎么办?你也才二十多岁,以后没有了妈妈,还拖着孩子……可是,妈妈没多少日子,更不想再拖着你啊!听妈妈的话,和厉衍川好好的过日子,你爱他!哪怕不爱!他也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妈妈只希望你和他长长久久过下去……厉太太的位置,正妻的位置,不要放,也不能放!哪怕你不喜欢了,也要牢牢握在手上。那是你的东西…… “山高路长,妈妈先走一步。我的宝贝,无论如何,你要好好的,要比妈这一生,过得更好。” 姜晚听着录音,心口一阵阵发疼。 她不知道,昨晚的陈秀梅,是在什么心情下记录下的这段话。 久病在床的一个女人,却有比任何人都要决然的那颗心。 姜晚擦掉了眼泪。 她眼底眸光,也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妈妈一个字没有提害她的人,甚至没有提她自己。 她的眼里只有她的孩子。 姜晚突兀地笑了。 “可是,我连你怎么走的都不管,怎么幸福?” “妈……我不想那么听话。” 姜晚咬紧了唇,给符星文发了消息。 “我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走。只要、你放的下。” 她怎么可能放的下呢。 姜晚眼神敛起,越发的狠色。 她才不要放过他们,一个都不! 第133章 孩子暴露!厉衍川知道孩子是他的! 姜晚几乎克制不住心底愤然! 她急切走了出去—— “你去哪?” 才到门口,却看见折返过来的厉衍川。 高大的身躯拦在她面前,夜色微垂,身后灯光洒落下阴影,将两人都笼罩其中。 “你该在家休息。” “不。” 姜晚极为焦躁,她只要一停下来,就会被巨大的悲伤淹没。 甩开他的手,她现在没有心情再和他说话。 可男人亦步亦趋跟在她后头,看着她急切苍白的小脸,拉了姜晚的手到自己车旁。 “我送你。” 姜晚有些失魂落魄,轻易被他拉上了车,喉咙微紧,报了‘夜宴’的地址。 她心中一腔怒火,却并不知要从何下手,只凭借着能想到的竞争对手,打了电话给薄亚南。 他如今正在进军医药器材,与夏园算是生意场上的对家。 可她毕竟从未做过生意,心中彷徨无措。 “姜晚。” 厉衍川又喊了她一次,嗓音低沉、温哑,在车上隔着细微的距离,空气里都交缠着对方的呼吸。 “妈给了留了话……回家,我看到了你存在电脑里的东西。那些你准备的,我的喜恶、坚持、几乎不被人察觉的细微癖好,你全部都记着。” 他不敢去看姜晚的脸,目光只停留在前方的车水马龙。 厉衍川眸光晦涩,嗓音越发的嘶哑。 “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夏柔。她说她对我情深义重……我本不信,可她知道我所有的喜好,照顾我吃的第一顿饭,就把粥里的葱花挑了出去……” 他心中憎恶极了曾经的自己。 怎的就愚蠢到,因为夏柔刻意做出的细节,就信了她的情深义重。 哪怕当时,他已经看见了姜晚指尖写在玻璃上的表白……他原本,是要答应姜晚的啊! 车厢内沉默。 姜晚格外平静,仿佛只是听了一个故事。 厉衍川却有些急了。 “姜晚,我们回去好好过日子。”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你厉衍川,你不要再提了。”她终于开口,却一直望着窗外,脸色温淡,车窗外霓虹照进来,看不清她情绪。 低头,手机里是薄亚南发来消息。 【你要跟我谈谈?欢迎之至。】 姜晚稍松了一口气,才终于抬起头,清澈的眸光落在厉衍川身上一秒。 很短暂的时间。 她移开眼,红唇轻掀。 “回不去了!” 厉衍川浑身又是一震! 她轻易而没有情绪起伏的,就说出了这几个字。 冷淡到让人心惊! 车子停在夜宴门外。 姜晚已然下车。 厉衍川心中倏地涌起一股急切,试图拉住她的手。 “妈是真的希望你跟我好好在一起……姜晚,就当为了孩子!” “这个孩子,我会对它好。” 他说的情真意切。 姜晚也相信,妈妈是真的希望自己和厉衍川继续过下去。 可她还是径直走了。 孤身一人,闯入靡靡夜色中,灯红酒绿的夜宴。 像勇士,又像莽夫。 …… 姜晚觉得自己大抵是后者,她一腔愤怒,可其实什么都不懂。 她不是电视剧里自带了系统的主角,一朝觉醒,就能翻云覆雨。 “薄少想进医疗界,医疗器材这一关,如今是夏园把持。可他如今也跨界,想去做疗养小镇……战线拉长,顾此失彼。薄少、要不要考虑抓住这个机会?” 薄亚南上下打量着她。 眉目干净的女人,自带着一股成熟的风韵。 哪怕穿着简单的素色长裙,可往那一站,竟就比旁边那些妖娆的莺莺燕燕,更要吸睛。 可他还是摇了摇头,失笑。 “我听说过你的事,姜晚,我自然是愿意帮你。” “可这件事,并不在我的计划内。至少短期内不在。以及……在商言商,为什么要跟你合作?你现在……只是一名医生。” 姜晚怔然。 是啊。 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生。 冲动的那股劲过去,她顿时觉得,自己简直太不自量力。 夏家如今再羸弱,也是几十年经营,凭她,犹如蚍蜉撼树。 看出了她的脆弱,薄亚南终究不忍。 低声道。 “为什么你不去找厉衍川帮忙?” 他正看着包厢外。 姜晚是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去的。 门边有一道颀长的身躯倚靠着,侧脸坚硬。 厉衍川手里握着一支烟,不知是谁递给他的。 却没有点燃。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过来。 薄亚南也委婉地拒绝了她。 “姜晚,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她沉默了一下,一直乱糟糟的思绪反而很快变得清明,唇瓣的苦涩无从遮掩,点了点头,“知道了,是我太急。我会再想想。” 可她还能怎么做呢? 这三年,她为了做好厉太太,自认为对海城生意圈子里的人还算熟悉,各自经营范围、家庭关系都摸了个透,可,从何下手? 如何下手? 她站在冷风里,突兀的一股风将头发撩起,簌簌窜入心口。 姜晚抱紧了手臂。 她突然觉得好冷,放眼望去,夜幕下,灯红酒绿四处靡靡,只有她,竟都是无能为力。 包里传来震动声。 她接通了符星文的电话。 “晚晚,我能明白你的心思。但目前你并不能为阿姨做什么,她也不希望你因为她伤了身体。”符星文了解她的性子,又倔、又总是执着。 他叹了一口气,“你为孩子想想。折腾垮了身体,它怎么办?何况,我们真的要走了……再继续呆下去孩子大了,等出生那天,以他谨慎的性格,定然会做亲子鉴定。” 姜晚当然清楚这些! 厉衍川如今是被太多事扰乱了心神,等他缓过来,必然会发觉不对。 她握紧了手机,却觉得心里苦涩得要命! 是要保住孩子。 又不想和厉衍川继续有牵扯,符星文给她指了一条明路,让她直接出国。 可、妈妈的仇,她放不下! 似是察觉到她的犹豫,符星文蓦地扬高了声调。 “除非你想回到他身边,否则再拖下去,孩子的身世会暴露!” “我知道……”姜晚的声音里,透着压抑。 她眼圈有些红,静静握着手机站在风里,听完符星文的交代,才终于挂断电话。 抬起头,却忽的看见身边一道阴影。 低哑克制的嗓音自头顶传来。 “暴露什么?” 第134章 可我没打算留它啊 姜晚惊住! “厉衍川,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怎么会在这? 刚刚的电话,他听到了? 听到了多少?! 姜晚脸色突变,根本不敢往下想。 “没什么,你听错了。” 情急之下,她转身就走。 可厉衍川却立刻扣住了她的手腕。 近日一贯是愧疚情绪的那双眼,此刻却透着森冷的压迫感。 高大的身躯靠近,轻易便能把姜晚按在怀里。 眸光逼仄。 “姜晚,你别再骗我。” 他刚刚听得格外清楚! 符星文那句话大声! 隔着听筒,他都听到了,说孩子的身世会暴露。 厉衍川的目光自上往下,终于挪到了姜晚的小腹上。 他神色冷寂,黑眸深处,却隐隐多出了一分期待。 孩子的身世—— 这几乎只有一个可能! “孩子,是我的,对吗?” 他目光更为凝实,几乎是钉在姜晚身上了,隐约可见的期待和喜色,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 捏在她腕骨上。 “疼!”姜晚终于受不住地喊出了声。 她脸紧紧皱在一起,试图将人推开。 可厉衍川不肯放。 他几乎只是松开了手指上的力度,那样急切地逼问她,“说啊!” “你想听什么?”实是被弄得疼了。 姜晚神色也跟着激动。 她不曾想到,这个秘密会在今天这样巧合的机会下被撞破。 留下或离开,她还没有做出决定。 可厉衍川已经知晓,她瞒不住。 她几乎是被迫承认! 姜晚抬起脸,眼圈泛红,还强忍住了手腕上的疼,声音满是涩凉,“厉衍川你究竟想听什么!” “想你告诉我实情——”他满身挣扎,晦涩的眸光下,嗓音嘶哑到几乎听不清,“我有权利知道孩子是谁的!” 呵。 什么实情。 姜晚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 正好,她也不必处心积虑隐瞒这件事了。 既然被他撞破,那就坦然让他知道,反正,这个孩子的结局都一样—— 她松了口。 却嘲讽地勾了勾唇,“你不是都听到了么?” “!!”厉衍川心口狠狠窒了一下,狂喜之色瞬间蔓延眼底。 他神色紧绷,不敢错过姜晚说的任何一个字。 “所以你的意思是,孩子真是我的?!” “对,孩子就是你的,怎么呢?厉衍川,就算现在、当下,我笃定地告诉你,肚子里孩子就是你的,那又怎么样?” 厉衍川几乎狂喜! 他用力将女人纤细的身子拉入怀里,紧紧抱着。 所有的折磨、挣扎,这一刻都化作成希冀! “姜晚,我们的孩子……你应该早些告诉我!不,这些都不重要,现在知道也不晚,我还来得及弥补。” 他急促呼吸着,胸膛因为过分欣喜而剧烈起伏! 厉衍川不敢置信。 姜晚肚子里,怀着他的宝宝! 他手掌心里都是汗,一双漆黑如墨色的眸,灼灼如烈日一般盯着面前的女人。 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这个关头,姜晚怀着孩子,被他撞破了孩子的身世。 见她脸色仍旧不好看,厉衍川嗓音嘶哑着,低声保证,“我会照顾你们母子俩,我保证。没有任何人会影响你们的地位。姜晚,你和孩子,都会是海城最幸福的人。” “怎么会呢。”姜晚将他推开,素白的脸上,笑容温婉。 她声音很轻,看起来格外柔和的样子。 却笔直望入他眼底,淡淡道。 “我没打算留它啊。” …… 空气骤然冷寂。 厉衍川深邃的眸倏的一凝,却又迅速敛起了锋芒。 “怎么可能呢。” 他嗓音温沉,俊脸上还染着笑。 自是不信的。 姜晚那样善良的人。 厉衍川黑眸熠熠,他的指腹摩挲在姜晚脸颊上,几乎是笃定了她的性子。“何况,如今你在这世上只有它一个亲人,你怎么会舍得。” 姜晚毫不避讳地与他对望。 她目光澄澈,坦然,像极了一面镜子,照出人内心深处最畏惧的东西。 厉衍川心里蓦地“咯噔”了一下,平静的面庞下,眼底波澜纷乱。 “你不会打掉的,对吗?” “谁知道呢。”姜晚灿然一笑。 他忽地拧起眉,有些不安地压沉了声音。 “你别开玩笑,别冲动,生下来,我们好好抚养它长大。” 姜晚却径直转身朝外走,只从风力传来一声轻嗤。 “厉衍川,你好像听不懂人话。” 他眼神尖锐如利刃,却愈加晦涩,不敢多停留,大步追了过去。 …… 姜晚没走远。 她在路边,遇到了夏泽安。 两人几乎是对峙,明明是血缘牵挂的亲兄妹,一母同胞,年纪也只相差一岁……可偏偏,他们形同陌路。 夏泽安望了望她后头的厉衍川,再低下头,盯着她有些苍白的脸。 “你来了夜宴,我总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他知道姜晚去了薄亚南的包厢,轻易便能猜到姜晚的心思。 低声问,“他同意你了么?答应和你一起,对付你的父母?” “我妈昨天走了。”姜晚目光冷然,丝毫不惧地看着他,嗤笑,“他们俩害了人,夏大少,你打算护着么?” 夏泽安脸色难看了几分。 “害人这个词,严重了。我父亲和陈秀梅过去,确有渊源。但这件事,我妈不知道。她那样的性子,自小被保护起来,单纯得可怕。当初外公死之前,交代个必须有一个孩子姓林,她都被忽悠了过去,至今没班上。甚至到现在,也不知道枕边人从一开始都是为了利益利用她而已。就算你有所猜疑,也不必往她身上查。” 姜晚一言不发低着头。 冷风吹过,她发丝凌乱,看不清侧脸越来越复杂的神色。 夏泽安却只瞥了她一眼,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林香盼联姻吗?除了两家当时合作互救之外。” “还有,她姓林。” “林家想招赘不得,但我们的孩子,可以有一个姓林。” “真是……坦然的条件。”姜晚终于应声,却根本不听他转移话题的那些,笔直问。 “我只想知道凶手!除此之外,其余都与我无关。” 她的声音清晰。 手抚在小腹上,眼神异常坚定! “有人说我怀着孕奔波劳累,保不住这个孩子。那么,我就不强求这份缘分,我连它……都不要了。” 她嗓音异常清晰,隔着那样近的距离,厉衍川瞳仁骤然一缩,落在身侧的手指收拢成拳,直直盯着前方! 他听到姜晚字字铿锵,透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我是它的母亲,可我也有母亲!如果放任不顾,我连一个人都不是——” “我就要一个真相!” 第135章 姜晚,就当我求你! “姜晚你……疯了吗?” 夏泽安明显一愣。 她这番话,究竟是说给自己听,还是故意说给厉衍川听? 是后者? 那么,应该奏效了。 不远处,厉衍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如同暴风雨即将席卷而来前夕的天空,阴云密布于上,像是下一刻就要爆发。 姜晚,竟然当真要打掉孩子! 他不接受,也绝不能接受! 可孩子在姜晚的肚子里,他就算是满腔怒火,竟也无能为力—— “姜晚,你——” “生与不生,决定权在我。”姜晚扯开唇,声音很低,不知是回答了谁的话。 她扯开了红唇,涩然一笑,径直从夏泽安身侧走了过去。 末了,才终于丢下一句。 “如果你知道是谁做的,麻烦转告那人,这份债,我迟早会来收!” 她说完,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符星文的车。 …… 夜色深明。 车子往前行驶了一段。 “厉衍川没跟上来。”符星文观察过后视镜里的黑色汽车,从岔路分开后,厉衍川便朝别墅的方向走了。 姜晚一直低着头,手轻抚着小腹,神情恍惚的样子,并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只温声哄着。 “宝宝,别信。妈妈骗人的,妈妈不会伤害你。” 到如今,她怎么可能还舍得伤害肚子里的孩子。 那些气愤不平。 也只是被厉衍川撞破的瞬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符星文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这两天我跑了好几遍警局,都说是绝对的自杀行为。就算想要起诉他们教唆自杀,也找不到证据。” “何况,一个成年人。没有直接因果关联的情况,很难有结果。” 姜晚自然清楚。 这是一场漫长的战役,她低眸,空洞的眼神落在小腹上很久很久。 终于开口。 “是我太急了。你说得对,要一步步来……就按原先的安排,先离开这。” “那孩子呢?你哪怕嘴上说不要了,他大概也不愿相信。既然已经知晓,他更不会放你走。” 原先,他们便是想着手术结束之后,以带陈秀梅疗养的名义一起出国。 后来出事,他更加快了进度,打算趁厉衍川还没反应过来时,先一步带姜晚离开。 可现在,仿佛命中注定一般,竟那样阴差阳错的被撞破了。 比起符星文的忧心忡忡,姜晚反倒更冷静一些。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霓虹闪烁,突然笑了一下。 “我跟他说了不会留啊,他要是不信,就做了,让他信就是。” 厉衍川的脾性,向来只相信他自己。 亲眼见到的话,他会深信不疑。 如同当年,他在昏迷之中隐隐约约见到了夏柔一样。 姜晚找出来一个电话,拨通过去。 “喂,钱医生。麻烦帮我预约一下你的手术……对,流产手术。” …… 厉衍川是还算沉得住气。 他知姜晚对他的厌烦,她不愿见,他更不会听他说话。 但,孩子要留。 他选择回家报喜。 认认真真地告诉老太太。 “天大的好事,姜晚怀孕,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什么?”老太太手里的筷子“啪嗒”一下落在桌上,本是有气无力的模样,下一刻,一双眼却蓦地亮堂起来。 “你的?我的……曾孙?!” “是。”厉衍川嗓音嘶哑,却隐隐看到了希望。 当务之急,是要让姜晚留下孩子。 有孩子作为纽带,她本人,也大可徐徐图之。 他强压下内心苦涩,哑声道。 “可是姜晚,不愿意跟我好了。奶奶,我想请你当说客。不求她原谅我再给我机会,但至少别做傻事,孩子是无辜的。” “当然!”老太太脸上迸发出许久未见的光彩,她几乎当场就站了起来。 握着手机,想立刻找姜晚谈谈,又担心她刚丧母,深夜打扰总是不好,来回踌躇。 “这样,我们商量下话术。等她缓一缓,我立刻亲自去劝!” “好。”厉衍川点了头,也终于放下心来。 姜晚向来最尊重奶奶,她可以不在意自己,却应当不想老太太担忧难过。 …… 可翌日一早。 厉衍川驱车离开别墅时,便收到小王急切地消息。 “厉总,不好了!我刚得到的消息,夫人去了爱安医院……” “去那种小医院干什么?”他记得,姜晚原先为了瞒着他,孩子是在那边做的产检,往后要生产,自然还是名下的大医院最信得过,迟早要转回来的。 “我、我原先以为是产检,没太放心上。可现在进来问,好像说是、说是手术!” “什么手术?”厉衍川脸色骤然沉下,一颗心倏地提了起来,厉声责问,“去问清楚!” “流产手术!”小王急得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我现在进不去,符星武拦着……厉总,怎么办啊?” “废物!” 厉衍川咒骂了一句,却没心情在这时候追究他。 当务之急,是要阻止姜晚。 他迅速挂断电话,拨了姜晚的号码。 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好久,那边终于接通! “……姜晚,是我。你……在哪?”厉衍川嗓音沉哑,暗含紧张,却异常强硬,“你要打掉孩子?” 电话那边瞬间沉默了下去。 半晌后,姜晚才终于“嗯”了一声,“你都知道了。” 他是知道了! 现在正十万火急地想要赶过去阻止她! “姜晚!你冷静一下,听我说——是我对不住你,误会你这么多年,对你不好。可错在我,孩子是无辜的!” “你不能因为它是我的孩子,就不要它。” 厉衍川发誓,他这辈子从未有过一次,像如今这样的急切慌张。 需要用尽全力克制住心底急躁,他将车开得飞快—— 隐隐的,似还听到了那边医生交代的声音。 【准备好了待会就进手术室。】 【刚好过了两个月,药流……可能不够干净。我们这边都是做无痛,你是医生应该知道,对身体的损失方面……】 【好,我知道了。】 “姜晚!!”他嘶哑着低吼她的名字。 “还有什么事?”姜晚似是在签字,语气里隐隐有些不耐。 “留下他,好吗?”厉衍川觉得全身都慌张欲碎,心如被砸中的湖面,波澜四起,愈演愈烈! 他脚踩在油门上,车子疾驰在公路上,不顾一切—— 拍动喇叭,动作急切而隐有癫狂。 他要在最快的时间赶过去! “再等等,等等我。就十分钟!”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在喉咙最深处里摩挲了很久,艰难挤出,却满是恳切! “就再考虑一下子,好吗?” 厉衍川盯紧前方,黑眸沉郁至极,车子速度越来越快,他比任何人都要急迫地开口求她。 “……我马上就到了,姜晚。这个孩子,你留下它,就当是……我求你!” 求? 姜晚想起来。 厉衍川的确从未求过她。 从来,只有自己对他苦苦哀求,而他睥睨着她,碾碎她的自尊也从不在意。 姜晚自嘲地笑了一下。 她眼神一时空茫,摇头道,“不了,厉衍川。你如今就是跪在地上求我,我也都不要了。” “你别——”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 姜晚决然挂断了电话! 瞬间,仿若一道闪电划在胸口,厉衍川心脏几乎停跳。 他眼前骤然模糊,在看见路口黄灯转红的前一瞬间油门到底冲了过去,却正撞见侧面疾驰而来的另一辆汽车—— 第136章 姜晚!你就那么恨我! “砰!”的一声,夸张的碰撞声响起。 “厉衍川?!” 姜晚似乎听到了巨大的声音! 她心口突兀的“咯噔”了一下,莫名的担忧起来。 很快,她重新拨过去,有人接通。 “厉衍川?” “这里是120急救,这里发生了车祸!” “车祸?严重吗?”姜晚狠狠吃了一惊! 听到那边的人迅速解释。 “人目前已经救出,初步判断有四处骨折,颅外创伤合并开放性……我们正要送往医院,家属请迅速赶往。” 她点了点头,决定通知老太太。 下一刻,却听到那边传来男人沉哑至极的嗓音。 “去爱安医院——” “那边是妇幼专科医院,不擅内外伤……” 那边起了争执。 姜晚想说什么,却发现手机似乎在他们的争执中被挂断。 她一时心绪极致的复杂,便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通知了老太太和小王。 厉衍川被人抬到了救护车上,满脸的血,身上创口狼狈。 可一双黑眸异常凌厉! “我再说最后一遍,就去爱安!后果不用你们负责。” 姜晚在那! 她要流掉他们的孩子。 厉衍川接受不了! 没了孩子,他和姜晚,会彻彻底底断了链接! 他必须要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快!” 厉衍川仰躺在担架上,脑袋昏沉。 鲜血流到了眼睛里,他有些看不清头顶的光,只心底执念着那个念头。 “姜晚,你等着我……等我……” 求你。 …… 姜晚已经很委婉地告诉了老太太,厉衍川出车祸一事,人还能说话,至少性命无忧。 可她不敢信。 厉衍川竟是真的强行赶了过来。 彼时。 她正坐在一张专用轮椅上,宽松的病号服显得她身躯娇弱。 而脸色更是泛白。 “你一身伤,不去治疗,跑过来干什么?” 幸好,也料想到了厉衍川这人性情执拗,她提前做足了准备。 “我没事。”厉衍川反倒是在场最不着急的那个,他身上还在流血,看似灰败的神色,可一双黑眸灼然如墨,如鹰隼似的盯着她。 掀开唇,嗓音沉哑,如在礁石摩擦,几乎要听不清。 “姜晚你……还没去做手术是吗?” 他一字一句,强忍着晕眩用力闭了闭眸,几是压不下心底那最后的一丝希冀,格外认真地追问她,“我来的很快,赶上了,对不对?” 姜晚迟疑了一会,点头。 “太好了!” 厉衍川几乎要惊呼出声。 他迅速握住了她的手。 “幸好我坚持赶过来,一切还来得及……姜晚,你听话,就最后听我这一次,留下我们的宝宝,往后你要怎么样我都听你的!我保证,好不好?” 他其实满身的伤,临时止血的伤口,因为过分激动,而又渗出血丝来。 医护看了焦心。 厉衍川却只握着她的手,骨节用力到青白。 他撑着力气,殷切保证,“我会待你好,竭尽全力,在所不惜。” 姜晚始终没有说话。 她由他握着手,脸色很淡,那样温淡的表情,叫人看不出真正的情绪。 同行人员都有些感动的眼圈泛红。 日光从外头照进来,像极了言情小说的大结局…… 可下一刻。 “滴答”,“滴答”的声音,突兀地从旁边传来。 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惊呼! “天!是血?!” 厉衍川缓缓低下头,目光由姜晚脸上往下移,直到落在轮椅下—— 艳红色的液体正从她双腿间渗出。 “滴答!” “滴答!” 他心脏突然间几乎停跳了,浑身好冷,前一秒满含喜悦地期待,下一刻却觉得可怖到无法呼吸! 连嘴唇都在颤,厉衍川只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 “你……” “我是药流的。”姜晚终于说了面对他的第一句话。 她好平静,眉眼往上扬起,眼神温柔、干净,也更……淡漠,素净的脸上甚至还透着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 解脱的笑意。 厉衍川彻底呆滞。 一瞬间,名为绝望的情绪裹住他全身。 他心口好痛,窒息一般喘不过气。 “为什么……” 厉衍川手紧紧扣住她的,骨节几乎拧到青白。 轮椅被厉衍川过大的力道弄得颤抖。 “不能再拖了,伤口必须立刻处理。” “送急救室,医生都准备好了!” 医护要将他强行拖走。 厉衍川不肯! 他一双眸通红,剧烈的拉扯让他伤口崩裂,鲜血飞溅。 可他的手仍握住姜晚的。 肉体上的痛苦似乎比不上精神上一丝的折磨! 几乎要晕过去了,厉衍川仍旧执念地盯着她,艰涩的嗓音仿佛自地狱而来。 “为什么!为什么!” 他笔直望着姜晚坦然的目光,几乎崩溃—— “姜晚!你就那么恨我!” 第137章 姜晚选择离开 “对。” 姜晚的声音空泛,却依旧传入到他耳里。 “我恨你。” “恨你冷待我,恨我既不爱我,又不肯放过我,厉衍川,我不愿意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她笑,模样绝美。 “包括这个孩子。” 啪!厉衍川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断裂,最后支撑他的那股信念也彻底消失。 他终于晕了过去! “快!急救室!我请来了最好的外科医生!”小王匆匆赶过来,催着他们救人。 他看见了姜晚身下的那盆血水,只一眼,便觉得可怕,又更加心有余悸。 这次,自己当真办事不利!只希望能将功折罪吧。 “夫人您……的确狠心。” 姜晚抬头看了他一眼,苍白的唇扯开,却一言不发。 狠心吗? 她不觉得。 明知道害了妈妈的人是谁,却没有证据。 她无路可走。 姜晚觉得,她就是当初不够狠,才走到的今天! …… 很快,医生过来将她推了进去。 静谧的室内,日光依旧温暖,外头的纷扰如梦境,似乎并不存在。 医生仔细关上门,摘下口罩后,露出一张清致干净的脸。 林香盼轻哼了一声,目光从走廊外收回来。 “他一个见风使舵的,倒还有脸指责上你了。” 姜晚并不把小王的话放在心上。 “我的事,他办事不利。厉衍川这人,向来给人三次机会。他如今无非是还想赌一把,看厉衍川会不会继续念旧情留他在身边。” “厉衍川……他刚刚那样,还挺吓人的。”林香盼蹲下来帮姜晚处理着,她神情有些恍惚,“他要死了还想求你原谅他,留下孩子,差点都要被感动了。” “感动什么?要是还轻易相信他,不用算,这辈子离婚三次。” “噗!” 林香盼眼神闪烁了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附和,“你说得对!不要心疼男人……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姜晚笑了,缓缓从轮椅上站起来,去洗了洗手。 她自然,也会为厉衍川刚刚的行为震颤。 可事到如今,任何可能动摇她心绪的东西,她都不愿意接纳。 不信,最为省事。 她重新换上了一套衣服,躺在床上,输上葡萄糖。 “小产后,要住院观察两天。”林香盼在写医嘱。 戏要做足。 这个局,她们费了不少心思,阴差阳错的,今天之后他大概也彻底信了。 姜晚抚着小腹,只一时恍惚。 她自己做了决定,假打胎劝退厉衍川,却不知对孩子算不算好。 没有爸爸的未来,它会愿意来到这世上么? …… “叩叩叩”。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将沉睡中的姜晚惊醒。 天色很暖,日头斜落,原来已是第二天下午。 进来的人,是林美芳。 “晚晚,我、我听说了你住院的事,想来看看你。我还准备了红糖鸡蛋……给你补补身子。” 她整个人局促不安,但见姜晚没有反对,便主动坐到了病床边。 “女人小产,和生了孩子是一样的伤身,要坐小月子才好。万万不能再操心劳累……晚晚,妈妈知道错了……” 姜晚始终沉默,她对林美芳的感情实在复杂,怨愤和责怪交织,却没有一丝亲情。 “你知道线索,对吗?”她突兀地开口,让林美芳蓦地惊住。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晚晚,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妈妈对不住你……” 姜晚由着她说,很久后才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而是指着门外。 “出去吧。” 手机里已经收到了薄亚南发来的消息。 【如果你下定了决心,或许,我能给你别的帮助,比如,帮你进入这一行。至于能不能站稳脚跟,就要看你的能力了。】 不能也要能。 姜晚心中怨愤始终难消! 幸好。 最后一关也已经打通,薄亚南可以为她提供人脉! 她可以从底层做起,她不怕辛苦,只需要时间和精力去耗。 林美芳的出现,让姜晚更加确定,那天见过陈秀梅的两人有问题,也许……还有别人。 她怀着孩子,又无力对夏家伸出手。 姜晚用力闭了闭眸,一再告诉自己。 你不能急。 等一阵子,再等一阵子,生下孩子徐徐图之。 姜晚,你要沉得住气!!! …… 厉衍川在昏迷的四十八小时后,终于醒了过来。 厚重的窗帘遮蔽光线,他分不清日夜与梦境,恍惚地抬了抬手…… “您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护工听到动静,去外面叫了小王进来。 “厉总?医生说还得一天才能醒来着。” “她……孩子?”厉衍川嗓音艰涩,喉咙几乎是有些干哑无力了。 他还记得姜晚身下淌出的血水,一滴一滴,如利刃,一次次重重戳在他心脏上。 硕大的黑洞,冷风吹进来,生疼。 小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终是迟疑。 “夫人她……在去机场的路上。” “什么?” “夫人,应该是准备出国。她出院之后直奔机场,就在刚刚,和符星文一起走的。” 厉衍川只觉得心口又一阵绞痛! 他来不及思考,强撑着身体坐起来—— “备车!” “可是你的身体——” “我说!备车!” 第138章 再遇!她生下宝宝,主动回来? 黑色劳斯莱斯风驰电掣,一路超车,极速行驶在公路上,直到拐上机场大道时,终于看见前方的那辆车。 姜晚是两个小时后的飞机。 她和符星文筹备了很久很久,定在了加国。 那里有能让她安然生下孩子的环境,薄氏集团也开了一家海外的分公司,刚起步,但天地广阔,更适合她发展。 头顶天空湛蓝。 姜晚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辈子,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自小困在这座城市里。 如笼中鸟。 三年婚姻,又似厉衍川掌心雀,好像许多年来,头一次见到这样刺眼的日光,在她要挣脱这个牢笼的时候—— 身后突兀地出现一辆黑色汽车。 速度极快,霸道不讲理的硬生生别在了他们前方。 “厉衍川?” 车后座露出的人影格外明显,符星文下意识护着姜晚。 “他干什么?”姜晚觉得惊诧,“他手术刚结束,追过来,不要命了?” “啊!” 车子被逼得强行左拐。 这样危险的岔路口! 姜晚觉得他真是疯了! 符星文却冷静地护着她,清冷的眸光落在窗外,隔着两道玻璃,与那边的男人对视。 他眼神闪烁许久,低下头,径直拿出了手机。 “晚晚,你想逼一把他吗?” “什么?” …… “厉总,别追了吧。” 劳斯莱斯车内,厉衍川神色阴鸷,几乎是靠意志力硬生生撑着的,死死盯着前方的那辆车。 突然间,小王将手机递了过来。 “是夫人发的朋友圈。” 【干干净净,新的开始。】 她官宣了两本结婚证叠放在一起的照片。 厉衍川眼眸瞠然睁大! “结婚证?” 他手掌蓦地收紧,不敢置信。 他昏迷这三天,他们领了证?!! 她怎么做得出来。 她怎么做得出来啊! 心脏揪紧,像是被人伸进去了手抓起来,还硬生生转了几圈似的疼。 厉衍川弓起身体,手指青白骨节扣在一起。 他用尽了权利,却仍旧只能大口大口喘着气,撕心裂肺—— “去特么的新的开始!” “我没同意,她凭什么有新的开始?!” “厉总?!”小王的手上都是血,满脸惊慌,“伤口裂了,快,掉头回医院。” 司机超车,在那辆奔驰前迅速掉了头。 透过车窗外望过去,隐隐还能看见后座的女人白洁干净的脸。 姜晚不曾注意到那一道眼神。 黑色的眸深沉如冰,死死盯着她时,情绪脱笼而出。 “姜晚……” 厉衍川掀开唇喊她的名字。 是愤怒,是遗憾。 是望尽过去三年,如跑马灯一般闪过的画面。 空茫,懊恼,却是他早已不能弥补的所有…… 他晕了过去。 …… 四年后。 海城如罗餐厅顶层大厅鲜花满布,挑高的内堂装饰精美,光怪陆离的光影下,穿着轻纱的女人身姿绝美,正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那是一张极美的脸,既有气质,又有周正漂亮的五官,杏眸温润,鼻子小巧高挺,一张唇恰到好处的点缀,端庄明艳又落落大方,只除了,她眼底偶尔会划过的一抹阴毒愤恨—— “这个阿姨,长得好像我妈咪哦?” 一楼餐厅里,跟着保姆用餐的小家伙眨巴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电视机上的画面。 他歪着头看了好几遍,漂亮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指着上面穿白色轻婚纱的女人,又想了想自家妈咪,再次确认。 保姆也跟着点了点头,“是有点像来着……” “但她没有我的妈妈好看!”小家伙咧开嘴乐呵呵地笑,乖巧地把最后一勺米饭吃干净,揉了揉圆滚滚的小肚子,“走吧陈阿姨,妈咪让我们先回家。” “好嘞!” …… 而四楼,订婚宴即将举行的前一刻,准新郎仍旧伫在一侧,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未曾点燃的香烟,黑眸时不时地垂下,看向腕表。 他周身气息疏离,俊脸上更是毫无标签的冷寂,司仪过来催了两趟,便不敢再靠近。 “我的好女婿啊,时间到了,还不开始吗?” “不急。”厉衍川声音寡淡,如墨一般的黑眸扫过他一眼,对方便立刻噤声。 “是、是不急,有重要的客人还没到吧?等一下也无妨,就是、就是新娘子站在那太久,实在是累了。” 厉衍川眸也不抬,“她自己乐意的。” 冷漠的语调刚落地,他却突兀地站直了身体。 如墨的黑眸落定在前方,有如野兽锁定了猎物。 他一瞬间身形笔挺,浑身血液逆流! 厚重的金色大门旁,有人姗姗来迟。 女人穿着一身珠光白色的缎面旗袍,卷发盘在耳后,极高级的剪裁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躯。 她迎着光朝前,满身容颜似洒了金色晨曦,与准新娘有几分相似的眉眼落在众人眼中。 她缓缓笑开,容颜极为明艳,举手投足之间端庄优雅,又似有女人娇媚。 尤物一般! 一瞬间,便将精心妆点过的准新娘,彻底压了下去! “这是——姜晚?” 海城名媛圈子里,最为妥帖也最受薄老太太夸赞的那位厉太太! 前任厉太太! “她怎么来了?” “姜晚,你?”夏园几乎一步冲出,拦在了她面前。 姜晚与他正对着,看见了他,也看见了林美芳,和台上站着的夏柔。 她在笑,心里却恨意涌起。 害死妈妈的人,就在眼前。 隔了四年的恨意汹涌,她恨不得能撕了他们的脸,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父亲”,有多虚伪! 可现在,她还必须要沉住气。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姜晚,厉衍川和柔柔订婚,你来这要干什么?”林美芳心中担忧,望着姜晚比四年前更要明媚的面容,心中情绪异常复杂。 可今日站在台上,那个被所有人说长得和姜晚相似的女人,正是夏柔! 他们熬了三年,才等到今天厉衍川松口,愿意和夏柔订婚。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姜晚破坏! “我也有邀请函,是客人,怎的不能来?”姜晚红唇轻启,静静望向台上的女人,轻嗤,“他要娶谁,自然与我无关,只是……将人打扮成这样,我嫌恶心。” 夏柔的妆容,打扮,甚至穿着风格,都照着她当初的习惯!至少八成相似。 他们太恶心人!! 所以姜晚不但来了。 还要送礼。 她拿出了一个锦盒,隔着一米多的距离,递向后方。 “从前没发现,厉先生竟也是个念旧的。就喜欢这般长相对么?还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她笔直地望向前方。 厉衍川正站在那,那张被精心雕琢过的面庞依旧俊朗,眉目如墨,深黑的瞳仁直落在她身上,灼灼墨色不能直视。 姜晚却坦然。 “你不如婚戒,也用这枚。” “姜晚!你别太过分了!”夏园一时失态,“这么多人看着!你非得现在闹?不管多大的恩怨,都过去四年了……” “晚晚。”夏柔不知何时走近了些,那样精致妆点过的一张脸,眼神却显得癫狂,“你果然……不会放过我。” 独独厉衍川岿然不动。 他看着面前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四年日夜浮现的人终于出现在面前! “姜晚。”他嗓音温沉如冰,却接过了婚戒。 厉衍川敛下了黑眸,灯光下眸色晦暗冷沉,看似平静无波澜,却分明是在极深处藏匿了真正的心绪! 他身侧双手握紧,唇角收紧几成直线,借此掩盖住所有的兵荒马乱。 四年。 他费尽了心思。 终于,等到她出现了…… 第139章 欲擒故纵 男人的目光几乎钉死在她身上,黑眸灼灼,任由谁都瞧出来了不对劲! “厉衍川你?”夏园危机感陡升,急切叫人,“都什么时间了,婚礼怎么还不开始!司仪呢!” “马上,马上——” 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姜晚淡淡笑了一下,眸光真挚,与当年一样的五官,如今却多出了几分成熟风韵。 她嗓音清致,“那就不打扰厉总新婚仪式。” 她转身就走。 月白色的旗袍在灯光下似有光泽,她扬起了脖颈,优雅端庄,如骄傲的公主。 姜晚步伐不快。 她眉目温静,不在意周围所有的目光。 下一刻。 厉衍川果然追了上来,高大的身躯在她身侧,黑眸垂下,落在她姣好的侧脸上。 他与之并肩同行,拉了她的手。 “这——” 全场哗然! “厉衍川,你在干什么?”夏园脸色极其难看,夏柔更是急急忙忙追了过去,早已泫然欲泣,红着眼喊,“衍川哥哥……你这样做,我的脸往哪里搁?” “你?” 还有脸吗。 厉衍川黑眸微眯,隐隐含着一丝冷意。 他淡然一笑,嗓音始终轻飘飘的,不带任何情绪地落下。 “你受不了,那就取消。” “什么?”周围众人都狠狠吃了一惊。 这样大的订婚宴场面,来了多少人,多贵的席面? 厉衍川和夏柔这对金童玉女,这两年因为频繁营销,夏柔都快从小三被洗白成真爱,眼看着即将订婚,怎么说取消就取消?! “这不行——绝对不行!”夏园再也沉不住气,他顾不上脸面了,试图去阻拦。 却见厉衍川余光瞥到一侧,冷然道。 “陈河,处理一下。” “好的厉总。” “这怎么回事啊?” “那夏柔,最近两年一直打扮成前厉太太的样子,果然正主一出来,立刻就被抛弃……小三上位能是什么好东西!” 四下议论,厉衍川唇角染笑,目光落在前方的女人身上,径直走了出去。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姜晚知道他在身后。 她上车的同时,男人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座。 微黯的夜色下,他西装笔挺,俊朗的五官染在灯下,半明半暗中,如墨的黑眸里隐隐闪烁光亮。 三四年了! 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仍旧俊朗飞扬的一张脸,衿贵的气质让人沉迷。 “姜晚。”他沉沉地喊,声音里好似缠满了思念! 姜晚一时都恍惚了! 她差一点,就要觉得回到了许多年轻,她还有心去爱一个人、全副身心只牵挂在他身上的时候—— 心下一时的无措! “我听说,你跟他分开了。” 头顶再次响起男人温沉的嗓音,姜晚瞬间收回思绪。 不过都是镜花水月,多年前就已消失的梦境罢了。 她是命运弄人,不得不回来。 可却不是为了和厉衍川再续前缘。 “符星文,对你不好?”厉衍川语气很轻,他落在姜晚身上的目光微敛,看起来,就像老友闲聊。 独独紧握的手掌透露出真实心绪! 他内心兵荒马乱,泥泞不堪! “挺好的。”姜晚早已平静了下来,她表情平和,卷发下娇润的眸轻闪,掀开唇道,“我们是和平分开,还是朋友,比不得和前前夫,生死之仇。” 厉衍川唇上笑容更甚,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心知肚明。 那张照片,本就是假的。 他仔细打量着如今的姜晚,比之过往,成熟了太多,连那双眼睛,都快要看不透。只空气中有着很淡很淡香味,是她未曾改变过的习惯。 多久了! 厉衍川快记不清。 他多久没有靠她这样近,光线幽暗,独处一室,看霓虹落在她姣好的皮肤上,揉着细碎的光。 这些年,午夜梦回,都是她。 厉衍川伸手靠近,指腹碰到了她,握了手腕。 肌肤柔嫩,他才恍觉有真实感。 “你毁了我的订婚礼,要赔我一个新娘。” 他仗着姜晚在驾驶座上无处躲藏,欺身靠近,身躯在她侧面,不曾触碰,却放任呼吸染在她耳侧。 姜晚却也根本不躲。 她迎着他的目光,那样明显的侵占感,空气里无处不在的他的气息,她目光仍旧平静。 好像他如今给予的一切压迫,都毫无感觉。 只淡淡道。 “想多了,厉先生。我不打算再婚。更不打算,吃回头草。” “那你为什么回来?” 她的平和叫人心惊。 厉衍川黑眸微缩,不想承认他这一刻的无措。 姜晚好似彻底对他没了感觉,无爱无恨,无论他如何,都生不出一丝波澜! 车厢内,男人呼吸急促。 “姜晚,快四年了!” 三年零八个月! “你一走,就是一千多天。” 他清晰的记得每一个日子,刻骨铭心,如附骨之疽,经久不消! “原因你不清楚?厉衍川,这两年,你把夏柔捧成国际知名小提琴手,看着她发神经故意打扮成我的样子?你你不嫌恶心?” “我嫌!”姜晚甩开了他的手。 厉衍川却突兀笑了。 至少这一刻,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要跟谁订婚,我管不着。但,别让她顶着我的脸!下去!”姜晚作势发动了汽车,要赶人。 他却勾开了唇,不怒反笑,黑眸直勾勾盯着她,像是要用眼神剥了她的衣裳看到内里。 费尽了心思,整整两年,做了一出大戏,逼着夏柔一点点打扮成姜晚的样子,让她频繁出现在公众面前,在世上面前宣扬他怀念厉太太,甚至是为寻找替身之类的言论甚嚣尘上…… 直到今天的订婚! 厉衍川在赌。 他赌姜晚性情高傲,受不了这般羞辱。 他赌姜晚最后会回来! 事实证明,他作对了。 姜晚如今,在他身边。 半晌,厉衍川才蓄意勾缠她的发丝,不疾不徐地开口。 “好。” 怎么样都好。 他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指尖缠绕着的那缕发。 却没有与她争执,乖乖下了车。 空气微凉。 又近初秋。 时隔多年,她蓄意出现,又骤然离开。 “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女人?”旁边陡然传来一道调侃的声音。 模样年轻的男人走了过来,很秀气的那张脸斯文,说话算不得柔和。 “是漂亮的。不过,她好像瞧不上你?也不对,她今天应该是故意来的,来毁了你的订婚礼,又突然抽身离开?唔……在玩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 厉衍川低声呢着重复,望向漆黑夜色,如墨的眼底藏着极沉的笑。 他很喜欢这个词。 无人知道,他为此筹谋了多久……费尽心思等到今天,就是为了等她回来。 他希望姜晚对他欲擒故纵,最好,深陷其中。 “你笑什么?婚礼都被毁了哎。”顾川皱眉,他看起来实在太高兴了,比过去认识的两年时间,都要来的高兴。 便嗤了一声,指着他的手机。 “在响,厉衍川,这个电话,你得接吧?” 第140章 我有什么必要,给她交代? “厉衍川,你是什么意思?这场订婚宴草率收场!你让我们脸往哪搁?”夏园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厉衍川神色却冷静。 他嗓音很沉,却轻,“你们有这种东西吗?” “你——” 不等那边继续开口,厉衍川已经挂断了电话。 旁边的顾川“啧”了一声,“你是真的冷酷无情啊,对夏总这样就算了,那你的未婚妻呢?夏柔,可是对你一心一意了这么多年。你不给她个交代?” 姜晚那辆白色汽车,彻底消失在夜幕里。 厉衍川终于收回目光,将手指上的戒指,轻易丢掉,戴上姜晚那只旧的,摩挲了好几次,脸上染了些笑意。 姜晚回来了,他终于有机会,可以重新见到她。 他要姜晚再回到自己身边。 厉衍川闭了闭眸,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冷风中传来冰冷的声音。 “夏柔?我有什么必要,给她交代?” …… 姜晚趁早赶回了家。 推开门,屋子里立刻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妈咪!” 小家伙软糯的身子朝她扑了过来,亮晶晶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几乎是弹跳起步的试图将她抱紧。 奈何体能有限,那样努力了,竟也只能抱住她的大腿。 山山软乎乎地贴在她身上,仰起的小脸蛋嫩白。 “妈咪你回来啦!山山好想你——” 姜晚将他抱了起来,打了招呼让保姆先回家,便听到小家伙压低了声音,小小的手指捏在一起,轻轻在她耳边说他们的小秘密。 “你今天,见到山山的爸爸了吗?” 瞬间,姜晚心里窒了一下。 “怎么啦?妈咪……你突然有点不高兴。是不是,爸爸不喜欢山山?他今天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他是不是……不要山山了……” “不是……”姜晚抱紧了他,低声安抚,“他没有娶上别的女人呀,订婚礼取消了。” 她今天做了一次略显恶毒的事,破坏旁人的婚礼。 为了山山那句爸爸。 “他心里有你,是想见到你的,只不过还不能那么快。我们山山也要趁现在,好好吃饭长高,身体好一些,才能和爸爸见面,好吗?” “好哒!” 小家伙刚刚低落的气息,一下子又变得高涨起来。 “山山超乖,今天也有好好的吃药……” 他依恋地靠在姜晚怀里,让她陪着他读绘本,小手小脚都乖乖缩在毯子里。 山山怕冷。 很怕冷。 姜晚还没有告诉厉衍川他的存在,苦心瞒了那么久……她不想承认,其实自己害怕和厉衍川的纠缠。 但凡有的选,她宁愿将孩子一辈子藏在加国。 可,山山想要爸爸。 那样小的孩子,心里藏了小小却唯一的愿望。 山山,想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读完绘本,我们早点去睡觉,好吗?妈咪知道,山山最乖。” “嗯呐!因为早睡早起身体健康的小朋友,才可以和爸爸见面呀!”小家伙满脸天真,小胳膊小腿噔噔噔往卧室走,自己爬到床上,盖好被子。 姜晚心中温暖,她知道,自己要加快速度才行。 厉衍川的婚约得取消。 山山要做名正言顺的孩子,他不能和当初的自己一样。 幸好那是夏柔,她恨不得碾碎了骨头淹在泥泞里的人。 姜晚时隔许久,再次登上了自己曾使用过的账户。 她发了一条朋友圈。 【海城医疗器械交流会,明天见。】 …… 亚洲最高级别的医疗器械商交流会,身为海城的老牌医疗商,夏园几乎是这里最受人尊重的前辈。 可偏偏,昨天的订婚宴,他成了笑柄! “姜晚简直该死,消失了这么多年,却非要在这时候出来捣乱!明明只要今天,我拿到了''hl''公司的合作案,夏家就能东山再起,她偏要选这个时间!”四下的人热闹交流,看向他的眼神分明没有以往的热情。 夏园耿耿于怀,看着旁边始终郁郁寡欢的林美芳,更是不耐。 “你还摆个脸子给谁看?事业上帮不了我,家里的事也不让我省心。生的两个孩子没一个省心的,姜晚那个小贱人就算了,连夏泽安都反骨,为个女人就跟我翻脸!” “是,只有夏柔得你的喜欢,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林美芳自嘲地笑了一下,却被他拉着往前。 “在外头少摆那副脸色!''hl''的代表到了,这次必须要留下好印象——” “等下,姜晚?”夏园走过来,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前头,一身米色套装,卷发优雅的女人。 他气不打一处来,“你又来干什么?昨天还嫌闹得不够!非得一次又一次针对自己的爸妈,做那些六亲不认的蠢事?!” 姜晚不发一言,只满脸疑惑地望着他,好似不识。 “还装?昨晚就是被你打了个出其不意,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夏园指着外头,浑然不觉场面已经鸦雀无声。 匆匆赶来的主办方满头大汗,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夏总,你说什么胡话?这是hl的代表lynn小姐!” “什么?” 夏园狠狠吃了一惊。 “她怎么可能是hl的代表?她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 他是知道姜晚回来了,也知道她这几年混得应该还算不错,可,一个医生,轻易就能在几年内跨界,成为新兴的hl公司亚洲区代表? 她凭什么?! “夏总,你的人品,和贵公司的产品,一样不靠谱。” 姜晚体贴地将胸前挂着的牌子翻过来,微笑着给他看清楚。 而那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判了他的死刑。 这几年,厉衍川捧着夏柔,却不肯给夏家一丁点资源,订婚宴取消后,无人再相信他的信誉,hl的合作案是他最后翻盘的机会! 他准备了那么久! 夏园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扯住了姜晚的手,“你可是我女儿啊,姜晚。海城谁人不知,你身上流着我的血,难道,你要背叛自己的亲生父母?” “啊!”姜晚被冲撞到,嘲讽着开口,“我哪有什么亲生父母,早都死了。” “你——”夏园失态。 却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道低沉冷寂的声音。 “在商言商,夏总要是不守规矩,就踢出去资格。” 姜晚抬起头,看见西装革履从外头走进来的男人。 他仍旧如昨夜一般的气势逼人,冷声吩咐助理将夏园带离她身边。 高大的身躯靠近,阴影掩在她身侧。 厉衍川如墨一般浓烈的眸始终落在她脸上,深处涌动着晦涩不明的意味。 他弯了弯唇,忽地低着下颚沉声道。 “lynn小姐,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你谈谈?” 第141章 亲昵试探 姜晚仍旧觉得,这样厉衍川,看似随意的姿态,可当着许多人的面单独拦着她,是不容拒绝的强势侵占。 “我与lynn小姐谈谈合作。” 他的表现占有欲极强,旁的人都识趣避开。 两人一下子变成独处。 厉衍川拿出了烟,好看的手指骨节微白,将打火机递过去给她。 幽暗如墨的眸落在她身上,格外逼仄。 他等着她的动作。 换作从前,姜晚恐怕已经慑于他的气势,心中无措。 可现在,她轻笑着靠近,漂亮的手指捏住了打火机。 “唰”的一下,点燃火焰。 她靠近,为他点烟。 明艳的面庞落在他身侧,极淡的香水味萦绕鼻尖。 姜晚看似娴熟的动作,仿佛在生意场上浸淫许久的交际花,自如干脆。 “厉衍川叫我来,谈什么?” 她低眸,侧脸明媚。 不像那个乖顺的厉太太,也不是后来时时对他戒备的前妻。 她是姜晚,却又分明,不再是了。 厉衍川心口狠狠窒了一下! 他突然生出这几年层叠的后悔,不知她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模样。 “合作。” 厉衍川垂眸,最终敛起了情绪。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费尽了心思引她回来,便是光明正大接近她。 他要姜晚重新回到身边。 为此,不能急—— 姜晚却失笑,“厉先生,你也是研发方。跟我,应该是竞争对手。” “lynn小姐做生意经验时间不长,哪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hl公司在加国是新兴之秀,你们有研发技术,夏园这些生产商自是想与你们合作。可再强的技术,在海城却是初来乍到。你想站稳脚跟,不如选择当地企业合作,技术共享,我们来我可以给你最高的待遇。” 姜晚莞尔笑开,秀气的眉微微皱着。 她在认真考虑。 厉衍川曾见过她许多次认真工作的样子。 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迷人。 隔着雾色,略显朦胧,仿若梦境。 太久了! 他甚至已经记不清多少个日夜,在与她缠绵的梦中醒来,因着这张脸、这副身子,全身激荡难耐。 几乎是不受控制了,厉衍川欺身靠近,长臂落在她纤细的腰上。 那样的软! 他的手掌仿佛触电了似的,一瞬间身躯僵硬,连眸色都变得晦暗。 姜晚带着讥诮瞥了他一眼。 他微微松手,虚搂着她。 前一刻极好的触感残留在之间,厉衍川强行敛起被搅弄到凌乱的思绪,黑眸直勾勾凝在她脸上。 肌肤娇嫩,仍旧那样迷人! “过了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厉衍川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强行克制住要触碰她的冲动,用力闭了闭眸,他低笑,“不,变了。变得更……引人犯罪。” 姜晚神色不变。 下一刻。 她却已经避开了眸。 看似平静的心绪,其实终究受他影响。 姜晚不愿承认,他始终是这世上,曾与她最为亲昵的男人,是她掏心掏肺、刻骨铭心,揉碎了血肉去爱过的男人。 只如今,时过境迁。 他嘴上那些或轻或重讥诮挑弄的话,她尽量不再放心上。 厉衍川却敏锐察觉到她一闪而过的慌乱。 他确信,自己对姜晚,仍有影响力! 不似前次相见,她平静得让他心焦。 今日这个结果让厉衍川终于满意。 他看着女人绯色的脸,眸色灼灼,低下头,目光落在她戴着耳环的小巧耳垂上。 他试图更进一步,低声道。 “你现在,一个人?” 姜晚失笑,“厉先生,这是我的私事。” 她撩起了耳畔垂开的发,染了浅棕色的卷发,侧脸更为的成熟妩媚,举手投足之间,比几年前,更让他心驰神往。 红唇一开一合,说出的话却疏离。 “合作的事情,我会考虑。其余的,厉先生似乎不该问?” 厉衍川知道他没资格过问,但他就是疯了似的想知道! 看似冷静,微斜靠着,将烟蒂捻熄。 他看似慵懒随意,“闲聊一下,关心关心你的近况,不成么?” “毕竟,我们曾经也是枕边人……” “那是曾经。” 姜晚摇了摇头,莞尔,面对他的眼神清冽,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她越淡然。 他越失态。 厉衍川倏地扣住了她的手,仗着身形高大,不容许她立刻退离。 两人贴近。 他闻到她颈侧很淡很淡的香水味,却不再是几年前熟悉的芝兰香,而是后调悠远的威斯尼恋人。 姜晚是变了。 所有和过往的她相关的东西,全都被换掉。 似乎,也包括他。 …… 厉衍川心底突的生出一丝慌张无措,他低头,声音沙哑。 “姜晚,你一个人,不想要男人吗?” 知道这话唐突。 他压低了嗓音,试图补救,“也许,你也需要我。” “说的什么?” 姜晚并不失态。 她不再因为他的戏弄而紧张。 细嫩的手指落在他胸膛,谈笑着将人轻易推开。 “厉先生,怎的过去了快四年,毫无长进?” 她眸底染笑,看似平和,深处却是极明显的嘲讽,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他,“跟我结婚的时候向着夏柔,要和她订婚了又向着我?厉先生是有什么只爱小三的癖好吗?” 厉衍川又是一窒。 他彻底发现,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了。 不。 是如今在意的人变成了自己,而姜晚已经一丁点都不在意他,所以她占据高位,轻易拿捏。 “也许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他轻叹,用姜晚说过的话堵回去。 手终于收回,却借着这个动作,亲昵地拨弄了一下她的耳环。 叮叮当当。 细碎的微响。 姜晚的耳垂泛红。 他黑眸微缩,捕捉到她一瞬间的变化,心中情绪升起,唇上笑意更浓。 可姜晚却摇摇头,笑道。 “我可不当三儿。” 他明显一愣。 在对上姜晚平静的眼神时,突兀地跟着低笑。 厉衍川点了头,“嗯”了一声。 “厉太太当然不当三儿。”安静的角落里,他声音更为低沉,“她最讨厌三儿。” “是咯。所以,你打算出轨第二次?” 厉衍川挑眉,眼眸灼灼,“或者,取消婚约?” 他似乎在这瞬间看穿了她的心思。 姜晚终是介意夏柔。 自己留着夏柔这一步,走对了。 她既在意,就更有机会让他接近! 两方试探,步步紧逼! 厉衍川低声问,“取消了,你要我吗?” “嗯,可以考虑啊。”姜晚云淡风轻,从容地整理好被他弄乱的耳饰,红唇噙着笑意,“取消了,厉先生可以试试看竞争上岗。” 细腻的嗓音在他耳边环绕。 她看起来极为随意,“毕竟是人不如故,这样吧,你到时候可以每周一二见我,做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如何?” 姜晚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她捏紧了手指,不曾让任何心底真正的情绪泄露。 随意道,“毕竟,别的时间我很忙。” “好啊!我答应你。” 他太爽快,姜晚反而愣住了。 晃神的那一刻,便看到男人骤然俯身靠近。 他的手抚在她脸上,嗓音低哑。 “不过,我要利息。” 第142章 暧昧情事! 话落的瞬间,一抹灼烫在她猝不及防时落下。 男人的呼吸刷过她唇畔,却不曾停留。 而是将唇,印在她冰凉的脸颊上。 姜晚身子微紧。 她总是不受控制地紧张,看见他靠近时浓密的睫。 厉衍川那个轻浅的亲吻,刻意在自己脸颊停留了一秒。 他不急不躁,循循善诱,唇息微沉,在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了似的缠绕。 “好了。” 姜晚低头,“利息?” 她知厉衍川蓄意为之,男女之间那点情事,撩拨到彼此暧昧的气氛,最容易让对方卸下心防。 以往,她对此毫无招架之力,现在却觉得,这些许的悸动,恰到好处。 “怎么,吓到你了。” 这话不用发问,平铺直叙。 姜晚的脸,红了不少。 哪怕仅是这样轻浅的试探,于她而言,也已是许多年不曾有过。 厉衍川不急。 “姜小姐想让我当你的限定情人,自然,我也要好好表现才是。” 他低头望向她清澈的眉眼,见她始终不发一言,只脸染了绯色。 低头,额抵着她的,肌肤相贴,他声音好哑,明知不该过分,却忍不住开口。 “你对我,还有感觉是不是?” 粗粝的指腹落在她脸侧,轻轻摩挲,看见她的躲闪,男人嗓音更嘶哑了几分。 “姜晚,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你没有那么容易忘掉我,对吗?” 厉衍川其实想说唯一一个,却哽在喉咙里。 他不能去想那些分开的事。 心脏一寸寸钝得难受。 没有哪个女人,可以轻易忘记她的第一个男人,姜晚,也不会是例外。 姜晚被他说的心口闷胀,她做足了的准备,与他试探、拉扯,凭着自尊和不能后退的决心,她以为自己可以不落下风。 他再次低头,得寸进尺了似的,唇贴过她的。 只半秒。 姜晚蓦地退后了一些。 她抬起头看他。 男人眼底盎然自信,黑眸灼灼如烈阳,刺目极了。 姜晚捏紧了手掌,红唇蓦地扯开一抹弧度,讥诮的笑。 “对厉先生,的确是忘不掉。” 厉衍川眼眸微扬。 下一刻,却姜晚笑容更加明媚。 “是忘不掉,伤疤刻在心里,每一道都那么深。厉衍川,时间或许可以治愈一部分,但不会代替我原谅你。” 忘不掉的是恨! 她不爱他。 早就不爱了。 若非为了山山……小家伙才三岁半不到,他能见到的世界太小,姜晚狠不下心不让他完成心愿。 厉衍川脸上的笑蓦地僵住。 他无数次后悔当初的一切,蚀骨灼心一般的懊恼,却又再难弥补。 “姜晚……” “麻烦厉先生,不要过分自信。” 姜晚讥诮地说完,由着他难看的脸色,转身走了。 与会的同行大多还在,姜晚端了香槟过去,仍是游刃有余。 她那样的应对自如,以往在名媛圈子里的应酬手段,如今用在生意场上,似是更熟稔了。 厉衍川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见她俐落的装束,明媚又招人的身段,惹来不少与他相似的目光。 他脸色终于沉下。 是要徐徐图之,却绝不允许,还有别的人对她有企图。 “陈河。对她做一次详尽的背调,把接下来的行程动向告诉我。还有,其他人……放出点风声,让他们识趣点。” “是。” 陈河远远看向那位lynn小姐,他才跟着厉总不到四年时间,却对前厉夫人了解颇多。 这位,是厉总这几年关注最多,也藏在心底最深的人。 不多时。 姜晚去旁边接了电话,脸色一变,便急急走了。 他向厉总汇报。 同时还有别的消息。 “夏小姐受了打击,入院治疗。医生说她并不配合,闹着要见您。” 厉衍川面上的那抹温淡笑意,瞬间便敛了起来。 “我不找她,她倒还自己上赶着找过来了结?备车。” …… 姜晚急急忙忙离开了会场,便赶向医院。 那个电话是保姆打来的。 小家伙不小心磕着了,脑袋破了个洞。 “没事啦妈咪,医生叔叔已经帮山山包扎啦,一个小洞洞,还缝了针!山山是不是好酷?”他见着姜晚一脸担忧,还满脸没心没肺地笑着。 肉呼呼的手捧着姜晚的脸,“都是阿姨不好,山山都说是小问题,不用告诉妈咪的。她非要打电话……害妈咪担心了。” 看着小家伙懂事的模样,姜晚心底情绪更是复杂。 她将他抱了下来,假装没瞧见他脸蛋上的泪痕,刻意夸奖,“是是是,我们山山是最棒的小男子汉!这次缝了针都不怕,妈咪要怎么奖励你才好呢?” “奖励?” 小家伙手一抬,指着旁边的自助贩卖机。 “山山想喝汽水!” “喝三口!就三口……” 姜晚到嘴边的拒绝,在他渴盼的眼神下,终于收了回去。 她刚点头。 小家伙便一溜烟小跑了出去,“山山有钱,自己买!妈咪你在那等我。” “你慢点!”姜晚看着他走远,便继续在旁边排队拿药。 她向来是不担心山山的自理情况,年纪虽小,却遗传了厉衍川的智商,打小比同龄人的接受能力强许多,稍加引导,使用自动贩卖机之类的,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只除了…… 身高够不着。 …… 心内科病房。 厉衍川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夏柔的哭诉。 那样苍白又我见犹怜的一张脸,因为刻意的微整容,素颜的时候,五官整个浮肿,看起来,竟有些可怖。 “衍川哥哥,你不要不说话……我们明明都要订婚的不是吗?你明明原谅我,重新接纳我了啊!为什么姜晚一回来,你连看都不再看我一眼——” 厉衍川甩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未婚妻?你真以为你配?” “什么?” 他声音冷寂,低头瞥了一眼床上的女人一眼,尽是冷漠。 “夏柔,我希望你不要再无理取闹。好好发挥自己的价值,否则……” “否则怎样?”夏柔受不了他几年如一日的冷漠! 她几乎要疯了。 “你故意让我打扮成姜晚的样子,就是为了引她回来是不是?现在目的达到了就对我弃若敝履!从头到尾,你就是利用我——” “厉衍川,你心好狠!!” 厉衍川已经走到了门边,听到这话,没有温度的眸横扫了过去,嗤笑。 “别说得你冤枉,这件事,你一早心知肚明。” 姜晚走后,他几乎恨不得要把夏家所有人都毁了。 是夏泽安与他硬碰硬,保了下来。 但夏柔,他不愿放。 而他选择的报复方式,便是留她在海城,利用她,控制她和整个夏家,给他们希望,又重重甩下! 如此。 他仍不觉解气。 厉衍川拉开门出去,孤身凌厉,“夏柔,你为什么会觉得,欺骗了我三年,我会放过你?” 他做错了,所以被姜晚舍弃,那么夏柔,凭什么被放过。 身后,夏柔狠狠将输液瓶砸在地上,她疯狂闹,却再也不能如当年一般,换到任何一丝他的怜悯。 …… 厉衍川下了电梯,经过廊道到门诊大楼。 正好离开医院时,蓦地在拐角处看见一道肉呼呼的小身影。 而那个苦恼的小家伙,鬼使神差一般抬起了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睛骤然亮堂起来!! “爸……叔叔!” 姜山山几乎立刻拉住了他的手,扬起的脸蛋急切。 “叔叔,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第143章 你想靠什么上位 那是一个脸蛋很肉乎的小朋友,看起来也就两三岁的模样,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笑起来时脸颊上还有两只浅浅的酒窝。 他一瞬间,竟恍惚在他脸上看见了姜晚的影子。 “好,我帮你。” 厉衍川鬼使神差般地答应了。 他一贯不喜欢小孩子,大约因为那一抹神似,让他不自觉想到了当年失去的那个孩子。 这些年他总是在想,如果他们的孩子还活着的话,此刻,也差不多要有这么大了。 “叔叔,我想要上面的汽水,麻烦你帮我投一下硬币。” 厉衍川接过那三枚被握到发烫的硬币,投进去后,“哐当”一下滚出来一小瓶装的汽水。 小家伙接过。 握紧在掌心。 “谢谢你,叔叔。”姜山山脸蛋干净,乖巧地道谢。 却在心底补了一句——爸爸。 他认得出来厉衍川,也知道这是他的爸爸。 可现在,只能在心底喊他。 “你父母呢?怎么一个人在这?走丢了?”厉衍川才发觉,小家伙已经一个人在自动贩卖机这里呆了很久。 “奥!我自己过来买哒!妈咪在忙。” 他皱眉四下看了看,“那么不负责任。” 便顺势牵了那只小手,将人往旁边的护士站领。 “待会你在前边等,我让她们帮你播报一声,你叫什么?” “山山。” 小家伙看着他握住自己大手,爸爸的手,和妈咪的不一样,很硬很大,也很暖和。 他脱口而出,“姜山山。” 姓姜? 还真是巧合。 厉衍川自嘲地笑了笑,转头将孩子交给了工作人员,这才离开。 …… 那边,姜晚拿了药出来,朝自动贩卖机那边过去,却没瞧见人。 还是小家伙用电话手表打电话给她,这才去资讯站将人接过来。 护士还责怪了她几眼,说她不好好看管孩子,要不是有个很帅又善心的男人帮忙,怕是真要丢了。 姜晚连连道谢。 走远了,才听到小家伙偷偷告诉她。 “那是爸爸。” “什么?” 姜晚明显一愣,过了好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愕然道,“你见到他了?” “嗯呐!他还牵了山山的手,说不要乱走,会迷路……” 怪不得这小东西那么高兴,现下两条腿还在座椅上晃啊晃的,满脸的窃喜。 见姜晚脸色不大好看,小家伙还很识趣地解释,“哎呀妈咪你放心啦,山山没有告诉他他是我的爸爸。他笨笨的,认不出来咧。” “是……他不会认出你来。”姜晚笑容艰难,抚了抚他脑袋上软软的发,却因为他的懂事而心疼的要命。 明明心里头最想完成的心愿就是和爸爸一起生活,遇着了,却仍会记得她说过的话。 还不到时机。 姜晚亲了亲他,“我们山山,要做爸爸名正言顺的孩子。” 唯一的孩子。 她看了看旁边的药盒,刚刚耽误了些时间,是顺便多拿了山山长期在吃的药。 药量越来越重,医生一再提醒过她,要珍惜当下。 她得抓紧时间。 …… 翌日。 厉衍川到公司时,陈河已经将资料递了过来。 “姜小姐代表的hl公司,上周的发布会上,公布了最新型号的几个机器。他们目前,是想在海城找一条生产线,就地生产销售。目前最有可能合作的,应该是钱氏、运隆这两家。” “夏氏,已经被排除在外。” 厉衍川粗略翻看了那些资料,目光最后落在姜晚的个人背调上。 【上位极快。与hl某位副董关系极为亲密。】 【擅长拿捏人心,利用美貌等优势。加国名利场上对她评价两极分化,微词颇多。】 利用……美貌。 厉衍川忽然想起来,她昨天喝酒应酬熟稔的姿态。 他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起了极复杂的心绪。 姜晚向来最讨厌这些,曾经的厉太太,来来回回应付的,大抵也是各家夫人千金,如今,她竟是,连生意场都能应付过来了。 “我找了那边公司的人问过,据说,姜小姐的确,有关系比较好的男性朋友。”陈河斟酌了用词。 厉衍川听得出来。 那人说的大约是。 姜晚有男人。 “她今晚在哪?”心底很不是滋味,想到她只安排给自己周一周二,其余说要忙碌的时间,是因为工作,还是……更私人的事。 厉衍川不确定。 “在夜宴,钱总订的包厢。” “她看上了钱立的生产线?”男人脸色晦涩不明,薄唇噙着一抹冷意,“让她与我合作她要考虑,私底下,却瞧上了别的男人。” 呵。 “备车,过去看看。” 若是在商言商,姜晚会知道,在海城,他没有点头的事,她什么都做不成。 …… 厉衍川推开了包厢门进去,里面光线昏暗,霓虹错落中,看见钱立和另外两人坐在中间,几名身姿妖娆的女陪在侧。 而姜晚一身黑色利落套装,倾身过去,给他倒酒。 “厉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钱立微醺,却认出来了他,又惊又喜。 “碰巧。” 厉衍川在姜晚身侧坐下。 他闻到了空气里浓郁的酒味,和着她身上很淡很淡的香水味,在鼻尖乱窜。 她侧脸很好看,霓虹光影下明媚诱人,白皙修长的颈子修长,沿着敞开的衣领,让人意动。 “正好,就听听看lynn小姐怎么说。”钱立其实是个识趣的,他在海城也混了这么多年,厉衍川和姜晚那点关系,他自是清楚。 不然换作以往,这样的大美人在侧,他哪里忍得住手脚。 如今见着厉衍川出现,脸色还深沉的样子,他无比庆幸,自己的手,是落在女模大腿上。 “谁不知道,海城拥有最完善生产线,也最不缺订单的人就是您钱总。您瞧不上我们这批新货,我自然要主动一些。” “我们两家合作,是共赢。” 姜晚她主动给钱立倒上酒,面上笑意弥漫,仰头饮下,模样是习以为常的熟练 厉衍川的出现虽让她诧异,却也恰到好处。 她照常的与钱立谈生意,“利润上,我可以稍让一步。钱总意下如何?” “咳!” 钱立接了酒,却不敢喝。 他不瞎。 那样昏暗的灯光下,某人的脸色都漆黑了一片。 “厉总,您觉得呢?” 厉衍川仰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骇人的颀长,手指骨节扣住了玻璃杯沿,有一下没一下划过,摇晃着的液体透出泛金色的光。 唇角噙着一抹浓而晦涩的笑意,蓦地开口—— 第144章 厉先生,我对你早都腻了 “我不过是路过,怎么好干涉你们谈生意。”厉衍川掀了掀眸,语气轻描淡写。 呵。 可他这姿态,哪里是路过,分明是来宣誓占有权。 钱立便更小心翼翼的,主动起身将那杯酒默默放回去。 “要不,再看看?反正,hl明天也安排了推介会是吧?等我详细听过lynn你的介绍,再做决定如何?” 姜晚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看厉衍川的脸色。 而这人,如今正直勾勾盯着她,那双漆黑如墨色的黑眸里,情绪意味深长。 “好的,那钱总,明天见。” 姜晚小脸微僵,却很识趣地打完招呼,尽快离场。 夜里风冷,她走得很快,高跟鞋踏在地板上作响。 厉衍川却仍跟在后头。 直到她即将离开夜宴时,终于拉住了她的手。 “生气了?” “不敢。”她松了手,脸上还染着笑,眉目里却已疏离。 厉衍川上下扫过她一眼,知她恼他搅了与钱立的合作,却微哂。 “钱立这人生性懒散好色,靠着祖业庇护至今,家里头二弟最近学成归国,隐隐有了争锋的意思,他却毫无危机感,还自持身份,连昨天的交流会都不愿露面。你与他合作,能讨什么好?” 姜晚笑意微敛起,潋滟的眸扬起。 “那是我的事。” “嘴硬。”厉衍川拉住了她的手,“你上面的人派你来海城,约莫看中你对这边的了解。可事实上那几年,你是厉太太,应付的也只有海城的名媛富太。我并未带你出门应酬,生意场上的关系,你算不得太了解。” “那又怎样呢,厉先生?”姜晚松开了他的手,脸染笑意,“你今天好心告知我这些,怎么,是良心发现想帮衬我一把了?” “是。” 她没料到,厉衍川那样坦然地承认。 先是一惊,蓦地失笑,“那厉先生还真是好心。昨儿还怨我毁了你的订婚礼,今天倒成了大善人。” 厉衍川把玩着她一双小手,动作慢条斯理的,却贴近了些。 她衣服上的领口不高,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隐隐有些香艳。 夜色靡靡下,灯光潋滟,她更是迷人。 他只得闭了闭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弄着她掌心,嗓音低哑,“我自然是有所图谋。” “什么?” “就当各取所需。在海城,你想要的资源我倾力奉上。而我,只想与姜小姐你更进一步。” 姜晚蓦地收回了手。 他一遍遍摩挲她手掌心,看似没有挑弄的动作,却磨得人心里极不舒服。 “更进一步?情人?还是……厉先生的意思,是让我用身体去换取资源。” 她眼底嘲讽,不知是否在看玩笑,只模样有些……浪。 厉衍川曾见过她私底下,在床上仅他可见的那抹放浪,如今众目睽睽下,她娇艳明媚,格外勾人。 越如此,他心越沉。 资料上清楚明白的评价,让他几乎心梗。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讥诮道。 “有何不可?” 姜晚的脸色沉了下去。 时隔那样久,她仍旧会为这个男人说了过分的话,而觉得心寒。 下一刻。 她却笑了,涂着漂亮指甲油的细嫩手指,轻轻戳在男人胸膛上。 “放心,我就算是拿身体去换,也玩新鲜的男人。厉先生这样的,我已经玩了三年,早都腻了。” “姜晚!” 她说话那样难听。 厉衍川微眯起的黑眸里,迸发出一抹惊怒。 他很快敛起,勾开的唇上,却是异常凉薄的笑意。 “连钱立这种人,你都敢孤身去和他接触。我是该说你大胆,还是说你放得开?”见姜晚脸色平静,好像默认了那些人对她的评价似的,他心底骤然涌起急切。 厉衍川不敢去想。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这几年她走到今天,身边究竟已经出现过了谁—— 他有些失态,嘶哑着嗓音,脱口而出。 “你走到今天,有过多少个男人?” “……什么?” 太过离谱的评判,姜晚甚至愣住了。 她瞠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又觉得无语的恶心。 “你既是在意我靠什么上位?明天不就知道了吗?”姜晚往后退了两步,冷冷地扬起了下巴,“不过厉先生你,还真是……一成不变的令人厌烦!” 令人恶心! 他竟和那些瞧不上她的恶臭男人一样,怀疑她是靠男人上位! 哪怕只是被人误导的怀疑,她也仍旧生气。 姜晚走出夜宴,上车迅速离去。 类似的黄谣,她这两年不知听了多少,职场上的,对手造的。 她全不在意。 可今天,她心绪受了影响。 她还是在意厉衍川的看法。 姜晚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再次面对厉衍川,她该是冷静自持才对。 驱车回家,刚停上,手机“嗡嗡嗡”地响起。 那个熟悉的号码映入眼帘。 不知怎的,竟莫名地有一丝复杂的无措。 …… “还有什么事?”姜晚语气很冷。 “如果我说,刚刚的话是误会,我心里并没有那样想。你会愿意听我解释吗?” 厉衍川的声音很沉,夜色中温哑而有磁性。 他知他先前冲动,苦等了几年,厉衍川不得不承认,自己已是到了在意则乱的地步。 “姜晚,我没那样想你。” 姜晚往电梯间走,却总觉得那声音隔得很近。 “我们之间,不是需要解释的关系。” “怎么不是?我很在意你对我的看法……”没听完,旁边蓦地伸出来一只手,扣住了她的手机。 姜晚瞠然望着身后靠近的男人。 厉衍川不知何时跟了她回来,在她惊慌差点跌倒时搂住她,墨眸染笑,沉沉道。 “毕竟,我可是要给姜小姐,做两日情人的人。” 她不曾来得及反应。 僵站在原地。 厉衍川却亲昵牵住了她的手。 “几楼?你还没吃晚餐吧。我叫人准备了吃的,待会送过来一起用餐?” 第145章 今天不行哦! “不行!”姜晚几乎脱口而出的拒绝。 山山还在家里,现在让他上去,必然会撞见! 小家伙之前白天见到了他,这会儿心心念念想要爸爸抱抱。 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至少,在厉衍川没有接触婚约之前,不行! “为什么?”厉衍川微愕,诧异于她那样明确的抗拒,俊脸温沉,扣住了她的手,俯身靠近,“给我个理由。” “不方便而已。”姜晚早已敛起了情绪,她扬起脸望着他,轻轻靠近。 厉衍川垂下的眸定定落在她脸上,女人红唇不抹自艳,脸颊两侧的小酒窝清浅,更显得娇媚。 姜晚轻轻踮起了脚尖,靠近在他身侧,半遮半掩的衣领下,肌肤如玉。 她的气息染上,两人几乎是要贴在一起了。 胸膛上,几乎能察觉到她身躯的柔软。 厉衍川喉结滚动了一下。 下一刻,却听到她在耳边清浅的呼吸。 “厉衍川,今天不行哦。” “为什么?”他嗓音凝实,沉哑到极致,那双幽暗的眸子无比摄人,里头是已然不受控制浓郁情绪。 厉衍川被勾到了,手臂扣住女人细软的腰肢。 地下室里声控灯微暗,黑下的瞬间,倾身靠近。 摩擦。 空气里萦绕开细微的喘息声。 “厉先生。”姜晚的手指抵在他胸口,细嫩泛红的脸蛋移开,娇娇一笑。 “就那么想去我家里?” “想对我做什么?” 她嗓音清脆,银铃似的好听,又娇又媚,勾的人心底发颤。 厉衍川眼底暗色一闪而过,里头墨色翻涌。 他勾着她的下巴,声音沉哑得要命,“姜小姐何出此言?如果我说,只是单纯想一起吃顿饭呢。” “下次一定。” 姜晚后退了两步,避开他无处不在的气息。 她的脸微红,弯弯的杏眸里染着笑,“今天我要早点休息,毕竟明天,还要一场硬仗要打。” 摆摆手,敛了急促的呼吸,径直朝电梯间走,只随意道。 “厉先生,得拿出点诚意来。” “诚意?” 下一刻,姜晚的腰肢再次被他扣住。 厉衍川没再像刚刚一样留情。 他低笑着靠近,扣着她的双手在头顶,强行将人按在墙上。 带着强烈男性气息的吻落在她耳畔,沿着白皙的颈项往下。 浊重的呼吸交缠,时隔多年再次与她如此贴近,他将她小腹抵着,那瞬间,厉衍川情动到几乎克制不住了—— “铃铃铃!” 忽然间,手机铃声响起,突兀地打断了一室暧昧。 厉衍川动作微顿,仍单手按着她,让她被迫抵在墙壁,挺起胸膛挨着他。 姜晚没有避开。 她甚至不曾有以往被他压制靠近的意乱情迷。 杏眸染笑,明媚又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定定瞧着他,半分不惧他就算了,甚至,若有似无的还在挑衅。 “仗着我不敢办了你?” 厉衍川嘶哑着嗓音,盯着她绯色的脸蛋,欲望早已翻涌。 他强行移开眼,接通电话。 “喂?” “厉总,夏家那边出了点事,我收到消息……还有,医院那边提醒……夏小姐她……进了急救室!” “他又在医院里闹?”厉衍川脱口而出的不悦。 一侧的姜晚怔住。 她听厉衍川电话里的本还断断续续,而厉衍川一句话,便让她立刻知晓。 那边在说夏柔的事。 一些极不好的记忆袭来。 她抬起头,看见男人不耐的俊脸,侧脸线条都在那瞬间紧绷,那双漆黑如墨色的眸里,再没有半分笑意。 不多时,厉衍川挂断了电话,盯着她。 “看来,是又有要事要去办,对吗?”姜晚言笑晏晏,瞧不出半分介意。 “嗯,出了点问题需要去处理。” 她点头,笑容娇媚。 正要自他怀里脱身时,腰上被他捏了一把。 厉衍川嗓音粗嘎,“别想逃。今天的事……下次继续。” …… 姜晚进了电梯。 她脸色十分平静,只对着电梯里模糊的镜像整理着微乱的发丝。 厉衍川刚刚走的很急。 他还是和几年前一样,因着夏柔的事,总那样急迫。 姜晚自嘲地笑了笑。 经年相隔,许多东西变了,可看起来,似乎又哪里都没变。 …… 深夜。 厉衍川驱车赶往医院。 夏柔的确是又闹了自杀,手腕上划了一大个口子,鲜血染红了床单,直到护士发现,将人送去急救。 她又捡回来一条命。 “厉衍川,你来了啊。柔柔她还没醒……”林美芳和夏园守在病房外,人失血过多昏迷着,他们焦灼难耐,看着他过来,夏园的脸色便沉了下去。 “上次订婚礼莫名其妙的取消,柔柔成了整个海城的笑话!而后几天,你甚至还以她身体不适为由,连她的演奏会都临时撤办。那是她等了多少年的梦想,柔柔怎么受得了这份打击!” “梦想。” 厉衍川缓缓咀嚼着这个词。 他的眼神阴鸷,没有温度的薄唇,却噙着一抹笑。 可那笑容,不达眼底。 “是啊,这些年柔柔一心一意扑在你身上。她说她大抵不是贤内助的料子,不如好好拉琴,往后拿个奖,开巡演,也能做个让你脸上有光的厉太太。” “她配吗?”厉衍川突兀地开口,声音很冷。 “什么?” 他眼神更冷,却根本不予解释。 “我来这里,不是为她。” 夏柔如今得来的这一切,几乎要洗白的小三名声,被人赞誉的冉冉升起的小提琴新星,都是他特意给的。 这几年,他一手将她捧上了云端。 如今,却是想看她重重落下的惨状。 厉衍川忽然勾开了唇,竟笑了一下,“今天赶过来,是想和夏总谈谈。听说,你手里头准备了些东西,想要在明天hl的招标案上拿出来。是想给hl泼脏水?还是给姜晚泼?” 他长指轻扣在西装袖扣上,抬眸,“夏总,打算一鸣惊人?” “你怎么知道!” 夏园吃了一惊。 他的确在背后做了手脚,只等着明天将姜晚拉下马。 她那样绝情对待自己这个亲生父亲,自然是要受教训,哪怕鱼死网破! 可……这件事他做得极其隐蔽,厉衍川怎么知道? “资料我已经拿到了,夏总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做。”厉衍川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大老远跑了一趟就为了说这些,如今,已是不耐烦。 他转身就走。 “我可以让夏家日日高升,也能让你一夜回到破产边缘。夏泽安已经与你脱离,夏总,最好有自知之明。” 话落,他步入电梯,离开了医院,不曾在意夏园难看至极的脸色。 暮色四合,车子一路朝前,灯火霓虹闪烁时,耳畔似还有遗留的一缕香味缠绕。 厉衍川望着车窗外,夜色漆黑沉郁,路边情侣恩爱。 思念瞬间如潮水,他好想念姜晚。 想到,身体悸动…… 第146章 厉衍川,你是要为爱甘做小三? 再见面时,已是第二日的招标会。 他没有提前知会姜晚,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会场内嘈杂,正当开始到hl这边发言。 他看见一身米灰色套装,卷发干练的姜晚走了上去。 “大家好,我是hl的代表lynn,我将为大家讲解这次研发的……” 姜晚语气不疾不缓,恰当得体。 投影仪打在她脸上,台上台下那样多的人,她始终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对资料里的每一个字,都烂熟于心。 有人故意提问的刁钻,她却笑了笑,轻松应对。 “机器主要用于罕见病,尤其是血液病相关。的确,不如其他仪器使用概率高。但,罕见病患者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么?” “因为是少数人,就应该被放弃吗?” “比如基因变异导致的是血液病sariy,患者从出生开始,就被断定活不过五岁,就是短短的五年时间,国内今年仍旧患者一千二百人,全球患者共一万八千人。若是这些孩子能因此延长性命,也许有一天它将不再是罕见病,也许这些孩子……能有机会被治愈……” 姜晚说到这,顿了顿。 厉衍川敏锐地察觉到,她脸上表情似比先前柔软了许多,灯光下那双眼,竟隐隐的泛红。 这份技术、工作,她大抵真的费了许多心思。 “好了,我说完了。” 姜晚走下台,底下一阵的窃窃私语。 他们在各自商量。 而她已然沉着坐在一侧,翻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消息。 【我上飞机了,晚上落地,今晚就能见面啦!】 【你猜我同一趟航班遇到了谁?】 【晚晚,我们山山宝贝,今晚是不是可以跟我贴贴啦?】 隔着屏幕,姜晚都能感受到她言语中的兴奋。 四年前她和符星文离开海城后不久,林家出了事,林香盼和夏泽安的婚事彻底作废,她最终也选择了去国外深造。 与自己不同。 如今的盼盼,已经是资历颇深的外科医生。 而姜晚,已经许多年不曾拿过手术刀。 她迎着灯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比之当年没什么变化,也仍旧的,不能做太精细的动作。 “lynn,做得不错。交给你,果然令人放心。”一侧,中年混血的男人走了过来,低声夸赞了她几句,“我还有下一个行程,结果出来之后发给我。” “那是hl的高层ernest,据说你这位前妻,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顾展不知何时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嘴。 厉衍川看过去,那人正低头与姜晚贴面礼,又说了几句什么,姿态异常亲昵。 “看看,就说他们关系不简单吧?否则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的,凭什么异军突起?” “我在加国那两年,确实听到了不少她的传闻……说她,一路靠着ernest上位,为此,还和当时的男友分了手。” “ernest一走,这不,她和钱立好像也勾搭上了?” 周围的议论纷纷声音不小,顾展听了都连连皱眉,却发现厉衍川面色不改色的。 他凑近,推了推他,“你不介意?” 厉衍川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她在人群中周旋,与钱立谈笑,应对自如。周围那样多的窃窃私语,似乎对她没有半分影响。 她内心丰盈,而比当年更强大。 钱立总还是习惯性的,肢体与她产生了碰撞。 姜晚失笑,却并未呵斥,而是笑着说了一句什么,让钱立一时心花怒放。 顾展看着身侧男人灼灼发烫的眼眸,仍旧热切,几是凝固在那女人身上了似的。 他终于没忍住。 “不是,都这样的女人,你还想要?没听到他们聊吗,说她原先对那些人来者不拒,现在和刚刚那位也保持着不正当关系。” 厉衍川却忽然眯起了眸。 “来者不拒?” 他若有所思,微微深呼吸了几次后,挺直胸膛,抬了抬胳膊,蓦地开口,“我的身材保持得怎样?” “挺好的啊!你不是每周固定健身,几年如一日清淡饮食,保持年轻。不想时隔经年再见你的前妻时,发现你已经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你突然提这干什么?” 顾展说到一半,见他站起身要朝姜晚走过去,俊脸神采飞扬,精心妆点过的骚包姿态—— 他终于反应过来。 “??你疯啦?你还真要?” “要。” 蚀骨灼心一般的想要。 昨夜里,他几乎彻夜未眠,闭上眼都是姜晚靠近他,假装不经意试探撩拨的样子。 他心动得要命。 “不是,说她和ernest是男女关系啊!”顾展都惊了,看着他走过去,“合着你丫的要为爱甘愿当三?” …… 姜晚应付了一阵其他人,正从洗手间里偷懒出来。 绿植遮挡处蓦地冒出来一个人,仗着手臂够长,随意一拉便将她拽了过去。 她鼻尖撞在了男人胸膛上。 那样熟悉的动作和气息,独属于他身上很淡很淡的薄荷香,还夹杂着一丝烟味。 姜晚自然能认出来。 “厉衍川,你又干什么?” “只是有些等不及了,想问问看姜小姐,除了给我排的周一周二的时间外,我能不能加个钟?比如周五。” 姜晚唇扯开,但笑不语。 今天,正好周五。 “不行吗?”他却长臂搂着她的腰,占有欲十足。 刻意俯身靠近,呼吸染在她耳侧,嗓音一时喑哑,“不然另外五天,你在干什么?” 第147章 很烫!她身体发颤 “唔,被别的男人排满了?” 姜晚挑眉笑了,眼眸晶润,不像说假话。 她撩开了垂在耳畔的发丝,举手投足之间便都是万种风情,轻笑道,“厉先生刚刚没听到么?大家都说我一大堆的入幕之宾,自然,你想来,也只能排队。” 厉衍川明显一愣。 他眼底自有一丝的狐疑,手还落在她腰上,黑眸却垂落盯着她。 厚实的手掌往上,在她衣服腰间特意设计的镂空处抚过。 指尖粗粝…… 很烫! 他刻意至极的作弄,竟不留情。 在满意地看见姜晚身子微微发颤后,才终于哑声开口。 “你以前,很保守。” 向来,曾经的厉太太也最注重名声,立身正,更不会允许旁人那样议论她。 可姜晚轻轻将人推开,失笑。 “人都是会变的。”她看着男人如此在意的那张脸,恍然想到了曾经。 几年前的厉衍川,何时会这样认真在乎过她的情绪。 姜晚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变成笑意变成了讥讽,手指戳在了厉衍川胸口,将人推开,“不像厉先生你,永远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他愕然。 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 可姜晚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她留下一道无情的背影,扬长而去。 厉衍川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缠绕过的触感残留,看着女人纤细的身子挤入人群中。 他怅然若失。 “啧!”的一声响起,顾展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搭在他肩上,轻笑,“我看她压根没把你放眼里啊,多绝情,对那些客户,都比对你热情。” “不过也是,原本,也不差你一个男人。” “闭嘴。”厉衍川满脸不悦! 他胸腔中藏匿着深沉浩瀚无法形容的苦闷,既介意她与旁的男人亲近,又更害怕她不愿在接触男人,让自己连机会都没有。 一瞬间,他心思郁结到了极点。 顾展却是个不识趣的,非但不走,反更凑近了些。 “不是,我闭嘴了,谁来告诉你夏园接受媒体采访的事?” “?” “他背地里为难姜晚,被你戳破阻拦,如今眼看着姜晚大获成功,那么多人排着队要与她合作。丢了这么大一单生意,订婚礼还被你公然取消,里子面子全都掉了。他怎么忍。” 顾展也觉得夏园很可笑一人,年逾五十,靠着女人一辈子了,老了竟还妄图卖女求荣,可惜他哪里玩得过厉衍川这种老狐狸。 “这几年你由着他挂羊头卖狗肉,已经很多年。他仗着你的势明理暗里拿那么多资源,海城上下都给他点面子。也算风头一时无两。突然间落差这么大,可不就心态炸裂,想着鱼死网破。” 厉衍川眉目更紧,“整整两年,他都抓不住一丝的机会。本就无能,还不知趣!” 说完,他也立刻走了出去。 …… 姜晚后来没再去注意厉衍川。 事情结束后,她着急去给林香盼借机。 在机场见到时,已多年未见的林香盼,几乎是拖着行李箱直接冲了出来。 “晚晚!我想死你啦!呜呜……” “呀……你怎么好像胖了点?不对,丰满了点!”林香盼笑嘻嘻倚着她,看见姜晚望着她身后发愣,才赶忙去解释,“我就说很巧合吧?在飞机上遇到了陈医生,他也刚巧回国。我竟今天才知道,原来这几年在那边进修的,不止我一人。只不过不在同一家医院没注意。” “陈医生,好久不见了。”姜晚的确也很久没见到陈轩。 他如今成熟了许多,戴着眼镜,有些拘谨地打了招呼,“是。本也想回来海城了约你出来,聊聊你说的病例情况。今天遇上原本合适,但医院那边提前准备了接风宴,我得赶着过去。” “那就下次!” “好的,明天见。” 姜晚知道,他说病例,是山山。这些年两人其实是有一些联系的,多是医学上的交流,因着陈轩去了盛彤所在的研究院,他们那仍旧拥有最新的技术和治疗方案。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山山还有没有机会。 “走吧晚晚,我有些心急,想去看看我的山山宝贝!” 林香盼催促着她离开。 刚到家,把东西往旁边一扔,便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抱住了姜山山。 “啊啊啊!天呐!我的宝贝!你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好帅呀这张脸蛋……干妈好爱你,我的宝贝……” 小家伙也乖巧地由她蹂躏,还甜甜喊。 “干妈贴贴!” 林香盼一时被哄得心花怒放,玩具红包一股脑往他怀里塞。 “小宝贝,我们只在你出生的时候见到一面,你竟然认识我。” “奥!妈咪给我看过照片,说干妈长得漂亮,是大美女……” 他嘴甜。 林香盼听着极有感触,陪着一边玩了一会,一边又总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看。 半晌,才拉过姜晚,神情凝重。 “晚晚,山山的脸怎么……” 虽然圆润干净,可看起来脸色其实很差,至少那张肉呼呼的小脸蛋上,看不到一丝红润。 姜晚侧身瞧了瞧,点头,“嗯,很苍白是吧?” “一直都这样。虽然平时悉心照顾着,吃药控制,看起来也和普通小朋友一样,可目前药物治疗有限……耐药性越来越高的情况下,最后爆发出来……到那时,病程很短。” “我了解过一些,真的没法子治吗?” 小家伙性格极好,才三岁多,却情绪稳定懂事,像个小大人。 他许是因为智商高,开悟也早,很多道理上,比之五六岁的小朋友还要成熟。 此刻,知道她们俩要谈事情,便乖乖坐在一旁的垫子上拆林香盼刚送过来的玩具。 小脸专注,拼一个乐高,速度极快。 姜晚终于别开眼掩起了苦涩。 “都说,没什么希望。” 林香盼脸色也跟着怔怔的,半晌,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直到电视上切了新闻采访,露出夏园的脸。 【是的,这次延长婚期并非外界传言的那样他们感情破裂,而是因女儿情况不好才延期举行。她现在,也正在医院治疗呢,昨天晚上你们不还拍到了她的未婚夫过去探望么?】 【外头的女人?传言……不可信!可别听风就是雨啊各位。】 林香盼越听觉得可笑,不知的因着夏园的脸想到了什么,眼神越发的讥讽。 “一家子影帝。” “他夫妻是,夏柔是,夏泽安……更是!” 曾经的情深义重,都是骗局。 他后来心狠到,竟连退路都不留给她,逼着她做不愿意的事情……甚至,他还想要她全家的性命! 姜晚看见了她眼底晦涩的恨意,手指掐得很紧,显然是一再克制了。 她出国几年,对夏泽安做过的事知晓不多,只风闻他不知何原因,与夏家断绝了关系,后来又与盼盼离心,放了她出国离开。 “盼盼。”姜晚轻声喊她,“别陷在仇恨里。” “你现在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林香盼才恍然发觉,自己连眼睛都红了。 她抽了抽鼻子,重重点头,“对,我是要过得好,比那浑蛋更好!” 姜晚看她情绪气愤难平,识趣的没有立刻说什么。 感情纠葛,唯独自知。 手机里,厉衍川发来了消息。 简洁明了的几句话。 【让利两个点,与我合作。】 【我明天去找你谈。】 【合作愉快的话,忙碌的姜小姐,多匀我一天周末如何?】 第148章 紧张? “好啊。” 姜晚干净的笑声从电话里传出来,隔着那样远的距离,厉衍川仍旧觉着心口微颤,胸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急切地想要跳出来。 “要是厉先生,都能做到我的要求的话。” 她主动回了电话过去,表示意愿。 这次的合作的确重要,关乎到她这个亚洲区负责人,能不能站稳脚跟。 过往几年,姜晚也并非一帆风顺,她年轻,仗着有人撑腰入的行,哪怕这几年拿出了不少成绩证明自己,可hl内部,仍旧有许多人看不惯她。 若是能与厉衍川合作,的确是最优选。 “我会。”厉衍川嗓音沉郁至极,他不得不承认,如今自己的思绪,是几乎都被她牵动着的,“最快的时间,把这件事定下来。” “嗯。那我等厉总的方案。” “我……” 迫不及待。 姜晚很快挂断了电话。 厉衍川到嘴边的那几个字,没来得及说出来,只站在落地窗前,漆黑如墨色的眸望向远方,晦涩不明。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下午了。 便回过身看着陈河,“让部门的人加班,明天上班前给我方案,每人一万奖金。” “是!” 陈河立刻去办妥当。 他跟在厉衍川身边不过三年,却也知道自家老板的脾性,只要事情办得好,厉总一贯大方。 …… 第二天,hl海城分部办公室。 姜晚再次见到了厉衍川。 他带着新助理,有理有条地将方案介绍了一遍,“我们出的方案是合作开发,资源、生产线、以及后期宣传,全权由我们负责。而利润分成方式,我们只要求回本。” 姜晚看过那几个数字。 利润分成,三七开。 三成,按照他出的方案,生产线全部拉满,还包括销售渠道的话,的的确确只是成本。 她有些吃惊。 “厉先生,这样的生意,对你来说可不算划算。算下来,厉氏集团得不到什么收益。” “怎么会?” 厉衍川靠在沙发上,长指扣在一侧轻轻敲了几下,望向她的黑眸灼灼发烫,“我自然得到了其他的。”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姜晚一时竟被他盯的脸颊发热。 “我想要周六,可以吗?姜小姐。” 今天,周六。 姜晚的目光掠过,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他眼底浓浓的欲色,深藏着的炽热,如同夜色下闪烁的明火。 他毫不遮掩。 姜晚更心知肚明。 她知道自己一旦点头,就会发生些不受控制的事情。 可这份合作案,的确很诱人。 便掀了掀眸,扬起脸看他,眉目弯而清浅,“可我还说过别的条件。厉总,我可不给你当三儿。” “婚约,昨晚已经取消了。” “这么快?” 姜晚吃了一惊。 诧异于厉衍川的动作速度,他这样的方式,甚至让她隐隐产生了错觉,仿佛他和夏柔的婚约,原就只是摆设。 “为得美人心,自然要快。” 厉衍川不曾错过她脸上丝毫表情,眉目里情绪更浓,“不过夏园不愿接受闹了一阵,我给了他两天缓冲的时间。周一一早,会公开宣布解除婚约的消息。” 他没说具体的情况。 夏园昨天接受了访谈,还试图挽回名声,和厉衍川见面后被他警告,要求当场解除婚约时,心态直接崩溃。 差一点,就要从楼上跳下去。 厉衍川知他债台高筑,夏泽安又已和他断绝了关系,这次hl的合作案他本是志在必得,不曾想被姜晚一句话堵死了出路。 他一贯恨姜晚,解除婚约的事自也是怪到她身上,走投无路的人,怕他失心疯一样报复。 这才留了两天时间。 姜晚点点头,勉强接受。 下一刻,沙发上的男人已然靠近。 他身上很淡的男性香水味窜入鼻尖,灼烫的呼吸染在她颈后,嗓音沉哑,“既然同意了,那我们……” 后面几个字,不可描述。 姜晚却听得脸红。 他下流起来,和当年一样,什么话都往外说。 “紧张?”厉衍川欺身压下,好整以暇地磨弄着她的肩。 这一次,她没能拒绝厉衍川的亲昵,身子被他圈在沙发一角,整个人身上都裹着他的气息。 衣服微微掉落些许,露出的肌肤诱人。 “姜小姐不是说一直不缺男人,怎的我一碰,还紧张上了?” 她红唇掀开,没说出来反驳的话。 这几年,她哪里有过别人,只一心扑在山山身上,谁也顾不及。 白色炽亮的灯光下,男人短发下落了些阴影,和多年前,似乎一样的场景。 他好似什么都没变,俊脸温润,更衬得黑眸如墨,浓郁的情绪染下,欲色翻涌,像是下一刻就要将她生吞入腹。 恍惚中,心底有些被克制压抑的东西勾动。 可仍旧伸手,挡住了他要落下的唇。 “还没公开不是吗?” 姜晚声音有些颤,别开了眼。 下一刻,她的手被男人扣住。 “可我有些等不及了。”厉衍川拉开她的手,靠近,脸贴着她的。 细微的胡茬微微磨人。 他嗓音粗哑至极,低垂着眉目克制。 “四年了,姜晚,我忍了快四年……” 第149章 悸动 厉衍川浑身悸动难耐。 灯光很亮,直直落在姜晚干净的脸上。 细微的喘息声交缠,她声音气息柔媚,湿润的杏眸里盈盈波澜,有些迷茫又无助地看着他,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勾缠着她的心。 厉衍川轻声靠近,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脸上。 他已忍了太久太久。 他很想要她了…… 下一刻。 姜晚却伸出手将合作案挡在了两人中间。 她往后缩,将脸移开。 “等等。” 姜晚抬起头望着他,撞进男人漆黑如墨色的眼眸里。 她知道他的欲望。 这么久了。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被撩动了心神。 只是,姜晚又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与眼前的这个男人隔阂渐深,很难和好如初。 红唇轻抿,她敛起了心神,从厉衍川怀里脱身。 “厉衍川,取消婚约之后,你再来见我。” 到时候名正言顺,她就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他。 姜晚知道,山山已经很想很想和厉衍川相认,小家伙唯一的心愿,她不可能不满足。 何况……时间紧迫,她无论心里再多芥蒂,也不能再拖。 厉衍川看着她的神情,也知道她的坚决,毫无转圜余地。 手慢慢收回去。 他眼底颇有些遗憾之色,“你向来说一不二。” 从前姜晚就是下定了决心,多少人都拉不回的性子。 如她喜欢他十年,便哪怕觉得毫无希望,也默默坚持。如她后来想要离婚,便不管他如何祈求,都不愿回头。 如今。 姜晚又是为何愿意与他纠缠呢? 厉衍川想不通,也不愿多去想。 他只要姜晚回到他身边就好。 “自然,是比不了你朝秦暮楚。”姜晚见他一脸调笑的样子,没忍住,阴阳了回去。 话落。 厉衍川不怒反笑,手指轻挑开她下巴,嗤了一声,“是,几年不见,这张嘴越发的毒。” 姜晚但笑不语。 她的尖锐,向来只针对他。 “行,周一再说。”厉衍川讨了个没趣,也知她的性子坚定不容拒绝。 好在,今天已经拉快了很多进度。 姜晚能耐住性子喜欢他十年,如今多两天,他有什么等不了的呢。 …… 厉衍川走远,姜晚把被他弄乱的发丝整理好,很快给国外发去了视讯通话。 “lynn,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份合作案,非常棒!我将继续为你做保,让你在公司拥有与我一般的话语权……” “谢谢。” 忙完了这一切,姜晚长松了一口气。 更进一步她还没想那么远,只要能稳住亚洲区负责人的位置就好。 这件事,她其实是该感谢厉衍川,至少暂时可以轻松一阵了。 手机响起。 陈轩打来了电话。 “快下班了吗?今晚约在如罗?我定了餐厅。晚一些还叫了我一专业领域的朋友过来……到时候可以好好看看山山的情况。” “那太好了!谢谢你,陈医生。”姜晚点了点头,知他考虑周到,“我现在回去接山山。” …… 夕阳斜落时分,白色的奔驰停在了如罗餐厅门口。 姜晚牵着孩子过来。 小家伙对于能出来玩这件事,总是十分热衷。 他牵着姜晚的手,几乎是也要和其他小朋友一样蹦蹦跳跳的了,小脸蛋上的兴奋,根本遮掩不住。 正值用餐时间,如罗早已满座。 两人被侍应生领进来时,因着出众的样貌,还有些惹眼。 “咦。”却不知是谁瞧见了,发出了惊讶声。 顾展同座的人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你盯着人家母子看什么呢?换口味了?喜欢……少妇???不是,你怎么还拍照呢。” “你懂个屁,吃你的吧!”顾展看着姜晚走进了6号包厢,他脸色有些难看,纠结了一会之后,还是选择找出了某人的联系方式。 【有件事要跟你说!非常重要!】 【说】 【但你知道了不要太激动!要注意情绪稳定,你必须要情绪稳定知道的吧?千万千万别太往心里去……】 【说!】 那边发来同一个字,却多了个感叹号。 顾展便咬咬牙,将刚刚的照片尽数发了过去。 【从医生角度来说,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压在心底,不如去直面。直面心底的恐惧,是勇敢者的游戏——】 发了好长一段过去,那边却始终不发一言。 【不是?你不会受刺激昏过去了吧?别啊——】 好半晌,厉衍川似是已经消化掉了,终于发过来两个字。 【地址。】 …… 姜晚领着山山进去,等了一会陈轩才到。 “医生叔叔好!”小家伙知道,这是要来帮他的人,一双眼睛布灵布灵的亮堂着,很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陈轩在他对面坐下,脸上是温和的笑,“最近情况怎么样?山山,你自己觉得呢?吃东西香不香,睡觉睡得好不好。” “很香呀!山山什么都喜欢吃,不挑食。睡觉觉也好,一下子就睡着啦……山山很爱睡觉,山山爱打哈欠。” 他年纪小,纵然智商比一般孩子高不少,可终究才三岁半,说话偶尔也会乱糟糟的。 陈轩却已经听懂。 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是不是经常会觉得很累?就是,很困,想睡觉,然后也没有力气去玩玩具。” “嗯呐……可是山山每天也不怎么出去玩,妈咪说了,山山要避免生病,只能少接触外界呢。” 其实小家伙自己也清楚,他生了病,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妈妈已经很努力很努力想让他活下去,他也会尽量配合。 但,医生叔叔看着他的眼神,还是很绝望。 “是不是,还是治不了?”他等了好一会,胖乎乎的手指头捏在一起,才小小声开口问。 黑白分明的眼睛扑闪扑闪的,里头却满是忐忑不安。 “没关系啦,山山知道治不好。山山就是有点舍不得妈咪……” 他还那么小,其实连死亡的意义都不算明白。 可如今,却已经要直面它。 姜晚看着他无比懂事的模样,一下子心疼坏了。 只蹲下身轻轻搂着他,“能治的,山山,你陈叔叔可厉害了……我们还在想新的法子呢。也许不但能治好你,还能治好许多和你一样生病的小朋友……” “那就太好啦!不过,不管怎么样,妈咪你都不要难过哦。也不要哭呀……” 软软的手落在她眼角。 他那么小,却已经知道关心她,还想帮她擦眼泪。 苦涩自心中涌起,姜晚一时失态,泪反而夺眶而出。 手机正好响起。 她拿起来,借机转过身朝外走,低声问。 “喂?” 第150章 姜晚有孩子?谁的孩子! “你在哪?” 熟悉的声音自听筒里传来,隔着些嘈杂声响,姜晚仍旧能立刻听出来是厉衍川。 那样理所当然的语气。 她皱眉,“什么事?” “不过是想约你一起吃个饭。”他语气很沉,也哑,隐隐的,却还能听到一丝戏谑的低笑,“姜小姐,很不方便吗?” “是不方便,我现在在跟朋友吃饭。” “什么朋友?” 厉衍川幽暗的眸落在前方,盯紧了女人纤细的身躯,嗓音有些晦涩,“我不能一起?” “厉先生,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姜晚觉得他莫名其妙。 话刚说完,她旁边虚掩的包厢门被人推开,软乎乎的小团子走出来。 拉着她的衣角。 “妈咪,山山想尿尿……” 小家伙夹着腿,显然是有些急了。 她旋即牵了他的手,对着电话里随意交代,“没什么事就先挂了。” 厉衍川紧抿了唇,胸口情绪翻涌! 他刚刚明明听到那个孩子,叫她妈咪? 隔着些距离,看不清她身侧小孩的脸,可姜晚那样急切地将他抱在怀里,一路看护着带到洗手间。 他用力捏紧了手掌,被握紧的手机几乎要碎裂开! 姜晚有孩子! 谁的孩子? 看起来那么小,个头也不高! 两岁?两岁半? 流了他的孩子之后出国,立刻就再生了一个?! 四年前姜晚不要他孩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清楚记得,无论自己如何恳求她,姜晚都不肯原谅。 她决然到让人害怕! 可这样的决然过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生下了别人的孩子。 胸口闷胀,酸涩和闷胀的情绪席卷而来,裹挟着整整四年的憋闷裹覆他全身,吞噬掉他的理智。 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受控制的难受,胸口紧窒,几是喘不过气—— 厉衍川按着心脏,彻底红了眼! “喂喂,你别这样。我发照片给你让你过来,是为了让你彻底死心,可不是想看你哭啊。”顾展拍了拍他的肩,皱了眉。 他看见了男人脸上挣扎痛苦的神色,实在是同情,“她摆明了不爱你,何苦呢?” “回去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你还有个深爱你的未婚妻,这位姜小姐,毕竟是过去式。”她 “厉衍川,你也该往前走。毕竟她看起来,当真一点也不爱你。” “你懂什么?!”厉衍川蓦地开口,脸神色都变得急切。 不知道是顾展话里的哪个字刺激到他。 他匆忙仓促,一再强调。 “姜晚很爱我!” “她爱了我整整十年!” 俊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开口的嗓音都格外嘶哑。 可急迫说完,顾展却笑了,轻声道。 “可,那是曾经啊。 厉衍川蓦地僵住! 姜晚已经抱着那孩子走远,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一瞬间,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只能用力闭了闭眼。 下一瞬,强行逼着自己转身往外走。 “哎?饭也不吃了吗?”顾展担心他的情况,跟了过去,赶在厉衍川开车离开之前挤上了副驾驶座。 苦口婆心。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是,的确是你曾经的妻子,老婆。你们有感情!” “是我对不起她。” 顾展无奈,“这句话你来来回回车轱辘似的说了快四年,厉衍川,你花那么多钱请我帮你,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放下吗?” “对,你是放不下,我们心知肚明。所以我由着你任性。你要使手段逼她回来,你不撞南墙心不死,这就跟那些恋爱脑,谈了个对象,明知道谈不下去了却还舍不得,我也总让他们,不如再去试一次,试到彻底看清那人面目,自然就放下了!” “那你呢?现在南墙也撞了,你死心了吗?”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男人俊脸冷寂,浑身上下都覆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似的。 “得,我看出来了,你没死心,你是心要死了。人孩子都见到了,还非得看见她和她对象一起,一家子其乐融融才行?” 他心口再次梗了一下。 某些不愿回想的画面浮现,厉衍川一脚踩住刹车。 “唰!”的一下。 车子蓦地停在马路边。 “下车。”他冷然看顾展,见他不动,俊脸冷沉,声音更扬高了些,“我说,下车!” “好好好,我下就是……”顾展举手作投降状,嘴唇蠕动了下分明想说什么,可对上他那样脆弱的神情,却又无从开口。 他只能选择下去。 黑色汽车疾驰而去,隐没在夜色中。 厉衍川走得很急,仓皇逃窜一般。 顾展心知,自己刚刚那番话,毫无作用。 他自嘲地笑了笑。 “有关爱情,果然,都无药可救。” …… 姜晚带着山山回来时,陈轩的朋友也到了。 一个看起来很斯文沉稳的医生。 “是专研血液科的陆医生。” “陆俊。” 打了招呼,陆俊便打量了一会山山的脸色,也并未多问,大抵心中已然有了判断,“我需要带回去他的血液样本做研究。这个,方便提供吗?” “可以。”姜晚应承下来,望向陈轩,“海城医院里,我留了样本在那。但凡有任何可行的机会,我都愿意一试。” “那更方便。”陆俊一边翻看资料,一边点了点头,“他是熊猫血?” “对。遗传的我……因此,更麻烦一些对吗?” 因着是熊猫血,常规意义上换血的疗法,更为困难。 遗传基因罕见病,学名叫免疫蛋白缺丙症,而山山的情况,更要复杂。 “嗯。目前全球都没有合适的法子,不过现在患病人数增加,也逐渐引起了重视。这几年已经很多医学实验室在研究治疗方法……” 姜晚认真听了许久。 带着山山回去的时候,她的心情有些沉重。 这几年来,在加国也好,国内也罢,她能找到资源都找了。 可迄今为止,全球无一例治愈。 “妈咪,你别难过。山山想你高兴。”小家伙乖巧地坐在安全座椅上,不知是否因为病情缘故,他懂事得极早。 知道自家妈咪每次带他去见了医生回来,心情都会不好。 他总还想着想要让她高兴。 姜晚将车停下,回头看了看他。 昏暗光线下,他小脸干净,黑白分明的眸子扑闪扑闪的。 看着便是个机灵的小家伙。 开门下了车要去抱他。 下一刻,却骤然望见前方灯光阴影下,站立着一道身影—— 男人长身伫立,从阴影中露出了脸。 他捻熄了烟蒂,雾气中,黑眸灼灼看着她。 第151章 父子见面!山山是你的孩子 “厉衍川,你怎么在这——” 姜晚诧异的话未及说完,男人已经几步走到她面前。 长臂一伸,紧紧抱她在怀里。 他不说话,可呼吸灼烫,交缠着她的,过大的力道束缚她在怀里,让人根本挣脱不开。 下一刻。 发烫的唇落下,正覆上她的。 他强势而霸道地亲吻,含着她的唇吸吮、缠绕而过……非是那样不讲理的,要她张嘴。 姜晚有些受不住。 她几乎是强行将人推开,揉着唇退开距离,绯色的脸激动。 “厉衍川你突然发什么疯?” 山山还在车上,他当着孩子的面,这样的吻她! “我是要疯了。”厉衍川自嘲地笑了笑,灼灼盯着她的黑眸浓郁,里头藏匿极深的情绪。 他嗓音嘶哑,看着趴在车窗上的小身影,蓦地想起来,当年姜晚毅然决然流掉的那个孩子! 他们的孩子! “姜晚,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心里痛苦极了! 手掌收拢,捏紧,几乎是掌心嵌入了极致的痛楚,不敢去想,更不敢多揣测姜晚的心思。 她不要他,连他的孩子都不要,却可以和别的男人有一个宝宝—— 把顾展赶下车后,他无处可去,自己买了酒,想理一理思绪。 酒意上头时厉衍川还在想,姜晚带着的孩子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的? 可……他现在又隔着车窗见着了那道小身影。 那么小一个,根本没有三岁半的身高! 不是他的……不可能是他的。 他亲眼见到姜晚流产。 “你在说什么?”姜晚觉得莫名其妙,她不清楚厉衍川突然痛苦心碎,满脸挣扎是为什么?记起刚刚闻到的酒味,她蹙起了眉,“你是不是醉了?” 厉衍川沉默摇头。 醉吗? 他想买醉!如姜晚离开后的那半年,夜夜笙歌! 可那点酒,当真喝不醉他。 “你、有事找我?”姜晚缓了缓心绪,迟疑着问。 她侧身回头,便能看见趴在车窗上的小家伙。 山山喜欢厉衍川喜欢得紧。 父子俩这样巧合地撞见了。 总归,厉衍川也答应了会和夏柔取消婚约,她不愿多思他们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但,结果于她而言能达成就好。 她只是一直很害怕,怕自己一早说出来山山的存在,会变成威逼利诱他放弃夏柔。 若是因为山山而毁了他的订婚礼,让他娶不了深爱的夏柔,厉衍川这种人、偏执、强横,会不会和当年一样仇恨,倾泻在山山身上。 可,时间总归不多了。 姜晚静静望着面前的那张脸,依旧清隽帅气的男人。 灯光下侧脸英俊,眸色幽暗,只往那一站,便是海城衿贵无双的贵公子。 山山从知道他的存在后,便一心想要找这个爸爸。 所以。 她终于舔了舔唇,轻声开口。 “厉衍川,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骤然说出秘密,姜晚其实紧张。 她不确定厉衍川的态度,想来,见到山山的喜欢,大抵会大于他被欺骗的愤怒。 山山乖巧,他应该……能接受的。 厉衍川瞳仁却一直在发颤。 他看见了姜晚眼底的坦然! 与他说话的前一秒,她似是下定了决心,还深深看了车内一眼。 厉衍川知道姜晚要说什么—— 他内心挣扎,竟忽然有些难以面对!! 下一刻。 姜晚朝前一步站定在他面前。 她笑了笑,迎上他格外幽暗漆黑的眸子,红唇微掀,“其实,车子里是我的孩——” “我现在不想知道!” 男人蓦地低吼,打断了她的话。 姜晚怔住。 “孩子”两个字没能说出来。 “我需要想想!姜晚,我也是人……一个男人,他没有那么大度!”厉衍川满眼挣扎难受。 他也想接纳,可那毕竟是一个孩子,不是随随便便一样物件。 他说服自己理解她过去的几年时间,因着是自己心中有愧,又思念成疾! 无论如何,只要姜晚回到他身边就好。 可那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细心呵护,叫她妈妈的人—— 厉衍川用力闭了闭眸,身躯都在颤抖。 再掀开眸迎上她错愕又坦然的目光,他苦笑,嗓音嘶哑得要命。 “我、需要一点时间。” “什么时间?”姜晚怔怔的,“厉衍川你——” 他却根本不敢给她说话的机会! 酒精攀附神经,裹挟住他的理智。 情绪浓烈不受控制,彻底将他淹没。 厉衍川几乎是毫不犹豫转身,迅速拉开车门上车—— “你去哪?厉衍川喝了酒还开车?司机呢?”姜晚满脸错愕,隔着车窗问他。 可下一刻。 黑色劳斯莱斯已经疾驰而去。 昏暗的世界,他陷入突如其来的情绪之中,越是挣扎,就越恐惧。 厉衍川不想承认,他慌了神。 他没办法冷静面对这一切! 头一次,海城叱咤风云,又最是手段狠辣不讲道理的厉先生,当了逃兵。 …… 地下车库安静。 姜晚站在原地半晌,直到他驱车走远,唇上,才终于溢出一抹诧然。 “莫名其妙。” 她本也是冲动,想着父子俩都遇见了,也不该阻拦他们相遇。 可不曾想,厉衍川喝了酒,整个人情绪不受控制的癫狂似的。 一会突然深情吻她,一会又仓皇逃窜。 “爸爸,为什么来了又走了呀?”抱着小家伙出来,他仰起脸,眉毛都皱了起来,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疑惑。 姜晚一时解释不清,先牵着他上楼。 “可能有急事嘛。” “大人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麻烦。” “是咯。等我们山山长大也会知道,大人的世界,比小孩子的复杂得多。” 小家伙沉默了一下,低头看着脚尖。 可是山山长不大了。 姜晚看着电梯里玻璃板里映照出的小身影,才那么丁点大,却已经懂了许多生离死别的痛楚。 她想起了小家伙的愿望。 一个月前,忽然抱着她,在她耳边小声央求。 【妈咪,爸爸是不是也在海城?去了那边,山山可以见到爸爸吗。】 【山山……有话想跟爸爸说。】 许是小家伙脸上的期待太过明显,她当时一口答应。 到如今,回来也已半月,山山怕也等着急了。 …… “滴”的一下,电梯门打开。 一梯一户的设计,进门便到了家里。 小家伙自己去换鞋。 姜晚却站在门边,目光垂下望着他。 漂亮的脸蛋乖巧,是那样讨喜的小朋友。 便几乎是立刻拿起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 她发了消息过去。 【厉衍川,你刚刚在车库,见到了山山对吗?】 【酒醒了过来一趟吧……】 等了一会,没收到回复。 姜晚微微呼吸了一下,再次发送。 【山山,是你的孩子。】 第152章 厉衍川,你故意的! 消息发出去后,姜晚一直在等待厉衍川的回应。 她以为,他会及时赶过来。 可一直到夜暮沉沉,等不及的小家伙在她怀里入睡,厉衍川也不曾出现。 甚至到第二天,都不曾回过消息。 姜晚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厉衍川没有收到她的消息,还是……他不相信她? …… 而无论他如何观感,周一早上。 hl总公司下发邮件,今天必须要签约。 “副总,已经十点了,厉氏集团负责签署合同的人,还没到吗?” 与厉氏集团合作的消息报上去后,总部十分重视,几乎是整个分部的人都在会议室等着。 这是他们分部成立以来,最重要,也是唯一重要的合作。 可厉衍川没来。 姜晚根本联系不上他。 恍惚中多年前的记忆袭来,曾经也是那样慌乱无措的时候,她拨了无数遍的电话,仍旧找不到厉衍川的人。 而这一次,她连厉衍川秘书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厉氏集团上下,谁也不认识。 “副总,该不会……厉氏集团那边,反悔了吧?” 有人在底下提醒了一句。 很快引来议论纷纷。 “是啊!本就是极不公平的条款,厉衍川那人也是出了名的会做生意,他当真会把利润拱手相让?” “lynn,你别是被骗了?”旁边幽幽传来一道声音。 姜晚知道,那是与她同级别,时刻准备取自己代之的人谢润。 “或者,根本就没谈拢?”谢润站起来,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年纪轻轻一女的,在总部靠什么混到今天我不管。但这里是海城!只认能力!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最好自己去交代!” “就是啊,厉氏集团,怎么可能故意让利?厉衍川又不是做慈善的。” “还是太年轻咯……上这种当……” “我看,是愚蠢!” 有人毫不留情。 他们毕竟不是同一派系,说话自是尖锐。 而姜晚坐在椅子上,强撑着没有发作,只公式化地开口,“本就是我负责的项目,后续,自然也是由我处理,就不劳烦谢总了!” “呵,我等着看你怎么收场!” 姜晚冷冷看着他离开,直到办公室门重新合拢,她紧紧掐着笔尖的手指才终于松开。 指尖泛白,瞬间挤入血色。 一缕猩红渗了出来。 她用力闭了闭眸,再次拿起手机。 仍旧杳无音信。 而某博官方账号上,无论是厉衍川还是厉氏集团,都不曾发布任何有关他取消婚约的事。 “厉衍川……你又骗我。” 她眼圈通红,心中酸涩翻涌,连同愤怒的情绪一起将整个人掩盖! 这一切简直太过可笑! 厉衍川前日里还真诚讨好,主动求和退让,他可以看着她的眼睛,一遍遍说对不起。 可今天,这看起来更像故意为之? 他故意的……给她希望,又狠狠将她甩开! 他在报复她的不告而别?还是……恨她当初绝情。 可笑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段,她竟都信了? “姜晚,你简直就是个蠢货!” 姜晚重重将手里的笔甩了出去,却是立刻擦掉了那滴泪,迅速离开办公室。 她没有时间难过。 董事会上,好友帮她争取良多才有今天,如今万众瞩目之下被厉衍川放了鸽子,若是不能补救,不但是她,还会连累其他人…… 她驱车离开停车场,还能轻易笑着打了个电话出去。 “钱总,方便一起吃个饭吗?对,上次说的合作……我想,我们有谈的机会?” …… 钱立日常在夜宴。 他夜夜灯红酒绿,清醒的时间极少。 姜晚寻过来时哪怕才下午,钱立也已经左拥右抱着,在包厢里玩闹起来。 “姜小姐!您这急急忙忙地找我,是怎么回事?” “哎呀,怎么上来就喝酒,我这人……不劝女人酒!”钱立嘴上说着,却主动帮姜晚重新开上一瓶。 她在这圈子混了三年,知道钱立这样的人,要的是“尊重”。 姜晚自是要尊重他。 “约了钱总却来迟了,我自罚三杯,希望钱总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不是。” 说着,仰头便直接将三杯酒灌了进去。 胃里空空如也,酒液进入之后,又苦又涩。 可姜晚脸上的笑容更为娇媚,陪着钱立又喝了三轮,哄着他心花怒放了,才终于步入正题。 “我还是想和钱总您合作,这是我重新拟定的合约,到时在销售环节,我这边可以让利零点五个点……保管不会让钱总您吃亏。” 钱立打着酒嗝,连看都没看一眼,“生意跟谁做,都是一样。能和姜小姐这样的识趣的美人做,我自然开心。” 他喝了酒,一语双关,习惯性地对女性总是不尊重。 姜晚脸色却没有分毫变化。 只听得钱立忽然来了一句,“可是厉总那边……他不是要跟你合作么?你们……闹翻啦?”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咬紧唇,低声解释。 总是不好再让人误会的。 她不受厉衍川庇护,甚至,反是仇敌。 …… 钱立愣了愣,究竟给他脑子熏的反应迟钝。 半晌才“哦”了一声。 “也对……不然你怎么还有心思跟我在这喝酒,他都快半死不活了。” “什么?” 姜晚明显一愣。 厉衍川半死不活? “他出了什么事?”钱立顾着喝酒,不理她。 姜晚却突兀地站起来,眼神凛凛,一把抢了他的酒杯。 “说啊!” 她是真的心急,没忍住脾性,催着半醉的钱立回答。 后者醉醺醺的,迷糊了一阵才想起来。 “好像、好像是晚上开车撞桥墩上,受伤住院了。嗝!怎么你竟然不知道吗?” “我……”姜晚惊愕到说不出话来。 她的确不知道。 从那天晚上到现在,那么长的时间她拼命也联系不上厉衍川。 她以为他故意放鸽子,拿她开涮—— 如果是医院住院昏迷导致失联的话,那…… 姜晚心里莫名欣喜! 她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不担心他,反而因为厉衍川出车祸而觉得高兴。 至少这一次,他也许真的不是故意的。 也许,他不曾骗她。 也并不是不相信她说的话不愿认山山。 姜晚心中急切,追问道,“他人在哪?” “临川医院吧……那附近出的车祸直接被拉过去了……” “哎?这就走了???” “切,没点礼貌……” 第153章 厉衍川你受了伤还动手动脚的! 夜色凄冷。 姜晚在秋夜的冷风中急急忙忙赶到了临川医院。 “姜小姐?”陈河在走廊上,见着她来满是欣喜,没说什么,便让她进了病房。 里头空气沉闷。 厉衍川还陷在昏迷中。 那张脸有些苍白,长长的睫毛覆下,眼睛闭得很紧,额上还有一层层的冷汗。 她在旁边坐下,还看见了放在床头已然关机的手机。 姜晚拿了纸巾帮他擦汗,望着熟睡时,面容温柔了许多的男人。 一时心绪更为复杂…… …… 厉衍川还陷在梦境里。 这几乎是他最近几年里最频繁的一个梦。 他朝思暮想的姜晚,回到了他身边。 和记忆里一样温柔的手,轻抚在他脸颊上,细润如拂柳,一寸寸划过他皮肤。 微烫的指尖落在他额间,撩开了发丝,染着她香味的气息落在鼻尖。 厉衍川定定望着她,皮肤细致到几乎看不到毛孔。 她贴近,格外温柔。 他便无意识伸出手,揽住了姜晚的腰。 姜晚发出了一声惊呼,人却不设防的,就被他拉到了怀里。 两人身躯紧贴。 厉衍川双手捞着她的细腰,眸光灼灼如焰。 “你醒了你……” 他气息急促地落下了吻。 温柔缠绵,勾着她的小舌一起来回,或轻或重地磨弄着她。 “我又梦到你了。” 一场美妙的春梦。 厉衍川克制不住的动情,细碎的吻尽数落在她脸颊上。 病房内异常安静,只有两人的喘息声交叠。 姜晚手抵在他肩上,却不敢用力去推。 他脑袋上缠着纱布,肋骨不知断了没有。 只试图撑在床上起身。 下一刻,厉衍川却得寸进尺,腰上的手顺着衣服往里,径直探了进去…… “你干什么?” 粗粝的指腹抚在她腰上,更往前……许多年不曾有过的亲昵,让姜晚身子瞬间僵硬! “你疯了吗?厉衍川你半死不活的才刚醒过来就动手动脚!” 她动了气,终于将人撇开。 过大的力道按在男人胸口,本就骨折了的肋骨一下子疼得厉害! 厉衍川吃痛,用力闭上眼缓了许久。 人却终于清醒了过来。 …… “姜晚。” 他喊她名字,眼底迷惘尽散。 “你还认得出来我?还以为厉先生这一撞,脑袋撞失忆了呢。” 熟悉的轻嗤声。 姜晚看他的眼神不善。 厉衍川望见她泛红的脸颊,和明显被弄乱了的唇妆。 记忆回笼。 他手掌心还残留着刚刚柔软的触感,与姜晚亲昵的时候,她没有先前那样抗拒。 于是挑开眉,坦然道。 “你担心我,来看我了?” 姜晚沉默不语。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厉衍川没收到她的消息,又因着意外误了签约。 她本是极度不满!如今看他受伤刚醒,又实说不出责怪的话。 倒是厉衍川自己识趣,见她脸色复杂,便也猜到了。 “抱歉我昨晚回来受了伤……这样,明天的签约我安排陈河过去,保管不会耽误你的工作。”他只当自己是车祸后昏睡了一夜,所以现在暮色沉沉,一样的深夜,却比昨晚车祸时要早上两个钟。 说完,伸手握住她的,低沉地笑。 “我既保证了不会耽误事,姜小姐,你也不该再给我脸色看了吧?” 姜晚一时无语,只得将手机日期拿给他看。 “签约时间早过了。”她语气温淡的提醒他,“厉总,你昏睡了两天。” “……” 厉衍川脸色微僵,连握着她的手,都有些尴尬的,假装不经意往回收。 他终于意识到,姜晚不是来看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沉默蔓延。 头顶灯光洒落,姜晚脸色不好看。 他昏昏沉沉的,赶紧说了声抱歉。 厉衍川试图弥补。 “你带合同了吗?我现在签。” 姜晚抿唇不语。 “真签,马上。” 见他目光真心实意,不像是做戏,姜晚这才开口,“有电子版。” “好。陈河!” 他低声喊了一句,陈河便推门过来,很识趣地加了姜晚的联系方式接收文件。 姜晚在走廊等了一会,看见他脸上微微冒汗的,急着赶上来。 “姜小姐,您有任何事都可以联系我,我24小时待命。” 她检查了一下,低笑,“那么敬业?” “当然,得对得起厉总发的薪水。” 听了这话,姜晚微微有些惊愕。 她想起了小王,跟在厉衍川身边多年,却从来只有利益二字。 又忽然看见陈河眼底的真诚,催促着她进去。 她笑了一下。 也许,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 病房安静。 厉衍川已经能坐起来。 医生说他是被安全气囊弹出来砸了胸口,肋骨断了两根,脑袋则是侧翻时候撞到了,导致脑震荡昏迷。 醒了就算没事,观察两天就能出院。 “精神些了么?”见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眼神比刚刚要清醒了许多,姜晚嘴角也跟着上扬。 月牙弯弯似的眉眼,异常娇媚。 旋即把笔递了过去。 “厉总,麻烦您签个字。” 厉衍川公式化地接过,她指哪写哪。 可他从头至尾都没移开过目光,几乎是一瞬不瞬望着她。 “怎么了?” 姜晚抬起头,一下撞进去他眼底,陡然发觉他一双眸沉黑隐晦,尽是浓稠到化不开的殷切情绪! “我刚看了手机。” 厉衍川扣住了她的手,喉咙干涩,他说话嗓音微哑,却一字一顿,异常认真。 “孩子,是我的?” 第154章 厉衍川紧紧抱住山山 姜晚点了头。 那瞬间,厉衍川心中情绪几如火山爆发一般,不受控制地往外汹涌! 他浑身都在发颤,握着姜晚的手格外用力。 骨节泛白。 他心中如万马奔腾,一时竟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是你的。当初,我舍不得……就留下了。” 姜晚见着他的反应,至少能确定他对山山有感情。 心中大石落下,她放了心,也愿意解释。 “流产是假,原本,也只是为了能离开你。四年前,我的确不想再与你有任何联系了。” 只是造化弄人。 姜晚心下微涩,似又能感染到他此刻的欣喜若狂,柔声问。 “厉衍川,你会对山山好的,对么?” “当然!” 厉衍川嘶哑,却异常坚定。 他实是克制不住的心中激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看着姜晚坦然的目光,他其实不敢往深了想更多。 只知道,此刻的自己,获得了世界上最大的满足。 “谢谢,谢谢你……姜晚。” 他声音几乎哽咽。 埋首在姜晚掌心里,全身隐隐颤抖。 姜晚察觉到掌心湿润。 灯光炽白,他目光却炙热。 那样的一个男人,车祸至今没有掉一滴眼泪,此刻却不知怎的红了眼。 厉衍川紧紧抱着她。 “我们有孩子了……我的孩子,山山。我儿子。” 他不断在她耳边重复着那句话。 姜晚抿着唇,由他抱着。 厉衍川怀抱,其实宽厚温暖,曾经,她也觉得那样的有安全感。 只此刻心里却想着。 他既知道了,也该好好告知他山山的情况。 本就是他亲生的孩子,无论是病情还是其他,厉衍川也有知道的权利。 可下一刻,厉衍川却松开了手,黑眸灼灼盯着她,掀开了被子似要下床。 姜晚连忙将人按住,“你车祸刚醒,你要去哪?” “我想去看看他。”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他刚刚欣喜若狂,却是一时忘了这些。 一挪动,伤口牵动,疼的厉害。 “等你能出院再去就是,你急什么,不差这一两天。”姜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将人按了回去。 厉衍川用力闭了闭眸,按着狂跳不已的心脏。 “抱歉,我迫不及待。” …… 姜晚拗不过他,应承了第二天一早,就带孩子去医院找他。 小家伙得知能见到爸爸,从昨晚上就开始兴奋,临近医院时,嘴里还念叨个不停。 “爸爸会不会喜欢山山呢?” “妈咪,山山今天酷吗?” 小家伙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背带裤,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红色领结。 五官干净,眼儿发亮。 “怎么不帅呢?在妈咪心目中,山山就是世界上最酷的小朋友!” “真哒?!” 彩虹屁总是讨喜。 可身后,却骤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嘲讽声。 “姜晚!?你儿子?” 那声音太过耳熟,还夹杂着一丝兴奋的程度,“天哪,你竟然有儿子了?跟谁生的!衍川哥哥知道吗?” 姜晚立刻将山山抱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的人。 脸色苍白,身形瘦削,许是整容的后遗症,脸颊浮肿的厉害。 姜晚几乎快要认不出来这是夏柔了。 后者却径直伸手过来,眼底兴奋几至癫狂。 “你别弄山山……妈咪,这个阿姨怪怪的,我们走啦。”小家伙本就急着去见爸爸,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拦住,小小的他还有些害怕。 夏柔一听那声“妈咪”,登时眼睛睁大! “哈哈!你真生了个小孩??姜晚……你不干净了!他不会要你了。” 原本,厉衍川要与她取消婚约,说这么多年捧着她出名,都是为了折磨她。 她心灰意冷。 可现在,骤然发现姜晚竟已经和别人生了孩子—— 那厉衍川就不可能再要她! 他不值当! 夏柔心底重新燃起希望。 “你不配了,姜晚,你不像我,我只有衍川哥哥一个……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考验我罢了,他心里有我!” “哦。”姜晚反应实在平淡。 她皱眉,捂着山山耳朵,不想孩子听到那些污言秽语。 转身,径直走远。 快要上电梯时,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痛哭。 “啊!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要” 姜晚吃了一惊,不明白时隔几年,夏柔的情绪起伏如此夸张,竟宛如癫狂。 直到手机里叮叮咚咚响着消息。 林香盼特意转发过来的截图。 【厉衍川宣布取消婚约,厉氏集团官方账号发出来的。】 姜晚明显一愣。 电梯门合拢。 前一刻还得意扬扬的夏柔,现在跌坐在地上。 她拿着手机给夏园打电话。 哭喊着。 “爸爸,你想想办法……” ……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站在病床旁。 一双乌黑明亮的眸扬着,肉呼呼的手趴在他手臂上,怯生生望着他。 见他不说话,小家伙心里也忐忑不安。 他求救似的看着姜晚,得到了后者的鼓励后,才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喊了一声。 “爸爸。” 厉衍川顿时全身震颤,如遭雷击! 昨晚开始,他便彻夜难眠,一直期待着这次见面。 可真到见到他那一刻,听到他奶呼呼喊了一声爸爸,仍旧是无论做多久准备,都无法承受的震撼! 厉衍川脸上连颧骨都染了暗红。 他尽量克制着狂跳不已的心脏,直直凝着面前的小团子。 “原来……是你。” 厉衍川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再看着这张有几分神似姜晚的脸,他才恍觉命运弄人。 那日在医院自动贩卖机时有一面之缘的孩子,竟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怪不得,从来不喜欢小孩的自己,当日鬼使神差帮了他的忙。 他是自己的儿子! 四年了! 一千多个日夜,无数次梦魇时都会梦到当年那一幕,他懊恼自己为何没有更努力一点留下它,直到今天,他活生生站在面前—— 厉衍川终于忍不住,紧紧抱住了他! 第155章 那你呢,你还喜欢我吗? 那样软乎乎又奶香奶香的小团子。 厉衍川终究没忍住红了眼。 他心里又是激动不舍,抱着山山片刻不愿放,瞧着他苍白的脸色,又心中酸涩难忍。 这么多年了。 他无法想象,姜晚一个人带着他在国外是怎么过的。 而山山没有爸爸在身边,会不会觉得委屈…… “爸爸,山山不委屈。” 小家伙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他能从厉衍川的眼神里,看见那抹极致的心疼和歉疚。 山山伸出手,肉呼呼的手掌抱住他的脑袋,乖乖地凑上去亲他。 “山山只是很想很想爸爸了……” 他依恋地将脑袋搁在厉衍川怀里,蹭啊蹭啊,极喜欢爸爸身上的味道。 好安心。 厉衍川小心翼翼抱着他。 那么软的小团子,稍微用力都怕捏坏了。 两只小胳膊加起来还没有他手腕粗,却已懂得去安慰他。 姜晚看着这样温馨的一幕,才终于确信自己做的决定正确。 手机响起。 她转身出去接电话。 …… 厉衍川则是一瞬不瞬看着怀里的小家伙。 姜晚昨天提过,山山身体不太好。 他如今细看,山山脸色是格外的苍白,没有这个年龄段小孩子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手掌摩挲着小家伙的脸蛋,沉声问。 “山山,生病了吗?” 小家伙点了点头。 “严重吗?” 山山一听,一下子瘪了唇。 小男子汉在妈咪面前,总装成没事人的样子,每天吃药,经常打针,他现在都习惯了,也不哭了。 可爸爸关心的时候,却突然感到鼻尖酸酸的。 “怎么了?很严重?”厉衍川上了心,回头要去细问姜晚才好。 小家伙却再次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其实他听到了医生叔叔和妈咪说话,说他不能陪妈咪太久了,应该是快要死掉的意思。 姜山山虽然还很小,可已经理解了死亡的意思。 他要是死掉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妈咪,也不能长大去照顾妈咪了。 可山山不想说这些事情让他们担心。 他认回来爸爸,往后,就有爸爸照顾妈咪…… “爸爸,山山现在身体倍儿棒!因为见到爸爸,超高兴的。” “爸爸也是。” 很高兴。 这辈子从未有过的高兴。 厉衍川温柔地抱着他,软乎乎的,小小的一只,他的孩子。 “山山,有没有想要的玩具?”心中眷念情绪生出,搂着他,迫切想多了解小家伙的所有。 …… 电话是符星文打过来的。 “我看到了厉衍川的新闻,他取消了和夏柔的婚约。是因为,你和山山么?” 姜晚点了点头,低垂下眸望着脚尖,“嗯”了一声。 “你这样做,是对的。”那边的声音带着宽慰,“你与厉衍川如何,都不影响他是孩子的爸爸。他应该也必须,承担起照顾山山的责任。” 余下的话符星文不多说,只交代了一句,“但是晚晚,如果撑不住,有任何问题,第一时间联络我。” “知道。” 姜晚没告诉别人,在加国的几年,她和符星文非但没有旁人嘴里那些亲昵的关系,甚至见面都不算多。 他有他的命运要面对,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而如今,他们又都遇上了麻烦。 姜晚听着他的叮嘱,低声开口,“小武今年,大学也毕业了。他实习结束也会来海城工作,真要有麻烦,我会让他帮忙的。” “那我就放心了。” 敛了敛情绪,姜晚才挂上电话进去。 屋内安静,敞开的窗户飘进来微风,每一缕都温柔。 厉衍川正搂着山山。 父子俩有几分相似的脸上都挂着笑容,怀里那只小的,还闭着眼睛乖乖睡觉,整个画面都温馨。 “山山睡着了?”她压低了声音靠近,瞧着山山睡着了脸上都带着笑,心中也颇有安慰。 厉衍川“嗯”了一声,却不曾多言语。 只眼眸晦涩,目光却不舍从她脸上移开。 他刚刚其实听到了只言片语,姜晚提到了符星武。 用膝盖想也能猜到,打电话过来的人,大概是符星文。 厉衍川不敢往深了想,这些年,她和符星文关系究竟如何? 当初他们那张结婚证也许是假,但这么长时间相处的感情,却是真。 符星文,想要她回去吗? 思及此,他危机感骤生,几乎是不由言说地扣住了姜晚的手,强行将人带到了身侧。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男人灼烫气息染到她身上。 “厉衍川你干什么?” 姜晚细微的挣扎,山山睡着了,她不想突然惊扰到小家伙。 可厉衍川舍不得松手。 他占有欲十足地搂着她的腰,动作强势,用了些力气,几乎是要让姜晚躺到床上来。 侧身,低头将脑袋埋在了她颈项处。 姜晚听到了他闷沉的嗓音传出来。 “让我抱一下。” 他胸膛滚烫。 姜晚却没那么好说话,挣扎欲离开。 “就一会……我没试过同时抱着老婆孩子。” 这种感觉太好,厉衍川实是不舍离开。 “就抱五分钟,成么?”他低声地说话,嗓音已经哑到了极致,听得出来,几乎是在渴求了似的,又补了一句,“山山,也没有同时被爸爸妈妈一起抱过。” 他总拿孩子说话。 姜晚心绪复杂,却终究没有再逃离。 “山山喊爸爸的时候,我心口都在颤……他跟我说了许多话,说想念我,想见我……姜晚,我很喜欢他。” “那很好啊。”姜晚极温柔的目光停留在熟睡的小团子脸上,擦了擦他睡着了额上渗出的薄汗,随后应。 厉衍川见着了这一幕。 他头一次发现姜晚可以这样温柔,眼眸低垂,却明媚。 厉衍川一万次心动。 他迅速思索,知道自己唯一的优势便是孩子。 黑眸如墨,闪过一抹不明的笑。 “没有小孩子不想要一个完整和谐的家庭,山山想要爸爸,也需要爸爸。”几乎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句句不离山山。 “山山很喜欢我,对吗?” “你是他爸爸,他总是喜欢你的。”姜晚失笑,换了个姿势,勉强由他抱着。 呼吸里染了些药味。 厉衍川的味道,不重,却存在感极强。 她看着时间,试图推开。 下一刻,厉衍川却蓦地抬起头,困紧了她的细腰。 “那你呢?”男人如墨色的眸子情绪浓郁,深处隐隐的还有些急躁,他一寸寸靠近,几是要用眼神剥除她的衣裳,看穿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他嘶哑着嗓音开口。 “那你呢,你还喜欢我吗?” 第156章 揽紧她的细腰,揉到骨子里 空气安静。 姜晚低垂着眸,许久的没有说话。 他心下焦躁,揽紧她的细腰。 两人身躯贴合。 姜晚的手却抵在他胸膛,素白的脸扬起,有一丝笑意。 “厉衍川,你觉得我们之间还适合再谈感情吗?” “怎么不适合?”他哑声应,黑眸沉郁如墨,压低克制着嗓音在她耳边,“我心里喜欢你,姜晚……很喜欢。” 姜晚明显一愣。 她心口不受控制地有些细微颤动。 厉衍川抱她很紧,几是要将人揉到骨子里,恨不得两道身躯完全贴在一起。 他太喜欢她。 所以更想要姜晚心里也有他。 “可以再试试看吗?” 姜晚终于扬起了脸,素白干净。 她看见男人英俊的侧脸,如记忆中一样好看迷人,深邃的眸、高挺的鼻梁,每一处都恰好戳她的点。 这样的厉衍川,深情对她告白。 那句喜欢,姜晚不知盼了多久。 换做刚结婚那会,她听到这话不知多高兴。 可现在,她却心如止水。 大抵,人是真的会变的。 姜晚轻哂,将他推开。 “五分钟到了,厉衍川。”手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呼吸不再那样压制,细微的灼烫感还残留在脸上,姜晚却淡淡笑了,“这个话题,不适合我们。” “那我们……” 算什么? 厉衍川没问出口。 因为姜晚已经起身。 她把山山抱到了一旁的陪护床上。 细心擦了擦他的手脚,动作格外仔细,连侧脸线条都那样的精致温婉。 厉衍川移不开眼,也更问不出口。 “山山身体底子不好,不能累着。也不能轻易生病……每治一次,都极消耗他的元气。” 姜晚一边忙活一边交代,“病房里消了毒还好。你帮我看着点,就不要让他出去外面乱跑。” 他机械式的点头。 “好。”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姜晚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你是他爸爸,我自然是放心的。公司还有点事要处理,回头我过来接她。” 哪怕面对厉衍川深深望向她的眸光,姜晚也再不提起刚刚的话题。 她留下了一个积木玩具,给山山醒了打发时间。 “差不多了。” 姜晚转身走到病房门边,手握在门把手上,动作微微停滞。 厉衍川知道她余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空气里传来她平静温淡的声音,却如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心脏上。 她说。 “我与你,是山山的父母,仅此而已了。” …… 姜晚要回公司处理工作。 总部派了人过来。 幸好昨天已经正式签署了合同,这一关算是过了,他们来人,也只会嘉奖。 但回到办公室时,她却诧然地望见里面坐着一道人影。 “hi,好久不见啊,姜晚!”男人身形瘦削,穿着西装留着干练的短发,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只除了他眼底那一抹玩世不恭,才稍能透露出真实的性子。 姜晚吃了一惊,“薄总,您怎么过来了。” 来的人是薄亚南。 旁人并不知道,hl的投资人里,有薄亚南一个。 四年前她离开海城,也是薄亚南承诺了带她进入这一行,给她资源为她护航。 而姜晚,也不负所望,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原想着你这边出了事,我就顶了总部派遣的名额过来罩一罩你。不想你竟完美解决,我呢,就趁机处理一下家事。”薄亚南将手里的文件甩在桌上,看着她的眼神深邃难懂,却很快一笑带过,“这个,是之前答应过你的。这份策划,是夏园最后的希望。” 姜晚异常欣喜。 她如今顾着山山的病情,却也从不曾忘记陈秀梅的死。 夏园脱不了干系! 这份策划案,是临近破产的夏园放手一搏,只要她抢过来,夏园便会彻底失败。 她要将他逼到绝路,要他亲口承认当初对妈妈的逼迫。 “谢谢,薄少……谢谢你!” 薄亚南眼神一闪,摆摆手,“不用说谢。我们之间本就是合作的关系,何况,拿了我的东西,你自然要还回来。厉衍川那边,你必须帮我搞定。” 姜晚怔了一下。 他们是合作多年的伙伴,利益交换,理所应当。 她心中清楚,薄老爷子重病在床,已是时日无多,薄亚南做了二十多年的独孙,却不知从哪冒出来个私生子。 他总是要守住薄家家业的。 而厉衍川,与他在某个重要项目上,一直是竞争关系。 “怎么?心软?舍不得了?” 薄亚南轻嗤,不曾错过她脸上表情,“你对厉衍川,还有情?” “不是。”姜晚很快否认,敛了情绪,“薄少你对我是再造之恩,这些,我应该做的。” “那就好。”薄亚南终于没再多问下去,起身,顺嘴提了一下,“山山见怎么样?他应该,见到厉衍川了?” “嗯,见了爸爸,总是高兴些。” “也好,这样更方便,不是吗?”薄亚南拍了拍她的肩,笑容晦涩难明,却是很快离开了办公室。 姜晚如今早已看不透他。 四年时间,二十五到三十岁中的四年,几乎是人生中成长最快的时间。 曾经玩世不恭的薄大少,在那个私生子出现后,短短几年时间性情大变。 她只仔细看着手里头的资料。 琢磨了一万遍,想要在夏氏如今风雨飘摇的时候,如何给夏园致命一击。 只恍然想起来。 “夏泽安,不会干涉吗?” …… 趁夜,姜晚去接了山山回家。 月色重重,小家伙已经在厉衍川身边呆了一整天,却仍旧依依不舍。 回家躺在了床上,软软的小手还搂着她,一遍遍重复,“山山喜欢爸爸。” “有那么喜欢啊?” “嗯哒!爸爸对山山好……他给山山买了玩具,陪山山玩……他还说……”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说话却囫囵。 黑白分明的眼睛扬起看着她,却有些依恋不舍,最后才小小声说。 “爸爸……也会对妈妈好的。” 如果山山不在了,他想有人能陪陪妈妈。 姜晚自然懂他的心思。 她心疼极了,抱着怀里软软小小的身子,第一万次向上天祈祷,让她能代山山受过。 可上天从不曾给她回应。 深夜里,只有手机“嗡嗡”响了两声。 …… 厉衍川打了电话过来。 “跟他约定好了,以后每天都要互道晚安。” 姜晚开了公放,由着父子俩聊天。 知道时间不早了,厉衍川并未多说,只是低沉笑着哄了小家伙一阵,最后才低声开口。 “宝贝,晚安。” 他声线低沉悦耳,夜色下,浓醇如烈酒。 微顿,又重复了一遍。 “宝贝,晚安。” “嘻嘻,爸爸晚安!” 小家伙心满意足,肉乎乎的手搂着他的阿贝贝,高高兴兴蜷起来睡觉。 只有姜晚怔怔的拍抚着他,思绪却飘远。 厉衍川说了两次晚安。 【深夜的晚安,说给爱人听。】 她蓦地想起来这句话,一时间,情绪莫名…… 第157章 他看她的目光深浓 厉衍川却无眠,几乎是整夜的盯着手机出神。 里头是他白日里和山山一起拍的照片。 小家伙整天乐呵呵的,生了病却还坚强,总还哄着他,要给他呼呼伤口。 那样软乎乎的小东西,是他的儿子。 姜晚给他生的儿子。 …… 翌日。 姜晚很轻易地联系上夏泽安。 准确说,是他更主动找上门来。 傍晚阴郁的天色下,他拦住了下班的姜晚。 开门见山,“我想见她。” 姜晚静静望着眼前的人,自己所谓的亲生哥哥。 隔了几年,他气质成熟却也阴沉了许多。 想到林香盼的交代,摇了摇头。 “你对不起她,她也不想见你。” 夏泽安沉默,他眼神阴郁而直白,伫在车旁很久,按住了她打开的车门,蓦地开口。 “姜晚,你也那么不想见厉衍川吗?” 她笑了一下,摇头,“如果不是为了孩子的话,我不愿见。” “……知道了。” 夏泽安没有继续逼她,只看了她半晌,打量着她比往日更好的气色。 至少这几年,姜晚过得很好。 也许,林香盼也如她一般,在没有他的日子里,活得比以往更灿烂。 他迎上姜晚坦然的目光,明白她联系自己的缘由。 僵立半晌方才开口。 “那块地,我不会干涉。当初,我也有我的立场。” 姜晚知道他指的是妈妈自杀的事。 她眼瞳微紧,心口又是狠狠一疼。 那是无论而今谁提起,都很难释怀的伤疤。 只是。 “时过境迁,至少我清楚,与你无关。” 整个夏家,或许夏泽安态度不明,但至少从未为难过她。 后来他与夏园发生了什么,导致父子断绝关系,姜晚不得而知。 她只需要夏泽安如今的态度就好。 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结束。 拉开车门要上车。 手机响了一下。 姜晚余光瞥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后放在一旁却没有接通。 不多时,厉衍川便又发来了消息。 【下班了?过来吗?】 【今天……不准备带山山过来看我?】 【姜晚,我很想念儿子。】 也想念她。 余下的那些话,厉衍川却没有说出来。 因着他发过去的所有消息,全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他心里觉着憋闷。 自我安慰着姜晚也许还在加班。 她如今也是大忙人了,不接他电话,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去找她的秘书。 “钟秘书,我找你们姜总。” 钟忧,四十上下,富有经验性情沉稳的职场女性。 姜晚看中她办事俐落。 向来男人打过来的骚扰电话,她处理起来十分干净。 “姜总在忙。” 钟忧公事公办,如以往姜晚被所谓的合作商骚扰时一模一样的话术,“她忙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尤其是男人。” “厉先生您的排班是周一周二,除开这两天,不要打扰姜总。她不喜欢。” 厉衍川,??? 合着。 他真成了她的情人……之一? “嘟——” 电话被挂断。 他质问的话哽在喉咙里。 他是姜晚的丈夫、好吧前夫,是山山的亲生爸爸,怎么能拿去和其他男人比。 何况。 从来没有人敢挂他的电话。 厉衍川自是气愤,胸腔起伏着,想再打回去一次。 可恍然间却想了起来。 许多年前,姜晚也曾这样一遍遍找过他。 结婚三年,他向来不爱理姜晚发来的消息。 大多数时候,她的电话都打到了小王那。 四年前,她妈妈病危那一次,姜晚比他此刻更急迫一百倍的,试图去联系自己。 十几个电话,他一个都没有接到。 人命关天的那一刻,她只得到了小王公式化,不要打扰的回答。 那一刻,姜晚在想什么呢? 厉衍川忽然觉得心痛,如一万枚针狠狠刺入他心脏,窒息一般的闷胀以及……疼痛。 他有些喘不过气。 几乎是立刻掀开被子下床,低吼着,“陈河!……备车……我要出院!” ……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下雨。 淅淅沥沥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连带着空气都肃杀。 姜晚堵了一会,天黑了才到家,便迎上了小家伙温暖的投怀送抱。 “妈咪,你看,谁来啦!” 顺着山山的目光看过去,她才恍觉屋内多了一道身影。 颀长优雅,安静地坐在餐厅,黑眸如墨一般凝着她。 “回来了。” “你出院了?”姜晚虽觉意外,却也不会当着山山的面将人赶出去。 她洗了手,抱着小家伙坐上餐桌椅,才发觉厉衍川脸色微赧,许是已经痊愈的差不多。 “外头下雨,你不会让我走吧?”见她沉默,厉衍川低笑着问了一句。 姜晚觉得他这人,以退为进玩的是真6。 有点委屈又暗含期待地看着她,当着山山的面,知道她不可能拒绝。 绿茶的很。 “先吃饭就是,不差你这一口。” 她点了头,父子俩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的笑了起来。 姜晚帮山山添饭,弄好他的餐巾,叮嘱他慢慢的吃。 小家伙听话,筷子也拿的很稳。 屋外冷寂。 桌上晚餐热气腾腾。 厉衍川说不上心底忽然涌起的情绪是什么,只空旷的胸腔,突然被填满,自小伴随他的孤寂,快三十年了刻入骨髓的那股森冷,都在这瞬间被融入掉。 他吃上了这辈子,最好吃的一顿晚餐。 …… 末了。 保姆收拾好家务离去,厉衍川却还不肯走。 他仍旧兴致勃勃,陪小家伙玩益智游戏,一直到深夜。 姜晚洗了澡出来,客厅里动静终于停下。 灯光剪影下,小家伙玩累倒在厉衍川怀里就睡。 厉衍川专注地望着他,阴影洒在侧脸上,异常地清隽好看,连扬起来看她时,眼神都比往日更浓稠一些。 “还不走?” 姜晚试图过去抱山山。 手腕却被人趁势扣住,厉衍川将她拉到怀里。 “不走。” 他靠近了亲她的脸,单手抚着她身上的棉质睡衣,隔了一层布料,指腹摩挲、发烫。 安静的夜色下,厉衍川放肆贴近。 呼吸深沉、灼烫。 姜晚看见了他眼底的欲色,浓稠如墨…… 第158章 让我照顾你和山山,好不好? “厉衍川。” 她轻轻喊他的名字,不想吵醒山山。 厉衍川心口忽地悸动。 夜色下,她肌肤如玉,沐浴过后微湿的发,还残留着细润的香味。 难得一次,姜晚那样安静地呆在他身边。 他靠近,下巴搁在她纤细的肩头,嗓音蓦地嘶哑了下去。 “姜晚,再给我一次机会。” 耳边的嗓音沉闷。 姜晚能听出来他的试探。 那样静谧安然的夜里,他不疾不徐,并未侵犯她,而是靠在她身侧,低低哑哑的,一遍遍问。 “山山是我的孩子,我爱他,也心疼他……我想留在他身边。” 他一语双关。 姜晚其实分不清,他是想今夜留下,还是想,从此往后的每一日。 她垂眸,望着怀里熟睡的小家伙苍白的脸,恍惚中想起来这几年的艰辛。 厉衍川察觉到不对,再次贴近,却发现姜晚已不着痕迹避开了他的触碰。 “有件事,我可能没有和你说清楚。” 姜晚扬起眸,夜色中明亮。 她很认真。 认真到,让厉衍川没能继续刚才的话题。 只能点了点头。 “你说。” “山山的病……很严重。”姜晚斟酌了许久,试图用尽量简单的文字描述出来,“基因突变导致的……罕见病,大抵是人的命数,世上几十亿人,一万多的患者,遇到了就是百分百。” “无药可治,目前都是拖一日算一日。山山的情况又更特殊,他遗传了我的熊猫血……其他患儿可以用的换血疗法,在山山这,等几年也不一定能等到一回。” 厉衍川明显愣住,心中一时难受得要命。 一早知道山山身体不好,却不想是这样严重的病情。 “别的法子呢?换骨髓或者……” 姜晚涩然摇头,“这不是白血病,也没有那么多巧合,让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就能救命。山山是罕见病,研究治疗的人本就不多,到今年才稍微有所进展。” 她谈到进展,眼底难得地多了一缕光亮。 但很快又轻叹着,认清了现实,“很难。就算有那一天,也不知道山山能不能等得到。” 厉衍川听完,心彻底乱了。 他抱紧了姜晚,两人身子都微微在发颤。 姜晚是害怕,悲伤,是生怕有一天要面对山山离去的事实。 而厉衍川,则是心慌无措! 他根本不能接受山山身患绝症! 这是自己好不容易才认回来的孩子。 才刚得到,又要面临失去? 厉衍川无法接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你明天把资料给我,我去想办法。” 他知道,这话说出来也无力。 可,至少尽力一试! 姜晚细微地点头。 在对山山病情的事情上,唯有厉衍川,最是能和她感同身受。 …… “抱歉,真的……”厉衍川低着头,头一次的手足无措。 他心绪一时竟复杂到说不出话来。 再看着姜晚。 已经无法去想象……过去的三年半,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是怎样熬过来的? “对不起。” 厉衍川看着她沉默的侧脸,她仍旧干净、平和,仿佛已经接受事实,再说出来,连过多的悲伤都没有。 这几年,她是不是早已被折磨到心冷。 想到这,厉衍川便心疼到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他当真对不起她! …… “妈咪……”许久,身边传来小家伙软软的声音。 细致,又迷迷糊糊的。 许是被他们惊扰到,山山睁开了眼,胖乎乎的小手抓了抓他自己的头发,委屈巴巴喊,“妈咪我热。” “妈咪给你扇扇风。” 是他们抱得太紧。 屋外又飘着雨,关了窗户不透气,闷着他了。 姜晚便索性将他抱回了床上,重新哄着入睡。 “爸爸也来。” 小家伙是很会的,伸了肉呼呼的手臂,手指抓啊抓的,要厉衍川也过来。 男人却只望向姜晚。 见她没有拒绝,才睡到山山的另外一侧。 一左一右由他抓着手。 山山扬起脸,看看姜晚,又看了看厉衍川,心满意足的笑。 “山山也是有爸爸的小朋友了。” “对,山山以后就有爸爸了。爸爸会一直陪在山山身边。”厉衍川沉声安抚,拍着他的背轻轻哄他睡觉。 前后不到两分钟,被吵醒的小家伙,便又熟睡过去。 姜晚看得到,他软乎乎的脸蛋上还染着笑。 分明是比平日更要安心的睡颜。 “山山,真的很喜欢你。”姜晚轻笑了一下,眉目里怅惘,“一个多月前,他忽然听说我要回海城,就闹着要跟过来。说想见爸爸。” “这么一丁点大,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执念,非要见到你。” “那就让我来照顾他。”厉衍川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心中翻涌着说不出的急切,再次抓住了姜晚的手腕,黑眸直直凝入她眼底,他压不下那些你暗涌的情绪起伏。哑着声音求她。 “能不能……暂时原谅我,给我机会照顾你和山山。” 姜晚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她自然知道厉衍川在身边是对山山最好的,她也不是对他毫无感觉。 他的亲吻、抚摸,姜晚分不清是生理反应还是仍留了情分,总是有些微感觉。 可,姜晚没有办法说原谅。 “我不会干涉你们的生活,也不会强迫你……跟我复婚。只是山山还小,病得严重,你一个人照顾他,太辛苦。至少,给我能随时过来看望他的资格?” 厉衍川退而求其次。 他其实更想复婚,希望能够光明正大站在母子俩身边。 可一切都是他自己造的孽,如今姜晚不愿原谅他,也是他该! 等了半晌,姜晚一直没松口。 怀里的小家伙又翻了个身,小嘴巴吧唧了一下,还呢喃着一声细微的……爸爸。 她心中莫名震颤。 这才点了头。 “好,你可以过来陪山山。除此之外……” 没有除此之外了。 厉衍川想了一万遍要名分。 可他心知肚明,当下说出来,也只是自讨没趣。 姜晚背过身去入睡。 她无声下了逐客令。 厉衍川只能先离开。 床上的母子俩相拥而眠,床头灯微亮,洒下晕黄的光。 山山的小脚丫子动了一下…… 他舍不得。 片刻都舍不得离开他们。 可自作孽,如今因着孩子,姜晚能让他过来,已比计划中好上许多。 厉衍川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色,城里霓虹闪烁,竟是连一颗星都看不见。 他不能急,他要……徐徐图之。 第159章 他宣誓主权 【明天的媒体公开会,我就不参加了,你自行处理即可。】 厉衍川走后不久,姜晚收到薄亚南发来的消息,叮嘱了她几句。 【你和厉衍川,有私交,也有公务对接。姜晚,希望你永保理智。】 她知道,薄亚南其实也不放心她。 毕竟那几年,他们从认识到离开,自己自始至终,一颗心都牵挂在厉衍川身上。 但如今却是不同。 她更在意的,是山山。 …… 而这场媒体公开会,许多人在关注,姜晚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她穿了一身米色的职场ol套装,妆容精致,卷发干练,往那一站便格外吸睛。 应付了几句,抬起头,便看见了从门外走进来的男人。 厉衍川一身浅色西装,短发是时下流行的款式,没有了以往的一丝不苟,眉目中多出了几分轻松愉悦的感觉,缓了气质疏离,他唇上染笑,好似春风得意。 姜晚有些许诧异。 印象中,他向来只爱穿深色,鲜少见他还有浅色系的西装。 “姜小姐。”厉衍川径直朝她走过来,眉目灼灼,俊脸含笑,直勾勾盯着她伸了手,“合作愉快。” 两人手掌交握。 底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闪光灯四起。 众多媒体参加,为的也就是拍下他们握手这一幕。 两人几乎是同时对着镜头微笑。 定格的那张照片郎才女貌,跟穿着情侣装似的,不像商务照片,更似情侣合照。 医院里还在忙碌的林香盼抬起头看了一眼,“骚包。” …… “何必呢?容易造成误会。” 姜晚与林香盼几乎是心意相通,想法一样。 这男人穿的骚的要命,衣服下纹路细致,灯光下看起来贵气逼人,大抵这套西装,价值要接近七位数。 姜晚知他蓄意为之,也不刻意戳破。 厉衍川对此不置可否,甚至脸上隐隐还有些笑意弥散,“至少,大家都觉得我们相配,不是吗?” 他借由握手的动作,故意靠近,俯下身在她耳边说话。 两人看起来那样暧昧。 那样明显地宣誓主权。 姜晚并未退离,而是轻笑了一声,“厉先生,你这样,对我名声不好。” “那何不干脆做我的女人?” 他压下眸光,落在女人精致的侧脸上,长指挑了姜晚的手,让她被迫面对自己。 厉衍川嗓音低哑,“只做我的女人,旁人不敢说什么。” “那我岂不是很亏?”姜晚嘴上自是不会漏怯。 两人互相试探,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厉衍川的手不经意落在了她身后,仗着两人合作,光明正大揽了她的腰。 “怎么会亏?姜晚,那些人……有我合适么?” 他故意很近,一句句道,“他们如何有我了解你,从里到外,我们最合拍,不是吗。” 姜晚听他意有所指的那些话,不怒反笑,故意侧身靠近,提醒他。 “可是你都快三十了,厉衍川,你身体还好?” 男人的脸色,几乎在那瞬间僵硬。 姜晚却轻飘飘回过头去看着镜头,眸色熠熠,明媚到让人移不开眼。 他心中一阵悸动。 总还是忍不住,刻意靠近了一些。 抬手,撩开了她额前垂落的一缕发。 那样亲昵的动作,引来台下一阵起哄。 “看来这两位,关系不一般呐!” “难不成,厉总也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入幕之宾。 厉衍川不太喜欢这个词。 但他真的很好奇,传闻中姜晚关系匪浅的几个男人,究竟是真是假。 人群中有人看见了这一幕。 闪光灯疯狂闪烁之下,夏柔的眼神越来越怨毒,满脸狰狞。 她几乎嫉妒到发狂! 凭什么? 自己连巡演全部都被取消,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 连这几年来苦心经营的粉丝,甚至也听信了外界传言,说她是小三上位,一个个脱粉回踩! 可她和厉衍川是真爱。 真爱怎么能算小三?! 订婚前夕,本还以为自己终于要得偿所愿,哪怕厉衍川逼着她动脸,一直不肯碰她……都可以说服自己是尊重,只要订婚、结婚就好。 可没想到,姜晚回来了! 她轻而易举将厉衍川抢了回去。 非但如此,姜晚还事业有成!一跃成为了hl集团亚洲区的副总,只等和厉衍川合作的项目结束,就能成为正的。 夏柔不服! 姜晚不过是一个乡下长大,毫无教养的废物。 自己才应该是那个天之骄女! “衍川哥哥!” 她突然喊,尖锐的声音在人群中异常清晰。 尖嚷着的话,几乎穿透整个大厅—— “你怎么还相信她?难道你不知道,她给你戴绿帽子的事?” “什么绿帽?” 本是逐渐散场了的媒体,急哄哄又跑了回来。 他们自然不想错过这些劲爆的八卦。 却见夏柔哭哭啼啼,我见犹怜的。 众人都精准地捕捉到这一幕,把话筒递了过去。 “夏小姐,请问你刚才的爆料是真的吗?” “你有证据吗?!” 夏柔眼睛通红,泪水蓄满在眼眶里,哭得不成样子,“我、我的婚礼根本不是因为身体原因取消,我是被人抢走了未婚夫……被我的好闺蜜!” “???” “你的闺蜜是……姜小姐?” “二女争一男?外界传言,是夏柔当小三,破坏了厉衍川和姜晚的婚姻。不曾想报应不爽,如今,竟又被报复了回来?” “啧啧!这夏小姐,哭的也真是可怜。” 大家都在关注她,夏柔尝到了甜头,对着镜头哭得梨花带雨。 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得意。 “我的未婚夫才可怜!衍川哥哥,你可能不知道……姜晚她有孩子!她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她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什么?” “快、快录下来!” 夏柔一句蹦着一句往外爆料,整个场馆都沸腾了起来。 只有姜晚,“噗嗤”一声。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刚刚看夏柔信誓旦旦的,她都在想,是不是落了什么把柄在夏柔手里头。 不曾想,这女人竟比当年,要蠢了那么多。 “孩子?”厉衍川也一愣,继而扬起眸上下打量了夏柔一遍。 他眸光晦涩不明,轻蔑之意却极明显,声音不高,清晰地问她。 “你确定,那个孩子,就是她给我戴的绿帽?” 第160章 添一把火 “不然呢?那野种都那么大了!衍川哥哥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野种。 厉衍川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他的儿子,被人叫做野种?! 夏柔却只当自己说话有了效果,几乎是在抢答。 “除此之外!姜晚还和别的男人幽会……那个人你也认识!” 她拿出了几张照片,递到厉衍川手里。 照片上的男人模样俊秀,身形挺括,即便已经换了发型,仍旧能认出来—— “薄亚南?” 厉衍川眼瞳微缩,看见照片上薄亚南和姜晚举止亲昵,侧脸的角度,手搭在了她肩头。 他俊脸上终于覆了一层怀疑和阴霾之色。 抬头望向姜晚,嗓音不自觉哑了下去。 “你和薄亚南?一直有联系。” 姜晚自然也瞥见了。 但她只轻笑了一声,面色坦然,“是啊。” “拍得还不错,我的脸,挺清楚的。” “你看,晚晚都承认了……衍川哥哥,她名声现在那么差,早就不是当初的晚晚。她变了!”夏柔察觉到厉衍川脸色变化,更要添一把火。 “她那么多入幕之宾,除了薄亚南,还有hl那位副董,还有符星文以及……如今与你,也不过是利用而已!” 姜晚却终于吃惊,“你怎的比我还清楚呢?” 其他人就算了。 薄亚南才回来多久,与她见面不过一两次,竟就被夏柔拍到了? 她什么时候,这样的神通广大? 难不成是…… 姜晚顿时失笑,指着那几张照片,“看起来还特意找了角度。这其实是之前他找我谈……” 她解释到一半,升华印突兀地停了下来。 因为那瞬间,已经看见厉衍川阴沉至极的脸色,盯着她的眸光冷寂,如墨如渊。 他还是在怀疑她。 和当年一样。 姜晚笑了一下。 她突然就懒得说了。 反正靠男人上位,不少入幕之宾,这样的人设她早已习惯,于她而言,反而更方便。 “算了。这是厉总自己招的桃花,麻烦你自行处置。” 她嗤了一声,翩然转身。 姜晚脸上的笑容在转身的刹那便敛了起来,心中拢起愤然,离开的步伐极快。 “你去哪?” 她竟不解释? 就任由旁人中伤? 还是,根本不在意他的看法? 厉衍川的面色瞬间沉凝到极点,迅速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 “?” 他眸色深沉近墨,眉峰紧蹙,盯着姜晚平静无波的那张脸,紧抿的唇终于掀开。 “你不解释一下吗?” “有必要吗?”姜晚余光瞥到一侧的夏柔,突然觉得此刻的画面格外讽刺。 她刚刚是想解释来着,可厉衍川,信她了么? 还不是,一如当年,夏柔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晚心中无力,面上却还莞尔笑着,“流言蜚语而已,我本就不在意。” 深吸了一口气,那抹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杏眸里反而染着嘲讽,“总归跟你无关的事,厉总又何必放在心上。” 说完,松脱了他的手,转身离开。 厉衍川心中压抑。 他心知肚明,姜晚和薄亚南绝不会有男女之情。 她纵使这几年有了旁人,也绝不会是薄亚南。 那不是她喜欢的脾性,也更不可能再与海城的人有牵连。 他如今生气,并非为此。 而是发现,姜晚竟连解释都不愿意了! 远处,女人背影纤细,却坚决。 厉衍川恍觉心脏紧缩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刺痛。 所以姜晚,除了因为山山对他和颜悦色一些之外,其余的,是一点都不在乎他了吗?? “衍川哥哥,你看我给你发的。都是hl内部论坛截下来的,晚晚这些年不择手段上位,甚至还跟别人有一个孩子。”夏柔试图抓住机会。 她紧紧握着厉衍川的手,想要说服他回头看看自己。 可男人的反应仍旧冷漠。 他几乎是被蛇咬了一般瞬间松开,一双眸漠然。 “所以呢?关你什么事?” 夏柔惊愕于他的反应,咬唇,急切解释,“她都有孩子了你怎么还要她?衍川哥哥,你、你脑子不清醒了吗——” 是的。 无论多深的感情,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给别人生孩子、 厉衍川绝不会例外! “那野种,甚至父不详!都不知道是什么狗男人生的,晚晚从未公开过……” “山山,是我的孩子。” “什么?” 男人语气很淡。 他双眼没有温度,甚至连愤怒都不曾有。 对待夏柔,厉衍川眼底只有嘲讽和不屑,冷冷丢下一句警告。 “我应承了夏泽安留你在海城,夏柔,别逼我亲手把你送进去。” 话落,他径直离开。 只有夏柔满脸仓皇,震愕不已! 那是厉衍川的孩子,他和姜晚有孩子? 当年……姜晚这个贱人,竟是蒙混过关!!! “爸,不、不好了。”握着手机,夏柔的手都还在颤,眼神却越来越怨毒,“爸!那个孩子不是野种,他、她是厉衍川的!” “姜晚给他生了孩子,他再也不会回头看我了……” ……… 厉衍川在下午等到了姜晚的消息。 只可惜,上头只有几条关于合作事项的内容。 “厉总,您让我留意的。国内熊猫血的互助组织,我已经接触到了。目前在海城登记在册的有三十万人,但适龄且每半年固定献血的数量,只有不到五分之一……” “大部分,都已经被使用了。血库一直告急。” 这些数据,厉衍川都已了解过。 血本身就是稀缺品,哪怕是最大众的o型血,许多时候也被限制使用,更遑论熊猫血。 他抬头。 “组织公司全部员工体检的事呢?” “已经安排下去了。” 厉衍川心中担忧,暂时却也只能到这一步。 手机里姜晚发来的消息,他没回,想等一个姜晚的电话。 没一会手机果然响起。 钟忧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161章 他们终于又睡在一起(1) “厉总,关于后续合作,要对接的……” “她呢?”厉衍川觉得郁闷。 他不过是半小时没回消息,姜晚倒好,直接安排了秘书来对接。 “姜总有私事要忙,交代了让我处理。” “私事?”厉衍川皱眉,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五点,临近下班时间,姜晚有什么私事不着急回家,还要赶过去处理? “她在哪?” 男人语气急切,态度强硬的样子,让钟忧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回答,“夏家。姜总,接了夏夫人电话,过去了一趟。” …… 姜晚是原本就要来找一趟林美芳的。 正好林美芳下午打来的电话,在她联系不上厉衍川的时候。 那男人莫名其妙发了脾气,好像要和她冷战。 姜晚不清楚。 也不太在意。 她刚下车,就已经看见候在门边的林美芳。 “晚晚!你、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林美芳又惊又喜的,捂着脸上下打量她,却是直接握着她的手进来,“我听说了那个孩子的事……晚晚,我想见他。” 姜晚轻笑,并未作答。 “我是她的外婆啊!你既然带了他回来,也该让我见见才是。”林美芳心急,她迫切地想要看到那个小朋友,流着她的血,是唯一的外孙。 可姜晚态度疏离,“夏夫人,山山的外婆已经死了。” 她抿了一口茶,抬头,笑了一下,“她怎么死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林美芳瞬间语塞,眼底心虚,“可我真的只是劝了劝她,没多说太多……” 自然,也和陈秀梅提了一些别的。 可那都是些旧事,她怎么至于呢!! 陈秀梅虽说是被夏园利用,可她偷走了孩子,也不算无辜! 就算告知她一些秘辛,她也不该自杀才对。 “那、那你跟我说孩子生了病,要抽血什么的……我是不是可以帮忙?”林美芳忽地又想到了这件事,见姜晚放下了茶杯,她知道姜晚就是为这事而来,顿时神采奕奕,“山山也是稀有血型,家里人丁稀薄……但总还有几房远亲,也许可以帮得上忙。” “需要符合条件的血液。”在山山的事情上,姜晚从不会矫情,“匹配要求很高。年龄18-40,没有基础病,身体代谢正常,体质正常,尤其不能有基因携带的一丁点风险……当然,这些医院都会做检测。但,我需要每一个人同血型人的血液样本。” “我回老家一趟让他们都抽!我付钱!他们会答应的。”林美芳满口应下。 她比姜晚更激动,握着姜晚的手,眼睛一片湿润,“只要、只要你需要我,我什么都愿意娶做,去弥补你。” “弥补就不用了,如果真能帮上山山。我们母子,都会很感激你。” “好!可以的,一定可以……我明天、不,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回去。”林美芳头一次从姜晚眼里,看到真切的感激。 她激动的直抹眼泪,立时就要上楼去收拾行李。 “夫人着急什么?要帮姜小姐这么大的忙,她也该付出些什么才是。”夏园从楼上走下来,声音里讥讽之色明显,“姜晚,救你孩子性命的事,总不能是只嘴上说谢谢吧?” 姜晚垂眸,敛起了讥讽,“夏总想要什么条件直说就是,不必拐弯抹角。” “很简单。我要你说服厉衍川不要撤资!或者,你拿出来一个亿跟我合作……” “一个亿?” 姜晚笑了。 “狮子大开口都说小了,你是吞天巨兽。这两个,我都做不到。” 见她态度直白拒绝,夏园一时怒火中烧,“不过一个亿而已?我可是你爸爸!” “哦。” “你……你什么态度!亏的陈秀梅临死之前还拜托我照顾你……” “你不许提她!”姜晚眼眯起,情绪起伏。 从夏园嘴里听到陈秀梅的话,她瞬间气到浑身发颤。 妈妈的死,她知道和夏园脱不了干系! 只能是他,那天,除了他们没别人了。 “你有什么资格提她?如果不是你去找我妈说了一些话,她也不会走上绝路!” 夏园摆手,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不过是些陈年旧事,她想不开罢了。她生了绝症,早该死了。” “对,还有你儿子,他的病,不轻吧?” 夏园突然哂笑,晦涩如深,“这么说来,姜晚我扔掉你是正确的……你这人……不祥!” 林美芳怔然抬起头。 “老公你怎么这样说,晚晚是我们亲生的……” “我说的有错?!否则她怎么尽牵连家人呢,要不是早早把她扔了,说不定现在被连累的人就是我。” 姜晚浑身僵硬! 她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紧紧捏着手掌,不让脸上表情透出半分脆弱。 她不在意这些! 这么多年隐忍,她一个人熬了出来,根本不会被夏园一句话刺伤…… 可。 姜晚真的害怕。 妈妈的死不过四年,如今她又亲眼看着山山重病,费尽了心思,却也只能暂时维持。 她太害怕未来的某天、某一刻,山山突然病发。 姜晚眼睛通红,恨恨盯着夏园,“我只恨怎么流着你的血,该死的,是你!” 她不受控制的失态。 “晚晚,不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孩子有救,妈妈帮你想办法,好不好?”林美芳见她眼角涩意,心里也跟着疼的厉害,试图去安抚。 却被夏园直接拽了过去。 “她都不管我们死活,你还管她干什么?!” “她是我女儿啊!”林美芳真是要疯了。 没人知道这几年她过的什么日子,哪怕当初再傻白甜的人,在夏园狼子野心暴露的时候,她也终于看清了事实——夏园对她从头到尾都只有利用! 还有夏柔……她放弃了自己的亲生的姜晚,拿命去疼的夏柔,竟也再不尊重她。 “六亲不认的玩意,她不配!” “不,那是我的外孙,我要救他……” “除非拿出来投资,不然,我绝不允许你帮那野种——” 野种? “我亲生的孩子,你凭什么咒他!”姜晚也要疯了。 她忍了四年,压抑了四年。 一次次提醒自己没有证据的事,要从长计议。 可这么久了,夏园他凭什么还能作威作福! 他甚至,当着自己的面,对林美芳动了手? 天! 那么重的一个巴掌,抓着林美芳的脑袋将她撞在地上—— 姜晚看不下去! 无关母女,哪怕同为女人,她也见不得这一幕。 便迅速过去,重重将夏园推开…… “你疯了?!姜晚!你敢对我动手?”夏园年老,撞在桌角吃了痛,气不过姜晚竟和林美芳“母女情深”,突的伸出手,竟是生拽了姜晚的头发。 “啊!” 好疼! 头皮被生拉硬扯,她一瞬间疼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你干什么?” “爸!” 却突的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 夏园立刻被人拽开,嚎喊了几句也无济于事。 她则毫无征兆地落入一道厚实温暖的怀抱里。 厉衍川。 姜晚没睁开眼也已知道是他。 头皮很疼。 地上掉了一抓的头发,全是她的。 “没事吗?” 厉衍川的声音压抑,落在她泛红的头皮上,心里翻涌着名为愤怒的情绪,“疼的话,去医院。”缓 “不用。” “只是扯了一下。”姜晚缓了缓,声音还艰涩,却已径直走到夏园面前。 他刚被刚赶来的夏泽安拉开,后者按着他,厉声呵斥了几句。 抬头,就见着姜晚一脸漠然地站在面前。 “夏总,动手是吗?” 姜晚盯着夏园看了许久,手紧紧握成拳。 一瞬间是真想动手还回去的,却最终还是闭了闭眸,强行克制下来。 她不愿如他一样暴力。 姜晚缓缓从包里拿出来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轻笑着开口。 “你不是要投资么?一个亿?我给不了。但我决定给夏总一份机会,放弃夏氏集团,被hl收购!收购价,一元。” “你、你疯了?这绝不可能!”夏园看清了文件上的标价。 还真是一元? “姜晚,你做你的千秋大梦,我就是破产,也绝不会卖给你——” “夏总可以再考虑几天,我不急。”她此刻已然冷静了下来,对付夏园最好的办法,不是暴力,更不是让他去死。 而是夺走他出卖灵魂和身体,费劲手段获得的一切。 财富、地位,名声,姜晚要一点点拿走。 …… 她准备走了。 回头,看见在旁边低声啜泣的林美芳,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开口,“你如果愿意的话,我明天派人接你去机场,安排一名助理跟着照顾你,不让你受人暴力。就当,感谢你回老家帮我办事的报酬。” 林美芳泪眼婆娑,望着她,却重重点头。 “……好,好……谢谢!” 至于夏泽安,姜晚从头到尾,也只和他有一个眼神的交流。 姜晚相信,他会处理林美芳的伤势,也知道如何处置他父亲家暴母亲的事。 而他为何会来,她也并不好奇。 …… 出去后。 姜晚却被厉衍川强行拉到他的车后座。 车厢内安静。 他却冷着脸,一遍遍看过她头皮上的伤。 红透了的一片。 “你怎么能一个人跑过来夏家?明知道他现在恨你入骨。今天是动手,来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厉衍川疾言厉色,许是不高兴,说话很急。 姜晚自己反倒平静。 她揉了揉被扯疼了的地方,不知掉了多少头发,心疼死了。 “姜晚,你有事情就跟我说……让我帮你。”厉衍川嗓音低哑,黑眸紧紧盯着她,却是尽力克制着情绪。 他当真是动了气。 气姜晚白天什么都不肯跟他解释,又气她如今孤身去夏家,知会一声都不曾。 他心知肚明。 姜晚不依赖他。 不,是根本不把他当自己人。 思及此,厉衍川心底一阵阵酸涩翻涌,懊恼却更又无力。 姜晚莞尔,“厉衍川,这不是什么值得你生气的大事。他气急了不顾脸面动手,说到底就是怂了,我已赢了一半,不是吗?” “你还真是想得通透!” 姜晚听出了他的嘲讽。 抬起头,就看见日落光影在他侧脸上落下的痕迹。 那些阴影,衬的人气性更大。 “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自己的家事找人帮,要算上谁呢?” “我!我是山山的爸爸!”厉衍川呼吸凝滞,手掌握成拳,似是忍了又忍。 他伸出手,指尖扣在她纤细的下巴上,眸色一寸寸逼近,“其他人都是外人。但我在你心里头,难道也谁都不算?” “厉衍川你和其他人又有多大不同……” 姜晚失笑,前夫、同事,朋友,她不觉得有多大区别,也实不明白他动怒的缘由。 原先,他也不是那么不冷静的人。 可下一刻。 男人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厉衍川那样昭然若揭的欲望,按着她后颈,放肆亲吻她。 “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压抑了一整天的情感宣泄出来,他呼吸急促,垂在身侧的手拢在她的细腰上,一寸寸深入其中。 “姜晚,至少,我是你的男人!” 他与她三年婚姻,还有一个孩子。 厉衍川受不了姜晚那样的评判。 自己在她心里,哪怕是身体,也该不一样! “厉衍川……” “我想要你。可以吗?”他指尖缓缓抚触着姜晚的唇,黑眸里情绪如渊,更加深不可测。 抵着她的额,沙哑着嗓音。 “我记得,你至少给我安排了周一周二的时间。今天……合适了。” 姜晚愣住,“现在?” “对。就现在。”厉衍川有些担心她拒绝,又补了一句,“何况,我刚刚帮了你。往后,也会继续帮你……我们,先保持你说的情人关系。” 哪怕是情人。 总也好过陌生人。 “嗯。是很大的恩情。”姜晚喃喃说了这几个字。 他听不出是真心的,还是讥讽。 但下一刻。 姜晚红唇掀了掀,对着他笑了一下,异常明艳。 她没有拒绝。 做这件事,她在回来海城找上厉衍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他们两人关系如何,至少在性这方面,他是她这辈子第一个,也唯一一个男人。 姜晚在床上,对他算不得太讨厌。 知道她同意,厉衍川黑眸登时暗色了几分。 他迫不及待,带她去了附近的酒店,步伐更急促,拉着姜晚到总统套房里。 关门,将人抵在门板上,一气呵成。 “你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很久。我不会停下。” …… 厉衍川盯紧了面前的女人,灯下皮肤娇嫩如婴儿一般,只脸颊上泛了绯色,毫无心虚和畏怯的眸,直直望入他眼底。 向来,他对姜晚都有欲望。 与其逼着她依赖自己,重视自己,不如先让她的身体形成习惯。 这一路他想了清楚。 姜晚早已不像当初那么爱他了。 想要与她重新建立信任是一个极难的过程。 还不如,先占有她的身体。 姜晚的身子在发颤,他想,她仍是喜欢他的。 “放松。” 他俯身去亲吻她。 唇落在脸颊和耳侧,裹胁着强势的侵略气息。 极热,几乎沸腾—— 第162章 他们终于又睡在一起(二) 男人垂落的眸光深沉如墨,里头灼灼浓郁的情绪,几乎是要将她淹没。 灯光洒下,两人肌肤相贴。 姜晚被厉衍川压在门上,由着他亲吻。 贴近。 气氛暧昧到了极致。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在夜色下闪烁,落了阴影在脸上。 肌肤嫩白。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姜小姐。”厉衍川搂着她,却忽然并不心急了,只俯身将人困在怀中,手指摩挲着她的细软的腰肢,时不时亲她脸颊。 他撩拨她,却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 气息交缠。 空气都氤氲。 半晌,姜晚终于轻轻笑了一下,抬起头,媚眼如丝。 “多问这句,你的尊重?” “嗯。你不同意,我不弄你。” 他下颌上的胡茬贴着她的脸,有些细碎的刺痒。 分明是想的,却还假装尊重。 何况。 这份尊重来得太迟。 姜晚望着眼前男人英俊的脸,和当年几乎毫无变化。 她蓦地想起了那三年婚姻,无数次的性事,厉衍川,从未尊重过她。 心底微酸,她眨了一下眼,没说话。 “怎么?当真不愿?” 姜晚眼里有些红。 厉衍川垂眸,指腹擦过她眼角,有些湿意,却没有泪滴落。 他心中郁闷,以为到了今日地步,两人达成合作,彼此也有默契,姜晚是愿意给他的。 却不想,她那样抗拒。 手稍松了一些,厉衍川的额仍抵着她的。 舍不得。 什么尊重不尊重的,他心底叫嚣着的,更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可描述。 鼻尖碰了碰,唇息划过。 没有过多的动作,可两人都心潮澎湃。 姜晚仰起脸,漂亮的眸笔直落在男人眼底。 一切似还如旧,可厉衍川看她的眼神,似乎和当年不一样。 他变得克制、认真,以及,深处隐约可见的怜爱。 她以为自己看错。 但又觉着,爱不爱的,如今并不重要。 姜晚终于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眼波流转、春色弥漫。 她却不再说一个字。 艳红的唇微掀,吐着细润的呼吸。 厉衍川黑瞳微紧,手臂瞬间收拢。 得到了同意,他自不会放过她,几乎是迫不及待便将人抱回了床上。 室内氤氲,密不可分…… …… 姜晚心跳难以平复。 天花板干净,浴室里传来水花溅开的声音。 厉衍川在洗澡。 她裹着床单坐起身,看着一室凌乱。 衣物散落在地,让人不自觉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太久了。 外界传言她靠美色上位,她从不阻止那些流言蜚语,因为这对姜晚来说根本毫无损失。 过去四年,她全部精力都在山山和工作上。 她本无力和任何男人纠缠。 偏偏,就只还是厉衍川。 浴室水声骤停。 厉衍川湿着发,就这样裸着走了出来。 见着她坐在床上,明媚美好的模样,男人更是餍足,哑声道。 “缓过来了?” 他一出现,刚刚的一切便如潮水一般涌过来,几乎瞬间将她吞没。 姜晚别开眼,不想去看他。 她只突然有些讨厌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何守着自己的心,从不曾接纳任何人。 当真应了那一句,女人永远对第一个男人不一样? 这些年,她再没有那样浓厚的感情后,竟真的很难再对别的男人跨出那一步。 不。 不是生理上的。 而是,她好像从此有了防备,再难去用心爱下一个人。 “怎的,看起来不高兴?” 厉衍川过来,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掌心粗粝,摩挲着她。 见姜晚在躲,他黑眸里一闪而过的脆弱,嗓音一时沙哑。 “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姜晚微怔。 眼底有一些茫然。 她做了的事,没什么可后悔的。 就当是生理需求,厉衍川至少,算一个不错的床伴。 见姜晚不说话。 厉衍川也不敢压制,只是一寸寸地磨她的防线。 “别后悔……姜晚……我不会像当初那样对待你,就算为了山山……”他轻轻靠近,拥着她,却不敢用力,嘶哑着嗓音在她耳边,低低的几乎听不清。 “我心里一直有你。这么多年只有你一个……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对山山我更会尽力,你别后悔,嗯?” 空气静默了好久。 直到姜晚扬起头,白皙的脸颊上透出笑意。 她整理了下散乱的发丝,眼波流转,“不过是睡了一觉,我有什么可后悔的?非要说……” 察觉到厉衍川神色认真,她顿了顿,压低了嗓音,落在厉衍川耳畔,细细说了一句话。 男人蓦地惊愕。 “不是,我其实——” 姜晚已然下床,捡起衣服准备去洗漱。 厉衍川则是接了响个不停的电话。 …… “那块地,于我十分重要,厉衍川,商量一下,让给我如何?” “让?幼稚。”他隔着些距离,望着浴室里隐约可见的身影,眉眼里一时更为餍足,便点了烟,任由雾气弥漫开,遮掩住脸庞。 低笑出声,“在商言商,薄少,你没有让我相让的理由。” 两人多聊了几句。 姜晚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 “薄少,生意场一贯如此。” 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正好看见姜晚脸上一闪而过的怔愣之色。 只当她好奇,低声解释,“薄亚南打来的,薄家这几年乱糟糟的,他刚回国不久,想要收拾这个烂摊子,开口让我把城区那块地让出来。那样好的地段,自然不能让。” 姜晚点了点头。 她胡乱擦拭着被打湿的发,眼神垂下,掩盖住那抹恍惚。 其实,薄亚南让她去办的,就是这件事。 这块地要盲拍,最低价已经公布,价高者得。 薄亚南想要她知道厉衍川的出价……可,她如何开口。 “厉衍川,我要回去了。”想了想,姜晚一时心神复杂,还是决定先回去。 时间合适,山山应该刚吃了晚餐,她回去正好陪他读读绘本就睡觉。 岂料,厉衍川顺势就跟了上去。 “一起。”他很熟稔地帮她拿着外套,漆黑如墨的眸凝在姜晚身上,见她皱眉,连忙解释,“我今天还没有和山山见面,原就约定好了尽量每天都要见面来着。” 他理直气壮。 当爸爸的要去看孩子,姜晚想不出阻止的理由。 她心里,也愿意让他们父子多相处…… 下一刻,手机里却弹出来了消息。 第163章 姜晚,有别的男人了(一) 【明天之内,必须拿到他的出价。】 【姜晚,这是我们的交易。】 姜晚没作声。 夜色漫漫,他们一路驱车回家,仿佛最和睦的夫妻,一个忙着去找山山,另一个,则打开电脑,回复了几份有时差的邮件。 忙了一阵的姜晚回过身,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人,蹲在阳台的角落旁玩积木。 “错了就再来,可以先尝试。拼错了也没关系,咱们有时间。” “嗯呐!那山山再试试看哦。” 厉衍川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他满脸爱怜。 这一刻姜晚在他身上,甚至看不出丝毫他曾经冷漠的样子。 他很疼爱山山。 厉衍川似有所感应,正好抬起头,眉眼如墨,望尽她眼底。 她几乎是下意识别开了眼。 “时候不早了,再玩几分钟,山山就要睡觉了。” “好哒!” 小家伙向来听话,每天九点半准时睡觉,从不拖延。 只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来回看着他们,奶声奶气地开口,“爸爸,你喜欢妈妈对不对?” “嗯,喜欢。” 很喜欢。 山山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漂亮的脸蛋歪过去,“那妈妈呢?” 姜晚明显一愣。 小家伙一脸的天真单纯。 她实在说不出谎言。 便转过身,“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山山,待会自己洗手上床睡觉。” “好哦!” …… 厉衍川没为难她。 今日和姜晚的进展,已经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事实上,他甚至没想到,姜晚会愿意和他发生关系。 也许她心里还有他? 这个念头让厉衍川哪怕离开了她家里,心中雀跃也仍旧止不住。 只是,从停车场离开时,突兀地看见车灯交汇后,一辆红色的跑车开进小区。 海0099。 薄亚南的车牌。 厉衍川心里蓦地震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发紧。 他脸上那抹笑容,几乎在瞬间敛起,变得冷寂! 薄亚南只能是来找姜晚。 传闻,他和姜晚关系非同一般,极为亲密。 原本他不信。 可现下,薄亚南深夜过来,熟门熟路到连门禁都直接放行。 他脸色沉郁,一颗心骤然沉到了谷底。 厉衍川迅速拨出电话。 “陈河,去查。薄亚南这几年消息很少,将他所有的行踪,能查到的全部查出来!还有……他和姜晚,有没有私下接触。” 那边愣了一下,并没有如往日一般直接点头称是。 而是迟疑着开口,“据我所知,薄总和姜小姐,的确一直有联系。他们最近见面频繁……当日薄总回国,姜小姐去去接了机。” “什么?” 厉衍川面色僵硬。 他沉默了下来。 车厢内气氛冷寂。 “这些资料我发到您邮箱了,其余的我立刻安排人去详查。” 陈河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厉衍川扫了一眼那份资料。 他们一早熟络! 四年前,姜晚在薄亚南的帮助下入职hl,四年后,他们又差不多同时回国。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们,到哪一步了? 四下气氛沉寂,寂静的车厢几乎早让人窒息。 厉衍川用力闭了闭眸,重新发动车子,哑声道。 “明天,安排一场私宴。邀请几家合作方,以及……薄亚南、姜晚、夏泽安。” “是。” …… 姜晚下楼见薄亚南。 彼时,山山刚刚睡着,厉衍川也走了有一会,她裹紧了外套,低调地出现在停车场。 跑车关了车顶,四下静谧。 薄亚南看着她素颜,“今天这么早就要睡了?妆都卸了。” “嗯。研发的项目已经签订合同,我的职位也暂时稳固,不再需要加班到那么晚。” “那我的活呢?”他笑了一下,声音很轻,隐隐还能看见那抹玩世不恭的底色,可眉目里,分明已经笼罩着厚厚的疲惫,“姜晚,我不想说这句话,但,是你欠我的不是吗?” “四年前,你求我帮你。带你入了这行,一步步扶持到你今天的位置,你如今已经可以和夏园对抗,我又给你他的资料,让你能亲自报仇。” “我从没让你报答过。” 姜晚扬起脸,扯开唇笑,“是,薄少对我有大恩。当初如果不是你发现了山山的病情,尽早治疗,他现在也维持不了如今的状态。” 她顿了顿,眸光真诚,“我回来海城,本就是你安排的。若非为了帮你拿到筹码,我也……不会那样接近厉衍川。” 当初,姜晚几乎是仓惶逃离的海城。 但凡有的选,便不会轻易回来。 是为了山山的愿望。 为了帮陈秀梅复仇。 也是因为……薄亚南,强行调动她的工作回国,让她接近厉衍川,等待今天。 答应让厉衍川做情人,更是为此。 却不想,到今天两人滚在了一张床上,她却没能把握住机会去拿厉衍川手机里的出价。 “你做的是不错,他对你很重视。但你怎么没把握住呢?我嘴毒,姜晚,你该不会是还爱厉衍川吧?” 姜晚没说话。 她手指捏在一起,静静沉默。 过去很多年,和厉衍川的交锋,她似乎从未赢过。 但这次。 “我会赢。” 她扬眸,目光温淡,竟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应承了薄少的事,我会做到。但我们也合作了许多年,彼此熟悉,可以的话,薄少最好不要再试探我。把你跟我见面的照片放给夏柔,引起厉衍川怀疑,对我行事,并没有帮助。” 闻言,薄亚南低声笑了出来。 “是没太大帮助。” 他乐不可支,嘴角扬起弧度,却仍是漫不经心的样,“我就是单纯的,想看厉衍川吃瘪。” “以及,让他吃吃醋,费点心思,对你更上心,不是好事吗?” 姜晚挑开眉,与他相顾而笑。 那笑容里有几分真诚,就不得而知了。 薄亚南觉得无趣,收回了打量她的目光。 姜晚随即下车。 火红色的跑车很快驶离,谁也跟谁没有过多的交流。 他们之间本就是只是利益上的合作。 姜晚踏入电梯的时候,只忽然想起,这几年,大家当真都变了太多太多。 曾经的薄亚南年少轻狂,又肆意张扬,留学回来,仗着是薄家的唯一继承人,做事从来随性,那张嘴更是几乎怼遍海城无敌手。 如今,却也深沉的,谁也看不透了。 她关上门,温暖的床头灯下,小家伙正熟睡着。 手机里弹出一封邮件。 【诚邀姜晚小姐,参加私人答谢宴。】 陈河发来的。 落款邀请人,是厉衍川。 第164章 姜晚,有别的男人了(二) 筵无好筵。 姜晚却也必须要去。 比起特意将厉衍川邀到家里,参加一场答谢宴,更顺理成章一些。 她去的早,整天的忙碌下来没吃什么东西,拿了一块红丝绒蛋糕和一杯红酒在手里准备填填肚子,等着厉衍川招呼了客人就去找她。 但刚吃了没两口,一道人影便出现在她身侧,高大的身躯,恰好遮挡了头顶灯光。 四下更为昏暗。 姜晚知道他过来了。 抬起头正要说话,手里酒杯已经被男人顺势夺走。 “没吃饭?” 头顶响起他温哑的声音。 姜晚趁势继续吃了两口蛋糕,是莫师傅的手艺,口感细腻又香软。 “厉先生,总不至于这些甜点,都舍不得让人吃吧?” “怎么会?”他低笑出声,俯身时,手指伸出,指腹落在她下巴。 沾惹了一丝残留的蛋糕屑,被他放进了自己嘴里。 咦…… 姜晚觉得恶心。 可他理直气壮的样子,一下子挑弄着空气都暧昧。 “过来。”厉衍川牵她的手,径直将人拉到一侧的桌旁,抬手招呼,便有侍应生送来几份精致的餐点。 特级的鱼子酱,炙烤蓝龙虾,还有一份精致的m9牛排。 “这里厨子做法餐,分量比较小,你将就吃点垫垫。”他体贴帮她摊好餐巾,呼吸不经意划过她耳侧。 有些烫。 最重要的是,他倾身靠过来的姿态,看起来亲昵。 四周响起了细碎的议论。 “怎的厉衍川和姜晚,关系又那么好了?” “厉衍川,你该不会是,想要旧情复燃吧?” 他笑了,眉眼散漫又低沉,暗含着笑意说,“有何不可?” “姜晚也乐意?当初,你们离婚的事,不是闹挺大的嘛……厉衍川这些年,可没闲着啊。” 那人在暗示他和夏柔。 姜晚看了过去,年纪轻轻穿着又颇具风格的小男生,她并不熟络。 “高家的小少爷,原先,是要做夏柔巡演搭档的。”厉衍川解释了一句,慢条斯理的,带着些漫不经心,“你呢,你还介意吗?” “我和夏柔,没什么的。” 姜晚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你不相信吗?”见她脸色淡淡,似乎并不在意这个话题,厉衍川难得蹙眉,“天地良心。” 你这人,还有什么良心。 她心中轻嗤。 这句话却最终没有说出口,而是浅浅笑着,站起身,状若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高少吗?多谢你提醒我当初被人破坏了婚姻的事。那些迫害我的人,我可没打算放过。” 她说话的时候还在笑,眉眼却冷寂。 高雨终是年轻,又被厉衍川横了一眼,登时不敢再答话,灰溜溜走了。 敞开的大门外,正好走进来一道人影。 薄亚南刚到。 不少人迎了上去,侍应生递酒,寒暄了几句。 厉衍川收回了目光,手扣着姜晚的,“吃饱了,要不要去里面呆一会?” 他显得很耐心,灼灼黑眸始终凝在她脸上。 浅色的西装衬的人年轻,他整个人意气风发,圈着她,是哪怕她不同意,也要带人走的强势。 “好啊。”姜晚笑着点了头。 她本就是要与厉衍川单独相处的。 他手机里有投标书的标底价。 “原来薄少也到了,他来这,还是为上次那块地找你么?”姜晚瞥了一眼,却并不在意,而是由着厉衍川将她带到里面的休息室。 男人手落在她的细腰上,稍一用力便将人抱到了桌台上。 窄裙分开。 他身体挤了进去。 两人贴近,几乎挨在一起。 厉衍川很喜欢这个姿势,有种可以从身到心全都拥有她的满足感。 “薄家风雨飘摇,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只有拿到这块地,他才有翻身的希望。” 他靠近了亲她。 细碎的啄吻。 姜晚能感觉他的吻干净,不含欲望。 眉眼淡淡地望着她,目光很温柔,“你看起来,挺有兴趣的?” “那么大一笔买卖,总是听说了一些。不过,你们谁拍下了,都跟我无关不是吗?” 她笑得明媚,“反正,赚的钱也不是我的。” “可以是你的。”厉衍川鼻尖抵着她的,手掌摩挲着她纤细的背,嗓音一下子沉了下去,“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 家财万贯,他许是拿到的太多了,早已不在意。 若是给她这一切,能换她回来,厉衍川一万个愿意。 可姜晚只轻轻笑着,后仰撑在桌上,模样温软,却是一言不发。 厉衍川讨了个没趣。 长指捏了捏她的下巴,没再弄下去。 而是顺手把手机拿出来。 一打开,便是陈河发过来的文件。 “15亿起的拍卖价,我准备22.8。这个数字,恰好成本合适,开发下来,还有得赚。其他人,不敢随便给这么高。” 姜晚怔住。 她被他挑弄着脸蛋,眼底却闪烁着。 22.8亿。 以为要费些功夫才能拿到的东西,不曾想厉衍川竟轻易说了出来。 她反而没来由地涌起些歉疚。 脸被他一直摩挲着耳朵的动作,弄得泛红。 低声答了一句。 “你这样告诉我,不怕我泄露出去。” “你能泄露给谁?”厉衍川脸色淡淡的,靠近在她耳边亲了亲,唇畔还噙着笑,“我是你的男人……你孩子的爸爸,你就算偏心,也该我才对。” 姜晚怔了一下,呢喃重复。 “是啊,我该偏心你的。” 她眉目轻浅如画,看不出丝毫的心虚。 只将厉衍川推开,不喜欢他一直这样抵着自己。 男女之间那些亲昵的姿态,时间长了,厉衍川也不是真就禁欲高冷,已经弄得她不舒服…… 第165章 在休息室,厉衍川你别这样…… “松手,厉衍川,我不舒服。” 厉衍川却还扣着她手腕,只勉强让她站立在一侧。 “休息室,你别这样!” 姜晚动了气,将他推开,因为急促挣扎而染了绯色的小脸微怒。 径直转身要走。 厉衍川却忽然开口。 “薄亚南,你和他,没什么关系,对吗?” 他不放人,挡在前方,仍旧困她在其中。 黑眸深不可测,如牢笼似的,紧紧锁住她。 空气静谧、僵硬。 如两军对垒。 却总有一方要败下阵来。 厉衍川心急不已,手里动作力道加大,钳制住她的纤细的手臂,一寸寸逼近。 他迫切想得到答案。 姜晚却笑了。 绯色的唇上吐出波澜不惊的几个字,“我就算和他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你又能怎么样?” 趁厉衍川愣神,她轻易挣脱开他的手,笑道,“别说你没有资格过问,就算有……人心难测,我也只能回你一句话,我和他之间清白,你不要小题大做。” 姜晚的笑容逐渐明媚。 一瞬间几乎回到当年。 厉衍川恍然想起来,姜晚还有资格过问他私事的时候,也曾经问过他一次,为什么总是出差,为什么要去见夏柔。 他的回答,与她今日无异。 休息室门打开,女人纤细的背影踏入斑斓之中。 许多年前他自己开出的那一枪,如今正中他的眉心。 可是姜晚,我仍旧希望,这一次,你能不让我失望。 …… 外面热闹。 姜晚出来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 许是因着她的美貌,或绝艳的身段。 更多的,则是各怀心思。 “薄少如今还有心思关注姜晚,听说你处境尴尬,水深火热。”夏泽安从后面过来,单手插在一侧西装裤兜里,扬起眉目望向姜晚离开的方向,半晌,才收回来,看了看身侧的薄亚南,皱眉。 “你还真和姜晚有点什么?” “你管的真宽。”薄亚南上下扫过他一眼,神色轻蔑,“你处境也不遑多让吧?听说追女人吃了半个月闭门羹?” 夏泽安神色窒了一下。 他们俩都是来找姜晚的。 一个是想让她从厉衍川那得来那块地的底价。 另一个,则是想让她当说客。 甚至,夏泽安还处心积虑的,找了些筹码。 他试图说服自己的“好妹妹”。 “盼盼的私生活,我不会干涉。她现在过得很好。”姜晚抬起头,手里的红酒杯晃荡。 漂亮的液体映在她脸上,透出艳色。 一侧的薄亚南,眸光定定落在她脸上,几乎是移不不开眼。 直到她和夏泽安聊完了之后,才默默从宴会厅离开。 他在停车场,上了姜晚的车。 “已经拿到手了?”薄亚南见她离开的早,心中不定,关上车门,看见姜晚脸上平和的表情,才终于确信,“厉衍川,那么轻易就告诉了你?” “嗯。” 姜晚知道他在想什么。 来得太过容易。 许是厉衍川当真信任,又也许是纵容。 她不得而知。 “资料交换,薄少。”不愿深思,姜晚如今只想尽快完成交易,她扬起眸,光线却暗到看不清她的表情。 “切,你还是一点都不肯吃亏。”薄亚南低嗤,拿出了一份资料,“也是,只是为我的事。哪里值得你故意接近厉衍川,牺牲那么大。” “这份资料,我费了不少功夫才拿到手。薄家的医疗资源,和夏园那种货色不一样,这是真切需要人力物力财力去办的,罕见病相关研究本就极少,靠的都是私人资源。” 姜晚迅速翻看过,罕见病相关研究的人不少,明面上能查到的论文她已经翻过无数遍。 私底下,以及一些国外并不出名的学者研究的课题,这些才是她需要交易的东西。 见她看的专注,薄亚南突兀地补了一句。 “也只能是我薄家才有这份人脉,厉衍川可从未涉足药物研究。” “谢谢。底价我发给你了。” 已经粗略翻过,至少有一些研究方向,是从前不曾听说过的。 姜晚相信这份资料有用。 她告知了底价,便径直开车走远。 薄亚南离开她的车,司机很快来接,他脸色沉闷,却也只能先上车离开。 早知厉衍川这人天生商业奇才。 可这个数字,他还真是卡了一个不得了的数字啊。 …… 两辆车相继走远。 陈河回到宴会厅,低声在厉衍川耳边汇报,“出去的时候,摄像头拍到了姜小姐的脸。” 照片上的女人开车的模样严肃,可仍旧能看出来神色轻松。 她那么高兴? 厉衍川脸色骤沉,扣着酒杯的手指收拢。 “厉总,那明天的盲拍价,提多少?” 他垂下眼,眸色冷沉。 却径直摇头,吐出两个森冷的字词。 “不变。” “不变?”陈河吃了一惊,看着厉衍川走远。 底价泄露,对方只需要在22.8的基础上加上一块钱,都能赢他们。 这不是把好好的一个项目,拱手让人? “那要损失不少,厉总……” 厉衍川横了他一眼。 只是一点钱而已,别说利润十个亿,上百亿他也并不在乎。 他更在意姜晚的态度。 …… 索性回到了角落里坐着。 刚刚姜晚吃过的盘子已然收走。 桌面干净。 他心里却漫布着复杂的情绪。 不确定,姜晚是不是真的偏心了旁人?价格给了她,他却不想改。 厉衍川总还想赌那一丁点的可能性。 也许,姜晚心里,还有他呢? “厉总,我家小孩不懂事,之前唐突了您。我代他向您赔罪。”高总领着高雨过来,说了些客套话。 酒杯碰撞。 隔着艳色的液体,看见对方脸上谄媚讨好。 旁人都讨好他,事事不敢反驳。 “高总的面子我自然要给,但高小少爷,拧清了么。” 高雨脸上还是不服的。 年轻气盛,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 厉衍川并不放在心上。 他摇晃着酒杯,光线扭转,恍然想起来。 原先姜晚虽没有那么乖顺,却总还是护着他的。 她在薄老太太面前,无论怎样都顾着“厉先生”的脸面,将厉太太这个名头维护得极好。 怎的,现在就护着薄亚南呢? 区区一个薄亚南,什么时候能跟自己比? 可! 他心中恐慌! 明天,尘埃落定。 姜晚会不会,早已一丁点都不在意他的死活? 第166章 她怎么可能无愧于心 姜晚回到家里仔细看着那份病历资料,薄亚南是花了心思的,这些资料,恐怕是薄老太太亲自出面去讨要来的多。 很快,群里弹出来陈轩回复。 “第十三页,东部某医生,针对一患儿尝试过三次换血。病人在血液疗程结束后延续了两年生命……” 换血。 一直是最普遍的治疗方法,偶尔也有效果稍好的患儿。 但山山是熊猫血。 ab型血rh阴性,稀有中的稀有,这篇论文上,需要的血量相当于拯救5-10次失血过多的成年人。 “我会想办法。” 姜晚知道那很难。 大家也都清楚。 “罕见病加稀有血型,几乎是没有救治希望。我是血液科的医生,负责任说,姜小姐,你能把山山维持到今天这样好的状态,已经是医学奇迹。” 看到朋友的话,陈轩终于也补了一句,“尽力而为,无愧于心。” 姜晚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可。 那是她的孩子! 怎么可能无愧于心! 她根本不可能接受山山的离开。 拿起手机,姜晚回复了薄亚南的消息,感谢他的帮助,资料的确有参考性。 又很快,给厉衍川发了过去需求。 山山的事,他理应尽一份力。 不多时,看到群消息的林香盼也弹了语音电话过来。 “资料我刚粗略看过了,医院这边我都在留意,但目前还没有好消息。还有时间,晚晚,你自己要稳住。” 见姜晚心情似好了些,顿了顿,林香盼还是没忍住提了一下。 “那个……夏泽安是不是去见你了。” “嗯,找了两回。他想让我当说客,说哪怕是我如今和厉衍川的关系,也好过陌生人。” 听筒里气氛沉默。 等了好半晌,林香盼才冷冷笑了一下,终于开口,“我和他之间没有办法原谅。晚晚,你知道我的,相比你和厉衍川的关系,我与他,是血海深仇。我恨他。” 姜晚没有说话。 此时,任何安抚都显得无力。 她只是轻声叮嘱,“那你注意安全,我看他今天偏执,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我不怕。”林香盼扬了扬脸,嗓音清洌,“他有本事真杀了我。” 挂断电话。 怀里的小家伙也已经熟睡。 姜晚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正好看见手机上厉衍川的回复。 【我安排人去办,有别的需要,立刻告诉我。】 【晚安。】 两条消息中间间隔了几分钟。 姜晚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复。 而是胡乱想着今天的事,抱着山山沉沉睡着了过去。 …… 等再醒来时,天光破晓,早已大亮。 旁边的小家伙早已起来,吃了保姆准备好的早餐,便自顾自在隔壁房间里玩玩具。 已是早上十点。 姜晚诧异于自己竟睡到这样迟,幸好手机里也没有钟忧催促的电话。 洗漱完,一边换衣服,一边喊小家伙。 “山山,妈咪要去上班啦,过来亲亲妈咪。” “好哒!”小家伙软乎乎的身子一溜烟跑出来,被她抱起,“吧唧”在她脸上印下几个亲亲,“妈咪上班顺利,早点回来陪山山。” “好哦!山山在家也要乖。想妈咪了中午就给妈咪打电话,好吗?” 姜晚刚打开门出去,却忽地看见门外站着一道身影。 “爸爸!” 山山眼儿一亮,光着脚丫子就跑了过去。 被厉衍川单手捞起在怀里。 “厉衍川,你怎么来了?”姜晚吃了一惊,看见他还顺手提着东西,俊脸温沉看不出情绪,只黑眸扫向她的时候,有些晦涩不明。 “今天……有点不舒服。想着过来和你们在一起,心情会好点。”顺势抱着山山走到了客厅里,高大的身躯让整个房间,都突然生出压迫。 他垂眸,望着还没收拾的餐桌,沉声道,“还有剩吗?” “你没吃早餐?” 姜晚被迫暂时留下,保姆在收拾屋子,她索性套上围裙,下了一碗面,卧了一个鸡蛋。 “爸爸快吃。” 餐食简单,小家伙却兴致勃勃。 就在旁边守着他,半趴在桌子上看他吃东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啊转的,竟也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晨光洒落。 将厉衍川的侧脸照得模糊。 他低着头,发丝微乱,沉默吃着那碗清汤寡面。 许是察觉到姜晚在看他,抬起头,眼眸晦涩,竟是连眼底的火焰都消失了一般的平静。 “你昨晚发来的资料,我找人看了一下。” 他喉咙发干,咬字沉哑,“我准备组织这方面的专家,经费上不封顶,让他们研究。” “谢……” “山山也是我的孩子。”厉衍川直白地打断了姜晚要说出口的感谢。 她换了个说辞,“山山,有你当爸爸,很幸运。” “可是,你却不想再让我当你的丈夫,对吗?” 厉衍川脱口而出,惹得姜晚脸色尴尬。 空气静默,气氛瞬间变得僵硬。 姜晚没有否认。 他心里瞬间堵塞,这碗面是再吃不下了。 揉了一把脸,厉衍川走到窗前,摸着口袋拿出烟,余光却看见旁边乖乖的小家伙,硬生生收了回去。 “时间不早了,我得去一趟公司。”姜晚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她要走。 却听到男人长指敲了敲桌面玻璃,他逆着光看过来。 俊脸模糊,嗓音异常的沉哑。 “除此之外,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要,说什么? 姜晚皱眉,觉得奇怪。 她昨晚睡得昏沉,一早起来收拾了东西要出去,忙得连手机都没空看一眼。 如今还耐着性子给他弄了早餐等他吃完。 姜晚觉着,他纵然就天大的脾气,自己也已经仁至义尽。 “你当真是……变了。”厉衍川自嘲的笑笑,看着她有些不耐地看了一眼腕表,神色静默而悲哀。 她当真,不曾把他放在心上! 他用力闭了闭眸,出声控诉,却嘶哑到几乎听不清。 “姜晚,你好偏心!” 第167章 修罗场 姜晚怔住,脸蛋上一瞬间僵硬。 她偏心了谁? 厉衍川他在控诉什么? 恍然间,“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她几乎下意识去打开了门,便看见门外熟悉的人。 薄亚南? “我特意来找你,与你分享这个好消息!”薄亚南神采飞扬,径直走过来,扬了扬手里的合同。 “看见了没?我们以一百万的差距,赢了厉衍川,拿到了合同!这都你的功劳!” “这么快?” 姜晚愣神。 却猛地反应过来。 所以厉衍川刚刚一脸受挫,还指责她偏袒,是因为今天盲拍会提前到今早,早已出来了结果?! 那他现在—— “谢谢你,姜晚。”她未及反应过来,薄亚南已突兀地走了过来,蓦地把姜晚拉进怀里抱住。 她狠狠吃了一惊,迅速将人推开! 可抱也抱过了! 姜晚几乎能察觉到身后凌厉的目光。 “哟!厉衍川,你也在?” “吃着呢?真是巧啊,从那边回来,咱俩一前一后就赶过来了。” 薄亚南越过了姜晚,径直朝屋内走去。 嘴里还是毫不留情对厉衍川的挑衅。 空气冷沉,窒息一般。 男人颀长的身伫在窗边,目光紧紧盯着她,深浓如墨一般。 姜晚敛了敛思绪,她呼吸很紧,因为根本不敢去想厉衍川现在是何感想。 “山山宝贝!来,亲我一口。” 薄亚南乐呵呵冲到山山面前,蹲下来就往山山手里塞玩具。 小家伙自是欢喜。 “哇!是山山最喜欢的擎天柱!谢谢薄叔叔,薄叔叔最好啦……吧唧吧唧!亲三下。” 两人格外亲昵,又搂又抱,还亲的。 姜晚分明看见了薄亚南的刻意。 这人,骨子里还是如当年一般的纨绔心性! 他是故意的!! 果然。 厉衍川脸色已然阴沉了极点。 山山和薄亚南显然很熟悉,一口一个叔叔,没有半分疏离。 他心中一时酸涩,连带着胸口闷胀的情绪涌起,再也看不过去他们之间的亲昵—— 伸了手,蓦地将山山抢了回去。 动作很大。 山山明显一愣。 薄亚南更是讥讽着慢慢站起身,望着他,不屑笑开,“厉衍川,你现在知道抢儿子了?过去三年多,你干什么去了?” “至少,我是山山的亲生爸爸。” “捐了一颗精子,可给你牛皮坏了呢。”薄亚南嘴毒。 姜晚以为他收敛了些,可对着厉衍川,竟还是半点不饶人。 “你黑着一张脸干什么?吓唬山山啊,不知道对待小孩子,要笑么?我们山山,就喜欢我这么温柔的男人!”薄亚南本就是得理不饶人的主,何况他今天高兴! 拍下来这块地,他就能稳住一大半情况,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私生子,凭什么跟他斗? 还有。 “厉衍川,你要是识趣,现在就该直接走。不然呆在这,都尴尬!” 他实在是倒反天罡。 姜晚都听不下去了,想过去将人拉开。 却听到厉衍川冷沉的嗓音,“我们一家三口,薄少倒赶起了人?” “你——” 一家三口? 是! 他们还真是一家三口! 薄亚南回过头,看见姜晚无奈又带着一丝求饶的目光,显然是不想他再闹下去。 原本,和姜晚交易结束,他也没资格再过来干涉些什么。 可就这样走,薄亚南就是不甘心! 已到了门边。 他忽的停下脚步。 “劝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厉衍川,不如你问问看姜晚,她为什么回来?”薄亚南得意的嘲讽,“好心告诉你,如果不是为了孩子的愿望,甚至可以说遗愿,你以为她会回来?你那些小手段,你这个人,也配?” 闻言,厉衍川瞳仁骤紧! 他的脸色几乎在那瞬间变得阴鸷! 气氛冷沉如冰。 他抬头望着姜晚干净的脸,试图从她的表情里找到一丝破绽。 可姜晚只移开了眼。 她甚至不敢看他? 厉衍川全身僵硬,他仍旧不敢相信,姜晚,只是为了完成山山的遗愿才搭理他? 她从一开始,就瞧不上他利用夏柔逼她回来的手段,哪怕他真跟夏柔订了婚,姜晚也不在意。 所以,她才能毫无负担的,将自己给的底价轻易泄露给薄亚南?! 姜晚压根,就不在意他! “龚阿姨,你带山山出去外面散散步,晒晒太阳。”察觉到他脸色深沉,堆叠的愤怒已翻涌如雷云。 屋内气氛沉寂,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压抑! 门“咔嚓”一声关上。 山山出去的那一刻,厉衍川几步上前,径直扣住了她手腕,低眸,暗含着克制压抑。 “那价格是我给他的,抱歉。”姜晚先一步道歉,这原是她不对,就事论事罢了。 “你就那么偏心薄亚南?就一点都不心疼我?!” “姜晚!” 厉衍川难以接受。 手指骨节捏着她下颌,强迫她抬起头。 女人的脸苍白,眸色却坦然。 “我必须这么做,对不起。”姜晚扬起脸,笔直望入他眼底。 她与薄亚南做了交易,一是为这些年的恩情,二是为山山。 牺牲厉衍川的利益,对她来说,是上上之选。 “如果你不能原谅,我也接受。厉衍川,你可以自由决定和我的关系,总归,你认山山就好。” “你说的那么容易?恨不得我离你远远的吗?” 厉衍川嗓音嘶哑的厉害,心知肚明她根本无所谓和自己的关系。 现在的姜晚,似乎只在意薄亚南? 可明明,自己才是她的男人。 明明…… “前一个晚上我们才滚在一起,你在我床上怎么热情似火的。合着牺牲那么多,都是为了帮他?” 他满脑子,都还是那日的缱绻。 厉衍川不愿承认,这两日他几乎是连上班时间都在回味,那样娇软讨喜的身子,一如过往让人食髓知味。 他上了瘾。 却也只有他上了瘾。 姜晚,对他只是利用! “这些年多亏了他帮衬,厉衍川,我有我的情分要还。但你……”姜晚想说,她从来也不欠他什么。 这次是手段下作,故意利用了他。 可那又怎样? 过往种种,加上这一笔,也抵消不了! 可她不想再提。 只是拨开厉衍川的手,让开了离开的方向。 “就这样吧。”姜晚轻嗤了一声,冷白的脸上覆着疲惫,她撩开了垂在脸侧的发,轻声道,“你走吧,之后见面,别影响到山山就行。” 她赶他走。 厉衍川紧紧盯着她,却许久的没说话。 空气静默。 姜晚也觉疲累,看了看时间,想离开的。 “不过是一个项目,你要是开口,给你也没什么。” 身后,突兀传来声音,厉衍川走到她身侧,黑眸如墨,“我偏偏,就要延续我们的关系!” “姜晚,如果我说,我不在意你这一次的欺骗呢?” 第168章 厉衍川你心疼他吗? 姜晚心中震颤。 以她对厉衍川的了解,这种时候,他该很生气,甚至一走了之才对。 可现在,他平静的,眉目温淡,好似刚刚的激动往复都不复存在,哑着声音告诉她。 “姜晚,我不生你的气。” 或者说,他没资格生气! 厉衍川甚至不敢说介意,因为他害怕,姜晚会借此机会,彻底离开他! “可是你生不生气的,我在意吗?”姜晚强行按下情绪,扬起的脸干净,“是,我是故意泄露的。但,也是厉总你故意告诉我的不是吗?”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厉衍川如何会不知道她那些心思,明明恨他入骨了,却还蓄意接近她。 可他就是要赌。 赌她偏心自己。 如今,赌输了罢了。 厉衍川就这么看着你灯光下身躯纤细的女人,她模样温柔,一双眸干净到没有一丝心虚! 手掌收拢,突然好似有重物击在他心脏上,窒息的疼。 她输得彻底! 姜晚早已不在意他!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姜晚没再和他说话,去接通了电话。 “是我,好消息,我同事已经联系上资料上那名医生。在进一步了解患儿情况,只不过时隔已久,还需要……” “我会全力配合,你尽管说。” 男人的声音透过听筒,模糊地传到厉衍川耳里。 几个字音,他都能清晰辨认出来。 那是陈轩。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尽快发过去给你……” “不!我亲自过去找你。” 她突然是喜不自胜的模样,脸颊汹涌起绯色的惊喜。 厉衍川心中顿时不安。 合着她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联系? 独独晾了他四年?! “好,我现在就过去……” 她要去哪? 陈轩一个电话就那么高兴,急切过去见面! 他们什么关系? 厉衍川一颗心沉凝下去,黑眸逼仄,终于听不下去。 胸中怒火燃烧,他实在受不了,一把夺过了她手机,冷声道。 “陈医生,凡事先来后到。今天是你的时间吗?麻烦不要来打扰我们。” “?” 姜晚还懵的。 却看见他径直挂断了电话?才恍然反应过来,激动地质问! “厉衍川你干了什么?” 她一下子沉了面色! 脸都气红。 抢回去手机,姜晚着急给陈轩发回去消息解释,约定见面时间。 她心潮澎湃,视电话里那人为珍宝! 厉衍川已经忍无可忍,将人拉回怀里,幽暗的眸子里火焰闪烁着。 “姜晚,你稍微尊重我一点。” 他的升华印嘶哑,艰难从喉咙里溢出,“我在你面前,你却顾着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 姜晚又是一怔? 她被困在厉衍川身躯之间,看着那张英俊的面庞里,浸染了墨色冷寂,整个人气息外溢,尖锐地盯着她。 她将人甩开。 “谈情说爱?” “我有那么闲?” 姜晚烦躁极了,已是忍不住有了火气。 “你到底分布分得清轻重?” 厉衍川紧紧扣着她的手不放,越是见她心急,越觉得吃醋。 他受不了姜晚这样在意别的男人! 醋意横生,吞没理智。 他脱口而出。 “你倒是清楚,你是不是,连谁是山山的爸爸都分不清?” 空气蓦地静默。 气息逼仄,窒息一般。 姜晚的脸苍白,满眼嘲讽。 细白的指尖落在他心脏上。 不曾用力。 连声音都轻了下来。 “你疯了?” “陈轩找我,聊山山的病情,他的朋友是血液科专家,也许就有治疗的法子。”姜晚抬头望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诧,笑了。 “所以你还一口一个尊重?厉衍川,明明是你,无论多久,都学不会尊重二字!” 厉衍川瞳仁紧拢。 他看着面前生气了的女人,眉目狠狠蹙紧。 “你没告诉我……” “告诉你又怎么样!” 再发消息过去,陈轩许是在忙,没有立刻回复。 姜晚咬紧唇,心中焦躁难安。 “现在告诉你这些,你信吗?山山又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怎么会?我一样爱他。你有什么事大可跟我商量,何必找其他男人?” “你爱他?”姜晚用力咬着唇,站在原地,情绪却有些难忍的崩溃。 “爱他你却不疼他!” 她越想越是憋闷,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汹涌而出。 “找你有用吗?我妈生病我没找你?!你做了什么?你间接害死了她!厉衍川,我对你心有余悸,山山是我的命,我不愿再将我的命交到你手里!” “你知道他看起来好好的,可病情多严重吗?” 姜晚双眼通红,细白的手指重重戳在他胸口上。 一字一句。 “是绝症!” “数十名医生断定,他活不过五岁!” 想到那个可怕的结局,她终于崩溃。 “我能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除了配合治疗,我又能为他做什么?看着他那么小的胳膊腿上,脑袋上都扎着针,我甚至都不能代他受过。” 她无数次的祈祷,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上天给山山一线生机。 可无人理会。 神明不在意这些小事…… 厉衍川瞳仁微缩,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重。 他震在原地。 “我看过资料……姜晚我知道山山病情严重……”但他却不知,竟是连五岁都活不到? 如今。 山山已然三岁七个月了! 他一边震颤、一边彷徨又茫然。 只无意识将女人困在怀里,搂着她的肩,“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我们再想办法。科技发展快……山山又那么善良可爱,命运不会如此——” “你跟我谈命?” 姜晚发泄了,也累了。 她突然笑了一下。 语气很轻,带着轻嗤。 “说的好像你就能感同身受似的。” 男人到底绝情。 孩子,到底不是他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厉衍川,你能体会我的痛吗?山山被医生宣布是绝症的时候,他那么小,却要每天去医院打针输液,再输血,却连血液样本都找不到的时候……” 厉衍川紧紧抱着她。 他试图安抚,可双唇掀开,却艰涩到无法开口。 怀里被他抱住的身躯颤抖。 他只能呢喃着重复。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我会想办法。” “姜晚,我在努力。” 可这些年,厉氏集团不曾踏足过医药研究,他们是做设备生产投资医院的下游商家,药物研发本就需要底蕴,从来厉氏集团的主要根基,也不在这。 厉衍川觉得无能为力的痛苦。 “我只是想你更依赖我,靠近我,而不是其他人……” “我随便你怎么想。”姜晚揉了揉眼睛。 哭泣是弱者的行为,她如今是当妈妈的人。 山山等着她去救,她没有资格去哭! 直起身子,连背脊都笔直,红透了的眼望着他,“你如何看待这些,我不在意。”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在乎你。” 因为。 她连自己都不在意 姜晚用力捏紧了手掌,过度的疼痛让她清醒。 “我只想要山山活着!” 第169章 不过是情人的关系 空气静默。 厉衍川很难形容他心中的震颤! 姜晚眼底坚决,是宁愿豁出去性命也要护山山的决然。 “我也想山山活着……” 但,他比不上她。 “那我们,至少这个目的一致。” 姜晚眼睛通红,却已然没有了任何眼泪,只忽然间,连时间都变得哀伤。 好半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厉衍川掀了掀唇,又不敢。 他不敢承认。 他自惭形秽。 …… 许久,姜晚缓了情绪,去浴室里洗了个脸。 厉衍川则沉默地站在一侧。 喉咙干涩难受,他总是手痒。 第n次摸向口袋,却还是忍住了。 山山待会就回来了,在这里抽烟,会有残留的味道。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厉衍川,如果你是帮山山,我很感激。至于其他,就不必谈了。” “那么,我能做什么?” 镜子里映出她的狼狈,还有他此刻的慌张无措。 见她要走,厉衍伸出手抓住她的。 黑眸如墨,藏着三分无措,似是想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握得很紧。 他自是想为山山尽一份力。 “资料都发给过你了,血液,新的研究……你投资了实验室,就更好。总是一份希望。” 厉衍川眸色又是一黯。 无力感绑架住自己。 他突然明白了姜晚那句话。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是了。 纵然万贯家财,他好像也使不上力。 姜晚准备走了,时间耽搁太久,忙不过来。 “那我们呢?” 厉衍川却往前一步跟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飘忽不定。 姜晚的态度那么疏离,他的手心出了汗,快步行至她面前。 “姜晚,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厉衍川心脏一窒,“前天晚上我们才睡了……” “那不代表什么!”姜晚面上不耐,却强忍了下来,看着他笑了一下,“你我都单身,春风一度而已,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厉先生现在不至于那么保守吧?” 顿了顿,又轻飘飘补上了一句。 “p友罢了。” “炮……”厉衍川的声音瞬间哽在喉咙里,他眼底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怒意。 那样轻描淡写的一个词,亵渎了他们过往的一切! 几乎本能地跨步过去,强力将姜晚拉到怀里,手臂收拢箍紧她,黑眸垂下,汇聚风暴。 “p友?你是在轻贱我,还是轻贱你自己?!” 他不让她挣脱,一双眼像能穿透灵魂似的,紧紧锁住她。 姜晚却异常冷静。 她抬头望着他,红唇扯开一抹弧度,突兀的笑了。 “2024年了,厉衍川,你不会还想着,要跟我复婚吧?” 是。 厉衍川眼眸闪烁。 他想了四年,想跟她复婚。 哑着嗓音问。 “不可以吗?” 两人呼吸近在咫尺。 彼此脸上都染着对方的气息。 姜晚却摇摇头,从他怀里出来。 她轻浅地笑,潋滟的眸弯弯,红唇轻启告诉他答案。 “不知道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是我行为不当造成你的误解?还是,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你……” 姜晚却径直从他怀里走远。 “我不会跟你复合,也没那心思。” “而且,我不曾原谅你。” 她没有原谅他! 这个答案纵然早已知晓,可从姜晚嘴里说出来,厉衍川仍觉得难以接受! 他重重捂着心口,不然那汹涌的情绪泄露分毫。 只看见姜晚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余下玄关狭窄空间里粗重的喘息声。 用力闭了闭眸,强缓着呼吸。 是。 他早该预料,姜晚从来,都不曾原谅过他! 【厉衍川,我们是山山的父母,却早已不同路了。】 手机里飘来最后一句话。 姜晚发的。 她那样体贴地提醒他,除了山山外,他们之间,不需要再有任何关系。 厉衍川仰头,重重捶了捶心脏的位置。 很痛。 他心底最后那缕期待,也彻底破灭了。 …… 厉衍川知道姜晚去找陈轩商量孩子的事。 他没去问,也没资格过问。 人从姜晚家里出来,俊脸冷白。 车窗冷风吹进来,短发凌乱,砸在脸上,刺疼得要命。 “院长发来了消息,想请您过去细聊组建实验室的事。” 是啊。 山山的病总要治。 他是孩子的爸爸,至少要能为山山做些什么。 走进院长室,好巧不巧的,遇着林香盼和曹医生出来。 “厉衍川?你——” 林香盼打量了他几眼。 只觉得这人气息颓然,虽仍是那股子透出的衿贵疏离,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孤傲,连与她交汇的一道目光,都有些混沌。 她自然不会同情厉衍川。 反而幸灾乐祸。 “切,他也有今天?”林香盼回到办公室,搭着双腿给姜晚打语音,“你想不到的,那张脸惨白惨白的,没什么心气的样子。嘿嘿,你果然教育到他了吗?” “没……吧?”姜晚挠头。 她好像没说什么过分的。 “不过是跟他说清楚了,好好的,做孩子的父母而已。别的……没什么可能。” 声音越来越小。 她想,或许是自己那句p友过分了点? 厉衍川这样的人,自小人人捧着、惯着,无数女人前仆后继想往他身上贴。 大抵,没被人如此轻贱过? “晚晚,你怎的不说话?呀!你该不会还心疼他吧?”林香盼忍不住念叨了起来,“千万别犯糊涂啊!他不配!一丁点内疚都不要有,可别忘了他怎么对待你的……” 姜晚蓦地回过神来。 对,她当真是自我pua习惯了。 那样的几句话,他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若是几句话就承受不住,当年,他可没对自己半点留情。 姜晚点点头,迅速释怀,“是,我这圣母的毛病还是得改。你说得对,他如何,与我无关的事。” “对嘛!不过我看他去找院长,好像要成立一个什么研究所……至少他有钱,多少能帮着山山的病情。” “希望能有用。” 但,她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这么多年都是,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姜晚没再去顾厉衍川,他似也识趣了,一连两日都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直到第三天。 突然电话响起。 竟是有好消息传来! 第170章 夜宴奢靡景象,她看到了不该看的! 林美芳她,从老家回来了! …… 林美芳风尘仆仆,却片刻不敢耽误,着急对着姜晚解释。 “晚晚,这些,都是你的远房表亲,你的表伯、表叔、两位表姐……” “他们都是和山山一样的血型。身体也都符合情况,愿意捐献。” 乌泱泱的快十来人,围着姜晚和山山。 “她就是你女儿?那这个孩子就是……” “对,我外孙!”林美芳也是头一次见到山山,她整个人已经激动的不行,颤颤伸出手,想抱抱他。 小家伙很懂事。 不需要姜晚催促,便主动下来。 小胳膊朝林美芳伸长。 山山甜甜地喊了她一声。 “外婆。” “哎!是,我的乖外孙,我、我是你的外婆……”林美芳喜极而泣。 她本就是性子极软,动辄要掉眼泪的脾性。 近些年受尽了挫折磨难,竟发现枕边人一再算计自己! 林美芳几乎要哭出来。 紧紧抱着山山,无比懊悔自己当初做的一切。 自己当真是瞎了眼,竟不理会亲生的晚晚,而信了夏园的怂恿,帮他养一个没脸没皮的白眼狼! …… 姜晚在和他们寒暄。 “都是自家亲戚,帮忙是应该。只是抽血而已,如果捐骨髓我们才要考虑下,献血不是什么大事!” “山山的病不是白血病,不会捐骨髓。”姜晚让他们放心,只坦然告诉他们,“但是需要大量的鲜血,旁支血亲的,最好。” “还有血浆……” “那没事,都一两百斤的人抽点血不算什么!隔多久抽一次你跟我们说,只要身体吃得消,个个都来。” 他们满脸热情真诚。 这让许多年未曾感受过真心帮助的姜晚,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涩。 “谢谢!我,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谢什么,是美芳过来求我们帮。她爸爸,原先帮大家……我们如今日子过的好,回报也应当的。” 姜晚眼里一片通红。 她把每个人的联系方式都留了下来,决定过后想办法偷偷转一笔钱过去。 等到医院忙完,天色已经昏黑。 夕阳斜落,笼在走廊上小小的身子上。 头顶阴影照下,小家伙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正好看见姜晚过来抱他。 当即伸出手,呢喃了一句。 “爸爸呢?” “什么?” 山山趴在姜晚肩头,声音软软的,还有些刚睡醒的模糊,揉了揉眼睛问。 “他这两天怎么没来看山山呀?也没有给山山打电话……” “他、最近忙吧。” “可是山山想他了耶,妈咪你给爸爸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找山山玩好不好呀。” 姜晚脸色微僵。 她听的出来,山山能说出来这话,是已经憋了一阵。 许是昨晚翻来覆去不肯睡觉,便是因着没见到厉衍川。 可她握着手机,却仍旧没有操作。 一旁的林美芳见状搓了搓手指,迟疑着道,“这几年,厉衍川其实心思都在你身上,你走后他发了好大脾气。原先夏园和夏柔,都吓得要死。后来他却改了主意,又跟夏柔好了。但我们心知肚明,那是利用。厉衍川故意那样,还让夏柔整容,整得跟你有几分相似……就是想让你回来。” 顿了顿,低声告诉她。 “晚晚,厉衍川他、对你愧疚。” 是吗? 姜晚低垂下眸,眼里一闪而过的自嘲。 是愧疚?还是他心虚? 或者…… “男人的愧疚,向来只是一阵。也向来,最不值钱。” “妈咪,打电话嘛?好不好。”山山趴在她肩头,却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捧着她的脸儿催促,可怜巴巴的样子。 这让姜晚没办法继续犹豫,也只能试着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可、厉衍川不接。 林美芳也有些尴尬,知道时间不早,便让姜晚帮她打了车,一个人回夏泽安的住处。 姜晚带着孩子回了家。 “爸爸为什么不接电话?他是不是生气了?是山山惹他不高兴么?” “他、他是不是……” 不要他和妈咪了。 小家伙许是累了,竟难得耍了性子,回到家里还是黏着她,非要她把厉衍川找来。 “我去哪里找?” 讲不听,姜晚也有了些火气。 “他有他的工作,我们有我们的生活,难不成,还能天天过来陪你?” “为什么不能?小花花的爸爸妈妈就是每天都在一起陪她的啊!” 小花花是楼下邻居家的小女孩。 山山很喜欢和她一起玩。 她的父母,也十分恩爱。 “别人家的爸爸妈妈每天都在身边,每天都会陪她玩游戏的!只有山山不能,山山是没有人要的小孩子是不是?因为山山生了病,没有人喜欢生病的小孩!” “不是,当然不是!” 姜晚一听都急了。 蹲下身赶紧抱着他,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低声安抚,“怎么能这样说自己?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山山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 “不仅是宝贝……是妈妈的命啊。” “呜呜……可是山山,想妈妈、也想爸爸……想爸爸陪山山和妈妈。”他抱紧了姜晚,呜呜咽咽,哭的不成样子。 姜晚心里又如何好受! 这是她一个人拉扯大的孩子,偏偏生了病,偏偏,就和旁的小朋友一样,喜欢极了爸爸。 她心里甚至更隐隐猜到了。 山山不是不懂事,他是太过懂事,想要一个“爸爸”,来照顾他的妈妈。 “好,妈妈去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山山让龚阿姨陪着吃饭洗澡,先睡觉好不好?明天、明天爸爸一定来。” “嗯哪。” 小家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哄好了之后还眼圈红红,却已经对她满是内疚了。 姜晚拿了车钥匙离家。 夜色朦胧。 白色奔驰行驶在灯火马龙的路上,她从黑暗中闯入五光十色的霓虹里。 “厉总这两天很忙……他在夜宴,您可能不方便过来。” 她有什么不方便的。 姜晚将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沿着一路奢靡的灯光进入。 三号包厢。 厉衍川长年固定的位置,有应酬时只会在这里。 她站在门边,脸色却微僵,听见了里头夹杂着女人银铃一般的笑声传出。 降温垂下眸,仍旧抬起手敲门。 也终于回了陈河一句。 “我已经到了。” 第171章 厉衍川,你幼不幼稚! “什么?”电话里陈河惊诧的声音响起,敲门声也同时落下。 “姜小姐,您别——” 陈河话音未落,姜晚已经推门进来。 弥漫着纸醉金迷气息的包厢里,昏暗的光线笼在男人身上。 厉衍川双腿交叠斜靠在沙发主位上,单手捏着烟,雾气熏染开迷醉,连带着他身侧的女孩,脸都被映到娇艳。 “姜小姐,您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我不是说不方便么?”陈河试图阻拦,却也知姜晚看见了。 她的目光直直落在男人身上,望见那双微醺的黑眸。 他似是真喝醉了,修长的手指骨节夹着刚抽到一半的烟,雾气模糊了他的神情。 望向姜晚的目光晦暗、复杂。 “她就是姜晚?你的前妻?”他身侧的女孩眼眸明亮,十分好奇地朝她望过来 那样满含打量的目光,让姜晚极不自在。 她胸中升出急切汹涌的情绪,迅速转身离开。 果然,就不该来! 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咚咚咚的声音淹没在一楼嘈杂的声乐里。 姜晚刚走出夜宴,身后便传来一股力道。 厉衍川扣着她的手,将人困在原地。 “来都来了,急着跑什么?” 他嗓音嘶哑,垂眸的黑眸深深凝在姜晚脸上。 小脸泛红,一抹怒色划过。 他反而笑了。 “吃醋了?” 姜晚径直甩开了他的手。 冷风吹开发,遮在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醒。 她不喜欢自己因他而再次剧烈起伏的情绪! 厉衍川却心中满意。 他抬了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她下颌,轻易将她的脸蛋挑开,淹没深沉却闪着繁星一般,“你吃醋,我高兴。” 姜晚,“?” 她捏紧了手掌,克制不住的火焰燃烧,将他的手用力拍开。 “啪”的一声。 空气中都是那极重的一巴掌。 厉衍川手臂发麻,脸色终于沉郁。 “厉衍川你幼不幼稚?” “你多大的人了,到底分不分的清轻重缓急!” 姜晚厉声斥责他。 她不留情面。 每一个字都尖锐。 “你明明都知道山山的情况!他没多少时间了啊……我为什么要和你浪费在这种幼稚的事情上!厉衍川,你与我有矛盾,就故意不联络他,故意不接电话……你配做一个爸爸吗?” 来之前,小家伙还抱着她,哭哭嚷嚷地求她带他去见爸爸。 那么小的一个人儿,浑身软软的,哭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他好不容易有爸爸了。 “他天天都盼望着想要爸爸,好不容易有了。厉衍川我以为你会爱他,谁料,你连当爸爸的责任都尽不到!” 每每想到小家伙可怜巴巴那张脸,因为生病不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肆意玩耍。 世界上那么多好玩有趣的东西,可口的食物,他所有的心愿却都只有一个——山山想要爸爸。 “山山说他想要爸爸……可你,不配!” 他到现在,还醉生梦死?他有什么资格啊! 深吸了一口气,姜晚冷冷甩下一句。 “明天,我会带山山去见你,希望你到时候,不要一身酒味。” 厉衍川一径沉默,神色复杂到让人看不出真正的情绪。 她扬了扬眸,余光瞥见从夜宴里出来的女孩。 一身t恤牛仔,年轻张扬、更是明媚。 甚至很乖顺地站在门边,没有过来打扰他们。 姜晚心中涩凉到了极点。 她终于无声崩溃,迅速转身离开。 红唇止不住的颤,望着他的眼睛通红—— 厉衍川心脏如刀尖刺入一般的疼。 冷风吹过。 她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化作利刃——狠狠插入! “我……” 他试图朝姜晚伸出手,却已经没办法触碰。 姜晚走的很快。 风吹起衣摆,他手指只隐约能碰触到一丝。 却抓不到。 车子很快开走。 空气里的气息熏染着酒味,夹杂着漫天热闹的声乐。 厉衍川却沉寂了面庞。 …… “她生气了吗?”女孩走过来,顺着姜晚离开的方向张望。 回头,又看见厉衍川僵硬痛苦的俊脸。 她捏了捏手指,靠近厉衍川拉了一下他的手臂,有些仓皇无措,“那个……要不要我去找她……” “不必!” 厉衍川瞥了她一眼,突兀的又有些烦乱。 “你自己回去。” “……好的呢。”白晴禾摊手,看着厉衍川离开,嘴里咕哝了几句,很快便又回到了夜宴。 正好她自己,还能再玩会! …… 姜晚很不想在意这些。 男女情爱的事,于如今的她而言是简直是奢侈。 和躺在专柜里,标价百万的一双水晶鞋一般。 丝毫不必要的奢侈品。 她应承了山山今天会带他见到爸爸。 可刚带着孩子到公司,外头便已议论纷纷,风言风语,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 【厉氏集团厉衍川喜提新欢!】 【原配小三大打出手,却被小四钻了空子!】 【这场四角恋,谁才是那个笑话?】 新闻标题起的耸动。 姜晚随意扫过一眼,脸色便已沉了下去。 “昨晚之后就出来了这些报道,今早发酵。”钟忧送来咖啡,见她表情不好看,便立刻打开了电视机。 上面正在滚动播放这条新闻。 “昨晚厉总和不知名女士在夜宴楼下拉拉扯扯,被人拍到了照片。此后风波愈演愈烈,现在已经变成……小四上位,原配和小三抱头痛哭。” “姜总,咱们要不要发个澄清?” “我以什么身份澄清?” 姜晚嗤了一声,看着屏幕上被拍到的两人。 夜宴的光线昏暗,却仍旧能看见女孩的手搭在厉衍川胳膊上。 他向来不喜有人触碰! 那个可以肆意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当真是新欢?! “他的私人生活我不能干涉,真要澄清也是厉衍川自己去。既然没有,那就说明他默认了这个女孩的存在……” “小四,呵。旁人不知,我们自己心知肚明,厉衍川现在,是单身。” 姜晚闭了闭眸,关掉了电视机屏幕,“所以,他愿意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管不着!” “可……厉总打来了电话。”钟忧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一长串关于厉衍川的备注。 谨慎地打开公放,放在姜晚办公桌前。 “不是说今天让珊珊来见我?你们到了吗?还是……要我去hl找你。” 厉衍川的声音异常平静,像是夫妻之间最寻常不过的沟通。 见她不回应,低声笑了一下。 “还是,姜小姐生了气,要我安排司机去接一接?” 第172章 我心里,只想让你当厉太太 “大可不必!”姜晚听得心里直冒火,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气息不平。 身侧却传来一股细微的力道拉扯衣角。 低下头,便看见小家伙正仰起头看她,一双眸亮晶晶的,满脸期待。 “是可以见到爸爸了嘛!” 姜晚一怔。 她掀了掀唇,声音却哽在了喉咙里。 小家伙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抱着她一条腿,“呐,见不到吗?” “……”姜晚说不出话。 她将山山抱起来,总舍不得让她失望。 正好,外面传来敲门声。 “厉总到了。” 姜晚听见钟忧的声音,抬起头,便看见男人熟悉的身躯出现。 “爸爸!” 山山又惊又喜,撒开了脚丫子朝他跑过去,“爸爸你终于来看山山啦?山山好想你。” “爸爸也想你。” 他单手抱着山山过来,凝着她的眼眸如墨。 明明是那样宽敞的办公室,却因着他的出现而整个压抑。 厉衍川垂眸,俊脸上略有戏谑之意。 “看你既不想主动找我,又不同意派人接,我就自己来了。姜小姐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姜晚抬头,唇角笑意轻牵,顺势将一份文件抽出来,弯了弯眸望向他,“正好,还有一份补充合同要等你签字。厉先生既自己来了,也省了我的人再跑一趟。” “叩叩叩,厉总您要的咖啡到了!”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年轻的小姑娘毛毛躁躁,提着两杯刚买的咖啡进来,摆在桌上,“一杯冰美式是厉总您要的,另外一杯是热可可,姜总可以吗?” “白晴禾,我告诉过你进办公室要敲门。” “我那不是……” “谁的办公室都一样!”厉衍川声音沉了些,俊脸微怒。 白晴禾立刻低下头,很乖顺地道歉,“对不起啊,我还没什么经验……抱歉抱歉,我下次一定改。” 她毛手毛脚,却很有眼色,当即退到了门外去。 “特招过来,没经过培训,做事情不太稳当,你多担待。” 厉衍川帮她打开了咖啡杯,浓郁的香味窜出来,还有些热烫的气息。 姜晚却怔了好久,才伸出手去接。 “特招?” 手心有些烫,她心却很冷。 “看起来不过20来岁,毕业了么?” “快了,实习。” 姜晚扯了扯唇,没再多问。 特招两个字,已经代表了很多东西。 厉衍川这样的人,行事向来周到且细致,他不会允许身边有这样一个毛躁的小女孩当助理。 何况,姜晚看得出来,白晴禾不怕他。 “怎么,很在意她?”厉衍川突兀地靠近,眉目垂落,染了些沉沉的笑意,“还是,在意我和她的绯闻?” 他靠得很近。 怀里的山山,几乎是被两个人抱着了。 姜晚没有退离,不想让山山觉得突兀。 只是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在意也正常,毕竟厉先生的绯闻,牵扯上了我。外人议论我是不甘心却又失败的原配……” “你没有失败。” 厉衍川挑眉看她,眼底眸光流转,有些复杂又染笑的情绪,就这样脱口而出,“我心里仍旧是你,也只想让你当厉太太。” 她眼眸微缩,吃了一惊。 男人却顺势扣住了她手腕,递过去的视线比刚刚更要浓郁。 “你昨晚,就在意她,对吗?姜晚,你心里也还有我的一席之地……” “没有。” 她矢口否认。 却忽然意识到山山在这,更决然的话到了嘴边,却终于说不出口。 手腕被扣得很紧。 姜晚试图挣脱,却正撞上他幽暗的眸。 “这几年,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想你回来找我,原谅我、想回到当年,在没有误会你的那一天去弥补你!”男人语气急切,紧绷着下颌线,嗓音克制压抑到了极点。 “姜晚,只要你点头,我们立刻复婚。” 复婚? 她诧然瞪大了眸。 不敢相信这两个字,会那样轻描淡写的,自厉衍川嘴里说出来。 姜晚抽开了手。 “别开玩笑了!” 什么懊悔、复婚,他的眼泪跟鳄鱼一样,全不值钱! 那段婚姻惨不忍睹。 她午夜梦回,都还记得那三年的苦苦煎熬。 日日夜夜盼着他,等着他,却总是等来独守空房,等到他去看望别的女人的结局! 姜晚哪怕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浑身发冷。 那几乎是刻在骨子里对婚姻的恐惧—— 但凡不是脑子进了水,就不可能答应他说复婚! “妈咪……” 空气冷寂。 因着姜晚生了气。 她没去看山山,怕因他而动摇。 便背过身去舒缓情绪。 姜晚拒绝的态度那样明显。 是哪怕厉衍川还抱着山山,都不愿意与他假装恩爱半分。 父子俩眼底几乎同时闪过的失落。 小家伙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小手拉了拉她衣角,发现姜晚不像平时一样搭理他。 皱起了小眉头,有些小小的委屈。 回头,可怜巴巴看着自家爸爸。 爸爸惹妈咪不高兴了……山山也哄不好。 “爸爸,会想办法。”厉衍川闭了闭眸,自然知道她决然的拒绝。 “我想过,你不会轻易答应。”他嗓音涩凉,连心脏里都按着一股酸意。“但是这不影响我的决定,来之前,我准备了几份东西。” 他拿出来了几份文件,一一放在姜晚面前。 “山山的信托基金,长期的一份,往后每一年他都可以领取五千万一年的成长经费。短期的……若有意外,将全部由他的监护人继承。” “有几处房产,也会过到名下。” “另外,我已经决定,让他做厉氏集团的继承人。未成年期间股票无法转移到他身上,也会顺延到他的继承人——” “你在开什么玩笑?”姜晚终于听不下去。 信托基金就算了,那可以做爸爸的,愿意给山山的东西。 可股票,分明就是变着法子转赠到自己手里! 他赠予自己金钱资产股票,他想做什么? 讨好?愧疚? 姜晚觉得可笑。 她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 “厉衍川,我不需要!你不用打着对山山的好的幌子故意为之——” “可如果,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诚意呢!” 第173章 厉总,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作多情? “厉总,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作多情?” 姜晚看着他,又翻了翻面前那几份文件。 “房产?我和山山都不缺住的地方,要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做什么?”她一张张掀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圈不受控制泛红,“股票?钱?” “别说价值几亿,就是上百亿的东西放在这,能换来什么?!” “厉衍川我和山山缺的是钱吗?钱能换来山山的命吗!” 要是金钱能换过来山山被治好,她会不顾廉耻哪怕跪在地上求他,都会要来一笔巨款。 可这些,统统无用! “姜晚,我也会用尽一切资源去救他,在所不惜!”见她激动,厉衍川低声保证。 他眸色更沉,如墨,黑得纯粹! 伸手将女人搂入怀里,贴近。 “我们是一家人。山山是我的孩子……我不会不疼她,姜晚,你至少,别误会我疼山山的心。” 怀里的女人在颤。 厉衍川心疼的要命,声音滚落,“这些东西合该是你们的,你不要,也永远为你们保留。” 他昨夜回去之后想了很久,却并不知自己还能为姜晚做什么。 没有医疗资源,立刻部署实验室,却也不知多久才能有效果。 姜晚一个人将山山照顾得那么好。 而他无用! “……妈咪,别生气……”小家伙不明所以,却还是伸手去抱她。 姜晚终是扯了扯唇,无力笑开。 “谢谢你的尽力,也只需要对这件事尽力就好。” “厉衍川,你或许不明白。我们母子俩在这世上相依为命,已经再没有第三个亲人了。” 她看着山山。 小家伙许是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有些怯生生的。 却还伸着小胳膊,想来抱抱她。 姜晚没去抱。 她情绪难忍,甚至不敢多去看山山一眼。 时间一天天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山山发病,她太害怕无力回天的那一日。 “山山是我活在这世上唯一的支撑,其他的东西,万贯家财、声名利禄,我都不在乎了……” 她说完,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心绪,“我去洗手间,待会有会。你没什么事的话,今天负责带山山吧。” 厉衍川紧抿的唇微掀,却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爸爸,你别惹妈咪生气……她生气的话,会不要你的。” “是……爸爸知道了。” 他喉咙梗塞,垂下眸揉了揉小家伙毛绒绒的脑袋。 哑声保证。 “爸爸以后,不惹妈咪生气了。” …… 姜晚走出来,撞见在旁边候着的白晴禾。 到现在才有机会仔细看她。 那样干净的一张脸,一双眸明媚天真的模样,眼底偶尔闪过一抹狡黠,很机灵的女孩。 “姜总,你怎么自己出来了?那个……您和厉总?” 她没说话,白晴禾便急得直搓手,小脸上满是无措,“是不是因为我和厉总的绯闻,你们吵架了?厉总已经安排了人澄清……” “不是因为你,你别紧张。”姜晚收回了目光,语气平淡,“他离婚了,跟谁有绯闻、和谁交往,谈了新人,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你也,并不是外界传的小三小四。” “哦!可是厉总他和我之间……” 真的没什么呀! 白晴禾想帮着厉总解释几句,可姜晚走得很快。 她手机在响,事物繁杂让她手忙脚乱,也没能去追。 只嘴里咕哝着,“厉总真可怜,追老婆追不回。” 而手机里,是夜里被她撞了的那人发来消息—— 【赔钱!】 “???” …… “厉总,这些……仍旧过户?”陈河过来接了父子俩。 厉衍川顺便打发了白晴禾回公司。 本就是让她跟过来,自己方便向姜晚解释,谁料姜晚连听都不乐意听。 他坐在后座,带着山山出去玩。 闻言只是“嗯”了一声,“澄清的消息,找点营销号散出去,别再让人继续误会。” “另外,姜晚手里头是不是还有两个项目在做。避开和她的竞争以及,让他们尽量接洽,让利。” “是。” 蓦地想起了什么,厉衍川抬头,“薄亚南呢?补充条款也签了,第一批设备马上送到,他那边没反应?” “听说薄总出了车祸,在休养。” 那样最好。 免得他来招惹姜晚。 下了车,厉衍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仍旧只有她发过来的一个【ok】。 早前告诉了她,要带山山出去逛街吃饭,她并未多说,厉衍川想了想,又拍了一张小家伙在挑选玩具的照片发过去。 【给他买了喜欢的东西,你要不要?】 撤回。 【山山买了玩具,也给你买了礼物。】 若是问,姜晚必然不会要。 他选择直接买,等她下班后,带着山山回家找她。 “爸爸你要多陪陪妈咪。”趁着结账,小家伙又让他抱了回去。 走了一会,山山就有些累了,眼皮搭着,有些无精打采。 “是不是没睡午觉,困了?” “唔……嗯呐。山山是想睡觉觉了。”他们在商场里逛了大半日。 姜晚叮嘱过,山山的情况不同于其他人,日常生活虽没有问题,却要尽量避免生病。 他免疫力低下,总是很难恢复。 “那趴在爸爸身上睡,爸爸带你回去。”厉衍川抱紧了他,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好哒……爸爸不嫌山山重哦?” “不嫌。” 小家伙“咯咯”的笑,小胳膊圈在他脖子上,声音软软的,就在他耳边响起。 “爸爸你以后可不可以对妈咪好点?不要惹她生气……她每天都要上班,还要照顾山山,一个人好辛苦哒。” “好,爸爸知道。” 厉衍川摸了摸他的小脸蛋,诧异于他的懂事。 山山心疼妈咪,也知道姜晚这些年很难。 “山山想有人也照顾妈咪……” 厉衍川一怔。 察觉到小家伙少年老成的话语。 一下子。 他心里就湿润的不成样子。 “爸爸当然会照顾她,但也需要山山帮忙……山山?” 刚出电梯。 停车场微冷,吹了风过来,小家伙打了个寒颤。 他呜咽了一下,字词模糊。 可厉衍川却发现,他整张脸泛红…… “好烫!” 第174章 山山出事!姜晚给了他一巴掌! “姜晚,山山发烧了。” 电话里传来厉衍川的话时,姜晚握着笔的手蓦地一窒。 她心脏狠狠一窒,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 “怎么会?!他现在在哪?” “医院。” 姜晚顾不上考虑其他,匆匆忙忙赶过去医院。 远远的,就已经看见厉衍川守在病房里,他脸上布满阴霾之色,见着她时一脸的懊恼自责。 “我带他去了商场,买玩具吃东西……下午的时候山山说有些累一直想睡觉……对不起,我没有一早发现他发烧,还以为是玩累了。” 她听不进去道歉。 姜晚所有的注意力都汇聚在床上的小人儿身上。 圆润的脸上有不正常的红色。 秀气的眉紧紧夹着,连睡梦里也不安心。 “医生、怎么说?” “吃了退烧药,只要烧退下来就没事。”厉衍川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姜晚回头,看见他俊脸上复杂歉疚的神色。 “你别太担心,输液后,应该能退下来……” “退烧?”她喃喃重复了一遍,脸上有一丝恍惚,“你怎么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厉衍川你还配当山山的爸爸吗?只是让你带他一天而已,你就能把好生生的一个人送到医院来!” 他蹙紧了眉,试图安抚她,“姜晚,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 看见厉衍川平静的神色,姜晚甚至要以为,山山只不过是普通的发烧而已! 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场发烧,极有可能要了山山的命! 那双手碰着自己。 姜晚忽然觉得恶心! 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扬起手狠狠朝他扇过去了一个巴掌!! 空气立刻冷寂! 厉衍川黑眸凝滞,漆黑如墨色的瞳仁里泛起几不可察的火苗。 “姜晚,我说,你要冷静——” “我冷静不了!”她眼圈通红地望着他,心中一阵一阵的惊颤,“我只是后悔,怎么就放心让你带他!我以为你是他爸爸……厉衍川你根本不配!” “从来就不配!” “姜晚!”一口一个不配。 让厉衍川神色终于冷峻下去。 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他试图与她好好说话。 可姜晚却连开口的机会都不愿意给。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迅速转身离开! 空气微寂。 脸上隐隐作痛。 厉衍川低头看着床上人事不知的山山,面上表情更加僵硬。 不多时。 外面很快又传来动静。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林香盼的声音很熟悉,厉衍川余光瞥过一眼,便能轻易认出来。 但他没说话。 只看见林香盼给姜晚打了电话过去。 “你在陈医生那?怎么说……对,我也找山山的主治聊过,能退烧还好,要是退不下……嗯,可以的话,换血最妥当。” “换血?”厉衍川终于出声,“怎么就至于要到换血那一步?” 他拢起眉宇,低沉的声音里隐隐还透着不悦。 可林香盼闻言,却是嘲讽地嗤了一声。 “不换,等死吗?” “什么?” 她看见厉衍川眼底的惊诧,突然理解姜晚连理也不愿意理会这个男人缘由,忍不住的扬高了声音。 “厉衍川你是不是真没把山山当自己儿子?难道你不知道,山山免疫系统混乱,免疫力低下的情况,生病一次极难治好!更遑论是发高烧!” “他这样的孩子,连幼儿园都不敢送过去!日日夜夜在家呆着,只有天气好的时候能偶尔带去外面吃个饭散散步——因为一旦生病就可能引发免疫系统崩溃,到时候,不换血就是等死!” 他诧然蹙紧了眉! 林香盼觉得可笑! “别那么惊讶好吗厉总!我不相信晚晚没有叮嘱过你这些。分明是你不曾放在心上,是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林香盼的嘴,比姜晚更毒。 姜晚是不愿说那些恶毒的话,失望至极了,也只是沉默离开。 可林香盼不一样。 她性子急躁,总是藏不了半分委屈的。 “我……” 确实不知道后果会如此严重。 厉衍川彻底震在原地,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山山,心脏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山山叫他爸爸。 他那么喜欢他这个爸爸。 可自己竟没有照顾好他! 即便他听了姜晚的叮嘱,依着她的交代尽力仔细照顾山山。 可,孩子终究是在他手里出的事! 这一刻,厉衍川终于明白姜晚刚刚给他那一巴掌时的心情。 换了他,也恨不得要将害了孩子的人杀了—— “男人的愧疚,向来最不值钱。”林香盼几乎是指着厉衍川鼻子了,“这次能治好也就算了,要是恶化掉必须走到换血那一步,别说晚晚不会原谅你,我们任何人,都不会!” 厉衍川说不出话。 他也没有资格再开口说什么。 姜晚和陈轩几人一齐回来。 “不管怎么样,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上次夏夫人领来那几位捐献的血液,可能还差一些……” “海城的熊猫血里,大家都有群。我在群里发一发,看看有多少人愿意过来。但b型熊猫血,当真不多……” 厉衍川退到了一旁。 他看着姜晚那样忧心忡忡的神色。 炽亮的病房里,她眼圈一直通红,连身子都在颤,却分明从头到尾,没有掉下来一滴泪。 “我,再去想想办法……还有操作的医生,是谁?” 陈轩沉默了下来,“海城没有人操作过,孩子太小,风险也大。原本是打算联络东部那位段医生。他的论文显示三次操作都成功,只是他这阵子去了山区义诊,一时半会的恐怕很难接过来……”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吗?难不成,要看着山山……”林香盼听不下去,焦急又无措了。 直到角落里,厉衍川终于哑声开口。 “我去办。” 几人都看着他。 其实大家眼底都不信任。 厉衍川能做什么? 他完全不懂医,甚至连山山的病情严重程度都没概念。 “你别逞强。厉衍川……今天的事,也不能完全怪你。我知道,再小心翼翼,也总有这么一天。”姜晚已然冷静了下来,没有过多的指责。 她和厉衍川一块走到了病房外。 灯光很亮,身影交叠,拉得很长。 厉衍川看了一眼手机,终于停在电梯门口。 “抱歉。是我的疏忽。” 第三次道歉了。 姜晚仍旧没有回答。 厉衍川的眼眸垂着,看见她发丝遮挡下苍白的脸。 他强忍着要把姜晚抱到怀里的冲动, 低声保证。 “我会去办好,所有。” 无论是备的血,还是那名医生。 他亲自去请,有私人飞机,会是最快的速度。 “嗯。”姜晚扯开唇,几不可察地应声。 她很敷衍,显然并不抱希望。 也并不相信他。 这个念头,让厉衍川心底骤然涌起一股情绪,滚烫、汹涌着冲到了他的喉咙处,堵得他发不出来一个字音。 “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他走进去。 正好看见里面的人出来。 那人见着他和姜晚都在。 “咦!”了一声。 第175章 山山命悬一线! “自己过去。” 来的人是白晴禾,厉衍川面无表情交代了她一句后,便径直离开。 小女孩到底年轻,见姜晚脸色难看,一时摸不准她心思,有些忐忑。 “他让你来干什么?”直到姜晚开口问了一句。 白晴禾才着急解释,“当血包!” “什么?” “我是厉总特招过来,给小朋友当血包哒。”像是生怕她不相信,白晴禾着急拿出来手里的文件,“我是b型阴性血,年龄21,体重105,无家族遗传病因,无重大疾病以及传染病史。体检一切数据经常,放心,抽个400、800的都没事!” 她已然挽起了袖子,一双眼明亮,仿佛是要大义献身一般的慷慨激昂。 姜晚忍俊不禁,却又感动,“谢谢、谢谢你的爱心。” “呃……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有爱心。是厉总给的太多了,咳……我原本只是来找实习工作,可能是因为档案上的血型特殊,厉总亲自特批我进了公司。听说,厉氏集团上下几千人,也只我一个符合条件。所以他索性把我带在身边,随时备用。” “之前我和厉总的绯闻,实在是荒唐。这年头哪有人会喜欢自己的老板啊,哪怕厉总算是大方的,可那也是压榨我的资本家啊!我脑子又没进水……” 姜晚看她,只觉得年轻活泼,身上带着如今年轻人特有的某种气质。 清澈且……单纯。 “总之,很感谢你。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开口。” “这方面厉总给的够够的!我一个月薪水,比正式员工还要高,他——” “晚晚,不好了,山山高烧惊厥!”那边,突然传来林香盼着急的声音。 姜晚再顾不上闲聊,急忙跑回去。 “高烧一直不退,输液了也没什么效果!他这病情……我从未见过。”主治医生年轻,本以为是普通的患儿发烧,三四岁的年纪烧到四十度也是常有的事。 再难,下了药输液总能慢慢退下来一些。 可这名患儿,竟是毫无反应。 来的时候三十九度七,现在三十九度八! “行了,你开的药没有问题,是他的身体……”这时候,赵医生才终于到了。 山山自回国后,就一直是他负责治疗。 如今取消了休假才刚赶过来,很快便下了结论。 “和你们此前的判断一致,血液里自带的基因,细胞不工作……给他,输血吧。” 姜晚点了点头。 小家伙的病治起来不容易,他需要正常人的血液进入身体,要正常功能的细胞工作,才能好起来。 “一边放一边输,先200看看。” 医生过来,在山山的两条大腿动脉上,分别扎了针。 几乎有小家伙手指一半粗的针扎进去,他哪怕在昏睡中都疼得叫出了声。 姜晚心里难受的要命。 她背过身不敢去看,眼圈却红得不成样子。 “有一点效果,但不算好。只能说暂时稳定情况……如果想治好,恐怕全身的血液都要换一次。” “山山情况特殊,年纪也太小。稍有不慎就……我只能尽力一试。” 姜晚听完,眼泪便“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晚晚,你要坚强。也许山山待会烧就退了,我们要相信他,好吗?” “要是你自己撑不住,到时候就更难了。” 林香盼搂着她的肩,陪她坐下。 病床上的小家伙脸色仍旧难看,昏睡不醒。 姜晚的心绪再也不能平静。 “为什么,不能是我……非得是山山呢。” “你说什么傻话?谁也不想!这种事就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山山……命不好。” 是啊。 小家伙生下来,父母离婚,他没享受过一天父爱的情况下,却在一岁多的时候,查出罕见病。 姜晚远远望着窗外。 外面昏黑一片。 她心中寂寥,只继续一遍遍祈祷。 林香盼看着她的侧脸。 沉静、彷徨无措。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 如果可以代为受过,医院的天台上,一定站满了妈妈。 …… 可上天仍旧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第二日,山山高烧反复,烧过了四十度。 病房里又一次兵荒马乱,赵医生过来看过一遍又一遍,眉结皱得更紧。 最后看着持续在四十度零八的高温,终于叹气。 “姜晚,孩子……只能全身换血。” 姜晚浑身颤了一下。 她已经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如今骤闻结果,便连心神都恍惚了。 “那……段医生,联系上了吗?” 陈轩几人摇了摇头。 “别的外科医生?曹医生……还有另外几位……” “晚晚,你冷静一下。明知道都行不通。”林香盼搀扶着她,看着姜晚几乎站都站不住了的样子,心疼的要命,“再好的外科医生,如果是给三岁的患儿做手术,都会心惊胆战。” 连人体器官都会缩小好几倍的手术,对精细准确度要求更高,没有过几例手术经验,无人敢说有把握。 “风险的确很大,万一手术失败的话,孩子恐怕就……最好,还是要有同类手术经验的医生来才好。” “可现在去哪找!罕见病罕见病,因为罕见,所以哪怕是临床病例那么多的国内,也找不出几个有经验的——” 只能赌一把。 姜晚用力闭了闭眸,强压下心中无力,正要点头。 下一刻,却骤然听见一个声音喊她。 “姜小姐!段医生到了!” 众人回过头,只看见陈河拉着一名有些狼狈的中年男性,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靠近。 “段医生?” “对,我叫段正安。”那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头发乱糟糟的,满是风尘仆仆,“厉总和我提了孩子的情况,手术资料陈先生也已在飞机上已经给我看过,和我当初治疗的那名患儿情况一致,甚至身体维持状况要更好一些。别的不敢说,如果是换血,我有九成把握!” “立刻安排!不用按飞刀的手续去办,我特批段医生来我院儿科入职!”院长不知何时赶来,特事特办,开了绿色通道,段医生一准备好,便立刻开始手术。 手术时长三小时。 段医生摘下口罩出来,对着她笑了一下。 “很成功,他保养的情况比我想的还要更好。” “烧也在退了,目前三十七度九。” “太好了……晚晚!山山没事了!我就说这孩子很坚强,他又扛过了一次!”林香盼抱着她,几乎喜极而泣。 姜晚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一直忧心忡忡的陈河。 “段医生是你们厉总亲自去请的?” 见陈河点头,心情舒缓了些的姜晚,时隔两日,脸上终于多出了浅浅的笑意,“那他人呢?” “厉总他……”闻言,陈河的脸色却更为严肃,郑重其事地告诉她。 “段医生义诊的山区偏远,近日气候恶劣阻断了山路,在我们开车进去之后便已经无法通行。厉总趁着通信状态还好时找了专业救援进来。私人飞机搭载救援队,送我和段医生出来。” “那他怎么不一起?”林香盼脱口而出,实是疑惑不解。 却看见陈河眼神闪烁了一下,欲言又止。 “厉总他……没办法坐飞机。” 第176章 再遇泥石流!他对不起她! “为什么?”姜晚不解,“他受伤了还是?” 陈河不便说出厉衍川的隐私,言辞中闪烁又为难,“姜小姐,您别太在意就是。” 她是想不在意来着。 可厉衍川如今是为了去接段医生才被困在山里,真要出了事,她一样的良心难安。 “厉衍川有心理障碍。”僵持中,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 隔着些距离,看见了有些眼熟的人。 顾展。 姜晚认得他,应是厉衍川的朋友。 “姜小姐想知道,我告诉你。”顾展神情严肃,与她一同到角落里,“我其实是心理医生,厉衍川这几年,都在找我瞧病。” “他有心理疾病?”这个消息,不免让人吃惊。 “还挺严重的。一个是长期失眠,到现在几乎都是依靠药物入睡。另一个……是不能坐飞机,甚至、不能去机场。”顾展观察着她的神色,确认姜晚的关心也不是作假,才松了一口气,“几年前,你应该是在他车祸当日,乘坐飞机离开的吧?那时他想去追你,但受了伤……和航空公司沟通,试图让你的飞机停下也无果。总之,心里生了执念,慢慢地,就越来越不能靠近。” 他说完,摊了摊手,轻笑,“很奇怪吧?按理说,他应该患上失忆症、偏执强迫,更符合规律。可心理疾病本就千变万化,与每个人心性有关。” “一早,厉衍川应该只是睡眠障碍。梦里无法阻拦你离开,逐渐变成执念……偏执久了,影响性情和生活工作,他这人意志力又极为强大,硬生生逼成了,对某样事物的恐惧。” “既是不能坐飞机,在路通之前,他就回不来。” “这是位置。姜小姐,我希望你能帮我去接他回来。” 姜晚看着那张写了地址的纸张。 她其实是拒绝的。 觉得顾展这番话,简直天方夜谭。 可……手还是不由自主伸出去,接了过来。 “私人飞机就在顶楼,救援队在那边设置了简易停机坪。他不能出来,你却可以进去。” 姜晚被顾展和陈河直接带到了医院顶楼。 飞机师还在等着。 想来,先前陈河和段医生就是这样回来的。 她眼前恍惚,直到此刻心绪都乱糟糟的。 只赶忙交代了林香盼照顾山山,匆匆忙忙便上了飞机。 …… 到了地方,姜晚才知道,这里并不仅仅是塌方被堵了路。 大雨下透了整片山头,地上到处泥泞,黄色的水夹杂着山上泥石滚滚往下。 眼前苍莽一片。 “你好,请问有没有见到一个长得很高,穿着西装,海城过来的男人?” “都在那边!” 那人只匆匆一指前方,便又迅速离去。 几乎所有人都在往前面一处赶。 姜晚举着伞跟着跑了一路,终于看见前面围在一起的人群。 “这小伙子太惨了啊……” “刚从城里过来,回去拿个东西的功夫,房子就塌了,把他埋在里面,要不是那人来得及时……” “可现在的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股不详的预感生出,姜晚几乎是立刻拨开人群往前进,一边走一边喊,“我是医生!让我过去!” 十几秒后,终于看见躺在地上,被人用雨伞遮着的一道身影。 下半身被砸,血肉模糊,全身还在抽搐,却已经疼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纱布!没有纱布就布条!要先止血……” 流了好多血。 姜晚拼命按着,却几乎就要止不住了。 满手艳红色,汩汩往外冒的血水染透了她的手,又很快被雨水冲开。 这个出血量…… 她眼前模糊。 声音也变得嘶哑。 “找担架过来,把人抬去楼顶。那里有一架飞机——迅速送到最近的医院,还来得及!”你 转头又一再叮嘱,“你不要怕坐飞机,失血过多……再害怕,也没有命重要!” 那人还有意识。 听到声音艰难开口。 “我不怕……谢谢……” 不怕? 不是说厉衍川最害怕坐飞机么? 姜晚蓦地反应过来。 她走近了去看那人的脸。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不是厉衍川……” 不是的话,那、厉衍川在哪??? …… “姜晚。”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有人唤她的名字。 她转过身,看见雨幕下,手撑着一根木棍,歪歪扭扭站着的一道身躯。 “厉衍川。”姜晚急忙过去,上下打量过他几眼,终于确信,“你没事?” 雨水顺着他湿透的发流下,身上有些擦伤,手更是红肿得厉害。 可人还清醒。 俊脸还干净,黑眸灼灼凝着她,染了笑。 “你来接我了。”厉衍川声音低哑,黑眸紧凝着她,情绪深浓而晦涩。 人没事。 姜晚提着的那颗心骤然放下。 她松了一口气,抱紧了他。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被压在下面……” 许多年轻的记忆骤然袭来。 一样的雨。 一样崩塌的山体,漫山遍野被暴雨浸染的黄色泥水。 只要一回想就觉得全身害怕到发抖。 她无意识抱着他。 两道湿透了的身躯互相依偎。 姜晚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强而有力的心跳! “我没事,是那个人……被埋了。” 厉衍川被她搀扶着,到了村委的办公室里。 姜晚用衣服和毛巾,裹着他浸湿发冷的身躯。 “还是要把衣服换了,我去问人借一套。” 刚要走,手腕却被厉衍川扣住。 他紧紧凝着她,一双眸沉凝如墨,是几乎要将人静静望穿一般的浓郁。 “山山,好了吗?”即便知道,姜晚会过来接他,大概山山就已经脱离了危险,可厉衍川还是想确认一遍。 直到看见她点了头,才终于放下心来。 手却还扣着她不放。 甚至贴近,将脸埋在她小腹上。 厉衍川抱她很紧。 “刚刚那人,我亲眼看见他被埋……突如其来,前后不到一分钟时间……他整个人都被泥水淹没。” “他现在还活着,厉衍川,我听到了他们说,是你发现及时,救了他。”姜晚知他受伤心绪不稳,又因着也被埋过一次,类似的画面,很容易创伤应激。 她难得一次耐心安抚。 手掌轻柔抚过他的背。 掌心下男人半干的发刺人。 她由他抱着,低声哄,“至少这一次,你是救人的那个。不但救了山山,还救了一个陌生人。” “可我早该知道,从泥石流里救一个人,不容易。” 厉衍川抬起头,如墨的黑眸复杂,连嗓音都那样嘶哑。 “我现在终于知道,当初,你当初是凭着什么样的信念救我出来。” 昏迷的他不曾有过任何感受,可如今身临其境,厉衍川方知,人力所不及。 “今天,有工具,有许多人帮忙……” 可七年前,姜晚什么都没有。 她在如今日一般恐惧的环境里,没有救援、没有出路。 是硬生生一个人挖烂了手指,磨碎了膝盖,去了半条命,才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我早该知道,该对你好……姜晚,你应当恨我……” 厉衍川紧紧抱着她,心底深处涌动着强烈的情绪,如无形潮水要将他吞没! “对不起。” 他嗓音嘶哑不清,有一滴泪从眼角掉落。 “姜晚,对不起!” 是他,从头到尾,都对不起她! 第177章 他们在黑暗里亲吻 “对不起。” 空气静默。 雨水拍在老旧的玻璃窗上,外头有树叶滴答滴答滴水的声音。 四处却安静。 姜晚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夹杂着哽咽的嘶哑嗓音。 他重复了一万遍的抱歉。 直到她终于捧起他的脸,认认真真望过去。 眸光清澈。 “都过去了。”姜晚扯了扯唇,勉强还浮现了一抹笑意,静静地叹了一声,拍了拍他。 “真的都过去了,厉衍川。” 当初救他,是她心甘情愿。 无论往后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她从未后悔过。 一如此刻。 姜晚也不曾后悔过来接他,人活一世不过唯心,所以她出现在这里。 也幸好是她来了。 厉衍川腿上大片的压伤,若是不及时处理,耽误时间后,极容易导致感染。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 “姜医生,就剩下这些酒精……跌打损失的药也在这。你看看能不能用?”村长进来,拿着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能的。谢谢啊村长。” “说什么谢,要不是你们,小双今天命都没了。”村子没忍住叹了一口气,一边把东西搬进来,一边又觉得庆幸,“天灾人祸,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路最快也要明天才能通,你们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吃的用的,睡觉的被子和干净的衣服都在这。明天路修通了之后,我来叫你们。” “好。”厉衍川由着她处理伤口,那么大片的压伤,他低头看她,连眉都不曾皱一下。 处理好伤口,简单吃了些东西垫上肚子。 窗外雨色渐浅,姜晚看了一眼手机。 仍旧没有信号。 而时间已经是夜里,暮色西垂,整个村庄格外宁静。 “过来休息吧。”厉衍川躺在那张简单的床铺上,朝她伸出了手。 姜晚不会矫情到非要睡地板。 她窝在被子里,抬头望着窗外。 雨不知何时停了。 云层散去一些,窗外有很淡的月光洒落,皎洁光辉。 翻了个身,正对上男人深凝着她的眸。 月色下,亮如星辰。 厉衍川突然伸手拥住了她,身上的暖意递过来,让睡不暖和的姜晚浑身都颤了一下。 下一刻,温热的唇覆下。 他们在黑暗中接吻,彼此拥抱、贴紧。 耳畔是彼此细微的喘息声。 唇齿相交,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似的相濡以沫。 绵长不息的吻。 如初见,却刻骨铭心。 …… 第二天下午,回程的路通了。 陈河安排了司机进来,开了七个小时才终于回到海城。 又是昏黑的天色。 两人一并到了医院。 山山退了烧,身体已然好了大半,龚阿姨拿着水杯和药,耐着性子哄他。 小家伙余光一瞥,却忽然激动起来。 “妈咪,你回来啦!” 他几乎是手舞足蹈,在姜晚过来后,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小脑袋埋在她怀里好一会才抬起,声音清亮。 “山山想念你。” 姜晚摸到了他额头,已然不烫了,精神也足。 她松了一口气,接过龚阿姨手里的药,让辛苦了一天的她回去休息。 “这里有我,明天早上再过来吧。” “好的姜小姐,药记得让山山吃啊。” “知道。” 小家伙听到要吃药,脸色都变得闷闷的。 黑白分明的那双眼四处转动,滴溜溜的一圈又一圈。 四下张望了一会,就是不愿意吃那几颗药。 “你爸爸受了伤,他处理好了伤口就过来,你要让他看着你半天不肯吃药的样子么?” “唔……” 山山还在犹豫,门外便已经传来声响。 厉衍川已经一瘸一拐到了,推开门,便迎上小家伙的惊呼声。 “爸爸!” 他开心极了。 小胳膊伸出去,抓紧了厉衍川的手,满脸的关心担忧。 “爸爸你受伤了吗?” “呜,干妈说你是去帮山山找医生了……都是山山不好、生了病,还连累爸爸你。” 厉衍川哪里听得这些话。 他心疼的要命,眼泪都几乎要出来了。 赶忙抱着他,不断安抚,“是爸爸的错,没有照顾好你。要是爸爸再小心一点,你也不会发烧……” 遭那么大的罪。 大腿上都还是留置针。 “小事啦!山山可是男子汉,打针吃药什么的,才不怕咧。”说着,便拿起了姜晚放在旁边的几颗药,扬起脸望着厉衍川,“不信你看,山山一口就能全部吃掉!” 姜晚看着这一幕,不禁莞尔。 她走出了病房,将安静的空间留给父子俩。 正好,对上林香盼盈盈笑着的一双眸。 “盼盼,你刚到吗?” “刚下班,过来看山山,发现你俩在里头。喏,他弄的东西,资料在这。” 姜晚接过她递来的资料,翻了翻,才发现是厉衍川要成立医学实验室的相关数据。 “通过院长下发的,不计资金成立的实验室,段医生为主要研究人员。任何在这一疾病上有想法,能提出可行意见的,都能参与。” 顿了顿,她还是补了一句,“其实那天院长之所以来得那么快,连段医生的手续都特事特办那么快。也都是他安排的。厉衍川这次,上了点心。” “这是他应该做的。”姜晚翻着实验室相关资料,头也不抬,“山山是他儿子,再没有心的人,都讲一点父子情分。” “这倒是。” 林香盼跟着她笑了笑,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恍惚。 “林小姐。” 远处有人喊她。 两人同时抬起头,正看见了夏泽安冷着一张脸过来。 颀长的身躯站定在她面前,满是逼仄。 他望着她,眸色深沉凝视,里头还藏着极明显的一抹森凉,勾开唇嗤笑,“什么意思?林香盼,你现在喝醉了就可以不认账?” “我、我都不记得了!你少在这污蔑我……” 姜晚歪着头来回打量着两人。 正要开口。 却到夏泽安忽然义愤填膺。 “所以,你当我是你白睡的?” 林香盼,“!!!!” “占了便宜还卖乖,滚呐你!” 姜晚,“……你们聊,我进去陪山山。” 她转过身,却忍不住笑了。 其实有点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而不是未知的未来。 “姜晚。”正好,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有人唤她。 “过来一下。” 第178章 他眼里情意翻涌 厉衍川不知何时站在了病房门边,逆着光,英俊的面庞上覆了光影。 “有个电话,找你。” 他嗓音很沉,握着手机,漆黑的瞳仁里,影影绰绰的,还能看见一丝隐晦的复杂。 “谁的?” 姜晚话音刚落,接过手机那一瞬,便听见那边带着一丝哽咽浑浊的声音。 “晚晚,是我……” “奶奶?”她忍不住吃了一惊,抬起眸,正撞见厉衍川如墨漆黑的瞳仁里。 【她想见你。】厉衍川用唇语说,唇角噙着一抹笑。 她点头。 可听着老太太那样关切的话语,仍一时有些缓不过来。 “……是,我回来了。山山也还好,我会让他见您,奶奶、我也想念你。” “好孩子,好孩子……山山的病好了吗?他没事吧……”老太太激动,问了许多问题,等到姜晚一一给出确定的答案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奶奶就在家等你啊。” 挂断电话,老人殷切的挂念还在耳边回荡。 姜晚心中激荡。 她跟着厉衍川走进病房,被他轻轻拥在怀里。 “山山吃了药就睡下了,看着情况是好了许多。”男人嗓音很沉,却轻,望着她许久,眸里满是深沉晦涩,低声道,“老太太那边……她现在身子骨,很差了,可能来不了医院。” “嗯,我答应了她,山山出院后,就带孩子过去一趟。” 姜晚不曾犹豫。 老太太待她真心,哪怕当年自己毅然决然地要离婚,在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她仍旧站在自己这边。 甚至,劝着逼着厉衍川放她走。 如今能再见已是幸运,姜晚不想让她失望。 …… …… 三日后,便带着痊愈的山山去往厉家别墅。 那条路丝毫未变,只别墅外种植的松柏,如今更郁郁葱葱,快高过楼顶了。 “老太太以为我们……和好了,可以的话,配合一下。” 姜晚没理会他,而是径直开车下去。 “夫人!夫人回来了,还带着小少爷!” 王妈远远见着她,这一喊,便匆匆地跑进屋里找老太太。 姜晚看见她偷偷抹了泪,远远打了招呼,领着山山走进去。 再见老太太,她百感交集。 几年前还算精神矍铄的老人,如今已经行动不便,只能坐在轮椅上。 “奶奶两年前摔了一跤,髌骨碎裂后,就走不了路。”厉衍川解释了一句,把山山的东西吩咐人搬到楼上。 姜晚望过去,老太太如今已经满头银发,皱纹密布堆叠,苍老又憔悴。 唯独在见到他们时,眼底充斥着急切激动。 “太奶奶。”小家伙适时喊了一声。 奶声奶气的,又连声音都格外稚嫩甜腻。 “哎!”她一下子,禁不住的热泪盈眶,轻轻抓着了山山的小手,瞧着那张肉呼呼的可爱脸庞,视线竟舍不得移开分毫。 “乖乖,都这么大了……太奶奶真是不曾想到,这辈子还有见到曾孙的那天!” “太奶奶喜欢山山吗?”小家伙扬起脸,伸出手摸了摸老太太的脸。 来之前,妈咪一再交代过他,要对老奶奶好。 这个老奶奶,是超级超级好的人。 所以他乖巧地靠在老太太身边,变着法哄她高兴。 “喜欢!” “那怎么还哭了咧?” “太奶奶……觉得高兴。太高兴了!”她赶忙擦去眼泪,却望着姜晚,忍不住心情激动,“谢谢你,晚晚,你让我……没有遗憾了。” “是我应该做的,当初瞒着您,对不住。”姜晚心中还满是歉疚。 若非是她,老太太早早就能和山山见面,这三年多,她可以尽享含饴弄孙的乐趣。 幸好。 老太太一贯知足,如今能见着,也不再觉得遗憾。 她招呼了姜晚去餐厅吃饭,一路都舍不得和山山分开,连做在餐桌上,都挨着小家伙。 姜晚还看见旁边长相相似两个年轻人。 模样清秀,看着十七八岁的样子,从进门开始目光便一直打量着她和山山。 “是从老家带过来的,弟弟是厉繁,姐姐是厉简。两人是双胞胎,带过来海城陪我解解闷。” 老太太说完,她便看见厉繁的眼神闪了一下。 似有怒色,却不敢言。 姜晚几乎立刻明白过来。 这哪里是带在身边解闷的,分明是老太太瞧着厉衍川这几年既不想娶妻,也没有生孩子的打算,试图在老去之前,再培养个旁支的‘继承人’过来。 若是厉衍川当真到老也没有后代,也许厉氏集团,便会传到他们手里。 “嫂子,您喝酒吗?这是上好的朗姆酒,陈酿,一瓶就价值三百万。是我妈特意让我们从家里带来的……今天嫂子回来,我就做主打开,给大家都尝尝。” 厉繁是个会来事的,主动给一桌子人倒了酒。 即便有些刻意,却也无人会戳破。 红艳艳的液体诱人,连山山都瞧着心动。 老太太无奈将酒杯拿开,哄着她心肝宝贝似的山山,“厉繁有心,姜晚,你和厉衍川……两人陪着喝点,就当庆祝了。” “是。” 姜晚没拒绝。 觥筹交错,灯色温馨。 老太太顾着山山,祖孙俩时不时逗笑,满桌子欢声笑语。 她低头,碗里还时不时有厉衍川夹进过来的菜。 姜晚心底涌起一股暖意,她眉目闪烁着,一时竟情绪复杂到酸涩。 祖孙四代同堂,一大家子热热闹闹。 这曾是她梦里的画面,竟是时过境迁后,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实现。 她甚至有些不舍得打破这个场景。 直到酒足饭饱,厉繁被厉简送去房间,老太太则是和王妈一起,陪着小家伙洗澡送他回房。 姜晚终于扶额上楼,也觉微熏。 他们今晚是要住下的。 主卧里,不知何时添了一张小床,这么一会时间,山山已经蜷在上面呼呼大睡。 厉衍川一瘸一拐地被人扶着上楼,正靠在浴室门沿上。 幽暗的目光正落在她脸上。 隔着距离,那眼神都仍旧灼烫,没来由地让姜晚有些心慌无措。 “姜晚,可不可以帮个忙?” 他眉目里情意翻涌,灼灼如星辰,半分不移。 灯光下,衬衫半敞露着胸肌,诱惑的要命。 “我很需要你。”厉衍川嗓音已然沉哑,磁性的嗓音刺激着她的耳朵。 嘴上,却还说着正儿八经的话。 “我腿上的伤没好,自己洗实是不方便。看在今天山山玩得高兴的份上,或许,你愿意帮个手?” 第179章 在浴室里,要她 姜晚自是不愿。 她虽喝了酒上头,却也清楚和厉衍川的关系,并不是能那样亲昵在一起洗澡的。 “好……那我自己洗。” 厉衍川低笑,也知自己心思猥琐。 总想借着她喝了酒的劲撩拨,岂料姜晚根本不上当。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姜晚靠在椅子上,喝着水试图醒醒酒。 主卧布置一切都没变化,旁边是她当年强要添置的书桌,上头还堆着几本她的医学书。 没有一丝的灰尘。 而床头,她夹了照片的那本书,似又被翻了无数遍。 记忆瞬间如潮水涌来,一瞬间便将她的心思淹没。 她招架不住。 用力闭了闭眸缓下来。 半晌后,终于起身去寻了一套睡衣。 她其实不该和厉衍川睡在主卧,但老太太提前安排,估摸着是真以为他们已经和好,让一家三口住在一起。 酒意上头,思绪微乱。 忽然间,听到浴室里传来“砰”的一声响。 姜晚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里面传来男人的闷哼声,她才惊觉厉衍川摔倒了。 “你小心点。” 浴室里湿淋淋的,沾了水脚底下很滑。 她过去扶跌在地上的厉衍川,都还有些小心翼翼。 “我腿不方便,实在是……” 厉衍川话音艰难,借由她的力道终于要站起身。 可忽然间两人力道都是一偏,竟就一起朝旁边倒了下去。 “啊——” 他们几乎是一起跌在了地板上,姜晚压在他身上,明显刚刚又听到了一声痛呼。 似乎……压到了大腿伤口。 四下骤然安静,只有头顶的花洒哗啦啦洒水。 密集的水珠落在两人身上,还温热,却彻底将他们打湿。 浴室氤氲。 厉衍川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被弄湿的衣物勾勒出曲线,她身子柔软,尽都压在他身上。 而他……赤身裸体。 两人肌肤相贴。 她脸颊上是被热气熏染出的浅粉色,颈项往后浅白。 指腹落上去,撩开了一缕湿发,却只见她娇嫩。 像含苞待放的花朵。 厉衍川移不开眼。 他很难想象,已经是孩子妈的姜晚,皮肤还细嫩的,有如初生婴儿一般。 姜晚却只想起来,手撑在他两侧墙壁,试图起身时才发现,有一条手臂一直扣着她的腰。 “厉衍川你——” 她扬起眸,却正撞上男人如墨一般浓郁的眸子里,那样明显暗含着火焰。 厉衍川喉结滚滚动了下。 下一刻。 男人的吻已经落下。 厉衍川近日极爱亲吻她。 知道两人已经离婚,他不敢再有更多逾矩的动作,便最喜欢亲亲搂抱。 他承认他有私心。 想要借此让姜晚习惯。 她自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唐突。 可温热的唇覆下,搅弄着她口腔,和越发凌乱复杂的心绪。 许是热水太烈。 浴室里温度竟都升高。 姜晚觉得很燥。 她脸红、气喘,竟由着他作弄,没能爬起来。 “你对我,也不是那么抗拒。”厉衍川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唇,掌心摊开包裹住整张娇嫩的脸蛋,恨不得现在就能将人揉到骨子里去。 灼灼黑眸凝在她身上,他男人的欲望却已是不受控制,哑声道。 “姜晚,我想和你……发生关系。” 其实话到嘴边,最后的几个字,厉衍川原先想说的是,想和她复婚。 但他明知会被拒绝,便没有提。 而“发生关系”这几个字,还有更简单粗暴的说法。 他附在姜晚耳边,重复了一遍。 姜晚诧异于他的露骨,浑身一颤! 她气息凌乱,娇娇喘着。 那模样落在厉衍川眼底,竟又是更妩媚万千。 便埋首在她颈项里,声音又沉又哑的,求着她,“这里,可以吗?” 原先许多年前,他们也曾在这里有过激情。 姜晚掀了掀唇。 唇瓣嫣红。 被他亲吻到微肿。 晚上喝了酒,她几乎就要上头了。 可四下看过一遍,恍然想起来那三年时间,她一个人躲在浴室里哭泣的日子。 泪水曾合着热水一块滚落……那样的刻骨铭心。 姜晚咬了自己一口。 她很快起身,抬手碰了花洒开关。 热水变冷水,瞬间浇熄燎原火焰。 她冷静了下来。 厉衍川亦然。 男人被她搀着默默站起身,姜晚拿着花洒,将两人全身上下都浇了一遍,而后转身离开。 “该睡觉了。” “我和山山睡。 姜晚自衣帽间换了睡衣出来,收拾干净头发,站在晕黄的灯光下。 她终究没有离开,顾念着老太太的心思,知她最后的这些日子,要尽量快活。 厉衍川“嗯”了一声,正好看见她爬到山山的小床上。 小家伙闻到了她的味道,下意识蛄蛹了几下,软乎乎的小身子,便就这样挤到了她怀里。 他一个人躺在两米宽的大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四下静谧。 姜晚和孩子都睡在他身边,她纵使没答应自己任何要求,可态度终是软化。 窗外暮色深沉,漆黑浓墨。 厉衍川却觉着。 夜色将明。 …… 翌日,初阳斜照在树梢,沉寂的整幢别墅重新活跃。 厉衍川鼻尖,也多出了几分麻麻痒痒的奇怪触感。 “阿嚏——” 他被惊扰,终于睁开眼。 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爸爸,你终于醒啦!”小家伙手里头抓着一根羽毛,眼底还有一抹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他长臂一伸,便直接将人捞了过来,按在怀里“教训”。 “起那么早,嗯?” “不是哦,已经很晚很晚啦……你看太阳,快要晒到你的屁屁。”小家伙还不太懂看时间,但他的生物钟门清,“妈妈都起床好久好久了,爸爸懒,睡懒觉。” 厉衍川这才望向外头。 晨光泛金,手机上竟已经显示九点五十三。 那么迟。 他竟从昨晚十一点睡到现在,整整十一个小时? 竟没有失眠,还睡得那样沉?! 厉衍川心中惊喜。 他知这都是姜晚和山山的功劳,抱着怀里的小家伙亲了亲,着急询问。 “所以你妈妈呢?她去哪了?” “上班?唔,山山布吉岛哇!”小家伙摊开手,嘴里还塞着一块小点心,显然已经早早就被投喂过,转而躺在厉衍川身上,觉得爸爸的身体好硬,不大舒服又想爬起来。 嘴里还嘟囔着。 “山山要去找太奶奶,她说烤饼干吃的!” 嘿嘿! 小胳膊小细腿的,他跑的却快。 厉衍川起身,看见楼下佣人还在把院子消毒,心里才放心山山在家里玩耍。 转头拿起手机,犹豫着想给姜晚发消息。 却忽然看见日期。 10月28。 今天,是夏园要找祁家拉投资的日子。 第180章 姜晚的报复! 秋高气爽的日子,烈阳高悬,整个世界都显得燥热。 而姜晚踏入夏家院子时,却被一场凉风吹过,身子都颤了一下。 夏园过分奢侈,竟是在大半露天的院子里,装了好几台空调。 冷气极强,穿着清凉的女模站在泳池旁端着香槟酒,伺候极其周到。 这一切,为的就是让祁总一行人心情舒畅。 可偏偏,姜晚来了。 “这么好的宴,夏总怎的一个人享受,竟就不知给我留点机会?”她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套装,脚底下踩着高跟鞋,身段极好,精致的妆容,衬的整个人都明媚了几分。 “这不是hl的姜小姐吗?” 有人认出了她来,低声议论。 “听说,是夏总的女儿。” “但是一贯不和气,上次,还拒绝了夏总的合作。” “你们还不知道吧?她原先的老公,可是厉衍川,首富!现在虽然离了婚,但据说厉衍川自觉对不起她,各种补偿。” “夏氏集团如今状况不好,他却怎么也不敢再找这个女儿帮忙。因为七年前,他聪明地选了养女,放弃了亲生的!” 天! 众人一阵惊诧。 更多的则是对夏园的嘲讽。 心说得是多愚蠢的人,才会走这一步,竟连那么有出息的亲生女儿都不要。 “你来干什么?”夏园一见姜晚,便差点绷不住脸色。 他几乎是立刻走过去,恶狠狠盯着姜晚,压低了声音警告,“别想再来捣乱,给我滚!” “滚?”姜晚笑了。 她顺势从漂亮的女模特手里拿过来酒杯,嗓音清冽地朝旁边扬了扬,“我是来找祁总的,好久不见呀。” “lynn小姐?”祁总是还不到四十岁,保养极好的中年男性,曾在加国的一场投资人酒会上,与姜晚有过交集。 此刻见着她,还觉惊喜。 “没想到刚到海城,就能见到熟人。太巧了。” 玻璃杯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声音落在夏园耳里,却如催命符一般。 该死! 姜晚这个小贱人过来,指定没好事。 他迫不及待想将人赶走。 可偏偏,祁总和姜晚相谈甚欢! “后来分别,我才了解到你的情况。原来你一人在加国,还带个患病的孩子,当真是不容易。所以这次特意找我,是有什么事?” “她能有什么事呢!我是她爸爸,回家一趟,算不得什么。”夏园赶忙插嘴,试图把姜晚赶到一边去。 姜晚退后了两步,脸上笑意却不减。 她看见了夏园眼底的惊慌。 原来,当初满腹心机爬到如今地位,害死了妈妈的人……竟也就是个胆小的蠢货! 姜晚涩然一笑,垂下的眉目里藏起冷寂。 再抬头,却是径直从包里拿出了一份资料。 “我只是不想祁总遭人欺骗罢了。” “什么?欺骗?”祁总失笑,“lynn,你是何出此言?我和夏总,就投资一事早已达成了合作协议,今天过来一趟,基本也已经尘埃落定。” “没错!”夏园自信赶人,“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祁总真的不看看?”姜晚却不急,她浅浅笑着,勾开唇望向一侧的夏园,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吸引祁总投资的前提,应该是今年收益率很不错的那两个项目吧?” “一是拿到了城北新医院的全部设备采购,二是、与建成集团合作拿下的一块地,新建一家私立医院……”她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再一次扬了扬手里的那几张纸。 “可据我所知,这两个项目都大失败了呀?” “你胡说八道!”夏园终于急了。 他试图去抢那两张纸,却提前一步已经被塞到了祁总手里。 姜晚面上染了冷意,声音更是冰冷。 “祁总投资夏氏,难道不知道夏氏早就是一空壳?财报数据,也无非就是个数据。” 她笑得张扬。 “这些,是夏总一心想遮掩的,今年两个项目的真实盈利数据。” 祁总迅速翻看过几遍,可仍旧是不敢置信! “这、这怎么会……和你跟我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夏园,合着你作假,欺骗我?!” 那几张纸被狠狠甩在夏园脸上。 他捡起来看,竟都是真实的财报数据! 姜晚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般不诚信,我与你,也没什么好合作的!”祁总也是生意场上浸淫多年的人。 明知有假,自当果决。 几乎是立刻叫上助理,拂袖而去! “该死!!姜晚,你毁了我的好事!”夏园阻拦不及,回过头看着仍旧不卑不亢站在旁边的姜晚,一双眼通红,老脸癫狂! “没有祁家投资,这夏氏集团,恐怕真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那就坐等他破产呗?反正,姓夏的原就没什么本事,把林家的余荫都败光了。” “活该!” 其他人见情况不对,各自找了个理由便直接离开。 偌大的院子顿时空荡荡的。 冷风清凉。 却没有姜晚的眼神冷。 她知道。 从这一刻开始,夏园便再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他会破产、会一文不名。 会重新变成三十年前那个,从山沟沟里走出来,想要在海城一展身手的金凤凰。 可此时。 他也不再有当初的机会。 不会再有下一个林氏千金被他哄骗。 他的样貌已然老去,众叛亲离。 声名尽毁后,夏园这辈子,都只能埋在底层,永远翻不了身! “贱人!姜晚你这个六亲不认的贱货,竟然敢背叛你的亲生爸爸——” 夏园要去拿棍子 事到如今,他还想以父亲的身份教训她。 可总归年事已高,一番打击下来,竟是连站都站不稳跌在地上,半个身子都抽搐了起来。 “先生??”佣人急忙赶来,大惊失色,“先生好像、好像中风了!” “快,叫救护车!” 夏园躺在地上,浑身抽搐蜷缩,曾经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的那张脸,竟在极快的时间里变成嘴歪眼斜。 只还死死盯着她,恨毒了她想用眼神杀她一万遍似的。 姜晚觉得荒唐又可笑。 冷风凄凉,她眼底也泛着一股涩意。 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她却突兀地笑了起来。 妈妈,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害你的人如今的下场!! 身后,却陡然传来一声惊呼,有人急匆匆跑了出来—— 第181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爸!” 夏柔的声音格外尖锐,迅速跑到夏园面前,着急忙慌看他的情况,回头怨毒盯着姜晚。 “你做的?” “都是你做的,姜晚,你怎么就那样恶毒?!” 恶毒吗? 姜晚笑了一下。 “我不觉得哎。这个词,更适合你不是吗?” 她记得,夏柔是怎样冒充她的,也记得她是如何一次次陷害过自己——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姜晚居高临下地站在他们面前,嫣红的唇扯开一抹弧度,很轻很轻地落了几个字。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医生终于赶来,将中风的夏园抬走。 姜晚也已经转身离开。 她知道夏园这辈子都完了。 公司拉投资失败,巨额负债让只能选择破产,人中风后又半身不遂,到时候,只看夏泽安还愿不愿意为他续命。 或许,她还得好好劝劝自己这个便宜哥哥,千万千万,要保住他父亲的性命呢。 那样的一个晚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真的很令人期待! 姜晚想。 自己心里或许真是恶毒的,那些黑暗的念头涌起便尽都不受控制,她恨不得能立刻看到夏园的惨状! 可到了车旁,刚打开车门,却忽的感觉到身后一阵风窜过。 来不及回头,凭着本能歪向一边—— 一把水果刀重重落在车上。 金属碰撞,声音异常清晰。 姜晚却只听到夏柔尖锐的嗓音在耳边疯狂响起。 “去死去死你去死啊!” “贱人,我杀了你——” 夏柔的脸狰狞。 烈阳当空。 她手里的那把刀却泛着冷光,照着她的面门直直刺了过来—— 姜晚以为自己要躲不开。 意料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 面前横伸出一条手臂,徒手接白刃,竟是硬生生将夏柔拦了下来。 手腕翻转,尖锐的刀尖划在夏柔手腕上。 “啊!”她吃痛一声,立刻松开手。 鲜红的血“啪嗒”“啪嗒”的,落下。 夏柔跌在地上,抬起头茫然又惊慌地看着逆光的男人。 “衍川哥哥,你为什么护着她?为什么护着姜晚这个贱人,却来伤了我?” “你以前,不都是站着我这边的吗?!”夏柔比谁都记得清楚。 那三年里,厉衍川无数次选择了自己。 只要自己心脏不舒服,他便会抛弃姜晚立刻赶过来。 现在,他却为了姜晚伤害了自己???? “陈河,报警。”男人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不要!”夏柔的脸色灰扑扑的,怨毒、震惊,各种神色交织在一起,只像是要杀人一般的凌厉! “不要报警!衍川哥哥,你别把我送进牢里,我不要坐牢,我不要——” 可陈河已经将她抓了起来。 姜晚终于缓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厉衍川。 他手心里还有一道伤口,被握紧了很久,仍有艳红的液体一滴滴的,往外渗。 她心中万千情绪交织,低声道,“谢谢你及时赶到。\" 厉衍川摇头,漆黑的眸上下打量她一圈,神色终于舒缓。 “幸好你没事。” “姜晚你不要勾引他!”夏柔见不得他们亲昵,她眼神狂躁,几欲癫狂,挣扎着便要不顾一切扑向姜晚,“该死的贱人贱人贱人!你怎么就不能好好消失……为什么还要回来跟我抢男人?衍川哥哥,你不爱我了吗?明明,你最爱我啊。” 陈河力气很大。 绑紧了夏柔,她挣扎不开,只能半跌在地上,“这两年多,你帮我铺平了道路,让我成为海城一流的女乐手。你还准备,将我送到国外,送我去维也纳大厅。你还答应了要和我订婚!对,明明我们都要订婚了,都怪姜晚,要不是她突然出现,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妻子——” “我从未打算和你订婚。”男人的嗓音突兀,直接打断了她的幻想。 长身斜靠在车旁,他任由姜晚帮他包扎伤口,逆着光的俊脸更为晦暗,嗤了一声,“我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姜晚回来。” “包括你那张脸,夏柔,你人不蠢,每一次动脸,你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夏柔怔怔摇头,却不愿相信。 “不、不是的……” 她抓紧了脑袋,乱糟糟的发缠在手指里。 好痛! “难道这么长时间,你就从未对我动过心?” 抬起头,夏柔死死盯着厉衍川,“不可能全部都是假的!?你明明爱过我。” 男人眼底却漠然,薄唇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决然。 “我一直在等今天。” 姜晚诧然看了他一眼。 侧脸冷寂,线条那样僵硬。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似看不清厉衍川这个人。 往日只知他手段利落,却不知他竟也有这样深沉算计的一面。 “所以你将我高高捧起,却又让我重重摔落,都是故意的……哈哈哈!竟然都是故意的!怪不得这么久,你从来不让我碰,连手都不允我牵,自姜晚离开之后,我们俩,甚至都不曾有过肢体接触……厉衍川,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残忍? 他的眼神,终于凌厉了许多。 紧抿的薄唇掀开,眉目里染了几分凉薄。 “那些东西,原就不属于你。” 厉衍川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森凉冷漠。 “如果只是折磨你的心态,让天之娇女跌落谷底,就算作残忍的话。那我往后要做的事,岂不是跟凌迟你一样?” “什么?”夏柔不懂,“你要做什么?” 她看见前面有警车过来,心里涌起极不好的预感。 突然疯狂挣扎起来—— “刚刚,她袭击了我的……前妻。监控摄像头可以作证,我和陈河,也都是人证。另外,这是她这两年对身边助理故意伤害的视频……” “那是什么东西?厉衍川!你给了他们什么东西?” 夏柔好似真的疯了。 “你留着那些东西干什么?你竟然要我坐牢?哈哈……厉衍川,你好狠的心,我诅咒你们不得……” 后面的话,她没能说出来。 人被拖上了车。 “厉总,我跟过去做笔录。麻烦姜小姐开车,顺路送厉总一程。” 陈河是个识趣的。 不但将事情打理的干脆利落,还顺道助攻了厉衍川一波。 两人又坐在一辆车上。 车厢内安静,平缓行驶在车水马龙的公路上。 姜晚看了一眼副驾驶,手脚都各自瘸了一只的男人正单手拿着手机,不知在与谁说话。 左手总是不便。 他皱着眉,脸颊上还有刚刚沾上的一丝血迹,迎着光线,有那么点战损的味道在。 姜晚嫣红的唇轻扯开弧度,终于开口—— 第182章 厉衍川的自白! “你忙的话,我就先送你去厉氏?我得回hl一趟,这次毁了夏园的算盘,和祁总那边说不上是交好还是交恶。要对上面有个交代。” 姜晚低声说完,厉衍川便立刻放下了手机,“没什么重要的事,有个烦人精而已。” 烦人精? 她忍不住失笑,“这种形容词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稀奇。” 往常的厉衍川,一板一眼,从来连玩笑都不会开。 察觉到她眼底诧然,厉衍川静静望了过去,薄唇轻掀。 “说到底,我也是个正常人,不是被你判了死刑,成为行尸走肉的东西。” 许是今天办了一桩大事,她连开车的时候,唇畔都染着笑意。 秋日烈阳高挂,她的脸透红,熟透了似的惹人心怜。 他心绪又一次被牵动。 许多年过去了,有人才终于明白,这样日常安逸的一幕画面有多难得。 从前,怎么竟就不知道珍惜呢? “前两年,我的日子过得很恍惚。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但此后,有了能引你回来的计划,好似有了一个目标,人也格外的有动力。”厉衍川靠在椅背上,沉声诉说着这几年和夏柔的一切。 怕她误会。 他说的事无巨细。 “我从未与她有过什么,七年前在医院养伤那两个月,她仔细照料我,我以为这是豁出命救我的女人。生在厉家这样好的条件,但我父母……父亲为别的女人离开家,母亲也抛弃了我。那时我以为,她是唯一一个,可以为我豁出性命的人……我承认,当时动了心。” 厉衍川看着她的脸色。 令人诧异的是,姜晚注意力都集中在开车上,竟是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但后来,我娶了你。从结婚那一刻开始,我对夏柔,便只有照顾和报恩的心思,并没有男女之情。那些见面的日子,也一直只是朋友之间的接触。” 车厢内空气静默,他嗓音越来越嘶哑,含着砂砾。 “姜晚,我不曾背叛你。” “从前、现在,未来,我都只有你一个女人。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往后,也只有我一个。” 最后的几个字摩挲在喉咙里,更是模糊不清。 “我……很爱你。” 车身微微震动了下,似是碰到了石子。 但姜晚一直没说话。 直到拐弯进到停车场。 熄火。 他们一时不适应地下室昏暗的光线,略有些模糊的目光下,姜晚才终于抬眸望向他,目光柔和又平静。 “厉衍川,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会消失。没有人能忘记那些伤害,我如今能接受你是山山的爸爸,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 她最终也只说了这几个字。 姜晚开门下车,深呼吸缓了两秒。 她么有再继续聊,生怕自己会被厉衍川影响了情绪。 天知道。 那一声模糊的我爱你,一瞬间是重重砸在她心脏上的。 差一点,她心神便要失守。 可总归是这么多年来,被日夜折磨才筑起的高墙。 她守得住,也必须要守住。 即便。 那是她曾经渴盼了十年,却始终不曾得到的东西!! …… “扶我一下,可以吗?”厉衍川折腾了一阵,才终于从副驾驶座上下来。 短发微乱,眉目有些彷徨。 一贯整齐的西装都因为先前的争执变得皱巴巴。 这样的厉衍川,竟一眼看着,还有些可怜。 姜晚这才“嗯”了一声,敛起情绪过去扶他进电梯。 “姜总,两分钟后,副董的视频电话会到。”钟忧早在电梯门外等着,见她搀扶着厉衍川一起出现,眼底诧异也只一闪而过,而后安排了其他人过来帮忙,自己则是把一份资料递过去。 “这些是今天要签字的,您有空看一下。” “好。” 她掐着点进了办公室,刚坐下喝了一口水,视频电话便已经响起。 “lynn,你那边,是中午了吧?我这里,却是刚刚上班的时间。今天起了个大早……” 厉衍川被人扶着在角落里坐下。 前方有一颗绿植遮挡,与她隔开了距离。 落地窗外有虚幻的光影洒落,她逆着光,模样并不真实。 可视频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我们可想念你了,真希望你能早点回来加国,到时候我们就能在一起共进晚餐……” “有机会的。您放心,年底述职的时候,我就回去啦。” 她越说越开心。 厉衍川的脸色却终于不受控制地阴沉下去! 【江湖传言,这位lynn小姐,在hl内部,和领导层的某一位关系匪浅!】 【据说她所有的资源,都是这位副董给的。否则资历那么浅,如何坐稳那个位置?那位,年纪可不小了啊,都能当她爸了!】 哪怕只是回想起这些议论。 厉衍川都觉得浑身透骨的疼! 他是一个男人,不可能不介意姜晚的私生活…… 用力掐紧手掌,那杯咖啡怎么都喝不下去。 按着发疼的腿伤,他想起身离开。 却忽然听到姜晚干净的嗓音。 “你怎的总想让我认干爸?山山认了就是,我还是一样叫您叔叔。放心,到时候,我也会带山山回去啦。” 嗓音清澈、染了笑意。 他倾身去看,女人绝艳的脸,逆光下更为清晰的好看。 厉衍川却忽然有些恍惚。 没听错的话,刚刚姜晚说的是—— 认干爸??? “好好好!信你,那我可爱的乖孙子,他身体怎样了?” 孙子??! 厉衍川眉宇紧蹙,眼底却终于有不受控制的紧张期待! 似乎——另有转机! “前阵子……经过一次治疗。目前还好,小心照料着,希望这段时间,能有新的突破。” “那就好!你和山山孤儿寡母,我们夫妇又不在你身边,万事,可都要小心。” 他终于能下判断,起身径直朝姜晚那边走过去。 “知道的。” 她恰好报告了那部分公务,挂断电话。 姜晚一直坐得笔直,揉了揉发酸的肩,却陡然发现面前笼下一道阴影,微微吃了一惊,莞尔。 “厉衍川,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第183章 姜晚,你是不是这些年从没有过别的男人? 姜晚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忍不住发笑。 “怎么腿现在又能动了?” 他却没心思去回答,沉了眸凝一瞬不瞬凝着她,一瘸一拐绕到了正面。 双手撑在桌上,高大的身躯俯下。 姜晚几乎整个人都被罩在他怀里。 光线被遮挡,他俊脸逆光,墨眸里是看不透的晦涩不明。 气氛忽然逼仄。 她倍感压力,闹不清楚这男人又发什么神经,便起身要逃离。 可厉衍川不允。 他心中已是激动难忍,顾不上手上的伤,紧紧扣住了姜晚的手腕,紧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寸寸逼近。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是质问这个? 姜晚皱了眉,被怀疑她和副董关系不正当也不是头一回了,旁人说什么倒不介意。 厉衍川,到现在也这样认为? 她指尖抵着男人胸膛,轻嗤,“不关你的……” “我都听到了!”心情太过急迫,厉衍川实在不愿意再继续拉扯,而是直白了当地告诉她“刚刚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他叫山山乖孙子……还让你认他当干爸?” 顿了顿,染着火焰的黑眸直勾勾落在姜晚脸上,斟酌着一字一句追问,“你们,算一半的……父女关系?” 空气静默。 姜晚觉得自己当真是昏头,竟都没注意他进到办公室里。 但。 听到了又怎样? 这些本就是事实。 她从来也没有去宣传过什么,只是也懒得刻意去解释罢了。 便转过椅子,坐了回去。 “这些东西,重要吗?” “他虽然长了一张混血的脸,但其实是华裔。与我和山山是在医院见面……山山出生那天,他们的孩子,在医院去世。” 姜晚看他站不住,拉开了椅子坐在一侧。 她目光更是坦然。 “他们夫妇伤心过度,恍惚中却觉得山山和他们有缘分,于是便留下了联系方式……后来山山生病,多亏他也帮忙联系了熟悉的医生,往后我进了hl,才知道他竟是高管之一,因着这一层关系,有意无意地对我照拂,传言就开始满天飞。” 这些事,她原也不想解释,更不在意。 真要瞧不上她,那些人的嘴,怎么都堵不住。 可厉衍川在意!! “所以……全部都是误会!” 厉衍川狂喜! 手指骨节紧紧扣在扶手上,俊脸上是已经克制不住的激动情志。 他几乎要蹦跶起来! 竟都是假的! 姜晚和那些男人莫名其妙的绯闻,一个接着一个,全部都是谣言! 是了。 她原就洁身自好,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任自己和旁人有染。 更不会为了利益出卖自己—— 厉衍川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眸子漆黑如墨,见她面色坦然干净,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姜晚,你是不是这些年……从没有过别的男人?” …… 姜晚翻阅文件的手指微顿。 她没有立刻抬眸,而是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工作。 笔尖划在末页,刷刷写下了她的名字。 龙飞凤舞,笔画却略有杂乱。 她也焦躁。 厉衍川直勾勾盯着她。 “我猜对了,是么?” 他很想要一个答案,也想要姜晚自己承认。 但。 她沉默,才是最标准的结果。 可厉衍川仍是克制不住的激动,若非腿不方便,便又已经靠过去将人抱到怀里。 “太好了,太好了……” 他情至难忍。 手终于握住她的。 “干什么?”姜晚皱着眉,试图将手抽回来,“我临时有些文件要看,要不你叫陈河来接?” “不。” 他不回去。 哪怕厉氏集团办公室里,早已有堆积如山的公务。 可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她身上。 眸光深沉如墨,藏着火焰,几乎是黏在了她身上,恨不得能一眼万年,刻她进灵魂里。 半晌。 姜晚处理了两份文件,稍作休息。 他递过去咖啡,在这空隙中,才能低声开口。 “老太太,叫我们回去吃晚餐。” “明天就是中秋了,奶奶的意思是,大家一起过个节。” 中秋节啊…… 姜晚抿了一口咖啡。 她有些恍惚。 只突然想起来,那一年中秋家宴,她还沉溺在厉衍川的背叛之中,似乎过得并不愉快。 厉衍川看出了她的不愿,不轻不重地补上了一句。 “也是山山,和我们度过的第一个中秋佳节。” 姜晚,“……” 他提山山。 她便拒绝不了。 小家伙生了病,如今换了一次血,看着状态尚可,却不知往后会如何。 也许……连下一个中秋节都等不到。 “至少明天,山山会度过一个热热闹闹的中秋佳节。” “嗯。”她尽量安抚自己,红唇扯开笑意,点了头。 厉衍川这才敛起心疼的思绪,拿了震动的手机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判下来了?” 电话是陈河打来的。 他跟去警察局里处理夏柔的事,如今打过来,也只能是汇报结果。 “没。”陈河的声音满带迟疑。 “厉总,没法判她。她精神鉴定有问题!说是……严重的躁狂和精神分裂。” “目前要等做进一步的精神鉴定,去确认她袭击姜小姐时是否处于病发状态。可既往精神分裂史,只能被安排保释出狱。” 厉衍川眉目沉凝,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几年,他对夏柔精神上的折磨不少。 却不曾想,她真的患有精神分裂? “那么,谁去保释她?”夏泽安还是……” “夏夫人刚刚已经到了。警方通知家属,因为夏园中风入院抢救,电话打到了夏夫人手里,她来得很快。” 那样的母亲。 厉衍川并不确定,夏夫人是不是,终究还喜爱夏柔? 他抬头,目光透过虚掩的门缝,落在女人清致漂亮的脸上。 日光下,她温婉干净,时而皱眉思索,时而会心一笑。 所以姜晚呢? 姜晚在林美芳心里,又算什么? 第184章 车子摇摇晃晃,月儿羞进云层 “继续跟进,但出结果前,别特意告诉她。” 厉衍川沉声交代。 终于也收回了目光。 他不想她知道了难受。 其实姜晚心思一直细腻,哪怕已经与林美芳断绝了母女关系,可总归听了,都容易不高兴。 “是。” 电话挂断。 厉衍川当真也没有离开,而是一直默默地呆在hl,直到姜晚下班。 他捧着花去接她,俊脸衬着的艳红的玫瑰,招摇过市,非是要宣告主权似的,去牵她的手。 姜晚自是不愿。 男人也不急,低低哂笑了一声,便故意俯下来,靠在她身侧低声试探。 “我的手是救你才受的伤,姜晚,你好歹扶着我。” 行。 还拿救命之恩要挟。 姜晚想翻个白眼将人推开,可两人终是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只能随手把花放在一侧,搀扶着厉衍川离开公司。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 斜落的夕阳正落在她脸上,日落暖橘的色调,连明明有些嫌弃不悦的眉目,都被照耀的,尽显温柔。 厉衍川移不开视线。 心脏在那瞬间扑通扑通狂跳不止,恍惚中像话本里写的一见钟情时,不受控制的狂喜。 他一贯将心思控制得很好。 却突然间,只是看着姜晚,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满足。 “我脸怎么了?” 一侧灼灼的目光烫人,许久都盯着她。 姜晚终于看了他一眼,“有脏东西?” “没。” 他笑了一下。 俊脸上恍惚多出几分怅惘,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喃出声。 “原来这样,才算作夫妻。” 姜晚怔住了。 她面色不变,将不明的情绪深藏在眼底,专注于开车。 可思绪不受控制地想了起来。 婚姻三年,她和厉衍川从未有过互相接送下班的情况。 更别说送她花,一起过个节什么的。 那些寻常夫妻再正常不过的事,于她而言,却都是遥不可及的梦。 梦里最多的,是苦闷乏味的等待。 夜夜孤枕难熬,被他忽视、挂断的无数次电话,连一个极小极小的要求都不敢提起的小心翼翼。 几乎是想起来,都叫人心闷暴躁。 “别看了,影响我开车。” “……好。” 察觉到了她心情变差,厉衍川识趣,移开了目光。 窗外夕阳斜落,自高耸的大楼间隙里,散着余温。 他其实记得,曾经他们争吵最厉害的时候,姜晚气急了哭着指责他。 【厉衍川你有把我当妻子吗?我们是睡在一起,夜夜在一张床上,但除此之外,却没有做任何夫妻之间会做的事情!我在你心里,连p友都不如。】 【你只想要厉太太,却不想要姜晚。】 【我们,算哪门子的夫妻啊——】 他闭了闭眸,心里涌起一阵阵的酸涩,随着回忆逐渐涌起。 翻滚、崩塌…… 怎的从前,姜晚对他事事照料,事无巨细的关心,他却只觉厌烦,而更不知珍惜? 竟到如今,连那些关心问候,都已难得一次事,才终觉这些看似稀松平常的事,最磨人心。 …… 姜晚还在厉家别墅里呆了一日。 明面上,与厉衍川相敬如宾,背地里,始终保持着那份克制疏离。 老太太自也是能察觉的。 可对她来说,哪怕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一大家子在一起的时时刻刻,都已觉满足。 到中秋那日放假,但与加国对接的姜晚,却也只能自己去公司加班。 傍晚天色昏沉时分回来,便见别墅外已经张灯结彩,满月的兔子花灯,挂满了整条街。 小家伙瞧见她,从玄关处蹦蹦跳跳跑出来,一把搂住她大腿。 “妈咪,你回来啦!” 扬起的小脸蛋讨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两圈,奶呼呼告诉她。 “妈咪!今天过节呢!是挂花灯的节。” “看,山山和太奶奶一起做的花灯!” 姜晚将他抱起来,手痒,捏了捏软乎乎的脸蛋,轻笑着问,“难道不是吃月饼的节日?” “才不是咧!”他气鼓鼓的,“就是花灯节!!” 小家伙奶乎乎喊的大声,王妈端着食材经过,闻言连忙解释。 “因为小少爷今天吃了好大一块的五仁月饼,嫌弃难吃,哎呀——” “怪我,没提前分好。早知道让小少爷吃咸蛋黄的!” “豆蓉的也不错吧!我熬了那么久的豆蓉,可甜可甜。”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逗得山山嘴巴嘟得更高了。 姜晚捏了一下,“合着,你和五仁月饼两败俱伤?” “山山要去叫爸爸,太奶奶说你回来就要叫爸爸下来吃饭。”他记得清楚,手脚并用地往楼上爬。 屋子里上上下下,除开月饼的香味,总还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厉衍川吃了教训,每日三遍消毒交代下去,佣人是一点都不敢怠慢。 不多时,外头又响起了车声。 “山山宝贝!干妈给你带月饼过来,找你过节啦!”林香盼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进来。 她如今本就和孤儿一般,老早就约定好一起吃顿团圆饭。 偏偏小家伙一听到月饼两个字,完全没了平日里奔跑欢迎她的热情。 就躲在厉衍川身后,勉为其难接过了林香盼送的“礼物”。 “你怎么回事呀小宝贝,不高兴啦?” “没有的事。”姜晚赶忙解释了几句,老太太才招呼着大家一同坐下。 餐桌上满桌子的菜,国宴一般的丰盛。 众人举杯共庆佳节,觥筹交错间,竟是比过年还要有气氛。 “这屋子,好久好久没这样热闹了。” “是啊,夫人和小少爷一回来,大家都开心了不少。” 连这几年,日夜板着脸的先生,都在开怀大笑。 可还有人不请自来。 卡着饭后娱乐的时间,闯进一片欢声笑语之中,让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格外复杂起来。 …… “夏泽安,你来干什么?” “找你履行承诺。”他理直气壮,和老太太打过招呼,又给山山另带了一份见面礼,礼数格外周到地招呼了一遍后,才终于拉过林香盼挣扎不休的手,“林小姐,现在已经十点半,你是想偷偷摸摸拖过今天,就当过了?” 林香盼心虚不已。 “怎么会呢?这不是过节么?我还要陪山山宝贝玩呀……” 话说到一半,众人都尴尬了。 因为山山,已经在厉衍川怀里呼呼大睡。 夏泽安冷笑,终于单手将人扛在身上,径直带了出去。 “你这人……不讲道理的!怎么也得先回酒店啊……” “堵车,都是出来看节目的人。十二点前来不及。” “你以为,我会给你逃跑的机会?” 姜晚抱着睡着的山山上楼,小家伙睡下后她去了阳台,发现夏泽安的车停在对面马路僻静的角落里。 灯火幢幢,那辆车漆黑一片,从外头什么也看不清。 她拿起手机,犹豫着要给林香盼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身后却陡然有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 “别打。反而打扰他们。” 打扰? 姜晚觉着他哪来这样奇怪的判断? 可突然间,却就看见了那辆车摇摇晃晃,竟是没有启动就自己……震动了起来??? 摇摇晃晃的,似就连月儿都羞进了云层里。 她脸微红,刚反应过来,手上边已传来一股力道。 厉衍川将她拉回了房间。 第185章 一家三口相拥而眠,是厉衍川从未体会过的幸 “他们在车上……” 姜晚还有一瞬间怔神。 她是个离异有娃的女人,自然清楚那辆晃动的车代表什么。 便赶忙打住了话题。 “这阵子,夏泽安费了不少功夫澄清当初的事。害死林老先生,让林家破产……其实不能怪他。”厉衍川跟在她后头,拉上了阳台的落地窗,低声解释。 “想来,好事将近。” 姜晚隐隐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一丝艳羡。 她没说话,只径直去了浴室洗澡。 屋内安静。 小家伙似乎在这里睡觉更有安全感,四仰八叉躺在小床上,没有半分害怕。 “我好了,你去洗吧。”擦了擦发,姜晚敷了个面膜,花了十几分钟收拾好自己后,却蓦地看见厉衍川光着上半身出来。 他很着急的样子。 看见姜晚还没入睡,眉目瞬间松缓,将睡衣穿在身上,径直走到她身侧。 “帮我一下。” 他蹲了下来,指了指自己受伤的手。 这两日,腿是好了,可那天帮她挡刀弄伤的手还一直不能沾水。 男人发丝湿润,滴答滴答的水珠,顺着那一缕发落下。 手背微凉,这一刻却好像被烫到了似的。 “擦好了。” 姜晚胡乱地将毛巾裹在他头顶一顿摩擦。 微长的发乱糟糟地在他额上,有一缕不听话的,几乎都伸到了鼻梁。 厉衍川没去弄。 他的目光透过面前的镜子,直勾勾盯着身后的人瞧。 素颜的姜晚干净。 灯光笼罩下,她大半张脸都透着晕黄白软的痕迹。 一贯知道姜晚的皮肤好,干干净净的,却吹弹可破,头发随意散在脑后,穿着宽松的睡衣,浑身上下都松弛的,有种幸福的韵味。 厉衍川承认他上了头。 “我以前竟从来不知,在公司陪你上班,接你下班,和家人一起吃饭,热热闹闹的。原来那么……舒服。” 他嗓音艰涩。 一时竟形容不出来那种填满胸腔的感觉。 许是名叫满足。 又或者,更进一步。 是他内心深处最为渴求,也最难得的期盼。 “你今晚,可不可以跟我睡?”他脱口而出。 姜晚终于抬眸,隔着镜子与他对望。 一瞬间的气氛僵硬,在那几秒钟时间里,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厉衍川哑然一笑,补了一句,“山山今天睡的乱糟糟,你可能睡不下。” 小家伙伸着双手双脚,占了大半张床。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厚厚一层阴影,他模样乖巧极了,像是个布娃娃似的。 不知做了什么美梦,脸上都还挂着笑。 这让姜晚实在没舍得将他弄醒。 微微迟疑了一会,便就径直去了那张大床。 她习惯了睡在里侧。 厉衍川心中狂喜,却不敢多表现出来。 姜晚只听到身侧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知道他上了床,慢慢挪到了她身侧。 她却蜷了被子,望着身侧米色的窗帘、身上盖着暖色调还印了碎花的被子,一时思绪万千。 “这几年,你都盖这些花色的被子?” “还有一床黄绿色的,差不多。”他声音很沉,没有一丁点要遮掩的心思,“我相信你迟早有一天会回到这里,那时,你应该会更喜欢这些装饰。” “其余的……你的书桌,还有柜子里的东西,我没舍得动。” 姜晚发现了。 衣柜里连衣服挂放的习惯,都还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她有时候很难理解厉衍川这个人。 明明当初,是他弃她若敝屣,毫不珍惜。 怎的如今又装起了深情? “我没装。”厉衍川总是能从她的沉默里读出真正的想法,侧过身,长臂绕过她身子。 收拢。 姜晚被迫贴近。 两人的脸几乎要挨在一块。 他们呼吸交缠,瞬间升腾了温度。 她觉得脸热,往后避开,却乍然听到头顶响起男人沉哑的嗓音。 “我一直在等你。” “每一天,每一个夜晚,躺在这张床上,都会想到你当初,是怎么样日日夜夜守着,盼着我的。”他紧紧凝着怀里的女人,漆黑的眸如墨一般浓郁。 夜色下。 男人胸腔震动。 姜晚能听到他嘶哑温沉的嗓音,在耳边一字一句诉说他的懊恼和爱意。 “我想,你熬了三年。而我,等这几年,也算不得什么。只要……结局是好的,一切过程都没关系。” 结局。 她垂下了眸。 很淡很淡的扯开唇,嫣红的唇瓣上有一抹细致的弧度。 轻笑了一声。 “厉衍川,我们还有结局吗?” “什么?” 他不懂她的心思。 只一瞬间看见姜晚迷茫的脸色,心底生出惧怕。 好像……就要失去她了一样。 姜晚低着头,几乎是埋在他胸膛里了。 许是彻夜的黑沉让人放松警惕,竟没来由还因为他的心跳,而生出些安全感。 “如果……山山好不了的话,我们,也不会有结局。” 这话说出来。 连她自己都好像泄了心气。 姜晚只偷偷瞥了一眼小床上熟睡的小家伙,便立刻移开视线。 她不敢面对的。 做了这样久的心理准备,她仍旧不能面对山山的离去…… 那会要了她的命! “不会,不会的。山山会好起来……这么多人爱他,大家都在拼命想办法,在等待他的好转,他不会辜负我们。” 厉衍川心中焦急,抱紧了她。 心绪如潮,他其实比姜晚更要激动。 黑眸灼灼望入她眼底,恨不得将人揉到骨子里的灵魂交融。 “别怕。就算再难,也总有解决的法子。何况我是首富,还有钱买不到的东西,还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在整个罕见病市场上投了几十个亿,为财为名,他们都会前赴后继。很快,就有会好消息。” 姜晚没有信心。 她涩然笑了一下,要转过身去。 可下一刻。 男人灼烫的呼吸落下。 他温软厚实的嘴唇落在了她的上的。 紧紧包裹。 如同他们此刻的拥抱,相濡以沫一般,不能分离。 厉衍川知她没有拒绝,加深了这个吻,倾注了四年爱意一般,浓而急切—— 手落在她腰间,指腹探到了她衣服里。 腰上最敏感那处被他碰着,姜晚忍不住地颤了一下。 第186章 厉衍川终于学会了尊重 姜晚没有挣扎。 厉衍川便顺势大胆。 长臂环住她整个细腰,修长的腿抵着她,强行探到了她双腿之间。 两人彻底交缠。 彼此身躯微烫。 他身上极高的温度,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传了过来。 秋日风冷。 许是台风刮到了些,外头竟呼呼起了风,吹打着树梢零落。 空气显得肃杀冷寂,可偏偏屋内温暖如春。 甚至那个怀抱……烫人。 “可以吗?”厉衍川呼吸急促得要命,俊脸上浮现出一丝赧色。 他的腰抵着她的,早已有了感觉。 掌心摊开在细软的腰肢上,她那样柔软。 触感太好,便总也舍不得移开,细细摩挲着,越发动情难耐。 姜晚却不肯回答。 这是她生命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那些情动的表现,如何会不了解。 她能感觉到…… 可、做不出回应。 两方僵持许久,空气靡靡,可最终要有一方要败下阵来。 “你不愿,就算了。” 厉衍川圈着她的身子,却不强求,脑袋贴到了她颈项里。 许久。 他终是松开了手,含着她的耳珠,嘴里有一丝细细密密的叹息声传过去。 手臂以极缓极缓的速度,松开了怀抱。 “抱歉,我唐突了。” 翻身过去平躺着,厉衍川抬头望着干净的天花板,身体还因为刚刚的拥抱亲吻而上头。 但他在努力平复。 姜晚一径沉默。 她说不出来更多的话,只是仍旧侧身望着男人的位置。 晕黄灯光下,依旧能看见他清晰可见的侧脸。 五官锋锐,紧绷的下颌线条却迷人。 她一直没作声,但厉衍川没有越矩的行为。 姜晚反而觉得诧异。 模模糊糊想着。 似乎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厉衍川终于学会了尊重。 “睡吧。” 耳侧传来男人的嗓音,低沉悦耳,仿佛梦境里浮现出模糊磁性的嗓音。 她难得一次,在他身边竟也有了安全感。 细微的几句轻哄,便沉沉入睡。 …… 只有厉衍川仍旧难眠。 他有极严重的睡眠障碍,这两日和母子俩住在一起,明明已经缓了许多。 可今夜,许是血气方刚被撩拨到的上头,身子躁动难耐,低眸又能看见她唾手可得的身子。 娇软迷人,昏暗中更显得撩人,让他克制许久的理智逐渐失控,竟是越发的燥热难耐。 于他而言,姜晚是他曾经唾手可得的女人,整整十年那道迷恋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追随着他的脚步。 可曾经的他太不在意。 亲手将那个满眼是他的姜晚推离。 更多的懊恼涌入心中,厉衍川闭了闭眸。 他只倍加珍惜如今的一切…… …… 翌日。 早早的,别墅里便热闹起来。 小家伙穿着一身漂亮的牛仔背带裤,头发刻意收拾过,梳起了一个小大人似的大背头,从吃早餐开始便一直念叨着待会要怎么玩。 因为今天,他们要去游乐场。 “山山只在电视上看见过游乐场!!妈咪……你们是世界上最棒的妈咪和爹地!” 他不曾漏下厉衍川。 小家伙心里,是很喜爱这个爸爸的。 不但会给他买礼物,会照顾他和妈咪,竟然还可以带他去游乐场! 他兴奋极了! 小手牵着厉衍川的,“爸爸,可以骑大马吗?把山山举起来,高高的那种!” “是不是还可以坐旋转木马!” “有飞很高的大玩具——” “都可以。宝贝,爸爸包下来了整个儿童乐园,所有人,今天只为你一个人服务。你想玩什么项目,都可以。” 厉衍川抱着他上车,小家伙已经会自己系安全座椅。 他满眼亮晶晶的。 过分兴奋导致脸颊通红。 姜晚在旁边陪着,帮他准备好水杯和临时换洗的一套衣物。 一切井然有序。 日子顺遂,厉衍川倍加珍惜。 只是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陈河传来了消息。 “厉总,夏柔跑了。她原本出来在观察阶段,今天一早从夏家消失,目前没有踪影。”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厉衍川有些烦扰,皱眉。 “夏夫人怎么说。” “她说……夏柔答应了她,离开海城,从此再不回来。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愚蠢!” 被丈夫和养女背叛过那么多次,林美芳竟还学不乖。 “夏夫人说,会去找她。她应该知道夏柔要去哪。” 厉衍川用力闭了闭眸,强忍住动怒的心情。 “夏柔偏执,她不会轻易放弃一切逃离。何况……她一个犯罪嫌疑人,只因为精神病暂时被法外开恩,留外治疗而已。她怎么可能被允许出境?” “爸爸,还不出发吗?”小家伙已经在车上等了好一会。 他探出来脑袋望着厉衍川,漂亮的眸子眨巴了几下。 厉衍川立刻敛了怒色,俊脸上扯开一抹很淡很淡的笑意,“好,爸爸马上来。” “如果跑不了,她现在在外面,有一定危险性。” 男人眉目紧蹙,迅速下了命令,“加派人手去找,和警方配合。务必用最快的速度将人控制起来。” “是!” 他转身上车,坐在了山山是一侧,“抱歉抱歉,爸爸接了个电话耽误时间。待会给山山买一份游乐园里特有的烤鸡腿,当做补偿,怎么样?” “好呀好呀!谢谢爸爸!” 小家伙一贯好哄。 只要能在游乐场里好好玩耍,他比谁都要高兴。 …… 事实上,整个游乐场除了工作人员外和他们一家三口之外,没有任何游客。 秋高气爽,微风不燥。 小家伙坐在旋转木马上,张开双臂,迎着淡淡的风,脸颊上的小酒窝始终不散。 “山山好开心!再一圈,再一圈!这次要坐大老虎!” “好。” 姜晚依他。 抱着他换了一只。 厉衍川则默默跟在母子俩身后。 望着他们互动,偶尔需要他入境时,才探过去脑袋共同拍摄一张。 他连一句话都不曾开口说,生怕惊扰了此刻平和的幸福。 后来很长很长时间里,厉衍川回想起来年轻时的记忆。 仍旧觉着。 此时此刻,风吹过旋转木马上的两人,姜晚的发丝散在脸上,他们回头朝他笑的那一幕。 是人一辈子,跑马灯必须要留下的瞬间之一。 “爸爸,抱抱。” 玩够了旋转木马,小家伙终于决定换一个阵地。 小胳膊伸长长的要他抱。 然后顺着他身体就往上爬,直到抓住了他的耳朵,有些兴奋,又微微怯生生地问他。 “可不可以骑大马?” 第187章 姜晚,你要不要重新做我的妻子? “山山。” 厉衍川还没回答,姜晚便已经嗔了小家伙一句。 她不让山山那样的得寸进尺。 厉衍川毕竟是厉衍川,他这样在上位呆了一辈子的人,如何会允许人骑在他脖子上。 小家伙乖巧“哦”了一声,便不敢再提。 可下一刻。 他身子整个悬空。 厉衍川已经轻松将他抱了起来,径直放在颈上,握住了他的手臂,“抱着爸爸脑袋。” “好!” 山山又惊又喜。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他几乎是要掉眼泪似的兴奋,“妈咪!山山骑大马了!山山好高呀!!!” 姜晚跟着点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前方的父子俩走得很快。 厉衍川“载着”他去看表演。 小家伙说自己有一座山那么高,所以他今天才是真正的山山! 不知怎的。 姜晚竟突然鼻尖酸涩,心里头生出很奇怪的感觉,仿佛那瞬间,就有什么东西自心底汹涌而出。 她分明记得清楚。 山山曾经说过他的小小愿望清单。 【去一次游乐场。】 【坐旋转木马,看大熊猫,还要,骑大马!】 【山山还想,去全世界最大的滑雪场!去跳伞,去攀岩、去滑翔——】 小家伙越说越不着调。 后面的许多话,姜晚知道他是开玩笑。 但前面几个,却被他认认真真记录在愿望清单上。 “骑马……吗?” 那时姜晚以后,山山说的是真的骑马,总是碍于他的身体原因,不便成行。 这一刻才恍觉。 小朋友想要的,哪里是骑马玩耍,分明一直都是和父亲息息相关的一切。 “姜晚,过来。” 她落在身后有些距离了。 前方传来厉衍川说话的声音。 低沉温哑,又空旷的好听。 隔着些距离。 男人微微侧过身,眼角余光正望着她。 薄唇上扬着一抹弧度,细碎温暖,见她过来,便索性空出了那只受伤未愈的右手,悬在半空等待她靠近。 姜晚并肩立于他身侧。 他紧紧牵着,与她十指相扣。 “陪山山看大熊猫。工作人员说大猫懒,还要拿零食引诱才愿意出来上班。” “看到了看到了!在那!熊猫在那!!” “哇!它超大只!” 山山的小奶音扬得好高好高,满眼亮晶晶。 他喜欢的要命!! 姜晚静静望着他圆润小包子似的侧脸,脸上跟着小家伙情绪的变化而觉欣慰发笑。 却不知,有一道目光,也正落在她脸上。 那样深浓的眉目,从始至终都凝在她脸上。 岁月绵长,厉衍川却突然希望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块。 终于,他一边扶着山山,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姜晚。 她没有拒绝。 于是男人心底翻涌起难以描述的情绪,眼角眉梢荡漾出笑意,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窥探。 头一次,他觉得自己握住了全世界。 …… 到夜里。 暮色降临的那一刻。 焰火骤然绽放,灯光秀响起,照亮整片夜空。 厉衍川单手抱着山山,让他自己趴在身上看。 却不肯厚此薄彼,要侧过身,顺势将姜晚拉入怀里。 “蓝色的烟花!” “好漂亮呀。” 小家伙玩的累了,其实困倦得眼皮都睁不开。 却还满眼的惊喜感叹,仅会的几个夸奖的词毫不吝啬往外蹦。 厉衍川却俯下身,顺势将吻落在女人嫣红柔软的唇上。 夜空闪烁着湛蓝色,星辰似白色火花点缀。 气氛到了极致。 漫天鲜明背景下,他的吻越发绵长。 手臂揽在姜晚细软的腰肢上,极投入地含着她整张唇,吸吮缠绵,不舍得松开。 半晌。 耳边都是彼此急促的喘息声。 厉衍川指腹还摩挲着她嫣红的唇瓣,他总是依依不舍,恨不得能将人揉进骨子里。 黑眸深情,比头顶闪烁的焰火更要明亮。 他薄唇终于掀开,试探着,紧张开口。 “要不要,重新做我的妻子。” “什么?” 许是焰火声音太盛。 姜晚没听清。 她眼神闪烁着,等了一会后便终于望向灿烂的夜空。 “没。” 厉衍川深深凝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静静笑开,陪他们一起静静欣赏燎原的焰火。 两人都心知肚明。 姜晚听到了。 她只是心中彷徨不定,不敢,也不会答应。 …… “妈咪,我想尿尿。” “我带你去洗手间。”焰火停后,山山软糯糯地开口,正好打断了那样暧昧不明的气氛。 她借由去洗手间的动作,终于能离厉衍川稍远一些。 天知道,刚刚的气氛太好。 他周围那样逼仄的气息笼罩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汇聚在这个男人身上。 在那一刻,姜晚很难思考。 她赶紧用冷水泼了泼脸,镜子里的女人脸色绯红,眼波明媚流转,竟是春情弥漫,动心到了极致的感觉。 “呼。” 是该冷静的才是。 刚刚那一刻气氛太好,厉衍川深情的一个吻之后,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答应。 幸好。 她心底还留了一线。 过往多年无数次警告过自己,不能回头,不要回头,更不可以再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与厉衍川,有余情,却并不能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疤。 “妈咪,山山好咯先出去啦!” 隔壁男洗手间传来山山的小奶音。 他一贯独立,加上游乐场并没有其他人,上完乖乖洗了手自己出去找厉衍川。 “好,妈妈马上来。”姜晚应声,敛了敛心神便跟过去。 正好看见小肉团子似的山山朝厉衍川跑过去。 “爸爸!” 他撒开了脚丫子,跑得很快。 厉衍川正在接电话,听到陈河说的话之后,脸色骤变。 “你说什么?!她在哪?” “游乐园!她混进了游乐园!厉总,您赶紧先离开,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立刻把人找出来,该死!山山,来爸爸这——”他心中涌起极不好的预感。 挂了电话立刻要过去找山山。 回过头,正好听见小家伙喊他的小奶音。 正要应声。 却蓦地看见旁边冲出来一道人影—— “啊!” 第188章 夏柔绑架山山!要他以命换命! 身后传来了一道尖叫声。 眼前是让人血液停止流动的一幕! 一身工作服的女人突然冲出来,一把搂住了山山,将他重新拉回洗手间里! 姜晚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双腿几乎灌铅有一秒钟不能反应过来。 可母亲的本能让她立刻将包砸了过去—— “放开山山!” 只这瞬间。 她与那人目光相对。 灯光下一把水果刀闪着锋芒,而女人的眼神格外明显—— 姜晚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夏柔!” 怎么会是夏柔!! “她不是被抓进去了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绑了山山想做什么?夏柔,你放开孩子!” 两人相距不到三米。 夏柔单手勒着山山,刀刃抵住了小家伙的脖子。 他吓到了,满脸苍白无血色,喉咙被堵着,一时竟连说话都极其困难。 “妈咪救……救我……” 姜晚几乎心神俱裂。 她用力点了点头,“山山别怕,妈咪在这里。你别乱动,妈咪会救你!” 抬起头,对上夏柔有些癫狂的眼睛。 姜晚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想做什么?夏柔,孩子是无辜的……如果你有任何不满,冲我来!” “你?” 夏柔猩红的眼睛移到她脸上,又缓缓朝赶过来的厉衍川看过去,忽地尖锐叫嚷。 “你们都该死!都是你们害的我,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没有人要害你,夏柔,你冷静点!把孩子放了,有什么事都可以谈,你的条件我全部答应。”厉衍川神色冷寂。 他黑眸幽暗,看起来比姜晚要冷静许多。 却唯有身侧微微发颤的手透露出此刻真实心境。 他单手按住了姜晚,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高大的身躯侧身挡在面前,几乎如山岳一般伫立,让姜晚有一瞬间的清醒。 夏柔似是疯疯癫癫,丧失了理智。 她更不能慌。 她要好好思考怎么救下山山!! “你想要什么?夏柔,跟我说就好。”厉衍川低声试探,黑眸紧紧凝在了山山身上,示意小家伙安静。 他也听话。 当真不挣扎,也不乱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夏柔盯紧了面前的男人,神色越发恍惚。 “对。我想要什么?我、不知道……衍川哥哥,我难受……”她意识模糊不清,飘忽迷离的眼神来回挪动,精神状况随时处于崩溃的边缘。 到此刻,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精神分裂的情况。 厉衍川不敢刺激她,只慢慢接近。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 他沉声安抚,每一个字都说得平和。 “对!衍川哥哥最疼我了……你对我最好,只要我不舒服,就会立刻来到我身边。”夏柔满脸喜色,嘲讽地望着姜晚,“晚晚,人家也不是故意跟你抢衍川哥哥的。只不过,感情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你应该自觉退位让贤才是呀。” “你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在捡你不要的垃圾似的!我讨厌你,讨厌你事事比我强!” “一个乡巴佬,竟然人缘那么好?同学喜欢、老师也偏爱!竟然……连我最引以为傲的夏家千金身份,也都是你的。凭什么呀?这些明明都是我的不是吗?” 她一句一句,逻辑混乱不清,却分明都在咒骂姜晚。 “连厉太太的位置,都被你抢走了!要加入豪门的只能是我,你一个乡巴佬,不配!” 停顿了一下,又恍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兴奋地盯着厉衍川。 “对,衍川哥哥是我的,和他生孩子的也只能是我,你们俩的孩子……就去死吧!” “不要!”姜晚失声尖叫,生怕那把刀就此割开了山山的喉咙。 幸好。 夏柔又停了下来。 刀刃划破了山山的脖子,鲜血缓缓渗出来。 小家伙疼得五官扭曲,却强忍着眼泪死死咬了唇,不敢发出声音。 爸爸交代了他要安静,不要挣扎。 不要让坏女人伤害自己…… 可是。 好疼啊! 夏柔若有所思地拨弄着刀尖,掌控不好的力道,一个不小心就会划伤孩子皮肤。 她却突兀笑了起来! “不要?” “那你来替他死啊!姜晚,你不是爱子心切吗?你不是圣母吗!!为什么当初非不要命把厉衍川挖出来,显得躲在屋子后面的我那么懦弱!!” “对,你替他死,姜晚,你给自己一刀,我就放了你儿子!”夏柔显然发现了,如何折磨他们才能获得快感。 盯着姜晚,让她去拿了一把小刀过来。 “不,不急。你先割身上……一刀一刀地,把手划了,再划花脸……然后捅到心脏里!我要亲眼看着你在我面前流血到死——” 姜晚手里握了一把刀。 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抬起眸,目光冷然地望向夏柔。 “我可以照做,但,你要记得,放开山山。” “好啊!我答应你。” 姜晚闭了闭眸,抬手扬起刀,便要重重朝手臂划过去—— “你信她干什么?”突然间,耳畔传来一声低吼。 有人扣住了她的手腕。 刀刃脱手。 厉衍川一边训斥她,一边挡在她面前,却是重重扬起了刀,直直朝手臂划了下去—— “啊!” 鲜血直流。 夏柔发出可怕的尖叫。 “衍川哥哥,你竟然可以为她做到这一步?!为什么?为什么——” “放了山山,你来折磨我。”厉衍川又一刀,刺在腿上。 皮肉被划破的声音,在夜色中那样明显。 围过来的人看着这一幕,一个个心都揪紧了起来。 独独厉衍川本人异常冷静,沉凝的眸落在她脸上,一瞬不瞬。 “下一刀刺哪里?夏柔,你说。” “手?腿?还是腹部?” 厉衍川一步步靠近,终于在两人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时。 他抬起头,黑眸如火炬,灼灼盯紧着她! “要不要心脏!” “夏柔,你不是要我的命吗,给你如何?!” 说着,已经抬起了手,几乎就要刺下去了—— “不是!”夏柔哭喊了出来,“你就那么爱她,你怎么就那么爱她!为什么我扛着熬着,不让自己病愈,硬生生拖了你三年……可回过头,你还是爱她?明明我比她更好!” “衍川哥哥,为什么都选她,不选我——啊!” 她眼前湿润到模糊。 根本没看清厉衍川什么时候冲的过来。 竟是挑开了她的手,硬生生把山山抓了过去! “不可以——” 夏柔几乎要疯了,偏执的人到了最后,癫狂得不成样子。 这是她最后的筹码。 她不想孤苦伶仃,凄惨的一个人死去! 哪怕是死,也要姜晚和她一样痛苦。 只要这个孩子死了,他们就永远不能在一起,永远不可能幸福。 操着刀,夏柔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以一种可怕的姿态爬了起来,不顾一切,狠狠朝山山背上刺过去—— 身上有伤的厉衍川行动不便,根本来不及反应。 “山山!” 他听到了姜晚的声音。 知道她急急朝这边扑过来。 “你别……” 他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做出反应护着山山。 可话音未落。 厉衍川已经听到了一道重物撞击的声音。 “不要伤害孩子!” 夏柔被突然出现的人狠狠撞倒在地。 可她手里握着刀,根本没看清来人,身形便不受控制跌倒。 “怎么是你……” 夏柔发出最后的惊诧。 下一刻。 刀尖深深刺入肉里的声音传来。 世界仿佛凝滞。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 鲜血自他们两人交叠的位置渗出—— 第189章 你怎么想的,比夏柔还疯 空气冷寂了整整三秒。 直到所有人一拥而上,制住了夏柔。 她满手都还是血,睁大眼睛看着被人抬走的人,崩溃叫嚷。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啊——妈!” 是的。 就连姜晚也不敢相信。 有人比她更快救下山山的,竟是林美芳。 她从后面突然出现,谁也不曾注意到。 轻易阻止了夏柔,却避免不了那把刀狠狠刺入她腹部。 鲜血滚落一地。 姜晚满手的艳红,看着林美芳和厉衍川都被送上救护车后,这才终于能抱起山山。 小家伙受到了惊吓,脸色惨白一片。 仍抓着她的衣服,睁大了眼睛望着她,小手颤着掀了掀唇,却是好轻好轻地喊。 “妈咪……怕……” “不怕,不怕,妈咪抱着山山呢,没有人再伤害山山。有妈咪在的……” 话音未落,却发现山山已经闭上了眼睛。 “山山?山山!” …… 小家伙吓到了,被送到了儿童病房,目前生命体征平稳,段医生几人守着,不知何时会醒来。 林美芳却病危了。 灯光炽亮的走廊里,夏泽安高大的身躯伫在一侧,神情焦急万分。 直到手术室里门打开,医生语气急促。 “伤到了肾脏,出血量很大!医院备血不够……除非……” “除了什么?”夏泽安情绪急躁,却从医生看向姜晚的眼神就明白了过来。 “有为了姜山山准备的备血。” 姜晚知道他们在看她。 那是山山手术过后这阵子,重新筹集到的血液,备着实验和下次可能换血的手术使用。 但…… 林美芳危在旦夕。 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刚刚受伤也是因为救山山。 姜晚来不及多思考。 “用!先救人。” “是。那手术成功率就高多了!”医生得到了许可,又让夏泽安签了好几份字。 等了好一会,再出来人,确定情况稍好一些。 姜晚回了山山的病房。 小家伙昏迷不醒。 “查出来是什么原因吗?有办法叫醒他?” 段医生几人面面相觑,彼此眼底都只有为难的情绪。 摇了摇头。 姜晚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心态,又一次接近崩溃。 床上的山山那么小小的一坨。 他才四岁不到,就遭了绑架。 又亲眼看着自己的爸爸在面前自残,看着外婆为了救他被刺。 那么多的血。 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若非姜晚是医生,她看了都会害怕。 何况山山。 小家伙哪怕在昏睡中,都还皱着眉,连梦都是噩梦,从不安生。 “夏柔真该死!她有病怎么不早点了结了自己,出来祸害旁人……”林香盼忍不住低声咒骂,转头却也只能扶着姜晚到旁边先休息。 见她形神都憔悴,才终于安抚。 “绑架幼儿、刺伤自己的妈妈,哪怕是精神病,也会被重判。她应该……再也出不来了。” 姜晚点点头。 她知道。 却还是想哭。 为夏柔那样的人,赔了林美芳半条命,赔了厉衍川一身的伤和山山受到不可逆的惊吓。 太不值当! 她恨不得夏柔去死! “可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盼盼……我竟然,看着自己的亲人躺在病床上,却什么都做不了……” 林香盼试图帮她擦眼泪。 可手举到一半,最后的结果却是抱着她一起哭。 她知道姜晚此刻的无力感。 知道那种试图拯救,最后却终于发现自己无能的可怕结果。 是的。 她们也不过……都是凡人。 …… 时间流逝。 已是凌晨。 几人都随意吃了些饭菜,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姜晚更是只喝了两口水,连外卖袋子都没打开。 直到夏泽安过来。 “妈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多亏了你愿意提供的备血。你……别太有压力,至少这边,不用担心了。” 姜晚艰难抬起头看他,勉强扯开了唇,露出了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表情。 “晚晚,厉衍川也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林香盼见不得她这样僵硬,行尸走肉的样子。 又心疼又觉得难受,才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段医生说了,山山的情况至少也要观察十二个小时。输完液明天还没醒的话,再用别的法子。” “嗯。” 姜晚闭了闭眸。 她知道。 厉衍川拿命去救山山,她总是要看他的。 只是心里头彷徨不安,因着山山昏迷未醒,所以无措又……慌张。 姜晚站在病房门外,看着透明玻璃上印出自己此刻的影子。 颓废、昏沉,更多的是担忧。 “你来了。” 里面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有些沉,有气无力的样子,却仍能听清。 姜晚终于推开门进去。 病床上躺着的男人脸色煞白如纸,乍一看,比另一边昏迷的山山更为严重。 手和腿上都缠了厚厚的纱布,乍一看,跟个木乃伊似的。 幸好,俊脸仍旧干净。 见着姜晚过来,一直有气无力的厉衍川,也强行提了一口气问她。 “山山,没事吗?” 她在旁边坐下,给他倒水,“身体倒没事。” “精神上呢?” 姜晚倒水的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神。 旋即又扯开唇笑了一下。 “还在睡呢。”她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的避重就轻。 她对厉衍川情感复杂,到如今,已是掺杂着几分依赖几分嫌恶,爱过,恨过,感激过,又……怜悯过,最后连自己都分不清的一份感情。 只低下头,静静望着厉衍川,似不经意提起。 “你怎么想的,比夏柔还疯。” 第190章 我怕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不这样,吓不住她。” 厉衍川声音虚弱,是真受了伤,以至于身上有些有气无力。 但他眉目坦然,自如地扬起了脸,等待姜晚的投喂。 “我只是没想到,最后竟是夏夫人冲出来。” “她已经没事了。刚刚已经手术结束,脱离了危险期。” “那就好。” 两人交流简短明快,姜晚给他喂了一点水。 旋即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却见厉衍川稍好的那只左手伸出来,隔着纱布握住了她的。 “我是山山的爸爸,救他,是我心甘情愿。换做天底下任何爸爸,都会这样做,你不用觉得对我有感激或者感恩的心思……反倒若是我怂了,山山出什么事的话,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他语气真诚,漆黑如墨色的眸紧紧落在姜晚脸上,只当她心情低落是内疚所致。 姜晚却笑不出来。 她不能立刻说出来的是。 山山还是有事。 哪怕厉衍川拼尽全力去救了小家伙,哪怕林美芳挡住了那一刀…… 但,小家伙至今昏迷不醒。 思及此,姜晚的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 “你、怎么哭了?”厉衍川倒被她弄得有点乱。 着急忙慌想帮她擦眼泪,却意识到自己两条手臂都被纱布包着,着实不便。 “我这点小伤不碍事,你别往心里去。姜晚。” 他说完,发觉不对。 姜晚原是医生,他伤情如何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何至于哭成这样。 她如今没有那么爱他,不会为他哭得那么惨。 “是……怎么了?” 姜晚摇摇头,却是不发一言。 她过来看望他,确定他只是外伤,便也放了心。 旋即站起了身。 “厉衍川,你好好养伤。” “姜晚……” 她不对劲。 厉衍川想拉着她,却无能为力。 他刚醒过来,精力不济,需要时间休息。 姜晚强颜欢笑,嫣红的唇瓣扯开一抹弧度,可在对上厉衍川深浓关切的目光时,鼻尖仍是一酸。 差一点,就要掉下泪来。 她只能强忍着转过身。 直到病房门关上。 她一个人站在走廊上,空旷孤寂,一瞬间那些夸张的情绪汹涌而来。 她忍不住哭泣。 身子靠在墙壁上,缓缓滑落,直到无力蹲靠在地上。眼泪自眼角簌簌掉落下去。 她满脸无措。 姜晚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山山看似生命体征平稳。 可此时昏迷,却极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仰头,她隐约望着走廊角落经过的人影。 似是盼盼? 心中情绪涌起,竟就难以消弥。 姜晚捂紧了脸,无力感包裹住全身,却连哭都不敢大声。 …… “你又干什么?” 林香盼是被夏泽安拉走的。 两人一起到了楼梯口吸烟区,开着走廊窗户,他斜靠在肃杀的楼道口,手指则是捏着烟。 看似随性,实则站立的位置,满是压制,垂眸扫过林香盼一眼。 “姜晚心情不好,你跟着她她反而哭都不敢哭。” “那我怎么办?不管她?”林香盼心里头苦闷,语气也不好,“夏泽安,里面躺着的是我干儿子,他现在昏迷不醒,备血还被用光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怎办……我心疼我干儿子不行吗?” “当然行。” 她向来暴躁的脾气,在多年后收敛了一阵,如今遇着他,便又成了翻涌的烈火。 夏泽安顿了顿,却捻熄了烟低声道。 “那也是我的外甥,我不是不管他,可林香盼你讲讲道理,我妈危在旦夕,用了山山的备血也是应当,毕竟是她拿命救的山山。” “可如果不是她,夏柔也出不来!”林香盼脱口而出。 许是言辞尖锐,夏泽安瞳仁跟着一缩。 沉默瞬间蔓延,包裹住整个空间。 窸窸窣窣的响动。 夏泽安手指落在裤兜里,摩挲了一阵之后重新抽出来一支烟。 点燃。 火焰引亮了声控灯。 他沉默了半晌,嗓音变得艰涩。 “这件事……应该意外。” “是意外!可终究还是她造成的。夏柔那种人有什么可保释的呢?或者她还是顾着夏柔的母女情分将人带出来,那就更应该安排人盯紧了才是,干嘛放她跑出去?” “还有厉衍川!他干什么吃的,盯个疯子都盯不住……”林香盼也整宿整宿没有睡觉了,她疲惫、烦躁,更多的是为晚晚鸣不平。 越说越气。 “一早厉衍川也知道了情况。可为了取悦姜晚,明知道夏柔跑出来了,还带着他们去游乐场。要是晚晚早知道,就不可能带孩子出去。” “她惜命!更爱惜孩子的命!” 她哪怕代入一瞬间姜晚的视角,都觉得会疯魔的程度。 “你冷静点。”夏泽安将人拥在怀里。 他眼底情绪复杂,掺杂了他的母亲,自己很难站在公平的立场上说话。 但…… “至少从未有人想过害他们母子,无论是我母亲还是厉衍川,心里都希望姜晚和山山好。林香盼,我们关心她的心思,和是你一样的。” 关心? 林香盼扬眸望向他,勾开了唇畔弧度。 “呸!”了一声。 “说的轻巧!嘴上说关心,做的有一件对她好的事?晚晚现在还不知道这些,她这人讲情分,觉得林美芳救了山山,自是要把山山救命的血液都用在她身上。如果山山明天醒过来没事就好,要是再跟上次一样……你要她如何承受?” “那是概率。也许山山吉人自有天相……” “最好是!” 林香盼没有再接话。 她自然不会咒山山。 可她是医生,比夏泽安看得更远一些。 小朋友的身体本就禁不起折腾,一次病毒感染发烧就有可能要他的命,这次虽不是病毒,却受到了那样的惊吓。 那么小的年纪心神不稳,受创之后也会出现应激,如今昏迷不醒,要是一直醒不过来。 山山……要怎么办? 突然间,她手机响了起来。 林香盼心里“咯噔”了一声,接通,果然就听见里面传来同事急切的声音。 “林医生,患儿血压迅速下降,出现休克情况。你最好也赶快过来。” 第191章 妈咪,痛痛 “我马上到!” 她眼神一凛,来不及再和夏泽安说话,打开门便立刻往外小跑。 气喘吁吁赶到时,看见姜晚已经守在外头。 她脸色发白,焦急难安。 看着从里面出来的段医生,着急询问情况。 “怎么样?为什么好端端的血压会降那么低?” 段医生五官整个皱着,推了推镜框,发愁得要命。 “大概是因为昏迷的缘故。他上次换过血,当时虽然没有出现过排异,但孩子本身基因不好,这次应激休克,身体器官几乎陷入‘休眠期’,出现排异情况……必须要先让他清醒过来。” “叫不醒。我已经叫了他很久了,根本不理我——” 姜晚看着里面人事不知的小家伙,几乎要当场哭出来。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许愿了一万次,想要代他受过,可没有神明应允。 只能闭了闭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让他醒过来,我都同意!”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段医生仔细解释,“孩子年纪太小,许多急救类的措施不能用,怕造成不可弥补的脑损伤。我想了想,家传有一个古法,金针刺穴放血,对幼儿,有奇效。” 姜晚其实已经有些麻木了。 她僵硬地点了头。 就看见段医生去取出来了银针。 这里是海城最大的医院,自然也有中医科。 请了人过来会诊,觉得可行,便配合着,将又细又长的银针,一根根刺入山山手指甲里。 十指连心……鲜血溅射出来的瞬间。 小家伙的眉终于皱了一下! 姜晚心脏狠狠抽疼,眼前瞬间变得一片模糊。 “晚晚,你别看了,别看了……”林香盼抱着她,哪怕是医生,她都不忍见这场面,只觉得心疼的要命。 晚晚这个当妈的,她如何能忍受? 可姜晚摇摇头,却用力揉开了眼泪。 她要看。 她记下小朋友受的每一份苦,往后竭尽全力弥补他。 “呜哇……” 突然间,病房里传来一道细碎的哭喊声。 所有人浑身一颤。 姜晚更是喜极而泣,迅速敛起眼泪,赶忙走过去握住小家伙的手。 “妈咪……痛……” 刚刚还只是呜咽两声,努力让自己坚强的小家伙,在见到姜晚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手指头痛痛的……” “jiojio也痛痛……呜呜呜呜……妈咪抱” 姜晚心疼坏了! 好在,山山醒了过来,那些银针便很快被撤掉。 她倾身过去抱着他,指腹温热,落在小家伙眼角,将几滴掉落的眼泪擦拭。 “呼……不那么痛了。” 山山觉得,只要妈咪贴贴,痛痛就会飞走。 小包子似的脸蛋上,又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 “妈咪……山山做梦了,梦到了妈咪……” 他软乎乎的脸蛋搁在姜晚掌心里,来回摩挲了下,充满了依恋的味道。 姜晚心里细碎的柔软,一点点包裹住全身。 她紧紧贴着山山,手指划过他头顶毛绒绒的发,整理好了,瞧见他面色轻松,这才放下心来。 “山山梦到了妈咪什么呢?” “唔……妈咪和爸爸,抱着山山……记不起来……” 小家伙眼底突然闪过一抹恐惧,更加紧紧抱住了姜晚。 她能猜到。 是昏迷前的画面重新涌入了小家伙脑海。 “别怕。妈咪和爸爸都会保护你。还有外婆,她也是想保护山山……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没事啦……” 山山这才放松了些许。 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姜晚怀里,仿佛这样才能让他有极大的安全感。 一直到天亮。 姜晚守到山山再次熟睡过去,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病房。 “清醒了过来就算暂时稳定,但你今天也感觉到了,山山他变得很虚弱,还有些咳嗽……病毒感染前期立刻采取措施也许还能控制住情况,否则——”段医生没往下说,因为他知道,姜晚必然清楚。 “我打算让山山入住无菌病房,观察两天如果能控制住,就皆大欢喜。” “好。”姜晚是只能点头的。 她不敢有任何一丁点的彷徨犹豫,努力扯开唇笑了一下,“只要是对山山好,任何措施,都好。” 段医生是有真才实学的一个人,无论是之前的手术,还是今天唤醒山山采取的措施,小家伙虽然疼醒了一下,但事后也没再喊过一句疼,显然手法专业。 “辛苦你了,段医生。” …… 姜晚抽空回去休息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厉衍川身上的外伤倒好了大半。 他最近身上总是带伤,除开当年被泥石流掩埋的那一次,如今怕是进医院最频繁的一阵。 但刚知道山山醒了,心里也高兴。 他拉着姜晚的手不肯放,俊脸上满是欣慰。 “幸好山山没事,小家伙福大命大,往后会更幸运。” “也多亏你。” 姜晚态度难得一次的温软,许是因为山山好转的缘故,连望向他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对了,老太太那边打了电话过来。想念山山,回头等他出院,我们一起回家。” “嗯。” 她也不曾拒绝。 厉衍川却心里安慰,终于有些忍不住,将人拉到怀里,倾身要去吻她。 唇刚碰到…… 下一刻,却牵到了伤口,他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姜晚莞尔,顺势将人推开,按了他继续躺回枕头休息。 “你好好养伤吧厉衍川,别折腾了。” “亲你……算不得折腾。”他仗着自己是病人,总有些得寸进尺,薄唇蠕动了下,那模样格外明显,便就是要姜晚过来亲亲他。 她温软的身躯靠近。 面颊肌肤如玉。 厉衍川几乎能看到她眼前长而浓的睫毛,覆了厚厚的一层落下阴影。 鼻尖碰到。 他身躯竟很没出息地颤了一下。 喉结跟着滚动。 下一刻。 温润的唇瓣落在他……额上。 姜晚拍了拍他的手,“好好养伤,厉衍川,你也……早点好起来。” “……”他心里被挑起了情绪,却只能望着她走出去。 继而长长叹了一口气,恨自己这双手还包着纱布。 他……很想抱抱姜她了。 …… “姜小姐,段医生那边来过一趟,请您过去。说不太急,晚点也可以。” “知道了。”姜晚走过去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身叮嘱陈河,“山山的事,就先别让他知道了,他为了救孩子自己捅的那两刀,也不算浅,养过这阵子再说,别让他担心。” “……是。”陈河照做,心里却惴惴不安,姜小姐有情有义,知道厉总是为救小少爷受的伤,故而关怀备至。 可她并不知晓一切发生的缘由,怕是到时候,厉总还需要费一番功夫解释? 第192章 她这半辈子……都苦 到了今日的探视时间,姜晚进去陪了孩子两个小时。 情况还算稳定,小家伙也乖巧,知道住院是为了治病,等姜晚走了就自己拿着平板玩益智游戏,一天不哭不闹的。 她出来,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汹涌急躁地压在暮色之下,惹得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人。 “喂?” 接通,心里却仍不可避免地“咯噔”了一声,直到听见那边传来符星文温和的声音。 “是我,晚晚。我手里的事情快忙完了,正好也要回国一趟……这次联系了几个人,找了血液科的大拿过来,也许可以和国内的团队一起研究。” “好,谢谢。” “说哪的话呢,山山,跟我的孩子没什么区别。”符星文轻轻叹了一声,在大雨密布的背景下显得嘈杂,“姜晚,你不能接受我,但不能不让山山叫我一声大伯吧?” “原本,我们三人从一个地方出来。” “其他人散的散,走的走,也就剩下我们相依为命了。” 姜晚听着,心底总是柔软。 她自然记得和符星文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 而他们一个是没有父亲,一个是没有母亲,二十多年前成长的路上,两家也曾相互扶持过许多。 她其实愿意接受他们兄弟俩的帮助,但更多的……姜晚却不愿欠他。 “只要是对山山好的,当然乐意。待会到家我把山山最新的情况报告发给你。” “好。”符星文点了点头同意,隔着跨洋的距离,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半晌后他才终于开口,“晚晚,我无论做什么……至少,不会伤害你。” 姜晚“嗯”了一声,却挂断了电话。 当年她虽是和符星文一起离开海城,却并未时常见面。 符星文野心,他想要更多东西,在加国,他出入各种名利场,从一个普通人混到如今,已是在商圈有一定话语权。 姜晚知他付出了许多,却也知,他那些手段……终究和自己渐行渐远。 不过……能帮山山,就是好事,她不会矫情。 转过身,正要上电梯,却蓦地撞见一道人影从旁边出来。 正值下班时间,四处忙碌,可女孩精致漂亮的容颜惹眼,姜晚一眼便看见了。 “白小姐。” “啊?姜晚姐姐……” 白晴禾的手还按着手腕,脸色有些苍白。 “你刚抽了血?”姜晚算了一下时间,皱眉,“还没到时间才对,上次你献血超量,至少要间隔……” “哎呀!我人壮实!回去之后厉总每天安排我吃各种补品,气血恢复起来快!再抽个20,没关系啦!” 她嘴上那样不停地说着,姜晚却很快看了出来。 “厉衍川叫你来的,对么?” “……”白晴禾不敢点头,低着头心虚的样子,却已是默认,漂亮的眼睛四下转了转,最后落在角落里走来的一道人影上,有些心急地解释,“我真的没事,姜晚姐姐,你别把遇到我的事儿跟厉总说。他也是心里愧疚,一直懊恼那天不应该带你们去游乐场来着。要是不去肯定没有后面的事……” “什么?” 姜晚纳闷不已。 夏柔不是自己突然跑出来的吗?如果不能提前防范,不管去不去游乐场,怕都是避免不了她有意为之的袭击…… 她想追问。 白晴禾却那眼神闪烁,不敢再往下说下去,而是匆匆跑到了楼梯口。 那里有一道人影。 花色的衬衫、剪短了却仍旧有些放荡不羁的发,乍一看,格外眼熟。 姜晚觉得像极了一个人,却没心思多问。 她近来忧心焦虑,又来回在医院跑,折腾得太狠了自己身子也有些撑不住。 趁着山山今天状态不错,林香盼又在医院值班可以时常看顾,便特意交代了让她回去再好好休息一晚上。 大雨渐歇。 她迎着暮色归家。 …… 昏黑的夜色下,厉衍川病房里灯炽亮。 腿脚不便的老太太,硬是坐了轮椅让人厉繁厉简推了她过来。 “你放心,奶奶自己的身子骨如何,心里有数。这一大把年纪了,有些事再不去做完,就怕来不及。但……总要当面和你商量才好。” 她支开了厉繁厉简,病房门关上,声音很低,只能厉衍川一个人听见。 “是见着山山了之后,我才想的这个事。原本,你离了婚、又取消了和夏柔的订婚,家里那些族老得知你没有再婚的打算,个个都心急。” “奶奶……” 老太太按着他的手,“是,我知你甚至还不到30。可我却没两年日子了……身体越来越差,若是你真无后,我就是以后想操心,也操心不了。” “厉繁厉简,就是个备选而已。” “但如今倒是不需要了。往后和晚晚,大可以再多要几个孩子……只要她愿意,我们家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你的,谁也不敢有意见。” 厉衍川黑眸微紧。 再和姜晚要个孩子,这件事,哪怕他终究觉着如今和姜晚的关系更好了些,也仍旧不敢想。 痴心妄想。 “人活到了这个年纪都怕死……我也不例外。”老太太难得絮叨,“可是能怎么办?你爷爷走的早,厉家这么大的家业压在我身上……我总要为继承人考虑。他们俩,往后就安排在公司上班,我做主给了两个不高不低的职位,锻炼一下看看。但你和晚晚……一定要好好的,千万千万,别再惹恼她。” “她这半辈子……都苦。” 老太太是真心心疼姜晚。 几年前,她还劝着厉衍川放姜晚离开,如今却也深知,自己这个孙子,算是大彻大悟,明白了心意,才又鼓励着他抓紧姜晚。 “知道了,奶奶。”厉衍川态度极和顺,一是知她年纪大了过来一趟不容易,不愿忤逆。 二是…… 山山病情未愈的事,老太太并不知晓。 厉衍川和姜晚也都有默契地没有告知,只安抚着她几句,劝她宽慰。 …… 这一夜。 寂静微凉的深秋里,姜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山山朝她挥手,乘坐着一叶小舟越来越远…… “不要!山山!” 姜晚蓦地惊醒。 她一头的冷汗。 第三次了。 这三天,都在做类似的梦。 清晨七点,外面雾色朦朦。 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终于下床去洗了一把脸冷静下来,直到时间来到八点。 钟忧打来电话。 “姜总,已经确定好了,八点半,送至仁爱关怀所。”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姜晚对着镜子里笑了一下,容颜艳丽光华,那双眼却冷寂,没有半点温度! 她当然要亲自过去一趟。 因为今天,夏柔终于被判,此后要在仁爱关怀所里,度过余生—— 第193章 夏柔下线!!! 八点半,清晨的雾色已经散去大半。 仁爱关怀所外的岗哨刚轮岗,见着姜晚站在门边许久,并未阻拦。 直到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驶过来,通体密布,两名目光矍铄的公职人员羁押着罪犯走下来。 姜晚得以一眼看见了夏柔。 她头发被剪短,素颜憔悴,微微佝偻着身体,只手边用一块黑色的布料遮掩住了手铐。 “只能说五分钟。” 夏柔听到旁边的人交代,抬起头,才终于看见站在前方几米外的姜晚。 “你——” 她瞪圆了眼睛,满脸憎恶恶毒,挣扎着似要扑过去,“贱人贱人贱人!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我的……” “是你咎由自取。” 姜晚慢慢走到了她身边,仔仔细细看着夏柔的脸。 许是因为动过好几次刀子,卸妆之后整个浮肿,甚至还有点嘴歪,在夏柔激动的叫嚷声中,竟显得可怖。 她忽然想起来,十几年前在教室里第一次见到夏柔的样子。 清纯干净,体育课不愿去上的夏柔,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里,下午阳光笼罩着她全身,梨花带雨,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曾经,她也该是个善良单纯的人,却不知岁月变迁,人心善变。 “为什么你不去死,为什么……姜晚,你夺走了我的一切,等我出去,你会有报应的——”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不。 姜晚看着面前癫狂的脸,她忽然笑了。 不是人心善变,是这个人,骨子里就是坏的。 她将手里的几张照片打开给夏柔看,“你出不去了,夏柔,你被判了无期。唯一也是你最亲的父亲夏园,中风之后至今半身不遂。对了,夏氏集团,也于前日宣布破产。” “不会的,不会的!爸爸会好起来的——他会东山再起来救我!还有我哥,我哥呢?!!” 姜晚倾身靠近,在她耳边落下几个字音。 “你放心,进去之后,我请了不少人关照你。你的余生,会很‘幸、福’。” “时间到了,姜小姐,我们要带犯人进去交接。” “好的,麻烦了。”姜晚态度谦和有礼,她看见夏柔脸上反应过来的急躁,紧紧盯着自己惊诧而怨毒的神情—— “不,不会的!姜晚你不敢,你不敢这样做……”夏柔最怕的,不是姜晚那些威胁,更不是被判刑进精神病院。 因为她知道,她的精神状态比评判的结果要好许多许多,她装到了极致连自己都连骗过去。 精神病院,比监狱要舒服得多! 可……姜晚说她安排了人等着自己! 进了这种地方,无论怎么管教病犯都不会传出去,她极有可能遭受非人的折磨,只要人不死就不会有人去查。 而自己,也已经没有亲人会查! “不要,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了!” 铁门逐渐合拢,夏柔却突然疯狂挣扎起来。 姜晚静静看着她发疯,清晰地看见她眼底的畏惧。 那样简单的一句话,竟就轻易将夏柔吓到崩溃。 她如此愚蠢。 而自己,却那样可笑,竟被这种女人毁了半生…… …… 回程的路上。 姜晚的手机再次响起,收到了陈河传来的消息。 “妈醒了,她想见您。” 他们兄妹俩,向来不会有过多的私人接触,无论因林美芳,还是盼盼,明明两个流着一样血的亲兄妹,却总是如隔着山海一般疏离。 现在也不例外。 姜晚的回答是淡淡的一声“知道了”,旋即便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另外的消息弹出来。 【我今天可以出院了,医生让都是外伤,让我回去养着按时来换药即可。】 厉衍川发来的。 他用词永远斟酌到谨慎。 【姜晚,今天,可以来看看我,接我出院吗?】 姜晚看着都笑了。 她何时见过厉衍川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昨天就没见着你了,姜小姐,我心中过分想念,相思成疾。】 “??” 她有些吃惊,这样的话竟有一天会从厉衍川嘴里说出来。 便又觉得发笑,这才抽空回了一个字。 【行。】 …… 姜晚提了水果篮子进林美芳的病房。 林美芳人已经清醒过来,只仍旧虚弱的,在看见她的那瞬间,眼神便立刻亮了起来。 “晚晚,你来了。” 她几乎是强撑着就想去拉姜晚的手,幸好被护工按住,却泪眼朦胧望着姜晚,嘴里絮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晚晚,都是我不好。差一点就酿成大错。” 姜晚帮她调整了一下枕头,弯起了唇角,一字一句慢慢地安抚她,“你救了山山,我感激还来不及。” “啊?”林美芳眼神闪烁,有些讪讪。 她看见了姜晚眼底的真诚。 是这么多年,从未在姜晚身上见到过的真心。 有那么一瞬间,林美芳几乎就想将错就错,让姜晚承着自己这份救命之恩,让她愿意接纳自己当她的母亲。 可…… 良心难安! 她双眼雾色迷蒙,却是紧紧抓住了姜晚的手,“不,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将夏柔保释了出来……也是我,放任了她离开。” “什么?夏柔不是自己逃跑的?” 林美芳摇头,眼泪簌簌往下掉,落在姜晚手上。 那么烫人。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抽了回去。 林美芳心脏又是一紧,哭得几乎不成样子,一边哽咽一边艰难解释,“怪我,都怪我……她跪在地上求我,一直保证说会离开海城再不回来。她说不想坐牢……我一时心软就……” “后来陈河告诉我,说柔柔不会真心离开,官方也不会允许她离开,我才知道自己被欺骗。我匆忙出去找,还好对她也算了解,竟是运气好真找对了方向,这才来得及救下山山。就是连累了孩子受惊吓,还有厉衍川也受伤,都是我的责任。” 她痛心疾首。 姜晚却一时心绪复杂,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事情因林美芳而起,却又因她而结束。 她间接害了山山,却也同样豁出命去救了山山。 是要感激,还是责怪? 姜晚胸中好似堵了一块巨石,无从开解,也不能开解。 “晚晚我、我不奢求你原谅。一切都因我而起,你今天能愿意来看我,已经心满意足。”林美芳哪里敢奢求太多,她几乎是贪婪地望着姜晚的脸,第无数次那样憎恶曾经的自己。 怎么竟就瞎了眼,选错男人,还选错闺女。 姜晚眼眸垂下,扯了扯唇角,半晌后,才终于开口,“你一早知道夏柔是撒谎,怎么不通知我?你明知,她最有可能要报复的人,就是我。” “啊?”林美芳吃了一惊,“陈河知道啊,他当场给厉衍川打了电话的……” “什么?” 第194章 你不配当山山的爸爸 姜晚怔在原地。 “厉衍川知道?什么时间知道的,他……” “大清早的时候,可能八点?柔柔刚走,陈河就发现了,他过来质问我柔柔的下落,将实情说与我听我才知被欺骗。我心里着急就想着立刻去找她,出门的时候看见陈河给厉衍川打了电话。” 那个时间,厉衍川的确接了一通电话。 姜晚还记得他脸色变了变,但很快便又没事人一样抱着山山出去。 所以。 在去游乐场之前,他就知道夏柔逃走的事,也能清楚猜到,夏柔可能要报复自己……但却没有阻止。 甚至不曾提醒。 若是自己知道有夏柔这颗定时炸弹在外面,绝不会带山山出去。 甚至,她会安排保安过来,日夜守着别墅四周,直到夏柔落网! “晚晚,你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姜晚神情恍惚,最后也只能自嘲地低下头。 她恍然想了起来,那天遇到了过来抽血的白晴禾。 是厉衍川心虚,也知道备血用尽,才想方设法加快筹集的速度? 这么长时间,他竟从未提起过?! 而自己,却还因为心疼他受伤,苦心瞒着他山山如今的情况,就怕他担心过度影响伤情恢复! 太讽刺了! 姜晚当即起身,迅速离开了病房。 …… 厉衍川马上就能出院了。 陈河去帮他办理了出院手续,他自己坐在轮椅上,短发覆在额上,一张俊脸干净,胡茬都被处理得一丝不苟。 走廊前方还没有动静传来。 他时不时望向腕表上的时间,骤然发觉,原来自己心跳竟都在不自觉跳得更急。 那一丝期待,好似包裹住全身的暖意。 他无从躲藏,任由其像一根根丝线一般窜入全身,紧紧缠在心脏上。 直至傍晚。 夕阳斜落,暖橘色的日光透过走廊照进来,将前方女孩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厉衍川身子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激动着,朝她伸了伸手。 “你来了。” 姜晚站定在他面前。 手被扣着。 她垂落的目光里很冷,只嫣红的唇瓣上,隐隐还能看出一丝上扬的弧度。 居高临下望着他半晌,阴影落下掩了两人的目光。 半晌。 姜晚才终于开口,“我刚从山山那过来,今天下午一直在陪他。” “怎么样?他的情况应该好转了吧,我听说是受到惊吓,想来已经——” “不好。”她简单利落的两个字,瞬间打断了厉衍川希冀。 他微愕。 一颗心旋即提了起来,“怎么会不好?受到了惊吓休息几天……你在旁边陪着他,山山怎么会一直没有好转?” 这么多天过去,连他的外伤都已经差不多痊愈! “走,带我去看看他。” 这几天他动不了,姜晚也一再告诉他山山情况稳定,便没往这方面想。 如今积极要去,却被她直接按住了轮椅。 杏眸垂落。 她连眼底情绪都复杂而深浓,有种厉衍川无论如何都望不开的情绪。 直到头顶响起她微哑的嗓音。 “现在看不到。” “每日,只能探视一次。” 顿了顿,姜晚垂眸望他,与他笔直对视,“其实,你知道夏柔跑出来的事情,对吗?” 空气微寂。 如深秋落叶。 很淡很淡的思绪,尽都化在冷风里。 厉衍川眉结微凝,俊脸上浓到化不开的怅惘,终于涩然扯开了唇。 “你……都知道了。” “是我、轻看了她。”他抬起头望见姜晚脸上晦涩不明的情绪,眼神终于比刚才更幽暗了一些。 再开口,嗓音嘶哑得不像话。 “抱歉……是我意料之外的事,不曾想夏柔一直柔柔弱弱的形象,会做出那种不要命的事。我以为,她更应该躲在角落里,做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你以为?”姜晚嗤了一声,眼圈莫名泛红。 她如今只觉得可笑。 “从来都是你以为!七年前、四年前,现在,厉衍川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负!凭着你自己的判断,放任她出来之后,不提前告诉我,差点害了两条人命!” 姜晚勾开唇笑。 “对,你永远那么自信。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夏柔柔弱?哈?你竟然,到现在还以为夏柔柔弱!!!这两年你怎么折腾她的,你动了她的脸,又毁了她所有希望,她当然要报复你!” “人既至云端,跌落谷底的滋味便生不如死!” “夏柔接受不了,换做任何人,都接受不了!!\" 事情发生已经过去那么多天,她一直憋着的那股气,心里闷胀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今天…… 直到看见厉衍川轻描淡写的那张脸。 姜晚终于意识到。 他们对待山山从来就不同…… “山山是我的命,厉衍川你从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事无巨细,舍不得他受一丁点伤,一点意外都不敢有。” “可你却这么大胆,让他冒险,哪怕极低极低的概率,任何可能威胁到山山的情况,我都绝不允许!因为我是他的妈妈,我深爱他。” 姜晚眼睛通红。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着,一下子让人喘不过气来似的。 她不敢去想,若是那日林美芳没有出现,若是自己扑过去的动作更晚一些,现在山山是不是已经—— “两回了!” 四下气息森冷,姜晚眼眶的热泪却“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她用力捏紧了手掌,扬起的脸嘲讽,硬生生将眼泪收了回去。 “厉衍川,你又一次将山山陷于危险境地——两回了!” 厉衍川说不出话。 她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巨石重重砸在他心脏上,无法呼吸,也不能呼吸…… 男人薄唇掀了掀,试图要说什么,可在扬起眸对上姜晚凄楚疏离的目光时,他终于、彻底地丧失了勇气。 姜晚已经离开病房,背落在夕阳下。 纤长,孤冷。 “你不配当山山的爸爸。” 空气里飘落的几个字,如并列齐行的子弹,正中靶心。 他捂着胸口,疼的喘不过气—— 第195章 鬼门关里又一遭 暮色重重。 最后一缕夕阳掩在山下。 姜晚的身影被斜阳拉到很长很长,她站在了电梯口,正要归家。 可突然间,手机里传来医生急切的催促。 “山山出事了,快来病房——” “他体内炎症突然爆发,保守治疗目前压制不住的结果就是,免疫系统遭到破坏,山山自身白细胞修复的能力又太差,恐怕……” “只能再换一次血。”段医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声音淡却沉重,他望向姜晚,“上次的备血已经用光,这才一周过去,筹集不了太多。今天已经在群里召集了志愿者,但是符合条件的本来就很少,厉总本是花了一大笔前安排了几个人住在海城。但他们上次才抽了,目前血量很不够。” 姜晚身子微微一颤,一瞬间根本不敢去看床上的小家伙。 她只能艰难掀开唇,“还差多少?” “至少200。” 这个数字,至少还需要4-6人赶在今天过来献血。 姜晚看着自己的血管,却很清楚,她的不能用! 偏偏她自己的不能用! “可以抽我的,我可以抽,我能抽多少抽多少……”忽然间,旁边有人弱弱举起了手,声音很淡,却仍旧清晰传递到众人耳朵里。 姜晚看了过去,有些诧异。 “白晴禾?” “我不是,我……对,是我,姜总。” 她叫自己,姜总? 姜晚看着面前模样精致的女孩,明明是白晴禾,长相五官都一模一样,可不知怎的,她的眼神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好像更……乖顺温婉一些。 “你那天才来抽了,不行。”没时间多加思考,姜晚径直拒绝了她的提议。 可白晴禾竟还犯了倔脾气,小心翼翼举了举手,“姜总,其实行不行要医生说过才知道也,也许我天赋异禀呢?” 她格外坦诚,又决然。 “这是我刚刚的抽血报告,各项体检全部正常,而且白细胞含量和正常人一样,甚至略高于正常人。证明我气血充足,可以的。” 检查报告……的确如此。 “白小姐,但这种事有风险,我们联系的志愿者还在路上,多少能支援一些。但山山的手术必须立刻开始,等下,就先由你躺在那……” “你是一直保持清醒的,一旦支撑不住,立刻开口。当然,我们的麻醉师也会随时关注你的情况。” “放心!”白晴禾把自己胸膛拍得砰砰响,很小声补了一句,“但,至少留我一条命就好。别的……没关系。” 她眼神闪烁,很快跟着护士进去换衣服。 心里一万次下定决心。 姐姐说的那笔钱,她必须拿到! …… 手术室内。 抽血你的针头很粗,白晴禾可以清晰地看见鲜血自她手腕里一点点流失出去。 侧身,便能瞧见躺在旁边人事不知的小家伙。 听说这个孩子,才四岁不到。 从小生病,还是这种难治的罕见病,是哪怕他爸爸是海城首富,都无能为力的结果。 若是自己能救他的话,一定也相当于是积攒了福气。 可以的话,她想攒给奶奶…… “多少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只感觉身体逐渐发冷,不知道是手术室温度太低,还是血液流失之后,丧失了保暖机制。 “800,快1000……这么下去,已经是标准的极限,不能再抽了,否则会出事!” “没事,继续……”白晴禾掀了掀唇,自己都不曾发现,她的嘴唇已经一片青紫。 只强行要求医生继续,“其他的人,还没到不是吗?手术总不能停……” 最后几个字音模糊,白晴禾没能说出来。 她晕了过去。 姜晚几人看见了白晴禾被人推出来。 进去的时候神采奕奕满脸红光的小女孩,如今脸色煞白一片,连唇角都没有了半分血色。 “失血过多,去找赵医生开药。后续至少要进补三个月。谁是她的家属?” “她是……”姜晚正要应声,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男人瘦削颀长的身形出现在眼前。眉目沉凝而阴鸷,只有在望向白晴禾的时候,才终于泛起一抹几不可察的柔软。 他倾身,将人自床上抱了起来。 “钱约,去跟医生抓药。” “是。” 姜晚愣了好几秒。 直到他抱着白晴禾经过身侧,才恍然想起来,那天在楼梯口见到将白晴禾带走的人,很像薄亚南的身形。 “可你们什么时候?” “怎么,就许姜小姐和前夫藕断丝连,我还不能找个红颜知己?”薄亚南面色沉郁难看,心情不好时说话都比平日毒蛇,嗤了一声,“姜小姐住太平洋,管那么宽?” “没!我是感激白小姐,也祝福二位。她这次帮了我大忙,我另外安排了专门的营养师和……” “都送我家。” “……好的。” 姜晚没再说话。 因为白晴禾,如今是山山的救命恩人。 她不知道薄亚南是什么时候和白晴禾认识的,是巧合,还是……他又特意在厉衍川身侧安排了暗子……这些都不重要了。 …… 过了一整夜,手术室里忙碌不停,天光破晓之际,手术室门才终于被打开,段医生摘下口罩出来,看着姜晚笑了一下。 “暂时,稳住了!” 姜晚长长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万遍。 希望下一次,神明还愿给于她幸运。 段医生则是径直走到了走廊一侧的角落。 那边静静放置着一辆轮椅。 上面坐着的男人冷寂的面色在见到他时稍缓,“如何?” “情况只能是暂时稳定。但血库里的血,涓滴不剩,恐怕要等第三次换血,很难了。而这也只是其一,其二是,山山身体底子……虚了,短时间内这般折腾,很难恢复到从前。” 段医生叹了一口气,“厉总,我能力有限。当年那个患儿……是我自己的孩子,费尽了心思,也只是延长了他三年寿命……如今,你再给了我一次机会,不计财力、不计后果,我当然不能辜负你的期待。所以我建议——实验室那边计划,提前。” 厉衍川目光望向手术室外的女人,她纤细的身子几乎贴在门上,双手捏紧来回走动着。 没见到山山出来之前,姜晚仍是不放心。 他亦然。 “已经找到实验体了?” “……没……”段医生摇头,苦笑了一声,“老实说,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医学献身。厉总,如果最后仍旧没有合适的人,我打算……自己上!” 什么? “必须是患儿亲属这一条,就划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而这是我一生的执念,当年没有救下我儿子,这次,我一定要救下山山!救下数以万计罕见病儿童。” 第196章 厉衍川,我从来没有原谅过你 段医生是豁出去了! 厉衍川却摇头。 “段医生,你若是选择自己当试验品,那么谁来进行后续的手术?” “其他人,经验够了陈医生他们应该也可以!我会将步骤都详细写明……因为参与实验的人,必须和患儿有亲属关系,我的儿子生前患有和山山同一种病情,我十分合适。而且这次实验很遭罪,几乎可以说是擦边的人体实验,很痛苦、中途不能退出,还必须要保证身体的每一项数据,感受都真实,那些数据一点误差都不能有,要有极强大的决心!而我,是最合适的!” 段医生还想争取。 但厉衍川却只是扬了扬手,便打断了这一切。 “明天你把所有资料整理好发给我。也许,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是。”段医生没有再继续说。 于他而言,厉衍川简直如神一般。 是他在那个山坳坳里将自己找了出来,也是他砸了几十亿的资金,硬生生组成了这一实验室。 若非厉衍川,他这辈子,都会深陷在当年救不回来孩子无能为力的遗憾之中。 …… “厉总,可以探视了。姜小姐在那边等您。”陈河低声提醒。 他的目光旋即扬起,落在病房外一道纤细的身影上。 姜晚的脸色苍白难看。 她紧紧盯着病房里,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听着身后轮椅滚滚的声音,余光扫落,低垂着的眉目弯了一下。 “进去吧。” 两人换了衣服消毒,姜晚帮他推了轮椅一同进入无菌病房。 她就在自己身后,侧脸还能看见纤白干净的手。 厉衍川试图伸过去,却觉得那样飘忽不定,无从触摸。 “妈咪……爸爸……” 小家伙人是半清醒着的,掀了掀唇,声音虽然小到几乎听不清,但仍旧能透过唇形看出来是在叫他们。 “妈妈在这,在陪山山呢。”姜晚声音好轻好轻。 她弯下腰蹲在病床边,强忍着想伸出手抚开小家伙脸上发丝的冲动。 只隔着无菌服,勉强还能握住他的手。 软软的,却有些冰,又毫无血色的一双手。 小家伙却缓了缓,望着他们的眼神满意,轻轻掀开唇。 “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哦。” “山山不在身边……也要乖……” “乖,妈咪很乖的。山山你再坚持一阵,很快就能从这里出去了。”姜晚低声安抚,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湿透。 是低着头不敢去和山山对视,才能勉强止住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耳边,却还是小家伙细润的嗓音。 “山山不怕。山山可勇敢……爸爸,山山是……” 最后几个字,刚好落在厉衍川耳边,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清。 很轻的几个字。 厉衍川却瞳仁微缩,眼睛在那瞬间睁大,对着山山连连点头。 姜晚注意到了,却没有立刻提及。 两人一直在里面呆足了半小时,才终于离开。 病房门重新关上。 姜晚终于看着他。 “山山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没。” 他在脱无菌服,俊脸温沉,看不出情绪起伏。 “明明就说了!” 许是因为山山的病情,姜晚如今心情奇差无比。 她已经很难再控制好自己,让自己平静无波—— 一把拉过人。 “厉衍川,我没心情和你在这装傻充愣!山山对你说了几个字,还比了一个手势对不对?那代表什么……” “那是……我们父子俩的秘密。”厉衍川无奈。 他反手扣住了姜晚细白的手腕,声音很沉,还有些浑浊。 漆黑如墨色的眸定定落在她眼底,一字一句解释,“无伤大雅的小秘密而已。” 他索性告诉姜晚。 那是他和山山父子之间的男人约定。 “以后,无论是谁,只要在妈咪身边,就要竭尽全力保护好她!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妈咪一辈子的保护神!” 其实小家伙兴致勃勃许下承诺,却也知道,这是为了让厉衍川答应。 他清楚自己生病又住进了医院,所以拜托厉衍川照顾他的妈咪呢。 可这样的一句话。 姜晚显然不领情。 “我并不需要谁的照顾!” 她通红的眼圈刺痛,到这时终于不受控制,眼泪“刷”的一下汹涌而出。 “我只想要山山好起来。” “这并不冲突啊……姜晚,你别这样。”厉衍川极少见她这样崩溃,向来姜晚行事稳重妥帖,四年后再见,她更是将所有事都掌控在手里的自如。 哪怕是因着山山病情反复,也从未有过此刻一般,信念彻底的崩塌。 “厉衍川,我恨你!” 姜晚挣脱开他的手,紧紧盯着那张英俊的面庞。 “如果不是因为你,山山还有至少一年半的时间!他那么努力维持身体机能,把自己保养好,他明明还可以撑很久的——” “你不要以为你是山山生理上的父亲,就可以插手我们的生活。厉衍川,你从来都不配!” 又是这一句。 可哪怕已经是第二回听到,厉衍川心底还是不受控制地涌起一阵阵颤动的心悸。 是。 他好像,的确不配当一个好爸爸。 扣着她的手腕逐渐滑落。 厉衍川俊脸微低,只还能看见她脸上逆光的一滴泪。 “我们结婚,你从来不爱我,怀孕那阵子,你还日日护着夏柔……你对山山,除了那颗精子外,尽过多少心力呢?后来生产,我自己在国外拉扯着他长大,从来和你没有关系。山山生病的时候,更是我和其他人在照顾……厉衍川,你什么都不知道。” 姜晚终于崩溃,满眼透红指责,“从头到尾,你都只能帮倒忙!” “啪”的一下。 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摔下,整个人仿若从高空坠落。 他体无完肤…… …… 厉衍川闭了闭眸,身侧的手掌收拢,却又不得不承认。 “你说的对。” 他薄唇扯开,总有涩意泛起。 心里格外难受。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 “晚晚,是我,先送过去的药品到了……你安排人接收一下。另外……” 厉衍川瞳仁微缩! 他对这个声音太过敏锐,几乎只是只言片语的声调遗漏出来,便就能辨明。 第197章 最终实验人选,三天内我会带给你 那是符星文的声音! 姜晚,一直都和他有联系? “不可以吗?厉先生。”挂断电话,看见厉衍川那样怀疑戒慎的眼神,姜晚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于是自嘲地勾开了唇,“你觉得不应该?!可是我和谁联系,和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只提供了一颗精子的生理学父亲罢了。” 姜晚终究说话残忍。 直白冷寂。 厉衍川胸口突然空落落的。 他最后一次试图伸出手去拉她,却也已被姜晚径直避开。 她逆光站在走廊尽头,窗户的光拢在她身上,像野原上孤傲盛开的玫瑰。 “别碰我!也别以为……我真的原谅了你。” “能跟你和平相处,也不过是看在山山的面子上,厉衍川,新仇旧恨那么多,我心里……总还是恨你。” 恨他? 姜晚……仍旧恨他!! 姜晚不去看他的眼睛,她垂眸,只见着落在她眼前那双好看的手,青白的骨节上戴着一枚古朴的戒指。 是他们的婚戒。 他现在戴戒指干什么? 他又凭什么还能戴着? 厉衍川浑身都在微微发颤,黑眸灼灼闪烁着的湿润,已是脆弱到极致的,连声线都在颤…… “我以为,我们会……和好如初。我一直还……爱你。” 他嗓音嘶哑得要命,那几个字,模糊不清。 姜晚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她总归是不曾放在心上。 厉衍川抬起头,望见她眼底陌生疏离的目光,是在避开了山山之后,没有任何温度、连一丝怜悯都不曾有的,冷漠。 他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姜晚从未想过跟他和好如初。 她的那一枚枚戒指,除了破坏他订婚宴那日外,再没有戴过。 “和好……如初?”姜晚喃喃重复着,低头望向他的眼睛时,有过一瞬间迷茫。 也许是想到了曾经,也许,是觉得这四个字讽刺。 和好容易,如初难。 而他们…… “我们又怎么会和好呢厉衍川?”她突兀地笑了,眼底的泪染着窗外光华,她笑起来,却比哭泣时更要惹人怜惜。 几乎是叹息着告诉他。 “我从来都那样恨你,差点装都装不下去了。” 她终于重新扬起了脸,正迎上男人冰冷的面庞。 红唇扯开弧度,异常的明艳,却也同样冷漠。 “厉衍川,我从来都没有原谅过你。” …… 空气冷窒。 厉衍川静静望着她走远,纤细背影掩藏在刺目的光线之中,直到消失。 原来……如此。 原来,姜晚一直恨他。 那句话,一遍遍在厉衍川心中回荡,一次次,如火焰在胸腔里燎原……来来回回无数次,如梦魇一般缠在他脑海里,蚀骨灼心!!! “厉总,今天的会议,还继续吗?” 这是去探视过山山后的第三天,陈河也已经是此次会议的第三次提醒他。 这两日,厉总整个人都不对劲,即便人坐在办公室里,可思绪却总飘忽。 抬起头看他,眼底空白。 陈河也明白了过来。 “那要不,先散会?回头我再亲自向您汇报。” “嗯。”厉衍川闭了闭眸,却是径直起身离开了会议室,连多余的一个字交代都不曾有。 四下顿时炸开了锅。 “厉总这是什么了?失魂落魄的。” “这几日,他好像心不在焉,整个人状态都不对劲。” “可那边都安排人进来了公司,还是重要岗位,厉总若是不上心,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啊!” 众人说着话,目光便移到了某个角落里双胞胎身上。 那是厉家的旁支。 老太太安排过来熟悉工作的。 可这两人还算年轻,不成气候,但除此之外,原就在厉氏集团内部掌握话语权的某些人,却开始动了心思! “万一,万一他们想……到时候要怎么办?” “我们能如何?厉总现在对公司事物不闻不问,人就算在这里也都是不上心的!他如今只关心实验室的事,砸了上百亿进去,本就引起了不少怨言,实在太狠——” …… 厉衍川从不在意这些。 何况他们说的没错,他如今所有的精力,都砸在实验室上。 回到办公室,手机响起,竟是陈轩的电话。 “厉总,那些资料我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段医生近日忙不过来,只追着我一遍遍问,最终实验的人选定下来没有?” 厉衍川其实很少与陈轩单独说话。 他们以往,总有些隔阂。 但无论从前如何,在这件事情上,两人目的完全一致。 “段医生还是想自己上。” “是。” 陈轩的声音里夹杂着叹息,和几不可察的无奈,“厉衍川,你是负责人,所有资金也都是你的。咱们这群人除了段医生外,都是辅助。大家拿了不菲的佣金,无论如何也都希望能有好结果,但最终如何做,还需要你点头。” 顿了顿,他低声交代。 “总之,宜早不宜迟。山山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不能再拖了。” “嗯。”厉衍川声音飘忽不定,哪怕是就在他眼前的陈河,也看不清他真正的思绪。 只听见沉郁温淡的声音。 “我再最后确认一遍。按照资料里写的条件,进行实验的人选要求是。一、必须是患儿有血缘关系的家属且血缘关系越亲密越好。二、身体素质优越,经得起药物人体实验的折磨。三、不能半途而废。四、签订无责生死条约。” “没错,一切实验数据要确保真实,对方,最好是真情实意愿意去做这件事,以免谎报情报。”陈轩有些迟疑,“其实段医生,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不,他不行。”厉衍川很快否决了这一提议,他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俊脸深沉,瞳仁里是极深不可测的情绪。 半晌,他好似终于下定决心。 “三天内,我会将人带到实验室。” 第198章 姜晚,我没有那么大度,亲手为他人做嫁衣! 落地窗外,风卷起残叶滚在空中,行人匆匆。 “萧瑟秋风今又是。” 厉衍川喃喃出声,伸出手,却沾惹不到一丝凉意。 办公室内四季恒温,人长期呆在这里,仿佛察觉不到四季参差。 而这,却已经是第四个深秋。 他如今仍旧想念姜晚,如过去四年一般,困守在她离开的那个季节里,在牢笼里无从挣脱。 手机里名为“厉夫人”的备注上,最后的一条消息是三天前他发送的。 【下次我什么时候再去看望山山?】 姜晚始终没有回。 其实他心知肚明。 他们之间所谓的美好极少。 大部分时间,都是争吵,漠视。 或者说,他对姜晚单方面的漠视。 她说的对,他不配当孩子的爸爸, 甚至。 更不配当她的丈夫。 很多时候,连厉衍川自己都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loser罢了。 “厉总。”陈河敲门进来,将几份亲自去打印好的文件送过来,压低了声音,“老太太派人过来催了,她想无论如何再见一见山山。” “山山在无菌病房里,一天只能由监护人决定,探视一次。” 而姜晚,这三日都不曾理会他。 陈河迟疑了一会,低声道。 “医生说,老太太大限将至。怕是,过不去这个冬天。”他转述医生的话,目光落在刚打印出来的那份文件上,愁眉绪结。 身为秘书,却并不能多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您做这样的决定,不告知姜小姐一声吗?” 厉衍川沉默。 他淡淡的把文件合上。 “不想她有负担” 半晌,便才开口。 “奶奶的事我知道的,这些……她自己也心中有数。” 已是八十好几的年纪,许是看的开,也许看不开。 厉衍川不清楚。 只瞧见窗外秋风卷起的残叶滚滚,在风停的那瞬间,撞在大厦中间的立标上,所有黄叶散落一地…… 他终于收回了目光,嗓音忽然有些哑。 “备车。” …… 走出办公室,一眼便能看见外面穿梭着的那对双胞胎。 厉繁厉简显然也得了医生通知的消息,看见他出来揉了揉眼睛,厉简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大抵也知道了老太太的事,医生今天,应是下了最后通牒。 女孩感性一些。 厉繁身为弟弟,反应倒不大。 “他们这几天表现都不错,原就是商学院毕业出来的优等生,老太太又带在身边细心培养过两年。加上态度认真,工作上手很快。”陈河跟在他身后走进电梯,一一汇报,“但相对来说厉简小姐手段柔软一些,没有厉繁少爷那么长袖善舞。另外,厉繁少爷私底下在笼络一些元老,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些图谋。” “凭他?” 厉衍川眼神冷漠,随着电梯门合拢,落在厉繁身上的目光也终于收回。 不是看不起他。 而是,太过年轻,也没有觊觎的资本。 “也许是有所依仗,近来有一些海外的资本到了海城。但近日事情杂乱,没能盯太紧。”陈河话说到一半,对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眼,那样冷漠的一道目光,让他立刻噤声。 “我立刻再去查。” “去吧,今天你不用跟了。” …… 厉衍川自行驱车赶往医院。 提前沟通好,安排了半小时时间进了山山的病房。 费了不少功夫,但总算,能完成了一个心愿。 “另外,段医生,关于实验的事,我另有想法。”厉衍川正去了段医生的办公室和他说话,还没聊完,外头便已经传来敲门声。 “厉衍川,我找你有事。”姜晚的声音传进来,有些急。 他打开门,便撞见她染了愤怒的那张脸。 “厉衍川,你刚刚去看过山山了?” 她到点了过去,却被护士拦在外头,说孩子爸爸之前来过了。 厉衍川瞧出了她脸上的担忧,抿了抿唇,点头。 “其实是因为……” “你怎么不讲道理?就算要去,也要提前跟我知会一声好吗?我每天准时和山山见面,不跟他说好,他一个人孤伶伶住在里面,不知道多害怕。” 关心则乱。 只要是和山山有关系的事,姜晚总有些急躁。 抬起头看着他,嫣红的唇瓣咬紧,湿润的眼底尽是委屈。 “厉衍川,你是真的过分!” “我可以解释——”他试图去拉姜晚的手。 可抢先一步的,却有手机铃响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姜晚揉了揉眼睛,动作很快接通,在知道对面是谁后,似乎便连说话的声音都小声了许多。 “对……已经快入境了吗?那我去接你。” “嗯,一个半小时能到。” 里面的人声音更是温和,低声安抚,“这趟飞机有信号,可以随时联系,不用着急。” “好,我知道了。” 姜晚挂了电话要走。 还没转身,却发现手腕已经被人握住。 “你去接他?” 厉衍川脸色沉了下来。 他自然能听出来电话那边的人是符星文。 “他要回来了,对么?” 姜晚甩开了他的手,没留情面。 她的事。 她如今连与他知会一声都不愿。 厉衍川终于意识到,中秋节那日的温馨快乐,原就是昙花一现。 刚刚本想解释,进去看望山山的是老太太,这阵子实是瞒也瞒不住,老太太知晓了山山的情况,无论如何要见他,祖孙俩还在里面说了一会话。 老太太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具体的信息,连他也被拒之门外。 但厉衍川到嘴边的话,都硬生生收了回去。 他只知道,如今姜晚的态度,又恢复了往日的嫌恶! 是的。 嫌恶。 因为…… “你的青梅竹马,终于要回来了?” 他嗓音嘶哑得不行,喉咙滚烫,几乎灼人。 从来竹马敌不过天降,怎么偏偏到他这,就不一样了? “厉衍川,在你心目中,只有这些事重要吗?”姜晚松脱开他的手,她仰头望着面前的男人。 身形俊朗颀长,面容英俊衿贵。 他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厉先生,无论四年前还是现在,从未变过。 她觉得可笑。 “符星文能帮我救山山,你能吗?” “你还是山山的亲生父亲,除了害他,你又为他做过什么?” 是了。 他不曾为山山做过什么。 厉衍川看着她走远,眸光越发晦涩难当,只能仰起头闭了闭眸,将眼底酸涩尽数敛起。 拢紧了手掌。 他总是,要为山山做些什么的。 …… “厉总。”回程后,陈河的消息也传了过来,“海外的资产,是今天到的。目前还在冻结状态,各大银行,都稳妥持保留。” “另外还来了几位,应该是您的老熟人。是……符星文符先生。” “他?” 厉衍川翻了翻资料。 不曾想,没有关注他的这几年,竟也终于成了气候。 “他和姜晚……他有没有利用她?” “目前应该是没有,但既到了海城,姜小姐的身份和您毕竟匪浅。如果您还是继续签署这几份文件,也许……会为他人做嫁衣?” 为他人……做嫁衣。 嫁衣。 他没有那么大度。 连推带拿,将心爱的女人送到别人怀里。 厉衍川望着面前的白纸黑字分明的扉页,看见上面属于“姜山山”的名字。 他签字的手微顿,忽然迟迟难以落下。 可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扣住了笔,再抬头,嗓音艰涩,黑眸却冷寂如冰,早已下定决心。 “去,安排一个饭局。” 第199章 娶过同一个女人的关系,怎么不算旧情? 夜色清冷。 夜宴的包厢内气息压抑。 向来王不见王的两人,头一次,正面对坐在一起。 符星文进来之后落座,西装革履,面庞斯斯文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望向厉衍川,低声道。 “厉总,别来无恙。” 隔了许多年,厉衍川如今才终于正视符星文。 当年两人也是同窗情分,许是因为那时姜晚总围着厉衍川,符星文一贯是看他不爽的。 而厉衍川,从来也没有瞧得起过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 多年后。 姜晚心里不再有他,而符星文却也一跃成为了资本家的新宠。 “听说,你如今代表长石资本。” “碰巧遇到贵人提携罢了,比不了厉总自小家世斐然。” 他去拿酒。 “厉总,我来。”一旁的白晴禾却殷勤,笑容灿烂,“符总刚从加国回来,想来应该对酒比较有研究,这是我亲手调的酒,不知是否合您胃口?” 符星文瞥了她一眼,唇角落了一丝奇怪的趣味。 “厉总身边留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艳福不浅。” 向来见惯了风月场所,白晴禾一开口,符星文便知道了她的心思。 无非,是想往上爬。 至于是攀着谁爬的,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 而厉衍川,竟留着这种人在身边…… 他放下酒杯。 “所以厉总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叙旧吧?” 厉衍川嘲讽,“我们有什么旧可叙。” “晚晚,山山,你那段失败的婚姻,怎么不算旧?” “啪”的一下。 话音刚落下,男人瞳仁骤缩,气息在那瞬间凛冽—— “厉总那么大火气?美人相伴,没人帮你消消火?”符星文丝毫不慌,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 半晌才若有所思地笑开。 四年了。 看起来厉衍川,没什么长进。 只有白晴禾难为情,偷偷打量着身侧的男人,不知是故意还是当真清纯害羞,脸一下子就红了,羞涩地低着头。 “符总不要开玩笑,我是厉总的助理,也是……血包。” “血包?”他了然,却不肯放过厉衍川,“那给钱就是了,何必养在身边。厉衍川,你原来就这么好心?怎的从前,不见你对晚晚那么好心。” 他咄咄逼人。 厉衍川手扣着酒杯,沉默不语,黑眸漆黑凌厉。 包厢内空气越发逼仄。 白晴禾低垂着眉眼坐在一侧。 “其实不怪厉总,是我求他收留……我家里老人病重,急需工资,厉总也是心软。”白晴禾有些急,却越说越乱。 符星文终于嘲讽地笑了。 “我记得,晚晚母亲出事那天,厉总也正忙着照顾别的女人。看来,你这份本性,不曾变过。” 厉衍川终于掀开眸。 他竟是笑了,似有若无的眸光扫过符星文,手指骨节渐渐扣拢。 “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疾不徐的,厉衍川嗓音低沉。 “符星文,我找你来,是想知道,你对姜晚究竟是何态度?这些年,你并未照顾她。” “所以呢?” “你待她,也不算真心。” “比你真心。” 两人目光相接,寸步不让。 符星文淡淡抿了一口酒,笑了。 “怎么说呢?厉总,你与晚晚婚姻只不过三年,我与她,却至少在加国相处了四年。山山从出生开始,见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我,他从小就把当当成他的爸爸……他的周岁宴是我帮着办的,他第一次走路,是我搀扶着的……对了,他开口叫的第一声爹地,也是对着我。” “厉衍川,连山山这四年不到的日子,你都比不了。更遑论晚晚!” 厉衍川手指骤然收拢。 他是男人。 是与姜晚结了婚,和她在一起有过三年婚姻的男人,更是山山的父亲。 他受不了这些话! 空气渐沉,男人目光凌厉。 偏偏符星文却面色含笑,浑然不知似的,竟还满脸恍然一般看着他。 “对了,你不是说,我们俩没旧继叙么?其实是可以叙的,毕竟……咱们也娶过同一个女人——” “砰”的一下! 厉衍川忍无可忍。 他蓦地起身,重重一拳砸到了他脸上! 空气凝滞一秒。 符星文自不甘落后,解开了西装扣子,扭打在一起。 砰砰砰的声响,闷沉可怕,拳拳到肉—— 酒瓶散在地上,玻璃碎片溅落,红色的液体洒开,整个场面凌乱。 “你们别打架啊,厉总……别——”白晴禾尖叫着喊。 可谁也不曾收手。 四下越发混乱。 直到外面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有人仓皇而急促地赶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纤细的身影横倒在两人中间。 姜晚看着面前带伤的两个男人。 一个沉闷却怒气冲冲。 另一个则还带着笑,慢条斯理捡起来地上掉落的眼镜。 “没什么,晚晚,你怎么来了?” 符星文拉过了姜晚的手。 他如今与她关系莫逆,比厉衍川更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没事吗?他叫你过来你就来,还动了手……”姜晚余光瞥见身后的男人。 从她进来开始,厉衍川面上便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仿佛她的出现在意料之中。 他平静地望着姜晚搀扶符星文,而后者对她,也始终关切。 “不要紧,皮糙肉厚的,回去擦个药就是。就是刚喝了酒,你方便的话,送我回去?” “好。” 姜晚没多问他们起冲突的缘由。 她只在离开包厢的时候,侧身扫过里头。 伫在那边的男人身影颀长、俊脸上表情却僵硬,只隐隐的,还能看见黑眸深处一丝极复杂的情绪。 也好。 厉衍川用力闭了闭眸。 “很好,很好啊……” 至少符星文,还是护着她的。 “很好。很好啊……” 至少,他终于可以放手了。 第200章 厉衍川的遗产 “那是,长石资本的符总?听说年轻有为,是某金融街里最受欢迎的新秀。” “他身边那位,似乎是hl的姜小姐。郎才女貌,倒是般配。” 厉衍川拿着外套出来,门外正议论纷纷。 他恍若未闻,直到迎面遇见急匆匆赶过来的陈河。 “厉总,你这是怎么了?小白,让你代我陪那么一下,就出这样大的事?” “我、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打起来了……” 陈河看着厉衍川神色淡漠,听着外头那些捕风捉影的话,什么都没有说的继续走了出去。 他挥挥手赶紧让白晴禾先离开,自己则是跟着厉衍川上了车。 车内光线昏暗。 内饰灯亮着,男人眉目垂落,身上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随意放在一侧。 他看着陈河手里的那沓文件。 “厉总,是刚重新打印好的。目前只有我和法务经手过。” “嗯。”他扫过一眼,接了笔便要签字。 见他那样干脆,反是陈河忍不住开口。 “真的不留一点后路吗?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小少爷的话,万一……” “没有万一。”男人连头也不抬,他面色沉郁。ni “都在这了?” “是。除了厉氏集团的部分股权无法置换之外,您的大部分不动产和现金,珍稀藏品甚至祖宅,都在这。” 厉衍川签得很快。 陈河看着心惊。 这样庞大的一笔资产,竟是毫不犹豫全部赠予给了山山。 而他们心知肚明 一旦山山发生意外,所有东西便就顺延给了姜晚。 “老太太那边,我交代你的事记住。若是后事操办,依她自己的心思。” “是。” “另外,这份遗嘱,公证之后,如果我出了事,和……一起交给她。” 陈河心惊。 只觉得那几张纸沉甸甸的。 “厉总,您真的决定好了?要不要告诉姜小姐……” “做好你分内的事。” “……是。” 厉衍川重新躺靠在椅背上,他闭眸假寐,平静得像是做了一件最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事实上,他已思考了很久,这是对大家都好的结果。 窗外暮色深沉,他心思四年来头一次那样平和。 如今的确是不急了,也不能急。 最后的关头,总得将一切安排妥当。 “开车……去她家。” 他想,再看看她。 可手机“叮咚”一声响起。 夏泽安的头像闪烁了下。 【你知道符星文背后是谁吗。】 厉衍川没有理会。 是谁都不重要,如今,他都已经不在意了。 【lucas.】 他眼眸骤然缩紧! 下一刻,电话拨了过去,声音粗粝急促。 “夏泽安,你说清楚。” “是这个名字,年龄50上下。厉衍川,你觉得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厉衍川心里急躁。 “不可能,她已经死了。” “是失踪。” 夏泽安声音不咸不淡,沉郁却凝实地从那边飘过来。 “老太太宣布的死亡,你觉得,真的死了吗?” “你当时,不过才几岁而已。” 顿了顿,他嗓音冷寂,“厉衍川,如果是她,你当如何?她回来,只想拿走所有厉氏集团的东西。你不愿意给,我也不想看到那一天。” 厉衍川听不下去。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心起伏极大。 他握紧了手腕成拳,听见夏泽安最后留了一句话。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长石看看。” 车子刚好经过红绿灯。 厉衍川极其压抑低沉,“陈河,去长石。” …… 是夜。 长石资本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闯进了人。 来人匆忙。 仗着身份硬闯,气势凌厉凛冽,不给旁人阻拦的机会。 厉衍川推开了顶层办公室的门。 四下亮如白昼。 刚转到国内,几乎全员通宵加班的长石资本,深夜的办公室里还坐着几名高管。 “厉总?” 有人能认出他来。 却不知他来势汹汹为何。 独独红木办公桌后坐着的银发女人诧然抬头,目光隔着悠远的距离,静静望着他。 \"你们都出去吧。\" 厉衍川,是来找她的。 “真的是你。” 厉衍川其实已经很难将眼前满头银发的女人,和记忆中温柔如水的母亲联系在一起。 二十多年不见,她变了太多。 变得凌厉、凶狠,连望向他的眼神,都完全陌生。 可……也的确是她。 “你想做什么?” “小川,虽然迟早你会知道,我也不打算瞒你,但,还是比我预料中的要早一些。”lucas脸上是公式化温和的笑,仍旧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他,眼底连一丝情绪波澜都不曾有,“再见,你连一声妈妈都不喊?” “所以你还回来做什么?”厉衍川语调似还稀松平常,俊脸仍旧平静,独独不断颤抖的手臂,透出真正心绪。 他嗤了一声,“失踪二十二年,你也配当我的母亲?” “放心,厉家的东西,你拿不走。” “陈河!” 他当机立断,叫了陈河过来,交代了几句话。 “长石资本大量资金注入,抬高市场价格,扰乱市场秩序,涉嫌恶意竞争,告诉法务部提起诉讼!” lucas脸色突变,“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不言语。 只在离开的刹那,回头最后看了她一眼。 母亲? 呵。 厉家唯一的太子爷厉衍川,自小父母健在却形同无父无母,被奶奶抚养长大。 “那个女人……她早就死了。” 在她为了和丈夫的感情纠葛,双方都放弃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厉衍川,我当初也是有苦衷的,你这么大了该理解我!” lucas的声音自声音响起,她显得急切。 可厉衍川走得更快。 没一会,助理匆匆进来。 “徐总,不好了。我们的资产……又被冻了!” lucas终于失态,狠狠一掌拍在了桌面,“我的好儿子,竟是这样狠毒!” “但厉氏集团也两败俱伤……他们落不到好。” …… “落不到好也无妨,我总要为他们多做点什么。” 厉衍川驱车离开长石,于深夜赶回了厉氏集团。 召集所有高管连夜开会。 距离和段医生约定的时间,还有八个小时。 不论lucas或符星文什么心思,他至少,要不给他们留隐患。 第201章 我亲吻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是疯了吗? 那一夜风云变幻。 几乎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时,海城巨擘厉氏集团,倾其所有与长石资本斡旋。 两败俱伤。 清晨。 第一缕晨光自东边升起,熟睡梦中的人被惊醒,姜晚听到了电话响,下意识接通。 “是我。吵醒你了么?抱歉晚晚,这件事着急。”符星文的声音疲惫,像是彻夜未眠,“厉衍川他疯了,简直不顾后果,像是……豁出去了要把长石拉下马。晚晚,你知道他怎么回事?” “昨晚上与他见面,虽然不正常但不至如此。他忽然间发疯,让人无从应对。” 长石资本大部分资产几乎全部被冻,影响太大,他给姜晚打电话,也是情急。 而没有说出口的是,lucas和厉衍川的关系,也许是刺激他的源头。 但,至于吗? “你说的这些,我很难相信。”姜晚思绪还模糊。 她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接收你所有讯息。 只觉得厉衍川这人向来沉稳,尤其在公事上鲜少急躁。 他不该也不会那样冲动。 “总之,这件事你应有知情权。回头要是从厉衍川那知道了他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 姜晚按着发涨的太阳穴,这阵子操心的多,她休息不好,一时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却思考。 而门外骤然响起了敲门声。 闷闷沉沉的,让人心惊。 她打开了门。 隔着清晨的薄雾,看见门外长身伫立的男人。 他短发微乱,发梢还隐隐染着一层薄薄的湿意,连日潮湿的早上,他不知从何处急匆匆赶来,浑身冷意。 “厉衍川……” 姜晚掀了掀唇,话未说完,他已经走了出来。 暖色的灯光下,照得他俊脸更苍白,眼下有一层厚厚的乌青,只一双黑眸锃亮,如星辰似的,紧凝着她。 “你怎么了?” 她低声问,想着电话里刚刚听到的消息,终是态度和缓,“出什么事了吗?” “没。” 男人嗓音低沉,鼻音很重。 长臂越过姜晚身子,揽在她腰上从后环抱住。 “想抱抱你。” 想最后抱抱你。 那怀抱很冷。 隔着一层睡衣,姜晚身子都沾惹上他身上透出的潮气。 腰上的手臂却紧,沉重的下颌抵在她肩头,玄关镜子里照出两人相拥的场景,像极了眷念依偎的情侣。 可这样的亲昵本不该出现在他们之间。 姜晚想,自己许是没睡醒,还是没见过厉衍川那样脆弱。 心底竟是柔软,没能挣脱开。 他毕竟,是山山的爸爸。 半晌,她也只能自我安慰了一句,侧身望向他,声音放软。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男人一言不发。 只那双手,抱她更紧。 两人身躯贴合,湿冷的皮肤终于在彼此的贴近之中渐暖。 厉衍川心底阵阵异样,贪婪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 黑眸闭了闭再睁开,望见镜子里照出女人纤细温暖的模样。 心底狠狠窒了一下。 他,舍不得……! …… “嗡嗡嗡”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符星文重新打过来了电话。 “别接。” 厉衍川一眼便看见了屏幕上的备注,呼吸落在姜晚耳畔,嗓音又沉又哑。 极度自私地希望两人能享受独处,这最后的时刻,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尤其是符星文。 可姜晚只是摇摇头,稍拨开了他的手。 “厉衍川,你别闹了。” 刚刚挂断得快,许是没说完。 “你没事吗?刚刚电话怎的断了?晚晚,跟你说的事你多留意。” “嗯。”她抬眸看了看身侧。 厉衍川沉默不语,气息却压抑。 “另外,我最近可能会非常忙顾不上你和山山,如果山山有任何情况,你打电话通知我。” “好,知道了。” “还有……”符星文还想再说什么。 厉衍川却终于忍无可忍。 他伸出手,几乎是强行不讲道理的,径直挂断了她的电话。 “你干什么?” 姜晚吃了一惊,试图挣扎,手机却被厉衍川远远扔到了沙发上。 他重新紧紧抱住她。 果然是整个人都不对劲! “厉衍川,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别在这发疯——” “没有,我没有发疯。”男人嗓音脆弱,紧紧抱着她,一双黑眸纯粹,却几乎都暗含着渴求挣扎,恨不得将人揉进骨子里一般,哑声控制她。 “就这一次,姜晚,就这么一回,你忘了他,看看我,好吗?” 他在说什么? 姜晚觉得莫名。 却终于看见他眼底毫不掩饰的脆弱。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那可是厉衍川啊。 他什么时候,竟会无助可怜的,像是受挫的小朋友一样向她求救,满眼受伤崩溃,勾起女性天生的怜悯。 她强迫自己收起泛滥的圣母心。 手抵开他 “你要不就说,要不就松开。” “我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么?”厉衍川却知她态度稍缓,薄唇缓缓扯开了一抹弧度,很浅很浅。 指腹抚上她脸颊,往后落在后脑勺上。 轻轻往怀里一按,唇便落了下去。 厉衍川在亲她。 那个吻先是试探,继而急躁、狂放,更是仗着身体优势,把人压在墙上,与之唇舌交缠。 姜晚一时无措,等反应过来想推开他时,人已经被他按在了床上。 沉重的身躯压下。 他们几乎完全贴合。 胸口很紧。 她呼吸急促,双手落在厉衍川胸膛上,却竟是怎么都退不开—— 直到唇舌沾了些血腥气。 厉衍川吃了痛,往后退开三分。 清冷的空气终于窜入口腔。 她喘着气瞪他。 “厉衍川你当真疯了吗?” 屋内燥热。 厉衍川眸色灼灼,紧凝着和被褥一般凌乱的女人,满脸的绯色,嫣红的唇是被自己亲吻到有些泛肿的湿意,急促呼吸时,整个身子时不时贴着他的。 她身段好,他一贯是知道的。 一时竟连喉咙都有些干涩,眼底分明已经溢出极明显的欲色。 他心中情动,想再度吻她。 这一次,姜晚却躲得很快。 灼烫的唇,落在了她脸侧。 厉衍川不急。 顺着耳畔打了个圈,低低的,手指骨节轻捏着她的手,一双眸在灯光下熠熠灼灼。 “我想亲吻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是疯了吗?” “你……唔!” 姜晚说不出来话。 所有质问的言辞被他下一次亲吻覆盖。 空气模糊。 晕黄的灯光下,她几乎是被迫,又有些无从抵抗的怜悯和柔软,竟是怎么都推不开人。 隐隐的。 听到男人仿佛摩挲了一万遍嘶哑的声线。 “我如果现在要了你,你会不会恨我?”还恨我吗 “恨!” 她杏眸圆睁,盯紧了他。 厉衍川却凉薄地笑了。 “你本来就恨我,不是吗?” “你,呃——” 姜晚眼眸里,湿意弥漫…… 第202章 他们在清晨,发生了关系 他们发生了关系。 姜晚睁开眼,望见了一缕晨光透过未关紧的窗帘照进来。 折射开的雾气下,男人全裸着背对她坐在床边。 厉衍川点了烟。 他闭着眼,任由烟雾升起、弥散。 如许多年前,恶劣享受着这支“事后烟”。 姜晚向来是不惮用最大恶意去揣测他的,可此时此刻,她却看不明白厉衍川的心思。 挥挥手,将烟味散去,她皱着眉起身。 身侧却传来他淡淡沙哑的声音。 “知道你讨厌,忍一下吧。” 姜晚不想忍。 刚刚发生的一切本就在她意料之外,厉衍川昏头了对她用强。 那样蛮横地按着她在床上,连半点反抗的机会都不肯给—— 姜晚都还记得疼。 甚至…… 她恍惚想了起来。 “厉衍川你是不是没做措施?” 男人抽烟的动作微顿,黑眸微掀,“嗯”了一声。 他回身望见女人脸上的绯色,肌肤透着淡淡的娇媚色泽,慢慢地笑开。 “一次而已,没那么巧。反正,山山也挺想要个弟弟妹妹的。” “你说什么疯话?” 姜晚皱眉,避开了他戏谑的视线。 事既已成,她不是那种矫情到要生要死的,很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他多做纠缠。 可男人偏生捏着她的下巴,修长的手指骨节挑开,透着骨子里的凉薄。 “你不高兴?” 他故意至极地弄她,手指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姜晚颤了一下往后躲。 他带着烟味的气息却落了下来,裹着浓郁至极的侵略性,一瞬间便让人回想起刚刚“浓情蜜语”的一切。 她别开脸,男人的吻正落在颈项处,一瞬间,姜晚便仿佛连末梢神经都颤了起来。 男女情事上,无论多少次,她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 姜晚静静别开眼,躲开了他的碰触,只强行敛起了万千思绪,尽力冷漠。 男人湿润的唇,最终也只浅浅印在了她额上。 “怕什么?”他沉郁的嗓音在耳边低低响起,炸开了似的,让人全身不适。 “最多亲亲你,不做什么了。”厉衍川语带戏谑,恶劣至极地在她耳边留下这句话。 “我也累了。” 他缓缓起身,薄唇上噙着一抹凉薄的笑,却在姜晚看不见的地方,连眼底都藏满了深情。 其实舍不得。 但终是要走了。 厉衍川窸窸窣窣穿着衣服。 身形颀长宽阔,遮住了光。 姜晚重新套上睡衣,堪堪遮住自己后,终于敛起了眼底所有波澜。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温润的液体刚滑入喉咙,男人便已经走了过来。 顺势拿过,就着她刚喝过的唇印,仰头一饮而尽。 “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行径恶劣到宛如流氓! “这样逗你,其实挺好玩的。”厉衍川喝了水,忽然就笑了,心情很愉悦似的低下头盯着她看,呼吸里的一抹微烫碰着她的皮肤,嗓音跟着哑下去。 “看,脸又红了。” “你——” 姜晚气急。 她终于是要忍不了了。 手重新握住那只杯子,连同仅剩下的那点水一并砸过去—— 正砸在他肩头,哐当一声又碎裂在地上。 空气微寂。 他半垂下的眉微扬,不去管身上的伤,仍直勾勾看着她。 “那么恨我吗?” “对。非常恨……你像个疯子。” 姜晚被惹急了眼,她自认为自己一贯忍耐力不错,偏生就能一次次栽在厉衍川手上。 他还戏谑轻蔑地笑,嗓音低低的嘲讽,惹得她要炸毛。 她几乎就要连同玄关厚重的摆件一起狠狠朝他砸过去了—— 可厉衍川走得很快。 他拿了外套离开,那件熨烫齐整的西装经过昨夜早已皱巴巴,没穿,而是随意搭在手腕上,连眉宇里那抹颓废疲惫都顾不上,淡淡走了出去。 “那就一直恨。” 房门“啪嗒”一下打开锁。 姜晚没有了发作的机会。 “走了。” 厉衍川站在电梯口,看着电梯门合拢的缝隙里,越来越小的人影。 直到世界彻底安静。 他一个人在狭窄的电梯里,心里头仿佛一瞬间变得空落落的。 还好,姜晚说恨他。 厉衍川低低的笑,电梯玻璃背板上映出他的脸。 他觉得那样很好。 姜晚,你最好,恨我一辈子。 …… 姜晚余怒未消。 她回过头来,主卧里几乎还残留着不曾散去的男性气息。 凌乱的床铺上,是刚刚疯狂一切的显露。 那一下重重砸过去的水杯,不足以让她发泄愤怒。 她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将自己泡在温热的浴缸里,很久,才终于能缓过来。 厉衍川不对劲。 情绪上头,姜晚是不愿去代入他的。 如今冷静下来,方觉有些异常。 他不该,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欺负自己…… 昨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她已经来不及思考。 钟忧打过来电话。 “昨夜海城大乱,hl与厉氏集团绑定了深度合作,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的市价也受到影。但是……姜总,您最好亲自过来一趟。” “好,我马上到。” 住处距离公司不远。 姜晚很快驱车赶了过去。 但意料之中的慌乱并未出现,整层办公楼一如既往的只有安静工作的声音。 钟忧面带笑容在电梯口等她。 “不是说出事了么?” “原本是。可是刚跟您说着电话,就有人到了,厉氏集团的陈河陈秘书,他带了一份文件过来。” “姜小姐。”陈河提着公文包,手里白纸黑字印好的文件,工工整整递到了她面前。 “厉氏集团现在应该自顾不暇才对,陈秘书不忙?怎的还有空来我这。” “是,公司那边的确有些混乱。但我过来,是因为这件事更重要。”他掀开文件第一页,“双方合作项目牵涉庞大,我们如今的情况,人心惶惶之下,恐怕无力在规定时间内生产出第一批机器。” “按照合同,如果到期无法支付,那么你们——” “所以厉总决定,将整条生产线,连同市场2部,全部变卖。” “什么?” 饶是这几年,姜晚混迹生意场,也算是经过些风浪。 可骤然听闻仍觉得惊诧。 “全部,变卖?厉衍川在说笑吗,谁买得起!就算买下了,当初的合同利润可是九成归hl,谁会来接这个盘?” 他抽什么疯早上折腾一阵还不够,竟还给她留这么大个坑? “我给他打电话!” “别……姜小姐,厉总想要卖给您。”陈河没拦住。 但也知道姜晚大过去的电话无人接通。 他无奈解释,“这条生产线是厉总名下子公司所有,几乎独属于他一人。如今他出让公司所有权,价值……一块钱。”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 姜晚缓缓放下手机,沉默地看着合同上的条款。 大写的一元,单位人民币。 “钟忧,叫法务过来。” “厉总不会坑您。” “谁知道呢。” 陈河不再作声,他只能在心底叹息,作为唯一知道厉总为姜小姐母子所做一切的人,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文件包里,除开这份合同之外,还有昨夜里厉总签署的厚厚一沓转让书。 他刚公证了回来,要不了多久,就都将公之于众。 “没有任何问题?一块钱?以后这么大一家公司都是我的?公司账目,确定一直盈利状态?” “据文件显示是的,每年净利润三千万,今年与hl合作的项目利润少,可能会偏低……也许这就是厉总转让的理由?” 姜晚望着钟忧。 谁也不是傻的,厉衍川更不是。 铺开了生产线,明年就能回本,之后只要技术不迭代,几乎未来十年都稳赚不赔。 他脑子瓦特了? 还是……当成早上的补偿? 姜晚心里乱。 她觉得,以厉衍川的行事风格,作为补偿的事倒也不是做不出来。 “没问题的话,姜小姐签字后,派个人过来跟我去交接一下就好。”陈河面面俱到,他只为厉总感到遗憾。 似乎此刻的姜小姐,还并不曾预料到厉总为她做了什么。 陈河起身离开。 下一刻,却听见身后响起姜晚急促的声音。 她察觉到不对。 “厉衍川人呢?我要见他。” 第203章 没关系,我能找到他 “厉总最近……很忙。”陈河侧过身,他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 脸上难得一次,连职场基本的笑容都消失了,解释道。 “刚刚的合同,是想让姜小姐没有后顾之忧,好好照顾孩子。等厉总忙完了自然会联系您。” 姜晚看着他毫不犹豫走远,心里觉得吃惊。 向来陈河办事妥当,几乎不会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可刚刚离开,有些回答不上来逃跑的意思。 她下意识看着手机,再给厉衍川发消息,却仍旧没有回应。 太奇怪了。 姜晚手指扣在桌面,小脸上复杂。 “钟忧,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姜总,我、不懂的。”钟秘书一贯谨慎,斟酌了一会还是避而不谈。 事关姜晚私事,她不便评价。 只过了一会,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一声又一声的“薄总”此起彼伏。 办公室门“刷”的一下被人推开。 姜晚抬起头。 “薄总?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hl也有我一份,怎么自家公司还不能来,姜小姐管得忒宽。” 秘书给他倒了咖啡,他单手握着抿了一口,撩开了长腿靠在沙发上,双手展开,“叩叩”两下敲了桌面。 “不过来看看我给你带的什么东西?” “……好。” 姜晚与他对视,被打量着极不舒服。 她能清晰地察觉到薄亚南眼底的戏谑。 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目光落在他脸上半晌,惊诧地笑了一下。 “薄总在跟我开玩笑么?” “这是什么意思?我最近应该没有得罪你。” 他突兀出现,竟是送来了一份解聘书。 这对姜晚来说简直滑稽。 一个月前她才拿下了hl今年利润最高的合作案,如今坐稳亚洲区分部负责人的位置,凭什么解雇? “理由呢?我自认,手里无错。” “无过错就不能解聘?”薄亚南慢条斯理喝着咖啡,眉目含笑,里头却分明的凉薄。 “你是没得罪我,但得罪了别人。以及,如今你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他眼神冷漠,倾身靠近,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来,就是通知你,24小时内办好停薪留职的手续。走人。” 说完,唇角还残留着一抹不屑,径直起身。 仿佛匆匆忙忙来一趟,就为了解雇她。 姜晚觉得太过离奇,也太可笑! 她拦着薄亚南。 “薄总,我得罪了谁?对不起,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我。” 薄亚南这才停下脚步,斜眼看她,“如果我说,是因为厉衍川为了你,与我作对,这个理由足够吗?” 他静静盯着姜晚发怔的侧脸。 曾经,他的确也对姜晚动过心,因着奶奶喜欢,因着初见再见的惊艳。 而那时,她甚至还是厉衍川的妻子。 时过境迁,他如今倒也可以利用她起来毫不手软了。 姜晚实是难以置信。 厉衍川闹那么一阵,是为了自己? 怎么可能?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你该去问厉衍川,那个疯子。他针对长石资本,牵连我干什么!” 提起这件事,薄亚南脸色阴沉得要命,格外不爽,“反正再让我遇到他,非得干他不可。” 他想要掌控薄家已是不易。 许是前阵子利用姜晚坑过厉衍川一次,厉衍川那货总是记仇,心眼也小,现在逮住了机会就要报复回来。 妈的! 那他能吃闷亏?能让厉衍川好过? 姜晚还在他手里头,迟早能找回来场子! “那,你针对我实在是……” 恩将仇报啊。 这几个字,姜晚没说出来。 两人心知肚明。 薄亚南嘴唇蠕动了一下,多少有点心虚,但最终没说什么,径直上了电梯。 手机屏幕亮起,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在哪?委屈什么?姜晚不比你日子好过。” 可白晴禾一直没回复。 薄亚南皱眉,忽然极不理解。 这个女人,昨晚打电话跟他哭,今天就不理人? 什么意思? …… 姜晚办了停薪留职的手续。 走出办公大楼,天色还亮着,风呼呼刮,四下车流不停。 她突然被解雇,卡里却多了一大笔赔偿金,薄亚南赶她走,经济上却半点没亏待她。 图什么? 这群人,许是富二代当的久了,思维异于常人,行事作风跟闹似的。 但,也不要紧。 钱还有,做手术的也够。 她不急。 只心里头忽然空落落地奇怪。 薄亚南脾性本就阴晴不定,因着厉衍川迁怒自己,倒也算情有可原。 那厉衍川所作所为,什么意思? “可能,只是想弥补你?” 林香盼抿了一口咖啡,与她坐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店里,笑着说,“他本就对不住你,有弥补的心思也正常。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不过我倒是听说实验室那边已经开始封闭管理了,想来,山山有希望的。” “希望如此。” 玻璃门外冷风呼啸。 秋日的最后一支台风到了,最近天气变幻,云层说来就来,厚厚密密笼在海城上空。 姜晚整个人都觉得压抑。 厉氏集团和长石资本争斗,也影响其他人。 “盼盼,那林家……” “都破产了,他们不过是最后的挣扎。攀上谁都没用。”林香盼摊手,“我那同父异母的好哥哥,野心不减当年。知道有新的资本进场,又做起了东山再起的梦。” “那你呢?你一个人,斗得过他们么。” “是呀,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不搭理就是了。”林香盼借着喝咖啡的动作稳了稳心绪,抬起头笑道,“晚晚,我早已习惯就自己,可你不一样,你还有山山……厉衍川这人突然玩失踪,又连累你都没个说法,太烦人了。” “没关系,我能找到他。” “那就好。” 餐厅里短暂的安静。 姜晚看了看腕表,今日的探视时间过后,她联系了老太太,要回一趟老宅。 心里太多惴惴不安,总要有个结果。 咖啡厅门又一次被推开,冷风窜入。 有人走了过来。 姜晚不用抬头也知是谁。 日日在林香盼下班的点准时过来的,除了夏泽安不会有旁人。 他如今,都快得了个海城第一舔狗的名声。 林香盼还假装没看见似的无视,哼了一声头偏到一边。 姜晚笑了笑起身。 “夏大少既然到了,麻烦你送一下盼盼,我先走了。” 第204章 说真的,你跟我好了吧? “等等。”夏泽安难得一次叫住了她。 “姜晚,如果需要钱跟我说,山山也是我的外甥。我们,毕竟是亲兄妹。” “嗯。谢谢好意。” 姜晚上了车,后视镜里还能看见他们二人拉拉扯扯。 她其实看得出来,盼盼爱夏泽安。 很爱。 可林香盼仍旧不高兴的脸色,眼一掀,皱眉上下打量他。 “夏泽安你知道厉衍川的下落是不?他连累晚晚连句话都不说。” 男人圈着她的软腰,捏紧了她的手往外走,哑声哄。 “没有,我也联系不上。” 夏泽安侧身站在前头,帮她挡着些风,余光扫见她小脸上的狐疑之色。 “玩失踪?”林香盼觉着,厉衍川这么大个人,遇了事还玩失踪躲起来,就太可笑了吧。 比起晚晚的勇敢,她会觉得那男人像个懦夫。 夏泽安失笑。 “也许,他有苦衷。” “你倒是能跟他共情上。” 他哑然失笑,打开了车门哄着林香盼上车,“当然。我与他有共通点。都被自己的女人嫌弃不是?” “切。” 薄唇扯了扯,夏泽安倾身过去帮她系安全带。 两人靠得太近,呼吸总是不经意交缠。 他一时眉目灼灼,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地捏了捏,低低笑着。 “可以亲吗?” 林香盼没来得及拒绝,夏泽安便已经吻了上来。 他向来喜欢在车上与她亲昵。 仿佛骨子里循规蹈矩的大少爷,喜欢新鲜刺激的玩意似的。 满车厢内的暧昧氤氲。 他盯紧了女人泛红娇嫩的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几乎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望向她。 “说真的,跟我好了吧?” “你还想考验我多久?”他低低沉沉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说着,“最近我为你办事还算俐落吧?林小姐,咱们有约在先,我既都完成了,你总该给我点奖励。” “给过咯。”林香盼手指隔开他的唇,娇媚明艳地笑,“夏大少,别太贪心。” 他轻轻浅浅的叹气,过会又凑近了些,手还占有欲十足地圈着她,“那你,不想要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吗?” 这是林香盼的夙愿。 她想要个孩子。 基因不错,尽量乖巧听话的孩子。 她想了想,如实回答,“想,但是害怕。我的确孤身一人,爷爷去世之后,身边连个像样的亲人都没有。这年纪了,也的确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可是夏泽安,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其实当初——” 他们有过一个孩子。 “嗯?” 他抬眸觑着她。 林香盼欲言又止,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他脸上偶尔散出的玩世不恭,那双眼里漆黑深沉的情绪,她时常看不懂。 “没什么了,走吧。”最终还是抿了唇,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行,带你去吃点东西?我知道有家不错的餐厅。” 车子发动,暮色降临时外头车水马龙,车灯几乎映出整片霓虹的夜色。 恍惚中面前灯光闪烁。 前方的广告牌里弹出来一条广告,入目是极明显的一张放大的女人的脸。 “非常荣幸,今天能采访到长石资本的徐总——” 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虽已年华老去,却仍旧能看出来曾经令人惊艳的美貌。 极漂亮的一双眼睛,乍一看,还有点眼熟? “lucas?”林香盼喃喃出声,“她长得,和山山好像啊。” 一旁的夏泽安沉凝了面色。 堵车很久。 他可以清晰看见屏幕上lucas采访时的笑谈。 “自然,长石资本来海城,已经有了想要投资的项目。这次,我们是带着足够强大的底气和自信过来的,相信,也会改变海城一家独大的情况。” 厉氏集团的确一家独大。 可她,在厉衍川挑破之后,竟已经毫不掩饰野心了么? 车子终于缓缓向前挪动。 他没多提,浑不在意似的。 林香盼却心里觉着奇怪,忍不住拍照发给了姜晚。 【晚晚,这个人你认识吗?她的眼睛,和山山好像。】 姜晚怔了怔。 她抬起头,看见了面前坐着的女人。 雍容华贵,脸上画着亚裔妆容,与她接触过那些海城的富太太们稍有区别。 像是在商场上浸淫多年后的神情,尖锐、犀利,那双眼,比她意料之中的,更要深沉。 姜晚看得出来。 对方就是来见自己的。 “知道我是谁吗?”她轻声开口,隔着很短的距离站在玄关楼梯上,居高临下。 姜晚摇头。 她是在进别墅时就迎面撞见了这人,如今两人站在台阶上下对望。 空气中暗流涌动。 轻声笑了笑道。 “抱歉夫人,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的确,你跟谨慎。怪不得老太太更喜欢你,毕竟,我和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还闹腾的厉害。” 她们彼此心知肚明。 姜晚大抵猜到了她的身份。 但lucas还是姿态高傲的,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合照。 照片里,年轻妇人搂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两人脸上都没有什么笑容,面对镜头时十分严肃。 有区别的是,妇人脸上是惆怅,小男孩眼睛里,却是一潭死水的冷漠。 那是小时候的厉衍川。 姜晚忽然意识到,曾经的厉衍川从未提起过他的童年,大约,当真不幸福。 她淡淡的道。 “知道了。不过,我应该怎样称呼您?” 轻而易举的反击。 毕竟,这位除开是厉衍川的亲生母亲之外,与她毫无关联。 lucas并不能从身份上压制她。 lucas脸色微僵。 “姜小姐,我怎么也是厉衍川的妈妈,你孩子的奶奶。” “可我和厉衍川已经离婚。”她态度不卑不亢,即便站在台阶下,也并不落于下风,“也许我的孩子可以叫你一声奶奶,但我却不能再称呼你是婆婆。对吗?” 顿了顿,姜晚眉眼染笑,不知何故想到照片上幼时厉衍川的眼神,心里突然极不舒服。 她突兀地补上了了一句。 “何况,这些还需要厉衍川本人承认才行。” lucas眼底眸光精亮,手掌瞬间收拢。 是了。 厉衍川,早就不认她! 第205章 厉衍川,姜晚找你 四下空气冷寂半晌。 lucas手指捏紧,敛了情绪,再次审视了她一遍。 “你倒是还护着厉衍川,怪不得他那么爱你。” 姜晚微愕。 她觉得这个结论实在荒唐。 可lucas手指绞了绞,自顾自说了下去,“自小我不在他身边,老太太又严厉,大约,从未有过一个女人护着他。而你,离了婚,哪怕不爱了,都还维护着他。” “我是就事论事,没什么维护不维护的。” “是吗?那既然这样,你索性帮我个忙,如何?” 姜晚看着顺坡下驴的女人,颇具攻击性的妆容下,一双眼是伪装的真诚。 lucas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姜晚忽然理解了,当初厉衍川曾对她说过的话。 为何认定夏柔是救他的人时,便一心一意护着夏柔,在医院的那一个月,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那是不是爱。 她心底砰砰撞了一下,莫名的复杂心绪。 “一个小忙而已,姜小姐,我想见见我儿子,你的前夫,麻烦你帮我约他出来。” 姜晚看见她眉目理所当然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 “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我可以找到他。” 她低低摇头,面色淡淡的。 “有没有可能,我也联系不上他。” “是吗?”lucas审视着她许久,似是在判断她究竟有没有在说谎。 姜晚无意与她纠缠,这个女人对如今的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 她和山山之间的那点血缘牵绊,勾不起半分波澜。 走上玄关,姜晚正要进去,忽然间,听见女人扬声说了一句。 “他心疼你。” “你说,我逼你到绝路,他会不会出现?” “这位徐女士,我已经离职了,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你的手笔,但如今,没有什么可威胁到我的。我不想做你们母子争斗的牺牲品。” “你不想,可厉衍川不出来,我找不到她,也只能牺牲你。”lucas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医院躺着的那孩子,也不想救了?” “那家医院,厉衍川有股份,我也有。实不相瞒,院长,与我是老交情。我稍作示意……” 姜晚蓦地僵住。 其实很难相信,有人会如此轻松地说出来,用孩子威胁的话语。 她冷沉了面色。 “如此手段,怪不得厉衍川不肯原谅你。” “他是我儿子,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厉衍川是恨我抛弃了他,可姜晚,你也是女人你应该明白,他总归爱我,对我有亲情。无非是,想借此求我的关心罢了。” “不。”姜晚摇头,定定看着雍容华贵,却极不真实的,仿佛挂在墙上的一幅画一般的女人。 她笑了一下,语气里有些细微不可察的嘲弄。 “厉衍川从来没有提过你,说是失踪,其实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来,他对你既不爱,也不恨,更遑论求你关心这样的……无稽之谈。” “胡说!” lucas的脸色在那瞬间被冷风吹皱。 她几乎是瞬间失态,扣了姜晚的手。 “你现在跟我回去,我不信他不找过来要人!” “我不跟你走,我也在找他,你——”姜晚将她的手甩开,终于起了争执。 却忽然听见楼上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徐知,滚出去!” 她是用力大吼了一句,很快伴随着一阵咳嗽声。 lucas脸色又是一僵,再看着王妈过来迎姜晚,脸上一闪而过的嫉妒。 “放心,姜小姐,我们还会再见面。” …… 姜晚没太放在心上,她上了楼。 老太太已经饱经风霜,一阵子不见,连脸色都似乎更憔悴了一些。 见她过来便牵着她的手,细细叮嘱,“你不要理徐知,她一贯疯的,做事情随心所欲多年,对谁都没个尊重。就看在,她是山山奶奶的份上,别与她计较。” “不会,我只当是玩笑。”姜晚四下看了看,去关了些阳台窗户,不让冷风吹进来些许。 可屋子里,总归已经弥散开腐朽的味道。 老太太的咳嗽声接连不停。 她倒了温水递过去,似不经意提及。 “奶奶,厉衍川他,没回来吗?” “没……咳咳,他这两天没联系我,怎么了?” “我有点事想找他问问,但联系不上。”低垂着眸,她帮老太太按了按手,却发现掌心枯瘦,似也不需要她多此一举。 “也许,是因为徐知回来心里不好受吧。虽说是他的妈妈,可毕竟,是当毫不留情抛弃了他,还指着他说他是累赘的女人。” 姜晚惊诧。 她不能理解。 怎么会有人对亲生的孩子说这种话? “徐知自小受宠,受不了背叛。她觉得在厉家压抑,想要离开。其实没有人阻止她离开,可厉衍川那时太小太小,旁人告诉她当母亲的责任,父亲跑了,让她多少尽些心力照顾大一些。好歹,要等孩子也晓事。” “他们结婚多年,一直到徐知快30岁才生下的孩子。她觉着,这个孩子改变了她的人生,让她过不了以前被所有人围着转的生活。” “厉衍川,自小性格又比较沉闷,她照顾得少,对她尊重大于亲昵,所以……徐知在他五岁的时候,就走了。” 姜晚一下子怔怔的。 老太太说得平淡,可她知道这那段日子她必然也难熬,而厉衍川当时也不过山山这般大,他能懂什么? 他只会觉着是他自己的缘故,才被父母抛弃。 “别担心,他这人做什么,都是深思熟虑。”老太太总是能轻易看出她心底真正的情绪,拍了拍她的手安抚,“我相信他自己心里有数。” “嗯。” 姜晚不再烦扰,“那我今晚留下来,多陪陪您。” “好。” …… 深夜里。 哄了老太太休息后,姜晚回主卧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棉质睡衣,一个人躺在主卧的大床上。 没有睡意。 她翻来覆去,索性站起来走了两圈,却看见角落里还多了一些草稿。 像是厉衍川手写的。 迟疑了一会,拿起来又放下,没去看他的隐私。 只给他发了消息。 “厉衍川,你在哪?我有话跟你说。” …… 实验室里几乎全封闭。 手机衣服都放在一边的储物柜里,没有人会在意。 有人靠在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厉总,还清醒吗?” “嗯……勉强。” 段医生松了一口气,“神智清醒就好……对了,你手机之前一直在响。这会又有消息进来了吧?” “好像是姜小姐找你。” 第206章 姜晚,我爱你 “姜晚。” 厉衍川其实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全身血液几乎被抽干,又重新灌注回去。 来回两个循环,人变得越发虚弱。 段医生其实生怕他醒不过来,守了两天,却不曾想一个电话让厉衍川恢复了些神智。 他勉强睁开眼看着手机。 迷迷糊糊的,发过去了一句话。 【我……很想念你。】 姜晚深夜惊颤! 她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收到了消息。 【厉衍川你在哪?】 【你没事吗?】 急切的几条消息发过去,她守在手机旁边许久,可一切沉默。 那边又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姜晚心绪凌乱,就此彻夜的难眠。 凌晨模糊之际,她又梦到了他。 男人浑身是血,脸色煞白没有一丝生机,只一双眼仍旧漆黑明亮,仿佛隔着一层无形透明的薄膜望着她。 “厉衍川?” 她试图伸出手去触碰,手指穿过的地方却只有一片棉花柔软的地方。 碰不到,摸不到。 甚至不管她怎么喊,厉衍川也听不见。 他喉咙干涩艰难,许久,才嘴唇蠕动着说了几个字。 姜晚,我……爱……你。 “什么?” 她听不清。 只从唇形里判断出似是而非的三个字。 心中恐慌更甚! 姜晚蓦地惊醒—— “厉衍川!不要!” “不要出事……” 她一头的冷汗。 抬起头,清晨雾色弥漫,与他闯进来那日一样的时间。 而这次,身侧空荡荡的,偌大的屋子,只有她一人。 姜晚想起了自己如今已是无事一身轻。 她很快洗了一把脸,换上衣服去医院。 …… 山山的病房外有几个人在。 姜晚一眼就认出来,那一身套装干练的lucas。 她远远瞥了一眼,上下打量着姜晚,“来这么快,真是怕我弄了你儿子?” “怎么会,想着徐总大约也关心山山。他每日的探视人固定是我,怕是不方便您进去。” “我见他做什么?这小子……不过是我的一个筹码。”lucas未曾掩饰自己的用心,盯着院长,“你当真不同意?我不弄走他,厉衍川不会出现。” 她许是错估了姜晚在厉衍川心目中的地位,他竟那样沉得住气,过去多久了都不露面。 如今厉氏集团和长石资本对垒,两方僵持,她不想继续两败俱伤。 唯有拿捏这个孩子,厉衍川才不得不来与她谈判。 可院长摇摇头。 “山山的病情严重,不能离开无菌病房。小知,你大可用旁的手段,何必为难一个孩子?”老院长叹了一口气,“他毕竟是你的亲孙子,老太太也不会允许。” 是了。 老太太估摸着把这孩子当成珍宝。 院长与自己交好,却又是老太太一手提拔出来的,自是先听她的。 lucas冷沉了面色,半晌后才勉强笑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的孙子,自然希望他好。刚刚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她全然不介意旁人说自己狠毒,觑了姜晚一眼,径直经过她身侧,俯身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 “你最好祈祷我的好儿子别再当缩头乌龟,否则……我耐心可有限!” “徐总不疼爱自己的母亲,却不知一个母亲,当真心疼孩子时,可能会做出来的事。” “威胁我?” “不敢。” “你也没那个本事!”lucas踩着高跟鞋很快走远,只留下一道孤傲狠毒的背影。 姜晚看似不落下风,实则后怕不已! 如果不是老太太提前安排,她恐怕不一定来得及阻止。 惊乱无助之下,她给夏泽安打了个电话过去。 “夏大少,你那天说……山山怎么也算是你的外甥。所以,可否帮我个忙,派人过来守着?我不放心。” “知道了。” 夏园中风后半死不活,他们兄妹俩之前,关系反而亲近了一些。 许是林香盼居中劝过几句,夏泽安如今对她的态度,极其的友好。 “山山安全的事情别太担心,我待会就安排人。你自己多顾好身体。” “……嗯。”姜晚隔着玻璃望向无菌病房,小家伙还在熟睡,小脸蛋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她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闭了闭眼睛,苍白的唇轻咬,低声问。 “或许,你知道厉衍川在哪吗?” “他母亲背景手段我都不了解,这里……需要他。” 里头沉默。 过了半晌,姜晚低着头,嗓音莫名哽咽,“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其实现在……有些害怕。” 电话那边,夏泽安全身僵硬。 他很难形容自己心底的震颤。 与姜晚也算相识多年,她向来坚强,自小习以为常一个人处理所有危机,更甚是学不会低头求人的人,头一次见到她说出“害怕”两字。 他喉咙有些干。 “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只能告诉你,他也不在公司,那边,现在也乱糟糟的,那对双胞胎年轻气盛,一顿折腾后,厉衍川回来,有个烂摊子等着他收拾。” 顿了顿,低声道,“抱歉,帮不了你。” “没事。” 姜晚挂断了电话。 她木然地望着病床上的小人儿,仿佛这已是她余生所有的希望。 …… 那边。 林香盼皱着眉,将咖啡“啪”的一下拍在了他桌上。 “你骗晚晚。你明明就知道厉衍川的下落。” “又被你看穿了?”夏泽安揽着她细软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佣紧,“我不笃定,只是能猜得到大概。” “那你干嘛不告诉晚晚?让她在那担心,还要被厉衍川的妈骚扰。”林香盼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时候也不早了,我要过去陪她。” “盼盼……我才是你男人。偶尔有点时间,也陪陪我。”夏泽安试图拉她的手,却被她松脱。 瞧见了林香盼脸上的不悦,低声解释。 “厉衍川也有他的难处,我理解他的想法,也尊重他的选择。” “什么意思……???合着你真知道?!” …… 姜晚已在山山的病房外守了快一周。 小家伙偶尔清醒时,总是问她,为什么爸爸一直不来看望他。 她无从回答。 甚至想过去报失踪。 可自己终究已经是前妻,没有那个资格去管这些。 到这一刻,姜晚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会在意他。 今天,要找个什么理由安抚山山呢? 姜晚琢磨着,换好了无菌服准备进去探视,却突然间,听见仪器尖锐的报警声—— 第207章 她可能,要永远失去山山了? 姜晚几乎应激似的转过身。 正看见床上躺着人事不知的山山,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医生几乎是在下一秒冲了进去。 “血压还在下降!” “注意心率!” “塞进去了吗?别让他咬到舌头!” 姜晚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门,她身上的无菌服才刚换好,还没来得及去探视山山。 前一秒她才刚刚想好安抚小家伙的理由。 她要告诉他,爸爸是去帮山山找治病的法子,和上次找段医生一样,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时来不及回来。 可现在,姜晚没有机会说出口。 “抽搐虽然停下来了,但是情况仍旧不好。他这段时间入院治疗,始终没有恢复过来。这一次……两种手术方案,姜小姐,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一个是继续冒险第三次换血,在段医生还没赶过来的情况下。而且山山的身体状况,早就支撑不了他下一次手术……” “至少,这一回血液充足。”主任尽量捡了些好的方面提。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姜晚茫然地望向病房,短短半小时的时间,原本气色还算正常的小朋友,此刻却连嘴唇都苍白无力。 她低了低眸。 “第二种呢。” “常规治疗,是哪里不好治哪里,他目前引起并发症导致身体发炎,就先解决炎症,一步步来……” “如果治不了呢?”姜晚喃喃询问,果然看见主任沉默了下来。 不是她悲观,是山山哪怕就一点小病,但身体早已丧失了大部分免疫力,极难治愈。 主任望向她的目光怜悯。 “可是,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叹息,也感到无力面对家属的目光,只能低声道,“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我先去做手术前的准备。” 正好,病房里传来声音,“家属,患儿醒了。” “你现在可以进去看看,抓住这个机会吧。” 主任没有直白说出来的是。 这不但是孩子最后清醒的机会,也极有可能,是她最后能和山山见面的机会。 一旦上了手术台,生死由命。 …… “妈咪……山山难受。”小家伙委屈巴巴嘟囔着,伸出手想去碰碰她。 可身上插了管子,手臂上的留置针跟他胳膊一样粗,他几乎是整个人被输液器绑着,动弹不得。 姜晚唇角扯开笑,过去握着他的手,嗓音柔柔地安抚他。 “没事,妈妈在呢。待会医生叔叔帮山山看看,就会好起来的。” “……”小朋友选择了沉默。 他用一双极亮又湿润的眼睛看着她,心里头其实明镜似的,掀了掀唇,望着她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不是山山的错……生病不是你的错。”姜晚心里酸涩难忍,鼻尖狠狠缩了一下,眼泪便要夺眶而出。 瞧着他满脸歉意的小脸蛋,轻轻捧着他安抚。 “不是,真的不是……我们好好治病,会好的,山山会好的。” 可她几乎就要忍不住崩溃—— “妈咪不哭,是山山不好。” 可小家伙见她红了眼睛,心疼坏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她着急。 “山山会好好治病的,妈咪你别难过。”他说着话,小嘴儿却跟着一瘪,眼泪也大颗大颗往下掉。 “山山不怕打针,超勇敢的耶,医生叔叔昨天还说,过几天山山就能出去住普通病房,可以和妈妈呆在一起啦……” 他试图抬起手拍拍自己的胸膛,想像个小男子汉一样承诺。 但终究没够着。 只能委屈地咬了咬嘴唇,抽泣了一下,继而把软乎乎的手贴在姜晚脸上。 “山山知道,妈妈在等我……” “如果不好起来,你会伤心。” “不想让你伤心……也不想让你哭。” “妈咪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咪,山山永远都想做你的宝宝。可是——” 他忽然停了下来。 望着身边来来回回的医生护士,小小的脸蛋上,有一抹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认命。 失落一闪而过,小家伙想笑了一下,却笑不出来。 “可是山山,是不是要离开你了……” “不是!” 姜晚大声否认。 她不能接受。 她几乎是直接抱住了那小小的身子,恨不得这一切都是梦,根本不能面对—— 可耳边,分明是小家伙软而微泣的嗓音。 “妈咪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山山不在了,妈咪你不要太难过。” “也别太想念我好不好?” 他声音很小,本就是没什么力气说话的。 每一个字都轻微。 却细若牛毛,一寸寸扎在她心脏里。 “妈妈你忘记山山,再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吧。如果你喜欢爸爸,就和爸爸生一个,不喜欢爸爸……别的叔叔也可以。妈咪喜欢就可以……” “反正都是山山的弟弟妹妹,让它代替山山陪你。” 姜晚咬紧了下唇,眼泪却已经夺眶而出。 她不敢哭出声,怕更让孩子看出她的绝望。 可山山太懂事。 他甚至反过来安慰她,轻轻拍她的脸。 “山山以后,还你做妈妈的孩子……只想做妈妈的孩子。” “因为妈咪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姜晚抱着他,眼泪彻底打湿了衣领。 她蓦地回过头,背对着山山。 “不许胡说。” “医生叔叔会救你,妈妈也会等你好起来。” “山山,待会……你要坚强,妈妈就在手术室外等你。” “……好噢。”小家伙很平静地看着她,直到姜晚擦干了眼泪回过头,才终于又歪着头,笑了一下。 那是他最乖巧的模样。 这一幕,姜晚后来记了一辈子。 …… “晚晚?!怎么样?”林香盼赶过来时,正看见姜晚从病房里出来。 她摇了摇头,脸色惨白。 夏泽安见状,继续拨着手里的号码。 他联系不上厉衍川,却可以找到陈河。 “孩子病危,快来不及了。厉衍川人呢? “厉总没有办法回答你。”陈河的语气平静,看了一眼里面昏迷不醒的男人,低声道,“厉总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夏先生,他爱孩子的那颗心,不输任何人。” …… “姜小姐,麻烦尽快做决定。” 二选一。 无论哪一种手术,存货几率都不到百分之十! 姜晚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 她眼睛通红,手指掐在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 她觉得心脏憋闷,觉得愤怒! 全身紧窒到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姜晚恨不得能狠狠砸了能看见的一切东西。 可,全部都无济于事! 她又一次被迫做二选一的抉择,上一次,她选了厉衍川放弃夏家,是被迫,却也是无论走哪条路,都同样有她期待的东西。 这回……两边都是绝路!! “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他的身体内爆发炎症,现在根本压制不住,再这样拖下去,扛不过今晚。”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姜晚有些失态,她眼圈模糊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看着面前的两张知情同意书,闭上眼,选了其中一张—— “先……手术治疗炎症。” 现在换血,必死无疑。 她看着医生将山山推进手术室,小小的人儿最后看了她一眼。 苍白,干净。 却对着他露出了最乖巧的笑容。 “妈妈,爱你。” 姜晚看见了他的小嘴巴一张一合说的话。 她好爱这个乖巧听话的宝贝。 可心里又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她可能,要永远失去他了…… 第208章 大家桥归桥,路归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手术室红灯晃眼。 医生开门来来回回进出,四下气氛紧张到让人呼吸都要停滞。 姜晚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站在原地如雕塑一般,僵硬到移动不敢动。 她紧紧盯着前方,只嘴里喃喃着,“不要,不要……山山会好的……会好的…… “怎么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赶过来的林香盼扶着她,望了望手术室的方向,却完全不知里头的情况。 两人都焦心。 “晚晚你别太担心,山山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挺过这一关的。” 姜晚眼神动了动,却连一抹笑都已经扯不出来。 “稍微坐一下,你别自己撑不住。” “晚晚……我给你带了水,喝一口。” 她嘴唇干涩,接过来勉强抿了一口,却说仍旧彷徨无助。 姜晚不敢去想那种可能。 她害怕,担忧,恨不得以身受过,却又深陷无能为力之中…… 直到手术室门再次打开,主任从里面出来,满脸严肃。 “情况很不好,炎症控制不住在体内大爆发,我们已经想尽办法却仍旧无可奈何,他的身体底子已然不好,要么是身体免疫功能放弃抵抗任由病毒入侵,要么就是现在,炎症爆发无法控制也……姜晚,你做好心理准备。” 她掀了掀唇却说不出话来,心口绞痛,几乎要晕厥过去。 姜晚心里悲怆,她几乎站立不稳,全靠林香盼扶着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努力睁大眼睛望着前方,却只有模糊一片的红色灯光,整个人踉跄了一步,终于跌在地上。 “晚晚!”林香盼差点扶不住她。 慌乱之际,姜晚模模糊糊的,在仅剩的一丝理智下,勉强看见前方出现了几道人影。 突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晚晚,是段医生到了,他也许有好消息……你坚持住,晚晚。” 林香盼的声音在耳边一遍遍响起。 姜晚强撑着最后的力气掀开眸,也只模糊看见段医生出现,有人推了一张病床进去手术室。 她看不太清。 很快,手术室门重新关闭,四下都冷寂。 走廊灯光炽亮,姜晚却头一次觉得,整个世界颠倒了似的虚无缥缈。 她无力跌靠在一侧。 心跳却很快很快。 每一刻都紧张…… …… 也不知过了多久。 手术室红灯乍灭。 主任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看着她,有些疲惫的面上露出笑容。 “好消息,山山保住了一命!” “真的吗?太好了!”林香盼惊呼一声,拉着她站起来,“晚晚你听到了吗?主任说山山没事,他又一次挺了过来,活下来了。” 姜晚掀了掀唇,试图说些什么。 可许是太过激动,竟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多亏了段医生,他来得及时!而且带来了最新研发的药物,竟然在山山输下那人的血下,情况很快就平稳了下来。”主任也有些激动,“先不跟你们说了,还有些收尾的工作。我进去看看,顺便也要好好向段医生请教他的法子。” “这可真是奇迹!” 是啊。 “奇迹……”姜晚到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 她意识到,山山真的被救了过来了! 甚至,依主任说话的意思,恐怕这回,还有治愈的可能? “我们山山是幸运的,晚晚你看,所有人都在救他,他也争气……太好了。”林香盼跟着抹眼泪。 她一直也想哭。 可又生怕哭的厉害了,还影响姜晚。 这会手术结束,算是尘埃落定时,再也忍不住的红了眼。 两人抱头痛哭。 夏泽安在一旁看着,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上去劝她们。 只交代了助理。 “去买点吃的过来,她俩守了大半天,都饿了。待会撑不住。” “是。” …… 姜晚的确有些撑不住。 她见着了山山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而后在icu里观察二十四小时。 主任却给了她保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活过来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等你睡醒,山山也就醒了。” “去吧,不然明天小家伙醒过来,你反而陪不了他。” 姜晚是不想走的。 可被劝着,竟也就全身都松懈了下来。 她没敢回去,在陪护室里躺下,没一会便沉沉睡过去。 “晚晚是太累了,别吵她,让她好好休息一晚。”林香盼提着吃的,想进去的,最后还是将东西放在了一侧。 她拉过夏泽安,皱着眉警告他,“至于你,夏大少,之前你给谁打电话来着?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 …… 姜晚放松下来,沉沉睡了一觉。 她又一次梦见了厉衍川。 男人模样清隽,依旧是记忆中的衿贵帅气。 他不发一言,笑着沉默看她。 “厉衍川,你去哪了?山山好起来了你知道吗?他醒来肯定想见见你,你能不能过来看看他。” “山山很想念你。” “厉衍川,你别逃避——” 不要逃避。 再难以承受的过往,也总要鼓起勇气去面对。 姜晚睁开了眼。 天色大亮,已是第二天的早上九点。 她竟睡了十几个小时。 手机里是林香盼的留言。 【山山已经脱离危险,早上醒来了一会,之后输液又睡着啦。我盯着呢你别担心,已经安排到普通病房了。】 还贴心附带了一张小家伙刚醒来时笑的照片。 姜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起来洗漱,吃了放在旁边冷掉的东西。 是太饿了,吃什么都香。 而除此之外,手机里并没有别人的消息。 给厉衍川发过去的所有讯息,都石沉大海。 她重新打了个电话,给陈河。 “陈秘书,山山醒了。麻烦你帮忙把这个消息转告给厉衍川,让他抽空过来探望。” “抱歉,厉总应该不会过去。”陈河的语气很公式化,也很冷漠,“姜小姐,厉总给您留了话。” “什么?” 姜晚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的声音微哑,“你说。” “厉总交代说,没什么特殊原因的话,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 第209章 段医生的重要病人 “他什么意思?”姜晚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对。 桥归桥路归路? “他要和我们断绝关系?” 陈河沉默了一会,想起如今厉总的情况,仍觉得心疼难受。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 “我只是转述,姜小姐,您可以自己理解。” “……”她心口微窒,却终于放弃了追问,“好,我接受。” “谢谢理解。”陈河挂断了电话。 姜晚心里却突然难受,那瞬间涌起一阵空荡荡的情绪,宛如被什么东西吹开心脏一个大洞似的。 冷风吹过去,怅惘若失。 她很快走出去陪护房,循着走廊去找山山。 普通病房外,敞开的房门里隔着门缝,小家伙已经远远看到了她,正对着她笑。 “妈咪!” 奶呼呼的嗓音清脆,隔着几米的距离从病房里传出来,窜进耳膜里,瞬间撕开了覆在头顶的阴霾。 姜晚突然觉得空气都好似清新了许多。 天色湛蓝,阳光明媚。 她望向小家伙时忍不住红了眼,心底却彻底暖了起来。 山山好了起来。 一切都很好。 她从未有过的轻松!! …… 第三日,山山情况恢复了大半。 姜晚从今天开始不再拒客,络绎不绝的人涌入病房内。 小家伙每日收着他们送的玩具、礼物,嘴馋了也被允许吃适量的水果,见了人不怕生,小嘴又甜,哄的大家都心花怒放。 “采访问了几句也就差不多了,够写素材的,别太影响山山休息。”段医生守在那,对山山的事向来事无巨细。 “要不是院长安排,我是无论如何不愿意让山山接受这次采访的。但毕竟……他极有可能成为首例缺d痊愈的患儿,通过他的采访,也能帮助到其他小朋友。” 段医生望向姜晚,显然还有负担。 她却只是笑笑,“没什么的,山山身子已经大好,不打扰的。何况,这次多亏了段医生你,你是我们母子俩的救命恩人。” 姜晚从未对任何人直言过。 山山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更是她的命。 若是那天没能救回来,恐怕,她也活不下去。 “回头,还要好好感谢您才是。” “是互相成就,姜小姐你不要客气,其实这次能成功也有巧合的成分,付出最大的也并不是我,是……” 他欲言又止。 姜晚有些好奇,眉目清亮地望着他,“不是你,是谁?” 空气微窒。 段医生脸色挣扎。 一胖,却见顾展推门进来,笑呵呵地说,“是我们一整个团队啊。” “姜小姐别觉得奇怪,虽然我只是个心理医生,但这次也有出力的地方。所以,我来看望一下山山,做一下儿童心理问诊,顺便发个sci什么的,应该可以吧?” “是。这次山山的病例罕见,他们都催着我发论文来着……” “连院长都想蹭个二作不是?”顾展毫不留情地点破,惹得段医生有些无奈。 姜晚没多好奇顾展在实验中扮演的角色,只知道段医生没否认,那必然也是出了力气。 都是救了山山的人,问几句话拍个录像的小忙,她自然不会拒绝。 站在门外,里面的小家伙和顾展有说有笑。 日光温润,柔柔的落了他脸上。 满脸的稚嫩笑意,仿佛没有任何生病的痕迹。 岁月静好。 姜晚无论思索多少遍,仍旧觉得这是奇迹。 “对了段医生,具体是怎么救的山山?我一直没有细问过。” 她也是医生,更在意山山的病情,之前是心力交瘁无心过问,如今山山治愈,姜晚心情舒畅,才想起来这件事。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多了解。” 可段医生的脸色又是一变。 他甚至有些急切想要躲开的冲动。 “我……” “那天手术室里,似乎推进去了另外一个人。我后来听主任说,山山换了一部分血。可是想不通,怎的突然换血,就能治愈山山呢?” “这个……基因里带来的疾病,常规手段都是治标不治本,只能彻底地改造血液里的基因。旁人的血自然只能扛过一时,但如果是……” “是什么?”姜晚越发的好奇。 她也学医。 她知道攻克一个罕见病有多难。 尤其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所以才一时成为了医学上被推崇的奇迹。 段医生人支支吾吾的,似是要说什么。 身后,却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晚晚,你就别操心这些啦,反正宝贝都已经好了不是。”林香盼不知何时过来,按着她的肩,“段医生不善言辞,你与其问他,不如等之后看他发表的论文。我想,到时候一切都会清晰。” “这倒是……” 姜晚笑了,“抱歉啊段医生,没来得及感谢你反而追问。” “没事。我先去忙了,有个重要的病人在等我。” 他眼神闪烁,离开的仓皇。 姜晚怔了一下,低声喃喃。 “重要的病人?这段时间除开山山之外,段医生哪里还有病人?” 第210章 厉衍川留下的一封信 姜晚觉着不对。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朝段医生办公室里走去。 医院里人来人往,山山这次被治愈,让段医生成为医学界炙手可热的新星。 几乎每天都有人络绎不绝要来拜访。 到了那层楼遇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时,她觉着,也许是自己小题大做。 可忽然间。 隔壁电梯进去了一道身影。 有人推着轮椅从面前经过。 瘦削的身躯盖着毯子坐在上面。 他戴着口罩,满目苍白。 “厉衍川?” 一晃眼觉得像极了他,姜晚几乎立刻追过去。 她着急想去看清楚。 电梯门却缓缓关闭…… 明明喊他名字那么大声,但轮椅上的人毫无反应,连眼神都不曾有过一丝变化。 难道……不是他? 也对。 姜晚觉得自己魔怔了。 轮椅上这人留着寸头,又极瘦,不像厉衍川。 他好端端的,也不至于瘦到脱相。 往前看,段医生办公室里满满当当都是人,她自嘲地笑了笑,退出来。 正好看见林香盼发来的消息。 【忙完了就先回来?老太太到了。】 【马上。】 …… 姜晚在等下一部电梯。 前一刻,电梯里口罩遮掩下的男人脸色异常阴鸷,直到门合拢时,彻底看不见外面的熟悉身影时,才终于掀开眸。 他始终你一言不发。 剃成寸头的发型,因为憔悴到凹陷的脸颊,身体瘦到变形,与以往极不一样。 姜晚,不该认出来。 “至少您的孩子得到了救治,厉先生。” 助理低声说道,“姜小姐的神色,也只是觉得相像而已。” “嗯。至少山山好了。”厉衍川抿了抿唇,出电梯的时候,透过玻璃面板,正好看见自己几乎凹陷的眼,一潭死水一般,让人看了生厌。 他如今这幅鬼样子,的确是不要再去打扰姜晚了。 窗外天色不错,瞧了一眼,与他浑身上下的死气沉沉格格不入。 顾展就在车上等他。 见着他上来,便将手机递了过去。 看看吧。 那是他刚刚找到山山,打着采访的名义录下来的视频。 【山山最爱的人?当然是妈咪呀!第二爱的人?……爸爸?可是山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爸爸了,妈咪说他忙。顾叔叔,如果你见到我的爸爸,可不可以告诉他,山山想念他。】 那张干干净净的小脸蛋上,有一丝很淡很淡的渴盼。 他在期望、在等待。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熠熠闪烁,宛如星辰。 厉衍川浑身震颤! “小朋友心里什么都清楚,他平时当着他妈妈的面,不敢多问,怕她难过。但你这么久不出现,自然猜到你们俩之间出现了问题。” “厉衍川,至少,你有一个很好的儿子。” 顾展拍了拍他的肩。 “他很爱你,厉衍川,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牵挂你的人,你要配合治疗才行。” “我一直很配合。” “那你让我催眠试试?” 空气沉默。 顾展知道自己的提议又一次被拒绝。 无奈道。 “你总得要敞开心扉,接纳别人的帮忙,也接纳你自己……否则,你的情感都没有办法表露,病怎么好?” 外人并不清楚。 厉衍川刚从鬼门关旁走了一遭。 时间紧,段医生也是头一次尝试这样的法子,几乎是在他身上用尽了一切可能的药物……最先做的,便是将他自身免疫力击垮,而后再从治疗中找出可能的办法。 这也是他暴瘦虚弱的原因。 他现在几乎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加之身体受创严重,连带着精神奇差无比,竟是越发的执拗,冷漠,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只在看了三遍山山的视频过后,抬起头勉强扯开了唇。 “我现在很好,也很开心。” 他见到了姜晚,也知道山山的病逐渐痊愈。 至少,知道自己的付出值得。 “切。” 顾展不说话了,副驾驶座上的陈河却回过头来,“厉总,公司那边的情况有些麻烦,厉繁在部分元老的支持下接手了一部分事务。他年轻气盛,如今已是想着插手核心项目……我的人有确切消息,他们想取而代之。” “他?”厉衍川微垂的眸子终于缓缓掀开,唇上落了一抹嗤笑。 他开了一丝窗户,任由风刮进来些许,吹散了虚无缥缈的音。 “他也配。” …… “奶奶,你怎么过来了,我是想着,等山山出院了带他去陪你。”姜晚知道老太太的身体每况愈下,本就不放心。 如今见着她来,更是小心翼翼搀扶着。 “我想见他的紧,实在放心不下。”老太太脸上满是笑容,精气神也还不错,“正好,最近天气不错,我出来走走,给我们山山宝贝,带点家里师傅做的好吃的点心!” “看,山山爱的红豆糕。” “谢谢太奶奶!”小家伙抓起来,一口便往嘴里塞。 他狼吞虎咽的,是真的太久没吃过好吃的。 老太太看着他心里却安慰,“慢点吃,想要多少有多少。你呀,跟你妈妈的喜好都一样。” “妈妈也爱红豆糕吗?”小家伙歪着头去问姜晚,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赶忙递过去一块,“以前从没听妈妈说过,也没见着她吃。” 他有些内疚,自己竟都记不清妈妈的喜好。 “山山真是个好孩子,坚强、又柔软,还心细,真的很棒。” 老太太摸了摸他的脑袋,满心爱怜,趁着姜晚出去了一会,低声道。 “我们山山,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会呀。妈妈早早就教过山山的。” “那,写给太奶奶看看好不好?”老太太拿出来一张纸和笔,“乖,写在这里。” “好哒。” 小家伙一笔一划地写自己的名字,还有些笨拙,却也写得工整。 “大名姜山山,妈咪说,要我像一座山那样,坚强、独立。” 或奇绝雄伟,或高耸入云,又或翠绿青葱生机勃勃,又或是巍峨挺立,无论哪种,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后面的那番话,山山自是听过就忘。 他只知这是妈咪对自己寄予的希望。 老太太却瞬间明白了过来。 收起那张纸,眼睛已然通红,手抚过山山光滑的脸蛋,满是欣慰。 “奶奶?怎的哭了。” 姜晚刚进来,看见山山在帮老太太抹眼泪,有些担心她哭泣伤身。 却正听着老人家仔细叮咛的话语。 “晚晚,奶奶当真要你谢谢你,给我和厉衍川,留下了这么好一个孩子……” “奶奶您这是……”姜晚看见她眼底暗藏不住的悲伤,声音一时哽咽,“你好好养着,我和山山,会一直陪着你。” “好,好啊。” 老太太又如何不希望尽享天伦之乐。 可她如今,实在是太老朽了。 “出来这么一会,就觉得累了,王妈,推我回去吧。” “我送你。”姜晚送着她上车。 直到这时,老太太从从包里另外拿出来了一张纸。 “这个……该是他给你的。不知什么缘故没送出来,我瞧见了,就自作主张拿过来。晚晚,厉衍川他,知道错了。” 姜晚怔然接过。 车子离开后,她终于缓缓打开了那张纸。 是一封手写信。 厉衍川的字迹…… 第211章 她当然要好好生活下去 姜晚很难相信,有一天,自己竟会看见厉衍川的手写信。 【总有些话藏在心里,想对你说,却不知从何开口。姜晚,谢谢你还愿意带着山山一起回到我身边。能在这个房间里看见熟睡的山山,看见你,已是我渴求了快四年的愿望。】 【我实不该贪心。原本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哪怕你就此带着山山消失,也不过是我的报应。可内心深处,总深深期盼着你能回头再看我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 【我后悔、歉疚,却无济于事。所以,无论你作何决定,我都会尊重……姜晚,我爱你,深深的爱你。不论日后我是否在你们身边,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这段话说完,最后还多了一段相对潦草的字迹。 【如果我们还有再发生矛盾的一天,请你相信,不管我做任何决定,至少……不是为伤害你们。】 笔尖最后那几个字,下得很重。 姜晚恍然想起来,陪着老太太过中秋那几日,厉衍川的确偶尔会在桌前写些什么。 她只当是工作。 不曾想,竟是一封……手写信。 而且字里行间的满是纠结。 哪怕只是看着他的字迹,姜晚都能隐隐感觉到一丝绝望。 是的。 厉衍川心里该是藏了事,无法解决又深嵌在心底,难以释怀的心结? 还是……其他? 姜晚不清楚。 她也无从探寻厉衍川真正的心思。 只心口莫名一阵阵的钝痛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上面,闷胀难受。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收起了那张纸回到病房。 …… 远处。 逐渐驶离的车厢内,老太太的目光终于自后视镜里收回。 王妈也跟着回了头,低声道。 “不告诉夫人先生的事情吗?” “不了。” 老太太神色冷静,缓缓闭上了眼睛又睁开。 她已经八十好几了。 这个年纪,再多的风雨都经历过,如今回头看,人这一生,不过是场放映接近尾声的电影。 “他自己做的决定,也是为了救他的孩子,我不怨。” 她也只是,忽然有些想念自己孩子了…… …… 姜晚后来,一遍遍看过那封信。 她不知为何厉衍川既写好了,却又没有拿过来给她。 明明情真意切。 可是厉衍川,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妈咪?山山好了哦。”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背着小书包,伸出手拉了拉她的。 今天,山山出院了。 姜晚敛起了情绪,目光望向窗外。 晴天碧色,已是初冬。 “那我们走吧!以后,我们山山,就是健健康康,再不会生病的小朋友了。” 她想,她会和山山好好生活下去。 “妈咪,爸爸今天也不来接山山吗?”小家伙眨巴了下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其实隐隐还能看出一缕期待。 他甚至时不时忍不住地朝走廊尽头看去。 很想爸爸的身影出现,然后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他惊喜。 可没有。 一直到两人上了电梯,一路离开了医院,四下仍旧只有他们两人。 “你干妈今天上班,工作也忙,就不特意过来啦。说过几天空闲下来,好好陪你庆祝一下。” “还有符叔叔,他刚回国,事业也才起步,又遇到了麻烦,很难抽开身。至于太奶奶……太奶奶年纪大了,不能折腾,只能是我们回去多陪陪她。” 姜晚一边走一边解释。 上了车,帮他把儿童座椅上的安全带系上,低声哄着。 “所以,山山就和妈咪一起出院,一起庆祝,一起……相依为命,好吗?” 相依为命。 这个词,山山不懂。 但他却看得懂姜晚脸上的表情。 那是殷切期盼他开心快活,健康成长的目光。 山山灿烂笑开,重重点了头。 “好呀!反正山山只要有妈咪就够啦。” 至于爸爸什么的…… “以前山山没有爸爸的时候,也很好。妈咪也很好,现在山山的病已经好咯,可以快快长大,以后也能照顾妈咪。” 他嘴甜。 哄的姜晚心花怒放。 便轻捏了捏他的脸蛋,绕到驾驶座去开车。 刚要坐上去,却看见前方一个跑腿小哥急匆匆过来。 “姜晚女士对吗?” “是,怎么了?” “还好赶上了。这是有人送给你的花和礼物,他说,希望你们幸福。” 一束盛放的百合花。 很香。 姜晚一时急切,“是谁送的?是厉……” “那位是匿名用户,我只是负责送货而已。”跑腿小哥等着她签字,“祝您生活愉快。” 是他? 这束花,还有给山山的出院礼物,都来的太过巧合。 厉衍川,你到底什么意思? “妈咪,是爸爸对吗?”小家伙抱着手里的积木,小脸蛋上满是笑容。 他有些兴奋。 “爸爸心里还记挂着我们对不对?他可能工作太忙没办法来陪山山而已……” “……也许吧。” 姜晚不想扫他的兴。 她心里隐隐不安。 驱车驶离医院时,并未发现擦身而过的另一辆黑色保姆车。 后座漆黑的玻璃内,男人目光如炬,直直凝着他们…… 男人呆滞的面容几乎立刻有了反应。 “停车!” 第212章 再见厉衍川,相顾无言,他竟…… 厉衍川声音急促。 他的目光直直凝在车窗外,盯紧了擦肩而过的那辆奔驰。 手掌拍子车门上。 “我说、停车!” “厉衍川你疯了吗?停车了要去见他们?你要现在去见他们?” 顾展着急拉着他的手,“你的治疗还没结束!” 是啊。 他蓦地停止了动作。 颓然靠在车窗上,静静看着前方。 是姜晚和山山。 山山今天出院,他很想来接你们母子俩。 可最终也只能送上一束花和礼物。 厉衍川就知道,过来可以碰到他们,哪怕,多看一眼也好。 “开车吧。” 白色的奔驰彻底消失在视线内,厉衍川终于闭了闭眸冷静下来。 他无非只是,想再多看他们一眼。 顾展看他这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厉衍川,我知你的担心,但这些都是为了你的治疗,你……” 他没说完,才发现厉衍川已经跌靠在车上,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厉总身体太差了,他现在稍微激动一些都受不住。” 顾展神色严肃,摇摇头,“心忧虑纠结,一直有心结,神思惆怅,精气神养不好,身体气血无法恢复,更难痊愈。” “待会……要进行第一个疗程。那些副作用都只是暂时的,醒过来别跟他说就是。” 陈河不敢多说,点了点头。 …… 一个月后,冬日的第一场大雪如约而至。 山山的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如果是努力给他补落下的生长周期。 姜晚则是考虑着,既已经从hl离职,又没有太大经济压力的情况下,不如重新去当医生。 毕竟,她始终热爱这份事业。 只是时隔四年,她已经不再是被老师称赞的天才外科医生,而是如今,连临床经验都早已跟不上的普通人。 但姜晚还是认真准备了一个月,重新去参加了医院的招聘。 她走在人群熙攘的路上,总会在经过拐角走廊的那一刻,想起那日在电梯里见到的男人。 眼前一晃而过的,竟又是一道像极了厉衍川的背影。 只不过这次,对方不再坐在轮椅上,而是穿着一套干净的白色休闲装,身体瘦削却步伐平稳。 直到对方走远。 姜晚哑然失笑。 四年前离开海城,她满怀恨意,竟是从未有过这样恍惚间到厉衍川的念头。 如今倒是变了心思,总觉着大家都在海城,许是会在下一秒便撞见。 “还要多久?” “这难道不是最后一个疗程?” 熟悉而低沉的嗓音在一侧响起。 姜晚蓦地抬起头,看见旁边的“心理诊室3”房间,透过虚掩的房门,看见里面坐着的一道身影。 男人侧脸清瘦,但一贯凌厉的脸颊线条竟柔和了许多。 他的头发很短,是姜晚从未见过的寸头,干净利落,竟是和以往的厉衍川形象大不一样。 虽是瘦到显了憔悴,却莫名的更年轻。 他斜靠在椅子上,单手扣在桌面,长腿交叠在一侧,仍是那清隽倨傲的衿贵公子哥,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因着顾展迟迟没有开口,不悦皱眉。 “还是,你一直在诓我?” “没!那绝对没有。你现在的情况,定然是结束治疗,判断痊愈。”顾展条件反射性否认,视线却仍旧落在门外。 恢复之后的厉衍川太过难搞,以至于顾展最近焦头烂额,一时竟忘记关注姜晚的行程。 山山已然痊愈,除开复诊的时间,她怎么还会出现在医院? 还恰好经过了他的办公室。 这两人,当真牵扯不断的缘分? “那到底是要怎样?说清楚。”厉衍川语气不善,他本就是这样上位者不容被人抗拒的性格。 顾展只是他的医生,不该隐瞒他的治疗方案。 等了半晌,厉衍川才终于察觉到不对。 他顺着顾展的目光往后,侧身回过头,透过半开的门,看见外头站着的一道人影。 姜晚与他目光对视。 再见,他们已隔了两个多月。 厉衍川人很好,很精神,人虽清瘦了些,那双漆黑的眸却仍旧深邃,如墨一般。 “你……” “还没到你,等一下吧。” “什么?”姜晚没反应过来。 她心底涌起那些缠绵不尽的情绪,被厉衍川疏离的几个字打断。 “我说顾医生还有些话要聊,你等一会。” 厉衍川难得一次有了耐心,他如今性情急躁、偏执,顾展都受不了他逼着他药不能停。 偏偏门外站着的女人一脸忧伤,眼底分明又能看见极明显的欣喜和期待。 好像见着自己那一眼,是隔了前世依恋似的。 分不清心底乱七八糟的情绪,他总归难得一次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马上就好。” 姜晚愕然站在原地。 她听出来了。 厉衍川把她当成了排队的病人,让她不要心急,再等一等。 可…… 顾展仔细观察着厉衍川的表情,终于发觉了他在遇到姜晚时显而易见的变化。 于是放下心来。 “果然如此……哎,我这个心理学专家,啧!人类的情感真是奇怪……” “你在说些什么?”厉衍川又对他不耐。 顾展招架不住,“没没没,说你已经好了。疗程结束,药量慢慢减弱,半个月后来复诊。” “嗯。” 这还差不多。 他近来接受了一个月的治疗,公司已经耽误了太多事,有些人妄图趁他不在的时候背刺,如今,该是回去收拾的时候了。 “那我走了。” 直到男人高大的身躯站定在面前,瘦削颀长,又居高临下看着她时。 姜晚才终于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厉衍川你……没事吗?怎么,瘦了好多。” “你知道我?”他皱眉,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许久。 姜晚再次吃了一惊。 “你……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吗?” “你不应该很认识我吗??” 厉衍川再次深深凝了她一眼,薄唇轻启,“神经。” 他将人拨开,径直离去。 徒留姜晚一个人愣在原地。 这怎么个情况? 失忆? 不可能吧,她觉得惊讶又好笑。 什么年代了,还能有这么狗血的剧本?? 第213章 他对姜小姐,很有兴致 于是姜晚转头望着顾展。 “我想知道,厉衍川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无可奉告,姜小姐,我必须尊重病人隐私。” 顾展满脸严肃,主打一个什么也不能说。 最后也只是告知她。 “总之,他现在一切都好。” “那……也好。”姜晚稍放了心,拂去萦绕在心口那些挥之不去的沉闷,很快下楼去往停车场。 冬日清冷,有些灰暗的停车场内,姜晚还找了一会自己的车。 却骤然遇到靠在一侧墙角抽烟的男人。 薄薄的雾色弥漫开,遮了面容若隐若现。 她有些诧然地发现,刚分开的两人竟会又一次相见。 “厉衍川。” 男人抬眸,瘦削的身形斜靠着,长腿微微交叠,闻言扬起眸望向她,神态里尽是漫不经心的味道。 “又是你。” “你真的不认识我?”姜晚很难说服自己接受他“失忆”这件事,2024年,这样的情况显得太过虚幻。 但厉衍川诚恳地点了点头。 他“嗯”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但你认识我,对吗?” “对。” 不但认识,还非常熟。 刻骨铭心那种。 “那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凝眉,手里的烟落在一侧敲了敲,烟灰散落在地上,眼眸垂下望着她。 姜晚突然觉得他这样挺没素质的。 皱了皱眉。 “什么样?你爱抽烟,屡教不改,还很恶劣的故意在不喜欢闻烟味的人面前抽。” “??”厉衍川看了一眼自己手指骨节上夹着的烟,没去捻熄,反而连望向她的眼眸,都多了几分打量思忖。 姜晚是没有半分要留情的意思。 “你一直这样,对人永远冷漠,不会关心人,不会爱人,更不知道怎么经营婚姻与家庭……” “婚姻?” 他愣了一下,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慢条斯理地吐出烟雾,捻熄了烟蒂说道。 “可我听说,我的前妻,名声不算好。” ??? “你听谁说的?神经吧。” 他刚骂她的词,姜晚毫不客气骂了回来。 说完对上厉衍川诧然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些微的失态。 “厉太太的名声很好,至少在你们婚姻存续期间,她把这份工作做的很好。旁人说的,都是恶意中伤。” “工作?” “她都当成工作了,怎么算的了好?” 姜晚,“……” 她好像有点生气了。 原本见着这人完好无损,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就此消失,心里还高兴了一下。 这才说上几句话,被突然倒打一耙,姜晚的好脾气便都忍不住心中愤怒。 “你好像对我有怨气,姜小姐对么?我得罪过你?”厉衍川看了一眼她资料,扉页上写了名字。 姜晚。 名不副实。 听起来婉约大方的女孩,接触下来却觉着脾气火爆的很。 莫名其妙就生了气。 “你得罪过,得罪挺严重的!” “那你的话更没参考性,我选择相信其他人的评价。” 姜晚真是觉得他好笑,“怎么你现在逻辑倒是突然清晰了,厉衍川你变成这样,多久了?” “哪样?” “脑子不好使的样!” 从前话也不多的,也不至于一张嘴能把人气死,怎的生了个病看了个医生,就性情大变? 厉衍川倒也不生气,只挑了挑眉,觉得眼前的女人越发有意思,故意俯身靠近了些,“我脑子很好使,姜小姐。前几日为了结束治疗,我还特意做过测试,智商高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 “而你。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很大成见,许是以往有些过节。但,应该没有利益关联,对吗?毕竟我看起来,不像是会和你这样……做生意。” “我哪样??” 姜晚掀了掀唇,气不过想追问,又忽然对上他戏谑的眸光。 她突然觉得心累。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看你人健健康康的就行……有时间的话就给山山……” “我的司机到了。” 姜晚没说完的话哽在喉咙里。 她本是不去在意厉衍川“失忆”的真假,只要他还能正常看顾山山就好。 偏偏厉衍川打断了她的话。 “厉总,上车吧?”白晴禾下来给他开车门。 望向自己的眼神里还有些戒备。 姜晚甚至能看见她刻意靠近了厉衍川,试图通过细微的肢体接触,来证明她的地位。 她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厉衍川随手甩开了白晴禾伸过来的手。 “厉总,我只是想扶你一下。” “我还残着吗上个车要人扶?” 姜晚看着他径直上去,毫不留情地关上了车门,忍不住笑了一下。 果然,脾气倒是没太大变化。 甚至,比以前更凶了。 但她心里突然打鼓。 厉衍川他现在,还记得山山吗? “晚晚。刚刚那是谁?”电梯口,林香盼刚交接班下来,脚步匆匆赶到她面前张望,“我怎么瞧着那个男人,有点像厉衍川啊。” “就是他。” “啊?”林香盼惊愕不已。 上了车,听见姜晚转述刚刚的事,还觉得不敢置信。 “虽说他没事就好,但,那个白晴禾,他俩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他来看看山山,合着是有新欢了啊。” 姜晚开车驶出地下停车场。 她与林香盼约好了今天去家里barbecue,龚阿姨带着山山在家里都备好了食材,等着她们一块庆祝周末。 那样好的心情,被厉衍川突如其来的出现打乱。 姜晚摇了摇头,“其实……不像。” 他那人变化再多,但对喜欢的女孩子百般呵护却不会变。 白晴禾,他几乎是连正眼都没看过的。 “奇奇怪怪的,不过反正看他健健康康活着就行,至少不欠他的……” “什么?”姜晚没听清,望了林香盼一眼,“什么活着不活着的?他不是因为他妈妈的事情受了些打击生病了么?” 林香盼怔住。 她总归还是不想让姜晚知道厉衍川为山山做的事,那只平白加深她的内疚而已。 何况……厉衍川也没有要找她和好的意思? “管他呢,反正我们现在一切都好,日子顺遂平安,最好少起波澜。” 的确。 姜晚觉着最近的一个多月,几乎是她这辈子最安逸舒服的日子。 自小时担心生存,忧虑未来。 嫁给厉衍川后日日牵挂他,在意他的在意。 再后来,又顾着山山的病情。 独独这一个月,万事皆安。 她心情平和又舒畅,听着车内舒缓的轻音乐,望见楼下眼熟的车牌号码,和等在一侧的男人。 低声调侃,“只除了某人又想求婚了而已。” 第214章 天塌啦,爸爸不要小宝了! 夏泽安已经是第三次求婚了。 他捧着花站在那,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浑身上下都衿贵,骨子里透着的斯文殷切。 那双桃花眼真诚无比,哪怕是局外人的姜晚,也仍一眼觉得感动。 可林香盼却只轻哼了一声,毫不犹豫拒绝。 “我说过了,还不想结婚。” “夏泽安,我还小。” 男人满脸无奈,“盼盼,姜晚的孩子都四岁了。” “切,那又怎么样?” 她姿态总是孤傲,即便是收了花闻一闻,却也并不打算同意就这样嫁给他。 姜晚知道,盼盼有心结,她介意的许多事还不能原谅。 想来,夏泽安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得走。 便笑了笑,进屋去帮忙。 林香盼则是拉住了夏泽安的手,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对了,你知道厉衍川什么情况吗?” “他?”求婚又一次失败的夏泽安,实是不想和她聊别的男人。 但仍是耐着性子。 “他这两天已经在厉氏集团露面了,藏了这么久出来,手段比之前更加的快狠准。” “啧。”林香盼远远望着姜晚的背影,心里头有些琢磨不定的心思,“所以说,厉衍川他过得挺好的对吗?” “应该还不错,他一露面,那些有心人,不是他的对手。”夏泽安紧了紧她的腰,将人按在怀里,俯下身,唇息便正落在她耳畔,低声道,“你啊,什么时候他也把关注点多放在我身上才好。” “……嗯哼。” 耳朵有点麻。 他总是不经意的,就撩拨的她脸红。 林香盼赶忙将人推开,而后径直走进去。 “干妈你来啦?看山山穿的羊肉串……可香可香啦。” “山山真棒!待会可不可以烤好了给干妈吃?干妈今天上了一天班有点累……”林香盼故意撒娇,逗着他玩。 小家伙却也聪明。 “当然可以呀!只不过舅舅在这里,他会允许别的男人向你献殷勤嘛?” “?啊哈?小宝贝,你算什么男人?”林香盼去捏他的脸蛋,放了东西,两人在那打闹起来。 而夏泽安,则自动接过了烤肉的“事业”。 可以开烤啦。” 东西很香,龚阿姨手艺一贯的不错,几人吃得满嘴流油。 正好冬日的天气里,阳台的位置避了风,屋内的暖气还能传出来一些,开着窗,萦绕着烤肉香喷喷的味道,竟别样的温馨。 小家伙难得一次被允许喝了一小杯的可乐。 他“酒足饭饱”赖在旁边的躺椅上,小嘴儿一撅,却是开始了网抑云时间。 “山山想爸爸了呀……都这么久了,爸爸还没有理过山山。连个电话都没有打。” 小朋友心思总是敏感。 他几乎是越想越难受,心情也越发的低沉憋闷,“干妈你说,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啦?” “当然不是。”林香盼毫不犹豫地否认。 她自然知道厉衍川不会不要他。 甚至,他拿命去拼了一把才救下的山山,关于厉衍川的父爱,她从不会否认。 可眼下,她又的确不知厉衍川近况,为何恢复了竟也不来看望山山? 小家伙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唉声叹气了一会,自己回到客厅里打开了电视机。 他这会儿,是连看动画片的心思都没有的。 放着新闻便只看新闻。 好巧不巧的,竟是关于厉氏集团的播报。 “厉氏集团在经过两个月的混乱之后,当厉衍川重新回到大众视野时,便也宣告此次动乱结束。” “一个王朝的缔造者,几乎是以绝对的威望出现、碾压一切反对的声音,他如封建君主制下的帝王一般,一言可定人生死,也在举手投足之间,轻易地解决残局。” 爸爸? 那是爸爸! 哪怕镜头只拍到了侧脸,可小家伙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是他的爸爸,还好好的……没有生病,也没有离开海城出国。 “妈咪,我——” 山山下意识扬声去喊姜晚。 可刚开口,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滴溜溜转动了起来。 妈咪近来,都不怎么提起爸爸。 他们闹的不高兴? 于是他决定偷摸摸地爬回自己的房间,拿起电话手表给厉衍川打了过去。 之前妈咪都不让他私下联系来着,今天趁着她高兴,又和干妈喝了酒,想来不会发现…… “喂。” 电话被人接通。 小家伙立刻兴奋起来! “喂?爸爸,是我呀!”他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关着房门,偷偷摸摸躲在床角,“你最近好吗爸爸?” “你叫我爸爸?”厉衍川低低笑了一声,“打错电话了吧小朋友。” “没有呀!就是这个号码,187xxxx……没错的对吧?” 他还当真说出来了自己的私人手机号。 厉衍川有一秒钟的诧异,轻嗤了一声,“那就别恶作剧了,小心你爸妈打你屁屁。” “……爸爸,你说的话我不懂。” “别装了。我不是你的爸爸,你也不是我的孩子,挂了。”厉衍川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没心思应付这种学龄前小孩的恶作剧。 他径直挂断,拨通内线电话叫了陈河进来,“这些项目是谁做的?把负责人叫过来好好解释!要是解释不清,明天一早全部走人!厉氏集团,不养废物!” “是!”陈河应声出去。 已是深夜,可整栋大楼灯火通明。 他关上门,瞧见办公桌后的男人一身阴鸷气息。 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有些人,怕是要没好日子过了。 …… “爸爸?” 电话里只有“嘟嘟嘟”的声音传来。 山山在拨过去,被他直接挂断。 他彻底懵掉了! 天塌了,爸爸不认他了?!! 他几乎是立刻爬下床,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丫子就往阳台跑。 一边跑一边哭,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妈咪……妈咪……呜哇!” “怎么了,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多冷啊。”姜晚赶忙抱住他,敞开了衣服捂着他的脚丫子。 却听见怀里小家伙哭哭嚷嚷的声音。 “因为爸爸他说,说不要山山了!” “什么?” 第215章 原来,他那么爱她 姜晚觉得厉衍川真是疯了。 他要装失忆也好,想划清界限也罢,干嘛扯上孩子? 好好的周末聚餐,愣是因为厉衍川那一句话,搅和到大家都不高兴。 山山更是到现在还哭哭啼啼的,半晌都哄不好。 她心里头也跟着有了火气,安抚着小家伙哭累了睡着之后,拿了手机去外头。 【厉衍川,你非得这样吗?】 【多大的怨气,还要连累山山?他那么小能懂什么父母的恩怨,你那样说,他得伤心多久?】 姜晚是没留情面的。 她说话语气很过分,实是因为牵扯上山山,便也跟着失了冷静。 见那边半天不回复,她索性打了电话过去。 “你到底什么意思?” 接通的瞬间,是她劈头盖脸的质问。 厉衍川等了几秒,才终于认出来她的声音,“是你,姜晚。” 白天才遇到过。 “怎的,我们今天的见面,又得罪你了?” 他觉得这个女人很有意思,莫名的让人有兴致。 “厉衍川你别装了行吗……”姜晚耐心耗尽,一想到小家伙哭到双眼红肿的样子,总归心疼。 咬了咬唇,语气实在不好。 “没人有空陪你玩这种幼稚的过家家游戏,厉衍川,你就算真失忆了,也该知道自己有个孩子,稍微对孩子好点吧??” 他吃了一惊。 一是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骂人可凶。 二是…… “我有个孩子?” 他望向陈河。 后者赶忙点头,“是的厉总。您的确有个孩子,叫山山,刚生了病痊愈,目前还不到四岁。跟您打电话的这位是姜小姐,您的,前妻。” 厉衍川觉得吃惊。 却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冷静。 “原来是你。” 他近期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顾展刻意安排,不许他接触过往的某些人,除开一部分必要公事之外,他不曾和外界接触过。 就连有前妻这件事,也早两日才知道。 但他这一刻,非但不反感,竟隐隐还有些期待? “原来你就是我的前妻,怪不得白天那样说。所以,姜小姐究竟是有何指教?” “你……” 姜晚觉得自己气鼓鼓的,像抡起了拳头,最后却只能砸在棉花上一般的无力。 她意识到,厉衍川好像不是装的? 到底怎么回事? “你说的山山,我的儿子,是刚刚给我打电话那个小孩?” “对。他现在以为你不要他了,很难过,麻烦厉总有空的时候,给孩子解释一下。” “嗯哼。”他倒是无所谓,反而觉得有个孩子这件事,一下子就接受了。 厉衍川长腿交叠靠在椅背上,黑眸微扬起,长指扣在桌面轻轻敲了一下,思忖,“孩子我该管一管才是。而你,我的前妻,姜晚……似乎,也记得一些。” 他脑海里突兀的闪现一些画面。 记得姜晚说跟他不是那种关系,是除了孩子父母之外,再无其他关联的陌生人。 他心口莫名一紧,沉了面色。 “姜小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姜晚,“……” “您真是会选择性失忆呢。” 她嘲讽了一声,旋即要挂断电话。 最后听到厉衍川有些心急的声音,“明天我们见一面吧?” 话刚落。 “嘟嘟嘟”的声音自手机里传出,落在静谧空旷的办公室里,竟莫名的让人不舒服。 厉衍川盯着手机,沉思了好半晌后,终于想到了什么,拿起来,还是给山山发了一条消息。 【爸爸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麻烦你转告你的妈妈,明天方便的话过来找我一趟。】 【爸爸……很爱你。】 爱吗? 他其实不确定。 “下雪了。”已是深夜,不知是在加班的谁喊了一声,厉衍川跟着抬起头,看见180度的落地窗外,竟纷纷扬扬落下了厚厚的雪花。 今年的初雪。 他站在窗前,手里是热气腾腾的咖啡,黑色毛衣勾到了手指。 忽然间,厉衍川又想起来一些往事。 也是这样大雪纷飞的一个晚上,他和姜晚在一座山村里的落地窗前拥抱。 他求她不要离开……一径道歉,忏悔。 手指触碰到她柔软的身子,那种触感似还历历在目,让人无比的怀念。 似乎想起来那一幕的瞬间,心底都跟着涌起了一股暖意。 厉衍川不确定。 原来自己,那么爱她吗? “那你呢?姜晚?你还爱我吗?”他缓缓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每一次唤她,两人之间的距离都会拉近一些。 记忆里熟悉的感觉又逐渐回来一些。 旁人都不知道,其实他上个月差一点就死了,似乎是一场突发的疾病所导致?总归身体受到重创,神经、激素全部紊乱。 医生说他是凭着一股意志力活下来的,可让他活下来的那个人成为了执念,因此在身体无比虚弱的情况下,脑海里仍不可控制的偏执。 顾展为了救他,用了emct进行颅内刺激。 那是治重度抑郁的法子,好处是可以让人暂时屏蔽情绪放松心态,副作用是在短时间内记忆错乱。 他还经历过催眠…… 这阵子,整个人都很乱。 但这场初雪,厉衍川恍惚又想起来了一大部分和姜晚有关的事情。 这样的雪夜,他们经历过许多次。 结婚时也在初冬。 他们许是曾经也甜蜜过。 记忆里,两道温暖的身子裹在一起,拥抱、交缠,他忽然好像能感知到她身体的每一寸温度,知道她嘴里吐露的每一句情话。 大雪纷飞的夜里,他们也曾经狠狠的在床上疯狂……一遍又一遍,彻夜不休。 厉衍川无意识捏紧了手掌,断断续续的画面,竟让他浑身克制不住的血液上涌。 顾展说过,他心中有执念。 无论是好是坏,在身体恢复之后,总该去面对。 是了。 原来那所谓的执念,是他的前妻。 姜晚。 他原来……深爱她。 …… 【明天,来一趟公司,见一面可以吗?我的前妻。】 深夜里,姜晚搂着山山,他在收到厉衍川的消息后,脸上的泪终于消失,安安静静缩在姜晚怀里与她一起看初雪。 手机响起,她扫过一眼并未去拿。 大雪纷纷扬扬,越来越大,怀里的小家伙从一开始的欢呼雀跃到现在平静呼吸着入睡。 姜晚唇角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好。】 第216章 那我们和好? 厉衍川不知道,姜晚也想见他。 她近来许是太闲了,竟也会开始忍不住好奇厉衍川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 急着要录下他对山山解释道歉的视频。 昨晚那一句话说服力不够。山山年纪虽小,心性却成熟,昨夜里暂时开心,今早爬起来又惶惶不安,怕厉衍川不要他。 雪后初霁,地面还余下一层薄薄的浅白,姜晚裹紧了大衣走进厉氏集团,肩上染的那丝淡淡的寒意被暖气融化。 她刚走出电梯,有些许发冷的手从兜里抽出来,正好撞见隔壁电梯口前几秒刚到的人。 “姜小姐?” 提着饭盒的白晴禾见到她立刻驻足。 她眼底闪过一抹强烈的危机感,仗着高挑的身形,几乎是直接拦在了姜晚面前。 “你不该来的姜小姐,厉总他现在已经忘记了你,对他来说,那不是好的回忆,所以选择性的遗忘了你。为什么,你还不知趣呢?” 这个词用的奇怪。 姜晚掀了掀眸,微微诧异?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希望你以后不要来打扰他。” 姜晚原是个好脾气的 可现在,她突然不想那么好说话。 扬起脸,“白小姐,请问你是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 她言辞难得这样的犀利,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是厉衍川的秘书?助理?情人?还是……未婚妻? “我……我是好心提醒你。” 白晴禾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如今早已装不了那些柔弱不能自理,跟在厉衍川身边两个多月,她早已习惯了上流社会富贵的日子。 她本应该占据高位,却被姜晚一句话,轻易拉下了气势。 “什么时候嫁到了厉家,再来管这么宽。” 与厉衍川婚姻存续那三年,这样上赶着往上贴的女孩她其实见得不少,不过大部分也轮不到她来处理。 厉衍川那人纵然百般不好,却独独有一个优点。 他不会,也不允许旁的女人纠缠在身边。 生了一场病,性情竟也改了。 姜晚径直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白晴禾却反而不敢跟进去。 她心里憋屈的厉害,周围的窃窃私语都落在耳里,白晴禾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不过是仗着厉总的势罢了。 不像妹妹那么好命,竟真的攀上了高枝,厉总昨儿个,都已经让她走了,说他不会养废人。 他那性格,分明比以前更加公事公办。 可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自然不能轻易放手—— …… 厉衍川在忙。 身形瘦削了许多,坐在办公桌后露出的侧脸,显得阴沉。 “来了?” 他望向她时眉目灼灼,眼底透着些细润光亮。 一时间姜晚有些恍惚,竟觉着眼前的男人如许多年前初见一般。 少年朝气。 低声问她。 “姜晚,我一直好奇,你觉得我们感情如何?” 她缓过神来,才意识到时隔十年,厉衍川问了她和当初一样的问题。 而这次,她的回答也不曾变过。 “厉衍川你不要明知故问。” 姜晚走上前,把手机打开放在桌上,“你帮忙录一个视频给山山吧,解释一下,然后哄哄他。他今天还有点不高兴。” “嗯。” 他点头,俊脸温和,整个人都听话得要命。 “怎么录?你要我说什么,我跟着说什么可以吗?” “……可以。” 姜晚其实不太习惯厉衍川这样乖顺。 他甚至瞅准了机会握住她的手,细细把玩着,显然十分满意。 那一段话记下来对着镜头说完,旋即低低笑开,俯身刻意靠近她,似是不经意试探。 “我看,不如我亲自过去一趟解释一下,你觉得如何?” 男人灼烫的呼吸落在她颈项处。 姜晚身子有微微的发颤。 她熟练地避开,却不想手还被厉衍川扣着,竟是被他轻易从后圈住。 “你干什么?”推了一下,没推开,姜晚有些无奈,侧身看向他。 “厉衍川你什么意思,才隔一天,现在就记得我了?” “唔。” 他嗓音很沉,脑袋搁在姜晚颈项处,故意贴靠了过去,觉得安心。 “记得了。” 一部分。 本就只是因为治疗导致的暂时性记忆退化,许多做过同样治疗的人都会有。 停止之后便会逐渐恢复。 而刚好,昨夜里他已经想起来不少。 “还记得一直都很喜欢抱着你。” “你身上很暖、很香。” 厉衍川闭上眼睛,难得的,竟有了些真正放松的感觉。 顾展说他性情变了不少,更不近人情、对人也更戒备了一些。 他不觉得。 他抱着姜晚,对这个女人一丁点戒备都没有。 “我挺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那样直白的表露,的确不像厉衍川。 姜晚直直望入他眼底,便瞧见他不闪不避的笑意。 黑眸漆黑如墨,情绪浓烈似火。 她一时竟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蓄意为之。 “你别发疯,先松手。”姜晚只能先将人推开,退后了两步,视线相对足足好几秒的时间。 半晌,才扯开红唇笑出了声,“看来厉总的确是病了,病得不轻。否则怎么会忘记,我们上次、上上次见面都很不愉快。” “那又怎样?那我就不能喜欢你了?”厉衍川黑眸熠熠,直白坦然的眼睛里,没有半分被拒绝的难堪。 “你是我的前妻,我们曾经最为亲密。就算彼此有过不愉快,我也可以道歉……” 姜晚径直拨开了他的手,笑了,“你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假的忘记?厉衍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坦然得不似从前那个人,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眉目微涩。 “原来我的前妻,那么讨厌我。” 姜晚,“……” 这人低着头,一副被人抛弃了的样,莫名的心底也有些悸动。 可开口,却是—— “厉衍川你都一把年纪了,别玩那么幼稚的把戏好不好?” 第217章 心结在姜晚,他求她考虑一下自己 空气静默。 厉衍川抬起头看着眼前漂亮的女人,忽然生了些不明的情绪,眉微蹙拢。 “你怎么现在,这样的铁石心肠?” 原本,姜晚对他百依百顺。 那个总是笑脸相迎,方方面面照顾他极好的妻子,跟眼前脾气火爆又冷漠的女人几乎不沾边。 她变得太快,以至于厉衍川都快跟不上她的节奏。 试图去抱她,却又被径直拍开。 “别闹了,好吗?是你自己说,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这也忘了?” 厉衍川一窒。 “没。” 他还真没忘。 只是那会觉着,应该是活不成了。 不曾想折腾了一个多月,竟又苟延残喘了下来。 他垂下了面色,退而求其次拉着她的手,嗓音喑哑,“我没别的意思,姜晚,我不过是想、跟你和好。” “什么?” 男人嗓音沙哑得要命,扬起的黑眸灼灼。 “真的,可以考虑我一下吗?看在山山的份上。” 空气微寂。 姜晚觉得她的手心在发热。 许是被他盯得过分,心口竟莫名涌起些奇怪的情绪。 闷胀难受。 她红了脸,迅速将手抽了回去。 “暖气开太足了厉衍川,里面热得厉害。” 说完是连她自己都尴尬的笑。 厉衍川嗓音低低的笑出了声音,俊脸上都染着一抹暖意,因着她的反应,觉得那样有趣。 “那你好好考虑,嗯?” “……嗯。”姜晚突如其来地手足无措,“总之,你先哄哄山山。” “等我空闲下来,就过去看他。” 她也知厉衍川近来诸事繁忙。 厉氏集团乱了那么久,他一个人回来收拾里面的烂摊子,外面还有徐知在虎视眈眈。 姜晚不好过多要求,便点了头匆匆离开。 …… 门外,白晴禾捧着饭盒等了很久。 见着姜晚出来的时候,眼睛还有些红,那瞬间却立刻变成了得意扬扬的高傲。 她越过姜晚,径直走了进去。 在姜晚还未离开之前,故意至极地将东西放在厉衍川办公室,手无意识搭在了他胳膊上。 姿态故作亲昵。 姜晚能一眼看透。 她却默不作声地勾了勾唇,笑这些年轻的小姑娘心思单蠢。 果然。 下一刻,就听到里面传来厉衍川闷沉的低吼。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你、你凶什么?厉总,这段时间是我陪着你的,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么还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白晴禾红了眼。 她是真的担心姜晚一出现,就让自己的心思白费,楚楚可怜靠在一边,“我对你那么好!你该感激我才是……” “你拿了五百万,白晴禾。”厉衍川闭了闭眸,俊脸上早已没有半分笑意。 对其他人,他一贯不苟言笑。 长指扣在桌面,散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人,要有自知之明。还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 白晴禾吃了一惊! 他都知道? “我……我的身份……厉总你在说什么?” “你是薄亚南安排过来的人,你也不止是你,还有另外一个双胞胎替身。我不过是觉着,终究用了你们姐妹的血,无论是谁的,也该容了你。但、钱既拿了,情分这种东西,就该两清。” 如今还留着她,不过是留作后手,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对,对不起!”白晴禾低着头,思绪混乱。 “但我也是为你好,你那个前妻,她早就不爱你了,而且还利用孩子,拿走了你很多东西。另外,她早就和别人有一腿,你别被骗了。 “是吗?” “真的啊!我妹妹她、她才是和薄亚南有一腿的那个。我的心一直是向着厉总你的。” “那还真得感谢你。” 厉衍川低头看着电脑里的邮件。 lucsa邀请海城商界名流,办了一场小型的慈善晚宴,他的几个重要合作对象都在其中。 “呵。”他喃喃出声,突然觉着头又隐隐作痛起来。 拿起手机给顾展发过去消息,抬头,冷眼看着白晴禾。 “出去!” “……是。” 他从头到尾,唇上只有一抹嘲讽的笑。 自己是病过一场,却不是死了。 怎么所有人,都把他当傻子呢? 只是。 头又开始痛了。 厉衍川脑子里如今想的,尽是先前与姜晚的对话。 他不确定姜晚如何看待自己,却只知道,她认真考虑的几率,极小。 “她是下定了决心,就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往年认定了我,便爱了我十年,此后不要了,也决计不会回头——但我不能放了她,我舍不得,顾展,我真的舍不得。” “你心里都清楚,何苦呢?忘了她不好么。”顾展匆匆赶来,仍旧觉得头大,他是海城首屈一指的心理医生,却并不能轻易治好厉衍川。 “赶紧想办法,我疼——” 钻心的疼! 厉衍川按着脑袋,整个人却陷入了极其虚幻的狂躁之中。 那是实验的后遗症,几乎是吃怎样的止疼药都没有效果的幻痛。 “你忘了她,像上个月封闭治疗一样,再不联系,彻彻底底将这一切从记忆里删除,就会好!” 男人手指紧紧扣在桌上,厚重的桃木桌都被狠狠划开了几道痕迹。 他额上青筋暴露。 却还盯着顾展。 “不可能。那样我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可现在偏执,狂躁,不能控制身体的幻痛……麻烦得要命!!” “再麻烦,也不会真要了我的命——”厉衍川咬牙,尽量按着顾展教的法子去呼吸,转移注意力。 他如今与一个月前不一样了,身体好了起来,他现在可以克服。 恍惚中,厉衍川又回忆起一些画面。 与姜晚的争吵,她的受伤、决然、哭泣。 那么多的过往,她被自己亲手推开过一次又一次—— 所以,真的还可以继续站在她身边吗? 他捂着发疼的脑袋,低垂着眸,一遍遍深呼吸试图缓解。 “我对不起她……顾展,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对不住她……可我仍想呆在他们身边……” 顾展看着他逐渐缓过来,稍放下心。 “你怎么想都行。麻烦大哥你按时吃药,别给我添麻烦好吗?” “……嗯。” 厉衍川仰着头靠在椅背上,满头的汗滑落。 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思绪却比先前更要清明。 他离不开姜晚。 心中又更清楚,四面环敌,得为他们母子俩打算。 “其实你告诉她,你为山山做的一切,我想,她会心软。”顾展退了一步。 他算是看清了,自己再是名医,也终究治标不治本。 心结在姜晚,他无论如何,都要呆在她身边才能稳定。 可厉衍川摇了摇头,“过阵子再说,现在告诉她,她会心软同情,却不会爱我。顾展,我要她爱我。” “你——” 顾展看着他的眼睛,一时竟说不出话。 明明是很轻的几个字,他双眸却漆黑如渊,似透支了过去现在未来一切自己的决心,一往无前,让人心神微颤。 他顿了顿,终于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的确是医术不精。” 顾展无奈笑了笑,终于还是给姜晚发过去了消息。 第218章 姜小姐,我有一份百分百适合你的工作 【姜小姐知道lucas的慈善晚宴吗?方便去一趟吗?lucas的宴,厉衍川收到了邀请准备过去,我担心他受不了刺激病情复发。】 姜晚觉得奇怪。 【厉衍川怎么了?】 【他是情况复杂。你就当是有些心理阴影吧。别的,我要尊重病人隐私。】 【……嗯。】 其实不用顾展刻意提醒,姜晚原本就是要去的。 她手里已经收到了邀请函……不是lucas发的,而是符星文。 并不清楚符星文什么时候和lucas有联系,但他话里话外说的,也就是去玩玩,姜晚自然不会拒绝他。 “所以,山山可以见到啦?”小家伙才是最兴致勃勃的那个。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藏不住的雀跃兴奋。 他自己在衣柜里挑了一套很喜欢的白色西装,还系了一个红色的领结,非要姜晚帮他把头发抓一抓,整个一花枝招展的。 里面人多,山山仰着脖子,却是仍旧能一眼就看见了厉衍川。 实在是长得高,如今又瘦削,单手握着酒杯,姿态慵懒随性,在人群中总是最显眼的那个。 “妈咪,山山想去那边吃东西。” “好,但是不要离我太远哦。” “遵命!”小家伙比了一个敬礼的手势,撒开脚丫子就往厉衍川那边跑。 一边跑一边轻声喊。 “爸爸。” 他怕影响到姜晚,还尽量偷偷绕了一圈,但在到了厉衍川身边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爸爸!山山想你!” 突如其来扑到怀里的小肉团子颇具分量,一瞬间竟让厉衍川都踉跄了下。 他下意识将人抱在怀里,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儿对视。 “吧唧”一下。 山山主动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小手紧紧箍着他的脖颈,满脸的热切激动。 “山山。”厉衍川喉咙微哽,说话出来时竟连声音都有些细微的颤动。 他盯紧了面前的小朋友,听着他奶声奶气喊爸爸的嗓音,一时间,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嗯哪!爸爸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怎么都不来找山山玩呢,你不想念山山和妈咪的吗?” “想。” 他嗓音越发的晦涩,扬了扬眸才能勉强缓过来情绪,可手上还是更抱紧了一些。 “做梦都想。” 天知道,他是凭借着什么才能撑下来。 如今将山山抱在怀里,才终于觉得世界真实,自己是真正活了下来。 “抱歉,之前跟你开了个小玩笑。” “没关系!男孩子之间本来就是可以开玩笑哒,虽然不是很好笑。” “嗯,下次爸爸不会了。”厉衍川捏了捏他的脸蛋,心情不错。 他甚至察觉到了周围投射过来诧异又带着艳羡的目光。 单臂抱着他,无比自豪地走入人群中。 慈善拍卖正要开始。 面前是一整册子的拍卖品介绍。 小家伙胡乱翻了起来,乌黑发亮的眼熠熠闪烁,满是好奇光亮。 “山山有想要的?爸爸给你买。” “唔……这个可以吗?妈妈喜欢哒。”他看上了一件复古风高奢旗袍,拍卖价五十万起。 厉衍川点了点头,“当然。”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小家伙翻起来的动作便更大胆了一些。 胖乎乎的小手落在册子上,大半个身子朝前,颇有指点江山的味道。 “这个!好看!妈妈戴漂亮!” 那是一串珍珠项链。 “皇冠皇冠……爸爸,它也好,送给妈妈,妈妈是公主。” “好。都买下。”儿子的心愿,厉衍川自是没有不应的。 他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却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都是给妈妈的?你自己呢?山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即便是慈善拍卖不会有太多新潮的东西,但买些给孩子的玉一类的倒还不错。 可小家伙只是眨巴了下眼睛。 “宝宝什么都不缺呀。” “……?” 山山奶声奶气的,却无比认真的,“宝宝有妈咪和爸爸疼,每天都吃的好睡得好,妈咪总会买好多好多玩具给山山哒。可是妈妈不一样,妈妈她没有人疼。” “爸爸,你能不能多疼疼妈妈。” 他小心翼翼拉了拉他的衣角。 厉衍川蓦地怔住。 那样稚嫩的声音,满眼的渴盼祈求了似的,让他多疼疼他的妈咪。 “爸爸怎么不疼她?爸爸也想好好疼她的。”他捏紧了小家伙的手腕,一时心潮澎湃。 这是他渴盼已久,最想要的乖巧聪慧的孩子,和他心爱的厉太太。 只偏偏,那位厉太太如今已离了婚,甚至,还公然和别的男人笑在一起。 她端着酒杯站在旁人身侧,交际花似的娇媚。 厉衍川看不过去。 他眯起眸单手抓着吃饼干的小家伙便径直走过去。 颀长的身躯伫立。 下一刻,便径直将山山塞给了她。 “呃?” “儿子吃了很多零食,你该管管。” “儿子?” 这么大的儿子? 一旁和姜晚说话的年轻男人脸色尴尬,一瞬间便换了个表情,“不好意思啊姜小姐,关于工作的事我们之后再谈,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他走得很快,姜晚是拦也拦不住的。 无奈抬起头。 “厉总,刚刚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机会,你这样,我很难办。” 医院的应聘结果还没出来,她即便吃喝不愁,却也想去工作的。 好不容易赶巧遇到了在加国有一面之缘的某公司总经理,正谈的不错,就被厉衍川搅黄了。 “你需要工作大可找我,我可以为你量身定做一份工作。”厉衍川眸色灼灼,声线温沉,听着只觉得热切浓烈。 可姜晚反应淡淡。 “大可不必。”她低头,顺手把山山手里的甜点拿出来,塞到了厉衍川掌心里,“你吃了吧,他今天的确吃得太多。” “我不爱吃甜食。而且,你不问问看是什么工作吗?也许你很擅长。” “提拉米苏,你试试看。” 姜晚显然不想与他在工作上的事纠缠。 那一小块提拉米苏落在掌心里,厉衍川忽地笑了。 “难得你还记得我的爱好,姜晚,这份工作,最适合你不过。” 他缓缓吃掉甜品,眸色深邃,是那样自信又衿贵,等着她接下去问“是什么工作”。 偏姜晚一路波澜不惊,迎面对上他黝黑的眼时,终是没忍住哑然失笑。 “那份工作不适合我。” “高薪!姜晚,你要任何条件都可以提,我全部答应。” 姜晚按回了两人中间无比兴奋要插嘴的小家伙,淡淡道。 “不做。” “厉衍川,你真当我傻呀?\" 第219章 不想跟你玩这种争风吃醋的游戏 姜晚直接了当。 他们都心知肚明,厉衍川说的那份高薪工作,是“厉太太”。 可哪怕是被直白拒绝,男人也不生气,反而低低沉沉笑了一下,长指扣着她的,若有似无的气息划过她脸颊。 “看来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但我没兴趣,谢谢。” 姜晚侧开了脸,男人发烫的呼吸正落在她耳后,麻麻痒痒的有些刺人。 她后退一步,掀开眸望过去。 “厉衍川,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曾经爱过你,这一点不会变。我们有过一段婚姻,也不会变。从此以后,我们更是是孩子的父母……” “除此之外呢?”男人径直打断了她的话。 姜晚怔住,旋即失笑,“哪来的之外?厉衍川,我们没有其他了。” “是吗?”他语气不咸不淡的,如今已不会因为姜晚撇开两人距离的话而难受,反而竟隐隐的有些期待着。 “有没有以后,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 他不想与她止步于此,更不可能止于此。 姜晚抬眸,就看见他眼底深深的笑意,竟被他盯到越发不自在起来。 “嗯”了一声,“随你。” 厉衍川看着她走远,低头与小家伙面面相觑。 “爸爸,你一点都不会哄女孩子。”山山下了结论,无奈摇头。 爸爸不争气,宝宝好担心。 “有那么差吗?” 厉衍川摸了摸鼻子,抬起头,却远远望见正走向另一个男人的姜晚。 符星文? 他的眼神几乎瞬间凌厉。 小家伙仰起脑袋,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的自家妈咪,最后拉了拉他的衣服。 “符叔叔对妈咪很好的,爸爸,你要加油呀。” 厉衍川一怔,诧然看着他。 他那么小,却什么都清楚。 圆溜溜的眼睛扬起来,望着他眨巴了几下,秀气的眉毛皱了皱,让他蹲下身来。 小家伙主动去抱他,在他耳边软软地安慰他。 “爸爸你放心,山山的心偏向你。” 也算个安慰。 厉衍川摸了摸他的脸蛋,将人重新抱在怀里。 余光却瞥见符星文不知何姜晚说了什么,惹的她轻轻发笑,举止优雅,又明媚姣好。 周围不少人注意到这一幕,低声议论。 “他们是什么关系?” “听说从前是青梅竹马,如今,大概是在追求对方?或者,已经快追到手了?” 是了。追求者。 厉衍川陡升起危机感。 原是因为山山的存在而觉得自己更有竞争力,这一刻却觉着,也许不一定。 如今山山的心偏向自己,那姜晚呢? 她心里头,更偏向谁? “各位,今天的拍卖正式开始。如果有意向的客人,直接报价即可。”台上,临时的主持人活跃了一下气氛,紧接着便将拍品一件件推了过来。 小家伙指的那几件,厉衍川尽量都拍了下来。 只是他心不在焉,价格出高了不少。 即便抱着山山站在右侧,余光却始终落在前方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 他们般配得刺眼。 “接下来,便是本次最为重磅的慈善拍品,来自永研老先生的画作《惊世》。起拍价一百万……” “这一件,你可不能再拦着我拍下来吧?你原先说过想永研大师的画作,今天正好遇到,我待会拍下来送你。” 符星文的声音不大,温润自如。 偏偏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还传到了厉衍川耳里。 “就说吧,他们俩关系不简单。” “这幅画不便宜,他舍得拍,自是为了博佳人一笑。” “倒没听清姜小姐说什么,看她脸上笑容不断,想来也是满意的。” “就不知道那位现在是何心情……” 厉衍川能是什么心情! 自然是想要把符星文踹在泥地里狠狠踩他的脸碾压一万遍的愤怒。 “拍卖,开始。” 他当即举牌。 “一千万!” 厉衍川一开口就加价十倍。 他甚至连与符星文竞价的意思都没有,一口气抬高十倍,早已超出画作预期价格。 整个宴会场里寂静无声。 还是主持人反应快,“一千万一次,一千万二次!一千万三次!恭喜厉先生拍得画作《惊世》!” “厉总真是……大手笔啊。” “恭喜恭喜!没想到厉总竟也偏爱永研老先生的画作,我那刚好还收藏了两幅他的作品,有机会可以一起品鉴。” “再说。”厉衍川波澜不惊,仿佛一千万花出去,跟只花了一块钱似的。 他单手抱着山山,目光落在前方诧然的两人身上。 “抢了你的心头好?符总如今事业得意,不是当初乡下来的穷小子,几百万的东西,也可以轻易买下来。倒是舍得。” “晚晚喜欢,为她买也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被厉总截胡。” “喜欢的东西应该自己买,姜晚,你说是吗?”厉衍川黑眸灼灼,顺手拿过工作人员送来的画,便往她那边推了推,“我的就是你的,没必要让外人买。” 外人。 符星文挑眉,有些意外他的用词。 反倒是姜晚冷了脸色。 她看着手边的那幅画,抬眸便望见厉衍川衿贵自傲的表情,居高临下的模样,压根不曾将符星文放在眼里。 “厉衍川你原本知道我喜欢永研老先生的画吗?” 他当然不知。 哪怕也为她费过一些心思,却仍旧不曾真正了解过她。 “永研老先生的画,是你曾经斥巨资买过给夏柔的。我说我也喜欢,无非是当初也想一争长短。” 姜晚嗤了一声,眼底并不起波澜,“现在,其实也不会欣赏了。” 刚刚同样的话,她也对符星文说过。 她这样普普通通环境下长大的人,哪来那么高雅的爱好,动辄百万的画,并不适合她。 “所以你不要?”厉衍川明白了她的意思。 俊脸温沉,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夹杂着的“委屈”。 “买都买了。”好歹她要收下。 姜晚觉得他幼稚的要命。 她更不想与他玩这样争风吃醋的把戏。 摇了摇头,顺势接过山山,“也差不多了。” 厉衍川心里烦闷。 他舍不得放开山山,怕是一松手,和姜晚之间的联系便又断了。 可一旁,符星文不知何时走远,迎了人过来。 lucas看见了他们,银发浓妆,绝艳老去的一张脸,隔着距离,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小川,你终于肯来见妈妈了。” 厉衍川脸色突变。 第220章 他梦寐以求的温馨 “怎么,见到妈妈了还摆脸色?连笑也不会笑了?”lucas站定在厉衍川面前,语气讥诮。 她向来是上位者睥睨他的气势,眼底没有温情,更不会有任何母爱。 只一瞬间,姜晚便能明显感觉到男人情绪骤然沉郁。 “好,你不愿喊我,我不强求。但是厉衍川,你针对长石资本那些手段,也该撤一撤了吧?” “既是自顾不暇,又何必还节外生枝?我们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你现在咄咄逼人,不就是逼着我连最后那丁点母子情分都不顾?” 母子情分? 那种东西,他们没有! 厉衍川手掌收拢,正欲发作。 不料身侧却有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拉了拉他,很轻的力道,伴随着一道小奶音。 “爸爸,你怎么了?” 山山一贯聪明,已是能轻易察觉到气氛紧张。 比起刚刚爸爸惹妈咪不高兴,现在爸爸真生了气的样子,要可怕的多。 “……没事。”厉衍川紧紧凝着他软嫩乖巧的脸蛋。 小家伙满脸关切,从不作假。 他不像面前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却绝然将他抛弃。 厉衍川恨她,入骨的恨。 只当着孩子的面,他仍旧体面。 “姜晚,你带孩子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我下次去看你们。” 他说完,径直朝一侧角落里走去。 lucas耐心耗尽。 “厉衍川,你在躲什么?那也是我的孙子,我不会害他。” 闻言,男人嗤了一声上下看过她几眼,“那可不一定。” 他自然已经知晓了,当初自己刚进实验室,lucas就用山山来要挟姜晚的事。 厉衍川点了一支烟。 尼古丁的味道不好闻,却足够让他冷静下来。 “你就非要跟我作对?我可是你妈,亲妈!厉衍川你知道我当初为了生你遭了多大罪吗?你爸爸抛妻弃子,是我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你养大——” “养到五六岁,不是养大。”他眉目冷淡,吐出了一口雾气,望向她的眸色十分冷淡。 “他的确抛弃了我,可徐知女士,你也不妨多让。我记得你走的那天,天气跟现在差不多,很冷,漫天的阴云密布。雪没有下下来,可冷风呼啸,冻的我骨头都在疼……我追着你的车出去很远,拐了好几个弯,你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曾。” 厉衍川终于抽完了一支烟,烟蒂被他随意捻熄在一侧垃圾桶上。 抬眸,目光越过落地的玻璃窗,落在门外僻风处一大一小的两道人影上。 姜晚紧紧牵着山山,侧身站着,宽大的羽绒外套遮了风,没让怀里的小东西被冻着,屋内映出去的灯拉长了母子俩的身影,他们相互依偎,单单只是一片身影,就足够让厉衍川心动。 他自嘲地笑了笑,蓦地想起来许多年前同样小小的自己。 眼前的女人,没有姜晚一半。 不。 不如她十分之一。 “所以,也配做人母亲?” “你、你责怪我?天哪厉衍川,你不是女人,如何会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如何举步维艰!他抛弃了我们母子俩,难道你要我一个人守着你孤寡的过一辈子?” lucas跟在他身后,“你是我儿子,当然要理解我!” “姜晚带着山山离开的时候,在山山重病的时候,从未有一刻想过抛弃他!”厉衍川终于发怒。 他黑眸凌厉,径直将人甩开,“你若是在商言商,我还会考虑三分。若是想着拿父母之恩来要挟我,那你大错特错!” “……好啊,原还是因为那个女人。她甚至都不要你,跟你离了婚,你竟还爱她?厉衍川你真是贱,和你爸爸一样贱!我不要你,就是因为只要看见你,就会想起他,你们父子俩,都令人恶心。” 空气静默。 那样僻静的角落里,无人在意他们说的话有多恶毒。 只有厉衍川自己。 心脏如长针刺入,他疼得厉害。 却也只是勾开唇,凉薄笑开,“是吗?那真是……想法一致了。我也觉得你很恶心。” 他说完,转身走远。 窗外拐角处,姜晚和山山都不在了。 许是符星文刚刚经过将人接走。 那个位置空荡荡的。 厉衍川知道,徐知至少有一点没说错。 姜晚与他离了婚,她其实,不要他了…… …… “厉衍川?” 突然间,耳边响起一道熟悉而温润的嗓音。 隔着些距离,抬头还能看见门边站着的纤弱身躯,她笑着喊他名字,带着冷风呼出白气。 “聊完了吗?” 厉衍川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有些恍惚。 跟随本能走过去,看见姜晚抱着山山靠在门边,见着他过来,便将怀里的小家伙递给了他。 扬起的脸被冻到发白,她一双杏眸清亮。 “山山睡着了。”姜晚轻轻叹了一口气,“天实在冷,我又喝了酒,想麻烦厉总送我们一程?” 他点头,顺手接过,抱紧了怀里的小东西。 女人发白的嘴唇无意识呵气捂暖了双手,隔着些距离,笑容温淡而单纯。 厉衍川没想过她会等在这里,在猎猎冷风里,抱着孩子,候着他。 明明只是让他送回家去的一句话,却足够化解他内心深处黑暗的一大片。 心底涌起暖意,他抱着孩子走出去。 “慢点,别磕到他脑袋……呃,你自己脑袋也小心。”姜晚殷切叮嘱,她看着他孩子放好在后座,自己才弯腰坐进去。 关上车门,厉衍川却黑眸湿润,灯光映照出熠熠闪烁晶莹的东西。 他笑了笑,却连嗓音都哑了下去。 “乐意之至。” …… 姜晚其实,不是那样圣母的人。 她也没有那么爱厉衍川,非他不可的程度。 可厉衍川护着山山,一丝一毫都怕影响了小朋友的仔细,却也尽数看在眼底。 顾展央了她看护这个男人,她便留了心思,知他和徐知不会愉快。 “好像又要下雪了。” 车子平缓行驶在路上,四下车水马龙,因着姜晚这句话,车速便更放缓了些。 “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一点点。真正的大雪大概年关那几天。”姜晚抬起头望着夜空,很淡很淡的几片雪花洒落,正映在路灯上。 路上车辆行人都越来越少,这样的天气,该是一家人在温暖的屋子里享受夜晚才是。 “你把山山照顾得很好。” “那不是应该的么?我的孩子,决定了要带他来这个世上,总要尽量给他最好的才是……让他生病受那么多罪,我已经很内疚了。”姜晚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 “幸好,现在都好起来了。” “是啊。”厉衍川喃喃重复,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母子俩身上。 他将车子尽量地开得慢。 因为这一刻的场景,是他这辈子梦寐以求的温馨。 第221章 昔日真相,隐藏下的秘密 “到了。” 车子缓缓停在楼下,厉衍川绕到后座打开了车门。 他没去抱山山,而是由着姜晚叫醒他下来。 小家伙睡眼惺忪,无意识地往姜晚怀里钻,嘴里还呜咽着几个模糊的字音。 “那、我先带他上去了,谢谢啊。” 姜晚总是礼貌。 她脸色温淡,却始终有淡淡的疏离感。 男人啧“嗯”了一声,强忍住想要拥她入怀,跟着她上楼的冲动。 今天已是极大的进步,至少姜晚心里仍顾及他。 厉衍川面上落着笑意,嗓音很轻很沉地说了一声。 “晚安”。 他靠在车门边,颀长的身躯裹在厚重的大衣下,整个人瘦削笔挺。 深夜里烟头一缕火光忽明忽灭。 直到抬起头,看见属于母子俩的窗口亮起灯光,这才离开。 上了车一路往公司走。 踏入总裁办公层时,里面仍旧灯火通明。 厉衍川温沉的面庞,在那瞬间就变得凌厉。 “开会!” “是!” 整个公司的人已经陪着加班了一周不止,他们要赶在年关之前让一切尘埃落定。 “长石资本野心不小,她的目标不止于瓜分海城的市场,而是盯上了厉氏集团。这样大体量的公司,经营产业全是竞品,放任自如,各位知道会发生什么。” 厉衍川手肘曲起在桌上,目光扫过全场,俊脸没有一丝温度。 “在场的人都是公司老人,最次,也姓厉。”厉衍川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厉繁厉简。 他唇角有些凉薄的笑。 “厉氏集团出现问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希望各位通力合作,把背地里那些手段收起来。长石资本,不是你们可以轻易利用的东西。” 警告的话就说到这。 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长石资本的徐总,是厉衍川的亲生母亲,厉氏集团曾经的厉夫人。 厉衍川如今突然说这番话,是为了敲打谁? 众人心中惶惶。 他回到办公室,陈河关上了门。 “厉总,目前来看,也只有他们会和长石联系,如今他们被狙击,陷入困境,正面干不过,那便只能背后下手。要不要直接处理掉?” “按兵不动。”厉衍川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眸色沉沉。 却径直吩咐了下去。 “她那么自信,既然觉得有那个能力,我就给她一个机会?你私下放出去消息,就说我近来状况不佳,无力掌控……” …… 姜晚领着山山回来,哄着睡眼惺忪的小家伙洗漱换上睡衣,让他重新睡下。 手机里弹出来消息。 【方便下来见面吗?刚刚在那边很多事不方便说。】 她帮山山盖好被子,余光便瞥到了符星文的消息。 姜晚已然猜到了他的来意。 迟疑了一会,带上门出去。 【好的。】 夜色肃杀。 符星文就在一楼大厅入户处,避了风等她。 “刚刚……你和厉衍川一起,带着孩子,我如今的身份,不方便太过亲近。许多话也没能提。” “没事啊。我现在无业,你们工作上的牵扯,不影响我。”姜晚笑了笑,只差没直接明说。 她现在一个人很好。 “你如今的心态,倒是比我要平和、知足。”符星文眼神闪烁了一下,单手落在裤袋里,将一个锦盒拿出来,“刚刚在拍卖会上买的,一对耳饰。我身边也没有合适的女性朋友可以送,觉得衬你。” “收下吧,就当是延后补给你今年的生日礼物。那阵子我抽不开身,没能陪着你们。” 他说话声音平和,如老友叙旧,不会给姜晚任何压力。 见她收下了之后,符星文很快转移了话题,“其实你也不能算无业,你手里头,还有一个项目。几乎可以说,是海城今年牵扯最大的项目之一。” “你说厉氏集团和hl的医疗合作开发案?”姜晚诧然,“当时刚拿到,薄亚南就发疯把我给开了。嗯……到现在,他亲自负责hl海城事务,竟也没找过我。他倒是自信,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中止合作。” 原本,这次的项目开发涉及到医疗技术革新,对一些罕见病患者有极重要的帮助。 她不能,也不会因为私人原因放弃。 “薄亚南了解你。或者,他也知你和厉衍川的关系,不合适再继续呆在那个位置。” 姜晚耸耸肩,淡淡轻轻地道,“也许吧。” 她并不在意,总归山山身体痊愈,也需要大量的时间陪着他康复,这一个多月的空窗期,于她很适合。 符星文“嗯”了一声。 似不经意提及,“那条产业链很先进,几乎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你什么时候去视察一下?我有些兴趣。” “你?” “只是看看。”似是怕她不相信,符星文还补了一句,“厉衍川这人……很厉害。我越是与他接触的深,越感到他的手段凌厉。lucas被他说的话刺激,回来便要求我加快进度,我暂时做不到她的要求,也许,多了解一些厉衍川相关的部署,也能交代过去。” “也正好,这条产业链大概要完全脱离厉氏集团,比较方便。” 他神色里都染着一丝苦涩,镜片后的目光真诚。 姜晚等了几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都是小事,你这几年帮了我们很多。我不会不答应。” “其实现下山山性子稳定,我不认为他非得要在有完整家庭的情况下长大,厉衍川也还算能尽好父亲的义务。我现在,不爱他了,但好像也不再恨他。” 她静静望着符星文,没有更多地质问,只眉目干净地扬了起来,轻笑。 “我不恨任何人了。” “现在我只想和山山平静地过日子……所以,这些小事都没关系,但星文,别把我搅在你的阴谋里。” 星文。 她很少这样喊他。 男女之间青梅竹马的情分,在长大成人后,总不免要生疏避嫌。 再次听见,符星文心口狠狠颤了一下。 他深深、深深地凝着面前的女孩。 夜色下,和十数年前一样的真诚善良,只是站在那,就足够让他心驰神往的人。 “那就明天吧,快过年放假了,也别影响他们工作。”姜晚定了时间,瞧着天冷要上去。 却骤然听闻身后传来声音。 “所以你会觉得我变了吗?” “功名利禄腐蚀人心,人都会变的。”她回头看他一眼,按开电梯走了进去。 符星文则是静静伫在原地看她离开,一切平和的表面下,唯有镜片后不断颤动的双眸,透出他此刻真正心绪。 “功名利禄。” 从名叫维安村的地方爬到现在的位置,有多难呢。 当真是为了这四个字吗?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神越发漠然,转身离开。 姜晚,你又怎么会知道,唯有功名利禄,才会在深陷绝望的那一刻挽救我,而不是如你一般,生死关头选择了去救厉衍川。 第222章 一起过年,他内心触动 已是年关前两日,姜晚想着,正好提前让他们放了假,便索性领着符星文一早就过去。 “这边相对偏僻一些,但是人不少,厉总前期的投资,挺丰厚的。开的薪水也高,挖了不少技术人员过来。” 姜晚其实也就第二次过来,上一次,是陈河领着她来接收认了人。 她让人介绍,自己也跟着熟悉一下。 “里面是姜总您的办公室,绝密资料都在里面的保险柜里,密码只有您知道。” “嗯,我记着呢。”姜晚对这个项目不算陌生,毕竟她原本是乙方,只如今突然变成了甲方的负责人,一时适应不良。 “坐吧星文,我让人送两杯咖啡进来。” “好的。” 办公室里空旷,如今只余他们二人,姜晚的眼神直白,“所以,你特意要来这里参观,不单单是为了给徐总交代吧?” “也许就是呢。”符星文四下看了看,好似没什么兴致的模样,只余光一直落在姜晚耳上。 她今天穿着一身香奈儿的流行套装,卷发干练,那一对珍珠耳环点缀得恰到好处。 符星文抿了一口咖啡,眸光真诚。 “很漂亮,我没想到你会戴。” “你昨天特意送我,今天正好见面,出于礼貌也该戴出来给你看看。” 姜晚没太放在心上。 他不愿说,她也不强求。 总归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之间本就已经变得疏离。 想起自己过来也有正事,便进了里间,打开了保险箱。 里面是一份绝密的资料,姜晚检查看过,旋即将另外一份也放了进去,那是年前第一期合作到期后续签的补充条约,这两天才刚签上,恰好是要放进去。 “你如果真是要交代,除开这些技术保密资料,其他地方都可以随意参观。” “事关机密,可以理解。” 他神色很淡,和昨晚那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形象全然不一样。 姜晚有时觉得自己真是看不透他。 符星文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晚晚,我如今站在厉衍川的对立面,你会不会恨我?” “你在说什么?”姜晚失笑,杏眸温润清亮,望着他浅浅摇头,“怎么会?就算哪天真会讨厌你,也是因为我们之间出现了隔阂,而不是因为厉衍川。他的事,说到底如今也与我无关。” 顿了顿,似不经意提及,“怎么,你做了对不住我的事?” “目前,没有。” 目前? 姜晚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但她左思右想,她与符星文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那么多年的情分,他何至于? “我尽量,不会让那一天出现。” 符星文似笑非笑的面色,镜片后的眸光清冷,是旁人看不透的深邃莫名。 他伸出手拍了拍她,又绕了一圈拍了几张照片,这才离开。 他没和姜晚一起。 因为明日就是年关,如今假期放得奇怪,竟是除夕当天还要上班。 姜晚做不了那么黑心的资本家,便趁着这会忙完才到中午,让全部人都提前休假回去。 而她,也要回去接上山山去找老太太。 早早便说定了,今年除夕,是无论如何要陪老人家过的。 …… 这一年,海城的冬格外冷。 小男孩性子越发活泼,冰天雪地的,裹着厚厚的衣服,也要在院子里和大福追逐打闹。 大福是一只哈士奇。 前阵子路上遇着他走失便救了回去,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主人,加之精力旺盛,便索性安排在别墅里养。 院子够大,老太太看着竟也欢喜,如今大冷的天,大家都缩在有暖气的屋子里,偏只有他能陪着不怕冷的山山玩。 除夕当日,四下挂满了灯笼。 姜晚领着山山一块贴了对联。 老太太还偏要将山山刚学书法不到半年的作品贴在正大门口。 一早便络绎不绝的客人,提前来给老太太拜年,个个见着都要违心夸奖几句。 山山魂儿都快被夸飘了~ “妈咪,原来山山那么有书法天赋,明年的春联,山山全包!” 姜晚,“……明年再说吧?” 他那狗爪子画出来不成样的玩意,纵着年纪小大家体谅,再过两年,旁的孩子都能龙飞凤舞了,他若还是这副水平,拿出来贴岂不叫人笑话。 老太太是孺慕之情旁人也理解。 她还年轻,她丢不起那个脸。 “天也快黑了,年夜饭准备得差不多,就开始吧。”老太太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满身喜气竟将她身上老迈的气息都吹散了些。 “是。客人也都回去了,这个点,该是不会有人再来。”王妈仔细记了册子,年后还要安排人拜年送回礼。 如今屋子里除了她们三个之外,只还有厨房帮忙的两位,是海城本地人,这会儿忙完领了红包正好回家。 至于王妈,她是家没什么人了,索性安心留在海城过年。 其余的,便是家里交代了要特意陪老太太过年的厉繁厉简。 厉简刚帮着端了菜出来,“那我去叫山山进来?” “我来吧,他玩疯了可不听你的。”姜晚笑笑,起身去玄关喊人。 小家伙和福福在雪地里疯了似的乱跑。 满地厚厚积雪,因着山山喜欢,便没有扫开,只中间的路被人来人往踩着才打扫了干净。 今天许多人来过。 但这个家的主人却不曾回来。 老太太一早提了。 “厉衍川最近一直很忙,他呀,顾不上我。” 可姜晚扬声喊山山和福福的时候,却骤然听到了车子驶过的声音。 家家户户都在吃年夜饭,外头安静清冷的夜色下,连偶尔一辆的车都不会经过。 她多站了一会。 果然,望见从铁门外驶进来的一辆黑色汽车。 车牌海9999。 第223章 除夕夜 “爸爸!”小家伙眼儿一亮,刚被姜晚擦干净的小手一挥,便立刻朝厉衍川冲了过去。 “爸爸抱!”他双手双脚都雀跃,跳起来被厉衍川单手捞住。 男人一身黑色的大衣,轻易将他抓在怀里,好似t台上的模特提着的时尚单品。 他大步流星朝姜晚走来。 黑眸垂落,透着些熠熠闪烁晶亮的东西,“你来跟我过年。” 许是他眸光太过灼热,姜晚竟莫名感到脸红,下意识移开了眼。 “来陪奶奶过年的。” 她轻声随意解释,“刚好吃饭了,带山山一起去洗个手吧。” “好。”厉衍川总是依她,在玄关脱了外面的大衣,换了拖鞋,长身立于餐厅中,发上都还有冷夜里沾染出的丝丝白霜。 “来得挺是时候,正要开饭。”老太太见着他总是高兴,即便从未言语和厉衍川的牵绊,姜晚却知,厉衍川是她一个人拉扯大的,自然亲近。 男人落座,正在姜晚对面,沉沉眉目里染了笑,“是,掐着点过来的。不曾想原来我们家的年夜饭如此丰盛。” “那当然,今年尤其。也不看看是谁在。”老太太满脸喜气,合了筷子,“开饭吧。” “太奶奶先吃鱼!年年有余,山山祝太奶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小家伙屁颠屁颠地去给老太太夹菜,把提前背好的台词一溜说出来。 听得老太太心花怒放! “好!山山最好!太奶奶有了山山这么个小活宝,是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她眼睛有些湿润,“王妈,快,把我准备好的压岁包拿来。” “一边吃,一边发!” 小家伙聪慧,已然知道了红包的意义。 见老太太拿出那特意用盒子才能装下的大红包,嘴巴直接张开成了o字形。 “哇!” 好多!好大! 他记得,妈咪往年给他的红包只有一张…… “太奶奶,太多了。”姜晚甚至看见那盒子里,还有一块玉坠。 像是老太太往日自己贴身戴着的,竟也夹在了里头。 “这可是压岁包,不能推辞的。吃饭吃饭,其他人也都有,今天呀……我们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最好。” 小家伙乐滋滋点头,“谢谢太奶奶,太奶奶对山山最好啦,爱你哟。” 说完,又一双眼明亮地望着厉衍川。 只差没有明说,他还想要爸爸的红包。 厉衍川先是一怔,等了半晌还是老太太提醒,才终于反应过来。 “我的?” 他倒是什么都没准备。 “哥,你这个当爸爸的也太不走心了吧,我刚刚可是给了山山一个一万块的红包。”厉繁突兀地开口,“该不会没准备?哎呀,哥你真是……最近光看你忙,可公司还是乱遭遭的,不曾想,是家里和公司,都没顾好。” 他说话不讨喜。 老太太直接横过去了一眼。 厉衍川却只挑眉望着山山,并不在意厉繁的冒犯,而是在放下碗筷后径直起身,“爸爸有准备礼物,上楼给你拿。” “好嘟!” “衍川哥真的,最近一直心不在焉。奶奶您是在家将养太久了不清楚,他最近一直针对长石资本……搞的人心惶惶的,都在传咱们一不小心,就连同公司一起没了呢。” 姜晚诧然地望着他。 忽然意识到,连厉繁这样年纪轻轻的旁支亲戚,都敢嘲讽厉衍川的话,厉氏集团的情况,恐怕当真不容乐观。 她扣了筷子,轻笑,“也许他另有手段,倒是……不用过多评价。” “他能有什么手段?前阵子因着私事就玩消失。如今不就是个大伯当年一样,为了自己的事情不顾大局,捅出个大篓子没法收拾。” “哎,当年有老太太苦苦支撑,现在她已经年迈,要不是我一直在从中斡旋,劝着那些长辈们,恐怕后果更不堪设想。” “你?”厉衍川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他很快取了东西下来,拿给山山的时候,余光才不经意扫过厉繁一眼。 “你厉害,进公司两个月,22岁,就让人心服口服?” “我……”厉繁想辩解几句。 可对上厉衍川的一个眼神,心里就忍不住讪讪。 他只得闭上嘴。 “这是我小时候,我的父亲赠予的礼物,如今给你,倒也算合适,希望山山,健康长大。” 盒子里是一颗家传的珠子,许是世世代代传过来已经有些年头,表面漆黑。 小家伙似懂非懂,却还是乖乖收好,“谢谢爸爸!祝爸爸好。” 更多的祝词他没背过,只能干巴地在厉衍川脸上亲了一口。 男人却为此心情愉悦,顺势拿起手机操作了几下。 “支付宝到账一百万元整。” 姜晚诧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抬起头,对上男人漆黑的眸。 “山山有的,你也应该有。姜小姐,也愿你日日顺心。” 她一下子怔住。 一边诧然,一边又觉得恍惚。 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收到厉衍川给的压岁包。 “托了山山的福呢,回头,妈咪分你一点。” “好呀好呀!” 小家伙兴奋的不行。 他一整日都高兴,和福福疯玩了半天后,吃饱喝足,这会仍旧很有精神头,说要一起守岁。 老太太的精气神自然是跟不上了的。 她看着山山笑闹,快十点便先回房休息。 因为说要守到十二点听新年钟声的山山,早就缩在姜晚怀里睡着过去。 “双胞胎都出去找朋友玩了,厉衍川还在书房忙?你带着山山先睡吧。”老太太站起身,静静望着客厅里的母子俩。 这是她近些年来,最好的一天。 …… 姜晚最后上楼,小家伙睡好之后,她才终于有些自己的时间,切了点水果坐在一侧看无聊至极的晚会,忽的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 抬起头,望见厉衍川皱着眉,神色痛苦地走到床边翻找起来—— 第224章 他疯狂吻她 “你在找什么?” 姜晚看见了他的仓皇不安。 厉衍川俊脸一直皱着,按了脑袋,动作急促而紧张地打开抽屉,终于寻到药片,哗啦啦倒出来,胡乱抓了便往嘴里送。 白色的药片细碎,可她毕竟是医生,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么多止痛药,厉衍川,你刚吃了多少?” “不知道。” 他声音异常粗嘎。 按着脑袋,几乎要头疼到爆炸一般。 “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厉衍川忽的思绪混乱,眼前一片恍惚。 那些药副作用很强,让他脑袋昏沉。 只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如梦似幻。 而面前,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姜晚。” 他哑声唤她的名字,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可姜晚望着他的眼神满是焦急,想来是梦。 梦里她才会愿意爱他。 “你来了……”他握着她的手,眼底沉郁浓墨的情绪,夹杂着一丝挣扎和哽咽,“我终于又见到了你了。” “说的什么?”模模糊糊的听不太清。 但姜晚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试图扶着他坐下。 手腕却又是一紧,厉衍川不听话,忽的抓紧她直接将人往怀里带。 那力道极大,轻易将人按在了身下。 浓烈的吻覆上。 几乎没给姜晚一丁点反应的机会,她整个人便被压制着,身上有如万钧石重怎么也推不开。 唇上又尽是他的气息。 他神志不清,连吻都格外疯狂—— “我很想念你。” 那样粗哑的嗓音,姜晚觉得耳朵都磨人。 他几乎是直接扣着她的下巴强行闯进去,舌尖撬开了牙关,用力地往她口腔里探去。 那双厚实的手掌往下挪,覆在他最爱的细腰上,反复揉捏,不给她一丁点退缩的机会。 “唔——” 他非是要一点点,将他滚烫灼热的气息,尽数喂到姜晚嘴里。 躲不开。 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 姜晚如鱼落深海,整个人呼吸不过来。 腰被捏得发痛,她呜咽了一声……从缝隙中发出细碎的呼叫。 “疼。” 厉衍川的动作蓦地一顿。 药物造成的晕眩感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逐渐消退。 他浑浑噩噩,保持着原样很久不敢乱动。 姜晚更是一动不动,静躺着,呼吸却仍急促。 好半晌,厉衍川似终于恢复了清醒。 手缓缓自她腰上移开,唇上缠绵牵扯着的,却用很慢很慢的速度才舍得移走。 他流连忘返…… 终于把姜晚松开。 “抱歉。” 厉衍川望见了她一身凌乱,唇上是被自己刚刚弄到泛肿的艳色。 余光瞥见旁边敞开的抽屉,便赶紧胡乱将之塞了回去。 “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吃那么多药?”姜晚拢好了衣裳,指尖下意识抹上嘴唇。 被弄破了,有些刺疼。 但……还好。 许是知他是刚刚吃了药,又或是看在除夕夜的份上,姜晚没有发作。 她皱了眉,还是追问,“你的道歉我不接受,厉衍川,除非你说清楚。” “有什么接受不接受的。”厉衍川嗤了一声,紧蹙的眉宇终于因此稍稍松缓。 良久,他的声音仍虚幻无力,“有点……小毛病而已。” 姜晚的脸色难看。 那一抓,不下十片,这可不是什么小毛病。 “怎么,心疼了?”头顶突兀地响起男人沉哑的嗓音,灯光下他嗓音隐晦低沉,长指顺势落在她脸侧。 轻轻抚过,还残留着两人纠缠的余温。 微烫。 姜晚没有躲。 “我想知道你身体怎么了?”她不闪不避,杏眸温润而冷静,盯着眼前已经恢复如常的脸。 一下子,两人僵持住了很久。 但也许只十秒钟不到。 姜晚勾开红唇,染了些笑意,“那就当是我关心你,你是山山的爸爸,厉衍川,我不想你早死。” 那样过量的药物,医院根本开不了。 得是顾展给他的开的。 那疯子,什么病,能给病人开整瓶子的曲马多。 姜晚想自己去找答案。 她刚刚看见了床头柜里有检查单。 可脚还没过去,腰上便多出一股力道,整个身子都被男人有力的手臂给捞了回去。 厉衍川轻易圈着她的腰,将她重新困在床边,垂眸,额抵着她。 “放心,我不会早死。” 他弯着腰,眉目与她相对,那低哑的要命的嗓音,就落在她耳边。 这男人是一万个知道她的敏感处,手里手外的不干净。 额蹭了蹭他的,鼻尖触碰,连呼吸都染到了她唇瓣上。 姜晚立刻往后避开。 “刚刚是意外,现在是真的……” “别!”她声音扬高了些,怕惊扰到山山,有些紧张,“厉衍川,松手。” “这么怕跟我肢体接触?” 她躲他的样子,像避如蛇蝎。 厉衍川很不喜欢姜晚这样。 他故意至极地靠近,恶劣地将人紧紧圈在怀里,仗着姜晚顾及角落小窗熟睡的山山不敢过分挣扎,倾身将唇印在她脸颊一侧。 正好,沾惹到她唇瓣被弄破那处,些许透出的血。 嘴里多出一抹腥味。 “别闹了好吗,我问你,你刚刚是不是头疼?” “嗯。” 厉衍川坐在她身侧,长腿交叠,身体有意无意会碰到她的肩。 屋外烟花漫天,紧闭的窗户却连声音都隔绝在外。 他们平静地坐在床边,孩子在角落熟睡,便如最寻常的夫妻一般聊着日常。 这样简单的日子,却足够让他心情愉悦。 “这里?”姜晚的手指落在他太阳穴的位置,凭着记忆判断,“还是往后一些?” 厉衍川不正面回答。 “那么关心?”他只沉沉地笑,手指撩拨着她的发,低哑的嗓音还透着情意浓郁的沙哑,望着身侧女人绯色绝艳的脸蛋,笃定道。 “你心里有我,姜晚,我不止是为山山……你记挂着我,对吗?” 第225章 你紧张什么 空气微寂。 好半晌,姜晚才抬起头看他。 “这重要吗?” 她眸色淡淡,手指已经顺着厉衍川太阳穴往后,缓缓揉捏了起来,“总归无论什么原因,我现在都真心希望你好。” 话音落下,余光总忍不住朝抽屉的位置飘去。 姜晚心底始终犹疑不定。 厉衍川身体一贯不错,当年经了两次大难,被泥石流埋,而后又出过一次车祸,恢复过来后仍旧生龙活虎。 他不该因着一个徐知,就受刺激到这份上。 厉衍川没察觉她分心。 沉沉道“姜晚,没有你们,我好不起来。” 姜晚按揉的指尖微顿。 抬起头,望入他深沉凝实的眼眸里。 “你……”她正要开口,窗外焰火骤亮,不知是附近哪一家,提前点亮了焰火。 声音很近,砰砰砰的音极大,隔着窗户都传进来,吵醒了熟睡的小朋友。 “没事,是大家都在庆祝过年呢。” “待会零点我们也去放好不好?这叫……辞旧迎新。” 姜晚护着他轻哄。 小家伙缩在她怀里看烟火,漂亮的眼睛眨巴了几下,长长的睫垂下,小玩偶一般的精致。 这样的一幕,让厉衍川心中微动,几是移不开眼。 “明天是新年,山山不要新的人,山山只要爸爸妈妈。” 他似懂非懂。 小小软软的手分别握着姜晚和厉衍川各自的两根手指。 裹着被子靠在两人中间。 被他们气息整个包围住,他觉得满足。 厉衍川也是。 …… 他们陪着山山看了焰火,卡着零点的时间穿上衣服去院子里放烟花。 漫天绚烂的烟火,映照着一家三口拉成的身影。 屋内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坐起身,隔了窗户玻璃望向他们。 真好啊。 她如今靠着自己,都有些起不来身子了,却仍旧贪婪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幕,拉着陪护在旁的王妈的手。 “当初让他娶晚晚回来他还怨我来着,如今总算知道,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特别好,我在走之前还能见着他和晚晚复婚就好了。” “有机会的,老太太,你好好养着身子,我瞧着先生望向夫人的眼神,都热情地要滴出水来似的。想来,好事将近。” “那就再好不过……” 放了半小时的烟火,整片冷沉肃杀的空气都陷在灿烂之中。 余烬之下,小家伙终于心满意足,这才重新回到房间里,主动钻到他还暖和的被子里。 “睡觉觉了,妈妈也来睡。” “……好。” 姜晚刚换上了衣服,余光瞥见男人颀长瘦削的身躯仍旧伫立一侧。 她动作很慢,又重新抹了抹脸,愣是让山山等不及,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很快就睡着过去。 厉衍川接了个电话,俊脸沉郁,连落在身侧的手掌都收拢,浑身气息陡变。 转过来时正对上姜晚那微怔的神情。 他却倏地失笑,敛了情绪道。 “你紧张什么?” “没。” 姜晚想说没紧张,可自己在这站了那么久,磨磨唧唧的不敢去床上,又怎么不是紧张呢? “怕我碰你?” “怎么会?山山在呢!”她反应很大,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的脸红。 厉衍川低低沉沉的笑,欺身靠近,呼吸刷在她颈项处。 她身子微颤,空气里是润物细无声一般的暖意。 半晌,他却只是戏谑道,“你要愿意,我们去书房弄就是。浴室也行,总不会吵到他。” 姜晚条件反射地将人推开,“你耍什么流氓?” “觉得有意思而已,不然,这夜也忒冷清。”厉衍川嗤了一声,自己抱了个枕头就去了书房。 房门被轻声合上。 姜晚松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厉衍川这样知趣。 他如今一改当年需索无度模样,从不会强迫她。 只是离开前,床头的抽屉分明还上了锁。 他是什么都不愿让她知晓的。 姜晚心里突突的闷胀,总觉得两人之间,似更多了隔阂,莫名的不爽利。 忽然间,听到手机嗡嗡嗡的声音响起。 薄亚南? 她心中诧然。 好端端的,难不成他还来给自己拜年不成。 可接通的瞬间,便就听到那边急促的声音。 “姜晚,你做了什么?你把项目机密泄露给对家?让他们在今天晚上公布数据?!你疯了吗?” 薄亚南劈头盖脸一顿质问,隔着寂静的夜,让姜晚的脸色骤然僵硬。 她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你在说什么?” 空气顿了一下。 “原来你自己都不知道?姜晚,你被人算计了吧!” 算计。 她能被谁算计。 或者说,如今她连工作都没有,和厉衍川也算不得和好的关系,能与谁有利益冲突,值得他们算计? 可下一刻,姜晚便又立刻想了清楚。 昨天上午,她和符星文一同去了项目部。 他说要参观一下,寻了个要敷衍徐知的理由。 即便她不相信,但总归也无伤大雅,何况这么多年情分,加上他照顾了山山许多,姜晚没法拒绝。 “机密数据都在保险柜里,只有我知道密码。昨天开箱的时候我的确翻阅检查过,但没有泄露给——” 她不曾主动泄露,却难保不会被动被人知晓。 “当时符星文人离我很远,他应该不可能看到才对……” “谁能用眼睛去看到你保险柜的东西?但除此之外,别的手段呢!”薄亚南已是气急败坏,他那边窸窸窣窣的一阵响,隐约还听到了女人细碎的声音。 姜晚没空细思那女人是谁,只突然摸向了耳垂。 如果被人录下来,唯一的可能便是符星文送的礼物。 还好,她今天没戴那对耳环…… “你知道怎么回事了是吧?妈的,姜晚你没良心!老子知道他们打架殃及池鱼,把你开了还让你停薪留职……这几年一路扶持你到今天,你就这样报答我的?这个项目对hl,对我有多重要你不是不清楚!!” 电话那边薄亚南几乎要疯了。 他如今正是继承薄氏集团的关键时刻,这些都是薄家老爷子看在眼里的“业绩”。 他赌不起。 “我过去找你!别拦……什么过年不过年的,你松手,别……”他有些失态,却被那边的女人拦了下来。 随后便是“嘟嘟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第226章 他昏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薄亚南便匆匆赶来。 他身侧还跟着“白晴禾”,面色温雅恬静,与此前给姜晚留下的印象有些不同。 “赶了个大年初一上门,为的就是抢做新年第一个给老太太拜年的人。我奶奶特意交代,今年呀,一定要多跟您聚聚。” “她有心了。” “这是我未婚妻,回头,请您来参加我的婚礼。” 老太太打量了女孩一阵,还顺手给了个红包。 她如今精气神好,人逢喜事,见谁都讨喜。 只在拜了年后,薄亚南望向姜晚的眼神便还是冷,催着她去了会客室。 门一关,他便原形毕露。 “你几个意思?姜晚,你背刺厉衍川就算了,背刺我?” 手里头的资料重重砸在桌上,吓了身后娇软的小美人一跳。 姜晚正有些心疼她陪着这么个脾气幼稚的男人,却听见女孩冷冷哼了一声,“薄少不愧是薄少,事情办砸了,拿桌子撒气?” “你——” 许是她脸色不好看,薄亚南竟也忍了下来,扬起下颌觑着姜晚。 “这件事,办砸的人是你,不是我。姜晚,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姜晚翻了翻桌上的资料,是昨天长石资本连夜公布的相关数据,说要进军医疗器械研究,连研究方案都摆了出来。 的确和他们手里头的项目一模一样。 她自嘲地笑了笑,“是我从手里被泄露的。” “所以呢?如何补救?姜晚,这件事事关重大,一个不慎,厉衍川送你那整个公司都得完蛋。” 竞品这个东西,先上和后上区别极大。 姜晚若是还想赚钱,就得处理干净,保证自己“一家独大”。 偏她坐在这里,稳如泰山,全部在意似的。 “或者说,你怎么泄露的?谁盗窃你去找谁,告了他。” 她陷入沉默。 大抵,是符星文做的。 “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针对我?毫无必要不是吗?还是针对你?薄总,你什么时候也得罪了长石资本。” “我没有!现在是厉衍川和他杠上了,我不过是受牵连,现在老爷子快不行了,家里一团乱,也没空搭理他们。”薄亚南心气不顺。 皱着眉,手还扣着女孩温软的手指,来回把玩着,仿佛这样就能让他顺心一些。 倒是白晴禾眼神闪烁了下,被姜晚敏锐捕捉到。 “白小姐,有看法?” “嗯。我想……应该还是针对厉总吧?长石资本想要落地海城,却已经耗了一个多月都不成功。他们应该已经撑到了极限,这个项目如今虽然在姜小姐你名下,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是厉总主导的s级项目。当初带走了多少厉氏集团的研发人员,如今一旦出事,这批人,都会被长石资本收入囊中。” “更别说舆论、气势各方面的打击。” “厉总病愈回来后,用雷霆手段整治公司上下,表面上已经控制住情况。但背地里还是不少人有别的心思……前后夹击之下,想来厉总这个新年,不会过得舒服。” 厉衍川的确一早就出去了。 姜晚想起他昨晚吃止痛药的模样,忽然心里“咯噔”了几下。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出去一趟,这件事,我会尽快解决。” “最好是,大过年的,别的弄得大家都不高兴。”薄亚南闷沉着脸,牵着白晴禾的手就走。 刚出会客室,却就被她甩开,冷了个脸,却又没法子,只能跟在她身后一块离开。 姜晚很快上楼换身衣服。 “王妈,待会山山醒了就跟他说我出去办事,让他今天在家里好好呆着陪太奶奶。唔,给他放一天假今儿不用做作业,安心玩耍。” “好的夫人。” “车备好了,夫人慢走。” 佣人总还是叫她夫人,姜晚也不曾纠正。 她匆匆驱车离开,在人烟极为稀少的路上,很快将车开到了厉氏集团。 原是要去找符星文,却不想,他电话里直说人在这边。 【事情看来你都知道了,姜晚,我无意针对你。只是,大家如今立场不同,总有一些小的冲突而已。】 小冲突? 【是你先放弃我了啊,晚晚。】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在你心目中最重要的,永远是厉衍川。青梅竹马?我不过是个小丑。】 【不过如今,扯平了。】 他发过来一份合同的照片。 【刚刚过来,和厉衍川谈了些合作。往后这厉氏集团,海城首富,呵……慢慢的,也要变天吧。幸好,你已经与他离了婚,不是吗?】 姜晚迎着冷风赶去厉氏集团。 她不认为厉衍川会轻易被人击垮。 他是商业天才,自小展露的天赋,让他在高中毕业进入公司的第一年起,便已经拿下了几个利润奇高的项目。 十几年眼光独到,运筹帷幄,他该早有措施补救才是。 可匆匆过去,只望见一楼大厅里,竟在大年初一都来了不少员工,每个人脸色都阴沉的可怕。 姜晚也试过大年三十在医院里加班过了三年,能共情到他们。 那种滋味太不好受! 她突然间,瞥见前方一道匆匆甩下工牌愤然跑出去的身影。 “白晴禾?” 刚还在家里见面,怎的比自己还先到?衣服也换了? “你啊?这狗屁工作,老娘不做了,现在你高兴了吧,没人跟你抢你男人。” 姜晚一脸莫名其妙,但也看得出来,白晴禾应该是被开了。 她想上楼去。 却突的听到外面传来120急救车的声音。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四下惶惶。 电梯口传来骚乱。 医生匆匆赶过去抬着病人出来。 “都让一让,让一让!” 姜晚瞥见陈河焦虑的脸,心中一惊。 下一刻,果然看见担架上紧闭着双眼,昏迷不醒的男人—— “厉衍川??!” 第227章 姜晚知道真相 “他怎么了?” “受了刺激,没带药头痛发作,晕了过去。”陈河说得随意,可姜晚还是看见了他脸上焦急不安。 她跟着上了车。 “我一起。毕竟是我孩子的爸爸,我不想他有事。” “好。”陈河点了头,又赶忙拿起手机打电话通知顾展。 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医院。 大年初一,大概是医院整年里最冷清的一天。 整个急诊室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厉衍川被推了进去,拉上帘子,她身上都看不到。 只听到医生说“休克”,“神经痛”,“难以忍受”之类的词。 姜晚见着了他昨晚发作时大口大口吞止痛药的模样,不敢想如果没有吃药,他今天忍受了怎样的痛苦。 “你对他做了什么?”身后骤然传来一道质问的声音,隔着些距离,姜晚回过头,便对上顾展劈头盖脸地质问。 “我暗示过你那么多次,你怎么不明白,还非得刺激他?!” “我没……” 姜晚想解释。 她觉得她不曾。 昨晚分开到现在,她甚至没和厉衍川说过话。 可顾展关心则乱,认定了是她的问题。 “他为了你已经牺牲够多了!就算你心中对当年的事再多怨恨,事到如今也已经扯平,哪怕不爱他,又何苦去伤害?你们女人……就那么心狠?” “喂喂,顾医生,你在说些什么啊?”林香盼横插了进来。 她本就是急诊科的医生,今天恰好值班,撞见姜晚被骂,哪里忍得住,“他现在生病,怎么还能赖到晚晚身上?你讲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顾展来回看着她们俩,却忽然笑了,“她敢说厉衍川今天入院,跟她没关系?我花了多少时间精力,好不容易将他从精神崩溃里拉出来。我费那么大的功夫,要不是你那边出了事,害得厉氏集团又被推到风口浪尖,他怎么可能突然休克?” “姜晚,你有没有良心?” “谁没良心啊,厉衍川他有良心他就对得起晚晚?怎么也不能怪到晚晚头上!” 顾展听得忽然笑了,“不怪她是吧?她不知道,难道林医生你也不清楚内情!厉衍川他有今天,是为了谁啊?” “那……你现在说这些……”林香盼嗫嚅了下,没说话完整的话。 “我现在不说,怎么,要等他死了再说?他这一个多月怎么过来的,每天受尽折磨,一万次拿着自己的脑袋去撞墙。现在你却好意思说他没良心!要不是为了他们母子,厉衍川用得着受这个罪?!” “你说什么?”姜晚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们一过来就争执上了,好长时间她脑子都迷糊。 可顾展那一句“为了他们母子”,让她立刻清醒。 姜晚眼眸如刀,走到顾展面前,“你说清楚!” 空气冷寂。 林香盼嗫嚅了下,是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实是难以开口。 因为她知道一些内情。 “我的确早该告诉你。”顾展轻哼了一声,终于敛起了情绪,尽量和缓了一些,“两年半前,我就已经是厉衍川的心理医生。那时他患有严重的失眠症,需要依靠药物才能勉强入睡。” “我知中的一切都是治标不治本,经过长久的试探,才知他心底真正的心结,是你。厉衍川对你愧疚,他把你决然离开的原因,全部都归咎于自己,日夜折磨,不能纾解。后来,也是我劝他想个法子让你回来见一面,给彼此一个机会。他才重新找上夏柔……将他捧成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小提琴手,甚至最后孤注一掷放出与她订婚的消息,要逼你回海城。” “那场订婚宴,无论你来与不来,都不会进行。但庆幸的是,你的确到了,而后还带来了更好的消息。你们……竟然有一个孩子。” 顾展的嗓音不疾不徐,说到这里才隐隐有一丝激动。 “你知道当时他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告诉我这件事吗?他兴奋、雀跃,满含期待,那是我认识他以来,唯一一次觉得我有希望治愈他了。可后来发现,山山生了病。” 姜晚和林香盼一径沉默。 她捏紧了手掌,听着厉衍川的心路历程,却说不出来话。 “山山的病,是绝症。全球无药可救的罕见病,怎么偏偏那么巧,在海城两个月,就被研究出来治愈了?你们俩都学医,难道真以为这是老天开了眼,拜对了哪个菩萨,偏给了山山幸运?” “哪有那么好的事啊……生老病死,在这医院,你们亲眼见到死去的人,还少吗?山山若生来幸运,也不会得这个病。那一场实验,是用人堆起来的!段医生当年,就是因为想要进行人体实验,想要在他自己身上实验新药,才因此被赶出当时的研究所,发配乡下。而这一次,他拿出了多年前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法子,你要找一个病患最亲近的家属,做药物试验!” 顾展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姜晚身子颤了颤,手紧紧握着林香盼的,心口澎湃涌起的情绪裹遍全身—— “你继续。” 她嗓音哽咽,却仍紧紧盯着顾展,不愿错过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十几种药物注射到他身体里,首要破坏自身免疫力,模仿山山本身的情况,再进行治疗、试药……这个过程每天来回重复,重复了整整一个月!他被关在仓内,跟外界几乎完全断绝联系,那样的压抑、痛苦……你以为他是凭什么撑下来?进行实验之前,他甚至签了免责协议!生死一律自负责。” 姜晚心口狠狠抽了一下,眼圈泛红如血。 顾展望向急诊室里,闭了闭眸才缓缓继续说道。 “你以为,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姜晚,那是非人的折磨,他一个身体健康的人被摧残了整整一个月,药物让他精神错乱、分不清梦和现实……他是凭着对你的执念,硬扛过来的啊!” 姜晚蓦地一怔,跌在椅子上。 她不知道这些。 “段医生的论文里写了实验的详细过程,因而被人批判……可、可没人知道做实验的人是厉衍川,我不知道是他……” “他不让任何人告诉你。无数次段医生都要忍不住了,后来索性不跟你见面,怕不忍心之后,就说了出口。而他的头疼,就是那时落下的毛病。段医生给他做过许多次检查,生理上不该有那么剧烈的头痛,他更多的,是生理和心理都遭受了严重摧残后留下的阴影,是幻痛。所以才找了我治。” “可我也治不了。” 顾展摊手,“解铃还须系铃人,医学不是万能的,心理医生更不是万能的。姜晚,你比我更清楚要如何治他。” 若非如此,他也必然不会将这件事告知。 而后用下巴指了指病房方向。 “而他现在,醒了。” 第228章 或许,你想和我继续昨晚的事? 姜晚回过头,就看见病房里缓缓坐起身来的男人。 他脸色仍旧苍白,因为之前的折腾,而整个凌乱。 不肯再输液,掀了被子就要下床,正被护士按着教训。 四下冷寂,屋外的冷风飘进来一丝,让她窜过四肢百骸的战栗。 “晚晚,你消化一下。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林香盼拍了拍她,姜晚才终于晃过神来。 四下清冷,她一时心绪复杂到了极点,竟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应该……怎么办?” “跟着你的心走,晚晚,你的心会带你去应该去的地方。”林香盼只拍了拍她的肩,没多说上几句话。 因为不远处,夏泽安过来了。 林香盼这几日都避着他,如今远远瞧见了人影,便已经开始往旁边躲。 “人和人之间,其实最终不过去利益交换,互相利用罢了。就如我和夏泽安,过往种种,他以为能一笔勾销。其实不是的,我忘不掉……姜晚,我每次和他在一起,都会想到那天夜晚的事。” “我与他之间没有孩子的牵绊,但你不一样,你有山山……如今,厉衍川又拿命救了孩子。我知你为难……你、好好考虑。” 自是无论姜晚做任何决定,她都支持她。 林香盼匆匆走远,姜晚看见夏泽安经过她身侧。 步伐骤停,看着她。 “她跟你说了什么?” “说……她忘不掉。” 夏泽安怔住,欲离开的双腿突兀停下。 他望着林香盼走远的身影,薄唇上透出一抹凉薄的笑。 “她倒是轻巧,一句忘不掉,和我的纠缠就什么都不算了?你们女人,一个比一个的没良心。” 姜晚掀了掀唇,下意识要辩解。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只能硬生生收回去。 她说不出来话。 也许在厉衍川眼底,自己也算不得有良心。 如顾展所说,他拼命救下孩子的时候,自己毫无所知,甚至心里一直对他都责怪。 姜晚静静站在病房外许久。 她是要想清楚。 直到厉衍川和护士的争斗终于有了结果。 他强行摘下了输液管。 姜晚怔然,却已经有了决定。 …… “厉衍川,你不配合治疗怎么能好?”姜晚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看见护士一脸为难又无措。 他抬起头看着姜晚,显然不知道她会这么快赶过来。 而此刻,她面色微白,站在床边垂眸望他,干净的脸蛋上还能看见一丝温沉的不悦,只面色素净,低下头说道。 “你为难她们做什么,她们大年初一还上班,薪水也不高。” “我已经没事了,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忙。”厉衍川没给她偷换概念的机会。 他作势要下床。 脚刚伸出去,却已经被姜晚一根手指头按着肩。 她稍一用力,便将人推了回去。 “你们先出去吧,我帮他重新扎针。我有医生执照,不用担心。” “好。”护士松了一口气。 少见这样不配合的病人,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这么漂亮的老婆,是怎么受得了他那脾气。 门关上。 病房里重新陷入安静,姜晚在旁边弄着药水,几乎没发出声音。 整片天地便就只余下清浅的呼吸声,连仪器都安静。 “刚刚顾展来过了。”好半晌,姜晚轻声开口,打破一室岑寂。 她静静望着他,温润的杏眸几乎凝入他眼底。 厉衍川蓦地反应过来,“他跟你说了什么?” 该死。 他扣住了姜晚的手,眸色灼灼而急切,“顾展这人说话只能信一半,他是心理医生,诓骗你再容易不过。” “是吗?” 姜晚望着他,似笑非笑的,“所以,你觉得他诓骗了我什么?” “他……” 她不急,慢慢握着厉衍川的手背,绑上止血带,拍了拍,慢条斯理地抹上碘伏。 “有阵子没扎过了,可能没护士那么好的手法,痛就忍一下。” 血管鼓起,针头缓缓地刺进去。 姜晚却忽然看见,他手上竟有一个细微的疤痕。 “这是……打针留下的吗?” 指腹抚过,她整个人震颤。 是见过长期用着针的病人,针眼处会留疤,可她还是头次见到这样明显的痕迹。 甚至不是普通的针管,像加粗了好几倍,输血抽血,又没办法使用留置针,在动脉处沿着整根血管一次次扎下去后留下的伤疤。 “疼吗?” 厉衍川没回答,只是垂眸沉默。 姜晚静静将针重新扎上。 她觉得自己问了废话。 弄成这样,哪有不疼的。 “要不要吃点东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她试图打破僵硬,素白的脸上染了清浅的笑,“人昏过头之后,醒来头还是很容易继续晕。吃点清淡的东西,再买点水果?” “今天年初一,很多店没开门。” “那我回去做好了再送过来?我住处冰箱里还有食材,距离医院近。” “你这样,是什么意思?”厉衍川突然低低笑了一下,嗓音很沉,眸光灼烫地看着她,“姜晚,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在讨好我吗?” 她静了一会,点头。 是讨好,也不算讨好。 或许,是当真心疼上了他? 姜晚不确定,厉衍川也更看不透。 他冷声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那些事,是我为了救自己的孩子付出,心甘情愿。” “至于你的怜悯,同情,我不需要。” “我不是同情,厉衍川,我没那么无聊——” 姜晚试图辩解,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他握住。 厉衍川轻易将人拉回来。 只扬了扬唇角。 唇息靠近,看着她干净的侧脸,凉薄说道,“所以你是真舍不得我?心疼我?姜晚……或许,你想和我继续昨晚的事?” 第229章 我只要你爱我,同情?不稀罕! 姜晚当然没有那个意思。 可厉衍川单手搂着她的腰,仗着自己是病人,知道姜晚不会在这时候用力挣扎,便就越发大胆。 手往上……尺寸超过了点。 他几乎要含住她的唇,气息摩挲而过,一点点试探。 姜晚呼吸紧窒,她感觉自己憋住了气,胸腔里闷胀得难受。 她朝后避开。 “躲什么?不是你在关心我么?”厉衍川扣着了她的细腰,强迫她靠近,唇刚落下,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亲。 姜晚身子却无意识往后避开。 他终于低嗤了一声。 黑眸笔直望入她眼底,“不想?” 肢体语言那么明显,厉衍川本也无意要与她发生什么。 俊脸深沉,这会儿却皱了眉望向手上的输液管。 下一刻。 他伸手去就拔。 “你干什么?” 姜晚反应快,赶忙按着他,素白的脸上惊慌,“别闹了!” 身下男人挣扎的力度很大,她有些按不住,气急了脸便发白。 “你能不能听话一点,厉衍川……你也是快30的人了,打针这种事有多难?不疼不痒的,忍一忍就过去了,你至于吗?!” 她被惹炸了毛。 “山山都比你听话!厉衍川你能不能成熟点!” “生病了就要治啊……不治怎么好呢?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指着吃止疼药度过?” “厉衍川!” 姜晚失声尖叫,眼圈都红了。 她是真动了肝火。 讨厌极了他这么不爱惜身体的模样。 “姜晚。”厉衍川却单手掐住她下巴,低头故意去亲吻她,浅尝辄止,喉间却忍不住溢出绵长的笑意,哑声问她,“你那么关心?我现在活的好好的,山山的爸爸活得很好……对你来说这不就够了么?为什么着急。” “我希望你好……” “全世界那么多人,你都希望他们好?还是,独我不一样?” 她怔了一下,哑然失笑。 “厉衍川你这不是在说废话么?你是山山的爸爸,当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出声,喉咙里是极致的晦涩,眯了眯眸,忽的扬了唇,凉薄地笑,“所以你现在是爱我,还是同情我?” 姜晚不出声,他手指上的力道便加重。 俊脸靠近,黑眸眯起来逼仄地望着她,狭长而幽深。 “别问了……” 姜晚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心里乱,根本连自己都分不清这个究竟是不是爱。 可这样逃避的态度,对厉衍川来说已经是结果! 他眼眸里的情绪越发深沉、酸涩难忍,足足两分钟,直到最后才终于松开手,哑声道。 “不爱,那就别同情我。同情这种东西,我不需要!” 姜晚被他推开。 她满脸愕然。 可偏偏的,心口又总有些莫名的委屈和压抑,觉得被误解推开的烦闷。 人还站在床边,任由他发了脾气也没走。 心口闷胀得难受,便抿紧了唇。 好半晌,姜晚嗓音里难得一次多出了挣扎,“你至少,先好好输液,治病了再说。” 话音刚落,却忽的听见男人低低的嘲讽声。 “我要的不是这些……姜晚,你懂不懂?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怜悯! 病房里短暂的寂静!! 厉衍川双眼通红,漆黑如墨色的眸紧紧凝在她脸上。 头顶灯光炽白,他俊脸凌厉,映衬着轮廓更要分明,整个人气息逼仄,格外的压抑! 姜晚瞳仁微缩,静默了片刻。 “我……不知道。 她不曾剖析过自己的内心,只知道,至少这一刻,她心里是记挂厉衍川的! “厉衍川总之你先听话好不好?治了病,那些事,之后再说。” 他拨开了她的手。 厉衍川态度明确,侧脸冷白。 他犯了倔。 除了她的真心,他什么也不要。 姜晚觉得这人实在别扭。 软硬不吃的,她突然间,竟和当年一样,拿他一点法子都没有。 于是咬紧了唇,任由心口泛起涟漪,索性下定了决心。 “你想的话,好了之后我可以答应你……” “什么?” 姜晚说得隐晦,但厉衍川其实听到了。 他只是觉得惊讶,想再度确认。 “你要是好了起来,我们就……再试试看。” “试试?”厉衍川挑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划过她手掌心,眸光似笑非笑的,“别说的那么委屈,真要委屈,我不强求。” “我心甘情愿。可以吗?” 她是真觉得,这男人别扭起来,比山山还要难哄。 好在。 厉衍川也终于识趣,紧了紧她的手,嗓音沉郁。 “这可是你说的。” 他索性躺了回去,姿态慵懒,竟也不嫌弃手背上不停的输液管烦人了。 “既然你心甘情愿,那么我也心甘情愿……打针输液。” 姜晚,“……” 她有种与厉衍川对弈又输一局的感觉。 陪着他呆到输液结束,顾展进来说让他在医院呆两天,试试看减少药量。 姜晚这才在下午时分抽了时间离开。 关上病房门。 里面还传来两人低低说话的声音。 “现在可满意了?厉先生、厉总,麻烦您就这一次,好好配合我,好好治疗,行不?” “姜晚在的话,就行。” 他这话说的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姜晚都产生了错觉。 仿佛两人是新婚那几日,甜蜜安然的夫妻。 是了。 他们本也甜蜜过一阵……那些记忆很美好。 下午日落很早,隐隐有些日光被云层遮掩,透出来些许,都让世界不再肃杀。 姜晚看见车后视镜里,自己竟一直在笑。 她忽然觉得。 有人原来尤其是会拿捏人心。 …… 回家是为了跟老太太说一说厉衍川的事,顺道那个玩累了的小家伙,一直闹着要找她。 可别墅外竟也来了人,乌泱泱的好几个守在会客室等老太太。 姜晚瞧着,竟也是眼熟的。 是厉家的长辈,也是厉氏集团的小股东。 大年初一,他们是提前来拜年,还是……兴师问罪? 第230章 山山的背刺 “姜晚?”有人眼尖,一眼便认出来她。 “姜晚竟然在这?所以那个大纰漏,真的和厉衍川脱不了干系?!” 姜晚微愕,脱了羽绒服站在门边换鞋。 她现在知道了,是兴师问罪。 “你应该看过新闻吧?因为厉衍川送给你那家公司泄露了机密,长石资本直接公布数据,还说以后报价比我们低一半!” “要单是给你那项目就算了,偏偏他故意引导舆论,说其他和我们有关的竞品,他们都能做!对外说是我们故意抬高价格,让其他小公司竞争不过……现在他们长石资本进来,就是要整顿市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导致的数据泄露。姜晚,你要负责任!” “她能负什么责任?要负责,也是厉衍川自己承担。” “对,这件事,他必须解决干净,否则……他的位置,也不是那么不能被人替代!” 姜晚不动声色。 她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径直上楼去了书房。 “老太太一直在里面陪着小少爷,底下的人已经来了有一阵,她不想见他们。” “知道了。” 推门进去,山山在旁边玩玩具,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看着,时不时提醒他小心一些别磕着碰着。 场面温馨。 直到她进来,小家伙才冲过来抱她,奶呼呼又软软地扬起脸蛋,“妈咪,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呀?山山想你啦。” “你爸爸生病了,妈妈去照顾他。待会让厨房做了好吃的,我们一块给他送过去好不好?” “爸爸怎么会生病……那山山现在就去找厨师爷爷,让他做爸爸喜欢的菜。” “好。” 姜晚轻易打发了他出去。 抬起头,正对上老太太暗含笑意的目光。 “当年见着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责任心极强,一定是会对丈夫、孩子,家庭,都极尽心的女孩。” 那时的姜晚一身的伤,也不过刚醒过来,却抓着医生询问厉衍川的情况。 老太太亲眼见着她十根手指上触目惊心的伤势,知她可能的遭遇。 偏偏,厉衍川不信。 “可惜他那时被夏柔灌了迷魂汤,加之一贯对我管教过头的叛逆,更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以此,耽误了你们……” “也是命定的事情,不怪谁。”姜晚给她重新倒上一杯茶,屋内又添了些热气,她轻轻地解释,“至少现在山山健康,厉衍川情况,也还好。我跟他,会好好的。” “真的?”老太太哪里会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真的相爱与假装,一眼就能看穿。 偏偏他们顾着她的心思,她又更不舍得拆穿,就任由他们俩演余情未了的戏码。 姜晚想想也觉得好笑,忙握了她的手保证。 “这次,是真的。” 她把厉衍川救了山山的事情说了一遍,意外发现老太太脸色平和,毫不惊讶。 “原来……您一早就知道?” “怎么说呢,你看公司一出事,他们一群人就来找我。也是估摸着,我还有些残余的影响力吧。”老太太谦虚地喝了一口茶,“连茶水,都是你斟的更香,晚晚啊,底下那些事,你都不用太操心。厉衍川非要和他妈作对,牵扯你进来而已。实则无论失态怎样发展,都赖不到你身上。” “你呢,带着山山去陪陪他。看看他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变好,究竟……还是不是曾经让你爱的那个人。” “……好。” 姜晚的手紧了紧,握在老太太枯瘦的手掌上。 她能真实感受到时间流逝的无情,也同样知晓老太太待她,一片真心。 “我和厉衍川……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 再回到医院,姜晚的心情比离开时要松缓许多。 夜色微沉,小家伙步伐一顿一顿的,因着手里头非要提着那个极重的饭盒。 “妈咪,真的不用你帮忙。山山可以哒,山山提得动……嘿咻!” 还是有点沉。 他走了一阵又停下来,喘匀了气之后,才终于敲开厉衍川的病房门。 “爸爸?” 小家伙探头探脑的,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几圈,最后落在厉衍川身上,“哇”的一下亮堂起来。 “爸爸,看我们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啦!” 他屁颠屁颠跑过去,献宝似的把饭盒举起来,试图放在桌子上。 可抬不动。 还是厉衍川挂断电话,伸了手提过去。 抬眼,望见姜晚自后面进来,低声问她,“怎么把山山带来了医院?” “陪你呀。怕有人又不配合治疗,让山山看着,看他好不好意思。” “……你倒是做得出来。” 姜晚轻嗤,眉目温温地笑,“你都做得出拔针的事,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拔针?拔什么针呀?爸爸不乖,害怕打针吗?”小家伙奶声奶气,声音一出,病房里有短暂的尴尬。 厉衍川没法面对他单纯无辜的大眼睛,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无地自容的怂包,连打针都害怕。 “爸爸,吃菜。都是你喜欢吃哒!” 小家伙爬到病床边上坐着,睁大眼睛看着他一口一口吃。 “肉肉、青菜,胡萝卜,都要吃的爸爸,你不能挑食。” 正在默默把胡萝卜拨到一旁的厉衍川,“……” “吃呀!对眼睛好!” 厉衍川,“你连这都知道?” “妈妈说的!胡萝卜可好吃,生啃更香,山山喜欢吃生哒。”他生怕厉衍川挑食,还主动抬了抬他的筷子催促。 某人的脸都绿了。 强忍着吃了两根,抬起头看着角落。 姜晚在忙着洗水果切水果,准备饭后一起一起吃。 窗外漆黑一片,屋内灯火却温馨。 厉衍川在下面那层看见苦瓜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就是你说的,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我喜欢的菜?” 第231章 大孝子! “冤枉。”姜晚解释,满脸同情,声音里却藏着些笑意,“是山山去的厨房,我可不清楚。” “苦瓜好!对身体好!太奶奶的手机上就是这样说哒。” 小家伙一脸的理直气壮。 他陪太奶奶玩,看着太奶奶刷短视频。 经常会有一个ai的人声跳出来说。 “对人体健康有益的几种食物里,这种说第二,其他都不敢说第一,而且还十分常见。那就是我们生活中十分常见的——苦瓜!” 他甚至背了下来。 连语气都和ai大差不差的。 双眼亮晶晶盯着厉衍川,催促他,“爸爸,吃呀吃呀!” “……好,爸爸在吃呢。” 厉衍川夹起了一块,闷着脸将那块苦瓜吃进去。 他几乎是生吞了的。 喉咙滚动了几下,脸色灰白。 “继续呀,爸爸你生病了,山山喂你好啦。”小家伙格外“孝顺”,筷子也还用不好的年纪,恨不得能上手抓。 厉衍川勉强张开嘴,无声地看着她。 他不开口求救,姜晚却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好了山山,让你爸爸自己吃。你去把你的小床铺一铺,待会就要休息了。” “好吧。”小家伙还有些遗憾。 不然他还想好好表现一下呢。 姜晚切了水果过去,看着厉衍川仔细挑开了胡萝卜和苦瓜,趁着山山不注意的时候扔到了垃圾桶。 嘴里还低声咕哝。 “回去跟厨房说,以后家里餐桌上不许出现这两样东西。” “山山爱吃。”她顺势应,“我也还行。” 厉衍川沉默下来。 他现下没话跟她好讲。 只胡乱吃了几口之后,迅速将饭盒收起,转而扣着姜晚的手,让她坐在床边,靠近了在她颈项处胡乱亲了亲。 “干什么?”姜晚不躲,侧过身看她,两人的目光一直在对视,所以她能轻易捕捉到男人眼底极明显晃过的暗色。 余光瞥见另外一侧,小家伙在努力与他的小被子做斗争,怎么都铺不平,都开始自己生自己生气。 “我现在相信你是真心答应了我……我很快会好。” “药物戒断,要循序渐进,不能着急。”姜晚手落在他手背上,指腹摩挲而过,还能明显察觉到那道伤疤。 她心口微悸,“很辛苦,对吗?” “……现在说这些干嘛?”男人嗓音粗哑,长臂搂着她的腰,“为了救自己的儿子,算不得什么。倒是你,真那么感激我,为此都要献身于我?” “那也要看你本事,吃这些药,一定程度上副作用会影响性能力。” “??你说的什么。” “说的大实话,再不戒断,说不定以后你都起不来。” “咒我?”厉衍川手紧紧捏着她的,都弄得姜晚有些疼了,她小脸皱着低声推拒,“你自己没心思去戒,非得弄到上瘾。现在可不就有副作用呢?说真的厉衍川,你好了我给你碰,可恐怕到时候你有心无力,那就别怪我再跑一次……” 那话实在难听,惹得厉衍川极其不快。 可即便他心里清楚姜晚是故意的,为了让他带着气愤,更有动力去戒断药物。可心里头的怒火却怎么都有些压不住。 “你这张嘴,就不该让它闲着!”他故意亲她,还咬了一下姜晚下唇。 俊脸上是极明显透着鲜明冷意的愤怒,一边亲,一边捏她的腰,咬她的耳朵,额上青筋都隐隐跳动着。 “把那话收回去。” 唔。 是真动了火气。 果然,男人就是经不起激,并且,再沉着稳重的男性,都经不起女的说一句“不行”。 姜晚轻轻地笑,侧脸望向他染着怒色的面庞,嗓音又软又甜腻。 “收回去了然后呢?厉衍川,你要怎么证明自己?这种事,又不是说几句就能变好的……唔。” 他突然扣住她下巴亲她。 这个吻来的热烈急迫。 旁边忙碌的小家伙瞥见了,赶忙用手指捂住脸。 大人真是好难理解的生物。 刚刚还听到他们俩说话大声,好像在吵架,现在却在亲亲。 羞羞脸~ …… 翌日。 护士一早再来输液,也不知是他终于想通,还是因着小家伙在旁边一瞬不瞬望着,竟是格外配合。 “爸爸真勇敢,扎针也没有哭鼻子哦!”小家伙还握紧拳头大声鼓励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爸爸真棒!” 厉衍川脸色微僵。 并不会因为这些夸奖而觉得开心好吗? 倒是护士忍俊不禁,“那个,今天只有三瓶,两三个小时就结束了。要换药水的时候按铃。” “好哒,山山记住啦!”他总是热情。 对所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小家伙报以最诚挚的感谢。 出去走廊溜达的时候,还一口一个漂亮阿姨喊着,哄着大家都心花怒放。 直到乌泱泱的人从电梯里出来,一个个冷沉着脸径直闯到厉衍川病房里。 “二叔公?” 姜晚认得为首的那人,是厉家德高望重的长辈。 他领着几个人,除开昨天在家里见着的之外,还有几位应该是厉氏集团的股东,以及站在旁边的厉繁厉简。 “姜晚,你先出去,我们和厉衍川有正事要谈。” 二叔公摆摆手,却不像昨日的人一样态度强硬。 因着他来之前,老太太别的都没提,却丢下一句,“你们觉得厉衍川做的不对,大可去找他要说法。想要取而代之,也各凭本事。但谁要牵连姜晚和孩子,我死之前,亲自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 他们便只能对姜晚视而不见。 对着厉衍川,却是毫不客气的输出。 “枉费大家那么信任你!偌大的厉氏集团,你却当成自己的私产一般随意处置!今天一早,长石资本已经开过发布会,和几家医院达成合作。不等你出院,他们恐怕就已经能抢占一半的市场份额。” “如今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大过年的没一个人有心思休息!” “厉衍川,你必须为此负责!” 几人劈头盖脸的口水喷下来。 厉衍川身躯往后靠了靠,扬起脸,眸色却冷静。 “所以,你们想要我如何负责?” 第232章 大结局1,夜,他们合二为一 他态度不卑不亢,分明是不愿被其他人裹胁。 姜晚隔着一道门,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男人低哑温沉的音。 “二叔公的意思,想卸了我的位置?” 他主动说了出来,于是其他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要如何继续。 还是二叔公顶着压力点头。 “是,你现在,应当引咎辞职!厉衍川,不是大家不记你的情分,厉氏集团原本就是整个厉家的,也不止是属于你一人。如今,因着你的决策失误,几乎要拖着所有人都走向深渊,我绝不允许!” “没错。就算你不同意,我们也要强行让你卸任,何况你身体情况不好,借此机会修养更好。你手里那些股权,属于私人的我们不碰,但本就是代代相传下来的百分之30多的股权,必须全部交出来,如果你不愿,我们就——” “我同意。” “什么?” 厉衍川声音很轻,根本不在意似的点了头,“我说我同意,二叔公既然能提出这一方案,想来已经找到了能替代我的人。不知道,谁这么有能力?” 他的目光偏移,一寸寸从所有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厉繁身上。 后者浑身一颤。 头一次,他竟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堂哥,当真是外界呼风唤雨的那位厉先生,眼神原来那样可怕。 但……无妨。 过不了多久,这一切都会属于他! 他也可以成为手握千亿资产的海城首富! 厉繁往前走了一步,“哥,大家都相信我的能力,难道你觉得,我不行么?” 他已经开始期待,所有人叫自己“厉先生”的那一天! “你?”厉衍川面色不睦,只嗯了一声,不疾不徐说道,“你太年轻了。” 年轻到,不知天高地厚! “怎么会?我已经二十一了!”厉繁有些急切,像被戳中了肺管子似的着急辩解,“当初你开始接手厉氏集团的时候,才刚过十八。大学四年历练,毕业后你就正式进入公司掌管大权。我今年不过比你当初年轻一两岁而已。” 他就是要缔造比厉衍川更有名气的神话! 从此之后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比厉衍川更要年轻,更有能力,也会让厉氏集团更上一层楼。 “那么你想好如何解决此次危机了吗?” 厉衍川声音轻飘飘传过来。 瞬间打破了厉繁的幻想。 没有。 非但没有,甚至是连基本的应对举措都想不到。 厉衍川住院这一天,公司一团乱,底下的人让他给出抉措,他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场面一时尴尬。 “厉繁,你不说你有自信处理?!” 二叔公冷声质问,厉繁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是有法子!可我没权利啊!堂哥握着股权不放,底下的人根本不服气我,就算我下了命令,他们也不会听从。” “除非……堂哥愿意让出位置——” “厉衍川,你怎么说?” 他摇了摇头,低低地笑。 “我现在是病人,需要休养。明天吧……明天我也差不多出院了,到时候,公司见。” 姜晚已经在外头等了好久,山山估摸着也不敢进来。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难得的温馨时间,厉衍川当然不想被人破坏。 “行!这可是你说的,明天,堂哥你可不要躲。” “你想要我的东西,看你本事。”厉衍川面色温淡,连声音都清淡冷寂。 熟悉他的人都会知道,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并非是被逼迫感到压力。 而是真的,毫不在意。 或者应该说是,厉繁这样的人,在他眼里,根本构不成威胁。 他要钓的,是另一条大鱼。 …… 姜晚心里却总是担心。 晚上过来接了厉衍川出院,小家伙被老太太叫过去那边。她在阳台上,和符星文还通了电话,可从头到尾,那边都没给她任何答复。 只说了一句。 “厉衍川和厉氏集团,只能保一个。lucas对厉氏集团,势在必得。” 势在必得。 可徐知她一早离了婚,也离开了厉家,纵然娘家的实力超群,扶持着她走到今天,可又凭什么势在必得呢? “你说……会不会长石资本,和厉氏集团内部的人有联系?” 身后骤然走进来一道身影,自后轻圈住她。 姜晚急着询问。 这是她直觉想到的可能。 说出来后,才发现厉衍川正笑着望向她。 她怔了一下。 腰却被男人圈住。 “那么担心我,嗯?” 夜色清冷。 他将下颌搁在姜晚肩上,有一下没一下磨蹭着,手缓缓抚过她的细腰,上瘾似的沉沦。 “真要担心我,不如先帮我度过今晚……顾展说,今天开始就不能吃药了。” 厉衍川哑着嗓音,“我头有点疼……” 姜晚抬头望他,隐隐可见那一丝戏谑,反握住他的手,“不用试探我,厉衍川,我的确担心你。” 厉氏集团与厉衍川几乎是全部绑定在一起的,他没办法,也不可能彼此脱离。 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此骄傲的厉衍川,在失去了厉氏集团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如今的他,还经受得起这份打击吗? “那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嗯。” 姜晚的声音几不可闻。 男人却听得真切。 他几乎时隔多年来,头一次发自内心,笑得那样高兴。 “真好……姜晚,我就知道,你心里总是有我,你才不会变心。” 微微低下头,额抵住她的,沉沉说道。 “等这件事结束后,我身体也好起来……我们就复婚,好不好?” 他迫不及待想认证自己的名分。 “我想让你,再做我的厉太太。” 姜晚听着他低低喃喃的声音,呼吸染在她脸颊一侧。 多少有些不自在的红了脸。 “你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些?明天去公司,你要怎么办?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万一、万一厉氏集团倒了怎么办?” “你先答应我,厉太太。其余这些,都不重要。” 姜晚总是不说话,他等了半晌,终归还是放缓了语气,脸颊慢慢磨蹭着她,“好吗?姜晚,那些都无所谓……唯独你,最重要。” 她心中一悸,胸口骤然涌起些奇怪的情绪,竟是鬼使神差一般地点了头。 “如果,能顺利解决的话。” 说完,她自己却也松了一口气,手捧住男人英俊瘦削的脸,时隔许多年,头一次主动地抬起下巴,轻轻吻了上去。 “好,这可是你说的。” 厉衍川嗓音沉沉地笑,单手擒着她下巴,彻彻底底地,印下了这个吻。 那个吻炙热缠绵。 他紧紧凝着怀里女人娇软绯色的脸,温热的唇一点点划过她的眼、鼻尖、再次落在唇上。 长指轻轻扣住她下巴,挑开了些弧度,黑眸灼灼盯着她问,“可以吗?” 姜晚没有躲开,只垂下眸,放开了紧绷的身子。 长长的睫印在眼睑上,灯下如梦似幻一般闪烁着影。 那样娇嫩的身子,他手指只轻轻抚过她圆润的肩头,便能察觉到她极明显的战栗。 可厉衍川不着急。 她不挣扎反抗,他反而更有耐心。 非是一点点磨她的心思,在她耳边一遍遍确认。 “是心甘情愿吗?” “是还爱我……还是为了,感谢我救了山山?” 姜晚没见过他这样啰嗦。 向来这个男人都是精虫上脑似的冲动,什么时候竟在这种时候还学会了忍耐。 她睁眼看着深沉俊美的男人,望尽那双浓郁如墨的眸。 嫣红的唇轻启。 “你要不要?不要算了。” 姜晚作势起身。 下一刻,腰却被男人直接按下。 厉衍川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本就箭在弦上。 夜色绵长…… …… 翌日醒来。 姜晚睁开眼,便能看见一脸餍足的厉衍川。 “早啊。” 她脸色变了变,拉过被子遮住自己。 “你还笑得出来,昨晚明明……你得尽快戒断药物,否则以后影响的,就不止那一点。” 厉衍川俊脸微僵,觉得难堪。 “一次失误而已,厉太太,麻烦你不要挂在嘴边。” 说着便掀开被子起身,窸窸窣窣地开始穿衣。 顿了顿,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她,单手捏着她的脸蛋,重重亲吻了几次。 “今晚,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如何?” “你不怕再受打击的话,我无所谓,反正也没多……唔!” 男人沉了脸,粗声粗气的低声警告。 “失误,仅此一次,不准再提。” 他说着,便很快去浴室里冲澡,一边走一边说,“待会跟我一起公司,带上山山。” “他去干嘛呀?他什么都不懂。” 现在身子渐好了,小男孩本性暴露,还越发的顽皮。 “免得你再提昨晚的事。” 浴室关门前一刻,远远传来男人沉闷的声音。 姜晚,“……” 男人的自尊心,就是这么不堪一击。 她起身洗漱,望见窗外天色明亮,心里却始终惴惴不安。 厉衍川信誓旦旦,又丝毫不担心的样子,可她怎么想,都觉得毫无把握。 那群人,不会轻易放过他。 …… 果然。 才年初三,整个厉氏集团百分之八十的员工几乎都已到位。 股东、高管,乌泱泱坐满了整个会议室。 厉衍川牵着山山,在众人的注目中走到了最前方。 “别怕。” 姜晚摇摇头,“不会。厉衍川……最差的结果你离开这里后,我去上班,医院已经同意我的入职申请,医生的薪水还行。大不了,我养你。” 她声音很轻,也仅能传到厉衍川耳里。 后者闻言轻笑,望向她的眸色沉郁,藏满了愉悦。 到现在,他终于确信,姜晚的确还爱他。 她甚至,愿意养他。 哈哈! “给小少爷端把椅子过来。”陈河态度一贯的一丝不苟,把山山安置在他们身侧,语气平和。 不知是否姜晚的错觉,竟隐隐觉着,陈河好像还有点兴奋? 这样大的危机,他兴奋什么? “厉总拖家带口的,难不成以为,我们会因此手下留情?”开口的人是公司副董厉盛,一贯和厉衍川不对付,最重要的是,论亲疏关系,他与厉繁更亲。 “我看,直接交接吧?厉衍川,你手里头属于自己的资产我们不会动。但名下所有,本就是厉家代代相传下来的股权,按照规矩,要交到厉氏集团的掌权人或继承人手里,而你,显然已经不适合这个位置。” “另外。鉴于此次危机影响巨大,对公司造成了巨额损失。几家同样遭受损失的合作商,已经对你提起了诉讼,法院将会冻结你的个人资产。” 姜晚听得神经一紧。 她不曾想到,因着自己的失误,竟会造成这样多的连锁反应。 可刚想要开口,手腕便已经被人握住。 姜晚迷茫地望向身侧,男人侧脸仍旧笃定,面上染着浅笑,并未有任何急躁。 他……好像真的不担心? 手上力道稍紧。 姜晚知道,他在让她放心。 便笑了笑。 也好。 她相信他,也相信他们可以风雨与共。 那边咄咄逼人。 他却从头到尾都镇定,只在最后轻轻敲击着桌面,问了一句,“申请冻结我名下资产的合作商,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长石资本?” “三叔,什么时候和长石资本搅在一起?” 场面一下安静。 众人议论纷纷起来,算是彻底明白了厉盛的心思。 “我说怎么长石资本对我们的打击那么容易呢?原来是有内鬼啊!” “咱就是说,这么大个厉氏集团,他长石资本吞了,能给你多少好处?” “你们知道什么?!长石资本,是厉衍川母亲的,真要说利益,那也是他们利益关联更深!反正现在官方的人已经到了,堂哥,他们正在清算你的资产——” 说话间,会议室门再次打开。 穿着制服的人脸色严肃地走了进来。 “厉衍川先生,我们根据法规,暂时冻结你名下的资产。查询到原属于你名下的,包括但不限于,厉氏集团百分之三十六的股权,挂在公司名下的各地房产等……一应冻结,相关不动产在事件了解之前不能交易。” 他点了点头,“可以啊。” “公司财务呢?这个月的工资,也不用发下去了。” “在这。”财务从角落里弱弱地举起了手,却有些抱歉地解释,“可是那个……一块钱,也不发吗?” “一块钱?什么一块钱?”厉繁沉不住气。 “厉总的工资。” “什么?堂哥年薪纸面数据就是一千万,怎么可能一个月一块钱——” 财务手里的工资单被他一把抢了过去。 却分明看见上面清楚写着——厉衍川,职位董事长兼总裁,工资实发一元。 “怎么可能?为什么真是一块钱??” “厉繁,冷静!”厉盛站起来呵斥了一句,“这么大的公司,负责人拿一块钱避税的情况也常有。但他的股票期权,其余不动产,都是真的。各位,先处理其他吧?” 闻言。 官方人员也很无奈。 “我已经实施了全部手续,但很可惜,厉衍川先生名下,无任何资产。” “什么?!”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下,就连厉盛都失态,看着他们手里的数据。 “厉氏集团股权持有,零?” “名下子公司情况……无?” “不动产持有……无!!!” “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他可是海城首富!他名下的资产,足够把半个海城买下来!”厉繁破口大骂,“你们收了他多少好处,这么帮他?” “你的话涉嫌侮辱公职人员,我们有权保留追究的责任。”对方既然来办事,自也不是吃素的。 两句话便已经将厉繁按了回去。 旋即抬起头望向厉衍川,“总归,手续已经全部办妥。冻结金额总共三万,一切都会按照流程走。至于你们公司内部的事,与我们无关!” 他们说完就走。 留下整个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 “所以,股权呢?钱呢?” “不是……厉总名下那么资产,那咱们公司现在最大的股东到底是谁啊?” 厉盛狠狠盯着厉衍川,“厉氏集团的股权只能转让到姓厉的人手里!厉衍川,说,你偷偷转给了谁?” 第233章 大结局2,他上了瘾 四下一片冷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厉衍川身上。 男人不疾不徐,只长臂一伸,便轻易将身侧的小家伙搂到了怀里。 “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儿子姜山山,虽然还不姓厉,但的确留着我的血,也是二叔公、七叔,你们最爱的……嫡长孙。” 他声音低沉温哑,眸光强势又直白,顺势拿起陈河递过来的零食放在山山手里,语气淡淡,似极不经意提及,“如今我名下所有的资产都在我儿子手里。官方冻结的三万块,是我仅剩的财产,唔,这个月也快结束了,下个月开始,我自然会有另外十万块的零花钱。” “零花……” 众人瞠目结舌。 二叔公当堂拍桌,“厉衍川你疯了吗?这是厉家代代相传的财富,你凭什么转让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就是啊堂哥,你、你这样做,是不是完全没把我们厉家其他人放在眼里?山山才四岁不到,他知道什么?” “他是厉家血脉,是我的继承人。我如今身体欠佳、加之各位觉得我能力不足,应当引咎辞职。正好,提前将之交给我的继承人,有何不可?”厉衍川低笑,某种不带丝毫情绪,整个人淡淡的,仿佛这些事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 殊不知,厉盛几人都快疯了! 他们都是旁支中的旁支,年纪也大,孩子更不成器,可这不影响他们觊觎厉氏集团。 偏偏老太太瞧中的双胞胎里,有个性子急躁的厉繁! 这小子胜在父母不中用,老太太觉着他们不容易被长辈把持,这不正好符了他们的心愿。 把厉衍川赶走,心性未稳的厉繁,便是最好控制的那个。 偏偏……资产已经提前转移,给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 “我不同意!这简直是儿戏!我绝不同意,他那么小懂什么?难不成还指望着他来管理公司?” “对,没错!厉衍川你这样做,无非是还不愿放权,你想继续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 “那也比厉繁来的好?过来两个月搞砸了四个项目,你们还敢让他掌管厉氏集团?怕是要不了半年,整个公司都会倒闭。” “说什么呢!” 众人急躁,争论不止。 唯独厉衍川安坐泰山,单手搂着山山,放任他看着如今荒诞的场面,自己则斜靠在椅背上,落在桌下的手,静静把玩着姜晚细软的小手。 她的手很软,皮肤也细致,夜里抚在自己身上时的滋味,流连忘返。 说起来,得找一趟顾展才是,昨天晚上他的发挥……的确失常。 “厉衍川,你要给大家一个说法?!”厉盛中气十足开了口,“否则,他一个三岁小孩,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大家可不敢保证。” 被搅乱了心思的男人终于抬眸。 俊脸上的情绪骤然沉下,望向他的眼神阴鸷,连带着气息都跟着压抑。 “你威胁我的孩子?” 一字一句,冷沉若冰。 厉衍川单手抱起山山,站了起来。 颀长的身躯伫在最前方,黑眸横扫过所有人,上位者的气息显露,极其骇人! “拿我孩子的安全威胁我,七叔,那我可就留不了你了。” “陈河!” 他余光望向一侧,陈河立刻明白过来。 “厉盛副董事长,我手里头有一份五年前你负责项目的资料。项目总金额两亿,因为经营不善,倒亏一个亿,共三个亿的资金,最后只留下了半条不能使用的生产线。” “好端端地提这些往事做什么!” “提交法务部,准备提起诉讼。”厉衍川手一挥,几个字说出来,便已经让人处理了干净。 “厉衍川,你疯了吧?我不过是随口一提,你怎么能——放开我!” “副董事长,公司已经报警,请您跟我们一块过去配合调查。” “放开我,放开——厉衍川,我可是你七叔!厉衍川!!!” 厉盛凄厉的声音从会议室外传来,渐行渐远。 余下的人脸色讪讪,各自都能察觉到对方眼底的恐慌。 就连二叔公的脸色都起了变化! 厉衍川还是那个厉衍川,他的手段一贯凌厉,这几年他心气不佳,竟是让人误以为老虎没了牙。 殊不知,他从来没变过。 因着厉盛口出狂言,竟敢威胁山山,厉衍川如今的果决,更甚当初! “趁着今天大家都在,以此不如重新表决,同意我继续担任董事长的人,举手。”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而后“哗啦啦”地举起了一长排。 “堂哥,你这样,不公平!”厉繁极为的不满,偏偏给他撑腰的厉盛被轻易解决,他现在是敢怒不敢言。 而厉衍川只是笑了笑,长指扣在桌上,轻敲了敲,“那么,同意厉繁来担任董事长的人,举手。” 会议室一片安静。 姜晚静静看着男人的侧脸。 英俊衿贵,不可方物。 她头一次见到厉衍川这样杀伐果断,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损失杀鸡儆猴。 留下来的这些,哪怕背地里还有什么打算,如今也只能藏在心底,甚至他们还要好好想想,如何重新取信于厉衍川。 此刻她才终于知道,厉衍川商业天才的名号是如何得来。 “既然如此,那么本人,将继续掌管厉氏集团。陈河,名单上的人安排一下,年后我会一个个约谈。” “至于和长石资本的事,我自有方案。都干好自己的活,这样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他冷冷甩下一个字,单手抱起了山山,身边还仔细牵着姜晚,大步流星离开了会议室。 把山山放下,他便直接瘫靠在沙发上,按着眉心。 姜晚心一紧,“怎么了?又头疼了吗?” “……一点点。”厉衍川顺势将她圈住,高大的身躯整个朝她身上靠了过去,脑袋搁在怀里来回磨蹭了几下。 温软舒适,好像紧绷的太阳穴都缓解了些。 “我给你按按。” 细润的指尖落在头上,姜晚动作很轻,似还当真特意学过手法,竟是难得的舒服。 他逐渐放缓下来,索性躺在了姜晚腿上。 抬起头,望见女孩绯色干净的脸颊,在四下静谧的办公室里,有种别样的宁静。 “厉太太。” 他忽然唤她,嗓音好沉好沉。 姜晚“嗯”了一声,低头看他,便正撞见男人如墨漆黑的眸底,“力道重了?” “没……很合适。我们俩一贯最合适。”厉衍川轻轻摩挲着她的腰,俊脸温淡,突兀地笑了一下,“你现在可要对我负责,不能抛弃我。不然,我会活不下去。” “说的什么。” 他嗓音闷闷的,眸光却格外认真。 “你忘了?我的财产都转到了山山名下,他是未成年并不拥有处置这些东西的权利。所以其实,应该说在他监护人名下。” 姜晚怔住。 她倒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 “合着……现在那些东西全部都在我名下?” “当然,你现在是海城首富。下一次福布斯榜单更新,就会看到你的名字。”厉衍川环抱着她,蹭了蹭撒娇,嗓音埋在她肩颈里,格外的闷沉。 “所以你要对我负责了,身价千亿的富婆。” “这……”姜晚推了推他,捂着脸,仍旧挡不住唇角的笑意。 妈耶!! 幸福来得有点太突然了吧? “那我岂不是……如果不跟你复婚的话,这笔钱,就只属于我和山山。” 那天下之大,这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不要吧?”厉衍川突生危机感,缠她更紧了些,呼吸几乎要贴上去了,俯身凑在她面前,“你不要我的话,我真是一文不名,活不下去的。” “我可从没答应你复婚。”姜晚唇瓣噙着笑。 突然有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该说不说,感觉真是好啊!!! “叩叩。”敲门声响起。 “进。” “厉总,夫人,这是先前准备的补充协议,夫人是小少爷的监护人,按理也要实名签字的。” 陈河捧着厚厚的一沓文件进来,放在姜晚面前。 “签好的话您叫我,我再拿去过一遍公证。” “好。” 姜晚觉得,自己还是很爱钱的,尤其是这么大一笔钱。 便带着山山坐在一旁慢慢签字。 说实话,都签的有些累了。 回头,看见厉衍川坐在办公桌后认真严肃的面庞,络绎不绝从外面进来的人,被他训斥或低声交代几句。 其实所有人都在观望他如何解决对长石资本的危机。 姜晚不曾置喙,因为她一经发现了,厉衍川从头到尾都不曾为这件事担忧过。 他成竹在胸。 而后不久,长石资本陷入剽窃风波的新闻出来,证实了这一点。 …… 是夜。 厉衍川第三次证明自己后,望着怀里疲惫到要昏过去的女人,才终于偃旗息鼓。 他伸出的手臂舒展,顺势揽住姜晚的细腰,将她困在怀里。 指腹摩挲着她微微浸润了汗渍的背脊,听见极细的嗓音,“别闹了,太累。” 姜晚皱着眉,已是疲乏到连眼睛都掀不开。 那日他刚出院就非要同房,药物作用下发挥不好,导致厉衍川记了足足三天。 这三日他几乎是硬憋着,非是找顾展评估过身体条件之后,才终于在今晚一顿进补后,这才决定证明自己。 “抱抱而已,不做什么了。” 他也累了。 毕竟马上就三十的年纪,未来日子还长,更要知道节制,保养好自己才是。 厉衍川垂眸看她,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怜惜的吻,唇瓣勾出点点笑意,俯身低头凑在她耳边。 “明天去复婚好不好,嗯?” 姜晚没搭理他。 她快睡着了。 男人一时有些不高兴,换了个姿势,手还圈着她,试图去拿烟和打火机。 “厉衍川。” 姜晚掀开了眸,“别在卧室抽烟。” “……好。”他如今总是听话,姜晚说不喜欢,便不抽,只摸着那只烟,也不点燃,纯解解瘾似的。 望着她,低低沉沉地笑,“所以,你同意吗?” “姜小姐……我可是全部家当都给你了。你不负责的话,也忒薄情。” 她还薄情? 姜晚轻拍开他的手,嗔了一眼,“明天民政局也没上班,你急什么?” 这男人猴急到,生怕她下一刻就会跑似的。 她单手捧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眉目微微挑了一下,“过阵子吧,看你的表现了,厉先生。” 姜晚翻身过去睡觉。 她的确是被折腾的累了。 可不久,外头响起了一阵阵车子喧闹的声音。 管家“叩叩叩”的在外面敲门,“先生,徐女士到了,她闹着要见您,说如果见不到,就去找老太太。老太太刚睡下不久。” 竟然是徐知来了? 姜晚半梦半醒的,听见头顶响起男人温沉的嗓音。 “让她在会客室等着。” 而后耳边窸窸窣窣一阵响,显然是厉衍川在穿衣服。 她拉了拉他的手,“要我一起吗?” “没事,你乖乖睡,很快就解决了。”男人随意套上衣服,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轻拍了拍她,“乖。” 许是他嗓音总沉哑的好听,姜晚竟觉着异常安心,迷迷糊糊就要睡着过去。 好半晌,才又听到楼下有些动静,猛地惊醒。 …… “厉衍川你六亲不认!我可是你亲妈!” “十月怀胎生你下来,养你到五岁,你连一点恩情都不记?你就这么逼我,盼着我去死吗?” 徐知深夜到访,已是因为被逼到绝路,不得已而为知。 她筹谋许多年,才于两个月前回到海城,就是想夺下厉氏集团的市场,想告诉所有人,她徐知当初嫁入厉家,是低嫁,她抛弃孩子离开,是她有远见! 可偏偏,她生出的厉衍川,这个极其优秀,在商业天赋上远胜于她! “是你自作自受。如果一早相安无事,不来针对我,这些事统统不会发生。”比起徐知的激动,厉衍川站立在一侧,面容格外冷静。 “你利用我的设计——你的女助理,她给我的资料全部有问题!厉衍川,你也太有心计,竟还会将计就计。” 姜晚听到这里才终于明白,那天一早看见白晴禾气冲冲离开公司,原是厉衍川一步棋。 “我无意将你逼到绝路,趁现在收手,离开海城,你的损失,三五年内也能补回来。” “我为什么要走?海城也是我的家!你是我的儿子,我老了,来找你有什么不对?” “你来找我的方式,就是设计我的妻子,联合七叔、二叔公一起,将我逼走?那你的母爱,也真挺特殊。” “你其实恨我,厉衍川,你恨我抛弃了你对不对?” 男人沉默。 徐知一时也无话可说。 她抬起头,看见了门边的姜晚。 “那她呢?难道她就不曾抛弃过你?她也一样!” 第234章 大结局,他们盛大、团圆 姜晚微愕。 她抬了抬眸望向厉衍川,却正看见他冲着自己笑了笑,还招手示意她过去。 手落在男人厚实的掌心里,在徐知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一切仍那样平和、安静。 “晚晚是我深爱的女人,她更不曾抛弃我,而是即便我伤她极深,这几年,也仍旧一个人将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于情,我深爱她。于理,我也该报答她。至于徐女士你,不论你日后在哪,我都会准时为你的账户汇入一笔生活费,到你寿终正寝那一日。至于其他,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 “你——” “管家,送客。” 他冷声开口,轻易安排好一切。 任由徐知如何挣扎,却只护着姜晚上楼。 “就让她这样骂骂咧咧走了,没事么?”姜晚站在阳台上,看见徐知几乎被他毫不留情地驱赶。 “不这样做,她不会死心离开海城。”厉衍川做的决然。 他的世界里,徐知本就不该存在。 从来他也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我出生后不久爸爸就已经离开,而她,也在我五岁的时候抛下了我。我有父有母,却过着如同孤儿一般的生活。若说生育之恩,当年奶奶放她走,还允了她分走三分之一的家产,已是仁至义尽。如今她用这笔钱发了家,回来还想夺走更多,我不会同意。” “姜晚,她不配当我的母亲。” 厉衍川深深地凝视着她。 是见到了姜晚如何对待山山,他才终于明悟,哪怕同样的母亲,人与人之间却截然不同。 他嗓音嘶哑得要命,紧紧贴着姜晚,“她不爱我,我一早就知道了,她一点也不爱我。” 姜晚看见了他眼底的脆弱。 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庞英俊,如今是毫不掩饰的真情流露。 一双眸漆黑如墨,却在望向她的时候隐隐有些恍惚。 她心中微动,终于伸出手把厉衍川紧紧抱在怀里。 “她不爱你……我爱。” 时至今日,姜晚终于能再次说出这句话。 她认真捧起了他的脸,一字一顿。 “厉衍川,我会爱你。” “!” 男人漆黑炙热的眸几是深深嵌到了她心底,长臂紧紧扣着她的腰肢,恨不能要将人揉进骨子里。 俊脸里藏着微极深而浓郁的情绪,脸身躯都有细微的颤抖。 厉衍川立刻将她揽到怀里,把人圈在自己胸怀所在狭小的位置,灼烫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 “谢谢……谢谢你,姜晚。” “我也爱你……深爱。” 夜色漫长,两道身躯紧紧相拥在一起。 那是许多年来,他们头一次这样,由身到心都紧紧相连。 …… 姜晚深深记得那一个晚上。 再过几日,一切尘埃落定时,她收到了消息。 【我与徐知一同离开海城,回到加国。小武也跟着我一块走了,晚晚,你一个人在海城,照顾好自己。】 符星文发来的。 他连说话都仔细斟酌了字词。 姜晚盯着看了半晌,最后回了几个字。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祝好。】 她与符星文的确是青梅竹马,自小长大的情分。 这么多年来,符星文帮衬过她许多,而她也曾尽力帮他照拂过小武。 但姜晚觉得,自己很难去原谅一个无情利用她的人,再深厚的情谊,一旦掺杂利益就会变质。 符星文变了,被富贵迷了眼。 她想,她其实也早就变了。 “在想什么呢?”厉衍川自身后走来,轻轻拥着她,黑眸不经意垂下,正落在她手机屏幕上。 却已经不是和符星文的对话,而是刚打开朋友圈,便看见薄亚南发的动态。 【准备结婚。】 “他?结婚?和谁?”照片里的女人模糊,姜晚放大了瞧,半晌后终于确定。 “这不是白晴禾吗?” “应该不是。” 厉衍川轻牵着她的手,眸色安然,“这是白晴雨,白晴禾的双胞胎妹妹。她们俩都是熊猫血,原先跟在我身边做助理的是白晴禾。但和薄亚南结婚这位,应当是她妹妹。” 姜晚懵懵的。 她突然想起来,先前在医院遇到白晴禾来抽血,间隔时间比其他人短许多。 “怪不得呢……我还当她身体怎么会那么好?一次性抽40出去,隔开才多久,竟毫无影响。” “原来一直就是两个人……那所以长石资本会被你摆一道,也是因为白晴禾?你早就知道?故意利用她。” 厉衍川正换了一件西装,手里拿着两条领带比了比。 挑开眸看她,将两条都抬起来给她瞧。 “互相利用罢了。” 姜晚顺势指了指左边那条。 深综格纹的,衬他今天的复古色系西装,颇有英伦风。 男人却靠近,下巴蹭着她的肩,低沉喑哑道。 “厉太太帮我系。” “还不是厉太太呢。”姜晚轻笑,故意躲开了他让人颈项麻麻痒痒的呼吸。 身子往后斜倾着,却避免不了被他揽住细腰。 厉衍川故意至极地去挨她,太喜欢与她肌肤相贴的触感,一时一刻都不愿放开。 姜晚勉强撑着腰,帮他系上领带。 抬起头正对上男人暗得惊人,也烫得吓人的眸,几乎是刻满了浓郁的色泽,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压回床上不可秒杀。 她赶忙移开眼,“别闹,刚穿好。” 他近日来需索无度,颇有要将过去四年的时间弥补回来的意思,夜夜都缠她不放。 今日也近傍晚,能稍稍休息一会,还是因着厉衍川应承了要带山山去看元宵节的表演。 据说海城今日满城灯火,厉氏集团重振旗鼓之后,赞助了一场超大型的活动,包下整条商业街游园。 山山要和他们一起坐第一辆的花车。 “时间还早,弄……也来得及。” 姜晚自然捂住了他的嘴,让他连说都没说完。 男人只得垂眸,满眼失落,像是个没讨到糖的小孩子。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厉衍川扣紧了她的手,一刻不停地黏着她。 “白晴禾与我真的只是互相利用,我和她极少单独相处。” “姜晚,和你分开之后这四年来,我从未与任何女人有过逾矩。夏柔是,白晴禾是,任何人都是。” “嗯嗯。” 她回答得好敷衍。 厉衍川一时判断不了姜晚是真的不高兴,还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想再多试探一会。 下一刻,却已经听到外面“咚咚咚”的声音。 “妈咪,爸爸!山山也好了哦!” 他总是人未至声先到。 很快便探出来一颗小脑袋,奶呼呼问他,“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 姜晚点了头,松开他的手去牵山山。 某人纵使再多的话,也只能暂时藏在心底,默默跟在母子俩身后,安心当他的护花使者。 一整夜的游园庆典,将从晚上七点开始持续到深夜十二点。 七点半,第一辆花车沿着大街开始,慢慢悠悠晃过中门,在人群的簇拥中过了江。 一路欢歌笑语庆贺元宵,坐在米老鼠花车上的山山,打着领结穿着西装,一下子成为了整个海城的焦点。 “山山觉得好开心呀!超级无敌开心!”以他如今的词汇量,实在是很难完整表述此刻的心情。 圆嘟嘟的脸蛋上,两只小梨涡从未消退,便已经能看出来。 直到花车第一轮停下时,姜晚和厉衍川一人一边牵着他下来。 小家伙却和厉衍川对视了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啊转的,在下车之后突然开始朝前跑—— “山山?!不要乱跑!” 姜晚吓了一跳,她几乎下意识就要去追。 可刚走几步,人群突然变换。 原本在巡游花车里表演的歌舞演员,随着音乐一转,竟就一起跳起了踢踏舞。 她被拦住。 幸好,看见了山山就在旁边绕了一圈,而后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束花,远远冲着她笑。 “山山你这是?” 音乐声吵闹,人群熙攘,姜晚什么都听不清。 岸边放起了绚丽的烟火,所有人都在庆祝佳节时,她的脸被焰火照亮斑斓。 漫天盛放的繁花锦簇之中,厉衍川却不知何时出现在山山身边。 父子俩一并朝她走来。 两人几乎同时单膝下跪。 一人捧着花,一人拿着钻戒。 焰火终于停止,音乐声骤缓,围绕着他们的歌舞演员跳起了华尔兹。 气氛沉浸。 姜晚望着面前一大一小的两张相似的脸孔,又同样满是认真的表情,一个是 严肃中带着一丝紧张,另一个则是不明所以,几乎藏不住的兴奋。 “姜晚,嫁给我。”男人终于低声开口。 沉哑的嗓音恰好落在姜晚耳里。 那张英俊的面庞映在灯光里,灼灼熠熠闪烁着,黑眸里湿润真诚。 姜晚恍然想起来,许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厉衍川时,那张瘦削清隽的面庞。 隔了十几年的时光,她年少青春时最初做的梦,竟是在今天,以一种别样的形式实现。 她看见了男人眼底的紧张。 明明都已经答应了他的事,却还会因为担心她不同意而紧张么? 姜晚轻轻地笑。 她终于点头。 “妈咪答应啦!”小家伙激动到站起来。 在厉衍川为她重新戴上戒指亲吻她时,捧着花绕着他们一直转圈圈…… 幸福在这一刻具象化。 周围的歌舞团成员站在一旁鼓掌,而后又很快离开。 整片夜色安静,不远处第二圈游园开始时,隔江对岸的欢声笑语逐渐传递过来。 厉衍川终于结束了这个吻。 只隔着唇轻轻摩挲。 他单手捧着女孩的脸,望着那张细腻姣好的面庞,心里头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满足。 “这么久了……” 经年累月,他终于,又重新拥有了她! “这四年来,我曾无数次憎恶自己,恨当初错待了你,害你伤心。而今……些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余生,他将用生命守护她。 …… “唔……yue!” 姜晚突然有些作呕。 男人一时怔在原地。 不是。 他说的很腻歪还是很恶心吗?已经很克制了,不然原本他可是准备了长达五千字的表白文档。 可惜最后被陈河一票否决,那位兢兢业业当了他四年助理的人,头一次违抗他的心思,强烈要求删减。 “yuen……”姜晚还是作呕,甚至蹲下身到一边缓了缓。 厉衍川连忙递了水过去,轻轻拍抚着她后背,担心她不舒服。 “妈咪,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哇。” 小家伙天性单纯,哪里知道,他亲爱的妈咪是听完他的表白之后才开始干呕的。 厉衍川俊脸温沉,觉得有一丝难堪。 “姜晚,我下次,保证不这样了。” 他想,也许是他当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幸好,姜晚已经答应了求婚。 思及此,厉衍川方才松了一口气,不会哄女孩可以学,不会说情话可以练,总归,他们以后有岁月漫长的时间。 许久。 姜晚漱了漱口站起身,脸色还微微有些白,却已经恢复了先前的神态。 抬头望着男人有些僵硬的脸色,好像还难为情似的尴尬,不敢太和她对视。 她蓦地失笑。 “厉衍川,你是不是傻呀?” “什么?” 他单手牵着姜晚,还是不肯放的。 下一刻,就见姜晚拉住他,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男人安静的眸光在那一瞬间变得明晃晃! “真的?!” 厉衍川圈着她,目光里闪烁激动,自上而下,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直到姜晚再次确定点头。 “天!” 他失态地惊呼了一声,终于紧紧将人抱在怀里—— “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谢谢你给给于我的一切……姜晚,我真的,好爱你。” 她莞尔,垂眸看了一眼在旁边眨巴眼睛的小家伙,顺势将他拉到身侧。 低声回应。 “我也是。” 第235章 甜蜜插曲1,校园初恋 时序为春。 姜晚第一次见到厉衍川时,是高高三下学期后开学后不久。 彼时她已经拿到了海城大学的保送,确定不用参加高考后,被老师安排着去参加学校的几次活动。 她在学校操场里,见到了一个男生。 很高、很瘦。 许是因为穿着的校服宽松,风吹过来,刘海连着衣服一起贴在身上。 他在拉琴。 清风悦耳,那画面格外的好看。 姜晚有些着迷,一时竟移不开眼。 “好听吗?” “嗯嗯!好听!”姜晚认真点头,旋即又有些尴尬地解释,“不过我听不懂。” “土包子。” 那么经典的小提琴曲都没听过。 姜晚看出了他眼底的嘲弄,试图找回场子,“我只是没有接触过这方面而已。我可是年级第一,厉衍川,这方面我比你强。” “是吗?” “全校第一,不厉害吗?你名次比我低一点……当然这不重要,主要是厉害的人可以和强者做朋友,你觉得呢” 他不觉得。 可是姜晚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她不但成绩第一,别的方面也拔尖,人缘也好,不像他,没个朋友。 “咳咳!我找你是有正事来着,厉衍川,认识一下。” “我叫姜晚,是和你一样,学校的第一批保送生。老师安排我们准备节目,代表学校参加下个月的文艺汇演。我看过你的资料,你会好几种乐器,小提琴、钢琴,都很厉害。” “我想和你一起准备一个节目,你愿意吗?” 厉衍川静静看着她。 许是因为他这人向来不合群,学校里连个朋友都没有,因而更少见有人竟主动找过来要和他一起准备节目。 他跳下台阶,走近了才发现女孩长得很漂亮。 国泰民安的一张脸,五官周正、眉目干净,乍一看不算突出的一双眼,可多瞧了两秒,竟秋水一般深幽迷人。 “很简单的,我们找一首流行歌曲,你来弹钢琴,我唱歌,不分主次……只要参与就好,我不要求拿奖。” “曲子我想了好几首,可以由你来定!” 姜晚眼底熠熠闪烁着光亮,他看见了,且觉得很奇怪。 继而扯开唇,转过身去。 “我不参加。” 姜晚,“??” 不是。 “你刚走过来听我说了这么久,最后就是不参加??那你干嘛还跳下来到我面前……” “觉得你挺好笑的。” 姜晚,“……” 这个同学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不好接近。 偏偏他长得帅,形象好,成绩还优异,据说家里条件更是牛皮哄哄的那种。 姜晚不是个傻子,她自小生活环境差,因着成绩优异人又乖巧,得了不少老师的青睐。 她比旁人更清楚,老师对好学生的偏重。 和厉衍川一起的话,拿奖的概率更高。 咬咬牙,便又一次追了过去。 “你考虑一下嘛?厉衍川同学,其实不难的……真的只是弹一首钢琴曲,如果你觉得社恐不好意思,我提前和你一起训练。我参加过很多类似的比赛,有经验的!” 他走的很快,腿长步伐大,姜晚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快到校门口了。 不用上课之后,也不知道他明天还会不会来学校。 姜晚心里着急,拉住了他的手。 “大不了,奖金四六分,我四你六!” 她咬咬牙,显然是下定了决心,“只要过初选就有一比参与奖,我们保守一点,能拿一个三等奖就好!以你的水平,肯定没问题。” 这是她能做的最后退步。 “不然,正常都是55分……说实话,我组织我报名,应该我六你四才对。但现在只要你同意,可以你多拿。” 厉衍川垂眸望着自己被她拽住的手。 他向来很不喜欢有人碰自己。 眼底透着些寂冷的思绪,盯紧了眼前的女孩,直到她松开手。 姜晚讪讪。 “不好意思啊,一时情急。那、那我刚刚的提议你考虑一下吧?何况这也是一张奖状,都是荣誉呢。” 他可不需要那种东西。 厉衍川欲走。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来,余光瞥着她。 “所以,是多少钱?” “啊?” “我说,参加这次活动,三等奖是多少钱,让你这么积极?” “500!”姜晚有些兴奋,比出了一只手,“整整五百,才三等奖就有这么多,如果是一等奖,据说给2000!听说是因为背后有大公司赞助,所以这次财大气粗……” 厉衍川都听笑了。 她越兴奋,越吹嘘比赛多厉害,就越觉得好笑。 “500?” 怎么会有人,为了五百块来找一个陌生人帮忙?甚至,最后还要分给对方三百? “你笑起来很好看啊厉衍川。” 女孩突然开口。 两人隔着很近的距离,夕阳斜落下来,一抹暖橘色的光落在她脸上。 她皮肤很好,眼睛也亮。 厉衍川却下意识抚上自己唇角。 他刚刚,笑了? “哎?你怎么又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厉衍川,你考虑一下啊!” 姜晚在身后喊,看着他上了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车。 蓦地想起来,这位据说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她一拍脑门,觉得自己真蠢。 都知道人有钱了,还拿那三百块去诱惑他,怪不得人家笑话你呢! …… “少爷和姜晚同学是朋友?”车上,陈刚低声问他。 厉衍川抬了抬头,“你知道她?” “当然,她是连续三年的全校第一!每次你开家长会,老师都会拿她做榜样好招大家向她学习。这位姜晚同学可不容易,她家境很不好,单亲,和母亲相依为命。当初高一报名的时候,差点生活费都拿不出来。可就算如此,她仍旧品学兼优,平时参加学校各类活动都非常积极,是个热爱生活又有集体荣誉感的好学生。几乎所有教过她的老师,都赞不绝口。” “热爱生活?”厉衍川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她还在原地挥了挥手,显然还是不死心。 “是啊。她现在应该保送了吧?不过她大学的学费,恐怕都还没筹到。” 厉衍川神色微动。 他突然开口。 “我们学校是不是所有比赛,都有奖金?” “是有一点。主要是老太太赞助的嘛!她说没有彩头的比赛没乐趣,都特意拨了一笔钱,但不多,几百上千的小奖励。对了大少爷,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好奇一下。” 厉衍川忍不住笑。 要是让他们知道,某个被所有老师家长喜欢的好学生,参加活动的初衷都是为了拿奖金,会不会毁了她的人设? “下个月也有一次比赛,老太太还说,考虑着你马上高三结束,加大一些赞助,提升一下学校师生的士气呢。” “加多少?” 陈伯笑了笑,“我怎么还跟你说这些,你呀,马上就要进公司了。学校生活慢慢的,要跟你渐行渐远了……你刚问啥我没听清。” “奶奶,打算赞助多少?三等奖或者、二等奖奖金。” …… 姜晚第二天果然没见着厉衍川。 “人家都保送了,没必要再来学校呀。其实晚晚,你也可以不用来的,还特意帮我辅导作业,太辛苦你啦。” “小事一桩。我这一时半会也没找到兼职,不如来学校晃晃,万一呢。” 万一又碰到厉衍川呢。 好几百呢,她不能放弃。 “这道题型和昨天老师讲的是同个类型,柔柔,你得学会举一反三。把你学琴的那股劲用上来呀,就算是艺术生,海大的分也不低呢。”姜晚说完,抬起头看见窗外出现的人影,便交代了她几句,“那你别偷懒,把这张卷子做完,还是要刷题……” “知道啦知道啦,你先去忙吧。” “好。” 姜晚心里可遗憾了,要不是柔柔成绩实在差不想因为准备节目耽误她学习,拉着她上台也是一样的。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实在不行就算了呗。想挣钱现在干脆偷偷觑做家教,反正你成绩好,家长都信服你。” “可我已经答应老师啦,找不到人,我就得上去独唱。”姜晚靠在教室外墙上躲着日头,无奈解释,“虽然咱自认为唱歌还算不错,但比不过他们专业的呀。我的想法重点还是在弹琴那位上……那可是艺术家级别的造诣。” “不然,我试试?” “你,算了吧,哈哈哈你小时候忘了吗,连唱歌都找不着调……” 两人嬉笑打闹,不知楼上还有人看着这边。 “他俩在干啥呢?成绩好就是了不起,公开校园恋爱都没人管。” “恋爱?应该不是,姜晚是单身,她拼命三姐来的,哪有心思谈恋爱。虽然我上次表白确实被拒了。” “可人家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之前不谈,现在都保送了,还不能谈吗?” 青梅竹马。 厉衍川不喜欢这个词。 他鬼使神差一般地走下楼,沿着操场,慢悠悠溜达了过去—— “厉衍川!”角落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姜晚果然是一眼看见了,立刻把符星文撇在一旁,朝他小跑过去。 “你竟然来学校了哇!我之前去你们班里找没见着你,刚到的吗?”她满脸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辜,却不免落入些做作。 手指捏了捏,还是着急询问。 “那,昨天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啊?” 第236章 甜蜜插曲2,老婆大人 “考虑好了。”厉衍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瞧见她刚刚还忐忑紧张的一双眸瞬间睁开。 “真哒?”姜晚有点小激动。 没想到哇,高岭之花,也能被她打动! 厉衍川却远远望着那边的符星文,单手斜插在兜里。 “不如现在就去练习?” 他没提过。 他和符星文是同班,从来不对付。 许是他生来就拥有太多东西,厉衍川讨厌极了旁人汲汲经营的嘴脸。 符星文是其中的佼佼者。 “礼堂吧,这会没人。” “好!” 姜晚乐意之至。 总归只要他肯同意就行。 “对了,歌的话,我选了一首张惠妹的掉了,可以不?” “我看看谱,待会你唱唱看。” 厉衍川翻了她给的谱,用了礼堂的钢琴,没一会就已经能娴熟上手。 斜射的日光从窗外照进来,正洒在他身上,长长的光亮一整条,他穿着校服,却如同置身在梦境之中。 姜晚有一刹那的失神,在对上他打量的目光后,赶忙投入进去哼了两声,找准拍子进入。 日色渐沉,礼堂内空旷安静,只有两人一站一坐,随着悦耳的钢琴声键停在最后一个键位上。 姜晚的声音也随之停下。 “你唱的不错,以前学过?” “没。”她摇了摇头,目光真挚,“没有呀,没机会学。” 厉衍川挑眉,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顺势而为,“所以你已经保送海大,会念什么专业?” “学医吧。”姜晚拨弄着手腕上的头绳,扬起脸,侧脸望着礼堂空旷的屋顶,背了背手说,“我的梦想当外科医生,心脏外科的医生。” 厉衍川有些发怔。 许是在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梦想”这个词。 他的生命轨迹是一早就定好的,出生、成长、工作,他拥有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资源,却似乎,不如一个家境贫困的女孩自由。 “那你呢?厉衍川,你要学什么?” 他愣住。 正对着女孩漆黑晶亮的眸。 半晌,终于移开眼。 “工商管理。” “嗷嗷!那你以后应该会是大boss……嘿嘿,幸好,我们现在是朋友。到海大之后,也许我们还可以一起参加活动呢。” “……没有也许。”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的,竟然会鬼使神差的答应她的要求。 陪一个女孩参加活动,给她伴奏,帮她拿五百块奖金什么的。 谁听了不离谱呢。 “今天练了几次了,时间快到啦,我得先回家了!”姜晚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放学前十分钟,匆匆忙忙抓着背包就往外走。 他跟过去,却只来得及看见她飞奔离去的身影。 都是十七岁的年纪,她怎么好像每天都精力旺盛,能学习能表演能组织活动,现在还匆匆忙忙,不知赶去哪里。 直到车子缓缓从堵车的路口走过,许久都没有挪动那一百米的距离时,厉衍川突然瞥见角落里传来的骚乱。 “有人晕倒了,快、快打120。” “妈?妈你的药呢,速效救心丸先吃了……妈?!” 人潮汹涌,四下都是嘈杂的声响。 厉衍川其实不该听到的。 可他突然就从敞开的车窗缝隙里,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姜晚?” 许是今天下午听她唱了一下午的歌,实在太过熟悉。 “陈伯,停车!” “少爷,这是马路中间……哎?大少爷!” 男孩已经飞奔离开。 他大步流星,拨开围观的人群,果然看见蹲在一中年妇女身边满脸焦急的女孩。 “还真是你。” “你妈妈怎么了?” “她心脏不好,可能今天太劳累,所以有些发晕……我已经打120了,医生应该很快就到。” “快不了,现在堵车。距离最近的医院步行至需要半小时,但堵车时间可能不止……” “那怎么办?”姜晚有些慌了。 她扶着陈秀梅,却一时不知要如何打算。 直到厉衍川把背包扔给她,冷声道。 “她还有意识,能动,我背她过去。” “……可、可以吗?” 姜晚红着眼睛,她受到的教育,是有病人要打急救电话,可她生怕妈妈等不起。 “行了,扶她上来。” 许是少年的目光坚定,又或者是这个人身上,凭空带着上位者决定性的气势。 他开口,姜晚便立刻扶着陈秀梅上了他的背。 “你跟上,要是路上遇到救护车立刻示意。” “好、我知道了。” 男孩身躯瘦削,却能轻易背起一个一百多斤的人,甚至大步流星,比姜晚走路的速度还要快的朝医院走去。 没几步,还抽空低声安抚她。 “别怕,我听阿姨的心跳虽快,但还算有力。” “你也不用那么紧张,看今天堵车的程度,救护车在医院路口都出不来。” “……嗯嗯。”姜晚是强颜欢笑,她实在太过担心。 只那短短的时间里,她跟在身侧,看着男孩瘦削坚毅的侧脸,瞧见他额上一颗两颗三颗逐渐汇聚的汗低落。 夕阳裹了他全身。 秋日落下的树叶掉落一片在他发上,很快又被风吹走。 她满心担忧,竟然不知这一片叶,吹起了心底最深处的波澜。 “阿姨,马上到了,坚持一下。”厉衍川加快了速度,竟是在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便将陈秀梅送到了医院。 救护车如他所说的,还堵在路口。 医生知道情况,几乎立刻安排将人接到了急救室。 很快便告诉他们。 “送来及时,人没事。只不过心脏的老毛病犯了的话,最近可不能再劳累。”姜晚看着医生的胸牌,点了点头,“谢谢曹医生,那、那我妈要住院多久?她什么时候能醒。” “晚些时候就醒过来了,现在在输液,有些助眠作用,正好让她好好睡一觉。她呀,其实也是累的。” “你们家的情况我知道,医院这边会尽到最大的优惠,能报销的都报销,不能报的,你们再想想办法。” “好的,谢谢、谢谢医生。”姜晚看着陈秀梅被推出来,眼睛泛红,却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很缺钱吗?” 身后传来男孩低沉的声音,她回过头,望见他瘦削的身躯正伫立在自己身侧,阴影洒落,让人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厉衍川拉着她,“问你话呢,慌什么?” “没、没慌。”姜晚缓了缓,站定在他身侧,却已经不敢抬起头去直视他,而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是挺缺钱的,不过这笔医药费应该还好。家里还有一点点存款……厉衍川你、也不用太同情我,我生来是这样,和妈妈在一起相依为命,日子虽然苦了点,但还算幸福。我没有觉得自己可怜。” 她说话声音很轻,没有刻意强调。 厉衍川能听出来,她的确不自卑,甚至因着有足够的母爱,隐隐还能感受到她的知足感。 与他,截然相反。 “没说你可怜。”他突兀地伸出手,顺了心意,竟就揉乱了她的发丝,“看你还挺有劲的,去帮我买两份饭回来吧,要对面德庆酒楼的招牌菜四个、不,六个吧。” 说着,便摸出了一沓现金甩在她手里,“好好挑,剩下的就是你的跑腿费。” “不用不用,你今天救了我妈妈,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不然我应该请你吃饭……” “你请不起。姜晚,你就适合给我当跑腿妹。” 他居高临下,单手斜插在裤兜里,说话的时候上挑开了眉,隐隐还能看出一丝高傲。 “好吧,厉少。”姜晚听了话,赶忙朝医院外跑去。 到了点菜付钱的时候,她才发现,厉衍川给了她整整2000块,买齐了六菜一汤后,竟还剩下六百多。 而饭店的服务生,更是直接打包好,问清楚她地址,亲自提着送过去。 “我们本就有配送服务的,满1000,都是免费。其实打个电话就行了,怎么还让你亲自跑一趟呢。” 姜晚怔怔的,这才明白过来厉衍川的意思。 “他可能是想……锻炼锻炼我吧。”她捏紧了剩下的六百块钱,远远望见坐在走廊里的颀长身躯,忍不住笑了一下。 大少爷帮人的法子,真是,别出心裁。 “坐下,吃,别废话那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姜晚又不是个傻子。 她知道厉衍川待她好,只是嘴里顺着他咕哝,“吃不完就别点这么多,浪费食物的呀厉少。” “不是有你吗?我看你挺壮实的,应该能吃不少。” 姜晚,“……虽然但是,这话真是不中听。” 哪个女孩会喜欢别人用“壮实”来形容她。 她体重也刚过百,不算胖呢。 “这也给你,我不吃。以后记着,胡萝卜相关的所有菜,我都不吃。” “记着记着……说的好像我们以后能有多少一起吃饭的机会似的。”姜晚低喃出声。 那一刻她还年少,少女的心萌动,却深知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她从不觉得他们会有感情上的交集。 只想着,以后经年的岁月里,他背着妈妈,流着汗快步疾走着的那一幕,会深深印在脑海里。 “我回去了,司机在外面等。刚刚等你等太久花钱买了一张陪护床准备躺躺来着,看来也不需要了。便宜你了。” 厉衍川只随便吃了几口,便已经起身离开。 姜晚接受了他的好意。 “那,你回去慢点。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加一下?” “嗯。” 男孩还是高冷,却熬不过姜晚的执着,加了联系方式,备注“搭档-姜晚”。 他嗤了一声,觉得她的“搭档”二字有些刻意,显得两人好像关系亲近了许多似的。 但也并未太放在心上。 厉衍川后来回首想过多年前的那一天,夕阳下,少女拿过他的手机,写下搭档两个字的时候,并不知有一天,它会变成“厉太太”。 而后再是“老婆”。 “老婆大人”。 第237章 甜蜜插曲3,圆房! 后来的三年婚姻里,姜晚独守空房的每一夜,都在怀念他们新婚的那一个月。 彼时,厉衍川和夏柔“私奔”未遂,车祸后他受了轻伤,治疗半月后便被老太太安排了婚礼。 那场婚礼异常简单。 简单到,极不符合首富的调性。 姜晚的婚纱不是重工定制,更不是悉心准备,而是海城本地婚纱品牌主打款里她最贵气的一款。 繁复、精细贵重,却并不适合她。 姜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厉衍川并不爱她。 他牵着自己的手去接待宾客,俊脸上挂着的一丝笑容都勉强,只抬头,便将亲戚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厉衍川,你少喝点。”她试图劝阻,手要触碰到酒杯时,正迎上男人俯身斜看过来,毫无温度的目光。 “别管那么宽。”他眼底漠然一片。 姜晚只得收回手,看着他重新拿走酒杯,一桌一桌的人敬酒过去,一次都不曾推辞过,直至满脸通红。 等到席散。 她终于扶着他回到别墅。 大红喜字高挂的卧室,佣人送过来醒酒汤,又放下了宵夜才离开。 姜晚去洗澡换了干净的居家服,卸好妆出来时,看见厉衍川躺在床上昏睡着。 他一身酒味刺鼻。 姜晚站在旁边隔着灯影看他,那样干净清隽的一张脸,侧脸线条好看,五官更是周正帅气,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落在眼睑处,洒下一片阴影。 她伸了手过去,指尖轻轻落在他眉骨处。 一丝不苟的发丝,因着一整天的忙碌都散乱,垂开了一缕在额角。 姜晚下意识想帮他拨开。 手刚伸过去,指腹碰到他的脸颊,却突然惊扰到厉衍川。 “谁?” 男人蓦地睁开眼,如墨一般深沉的眸紧凝着她。 “是我……姜晚。” 怕他酒醉神思不清,姜晚靠近了些,低声道,“是……你的妻子。” “妻子?”厉衍川跟着喃喃重复出声,一双黑眸如同隔着一层水雾一样望着她,满眼的细致打量,里头情绪深浓如渊。 “醒了就先喝醒酒汤吧,待会冷了。”姜晚伸长了手臂要去床头拿碗,可刚一要起身,手腕却已经被他按住。 厉衍川用力,她一时不稳,整个人都跌了过去。 重重的,正撞在他身上。 四下异常安静。 姜晚撑着手在身侧,不想身躯完全与他贴合。 可那条手臂又落在腰上,强势又不讲道理地按着她。 “结婚了是吗?我们。” “……是。” “那你现在是我的人,姜晚……呵,所以我想怎么你,就怎么弄你。” 她其实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只觉得,也许厉衍川心里还有夏柔,不愿与她继续这心不甘情不愿的婚姻。 但下一刻,唇上骤然落下了细润温暖的东西。 姜晚蓦地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身上的男人。 厉衍川在吻她。 那样浊重又霸道的亲吻,没有技巧,更不曾有一丝体贴。 他揉弄着她的唇瓣,渡过去热意。 没有半分隐忍克制,几乎是循着生理本能的亲吻。 她无所适从。 而厉衍川动作也笨拙。 两人都是彼此的第一个。 厉衍川自己脱了衣服,没有章法,来势汹汹,霸道又蛮横地亲吻她的唇。 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姜晚知道他们即将要发生什么,但她也清楚,厉衍川醉酒,怕是根本分不清。 她捧着他的脸,目光笔直望入男人眼底。 这张脸,她朝思暮想了不知道多少年。 而如今,他们终于做着最亲密的事情。 姜晚心绪起伏,万千波澜涌动,细细问他。 “所以厉衍川,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不理。 黑眸灼灼,如凝视着猎物一般,攻击性极强。 甚至单手捏住她腰肢,用了些力气,强迫她贴靠自己。 姜晚吃痛。 她觉得自己的腰好似真要被拧断了似的。 厉衍川如同一头凶兽,随时准备扑过来,撕咬开她的脖子。 “厉衍川,你别急,等一下……” 他不等。 姜晚的心突然“嘭”的一下炸开似的,整个人的思绪几乎要在那一刻凝滞…… 黑暗中温度在身高,他全身上下似乎哪哪都烫得厉害。 呼吸纠缠交错,没有任何缝隙。 …… 姜晚觉着疼。 她躺在床上,静静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侧面墙上的红色装饰惹眼,整个屋内都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仍旧被厉衍川扣住了腰,稍一挪动身子,便就被他精准按了回去。 “厉衍川,你醒了吗?” “我想去洗一洗。” 身子觉得不舒服,被他这样搂抱着,更是难为情。 可轻轻推了推身后的男人,他的身躯却岿然不动。 “睡着了吗?厉衍川??” 这会儿,却是任由她推搡都一动不动了。 姜晚心中疲累。 透过泛红的光线,眼前的一切似都变得恍惚。 已经好多年了,她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初见他那时。 怎么就,突然成了厉衍川的妻子呢? …… 翌日。 厉衍川醒来时头疼欲裂。 他睁开眼,只觉得眼前的光线柔和,隐隐能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女人? 这是他的房间,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女人? 他几乎是立刻惊醒。 前面忙碌的女人听到了动静,正好回过身。 那张漂亮的脸蛋正对着他,清致干净,隐隐的还有一丝娇媚显露。 “姜晚。” 厉衍川开口,恍觉自己声音竟如此沙哑。 入眼撞见角落里红色的气球。 他终于缓过神来。 是结婚了。 所以姜晚才在这。 昨天,她成为了他的妻子,他们俩也……发生了关系。 “你醒了,头疼吗?王妈刚熬上来的醒酒汤,喝了会舒服点。”姜晚语气殷切,递过去的时候,眼睛都落在碗里,哪都不敢看。 厉衍川刚醒来,没穿衣服。 被子因为他起身的动作而滑落,只堪堪盖在大腿上。 身上肌理分明的几块腹肌,两人距离太近,便几乎贴了上去。 昨夜里的记忆骤然涌来,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只赶紧把碗端过去,立刻站起身离开。 “你慌什么?”男人拨弄着味道不佳的醒酒汤,皱着眉勉强喝了两口,抬眸看她,“是你非要嫁给我的不是吗?怎么现在知道躲了?” “我不是……” 她想解释。 也不是非得嫁给他。 姜晚觉得,自己心里虽然确实很爱很爱他,但不至于强人所难。 是老太太也想让自己嫁过来,前几日晚上,她们俩谈了很多。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她自己的意愿。 可话没说出口,外面已经传来了敲门声。 “先生,夫人,有访客。” 姜晚正觉得难堪。 想了想背过身去,“你先穿衣服洗漱,我下去看看。” “嗯。” 得到“恩准”,姜晚跑得飞快。 她几乎是立刻出现在楼下,看见会客室里,坐着一道头发发白的身影。 “这位是薄老夫人,也是咱们老太太多少年的‘闺蜜’。”王妈主动开口介绍,领了她过去坐下。 “薄老夫人喜酒,夫人您看……” “那就去酒窖里,选一瓶上好的红酒过来,赠予薄老夫人当伴手礼。”姜晚很快明白王妈的意思,笑着望向对面,“毕竟昨天婚礼,老夫人您没来,这礼也理应补给您。” 薄老夫人挑眉,这才正眼打量了她。 穿着简单大方,五官舒展,举手投足之间也不见畏怯。 “你倒是不错。我还想她非得给她孙子张罗个乡下长大的媳妇是要干嘛,原来,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老夫人过谬了,我哪有什么本事呀。只想着婚后第一次见到长辈,尽量妥帖一些,别惹您厌烦了才好。” “嘴也是能说会道。”薄老太太品了品茶,嗤笑了一声,“不过,你也不必高兴。是她瞧中了你,可厉衍川却不曾吧?他这样的,迟早也是风流成性,你hold不住。”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我怎么听说,他心里有别的女人?姜晚,你说你非要嫁给一个心不在你这的男人干嘛呢?” 厉衍川刚到会客室外,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他皱眉,欲进去。 却被身边的老太太按住,朝他摇摇头。 “等等看。” “那是薄奶奶,她能应付得来?”厉衍川有些烦。 这位薄老夫人表面上是老太太的闺蜜,实则两人一直不对付。 她今天一早来拜访,摆明了是为难。 姜晚毕竟刚出社会,她应付不来这些大家宅院里的明争暗斗。 但下一刻,却骤然听到姜晚温润的嗓音。 “薄老夫人可不能这样诋毁我的丈夫,厉衍川他与我相识多年,大学四年时间,我们也是同学、朋友,一起组织活动,接触颇多。毕业游学……关系正好进展,如今结婚,是水到渠成。” “何况。我相信厉衍川的人品,他既娶了我,自然就会定下心来。如若外头真有些莺莺燕燕过来招惹,他也自会拒绝。” “你倒是自信。” 薄老太太轻嗤,显然不屑她的说法,“男人这种生物,面对莺莺燕燕,可向来没什么自制力。” “厉衍川不是。”姜晚万分笃定。 她知厉衍川只单因那份样貌,就足够招蜂引蝶,可这么多年来,表白信收了那么多,表白墙天天都上,却从未传出过任何绯闻。 整个大学四年,与他最亲近的,就是自己,还仅是因为工作。 姜晚笑了笑,眉目清冽,连嗓音都清脆。 “哪怕他不爱我,也会因着我厉太太的身份,给我基本的尊重。” 第238章 甜蜜插曲4,新婚如热恋 厉衍川听着这话,眼底多出了几分诧然。 他侧过身,被老太太拉到一旁。 “怎样?我就说,晚晚应付得来。她呀,很能干,往后这家里的事情,你尽管信任她。” “我自然知道她的能力。”与姜晚认识这么多年,若非她有能力且稳重靠谱,也不会让她当自己的副会长四年。 连带着社团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姜晚处理。 老太太听了喜笑颜开。 “那敢情好。你呀,本也是喜欢姜晚这一类型的,如今因着些误会与她关系不睦,结了婚却要说开,要好好过日子才是。” “什么误会?”他俊脸骤沉,“她冒充夏柔,非说是她救我的事是误会?还是那场车祸……” “车祸与晚晚无关。”老太太眼神凌厉,“你选择相信自己亲眼所见,非要认为把你从泥石流里挖出来的人是夏柔,我无话可说。但这场车祸,与晚晚没有任何关系!” “以及,你心心念念的夏柔,如今在加国治疗。无论是她的心脏情况,还是车祸导致的外伤,都在好转。你不必太担心。” “真的?前阵子她清醒了联系我的时候,还说不太好……” “那都过去多久了!”老太太摆摆手,轻易按下了他的猜疑。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孙儿,她如今还算了解他,一些善意的谎言,能帮助他们夫妻感情就好。 “总之,就如晚晚相信你一样。既然结了婚,至少,要对她包容、尊重,让她成为名副其实的厉太太。” 名副其实几个字,老太太咬得很沉。 闻言,厉衍川俊脸骤然泛红。 “你……你们昨晚已经?”老太太还是了解他,这人脸皮什么时候这样薄过,竟是当真因为她说的“名副其实”几个字,就脸红的不行。 老太太轻笑了笑,眉眼里都透着欣慰。 “好好,那就太好了!奶奶相信你,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厉衍川本是不欲与她继续聊。 抬起头,却正好看见姜晚从会客室里出来。 她一身简单的穿着,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身上气质漂亮干净。 “你起来啦。” 看见他的瞬间,姜晚就忍不住笑了一下,朝他走过去,眼底还隐隐还有些雀跃之意。 手正落在他身侧。 许是因为她眸光闪烁,厉衍川没有将之拨开。 他忽然想到了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一双眼也是这样的明亮,整个人散发着活力,像是照到阴暗世界里的一束光。 曾经,姜晚也做过他心中的光。 厉衍川扯开唇笑了一下,手顺势拉住她的。 低声道。 “厉太太,嫁过来第二天,就已经适应好自己身份了么?” “……还好。奶奶提前教过我一些礼仪。而且家里头人少,其实没有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像今天这样的……”姜晚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其实有点怂的,不过还好,薄老夫人看起来凶,实际上顺着她一些,脾气也蛮好的。” “她脾气好?”厉衍川轻嗤,笑她不知天高地厚,“以后你就知道了。” 姜晚并不生气。 她乖顺的“哦”了一声,便径直跟在厉衍川身后。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东西。 这几日,老太太都特意去出差一阵子,不想打扰他们。 她吃着早餐,心里头总还忍不住胡思乱想。 厉衍川说以后。 他们,会有以后的吧? …… 后来很久很久,姜晚午夜梦回时,都还会想起来新婚的那半个月时间。 老太太特意给厉衍川休的婚假,不让他来公司,只叮嘱他每日陪着姜晚,在家待着也好,出去玩也行,总归是要与她一直在一起。 她想他们俩好好培养感情。 姜晚觉着,感情什么的有没有培养出来不好说,但某些方面,的确是越发的有默契。 夜里洗了澡出来,厉衍川光着身子便已经到她身边。 站在床边,单手拉着她。 他居高临下。 “你、你好歹穿上裤子再出来。” 姜晚知道,距离新婚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夜里两人睡在一起,她时常能感觉到男人的变化。 如今,已是他的极限。 “穿什么,待会还得脱。”厉衍川哑着嗓音,身躯却一点点往她身上贴靠过去,上半身压下,让两人之间逐渐变得没有缝隙。 她的手还抵在男人胸膛。 隔开了那两厘米手掌的厚度,姜晚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灼灼温度。 手心都要被烫着。 “怎么了,不想?”厉衍川挑眉,长指落在她脸颊一侧,缓缓摩挲而过,薄薄的茧子蹭过她细腻的皮肤、下巴,耳后,最后落在白皙的颈上。 有些细微的战栗。 姜晚躲也躲不开,伸手试图却阻止他,下一刻,男人却直接压了过来。 唇落在她耳畔,嗓音嘶哑,很沉很沉地问。 “今天还疼吗?” “……没。” 倒是……不疼了的。 可姜晚脸红。 她的手被厉衍川按住,圈在了他劲瘦的腰肢上。 闭着眼,耳边还听到了男人沉沉的低笑声。 隔着些距离,呼吸蔓过鼻尖…… “不看我么?” “姜晚,睁开眼……” 她哪里敢。 只圈着他,任由他亲吻。 明明也只是亲吻,可气氛却已经暧昧得不像样。 他那样温柔,让姜晚有一种,嫁给了挚爱,被细细呵护的错觉…… …… 也的确是错觉。 明明前一个夜晚,两人还气喘吁吁地拥在一起,身躯贴合在一块,彼此之间心灵交融。 可只不过隔开一天时间。 距离新婚,也不过半月。 厉衍川本是陪着她去逛街,大肆扫荡着衣服首饰。 他一路牵着她,十指紧扣,望着她的黑眸熠熠,分明是真心的怜爱。 可偏偏。 他们在商场遇到了林美芳。 姜晚对这个生理上的母亲,并没有太多好感。 她清楚记得相认那天,被她哭着喊着赶出去,说不要认她这个女儿的话。 “厉衍川,我们走吧。” “……好。” 他近来总是依她。 还紧了紧她的手让她安心。 姜晚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正确,厉衍川本就是一个极有责任心的人,他不允许父母的闹剧再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娶了她之后,哪怕只是出于责任,也会待她好。 偏偏,林美芳叫住了他们。 “姜晚?你们俩怎么还有心思出来逛街啊!” 第239章 甜蜜插曲5,十年后的幸福 林美芳的声音尖锐,空旷的位置,她的脸像变形的猴子,直照在眼睛里。 见她过来,厉衍川几乎条件反射地把姜晚护在身后。 皱了眉。 “夏夫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没必要这么激动。” “夏夫人。”林美芳喃喃重复,突兀笑了,“是,你娶了姜晚,却还叫我夏夫人,分明是没把她当妻子。你心里头,喜欢柔柔,对吗?” “夏夫人慎言。” 厉衍川当即沉了面色! 他自是不喜有人当着姜晚的面提这些。 “我对夏柔是感激之情,她有需要我自然会相帮。但如今我已经结婚,过去的那些事,最好不要再提。” 许是因为在外头,林美芳刚刚的一顿操作导致大家的注意力都看了过来。 厉衍川现在的脸色更加不好。 姜晚抬起头,看见他侧脸阴沉,下颌线条都紧紧绷着,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森冷的气息。 他的手落在她肩头,看护着她。 这一刻,姜晚即便被骂,心中却也觉得欣慰。 厉衍川心中也有她!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他护着姜晚,满身散发着不耐烦。 可没走几步,林美芳却跟了上来。 “站住!” 她动了气,径直叫住他。 “你们想去哪?” 林美芳很想动手动脚,想去拉扯住姜晚的。 可偏偏对上厉衍川横过来的一道目光,便只能硬生生收回手。 凄然道。 “是你太无情!还有姜晚,也是个绝情、六亲不认的东西!” “那天,你明明说不认我。”姜晚忍了好久。 这毕竟是给了她生命的人。 她忍下来,却不愿意再听那些恶毒的咒骂。 “我都是为了柔柔!你本来也不是我的女儿,柔柔才是!我养大她二十多年,难道说换一个就能换一个吗?感情能换吗?姜晚,你身上明明留着我的血,却一点都不像我,你那么的不讲情面,对柔柔喜欢的男人下手,你们俩,还趁她身体虚弱的时候这么……” “恩爱”两个字,林美芳最终没说出口。 她心里头气愤。 “还有厉衍川,柔柔是为了救你才落下的病根,又因为那场车祸病发,她如今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竟然能袖手旁观?而且,你为什么偏要和姜晚好!为什么!” “你说什么?夏柔水深火热?她怎么就不好了,明明不是已经快治好么。” “治好?”林美芳嘲讽地笑。 目光移到了姜晚身上,上下打量着她,“是你做的对吧?你告诉厉衍川,柔柔没事?说她都治好了?” “我没……” 她没说。 提都不曾提过。 因为在姜晚心里,夏柔早已是路人。 从她冒充自己当厉衍川的救命恩人,装成小白花告诉所有人是自己污蔑的时候,她们之间的那点情分,就早都断掉了。 “只能是你!呵,姜晚,你和你那个养母一样,学了她那些狐媚子手段,尽会装模作样的勾引男人。” “闭嘴!” 姜晚手被男人扣住。 她还未及反应过来,身子便已经被厉衍川藏在身后。 他生了气。 难得一次的大动肝火,冷沉着面色,如冰霜一般。 “我敬你是姜晚的亲生母亲,对你百般尊重,夏夫人,别得寸进尺。” 声音不大,却冷寂。 哪怕隔着些距离,林美芳都全身紧绷起来。 她觉得害怕。 也不敢想,柔柔说厉衍川心里的人明明是她,却怎么会这样护着姜晚? 可……柔柔还没脱离危险! 林美芳强撑着对他吼。 “是你得寸进尺!厉衍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柔柔车祸至今已经抢救了三回,昨天医生告知我,她嘴里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偏偏……你在她姓名垂危的时候,和夺走她一切的女人在一起!” “你爱上了别人!厉衍川,你有没有心?” 空气静默了三秒。 姜晚愕然张开唇,听见厉衍川比他先一步问出口的话。 “什么?夏柔病危?夏夫人,你最好不是危言耸听!” “我有她的治疗方案,昨天医生才跟我通过电话,要不是我身体不好,是一定要出国陪在她身边一起治疗的。可怜我的柔柔,一个人孤零零在那么远的地方,她的爸爸和哥哥都无情,为了事业为了工作,一个月去看望她一回……偏我又去不了。” 林美芳哭哭啼啼的,却是拿出了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上面是医生发来夏柔每天治疗的进度、照片,用药记录。 最近的一张是早上发过来的视频,昏迷的夏柔,嘴里喃喃着几个字—— “厉衍川。” “厉衍川,她在叫你啊!” 林美芳泣不成声。 而厉衍川盯着那个视频,一遍又一遍看过去,翻开前面的记录,确定了一万次夏柔的确没有治愈,甚至,都不曾脱离生命危险。 她们在欺骗他! 厉衍川转身,黑眸紧紧盯着姜晚,一瞬不瞬。 “不是,我不知情……我也以为她已经好了啊。” 姜晚被盯得发毛。 她想解释。 手却已经被男人松开。 两人快步离开商场,驱车一路离开。 厉衍川打电话去了那家医院求证,确定夏柔的确在治疗中,而后问明地址,让助理立刻订了机票。 “你等一等,这样突然过去,奶奶也还不知道,公司也一大堆事……厉衍川你冷静点。” 她蹙着眉,满脸焦急。 望见厉衍川冰冷的目光时,姜晚心里头莫名涌起一阵慌张无措。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她就是清楚的知道。 如果这次放手让他走,可能……她就要失去他了。 “厉衍川,你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如果知道,至少不会刻意瞒着你不是吗?我和夏柔是有过争执,但没必要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他看着被女人紧紧握住的手,俊脸上闪过一些复杂情绪。 而后盯紧了姜晚,不疾不徐地吐出几个字。 “谁知道呢。” 厉衍川掉头就走,只从空气中传来他冷沉的声音。 “你本来,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姜晚听到了这句话。 她突然地停下了追出去的脚步。 清致的面庞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笑容彻底消失。 “是吗?厉衍川……原来你一直这样看我。” 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内,姜晚在冷风中站了很久很久,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她终于转身,走回了屋子里。 …… 自那以后。 与厉衍川的关系骤降。 快到年节的时候,姜晚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他不但生她的气,连老太太也一并嫌恶,并且决绝的,不听任何人解释。 老太太追去了加国,说要带他回来。 于是姜晚一个人过了嫁给厉衍川后的第一个春节。 可惜的是,过了几天,老太太还是一个人出现在别墅,对她说了一声“抱歉”后,自此,连厉氏集团也不再看管,逐渐退居幕后。 而厉衍川,在春节假期结束后才终于回来。 风尘仆仆,俊脸却仍旧阴沉。 “厉衍川,我可以解释……” “不用。” 这是姜晚记不清第几次想要解释却被打断。 或者稍好一点,他愿意听她说完,最后给她一抹嘲讽的笑容。 笑她总是撒谎。 姜晚没有撒谎。 她唯一撒的谎,是在厉衍川每次回来,都将她压在床上,当成工具一般发泄欲望时说的“厉衍川,我不爱你了”。 怎么会不爱呢。 这是她从情窦初开到成熟,从懵懂到如今知世故后,都一心深爱的男人。 厉衍川有一点说她是对的。 她这人执着,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达目的不罢休, 所以哪怕是这样日日煎熬,有人闭了眼睛捂着耳朵不肯听她一句话的日子,她仍旧呆了三年。 第三年,母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而厉衍川为了给已经痊愈的夏柔做检查,轻易调走了曹医生。 她才终于下定决心离婚…… …… 后来的后来。 春去秋来。 两人复婚的十年后,最寻常不过的一个清晨。 姜晚和女孩在院子里荡秋千,望见从外面进来一大一小两道相似的身躯,小的那只已经快十四岁,身高渐长,隐隐已有了帅哥的雏形。 而大的那人身形笔挺,四十了仍旧保持着极度自律,拥有让人羡慕的身材。 他刚下班,风尘仆仆。 便径直朝她走过来,将手里的红豆酥放下,低头亲了亲她。 “厉太太,今年是我们结婚十年的纪念日。到今天,我仍旧爱你,深爱。” 姜晚没回答。 她脸有点红。 因为旁边的兄妹俩已经都受不了似的,同时转过身朝屋子里跑去…… 好半晌,她才贴在男人耳边轻声道。 “我也是。” 第240章 番外夏林1,逃跑新娘 海城,夜宴最奢华的宴会厅,昂贵的水晶吊灯在头顶熠熠闪烁,整个会场被布置得美轮美奂,宛如置身梦境之中。 因着这是夜宴背后老板夏泽安的婚宴。 他一身白色西装,笔挺身形站立在侧,迎接最后一位宾客进入后,便将要去接上他的新娘——林家那位极少露面的千金。 可突然间,前方厚重的大门被推开。 有人匆匆跑进来喊。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子……小姐她、她跑了!” 跑了???? 众人议论纷纷。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林香盼那小贱人,竟然敢逃婚??!” 夏泽安脸色陡变。 他是今天的主角,一应招待面面俱全,不曾有过半点耽搁。 而即将成为他新婚妻子的那位林小姐,据说温柔贤惠、平日里宅家看书研习,极少露面。 他见过一面,人长得极漂亮,是他心目中的“贤妻良母”。 可、这样一个端庄大方、识大体的千金,竟逃了婚? 他是海城新贵,脸面极重。 夏泽安不接受,也绝不允许,自己成为海城上流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话题。 “人往哪边走的?走了多久。” 他抓着化妆师询问,后者被男人凌厉的气势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指着外头,“就一会,我刚给她补了妆,去了个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她就不见了——” “小姐开车朝市区方向跑了,我猜她可能回她的住处……” 有人去林老爷子面前报告。 夏泽安分明听到了“出租屋、湘水乐园小区”之类才词。 那是一个极普通的刚需楼盘。 堂堂林家千金,怎的会一人在外住出租屋? 夏泽安皱眉,大步流星朝外走了出去。 黑色迈巴赫飞速行驶在公路上,去湘水乐园只有这一条路,他车速极快,半小时后便在一处路口见到了前面白色的奔驰c系车。 海a07n82,他未婚妻的座驾。 仗着车技娴熟,夏泽安跟在她身后,不多时,便一路进了湘水乐园小区里。 穿着婚纱的女孩自己拔掉了头纱,拎着高跟鞋,光了脚丫子进电梯,步伐活泼欢乐,那张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笑? “你在笑什么?” 夏泽安几乎是在电梯关闭的最后一秒钟挤进去。 高大的身躯与她一同在狭窄的电梯间里,林香盼吓了一跳的同时,更觉着周围气息逼仄。 她不舒服地往后靠,直到背靠在电梯背板上。 四下冰凉。 “夏泽安,你怎么会追过来?” 她跑的很快,按理说夏泽安这样的大忙人,现在应该正在前面接待客人,没时间搭理她才是。 “滴”的一下,电梯停在五楼,门打开。 于是她只能尴尬地放下鞋子,细润嫩白的脚重新踩在那双水钻名品高跟鞋上,有些僵硬地走出去。 “我们俩虽然是未婚夫妻,但其实压根不熟。关于今天逃婚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夏大少,你应该能理解哦?” 他挑了挑眉,并不说话。 两人僵在了家门口,邻居路过,看见两人穿着婚纱礼服,张嘴还想要祝他们新婚快乐。 “不是新婚,是、是拍照的搭档!哈哈。” 林香盼胡乱寻了个理由。 下一刻,便只能插进去钥匙,打开门让他一块进来。 “我的住处小,一房一厅,东西有点多。你别介意。”她把鞋子放在一旁,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很白很细的一双腿,脚丫子上涂着指甲油,有些可爱。 夏泽安的目光扫过屋内,不算宽敞的客厅里,简易的沙发和茶几,到处都拥挤的地方,还堆满了书。 医学书。 “你学医?” “是啊。” 林香盼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她很快脱下了婚纱,换上一套简单的t恤短裤,头发随意扎了起来,清清爽爽的出现在他面前。 夏泽安眸色温沉,微微眯了一下。 头一次见到她穿这么简单,长得清丽,与想象中似乎有一些差别。 但……很干净的好看。 他很快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定下婚约的时候,林家的人说,你以后会是一个极好的贤妻良母。” 老牌但逐渐走向没落的家族,和海城新贵的联姻,林家需要他的资金流,而他需要一些底蕴以及更进一步的人脉关系。 夏泽安一直以为,这场婚姻,对双方都是最优解。 偏偏,有人似乎不这样想。 “贤妻良母?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想让女人当你们的附属品,当附庸。所以最后想要的都是居家、贤惠又听话貌美的妻子。却没有人问过这个‘妻子’自己的意见。” “你有什么意见?”夏泽安拨开了两本书,看见上面极明显的“男科大全”,“男性生殖器以及生育能力相关详解”的字样后,终于皱了皱眉。 “我不想结婚啊,更不想跟你结婚。嫁给你,要被困在家里当你的妻子,而我只想做自己。” 林香盼在洗手间里卸妆,偶尔会有水声传来。 她的刘海被发带缠着,宽松的t恤遮掩了极好的身材。 是的。 她的身材很好,这也是夏泽安满意的一点。 食色性也,他并不会例外。 只是…… “嫁给我之后,我也并不会干涉你的日常生活。我们是各取所需的联姻,婚,也一样可以各取所需。” 夏泽安单手扣在沙发椅背上,长指曲起,轻敲了几下。 手机弹出消息来震了震,他看了一眼便直接关掉,扬起脸望向一侧,“林小姐,你小我几岁,现在也才毕业不久,心性年轻。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回去之后继续履行婚约……我和林家的合作,需要继续。” “你也说是你和家里的合作咯。”林香盼终于洗好了脸。 浓厚的新娘妆卸掉之后,她的脸变得素净白皙,灯下映照出的皮肤细腻,婴儿一般。 “要结你和别人结去,反正我不要。”她态度坚决,低声咕哝了一句,“我连林家都不想呆,怎么可能好不容易逃脱一个囚笼,又跳入另一个深渊呢。” 夏泽安没太听清。 今天,他的注意力似乎一直在被她吸引过去。 便索性站起身,长腿迈开几步,高大的身躯便挡在了女孩面前。 “你……” 他步步紧逼,直到将人逼至墙角。 手臂从她颈侧伸出,恰到好处的将人困在怀中。 垂下的黑眸熠熠,紧凝着她不放。 “干、干什么呢?” 林香盼背抵在墙壁上,身后冰冷。 她没什么与男生相处的经验,只觉着眼前的男人靠得太近,让她倍感压力。 半晌,夏泽安才挑开眉,单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终于沉声开口。 “林小姐,你讨厌我?” “没有哇!”林香盼皱眉,强行拂去此刻的不自在,低声道,“好端端的我讨厌你干什么?你长得也挺不错的……夏大少,我们这一次,甚至才是第三次见面,谈不上讨厌。” “那为什么……” “那我也不喜欢呀?”她躲开一些他无处不在的气息,无奈解释。 “夏大少你不明白吗,结婚是要跟喜欢的人结才行,而不是说不讨厌就可以。要是不讨厌的话,全世界那么多人,岂不是随便哪一个都能成为你的未婚妻?” “林家最合适。” 林香盼,“……” 这货就应该嫁给爷爷。 他俩张口闭口说的话都一样,什么联姻啊利益的,合着这两家人不结合在一起,就是天大的损失,大家明天就都得完蛋似的。 可眼下,他毕竟追了过来,也毕竟脾气很好,没有大发雷霆,更不曾强权压制。 林香盼想,这至少是一个受过良好教养,骨子里会尊重女性的类型。 便顿了顿。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讨厌你,但也不爱你。比起嫁给你当夏太太,我更爱自由。” “夏泽安,也许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出去吧,家里那边我会解释的。”林香盼赶他走,她的手机在疯狂响,爷爷指定是已经憋不住要来找她兴师问罪。 可惜,她也没有很好的法子交代过去。 见她回房间接电话,男人的脸色终于变化。 自由? 他走出去,背对着房门,缓缓勾开了唇角弧度。 很好。 这位林小姐,似乎真觉得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所以可以为了所谓的自由,轻易逃他的婚,让他颜面无存。 “盼盼!你怎么敢的啊?那夏泽安是什么人,他如今看上了咱们家愿意联姻是你的福气,可你当众逃婚,你就不怕他记恨!” “不怕啊,他人挺好的。” 刚刚追过来,都还好声好气跟她说话呢。 赶人走,也不生气。 “好个屁!”林老爷子在那边气到吹胡子瞪眼,“他十几岁就黑白两道通吃,手底下有没有沾血都不知道。现在戴个眼镜装斯文,合着就觉得他是只小绵羊啊?” 第241章 番外夏林2,他哪里是什么温和好拿捏的脾气 “爷爷,我没想那么远。” “你得想!!”老爷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是我孙女,就你这么一个孙女,现在找这么好的人家还不嫁过去,往后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别胡说!你才不会死呢,你要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我也就还有十几年,但凡我倒下,你的伯伯们谁会容忍你继续在林家?他们恨不得随便找个乞丐就给你打发咯。” “都21世纪了哪还有包办婚姻,他们做不了我的主。爷爷,你也不行。” 林香盼坚持。 她觉得自己还小。 总归今年是可以正式上岗当一名住院医,往后她有自己的工作、事业,她觉得离开了林家,也能好好过日子。 “再说,我本来也不想呆在林家。外面住着多舒服,不用看他们的嘴脸。” “那爷爷呢?”老爷子突然来了一句,顿时刺痛了林香盼,“爷爷你也不要了?” “我……” 林香盼掀了掀唇,还没说出口,就被电话那边苍老的声音打断。 “爷爷老了,没几年好活。林氏集团偌大的家业,在我手里风风雨雨几十年,如今却深陷破产危机中。但凡有得选,爷爷当然也不想牺牲你的后半辈子……可那夏泽安,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也是你最好的选择啊!” “他才不是!我要自己找一个,就算只是普通人,但是爱我尊重我、对我好就行!” “你——哎!”林老爷子更多的话,最终也只化作一句悠长的叹息。 “随便你!” 他挂断了电话。 林香盼听得出来老爷子有点生气,大抵自己做的事情出格,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们,不生气才怪呢。 可她不担心。 爷爷一贯疼她,过两天等他消气之后,再回去哄哄。 至于夏泽安…… 他刚刚性格还挺好的,想来自己之后好好道歉就可以的! 她总归还是年轻,并不知道命运安排给你的东西,想要得要,不想要也得要,无论如何,都逃不开。 …… 林香盼在一周后上班时,看见了新闻。 “据悉,这一举措主要是为了限制夏氏的对手林氏,两边原先传出来了要合作的消息,最近不知怎的,竟是计划流产。如今,在夏氏大力发展的时候,林氏集团正陷入重重危机。” 而后,便是工厂停工的消息传出来。 她甚至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爷爷颓废苍白的脸色。 手机响起。 林香盼接通,听到那边劈头盖脸的一顿辱骂。 “小贱人,你跑去哪了?别以为你一个人跑了就能省事!你把咱们家害成这样,你良心能安呐。” 她想说她没害谁。 可伯母不会听她辩解。 “要不是你逃婚,夏泽安那厮怎么会那样猖狂,竟就敢这样不计后果地逼迫!” “夏泽安?是他?可他怎么会——” 林香盼以为,她是个脾性极好的人。 “你惹怒了他!真以为他是个好相与的啊,这人表面和气,背地里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他下手是奔着弄死我们林家去的……他根本不给我们留活路。除非——你现在就去找他道歉,求他原谅。” “盼盼,他好面子。男人都有自尊心,你逃婚,他成了整个海城的笑柄,你让他如何能忍。可不就是要找回场子。” 林香盼始终不发一言。 她的脸色越发难看,咬紧了唇,却是满心焦虑。 “爷爷怎么样?” “他都快气晕过去了,偏偏老头子又不愿意影响你,他还想让你自由。林香盼,没有林家,你有什么自由?!” “我知道了。”她咬紧了唇,整个人再不复先前的冷静。 再抬起头望向电视屏幕时,看见镜头里一闪而过夏泽安的脸。 戴着眼镜,斯斯文文人畜无害的模样,做出来的事情,却如屠夫一般。 她终于深吸一口气,发过去消息。 【方便见一面吗,夏大少?】 夏泽安靠在办公椅上,神色清冷矜贵,明明笑容和气,却自带威严。 “夏总,舆论一直对我们有利,但此时如果继续猛攻,可能林氏集团会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 呵。 他原本想的,是两家和睦有礼,却不愿到撕破脸那一步。 恰好手机响起,消息弹出来。 他瞥了一眼,望见上面备注的“林小姐”,唇角弧度骤然加深。 扣在桌上的长指微顿,敲了敲,淡淡道。 “所以,该给他们一个缓冲的机会,不是吗?” 几人面面相觑,却极有默契地同时点头。 “是……吧?” 他们脸色不大好看,主要是摸不准这位爷的心思。 向来都知,夏家大少是海城近来年的新贵,最是好说话的样子,和那位海城首富的处事风格截然不同。 可如今他亲自出手,大家才知他恐怖。 前一刻还是自己的姻亲,后一刻,却已是要置人于死地的狠绝。 偏偏,因着一条消息,又突然收了手。 “那……我们先暂缓?” “嗯。”红木桌后那人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旋即将位置发了过去,“如罗餐厅吧,顺便一起吃个晚餐。” 毕竟,他还从未和自己的未婚妻正儿八经吃上一顿饭呢。 “好,我现在过去。” 林香盼换下了白大褂,对着镜子很快整理好自己,做足了准备后才终于出发。 她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夏泽安这人,一早的印象,上一次的印象,这次见面见着他又多了几分忌惮。 男人坐在对面,西装革履的,落座后姿态优雅,双手交叠在桌前,带着一种上位者的习惯,薄唇上噙着一抹笑意,镜片后的眸光却森冷。 “林小姐,坐。” 连声音都冷。 林香盼终于确定,那种你温和有礼的姿态,分明都是他故意为之。 此刻不加掩饰之后,便几乎能看见他身上、语气里都透着的凉薄,如同此刻鼻尖嗅到那股好闻的冷香。 衿贵、却疏离,平白有一股冷漠感在松香中蔓延开。 她慢慢坐下,神态却比上次要警惕得多。 “上菜吧。” 服务生将一个个盘子送上来,桌上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糖醋鲤鱼、小炒黄牛肉,比家常却重口的湘菜,几乎都是依着她喜好点的餐。 林香盼轻笑,“没想到夏大少对我这么了解。” “这两日,刚好特意了解了一下。” 他示意她动筷,神色不变,只不疾不徐夹上了一块肉放在林香盼碗里,嗓音里埋着轻笑。 “毕竟,日后是要朝夕相处的人。” 第242章 番外夏林3,求你 闻言,林香盼脸色骤僵。 她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勉强点了点头,“……夏大少别开玩笑了。” \"那天不是已经说开了么?我们不合适,彼此之间也没有感情。\" 夏泽安英俊的面庞上,笑意冷然,嗓音沉下,“原来是我误会了林小姐的意思,既然如此,林小姐今天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想求求情。” 她几乎有些难以开口了。 林香盼自认为自己还算开朗大方的性子,可如今对上夏泽安,她竟连为林家求情,为自己逃婚道歉都难以说出来。 只低着头,“求你,夏大少,我爷爷是无辜的。” “他可不无辜。” 夏泽安不慌不忙吃着东西,举手投足之间自是慵懒随意,“上赶着与我联姻的是他,一再保证彼此利益的也是他。林小姐,我前期铺垫了多少你不会不知道,那场婚礼的开销都达到几百万,你的婚纱是耗时一个月从米兰定做回来,海城几乎所有达官显贵都在请柬上。” “你说逃婚便逃婚,而我,成为全海城的笑柄。” “对不起。”林香盼反射性道歉。 她觉得这人可怕。 明明语气平和,可那眼神却尖锐,仿佛只一道目光横过来,便似要抹开她脖子似的。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要夏大少您能放过林家,什么我都可以。” 这话一出,男人面庞终于有了些许改变。 他低低笑了一下。 长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眸色中略有些显露出的深意。 “做什么……都可以?” “是!”林香盼刚点头。 下一刻,男人已经站起了身。 她眼前骤然落下一片阴影,男人颀长的身形靠近,俯身,长指挑开了她下颌。 伴随着一丝紧闷的压迫感,林香盼发觉唇畔划过一抹热气。 灯光下,她终于看清镜片后那双眸。 深邃、漠然,却夹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暗红色。 像……欲望。 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知道该怎么做?” 林香盼用力吞了吞唾沫,浑身紧绷地僵在坐椅上。 男人近在咫尺。 那气息几乎将她彻底裹住。 她喘不过气。 而夏泽安并不想轻易放过她。 他的唇终于落下,在女孩颤颤着身子时,印在了她脸颊上。 空气彻底僵硬。 男人温凉的唇瓣刷过她的。 林香盼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 “你——” “不可以?”夏泽安满意地望着女孩绯红的脸色,水蜜桃似的,刚成熟,即将被他采摘。 他的手指还未曾移开,指腹缓缓摩挲而过。 那张唇丰润,因为他的抚触而微微颤了一下,像极了含羞草,一碰就羞涩。 “你、到底想做什么?”林香盼别开了脸。 她心中万分警惕,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夏泽安的对手,“你有什么要求,直说不行吗?何必要……” 要故意这样戏弄她? “我什么要求,林小姐不清楚?”夏泽安不答反问。 他眼神幽暗,双掌压到了林香盼身后的椅背上,气息浓烈往下,俯身将她圈在其中。 两人的目光直直撞在一起。 “男人对女人提要求,你说,能是什么?” 林香盼这次听出来了! 她在男女关系上一贯迟钝,可现在夏泽安的眼神露骨,目光里的暧昧侵略包裹着她,几乎要将整个人都裹覆在其中。 她觉得害怕! 夏泽安竟是想要她主动——献身? “那不可能。” 几乎条件反射了,林香盼用力将人推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年代了,还搞卖身这一套吗?夏大少,你讲讲道理!” “我就是太讲道理,才让你们林家不将我放在眼里!”他难得一次加重了语气,坐回去继续吃饭,余光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女孩,轻嗤,“林小姐可以慢慢考虑,这件事,我不急。” “我做不到……那种事……绝不可能。” 林香盼咬牙,索性扬起了眸,正面对抗。 “你或许不清楚,我并不是林家正儿八经的千金大小姐,我是……私生女!大伯和二伯家里都是儿子,我好几个堂哥。却只有我一个女孩儿。是爷爷把我接回来养大,整个林家,我也只在意爷爷而已。” “要是、要是夏大少不肯放过我,那么大家拼到最后,你也不会太好受。总归,就算林氏集团破产,我也能给爷爷养老送终。” 最多日子清贫一些,却总能过下去。 她咬紧了唇,刷地一下拿起包,目光坚定,“这次交手,夏大少的面子里子都找回来了。林家愿意认输,我也可以公开道歉……甚至,我愿意让爷爷逐我出林家,以保全你的脸面。夏大少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林香盼说完就走。 她不敢承认,自己就连说出来这些话时都微颤。 和夏泽安第一次的正式交锋,她失败得彻底。 挺着背脊离开。 打开包厢门的时候,却骤然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所以,嫁给我,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林香盼顿了顿。 却终于觉得,夏泽安也算是问出来一个正常男人会问的问题。 余光扫过去,低声解释。 “夏大少这样的样貌身段,还有万贯家财,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便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创办的公司早已超过夏氏集团,是海城许多家想要攀附的新贵。” “但……婚姻不是我的归宿,更不会是我的出路。我想去走自己的路而已。” 她说完,终于离开了如罗餐厅。 纤细的背影笔直,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夏泽安透过玻璃往外看了很久。 “自己的路。” 有意思。 他勾开唇轻轻地笑,眼神越发晦暗。 “以前竟不知道,林家千金,是这样一个‘尤物’。” 第243章 番外夏林4,犟种 第二天,林香盼被赶出林家的消息,就上了热搜。 于夏泽安而言,这并不符合他的原意。 毕竟一早,他是想是逼着林香盼回来道歉,求他娶她。 自己丢失的脸面,自然是要从林家找回来。 可这女人比他想的要要犟得多。 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现在人在哪?” 他低声问,电话那边很快传来助理李焱的声音,“刚离开林家,提着行李箱,挺狼狈的。这会应该在搬家。” 夏泽安手机里很快收到了一条视频。 里面的女孩大热天的一身的汗,头发都湿透了,来来回回搬着她的行李。 “夏总,要不我去帮一帮她?” “不用。” 夏泽安翻开第二个收到的视频。 车子经过,拍到了她正脸。 那张素净的脸上都是汗,日光下晶莹,明明狼狈,偏偏一双眸子晶亮闪烁。 不知是怎的,和搬家的工人发生了冲突,双手叉腰舌战群儒,对着比她高一颗头的壮汉,半点都不带怂的。 原来,还是一颗小辣椒。 夏泽安忍不住轻笑。 他忽然有些移不开眼。 细看了好几遍,才恍觉自己入迷,这才摇摇头,打电话安排了下去。 “和林家的合作,继续。但是签约时间推后,唔……拖着就是,拖到他们撑不下那一天。” 过来求我。 他等着某个人,再来求他。 …… 林香盼对此全然不知。 身后的那辆车离开后,她和货车司机吵架吵的热火朝天。 甚至差点动起手来。 直到那边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哪有半路加价的道理?这不纯欺负人家女孩子一个人吗?” 林香盼看见了说话的男人,他长相其实算普通,可此刻走过来,却仍旧觉得高大伟岸。 赶忙点头,“就是就是!你坐地要价呢,小心我投诉你!” “那我不搬了……你自己弄上去吧!” “你——”林香盼看着司机竟就把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她整个人震惊。 而后看着地上的大包小包,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望见面前出现的男生,迟疑了好一会之后,才终于大了胆子,低声问。 “那个……你能帮我个忙吗?反正这笔订单我是要投诉要回来的,回头我请你吃个饭就当感谢?” 成嘉行点了点头,“不用饭,我和你住同个小区,也是缘分。我帮你搬就是。” “东西太沉,你在旁边呆着吧,或者先上楼整理东西,我来就好。” “对这些欺软怕硬的人啊,一定不能怂。你刚刚那样就很好,对了,我叫成嘉行,是做药代的,你怎么称呼?” “林香盼。”她点点头,脸上泛着笑意,有些长久未见的轻松感,“巧了不是,我是医生。旁边两条街外,海城医院的外科医生。” “还真是巧!我最近就在代理海城医院的药品……真是太有缘分了。” …… 夏泽安这一等,就是一个半月。 “林家那边,至今没有消息?”他出差回来,刚忙完手里的项目,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抚了抚发涨的太阳穴。 林家老爷子不知怎的,八十几岁的年纪了,内忧外患中,竟就还苦苦支撑不肯求饶。 明明他已经暗示过好几次,他想要继续联姻。 “只有林大少提了一嘴,任何条件随您开。说绑也把人绑到民政局去之类的话……别的,没松嘴。” 夏泽安忽然有些慌了。 他其实也没那么有把握。 毕竟林香盼的性子很犟,若是逼的太紧,恐怕会起反作用。 但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熬鹰,也都该熬上了。 “把她现在的地址给我,我过去看看。” 李焱迟疑了一下,没开口,便就对上男人横扫过来的眼眸。 他立刻将地址奉上。 “林小姐重新换了房子,就在她工作的医院附近。” “嗯。”夏泽安看了一眼地址就走,“以后,欲言又止这种事,不要再发生。” “……是。” 李焱还是犹豫,他张张嘴想说什么,想到夏泽安刚刚的叮嘱,又只能硬生生将话收回去。 要怎么开口嘛。 林小姐非但没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反而有滋有味的,甚至…… “男朋友?” 夏泽安坐在车内,在林香盼租住的房子楼下等了很久,下班时间后,却只等来了她和另外一个男人,手牵着手走回家。 他很快侧过身,不让自己被发现。 斯文的面庞上却透出一股子冷寂,远远盯紧了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他们紧紧交握的双手上,眸光骤冷! “李焱,怎么回事?” 电话几乎是立刻打了回去。 这一次,李焱不敢支支吾吾,赶忙解释,“那个人叫成嘉行,是药代。今年二十五岁,也算是年轻有为……他和林小姐认识了之后,现在已经……在一起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 夏泽安英俊的面庞上有些狼狈,沙哑着嗓音说道,“我出差这一个月,合着林家根本没有给她施压,让她还有空闲忙着谈恋爱!” “……是的。” “林家,暂时风平浪静。林老爷子卖了脸面,从老友那要来了一批投资,暂缓了一口气。他又一贯疼爱这个唯一的孙女,所以……对她没什么限制。” 再者说。 “人家是自由恋爱,还真管不着啊!” “自由恋爱。” 恋爱。 “她倒是舒心!”夏泽安用力闭了闭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从来不是什么圣人。 事实上。 他的心理,比任何人知道的都还要阴暗。 林香盼是他一早一定下未婚妻,如今无非是使了些小性子,嘴里说要自由什么的,那都是小女孩才会喊的口号。 他纵着她喊,不曾放在心上。 但却也绝不允许,有人动他的所有物! “夏总您也别太生气,那成嘉行只是一个小小的药代,前阵子刚入职了益林集团,因着能说会道会来事,接下了两个单子。刚转正不久……上一个单还是林小姐帮他拉的。” “益林集团?”夏泽安很快冷静下来,淡淡朝楼上看了一眼,心思沉郁不明,“他主要代理什么药物?” “最近在做心脏病相关,好像是益林集团新开发的。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心脏病药?”他顿了顿,眸色闪烁,“夏柔最近不是一直在喊心脏不舒服,说随时有可能会复发。把这人引荐给她。” 李焱愣住。 “大少爷,咱们何必这么好心?要是夏柔小姐买了药长期吃,那可是一笔极大的订单,岂不是便宜了那小子。” “照我说的去做就是。” 他没耐心,也懒得解释。 益林集团,呵,他们家能有什么好东西。 便很快发动车子离开。 “告诉夏柔,不要乱吃就是。” “是。” 第244章 番外夏林5,夜宴 夏泽安心中有数。 当务之急,他是要去接夏柔回家。 明明都已经回来海城,却还一直不愿意到家里来住,让爸妈都伤心。 至于这对小情侣。 夏泽安勾了勾唇,他不想承认,他本就是那样阴暗偏激的性子。 如今安生的日子,他们过不长久。 …… 林香盼后来很久想起来,也觉得和成嘉行恋爱的一个多月,像极了是她年少青春最后热烈的庆祝。 仿佛是为了哄着老爷子开心,规矩了那么久的林大小姐,终于有一次,叛逆地做了一回林香盼。 她谈上了一个,样貌普通能力一般更不曾有显赫家世的人。 一个,林家绝对瞧不上的普通人。 可她乐意! 哪怕因着工作忙,两人见面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里,但一起吃医院的食堂、偶尔他送过来一次宵夜,两人难得都空闲的时间,一起去逛逛街吃点东西,朴素至极的约会,林香盼也觉得开心。 幻梦一般的开心。 因为这场梦,碎裂得极快。 “盼盼,待会我恐怕过不去了。公司的新药出了事!买了我药的富婆她吃出了问题,心脏病发,现在送到了医院抢救!” “什么?”好不容易休息的林香盼立刻站起身,关了煮到一半的菜,脱下围裙就去拿外套往医院赶,“她叫什么?我过去看看情况。” “夏柔,那个富婆,叫夏柔。” 林香盼蓦地停下了脚步。 夏柔…… 怎么能是她呢? “喂?盼盼,你还在听吗?他们现在说要告我……我不想坐牢,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了。那药有问题其实跟我没关系啊,我只是个打工的。你帮我想想办法让他们放我出去好不好?” 林香盼有些恍惚。 电话那边,成嘉行一径在求她帮他。 “盼盼,我可是你的男朋友!我们是要共度一生的人!” 那边骤然传来的一声低吼,让林香盼终于反应过来。 “是,我们是要共度一生的人,我、我不能放弃你。” 她为自己刚刚那瞬间闪过的念头而惭愧。 成嘉行帮了她那么多,是她认定了的男朋友,她怎么能因为对方出了一点问题,竟就想着要放弃呢…… “是啊,等我出去。我们买一套小房子,就结婚。盼盼,你现在去想想办法……可以去找姜晚,她老公是厉衍川,总能想到法子的。” “可是晚晚和厉衍川他们……” “他们又还没离婚不是?厉衍川不是说不想跟她离婚么!再说了,我对姜晚怎么样你也看在眼里,这阵子她出事,我也是拼尽全力在帮她,前阵子她妈妈的药我都还帮着想了办法。” “嗯,我知道了。”林香盼听着这些话,总有些挟恩要求晚晚报答的意思在。 可她没时间多想。 她只是站在一侧静静呆了一会,神情复杂。 心中总是焦躁,还是很难冷静下来。 于是终于拿起了手机拨通号码。 “喂,晚晚,不好了,成嘉行他……出事了。” …… 林香盼后来很久,都觉得自己对不住晚晚。 那是她最好的闺蜜,也是她亲眼瞧着,如何从泥泞的婚姻里拼命挣扎要逃生的过程。 明知她和厉衍川关系不睦,却还因着成嘉行的事求了她。 晚晚的性子,她开了口总会不遗余力帮忙。 嘴里还安抚着她,“是我自己乐意的,先前我妈生病,他也出了力。那几盒药,也让我妈用上了。” 那是她花钱了的。 平等交易,又有多大的情分呢。 “夫人,厉总到了。”林香盼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从外面走进来的颀长身躯。 她立刻敛了平日里的心气,低下头,“厉总,成嘉行他……不是故意的。” 往常知道太多他对晚晚冷暴力的事,林香盼对这个男人没有半分好感,甚至背地里不知道蛐蛐过他多少次。 此刻开口求饶,总是心虚。 而厉衍川,也如她所想的,压根不曾正眼看过自己一次。 他和晚晚一块走了出去。 空气微寂。 外头冷风肆虐。 不知怎的,竟是一夜之间入秋了似的阴冷。 整整十分钟时间,两人在密闭的车厢内说话,她什么也听不到、也看不到,心中既担忧晚晚被欺负,又抱着希望厉衍川能高抬贵手,免了成嘉行这一次牢狱之灾。 因为……夏柔,是他的情人。 是的。 他出轨了,背叛了和晚晚的婚姻,一再和夏柔牵扯不清。 林香盼觉得讽刺,如今竟要因着这些事,再去求厉衍川。 好在,姜晚很快下来。 面色也还算自然,“没事,我们还有别的法子。我去找其他人……” “谁?”林香盼下意识抬起头,望见她雪白的脖子后透出的绯色印记,“你先遮一遮……” 那是厉衍川刚刚弄出来的。 他总是对晚晚不好。 他欺负她! “没事,我回头,联系一下我那位便宜哥哥就是。” 林香盼眼睛蓦地睁大。 她一路仓皇不安,竟都没有想起来。 夏泽安,是夏柔的哥哥。 几年前,夏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千金被发现是假的,真正的千金竟是流落在外姜晚,因此发生了轩然大波,而最后,夏家毅然决然选择了假千金夏柔。 而她,也才因此契机,逐渐和晚晚成为更要好的朋友。 她们都是豪门里,被人嫌恶厌弃的棋子。 可让晚晚去为她的事求夏泽安,她做不出来。 林香盼脑海里浮现出男人那张表面斯文,实则心狠至极的俊脸,心中总是忐忑。 但,不得不去。 …… 一等三天。 林香盼突然明白过来。 嘉行被抓,如今连探视都不同意。 有没有可能,那位夏大少,也在等自己? 她于是匆忙赶到夜宴,站在夏泽安专属的一号包厢里时,正撞上姜晚被夏泽安为难着,酒一杯一杯往嘴里倒。 林香盼哪里看的过去。 她几乎是立刻冲过去,顺势将姜晚手里的酒杯夺走,“晚晚,你停!我来喝,我能喝!” 酒液明晃晃的,红得诱人。 她正要夺过去喝下,却蓦地听见前方沙发上慵懒靠着的男人低低出声。 “林小姐,这事儿若是换做你来谈,就是另外的价格?” “什么意思?” 林香盼抬眸,正对上男人镜片后漆黑如渊的眼。 她蓦地明白过来。 是自己多此一问了。 夏泽安,的确是在等她……自投罗网。 第245章 番外夏林6,诱人 整个包厢安静。 姜晚被厉衍川带走之后,夏泽安随意摆手,便让其余人全部离开。 音乐声未停。 可空间空旷,林香盼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狂跳不止。 “扑通!” “扑通!” 她抬起头,望见前方斜靠在桌前的男人,长腿交叠在前方,眉目温润,手里头随意握着一杯红酒,修长的手指骨节轻曲。 而后微微晃了一下。 艳红色的液体如烈焰。 林香盼心口又狠狠窒了一下。 “要怎么样才可以?夏大少,如果我来谈不是晚晚的价格,那么我喝双倍。” 她去拿酒瓶。 整瓶端起来,没有要拿酒杯的意思,而是仰头就要一饮而尽。 音乐声越来越静,淡淡的轻音乐染在空旷的背景里。 林香盼擦掉了嘴角残留的酒液,隔了些距离,潋滟的眸光扫过,给他看已经空掉的瓶子。 “第二瓶。” 她知夏泽安不会轻易满意。 便一瓶接着一瓶往下喝,根本不顾及任何后果。 可直到第五瓶时,夏泽安的脸色仍旧沉寂平稳,她甚至无法从这个男人带着笑的面庞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怜悯和波动。 林香盼觉着。 他像个被程序设定好只会微笑的机器人,无论旁人做什么,都不会有多余的表情。 第五瓶,她已经喝不完了。 头很晕。 “夏、夏大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一直岿然不动的男人,到这时才终于站起身。 他动作不疾不徐。 颀长瘦削的身躯靠近,微微俯下身,目光与她对视。 在瞧见她脸上极明显的绯色后,男人眼底终于一闪而过满意之色,“这就醉了?” “没有!” 林香盼矢口否认,作势拿起了手里的酒瓶,还想往嘴里倒。 可这一次,饶是她用尽了力气,身子却仍晃晃悠悠,非但没喝到,反而全都倒在了衣服上。 胸口一大片全都湿掉了。 她皱眉,扯了扯衣领,“很烦。” 殊不知,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某人的眼神骤然变得深沉。 夏泽安英俊的面庞紧绷,在她摇摇晃晃的时候,终于伸出手扣住了她的腰肢。 好细! 更软。 他眼眸骤然一暗,紧紧落在女孩整个泛红的脸蛋上。 那双眼潋滟,唇色不知是因着抹了口红,还是喝酒被熏染出来的,格外嫣红。 “你、你干嘛?” 她喝了太多酒,总是情绪上头,“离我远点,热死了。” 夏泽安看出来了。 这女孩骨子里,你是个狂放大胆的。 竟就毫无顾忌的,当着他的面解开了两颗扣子。 “呼……舒服多了。” “是吗?” 夏泽安喉结上下滚动,望向她的眼神里好似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欲色。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紧了紧手臂,整个人都陷在她柔软的腰肢里。 微微压下,两人身躯紧贴,不留一丝缝隙。 “你、你要干嘛?” 夏泽安靠得太近。 哪怕是成嘉行,他们也仅止于拥抱,并未有过多亲密行为。 而这样纯粹又陌生的男性气息,与成嘉行又截然不同。 他的侵略性太重。 “怕了?林小姐,不是你问我想要什么么?”夏泽安不急,他压低了身子,粗粝的指腹终于抚上她的唇。 头微微低下来,嘴唇旋即印了上去。 林香盼眼睛瞠然瞪大。 她半醉半醒,却看清了眼前放大的俊脸,整个人几乎都僵在原地…… 可下一刻。 夏泽安已经移开。 他的吻太绅士,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两人的唇并未触碰。 可那样靠近的气息萦绕,带着一抹烟味混合着淡淡须后水的香气。 林香盼有些喘不过气。 她迅速推开,强撑着理智,与夏泽安保持了距离。 “我……不卖身。” 似又怕自己拒绝得太干脆,林香盼很快又补了一句。 “别的都行!真的,夏大少也不是缺女人的人,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如今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任何弥补我都愿意。” “你那么爱他?一个药代?” “……嗯!”林香盼胡乱点头,“职业不分高低贵贱,成嘉行他,对我很好,在我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身边,帮了我。我们俩是互相扶持,如果你也真心爱过一个女,就会知道这种感觉。” 夏泽安听不下去。 他随手指了指桌上余下的几瓶酒。 “都喝了吧。” 林香盼怔住。 她以勉强还能撑住的理智数了数,至少有一二三四五瓶。 前面的五瓶下肚,她如今已经微醺,仅是靠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而已。 别说剩下的五瓶,就是只再一瓶,恐怕也会当场醉倒。 而林香盼,不敢去赌夏泽安的良心。 “不愿意?还是不敢?”他低声嗤笑,眼底轻佻,“看来,你也没有那么爱他。” “不会……我爱他!”林香盼条件反射性地点头。 她当然要爱成嘉行,否则两人怎么会谈恋爱。 而且,他们是要奔着结婚的。 “那就继续。” 男人的声音极淡。 他是极轻易的,便能掌控住林香盼的全部思绪。 仿佛只要动动手指头,便能控制她生死。 她嘴唇嗫嚅了下,眼睛仍盯着那几瓶酒。 纠结了半晌,终于走了过去,握住酒瓶,继续强硬灌进去—— 夏泽安关掉了音乐。 他并不说话。 偌大的包厢格外冷寂。 他一双美目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 林香盼站不住了,她跌坐在地上,身上是一件白色的衬衫,搭着好看的毛衣,领口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 来的时候绑的好好的头发,此刻也已散乱。 她握着酒杯坐在地上,看起来没那么端庄,显得有些……诱人。 桌上还余下两支酒。 夏泽安终于起身,半蹲在她面前,长指挑开了女孩纤细的下巴,沉声问。 “还能喝吗?” “不……” 她连话都说不清,眼前是谁,是梦是现实,一片混乱。 只感觉到他将自己抱了起来。 耳边隐约听到他沉哑好听的嗓音说道。 “那你不如,还是卖了身。” 第246章 番外夏林7,绝美 其实林香盼后来再怎么去想,也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喝醉了。 断片的那种。 所有人都看到夏泽安亲自抱着她离开了包厢,而后进了电梯上楼,一直到顶楼套房里他的专属房间里。 他们在一起呆了一整夜。 耳畔总有些麻麻痒痒的感觉,似有若无的,却又挥之不去。 林香盼无数次以为自己是身处梦境,遇着了扰人的蚊子。 她伸出手去拍。 “啪”的一下,声音格外清脆。 蚊子不扰了。 却有人脱掉了她湿哒哒的衣服。 肌肤触碰到冷空气,微微发颤,竟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深陷迷茫中的林香盼并不知道。 她身前的男人目光深重,压低了身子在她身侧,长指正落在她不着寸缕的身子上。 指骨弯曲,扣在她手臂上。 他的目光过分。 是毫无顾忌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在她嘤咛的时候,终于移开眼。 夏泽安强迫自己闭上眸。 他不敢不去做。 那样姣好又诱人的身段,胜过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美景。 而那幅绝美的场景,仍旧一遍遍在他眼前流转,女孩潋滟微熏的眸,全身白皙透着绯色的肌肤,指腹上薄薄的茧子又一次不受控制擦过她皮肤。 林香盼几不可察的嘤咛。 他却蓦地站起身,顺手拿起一张毛毯扔在了她身上。 直到确定回过头也看不到任何春色,才终于缓过呼吸。 幸好。 自制力还在。 他走到另外一侧的角落里,很快点燃了一支烟。 袅袅雾色升腾起来,遮掩住男人英俊的面庞。 落地窗外夜色缭乱,漫天灯火闪烁在远方,竟连带着搅乱了他整颗心。 直到灯火褪去,天色渐明。 “嗡嗡嗡”的手机声响起。 夏泽安恍然抬起头,看见床上熟睡的女人,近在咫尺,他却不曾再有过接触的动作。 他恍惚意识到,自己竟是彻夜无眠。 “喂?” “大少,是我。柔柔小姐还在鼎福大厦那边,她不肯回家,身子也没恢复。您还是过来看看吧。” “嗯。”夏泽安头疼。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他酒量并不好。 一沾酒就会脸红的程度,甚至,还不如昨夜里的林香盼。 她喝了八瓶。 如今瘫在床上,微白的日光从窗外照进来,正落在她干净的面色上。 姣好,绝美。 他心底,竟又一次涌起了昨夜里曾出现过的悸动。 夏泽安不敢置信。 …… “安排一个女服务生在外头等着,人醒了之后给她送点吃的。” “另外,昨晚的事,不许多嘴,更不许任何人解释。” 他交代了助理一声,迅速驱车离开。 夏柔治疗回国后,便一直和厉衍川呆在一起,连住处都是厉衍川给她找的。 两人分明不清不楚。 若是旁人,他这个当哥哥的自然祝福。 偏偏是厉衍川! 偏偏,他又是姜晚的丈夫。 婚外情这种事,古往今来几千年来,都为人所不齿。 夏泽安几乎是强迫着她了。 “爸妈一直在等你,至少,你要先回家!” “不、我不回去……哥,我回家岂不是又占了姜晚的位置。”夏柔几乎是拉着他的手,哭嚷着解释,“我和晚晚高中就是同学,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关系最好。我不想对不起她,哥,等我求得姜晚原谅后,就立刻回去给爸妈赔罪。” 她几乎以死相逼。 夏泽安一贯拿她没办法。 他松开了手,想安慰几句,却没能说出口。 只突然觉得,这样哭哭啼啼的,挺烦的。 林香盼也倔,她就不哭。 回到车内,他终于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厉衍川,你和柔柔怎么说的,她坚持留在这,不肯回家。”他语气不善,“我就这么一个妹妹,生病了在外,全家人都不放心。” 可厉衍川等了半晌才回应,嗓音慵懒,低低的还带了些嘲讽,“那是你要解决的问题,夏柔,是你的妹妹。” “她可不信任我这个哥哥,她连家都不愿意回。” 许是一夜不眠的难受。 连带着,他竟对厉衍川和夏柔,也都多了几分嫌恶。 “呵”了一声。 “她一心想着要求姜晚原谅,不愿意回那个不属于她的家。” 话音落下,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夏泽安敲了敲手指夹着的那支烟,低声道,“姜晚是你的妻子,她深爱你,我们都知道。也是为了你,宁愿不当夏家千金,不做我的妹妹。当初夏家和你二选一时,她毅然决然选了你。柔柔心里总是愧对她,厉衍川,多少与你有关联。这件事,你要解决。” 他说完,径直挂断了电话。 其实不太愿意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偏偏家里头,母亲因着夏柔的事郁郁寡欢多年,她记挂着自己养大的女儿,有了感情,既懊恼自己当初的不小心弄错了孩子,又担心夏柔的病情。 而姜晚。 他对自己这个妹妹其实印象不深,只依稀知道,也是个极有主意,性情倔强的人。 恰好,是林香盼的闺蜜。 她们俩倔起来不服输的性子,一模一样。 正这样想着。 手机终于响起。 李焱打来的。 “如何?” “和夏总您预料的一样,林小姐刚刚出来……脸色很不好。她抓着人问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按着您的交代,三缄其口。她脸色很差,闹着要查监控。” 手机对准了前方。 隐隐的还能听到那边传来一些吵闹的声响。 “我凭什么不能查监控?我遇到了流氓!流氓你知道吗,他、他也不是强了我,但是他——” “报警?!!不行!” 林香盼的声音尖锐,隐隐还带着一丝惊恐。 想来,她是知道昨夜里自己带她回的房间,无非是不确定他们之间到了哪一步。 “给她看,让她慢慢看。连我离开的那一段监控,也都让她瞧清楚。”夏泽安低低地笑。 他已经可以想到,林香盼见到监控录像时的表情。 果然。 二十分钟后,几乎是夏泽安前脚刚踏入夜宴后台监控室时,便听到了女人一声夸张的尖叫。 “啊!他为什么整理衣服?他干了什么??!” 第247章 番外夏林8,流氓! “流氓!死流氓!妈的,他怎么敢的啊!” 林香盼整个人都慌了。 她纵然是个胆大的性子,可毕竟到现在才谈第一次恋爱,且还没有和成嘉行发生亲密行为。 如今竟和自己的前任未婚夫在他的套房里呆了一整晚! 天! “林小姐如果受到了侵犯,我们可以代为报警。” “报警?” “对!我要报警,让警察叔叔来抓这个浑蛋!”说话间,她便已经拿起来了手机,还未来得及按下拨号键,就已经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男声。 “你要抓谁?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抓的就是你们夜宴的老大……” 等等。 林香盼随口便应,说完之后却骤然反应过来,刚刚说话那声音分明是—— “夏泽安,你、你还好意思过来!”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低笑,许是因为见着林香盼张牙舞爪的模样,整宿熬下来的疲惫之色,竟突兀地一扫而空。 夏泽安觉得轻松。 “昨天晚上你把我灌醉之后带回房间里,然后对我——”林香盼声音大声。 她心中气愤不已。 见着夏泽安,便就想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可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发觉身边那么多人。 所有人都在忙碌,但一只只耳朵几乎都是竖起来的。 林香盼脸色微僵,有些尴尬地拉过夏泽安的手,硬生生将人扯到旁边。 “林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夏泽安垂眸望着两人手腕相接的地方。 他眼底尽是笑意。 隔着些距离俯身瞧她,镜片后的双眸便接连闪烁,整个人身上都是兴致盎然。 “你还跟我说男女授受不亲?夏泽安你这人不讲道理,要不是你灌我酒,然后将我抱走……那么多人看着,那才是授受不亲!” “我可没灌你酒,是你主动喝的。” “后来进了房间,我整个人记忆断片,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我身上……一丝不挂!夏泽安,你是不是对我耍流氓了?!” 林香盼心急,嘴里说话不停。 他却笔直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她一开一合嫣红的唇,脸上整个透着细碎的温柔。 “你光看着我干什么?夏泽安!你说话呐。” 见男人一直不动,她终于忍不住推了推他。 手落在夏泽安胸口,却立刻被扣住。 他挑开眉,若有似无的目光扫过她脸颊,因为激动而染了绯色的面庞,细腻又讨喜。 “你想我怎么回答?” “你既都知道,我抱着你回房间,醒来时又一丝不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发生什么?”男人不疾不徐,颇有兴致地盯着她焦急的脸蛋。 仿佛这样,夏泽安心中更为快活。 他恶趣味地逗她。 “如果我的回答是,流氓……我耍了,你要如何?” “你的意思是我们昨晚……真的do了???”林香盼瞠然瞪大眼睛,她不敢置信。 更多的不是对这件事的惊诧,而是被迫“失身”的愤怒。 想到昨晚种种,他一口一个“卖”字的说法,此刻竟还波澜不惊地望着她,满脸无事发生的随意。 林香盼心中怒火终于上涌! 她彻底忍不住了。 扬起手重重一巴掌甩在了夏泽安脸上。 那样清脆的巴掌声。 纵然两人已经走到了角落,可声音仍旧极大,让在场的夜宴员工都听了一清二楚。 刚赶过来的李焱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不是??? 还有人敢对夏总动手的??! 在场的人,无不对这位林小姐抱以同情的目光。 熟悉夏总的人都知道,他看似温和斯文的表面下,其实潜藏着尽是冷漠和凌厉。 是的。 他们见过得罪了夏泽安那些人最后的下场。 他是裹着羊皮的狼。 果然。 下一刻,夏泽安的手指便已经掐在了林香盼下巴上。 他强迫她抬起头。 众人都听到了女人吃痛的惊呼。 男人没打算怜香惜玉。 他的目光逼仄,疏离凌厉的气势落在女人脸上,像是想要了她的命! “松开我……夏泽安,你该打!你这人贱,昨天晚上的事我根本没同意,不是什么你情我愿的交易,是你强暴!我要告你——” 林香盼胡乱挥打着手臂,想要将人推开。 她下巴被捏得实在是疼了。 偏偏男人力道极大,仗着身形优势,更是轻易将她按在了墙角。 背脊贴在冰冷的墙面上。 扬起脸,正对上男人漆黑如渊,毫无温度的一双眸。 林香盼觉得害怕!!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她绝对得罪不起的。 下一刻。 夏泽安却是单手扣住她细白的手腕,硬生生将人拉到电梯里。 “你又想干什么?” “夏泽安,你松开我!” “我要报警!警察马上就到了!” 他步伐不疾不徐。 轻易将人拉回昨夜里的房间。 里面还凌乱。 林香盼被弄脏的衣服还散落在床边,连床褥都混乱,一再提醒她昨晚两人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去告。” 夏泽安关上门,语气随意。 他脸色随意,满脸慵懒肆意,顺势脱下了外套搭在一侧,便光着脚走到浴室里。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刚收拾好自己遗留下衣服的林香盼有些僵硬。 夏泽安根本不管她,就那样自如地去浴室里洗澡。 她站在空旷的大厅里,一时间无所适从。 “晚晚,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他什么都不说清楚!这人太可恶了。”林香盼不敢直接走,她总是要等一个说法的。 若是昨晚两人当真发生了点什么,她也要与夏泽安说个清楚明白。 “真的吗?能有好消息?我、我现在还不能过去,有点事情要处理……昨晚上我……” 从早上爬起来都心慌无措的林香盼,直到此时和闺蜜通电话,才终于敢说出口。 想了想,又强按下委屈。 “反正这年头,谁还在意一层膜呢?” “我自己感觉是没那啥,但是……除了最后一步,其他的就不知道。” “还没证据,猥亵也告不了,他真是阴险至极!” 林香盼越想越委屈,抽了抽鼻子,愤愤然说道。 “但我大不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说完,终于挂断电话。 浴室门正好打开。 男人裸着身体出来,手里握着毛巾随意擦拭着湿发,低笑着问她。 “你说谁是狗?” 第248章 番外夏林9,掌控 “你怎么不穿衣服?!”林香盼现在不怂他。 她只是难以置信,这男人竟就只裹着一条毛巾,光裸着上半身大剌剌走了出来。 身上胸肌和八块腹肌都极明显,未干的水珠自纹理上滑落,“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竟一时间说不出的性感。 林香盼赶忙别开眼。 她恨自己不争气,竟多看了两眼就脸红。 “昨晚的事,我必须要讨个说法!夏大少,再是孤男寡女,你也不能对我动手动脚,别说是情急之下,夜宴那么多女服务生,换衣服大可不必你亲自动手。何况,你就是把我扔在包厢里过一夜,也并不会有任何事。” 那可是夏泽安专属的一号包厢,没有允准,外人谁也进不去。 林香盼原想着,自己就算是喝醉了也不过是在沙发上睡一夜,谁曾想夏泽安这人竟不讲武德。 他亲自动手抱她回去,还脱了她的衣服。 摸没摸的尚不清楚,至少那双眼睛,绝对是看了! “所以,你想要什么说法?”夏泽安不疾不徐地擦拭着湿发,扬起眸朝她看过去,连眼底都透着些打量的意味。 “要我负责?还是,赔偿?或者,以此要挟我,想办法救你现任男友?” 他一字一句,尽都在戳她肺管子。 林香盼说不出话。 她觉得委屈。 抬起头正对上男人幽暗的眸,才恍然意识到他洗了澡出来,并没有戴眼镜。 没有那支金色边框的眼镜遮挡,整个人气势变得更加凌厉。 仿佛眼镜的存在,就是为了遮掩他的锋锐。 “或者,你都要?林小姐,说说看你的想法,也许我都可以答应。” 他此刻,锋芒毕露。 明明是那样随意的语气,林香盼却仍有些怂。 她如今太知道这人的真实性情。 一个扮猪吃虎的滑头! “夏大少放心,我没有那么贪心。既不要你负责,也不要你赔偿……更不会以此要挟你救我男朋友。我只要你,彻彻底底忘记昨天晚上的事情,并且对夜宴所有人封口。” 林香盼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这件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这么简单?”夏泽安低低笑了一声。 他将毛巾顺势仍在一边,杂乱微湿的发覆在额前,细长的手指轻捏着眼镜轻轻擦拭着,余光偶尔扫过一侧的女孩,“或者,你可以a我一大笔钱,当作补偿。毕竟,你现在经济也并不宽裕不是?” “我不要!”林香盼几乎反射性开口。 她当然不会要他的钱! 那样的话,跟出来卖有什么区别? “不要就不要,激动什么。贞洁烈女。”夏泽安嘴角噙着笑,不知是因为她反应太过激动而发笑,还是忽然想到了某些场景。 他的笑让林香盼有种被他用眼神猥亵的错觉! 啊啊啊! “你、总之我只有那一个要求,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林香盼不愿和他继续说下去。 她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与他同处一室的每一刻,她都觉得度日如年! 幸好。 下一刻,手机里弹出来电话。 “盼盼,我无罪释放了,你在哪?” “你出来了?”林香盼惊呼一声,有些不敢置信。 她高兴不已。 拿了自己的衣服就走,根本顾不上一旁的夏泽安。 只在挂断电话后,突兀地被人叫住,才蓦地停下。 “林小姐,等等。” “还有什么事?我们两清,不行吗。我都不计较了……”林香盼知道自己告不了他,她甚至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要那层膜没破,不管夏泽安对她做了什么,大抵都查不出来。 而这个男人,她惹不起。 她宁愿相信他不缺女人,所以瞧不上自己,什么也没做。 可此刻,夏泽安眉目深邃,似笑非笑看着她时,林香盼仍旧整个人都心惊肉跳。 “我只是好奇,你就那么想要自由?” “当然!难道被束缚在豪门深宅里,你觉得开心?” “还行。”毕竟夏家也算不上什么豪门,他父亲当年追上了林氏集团早年旁支出来的林美芳,允了他接手生意,这才有今天的夏家。 比起传承许多年的林氏,他们不过是小门小户。 “那是你乐意,并不是我的宿命。” “那成嘉行呢?那个连真药假药都分不清的人,他是你的宿命?” 林香盼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讥讽。 她梗着脖子点头,“是又怎么样?” “呵,一个‘罪犯’?” “他已经被放出来了!无罪释放!”林香盼有些生气,“没有判刑,哪来的案底,夏大少可不要血口喷人。何况这件事,你没出力,也没资格在这里冷嘲热讽。” 她知道是晚晚那边说服了厉衍川。 一想到晚晚可能为此去求了厉衍川,不知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她内心就愧疚无比。 “总之,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夏大少您是海城新贵,是要做人上人的,没必要和我这种平民有过多接触,我配不上你,也希望,不要再有牵扯。” 林香盼不想承认,她怕极了和这人打交道。 实在是心思深沉,让人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至此,夏泽安也只是低低发笑,长指扣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敲,低声问。 “你们当真,情比金坚?” “……当然!” 她管不了那么多。 哪怕自觉与成嘉行相处时日还不久,感情未必到那么深的地步,却也仍旧要点头。 仔细收好了衣服,她匆匆离开,再不去管夏泽安说的话。 身后。 夏泽安眼神越发浓郁,几乎是寸步不移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而后唇角的那抹笑容一点点的减退,直到彻底消失。 “李焱。” 他按了电话叫助理进来。 侧身靠在桌前,有些恍惚,“汪姐那边,再打个招呼。不惜代价,她付出的所有价值,我全部买单,让她放手去玩。” “是。”李焱点头离开。 他清晰望见了夏总脸上浓郁可怕的情绪。 那是许久不曾见到的阴鸷可怖。 那位林小姐,怕是还不知道她已成他笼中鸟,无论如何挣扎,都不可能逃离。 第249章 番外夏林10,失望 林香盼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去接成嘉行。 彼时,他已经提前离开了看守所,出来后迅速回到出租屋里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她推开门,正看见成嘉行收拾好,满脸的兴致勃勃。 “盼盼,你来了啊。\" 林香盼想过,两人再见面时,是别后重生,他们会紧紧拥抱在一起。 也设想过,他们之间浮于表面的那层感情,会在这一次后更进一步。 昨夜里那些事,给她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来的路上林香盼你做足了心理建设,她想,是不是也该把自己给他。 可成嘉行见到她后,再开口的那句话是。 “你知道吗?那富婆,是你前任未婚夫的妹妹!我就说明明不是我的错,可她一开始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我一马。原来是因为她哥哥从中作梗!” 林香盼怔了一下。 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夏柔吃了药病发出事,药是你提供的……你本有就责任。” 哪怕心里还怨恨着夏泽安,可林香盼还是觉着,这件事一早和夏泽安应该没有关系才对。 他对夏柔格外关心,绝不会拿她的性命去冒险。 可成嘉行一把将她甩开。 “怎么能怪我呢?!我就是一个药代,说难听点,就特么是个卖药的!公司的药有问题我哪知道,她吃了病发,别人怎么没事?又不是只卖给一个人。” 他心中愤愤不平。 林香盼看着因为剃了头发更稀松平凡的一张脸,夹杂着那些阴鸷怨恨的表情,整个人都更为丑陋。 她突然后退了两步。 成嘉行却紧紧扣住了她肩膀。 “不过现在她已经原谅了我,出具了谅解书!既然如此,这根绳我就不能放!” “听说,是厉衍川厉总居中帮的忙,我想请他们俩吃饭,你去不去?” 林香盼几乎下意识皱眉。 以她的逻辑,她无法理解。 “厉衍川是晚晚的丈夫,这次帮你求情的,也是晚晚……你却要请厉衍川和夏柔?” “当然!盼盼,这就是你不懂了。因为我的药受伤的人是夏柔,出具谅解书的人也是夏柔,居中说和的人是厉总。我自然是要感谢他们俩,至于姜晚,她不过是一个牵引绳的作用。\" 成嘉行作势摆摆手,说她不值一提。 说着,又赶忙补上了一句。 “何况,她已经要和厉总离婚。说白了,她现在所有的身份地位,都是沾厉总的光,如果没有了厉太太的身份,她算什么啊!你是林氏千金,就算脱离了林氏,也多少能有些资源,可她呢?她甚至不被夏家承认,夏泽安这个哥哥,也根本不屑于她。” “听我的,盼盼。咱们以后少和她往来了。这次的事情也算两清,往后搭上了厉总这条线,咱们只需要抱紧他的大腿,日后自然前程无量!” 好半晌时间,林香盼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喃喃重复着。 “抱紧……厉衍川的大腿?” “对啊!他可是海城首富!手指甲缝里漏出来一丁点东西,都足够让我们富贵一辈子。” 他越说越兴奋,满眼精光,仿佛已经设想到未来光明灿烂的日子。 林香盼却突然后退了两步。 她浑身僵硬,落在身侧的手指细微颤抖。 她觉得眼前的男人陌生。 “盼盼,你脸色怎的还难看?我们以后,要过好日子了啊!”成嘉行终于抱了抱她。 她意想之中的拥抱,在这一刻才实现。 可没有想象中的温暖。 林香盼反而感觉背脊发凉,全身都冷。 她等了好久,才终于将人推开,抬起头,怔怔望着他,嘴唇艰难蠕动。 “你忘了吗……我就是从林家出来的,富贵荣华,原本,我唾手可得。” 事实上,哪怕是私生女,被养在外头。 可爷爷待她极好,物质上从未亏待过她分毫。 若想再进一步,她大可以嫁给夏泽安。 他即便为人再是深沉难测,却终究会给她一辈子富贵无忧。 “可林家人,不是不喜欢你么?你是私生女,等你爷爷去世,他们还是会将你赶出来。”成嘉行喃喃出声,“我不一样啊,盼盼,我是你的男友,未来的老公,往后我挣的一切都是你的。会对你好一辈子。” 一辈子。 那么长的时间。 妈妈当了爸爸三年的小三儿,生下了她之后,也只拥有了那丁点爱意。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和你在一起,的确是想一辈子来着。” “那就是了,厉总他已经答应的饭局。能请他这样的人物赏光吃一顿饭,是我的荣幸,我拿了五万块,在如罗订了一桌。虽然对他们来说也是普通至极,但却是我能给的最高档次,他应该能感受到我的诚意,说不定这次饭局过后,就会拉拢我进他的公司……” “怎么可能呢。”林香盼嘲讽地勾开唇,满眼讽刺。 厉衍川是什么人,他对晚晚都不曾留有一丝情分,何况成嘉行这样……完全的一个小人物。 她甚至怀疑,若非因为晚晚提及,厉衍川究竟会不会记得这个人名?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算了,先别愣着,赶紧去换衣服,我们今晚一块过去。” “我不去。” 她摇了摇头,毫不犹豫拒绝。 成嘉行先是一愣,继而看见她难看的脸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收了回去。 “……那行吧,你不喜欢这种场合,这次就算了。不过往后我和厉总这样的大人物混熟悉了,类似的饭局可能不少,你还是要陪同出席的。” 林香盼没回答他。 她听到身后窸窸窣窣收拾的声音,抬起头看着眼前两室一厅的出租屋。 前日里才刚租上,成嘉行先搬过来,而她最近上班忙,还没来得及搬自己的行李,只提前买了一些家居布置。 茶几上摆放着两只可爱的杯子,一头狼和一只小白兔。 灰狼的那只却是她的。 因为成嘉行说,她性情强硬,骨子里其实是狼,他才是那个被压制的小白兔。 小白兔会轻易被大灰狼抓住。 可偏偏,她不是真正的狼。 “啪嗒”一下,门锁打开。 急着开启人上人生活的成嘉行迫不及待,收拾干净之后便迅速离开。 “盼盼,我提前去办点事,还要回公司一趟。这次,那蠢比总经理再不敢随便看我,我可是能联络上厉氏集团老总的人!你今天应该工作也忙吧?最近都是晚班?我忙完了再给你消息。” 他说完之后,径直关门离去。 门锁重新合拢。 屋内顿时寂静如夜。 林香盼静静靠在桌前望着屋内精心布置的一切。 “今天没有值班呢,今天……请假接你出来,搬家入住啊。” 不过,现在恐怕也没必要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果然,自己不是狼,没有那么强大。 因为,没有保护自己的爪子。 第250章 番外夏林11,可笑 林香盼心情不好。 她就算再迟钝,如今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喜欢的那个清澈又明朗的少年,早就都变了。 不。 也许他不曾变过,他只是终于暴露了本性。 她一个人买了一沓酒回来,缩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放眼望去,是早已收拾妥当了的行李,可如今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搬。 和成嘉行同居的计划,似乎突然就流产了。 手机里传来消息。 是成嘉行发过来他们在如罗的饭局。 “夏小姐对我印象挺不错的样子,告诉我不必在意先前的事情,她这人很善良。并未是姜晚口中说的那样,盼盼,也许我们都误解了她。” 误解? 林香盼觉得当真可笑。 她和晚晚不是第一天认识,和夏柔更不是。 女人对绿茶总是能一眼看出来,根本不用姜晚开口,她便已经看透了夏柔矫揉造作的本性。 只有厉衍川那种蠢男人才会被表象欺骗。 对。 还有夏泽安。 他甚至不知道,他疼爱了二十年的妹妹,原是个那样虚伪可怕的性子。 他不顾姜晚,反还护着夏柔。 “愚蠢的男人!” “令人恶心!” “每一个都一样……男人都一样!” 她喝的比昨晚还多。 原是昨夜里宿醉之后,今天便是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休息的。 可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心里头总是难受了,便似乎只有酒精能让自己暂时舒服点。 手机里还在弹出来消息。 林香盼瞥了一眼,看见成嘉行的头像闪烁。 她却没了兴致。 直接将之丢到一旁…… …… 一直在第二天上午。 宿醉断篇了的林香盼终于睁开眼。 看了一眼时间。 早上十点半。 成嘉行那一长串的留言她都只扫过一眼,多是对夏柔的夸奖,和厉衍川一直更偏向夏柔的判定。 换做以往,她是要为此和他大吵一架的。 可现在,夏柔不想吵。 她觉得毫无必要。 手机恰好响起。 “你爷爷病了,赶紧回来!” 大伯母打来的电话,是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愿说的。 她甚至没机会去追问爷爷生的什么病。 空气里透着些酒意,林香盼一边换衣服,一边翻开了姜晚发过来的消息。 【我遇到流氓了!上次的房东,原来真的意图不轨。回来的时候他想猥亵我,但幸好……我把他命根子踢了,现在在警察。】 【不是什么大事,刚好遇到了陈医生,他帮了我,处理好回来了。】 只是很简单的两条消息,可仍旧能看得出来昨夜里的惊心动魄。 林香盼几乎是立刻给她回复。 【你没事就好!】 【昨晚你留言说的傻逼房东这事儿,给我吓坏了,但幸好你没事。】 【我请假了几天,爷爷那边出了事……你尽快换套房子,有事就找……】 嘉行。 她最后还是把成嘉行的名字发了过去。 给他打电话叮嘱过几遍。 “我不管你想怎么攀厉衍川的高枝,至少晚晚是我的闺蜜,我不在这几天,你多帮衬着。她与我一样,无依无靠,嘉行,有时候……人活在这世上,不是只为名利。” “好好好!我只是说了事实,但对姜晚,我还是尊重的。你放心吧。” “嗯,谢了。” 她没多说什么。 张嘴也还说不出分手的话。 只是突然间,那些甜言蜜语和往日的情分,一下子也都藏在心底深处,一个字都难以出口。 …… 她着急回家。 爷爷已经快九十岁的年纪,这两年身子骨越来越差。 “老爷子是因着前阵子操劳过度,心神俱损之下,这才突然昏了过去。他这个年纪,若是真的中了风,恐怕就再难恢复了……” 医生的话重如千钧巨石,一次次重重打在她心脏上。 床上的老人形容枯槁,紧闭的脸颊苍老凹陷。 纵然林香盼一再安慰自己,也终于意识到,老人的身体早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你哭什么?小贱人,你还有脸哭?要不是你逃婚,让那夏大少对我们发难,爸能过度操劳吗?” “他都这个年纪了,早就是要颐养天年。偏生出了你这么个不肖子孙,处处给他惹麻烦。” 林香盼低眸不语。 她只静静陪在老爷子床边,握着他的手,在心底祈祷他能尽快醒来。 那些谩骂落在耳里,她却尽都当没听见。 不是软弱能忍,而是不想在爷爷跟前再生事端。 可很显然。 他们不想放过她。 罗子琪冷冷笑了一声,“舅妈,你教训她她可听不进去。我这妹妹呀,天生反骨。说起来也怪爷爷,非要将那么好的婚事送给她……原本,和夏大少的联姻,是该落在我头上的。” “你一外姓人,爷爷没考量你。” “我可以立刻改姓呀,反正我妈都已经离了婚,这些年也一直住在外公这里。外公早前还说,让我改口叫他爷爷呢。” 林香盼听得烦躁。 罗子琪是她的表姐,比她大不了两岁,前几年她爸妈离婚之后就跟着妈妈回来娘家,一直吃喝都在林家,想讨的爷爷喜欢能分点家产,家中他们这辈就这两个女孩,便也就将自己视作了竞争对手。 “爷爷可是老糊涂了啊!一个外嫁女,带着女儿回来白吃白喝就算了,竟然还敢动改姓的念头?他能同意,我和林立都不能同意!林家族老也绝不会答应。” 大伯母也是个厉害的。 因着大伯软弱,家里上下都是她把持。 如今这些年林家产业逐渐被淘汰,已是日薄西山,便更看重老爷子百年后遗留下的资产。 她是全家上下最想自己赶紧嫁出去,免得留在家里分一杯羹的那个。 “让我入宗祠,我就能嫁给夏大少联姻,咱们林氏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危机四伏。我可是和盼盼不一样……盼盼是私生女,她没教养惯了,自私的很,自然不会为林家付出。” “你想嫁,也得夏泽安愿意。” “他怎的不愿意,我昨儿个还和他联络过。他说要来家里探病呢。” 夏泽安要来? 听到这里,林香盼才终于落了点心思过去。 “看,他的车到咯!” 第251章 番外夏林12,单独 “还真来了?”大伯母也不太相信。 罗子琪这人私生活混乱,夏泽安那人又最是要面子。 他当初看上林香盼,就是因着这人低调,被老爷子一直保护得很好,外界都说是温柔贤惠貌美的最佳妻子人选。 事实上。 林香盼长得的确不错,遗传了她父亲的俊美,自小长得像去世的老太太,这才得老爷子欢心。 她这样的孤女,嫁出去还能联姻得到利益,又不怕日后势力壮大对他这一支的继承产生威胁。 罗子琪就不一样了。 她母亲一个外嫁女离婚归家,打的什么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 大伯母心思繁重,眼见着罗子琪当真去了院子里,和夏泽安见面有说有笑的,顿时感到不安。 瞥见一旁毫无反应的林香盼,又是一阵训斥。 “你还杵在干什么?那可是你的未婚夫!盼盼,不是大伯母总爱说你,实在是你不争气!爸惯着你给你安排那样好的前程,你怎么就半点不知道珍惜呢!” “要是被罗子琪捡漏,你回头哭都哭不出来。” 林香盼摇摇头,没什么兴致。 “本就是我不想要的东西,她捡了去,正好两家还能联姻,爷爷也可以少些操劳,这样不好吗?” “你到底懂不懂我说的话!” “大伯母,我现在只想守着爷爷。想他身体早日恢复,至于别的,毫无兴趣。” “你、你真是个废物!” 大伯母气上心头。 她走出去,一眼就看见了罗子琪站在夏泽安身边,那样炫耀的姿态。 这一刻,只恨自己没生出来女儿,当初身体底子不好,连唯一的儿子都是拼命保胎,卧床大半年才得来。 自来体弱,智商也不如旁人,养成个花花公子浪荡哥,如今不被老爷子看好,身为长子长孙却不能继承家产,她心里不知多气愤。 尤其是现在,林氏集团四面楚歌,老爷子再病重,遗嘱不明,她就真是没指望了…… 得要先稳住情况,最好是有外部助益,到时候老爷子一走,顺理成章的他们就能接手大部分产业。 她心里很快闪过一个阴毒的法子。 “林香盼,是你不听话,苦口婆心都肯听,怪不得。” 低声咒骂了两句,便立刻扬起脸,笑容满面地朝前面走了过去。 “什么风,把夏大少吹来了我们家?” “林大夫人。”夏泽安低声打了招呼,目光越过她的方向,余光落在远处。 虚掩的门缝内,隐约还能瞧见一道纤细的身影。 她果然在家。 “我得知老爷子病重,特意过来探望。近来也确是我的不对,惹了他烦心,为表歉意,我已经决定重新和林氏集团合作。原先谈妥的项目立刻重启,麻烦转告一声,让老爷子安心。” “当真?!天哪,那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爸知道了一定高兴,说不定转头就醒转过来……”大伯母一边笑着,眼波流转望向一旁的罗子琪,看见她满脸的自傲,“泽安这一次,实在是太好,我代表外公感谢你。” 夏泽安未答。 他甚至没有多看罗子琪一眼,目光时不时扫过一侧,并未有搭腔的意思。 直到大伯母开口。 “不过这些话,还是要夏大少亲自对老爷子说才好。不然他可能不相信呢。” 夏泽安点头,眉目斯文。 “好的,他在哪?” “就房间里,您自己进去就行。都是商业机密,我们就不听了。”大伯母眼底染笑,看见房间里忙碌的林香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林香盼那小贱人不是要逃?那就让她没有逃的机会! “盼盼不是还在里头么……” “你处处和她比,人家心疼老爷子,愿意伺候,你也要比?” “有护工啊,她非要做戏!”罗子琪咕哝了几声。 被大伯母拉住,她心里不爽极了。 自己用了多少林家的秘辛,才换来和夏泽安的单独相处,那样高冷的男人,如今总算松口肯来家里一趟。 刚刚又为了她重新和家里合作,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嫁给他! 凭着夏泽安的聪明才智,到时候海城新贵,自然会成为海城的一方贵胄! “你就算想戳合他们,林香盼却是个不知趣的。泽安也不会允许一个逃婚的女人重新回到他身边。”罗子琪心中自信,她上了楼,准备趁这个机会好好收拾打扮一番,争取今天直接拿下夏泽安。 …… 而夏泽安,刚刚推开老爷子卧病的房间。 “大伯母,爷爷今天的药我已经喂进去了。医生来的话再……” 林香盼站在桌前忙碌,话说到一半,抬起头便撞见男人熟悉幽沉的目光。 她怔了怔,放下手里的药,“是你啊,夏大少来看望爷爷?” “嗯,听说他病重,特来关心。”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林香盼低声咕哝。 她忍不住的吐槽。 因着爷爷病重的主要原因,就是夏泽安的逼迫。 “我要是黄鼠狼,你又是什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之所以取消合作,难道不是因为某人辜负了老爷子的安排,毅然逃婚?” 夏泽安轻易的看穿了她那点心思。 连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透出的讥笑,都极为明显。 “这种包办婚姻,谁会高兴?不逃是傻子。” “是吗?” 他走过去,单手扣住了林香盼的手腕,高大的身躯逼仄,低低笑道,“整个林家,只有你不满这场婚事。” “合着夏大少你就满心乐意?”林香盼甩了甩手,没松开,忍不住嘲讽,“你那么乐意,是瞧上了我?” 那双漂亮的眸子明媚,两人距离又近,夏泽安几乎能看见她浓密的睫毛,像扇子似的扇动,拨动他的心弦。 他薄唇微掀,挑开眉看她,黑眸里灼灼闪烁着都是兴致盎然。 林香盼有些不自在。 她试图退后。 背抵在桌上,腰后微微发硬。 下一刻。 男人却已经俯身靠近。 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无形中给予绝对的压制。 夏泽安长指拨开了她的发,低哑的嗓音落在她耳边。 “如果我说是,林小姐又当如何?” 第252章 番外夏林13,要抱 林香盼不能如何。 她现下已经觉得紧张。 四周都被夏泽安的气息包裹,鼻腔里尽都是属于他的男性气息。 本打算离开,却发现手腕被人紧紧扣住。 伴随着重重的力道压下来,夏泽安轻易将人困在怀中,灼烫的唇息几乎刷过她的,空气里都染上了暧昧。 “要是真瞧上了我,怎么还和罗子琪牵扯不清?” 林香盼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她眉目上扬开,眼底尽是清浅明媚的笑,唇弯起,纤细的手指抵在他胸前,“所以,就算夏大少瞧上了我,我也瞧不上您这样……喜新厌旧、朝秦暮楚的。” “我?喜新厌旧?”夏泽安微微吃了一惊。 下一刻,便就见她抓住了机会迅速从他怀里逃离。 林香盼其实神色慌张。 上一次酒醉之后,她便打定主意不再和夏泽安见面,却不想这样快的时间,两人又在家里碰上了。 她看似镇定,实则仓皇逃离。 拉开门刚出去,就撞见大伯母端着一碗甜品过来。 “盼盼,你慌慌张张的去哪?老爷子还昏迷着,你不继续守了?” “不了,有外人在,大伯母你陪着吧。我先回房间。” 可林大夫人哪里会放她走。 单手将人拉住,径直将那碗甜品塞了进去,“行了,你也守了很久,补充一下体力回去睡一觉好好休息吧。睡醒之后说不定你爷爷也醒了。” “嗯、好。”若是换做平时,林香盼自然会对大伯母送来的东西百般提防。 可偏偏今天夏泽安在这。 隔了那样远的距离,他的目光仍旧从屋内过来,余光只轻轻扫过,便让人全身不安。 林香盼想尽量避开他在的地方。 接过去,匆匆喝下几口,便端着碗一起往楼上走。 夏泽安这时才整理好衣服,慢条斯理地走出来。 “夏少要喝一碗吗?厨房刚熬出来的你,养颜佳品。” 他扫过一眼,晶莹剔透的桃胶燕窝,的确是好东西。 但递过来时,却只笑了笑,摇头。 “您自留享用就是。” 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夏泽安也能猜出来,这碗燕窝里大抵加了料。 至于是什么,还要看对方的目的。 而他,向来不喜被人设计。 “夏少!这碗燕窝极美、极好,不知道多少人垂涎三尺。刚刚我那好侄女盼盼也已经尝过了,她平日就爱,所以才被老爷子养的肌肤胜雪、也是倾国倾城的容貌。这会恐怕已经喝光……我们林家如今式微,她和你退了婚,也不知道这样好的女孩子,日后会被人享用?夏少,你觉得应该是谁呢?” 夏泽安脸色骤沉,可唇畔仍上扬着一抹弧度,隔了些距离看她。 “她住哪个房间?” 长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夏泽安笑得干净,镜片后的眸却深沉,“我突然想起来,和前未婚妻,还有些话要说。” “二楼左转第三个房间。” 林大夫人再配合不过,她目送夏泽安上楼, “阿琳,你上去盯着房间里的动静,一旦到了那一步,立刻冲进去。捉个正着,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悔婚?” “是。” 林大夫人旋即垂眸,扫过剩下的那碗燕窝,舀起来尝了尝。 “这样好的东西还遭人嫌弃,真是暴殄天物。” 她自然不会在给夏泽安的东西里下料,不敢,也没必要。 毕竟男人,向来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她不相信进了那道门,夏泽安还能把持得住? …… 事实上,夏泽安的确觉得,这是有史以来对他自制力最难的一次考验。 刚进去,便已经被女孩扑过来抱紧。 他擒了她的下颌,看清眼前的人。 “林香盼,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胡乱摇头。 脸蛋上早已是厚厚的一层绯色,满脸迷蒙无措,嫣红的樱桃小嘴微掀,吐出的唇息都那样燥热。 林香盼整个人都在往他身上贴。 刚刚回房后不过才喝下半碗燕窝,身上就烧了起来。 还以为自己是这几日折腾生病,她想着去拿体温计,却渐渐地失了理智。 “抱我……” 嘴里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词。 她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思绪。 只是抱紧了面前的男人,努力将手伸到他衣服里。 那里头冰冷,她觉得舒服。 “抱抱我,呜呜……要抱。” “你确定?”纵然她发音模糊不清,夏泽安还是听到了那个重复了许多遍的“抱”字。 单手揽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腹部,掌心柔软发烫,让人爱不释手。 “林香盼,你吃了你大伯母给的东西?” 他垂眸望见女孩凌乱不清的模样,一双漂亮的眸子不再清明。 桌上的那碗燕窝已空。 暗色的房间下,她呼吸极重,连耳后皮肤都泛红…… 空气里夹杂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声。 夏泽安将人抱到怀里,自己坐在沙发上,任由她整个人攀附在自己身上,只空出一只手捏着她脸蛋。 “林香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脸唇都想贴过来。 可男人不允。 反而硬捏着她下颌,两人始终保持着一个手掌的距离,黑眸凌厉,“说,我是谁?” “你……” 女孩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却有些睁不开似的恍惚。 她意识模糊,身子更是难受,便只能呜咽了一声,低低道。 “夏泽安。” 认得他的。 “夏泽安。” “只有他会这么欺负人。” “竟还真的认出来……”夏泽安喉结滚动了下。 明明两人都衣着整齐,可他还是因着林香盼无意识的靠近,而动了情。 他手腕上浮现出极度隐忍克制的青筋,用力闭了闭眸,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原本想着,她现下不舒服,认不出来人,便不愿意欺负她。 可偏偏,她清晰说出了他的名字。 “夏泽安,帮我。” “我不舒服。”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你 好像突然生了病。 许是房间里空气不流通,又或许真是近日辛苦,爆发出某种疾病。 林香盼胡乱想着。 自己大抵是学艺不精,竟不能很快判断清楚自己的症状。 站也站不稳了…… 幸好,夏泽安在这。 这人讨厌虽讨厌,却也不是个见死不救的性子。 她想,他应该知道打急救电话吧? 于是便更为信任地跌在他身上,手紧紧扣着他的肩,一遍遍呢喃,“救我……夏泽安,你救救我。” 第253章 番外夏林14,主动 “你想好了?”夏泽安单手捏着她的下颌,幽暗的目光笔直望入她迷茫的双眸里。 他眼睛微微泛红。 “林香盼,你知道是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吗?” “……唔。”女孩只嘤咛了一声。 他浑身又是一悸,心口便如同被闪电划过一般,全身泛起一阵酥麻。 夏泽安双手用力捏紧成拳,却仍抵挡不住四肢百骸划过的颤意。 林香盼亲了他。 “这可是你主动的,林小姐。” 其实夏泽安知道自己趁人之危。 他不管说什么,大抵林香盼现在的话都不作数。 可仍旧是问了。 而后张开手臂,打开手机放在一旁,径直仰躺在沙发上,双手撑开,任由她作弄。 怀里的女孩几乎整个跨坐在他身上,柔软娇躯压了下来,他所有的自制力都在接受挑战。 殷红的唇就在眼前,似是遍寻不到能缓解她心中情绪的法子,林香盼焦急慌张,不得其法,只是将唇胡乱印在他脸上、下颌上。 撩拨的两人都极其难受。 夏泽安更是浑身上下都难受得要命。 他试图控制她让她听话。 “这里。” 女孩柔软的手掌被他掌控着按在胸前。 林香盼不明所以,却只是遵循着本能去摸。 可衬衫的扣子都解不开。 她嘴里呜咽了两声,实在为难。 便索性整个人八爪鱼似的抱在夏泽安身上,“呜呜”求他。 “……夏泽安……” 她叫对了他的名字! 夏泽安眼底眸光闪烁,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漆黑,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渊,盯着她的模样,犹如刚出笼的野兽,强势地盯着眼前的女孩。 他掐紧了她细软的腰肢。 “你别后悔。” 男人终于“伸出援手”…… 直到夜色漆黑,万籁俱静。 卧室里两道人影交叠,细润暧昧的气息涌起,经久不歇。 林香盼清醒过来时,看见窗外墨色一片的夜空,整个人都有一瞬间恍惚。 她隐约记得爷爷生病,自己回来探望,而后是……夏泽安来了,他—— “醒了?” 耳边骤然响起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隔着极近的距离,几乎炸响在她心脏上。 林香盼几乎是以极缓极缓的动作转过身,直到看见面前放大的俊脸。 “你……为什么会在这?!” 整个卧室里空气都弥漫着僵硬。 林香盼迅速检查自己的身体,猝不及防看见被单滑落,裸露在外的皮肤分明又是一丝不挂! “啊啊啊!” 她失声尖叫。 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回了。 上一次她可以相信夏泽安没有对自己做什么,毕竟当时裤子还在身上。 可这次,是连裤子都脱了干净! 林香盼真是要疯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夏泽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为什么我现在裸着????” 比起她的激动。 夏泽安静站在一侧,漆黑如墨色的冷眸落在她脸上,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过她,见她气急败坏的脸蛋急切,觉得好笑又有些心头阵阵发如烟,便摇摇头低声说道。 “看来,是都忘了。” “忘了什么?”林香盼你裹着被单起身,恨不得能把自己包成一颗粽子,忽然瞥见了旁边的镜子,里头映照出她绯色的脸,嘴唇艳红、脖子上还有极明显的红印!!! 她瞪大眼睛,气急了盯着他,抓起旁边的枕头直直朝他身上扔了过去。 “夏泽安,你特么就一流氓!” 枕头软绵绵的,砸在脸上并不疼。 夏泽安也轻易排掉,黑眸仍然盯着她不放,淡淡的道。 “你确定是我流氓?” “不然呢!” 林香盼跑到浴室里迅速换了衣服,听见这话急匆匆跑出来,掀开睡衣露出腰上的手指印。 “你看看给我弄的!夏泽安你要不要脸?” 现在是红,很快就会变成青紫的淤痕。 一想到自己根本没有记忆,昨夜里还不知被他怎样欺辱了,林香盼心里就委屈得要命。 她眼圈通红。 “我要告你,这次,必须告你!” “欢迎之至。”男人抬起手把枕头放在跟前,动作优雅不紧不慢地仰躺在床头,盖着她的粉色被子,压着她的小猪公仔。 啊啊啊! 还那样的不要脸,故意伸展开手臂,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肌肉。 他厚着脸皮一脸正人君子的样看着她。 “希望警察叔叔,能给我一个公平公正的判断。” “你不要脸!”林香盼破口大骂。 所有的修养、素质,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她变得疯狂。 正要开口再骂,却忽然看见男人站起了身,光裸着的身体上只穿着一条平角裤,胸肌结实、腹肌更是恰到好处的刚刚好,加上五官俊秀,整个人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贵公子。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林香盼话音未落,却忽然看见他转过身,背部极明显密布的一条条抓痕,甚至还有几个吻痕! “比起你来,你觉得警察叔叔会觉得你的伤势重一些,还是我的伤势更麻烦?” 夏泽安身躯前倾,手指落在她唇上的伤口处,“这里,倒是被咬的厉害。” 可惜。 并不是他咬的。 而是某人受不住的时候,牙齿紧紧咬在上面不放导致的结果。 见她神色惊惧。 夏泽安终于轻轻勾开唇畔,似笑非笑地望过她一眼,挑开眉,“不信?” 她当然不信! 自己怎么可能对夏泽安动手动脚! “我有男朋友,不可能扑你,这种东西……也可以弄虚作假,说不定是你自己弄出来的。” 她打死不相信自己会做出那种色欲熏心的事情,竟就真的对着夏泽安上下其手,背上、胸口、手臂,全部都是抓痕。 她一个未经世事的,哪有那么勇猛! “好,不信是吧?” 偏偏下一刻,夏泽安便扣住了她的手腕,强行将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你干什么?” 手腕被男人紧紧握着,她敌不过夏泽安的力气,指尖被他强行弄到了裤缝边缘。 “大腿上伤得更重,你要不要看看?你的手指印还在上头,比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你弄的。” 第254章 番外夏林15,画面 林香盼一万个不相信! 她几乎是立刻将手抽回来,整个人后退了两步,满眼惊惧地望着他。 “怎么又忘了呢?林小姐,昨晚你可没有喝酒。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我进来之后,你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紧紧抱着我,主动吻我……” 比起她眼底的慌乱,此刻的夏泽安显得游刃有余。 他眼底染着笑,不戴眼镜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干净,颇有几分少年期。 可林香盼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私底下有多腹黑! 夏泽安一边说,一边缓缓靠近。 “对了。你还一直拉着我的手叫我的名字,一遍遍重复着说……求我。” 直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身子前倾,呼吸正停在林香盼耳畔。 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四目相对,便连空气都仿佛在瞬间凝滞。 这个距离,让林香盼脑海里骤然浮现出一幕画面! 她瞬间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抱着他主动亲吻的场景。 不但是拥抱和亲吻,甚至主动去脱他的衣裳,甚至还试图更进一步—— “看来是记不得了,那我好心,帮你回忆一下。” 夏泽安嗓音很轻很沉,微微有些哑,大半个身子就这样压了过来,澄澈的黑眸闪烁着暗色的光,趁她没有反应过来时,便将唇印了上去。 这个吻仓促。 林香盼却还处于记忆袭来的冲击中。 她慢了半拍,没推开。 男人的吻又格外温柔,呼吸交缠,像有一张无形的网从空中落下来,将她整个人笼在其中。 唇舌轻轻拨弄,有些酥麻的感觉,竟是立刻勾起未曾消褪的记忆。 昨夜里夜色如水。 是她,在夏泽安帮她洗了冷水澡之后,仍旧半夜勾缠着他不放。 也是她自己,主动的、一遍遍地求他帮她。 她的身体一直不受控制。 林香盼都想起来了。 她喝了大伯母送的那碗燕窝。 “看来,是都记起了?”夏泽安终于松开唇,面上却仍是意犹未尽。 便只低头环住她细软的腰肢,任由两人之间隔开些许距离,低低淡淡地道,“所以林小姐,打算怎么善后?” “善后?”林香盼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声音无比艰难,“你还想要我怎么善后?” 他忽然低下头,薄唇轻点在林香盼脸颊一侧,手掌缓缓抚摸过她的头发,任由暧昧的气息蔓延,“有没有可能,是林小姐你,应该对我负一负责?” 林香盼僵住。 她微掀着唇,因为震惊而想说什么。 下一刻,却被夏泽安轻易吻住。 “这样的姿态,很适合接吻。这个吻,就当收取一点利息,麻烦林小姐清醒之后好好想一想,如何负起责任。” 他不要脸。 他知道他不要脸。 他也知道,自己知道他不要脸。 可夏泽安还是这样做了。 甚至。 此刻的林香盼,也只能僵硬着点了点头。 是她强迫的他,将人硬拉过来,抱他亲他,还非要一整夜抱着他睡觉。 夏泽安从头到尾都是被强迫的。 “对了。” “又怎么了??” 他有什么话,不能一次性说完?? 男人欺身靠近,吻了吻她的发丝,“我把视频发到了你的手机上,如果觉得记不清,可以多看看,慢慢回忆。 “什么视频?” 问出来这句话的瞬间,林香盼就后悔了。 她听见视频里极明显的声音。 “帮我……夏泽安,呜呜……你帮帮我……” 只一眼,便看见里面尺度极大的画面,她几乎整个人坐在夏泽安身上,满脸绯色如胭脂熏染,妖娆的身躯靠过去,恨不得能把人整个揉进骨子里似的娇揉造作…… 她头一次见着这样的自己。 空气都在那瞬间冷静。 极致的尴尬蔓延,林香盼抬起头,正好与男人对视一眼,入目是他眉目沉沉的笑意,带着极明显的晦涩和深意。 “我不看!” 她仓皇回答,却是兵荒马乱不能自控。 收起手机胡乱地关掉外放的声音,满身急躁无措,径直冲到门外—— 门打开。 “啪”的一声响起。 林香盼捂着脸,怔在了原地。 整整三秒钟的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 “贱人!我说你怎么突然消失了一整晚呢,我说怎么找不到泽安呢!原来是你在勾引他!”罗子琪尖锐的声音破空,让在场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连林香盼都还处于微微懵圈的状态。 “你自己逃了婚,怎么还有脸继续回去倒贴?林香盼你贱不贱啊!” 只消看见她满脸嫣红似血的模样,脖子上隐隐还可见遮掩不住的红痕,罗子琪就知道他们俩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气不过,扬起手又要一巴掌重重落下时—— 手腕骤然被人扣住。 “罗小姐当着我的面,教训我的未婚妻,是何道理?” 林香盼骤然看见面前出现的一道身影,隔着一点距离将她遮挡。 明明是颀长瘦削的身躯,却突然让她有一种遮天蔽日,让人安心的错觉。 “泽安!你怎么回事?她哪里还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能被她勾引?”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难道你是?”夏泽安勾了勾唇轻嗤,连眉目里都染着凉薄,“罗小姐,跟传闻中的一样,没有自知之明。” “什么?” 罗子琪被骂得难堪。 “泽安,你是不是被盼盼欺骗了?她昨晚和你说了些什么?是不是污蔑我,说我作风不正……那些都是谎言,我心里只有你,从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 她试图去抓着夏泽安的胳膊解释,“都是林香盼胡说八道!她那张嘴最贱、最脏,你可千万不要相信啊!” 夏泽安眉目微垂,扫过她紧紧扣着自己的手。 空气在那瞬间凝滞。 罗子琪察觉到气氛骤冷,只能僵硬着将手缓缓收回去…… “你、你真的被林香盼那个贱人勾引到,她在床上有那么放荡,竟然连你都……” “啪!” 又一道巴掌声响起。 这一次,是林香盼轻易将之还了回来。 她敛了敛眸光,气息凌厉,扬起的嫣红唇瓣上,是极明显的嘲讽,“你说谁放荡?” “说的就是你——” “啪!” “啪!” “林香盼,你疯了,你竟然敢打我!!!” 还是一连三个巴掌!! 罗子琪脸颊火辣辣的迅速肿起来,气急了要与林香盼厮打起来,刚要动手,却就看见杵在林香盼身侧的夏泽安。 她不敢相信。 “你、你护着她?夏泽安,难不成,你喜欢她???” 喜欢? 夏泽安望着身侧女孩绝美的侧脸,绯色的脸蛋因为刚刚急切的动作而变得更红。 她半点不怂。 “打你,是因为你对我动手。再打你,是因着你出言不逊!第三巴掌,是因为你污我名声……”林香盼深吸一口气,扬起的小脸坚定,“我和夏泽安,并没有发生关系。我有男友。所以你若是想和他有点什么,现在还来得及。” 第255章 番外夏林16,绯色 “你、你有男朋友?”罗子琪捂着脸,本是怨毒的目光,这瞬间变成疑惑不解。 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夏泽安,敏锐瞥见他俊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 她抓住机会,“那我和泽安,还有机会咯?原来……原来昨晚都是误会,你们俩既然没有发生事情,就都是我不对,我不该误解你的。” “那、不如先下楼吃点东西?大伯母安排厨房准备了些清淡的早餐,大家火气都大,正适合不过。”罗子琪是个能屈能伸的,她当然知道两人昨晚至少也有些暧昧,但只要林香盼不承认,她就还有机会。 说着,便径直拉着夏泽安往楼下走。 男人身躯岿然不动。 他几乎是一眼扫过,落在身侧的女孩身上。 林香盼强行无视掉,寻了个借口便转过身去,径直拉开房门要躲起来。 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夏泽安想来也不会再继续为难…… 偏偏。 房门被人扣住。 她关不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用极大的力道从外面掰开,高大的身躯硬生生挤了进来。 “泽安,你还进去干什么呀?不是要去吃东西吗?” “你开门呀!” 罗子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隔着一道门,异常清晰。 林香盼却被男人逼得下意识往后退,全身上下都裹覆着极明显的抗拒。 “她在叫你,夏大少,罗子琪她……” “她不重要。”夏泽安强行拧住了她手腕。 稍一用力,林香盼便痛呼出声,小脸整个皱在一起,扬起的眸光熏红。 “很疼?” “不然你自己试?”即便被人钳制住,从头到尾都落了下风,林香盼却仍不服气,语气半分不弱于人。 反而强忍着疼痛抬起头,“我给你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夏大少怎么好像还不感恩的样子?” “别扯了,你明知道我瞧不上她。” “是呢,我也瞧不上你。” 夏泽安挑眉,看着她的笑容,眉头皱得更紧。 他不松开她的手腕,只俯身靠近,尖锐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全脸。 眉骨、鼻子,还有仍旧微肿的唇。 空气紧窒。 他却蓦地失笑。 “昨晚,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女人本就善变,夏大少不知道么?何况是我这种,无父无母,没有教养的女孩。”林香盼毫不顾忌地自嘲,“昨晚就是意外,你如果当真要和林氏联姻,罗子琪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好似在判断她是否真的这样想。 半晌后,突兀地开口。 “那你呢?” “我自然有我的去处,不劳费心。” 夏泽安摇摇头,手指摸出来一支烟,点燃,也终于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雾气袅袅升腾而起,他声音很低,“林小姐,还是想和你的药代男朋友在一起?哪怕……他附庸名流,一心扑在趋炎附势的伎俩上。甚至为此,背叛你?” “他没有背叛。” 林香盼不意外他了解自己的私生活,她也心知肚明,自己和成嘉行终究走不下去。 可“背叛”二字,太过严重。 “我们只是有些小矛盾,情侣之间吵吵闹闹的事稀松平常,只要心里互相有对方,就能克服掉。” “冠冕堂皇。” 夏泽安温扬了扬眉,雾气遮了他俊脸上的表情,他显得温和,“你这性子,是我见过最倔的。明知他不适合你,却还非要继续?就非得去撞那南墙?” 余光瞥见女孩脸上的仓皇,他毫不顾忌地戳穿,“林小姐,及时止损。有些事,不一定非要头破血流才能得到结果。” 闻言,林香盼心口不可控制地“咯噔”了一下。 烟雾味重,她拧着眉,侧身躲开了些。 “这是我的事,我与我男朋友的结果……该是双方一同努力过后才知道,而不是被不相干的人判定。” 不相干的人。 这个词,夏泽安很不喜欢。 她看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多了三分笑意,“我知道你昨晚仍旧……没有碰我。药大约是我大伯母下的,与你无关,我不会因此迁怒到你身上。” “夏泽安,你也算某种意义上的正人君子,我想我如此坚持,你应该能理解。” 女孩的眼睛很亮,就这样抬起头望着他,虽平静,却无比坚定。 夏泽安扣了扣烟灰,就这样看她几眼,心底深处便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他同时又气愤。 气她倔到了极致,硬是到这一步仍不肯服软。 非是要逼他手段尽出,做的越发肮脏阴暗。 林香盼等了好几秒,没等到他回答,想了想,轻轻开口,“如果哪一天,我的确觉着和嘉行继续不了了选择分手,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并不是因为你。” “强调这些做什么?” 他声音很哑,许是烟熏过后导致的。 但眉目里多出了几分凉薄讥讽,林香盼也能清晰察觉到。 她看着他,也不再说话了。 两人隔着些距离。 夏泽安望见她平和的目光,绯色温淡的脸蛋,在晨光里异常温润的身子。 他还是动心。 他想见林香盼更乖顺的模样,或者又如昨夜似的放浪姿态,媚色横生。 她意识模糊,自是不知道那些细节。 夏泽安也不能承认,昨夜里,与她拥抱、亲吻,被抚摸的每一处,他都很爱。 “你笑什么?”林香盼突兀地发现他在笑,毫不遮掩。 男人眸色旋即一暗,下一秒便抬手将她的身子揽入怀里,薄唇贴在她的耳朵旁,低低地道,“笑有人心口不一,连自己适合什么样的生活都不知道。” “你——”林香盼想说她心中清楚的很。 却没能说出口。 因为夏泽安蓄意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放肆形骸,旋即推了推镜片,掩藏住那份亵玩的表情。 他转身离开。 “夏少?这就走了,不一起用个早餐?” “泽安?!” 男人步伐很快,不曾理会林大夫人和罗子琪的呼喊,发动汽车离开林家后,拿起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李焱,让王姐加快进度,三天内我必须要看到成果,否则,让她后果自负。” “是!” 第256章 番外夏林17,腹黑 第四日,爷爷才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 “老爷子,这次醒来之后,可不能再劳累,务必要好好养着。那夏泽安上次来探望过,已经决定继续和我们合作,你可以放心。” “他?”老爷子声音有些哑。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林香盼。 “其他人都出去,我和盼盼交代几句。” “……哎,好。”大伯母没是最乐意的。 她是全家上下最希望林香盼早日和夏泽安完婚的人,到时候最多不过带走一份嫁妆,可那边是夏泽安,百利而无一害。 便还拍了拍林香盼的肩,在她耳边低声道,“把握住机会,你也不想……” “你?” 林香盼睁大了眼睛,一闪而过的慌张。 大伯母怎么会知道她一直藏着的秘密。 下一刻,却迅速收敛起来情绪,弯腰坐在老爷子身侧,甜而温柔,“爷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付出、也没牺牲,是夏泽安自己良心发现。他这人……其实某些方面,也算有底线。” 林香盼没有承认,一连两次,她其实心里感激夏泽安最终没有碰她。 至少,在她和成嘉行还没有正式分手前,保住了她仅剩下的体面。 “他……品性不算太坏。盼盼,爷爷早早看中了他,等我不在了,还能护你周全。你妈妈,她毕竟已经——”老爷子长长重重地叹息,浑浊的双眼紧凝着他,“到时候,拿着我给你的遗产,好好的照顾自己。” “我会很好,爷爷,我会照顾好自己。” 林香盼一时哽咽,低声保证。 “你不用给我留什么,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你好好的……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疼我的人。” “我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他连说这样几句话,都有心无力。 大限将至。 林香盼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老爷子的日子,当真不多了。 …… 她回了一趟医院。 在手术室外守了一会,手机里是给成嘉行发过去的消息问他在哪,但意料之中的,那边很久没回复。 这几日,成嘉行对她也十分冷淡,说忙,却从不说在忙什么。 反倒是成嘉行的朋友陆光,给她发了一个地址。 “今晚来这。别说是我给你发的。” 陆光是成嘉行的同事,他们之前见过一次,因为业务往来也有了联络方式,看起来也不算是个极正派的人。 两人接触不多,他现在突然发来地址,林香盼虽疑惑,却还是决定跑一趟。 毕竟,那是天上人间,海城有名的销金窟。 “盼盼?”手术室门打开,姜晚的声音传来。 林香盼正好抬起头,对上她摘下口罩下精致漂亮的脸蛋,还有洗手服下一条异常闪亮的项链。 她笑了笑调侃,“大忙人姜医生,我可算等到你出来啦。” 她拉着姜晚的手,一块走回办公室,神色轻松,看不出丝毫的烦躁,“看你,从急诊科调了回来,还是这么忙,中午饭都没吃?” “近来,可能运气都用在别的地方,我老是加班。” “这项链,新买的?”林香盼轻笑着,指了指她脖子上的珠子,“还是……厉衍川送的?” “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她可有些不高兴了。 “生日礼物啊?那他岂不是抢到了我前头?”林香盼轻哼了哼,赶忙将礼物递过去,“我才特意赶过来,今天怕是没空陪你,生日快乐呀晚晚。” “谢谢,你永远第一。” 两人寒暄了几句。 离开前,她才突兀地开口,问姜晚,“那你,想和好吗?” “不。” 姜晚的态度坚决。 她知道这三年的婚姻,晚晚经历了多少冷待,也知她如今的决然。 林香盼终于没再说什么。 只忽然觉着。 也许自己也应该早做决断才是。 …… 是夜,天上人间。 海城最有名的销金窟。 如果说夏泽安的夜宴是高档会所,某些带了颜色的东西是暗地里偶有为之,夜宴不参与其中的话。 那么天上人间,便是摆明了要吃这一碗饭。 华灯初上,门口浓妆艳抹的女孩便站成了一排,招牌又妖娆的身姿,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林香盼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其实她哪怕是最叛逆的青春期,也不曾来过这里。 爷爷一心想将她培养成金贵得体的千金,不允许有任何伤害她名声的事件出现。 “美女,需要什么服务?我们这里,各种各样的类型都有。”服务生主动靠过来,手里的菜单打开,是一排排的肌肉帅哥。 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她勾开唇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盖上“菜单”,塞给对方几张小费,“我自己转转?待会有需要再叫你。” “好的!” 打发了服务生,她寻了角落的位置暂时坐下,在昏暗的光线下遍寻不到人,便只能给陆光发消息。 “在哪?包厢?” 那边,陆光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几乎跳了起来。 他立刻将手机递给身侧的男人,“林香盼发消息过来问了!” 男人仰靠在沙发上,本是长腿交叠着的慵懒姿态,此刻终于将烟捻熄,低声道,“告诉她,二楼9号桌。” “我发过去了……” “很好,李焱,把他手里卖的药品,以夏氏集团的名义买下。”男人随意吩咐了一句,不过几百万的东西,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但陆光却已感激涕零。 “谢谢!谢谢!夏总日后如果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消失在包厢内。 他心中震颤。 成嘉行这种人,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好不容易谈了个漂亮女朋友,竟被有钱公子哥瞧上,而人家为了拿下林香盼,竟是连自己都能间接收到好处。 …… 林香盼看见了陆光的回复。 她沿着楼梯到二楼,一路走到角落窗台前半遮挡的九号桌外。 假阁楼小窗装饰着外廊,恰到好处地保护着包厢内的隐私。 她远远还能看见一道熟悉的男性背影。 是成嘉行。 她心中已经有极不好的预感。 林香盼几步走近,在那瞬间终于看清楚,里面欲望横流的场景—— 第257章 番外夏林18,分手 林香盼诧异地发觉,自己竟然异常冷静。 一张沙发,一张桌子,精心摆盘过的甜点和上好的红酒,外面哄闹喧嚣的灯红酒绿。 这是成嘉行心里最期待想要的场景。 他骨子里,其实很羡慕上流社会那些醉生梦死的生活,更是一个心中有物欲的人。 曾经,林香盼不在乎。 她觉得只要这个人好,那些物质的东西最后都会被生活磨平,她都可以从千金大小姐去适应普通人的生活,没道理成嘉行做不到。 可这一刻林香盼彻底死了心。 所以她很平静。 平静到好几秒钟的时间,成嘉行都不曾发现她出现。 空气喧闹。 直到旁边他搂着的中年女人抬起头看了她许久,在他要继续喝交杯酒的时候迟疑了很久…… 成嘉行终于发觉不对。 他慢慢抬起头,撞见女人安静平和的一张脸。 “盼盼?” 一瞬间他便站了起来,“盼盼,你怎么会突然过来了?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说一声?\"林香盼唇角噙着笑,目光灼灼望向旁边的人,落在中年女人低胸极深的沟壑上,扬起脸明媚的笑,“要是说了,怎么还能看见这么有意思的一幕呢?” 成嘉行愣了一下。 他眼底其实都是慌张。 “不是,盼盼,这些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为了应酬而已!” “应酬?”她喃喃重复。 然后听见男人郑重其事地解释,“对!我之前出事,公司领导其实挺介意的。现在还想再回岗位很难,但是很巧的是,有别的公司的人愿意要我……盼盼,王姐她看中了我的人脉关系,想要拉拢我。这是我绝好的机会!” “这些只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王姐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她不过是考验我。如果我不配合,那在她看来你就不是一条心,自然不会重用你。” 林香盼一时说不出来话。 她低垂着眸,只觉得太可笑。 “盼盼,你是林家出来的人,纵然一直不受重视,却也应该知道,人要往上爬,最重要的就是人脉!我要让人瞧得起,要给你好生活,这些都是必须的……” “所以,你就来这种地方……陪富婆?”林香盼尽量不用更侮辱人的词去形容他,“你们一起喝交杯酒,把手放在她腰上?如果我没来呢,待会,是不是要一起去酒店。” 林香盼拨开了他的手,即便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眼圈仍旧不受控制的泛红。 “我来,原也是准备要分手的。嘉行,我们断了吧。” “你说什么?”成嘉行一把拽住她,着急了终于紧紧盯着她不放,“我们才在一起多久?我帮了你多少!你不是说很爱我的吗,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说分手!” “你在嫖娼!成嘉行,你管这叫小事?” “可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俩的未来啊!!” “那是你的未来,不是我的!”林香盼一把甩开他的手。 她终于忍无可忍。 泛红的眼圈里涌起泪,浑身上下都细微颤抖着,“你许诺的那些东西,我根本不在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道。 “其实不论今天有没有这件事,我都是打算跟你分手的。也许一开始,我们三观就不一致……” 从上次的假药事件她就看出来了。 成嘉行这人,骨子里透出来的旁门左道。 她接受不了。 也不能强迫自己接受。 “我看,你根本就是攀上了高枝,故意要甩了我!你那前未婚夫,夏泽安,听说他可是夜宴背后的人,他有钱有势,所以你后悔了是吧!” “???” “真当我不知道?你和他私底下见过面!!还打着为了帮我的旗号,其实你们俩一直牵扯不清!怪不得谈了快两个月,一直不让我碰,合着把我当体验卡,回头还要和富二代前未婚夫再续前缘呢!” 林香盼不敢置信。 她紧紧捏着手指,翻红的眼圈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她觉得自己太可笑!! 竟然在曾经的某个瞬间,真的以为成嘉行是她的未来。 竟然和她的母亲一样愚蠢,去相信男人的真心! “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那也很好……至少这样,我没有任何负罪感。成嘉行,我们结束了。” 她本想说好聚好散。 但看来已经不能,那就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彼此厌恶憎恨一辈子。 …… 她大步流星,很快离开了天上人间。 初秋的冷风袭来,竟突然刺骨凉意。 林香盼抬起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的夜晚,如深渊一般。 “刷”的一声,一辆黑色汽车却突然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落下,露出男人斯文衿贵的面庞。 “上车。” 夏泽安惜字如金,镜片后的眸光冷寂,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有林香盼转身要走时,不轻不重地丢下一句。 “我和你爷爷的合作,随时能停。” 她步伐立刻停下。 三秒钟的缓冲时间,林香盼缓缓转过身,干净的面庞上便只余下细润疏离的笑容,嫣红的唇瓣微微上扬起些许弧度,冲着他明媚一笑。 “好的夏大少。” 识时务者为俊杰。 夏泽安看着干脆利落坐上了副驾驶的女人,眼底染笑。 “你是不是很喜欢林俊杰?” “?”林香盼刚系上安全带。 她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男人噙着笑的薄唇,眉眼里上扬着透出来的愉悦,半晌才明白。 “你、说冷笑话??” “嗯,不好笑吗?看你心情不好,我刚突然想到的。” 林香盼翻了个白眼,“谢谢啊,一丁点都不好笑。” 男人也不生气。 只是挑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小姐,你知道为什么猪不会开车吗?” “不知道!” “因为他们有猪蹄。” 林香盼,“……” 她本是不想搭理这个男人了,可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真的,太冷了。” “夏泽安,这不符合你人设。就算是想让我高兴,也大可不必故意讲冷笑话,实在是……” 反差的过分。 “嗯嗯。”夏泽安点了点头,一副很受教的样子,连一贯清冷的眉目里,都多出了几分严肃认真。 旋即却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所以,你想尝一尝海城最好吃的猪蹄吗?” 第258章 番外夏林19,反差 林香盼一贯觉着,自己是个接受能力还算不错的人。 偏偏在面对夏泽安时,她总感觉到一种无能为力。 尤其现在。 一个西装革履,身上衣服都是意大利纯手工定制,价值六位数的人,站在烟熏火燎的夜市摊前,和卖猪蹄的老板有说有笑。 “今天终于不是一个人来了?女朋友?” 他余光扫过不远处站着的女孩,轻轻点了点头,笑开。 “未婚妻。” “那要两个?” “对,一个加辣,一个正常。记得烤酥一些。” “放心!这么多年了你第一次带女朋友来我这,包好吃的!”老板的保证斩钉截铁,一边弄,一边还指了指对面的摊贩,“王姨今天也出摊了,她的红豆酥虽然比不上西城路那家,却也是一绝,你今儿不抓紧尝尝啊?” “正准备去买,烤好打包等我来拿。” “放心!” …… 半小时后,林香盼坐在迈巴赫上,左手红豆酥,右手猪蹄,面前还放着一碗刚熬出来的绿豆汁。 身边的某个贵公子正津津有味啃着猪蹄,一次性手套都包裹不住的油腻沾染在他手指上。 他还热心提醒。 “放凉了就不好吃的。” “嗯……”林香盼总归还是“教养”更好一些,尽量将就着去吃这几份小吃,只还是忍不住问。 “你为什么会喜欢吃这些?” “怎么,很奇怪?”夏泽安擦干净手嘴,她才发现竟然还准备了专门的车载小垃圾袋。 一边忙活一边解释,“夏家原先不是太好的家庭,吃路边摊很正常。何况……就算外人再如何捧着我,夸一句海城三大贵公子之一,我也不过是凡夫俗子。” “何况,主题和红豆酥,真的都非常好吃。” 林香盼刚好吃了一口红豆酥。 她秀眉微拢,有些惊诧,“晚晚也最爱吃这个,你们兄妹俩,还挺像的。” “她?”夏泽安仰躺在椅背上,语气里有极明显的讥诮,“我和她算什么兄妹?我的妹妹,只有柔柔一个。” “傻子。”林香盼轻易下了结论。 又是一个被夏柔那绿茶蒙骗的蠢货。 她突然觉得手里的红豆酥也不香了,胡乱收起来,指了指前面的路口。 “左拐,麻烦夏大少送我回家。” 女孩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 夏泽安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也很喜欢林俊杰。 便点了点头,缓缓发动汽车朝左边开去,只在楼下停车时,半晌都没开门,静静看她。 “林小姐,你既然已经分了手,原先我的提议你不妨再考虑一下。” “什么提议?”门开了几次没打开,林香盼已然有些烦了。 她回过头,正迎上男人漆黑染笑的眸。 夏泽安突然靠近,长指落在她下颌上,微微上挑起,便让她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呼吸洒下。 他声音又沉又哑,夜色下极浓又重的情绪,“和我结婚,促成两家合作,皆大欢喜。” 许是他今夜的表现比较真实,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让人觉得没有一点意思的男人,林香盼竟反常的没有骂回去。 “我、我知道了!” 她莫名的结巴起来。 慌慌张张打开了车门,迅速下车离开。 电梯门口,连站着等待的背影都显得僵硬。 夏泽安没再跟上去。 只给她手机里发了一条消息。 【明天我来接你,和老爷子有合作要谈】 【??你谈你的,叫我干嘛。】 【他身体没恢复,你不在场,林大夫人全权把持,你能放心。】 那边没再回。 但夏泽安知道,事情正在按自己预想中发展,已经分手了的林香盼,下一步,便是让她对自己动心。 一个没什么感情经验的女孩,他相信不难。 “王姐,办得不错,后续合同,我已经安排李焱送过去了。” “呵,王姐满意就最好了!大家,各取所需就是。” 他挂断电话,收到了王姐发来的消息。 已经喝醉成烂泥的成嘉行躺在酒店大床上,身上被剥光到一丝不挂,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王姐知道,成嘉行知道,他更知道。 成嘉行回不了头,林香盼也是。 会想到她刚刚因着自己靠近便紧张的模样,娇俏可爱,竟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孤傲冷气。 夏泽安低低的笑。 林香盼,他娶定了。 …… 林香盼心中情绪起伏不定。 她很快给自己洗了一个澡,强迫冷静下来。 却诧异地发现,自己竟并没有因为和成嘉行分手而那么难过,反而心绪被夏泽安今天的行为搅得极不安宁。 那样的反差,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他私底下当真如此。 与印象中冷漠衿贵的贵公子形象截然不同,竟生生多出那么多的烟火气。 突然间。 漫天焰火在远处绽放。 林香盼抬起头,看见焰火亮起的方向,应该是河边。 那样盛大、繁华!几乎遮蔽了海城一半的天空! 她正要感叹,不知是哪家的霸总为博娇妻一笑,一掷千金。 眼前便突然出现了几个字。 “生日快乐……柔柔?” “夏柔???” 林香盼眼睛瞪大,几乎要疯!!!! 她几乎立刻拿起手机,想要给姜晚打电话过去确认。 却已经发现了夏柔发的感谢的朋友圈。 “还真是厉衍川为她放的???” “靠!” 林香盼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贱人! 今天是晚晚的生日,当然也是夏柔的生日!她们俩虽是后来才弄错,但却刚巧是同一天。 厉衍川难道不知道? 他是晚晚的丈夫,却这样光明正大给小三过生日?! “蠢蛋,一群蠢蛋!” 偏偏,她现在不能给晚晚打电话,怕她更受刺激。 林香盼只能生忍下来,直到第二天,发现连新闻都开始报道昨天遮天蔽日的烟火,而姜晚不可能不知道时,才终于想打了个电话过去。 彼时,夏泽安刚接了她上车。 “遮了半条江的烟火,只要附近没睡觉的人都看得到。厉衍川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他是海城首富,是厉先生!就算、就算他心里真是有夏柔,可你们还没离婚,他至于做到这一步?” 她越说越气。 \"丢的只是你的脸面吗?他厉家的脸面,为了个小三就全不顾了???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妈的,当初你非要把他从泥石流里拖出来干嘛,让他死那最省事!也免得便宜了夏柔那个贱人……\" 话没说完,手机突然被人握住。 夏泽安不知何时停了车,清隽的面容上多出了三分不悦,用了些力气,试图将手机从她手里夺回来。 林香盼瞪他。 “你别抢我电话,靠……” 第259章 番外夏林20,混蛋 夏泽安几乎是直接掐着她的下巴,“你护着姜晚,但别当我的面骂柔柔。” “她该骂!贱人贱人……唔!” 林香盼的声音被吞噬。 她不敢相信。 夏泽安吻了她?!! 空气骤然沉默。 夏泽安心满意足地看着女孩被自己吻成绯色的唇,手指摩挲而过,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警告。 “姜晚,你和厉衍川的事自己解决,别扯上其他人。” “你不许欺负盼盼!”林香盼听到了姜晚的“凶狠”。 下一秒。 却看见夏泽安低低笑了起来,清冷的眉目望着自己,却毫不留情对着电话嘲笑。 “你管得着吗,姜小姐。” 他径直将电话挂断。 还极为恶趣味地扣着她的腰,强迫她靠在他身侧。 “混蛋!”林香盼气急,终于被松开的手腕狠狠甩在他身上,拳打脚踢什么也不顾地挣扎起来。 她就是气不过。 这群男人都是蠢东西,夏柔那种绿茶竟能骗他二十多年?还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顾!! 可她那点力气,在夏泽安看来简直就是蚍蜉撼树。 他几乎不费力气便能将人困在怀里,压下了目光,唇息染下,附在她耳畔低低地问,“谁混蛋?嗯?” “你!夏泽安,你不但混蛋,你还眼盲心瞎!连夏柔那种贱人都认不清——唔!” 他再次吻住她。 灼热的呼吸压进去,发烫的唇舌强行撬开她牙关。 夏泽安将自己的气息灌了进去,紧跟着重重的力道压下,彻底封住她挣扎不休的唇。 他亲吻的动作来势汹汹,霸道蛮横地碾过林香盼的唇,几乎是掠夺掉她口腔里所有空气。 她喘不过气。 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才终于听到男人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流氓——” “林小姐这嘴怎么总那么脏,我不介意多帮你洗洗。” 他垂下眸,指腹落在她唇上轻轻摩挲着。 刚刚被用力吻过有些泛肿的唇,这一碰,便更嫣红似血。 身上侵略性十足的气息接近,林香盼终于识趣。 她偃旗息鼓,安静了下来。 默默拿起手机,给姜晚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没什么事,夏泽安跟我在一块,家里头总想我和他继续联姻而已。】 安抚好了姜晚,她才终于缓过来,默默系好安全带,紧紧靠在副驾驶座边缘。 夏泽安目光幽深,隔着镜片,隐隐有些反射光芒。 林香盼不敢去看。 她几乎要被那道目光逼得喘不过气。 一路返回林家,两人很久都不曾说话,直到夏泽安公然站在她身边,与她一同走进去。 “林大夫人,老爷子,叨扰了。” “夏少亲自过来,我们蓬荜生辉。只是,你怎么会和盼盼一起?”林大夫人明知故问,尤其,目光会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她当然知道夏泽安对林香盼的野心! 若非如此,上次自己对林香盼下药的事,也不会轻易揭过。 “我特意去接的她。” “碰巧遇到。”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答案却完全不一样。 林香盼闻言,皱着眉狠狠瞪了他一眼,本欲张嘴解释,却又一次被夏泽安抢先。 “我想着邀请林小姐当我今晚的女伴,有个聚会。大家身边都有人,我孤家寡人的,觉着难堪。正好林小姐也算我的前任未婚妻,若是能陪我出席,我里子面子就都有了。” 夏泽安声音温和,眼眸里还染着笑,一边说,一边拉过林香盼的手。 “就不知道,林小姐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给!当然给啊!”林大夫人抢白,几乎是要将林香盼直接推到夏泽安怀里,直到见到林香盼难看的脸色时,又立刻回头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老爷子。 “爸,您说是不是呐?” 老爷子缓缓点头。 他的态度,几乎决定了林香盼的态度。 后者勉强挤出来一抹笑容,仰头对着夏泽安,露出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如果夏大少真的那么那么怕丢人的话,我当然乐意帮你。” “万分感谢。” 目的达到,夏泽安也不再逗她,而是正儿八经坐在老爷子对面,与他商量起合作的条款。 公事公办,他亲自过来,已经给了林家极大的面子。 一直到聊完,林大夫人脸上都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暮色渐深时,李焱带着公章过来,夏泽安当着她的面,在合同上签字盖章。 林氏集团此次危机才终于算解决。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唯独她,望见男人自昏暗的廊道里走出来,夕阳染在高大的身躯上,拉长的身影寂寥,却强势。 “打扮了?”夏泽安的目光静静落在眼前的女孩身上。 她今天难得一次,穿上了一件修身的黑色丝质长裙,裹覆起姣好的身躯,整个玲珑有致,平日里总随意扎起的发,今天也特意放了下来。 发尾微卷,她显然还特意做了个造型。 “你不是说要我给你挣里子和面子,收拾一下,你不喜欢?” “喜欢。”夏泽安眼底染笑,俯身靠近了她耳畔,沉沉道,“很漂亮,喜欢得不得了。” “……切,说的什么没用的。”林香盼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转过脸去垂着冷风,这才让脸上那些奇怪的绯色消退掉。 她往前走,头也不回的,径直上了副驾驶座。 直到夏泽安坐上来,脸颊上还有一丝未曾褪去的红晕。 幸好。 夕阳暖橘的色调,遮掩了一切,不会让人察觉到少女复杂难明的心绪。 她和夏泽安一块去的店里。 入坐之后没多久,便瞧见旁边坐下了几道身影。 虽然接触不多,但依稀也能认出来,都是海城的几个公子哥,与夏泽安年纪相仿,也算得上是发小。 直到,她看见了厉衍川。 姜晚的男人。 却毫不避讳地和夏柔一块出现,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是谁欠他几百个亿似的。 没一会,似是发现了自己盯着他。 厉衍川喝够了酒,终于抬起头,忽然开口。 “厉太太的位置,她待的有那么难受?” 林香盼当然知道他是在说姜晚,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晚晚关系极好。 她正要怼回去,旁边的夏柔却抢先道,“怎么会呢,那可是我当初渴望许久却没得到的。” 夏柔已经自动自发靠在厉衍川身侧,还毫不避嫌用他的杯子。 林香盼心底火气极盛,一下子几乎不受控制了。 她“啧”了一声,是要开口骂的。 手腕却被人拉住。 夏泽安的手臂绕过她整个人,圈住腰肢,硬生生将人按了回去。 林香盼瞪他,却毫无结果。 反倒是另外一人笑着调侃了起来,还问他们,“明天薄亚南回来,接风宴,厉衍川你带她去吗?” 空气又一阵凝滞。 林香盼忍无可忍,一把将夏泽安的手拨开,扬声嘲讽。 “不要老婆,难道带小三儿啊!” 她说完,还故意挑衅了夏柔一眼,大剌剌拿出来手机,故意拍给姜晚看。 “傻逼渣男,又和小三搞在一起。还唧唧歪歪的,看的我想邦邦给他们两拳。” 可她自是给不了的。 别说厉衍川不允,夏泽安也不会同意。 他几乎是无条件护着夏柔这个妹妹,见她听了林香盼的话委屈到眼红,便立刻将林香盼拉了回去,沉了面色,手掌侵略感十足地扣在她腰侧捏了捏。 她浑身不自在! 夏柔却还装的温柔贤淑,一心朝厉衍川的方向靠过去,“薄少其实跟我关系比较好呀,我跟你去还能说的上话。毕竟,晚晚也不懂这些商业上的事。” 好一个绿茶! 这说话的水准,一般人还真拿捏不住。 偏她林香盼长了一双火眼金睛。 她毫不留情。 “晚晚动不动的,轮得到一个小三儿在这置喙??!” “林小姐,你说话怎么那样没礼貌?”夏柔委屈极了,红着眼辩解。 可林香盼是什么人,她是没理也要争三分的“泼妇”。 冷冷勾开唇笑了一下。 “我的教养是不当三儿。” “啪嗒”一下。 夏柔难堪至极,眼泪竟是说掉就掉,直接落在了地上。 “哟,还学会了装哭呢,你以为这种——啊?” 手腕被人扣住了,力道很大,有些疼。 她转过身,看见夏泽安冷然沉下的俊脸,镜片后的眸光森然,丝毫不掩饰的不悦,低声警告她。 “你够了。” 林香盼却半点不怂。 她扬起脸,忍了手腕上的疼,冷冷道。 “狗男人,一群!” 第260章 番外夏林21,分歧 林香盼觉着,无论是厉衍川还是夏泽安,或是在场其他人……一个个对夏柔报以同情的目光,刺眼得很! 他们都是蠢货! 无可救药的蠢蛋!!! 她为晚晚难过,那样好的女孩子,善良、大方,学习也强学医也有天赋,怎的偏偏就被厉衍川这种狗男人耽误了呢。 “三年又三年……男人真特么没良心。” “你骂他就骂他,别带上我。” “呵。” 你也没什么不一样! 林香盼低嗤。 但这句话却只敢在心里吐槽,再不能随意说出口。 她呆了一会,发现厉衍川离开了一阵回来,脸色都有了些变化,而夏柔再贴近他时,更被男人不着痕迹地推了开来。 反倒是夏泽安,因着担心夏柔,注意力一直停留在对方身上,一遍遍叮嘱她,“柔柔,你必须要回家了。爸妈都很担心你。” “可是哥,我担心自己回去了之后,晚晚会更加不高兴……” 晚晚晚晚。 一口一个晚晚,好像她多在意姜晚似的。 “你管她做什么?她从来也没把你当做过姐妹,她选择了自己人生,此后如何,与你无关。” 夏泽安一贯不喜姜晚,或者,至少他们这对只有血缘而没有任何感情的兄妹之间,显然不熟悉。 林香盼实在呆不下去了。 她觉得好没劲,一个装模作样的女人,和一群围着她转的女人。 无趣。 她一个人走了出来。 冷风吹过,特意整理好的发丝凌乱,整个打在脸颊上,有些细密的疼。 手机恰好传来了震动的声音。 是成嘉行发过来的消息。 【盼盼,我知道错了。上次的事都是误会!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我那天喝了酒,说的话都是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们不是互相许诺了永远吗?盼盼,给我一次机会……求你。】 她不会给。 也不想给。 林香盼其实觉着自己这人挺没心没肺的。 她知道晚晚喜欢了厉衍川快十年,刻骨铭心,拿命去爱他。 怎的到了自己,好不容易觉着有点喜欢的男人,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被她轻易放弃。 “这么早走?也不等我?”想招手去拦出租车,身后却传来了熟悉低沉的嗓音。 林香盼看见从后靠近覆盖了自己的影子,嫣红的唇勾开,轻笑了笑,“夏大少今天跟妹妹见面,想来很多话要说,我不方便打扰。” 夏泽安走到了她身侧,并肩而立,垂眸看见她似笑非笑,带着嘲讽的表情,并不生气,只低低沉沉地问道。 “柔柔毕竟是我妹妹,我母亲因为想念她,思念成疾,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劝她回去。她现在是因为顾及姜晚而不愿回家,林小姐,你不该对她口出恶言。” 那一口一个“贱人”、“小三”的话,他听了实在难受。 林香盼懵懵地抬起头,看了他好一会,一双漂亮的杏眸扑闪扑闪的,像是在琢磨着他的心思。 好半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看他的眼神奇怪,像是盯着小孩子似的上位者姿态,隐隐还有一些……嘲讽他愚蠢的意思。 夏泽安凝了眉。 “你笑什么?” “以前还觉着,海城第一贵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夏泽安,总该是个智商高的。怎的今天发现,原来你的脑子,和厉衍川比也不遑多让。” “这样说话,你觉得很有意思?”夏泽安眼神极冷地扫过她一眼,扬起的眉目冷冽,侧脸线条更是僵硬。 林香盼看得出来他不高兴。 也是。 这样优秀骄傲的人,自不喜欢被人说是蠢货。 “我只是觉着奇怪,你的柔柔妹妹既然那么善良,怎么养育自己二十多年的妈妈为她思念成疾,都不愿意回去陪伴呢?” “她真是善良到,为了弥补姜晚,连自己母亲生病都不顾的程度……可又怎么能,明知姜晚爱厉衍川至深,却偏偏还留在厉衍川身边,当那万人唾骂的小三儿呢。” 又是一声小三。 可这一次,夏泽安没有动怒。 他甚至没有反驳。 因为夏柔和厉衍川之间的绯闻,本就传遍了整个海城。 他一直以为那些都是流言蜚语,可今天见着夏柔和厉衍川相处,她的刻意讨好接近,显然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两人上了车。 李焱回过头看着后座的两人,“夏总,去哪?” “夜宴。” “回我家。” 两人又一次同时开口,这回,是林香盼抢先,“麻烦先送我回去吧,我的住处近一些,拐个弯就到。” 见夏泽安不说话,李焱才点了点头,驱车离开。 后座的男人靠在椅背上,镜片后的眼斜觑着她,“刚刚的事还没讨论结束,你就要回去?那边的东西也不好吃,我带你去找点好吃的宵夜。” 林香盼对吃的其实一贯挑剔,她虽然是私生女,却也是老爷子心尖尖上的乖孙女,自小专门的厨师照料着。 这阵子离家,的确吃的不好。 听着夏泽安的话,便抬起头望着他,心底显然是犹豫的。 “上次的红豆酥和猪脚怎么样?路边摊的吃过,我还知道一家高级餐厅,厨师刚从法国回来,只在海城呆一周……他的手艺,吃过的都说一绝。” 他知道她会心动。 那本是一直皱着的秀眉,都已经跟着舒展开。 脸蛋儿红扑扑的,连呼吸都微微有些急促起来,漂亮的手指捏在一起,满心纠结。 林香盼当然心动。 可她更清楚,若是自己任由夏泽安持续入侵领地,迟早有一天,会沦陷在他手里。 这人心思深沉不说,更是极致的腹黑算计。 她看不清他真正的心思,更不会是他的对手。 林香盼选择摇头,“右拐停车,我在小区门口下就行。吃饭什么的就不必了,我这人,不爱和眼盲心瞎的人一块玩。” 她施施然甩下一句话,关了车门离开。 那刹那灌进来的冷风落在夏泽安脸上,将仅剩下的笑容彻底吹散。 透过后视镜,还能看见女孩姿态清雅离开的背影。 夏泽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长指摸着烟,整个车厢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夏总,我开回夜宴?” 他没回答,李焱却明白他的心思,慢慢驱车离开。 气氛总是压抑。 夏泽安觉得不对。 到了这一步,林香盼不该对他那般绝情才是。 她会动心,会如他一般记挂对方,想念对方,也该……依依不舍才是。 可女孩走的决然。 面对他的邀约,也根本毫不心动,好似极讨厌了他了似的。 不该,不该啊! …… 林香盼算不得讨厌夏泽安。 她只是不喜欢被人利用,更不喜欢被人左右情绪。 这个人于她而言太过危险,她惹不起。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她窝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很快拿出手机拨了一个视频电话。 “喂?盼盼?是我的盼盼吗?”里头是中年女人细腻的嗓音,隔着模糊的镜头,也仍旧能看见她年轻时容貌姣好的模样。 林香盼低低地应声,“是我。你这阵子还好吗?潘姐说你最近不怎么听话,吃饭吃得好少呀。” “不想吃饭,不好吃。”女人嗔了两句,嘟了嘟唇撒娇,“盼盼,你什么时候来陪我啊?你做的饭好吃,我要和你一起吃饭。” “好好好,我最近不是在忙么?过去一趟要时间……等我忙完了就立刻去找你的呀。但是在这之前,你也要听潘姐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可以任性。” “可是人家……” “你要是不乖的话,我就不放心。不放心的话,工作就做不完,那就不能很快去陪你了啵。” 她做无奈状,“难道你不想看到我呀?” “想!我想盼盼!”女人有些着急,一直重复喊着她的名字。 她喊一遍,林香盼就应一遍。 喊两遍,就应两遍。 不厌其烦。 她没资格不耐烦,因为视频对面,一个人在乡下疗养的人,是她这辈子唯二放不下的牵挂。 “好啦,是不是困了?那你乖乖去睡觉,睡大概三四觉之后,我就出现啦。”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现在就去睡!” 电话瞬间被挂断。 林香盼呆呆看着手机,有些莞尔。 她甚至能想象出来,电话那边的女人有多雀跃,在扔下手机后,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跑到床上,掀开被子便告诉潘姐说她要睡觉了。 “想来,今晚你至少会做一个美梦吧。” 而她自己,在林氏的危机缓和之后,也要尽快的专注自己才好。 …… 这几日的工作繁重。 林香盼忙起来,竟也有些什么都顾不上的感觉。 连加了几天班,她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望见日头,都有些恍惚了。 几乎是瘫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她一边吃早餐,一边拿起手机胡乱翻开。 忽然看见跳出来的一条新闻—— “我靠!” 她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也顾不上吃东西了,擦了擦手,便立刻拨出了一个电话。 “晚晚!天大的喜事,夏柔那小婊砸,她被人给扒了!” “你快看我发给你的,夏柔上热搜了!” 林香盼觉得这玩意真是提神醒脑。 她单单是看着新闻标题都觉得精神抖擞! “惊天大瓜,豪门千金甘做小三。” “风气败坏,千金小三,人人喊打。嘿嘿,这是在大快人心,晚晚,你太厉害了呜呜,争气你!是在是争气!” 一想到夏柔那个绿茶被人骂了几万条,林香盼莫名兴奋。 她搓了搓手。 “要不要我帮你推波助澜一把?我还可以找几个同学一起,匿名爆料她撒谎成性,从学生时期就一直是绿茶……” “那不是我做的……” 林香盼太过激动,她实在是觉得晚晚憋屈了太久,有种狠狠出了恶气的感觉,一时竟没注意到姜晚说的话。 怔了一会后才蓦地反应过来,讷讷道,“不是你做的?那、是谁?” 谁会这样的恨夏柔入骨。 “我……也不知道。” 姜晚的声音很颓。 林香盼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别急,如果厉衍川来找你麻烦,我马上过去——”她放下饭盒就要走。 可还没到办公室门口,就被小护士紧紧拽住,“林医生,还好你在这,那名利器插入胸椎的患者,他突发休克了!快、快去看看。” “……好!” 患者胸前刺入利器,伤及内脏,本就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捡回来一条命,现下突发休克,极有可能是伤口发生感染导致。 病人性命垂危,她只能先赶过去。 林香盼小跑了起来,只在心底一遍遍祈祷。 别出事别出事,千万别出事,该死的,谁搅和出来夏柔这档子事最好直接承认,一定一定,别牵连到晚晚身上—— 第261章 番外夏林22,困锁 可当林香盼忙完之后,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姜晚。 找了医院的同事陈轩,才知道,她因着夏柔出事,被怀疑背地里操控舆论污蔑,夏柔报警,警方过来把姜晚抓了进去。 她心中焦急,却没有一股脑冲到警察局里,而是找了夏泽安。 “我想见一见夏柔,你帮我,那天的话当我没说,我们……至少还是朋友?” “朋友?”电话那边,夏泽安的声音低沉,隐隐还能听到一丝隐晦的笑意,“林小姐,朋友可不值得我在夏柔生病的时候,将她带过去。” 林香盼一时窒住。 她手指头缠在一起,却想不到更好的理由。 反倒是夏泽安慢条斯理的,给了她选择。 “这样吧,你只要答应欠我一次。往后我需要你帮的时候,林小姐不能推辞……” “行!” 林香盼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她没时间去思考。 晚晚被抓走,现在还情况不明。 她见不到人,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找夏柔撤诉,是最快的法子! …… 昏黑凄冷的夜里,林香盼面色难看至极,从夏泽安的车上下来之后,便直奔夏柔的房间而去。 远远的,就看见厉衍川眉目深情地守在一旁。 老婆都被关了,他竟还有心思连夜守着他的小三! 真tm贱!!! 可这话,林香盼不敢说。 她只能冲过去急忙喊。 “厉衍川,不是晚晚做的,你讲讲道理!” “你喊什么?”夏泽安只是慢了一步,便发现这女人当真冲动得可以,竟就连一星半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急切冲到了屋子里。 夏柔被惊扰。 厉衍川和夏泽安几乎同时皱了眉。 后者拉住了她的手,试图将人拽出去。 可林香盼这样的急性子,又心系姜晚,哪里会听。 她一把将人甩开,气急了口不择言,“你们一个是她老公,一个是她亲哥哥!现在却都向着个外人,我真是替晚晚寒心。” 话音落下,两个大男人同时沉默。 却见厉衍川在角落里点着烟,眉目轻嗤,“不是她,还能是谁?” 他撇了一眼林香盼气急败坏的脸,嘲讽说道,“还是你以为,她做不出来?” “这不是很好判断吗?不是晚晚,就只能是某人自导自演的苦肉计。”林香盼觉得这两人都是傻子。 他们提前代入了夏柔是受害者,自然只会责怪晚晚。 本是想长篇大论分析一下,却发现手腕被夏泽安扣住。 他垂眸,盯紧了面前小辣椒似的女人,耐着性子,“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林小姐,你不能为了护着姜晚,就在这里胡说八道。柔柔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她就一个不择手段,抢走闺蜜的家人、男人,满嘴谎话的贱骨头……唔!” 手腕上男人的力道加重,她吃了痛,只能噤声。 再想开口时,夏泽安却已经采取了物理施压的法子,直接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呜……混蛋……呜呜……” 林香盼拼命挣扎,可哪里是夏泽安的对手,几乎是被他强行按在怀里,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前方的厉衍川见状,嗓音微哑地嘲讽了几句,“你们俩倒是情真意切,可她偏偏就欺负柔柔一个。” 她听不了这种话。 姜晚这人心善,她对谁都好。 当初自己还不认识她的时候,她便帮了被霸凌的夏柔,岂料后面被夏柔恩将仇报。 林香盼想辩解,却被外面闯进来的人打断。 “发布夏柔相关谣言的人,ip在海大,叫符星武。的确是和姜晚无关!” “我就说不是晚晚做的,厉衍川,你现在相信了吧?”她听了这话,索性咬了夏泽安一口,慌张急切要帮姜晚证名。 偏偏,厉衍川仍是不信。 他觉得那符星武是姜晚资助的弟弟,就算真是他做的,大抵也是姜晚指使。 “走,去警察局。” “你牛叉!晚晚迟早要跟你离婚,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才救你——靠!”她简直都要气笑了,追出去,却只能看见厉衍川扬长而去的车尾气。 愤怒和不满扑面而来,如同夹杂的灰尘嘈杂,一并席卷到整个人。 冷风阵阵,搅弄得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的人满心烦躁。 林香盼站在空旷的路上,终于冷冷嗤了一声。 “看,这就是结婚的下场。再爱又能如何?男人的心说变就变了……晚晚现在多惨,爹不疼娘不爱,哥哥把她当陌生人。爱了十年的男人,亲手将她送到警察局里。” 她听到了身后走进的脚步声,男人高大的身影覆下,为她遮住了呼啸的寒风。 “夏泽安,你有时候也少戴点眼镜吧。” “?”又能牵扯到他。 夏泽安垂眸看她,瞧见了她脸蛋上的愤懑不平。 他是知晓这女人性子要强又格外倔强,如今却发现,她还有着迁怒于人的本事。 “明明没近视,却天天戴眼镜装斯文人。怎么夏大少心里也清楚,自己骨子里就凶神恶煞,再不装一装,都没法让人信任是不?” 她心情极差,嘴上不饶人,索性一把将他的眼镜摘了下来。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似的直接戴在自己眼睛上,“啧!果然是平光镜!夏泽安,你现在还觉得你和厉衍川不一样吗?对,是不一样,他开皮卡你开大货车,你更能装!” 夏泽安眉目蹙拢,分分钟觉得气血翻腾上涌,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确不应该维持斯文善良的表象。 他甚至觉得,自己压根就不该和这女人讲理,就应该直接将人扛回去,睡服她了事! “你干什么?”身体骤然悬空,林香盼失声尖叫。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人便已经被塞到车厢内。 夏泽安强行将人困锁在车内,发动汽车疾驰而去—— 第262章 番外夏林23,勇猛 “你想干什么?夏泽安!放开我!”林香盼没想到,她竟然会被男人直接扛到了夜宴。 人被他直接扛在肩膀上,胃里翻江倒海的,夏泽安也全然不顾。 穿过夜宴一楼,灯火霓虹,四下喧闹。 不知道多少人看见这一幕。 她被人直接扛在肩上带上了电梯! 啊啊啊! 她也要脸的!! “浑蛋浑蛋浑蛋!夏泽安,我不过就是说你几句,你脾气就那么差,发什么疯?” 男人的回应是将 她直接摔在床上。 后背抵了上去,被柔软的床铺弹了一下。 林香盼挣扎着想爬起来,抬起头却看见男人扯开领带的动作—— 他眉目深暗,当真摘下了眼镜,露出毫无遮掩的,深邃又极致冷寂的一双眸! 领带被他挽起在手腕上。 男人俯下身。 高大的身躯带起极明显的压迫感。 “你、你想干什么?啊!” 手腕被他抓住,夏泽安几乎是直接将她拉了过去,便直接将她双手绑了起来。 “夏泽安!!你绑我做什么?你想强了我吗???” “你再说下去试试。” 比起她的急躁,夏泽安现在格外冷静。 绑了她双手,单手抓住将之放在她头顶,夏泽安俯身靠近,让两人身躯贴紧。 属于男性的气息扑鼻而来。 林香盼浑身紧绷,呼吸跟着不受控制的剧烈起伏。 “你、你松开我……有话好好说。” \"是林小姐你,不会好好说话。”看出来她已经认怂,夏泽安终于勾了勾唇角,那模样又邪又冷,低低哑哑地笑着,“不是你说,我这人爱装么?现在不装了,你不喜欢?” “哈……哈哈……”林香盼尴尬地笑了两声。 她心里后悔。 早知道这男人摘下眼镜后,露出来的真正人格是这样邪肆可怕,她今晚绝对不会嘴炮招惹。 “我、我其实就是心疼晚晚,心里不舒服了才口出狂言。您大人有大量,要不原谅我一次?” 她向来能屈能伸。 此刻情势比人强。 林香盼可不想,真在这地方被夏泽安强了。 她还是初次,怎么说,也想留给心爱的男人…… 可话音落下。 夏泽安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男人不疾不徐地靠在她身侧,仗着身形优势,一条腿压在她身上,轻而易举就将人按在了身下。 垂下的眸与她紧紧相对,呼吸染在她唇畔上。 修长的手指划过她胸前,动作慢条斯理,却缓缓解开了她的衣裳。 冷空气洒在皮肤上。 林香盼身子不住发颤。 她纵然再大胆,可终究未经人事,在男人轻佻地撩拨她时,委屈到眼圈通红。 “你要是好好道个歉,对我、对柔柔,我就放过你。” “给夏柔道歉?” 林香盼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静静望着眼前男人邪肆的目光,依稀想起了先前两人发生的肢体接触。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在这瞬间袭来。 她心里害怕。 夏泽安更是清楚她的害怕! 可让她给夏柔那个小婊砸道歉?? “不可能!” “夏泽安你特么就是眼盲心瞎,养了一只白眼狼二十多年,现在还一心把她当成亲妹妹,为了她连自己血亲的妹妹都不管!你两只眼看不清,四只眼仍旧看不清!让我给她道歉?做梦!” 她越想越气。 晚晚因着夏柔受了多少苦。 她是一路看着自己唯一的闺蜜走到今天,那样的苦楚,换了她,绝对熬不住! “这么有骨气?”夏泽安也不急。 他饶有兴致地垂眸看着她,漆黑如墨色的眼底情绪深浓。 整整五秒钟,他只是悬在她身体上空,手指无意识抚过她的脸颊,却并不动作。 直到林香盼被那种窒息感包裹住的瞬间。 他突然动作。 灼烫的唇落下。 手臂揽紧了她细软的腰肢,紧紧收拢,让两人身躯贴合,没有一丝缝隙。 那个吻格外热切,几乎要裹胁住她全部的津液,吸吮走她口腔里所有的空气。 林香盼脑袋晕晕…… 她心里有极明显的预感,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可就在她紧闭着眼睛,以为他要羞辱自己时,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细微的冷笑。 “林小姐,也不过如此。” “什么?” 她睁开眼,还是懵的。 正面迎上男人墨色染笑的眼眸。 夏泽安径直起身,长身立于一侧的落地窗前,身上还格外整齐的男人,单手斜插在裤兜里,就这样点了一支烟。 烟雾袅袅升起时,林香盼也终于解开了自己手腕上的领带。 她蜷缩起双腿,大半个身子都缩成一团。 光线昏暗。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她能感觉到夏泽安温冷的气息。 望向她的目光里,还有极明显的……讥讽。 是的。 他在讥讽她的不自量力。 只那样一次短暂的交锋,她便知道自己彻底落了下风。 眼前的男人,可以轻易掌控她! 整整过了十分钟。 夏泽安不疾不徐抽完了那只烟,长腿终于迈开,缓缓走到她身边。 颀长的身躯弯下腰,静静望见了她眼底透彻的凉意。 他执起女孩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面对自己。 “既然没有那个本事,你就该学着听话。” 是了。 海城新贵夏大少,自然是个看似温和,骨子里却大男子主义极重的男人。 林香盼恍惚想到了关于他的一些传言。 曾经也是脾气极好的翩翩少年,却在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美人”,被家里强烈反对be之后,才有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满身气度的贵公子。 她扯开唇,嫣然一笑。 “原来夏大少,也不过是个想要掌控女人,从女人身上找寻存在感的俗人。” 女孩满脸明媚,连眸光都熠熠闪烁着。 “骨子里,也就是个大男子主义,不知道尊重为何物的混账罢了!!” “什么?” 她又在骂他。 夏泽安觉得,自己在林香盼这听到的谩骂,是过去二十多年来的集合。 可就在他失神之间。 林香盼忽然从床上站起来,用力将他推开—— 他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了两步,后腰重重撞在桌角上。 “艹。” 低低的咒骂声传过来。 林香盼是半点不服的,抓起手里的枕头,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浑蛋!混蛋!混蛋!欺负我……就特么知道欺负女人……去死吧你!” 夏泽安被枕头蒙住了视线。 他却仍旧能伸出手,精准扣住她手腕。 漆黑冷寂的眸盯着她。 空气骤然冷寂! 林香盼也不是个傻的,她当然也害怕! 当即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趁他吃痛迅速跑开—— “今天的事我们扯平了!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别让老娘再见到你——” 第263章 番外夏林24,咬他 她仓皇而逃。 到了嘴边要撂下的狠话,都在最后那瞬间收了回去。 林香盼甚至不敢去回想夏泽安最后看自己的那道眼神。 孤寂,冷厉,如同隔了几个世纪一般悠远寒凉,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吞了似的。 她步伐很快,因为心里毫不怀疑,如果再被夏泽安抓回去,他恐怕不会再给她第四次机会。 她彻底惹恼了他。 “嗡嗡嗡”的手机声响起。 “喂?潘姐。什么?!她怎么了?!” 这个点,潘姐会打来电话本就不正常,林香盼一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消息,顿时心里“咯噔”了一声。 她迅速上了车,“好,我现在就过去。” …… 夏泽安静静站在落地窗前很久。 今夜没有雾。 灯光映照下,他能清晰看见楼底下匆忙离开的身影。 手腕被咬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进来汇报的李焱看到了一眼,便倒抽了一口凉气,“还在流血,夏总,去处理一下吧?” 伤口是渗了血。 那女人下口比狗还狠,像是要将他一块肉都给咬下来似的。 “嗯,让医生上来。” 人已经走了。 他现在反而不急。 “这是……人咬的?”医生进来看了看,瞧着一片混乱的房间,更加笃定了心中判断,“虽然说因为人咬而发生感染的情况比较小,但谨慎起见,最好也去打一针疫苗。” “不是,小猫儿咬的。”他低头望着伤口,脑海里浮现出女孩紧张绯色的脸蛋。 她分明是慌了。 像只小刺猬似的张牙舞爪,还要虚张声势。 医生和李焱面面相觑。 两人都心知肚明,从来在夏总跟前,惹了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偏就林小姐是例外。 她不但惹了,还是一而再再而三,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还见了血。 这位爷……怕是被那林小姐迷了魂。 “嘀咕什么?”夏泽安轻嗤了一声,看着几乎要被包成粽子似的手腕,很快拍下一张照片传过去。 【你要负责。】 “夏总,那林小姐既然这么不识好歹,要不要继续施压林氏?她很在意林老爷子。” “不必。”消息发出去,意料之中的没有立刻得到回复。 夏泽安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不要自作聪明。” “是。” …… 林香盼当然不会回复。 她不敢,也更顾不上。 潘姐打来电话,说妈妈在家里摔了一跤,从二楼直接滚了下来,去了那边的医院处理伤口,却犯了性子,闹着要找她。 她连夜赶过去,终于在病房里,看见了哭哭嚷嚷闹着要吃糖的女人。 “要盼盼,就要盼盼……潘姐姐,我想念我的盼盼了。” 中年女人嘴里重复着那几个字,一双眼早已肿得不成样子。 看得出来,是彻夜不停地哭过。 她赶忙整理好情绪,敛了敛心底的杂乱无章,推开门灿烂笑开。 “妈!我来啦。” “盼盼?!”姚素素看见林香盼出现,一双眼骤然明亮起来,便直接要从床上蹦跶下来去抱她。 幸好林香盼反应快。 “别别别!你别动!妈,我还在输液!别乱动!” “乖……潘姐说你调皮,从楼上滚了下来,摔着脑袋了?现在医生在给你治病,一定要乖,要听医生的话。” 姚素素却只抓着她的手,用力摇头。 “我不。我只听盼盼的话,盼盼陪我?” “陪!我过来可不就是为了你陪你么?可是妈,你现在脑袋磕破了,要乖乖在这里打针,我也不走,陪着你打针,好不好?” 林香盼耐心极好。 她现在就像在哄小孩似的,一字一句,慢慢哄她听话。 无人知道。 她的亲生母亲姚素素,因为一场意外,只有五岁小孩的心智。 而这样的她,却将自己生了下来,还硬生生凭着母爱和本能,让她活过了第一个冬天。 直到老爷子派人寻过来,将她接走。 从此,姚素素便被安排在乡下疗养,而她,成为了林氏千金。 旁人都以为她母亲已经死了。 就连她自己,也是很多年后,通过蛛丝马迹发现的真相,爷爷这才允了她时常过来探望…… 哪怕姚素素只有几岁的心智,可呆在她身边,她就是会觉得温暖。 没一会,打针打到一半的姚素素便睡着了过去。 只是手还抓着她的不放,生怕她跑了似的。 “潘姐,医生怎么说?” 潘姐心疼地望着床上的姚素素,笑了笑,“说摔着不算严重,治疗几天就会好。就是她这心智……最近越发的磨人,日日夜夜都念叨着她的盼盼。” “老爷子安排的医生每个月都会过来复诊,最近却好几个月买来过了。家里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只是医生家里有事休了假,我回头联系另外一位过来。”林香盼扯开唇笑了笑,强行敛起心底的慌乱无措。 是因为爷爷生了病,对外面的事渐渐失了掌控。 又或者,是他早已忘记了,在乡下还有姚素素这么一个人…… 她心慌意乱,却发现以自己的如今的能力,似乎仍旧不能改变任何。 就像现在。 翻遍了手机,甚至找不到合适的精神科医生过来给妈妈复查。 “算了。总之,我先在这里陪她到出院,也许我在,她会好一些。” “那是当然!她啊,只要有你在身边,每天都是快快乐乐的。” “嗯嗯。”林香盼看着熟睡的女人,许是因为心智未开没有成年人的烦恼,已经年近五十的人,看起来却四十左右的年纪,格外年轻。 “妈……也许我应该将你接回海城,对吗?” “叮咚”一声。 手机里再次弹出来消息,打算了林香盼怅惘的思绪。 【伤口感染了,林小姐,你当真不打算负责?】 又是夏泽安发的。 从昨晚到现在,他时不时便要来问一句,拍着手腕被包扎成猪蹄的样子,要让她负起责任来。 她能负什么责任? 林香盼觉得很可笑。 【夏泽安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你现在皮囊样貌什么都有,想要哪样的女人都可以,何必执着于我。我讨厌极了你们家的人,一个个眼盲心瞎……晚晚现在出了事,都是被夏柔硬生生逼的,我无法接受,也绝不可能和夏柔那种人做姻亲!】 许是她说话过分。 那边传来了一条语音。 【姻亲?你以为,我还那么想要娶你?】 林香盼笑了。 【那不然呢?不是为了结婚的话,难道夏大少是想要我这个人吗?若是睡一次能换来你和林氏的长久合作,和你从此不对我骚扰,那么睡一次,也无妨。】 她收起了手机,眼神异常清明。 反正这几次,该亲的亲,该摸的摸,也不差那最后一步。 就当……嫖了。 第264章 番外夏林25,拉扯 【林小姐那么大方?我若是拒绝,岂不是太识趣。】 【今晚,我过去找你。】 【十点,不见不散。】 三条消息发出去,却尽都是石沉大海。 林香盼没有再理会他。 因为姚素素醒了,睡饱了之后,闹着肚子饿要吃东西,又嫌弃潘姐准备的餐食清淡。 她要耐着性子,一点点哄着喂进去。 “乖啊,你最乖啦……吃完这口,就还有一点点啦……真棒!” “放心,我不走。我这次呀,请了好久的假,打算好好在这陪你一段时间……” …… 夏泽安久等不到回应。 一直到夜色深沉,她驱车来到林香盼的住处,在楼底下等了许久,也始终不见窗户亮灯。 她不在家。 “夏总,林小姐也不在医院加班。我问了她的同事,说她请了好几天假,好像说是家里有事,长辈病重之类的原因。可能回林宅了吧?” “老爷子的病已经好转了。” 李焱愣了一下,“对哦,今儿还出席了一次股东会议,主持局面来着。那林小姐……会去哪?” 夏泽安也不知道。 她手机不接。 打电话给林大夫人,说她这几日都没回家过。 他能想到的是去联系姜晚,却发现她被厉衍川折腾到生了病,这会怕也顾不上。 夏泽安靠在车椅背上。 仰起头看着昏黑一片的夜色,突然觉得心境异常的无措。 原以为已经是她的掌中雀,时时刻刻都在掌控之中,可她竟能突然间,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手机里最后一句话还在页面。 【若是睡一次能换来你和林氏的长久合作,和你从此不对我骚扰,那么睡一次,也无妨。】 他冷冷敲出了几个字。 【既是答应了跟我睡,却还玩消失?怎么,林小姐是怕了?】 那样嘲讽的语气发过去。 以林香盼的脾性,该不会忍。 可他在短短的十分钟内看了无数次手机,却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像是后悔了。 又像是因为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所以连看都不看他的消息一眼。 “睡一次。” 呵。 她把这件事说得那样轻巧。 夏泽安静静盯着屏幕,半晌后终于闭了闭眸,收起手机离开。 林小姐,一次,可不够。 …… 只可惜。 一连五天,他再没有等到林香盼的答复。 手机里的人好似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彻底没了音讯。 一早,夏泽安还可以自我安慰她是冲动之下放了狠话,如今正躲着他。 或是因着姜晚的事迁怒,不愿见面。 第六日。 夏泽安终于去了林家拜访。 身体已经见好的老爷子亲自接待,言语之中十分尊重,已然将他当成同辈众人一般对待。 “我年纪总归大了,往后林家,还需要夏总多多提携。” “提携谈不上,不过是合作,互利互惠罢了。”哪怕老爷子已经十分谦逊,开夏泽安仍旧是不搭腔的。 他抿了一口茶,眸色淡淡扫过四周,似是不经意提及。, “怎的这几天,都没见着林小姐?” 这话一出,老爷子的脸色不变,一旁的林大夫人却正襟危坐起来,“盼盼她这阵子不知道跑哪疯玩去了,毕竟年轻,心性不定。夏少找他有事?” “嗯。突然想起来,她还欠我一些东西。” “欠?”林大夫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些紧张起来,“冒昧地问一句,是欠您什么?” “自然,是要她亲自过来,当面才能负责的东西。”夏泽安放下茶杯,斯文的俊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意。 偏生手指扣在桌面,时不时敲了一下,又状若无意提及,“事情严重,旁的人怕是无法负责,如果林小姐是欺骗了我的话,恐怕林家……就要为此事负责了。” “不会!”林大夫人失声尖叫。 她发觉自己失态,立刻赔开了笑脸,“我、我这就打个电话催催她,小孩子贪玩,也没跑多远。我马上催!” 她自然是观察过老爷子的脸色,知道老爷子也是想让林香盼回来的。 这才匆匆忙忙拨通电话过去。 劈头盖脸谩骂起来。 “你是要死啊,出去玩消失了快一周时间!知不知道夏泽安找你麻烦都找上门了!” 隔着一扇门,夏泽安当然听到了林大夫人的声音。 他面色不变,只是手指敲动的动作微停。 眉目垂落,哂笑了一声。 果然。 她并不是失踪,只是故意不回他消息罢了。 “不管你现在在哪!立刻给我滚回来!!否则一旦和上次一样牵连家里,我就拉着你一起死——” “反正林家倒了我也没法活,难不成放你一个罪魁祸首自己在外面逍遥?不可能!你要么现在立刻回来解决这件事,要么就——好好好,你答应解决就好,夏泽安现在就在会客厅里和老爷子说话,你爷爷多大岁数了,身体刚恢复,就被逼无奈要应付这个煞神。” “我马上联系他。”林香盼不敢耽误。 事关爷爷,她半点脾气都没有,几乎是挂断大伯母的电话下一刻,便将消息发给了夏泽安。 【你别为难我爷爷,我今天就回去。】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那边杳无音讯。 一如这几日她对待夏泽安的态度。 林香盼咬了咬唇,只能将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嘟。” 声音响了很久,快要接近一分钟时,终于被接通。 “林小姐,有事?” “明人不说暗话,夏泽安,我会尽快赶回去,最迟明天,我们见一面……” “不是今晚么?”他眉目微挑,余光扫落在外面进来的林大夫人身上,自己则慢条斯理说了几个字,“怎么,林小姐还想继续拖延?” 林香盼一窒,忍不住在心底咒骂。 这货分明看到了刚刚的消息,合着也是故意晾着她的! 该死的男人啊啊啊—— 夏泽安等了几秒钟,眉色沉吟,慢慢思忖了一阵后,扣在桌上的手指终于微缩。 他才嗓音沉沉地开了口。 “今晚九点,林小姐,我在夜宴等你过来……履行义务。” 第265章 番外夏林26,荡漾 林香盼知道自己逃不掉。 在听到夏泽安说的那句话时,她就知道,今天晚上,夏泽安无论如何不会放过她。 几乎是在她到达夜宴的那一刻,李焱便已经等到那,恭敬地迎了她进去。 “林小姐,您可算是到了,夏总等了您很久。您要再不来,我们都要伺候他不动了。” 李焱看出了林香盼脸色不好,试图帮自家领导解释,“几天前,夏总以为您就是使点小性子,很快便会好。没两天就打算去找你来着,却不想您直接从海城消失,我们可是一顿好找。” 林香盼上了电梯。 “你说这话的意思,好像他很在意我,满海城地寻我对吗?” “当然!这可不是好像,是事实。我们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一直在加班加点。” 她看见了李焱眼下厚厚的黑眼圈。 于是嗤了一声。 “合着你们夏总也是个暴君?那么不讲道理,拿那些没来由的事情为难你们。” “没没没!夏总脾气可好,他对您只是……关心则乱。” “滴”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 林香盼走了出去。 这是夜宴的顶楼,电梯入户便是夏泽安的专属休息室,平日里除了他和李焱之外,旁人根本上不来。 门虚掩着。 她径直推开,只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落地窗的颀长身躯。 男人逆光而立,身上只裹着深蓝色的睡袍,手里拿着红酒,背对她望着底下车水马龙。 “我到了。”林香盼微微呼出一口浊气。 她笔直地站在原地,漂亮的眸掀开,如同星子一般闪烁的眼明媚,看不出丝毫胆怯。 没什么好怕的。 男女之间那点事,原先也进行了一半,如今不过是将剩下的一半继续而已。 夏泽安静静打量着她。 刚入秋的天气,夜里微凉,她风尘仆仆赶过来,头发有些散乱,但一张脸素白,身上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看起来身形格外的纤细单薄。 林香盼默默脱下外套和鞋,光着脚踩在微冷的地板上。 “要先洗个澡吗?” “不急,过来吃点东西。” 远处男人温雅的嗓音传来,轻易便让林香盼的思绪松缓下来。 她应了声,“好。” 林香盼不敢承认,哪怕只是缓刑,至少不用立刻面对那件事,她心里的压力总归还是小了一些。 餐桌上架琳琅满目的菜色。 “马赛鱼羹、刚空运回来的鱼子酱、酱烧鹅肝,上次说要让你尝尝看的。”夏泽安主动帮她拉开了椅子,眉目温和的模样,和白日在电话里威逼利诱的人完全不同。 她扬起脸看他,秀眉微扬,“我怎么记得,你说那名厨师很快就回去了。” “嗯,我特意留下的他。”夏泽安在对面坐下,在她的盘子里放了一块鹅肝,“为你。” 林香盼一怔。 她垂落眸,没去深思刚刚让她心口一颤的两个字。 只低着头尝了一口鹅肝。 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公平公正给了评价,“是挺好吃的。” “多吃点。” 林香盼再次低低徐徐的笑出声,“夏大少请我吃这样一顿,我自然是要抓住机会的。毕竟,以后应该很难再有机会了,不是吗?” “怎么说?” 夏泽安姿态优雅,听着她的话,也并不动气。 他缓缓将手里的酒杯放下,玻璃杯碰在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在她心上微微刺了一下。 “你要的,我今晚就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可以吗。” 林香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她觉得自己态度极好,有商有量的,却不知为何,再抬起头时,便撞见男人冷寂一片的眸子。 夏泽安生了气。 即便他现在只是靠在椅子静静看她,可林香盼仍旧能察觉到他身上气息变得凌厉。 半晌。 夏泽安才终于开口,“合着,林小姐觉得自己今晚是来卖的?” 林香盼怔了一下,继而慢慢吞咽下碗里的那块鹅肝,拿起旁边的餐巾擦了擦嘴角油渍。 她轻轻浅浅的笑。 “卖不卖的,有什么区别?如果我说,觉得自己不是来卖的,就可以离开吗?” 当然不能。 两人都心知肚明。 夏泽安不会再给她机会。 果然。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夏泽安朝她伸出手,轻易将人揽过去。 她跌坐在他腿上。 重心不稳。 林香盼只能下意识的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鼻尖撞在他脸上,两人的唇轻轻刷过。 只属于他的气息缠绕过来。 夏泽安含住了她的唇。 他很温柔。 轻轻浅浅地吻着她上唇,来回摩挲,像是在品尝上好的法餐,一寸寸圈住她唇上的味道,慢条斯理,静等着她回应。 这是一个极有耐心的吻。 林香盼身子紧绷,他便慢慢等候着她放松下来。 直到她因着呼吸不畅,终于掀开唇。 男人长驱直入。 那样急切而浓浊的,手压着她后脑勺,几乎半强迫似的让她深入自己。 连带着四下都透着湿润暧昧的气息。 呼吸声黏腻。 狭窄的餐椅上,尽是荡漾的声响…… 直到两人都呼吸不过来,夏泽安才终于松开手。 他眉目灼灼,低低垂下望着她,一寸寸抚摸她绯色嫣红的脸颊,半晌,附在她耳边,沉声引导。 \"帮我摘下眼镜。\" 林香盼掀了掀唇。 她其实紧张。 似是在潜意识里,总觉得夏泽安的这支眼镜,如同他的封印物一般。戴着的时候,至少还是表面能维持住的正常人,一旦取下,便会放出他心底囚禁的恶龙。 “乖。” 看出了她的忐忑,夏泽安厚实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背,一点点安抚着。 对她,他总有极有耐心。 如同在训导自己的猎物,教会她乖顺、花费那么多的时间,最后引导她,自己送入他嘴里…… 林香盼觉着,自己如今和自投罗网的羊羔没什么区别。 都是任人宰割。 她在他悉心的诱哄下,终于慢慢摘下了眼镜。 几乎在瞬间,便看见了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幽暗光芒,而后,被他直接抱了起来—— 第266章 番外夏林27,表白 女孩纤细的身躯仰躺在床上,黑发散落,满脸的明媚映在他眼底。 林香盼咬了咬唇,静静看着他。 她不躲。 她知道要发生什么,却不愿逃避。 可意料之外的,夏泽安并没有欺身上去。 他只是空悬在她身上,长指撩开她的发,瞧见她眼底明显的紧张,又缓了缓,低声道,“要不要去洗个澡?” “嗯?” 林香盼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夏泽安重复了一遍。 “洗个澡吧,你身上,挺脏的。” 她低头望向自己。 一路风尘仆仆,脸色都灰白,的确算不得干净。 便立刻爬起来朝浴室跑了进去—— “里面有为你准备的睡衣。” 身后,夏泽安的声音传来。 她却已经慌不择路,把门甩上之后,迅速打开了花洒。 哗啦啦的声音自里面传来。 夏泽安却换了个姿势坐在床边,长指扣在一侧,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扣着。 闭上眼,还能想到女孩娇艳明媚的模样。 他心里有她。 至少此刻,很想拥有她。 可这女孩极倔,真要让她不是心甘情愿的,回头折腾起来,怕是会连那丁点好感都消失。 “难办。” 夏泽安仰头,索性点了一支烟,任由烟雾遮了些深凝的思绪。 浴室里的水声渐歇。 旁边的手机也恰到好处响了起来。 听那欢快的铃声,不是他的。 他不欲去探寻林香盼的隐私。 可就那么轻轻一瞥,目光便落在了手机屏幕上硕大的两个字上——“宝贝”。 宝贝。 呵。 成嘉行么? “刚刚是不是我的手机在响?”林香盼正好擦了头发出来,身上还染着湿气,光着脚便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一把拿起手机,却发现已经挂断了。 而对面,也没有再拨过来。 她很快回过去一条消息。 【我已经到了的,别担心,早点休息。】 回来之前告诉了她,晚上八点左右能到海城,如今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没给她回消息,怪不得担心。 见姚素素回了一个爱心的表情后,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抬起头,正对上夏泽安打量的目光。 微顿着解释。 “是……一个朋友的电话,我回了她的消息,已经没事了。”她敏锐察觉到了夏泽安起伏不定的情绪,去洗澡之前还好好的,这会儿便又沉了面色。 便琢磨了下,多补上一句,“不会打扰我们。” “呵。” 夏泽安勾开了唇低笑。 显然,最后的那句话将他低沉的心情拉了回来。 成嘉行又如何。 宝贝又如何。 她如今是他的。 今晚、往后的每一天,每一夜,都只属于他。 思及此,他稍后仰着身躯,终于做出了决定,笑了一下叫她。 “过来。” “……好。”林香盼勉强扯开了唇,静默而僵硬的,投入他的怀抱…… 夜色静谧,春潮汹涌。 他们发生了关系。 林香盼后来很长时间都不能忘记这一天。 “因为女人,都会记得自己的第一个男人罢了。夏泽安,你不用多想。”事后,他还故意问她,而她的回答随性。 挑开了眉轻笑,“难不成,我还要因为这点事,就记你一辈子?” 这点事。 她看起来全不在意。 明明还脸红似血,连看都不敢看他。 “反正,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夏泽安,你想要的东西,我都给了。往后……不要再为难我爷爷了,可以吗?” “盼盼。”夏泽安的嗓音变得紧绷,他还是头一次这样亲昵喊她的名字,在他们发生关系后紧紧拥抱着的现在,“我不会拿这种事做交易。” 林香盼吃了一惊,“然后呢?你什么意思。你想吃干抹净不认账???” 她激动起来。 一把将人推开,裹着被子站在床下,横手指了他,满脸的委屈,“夏泽安,你讲讲道理!当初我逃婚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道歉也道了,认罪也认了,现在……也都给了你。你还想要怎么样?” 屋内绮丽的气氛在瞬间消失殆尽,她咬紧的唇嫣红似血,微乱的发丝垂落,随着过大的动作散开一根飘落在他肩头。 夏泽安喉结滚了滚,摇头低低的笑,“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林小姐,我说了不认账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顺势捏住她手腕,将人拉到怀里,隔了被子抱着她。 “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夏泽安的信誉有多好?整个海城除了厉衍川,第二就是我。大家都想跟我做生意,你以为是假的?若是说话不算话,谁会找你。” “那……” 她总是心急。 爷爷也说她,这样的脾性,迟早要吃亏。 可林香盼改不掉,她觉得人教人,本就很难教会,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学会了沉稳下来,甚至去想那些阴谋算计,那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事,才会被教会。 现在。 失身于夏泽安,还算不上。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和你做交易,林小姐,有没有可能,我一直想和你结婚呢?” “你别开玩笑了,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非要——” “我只是要你,盼盼。” 男人垂下头,附在她耳畔沉声开口。 他说。 “我心里有你。” 林香盼只突然觉得心脏好像胀大了,挤压掉呼吸,让她喘不过气来。耳朵里仿佛在那瞬间听见了一整个夏天的蝉鸣,嗡嗡嗡、嗡嗡嗡,裹覆住她整个世界。 她明明是讨厌极了夏泽安的。 可在这瞬间,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表白而觉得兵荒马乱。 “怎么了?吓丢了魂?”夏泽安下巴抵在她肩头,微微叹了一口气,手指旋在她掌心摩挲,一下又一下…… “林小姐一贯受欢迎,总不是头一次被人表白。看来,是因为这个人是我,而难以接受?” 他摇头,捏了捏她的脸,自嘲地笑,“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林香盼无法回答。 她侧身看见了男人诚恳的目光,一时心悸,条件反射性地站了起来,“事后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既是不擅处理这种情况,那便先跑。 可还才刚起身,就被夏泽安按了回去。 他低头静静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话,从喉咙深处蔓延开,嘶哑着问她,“所以林小姐,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对我负责。” 第267章 番外夏林28,喜欢 “我、我不知道。” 林香盼头一次结巴。 她这样的性子,又社牛,又是从来谁都不怂的人,却因着男人突如其来的表白而慌张失措。 “太突兀了,夏泽安,我们俩根本不是那种关系,你也绝不可能会喜欢我才对。” 没错。 林香盼无论怎么想,都不认为夏泽安会喜欢自己。 不是她觉得自己不配,而是夏泽安这样的人,他眼底合该只有利益,不该掺杂感情才对。 可男人的长指徒手捏上她的下巴,靠近了些,是逐渐溢出的克制和压抑,“林小姐不相信?刚刚,我还证明得不够?” “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却偏偏只要你。难道你感觉不出来,我也是第一次。” “啊?” 他太过坦然,以至于林香盼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拍开了男人伸过来的手,她慌张往后退。 “那、那我不知道的……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她决定先跑。 来之前她本就决定好了,结束之后便当做嫖了个帅哥,总归是海城第一贵公子,她也不算太亏。 如今想来,夏泽安的表现的确不算娴熟。 他若真是第一次,自己就更不亏了。 “砰”的一声,套上衣服的林香盼落荒而逃。 房门甩上的瞬间,夏泽安拨通了李焱的电话,“送一下她。” “林小姐自己开了车,她大概不乐意……” “不乐意也送,她现在心思乱,不适合开车。” “……是。” 李焱很识趣的没有好奇林小姐为何会方寸大乱。 他已然看见了从电梯内出来的人。 满脸凌乱的绯色,眼底更是惊慌失措。 立刻迎上前去,“林小姐,您要去哪,我送你。夏总交代了,务必要我亲自将您送回家,否则要扣我工资。您就当同情同情我。” 林香盼点了头同意。 她的确很慌。 上了车,脑海里都还是夏泽安说的那些话,什么喜欢、什么瞧上了之类的。 越想越乱。 “你们夏总,难道此前都没谈过恋爱?” “林小姐,据我所知,的确没有。” “可之前,他和杨松月的绯闻沸沸扬扬,他深情款款看着杨松月的照片在热搜上挂了三天,我都细看过,那么深情。” “我家夏总长了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深情。” 林香盼,“……你这么说自己的上司,真的好吗?” 嘿嘿。 李焱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她,“夏总英明神武,决策千里之外的人物,根本不会在乎底下人的看法,他做事情向来长远,自然是谋定后动,不会因为我们议论几句就放心上。尤其是,对林小姐你的事,更为上心。” “切,你倒是挺会。”林香盼悻悻然收起手机。 没录上有用的。 果然。 能呆在夏泽安身边的人,一个个也都跟猴一样精。 她只是觉得奇怪,夏泽安对自己,至于到非要她不可的程度吗? “他要和我在一起,图我什么呢?爷爷现在已经跟他深度合作,合作案都以他为主导,林氏只是配角,他根本不需要再用联姻来提升地位,爷爷自会抬他。至于人、婚姻,他那样的人,找谁都行,何必是我。” 林香盼怎么都想不清楚。 她也不是头一次被人表白,自己这还算过得去的容貌,学生时期便会经常收到情书。 可因着男人的表白而如此心惊胆战的,还是头一回。 “也许,他什么也不图那。”李焱适时开口,安静的车厢内,他的声音冷静,“我们夏总是最冷静的人,独独在对林小姐您的事上冲动。也许,男人在对待心爱的女人时,就是容易乱了方寸。” “他是……只图你这个人吧?” 只图……我? 林香盼难以置信。 她望着窗外夜色,心中仓皇不堪。 一个弃儿,弱智的母亲生下来,就被人抛弃,无所依靠的弃儿,除了爷爷,世上没人看护她。 夏泽安…… “呵,怎么可能。” “他把我当傻子玩呢,我才不会相信……” 李焱轻轻摇了摇头慢慢将车停在了林家别墅外,绕到后座帮她打开车门。 林香盼匆匆下车,冷风吹起了她的发,薄薄的衣物窜进了冷意。 她走的很快。 却听到身后李焱的声音飘进来。 “我们夏总除开偶尔说一说冷笑话之外,从不开玩笑。” 她步伐一顿,差点绊在门槛上。 林香盼没有回答,更不曾回头去追问,只急急的,最后小跑回家。 灯色明亮。 老爷子还没睡。 “爷爷,怎么这么晚还没去休息呀?”她立刻敛起了情绪,笑着走过去,挽住了老爷子的手,“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和安柔集团的合作方案,这是夏泽安自己的公司,他说打算和我们共同做技术革新,他出技术,帮我们进行改革,往后利润五五分。而这些,都不经过夏家。” 林香盼凑近细看了看。 合同制是初步拟定,还有许多细节没有写清楚。 “但上面这些投资……十个亿?别说不经过夏家,就算经过,他们拿的出来这么多么?” 她即便不经商,也多少知道一些。 夏泽安的父亲夏园,本就是入赘的林家旁支,虽然时隔多代早已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原先经营的盘子就不大,夏园天赋也有限,并没有拔高到可以一口气拿出来十个亿的程度。 “这也是我犹豫的地方,夏泽安他,承诺了投资,还承诺了技术顾问这些东西,都由他来负责。他似乎,胸有成竹。” 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盼盼,你近来与他接触多,以你的判断,他这人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我?”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和你做交易,林小姐,有没有可能,我一直想和你结婚呢?】 【我只是要你,盼盼。】 【我心里有你。】 她立刻甩甩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爷爷,不管他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反正,最多信个三分。” “真的!”林香盼生怕老爷子不相信,小脸上有些局促,急着解释,“你是不知道这人有多腹黑,他就是那种躲在背后搅弄风云的人。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跳出来阴我们一次呢。” 第268章 番外夏林29,了解 老爷子低低笑了。 “爷爷,你笑什么呀?我说的都是真的,他那些手段可阴险了……” “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啊盼盼。能在海城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人,谁没有些傍身的手段。他如果不是这样的人,我当初也不会轻易将你交给他。” 林香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爷爷,这可不好。” “是是是,你觉得不好。可爷爷觉着啊,林家已经到了这一步,如今只是暂时缓一口气,随着我的最后一口气吐出去,林氏集团的最后一口气……也会没了。” “我死后,如若还想续命,只能靠夏泽安手上这份合作案。所以,无论他的承诺是真是假,我们都必须签。” 老爷子神色疲惫。 林香盼深知,因为大伯、堂哥几人的没出息,老人已经精疲力尽。 林氏这样臃肿的庞然大物,他一个人扛着走了太久太久。 便蹲在他面前,低声保证,“反正,不管爷爷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好!有盼盼这句话就够了!”老爷子的语调突然昂扬,拉紧了她的手,“盼盼说了话,这份合同就能签,爷爷在走之前,还能再为林家、为你,做最后一点贡献。” 林香盼掀了掀唇,却只能望着老爷子,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眼眶泛红,陪着呆了一会,便很快回到房间休息。 身后,老爷子却立刻叫了人进来。 “告诉夏泽安,合同可以签,但我要在上面加上一个条件。如果他答应,从我走后,林氏这条快要沉没的大船,就彻底绑在了他身上。” “什么样的条件?” “自然……是我保证我唯一的孙女盼盼……告诉他……我要盼盼,一辈子富贵荣华,永享安乐。” …… 林香盼不知这些。 此后的很久,她都不愿意去承认,当初爷爷在做出决定时,便是知道她的性子仍不成熟,担不起那些责任。 或者,爷爷想保护她,不想让她担负那些。 至少此时的她,只被夏泽安搅乱了心房,而并未察觉即将到来的变乱。 她连夜里,都是重复的一幕幕缠绵画面。 到了第二天睡醒时满脸通红,烧烫的脸颊,跟发烧了似的。 晨雾朦胧,她才恍觉时间还早。 七点半,林家的别墅建在半山腰上,雾气还未散开。 而手机里,已经有人提早给她留言。 “昨天的事,是我唐突了林小姐。但我所说一切都是真心,希望林小姐好好考虑。” “无论如何结果,我都尊重你的决定。三天后,我们见一面,请林小姐当面告诉我答案。” 夏泽安发来的。 看似给她考虑的时间,尊重她爱护她。 实际上呢? “这种以退为进的招数,当我是傻子么看不出来?”林香盼轻嗤了一声,她当然看得出来,这就是明知道自己不会答应,所以故意给三天缓冲的时间。 到时候还非要见面说,指不定还有更多的招数。 不过…… 在自己身上无利可图的情况下,夏泽安还乐意花这么多招数,为什么? 他的头像是一片灰暗中的雨伞,只中间的一把微亮,不知被谁拿着。 他自己么? 林香盼不确定。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他的朋友圈,意料之外的竟不是只有商业化转发新闻的生冷僵硬,反而十分接地气。 有他拍的自己做的简餐,有跑步打卡的照片,还有出差时发现的一些美景或者散步时偶遇的宠物狗以及……婚礼的请柬。 总归,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那些生意上的东西。 与他平日里的形象极不一样。 看不透的男人,不适合她。 她只想过平凡安定的日子,而不是和这种人日日算计人心。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大小姐,大夫人找你。” “她又有什么事?”林香盼态度不好,但仍旧起床穿了衣服,只是会在洗漱过后,才慢吞吞踱步到餐厅。 看见除了大夫人,还有罗子琪和她妈妈,以及她许久未见的堂哥都在场。 “伯母、姑姑,堂哥、子琪,都早啊。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聚这么齐?” “齐吗?我大哥,你的伯父,咱们林家如今的接班人,不仍旧是在外逍遥不归?现在,恐怕还不知道在哪个女人床上厮混。” “林婉,你少说这些讨人厌的!”大伯母嫁了个浪子,留了种之后便日日流连花丛,几乎很少在家正经过日子。 三十来年,大家都习惯了。 “今天人也差不多都到了,咱们林家看似家大业大,实则真正的自己人,就咱们几个。除开老二家那俩不争气的被老爷子赶出家门,在场的人里,得有人在爸走后,站出来继承家业才行。” 林香盼明白了。 大伯母是想趁此机会,让大家都承认堂哥的地位。 “爸还没走呢?大嫂你急什么?再者说,爸心里明镜似的,自然会留下遗嘱。轮不到咱们操心。” “呵,你是不操心。你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每日挥霍无度多少年了,为林家做过一星半点贡献没?回头爸走了,你胳膊肿再往外拐,到时候吃穿用度,可别指望林家!” 大伯母动了肝火,语带威胁,逼了林婉一把,她这才示弱下来,“我反正,按着爸的遗嘱去办。如果没留遗嘱,就按法律呗,该谁继承就继承……有我的那份,也不能亏待了我。不过,如果你们保证以后我的待遇不变,支持一下我的好侄子,也不是不可以。” “对呀,堂哥对我们比爷爷还大方,我们自然是愿意支持他的。”罗子琪附和了一嘴,随后却顿了一下,眼睛瞥到了林香盼身上,“只不过,外公不疼我,他向来只疼盼盼,说不定,要把家产都留给盼盼呢?” “不可能!”一直沉默不语的林胜彬猛地拍了桌子,指着林香盼,“你敢?你就是外头捡回来的东西,没资格继承家里任何家产!林家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你要嫁出去,在爷爷死之前给我嫁了!!!” “干什么啊胜彬,怎的又犯病了?大嫂,盛彬这样,以后怎么服众?这病要治啊!”林婉坐在他对面,吓得花容失色。 大伯母脸色极不好看。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有病,可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啊,只能指望他。 便冷冷扫过四周一眼,“盛彬的病已经好了!他现在只是有些情绪不稳定,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他说的没错,盼盼,你必须嫁。” “她都逃婚了,还怎么嫁?”罗子琪凉凉补上一句,“要不,重新在那几个想联姻的人选里挑上一个给盼盼?” 大伯母点了点头。 “我就是这样想的,盼盼,这几个,是我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一天见一个……一周就能定下来。” 林香盼,“……” 合着说那些七七八八老调重弹的东西,是为了在这等她呢! 第269章 番外夏林30,相亲 “看盼盼的意思,好像是不乐意呀?”罗子琪勾着手指头拨弄着手里的汤,斜觑着她,“也是,她连泽安都看不上,旁的这些人,怎么入她的眼?” 林香盼并不做声。 一群人一唱一和的,当事人却毫无反应。 倒是他们自己闹了个没趣。 大伯母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今天我把话放在这,不管是盼盼还是罗子琪都一样,尽快找人嫁了。而且,必须是对我们林家有助益的!咱们家,不养闲人!” “是不养闲人,只养个超雄。”林香盼终于低喃出声。 那嘲讽的语调落在林大夫人耳朵里,简直就是往她心脏上戳。 “盛彬不是超雄!他是正常人!是你的哥哥,你这样说他,不嫌亏心啊?” “不啊。” 比起林大夫人的激动,吃饱喝足的林香盼如旁观者一般的淡定。 放下碗筷,终于扬了扬眸打量了这对母子一眼,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眸掀开,“我这亲爱的哥哥,小时候将我推入水里一次,朝我砸石头一次,将我摔出去无数次……我腿上现在还有那时留下的疤。怎么,这样的哥哥,我还得为了养着他,牺牲自己的婚姻?” “你——” “我什么我?大伯母,你是觉得爷爷快不行了,这个家你又能做主了嘛?觉着往后我就要仰你的鼻息生活。”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望过几人,眉目里尽是睥睨的气息,“若不是为了爷爷,你们这样一家子,谁乐意回来住啊。” 林香盼说完,甩了手就走。 身后的几人皆是一愣。 林大夫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拍桌站起,“是你自己拒绝了夏泽安的婚事,如今,愿意嫁要嫁,不愿意也得嫁!今天晚上和钱家小公子相亲,你要是不去,往后,我让你连你爷爷的面都见不到——” “你敢?!” 林香盼骤然横过去一道目光,眸色森冷至极,如同冷冽冰霜一般! 林大夫人吓了一跳。 她突然发现,这个看似好拿捏的米虫侄女,骨子里竟还有这样强势的一面。 事情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 “不过,也不是不能商量啦。”就在众人都惊魂未定时,林香盼却突然笑了起来。 她眉目清和,嫣红的唇扬起了弧度,连眉眼都弯弯的竟是笑意盈盈。 “刚刚那些不过是玩笑,大伯母安排我去相亲,也是为我着想。只不过,我近来手头比较紧,工作也耽误了,这个月连工资都没有。现在去相亲,恐怕连一身像样的行头都拿不出来……” “我给你钱,你去买!” “首饰什么的……上次拒婚,那些首饰都被你收了回去……” 林大夫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就是想要珠宝首饰装脸面?我还给你就是!但是林香盼,你最好别耍花招,如果让我知道你故意捣乱,我饶不了你!” “怎么会呢?大伯母特意为了筹谋,我自然是铭记于心。今晚的相亲,我一定好好准备……对了,是跟谁相来着?” “钱家小公子!”林大夫人几乎咬牙切齿了。 明明达成了目的,可不知怎的,却仍旧有种被戏耍的错觉。 林香盼已经接过了佣人去取来的珠宝首饰,全部都捧回了自己房间,笑吟吟的说道,“这位我也是有所耳闻,您放心,我一定打扮得漂漂亮亮,必然不给林家丢脸。” 她说完,施施然回了房间。 那些话可不是假的。 前日里妈妈生病花费不低,她这阵子被爷爷断掉了生活费,本就举步维艰。 何况,这些珠宝首饰,本就是这么多年来爷爷给她置办的,因着上次爷爷也生了气,才被大伯母趁机收走。 如今有了机会,她当然要收回来。 至于相亲。 那位钱家小公子么? 她当然有办法,让他主动拒绝! …… “可是林小姐,一如传闻中说的一样漂亮。今天这番打扮,更是合我心意,是不是来之前,林小姐还特意做了功课,知道我就是喜欢……熟女。” 当天晚上,两人对坐在如罗餐厅中吃西餐。 钱家的小公子钱立,一双眼睛已经落在林香盼身上,怎么都移不开了。 她今日打扮得成熟美艳,香奈儿最新秀款穿在身上,踩着高跟鞋,昂贵的珠宝点缀着那张本就娇艳的脸蛋。 举手投足之间,都尽显女人魅力。 闻言,林香盼只微微垂眸,优雅轻笑。 她显得“娇羞”。 连声音都温雅干净,“钱公子满意就好。” 大伯母安排了人盯着她,若是刻意扮丑或是做些出格的事,回去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她如今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再影响爷爷眼养病。 既然大家都想要对方满意自己,那便好好打扮一番,让他满意就是。 只不过—— “钱公子吃得也差不多了吧?我刚刚喝了点酒,有点头晕呢。” “头晕?”钱立眼睛一亮,“你刚刚的确喝了不少,那、我送你?” “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的荣幸。”钱立几乎是立刻走过去扶着她,手搭在她身上,隐约间闻到了一些桔子花的香水味。 他整个人熏熏然。 “其实旁边就有休息的地方,你头晕坐车更是难受,不如我陪你过去醒醒酒?” 女人的美艳已然让他丧失理智。 这样绝色的美人在怀,钱立早就心猿意马。 他几乎是不等林香盼回答,便强行将人搂着往旁边的酒店过去…… 身后,刚从如罗出来的李焱满脸急切,“夏总,不好了,林小姐她好像真是出来相亲的。而且还相上了!” “怎么可能。”电话那头,男人声音嘲讽。 那女人眼高于顶,连自己都瞧不上,还能看上钱立那花花公子? 她怕是耍着他好玩? “真的!不但是相看上了,还直接就被钱小公子带去了隔壁的博瑞酒店。” “啪!”电话里骤然传来某种东西碎裂的东西,李焱心中忐忑,“夏总?” 那边立刻传来一句森冷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去拦住他们!” 第270章 番外夏林31,关心 夏泽安挂断了电话,立刻驱车往博锐酒店赶。 他自然不相信林香盼会看上钱立,可听了李焱的话,一颗心总归悬着。 手机拨过去很久,林香盼却都不接。 她许是真喝醉了,竟由着钱立那种纨绔搂着她?? 事实是。 林香盼当然不曾喝醉。 她一共就喝了两杯红酒,忽悠一下钱立这种下半身思考的,也足够了。 至于其他人。 她相亲的场子,除开大伯母盯梢的人之外,不该再有其他人。 “林小姐,到了,我看你醉得厉害,特意在附近开了一间房让你休息。待会啊,我就在这陪着你。” 钱立油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跟小蜜蜂似的吵嚷。 她微微掀着眸,还能看见男人一脸猴急的蠢样。 当真是个蠢货。 将她放在床上,便急哄哄的想要动手。 “水……喝水。”林香盼嘴唇蠕动了几下,勉强说了几个字。 那心急如焚的钱小公子,简直是没有半点绅士风度,竟是连水也不想帮她倒,就这样急哄哄扑了过来。 “忙完了再喝……别急,我亲一亲,嘴巴就不干了。” “乖,让我亲一口。” “反正我们也是要结婚的,往后你跟了我,我自然会对你好……放心,哥在床上,也一定让你满意。” 他急不可耐。 手落在林香盼衣服领口,“撕拉”一下,便直接扯开了布料。 大片洁白的皮肤落在外头。 林香盼却“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你干什么?钱公子,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你想对我做什么?” “该死,怎么这时候醒了?”钱立暗自咒骂了几句,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就狠了心,径直扣住了林香盼的手腕,硬生生将人按住。 “男人扑倒女人能是做什么?林香盼,今天是你自己穿成这样故意勾引我,我看,这本来也就是你想要的。哥今儿就成全你。” “不要——”她失声尖叫,突然挣扎起来,“不要啊!!” 尖锐的声音传到门口。 服务生刚拿过来房卡,正要贴上去。 却突然听见里头“砰”的一声响。 世界安静。 林香盼把人拨开,拿出手机检查了一下刚刚的视频。 随后又对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楚楚可怜地自拍了几张。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心满意足地自床上爬起来。 门外却骤然传来一声急促的低吼。 “愣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去!” 随即是“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硬生生踹了开来。 林香盼正在整理衣裳,哪见过这样的动静,当即惊呼一声,只来得及看见从外面闯进来的男人,一脸凶狠地冲了过来。 “该死!” 她衣衫不整。 脸上有泪。 难不成自己还是来晚了! 夏泽安一双眼通红,紧紧锁住女孩娇艳委屈的面庞,那一滴未干的泪残留在眼角,整个人凄楚又可怜的样子,显然是被欺负了!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他紧紧抱住她。 过大的力道,几乎是要将人硬生生揉进骨子里。 这一刻男人满心懊悔。 他就不该给她考虑的机会! 更不该放她回林家那个贼窝! 若是将人困锁在身边,她如何会有机会去相亲,更不可能让人有机可乘—— “该死该死该死!!” “别怕……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咳!” 林香盼被他抱得太紧。 她有些喘不过气。 听到最后,才终于意识到夏泽安误会了什么。 合着他以为,自己被钱立给欺负了? “哪里不舒服?”听到了咳嗽声,夏泽安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眉目紧皱,俊脸上落了些细碎的担忧。 林香盼突然能清晰地看见,他眉目里染开的急切。 是的。 这个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竟因着这样的误会,突然失态。 她觉得奇怪。 伸出手,指尖软软地落在了他眉心。 “啪嗒”一下,夏泽安像是触电了似的浑身紧绷。 紧抿的薄唇微微颤动,盯紧了女孩干净的眸子,却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钱小公子,你醒了?” 突然间,李焱的声音将两人的思绪拉回。 夏泽安刚刚舒缓开的眉结,在瞬间重新蹙拢。 他几乎是反射性扣住林香盼的手,将人按回身侧。 抬起头,望向钱立的眼神森冷! “嘶——痛痛痛痛!”钱立觉得后脑勺疼得厉害,迷迷糊糊坐起来,却发现气氛彻底不对。 四下张望着,倒是能认出来。 “夏泽安?你怎么在这?”他不是在和林香盼相亲,把人拐回来房间了么,亲都还没亲一口就晕了过去,醒过来,怎的会遇到这个煞神? “不是,李焱,你绑我干什么?你们这是……要绑架我??!靠!夏泽安你疯啦?绑架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爸还没你有钱!!” “啊啊啊!放开我——我没得罪你!” “呵,你得罪狠了,钱小公子,你这次,恐怕没法全乎的脱身了。”李焱恶狠狠警告,他是最早过来查看钱立情况的人,一早也在外头守着,非常清楚那样短的一两分钟时间,什么也不会发生。 只是某人关心则乱,竟是直接冲了进来。 如今他也并不解释,毕竟这是夏总和林小姐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可钱立不知啊! 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得罪了这个煞神。 直到看见被他小心翼翼护在身后的女人。 钱立蓦地明白过来!!! “是因为她??” “我想起来了!她原来是你的未婚妻……可特么的,她不是逃婚了吗??” 要不是逃婚,据说被夏泽安厌弃,林家大夫人没了法子,只能退而求其次安排林香盼重新相亲。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合着这个被厌弃了的女人,还是夏泽安的掌中宝啊??? 不是,他也就相了个亲呢。 虽然起了贼心,却还没来得及发生任何事。 夏泽安他至于吗? 第271章 番外夏林32,亲她 “不是,你们现在绑着我,是准备带我去哪?” “警察局。” 男人冷冷丢下几个字。 钱立一听,却是透心凉。 他是纨绔。 整个海城都知道的那种纨绔,手里头可大可小的案子不少,夏泽安真要铁了心把自己送进去,那必然是会成功。 “夏泽安,夏大少,咱们往日无语今日无仇的,你就高抬贵手一次——” 钱立被那煞神吓破了胆。 双手被绑,便毫不犹豫跪在了地上! “我错了!!” 他嚎啕大哭,双膝在地上挪动,直到跪在了林香盼跟前。 “我错了啊,大错特错……我真不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跟林小姐你相亲,竟然还想娶你。竟然还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我真不知道你是夏泽安的人呐!” 林香盼瞥了瞥身侧的男人,他侧脸仍旧僵硬,浑身透着森冷压制的气息,轻嗤,“谁是他的人。” “你啊!他连我俩相个亲都生这么大气,不是你还能是谁?”钱立余光望见夏泽安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简直欲哭无泪,“你说说你,既然跟了他,怎的还出来相亲……我见了你一面,什么都没做就要被关起来。林香盼,你这不是害人吗你!!” “只见了一面?”夏泽安逐渐冷静下来时,终于恢复敏锐的观察能力。 便轻易地判断出场下情况。 钱立衣着整齐。 进来的时候,他昏迷着。 李焱拿着门卡就在门外,却判断情势不需要闯入。 所以。 “你们刚刚,什么都没做?” 钱立,“???我能做什么?哥,我承认,我是喝了点酒上头,想发生点故事来着,可、可她给了我一棒子啊!” “高尔夫球杆!那么大一根,那么重的一下!!我脑袋后面一大个包,不信你摸?” 夏泽安目光慢慢挪过去,果然看见他后脑勺稍稍有些鼓胀起来的一个包。 地上扔着一根高尔夫球杆。 某人呆在他身边,除了刚刚眼角一丝残留的泪痕外,双眼一直兴奋发亮。 “是你自己误会的呀,我还觉着奇怪呢,只是相个亲,夏大少怎的就那么巧的闯了进来?”林香盼倾身靠近,明媚的眸子轻眨,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轻易扇动他的心脏。 她瞥了瞥唇,忽地轻笑,“你跟踪我啊?” 夏泽安抿紧了唇。 他没回答。 因为跟踪,是事实。 的确安排了人盯着她,因为不想上次她突然消失的事情重演。 但。 确然是误会了。 他示意了李焱,后者立刻给钱立解开绳子,抓着他离开房间。 房门重新关闭,只余下他们二人。 空气微冷。 夏泽安垂落的眸光,落在女人一脸无辜的表情上。 终于低低沉沉地说道。 “那你,哭什么?” 他指了指她眼角残留的泪痕,“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你眼泪都没干。” 男人嗓音嘶哑得要命。 到现在他仍旧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方才的失态。 “奥!那个啊,我故意挤出来的……为了拍照。”林香盼扬了扬自己的手机。 里面有她刚刚拍下来的照片。 夏泽安只瞥了一眼。 她发丝凌乱,衣服还被人扯破了个口子,满脸的楚楚可怜。 他蓦地失笑。 一直紧绷的那颗心却终于松缓下来。 夏泽安跌在床上,斜靠在床头,仰起头静静望着她,一下子心底多出了万千的思绪。 “大伯母让我来相亲,除开钱立之外,另外还有好几个。我呢也没心思一个个应付过去,所以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搞定了钱立,我的名声传出去,剩下那几个自然会打退堂鼓。毕竟,他们跟你不一样,又不是非林氏不可。” 女孩言语里还染了一丝轻嗤。 她总是笑话他这人,利益为先,为了和林氏合作,一早就能将自己的婚姻拿来做交易。 可夏泽安不生气。 他甚至心底升起一股满足感。 落地窗外洒落的阳光包裹了女孩的发丝,她脸颊线条模糊,只余下声音清晰。 “不过你刚刚的表现,我还是挺感动的。夏大少,没想到,你那么关心我啊?” 声音靠近了。 那张绝艳的脸,也落在了他眼前。 林香盼是故意凑进去的,两人之间几乎只余下寸许的距离。 她的鼻尖差点碰到他的。 夏泽安定定地瞧着。 到这时才发觉她今日惊险打扮过,连平日里素净寡淡的妆容,都变得艳光四射,被精心妆点过后的脸蛋,几乎没有一丝瑕疵。 她如梦似幻,皱了皱小鼻尖,嘲讽地笑话他……恰巧敲在他心房上。 夏泽安终于伸长手臂,圈住了女孩细软的腰肢,将人困在了怀里。 她身子极软。 因着两人突如其来的接触,惊红了脸。 他随心而动,终于将唇印了上去。 骤然袭来的亲吻似暴风雨,让人措手不及。 香津浓滑缠绕在两人唇间,从男人身上袭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的气息浓烈,几乎是要把她赖以生存的空气全部都夺走。 林香盼喘不过气。 她呼吸急促,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后脑勺传来一股力道,按着她如飞蛾一般迎向前。 属于夏泽安的气息闯入口腔。 她能感受到那股急迫、几乎像是被倾泻而下的情绪,尽数都笼罩在这个吻里,仿佛…… 他爱惨了她。 林香盼模模糊糊地想着,而后竟就慢慢顺应了本能。 她由着他拥抱。 让他动手动脚,那样肆意地亲吻她。 两人谁也没有放手。 一个是担忧过后,急切地想要借由这个吻来感受她的存在。 另一个,是顺势而为,突然好奇被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在意是什么感觉。 他们互不相让。 空气里温度上升,暧昧气息环绕…… 许久。 两人都气喘吁吁。 夏泽安的手还落在她腰上,一双清冷的眸子里分明染上了火焰。 鼻梁上的镜片下滑。 那样一个禁欲系的高岭之花,却突然变成堕入了淫秽地狱里,满身诱惑的魔神。 林香盼抵挡不住。 她已经尝过他的滋味了。 如今,便更经不起诱惑…… 第272章 番外夏林33,灼灼 几乎在下一刻,两人便要重新吻在一起…… “嗡嗡嗡!”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断了一室绮丽。 林香盼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而羞窘,赶忙伸出手接通了电话。 “林香盼你要死啊!好好的相亲,怎么搞的钱公子跟遇到瘟神了一样哭?” “哭?他还哭了啊?那么蠢。” “蠢?你骂他蠢?”林大夫人简直要气晕过去。 隔着手机,这边都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她用力喘了几次,才终于喘匀了过来,厉声警告,“我不管你是使了什么手段,让钱立那么害怕你!他让他爸爸打电话给我,说这辈子都不会再沾你的边!” “那他还挺识趣嘛。” 林香盼强忍住了自己的得意。 那些视频、照片,自然是为了要挟钱立。 都是他试图强她的证据,留在手机里,怎么也是个强j未遂的罪名。 钱立是个纨绔,他胆小如鼠,谁也不敢得罪,自然,也不敢冒坐牢的风险。 “你真是要死!!我是管不了你了,林香盼,今天我把话撂在这,现在我就去找老爷子,求他开口让你嫁人。如果他不同意,我就跪死在他床前!” 林大夫人动了气。 她必须要林香盼离开林家。 只有嫁了人,才能确保老爷子的遗产是林胜彬继承,否则,她始终难安。 直到这时,林香盼心中才有了担忧。 以她对大伯母的要求,自然知道她做得出来以死相逼的事。 便终于有些心急。 “别啊大伯母!不就是嫁人么?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我又不是不去相亲,但是急不来呀你说是吧?婚姻大事,总得我喜欢才行。” “你喜欢?呵,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说?” “唔……长得高、至少得一米八以上吧?钱立是个矮冬瓜,比我高不了两厘米,还胖,不般配。我喜欢又高、又瘦,还经常锻炼、保持腹肌的男人。对了,他还得跟咱们家门当户对,最好是自己有独立经营公司的能力,这样才能保证我嫁过去之后衣食无忧嘛?”林香盼坐在床边,翘着双腿胡乱地想。 反正往高了说就是了! 又笑嘻嘻地继续补充,“对了对了,学历不能低!我怎么说也是海大毕业的,现在也是医生,智商、社会地位都要高才能配得上我。” “他家里头,得父母双全?最好连离婚都没有,毕竟我无父无母的,再找个单亲,家里不够热闹。还有啊,年龄得跟我相仿,太老了我不喜欢,年纪太小也不成……总之,最好是又高又帅,身价百亿,年轻有为且脾性温和的同龄男性!” 她有些得意。 这样的条件,大伯母还能找到的话,当真是老天爷开了眼逼着她步入婚姻——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耳边突兀地传来一声质问。 隔着听筒,还恰到好处地传到了林大夫人耳朵里。 “夏泽安?”她当然听了出来。 这分明是夏泽安的声音! 林香盼和他在一起?所以,她拒绝了钱立,是因为要和夏泽安重归于好?! “天!” 天大的喜事! 林大夫人几乎立刻挂断了电话,急急朝老爷子房间跑去。 他们既是郎情妾意,自己当然要再推波助澜一番! …… “我说,你的条件我的满足,为什么你又偏不要我?” 夏泽安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他总是耐心极好的样子,长指绕过她肩头,拨弄着垂散在一侧的发丝,指腹总不经意碰到她颈侧的肌肤,麻麻痒痒的。 她有些恍惚。 男人却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满眼宠溺,“林小姐,容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身高一八六,体重八十公斤,健身,肌肉……你都摸过。名下目前不动产价值大概十几个亿,公司处于连续三年盈利,上市后股票翻了十倍不止。另外父母结婚多年,感情良好。至于学历……我是斯坦福经济学科硕士学位。” 说完,直勾勾看着她。 故意至极的靠近,在她唇上啄吻。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和林大夫人联系,做那个完美符合你条件的相亲对象。” 林香盼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自己给自己设下了一个套,然后还硬生生钻了进去。 现在,夏泽安圈着她,堵了她的话,一下子竟连搪塞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我原以为,自己不符合林小姐的审美,也许你喜欢长相平凡一些,更普通或者更贫穷一些的人。”夏泽安的嗓音变得有些戏谑,他分明是故意的调侃。 手指被林香盼拍开。 他也不生气。 改为缠着她的头发,一圈一圈的绕着指尖,像极在缠绕他的心。 低低哑哑的笑,“毕竟,林小姐是遗世独立的花,清冷高贵,最不屑于荣华富贵,反而喜欢市井小民的烟火气。所以我还在考虑,是不是应该破个产,或者,假装破产,让你更喜欢我一点。” 林香盼笑不出来了。 她翻了个白眼,只能推将人推开,“你别闹了。” “现在比较高兴,我这人一高兴,就话多。”夏泽安盯着她,偶尔有窗外一缕风拂过,撩开了她染着香气的发丝,正好飘落在他鼻尖,喉结滚了滚,“原先担心的要命,不知林小姐是讨厌我到了什么程度,宁愿卖给我,也不想和我谈恋爱。如今倒是,多了几分自信。” 风扬过她绯色的脸蛋,“我随口一说的东西,夏大少也信?也许,还有别的要求没说完呢。” “女人择偶,无非样貌才气、金钱价值、情绪照顾,林小姐是嫌我给予的情绪价值不够?不够温柔,不够体贴,还是……那方面表现不够好。” 他越说越露骨。 林香盼当真是抵挡不住。 她更想不到,看似禁欲高冷的男人,私底下竟是这样的没个正形。 他几乎是光明正大地搂着她,趁她不注意便偷亲一口。 她躲也躲不开,推搡的时候,不像是拒绝,倒更像打情骂俏。 林香盼脸上漾起淡笑,很无语了的样子,故意捂住了嘴。 她不让他亲。 可男人眉目灼灼,却隔着她的手掌,慎重的、印下了一个吻。 第273章 番外夏林34,亲昵 林香盼浑身不受控制地一颤! 她发誓,在这之前,她绝没有对夏泽安动心。 可偏偏这一刻,他的吻真挚而诚恳地落在手背上时,心脏竟突兀地漏掉了一拍! “你——” “放心,你不点头同意之前,我不会碰你。”夏泽安极为绅士地移开唇,只还单手拥着她,指腹落在她腰,却不曾再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他黑眸如渊,“我想要的,是你的心甘情愿。” “那你先松开。”林香盼心里其实已经狠狠震颤了好几轮,偏偏面上还只能尽量保持冷静。 扯开了唇,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的手。 占有欲十足地圈着她。 她整个人都还跌坐在他大腿上,两人身姿亲昵,其实这个姿势,格外的引人遐思。 甚至,林香盼能隐隐察觉到他的动情。 她歪了歪头,手覆住他的,试图将之掰开。 不动如山。 便轻轻地嘲讽,“这就是夏大少的尊重?” 夏泽安摇了摇头,空出的手指帮她挽了挽额前垂开的发,见她轻哼着抵触,低眸莞尔。 “林小姐,当真一丁点都不动心?” “说不动心当然是……真的!”林香盼眉目弯弯,纤细的手指落在他胸口,缓缓地将男人从自己身上推开。 两人距离拉远。 夏泽安挑眉,眼睁睁看着她从怀中逃离。 墨色的眼眸里闪过极明显的失落。 他单手撑在一侧,姿态却仍慵懒随意,像是在欣赏她穿衣服的身姿,语气不疾不徐的,“我还以为,这次能拿下林小姐。” “想多了,夏大少。”林香盼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没敢多去看里面春情荡漾的那张脸。 她回过头,余光扫过男人,“刚刚的条件里,我还有一条没提。我喜欢坦诚、正大光明的人,那些躲在背后耍心机的男人,最讨厌了。” 女孩眼底的嫌弃简直毫不遮掩。 夏泽安终于起身,斜靠在一侧的身躯不知何时站定在她面前。 凭空生出压迫感。 “林小姐是觉着,我算计你了?” “不然呢。” 林香盼不退。 她不想一直输给他。 至少这件事上,她问心无愧。 “你做了什么心里都清楚,我没有实证,也不想污蔑你。” “既然没有证据……” “就像今天,我没有求救于你,可你来的那样及时不是吗?”林香盼抢白。 她眉目弯弯,月牙似的漂亮。 明明两眼都带笑,可这一刻,夏泽安心底竟生出的都是不详。 他退后了一步。 “好。但我那天说的话仍旧有效,你可以慎重考虑之后给我答案。” “现在我就能告诉你——”林香盼话刚说到一半,一根手指按在了她唇上。 男人脸色难得一次的沉郁。 “还有两天时间,不急,也许你会改变主意呢?” “我才不会。”林香盼径直离开了酒店,驱车回家时嘴里都还咕哝着这句话。 夏泽安这人或许极有魅力,多金还帅气。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的确动了心。 可那不是她想要的。 在林家长大的日子,见多了尔虞我诈钩心斗角,她亲眼看着二伯父家的两个堂哥,一残一走,看着超雄的大表哥每日装得衿贵才气出入名门。 小时候,因着自己是个女孩没有威胁,大伯母对她还算不错,可时日渐长,大堂哥的性情越来越暴躁,爷爷说他扶不起的阿斗,转而对自己更多疼爱时,日子就变了。 再次步入这幢奢华富贵,却满是压抑的别墅,林香盼心底还会浮现起一些画面,诸如被大伯母罚跪在祠堂整夜,被大堂哥推下泳池…… 她告诫过自己一万遍。 日后,一定要逃离这样的牢笼。 “哟,我们林大小姐回来啦!” 刚走进去,便看见了客厅里坐满了的人。 “爷爷,大伯母……你们怎么都在?” 甚至,还有另外两个与她年龄相仿的人。 客厅里气氛沉闷,爷爷不怒自威,大伯母则是满脸堆叠着笑意。 显然是她图谋的东西有了结果。 林香盼一颗心,终于沉了下去。 …… “夏总,林老爷子,将卢少和刘嘉都请回了家里。”离开酒店上车的瞬间,李焱便急着汇报,“钱小公子和林小姐今天的事倒没传出去,但老爷子此举恐怕是为了——” “他时日无多了。”夏泽安平静地说出了判断,“今天,应该又去了一趟医院。也许,下了最后的诊断。” “我听说,不超三个月。” “那林小姐,会很难过。” 夏泽安沉默了下来。 生老病死人间常态,即便老爷子的病情大家都做了心理准备但…… “她必然会很难过,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眼下这一关,她要先过。”他能想到那个场面,撩开了腿靠在后座椅背上,低笑出声,“叫人发几条新闻稿,就说,我因为被她二次拒绝,形神俱伤。” “是。”李焱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明白夏泽安的心思。 这样的小技俩,用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但下一刻。 他与往日不一样的反应,补了一句。 “做的隐蔽些,找外头的散装狗仔,无意漏过去就是,别让人查到与我们有关。” “好的。”李焱忍不住笑。 这才过去多久,从来有自我一套要求的夏总,如今竟也开始在意林小姐的看法。 希望,林家那边,老爷子可要给力点啊! …… “不嫁?你逃了一次,还想逃第二次?你想活生生气死我是不是!”老爷子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 他动了火气。 满脸的怒色上涌,脸上被血色充满,不住的咳嗽出声。 “真要我今天被你气死在当场,你才听话???咳咳咳——” “爸!爸你别太置气,盼盼她不是个那么不听话的,她自然明白您的苦心。”林大夫人在旁劝着,“快,帮着顺顺气!盼盼你也是,还犟什么?早点答应了你爷爷的要求,这个月订了婚,他自然能安心养病!” 林香盼怔怔看着旁边的两个人。 因着钱立被她吓破了脸,余下两个相亲对象,竟就被请到了家里。 如今是爷爷发了话。 要么夏泽安,要么这两人二选其一,她必须要选一个! 第274章 番外夏林35,荒诞 林香盼当然不同意,在老爷子面前跪下,拉着他的手,满脸的凄楚可怜,“爷爷,我要是随便选一个,日后过得不幸福怎么办?离婚怎么办?” “那也要嫁!” 老爷子掷地有声。 他极难得的一次,竟连林香盼的眼泪都丝毫不顾及。 盯着她的双眼,态度极其强势。 “就算你在我死后一个月就离婚,也得在我死之前嫁!盼盼,这是爷爷最后的心愿!” 林香盼双眼通红。 她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从来就没有逃脱成功过。 那场逃婚,如今回头看,不过是一出闹剧。 爷爷纵了她离开,给了她那样短暂的一段时间去享受生活。 她没把握住。 她不敢逃走。 也并不能和成嘉行天长地久。 是了。 如果总归要结婚,和谁结都可以,不是吗? “听话啊盼盼,你总不想,让老爷子心有不甘地走吧?”林大夫人在旁边帮腔,见她表情难看,终于下了最后一剂猛药。 “今儿我已经陪着你爷爷去医院复查,医生断言,余下的日子,不会超过三月……” “什么?”林香盼终于动容。 她一边惊慌无措,一边又不知道要从何开口,只是茫然地望着老爷子,“爷爷、我、我应该怎么办?” “选一个。” 老爷子满脸疲惫。 苍老的手如枯骨,紧紧握住她的。 他已然没有了什么力气去收拢手掌,连说话的声音都日渐有气无力。 “卢少,你应该认识的,盼盼。他小学的时候和你同班,后面出国留学,现在接管了父母留下的艺术展馆,做艺术类的。你不是喜欢学历高?有才气的男孩么,他就合适。” 林大夫人笑着介绍,又拉过另外一位,“这是刘嘉,他家世倒是不显,父母都是教授,高知家庭,却教出来一个经济学的高材生,如今是职业经理人,手里头已经过了不少高利润的项目。与咱们林家,也算关系匪浅。” “这两位,都心仪于你。应承了老爷子,在百年后悔好好照顾你,绝不背叛。所以,你想要哪一个?” 林香盼抬起头自这二人脸上看过去。 她此刻心如止水。 没什么想法,只觉得可笑。 于她而言,都是陌生人。 她自诩热爱自由的战士,到头来,却要在完全陌生的人里挑一个共度余生。 “选呀盼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林香盼长久做不了决定,看林大夫人焦急了起来。 一旁看笑话的罗子琪更是急躁附和,“就是呀,你在犹豫什么?这么好的金龟婿,外公当真是疼你,尽都给你把好了关呢。” “你喜欢?那给你好了。” 哪怕这种时候,她都忍不住怼上罗子琪几句。 罗子琪嗤了一声,退到了旁边。 她自然是看不上的,毕竟这两人的家世,都太普通。 若非夏泽安那样身价百亿的新贵,她都瞧不上。 等等。 “盼盼,你迟迟不愿意做决定,该不会,还想吃夏泽安的回头草吧?”罗子琪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高。 见林香盼不说话,她越发急躁,“不是,你别痴心妄想了好不好?你逃婚了呀!泽安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绝不会再要你。你赶紧死了那条心吧!” 夏泽安是她的。 她早就瞧上了! 偏偏,旁边却传来了林大夫人的惊呼声,“天,这是什么?” 她拿着手机,上头是旁人刚发给她的新闻页面。 硕大的一行字! “夏泽安二次表白被拒,伤心买醉?” “谁?泽安他怎么可能,他哪里会二次表白谁,他跟谁表白了啊?”罗子琪不愿相信。 可说到一半,她忽然惊诧地望向林香盼。 蓦地失笑。 “总不能是盼盼吧?” “还真是盼盼!”林大夫人拍着大腿,满脸激动,“这是李焱亲口告诉我的,不会有假!他现在,正在夜宴陪着夏泽安呢,说是今天见了盼盼回来,伤心难过,一直在买醉……” 老爷子也有些吃惊,“当真?” “爸!我可不会骗你。你看他跟我说的,原话都在这‘夏总被林小姐拒绝,伤心难过之下才如此,跟着他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他那么失意’。” “不会的!不会的!泽安是怎样清冷高贵的人,他当初看上盼盼也无非是为了联姻,被逃婚之后,怎么可能还——” “怎么不可能?!盼盼是我们林家的大小姐,哪里差了?”林大夫人头一次护着林香盼。 她笑吟吟地走过去,主动扶她起来。 “看来,你做不了决定,是因为大伯母和你爷爷都想岔了,没说到你心坎里对不对?要不,你给夏少打个电话?” 她甚至,已经安排管家劝着卢少和陈嘉出去。 这俩家世不显,都是老爷子瞧上的,说是品行好。 林大夫人觉着,这世道,品行有什么用?钱权才是硬道理。 而林香盼,还在发怔。 她已经找到了夏泽安的手机号,可仍旧不能拨通出去。 因为一旦开始,她日后的大半辈子,所有的日子……会不会从此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我看,都是假的吧?新闻也来得这么巧,说不定都是自导自演,就盼盼这死出,泽安他凭什么嘛,他瞎了还差不多。” “外公你也不用难过,我与他关系好,日后多亲近,我嫁过去也是一样保林氏荣华富贵,也会顺便,照应一下盼盼。” 罗子琪仍旧自信。 实是那几条新闻太过荒诞。 下一刻。 却看见林香盼终于笑了一下。 她按下了拨号键。 如果她已经无路可逃,那么选择夏泽安,至少比毫不熟悉的两个人要好。 而且。 她心底隐隐还留有期待,拖过这阵子,也许夏泽安这人能说通,或是对她腻了,结婚自然也就会搁置。 “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几声,电话那边终于传来男人熟悉低哑的嗓音。 “喂?盼盼?” 林香盼被他叫得浑身都酥了一下。 她确信这货绝对是你故意的,平时都带些阴阳怪气地喊她林小姐,现在冒出来一声腻歪的要死的盼盼。 她咬了咬唇,低声问。 “所以,你说的话,还作数吗?” 第275章 番外夏林36,聘礼 “哪一句?” 林香盼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怔了一下。 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今天这么多的巧合,其中必然有夏泽安的手笔。 又是买醉,又是上新闻的。 他当她是傻子啊,现在还问她是哪一句? 林香盼有点忍不住想骂人。 可当着爷爷的面,还开着公放。 她垂下眸,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的说道。 “你说让我考虑,和你在一起。” “哦……这个啊。”那边的男人拖着长长的尾音,吊足了其他人胃口,半晌,才低低说,“所以,林小姐心里头,有结果了?” “嗯。我答应了。” 她嫌他烦。 更不想被这么多人当猴子看,只想速战速决,“可以的话,往后,夏大少多多指教。” 夏泽安低低笑开。 “荣幸之至。” …… “可以结束了吗?这出闹剧。”得到了夏泽安的肯定答复后,林香盼不带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在场的人,除了爷爷之外,她其实不需给任何人交代。 此时,爷爷已然满意。 “好,只要你点了头。余下的事爷爷全权负责,你和夏泽安重新订婚,我亲自操办。” 上一次,是交由大伯母办的。 华丽是华丽,她却盯不住她。 林香盼知道,爷爷这一次,是要亲自盯着她,不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她心里复杂到了极点,只能勉强扯开唇,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嗯”了一声,“那爷爷你,别太辛苦。” “爷爷心中有数。” “哎哟,太好了!这简直就是喜从天降,大伯母没想到,原来盼盼你和夏少,早就生了感情,当初就是我们做长辈的太过心急,让你们年轻人感到不适了吧。不然,现在也是天作之合。” “她要真喜欢,当初也不会逃婚。无非是找不到更好的,吃回头草罢了!也不知道她是给泽安下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他还能接受!”只有罗子琪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她几乎要破口大骂,偏偏这是林家,一个寄人篱下的外姓女,没资格发脾气! “泽安什么的,现在也不是你能叫的。罗子琪,我既是要和夏泽安结婚,往后,你的称呼就得改改。”林香盼本不欲理她,可她现在心情也不好。 说好的自由变成圈养的牢笼,罗子琪还那样的不识趣。 她半点不愿留情。 “或者,干脆搬出去吧?大伯母你觉得呢?我可不想我的未婚夫来家里找我时,被别的女人勾搭。” “你说什么呢?林香盼,你这张嘴放尊重点我什么时候勾搭他了?” “刚刚不就这么说的。”林香盼瞥了她一眼,根本没将人放在眼里。 罗子琪这样的,放在家里当个娱乐也就是了,她打了个哈欠,“大伯母,你来处理吧,我有些累了。” “好好好,你放心,我一定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林大夫人目标达成,眼前的罗子琪,对她便没有了威胁,她压根不会放在眼里,“我看,就依盼盼说的。你们母女暂时搬出去住,免得横生枝节。回头盼盼婚礼办完,木已成舟后,再回来侍奉老爷子终年。” “大嫂,你这说的什么话?那小丫头片子说的话,你也当真??” 身后一阵阵吵嚷声此起彼伏。 林香盼头也不回,径直回到房间。 “啪嗒”一下,朝后仰躺在床上。 柔软的被子裹住她全身,自己的小床总有安然的味道,躁动不安的那颗心,也能迅速安定下来。 可她并不能开心。 手机里还有夏泽安给她发的消息。 【事情匆忙,聘礼、订婚仪式,大多按上次的规格操办如何?】 聘礼、订婚。 她自嘲地笑了笑,徒然望着天花板,整个人都陷入虚无当中。 上一次到结婚,这些东西夏泽安都不曾与她说过。 他们原先,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如今倒是不同了。 竟也莫名其妙的,算上了自由恋爱。 【给我看看清单,还有,所有东西,要划到我账上,不能让其他人代收。】 夏泽安自没有二话。 【听夫人的。】 “夫人”两个字发过来,她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大抵是能想到夏泽安说这句话的神情,清冷矜贵的俊脸上,总是会多出几分调侃戏谑。 林香盼没忍住也笑了一下。 【没结婚之前,别乱喊。】 【怎么,还想再逃一次?】 这下,她不敢再回了。 …… 消息没有立刻传出去。 比起上一次的高调,这回若是继续宣传,平白会惹人口舌。 何况老爷子身体状况不好,夏泽安又迫切地想办了婚礼彻底定下来,因此连日子都定得仓促。 “再仓促,流程要走全,不能委屈盼盼一星半点。” “待会下聘,你看紧点。” 老爷子交代了几句,原本已经有些颓废的气息,这两日反而变得神采奕奕了起来。 他穿了一身新定做的中山装,拄着拐杖坐在大师椅上,看着夏泽安领了人,抬着东西一路进来。 “三牲六礼,样样齐全。” “红雁一双,鸿运当头。” “聘礼三箱,如数对齐。” “另有赠予林小姐私人,私宅三幢、豪车三辆,现金一个亿。” 林香盼远远看着了他。 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整齐,镜片后的一双眼深邃明亮,走进来时步履沉稳,怎么看怎么得体。 他还请了长辈过来,礼仪周全,比上次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好好!好!”老爷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满心的欢喜。 “亲家,快入座!” 林香盼陪着在一旁,见到夏泽安立刻上前,帮自己搬开了椅子。 忍不住调侃。 “你从前,都没这样照顾过我。” “那会还不够熟络,担心过分热情反而唐突。”夏泽安故意靠近了她一些。 两家人趁此机会商量好日子和流程,他们反而不算主角。 林香盼也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她比较在意的是…… “哎,夏大少,你真给我一个亿吗?” 正与老爷子说话的夏泽安莞尔,手落下,在桌后顺势扣住了她的,趁人不备时轻轻捏了一把,这才附耳过去。 “你检查看看账户不就知道了。” “那么大额的转账我手机肯定有提示——”林香盼话说到一半,拿起手机看的瞬间,发现短信正一连串地响起。 “你的账户等级不够,接收不了这么大一笔款项。我让银行的人给你升级,费了点时间,这会应该也到了。” “个十百千万、十万……千万、亿!” 林香盼显然没去听他说的话,她在细数着数字。 不敢相信,便又数了一遍。 .000。 啊啊啊!! 还真是一个亿!!! 发了发了!! 第276章 番外夏林37,隐私 “那么高兴?”两人隔得近,女孩身上的雀跃和兴奋溢于言表,夏泽安英俊的面庞上满是笑意,“早知道一个亿就能让林小姐如此满意,早前我就应该变卖家当讨好你。” “那不然咧!我可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林家十几年都在走下坡路,早就不复当年盛况,爷爷对她虽疼爱,却也不会溺爱。 一个亿,是她这么多年全部的零花钱和爷爷赠予的私产总和还多。 “这已经可以让我后半辈子自……衣食无忧。” 她其实想说自由自在,去旅游一辈子都够。 可偏偏,一个亿换来了所有,独独牺牲了她的自由。 “盼盼,还不赶紧敬你未来公婆一杯。他们待你,可是如亲生女儿一般。”大伯母催促了她一声,林香盼抬起头,撞见林美芳满眼宠溺的眼神。 这人,是夏泽安的妈妈,她未来的婆婆,也是……抛弃了姜晚的亲生妈妈。 “叔叔阿姨,我敬你们。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日后我和夏泽安,会一起好好孝顺你们。” “没事,泽安都跟我们解释过,是他当时唐突你,吓到了你才出的事。这孩子一贯不爱说话,往后若是他对你不好,只管跟我们说,我们一定帮你做主。” “谢谢阿姨。”林香盼慢慢抽回来自己被握住的手。 她心底情绪复杂。 一边觉着,能遇上一对明事理的公婆极其幸运。 一边又不免去想,这样的疼爱,是不是原先姜晚渴盼许久的。 或者,在夏家,他们对夏柔,只会比此刻对自己,更好上一万倍。 是了。 她若嫁过去,就是夏柔的嫂子。 “在想什么?”夏泽安轻捏了她的手,身躯靠近,挟带着男性气息包裹上来,她整个人都有些紧张。 双方家长见面,给了下聘,便谈妥了订婚和结婚日,而夏泽安没回去,他索性赖在这。 夜色荼蘼,刚洗了澡出来的男人一身沐浴乳的香味,短发上一缕微湿染在她眉间,沾了秋日微冷的气息。 长指执起她的下巴,他毫不顾忌地亲吻。 男人双手压在她两侧,俯身圈住了她整个人,唇相接又分开,拉扯开动人的情线。她茫然扬起头,彼此的目光便直直撞在一起。 这个的姿态,夏泽安发上的水珠顺延而下,沿着他劲瘦分明的肌肉纹理一路下落,勾缠了她的目光,被牵动着,舍不得离开。 林香盼不自觉地伸了手,指尖落在他身上。 细微的触碰。 男人却狠狠颤了一下。 “还行吗?”夏泽安索性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害羞逃离。 已然湿润黑沉的眸子紧凝着她,连嗓音都嘶哑得不像话,“林小姐,你觉着怎么样?” 不怎么样。 林香盼缩回手。 她分明记得,自己不是颜控。 朋友里,唯独姜晚最是颜控,所以早早的就被厉衍川那骚包勾去了魂,暗恋他一整个青春。 后来陷在不幸的婚姻牢笼里,她在一旁看着,亲眼见她挣扎不出的痛苦,越发笃定了,男人越帅,心思越坏。 而夏泽安,还真挺好看的。 “走神了?”夏泽安的手压了下来,将人紧紧困锁在怀里。 “没。在想,你原先好像不是我的理想型。” “是吗?”他盯紧了她的脸,眸色更深了深,“当着我的面,想别的男人,嗯?” 心里不悦。 夏泽安作势要再去亲她。 女孩却灵活避开,很快闪躲到浴室里,“我要洗澡,你自便吧。” 林香盼动作飞快,胡乱抓了一套睡衣便赶紧关门。 哗啦啦的水声掩在夜色里。 夏泽安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有兴致地环顾住整间屋子。 小女孩的闺房,他除开见过夏柔的之外,这是第二个。 与夏柔满屋子粉嫩娇气不同,林香盼的房间色调简洁,暖米色的墙壁衬着温馨,白色的桌柜里琳琅满目的书…… 漫画书? 他突兀地生出些好奇,老爷子培养出来的名媛,不该是喜欢看这些杂书的人。 一打开,瞳仁紧缩。 …… 林香盼磨磨蹭蹭洗了好久,皮肤都发皱的时候,总是泡不住了要出来。 一眼,便就看见男人裸着上半身站在她的书柜前,手里捧着她的书翻看着。 “夏泽安!” 她惊呼一声,顾不上衣衫不整地冲过去,试图将那本漫画书拿走。 可男人反应极快,单手举高,她便碰也碰不着。 “你、你干嘛乱翻我的东西!”她很激动,睫毛上的水珠清晰颤动,踮起脚尖却仍够不着夏泽安的手腕,“爷爷允了你留下,我没办法只能留你,但这不代表你就能随意碰我的东西。” 夏泽安一径沉默,他漆黑的眸深不可测。 “只是翻看书柜里几本书,你激动什么?” “我……” 林香盼忽然不确定他看到了什么。 灯影模糊,她为了避免被发现,刻意将所有的笔记本都包了同样的封皮。 夏泽安拿的是哪一本? “反正,不管是什么书,都是我的所有物。你未经同意触碰,就是不尊重我。还没结婚呢就这么没规矩,结了婚那还得了?” 闻言,男人盯了她很久,好半晌之后才终于伸手揽了她的腰,将她抱在了桌上坐下。 这样的高度,夏泽安俯身,正好与她相对。 盯紧了女孩身上的傲气,到这时才终于打开手里那本“漫画”。 页面摊开,尽是线条繁复的美男子。 哪里是什么漫画书,分明是她以前兴致起来了,全都自己画出来的东西。 林香盼脸颊“轰”的一下爆红,伸手去抢。 却被男人顺势按在怀里,手掌占有欲十足地落在她细软的腰肢上。 嗓音沉沉。 “整本的男人。林小姐,我以前竟不知道,你私下里还有画裸男的爱好?” 第277章 番外夏林38,漫长 他故意至极地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看我的时候害羞得不成样子,画别人倒是挺娴熟。” “一整本的素描,林小姐原来,身经百战?” 夏泽安半压着她,那样半强迫性的动作,多少有些屈辱的味道。 她没躲开,硬是撑住了,“素描绕不过的画裸体,不过就是男人画得多了些,我擅长画男性骨骼,不行吗?” 纤细的手指还落在他坚硬的胸口,用力戳了戳,“怎么,夏大少看起来也是时尚弄潮儿,原来骨子里是个保守的老学究?” 他挑了挑眉,阴沉沉地笑了一声,“保不保守的,林小姐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她下意识问,可话刚说出口的瞬间林香盼就后悔了。 因着男人漆黑的眸子里荡漾着浓郁的暧昧。 她立刻明白了过来,将人推开些许,“反正,那是我的兴趣爱好,我原先,也是有些艺术天份的。” 只是爷爷不喜,加上她的确算不得多高超的水准,后就转去了学医。 总归手稳的人,学这些都快。 夏泽安总归是有耐心。 他倾身过去,轻捏着她的下颌上下转动她的脑袋,像极了在品鉴一件上好的艺术品,“现在还画吗?大艺术家?” “画啊,怎么不画。偷偷的,背着我爷爷画呢,除开这一本,还有好几册子。” 她冥顽不灵。 故意扬起了脑袋,“画就画了,你能怎么着?” 夏泽安眉眼微扬,他的眉目里都染着些笑意,那册子里所有的裸男照理,她无一不是偏好男人宽肩窄腰,欲拒还迎的姿态。 甚至有的连隐私处都特意画了出来,一看便是故意为之。 这女人,恶趣味得要死。 而基于他那日与她发生关系时她还是初次,那些离经叛道的事,大约也只停留在表面。 如同这些画。 实则她自己,半分不敢逾矩。 他旋即松开手,慢慢站起身。 颀长高大的身躯退后了两步,也仍旧极具压迫感。 空气里呼吸正在被挤压。 林香盼看见他解开了腰间的毛巾。 “啊!!” “你发什么疯?”她赶忙捂着眼睛,急迫地挥舞着双手,试图让他穿上。 可透过手指缝望出去,依旧能清晰看见男人赤身的模样。 他非但不穿,反而还故意靠近,握住了她的手,试图将她的手指掰开。、 “???你干什么!” 林香盼一时激惹,想挣扎,但力道终归不如他,手被硬生生掰开后,便只能赶紧闭上眼睛。 “我想让你看看清楚。” “流氓!!” 夏泽安不以为耻,“又不是没看过。” “再说,林小姐曾经画过那么多裸男,早已身经百战,多看几眼怎么了?还是……不满意我?” 林香盼抿着唇,闭上眼睛不去看他,连声音都闷在心脏里,一个字不肯说出来。 “现在还画的话,不如给我画一幅?” “我身材,还挺好的。” “那天,你也盯着看了许久。” 男人循循善诱,低哑的嗓音在耳边一遍遍响起,如大提琴凝实又沉郁。 肩头肌肤发烫,是夏泽安的手掌覆了上去。 她不自觉的浑身荡漾。 幸好。 手指紧紧掐了自己一下,勉强保持住最后的理智。 “都几点了,画什么画?我要睡觉了。” 一把将人推开,她径直翻过身到床上,拉过被子裹住自己,将身子彻底包裹在里头。 “麻烦关一下灯,谢谢。”沉闷的嗓音从被子里传来,隔着些距离,惹的男人发笑。 实在是,蜷缩起来的样子,像一条小青虫。 他轻易能将她连同被子一同抱起来。 “不画也行,但,我还有问题要确认。” “说!” 不说清楚,他怕是不让她睡了。 林香盼终于肯将脑袋露出来,满脸汗津津,也实在是憋的厉害。 迎面便对上男人幽暗浓郁的眸子,夹带着极明显的笑意,指腹撩开她额前垂开的发,低声笑了笑,“这么离经叛道的林小姐,在我之前,为何……没有男人。” “这是什么鬼问题?” 她蓦地愣住。 纵然是胆子大,却不喜旁人问及隐私,尤其是这种……难以启齿的东西! 可男人眉目灼灼,黑眸紧锁住她的脸,寸步不移。 林香盼没了法子,只能深吸一口气,扬起脸与他对望,“没什么原因,我厌男。” “什么?” 他失笑,只当自己听错。 “厌男??林小姐,你忘了自己好几册子的裸男素描,那么厌男,你画他们干什么?” 夏泽安摩挲着她绯色的脸蛋,在被子里被闷久了,脸蛋上薄薄的一层汗里透着粉嫩,那样娇软讨喜的模样,让他唇角不自觉勾开了弧度。 手顺势再朝她伸过去,占有欲极强地捏住她手腕,顺势……低低逼问,“那么,也讨厌我么?” “没有!” 林香盼吃了一惊,赶忙按住他不安分的手。 她小脸都被吓得有些白,慌忙解释,“那些都是纸片人,你干什么要和纸片人比?” “纸片人?制片?什么意思。” 他听不懂。 林香盼撇了撇唇,“连这都不知道?刚刚你翻了那么久,没认出来那是权深和陆巡礼?” 男人沉默了下来。 刚刚是听不懂,现在是压根没听过。 权深,陆巡礼?能听出来是男人的名字,但,是什么人? “你就当我在追星好了!我是专业为自家cp产粮的太太……虽然现在很少很少了,但反正不是什么人都画的。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起开,别压着我,睡觉啦。” 她转过身去,不想再跟这男人继续讨论青春期那些脸红心跳的问题。 可那态度在夏泽安看来,就是故意的嫌弃。 他接受不了她嫌弃自己。 “林小姐,这就要睡了?” “长夜漫漫……” 他哑着嗓音低低地笑。 很快,长臂伸过去,身躯顺势压下,精准寻到了她嫣红的小嘴。 夜,还很漫长…… 第278章 番外夏林39,组局 林香盼没睡好。 她其实觉得夏泽安年纪有些大了,毕竟年长她三四岁,早已不是龙精虎猛的小年轻。 可还是……很疲惫。 许是头一次和男人睡觉过夜,她根本就没睡好。 这人即便没有打呼噜,却连拥着她的背,都一遍遍传来火热的温度。 “跟个火炉子似的。” “嘀咕什么?又嫌弃上了?”夏泽安都没睁开眼,嗓音仍是晨间的嘶哑,却轻易将人揽入怀中。 唇顺势覆了上去。 很香。 夏泽安闭着眼睛,慢慢地亲吻她,不疾不徐的样子,和昨夜里的表现截然不同。 比起强取豪夺,现下的他,更像是……品尝。 尝她身上属于他的味道。 这个念头宛如春日杂草,一出现便迅速蔓延,让林香盼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发颤。 她好像的确全身上下,都被这男人打上了印记似的。 被他困在怀里,一寸寸、一点点往下,把她嘴里的每一处都尝了个干净。 晨间细润的光蔓延至两人全身。 彻夜的记忆回笼。 夏泽安有些不受控制。 他原本只是不喜她嫌恶的态度,想着借此惩罚她一下,却不想引得自己情动。 林香盼被他亲得迷糊。 她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像是被耗尽了全部气力,只能依偎在他怀里。 四下都是他的气息,便早已沾染,怎么都去不掉了…… “有个事,得商量下。”还是夏泽安强忍了下来,指尖摩挲着她细腻的脸颊,满是依恋不舍,却只能强行按下心中情绪,翻身过去躺在一侧。 他嗓音粗哑,“订婚的日子定下了,找个时间,约朋友出来吃个饭,通知他们一声。” “你自便就好。”上一次两人结婚,连他们自己都一共只见两次面,更遑论说彼此的朋友。 何况。 林香盼没什么朋友。 她唯一需要慎重通知的,也就是姜晚。 “那你也得告知姜晚一声。” 她侧过身,撞见他眉目细腻的打量。 便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夏泽安已然了解她,知道她这人社牛,实则内心里有一道防线,对越过那道防线到达她心底的人,万分在意。 他也想闯进去,却似乎并不容易。 “那就暂定在明晚,你叫上她。” “晚晚不会高兴的。”林香盼心知肚明,她们俩都是被困在世俗牢笼里无法挣脱的人,晚晚当初还是为了爱情义无反顾,可自己算什么呢? 说到底,竟是为了爷爷的遗愿。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恍惚间,夏泽安的身子靠近,阴影覆了下来,正捏着她的下颌,轻轻啄吻,“林小姐,我们可是第二次结婚,你再跑,这事儿,就真没完了。” 他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却也是当真在意这女人。 林香盼旋即勾开唇,眉眼弯弯月牙一般,笑着保证,“不会,我会乖乖跟你订婚。” 订婚。 结婚的事,再说。 …… 她给姜晚打了电话,说了要和夏泽安重新订婚的事。 “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他这人……目前对我还算可以,但是晚晚,你放心,就算我真嫁给了他,在夏柔的事情上,也永远和你统一战线。” 电话那边的女孩轻笑,“我都要离婚了,夏柔如何,也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你要幸福。” “可……我不知道会不会幸福。”林香盼觉得烦扰。 她感觉应该不会吧。 就如同此刻,夏泽安为表重视,叫来了他不少朋友。 她不认识几个。 却偏偏看见了厉衍川。 “以前倒不知道,厉衍川还和他是朋友。” 来了包厢之后,坐下便陪着喝酒,一贯冷傲自持的人,今天还喝得格外的多,旁边的夏柔眼睛都直了,恨不得能赶紧捡尸,带厉衍川离开,顺便发生点什么。 林香盼不免怀疑,“是不是你刺激他了?不像他作风。 “谁知道呢,我就不去了,不方便。” “好,没关系,我们单独见。”挂断了电话,林香盼看着那边醉醺醺的厉衍川,想到他近日对晚晚的所作所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总喝成这样几个意思?往常不是号称千杯不醉,从不失态么?” “有的人,怕是要开心死了。”夏泽安的局,夏柔自然在场,此时陪着厉衍川,一双眼都是虎视眈眈。 一对狗男女,谁知道是不是已经绿了晚晚。 “说是大家聚聚,聊我和盼盼的婚事,不曾想,有人上来就喝到烂醉。”难得一次的,夏泽安竟站到了她,单手执起酒杯,空出来那只占有欲十足地揽着她的腰,姿态亲昵地看护,“我未婚妻不大高兴,有人弄乱她的场子。” “哥,衍川哥哥不是故意的,他今天就是心情不好,多喝了点。” “我大喜的日子,他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夏泽安出言讥讽,对厉衍川全是针对,抿了一口酒,低嗤,“来了又不带上老婆,是想让我未婚妻觉着,我身边都是这样的狐朋狗友么?” “哥,你别胡说!”夏柔听不过去,她没想到夏泽安会对自己含沙射影,难过极了。 而林香盼也是吃惊。 但她却清楚。 夏泽安针对的是厉衍川,他对夏柔这个“唯一”的妹妹,一贯是无条件站在她那边。 “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厉衍川,你带司机了吗,要不要人送送。” “我送他就成。”夏柔脸色三秒钟便换了回来,哪还有半分刚刚的楚楚可怜,异常积极。 林香盼发现了,夏泽安的脸色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立刻沉下。 看来,这人也不算蠢的,自己的好妹妹意图破坏别人的家庭,他应该看得清楚才是。 可笑的是。 厉衍川径直拒绝了夏柔,反而急急给姜晚打电话,想让她来接。 那边。 姜晚不知跟他说了什么。 没一会,林香盼手机“叮咚”响了一下,收到一条消息。 【帮他打个车。】 “噗!”她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拿起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给他们看,“哈哈,厉衍川……晚晚让我帮打个车?放心,我给你打个专车,最贵的那种!保证让你安全到家。” 她眸色熠熠,因着闺蜜争气,竟终于清醒过来,能让厉衍川这个渣男吃一吃瘪,觉得格外安慰。 一旁的夏泽安顿觉莞尔,知她兴致上来了,也没拦。 让她呆在这看厉衍川的笑话。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喝了酒,一遍遍给姜晚打电话,却都被拒绝,直到彻底失落。 “出去吧,安排一下分别送他们回去,我安排夏柔。”夏泽安低声在她耳边说话,好商好量的意思。 她挑眉,“夏大少的意思,是不支持你妹妹和厉衍川咯?” “我从来就没支持过。”他摇摇头,揽着她细软的腰肢朝外走,低声解释,“姜晚与我虽没有感情,却也是我的妹妹,我不会让人破坏她的家庭关系。哪怕不是姜晚,是任何一个人,柔柔也不该做这样的事。只是早前,误以为是厉衍川纠缠她罢了。” 却不曾想,是夏柔更为主动,甚至,已经是倒贴的地步。 “那你也还不算特别蠢嘛……”林香盼没多说更多,因着夏泽安这样的看法,她便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今天这场局,也不算白来。 角落里,却幽幽传来一道声音。 “厉衍川,你别打电话了吧?我看,姜晚压根就不想理你。”薄亚南说的。 他嘴臭,又爱犯贱,喝了酒,对本就不对付的厉衍川,自然不会留情面。 这些,夏泽安都向她介绍过。 林香盼也没想太多,只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竟是厉衍川骤然爆发,给了薄亚南一拳。 两人争执起来。 “靠!” “薄亚南,你那么生气?怎么,看上了我老婆?” 旁的话,林香盼都没听清,偏偏这句异常清晰!!! 她几乎立刻掉转头冲了进来。 原是想让她先出去免得被波及的夏泽安睁大眼睛,就看见她冲过去,一边给姜晚发消息说厉衍川在打架,一边格外生猛地抓了个瓶子,作势便要往厉衍川脑袋上敲—— “嘴巴脏的破烂玩意!!” 第279章 番外夏林40,夫人 “你干什么?”幸好夏泽安反应快,在瓶子砸出去之前拦了下来。 他望见了女孩愤怒到绯色的脸蛋,错愕又有些不敢置信地将瓶子从她手里取下,“通知姜晚来就是了,你掺和什么?” “他诋毁晚晚!狗男人!迟早要阉了省事——”林香盼倒没挣扎,她只是一时情急,被拦了便偃旗息鼓,只一双眼紧紧盯着厉衍川不放,当真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了似的愤怒。 四下吵闹,她声音虽大,却无人在意。 夏泽安单手将人圈在怀里,拉到了一侧。 他叫了李焱进来,安排几个人把场面控制住,又特意盯着夏柔自己回家,这才由着厉衍川在这等姜晚。 姜晚最终还是来了。 她说了声谢谢,不曾置喙什么,甚至,不曾和他打招呼,便径直去扶着厉衍川离开。 似乎除了林香盼,其他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无关紧要。 夏泽安心底莫名的不舒服。 他在车上等他的未婚妻,一直和姜晚说了会话,才依依不舍地过来。 “唔,什么味?” 满车厢的烟味。 林香盼嫌弃地皱着眉,挥了挥手试图将那些味道赶走。 坐上去了才发现,某人手里还叼着一支,火焰忽明忽暗的,映着他深沉的面庞。 “李焱,窗户都打开。然后开车。” “好的夫人。” 他们依然改口,林香盼其实觉得还没结婚,这样叫不好。 但也懒得纠正了。 冷风簌簌往里灌,吹得她浑身难受。 夏泽安终于捻熄了烟蒂,重新关上车窗,静静盯着她。 “有那么讨厌?” “不抽烟的人,没几个不讨厌的。” 她直白道,“我不干涉你抽烟,但尽量,别当着我的面抽吧。尤其是这种密闭的空间,闻了难受。” “好。” 男人满口答应。 林香盼反倒吃了一惊。 她原以为他这样身居高位习惯了的人,不会接纳别人的“建议”。 而且,她何止建议,算是要求。 “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该听你的。毕竟……我也担心惹恼了你,会一酒瓶子砸给我开瓢。” 夏泽安满脸戏谑,“说真的,你刚刚怎么想的。厉衍川也没得罪你,你就想动手打他?没想过后果?他这人,报复起人来,手段可多了。” 的确没想。 林香盼小脸尴尬。 轻咳一声。 “就是听不得他说晚晚的不是,明里暗里好像在说她和薄亚南有一腿似的。我们晚晚对他情真意切,一根筋喜欢了他多少年……他自己在外头跟别的女人有一腿,却倒打一耙,我实在看不过去。” “看不过去就动手?林小姐当真女中豪杰。” 终于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林香盼轻哼了哼,斜眼觑他,“你懂什么,为闺蜜两肋插刀是应该的。当初晚晚也是这样帮我的不是?不但帮我,连我男朋友出事义无反顾……” 夏泽安黑眸微缩,眼底情绪骤沉。 他轻扣着她手腕,似笑非笑地强调。 “是前男友,盼盼,你如今的男友,是我。” 手骨被捏得有点疼。 林香盼才察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寂,终于意识到,他只因为自己的一句口误,便动了气。 折腾了好一会才抽回来,手腕上已经绯红一片。 被他硬生生捏的。 “下次不要记错了,盼盼,我不太喜欢从你嘴里听到别的男人……和你关系那么好。” 林香盼没回答。 她斜觑着身侧的男人,余光时不时瞥过去,总觉得刚刚那瞬间,夏泽安暴露了本性似的冷漠。 他骨子里其实还是挺可怕一人,最近,是自己陷了些进去。 想了想,她转而要求夏泽安送自己去出租屋,“有些东西放在那没拿,而且工作上的事也得去处理。订婚日没几天了,我得花些时间弄清楚。” “好。” 谁也没提刚刚那瞬间的冲突。 林香盼只心底隐隐留了些防备,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一遍遍提醒自己。 别陷进去。 那后果,你承受不起。 …… “夏总,家里传来消息,大小姐回去了。” “嗯,她闹也闹够了。”想到夏柔,夏泽安还是头痛,“掉头吧,不去夜宴了,回夏家一趟。” “好的。” 夏泽安还在路上,便收到了林香盼发来的消息。 跟他说上了楼收拾了下东西,待会要早点睡觉,还附带了一个可可爱爱的晚安表情包。 她近日一贯如此,说了要做好他的未婚妻,平日里便还算乖巧。 “晚安。” 男人眼底不自觉漾开一抹笑,回到夏家时,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回来了,跟我来书房。”夏园在等他,只给他和林美芳打了招呼的时间,便一起上楼。 “关上门,我有话跟你说。” 夏园皱着眉,脸色并不算好看。 他开门见山。 “知道你时间紧,也忙,我不多扯,就叮嘱你几句。别太对女人动感情,逢场作戏的东西,不要往心里去。” “爸,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妹妹回来,说你为了护着未婚妻,连她都呵斥。” “能让林小姐喜欢你是你的本事,这些,都是你更进一步的筹码。但,你自己要把持住,可不能动了真情。” 夏泽安眉宇蹙拢,隐隐的有些不悦,“不是柔柔说的那样,这件事,的确有她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才开口说了她几句。” 他站在一侧,斟酌着用词,“何况,感情和利益,并不冲突。” “怎么不冲突?感情用事,难成大事啊。”夏园莫名的激动,“你看看我,当年若非我狠得下心来,怎么会有今天?我从一个草根逆袭到今天,靠的就是心狠,你怎的学不会?” 夏泽安摇头,不敢苟同。 “我会。但那只针对敌人,盼盼,是我的未婚妻,我未来的妻子。” 他应该对她好。 何况。 她其实心地善良,又很讲义气。 因着厉衍川说话难听,便要抡起瓶子砸过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他唇畔不自觉上扬起一抹弧度,“至于其他的,如何平衡利益,我心里有数。” 夏园的脸色却立时深沉下去,“你别忘了,我们的最终目的。泽安,取得林家的人信任是好事,但务必要行止有度。” 第280章 番外夏林41,晚安 “知道了。” 夏泽安最后还是应了声。 他俊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神色温淡,看不出太多情绪起伏。 “那我先过去找一下夏柔。” “去吧。”夏园挥挥手让他离开,自己坐回椅子上,满脸的郁色更重,他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亲生儿子逐渐不受他控制。 越发的不听话。 越发的……感情用事! 他得帮他一把。 …… “哥,你回来啦。”夏柔房门虚掩着,林美芳刚送了一碗燕窝过来,没喝两口,抬起头便正看见夏泽安,冲着他笑了笑,“已经把嫂子送回家了么?今天我跟她起了争执,拌嘴了几句话,说起来,长嫂如母,她说我几句也是应该的,我实在不该与她争论。” “嫂子……一直和晚晚关系好,也许是误会了什么。她生气了吗?要不要我找她道个歉?” 夏泽安站在一侧,静静看着眼前素净温柔的女孩子。 他不是个傻子。 甚至,他也算纵横生意场多年,对人性、话术,都有极深的了解。 厉衍川可以被恩情和先入为主蒙蔽双眼,他却不会。 “柔柔,你是真心觉着对不住盼盼想要道歉么?” “当然呀!” 夏柔回答得太快,毫不思索,那张很漂亮的脸蛋上表情无辜,仿佛并未因着先前的冲突而有任何介怀。 男人神色反而更深沉。 “怎么了哥,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嫂子跟你说了什么,你也不喜欢柔柔了吗?”她满脸的无辜可怜,漂亮的眼睛湿润,伸了手去拉他的衣服。 向来夏泽安最疼爱她,即便知道了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也从未改变过。 夏柔有自信。 就算林香盼吹枕边风,也并不能轻易改了夏泽安的心思。 果然。 他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肩,“不会,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那就好。我就知道,哥最好了。” 夏柔张开手臂想去抱他。 还没碰到,便已经被男人不经意避开。 “我公司还有事,就不在家里呆了。” “好。那你别太辛苦。” 她异常关切。 夏泽安听了,终于缓缓停下脚步,侧身回眸,“对了,爸最近,在忙些什么?” “他?应该只是在忙你的婚事吧。我听说公司效益不好,也没什么业务……爸爸原先是想和衍川哥哥合作的,但似乎是晚晚说了什么,没同意。这阵子央了我去当说客,衍川哥哥近来松了口,也许有机会和厉氏集团合作。” 话里话外的,和厉衍川都是亲昵。 夏泽安眉目不变,似不经意提及,“你和厉衍川,到哪一步了?” “啊?哥你怎么会这样问……让人多不好意思呀。” “你也会不好意思。”夏泽安没忍住,这样的话脱口而出。 他觉得自己大约受了林香盼影响,性子急躁了些,“我的意思是,他毕竟是有夫之妇,走的太近的话,对你名声不好。” 夏柔脸色一变,显然是想反驳的。 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忍了回去,很乖巧地点头,“知道了哥,我会注意的。” “嗯。” 他无话可说了,只能先行离开。 关门的时候,正看见夏柔盈盈切切收起了的笑意。 恍然想起来。 爸和夏柔,原来都不这样。 柔柔,你变了很多。 “泽安,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今晚也不在家住么?”林美芳正端着甜点过来,她向来疼爱夏柔,如今只要女儿原来回来,便事事殷勤。 夏泽安自然看见了她脸上的殷切,略一思忖后,终于还是开口。 “妈,惯子如杀子。” 他知道林美芳性情柔弱,向来也没什么主见,便斟酌了下用词。 “我是说,如果柔柔让你做什么,你最好,别惯着她。” “可柔柔她好不容易愿意回家……” “太过娇纵的话,是害了她,如果让她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会更加,万劫不复。” 林美芳脸色不大好看,她听出来了夏泽安的意思,着急解释。 \"可是姜晚和厉衍川,反正要离婚了,二婚再娶你妹妹,其实也算不得难听呀。” “是。夏柔但凡嫁一个旁的二婚男人,我也不会干涉什么,只要她高兴。”夏泽安轻嗤,终于还是垂眸看了林美芳一眼,强忍着不悦,提醒了一句。 “我没记错的话,姜晚也是你女儿。” 空气骤然沉默。 林美芳的脸色有些尴尬,隐隐还有一点难堪。 夜色微凉,一家三个人都留他,夏泽安却仍旧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也从很久之前开始,就不大喜欢在夏家住。 夜宴的套房,反倒更像他的家。 躺在床上,目光悠远往外,仍旧能看见落地窗下灯火弥漫。 他不自觉会想起来,在这张床上与她发生过的事。 男女之间缠绵悱恻,那些细润无声,却刻在了骨子里的东西。 夏泽安闭了闭眸,却发现女孩的身影在脑海里萦绕,挥之不去。 他终于拿出手机。 却并不知要发什么。 便只能去翻看林香盼的朋友圈。 看见她近来的一些生活记录。 【狗追着我舔,没办法,姐只能委屈一下自己。】 这话…… 他看懂了。 林香盼说他是狗。 可诧异的,夏泽安竟也不觉得生气。 反而莫名觉着,挺有意思的。 他截了图发过去问。 【林小姐,请问,谁是狗?】 那边过了一会,回了他一张照片。 一只颜值挺高的约克夏。 【它。】 夏泽安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胸腔在夜色中细微震动,他躺在床上,说下次要带那只狗出来玩。 他想看看,天天躺她怀里的东西,是什么样。 【跟狗比,你也是出息了。】 【睡了。】 林香盼说话不中听。 他想说,明明是你先把我比做狗的。 可夏泽安还是不觉得生气,反而内心充盈。 至少林香盼比起家里的人要更真诚, 她会虚张声势、也会怂,也会娇气,还有些大小姐任性的脾气。 但偏偏,她不虚伪。 【晚安,夫人。】 第281章 番外夏林42,出轨 【订婚礼还是安排在上次的地方,风格装饰都尽量不变。你的婚纱会重新定做,还有哪里觉着不合适的,看了就跟我说。】 上一次,林香盼压根没想真去结婚,因此婚礼现场也是看都不想看的。 但这回不一样。 她得去看。 不但看了,还事无巨细过问。 “灯光师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人物,到时候,现场会保证,落在您身上的光柔和合适,三百六十度拍摄都无死角。” “另外,现场将会空运过来当天采摘的鲜花。夏总的意思是,夏洛特玫瑰?” “他说的?”林香盼微愕。 夏洛特玫瑰算比较小众的花材,是她很喜欢的。 夏泽安怎么知道? “上次你画的那些画,有好几副背景都是这种花,想着,多是喜欢才爱用上次当素材。” 夏泽安刚好过来,顺势揽住她的肩,在她耳边给出了解释。 两人状似恩爱。 林香盼抬起眸,便对上婚礼策划暧昧的目光,连忙将男人的手拨开,“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了尾巴?” 那边,厉衍川领着姜晚过来了。 一早,林香盼也知道这回事,但不懂他打的什么主意。 如今倒是看了清楚。 厉衍川牵着姜晚过来,一身西装笔挺,英俊无双的容貌,正满眼深情地望着姜晚,握了戒指单膝跪地。 夏泽安垂眸,看见身侧的女孩遥遥望着那边。 他眼底微有些沉郁的笑意,长臂占有欲十足地揽着她的腰。 也许。 他也该给她一个求婚。 毕竟,应该所有女孩都喜欢这样。 下一刻。 耳边传来林香盼冷冷的嗤声。 “真是够骚包的。” 夏泽安,“?” 他当自己听错。 却发现林香盼已经摆摆手,径直转过身,嘴里还不停地吐槽,“厉衍川这货原来就这么会吗?他用这种招数,真是不要脸。让我们家晚晚怎么抵挡得住?” “咳。”前一刻,还想效仿一番的夏泽安敛了尴尬,低声轻嗤,“怎么就叫招数?也许,他如今是真心。林小姐,你总是瞧不上男人的真心。” “信男人那张嘴,不如信母猪能上树。” 林香盼索性将他的手拨开,有那么点迁怒的意思,却也是有点烦了。 “厉衍川这人,有真心?他要是有真心,就不会欺负晚晚。” “万一呢。他一路走来也不容易,有时执拗了些,也属正常。” “是咯。他执拗,认定了说是夏柔救了他,然后就死命对人好,连自己老婆都不管。又瞎又聋,连老太太都告诉了他一万遍是晚晚救的人,他却就不相信。”已经绕出了会场。 她抬起头还能远远看见那边相拥的两人。 林香盼心里极不是滋味。 她想的是,晚晚可怜,好不容熬干了心血要离婚,却竟是还摆脱不了厉衍川。 “算了,我上去吃点东西就回吧,懒得看他pua我闺蜜。” “我跟你一起。” …… 楼上是薄家老太太的茶会,打从薄亚南回国开始,她便一心帮自家孙子筹谋,近日里各种操作也多了不少。 林香盼对她不感冒,她倒是知道晚晚一贯对这种场合应付得宜,但自己很不喜欢,连冲他们笑都觉得麻烦。 不过,倒不影响她蹭吃蹭喝,毕竟薄老太太的宴,东西出了名的好吃。 彼时,楼下吵吵嚷嚷的。 “夏泽安,你在看什么?怎么了吗?” 她忙活了一整天,又要试婚纱,又要走流程。 时间实在太急,她最近每天都大清早被起来,研究各种婚礼细节。 “没什么。” 林香盼顾着吃东西,自然没心思去管那些。 隐约听到了女生吵闹喧哗,她心里估摸着,又不知是哪家的名媛千金,在茶会上争风吃醋。 想了想抬起头,“夏大少,你往后,应该不用我出手去整治什么小三小四吧?” “突然说的什么?” 男人走过来,顺势拉下了帘子,没让她看到外面闹腾的场面。 姜晚出了事,不知是产生了什么样的误会,备受指责。 若是林香看见了,怕是会立刻冲下去护着她。 他不大想让她掺和。 也许也是有私心。 因着夏柔也在。 “我也调查过你,这几年你身边是几乎没女人的。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前没,更不代表以后都没有。从前那个谁、跟你的绯闻闹得也不小。此后难保你会爱上别人。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 林香盼顿了顿,把他放进自己碗里的点心一口吃了下去。 还是巧克力味浓得更香。 “如果真有那天,你会怎样?”夏泽安放下了叉子,抬起头看她。 镜片后的眸色深邃,透着些细润冷然的打量。 林香盼没看出来他的深意,只是随心说道,“我不喜欢管这些事,如果你喜欢上了别人,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同意离婚的。” “如果没有孩子,我不分你的家产也可以。如果有的话,就比较麻烦……”她歪着头,似是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最后觉着,“短期内,咱们还是别要孩子吧,免得到时候麻烦。” 她甚至在想,爷爷时日无多,也许连婚礼都赶不上。 到那一天,不结也没什么,反正,以后自己也去了下面,再跟爷爷赔罪就是。 殊不知,男人眼底情绪冷冽,竟是瞬间沉了面色。 “你倒是想的开。”夏泽安勾了勾唇,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摩挲了很久,又沉又哑,“在你看来,我们的婚姻是儿戏?可以随便说离就离?” 他动了肝火。 偏偏正对着女孩理所当然的目光,竟也只能将那怒火收敛。 林香盼觉得他这人莫名其妙。 “没有人结婚是奔着离婚去的,但每天还不是有那么多人离婚。我说的是如果、如果你知道嘛?就是万一会发生的事。” “没有万一。”某人彻底沉了脸。 他几乎是立刻起身,扣着林香盼的手就往外走。 “干什么呀?我还没吃完!” “慢点……” 她被夏泽安直接带到了车上,这男人一路阴沉沉的,连招牌的假笑都不要了,林香盼只能识时务地,先安静坐在副驾驶上。 半晌,才试图解释。 “你不要那么不冷静,如果你不想我们走到离婚那步,那就不要出轨。” “我不会出轨。” 夏泽安斩钉截铁,漆黑的瞳仁似冰,直直落入她眼底。 “更不会离婚。” “切,这种事谁说得准……” “林小姐。”他长指挑起了她的下巴,眉目晦涩深浓,“林小姐,我的认知里,没有离婚,只有丧偶。劝你最好死了那条心。” 第282章 番外夏林43,强势 “你威胁我。”林香盼听出来了。 没有离婚,只有丧偶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比三流言情小说里写的还要不入流。 她一把拍开男人的手,满脸的桀骜不驯,“就算要丧偶,也是我丧偶!”林香盼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轻嗤,“夏大少身价不菲,回头你没了,我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到时候福布斯排行榜前几的女富婆,必然有我的名字。我呢,也一定不会堕了你的名声,一定会当好夏夫人。” 夏泽安就知道,她这人听不懂好话,也不明白威胁。 只转过身去,发动了车子。 “想的挺美,没有那个可能性。” “未来日子还长,谁知道呢。” 林香盼是从不会内耗的性子,走一步看一步就是,反正夏泽安长得不差,如今对她也还算大方,她不亏。 手机里弹出了群聊消息。 【刚刚在门口,一群富婆打架,可有意思了?】 【听说,是有人学眉姐姐,假孕争宠?】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那厉夫人,当真没脑子啊。】 厉夫人。 她几乎是应激似的点开了视频。 里头吵吵嚷嚷的声音传出来,立刻就能听出来是夏柔。 【晚晚,你在说什么呀?难道你没有怀孕?该不会……你一直是假怀孕,故意欺骗老太太?】】 “什么玩意?!!”林香盼怒不可遏。 她看见了姜晚受到的委屈,看见夏柔那样气势汹汹的。 “贱人……该死。” “停车!”她看不下去了,几乎是立刻盯着夏泽安,要他调转车头去医院。 老太太受了刺激住院,所有人都说是姜晚假怀孕。 可她不相信。 晚晚才不会做那种欺骗人的事! “上高架桥了,停什么车?”夏泽安皱眉开车,没理会她,“今天不是说好去泡温泉放松放松。” “晚晚被人欺负了,我哪还有心思放松。”她心情激动。 林香盼没告诉过任何人,她总是护着姜晚,两人感情那么好的原因,并不单单只是闺蜜,而是因着,姜晚在她最无助迷茫的时候,帮过她。 一个私生女,除开爷爷私心护着,几乎全家上下所有人都讨厌极了她。 姑姑带着罗子琪回来那阵,爷爷忙着安抚离婚的女儿和外孙女,顾不上她,便连林家的佣人,都逐渐不拿她当回事。 她性子倔强,那时甚至想过要离家出走。 是晚晚收留的她。 两个才刚成年的女孩子,挤在姜晚打工租住的出租屋里一整个暑期。 很辛苦。 但却是她人生最自由的一段日子。 林香盼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刚刚站在窗边,其实看到了对吗?然后故意瞒着我?” “我没瞒着你。”夏泽安皱眉,听出了她的激动,尽量平和安抚,“只是觉得没必要刻意告知,这些,都是他们的家事。你老掺和,何必呢?” 是家事。 “但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林香盼嘲讽地笑了笑,“有人没朋友,当然不懂。或者,你想我说的更清楚点?是因为站在姜晚对面的人是夏柔,你一心看护的好妹妹,所以才不想让我掺和,不想你自己为难,更不想夏柔在我手上吃亏,对吗?” 在高架桥上,她的确是走也走不了,跑也跑不脱。 只能给姜晚发消息,幸好,她人没事。 假孕一事当然是假的,但姜晚心态还算好,只是一心记挂气上心头住院了的老太太。 “你不用故意激怒我,林小姐,我这人不容易生气。” 他连车子都开得格外平缓。 林香盼怔愣了一会,轻轻勾开唇笑了,“你不觉得你很装吗?夏大少,你想说你脾气好,是我这人性情暴躁,不听话,真要你生气那天,也是我太过分对不对?” 他终于瞥了她一眼,镜片后的眸光复杂,淡淡丢下了几个字。 “难道不是吗?” 夏泽安脸上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温煦笑容,他即便没有动怒,脸色却也已经阴沉下去。 没有哪个男人会在未婚妻一再的挑衅下,仍能保持冷静。 他是脾气好,却也在尽力克制。 “我不是你的仇人,林小姐,我的你的未婚夫。” 夏泽安声音很淡,斜落的日光自窗外照进来,落在他侧脸上,他目光直视前方,不曾去看她,“姜晚假孕,错在她。让你过去和柔柔起争执,放大矛盾,对谁好?对姜晚就一定是好事?你知道她真正想要什么,知道她骨子里,是什么人?” “那你呢,你就清楚自己疼了二十年的好妹妹,骨子里什么样?”林香盼跟着很轻地笑,“管好你自己,我们之间,没到可以干涉彼此私生活的程度。” 夏泽安手掌收拢,一言不发。 她也不想吵,只望向窗外,欣赏着高架桥外的摩天大厦,直到车子越来越驶离繁华。 晚晚平安,林香盼也慢慢的冷静下来。 天色凉如水。 直到暮色降临,车子才终于停在温泉度假村外。 林香盼不言语的,径直走了进去。 她步伐很轻,心思还活络欢快,因着老太太也脱离了危险期,晚晚说如果能趁此机会离了婚也干净。 她觉得,若是能趁此机会,和身后那位大吵一架,不结这个婚了,更干净。 “林香盼。” 下一刻。 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夏泽安叫她。 林香盼是不想理的。 她非但不停,反而走的更快了,穿着高跟鞋也矫健如飞,很快便到了酒店前台—— 身后的男人正快步走来。 他几乎带起了一阵风,如猎豹一般突兀地出现在她身侧,扣住她的手,翻转腰身,径直将人扛在了身上。 “你干什么?”林香盼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挣扎的瞬间发现自己悬空,惊呼着质问。 男人却只瞥了一眼身侧的酒店服务员。 “808套房,去开门!” 第283章 番外夏林44,要乖 “你发什么疯?”林香盼挣扎了几下。 下一刻,身子便摔在了床上。 男人居高临下,冷眸漆黑如墨,盯紧了她不放。 她拢紧衣裳坐在床边,微乱的发丝遮了小半张脸,呼吸急促,气愤不平。 却见夏泽安一步靠近,俯下身,仗着身型优势,轻易将她困锁在怀中,长臂往下,唇落在她脸颊一侧,极明显的压迫感。 “这张嘴,该好好治一治。每天说不出几句好话。” 他故意亲她。 挺用力的,揉得林香盼的唇都有些发疼。 一边说,一边解开了她衣服领口的两颗扣子。 粗粝的指腹覆上她圆润的肩,顺延往下。 她皮肤娇嫩,稍碰一下,便是密密麻麻的颤栗。 夏泽安肆意欣赏她的无措,在她耳边低声嘲讽,“林小姐的私生活有多见不得光,不能让我干涉,嗯?” “我也不并不干涉你,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唔!” 他又亲她。 比刚刚更凶。 饶是林香盼性子倔,也觉着自己能吃苦,可牙齿都撞了上来,还是有些疼。 男人捏了她的脖子,没怎么用力,威胁感却极重。 “林小姐倒是大度,但夏夫人,却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嫁了我,你这些脾气,多少收一收。” “就不。” 她不听话。 夏泽安手上稍用了些力气。 面色森冷,镜片后的眸光冷寂如冰,一瞬间气势的改变碾压过来,要将她彻底冲垮—— 偏偏。 林香盼没有躲。 她反而勾开唇笑开,盈盈地望着他,一双眸温润,灯下微微闪烁着光亮,“不听你的,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从来她也不是会服软的性子。 更不吃夏泽安强取豪夺这一套。 索性摘下了他的眼镜,直直望入男人漆黑一片的眼底。 夏泽安蹙眉,不明所以之际。 女孩纤细的手指伸出来,正落在他领结上,轻轻往下一拉,两人鼻尖都碰在一起…… “想吓唬我?” “夏大少,你除了能睡一睡我,还能怎样嘛。” 他是要睡她的。 夏泽安手改为落在她腰上,紧紧收拢。 盯着了眼前媚色如波的女人,眼底一片沉郁色泽。 “这可是你说的。” “嗯哼?”她作势邀请。 男女之间那点事,他们都已经是未婚夫妻,也不是第一回了,林香盼并不畏惧。 她更没有小女儿那些忸怩的姿态,头颈往后仰了仰,满脸娇笑地望着眼前衣冠整齐的男人。 明明没做什么。 可夏泽安却抵挡不住。 他从没对林香盼解释过,与她的那一次,也是这辈子头一回。 从前,他的注意力从不在女人身上,更不知有的女人,竟可以这样的娇媚恣意,像极了一朵娇艳带刺的玫瑰。 林香盼惹了他心底深藏的恶魔,他试图征服她。 “待会别哭着求我。” 切。 “我才不会。” …… 不会才怪!!! 脑子重新恢复清明时,林香盼便只有这一个念头。 混账混账混账男人! 他昨晚是发什么疯?他嗑药了吧! “干什么,想谋杀亲夫?”男人翻身过来,顺势捏住她的手,将人按回怀里,“天刚亮,醒这么早。再陪我睡会?” 她一动,夏泽安其实就醒了。 他向来浅眠。 往日里,夜宴的套房都刻意做好了隔音,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 但昨夜里,他突然觉得,怀里搂着她睡,竟也出奇的舒服。 林香盼推了推他,把脑袋冒出来,一抬眼,便就看见男人带着胡茬的俊脸。 清晨昏暗的光线,他刚睡醒,满眼的餍足和宠溺,眼底竟没有分毫平日里的疏冷。 “看什么?还不够累?” 她推了男人一把,皱眉挪开了些身子,“是你太热了,别抱我那么紧。” “嗯、好。” 夏泽安嘴上是应着的,手却还圈着她不放。 独属于男性身上的气息传过来,在清晨朦胧的日色里,有种如梦似幻的味道。 “松开我,我睡另外一边。” 她不习惯这样被人抱着。 昨夜里是因着要过疲惫,怎么睡着的都不太记得了,更遑论此后梦境。 但现在,被那灼烫到吓人的身体抱着,林香盼莫名有种,被人禁锢住了的感觉。 她不大舒服。 夏泽安却只稍稍挪开,下颌抵在她头顶,嗓音仍旧的沉郁沙哑,“别闹了,我挺累的。” “再睡一会,晚点带你去泡温泉。” “我……”她突然想回市里去,跟这男人继续呆在度假村,根本不是放松,而是被他索取。 可反对的话还没说出口。 一道磁性柔缓的嗓音已经落在她头顶。 “乖。” 夏泽安那样慢条斯理地哄着她。 简单清晰的一个字,伴随着他轻轻落在她额间的吻。 林香盼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她觉得身子有如电流划过一般,莫名的酥麻。 当她再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重新熟睡过去。 他许是真累了。 眉目里松缓,没有半分平日里紧绷,紧闭着眼眸时,长长的睫毛下,衬得整个人五官都舒缓温和。 清晨薄雾,四下朦胧遮了他的五官线条。 幸好他们隔着那么近的距离,她看他时,异常清晰。 手机里弹了几条消息。 但两人都没听到。 林香盼迷迷糊糊地在想,其实这个男人也没有那么差劲,虽然经验不足的样子,但……挺卖力。 除开,他对夏柔的偏袒让人极其不爽之外。 对了。 他好像不跟父母一起住。 想来,日后婆媳关系也不算麻烦。 这一点很好。 他身材也很好,抱着睡也挺舒服。 基因更是不错。 若是对孩子也负责任的话,也许,日子不是过不下去。 林香盼越想越远,最后很沉很沉地重新睡着过去。 窝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怀里,她竟头一次,有些安心。 第284章 番外夏林45,温泉 她与他在度假村里厮磨了整日。 她从醒过来开始,被男人抱着去吃了东西,而后浴巾裹着,便往后院的私人温泉里过去。 什么都没穿。 青天白日的。 她自然会不好意思。 某人却大剌剌地,将她……扔到了水里。 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林香盼吓了一跳,却又觉得,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早上那一抹温情,绝对是错觉。 “闷在水里干什么?想在我面前溺死自己?”夏泽安径直下了水,单手便将她拎了出来。 发丝浸水,整个贴在她额上。 素净的面庞因为进了温泉,被熏了一会便泛红。 她轻皱了皱鼻子,将人推开躲到另外一侧的角落。 “我没那么神经。” 只是不想跟他靠那么近,老觉得他如今看自己的眼神,都与以往不一样。 不戴眼镜,眼神里多了几分热烫的东西。 林香盼脑海里总是会想起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莫名的脸更红。 幸好。 温泉里有雾气萦绕,两人隔开了些距离,谁也看不清对方。 直到水声溅起的声音,她才察觉到男人到了自己身侧。 夏泽安没去碰她。 只靠在一侧,双臂伸展开,仰头看着天空。 “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香盼不怎么想理他,她身上的浴巾都被丢到了外面,现在呆在水里,被他凑近了瞧,自然觉得难堪。 “你不是喊疼么?泡一泡会舒服点。”某人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纵然林香盼觉得她自己平时脸皮挺厚的一人,骤然听闻还是觉得…… “不要脸。” “你的那些追求者,怕是不知道,她们喜欢的海城第一贵公子,私底下原也没个正形。” 实在是反差太大。 她忍不住朝旁边瞥了瞥,便只见着男人似笑非笑的侧脸,微微闭了眸假寐在放空,薄唇上扬起微微的弧度。 他这个人,皮相的确生得极好。 哪怕是最客观的,从普通人的角度出发,林香盼也不得不这样评价。 甚至,他从来不需要化妆,皮肤就极好。 温泉的热气腾腾下,细腻光滑。 “看够了吗?”夏泽安突然开口。 在她愣神间,缓缓掀开了眸。 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望过来,湿透了的发覆在俊脸上,那双眼异常深邃。 林香盼一时竟觉得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被盯得心慌。 手足无措之下,径直站了起来。 “我泡好了!” 她想逃离男人密密麻麻交织的情网。 林香盼心里慌张,她觉得自己突然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了。 匆匆忙忙捡起浴巾包裹住自己。 想走。 没两步。 男人的声音便又从身后传来。 “林小姐原来胆子那么小?” 她向来受不了嘲讽。 夏泽安的戏谑之意还那么明显,隔了些距离,站起身,就这样伫立在她身后,“我们是即将结婚的人,从此以往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可以,坦诚相对。” 他伸手,将人拉了回去。 水花再次溅起。 这一次,林香盼无处可逃…… 她觉得那简直是……荒诞无道的一整天。 幸好。 他接了电话,说是夏柔跑去了厉家,竟是答应了要办厉家老太太办洗尘宴。 林香盼才恍然发现,自己手机上也收到邀请的消息。 夏柔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 用词亲昵。 “到时候,你和哥哥一起来呀?我近来几年都不在海城,许多人都不认识,也不了解她们的习惯,嫂子在场的话,我会更安心一些。” 她安心什么? 林香盼觉得可笑。 无非是知道自己和姜晚的关系,想要借此机会炫耀一番。 不过。 她向来是不惧的。 反而要亲自去看看,夏家千娇万宠养大的大小姐,为人处世又究竟有多少过人之处,是比晚晚强多少,让厉衍川那么着迷。 “夏泽安,我们一起去吗?” 下车的时候,她头一次站在原地等他,主动拉着夏泽安的手,邀请他一块过去。 男人挑眉,似笑非笑望着她,“你打什么主意?” “没,真没有。我不过就是好奇嘛,再说了……夏大少难道不想让我和你的好妹妹多亲近亲近?她今天诚意十足地邀请我,我想了想,就暂时原谅了她上次的冒犯。” 林香盼一双眼发亮,手指还紧紧扣在他手臂上,漂亮的眸子弯弯,月牙似的漂亮。 他“嗯”了一声,揉了揉她有些乱的发,“依你。” “那我就先进去了,明天见。” 林香盼走得很快。 她这两日,总有些被撩拨到的心思,便迅速回到属于自己的小窝,偷偷的给姜晚打电话,说些闺蜜之间的心事。 “你动心了?”姜晚总是了解她,一开口,便一针见血。 她脸红得在床上打滚,嘴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夏泽安条件挺好的,他这两年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对你好的话,动心也正常。”姜晚声音平和,“盼盼,遇着喜欢的人,不容易。往后真有矛盾了,多顾着自己就好。” “嗯呐,我知道的。”她点了点头,仔细解释,“我只为自己活。” “那我就放心了……千万,不要步我的后尘。” “不会的。何况,你现在也会好,晚晚,离了婚,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 林香盼是一万个真切的祈祷。 她在第二天,精心打扮了之后才去参加厉家的宴。 夏柔主持的。 因着厉老太太这次住院,是被姜晚“气”的,大家便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姜晚。 夏柔抓住了机会,接过来操办这次宴会的机会。 她想让所有人知道,她可以比姜晚做得更好。 但…… 第285章 番外夏林46,好戏 “谁准备的酒?什么东西?!”薄老太太突然发作,把手里刚倒上的红酒洒在地上。 她满脸气愤,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这种东西也拿出来待客,你们厉家是不想在海城做人了啊!” “酒怎么了?”夏柔匆匆赶过去处理,卖着笑讨好,“薄老太太,您别生气,这酒是我特意从国外运回来的,一瓶要六位数呢。您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至于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薄老太太气到快背过去,只差没有指着夏柔的鼻子骂,“长这么大两只珠子,却是个瞎的!这种东西,你也敢拿出来待客?是故意恶心我??” 夏柔差点被她推开。 才突然意识到不对。 她四下张望,却无人能来帮她解围。 夏泽安见着了,自然是要上前帮衬。 却被林香盼拉着。 “你现在帮了她,只会让她气焰更猖狂。现在是做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厉太太’,下次,恐怕就要爬厉衍川的床了吧。” 夏泽安远远看着那边,皱了眉,低眸看她,“林小姐有何高见?” “视而不见。” 她娇娇笑着挽紧了男人的手,眉目里细腻而温柔,“你心里也清楚,继续帮她,就是助纣为虐。不如让她自己处理眼下的状况,让她认清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也许吃了教训,就打消了当小三的念头呢。” 假装不经意的,她还是说夏柔是小三。 但这一回,夏泽安没生气。 他静静盯着林香盼看了许久,低笑,“好,这次,我听夫人的。”手机里传来了消息,顺势收回目光,“要做,就做到底。我先回去,余下的事,不掺和。” “那更好!” 林香盼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的未婚夫,超级乖的!” 他受宠若惊。 微微挑开眉,顺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合着在你心目中,我不出现,才最值得奖励。” “唔……我不否认。” 她皮了一下。 总归心情好。 夏泽安也不会跟她生气,离开海城一天一夜,堆积了些事,他也是抽空陪着林香盼过来,趁现在回去处理也好。 【拖着林大夫人,我和老爷子谈。】 林香盼看够了一场好戏,赶忙给姜晚打电话。 “你是不知道,夏柔为了展现她与众不同的品位……薄老太太说,那是假货!” “是不是xiuo那个品牌的红酒?” 林香盼听了她的解释,怔了怔。 她才意识到,姜晚做的这个“厉太太”,本就不容易。 而那边,很快又传来一声喊。 “有人过敏了。” “晚晚,说出来都不信,过敏的是夏夫人。当初你和她,也是同一种花过敏,后面慢慢治好了,没想到夏夫人也是。更好笑的是,夏柔竟然不知道。” “她们所谓的母女情深,那样肤浅。” 林香盼远远瞧着,见夏柔慌了神,便更觉得幸灾乐祸。 她向来瞧不上夏柔,如今竟也觉着,是恶有恶报。 等到姜晚过来,轻松解决了这出闹剧,和夏柔刚刚对比,更是高下立见。 她这才心满意足回了家…… 家里却冷清。 爷爷前日里好不容易因着她要结婚的事,心情稍好了些。 这会儿癌细胞却开始扩散,整个人变得消瘦,纯靠止痛药过活。 医生来了也只是摇头。 没有治疗的意义,如今只能够,临终关怀。 “临终关怀。” 这几个字过分的沉重。 林香盼很不愿意去面对。 可老爷子拉着她的手,已然枯槁的面容上还落了些笑意。 声音浊重,“盼盼,回来了啊。这次,和小夏相处的怎么样?”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经改口叫夏泽安为小夏。 他们好像才是真的祖孙俩,惺惺相惜,又有着同样的目的。 “挺好的,他对我还可以。” 老爷子见着她脸颊绯色,略有些娇羞的模样,便也明白了过来。 他倍感欣慰,“那就好。我的遗嘱,看来也终于可以拟定了,只是苦了你,往后……不自由了。” “爷爷,你在说什么?”她听不懂。 自由不自由的,既然做出了选择,林香盼也不后悔。 “没什么,你心思其实单纯。嫁给旁人,我还担心你被人利用,或是,制不住你这性子……但小夏,他很好。我与他,都谈妥了。” “你俩背着我谈?爷爷,你不会把我卖了吧?”她轻声撒娇,嗔了一声,“再说了,你总是那么信任他,万一他都是装的,日后欺负我呢?” “不会。”老爷子倒是自信,拍了拍她的手,“他呀,也是赤诚之心。或许有些利益上的图谋,但对你,却真心。” “你又知道咯。” 真心? 林香盼不敢这样想。 她妈妈昔日也觉得爸爸真心,林家的小公子,看上了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她,迅速坠入爱河,怀上了自己。 结果呢。 人家压根没想对她负责,早早便丢下了一笔钱离开。 要不是他在回家的路上出了意外死了,如今的自己恐怕也不会存在。 “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爷爷,这一点你放心,就算他想欺负我,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你啊……” 老爷子管不住她。 他如今也无力去管。 只等林香盼出去之后,便叫了秘书进来。 “遗嘱上,再加一条。如若离婚,一切无效。” “是。” 第286章 番外夏林47,依赖 林香盼心情沉重。 她隐隐的,还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而那天夜里,老爷子重病昏迷,整个林家上下都陷入了混乱。 医生说他若是醒不过来,便就只能宣布死亡。 林家的人便分成了两派,一边着急地想要分家,捆绑自己的利益,另外一边,则是笃定了老爷子还能撑过这阵子。 “至少,他会醒过来,将一切交代清楚才离开!”林大夫人几乎是一个人挡在了所有人面前,她这一刻,比林香盼想的还要勇猛,“老爷子有遗嘱!你们疯什么?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你们这群人……我家孩子还在呢。” “可他……脑子不好使。”有人低低地笑,摇了摇头,“大夫人,林家家大业大的,怎么也不能交给个只有武力,没有脑子的弱智吧?” “你——” “自然,老爷子还没走。我们也不好说分家的事,总归这点时间,我们等得起。” “还有,大小姐原定下周订婚吧?看现在的情况,不如取消算了。你要嫁,就领个证,不办酒席嫁了就是。” “反正,当初也已经闹过一次笑话,不差后面这一回。” 林香盼听到了他们的嘲笑。 这些也不是旁人。 是林家的旁支,也都要称一声叔伯堂兄弟的人。 平日里被爷爷养着,到了这时,知道后继无人,便都冲过来要分家。 原本,她也不在意这些。 偏偏他们不该扯上她。 林香盼笑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我闹多大的笑话,也是爷爷允了的。法律上,我还是爷爷的继承人之一。论情理,阖家上下都知道,他也最疼我。所以你们在嘲讽什么?是要笑话,往后我拿了爷爷的遗产逍遥快活,而你们一个个无人奉养,穷困潦倒?” “还是,你们想彻底得罪了我,去赌爷爷绝对不会将你们相关的公司交到我手里?”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那群人的脸色。 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越发觉得可笑。 “刚刚的嚣张劲都没啦?你们但凡有一个人聪明点,爷爷病重的时候就会过来侍奉。哪怕虚假地刷一刷好感度都行,万一爷爷心情好,给你们留点东西呢?” “偏偏你们是连装都装不了!每一个人,对爷爷都没有半分感情——现在来这干嘛?等人走了再来哭丧!” 她越说火气越大。 拿了拖把去赶人。 那泼辣劲一上来,其余人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眼瞅着几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往外赶,那场面实在难看。 终于有人气不过站到前头,一把拽住她手里的拖把,大力一拽,将拖把带人一块往外拉—— “啊!” 男人力道太大。 林香盼一时不稳,连人带拖把,一块栽了出去。 她没跌在地上。 有人刚好过来,接住了她。 那种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的场景并未出现。 她跌下台阶力道太大,把试图接住她的夏泽安压倒在地上。 头顶响起了男人闷闷的哼声。 “夏总?” “夏总怎的过来了!老爷子昏迷,大家都忙的不可开交,实在没想到夏总您还特意过来看盼盼。”林大夫人这一声吼,便彻底坐实了夏泽安对林香盼的感情。 他是过来给林香盼撑腰的? 刚刚动手的那人顿时白了脸色,如丧考妣,“夏总,误会,都是误会。盼盼性子急,我也是一时失手。” “一时失手就可以打伤我未婚妻?”夏泽安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因着某人刚刚惊慌之下,起身没一会又跌回去,还正中靶心。 他疼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此刻冷沉了面色,不带温度的目光扫过在场几人。 “老爷子只是昏迷,人还没走。各位就在林家大吵大闹的,不怕他醒过来,将你们逐出去?” “各位,都是吃着林家的分红过活的米虫,怎么,还希望闹大了些让林氏早日倒闭,好无处安身?” 夏泽安脸色极其的难看,阴沉到了极致,其他人便是连话都不敢搭一句。 各自寻了个理由就走。 总归人还没死,现在闹也落不到实处。 不如回去商量好,人真走了的时候,再好好操作。 夏泽安没去拦。 他一是没耐心,二是……真被撞疼了。 拉着林香盼的手回房间。 “你陪我上去,我要休息。” “……好。”林香盼满脸的懊恼,她刚刚也不知怎的了,没站稳跌回去,一屁股坐在他腿间。 到现在,男人额上都还是一层冷汗。 她帮忙擦着,低低地道。 “对不住啊,我也不是故意的,昨晚担心了一整夜没睡,他们过来闹,我人迷迷糊糊的。” 夏泽安白了她一眼,将人拉到身侧,额抵住她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那关系着你下半生幸福的东西,你不至于那么狠。” 他想到了某些有趣的场面,低低地笑,“说真的,我要是出事了,你是不是要再逃一次婚?” 又提又提。 林香盼觉着烦,将人推到旁边,不想搭理他,“还能开玩笑证明不要紧,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老爷子找我说事,但没想到他突然昏迷。没来得及商量。” 她“嗯”了一声,识趣的没多问,只靠在桌旁,手指轻捏在一起,尽量缓了手足无措的慌张。 房间里安静。 那群人被赶走后,外头也不再吵嚷。 林大夫人将家里头安排得井井有条,着急把儿子叫回来,生怕老爷子突然走了,无人善后。 女孩低着头,脸上有彻夜未眠后的憔悴。 夏泽安慢慢走了过去,站定在她面前许久。 “干嘛。” “有些累,想睡一下,林小姐,你陪陪我?”他顺势拥过她,轻易将人带到床边。 长臂有力,将人困在怀里。 林香盼几乎是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的。 “我不想睡……爷爷没醒过来,我心里一直不安。” “不睡觉,他醒了找你有事,你都撑不住。”夏泽安轻拍了拍她的背,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仰头看着天花板,余光才偶尔扫过女孩头顶。 她呼吸轻浅。 其实陪着安静待一会,便也睡着了过去。 夏泽安自己则毫无睡意。 他和老爷子做了一个交易。 交易的内容有关林香盼。 他不曾想到,守了林家一生的老爷子,临了临了,竟能做出那样大胆的决定。 因为太过惊愕,所以纵然对自己有利,夏泽安也必须要亲自过来确认。 只是巧合,老爷子突然昏迷,还没能醒过来。 正失神中,门外传来很轻很轻的敲门声。 夏泽安轻轻将身上的女孩放在一侧,帮她盖好被子。 知她太累,一番折腾下来,竟也没有醒。 打开门,林大夫人站在外头,眉宇间愁色散了不少,“夏少,医生过来施针放血,老爷子醒了。他开口就说要见你。” “好,我现在过去。” 夏泽安知道老爷子找他为何,瞥见林大夫人朝房间里张望,便低声提醒,“她刚睡下,先别叫醒她。” “……好的。” 老爷子既是找自己,怕也是无力顾及其他人。 林香盼就是跟过来,老爷子也没时间见她。 而她,竟也真的一觉睡到了天黑时分。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一切冷寂,发生了许多她不敢面对,也不能面对的事情。 睁开眼。 月色皎洁。 窗外照进来一缕光辉,四下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冷色。 整个屋内寂静,连别墅里都听不到声响。 林香盼却突然清醒,她来不及躲想,迅速从床上翻身起来,光着脚往外跑—— 第287章 番外夏林48,久等 地板温凉。 她跑得很快,单薄的身子裹着睡衣,在夜色下划过一道粉暖色的影。 一楼老爷子的房间外,男人正好出来。 抬眼望见她,夏泽安眉目莞尔,“睡饱了?” 她点了点头,有些着急地张望,轻手轻脚走到了房门外。 “爷爷怎么样?” “醒了一会,好转了些。但身体跟不上,说了会儿话便又睡过去了。”夏泽安低声解释,唇畔噙着淡淡的笑意看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份文件,无意中垂眸,落在她莹白光洁的脚上。 “怎么又不穿鞋就跑出来。” 话音刚落下。 男人顺势伸出长臂,单手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便能将林香盼抱起来。 他向来力道极大。 林香盼没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回到房间。 男人厚实的手掌温热,拍了拍她脚底下的脏污。 他半蹲在她面前,又细细地用毛巾擦拭。 每一个动作都细致温柔,以致她有些惊愕,不太敢相信眼前低眉顺眼照料她的人,竟是那个高傲的夏大少。 “医生怎么说呀?” 她总是心急,想到因为睡着过去而错误了跟爷爷说话的机会,又心生懊恼,“你也真是的,怎么爷爷醒过来不叫醒我。” 不让夏泽安再捏着她的脚,林香盼将双腿收了回来,搂着枕头,有些烦躁,“下次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说,情况暂时平稳了。在家里养两天,慢慢总会醒来。” 他低声安抚。 看着她很久,俊脸上有极明显关切担的情绪,“老爷子,跟我聊了一会。叮嘱我照顾好你。” “切。他总是这样说,可我哪里需要人照顾,还托付给你?”女孩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轻轻笑着,“你不欺负我就算好了。” “天地良心,我从未想过欺负你。”夏泽安举了举手,作发誓状,“我对他立下了保证,如果未来有一天对不起你,那就让我众叛亲离,万劫不复。” 他认认真真承诺,见着她脸上怔愣的表情,低声轻轻宠溺的笑。 手机却正好响起。 “喂?” “好端端的怎么会过敏?我马上回来。” 夏泽安的脸色突变,林香盼纵然反应迟钝,也已经知道情况不对。 “我妈出了事,药物中毒送去了医院。我过去看看。” “药物中毒?”林香盼迅速联想到在厉家宴会上出的事,她直觉不对,连忙跳下床,“我跟你一块。” 这次,她记得穿了鞋。 夏泽安心急,车都是她来停。 路上,已经知道了,夏夫人先前因为花香味过敏,而后吃了姜晚给的药,这会儿却不知怎的突然发作进了医院。 林香盼自然不愿意把夏夫人往那些阴狠恶毒的方面去想,认为她为了陷害姜晚而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可,晚晚绝不会有错。 她做事比自己要谨慎一百倍,给出去的药,绝不会有问题。 匆匆赶上去,林美芳似是刚醒,正颤抖着身子望向姜晚,连手都在发抖,“晚晚给我的药……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不可能有问题! 林香盼步伐很快。 她看见了姜晚眼里的委屈。 听到她不敢置信的话,“夏夫人,我好心救你才给的药,你却为了夏柔,来污蔑我?” 而其他人的脸上,每一个都写着不信任! 林香盼终于赶到。 她气不过。 一把将夏柔拨开,“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 抬起头,众人面色都不好看,连夏泽安都冷沉着面色。 他就这个反应??? 林香盼顿时觉得,自己对他生出的那些好感,尽都喂了狗。 “夏大少,你想什么呢?晚晚和你妈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她至于莫名其妙地,当众对她下毒?!”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晚晚没有理由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可夏泽安只眯起眼望着她,余光落在林美芳和夏柔身上,似是瞧出了什么。 半晌。 他掀开紧抿的唇。 “事实俱在。” “你???真是没救了!!那厉衍川呢?你不会也这么瞎?”她看着厉衍川,可看着强硬,实则心里发怵的厉害,只是着急,“你是晚晚的老公,也不能任由他们都欺负人吧?厉衍川,你平时也不是这么废的人。” 真就那么瞎,连夏柔和林美芳刻意陷害都看不出来吗? 可她终究不敢凶厉衍川。 对方不愿正面回答,她也无从逼问。 夏泽安一把将她拉到了身侧,捂了她的嘴,不让她继续嚷嚷。 林香盼本是要带姜晚走的。 她觉着这些人没意思,亲生父母偏心养女,亲哥哥瞧不上她人品,连结婚三年的丈夫,骨子里都向着其他女人。 厉衍川总是逼她道歉。 哪怕他心里也许也清楚,这件事和晚晚无关。 可对面是他的白月光,哪怕是为了息事宁人,这个歉,姜晚也非道不可。 姜晚自然不肯。 她决然离开。 “晚晚!”林香盼一边赞赏她至少不会屈服,一边又担心,狠狠张嘴咬了夏泽安一口,便追了过去。 “你——” 夏泽安话音未落,腹部又是一痛。 林香盼毫不客气给了他一个肘击,一心望着姜晚,“晚晚,你去哪?等等我!” 他冷沉着面色,跟在后头。 夜色很冷。 两个女孩抓紧了双手,不知说了些什么,便一块上车离开。 夏泽安跟不过去。 一直在外头等了好久,他才终于给林香盼手机里发了消息。 【不回去了?】 【几点了?林小姐。】 【姜晚人没事,你非得打算陪她一整夜???】 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林香盼根本顾不上她。 她才发现,原来晚晚手里头,已经有了夏柔骗人的录音,就是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但现在,她却已经不愿意特意拿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姜晚只一心想离婚。 林香盼却忍不住。 “厉衍川那个臭瞎子……你不要他是对的!晚晚,不要那种狗男人!” “对,不要了……再也不要了,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想再要他了。” 两人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直到翌日早上。 林香盼睡眼惺忪的,被手机闹钟吵醒。 她这才看到了消息。 【怎么着,我闺蜜被人冤枉,我陪陪她都不成?】 晚晚可怜。 被人冤枉、欺负,昨夜里哭累就睡着了。 她起来轻手轻脚地穿上衣裤,正要去洗漱,就发现夏泽安打了电话过来。 “成。但现在,你应该陪你的未婚夫。” “什么啊……” “给你三分钟时间下来,否则,后果自负。” 男人声音很沉,隐隐却能听出威胁。 林香盼跑到窗台外,似是看见楼下停了车? 夏泽安,在外面等了她一夜???? 第288章 番外夏林49,压制 晨雾染在发间,林香盼步履匆匆,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她没说话,而是认真上下扫过他,瞧见他眼下厚重的一寸乌青后,才终于确定。 “你在楼下等我干嘛?” “我忙完了自然就回去了。” 她一开口,话总还是不中听,还伴随着那样明显的理所当然。 夏泽安听了冷冷嗤了一声。 他调好椅子,有些憔悴的俊脸上闪过一抹嘲讽,“未婚妻也不归家,我不能管?” “还是,林小姐想让我习惯这样的日子?” 苦等了一晚上,她消息不回电话不接,要不是亲眼看着她上楼,夏泽安此刻该是勃然大怒的。 可偏偏见着她,一脸无辜,并不觉有错的样子,他更多的怒火突兀地又收了回去。 在车上窝了整宿,睡眠不好。 夏泽安按了按发紧的脑袋,也生不起气来。 只发动了车子驶出小区,不经意说道,“她怎么样?” “晚晚?你还会关心她?”林香盼“啧”了一声,轻轻瞥了他一眼,“反正你们全家上下都不拿她当人,也不信任她,还关心她干嘛。” 昨天的事,她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气闷难忍,无法想象身为当事人的晚晚,心里有多苦。 “一家子瞎了眼的,竟然都分不清青红皂白。而你,明知道不是晚晚做的。” 她一语中的。 夏泽安难得那样认真地看过她一眼,“你怎么发现的?” “原先总觉得夏大少是个傻子,不分是非黑白。可接触下来却想,你要是个傻子,都能有如今的身家,海城其他人,都是智障不成?” “就如厉衍川,你说他这人偏执,又身在其中,当初醒来第一眼见着的就是夏柔,被她蒙骗错认,自己都不愿意醒来,那就算了。那你呢?你是夏柔的妹妹,可我见她,大多心思并不放在哄骗你上面,你们俩三年不见,该是可以旁观者清的。” “夏夫人是你母亲,她什么东西过敏,你不清楚?” 林香盼轻轻地笑。 昨天夜里和晚晚聊天,听她说起厉衍川,觉着那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可夏泽安不该是。 她与他接触多了,这人心机深沉,轻易可以将自己玩弄鼓掌,怎就至于被夏柔蒙骗? 大抵……是不愿面对罢了。 “可昨天不一样,出事的是你的妈妈。你应该很了解她?她有没有演戏,你心里门清。” “刷!”的一声。 车子急刹,停在路边。 男人面色冷寂,俊脸线条紧绷,扣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蓦地收拢。 车厢内气氛沉闷。 他动了怒。 镜片后的目光紧凝着她,即便不发一言,却仍旧给人极强的压制力。 林香盼有点点怂。 但仍旧不服气,瞥了瞥唇,“我又没说错。” “夸你聪明还不成么?” 男人不理会她。 阴沉着面容,连气氛都压抑。 林香盼不服。 她扬起了下巴,故意与男人对视。 想壮壮胆的。 可目光在扬起与男人对视后的那瞬间,心里头就莫名打起了鼓。 察觉到她隐晦的那抹畏怯。 夏泽安终于轻笑出声。 “那我还应该谢谢你的夸奖?林小姐,人总有私心,感情的偏向很容易战胜理智。我也不过是普通人。” “意思是你心里知道咯?只是不愿意相信?所以,你也不过如此。” 她眸子里染着一抹嘲弄的意味。 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日色,将脸别向一旁,不想再和他继续争论这些。 空气静默。 好长的一段时间,沿着清晨没有车辆的路一直往前,整个世界似乎都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 而林香盼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个字。 直到车子停在夜宴的停车场。 “我现在要上去工作,叫人送了吃的过来,你在家里等我。” 家。 他的词用的奇怪。 林香盼很难觉得,这个在海城最大的会所酒店顶层的套房,是“家”。 但她还是走了进去。 夏泽安去洗澡。 他闷了一整夜在车里,浑身都极不舒服。 出来的时候,身上松松垮垮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头发微湿,坐在她对面。 两人仍是沉默。 还是男人先打破僵硬。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若是冤枉了姜晚,我会代我妈妈向她道歉。” “嗤。” 她满心不屑。 “你的道歉有什么用,晚晚可不在乎这些东西。” “那她在乎什么?”夏泽安追问,他几乎是扣下了筷子,黑眸直直盯着她。 可好长的时间后,林香盼也只是自顾自吃着东西。 她神色淡淡。 愣是吃饱喝足后,才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抬起眸冲着他勉强笑了一下,“晚晚想要自由,这件事你心里既清楚,也就不要再掺和了。等她离完婚再说。” 自由。 又是这个词。 “对你们来说,自由有那么重要?或者,现在的生活,哪里束缚到你了?” 他嗓音压了下去,沉闷冷寂。 “为什么一个个的,都生在福中不知福,尽都想要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啪”的一下。 林香盼拍了杯子。 她脸上透出些细润温淡的冷意,嫣红的唇勾开一抹朝上的弧度,盯了他很久。 胸膛起伏了好几次。 显然是藏了些情绪。 但最终,却只是轻哼了一声,径直起身去接水。 “各有各的活法,夏总,八点半,你该去上班了。” 夏泽安一个箭步过去,手便扣住她的,在她喝水的时候,将人困在了怀中,不顾她可能呛到,低下头便直接封住了她的唇。 “唔。” 他的吻强势霸道,扣在她腰上的力道极大,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四下空气温静。 男人厚实的手掌发烫,紧紧锢在她腰上,钢铁钳子一般,让她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两人气息迷乱。 夏泽安额抵住她的,手占有欲极强地扣在她臀上,低声警告。 “我现在很累,林小姐最好听话一些。否则,我不介意跟你打一p再上去。” 第289章 番外夏林50,陷入 他话音刚落下,手上便又用力,让她整个人被迫贴住自己。 林香盼手抵在他胸膛上,扬起的眸睁大,整个人都无处躲。 她只能迎上男人毫不遮掩欲色的眸子。 莫名心慌。 空气里夹杂着暧昧不明的气息,因着男人身上散过来的压制,包裹着她整个人。 仿佛连气息都灼烫。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谨记这句话。 点了点头,“我什么都不说了。” 夏泽安“嗯”了一声,这才挑开眉,慢慢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 “你吃好了吗?吃好了的话……换个衣服,要不穿这件吧?还没见你穿这么艳色的西装,挺好看的。” 林香盼不敢承认她这一刻的紧张。 被松开的那瞬间,还能清晰感觉到夏泽安眼底明显的失落。 这男人看似在警告她。 实则恨不得她好好反抗一番,然后趁机……玩angytsex。 她可不想那样。 林香盼无意识的许多小动作,胡乱从衣帽间里挑出来一套红色的西装。 在他身上比了比,眉眼弯弯,说极好看。 “真的?” “当然!我可是很有艺术细胞的,你穿红色,让人眼前一亮。” 夏泽安紧蹙的眉宇这才缓缓松开。 “嗯,那就这件。” 他的衣服颜色都素。 浅灰色格纹,浅米色暗金印花,或者,纯黑,深灰,戴着眼镜搭配起来,总显得斯文贵公子。 而镜子里一身红色的男人,显得那样奇怪。 但某人在旁边,满眼发亮地看着他,只差没有拍手称赞,“你看,是不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要我说,夜宴的老板,就该如此张扬!” 张扬? 这个词与他不符。 在他之前,夏园掌管夏氏集团,不过三流。 他需要低调谋划,步步为营,才终于能走到今天。 夏泽安一贯不喜这样惹眼的东西。 但今天。 “破例一次。” 他回头,对上女人明媚嫣然的笑脸。 长指扣在她下巴上,俯身亲了亲,“待会有人送菜品过来给你挑,选一下婚宴那天的菜色。” “嗯嗯。”林香盼很配合。 她现下也没工作,除开回家陪爷爷,便是准备婚事相关。 知道夏泽安这人性情无状,她现在不愿与他交恶,自然乖巧听话。 “放心,我要是不会选,就找晚晚问一下。” “好。这些事,姜晚的确擅长。”夏泽安也很肯定姜晚的能力。 过去三年,“厉太太”的确算得上优秀,连一贯挑剔的薄老太太,都对她极为欣赏。 他心里头,也总希望林香盼学着点,至少人前尽量规矩,不要性子急躁,有时候,不像个千金名媛。 …… 他走出去,李焱吃了一惊。 “夏总,您这是?今天好像不是订婚日啊。” “订婚那天,我穿的白色。”夏泽安语气温淡,他自然看出了李焱眼底的惊诧。 站在电梯里,对着玻璃背板审视着自己。 “怎么,我不能穿红色?” “能!当然能,夏总您穿红色也适合!” “我未婚妻挑的,不然呢?” “啊哈,哈哈……夫人眼光真好。” 这话受用。 夏泽安走出电梯,却是破天荒地去了一楼,“今天,巡一下店吧?” 李焱,“……好的。” 他就不该搭这句嘴。 …… 而屋内。 林香盼定下了订婚宴那日的菜品,看着工作人员送来的流程表,还有马上彩排要定下的台词。 她恍然意识到。 自己是真的要结婚了。 上一次,打定了主意要逃婚,满脑子只有紧张,根本不曾有任何期待感。 如今,却反而多了些彷徨不定。 结婚,一辈子的事呢。 【盼盼,要不要出来玩?】 手机里传来姜晚的消息,刚忙完的林香盼觉得眼花缭乱的,一时竟恍惚。 玩? 这个词,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从姜晚嘴里说出来了。 她说。 【我想出去玩一下。盼盼,我是放肆一把。】 【几点,在哪?等我,立刻到。】 林香盼大抵猜到,姜晚是因着上次的事,彻底想了开来。 她穿的那样明艳,做了头发,化着浓妆,终于不遮掩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段。 走在会所里,周围不知多少人的目光飘过来。 林香盼觉得与有荣焉。 她喝了酒,拉着她说话。 “晚晚,你怎的还不适应了呀?忘了吗,从前多少人追你呢!你可是海大医学部,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盼盼,论样貌,你从不逊色于我。” “可我没有你的好成绩,也没有你的好脾气呀!!”林香盼吐了吐舌头,自然她的追求者也不少,可当初来一个被赶走一走,泼辣的性子也出了名。 “以前呀,你收的情书都堆成小山,可你都不屑一顾,偏就看上了那么个狗东西。”她越喝越多。 林香盼没敢说出来,她现在心情其实很复杂。 越是和夏泽安相处的多,越觉得整个人不受控制。 一边被他引诱的沉沦,一边却又紧紧掐着那颗心,不敢放肆。 “呜呜……其实我也想跟你来这玩……不是庆贺你终于单身。是因为我、我竟然也没几天单身的日子了……晚晚,我这次,是真的要结婚了。” “知道,抓紧时间订婚,然后等过完年,就结婚。盼盼,夏泽安不是厉衍川,你也不是我,你不会像我一般。” 姜晚总还安慰她。 可她自己心里没底,喝多了酒,急急站起身来还有些摇晃,“他可没你想的那么单纯,他是个大大的……心机男!” “我走到这一步,和你当年一样……我也,没得选。” 她觉得悲哀。 原来自己迫切想要得到的自由,好像突然间,全都烟消云散了。 “你明明有的选!” 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闯了过来。 有人急急冲过来,站在她们面前,满脸急切,“你是没得选吗,林香盼?我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为什么不回?是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想要的!为了傍凯子立刻把我给甩了——现在还在这装被逼无奈啊。” 眼前光影模糊。 她却看清了来人。 第290章 番外夏林51,惹事 “嘉行?” 成嘉行。 她的前男友。 这一刻,看见那张平凡不出奇的脸,林香盼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有那么长一段时间不曾想起过他。 “亏你还敢来这找我?当初你为了钱和别的男人跑了,还让我在医药界彻底混不下去,只能出来当……男模。我走到今天,都是被你害的!” 男模? 林香盼稍清醒了一点。 这个词实在刺激。 她很快将眼前穿的花枝招展的男人,和他身后的富婆联系了起来。 她觉得好笑,又莫名想哭。 原来,大家都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啊! “你有什么脸哭啊……贱货!” “成嘉行,你会不会说话?怎么还骂人呢!”一贯好脾气的姜晚听不过去,和成嘉行吵了起来。 她被姜晚拉到身后护着,摇晃了下脑袋,有些恍惚。 手机嗡嗡嗡地震动。 【你在哪?】 【不是说好乖乖在家等我,不乱跑么?】 【未婚妻,他们说你下午精心打扮出去的,你该不会是,背着我和别的男人见面。】 林香盼没心思去听。 到处都吵嚷。 手机那头的夏泽安,也终于得不到回应后,沉了面色。 “夫人现在,在天上人间。” 他自然是安排了人跟着。 夏泽安立刻转身朝外走。 “夏总,林少爷那边还传了消息过来,说是您提的所有条件都答应,只要……加快速度。” 车子速度很快,司机熟练地穿梭在灯火霓虹的公路上。 后座的夏泽安却掀开了紧闭的眸,取下眼镜揉了揉发涨的眼睛,“他想做什么?” “不清楚。只传了话过来,说害怕夜长梦多。” “两边的合作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只要我继续,哪怕老爷子明天就走了,林家也不会倒。对了,我爸那边怎么样?这次项目夏氏也占四分之一,他那边平稳,一切都不会出差错。” 李焱迟疑了一下,“老夏总那边,已经有一阵没联系了。说是因着夫人和大小姐的事情焦头烂额,不太顾的不上。项目那边,一切都是按原定计划进行的。” “嗯。改明儿,我亲自去盯一盯。” 他心里莫名的忐忑。 不知是因着对夏园本能的不放心,还是因为……林香盼身边站着一个成嘉行。 他神色阴郁至极。 冷沉着脸朝那边走过去…… 下一刻。 “啪啦”一声响。 林香盼握着一只酒瓶,直直砸在了成嘉行头顶。 夏泽安,“……” 很好。 她倒是挺会证明自己清白的。 …… 可人进了警察局。 醉醺醺的,被人带上了车,嘴里都还骂骂咧咧。 不但不像个千金小姐,跟外头喝醉酒撒泼的泼妇,也没什么区别。 “夏总这、这要怎么办??”李焱都有一瞬间慌神。 来之前,他只担心夫人在订婚前夕作妖,别是和天上人间哪个男模搅和在一起,误了这样一段好姻缘。 结果,她是和男模搅和了。 还是前任。 只不过,是将人砸进了医院。 “找个律师。” “海城最厉害的,应该是杨律?在厉总那。” 夏泽安闭了闭眸,落在身侧的手掌用力握紧。 他终于给厉衍川打过去电话。 “你老婆和我老婆都进局子了,我老婆主犯,杨律借用一下。” …… 林香盼的酒醒了一些。 毕竟任由谁,和前男友打了一架,被警察抓进去那么久。 还那么迷糊,说不过去。 可她人还是蒙圈。 “为什么打架?我、我不记得了……他乱讲话!污蔑我!哼,我可不是好惹的……嗝!” “现在医院那边出了鉴定,轻微伤。但对方不愿意和解,林香盼,你要跟他道歉,获得他的原谅才是。” 林香盼,“……谁?” “不要。” “才不要跟坏人道歉,他出轨了富婆哎,怎么能是我道歉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站不稳,摇摇晃晃,手舞足蹈。 惹了警察也烦。 “你再这样不配合,对方一意要起诉,你可是要被关起来的!” “啊??”这句话她倒是听懂了。 还有些天然的害怕。 立刻瘪了嘴,“不要不要,不要关我……呜呜呜!不想坐牢啊。” 她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夏泽安带着律师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有人在警察局里撒酒疯,在地上闹腾,嚎啕大哭。 满身狼狈,没有半点形象。 “杨律,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去交涉。缴纳了保释金,就能带夫人先回去。”杨律自然知道流程,“笔录这一块,她现在醉酒也做不了。明天酒醒后我们再带人来怎么样?成嘉行那边也已经口头答应了谅解,实不相瞒,两人是前任的关系。对方背叛了她,再见面,自然眼红。” 警方也表示理解。 只是要按程序走,获得了谅解的话,自然也没什么大事。 “那办完手续,就带回去吧。别让她再闹腾了!” “呜呜呜!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哇。”林香盼哭的厉害。 她不太记得刚刚他们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可能要坐牢。 “我才十八岁……警察叔叔,我不是故意的,你就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智力不好的老母亲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夏泽安几乎是将人扛上了车。 按着她不断乱动的双手双脚。 “你哪来的下有小?” 还智力不好的老母亲。 她挺能编。 “有哇!我很快就要生小宝宝了……我要当妈妈的!” “什么?” 夏泽安吓了一跳,紧紧抓着她的手,黑眸熠熠闪烁,“你怀孕了?” “警察叔叔……我马上就要结婚,结婚就要生宝宝。我压力很大的,呜呜,不能坐牢……” 夏泽安,“……你能不能正常点!” 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他刚刚,心脏都差点被她吓停。 “好疼,你弄疼我了。” “成嘉行他该死!他骂我就算了,竟然敢我我闺蜜?当初要不是晚晚,他在里面都出不来。” “狗东西!”她突然激动起来。 扬起手在空中挥动,在夏泽安毫无反应的时候,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车厢内瞬间安静。 前座的司机和李焱,都明智地选择沉默。 甚至,默默升起了挡板。 “啊啊啊,你干嘛捏我……疼的呀!唔……嘴……” “坏蛋……你干什么,不许再亲我了!” 隔音还行,不是听的那么轻。 李焱和司机对视一眼。 他想,回头就说什么都听不到,夏总应该会信,也应该,不会因此迁怒他们吧? 第291章 番外夏林52,睡下 林香盼又被扛回了夜宴。 家里其实传了消息过来,夏园今天也连续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他回家一趟。 可他现在顾不上。 只扛着林香盼,将人甩回床上。 顾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喝醉了酒比过年的猪都难按,便索性将人抱在了床上。 许久。 她也终于闹腾累了,迷迷糊糊的,似是又慢慢清醒了些。 “回来了?” “嗯。”夏泽安没好气地揉了揉她的发,乱糟糟的,像杂草。 林香盼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模糊的思绪下,转过身看见身侧那张俊脸。 她眨巴了下眼睛,捧着他的脸蛋。 “哇哦!” “??你哇哦什么?”还以为她醒了,夏泽安刚要松一口气,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不对。 试图将她的手拍开,却发现女人那样执拗,非是要捧着他的脸一瞬不瞬盯着。 “看够了就松开。” “不要。” 她摇摇头,却蓦地笑了一下,突然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你——” 她还会亲他了? 主动的,心甘情愿的,头一次。 男人脸色略有些不自在,他终于没拨开她的手,由着她翻过身趴在他身上。 鼻尖相对。 嫣红的唇瓣时不时与他擦过,不知是因为酒醉还是刚刚那个吻,她整张脸都弥漫着绯色。 夏泽安喉结滚动了下。 揽紧了女孩细软的腰肢,他嗓音不自觉沉哑。 “原来你喝醉了,会比平时更大胆。林小姐,你现在,是想睡我吗?” “嗯呐!睡你!”她放肆明媚地笑,手捧紧了他的脸,俯身下去一遍遍啄吻,“就要睡你睡你睡你……嘿嘿,谁让你长得这么帅。” “嗯哼。” 夏泽安很受用。 知道她说的醉话,却也是真话。 垂眸望着女孩绯色的脸蛋,因着酒醉,眼睛也有些红,迷迷瞪瞪的样子,但双眼明亮,不像平日里对他总是戒备。 她现在很乖。 便紧紧抱着她,有些享受这一刻的温情。 “你该是要信任我,将这些话一早就跟我说才是。我们日后是夫妻,夫妻之间……无话不谈。” “盼盼,你心里,有我吗?” “有啊!”她大声回答。 举起了手,格外积极。 “我超喜欢哥哥的!哥哥最帅最帅啦,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嘴这么甜。” 他是真的意外。 可心里头还是被女孩大胆的表白填满。 头一次,夏泽安觉得那样满足,在这一刻,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下巴抵着她的。 似有若无的吻落在她脸上,又轻,又格外的温柔。 “你听话一些,日后,爷爷不在了,我会照顾好你。往后日子很长,盼盼,我心里,也喜欢你。” “哥哥真好!”她更兴奋了。 八爪鱼似的抱紧了他。 手还很不安分地往下摸。 落在腹肌上。 “一块、两块……八块腹肌!我就说,我家哥哥有腹肌!!和我画的一模一样!” “画?” 什么画。 夏泽安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他单手捏着她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盯紧了那双眼睛,笔直逼视,“看着我。” 她很乖。 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眨巴了几下。 “我是谁?”夏泽安低声问,因着她眼底丝毫不遮掩的崇拜,一口一个“哥哥”在喊。 他察觉到了误差。 长指挑开了她的下巴,再次重复,“盼盼,我是谁?” “哥哥呀!” 她毫不犹豫。 几乎在回答结束的那一刻,便直接扑倒了夏泽安。 放肆亲吻他。 还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拉扯他的衣服,任由夏泽安不断阻止,竟一时不是这个醉鬼的对手! “好好摸……” 直到她的脸贴在他腹上。 手掌摊开,一只在胸前,一只在腹部。 林香盼终于心满意足。 “我家哥哥的身材,全世界最好……” 嘻嘻。 “下次再画你的时候,腹肌要画的更明显一点……唔,胸肌也是,还有腿,好长好长。” “完美的比例。” 她咕哝个不停。 原本不想和她计较了的夏泽安,却忽然间听到她补上了一句。 “权深哥哥,你和陆巡礼在一起吧……” “啪嗒”一下。 夏泽安听到自己脑袋里名为理智的弦断掉。 权深。 他缓缓咀嚼着这个名字,半晌后才终于想起来。 “权深?陆巡礼?!” 她青春期时热烈喜欢过,画了整整三册子的男人! 男人迅速翻身坐起,将人按在了身下,一双黑眸盯紧了她,如深渊一般!! “唔唔,你弄疼我啦,哥哥……” 她还一口一个哥哥! 撒着娇。 满脸的媚色。 夏泽安几乎条件反射性松开了手。 他恨自己不争气,竟到这时候还舍不得伤她。 这女人,在酒醉时口口声声叫的,是别的男人的名字! 该死。 “好啦,宝宝困了,睡觉觉吧,一起。”醉鬼的心思直接,她或许会胡言乱语,却不会撒谎。 当真爬过来抱紧了他,挽着他的手,八爪鱼似的抱着要一起睡觉。 夏泽安胸腔迅速鼓动。 他需要狠狠用力深呼吸,才能勉强保持住最后的理智。 人被林香盼拉着跌回床上。 她双手紧圈住他,脸蛋贴紧在他颈侧,小女儿似的娇媚。 他终于忍不了了。 侧身吻住她。 “是你自己说要睡我的!” 第292章 番外夏林53,遗嘱 整夜的缠绵。 后来的许多事情,林香盼都记不太清了。 只有第二天时浑身的酸痛提醒她发生了什么。 身子还裸着,她抬眼便望见站在床边的男人,惊呼一声,立刻捂住了自己。 “挡得挺快,看来是清醒了。” 夏泽安余光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勾开了唇,敞开的衬衫扣子只扣到一半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 昨夜里的记忆赫然袭来。 林香盼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想起来了?怎么欺负的我?林小姐,打算如何补偿回来。”他抿着唇,刚长出来的胡茬刺人,碰着她的下巴,麻麻痒痒的。 她往后躲。 声音低低的。 “那、你也没吃亏,别一副好像我占了你天大便宜的样子。”索性缩到了角落,避开男人几乎无处不在的气息,林香盼揉了揉还胀痛的脑袋。 她给姜晚发消息,问她那边情况怎么样。 幸好。 晚晚也没事,只是配合做完笔录就走,没被她连累。 【我也没事,夏泽安昨天挺靠谱的,捞我捞得很快。】 【你也要好好休息哇,别信厉衍川演戏,男人啊,惯会装深情。】 比如眼前的夏泽安。 林香盼很难想象,他昨夜里会一直逼着她问权深到底是谁,非是要等她酒醉的她说出正确的答案后,才肯放过她。 折腾的要命。 夏泽安看出了她眼神里的不满。 走过来,捏着她的下巴。 “往后,别看那些有的没的。林小姐,你怎么说也是个名门千金,至于背地里yy游戏里的人物?” “我算什么名门千金。”她拨开了男人的手,套上衣服下床,“我是私生女,你难道不知道么?我爸在外面哄骗了年轻漂亮的少女,让她怀孕,完全不打算负责。要不是他在回家的路上意外死掉了,我恐怕都不能活下来。” “爷爷看我可怜,在我小时候就接了我回家。他是疼我来着,大家也都知道林家有个孙女,物质上对我自然大方,可大伯母不喜欢我存在,当然不会真的将我当成林家大小姐去培养。” 林香盼去浴室里洗漱,看着镜子里眉目都染着疲惫的脸,怨怼地白了某人一眼。 “是你主动的,怨不得我。”男人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淡淡浅浅的一句话,便将她所有不满都压了回去。 好像……的确是她主动的。 “可我喝了酒哇?你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夏大少,你不大气。” “?”男人低笑,走过来,捏着她细软的腰肢,鼻息落在她颈项处,“是,我不大气,正好,林小姐也算不得真正的名门千金,咱们谁也不嫌谁,挺般配的。” 他说着,手在她腰上清捏了一把。 附耳过去,低低地说道。 “各方面,都合适。” 林香盼脸颊骤然爆红。 她也是阅遍言情小说的人,自然是一句话就心领神会。 几乎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暗示。 红着脸将人推开。 “不要脸。” “流氓!” 她走的很快,换了身衣服去餐桌上坐下吃饭。 空气温润。 夏泽安在她对面,意味深长地望着她许久,而后终于将刚穿上的衣服缓缓脱下。 “谁更流氓?” 衬衫被他甩在椅子上。 大片裸露的背部暴露在视野里。 林香盼本不在意。 抬起眼的瞬间,撞见上面大片大片的抓痕。 她蓦地懵掉。 “我抓的?” “不然?”夏泽安惜字如金,却凑过身来,故意至极地捏了捏她的脸蛋,低声嘲弄,“女流氓。” “我那是因为——” 喝了酒。 但,她的确昨晚闹腾起来,有些过分。 看在他那么快去捞自己出来的份上,林香盼决定不予计较。 “待会我要回去了,医生说爷爷今天应该会醒。我想去陪陪他。” “嗯。”夏泽安的声音从衣帽间传出来,闷闷沉沉的,却很好听,“我今天也要回家一趟,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晨光微熹,林香盼喝着热牛奶,远远望见男人在那边换衣服。 他絮絮叨叨交代着,像极了寻常夫妻之间的叮嘱。 “你爷爷不论什么情况,他既没办法护着你,在家里就低调一点,别惹事。你大伯母现在心急如焚,少不得做事冲动。如果过分,就找我。” “回答,林小姐,你耳朵不是挺好的?” 林香盼,“……知道了。” 她没敢说,自己有些晃神。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当真在夏泽安这感觉到了“家”的味道。 像极了她曾期待许久的,一家子和乐安静的气氛。 低着头,林香盼将一大杯牛奶喝光,起身去穿鞋子。 “让李焱送你,昨夜宿醉,现在头一定还痛着,别自己开车,回去好好休息。” “……嗯,谢谢。” 谢谢你,关心我。 男人一路送她到楼下,上车的时候,还交代了李焱几句。 他事事挂心。 林香盼透过车窗看着他在离开的背影,心跳骤然又漏了一拍。 她恍然发觉,这好像是世界上第四个这样关心自己的人。 爷爷、妈妈、和姜晚。 现在……多了一个夏泽安。 …… 老爷子当真在下午清醒了过来,不但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还能撑着身子,和他们一块用晚餐。 餐桌上细碎聊着天,一边关切她的婚礼,一边叮嘱公司事务。 “胜彬……我还是要给他机会的。悦薇,你嫁到我们家多年,事事妥帖,往后不管林氏如何,我都会保证你的余生安宁。给你的东西与其他人不同,那是对你多年来付出,给出的结果。” 悦薇,是大伯母的名字。 她听完有些感动,忙不迭地应声,“谢谢爸,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自己倒没什么,就是想着胜彬日后……他其实很聪明,只要悉心教导,也可以独当一面。日后还有夏泽安帮衬着,您可以放心的。” 林大夫人认定了,老爷子这人传统守旧,就算林胜彬不争气,可偌大的家产,还是只能传给他。 她一再保证,“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守住林家。” 老爷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当然,我相信你。” 下一刻,却偏过头看着林香盼。 “盼盼呢,盼盼会吗?” 第293章 番外夏林54,阴谋 “我?”林香盼反手指着自己,还有点懵。 她向来不认为林家的家业和自己有多大关系。 她是外头带回来的私生女,母亲是不被人承认的傻子,除开可以嫁给夏泽安联姻这点利用价值之外,林家大部分人,都不把她当自己人。 可老爷子问了。 她还是眉眼弯弯地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是爷爷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嘛!爷爷想要我帮衬堂哥,我就一定尽力帮衬。” “好!”老爷子似是松了一大口气,“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往后,你首先是你自己,再是林家人,我交代你的事,能做则做,不能做,爷爷也绝不怨你。” 说完这些,他也终于倦怠。 靠在一旁,便连脑袋都搁在了椅子上,没有气力再抬起来似的。 “胜彬,你扶爷爷回去休息,他累了。”林大夫人扬声交代。 人高马大的林胜彬便立刻站起来去推老爷子的轮椅,“好的,爷爷,我推你回房。” 他向来听林大夫人的话,尽量轻手轻脚推着轮椅,不敢造次。 林香盼跟着起身,“我一起,待会我想再陪陪爷爷。可以的吧,堂哥?” “当然可以。”林胜彬皱眉,有些嫌弃她多事,此时却还不敢显露出来他真正的心思,便也只能和她一块进去。 林香盼片刻都舍不得离开。 她清楚知道,这是爷爷最后的日子,也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那人,最后彼此陪伴在身边的一阵子。 她格外珍惜。 林胜彬却关了门出去,回到自己房间,愤然地一拳打在墙上。 “妈,她杵在那?林香盼她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非要守着老头子!看他今天能吃能喝的,该不会就好了吧?” “不会。”林大夫人低声安抚他,按着他的手将人拉到身侧坐下,“你呀,还是心急。老爷子总归没几天日子了,那些事你等他走了再筹谋不行么?怎的非要赶在这个节骨眼?” “我能等,可人家等不了!他答应了我,只要我做好里应外合,往后林家就只能唯我马首是瞻。前提是,爷爷没了。”林胜彬越说越烦躁,“他本来都快死了,怎的今天又醒过来,仿佛还比先前好一些。再拖一下,万一被他发现怎么办?” 他心中烦乱不堪,忍不住站起来,来回踱步。 过了一会,又赶紧回过头抓着林大夫人的手,“妈,你想想办法啊,让老头要死就死早点,这两天就走行不行?或者,至少让他昏迷!” “杀人这种事怎么能做?不许打这主意……但老爷子本就病入膏肓,若只是让他昏迷的话,也不是没法子。” “那你先想着,我得再打个电话和我的合作人说定。” 林胜彬是半点都藏不住事的。 他去阳台上打电话。 “喂?你那边能不能再缓两天,我爷爷今天醒了,他好清醒,我不方便操作。” …… 夏泽安回到夏家时,屋内气氛压抑,几个人各自在房间里,竟是没有任何交流。 外界看来和乐融融的夏家,背地里竟是这样是冷漠。 他们之间,实在算不上相处和谐。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夏泽安推开了书房的门,“爸。” 夏园正在跟人通电话,见着他过来,抬起手指了指一侧的位置,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低声警告,“一等再等,机会可不等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可要想清楚了。” “向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些小事就能轻易绊住你的手脚,还如何成事!” “言尽于此,自己好好考虑吧。” 他挂断了电话。 夏泽安的脸色却有些阴沉,一贯斯文柔和的俊脸,此刻竟紧绷着。 低声说道。 “爸,你在和谁通话?” “一个朋友,日前股市动荡,他一直问我要不要筹钱赌一把。我十分看好此次股市,就劝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夏泽安低声应付,没太放在心上,“我这次回来,是想同爸商量一下手里项目的事。老爷子情况不好,估摸着就这阵子了,到时林家必然会动荡,我打算……” “到那时,自然要按我们计划的去做!”夏园抬手打断了他未尽的话,眼神急迫,“这可是天赐良机!你和林家的大小姐结婚,又正好两家深入合作,而林家的太子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到那时,林氏集团岂不是我们父子的囊中之物?” 他夸张的大笑。 拍了拍夏泽安的肩,“要不了多久,你我,就会成为新的首富!” 夏泽安却不敢苟同。 皱着眉,按下他的兴奋,“爸,林家是林家,我们是我们。可以合作共赢,却没必要做的太过,两方都得利,才是长久之计。” “怎么,你心软了?”夏园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因为林小姐?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被儿女情长耽误?如若我当年和你一般,对于女人那般扭扭捏捏没有决断,怎么会有今日的夏氏?” “听爸的,达到目的之前,对林小姐虚与委蛇也是应当。但事成之后,你可不能再沉溺在儿女情长之中。她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你当然好,若是不愿,踹了也没什么。” 夏泽安手掌收拢。 他低垂着目光,半晌没有说话。 “泽安啊,你比我更有天赋。日后成就,定然也比我更高,万万,不能为女人耽误,就像你爸我当初——” “像你当初,抛弃妻女,另娶他人,还在背地里,用私生女调换了你的亲生女儿?”夏泽安脱口而出。 他忍无可忍。 哪怕夏园听了后愤怒地盯着他,“你说什么?夏泽安,你这样指责你的父亲!” “我为我的母亲、为我的妹妹不平。为两个被你抛弃、欺骗的女人不平!你是我的父亲,却算不得一个好父亲。从前你的事,我已经不能改变,但往后我的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你、你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 夏园气急败坏。 发现夏泽安根本不理会他。 他转身就走,决然到没有一丝留恋。 夏园拦不住他。 只忽然意识到,眼前人高马大的人,虽是他的孩子,却也的确在力量各方面都强于他。 他已经控制不住夏泽安了?? 不,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夏氏,是他夏园掌控的夏氏!若是夏泽安的夜宴、若是挂了林氏的名头,岂不是和他夏园无关? 他必须要加快速度行事—— 第294章 番外夏林55,突发 “泽安,这就要走?妈做了你喜欢吃的糖醋鱼。”林美芳正站在厨房外头,看见夏泽安过来,想劝着他多呆一会。 夏柔跟着附和,“是呀哥,怎的每次回家都匆匆忙忙……是赶着去见嫂子么?我们那位嫂子可真是厉害,给你下了迷魂药似的。” 她一贯的会阴阳怪气。 “也是,人家可是林家大小姐,听说老爷子如今不行了,给她留下不少遗产说不定到时候,哥还要仰仗人家,调子拿的高一些,也是应当。” “柔柔,别这么说……我看盼盼人挺好的,跟我们相处,都没脾气。” “那是对你!”夏柔不悦地甩开了她的手,“妈你是不是不知道,她一次两次指着我的鼻子骂啊?人家做错了什么呢,就因着她和姜晚和闺蜜,偏信了姜晚的话来指责我。可她有没有想过,我还是我哥的妹妹呢!” “到底分不分得清亲疏啊!” “是你到底分不分得清是非!”夏泽安终于开口。 他疾言厉色,一贯温和的俊脸,竟头一次在家里头,都毫不遮掩怒色。 “姜晚哪里对不住你?你如今的一切,都是占了她的。她没把你赶走,没有指责你鸠占鹊巢,你却反来苛责!柔柔,你从前不这样!更做不出来,为了一个男人,破坏别人夫妻感情的事。” “我没有!哥你是不是被林香盼骗了,那些事都子虚乌有,我和衍川哥哥之间清白——” “我有眼睛,自己会看!”夏泽安当真失望透顶。 他深呼吸了几次,尽量平缓心绪。 客厅空气整个僵硬。 林美芳夹在中间,想劝几句,却突然想起来,自己也配合着夏柔陷害了姜晚。 她没资格说情。 夏泽安,也不允许她说情。 “林家也好,姜晚也罢,以后,不要再对付她们,否则,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帮你们遮掩。” 他丢下警告,拂袖而去。 身后的两人面面相觑,夏柔其实慌了神,抓紧了林美芳的衣袖,“妈,你看哥他多过分!他连你都凶。” “可是、是我做错了啊……柔柔,我们的确,是陷害了姜晚。你哥他生气,也是应当的。” 夏柔闻言,蓦地松开了她的手,“怎么就应当?帮亲不帮理这句话妈你没听过啊?还是说,你也觉着,对哥来说,姜晚也算他的妹妹?” “也是,毕竟你们一家子,才血浓于水。我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她生了气,用力跺了跺脚,朝楼上走去。 留下林美芳心慌无措。 却不知夏柔是去书房找夏园,“哥那样的态度,爸,我们不能再等了。继续这样,他会脱离你的掌控,到时候,你海城首富的梦,恐怕就要破了。” “我也很担心,柔柔,依你之见,应该如何?” “自然是要快刀斩乱麻!到时候事实已定,哥就算心有不满,又能如何?你是他的父亲,我是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妹妹,他难不成,还能对我们动手?” \"说得对,是我太优柔寡断了。还是柔柔你关键时刻推了我一把,推的好啊!\" 夏园下定了决心,他眼底尽是阴毒,“放心,爸很快就能搞定一切,你啊,就安心当你的首富千金!” “就知道爸爸最好了,和哥哥那种忘恩负义的不一样。” 父女俩相视一笑,其乐融融。 …… 夏泽安去了林氏的工厂。 他直觉不对。 夏园太过自信,以他的能力,和夏氏集团在此次项目中的占比,他并没有左右局势的能力,能不能得到林氏,要看自己,旁的人不该那样自信。 “工厂一切都在正常运行,只是时间晚了,工人也都下班回家休息。就是要查,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 “合作的项目也在按原定计划进行,除非突发意外,否则短时间不会出现无法控制的局面……夏总,您是不是多虑了?” 夏泽安神色凝重。 他也希望是自己多想。 “还有几天就要订婚,也许是婚前,过于焦虑紧张。回去好好休息,睡一个足足的觉,自然会心神平和。” “嗯。” 看了一遍,的确也没发现什么。 夏泽安正要走。 突然间手机响起。 冷彻的夜里,林香盼着急忙慌给他打电话求助,“你、你有空吗?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堂哥他在外惹事,被抓了。” 女孩的声音微颤。 隔着听筒,夏泽安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细微的恐惧。 “惹了什么事?严不严重?现在他人在哪。”夏泽安的声音倒还平缓,一边安抚她,一边有条有理地分析着情况,而后迅速上车。 “强了女性?”男人脸色难看了些,蹙拢眉,“你详细说,说清楚。” 林香盼用力吞了吞唾沫,手指紧紧掐在掌心里。 她看着过来家里调查的警察,很难形容心里奇怪复杂的思绪。 只能压低了声音在角落里说话。 “前后不过几个小时,他离开家不久,大伯母就接到了警方打来的电话,说他犯了事,而后他们过来家里调查。大伯母还在辩解,她说她不相信堂哥会做出这种事……我、倒不觉得奇怪。” 林香盼斟酌着用词,努力想组织好自己的言辞。 “他在外头本就爱闹事,大伯母一直蒙蔽自己,实际上她也心知肚明,照堂哥这样闹下去,出事是迟早的。” 顿了顿,迟疑着说道,“我打电话给你,也不是要你去捞他。若是刑事案件,我也没必要沾上一身腥,只是……听说受害人的名字是,杨松月。” 第295章 番外夏林56,连环 “她?”夏泽安吃了一惊。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电话里,林香盼的声音逐渐平静,她在旁边听到了警察要调查的所有消息,“说是,堂哥打着投资她的名头约见,喝了酒,在饭桌上就图谋不轨。现在还不知道未遂还是既定,人已经被抓了进去,警方过来调查我听到了,我想……应该告知你一声。” 毕竟。 杨松月,是他的初恋。 林香盼不知道对方是否是白月光的程度,可总归两人有过一段。 正巧合的又牵扯到了林家的人,她若是不说,反而显得心虚。 便大大方方地开口。 “听说她才刚回来海城,在国外这几年的发展似乎并不顺。夏大少,总归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夏泽安“嗯”了一声。 他揉了揉发紧的肩,有些疲乏,“你想我怎么做?” “我不敢想你怎么做,夏大少,是我,看你怎么做。” 林香盼心中清晰。 出了这样的事情,夏泽安的表态尤为重要。 原本,他只需要尽力为林胜彬请律师辩护即可,偏偏如今夹杂着杨松月。 若是他和杨松月还留有情分,便不能全站在林胜彬那边。 夏泽安挂断了电话,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假寐。 下一瞬。 他很快明白过来。 有人在逼他。 “夏总,已经查到了。是刑事案件,暂时收押的罪名是未遂。受害人送去了医院治疗,具体的伤情鉴定还没出来。” “林家那边应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没听到多少消息,甚至律师都没安排。”李焱低声猜测,“或许,他们自顾不暇?” 夏泽安睁开了眼。 是了。 自顾不暇。 就在今夜,夏园口口声声说让他不要感情用事的这个晚上,林胜彬出事,入狱。 车窗被人敲响。 助理急急忙忙过来。 “夏总,您可算到了。项目那边出事了!” 果然。 有人若要动手,便不会只针对林胜彬一个废物。 他们图谋的,必然还是即将无主的林氏。 “技术骨干,带走了机密技术,连夜逃跑,现在人心惶惶,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 “谁的人。”夏泽安步伐极快,一贯温和的面庞,闯开肃杀秋色,覆了一层厚厚的冷寂。 他上了电梯,嗓音更沉,“我说,谁的人?!” “是、是夏总那边的。” 助理神色惊惶,“入职夏氏十五年,技术、经验都是佼佼者,所以进入项目之后,便成为了骨干成员之一。平时性格也很好,和大家都能打成一片……据说、有不少人私底下被他套出了各自负责的部分机密。” “什么?”李焱发出惊呼,“他们都疯了?为了保密特意拆分,哪怕他真带着自己负责部分的全部资料逃走,也不会让整个项目垮塌。你现在告诉我,其他人对他泄密了??” “是的……听说是前阵子部门聚餐,都喝醉了,然后就……”助理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 夏泽安摆摆手让他出去。 他坐在办公桌椅后,打了电话出去。 “去叫上人过来,半小时后开会。” 而他,给夏园打去了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才终于被接通。 还未及开口,却已经听到夏园先声夺人。 “姚劲干的不是人事啊!我刚刚接到了消息,正在想办法联络他呢,可这货当真玩起了失踪,我找他的家里人才发现,前阵子他们全家都出国了!必然是一早就有阴谋,盗窃技术投诚国外公司,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泽安,你放心。我与他认识十几年,这次的事情,我一定会负责到底。至少,我要负责把他找回来!” 夏园信誓旦旦。 若非夏泽安了解他,恐怕真要被他诓骗过去。 他只低低地笑,艰难道,“爸,我们心照不宣。这种戏,你和外面的人演演就算,在我面前,也要演?”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毕竟,我儿子究竟是不是跟我一条心,还不知道呢。”夏园语气嘲弄,“养了你快三十年,不曾想你竟才是那个吃里扒外的……找我,是想让我把姚劲劝回去?不好意思,我也找不到他。” “林氏,会倒。”夏泽安用力紧了紧手掌,声音克制压抑。 “爸,林氏倒了,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那样一个烂摊子,接过来有什么意思?合作,才能共赢。” “共赢?谁和谁共赢?有我夏园?”夏园冷笑,“我的好儿子,这场合作,赢家只有你和林氏,与我有何关系。” 他“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夏泽安满身怒火,却无处发泄。 他仰头倒在椅背上。 头一次,竟有些无力。 “李焱,派人跟着我爸。他最近去的地方,每一处都要彻查。还有姚劲……报警,等警方下追逃令,他也许,还没来得及逃出海城。” 事情繁杂。 一时竟都没能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夏泽安万千头绪纷乱。 拿起手机,下意识想要给林香盼打电话,号码都翻了出来,却不敢拨过去。 他怕打扰她。 …… 事实上。 林香盼的确一团乱。 堂哥出了事,大伯母整个慌神,到处央人帮忙,却只得到了拒绝。 所有人都知道,林家是大厦将倾,林胜彬是大夫人最后的筹码。 他们在待价而沽。 但凡她想要救林胜彬,就必须要付出实际的东西。 比如。 林氏的股权。 “爸!胜彬是你唯一的孙子了,如果他再出事,咱们林家,可就真的后继无人了啊!!爸,你想想办法,你救救他啊。” “大嫂啊,爸刚醒,你这样鬼哭狼嚎的,惊这他身体。” “我管不了那么多!胜彬是我唯一的孩子,是我这辈子仅有的指望!我为了他,在林家守了二十多年的活寡,我为林家付出了半辈子的心血,如今他出了事,别说是惊扰了爸,就算是要我豁出去命来,我也甘愿!” “你的命又不值钱,爸的身体最重要……” 两人还吵吵嚷嚷的。 林香盼站在角落。 她看见了爷爷脸上的疲惫之色,想要劝几句,却无从开口。 大伯母把堂哥视作命根子,她现下的精神状况,和快疯了也没什么区别。 “咳咳、咳咳……”空气温冷,房门一开一合,总有人进来。 老爷子捂着胸口不断咳嗽。 好半晌,才终于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够了。” 第296章 番外夏林57,定居 “爸?你难道要,见死不救?” “他要真的欺负了人女孩,犯了法,那就是神仙来也救不了。” 老爷子眼神浑浊,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清,“若他没有那么糊涂,警方自然也会还他一个清白。” 林大夫人一听,脸色瞬间惨白。 她跌坐在地板上。 “合着你是要见死不救?那可是你唯一的孙子!!!” “胜彬出事后,这偌大的家产,你要交给谁?多少人在觊觎,林家,可是会倒的!” “大嫂,就算胜彬还在,林家,也万万不能交到他手里啊。老爷子,自然会有考量的。” “是你做的?贱人!我好心收留你们母女在家,你们却害我的儿子?” “这是我家,我姓林。大嫂,你叫悦薇,白悦薇,你才是那个外人呐。” 林大夫人突然惊惶不安。 是了。 “我才是那个外人,所以我为林家奉献了二十多年,仍旧无人在意。在爸眼里,我的事根本无关紧要。我的胜彬不争气,所以他的死活,你也不管,哈哈……哈哈!可如果没有胜彬,你还能靠谁?你死了之后,林家能交给谁?” “我自有考量。”老爷子声音嘶哑不堪。 他咳嗽得极厉害。 林香盼一边帮他拍着,一边心中惊魂不定,总有些隐隐不安的情绪。 “考量也得有人啊!是要交给林香盼?还是你的外孙女,还是那些满肚子坏水的旁支呢?爸,你怎么就不明白,林家没人了!祖宗香火延续到今天,子孙不能,没有一个出挑的,林家……要倒了。现在有人害了胜彬就是最好的答案,害了他的那人,一定是既得利益者。” “呵呵……这个人,会是说呢?” 老爷子眼眸突然一闪,竟是更急切地咳了起来。 “爷爷,你别急,慢点……慢慢喝点水。” “咳咳!咳咳咳咳!这件事……咳……再看……盼盼你,叫小夏来。” 林香盼怔住,“这时候叫他来?” “快去!!” 老爷子重重推了她一把。 那样大的力道,从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身上发出来。 她吓了一跳,“我、我立刻给他打电话。” 可手机号刚拨过去,公司那边来了人,慌慌张张的。 “老爷子,不好了,项目……出事了!” “技术骨干携带机密资料逃离,短期内只能停工,眼下人心惶惶,夏总连夜召开会议,目前还没说出结果。听说,人已经逃到了国外,恐怕一时半会,追不回来!” “三天后要交付的第一批料子还未完工,按照条款我们要赔付对方的全部损失……总金额高达,八个亿。” “大少爷那边,杨松月不肯松口。哪怕是未遂,也要他进去坐牢,少爷说他们是情侣,可没人相信,少爷受了刺激,当场发作,袭击了警方人员……现在已经被刑拘,两罪并罚,恐怕至少要两年。” “啊!”大伯母一听,急火攻心之下,竟晕了过去。 “事情太巧了,大少爷前脚被抓,后脚姚劲就跑了。他是夏氏的老员工,因着信任才能进入核心……内外夹击,这分明是要置林氏于死地啊。” “谁干的?”话说到了这一步,饶是林香盼再迟钝,也察觉到了问题。 她心中急切,眼神却坚定,“说啊!是谁!!” “谁从中得利,就是谁。” 堂哥被抓,林家唯一的继承人没有了,继承权要么是她、要么是林家的旁支,那些旁支亲戚,有可能。 公司出事,技术人员外逃,这一点,不曾进入公司核心的旁支却没有机会。 “是……夏泽安?” 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说出来这个名字。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秘书不敢说话。 所有证据,本就指向夏泽安,不,至少是夏家! 林香盼紧了紧手掌,提了一口气,当即就要冲出去—— “站住!” 老爷子却叫住了她。 “不许冲动……回来,咳咳咳……这件事,和他无关!” 旁人都不知的秘密,前几日,他已经亲自立下了遗嘱,日后会将林家传给盼盼,让夏泽安辅佐。 只要他培养一个继承人姓林,便将林氏拱手让于他! 如今盼盼也对他动了心。 本就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夏泽安那样的人,不会愚蠢到在这时候急功近利。 林香盼不听,红了眼摇头。 “孙秘书说的没错,谁既得利益,谁就是始作俑者。夏泽安,嫌疑最大。” “不是!”老爷子声嘶力竭,朝她伸出手。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爆红的眼睛,几乎要咳出血来的疯狂声音,直到被子上,当真喷洒出一大口艳红的血—— “爷爷!” “爸!” “老爷子?!快,医院,送去医院!” 一瞬间的兵荒马乱。 几乎所有人都慌了起来。 他们突然意识到。 眼前的老人已是迟暮,医生定了他的生死就在近期。 他不再是他们的主心骨。 无论是林胜彬被抓,公司出事,林氏哪怕倒了,所有的一切,他都不能再帮他们拿主意。 昏迷的大夫人都惊醒了过来。 她看见了那一滩艳色的血,呼吸跟着急促,慌乱站起身,“医生呢!!吸氧、快,给老爷子吸氧!” 其实她反而是这里陪伴老爷子时间最长的人。 “先稳住爸的病情,然后再想办法救人——” “盼盼……”老爷子仰起头,拒绝了氧气面罩。 他看着林香盼,喊她的名字,呼吸却仍艰难。 几乎是要呼出好几口气,才能勉强吸入一小口。 枯瘦的手抓紧了她的。 “婚礼……继续……听话,继续,你要……嫁给他。” “都什么时候了,爷爷也你别操心这些……” “嫁!” 林香盼懵的。 她自以为坚强,现下却慌了神,抽噎着,握紧了老爷子的手,“怎么现在还要我嫁给他?爷爷,如果是他害了林家呢?”林香盼泣不成声。 装了一整晚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终于崩溃。 “等你好起来再说好不好?等林氏度过这次危机,我再嫁好不好?爷爷……” “听话。” 老爷子只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似已经连呼吸都没有了力气,极为艰难的,勉强说出几个字。 “遗嘱……按遗嘱……” “盼盼,嫁人……” 第297章 番外夏林58,看护 “为什么非要现在……爷爷,爷爷!” “爸!” …… 那一夜,整个林家都充斥着哀伤。 而林香盼做梦都想不到,爷爷最后留给她的遗言,竟是让她务必要嫁人。 “嫁人,结婚……谁会在爷爷去世之后一周内订婚。” 她觉得讽刺。 可偏偏,在场那么多人听到了。 律师拿着遗嘱过来。 说老爷子财产分配的遗嘱,会在她的订婚礼后才公开。 “那就结!!明天出殡!葬礼结束后一周,盼盼的婚礼继续!”大伯母红着眼,几乎是一句话便定了情势。 情势比人强。 她要权,要笃定了老爷子的遗嘱里,继承人是林胜彬,才能动用一切关系救他出来。 而林香盼,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 她换了一身黑衣,在灵堂里守着。 所有人来来回回,面带哀戚。 送了花,上香鞠躬。 而后便在一侧密谋着如何瓜分遗产。 他们毫不顾忌。 “老爷子的遗嘱只有律师知道,一切都要等下周的婚宴后才能有结果。” “要不……把周律师给?” “别冲动!目前情况未明,那林胜彬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老爷子心中许是早有考量,不会让他来掌管林氏。咱们都还有机会。” “那其他人?”有人在打量她,林香盼能感觉到那些审视的目光。 她并不在意。 如同其他人也不在意她一样。 “总不可能是林香盼吧?他的父亲当初就是老爷子最不喜欢的浪荡子,何况,她还个是女儿身。” 是的。 “没有人会认为老爷子那么糊涂,将偌大的家业传给林小姐。” “婚宴之后,你就可以滚出林家。这里没有任何人欢迎你,林香盼,你和你爸爸一样,被逐出家门后,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没了老爷子庇护,罗子琪对她的态度越发张扬不屑。 几乎是掐着她的胳膊将人从灵堂前拽出来。 “你给外公跪什么?你根本不配!说不定,外公会突然被气死,就是因为你的功劳!” “我不配?难道你配?”林香盼径直将她的手甩开。 她本无意在爷爷刚过世的时候与人争吵。 可罗子琪句句指责时,她突然就忍不住了。 扬起的眸光冷冽。 几乎是在对方扬起手过来时,瞬间将人推开—— “啪!”的一声。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院子。 议论纷纷的众人看了过来。 “你还敢还手?林香盼,现在可没人会护着你!” 她气不过,她已经被林香盼压了许多年,如今老爷子走了,林香盼一个孤女,当然是要任由她搓圆捏扁才是! 可偏偏,她竟不是林香盼的对手。 “二叔公!二叔公你看看她,外公尸骨未寒,她就敢对我动手——你要给我做主啊!” 二叔公瞥了一眼院子里站着的林香盼,显然也有怒色。 但很快却敛了起来,轻咳一声,训斥着罗子琪,“灵堂上,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还有,你姓罗,不姓林,你的孝,戴的不对。” “二叔公你——” 罗子琪想不到。 明明与她们谈妥,在外公过世后,便里应外合一起谋夺家产的二叔公,竟也会偏袒林香盼。 她气不过。 脸颊的疼痛提醒她刚刚受过的羞辱,便径直提了一根棍子在手里,趁林香盼不备,便要狠狠从她身后砸下去—— “二叔公老眼昏花,可其他人心里都门清,没有人会再偏袒你!” “我!” 低冷深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木棍砸在了他身上。 林香盼赫然反应过来,扶住人,才发现是罗子琪不肯吃亏,竟还要动手。 “又是你?” 她忍无可忍。 一把夺过木棍,却是在罗子琪未曾反应过来时,狠狠砸了几次下去。 “啊!杀人了啊!救命——” “林香盼你疯了?你要打死我吗?” 林香盼知道自己下手太重。 她甚至看到了罗子琪额上渗出的血。 有人叫她停手。 但她不想停! 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 在突兀地接受爷爷去世的这一天,她恨不得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罗子琪身上! “可以了!盼盼。” 直到有人拦在了她面前。 极大的力道控制住她的手,轻易将人按了回来。 “再打下去,她真要重伤,回头告你也麻烦。” “好了,爷爷看着呢,他不想你这样冲动。” 男人的嗓音温沉,扣住了她的手腕,将棍子取走,继而握紧了她的手,领着她,站在众人密布的目光里。 “夏大少,让你看笑话了。”林大夫人姗姗来迟,客气了几句,便将刚刚的一切揭过。 “我来吊唁老爷子,不曾想,撞见有人欺负我未婚妻。”夏泽安活动了一下手腕,总是温和的眉目里,难得一次溢开冷寂。 “难不成真像罗小姐说的,老爷子一走,这偌大的林家,再无盼盼的容身之地?你们……是等着我将她接走,想让我们夫妻二人,日后都与林家再无往来?” “怎么会?!”林大夫人吃了一惊,她自然是恨不得林香盼滚出去。 但夏泽安不行。 日后,胜彬还需仰仗他帮助。 便连忙保证,“都是他们女儿家闹矛盾的一点小事,回头我让罗子琪过来道歉就是。夏少别往心里去。” “对了,老爷子临终遗言,婚礼一切照旧。至于公司项目那些事,夏少昨夜里出手稳住局势。一切就等婚宴后老爷子公布遗嘱,新的继承人上任,再行定夺。” 夏泽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却也告知她实情。 “姚劲还没找到。” “他……总会出现的,夏少辛苦了。”林大夫人不敢得罪他。 即便所有人都在怀疑,这次的事情是否是夏泽安从中设计。 可偏偏,老爷子信赖。 哪怕明知夏泽安是嫌疑最大的那个,却仍旧一意孤行要举行婚礼。 他们不敢做相反的决定。 “盼盼,跟我来。”吊唁了之后,夏泽安一眼便望见了双目无神坐在一侧的女人。 他皱眉,避开了其他人的示好,径直走到她身边。 头顶阴影覆盖。 她看见了停在面前锃亮的皮鞋,却没有抬起眼。 直到男人低哑的嗓音传来。 “大夫人说,你从昨晚到现在还一口东西都没吃。” “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他要去抓她的手。 林香盼这才终于有了反应。 扬起湿润的眸,泛红的眼圈发疼,她却摇了摇头,“我不饿。” “多少吃点,身体熬不住。” 他俯身去抱她。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避讳。 便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即便没有了老爷子,林香盼,也仍旧有人护着。 偏偏。 她自己不敢信。 林香盼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来回忙碌,端来了些清淡的饭菜。 眉目俊朗斯文,仍旧风姿绰约。 她却总想到昨晚上巧合发生的那些事,湿润的眸紧紧凝着他。 终于开口。 “夏泽安,我有件事,想问你。” 第298章 番外夏林59,质问 “说。” 男人周身气息疏冷,连说话的时候,都惜字如金。 换做以往,林香盼那样识趣的人,必然不会在他不高兴的时候再继续触怒他。 偏偏,她现在情绪波动极大,心思怅惘迷惑时,不加思考地便开了口。 “这些事,和你有关吗?” 话音刚落,空气骤然沉默。 那瞬间夏泽安眼底情绪骤然沉下,他面色冷寂,如墨的眸紧锁住她。 “你怀疑我?” 他盯紧了她的眸,还能清晰地从里面看见那抹愤慨。 她不信任他。 夏泽安立刻明白过来,当即转过了身去。 “那你告诉我,我应不应该怀疑你?” 女孩却锲而不舍。 她的眼底透出急切,已经透红的眼睛圆睁,仰起脸望着他,嗓音嘶哑,“我想知道答案。” “有意义吗?”夏泽安停下脚步,声音轻缓嘲弄。 他俊脸上面无表情,只淡淡道,“林小姐想听到什么答案?如果我说,和我有关,你打算如何?” “我不能如何。” 这场婚礼,无论如何都要继续。 她几乎是被架在火场上烤,不得不去。 “既然心知肚明,就不要问不该问的。”夏泽安终于转过身,缓缓蹲下来看着她。 粗粝的指腹落在她眼睑下方,缓缓摸索过她脸上的泪痕。 俊脸温沉,轻嗤了一声,镜片后眸光敛起,藏住了所有情绪,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到她嘴边。 “吃饭。” 她怔怔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那俊脸,心口狠狠窒着,试图别开脸。 下一刻。 下颌却被男人扣住。 夏泽安眸色逼近,几乎是半强迫着她张开了唇,将那勺汤灌了进去。 “我自己会吃!” 林香盼将人推开。 她摸不清他的心思。 模棱两可的答案,有关?还是无关? 向来没有否认,那便证明结果与自己想的一样,哪怕不是他亲手为之,夏泽安也脱不了干系。 他们,另有图谋? “脸色那么难看,还有心思想那些七七八八的。”夏泽安一言不发地将她重新抱起来,硬生生按回了休息室的床上。 “紧张什么?怎么说现在也是老爷子的葬礼,我不至于这种时候胡来。” 她脸色难看的要命,自己稍靠近,就全身发抖,跟被人欺负了似的。 夏泽安手指划过她没有血色的唇,难得放缓了性子。 “只是喂你吃点东西,看你脸色难看的跟一张纸似的。林小姐,我可不想我的未婚妻病恹恹的。” “我也不想病恹恹。”林香盼深吸一口气,假装不在意刚刚的一切,低声说道,“你说的对,婚礼终究要继续,我问那些话也是多余。夏大少,我相信我们可以,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 男人缓缓咀嚼着这个词。 硬塞了两口饭到她嘴里,力道稍大了些,沾惹了情绪。 他居高临下,垂眸紧紧盯着女孩倔强的一张脸,嗓音里都透着喑哑挣扎,“合着,跟我结婚,让你那么委屈?” “家族联姻,没有谁不委屈。” 她坦然直白,嗓音微微有些哑,却偏又勾开唇冲着他笑,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脸,说不出的凄然可怜。 “如果没出昨夜里那些事,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管联姻、利益,嫁了你,就当个夏太太就是了。可偏偏……情势已经这样了,夏大少,我身在其中,我姓林。爷爷溘然长逝,林家的内乱,我逃不开,林家的仇,我也避不了。” 林香盼只差没有明说。 若是他做的,她会记住、会向他复仇。 空气骤然沉默。 夏泽安低眉看她,微冷的眉目里深沉如冰,藏在镜片后的眸光深沉,一时竟看不清。 直到下一瞬,他突兀地笑开。 “你觉得是我做的,那就是我做的。反正,你很快就是我的妻子,高傲的林小姐,总归要嫁给我……伺候我。” 林香盼浑身一颤! 即便最后的几个字他说的很轻很轻,可衬着男人面上上挑的弧度,仍旧让她觉得难堪。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 扬起了手要挥下。 不等落下,便已经被男人扣住。 夏泽安钳制住她总是十分容易,单手捏着她手腕,一手扣住她的细腰。 嗓音沉闷而逼仄,“林小姐还是不够了解过,对于女人,向来是越烈,越让男人有征服欲。” “我、也不例外。” 他低低地笑,似有嘲弄,故意捏疼了她的手骨,漂亮的桃花眼邪肆,“五天后订婚,到时候,可不要这张难看憔悴的脸。” …… 林香盼捧了爷爷的遗像送他出殡。 身后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却没有一个人配捧他的遗像。 她其实有三个堂哥,一个在局子里,一个废了,一个被逐出家门许多年不曾露面。 只余下她。 是老爷子最信任的秘书伯伯开的口,说生前指定了,所有仪式由她来做。 她是女孩。 是整个古板老旧的林家,最瞧不上的女孩。 偏偏,她走在最前头。 她亲自念完了老爷子的悼词,代表林家,谢过所有宾客。 她是没有人瞧得上的女孩,却也是老爷子生前最疼爱的孩子。 …… 葬礼结束回去的路上,车内气氛仍旧沉闷。 她和林大夫人坐在一块,彼此之间,头一次在一件事情上没有太多嫌隙。 “回去之后,就开始操办你的婚事。” “日子早早定下了,东西也都备齐。只不过因为老爷子走得突然,有些流程要稍改一下。” “我没意见。” 她勉强扯开唇笑了一下,语气凉薄淡然,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一切,都听大伯母的安排。” 大伯母看了她一眼,自嘲道,“你是难过,谁不难过?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比起你们来,我唯一的儿子还被关在里面等着我来救。我更难。” “当初,胜彬爸爸抛弃我们走了,老爷子没说什么,他把人逐出了家谱,让我带着孩子在林家好好过日子。当好林家的女主人。这些年,我也算尽心尽力,对得起他当初的看护。如今他走了,如果我不争,偌大的林家,还有我母子的容身之处?” “盼盼,你我都是女人。大伯母没别的意思,就想求你,至少在婚礼前夕,别和夏少闹僵。” “我没和他闹。”林香盼神色疏冷,蹙了眉,“我只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太想见到他。” “还要怎么水落石出?老爷子亲口否定了一切,临终之前最后的遗言都是让你一定要嫁给夏泽安。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与夏泽安有关?盼盼,你一贯聪明,怎么现在也当局者迷?” 她愣住。 爷爷信他。 爷爷到死,都要把自己交到他手里,那就证明……不是夏泽安吗? 她惶惶然想着。 车子停下。 模糊的车窗外,正好看见一道颀长熟悉的身影站在那。 第299章 番外夏林60,体贴 男人一身黑沉的西装,负在身后的双手,在车门打开的瞬间伸出,一边迎她,一边绅士地为她遮雨。 天色温沉,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夏泽安站在深秋肃杀的雾色里,斯文的眉目里透出些淡漠的笑意。 “衣服修改好了,让你过去试穿。若是还有不合适的,还能改。” 他声线很低,被雨声遮掩了些许,对着经过的林大夫人点了点头,眉目散漫温和。 “上车吧,早去早回。这两天,你也有些累了。” 比起一车子人的气氛低迷,夏泽安神态更为平和。 也是。 林家的白事,终究与他无关。 林香盼跟着他上了车,任由他摸出来手帕擦拭她发梢上沾惹的雨水。 帕子上还有轻浅的绣花。 她没忍住揶揄。 “夏总还有这种精致的爱好。” 夏泽安的声线瞬间沉闷了下去。 长指摘下鼻梁上的镜框,就着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 他半垂着眸,眼睛狭长漂亮,浓密的睫几乎遮住他大半的视线,只眼尾微微上扬,好似在笑。 可林香盼知道。 被遮掩的眸色,其实异常疏冷。 “其实这些过分体贴的细节,并不符合你人设。平日里待人和气,也足够了,没必要锦上添花到……让人觉得,过分秀气。” “对你体贴,你反不乐意。”夏泽安语气森凉,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 他重新戴上眼镜,余光落在她干净的脸蛋上。 素颜白净,却仍旧苍白。 “前面路口停,先去如罗。” “不是去试婚纱么?早点结束,早点回去,别耽搁了。”林香盼形容不出自己心底复杂的情绪。 她如今总归是,不愿意和夏泽安私下多接触了。 那天夜里发生的种种,她心有怀疑,难以释怀。 夏泽安却并不理会她的抗议。 打开了车门,站在一侧静等她下来。 “我饿了,林小姐,今天,我等了你很久。” “我不饿,我不想吃。不然你自己去,我先过去试婚纱,总归你的衣服,应该合适。” 她独坐车上,勉强寻了个合适的解决方法。 可夏泽安面色不变,只沉默地站在雨里。 他与她僵持。 两方对峙,总有一边要败下阵来。 直到林香盼下了车,他撑开伞,方才和她并肩走入如罗。 一桌子的好菜,在冷秋里热气腾腾,夹杂着食物的香气,勾的人食欲大动。 “一些清淡小菜,暖暖胃,吃饱了身体暖和,人也会暖。”夏泽安坐在她对面,没再多说什么,却自顾自为她舀了一碗鱼汤。 “不想吃饭就随意尝尝吧,我挺饿的,要吃一会。” 林香盼没回应他。 见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眉目温润清冷,举手投足之间都衿贵。 她恍惚地想。 合该老爷子是喜欢他的。 不但生的好看,行事作风更是沉稳中不失凌厉,向来举止有度,凭靠自己一人的能力,就能混到如今的地位。 他是爷爷求而不得的优秀子孙,是林家连续两代人都不曾出现一个的好苗子。 “你是不是有心理压力?”吃着东西,夏泽安突兀地开口,“老爷子刚过世,你还要继续举办婚礼,是不是担心有心人议论?” 被说中了心事,林香盼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望着他“有这些顾虑也应该吧?我也是人,自然在意旁人眼光。” “不用在意。”夏泽安勾了一下唇瓣,他抬起头瞧着她,薄唇弥漫开一丝安抚,“消息传出去,少不得人议论。但当他们知道,是老爷子临终遗言时,便无人敢再说话。” “尊重逝者的遗言,比守着旧日俗念要好得多。” 这句话…… 爷爷也说过类似的! 【让林家继续存活,比守着老旧古板的传承不放,要好得多。】 甚至,他们说这话的神色,都极为相似。 是毫无芥蒂的松弛。 “怎么了?好像很吃惊的样子。那群人,无非是看个笑话,他们也想知道,老爷子最后的遗嘱,究竟如何分配。林家是一艘老旧的船,却足够大,影响的人,也足够多。” 男人不疾不徐的解释,清隽的眉眼里,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林香盼心里突然生出些很荒唐的念头。 “你、爷爷该不会,把林氏交给了你吧?” 空气微寂。 夏泽安唇瓣上的笑容也跟着僵了一秒。 却只一秒。 他挑着眉若有似无的目光望向她,“林小姐想法很大胆?不如说说看,你是根据哪一点,认为我值得老爷子托付。” 她摇头。 “不知道。” 林香盼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那可是林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日暮西山的如今,也仍旧是海城的一尊庞然大物。 林家祠堂上千人,公司在海城本地便几万人不止的规模,老爷子一人扛着摇摇欲坠的林氏走了几十年…… 他不会拱手让给外人,也不可能让。 林香盼失笑。 “就当是我伤心过度甚至错乱,胡言乱语吧。” 她主动夹菜吃了起来。 如罗餐厅的东西,味道一贯不错。 那碗汤下肚,竟难得的有了些食欲。 …… 她吃多了些。 试穿婚纱的时候,腰围有些挤。 “是紧了一点,再放两厘米就够了。还来得及改,林小姐,您放心。” 林香盼有些为难,按着她的手,一再强调。 “真的只是刚刚吃多了,我平时没有这么胖……真的,就算有,婚礼当天我也一定会瘦下来。别改,不然到时候松了,更不好看。” “……那好吧。不过您和夏先生,还真是郎才女貌,你是穿了我的婚纱的新娘子里,最漂亮的一个,我想,你们一定会很幸福。” 幸福吗? 林香盼扬起脸,目光透过落地镜,正望见角落里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似有所感应,恰好抬起了头。 第300章 番外夏林61,藏匿 那是一套很有设计感的白色西装,做工严丝合缝,笔直的衣襟和袖口,将他身形衬得更为笔挺。 袖口处定制的纽扣纹样奢华,与领带的纹样呼应,肩头还特意留下了暗纹,而后收了腰线,其下是一双笔直又修长的腿,隐隐还能看见布料包裹下,劲瘦有力的肌肉。 试衣间里灯色明亮,他如同高贵的王。 察觉到她的目光,夏泽安立刻朝她走了过去。 正在帮她整理后背衣服的设计师退开到一旁,给新人留出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他站在她后方,手指不算灵活地拨弄着婚纱上摆,微微弯腰,下颌正抵在她肩头,似有若无的气息滑过她耳畔。 低声道。 “很漂亮。” 明明是稀松平常的一句夸奖,不知怎的,竟总有些让人意乱。 林香盼恍惚中迎上了他的目光,灿然一笑。 “谢谢,你也很帅,夏大少。” 他挑眉,似有诧异。 “从前没听你这样认真夸过我,头一次,有奖。” “什么奖?”林香盼顺嘴问。 说完后她就后悔了。 因为男人的唇已然覆了下来。 正正好包裹住她的,让林香盼狠狠一颤。 她似乎听见了夏泽安沉而缓的声音。 “紧张什么?我不至于那么禽兽。” 他慢条斯理地,沿着唇形轻轻抚过,那样不疾不徐的调子,甚至只是含着她的唇亲吻,却已足够让人林香盼混乱。 整个试衣间里空无一人。 他大掌包裹着她细软的腰肢,稍用力,便能让人整个贴靠在自己身上。 两人呼吸交缠。 外面是些杂乱的声响,服务员进来送东西,被店长拦在了外头。 轻声细语,说些不能打扰之类的话。 林香盼觉得难堪。 现在这种时刻,他来亲她,撩拨出一些不该有的男女之情,实在荒唐。 幸好。 夏泽安很快松开了她。 她退出男人胸膛,气息还有些许凌乱。 只很快敛起了情绪,低低说道,“试好了,挺合适的,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家里头……挺乱的。” “嗯,我送你。” “别。” 林香盼隔着帘子换下婚纱,声音柔和,从里头传了出来。 “我自己回去就好,你最近也忙,过两日就是婚宴,事情繁杂,早点休息。” “……好。” 难得一次,夏泽安没有强迫她的意愿。 他许是能察觉到她的回避。 不论是心或身,都不愿意与他太过亲近。 “夏总,安排了人送林小姐,我送你?”李焱开了车过来,见他站在原地出神,远远地望着刚上车离去的倩影,而男人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识趣地噤声。 “事情办得怎么样?”直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视野内,夏泽安终于收回目光,上了车,“夏家,我父亲那边有什么动静。” “姚劲应该没有出国,目前没看到有出入境记录。但人具体藏在哪里,还不得而知。至于夏总那边……很安静,异常的安静,比吃瓜群众,还要安静。” 夏泽安睁开了眸。 “去一趟夏家。” “是。” …… 冷风簌簌。 夏泽安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回家,已经担得起“不速之客”这几个字。 几乎是在他推开门的瞬间,里头的气氛便是一凝。 一道人影极其慌张地从角落里跑过,直到消失在夏园的书房里。 他眯起眸,迅速走过去。 “泽安,你这是在干什么?什么时候进我的书房,连门都不会敲了?”夏园恰好开门出来,看见他欲闯进去,冷沉了面色,不悦地哼了一声,“怎么,翅膀硬了,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连一点尊重都没有了?!” “刚刚那人是谁。”他没被夏泽安带开话题,而是仗着身高优势朝里面看去。 夏园却“砰”的一声将门甩上。 “哪有人?只我一人在房里。” “刚刚有人进去了,一个男人。爸爸,你藏了谁在这?” 他直白开口。 那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一瞬间,夏园都呼吸都跟着紧张起来。 他越发的愤怒,狠狠推开夏泽安,“你再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以为你父亲我是什么人?” “您和姚劲的关系,一贯很好。我记得,他从前常来家里玩。” “夏泽安,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仗着自立门户,就回来家里威逼你的父亲?可笑,你几天后就要成婚,我和你妈、妹妹三人,彻夜不眠为你操心。” “就是呀哥,你可是误会爸爸了。知道了林老爷子的事,他也很难过,这两天我们都在家里操心你的婚事,生怕遭人口舌,可哥你竟然……这样怀疑爸爸,难怪他伤心。” 夏园捂着心口,已然喘不过气的状态。 “爸,你别激动……快去沙发上躺着吧。”夏柔赶忙过去扶着他,一边安抚一边还责怪夏泽安,“哥你现在有了嫂子,日日关心她,却连家里大事小事全然不顾。这阵子爸不知道多担心你……” 她话没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 夏泽安竟趁他们去了客厅,抬脚直接踹开了书房门。 他径直闯入—— 第301章 番外夏林62,想念 里面藏着一个人。 “泽安啊,你、你今天怎么想起回家了?真巧,哈哈。” “姚叔。”夏泽安勾开了唇,凝向他的眉眼深沉,镜片后的眸光闪烁,沉声道,“我到处找你。” 姚劲额上的汗都下来了。 他站在对立面,才发现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男孩,如今竟那样的气势凌厉。 只能打着哈哈,“你找我干什么?咱们叔侄,也很久没联系了,不如坐下来喝杯酒,好好聊聊——” “你跟我倒是没什么可聊的,我想,警察那边会有更多和能聊的东西。” “警察?你报警了!夏园,你当初不是答应我了,这件事绝对不会闹大——” “姚劲!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要不是看在你跟我多少年兄弟情分的份上才收留你,你怎的还反咬一口?”夏园急匆匆过来,一把拽过来姚劲,低声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而夏柔,则是按住夏泽安打电话的手。 “哥,姚叔叔他是一时糊涂,没必要闹到警察那边呀。再说,他这样做了,总归是对你也有利……” “资料在哪?”夏泽安不跟他们废话。 他心知肚明,这件事和夏园脱不了干系,若是姚劲进去,夏园,也只会步他后尘。 终归心软。 他皱了眉,“姚叔,把资料交出来,还能算你将功补过。这件事,也许还有转圜余地。” “资料……”姚劲脸色犹豫,望向了夏园。 后者眼神仍旧凌厉,警告着他。 直到夏泽安冷冷嗤了一声,径直走向他的书桌,从抽屉里翻找了出来。 “资料我先拿走,后续,你们商量好了再告诉我结果。” 他极好说话的样子,眉目谦和,隐隐的还能看见一丝笑意弥漫。 “哥,资料拿回去,解了林氏燃眉之急,他们可就不会倚仗你了——”夏泽安停下脚步,甩开了她的手,垂下的眼眸冷寂,“柔柔,你真的变了。” 夏柔一时僵硬。 她想追上去,却在男人眼底看见了冷漠。 一时只能静住。 “夏园!你糊弄我?合着,你根本没和泽安商量好?他现在若是非要告我,我就得进去坐牢——你也别想跑,大家一块死!” 夏园和夏柔面面相觑。 他们自然知道眼下情况棘手。 夏泽安不受控制。 “哥的心思不向着我们,他和衍川哥哥一样,都被女人迷了心智。爸,反正哥站在那个位置,林氏上下只能依赖他。只要他和林香盼不再是一条心,到时候自然——” “你有法子?” “嗯,对付女人,其实离心就好。”夏柔笑了笑,满脸自信。 …… 第二天,林氏集团危机稍解。 林香盼在家里,也听说了是夏泽安找回了资料,目前已经解了燃眉之急。 “幸好有夏少在,否则这次还不知道要出多久的乱子。” “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为之,玩的就是这么个套路,想让我们感激他?” 门外的几人议论纷纷。 从爷爷葬礼过后,便有些亲戚住了进来。 “不过,现在麻烦已经解决了,后续的策略就要有所改变。我们没必要那样倚仗夏泽安,那毕竟是个外人。” “的确,林香盼,也并不会向着林家。” 最后这句话,是大伯母的声音。 林香盼听了出来。 她甚至能听出对方声音里的戒备,夹杂着一丝厌烦和不悦。 “大伯母不必担心,我对林家……的确没什么兴趣。你们争抢你们的,除开爷爷单独留给的东西,其余的,我一样都不会碰。” 林香盼缓缓走了出来,外头的几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不自在。 饶是林大夫人这样身经百战的,被人当面戳穿了在她背后蛐蛐的事,也总归有一瞬间难堪。 但也仅是一瞬间。 “盼盼,我们怀疑夏少,也是理所应当。原先,你不也是怀疑他么?”她走过去,亲昵地拉着林香盼的手,故意示好,“要不是因为老爷子的遗言,你也不愿嫁。日后,你也要记着,你姓林,他姓夏。我相信你对咱们家至少没有坏心,但他却不一定。” 林香盼脸上笑容微顿,将她的手拨开,“我过来,只是想问问大伯母宾客的位次,至于别的,我没心思管。” “好好好,这是位客单。你呀,少操心也好,就等着安心做个漂亮的新娘子就是。” “那就谢谢大伯母操心了。” 她皮笑肉不笑。 拿了座次图就走。 才收到消息,那天厉衍川也会回来,他是海城首富,那样尊贵的地位,特意从国外调了时间回来参加婚礼,自然不会拒绝。 还得安排在前几桌。 可,晚晚在那。 她改掉了座位,这才心里舒服点。 夜色又一次降临,外头仍旧热闹。 他们住下,不等到遗嘱的结果出来,是不打算走的。 林香盼甚至还能隐隐听到夏泽安的名字。 鬼使神差的,她突然有点想见他。 【你在哪?】 【公司,加班。】夏泽安的头像依旧不变,沉稳冷寂,和他个人气质几乎一模一样,【我的未婚妻,有什么指教?】 【没。】 她哪有什么指教。 她只是心中莫名的惶惶不安,不知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焦躁凌乱的心安定。 林香盼收起了手机,没注意到里面还有一条回复。 【那就是想我了?】 她站在阳台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心思弥漫开,异常沉闷。 手机再次亮起。 这一回,夏泽安不是发消息,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我过去接你,半小时后到。” 第302章 番外夏林63,誓言 冷彻了的夜。 林香盼坐在密不透风的迈巴赫上,目光落在身侧男人英俊的面庞上。 深冷的夜色下,车子匀速行驶在海边的公路上,几盏灯火映照出男人奇绝的脸颊线条,半是阴影,半是光华。 越发的深不可测。 察觉到她望过来的目光,夏泽安终于有了反应。 唇瓣扬开弧度,余光扫在她脸上,哑声道,“看来,我的未婚妻是想念我了,否则怎么会一路盯着我看。” 林香盼闻言,立刻收回了目光。 “谁想你啊。只是家里闷得慌,想出来吹吹风罢了。” 他们的确是出来吹风。 在深秋冷寂的夜色里,裹着他车上的毛毯,被男人拥着,一块坐在海边公路上喝酒。 自那日酒醉,林香盼便决定要戒掉的。 可夏泽安总是能心领神会,伸出手,递过来打开了的啤酒,“啤的,度数那么低,算不上酒。” 也是。 啤酒不醉人。 她胡思乱想着,接过来,和男人碰了一下,仰头便灌进了喉咙里。 “林小姐为什么不高兴?” “嗯?” 她摇摇头,看见了男人在夜色中灼灼熠熠的黑眸,却不能回答。 “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不行吗?就是不高兴不可以么。” “当然可以。” 夏泽安唇角扬着笑,长指拨开了她被海风吹乱的发,把毛毯重新罩在了她头上。 他总是那样细心体贴。 “风大,别吹了头明天起来又要头痛。” “坐一会就回车上,里面暖和。” 男人靠得很近。 他背对着大海坐在她正对面。 风从宽厚的背脊划过,待吹到她脸上时,已经被遮去了不少。 “你不冷吗?” 她突兀地问。 男人却只是帮她重新开了一瓶酒,递过到她手里上,林香盼触碰到了他冰冷的手指。 耳边却同时响起男人低哑的嗓音。 “不冷。” “才怪。”她低低嗤笑,将毛毯扯过去了一些试图盖住他。 想了想,又觉得实在刻意。 便索性站起身,“回车上吧,我心情是不好,但也没必要自虐。风太大了,不想感冒。” “好。” 他总是依她。 上了车,里面还有热水。 林香盼甚至发现,暖气一直没关。 男人放平了座椅,让她能更舒适一些。 所有的一切都细致入微。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在他身上,是感觉到了爱意的。 好像眼前这个事无巨细照顾自己的男人,当真爱她。 下一刻。 夏泽安已经靠近。 长臂伸开,轻易将她抱在怀里。 “干嘛?” 她挣扎。 那点细微的力气,完全不是男人的对手。 夏泽安的额轻抵着她的,呼吸细密洒在她鼻尖,嗓音很沉,“只是抱一下,不做什么。” 可林香盼仍旧紧张。 她并不习惯被男人抱着,他的气息缠绕包裹,仿佛睁开眼,就能看见他放大的俊脸。 睫毛几乎落在她脸上了。 她侧开了眼。 “手别乱放。” “没。” 夏泽安举起了手掌,“原也就是搁在腰上,林小姐,我不至于在车上就要对你做什么。” “过几日订了婚,名正言顺岂才好。你说对吗?贞洁烈女林小姐。” 他指腹划过她的脸。 像极了调戏。 黑色里,仍旧能见她脸红。 夏泽安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身躯轻悬在她身上,若有似无地气息拂过。 说不出的暧昧…… 而他,甚至没有亲她。 “躺着,看看星空。酒醒了就送你回去。”许是知道她紧张,夏泽安翻身过去躺在另外一侧,打开车顶上透明的玻璃。 满天繁星映入眼帘。 窗外的冷风呼啸,一遍遍的风声传过来。 但车厢内温暖如春。 她被男人拥在怀里,时不时听见耳边沉哑的介绍。 “仙女座、很好认。那边,是银河。” “海城能看到银河的地方不多,这里是最好的观赏地。” “地势足够高,视野也开阔,远离尘嚣,没有那么多光污染。” 林香盼昏昏欲睡。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怀里的女孩轻轻闭着眼,已经靠着他的手臂睡着了过去。 男人顿时莞尔。 “睡吧。” 来之前见她,便神色格外憔悴。 这几日大概一直没睡好,整个人都没什么气力的模样,故意逗她,也不像往常时咋咋呼呼要动手,反而乖顺的由着他说。 “现在,倒是能睡个好觉。” 夏泽安调整了下姿势,在旁边躺着,只是目光仍旧会不由自主移到她脸上。 当真是十分耐看的一张脸。 初看时也并不觉得惊艳,只是温柔大气。 见久了方才觉得,她的五官舒展明艳,平日里素颜的多,只显得干净,偶尔精细化妆,竟是难得一见的漂亮。 “怪不得,一早以为,你是个最适合当夏太太的贤妻良母……” 林香盼睡的很熟,她没听到这些话。 只隐约察觉到手机震动的声音。 但夏泽安很快便已经接通。 “爸,你已经想通了?那就好,就算是为了利益……有所为有所不为,至少,该守住底线。” “婚宴之后我会解决。” “林氏……我会处理好。” 她皱着眉,觉得是梦。 梦里这人都在忙工作,实在扰人。 …… 第二天,五点的时候,林香盼才被男人叫醒。 “要不要看日出?” “来都来了,也在车里过了整夜。” “盼盼?醒醒。听说这里的日出,很漂亮。” 林香盼几乎是强行撑开了眼皮,睡眼惺忪的,瞧见外面站了不少连夜赶过来看日出的年轻人。 举着相机,天空上还有几架无人家等着拍摄日出的那一刻。 四下热闹。 她正想说夏泽安很无聊,非要将她叫起来时。 天光破晓。 一缕日光划破云层,竟是在升起来的瞬间映入了视野。 漫天的璀璨,光华同时映在两人身上。 他紧紧拥她靠在车旁,手臂拥得很紧,几乎是要将所有力量注入其中似的—— “好漂亮。” 林香盼没忘记拿出手机拍摄。 她不知道。 男人目光灼灼,却没去看日出,而是静静落在她身上。 没有镜片遮掩的,他毫不避讳心中爱意,捧起她的脸,真诚地印下了一个吻。 “往后,还有我,会护着你。” 第303章 番外夏林64,婚礼 五日后,婚宴如期而至。 老爷子留了遗言,在他走后,唯一的孙女,也要按既定的流程,和夏泽安结婚。 越是风雨飘摇,越要大肆操办。 林大夫人下了功夫,她要借由这次婚宴的机会,让人知道林氏仍旧在她掌控之中。 她要救林胜彬出来。 反倒是林香盼自己随意。 订婚礼不用伴娘,便由姜晚陪同着她。 来的都是双方亲朋好友,其余的便是海城名流贵胄。 “厉衍川来了。”她一眼,便看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穿得骚包的男人。 “嗯嗯,我过去应付一下。你先自己。” “好哦。” 林香盼心情其实还算不错。 她渐渐的在接受爷爷已经离开的事实。 她想对未来重新燃起希望。 前方,夏泽安一身白色西装,衿贵帅气,远远望着她的目光,尽是温柔。 也许爷爷是对的。 他是她的未来。 不远处,夏柔总还是抓住了一切机会接近厉衍川,这一回,却遭了呵斥。 而厉衍川,心思都牵挂在姜晚身上,只不过姜晚不爱搭理他。 林香盼拉着人,后者平静无波,她这个做闺蜜的,却有些大快人心,“风水轮流转罢了,他也有今天。晚晚真厉害,往后也要拿捏住他!” “我拿捏他什么,他日后,别来影响我生活就好。” “也是。拿的起放的下,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来最重要。” 那边。 厉衍川喝了酒,将靠过来的夏柔推开。 许是力道过大,人跌在地上,当即哭了起来。 周围不少人看了过去。 林香盼皱着眉,实是不爽,“她哭什么?我的好日子她在这哭,想让我触霉头?” 她见着了夏柔的死皮赖脸,竟还想追着厉衍川过去。 “矫情的要死。” “夏泽安怎的不去管?贱人与狗那么般配,不管也行但……丢人啊。”她心里纠结,又怕情势不受控制,“算了,日后也是我的小姑子,烦死了,我去看看。” “好。” 姜晚一贯是不想搭理夏柔的,盼盼是女主人,她出面应付最为妥当。 她转过身就走,却在拐角处,遇到了酒醉的厉衍川。 而林香盼,与夏柔面对面。 “嫂子对我就那么不满?看着我遭人欺负,反来责怪我?!你日后可是夏家人,胳膊肘偏往外拐么?” “你这些装可怜的招数,对夏泽安有用,对我,就省点力气吧。”她上下打量着夏柔几眼,摇了摇头。 明明什么都没说。 却偏偏触动了夏柔最敏感的神经。 “你笑什么?林香盼,你不会是以为订了婚,就能拿捏我哥,拿捏我们全家吧?你其实根本不了解我哥。” 林香盼没那样想过。 但夏柔这么说,她却有了兴致。 “我的确不了解他,毕竟,我们才认识不久。只是不巧的是,往后,我和他要共度余生,漫长的几十年,可以慢慢了解。”林香盼轻笑,“毕竟,我们俩都挺有耐心的。” “是是是,整个林家当嫁妆,我哥可不得有耐心呢!” 夏柔说完,赶紧捂住了嘴。 林香盼却听了清楚,“你说什么?整个林家当嫁妆,夏柔,这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她心中紧张。 原就觉着夏泽安这人深不可测。 他事事体贴,连自己逃婚那么大的事都可以不计较。 早前,林香盼还在想他究竟图什么? 难不成……是图林家? “夏柔,你说清楚。”将人拦在面前,林香盼冷静下来。 她得要一个答案。 “我……大嫂,结了婚,日子都是要得过且过的,我跟你说了又能怎样?你还能逃第二次婚吗?” 林香盼不说话,夏柔心底也忐忑。 她不确定能不能行得通。 直到下一刻,手腕被林香盼抓住,过大的力道将她硬生生拽回来,整个人撞在柜子上。 夏柔失声尖叫,终于找到机会。 “你干什么呀?!” “是!我哥之所以和你结婚,都是为了利益!”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需要你提醒。”林香盼单手掐住她脖子,挑开了眉,一时竟是气势逼人。 “我要知道别的。” 夏柔往后退了一步。 她忽然有些懊恼。 没试过林香盼这人气势那样凌厉的样子,竟在一瞬间逼仄压制她,和哥哥生气的时候一样恐怖。 但,她进不了夏家的门。 轻易拿捏住了,自己也不必怕她! “你应该都想到了啊,你们家突生变故,那些巧合的事,都与我家有关。”夏柔嘲讽地笑,“姚叔与我父亲关系莫逆,更是从小看着我和我哥长大,如果不是有人授意,他怎么可能背叛?” 林香盼怔住。 她声音艰难。 “你是说,姚劲盗取机密,我堂哥入狱……这些,都是夏泽安做的?” 夏柔吐吐舌头,“我可说没哦,是你自己猜的!不过,那么明显的事,谁曾想,你们林家人竟都蠢,全都没发觉?” 怎么可能没发觉! 出事那天,大家都在怀疑夏泽安。 可爷爷力排众议。 “爷爷说不是他……” “你爷爷都死了,不是吗?就算是我哥他又能怎么样?假装不知,至少还能为你谋一个好前程。真是个好爷爷呢!”夏柔笑得花枝乱颤,“嫂子,往后嫁到了我们家,你可要收敛着点大小姐的脾气。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林氏集团就要改名为夏氏?” “哈哈!到时候你要记得感谢你伟大的爷爷,他临死前的遗言,送了你终身富贵,可惜林家其他人……啧啧。” “一大群米虫呢,以我哥的脾性,应该不会继续养着他们吧。” 林香盼用力闭了闭眼。 她有点站不住。 恍惚中想起来,出事那日,所有怀疑都指向了夏泽安,而后却尽都被爷爷否定。 是了。 资料也是夏泽安找回来的。 却没带回来姚劲。 “姚叔,现在在家里享福呢?你看……这是他和我哥说话的照片。”夏柔适时将手机递过来。 照片里的人的确是姚劲! 他和夏泽安面对面站着! 他们在夏家? 他在藏在夏家?? 所以,都是夏泽安指使的—— “嫂子,想开点。反正,你跟林家那些人,也没多大感情,他们是死是活,和你没关系。除了……你爷爷死早了,死得冤枉。” “啪!”的一声。 林香盼忍无可忍,扬起手甩了她一巴掌。 “不许中伤我爷爷!” “你打我?好啊……原还想你也可怜,我寻思着放你一马的,可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 夏柔眼底闪过一抹阴毒,旋即摔开了酒杯,握住林香盼的手,和碎裂的酒杯一起,狠狠往自己身上扎了过去—— “啊!” 第304章 番外夏林65,闹事 一声急促的尖叫划破喧嚣。 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在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休息室的门被人“啪”地一下推开。 林香盼扬起手,手指上的血还“滴答”“滴答”往下掉落,正溅在白色的婚纱上。 “救命……救救我……我喘不过气……”地上的夏柔在挣扎。 她垂下眸,却满身冷厉,没有半分怜悯。 直到更多的人进来。 夏柔艰难呼救,“衍川哥哥,救我……” 她说完这句话,终于彻底没有了力气,跌在地上。 “啊!要死人了!” 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场面骤然大乱。 厉衍川皱着眉过来,将夏柔抱走,“她的情况,我最熟悉,先去医院。” 这个男人,当着姜晚的面,抱走了他的小三。 林香盼觉得很可笑。 事实上。 她也当真笑出了声。 周围的人见着了,只当今天的新娘子发疯,刺伤了人不说,竟还笑得出来。 只有姜晚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过她,确定没有受伤之后,才终于低声劝道,“先去洗洗换身衣服。” “盼盼,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冷静下来再谈。” 林香盼点了点头。 她透过模糊的视线,远远看见了在前方安排宾客的男人。 夏泽安不曾注意到这边,突然出了事,他要安抚受惊的父母和客人,还要关心夏柔的伤势。 他不曾正眼看过她一次。 也对。 夏泽安原就是因为利益才娶了她。 他不爱她。 甚至,残忍的利用她。 林香盼恍惚地坐在椅子上,换上一身干净轻便的衣服,却来不及卸妆,只模糊看见姜晚帮她擦干净了手。 直到客人越来越少。 夏泽安终于忙完。 他接了个电话过来。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人还没走到身边,林香盼看见他锃亮的皮鞋靠近又远离,而后沉声叮嘱姜晚,“你帮我在这看住她,她伤了柔柔的事……人活下来再算。” “算什么?”她低喃着出声,却终于抬起了眸望向前面的男人,有些急切地质问,“你要跟我算什么账?!” 夏泽安顿了一下。 他听到了她厉声的质问。 却不敢信。 回过头,逆着光的面庞看不清思绪,只让人能察觉到他停留在脸上的目光。 下一刻,手机再次响起催促。 他不再停留,迅速离开。 偌大的宴会厅,格外冷清。 许久。 除开服务生过来打扫之外,只有她们俩呆在原地。 姜晚等着她情绪平缓了一些,才终于拉过椅子在她跟前坐下,低声问。 “夏柔的伤不致命,我刚刚检查过,她是装做那么严重。何况,我不相信你是会无缘无故伤人,所以,盼盼,发生了什么?” 她不关心还好。 这样一说,林香盼鼻尖蓦地一酸,便突然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是她自己刺的,与我无关。可是晚晚,你不知道,夏柔她告诉了我什么。” “她说,林家出的事……和夏泽安有关。” 林香盼不敢承认,她心中仍旧慌乱不止,抓紧了姜晚的手,觉得自己可笑又崩溃,“爷爷也在那天走了……这一切,都是夏泽安害的!” “什么?” “可、可他怎么至于……” “他至于!他娶我都是为了得到林家,现在目的达成……何况当初我逃婚,让他那么丢人,晚晚,他做得出来。” “这人骨子里,极其心冷。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真的。”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贱种!”林香盼有些崩溃。 她抓着旁边桌子上的酒,大口大口里往嘴里灌。 心里难受,却不知要如何纾解。 只能暂时麻痹住自己…… “晚晚,我该怎么办?” …… 林香盼在模糊中昏睡了过去。 她的确心力交瘁。 一整夜的休息,也并没有让她身体舒服一些。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蜡黄,黑眼圈乌青一片,整个人异常憔悴。 那竟是她。 订婚刚结束的准新娘。 呵。 真是讽刺。 身后传来动静,是姜晚帮她准备好了早餐,“先吃点东西吧,再怎么样,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解决问题。” “好。”林香盼坐在桌旁吃了点清淡的早餐,抬起眸看她,终于扯开唇笑了笑,“晚晚,我们也去医院看看。” “行。” “她的伤不致命,没那么容易死。”路上,她看了自己的手机,隔了一整晚,竟没有一个人给她发消息说明情况。 夏泽安更不曾有。 大概,他顾着他心爱的妹妹,对自己只有怨恨,连想都不会想起来这件事。 “是。但就算再盼着她死,也不能让她的死和你有关。” “放心,我才不会当杀人凶手,给那种人赔命。”林香盼轻嗤,强行打起精神来。 她没时间自怨自艾。 如果一切和夏泽安有关,她总要找他讨个说法。 不。 她得要他付出代价! “应该就是这边。”两人都对医院熟悉,林香盼自己,更是这家医院的外科医生。 即便有阵子没有上班,她们也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夏柔住的病房。 还在拐角,就听到了有人说话。 “这件事,必须追究到底!她还没进门呢,就差点害死柔柔!” “可怜柔柔一心为我们着想……说是不想影响了她哥哥的婚姻,说不计较……” 是夏园夫妇。 林美芳哭得挺厉害。 可林香盼听了,却只觉得讽刺。 她走出来,嘲讽地笑了一下,“她想跟我计较什么?” “两位,酒瓶是你们女儿自己砸的,玻璃是她自己划的,怎么,想全都赖在我头上?” “可是那么多人看到了,明明是你刺伤了她……” “人多说的就是真的?”林香盼冷冷嗤了一声,打从知道这一家子都知情时,对楚楚可怜的林美芳,也没有了半分尊重,“当时休息室,可就只有我跟她两个人。何况,若是人多说的就准的话,那么多人骂你的好女儿,是个不知廉耻人人喊打的小三,又怎么说?” “你——”林美芳性子柔弱,一贯受不得刺激,被她这么一怼,竟是摇摇晃晃的要晕过去。 正想说什么。 下一刻,身后骤然响起一道低冷的呵斥。 第305章 番外夏林66, “林香盼,够了!” 夏泽安去办了手续过来,扶着林美芳到一侧坐下,眉目紧拧,俊脸上分明没有一丝温度。 他回过身盯着她,镜片后的眸光冷漠,如陌生人一般。 “闹出这么大的事,你也该收敛一点。有什么要解释的,回去再说!” “我没有要解释啊。”林香盼轻轻地笑。 她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夏家的一家三口,里面躺着的夏柔,还有不远处非要拉着姜晚,不让她过来陪自己的厉衍川。 好虚伪啊! “一群伪善的人……呵。” 她低喃着,却终于扬起绯色的眸,桀骜不驯。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夏泽安,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林香盼,你说话注意点!”夏园忍无可忍,冷声呵斥。 却不想,他对一个小辈的训斥,却让林香盼轻易怼了回来。 “你以为你们又算什么东西!我要嫁到你们家,还尊称一声叔叔阿姨,可现在,我不嫁了!”她转身看着一侧杵着的男人,咬紧的唇掀开。 “夏泽安,退婚!” 四下骤然冷寂。 姜晚过来拉她的手,想让她别冲动。 “是你爷爷在世时定下的婚事,现在关乎你们两家。盼盼,你先冷静一下。” 她也想冷静。 可做不到。 林香盼觉得难过,心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生生夺走她的呼吸,让她无法生存。 她突然发现。 哪怕自己从小到大都提醒自己一万遍,不要相信男人。 亲生父亲已是前车之鉴,不要相信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 结果,她竟信了夏泽安? 结果……她被这个男人狠狠欺骗了一次!! …… “你到底在闹什么?” 男人已然两步走过来,眸色沉沉,没有丝毫温度。 夏泽安扣紧了她的手腕,沉声警告,“你弄伤了柔柔的事,还没人找你麻烦,你反倒闹了起来?林香盼,你讲不讲理。” 她不讲? 哈哈。 太可笑了。 林香盼当真笑出了声,通红的眼睛盯紧了他,挑开眉,满眼放肆。 “是你不讲!是你混账!夏泽安,你怎么有脸来质问我??” “还骂人?”夏泽安面色又沉下几分,“做错了事还骂人?这就是林大小姐的教养!” “关你什么事!” 她挣扎着,男人的手却如钳子似的紧紧箍住她。 林香盼怎么都甩不开。 她觉得疼,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让他松手。 手腕上的皮肉被吸紧一般,揉捏着,越来越疼—— 夏泽安将她拽到了外面。 “原想着让你过来道个歉也就过去了,你偏还要闹?林香盼,你特么到底是多不想跟我结婚,非要在婚宴上闹到收不了场?!” 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爆粗口。 若是李焱在场,就会知道,眼前的男人已是极致的愤怒,因着愤怒不解,又无处发泄,才狠狠地……突兀又急躁地低头去吻她。 那个吻猝不及防。 林香盼根本没反应过来,只知道唇被他整个包裹住,紧紧锢住她的腰上的力道几乎将整个人按了回去。 她挣扎。 却只让两人贴得更紧。 唇上很疼,被揉捏到要裂开似的—— “夏泽安!” 她重重咬了他一口。 煞白的脸上,眼圈通红。 “还会咬人?”男人掐紧了她的下巴,眸色凌厉,手腕上稍一用力,便让她整个呼吸不过来—— “柔柔纵然万般不是,我们的婚宴上,你何苦出手伤人?” “想悔婚?没那个可能。” “林小姐,你逃了一次婚,绝不会有第二次!” 他终于甩开她。 “咳咳!咳咳咳!”林香盼喉咙发紧,蹲下身来不断咳嗽。 她想辩解。 夏柔不是她伤的,是她自己演戏! 偏偏那么逼真,又狠得下心,让所有人都相信了! “夏泽安,你——” 混蛋! 她要骂他来着。 还要质问他,为什么可以为了利益,使那样下作的手段,为什么明明爷爷那么相信他,他却还要在结婚前夕害了爷爷—— 可夏泽安没有停下。 他背影仓促,很快甩上门,迅速离开了天台。 林香盼无力跌在地上。 她嘴唇不住的颤抖,呼吸间还能闻到一丝很淡很淡的血腥味。 刚刚咬得还不够狠。 可以的话,她应该带***术刀,狠狠捅在夏泽安心脏上! ……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 “老爷子遗嘱要公布了,你在哪?怎么还不回来?”林大夫人语气不好。 昨天婚宴上出了事,她是女方这边的负责人,自然也遭受了许多质问。 一直处理那些电话和“关心”到深夜,便没心力去管林香盼。 直到今天早上。 “人都到齐了,就差你,快点!” “……好,我马上回去。”林香盼勉强说了几个字,才发现喉咙仍旧有些疼。 夏泽安这人狠毒。 他刚刚掐她那一下,仿佛是真要弄死她似的。 自然。 她咬的也十分用力。 “我们这样的两个人,还结什么婚。恨不得对方去死的人……” 结了也是怨侣。 等爷爷的遗言公布,她便不用再受束缚。 只要不结。 当对仇人,相爱相杀,才适合他们。 …… 她将车子开得飞快,一个小时的路程缩短到四十分钟,赶在九点前回到了林家。 会客室里乌泱泱的都是人。 最前方空出来的一把椅子,是留给她的。 “我们又一次在订婚宴上出洋相的准新娘,可算舍得出现了?”罗子琪嘴里没一句好话,见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嗤了一声,“杨律师也真是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那份我们又不会吞,怎的还非得等她来才行?” 林香盼喉咙疼,她不想跟罗子琪吵闹。 却听见杨律师低声解释,“老爷子遗嘱里提到过的人,都要在场。” “呵呵。可外公顾及那么多人,林家上上下下的,难不成缺席一个,这份遗嘱就不公开啦?” 杨律仍旧面带微笑,“那倒不会。” 他已经按照流程,和公证员一起将遗嘱取出。 “因为老爷子的遗嘱,只涉及一个人。” 第306章 番外夏林61,震颤 “只一个人?”众人都吃了一惊。 就连林大夫人都隐隐察觉到不对,失笑道,“怎么可能?杨律师,记错了吧?” 哪怕是让林胜彬当继承人,却也不会只交代给他才对。 “不会错。现在人已到齐,我公布就是。” “好,那您就开始吧。” 公证员见证,将遗嘱取了出来。 “文字版和视频版共两份,我方公证员认定,无任何修改、剪辑视频的成分。当事人在精神状况正常,行为能力正常的情况下拟定。” “自我死后,名下一切资产由林香盼继承,其余照旧,听她安排。” 他一字不漏地念完,微笑开着所有人。 “哗!”的一下。 全场炸开了锅。 “给林香盼?开什么玩笑!!” “这绝不可能!你们作假?是不是林香盼让你们作假?!” “她是女的,女的怎么能继承林家家业呢!不可能——” “老爷子糊涂啊!” “外公疯了吗???” 周围满是质问。 就连林香盼自己也不敢相信。 她满脸懵圈。 抬起头望向了杨律师。 后者笑了笑,主动将一份附件递过去。 “遗嘱范围,老爷子名下的所有股权、资产,包括但不限于三十二处房产、十二辆车、共一百三十五件藏品、林氏集团、林氏建设的股权,以及……” “为什么?” 她听得发懵,意料之外的,竟觉得很好笑。 “爷爷,怎么可能会给我?他……我是女孩。” 林家的规矩。 一个传承了百年的家族,从来不会将家业交到女孩手里。 “何况,我什么都不懂。” 她学医。 做生意什么的,一窍不通。 “就是啊!外公是病糊涂了吧?我是绝对不会承认林香盼的位置,让她去当林氏集团的董事长,不就是带着大家往火坑里跳吗!” “我们也不同意!还不如打官司,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没错。至少这样大家能喝点汤,不然她林香盼一人独吞,是想让全部的人都去喝西北风吗?” 有人带头闹了起来,其余人便抓住了机会附和。 四下尽都吵嚷。 “既已有了遗嘱,法院就不会支持各位上诉的决定。”杨律一贯的公事公办,只对林香盼负责,“林小姐,随后,你就可以跟我一起去办理交接的手续。” “对了,老爷子另有交代。如果林小姐短择而死,所有财产将一律捐赠给慈善组织,任何林氏家族相关人员,不得继承。” “什么?” 这下,闹事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遗嘱公布的第一时间,他们想到的当然是林香盼没有能力护住。 只要人没了,甚至,大可以在她还没有办完手续这两天制造意外。 可老爷子这样的人,哪会料不到他们的心思。 他一句话,断绝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四下冷然。 有人低声嘲笑,“林家上下上千人,如今就指着一个私生女过活!简直可笑!” “她今天还在婚宴上动手伤人!这样的继承人,我们不认!” “对!不认!” “林香盼,滚出林家!” 不知是谁大吼,厉声责骂。 她回过头,却只看见乌泱泱的人头,究竟是谁出的声,全然不知。 “看看大家的想法,你就算接了,也坐不稳这个位置。林香盼,不如,你自己拒绝吧?”罗子琪扬起下巴望着她,“我呢,只是外公的外孙女,也不姓林,自然是没有继承权啦。所以我说的可都是公道话,外公的遗产,还是更适合分摊给大家。毕竟,如今的林家,可没有人能扛得起这份家业。” “总归要到那一天,不如早早地拿到手一些东西,大家还能各自盘算好后续的日子。” “对!这样好!家产繁多,一人分个百来万也好啊!” “如今分红也一年不如一年,我根本也没几个钱。” “想要老爷子那辆库里南!不如就给我这辆车吧。” 罗子琪站起来,昂首挺胸。 她太过享受这一刻的光环,仿佛自己是天生的女主角,垂着眸嘲讽的望着林香盼,“盼盼,你觉着呢?” “你应该不会那么自私,置大家的利益于不顾吧。” “盼盼,一切都在你一念之间啊。” 所有人都盯着她。 四下沉默,可他们的目光逼仄、尖锐,像能杀人。 她没有做好准备。 爷爷生前并未告知她这些,如今就连她自己都处于完全的蒙圈状态。 林香盼嘴唇蠕动了下,嘲讽地勾开了唇瓣。 摇头。 “不可能。” 她径直拒绝,起身便要跟着杨律离开。 只要不是个傻子,这种时候都知道要怎么选。 可这个结果,却彻底激怒了在场所有人。 距离她最近的林香盼蓦地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言辞凿凿,“你拒绝?那就是跟所有人作对?!” “林香盼,你有没有良心啊!” 谩骂攻击排山倒海而来。 她被人拖拽,手臂重重撞在桌上。 吃痛的时候,眼前视线模糊。 林香盼只能看见一张张几乎要吃人的嘴脸。 他们当真,是想要弄死她啊…… “都住手!” 忽然间,一道冷沉的声音响起。 一身厉色的男人推开门,大步走进来。 夏泽安几乎是立刻拨开了围住她的人,将女孩细弱的身子护在怀里。 低下头,看见她因为吃痛而紧皱的小脸。 握紧他的手都几乎没有力气。 男人俊脸瞬间冷沉下去! “各位,是想借着混乱,将你们林家的继承人伤在这?打算既不违反老爷子遗嘱里的规定,又来异常法不责众的意外?” 第307章 番外夏林62,呼吸 众人并不说话。 夏泽安的声音彻底冰凉,他单手护着林香盼,镜片后的眸光冷极! “盼盼是我的妻子,若是她在林家受了任何伤,与之关联的人,我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他的威胁直白。 罗子琪想说什么,抬起眸却正对上男人冰冷无温的眼眸。 只一道眼神横过来,她便彻底感到畏惧! 在这之前,眼前的男人从来是海城温和有礼的贵公子,头一次,他却满脸杀气,那样直白地威胁所有人! 就是为了护着林香盼? 他就那么爱她! “走吧,先回房休息。杨律那边,回头把合同送过来让她签字。” “好的夏总。” 他公然搂着林香盼回房。 这一段路程,身后注目的视线从未移开。 身后的人敢怒不敢言。 林香盼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也能察觉到他们身上的恨意。 身上被撞到的地方生疼。 被夏泽安手臂碰着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 他将人按在沙发上,垂下的眸径直打量而过。 “没事。”她将人推开,脸色多少还有些不自在,只低声道,“谢谢你帮忙解围。” “哪里疼?”夏泽安蹙眉,手指划过她肩膀,一路往下,仔细确认。 那架势,是仿佛她只要不开口,便要将她全身上下都摸过一遍。 林香盼脸色不好看。 他们俩才刚争吵过,闹的挺大,谁也不愿原谅谁的架势。 现下,却在他的威逼下,轻声开口。 “腰后。” “这?”男人的手指顺势覆了上去,正正好按在痛处。 林香盼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夏泽安脸色陡变,强行将她拉过来,径直掀开了她的衣服。 后腰上一片淤青。 刚刚争吵的时候,罗子琪趁乱推了她一把。 “很严重吗?” 她自己瞧不见。 只隐约看到男人脸色变化,加上身体上的痛感明显。 “嗯。” “药膏在哪?” “桌上。” 夏泽安起身去寻,没一会便拿回来药,让她撩着衣服趴在沙发上,指腹揉开了一些青绿色的药膏,缓缓抹了上去。 他很轻很轻地揉开。 但还是有点疼。 “忍着点,现在不处理好,要淤青很久。” 林香盼闻言轻轻嗤了一声,“说的好像你多了解似的?再久,三五天也就不痛了。” 她有经验。 小时候,眉梢被林胜彬欺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不少。 “我也不是生来性格就如此,林小姐,我小时候,也会顽皮。” 夏泽安的声音温沉,又极有耐心一点点帮她摩挲而过伤口,嗓音里隐隐透着些笑意,“其实也没少挨打的。” 知她不信。 他慢条斯理地弄着,低声开口,“我小时,很调皮捣蛋,毕竟男孩子,闹腾了些,偶尔也会受点教训。被打最狠的一次,是把夏柔带出去玩,让她被车子碰到,一个很大的伤口,流了不少血。后来还送去医院急救输血,那一天,我被揍到身上没一块好皮。” “夏柔,小时候就受过那么严重的伤?” 林香盼却骤然抬起头,她定定望着他,发觉到不对,“既然输了血,你爸妈就应该知道血型不符吧?晚晚是熊猫血,夏夫人也是,对吗。” “嗯。” 夏泽安脸色微沉,连声音都在那瞬间有些哑,“我也是。” 基因总是偏向少数。 “当时想着,本也是概率上的问题。我遗传了熊猫血,柔柔没遗传到也正常……她是a型血,我爸也是,以为是遗传了父亲。” “那可真巧哦,一个被人调换的婴儿,竟然还刚好和你爸爸血型一致?”林香盼满眼嘲弄,遮好了衣服静静瞧他。 男人镜片后的眸光闪烁。 夏泽安不是个蠢人。 他自然明白了林香盼的意思。 收起了药膏,皱着眉想,“应该不至于……” “那我可不知道,反正是你爸,也不是我的……虽然我那便宜好爹,比他更渣。” “林小姐,你是我的未婚妻,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结婚。我父亲,就是你父亲。”男人挑开了眉,长指挑开她的下巴,眸光逼仄过去,“怎么,还真想悔婚?” “是啊,一直是这样想的。” 夏泽安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别想!我不可能同意。” “结婚这种事,你一个人坚持,也结不了,没有哪条法律规定,订婚了就不能悔婚,也没有谁就定死了,我必须要嫁给你。” 男人面无表情放回了药膏。 回过头,颀长的身躯站定在她面前,垂落的眸色冷寂,然后故意至极的,捏在她刚刚发痛的伤处。 “嘶——” 前一刻还那样温柔帮他上药的男人,下一刻却毫不客气地故意伤害她。 这男人变起脸来,当真是六亲不认。 “婚宴上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柔柔也可以不计较,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她不会起诉你故意伤害。” 夏柔遭了罪,在医院已经住了两天。 连带着为了她的病情,将曹医生从加国请了回来,听说,为此耽误了姜晚母亲的病情。 姜晚在和厉衍川闹离婚,这样的事巧合,他只是不愿多想。 也许,当真如林香盼所说,都是柔柔故意的? “总归,她受了苦,你也没吃太多的亏。这件事,就算了。” “那我还真是谢谢夏少的大度。”林香盼满眼嘲弄,“她受点伤,便所有人都围着她团团转,这样的招数屡试不爽,就是因为你总是想着息事宁人。怎的夏大少平时做生意,手段也算雷厉风行,到了夏柔的事情上,却总是优柔寡断呢?” “说起来,你们也没有血缘关系,该不会……你对她有些别的心思?” “胡说什么?”夏泽安听得上火。 本还不想跟她计较,这一刻却怎么也忍不住脾气,硬是捏住了她的唇,将吻落下。 他吻得很急。 厚实的手掌落在她后脑勺上,稍用了些力气,那个吻便越发绵长浓郁,几是用暴力的手段,汲取她口腔里的津液。 她被按在床上。 呼吸急促…… 第308章 番外夏林63,攫取 林香盼没试过被他这样粗暴的吻。 仿佛对待一具极其似的,没有温柔、没有怜悯,更不曾有半分体贴入微。 他像发怒的狮子,在她身上攻城略地,不给她一丁点反抗的机会,便强行从她身上夺走全部力量—— 包括呼吸。 她喘不过气。 双手抵在男人胸前,努力了想将人推开,可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由着他的吻往下。 冰冷的唇落在耳垂上。 他泄愤似的咬了她一口。 “疼!” “知道疼就好,还乱说吗?”夏泽安单手将她双手控在头顶,另一只则是占有欲十足的扣在细腰。 整个人压住她。 林香盼无从反抗。 她眼圈微微泛红,真是被弄疼了,心里又觉得委屈,沉默而愤怒地瞪他。 “看来,还没长记性。” 他作势俯身,亲吻她的锁骨。 他要欺负她。 林香盼不敢去想那些事。 她终于认怂。 “就当是我胡言乱语好了,你对夏柔只是哥哥对妹妹的看护。” “从来就是!”夏泽安捏了捏她的脸蛋,重重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气不过的想要教训她,可瞧着女孩可怜巴巴红了眼的样子,终于还是松了手。 “一早,没有人知道她不是亲生的。我把她当亲妹妹照顾了二十年……我大她五岁,我母亲的性子,你也知道,她过于的软弱,从前夏柔在学校遭人欺负,回来在我面前哭,要哥哥帮她。” “这样二十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放。何况,她以前不是这样。” “别跟我说人本来就会变这种话,她这人,一直都如此,只是你们没发现罢了。晚晚跟我说过她们在高中的事情,她不知帮了夏柔多少次,可结果呢,恩将仇报的狗玩意。” 每每说起,林香盼都气愤难忍。 她爬起来,重新整理好衣服,看见男人眉心蹙拢格外烦躁的样子,终于识趣地换了个话题。 起身去倒了一杯水。 屋外异常热闹,只有少数人扛不住先走,大家都想等一个结果。 林香盼回过头,看见男人坐在床边,刚接完了电话的侧脸阴鸷,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都能感觉到他心情很差劲。 她心情也算不得好。 “爷爷为什么会让我当继承人?我思来想去,哪怕在半年前,他都从来没透过这方面的心思。” 那时爷爷还是想着找一个专业的经纪人接手,股权分摊给林胜彬和其他几人,互相制衡,总还能保林氏苟延残喘几年。 前后态度变化不过就这几个月。 唯一的不同,是夏泽安的出现。 “林氏树大根深,自家人换了谁上来,都并不能解决这一切。唯有一个外人,才能拔除毒瘤。”夏泽安接过她倒的水,抿了抿,挑开的眉目里愁绪淡了一些,“突然间,连林小姐倒的水都甜了不少。” 他故意舔了一下唇。 满脸意犹未尽的意思。 “你们俩都商量好了,我就是那个工具人。所以爷爷必须让我嫁你,哪怕所有人都怀疑你,他在临终时却还强压着我跟结婚。”林香盼不去看他,尽量不受他影响,皱眉分析。 怪不得,爷爷最后的那段时间里,经常和夏泽安见面。 她原还以为是因着两人合作的项目需要沟通,现在想来,根本就是为了交代遗言。 是了。 所以夏泽安……才非娶她不可。 “大差不差,总之,老爷子十分信任我,不但将他最疼爱的孙女交到了我手里,还连同一整个林氏集团,都托付了过来。”夏泽安眯起一双幽暗的眸,颀长高大的身躯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 长臂一伸,顺势将她拉入怀中。 抱紧。 “所以,你也可以信任我。”他下巴抵在她肩头,声音低沉温哑,“盼盼,我们好好走下去。” 林香盼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她的身躯被男人紧紧包裹住。 独属于他的气息从身后蔓延而来,直到锁住她全身,仿佛侵略性十足的藤蔓,竟在不知何时,已经入侵到她心脏。 她浑身细微发颤,手动了一下,却没能挣脱男人的怀抱。 所以。 她其实逃不开了…… …… “股权让渡、资产过渡,手续都相对简单一些。另外还有一部分海外的资产,需要林小姐亲自去处理。” “那些延后。” 几个小时后,林香盼坐在了林氏大楼顶层办公室内。 杨律师带着资料过来,一份份让她检查过后签字。 那样厚厚的一沓文件,她单是千字便花费了不少时间。 “一周后,公司会召开股东大会,重新选取董事长。到时候,小姐您就是名正言顺的林氏集团掌权人。” 秘书在旁辅佐,每签一份,都会向她解释一番。 夏泽安端坐于前方的沙发上,只偶尔才开口说几句话。 她抬起眸望过去,男人长腿交叠,闲适地喝着咖啡,仿佛这一切,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林香盼很难接受。 前后不过几个小时时间。 早上她还想着,等查清了爷爷出事的真相,报复过夏泽安之后,便离开海城,回乡下陪妈妈。 几个小时后,她却坐在林氏集团最高的位置,签署的那些合同,让她几乎拥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她却彻底失去了自由。 “剩下的,之后再弄吧,她累了。”沙发上一直喝咖啡的男人缓缓起身,一句话便让杨律师和秘书一并应声离开。 “对了,林家其他人来问,也让他们都等着,谁敢再闹,立刻废除他领取家族津贴的资格。” “好的。”秘书去办了夏泽安的命令。 从那一刻开始,林香盼的手机上便没再出现乱七八糟的消息。 她撑靠在椅子上。 抬起头正好看见男人颀长瘦削的身形走过来,逆着光,他五官不清晰,可仍旧衿贵。 直到靠在办公桌前,双臂张开,俯下身靠近。 五官清晰,英俊不可方物。 林香盼忽的生出恍惚。 原来他身上那样强大的气场,举手投足之间,便能震慑住所有人。 也……包括她。 第309章 番外夏林64,放肆 “林小姐,看起来挺吃我的颜。”温润的嗓音坠入她耳蜗。 她心脏漏了一拍,平白生出了些被人控制的慌乱。 想逃。 “紧张什么?”夏泽安却伸手将人抓了回来,轻易按回了椅子上。 颀长的身躯俯下,拨开了她额上微微凌乱了的发丝,低声交代,“都是些程序化的事情,前期,陈秘书和我都会帮着你。目前项目进展顺利,你坐在这个位置上,慢慢地学。” “日子还长,盼盼。当好林氏集团董事长,适应它。” “是啊。” 她才二十五岁,未来还有几十年的日子,便要坐在这个位置,和眼前这个男人,一辈子锁在一起。 哪怕。 她心中清楚,夏泽安娶她,只是为了林氏。 “那么,夏大少可以满足于此吗?我这样的傀儡,夏大少若是想要林氏改姓,岂不是轻而易举。” 夏泽安眯起一双幽暗的眸,非但不怒,反而掀了掀唇角,勾勒出些细微的弧度,“这么快就代入到林氏董事长的位置了?” “不然呢?” 她笑。 仰起的脸明媚,弯了弯眸,“这不都是你刚刚教我的么?我现在,适应了。” “很好。” “所以夏大少是什么打算?让我当一辈子傀儡还是……借由我的手,攫取一切。” 她问得直白,“你会让林家人的利益受损吗?” 夏泽安一言不发。 她盯着他看,但其实心里毫无底气。 因着这些东西,爷爷从未教过她。 过去的二十多年,她虽衣食无忧,却从不曾被按照继承人的方式去培养过。 做生意,她一窍不通。 夏泽安是爷爷为她选的人,她原是应该信任,可这人心思深沉,她又不敢太过相信。 果然。 男人不曾正面回答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盼盼。我只能告诉你,这一切,老爷子生前都知道。”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发丝彻底弄乱,而后终于起身,把裹住她很久的阴影移开。 林香盼松了一口气。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 姜晚打来了电话,恰好缓了她的思绪。 “什么?你离婚啦?太好了……我这边没什么事,都处理好了。嗯嗯,到时候见!” 她脸上重新溢满笑容。 夏泽安瞥了一眼,挂断电话,“突然那么高兴?” “当然!” “晚晚要离婚了呢,她终于要脱离苦海啦!” 林香盼打从心底为她高兴。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时候也不早了,今天的活都干完了吧?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先下个班?” 夏泽安察觉到了她的雀跃,却没太放在心上。 “行,你今天也累了一整天,回去之后好好休息。” “你也是。” 她满脸笑意弥漫,因着姜晚一个电话,竟就没有了先前的针锋相对。 反而隐隐的雀跃。 夏泽安看着她转了一圈,绕过自己的手钻出去,蝴蝶似的飞开。 “再见!” 电梯门直接关上,她留着他在这继续和陈秘书商量后续事宜。 “大小姐这就走了?夏总,您不留着她,事情还多着呢。” 夏泽安摇摇头,“算了,由她去吧。” 自老爷子过世后,她头一次这样开心。 …… 是林香盼赶去了民政局。 彼时,姜晚刚领了结婚证出来。 她是彻底的,和厉衍川分道扬镳。 “晚晚!!为了庆祝你离婚,今晚本林氏集团新任董事长,海城数一数二的富婆做东……嗨起来就是,全场消费,林小姐买单!” 她开了一个包厢,让人送了最好的酒。 “是是是,我真是三生有幸,能和林大富婆做朋友。” “嘿嘿!我的就是你的!反正,恭喜你呀晚晚,终于摆脱了厉衍川那条狗!”林香盼嘴上笑着,手里拿着香槟,却只给姜晚倒饮料。 她喝了酒,抱着姜晚,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而后拍了拍手,豪气万丈,“都进来!” 下一刻。 便从包厢外走进来十来个帅气的男模,依次排着队站在面前。 “晚晚!当初你要离婚时我就说啦,等你真离了那一天……姐们给你点八个男模玩玩!” “看看,个个都是我精挑细选的。身高一米八几,八块腹肌,清纯难打、风流小开,痞帅混混风,应有尽有。” “喜欢不?”她喝着酒,拉着其中一个过来,塞到了姜晚面前,“嗝!我看着照片选了好久,这个最、最帅。啧……晚晚你看他的脸蛋……” 姜晚一贯保守。 她本也是放不开的性子。 可此刻,许是被林香盼感染,竟也难得一次放纵了些,和男模牵着手,任由他拥着。 林香盼在前头跳舞。 她看的出来,盼盼心里也不好受,只是识趣的没有多问,任由她发泄一番就是。 气氛热闹狂放,林香盼微闭着眼睛,扭动着身躯,感受着音乐声震动时,和心跳交织在一起。 其实是借由陪晚晚的机会,连同她自己,一并放肆一回。 酒精和男色都上头,似乎只是呆在一起,便能暂时忘掉一切烦恼。 而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薄亚南正举着手机对姜晚拍视频。 她眯起眸瞥了一眼,却没有阻止。 反而嘿嘿一笑,颇为安慰。 “我们晚晚,本来就受欢迎!离了厉衍川这个大渣男,不还有别的帅哥等着呢嘛!”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薄亚南还发了朋友圈。 她也差不多快忘记,自己还有个未婚夫的事。 夏泽安看到了视频。 “啪嗒”一下,钢笔折断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明显。 “夏总,怎么了?”陈秘书抬起头,目光迷茫,“下周召开股东大会的时间,还太紧了?还是,这些方案不行?” “不是。”夏泽安用力闭了闭眸,需要鼓足勇气,才能第二次点开那条视频。 视频里的两个女人,喝了酒、散着发,被好几个男模围着,簇拥在一起喝酒跳舞。 她满脸的兴奋放肆,绯色的脸娇媚,毫不掩饰的欢喜。 甚至……还和别的男人喝交杯酒! 很好。 他在这里兢兢业业帮她收拾烂摊子,这女人倒好,还玩得挺开心! 手机响起。 厉衍川的声音自里面响起。 “回报里当初那句话,夜宴,有惊喜。” …… 黑色汽车疾驰在灯火马龙的公路上。 直到“刷”的一下,停在夜宴门外。 夏泽安远远就看见了站在旁边的男性身躯,他皱眉扫过厉衍川几眼,“你就在这等着?” 地上落满了烟头,他明知姜晚在上面,却还有心思等? “姜晚跟你离婚,果然是对的。” “林香盼退你的婚,想来也十分正确。”厉衍川也不是个肯吃亏的,径直怼了回去。 两人僵持住了。 冷风拂过,夏泽安下了车很快走进电梯,“你婚姻已经失败,跟你争吵,只会将我拉低到和你同一水平线。” 他不愿和刚离了婚的,林香盼嘴里的“狗”男人多说话。 免得被她误会,说他们是一类人。 “滴”的一声,电梯很快到达位置。 李焱已经在前面等了好一会,着急忙慌地过来认错,“夫人是用别人的名字订的包厢,来的时候还戴了口罩,我们一时没注意到。” “已经按您说的方式处理了,人还有十分钟就到。” “嗯。”夏泽安推开了门。 第310章 番外夏林65,夫妻 里头热闹。 林香盼正抓着一个长相秀气的男模调戏,微醺着的目光凝着他,手里端着酒凑过去,软软地喊,“弟弟,你不喝,就是不给姐姐面子哦!” “姐姐,我真的要醉了……” “那更好,到时候姐姐不就可以,嘿嘿嘿。” “林香盼!”夏泽安低吼,怒火涌上头,一把将人抓了过来—— “呀!帅哥,你也来喝酒?”林香盼微醺,光线昏暗下似是看不清,抓着他的手调戏。 男人怒火更炽。 “你这副样子,还像不像个女的!” “怎么不像?”她没喝醉,将人推开,怼了回去,“许你们男的在外面嫖,我玩玩素的都不成?” “不成。”他动了真火,掐紧了林香盼的手腕,将那杯酒砸了出去。 “啪”的一声响,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男模尽都退开,音乐声也停止,灯色模糊下,林香盼看见他阴鸷如渊的眼睛。 “咱们只是订婚,夏大少,不是结婚。我出来玩玩,你就当是商业应酬……毕竟,你推着我坐到了林家董事长的位置,往后这种事,免不了吧。” “那是老爷子的意思!我那么闲的没事干,非要接手林家的烂摊子?全天下人都跟你们林家那群目光短浅的蠢货一样,觊觎一家快撑不下去的公司?” “说的好像你一点都瞧不上似的,也不知道是谁还巴巴过来联姻……”她声音很低,模糊不清。 一侧,有人从外面进来,正好看见他们俩争吵,当即开口。 “不是,什么情况啊?你俩一个前夫,一个前未婚夫,突然跑过来管东管西的是要干嘛?”从洗手间回来的薄亚南见着人,自然是劈头盖脸一顿数落,“还有厉衍川,你杵那干当门神?要么一起嗨,要么滚远点,扫兴!” “是挺扫兴的。”沙发上的姜晚抿了一口果汁,难得一次的,对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是嫌弃。 “就是,扫兴鬼。”林香盼推了推身边的男人,觉得心烦,“你自己回去把,我再待一会。” “?” “林小姐,请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他扣着她的细腰,压进了身子警告。 “挑战了,又怎的?” 林香盼轻嗤,满脸明媚傲然,扬开了眸去看他。 没觉着自己做了多出格的事。 男模点是点了,却没玩。 酒虽喝了,却也没醉。 夏泽安非要管她…… 她挣扎不休。 下一刻。 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扫脸。 “执行公务!全部人开枪拒收,站好!” 一声呵斥音落下,自带威严的几名警察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全场,“有人举报这里涉h,所有人,接受调查!” 闹的这一出,林香盼睁大了眼睛。 这可是夜宴。 “不是……就正常喝酒,不至于吧?” “我们配合调查。”夏泽安却主动走了过去,和他们一块去做笔录,清冷的眉目扫过她,“若是有人在我的地方做违法乱罪的事,我绝不包庇。” 他在看着自己。 她瞠目结舌,看着穿制服的两人靠近,有些怂。 “我……没犯罪吧???” …… “犯罪是没犯罪,但日后还是要做遵纪守法的公民,道德感也要加强。” “是是是,你们放心,我从小学开始就是三好学生,过马路都扶老奶奶,绝对遵纪守法。” “那就行,收队。” 直到所有人调查结束全部离开,林香盼才终于颓下了肩膀,咬咬牙,看着站在冷风里的某人。 夏泽安没什么事,他站在车旁等她,黑眸如渊,紧凝着前方气冲冲跑过来的女人—— “夏大少,请问好玩吗?” 她好生气。 平白无故,被人当成嫖娼进行调查!!一世英名全都毁了! “夜宴是你的场子,自己举报自己,至于吗?” 女孩张牙舞爪的,许是气急了,又或是刚刚被人盘问,觉着丢了人,现下小脸通红,对着他一顿输出。 他却勾开了唇,松了插在兜里的手,握住她的。 “你笑什么?” 她没喝醉,但冷风一吹,有些上头,“不是,你握我的手干什么??” “松开……我不作你的车,你这人疯子。” “谁是疯子?林小姐,你今天行径放肆,我还没跟你计较,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她被压回了车上,被他捂了嘴,不能抗议。 心里头总还是不服气,张嘴就去咬。 “嘶。” 男人吃痛,收回了手。 凝向她的眉目深浓,镜片遮掩处,光芒暗敛,整个人气息幽沉了几分。 林香盼并未发觉。 她只扬了扬下巴,桀骜不驯。 “别以为可以随便管我,夏泽安,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就算是结了婚,我们也只是履行夫妻义务,相敬如宾罢了……” “如果婚事逃不开,我也认了。但你这人……夏泽安,结婚也不代表什么。” 他不说话。 林香盼便索性拢好了衣服靠在一侧假寐。 她觉着自己小胜一场,瞥了他一眼,只觉着这人侧脸深沉,偶尔车窗外路灯照进来,疏冷不近人情。 车厢内气息冷寂。 她眼睁睁看着夏泽安将车子开到海边。 “怎么又来这里?” “我得回家,多晚了,没心思跟你玩浪漫看星星……” “今天不看星星。”夏泽安停好了车,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又将车内防窥挡板全部升起,不疾不徐地倾身靠近她。 “你、要干嘛啊?” 男人的那双眼,侵略性十足,像是要活生生将她吞了似的。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试图打开车门逃走。 可车门反锁。 林香盼躲不开。 她眼睁睁看着男人放开了椅背,欺身而上压住她。 唇被覆住,间隙里才能听到那道低哑磁性的嗓音。 “心情不好,想让林小姐履行一下夫妻义务。” 第311章 番外夏林66,轻哄 林香盼发现自己根本逃不掉。 她被男人压在身下,双手束缚在头顶,扬起的颈子修长,昏暗的星光下,男人五官模糊,只隐隐能看见他幽冷的眸子。 “在外面,不合适……夏泽安!” 他俯身去亲她。 灼烫的吻落在她脸侧,林香盼避不开,到这时才赫然感到害怕。 “怎么不合适,未婚妻林小姐,怎的,都好几次了,现在还要继续装贞洁烈女?” 林香盼掀了掀唇,呼吸急促。 空气湿润,他低低带着嘲弄的笑声落在她耳畔,如晨钟暮鼓一般,一遍遍震颤在她心上。 “帮我把眼镜取下来。 夏泽安不急。 四下都无人。 他有的是耐心与她磨。 长指有一下没一下摩挲在她脸侧,拨开了额前垂开的发丝。 模糊的光线下,女孩满脸绯色,说不出的娇媚动人,连那双藏了抗拒的双眼,此刻都迷茫招人。 “乖。” 他缓缓哄着她,想让她配合一点。 向来这个女人都吃软不吃硬,越是好声好气哄着她,她越好说话。 夏泽安深谙其道。 果然。 下一刻。 女孩缓缓朝他伸出手,满脸乖软顺从,指尖捏住了他眼镜一角,将之取了下来—— 忽然间。 林香盼却直接将镜片扔开,单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试了一下,手不够大,便改为紧紧捏着他的耳朵—— “你干什么?” 夏泽安猝不及防地被她推开,脑袋撞在了车顶上。 他吃痛。 试图反击时,才发现耳朵被她紧紧揪住。 “痛!” “夏大少也知道痛呀?”她笑得明媚,单手拂开了乱糟糟的发,更用力了一些,非是要揪着他的耳朵去质问,“还欺负人么?” “还掐我脖子么?!” “还报警抓我么!!” 桩桩件件,她可都记得! 她记仇的要命! 车厢狭窄,女孩“仗势欺人”,夏泽安被迫低垂着脑袋,高大的身躯几乎半跪着任由她报复。 “不了。林小姐这样凶狠,日后我自然要仔细考量自己的行为。” 他态度极好。 不戴眼镜后的眸漆黑如渊,深处还藏着极明显的一抹讨好笑意。 林香盼很受用。 她觉着,自己也算能小小赢他一次。 酒劲上头,一时更嚣张了些,掐着他耳朵捏他的脸,“那以后还这样嘛?” “不会了。” 夏泽安抬起头冲着她笑了笑,温柔和煦,被她挑着下巴戏弄时,也仍旧乖顺得要命,还主动保证,“不会再那样了,那些小手段,上不得台面。” “这还差不多。” 她心满意足。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男人彻底放低了身段,低声求她,每一个字都掐得那样温柔,一瞬间,让林香盼意识都微微模糊。 只十分受用地点了点头…… “看在你真心认错的份上。” “那真是谢谢林小姐的大度。”夏泽安揉了揉被捏疼的耳朵,缓过来,换了个姿势,黑眸灼灼盯着她。 “你怎么还盯着我看,夏泽安……啊!”林香盼想叫他别磨磨蹭蹭的,早点开车回家。 可下一刻,她已经重新被扑倒。 这回,男人没有留一丁点余地。 他疯狂地亲吻她,按住她挣扎不休的双手,膝盖抵进去,硬生生分开了她双腿,沉冷如渊的眸子落在她脸上,一寸寸靠近了。 “你刚还说不会再这样了,夏泽安……你不讲信用!” “我说的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使那些小手段。”他盯紧了她绯色的脸蛋,手指紧紧捏着她的细腰,“现在,是另外的手段。” 话落,他终于彻底不再隐藏自己。 高大的身躯压下,在狭窄的车厢里按着她,不再给她一丁点逃脱的机会…… …… 林香盼简直快疯了! 她怎么也不敢想,夏泽安这人癫起来是真不管不顾! 即便这里是荒郊野外,但毕竟…… “啊啊啊!” 她内心疯狂尖叫,胡乱穿上衣服裹住自己。 幸好一个人都没有,要是像上次那样一大堆看日出的大学生,她肯定会社死! “叫我?”车门再次被打开,在外头迎着冷风抽烟的男人探进来半个身子,若有似无的目光扫过她全身,低笑,“关于刚刚,林小姐有话要跟我说?” “没有!” 她没话跟这种人好说。 林香盼觉着丢人极了,如今哪怕是被他看一眼,都仍旧脸颊火辣辣的。 “行,那就再待会,等我缓缓,还可以……” “你还想干嘛啊!”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抬起眼却正对上男人满是挑衅的眸子,那意思,仿佛她只要一句话说得不对,便要再来一次。 “我、我想回家而已。”林香盼终是认了怂。 她很识时务,知道现在惹不起这个男人。 看似高岭之花的贵公子,实则骨子里放荡不羁,从不忌规矩的那种人。 他看她的目光,和一个小时前,一模一样。 “真的、很累了……” 女孩身段放软了下来,一双眼硕大明媚,又格外的漂亮。 夏泽安心口微暖了一秒,要挟性十足扣在她腰上的手,转为捏了捏她的脸蛋,哑声“嗯”了一下,“好,送你回家。” 呼。 林香盼松了一口气。 车子刚停,她便立刻下车。 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看见姜晚的留言,着急回复。 【夏泽安这个疯子,他竟然……特么的!我现在才下车……我……】 她发的语音,话没说完,竟然突然脚软,差点跌在地上。 脸红似血的,回过头看见夏泽安已经离开,又狠狠咒骂了他几句。 缓了一会,才跟姜晚说正事。 “那事儿我有办法,我认识一家私人医院的医生,回头联系她给你做检查……不用怕厉衍川查,登记我的名字就好了。保管没人知道。” “好好好,不急这一时。明天一起去学校,你回家里早些休息。而且……你自己要注意,盼盼,不行你就顺着他些,别让他欺负你。” 知道自己刚刚说话的声音已经让姜晚听出来了不对,林香盼赶忙应声,“知道!我才不会让他欺负我。” 虽然,刚刚已经欺负过了……狠狠的那种! 她想起来都还脸红,跺跺脚,咬牙切齿,“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第312章 番外夏林67,有我 【没做措施,你自己决定吃不吃药。】 洗完澡出来,手机里又收到一条消息。 夏泽安发来的,叮嘱了她一遍。 【婚礼继续,别闹腾,一切有我。】 切。 这话说的,好像他已经是她的依靠了似的。 林香盼吹了吹头发坐在阳台的椅子上。 遗嘱公布之后,林家便冷清了下来,原是彻夜不灭的灯火,现下不过十一点,便已经陷入黑暗。 “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盼盼,是我。” 她走过去开门,看见素颜憔悴的白悦薇,让开了位置,“大伯母,有什么事吗?” “我能有别的什么……不就是你堂哥那事儿。今天我又特意找了一趟律师,说是无论如何得要杨松月那边的说法,她谅解了,承认两人是情侣,事情就好解决的多。” “盼盼,这种事……未遂的事情,本就可大可小。那杨松月明明就是故意讹钱啊。” 她摇了摇头,笑容有些僵硬,“可她没问你要钱不是?” “嗯、可能、是想拖着,狮子大开口。盼盼,我现在是没法子了,也不是要来为难你,就想着,也许你可以劝劝夏少,让他帮个忙。”林大夫人特意放低了身段,每一个字都说得委婉。 她主动握住了林香盼的手,“大伯母看的出来,夏泽安他心里有你。如今老爷子将家业交到了你手上,我也……不敢奢求什么。只想着你能看在往日情分上,帮一下你堂哥。” “他出来后,我们一定安生过日子,再不闹了。” 林香盼犹豫。 她与大伯母,实算不得多好的感情,至于林胜彬,更是从小只会欺负她,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 偏偏,大伯母说了一句话。 “爸走之前,也交代过我们。无论是谁继承了家业,你与我,都要保证对方未来富贵无忧……我这辈子,只余胜彬一个盼头。” 见林香盼仍旧不为所动。 林大夫人有些急迫,“盼盼,你总不能,看着老爷子九泉之下,后继无人吧?” 她霎时怔住。 “胜彬,可是老爷子唯一的孙子。” “那,我问问。”林香盼不敢保证。 她与夏泽安这样的关系,没有利益冲突时自然一切都好,但凡牵扯上利益,他翻脸不认人也极有可能。 手机“嘟嘟嘟”的响了好几次。 许久,才终于被接通。 “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清冷,隔着很远的距离,林香盼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 只想着刚刚他发来的消息,多少带点关心,这才稍大了胆子,“有个事,想求你帮忙。” “林小姐,你现在,还学会用‘求’这个字?我挺欣慰的,说吧。” “我堂哥那事儿,能解决吗。” 电话那头,男人骤然沉默。 四下空气冷寂。 大伯母眸光里殷切的希冀,她那句“老爷子后继无人”,终究刺伤了林香盼。 她不得已追问,“有法子吗?” “要看杨松月的说法。”夏泽安好半晌才给出她答案,声音很沉,那边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 这样晚了,他和谁在一起? “你若是真的关心,我了解过后,给你答复。” “好。” 夏泽安挂断了电话。 她只能抱歉地冲着林大夫人笑笑,而后出声安抚,“他说要去了解过情况才知道,可能要点时间。大伯母,我想……如果没有利益冲突,他会愿意出手帮几分。” 毕竟,这样还能落个好名声。 夏泽安这人,挺要面子的一人。 一如此刻,他面对着打扮精致清雅的女人,眉目微扬,似笑非笑地扫过几眼。 帮她倒了酒,僵等了许久,还是杨松月先沉不住气开的口。 “你的未婚妻打来的?” “嗯。” 杨松月接过他倒的酒,轻抿了一口,温温柔柔嫣然一笑,“你跟我出来单独见面,她知道了,怕是要跟你吵?” “毕竟……她也是个千金大小姐的性子,没几个人能做到我当年,每日看着你出去应酬,周旋在各色男女之间,却都能包容。” 林香盼会因为他和别的女人见面跟他吵? 他还当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不会。 非但不会。 那位林小姐,恐怕还要大度地将自己推出去,免得再去影响她的“自由”。 夏泽安轻哂,俊脸终于扬起,“她找我林胜彬的事,杨小姐,我其实也挺好奇的。你什么时候,和林胜彬那么熟络?” “……哪里熟络?他强我未遂,我把他告了送进监狱,泽安,事情你都了解,怎么还说得出来这样的话。” 杨松月眼底隐隐是委屈,雾气弥漫上眼,“我可是受害者,完美的那种。” 是林胜彬这样纨绔子弟,在一场酒局上认识了她,便打着投资的名义私底下见面,意图不轨。 “要不是我留了心眼,告诉经纪人半小时没出来就要进来接我。恐怕,已经被他得逞了。” 她越往下说,声音越是颤抖地厉害,在夏泽安的注视下,竟是眼泪“啪嗒”一下,掉落在桌上。 仰头喝了酒,微醺着,细微哭泣了起来。 “你不说话,就是心里还怀疑我。我再了解你不过。从前,我那样信任你,从未怀疑过你背叛,如今你却……” “杨小姐,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月。”夏泽安终于放下了酒杯,沉声开口。 他勾了勾唇,一抹细微的弧度闪现,“而后不久,你得了一个出演大导女主的机会,便毅然决然离开了海城。我们也就此分开,一别……五年。” 男人黑眸微微垂下,身子斜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指尖扣在一侧,轻轻敲了一下,“我没记错的话,你这几年,其实绯闻不断。这次回到海城,想来,也并不是为了我。” “而我,有家室。” 夏泽安眉眼微扬,难得的眼底多出了几分笑意,低低开口。 “所以,别说得好像我是负心汉似的。\" 第313章 番外夏林68,吃醋 杨松月一窒。 她脸上的笑容僵硬,微微打量着夏泽安,低声道,“开个玩笑而已。” “再说,我们怎么也算,彼此的初恋。” “只是一个月。”夏泽安掀开了眸,许是没有了什么耐心,说话没有半分余地,“我也算不上是你的男人。” 他们没发生过亲密关系。 杨松月脸一白。 “当时我们才刚毕业,我是想着……如果你心里有我,现在我可以……” “杨小姐。我是有家室的人。”夏泽安敛起了笑意。 他眉目深沉,望向她的目光里,没有半分怜惜,只嗤了一声,“这句话我只说一遍,我很爱我的未婚妻,也会和她结婚、共度一生。任何人如果想要破坏这段关系,我都不会轻饶。” 旁人只当他是为了利益联姻,却不曾想,林香盼这个人本身,就极吸引他。 如今不过刚分开,他却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想念。 “原来……是这样。”杨松月的脸色彻底挂不住,她精心打扮了过来,原以为夏泽安是对她余情未了。 不。 哪怕只是对旧爱的一丝怀念,都足够让她心喜。 可他竟然,已经爱上了别的女人。 “如果想合作,就把你和林胜彬的事和盘托出。否则,我会另择对象。” “……知道了。”杨松月不敢再胡思乱想,当务之急,是她要借由夏泽安这颗大树东山再起,至于感情上的东西,等她重新火起来,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角落里,有人远远看见了他们,迅速拍下几张照片。 …… 一夜安然。 翌日。 林香盼一早便准备妥当,要和姜晚一行人去母校。 晚晚的手受过伤,有了阴影,已经许多年没有做过精细的手术,而这次,是想借由见到老师的机会,看看有没有办法让她的右手恢复。 她在外头等姜晚做练习手术。 时间很久。 日色正盛,窗外的树叶婆娑,林香盼站在楼上,远远地便能看见底下穿梭不停的人影。 手机里弹出来消息。 【忙完了来一趟公司,还有很多事没处理。】 她瞥了一眼,好心情直接被破坏。 【去不了哦,待会还有别的事。】 【林小姐,你是要做夏氏集团董事长的人,麻烦你稍微敬业一点。】 “切。” 即便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林香盼也能想到,某人在办公室里无奈的样子。 她挑了挑眉,清润地笑,回了一句。 【董事长雇佣你帮她干活,辛苦了,夏助理。】 “夏……助理?”夏泽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竟然好意思叫他助理? 倒真是脸皮厚。 不过…… “算了,叫进来吧,让他们有什么要求,都跟我谈。林董事长,很忙。” “好的。”陈秘书反而松了一口气。 真要他现在陪着大小姐工作,他还真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幸好,老爷子留了一手,留下的是夏少这个王炸。 …… “谢谢老师。”手术室门打开,姜晚走了出来。 “怎么样?”林香盼着急询问,却看见她迅速将右手揣到了衣袖内。 姜晚眼圈通红。 她也明白了过来。 “盼盼,怎么办,我是不是救不了我妈妈了?” “不会的不会的!阿姨福大命大,我们再想别的法子!”林香盼心里也担心,毕竟她也是刚失去了亲人,当然知道姜晚现在无能为力的感受。 明明阿姨就要手术了的,偏就因为夏柔作妖,导致曹医生没办法参与。 现下,晚晚的手如果也不能恢复,便没有人能帮阿姨做手术了…… “别怕呵,还有时间,我们还有机会。” 林香盼心里其实也没底。 她看着姜晚去洗手间里呕吐,知她还有肚子里的小生命需要照顾。 便主动开口,“待会你先回,我去办一下手续。过几天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再叫你过来,这样……也省了被人发现的可能。” “嗯嗯,那你,尽力而为就好。” “小事,我跑一趟而已。”林香盼拍了拍她,看着她上车,知道厉家那位老太太对姜晚有恩,老人家叫她回去,她总不好拂了哪些面子。 便自己开了车,调转车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目的地是某私立医院。 “对,是我要做孕检。” “你就当是我怀孕了……哎呀,二十四岁,没有既往病史,一切正常,其余的不必在意。” “你们可是私人医院,难不成还要探寻病人隐私呀?你输进去,林香盼……余悦,三天后吧。” 医院人少,她托了熟人的关系,办下来比想象中要快不少。 时间还早,但手机里安静,夏泽安竟没有再打电话催她。 不过,她心善,决定主动过去一趟。 讲不定,还能让某人惊喜一下。 …… 但。 似乎是惊吓。 林香盼踏入林氏集团顶楼办公层时,瞬间察觉到不对。 周围热热闹闹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刹那,似乎就连大家敲键盘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夫人?您怎么来了!”李焱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抬起头就见着她,肉眼可见的慌张闪过,急急迎上前去,“您不是说,今儿有事情要办,没空过来么?” “现在又有空了不行吗?”她皱着眉将人拨开。 林香盼不是傻子。 不。 就算是傻子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是林氏,不是你们夏总的地盘。” “走开!” 她李焱老是绊住她,惹了林香盼的怒火。 她生了气,才终于将人赶开,一肚子的火,便急切地走到了办公室前。 里面隐隐有些说笑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刷”的一下终于将门推开。 “夏大少,好兴致啊!” 第314章 番外夏林69,娇柔 屋内一片祥和热闹。 夏泽安和美人对坐聊天,面前的咖啡已经见底,可想而知他们愉快地聊了多久。 见着她来,男人眼底闪过一抹诧然,“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怎么,嫌我打扰你啦?” 林香盼轻轻浅浅笑着,眉眼弯弯,看起来人畜无害。 偏那笑容虚伪。 她径直走到沙发旁,垂眸打量着前面的女人。 一身清致秀丽的打扮,看似平淡如白开水似的妆容,实则费尽了心机,连耳垂上那一抹嫣红,都恰到好处。 “这就是泽安你的未婚妻林小姐吧?你好,我是杨松月,泽安的……老朋友。” 她主动伸了收出来,大大方方的样子,嘴里却还刻意强调着“老朋友”几个字。 呵。 心机婊。 林香盼没搭理她。 她施施然坐在了夏泽安身侧,纤细的手指摊开,挽紧了他胳膊,柔柔地问,“泽安?你的‘老’朋友,的确挺老的。看起来可有点岁数啦,我应该叫姐姐么?” “是大你几岁。”夏泽安顺势应。 他没见过林香盼这副模样,故意至极地凹着造型,臀儿凸起,那双修长的腿交叠在一侧,大半个身子却都压在了他身上。 “原来是杨姐姐。怎的那天订婚宴,没见着她?关系既然那么好,你怎么不邀请她呢?” 她嗔了一声,故作娇媚地拍了夏泽安一下。 眼里明波流转,竟都是些矫揉造作的东西。 可他受用。 不但受用,还主动伸了手扣在她细腰上,轻捏了一把,以示鼓励。 “呀!杨姐姐还在这呢,你干嘛这么猴急……有人看着可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她自己会走。”夏泽安挑眉,沉沉哑哑的声音里,是杨松月被扫在地上的脸面。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出招做些什么。 这位林小姐,与传闻中“无德私生女”的形象似有不同。 她好像,还挺有心机的。 “姐姐,不走么?”林香盼无辜的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清纯无害,只身子更往夏泽安身上趴了过去,直到两个人几乎完全贴在了一起。 她微微喘着气。 夏泽安则毫不介意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他喜欢极了她这般诱惑的模样,旁若无人地与他亲昵,让人心痒难耐。 “既然二位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了。”杨松月终于看不过去要走,末了,只还不甘心地提醒了一句,“但是泽安,我们的合作,下次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商谈才是。” “谈什么?”林香盼直接捏住了夏泽安的脸,手指轻轻扯开了他的唇,“你要和别的女人,谈什么呀!” “你说话呀!” “老公!” “啪”的一下,话音刚落,杨松月忍无可忍,摔门离开。 屋内则是一片寂冷。 她停止了矫揉造作,正要撤下身子。 腰上却是一紧。 夏泽安困住了她不让离开,索性按下她娇软的身子,让她整个趴在自己怀里,低声诱哄,“再叫一次。” “?” “刚刚……老公,再叫一次。” 他爱听的要命。 夏泽安没能说出口,刚刚她喊“老公”的那瞬间,自己全身上下都仿佛被闪电电到了似的,格外酥麻。 甚至……产生了不可描述的欲望。 他扣紧了她不放,灼烫的呼吸密密麻麻染在她颈项一侧,嗓音异常沙哑,极沉极沉的,循循善诱。 “乖,老公想听。” “盼盼……” 林香盼却闭了闭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原是弯弯染笑的眉目,在这瞬间敛起了全部笑意。 “怎么,你还上瘾了是吧?那么想给人当老公哦?夏大少……我看杨小姐,挺想嫁你的。” 她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索性捏住了他的脖子,“要不,你俩好了算啦?” 男人眉目灼灼,却不说话。 夏泽安几乎是一瞬不瞬盯紧了她,那双眼如深潭,映出灼烫染了欲色的东西。 “吃醋了?嗯?” 他嗓音磁性而低哑,掐着她的腰,将人一点点往怀里挪回来。 唇浅浅地印了上去。 “原来林小姐吃起醋来,是这副样子?” “脸很红,板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的,嘴巴还嘟着……” 他越说,林香盼越是觉得难堪。 下意识捂住了嘴。 而夏泽安却倾身而上,轻易将那个吻印了上去。 “很可爱。” “??”这个词,从未有人用来形容她。 至少林香盼觉着,她走的应该是和可爱完全相反的御姐路线。 心里惹了火气,便要将人推开。 夏泽安这次没拦着她,只是在她走远时,低声开口。 “她说了和林胜彬的事。” 这件事,能轻易拿捏住她。 果然。 女孩几乎瞬间停下了脚步,一步步倒退回来,坐在他身侧,“是怎么回事?她愿意出谅解书没。” “愿意。但前提是,要和我继续合作。” “跟你?不安好心吧。”她刚刚看夏泽安的眼神,哀怨、火热,再加上两人曾经有过一段,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杨松月打的什么主意。 “或许。但,我已经告诉过她,我有妻子了。”他总是性情沉稳,不疾不徐地撩开她的发,将那些弄乱了的刘海,一根根拨弄到她耳后。 指腹粗粝,偶尔划过林香盼的脸。 有些烫人。 她却没有躲,而是笔直望尽男人眼底,“说真的,夏泽安,你怎么想的?往后,真要当我背后的男人?” 明面上是她接手了林氏,实则是夏泽安管控。 这两天林香盼想了清楚,估摸着爷爷就是这样的心思,所以才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嫁给他。 但……人心善变。 或者说,那样短的时间里,爷爷凭什么保证夏泽安就是真心。 他有野心。 爷爷的一场豪赌,难保不是引狼入室。 闻言,夏泽安摇摇头,失笑,“当你背后的男人,所以……有何不可?” 这下,轮到林香盼吃惊。 她皱着眉打量他,努力想要看清男人眼底的野心。 可是没有。 夏泽安目光澄澈,他像是最天真无邪的孩子,一腔热血都给了她。 “林小姐,你似乎一直不肯相信,我心里有你。”夏泽安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斜靠在沙发靠背上,眉目灼灼凝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娶你,并非为了林氏。” 第315章 番外夏林70,造作 林香盼说不出话。 她很难形容那瞬间心底涌起的震颤。 夏泽安说出口的,似乎不止是一句简单的陈述,像表白,更像……承诺。 她眼眸惶惶,望尽男人眼底如墨一般深沉的眸光,仿佛要溺毙在其中似的。 “我、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个!” 林香盼慌张从他身边逃开。 背对着他,有些急切,又莫名无措,“先、先解决堂哥的事吧。大伯母天天找我,我也挺烦的。” “这是你拿捏住她的筹码,若是轻易将人救出来,日后,他们母子可不一定会感激你。” 女孩脸皮薄,每每都情浓的时候,都要回避。 夏泽安摇头自嘲,心想自己有时候,还真是太看得起她。 “感激不感激的,我也不稀罕那些。总归他们姓林,爷爷刚走,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堂哥坐牢,就这么简单。” “如果你确定能接受后果的话。” 是很简单。 因着杨松月和盘托出,她是明知对方有坏心的情况下仍旧赴约,为的就是借此机会拿捏对方,谁想到有人报了警,最后骑虎难下罢了。 但凡有折中的法子,她也愿意出具谅解书,可就怕毁了名声,日后更是被林胜彬报复。 “堂哥现在没有能力报复她,他们都是靠吃林氏的津贴。若是我断了他的财路,他什么都做不了的。” 林香盼心里清楚,其实日后,林家上下所有人,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活。 爷爷给了她这个资格,她该更有决断一些。 “你想如何处理,我听你的就是。”夏泽安很好说话,他执起她的手,细细抚过,只觉得手感极好,爱不释手。 “那,杨松月要跟你合作些什么?她该不会,要你这个人吧。” “?”夏泽安手指曲起,敲了她一下,“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东西?她那样的人,一心为名利罢了。想借由林氏的东风,东山再起。” 原先,因着乱七八糟的绯闻,杨松月的确声誉不好,听说近期都接不到代言、也接不到好的戏。 她其实能理解。 但若是为此去设计别人的话,实在也算不得明智。 “那你,和她之间清白?”她总是还是在意,索性凑近了,认真问他,“夏大少,我不管你刚刚对我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要嫁了你,你就得对我忠诚。如果发现了你出轨,小心……” “小心怎样?林小姐,有什么拿捏男人的法子?”夏泽安俊脸染笑。 天知道,他喜欢极了她这般活泼桀骜,不像是生在囚笼里的人,而是哪怕在深宅里被囚了二十几年,也仍旧是一只向往自由的鸟儿。 他也想要自由。 可他的心气,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被彻底磨灭掉了。 “那倒没有。我只有一把剪刀。”林香盼比起两根手指,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旋即故作凶恶,“你要是背叛我,我就阉了你。” “……”空气微冷。 夏泽安挑眉,隐隐暗含着的笑意极盛,到最后不受控制,荒唐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 林香盼没见过他这样不顾形象。 几乎是笑瘫在了沙发上,毫无平日里矜贵自持的样子。 他突然不再是人人羡慕的高岭之花,而是触手可及的……温热的男人。 夏泽安伸出手,轻易将她抓过去,困紧在怀里。 “笑你张牙舞爪的,像只刺猬。可其实,柔软的肚皮都露了出来……盼盼,承认吧,你在意我。” “没有的事。” 她当然不会认。 手指重重戳在男人胸膛,下巴抵着他的,“夏大少别太过自信,我对你,只是未婚妻对未婚夫的占有欲而已。你既然已经是我林香盼的人,我当然不会允许别的女人染指。” “杨松月这人,我自己也会派人盯着。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 她狠狠警告了他一阵,终于起身。 纤细的身躯笔直,背对着他,“还有,如果堂哥出事真是意外。那么姚劲带机密资料逃跑的事,可还没个说法。而且,你的好妹妹亲自给我看了你们俩见面的照片……姚劲一直藏在夏家。” “夏泽安,假如这一切跟你没关系。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和夏家有关?” 突然提起这件事,夏泽安眼眸微缩,浑身都僵了一秒。 他头一次发觉,眼前的女孩并不是养在深宅里,万事不通的草包千金。 她即便不曾学商,却也懂得分析逻辑,明白利害关系。 短短的两天时间,她已经猜到了大半。 夏泽安只得沉默,表情沉闷了许多,“如果我说是,你打算如何?” “我?”女孩无辜的眨了一下眼睛,摊开手,“我一个完全外行的人,懂什么呀……那不是,只能相信我的未婚夫,和爷爷一样,信任他。” “当真?” 他与她目光相对。 这一次,没有先前的玩世不恭。 更不曾有一丁点逗弄的心思。 夏泽安比她更要认真,哑着嗓音,一字一句顿着说道,“如果你信任我,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置。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话音,空气长久的沉默。 那样一段漫长的时间里,林香盼只是盈盈笑着看他,却始终一言不发。 男人瞳仁微缩,尽量敛起了些失落,收回目光,艰难道,“如果你不相信,我也不会强求。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办……” “我信。” 她突兀开口。 声音清致娇脆,逆着光任由暖橘色的夕阳笼在身上,整个人朦胧,却又异常清晰,“我信你呀夏泽安。” “那样很好。”他一贯古井无波的心,骤然掀起波澜。 夏泽安几乎是立刻朝她走过去,将人揽在怀里,结结实实落下一个吻。 他在其中倾注爱意,含住她的唇,肆意磨弄,而后灵活的舌尖终于撬开贝齿,长驱直入。 抬起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是捏住她的腰肢,让两人身躯紧贴。 安静的办公室内,荷尔蒙在呼吸间缠绕。 温度骤升。 夏泽安将她抱到了沙发上,硬生生挤了过去。 她有些承受不住,微合着眸,眉目里都染着绯色,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信你。 但只信这一次…… 第316章 番外夏林71,凌乱 办公室里春色弥漫。 事后,满地凌乱,林香盼被男人拥在怀里,顾不上匀好呼吸,整个人便都陷在他密实的吻里。 “唔……别。” 她将人推开,看了一眼时间。 已是下午。 来来回回的,竟然耽误了那么长时间。 手机响了一下。 她没太在意。 而是径直穿上衣服,去了洗漱间里将衣物整理好,尽量不让人看出来,她眉目里的绯色,是因为方才的激情。 “这两天,我会让杨松月说出实情,尽量让你堂哥保释出来。” 身后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 她透过洗漱间的镜子,还能看见男人眉目缭乱,颀长的身躯斜靠在门框上,眉目之中都透出餍足。 夏泽安没有戴眼镜。 他此刻紧紧凝着她绯色的脸,显得极具侵略性。 林香盼下意识别开眼。 洗漱间狭小。 男人的气息无处不在。 出去的时候,几乎被他轻易伸出手,便拦在了原地。 “林小姐,这就要走?” “大伯母找我。”林香盼低头没去看他,总是不经意的,能觉察到男人眼底密不透风的侵略性。 思及他刚刚的放肆,她心里还有些许惊慌。 这样一个骨子里放荡不羁的男人,更出格的事,怕也做的出来。 便敛了敛神色,眉目弯弯,抬起头望着他,软声说道,“再说,我继续呆在这,不是打扰你么?” 男人挑开眉。 垂下眸,望见她手掌摊开落在自己胸前。 指尖细软,一点点摩挲而过。 女孩脸上异常娇媚,被怜爱过的面庞绯红,刻意靠近后,呼吸落在他唇角,吐气如兰。 “我可不想,被陈秘书他们说是……祸水。” 祸水。 他低低咀嚼着这个词,长臂伸出,揽紧了女孩的细腰。 俯身亲了亲她的脸蛋,“回去之后乖乖的,忙完了我过去找你。” “好呢。” 林香盼推开了人。 她重新穿好外套,很快离开了办公室。 手机里消息第n次弹出。 【盼盼,我能帮到你,你回复我一下好么?】 【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现在进了夏氏,已经开始改了……我还有夏柔的把柄,盼盼,哪怕是朋友,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在老地方等你。】 消息是成嘉行发的。 但林香盼也的确和大伯母约好。 她如今并不想再和成嘉行见面,但那句“夏柔的把柄”,太过吸引人。 迟疑了一阵,最终给他发过去了一个定位。 【来这吧。】 如罗餐厅。 大伯母去见了律师刚回来,神色惶惶,总是急着想要从林香盼那得到最新的进展。 “律师说,胜彬在里面待久了,状况很差。原就身体不好,现在越发的严重,我实在是担心……” “夏泽安说,在接触杨松月。哪怕对方松了口,也要些时间。”林香盼耐着性子陪她聊,手里端着茶,面色冷淡。 “是是是,是我太心急了。”林大夫人敛了情绪,态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和缓,主动叫来了服务生,“我安排了你喜欢吃的,以前没什么机会单独和你聊聊天,其实家里头就我们两个女人。盼盼你要是有什么女儿家的心事,也可以和伯母说。” “我能有什么心事?” 她垂眸望去,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色。 “没有提前订包厢,只能在外头用餐。若是还想吃什么,尽管跟伯母说……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这道多宝鱼。” “尝尝看?” 林香盼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鱼肉,尝了一口,望见大伯母谄媚讨好的表情,一时竟有些恍惚。 原来,距离她在家苛待自己,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小时候,你也是个贪嘴的。时常为了吃的和胜彬吵起来,可咱们家一贯富裕,哪里会和普通人家一样还缺那点吃的呢。从来餐桌上都是山珍海味的。” 她笑了笑。 “大伯母记性真是好,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明明从不缺衣少食,可她偏就纵容堂哥为了点吃的用的与她争抢。 要不是后来爷爷身体差了,逐渐退回到家里修养,对她的关注多了些,她还不知道那样的日子要过多久。 “没事。往后想是吃什么回家来,大伯母亲自下厨……对了,也叫上夏少,他如今,也是我们家半个儿子。” 林香盼抬眸,看着前面的电视新闻。 林大夫人见她沉默,连忙补了一句,“女婿,也算半子。何况老爷子生前,那样信任他。” “可他……” “那不是前阵子刚订婚的夏总么?怎的这么快,就和别的女人传出来绯闻。” 骤然听到这些议论,林大夫人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她抬起头,才看见前面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新闻。 “网传刚订婚不久的夏泽安,被拍到和前任女友,也就是女明星杨松月单独见面……” 附带了照片。 两人在一块吃饭,气氛极好的样子,脸上都带着笑容。 林大夫人的脸色微变。 “这?他是什么意思?才刚订婚几天,盼盼,他和杨松月……这种事,你怎么忍的下去?” “没什么忍不下去的。”林香盼比她想象中的要淡定太多。 没有半分急躁,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不曾有丝毫变化。 她极为的冷静。 像在讨论一件完全与自身无关的事。 “他即将是你的丈夫,还没结婚就在外面传绯闻,日子还怎么过?再者说,如今林氏,可都仰仗着他,若是生了二心……” 林大夫人忧心忡忡,给她出了主意,“这个叫杨松月的,应该是个过气了的三流明星,回头,解决了就是。” “怎么解决?”她吃饱了,终于抬起头,优雅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低声笑道,“解决小三儿这种事,都是爱人才会做的。从利益上说,夏泽安如今没有动林氏的利益,便于我没有损失。从情感上讲,我也不爱他,又怎么会在意他和谁在一起呢?大家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大伯母脸色微僵,知道拿捏不住她,只能随意敷衍了几句。 “那就好,这个男人,大伯母也看不透。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嗯。” 林香盼点了头,看着她去结账走远。 她没打算立刻离开。 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里的新闻,而后低头发了定位出去。 身后不远,男人清隽的面庞出现在视野内,原本议论纷纷的看客逐渐收敛。 他正好从她后面经过去往包厢,呢喃重复了一声。 “原来,是逢场作戏啊。” 第317章 番外夏林72,绽放 “泽安,原来林小姐对你……并不上心。”杨松月跟在男人身后进去包厢,在他对面坐下。 他们来得迟,却又那样恰到好处的时机,竟刚好听到林香盼那句无所谓的“逢场作戏”。 男人俊脸温沉,镜片后眸光冷然,竟是完全看不透的深沉情绪。 半晌,才终于哂笑。 “我与她的婚姻,的确是利益相关。一早,便和感情没有多大关联。” 无非是时间日久,他在被她甩了一次之后,竟还无意识上了头。 “所以,你也不爱她,对吗?” 夏泽安抬头,挑开了眉,长指端起茶杯轻抿,“也许吧。” “我想也是!” 杨松月五官绽放,轻笑着说道。 “泽安,像你这样的人,合该是做大事的。儿女情长只会耽误你本来的人生……当初你对我说,你这人没有真心。对我是那样,如今对林小姐,也应该是。” 听到他的回答,杨松月自信了不少,撩开耳侧的发丝,眸光灼灼盯着他英俊的侧脸,“既然是这样,我愿意,也十分高兴和你的合作。明天,我就去见一趟林胜彬,也可以出具谅解书放他出来。只要……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的手,覆在了他手背上。 微微敞开的门缝外,夏泽安还能清晰看见另外一道身影出现在林香盼对面。 他眸色骤敛,一缕厉色划过! 下一刻,俊脸却仍染了笑,“在我身边,要承受的可不少。” “我不怕!泽安,只要能陪着你,多少谩骂羞辱,我都不惧。我能帮你达成你的目的。” 杨松月信誓旦旦。 她知这男人的野心。 林老爷子已经去世,他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人下,给林香盼打工? 果然。 男人紧抿的薄唇终于上扬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握了一下她的手。 “合作愉快。” …… “盼盼,你终于肯见我了。”坐在林香盼对面的人,正是成嘉行。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办法联系她,却尽都石沉大海。 直到今天,他承诺了要告诉她夏柔的把柄,才终于能见一面。 成嘉行很想抓住这个机会。 他满眼热切。 却在坐下的瞬间,眼尖地看见了她耳后的一抹红痕。 “你说有夏柔的把柄,是什么?”林香盼开门见山,显然是不想与他有更多深入的交流。 她眉目清冷,脸上是淡而疏离的笑。 “还是……根本没有这回事,只是为了骗我出来故意撒谎?” “有!”成嘉行反射性应声。 脸色却极为难看。 他几乎掩饰不住心底的怨恨。 转而换了个说法,“只不过,我如今还没有完全的证据。不然,就会知道她之前陷害姜晚……还有她的病,其实没有数哦对那么严重。” “然后呢?” “就没了?”林香盼都觉得好笑,这样的事,也算得上把柄。 她实在觉得没意思极了。 便径直站起身。 “成嘉行,我已经订婚了,很快要结婚。往后,不要再给我发消息了。” 成嘉行站起来,有些急切地想再说什么。 却只听得她补了一句。 “别逼我删掉你。” 他立时定在原地,一双眼睁大,死死盯着女人离去的背影。 “该死该死该死!” 刚刚她脖子后的痕迹,分明是吻痕! 她和夏泽安,果然早就睡了—— 原本还打算告诉她,夏柔想要让自己设计姜晚的事,如今看来,也根本毫无必要! 这样嫌贫爱富的女人,根本不值得自己留恋! …… “泽安,你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是不是不舒服?”包厢内,杨松月仔细观察着他的面色,不曾错过俊脸上任何丝毫的表情。 她故意坐到了夏泽安身侧,眉目灼灼,“要不,今晚我回去陪你?” “杨小姐,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夏泽安收回了注意力。 外头的两人都已经离开。 看气氛,林香盼和成嘉行,不算愉快。 不过。 背着她见前男友这件事,的确很让人不悦。 “合作……也可以更深入一些嘛。”杨松月当然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她已经很久没接到通告了,圈子里的人都捧高踩低,她试图给自己找个金主,竟都因为之前出过的新闻遭人嫌弃。 夏泽安却不是圈里人,不知道她曾经被抓包过的那些。 她想抓住一切机会攀附这棵大树。 但,男人不给机会。 “合作对象,可以。床伴?我不需要。” 他径直起身。 与杨松月吃这顿饭,无非是为了安抚她,让她明天去解决林胜彬的事。 非要说,他还是更宁愿和他的未婚妻一块用餐。 她总是吃得很香。 没有故作扭捏的姿态,更不会那样心急的凑到他身边试图勾引…… 当然。 他还挺想让她勾引一下的。 【未婚妻,在哪?要不要陪我吃个宵夜。】 【刚吃饱,算了。】 【跟谁吃的?】 【你管那么宽。】 很简单的几句对话。 她如他所料的,有所隐瞒。 夏泽安终于勾开了唇,原是温和的眉目里,平白透出深冷。 起身。 他只冷冷丢下了一句话。 “明天,记得答应的事。” “……好。”杨松月不敢拒绝,这是她如今唯一的筹码,夏泽安若是连她的身体都瞧不上,她要怎么办? …… 上了车,男人脸色奇差无比,一身深沉冷寂,让李焱都不免谨慎了几分。 “出什么事了,夏总?” “去查查成嘉行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人,爸竟然让他进夏氏?怎么想的。另外,安排人盯着他,找个机会,赶远点。总之别让他继续留在海城,碍眼。” 更不能,让他在林香盼面前晃。 今天只是看见,便已经烦不胜烦。 “好的,我立刻去办。”李焱应了声,驱车离开。 他看着窗外逐渐深沉的天色,手机里最后发过去的那条消息也终于有了回复。 【还指着我明天帮你捞林胜彬出来,却连日常报备都不愿意,林小姐,这笔交易你是不是太划算了?】 【和大伯母。】 夏泽安脸色更沉了下去。 第318章 番外夏林73,生气 【问这些干嘛?我可没问你,和杨小姐的‘合作’关系到哪一步了?】 【呵呵。】 林香盼看着手机里最后的“呵呵”两个字,满脸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又发什么疯?” “莫名其妙扮演查岗吃醋男?” 算了。 他高兴就好。 她当真觉着挺累的,洗漱完毕便要上床睡觉。 可突然间,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深夜,那毫不遮掩的动静几乎响彻整座宅子。 已经因为人丁稀少而越发冷清的林家别墅,因着某人大剌剌闯入,而在深夜彻底热闹了起来。 “夏少?这么晚了您怎么……”林大夫人披着外套出来,却只看见男人覆满了阴沉的俊脸。 平日里总是斯文有礼的面庞,此刻竟也没有了任何表情管理。 他目光凝实,只勉强保持着礼貌。 “我找盼盼,她回来了吧。” “回来了的……在楼上呢。” “好,我上去。”夏泽安开口,熟门熟路朝楼上走。 可刚到楼梯口,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蓦地转过身,“对了,今晚盼盼是跟大夫人你在一块么?她为此拒绝了我的邀约。” 他似是不经意提及,深邃的眼里还含着一抹无奈,“我原想早些见她。” “是一起吃了饭来着,不过吃完我就先回来了。她后来,可能约见了朋友吧,也是刚回来没多久。” 林大夫人不疑有他,“怎么吗?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只是……太想念她而已。” 夏泽安颔首后,几步走了上去。 房门已经敞开。 用不着他过去敲门,林香盼便已经打敞开了房门等他。 “莫名其妙心情不好的未婚夫,深夜过来找我,干嘛?想要求安慰?”车子一停下,就知道是他来了。 林香盼倚在房门边,素颜干净,灯下肤若凝脂,对着他浅浅笑着。 他一时意动,几步上前,长指掐住她的下巴,过大的力道直接推着人一并进了房间。 这个吻急切。 他像是迫不及待要得到她,每一个动作都分外粗暴。 甚至,硬生生扯开了她的睡衣。 “你干什么?” 林香盼终于察觉不对劲。 他不是跟她玩闹,而是来真的。 衣服被扯开,男人灼烫地吻落在她颈项处。 他显得急躁,怎么都推不开—— “别乱来!夏泽安——” 林香盼心里急,动了怒,一时情急之下抬起脚,径直朝他双腿之间踹了过去。 “嘶!” 男人闷哼一声,吃了痛。 他只能蹲在地上。 俊脸整个皱在一起,弯腰蜷缩着,有力的手臂却还紧箍住她的。 嗓音冷沉,一字一句。 “你想谋杀亲夫吗?” “我……谁让你突然冲进来,这样那样的,你也弄疼我了啊。”林香盼当然是不服气,她没觉着自己错。 只是觉着男人痛到面目扭曲的样子,也着实可怜。 便稍放软了些身段。 “大半夜的,你又一脸要债样,我心里害怕也正常。” “要不然……送你去医院?” 他好像疼的很厉害。 从刚刚到现在那么久了,竟一句话没再说。 林香盼看见了他额上往外渗开的冷汗。 她低喃着,“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突然发疯。” “我发疯?”夏泽安又一次重重深呼吸,低垂着脑袋努力让自己缓下来。 直到他再次抬起头,双眸通红,微微有些乱了的发丝垂在一侧,眼角眉梢带着一抹嘲弄。 “林小姐是不是要向我解释一下,如何对我撒的谎?” 那眸光淡漠冷艳,直起了腰,一步步靠近,将人挡在了书桌前,“怎么?这眼神是心虚了吗?林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背着我和前男友私底下见面,是当我死的吗?” 他说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语气从心底最深处变得凌厉,似乎从内到外,都是漠然到了骨髓里的冷漠。 “你怎么会知道……算了这不重要。”她咬了咬唇,索性也就承认了,抬起头对上男人极其森凉的目光,斟酌着用词,“可我和成嘉行之间没什么,甚至都没一起吃饭。无非是,他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们见面谈了一下……但也没谈妥就是。” 夏泽安似笑非笑的看她,薄唇勾勒出一抹凉薄至极的弧度。 “你忘了跟他动手的时候?他现在是还想着你回心转意,自然容着你,若是另有企图呢?若是……他想像我这样对待你呢。” 他欺身靠近,呼吸洒在她唇侧。 林香盼听到他低低沉沉的笑。 越是笑意灿烂,寒意却反而愈深,看似温温淡淡的眸子里,实则敛起了彻骨的寒意。 他故意挑开她的衣领,手臂圈住她腰肢。 “还想有什么别的,嗯?” “知道你们只是见面,没有别的。所以今天过来,好好跟你说。若是有些我见不过眼的东西,林小姐,我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他掐了她的腰,威胁她。 林香盼先是一怔,胸腔里莫名涌起名叫委屈的情绪。 勉强扯开唇笑了笑,“那你呢?合着在夏大少的心里,你可以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单独见面、吃饭,在办公室里一呆好几个小时。闹到上了新闻,都算不得什么,我和前男友私下见一面,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就天怒人怨对吗?” 她觉得不公。 将人推开,眉目里染上嘲弄。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种行为,换了谁都只会觉得恶心。” 夏泽安本没有那样生气。 他自觉自己脾性还算克制,过来,也是想好好的“警告”她一番,让她吃了教训知趣。 偏偏,她不听话。 她说他恶心。 夏泽安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硬生生掐住了她手腕,稍一翻转,便将人按倒在床上。 身躯抵了上去。 她手脚都被制住,没有了任何能反抗的机会。 “恶心吗?” 他刻意油腻地亲吻她。 林香盼想躲,却躲不开,只能任由他的吻落在脸上。 浑身微颤。 男人掐着她的脸,嗓音沉沉道。 “还想再踹我一次?林小姐,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第319章 番外夏林74,怀孕 林香盼被他压到几乎呼吸不过来。 胸腔里所有的气息都在被挤压,浑身胆上下难受得要命……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要窒息而亡时,男人却终于松开了束缚。 “今天就到此为止,未婚妻林小姐,别有下次。” 夏泽安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面无表情扫过她的脸,只留下一道深沉的背影,而后离开。 她躺在床上,四肢还是刚刚被压迫后产生的酸疼。 脸颊有些湿。 刚被他弄的。 “恶心。” “就是恶心!” 林香盼双眼泛红,心底莫名地涌出委屈。 但、她好像不是夏泽安的对手。 论手段不如他,私底下交锋,更是不如。 “狗男人狗男人狗男人!!” 她无力发泄,只能愤恨地捶打着枕头,将所有力气倾泻,借此遮掩了眼底极致的委屈…… …… “已经警告了成嘉行,三天内,会让他离开夏氏。”离开林家,手里里传来李焱的汇报。 夏泽安“嗯”了一声,上车的时候,透过后视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亮着灯的房间。 她没有睡下。 刚刚故意吓唬她,怕是委屈了。 便勾了勾唇道。 “办得不错。明天……林胜彬出来之后,准备一份礼物。” “给谁?” 李焱问出口之后,便立刻明白过来,“知道了,我一定照夫人的喜好去办。” 他当然知道夏总这会儿去找了夫人麻烦。 但很明显,他是故意的。 只是不知道。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这样的驭下之术,对夫人有没有用? …… 林香盼彻没睡好。 她很不想承认,自己究竟是会被夏泽安影响心情。 昨夜里他离开之后,竟一直有种莫名被人欺负了的委屈感,扭捏的小女儿姿态,不适合她。 于是很快收拾好心情,趁着姜晚现下也有空闲,一起去了医院。 “晚晚,你放心,这是我以前一个朋友回国开的,规模不大,但胜在靠谱。虽然我现在没再医院上班啦,但人脉还是有点的!保管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莆田系。” 姜晚怀了孕,但因着和厉衍川已经离婚,不敢再海城医院建档,这才想着从私人医院下手。 她用自己的名字提前安排了下去,姜晚一来便能直接做产检。 “怎么样?” “全部都通过了,恭喜。不过看你脸色不算好,还是要多补充营养,避免劳累才好。” “谢谢。” 姜晚经过了一系列检查,抽走了那么多血,人也疲乏。 反倒是林香盼神采奕奕,扶着她出来,一再交代。 “不怕不怕,我以后盯着你吃东!保管我干闺女好好长大。” “还不知道性别呢,盼盼……说不定是个男孩。” “……男孩啊,那只要他不像他爹那么渣,干妈都疼!” 姜晚听着发笑,手轻抚着小腹,低声说道,“听到了吗宝贝,妈妈和干妈,都很期待你的到来。对了盼盼,你有没有想过,孩子小名叫什么好?” “不知道,我只觉着它呀,还是姗姗来迟了。” “那就叫姗姗好了。”姜晚格外爽快,“女孩就姗姗、男孩,就叫山山。” “好呀!也有一半算是我起的吧?” “当然。” 两人说说笑笑,满屋子热闹。 彼时,李焱却蒙圈地看着屏幕上的检查信息。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拨打了电话。 “夏总,有个事,挺着急的。” “说。”夏泽安还在处理林胜彬的事,语气温沉交代那边,“办完手续之后可以回家,但如果再有任何问题,随时有可能再进来。林少,好自为之。” 李焱估摸着他那边也差不多结束了,才小声说,“那个……您让我准备礼物送给夫人,但夫人她好像,来了医院。” “她生病了?” 男人步伐很快,径直上了车,“哪里的医院?” “爱仁妇科医院。” “夫人好像……怀孕了。” “什么?!” …… “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正好在两人定下孩子小名的时候。 “谁?”林香盼过去开了门,又担心是厉衍川寻过来,小心翼翼地,还交代了姜晚暂时躲在里头。 便故意扬高了声音,“都是私人单间,谁这么瞎——” 她小心打开门,却在看见男人的那一刻,蹭蹭蹭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来了?” 怎么会是夏泽安! 林香盼几乎是立刻将门关上,避免被他发现晚晚怀孕的事后,万一泄露给厉衍川知道。 可她抵着门,扬起脸却发现,夏泽安的眼神深沉,盯着她的样子,几乎要吃人似的! “这地方有禁令?我不能来?” “不是啊,夏泽安,可是你好端端的跑医院来干什么?你别抓我——” 他竟二话不说扣着她的手腕,径直将人拉到了怀里。 夏泽安上下紧紧打量着她的脸,小脸娇嫩,看着眼下还乌青一片,满脸的憔悴。 她怀孕了,却分明没有照顾好自己。 而昨夜里,自己还过去吓唬她。 甚至。 他们昨天还有了性生活?? “放开!” 夏泽安不敢用强,见她挣扎便只能松开手。 他用力闭了闭眸,敛了心绪,“该我问你,你好端端的,跑来妇产科医院?还做这么多产检项目,林香盼,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啊?不是,我——” 林香盼以下懵了。 她对上男人忧心忡忡的俊脸,才意识到他误会了怀孕的人是自己。 可现下,还真不好解释。 屋内,姜晚心急如焚,发出了动静。 她见状心一横,“你管我那么多?晚晚你别出来了,都是小问题我能解决,待会你就自己先回去好啦。” 说完,便主动拉着夏泽安往外走。 当务之急,是不要被他发现晚晚怀孕的事。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怀孕了,稳重点!”夏泽安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甚至脚底下还是一双高跟鞋。 “我身体好得很,用不着你担心。” 她还有脾气了。 夏泽安想到昨天自己凶巴巴的样子,她现下不高兴,也应该。 便只能闷着脸跟在她身后。 可终于,她一步跨过两个台阶—— 男人终于忍不住将人揽到了身侧。 “你慢点!” 第320章 番外夏林75,孩子 “你慌什么?”上了车,男人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板着一张脸,黑眸始终盯紧了她不放。 “你怀着我的孩子,这样急躁,我怎么不慌?” 林香盼挑眉,轻嗤了一声,故意道,“我昨天还和前男友见面,你就那么笃定孩子是你的?” 她明显看见了男人面色的变化,心里有种奇怪而恶作剧似的满足感,“反正,我也不是那种很守妇道的女人,见面吃饭什么的,也有可能抓住机会偷情不是。” “我没那个意思。” 夏泽安敛了情绪,他突然生出些懊恼,昨夜里竟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去“警告”她。 试图给一巴掌再给颗甜枣,想磨一磨她的性子。 如今,却磨到了自己身上。 “怎么不是我的孩子?你和成嘉行,实在不该再有牵连。他现下又出来当了医药代表,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进了夏氏……” 林香盼扬起下颌,俏脸娇嫩,故意挑衅,“是呀,离我很近。” “怎么,林小姐还真打算和他再续前缘?”他故意伸出手掌,摊开了放在她小腹上,哑声道,“带着我的种,和他?” “你——”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林香盼生了气。 一把将人推开。 “闭嘴吧你,我想和谁好就和谁好,关你屁事——” 她是真有些生气。 即便是误会了她怀孕,夏泽安对她也仍旧不尊重。 他这样骨子里都冷漠的人,从前那些温柔体贴,是不是都是假装? 可明明是做戏,自己却还都信了,还上了头! 思及此,林香盼便连眼圈都红了,咬紧唇,“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夏泽安,你要是那么瞧不上我,这婚,就不要结。” 她眼眶湿润,侧身望着窗外,不去看他。 可仍旧满眼的脆弱,像是受伤的小朋友,紧张无措。 夏泽安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以往再被自己欺负了难受,也半点不肯认怂的,要和他对着干。 现下反倒是软了脾性。 也让他的心,瞬间跟着柔软下来。 “抱歉。” 他艰难开口。 嗓音压低,一时竟就没了脾气,连态度都放软,轻声哄她,“是我说错了话,昨晚,也是我不对。” 女孩并不理会。 他低垂着眸,突兀的生出一丝慌张。 于是迅速从一侧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我准备了道歉礼物,烦请林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呵。 林香盼觉得他虚伪。 她并不想搭理他。 可余光,却瞥见了男人脸上的无措。 他和平日里衿贵冷沉的气质极不一样,身段极低,有些少年才会有的胆怯,和一丝……担忧。 他担心什么? 还真怕自己不肯原谅他么? “订了两次婚,都没跟你求过一次婚。这枚戒指是先前我找人定制的,上面有我们两名字的缩写,想着结婚的时候,可以用上。” 知她倔。 给了台阶也不愿下。 夏泽安无奈叹了一口气,主动将人掰过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你手指细长,戒指的圈口我担心不对,每次握的时候,都认真记下,回去比对了几次,才最终确认。” 他将那枚钻戒戴在她无名指上。 大小竟出奇的合适。 林香盼微微吃了一惊,指腹摩挲过钻戒戒圈,上面的确有几个隐晦的字母。 是她名字的缩写。 “这是只属于你的东西,那些,如果不愿就不结婚的念头,我从来没想过。”夏泽安眼底微涩,靠在椅背上,余光却一直落在她脸上。 眼圈不红了。 许是消了气。 他稍松缓了些,耐着性子靠过去,低低哄她。 “哪怕你逃了婚,我也没想过娶别人。” 林香盼低垂着眸,无意识摩挲着这枚戒指。 她知道戒指的牌子,是定制,花费至少一到两个月。 夏泽安没撒谎,他当真为她花了心思。 可下一刻,她仍旧扬了扬唇,将人轻轻推开了些,眉目娇俏地看着他,忍不住讥诮道,“搞的那么深情是要干嘛?”“ 本就是利益牵连,即便夹杂了一些感情,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你这样说,不知道的人就要以为,你爱我至深,刻骨铭心了。” “不然呢?” 他清晰反驳。 林香盼余下的嘲弄尽都堵在喉咙里。 她望见了男人眉目灼灼,深情似火。 嫣红的唇瓣掀了掀,却仍旧觉得震颤,“那你……是因为我怀孕了对吗?” 这个理由最合适。 林香盼强行按下心底复杂而奇怪的心绪,冲着他灿烂笑开,“我有孩子的话,你也不吝啬哄哄我是不?反正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盼盼。” 他无奈喊她名字。 高大的身躯靠近,长臂伸出,虚虚将人圈在怀里。 林香盼能感觉到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裹住了她全身,仿佛两人水乳交融。 男人缓缓低头,额抵住她的,让两人的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男人嗓音异常嘶哑,仿佛在喉咙里摩挲了很久很久,在她耳畔,重重地落下。 “我对你,不仅仅是利益相关。更有男人对女人的渴望……一个男人,对一个长相不错,性格喜欢,又门当户对的女人心生好感,很难理解吗?” 他字字清晰,漆黑的眸子笔直望入她眼底,不曾有半分闪躲挪移,如渊一般。 “盼盼,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也有七情六欲。” 第321章 番外夏林76,人心 林香盼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包裹着她的气息温柔,她心底总不自觉泛起一些悸动的情绪。 男人低喃的嗓音在耳边绽开,如同音乐厅里大提琴的低语。 优雅、磁性。 填满她整个胸腔。 她身体极暖,像是陷在最温暖最有安全感的怀抱里。 男人温热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抚过她的背,轻柔、又透了些安抚的味道。 “不管你信不信,日久见人心。” 林香盼听见男人胸腔发出的震动,她总不自觉发笑。 时间的确还短。 且走且看就是。 但…… “你怀了孕,婚期却也不能改。我只能尽快安排妥当。这段时间你多注意着身子,别再像之前一样到处乱跑……酒更不能喝。” “知道了。” 男人事无巨细地叮嘱。 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 如果自己当真和夏泽安有了孩子,他是不是,也会是个好丈夫。 “还有,你堂哥已经出来了。” “这么快?”林香盼终于吃了一惊。 比她想象中要快上不少。 “杨松月,同意和解?” “嗯。因着是未遂,当时证据也不足,犯不犯罪的,其实就在她一念之间。自然,警方还是要调查清楚。这段时间,你堂哥也会一直处于被关注的状态。” 她有兴致,夏泽安便也难得的,耐了性子事无巨细地解释,“正好我还有几句话要叮嘱他,今晚,方便去我未来孩子的妈家里蹭个饭么?” 未来孩子的妈…… 林香盼听着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将人推开,正对上男人如墨的眸子,一时竟不自在起来。 “那就早点回去吧,我也饿了。” “好。” 夏泽安偷偷记下了。 孕妇易饿。 …… 林香盼并不意外会在家里看见林胜彬,但却诧异地发现,他身边竟坐着一个杨松月。 还和林大夫人谈笑风生。 “原也没想到,是胜彬酒后冲动,差点欺负了杨小姐,好在杨小姐大人有大量,能原谅他。” 一个能把林胜彬设计陷害到坐牢的女人,林大夫人当然不会对她和颜悦色。 但现在,案子还没有完全定性,她不敢得罪杨松月,怕她反口。 “泽安,原来你留下尾巴不收拾干净就离开,是急着去见林小姐呀。”杨松月声音甜美,笑容干净,可一开口说的话,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 林香盼主动抱紧了夏泽安的胳膊,嫣然一笑。 她并不说话,却已经宣誓了所有权。 而夏泽安,对此很受用。 揽了揽她的腰,低声道,“盼盼身子不舒服,我过去接她。对了,晚饭麻烦林大夫人跟厨房说一声,“螃蟹、海鲜一类就不要上了。尽量营养清淡、家常一些。” “刚弄好的出来,就不麻烦再改了吧?” “没事,你现在要多注意。半点不能有闪失。” 夏泽安仔细得过分了。 一时间,反倒让林香盼有些许尴尬。 “盼盼是哪里不舒服?最近大伯母忙着你堂哥的事,忽略你了。”林大夫人一径对她示好,那样的态度,过去许多年林香盼也没见到过。 幸好。 她也算被“千锤百炼”过,哪怕大伯母态度骤变,也并不会志得意满。 无非是为了林胜彬罢了。 林香盼轻笑着摇了摇头,漂亮的眸子眨了几下,“没什么,是夏……泽安有些小题大做。” “不是小题大做。”男人异常认真,“照顾你,理应如此。” “泽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扭扭捏捏的人,怎的对待起林小姐,反而有些……小家妻气了?”杨松月在笑,言辞却尖锐,“从前你不是经常说,女孩要独立一些。我记得,你那会总夸我自立,从不依赖你。” 众人心知肚明她曾经和夏泽安的关系。 但话摆在明面上说,却不是一回事了。 林香盼小脸微冷,正欲发作。 却发现身侧男人按住了她手腕。 夏泽安扬眸,声音讥讽,“盼盼不一样,她是我的妻子,需要照料。何况……” 余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杨松月已经明白了过来。 他对待林香盼那样的小心翼翼,极大可能是因为她怀孕了! 该死。 杨松月现在无比后悔。 早知道夏泽安竟也是个会被孩子绑住的人,当初她就不应该故作矜持没有和他发生关系。 还不如生扑了,在一起后有了孩子,如今的夏夫人就是自己! “你现在是我明面上的女朋友,杨松月,你还记着当年和夏少那点事干什么?他现在是我们的……妹夫。” 一旁沉默了很久的林胜彬终于开口。 他是性子急躁,却不蠢。 几句对话,风云诡谲。 杨松月那点心思,他早就看透。 这个女人,当时能设计他入狱,如今就算捞了他出来,他也不会感激。 而且…… “我的女朋友,自然应该跟我亲近一些。” 他刻意拉近了杨松月的椅子。 手臂占有欲十足地扣在杨松月腰上。 她惊呼一声,求救似地望向夏泽安。 后者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顾着看护林香盼。 “多吃点。” 至于林大夫人,更是乐见其成。 “杨小姐生的漂亮,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只要胜彬喜欢,嫁到我们家,我自然也接受。” 她皮笑肉不笑的,还主动给杨松月夹菜,“今晚,杨小姐就留下吧?” “不可能。”杨松月当即反驳。 她心里还记着夏泽安,先前……让她设计林胜彬的那人应承了她,事成之后便会迎她进夏家的门。 如今林香盼又怀了孕,她若是再和林胜彬牵扯不清,拖延了时间的话——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她当即起身离开。 下一刻,林胜彬却直接跟了上去。 “急什么?就算不愿意留下来跟我睡,也至少要好好吃完这顿饭嘛……就那么不给我面子?” 林胜彬的声音很大。 两人争执着上了车。 隐隐的,还能看见林胜彬将人压在身下强吻。 林香盼收回了目光,抬起头看见身侧男人漠然的俊脸。 她顿时挑眉。 “你不管管?” 第322章 番外夏林77,心动 “跟我有什么关系?”夏泽安似笑非笑地看她,一边喂她吃东西,一边低声说道,“怎么,我的未婚妻,还想我去管别的女人的闲事。” “怕你心里想,又担心当着我的面不方便。”林香盼声音淡淡,声音微凉,却又很清晰,“我是你未来的妻子,却也没有资格干涉你的私生活。就像……你和杨小姐私下来往,我也没资格说什么,不是吗。” 夏泽安喂她的手空悬在半空。 他微眯起了眸,看着女孩皮笑肉不笑的脸,伸出手指轻捏了捏。 “还是吃醋了。” 放下碗筷,他索性拉着她回房。 “吃醋没关系,我挺乐意的看到林小姐在意我的样子。但……没来由的飞醋就大可不必。” 将人按在房间沙发上,夏泽安垂下眸看她。 漆黑如墨色的眼深邃,长指拨开她脸侧垂开的发,嗓音沉沉,“你有没有想过,杨松月和你堂哥出的事,为何那么巧。又为何,她现在轻易答应了和解。” “嗯?” 她自然不明白。 “半个月前,送林胜彬进去,符合她的利益。半个月后,与他和解,拿到我给的代言,更符合现在的利益。” “可她和我堂哥之间,也不是那种深仇大恨,当时也没必要……” “有人想要他进去。” 林香盼怔住。 她抬头看见男人逆光的面庞,才忽然意识到,也许男人在她面前从来都轻松无比,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可实际上,背后风云诡谲。 “我……不知道这些。” 她心中彷徨。 虽然嘴上说要找出间接害了爷爷的那人进行报复,可实际上,她根本无从下手。 说起来,她一直以为是夏泽安做的。 现在看来,却不像。 “我拿毛巾给你擦一下脸,出好多汗。” 男人的背影颀长,灯下人影模糊,房间里都多出了他的气息。 林香盼想得清楚。 他这样的心机深沉、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如若真是他做的,现在林氏集团,恐怕已经不姓林了。 浴室里水声哗哗,隐约还能听到男人讲电话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目的,不需要你们时刻提醒。” “林氏家族上千人,就算要处理,也要一步步来,否则必遭反噬。” “我心里有数,这些,就不用您操心了。” 林香盼听得不算真切。 她只隐约知道,和林家有关。 等夏泽安出来,温热的毛巾递到掌心,她捂了捂脸,才顺势问。 “出了什么事?林家人……怎么了吗?”林香盼心里担忧,“如果他们闹事的话,我可以出面处理。” “没有。”他坐在她身侧,英俊的五官平和,满眼温柔地拥着她,“我在,他们不敢闹事。” “不过,爷爷生前交代了我一些事。如今林氏内部情况繁杂,处理起来有些棘手。” 她不太懂这些。 即便有心帮忙,却也不知要从何处开始使劲。 夏泽安看出了她的心思,从身侧绕过去抱紧了她,“别胡思乱想,这些也轮不到你来担心。你现在唯一需要的做的,就是养好身子,顾好你和宝宝。” “可我其实没有——” “嗡嗡嗡”的手机声再次响起。 林香盼没说出口的话又一次被打断。 她没怀孕。 是夏泽安误会了。 “知道了,抽空我会回去一趟。这些事,我自然会给你一个答复。” 他语气里隐隐有了不耐,侧脸冷寂,不知对面的人是谁,让他连身体都紧绷。 可回过头再来看她,眉目却瞬间温柔了下去。 “你刚刚想说什么?” 林香盼看着男人落在她小腹上的手,眉目关切的俊脸,心脏突兀地窒了一下。 “……没。” 她挤出了一抹笑容,刚刚冲动想说出口的话,现下只能重新吞了回去。 “没有很困,想晚点再睡觉而已。” “好,我陪你。” 夏泽安似乎已经习惯了呆在她身边。 他回车上取了电脑。 霸占了她的书桌,灯色分明下,拧着眉结,不知道在看哪一份资料。 那张脸当真是生的漂亮,不是花费了心思的氛围感帅哥,而是五官周正,双眼皮、长睫毛,高挺的鼻梁加上清瘦的脸型。 就硬帅。 戴着眼镜,遮了些桃花眼的魅惑,更多了几分斯文的书卷气。 没人知道,她最吃这一款的帅哥。 温文儒雅,好似生气了都不舍得大声一点,遇到任何事情,都格外平和的样子……她甚至会想,如果有一天,可以角色互换,让她压他在身下肆意磨弄的话…… 男人抬起了眸。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并不说话,只勾开了唇畔的弧度,显然是发觉了林香盼盯着她瞧。 她脸顿时泛红。 收回了目光,索性躺在床上,侧过身背对着他不再去看。 …… 林香盼其实是无所事事的。 因着爷爷生病的事耽误,她已经从医院办理的待岗离职,林氏集团的事一时也插不上手,竟就只能无聊地玩手机。 手机里有一封邀请函。 关于国外先进手术交流的资格。 据说有关于阿姨心脏病需要的ol超声刀技术的相关人员,晚晚说她会去。 她想了想,答复了对方。 “多谢邀请,我会准时出席。” …… 翌日。 林香盼睡到了日上三竿。 佣人没来叫她。 听到了动静才敲门进来,“早餐还温着呢,夏先生交代了,您最近身子乏,可能会嗜睡,让大小姐多睡一会。” 林香盼到嘴边的急切硬生生收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没怀孕。 嗜睡什么的,纯属无稽之谈。 无非是这阵子太疲惫了,加上昨天和夏泽安在一起,不知怎的竟格外心静,一觉睡到了这个点。 “我不吃东西了,别准备。”她匆忙换了身衣服要出去,今天要参加交流会,这个点,怕是人都到齐了。 一边开车一边拿起手机匆匆给姜晚打电话。 “情况怎么样?那位医生能帮上忙吗?没出别的意外吧?” 第323章 番外夏林78,揭穿 “一切都好。厉衍川还请来了陈轩的师姐,也许能帮上我妈妈。” “那太好啦!我马上到,那么多前辈大佬,让我蹭蹭!”林香盼心急,她当年能选择学医,自然也是有梦想的。 如今虽然耽误了,却不代表日后她不能重拾起来。 姜晚听出了她的兴奋,低笑着安抚,“不急不急,他们都在边吃边聊,还有很久呢……成嘉行?” “他?” 林香盼吃了一惊。 她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之前在酒吧的不愉快,而成嘉行现在成了夏氏的药代,上次还说手里有夏柔的把柄之类的话…… 与其说把柄,反而更像是同流合污。 “那个狗东西还跑去招惹你?我就说他重新当药代,能有什么好事!我现在停好车就来,你在后院吗?我马上到——” 林香盼心里隐隐升起些不好的预感。 她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弹出来视频电话。 “你一个人就过去了?我不是说安排人陪着你。” 夏泽安皱着眉,见她还神色匆匆,走路都快要飞起来的样子,俊脸更难看,“盼盼,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我是啊……反正,你别担心。”林香盼心里顾忌,没跟他多说便直接朝后院小跑过去。 那边。 夏泽安叮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挂断。 他沉了面色,拿起外套就走,“我过去看看,你们继续。” 开会的几人脸色微变,李焱却习以为常他为了夫人的事改变行程,当即收拾了资料处理首尾。 只有杨松月看不过去。 “泽安,我的代言还没敲定下来,你就这样走的话,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她受不了夏泽安那样重视林香盼! 扬声道,“你是不是觉得她怀孕了?看她走路风风火火的样子,根本不像个孕妇——” “闭嘴!” 灯色清冷。 夏泽安不悦的俊脸异常清晰。 他冷冷盯着杨松月,声音低到了极致,“我的私事,还轮不到旁人置喙。” 尤其是事关盼盼,他不允许任何人背后议论。 杨松月僵在了原地。 男人脸上那样明显的厉色,让人几乎要以为是看错了。 一个从来都戴着温和面具的人,海城多少女孩心仪的贵公子,当着那么多工作人员的面,对她疾言厉色。 他当真……那么爱林香盼?! …… 林香盼步伐急促。 几乎是在她走到后院的瞬间,便看见楼梯上成嘉行朝姜晚伸出了手—— “你干什么?” 她吓出尖叫。 姜晚就站在楼梯旁,本就重心不稳的情况下,成嘉行竟然还想去推她?? “你这一推,晚晚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成嘉行你特么是疯了啊。” “你也来了啊。”成嘉行眼神疯狂,“疯的人明明是你!为了钱,竟然心甘情愿陪睡夏泽安!” 他说话那样难听。 林香盼被狠狠刺了一下,迅速走过去。 她动了手。 “那是我的事,分都分了关你屁事啊,滚开——” “你还想跟我动手?”成嘉行一见她,更为激动,掐着她的手臂,红了眼质问,“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夏泽安是什么人吗?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当初故意安排你撞见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是为了利用你性格冲动,让我们分了手……当天晚上就哄你上了床!” “盼盼……我们认识几个月,我从来连碰都没有碰你一下,可现在他却翻来覆去玩弄——” 就这样,夏泽安竟还不满意。 他竟还要将自己赶出海城! 凭什么? “盼盼?凭什么?就凭他有几个臭钱吗?!” “你闭嘴!”林香盼有些失态。 她护着姜晚离成嘉行远点,自己心里头却仓皇不安。 明明成嘉行说话那么难听,可偏偏,却都是真的。 是夏泽安故意为之,有意无意破坏了他们的感情,虽然她一直认为,能被轻易破坏的感情,本就不真。 可……她心里还是莫名的仓皇不安。 “天!你们在干什么?成嘉行,你是员工,她们都是客人,你怎么跟客人吵了起来?”夏柔的声音尖锐,远远就认了出来。 她一边朝楼梯上跑,一边急切喊。 “你冷静点!千万不要伤害她们,尤其不要去推晚晚——” 林香盼吃了一惊。 夏柔故意这样说是想干什么? 下一刻。 却就听到成嘉行吼了一声。 “滚开!” 他骤然伸出手,狠狠朝两人推了过去—— “啊!” 林香盼来不及反应,她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护着姜晚。 自己摔一跤没事。 可晚晚是孕妇,她不能摔! 楼梯上一片混乱。 厉衍川几人赶过来的时候,看见夏柔还试图伸出手去接,却不想几人跌作一团! “晚晚!” “晚晚你没事吧?”林香盼眼睁睁看着姜晚磕在楼梯上。 她顾不上自己腿上的伤,看着姜晚发白的脸色,彻底失了冷静。 “让她躺下,别乱动!”却是那位叫盛彤的医生喊了一句,让她瞬间惊醒。 对。 “晚晚,你别怕,别乱动,我在呢。” 身下没出血。 晚晚脸色虽难看,但应该没有伤到腹部。 薄亚南在旁边心急催促,“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送医院?” 话音刚落,却被盛彤狠狠瞪了一眼。 “你别碰她,她是孕妇!” “……什么?” “姜晚怀孕了??” 众人皆惊! 林香盼却仍旧能从一篇混乱的声音里,准确找到了属于某人的。 她抬起头,看见刚赶到的夏泽安站在人群外。 本是着急过来扶她的动作顿住。 颀长的身躯僵在原地。 所有人都满着急忙慌的安排着医生。 厉衍川过来守着姜晚,她便主动退到了一边,直到晚晚被抬上了救护车。 人群散开。 警察也已经将成嘉行带走。 整个后院一片冷寂。 只有夏泽安站在原地,俊脸冷寂,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单手插兜,仍是那副不疾不徐的贵公子样,可镜片后的眸光却森凉。 隔着些距离,一瞬不瞬盯紧了她! 第324章 番外夏林79,争执 空气死寂了很久! 直到夏泽安一步步朝她走过来,身躯高大,落下一层厚厚的阴影将她包裹。 男人不紧不慢地低头看向她,“那么巧,姜晚,也怀孕了?” 他从昨天开始小心翼翼,几乎是亦步亦趋跟着她,生怕她和孩子有半分闪失。 如今……倒显得自己有些愚蠢。 “我、也没明说。是你自己误会的。”林香盼支吾了两声,话到了嘴边,有些说不出口的尴尬,便伸出手去拉了拉他。 温言软语的。 “我原先,也想告诉你事实的。就怕泄露了晚晚的秘密,然后你自己一直那样认定了……” “合着,还是我自作多情了。”他冷声说道,大掌扣住了她的脸,温沉嘶哑的嗓音垂下,不像生气,只有些疏离的陌生,“是我太不自量力,竟以为你会愿意怀孕。” “上次……你吃药了吗?” 他们是有一次没做措施的。 还特意将选择权交给了她,如果她不想要,他不会说什么。 但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欺骗。 夏泽安低头看着女孩干净的脸庞,漂亮的眸子低垂,被眼睫遮掩住全部思绪。 半晌。 她才终于点了点头。 “吃了。” 她当然不会让自己在这种时候怀孕。 林香盼清楚知道,自己就是被人不负责任地发泄过后生下来的。 当她想要一个孩子,那必然是在做足了准备的情况下,迎接它的到来。 “呵。” 头顶传来一声嘲弄不屑的嗤笑。 林香盼伸出的手被拨开。 男人转过了身。 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姿态衿贵疏离,凭空染着仿佛与生俱来的冷漠,余光瞥了她一眼,“那就算了。” 他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林香盼在原地呆愣了很久。 男人背影萧瑟,很快便离开了视线。 她不懂。 算了。 是什么意思。 但林香盼只能摇摇头,没时间过多思考。 晚晚还在医院急救。 她揉了揉被弄疼了的腿,刚刚那一下撞击,她也不免意外地被磕碰到膝盖,掀开一看,淤青了一大片。 幸好,晚晚和孩子也没有出事。 厉衍川催促了妇产科圣手岑林过来,出来告诉所有人。 “孩子保得住!住院保胎几天,没多大事。” 林香盼心中庆幸。 幸好跌下来的是自己,晚晚不过是磕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谢!” 她看见厉衍川急红了眼。 向来对这个渣男她是看不惯的,可今天却也能清晰从他脸上看见对晚晚和孩子的担忧。 她心里突兀生出些奇怪的念头。 如果是夏泽安…… “晚晚没事了,你们先回吧。”厉衍川低头看过她,以及旁边的薄亚南,“林小姐,你身体也有伤,去处理一下。” 她点了头,听到薄亚南说厉衍川命好。 婚都离了,明明姜晚都已经不要他了,却还能弄出个孩子。 厉衍川的笑意明朗,“我们的家事,就不劳烦薄少关心了。” 自然,也不希望林香盼在这呆着影响他和姜晚交流感情。 她识趣。 给姜晚发了消息之后,便自行回了家。 耽误的时间长,窗外已经肃杀一片,傍晚冷清的风自长街吹过,连她整颗心都被吹得零落。 手机里再没有夏泽安发来的消息。 他大抵是真生了气。 林香盼手指落在屏幕上,打了一串字,突兀的心里又生出来犹豫,再次抹掉。 “有什么可道歉的呢……总归,气两天也就是了。” 她从不哄男人。 从前是,现在是,今后当然也是。 林香盼索性回了家,腿上的伤让她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却还是笑容灿烂,进门就喊厨房加餐。 “今天想吃些香喷喷火辣辣的!别弄那些淡的,没什么味道……我呀,想敞开了吃。” “可是昨天夏先生交代了……” “这是林家!你管他说的什么。”她交代了几句,索性放空自己,吃饱喝足休息舒服,才是王道。 她迷迷糊糊的睡着过去。 楼下却突兀地传来一些动静。 “出事了?” 林大夫人惊慌的声音传来。 隐隐约约的听到他们嘈杂的议论。 直到“砰砰砰”,林胜彬过来敲门,“林香盼!你还睡什么?赶紧出来,出事了!” 林香盼自美梦中惊醒。 已是清晨。 薄雾未散。 林胜彬的声音异常突兀。 “快点起来啊!出大事了!林氏集团……要易主了!” “什么?” 这下,林香盼是真醒了。 她用力甩了甩脑袋,打开门,对上大伯母和林胜彬两人急切微怒的脸。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 “我也正好奇呢!老爷子的遗嘱公开之后,夏泽安不许其他人闹腾,一顿威胁就让所有人都静等。眼看着今天就要召开股东大会了,我还奇怪你怎么那么淡定,合着你已经被他抛弃都不自知!” 林大夫人语气尖锐,没有了昨天的温柔,望向她的眼神,又像极了许多年前的恶毒。 反倒是林胜彬脾性磨合了些,竟还能耐着性子问她,“你和夏泽安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昨天他还对你百般好,怎么今天,就传出消息,要独吞林氏。” “独吞?” 林香盼满脸惊愕。 她一边觉得可笑,一边又莫名的慌乱,“不是,夏泽安他怎么独吞?他姓夏,爷爷的遗嘱里,遗产都留给我。我们还没领证呢。” 甚至她这两天,才刚办完遗产继承手续。 和夏泽安,还算不得夫妻共同财产。 “你怎么那样天真?”林大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就是那么个蠢脑子?他既然掌控了林氏,提前又有了合作……林氏是死是活,不就是他一念之间的事!到了这一步,董事长这个位置他若是想要,谁敢不答应?” “那他……也得有股权啊。” “爷爷给了他一部分。听说,重病那段时间他们时常见面,不知是爷爷主动提及,还是夏泽安去要的。爷爷从自己的股权里分割出去了一部分,还写下了一份授权书。日后,在特定条件下,给他掌控林氏的权限。” “爷爷,一心信任他。” 林香盼赶到公司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林胜彬说的那番话。 她不敢相信。 合着从头到尾,自己不过是因为姓林,又恰好是个女孩,恰好要和夏泽安联姻,所以才拥有了继承权。 实际上,爷爷属意的继承人,一直都是夏泽安。 她现在心里有了当时其他旁支知道自己继承家产时候的破灭感。 爷爷,心仪一个外人。 林香盼自嘲地笑了笑,终于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第325章 番外夏林80,教训 屋内冷寂。 开会的众人抬起了头。 “盼盼,你怎么来了?”二叔公第一个开口,皱着眉看她。 听那语气,似还觉得她是不速之客。 她扫过一遍,目光最后停留在正前方的男人身上。 夏泽安双手撑在桌上,面庞清冷,看不出情绪。 她只觉得是公事公办的疏离。 便笑了一下,“我怎么不能来?二叔公,没记错的话,我现在应该是林氏最大的股东吧?” “你是,可你什么都不懂。公司管理自然还是要专业的人去做。你继承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何必还掺和这些……” “我只知道,大股东应该坐在这。”她走到了夏泽安面前。 那应该是她的位置。 男人抬起眸,深暗的目光与她对视。 “夏大少,麻烦让一让。” 他冷冷勾开了唇,那抹弧度凉薄,却是往后挪开了些位置,正对着她,拍了拍大腿的位置。 “你——” 无耻! “没准备林小姐的椅子,不介意的话,就座我腿上。毕竟,我们夫妻本就一体。” 他语气温淡,还盈盈含着笑。 长指推了推镜框,那样斯文和煦。 林香盼却只觉得陌生。 她不喜欢这样的夏泽安,一如最初的两次见面,看似好说话,实则骨子里的疏离冷漠。 下一刻。 男人却扣住了她手腕,顺势往怀里带。 “你干什么?” 她腿上有伤,被这么一拉几乎站不稳,便要直接跌到男人怀里。 幸好。 夏泽安没特别用力。 她撑在桌子上,勉强稳住身形。 “夫人,坐着吧。”还是李焱端了一把椅子过来,暂缓了局面。 夏泽安这才没为难她。 长指曲起扣在桌面,眸光扫过全场。 “刚刚进行到哪了?投票阶段。”他唇角噙着笑意,声音温淡,抬起手示意了一下陈秘书。 后者立刻上前。 “大小姐到了,执行总裁候选人就有两位。各位匿名投票就好。” 林香盼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不知道夏泽安许诺了什么,竟然连二叔公都站在了他那边。 正要开口。 却发现夏泽安抢在了前头。 “不用那么麻烦。” 男人眸光漠然,目光直白落在前方,温沉道,“赞同林小姐当执行总裁的人举手。” 场下一片冷寂。 林香盼瞳仁颤颤,愕然地望着他。 “陈秘书,拍照记录。免得有人过后不相信。” 这个某人,自然说的就是她。 而她现在,就像个小丑。 无人在意。 夏泽安更不曾正眼看她,那张清隽的侧脸冷然,余光偶尔落在她身上,是没有任何温度的陌生。 她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 下一刻。 陈秘书继续说道。 “赞同夏先生当执行总裁的人,请举手。” 台下哗啦啦的举起了手。 除开少数几个选择弃权之外,林香盼在其他人脸上甚至看到了热切期待。 是的。 所有人都期待夏泽安来主导林氏。 哪怕是引狼入室。 “投票结束,二十二票赞同,四票弃权。恭喜夏泽安先生,担任林氏集团的执行总裁,请他讲话。” “这是我的荣幸……”男人沉哑的嗓音自麦克风里传出来时,林香盼已经起身。 比起来时被所有人注目,她离开时,鲜少有人在意。 最前方的男人,目光遥遥落在前方,只偶尔的一次余光,扫到她纤细发颤的身影上。 她走路有些不稳。 夏泽安皱眉,很快结束了这次说话。 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求我,我会考虑。】 林香盼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许久。 时间久到,她快要以为自己恍惚生出梦境。 “求你?做梦!” 她手里头本就握有爷爷传下来的股权,只要自己还活着一天,就仍旧享有林氏集团最高的分红……大不了,就当他夏泽安是为自己打工! 林香盼坐在车上,狠狠捶打了一下方向盘。 尖锐的喇叭声响起。 掩盖住她发泄的尖叫。 “狗男人狗男人狗男人!” 他给那群人许下了什么承诺,他们竟都听他的?而且,他手里那点股权,短期内就算想吞了林氏也极困难。 至少,比起和她结婚,顺势接管一半的股权后,要来的麻烦得多。 她去了如罗,约见陈秘书。 很快,那边传来回复。 “大小姐,夏总也有苦衷,您别太介意。” 林香盼知他是爷爷最信任的助手,当即打了电话过去。 “陈秘书,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总之,夏总并不是想要夺走属于您的东西。他也只是……遵照老爷子的意愿办事而已。” 陈秘书的声音里夹杂无奈,“具体过程,因人而异。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在事成之前,想来夏总不会透露半分。但您放心,他绝没有伤害您的意思。” “他现在已经伤害了。” 林香盼心里有怨气,“他要真想坐那个位置,跟我说一声就是了。我在意吗?或者说……我坐的稳吗?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招呼都不打的方式让我难堪。” “纵然爷爷原先信任他,可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变。也许,他现在就是真的想吞了林氏呢?” 越说,她心里越委屈。 服务生上了菜。 都是她爱吃的。 林香盼突然想起来,前几日,有人还事无巨细照顾她,从饮食起居到生活大小事,一应俱全。 喂她的时候,眼底藏的情意,分明也不是假的。 可翻脸的时候,比狗还快! “陈伯,他这人,心思太沉,也太难摸清了!爷爷在赌,你也是,你就不怕吗?” “这……” “我挺怕的。”在长辈面前,林香盼才终于泄露一丝委屈,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却又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索性挂了电话。 那边。 陈秘书无奈抬起头,对上男人如墨沉郁的眸子。 “她该长点教训。”假怀孕的事,竟没有半分懊悔,连一句道歉都没给过他。 若这都忍下来,才真是让她骄纵。 “可大小姐看起来,挺伤心的。老爷子走了之后,她在这世上,就没有能说心事的亲人了……她,心里可能很苦。” 男人终于有了动作,皱眉合上了文件。 “行了,我过去看看。” 第326章 番外夏林81,惩罚 林香盼在暴饮暴食。 她承认,自己向来不是个端庄持重的千金大小姐,没有人教导她大小姐应该懂得规矩,她更不想去学。 可以的话,她甚至想去当一名无国界医生,走到哪算哪,四海为家。 要不是因为妈妈那边还需照料,毕业那年她就跟着师兄走了。 “厉先生,我是唐瑜,很荣幸认识你。” 旁边传来一道温润舒缓的女声,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新闻女主播类型,口齿清晰,还温柔。 最重要的是,她喊的是……厉先生? 这个姓氏,除开总裁文里,日常可不多见。 林香盼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西装革履,一身沉稳愠色的厉衍川,而在他身边,是一位长相大气温婉的年轻女孩。 “我刚回海城,家里就将我介绍给了你。这次见面,没想到厉先生比传闻中生得更要英俊。” 合着,这是在相亲? 林香盼当即沉了脸,她总是为姜晚愤愤不平,晚晚怀着孕,他上次还口口声声说着会对晚晚好,要挽回她。 这才过去多久,竟就和别的女人相亲上了? 手机终于接通。 她急切说道,“晚晚,你知道我撞见了什么吗?厉衍川,竟然在相亲!” “跟夏柔?” “不是不是,是别人。你可能不认识……没事,反正也不需要刻意去认识,只要知道这回事就好。” “嗯。我对他,没有期待了。” “那就好。”林香盼松了一口气。 她觉着自己也应该学一学晚晚如今的心境,狗男人,就应该甩得远远的! “反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他们这群人,骨子里淡漠自私,谁沾上谁倒霉——啊!” 有人突然出现,扣住了她手腕。 “盼盼,怎么了?” 姜晚听出不对,着急追着问她。 可林香盼来不及回复她。 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满身厉色,面庞清冷压抑,盯着她的眼神夹杂着怒火。 “夏泽安你怎么跑来了?带我去哪?……不是,你什么意思?” 他带她进了包厢。 自己没预定都坐不到位置,夏泽安一来,倒是突然就有空位了。 林香盼还来不及感叹两人的社会地位差距。 下一刻。 她已经被男人按在了餐桌上。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要求我。” 肩膀被他摁住,她整个人仰躺在餐桌上,男人站在她双腿之间,居高临下,漠然的眸光落在她脸上。 林香盼心里莫名恐慌。 “你干什么?夏泽安你什么意思?我不是来求你的……别弄我!” 他脱她的衣服。 手机跌在地上,没一会又重新开始震动。 她知道晚晚刚刚听到了动静,一定担心才着急又打回来。 林香盼想去接的。 可男人堵住了她的唇。 “沾上我倒霉?”他空出一只手,指腹摩挲着她被吻到发肿的唇,漆黑的眸子灼烫,宛如藏了火一般。 夏泽安心里很不高兴。 他告诉过她,要放软了性子过来求人。 原就做错了事,总该受点教训。 陈秘书说她心里委屈,说话的声音哽咽像是要哭的样子。 可笑他竟还真心疼上了。 着急忙慌赶过来,却见着她吃的高兴,聊的高兴。 还一口一个的嫌弃他。 “林小姐,是不是在你心里,你从来没有错?” 她别开脸不去看他。 男人却捏着她的下颌,过大的力道让她生疼,只能被迫抬起头。 目光交锋。 她不服气。 “是又怎么样?你就没错?夏大少向来自视甚高,把一个女人拿捏在掌心里还不是理所应当!” 他行事总是霸道。 没跟她商量,更不可能尊重她的意见。 林香盼鼻尖有些酸。 她莫名的心烦,试图将人推开,却发现不论自己怎么用力,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都纹丝不动。 他冷沉着面色,姿态衿贵疏离,不给她任何商量的余地,便去脱她的衣服。 “说真的,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未婚妻吗?是嘴上说着心里有我,实际上,还不是阴谋算计那些事!” 夏泽安不想理她。 他唇瓣还噙着笑,长指捏住她细软的腰肢,微微欺身过去,“你这张嘴,是要教训。” “那也轮不到你!” “我是你老公,林小姐,我都不成,谁可以?” “你不是!” 林香盼红了眼。 “我们没领证!我也不会嫁给你,你永远没资格教训我——” “啪嗒”一下。 夏泽安觉得,他赖以维持的理智的弦,在这一刻骤然崩断。 他不爱听这些话。 摘下了眼镜,手指按着她的唇,满脸凉薄的弧度。 “有些话,要深思熟虑了才能说。” “这就是我深思熟虑了的!我讨厌你,夏泽安,我不会嫁给——混账,松开我!” 她挣扎越发的厉害。 夏泽安的眸色就越冷。 直到俊脸上彻底没有了温度。 凝起了眸,满眼冷寂逼仄,“再骂?” 她张嘴,就要骂。 夏泽安捂着她的嘴,便去咬。 可这一次,男人吃了痛,却仍旧没有松手。 他冷冷盯紧了她,嗓音阴鸷沙哑,“是不是,你永远骄傲、自信,不知道自己伤人?” “没你伤人——” “你又要干什么?这是餐厅……夏泽安!”她挣扎,却发现夏泽安竟直接将她按在了餐桌上。 她背对着他,侧过身也只能看见男人高大的身躯影影幢幢。 身后窸窸窣窣的一阵响,皮带纽扣金属碰撞。 她终于察觉到不对。 “别——” “夏泽安,你不要!” 知道他要做什么,林香盼急切到尖叫。 可男人并不会听她的话。 他有他要给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