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孙》 第1章 嫡长孙 作者:时不待我文案:有灵魂出窍的金手指,金手指开的大,没什么考据,是个没什么逻辑的爽文。京城林家众人觉得,自打家里那个克父克母克全家的嫡长孙林悦掉入水中差点被淹死后,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特别容易狂暴。而自家老太爷也跟精分了似得,前脚对林悦还是一副不待见的模样,后脚就大把大把的好东西往林悦那里送,最关键的是送完之后,老太爷还不承认,又不能把送出去的东西拿回来,老太爷越来越觉得林悦的父亲林忠非常的碍眼。时间久了,林家众人包括林老太爷自己都觉得,他这是中了邪,需要找个得道高僧前来驱驱……穿越而来的林悦觉自己很无奈,他这一会儿穿成老太爷,一会儿穿成整京城有名的林府克星,他表示自己也无辜啊。这样来回转换角色,他很难适应的,毕竟前一刻自己那些个长辈还想抽自己,转眼自己就可以以林老太爷的名义抽他们几巴掌。林悦觉得很忧伤,要是一直是老太爷的模样该多好!老是老了点,但老太爷最大,手痒就能抽人啊。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打脸 爽文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悦、齐染 ┃ 配角:林忠、齐靖、齐瑛 ┃ 其它:嗯,还有其他妖精作品简评:林悦拥有灵魂出窍的技能,一朝穿越到大齐,成了尚书府最不受宠的嫡长孙。偶然在灵魂状态碰到了能看得到自己的大齐太子齐染,两人一起历经了各种陷害、阴谋等宫斗宅斗,林悦发现大齐的太子是个嘴硬心硬的复仇者。作者文笔细腻,主角林悦性子懒散但对齐染却多了一分纵容,齐染因前世的背叛做事冷酷,但心底却十分柔软。人物性格形成反差,并在相互了解相互扶持的过程中,成为了彼此的依靠。第1章 林悦的灵魂在林府西南院梧桐斋的房檐上躺三天了,此时耳边听着院子里那些言不由衷的劝慰声,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心想,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以他那容易狂暴且不能受委屈的性格,肯定是直接拎着拳头就上去揍人了。好在他没有生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他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是个孤儿。除了让自己活得开心自在,也不用讲究什么孝顺不孝顺的事。而这个朝代是大齐,在二十一世纪的历史书上没有一点名分。下面那个刚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主角也叫林悦,眉眼之间和他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他的面相有些桀骜不逊,眼神又锐利的紧,看着就不好惹,而这人看起来颇为孤傲隐忍。大概也是因有这等彼此名字容颜相似的缘分,所以现代的林悦这次灵魂出窍就出到了这个在二十一世纪没有任何史料记载的大齐。是的,灵魂出窍这种事,林悦早已经习惯了,也已经熟练掌握了这项技能。毕竟每次他睡着后,或者是喝酒醉不省人事了,就会灵魂出窍。九岁时第一次发生这种诡异的事件时,林悦特别恐慌,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熟睡的身体沉默。他胆子再大遇到这情况也怕啊,他怕自己回不到壳子里,怕会有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据自己的身体,怕有什么道士把自己给当做妖怪收了,更怕自己会一直保持这种灵魂出窍的状态,孤零零的没人看见没人知道。后来,他发现即便是自己灵魂出窍了,也没有孤魂野鬼敢占据自己的身体,而且周围似乎只有自己一个灵魂,也没人有会法术收他的人。慢慢感觉无聊的他在灵魂出窍时开始往外飘。一开始他飘出去的范围只能方圆一百米,想往远了的地方飘就飘不动了,飘得时间也不长,十几分钟不回去便脑壳疼。后来他慢慢的锻炼,一天比一天飘的远,一天比一天时间长,在他出事前,他一次能飘满一个城市,每次十二个小时。而且这两年他还试验过自己的灵魂能不能跑到别人的躯壳里占有别人的身体,发现根本没用,他也就安心了。这样他就可以告诉自己,他不是那等孤魂野鬼,只是体质特殊了点。直到现在他已经能自由控制自己灵魂出窍的事。如果实在不想让自己的灵魂夜晚飘出来,他睡着后,脑壳里只要想着老老实实的不出去就能睡个安稳觉。说来利用自己这个特有的技能,林悦还躲过不少祸患。例如年轻的学生时代,有表面相处的同寝好友在背地里出孬点子给他使绊子骗他钱的,职场上有同事眼热他的业绩,故意设下陷阱害他。每次他都能靠着这个技能提前知道那些人的计划,或者从一些言语举止中发现不妥,然后狠狠给那些想要看他笑话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林悦是个孤儿,福利院长大的,身无牵挂的,因身藏这个技能,人生就跟开挂了似的,无惊无险甚至在外人眼里可以说是运气极好的过了二十多年。他在公司里地位很高,是个让人膜拜的吉祥物。他们老板特喜欢他,差点要给他画个像点两炷香供起来了。按照他们老板的话,那就是林悦努力踏实肯干运气还好。公司有百分之五十把握的单子,只要林悦一出马,那就是百分之百能成。林悦本身也没有多大的志向,也没想过利用这个技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钱他觉得够花就行,职场上也不是什么大单子都往自己公司里拉。他有自己的原则,公司承受不起的单子,钱再多,他也不干。他就想着自己能过着不用为钱发愁的日子,潇潇洒洒自由自在的活一辈子。至于感情的事,他这些年飘着看惯了人心险恶的事,也有很多男男女女女怀着各种目的往他身边凑。他这人虽生性多疑又天性薄凉,但在感情他从来不飘去看自己的恋人的。但在感情上被骗了几次后,他就淡了谈情说爱的心了,他已经打算做一辈子的单身狗了。林悦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容易暴躁,得罪的人也多,很多人都看不惯他,尤其是那些被他撕过的。但他就是不想改变自己,天天一副你看老子不爽你又能咋滴的模样。也许是老天爷看他这作天作地的模样不爽了,也许是老天爷终于发现他不在这天地方圆的规则中,是个bug是个病毒般的存在,所以决定要清除他。这天林悦和往常一样下班,在等红绿灯时,身边一个小朋友的皮球掉了,蹦蹦哒哒的往车流中跑。这小朋友大概是很喜欢这个皮球,想都没想就甩开自己妈妈的手,冲到马路中央来回奔流的车群中去抓皮球,然后四周是各种紧急的刹车声和女子惊恐的尖叫声。林悦这人缺点数不完又没啥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容易对孩子心软,这大概和他从小是个吃不饱的孤儿有关。所以当时看到那小娃娃站在马路上惊恐呆滞的模样,他想也没想,自己就冲上去把就要被车夹击的小娃娃给推到了一边。他最后的记忆力就是自己被车撞飞了之后又狠狠摔到了地上,然后两眼一黑,就疼晕过去了。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撞,就把林悦的魂给撞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大齐。林悦这些年从来没有离开自己壳子那么久,最多十二个小时。现在他离体都七十二个小时了,要是个真人找不到了,警察都该立案调查了。今天他还挺忧伤的想,自己这辈子大概是回不去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是生是死。他名下有房有车,卡上的钱每月都会自动往孤儿院转。但想想还是挺忧伤的,他还没有潇洒够呢。而下面这个溺水昏迷的林悦是这林家大宅的嫡长子,今年十七岁。林悦的魂这三天闲着没事在侯府来来回回的飘,从侯府这些人口中断断续续也了解到了侯府的人为什么不待见这个嫡长子。说来都是这封建迷信害死人,据说是这林悦命硬,克六亲,所以不受人待见。提起这林家就不得不提林老太爷。林老太爷的爹当初站队站错了,新皇登基后对林家是各种不满,眼看着就要把林家在京城连根拔起当柴火烧了。好在林家出了个林老太爷,林老太爷当初和新皇有点交情,他救过皇帝的命。加上他做事稳妥为人圆滑,又善于揣摩人的心思,愣是在新皇面前哭哭啼啼抱大腿刷够了好感,最终带着林家熬过了那最艰难的几年。林老太爷如今官居吏部尚书,乃是天子近臣。吏部尚书掌管全国官员升迁、任免、考核等等事宜,非天子宠信之人不能担当此职。林老太爷这一脉有三子一个嫡女一个庶女,嫡女林宁远嫁边关,庶女林静嫁给了个通过科举考上来的翰林。林家近些年比较春风得意的是林老太爷的大儿子林忠,如今官居户部侍郎,林忠也是皇帝比较看重的官员,要不然也不能入户部。二儿子林贤,外放江南,时任两江巡抚,极为风光。唯一不大成才的三儿子林良,捐了个官,在工部挂名耗着。林老太爷这一脉在京中风光无限,无数人巴结。但林老太爷也有个说不出的心头疮,就是他大儿子林忠跟前的嫡长子,也就是他的嫡长孙林悦。这林悦说来也没啥不好,就是命太硬。出生那天就颇为艰难,他母亲张氏先是难产,折腾了一天一夜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把他生了下来,又产后大出血,差点一命呜呼。好在最后保住了性命,只是身子骨也跟着有点弱了。而在林悦出生一个月,他那当时本该参加会试的亲爹林忠突然摔断了腿,这腿一断会试是参加不成了,只能又等三年。而最让人郁闷的是林悦的外祖张学士,在林悦出生三个月时,起草皇帝诏令时,触犯了皇帝名讳,被贬出京了。张老太爷这个天子近臣一拖家带口的离京,林府上上下下开始议论纷纷,觉得好像自打林悦这个金贵的小少爷一出生,府上就各种不顺。府上众说纷纭,都在私下议论说林悦是不是命里带煞带克,天生就是扫把星。所以出生把林忠的考试扫没了,也把外祖家扫出了京城。林家众人一开始也不信,但在林老太爷莫名其妙差点摔断腿后,林老夫人第二天便抱着林悦前往南安寺求见惠明大师。惠明大师亲自批注,说林悦是破军之命、孤煞之辈,乃是克六亲的命格。惠明大师这批注一出,张氏直接就晕倒了。林老夫人本来还十分喜见这个长孙的,但因家中接二连三的出事,又听闻林悦是这克六亲的命格,越想越觉得亲家和他们家出的事都是林悦克的,便十分不待见林悦。但不管众人待见不待见,林悦总归还是林家的嫡长孙,不能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命格之事把人给作践了吧。于是张氏醒来后默默垂泪,抚养起了林悦。两年多后,张氏经过积极调养身体,终于又怀了一胎,而这一胎却是双子。在林忠会试期间,张氏产下一对龙凤胎,而紧接着林忠便中了会元。人人都夸赞林家这一对龙凤胎生的吉祥,是有福之人。张氏心里也有些泛嘀咕,人人都说双子不好生,她却觉得这一双儿女生的要比林悦顺利的多,几乎没让她受什么罪,而且他们来的也正是时候。当时林忠会试后本来有意纳妾红袖添香的。结果这龙凤胎一出生,林忠便歇了那等心思,还时常陪伴在张氏左右,细声安抚她,两人倒像是回到了当初刚成亲的时候。而林老太爷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亲自给两个孩子取了名,哥哥叫林如安,妹妹叫林如意,意味平安如意。这平安如意一出生,林家就更没林悦什么事了。林老夫人怕林悦克自己有福气的孙子孙女,要把这对双胎带到自己院子里养。张氏自然是不愿意的,但老夫人的话她又不好反驳,默默垂泪了一夜。后来张氏到林老夫人的院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等张氏回来,林悦就独自搬到了林府最偏僻的西南院梧桐斋去住了。又因林悦出生时在娘胎里呆的久了,身子骨有些虚弱,时常会有个头疼发热的,这两年一直被张氏精心细养着。 第3章 他是这林府的嫡长孙,下面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小一辈怕都要被他连累名声的。在众人打捞婉儿时,前去送大夫出门的林忠、醉醺醺的林良和张氏幼子林如安也到了此处。林忠看着眼前闹腾的一切,对着张氏皱眉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林家内宅之事怎么能发生在别人内眷眼前?张氏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神色黯然的沉默着。王氏快言快语道:“大哥,这可不能怨大嫂,这林悦不知怎么就看不顺眼这丫头了,刚让她跪到池边就上前一脚把人踢下去了。”林忠额头青筋一跳,他拿眼看向林悦只是还不等说什么,便见林悦回过头看向王氏,眉眼含笑道:“三婶这是心疼了,这也是了,恰好这丫头和三婶也是有缘分的。我刚经过这里的时候,可是亲耳听到三叔和这丫头说一个月身孕了,三叔欢喜的不行,准备抬她做姨娘的。只是三叔也是,看上我娘身边的丫头直接和我娘说一声就是了,有这种喜事还悄悄的私下说,想来是要给三婶一个惊喜,毕竟三叔膝下子嗣少。不过当时路静人稀,估计两人正高兴的被突然出现的我吓到了,所以三叔惊慌失措从假山中出来时,才从身后把我给撞到了这池子里了。”林悦这话一出王氏的脸瞬间雪白,几个看热闹的夫人这次是真坐不住了,纷纷找借口离开了。林悦看着众人的神色,尤其是林良那青紫交替的神色,心中十分满意。他本就是提着一口气来恶心这群让他恶心的人,现在他目的达到了,也就放任自己头晕目眩顺着栏杆晕倒在地上去了。至于这事会被传成什么样的版本,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第3章 林悦的魂蹲在林忠头顶上方的梁头上,至上而下冷眼旁观众人的表情。张氏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让人把林悦送回梧桐斋,让林如意回前院去不必参合这些糟心的事。而后她才抬起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林良道:“三弟,悦儿的话可是真的?”一个小叔子勾搭自己嫂嫂身边伺候的婢女不说,还弄出了怀孕这等令人不齿之事。又把看到自己丑事的亲侄子撞到水中不救,这与杀人灭口何异?刚才林悦晕倒前不管不顾当着外人的面把这事给嚷嚷出去了,那几位夫人虽然嘴上没说,但她们回去后怎么可能不和丈夫家人谈论起此事?这事若是处理不好,那从今往后别人又当如何议论林良、议论林悦,甚至议论整个林家?他们林家今天算是出了一件在整个京城都没脸面的事了。张氏简直不敢相信林良会做这等蠢事,她盯着林良双眸含泪,委屈且厉声质问道:“三弟,一个婢女而已,你若是喜欢直接开口便是,我绝不会因她和三弟生分。只是悦儿身体向来虚弱,三弟即便是不小心把人给撞到了池子里,这天寒地冻池水又这般刺骨,三弟自己不便下水救人难道还不该喊人把他救上来吗?三弟当时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大夫说悦儿浸水过久,怕是撑不过去时,三弟听了这话可有良心不安?”还有更难听的话张氏没有说出来,她怕说出来脏了自己的嘴。刚才婉儿在他人面前吭吭哧哧一副自己和林悦有什么的模样,现在想想她那明显是想等林悦死了,要把肚子里的野种栽赃到林悦头上。话又说过来,如果林悦这次真的这么去了,只要婉儿话里没什么漏洞,那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要留下给林悦留个根儿的。一想到会有这个可能性,张氏恨不得直接让人把林良和婉儿这对狗男女给拿下扔到大牢里关起来一辈子。林忠也看向林良,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他的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克制平静,但在场的人看他那泛冷的双眸中便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林悦即便是命硬名声不好,那他还是自己的嫡长子林家的嫡长孙,岂能任由他弟弟和一个婢女践踏作贱?林良本来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此时被众人这么注视着脸上净是慌张。刚刚听大夫说林悦不行了,他心底是既庆幸又害怕。他根本没想到林悦还能起身,甚至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件事说出来。说来他生性放荡,家里媳妇是武将出身,十分蛮横不讲理也不温柔讨喜。林老太爷觉得他整日不务正业又管的紧,妾室都人老珠黄的,身边也没什么可心的人。婉儿年岁已经十八了,在府上当丫头已经不大合适了,不是配人就是要给点脸面放出去的。她人正值妖娆的年龄,她又是个有心往上爬有意勾搭想更进一步当林府半个主子的人。这一来二去,林良可不就着了道,不过婉儿温柔体贴身段娇软,加上王氏看他看管的严,他也偷吃不了几嘴,心底是越发难耐。今天林府举行春宴,人都在前面服侍,假山旁人少,婉儿趁着机会找到他,告知自己有孕一事儿。他膝下只有王氏生下的两个女儿,听闻此事自然是欢喜的。加上婉儿又刻意婉转勾引,当时他喝了点酒脑子不大清醒,就忍不住许下好处顺便心猿意马起来。好在他也知道今天这种场合,也没有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胡闹,只是隔着衣服吃了些嫩豆腐。只是他嘴上说着贴心话,心里却是有点怵王氏这个母老虎的。而且这种勾搭嫂子身边婢女的事被林老太爷知道了,定是要请家法处置他的,要不然他大哥这里不好交代。他一边甜言蜜语安抚着婉儿一边想办法解决此事,孩子他肯定是要留着的,万一是个男孩,那就是他的庶长子,只是要怎么留这个孩子还要想想法子。而正在两人浓情蜜意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而且是朝着这假山洞口处来的。林良第一反应就是他和婉儿的事被人发现了,这种事若是自家人关起门都好说,若是外人知道了他这个官怕都做不安稳了。他心中一紧,匆匆从假山洞中走出,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林悦。林悦看到他十分平静的行了个礼便抬脚离开了,林良心中有鬼,觉得林悦面上平静心里大概什么都知道,他忙朝林悦跑去。林悦和府上人的关系都淡,因为命格的缘故他相当避嫌,走的路离假山和林良远,离池塘近。林良跑的太快没刹住脚,直接把林悦撞到池子里了。林悦是不会游泳的,林良看着他在池子里扑腾挣扎,不知为何心中微微一动,愣是自己没有去救他,也没有喊人前来。他看着林悦快要支持不住时回到山洞里,冷声问婉儿:“你是愿意平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自己当夫人,还是愿意没名没分的跟着我?”婉儿不明所以的抬起美眸,小心翼翼道:“婉儿是爷的人自然是要跟着爷的,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林良也没有给她客套,直接道:“林悦那小子掉到池子里了,看样子是活不成了。他还没成亲,总要有人给他披麻戴孝的。你时常在他院子里走动,现在又有了身子,可不是老天的安排吗?”婉儿一听这话就明白林良的意思了,她睁大眼有些害怕道:“三爷,这……这恐怕不行吧。”“只要你有心没什么不成的,马上就有人来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儿子生下来是个人人看不起的庶子还是个林府嫡长孙的遗孤,就看你这个做娘的怎么考虑了。”说完这话,林良甩袖子离开了。婉儿犹豫了一番,从假山中走出来,然后她愣愣的看着林悦手脚无力的沉到了水中,直到被人发现。婉儿在被人带到张氏面前时,听闻林悦怕是不行了,府上怕要准备后事了。她心中权衡利弊一番,荣华富贵还是迷了眼迷住了心,在向张氏请罪时已经有了别样打算。她说话藏藏掖掖吞吞吐吐,就是为了引起张氏和别人的怀疑。然后她在‘晕倒’,事后定然会被诊出有孕。林悦死了,这个孩子就是林悦的孩子,谁也不会动她的。若是林悦真死了,事情说不准还真如他们所愿了,但现在林悦死了又没死,还直接把他们的事情给抖露了出来。张氏死死的盯着林良,看那模样,是一定要他给个说法的,林良被他看的浑身发凉。王氏出生武家,虽说脾气和说话一样直爽,但她也明白事情轻重。她是最先接触婉儿的,又亲自见证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此刻听了张氏这样的话,她冷哼一声上前给了被捞上来浑身发抖的婉儿两巴掌,把人直接扇倒在地上。然后铁青着脸看着张氏道:“大嫂你先别生气,事情真相到底如何,需查证清楚才是,毕竟这只是林悦的一面之词,真不真先不说,咱们可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再者大嫂,你这以后挑丫头服侍得看清了,免得再挑出这等下作勾引主子,惹得旁人听了看笑话。”王氏这话有那么些许张氏故意让自己身边丫头勾引林良的,林悦那话不过是为了张氏故意说的。张氏冷笑一声,这林府甚至整个京城,人人都说王氏心直口快没什么心眼。此时事关自己,说话还不是伶牙俐齿的紧?这后院的女人,果然都是不可小瞧的。谁能分得清这些人是人是鬼。张氏淡淡道:“看笑话?我们林家现在可不成了笑话吗?有身子这种事一查便知,前两个月悦儿可是一直卧病在床,身边也一直有人伺候,定不会让人钻了空子的。”婉儿被本身就觉得冷,此时听了张氏这话,整个人瑟瑟发抖,她觉得自己可能活不成了。正当王氏想说什么反驳张氏这话时,林老夫人赶了过来。 第5章 尤其是那个害人性命的林良,这样的人渣,既然他娘拼命想护着他,那他可以帮忙管教管教。想到这里,林悦心情瞬间好了无数倍,他突然发现成为这林府的老太爷也没什么不好的。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年代,在这个家里,他就是天,他说的每一句话那可都是没人敢反驳的。林悦从院子里出来,直直的朝林老太爷的书房走去。他前几天是魂状时,闲着没事,听了这府上的八卦,顺便把地形也摸的透彻了。要不然现在他还得拽个小厮问路,那就有点麻烦了。林悦是最讨厌麻烦的人,现在一切事正好。林府的下人只见林老太爷腿脚利索满目精光的朝书房奔去,到了书房门口,林老太爷突然扭头对着门口把守的人厉声道:“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书房一步。”跟随的小厮和门口的守卫听了这话,忙诚惶诚恐的应下。林悦并没有为了表示自己的怒气而踹门进去,他很淡定的推门而入。书房内林良和林忠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看到林老太爷的脸,他们都弯腰抱拳恭敬的喊了一声父亲。林悦亲自把门关了上去,然后他慢腾腾的走到林良面前。在林悦掉入水中时,他曾站在林良身边细细打量过林良。那时他无聊的想,林家的人长得都是一副好面相,真是可惜了。林良一直一脸诚恳的低着头,他感到林老太爷一直在默默的注视着他。他心中有鬼,鬓间冷汗悄然而出。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良忍不住抬头看了林老太爷一眼,他的眼睛和林悦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直直的对上了。林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林老太爷这双含着不屑的眼眸,让他想起当初林悦在水里扑腾时看着他的眼神。里面有惊慌惊愕,还有不屑和高傲。林良垂下眼,心微微颤抖,他小声说:“父亲,这件事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林悦说的那样。”林良虽自幼害怕林老太爷,但他毕竟是林老太爷最小的儿子,向来要得宠些。以往即便是做错了事,只要他找到合适的借口,加上林老夫人的周旋,他总能安然度过的。这次也不会例外,林良有恃无恐的想,只是他大哥这一关不大好过,他得好好想怎么应付过去才是。“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也没有起过那样的心思?”林悦并没有因林良的话而感到生气,他很平静的问道。林良抿了抿嘴,更加小声巴巴道:“父亲,林悦大概是误会了,我不是不想救他,我……我只是不习水性,加上惊慌耽误了时间……”“哦,是吗?”林悦用林老太爷那有些沙哑的喉咙笑了几声,他点点头说:“你想救人,但不会游泳耽误了时间……”林良本能的点头附和,然后耳边只听林老太爷厉声呵斥道:“你这话自己信吗?”林良还没弄明白这话什么意思,迎接他的便是一记狠狠的耳光。林良都被打懵了,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林老太爷,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感到另一个耳光已经又甩到了脸上。第5章 在林良没有反应过来时,林悦已经劈头盖脸狠狠扇了他好几记耳光。最后林悦的手因为用劲儿过大隐隐有些发麻,他便冷哼一声,一脚踹在了林良大腿上,把人直直的踹坐在了地上。林悦这一番动作下来心情舒畅极了,只是毕竟林老太爷年岁已大,身体虽然看起来硬朗,但骨头还是有些酥了,这么折腾下来有些气喘吁吁的。林悦扶着书桌的边角喘着气,他盯着脸颊泛红泛肿双眸惊怒交加的林良淡淡道:“怎么?我打你,你觉得不服气?”若是林良敢说一个不字,他就继续用巴掌教育他。他这话一出打破了林良的呆滞和惊慌不安,林良忍着火辣辣疼的脸颊从地上爬起来跪好,然后吭吭哧哧的哭道:“父亲,你打儿子,儿子不敢心怀不满,儿子只是想要求个明白……”“在我跟前收起你那点花花肠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告诉你,你这眼泪在你娘跟前有用,在我跟前不值钱。”林悦语气薄凉的说。林良根本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到底做了什么又戳中了老太爷哪根敏感的神经了?林老太爷平日里也没见有多待见林悦,要不然也不会任由身为嫡长孙的林悦住在西南梧桐斋这么多年。怎么今天这事一出,林老太爷不但没有想着怎么解决,反而有故意把事情闹大的趋向?这事传出去,对他们林家来说就是耻辱。若是传到皇帝耳中,那可就更不好收场了,说不得他这个捐来的官都保不住了。林老太爷一向看中林家脸面,今天这是怎么了?林良实在是想不通,但因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他也不敢多说话,怕在被突然抽风的林老太爷抽打。毕竟林老太爷是他爹,抽他他只能受着。林良跪在地上哭的很伤心,说来,他年龄也有三十多岁了,又是为官之人,这么哭哭啼啼的实在是不像个样子。当然若是搁着旁谁,也拉不下这个脸面哭。但林良混吝惯了,在家人面前也不大在意丢不丢脸,只要对自己有益的,他都舍得下脸。林悦被林良这特有魔性的哭声哭的耳朵疼,厉声说了句住嘴,林良身子一抖,便只有眼泪没有声音了。这时林悦劳累过后的浓郁呼吸声已平息下来,便懒洋洋的看向一直恭敬的站在一旁,至今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林忠。林忠面白下巴有美须,很有书上说的冉冉美男子的感觉,他本人也懂得气势收敛,是个识时务的人。林悦盯了他一会儿道:“这件事你觉得该怎么处理?”林良也巴巴的抬眼看向自家大哥,希望他能在林老太爷面前说说好话。林忠听了林老太爷的话,心中犹豫了一番道:“儿子听父亲吩咐。”林悦听了这话扬眉打量了林忠几眼,暗道这林忠不愧是背靠林府爬的最快的官,话说的都这么有水平,林悦玩味的勾了勾嘴角。有个这样的爹,也是好事。林忠顶着林老太爷打量的目光,脸上尽量表现出平和之态。林悦小的时候虽然被批命格过硬,有碍嫡亲,那两年他也的确过的不顺,对林悦多多少少也有些介怀。但那张氏顶着各方面的压力亲自抚养林悦,又细致周全的照顾他,让他安心备考。他膝下当时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常见面自然是有点感情的。只是后来他高中入宫为官,如安和如意出生,林悦又因林老夫人之故搬入梧桐斋,他和林悦见面也就少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他精力有限,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便淡漠了很多。长大后的林悦越发孤傲,就算是站到林忠面前也很少说话,林忠心里不是滋味却又改变不了这种情况。林悦身体自幼不好不能入学,他便亲自请了名师来教导他,也是为了让他明事理。在林忠看来,无论这林府上有多少人议论林悦,有很多人不待见林悦,他都是自己的嫡长子。林老夫人不待见林悦,可以说是不能看到他,林老太爷对林悦也是淡淡的。一个身子骨不好的嫡长孙也的确没什么价值,但林良这次做事实在是太过了些。简直是没有把林忠没有把大房放在眼里。无论是林良看着林悦入水而不救,还是想把自己的孩子栽赃给林悦,都是让林忠不能忍受的。但他也知道,林老夫人向来疼爱林良,肯定会拦下此事的,林老太爷看中林家名声,若是执意追究林良,那就等于毁了林良和三房。总之这件事最坏的结果就是林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而所有的罪责都是那丫头心高,到时一碗药灌下去,一尸两命,对外对内都有了交代。林老夫人是林忠的母亲,一个孝字压下来,自己没办法顶撞她。林忠没想到的是,林老太爷根本没想过把事情摁下去,他抽打了林良一番不说,还让他跪在祠堂反省,这就等于定了林良的罪。至于林悦做事有些莽撞,当众把家中丑事说出来的确有不妥的地方,这种事弄个不好是容易连累林家满门。但林忠觉得,若不是林良自己心术不正,也不会有这事发生。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林忠在林老太爷抽打林良时就在考虑这些,他不明白林老太爷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所以在林老太爷问他话时,他开口试探性的说了那么一句。林老太爷做主的事,林家其他人包括林老夫人都是不能插手的,林老太爷一向看重林老夫人的脸面,现在这件事就看林老太爷想要个什么结果了。林悦想了下垂眸笑道:“老三既然那么喜欢这丫头,就让人把她从你母亲那里接出去,送到老三那里好好养着。老三犯下的事,林府上下不必替他遮掩。皇上那里若是怪罪起来,我就午门外脱官服请辞。这是家门不幸。”林良一听这话忙把头磕在地上哀嚎道:“父亲……”这时他也想不起婉儿的温顺婉转了,反而心里恨死她了。林悦实在是懒得听林良再开口说话了,便道:“我看你这心怀不满的样子也是没想通我什么打你。这样吧,你今晚就跪在林家祠堂里面好好悔过一番,想的通就跪一夜,想不通就一直跪着。滚出去吧。”林良没想到他爹会这么不留情面,忙道:“父亲,我……我……”林悦已经懒得和他多说话了,扬声道:“来人,送三爷到祠堂好好跪着反省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吃饭喝水。” 第7章 齐染没有让齐靖喂他喝下那杯酒,他伸出自己扭曲的双手,缓慢的捧过那酒,一口一口像是品尝什么美味佳肴那般喝下了。在他倒在地上的时候浑身抽痛的时候,他听到齐靖冷漠的说道“前太子齐染乃是被人陷害并未勾结外邦谋反,封他为安王,好好安葬。刑部官吏滥用刑罚,让他们给安王陪葬吧。”齐染在天牢受尽刑罚也没有松口承认自己的罪行,好像就是为了等这一句话。他没有做的那些事情,后世史书就算是被人任意篡改随意编造,也不能给他按上那个勾结外邦的罪名。然而在毒酒过肠受尽苦楚后,齐染他又回来了,回到了那年他刚年满十六,还未成亲的时候。这几天他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身体也变得有些虚弱,精神头更是不好,今天更是突然晕倒了。陷入昏迷的齐染看遍了自己的一生,此时他仿佛又回到了被守卫在东宫收出龙袍和谋反信件的那天。四周只有他一人,他浑身冰冷,独自置身在冰天雪地中。然后他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安宁,安宁披着红色的锦绣披风,容颜苍白神色冰冷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活该。他感到很冷,很想抓住什么,他伸了伸手,四周都是冰凉的雪。雪越下越大,覆盖住了安宁的眉眼,掩盖住了他伸出去的手。“嗯?”白茫茫寂静无声的孤独中,齐染突然听到一道带了几分惊诧的声音。齐染心中一紧,猛然睁开眼坐起身,他喘息着,胸膛里心跳的声音咚咚而响。齐染身边的贴身内监吉祥看到齐染醒来了,立刻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来人,太子爷醒了,快去禀告皇上和梅妃娘娘。”齐染此时根本无暇顾及寝殿内的慌乱,他正低眉垂眼看着自己像是在抓着某东西的右手。林悦动了动被齐染抓住的手腕没拽出来,他也不着急,伸手戳了戳齐染的胳膊,而后他飘到齐染跟前,用另一只手在齐染面前挥了挥手,道“你能抓的住我,那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能不能看的见我?”齐染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缓缓抬起头,他自认为历经过一次生死已经对任何事都很淡然了,但他还是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眼前一团能说话的黑影。他瞪大眼睛仔细瞧了瞧,勉强能认出这团黑影是个人型。只是不等他有所反应,这团黑影晃悠了几下,漫不经心道“看你模样是能了,你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看到我的人。不过我今天没时间了,先走了。”这话音刚落,齐染只觉得手被人拿开,手心一空,眼前什么都没有了。齐染不自觉的握了握手心,空荡荡的,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他的错觉。正当齐染失神之际,耳边传来了内监遥遥传来的通禀声“皇上、梅妃娘娘到。”第7章 林悦的魂魄归位后已是半夜时分了,他睁开眼看着头顶柔软的纱帐,狭长的眉峰微微上挑,英气的双眸中流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这大齐东宫的太子模样是难得的好,有着丰神俊秀之姿,人若骨竹,傲然而立。林悦飘去太子寝宫时,大概正赶上那人梦魇了。他紧闭双眸的人双手紧握,嘴唇泛白死死的抿着,脸上带着痛苦扭曲之色,呼吸极为急促,仿佛被人在用无形的手狠狠掐住了喉咙。太子身边的内监满脸惊慌的站在床头前,急的满头大汗团团转,却不敢上前碰触满身冷汗的那人半分。周身气势使然,即便他病了,也没有人敢轻易动他分毫。林悦也并不是真的对太子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不过人在第一次见陌生人,遇到个长相极为出挑的,心情总是愉快的。这个太子恰好是非常好看的,而当那个陷入梦魇无法自拔的太子突然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时,林悦离他最近。不过林悦身为无形的魂魄,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能抓住自己。然而现实总是打脸的,那个太子在混乱挣扎中稳稳的抓住了他的手。那一刻林悦清楚感到太子冰凉的掌心,那真实的接触感彻底让林悦惊讶了。他灵魂出窍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碰触到他的灵魂呢。接下来的事情让林悦更加的好奇了,床上的太子缓缓睁开眼后,目光直直的盯着他抓着自己的手腕处。这样的目光让林悦知道,这个太子是真的能看到魂魄时的自己。只是当自己问及这个问题时,太子的神色似乎有些难言。林悦本来还想和他继续聊聊呢,忽然觉得魂魄有些无力,这是他要回归身体的预兆,于是林悦留下那么一句话便离开了。他和这个太子以后肯定还会见面的,林悦知道。林悦想到这里在寂静的夜里突然轻笑出了声,他是真的感到有趣。有人能看到自己的魂魄,他的人生里总算出了一件不那么无聊的事了。他也不担心太子会找道士把自己给收了,这世上有没有这样的道士他不知道,他直觉那个太子不会做。那人睁开眼时满目荒凉,双眸本是波光潋滟的漂亮,却昏沉的没有一丝光亮,有着这样眼神的人,内心应该是极度绝望的。太子心里有着自己的秘密,有秘密的人在突然遇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时,内心总是要比旁人强大的。而林悦突来的笑声惊吓着了外间执夜的半夏和丁香,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番,最后半夏轻声走到纱帐前道“少爷,您醒了?奴婢这就去禀告老爷和夫人。”“不用了。”林悦连动都没有动,他静静的躺在床上语气略凉道“夜深了,不要去打扰他们。你们也不用守着了,都下去吧。”半夏微垂眼眸,她轻声道“老爷和夫人现在正在老太爷和老夫人那里呢,他们心中挂念少爷,算不上打扰的。”林悦听了这话语气略扬,长长的哦了一声。若是往日,林悦自然是要问一句老爷和夫人在老太爷那里做什么。半夏等了下看他没有问,便忍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开口轻声为他解惑“三老爷今天把老太爷给气着了,三老爷被罚跪在祠堂后,老太爷人就昏迷了,至今还没有醒来。老爷和夫人本来是要在这里等少爷醒来的,现在都在老太爷那边守着。”林悦听了这话又漫不经心的哦了声,然后他嗤笑道“那三老爷现在呢?”“三老爷还在祠堂。”半夏道。林悦懒洋洋道“老夫人和三房的人就没去闹?”半夏听他这语气对林老夫人不是那么尊重,她微微抿了下嘴道“老夫人和三夫人自然是心疼三爷的,只是老夫人和三夫人刚到书房就听说老太爷昏迷的事,便没有顾得上三爷了。老太爷昏迷前还让人给少爷您送了两千两银票让你随便用,还有好些玩物和摆件,说是换了新的,让你看了心情愉快,更利于养身体。”说来老太爷晕倒也是刘安最先发现的,他按照老太爷的吩咐从私库里给林悦搬了些好东西来,然后便回去给林老太爷回话。谁知道他敲书房的门敲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林老太爷的声音。刘安心中一紧,加上远远的看到林老夫人和王氏相携而来,刘安一个狠心推门进去了。然后就看到林老太爷人安详的躺在榻上,但呼吸轻的跟没有似的。刘安当时吓得腿都抖软了,林老太爷若是出了事,那他作为近身服侍的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于是在林老夫人和王氏赶来时连滚带爬的抱着林老夫人的腿大哭道,说老太爷把三爷关到祠堂后,就怒极攻心昏迷了。林老夫人和王氏一听林良把林老太爷气晕了,也顾不上去给林良求情了,连忙着人去请了大夫。林忠和张氏当时正在梧桐斋,听闻此事也连忙赶过去了。只是大夫请来了,却没诊治出林老太爷这是得了什么病。大夫诊治了许久,言语间觉得林老太爷可能是太累了,睡得太熟。因为这话,这大夫差点被林老夫人用虎头锡杖给打出林家大门。后来林家又找了其他大夫来看,他们倒是想拿林老太爷的帖子进宫请个御医来瞧瞧。只是老太爷这病来的蹊跷,这时候宫门已紧闭,他们也只能等着。其他大夫也说不出林老太爷这是怎么了,他这脉象平稳的很,人就是不醒。他们不敢说林老太爷睡着这话,只能开些温补不伤身体的药方让人熬了。林悦听出半夏话里的意思,他打了个哈欠道“我身体病着,就不过去讨人嫌人,你们都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半夏轻轻行礼离开。林悦闭上眼睡了,他这一觉睡的很安稳。等他醒来的时候,听说林老太爷已经醒来了。林悦本来不想去看林老太爷的,但转念想到自己的魂魄能占据林老太爷的身体,他也想看看怎么回事,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林老太爷记不记得自己附在他身上发生的那些事。于是他让半夏给自己收拾了一番,决定去瞧瞧林老太爷。 第9章 既然林老太爷开口了,这林府上下是不会让林悦出梧桐斋的门的。梧桐斋的下人都有些心慌,以前他们这院子就算是不受人待见,有大爷和大夫人在,其他人也没表现出很明显。这次他们这个院子跟有毒似的,被人把控的严严实实的不说,门口守着的人看她们都翻白眼。而亲眼见证林悦在林老太爷面前放肆的半夏,心想,林悦这应该算是被软禁在府上了吧。梧桐斋上下最为悠闲的是林悦了,他对出去不出去没什么意见。只是他手里现在有两千两银票,还没有花出去一两呢,魂魄毕竟不能花钱的。关键是他本来想再次试探着成为林老太爷的,可是根本没有成功,也就是说他成为林老太爷需要某种契机。林悦对此并没有太执着,他觉得自己当务之急是得赶快想个方法出去。于是当晚,林悦的魂飘飘荡荡的又飘到了东宫。林悦想的很简单,林老太爷在林家说一不二,他有心把自己困在林家,那林府上上上下下都会听他的。他又不会飞檐走壁,重重看护下,他怕是连梧桐斋的大门都走不出去。好在这个东宫的太子能看得到他,太子是储君,林老太爷是臣。太子面前,林老太爷总是要听点话的吧。第9章 林悦飘到东宫时,已是夜深人静时分,齐染的寝殿里没有人服侍,四周静悄悄的,不过齐染并没有睡。他正看着梅妃让人送来的已经凉透了的玫瑰酥酪出神。说来这玫瑰酥酪是他最喜欢的一款点心,梅妃都用她宫里的小厨房亲手做好让人送来的。齐染这些年一直没有换过别的口味的糕点,不是因为他真喜欢的离不开,只是因为喜欢这糕点背后的温情。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也是有母亲的人,梅妃是他亲姨娘,也是他母亲。只可惜,温情是假的,就好比这凉透的糕点,拿在手上能凉到心底儿。上次在那团黑影突然离开后,他父皇和梅妃相携而来。而后的太医根本诊治不出他为什么晕倒,只能说他近些时候可能是累了,有些气虚。太医开方子的时候,他父皇和梅妃到床前来看他。他本是极能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但当时许是受了当初毒酒入口的影响,许是咋眼看到梅妃心中痛处难耐,他到底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在梅妃一脸关心的和他说话时,他神色恹恹,语气冷淡。梅妃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只是温声叮嘱他好生休息,倒是没有多想别的。当然,她就算是想破天,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重活一辈子。大概是为了让他高兴,梅妃提起了他该大婚封太子妃的事情。在他没有晕倒回来前,梅妃曾私下问过他安宁如何,那时他对安宁自然是满意的,也向梅妃表达了自己的心思。好在太子大婚不同寻常人,需要准备的东西颇多,需要花费的时间也久。而他父皇向来细听他的意见,加上他又刻意表现出不适不想谈论此事,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了。不过齐染知道,梅妃肯定会借机告知父皇自己的心思的,只是这次,即便是父皇开了金口下了玉言,他也能把这事搅黄。齐染在想这些事时,眉眼泛冷,没有一丝表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不难受,相反他很难受,只是他不愿意表达出来,也不想难受。而林悦就是在他心情极度糟糕时飘来的。林悦这次走的是窗户,房内没有其他人,当然有其他人也看不到林悦。齐染心情正憋闷难受时,突然看到一团人高的黑影穿过紧闭的窗户扭曲的钻了了进来。若是旁人,看到这情景,指不定要吓得惊慌失措嗷嗷大叫。好在齐染是死过一次的人,自己的经历都那么让人匪夷所思,所以对待这种事表现的还是相当淡然的。而且上次他陷入上辈子死时的梦魇中久久回不来,还是这黑影把他拉回来的呢。齐染眨了眨眼,定定的看着那团黑影飘啊飘的飘到他眼前。那黑影拉长了一些在他眼前扭了扭,齐染瞪大了眼,在感到自己能把黑影看成人型后,他发现这团黑影是用手在他眼前晃悠。只是,这东西虽然看上去是人型,但黑漆漆的一团,谁也不知道它芯子里到底是什么。齐染想,他要好好摸摸这东西的底细才好。齐染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林悦,林悦并不知道在齐染眼里,自己只是一团黑漆漆的影子,根本没有鼻子眼,他只知道这个太子是看的见他的人,这次也不例外。他飘到齐染对面坐下,心想着古代太子的心理素质就是好,对着他这个魂魄都面无改色的,实在是很有气魄。齐染不知道这团黑东西想干什么,他既不输人又不输阵的望着它。林悦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他看这太子年纪轻轻遇到这种诡谲之事还如此这般不慌不忙,不闻不问的,他也淡定起来了。反正身为魂魄,他一不饿,二不困。两人,不,一人一魂魄在齐染的寝殿中默默注视了好长一段时间,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似的。房内红烛半落,屋外寒风呼啸。在两人默默较劲时,齐染的贴身内监吉祥终于忍不住敲了敲齐染寝宫的门,然后在门外低声苦苦劝慰道“太子殿下夜已经深了,这天到了晚上寒气还厚重着呢,这一大早您还要去给皇上请安呢,早些歇息了吧。皇上和梅妃娘娘若是知晓你整夜睡不安稳,怕是又要挂心了。”齐染收回盯着林悦的视线,干咳一声道“知道了,你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人守着了。”吉祥在门口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敢深劝离开了。吉祥打破了齐染和林悦之间的无形的比试,齐染也没有小孩子气的继续,他把那盘凉了的玫瑰酥糕放置在一旁,然后给自己和林悦倒了一杯茶,默默端了一杯在手里。林悦陡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说“你看的见我。”这次是完完全全的肯定句。齐染道“你是何人?”林悦以为这个太子这么问是因为他身在宫中,林悦身体又一直不好不常出林府,两人不认识也是正常。林悦道“你觉得我是什么人?”齐染听闻这话看了看他一团影子的造型,摇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这世上难得住他的问题不多,现在多了一件最难得。根据一团影子认出一个人或者是一个鬼。林悦是来找齐染合作的,并没有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他淡淡说“是什么人很重要吗?”齐染听了他这超脱凡尘的话,微微挑了下秀气的眉峰“的确不重要。只是,你深更半夜前来见孤,可是因在下面过的贫困,需要给你烧些纸钱衣物?”林悦被齐染这话说的一默,他幽幽道“我看起来那么像下面来的吗?”他在魂魄状态时,别人也看不到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离体时什么模样。听这个太子这么一说,林悦突然想,自己此时的形象可能不是很完美。齐染心思九转,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东西不是下面来的,他这下有些吃惊了,道“那你是?”林悦看着这太子终于有了一丝符合自己年龄的表现,他也懒得摆谱装神秘了,直言道“不是下面来的鬼魂,就是生魂了。”“生魂?”齐染被这个词刺激了下,他是死过一次的人,重活而来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没想到还有个比他更让人惊讶的存在。“生魂脱体,飘来飘去。”林悦淡淡补充道“林家,就是吏部尚书林老太爷的那个克六亲体弱多病的嫡长孙你知道吧,就是我。人病的太厉害,魂可就得跑出来溜达吗。”“吏部尚书的嫡长孙?”齐染扬了扬眉,齐染从死前回来,很多事一时记不清楚,但吏部尚书林老太爷他是知道的。因为林老太爷日后还会被封为林相,成为父皇最为信任的臣子之一,更是打开锦盒宣布密旨亲手推九皇弟登基为帝的人。而林老太爷的嫡长孙林悦,他记得病逝了。当时林老太爷因此病重,三月未曾上朝,所以他印象比较深刻。算算日子这林悦病逝,好像就在这几天中。齐染掩下心中的各种震惊,他抿了抿嘴,悠然一笑道“你既然是这般身份,就不怕孤告诉林大人此事,不怕孤对你不利?”“告诉不告诉那又如何?”林悦看这太子一副自己掌握主动权的假笑觉得实在碍眼,便懒懒“你愿意去告状那就去,愿意找道士收了我都行。若是不愿意没这个心思了,咱们就谈下合作关系。”他说的是实话,这太子要告诉林家这种事,他头上除了克六亲的名头,顶多是被林家给弄死。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对死亡并不惧怕。再说,他又不是这个真的林悦。就算是他的魂被有本事的道士给收了早日送他投胎,他也无所谓。他本就是孤儿,没有父母兄弟姐妹的,没牵没挂的。所以这个太子若是以为这是他的把柄,那就大错特错了。不过在两人谈论合作前,林悦问了一件自己最想知道的事,他望着齐染笑眯眯的说“你叫什么名字?” 第11章 林老太爷看斐清老实了一刻又把纨绔本性表现出来了,心中有些不喜。他表现有些淡淡的,让刘安赶紧去寻,好打发了斐清。斐清在林老太爷面前坐立不安一刻钟,只见见刘安终于回来了。只是这手里却没有任何东西。斐清站起身焦急道“怎么了,那鸟呢?”刘安看了林老太爷一眼,斐清急了,道“刘管家,有话你倒是说啊,我那鸟怎么了?你倒是见了还是没见啊?”林老太爷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他皱眉道“刘安,怎么回事?”刘安扑腾跪下战战兢兢说道“老爷,那鸟被孙少爷拿了去。孙少爷说他看着这鸟挺喜庆的,让着鸟的主人自己去找他拿,要不然他就把这鸟给烤了。”“什么?那怎么行?那是送给太子殿下的礼物,怎么能烤了呢?”斐清神色不悦的嚷嚷道。林老太爷一听是林悦把鸟捉住了,嘴角抽了下,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他看着刘安低声不悦道“混账东西。”这话不知说的是刘安还是林悦,而后他看向面色焦急的斐清道“小侯爷莫着急,我……我亲自把东西给小侯爷请出来。”林老太爷本来想说他让林悦亲自把东西送出来,但想到林悦性情正在执拗,自己的话怕是不停,便改了词儿。斐清一听林老太爷这话,上前忙道“我和林大人你一起去,可不能让他伤了我这宝贝。这可是我摸遍京城外所有的山头,寻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寻到的,这要是被人给烤了吃,不大合适。”第11章 林老太爷以前并不在乎林悦和不和外人接触,林悦性子有些独,但进退有礼,和外人接触接触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现在林悦历经一次生死后性格突变,十分任性,也不在乎家族和自己的名声了,颇有股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面对他林老太爷总有股失控感。而林良想谋害侄子甚至要把自己的孩子栽赃到林悦头上的荒唐事外面也传开了,他那跟了自己一辈子的老婆娘这几天都在自己跟前抹眼泪,哭诉林良这些年不容易,哭她的艰辛。他虽然知道林老夫人说这话有些虚,但还是忍不住对她心软。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林老夫人压着大房他们肃清流言,说是那丫头想攀高枝儿,主动勾搭主子的。那丫头是张氏身边的,嫂子身边的丫头勾搭小叔子,这事若是传得太广,张氏那边也会有人说闲话,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如安和如意,所以林忠和张氏根本无话可说。至于林悦,林老太爷对他感情不咸不淡,他根本没有想过他那身体能撑起林家,林悦能平安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所以在这次事件中,委屈了林悦。为此林老太爷也没有计较林悦当初在他面前大不敬之事,在他心里,他希望林悦能顾全大局息事宁人。但林悦表现的根本不如他所愿。现在斐清一脸焦急的要去见林悦,林老太爷有心拿林悦身体不好的借口阻止,但斐清已经等不及了,他望着林老太爷急迫道“林大人,咱们这就去吧。”一脸纠结担心林悦把他的鸟给烤的模样。林老太爷看他这模样也不好把人留下了,便让斐清和他一起去了西南院梧桐斋。梧桐斋门口站着的丁香和玉竹脸色很难看。刚才老太爷身边的刘安前来,林悦几乎是把人给轰出去的。刘安在这林家有多大的脸面她们自然是知道的,就算是几位老爷见了都要给点面子的,而林悦却是差点指着他的名字骂了。她们觉得这梧桐斋的日子怕是会越发不好过了。林老太爷和斐清亲自来的时候,丁香和玉竹脸色难看极了,她们忙行礼也没敢多看斐清一眼。斐清到了门口便嚷嚷道“我那鸟可还好?”林老太爷看着梧桐斋外面没有严守着的人,对刘安办事还算有半分满意。刘安则忙上前把门推开,林老太爷和斐清进去时看到林悦毫无形象半趴在一个石桌上逗那个嘴红爪红的雀鸟。雀鸟的腿被绑了绳子,林悦用手戳着它的肚子,它叫的异常凄凉婉转。最关键的是,它一旁还摆了个烤炉子,里面的炭火已经燃起来了,看那准备充足的模样还真是要烤鸟。斐清这时也顾不得林老太爷的面子上了,他飞奔着上前把鸟夺过来护在怀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又看,检查了又检查,看到这金贵的雀鸟安然无恙他才松了口气。这时只见半夏从房内提了个小茶壶走了过来,林悦一边把茶壶放到烤炉上烹一边嗤笑,他看着斐清懒散的说“你还真当我要烤了你这鸟吃?”斐清看向林悦微微抬了下眉,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把鸟放在肩膀上一笑也没掩饰道“在下斐清,多谢林公子照看这东西,是在下小心眼了。”林老太爷脸色不大好看,他紧紧盯着林悦,声音微沉道“悦儿,小侯爷面前不得放肆。”他说这话隐隐有给林悦施压,让他不要乱说话的意思。林老太爷说完这话看向斐清道“小侯爷,我这孙子自幼身体就不好,现下正在精心休养着。小侯爷请随老夫到前厅喝口茶。”斐清道“多谢林大人,只是我正准备入宫见太子殿下,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了。”太子殿下四个字,斐清的语气稍重。林老太爷很满意斐清识时务,只是正当斐清转身时,他肩膀上的雀鸟突然又飞到林悦手边了,斐清顿时愣住了。林悦又戳了戳那鸟的肚子,笑眯眯的看着斐清道“它怕是不想走了。”林老太爷脸色铁青,他道“还不把东西给小侯爷送过去。”林悦没有回林老太爷的话,只是笑盈盈的看着斐清“既然它不想走,就是我们有缘分了。要不你留下和我聊聊天说说话,等这东西想跟你走了,你们在一起离开。”林老太爷脸上泛起怒意,只是不等他开口,斐清已拱手道“林公子相邀,实属斐清的荣幸,只是今日真的不巧。这样,再过几天便是我祖母的生辰,到时我亲自请林公子过府一叙。”林悦听了这话眨了眨眼,他望着林老太爷语气幽幽十分无辜道“斐小侯爷相邀也是我的荣幸,只是我向来体弱多病从不参加什么宴会,到时怕是因身体缘故无法出席,平白扰了斐小侯爷的兴致。”斐清眉眼讶然道“我看林公子言行举止不像是病重之人,要不这样,我给你请个御医瞧瞧……”后面的话斐清没有说完,他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唐突了,林家的嫡长孙哪里轮得到他去请御医看病。他不由的看了林老太爷一眼,那神色带着显而易见的怀疑,仿佛在怀疑林老太爷故意不让林悦出门。林老太爷被林悦的话和斐清的眼神气的心口起伏的厉害,他勉强道“小侯爷不知,我这孙子的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御医也来瞧过了,多年也不见好,只能小心养着,平日里见不得寒气。”“林大人,这御医也是人,也分高低。这样,我今天正好进宫,一会儿就让太子殿下派个给林公子诊诊。”斐清有着混吝的名号,有时说话的确很噎人。林老太爷还想说什么,林悦却是亲自捉了那鸟上前递给了斐清,在斐清接过去时,他还笑眯眯的说了句“这次小侯爷可要当心了,再飞回来,你怕是走不了了。”斐清接过鸟看了看天色,和林老太爷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急匆匆离开了。林老太爷本来想亲自送斐清出门的,这个时候也没心情了,便让刘安去送了。等人都走了之后,林悦没有看脸色不高兴的林老太爷半分,他看着煮沸的茶悠悠道“这出不去怎么办,身边监视的人太多我就容易激动,待会儿斐小侯爷带御医前来,我万一一激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可怎么办?”林老太爷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不过他临走时到底吩咐把守在梧桐斋的人给撤了。刘安送斐清出林府回来就被林老太爷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刘安脸瞬间肿了也不敢捂就直接跪下请罪了。林老太爷怒气腾腾指着刘安的鼻子骂道“你明知道他现在是个折腾的主儿,那鸟既然在他手上,你当它不在,斐小侯爷难不成会为了一只鸟搜我们林府不成?”刘安心里各种委屈不敢说,那斐清又不是旁谁,当初能放狗咬皇帝的屁股,万一他一个脑子不清混吝的闯了林府搜鸟,到时这笔账还算在他头上的。现在他只是挨一巴掌,若真是另一种情况,他的命怕是要没了。林老太爷现在看见刘安就心烦,他又踹了他一脚道“还不滚出去看着他到底想做什么?”刘安忙应下,弓着背缩着腰恭敬的离开了。林老太爷等刘安走后坐在椅子上,他眉眼间满是阴沉不耐,他在想林悦到底想做什么。 第13章 王科开了药方给张氏后便离开了,他宫中琐事颇多,能离开半日前来给林悦看病,已经是皇恩浩荡了。王科走后张氏忙病人去抓了药,斐清趁机朝林悦挤了挤眼。斐清知道场合,也没有多呆,只说了句过几天来看望林悦便离开了。张氏让人送他出了林府。因为这事,张氏倒是忘了林如意和林悦之间的事,或者在她看来,这只是兄妹之间的一点小口角,只是一些小事。等过些时日大家都忘了,兄妹还是兄妹,亲人还是亲人。林悦对张氏自欺欺人的想法并未多言,他喝了药便以自己累了为由睡下了。张氏看他脸色不好,也没有在梧桐斋多留,吩咐半夏他们好好伺候林悦后便回自己院子里了。林悦睡着魂魄飘出身体后,便直奔皇宫去了。他到太子东宫时,齐染正在等下看图纸。看到一团影子飘到自己眼前时,齐染头都没有抬淡淡道“满意了?”林悦道“挺委婉的。”齐染抬眼“我总不能找到林大人告诉他把你给放出来吧,好在斐清素来喜欢调教这些鸟鸟兽兽的,倒是帮上了忙。”林悦嗤笑了声,那鸟是特意飞到他院子里的,当时脚上还缠着个布,里面放了些鸟专门吃的食物,食物上面有着特制的香气,所以林老太爷大概也在纳闷,那鸟为什么不愿意离开。被人特意调教过送来的鸟,不达到目的,怎么能飞走?林悦看齐染看图纸看的认真,便也看了过去“太子可想好要让我帮你做什么了?一事儿换一事儿。”齐染把图纸合上,抬头淡淡道“今天有江南学子告御状,说是今年江南科举有舞弊,里面牵扯到了众多江南官员和当地盐商。江南因有盐而富裕,向来是大齐税收要地,现那学子说那些盐商大批银子送到了京城某个官员的家中,务必压死这个案子。”“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找着银子送到了哪个官员手里了?”林悦歪头道“这可不是一项小事儿,京城官员这么多,我一家一家找也要好多天的,你这买卖做的可不大厚道。”“不,银子送到了哪里,我已经有眉目了。”齐染抬眸,眉目冷清厉然道“我现在要的是确凿能杀人的证据。”第13章 听到齐染这漫不经心却满含杀意的话,林悦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他打量了齐染一番,心想人不可貌相这话果然不假。这太子生的俊俏又颇具风骨,看面相也挺温纯慈善的,没想到做起事情来却是这么坚决杀伐果断,是个人物。不过林悦也只是讶异了那么一瞬间,而后他收回视线随口道“那太子说的人是什么身份?”至于拿到这人罪证会带来的后果,林悦心知肚明,在这个皇权大于一切的时代,官商勾结弄出这等事端还闹腾到了皇帝眼前,怕是躲不过一个死字了。林悦并没有因自己会参与这件事而导致的结局感到不安,他甚至有些冷酷的想,不管是谁既然当初选择这么做了,就应该知道事情有败露的一天,就应该承担起这个后果,谁也不能例外。齐染听出林悦口气里的冷漠并没有多想,他一直以为林悦头戴克六亲的名号,常年在林家受委屈,所以性子有些冷漠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不过他倒是有点喜欢林悦这样的性格,从他们第一次聊天,林悦像是不经意却又不屑的一口一个林老太爷,他就知道,这人对林家是不满的,或者说是没什么感情的。当天林悦离开后,他让人查了林家发生的事,然后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又在他的预料之中。林悦和他一样,被所谓的至亲伤害着,也许正是因为这点,他在考虑了一天,最终决定和林悦合作。当然除此之外他还考虑了其他情况。他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人,对待未来本就比别人多了几分把握。现在却多了一个极为让人难以控制的变数,不管怎么样这个变数还是捏在自己手里的好。以后的合作,他们能达成一致有着共同的目标最好,若是不能,到时再杀了林悦也不晚。他就不信,人死了,他的魂还能来回飘,还能再次遇到一个看得见他、能和他继续说话的人。对于齐染把两人闹翻后的情形都考虑到了的事情,林悦自然是不知的,或者说是他可以想到这种结局但从心底根本就不在意。齐染听了林悦的问话,淡淡道“给那些江南盐商当保护伞的是陆青雨大学士,官居一品。最关键的是,陆家和安家是姻亲。”说道这里齐染停顿了下继续淡淡道“安家你应该知道吧,是九皇弟的外家,而陆青雨则是九皇弟的亲姨丈。”这次科举出题人陆大学士是其中之一,对齐染来说,于公铲除陆家是还在江南科举舞弊案里受委屈学子一个公道,于私来说断了陆家的后路,就等于断了齐靖的一条有力的胳膊,他自然乐意。上辈子江南科举舞弊案牵扯甚广,着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江南一带的官员除了两江总督林贤,其他的几乎全部被折了进去,京城的翰林院也折了几个人进去。当年也是他负责这次舞弊案。他细查之下发现很多证据都指向陆家,但即便是这样也并没有让陆家大伤元气,最主要的就是缺少关键的证据银子!据那学子所述,银子确定被送往京城某个大官家中,但他父皇命人查抄陆家,却是什么都没有查到,陆家有点银子,是自己铺子里赚来的,绝对没有那学子所述的江南盐商断断续续送的百万两。后来那学子因伤势过重而亡,至于银子到底在哪里或者说是到底有没有这笔银子,当时没有人说的清楚。后来经过宫里的安贵妃和宫外的安家运作,把这件事恶意说成是他有意打压陆家,或者说故意借机栽赃给齐靖的。在没有证据下,他父皇自然把陆家给放了,而陆家根本没有受到什么风波,甚至还得了个清廉的称号。陆老爷子虽说顺着这件事自动请旨告老还乡了,但陆家却保存了实力全面低调起来。后来齐靖能打败掌握兵权的斐家顺利登基为帝,自然是少不了陆家的帮忙。但陆家和安家身为文臣,哪里来的军队?说到底还是手里有银子。齐染从来不轻视齐靖,那个人有野心,也有手段,更是能忍。所以这辈子他肯定要先把他的臂膀全部斩断。正好科举舞弊案再次撞到了眼前,齐染自然是想要好好查一番,他要找到那笔被陆家藏起来的银子,而且还可以趁机培养属于自己的文臣。现在支持他的都是武将,在朝堂上武将火爆的脾气遇到文臣的嘴很多时候都是有理说不清,加上上辈子他落难后斐家的背叛,所以他要趁机培养完完全全忠于自己属于自己的势力。至于齐瑛和梅妃,现在还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不过他的心已经做好了防备。梅妃说的任何话他都不会信了,至于齐瑛这个弟弟,不管他上辈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梅妃的所作所为,他怕是再也不能把齐瑛当做亲弟弟了。他不再信任他们,甚至是现在还在全心全意支持自己的外家斐家,他也不会全信了。这世上能让人相信的只有利益。“陆青雨大学士的家在哪里?”林悦看着神色幽幽的齐染开口道“我先去探个底,有消息了再告诉你。”齐染微微一笑,容颜精致俊逸,双眸冷凝,笑意不达眼,人显得格外的冰冷无情“陆家和林家同在朱雀街,中间隔了一个玉华公主的府邸,离的还是很近的。”林悦道“那好,我尽快把这件事弄清楚。”齐染淡淡道“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并没有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林悦头上,他既已认定了陆家,就不会像上辈子那样犹豫不决,这辈子他会派人死死的盯着陆家,找到他们行事的证据。林悦看齐染这里没什么事了,便离开了。齐染定定的看着他那黑漆漆的一团消失在自己宫殿里,最后他垂下眼又摊开手中的图纸继续看。江南是个好地方,油水最多,也是官员最把持不住的地方。据说进了江南土地的官,就算是再怎么清贫,再走出那个地方时抖抖手掉落的都是金子,在那个地方没有不受诱惑的官员。那里有着最富裕的一群人,据说他们的银子加起来比大齐的国库还要多。去那里做官的人,当你踏入那片土地开始就大把大把的银子送你,银子不行就送美人,美人不行就送你去当更高的官,总有让人动心的地方。齐染看着自己手中的画眯了眯眼睛,而后拿起笔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叉。林悦从皇宫里出来时夜正静,他便直奔陆家而去。在外人眼里陆家的灯已经熄灭了,不过一切的表面现象都挡不住一个魂魄的窥视。林悦来到陆雨晴的书房时,陆大学士正拿砚台朝自己儿子陆行舟没敢躲,肩膀生生挨了一砚台。当然,在林悦看来,这也是陆青雨只是想教训陆行舟一下,并没有想要他命的缘故。陆青雨扶着书案冷冷道“你这混账东西,做事怎么也不扫干净尾巴?”陆行舟老老实实的跪着,不过神色有些焦急道“爹,那些没买试题的学子都被控制起来了,谁也没想到有人能逃出来,还告了御状。爹,我听说皇上要把这事交给太子处理,太子肯定会抓着此事不放的,你看该怎么办?要不要让宫里的娘娘在皇上那边提提此事?” 第15章 第15章 齐染、刑部侍郎、大理寺卿和斐清带着人赶到南街时,南街正一片混乱。皇城南街四周多是小商小贩,买卖的东西比较杂乱不说,时常鱼目混珠。京城的达官贵人很少在这里购买东西,这里来往的普通民众居多,偶尔有不识大齐京城境况的来使看到这南街热闹,会在这里购买东西,当然那些来使手里不缺银子,很多都会因不识货而被坑一次。现在,这陆家送葬品的家丁就是被这些普通民众给围住了。车辕里和陪葬品里跑出银子这种古怪的事,放在哪个时代都是稀奇的紧,而且总有那些贪占便宜之一偷偷捡起几锭银子放在自己口袋里。他们想占这点便宜,又怕事后被人找上门,所以事情越闹越大,他们才会越安全。还有就是很多普通老百姓大多认识马车旁陆府的标志,在银子刚掉落在地上时,被林悦用言语伺机一煽动,那些陆家的人可不就被人团团围住了?这些人不怕陆家的人,但确怕官府的人,看到齐染带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到了,他们第一想法就是逃跑。大理寺卿是皇帝的心腹,名周文,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做事果断老辣,十分得皇帝信任,而刑部侍郎是个中年人,名刑案,当时皇帝也是瞧他名字有趣,在提拔他时,给了个刑部侍郎的官职。很多人都说刑案的名字取得好,人运气也好。的确,有时运气好,也是一种天赋。好在刑案虽想要建功立业,但办案中规中矩,不算是脏了良心心黑如锅底灰的人。齐染等人翻身下马后,刑案一看这情形,立刻神色威严道“把他们都抓住,一个都不许跑。”今日刑部尚书魏仁进宫面见皇帝,斐清拿着太子令牌时刑案正好在,此时太子在身边,他自然是要好好表现的。好在整个南街都被他们带来的衙役给围住了,那些想要逃跑的人也没地方逃,最终都被刑部和大理寺的衙役给压着跪在了地上。四周人都跪下了,唯一突出的便是那个站着的了,那人自然是林悦,身无官职,见到太子和官员又不下跪,实在是无状的紧。在刑部衙役想摁着林悦跪下时,他朝齐染懒散的看了一眼。眉眼间,颇为傲气。齐染自然也注意到了林悦,他刚到的时候就在瞅林悦在什么地方,他和林悦的魂……或者说他和那团黑漆漆的影子聊了几次,但林悦真人他还真没见过。此时入目满是人,但齐染一眼就看到了正挡在陆家送陪葬品马车前,面相最好看的那人。这人身量有些瘦弱,看着有些病态,但眉目间英气俊美,脸上神色淡然,双眸平静无波澜。齐染和林悦对视了一眼,斐清这时走到齐染面前道“太子殿下,那站着的人是林尚书的嫡长孙,名为林悦。也是他今日和这马车相撞,撞出了这件稀奇的事。”斐清虽然极力想表现稳重,但他素日吊儿郎当习惯了,话多说了两句便流露出了本性,惹得刑案和周文都忍不住朝他看去,刑案年龄虽然比周文大,但却没有周文稳重,听闻这话,他忙道“斐小侯爷说的林尚书,可是吏部尚书林大人?”斐清点了点头,心底有些嗤笑这些明知故问的官员,这姓林的尚书在京城能有几个?不过斐清现在心里想的最多的是齐染和这个林悦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前些日子他这个太子表弟突然把他召进宫,让他务必找理由见到林家嫡长孙林悦,让这个林悦有光明正大的借口任意出林府。他也问过齐染是怎么回事,齐染身在深宫,林悦处在林府,他们什么时候有交集了?但齐染并没有告诉他,只说让他去做,且不能让林老太爷那头千年的狐狸有所疑心。斐清心头虽仍旧好奇,但最终还是按捺下来了,最终靠着自己的聪慧灵敏搞定了林老太爷,解救了林悦。当时齐染不欲人知他和林悦认识,现在自然也是,所以斐清刚才才开口说了一句这样的话。齐染正大光明的看了眼林悦,然后道“既然如此,不得无礼。”刑部衙役听了齐染的话,便把林悦给放开了。刑案和周文对林悦是有所打量的,林老太爷官位敏感,他们自然知道林家众人,也打过照面,但林老太爷这个嫡长孙,加上最近隐隐流传出的林府阴私,他们对林悦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不过今日一见,果然如同传闻所言是个病秧子身体。周文很快收回视线,他朝齐染行了个礼一板一眼道“太子殿下,此事有些蹊跷,这些人都是证人,当立刻禀明皇上,尽快查证的好。”“太子殿下,周大人所言极是。”刑案和周文自然是看出了这是陆家的人才这么开口的,联想到近期刚爆出的江南科举舞弊贪污案,还未破案时,在皇上那里,谁沾上这事就是倒霉。现在陆家这些可疑的银子一出,自然是要好好细查的。“孤已奏明父皇此事了,至于这些人全部先关押到刑部,尽快问出他们的口供。”说道这里齐染停顿了下,他抬眼看向没什么表情的林悦淡声道“此事既然是林公子最先发现的,一会儿林公子就随孤一起入宫面见父皇吧。”面对齐染这番说词,林悦面无表情的哦了声。刑案看着毫无礼数的林悦,忍不住狠狠皱起了眉头,林尚书在官场上狡猾的跟个老狐狸似的,林忠林侍郎沉稳异常,怎么到了林悦这里,林家家风就变了?太子面前都敢这般无状,实在是让人看不上眼。不过刑案心中有万般想法,也不会说出来的。一旁的斐清看着他们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倒是觉得林悦这性子挺好的,他也想这么潇洒。只是他身份受限,就算再怎么混吝,还是得考虑斐家,考虑太子的颜面,梅妃的脸。在刑部把地上跪着的哭天喊地说冤枉的老百姓和陆府毫不知情的下人都带走后,齐染身边的贴身内监吉祥匆匆赶来了。吉祥行礼后快速说道“太子殿下,这里的事皇上已经知晓,皇上刚已下旨让御林军把陆府给围了。皇上说,让你务必查证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染听了这话,眸子微温两分,他道“父皇既然下了旨,那我们就去陆家瞧瞧吧。”他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周文和刑案心中却是一凛。他们这些朝臣都知皇帝宠信太子,可是真经历时才明白,皇帝对太子有多么信任。在没有任何证据之下,太子不过让人回宫带了一句话,皇帝就让御林军出动围了陆家。万一这是一场误会,那皇帝脸面往哪里搁,但皇上还是容忍了太子的任性。齐染对这些朝臣的想法根本不在意,他说完那话后就翻身上马了,临走时他抓着缰绳对斐清低声吩咐道“你陪林公子一起。”一是为了林悦的安全,二来他知林悦不常出府,自然要做个他不认识路的情形,三他早早的看到了一旁停着的马车,那马车想必是林悦的,总不好他们都骑马,林悦坐马车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齐染带人到被御林军围困的陆家时,陆家满门跪在大门口哭,惹得行人忍不住注目。其中陆行舟哭的是最凄凉的,一方面是怕事情败露,另一方面是故意的。看到齐染等人前来,陆行舟一边痛哭流涕,一边重重磕头道“几位大人,祖母刚刚过世,我们陆家不知所犯何事,竟不能让祖母入土为安。”陆青雨只默默垂泪,朝皇宫的方向叩拜三次后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痛惜道“太子殿下,家母在世时因身体不便未曾有安乐之时,这些天本是家母安葬之日,不知家中所犯何事,竟惹得陆家被围困,使家母不得安息,使家父听闻吐血昏迷。还请太子殿下容情。”刑案和周文相互看了眼,陆青雨这话里一句不提皇帝下旨,只问齐染为何,明摆着是想让人误会,只是他们此时并未有证据,自然是不会轻言。齐染面色不变,他张口语气甚至宽慰几分“陆大人,此乃是父皇的旨意,孤等人也只是奉命而已。”陆青雨直着身体执拗道“不知下官所犯何事?”竟是非要齐染给个准话。林悦一旁冷眼旁观这些古人说话的艺术,若是平日他自然是不参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但是这是他和齐染的交易,既然是他的事,他都需要把服务甚至后续工作做到最好。于是在齐染还没有开口时,他凉凉道“陆大人犯了什么罪,心里就没点数?难道还要太子一点一滴的告诉你?陆大人家里的银子都装到陪葬品和车辕里了,这是家里多的放不下了吧。”“你是什么人,竟然在这里胡言乱语。”陆青雨一听这话立刻找到了攻击点,他冷冷道“你一非官身,二未有圣旨,竟然敢在这里放肆,还望太子殿下为下官做主。”林悦对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相当看的起,一般都会让他们输的心服口服,他呵呵了两声张嘴便道“太子殿下为你做不做主是以后的事,你这带着满屋子人跪在这大门口,是挡着我们不让进还是心理有鬼?你这就是抗旨,何必呢?再说了,我是不是胡言乱语,这不得进去找证据吗?这可是皇上的旨意,您老要是不高兴不乐意,那就去找皇上说理儿去,您挡着太子也没用,他又不能抗旨,这府我们还得搜。没搜到就让皇上还你清白,搜到了,你就自认倒霉。亏良心的事,少做,要不然日后老祖宗不保佑,怕是要睡不安宁了。”陆青雨本来想说什么,但听到林悦说道老祖宗不保佑这句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白了一分,也错过了最好的反驳机会。齐染趁机带人进入了陆府,而围在陆家门口的人听到林悦的话,都满脸惊诧,忍不住讨论起来了。齐染在进入陆府时朝林悦看了眼,发现林悦对陆老夫人的灵柩十分好奇。齐染不动声色的垂下眼,他想事情和他所想差不了多少,这人心果然是最险恶最狠毒的东西。利益权势面前,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都可以扔掉。齐染带来的人自然在陆府上没有搜出个什么,最终齐染的目光停在了灵柩上。周文和刑案顺着太子的目光看向灵柩,神色都难掩震惊。齐染道“打扰了,来人,把灵柩打开。”“太子殿下未免欺人太甚。”这时陆青雨冲到陆老夫人的灵柩钱,而后连同他还有陆家各房的子嗣媳妇都护在灵柩前。他们和齐染对视着,满目仇恨。陆青雨咬牙切齿道“家母已入棺,太子殿下竟然要开棺扰亡者灵,难不成太子殿下以为这里面的人不是家母?”“陆大人何必激动,孤只是想查证清楚也好还陆大人一家清白。”齐染淡淡道。“太子殿下如果执意开棺,那就从老夫身上踏过去吧。”正在这时,陆老爷子出现了。他满脸沧桑,由人扶着走来。陆青雨看到陆老爷子,忍不住喊了一声爹,其他人也哭哭啼啼的喊了陆老爷子几声,各种称呼在灵堂响起。 第17章 皇帝能见林悦一面已实属难得,此时他还有正事要办,便对林悦和善道“你这次协助太子立下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这就是让林悦随意提要求了。林老太爷不由的看向林悦,就怕他狮子大开口,随便乱提要求,便忙道“皇上……”只是他刚开口,皇帝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而后皇帝仍旧笑眯眯的看着林悦,似乎在等林悦给一个答案。林悦知道皇帝这是在试探他,他抬眼看向皇帝一脸诚恳道“草民没什么想要的,不过皇上如果实在要给,那就给点实用的,钱财草民虽然不多但好在常年在屋里不出门用不着,只是草民的身体皇上也知道,前些日子又掉入水中着了寒,草民想让皇上给找个靠谱的御医好好调养身体。”林老太爷听林悦真的提出了要求,整个一脸要昏厥的模样,这林悦是在向皇帝告他们家的状啊。周文、魏仁、刑案这些人也都有些讶异林悦有这等的胆量。齐染没有吭声,他身边的斐清倒是嘿嘿笑了两声,他朝林悦挤眉弄眼道“林悦,皇上可是难得开口许你东西,你就提了这点要求?皇上私库里的宝贝那么多,随便拎出去一件你都得给供着,你怎么就这么随便呢?”“哦,那斐小侯爷看中朕私库里的哪件宝贝了?”皇帝听了斐清的话几乎气笑了。斐清是个脸皮厚的,顺着皇帝这杆子就往上爬,他也真心实意的笑道“回皇上,微臣早早的就看中了你时常把玩的那个九转赤金飞天马……”不过斐清这话还没说话,皇帝便赏给他一个茶杯盖,和一句,你给我滚。周文等人看着狼狈的斐清,心想,你还真敢提,那九转赤金飞天马是周边小国送给皇帝的贡品,到了斐清嘴里,那贡品跟四处可见似的,皇帝没让人把他拉出去打几十棍就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了。齐染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上前一步温和道“父皇,斐小侯爷性子一向跳脱,他不是有心惹你生气的。”斐清能有这个脾气也有齐染的缘故,皇帝心中明白,也懒得搭理他们了,便对着林悦道“你这的确不算条件,朕过两天在赏你别的。”林悦看目的达到了,自然是满意的。而后皇帝便开口让林悦和斐清退下了,他明显是要和齐染他们商议陆家的事,只是皇帝不知怎么突然看林老太爷也有点不顺眼,便以林悦身体不好为缘由,让林老太爷也回去。斐清因为家中还有宴会之事,出了宫门便和林老太爷分开了。林老太爷坐在轿子里,让人放慢了脚步往家赶,一路上他脸色阴沉的能滴水。他微微掀开轿子旁的帘子,看着林悦的马车,他微微眯了眯眼。不过马车刚刚离开宫城,就有皇帝身边的太监团圆匆匆追了上来,他赶上林老太爷的马车,气喘吁吁道“林大人,皇上让你立刻进宫。”林老太爷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才让人慢慢行走,好在他们离皇宫不算远。林老太爷临回宫时,他慢腾腾的走到林悦的马车边,冷声吩咐赶马车的小厮白话道“回去让孙少爷到林家祠堂里跪着等我回府。”林悦听闻这话掀开帘子,他看着林老太爷那张黑锅贴的脸,扬了扬眉道“皇上刚刚赏赐我,你就让我跪祠堂,你是对皇上有所不满吗?你就不怕斐小侯爷再来看我时,我会把这件事捅出去?”“皇上赏你那是你的荣耀,也是我们林家的荣耀,但你该受到的惩罚也不能少。”林老太爷冷哼道“你君前无礼,长辈面前不服管教,目中无人,实在是令人失望。我让你跪祠堂就是让你好好反省一番,皇上向来喜欢重孝道的人,你如果想要仗着皇上的恩宠胡作非为,我就打断你的腿。”林老太爷这话有点故意在团圆面前说的意思,团圆听是听到了,不过不管他会不会告知皇帝此事,现在他只做没有听到林家的这些内宅之事。林悦看着林老太爷转身离开的背影,心底十分不悦。他想,凭什么,就仗着他是这具身体名义上的爷爷吗?所以可以任意作践这人?心头火怒气时,林悦只觉得头一阵阵的眩晕起来,他无奈的躺在马车上等待头部不适自己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正端坐在轿子里。林悦心中一动,低头看着自己有些苍老的手,他这才发现自己又变成了林老太爷。林悦眨了眨眼,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如何变身的关键了。第17章 林悦离开皇宫不到一刻钟,又以林老太爷的身份回到了宫里。即便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林悦仍旧觉得自己能变成老太爷是件非常魔性的事。不过林悦很快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他又回到了皇宫,站在了皇帝面前。仍旧是那个陌生的御书房,房内仍旧是周文、刑案、魏仁和齐染这几个人,不过这次他却是以朝廷重臣的身份站在这里的。林悦慢吞吞的给皇帝行了个礼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他不知道平日里林老太爷同皇帝还有朝臣是如何相处的,只好秉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呆在这里。皇帝觉得林老太爷有些走神,不过他想可能是林老太爷是被自己的孙子给气着了,所以表现的有些失常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林老太爷是最重规矩和礼节的一人,现在被自己的亲孙子当众下了面子,站在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面前总是有些不自在的。倒是齐染多看了林老太爷两眼,他总觉得林老太爷有点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了,他又说不出来,就是感觉不像那个稳若泰山,满朝文武都巴结的吏部尚书。皇帝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这点小事上面,他说“林大人坐下吧。”林悦说了声谢过皇上便淡然的坐在小太监搬过的椅子上了,他坐下自然是选择了自认为最舒服的姿势的。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番动作又惹旁人眼了,说来作为臣子,在皇帝如何坐也是一门学问,要有让上位者感到舒适才是最合适的坐姿。林老太爷以前在这方面从不逾越一分,现在突然有点失礼,总是引人瞩目的。不过皇上现在满心陆家的事,没有表现不满也没有说什么,他们这些人只能把这件事先放在心底。皇帝看了看御书房的人冷着脸道“这次江南科举舞弊贪污案的事,你们怎么看?”这种场合,齐染一般是不会最先开口的,即便他心中有万般想法,也不会最先表明。刑案的资格不大够是不能随意开口,林老太爷和魏仁他们是官场老狐狸,只会随着事情变化而开口。一般适合开口的是周文,周文是皇帝宠信的臣子,一向以皇帝的想法为先,他在皇帝面前说话也很直白,当然这种直白不是林悦表现的那种粗糙。这次也不例外,皇帝的问话刚刚落音,周文站起身道“皇上,科举乃是为我大齐选拔人才的要事之一,皇上一向看重,如今有人竟然在这等大事中浑水摸鱼,实在可恶。陆大人是这次出题人之一,陆家又利用陆老夫人的死急着转移银子,此事定然与他们有关。微臣觉得应该顺着陆家这条线查下去,定然能还江南学子一个公道。”顺着陆家往下查,说不定就查到安家头上,一个闹不好就连累到了宫里的九皇子齐靖和安贵妃。周文虽然直白但人不傻,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不会得罪一个世家,甚至还有皇子和宠妃,他只能说还公道给江南学子。皇帝对周文的话并未置否,他抬眼看向齐染道“太子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理?”齐染自然是想要借机废了齐靖的左膀右臂,但他也知道安家在朝堂上根深叶茂,不是陆家能比的,也不是他借由江南这一事就能拿下的。现在能轻易抓住陆家的把柄还多亏了林悦这个特殊存在帮的忙。对于齐染来说,这个结果暂时还是令他满意的。但是想到那个重伤还在告御状的江南学子,想到江南那些因此事受牵连的学子,他沉默了下温声道“父皇,儿臣认为既然牵扯到了江南盐商,那就应该好好查查这些年江南赋税情况,有没有官商勾结的情况。江南赋税占我大齐国库的六层还多,如果这里面出了问题,那就是在掏空我大齐国库断我大齐前线军粮,罪不容诛。只是此事涉及众多,儿臣愿意前往江南查证。”只是这种事不大好处理就是了,若是处理的好,江南这批学子的心就向着自己了,还能稳定住朝局,若是处理不好,就容易引起朝中大臣的反弹。谁都知道,参与此事的肯定不止是陆家一门。皇帝听了这话微微垂眼没有吭声,周文和刑案面色有些微变,这去江南查证可以,可哪里需要太子亲自前往?这不是以身犯险吗?万惹得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人狗急跳墙,太子出了什么事,谁能担当的起?好在皇帝也不大满意太子前往,一直一言不发。正在这时,门外有内监前来禀告,说是九皇子齐靖前来求见。听闻九皇子齐靖这几个字,齐染的手不由的紧了紧,喉咙里似乎还能体会到那杯毒酒的滋味。不过好在他袖子够宽大,遮挡住了他的五指,少许的失态不至于被在场的老狐狸察觉。不过齐染大概没想到这老狐狸里面混入了一个特例,林悦倒是看到齐染那一刹的失态了,他对这个让齐染能忌惮的九皇子不由的起了丝好奇心。皇帝这个时候其实并不想见到齐靖,陆家和齐靖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件事虽然并未指向齐靖,但皇帝想总和他脱不了干系。皇帝宠信齐染,齐染年幼失母,皇帝这些年一直在帮齐染稳固他的太子之位。但对其他儿子他也是放在心上的,他不想见到兄弟残杀的场面,所以这些年一直明确太子地位。但是若真有人心存不轨,他也不会姑息便是了。想到这里,皇帝语气略沉道“让他进来。”齐靖从外面走入御书房时,林悦脑中只有一个形容词,面若好女。这个九皇子的面向是极为精致漂亮的,大概是因为年龄还小的缘故,容颜并未张开,但却没有半分女气,反而因周身自带的优雅贵气,显得格外潇洒俊逸,只能说齐靖的面貌是漂亮到了嚣张锐利的地步。皇帝在齐靖跪拜请安后让他起身了,然后皇帝淡淡道“靖儿前来有何事?”齐靖仿佛没有听到皇帝话里的冷淡,他又跪了下来,看着皇帝面色不变道“父皇,儿臣听闻陆家和江南科举舞弊案有牵扯,这些事母妃和儿臣并不知情,望父皇明察。儿臣也愿意亲自前往江南查证江南赋税和科举之事,为父皇分忧,还请父皇成全儿臣一片孝心。”齐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认定陆家有罪了。只是他这么一请求,皇帝心中有些犹豫。他不知道齐靖想去江南是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还是为了遮盖江南一些没有处理掉的事情。皇帝对自己的几个儿子平日里并不起什么疑心,但也时常派人暗中关注他们的生活。这期间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他也不想污蔑自己任何一个儿子。 第19章 什么九皇子需要避嫌,什么两位皇子身份贵重可一同前往江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想把两位皇子一起干掉呢,最后连皇帝的脸色都不看了,简直是有点无法无天了。当然,若说魏仁和林老太爷的感情有多深厚那都是狗屁,他们是同榜进士,彼此在官场上扶持着,有着切身利益交换。魏仁只是担心林老太爷在这样下去,会影响到彼此的仕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正在魏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想的脑壳都疼了的时候,听到家里的管家前来禀说是林老太爷来了。魏仁现在就根本不想见林老太爷,但想到两人也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到底没有把事情做绝,便让人把林老太爷给请进来了。林老太爷是来找答案的,面对着魏仁铁青的脸色十分和善,然后他委婉的问了自己在御书房到底说了什么。魏仁听了林老太爷的话以为他是故意耍自己的,十分不高兴,他脸色不大好看的说“林尚书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平日里和林老太爷都是相互称呼林老头,老魏等这些比较亲切的称呼的,现在魏仁喊林老太爷林尚书表明他是真的生气了。林老太爷不敢说自己的特殊情况,脸色苦苦道“我当时脑子一片混乱,现在想想在皇上面前实在是太失礼了。”“你那是失礼吗?你那简直是找死。”魏仁看着林老太爷忍不住道,然后他把当时林老太爷在御书房说的话简单的复述了一遍。不过在看到林老太爷面如死灰的脸时,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闷闷道“皇上知道你的本性,没有怪罪你失礼,你也不要多想了。”林老太爷露出一丝苦笑,他朝魏仁拱手道“老魏,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可不能见死不救啊。”魏仁难得看林老太爷服软,而且语气这般郑重,他正色道“景珩兄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这话看似说的漂亮,其实什么都没承诺。论打这种空荡的官腔,林老太爷比魏仁更会,但此时他并不想在这点小事上计较,他朝魏仁道“老魏,下次若在遇到我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你就直接拍晕我,千万不要让我像今日一样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了。”魏仁被林老太爷这话说的一愣,他眨了下眼道“啊?不至于吧。”为了避免魏仁多想,林老太爷眯起眼神色萧瑟道“今日我在御书房当着太子殿下、九皇子和众多同僚的面气迷心窍胡言乱语,皇上他能饶过我今日,已是靠着我这张老脸得到的天恩。他日我在这般无状,皇上那里就说不过去了。”魏仁想了想,觉得林老太爷分析的对,他叹了口气道“你放心,咱们是同科,日后你在这般,我定会想办法阻止你的。不过你这气性什么时候这么大了,人今天都气糊涂了。”林老太爷得了魏仁这句话叹息道“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不提他了。”林老太爷顺着这话换了个话题,不动声色套了些话,然后才神色戚戚的告辞了。魏仁亲自送林老太爷上了轿子,他心想,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沉稳如磐石的林尚书,刚才在御书房绝对是个意外。林老太爷沉着脸回到了林府,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关到书房里谁也不见。他一直在考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第一次是意外,那这一次呢?最关键的是以后这样的意外还会不会有,一时间林老太爷愁绪铺满心,他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古怪的病,但万般怀疑他也不敢把这情况告知大夫。这种诡异的事传出去对他的名声对他的仕途都是有着极大影响的。大齐需要吏部尚书,但绝对不需要一个会突然变了性格胡言乱语的吏部尚书。这厢林老太爷在静默的书房里愁的头都快秃了,那厢梧桐斋却是一片灯火辉煌。因为林悦从宫里回来后一直在昏迷不醒中,请了大夫前来,说是气血不稳,淤积于胸,说白了就是被气的晕过去了。张氏听了这话,眼泪忍不住啪啪的往下落。他们从斐家回来后才听说陆家出了大事,被太子拿到证据直接下放天牢了。这些朝堂上的事张氏等人虽然不是很精通,但也知道此事非同寻常。等她们心惊胆战的赶回家中时,张氏坐立不安等来的是林悦参与了陆家被抄事件的消息。张氏听到这个消息时,吓得脸色大变,她本能的想要去见林悦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又被告知林悦被太子带入宫了。张氏心慌慌的在自己的院子里等来了林忠,林忠对林悦怎么参合到陆家事的也说不清楚。张氏惶恐不安的等着宫里的消息。好不容易林悦从宫里回来了,结果人却是昏迷状态。送林悦回府的小厮白话还十分难为情的对张氏和林忠说,林悦不知怎么惹了林老太爷生气,林老太爷罚他跪祠堂,现在人是昏迷的,不知该怎么办。这白话虽然是服侍林悦的,但他娘是林老夫人跟前的,他心里根本没有把林悦当成真正的主子。以前林悦很少出门,他接触林悦的机会也不多,现在他还是把林老太爷林老夫人看的比林悦贵重。林忠听了白话的这番说词只是看了昏迷不醒的林悦一眼,然后他轻轻说“既是父亲的吩咐,你要是觉得合适,就把我这儿子抬到祠堂里过夜吧,他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天意了。”白话一听林忠说这话就知道他生气了,他心里有些苦,林老太爷他得罪不起,林忠他也不敢得罪,他只能忙笑着圆话道“老爷,少爷身体金贵,祠堂里他哪受得了。现在少爷身体不适,老太爷若是问起来奴才就实话实说,老太爷定然是心疼少爷的。”白话自认为自己这话说的很有水平,毕竟以前也没见林忠和张氏把林悦当成眼珠子疼。如若不然,只要林忠和张氏愿意,这些年随意找个借口,林悦也不至于在这林府最偏僻的西南院一住十多年。白话的心里话林忠自然是不知道的,林忠只是冷冷看了白话一眼,然后便吩咐人把林悦送回了梧桐斋,又让张氏亲自去照顾林悦,随后他就亲自把白话打发走了。一个害怕其他人且不能为主子考虑的人,留下他有什么用?林忠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突然发现林悦身边根本没有什么能用的人,这些年他身边有如安有如意,还有旁的庶子庶女,对于林悦他的确忽视很多。而且他对林老太爷这般做事也有些失望,或者说自从林悦差点落水身亡,他对林老太爷的感觉就有些复杂。林悦跟在太子身后把陆家给抄了这事他也不敢相信,也有点生气和心惊,他也想着林悦回府后怎么处理这件事。但林悦那身体他们都知道,林老太爷让他跪祠堂,那就等于要了林悦半条命。林忠想到这个,心里实在是不舒服的厉害。林忠想要找林老太爷好好谈谈有关林悦的事,结果等了许久林老太爷才一脸阴沉的回府,并且人直接去了书房,还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他。林忠最后在书房门前叹了口气,这件事只得作罢。林老太爷从书房里出来时才知道林悦一直在昏迷中,听闻是被气的。他没有多想,并没有把自己失常的事和林悦联系起来,毕竟林悦一直处在昏迷中,而他已经回过神了。林老太爷只是想到魏仁说的话,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能让林悦跪祠堂了。林老太爷心里有些泛嘀咕,好像自打林悦差点死了一次后,运气就极好,而相对之下,他的运气就直线往下落。想到这里,林老太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心道林悦的命果然是又硬又毒。不过现在林老太爷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现在急需挽回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形象。而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他总不能跑到皇宫里告诉皇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天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吧,这话说出去只会引起皇上的盛怒。在想到太子和九皇子对自己的态度,林老太爷只觉得脑壳疼的都要炸了。好在林老太爷在官场侵染多年,很快就平复自己的情绪了,他朝林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他现在需要找大夫把把脉,看看自己身体有没有隐藏的毛病。不过这事不能他直接来,得找个人做个掩护,而林老夫人是最好的人选。在林家林老夫人以心口疼请大夫时,林悦正在东宫看齐染画画,他今天这是第三次进宫了。齐染画的是一幅山水图,山清水明,农庄小院很是美好。林悦不懂画,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齐染画画的姿态,他看得出齐染心情不好,他不是那种没眼色的人,会在这时上去讨嫌。林悦不知道齐染其实最不喜欢画画,只是画画是最磨炼他心智的事情。齐瑛和斐贺要回京了,对于齐瑛,他心情有些复杂。不管齐瑛有没有野心,不管他内心到底怎么想,梅妃是要对付他的,他早晚也会反击会对付梅妃。梅妃是齐瑛的亲生母亲,他和齐瑛最终还是会反目的。虽说早已知道这样的事实,但直到齐瑛要回宫,齐染才觉得这些事情是自己要真实面对的。齐染想着这些心平气和的把画画完,然后他放下笔细细看了一番,最后把这幅画慢慢的给撕了。把画扔了后,齐染看向一旁的林悦道“斐侯和七弟得胜回京,宫中会举行盛宴,你到时可会参与?”齐染这话问的彬彬有礼,但他心中已然确认林悦定然会参加的。从今天林老太爷的失常来看,林老太爷很不满自己这个嫡长孙,林悦如果想要好好的,需要有后盾。他们之间的合作,现如今看来还是可以继续的。林悦听罢这话微微一笑,他说“我能不能参加宴会,一要看自己的身体行不行,二要看皇上能记得我几分。”他在林家没有自己的势力,没人听他的,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过是狐假虎威等这阵风过去了,林老太爷真控制住他不让他出府,他连一步都走不出去。当然他有特殊能力,肯定不会被困一辈子,但现在有捷径,何必多走弯路呢?齐染就喜欢聪明人,听了这话,他微微一笑道“父皇向来喜欢聪慧之人,江南舞弊案是父皇心头刺,想必会时常记得林公子的。”当然最关键的是他父皇一看到林老太爷恐怕就会想到他今天的失态,心里就会有些不是滋味,让他父皇轻易记起林悦,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第19章 第21章 齐染同齐瑛、斐贺还有前来说和的南诏使臣等人回到京城,他们身后是威风凛凛的士兵,他们一路走来,守卫两边都是老百姓的欢呼声。齐瑛骑马跟在太子的轿撵前,他穿着已经擦洗干净的盔甲,还有些幼稚的脸上却是沉稳大气的,双眸也因见过生死而有些荒凉。一群人在经过醉仙楼时,斐悦悄悄把窗户打开一个小角,他本意是让斐安宁看看齐染。斐安宁的确朝人群中看了过去,但目光却不经意的落在了一脸寂寥的齐瑛身上。这一刻斐安宁觉得齐瑛既英武又可怜。这一仗大齐大胜,等众人入宫见了皇帝后回去修整一番,等待他们的自然是盛宴。而林家,林老太爷在林悦下午回府后特意交代,他今晚一同去赴宴。林悦今天心情很好,看在林老太爷愁眉苦脸的份上,他一脸勉强的同意了,林老太爷看他这副表情心更塞了。皇宫里的宴会自然是盛大且精致的,众人虽然对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林悦都有些好奇,但这种场合,有比林悦更吸引人视线的东西,他们暂时掩下的诧异,看着更引人注目的人和事。斐贺战场上十分英勇,但人却如同书生一般,面相十分儒雅。他若穿着长衫,定然没有人会把他和那个在战场上杀气腾腾的斐侯联系再一次。今日南诏使臣也在,南诏这次而来的还有一个公主清歌,一个王子越秀,明面上说是前来领略大齐风光,其实公主是送来和亲的,王子则是质子。皇上当着南诏使臣的面还特意奖赏了斐侯和齐瑛,并开金口封齐瑛为青王。齐瑛还不到出宫建府的年龄便封王,实在是扎眼的很。皇帝身边安贵妃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齐靖的手也只是微微一顿,而后若无其事的放在了袖子里。梅妃脸上的笑有些勉强,她还特意看了齐染一眼,生怕齐染会多想那般。齐染看着跪在地上一脸震惊的齐瑛,神色平静。简单的一番封赏后,宫中的宴会才正式开始。南诏为了表示自己诚信投降,特意准备了歌舞,是公主清歌主动求情献艺的。公主清歌长得美艳动人,一双媚眼里仿佛含了春水,让人不敢直视。南诏风俗比大齐开放,清歌公主穿着红色的裙装站在一群白衣婢女间,随着乐器声起舞时,袖裙微动,稍露白净的腰肢,场面却是艳而不色。而随着乐器声的越来越紧紧促,清歌公主旋转的舞姿越来越快,朝皇帝的方向也越来越近。齐瑛看到这种情况微微皱了皱眉,他和斐贺相互看一眼,然后不自觉的摸向自己腰间,可是腰间空荡荡一片时,他才发现,自己腰间的剑早已在进入大殿中卸了。皇上面前,不可出利器。而正在这时,清歌身边跳舞的宫女突然都从头发里拔出短刃,把四周的灯射灭,而清歌公主则在灯火暗了下来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直直朝皇帝奔去。众人惊恐的嚎叫着护驾,在大殿一片混乱声中,只听齐染冷声道“放肆,找死。”而齐瑛只觉得斐贺吼道,七皇子身后有木剑,护驾。然而不等齐瑛伸手,有人便在他手中放了一柄轻剑。齐瑛并没有多想,拿起剑挡在了皇帝面前,他离皇帝很近,堪堪在黑暗中挡住了清歌的剑刃,然后一脚把她踢翻在地上。等侍卫把灯火点燃后,只见齐瑛的剑泛着冷光指向清歌的脖子,其他宫女则死的死,伤的伤。齐瑛救了驾,但脸色并不好看,他望着自己手中的剑有些出神,因为他手里是一把真剑。大齐律曰君前出利刃,视同谋反。第20章 灯火之下,众人才看到大殿之内到底是什么情形。皇帝身边稳稳站着安贵妃、梅妃等人,后宫之人几乎没有逃离的。齐染挡在皇上面前,胳膊上受了伤,他是在齐瑛没有赶到之前,用胳膊为皇上挡了一剑,此时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袖,落在衣摆之上。而林老太爷这些当朝权贵都在皇帝不远处,对于林老太爷来说这甚至是个机会,他是很想替皇上挨上那么一刀的,受点苦但能换取皇上的信任,只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离皇帝没有宗室子弟近,所以在事情结束前也没有赶到皇帝身边。好在动作他们做了,皇上眼明心亮,自然能看得见他们的护主之心。皇上闻着大殿的血腥味,觉得浑身不舒服。他沉着脸上前推开护着他的众人,看到齐染胳膊处的伤口后,他眯了眯眼,眸色顿时有些晦暗不明,他沉声吩咐御医给齐染包扎诊治。而后皇上的目光看向拿着剑浑身僵硬的齐瑛,他的神色很平静,看不出喜怒。文武百官各自站好,看着眼前南诏闹出的这一场闹剧。越秀和其他使臣拉白着脸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对着这一出闹剧。越秀浑身发抖僵硬的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他咽了咽唾沫,哆哆嗦嗦软软绵绵的爬到地上,最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其他使臣忙跟着跪在了越秀身后不知该说什么。而此时被众人目光注视的齐瑛在战场上历经生死,看惯了生离死别,也知道皇宫中人心叵测,害人手段高超,但是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刚从战场上回来就掉入他人陷阱中。在御林军上前把清歌制止摁住后,齐瑛一脸平静的把剑放在地上,反身朝皇上跪下请罪。皇帝身边的梅妃捂着心口一脸要昏厥的模样,她满眼惊恐,斐贺、斐清等斐家众人在齐瑛跪下请罪后也都跟着跪在了地上,说自己护驾不利,让皇上受到了惊吓,却绝口不提为齐瑛求情的话。斐贺并非不想为齐瑛开口求情,只是此时他根本不敢开口。他了解朝堂上那些伶牙俐齿的同僚,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成为被御史攻击的把柄,说斐家以功劳胁迫皇帝无罪释放齐瑛。若是那样,他们斐家领的军就会被人说成是七皇子的私军,不是用来守护大齐安宁,而是给七皇子当靠山的。所以任何人都能为齐瑛求情,他们却不能。当然,所有人都知道齐瑛刚从战场回来,即便这般无状皇上也不会轻易责罚了,但总要有人开这个口,才能免去齐瑛的罪。何况太子刚给陆家一记重击,安家等支持齐靖的人都在虎视眈眈等着太子这一派落罪,他们怎么可能任由事情朝好的方向发展。安贵妃心下十分高兴,她倒是想趁机说些什么,只是在开口时看到了齐靖朝她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安贵妃知道,齐靖向来考虑事情周详,也比较能忍,所以便按捺了下来。这时,正在被御医包扎伤口的齐染掀开衣袍跪在地上开口道“父皇,七弟君前无礼,还望父皇恕罪。”君前无礼和君前拔剑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罪名,一个可有可无,一个却是死罪。齐染这话除了给皇帝和齐瑛找个台阶下,还有意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梅妃听了齐染这话,心中一定,勉强镇定住脸上的表情跪下请罪道“皇上,七皇子年幼心性不定维护皇上心切,做事实在鲁莽,但绝非有意冒犯天威做出如此无礼之事,请您恕罪。”说罢这话,梅妃朝皇帝盈盈一拜。齐靖也跟着跪下朗声真切实意的说道“父皇,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七弟并非有意冒犯,请父皇恕罪。”皇帝看了齐靖一眼,又看向胳膊还在流血的齐染轻叹一口气道“王科,还不给太子好好包扎下伤口?”王科忙上前扶起去扶齐染。皇帝又看向跪在地上低眉垂眼的齐瑛淡声道“这次无礼之事朕就不做追究了,下次胆敢再犯,朕决不轻饶。还不快滚起来,丢人现眼。”齐瑛听闻这话知道这件事在皇上面前算是过去了,他真心实意的给皇上磕了个头,站起身后又扶住齐染,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齐染道“太子哥哥,你的伤没事吧?”齐染被王科和齐瑛扶着,他神色冷凝,淡然道“一点小伤,无碍。”而后他的目光看向越秀和那些使臣道“父皇,南诏这些使臣竟意图刺杀您,该如何处置?”越秀一听这话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他慌忙抬头“不是的,我们……没有,我们没有。”他身后的使臣还算淡定,行礼道“我南诏奉国主之命前来求和,定然不会做出此等违背誓言之事,还望皇上明鉴。”使臣的话一出口,齐染便冷下眉眼,他言辞锋利道“简直是笑话,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信吗?这公主难道不是你们南诏的公主?这公主身边的人难道不是你们南诏千挑万选的?你们想趁给父皇献艺的机会谋杀我大齐帝王,现在还敢在这大言不惭,实在是罪无可赦。”使臣被齐染这话说的一脸垂头丧气,却无法辩驳。他们跪在地上只能等待命运的裁决,清歌是他们南诏最漂亮的女子,谁曾想她却也是个最疯狂的女子。如果大齐因此再对南诏开战,那就等于他们给南诏带来灭国之灾。齐染其实挺想趁机和南诏继续开战的,可是他也知道大齐现在是有心无力。南诏地处特别,和大齐相交之地是一片树林,常年有瘴气。这次大齐是硬攻,死伤严重,需要休养生息才能再恢复战斗力。现在大齐无论是从财力还是从人力上都没有闲功夫去和南诏折腾,但是该有的气势,该要的东西,大齐是不能输的。齐靖听了齐染这话,看了他一眼。他心下有些奇怪,齐染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符合一个顾大局太子风范的。这话说的并没什么毛病,但从齐染嘴里说出来,总是让人觉得锋利了几分,倒是挺像自己开口说话的风格。不过齐靖转念又想,这次南诏刺客差点连累到齐瑛,齐染向来心疼齐瑛这个弟弟,为此难为难为南诏使臣也在情理之中。皇帝对齐染这话还是挺满意的,他一直觉得齐染这个太子做的很好,但手段有时太过柔和,没有帝王的杀伐决绝。如今看来他也是有虎牙的时候,这一发现让皇帝很是欣慰。 第23章 林悦点了点头道“那希望太子殿下不会让我等太久。”然后他便直接离开了东宫,当然也没有看到齐染看他的复杂目光。等林悦离开许久,齐染亲自把自己寝宫的灯熄灭了,然后他躺在床上,突然想林悦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当然他们谁也没想到,两人今日玩笑般的戏言,在日后成真了。林悦虽然没有封侯拜相,但是他不但是万人之上还是那一人之上。而齐染则是把自己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亲手捧到了林悦面前。林悦离开皇宫前四处逛了下,他觉得齐染虽然没让他干什么,但他总要收集些各方的素材,以便以后两人能进行更好的交流。皇宫今晚很热闹,梅妃也没有睡着,齐瑛为了不让她担心,特意给她请了个安才回去。她则让自己的人暗查到底是谁想陷害齐瑛,重点当然放在安贵妃一脉上,她甚至在考虑是不是宫里有人悄悄投靠了安贵妃而她不知。当然梅妃多疑也有些怀疑是齐染看出了什么所以出手了,可是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齐染对齐瑛的态度她看在眼里,不会走眼的,最关键的是南诏有刺客的事齐染怎么可能提前得知?所以问题还是出在宫里人身上,那些人许是看到现场混乱,所以想趁机陷害齐瑛,只是那剑是怎么进入大殿的,又是谁把剑送到齐瑛手里的?这件事梅妃想来想去只觉得想的脑子眼都疼了,只觉得明天还是要再次亲自问问齐瑛当时的场景才好。而在安贵妃宫里,齐靖还没有离开,他听闻此事并非是安贵妃动手的,只觉得这事很值得玩味。安贵妃沉着一张脸道“我哪里有那等本事能知道南诏会出刺客?再说了,斐贺和齐瑛这一路都没发现什么问题,我们能发现什么?就算真的发现了,宴会这么急,我们确定做不到万无一失也不会轻易下手的。”说到这里,安贵妃道“靖儿,你说会不会是太子和齐瑛闹翻了,这次是太子下的手?”齐靖神色淡淡道“不大可能,太子这些日子行为虽然有些反常,但他对梅妃和齐瑛却是真心实意的,而且若是太子想害七哥,大殿之上就不会冒着风险为他辩解了。”“你这么说也是,这件事实在是太古怪了。”安贵妃揉了揉泛疼的脑子眼道“梅妃那双狐媚眼怕是要牢牢盯着我这里了,事情若真是我做的,我也认了,关键是不是我们做的,还要被怀疑真是气死人了。”齐靖听了这话沉默了下说“母妃,父皇这几天恐怕心情不好,而且肯定会详查此事,父皇最忌讳兄弟相互陷害之事,外祖家那里你也要递个话,让他们多多小心,这时千万要稳住,不要让父皇抓住什么把柄。”安贵妃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母妃都知道。”齐靖看时间不早了,和安贵妃说了几句贴心话便离开了。等他出了安贵妃的宫殿,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的目光看向太子所在的东宫,眸光微动,波光潋滟。而宫城之外的斐老夫人的院子里也是灯火辉明,斐贺斐锦等斐家说得上话的人都在,斐老夫人看着斐贺道“你是怎么做事的?南诏的公主你们一路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斐贺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他说“母亲,公主虽然降民,但她身份不一般,我们这些大老粗的总不能派人去搜身吧,再说人到了皇宫,哪里还有我们说话的余地。”“就是,祖母,这事要怪就怪宫里的人搜查的不仔细,公主不好搜身,那舞女的利刃可是在头发里,他们也没搜出来,说到底还是他们的失职。”一旁的斐清听闻这话也嚷嚷道。斐老夫人瞪了斐清一眼道“就你多话。”斐贺也踢了斐清一脚道“这里有你插嘴的份吗?”斐清撇了撇嘴,神色不屑。斐老夫人懒得看他皮猴模样,她望着斐贺道“我们家不同寻常家,你可要知道,若刺客真的行刺成功,那我们斐家可是大齐的千古罪人。宫里的娘娘、太子和七皇子可一个都落不了好,这件事你们要细细的查清楚。”斐贺和斐锦道“母亲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在林悦四处溜达的起兴时,林府林老夫人院子里也是一片热闹,不过她们此时讨论的并不是南诏的刺客,也不是七皇子是被谁冤枉的,而是林悦这个败家子。林老夫人拿着账单气的浑身发抖,然后她把手里的单子直接甩给了张氏道“你看你养的好儿子。”张氏捡起地上的纸张一看,神情有些讶异,这些单子都是京城各大商铺的账单,粗略算下来,林悦一天内花了大概将近五千两银子。五千两,林悦怎么花费的?张氏仔细看了看,什么古玩就占据了三千两左右吧,大型物件近三百两,还有各个药铺各个年份的人参一千两左右,其他零零碎碎又占据一些。张氏神色茫然的看着账单,她心想,林悦这银子花的的确有些过了,而且还全部走的公账,没有一厘银子是私人出的,怪不得林老夫人生气。林老太爷、林忠赶到林老夫人院子里时,林老夫人正捂着心口对张氏痛骂。林老太爷本来正在书房和林忠商量朝廷大事,林老夫人派人过去说家里出了大事。他还以为是天大的事,结果就是后宅这些鸡皮蒜毛的事,这让林老太爷有些不耐烦,他看着林老夫人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林老夫人听出林老太爷语气里的不耐,她抹了把眼泪,从张氏手中拿过账单放到林老太爷手里道“还不是你惯出来的毛病,说什么银子不够,从账面上走,这可不就是从账面上走完了。”林老太爷对她这没头没尾的话听得实在不耐烦的很,于是便拿过账单看了看。这一看,林老太爷是又气又尴尬,他们林府公账上也就几千两流动的银子,林悦这是一天花费了大半,而最让他恼怒的是,这事还是经过他同意的。林老太爷倒是想把林悦喊过来痛骂一顿,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最后林老太爷看着默默垂泪的林老夫人闷声道“不就是一点银子吗?公账上缺的,我给补齐了就是。”第22章 老太爷虽然不大情愿但已开口愿意自己填补公账上的窟窿,其他人也就没话说了。但林老夫人心里实在是膈应林悦,她不愿意把火气发到自己儿子林忠头上,便冷冷的盯了张氏一眼,觉得若不是张氏生出这么个讨人嫌的儿子,她们林家怎么会这么倒霉。这年头,一个婆婆磨搓媳妇总是有各种手段的,这点账她可以和张氏慢慢的算。至于林忠就算再怎么心疼媳妇,也不能明面上和自己这个母亲过不去。想到这里,林老夫人收回了望着张氏的视线,目光变得阴沉而复杂。张氏可以说是最了解林老夫人的人之一,她也知道自己未来一段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张氏默默看了一眼林忠,神色目光都极为平静,而后她低眉垂眼的站在那里,像是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林忠被张氏这有些悲凉的眼神看的心中一紧,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恍然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当初他因腿伤没能下场,加上张家被贬出京,张氏又执意要抚养林悦,林老夫人对她便诸多不满。那段日子,林老夫人总是以生病为由,让张氏日日夜夜在她床前侍疾。那时他也知道林老夫人有些故意的,加上张氏猛然失去了娘家靠山,在府上地位尴尬。好在他和张氏感情正浓,眼看自己没能力护着自己的妻子,加上腿伤的缘故,心情十分郁结。还是张氏私下劝慰他,让他莫与林老夫人多做计较。他本来对林悦的出生心里也有些想法的,但因为张氏的缘故,他对林悦虽然不亲近但到底没有生出嫌弃的心思,同时也觉得张氏十分刚强。后来林老夫人大抵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没有过多为难张氏,但家中的事务却再也没让张氏管过。张氏也知趣,只说自己年幼管不了偌大的林府,直到如安和如意平安出生,他又高中,张氏的日子才算真正好过。现在,因为林悦的关系,眼看着张氏又要受刁难,林忠心里颇不适。但他又不能直接开口说林老夫人这么做不对,只能把这些想法闷在心里,然后回到自己院子里让张氏找个借口避开林老夫人的锋芒。林老太爷现在已经没有和林忠讨论皇上被刺杀之事的心了,他把手中的账单放下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林忠和张氏忙应了声,然后退下了。等林忠和张氏离开后,林老太爷看着林老夫人那张阴沉沉的脸摇头叹息了一声。回到张氏的院子里,林忠让房内的下人退下,然后他握着张氏的手道“母亲那里让你受委屈了,不过悦儿那里你也要用心好生教导一番。平日里不要让他去惹父亲和母亲,避开着点也就是了。”张氏眼圈微红,却微微一笑柔声道“没什么委屈的,悦儿这次也的确有些过分。好在母亲喜欢如安和如意,也不会太为难……不会太过。”林忠明白张氏未完之意,只是林老夫人是长辈,很多事他们不便多说,好在张氏一直宽容,是让他十分放心之人。当晚,林忠歇在张氏房中,半夜十分,林忠睡得昏沉,张氏却是一直在睁着眼睛。她望着林忠,并未有一点伤心难过的的模样。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新媳了,当初张家被贬出京,她在京城算是无依无靠,她惊恐失措。没有强大的娘家做后盾,她能依靠的只有林家,只有自己的丈夫林忠。所以即便是林老夫人再怎么不喜欢林悦,惠明大师亲批林悦有着克六亲的名头,她心底因张家之故对林悦也有些怨气,但还是强硬的把人抱到自己房内亲自抚养着。她了解林忠,他也许会因为林悦克六亲的名头心里不舒服,觉得自己平白得了一场祸事,但是林悦毕竟是他的长子,稚子何辜?如果当时她真的因为一个名头把林悦扔到一旁不管不顾,林忠一时不会说什么,但后面肯定会和她越来越生分的。好在事情和她想的一样,林忠对林悦感情一般,但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后面也没有再发生什么让人不愉快的事。林忠时常见林悦也不算厌恶至极,加上林老夫人对她的刻意刁难,林忠心里还是向着她的。后来她有了如安和如意,林老夫人虽然还不待见她,但她在林家的地位算是彻底稳了。她生了一对平安如意,林忠就算是有了妾室在身旁红袖添香软语轻喃,她仍旧是林忠的正室,稳居后院,林忠敬着她,那些妾室畏她,谁也越不过她去。她也知道林忠一心想在朝堂上有所建树,林老太爷又身居高位,他不可能得罪了他和林老夫人,所以她一直表现的很大度很贤惠。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强硬的娘家做后盾,若是当年张家没有被贬,林老夫人又如何敢这么对她?想到这里张氏眼眸里闪过一丝嘲讽泛冷的笑意。她心里恍恍然然,张家被贬出京后过的不好不坏,就是不知道有生之年,她和张家的人还能不能再见一面。 第25章 齐染和齐瑛到来,斐静雅她们自然是要出偏殿行礼的。齐染是太子,虽称呼梅妃为一句梅娘娘,但梅妃到底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母亲是是先皇后。所以面对梅妃时不但不用行大礼,梅妃反而要顾着他太子的身份而礼让。而齐瑛作为梅妃的亲生儿子,自然要行礼的。梅妃忙让齐瑛起身,至于斐老夫人他们这些人,说是齐染和齐瑛的外家亲人,斐老夫人甚至还是长辈,但说到底齐染和齐瑛是皇子,他们是臣子是臣妇,无关年龄,还是需要像皇子行礼的。不过亲戚终究不用讲那些虚礼,在斐老夫人想要动身时,齐染已经上前把人虚虚扶住淡然冷清的说道“外祖母不必多礼。”斐老夫人摇了摇头,一脸慈善道“太子殿下,这里是深宫,礼数不可废。”齐染道“外祖母,此处是梅娘娘的宫殿,有没有旁谁,无碍的。”他这话说完,齐瑛也道“外祖母,太子哥哥说的是,你快坐吧。”梅妃也上前劝说了一番,斐老夫人一脸感激的坐在了梅妃旁边。斐老夫人不用行这些虚礼,但斐静雅、斐悦和斐安宁这些小辈倒是要行的。三人上前依次行礼后站定,斐老夫人因为听了梅妃的话,心下高兴,她看着齐染道“他们几个礼数不周,太子殿下莫要怪罪。”齐染脸上浮起一个极为清淡的笑,道“表弟表妹是在外祖母跟前长大的,礼数自然是好的。”他说这话自然是在夸赞斐老夫人教导有方,不过他并没有抬眼看斐安宁等人一眼。齐染礼仪向来周全,斐老夫人也没有多想。毕竟这婚事还没有定下,斐安宁太子妃的名分还没有彻底稳住,所以齐染表现的稍冷淡些也没什么。斐老夫人得体的笑了笑,然后看向齐瑛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关心道“七皇子可安好?”她这话一出,引得斐悦、斐安宁和斐静雅的目光也看向齐瑛。比起面对齐染时的拘谨,他们在看向齐瑛时,神色明显要放松的多,许是这样的神情才是面对真正的亲人时有的表现。斐悦是这群小辈中第一个开口的,他一脸关怀道“是啊,昨天那场面真的吓人,七皇子没事吧?”面对着来自于亲人的关心,齐瑛笑开了脸,有些腼腆。他本来因为战场之事神色有些肃穆威压的,此时这般一笑,倒是有几分十四五岁年龄该有的模样。齐瑛抿口道“有太子哥哥当时那话,并无大碍。”“七皇子还是要小心点的好,你刚从战场上回来,就遇到这种事,怕是遭人眼了。”斐安宁忍了几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轻声细语道,随后她微微一顿又看向齐染微敛眉眼“好在这次有娘娘和太子殿下在场,要不然七皇子可要受委屈了。”这话本来不该斐安宁说的,有些僭越了。但她说话总是稳重好听的,谁也没得罪不说还着重说出了自己的关切之意。斐老夫人觉得她以后可以说是齐瑛的嫂子,也不算太失礼,不过还是接过话头道“是啊,昨天回家之后,我们一夜没睡。娘娘、太子殿下和七皇子向来遭人嫉恨,万事还是要小心些好的。”齐瑛忙道“多谢表妹关心,这次多亏了太子哥哥,父皇那里也不会多追究的。好在我自幼闯祸,都是太子哥哥护着的。”齐染听罢这话,眉目冷清,淡淡道“我当你是亲弟弟,自然是要护着你的。”梅妃看到这一幕,眼里有着感激和满足,而斐安宁微微错开眼,神色平静。斐静雅一旁笑道“外祖母,娘娘、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洪福齐天,哪能轻易被人算计了去。”她说话的表情极为灵动活泼,惹得斐老夫人和梅妃都笑了起来。梅妃道“母亲总说大哥家两个孩子,脾气秉性和大哥不像,我看还真是这样,这丫头和她哥就是个活宝,惯会逗人乐的。”“也不知怎么养的,就是个皮猴秉性,好在周家不嫌弃。”斐老夫人跟着笑道。斐静雅听了这话抿了抿嘴有些羞意道“祖母,你们关心着七皇子,提起这事做什么。”何况这里又不只是她们这些女子,还有齐染和齐瑛,若是传出去,总归不好。斐老夫人嘴里的周家就是斐静雅自幼定亲之家,和斐静雅定亲的是周怀远,是个相当儒雅的人。周家当初也是世家,只不过周家接连出事,这几年家里零落了些,周怀远现在正在守孝,还有一年孝期。周家如今和斐家比起来不说云泥,也是相差甚远。但斐贺向来重承诺,倒是没有生出毁亲之事,就等着周怀远孝期一过前来提亲的。别人甚至连斐老夫人都觉得斐静雅这婚事太差,只是斐贺做了决定他人是不能更改的,也幸好斐静雅心大宽容,她本身也没有觉得这婚事有什么不好。她向来听从斐贺的话,找夫婿不一定找达官贵人,那周怀远的脾气秉性斐清还特意找人试验过,是个能托付终身的。齐染对这个周怀远是知道的,周怀远后来入官场,以酷吏之身出名。他名声不好,但对自己的结发妻子斐静雅却是极好的。上辈子斐家落败,想必他也能护斐静雅周全。想到上辈子斐家的结局,齐染神色淡淡。梅妃看了看齐染,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道“母亲,瑛儿这次被人陷害之事,务必让哥哥他们细查,我在宫里也会让人好好查查的。”斐老夫人神色郑重道“娘娘放心,绝不会让七皇子平白受这场惊吓的。”齐染和齐瑛毕竟是男子,斐静雅斐安宁是女子,他们不方便多呆,再说了几句其他话之后,两人便起身离开了。斐安宁在齐染离开时,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前齐染见了她们这些表妹虽然也知礼,但也会和她们说上几句话,完全不像是今天这般冷淡。随后她又想,也许是因为亲事的缘故,对待表妹和对待自己的妻子总是要不一样的。一时间,斐安宁心下怅然,想到自己将会成为太子妃,嫁给齐染这种性子冷清的人,她也分不清自己心底到底是什么滋味。梅妃和斐老夫人说这话,不经意的看到斐安宁失神的模样,她眼中笑意微浓,而后和斐老夫人又言笑晏晏的说起了别的。而那厢,齐瑛跟着齐染回到了东宫。在吉祥奉茶上来后,齐染便让房内的人都退下了。齐瑛虽然没有亲耳从梅妃口中说齐染和斐安宁的婚事,但这件事他隐隐还是有所耳闻的,加上今日斐老夫人表现的很是热情,他以为这事已定,便对着齐染抬头一笑道“三哥,你这东宫不是该有喜事了吗?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模样?”他在没人的时候向来喜欢喊齐染三哥,听着就知道两人感情亲近。齐染看着桌子上放的茶盏,听闻这话,他眼眸微抬,道“这些没影儿的事也值得你高兴?”齐瑛因这话愣了下,他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道“三哥,什么叫没影的事?”齐染也没有想着隐瞒他,他淡淡道“我的婚事自然由父皇做主,不说这些了。你刚回京就遇到这等险事儿,你还是想想以后吧。”齐瑛苦笑了下,然后浑身一软躺在椅子上十分没形象道“我未出宫建府便被封青王自然是惹人眼,这种事防不胜防,好在父皇清明,我身边又有三哥你帮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有可能我倒是愿意永驻边疆,上战场杀杀敌什么的,也好过在京城每日心惊胆战的。”齐染眸子微动,他语气略复杂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由天,你还真是不怕啊?退一万步说,你即便能去,梅娘娘又岂能真的让你走?”齐瑛摊了摊手叹息道“母妃那里自然是不可能的,我这皇子的身份也不可能。三哥,我跟你说,在战场上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斐家舅舅他们一门都不容易,这是在拿着性命换富贵。但就算是这样,还有一些有心人,时时刻刻想着的是争权夺势,一点都不考虑边关安危,实在是让人气愤。”齐染看着说着等稚气话的齐瑛,他眉角微冷“可是这次的监军王勇给你们气受了?”监军监军,自然是监视为主的,这也是当初太祖为了将军在战场上专权霸道不听皇命而特意设立的,监军仗着皇命总是喜欢胡作非为的。齐瑛一听监军王勇这四个字,嘴角便不由的抽了抽,他说“别提那个胆小如鼠的混账东西了,这次我肯定要好好禀告父皇,治他差点延误战机的罪。”胆小如鼠也就罢了,还指指点点,实在是令人厌恶的很。齐染也不喜欢监军这个职位,只是他也知道父皇虽然清明,但很少动祖制的规矩,若是有天他坐上那个位置,第一件事便是废除这个监军这个官职。齐染一边漫不经心的想,一边听着齐瑛诉说着有关边关的事。兄弟两人之间的气氛温馨又无比亲近,就如同往年一样。而此时梅妃的文央宫气氛却是冷凝尴尬慌乱的。在齐染和齐瑛离开不久,皇帝便来了。梅妃接待娘家人时皇帝亲自,这无论是对梅妃还是斐家来说都可以说是极为荣耀的事。皇上坐定后,斐安宁等人上前行礼,梅妃介绍自己这几位侄辈儿时,特意着重提了斐安宁。皇上看了斐安宁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然后随意赏赐了些东西便让斐静雅她们这些小辈退下了。三人离开后,斐悦和斐静雅以为皇上这是要和斐老夫人说立斐安宁为太子妃的事,所以面色都很欢喜,看向斐安宁的目光也带着善意的揶揄。斐安宁则是面色沉然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任由他们打量。她在看着这个皇宫,她在想自己如果真的嫁给了太子,那一辈子都会留在这个皇宫里,像梅妃一样。正殿中,皇帝在人退下后当着斐老夫人的面对梅妃道“朕这次前来是想和梅妃说说太子的婚事。”不等梅妃和斐老夫人脸上浮起喜色,皇帝已经平平淡淡的继续了“太子性子孤清,朕想来想去都不知道给他挑个什么样的太子妃才好。再者选太子妃非同一般,太子一直养在你膝下,他的性情你是最了解的,他的婚事你要多多操心。” 第27章 他们斐家看着荣耀满门,但也是在风雨中飘摇着,太子心底如果向着斐家,他们今天也不会这么狼狈不堪的。安宁这两年一直未曾说亲,虽然明面上是斐老夫人喜欢她,要把多留她在身边几年,但他们的意思京城权贵人家哪个不知?现在太子有了他心,安宁的婚事岂不要遭人笑话?斐清兴致勃勃的从林府回来时就看到他爹在院子里练枪,那枪舞的是威风凛凛很是霸气,他娘韩氏站在一边看着他爹舞。斐清绷了绷嘴,收起自己心中的得意,最后还是悄悄挪到韩氏跟前小声道“我爹这是怎么了?看着像是在拿枪撒气。”韩氏戳了戳下巴小声回道“可不是在撒气吗?家里这两天有事,没事不要去惹你二叔和安宁。”斐清怪异道“怎么了?我这今天没跟着进宫,还发生大事了?”韩氏微点头道“皇上想给太子选太子妃,让梅妃娘娘好生挑着,太子也是这个意思。”斐清一听这话愣了,他眨了下眼有点不信道“太子的意思?”韩氏瞥了他一眼“让你跟着进宫你不去,你现在问我我问谁?”斐清只觉得自己冤枉,他那是不想进宫吗?他倒是想,但是皇上不乐意看到他不是。今天斐老夫人带着安宁入宫明显是有喜事,他跟着去不是让皇帝糟心吗?正当斐清想说什么时,斐贺突然站定朝他扔了一把略轻几分的枪道“斐清,你过来,我看看这些日子你可有长进。”斐清接过枪,眉眼瞬间苦了,什么看看他有没有长进,话说的好听,还不是自己心情郁结想光明正大的揍他一顿发泄心中的怒火。望着向自己求助的儿子,韩氏挑了挑双眉,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斐贺要操练斐清,她虽然心疼,但并不乐意阻止。斐家是武将,她怕万一哪天斐清也上了战场,现在多受点苦总比战场上吃亏要好。斐清悲愤的拿着枪走到斐贺面前,看着他爹那张阴气沉沉泛着书生意气的脸,斐清想,他这次估计要趴在床上几天,怕是要放林悦鸽子了。说来别看林悦长得斯斯文文一派俊美风流之姿,做起事来也是混账的不行,他们两个可是难得的秉性相投的。而被斐清惦记着的林悦,此时正在被林忠教训,缘由是他把自己刚刚花了几千两银子的东西能劈开烧的全部劈开烧了,能摔碎的全部摔碎了,然后就埋在了梧桐斋。据说斐小侯爷亲眼见证了他疯狂的举动,表示非常不能理解他的举动。林老太爷听说这事,气的连说林悦是败家子,头疼的差点晕过去,连连让人去请大夫过府了。林老太爷是不想见林悦了,他便打发林忠前来,让他问问林悦到底想做什么?林忠来到梧桐斋便训斥了林悦一番,在看到林悦面上没什么悔改之意后,他沉声道“你说你折腾几千两银子到底想做什么?若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那这次我绝不姑息。”林悦这才抬眼,他语气幽幽道“没什么,这些烧了的碎了的就算是埋给以前那个被淹死的林悦的。”那个林悦给自己妹妹买个簪子都要偷偷攒下自己的月利,可惜人家不领情。那个林悦不出府,所以从来没有花过林府的大钱。他占了林悦的身体,也不知道该到哪里祭拜给他,想来想去这人一辈子没咋出过梧桐斋,就埋这里了。他烧那些大件东西时,写的有林悦的生辰八字,想必那个林悦在阎罗殿也是能收到的。这些东西价值不菲,阎罗殿物价虚高,想必也是够用的。林忠被林悦这话说的心中一跳,他道“你现在好好的,胡说什么。”林悦挥了挥手,眸子满含讥笑的望着地面道“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了。”林忠听着他没什么生机的话,心里有些堵,他沉默了下道“你以前做的这些荒唐事都算了,你母亲说的对,你应该成亲了,成了亲有了责任,行事就不会这么荒唐了。”林悦抬眼看向自说自话的林忠,他说“我说过了我不成亲。”林忠根本不理会他的反抗,直接略过他的话道“姑娘家世差点也没关系,反正咱们林府养得起。”林悦几乎气乐了,林忠这话轻飘飘的仿佛在说家里养得起几头猪似的。得,他们既然听不进去自己说的话,那就让他们听老太爷的话吧。只是他现在好像没什么特别气愤的心情,怎么变成老太爷呢?第25章 林忠并不是林悦变成林老太爷的关键人物,虽然林悦听了他的话很想那么做,但直到林忠离开他也没有变成林老太爷。后来林悦在用了些晚膳,觉得有些犯困,天还未黑,他便早早的睡下了。他魂出躯体四处在林府溜达时,终于有了变成林老太爷的契机。当时是这么个回事,林悦飘溜到林老夫人院子里时,林老夫人院子里还正热闹。林老夫人这几天身体不适,张氏也跟着病了,张氏这病起的还有些严重。林老夫怕她给自己过了病气,也没有让她来侍疾。但即便是这样,林老夫人言语上还是觉得张氏病的太过巧合,实在是有些不孝顺。当然,林老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张氏知道这些日子她看自己不顺眼,故意病的。而且为了病的真实让人找不出把柄,张氏大半夜偷偷泼了自己好几盆冷水。只是这事除了张氏自己和她心腹丫头知道,其他人一点不知。加上张氏把自己的院子管理的非常严格,消息是一点都透露不出去的。张氏病的严重了,林老夫人的病则是慢悠悠的好了。林老夫人病好了,其他人自然是要前来探望探望的,此时林府除了林悦的众多小辈都围在林老夫人身边说心里话。当然若是林悦真的在这里,林老夫人肯定是不乐意的,觉得晦气不说,更会觉得林悦在诅咒她死。林老夫人身边坐着的是貌美的林如意,其他人依次而坐。林老夫人握着林如意的手一边说着瘦了,一边一脸心疼的给林如意拿了两套头面,让她好生装扮自己。林老夫人压箱底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林如意在其他人若有若无的羡慕和敌视眼神中忙站起身道歉,又温温柔柔的说了几句好听的。林老夫人看着林如意目光很是慈祥,脸上的笑也更深了。她喜欢林如安和林如意这两姐弟,他们也一心向着她,林老夫人很是满意。房内欢声笑语一阵子,而后林老夫人大概是觉得有些乏了,便让这群小辈儿都退下了。这群人都退下去后,房内陡然冷清起来。林老夫人神色不虞的闭上了眼,她的三儿媳妇王氏忙上前亲自,给她捏了捏肩膀。林老夫人眯着眼道“有下人,这活哪里用得上你来做?”王氏快言快语道“这是我替三爷为母亲尽孝呢,母亲不嫌弃我粗手笨脚的就是万幸了。”林老夫人笑出了声,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许,她睁开眼道“说罢,你这到底有什么事?”语气里倒是没有太过怪罪,王氏是这府上最巴结林老夫人的一人。张氏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娘家硬气,林老夫人对她一般,不冷不热的,后来张家虽然落败了,张氏那心高气傲大小姐的做派却是一点没变,林老夫人看在林忠的面子上也懒得和她一般见识。二媳妇跟着二儿子常年在外地,她够不着偶尔想起来还会念叨上两句,唯有这王氏,因娘家一般老三又不争气,对她十分尽心。不过林老夫人觉得这也是人之常情,王氏说话敞亮痛快,虽然有些时候刺耳,但在她面前还是相当有分寸的。王氏被林老夫人戳破了心事,也没有什么特别心虚的表情,她凑到林老夫人跟前笑道“母亲,最近我听大嫂正在给林悦挑选妻子。”林老夫人不咸不淡的嗯了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刚才她从林如意嘴里再次确认张氏是真病了,咳嗽的还不轻。但一提到她生的那个好儿子林悦,林老夫人心里就跟吃了个苍蝇似的,吐又吐不出来,整个人都难受的紧。王氏也没想隐瞒自己心中的想法,直言道“母亲,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林悦名声不好,这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家世一般的人家,大嫂肯定不乐意,家世好的,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这不是等着被其他人笑话吗?再说了,林悦身体不好,身上又没有功名又不爱读书,除了占着个林家嫡长孙嫡长子的名头,在亲事方面可是一点优势都没有。”林老夫人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氏,慢声道“哦?那你有什么想法?”王氏笑道“母亲,林悦怎么说也喊我一声婶婶,我也希望他能早日成家,早早把那什么命格给改了。母亲也知道我娘家有个侄女儿,长相是没话说,性格也活泼,就是不识几个字,好在人聪慧伶俐和谁能都说到一块去。就是这两年一直为我那可怜的兄弟守孝耽搁了亲事,年龄上也比林悦大上个两岁,加上我娘家家世不显,怕大嫂嫌弃。母亲若是觉得还行,那我过两天可以把人接来给母亲瞧瞧品性。”命格两个字瞬间戳中了林老夫人的心病,她闻言道“你都能嫁给我们林家当媳妇了,我们都没嫌弃你,你大嫂能嫌弃你侄女什么?就像你说的,顶着那样的名头,京城里那些门名闺秀就算挑出个花都挑不到他身上。不过你说的那丫头几年前不是来过府上吗,我记得面相倒是出挑的很,只是,不是说她前几年定亲了吗?”王氏也没生气,忙道“亲是定了,不过因为守孝的缘故人家等不起,这不又给退了。”林老夫人有些不喜这样的,觉得晦气,也觉得女方年龄有点大。但是转念又想,林悦这条件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况且王家也不是真的家世不显,只是稍微比林家次那么一点而已,于是便道“这事我和你大嫂商量商量。”王氏听林老夫人语气有些软,便知此事能成,她笑道“那母亲可要在大嫂面前替我那娘家侄女多多美言几句才是。”林老夫人嗯了声,眸子微闪,模样很是意动。王氏又陪着林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才回到自己院子里。她回去后,坐在房内慢慢的喝茶,然后冷着脸问道“老爷呢?”一旁的丫头忙低声道“老爷刚才在房里等了夫人一会儿,夫人没有回来,这会儿怕是去看婉姨娘了。”王氏听了这话把茶杯朝那丫头摔了过去道“婉姨娘?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婉姨娘?”那丫头被热腾腾的茶水溅湿了衣摆,烫伤了手背,她看王氏生气了顾不上其他,忙跪下哭着说道“夫人,你今天一天差不多都在老夫人院子里,刚才那婉儿突然说是肚子疼,老爷请了大夫前来给她把脉,那大夫开了安胎药,又随口说这胎定然是个男胎,老爷高兴极了,就依着她的性子亲口说升她做了姨娘。” 第29章 林悦把东西从林忠手中取出,然后道“他受了伤,你这个做大哥的就亲自把人送回去吧。要是这府上的人对林悦的亲事有意见,你可以多提提我的态度。”林忠吸了口气拱手道“是,父亲,孩儿明白。”等林忠和那个糟心的林良离开后,林悦深深吁了口气,终于感觉没那么气愤了。从林老太爷身体里飘出来后,林悦就直奔皇宫去了。人人都说皇宫是最肮脏的地方,林悦觉得这林家比皇宫还让人膈应。到了东宫,齐染如他所想的那般并未睡着,林悦坐在齐染对面。齐染抬头看着他,沉默了下道“你心情不好?”话音刚落,他便猛然住嘴了。其实林悦在他眼里就是一团黑影,心情好与不好这种奇妙的事情他是看不出的,但齐染就是觉得这团影子浑身都冒着火气,不由的问出了口。林悦道“还好,家里有些糟心事,不过以后估计不会有了。”齐染哦了声,不动神色的岔开话题道“再过些时日,就是落山行宫春猎,你可要参加?”“落山行宫春猎?”林悦想了下道“这么有趣的事,我自然是要参加的。不过不知道太子想让我以什么身份参加这次春猎?”“那林公子想以什么身份参加?”齐染客客气气的询问道,一副你想要什么身份,我就给你什么身份的模样。林悦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摊手一笑道“想来想去也没什么身份,还是以我自己的身份去吧。反正目前以我这身体素质,到了也不能围猎,只有观看和睡觉的份儿。”齐染漫不经心的嗯了声,落山行宫春猎是每年都会举行的盛事,上辈子这个时候他因为多吃了几口梅妃送来的点心没有参加成。而这次,他一定要参加的。第26章 齐染失神虽然只是片刻的事,不过坐在那里没事的林悦却看得很真切。林悦想,这个太子年纪轻轻,面上神色总是冷冷清清的,但那些文武大臣见了并不觉得他这个太子态度倨傲,反而十分尊崇,可见他为人做事还是挺令那些臣子信服的。可是林悦总觉得齐染平静的表象之下是满腹的心事,他的精神状态总是紧绷着,整个人就像是一张拉满的弓,被人碰一下都能惊得他放出手中的那把箭。林悦不知道这个太子到底在忧心忡忡些什么,他只知道这人的心思很深,总是在做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打算。不过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和齐染是合作关系,在齐染开口前,他是不会主动探索这些秘密的。这算是林悦给自己定下的为数不多的原则之一,这也可以从侧面反映出,林悦算得上是一个极为自律的人。他能灵魂出窍四处溜达这种诡异的手段,无论放在哪个社会层次中都是一个相当牛逼的利器。如果林悦的心稍微歪那么点,他甚至利用这个轻易成为人人羡慕的商界新贵。但他没有,他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寸地,尽量让自己过着平凡的生活。有着这样的手段让他一点都不用也是不可能的,他用了,很小心谨慎的让自己的生活自由自在。不过即便是这样,大概是看了太多扭曲的事,他的心态也跟着变了,变得冷漠又自私。当然,林悦从来不否认自己的这个缺点,他不去伤害别人,别人也不来伤害他,那大家可以相安无事的处着。若是他没有伤害过别人,别人却非要来欺负他,那他自然会还手的。原则是他定下的,他很遵守。当然了,谁也没有长着一双能看见未来的双眼,林悦自然也不知道,未来,他会为了这个满心窟窿的太子打破很多自己坚守了很多年的原则。现在的林悦还在对着回过神的齐染不冷不热的说道“太子殿下好像有心事?”齐染抿嘴道“无。”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齐染觉得,从林悦口中说出的太子殿下这个四个字,总是比旁人多了几分随意和不在乎。齐染不知道这是林悦常年被拘在内宅对外事不知的缘故,还是从心底对他这个太子感到无所谓。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林悦是他合作的对象,也是他要笼络之人,但齐染总有一种自己无法控制住林悦的感觉。说实话,这种感觉在齐染看来简直是糟糕透顶了。重活一世,还有他不能掌控的人和事,齐染心底有些不安。林悦知道齐染现在并不十分信任自己,对他来说也一样,所以对于齐染稍嫌冷淡的回答,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他看了看天色道“既然要去春猎,那我回去好好准备下,总不能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就丢脸。”话音未落,他便飘飘荡荡的离开了,齐染看着他背影,眉目复杂。许久后他心道,算了,目前这人对自己大有用处,就容了他吧。所谓一步退,步步退,最终退无可退,也许说的就是齐染对林悦的态度。林悦回到林家时,林家正鸡飞狗跳大乱。林良那里不用说,林悦以林老太爷的姿态把他抽的怕是十天半月也下不了床。林忠把人送到之后,王氏是心疼的是哭天喊地。本来林忠身为大哥,有些话不该对着王氏这个弟媳说,但想到林良那让人厌恶到了极点的用心,他还是对着王氏冷冷道“三弟这次挨打也不算亏,父亲主要是气他插手林悦的婚事。父亲说了,林悦的婚事他自有主张,就不用三弟特别操心了。”说罢这话林忠便转身离开了,留下蓦然心虚到了都快忘了哭的王氏。后来还是林良咿咿呀呀喊疼的声音拽回了王氏的神智。王氏忙让人把林良送到房内,又忙让人去请大夫。她本来想去林老夫人那里打听下情况的,但被林良阻止了。这时房内人多眼杂的,很多话不好说。再加上林良心也虚,他可是在林老太爷的愤怒下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写出来了,林忠也看了也知道,就算是林老夫人愿意为他出头,他现在也不敢蹦跶了。他含含糊糊的说了句,王氏给林悦提的这门亲事林老太爷不乐意,所以抽了他。他这话在别人听了颇有是王氏的过错,才惹他挨了一顿打。王氏想反驳,但想到娟姐儿那笔糊涂事,她又没敢张嘴。说到底是她们王家理亏,若是林良不管不顾的嚷嚷出来,坏的是王家的名声,她也没脸见人了。不过她心里气不过,仍旧说了句道“父亲就算不乐意林悦的亲事,又何必往死里抽三爷呢。”那话里的意思也明白,肯定是你林良做了什么事惹老太爷生气了,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为了一门亲事把你打成这模样。林良亏心,听了王氏这讽刺的话也没有多言,只让她尽快给自己找大夫。他怕自己在这样三天两头被林老太爷一顿揍,不老林老太爷动手,自己就被皇帝从官职上给除名了。不过林良被林老太爷抽的浑身是血这事也瞒不住,林悦当时也没想瞒着其他人。林老夫人听闻此事后亲自来到林良的院子探望。看到林良那惨兮兮的模样,林老夫人心疼的头疼病当场就犯了,她当场要找林老太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林良拦住了。林良自然不能说是林老太爷的错,他只道“母亲,这事是我的错惹了父亲生气,母亲,看在孩儿受伤的份上,就别追究了。”林老夫人那个痛心,她看着林良道“你好生养伤,别的不要多想。”说完这话,她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她知道林忠和林良一起见林老太爷的,便让人去请林忠来一趟,她要问问清楚林良到底哪里戳了林老太爷的不痛快。林忠一直在等着林老夫人的传唤,他沉着脸到了林老夫人那里,不等林老夫人训斥问话,他便掀开衣袍跪下,然后道“母亲,三弟做下的好事你若是也知道,那孩儿无话可说。”说罢这喧宾夺主的话,林忠便把林良写的东西一一说出了,林老夫人一开始气林忠对自己不敬,随着林忠的话,她的脸色越来越惊讶,到了林忠住嘴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惊慌。林老夫人不信道“你三弟向来钦慕你,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林忠朝林老夫人磕了个头,眼圈有些红道“母亲若是不信可以询问父亲,父亲那里还有三弟亲自书写画押的证据。母亲,孩儿身为大哥,一向爱护幼弟,三弟却屡次三番做出这种令人发指之事,实在是让人不能忍受。母亲若是这般还一心偏向三弟,孩儿无话可说。”说道这里,林忠停顿了下又道“母亲若是觉得悦儿只能配如此女子,那孩儿仍旧是无话可说。父亲已经说了,悦儿的婚事由他做主。孩儿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多陪母亲,孩儿告退。”林忠站起身离开了,林老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想通林忠到底什么意思时,林忠已经无礼的离开走远了。林老夫人气的直捶胸口,林忠这是觉得她和林良串通一气给林悦找了个失德的女子吗?她就算是再怎么厌恶林悦,但她一心向着林家的。她怎么能拿林家的名声来赌气?林老夫人被气的眼泪都出来了,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但她知道,林忠这个儿子和林良离心了,也和她疏远了。林老夫人现在气死王氏了,定然是她想的这糟心的主意,害了林良,还彻底惹怒了林忠。林忠从林老夫人房内离开便去了张氏院子里,他去时张氏靠在床头静静的等着。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张氏自然是听闻了,但具体情况她不知,只能等着林忠前来告诉她。林忠并没有把林良那些肮脏的心思说出来,他只道“林良做错了些事,父亲借着林悦的婚事对他发了火。”林忠说这话时并没有看张氏,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张氏看的分明。而且她知道林良这次定然是把林忠给惹恼了,若不然,他也不会直呼林良的名字。往日,他都是喊林良三弟的,亲近又热情。张氏语气软和道“既然如此,父亲怕是气极了,母亲那里可还好?等我身子骨好些,我就去给母亲请安。” 第31章 “惠明大师的确忙,但是我们去了,他也是有空的。”“祖母若是一开始让人传告诉我,想让惠明大师看看我是不是仍旧是克六亲的命格,我也就不推迟祖母的好意了。我本来是怕自己的命格不好,由我去给母亲祈福,反而不妙,正准备前来告罪呢,没想到祖母心里是这么想的。既然这样,我肯定是要去的。我也想看看那惠明大师是不是天上的神仙转世,能看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什么的。”林老夫人和林悦同时打断了林如安要说的话。林老夫人语气里带着几许身为林家人的傲气,林悦那话是说的真切诚恳,但里面的意思就不怎么好听了。在场的人神色都有些不大好看,林如意看了眼林悦,而后往林老夫人身边靠了靠,垂下了眼。林老夫人因他这不敬的话气的心肝儿都疼了,但想着林老太爷,她到底没说出让林悦滚回去的话,最后她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林悦挺有闲心的,随意点了个丫头道“给我备辆马车,我身体不好,受不了颠簸,骑不了马。”那被林悦点到的丫头神色一顿,有些为难。林如安上前温润的说道“马车上面安置些柔软的物件,准备些酸甜的果子,我今日头不舒服,不能吹风,同大哥一起坐马车。”那丫头一听林如安的话,忙点头如小鸡吃米,立刻转身去安排了。林如安对着林悦扯了扯嘴角小声道“大哥不介意我同坐吧。”林悦上上下下瞅了他两眼,淡声道“我当然是不介意了,反正名头不好的人是我又不是你。”林如安听了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神色有些恍惚,看向林悦的眼神有些复杂。等林悦和林如安坐上马车后,林府众人朝南安寺的方向走去。林府的马车有自家的标识,一般识货的人看了都会自动避让的,他们十分顺利的到了南安寺。上香也是有规定的,男女宾客是分开的。林如安和林悦等男子走的是另一个门,不至于打扰到女客。林如安到了大殿,十分恭敬的请香叩拜了一番,林悦站在一旁无聊发呆。一旁大概是刚刚剃度的小沙弥过来请林悦上香,林悦微微一笑道“我和这佛有冲,就不去上这香了。我心不诚,会惹佛祖生气的。”小沙弥懵逼了,他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坦白心里话的人,他动了动嘴,许久后道“现在不诚,以后心就诚了。”“我们没缘,诚心不了。”林悦不改初衷,四周的香客听闻这话,对他怒目而视。正在为家人祈福的林如安这时也跪不下去了,林悦这话太拉仇恨值了,他站起身对着纠结不已的小沙弥道“小师傅,我大哥心情不好,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说完,便扯着林悦离开大殿了。林家在这南安寺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每次前来直接入住便是。林悦在大殿后面随意拦了个小沙弥问道“小师傅,敢问南斋房的客人现在可在?”那小沙弥是个庄重的,他行了个佛礼,道“施主,林老夫人现在正在惠明大师的禅房,你们直接去便是了。”听到惠明大师四个字,林如安面上有些抗拒,但林悦却是笑眯眯的开口道“那惠明大师的禅房在何处?”小沙弥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个方向。林悦没理会林如安,直接朝惠明大师的禅房走去。林如安面上有些纠结,最后还是跟了上去。不过林悦刚走了两步,便听到一道欢快的声音“林公子,你们也来上香啊?”林悦顺着声音回头,看到了斐清那张兴致勃勃的脸,而斐清身边还站着一个眉目如画,气质冷清的年轻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齐染。在外人眼中,林悦和太子是不熟悉的,可以不用上前打招呼,林如安却是知道太子的。林如安看了看四周,知道齐染今日这是微服而来,便没有行礼,而是上前一步询问道“斐小侯爷、齐三公子,你们这是?”太子微服而来,定是不愿别人知道身份,他也不好直呼太子名讳,只好以姓和排行代替。斐清眉头一皱,有些不乐意的撇嘴道“我们去见惠明大师。”今天齐染突然出现在斐家,要他陪着来上香。斐清自己最不耐烦应付这些和尚的,但是齐染的话他又不好不听,便跟来了。还好,遇到了林悦这个有趣的。林如安心里一木,心想,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见惠明大师的人还真不少。他心里这么想着,耳边只听林悦那慵懒的声音响起“那可真巧,我们也是去见惠明大师的,不如一起。”斐清眨了眨眼,听林悦那口气可不像是拜见,倒像是前来拆台的。林如安面色微红的咳嗽了两声干巴巴的道“是啊,是啊。”他心道,他这个大哥性子果然是洒脱的非同一般,竟然还邀请太子一起去见惠明大师。齐染看了林悦两眼,风轻云淡的开口道“既然同路,那一起吧。”林悦对和齐染同行表现的十分坦然,一旁的林如安则是心虚不已。不过他又有些高兴,心想,若是太子和斐小侯爷在场,祖母怕是不好问有关林悦命格的事吧。林悦、齐染、斐清和林如安朝惠明大师的禅房走来时,林老夫人正在和惠明大师说林悦的情况,她满脸愁绪“我们家最近不大太平,尤其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前些日子掉入水中差点溺亡后,性子就大变有些令人琢磨不定,一会儿他来了还请惠明大师帮着多看看。”而那厢,林如安怕林老夫人说话冲撞了齐染,在他们到达之前,他看着齐染一脸歉意道“齐三公子恕罪,祖母连同家妹正在禅房,容我去通禀一声。”齐染点了点头,林如安微微行了个礼,然后走到禅房门口敲门而入。林如安进了禅房,朝惠明大师行了佛礼后,便对着林老夫人低声道“祖母,我和大哥刚在门口遇到了齐三公子和斐小侯爷,他们也是前来拜访惠明大师的。”林老夫人因林如安那严肃的脸愣怔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齐三公子指的是谁,在林如安朝皇宫的方向比划了下,她才猛然反应过来。林老夫人忙站起身道“既是如此,快快请。”林悦一路上对这个惠明大师挺好奇的,毕竟是他一句话改变了林悦的命。等林如安请齐染和斐清入内时,他打定主意了要好好看看这惠明大师到底是何方神仙的。第28章 几人进入惠明大师的禅房后,林悦的眼睛便盯在了房内唯一的和尚身上,这和尚自然是传说中的得道高僧惠明大师。这惠明大师生的是一副好相貌,即便是没有头发也不影响他那份俊逸。最关键的是他无论是站还是坐着,周身气势都像极了大殿供奉着的佛像,冷漠无情又仿佛事事在心。庄严宝相这四个字,大概就是专门为惠明大师这类出家人准备的词。说来当初能给林悦批命格,那惠明大师的年龄也不算小了,可是现在他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十分年轻。这也是南安寺信众格外多香火格外旺盛的缘故。香客总是想着,若不是这寺庙有灵,惠明大师的容颜怎么会一直不变?惠明大师也的确有成为大师的资本,他看人的目光是不悲不喜的。即便是面对齐染这个太子也和面对普通信众没什么区别,行佛礼时神情淡淡的。斐清看到和尚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大概是因为佛门讲究因果轮回,而他们斐家出武将,在战场上杀人如麻,手下亡魂无数,即便是为了保家卫国,但手上终归是沾染了鲜血,有碍寿命。总之他见了和尚就憋闷的很,出气儿都有点困难。此时面对惠明大师那双好像什么都看透了的眼,他就觉得背脊密密麻麻的痒起来了,若不是顾及着自己的面子,他能当众给扭扭身体解解痒。齐染对着惠明大师虚还一礼,然后风轻云淡的道“惠明大师不必多礼。”斐清看在齐染的面子上一脸憋闷的还了个乱七八糟的佛礼,然后站在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而林悦则只是直直的盯着惠明大师瞧,最基本的礼节都是没有用。齐染看了林悦一眼,面上冷冷清清的。林悦和惠明大师算是有纠葛的,若不是当年惠明大师为他批注命格,林悦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以齐染近期对林悦的了解,这人没有在见惠明大师第一眼直接张嘴和人家算账已经算是好脾气了。想到这里,齐染嘴角闪过一丝轻笑。而一旁的林老夫人看到齐染那转瞬消失的笑容,虽极力保持平静,但脸色还是有些沉。她以为齐染这是在笑林悦对惠明大师过于无礼,等于在笑他们林家教导无方,林老夫人觉得是丢人丢脸。齐染收回视线后,朝林老夫人看去,道“不知林老夫人先一步在此,打扰了。”林老夫人笑了下道“太……齐三公子太客气了。”然后她顿了下道“既然齐三公子有话和惠明大师说,那我们先告退。”说完她微微朝齐染行了个礼,又朝惠明大师道“我们晚些时候再来叨扰大师。”说完这话林老夫人便准备带着身后的孙女离开。若是换个地方,她说不得要让林如意这些小辈在齐染面前露露脸,但这里是佛门净地。 第33章 林悦看在齐染把自己送下山的份上,没话找了个话道“太子的伤可好了?”说这话时,他还特意看了眼齐染的胳膊。齐染微微一笑道“宫里有御医时刻盯着,自然是安好了。”其实还有些泛疼的,不过这话他是不会对外人说出口的。林悦点了点头道“太子可要小心,胳膊伤着了,日后遇到寒冬天,怕是会疼的。”齐染想,这世上果然有人不管长得多俊美英气,一开口总是不让人待见的。齐染没有理会林悦,他掀开马车的帘子,沉声道“下山之后,先送林公子回府。”林悦坦然接受“那多谢太子殿下了。”齐染看了他一眼,慢声道“不用客气,只是林老太爷怕是不愿孤亲自送林公子回去的。”林老太爷对宫里的皇子都是一个态度,父皇支持谁他就支持谁,但仍旧对自己这个太子保持距离。现在无论林悦是因为什么和自己扯在一起,林老太爷怕是都不会高兴的。林悦则毫不在乎道“太子说笑了,林老太爷是臣子,见了您高兴还来不及呢。”齐染道“是吗?”林悦点了点头。齐染的马车要比林老夫人等人的马车跑的快,所以他们自然是先到林府的。林老太爷听闻齐染亲自送林悦回府,他的心便忍不住一跳。太子亲临,他这个作臣子的自然是要前去迎接的,林老太爷又把林忠给叫上了,两人亲自大门口,准备把齐染和斐清迎入府。齐染站在林府大门口冷冷清清拒绝道“林尚书不必客气,孤也是偶尔碰到了林公子,正好顺路。林公子说话做事很有趣,同他一起,倒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林老太爷眉头一跳,忙道“老臣这孙子向来爱胡言乱语,今日怕是扰了太子雅兴了。”这话林悦不乐意听了,他道“祖父这话就差了,今天若不是我在,那惠明大师说不得就把太子留下当和尚了。”林老太爷刚才若说只是有点忧心林悦那张嘴,现在他简直是额头青筋直露,恨不得林悦是个哑巴,他道“太子恕罪,老臣这孙子被宠坏了,日后老臣定要好好教导。”斐清嘴角抽了下,齐染定定看了林悦一眼“林尚书不必过谦,孤觉得林公子这性子同斐小侯爷颇像,过些时日便是春猎,到时倒可以看看林公子马上功夫如何。”林老太爷正准备一脸苦涩的说林悦不会骑马,更不用说狩猎了,林悦已经上前道“那太子就等着吧。”林老太爷彻底不想说话了,在他印象中,齐染是个相当君子的太子,从不勉强他们这些臣子。现在他突然说这话,他本能的认为是林悦在齐染耳边说了什么造谣他们林家的话。齐染又十分和善的和林老太爷、林忠说了几句话才离开,显尽了一个太子应有的风范。林老太爷看着他马车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头一阵一阵抽筋似的疼。等齐染离开后,林悦便以自己身体乏了为由回梧桐斋了。林老太爷现在对他是打不得骂不得,他不在眼前,林老太爷觉得还好受点。不过林老太爷看着身边一直没怎么说话林忠,突然觉得不大顺眼。他不算是个糊涂的人,便挥手让林忠也下去了。林老太爷在林老夫人那里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把人等回来了。林老夫人让所有人都退下后,闷闷不乐道“惠明大师只说了林悦是天煞孤星的命,不能成亲,其他的话倒是没有多说。”林老太爷对这个结果说不上什么感觉,何况他想的那种事太过匪夷所思,没有结果也是在意料之中。但现在他最关键的不是这个,他道“这事暂且不提,我问你,林悦是和太子一起回来的你可知道?你们遇上太子殿下了?”林老夫人讶然了,她道“在惠明大师那里遇上的。他坐的马车坏了,如安本来要同他一起骑马回来的,他不愿意先走了,竟然是遇到太子了。”林老太爷在心里忍了又忍道“你现在还摸不清他的性子吗?他见过太子殿下,就算抹下脸皮也能和太子扯上关系。马车坏了,你让人先送他回来就是了。现在倒好,他不知道和太子说了什么,太子亲口说,让他前去行宫春猎。”林老夫人愣了下“怎么会这样?他难不成在太子殿下跟前说什么糊涂话了?”“他这些天什么时候不说糊涂话?太子殿下本来就因为斐清的关系对他有几分印象,现在怕是关系更加亲厚了。明知太子殿下在那里,你做事怎么不多想想。”林老太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责备了林老夫人一句。林老夫人沉着脸,没有吱声。她今日一听惠明大师的话,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和林悦走在一起她都觉得难受,更何况其他。那厢,林如安和林如意回府之后去见了张氏,两人把求来的平安符给了张氏,张氏咳嗽着仍旧一脸高兴。林如意看着张氏忍不住道“母亲,今日大哥在太子面前十分无礼,甚至不给祖母面子,还把惠明大师得罪了。”张氏听了这话神色一顿,她忍不住道“他做了什么?”林如意把当时说的情景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连林悦命格的事。张氏听的抓着手帕的手死死攥了起来。等林如意说完,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惠明大师说你大哥不易成亲,那他的婚事往后挪挪也就是了。”说完这话,张氏又看着林如意和沉默不语的林如安道“你们大哥性子和常人不同,莫惹了他。”林如意点头称是。林如安低着头,而后他抬头缓缓道“母亲,大哥的性子在我看来是极好的。我们本就是血脉至亲,哪有远着不理会的道理?”张氏道“没有让你们远着,只是说不要惹他。”说完这话张氏又咳嗽起来了,林如安想说什么,但看到张氏这模样,他又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张氏用帕子捂着嘴,怕把病气过他们身上,便挥手让他们退下了。等离开张氏的院子,林如安望着林如意神色有些淡,道“你告诉母亲那些话,为何还要提到大哥命格之事?”林如意小声道“我说的是实话,又没有刻意添加什么。”林如安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林如意抿着嘴,脸上闪过一丝委屈。惠明大师都说林悦是天煞孤星了,天煞孤星本来就是克别人的,她告诉母亲有什么不对?何况太子和斐小侯爷当时也在场,林悦说话却一点都没有收敛,一点都不顾及她们这些女儿家的颜面,这让太子和斐小侯爷怎么看待他们林家?林如意想了很多,最后她也转身回自己房间了,她不知道林如安在想什么,但她觉得自己没错。关于这次南安寺上香的事在林家很快就过去了,他们现在最关注的是行宫春猎的事。这无论对皇家还是他们这些臣子来说都是一件盛事。男儿可以在猎场尽情表现自己,若是够幸运,说不定就入了皇帝的眼。而女儿家也可以用光明正大的理由观看这场盛会,说不得也能成就一段好姻缘。这样的事谁都喜欢。当然在林家也不是事事如意的,林悦这次因齐染开口了是必须要参加的。而林良躺在床上养伤,他自然是不能去了。王氏照料林良,也是不能去的。按说这个时候三房应该低调行事,但王氏想了想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最终还是求了林老夫人带着她的两个丫头一同前去。第29章 第35章 那丫头名百灵,说话的声音也是脆灵灵的很是好听“老夫人疼爱几位小姐,她们心里都知道的,心里也都挂念着老夫人。”斐老夫人脸上浮起一抹淡笑道“都是自己的孙子孙女的,多疼爱点也是应该的。”百灵道“小姐少爷都是孝顺之人,老夫人的心思她们都明白。”斐老夫人嗯了声,突然想到了齐染,齐染的母亲是她最疼的女儿,她去世后,斐老夫人把齐染也是放在心底疼的。只是齐染身为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她没办法把他当做普通外孙来看待,多多少少都带有几分君臣的生疏。上次齐染自行出宫,也和往常一样前来斐家了,也来看望她了。不过大概是为了避嫌,齐染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见斐安宁等人就带走了斐清,更不用说和她们和善的说说话了。斐老夫人隐隐觉得齐染好像和斐家生疏了许多,可是细想下又没有这回事。斐老夫人想,但愿这是自己的错觉。百灵看斐老夫人的神态,她忙轻轻福了福身体,给斐静雅拿东西去了。而这边出发前去落山行宫的人走的还是很顺利的,出发时天气虽然有些阴,但走到半路天已经变晴了。别人不说,钦天监是乐坏了。他们紧赶慢赶到了落山行宫后,皇帝带领着自己的后宫同几位皇子和几位公主自然是住行最里面的。跟着前去的文武大臣和他们的家眷按照官位分配住所。而其他人则在行宫外就地扎营。林老太爷身为皇帝的宠臣之一,住的离皇帝也比较近。住处收拾一番后,林老太爷找到林悦,他说“你身子骨不好,又不会骑马,狩猎当天坐在一旁看就是了,皇上那里我会替你告罪的。”林悦看着林老太爷哦了声,林老太爷并没有被他这一声给安慰到,他皱眉道“你又想做什么?猎场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出事没人能护得住你。”“祖父怎么就确定猎场一定会出事,难不成祖父有预知能力?”对于林老太爷看似关怀的话,林悦一点也不上当。他不就怕自己在这里做了什么引起皇上或者其他人的注意吗,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好像是为自己好的模样。“你……你早晚会毁在你这张口无遮拦的嘴上。”林老太爷差点被林悦给气死,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那不就成了他安排了刺客吗?林老太爷也懒得和林悦说那么多了,他道“话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你愿意出丑丢人不顾自己安危,那你尽管去好了。”说完这话,林老太爷甩袖而去。林悦在他身后撇了撇嘴,说到底还是怕他出丑连累林家的名声罢了。可是林悦却是会骑马的,这算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林悦每月都会去马场溜达几次,他也很喜欢骑马。知道林悦这爱好的人看了他骑马,曾说就林悦这马技,那绝对是专业级的。所以林悦觉得,林老太爷完全不必担心自己出丑。只是这里的林悦是个病秧子,骑马是不会的。他总不能说自己天赋异禀,看了马就会骑,所以还得找人帮忙才好。这个人自然非齐染莫属。众人安寨扎营三天后,春猎正式开始,皇帝骑马放出了今年第一箭,射到了一只鹿。虽然知道这里面有假,但皇上还是很兴奋,当场表示这鹿今晚就加餐了。众人自然是欢喜着拍马屁的,皇帝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宣布春猎正式开始。林悦是被斐清拉走的。斐清骑马准备上场时,看到了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的林悦,他扬声道“走啊,大老爷们的,你怎么能跟个姑娘似的坐在后方?来人啊,快给林公子牵一匹马来,我们一起去狩猎。”林老太爷听了这话眼皮一抽,刚想说什么,只见林悦已经站起身道“斐小侯爷,我虽对狩猎有兴趣,但我骑马不行,怕扰了你的雅兴。”“怕什么,放心,有我护着你,出不了事。马来了,走吧,走吧,一会儿就射不到好东西了。”斐清骑在高头大马上道。林悦朝林老太爷微微一笑,然后慢腾腾的走到斐清身边,又在他人的帮助下,看似笨拙的骑上了马。斐清抽了一下林悦的马,等林悦骑马而跑后,他在后面朗声笑道“我来了。”林悦在跑出人的视线跑入森林后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很闲适的抓住了缰绳。不多时斐清赶了上来,他看着林悦道“原来你真的会骑马啊?我还以为太子殿下骗我呢。不过太子殿下怎么知道你会骑马,还让我一定要帮你?”“这个你问太子殿下不就好了?”林悦道。斐清不高兴嘀咕道“太子殿下不想说的事,嘴巴就跟哑了似的,我要是能问得出,还来问你干么?”“斐小侯爷说谁跟哑巴似的?”斐清话音刚落,齐染的声音便在一旁响起了。斐清吓了一跳,他抬头看着一颗老树跟前站着的齐染和齐瑛干巴巴道“太子殿下和七皇子不是早就狩猎了吗?怎么还在这里?等人吗?”说完这话,斐清只觉得尴尬极了,齐染可不是在等人吗?要不然怎么能这么闲适。他以为齐染有话和林悦说,也想怕你齐染赶快忘了自己刚才说的混账话,便道“我去里面看看有没有好东西,七皇子一起吧。”齐瑛愣了下,看了看齐染又看了看林悦,最后点头道“那好,不过我可不会让着你。”斐清一脸羞愤道“谁让你让!”然后率先骑马朝森林里面跑去。齐瑛紧随其后。等人走了,林悦看着齐染道“太子殿下是在等我?”齐染打马走到他跟前,淡声道“若我说不是呢?”林悦扬眉“那这是缘分了。”第31章 对于林悦这话,别人听起来肯定会觉得有些唐突,但齐染并没有,他甚至还望着林悦若有所指的接了一句“的确是有缘分。”他自己是重生而来的人,这辈子又能看得到林悦灵魂出窍时的状态,虽然只是一团黑影,但毕竟只有自己能看到,这说起来可不就是缘分吗?林悦自然听懂了齐染话里的意思,他看了齐染一眼,心底有些纳闷这个太子不知道见过什么大场面,说话做事都比旁人多了几分胆色。打个比方来说,若他是齐染,有天突然见到一个鬼魂般的存在和自己聊天说话甚至还谈论到了合作,他就算不找个法师把这魂给收了,也得惊恐不安睡不着几天。而齐染不同,他除了对自己有所防备外,根本没有特别的反应,而且两人合作的还很顺利,有趣的紧。远处不断的传来马蹄声和追赶猎物的咆哮声,林悦挑眉悠悠道“看样子有人已经狩到猎物了,太子殿下还不动作,今日这是要空手而归吗?” 第37章 站在一旁的齐靖听到齐瑛对齐染的称呼,他眉眼动了下,随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随即那笑意又沉沉的落下了。齐染看着林悦受伤的胳膊,他抓着齐瑛的手站起身,然后看着周身的御林军冷声道“萧统领,斐小侯爷去追刺客了,你带人跟上去,务必把刺客给孤找出来。”萧善把剑插入剑鞘,神色肃穆道“太子殿下放心,只要这刺客还在这林子里,微臣一定让他插翅难飞。”这个时候林子里狩猎的人都在朝这个方向赶来,萧善知道齐染他们只会更安全,于是他说完这话,便留下了几个御林军护送齐染他们出林子回行宫,他自己则亲自带人顺着斐清离开的方向追去了。齐染等人在御林军的守护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林子深处。而那只被齐染猎中的银狐,则也被御林军一同带走了。而那厢看到求救信号的皇帝简直是勃然大怒,这求救的信号是皇室专用的,如非意外,那就是他们在林子里遇到了难以抗衡的危险。皇帝的三个儿子,满朝文武有出息的嫡子都在里面,万一林子里出了什么变故,那可是难以估量的灾难。在众人焦心难耐的等待中,终于看到齐染他们的影子了。皇帝看着齐染和齐靖虽然狼狈,但人无恙,他心下不由的松了口气。在看到被御林军抬着的面色不知死活的人,他脸色一变。齐染走上前匆匆行礼有些焦急道“父皇,林悦为了救儿臣受了伤,这箭怕是有毒,请父皇恩准御医为他立刻诊治。”林老太爷完全没想到这里面会有林悦的事,在看到人时,他脑袋第一反应便是林悦怎么受伤的。如今听了齐染这话,他心下大定,林悦救了太子,这可是大功一件。林忠和林如安则是在第一时间走上前查看林悦的伤势,看到林悦脸色呈灰白色,林忠心底一惊,忙跪下请求道“皇上……”林如安也跟着跪下了。林老太爷也上前一脸悲痛的请旨道“老臣恳请皇上派御医前来。”皇帝抬手打断林忠和林老太爷要说的话,他说“立刻回行宫,让王科带领所有御医立刻为林悦诊治。若是人救不回来,就让他们提头来见。”说完这话,皇帝甩袖而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春猎的兴奋心情已经完全消失了,御林军护着皇帝等人立刻回了行宫。林老太爷本来想让人把林悦送到林家所住的地方的,但齐染却直接让人把林悦带到自己居住院子的偏殿里去了。林老太爷不敢在这个时候表露自己的心思,便同林忠等人跟了过去。在王科等御医为林悦诊治时,斐清和萧善带人回来了。斐清和萧善见到皇帝后便跪下请罪,萧善身为御林军统领,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在这种时候只有请罪的份,他道“皇上恕罪,微臣和斐小侯爷并未追到刺客,微臣已命人把此处团团围住,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刺客找出来。”皇帝正在气头上,一点也不想听这些空话大话,他狠狠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怒声道“若是找不出来呢?你是不是要提头来见朕?”萧善脸色一白,正准备说什么,斐清抬头道“皇上,是微臣的错,微臣学艺不精,眼高手低,让那刺客给跑了。”皇帝眯了眯了有些眼眸,正准备说什么,为林悦诊治的王科已经从内屋出来,他满头冷汗,跪在地上道“皇上,林公子的箭伤不重,关键是箭上有毒。臣已尽力为林公子清除毒素了,但林公子身体底子比常人本就弱,今夜怕是要好生照料才是。”他那未完话的意思自然是,若是照料不好,人怕是就没命了。皇帝知道王科说这话已经是为难了,便道“有什么需要无需禀朕,直接用药便是。”王科忙道“是,微臣定当尽力。”林老太爷道“老臣谢皇上。”皇帝挥了挥手,然后站起身看着齐染等人道“林悦病重需要休息,你们跟朕到正殿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齐靖听了这话看了齐染一眼,神色莫名。林老太爷和林忠身为臣子,又身为林悦的亲属,自然也跟了上去,林如安没有离开,他愣怔的看着内屋,神色有些恍然。王科看了他一眼,稍微拱了下手又进去了。行宫正殿内,文武百官都在等着,皇帝坐下后没有让他们行礼,目光便直直的看向齐染和齐靖。齐染和齐靖两人都有些狼狈,尘土枯树叶沾了满身,齐染衣服上还有林悦流下的血迹。齐染和齐靖跪在地上,把当时的情景完完全全的说了出来,齐瑛和斐清还有萧善等人也把自己看到的情形都说了。齐染还说了自己拿箭射伤齐靖的马匹的事情,齐染说的无比坦诚,齐靖恭声道“父皇,若不是太子殿下,儿臣怕是成了箭下之魂了。”文武百官中站着的安老太爷忍不住忧心道“太子殿下救人心切,但是拿箭直射九皇子殿下的马匹也实在不妥。那马为畜生不知事,万一因乱伤着九皇子殿下……实在是太过惊险了。”齐靖跳下马,若是被马匹踩着了,怕又是一场事故。想到这个后果,安老太爷忍不住心底打寒。齐染听闻此话,眉目越发冷凝,他直视着安老太爷道“孤当时看到刺客的箭时已来不及提醒,按照安大人这话,孤若是要稳妥行事,自然是要出声提醒……那若九弟当时反应不及,被箭射中,那安大人是不是就要给孤扣上一顶故意让刺客射中九弟的帽子了?”齐染这话一出满堂寂静,齐瑛和齐靖甚至连皇帝都忍不住看向他。齐染身为太子,这话原不该由他开口的,他身后有斐家有其他支持者,很多时候他不用说话,别人就会帮他反驳回去。但现在,他表现出的是锋芒毕露,又显得咄咄逼人。齐染这话就差点没指着鼻子问他,安大人,我若没有救下齐靖,你怕是要怀疑我是故意想让齐靖死的了。安老太爷忙跪下请罪道“皇上,老臣并非此意。太子殿下行事果断,非老臣所能及。老臣只是心忧九皇子,并无他意。”齐靖也朝皇帝道“父皇,安大人只是担忧儿臣,并无冒犯之意,儿臣十分感念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这时,齐染望着皇帝的眸子微动了下,而后他缓缓的垂下了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阴郁。别人包括皇帝在内都以为他是因为刺客的事受惊了,只有齐染自己知道,他刚刚看到林悦这团黑影突然从皇帝身边那扇窗户中飘进来了。林悦大概是看到他了,便飘到他身边蹲下,语气有些懒散道“中箭的滋味我总算体会到了,实在是太疼了,早知道我就不替你挨这一下了。”齐染动了动嘴没有吭声,林悦知道场合不对,也没有想让齐染露出马脚,他便蹲在一旁不吭声了。他没有说的是,这次他的魂不是主动要离开的,而是被动从身体里面弹出来的。这感觉就好像是他当初救下那个孩子后,自己魂魄离体的感觉。林悦甚至有点怀疑,这个壳子是不是不行了,所以他的魂魄才会出来。只是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都不是和齐染说这些的时候。皇帝看着齐染低垂的头顶温声道“此事太子出手果断,救了靖儿,乃是幸事一件。”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道“林炎、林忠你们也无需太过担心,朕已命太医为林悦全力医治,想必他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能转危为安的。”林炎是林老太爷的名字,现在只有皇帝喊他的名字。林老太爷和林忠忙道“臣谢皇上金口。”林老太爷迟疑了下又道“皇上,老臣那孙子呆在太子宫殿里实在是有所不便,不如让老臣把他接回去安顿。”而林悦此时在齐染耳边道“我不乐意回去,你快阻止他。”大概是离的有些近,齐染甚至能感到林悦的唇若有若无的扫过自己的耳垂。齐染忍耐着没有动身体,他看着林老太爷道“林尚书,林公子是为了孤而受伤的,现在伤势颇重,实在是不易挪动。等他伤势好了之后,孤定亲自将人给林尚书送回去。你只管安心,孤会好好照顾林公子的。”林老太爷满脸感激道“老臣多谢太子殿下。”林忠也谢过齐染。皇帝看到这场景道“林炎,你那孙子也是为了救太子受伤的,如今太子一片诚心你无需惶恐。”林老太爷自然是感动的,在齐染耳边的林悦则冷哼一声,道“林老太爷那模样哪里惶恐了,他就是想把我给挪回去,留个好名声,顺便多风光几次。”他这次怎么说也是正大光明的把齐染给救了,连着开始的齐靖和后面的斐家,在他昏睡期间,不都得来看望看望他?说不准皇帝也会来那么一趟,林老太爷顺便还可以逮着机会洗洗当初他在皇帝跟前胡言乱语的印象。可是林悦却不乐意这么做,他没打算为林老太爷头上的光环添光添彩。皇帝又说了几句话,便让齐染他们回去好好休息了。等人走后,皇帝瞬间沉下了脸,他坐在高处看着眼前的文武官员道“一个刺客便想伤朕两位皇子,真是好大的胆子。落山戍卫统领董然,你负责落山猎场安危,就是这么负责的?刺客都到了眼皮子底下,你们竟然毫无知觉,简直是该死。”董然知道这次自己逃不过罪责,扑腾跪在地上也没有求情,只是颤抖着声音道“皇上恕罪,微臣罪该万死。” 第39章 张氏听了表情微松,她身后的柳氏道“我就说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林如安这才看到柳氏,他忙上前给柳氏行了个晚辈礼。柳氏把他扶起来道“我常说我那儿子长的是一表人才,今日可有人把他给比下去了。”张氏道“悦儿腼腆,哪及得上你家公子才高敏捷。”两人说道这里,又勉强找了些八辈子以上的关系,让林如安和斐安宁以表姐表弟的身份相称。而后柳氏看着斐安宁道“我和你张伯母说说话,你同林丫头到外面走走吧,好在这里你熟悉,不怕迷了路。”斐安宁道“是,母亲。”然后抬起那双没什么感情的双眸看向林如意。柳氏这话的意思是斐安宁和太子熟识,也有警告林如意不要四处乱跑的意思。林如意则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谢斐姑娘了,我这几日怕是要时常前来看望大哥,万一冲撞到了太子殿下的确唐突,幸好斐姑娘知道路。”林如意这话一出,斐安宁的眸子沉了下,林如意这话的意思是她来这里没有别的心思,顺便埋汰斐安宁在这里不过是个领路的。张氏和柳氏神色不变,对于这种含沙射影的话,她们听得多了,也听得习惯了。一旁冷眼旁观这些的林如安则皱了下眉,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林如意和张氏,神色有些莫名。林如意感受到了林如安的视线,她朝林如安微微点头示意下,然后便和斐安宁相携离开了。从背影来看,两人像极了感情极好的手帕交。张氏去内室看了林悦,林悦的脸色苍白,但已经没有刚开始的那种颓白的死色了。而且从王科的神情来看,林悦这条命是保住了。张氏看过林悦后忙谢过王科等御医,又询问了下林悦的情况。王科自然没有受张氏的礼,再者林悦这条命是皇帝开口要保的,他就算是拼尽全力也得保住。虽然中途发生了一些意外,好在他们救治及时,意外没有发生。想到这里,王科心里还有些泛嘀咕,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人,眼看着就没气儿了,突然脉象又蓬勃起来了。想了想去,王科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林悦求生意志太强,太想活着了。也幸好的是,他中毒时间不长,医治的及时。这厢王科等御医的脑袋是保住了,那厢斐安宁和林如意两人在外面的亭子里各自沉默,相互打量着。斐安宁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个话不多,性格冷清傲然绝世之辈,而林如意则是八面玲珑嘴巧心明之人。两人相互看了一番,然后各自转开视线。许久后,只见斐安宁轻启薄唇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你有个大哥呢。以往只听说他命格不好,这次救了太子,得了皇上的夸赞。以后有了皇上和太子的庇护,想必他的命格是可以变的吧。”对于斐安宁这若有所指的话,林如意笑了下,明媚如春花四开,她望着斐安宁道“斐姑娘,我大哥毕竟是男子,已是成年。我总不好时时在咱们姑娘家面前提起,我竟不知斐姑娘对我林家的事这么关注。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便是。”斐安宁讽刺林如意想借着探望林悦生病前来齐染府上是别有用心,林如意只说她身为外人,却关注别人家的男子。斐安宁并未生气,她轻轻动了动眉角,眉眼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恼。她向来表情少,但微微一动就格外的动人。她轻描淡写的看了眼林如意,道“林姑娘这话好没道理,你大哥因有着克六亲的命格而不受你林家喜欢,这事儿不是京城人人都知道的吗,何须去打听?我观林姑娘以往的表现,以为你也是嫌弃的。现在看来倒是我误会了,林姑娘和林公子兄妹情深,想必林公子日后醒来也是一样的。”林如意微微一笑道“我们兄妹之间的事就不麻烦斐姑娘担心了。”两人正在唇枪舌剑时,外面突然有内监的声音响起,说是齐染、齐瑛、齐靖和斐小侯爷到了。两人相互看一眼,各自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然后在婢女的搀扶下站起身。这个地方虽然是齐染所住的偏殿,但林悦在这里养伤,她们难免会遇上。好在四周都是服侍的内监和丫头,也不至于生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事。齐染等人走过亭子时,斐安宁和林如意给几位皇子行礼。斐清看到斐安宁在时眸子微闪,随后爽朗一笑道“安宁也在担心太子、七皇子和九皇子吗?”斐安宁微微抬眼,轻声道“自然是担心的。”说罢这话,她微微一顿,先是看了看没受伤的齐瑛,又看向换了衣衫,眉眼如竹的齐染轻声道“太子……太子表哥,可无碍?”说来这是在齐染拒婚后,他和斐安宁第一次面对面的说话。上次他为斐清点长明灯时,根本没有去见斐安宁。以往斐安宁对着他也是冷淡至极的,称呼都是太子殿下。偶尔也会随着斐清一样私下里喊上一声太子表哥。也就因这点不同,齐染上辈子总想,两人成婚多多少少她是乐意的。想到这里,齐染在心底自嘲般的笑了下,他眉眼不变道“已经无碍。”齐瑛以前听梅妃提起过斐安宁和齐染的婚事,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又没下文了。他更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但他只想快快的躲开这尴尬的场面,于是没话找话的看着林如意,语气还算和善道“那个,这是林姑娘吧,林悦可醒了?”林如意微微行礼,人是端庄秀美的,她道“回青王,臣女和斐姑娘出来时,人还未醒。”齐瑛挠了挠头道“那本王进去看看。”他总觉得有人在偷偷打量着自己,于是说话也不由的带上了本王二字。齐靖幽幽上前,他看了眼斐安宁又看了看齐染,没说一句话,幽幽的跟在了齐瑛身后。斐清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走了,他望着斐安宁,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郁闷。说实话,他是有点看不清斐安宁和柳氏今天这是想做什么。成为太子妃已经不可能了,按照她的性子,应该适当避嫌才是。林悦受伤,她们前来这里,有点太失身份了。齐染淡淡看了眼斐清,然后未言他话,直接离开了。林如意视而不见这场面的尴尬,她对着斐清微微屈身,悄然离开了。斐清看着眉目不动眼神却复杂的斐安宁道“我送你和婶婶回去。”斐安宁嗯了声,她目光微转,看向林如意离开的背影,而后缓缓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双眼中的所有神色。不多时柳氏出现了,她拉过斐安宁的手,由着斐清送她们回去了。林悦自然是还没有醒来的,不过大概是没什么生命危险了,他的魂魄可以飘出来了。齐染进门就看到属于林悦的那团黑影正无聊的蹲在床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齐染总觉得那黑影的颜色似乎淡了些。林悦看到齐染心情好了点,他其实有很多话想问齐染。他刚才被迫入体的感觉十分糟糕,好像有股力量在强制牵引着他的魂魄归为一样,让人感到非常的难受。不过他刚飘到齐染跟前,又什么都没说。还是那句话,这不是说话的地,万一被人发现齐染自言自语,怕是要惹来事端的。倒是站在一旁的齐靖,若有所感的看了看齐染身边。而后他皱了下眉,觉得自己想太多了。齐染身边空荡荡的,怎么可能其他人存在?林悦倒是注意到了齐靖那一眼,他以为齐靖也能看到自己。结果发现齐靖只是看了眼自己所在的位置,并没有其他表示。齐染也发现了齐靖的动作,他看向齐靖,齐靖默默收回视线。齐靖是第一个以自己还有其他事过两天再来为由离开的,他本来和林悦没什么交集。不过林悦虽然是救了太子,但在外人眼里也算救了他,他今天是前来做做表面工作。齐靖开了头,齐瑛、斐清也都紧随着离开。齐染同张氏说了些让她安心,林悦在他这里一切都很好的话,然后也离开这地方了,留下和林悦有关的林家人。等人都走后,林如安看着张氏道“母亲,这里是太子的住所,大哥又在昏迷着,我们先回去吧。”张氏对上林如安那双透彻的眸子,点了点头道“也好。” 第41章 林悦并没有具体说出那时指的是哪时,但齐染一听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齐染沉默了下,他想到自己那时当着林悦这团魂魄的面,为他盖被子的场景,心头漫上一丝尴尬,他觉得自己当时可能是魔怔了,竟然忘了林悦魂魄的存在。不过当时场景也让他很好奇,齐染想了想道“当时我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你不该命绝于此,有些可惜罢了。”林悦更加好奇了,“太子是可惜我这个人还是可惜一个合伙人?”说完这话,林悦觉得这话有些过了,搁在现代有心思的人眼中,这可能还带有几分骚扰的成分在。幸好这是古代,没人会想那么多。齐染看了林悦一眼,道“都挺可惜的。”林悦有些惊讶了,他还以为这个口是心非的太子不会回答呢,没想到还给了自己一个算是惊喜的答案。林悦若有所思的看着齐染道“太子殿下可是有事让我帮忙?”齐染表情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了,林悦根本没有相信他的说辞,还以为自己是拿这些好听的话和他进行交易呢。齐染心里微微有些不适,他淡淡道“孤近来没有什么事让林公子帮忙,若真的需要林公子出手,孤自然会提前告知的。同样,若林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像往常一样提前告知孤。”林悦现在也算稍微摸准齐染的脾气了,这人说话只要带上那个孤字,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和人拉开距离,告知别人他的身份,二来心里保准是在不大舒服的状态。这次看样子是自己把人给惹毛了,把别人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不说,还当着人家的面突口而出了。不过林悦脸皮厚,也没有显得太尴尬,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了,你好好休息。”说完这话,林悦便离开了。齐染看着这团飘走的黑影,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他刚才说的那话其实并不假,当时看到躺在床上似乎马上要断气的林悦,他脑海里第一想法便是这份罪本该是自己受的,没必要让林悦这个无辜者为他赔命。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升起后,林悦的魂魄便顺着自己的手回到身体里了。那场景至今想来还是挺奇怪的,无外乎一向表情不外露的林悦当时都惊讶的叫出声了。只是把自己心中的感觉说出来后,齐染心底有股怪怪的感觉,所以在林悦说出那不是很得体的话时,他顺着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悦。林悦离开了更好,他可以想想最近发生的一切事。而且他有点在意齐靖今天看他身边的那个眼神,总觉得齐靖像是感觉到了林悦的存在,又像是没有感觉到。齐染眸中划过一丝冷然,他想,难道是因为齐靖上辈子成功登基为帝的缘故?齐靖是命定的帝王,而自己只是机缘巧合的重生了一次,但还争不过齐靖?想到这里,齐染眯了眯眼,他和齐靖终究没办法和平相处的,就如同朝堂上的安家和斐家注定了是敌对的关系。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登上那个位置,他不对齐靖出手,齐靖也会对他出手的。生在帝王家,本就该无情无心,利用可以利用的,陷害应该陷害的。想着这些,齐染突然觉得林悦的性子挺适合在帝王家生存的。齐染通过这些天和林悦接触,发现他是个很随性又相当淡漠的人。他嘴上虽然说着想封侯拜相,但从他的行为来看,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有当官的想法。齐染现在倒是有些相信林悦一开始找他合作的原因,就是为了过的潇洒舒坦点。他不在乎生死,救了自己也没有提过要求。林悦这人应该还有些懒散,除了涉及自身利益的事,他不太关心太多的事。自己这两次做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太多其他表示。齐染有时会想,今天如果是别人陷害的自己,只要没有牵扯到林悦本身,这人定然也只是冷眼旁观着而不会主动提醒的。不过齐染并没有因为这个生气,他甚至觉得有着这样性格的林悦还是相当不错的。总而言之从目前来看,两人的合作关系很是稳定。只是齐染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所以他对齐靖今日的神情有那么点在意。林悦从齐染房内飘出来后并没有回自己体内,他回去肯定得清醒过来。以他那身体现在的状况,他一点都不想清醒。林悦闲着没事四处溜达了一圈,把该听得不该听的都听了一遍。只是溜达到林家时,他看到了在自己房内低头喝着闷酒,神色阴郁的林如安。林如安身边的小厮团圆在一旁急的满头汗,他低声劝慰道“少爷,你心里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跟奴才说说,你偷偷喝酒被老太爷老爷发现了,那可是要受罚的。”林如安因这团圆的话又灌了两口,然后他把酒坛子放下,神智清明眼神明亮,道“我能和你说什么?”团圆是个伶俐的,他服侍林如安已久,也知道一些事,他犹豫了下道“少爷是因为大少爷的事不高兴吗?”林如安漆黑的眼睛盯着团圆道“大哥命格的事你也知道吧,私下里有没有和人讨论过?。”团圆给他倒了杯茶,干巴巴笑道“大少爷命格的事,府上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些,偶尔下人是会讨论下。不过少爷,奴才从来没有私下说过大少爷半分不好,奴才知道你不喜欢。”林如安嗯了声,他扯了扯嘴角道“大哥现在这样,我觉得其实挺好的,至少比以往什么都憋在心里好。”说完这话,他笑了下,神色有些莫名,声音跟着也有些低沉“我小时候同大哥玩耍,摔了下来,所有人都说是大哥把我克的。我那时年幼,却隐隐也记得是自己没有站好,下面服侍的人又不尽心的缘故。她们害怕被责罚,所以把罪责都推到大哥头上。那天就算大哥不在,我也会摔下来的。可是因为大哥在,所以这就成了他的过错。”团圆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他道“少爷,你当时年幼,也无能为力的。大少爷独居在梧桐斋,你这些年去寻他,他也不大乐意见你。”“他自然是不能乐意见我的。”林如安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摔下来之后,母亲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从那之后却再也不让我找大哥玩了。现在想想,母亲应该也是信那些话的,她怕我会被大哥克了,所以让我离的远远的。”“少爷,你别多心,夫人是心疼你和小姐,夫人对大少爷也是疼爱的。”只是这份疼爱,不及对林如安和林如意的。这些年团圆第一次听林如安说出这么对张氏不敬的话,他听得是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好,林如安就被人说不孝。林如安看着团圆受惊的样子,他心底有些失望。团圆是张氏给他挑选的,虽说是自己贴身的小厮,自己很多话却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口,实在是自讨没趣的紧。林如安笑了下把想趁着酒意说出的话又埋了起来,他轻声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团圆看他那模样,听着他这一声叹息,心底也有些不好受,便轻声道“少爷,你若是心疼大少爷,那就多去看看他说说话便是。大少爷一个人在梧桐斋,也怪寂寞的。你们是至亲兄弟,哪有隔夜仇?”林如安眼睛动了下,笑道“我心底自然是认他这个大哥的,大哥心底也认我这个弟弟,也认如意这个妹妹,也认母亲父亲祖父祖母的。”团圆一脸茫然,不明白林如安在说什么。林如安也没想他能明白,他摇晃了下头,眼神因酒意显得有些迷离,便由着团圆扶着他上床睡觉去了。一旁飘着的林悦倒是明白林如安的意思,那个林悦心底有这个家的所有人。所以在知道林老夫人甚至自己母亲对他的忌讳之后,他怎么可能还由着林如安到他跟前同往日一样相处。林老夫人的含沙射影,张氏的沉默,林老太爷和林忠的不过问,甚至林如意的害怕,都是那个林悦心底最在意的东西。所以他退让了,默默的让自己呆在梧桐斋,也不愿让自己的命格克了别人。想到这些,林悦嗤笑了声,只不过没有齐染这个可以看到他的人,这声嘲讽到了极点的笑只能说是笑给他自己听的。林悦是个聪明的人,就像林如安说的,很多事他都明白,但是仍旧很卑微的想得到家人的关怀。林悦甚至在想,在临死时,那个林悦感到的是不是解脱。好在他生来没心没肺,不需要家人的关怀,这林府上的人和事都和他没关系。这些人过的好与不好,都和他没关系。只要他们不惹自己,自己也不会主动招惹他们,各自安好等同陌生人就好。这厢林如安故意拿酒灌醉自己说出心底压抑的心声,那里林老太爷正在和林忠提起林悦为救太子受伤的事。林老太爷道“太子今天奉上一只银狐,说是林悦射中的。银狐实在是难得,太子上书请求皇上给林悦赏赐。”林忠没想到还有这出,他一脸惊讶,道“林悦射中的?”林老太爷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你平日也聪明,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了?就林悦那身子骨,他怎么射中银狐这种狡猾难猎的东西?”林忠心思转的很快,脸上倒还算平静“父亲的意思是太子是故意的?”林老太爷淡淡道“太子是不是故意的无所谓,只要皇上信太子的说辞,那真的也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再说了,你真当皇上不知道太子说谎了?皇上一向宠信太子,太子想用一只银狐替林悦请功,皇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最关键的是,这次刺客的事件有些微妙,皇上不想怀疑哪个皇子,但是又不得不追查下去。你可明白?”林忠点头道“皇上看重太子,此次太子差点丧命,落山戍卫上上下下都因此受了罚,董然也差点丢官掉脑袋,皇上不允许有人动太子的位置,自然要追查到底的。”林老太爷点了点头道“所以在这种紧要关头,太子拿个畜生取乐下皇上,皇上心里的那根绷紧的弦便会松泛一些。”林忠道“那这次刺客事件,父亲怎么看?” 第43章 林老太爷忙出列诚恐道“皇上恩赐已经是天恩,哪里由得他自己选。”林忠也拒绝了齐染的提议,皇帝看他们神色,目光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斐清看着皇帝忧愁的模样,小声嘀咕道“林悦一向蹬鼻子上脸,随便赏赐他点钱财良田得了,你让他自己选,说不定会要官要权。”说是小声嘀咕,行宫大殿就这么大一点,他那话不但是朝臣,就连皇帝都听了七七八八。皇帝皱眉道“斐清,你在嘀咕什么呢?”说来也奇怪,别人都怕皇帝,就连斐贺在皇帝面前也是恭恭敬敬从不多说一句话的。但斐清不一样,小时不懂事时进宫就抓皇帝头发,稍大一点放狗咬皇帝屁股,就连现在在皇帝面前说话也是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皇帝时常被他气的心肝疼,但是若说真的因此惩罚斐清,皇帝也没有,顶多是压了几年斐贺为斐清请世子的折子。斐清道“皇上,我的……”在斐贺恶狠狠的怒视下,斐清又改了口道“微臣的意思,林悦向来桀骜不羁,那些普通的赏赐他肯定也看不上,钱财良田又太俗气了,倒不如把那银狐赏赐给他。”林悦因这话飘到斐清跟前,他说“我不嫌钱财良田俗,我就喜欢这俗气的东西。”斐清自然是听不到的,齐染是听到了,但他不会开口的。皇帝则乐了下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斐清干干一笑,没有否认。皇帝静默了下道“斐清说的也有道理,赏赐林悦白银千两,银狐一只。”林老太爷和林忠替林悦谢过皇帝,林悦则在想,要不是斐清打岔,自己说不定还会有良田百亩呢?斐清则在心底吁了口气,刚才皇帝问齐染如何赏赐林悦,他心里便一惊。他不知道齐染和林悦怎么认识的,但现在林悦也算是这场刺客事件的见证人,万一皇上同其他臣子怀疑林悦和太子关系甚秘,这事就不好说。再说皇帝赏赐林悦也不好轻易开口,赏赐的重了,有心人会多想,也会让林老太爷官威更盛,赏赐的轻了,有人也会多想,会觉得太子的救命恩人在皇帝眼中一般。好在他名声一向混吝,这一番插科打诨一番,不但没引起怀疑,还解决了皇帝心中的难题。皇帝说完赏赐的事,又看向下面的臣子冷声道“这春猎本是幸事,结果有人偏不让人高兴,实在是该死。”董然扑腾跪在地上请罪道“都是微臣巡查不严,微臣有罪。”皇帝看了他一眼道“你的确有罪,好在这两天也算将功补过了。”皇帝这话一出,群臣脸色都有些异样。皇上在上位看的清清楚楚,他看着董然道“董然,你说说自己的发现。”董然大义凛然道“回皇上,发现刺客后,微臣便命落山戍卫封山了,又同萧统领带领的御林军搜山,落山只有一处险要之地,微臣便便着重搜了此地,功夫不负有人心,经过细细搜寻,微臣和萧统领抓住了没能逃脱离开的刺客。”皇帝问“刺客几人?”董然道“刺客六人,除了想要逃脱被杀的两人,余下四人。”在场的人听到这话,有些哗然。无论是齐染还是林悦口中,当时刺客只有一人,现在董然竟然搜到了六人,如果当时六人在场,那情况怕不是今天这样了。皇帝的目光轻描淡写的在众人脸上扫过,他淡声说“把人都带上来。”被绑着的四名刺客在御林军的压制下来到了大殿,摁着他们的肩膀把他们摁跪下,因为怕他们咬舌自尽,这番上殿已把他们的下巴卸下了,看上去狼狈极了。皇帝看着他们道“说罢,此事到底是何人指使的?”四个刺客已经受过一番刑罚了,身上衣服是干净的,但还是能闻到身上的血腥味。听到皇帝的话,他们垂着头没有吭声。皇帝冷笑一声“你们是刺客也好,是死士也罢,但现在已经露了脸,你们即便不开口,朕也能知道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现在若说了,朕可以留你们全尸。”四名刺客相互看了一眼,领头的那个脸上有刀疤,他年龄也大些,他看着皇帝点了点头。御林军把他的下巴合上,那刺客目光无波道“既然被抓住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指示我们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斐侯爷斐贺。”这刺客话音刚落,斐清便上前一脚把他踢翻到地上了,斐清脸色通红厉声道“你tnd放屁,谁让你在皇上面前陷害斐家的?”有追随安家的官员看到这情况道“简直是放肆,皇上面前岂容你这般放肆?”斐贺掀袍朝皇帝跪下道“皇上,微臣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微臣愿意接受审查。”斐清也跪下焦急道“皇上,家父对皇上对太子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这官员因斐清这话又阴阳怪气道“斐小侯爷,你这话何意?斐侯爷效忠皇上这话可以理解,但效忠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斐家掌握数十万兵权,难不成就只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斐清脸色一变有些暴怒的半直起身体反讽道“你……”林悦知道很多话在这种场合斐清不便开口,他心里想如果自己在这里就好了,他向来看不上这样的人说话,他在这里直接开怼就是了。想到这里,林悦看着林老太爷,心底有股强烈想变成他的愿望。许是愿望太强烈了,林悦只觉得自己的魂魄一阵天翻地覆,等他回过神,他发现自己还真的变成林老太爷了。林悦有些惊喜的想,原来变成林老太爷的诀窍不只是生气,愿望强烈一点也可以。而那安家的狗腿子还在开口“那以斐小侯爷的意思,斐家的数十万兵权就是太子的私军,只忠太子。”林悦听到这里嗤笑一声,众人包括皇帝都朝他看来。林悦口齿伶俐道“那以你的意思是臣子效忠太子是错的了?”那人大概没想到反驳他话的是林老太爷,他一时有些惊呆了。林悦继续道“从公来说,斐家是臣,太子是储君,身为臣子不效忠皇上效忠储君,难不成还要换个人效忠?要不然效忠你?从私来说,斐家是太子的外家,外家心疼自己的外孙还不行了?按你这么说,以后你也别往外家走动了。人家帮衬你,说不定你心底还厌烦人家呢。”“你……”那人没想到林老太爷也有这般无理取闹的时候,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了,最后他只能跪在地上朝皇帝哭诉道“皇上,微臣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说说你什么意思?”林悦毫不客气道“说清楚点,要不然我们这些老人家听不懂。”齐染从林老太爷一开口心里就觉得怪怪的,不过这种场合不是他该多想的时间,他跪下道“父皇,儿臣想问这刺客几句话,请父皇准许。”皇帝徐徐道“准。”齐染站起身朝那刺客看去,他说“大齐众人皆知,斐家乃是孤的外家,你看连朝中大臣都认为斐家对孤效忠过盛。你说斐侯爷让人行刺孤,这又是为何?”那刺客面色不变道“我们只听命行事,至于为什么,这些大人物心里在想什么,我们怎么会知道?” 第45章 他身为皇帝心中的宠臣,自然会顺着皇帝的心意反驳这些,甚至会为斐清的失态找最恰当的理由。但做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会得罪安贵妃和九皇子,也不会指着同僚的鼻子差点直说他蠢笨如猪的。现在好了,他是帮了斐清,可也把九皇子和安贵妃给得罪彻底了,他这个纯臣在皇帝心中说不定就不纯了。想到这里,林老太爷皱眉在林忠跟前来回走了几圈,而后他看向低头垂眉不知想些什么的林忠道“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呢?”林忠抬头,道“也许父亲当时心情不好,是气极之下的反应。”林老太爷摇头道“不可能,我当时一点都不生气。何况你还不了解为父?这样幼稚不顾后果的话岂是能从为父口中说出来的?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林忠幽幽道“可当时父亲清楚的说出了自己所得的第一件御赐之物。”林老太爷到这时终于明白了,他说了这么一大圈,林忠根本不相信他所的话,他忍不住怒声道“混账东西,你在想什么,为父官做到吏部尚书的位置,还不至于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失了本心。我偏颇太子得罪九皇子有什么好处?”话既然说到这里了,林忠沉默了下,还是忍不住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他看着林老太爷道“父亲,我一直不明白,皇上当年的确因林家扶持其他皇子而不满。这些年皇上一直疼爱信任太子,太子也深得文武百官的敬仰。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做一心只为皇上的纯臣?你就算偏颇太子,皇上对你的信任之心应当也不会减少。”说道这里,林忠狠了狠心继续快速道“所以父亲,你是不是早就有了投靠太子的心思,只是为了怕被别人怀疑,这才三番两次在关键时刻以这种方式帮他。”林老太爷简直快被林忠给气死了,林忠这话的意思是,他就是在帮齐染,而且是以装疯卖傻的方式帮忙?林老太爷怒极反笑道“既然这样,那你说我对家人为何也这般态度?”林忠脸上有些肃然,道“父亲定然是想到了有人会来探查,这样无论他们想查什么都查不多。父亲是为了保护家人?”说道后面,林忠语气里又有些不大确定了。以林老太爷现在的地位,这样做有失身份不说,也牺牲太多了吧。可是这确是林忠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了,要不然还能怎么解释?林老太爷在林忠说完后冷笑两声,然后腿脚利索的狠狠朝他腿上踢了一脚,他说“我看你这个官时是越当越糊涂,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父亲打儿子在这个时代天经地义,林忠也不敢躲,他生生挨了一脚,忍着疼破罐子破摔道“若非如此,那父亲到底怎么想的?”林老太爷哑然,他怎么想的,他什么都没想起,他只是很生气。在林家众人陷入各种诡异的对话聊天中时,皇帝和齐染间的气氛就比较融洽了。皇帝在众人都离开后,他看着齐染温声道“这件事你怎么想的?”齐染脸皮都没有动一下道“父皇,儿臣认为是此事当属南诏之过。他们对斐侯爷嫉恨,所以才出此下策,用区区几个刺客,便想让我大齐君臣离心,又能陷害我大齐皇子。”皇帝沉吟了下,轻声叹息道“你就没有想过和瑛儿或者靖儿有关?”齐染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和七弟九弟没有关系,也不用再查下去了。从南诏使臣进贡却行刺来看,他们是贼心不死。儿臣认为父皇当立刻修书南诏,让他们好自为之。”皇帝定定的看着齐染,而后他道“你是大齐的储君,未来的帝王。朕自然希望你们兄弟能相互扶持,但身为帝王,在有些时候也不可心慈手软。这件事你不愿意查,那朕便不再查下去了,以免伤到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齐染听了这话眼圈微微一热,他道“谢父皇,那斐侯爷?”皇帝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你当朕真的信那些刺客信口开河?斐卿是什么样的人,朕还是清楚的,更何况就像林炎说的那样,你这个太子是斐家的外孙,他们怎么会害你。”说道这里,皇帝想到林老太爷当时的表现,忍不住好奇道“你和林家的关系很好?”齐染摇了摇头,他皱眉道“父皇,儿臣和林家素无往来。今日林尚书的表现和往日大不相同,倒有几分当日在御书房提起江南科举舞弊案时的模样。”齐染说这话时,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很是复杂。皇帝看了笑了下,他是父也是君。身为父亲,他对齐染真心疼爱,也是真心信任,他对其他儿子也是放在心上的,不希望他们兄弟阋墙。但身为帝王,他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坐了许久,知道成为皇帝的路上总是不太平的。他一心信任齐染,就是想告诉文武百官,除了齐染,这个位置其他人不要想了,也断了齐瑛和齐靖的念想。同时他也总想着身边还是要有几个属于自己的臣子,要不然就显得太过于孤家寡人,也显得自己这个皇帝太没用了。所以在齐染没有成为皇帝前,他只能是太子,自己则是说一不二的皇帝。他看中林老太爷,信任林老太爷,但林老太爷若真的投靠了齐染,他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的。好在目前来看,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中。皇帝和齐染说了这些话,便让他下去了。皇帝看着齐染的背影,然后把手在宽大的龙袍里拢了拢。从江南科举舞弊案,到现在,发生了很多,他自然是信任齐染的,也不希望齐染辜负他的信任。齐染回到住所听宫人禀告说林悦醒了,他想了想还是转身前来了。齐染到的时候,林悦刚刚喝了药,正一边漱口一边让宫人下次给他准备些蜜饯。齐染挥手让一旁站着的宫女都退下,他道“我这里没有甜的东西,你若是喜欢,我让人送来些便是。”林悦哦了声道“也不是特别喜欢,但是比起苦的东西吃点甜的还是让人心情愉快的。”对于林悦这些歪理,齐染已经听无数了,他也不想和林悦争辩,便换了个话题道“刚才在大殿上,你……那突然消失了,没事吧?”齐染说的含糊,林悦却明白,他也听出来了,齐染没看到他变身林老太爷的事。也是,一个人的魂魄飘出来再飘回去,那都是属于自己的事。若被人发现这魂魄还能飘到别人身体里,尤其是对这古人来说,是非常惊悚的一件事。齐染若是知道,不找借口把自己烧死才怪。他虽然看淡生死,但也没想过体验烧死的滋味,于是林悦道“也不是突然消失,就是不想听那些睁眼瞎胡言乱语的,就从后面走了。”齐染嗤笑声道“这世上睁眼瞎多了去,为了权势地位,有几个人陷在水里能如莲的?”林悦看他心情似乎不大好,想了下道“斐侯爷是怎么回事?”齐染看向他,道“你觉得斐侯爷是个怎样的人?”林悦摊了摊手,因忘了胳膊上的伤,他因疼痛龇牙咧嘴了扭曲了下表情,然后懒懒道“我和斐侯爷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他平日里是如何为人处世的。但他是个民族英雄,现在大齐内外安然无事,他应该是喜欢的。”有一种英雄,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他们功成名就,但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却是,化刀剑为犁锄,利刃封于鞘,同普通人一样享受盛世太平。齐染轻声道“舅舅的确是这样的人,若是心中想法过于狭隘,大概是教不出斐清这样性格的儿子的。”齐染信任斐清,信任斐贺,甚至信任齐瑛的,但他却不再信任视为亲生母亲的梅妃。今天这一场事出来,他甚至不再信任斐锦。或者说,他从回来的那天开始心里便有些抵触斐锦这个舅舅。今天的事情不过是给他一个借口,让他对斐锦感到彻底的失望。他不知道斐锦和梅妃什么时候对皇位有了别的想法的,他也不想知道。他和齐靖突然遇刺,自然有人会注意到齐瑛这个刚刚册封的青王的。梅妃在行宫中行动不便,所以斐锦出手正合适。他推出了刺客,甚至让刺客指认斐贺,大大方方的让皇帝让自己甚至让满朝文武怀疑斐家刺杀太子,是想助七皇子登基。可是这样的怀疑在很多人眼里本身就不成立,斐家已经有他这个光明正大的太子在,何须费那么多心思培养七皇子呢?何况是斐贺指使人刺杀太子,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第47章 张氏皱眉看着林悦,林悦这样实在是有些失礼。她道“你可是伤口疼?需要大夫来看看吗?”林悦道“伤口疼有御医瞧着,我这是头疼,不想见那么多人。”张氏被林悦这话说的心底有些气,但她还是耐着性子温和道“既然是头疼,就在开的方子里加点药。”林悦不咸不淡的应了声。林如安一直没有吭声,倒是张氏身边的林如意忍不住了,她有些气愤的上前道“大哥做这副姿态是给谁看呢?母亲关心你难道还关心错了?大哥身为人子,身为晚辈,现在可有一点晚辈的样子?可顾忌一点自己和林家的名声?”林悦因这话终于睁开眼,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如意道“你用什么身份给我说这话?按理说你是我妹妹,向来听说身为兄长的有教导弟弟妹妹之责,怎么到了你这里,道理就行不通了?我做什么,轮得到你说吗?”“再说名声,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名声?以前也没见妹妹你这么关心我的名声,今儿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哥。”林如安上前一步道“如意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林悦抬了抬胳膊,道“死不了。”林如意在眼圈打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看着张氏道“我知道自己讨人嫌,就不该来。”说完她转身哭着跑了。张氏一脸心疼的看着她,忍无可忍的对林悦冷下脸道“悦儿,你怎么能对自己妹妹这么说话?实在是太张狂了。”张氏说完这话便离开了,林如安倒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想和林悦说点什么,但看着林悦又缓缓闭上双眼,一副我已睡着不要打扰的模样。他握了握双手,最后转身离开了。等人都走了,林悦让半夏她们把大门关上,谁来都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见,这才安安静静的在走廊上晒了个舒适的太阳。皇帝回宫后休息了一夜,就在朝堂上把南诏呵斥了,说他们妄图刺杀大齐的太子和皇子,还意图把这事污蔑在斐贺头上,实在是用心险恶。朝臣听得也是义愤填膺,纷纷要求皇帝书信南诏,让他们赔款道歉。南诏王子,或者说是南诏质子越秀听闻此事,连夜上书皇帝,希望能见皇帝一面,但他的折子根本没有到达皇帝眼前,便被人压下了。皇帝自然是顺着民意派人再次前去了南诏,而后皇帝在朝堂上着重表扬了林悦的功绩,说他救了太子,便是护佑了社稷。文武百官被皇帝这形容词弄得一愣一愣的,只是不等他们有所反应,皇帝又宣布道“林悦秉性纯良,可入詹士府,日后辅佐太子行事。”齐染和文武百官都愣住了,林老太爷身体还趔趄了下,别人都以为他是惊喜惊的。林老太爷的确是惊的,是心惊胆战的惊。林老太爷忙出列跪下诚恳道“皇上,詹士府辅佐太子责任重大,林悦虽是老臣的嫡孙,但他学识不多,如何能担当此责,请皇上收回成命。”林忠也道“皇上,臣子顽劣,身体又因病虚弱,实在是不堪为官,请皇上收回成命,请太子恕罪。”面对林老太爷和林忠的推迟,皇帝只笑意盈盈的看向齐染道“太子意下如何?”齐染脸上的震惊还没有完全收回,听闻这话,他忙道“父皇恩赐,儿臣不胜感激。林公子品性高洁,堪当此任。”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朕也是看中他的品性才想到你身边就缺少这样的人,詹士府可还有空缺职位?”齐染想了下,道“暂时没有空闲下来的职位,怕是要委屈了林公子。”皇帝无所谓的道“无碍,先让他进里面历练历练,等有空闲下来的官职在给他个。”林老太爷和林忠看事情难以挽回,便同齐染一起谢恩了。林老太爷嘴角有些发苦,他知道皇帝这是在警告他这几次的言行过界了,皇帝是在告诉他,林家不只有林老太爷和林忠,还有谁都看不上眼的林悦。一个病秧子,只要能得皇帝的眼,他也能成为人上人。林老太爷心思突然觉得林悦和自己真的是相克。第37章 林悦即将入詹士府的旨意直接传到了林悦手上,林悦当时正悠闲的看着天空,心情颇好,接到圣旨后,林悦第一想法就是自己竟然真的入朝为官了。按照这发展,说不准他哪天真的就封侯拜相了。想到当初自己和齐染的随口一言,林悦脸上不由的浮出一丝浅笑。林悦很少笑的,偶尔笑那么一下也是满脸讥诮之色。此时他嘴角眼眸里都带着浅浅的笑意,没有讥讽没有嘲弄,只是单纯的笑了下,却让服侍他的半夏、丁香等人看的稍微呆了下。半夏很快就回过神垂下了眼,林悦长得是俊美无俦,以前他给半夏的感觉是有些阴郁的,生活仿佛把他的背脊都压弯了,他活在梧桐斋,孤寂无声。落水一次差点离世后,林悦给人的感觉是冷漠无情嚣张任性的。他看人的眼神是冷漠的,眸子深处是冰冷的。现在半夏觉得有一丝真实感,林悦也是会真心笑的。那传旨的内监见识过各种大场面,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能看出林悦笑容是真心的,便也微微一笑道“恭喜林公子,不,看杂家这嘴笨的,应该叫林大人了。林大人如詹士府的旨意是皇上圣心独裁的,皇上十分看重林大人的品性。日后林大人辅佐太子,定能让皇上欢喜。”林悦脸上的笑意缓消,他收起圣旨,让半夏拿了银子给内监。不管怎么说林悦现在算是入了皇帝的眼,日后红不红谁也不好说。那内监秉着不得罪的心思推脱了两下,最后在林悦的推让下把银子放进了衣袖里。银子的分量让这内监很满意,他对林悦道“杂家还有事就先回宫了,杂家在这里预祝林大人一路高升。”林悦自然是情深意切的谢过他,还亲自把人送出梧桐斋的大门。半夏和丁香第一次见林悦这般和善的为人处世,神色不由的有些惊讶。林悦想在职场上混了那么多年,他自然知道一些场面话怎么说。他真心想做一些表面工作的话,绝对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以往对着林家那些人,他只是懒得搭理罢了。现在林悦对做官还是有点兴趣的,自然不会让这个传旨的内监不舒服。就是不知道这个官是太子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林悦这里对这份圣旨表现的还算平静,林家其他人听了则炸开了锅。死死的罪过林悦的林良和王氏那里不说,张氏听了愣怔了许久,林如意本正在绣花,听到消息,手指被针扎破了,顿时染红了帕子,惹得她房内的丫头心疼极了。而一直在‘生病’的林老夫人知道圣旨的内容后,忍不住坐起身问身边服侍的丫头嫣然确认般的问道“谁?林悦?入詹士府?”这词哪个她都懂都明白,怎么放在一起就那么让人难以理解呢?嫣然在林老夫人身后垫了个柔软的靠背,然后把人扶好才轻声道“这些朝堂上的事奴婢也不懂也没听明白。好像说是皇上看重大少爷,直接让入了詹士府。”林老夫人脸色有些苦,她道“算了,这些事你不明白也在理儿。等老太爷和大爷下朝后,请他们来一趟。”嫣然身为林老夫人身边的得力之人,她知道林老夫人和林老太爷这几天在闹别扭,也知道林老夫人拉不下脸,于是便趁机道“老夫人,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老太爷平日里十分敬重您,大爷和三爷又都是孝顺之人,二爷虽然远在江南,但时时惦记着您呢。您何必为了一点不值得小事,和老太爷闹气呢?您这身体不舒服,老太爷可比谁都心急。”林老夫人顺着嫣然的话叹了口气道“我哪里是想给他气受?说句难听的,我们这把年纪了,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我就是觉得他这件事做的太荒唐。”嫣然不知道林老太爷到底做了什么,毕竟林老太爷那点事还是瞒的紧紧的。不过她心里明白林老夫人的态度,便又软声道“奴婢不知事,但知道林太爷肯定希望您早日好起来的。这后院没老夫人您镇着,连笑声都比以前少了很多。”林老夫人乐了,他指着嫣然道“就你生了张巧嘴。”嫣然脆生生道“这是老夫人教的好。”林老太爷和林忠从宫里回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林老夫人那里,林老太爷把林悦叫到眼前。他对林悦的感情挺复杂的,他还真没想到,林家小辈中第一个在皇帝面前出头的竟然是林悦。 第49章 越秀紧了紧手,他怀里的这些东西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好东西了。只是他今天来安家,身边的人去了其他世家打听消息,他身边也没人跟着其他人,这东西怕就要这么送出去了。“你们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别人的东西不怎么好吧?”正当越秀犹豫不决,而那些人不耐烦想动手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嗤笑声。越秀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人穿着月白衣衫倚墙而立,这人姿态闲适风流,容颜如刀刻,俊美非凡。他长的是一双好看的剑眉,眉毛之下是狭长的双眸,眼神深邃如沟壑,一眼望去仿佛望不到边际。越秀看着他,心里有些胀胀的。他长这么大以来,在南诏皇宫受兄弟姐妹欺负,在大齐受人鄙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开口说话。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看到了越秀求生极强的眼神,一时心软跟了上来的林悦。林悦看着低头不语的越秀,心想这个南诏质子还挺有趣的,做事非常人能所及。那几个想抢东西的人相互看了眼,无声的在打量林悦。领头之人看了看四周,上前一步威胁般低声道“我们不过是缺银子花,想让他资助些。公子看起来身份不一般,何必为了一个不相识的外人多管闲事呢?”林悦淡淡道“这是我的事,不劳你们费心了。我已经让人报官了,你们再不走,一会儿怕是走不了了。再说了,你们明知道他是南诏的王子还要抢他东西,是觉得他这辈子都见不到皇上了吗?”那几人本来就是想给越秀一个教训,没有想把人怎么着。此时看到林悦这般态度,那领头的人眯眼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林悦。林悦穿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那冷傲懒散不在乎的姿态也不是常人拥有的,他们说不定也不好得罪。于是这人心念微转,忙露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道“我们也是穷的没饭吃才想这一招的,谁知道他是南诏的王子啊,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说完他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都低着头离开了。等人都走了,林悦站直身体,他弹了弹衣角沾染的灰尘。越秀走到他跟前,眼睛微亮巴巴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林悦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是你的恩公,既然想活着那就好好活着,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得不偿失了。”越秀面相有些黝黑,身型瘦弱,听了这话他微微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听不懂恩公再说什么。”林悦态度冷淡道“听不懂就算了。”不过他仍旧朝越秀露出的金子和玉观音看了眼,自古有话说的好,钱财不外露,越秀这东西如果不想露出来,是不会有这麻烦事。林悦对越秀也没有太大的好感,他转身便准备离开。越秀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头,然后快速跑了两步跟上去有些喘息道“恩公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可否送我一程?”说完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包裹道“毕竟这些东西拿在手上不安全。”林悦道“我想你的人很快就会到了,用不着我来送的。”越秀看着林悦,想伸手拉他的衣服,在林悦挑眉时,他忙放下手。然后他虚弱的笑了下道“不敢瞒恩公,我身体实在是不舒服的厉害,现在实在是走不动了。”说完这话,越秀的额头上开始冷汗淋淋,他一手踢着包裹捂着自己的胃部,整个人难受的看似要立刻缩在一起。林悦眨了眨眼,道“你这准备碰瓷?”不管是不是真的碰瓷,林悦最终还是略带几分嫌弃的把人送到了最近的医馆。医馆的人给疼的差点昏迷的越秀把了脉,说是伤着了胃,需要好好的静养之类的。医馆的大夫给开了药方,越秀付了银子。抓了药后,越秀便提出让林悦把他送回去。林悦难得好心还被人缠上了,心情很是不好。他定定的看着把懦弱可怜发挥到极致的越秀冷冷说道“你身上有银子,让医馆的人送你回去就是了。你心中所想的事,我帮不上忙,所以你再怎么纠缠我,也无济于事。”越秀抿嘴不吭声了,林悦转身离开了。越秀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有些阴郁。然后他默默掏了点银子,让医馆的人把他送回去了。林悦很快把这件事给忘了,他去了南街,挑选了几样小玩意儿,然后便施施然的回去了。第二天林悦一大早便入了东宫,齐染因为还要上朝,说了句让他在偏殿先休息着,自己便离开了。林悦对东宫可以说是相当熟悉了,他便真如齐染说的那样,在东宫偏殿眯眼休息了。今日朝堂上没有太多事,皇帝随意出现了下就下朝了。齐染回宫后,听到宫女说林悦在偏殿睡着了。他愣了下,没有换衣服便去了偏殿,刚推门入内,看到的便是林悦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模样。林悦睡着的模样,面部线条很是柔和。齐染每次见到林悦时,这人不是一脸无趣嘲讽的模样,就是一团黑影和自己聊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悦有这样平和英气的姿态,心底蓦然有股两人很近又很远的恍惚感。看着这副模样的林悦,齐染根本没办法想到这人说话时会是那么的尖锐和不客气。服侍林悦的宫女看到齐染准备把林悦叫醒的,齐染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偏殿的门,然后他吩咐宫人道“人醒了,让他到正殿去。”林悦这一眯眯了一个时辰,等他醒来后,宫女忙给他端上了漱口水,然后轻声道“太子殿下一个时辰前来看望大人了,没让人打扰,现在太子殿下在正殿等着大人呢。”她们这批宫女是几个月前新换的,他们服侍齐染有些时候了,自认为还算了解齐染。林悦在齐染心中的地位很是不同,具体如何不同,她们也说不上来。总之齐染对林悦态度比平常人要和善的多。林悦漱完口,听了这话,一脸惶恐道“怎么好让太子殿下等?”这宫女认真的瞅了瞅他的神色,然后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这是看重大人。”林悦没有说话,跟在宫女身后朝正殿走去。经过通禀后,吉祥亲自给林悦开了门。到了殿内,林悦便对着齐染也惊慌不已的呼道“太子殿下恕罪,微臣刚才睡着了,实在是太失礼了。”齐染正在拿着本书看,咋然听到林悦这般语调,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道“你这是怎么了?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听惯了林悦那懒散尖锐的声音,这种有些谄媚的语气让齐染很不适应。林悦立刻站直身躯,朝齐染摊了摊手道“做臣子和做普通人不是不一样吗?我怕太子殿下心里不舒坦。”齐染把书放下,然后让吉祥出去了,他亲自为林悦斟了杯茶,示意林悦坐下,道“你是普通人吗?”普通人能魂魄出体,每天夜晚胡乱跑吗?不过说完这话的齐染心底生出一丝后悔之意,这话实在太过孩子气了,不该是他这个太子当说的。林悦拉长声音哦了声,点头道“也对。”林悦坐在齐染对面喝茶时,咋然瞄见了桌子上放着的折子,是有关南诏的。林悦知道齐染是个相当有分寸的人,这东西齐染想让他看到,才会放到自己眼前的。于是林悦随口道“怎么还是关于南诏的事,还没解决完吗?”齐染似笑非笑道“你昨天不是见过南诏王子了吗?感觉如何?”第38章 林悦听了这话,他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过那动作消失的很快,跟没有停顿过一般,他又淡然的抿了几口茶轻声道“太子殿下怎么知道我昨天见过南诏王子了?”林悦这话说的很平静,神色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但是齐染就是知道这人浑身写满了不高兴,说不得心底还会升起更深层次的防备。齐染那种古怪感又缓缓升起了,林悦根本没有把他当做一个太子,一个储君,未来的皇帝来看。在林悦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合伙人。想到这里齐染眉眼微垂,掩下眸中所有神色,他伸出修长白净的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缓缓喝了两口,才道“你当孤派人跟踪你不成?”林悦放下茶杯想了下实话实说道“本来是有这个想法,毕竟我比较特殊,太子殿下想要细致的调查一番也未免不可。不过现在听太子殿下一席话,突然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了。南诏数次想刺杀皇上、太子殿下,想必太子跟踪的是南诏质子吧。”齐染没想到林悦还真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他道“你既然知道自己特别,为何还要担心孤派人去跟踪调查你?这种轻而易举就能被你发现的事,孤岂会做?孤派人跟踪的一直的确是越秀。你觉得越秀那人如何?” 第51章 林悦神态懒懒的摊在桌子上道“我这没官没职的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反正是辅佐太子,在哪里辅佐不行?太子殿下若是需要,我就时常来东宫给太子殿下解个闷吧。”林悦这话齐染听得明白,林悦这是在告诉他,他无意探求詹士府的秘密。白天无意探索,夜晚也无会探求。面对这样的林悦,齐染动了动嘴道“孤知道,孤信你。”齐染说这话时便对上了林悦那似笑非笑的双眸,他微微垂了视线,这话他自己听着就不信也没指望林悦能信。毕竟林悦的能力太过特殊。如果不是自己看得到他,那林悦简直是暗中最可怕的存在,他可能知道任何人的秘密。偶尔在深夜睡不着时,齐染想想这个可能就觉得毛骨悚然。万一还有别人能如林悦这般呢?好在齐染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这世上的事本就难说,就连他自己不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吗?再者,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人能这般的。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想要下定决心去信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林悦知道齐染的纠结处,他自己也曾陷入过这种迷茫中,差点没把自己给逼疯,后来他想开了,他自己过得舒服自在就好,其他的爱咋地咋地。所以对齐染的态度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林悦又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道“那太子殿下准备让南诏质子见皇上了吗?”齐染既然把折子放在了跟前,就证明他在想这件事,并且已经有了决断。齐染顺势点头道“孤正在琢磨这件事。”这次大齐仍旧是要扶持越秀同南诏都城里的皇子一争高下,让那里的人忌惮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越秀不是无害的兔子,而是成长起来后会反咬人一口的狼,对这事齐染自然会慎重起来的。他可不想给自己培一个难缠的对手。他不惧怕对手,但也不想费那个事,劳民又伤才。林悦沉默了下道“我觉得太子殿下不妨换个想法,南诏现在处境艰难,民不聊生。若是下任南诏王有心,定然是要发展南诏内部的经济,安顿流离百姓。若是他无心这样,只想着和大齐打仗,想必也是人心尽失。南诏质子有没有这份心,太子殿下应当是最了解的。至于南诏和大齐日后会不会再一战,都是后事了。再者就真有那么一天,大齐难道不比现在国富民强?太子殿下难道还怕不成?”齐染听了林悦这话,眼前有股豁然开朗的感觉,他重活一次,太想把事情完完全全抓在自己手里了,让一切都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却忘了,这世上的人事万千,他怎么可能全部都握在手中。齐染眉眼微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林大人不愧是父皇看重的人才,果然看事比他人透彻。”林悦摇头道“这功劳我可不敢贪,太子殿下心中只有想法,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即便我不开口,你也会想通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齐染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望着林悦道“你暂时不愿去詹士府也无妨,日后便直接来东宫寻我。”林悦眯眯眼道“太子殿下不觉得我麻烦就是了。”说罢这话,他还伸手拿了一块雪白上雕刻桃花的糕点放入口中。齐染想,林悦大概自己都没发现,他在东宫惬意的就好比在自己家里那般。不过齐染并没有出声提醒,他觉得这种感觉也不算坏。这天林悦在东宫里过的还算平和,齐染留他在东宫用了午膳。下午的时候,齐染在处理各地送上来的折子。这些折子都是皇上挑选后让人送到东宫的,齐染需要尽快处理。林悦便闲着没事看看奏折到底写了什么,齐染对他无礼的动作也默认了。林悦只是看了几个奏折便觉得无聊的想打瞌睡,奏折里并不是全是写的国家大事。有人会上书自己办理的案件,例如什么两男子为争夺花魁受伤,自己如何秉公处置的。还有人纯属于没事闲聊,千里迢迢上折子说说当地的风俗民情,介绍当地的人物风光,或者表达下自己想念皇帝的心情,希望能入京面圣等等。相比之下,有官员介绍当地有名的才子举办了什么诗词宴会都算是比较刚正的事情了。林悦看着认真批改折子的齐染,心想要他是皇帝,也会早早立下个太子,早早的把批改折子的事扔给他去做,要不然看的多了,心情容易暴躁的。齐染做起本职事来十分认真,中途还忘了是林悦在这里,开口便让他研墨。这活林悦虽然没干过,不过电视上也看过。想了想,他还真站在齐染跟前扯起衣袖研起了墨。齐染发现人不对时,林悦道“我还没研过墨呢,这次就我来吧。”齐染拿着笔静默了会儿,许久后轻声嗯了声。这样,不算知己的两人,一人执笔而书,一人研墨而行,一时间倒是说不出的和谐。林悦是在齐染处理完奏折后离开东宫的,吉祥亲自送他出去的,对抢了自己活的林悦,吉祥心里是复杂的。东宫的人都以为林悦是太子身边新晋的红人,个个都很客气。只有林悦和齐染他们自己清楚,两人的关系还是很微妙的。吉祥把人送出宫后默默回到齐染身边,齐染手里正拿着林悦送的那把折扇看。齐染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淡声道“回去了?”吉祥笑道“奴才看着林大人出的宫门。”他看着齐染手中那般折扇,又夸赞了声道“这是林大人送的吧,倒是别致的紧。”齐染把扇子合上递给吉祥道“扇子是一把好扇子,可惜……”可惜送错了人。他当时怕林悦太过尴尬便没有多说,桃花染扇倒是有一段故事的。这扇子是前朝一位唱曲的小生,画了染满桃花的扇子,送的人是一位常年听他唱戏的书生,两人也算是蒹葭情深。后来书生被家人逼迫娶了妻,小生因心病难医,郁郁而终。临了,他口中的血染在了扇子上,如艳艳桃花,书生听闻此事后不久也落水身亡。后来前朝,男子有断袖分桃之意,就送上一把桃花染扇。到了如今,这故事早已经被人忘了。林悦淘得这把扇子也是无意,送给自己更是无心。齐染正是明白他的心意,才没有把话说的明白,免得伤了林悦的面子。虽然林悦那人不会在意,不过想到林悦当时听自己说道是送给心上人时的表情,齐染的心情不由的轻快了几分。他淡淡道“拿到扇室,收起来吧。”吉祥一听这话,心里有些泛嘀咕。扇室里摆放的扇子都是齐染不用的,他以为齐染挺喜欢这扇子的,没想到倒真猜错了齐染的心思。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当着齐染的面说出来,他忙道“奴才这就把东西收拾好。”齐染淡淡的嗯了声,在吉祥回来后,他想了想,还是出了东宫,去见了皇帝。林悦入宫这天牵动了很多人的眼睛,甚至包括詹士府那些人。结果包括林老太爷和林忠在内,谁也没想过,林悦入了宫,竟然在东宫呆了一天。林老太爷是迫切的想知道林悦在东宫到底干了什么,但他也知道以林悦那性子,肯定不会告诉他的。林老太爷便让林忠去问,林忠不敢反驳林老太爷的话,出了书房,他心里也有些愁。对上林悦,他是真没谱。林忠本来想让张氏先去看望下林悦,然后侧面询问下他今天在东宫的情况。不过他快走到院子里了,又独自转身去了梧桐斋。林忠到的时候,林悦刚洗漱完,正在走廊处喝茶吹风。当然人穿戴的很整齐,就是头发还有些湿。林忠看着他这模样,皱眉道“这天虽然开始热了,但怎么不让奴婢给你把头发擦干。你这院子里的下人怎么服侍人的?要是不尽心,都赶了出去,等过些时候让你母亲再给你挑些好的送来。”林忠满脸怒气,半夏丁香等人不敢说林悦的过错,只能都跪下请罪,说是自己的不是。林悦虽然喜欢享受,但他不乐意让人离自己太近。穿衣擦头发这种事,现在他是能自己动手就不麻烦别人。现在他也不会因为自己让半夏他们为难,于是便幽幽道“是我自己不想擦干的,和她们有什么关系。”林忠看了半夏她们一眼道“既然少爷开口了,这次就饶了你们,都下去吧。”半夏丁香等人知道两位主子有话要说,行礼后便立刻起身退下了。等人都走后,林忠坐在林悦对面。他没有说话,林悦也不吭声。比耐心这种事,林悦向来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最后还是林忠忍耐不住了,他用手捂着嘴干咳两声道“今日你在东宫如何?”林悦道“挺好的。”林忠道“太子身份贵重,你在他身边服侍,万万不可由着性子。”林悦满脸认真的沉思了一番道“是,这话昨天已经听过了,我时刻铭记在心。”林忠心底给有猫再抓似的,可是林悦只顺着他的话回答问题,就是不接话。最后林忠也委婉不起来了,他道“你是皇上亲口让入詹士府的,今天在太子那里都做了什么?怎么没有去见见自己要相处的同僚?” 第53章 齐染道“梅妃娘娘让我想到了母后,只是母后薨逝时我还年幼,根本不记得她的模样了。梅妃娘娘大概是病的很了,她抓着我的手问我,是不是对她和七弟有所误会。”当时齐瑛也在,梅妃的眼泪都出来了,她看着自己说“太子可曾听信些谣言,误会我和瑛儿对你有所图,觉得斐家与太子殿下不同心,所以才拒了斐家的婚事,也对我和瑛儿有了隔阂?”齐染知道梅妃这是在试探自己,若真病的糊涂不知事,就不会等宫女太监都退下后,才问这些。他自然是否认了,他道“梅娘娘对孤的感情,孤知道,自然不会为了一点流言蜚语就伤了自己同梅娘娘和七弟之间的情分的。”齐瑛也道“母妃,你想多了,三哥不是这样的人。”齐瑛从落山行宫回京后,便被皇上安排到了兵部历练,这些日子他们兄弟见面很少。林悦在东宫呆了这么久,都没碰到过齐瑛一次。其实齐染对这情况很满意,不碰多见也好。梅妃又对着齐染说了很多话,讲到了齐染小时候,也讲到了齐染的母后,梅妃道“这话虽是无礼,但我自入宫便把太子看做亲生孩子,太子万不可听信谣言和瑛儿生分了。”齐染和齐瑛自然是答应的。梅妃恍然中又提到了斐安宁病了,斐家请了御医,御医只说郁结于心。梅妃说这话时,幽幽看向齐染,那样子仿佛再说,只要齐染去一趟斐家,看看斐安宁,她的病就能好那般。齐染只做不知,道“表妹既然病了,孤便求父皇让王科前去为她诊治便是。梅娘娘尽管放心,表妹的病很快就会好的。”梅妃含泪点头道“这也好。”而后梅妃喝了药有些累了,齐染同齐瑛一同离开。齐染回东宫,齐瑛跟着,一路上齐瑛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到了东宫后,齐瑛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三哥,这事虽然不该我开口,但我还是想问问清楚,你选太子妃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齐瑛听过梅妃说斐安宁成为太子妃的事,他觉得这是一件喜事,没想到齐染最终拒绝了。后来因为春猎,他便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梅妃今日会提起。而斐安宁那病一听就是心病,他倒也能理解,斐家这些年一直拒绝别人提亲,就是为了太子妃之位。现在位置没了,斐安宁也就成为了她人嘲笑的对象。齐染淡淡道“这是父皇的意思,安宁表妹的性子不适合成为东宫太子妃。”齐瑛哦了声,又道“三哥,母妃心思纯善,她心忧你也担心斐家,你不要多想。”齐染轻轻一笑道“放心,我不会多想的。你在兵部行走,有空给舅舅带个话,让他们安心给表妹看病。”齐瑛应下。当晚,齐染便噩梦连连,龙袍和谋反书信在东宫被搜出时的愕然,天牢暗无天日的惊恐,斐家支持齐瑛的恍然,斐清战死沙场的信息,最后喝下毒酒后生死不知的滋味,一瞬间全部涌入了梦中。他在梦里浮浮沉沉了一夜,天亮时醒来,周身全部是冷汗。林悦看着齐染的样子,道“梅妃娘娘有自己的儿子,有点心思也是应当。只是我有点不明白的是,太子殿下也清楚这些,要不然也不会做下那些事。既然这样,太子又为何这般神态,难道是后悔了?”齐染面上染了一层冷意,面若寒霜,他轻声道“孤既然做下了,就不会后悔。”只是对着毫不知情的齐瑛,他终究有些愧疚。林悦是知道他做过肮脏事的人,他也只能在这人跟前说这些。把心里话说出来,齐染感到好受多了。他心中会有所愧疚,但却没有后悔。齐瑛若成为皇帝,梅妃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这个前太子,齐靖若成为皇帝,等待他的仍旧是一杯毒酒,和一场体面的葬礼。他重活一辈子,不是为了要这些,所以就算最终孤身一人,没了兄弟,没了一切,他也绝不后悔。林悦没有说话了,齐染和齐瑛之间的事,他这个外人是没有资格说什么的。只是帝王之家,通往皇帝宝座的这条路上本就是白骨累累的,血流一片的。皇子之间没有争夺是不可能的,皇位只有一个,只能一人成皇,其余人跪拜。他也无法安慰齐染说让他不要在意这些事,他没这个立场这话也不该由他来说。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他们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抉择,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谁都无法替他们承受这些的。林悦这次在东宫只呆了一会儿,因为齐染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在皇帝召见齐染商量有关江南科举舞弊案的处置时,他离开了东宫。出宫的路上倒是遇到了那个面若好女的九皇子齐靖,齐靖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招呼道“林大人这是刚从太子东宫出来?”林悦点头称是,齐靖悠悠道“别人都在传太子殿下不喜欢林大人,在我看来,林大人却很受太子殿下的喜欢。林大人觉得我说的可对?”林悦道“微臣不明白九皇子的意思。”齐靖笑了,面容精致到了耀眼的地步,他说“太子殿下若是不喜欢一个人,哪怕看一眼都觉得多余,林大人能在太子殿下跟前一天,可不就是得太子青睐吗?”林悦眨了眨眼道“多谢九皇子为微臣解惑。”齐靖打量了林悦一番,道“你这人真有趣,怪不得父皇喜欢你。什么时候来我那里,咱们说说话。”说完这话,齐靖不等林悦开口,便晃悠悠的离开了。林悦嘴角抽了下,心想,无妄之灾。梅妃的病一直没有好利索,断断续续的总是说心口疼,御医前来把脉又把不出什么,只能开了些温补的药方让她喝下后好生休养。这天,皇帝去后宫探望梅妃,叮嘱她好好养病。梅妃自然是感动的落泪,直说自己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皇帝同她说了些话,因朝堂上有事,他便起身离开了。梅妃在皇帝离开后,让人扶着起了身,然后在桌子前抄写经书。不多时齐瑛来了,看到梅妃下了床,他忙道“母妃,你身体不适怎么起身了?”梅妃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再过些日子便是皇后娘娘的忌辰了,皇后娘娘向来喜欢母妃抄写的经书,母妃给她抄写一部烧了,聊表心意。”齐瑛看着梅妃抄写的工整字迹,轻声道“母妃身体不适,您同皇后娘娘姐妹情深,想必皇后娘娘不会责怪的。”梅妃垂眼道“责不责怪是一回事,母妃的心意总是要到的。”说道这里,她又轻轻笑了下“当初皇后娘娘最是喜欢母妃的字,说是有斐家风骨,现在母妃拿起笔都觉得有些吃力了。岁月不饶人,你都这么大了。”说罢又提笔而书。齐瑛看劝不动她,便没有多说什么了,只让她多休息些时辰再抄写。梅妃道“你刚入兵部,你父皇还正等着你做出点成绩呢,还不赶快去?母妃这里无碍,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便去问你舅舅斐侯,他常年行军,对兵部甚是了解。”齐瑛道“母妃放心,儿臣知道的,倒是母妃要好生照顾自己才是。”梅妃看着齐瑛笑了下,道“母妃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齐瑛这才行礼离开。齐瑛想着梅妃的这突来的病,心里有些泛愁。齐瑛想着这些心思,耳边突然传来宫女的窃窃私语,嘴里提到了梅妃娘娘的病,齐染微微一愣,脚步微顿,轻轻朝声音处走去。那两个宫女正在围墙跟前角落处整理花草,她们所处的地势偏僻,其中一人小声道“娘娘这病状,我在我们老家看到过,感觉挺像的。”“你既然知道,那为何不把事情告诉主子?你看娘娘每天那么难受,你有治疗的方法却隐瞒着,就不怕日后被罚?要不,你现在跟我进去,告诉主子是怎么一回事,肯定能得到主子的恩赏。”“你别先激动,我能不知道为主子分忧吗?只是这事不好说。”那宫女小声道“我们老家有个员外的小妾时常心痛,大夫也找不出病因,心痛而亡。后来,员外妻子身边的丫头夜夜做噩梦,受不住了,便告诉员外,那小妾的死是夫人诅咒的。夫人房内有那小妾的生辰八字,贴在一个小人身上,日日夜夜扎上几个时辰,生生把人给扎死了。” 第55章 齐瑛瞄了一眼棋盘的局势,忍不住皱了皱眉。齐靖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而林悦正神色肃穆的看着棋盘,手里的黑色棋子捏了又捏,团了又团,最后缓缓落了个位置。齐靖看着林悦那颗棋子,脸上的笑静止了下,然后他慢慢把白子放在棋篓里,在林悦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时,齐靖慢慢道“林大人这让棋的技巧不娴熟,自己把自己的子都给下死了,这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吗?”林悦听了这话,看着棋盘上被白子包围的黑子,他道“要不,下官和九皇子再来一盘?”他说这话绝对是真心话,他很喜欢下棋,但是和电脑下十秒就,和真人下,人家骂他是臭棋篓子,没挑战性。今天在齐染这里好不容易碰上了和他下了三盘都没暴躁的人,他还真有些意犹未尽。齐靖合上棋篓,脸上的笑意不减,他淡淡的但坚定的拒绝道“下次吧。”他一开始也以为林悦是故意的,但第二盘时他发现林悦是真心想把棋给下好,但下棋也是需要天分了,林悦的天分大概是别人和他下一盘就再也不乐意下第二盘了。齐靖也不想自找罪受,自然是拒绝的。林悦脸上挂着几许可惜,不过他也没有太记在心上。喜欢和会是两码事,想当初他有个同事很喜欢车,也愿意买车开,但就是没驾照。他永远分不清离合和刹车的区别,总是习惯把油门当刹车用的,教练最后是自掏腰包给他买烟送酒,让他退学费了。教他练车有可能付出生命的带价,教练怕了怂了。林悦把棋子收拾好后才看到齐瑛,他忙起身准备行礼嘴里还说着自己刚才竟然没看到他,实在是太失礼了等等,齐瑛扶着他拒绝了“林大人不必客气。”说完这话,齐瑛对着齐靖道“九弟今天怎么有闲时间来东宫了。”齐靖精致俊秀的脸上笑意分毫不减,他道“七哥这话就怪了,这东宫是太子殿下的居处,太子殿下都没有嫌弃我,七哥怎么就嫌弃上了。”齐瑛发现齐靖真的不讨人喜欢,和他说话,随时随地都要注意,要不然就会被他抓住把柄,张口就能挑拨他和齐染的关系。“九弟不常来东宫,七弟偶然碰上一次感到有些惊讶在所难免的。”齐瑛还没有开口,齐染就把话接了过去。齐瑛看着齐染对自己的维护,想到今日在未央宫梅妃说的话,心底涌起股涩涩闷闷的感觉。“怎么了?”齐染抬眸看到齐瑛有些走神,“脸色这么难看,我让人给你请个御医过来瞧瞧。”齐瑛听罢这话忙道“三哥不必了,我刚才母妃那里过来,只是想到母妃的病情,有些担心罢了。”齐染点了点头道“梅娘娘病的有些时日了,今日事多,我明日再去看望她。”齐瑛低头嗯了声,道“多谢三哥了。”“你我兄弟之间无需说这些客套话。”齐染淡淡道,收敛眉眼间,他看到了神色不动的林悦,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荒谬感。他在一个知情人眼前,和被自己陷害的人开口说着什么两人兄弟情深。真是荒谬至极,让人觉得可笑异常。齐靖脸上的笑意不减,他道“太子殿下对七哥就是不同,弟弟有时看到时常羡慕。”齐染淡淡道“东宫的门永远开着,九弟何时来,孤何时迎客。”对着齐瑛齐染自称是我,对着齐靖自称是孤,亲疏关系一听既知。齐靖低低笑了两声,一旁的林悦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心底则觉得无聊极了。兄弟三人说着这些一听就不是真心的话,那些针刺般的话听着很戳心窝子,但到底对彼此都是不痛不痒的存在,难道不觉得无聊吗?齐靖来东宫求见时,齐染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震惊。林悦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大妙,便准备离开的,结果齐染并没有让他离开。齐靖和齐染见了面,寒暄了两句便没话了,两人一度各自喝着茶。林悦浑身不自在,后来齐靖突然说想下棋了,齐染说自己棋艺不精,自己又喜欢,便自报奋勇和齐靖下棋去了。现在下棋的好心情没了,林悦只想回梧桐斋,即便不回去,他找个地方睡一觉,自己用灵魂状态和齐染说话,也好过现在自己一个外人在他们兄弟三人面前浑身难受,又不能多说话。好在吉祥的到了解决了林悦的无聊,齐染道“把饭食备在南厅,在冰上一壶桂花酒。”齐染喜欢喝冰镇的酒,就连到了冬天也是如此。不过大齐有规定,除了宴会和特殊时节,一般是不能随意饮酒的。好在桂花酒并不醉人,偶尔喝上两口,众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吩咐完这些,齐染朝林悦几人看过去道“累了一上午,今天在这里不用拘于礼数,一起到南厅用些东西吧。”这不算正经吃饭的点,但齐靖玩笑般的开口了,齐染自然要满足他的。在南厅中,齐染坐在主位,齐瑛和齐靖坐在左边的位置,林悦自己坐在齐染右边。这顿饭大概只有林悦吃的最舒心,皇宫里的膳食是外面比不上的,精致不说,味道也是绝好的。林悦生平爱美食爱自由,加上其他人都甚少动筷子,倒是满足了他。齐染这个主人偶尔吃上两口东西,最多的时候是端着酒杯在喝酒。现在并不是夏天,林悦觉得他这样喝下去,早晚都得把胃喝伤。齐瑛以往自然是会提醒齐染的,虽然齐染也不会听他的就是。不过齐瑛今日有心事,特别的心不在焉,也就没有发现齐染酒喝得有点多了。齐染的酒量不算好但也不差,只是他每次喝酒后,脸上都会浮起一丝薄红,他容颜如玉,气质如竹,但这抹酒红,却衬的他容颜多了几分闲适,整个人雅然独立。齐瑛和齐靖都见过齐染喝酒后的模样,并没有觉得诧异。林悦是第一次近距离看齐染喝酒,第一次见这景色。他不由的想,若齐染生在现在,酒吧里一坐,不用说话,男男女女都能往他身上贴。当然林悦也只是那么想了下,目光并没有太放肆,而后便静静的吃着东西。齐靖握着酒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齐瑛在漫不经心中喝了也喝了几口酒。桂花酒是最不容易让人喝醉的酒,但齐瑛就觉得自己喝醉了,他望着齐染,忽然觉得他心中的这个三哥离自己很近却又无比的遥远。齐瑛不由的闷着嗓子喊了声道“三哥……太子殿下。”在齐靖面前,齐瑛第一次把自己和他放在同一兄弟位置上,称呼齐染为太子。齐瑛的话让齐染的酒杯晃悠了下,酒微微洒落在他白净修长的手指上。齐靖微微转着酒杯,眯眼朝齐瑛看去。林悦则看了一眼齐染,他在想,今天自己果然不该留在这里。齐染在齐瑛的注视下缓缓放下酒杯,接过吉祥递过来的细巾,仔细擦了擦手指,然后他望着齐瑛道“怎么这般称呼?”齐瑛道“只是怕三哥会觉得我太僭越。”他说这话时不由的流露出一丝委屈之意。就好像儿时在齐靖面前,他可以得意洋洋的说,三哥是我三哥,不是你的那样。齐染道“我若是觉得你僭越,以前便会有这感觉,你这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心里不顺畅,跑到我这里闹脾气?你若想喊我三哥,便一直喊下去又何妨。”齐瑛眼睛亮了下,道‘真的?’齐染点头“自然。”只怕有天这个称呼会消失在你口中,想起来便是血淋淋的背叛,再也提不起喊一声三哥的兴致。齐瑛后面兴致终于起来了,不再是一副被太阳晒萎的模样。他上过战场,拿出了和边关将士坐在风中喝酒时的豪迈,让吉祥给他换了个大碗,咕咚咕咚喝了两碗。然后齐瑛便以自己有事为由离开了,他走后,气氛有些沉静。半柱香后,齐靖也幽幽起身,以自己不胜酒力为由离开了,齐染便命吉祥带人亲自把齐靖送回宫。在林悦想着自己要不要离开时,齐染对着他道“林悦,你陪孤喝几杯吧。”林悦仰头喝下一杯酒,道“酒太凉,太子殿下还是别喝了,伤身体。再者万一皇上召见,太子醉意醺醺的面见皇上,怕是要被御史参奏行为不端的。”齐染攥着酒杯,也仰头喝下满杯酒,桂花的香味残留齿间。他隐隐有种预感,他和齐瑛两人这个兄弟怕是做不长了。齐染喝了这一杯后当真没有再喝了,他和林悦默默用了点东西,等两人放下筷子后,齐染让林悦在偏殿休息,而他自己也回寝殿小憩去了。林悦这些天中午时常在偏殿休息,也习惯了,便顺着齐染的话去了。吉祥看的出林悦和齐染关系所有不同,对林悦能留下自然是欢喜的,齐染喝了酒容易做噩梦,容易脾气不好。很多他们不敢劝说的话,林悦都是能对着齐染毫不客气的说出来的。虽然他也担心林悦会因此受罚,不过总好过自己惹齐染不开心不是。林悦躺在软塌上,不多时便睡着了。睡着后不久,他的魂魄便飘出来了,林悦是想把魂魄摁回身体里休养休养的,但是想到齐染喝酒的神色,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齐染。他去的时候,齐染正紧皱着眉头躺在床上,发丝有些凌乱,让他看起来有些孩子气。林悦叹了口气,心想搁在现在可就是个被家人宝贝的孩子吗?搁在古代就要扛起责任,每天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了。林悦在齐染床头飘了一会儿,看他睡得还算安稳,便准备离开。 第57章 林悦在偏殿晃悠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软塌上的玉枕之上。在把玉枕往额头上撞的时候,林悦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他想自己这次亏大发了。要是磕晕了,自己却没能灵魂出窍成功,那可不就是亏大发了吗?好在一阵头晕目眩后,他的魂魄出来了。林悦以最快的速度飘到大殿,大殿内正跪着梅妃那里的两个宫女奄奄一息的宫女,秋草和盛夏,还有一个林悦感到有点眼熟的宫女,好像是齐染身边经常服侍的那个,叫文竹来着。文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道“奴婢不敢说谎,太子殿下心里对梅妃有恨,觉得她并非真心疼爱自己的,而是为了利用自己得皇上恩宠。加上太子殿下觉得七皇子有军功又被封了青王,日后定要与他争夺皇位,两人并非一心,便让人做了小人,日日针扎鞭打。”一旁的吉祥听了这话,简直想上前抽文竹一巴掌。齐染看到林悦出现时,眸子动了动,他双手紧握在袖子里,冷眼看着文竹说这些黑白颠倒,荒唐至极的话。皇帝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道“既然如此,你以往怎么不说?”文竹哭着道“奴婢自知开了口便难逃一死,奴婢不敢开口。只是今日奴婢奉太子之命为梅妃娘娘送紫参,看到梅妃娘娘心疼难耐,吐血而昏,奴婢心中十分惶恐。后来又听闻文央宫内有人提起了厌胜之术,奴婢害怕……”“皇上,臣妾正在御花园赏花呢,这丫头莽撞的不行就撞到了臣妾,臣妾知道她是太子身边的宫女,不敢责骂了他。只是看她神色慌张,多问了两句,她自己就吓得不行,要见皇上,还嚷嚷着太子行厌胜之术。”安贵妃接过话道,当时她身边的宫女只是对着文竹呵斥一句,问她是不是想死,谁知文竹在大庭广众下便嚷嚷出了这个秘密。这事很多宫女太监都听到了,安贵妃也不想替齐染遮瞒,便让人把文竹带到皇上面前了。皇上自然不信文竹的这些说辞的,但谣言之下,他需要齐染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对齐染还是了解的,即便是真的查出了厌胜之术的东西,他也不会信,只是悠悠众口怕是难堵,齐染这个太子在朝臣心中,地位怕是没有往日那般鲜亮。梅妃是听闻了此事后,不顾身体情况来阻止的,皇帝想了想把她也带来了。齐染听到这话,轻声道“文竹,孤自认为待你不薄,你既然这般说,那孤便问你,如果真的是孤所谓,那东西孤藏于何处了?怎么就轻易被你发现了去?”齐染的语气轻缓,但文竹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她看了齐染一眼,最后闭了闭眼垂下头道“太子殿下的确对奴婢不薄,奴婢事后愿以死抵罪。”说完这话,她看着皇帝一脸决然道“皇上,东西便藏在太子殿下寝宫床下,奴婢是无意中发现的,里面还有一作法细则,每日针扎九九八十一,鞭笞九九八十一,一月之内,被诅者亡。”林悦听到这里松了口气,他朝齐染宫殿跑去,不过走了两步,他想了下,又飞奔到齐染身边,低声道“为了保险起见得罪了,这也是为了你好。”说罢这话,他用手挑起齐染的下巴,在他嘴上啃了几口,然后飘走了。留下瞪大眼睛惊疑不定的齐染站在那里,皇帝皱眉看了眼齐染,心道,齐染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莫不是心中没把握洗脱自己身上的冤屈?林悦飘到齐染寝宫时,听到皇帝道“去搜。”林悦在皇上身边的内监到来之前,把齐染床下的一个锦盒抱在怀里。他是魂魄状态,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盒子飘在半空。他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东西带出门,便抱着盒子飘到房梁上去了。皇帝身边的内监把齐染的床都掀开了,也没有找到东西。他们又四处找了找,还是什么都没有,最后几人鱼贯而出。房梁上的林悦松了口气。听到没有搜出东西时,皇帝心里松了口气,搜出了东西他还是会信任齐染,但没有搜出东西更好。文竹大概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摇着头说不可能,不可能的。梅妃则松了口气,安贵妃本来就是随手帮文竹一把,自己看热闹的。现在热闹没有预想的热闹,她也没有太失望。第41章 大殿之内响起的是文竹不相信的声音,皇帝看着她那有些疯癫的模样,心情很是糟糕。皇帝示意身边的内监把人拿住,以免她自尽,然后皇帝淡淡开口道“你身为太子身边的宫女,无故陷害自己的主子,可知该当何罪?”文竹哭着喊着咬定一点道“皇上,奴婢没有说谎,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梅妃娘娘的病,真的是太子行咒得来的。”皇帝垂下眼帘,道“既然这样,那带下去让行刑司的人好好问问,无论他们用什么手段,朕要知道这宫女为何要陷害太子。”压制着云竹的内监忙把人带下去了,免得让皇上看了更糟心。皇帝吩咐完这些并没有离开,他静静的看着某个角落,神色平静。皇帝在生气,这是了解他人的所有想法。安贵妃脸上看热闹的笑浅了几分,梅妃脸色还是病态的憔悴苍白,许是心口还在泛疼,她把手放在嘴边,低低的咳嗽了两声。皇帝算是个清明之君,后宫皇子不多,至少这些年他眼皮子底下没出过什么幺蛾子。在皇后过世后,皇帝连后宫都甚少踏入。他也是从皇子成为皇帝的,知道后宫一些肮脏的手段。当年齐染年幼时,皇帝疼惜他,为护他安危甚至说过,若是太子出了事,不管和安贵妃和梅妃有没有关系,他都会把人直接打入冷宫。七皇子和九皇子也会直接交由其他妃子养育,至于安家和斐家,不用查处直接发配边疆。不管是他这威胁起了作用,还是他的后宫本身就平静没那么多腌臜的事,至少这些年,齐染、齐瑛和齐靖都平安长大了。齐染年幼时,便聪慧异常,很得他喜欢。皇帝在齐染长大的途中也想过,若是齐染长大后心术不正,亦或是担不起太子之责,他也会废除齐染太子之位,然后给他一块封地,让他远远的避开京城这个地方。好在齐染是他一手养大的,性子虽然有些冷清,但心地纯良,看重兄弟之情,奖罚分明,在为人处世上做的也还好。齐染身为太子礼贤下士,在朝堂上也得朝臣的敬仰。最关键的是皇帝信任他,皇帝对齐染会登基为帝这件事看的很清楚很平静。他疑心不重,也愿意放权让齐染处理朝堂事物,所以齐染这个太子之位坐的还是相当稳当的。就在一切都向好的方面发展时,朝堂后宫开始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陆家受贿,齐瑛被人陷害,齐染为了救皇帝受伤,齐靖和齐染又遇刺,斐侯被陷害……等等一系列的事应接不暇,让皇帝想想就恼火的很。想想这些,皇帝眸子里泛起了冷意。这时,萧善前来禀告,说是齐瑛和齐靖前来求见。皇帝眸子微动,看了看身边恭敬的安贵妃和梅妃,轻声道“让他们进来。”齐瑛和齐靖进入大殿请安后起身,齐瑛大概是来的急,衣服有些凌乱,齐靖相对好点,但发丝也有些凌乱,两人一看就是匆匆而起的模样。皇帝知道两人今天在齐染这里用了膳,如果没有这档子糟心的事,想想兄弟三人一起用膳的画面,皇帝觉得还是很欣慰的。想到这,皇帝心里更堵,他神色微淡道“你们怎么来了?”齐瑛老实的说“父皇,儿臣听闻东宫被御林军所围,便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三哥可是惹父皇生气了吗?”齐靖则恭声道“父皇恕罪,御林军围困东宫,实在是大事,让儿臣心中着实震惊,不知太子殿下做了什么,竟惹得父皇如此震怒?”相比齐瑛说话不注意分寸,齐靖说话从来不给人留下话柄。齐染那话里听闻两个字,如果皇帝是个心思狭隘之人,但凭这两个字就会联想到齐瑛这是在窥视帝行。要不然,他哪里那么巧,就听闻到了。还好的是,皇帝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望着两人道“东宫有个宫女在御花园碰到了安贵妃,大肆嚷嚷太子对梅妃行厌胜之术,惹得宫里言论纷纷。朕自然是要来查看个清楚,怎么,这事儿你们没听到?”齐瑛和齐靖一听这话脸上都是一惊,同时跪了下来,齐瑛面色焦急道“父皇,儿臣没有听到这等流言,厌胜之术实在荒唐,儿臣不信母妃的病是因此而起,更不信三哥会做这样的事,父皇明察。”齐靖面色沉沉道“父皇,太子殿下的品性你是最清楚的,他绝不会辜负你的期许。儿臣相信太子殿下,望父皇明察。”“朕也相信太子,那宫女所言漏洞百出,影响实在是恶劣。”皇帝道“好在太子行为端正,宫中并未搜出那等腌臜之物,后宫的流言蜚语也可得意平息。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敢陷害太子,实在是可恶至极。”皇上这话说的平静,但是齐瑛和齐靖却听得分明,一个小小的宫女去诬陷太子,恰好又遇到了安贵妃,梅妃这病又来的这么蹊跷,皇帝这是明显心中怀疑他们,甚至是在警告他们。齐瑛大抵是从来没有被皇帝这么训斥过,他的脸色瞬间就绷紧了,手也紧紧握在一起,眉目间似委屈又似茫然。齐靖神色不变,昳丽的容颜上甚至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冷酷,他道“父皇,既然涉及太子殿下的名声和清白,那便要细细查。想必行刑司那里很快就会有结果的,父皇耐心等待便是。” 第59章 虽然她动作隐秘,几个月也就给安贵妃报一次信,每次她和安贵妃宫里的人也不接触。安贵妃想知道什么,就让人在御花园某个地方放上纸条,文竹看到了,出个东宫的时间就能回过信息。上辈子齐染在东宫揪出过几个安贵妃和齐靖在东宫安插的太监和宫女,但文竹他会是安贵妃的眼线,他真没想到。上辈子文竹为护着被安贵妃刁难的斐安宁,被安贵妃的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在破碎的茶杯上跪了一刻钟。如果不是自己听到消息赶来,她那双腿怕是直接废了。在查出文竹和安贵妃有联系后,齐染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文竹。在梅妃突然开始心痛难医时,齐染知道梅妃想给自己找点麻烦,心痛御医也找不到病因,那很有可能会涉及厌胜之术,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计策。他让吉祥在文竹和安贵妃联络用的地方放上了纸条,上面让文竹在特定的时间内把写有梅妃生辰八字的小人放在齐染床下,让文竹找安贵妃告状,并且最好弄得人尽皆知。至于让文竹巧遇安贵妃,也很简单。安贵妃有逛御花园的习惯,那个时间点正好。而梅妃那边本来就想用这一招,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周详的安排。加上自己给文竹的时间紧迫,她根本来不及多想,所以才有了这个漏洞百出却又人尽皆知的告状。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唯一出了状况的是林悦。当时他在被质问时,林悦飘进来,那人望着自己,脸上虽然没有着急之色。但可以看出,他想帮自己一把。齐染那一刻也没多想,便顺着皇帝的话,问了文竹把东西放到了哪里。林悦转身离开,然后又欺然而上。想到这里,齐染轻轻吁了口气,林悦是个非常淡漠的人。他以为林悦会一直冷眼旁观他们兄弟之间的争夺,没想到他会打破自己的惯例来帮自己。想到那人语气淡然的说着,睡不着,只能晕过去的话,齐染嗤笑了声。这时,吉祥在门外道“太子,要奴才进去服侍吗?”齐染把锦盒放在床上,道“进来吧。”吉祥进来后关上了门,他是齐染信任的人,自然知道齐染做了什么,这时他满脸严肃道“太子,那东西没有被搜出来,可是因为宫里还有其他细作?需要奴才去详查吗?”齐染道“不必了,是孤安排的。”吉祥松了口气,当时说是没搜查到任何东西,他心里着实慌了下,怕有人想用这个作为把柄胁迫齐染。或者还有后招等着他们,幸好是齐染的安排。只是那东西是他亲自放下的,时间紧迫,齐染怎么安排人拿走的。齐染看出吉祥的疑惑,他没办法解释林悦这种特殊的存在,于是把那锦盒拿起来道“把东西收起来吧。”吉祥接过锦盒,他脸色犹豫了下,低声道“太子,这里面放东西,虽然是做做样子,但总归有些晦气,不如奴才拿去烧了吧。”“不用了,一个盒子难不成还会成精?”齐染眉眼微敛道“拿到扇室,和林悦送的那把桃花染扇放在一起吧。”吉祥想了下道“那奴才先拿去焚焚香,扇子是雅物,免得被这东西沾染了俗气儿。”齐染知道吉祥的意思,便道“可。”宫里发生的事很快在前朝传遍了,林悦顶着个受伤的脑袋回林家时,便被林老太爷和林忠拉到书房询问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悦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我当时喝了点酒,被玉枕砸晕过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林老太爷一脸怒其不争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晕过去呢?”林悦道“天大的事,也不该由我来操心,我怎么就不能晕过去了?再说了,太子还多喝了两杯,人看起来晕晕的呢。”林老太爷本来以为林悦作为见证人,可以详细的描述些当时发生的场景,没想到宫里的传闻没那么细致,林悦到底是什么都没发现。林忠看了眼头上还有伤的林悦,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下去吧。此事涉及后宫,别人若是问起,你便只做不知。”林悦拿诡异的眼神看着林忠,他道“不是我只做不知,而是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完这话,他慢吞吞的转身离开了。林老太爷看着林悦的背影直摇头,林忠想了下道“父亲,林悦晕倒了什么都不知道也好。要不然别人若是打听起情况来,我们也不知该如何提起。”林老太爷道“这话也不错,只是我们没有第一手信息,怕是弄不清东宫到底出了什么事。”说道这里,林老太爷眯了眯眼,他望着林忠道“你说林悦是自己晕的还是意外?”林忠愣了下道“父亲这话何意?”而后他皱眉琢磨了下道“父亲的意思是,林悦看到事情不对,不好参合,便故意撞晕?”林老太爷点了点头“当时在东宫的只有他,若真是这样,他心底倒是敞亮,只是可惜……”可惜和他们林家生分的紧。这话林老太爷没有说出,林忠却是明白的,他道“父亲,那太子会不会因此对林悦有偏见,继而连累到我们林家?”林老太爷道“放心吧,至少目前不会,不过太子那里不会高兴也是真。”林忠松了口气,他道“那父亲,我们下一步当如何走?”林老太爷道“先按兵不动吧,你别看今天皇上声势浩大的让御林军把东宫给围了,皇上心里还是向着太子的。”林忠点了点头。不多时,就如同林老太爷和林忠想的那样,宫里很快又传来了东宫被围时,林悦晕倒的事情。很多听到这事的朝臣都把这它看成是林悦为了自保,故意撞晕的。一群因林悦突然成了太子身边红人而心生嫉妒的人,此时听了这个消息,都鼓掌而庆,觉得林悦胆小懦弱不说,又不能为君分忧,实在是难当大任。他们瞪大眼睛等着林悦在太子那里失宠。在太子派人送了补品到林家,又叮嘱林悦在家好好休养消息传来时,有同林如安不和的学子,言谈轻蔑道“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太子殿下就算给足了脸,自己也扶不上墙。你看,这不就被太子给扫出东宫了,看着碍眼呗。咱们就不一样,我若是得了太子青睐,定然为太子赴汤着火。”林如安听了这话,和那学子争辩起来,两人本来都是学问极好的君子,倒差点因为此事打起来。后来还是学院夫子来了,把他们拉开,谁也不偏不倚的各自惩罚了一番。林如安从学院回家后,他看着家里气氛凝重,林老太爷和林忠一直在书房商量着什么,他又没有理由去林悦那里打听,他也知道林悦不会告诉他这情况,最后他找了张氏,侧面询问了下事情的结果,知道林悦没事后,他微微松了口气。林悦并不知道外人对他现在评价,他是吉祥亲自送回来的,齐染事后又派人给他送了补品。他觉得齐染算是给足了他脸面,甚至更深一层的意思是,齐染也许是不想提两人之间发生的意外。林悦觉得齐染这个太子想的也太多了,他知道齐染面皮薄,怎么会提起那些让人误会的事呢,不是自找罪受吗?以后自然是当做没发生的好。对于齐染让他在家休息几天,他心里很舒坦,在古代当官听着舒坦,就是太累。能有几天休息,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而且完全可以用这几天的休息,把一切该化解的尴尬化解掉,让两人的关系尽快恢复到如初的模样。若是有其他穿越者在这里看到林悦的状态,就会发现,这人完全是把做官,面见齐染,当做了上班。对于上班,林悦是非常认真的,上班给他带来收入,他为上班付出自己的辛劳,算是一种等价交换。京城里对太子被陷害这件事是议论纷纷,而皇宫里也不平静。安贵妃坐在柔软的贵妃椅上,她脸色阴沉道“一个那么好的棋子就这么给废了,梅妃也实在是太心急了些。”齐靖敛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抹淡淡的剪影,他道“母妃别为了一个棋子伤了身体,不过母妃确认那丫头不会多说话?”安贵妃听了这话道“你放心,她敢开口,全家都要为她赔命,她知道该怎么说。”齐靖点头道“母妃,近来我们要低调起来,父皇对您和梅妃娘娘都有些不满了。今日父皇虽然是让人围了东宫。但我相信,如果真的在东宫搜出了东西,那文竹怕是直接被打死在东宫了,东宫里发生的事一句都不会泄露出去,那些御林军是父皇给太子的警告,但何尝不是保护?”皇帝疼惜齐染,怎么会任由他的声誉被污?以前他也有这个认知,只是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更切身的体会到皇上对齐染的信任。安贵妃叹了口气道“你看的明白,你若想坐到那个位置,齐染就必须身败名裂,他不能活着的,要不然他就是你的威胁,相比之下,齐瑛就要好对付的多。” 第61章 齐染斜躺在寝宫里看书,因天暗,宫里点燃了灯,烛火因从窗户刮进来的风而来回晃悠着。不多时吉祥在门口求见,他让人进来,看到吉祥神色有异,便道“怎么了?”“太子,青王在殿门外站着淋雨呢。”吉祥低声道“好像有一会儿了,身上都湿透了。奴才想青王心里肯定有事,怕自己劝不住,特来禀告。”齐染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书,坐起身道“怎么不把人请进来?”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从一旁拿了件白狐披风披在身上,然后由吉祥为他撑着伞,朝东宫大门口走去。齐染走到东宫门口,门外已经没有了人。他轻皱了下眉,拾级而下,四周除了风声和雨声,悄无人烟。细风吹拂着雨丝飘落在齐染的脸颊上,丝丝凉凉的有些冰冷,白狐披风也被雨水侵湿了细领。齐染拢了拢披风,突然觉得周身有些冷。吉祥看了看天色,有些忧心道“太子,青王肯定是看雨越下越大就回了,您也回吧。”齐染眼中浮过一丝复杂,在雨中站了一会儿,他低声道“想来他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回去吧。”齐染回去的时候走的有些快,吉祥几乎有些跟不上。雨淋湿了齐染的发丝和眉眼,他的背脊挺的直直的,轻裘缓带白狐披风,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行走在水墨画中的独行者。东宫门外寂静无声,齐瑛从一颗古老的杏花树上轻轻跳下来。他定定的看了看东宫的大门,悄悄转身离开了。齐染回去后没了心思看书,吉祥一边给他擦拭湿了的头发,一边忙命人给齐染熬姜茶去寒。吉祥是满脸心疼,他道“太子,这天虽然开始暖了,但雨气还是凉的,你万一着了寒,那该怎么办?”齐染看了吉祥一眼,道“孤没事,你下去吧。”吉祥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齐染的眉眼,最后还是退下了。齐染在想齐瑛,齐瑛心思算单纯,少有失态的时候。这种天气这个时辰路东宫而不入,怕是梅妃和他说了什么,他心中装满了事。吉祥是他贴身太监,平日里见到齐瑛都是直接让人入内的,但今天吉祥却是禀告了自己,无疑是在向齐瑛表示,很多事他知道。想到这里,齐染叹了口气。明明早已下定决心做的事情,但事到临头,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控制的不舒服。“一来就听见你在叹气,在想什么难过的事?”正当齐染的心沉沉浮浮没有着落时,他身后突然传来林悦的声音。齐染回头,看着有了一颗完整的脑袋和脖子的林悦,忍不住眨了眨眼道“你怎么来了?”林悦毫无形象的伸了伸懒腰,不过想到自己的魂魄在齐染心中的形象,他笑了下道“我讨厌打雷下雨的天,本来也没想着来打扰你的,可是这京城里我就对你熟悉,也只有你能陪我说说话,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不委屈自己了,就来了。”说到这里,林悦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东宫大门的方向,道“我刚看到七皇子离开,他脸色好像不大好的样子,你们这是说开了?”齐染垂目,低声道“没有说开,不过他该知道的怕都已经知道了。梅妃又不是真的是个傻子,这种事经过几次怀疑也就变成确认了。”林悦歪了歪头,他第一次看到齐染披着头发的样子,他随手拿了细巾,帮他把泛湿的头发擦了擦,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也是,身处皇宫里的人哪有几个人是傻的,只是看愿不愿意多想罢了。不过如果梅妃现在收手,你会看在七皇子的面子上放过她吗?”齐染抬头神色淡然“如果她会收手,以齐瑛的性子,刚才就会来东宫告诉我这一切。可是齐瑛没有,所以梅妃怎么可能会收手呢?人一旦恋上了权贵,就不会轻易丢掉的。”“我就是有点好奇,你说了这么多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啊。”林悦站起身道“你这人真矛盾,你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但你就是不赶尽杀绝,你这是在给她们机会吗?”齐染笑了,眉目冷清,他说“怎么可能,我是在消磨掉她们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他并不是不想回答林悦的问题,因为他知道梅妃根本不会收手。如果她真的会松手,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也许会看在齐瑛的面子上放她一马,也许不会。但齐染知道,如果梅妃不收手,他一点都不会心慈手软,上辈子那种在天牢受尽刑罚,暗无天日的生活,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林悦看了看齐染,在心底默默说了句,在古代当皇子真累。他看齐染的头发差不多干了,便放下细巾,从袖子里拿出个糖人放在齐染手里,道“送你的。”糖人是他在雨前听到叫卖后,买的。他还特意让那制作糖人的师傅,弄的是齐染的模样,虽然有点失真,但还是有几分相似的。糖人上面包裹着一层糖纸,人物还没有变形。林悦也是买了这东西才觉得自己应该来东宫看看齐染的。林悦送了东西,便准备离开,他在窗户前时,突然回头挑眉道“我尝了下,可以吃,味道很甜。这东西就算是我对太子殿下无礼后的补偿吧。”第44章 说完这句似乎调戏的话,林悦便直接钻窗户飘走了,他只有一个头,一个脖子,下面漆黑黑的,看上去有点滑稽和吓人。但齐染并没有在意,他眨了眨眼,想明白林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后,他拿着糖人的手狠狠的握在了一起,青筋直露。这糖人是他的形象,林悦说自己尝了,尝哪里了?无礼的补偿,无礼不就是他对自己……想到这里,齐染只觉得脸颊发热,似乎连的脖子都气红了。不过经过林悦这一胡乱打岔,齐染心底的那点纠结郁闷烦恼似乎都被这些羞恼代替了。齐染看着林悦魂魄消失的那扇窗户,脑中不由的闪过一个念头,林悦该不会是特意前来探望他的吧,拿这个糖人故意说着一些唐突的话,好让他忘却那些不该多想的事儿。齐染垂下眼朝是自己形象的糖人看去,然后他轻轻把糖人举到嘴边,一口下去,糖人少了半颗脑袋。齐染面无表情看着那个废掉只剩半颗脑袋的糖人,心想,林悦有句话没有说错,那就是这糖人真的很甜。一口下去满嘴糖精的味道,甜的有点让人感觉腻歪。林悦从东宫回去后,睡了一个安稳的觉,临睡前,他想着齐染因自己话惊呆的模样,心想看他的样子,那糖人怕是有个被扔出去当垃圾的命。林悦睡得很好,但这一夜很多人都没有睡着。宫里的皇帝、安贵妃、梅妃、齐靖、齐瑛等等和这场突来事故有关的人都没有睡着,而宫外的安家斐家也是灯火不熄。当时斐老夫人咋然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后,整个人急的嘴上都冒火,起火泡了。虽然消息最终还是好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忧心。太子是她的外孙,梅妃是她的亲生女儿,哪个出事,都犹如在剖她的心。她本来想直接递牌子进宫看看的,但被斐贺和斐锦联合劝住了。斐贺道“母亲,事已至此,只能等孩儿明日见了太子,问问情况你再入宫为好。”斐锦也道“母亲,太子那里并未有大碍,你莫担忧,一切等明天再说吧。”两人极力劝说斐老夫人,但斐老夫人仍旧是坐立难安。她看着斐贺满目眼泪,道“怎么会这样?娘娘最近心痛难耐,一直不见好,莫不是因为这个被人钻了空子?厌胜之术,乃是宫中大忌,皇上虽然未在东宫搜出东西,但他围困东宫,可是不信任太子了?”斐贺低眉垂眼道“母亲,即便是梅妃那里被人钻了空子,想要陷害太子。太子那里也已化险为夷,你就安下心吧。孩儿明日会打探清楚事情真相的,皇上对太子一向信任,不会因此就起心思的。”斐老夫人哪能真安的下心,不过斐贺和斐锦的话也在理,这个宫她现在不能进,斐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也歇歇。”说罢这话,斐老夫人回房间去了。斐贺和斐锦等她歇下后,两人便悄悄退了出去。在小路上即将分开的时候,斐锦看着面色平静的斐贺喊了一声大哥。斐贺看向他,眸子无波无浪。斐贺长的是一副书生模样,但斐锦自幼就怕他。他知道斐贺这模样下生起气来有多吓人,战场罗刹这个名号不是白叫的。斐锦忍下心中的惧意道“大哥,宫里出的这件事……”“斐锦。”斐贺打断他要说的话道“你若还真认我这个大哥,便给安宁找个好婆家嫁了。有我们斐家在她背后,定然不会让她吃亏的。你别在想着宫里了,深宫可是个吃人的地方。今天太子能遭遇这些,明天就能轮到安宁。”斐锦低声道“大哥说什么呢,我早已没有把安宁送到太子府上的念头了。大哥,既然你心里对此事有了想法,那我也不多说了,明日我同你一起去见太子。”斐贺看着低着头的斐锦,眼睛里有些失望,他道“那你去吧。”斐贺回到院子里,韩氏正在和斐清说话,韩氏看他神色不好,便去给他倒茶。斐清走到斐贺身边低声道“爹,你怎么了?还在为太子殿下担心吗?不是说没查出来东西吗?”斐贺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爹知道你和太子殿下感情一向很好。不过这种事不是你该参合的,你最近少入宫,免得皇上看到你就觉得烦。”前面的话斐清听了还觉得正常,后面那句他就不乐意,他道“爹,你这是什么话,皇上什么时候觉得孩儿烦了?每次看到孩儿,不是挺高兴的吗?”斐贺道“皇上那是给你脸,要是不给你脸,你人头早就不知道落地几次了。” 第63章 皇帝早已看过那些供词,此时看齐染这副神态,便道:“你看如何?文竹此言有几分可信?”齐染回过神,脸上的茫然不知所措还未消失殆尽,听闻皇帝的问话便掀袍跪在地上,道:“父皇,文竹乃是儿臣宫中的掌事宫女,梅娘娘时常派人询问儿臣状况,她对此很是了解,儿臣觉得此供词不可信。梅娘娘自幼待儿臣如亲子,儿臣年幼时想到母后时常吵闹整夜不眠,都是梅娘娘抱着儿臣彻夜安抚。贵妃娘娘如今乃掌管六宫之人,她若是想探视儿臣的行迹,何须动用文竹,只管寻一个不起眼的婢女太监便是,不被人觉察又不会引起人注意。儿臣恳请父皇细查,何况那文竹死的也蹊跷,行刑司做事十分有分寸,她们定然不会行刑甚重,让文竹一夜便死。现在她的供词中同时攀咬梅娘娘和贵妃娘娘,两位娘娘都有皇子在身。此事本就是由儿臣宫中所出,继而牵扯到梅娘娘和贵妃娘娘的,唯有儿臣一人置身事外,儿臣实在惶恐不安。”皇帝是第一个看到这份供词的人,也想过这里面会不会隐藏了其他阴谋诡计,现在又听齐染这般诚惶诚恐的话,皇帝吁了口气把齐染扶起来道:“你何必惶恐,朕岂是随意信一份供词之人?朕已派人去详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齐染站起身,神色仍旧恍然不安。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了下。如果文竹供词里所述是真的,那梅妃的作态对齐染来说是个相当大的打击。皇帝知道齐染是个重情之人,所以也相信他登基后,齐瑛和齐靖至少不会沦落到身死的地步。只是有些时候太重情,便容易伤到自己。皇帝现在有点倾向信任文竹的供词是真的,或者里面多少参了些假的,但她大部分所言怕是真的。皇上没说的是,这份证词是半夜送来的,行刑司的人听到这种牵扯过广的秘密,不敢隐瞒,便立刻让人送来了。也怕是因此,文竹才会在送到行刑司一夜,人就死了,有人这是不想让她说出这些秘密。好在,供词送到了他这里,其他人就是想篡改拿回都只能是回天无力。皇帝一直等着齐染,就是想看看他对这份供词是怎么想的,又准备怎么做。齐染仍旧是心软,在等待查证结果时,皇帝看着发愣的齐染,心中这般想到。没有多久,皇帝派出去查证这些的内监回来了。他们回来,倒是带来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消息。梅妃最近一直心痛难愈,御医又找不到病因,开了无数个方子都没用。皇帝因为文竹的供词,让太医院大大小小的太医全部去未央宫替梅妃把脉,若是诊不出结果,便让太医院的人都拿人头来见。结果便被太医把出了梅妃最近吐血是用了毒,用毒的人很小心,这点量不会危及人的性命。常去替梅妃请平安脉的太医名许安,皇帝听了太监的回禀,便让人把许安给抓起来严刑拷问去了。许安身为太医,细皮嫩肉的没受过刑罚,很快什么都交代了。梅妃吐血,的确是因为中毒的缘故。他常年受梅妃的好处,梅妃若是想做点什么,他都会帮着隐瞒的。这次梅妃中的毒也是他配置好的药,看着吓人但要不了命,日后好好调养一番也就是了。皇帝坐在椅子上听着许安的招供面色泛着冷意,他道:“许安,你好大的胆子。身为太医,竟然做出如此荒谬之事,实在是可恶。”皇帝说完这话,不顾许安磕头求饶,便让人把他拖下去了。前去御花园搜的内监,倒是没有发现文竹口中的那个秘密点。齐染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跳,他倒是没想到安贵妃在那种情况下会这么机敏。不,不对,应该不是安贵妃做的,应该是齐靖吧。想到这里,齐染垂下眼眸,他想,上辈子自己输的不算冤枉。齐靖心思深沉非常人能比,他太能忍,也太敏锐。这期间皇帝一直冷着脸坐在那里,他心里虽然已有准备,但事情真的到了这一地步,他还是有些生气。他望着一旁站着的齐染道:“你同朕一起去看望下梅妃吧,朕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齐染垂下眼,声音有些飘浮道:“是,父皇。”皇帝和齐染到未央宫时,远远的便看到了被御林军拦住的齐瑛。齐瑛很愤怒,他甚至和御林军动了手。御林军拦着他,却不敢真的和他动手。有几个御林军被齐瑛打的躺在地上起不来身。皇帝下了轿辇,看到这情况自然是很震怒,他厉声道:“齐瑛,你在做什么?想要谋反吗?”皇帝本就在生梅妃的气,齐瑛又是这样的表现,他自然是怒火更胜,说出的话也有些太过严厉了。齐瑛听到皇帝的声音,全身力气瞬间像是流失掉了,他转身看到皇帝和齐染,目光在齐染脸上微微停顿了几秒,然后他跪在地上低头哑着嗓子道:“儿臣参加父皇,参加太子殿下。不知母妃所犯何事,竟惹得父皇如此震怒。若是母妃有错,儿臣愿代她受过,请父皇宽恕。”皇帝看着他这副模样,甩袖冷声道:“你让朕宽恕她,那她可想过要宽恕别人?”皇帝说完这话便走入了文央殿。齐瑛抬起头,他看着皇帝的背影,又看向齐染,他跪着上前抓着齐染的衣摆,脸上带了一丝哀求道:“三哥,太子殿下,母妃若真的有错,还望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她一次吧。”齐染看着齐瑛,而后他把齐瑛扶起来,轻声道:“七弟,孤会向父皇求情的。”齐瑛脸上浮出一丝惨烈又复杂到了极点的感激。齐染看着他突然感到有些可悲,他能向皇帝求情让梅妃活着,可是有些时候犯错的后妃在宫里活着还不如死了。齐染和齐瑛一同走进去时,梅妃正穿着被册封为妃时的宫装,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在看到齐瑛时,她脸上闪过一丝难看。齐瑛擦过齐染衣摆,同梅妃跪在一起。梅妃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齐瑛,神色有些焦急道:“你在做什么?此事和你无关,快站到一边去。”齐瑛没有理会梅妃,他满眼泪水抬头对着皇帝道:“父皇,无论母妃做错了什么,都是为了儿臣,儿臣愿意替母妃承担所有罪责。”“本宫做下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在齐瑛刚刚说完这些话,梅妃便扇了他一巴掌冷声说道,而后梅妃朝皇帝直直的行了个礼,温顺婉约道:“臣妾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臣妾所作所为同七皇子毫无关系,万望皇上明鉴。”皇帝的手握着椅子的扶柄,他冷笑一声道:“和七皇子毫无关系?若是没有七皇子,你可还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梅妃跪拜着的身体因这话抖了下,然后她缓缓抬起头,凄然一笑道:“皇上,这后宫的人哪个不会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贵妃娘娘会,臣妾会,就算当年早逝的皇后,难道为了太子手上就没有沾染过无辜人的血吗?”面对这样的质问声,皇帝的脸色越发的阴沉,皇帝这些年一直喜欢梅妃的温顺识大体,现在他突然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假的让人心惊,让人难以相信。皇帝闭了闭眼睛,而后道:“梅妃你意图陷害太子,此罪可认?”梅妃脸上仍旧挂着那抹凄然的笑,她道:“臣妾认罪,但七皇子全然不知,望皇上宽恕七皇子。”说完这话,她又看向齐染,她轻声道:“七皇子对太子如何,想必太子心里最清楚。若七皇子有异心,臣妾下手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太子殿下也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此处。一切都是本宫的错,太子殿下要怨要恨本宫都认了。”第46章 面对着梅妃,齐染眸子里起了一丝复杂,他轻声道:“梅娘娘,孤不明白,权势地位在您心里,真的比一切都重要吗?你对孤就没有半分母子之情吗?孤年幼时也曾在你怀里撒娇闹气,也曾惹你心烦心虑,孤年幼时曾病重不起,也是您衣不解带照顾一宿又一宿,直到孤康愈。可是最终陷害孤的人,还是梅娘娘你。”齐染说着这话心里想着上辈子自己受的那些罪,他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受尽刑法。最后一切尘埃落定时,他身上全部都是伤口,腿不能立,手没有办法伸直。齐靖递上来的那杯毒酒,他甚至没有办法拿平稳,但是为了自己最后一丝尊严,他用因受刑而扭曲掉的双手,捧过那杯毒酒,一点一点的喝下。如果梅妃和斐锦没有这样的心思,如果他们能收手,一切都不会是那样的结局。他身为太子时可以安安心心的防备着齐靖,他成为皇帝后,齐瑛就是他最疼爱的弟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可是就是为了一个皇位,他们把一切都毁了,最终自己腹背受敌,一切如梦一场空。齐染一直很想问梅妃这些话,可是现在问了,他看着梅妃那模样,又觉得分外没意思。问了又如何,他们之间早就有了难以跨越的沟壑。齐瑛因齐染这话抬起头望着他,眸中神色复杂哀伤,他又看着梅妃,心里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贪心。可是梅妃是为了他,所有人都能责备梅妃,都能怨恨梅妃,只有他不能。齐瑛把头扣在地上,眼泪顺着眼眶流落到地上,整个未央宫一片哀伤。齐染垂下眼,把眸中的心思全部掩盖住。梅妃看着齐染,道:“本宫也曾真的把你放在心上疼,但是人都是贪心不足的,总是想得更多,想得到最好的东西。这后宫太大太寂寞了,没有事做,会把人逼疯的。”“没有事做会把人逼疯?所以你就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皇帝难以置信的看着梅妃道:“朕看你是疯了。”梅妃笑了,笑颜如花,眼泪徐徐而落,她望着皇帝道:“臣妾的确是疯了,臣妾入宫后也曾想着夫妻举案齐眉,可是皇上是没有心没有情的。在这偌大的后宫里,美人如花,可是皇上从来不多看一眼。臣妾不疯,能做什么?每天守着空荡荡的宫殿,看日落看日出,无所事事。所以臣妾想,若是有朝一日,臣妾能成为这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就不用这么寂寞了。”宫里最尊贵的女人,不是皇后,而是太后。皇帝眯了眯眼,他道:“朕自认为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们。这些都不用说了,朕现在问你一句话,斐家可知你做的这些事?可曾参与了?”齐染听皇帝这问话,知道皇帝对斐家起了疑心。但这个时候,他不能开口替斐家说话,他了解皇帝,现在皇帝只想听梅妃说,别人说的他都不想听。梅妃眼底浮起一丝嘲笑,她望着皇帝道:“你看你就是这么虚伪的人,出了事心中第一衡量的永远是利益。斐家是臣妾的娘家,是太子的外家。臣妾哥哥的为人,皇上心里清楚,一心闷着脑袋只想肃守边疆,若他知道臣妾有这等心思,会做的第一件事怕是要指着臣妾的鼻子骂臣妾不忠不孝吧。若是斐家能站在臣妾身后,那臣妾做事岂会这么容易败露?可惜斐家的人生来都是木鱼疙瘩脑袋。”皇帝道:“你既然已经认罪,那朕就给你一个痛快。”“父皇……”齐染和齐瑛同时开口,梅妃也哈哈大笑,如若疯癫,她眸中精光直露道:“皇上,不管你信不信,这些事臣妾都有心做,但根本没有来得及做。这宫里的高人多,臣妾的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掌控中,太子殿下说呢?受伤的是太子殿下,可受益的仍旧是太子殿下。”“事到如今你还在诬陷太子吗?”皇帝几乎是气笑了,他道:“你以为朕今天为什么会让人搜你宫殿?文竹你还记得吧,那是你安插在太子身边的棋子,她虽然死了,但她什么都招了。”说到这里,皇帝把文竹的供词仍在梅妃脸上。梅妃在听闻文竹死了时,微微一愣。文竹死的事被皇帝刻意隐瞒着,现在梅妃才知道文竹死了。她昨晚是让人给文竹带话了,但是根本没让她死,只是以她家人的命要挟她,让她务必咬定是太子行咒,然后她还保证,等这件事过去了,她会让文竹出宫,一家团聚。 第65章 安贵妃拿着供词看了看,那脸色是越看越难看,看完之后,她整个人都软了,她颤抖着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一心只愿九皇子平安长大,绝不敢窥视东宫。”齐靖也看了看那些供词,他仰头道:“父皇,当日宫女行事漏洞百出,若真是母妃安排,何至于让人发现这等破绽。还有和母妃接头之地,更是无稽之谈。定是那宫女看母妃时常逛御花园,才出口诬陷的。”皇帝看着齐靖道:“你这话里是不是有话?什么叫做宫女行事漏洞百出?你这是在告诉朕,那宫女是太子安排的吗?”齐靖脸色一变,显露出一丝委屈之色,他道:“儿臣不敢,太子乃是这次受害之人,儿臣岂会怀疑太子所为?只是那宫女实在可疑,儿臣觉得当细细审问。”“人都已经死了,你告诉朕如何细细审问?”皇帝淡淡道。齐靖愣了下道:“父皇可有其他罪证,只凭一份宫女的证词,儿臣不服。何况当时事发突然,那宫女又被父皇当场抓住,别人如何做的手脚?那供词别人又如何能看到?母妃从昨日起便未曾入御花园,若是御花园有罪证,想必父皇已经拿到了。”皇帝道:“你是笃定朕没有证据是吧。朕已经派人去详查云竹家人了,他们是被谁胁迫的,朕一查便知。”说完这些皇帝站起身道:“不过你说的对,朕的确没有证据,也不能平白诬陷了贵妃。毕竟做下这等事的梅妃已被朕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了。贵妃管理后宫不善,就闭门思过三个月吧。后宫之事日后交由贤妃主持,贵妃好自为之。”“父皇。”齐靖看着举步离开的皇上忍不住喊了声道:“父皇偏爱太子,竟因没有证据的事便责罚母妃,儿臣不服。”“放肆。”安贵妃没想到齐靖会说这个,她训斥道:“你胡言乱语什么。母妃的确是管理六宫不善才惹下这等事端,皇上只让母妃紧闭三个月已是天恩了。”皇帝回头看着气呼呼一脸不满的齐靖道:“你这话当真是放肆,你也禁闭一个月好好反省吧,出来后让顾大学士好好给你讲讲君臣当如何相处。”等皇帝离开后,安贵妃浑身一软倒在地上,齐靖收起脸上的表情,把她扶起来。安贵妃坐下,抚摸了下跳的有些急促的心,道:“好在你心细,把该填的窟窿都给填了。要稍微晚一步,今天母妃的下场怕是要和梅妃一样了。”齐靖闲适的给安贵妃倒了杯茶道:“父皇本就偏信太子,事事以太子为重,发生这种事,太子又在理,父皇生气也是在所难免。好在父皇即便是心中有所怀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轻易责备母妃的。”安贵妃道:“你刚才顶撞你父皇,可是把我吓了一跳。算了,不提这些了,你父皇正在气头上,他让你回宫精心读书,你还是快回去吧。”齐靖点了点头道:“母妃且安下心,这次是我太小瞧太子了,日后定然不会了。”安贵妃道:“也是母妃小瞧太子了,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份心志,平日里表现的这么好,对梅妃敬重有加,对七皇子更是疼爱不已。梅妃和七皇子栽在他手上也不算亏。”齐靖没有吭声,他倒是不觉得齐染对梅妃和齐瑛的感情有假。他曾看到过齐染的笑,在园林处,梅妃让人端了盘点心给他,他含笑接过去,齐瑛捣乱要捏走,齐染顺势踢了齐瑛屁股一脚。那样的神态,那样的笑意,怎么可能有假。第48章 齐靖毕竟是被皇帝训斥了,要去宫里闭门思过一个月的,他也不好在安贵妃这里多呆,他安抚了下安贵妃,便施施然的离开了。负责看守他的内监倒是狠狠松了口气,毕竟,如果齐靖不配合太过为难他们,那他们的任务就不大好完成了。别看皇帝现在对齐靖生气,万一一转头就后悔了,那吃苦受罪的还是他们。齐靖回自己的住所时,沉思了下,他朝身后的太监微微一笑道:“七哥心情我不好,我要闭门思过一个月,怕是不能去安慰他了。我现在进去看看七哥,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的。”那些内监脸上的笑有些干,领头的那个巴巴道:“七皇子和九皇子兄弟亲身,奴才也是清楚的,但皇上这命令……”“父皇是让我回宫闭门思过,但现在稍微耽搁一点时间也是无碍的吧,公公说呢?”齐靖轻悠悠的说,他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但却让身边的内监不由的打了个寒颤。那些人相互看了眼,最后还是那个领头的无奈道:“九皇子既然惦念七皇子,去看看也是应当的。皇上知道了,想必心里也为两位皇子之间的兄弟情高兴。”这太监的意思是,你去看可以,但皇上那里我们肯定不会瞒着。皇帝怎么想,会不会怪罪,也和他们没关系。齐靖朝这太监徐徐扫了一眼,道:“本皇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用公公特意提醒的。”说罢这话,他甩袖朝齐瑛所住的地方走去。那太监被他那凉凉的一眼看的心惊胆战,他看着齐靖的背影,小心的撇了撇嘴,心道:“平日也没见你和七皇子关系有多深,现在看梅妃落败,七皇子受困,怕是想要去落井下石的吧。还兄弟情深呢,兄弟情深个屁。”内监心里万般不屑的想法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却恭敬的紧。皇帝膝下皇子甚少,他们哪个都不敢轻易得罪了,就怕一个不小心把皇帝给惹怒了,人头就落地了。齐靖到的时候,齐瑛正在院子里练习刀法,他在战场上第一次杀人时就是用刀,命悬一线的当时根本忘了怎么害怕。直到钟鼓鸣,收兵后回去,他在营帐里似乎总能闻到血腥味,更是吐得昏天暗地的。连续做了半个月的噩梦,后来看着大齐那些受伤的将士,他才慢慢镇定下来。但从那之后,齐瑛就喜欢用刀了。齐瑛看到齐靖后,把刀收了起来,他眼睛还有些红,但神色已经平静下来了,他说:“九弟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齐靖慢慢的走到齐瑛身边,叹了口气道:“母妃因为被死去的宫女文竹诬陷,被父皇以管理六宫不善为由罚闭门三月,我因不服,觉得父皇偏袒太子,顶撞了父皇,也被罚闭门思过一月。”齐瑛面色沉沉道:“既然是父皇的旨意,那九弟就该回自己宫里好好静心思过,跑来我这里做什么?”齐靖道:“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七哥怎么样了。”齐瑛垂眸道:“既然这样那就不劳九弟惦念,我很好,没什么事的话,九弟还是尽快回宫闭门思过吧。”齐靖一脸轻笑道:“那就好,七哥没事,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就放心了。出了这种事,七哥和太子殿下心里肯定都不好受,我要回宫禁闭一月,也没办法向太子殿下请安了,若是七哥哪日去了东宫,帮我向太子殿下问候一声。”说完这话,齐靖转身而走,就好像他真的只是来探望齐瑛那般。走了几步,齐靖又站定,他回头又朝齐瑛微微一笑道:“七哥,宫里出了这样的事,你和太子心里不好受,宫外的斐侯爷心里怕是也难受的紧,斐老夫人年纪大了,你莫要让她担心。我也要回去让人安抚外公他们,要不然怕他们会多想。”齐瑛拎着刀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明知道齐靖这是故意在他心上捅刀子,可是他只能拿自己那颗用肉做的心来阻,刀入心口,疼的让人浑身难受。齐靖看着齐瑛低垂着脑袋的模样,忽然他有点可怜。本来有着大好的前程,有着温柔善解人意的母妃,有着疼惜自己的外家,有着感情深厚的兄弟,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齐靖收回眼往宫中走,他面上染了一层冷漠,他看着宫中的景致,漫不经心的想,这是皇宫,自古以来,宫里哪能出现真正的兄弟情。本来就是假象,身为皇子,没有人可以例外。他、齐瑛、齐染本来就是要在这泥潭中苦苦挣扎的人。宫里发生的一切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梅妃恶意诬陷太子,被皇上废为庶人,打入冷宫的消息传入斐家后,让斐家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中。斐老夫人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直接晕倒了,惹得斐家又是一场大乱。斐清听到这件事第一反应便是前往宫里打探消息,但是被斐贺拦住了,斐贺看着他怒声道:“你还嫌现在不够乱是吗?”斐清眼睛有些迷茫,他道:“父亲,我就是想知道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夜……”不过是一夜,便是天翻地覆,他那个一向把太子看成亲生儿子的梅妃姑姑竟然是陷害太子的帮凶,那齐染和齐瑛两人呢?斐清心里跟有无数匹马在里面闹腾似的,他急切的想入宫问清楚一切。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想也许是有人诬陷了梅妃娘娘,刻意挑起太子和七皇子之间的感情。斐贺看着他叹了口气,他把手缓缓放在斐清的肩头沉声道:“现在不是入宫问这些事的时机,你祖母病了,你身为侯府世子,要担得起责任,为父要进宫去请罪,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斐清第一次听斐贺对他说这番沉重的话,以往他就算是再怎么无赖过分,斐贺也只是道,莫要混账。他知道斐贺不想让他戍边,只想让他做一个顽劣的世子,日后是个普通的侯爷,不会被人忌惮,不会让未来的皇帝为难。他觉得当个纨绔挺好的,每天吃吃喝喝,高高兴兴的,但是没想到有一天风云还是临头,而且是由他们内部跑出的风跑出的云。斐清望着斐贺的眼眸,他收回心神小声道:“父亲你去吧,家里有我呢。”斐贺在他肩膀上又拍了拍,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进宫了。斐贺脱帽跪在乾清门请罪,同他一起的还有安家的人。乾清门是上朝的必经之路,他们跪在那里,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会看到。安老太爷等人跪了一炷香的时间,皇上便派人把他们送回去了,并没有召见。安老太爷等人自然是一脸感激,宫里的贵妃娘娘犯了错,被幽禁三月。皇上既然没有说别的,那就是说贵妃娘娘犯下的错不大,不会连累到九皇子,而他们安家在京城的势力仍旧安稳。安老太爷临走时看了一眼直直跪在地上的斐贺,他叹了口气,然后在家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第67章 齐染听到此话微微一愣道:“外祖母没事便好,麻烦王太医了。吉祥,你亲自送王太医回去。”吉祥忙道:“是,王太医,这边请。”王科朝齐染和斐贺行了个礼,然后提着药箱离开了。等人走后,斐贺站起身想请罪,齐染道:“舅舅不必多言,外祖母一向心疼梅娘娘,此事又是因孤而起,她老人家心里不舒服也是情有可原的。”斐贺老实道:“母亲时常念着皇后,念着梅妃娘娘,皇后和梅妃先后入宫,虽同在京城,但母亲却是一年难得见上几面,现在母亲历经大悲,一时有些伤心也是难免的。”齐染道:“舅舅,孤明白,也不会因此责备外祖母的。孤只是还有一事,想请舅舅帮忙。”斐贺忙道:“微臣但凭太子殿下吩咐。”齐染脸色肃穆,他道:“孤本来也不愿多想,但梅娘娘此番行事,身后若说没有他人支持,孤定然是不信的。舅舅,孤信你,信斐清,信七弟。但斐家的人孤不是每个人都信,还望舅舅回去后细细查证,孤不希望再出现这种腹背受敌的事。”说道后面,齐染大抵是想起了上辈子的事,言辞有些锋利。斐贺心中一紧,知道齐染这话若有所指,也知道他是给自己面子,并未直接说出那人的名字。齐染这是以太子的身份在警告斐家,也是再让斐家做出选择。如果斐贺不愿意出手,那就是齐染自己会动手,齐染动手,那便是另外一番场景了。以前斐贺只觉得齐染做事温吞,手段温润,第一次他感到齐染温和表面下的杀伐决然,身上隐隐有了身为皇帝的冷酷。如果齐染这话不是对着斐家说的,斐贺甚至会赞叹一番齐染,只是一想到齐染这话是说给斐家听的,斐贺心里有些难受。梅妃是他的亲妹妹,齐染是他的亲外甥。本来是和和美美的事,结果弄成现在这模样。斐贺不明白,权势地位难道真的能迷住一个人的眼睛,让她连潜在的威胁都看不清了?齐染知道斐贺心里不好过,他轻声说:“舅舅,不是孤逼你。但凡今日梅娘娘所做之事成功了,那后果就是不堪设想。梅娘娘做事漏洞百出,早就被人暗中拿住了把柄,那时等待孤和斐家的就是死路一条。孤分不清身边信任的人是敌是友,说出去何等悲哀?好在,孤现在还有时间,可以肃清身边有心之人不会被人利用。”斐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虽然心中有些悲凉,他低声道:“太子殿下的心意微臣明白,太子殿下放心,微臣回去后定会好好查证,若斐家真出了这样的人,微臣定会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的。”齐染道:“孤信斐侯。”这是今天斐贺第一次听到齐染喊他斐侯,既是尊敬又是君臣。话说到这里,齐染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再者他的脑袋也昏沉的厉害,便道:“舅舅去看望七弟吧。”斐贺看他脸色不好看,便起身道:“太子殿下身体不适,好好休养。微臣告退。”齐染看着斐贺离开,然后缓缓躺在床上闭上眼休息。大概是病的狠了,他的头很晕,就算是躺在床上还是感到整个人浮浮沉沉难受的厉害。他脑子一片浆糊,但还是不想睡,他在想以后,不过想的有些乏力。这时他听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齐染心中一动,睁开眼,便看到了林悦正坐在桌子前沉思。齐染哑着喉咙道:“你怎么来了?”林悦微微勾起嘴角道:“怎么这几次我们每次见面你都这一句问话?”齐染想了下,似乎还真是这样,他自嘲的笑了笑,本来想坐起身的,但是头一阵眩晕,身体一软,他又躺回去了。林悦走到他身边,抚摸了下他的额头,道:“烫的很,你好好睡一觉。”说完这话,他转身准备离开,齐染反手抓住他的手,许是起热生病的缘故,他的脑袋是一团浆糊,也许是心身疲惫的厉害,齐染低声道:“你留下。”他说不出让人陪自己的话,只能说你留下三个字。林悦回头讶然道:“我只是想给你倒杯水,本来也没打算走啊。”齐染本就浑身都热的难受,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更热了,脸红的更厉害了。这时吉祥走了进来,他道:“太子殿下,斐侯爷去了七皇子那里。”说完这话,吉祥看着齐染那只放在外面的右手是在紧紧握着空气的模样,他想太子这可能是太伤心了,便忙快速上前想给他把手放在被子里:“太子殿下,你不要多想了,斐侯爷是个……”“站住。”一眨眼看到吉祥差点要撞到林悦身上,齐染忍不住厉声道。吉祥一脸无措的站定,脸上一脸惊恐,不明白齐染怎么了。齐染缓缓松开手,闭眼道:“孤休息一会儿,没有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来。”第49章 吉祥顶着满头郁闷离开了,不过他也能理解,齐染可能是最近经历的事太多,压力太大,现在又病了,好好休息休息也是好的。齐染躺在床上听着吉祥把宫殿门悄悄关上的声音,寝殿内很静,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齐染感到林悦坐在了床边,他本来想说什么,耳边传来林悦低低的声音:“太子殿下一直在起热,好好睡一觉出出汗,要不然一会儿又要难受了。”两人离的很近,齐染甚至能感受到林悦身体的温度。他闭上眼没有吭声,林悦也没有在说话。齐染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但是他就那样闭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说过去了。大概是因为病了的缘故,这一觉齐染睡得很不舒服。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他觉得周身像是有火在烤一样,热的厉害,周身也黏的很。尤其是胸口的地方,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重的让他几乎出不来气儿了。最后齐染挣扎着睁开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头顶,一时根本没想到自己身在何处。等脑袋稍微清醒了下,他恍然回神,这是自己的宫殿。他眸子神色变得清明,脑子也清晰了几分,这才发现他胸口处的沉重感仍然还在,耳边也有细微的呼吸声,徐徐吹在他的耳根处。齐染浑身一僵,忍不住转头看向身边古怪处。只见林悦正睡在他身边,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胸口处。两人离的非常近,近到齐染能看清林悦的睫毛。睡着后的林悦是无害的,面容俊美,姿态闲适,眉眼和善,气质安详,总是和平日见到的分外不一样。齐染转开眼,伸手把压在自己胸口处的胳膊拿起来。只是他刚有这个想法这个动作,浑身不由的一惊,胳膊?林悦有胳膊了?齐染忙掀开被子,看到的是林悦完整的上半身,只是腰下的位置还是黑影状。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齐染的错觉,他总觉得林悦上半身似乎比平日看起来的要单薄几分。齐染动作这么大,林悦即便是睡得安稳也被他弄醒了。林悦坐起身,有些孩子气的打了个哈欠,眼角生理性的泪水都因这个哈欠而出来了。等他彻底看清齐染那张古怪的脸,他的脑袋彻底清醒了。林悦和齐染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他转开眼飘飘然的飘到床的另一头才下床。为了避免齐染误会,他飘下去后忙解释道:“太子殿下,我不是故意唐突你的。只是我刚才也不知怎么的,觉得浑身很累又有些困,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林悦这说的是实话,好像自打上次两人误打误撞的亲在一起,他离齐染太近的话总觉得齐染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刚才他本来只是想看着齐染睡觉的,毕竟这个口是心非的太子已经开口让自己留下了,他也不好直接离开。但是看着看着,他感到又有自己无能为力的力量,牵引着自己往身体里回。他当时非常厌恶这种不能控制的感觉,自己跟自己较劲似的,就是不愿意回去。后来他发现离齐染近点,那种无力感就会消失点,林悦干脆就飘在齐染床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眼皮就打起架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占用了齐染的半边床和胸膛。只是这话说出来好像很没有诚意的样子,但林悦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情形。齐染看着满脸尴尬的林悦,若有所思道:“我……我能看到你的上半身了。现在你只有腿是黑影子状态了。”林悦愣了下,道:“你的意思是,我和你离的近的话,会有变化?”齐染本来是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林悦这么一说,好像是自己想让两人离的近似的。林悦看齐染脸色一变,也知道自己说话有歧义了,他忙道:“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只有你能看到我。我们接触后,我在你眼里又有不同的变化,这说明咱们缘分深,我这辈子估计就是为你而来的。”齐染没想到林悦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瞪大眼睛看着林悦喃喃的反问道:“你这辈子是为了我而来的?”“不,不是。”林悦飞快的眯了眯眼,两只手不自觉的在一起搓了搓道:“我的意思是,是咱们这叫有缘分。你能看的见我,我也能帮你做事,可不就是缘分吗?”齐染缓缓垂下眼,然后轻声道:“是挺有缘分的。”他说这话倒是真心话,他能重活一世,能见到没有早夭甚至还是这副状态下的林悦,可不就是缘分二字可以形容的吗。林悦不知道齐染在想什么,他以为这个古代太子被自己这番胆大的话气的头脑发晕了,于是便道:“太子殿下恕罪,你这也醒了,烧也退了,我也该回去了。我先回去了。”说完这话,他转身就准备溜走,齐染抬头道:“等一下。” 第69章 齐染抬眼,面色沉沉,他道:“你想让我问什么,问你是不是同梅娘娘一起陷害我,以往的兄弟之情都是假的?”齐瑛喃喃道:“也许这话说出来像是在推卸责任,但我和太子往日的情分自然是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你的位置,也没有想过母妃会做这样的事。我只是想做一个闲王,日后边关战火起,我便去肃守边疆,保家卫国。”齐染闭了闭眼没有吭声,齐瑛吸了吸鼻子,道:“我还有句话想问太子殿下,希望太子殿下如实告知。”齐染道:“你问。”齐瑛道:“母妃的所作所为,太子殿下可知情?”梅妃说的那些话,齐瑛一直都记得。梅妃说她还没来得及做,都是齐染自己做的,可是齐瑛不敢信,也不愿信。齐染定定的看着齐瑛,他知道齐瑛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他身为太子,这种会让人抓住把柄的话,他不能回答,就算那个人是齐瑛,他也不能回答。齐染目光微移,他道:“你觉得孤知情吗?”齐瑛愣怔了下,然后他脸上浮起一丝轻笑,他站起身道:“太子殿下自然是不知情的,臣弟记得臣弟出征那天,太子殿下去拜别亭送臣弟。言辞多多,都是交代臣弟要保重的话。大军已经开拔,前锋已出城,太子殿下还拉着臣弟的手在交代琐碎的事,最后还是臣弟自己不耐烦了,甩开了太子殿下的手才离开的。若太子真的知情,对臣弟又怎会如此没有隔阂。若太子知情,又把臣弟当做亲兄弟,那也会让臣弟阻止母妃的不是?”齐染知道齐瑛这话里暗含的意思,齐瑛认为自己从头到尾都知情者,所以一直在将计就计。齐染笑出声,笑的几乎是有些失控。齐瑛愣怔怔的看着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态的齐染。齐染把手摁在桌子上,停止笑后,他看着齐瑛轻声道:“七弟,是梅妃娘娘要害孤,不是孤要害梅妃娘娘。孤至始至终没有对不起梅妃娘娘的地方,更没有对不住你。”齐瑛脸色煞白,他在那里茫然的站了一会儿,然后他退后两步,转身跑了,眼里耳边只有齐染那冷凝失控的笑声。等齐瑛离开了,齐染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该为这些根本不值得在乎的兄弟感情悲哀难受。而这时,林悦则回了林家。他本来想去看看那个贺敏书是什么样的人物呢,但是刚刚离开皇宫,他就觉得自己的魂魄撑不住了,需要回去。他想了想,便先回林家了,反正贺敏书这样的人,就算真有什么尾巴,也肯定是藏得深深的,不会轻易被找到的。不过就算是这样,林悦还有点跟自己较劲的意思,他愣是没有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身体里,反而再回去后,还在林府飘了一圈。因为皇宫里出了这种大事,林府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关键是林老太爷和林忠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府上的下人都不敢私下讨论这些事。有个林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就是多说了一句话被林老太爷听到,直接把人发卖了。林老夫人看林老太爷那模样,也没有为那丫头求情。林悦飘在林府上时,林老太爷和林忠正在书房说起朝中发生的大事。林忠道:“万万没想到梅妃竟然是陷害太子的凶手。”林老太爷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点头道:“这一下七皇子和太子怕是要离心了,若是七皇子和太子之间没有这些,太子之位定稳如泰山。现在朝中局势也因此有所改变了。”林忠道:“不过太子乃正统,七皇子和九皇子轻易动摇不了。”林老太爷道:“太子殿下也算是幸运现在就发现了这些,要不然梅妃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后果可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林老太爷直摇头:“当年先皇后和安贵妃之间有争夺,先皇后去世后却为儿子换来了太子之位,斐家内部若是稳,那未来就是前途一片,内部乱了,可不就给别人可趁之机了吗?斐家也算忠勇之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蠢人。”林忠听出林老太爷口中的不屑,梅妃虽然被废,但他可没有林老太爷那份胆色,随意评价宫中嫔妃。林老太爷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过了些,他转移话题道:“算了,不提这些了。我打算把你二弟调回来,你看如何?”林忠听了这话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他看着林老太爷道:“父亲可为二弟想好了去处?”他已经是户部侍郎了,他们不可能两兄弟一个父亲都在朝中为重臣,林良在朝堂上只是微末小官,林贤身为两江巡抚,回京述职,官位肯定小不了的。林老太爷轻飘飘的一句话,里面却牵扯到了对他们兄弟之间做出的取舍。林老太爷道:“江南科举舞弊案的事虽然没有牵扯到你二弟,但他实在不适合再呆在那个位置上了。江南的水太浑,我先让他回京闲上两个月,再给他安排。再者,你三弟实在是拿不出手,加上这几次事件,皇上那里虽然看在为父的面上没责备,但已经非常不悦了。我想让你三弟回家主持家中事物,官场上他实在是不合适。每年的官员评考,我都算是昧着良心给他打良。”林忠笑道:“三弟只是心思不在官场上罢了。”这话的意思是也同意林良离开朝堂了。林老太爷道:“还有一事,皇上最近有心为太子和两皇子选妃。”林忠道:“太子年龄是已经到了选太子妃的时候了,七皇子和九皇子年龄倒还小。”林老太爷道:“我这两天一直在捉摸着咱们林家是不是往太子或者九皇子府上送人。”林忠这下真的愣住了,他皱眉道:“父亲这话什么意思?咱们林家不是不参合这些吗?”林老太爷摇头道:“为父如果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当初就不会入朝为官了。为父这些年忠于皇上是真,但也要为林家做打算。更何况,今世非比往昔,太子地位稳如泰山时,为父自然可以一心忠于皇上,但我们林家也要为未来好好考虑考虑。”林忠沉默了起来,许久后,他道:“可是父亲,从龙之功一向难以把握,万一这里面出了差池,我们林家这一脉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林老太爷捋了捋胡子道:“就是因为这样,为父才说要好好考虑考虑。为父身为纯臣,平日里虽谨慎小心,但仍旧是得罪了人,若是太子地位稳固,太子品性纯良,日后肯定不会太过为难我们林家。若是九皇子继承大统,我们林家日后必定不会为他所容。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为父那时已年迈,辞官归乡都在情理。但你和林贤怕也要受为父的牵连。所以我们事先要琢磨琢磨这些事。”林忠道:“可是现在太子地位并未受到威胁。”林老太爷摇头道:“七皇子和太子都是斐家的外孙,斐家内部若不乱,他们脑子若不糊涂,怎么会有这出事?不过太子有皇上撑腰,只要他稳得住,也无碍。”林忠道:“那父亲的意思是你看好太子?”林老太爷看着林忠笑道:“这话可说不准,谁最终能站到那个位置,一切才能尘埃落定。现在猜是没办法猜到的。”林忠心里的纠结表现在了脸上,他弄不清林老太爷到底在想什么,也弄不清林老太爷这到底是准备把林家的姑娘送到太子府上还是送到九皇子府上。看着他们纠结来纠结去的林悦也弄不清林老太爷想干么。若是齐染在这里,听到林老太爷这一番话,他大概就明白了,上辈子林老太爷打开锦盒,宣布齐靖为帝,除了那是皇帝的意思,更多的是林老太爷的私心。那时齐染已废,斐家一分为二,齐瑛不足为惧,所以让齐靖没有任何瑕疵的登上帝位,宣布圣意的林老太爷就有一份谁也越不过去的功劳。只是因为齐染一番动作,提前拔出了后宫的梅妃,把斐家的矛盾提前激发出来。而现在林老太爷还未位极相位,这些本该隐瞒在心底慢慢筹划的打算,隐隐都提前了很多。林悦听到这里,魂魄实在是撑不住了,他便回躯壳里了。林悦现在是被林家无视着的,他在林家众人眼中,已经不再受太子宠信。但他身上还有皇帝亲口封的官职,林家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想来想去,只好当他这个人不存在了。林悦醒来后,看着半夏道:“我睡了很久?”半夏一边掀帘子为他端来漱口水,一边轻声道:“少爷这次睡得是有些久了,难得好眠。”林悦哦了声,半夏悄悄觑了他一眼道:“少爷可还是想吃糖人?”太子送来的糖人,林悦让她们保存在冰寒之处,每每想起来便拿出来一个吃。林悦道:“不,你下去吧。”他现在是在想齐染,觉得他这个太子是相当不容易的,刚刚才出了点点事,甚至这些事还不是他的错,结果朝堂上的百官已经开始了做别的打算。林悦摇了摇头,觉得在古代当个官难,当个太子也是挺难的。不过林老太爷若是想把林家姑娘送给太子当妃子,不知道齐染会不会接受。林悦分析了下,从利益的角度来看,齐染接受这样的联姻是最好的,可以迅速稳固自己后方的位置,而且不说林老太爷的人品如何,他能在官场上混这么多年,对齐染定然是有帮助的。只是如果这样的话,他和齐染的合作关系怕是要终止掉了。林悦可不相信他和齐染之间的关系有多牢固,他们之间是合作,是利益关系,况且林家的人都不大喜欢他。 第71章 越秀本身是不喜欢酒的,甚至可以说酒味会让他想到以前那些事,反复呕吐。林悦没有凌虐人的毛病,但又不能说自己看到了一些越秀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事,便随口这么一说,谁知越秀反应这么大。贺帆不知道这里面的事,他看了看越秀又看了看林悦,道:“王子,你叫林大人恩公?”越秀笑了下,神色坦然的把当初自己在安家受到刁难后遇到的危险事说了一遍,贺然听了心有戚戚然,心底越发觉得越秀比自己强。林悦垂眸道:“我无意碰到,王子不必挂在心上。”他这话说的有些冷漠不近人情了。那意思好像再说,他根本没想过救下越秀的。不过越秀本就知道他性情非常人,也没有在意。倒是贺帆多看了林悦两眼,觉得林悦这人能入皇帝的眼,性子倒是挺高傲的。三人就像是普通的朋友那样,随意交谈着,当时大多数都是越秀和贺帆在说话,林悦在听。饭到中途时,酒楼外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马蹄声,还有怒气腾腾的嘶吼声:“让开,都让开。”林悦听着这有些焦急的声音有些耳熟,像是齐瑛的声音。林悦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喝下手里的酒,慢慢起身推开朝着路的窗户,只见一人骑马飞奔而离,那人穿的并不是皇子的服饰,只是背影隐隐看起来也有点像齐瑛。只是若真是齐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惹得他在大街上这么急促的狂奔,而且还这么失态。林悦转念又想,齐瑛和宫外有联系的就只有斐家,他这个时候出宫,定然是去斐家,想来是斐家出了什么事。不知道身在东宫的齐染可知道此事。“恩公怎么了?”许是林悦在窗户前久了,越秀也走了过去轻声道。林悦回过神,随口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对面挺热闹的,站起来看两眼。”他这话说完,只觉得越秀看他的神色有些古怪,还有些不知所措。林悦第一次被人这样看,不解道:“怎么?”不等林悦开口,那个唯一没站起身的贺帆突然脸色沉沉的开口道:“林大人,对面是京城里有名的弄巷,京中谁人不知?你说的热闹,大概是真热闹。”他说完这话,又站起身道:“今日草民家中还有事,便不在此打扰了。”说罢这话,贺帆站起身就离开了,一点礼数都没有的样子,越秀忙走过去把他送出门。林悦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刚才那话戳中贺帆哪根敏感的神经了。越秀再次回到雅间时,顺手把门关上了。他朝林悦笑了下道:“恩公莫怪贺公子,对面是弄巷不假,但做的却是断袖分桃之好,贺公子为人……怕是对恩公有所误会了。”断袖分桃几个字林悦却是听明白了,他还真没注意到。贺帆虽然对他爹的行径看不上,但心底还是狂傲书生的本性。对这种事看不上眼也在情理,只是脑袋里是浆糊吗?自己不过是问了句话,就惹得他这般反应。越秀本以为林悦会追问自己如何知道这些,但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林悦开口。他看着林悦神色平淡,忍不住道:“恩公对这事怎么看?”林悦看了越秀一眼,道:“没什么看法,这世上人那么多,谁又能对谁有看法,各有各的活法罢了。”越秀微微一愣,笑道:“恩公果然非寻常人,想法都和一般人不一样。”林悦心道,那是,他在现代社会,这种事看到的多了。最关键的是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对这种事认同的就比这些古代高的多。因为林悦心里有事,在两人吃过东西后,他便直接离开了。越秀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悠深又沉凝。而后他又看了眼对面那条弄巷,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当初被人拉去喝过酒。那些大齐的宗室子弟故意想去羞辱他的,他在里面坐立不安,最后还是逃了,身后是哈哈大笑声。如果没有遇到林悦,他不会那么快见到皇帝,也不会那么快摆脱被人羞辱的困境。想到这里,越秀轻笑了下,他慢吞吞把窗户关上,然后缓缓离开了醉仙楼。他觉得林悦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做事总是出人意料。比如这次会真的和自己一起吃饭。@@@林悦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他回到林府,林老太爷和林忠都不在,也没人敢说他喝酒的事。倒是他碰到了林如安,林如安让怕他醉了,还特意闷着头送他回梧桐斋。不过林如安也没有讨人嫌,到了梧桐斋,他便离开了。林悦回到床上,吩咐半夏他有些头疼,不要让人来打扰自己,然后便躺在床上睡了。林悦睡着后许久灵魂飘出体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次灵魂出体,要比以往艰难了些。林悦皱了下眉,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便飘去东宫了。东宫里,齐染正在看那些监视越秀人的信,在看到三人在雅间里谈论小官之事后,齐染的眉峰猛然跳了下。在看到林悦出现后,他心中微微一动,不自觉的把这些信件用别的东西压了。齐染做这些事时,动作非常随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林悦心里在想着别的事,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齐染看着脸颊有些泛红的林悦,知道这是同越秀饮酒后留下的,他垂眼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林悦觉得齐染这话说的有点不大对头,也不是不对头,就是感觉不对,但如果让他说哪个地方不对,他又说不出来。最后,他想可能是自己喝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齐染对林悦和什么人交往其实并不在意,但那个越秀不同。在林悦眼中,越秀和他是同一类人,对于这点,齐染非常的不满。所以,看着平静的林悦,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你的脸有些红,看样子是喝了酒,需要醒酒汤吗?”林悦摸了摸脸颊,他忍不住喃喃道:“我都这种状态了,你都能看出来我喝酒了?”不知为何,因这一句话,齐染的心情好了很多,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股情绪有些莫名其妙,他道:“自然能看出来的。”林悦不知道齐染心情的变化,但也听得出他语气很好,便道:“我刚才看到七皇子急匆匆的出宫了,宫里没发生什么事吧?”齐染抬眉看着林悦的脸,道:“你进宫就是为了这个?”林悦道:“我们两个怎么说也是合作关系,看到了自然想问清楚情况。”齐染嗯了声,有些失神,轻声道:“斐家二爷身体不适,突染重疾,被斐侯爷送回济河老家去休养了。七弟大概是听到这个消息,前去送他一程吧。”齐染虽然这么说,但他和林悦都明白,这是斐贺给齐染的一个交代。斐锦回济河老家,这辈子怕是再也回不到京城了。斐锦一向疼爱齐瑛,齐瑛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要去看看送送的。林悦听罢这话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而后他又道:“若是七皇子因此心中不满,太子殿下当如何?需不需要我去帮你看看斐家的情况?”齐染摇头道:“不必了,我相信斐侯爷,他是个忠君爱国之人,不是时时刻刻想要算计之辈。”林悦想了下道:“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是了。对了,关于贺敏书的事,我今天突然有了个想法,我说给你听听。”齐染眉目间有些兴趣,他道:“你说便是。”林悦张嘴道:“贺敏书是个想要名的臣子,我觉得根本不用想那么多,他既然要名,你就毁了他的名便是。手段虽然粗暴了些,但我觉得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了。用那种抓着他把柄来回迂腐的手段,还不如直接这样呢,既能打发了他,也能让他长点教训。甚至在皇上那里,一切也都有话可说了。”这也是林悦在来东宫的路上想到的,他这些天被齐染做事感染了。其实有些人有些事,是不需要讲究那么多的。尤其是对贺敏书来说,他只顾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妻子和儿子的感受,这样的人可以说是个十足十的伪君子了。 第73章 正在斐老夫人还想说什么,只见门房领着个东宫的内监匆匆赶来了。那内监神色肃穆,看到齐瑛后,来不及细致行礼,便略带几分焦急道:“王爷,冷宫里的梅妃娘娘出事了,太子命奴才请王爷立刻回宫。”斐老夫人坐直身体,齐瑛猛然站起身快速走到那小太监身边道:“母妃出了什么事?”小太监道:“具体奴才也不清楚,只是听太子吩咐赶来请王爷回宫的。”齐瑛的心慌了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这时斐贺沉声道:“王爷,臣这就让人给你备马,你先回宫再说。”斐贺的话让齐瑛找到了主心骨,他点头道:“对,我先回宫。”齐染说罢这话转身离开了,斐安宁这时实在没忍住,她扬声喊道:“王爷。”齐瑛回头,斐安宁低声快速道:“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你路上要小心,万不可慌乱。”齐瑛因挂念梅妃,听闻这话胡乱的点了个头就离开了。斐安宁看着他的背影,而后缓缓垂下眼,她觉得齐瑛可怜极了,可怜的让她心疼。齐瑛离开斐家时,是斐锦亲自给他牵的马。斐锦道:“事情我听说了,王爷快回宫吧。”齐瑛翻身上马,在他骑马准备离开的瞬间,斐锦死死的抓着他的手低声道:“王爷,不管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切记保全自己,万万不可莽撞。”齐瑛微微一愣,斐锦已经在那马屁股上挥打了一下,马带着齐瑛飞奔着离开了斐家。齐瑛在转角处回头,看到斐锦站在那里直直的望着他的背影。齐瑛急匆匆的赶到宫里时,耳边已经听到宫人在议论梅妃在冷宫自尽的事。他脑袋一嗡,抓着几个宫人呵斥他们在说谎。那些宫人一看是她,忙跪下请罪。齐瑛的眼睛瞪大,里面充满了戾气,他注视着那些宫人冷冷的问道:“谁说母妃自尽了?”那些宫人相互看了眼,有个勉强胆大的颤抖着道:“梅……的确是自尽了,皇上和太子都赶过去了呢,王爷也快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见最后一面呢。”齐瑛只觉得耳边嗡嗡响,他转身朝冷宫跑去,只希望自己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齐瑛到冷宫时,冷宫已经被御林军围着了,齐瑛什么都没看到,直直的闯了进去。@@@齐瑛闯进来的时候,贤妃正跪在那里朝皇帝请罪。贤妃膝下有一女,在皇上面前还是比较得眼的,她没想到自己刚刚掌管六宫,就出了这种纰漏。宫妃自杀,本就是大忌。如果若要追究,也可以说是贤妃没有安排到位。皇帝冷着脸坐在那里,周身气势压抑,齐染站在他身侧,神色冷凝。齐瑛跌跌撞撞的闯进来时,齐染望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上前一步,齐瑛看了看四周,喃喃道:“母妃呢?”皇帝抿着嘴道:“在里面呢。”齐瑛转身朝内室跑去,不多久,里面传来了齐瑛压抑到了极点的哭泣声。那声音嘶哑,如在冬天雪地里的小动物那般,声声割人心肺。齐染愣怔的看着内室的房门,而后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眸中的一切神色。皇帝实在是不想听着哭泣声了,他低低的叹了口气,道:“让他在这里单独呆一会儿吧。”齐染忙回身轻声道:“父皇,儿臣在这里陪七弟吧。”皇帝站起身缓缓点点头道:“齐瑛和你的关系最好,你多劝劝他。”齐染点了点头。皇帝临走时看了眼地上跪着的贤妃,道:“这也不是你的错,回宫去吧。”贤妃听了这话在心底松口气,她再次拜谢过皇帝,然后又朝齐染微微行礼,这才离去。等皇帝和贤妃离开后,齐染挥手让房内的人都退下了,他站在外面,齐瑛在里面哭。不过齐染身边还有个谁也看不到的林悦,林悦看人都走了,他朝里面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平静的齐染,道:“你也不用难过,这都是个人选的路。”齐染脸上的表情很少,但林悦就是知道他心底并不好受。这份不好受不是为了梅妃,而是为了哭泣的齐瑛。齐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齐瑛在里面陪了梅妃一个时辰,齐染在外面陪了他一个时辰。齐瑛从内室踉踉跄跄的出来时看到齐染,他眼睛里还含着泪水,他走到齐染身边,抓着齐染的胳膊喃喃道:“她怎么会这样死了呢?我都已经想好了,等我出宫建府,我就求父皇赦了她的罪,让她住在我的王府。就算是设免不了,我也能常去看看她。她答应的,怎么会这样呢?”齐染扶着齐瑛的胳膊,任由他絮絮叨叨说着这些话。最后齐瑛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整个人绵绵的软在了地上,齐染随他蹲在一起。齐瑛闭了闭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了出来,流到他的嘴角涩涩咸咸的。齐染静静的陪着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许久后,齐瑛恢复神智,他用手抹了抹脸颊道:“让三哥见笑了。”齐染这才开口:“无妨。”他看齐瑛还想进内室陪伴梅妃,便开口道:“梅娘娘现在是庶人,你若想让她风光大葬,就同我一起去面见父皇吧。”齐瑛顿住,他回头看向齐染,神色戚戚道:“太子殿下现在只想到这些吗?”齐染定定的看着齐瑛,直到看着齐瑛转开了眼,他道:“那你说我现在该想些什么?”说完这话,齐染抬脚离开了这栋放置梅妃尸体的房子。在他走出冷宫的大门时,齐瑛追了过来,他小声道:“对不起三哥,刚才是我想岔了。我只顾着为母妃的离世伤心,却忘了她现在还是罪身,按礼是不能大葬的。”齐染淡淡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一直飘在齐染身边的林悦,看到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叹了口气,道:“你这个哥哥当得还是真是累,想明白了就喊你三哥,想不通,死脑筋的时候就称呼你太子殿下。”齐染垂下眼没有吭声,林悦不知道齐染在想什么。反正以他那不怎么有人性的性子,齐瑛若是他弟弟,三番五次在自己面前反复无常,那他肯定会翻脸的。当然,也由此可以看出,在齐瑛心底是有一根刺的。时不时会刺痛他的心,提醒他一些事。齐瑛和齐靖从冷宫朝皇帝的宫殿走去,而皇帝这时也在烦恼不已。说来梅妃自尽而亡,而且她还是罪人,更是庶人,贤妃对她的丧仪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想来想去,便来求见皇帝,请他拿个主意。皇帝问贤妃道:“你觉得她当以何种身份下葬?”贤妃想了想轻声道:“臣妾也不知。”皇帝在心底叹了口气,心道贤妃果然没有安贵妃能做事,若是安贵妃掌管六宫,她前来肯定不会问自己怎么做,而是拿好章程问自己可不可行。一时间皇帝有些意兴阑珊,他道:“你下去吧,朕再好好想想。”贤妃也知道自己的回答不是那么让人满意,听闻这话忙离开了。皇帝等贤妃走后,便吩咐下去了,说是谁也不见。直到齐染和齐瑛偕同而来。皇帝知道两人前来做什么,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让他们进来了。不过进来的只有齐染,皇帝挑眉道:“齐瑛呢?”齐染跪在地上道:“父皇,七弟在殿外跪着,他说梅娘娘犯下大错,他没有脸来见父皇。”“他的确是没有脸来见朕。”皇帝不是那么高兴道:“这话也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是你教他这么做的吧。”齐染脸上有些郁闷,道:“父皇慧眼如炬,儿臣不该在您面前班门弄斧。”皇帝看着齐染老实说这话的模样,他摇了摇头道:“起来吧,朕知道你们为何而来的。”齐染并没有如皇帝所说的那样起身,他瞅了瞅皇帝,道:“儿臣斗胆,敢问父皇以何种仪葬安顿梅娘娘?”皇帝道:“她都是庶人了,还害过你,你还一口一个梅娘娘的叫着。朕知道你长情,也不愿薄了你的脸面,便以嫔位让她下葬到如嫔她们那里吧。”如嫔是这些年在宫里早逝的妃嫔,那些人都被皇帝安置在一起下葬的。 第75章 朝堂上有关于梅妃如何安葬的问题算是被解决掉了,除了林老太爷在贺敏书那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其他人都还算安好。宫里的齐瑛也安下心了,他就静静的守着梅妃的灵柩送她最后一程。皇帝并没有因梅妃自尽怪罪斐家,而且看在齐染和齐瑛的面子上还准许他们守丧。这在外人眼里,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知道梅妃这个罪人这次能以妃礼下葬,得益于齐染的求情。齐染和齐瑛在大殿门前跪着的事早就传到了前朝,很多朝臣对齐染这个太子都觉得他很重情,又是个宽容大度之辈,是朝廷之幸。朝堂上夸赞齐染的折子接二连三的摆在皇帝眼前,当然也有朝臣上书感念齐染和齐瑛的兄弟之情的。皇帝对这些折子还是挺满意的,当然齐染本身做的也很得他的心就是了。@@@@这天是梅妃下葬的前一天,齐染穿着素净的前去文央宫。她生前住在那里荣耀一身,死后灵柩也停在那里等待轮回。齐染去的时候,齐瑛背部挺的直直的跪在灵堂前。许是这些天眼泪都流干了,许是太过伤心反而忘了怎么伤心了。齐瑛虽然看着有些憔悴,但并没有哭。他只是默默的跪在那里,静静的望着虚空,双眼无神。齐染知道齐瑛这些日子只吃了少许的东西,只是他来了也没有劝说齐瑛。这个时候,齐瑛最听不进的大概就是他的劝慰。齐瑛大概是跪的久了,神智有些麻木,他缓缓抬头看向齐染,好大一会儿才像是反应过来,他哑着喉咙开口道:“三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齐染蹲下身体,道:“来送梅娘娘最后一程。”齐瑛啊了声,干咳了两声,让自己说话更加顺畅,他低声道:“母妃那么对你,你不但帮她求情还亲自来送她。母妃地下有知,也会感到难为情吧。多谢你了,三哥。”齐染看着梅妃的灵柩,神色有些恍惚,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下盆火,微亮的火光衬的他面容白净无暇,他沉默了下,道:“人死如灯灭,七弟还提以前那些做什么。”齐瑛嗯了声,道:“不提了,都过去了。”话是这么说,但他和齐染都知道,事情是过去了,只是两人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就算现在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以后也不会了。齐染会因为梅妃的事心底有一根刺儿,齐瑛知道梅妃的死不该怪罪任何人,但那是生他疼他的亲生母亲,他做不到当她做的那些事不存在,还像以前一样,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去和齐染诉说。人在一夜之间长大。@@@齐染前去送梅妃的事传到皇帝耳中后,在自己的寝殿内揉了揉额头道:“梅妃毕竟抚养过太子,这些年太子一直敬重她,加上还有齐瑛在中间,太子去送送她也好。”说罢这话,皇帝便把这件事丢下了。宫里服侍的人看皇帝不想提这些事,便把不吭声了,仿佛梅妃这个人在宫里在皇帝这里从来没有存在过。梅妃下葬后,斐锦带着柳氏等人回济河了。为了他们的安全,斐贺还派了人专门保护她们。齐瑛身上有孝,并没有出宫去送斐锦。他整日躲在自己的宫殿里,每日就耍枪弄刀的,直到把自己累的再也拿不动刀才会停止。齐染本就病了没好,这事过去后,他又染了风寒,东宫更是直接闭门谢客。人人都说,齐染是因为梅妃的死受了打击才病的,朝堂内外都知道太子是个重情之人。斐清在齐染这次病了后入宫了,他在东宫门前来回徘徊了很久都没有进去。最后还是有宫人看到了他禀告了吉祥,吉祥把他请进去的。斐清看着脸颊都有些瘦了的齐染,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他搬了个凳子坐在齐染床边,看着他有些不自在的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梅妃娘娘自己做下的错事和你没关系,你别因此往心里去了,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斐清在梅妃没出事前,就觉得家里气氛怪怪的,尤其是他爹那张脸,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然后家里便接二连三的出事了。直到斐贺要把斐锦弄回老家,他才知道参与这事的还有斐锦。斐清不是不想进宫探望齐染和齐瑛,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脸来。若他是齐染,不怀疑斐家是串通好的才怪,虽然他们的确没串通。还有齐瑛,齐瑛刚刚因为战功荣升王爷就出了这事,母亲又离世了,说出去也挺可怜的。不过斐清清楚,这件事中受伤害最大的却是齐染。齐染嘴里虽然不说,但把梅妃看的极重,把斐家看的也很重。现在齐染等于是在四面受敌的情况,又被至亲之人狠狠捅了两刀。斐清想过,这事若是搁在自己身上,他是做不到齐染这么大度的。也因为这个,斐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染,逃避了又逃避,在院子里缠着他爹练武,被揍了一顿又一顿。最后听到人又病了,才匆忙入宫。入宫又怕齐染不愿意见自己,犹豫了很久,好在被吉祥领进来了。齐染咳嗽了两声道:“和那些事无关,只是上次没有养好。太医说了,没什么大碍,多休养两天便是了。”斐清哦了声,尴尬一笑道:“这就好,这就好。”齐染的目光徐徐放在他脸上,然后皱眉道:“你别这样小心翼翼的说话了,不适合你。”斐清听了这话吐了口气,他道:“我也不想,不是怕你心里难受,万一说错话就是往你心里放刀子吗?我进宫前,我爹可是千叮嘱万嘱咐让我好好说话,不要没大没小的。”齐染从鼻子里笑了声,闷哼闷哼的:“和以前一样就是了。”斐清听他说道以前两个字,语气有些轻有些飘,像是惋惜又像是在感叹。斐清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那般道:“自然是和以前一样了。”斐清和齐染说了几句话,看到齐染的神色有些萎靡,知道他病了不大好受,便叮嘱他要好好休息就离开了。齐染也没有留他,斐清走后,林悦从窗户外面飘出来。齐染看了他一眼道:“斐清一来,你怎么就出去了?”林悦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下意思的反应。”别人,就算是皇帝来了林悦都没感觉,该干么干么,但听到斐清的名字,林悦就翻窗户溜了。倒不是觉得害怕,只是不大想看到斐清那双纯粹干净的双眼。齐染道:“他应该去找七弟了。”林悦哦了声评价:“有个操劳的命。”齐染嗯了声,轻叹道:“的确是。”林悦看着齐染眨了眨道:“看你这样子,你知道斐清要对七皇子说什么了?”林悦说完这话并没有想到齐染会回答,他也只是随性问了一句。只是过了一会儿,齐染道:“我和斐清认识这么多年了,自然知道他的性子,他会说什么,自然能猜中十之八九。”林悦无聊的哦了声长叹一口气道:“得,希望你那个七弟别一直钻牛角尖了。看你这模样也不想真的伤了他。”斐清离开东宫后的确去找齐瑛去了,他去的时候齐瑛正在耍刀,看到他还扔给他一把刀,说让两个人比划比划。齐瑛瘦了很多,不是那种精壮的瘦,而是真的瘦了。斐清抓着刀看了几眼,然后他把刀仍在地上,刀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齐瑛抿着嘴看着斐清。斐清冷下脸,道:“听说王爷这些日子一直是这样过的,王爷这是在发泄对谁的不满?”齐瑛抿了抿嘴道:“斐世子想说什么?”斐清听了这话冷笑两声,他道:“王爷以前说话可不会这么生疏,这是心里对我们斐家有火气呢。要不要我站在这里让王爷抽打一顿,散散王爷心中的怨气儿?”齐瑛把刀扔下随意的蹲在地上没有吭声。斐清走到他身边也蹲下,甚至还随意的坐下了,他平静的说道:“王爷觉得心里委屈,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你心里不舒服,想要发泄,这些我都能理解。梅妃疼爱你,她死了你难受,她是你的母妃,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没有人会因此说什么,也没有人会责备你什么。”齐瑛听了这话突然红了眼圈,他感到眼眶有些热热的。他这些天心里一直很压抑,梅妃陷害了太子,甚至差点连累到整个斐家。可是梅妃是他的亲生母亲,若是关系平淡还好,但梅妃对他是往骨子里疼。他怕在齐染等人跟前表现出想念梅妃会惹齐染心里不痛快,又怕斐贺对他感到失望,觉得他不分是非黑白。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事能清清楚楚的分得出黑白?此时听到斐清说不用怕那些时,放在齐瑛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有了碎裂的痕迹。他巴巴的抿着嘴望着斐清,斐清看着他道:“王爷,这些事中,你失去母亲,太子也失去视若母亲的梅妃。梅妃和二叔是他至亲之人,同时背叛他,太子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难受的。”齐瑛吸了吸鼻子道:“我知道。” 第77章 只是入了这冷宫的大门,无论是以前多么得宠,多么位高权重,多么风光,没几个能再从这冷宫里走出来。冷宫的守卫是宫里最没有权势地位的一类侍卫了,升职无望,挣钱无法。冷宫里的侍卫都想法设法的找些门路,好给自己弄个前程。要不然他们天天守着一群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疯女人,凄凄苦苦的过日子。怕熬的没有心志没有前途,自己早晚也会变得疯疯癫癫的。冷宫的守卫少又怠慢的很,不过也有特殊的时候。例如上次梅妃刚刚获罪,她有七皇子傍身,冷宫里的侍卫也不会太为难她。只是谁也没想到她会自杀,冷宫的侍卫因此还换了几个人,好在大多数都还留有性命。两个把门的冷宫侍卫正在大门口喝酒聊天,他们都觉得晦气。皇上震怒时,他们皮紧了两天,守卫也不敢太松懈了。但他们也习惯了,等这阵风过去,他们又会变得和往常一样,整日垂头丧气的没话说。两人正在喝着烈酒,突然那个年轻侍卫喝酒的动作顿了下,对着另外一个年纪大点的侍卫道:“巍哥,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那个魏哥喝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摆了摆手不在意的道:“哪里有什么声音,再说了,这里面哪天没有个声响?都还在做着自己是前拥后呼娘娘的梦呢。”年轻侍卫皱眉道:“这次好像不同……”“你别找罪受了,谁没事会来这冷宫?这些年冷宫就来一位新主子,她这又去了。放心吧,不会出事的,是你想太多了。”那年轻点的侍卫想了想道:“也是,谁会来着鸟不拉屎的地方。”魏哥呵呵笑了两声,又灌了几口酒道:“你来这冷宫也有三年了吧,你还年轻,使点银子去,能换个地方就换个地方吧。守着刷恭桶那地方都比咱们这地儿有出息。”年轻侍卫听了苦笑了下悠悠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若是手里有银子,还等到现在?”魏哥听了也只能叹口气,他也是在这冷宫蹉跎了大半辈子,现在只能靠喝着酒麻醉了神经,浑浑噩噩的做梦。而在两人说着这些话时,梅妃曾住的那个地方迎来了一位全身黑衣之人,这人也不是别谁,正是听了安贵妃和齐靖说那些话的齐瑛。他不想信那些话,但是他在自己宫里根本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想来想去,他还是来了一趟。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或者是希望找到还是不希望。冷宫内是没有视为的,周边牙牙唱戏的有,高声尖叫的有,齐瑛很小心的借着火折子细细打量着梅妃生前最后的住所。冷宫里的一切都十分简单,齐瑛甚至还记得梅妃死时的位置。他小心的查看着房内的一切,包括桌子凳子和床,并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查看一周后,什么都没有,齐瑛松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然后他看着梅妃自尽的地方,他闭了闭眼睛,心想,再等等他就好了,再等等他就能把梅妃接出宫,远离这些是非了。齐瑛叹了口气,只是他知道这里不能久留,缅怀了一番,他便准备离开。只是在他准备离开时,他目光不经意的看到身边的桌子时,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他突然蹲下了身体。齐瑛拿着火折子细细的打量着桌子腿四周,最后终于在一条桌子腿和地面相接触的地方发现了一点红色的痕迹,上面隐隐还有指甲的痕迹。那点红很小,如果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而那红色和梅妃生前的指甲颜色是一样的,上面还有指甲印。齐瑛脑海里不由的想到,梅妃根本不愿意死,只是有人逼死了。梅妃临死时来回挣扎,指甲掐过桌子腿,留下了这道痕迹。杀了她的人把一切痕迹都清理掉了,包括她挣扎的模样,甚至伪装成她自尽的模样。但是唯独漏了这里。想到这里,齐瑛只觉得周身都是冷汗,他满心胆寒。他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心底是无尽的恐慌和害怕。他忍下心底的一切情绪,把那处痕迹小心的用刀削掉,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冷宫。他走时,冷宫门前的守卫还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酒,彼此说着一些混账话。齐瑛回头看了阴深深的冷宫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夜风吹拂在他脸上,明明是暖暖的气息,但却只让齐瑛感到冷。他避开巡卫回到自己宫里,他拿出那块微小到了极点的证据。他看着上面的指甲印。梅妃的手他是知道的,这就是梅妃挣扎时留下的。想到那种场景,齐瑛紧紧的握着这块木头,木头在他手里粉碎,木刺刺伤了他的手心,齐瑛浑然无察。他如同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埋在腿上,抱着自己,眼泪无声无息的淌了下来。齐瑛想,为什么会这样呢。@@@@齐瑛做这些事时,林悦一直在旁边盯着。他看着齐瑛哭的稀里哗啦的,也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听了,便飘回东宫了。东宫里的齐染点着烛火在等他,林悦把看到的一切告诉了齐染,他道:“你这个弟弟耳根子软,别人三言两语都能把他那颗心挑拨动了,我看着你们的兄弟关系日后怕是不妙,你打算怎么办?”白天齐瑛听到安贵妃和齐靖话的场面林悦也是看到了的,他觉得挺有趣,便给齐染随口提了一嘴。齐染当时愣了下,然后只说让他今晚帮忙注意着点齐瑛。这点小事,林悦自然是答应了,就有了刚才那一幕。齐染伸手慢慢的给自己斟了杯凉茶,他一口喝下后,面色微冷道:“他心里若没有疑心,别人又如何能挑拨的动?他心里若有一点怀疑,无论如何都能找到适当的证据。说到底,还是心有所疑罢了。”齐染知道梅妃的死太突然,虽然人人都知道是自尽而亡,但这宫里想把一件很明朗的事变得扑所迷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这些天,他是病了,但他也一直在等着。等着齐瑛会给自己一个什么反应,然后便等来了今天。其实这个结果,他并不算失望,甚至心里早已经有预感了。他和齐瑛的关系,在他开始陷害齐瑛时,就该断了。现在的结果,他也能承受。林悦笑了下,他飘躺在齐染的床上,头枕着自己的双手,道:“太子殿下,恕我直言。那个梅妃的死和你有关?”齐染回过神,看到他在自己床上的姿态,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下,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多言,而是目光微沉,道:“自然,我根本就没有打算杀她。”他还准备梅妃,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登基,让她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成空。林悦点了点头道:“那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可要我帮忙查幕后的凶手?”齐染站起身淡淡道:“不用了,幕后凶手我心里有数。宫里无非就这几个人而已。”林悦听了这话,“梅妃自己?刺激她这个儿子,掐断你们之间的兄弟情?安贵妃做的,除了上面的缘由,还想着栽赃陷害你一次。又或者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不想让梅妃成为你们兄弟之间的矛盾,所以索性了结了她?”齐染没有吭声,林悦也没有指望他回答。他看着齐染,只觉得这人还真是冷心冷肠,日后他们两个若是谈崩了,齐染说不定杀自己都面不改色的。不过林悦心大,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了下便让它过去了。然后林悦坐起身,他双腿盘着,一条胳膊弯曲放在上面,他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望着齐染笑盈盈道:“太子殿下既然什么都明白,那为何还纵容着七皇子呢?如果太子殿下插手,七皇子怕是一点所谓的证据都拿不到吧。太子殿下这是在考验七皇子呢还是在考验自己呢?”齐染的眉目因这话有些锋利,他张口道:“孤……”他刚说完这一个字,林悦便跳下床腿离地面的飘到他身边,顺手捂着了他的嘴。林悦皱紧眉头道:“你每次不耐烦时都要说孤这个字,你说的起劲,我听得都不耐烦了。你这个太子真是够矛盾的,一方面冷漠的看着七皇子做选择,另一方面又心存侥幸。只可惜,这世上很多事都不能两全。你所盼望的,期望的,最终都成了空。”齐染没想到林悦会用手捂自己的嘴,惊讶之情浮现在他脸上,等他回过神,他本能的想要呵斥林悦放肆,只是刚张口闷哼着说了两个字,他的舌尖便划过了林悦的掌心。林悦感到手心里温湿一下,看着齐染面红耳赤眼里含了一丝羞恼的情形,他恍然明白是什么东西划过自己的手心。林悦挑了下眉,而后不动声色的放下自己的手,继续道:“太子殿下可曾会后悔没有趁机对七皇子杀尽杀绝,甚至说不定给自己惹了一个大麻烦。”齐染微微错开眼,道:“冷宫的事我的确可以插手,只是父皇最近一直想让我和七弟和好如初,很多事我不能做的太过分,要不然引起父皇的怀疑便得不偿失了。”第55章 普通人若是听到齐染这一番含含糊糊的话,加上以往齐染那陷害自己兄弟的手段。不说把齐染归为神经病一列,也会觉得他这个人不可深交。毕竟齐染表面上对自己的兄弟是情深万千,背地里陷害起来却毫不手软,现在这种做法更像是在看戏的感觉。这么一来,放在他人身上,定然时时刻刻是要提高警惕防备着齐染的。好在林悦并不是一般人,他的确不知道齐染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人,主要是齐染也没有这方面的表现,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林悦根本没有想这么多。他不知道齐染上辈子经历过什么,受过什么样苦难。他来到这个大齐的时候,齐染已经是现在的齐染了,他见到的齐染就是这模样的。所以在林悦面前,齐染就是现在这模样的。林悦不知道那些事没关系,因为他看似温和性子却是最为冷漠的,对很多人根本不放在心底。齐瑛也好,齐靖也罢,甚至是斐家林家,他都没有放在心上过。能看的见他的是齐染,能和他说话的也是齐染,所以齐染同齐瑛、齐靖如何相互算计,他都不会特意插手。最重要的是看齐染那样子,他也肯定不希望自己来插手太多他的事。当然,在某些特别重要的时候,林悦看在两人的合作关系也会插手帮忙的。例如当初的厌胜之术,他帮齐染把东西放起来,例如会因为想维护齐染而变成林老太爷帮他毫不客气的讽刺一些朝堂上的人和事。 第79章 林悦飘出齐染的寝宫,突然想,齐染说他有难言之隐是什么意思?他有什么难言之隐?第56章 林悦很想飘回齐染的寝宫,让他把这个问题说清楚,但是他默默看了眼齐染寝宫那盏亮着的灯火,总觉得那火苗有些飘。他想了想,又默默的转身慢吞吞的离开了皇宫。换个立场来想,如果今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打扰睡觉,他自己肯定会很不高兴的。齐染的脾气看样子很好,但林悦觉得还是不回去了,反正他和齐染还有见面的时候,这个问题留在明天问也是一样的。林悦看似心宽的飘回林家了,只是回到躯体里,他慢慢睁开眼看着寂静的房梁,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睡着。林悦躺在床上,正在安静的想齐染说的那话,因为那话说出来的场合太有问题了。齐染正在和他说起为什么没有成亲的事,然后齐染就来了这么一句,他有难言之隐。一个在外人看来有难言之隐而不成亲的男人,那他人一听这话肯定会觉得这个男人不行。那齐染的意思是他不行?想到这个,林悦更加睡不着了。他自认为并不算一个小气的人,在某种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内心很强大,也不愿和别人争论什么的。但人,尤其是男人在某种时候是个非常奇特的动物,涉及自己行不行的问题,总是或多或少会在意的。林悦不想有对象,不代表他愿意被人误会。林悦觉得这个问题,他要和齐染说清楚的。林悦就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在床上默默想了许久。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过这次他并没有让魂魄胡乱跑,而是安静的睡下了。因为夜里睡得晚了,第二天林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林老太爷和林忠早就去上朝了,他自打上次从宫里回来,就再也没有以真身前往宫里了,林府的人无视他,他也从来不去给张氏请安,维持下表面的母子之情。梧桐斋的下人被林悦教训了几顿后,也没有人让他再做这些事。他每天是睡到自然醒的状态,今天也不例外。林悦醒来洗漱一番,然后喝了碗营养粥,便想着自己得入宫见见齐染。他是等不到再次入睡后跑到皇宫了。再说,白天他魂魄离体去见齐染时,齐染身边不是有朝臣就是在和皇帝讨论事情,他这个魂魄是没什么机会和齐染好好讨论这个问题的。林悦想着这个问题,正准备让半夏给自己找衣服,他入宫呢。结果还不等他有所动作,东宫来人了。东宫打头来的人还是吉祥,吉祥后面的几个宫人还带着齐染赏赐的东西,一箱子是布料,一箱子是古玩什么的。吉祥看到林悦那是一脸笑意,他让人把东西放下,然后看着林悦道:“林大人,太子让杂家来看看你的伤势好了没。”林悦想到了齐染昨天说过的礼,想必这就是了。他心里虽然这么想着,面上却是分毫不露,他笑着回道:“早已经好了,多谢太子殿下关怀。”吉祥忙给自家主子拉关心,他道:“太子这些天一直惦念着林大人,本来早就想招林大人入宫商议大事的,但又顾念着你的伤,便想着让你多休息两天。林大人这伤好了,杂家也可以回宫给太子回信了,太子听了一定会高兴,东宫里的偏殿日日打扫,太子还在为林大人留着呢。。”吉祥这么说还是有几分真的,昨天齐染在睡下前吩咐他,让他带着东西亲自到林府召林悦入宫。吉祥有些纳闷,齐染让林悦重新入宫,直接一道东宫的诏令下去便是,哪里还用得上备着礼物来。齐染当时正站在烛火下,他的容颜半边阴沉半边明亮,他道:“林悦这些日子在家听到不少难听话,这次就当孤给他做主了。”吉祥听了心中一凛,他知道齐染这是在说宫外那些传言。宫外流言纷纷,都说林悦不受宠了,被太子给忘了。这些话他们这些身为奴才的要听得多点,没想到齐染也知道,而且一直挂在心上。吉祥跟在齐染身边很长时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齐染这么对待一个臣子呢。齐染这模样就差直接明令宣召,那些说林悦不受宠的,都过来给孤听着,孤就是宠信林悦。最关键的是林悦和齐染认识不算久,也不知道林悦给齐染灌了什么迷魂汤,让齐染这么信任他。吉祥想着这个心里有点酸溜溜的,觉得自己在齐染心中的地位很快就被林悦给超过了。不过吉祥也只是这么想而已,齐染吩咐的事他不敢不做,齐染要拉拢的人他自然是万般讨好,而且会做的非常完美。这不,趁着天亮人多的时候,他带着礼物那么特意的晃悠了一圈才进林府。想必过不了多久,京城里的人怕是都会知道林悦在太子心中地位非凡了。林悦因为心里有事,一听吉祥这话,便神色一正道:“我现在便入宫拜见太子殿下。”吉祥没想到林悦这么迫不及待,心底稍微愣了下。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些天想必林悦也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听了不少嘲讽的话,受了不少委屈。现在顺着太子给的台阶入宫,也是一条极为聪明之举了。这么一想,吉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对林悦也更加客气了,道:“既然如此,那林大人请。”吉祥亲自带着礼物前往林家,且把林悦带回宫的事在京城很快传开了。那些当初口口声声说林悦由于当初懦夫行为得罪了太子的人这下都把嘴给闭上了。不过他们心里倒是挺纳闷的,这个林悦有什么好,到底有什么本事,太子怎么就这么看重他?京城内,有人听到这个消息是悲愤的紧,有人却是心情复杂。以林家的张氏和林如意最盛。吉祥前来寻林悦时,林如意正在张氏院子里同张氏说话。母女二人的关系是很亲密的。张氏看着林如意,心里则是又惊又喜的。林如意成了被皇上看重的太子妃人选之一的事,林忠不可能瞒着张氏和林如意本人。家里的主子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三房的王氏听闻这个消息后,每次见了张氏都尽量躲着走的。她和张氏的关系最近很紧张,但有林老夫人在那里,王氏也不怕。这一转眼,林如意说不定就成为太子妃了。林老夫人虽然是林如意的亲祖母,但张氏却是林如意的亲生母亲。王氏虽然看似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很多事都有成算。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自然得避着点张氏的。当然,如果林如意最终没有成为太子妃,那嘲笑张氏的人肯定少不了她也就是了。等吉祥奉太子之命召见林悦的事在府上传开后,张氏和林如意面面相觑了一番。张氏看着林如意那张白净美艳的脸,心中微微一动,她抓着林如意的手轻声道:“这宫里刚刚有给太子选妃的消息,太子就派人把你大哥召进宫了,可见你大哥在太子心中地位不同。”林如意垂着眼低声道:“母亲,大哥是皇上亲口指给太子的官,太子对他自然是上心的。”张氏拍了拍林如意的手叹息道:“听了你祖父和父亲的话,我是既担惊受怕又心里高兴。如意,你可明白?”林如意白皙透明的耳垂泛起了热,她道:“母亲想说什么,直言便是。”张氏道:“如意,你自幼聪明,熟读诗书,是个有才华的女子。我时常想,你若是男子,定然不比你哥哥如安差,日后也定是朝中栋梁。只是你身为了女子,人常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尤其是对皇家来说更是如此。但母亲并不这样认为,你若真的是无才只有得,在宫里也是不容易生存的。太子也是男人,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喜欢有才气又柔情蜜意之人?女子出了嫁,娘家地位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要靠夫君。你的夫君把你放在心上,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林如意脸色微红抬眼望着张氏道:“母亲,我年龄还小,不想听这个。”张氏知道她是害羞了,便笑道:“罢了,咱们不说这个了。等以后事定了,再说也不迟。”林如意低声嗯了声,道:“母亲,下人的嘴是最不牢稳的,这些日子正值关键时刻,你可要好好敲打敲打他们那些嘴碎的。”张氏抿嘴道:“放心吧,母亲知道该怎么做。”林如意点了点头,她心里其实和张氏有着同样的想法。宫里刚刚有选太子妃的消息,太子就对林悦表现出了和气之意,那是不是说太子很看重林家。当然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只林如意一个,林家的林老夫人是这么想的。很多知道皇帝要给太子选妃的臣子心里也有这个想法。而其中,听闻这个消息最感到复杂的是斐老夫人。她的两个嫡亲女儿死在了宫里,一个嫡亲儿子离京回老家,太子要选妃的事就像是一根刺又刺在了她心上,让她难受的紧。斐老夫人就跟陷入了牛角尖似的,越想心里越堵的慌,最后心口都疼起来了。斐家的下人发现了,忙递牌子入宫请了御医来为斐老夫人诊脉。而这一切发生时,林悦人已经到东宫了。齐染没想到他今日会来,便去了皇帝那里,跟着皇帝学习如何处理国事去了。吉祥心想,自己刚在林悦面前吹捧太子如何挂念他,现在情况似乎有点不妙。不过他到底是齐染身边得宠之人,看到这情况,他脸色根本没有一丝变化。吉祥亲自把林悦带到偏殿,让他先休息休息,还说等太子回来,第一时间通知他。林悦对此安排没有任何异议。林悦没想到自己这一等就等了半天,齐染跟在皇帝身边学习,没有人会为了林悦到来的事去打扰他,齐染不知这事便一直没有回来,连午膳都是跟皇上一起用的。等用了午膳,皇帝午憩后,齐染才回东宫。回东宫听吉祥说林悦来了,齐染道:“来了多久了?怎么没去告诉我一声?”吉祥干干笑道:“奴才看林大人就是想来感谢太子,便没让去打扰您。” 第81章 齐染道:“你闻不惯吗?孤倒是觉得这香料的味道挺清新特别的。”林悦摸了摸还有些发痒的鼻子随口道:“也不是闻不惯,就是觉得味道稍微有点浓,和太子你这冷清如空中月的气质实在是不搭。”吉祥第一见有人敢这么和齐染说话,不由的愣住了。只见齐染拿眼横了林悦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举步朝前走。林悦看着他朝大殿内走去了,也跟了上去。他们身后的吉祥想,怪不得太子情绪不高,这林大人说话这么不着边际,还不会看人脸色。齐染身为太子,没让他滚出去就已经是好脾气了。林悦陪着齐染在大殿内办公,林悦对各地呈报上来的折子很无奈。他觉得若是由他批改,估计会气的心口疼。齐染则已经习惯折子上的鸡皮蒜毛的事了,面对着荆州知府的那句,臣甚念皇上,夜不能寝,祈入京面见圣上,以慰思念之意。他都能面不改色的批注,荆州地处要地,知府当守好城池为百姓谋福利。而后为了表示亲近之意,他在最后还多写了几个字,皇上甚安。林悦只觉得这知府的折子写的让人牙疼,觉得现代人的情书都没这知府对皇帝这折子写的情深。坐了一会儿,他实在是没心情陪齐染批注这些奏折,便找借口准备开溜。齐染也没有为难他,眉眼不抬的道:“明日莫要来的太晚。”林悦应了声,离开了东宫。等他走后,齐染缓缓放下批注折子的笔。吉祥默默的走了过去研墨,他低声道:“太子怎么了?”齐染道:“吉祥,你觉得林悦是个怎么样的人?”是个不识抬举的人,吉祥本能的想脱口而出,太子批阅奏折,让他在身边服侍,那对旁人来说可是天大的恩赐。可是到了林悦这里,就见他满脸的不耐烦,若不是齐染宽宏大量,礼贤下士,早就把他拖出去打几十棍了。不过话到嘴边,吉祥换了词,他道:“林大人性情虽不拘礼数,说话也直白,但在关键时救助过太子,也算是个明白事理的人。”齐染听了这话嗤笑一声,他道:“他何止不拘礼数,简直是……”简直是无礼至极。但这话齐染并没有说出来。想到林悦挑着自己下巴时的场景,还有他最后那句几乎可以说是喃喃自语却大逆不道的话,齐染的眼角似乎都染了一丝恼意。林悦那话,分明是,分明是以下犯上,实在是可恶的很。吉祥看齐染又气又恼的神色,不由的有些心急,他道:“太子,林大人可是做了什么事惹恼了您?要不要奴才去林家走一趟?”齐染道:“不用。”说到这里,他突然开口道:“吉祥,你换一声孤的名字。”吉祥被齐染这话吓得脸色都变了,他跪在地上道:“太子,这宫里除了皇上,没人敢直呼太子您的名字,您这是要老奴的命。”齐染看他那诚惶诚恐的模样,心底有些烦闷,然后便让吉祥起身了。不过齐染也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毕竟整个大齐都不一定找到第二个胆大包天敢捏他下巴又直呼他名字的林悦。@@@林悦从宫里回去时,林老太爷和林忠也下朝了。在二道门处,林老太爷看到了林悦。他本能的把林悦叫到身边,只是把人叫来了,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林老太爷闻到了林悦身上的味道,心思一动,便道:“这是南诏的清凝香?”林悦没想到他年纪一大把,对香料还有着等研究,于是点了点头道:“是啊。”林老太爷没在意林悦的冷淡,又道:“你一直在东宫,看来是在太子那里染上的了。”林悦看了看林老太爷,然后他笑了下道:“的确是在太子宫里染上的,太子也十分喜欢这香料,只是祖父问这个做什么?”林老太爷望着林悦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就有点生气,他甩袖道:“我是你祖父,难道这点事都不能过问吗?”林悦慢吞吞道:“能问。”说罢这话,他就转身离开了。林老太爷看着他这不孝的模样,气的脚直疼。站在原地平息了下自己的心情后,林老太爷转身到了林老夫人那里。林老夫人正在和张氏说话,因为林如意有可能会成为太子妃,林老夫人难得给张氏几天好脸,张氏也顺着情势,和林老夫人缓和了关系。林老太爷看到张氏道:“正好你在,一会儿让你母亲把皇上赐下的清凝香拿回去吧。”他这一句话林老夫人的神色不大好看。张氏忙道:“父亲,既是皇上赐下的,定然十分珍贵,自然是要先紧着母亲这里的,哪由我们这些小辈先用的道理。”林老太爷道:“这香十分珍贵,宫里就太子那里皇上赏赐的多些,今天林悦入宫,衣服上染了一身的这香味,想来太子殿下是十分喜欢的。你母亲房子里用不着这些,给小辈儿用正好。”林老太爷一提太子,林老夫人和张氏都明白他这意思。林老夫人笑道:“我昨天闻着这味甚好,刚才还燃了根呢。算了,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这香的味道有些浓,就给小辈们用吧。”张氏忙站起身道:“那就多谢母亲了。”林老夫人淡淡嗯了声,换了人去里面把香包好,给张氏拿去了。张氏接过香,知道林老太爷和林老夫人有话要说,便离开了。等她走后,林老夫人望着林老太爷道:“你平日不关注这些的,今儿怎么就提起这香了?”林老太爷叹了口气道:“也不是我今儿特意提起,只是这清凝香皇上只赐给了咱们林家。我想着如意年纪也不小了,用些好的香料也是应该的。”林老夫人一听这话,有些喜意,她道:“你的意思是,别家都没有?”这个别家自然指的是同林如意竞争太子妃的人家,看到林老太爷点头了,林老夫人脸上的笑深极了,她道:“太子喜欢这香,皇上又只赐给了咱们家,你说皇上有没有别的意思?”“不管皇上有没有深意,你们都不要随口猜测。”林老太爷正色道:“越是到了紧要关头,越要沉得住气,不可给人留下把柄。”林老夫人道:“这你放心,院子里的人我早就敲打过了,谁敢胡言乱语,直接发卖了。”林老太爷点了点头,道:“让如意也放宽心。”他没提的是,莫因为太过沾沾自喜,走了斐家的老路。在林家众人心中各有想法时,宫里的齐染听闻安定侯府因斐老夫人病了叫了御医入府,便换了衣衫,出了一趟宫。齐染到了安定侯府,安定侯府自然没有往日的热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绷得紧紧的,看到齐染,他们忙行礼。有伶俐的小丫头上前道:“太子殿下,侯爷、夫人还有府上的少爷小姐,现在都在老夫人院子里呢。”齐染点了点头,便直奔斐老夫人院子里去了。斐贺等人正在陪斐老夫人说话,听闻齐染来了,忙出了院子去迎接。齐染拉住要行礼的斐贺道:“舅舅,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我听闻外祖母病了,现在可还好?”斐贺一边请他入内一边道:“礼数不可废。母亲年纪大了,忧思过度,御医诊过脉了,又开了药方,太子殿下不必挂心。”齐染随着斐贺入内,韩氏、斐清和斐安宁都在外间等着。韩氏要行礼,齐染也拦着了。斐清和齐染太熟了,齐染自然也不会让他行这些虚礼的,斐安宁福了福身体便退到了一边。齐染同以往一样,道:“都不必多礼。”说罢这话,他看向内室对着斐贺道:“舅舅,我去看看外祖母。”斐贺道:“臣陪太子殿下一同去。”两人说着举步朝内室走去,吉祥跟在齐染身后。不过他们刚走了两步,内室的帘子便被掀开了,斐老夫人身边的服侍的丫头走了出来。 第83章 这诡异的事皇上得到消息后,已经在后宫传开了。皇上命人封锁消息后,立刻召见梁恩和魏良。梁恩还好,受了惊吓,人虽然还处在惊吓中,但好歹没有吓出毛病。而魏良则疯了,他缩在被窝里不愿意出来。在内监想把他拉出来时,他还把人给打了,嘴里喊着什么有鬼来索命。最后还是御林军前来,把他打晕捆绑在皇上面前才没有闹出更大的事来。魏良那模样皇上一看就让他下去了,梁恩是浑身颤抖着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在皇帝面前说了一遍。只是等他说完,皇帝沉着脸以他胡言乱语为由,打了他十棍,然后把他关起来了。同梁恩一起的还有那个疯疯癫癫的魏良。皇帝自然是命人搜查了梅妃死去的那个房间,但是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林悦听完齐染这话,觉得这事情发展挺有趣的。他望着齐染道:“那这事儿,太子你是信还是不信?”齐染挑动眉梢道:“林大人觉得呢?”林悦摊了摊手,实话实说道:“我觉得太子殿下是不信的。”齐染摇头道:“不,我信。”林悦望着他,齐染轻飘飘的说道:“我若不信,怎么能抓住这个让宫里大乱的鬼魂呢?”“看来太子殿下心中已有对策了。”林悦悠悠道:“既然如此,那太子殿下找我来是?”齐染沉默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在桌子上敲了敲,他轻轻道:“孤找你来,是想让你今晚帮孤确认下这个鬼魂。”林悦嗯了声,玩笑般的说道:“这好办,就算他是真的鬼,我的资格可比他老,见识比他广,道行比他深。这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规矩,小鬼见大鬼,是要拜山头的。所以,一定能护太子殿下周全的。”齐染听了这话,阴郁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他似笑非笑的朝林悦看去道:“林大人昨天不是还在说自己见识少的吗?今天怎么又这么见多识广了?”齐染这突口而出的话一落音,便想到了昨天林悦说这话时的场景,不由得有些不自在。林悦眉毛连动都没动,接口道:“那不是昨天吗?今天是新的一天了,自然技能也有所不能。只要太子殿下你需要,见多识广这东西,我可以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齐染望着林悦,而后默默的垂眼不吭声了。他发现林悦有时候说话,挺能让人说不出来话的。半柱香的时间,皇帝把齐染给宣走了,林悦便离开东宫回林家了。他回林家时,在回梧桐斋的途中碰到了在林如意,林如意看到他后垂下眼默默站在一旁。而林悦正在想事情,连一眼都没有给她。当然了,以林悦的性子,就算是不想事情,他也不会多看林如意一眼的。他不是林如意的亲大哥,林如意也不愿和他亲近,彼此有距离正好。林如意等他走后,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的咬了咬唇,她脸上闪过一丝气恼,转身离开去张氏院子里去了。而有关梅妃鬼魂在哭的事在宫里默默传开了,这种事,皇上越是下令禁止传播,越是有人谈论。梅妃已经死了,为什么魂魄会回来。她是不是挂念七皇子,又或者死的冤屈?这些言论在宫里默默散开。安贵妃为此还发落了几个咬舌根的宫女,当众让人打了她们三十大板,算是给后宫一个警醒。明面上宫里是不敢有谣言了,但私下里,众人是又害怕又忍不住去想去讨论。皇帝因为这事不但召见了齐染,还有齐瑛和齐靖。皇帝道:“鬼魂乃是无稽之谈,你们心里要有数。尤其是齐瑛你,你母妃刚刚病逝,万不可多想。”齐瑛自打梅妃死后,心情一直颇为低沉,加上上次在冷宫的发现,他整日都处在颓废之中。听了这话忙低声道:“父皇,儿臣明白。母妃刚刚入土为安,定是有人想借机生事。”皇帝点了点头道:“你能明白最好。这事来的蹊跷,朕定要好好查清楚。”齐靖道:“父皇放心,母妃已经下令彻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皇帝道:“后宫查证这件事就交给安贵妃来办吧,务必让她把流言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不可引起前朝和京城里的恐慌。”皇帝说这些话时,齐染一直没有吭声。皇帝看了他一眼,道:“太子,你可有什么想说的?”皇帝的话齐染并没有听到,最后还是齐瑛碰了碰齐染,齐染才回过神,难得有些呆愣的望着皇帝。皇帝皱眉道:“你的精神不是很好看,怎么回事?晚上没睡好?”齐染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的道:“昨晚的确没有睡好。”皇帝道:“出了这事也的确闹心,你觉得还要做什么吗?”齐染抬头看着皇帝轻描淡写的说道:“父皇,闹出这样的事,无非是想找事,想扰乱后宫和前朝安宁。儿臣觉得什么都不用做,找到这个装神弄鬼之人,杀一儆百便是。”齐瑛听了齐染这般冷酷的话,忍不住抬头望了望他,一旁的齐靖脸上笑意不变,朗声道:“太子这话说的好,儿臣也觉得当如此。”皇帝嗯了声道:“你们都先下去吧。”三人行礼后离开,齐瑛看着齐染道:“三哥,你脸色不好,要不,我送你回东宫吧。”齐染定定的看着齐瑛,看的他双眼微垂,才道:“不用了。”以往,齐瑛都是直接把他送回去的,根本不会多此一言。齐染独自离开后,齐瑛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孤傲的背影,神色欲言又止。齐靖在一旁嗤笑声,然后随意的和齐瑛拱了下手,便悠悠的离开了。齐瑛垂下眼,脸色越发深沉。@@@当晚,林悦以魂魄之姿来到东宫。他来的时候,齐染并没有睡着。齐染有心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同他聊天,他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都没看,有些心不在焉的。林悦干坐着很无聊,他道:“要不,我先去别的地方逛逛。光在这里守株待兔也不是个办法,我溜达一圈说不准就找到这个鬼了。”齐染摇头道:“不,你今晚只守着我。”林悦嘴角抽了下,他觉得齐染这话有歧义,会让人想入非非。齐染看他这样的表情,道:“怎么?”林悦道:“哦,没什么。我看太子殿下你有些困了,去睡吧。我守着你,今日无论是哪路鬼神都不会近你的身。”齐染也觉得自己有些疲乏了,便站起身道:“这也好。”两人都是男人,一个大男人换衣服按说是没什么好看的,但齐染解扣子时不由的停顿了下。林悦感觉到他的不自在,便默默转身飘到一边了。齐染很快把衣服换好了,他穿着柔软的里衣躺在床上,然后对着林悦的背影,目光微沉道:“今夜就麻烦你了。”林悦转过头无所谓道:“没事,应该的。”齐染大概是真的累了,他躺下不多久便沉沉的睡下了。林悦在齐染寝宫里等了许久,除了齐染细微的呼吸声外,什么都没有。林悦站在窗户前,他倒是很想直接冲出去看看情况,但是想到齐染说的话,他又把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给压下去了。过了不知道多久,齐染突然有了动静,他似乎做噩梦了,眉头皱的紧紧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嘴里还在低声嘀咕着什么。林悦飘到他身边,发现他的嘴微张,好像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第85章 齐染和齐瑛看到皇帝忙跪下请安,皇帝看着齐染道:“你身为太子,怎么做事的?就这么任由流言满天飞?”齐染道:“父皇,儿臣没有做过,儿臣清者自清无愧于心。”齐瑛垂眉道:“父皇,儿臣相信太子殿下。”他做这些就是想试探下齐染和梅妃的死有没有关系,但他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皇帝看着两人,满眼愤怒,齐染和齐瑛本就因为梅妃的事生分了许多。他当初刻意在梅妃死后葬仪上为难齐染,就是想让齐瑛看到齐染对他这个兄弟对梅妃的心。两人事后关系也和善了许多,皇帝也放心了,谁知宫里接二连三的会出这种事,皇帝有些心塞道:“太子对这件事怎么看?”齐染道:“无非是装神弄鬼,抓住人就是了。”“你说的倒是轻巧,人若是能轻易被抓住,就不会有今天这事了。”皇帝冷声道:“现在前朝后宫是传得沸沸扬扬,你这个太子快成凶手了。”齐瑛听了这话心中一酸,皇帝自从出来就没有提起过梅妃,嘴里的话都是在维护齐染,怕的是齐染名誉受损。一时间,齐瑛满脑子都是那桌子下的豆蔻印。那是梅妃不愿死苦苦挣扎的证据,而这些在皇帝眼里怕是连齐染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吧。也许真如齐靖和安贵妃所言,他的母妃就是被他父皇亲自灭口的,就是为了让太子名声更上一层楼。一时间,齐瑛为自己感到很悲哀,他的父皇害死了他的母亲,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齐瑛在低头走神间,齐染道:“父皇,有关鬼魂之事,儿臣已经有头绪了。出现鬼魂这两天,儿臣迷迷糊糊中似乎也见到了这鬼魂。”皇帝一听震了下,他道:“你见到了鬼魂?可见到了模样?”齐染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并没有看的太清,只是隐隐约约一个白影子在我床头哭泣,说自己死的很冤。”他说这话时,齐瑛的手紧了紧,想出用梅妃鬼魂散播流言后。他想了许久,对梅妃之死的真相还是不甘心,最终还是朝齐染出手了。东宫他最为熟悉,东宫的巡防根本防不住他,最关键的是,他从南诏带回来的有迷魂香。这香闻的多了,会让人感到昏昏沉沉的,就像是出现幻觉。他把这香混在了送给东宫的清凝香中,他知道这香有危害,闻得太多最终会让人神志不清。当时他也只是觉得好奇,才从南诏拿回来些本来是准备研究研究这里面到底放了什么的。他并没有想让齐染变成傻子的心,所以在听东宫用了两天后,他便趁夜自己来了东宫一趟。当时是吉祥在守夜,吉祥很快被他迷晕了。他披头散发假扮成梅妃的样子,在齐染耳边哭泣哀诉,就是想看看齐染有什么反应。他想用鬼魂之事找出害死梅妃的凶手,这人是谁,他心里要有个明白的。正在齐瑛这般胡思乱想时,只听齐染道:“父皇,儿臣行得正坐得端,并不相信那是梅妃娘娘的鬼魂。所以儿臣在细查下,发现了一丝线索。也怪那贼人做事太莽撞,手脚太不干净。”齐瑛听了这话心底一沉,他抬起头看向齐染,语气略带几分焦急道:“太子发现了什么?”皇帝没想到齐染会在这么快的时间拿到线索,他道:“你发现了什么?”齐染淡淡道:“儿臣发现新用的清凝香有问题,里面被人放了别的东西。儿臣已经把东西拿给王科了,想必很快就会知道里面放了什么。”“清凝香?”皇帝拧了下眉道:“就是南诏上供的清凝香?”皇帝身边的内监神色大变,他忙出列道:“皇上,您的寝殿这两天也是这香。这贼人既然敢陷害太子,那说不准……”皇帝拍了下扶椅,道:“把东西拿给王科,让他好好验验,朕倒要看看,谁敢在朕眼皮子地下动手。”内监忙去寝宫收拾了香,拿给了王科。齐瑛跪在地上,身体有些颤抖,他房内还有解迷魂香的解药没有处理掉。如果皇上要查,他这次是跑不了了,他实在是没想到齐染会这么快发现香有问题。齐瑛的脑子一片空白,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香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王科那里,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送了回来,皇帝所用的清凝香中也有问题。皇帝听到结果震怒,他站起身冷着眼道:“宣萧善,让他带人搜查后宫所有宫殿,遇到敢反抗者,杀。”说到这里,皇帝又轻描淡写的说道:“安贵妃和贤妃管理后宫不善,就从她们宫殿搜吧。”齐染沉默着脸,齐瑛脸上显出一丝不敢相信,皇上的香怎么会有问题?他根本没有动皇上的香,那会是谁动了?想到这里,齐瑛的后背的汗几乎染湿了自己的衣衫。难道是有人想要借机陷害他?想到有一双眼睛在背后一直看着自己做这些,他的汗毛都倒立了。他现在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别人的圈套中。齐瑛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并没有看到皇帝朝他看了一眼,眼中有怀疑有疑惑更是有深深的怒气。齐染倒是看得分明,他不动声色垂下眼眸。在皇帝命人去搜时,齐靖正在安贵妃宫中。安贵妃捂嘴笑道:“太子和七皇子一大早就去见皇上了,想必是为了宫里的流言。”齐靖拿了一块糕点道:“我也没想到七哥做狠起来,会这么有想法。”安贵妃有些忧心道:“可是皇上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吧?”齐靖脸色泛起一丝冷酷,他说:“母妃你担心什么,我们做了什么?梅妃的死和我们无关,我们说些心里话被七哥听到了,他自己想的太多,做了疯狂的事,这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太子殿下那里的东西出了问题,我们的也会出问题。现在就看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好弟弟有问题了。”安贵妃点头道:“话是这么说,但我这心里今天一直砰砰的跳,十分不安。”齐靖笑了笑道:“母妃不必忧心。”两人正说着话,殿外传来宫人的呵斥声:“你们什么人?竟敢闯进来。”“奉皇上之命搜查六宫,请贵妃娘娘予以方便。”外面传来了萧善的声音。安贵妃和齐靖相视一眼,然后两人起身走出去,齐靖站在台阶上望着萧善淡淡道:“萧统领你奉命搜查,父皇可说缘由?”萧善拱手道:“见过贵妃娘娘、九皇子,回九皇子的话,皇上并未说缘由,只是说贵妃娘娘同贤妃娘娘管理六宫不善,先搜查两位娘娘的宫殿。”“哦,这样。”齐靖冷淡的点了点头,他看了安贵妃一眼。安贵妃不耐烦的道:“既然是皇上的意识,那你们就进去搜吧。”萧善道:“多谢贵妃娘娘体谅。”说完这话他挥了挥手,让御林军前去搜查。安贵妃朝齐靖看了眼,齐靖微微拧起了眉,这阵势明显的是有问题。难道齐染这么快发现香有问题了?他以为齐染要发现也要等后宫的事闹得满城皆知时才会,这算齐染好运吗?在齐靖胡思乱想时,林悦已经飘到了齐染身边,他蹲下和齐染平视道:“太子殿下,事情我已经给你办妥了,这好戏可要开场了。”齐染面无表情,林悦切了声,他倒是挺期待的,就是不知道皇帝能不能接受的了。第61章 对一些人来说等待的时间是特别难熬的,例如齐瑛。自从皇帝让搜查后宫,他心里就升起了紧张惶恐害怕的情绪,甚至有在一切都被查出来前,把自己做过的一切向皇帝和盘托出的欲望。但每当他抬头望向皇帝那张阴沉如水的脸,他所有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往日里他不参合那些争夺,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皇帝的性格。若皇帝知道他做了这些事,那等待他的就是被幽禁甚至是被刺死的结果。皇上是个仁慈的父亲,但也是做事雷厉风行手腕强横的帝王。齐瑛并不后悔替梅妃寻个结果,但他想如果自己够沉稳,做事就不会这么慌慌张张的,让人轻易抓住把柄,而是会耐着性子等待时机的。 第87章 齐染淡淡道:“贵妃娘娘常年掌管六宫,内务府一向以贵妃娘娘马首是瞻。贵妃娘娘说让内务府的人出面对峙,这和九弟指控七弟有什么区别?再者,贵妃娘娘自己的嫌疑都没有洗清,何必着急给别人问罪呢?”齐染很少有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现在为了齐瑛竟然这般,坐在高位上的皇帝有心感叹,齐染对齐瑛可是真心疼爱的。如果没有梅妃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脑子,齐染即位,齐瑛日后定然是风光无限的。安贵妃转移视线没成功,便委委屈屈的哭诉道:“皇上,臣妾奉命代管六宫,但内务府一向听从皇上旨意,太子这话是何道理?臣妾是真的不知道这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如何会出现在臣妾宫中,定然是有人想要陷害臣妾。”“那敢问贵妃娘娘,谁能在你的寝宫陷害你?”齐染冷声道:“有毒的香,有解药的香。别人闻多了有毒的香却没解药,贵妃娘娘的闻了可是立马就有解药的。”“皇上,您是知道臣妾的,臣妾一向喜欢香料,臣妾宫里的香料更是无数,您赐下的清凝香臣妾还未曾用过呢,何来解药一说?”安贵妃哭哭啼啼道:“太子殿下这是血口喷人。”“父皇赐下的东西,儿臣用了,父皇也用了,贵妃娘娘果然与众不同。”齐染冷着脸继续道。齐靖听到齐染这话心头一跳,他终于明白皇上为什么大肆搜查后宫了。皇上自己用了这种带毒的香,证明有人想要谋害他。这一计实在是歹毒的很,皇上如果认定是安贵妃下的手,那一切就完了。谋害帝王,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而后安贵妃还想说什么,齐染看着神色有些恍惚的皇帝道:“父皇,清凝香出自南诏,宫中最近闹鬼出自梅娘娘,出了这些事,七弟首当其冲被人怀疑,儿臣请求彻查此事。”齐靖抬头也朗声道:“父皇,母妃宫中确实只有清凝香,并没有解药。退一万步来说,若是母妃宫中有解药,何至于直接放在那般明显处,让人轻易搜了去。此时只有物证,并未有人证。还望父皇明察还母妃清白。”皇帝已经被齐染不咸不淡的暗示提醒了,是了,这香他也点了的,这是有人想对自己出手。皇帝心中怒意横生,他冷冷的望着安贵妃道:“贵妃你没有别的话说吗?”齐靖直起身体心中泛冷喊了声:“父皇……”齐瑛看着眼前这些唇枪舌剑,字字诛心,他脑袋仍旧是一片空白。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时内务府总管黄贵前来求见,皇帝眯了眯眼,道:“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通禀的内监道:“回皇上,黄总管说他知道清凝香是如何出了问题。”皇帝看了眼安贵妃道:“让他进来。”黄贵一进大殿便软在了地上,他手里还抓这个小太监。齐靖看着那小太监眉心便是一跳,安贵妃和齐靖相互看了眼,各自心惊。黄贵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道:“皇上,奴才辜负了你的信任。今日听说内务府出的香有问题,这小全子就想跑,奴才看事情不对头,就把他给逮住了。他说他知道香怎么出问题了,但要亲口对皇上说,奴才就把人给带来了。”说到这里,黄贵看了小全子一眼哭的泪流满面道:“还不快把你知道的都告诉皇上,你这是找死呢?”小全子是个年轻的内监,他朝皇帝畏畏缩缩的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安贵妃和齐靖,最后又看了眼齐染和齐瑛,最后他哆哆嗦嗦道:“皇上,那香是……是七皇子动的。”“你胡说。”齐瑛脸色煞白,整个人差点跳起来了。小全子忙磕头道:“皇上,奴才……奴才不敢胡说,那日七皇子来内务府,说是要拿些香料回去。奴才是负责看护香料的,七皇子晃悠了一圈拿了一些香料,还拿了些些清凝香回去。但是那南诏的清凝香奴才看了,多出了些。奴才以为自己记差了,便未多想。这香料只有七皇子接触过,旁人碰都没碰一下。现在出了问题,奴才实在想不通还有别谁。”小全子这话说完,齐瑛摇头道:“父皇,儿臣却是去过内务府,也拿过清凝香,但儿臣万万没有动过手脚。”他当时只是去查看东宫何时取香,他根本没有多放,后来趁着夜晚才去换了香的,而且数量绝对不会有错。这小全子是故意栽赃陷害自己的。小全子道:“皇上奴才不敢说谎,当日七皇子拿了多少东西,清凝香还剩多少,奴才都是有记录的,总管也是要看的。”黄贵忙道:“皇上,内务府出的东西,每日都要上报奴才这里,奴才都会认真核对的。”说完这话,黄贵把内务府的账本举在了头顶。齐靖低着头,小全子的确是他安排的,用以日后给齐瑛一个惊喜,但他今天根本没有给小全子带话,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皇帝随意瞄了两眼黄贵拿出来的账本,他望着齐瑛道:“可有此事?”齐瑛跪在地上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没有。”齐染道:“父皇,黄总管和小全子来的可真够及时的。儿臣想问这太监几句话,请父皇允准。”皇帝道:“准。”齐染望着小全子道:“孤记得,你一开始说自己记不清香的数目了,觉得多了,那为何又说每日有账本记录?这前后矛盾吧。孤记得,入内务府的东西是记录的,哪个宫里领了什么,用了什么都是有数的,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这么反反复复的呢?”小全子脸色一白,黄贵吞了吞口水。皇帝道:“说。”黄贵扯了扯脸皮道:“皇上,这东西是有数的,但……”但是什么黄贵说不出来了。后宫总有得宠的和不得宠的,有时挪点不得宠的东西给得宠的,那是常有的事。偶尔有东西数目对不上,皇上也不会细查的。他可没想到小全子会这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前后矛盾,这是想让他往死里整啊。皇帝也知道内务府里面不干净,平日里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大是大非不出错便是。没想到现在这成了个窟窿。小全子跪在地上,对齐瑛的指控不松口。齐染道:“你口中之言漏洞百出,孤若是送你入行刑司,你还是什么都会说出来的。父皇在此,你倒不如老实说了是受何人指使,到时还可以饶你一命。”齐靖也道:“太子殿下说的是,你在宫里做事,若是真的陷害皇子,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齐染看着齐靖道:“九弟这话什么意思?孤让他开口说话,你提他的家人做什么?”齐瑛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他看着齐靖和安贵妃道:“你们是不是用他的家人威胁他,让他故意污蔑我?”齐靖脸上怒气起,他道:“太子殿下和青王这是什么意思?我随便一句话,你们就这般解释,难不成是你们想威胁他让他改口?”皇帝看着他们,轻声道:“小全子,朕要你说,朕只听实话。若你说的是实话,朕可以饶恕你的家人,若是说的是假话,朕便让你一家在地下团圆。”小全子听了这话浑身抖得厉害,然后他像是承受不住了,趴在地上嚎嚎大哭道:“皇上,不是奴才要陷害七皇子的,是贵妃娘娘以奴才家人性命相要挟,非要奴才这么说的。”安贵妃花容失色,她尖声道:“你胡说。”小全子只哭,哭的凄惨的不行,他道:“七皇子的确是入了内务府,也拿了香,那香当时并没有什么不对,但第二天奴才发现里面有几根不同的,并未太在意。奴才是安贵妃跟前的,她知道这事后,就让奴才找机会陷害七皇子。若不是家人性命被安贵妃拿在手中,奴才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陷害七皇子啊。”皇帝听了这话垂下眼,安贵妃还在说着自己是无辜的。皇帝冷冷看着她,道:“来人,把安贵妃……”皇帝的话还未说完,齐靖开口快速道:“父皇,仅凭一个太监的话便要治罪母妃儿臣不服。朝堂内外怕也是不服,此事疑点重重,既然母妃和青王都陷在里面,儿臣也当避嫌。儿臣请父皇做主,让太子殿下审理此事。”看戏看到现在的林悦,突然笑了下,他眉眼弯弯道:“齐染,你这个弟弟反应倒是挺快的。都这种时候了还敢争敢抢的,给你下套呢。不过你有我,这事虽然烫手,但烫不着你。”齐染没有吭声你,他望着皇帝,皇帝望着他,许久后,皇帝看着齐染道:“这事就交给太子去查吧,务必查个水落石出。”说完这话,皇帝像是累了,他挥手道:“从今日起,贵妃幽禁宫里,七皇子和九皇子不得随意出宫。直到太子查清事实,都退下吧。”齐染等人离开皇帝的视线,皇帝看着他们几个的背影,许久后说了句:“都长大了。”他的声音有些轻有些沉,连身边服侍的人都没有听到。小全子和黄贵被人押走了,安贵妃也被人护着回宫了。走出大殿,齐靖走到齐染身边低声阴沉的说道:“太子殿下真的好手段,我们都被你耍的团团转。”齐瑛神色复杂,他道:“难道不是你自己手段肮脏吗?”齐靖听了这话,他转眼望着齐瑛道:“七哥,如果没有太子殿下护着,你怕是长不大的。还真以为这事你能脱身呢?”说完这话,他嗤笑一声扬长而去。 第89章 正当林悦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时,有人来禀,说是南诏王子越秀来了。林悦想把自己的胡思乱想赶走,便去见了越秀。越秀在外人眼中仍旧是腼腼腆腆的模样,林悦是不想看他装,于是便让四周服侍的人都退下了,然后道:“王子这时前来所谓何事?”越秀虽然在大齐养了一段日子,但人还是有些瘦弱,脸色也不是特别好看。他朝林悦拱了拱手道:“我是听闻南诏的清凝香在宫里出了问题,所以特意来讨教恩人的。”林悦神色淡淡,他道:“我这几天没有入宫,这事不大清楚。”越秀忙道:“恩公误会我的意思了,自打上次后,我是可以直接递帖子拜见皇上的,只是这个时候不大好见。我想让恩公帮忙引荐下太子殿下,我总要先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才好。”说到这里,越秀苦笑了下,“南诏地处偏僻,粮食不丰,这些日子一直在往大齐送东西,我心里有些担心皇上若是因此再怪罪,南诏怕是支撑不下去。”“你有这想法还不如直接跟皇上太子说,我只是一个没有官职的小官,和太子殿下不熟,这话帮你传到不了。”林悦对越秀所说的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越秀有些着急,想说什么,这时又有小厮慌里慌张的跑来,道:“少爷,太子殿下来了。”林悦微微一顿,讶然且不信的道:“太子殿下,他怎么会来?”越秀则有些郁闷,不帮忙就不帮忙,说自己和太子殿下不熟就太假了吧。“听林大人这口气,好像不大欢迎孤前来。”一身白衣的齐染缓缓出现在林悦面前,他冷冷清清道。在看到越秀时,齐染微微挑眉,神色有些耐人寻味道:“越秀王子也在,越秀王子同林大人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林悦和越秀忙站起身,越秀隐隐觉得齐染对自己有些排斥,他忙道:“小王正准备去拜见太子殿下的,只是不知太子殿下心情如何,正在和林大人讨教呢。太子殿下和林大人有事相商,那小王就先告退了,改日入宫拜访。”越秀说完这话,同林悦拱了下手便快速离开了。等人走后,林悦看着一身便衣的齐染,又看了看他身后,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出宫了?”算算时间,齐染在他离开皇宫没有多久就出来了,还直接来林家了。齐染没有回答林悦的话,他皱眉看了看林悦所住的院子,打量了一番道:“你住的地方倒挺安静的。”林悦扯了下嘴角:“地方有些偏远,就安静了。你出宫可带人了?怎么看着像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来的?”齐染看着他道:“孤是准备去刑部的,门外有仪仗,恰好经过这里,就来看看。”林悦道:“哦。”气氛有些冷。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林悦看齐染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走的意思,便呼来了半夏,让她奉茶。在半夏泡茶时,齐染望着林悦心情莫名有些好。齐染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道:“越秀王子来做客,你这里连个茶水都没有?你这待客之道有待提高啊。”林悦啊了声,他坐在齐染对面懒懒道:“我和越秀王子又不熟悉,再说了他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奉茶不奉茶想必他也不会在意的。”说到这里,半夏端着茶小心的走了过来,她低着头不敢多看齐染一眼,但人中龙凤四个字她心里却是反复念叨了几次。林悦接过茶水让半夏下去,自己亲自给齐染倒茶,然后他道:“你这个时候出宫去刑部做什么?”齐染端起滚烫的茶水轻抿了一口道:“总是要按章程走的。”他知道林悦这话里的含义,宫里的事齐染基本捋清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证据,把一切都串联起来。证据自然也是现成的,小全子的嘴已经被他撬开了,后面的事是顺理成章的,根本用不着去刑部。齐染其实并没有想去刑部,他只是想到有天林悦会被齐靖发现,自己格外的不舒服,便突然想来见见林悦。他身为他太子见个臣子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齐染还给自己找了个由头,他光明正大的前往刑部,中途想到了林悦转个弯来看看。不过他说这话时表情淡然,林悦也没有多想,他看着齐染道:“要不然我同你一块去刑部?”齐染心里倒是同意,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用,我只是去看看,你不是刑部官员,宫里的事牵扯过深,你还是留在家里吧,夜……有空我们再说。”林悦明白齐染说的意思是等夜晚他们见面了再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林悦总觉得他们两人现在说话的氛围挺让人头疼的。林悦懒得多想也有点不愿意多想,便岔开了话题道:“你突然来林家,想必这林家有人都高兴疯了。”尤其是想把林如意嫁入太子府的林老太爷和林忠,还有林老夫人,现在怕是都有了别样的心思。齐染挑眉嘴硬道:“怎么,林家人都高兴,孤怎么看着林悦你就不是那么高兴呢?”齐染其实明白林悦的意思,只是在他踏入林府前根本没有想这么多。加上当时无意中听到那门房说越秀也前来找林悦了。他心里有点不舒服,在林悦眼里,他和越秀是一类人,他对林悦这个说法很排斥。林悦听着自己的名字从齐染口中念出,仿佛带了一丝说不出的缠绵之意,听闻那话里的意思,他忙道:“自然不是,你能来,我自然是最高兴的。”突口而出的话说出后,林悦心里就有些唾弃自己,明明已经暗示过自己不要随意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结果面对齐染时还是没有吸取教训,又不受控制的说了出来。隐隐的,林悦脑海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齐染不知道林悦内心的纠结,他的心情倒是因为林悦这一句话好了不少。而后甚至觉得自己今天特别的莫名其妙,明明是一件非常小的事,他就失去了往日的分寸,实在是太不像他自己了。@@在林悦和齐染平淡的说着话时,梧桐斋外面的林家众人简直是要疯了。太子这个时候亲临林家,外面仪仗也在,这事儿怕是整个京城都要传开了。林老夫人听到消息后立刻派人把林如意叫到了她的院子里,林老夫人抓着林如意的手略带几分激动的说道:“如意,太子殿下来了。”林如意面色微红道:“祖母,孙女已经听说了,太子殿下去看望大哥去了。”说到这里,林如意心底有些纳闷,甚至隐隐有些不安。太子殿下亲临林家,按说是要见林老太爷和林忠的。可是他直接去了梧桐斋,这是什么意思?林老夫人也知道林如意的担心,她笑道:“太子离开时总是要见见我这老婆子的。”张氏这时也前来了,林老夫人心情好看张氏也顺眼的很,她道:“你可打听了,林忠和你父亲可去见太子了?”张氏笑着坐下道:“母亲放心,我来时已经派人打听了,父亲他们已经去了梧桐斋,只是太子正在和林悦说话,还没有出来,他们正在外面等着。”林老夫人听了这话心里不大高兴,她道:“难不成在太子殿下眼中,林悦的脸面比你父亲和林忠还大?”张氏垂下眼,嘴角的笑意不变道:“母亲过忧了,父亲乃是当朝尚书,在皇上面前都是有脸面的,只是这次太子殿下想必是来看望林悦的,毕竟他病了这么些时日也没有入宫。”林如意听了这话看了张氏一眼,她总觉得张氏这是话里有话。林老夫人倒是平静了下心情,她点头道:“你这话说的也有理,咱们不能想的太多,万一给太子殿下印象不好,那就糟了。”张氏松了口气,她道:“母亲说的是。”林老夫人拍了拍林如意的手道:“太子年幼丧母,这些日子又历经了些糟心事。皇上看重的太子妃定然要端庄秀慧能辅佐太子的,万万不是一点小事都经不起的。”林如意面上薄红,她道:“祖母、母亲说的在理。”这厢林老夫人院子里张氏等人是百般忐忑心情,那厢林老太爷和林忠也是有些不安。齐染和林悦在梧桐斋说了好一会儿话了,他们也等了好一会儿,但吉祥在外面守着,他们也不好进去打扰。林老太爷想的比较多,齐染做事向来依礼,如果他真的有意如意成太子妃,肯定不会大张旗鼓的前来,免得落下把柄。只是如果齐染没有想让林如意成为太子妃,他今天突然来林家看望林悦,实在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林悦虽然是皇上亲口封下让他入詹士府辅佐太子的,但他和齐染之间交往不算密切,定然成不了齐染的心腹,那齐染来看他做什么? 第91章 林如安闭了闭眼,他道:“母亲和妹妹的心思我知道了,但观今日大哥的态度,你们是从他那里得不到消息的。母亲为了大哥的身体着想,日后让他少操劳一些琐事吧。”林如意红着眼道:“二哥,你……”林如安直直的盯着她冷声道:“如意,你这些日子被人捧得实在是太飘了,你连最基本的稳重都没有了,你以为太子妃之位是你囊中之物吗?你现在这种态度,就没有想过万一你成不了太子妃当如何?你为什么不能像以往那样沉得住气。我言尽于此,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话对还是不对。”林如安说完这话忍耐着和张氏说了告辞的话,便转身离开了。等林如安走后,张氏看着抹眼泪的林如意,忍不住心疼的道:“如意,你哥这话没别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林如意擦了擦眼泪,她摇了摇头道:“母亲,哥哥说的对,我这些日子的确太想当然了,做事也没有了分寸,是有些太心急了。”咋然听到自己有可能会成为太子妃,看着府上的人对她态度更加不一般,她的心便迷失了。她这些日子一心想成为太子妃,都有些魔障了。林如安刚才的话虽然重,但却是把她打醒了。她应该沉下心,要不然这模样就算成了太子妃,也难得太子的喜欢。@@林家发生的事齐染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当时在林家门前本来想对林老太爷暗示下自己根本没打算娶妻的意思,不过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他是太子,是储君,没有必要和臣子说这些的。何况,等手头上的事处理完,他便会让皇上告知那些备选的人家,说他无意娶妻。当时想开口,只是因为林悦提了这事而已。想到这里,齐染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对林悦太过纵容了。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齐染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后他的注意力便放在了手头的事上。齐染现在在整理有关宫里闹鬼的事,还有迷香的事。他把一切都捋顺了,从齐瑛开始闹鬼,到最后从安贵妃那里搜查出迷香和解药。总的来说就是齐瑛受到了挑唆,开始装鬼想找出梅妃死因,安贵妃从后推波助澜,又故意弄迷香陷害自己的同事栽赃到齐瑛身上。齐染心里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加上有人证和物证,他自然是不打算放过安贵妃。不过在给皇上上奏的折子里,他把齐瑛给自己下迷魂香的事抽了出来。在他叙述的整个事件中,齐瑛只是被人蛊惑了,并不是想主动犯错的。齐染把折子递上去就在宫里等皇上的召见,也就一炷香的时间,皇帝便命人传他了。齐染吸了口气,去面见皇帝。他去的时候,皇帝正在看他写的折子,齐染准备跪下请安,皇帝挥手让他坐在一边了。齐染低眉垂眼安静的坐在那里,皇帝把折子放下,看着他道:“你整理的东西朕看过了,你有没有别的话说。”齐染顿了下道:“父皇,儿臣能查的都查了,无话可说。”“那朕查的怎么和你查的有些出入?”皇帝用手点了点折子道:“你宫里的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报上来?”齐染道:“父皇,儿臣宫里的迷香没有人证物证……”“是没有还是你不想查?”皇上打断齐染的话道,齐染没有吭声。皇帝叹了口气道:“宫里闹鬼,是齐瑛的主意,他又在你东宫偏殿出现,如果不是你发现香有问题,那宫里就该有流言说梅妃是你害死的了。你如果说那香和齐瑛没有关系,朕自然是不信的。”“你和齐瑛自幼感情便好,你不想他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朕也能理解你们兄弟情深。”皇帝淡淡的说着这些话:“朕时常教导你对兄弟姐妹宽厚,你做的也很好。但这件事你处理的让朕很不满意,你是不是忘了,除了你宫里有迷香,朕这里也有。”说道后来,皇帝的语气有些严厉,他道:“有人想害朕,你却不查,实在是太令朕失望了。”齐染听了这话跪在地上,他声音有些哽咽道:“父皇,儿臣并非不愿查,只是你宫中的迷香儿臣实在是无从查起。七弟和贵妃娘娘都没有理由在你宫里做这些的,七弟不敢,贵妃娘娘怕是也不会。儿臣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查起。”皇帝望着齐染叹了口气道:“你是太子,对人宽厚是仁德,但有时该狠下的心还是要狠下的。谋害皇上乃是欺君之罪,你不愿把此事安在齐瑛头上,也不愿没有证据下就指正安贵妃,这些已经够了。但你总要给朕一个交代的。朕现在只想问你,你觉得这事儿到底是安贵妃做的,还是齐瑛做的?”第65章 面对皇帝逼迫般的询问,齐染垂着眼,脸上掠过一丝纠结之意,然后他把头扣在地上轻声道:“父皇,儿臣没有证据,不敢妄言。”皇帝听了齐染这话,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觉得有些失望。他既想让齐染有决绝狠辣的帝王手段,又想让他顾念兄弟之情。现在齐染顾念兄弟之情开口做了选择,皇帝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让齐染如何选择。最后皇帝道:“朕知道了,太子,这件事关乎圣体,关乎大齐国运。你既然下不了手,那就好好看看朕怎么处理这样的事儿的。”齐染跪在地上没有吭声,而后他耳边传来皇帝的声音:“你退下吧。”齐染直起身,在临起身时他又咬牙跪在地上轻声道:“父皇,七弟的为人儿臣是知道的。他因梅娘娘病逝,对儿臣心中有所误会,所作所为可能有些偏颇,但儿臣相信他绝对不是想要害儿臣。他也绝对不敢在父皇寝殿动手脚。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在父皇寝宫里安插人手,要不然他也不会自己亲自去内务府,让人那么轻易抓住把柄,还望父皇明察。”说完这话,齐染又朝皇帝深深磕了个头。皇帝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齐染。齐染也没有起身,一直跪在那里。许久后,皇帝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下去吧。”齐染这才起身退下。等齐染离开后,皇帝坐在椅子上许久没有吭声,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齐染替齐瑛求情他并不意外,两人自幼在一起长大,齐瑛在出征前每日就跟在齐染身后,太子哥哥的叫着。齐染稳重,但在齐瑛面前总是多了几分蓬勃的朝气。想到这里,皇帝叹了口气。他这些年一直疼爱齐染,甚至亲自教导他,教他为人处世之道,就是为了避免他们兄弟为了皇位相互残杀。他自己在成为皇帝的路上就受到过很多挫折,他知道皇位对一个皇子一个家族的影响。他对齐靖虽然也疼爱,但绝对不会越过齐染,就是为了让齐靖明白,这大齐未来的皇帝是齐染,齐靖和安贵妃这些年也很老实,至少没有敢对齐染下过手。齐瑛和齐染关系好,他看在眼里,心底也是喜欢的。齐瑛和斐家站在齐染身后,那齐染的地位只会更加稳固。结果梅妃弄了这么一出,齐染和齐瑛关系瞬间跌落到谷底,安贵妃这边又开始出幺蛾子。想到这里,皇帝心头就对梅妃有些恼怒,觉得当初让她以妃位下葬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而齐瑛做的这些事,不管是被人利用了,还是他自己真有这个心思,只能说他是完全继承了梅妃的蠢。@@皇帝在想什么,齐染大致是能猜的出来的。他回到东宫后静静的坐在大殿内,神色冷漠。他抽出齐瑛用迷香害他的事,皇帝肯定会追查下来的。他越是为齐瑛求情,皇帝只会越觉得齐瑛不堪大用,连自己的哥哥都能陷害。而齐染这次要对付的却是安贵妃和齐靖,安贵妃在皇帝心中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形象,齐靖虽然有点小性子,但还算识大体。但他们却是能给人致命一击的人,所以齐染这次冒了点风险,让林悦把齐瑛房内的香换到了安贵妃那里。至于皇帝寝宫内的香,本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只需要让林悦在那天把还未点燃的香调换一些,皇帝命人检查时自然会发现其中的不妥,也会认为自己也闻过混了毒的香。事关皇上的龙体安危,皇帝自然是恼怒的。在齐靖算计齐瑛,想让齐瑛和他两相争夺自己想当渔翁时,齐染就在琢磨着如何反击。好在他身边有个谁也看不到的林悦,让他省了不少事。齐靖和齐瑛恐怕永远都不会想明白,那些香怎么会跑到安贵妃宫里了。他们现在只会考虑,他们的宫里是不是出现了自己搁在里面的细作,他们需要排查,找不出这个细作,他们时时都会处在惶恐不安中。现在无论安贵妃和齐靖如何辩白,有小全子的证词在那里,皇上对他们只会更加猜疑和厌弃。他帮着齐瑛求情,口口声声说的是齐瑛无辜,不敢对皇上如何。那隐含的意思就是齐靖和安贵妃敢下手,也只有他们敢愚弄皇上。齐靖当时开口让他审理此事,齐靖大概是还把他当做上辈子那个对事不对人的太子齐染。可惜他早就不是了,那个时候的齐染光明磊落,为人宽容处事大度。现在的齐染,做事就算是用尽肮脏的手段也在所不惜。所以齐靖输的不冤。而皇上就算是个仁慈的父亲,但他还是皇帝,在某些时候他也是无情的,他对齐瑛不可能没有一点芥蒂。这次事件,得益最大的就是齐染了。让安贵妃和齐靖正式出现在皇帝视线中,让皇帝对他们又所防备有所监视,又让齐瑛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一落再落。齐染知道,从现在起,他只是太子,齐瑛只是青王,齐靖还是九皇子,而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兄弟之情了。对于这个结果,齐染心里早有准备。事到临头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也许生在帝王家,本来就不该期待亲情。尤其是没有亲生母亲的太子,身后不管是兄弟多还是兄弟少,这个太子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行走,而不是放任自己沉溺在温柔中。@@ 第93章 皇帝仍旧疼爱他,仍旧把他当做未来的储君培养,可是他还是皇帝。现在齐瑛和齐靖完全被幽禁,齐瑛每日在佛堂诵经,齐靖也完全没有了声响。皇帝一开始是满意的,可是当他没日没夜看到的只有自己时,皇帝心里就不是滋味。民间有句话叫远香近臭,大概就是说的他的现状。齐染隐隐有些唾弃自己,他重活一世,想事还这般理所当然,实在是蠢透了。他把齐瑛和齐染都弄下去了,以为自己就是站在了权利的巅峰,就是赢了,实在是更蠢。皇帝终究是皇帝,他太不小心了。林悦身为旁观者,对这些事看的最清楚明白,他冷声道:“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从这冷水里出来。”齐染望着林悦,不知道是水冷,还是林悦的表情冷,总之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也有些苍白。最后齐染还是没拧过林悦,他默默的动了下身体,想站起身又坐下来的模样。。林悦看他不大自在,道:“你有的我也有,换个衣服而已不必害羞。”不过他话虽是这么说了,人还是安安静静的转了过去。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齐染在穿衣服的声音。林悦摇了摇头,对这古代太子的处境觉得挺困难的。防备了兄弟防备皇帝,一生都在防备之中了。齐染穿戴好之后看着林悦的背影,他的牙齿冷的上下瞌拌了一下,人也哆哆嗦嗦的道:“我有些冷。”林悦转身皱眉道:“那还不赶快躺在被窝里暖和暖和。”齐染嗯了声,临走时又看了看浴桶里的水道:“这些就放着吧,等明天再让人收拾。”现在桶里的水还是冰的,若是抬出去被人发现了不妥之处,皇帝知道后,有些事就不好开口了。林悦没想到他还有心情想这个,他拉着齐染的胳膊把他往寝宫里拉,他道:“你现在还想着这些呢?你这是人脑袋是不是不知停歇的机器。”把齐染捂在被窝里,然后林悦一边帮齐染擦头发,一边道:“你这是准备用这种方式向皇上示弱呢?就不能换一种方式,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齐染躺在床上听着林悦的声音,他笑了下道:“我这些日子过的太顺了,父皇今日只是借机发怒罢了,现在明白这些还不算太晚,若是等父皇心底的那根刺儿扎的深了,一切就晚了。我若是用其他方法太慢,说不准中途又会出什么变故,倒不如这样省事。”林悦摸了摸他的头感觉了下温度道:“还好,没有起热。你让吉祥熬些姜汤吧,不管怎么样,先去去身体里的寒气。”齐染闭着眼含糊道:“你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一会儿我会让吉祥直接去请御医的。”林悦嗯了声,他看着齐染有些疲倦的脸,沉默了下道:“你若是累了,便睡下吧。我把头发给你擦干在离开。”齐染低低的嗯了声,而后闭上了眼。林悦心底叹了口气,上次和齐染再次同床共枕,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魂魄离体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他长时间不回去,那躯壳似乎会强制召唤他回去。他的身体和魂魄似乎在不断的融合,他的魂魄被不断的束缚着,给他一种自己有天魂魄遇到什么契机就再也无法离开的感觉。只不过他和齐染离的近些的话,魂魄离体便能多支撑些时辰。所以那个时候他便抱着齐染,像是在和自己较劲那般。当时他那状态,浑身不自觉的颤抖,脑门上还有汗水,齐染吓了一跳。好在他下半身黑影消失后,他还是能离开躯壳,虽然隐隐有些费力,但其他特别感觉是没有的。林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像真如同他当初随口一言,自己就是为了齐染出现的。想到这里,林悦望向齐染,齐染大概是睡着了,眉宇清隽,神态安详,他的唇轻轻抿着,看起来倔强的像一个孩子。林悦是个现代人,加上形态特殊,他看到的事多,知道的也多。但他和齐染这种情况,还真是没听说过。不过很快,林悦就没有多想了,他自己能灵魂出窍本来也是罕见,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到这里,林悦望着齐染,齐染额头上的发丝还有些潮湿,林悦伸手帮他把那抹头拂到一边。做完这些,林悦收手,只是手刚刚离开便被齐染有些湿意的手抓住了。齐染睁开眼,眸中刚睁开时有极深的防备之色,等林悦的脸映入眼帘时,他道:“怎么了?”林悦道:“没什么,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起热,需不需要叫御医。”说这些话,林悦觉得齐染手心里的温度有些不对,他皱了下眉,低下头,用额头感受了下齐染的体温后,他道:“你简直是胡闹,你起热了,快叫御医。”齐染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林悦的体温,他大概病的有些糊涂了,呆呆愣愣的说:“我没感到不舒服……”“不管有没有感觉,反正你人已经不舒服了,为了你自己的身体着想,你还是让人叫御医吧。别耽搁了,就算让你爹放心,也没必要把命搭上吧。”齐染无言以对,而后扬声喊了声吉祥,让他去请御医。在御医为齐染把脉时,林悦道:“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齐染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他望着王科道:“王太医,孤的身体如何?可严重?”王科忙道:“太子殿下寒气侵体,内有邪风,肺部起热,乃是风寒之兆。臣这就开方子,太子殿下务必好好休养调理身体才是。”齐染道:“无碍,王太医开方子吧。”王科对着他行礼,然后去开方子了。一旁的吉祥听了王科的话,那是急的是团团转。尤其是在不经意看到齐染对着床头点头的模样,吉祥心里想的是,完了,完了,太子这该不会是病糊涂了吧?吉祥没有看错,齐染的确是在点头,是对着只有他看到的林悦,意思是自己没事让他安心的离开。林悦飘到窗前,又转了回来,他道:“算了,你现在这样子,我走了心也不安,我陪着你吧。”齐染因为皇帝的事,心情肯定很复杂。这话又没办法对他人说,自己陪他说说话也好。齐染垂下眼,心中蓦然一暖,而后他望着吉祥轻声道:“一点小病,不要打扰父皇了。你去抓药熬药吧。”吉祥应下,亲自拿了王科的药方,去太医院抓药去了。而后齐染和林悦都没有说话了,两人一人在床上一人在床头,很是和谐。而终于把药煎好端来的吉祥,看着齐染非常乖顺的把药喝下,心里很是些纳闷,太子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了。林悦一直等自己的魂魄支撑不住了才离开齐染的寝宫,齐染已经眯眼睡下了。第二天,齐染起了高热伴随着咳嗽,皇帝得知齐染病重的消息亲自到东宫前来探望。看到齐染病的人都快糊涂了,皇帝的心情很是难受,命令御医一定要医治好齐染。而齐染这一场病来势汹汹,御医每日诊脉是诊的心力交瘁,就怕一个不留神,齐染的病情会更加严重。林悦则是每日蹲在齐染床头,生病的人是非常难受的,就算坚强如齐染也不例外。不过他偶尔睁开眼时,林悦这次倒是没有说什么风凉话,偶尔在齐染睁开眼时还会安抚他道:“没事,按时喝药就好了。”齐染听了这话只是笑,他病了东宫人多眼杂,很多时候,他只能听林悦说话,而不能回应。第67章 林悦早就见识过齐染做事时的决绝,他对自己对别人都能下得去狠心。不过这次林悦是真没话说了,在这个医疗条件不算发达,发烧和咳嗽就能要人命的年代,齐染这次简直是真的在拿自己的命和在做斗争。林悦一直觉得齐染对皇位有股说不出的执拗,这次事情让他更是有这样的感觉。齐染这一病重,自然是不能入朝了,也没有时常出现在皇帝眼前,更没有和朝中大臣谈论时政,诉说自己的建议了。他在一夜之间消失在朝堂上,这些年齐染一直站在离皇帝最近的地方,这些天皇帝看着空荡荡的位置,心里蓦然觉得自己太过苛刻了。皇帝表现愧疚的方式就是不断的拿好东西往齐染的东宫送,还会时常前来看望病重的齐染。对于皇帝,齐染心里有些失望,但也不算太失望。他平静的接受皇帝送来的一切,有礼有节的和皇上对话,就像以往一样。 第95章 而在朝堂内外都在关注讨论南诏事宜这种威严的时刻,齐染和林悦这里气氛则是郁闷的很。林悦今日以魂魄之姿入宫探望齐染,看到齐染的病情有所好转,这本来是件非常高兴的事,但见了齐染两人之间很不愉快。林悦来时齐染正在喝药,齐染看到他后便让寝宫内包括吉祥在内的宫人都退下了。然后齐染望着林悦似笑非笑的说:“林大人今日来的巧,孤正准备要恭贺林大人有大喜事呢。”林悦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话说的莫名其妙,不过他的脾气一向很好,于是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望着齐染道:“怎么了你这是,说话怎么洋腔怪调的?谁惹你了不成?”齐染以为林悦会反驳有喜事这话,但林悦没有,不知为何齐染心里那股小小的火苗有燃烧成大草原的趋势。他忍了又忍道:“林大人似乎很满意这场婚事,要不要孤替你向父皇求旨,把亲事给定下了?”按照齐染的想法,林悦能灵魂出窍,他有这样的能力自然是熟知林家发生的一切事。那有关林老太爷向皇帝提出他尚公主的事自然也是知道的,以往提起婚事林悦就直言自己没打算成亲,现在他对此事一言不提,明显的是有这个意向。齐染想的没错,不过这次倒是误会林悦了,林悦这些日子只要睡着便往宫里飘着,根本没有关注过林老太爷的行动,而且林老太爷和林老夫人出于某种自己也不愿意说的想法,根本没有同林忠等人打招呼,就等着皇帝圣旨下达,一切尘埃落定再说。林悦望着齐染,第一次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林悦拧着眉头,心底有些烦闷,他道:“什么亲事?什么你替我向皇上禀明,齐染,你到底想说什么?”齐染冷哼一声道:“林大人这推脱的话是什么意思?林尚书为你求娶公主的事难道你不知道?”林悦被齐染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话弄的心情颇为烦躁,他说出的话不由的有些锋利:“我以前就说过了不会成亲,别说是求娶公主就算是求娶天仙我都不愿意。你在不高兴个什么?”林悦话音落下,齐染和他目光相对,齐染动了动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齐染垂下眼,心底十分慌乱,他不由的紧紧抓着盖在身上的被褥。他想,是啊,林悦成不成亲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不高兴?林悦看着脸色又惊又慌的齐染,仿佛被说中了什么难堪的心思。林悦微微一顿,想说的话统统都卡在喉咙里了。如果他有时光溯回的能力,一定会让刚才的自己闭嘴的。齐染的心很乱,喉间发痒,咳嗽无法忍耐,不断的响起。林悦看着捂着心口咳嗽的撕心裂肺,面上都染了一层薄红的齐染,他忙端了一杯温水放在一旁,又帮齐染拍了拍后背。这本是他这几天常做的事,但现在他的手刚落到齐染的身上,明显感到齐染整个人都僵硬了,背脊崩的直直的。林悦拍背的动作慢了一分,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等齐染终于止住咳嗽后,林悦把茶水递了过去。以往他都是直接喂到齐染嘴边的,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明明是要递到嘴边的,又生生改了动作递到了齐染手里。齐染垂着眼接过茶,缓缓喝下。寝宫内的气氛让人感到十分的不自在。齐染一口一口的喝着茶,等他把茶喝完后,也勉强能保持住平静了。他把茶杯放下,而后望着林悦木木的道:“林尚书提议你尚公主,父皇那里觉得你和五皇妹比较合适。孤了解五皇妹,她性子有些偏傲,心中又有他人,孤想着和你不大合适。再者,尚公主后,是不能为官的。你有能力有魄力,孤不想你日后后悔。”“哦。”林悦也木木的点了点头,他尽量同往日一样平和道:“不管是他人还是公主,我都没打算成亲。我这人自由惯了,不喜欢受束缚,更别说是没有感情的婚姻束缚了。”齐染点头哦了声。这时门外传来吉祥的声音,他道:“太子殿下,您没事吧?”吉祥总觉得刚才齐染在说话,只是他离的远没听清楚,犹豫一番,他还是前来问询下。齐染沉着声音道:“没事,退下。没孤的允许,任何人不许靠近。”吉祥忙应了声,总觉得自己这次无意中触了齐染的霉头。以往这种时候,林悦总会说些调笑的话,今日这话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出来了。林悦此时恍然发现,他和齐染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太近了。近的有点像是在玩火,说不准哪天这把火就烧到两人身上了。玩火自焚这种事林悦是不乐意干的,他还想和齐染保持着良好纯洁的合作,也不想让两人日后因为这些事弄得彼此难看,所以及时止损,无论在什么地方都适用。想到这里,林悦在齐染这里一刻都待不了了,他干咳一声道:“这件事多谢太子殿下告知,我先回去确认下情况,免得日后伤了皇家颜面。”林悦说完这话便溜了,这次他走的飞快。齐染望着他离开,并没有出声说什么。等林悦人消失看不见了,齐染恍然躺在床上,他摸了摸自己还跳的有些急促的心口,觉得他和林悦之间,有些事情不受控制了。这也是他明知道林悦是找借口离开,他却没有阻拦的原因。齐染是重活一辈子的人,上辈子他历经了那么多背叛和磨难甚至是委屈,有些事虽然会让他感到震惊,但他本身却不是个愿意逃避的人。所以有些事虽然让人震惊难以接受,但他仍旧会好好想想考虑考虑,等想清楚了一切再说。齐染在想着这一切时,林悦则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躯壳里。回到之后,林悦便出了梧桐斋前去寻林老太爷。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求见林老太爷的,不过很不巧,林老太爷今天入宫了。林悦沉着脸回到了梧桐斋,让半夏等人下去后,他把自己拍晕,然后魂魄挣扎着从躯壳里走出来,飘飘然的前去皇宫了。既然是林老太爷开口找皇上让他尚公主的,那就由林老太爷开口拒绝吧。林悦找到林老太爷时,他们一群朝臣还有越秀正在皇帝处理政务的大殿外候着,而殿内齐敏女扮男装正在和皇帝闹腾。她从贤妃那里听闻了皇帝想要给南诏质子和亲的意思,贤妃懦弱,她便自己前来了。她有自己的心愿,可不愿意嫁入南诏。所以齐敏直接向皇上表明了心迹,她要招斐清为驸马。皇帝听了她的话,气的心肝疼。斐清是安定侯府的世子,未来边境十万大军的将军,又是齐染的亲表兄,哪能给她做个不能参合朝政的驸马?齐敏看中谁不好,偏偏看中斐清。那斐家十万兵权是齐染立足朝堂的保障,哪能轻易换人?齐敏还要闹腾,皇帝有些生气了,摔了折子让她立刻回宫,要不然就让她抄写佛经精心。齐敏也没敢太过分,恹恹的离开了。等皇帝让内监宣布召见林老太爷等人时,林悦眼睛眯了眯,心里想着自己一定要成为林老太爷。等天旋地转一阵后,他回神便成了林老太爷。林悦甩了甩自己宽大的朝服袖子,低低的冷哼了声。一群人拜见皇帝后,越秀在皇帝开口平身后站起来,而后又庄重的拜下,他轻声且坚定道:“皇上,越秀远离南诏前来大齐,一直孤苦无依,心中十分爱慕大齐,今日前来是想让皇上为我赐一门婚事,也好全了越秀这份心,越秀定会爱护妻子的。”皇帝听了这话眯了眯眼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总要经过你父王的,让朕直接赐婚不大合适吧。”越秀忙道:“皇上乃是天子,南诏又是大齐附属国,皇上也是南诏臣民的天子。您若能赐下婚旨,乃是越秀三生之幸事。”皇帝沉吟下,望着其他人道:“爱卿觉得如何?”在场的朝臣面面相觑,有点头的有不吱声的。林悦就是不吱声的这类。南诏的事他不想参合,他现在就想把自己那点破烂婚事给推掉。第69章 皇帝自然是愿意给越秀赐婚的,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是表现的相当矜持,他望着越秀道:“成亲乃是大事,这件事朕还要好好考虑考虑,越秀也不必太心急。”越秀自然是聪慧的,听了皇帝这话,他也知道皇帝有皇帝的颜面,大齐有大齐的尊严,不是他轻飘飘一句求婚就能求得到的。不过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脸上满是感激,半分怨恨都没有,他十分客气的拍马屁道:“越秀多谢皇上体谅。”越秀知道皇帝还要和其他人商议此事,他又说了些感激的话便提出告退了。皇帝自然是不会挽留他的,越秀离开后,皇帝看着自己的臣子道:“众爱卿有话直言便是。”刑部尚书魏仁道:“皇上,微臣认为此事可行,南诏王子娶我大齐公主,乃是美事一桩,日后越秀王子继承王位,便会对我大齐更加忠心了。”魏仁这话一出,便有人附和,这些人觉得南诏虽是附庸之地,但也需要拉拢的。不过也有人反对的,觉得南诏不过是大齐的附属之国,越秀一个质子根本配不上大齐的公主。皇帝心里也是相当矛盾的,一方面觉得联姻很好另一方面又觉得万一越秀在争夺王位时失败了,那他的女儿就命运多舛了。皇帝对公主的疼爱也是相当深的,毕竟公主不会涉及到皇位之争。皇帝犹豫了一番看着没有吭声甚至有些走神的林老太爷道:“林炎,你可有话要说?”林悦被身边的人用胳膊肘戳了戳才明白皇帝是在问自己话,他低下头绵绵道:“回皇上的话,臣无话可说。” 第97章 林老太爷摇了摇头阻止林老夫人继续说下去,他道:“我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今日我们就把话说开,你想要什么我能答应的都会答应,只要你离开林家不在给我们惹麻烦,如何?”林悦戳了戳自己的耳朵道:“既然祖父这么有兴致,那我就洗耳恭听了。”林老太爷看了眼林良,不知为何林良有些怕林悦。他哆嗦了下,最后还是巴巴的上前颤抖着声音道:“你当日入水,明明是淹死了的。但你后来又醒过来,我一直觉得你是大难不死,现在想想你根本就是死了,现在不知道被什么孤魂野鬼占了身体。”说完这话,林良忍不住把手放到胸口,那里有他在南安寺求得符,林老太爷今天找他说林悦落水时的情形时,他怕挨骂挨打是仔仔细细的说了的。林老太爷当时就捋着胡须轻声说了句什么果然不出所料,他嘴贱没忍住问了句什么不出所料。林老太爷便说,林悦很有可能已经真的死了,而现在的林悦根本不是林悦。林良听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现在又被林老太爷抓来和林悦对峙,若不是怕林老太爷揍他,他真想转身离开。此时林良只觉得,林悦真的不是人的话,这符比人要让他感到安全。林悦听了这话笑出了声,那声音含着讽刺十分明显,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的。林悦望着林老太爷道:“我这个好三叔,杀人灭口,还想把便宜儿子过继给我。现在到了祖父这里,就成了所谓的证据。祖父这是为了袒护自己的儿子,有多见不得我好?”林老太爷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林良事后害怕,当时的情形并未细说,你一直用我的身体在报复林良,让他无官可做,无路可走,不是吗?”林悦一脸讽刺,他道:“祖父这是在讲惊悚故事吗?”林老太爷没有理会林悦,他继续道:“自打你醒来后,林家的怪事就一件接着一件。不过我已经细细查过了,每次我做出一些自己不可能做的事时,你都处在昏迷的时刻。你是不是利用说那段时间附在了我身上?所以有那么几次,我一直在做一些自己都不知道且没办法理解的事?你敢说这和你无关?”林老太爷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他仍旧平静,他说:“每次我不记得的事或多或少都和你有关。那些话那态度绝对不是我所有的,倒是和你挺像的,这次你更是借着推了婚事,让皇上厌弃林家,不是吗?”林悦道:“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和事实,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但其实就是胡言乱语。如果按你所说,我要害了林家,那为什么我有那么多机会让皇上厌弃林家,非要选这次?甚至我只要用你的嘴,痛骂皇上几声,林家就完蛋了,我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给你拿住把柄呢?”林老太爷因林悦这话沉默了下,他说:“这也是老夫纳闷的地方,你若愿意解惑那自然是好的。”林悦嗤嗤一笑,他望着张氏道:“祖父祖母不打算认下我这个孙子,给我安了这么个罪名,那母亲你呢?也觉得我不是林悦?也想杀了我?”张氏望着林悦,她眼里是无数挣扎,最后化作不信任,她喃喃说:“我儿子我是了解的,他疼爱弟弟妹妹,敬重长辈,你和他哪有半分相像?是不是你把他害了?”说道最后,她几乎是吼着喊出来的。林悦望着张氏,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看的张氏忍不住心虚了,他才轻声道:“你身为一个母亲,杀人凶手在一旁你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耀忍了下来,现在更是装作没看到。还在这里质问我为什么不疼爱弟弟妹妹?他们何曾心疼过我?打了我的左脸,还要让我伸出右脸给她打吗?我以前巴心巴肺的疼他们,那是我犯贱。你知道当时的水有多冷吗?你知道在里面的人有多绝望吗?我都死过一次了,难道还不允许我活的自在些?你们就凭着这点事,给我安插一个被鬼附身的罪名,真是可笑至极。”张氏听了这话愣了下,这时梧桐苑门外传来了林如安的声音,林老太爷皱了下眉道:“如安不是在书院吗?怎么回来了?”张氏道:“我也不知,我这就去打发他回院子里。”不过不等林老太爷开口,林如安已经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林如意。林如安快步走上前,给众人请安后轻道:“祖父,祖母,母亲,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大哥怎么说也是皇上亲封的朝廷命官,若是有什么地方惹了你们生气,还望祖父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要多计较的好。”林如意则走到张氏面前,轻声喊了一句母亲。林老太爷道:“这事不用你插手。”与此同时,林悦懒懒道:“他们认为我被鬼附身了,正在审问我呢,看样子是想找借口烧死我呢。”林如安一脸忍耐的看着林悦道:“大哥,你是朝廷命官,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会被人烧死?你的生死只能皇帝来定夺。”然后他又看向林老太爷道:“祖父,大哥近些日子只是脾气古怪了些,和鬼怪有何关系?你们这是做什么?明日大哥还要入朝觐见太子呢,这场闹事就到此为止吧,免的传出去惹人笑话。”这时,林如意望了望林如安又望了望林悦,最后缓缓垂下了眼。林悦这时闷笑了两声,他道:“这话你就错了,祖父把我这小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今日的事怎么可能传出去?而且祖父一直和我东拉西扯的拖延时间,这么重大的场合林大人竟然不在,难不成去请道士和尚来收妖去了?”林老太爷眯了眯眼,林悦毫不退缩的和他对视着,林如安紧皱着眉头。梧桐苑寂静的下来,直到林忠到来都没有人再开口说一句话。林老太爷望着林忠,林忠走上前小声道:“父亲,惠明大师说林悦魂魄如一,并不愿下山。”林老太爷冷下眉眼道:“林悦顶撞祖父祖母,不孝父母,家法伺候。”林如安惊道:“祖父,大哥的体弱,家法使不得。”林如意抬眼望了望林老夫人等人,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林悦站起身,他缓缓朝林老太爷等人走来,他沉着脸道:“这才是你们的目的吧,先是给我安了个被鬼附身的罪名,然后看着不成,就准备打死我。总而言之一句话,你们容不下我。”他在林老太爷面前站定,低声道:“既然你们给我安排了罪名,那我总要做一些符合罪名的事吧。”林老太爷惊道:“你想做什么?”林悦微微一笑,以最快的速度抓起一把没人做的椅子摔在了林良的头上。所有人都沉默了,林良脑袋开花,血缓缓而落。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摸了一把血,然后他翻了个白眼,颓然晕倒在地上了。在所有人都静默下,林悦道:“既然都说我是鬼了,那就替以前的自己报个仇吧。冤有头债有主,我也赔一条命给他。”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林悦又把自己拍晕了。当然,他这次是很小心的,没有流血事件发生。林如安看着地上倒着的两个人,他不敢置信的望着林老太爷等人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现在满意了吗?”林老夫人嗷叫一声,去看林良去了。感受到林良还有气息时,林老夫人哀嚎着让救人。而林悦,自然是晕了之后飘去皇宫搬救兵去了。他可不愿意不明不白的死在林家,刚才那一手已经镇住了林家其他人,他得在众人没反应过来前让齐染把自己救走。第71章 林悦飘到东宫时,齐染正在和吉祥说话。今天,齐瑛给皇帝和东宫送了本手抄佛经。齐瑛诵经的这些日子大概是把脑袋诵的清明了,他走了和齐靖一样的路线,准备用手抄之物勾起皇帝的怜悯之心。不过齐瑛比着齐靖走这一步要艰难些,齐靖至少表面上没有犯下什么罪过,他只是被安贵妃连累了。齐瑛则是自己行为不端,所以他在引起皇帝关注时,还要把心思放在齐染身上。齐瑛送给齐染佛经的事,皇帝肯定是知道的,说不定还在看着齐染准备怎么做。现在的齐瑛,也学会了利用学会了手段,是一个合格的皇子了。齐染拿着齐瑛送来的佛经,吉祥小声的抱怨齐瑛在利用齐染。齐染没有吭声,而后吩咐吉祥往齐瑛所在的佛堂送些衣物,权了两人的兄弟之情,在皇帝眼下做足了戏份。齐染本来还想吩咐些吉祥什么,但看到了林悦,他微愣,然后就让吉祥下去了。经过上次尴尬的时间,齐染以为林悦在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当时的情形太过界,齐染觉得他们都需要时间理清心中的想法。但是林悦现在出现了,不可否认,齐染对林悦的出现心底隐隐松了口气。至少林悦对当时自己的失态并不反感。林悦本来想直接开口让齐染救命的,但被齐染这么盯着,他突然说不出话了,两人就那么相互望着,都有些呆呆愣愣的。最后还是齐染轻声开口道:“很少见你神色局促,可是出了什么事?”林悦垂下眼顺着这话道:“是来找你救命的。”说罢这话,他把林家发生的一切简单说了下。隐瞒了他能成为林老太爷的事实,只说林家把最近发生的怪事都追究在他头上,准备找借口弄死他。 第99章 齐染斜着眉眼冷声道:“放肆,敢在孤面前拔剑,简直是找死。”半夏提着声音道:“这乃是太子殿下,你们不得放肆,还不快快让开?”齐染没有看半夏,他望着祠堂的方向冷声道:“都给孤让开。”护院们面面相觑,领头的抿了抿嘴看着面色阴冷的齐染,最终还是让开了路,在齐染进入祠堂后,他忙吩咐道:“快去禀告老太爷和老爷。”第72章 齐染是独自进入林家祠堂的,半夏和丁香被拦在了外面,他刚进去便隐隐闻到血腥之味,他脸色一变快步向里面走去,心里则在想,这林家人当真是心狠手辣,如今天寒地冻的,把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放在这一无所有的祠堂中,这明显是想要林悦的命。齐染走到祠堂里面便看到林悦在地上躺着,他忙走过去半蹲而下把人半抱起来。林悦额头上有伤口,只是被包扎的极为随意,现在隐隐有血渗出来了。齐染不由的伸手摸了摸林悦的鼻子,想要感受下他的呼吸。林悦的呼吸非常轻微,如果不细细感受只会觉得这人已经死了,齐染的神色变了变,脸上浮起明显的怒意。一旁林悦的魂魄看到他的动作愣了下,道:“人没事的,这血看着吓人,但伤口不大,我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我现在是魂魄离体的状态,呼吸比较弱也正常,等我回归就没事了。你先把人放下,万一伤着脑袋这么个姿势对伤口不好。”齐染听了林悦的话,才回过神。他刚才有些乱了分寸,林悦的魂魄在一旁,他都给忘了。齐染把人小心的放在地上,然后对着林悦冷笑道:“你们家人对你可真是好。”林悦摊了摊手道:“没办法,按照大义,这事是我太鲁莽了,不该直接给林良一板凳。他们把我扔在这里也占理儿,谁让林良是我的长辈,孝字压身呢。”齐染眯起自己狭长漂亮的双眸,道:“你既然明白这些,就应该妥当行事,先让他们安下心,然后再去寻我,我难道还会推脱不成?”林悦听罢这话但笑不语,齐染被他脸上的笑弄得有些失神。他知道自己刚才那话是有些牵强,他一个太子无缘无故跑到一个臣子家来要人家的孙子,这说道哪都没理。他现在‘无意中’闯入林家,还需要提前找种种借口的,以避免让皇帝和朝臣觉得他想招揽林家为他所用的。只是即便明白这些,明白林悦走这一步也是为自己好,齐染心中的怒意仍旧难平息。也许是林悦这么似乎没气息的躺在地上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吧,林悦情况虽然特殊,但齐染却从未想过他会真的离开人世。齐染在祠堂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林老太爷和林忠匆匆赶来,衣服穿得都没有白天讲究了,有的地方还没有穿戴整洁。他们两个心底都有些疑惑,齐染怎么知道林悦被关押了,他这个时候来林家做什么?最关键的是,齐染是不是想给林悦撑腰。林老太爷和林忠走到祠堂前看到了半夏和丁香,林老太爷站定阴沉沉的说道:“是你们带太子殿下前来祠堂的?”半夏忙跪下哭诉道:“回老太爷的话,是太子殿下突然出现在梧桐斋,要让少爷接驾。奴婢说了少爷已睡下后,太子殿下便生气了,非要让少爷出来。奴婢没办法禀告,只好告知太子殿下少爷在祠堂,太子殿下非要让奴婢带路,奴婢们没办法只好带他前来了。”丁香也跪下颤抖着道:“奴婢们不敢隐瞒。”对半夏这半真半假的话林老太爷只是冷哼一声,现在不是追究她们的时候,再者若真的是齐染要见林悦,别说是她们,就连他都不能拦得住。林老太爷和林忠走入祠堂,看到的就是齐染穿着一身内监服饰蹲在地上仔细观看林悦的场景。林老太爷和林忠忙跪下请安,林老太爷面色稍带惊异的道:“太子殿下,此处偏冷,请随老臣到书房一坐。”齐染抬起眸子,神色如往常一样,他淡淡道:“林尚书,孤今日无意打扰。只是不知道林大人这是犯了什么错,怎么也不给医治医治就让人躺在这里了。现在天寒地冻的,躺久了怕是要病了,这祠堂又四处着风,阴冷的厉害。孤听闻林大人身体一向不好,父皇让虽他入詹士府辅佐孤,单他平日入宫,孤也没敢多让他做什么,就怕累着他了。这要是身子骨只撑不住,林老太爷就不心疼吗?”一旁的林悦听到齐染这话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他朝地上的林悦身体里钻去,此时不给林老太爷上眼药水,更待何时?齐染看到他的动作明显的皱了下眉,林老太爷看齐染连皇上都搬出来了,忙苦着脸道:“太子殿下,林悦乃是老臣的长孙,又得皇上亲口封赏成为朝臣,老臣哪有不珍惜的道理。只是他成了朝廷命官之后非作非为,无法无天,今日更是直接对其长辈出手。老臣那不争气的三子林良,现在被这混账东西打的还昏迷不醒呢。这般不孝之人,怎么能辅佐太子?老臣已经连夜写了折子,祈求皇上撤职查办。还望太子恕罪。”林忠也叩拜一番低声道:“太子殿下,林悦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及长辈,微臣之三弟被他打的头破血流人又在昏迷中,微臣之母亲又因此病晕在床。他母亲张氏为此心悸难耐,他为微臣之亲儿,是微臣教导无方,微臣无颜面对母亲和三弟。”林老太爷和林忠拿着林悦伤了林良的事站在道德大旗之下,言谈之下林悦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这样的人请旨罢官,在祠堂反省惩罚算是轻的了。齐染皱了下眉头,这时躺在地上的林悦幽幽醒来。他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在看到林老太爷和林忠时,他那是个满脸惊恐,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你们要害我这几个字。他本能的想往后退,不过转念又看到了齐染。看到齐染时,林悦的眼睛晶亮,他猛然抓着齐染的衣摆低着头凄凉道:“太子殿下救命,祖父和父亲他们口口声声说不是人,是鬼,非要烧死我,幸好微臣命大,要不然就被烧死了。”林老太爷额头青筋直露,他道:“放肆,太子殿下面前还敢满口胡言,谁说你是鬼了?谁又要烧死你了?”他以为林悦看到齐染,顶多是向他求救,但没想到林悦张口就是往他们头上扣屎盆子。林悦根本没搭理林老太爷,他抹了抹眼角,声音哀戚的很,他道:“太子殿下,微臣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朝廷命官吧,祖父他们这样行私刑,哪里把皇上看在眼里?微臣若真的犯下什么罪,那就让刑部皇上审讯便是,直接越过皇上是什么意思?我这额头都被三叔他们打破了,现在又把我放到这祠堂,明显是要我死。不烧死,改成冻死,反正左右我也活不成,也是一个死。但微臣冤枉,微臣不甘心。微臣就算是死,也要皇上查清事实,再论处。”林老太爷看着颠倒黑白的林悦,忙朝齐染道:“太子殿下,林悦额头上的伤是他自己拿椅子撞得,和林良一点关系都没有,林家有人可以作证,太子殿下万万不好听信林悦一面之词。”林老太爷这话一出,齐染的脸色有些奇妙,他望了望林悦又望了望林老太爷。此时林悦微微抬头幽幽道:“祖父是说我自己拿椅子撞头,我疯了吗?再说了,林家是祖父您说的算,你别说让人作证了,你让他们说我是鬼怪,他们哪个敢不吭声?”林老太爷还想说什么,齐染干咳了一声,他脸皮抽了下道:“林尚书,这林悦为何自己撞头?”林老天爷愣了下道:“他伤了他三叔,便想要以命偿命……”“太子殿下,祖父这话您可信?”林悦抓着齐染的衣摆不丢,齐染脸色明显是不信的。这也是,这世上除了疯子,谁会莫名其妙自己撞头?林悦抚摸着脑袋呼了呼鼻子又道:“太子殿下,您既然来了,那就是微臣命不该绝。微臣绝对是想好好活着的,您要不要先替微臣找个御医来针织诊治,微臣这脑袋疼的厉害,浑身又冷又热的,微臣不想死。”齐染一听这话,神色变了下,他道:“林尚书不管谁对谁错,林大人的伤先要好好包扎一番,是非对错,你们可以到父皇面前说清楚。”林老太爷一看齐染这是听信了林悦的话,他道:“老臣已经让人请大夫前来了,只是这乃是家事,老臣不想让皇上为此烦忧,还望太子殿下……”“这不行,太子殿下,我差点一命呜呼,定然是要皇上做主的。”林悦没等林老太爷把话说完就道:“还有,我不要林家请来的大夫,他们刚刚还不顾我的生死,现在微臣怕。”齐染看林悦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和怕这个字一点也扯不上边。他微微错了下肩膀,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横了林悦一眼,演过头了。林悦眨了眨眼,嘴微微张开,道,无碍。演戏使人心情愉快。正当这时,有门房一路小跑的过来了。他磕磕巴巴道:“老太爷,大爷,门外有宫里的人来了,说是接太子殿下回宫的,还说太子殿下身边的内监吉祥,被巡防送回宫了,正在皇上那里等着太子殿下回去呢。”门房刚说完这话,他身后出现了几个内监,打头的内监面白无须,长相非常秀气。他看到齐染后行了个礼笑眯眯的道:“太子殿下,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请太子回宫。”林老太爷望向齐染,齐染面上浮了一丝歉意,他道:“孤……孤今日莽撞了,先回宫。”林老太爷不知道齐染为什么出现在林家,但看着模样,应当是被巡防士兵追着,闯入林家避开了。齐染一副要离开的模样,林悦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摆,非要同他一起入宫面见皇上。林老太爷看林悦那无赖模样,都想上前把他的手拽开了。最后齐染道:“林尚书,你是朝廷命官,林悦也是。这件事孤本来不应该管,但林悦既然有这等请求,那孤就先带他回去。别的不说,先把伤养好了再说。”齐染说完这话,就意思内监把林悦带走。林老太爷一看这阵势,心中一沉,他刚刚领教林悦胡说八道的嘴,现在更是不敢让他轻易到皇上面前颠倒黑白。他心一横,便朝着齐染道:“太子殿下,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老臣也豁开脸,这家中丑事也不隐瞒了,老臣也一同入宫,求皇上做主。”皇上命他在家休养,他正好借机跟皇上好好哭诉一番,引起皇上的同情,让他早日回归朝堂。齐染没想到林老太爷会这么做,好在他一向淡定,并未流露出惊讶之色。他平静的点了点头,至少表面上是个公正无私的太子。来接齐染回宫的内监没想到这回去的路上多了要去告状的林老太爷、林忠和林悦,这还真算是新鲜事。 第101章 林老太爷一阵语歇,而后仍旧坚持林悦是害了他的人。皇帝道:“林炎,朕看你这胡言乱语的毛病越发重了。回去朕让太医去给你瞧瞧吧。”说道这里,皇帝望着林悦道:“林悦,林良想要陷害的是你,你祖父和父亲知情不报,你想怎么做?”林悦神色淡淡:“自古以来子不言父之过,今日微臣已犯了大忌,但微臣不悔。微臣自幼被批命克六亲,不得亲人欢颜,微臣大概是亲缘淡薄。不管皇上如何处置,微臣都无话可说。”皇帝看着他,觉得林悦大概是被伤透了心,又看了看还在嘀嘀咕咕触眉头的林老太爷,心想林悦生在林家也够倒霉的。然后他道:“林良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不容赦,即日起押入大牢。林炎包庇林良,本该一同受罚,但朕念在你这些年忠心耿耿又病了的份上,饶你一命。回去好好休养吧,至于林忠,在家伺奉父亲吧。”说完这些,皇帝又看向林悦道:“林悦你殴打长辈,虽情有可原,但也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罚俸三年。你刚才既说和林家亲缘淡薄,朕就为你做主,另开一府,独居,但逢年过年不可忘本。”皇帝亲自让他们分府,也算是对林悦的补偿。林悦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自然是心满意足的。至于皇帝对林老太爷和林忠的处置,看似轻薄,实际上是非常严厉的。皇帝就差没有直接告诉林老太爷,让他上书辞官了。至于林忠,林老太爷虽然把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但皇帝对林忠的印象比往日差了很多,让他伺候林老太爷,也是让他不要出现在朝堂了。林悦也明白林老太爷刚才一直在皇上面前表现的疯疯癫癫的,就是为了保住林家最后一点势力,至少不用被盛怒下的皇帝抄家。他越是在皇上面前表现的说话不经头脑,皇帝只会觉得他是想重回朝堂,是魔障了。皇帝大半夜的处理完这些,心情实在是不好。这时一直沉默的齐染开口了,他道:“父皇,林悦既然受了伤,您又赐他新府,那今日便留在东宫让御医给他瞧瞧伤吧。”臣子留宿皇宫乃是天大的恩宠,林悦本来是没有这么大的脸面的,但齐染既然开口了,皇帝看着惨兮兮的林悦,便觉得好人做到底,同意了。然后皇帝吩咐齐染留下,让其他人都退下了。等人走后,皇帝望着齐染突然道:“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怪吗?”齐染心中一跳,面上却半分不露,他道:“父皇,儿臣没有见过不敢说。但谎言终究是谎言,是不能被人信服的。”而后他把林老太爷说林悦自己撞头的事说了出来,他道:“儿臣觉得林尚书这些日子怕是压力太大了,这种能让人轻易揭穿的话都说的出来,徒增笑话罢了。”皇帝想了想也是,就算是鬼怪,报仇还来不及,哪有自己撞自己的道理。皇帝望着齐染,心里有些感慨,他对齐染这么巧的出现在林家,又遇到这场事心里也是有些泛嘀咕的。他以为齐染会借机为林老太爷开脱下,那样林老太爷肯定对他感激涕零,对他在朝堂上更有帮助,没想到齐染选择了为林悦说话。皇帝为自己那点心思感到懊恼,他宽慰了下齐染道:“你说的也是,齐瑛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齐染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然后起身离去。吉祥哆哆嗦嗦的跟在他身后,只是齐染刚走了两步,皇帝又喊了一声太子。齐染回过头,皇帝眯着眼道:“冷宫那里要出宫的地儿以后怕是不能再用了。天亮之后,你亲自去监督宫人,把那狗洞给填实了。”齐染没想到狗洞这个事儿还没有过去,他白净的耳朵又红了起来,齐染勉强应了声,匆匆行礼,然后离开了。皇帝在他身后大笑起来,心情颇为愉快。齐染回到东宫,心底的羞愤还没有平息下来。他爬狗洞出宫的事,天一亮怕是都要传遍京城了。一想这都是林悦害的,齐染心里那股生气的小火苗就不断的燃烧。林悦被安置在东宫的偏殿,齐染直奔而去。他去的时候,林悦头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了,他人已经喝了药睡下了。或者说是身体睡下了,魂魄没有。齐染让所有人都退下,他望着林悦道:“你没事吧?”林悦摇头道:“没事,不过太子殿下你脸色不大好看,是不是皇上怪罪你了?”齐染把自己白天要亲自去填埋狗洞的事说了出来,他阴郁的说:“说起来,孤这般难堪,都是拜林大人所赐。”林悦忙道:“大恩不言谢,太子殿下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直言便是。”齐染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道:“算了,你帮我不少忙,我帮你一次也是应该的。”林悦嗯了声,静静的看着齐染。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移开视线,谁都没有先开口。这时吉祥出现了,他小声道:“太子殿下,热水备好了,你折腾了半夜,奴才服侍您睡下吧。林大人这里有宫人看管着,您不必太担心。”齐染收回望着林悦的视线,他转身望了吉祥一眼,然后离开了偏殿。吉祥总觉得齐染那不是看了自己一眼,而是瞪了自己一眼。林悦这次倒是没有跟上去,他看着齐染离开的背影,眸中神色来回闪动,许久后他玩味的勾起嘴角笑了下。@@第二天一大早,太子齐染夜半爬狗洞出宫、林家祖孙三人被惩罚的事震惊了朝堂。齐染爬狗洞出宫的事倒是很好打听,是因为心忧七皇子之故,据说还在斐家墙外呆了许久,是想念皇后和梅妃了。而林家发生的事则成为了朝堂上的谈资,什么叔叔要害侄子,祖父为了维护儿子,编排孙子辈鬼怪附身……这等等事件,被传的沸沸扬扬的。但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当事人没有一个站出来说的。但林家被皇上厌弃是真的,林老太爷和林忠闭府不出,林悦被皇帝金口所开,亲赐分府也是前所未有的奇闻了。林家二房林贤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带着妻子儿女千里迢迢从江南回京城的,他以为等待他的是林老太爷打点好的慷慨道路,是荣华富贵,没想到等待他的却是林家快要完蛋的消息。好在林贤还是沉稳的,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林家。林老太爷和林忠病了,没有出来相见。林贤便去探望了林老夫人,母子多年后相见,又是一番哭诉不说。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林贤自然是要问清楚的。林老夫人是咬牙切齿的把林悦做的事给说了一遍,林贤听了道:“糊涂,母亲,三弟当初做下那等事你们就不该包庇他。反而要让他在众目之下请罪认错才是,这样日后便不会被人抓住把柄了。”林老夫人是心疼林良的,但林家也是因为林良现在成了京城的笑话,她这份心疼也打了折扣,她抹了抹眼泪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父亲,你大哥都被皇上训斥了,林良现在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林贤道:“皇上只是关押三弟,并未宣判,我明日便去看望他一番。”林贤看了林老夫人周边的人,道:“我听闻如安那孩子读书十分上进,今日怎么不见他?”林老夫人脸色一沉道:“别提他了,他和林悦那个混账东西不愧是兄弟,我对他再好,他心里也向着林悦。”林如安当初在林悦自己拍晕自己后,求林老太爷为他救治,林老太爷自然不允许,还把关在自己的院子不许他出现。后来林家落难,林老夫人曾找到林如安,想让他开口陈诉是林悦自己把自己拍晕的,林如安便称病不起了。这让一向疼爱他的林老夫人非常的不满。林贤听了这话道:“母亲,这种荒唐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再让如安开口,那就等于在让人看笑话,谁会信?如安是要考取功名的人,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传入皇上耳中,日后人就毁了。”林老夫人没有话说了,她心里也清楚,但还是觉得林如安这事做的过分。林贤道:“母亲不必太忧心,我已回京,一家人在一起也好,能好好想想办法。”林老夫人点了点头,母子二人又说了一些贴心话,然后林贤才带着二房众人回自己的院子。等回去后,他脸色顿时垮了下去,脸上的轻松也没有了。林贤现在只想对林良说一句,蠢笨如猪。不过他现在倒是想见见把林家搅成这样的林悦,如果他不是林家人,总要赞叹一声,是个人才。@@林悦对林贤回京一无所知,当然,知道了他也不在乎。他仍旧在东宫养伤,虽然于理不合,但他毕竟受伤了,齐染又没有撵走他,多住两天,皇帝那里也没说什么。这天齐染去偏殿看望林悦,齐染仍旧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他在上次出宫后又病了,据太医说是受了惊吓。皇帝听了火气突突上升,想想也是,齐染出个宫,又是被巡防追,又是遇到林家这一摊子破事,可不就受到了惊吓?齐染倒是心平气和的在东宫休养,他现在对处不处理朝政已经淡然了。反正齐瑛和齐靖现在也出不来,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中。齐染去看望林悦时,林悦睡着了。是真正意义的睡着,人呼吸正常,魂魄没有出现。林悦不喜欢人服侍,他睡着后偏殿很静。齐染悄悄坐在床头,说起来,林悦出现在他眼前,很多时候都是以魂魄的形式。他极少见林悦真正睡着的样子。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一般人大概也想不到他会灵魂出窍吧。齐染静静的看着林悦,许久后他伸出右手食指,放在林悦的鼻下,感受了下他的呼吸。齐染在收回手时,无意中碰到了林悦的唇。林悦的唇很单薄,线条很流畅,齐染望着他的唇,脑中不由的想起两人无意中亲吻过几次的事。想到那些画面,齐染只觉得自己的手都热了起来。 第103章 半夏愣了下,她以为林悦会问她们是怎么来这里的,但林悦什么都没问。她们被齐染带入宫,出了宫就直接被带到这里了。半夏心里想,太子殿下和少爷的关系可真好。不过她面上却是半分不显,直接离开了。当晚,林悦在睡着后,魂魄出体。他没有犹豫,直接奔到东宫,齐染正在看书。林悦看到人后,懒洋洋道:“我还没谢过太子殿下的礼物呢。”齐染轻皱了下眉头道:“不是说不让告诉你吗?你怎么就知道了。”林悦望着灯下眉目如画的齐染,开口道:“你真的不想让我知道?”第75章 齐染望着笑眯眯突然说出这话的林悦,只觉得自己的衣衫像是被谁扒开了一般,里里外外都被人看透了。齐染如果不想让林悦发现这些事,他完全可以找个陌生人,引导林悦以低价格买下或者租下那房屋。过程也许会艰辛曲折些,但绝对不会被林悦发现有什么问题。但他并没有,而是让斐清去接林悦,让斐清带他去新宅。他嘴上说不想让林悦发现这些事是自己所为,但潜意识里知道,以林悦的聪明劲,很快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妥了。所以自己的隐瞒根本不是隐瞒,只是遮盖了一层透明布料的光明正大。但齐染并没有想到林悦会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他此时觉得又慌乱又有些难堪。他抿起嘴看着林悦神色有些冷淡道:“林大人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孤隐瞒你,是为了害你?”林悦看着恼羞成怒口不择言的齐染轻笑出声,他慢吞吞的飘到齐染身边,与他对视着,然后轻轻缓缓的说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做这件事的人是你,我很高兴。”最后那几个字说的很轻,仿佛没有说出来那般,但齐染听得真真切切的。林悦一句话他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消散了,剩下的是那一丝不好意思。他被林悦那晶亮含笑的双眸看的起了丝羞意,他微微转开眼道:“你刚被分出林家没地方住,我……那地方,你喜欢就好。”“很喜欢。”林悦看着齐染有些泛红的耳垂低声道,齐染也许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在自己跟前总是无意中流露出这样的神色。齐染就像是一只面对无知境地的小动物,他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子,触碰下现实然后很快的缩回去。看到没有危险后,继续伸出爪子接触外面。明知道未知的世界里隐藏着各种风险,但齐染仍旧想要触碰。而他做下的那些漏洞百出的掩盖,让林悦心底微微有些发酸。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这古代,这么对林悦的只有齐染一人。齐染不知道林悦在想什么,林悦一直在不转眼珠的看着自己。那眸中神色有些异样,他想躲开又想多看几眼,最终他只是轻轻回了个恩字。林悦嘴角含笑,他上前一步,把两人的距离拉的更近,道:“我想谢谢你。”齐染浑身一顿,没反应过来林悦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便见林悦伸出手抓着自己的手。林悦伸手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入怀。然后林悦微微低下头,在齐染有些震惊微瞪双眸的模样中,一寸一寸的拉近彼此的距离,直到唇与唇之间再也没有阻碍物。林悦虽然没有实践过,但他看的多了,而且人想要在一起的本能在某种时候是没办法说出来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分开,林悦看着因自己的动作脸上染了薄红的齐染,心情非常愉快。他性子冷漠,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自私。他可以和人无限制的拉开距离不交心,但在感到不同时也会和人无限制的拉近距离,把让自己在意的一切变成自己的。齐染的眼眸恢复理智时,林悦的双手还抱在他的腰上,两人胸膛靠的很近,能听到两颗心剧烈的跳动声。齐染感受着林悦手掌的温度,心似乎都被烫了下,人微微颤抖了下,低声道:“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这话听起来像是要呵斥,但因气息不稳,倒是一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反而像是在低喃。林悦揉了下齐染的脸颊,一边感受着他细腻的皮肤,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只是齐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能承担起这样的后果吗?”齐染错开一步,让林悦的手从自己脸上落下,他淡淡道:“孤是太子,什么后果承担不起?”林悦道:“就算日后没有子嗣,承受无数人的压力也可以?”齐染瞥了他一眼:“孤没有心思成亲,子嗣又有什么关系。”当然,若是没有历经过一次重生,也许他说这话会底气不足,但重活了一辈子,很多事他都没有放在心上。林悦听了这话笑出声,他是个自私的人,如果齐染和自己在一起后因为压力而娶妻生子,那他们的缘分也就尽了。他的心眼小,容不下感情上有瑕疵。其实在踏出这一步时,他想了很多,想过齐染的身份,想过他们在一起要面对的一切,但在看到齐染的挣扎,那些想法统统都没有了。想这些有什么用,人总是要踏出一步才能知道后面有什么风景的。齐染望着林悦想说什么但嘴皮动了下并没有出声,林悦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便道:“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入宫看你。”齐染没有吭声,林悦朝他露出个浅笑,然后便从窗户上飘离了。等他走后,齐染浑身像是突然没有力气了,他颓然坐在椅子上。齐染抬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唇,他在想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怎么说着话说着话林悦和他就吻上了,而且最后两人说的那话就好像是在定情一般。齐染想,林悦,实在是,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齐染坐在椅子上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但无论是想的生气之事还是恼怒之事,他容颜上半分怒意都没有,只有红霞一直在上面缠绕着,让他心绪不宁。@@齐染这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醒来时人却十分的精神。吉祥服侍他起身的时候,只觉得他浑身都冒着喜悦之事。吉祥想讨个吉利,便开口道“太子殿下今天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齐染道:“哪有什么喜事,一大早听到了几声鸟叫罢了。”吉祥望着外面冷呵呵的天,心想这个时候鸟都去寻暖和之地了,哪里会叫。不过吉祥嘴甜,忙道:“太子殿下听到的定然是喜鹊在叫,这是有喜事儿要发生。”齐染哼了一声没有吭声,吉祥了解他,知道他这态度就说明了心情很好。在齐染用早膳时,有内监匆匆过来禀告,说是齐靖病了,发了高热,皇帝听了已经赶过去了。齐染听了嗯了声,齐靖是关不住的,他能忍到现在才出手,已经是极限了吧。齐染知道,齐靖病重,皇上自然会解除他被幽禁之事。想到这里,齐染站起身道:“九弟既然病了,那我们也去看看吧。”吉祥忙去拿了披风,然后才和齐染一起出去。不过齐染到了并没有直接入内殿,而是在殿外站着。皇帝出门时便看到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齐染,他道:“来了怎么不进去?”齐染回过头,行礼后道:“父皇,儿臣入内怕给他传染病气。九弟无碍吧?”皇帝心中一愣,想到了齐染还在病着,便道:“刚服下药,热还没有退下。你还病着呢,回去好好休息养好身体,你这些日子不在朝堂上,朕的负担重了不少。”齐染垂眸道:“不能替父皇分忧,是儿臣的错。”皇帝嗯了声,齐染道:“父皇,天冷了,过些时日就要下雪了。七弟在佛堂清修,九弟也独自一身闭门不出。他们年纪还小,没人照顾容易多想,倒不如让他们出来多散散心。”皇帝听了这话一笑道:“你就是为了这事才来的吧。”齐染淡淡一笑没有吭声,他即便不找台阶,皇帝也会自己找理由放了齐靖。他现在开口,连同齐瑛一起,在皇上眼里应该是个大气的太子吧。皇帝叹了口气道:“他们一个母妃心思歹毒,一个自己作事没有脑子。好在他们都用心改过了,既然你开口替他们说话,就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再出来吧。”齐染道:“父皇说的是。”齐瑛和齐靖被皇帝下旨放出来那天,是林悦在大齐看到的第一场雪。最近林家闹腾的不行,林良被关进大牢,他那个婉儿倒好,给他生了个儿子。只是可惜,婉儿的命不好,那孩子有点早产,她难产,孩子生下了,人却没了。那孩子王氏本来想养在自己名下的,但被林老夫人直接抱到自己院子里了。 第105章 而后几天,齐靖和齐瑛表现的一直很正常。齐靖每日都刻苦读书,偶尔偷偷派人去给冷宫里的安贵妃送些东西,齐瑛每日都会诵读两个时辰的经文,据说是为了给自己和梅妃赎罪。他们越是这样表现,齐染的心提的就越高。他可不相信齐靖会如表面表现的那样无害,他这样肯定是在预谋什么。齐染并没有告诉林悦自己的怀疑,他不想让林悦和齐靖对上,这件事他能自己解决的。正在这档口,越秀又提出了要皇上赐婚的事。第77章 皇帝把越秀晾了这么些日子没有搭理,现在他心情不错,越秀既然再次提起了这件事,皇帝觉得应该考虑考虑了。皇帝本来觉得齐敏的性格比较适合到南诏,齐敏性格泼辣不容易吃亏。但皇帝自己想得好,齐敏却不乐意,她为此还在皇帝面前抹了几回眼泪。齐敏一直以来都是强硬的,这么软软的来几次,皇帝的心又软了下来。加上因为被林老太爷求娶又退掉的事,皇帝心里对齐敏是有些愧疚的。虽然这件事是皇帝自己在心里决定的,又没有来得及大范围告知,但这并不妨碍皇帝把对不起齐敏这屎盆子扣在林老太爷等人的头上。这也许就是你看一个人顺眼时,他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你都觉得顺眼,你看一个人不顺眼时,他就算是把天上的星星捧到跟前,你都觉得这星星的光太刺眼,他是想害你。现在皇帝对林老太爷的态度就属于后者,偶尔听到有关林老太爷的消息他都觉得心烦。不过现在林老太爷在家休养,也没有在他眼前,他想找个借口训斥一番都不行。皇帝现在只想让林老太爷赶快继续上折子请辞,等林家远远的离开京城,他的心情大概会好上那么几分。至于同为林家人的林悦,皇帝对他的遭遇心里是有些同情的,暂时没有看不顺眼的情况。皇帝很快把思绪从林家这个烂摊子上抽回来了,他认真仔细的考虑了下眼前的情况。齐敏不愿意入南诏,他也不能因为婚事再伤了齐敏的心,只好另外挑选公主。现在只有四公主和六公主的年龄比较合适,但四公主性格温顺甚至有些懦弱没主见,见了他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去了南诏受委屈说不准都不敢吭声,更不用说为大齐提供有用的信息了。这六公主脾气秉性都很好,人也端庄,学识也够,就是身体一向不好,走几步就喘气儿,常年用药吊着。南诏路途遥远,她半路上说不准就受不住了,两人都不是去和亲的好人选。想到这里,皇帝心底又泛起愁来。皇帝觉得自己愁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便让人把齐染三兄弟叫了过来。他这次并未因此事召见文武百官,那些人出现在他跟前就是吵架,听着是各有各的道理,身后代表着各自的利益。只是这些吵吵闹闹,只会让他觉得更加心烦。齐染、齐瑛和齐靖到来后,皇帝直接开口把赐婚给越秀的事说了一遍,然后他道:“你们是骨肉至亲,觉得这件事如何处置的好?”齐染三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皇帝轻飘飘的问他们意见,但他们三个谁都不傻,后宫里三位公主的母妃,都不愿意让自己女儿远嫁的。他们现在开口了,那些宫妃自然不敢把怨气撒到皇帝头上,但靠着母家时不时扯扯自己的后腿还是能做到的。齐染知道上辈子越秀回南诏是独身一人,可没有请求赐婚这一说。这辈子他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他倒是有点看不懂越秀了。皇帝看三个儿子都没有吭声,他脾气好的等他们思考了一会儿。感到时间差不多了后,皇帝望着齐染道:“太子,你觉得呢?”齐染恭声道:“父皇,儿臣觉得让哪个妹妹去南诏都有些不大合适,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齐瑛和齐靖也忙附和齐染的话。皇帝看着他们,只觉得心塞。这时齐靖又开口了,他道:“父皇,越秀的身份虽是南诏王子,但他这身份比起我们大齐的公主却是卑贱不少,再者南诏形势不明,让姐姐下嫁实在是有些委屈了。”齐染听了齐靖这话,心中微微一动,隐隐知道齐靖想说什么了。只见皇帝道:“你可是有什么想法?”齐靖眉眼有些锋利,表情有些不屑道:“父皇,儿臣觉得既然是求娶公主,那只要是公主便是了。朝堂上那些文武百官嘴皮子一动就是嫁公主,他们根本不懂得骨肉分离之苦。父皇是君也是父,公主出嫁心里自是悲痛。既然如此,就让这些人家的女子成为公主嫁入南诏吧。”让一个不是公主的人成为公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要皇帝或者是后宫的娘娘开口认下她便是了。皇帝一听这话便有些心动,但转念一想又道:“这话虽如此,但事却不好处理。”千百年来,众人对皇室嫁公主去和亲已经习惯了,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让这些朝臣出人,他们嘴里的话怕是会一套一套的出来。不过皇帝仍旧觉得齐靖这个主意不错,能解决现在的困境。齐靖道:“父皇,儿臣觉得虽是从朝中选公主,但身份不能太低,要不然会让越秀王子心里有疙瘩,品性也要出众,这样才不显得咱们大齐对敷衍。”皇帝琢磨了下齐靖的话,点了点头。齐染这个时候已经明白齐靖的想法了,甚至能猜到他为什么这般提议,但他仍旧没有吭声。甚至在齐靖无意中朝他看过来时,不露声色的站在那里,没有附和也没有反对,仿佛根本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那般。皇帝想了想道:“太子和齐瑛觉得呢?”齐染知道皇帝这是心动了,他垂目道:“九弟的想法极好,只是越秀本身就在京城,从朝中选公主的事自然是瞒不住他的。如果越秀轻易接受了甚至表现的不悲不愤,儿臣觉得还是要把他留下的。这样的隐忍之人回南诏,日后对大齐也是威胁。”毕竟真公主和亲和假公主和亲,意义是完全不同的,有人甚至会觉得这是一种羞辱。但齐染知道,越秀为了能回南诏争夺王位,肯定是会忍下的。只是忍下之后,心中有没有怨恨,这就不好说了。皇帝点了点头。齐瑛则有些憨实的说道:“父皇,儿臣觉得太子和九弟的话都有道理。不过儿臣觉得倒不如让南诏内部自己乱下去,等他们乱的不可开交,儿臣挥兵南下,一举攻打下南诏就是了。”齐瑛这有些匪气的话一出口,皇帝乐了,他道:“你这打打杀杀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大齐和南诏刚刚休兵不到一年,哪里有余力去开战?”齐染听了皇帝这话,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大齐现在情势如此,而南诏日后肯定还会成为大齐的心头大患的。不过他并不害怕,只要上位者有心,战乱必然止步于边境。这时齐靖定定的看了齐染一眼,然后向皇帝道:“父皇,儿臣心中有一人选,不知当不当说。”皇帝道:“你说便是。”齐染道:“儿臣在宫中读书的时日,久不闻事,出来之后听闻林尚书神智不大清醒,惹怒了父皇。不过林尚书现在官职还在,身份也还算贵重,家中出一公主也是合理的。”皇帝愣了下,随即心中一喜,他点了点头道:“你不说我倒是没有想起林炎来。”皇帝心里正厌恶林老太爷,现在终于觉得他又有些用途了。皇帝望着三人道:“你们下去吧,这事朕得好好想想。”齐染、齐瑛、齐靖三人依次而出。等走出大殿许久后,三人在即将要分开的岔道上,齐靖望着齐染悠悠一笑道:“太子对我今日之言可讶异?”齐瑛望着齐靖而后垂眸,齐染淡淡道:“九弟才思敏捷,寻常人难比,看来这些日子读书读的是有好处的,日后多多努力,不要做让父皇生气的事了。”齐靖失口一笑:“太子在我心中才是敏思多捷之人,我和七哥自愧不如。”这话一出,一旁的齐瑛便道:“九弟这话就差了,我和你不同,我自幼便笨拙读书习字没一样得到过父皇夸赞的,只会舞刀弄枪和你比不得。”齐靖对着齐瑛微微一笑道:“是我这做弟弟的说错话了,还望七哥不要见怪。”说完这话,他朝齐染微微行了个礼,离开了。等齐靖走后,齐瑛对着齐染轻声道:“三哥,我今日佛经还未诵读完,我先回宫了。”齐染点了点头。齐染慢慢的走回东宫,他身后的吉祥没有敢像往常一样说开心话。齐染回到东宫,吊在嗓子眼的心缓缓落回去了。对着齐靖,他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过齐染心中的疲惫在看到趴在桌子上毫无形象的林悦时一扫而过,他让宫人包括吉祥都退下,然后道:“什么时候来的?”“刚到不久,感觉你快回来了就没去找你。”若是以往林悦的魂魄来到宫里,自然是要四处逛逛找找齐染,和他说说话的。不过现在两人关系不同了,他想法也变了些,为齐染考虑的有些多。他若是还像往常一样和齐染说话,万一齐染没把控住表情在皇帝面前失态了,那可就要受罪了。而且他也不想动,想等齐染回来,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在这里等他。齐染明白林悦这话里暗藏的意思,他轻轻嗯了声。林悦挑眉望着他道:“怎么了?皇上那里为难你了?”齐染摇了摇头坐在林悦对面道:“和父皇没关系,是九弟。”他把齐靖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说了出来,最后齐染道:“九弟心思深沉,向来喜欢隐藏在后面做事,很少有这么锋芒毕露的时刻。他今日在父皇面前的表现和往日完全不同,倒是有点让我惊讶。”算算,从上辈子到现在,这还是齐靖第一次正面和他交锋。他因为早早知道一些事的发展,所以断了齐靖和齐瑛的翅膀。但齐靖没有那么轻易的认输,他一直默默的找机会,等着和自己较量。林悦给他倒了杯茶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无论是表现的隐忍还是表现出众,无非还是为了那个位置。他以前隐忍是因为他有资本,现在露出锋芒是因为他身后已无人,安贵妃在冷宫,安家的权势又失去了,没人为他筹谋。他要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必须要那些支持他的人看到希望,这样才有人愿意追随他。就好比今日这事,他的提议在你爹心里肯定你和齐瑛的分量重,你爹心里自然会多看重他一分的。”齐染接过茶喝下道:“你这话倒是不错,不过我觉得他之所以这么做,大部分原因在你身上。”“在我?”林悦真的惊讶了,齐染这话他还真没想到。他不由的来了兴趣,望着齐染道:“那你说说看,怎么就在我了?”第78章 第107章 张氏听闻贤妃这话,只觉得心中愁绪更深。她干干一笑,说了几句贤妃美貌如花等奉承的话,然后谢过贤妃的赏赐。贤妃的注意力本来也不在张氏身上,贤妃拉着林如意的手道:“本宫一见你就觉得心里高兴,我们这是有缘分呢。”林如意脸上露出个得体的笑,她像往常一样说话滴水不漏道:“贤妃娘娘这般和善,臣女见了也觉得亲近。”贤妃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道:“你看你这孩子多透彻,比本宫那顽猴般的齐敏要让人省心不少,本宫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儿。”张氏忙道:“娘娘快别夸她了,她在家里也是顽劣的很。”贤妃只笑并不接话,等张氏脸上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时,她抓着林如意的手对张氏道:“本宫身边的齐敏性子太跳脱,如意性格文静又贴心,和齐敏倒是可以互补。本宫打算认如意为干女儿,并会请皇上下旨正式封如意为公主,你们意下如何?”张氏和林如意听了贤妃这话,脸上的震惊再也掩盖不住了。而贤妃在最后虽是询问了张氏意见,但她那口气根本不容张氏反驳。张氏站起身勉强道:“娘娘的美意臣妇不该推迟,但如意这丫头向来野性,怕是会冲撞到娘娘。”“无妨,本宫就喜欢如意这样的。”贤妃轻轻拍了拍林如意的手悠悠道:“既然林夫人也知道这是本宫的美意,就不要推脱了。本宫想认如意为女儿的事,皇上那里也是过了明路的。皇上很是喜欢,不日封赐的旨意就会下达了。今日本宫邀你们入宫,就是提前把这喜事先给你们透露下,免得到时候你们接到圣旨不知所措。”说完这话,她松开林如意的手,喊了身边伺候的丫头,让她拿过一匣子收拾递给张氏道:“这是本宫给如意的见面礼。这是个好消息,你们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张氏抱着千斤重的首饰盒,只想把东西直接摔地上,然后拉着林如意的手离开。但她只能心里这么想想,面上还要对贤妃恭敬行礼离开。张氏同神色有些恍惚的林如意出了宫,坐上马车后,林如意抓着张氏的手满脸惊慌道:“母亲,贤妃娘娘她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突然认我为干女儿,还要封我为公主?这不合理的。”张氏此时也处在惶恐中,她心里有些想法,但并不敢轻易说出口,她沉声道:“别怕,等我们回去和你父亲商量商量就知道了。”林如意浑身颤抖了下,她望着张氏,心里越发没底了。张氏和林如意回到林家后,她让丫头送林如意回自己的院子,自己找到林忠,把贤妃的话一字儿未漏的告诉了林忠,然后她道:“你说,贤妃这是什么意思?”林忠脸上的表情一开始是震惊,而后是恍惚,最终是恍然大悟。他终于想通了宫里的贤妃为何要突然召见张氏和林如意了,他一开始有些想法,但并没有立刻抓住本质。想必林老太爷一开始听到就明白了。张氏打量着林忠,她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是说说看啊。”林忠坐起身道:“这件事有些复杂,我先去见父亲,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林忠知道张氏向来疼爱林如意,他说完这话停顿了下含糊道:“这件事你不要多想,如意那里你好好安抚着,圣旨还没有下,一切都有余地。”张氏被他这话弄得越发心惊,她想阻止林忠离开,让他把话说清楚。但林忠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和她多说话。林忠匆匆赶到林老太爷房内,林贤已经在了。林贤正在和林老太爷说什么,看到他后,林贤站起身脸上难掩喜色道:“大哥,大嫂和如意回来了?”林忠望着他冷冷道:“她们回来,你高兴什么?”林贤面色一僵,心中一塞,然后道:“大哥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大嫂入宫是不是如意要被封为公主了。”林忠的眼神更寒了,他看了看面色沉静的林老太爷,又定定的望着林贤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林贤直视着林忠道:“大哥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吗?我们林家现在已落入这般境地,若没有贵人扶持,根本没有出头之日了。如意能被封为公主,对我们林家来说就是一场机缘。大哥也不甘心就此湮灭成普通人吧。就算大哥不为了父亲和自己着想,也该为如安着想的。他还年幼,现在还未有官身,现在又只能在家苦读,仕途难登,没有人在他身后推一把,以林家现在名声,他日后又能如何?”林忠冷嗤一声,他道:“二弟,你既然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那怎么不让你膝下的如珍去当这个公主?反正都是林家女,都有义务为林家做贡献不是吗?”林贤被林忠这话说的彻底没大道理讲了,最后他撇开眼道:“宫里的贵人看重的是如意,若是看重了如珍,我心中就算再怎么难以割舍,也得同意。”林忠还想说什么,林老太爷开口了,他道:“都够了,你们是当我不存在吗?”林忠和林贤道:“孩儿不敢。”林老太爷看着林忠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疼如意那丫头,但你怎么不问问林贤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林忠沉默了下抬眼望向身边的林贤,林贤神色控制住了得意,他道:“大哥,这个消息是宫里的九皇子找人传来的,说是要恭喜我们林家。”林忠微微一愣,林老太爷道:“林忠,那你明白九皇子的意思吗?他这是在向林家递话,想拉我们林家一把。现在我们林家也走投无路了,九皇子也不失为一条好路。如意以公主的身份成了南诏王妃,对我们林家来说可是喜事一桩。”林忠在想通整个事情前,就想明白了这些,大道理他都明白,只是感情上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如意。林老太爷很了解林忠,他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如意嫁那么远,但以我们林家现在的门楣,她在京城也找不到好人家的,到了南诏她代表是大齐的颜面,越秀王子不敢对她不恭敬。再者,等日后越秀成了南诏国主,她就是南诏王后,荣华富贵于一身,难道还不比得现在吗?再说了,你现在就算是十万个不同意又有什么用,皇上的圣旨你能阻止吗?你的官位还想不想要了?”林忠没有吭声,林老太爷知道他不吭声就是同意了,他道:“如意被封公主,日后出嫁我们为她多备下些嫁妆便是了。”林贤也忙道:“公账上出的不算,我也会从私库里拿些好东西给如意的。”林忠一直没有言语。@@@而在他们商量这些事时,张氏找到了林如安,这个时候,她在整个林家已经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了,她不信任林忠,。男人和女人在面对一件事时的反应是有很大不同的,很多时候男人是理性动物,他们看中结果看中利益,但女人很多时候是感性的动物,她们看重的是感情。当然,这话也不全面,也有男人重情女人重利的,也有男人女人都重情重义的。只不过在这个林家,大部分人都属于第一种情况罢了。张氏去林如安院子里时,林如安正在读书。他看到一脸焦急的张氏忙起身道:“母亲怎么来了。”张氏忍着心酸让房内伺候的人都退下,然后她望着林如安抹了抹眼泪道:“如安,家里怕是要出大事了。”林如安听了这话一阵恍惚,他不知道林家现在还能出什么大事。张氏把今日入宫的事快速讲了一遍,林如安听了皱起了浓郁的眉峰,他道:“父亲那里怎么说?”张氏摇了摇头道:“最近我虽不怎么出门,但也听到过京中的事,你父亲不肯告诉我,我心里也是明白的。南诏那个质子最近在向皇上求娶公主,后宫里年龄对的上也就那么几个,其中最合适的就是贤妃娘娘膝下的五公主。贤妃娘娘又要认下如意,这是要让如意代替五公主去南诏。”说道这里,张氏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中爬了出来,她低声而泣,哭的十分悲切。林如安道:“母亲莫哭了,母亲不想让如意去南诏,那你可有想法了?”张氏道:“你父亲嘴上不说,心里最终肯定是会同意的。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如安,现在家里也没有靠得住的人,你又是白衣之身,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大哥了,他在太子跟前能说上话。我知道你大哥因为上次的事对我们有些生气,可是你是护着他的。你和母亲一起去找找你大哥,让他帮帮忙。”林如安望着说这话的张氏,等张氏不吭声了,林如安错开眼道:“母亲,为什么这种时候了,你要去找大哥帮忙?他能帮什么忙?认下如意的是贤妃娘娘,而大哥只是詹士府的一个没有职位的小官。再说了,大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日我们要用无中生有之事逼死他,皇上亲口让他从林家分出去了,你现在想起他了,想让他帮忙?你觉得可能吗?”张氏道:“你不愿意去是吗?如意可是你亲妹妹。”林如安道:“既然母亲知道如意被贤妃认作公主是要嫁给越秀王子的,那大哥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事实的。想要如意不当这个公主还是有别的办法的不是吗?”他不等张氏开口,又继续道:“越秀乃是南诏王子,嫁给他的人至少要有福气。母亲找两副药给如意喂下,让她看起来病重又或者是身上突然长了东西,都是一些能蒙混过关的手段。”张氏愣了下小声道:“可是,贤妃娘娘肯定会派御医来为如意诊脉的,到时不就被发现了吗?万一惹怒了贤妃娘娘,我们怎么担当的起?” 第109章 皇帝听了心中一动,他本来以为齐染是想利用这件事让林家为他所用。没想到他根本没这方面的意思,甚至可以说是掐了林家其他人的仕途。让人入国子监读书,能入朝为官也要几年后了,从这点来看,齐染是没什么私心的。皇帝心底有些感叹,觉得自己误会齐染了。他道:“朕记得林如意还有个哥哥,就按照你说的做吧,给他个恩赐,保全下林家的体面,其他的林家就不要肖想了。”齐染毫无私心道:“父皇英明。”皇帝点了点头,然后道:“这件事你去做吧,朕懒得管林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说完这话,皇帝随口笑道:“刚才齐靖还说林家至少还出了林悦,你对林悦又相当信任。朕还琢磨着你会为他求取些东西呢。没想到你这么大公无私。”齐染心中一跳,他面色不变道:“父皇,林悦是您亲赐入詹士府的官员,儿臣对他自然要礼遇几分。父皇赐下的人,儿臣自然是信任的。林悦若是立下汗马功劳,不必儿臣开口,父皇自然会亲赏他,他若是浑浑噩噩度日,儿臣为他请功,那儿臣岂不成了昏聩之辈,毫无半分父皇的英明。这些小道理儿臣还是明白的,定然不会让父皇失望的,也会给九弟他们做好榜样。”皇帝被齐染这恭维的话说的心情更好了,他道:“你这话说的不错,齐靖刚才还提议说,到时林如意出嫁,就让林悦亲自送她入南诏。林悦是你身边得力之人,又是林如意亲兄长,林家目前唯一有官职在身的,由他去最合适不过,也算给越秀几分薄面。”第81章 齐染活了两辈子,为人做事相当冷静,无论是面对什么样的场景,他都以最冷静的姿态面对,很少会让人从他脸上发现他的心思。现在听闻皇帝这一番话,他的脸忍不住微微一变。虽然他很快就收敛了起来,但还是被皇帝注意到了。皇帝有些惊讶,他很少看到齐染失态的,不由的扬眉道:“怎么了?太子觉得有什么问题吗?”齐染摇头脸上浮起一丝讶然道:“没有,儿臣只是没想到九弟会提出让林悦送林如意入南诏。毕竟林悦现在看起来还好,但本质上还是个病秧子。南诏路途遥远,儿臣怕他路上受不住病了就不好了,这喜事就显得有些不那么欢喜了。”说道这里,齐染顿了顿又含含糊糊道:“再说,据儿臣所知,林悦虽是林如意的亲兄长,但两人关系实在是一般,他去送亲,林如意不知道会不会高兴。”皇帝知道齐染这话说的是比较含蓄了,据他所知,林如意和林悦的关系何止是普通,简直是不好到了极点。当然,或者可以这么说,林悦和林家人的关系都不是很好。林悦自己名声不好,林家人对他或多或少都有点疏离。以前林悦本人还是相当重视林家人的,只是上次林家闹得太难看,直接想借口灭了林悦,林悦也受不住了。好在皇帝对林老太爷也十分不满,便趁机给了林悦一点面子。只是林悦的心肠还是软的,家人求到跟前就巴巴的跑来找太子,为林如意求情。想到这里皇帝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然后他道:“你说的这些朕心里都明白,不过朕觉得齐靖说的对。林悦的身体现在还算壮实,他性格又比别人刚烈些,到南诏不会轻易受到蛊惑,还能为大齐收集些南诏的事宜。最关键的是,让他离京一段时间也是为了你好。”齐染不明所以,望着皇帝道:“为了儿臣好?父皇,这话从何说起。”皇帝道:“朕虽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心存敬畏之心。这林悦的命大概是有点硬的,你看他在你这詹士府为官才这么几天,不过就是离你近些,你就接二连三的生病。以前你的身体多强壮,少有不舒服之时,还是让他离的远远的吧。”说道后面,皇帝的表情隐隐有些嫌弃,一副真的不乐意齐染和林悦多接触的模样。当时齐靖也只是笑着说了句,太子殿下身体这些日子不大好,林悦又总是在太子身边,他得太子殿下看重却不怎么为太子殿下分忧,倒不如让他去南诏,让太子殿下好好养养身体,也免得为他们家那些破事多操心。皇帝想想齐靖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齐染知道如果皇帝真的下定决心,那林悦势必要离京一段时日,他心中虽然有些焦急,各种念头不断在脑中盘旋,但脸上却是浮起一丝哭笑不得的惬意表情道:“这定然是九弟说的,父皇以前可是从来不会说这些的。儿臣倒是觉得九弟这话有些差了,父皇乃是真龙天子,这天下再怎么命硬之人到了父皇面前都得软下来,儿臣得父皇庇佑,哪能是别人能轻易影响到的。儿臣这两场病都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和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齐染最后两句话声音有些轻,像是叹息又像是怀念。皇帝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是想起以前了,顺着齐染这话而想,从梅妃陷害齐染事发,到如今,齐染这病是心病所起,都因自家人,林悦到底是个外人。皇帝转念又想,这林悦时常出入皇宫,也没见他怎么着。不过,他心里因齐靖的话,也着实有些膈应林悦的存在。齐染知道凡事过犹不及,他并没有急切的让皇帝打消这个想法。于是齐染便转移的话题道:“父皇今日叫儿臣前来是为了此事吗?”皇帝回过神道:“自然不是为了这点小事。你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该上朝还是要去的,也该帮父皇分担下朝中事物,让父皇清净两天。”当皇帝的都有点毛病,齐染一个人在的时候,皇帝觉得他太能干了,心里不大高兴。齐染其他兄弟出现了,皇帝又觉得他太清闲了,朝中事物繁琐,皇帝有时对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折子,也觉得心累,自然想找个人分担下,让自己过的舒坦些。这时,齐染就成了最好的人选。齐染道:“儿臣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等再过两日,儿臣把太医把把脉,巩固下身体情况,然后在入朝为父皇分忧。”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推辞的,有时候谦让是必须的,有时候太过谦让会让人觉得他是害怕是懦弱的。皇帝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先把身体调养好再说。”齐染低头称是,面色波澜不惊。皇帝又和齐染说了下目前的朝局,其实最近朝堂内外都很平静,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皇帝愿意开口,齐染心底即便是有火在烧,也得耐着性子静静的听着。直到皇帝觉得自己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也感到有些困乏了,便让齐染退下了。齐染恭敬的行礼离开,他离开的步伐和往日一样,至少从面上是看不出他心底如何心焦的。等回到东宫,林悦正在亭榭中看鱼。他趴在栏杆上,面容是难得的平和与安详。齐染看到他,只觉得心底的焦虑瞬间都消失了,他挥手让四周的宫女内监离开,然后自己缓声走了过去。林悦头都没有抬,他道:“回来了?”齐染走到他身边嗯了声,齐染把握的刚刚好,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的。林悦抬眸,望着齐染道:“怎么了,你看上去不大高兴,皇上怪罪你了?”齐染挑眉道:“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他自认为现在表情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应该没有人发现他心情不好才是。林悦伸手握了下他的手然后又很快松开,齐染的心立刻跳的很是急促。他们关系亲密,做过比牵手更深入的事,但现在是在外面。虽然宫人都退下了,但这还是在外面。他倒不是怕彼此关系被别人议论,只是他现在不是掌控大齐的帝王。他们的关系若是被皇帝知道,皇帝对他失望是其一,林悦肯定会没命的。齐染只觉得被林悦抚摸过的手心手背都泛烫,林悦这时开口了,他说:“我把你放在心上,你高不高兴我一眼就看穿了,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齐染觉得自己手掌上的那把火,瞬间烧到了自己心尖上了。林悦总是在不经意中说出这样让人面红耳赤的话而不知。齐染有些莫名的想,林悦明明是体弱多病不长出现在众人眼前,也不知道在那里看到的这些,可能是宫外那些俗艳的话本比较多吧。林悦看着齐染在沉默,这人的眼神微微在闪躲,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心底觉得有些好笑,很想伸出手在齐染头上摸摸。不过这动作太随意,不像刚才简短的碰了下手,若是被人发现,那还真不好解释了。于是林悦干咳一声道:“现在殿下可以说为什么不高兴了吧。”齐染这次没有沉默,他把和皇帝说的话又对着林悦说了一遍。说道后面,他道:“我倒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有些感慨。九弟这人十分有韧性,他总是会时刻盯着你,你稍微有些漏洞,他都能抓住作为反弹的资本。我倒是挺佩服他的。”上辈子他输给齐靖,输的不冤。齐靖做事太果断,太能关注大局,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舍得用人。他走一步能看后面的三步,做事表面是一条线暗地里又是一条。就像这次,齐靖借着林家的事,先是解决了皇帝心头难题,还顺势阴了林家一把让皇帝高兴。林家不但没有为此气愤还会对齐靖心怀感激,而最重要的是,齐靖最终的目的是林悦。不管林悦是不是真的有问题,齐靖这一手就把他赶出大齐远离京城了。齐染想,也许齐靖已经从林家人口中得知林悦的不同了,毕竟他魂魄出现时,身体会陷入沉睡,这里面是有时间限制的。齐靖既然相信林悦是鬼怪,自然会多方考虑的。也许在齐靖看来,林悦才是心头大患,把林悦赶走,一切都会成为未知数。也许齐靖把一切都猜到了,但他猜不到齐染能完完全全看到林悦,还能拥抱在一起吧。林悦望着齐染慢吞吞的道:“我说你怎么不高兴呢,原来你是在担心我。”齐染回过神蹙眉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父皇那里虽然暂时松了口,但随时都会有变故,我们还是好好想想下面该怎么办吧。”“下面该怎么办?”林悦琢磨着这几个字,他目光稍热,在齐染腰间往下处打量了一圈,声音有些暗哑,若有所思道:“下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或者可以说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不过这话太粗鄙,他怕自己说了,齐染会接受不了,直接恼羞成怒甩袖而离。齐染并未听出林悦这话里的含义,毕竟是现在的段子,拿到古代来说,总有些隔阂的。只是林悦那具有侵略的眼神实在是太惹眼太难让人忽略。齐染不由的沉下脸道:“你想到办法了?”林悦收回目光道:“具体办法还没有想到,不过自古以来,医病要找源头,既然事出南诏,那就让南诏这个源头来解决此事吧。”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可能大概也许会有二更吧。第82章 第111章 衣衫上说不定哪个地方就沾染他和齐染的痕迹,若是被人发现总是不好说的,小心行事到底是没错的。林悦换好衣服,便趁着天色还早就去见越秀去了。他晚上还要入宫去陪伴齐染,早些把越秀的事解决好,齐染心里的疙瘩也就能早些日子放下了。越秀听闻林悦前来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在上次两人相遇后,还专门去找过林悦,但都没见到林悦的人,当时他心里还有些失落。现在听到林悦前来找他,他自然是高兴的,忙让下人把林悦给请了进来。第83章 林悦还是第一次来越秀住的地方呢,他随意看了眼,房屋摆放的东西虽然很整洁但物件都十分的普通,几乎没有贵重的物品。从这来看,要不这房屋里的主人不受宠的厉害,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要不就是房屋的主人根本没把这里看做是自己的家。想到越秀当初拿给安家的那两件宝贝,林悦觉得应该是后面那种情况。越秀这人的心一直不在大齐,而在南诏,是个意志相当坚定的人。不过转念想到他或许在未来是齐染的对手,林悦心里就有股微妙之意。越秀在林悦刚刚被下人请进来时,便亲自前来了,他身后还是跟着那个看着就十分勇猛的护卫。越秀一直走到林悦跟前后,才露出一个干净的笑道:“恩公,我们好久不见了。”说完他亲自给林悦拉了把椅子,让人坐下,自己才坐到林悦对面。林悦对越秀的重视也只是扬了下眉角,不过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算是活了两辈子了,除了现在的齐染,没有人在他心上能留下一点痕迹。越秀小心翼翼的望着林悦道:“恩公现在来可是有事?”他还算是了解林悦的,这人如果没事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往日那丝救命之恩,自己放在心上心心念念的想着报答,林悦却是一点都不在乎的。林悦对着聪明人说话从来不爱拐弯抹角,他点头平静的说道:“的确有事想请王子帮忙。”一听真的是让自己帮忙,越秀很是高兴,他忙开口:“恩公请讲,只要我能做到的,定当竭力为恩公做到。”林悦道:“王子不用这么客气,其实这件事和王子的亲事有关,想必王子也听到一些消息了。”林悦这话说出,越秀还没吭声,他身后护卫的脸色瞬间不那么好看了,脸色沉沉的,冷冷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林悦,像是要用眼神把他杀死那般。大齐想以假公主代替真公主嫁给越秀的事,他们也是听说了的。他们虽是南诏之人,但银子只要用对地方,还是能打探到些事情的。尤其这种根本隐瞒不了他们的事,他们若是在南诏,也许根本不了解皇帝到底有几个女儿,公主是真是假。现在他们就在大齐的京都,这件事他们早晚会知道的。而且看那模样,大齐根本没想着隐瞒着他们。在这护卫眼中,大齐根本是看不起越秀。越秀是他追随之人,他自然为此生气,不过越秀本身却毫无怨言,在越秀看来,能顺利回南诏,争夺属于自己的东西已经很好了,至于娶谁不娶谁,现在也由不得他挑挑拣拣的。他虽然安抚人安抚的大度,但身为护卫却本能的感到憋屈。现在林悦突然提起这件事,这护卫自然是觉得他想挑事。越秀感到自己护卫的态度,他皱了下眉道:“哈塔,你先下去吧,我和恩公说话,不用人守着。”那大汉神色一凛,脸色还有那么点委屈,然后他默默行礼告退了。等他走后,越秀对着林悦一脸歉意的说道:“恩公不必在意,哈塔性情耿直,不是有意冒犯恩公的。”林悦对这护卫的表现根本没有在意,他道:“没什么,他是你的人,你的护卫,时刻为了你着想也是应该的。”越秀望着林悦小心道:“恩公说的亲事,我有所耳闻,只是不知恩公想做什么?”他比身边的护卫要知道的清楚些,至少知道这个公主是林家女。不过他也知道林悦和林家关系不对,所以也不知道林悦对这门亲事的看法。林悦道:“既然你知道,那我便直言了。”说罢这话,林悦便把皇帝想让他去送亲的事同越秀说了一遍。越秀听了脸上倒是浮现出喜色,他忙道:“若是恩公前去南诏,我一定尽地主之谊带恩公四处看看南诏风景。”而后他神色有些郑重的说:“我回南诏之后,就算身后背靠大齐肯定也不会那么如意。恩公乃是至情至性之人,若是能在南诏帮我,我定感激不尽。”林悦没想到越秀有这样的心思,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他在大齐帮齐染都帮不过来,更何况跑到南诏去帮越秀呢。于是他道:“你也知道我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不过是靠着药吊着命,根本没办法行走这么长的路,我怕自己是有命去没命到。”越秀微微一愣,而后垂下眼眸,随手拿了个一杯茶,他道:“是我太过鲁莽了,都忘了考虑恩公的身体状况了。不过南诏有一些不外传的秘术,恩公若是能入南诏,我倒是可以为你引荐一番。虽不知道能不能起大作用,但至少可以保证恩公有个健康的体魄。”林悦这话的确有点误导越秀的意思,毕竟他现在是请人帮忙,态度没必要那么强硬。当然,如果越秀不答应,他也会想别的办法的。于是林悦摇头道:“王子远离故土,应当能了解这种心情吧,我不打算离开大齐。万一日后有个什么事,也是在家。”越秀没有吭声,他自然是了解这种心情的。别人的地方再好,也是别人的地方,大齐就算给他金山银山,他还是要回南诏的。林悦望着陷入沉思中的越秀道:“再者我命格不好,有碍别人。王子若是方便可以向皇上提一下,若是不方便,今日就算我打扰了。”越秀听闻这话忙道:“恩公这是什么话,恩公说的我都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定然会向皇上提及此事的。”林悦道:“那就多谢王子了。”越秀摇头道:“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比起恩公当日的救命之恩,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恩公能在此时想起我,不嫌弃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林悦看越秀答应了,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于是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越秀道:“我送恩公出去,恩公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劝说皇上的。”越秀把林悦送出府,直到林悦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才慢慢的走回去。他回去后,哈塔幽幽的出现在他身边,哈塔面色有些焦急道:“王子,他这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大齐皇上本来就想利用你控制南诏,现在又塞给你一个假公主,你不是说大齐皇上无论做什么,都只能顺顺贴贴的接受吗?你若是为了他开口,保不准会惹怒大齐皇上,万一他不肯放你回南诏,该当如何?”越秀摇头道:“哈塔你不懂,恩公找我开口是最聪明的做法了。”就因为皇帝给他一个假公主,皇帝对他不至于愧疚,但不自在倒是会有点。林悦刚才说了,自己命硬,送不送公主入南诏是他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哈塔还想说什么,越秀挥手道:“你不用多说了,这件事我再想想。”哈塔垂眼道:“王子对这个大齐人很是看重。”越秀轻笑了下,他道:“倒不是看重,只是感觉他很特别。”他活了这么长时间,从记事开始就受人欺辱,他的那些兄弟看到他只想把他踩在脚下,任意践踏,甚至宫里稍微得宠的宫女太监都能折磨他。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靠自己,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救他。当然,现在不同了,他培养了点自己的权势,像哈塔,一心一意的为他,也会救他。可是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林悦是第一个救他的人。而且当时林悦明明把他看透了,也知道他的身份,还是对他伸出了手。对别人来说,这也许只是一件小事,对对越秀而言,他回头看到林悦的那一瞬间,这便是天大的事了。哈塔看越秀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他道:“王子的心情属下明白,但王子莫忘了自己的使命,回南诏只是第一步,如果这一步踏不出去,那一切都是枉谈。”越秀神色微冷,他道:“哈塔你僭越了。”哈塔道:“属下多嘴,王子恕罪。”越秀道:“下不为例。”哈塔知道越秀不大高兴,他道:“时间不早了,王子用晚膳吧。”越秀嗯了声道:“让人把膳食端到我房间里。”哈塔望着越秀没怎么长肉的脸,道:“王子身体不见长,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越秀摇了摇头,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下去吧。”哈塔没办法,只好退下了。越秀默默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在哈塔把膳食送来后,他默默的吃了。他饭量不小,但人一直不见长胖,皮肤虽然比刚来时好看了些,至少没那么黑了,但比着普通人还是显得有些蜡黄,看着不是很健康的样子。 第113章 齐染的眉头随着林悦的话是越皱越紧,他没想到林悦来皇宫了,只是拐了个弯曲看了齐靖后就支持不住前来看自己了。而且被齐靖碰触过的地方会半隐半现又是什么情况?林悦说完看着齐染眉角都仿佛染了锋刃的模样,他忙道:“我并没有什么事,估计是和齐靖命里犯冲吧。”齐染并没有因他这话而平静下来,他心里甚至隐隐生出一丝恐慌。难道齐靖真的是帝命,所以林悦在他跟前无所遁形,自己是偷来的时光,早晚有天会还回去的?那林悦会不会因为齐靖而直接消失?毕竟在他的记忆中,上辈子林家那个嫡长孙今年已经去世了。林家也并没有因此暴露出林良的问题。所以林悦还会消失吗?林悦不知道齐染的心态,他只见齐染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眼睛里还有一闪而逝的惊恐。他上前抓着齐染的手道:“已经没事了,你不要多想。”齐染抿着薄薄的唇,反握着他的手道:“以后离齐靖远一点。”林悦忙点头道:“放心,我以后绕着九皇子走。”齐染眯了眯眼,心道,即便齐靖有帝命又如何,他绝不会让齐靖挡在他和林悦之间的。想到这里,齐染道:“齐靖心思深沉,你若见了他万万不可大意,就像往常一样便是,不要让他抓住把柄。”林悦道:“我对着九皇子是无所谓的,不过我有点担心你,你没事吧?”齐染摇头,他道:“没事。”他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些事。有些事有些人你放任不管的话,他只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隐患。只是现在的确没有特别好的时机来处置齐靖。不过没有时机,可以制造时机。不过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是不能做的,万一有个小瑕疵都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中。林悦看到齐染又陷入魔怔中了,神思都抽不不出来了,一副执拗到底的模样。他把人拉到怀里叹息般的说道:“别想了……”然后上前用唇堵上了齐染的嘴。齐染脑中的一切被这个吻打散了,他青涩又主动的回吻着林悦。等一切结束后,齐染和林悦的喘息都有些浓。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心跳动的情况。林悦在确认感情后,行动上总是会主动很多。他吻了吻齐染白净的耳垂,然后低声道:“如果现在我们不是在宫里就好了。”语气里充满了欲求不满的状态。那他想做什么,就不用太顾及了,这里是东宫,很多事做起来太不方便了。齐染听明白了他暗含之意,他心跳的更加急促了。平息了冲动后,齐染和林悦分开。感受到胸口处的暖意没有了,林悦摊了摊手,觉得自己抱着齐染睡在一起的路途还遥远的很。齐染现在脑袋已经清醒了很多,他没有在想齐靖的事,他望着林悦道:“今日贤妃请求认下林如意为养女,父皇已经下旨封林如意为靖和公主了,不日会赐婚越秀。”林悦点了点头道:“那林家肯定欢喜极了。”齐染淡淡道:“与此同时,父皇赐林如安国子监读书。想来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至于林老太爷、林忠和刚从江南回来的林贤,都没有被皇帝恩赐。皇帝提起这事时,齐染和齐靖都在场。齐靖自然想要为林家争取些利益,不过早些时候齐染已经在皇帝面前给林家上过药了。皇帝心里对林家不待见,所以并没有因此恩赐林家。至于林如安去国子监读书,这本身就不算什么恩赐。林家也许根本不想要,只可惜,现在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皇帝宣布了处决后,齐靖是有点惊讶的。等他们离开时,齐靖望着齐染的神色也是似笑非笑的。齐染当时心里想着林悦应该已经到了东宫,并没有过多的理会他就离开了。林悦对林家的现状根本不在意,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如果能一直以陌生人的姿态相处也就罢了。可是林家容不下他,一有机会便想置他于死地。人心这个东西是最复杂的,就算是血脉至亲也不行。林家也许一开始对林悦是期待的,只可惜,当时林家的处境并不好。所以,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刚刚出生的林悦头上。后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想,习惯了让林悦背负黑锅。再加上小一辈的子嗣开始变多,林悦被忽略个彻底,他在林家众人心中早已没有地位了。如果当初林悦就那么死去了,事后就算是被查出他的死亡有问题,为了所谓的家族名声,也不会有人为他伸冤,他们只会分配彼此的利益,林良这个凶手不会得到惩罚。林悦也许会得一副上好的棺材,亲人哭泣哀叹,得到一些面子上的亲情。只可惜他来了,又是个能闹腾的,林家对他是越来越看不惯,越来越觉得他碍事。林悦在成为林悦时,就没想放过林良。不过当时他没什么途径,后来顺势一命换一命,算是给当初的林悦报了仇。齐染看到林悦神色颇淡,他道:“不要为了这些人伤心生气了,不值得。”林悦眉眼一弯,他摇头冷漠的说道:“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有为他们伤心生气过。不值得倒是真的,好在现在一切还不晚。我就算没有了林家,还有你不是吗?”齐染没想到林悦说着说着就把话扯到了他头上,他微微一顿,随后扬眉冷然道:“你这是在拿孤和一群没心没肺的人做比较吗?”林悦从善如流的改口道:“当然是没有的,他们自然是连你的头发丝都比不过的。”齐染知道林悦是在拿这件事安抚自己,他的心情虽然还有点压抑,不过面上神色总算是好了许多。林悦看齐染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他道:“齐染,九皇子因为一些怀疑,一直盯着我的话,会让我觉得浑身难受的。我这辈子给你盯着就好,你觉得呢?我们放任他不管也不可能,我们合计合计,好好收拾他一下。”齐染道:“你有办法?”他因为齐靖一直在拿林悦说事,他有些投鼠忌器。收拾齐靖,他自然是乐意的。林悦道:“办法还没有想好,但隐隐约约有个苗头。两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商量商量总是会有办法的。咱们不能被动挨打,怎么着也得主动出击。”齐染笑了下道:“这话倒是有趣,说的挺有道理的。”第85章 在齐染和林悦商议着怎么主动出击时,林家那边已经接到了皇帝的圣旨。圣旨到来的时候,心里对此事有底的人心情不管如何,都出现在大厅中,包括上次见了林悦回府后便有些病恹恹的张氏。在小内监念过圣旨后,林贤脸色有些焦急,林如意被封为公主,怎么除了林如安被格外恩准入国子监读书,他们这些长辈一句话都没有得到。林老太爷等人心底也在泛嘀咕,不过他到底比林贤沉得住气。在接过圣旨后,林老太爷在内监手里放了一袋银子,然后道:“公公辛苦了。”那内监笑眯眯的道:“不辛苦,这是杂家应当做的。贤妃娘娘交代了,过两日来接靖和公主入宫,宫里的规矩还是要知道的。”“理当如此。”林老太爷点头道:“等公主入宫,我这孙子也可入国子监了。”内监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他道:“令孙能入国子监读书是皇上和太子殿下的意思呢,你们要谢也该谢过皇上和太子殿下。”林老太爷忙朝皇宫的方向拜了拜,内监看着这一切,然后道:“这旨意你们也都知道了,杂家宫里还有事,就回了。”林老太爷让林忠把人送了出去。等内监走后,张氏终于忍耐不住,抱着身边的林如意嚎嚎大哭起来。而林如意神色平静,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无关。林如安看着已经心死的林如意,又望着林家众人熟悉又极度陌生的脸,心里的滋味自己也说不出来。林如意推开张氏的胳膊,她道:“既然过两日要入宫,我回去收拾下。”说罢这话,林如意便转身离开了。张氏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有人在她心口剜肉。 第115章 林悦本来是不想认输的,但现在这情况也由不得他不认了,他把棋子放下,然后起身坐到齐染跟前道:“算了,不下了。最近那个九皇子有没有找你麻烦?”“他有没有你会不知道?”齐染抬眸一笑道:“他没有,不过这样也好,可以给我点准备时间。”“你那个九皇弟一肚子坏水,他不找麻烦就是想制造麻烦,你可不要掉以轻心。”林悦抓起齐染的手在自己手心里把玩着道。林悦没有说出的是,他总觉得齐染对上齐靖时,态度有些复杂。虽不至于手软心软,但就是有些莫名。齐染道:“你放心吧,等时机到了,这大齐再也没有人能和我做对了,就算是齐靖也不行。”林悦嗯了一声,他并没有问时机是什么时机。齐靖这些日子老实的跟过冬的蛇一般,把柄都没有一点的。第86章 齐染知道林悦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里是非常担心自己的。他现在对林悦是相当信任的,只是他重活一世的事还是不好开口对林悦说明白。齐染不是怕林悦会告诉别人,林悦不会。不过这种事说起来总是太让人惊疑,最关键的是林悦若问起他们两个上辈子如何如何如何,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林悦上辈子早逝,他们根本不认识,这辈子两人关系走到这一地步是谁也没有想到的。齐染最近一直觉得林悦有句话说得对,林悦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就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如果这辈子没有这样状态下的林悦被自己遇到,那以自己的性格,他应该会孤独一生的吧。齐染想到这里无声的笑了下,刚回来的那些天,他满心愤懑,夜夜噩梦不止。当时他虽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对梅妃的恨对齐靖的惊是刻在了心底的。好在林悦出现了,而且是以那种方式出现在自己跟前。两人还谈起了合作事宜,这让他的目光从梅妃和齐靖身上转移了。齐染没有说过,但他知道林悦把自己从噩梦中拉了出来,林悦让他转移了视线,不至于让他面对梅妃和齐靖时就忍不住暴露内心的想法,他一直都是清楚的。林悦不知道齐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很温柔,不过很明显,他想到的东西和自己有关。对此,林悦是确信无疑的。林悦并没有在宫里呆很长时间,在用过午膳不久,他便回去的。出东宫时,林悦想这样的天气,要拉着齐染出宫,到他那里吃顿热辣辣的火锅才是最应该的。林悦在出宫时遇到了越秀和齐靖,齐靖不知道对着越秀说了句什么,越秀的脸色有些难看,说话有些勉强的模样。齐靖这个人过的比较精致,大冬天的还摇着一把画着冬梅的折扇,加上那张精致到了极点的容颜,整个人看上去风流极了。相比之下,站在他跟前的越秀气势上就有些输了,人也显得格外的紧张。这个时候林悦自然不能装作没看到的,他直直的走过去。齐靖看到是他的时候,狭长的眉眼微微上挑,精致漂亮的容颜显得有些冰冷,他笑眯眯的道:“原来是林大人,林大人入宫见太子的次数比见父皇还要多吧。”林悦对齐靖这埋汰根本不在意,他淡淡道:“九皇子这话就错了,微臣是奉皇命辅佐太子的,自然是见太子的次数比较多。微臣倒也想多给皇上请几次安,只可惜微臣官小言微,皇上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齐靖冷呵了两声,他道:“我倒是觉得自己和林大人也挺有缘分的,算算,我们不久前刚见过吧,或者说林大人见了我,我却没见到林大人。”林悦的眉头微微皱了下,脸上的不悦一闪而过,他直直的望着齐靖毫不客气道:“九皇子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在九皇子眼中,微臣就是个变戏法的?”齐靖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意思,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林大人何必着急解释呢?”“九皇子这话又错了,微臣根本没有对着九皇子解释,也用不着解释。”林悦神色淡淡道:“微臣还有事,微臣告退。”“小王也告辞。”越秀也忙趁机道。齐靖望了越秀一眼,眸中神色冷的厉害,他道:“今年马上就要过去了,又是新的一年了,有尾巴还是要藏好,被人抓住了那可就不好收场了。林大人觉得这话可对?”林悦微微一笑道:“九皇子乃是龙子,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林悦又恭敬的行了个,转身离开了。越秀跟着林悦一同离开。齐靖在他们身后冷哼一声,大冷天的,越秀觉得自己的背被齐靖注视的出了一身汗。出了宫门,越秀才深深吐了口气,他一脸心有余悸的望着林悦道:“恩公的新府越秀还没去过,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观?”林悦想了下道:“自然可以。”越秀脸色一喜,然后让自家的马车跟上了林悦的。到了地方,越秀发现林悦住的地方格外的冷清,下人都没有几个,尤其是在这雪花飘落的时刻,甚至有几分荒凉之感。不过当林悦踏足这个荒凉之地,一切都明快起来了。林悦的身子骨有些弱,进了屋便让半夏把炭火点燃了。他坐在炭火前,越秀坐在他对面。越秀望着林悦的容颜,微微失了失神。不过在林悦发现前,越秀已经摇头失笑,他打量了下四周的景致道:“恩公这府上格外冷清,怎么没有多买几个下人,也好热闹些。”林悦看着炭火淡淡道:“我喜欢清静,人够用就好,买的多了容易出乱子,还多花费银子,何苦呢?”越秀想到了前面的理由,但绝对没有想到后面的。他微微愣了下,然后道:“恩公高洁,与常人不同,越秀佩服。”林悦看了他一眼道:“你随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越秀半笑半呆道:“这么冷的天,恩公不至于连口热茶都不给吧。”想想,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前来寻林悦,还真没喝过林悦家的茶。只是那时天暖也就不说了,现在天这么冷,没口热茶,让人连话都不想多说的。林悦倒也不至于真小心,他让半夏泡了壶热茶来。齐染给他的有上好的贡茶,他都放了起来等着留给自己品尝的,给越秀喝得都是普通茶叶。事关齐染,林悦十分上心。他可不会因为这些小细节,让人怀疑到齐染。越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道:“恩公,我今日入宫,已经向皇上提起了不让你入南诏之事,皇上虽然没有直接开口同意,但问题应该不大。”他并没有直接提起这件事,只是犹犹豫豫的对皇上说,自己听到了一些流言,说林悦会去送靖和公主前去南诏,他没有说拒绝的话,只说南诏风俗古怪,送亲之人也是要合才能入的,他那一脸纠结的模样还是让皇帝看在了眼里。皇帝当时也没生气,只说,他有这个心思,不过若是林悦不适合入南诏,再换其他人也好。等他出了大殿一切还都顺利的很,直到他遇到齐靖。齐靖像是在专门等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道:“你今日来为了林悦吧。”越秀被他说得吓了一跳,只是还不等他反驳,齐靖又道:“林悦去找你的事,你真当别人不知道?”想到这里,越秀忍不住一脸担忧的对林悦道:“恩公,那个九皇子对你意见颇深,你又常在宫中走动,宫里若是人想,处处都能为陷阱,你日后小心为好。”他是知道在深宫被人陷害的滋味,不过好在林悦现在的处境比当初他要好的多,至少林悦有太子护着,一般也出不了事。林悦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嗯了声。越秀望着林悦想了下又道:“恩公,还有一件事是我连累你了。九皇子对我有些意见,应该是当初我去安家的事,你救了我,也被九皇子嫉恨在心了。”刚才齐靖在林悦出现时,在越秀跟前说了句,王子可还记得当初的安家。说来安家落败和越秀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当皇上想治安家的罪时,就会想法设法查它的罪名。例如当初安家的下人把越秀送去的东西直接扔出门,当时京城官宦子弟对越秀这个质子的态度本就如此,皇帝也是纵容的。只是安家落罪时,就有御史弹劾安家,一个下人就敢对待南诏质子无礼,可想而知,安家如何本身又是如何的狂妄。今日越秀遇到齐靖,其实心里也是做好准备的,但他不能不顾忌齐靖的身份。齐靖是皇帝的儿子,大齐的九皇子,他是一个质子,需要看皇帝脸色才能回南诏的质子。这中途万一出点差错,那他所想的一切都没了。林悦抬眼看了越秀一眼道:“你想多了,有皇上在,九皇子又能耐你如何?而我行的正坐得端也不怕他的。”越秀脸上闪过一丝苦笑,他道:“但愿是我多心了。”越秀把一杯茶喝完就起身离开了,林悦和以前一样没有送他。等越秀走后,林悦的脸色缓缓沉了下去。而门外,越秀坐上马车脸色也不大好看,一直回到住处,他脸色也没有缓回来。哈塔道:“王子,您这是怎么了?”越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今日我在恩公面前表现的太心急了。”他本来想着林悦和太子齐染的走的比较近,齐靖和齐染又是对立的。他想背靠着齐染打发掉齐靖,只是林悦并没有接这个话头。 第117章 齐瑛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齐染略略蹙着眉头神色有些莫名的模样。比起往日的孤傲冷清,此时的齐染多了几分烟火之气。齐瑛自打出了佛堂就以自己要诵读经书为由很少前来东宫找齐染,现在猛然看到齐染的脸,齐瑛恍惚有种强烈的陌生感。说来,他和齐染之间的关系变得这么陌生难堪也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想到这里,齐瑛微微垂下眉眼。齐染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时刻会护着他的三哥了,更多的时候齐染是大齐的太子,是未来的储君。而他也不是那个事事不放在心上,一心想要去戍守边疆万事不放在心上的七弟了,很多时候,他是七皇子,是大齐的青王。齐瑛心里想到这些,万般滋味浮现在心头,不过他脸上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写满了心事。齐瑛顺势给齐染请了个安,然后低低喊了声三哥。这声三哥,齐染和齐瑛都明白,只是一个称呼,比往日少了许多情分。齐染在齐瑛到来时已经收回了各种心思他望着齐瑛道:“坐。”齐瑛坐下,吉祥上前为两人斟茶。齐染道:“这里不用服侍,你们都退下吧,我和七弟说说话。”吉祥同其他人行礼,然后恭敬的退下,中途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齐瑛看着有些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人都离开了,齐染喊了声七弟。齐瑛回过神,齐染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齐瑛略带几分尴尬的笑了下,然后道:“没什么,让三哥见笑了。”齐染道:“这有什么好见笑的,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事?”这话一出,齐瑛的神色顿了顿。自从梅妃想要陷害齐染的事败露,他和齐染之间就多了几分生疏。齐染虽然表现的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可是在细节方面仍旧可以看出,齐染对此是心怀芥蒂的。若是以往,他来东宫,齐染绝对不会开口问他为何要来,又是为什么事而来。想到这里,齐瑛那么笑了下。这笑里有几分苦涩还有几分释然,终究是他变了齐染也变了。齐瑛微微吸了口气,他望着齐染轻轻道:“三哥,我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一事,还望三哥听了后心中不要因此介怀。”齐瑛很少有这么肃穆的时刻,齐染不由得一愣,感到这样的齐瑛很是陌生,同时心底浮起一丝说不出的烦闷。他隐隐有感,齐瑛所求是件很糟糕的事情,他想让齐瑛不要开口,但最后他只说了句:“什么事这么郑重?”他没有说答应还是不答应,若是以前齐瑛根本听不出这话里有什么玄机,可是现在他听的分明。齐瑛嘴角扯了抹笑,他垂下眼低声道:“三哥,我……我想等孝期过后,让父皇把斐家安宁表姐赐给我为妃子。”齐染觉得自己根本没听清楚齐瑛在说什么,他皱眉道:“你说什么?”齐瑛以为齐染心里对梅妃对斐锦有隔阂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他道:“三哥,我知道母妃和舅舅做事让你失望了,我也让你失望了。可是……安宁被舅舅留在京城,前几日去上香,京城恶霸看她孤苦伶仃差点去招惹了她……”“恶霸差点招惹了她的事,你身在宫中如何得知的?安定侯府给你传的消息?”齐染没有让他说完,看似十分平静的问道。齐瑛摇了摇头,他道:“是安宁表姐让人带话给我,她想要离京回老家寻舅舅,我觉得事有蹊跷,便让人去查了查。”他曾答应过斐锦要照顾好斐安宁的,为了避嫌,他给了斐锦一块玉佩,让斐锦有事直接让人拿着玉佩告知自己。这块玉佩自然经过斐锦的手留给了斐安宁。他接到信后,去了斐家一趟,斐安宁并没有出现,斐老夫人说她是病了。他心中有些担忧,到底顾及着男女大防没有亲自去见斐安宁。而斐家甚至斐老夫人却半句都没有提起斐安宁受到的委屈,仿佛斐家没有这个人那般。还有便是,斐锦在离京这么多天后,终于给他来了一封信。信中提及自己目前都很好,听闻齐瑛被皇帝痛斥幽禁,如今终于又被放出来。他心底很是高兴,同时又提及自己有些挂念京中的斐安宁,不知道她在京中可还好,有没有受人欺负。那信写的很是平淡,但字里行间却让齐瑛十分悲痛。斐安宁这些天过的自然是非常一般的,自打齐染当众给了斐家或者说是给了斐老夫人一个难堪后,斐老夫人便彻底的认清了现实。对待斐安宁这个孙女,她也没有太胆大偏心的想法了。以前斐老夫人有着把斐安宁嫁给齐瑛,哪怕是做侧妃的的心思。这样可以让齐染脸上不好看,但齐瑛娶了斐安宁,那看在斐锦护着他的份上,也可以护住斐锦这一脉的荣华富贵。不过那些只是斐老夫人昏聩时的想法,等她看清事实后,她是想的最明白的人。现在斐家二房已经没办法保住了,那只有依靠斐贺他们这一房。安定侯府向着的是齐染,斐老夫人想通了这个,自然对把斐安宁嫁给齐瑛的想法淡了。斐安宁的身份现在在京中十分尴尬,有点权势的是不会挑选她做嫡妻的,没有权势的人家,斐老夫人也看不上。当然,表面上她到底还是安定侯的侄女,也没人敢上门求娶她为侧室就是了。对于斐安宁目前所遭受的一切,齐染自然是明白事态发展的,他也知道斐安宁会落到现在的地位。虽然拿上辈子什么都还没做的斐安宁和这辈子做比较是见残忍的事,但齐染根本不在乎。在齐染的眼里,斐安宁不是没有做,而是根本来没办法做,如果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对自己下手的。而在什么都不知道的齐瑛眼中,斐安宁却是一个被步步逼迫到这种地步的可怜女子。斐锦是疼爱他的,临走念念不忘的是让他照顾斐安宁。齐瑛想来想去只有自己能给斐安宁一个安定。最关键的是,他这么做还想打消皇帝和齐染对他有野心的怀疑。娶一个一无所有甚至家世上有污点的妻子,皇帝应该可以放心的。齐瑛垂眸道:“三哥,我都想过了,只是安宁表姐年纪在那里搁着,实在是等不及了,我答应过要照顾她的。母妃刚过世不久,我身份不便,不宜开口向父皇提及此事。等我过了孝期,就会请奏此事的,现在只想让三哥明白我的心思。”齐染眼眸泛冷,他道:“你身份不便,那我的身份就很方便听这些吗?你在孝期提起这等事,就不怕惹来非议,不怕梅娘娘伤心?”齐瑛抬起眼,他道:“那三哥让我怎么办?孝期后娶一家世丰厚的妻子,三哥放心吗?父皇会放心吗?我今日前来,就是想告诉三哥,我心意已决,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了。”他来,是为了让齐染相信,他没有争夺皇位的心思。哪怕做出的事有些荒唐,说出的话有些拙劣都是为了与那个位置无缘。只要齐染信了就好,只要皇帝信了就行。他其实也可以等时间到了在告诉齐染和皇帝这件事的,但那时就没有时间了。齐染望着齐瑛,面无表情道:“你说的我明白了,你回去吧。”齐瑛觉得齐染望着自己的这一眼,眸中神色复杂的让他根本想不明白为了什么。他心底空荡荡的,最后还是安静的退下了。等齐瑛离开后,齐染缓缓坐下。他白皙的脸颊更加苍白,眼中神色有些暗淡无神。不多久,林悦走了进来。林悦走到齐染跟前,道:“七皇子这是惹你生气了?”齐染没有瞒着林悦,把齐瑛说的话说了一遍,然后他嘴角擒了抹冷笑,道:“齐瑛心底已经下定决心要争夺这个皇位了,他学会了用心计。”齐瑛今日前来也许根不是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想了许久,计划了很长时间才来的。齐瑛说娶斐安宁只是借口,他这个时候向他开口说这个,一般人只会觉得他荒唐。但齐染知道,齐瑛的立足之地,根本就不在口舌之上,他的立足之地在军中。只要给他时间,齐瑛只要在表面荒唐之下掌握了军权,那到时一切都是另一种现象了。齐染对此是心有戚戚,可是林悦的重点却在另一件事上。他望着齐染,好看的眉眼倒竖着道:“你这一脸难受的模样,是因为那个差点和你成亲的斐安宁?你在心疼她?”齐染表情错愕,随后他失笑道:“你这都在想些什么?”第89章 林悦定定的望着齐染道:“我在想些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没说到底是不是放不下她才这么心神不宁的?当初斐安宁差点成为太子妃的事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我是知道的。据说太子殿下当初对斐家小姐也是有心思的,只是最后发现了梅妃和斐锦的阴谋才拒绝了这门亲事。要不然这可就是亲上加亲,好上加好的喜事了。”一开始林悦说这话还是打着安抚齐染的心思,后来这话却是越说越酸,酸的他自己都能感觉出来了,更何况是另一个当事人齐染。不过林悦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把这事略过去,他就那么望着齐染,脸皮似笑非笑的,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齐染这般聪慧的人,自然明白林悦这话里的意思。他收回脸上的苦笑,表情也十分凝重,他沉着嗓子,格外真诚的说道:“和她无关,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又怎么会心疼她呢?”至于上辈子,上辈子他和林悦根本不认识,也不熟悉,所以不提起这些,也就算不上是隐瞒了。 第119章 如果齐靖狗急跳墙,那事情还真不好说。离开京城离开齐染的视线,他这个人死了,那也可以是被抢劫,或者是被无意杀害的。到时,齐染即便是有千百万种怀疑他的死因,皇帝也不会信。对于无关紧要的人,皇帝顶多是哀叹一声,又怎么会多想其他。说不定自己还会因此让齐染陷入更绝望的境地,这是他不能容忍的。齐染有些浮沉的情绪轻易被林悦这番出格的话给安抚了,他轻声道:“你明白这些就好。”这也是他不能让林悦前去送林如意去南诏的缘由。越秀那人心思太多,万一他想巴结齐靖消除两人往日的恩怨。南诏路途遥远,这一路上林悦的命保得住保不住谁也不敢说。即便是齐靖路上不动手脚,到了南诏,南诏那地方本来是常年被瘴气所围,让一个人轻易死在里面实在是太容易了。当然,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说,越秀看林悦这个恩人比一切都重。齐染也不愿意林悦前去南诏和越秀有什么牵扯的,齐染对越秀本来就有点排斥。如果不是现在大齐根本无力再和南诏对战,以齐染的性子根本不会放虎归山留后患的。他会把越秀死死的困在京城,要不然就直接把人杀了。然后把南诏给彻底攻打下来。只可惜,这只是脑海中的一点想法。现在大齐和南诏边境都需要休养生息,谁也折腾不起,南诏那几个王子都是马背上长大的,他们一心就想用武力解决一切问题。明明彼此都没有胜算,这样折腾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林悦不知道齐染的思绪已经从他身上飘到了南诏和大齐目前的局势上,他想了一下道:“既然京郊大营、行宫羽林这些有实权的地方我都不能去,那倒不如入御林。”齐染回过神讶然道:“御林?”林悦点了点头道:“你看,这御林军负责皇城安危,又离你近,你觉得怎么样?”齐染没有第一时间吭声,沉思了一会儿他道:“御林向来被父皇看做是自己的私军,他们本身也只忠于皇上,不需要钧令直接听从父皇的吩咐,想从御林军那里插手十分不易。”“插手不易也要插手。”林悦道:“什么东西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有保障不是吗?”齐染道:“不过你入御林也是一件好事,没有人敢轻易打御林军的主意,这本身就是身份上的一层保障。这件事我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运作,才能让你不被怀疑的进去。”齐染这时想的并不是林悦入御林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而是觉得他进去了齐靖不会轻易敢对林悦做什么。林悦在一旁看着齐染没有吭声。很多事他都明白,他相信,自己和齐染之间不需要说那么多的。齐染正在琢磨着这件事,皇帝派人宣召他前去大殿议事。前来传旨的内监神色有些不安,他传达了皇上的意思后,对齐染一脸忧心的说道:“太子殿下,青王刚才把皇上给气着了,皇上都吃了两颗救命丸了,您去了千万要劝着点皇上,让他不要再轻易动气了。”皇帝身边伺候的人,说起话来就是好听。既表达了对皇帝的忧心,又把事情缘由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齐染颔首道:“孤明白了。”齐染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给这些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银子,他知道这些人得了什么好东西是不敢瞒着皇帝的。其他人给了,皇帝顶多会觉得他们这些人太过巴结自己身边的人。如果是齐染给了,那皇帝稍微多点心,就会觉得齐染这是想窥视帝行。作为一个太子,本来就比一般皇子承担的风险要大。这也是自古以来,太子很少能顺利登基的缘故。好在这个皇子还算是个大度的皇帝,对齐染也还看重,要不然齐染在宫里的处境只怕更差。想到这些,林悦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想,如果自己和齐染是生活现代社会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些纷争,两个人做个普普通通的情侣。平日里闲着没事就呆在家里腻歪一会儿,可以一同做饭,不想自己动手就去外面吃点。简简单单又十分温馨。不过转念又想,齐染之所以能吸引他,也是因为他身为太子的隐忍和聪慧。生活在这不知名的大齐也挺好,两情相悦无论在哪里都是相当让人满足的事。齐染去面见皇帝时,林悦出宫了。这次他出宫倒是很顺利,没有碰上齐靖这个让他微微不耐烦的人。林悦回到自己家中,半夏告诉他,越秀今日来了。不过听到他入了宫,只在府上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越秀临走时倒是给林悦留了句话,说是见过了宫里的靖和公主,靖和公主对家人很是想念。林悦听了半夏的话道:“把这话告诉林家的人,想来他们是愿意听的。”半夏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明白,以后这样的事不用拿到林悦跟前说了。林家最近巴结上了齐靖,或者说是齐靖放了个鱼饵,林家人明知道是鱼饵也只能主动上钩了。不过让林家人奇怪的是,他们上钩后,齐靖并没有任何表示。林家人心里有些惶惶的,不知道齐靖到底想要什么。后来还是林老太爷拍案决定了,既然齐靖这么小心,那他们也只管放下心就是了。反正现在林家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了。林悦在晚上魂魄跑出来时,虽然没有离齐靖太近,不过他倒是时常关注林家,所以对林家的事还是比较清楚的。林家现在过的很压抑,他很满意。林悦让半夏等人离开后,他一个人坐在房内沉思着。越秀虽然替他向皇帝求情了,但他根本不会把希望放在越秀身上。从现在到明年越秀回南诏成婚,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在这几个月中,他觉得自己应该把齐靖、齐瑛这些人解决掉,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他们在背后朝齐染和自己放冷枪了。只是怎么解决呢?林悦皱着眉头用手敲了敲桌面,自古以来看史书就可以发现,让一个帝王对自己的儿子彻底失望,除非皇帝认为这个儿子有谋反之心。那怎么让皇帝相信齐靖、齐瑛有谋反之心呢?林悦敲桌子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最后他猛然停住,他站起身,眼神有些冰冷。他突然想,既然没有,那就制造出来,史书上有多少事是被人制造出来的。自古皇帝多疑,这个皇帝对着齐染这个太子这么宠信,这么疼爱,但在所有儿子都被幽禁时,他心里对齐染这个唯一完好的太子还是有些抵触的。皇帝就是皇帝,疑心病是刻在骨子里的,让他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如果真能制造出齐靖和齐瑛谋反的假象,到时信不信是皇帝的事了。只是怎么制造呢?若是他告诉齐染自己这个想法,齐染可会愿意?林悦在房内来回走动,齐染做事手段够果断,只是这种事一旦开了头,那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第91章 好在林悦的性子比较果断,他也就那么纠结了一下,然后就没有再多想了。齐染是要做皇帝的人,在这个争夺的过程中使用手段是必须的。齐靖和安贵妃当初陷害齐染陷害的那么自然,如果不是皇帝信任齐染,加上齐染本身也灵敏,反击的又快又狠又准,说不定大齐这个太子之位已经换人做了。林悦觉得自己不用担心齐染在这些大是大非上会心慈手软,他现在应该好好想想自己怎么以最大能力帮助齐染。这一天林悦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越琢磨越觉得可行。如果做的好就是一劳永逸的事了,齐靖和齐瑛再也成不了齐染的阻碍了。第二天林悦用过早膳便匆匆入宫了,他去东宫时齐染不在,被皇帝召见走了。齐染不在,东宫的气氛却要比往日更加压抑,宫女内监做事比以往更加小心谨慎,因为齐靖也在。林悦得知齐靖在时,有些讶异。说起来,齐靖是很少前来东宫的。以前齐瑛和齐染关系很好时时常前来东宫,齐靖是什么时候想给齐染折腾事情时才会装模作样的来一次。每次齐靖前来找齐染,林悦都会觉得这个面相极好的皇子是不怀好意的。自打上次遇到齐靖后,林悦以为他们至少要一段期间不见面,没想到这才几天,齐靖竟然出现在东宫了。林悦一直以来自认为自己的脸皮还算厚,但现在他觉得齐靖更胜一筹。他至少做不到面对自己争夺陷害对象时还这么坦然。从这方面来看,林悦觉得齐靖的心比齐染这个太子还要狠。对别人是这样,对自己更是如此。步步为营,又处处隐忍,对敌人不出手就算了,一出手则必中目标。林悦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真相了,如果齐染没有重生,对齐靖这种人,就算是防备的再怎么深,他也能找到你别的漏洞,让你无力反击。林悦本来是不想见齐靖的,和齐靖这样的人说话,着实太累。他能用懒散的态度对着齐染,却没办法那样对待齐靖的。人是自私的,对待他人,本来心底都有亲属远近的一杆秤。对齐染,林悦可以用任何面目,对待齐靖,林悦只能有一副面孔。就是朝堂上那些表面不站队官员的面孔,和齐靖说话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让齐靖把自己带到沟里。林悦一向很懒,又酷爱自由,不大愿意逼迫自己做不乐意的事。两辈子以来,他除了在齐染的事上点心,对待其他任何人,他都是看心情搭理的。 第121章 没想到林悦为了自己也生出了这份心思。林悦以前人懒得连多想点事都没有,现在为了他竟然开始考虑这些阴谋的东西了。齐染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总之复杂的很。林悦则有些不高兴:“你既然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不怕我担心?”齐染道:“这种事我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知林悦,也有不想牵连到林悦的意思。林悦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越发淡了,他道:“齐染你知道吗,我有这种想法后,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鲁莽一些,可以以夜晚的形态去找齐靖说不定可以动手直接杀了他。可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知道这样有风险,你会担心。”“你不要用那种方式去接触齐靖。”齐染听了这话,心中一紧,忙道。林悦神色仍旧很冷,他道:“我在这里只在乎你一个人,你如果因此失败了,我活着和不活着又有什么关系?”齐染愣住了,他望着林悦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林悦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今天我心情不好,先回去了。”说罢这话,他看也不看齐染变了的神色,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背影很是萧条。等林悦离开齐染的视线后,他的身影已经恢复往日的懒散了。他面无表情的想,不管怎样,总要表现出自己的想法给齐染知道的。他不需要齐染的为他着想。第93章 林悦回到自己的住宅,端的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半夏和丁香等人看了相互瞅了一眼,然后都准备悄无声息的退下。她们是比较理解林悦性子的人,林悦心情不好时喜欢一个人呆着,现在林悦这阴沉沉的表情,一看就是心情不妙,她们自然不会在他眼前惹他心烦。不过这次却和以往不同,半夏等人刚走了两步,林悦突然开口了,他道:“半夏,你等下。”半夏第一次被林悦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喊住,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恐。她还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怒了林悦。看着半夏快要哭了的模样,丁香想离开的脚步到底没抬起来。她咬了咬牙也跟着站定了,看看林悦到底想做什么。半夏心里对丁香这般反应有些感激,她一面朝丁香露出个浅笑一面对林悦恭敬道:“大人?”其实本来应该称林悦老爷的,不过林悦不喜欢这个称呼,觉得太老气,愣是让她们给换成了这个。林悦不知道半夏心底的纠结和丰富的想象,他望着半夏道:“你可曾有喜欢的人?”林悦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谈恋爱,恋爱的对象又这么的特殊,他有时也会有股无措的感觉。不过他话问了出来,又觉得自己真的被齐染给气疯了,竟然会想着问半夏这些。半夏是女子,齐染是男子,人不是一类人又怎么能做比较。在林悦这么想时,半夏整个人都惊了,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恐道:“大人,奴婢没有。奴婢一直尽心侍奉大人,绝没有二心,更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林悦被半夏这反应愣了下,好在随后他已想到了这里是古代,有些他觉得很普通的话说出来会让人觉得轻浮很多。不过林悦哪里知道半夏想的,半夏是亲眼看到过婉儿下场的人,她知道林悦最讨厌这样的下人,她如果在林悦心里是这种模样,那离死也就不远了,惊惧是难免的。林悦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年龄也差不多了,如果有合适的直接告诉我,还你们自由身,让你们以良民出嫁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半夏听了这话放下心来,她松了口气道:“多谢大人。”林悦嗯了声,让她起身退下。半夏临走时看他神色阴郁,忍不住突口道:“大人,奴婢虽然没有喜欢的人,但觉得若真有这么一人,奴婢肯定是会向大人开口做主的。”说完这话,半夏心里忍不住嫌弃自己多嘴。林悦倒是因此笑了下,心情像是好上了几分,他挥手让半夏离开了。等房内只剩下自己一人时,林悦琢磨着半夏的话,喃喃道:“齐染啊齐染,我这辈子算是栽到你手里了。”半夏身为这个时代的下人,都有着为自己幸福争一下的勇气,他自然也是有的。他现在就希望齐染别死心眼,一心想着为自己好,什么事都瞒着自己。虽然以自己这状态,说不定就发现了。但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人以为自己好的名义欺瞒,在林悦看来这是一件非常让人恼怒的事儿。林悦想,今天自己这么吓唬齐染一番,明天两人还是把话说开的好,齐染需要知道他的底线。林悦把一切想的很好,但他完全没想到齐染根本没有等到两人第二天见面再讨论这个问题。在林悦拉下脸脸上浮起怒气背影极为失望的离开皇宫,齐染脑袋里都是林悦背影萧条的模样。他在东宫里纠结万分,有些气又有些惶恐。虽然知道林悦不会因此就和他一拍两散,可心底还是忍不住升起这种慌乱的情绪。齐染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他心底有些慌。在宫里独自呆着想乱七八糟事儿的时间是特别难熬的。有好几次齐染觉得应该是掌灯时分了,可是抬头望望天空,天色还早的很。齐染的失态吉祥都感受到了,吉祥以为齐染有什么烦心事,也不敢轻易开口问,只能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终于挨到了天黑,齐染几乎没怎么犹豫,直接穿着吉祥的衣服出宫了。他觉得上次他爬出宫的那个狗洞被填了,但齐染对皇宫部署相当了解,加上他拿着东宫的腰牌,出个宫还是相当容易的。齐染出了宫便直接去了林悦那里,他觉得自己今天不把话和林悦说清楚,他恐怕一夜都睡不着了。林悦没想到齐染会在这种时候出现,他听到宫里有人来,还以为是齐染让吉祥给他带话,没想到竟然是齐染亲自来了。林悦把人拉到房内,让半夏等人都退下然后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出宫了?被人看到怎么办?”“看到就看到。”齐染淡淡道:“孤有事找你,难道还有人质疑不成?”林悦对他的死鸭子嘴硬已经无奈了,又有点心疼。齐染若是白天出宫直接来他这里,那会让人把目光都放在自己这里。天黑前来,避开宫人,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暂时的平静。这个时候这人还在想着自己,林悦那颗坚硬的心像是被泡在了醋里,突然那么软了下。齐染望着林悦,抿着嘴,他握着拳头轻声道:“我今天……”林悦上前握着他的手低声道:“别说了,我都明白。”“你不明白,我……”齐染想说什么,不过林悦根本没让他开口说话,林悦用自己的唇堵住了齐染的唇。在林悦和齐染温情相拥时,林家也迎来了一位客人,而这个客人正是齐靖。第94章 林家对齐靖突然的到来自然是欣喜的,林老太爷身体立刻恢复了巅峰时期,他同林忠林贤一同把齐靖迎到了书房处。因为齐靖身份特殊,书房并没有婢女小厮服侍,林忠亲自为齐靖奉茶。齐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挑了下眉。林老太爷从齐靖来就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此时的场景让林老太爷脸上闪过一丝窘迫。齐靖现在喝的已经是林家能拿出的最好的茶了,但跟往日相比这茶简直跟草一样。以往林老太爷受宠信,喝的都是皇帝赏赐的贡茶,林家招待客人,即便是寻常之辈,也会用好茶,哪里会像如今这般窘迫。齐靖脸上挂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把茶放在手上稳稳的端着,望着林老太爷挑眉道:“林家沦落到今天这番境地,林老爷可曾想到?”一句林老爷已经是敬称,比着当初的林尚书却是天上地上。想一年前,林家一门四人在朝为官,一个掌管大齐官员的考核调度,一个是两江总督一个户部侍郎,唯一不大成器的林良也是风光的,林家众爷们个个受皇帝信赖,前途都是一片光明,那是何等的风光。就算是底蕴深厚的簪缨之家心底怕也是羡慕的,林家若是能维持这种状态一个朝代,那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了,谁能小瞧了?但现在不过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林家就落败成连一杯好茶都提供不上的境地了。这事放在一年前说,谁能想到,谁又会信?现在林家的境遇多少都让人有些唏嘘的,京城的官宦之家都以此为戒,可见养一个对家族有责任感的子孙有多么总要。面对齐靖这话,林老太爷面色仍旧沉静,他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才开口回答齐靖的话。他说:“未来的事谁曾想到?说到底不过是一场心慈手软带来的后果,九皇子身为龙子,万事当从我林家的事情中吸取教训才好。”林老太爷这话是在暗示齐靖,争夺皇位中千万不要因为顾念兄弟之情而手软。齐靖没想到自己有天会从林老太爷口中听到这话,想当初林老太爷受皇帝宠信。安家明里暗里替他招揽,林老太爷却是半分逾越的话都不肯说。可是如今,他齐靖却成了林家在京城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想来也只能用一句世事无常来形容这些事了。不过这些话齐靖只是放在心底感叹一声,并没有说出来。当然,对于这场心照不宣的交易,很多事也没必要说出来。 第123章 齐染挑眉道:“可打探到他去了什么地方?”吉祥摇了摇头道:“咱们的人不敢多问,怕事后引起九皇子的怀疑。奴才想着,九皇子是不是去冷宫看望安贵妃了。”齐染摇头道:“不会,他如果想看安贵妃,绝不可能在半夜三更去……”说道这里,齐染停顿了下。想要设计陷害一个人,要有天时地利人和。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运作得当,那对他的计划有利无害。吉祥不知道齐染在想什么,他还以为齐染在责备他们的人办事不力,于是轻声道:“那奴才吩咐他们查明九皇子的去处?”齐染回过神淡淡道:“不必了,他不是去冷宫,那便是出宫了。这件事不用再多过问,让人还是以监视为主。”吉祥忙应下。齐染看了看天色道:“让人备水,孤要沐浴。”吉祥下去准备去了。洗了个热水澡后,齐染躺在床上。他身体有了疲惫了,但脑子并没有休息,一会儿在想怎么处置齐靖的事儿,一会儿又想到在某些事方面脸皮极厚的林悦。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断的在脑子里飞过,迷迷糊糊快要睡去的时候,齐染突然又想,他忘了告诉林悦,皇帝已经同意把他从詹事府调出去的事了。当时齐染借由越秀不愿让林悦去南诏的事向皇帝提起了林悦,说他在詹事府没有个官衔,时常入东宫,身体又比旁人差,自己实在是担心。当时御林军统领萧善也在,皇帝听从齐染嫌弃林悦身体差的事了,一眼看到萧善后,便道:“身体差,让他跟着萧善锻炼锻炼。”齐染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自然是摸清了皇帝的性子,他有些为难的表示,林悦毕竟是个文官,入御林怕是不行。皇帝本是随口一说,看到齐染这么认真的模样,在看到一旁萧善那张黑脸上明显写着恳求和拒绝。皇帝突然来了兴致,便道:“这有什么,只是让他跟着萧善锻炼身体,又没说让他呆在御林军中。萧善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萧善脸上拒绝嘴里十分纠结的同意了,皇帝看到这种情况,心底只觉得好笑,他那么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就把这件事给略过去了。现在齐染突然想到这事,心想算了,没说就没说吧,反正林悦明天入宫,自己就会知道了。齐染就这么心里想着这事,一觉睡到了天明。第二天醒来时,天色还有些昏暗。齐染看了看漏沙,发现已经到了起床的时间。他坐起身,拉了铃让吉祥进来服侍他更衣。吉祥进来后一面给他整理衣衫,一面轻声道:“太子殿下,外面下大雪了,明年又是一个好年成。”齐染嗯了声道:“宫里的炭可够用?”吉祥笑道:“自然是够的,内务府哪敢克扣咱们宫里的炭。”齐染本来想说,给林悦送些。宫里的炭是最好的,烧起来没有烟,不呛人。但他也知道这么做,有点打眼,便没有吭声。吉祥给齐染整理后面的衣领,不经意的碰住了齐染的里衣,他隐隐看到齐染白净皮肤上有两个暗红色的印子。吉祥手一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吉祥是那种没有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人,隐隐明白这是什么。但是他不敢细看,忙给齐染胡乱把衣服整理好。齐染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笨手笨脚的?”吉祥僵硬的笑了下道:“太子殿下恕罪,这天太冷,奴才的手大概是僵了,有些不大灵活了。”齐染垂下眼漫不经心的嗯了声,他道:“既然冷,就拿个火炉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给父皇请安。”吉祥勉强应了声,然后退下。等吉祥离开,齐染抚摸了下自己的脖颈处,那里被里衣遮挡的地方有林悦留下的痕迹。吉祥刚才发现了什么,他心里清楚。如果真不想让人发现,他自然有的是办法。只是他和林悦的关系,瞒不了所有人,至少他身边服侍的人是要知道的。吉祥上辈子跟他到死,他这辈子对吉祥比旁人多了几分信任,齐染希望吉祥不要让他失望。希望吉祥对待林悦能对待自己一样,很多事他不说,他心里清楚。在这场关系中,他占据了最有利的条件。他现在是太子,未来成了皇帝,林悦还是一介臣子。如果他不想继续这段感情,那林悦就会一无所有。林悦心里也是明白的,可是林悦从来没有为此担心过,林悦信任他,他自然要对得起林悦这份信任的。很多事,他没有说出口,但他会做出来,让林悦彻底安心。这天齐染前去见皇帝,并没有带着吉祥。他有意给吉祥时间,让他想清楚一切。天气太冷,又临近封印之时,皇帝上朝的积极性比往日少了几分。好在朝堂上的大臣也都是有眼力劲儿的,并没有什么大事禀告。皇帝在大殿上做了一会儿,就宣布退朝了。齐染陪皇帝在寝宫里下了一会儿棋,只是下的有些心不在焉,练练出错。皇帝赢得十分轻松,他看出齐染的心思不在棋上,以为是天寒地冻的原因,便道:“算了,天太冷,你也没心思下棋。朕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回去吧。”齐染有些难为情的笑了下,不过还是顺着皇帝的话离开了。齐染匆匆回宫时,看到吉祥正在书房门口候着,里面明显是有人的样子。齐染看了吉祥一眼,恢复的很正常,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推门而入。不过房内的人并不是林悦,而是多日不见的斐清。齐染望着斐清道:“怎么是你?”斐清正在喝茶,听了这话脸上一苦道:“太子殿下这话可是太伤微臣的心了,太子殿下觉得不是我还能是谁?林悦?看来在太子殿下心里,林悦比微臣重要的多,微臣这心都要碎了。”林悦时常入宫的事,他也是知道的,此时便不由的打了趣道。齐染身后的吉祥听了斐清这话,忍不住晃悠了下。他颇为一言难尽的望着斐清,仿佛他头上长了两个非人所有的角。斐清没有注意到吉祥的神色,他那么悠悠的望着齐染。齐染面不改色掀衣而坐,一派淡然的说道:“孤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有好长时间没见过小侯爷,乍然一见,陌生的紧,可不要惊讶些吗?”论嘴上功夫,斐清知道自己比不过齐染,他忙道:“太子殿下饶了我吧,最近家里事太多,我这不是抽空就入宫了吗。”齐染听他没有一句一个微臣心里有些好笑道:“既然入了宫,怎么没去见父皇。”斐清忙摆手道:“皇上见了我就不高兴,我也不想去讨嫌。”齐染抬了抬眼皮,斐清看着他那双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眼眸,颓然趴在桌子上,道:“我也是怕在皇上那里碰到我爹。”他家里最近给他提了亲事,他心里不大想成亲,被他爹抽的两天起不了身。这不身体刚好点,他就来宫里了,斐贺此时肯定会去皇帝那里哭诉他荒唐呢。这事斐清不好开口对齐染说,便道:“林悦我来的时候看到他了,被萧善带走了。”第96章 “林悦被萧善带走了?”齐染听了斐清这话先是愣住了,本能的以为林悦犯下了什么错,被御林军给带走严刑拷问去了,他的心不由得一紧。随后又想起这是自己凑成的事,又放下心。斐清看齐染脸色微变,扬了下眉道:“不用担心,我问过萧善了,林悦没犯下什么错。只是皇上觉得他身子骨太差,给他找点事做而已。”齐染轻声笑了下:“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并没有太担心。”斐清听了这话倒是没想那么多,连连点头。他当时看到那种情况也是吓了一跳,他自认为和林悦还算是朋友,便多嘴上前问了句。至于齐染担心林悦这件事,他并非胡说。齐染一开始对林悦就十分看重,他那么说完全没有其他意思。相比较斐清的淡定,一旁的吉祥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的心情自打发现了一个秘密就一直处在极度复杂中。他看着齐染此时淡然脸颊,忍不住在心底嘀咕,刚才齐染听到林悦被萧善带走,那瞬间变化的脸色,哪点不是担心?吉祥只觉得自己眼瞎,也怪齐染和林悦往日在一起时表现的太自然,这么不同寻常的事他根本没有往别处想。 第125章 林悦向来喜欢顺着杆子往上爬,听了这话点头附和道:“多谢萧统领,我觉得自己今日的观悟不甚明显,明日可继续如此。”萧善没想到林悦会这么厚脸皮,在他印象中,文臣的脸面都是比较薄的,尤其是面对着皇帝的吩咐,他们就算是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不乐意,面上还是要做出样子的。林悦倒是里面的奇葩一朵,萧善面无表情道:“林大人觉得可行就好。”林悦点了点头,他站起身道:“今日就麻烦萧统领了,我有事要去东宫,就告辞了。”萧善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让他离开了。林悦和往日一样去了东宫,只是这时天已经不早了。他到的时候,齐染正在看书,神色看起来很是悠闲。不过在他身边服侍的吉祥却是知道,齐染手中的书很久没有翻页了。林悦的出现,齐染看似仍旧没什么表情,但吉祥离得近,看的很清楚,齐染的眼睛里明显带了一丝温情和笑意。不知道是不是林悦周身气势太压抑还是怎么着,齐染看到由远及近的林悦,眼里又闪过一丝心虚。林悦走到齐染跟前,十分周到的行了个礼。齐染不等他把礼仪行周全便道:“不必多礼。”在林悦抬眼看向他时,齐染道:“吉祥,换一壶热茶。”吉祥应了声,心道,太子殿下让他回避的理由一直是让他重新上茶。吉祥的心里话没人想知道,等他离开后,林悦眼神幽幽的望着齐染幽幽开口道:“太子殿下可是觉得我体力不行,所以才送我去锻炼锻炼体力?”齐染飞快道:“自然并非如此,我本意是让你入御林以便打探消息,没想到父皇……”话到此处,齐染蓦然停止了。因为林悦的视线一直在打量他的身体,脸上表情很是古怪,而并没有真心在听他说什么。这一刹那的恍惚,齐染一个激灵,脑中灵关一闪,突然明白了林悦口中的体力不好的真正含义。齐染的耳朵都因这个想法红了,他只觉得不敢看林悦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颊。林悦挑眉望着想通自己这话的人,他并没有退缩,而是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嘴唇离齐染的耳朵只有毫米的距离,他低声道:“太子殿下刚刚想说什么?怎么不继续了?”齐染不自在的错了错身,有心想离林悦远点,但又被林悦抓住了手,摁在了腿上。他干咳一声道:“我的意思是……我忘了提前告知你了,并非有意如此,我……”齐染最后那个字上扬着发颤,因为林悦突然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齐染看向林悦,林悦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刚才幽幽怨怨的神情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齐染知道自己被林悦蛊惑了,但心底却升不起一丝气愤,有的只是对自己的懊恼。不过很快这点懊恼也被林悦的动作给淹没了。林悦在齐染一本正经解释时,其实很想让他清楚了解自己体力的。只是他到底忍耐住了,没有太过逼迫齐染。不过该收取的利息,他还是要收取点的,要不然他可亏大发了。一通胡闹后,林悦松开人时,齐染的气息有些不稳。不过两人好歹知道这是东宫,身上的衣服还是整洁干净的。林悦等齐染呼吸稳定后,坐在他身边道:“我今天在御林那边稍微观察了下,他们换防时间是一个时辰,中途没有任何停歇。”齐染嗯了声道:“御林护卫父皇的安全,他们自然是要用心的。”说道这里,齐染又道:“过两天父皇会封印,一直过了十五才会开印。我考虑了很久,觉得在除夕那天动手比较好。除夕盛宴,父皇会宴请百官来宫中赴宴,这是个极好的机会。”“人选呢?”看到齐染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林悦心里有些高兴,他道:“想要陷害齐靖,又不能伤到皇上,那人选必须要慎之又慎。万一里面出了岔子,这可是皇上的逆鳞。”齐染道:“人选我有分寸。”说到这里,他望着林悦道:“我心里想什么,会做什么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林悦道:“你说。”齐染道:“你不要去找齐靖,他那里我安排的有人在盯着,你离他远远的,不要打探有关他的任何消息。”说着这话,齐染紧紧的抓着林悦的手。林悦本来想说,他离那个齐靖远远的也没事,但望着齐染眼底深处的那抹忧心和害怕,他点头道:“这件事我们以前不是讨论过了吗?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去找齐靖的。你看我这些日子,不是挺老实的吗。”虽然听到了林悦的保证,但齐染并没有安下心。他知道,以齐靖的诡谲心思,这些天肯定在预谋着什么。他如果想做到万无一失,让林悦去打探打探消息是最好的办法。但齐染宁愿自己猜测齐靖在做什么,也不愿林悦去冒险。对着一个人患得患失,这也许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林悦抚摸了下齐染的手,颇有安抚之意。因为时间不早了,林悦便出宫了。他走后,吉祥才端着新茶走到齐染身边服侍。吉祥望着齐染有些嫣红的嘴唇,不难想出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心里一阵纠结,心道,看这阵势,自己以后要把林悦当做东宫的太子妃来对待。但林悦那张脸,实在是太让他觉得违和了。就凭着男太子妃这几个字,林悦当属大齐第一人。齐染并没有理会吉祥心底的纠结,而是淡淡问道:“让你找的人,可有眉目了?”找的自然是上辈子那个刺客,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能暗中找人。吉祥正色道:“还没有眉目。”齐染皱了下眉,据他上辈子的记忆,那个刺客最后被审问出来潜入皇宫有几年了,才会那么顺利的刺杀皇帝,现在怎么没有这个人呢?齐染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有没有这个人都不影响他的计划。但这个人是个祸害,提早除去对皇帝对大齐都是一件幸事。@@@林悦出宫后直接回家了,当晚他睡着后,魂魄飘荡而出。他并没有去皇宫,他想帮齐染打探些有关齐靖的消息,但是齐染不乐意,他也不想让齐染太操心。想了想,他想到了林家。齐靖既然有意拉拢林家,那林家说不准知道些什么。想到这些,林悦心里也不纠结了,直奔林家而去。他在林家飘了一圈,林家除了在秉烛夜读的林如安和心思重重的林如意,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一圈下来,林悦觉得有些不对头。他对林家虽然不上心,但也是有些了解的。林家的主子就算是累了,会在这个点睡觉,但下人那里总还是会嘀嘀咕咕一通的。现在这里的下人都是脸生的,而且都不吭声。明显是在防备什么。林悦皱了下眉头,在他看来,林家最大的平静就是最大的破绽。他们在夜晚这么防备的人,那想来想去只有自己。林家对自己都这么防备,那齐靖那里肯定更是如此。林悦飘回自己的躯壳里,然后当晚他再也没有睡着,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件事。齐靖肯定是在策划什么,他夜晚防备自己,那肯定会在白天计划什么。林悦白天如果想要沉睡去打探消息,那齐染肯定不愿意。怎么做齐染才会让自己大白天在东宫睡一觉呢?装病?就算在家里,齐染担心下肯定会请御医前来的,不是个好方法。林悦琢磨了许久,突然觉得御林处是个好地方。第98章 林悦就抱着各种在御林军训练处作死的想法一夜未眠,幸好天亮之后他需要先去御林处溜达一圈,不用直接见齐染,要不然以齐染的眼力,肯定会发现他的异常。林悦这次入宫没有让萧善亲自来逮人,他是自己去的。萧善看到他后愣了下,林悦的脸色不大好看,那模样一看就是夜晚没怎么睡觉。萧善心底有些古怪,不知道林悦这是真的身体不好造成的,还是压力太大,所以一夜未眠。想到这里,萧善心里有点底,昨天他去面见皇帝,皇帝询问完正事后,还问起了林悦的情况。以萧善对皇帝的了解,皇帝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当时萧善心念四转,秉着不得罪太子的情况下,最后在事实的基础上稍微加工了一番,说林悦身体底子太差,适应不了御林军训练的强度,先让他熟悉下御林军训练的情况,并没有直接让他接受训练。皇帝知道萧善做事一向沉稳,思虑颇多,听了他这个说法也没多想什么。毕竟林悦身体底子差那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了。再者马上就到年关了,皇帝也不想多生事端,万一林悦训练着训练着晕倒了或者病种了,传出去总有些晦气的。于是皇帝便道:“年前就不要多折腾了,年后再好好的安排这些事,让他过个安稳年吧。”萧善应下,心里松了口气。毕竟如果皇帝因此怪罪林悦的话,他也不好在让林悦那么下去的。现在皇帝开口了,御林军里的一些人就算是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咽回肚子里,不能当面表达出来,要不然就是对皇帝的不满了。这样一来,林悦只要不太过分,别人也只能忍着他了。萧善是知道林悦怎么一步一步爬上现在这个位置上的,现在他只能在心底感叹一句,林悦这人倒是好命。他们在皇帝面前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官职保不住不说,连脖子上的脑袋都会丢掉。但林悦不同,本来就是野路子出身,因救了太子一命入了皇帝的眼,而后不管林家如何,他因太子的关系,在皇帝这里竟然还有点印象,这不能不说运气好。萧善心里想着这一切,面上却一点都不显,他望着林悦道:“林大人身体不适的话,先坐下来休息休息吧。”林悦哦了声,很坦然的坐下了。他想,这正和自己的心意。他虽然已经答应了齐染不乱动,可他还是想知道齐靖对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影响。他不能坐在后院什么都不动,就等着齐染扫平一切障碍。林悦坐下后,萧善意思众人新一天的训练开始。有些心思的御林军看着林悦,心底就算是各种气愤也说不出口了。人比人气死人就是说的林悦这样的。他们挖空心思往皇帝跟前凑,就是想让皇帝记住,有个体面。结果林悦轻轻松松就做到了这些,实在是让人有心气无力发出。林悦知道这些看他的御林军有人对他不满,他心里也赞同这些人的想法。如果是他在军训时,有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他心里也不舒服。不过林悦也只是赞同一下,在心里表达下自己的同情,并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 第127章 齐染隐隐觉得这个念头有些危险,如果他真这么做了,林悦肯定会恨他一辈子的。可比起林悦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宁愿两人的关系是这样的。齐染从来没想过自己对一个人会这样看重,他身为太子,自幼便高高在上。你让他说林悦有什么地方好,他也不一定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他心里放着的人就是林悦,除了他,别人都不行。感情这种事,本就是这个世上最说不清楚的事。它让人高兴,让人沮丧,让人抓心挠肺,让人忧思难忘。有着这些乱七八糟想法的齐染,知道林悦今晚会出现时,心情更加抑郁了。齐染虽然很想直接去见林悦,不过他身为太子,并不适合太提早出现在宴会上。更何况,他心底隐隐有些压抑,似乎不断的说服自己,林悦都不在乎他,他干么还表现那么热情。其实林悦如果没有能灵魂出窍的金手指,齐染的心情也不见得会这么起起伏伏,但就是因为知道林悦有这个能力,他才会多想。一个陷入恋爱中的人,智商这东西有些时候是真的没办法理会的。林悦不知道齐染在想什么,他知道这些天齐染要部署一些事,所以便没有进宫打扰他。这种事精心下还会留下马脚,他不想让齐染分心。想念是不可避免的,一向喜欢掐着点进宫的林悦,今天可是早早的就到了。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齐染并不在。越秀倒是在他之后到了,看到他之后,颇为兴致勃勃的上前和林悦打了个招呼。越秀这几个月还是和以前一样,皮肤虽然白了两份,但人瘦瘦弱弱的不怎么好看。他因为林如意的关系,和林悦也处在格外微妙的状态。说来也有些尴尬,林悦虽然为官,但并没有上过朝,大家提起他想到的就是林家那一摊子烂事还有林悦响在外面克六亲的名头。现在在有些人看来,林悦这可不就是克六亲吗?林家都让他克没了,他自己倒是在皇帝眼前混的风生水起。林悦和越秀心不在焉的说着话,但目光一直在瞅着齐染。齐染没到,他觉得宴会布置得再怎么好看,看着也是索然无味的。好在齐染很快就出现了,听着不远处那些人惊讶之声,林悦知道,齐染这个时候出现已经算是很早了。林悦没有惊讶,他定定的望着齐染,只觉得满心高兴,因为他明白齐染是为了他才提前出现的。而且今日的齐染相当的惹眼,他穿着太子专属的衣衫,站在人群处,如同最明亮的一颗星辰,耀眼而夺目。如果不是条件限制,林悦觉得自己应该会直接冲上去,把齐染这个招蜂引蝶的太子给摁在床上,让他下不了床。只是现在场合不对,林悦只能看着齐染和其他臣子寒暄,自己暗戳戳的生闷气。这也是了,谁让他官职低,这种场合是没办法直接上前同齐染说话的。一旁的越秀看着站在众人中央接受众人行礼的齐染,心里隐隐升起一股羡慕。他想自己回到南诏后,不知什么时候能有这么一天。越秀不自觉的握了握手,他想,很快了。左右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能离开这里,回到南诏了。齐染面上淡淡的和朝臣说着话,但他心里其实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林悦,眼看着那人眸中点点星光,他心底的各种抑郁烦闷终是消散了很多。齐染心情一好,瞬间觉得自己提前出现没什么不好。林悦已经很收敛目光了,这种场合,人精太多,有些东西不适合过度的表达。他和身边的越秀偶尔说上那么几句话,看似平静,其实余光都在看齐染。齐染虽然受朝臣爱戴,不过他和这些朝臣走的并不是很近,他做事向来周正,倒是没有必要一直和朝臣拉关系,毕竟关系太紧密的话。皇帝哪天心里对他有意见了,这些都会成为难以拔除的钉子。齐染和众人淡淡的说上两句话,然后一路走来,走到林悦跟前时,他颇为和善的同越秀打了声招呼。越秀忙恭敬的喊了声太子殿下,齐染徐徐嗯了声,然后望向林悦轻笑道:“孤听闻林大人这几日病了,如今身体可好了?”林悦心里想,我什么时候病了。不过看着齐染那有些泛冷的笑,林悦还是顺着话道:“已无大碍,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如果是两人单独相处,按照他往日说话的风格,肯定是张嘴就来一句,就算病的起不了身,为了能见他,他爬也得爬到皇宫。齐染听了这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道:“那便好。”然后从林悦身边离开。等人走了,越秀往林悦身边靠了靠,他低声道:“恩公,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太子殿下?”林悦慢腾腾道:“许是封印之前,我做了什么没能入太子殿下的眼。等我以后入宫,会好好向太子殿下赔罪的。”后面好好赔罪这四个字,林悦说的格外沉。齐染离他们并不远,林悦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在心底冷哼一声,不过心情更好上了两分。随后齐瑛和齐靖先后到场,两人看到齐染时心底都有些惊讶。不过这种场合要表现的是阖家团圆兄弟情深。两人不管心底有着什么样的心思,这种场合,皇帝喜欢看到他们三兄弟什么模样,他们就会做出什么模样的事。齐靖和齐瑛上前和齐染打招呼,齐染回了个浅浅的笑,然后也兄友弟恭的和他们说上话来。皇帝入场时,看到的就是眼前的这幅场景。皇帝表面上没说什么,心底却是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齐瑛和齐靖已经长大,他们能放下心思这自然最好。齐染这个太子纯良,做事又周全,日后登基为帝,只要齐瑛和齐靖不过分,也是能平安的。皇帝觉得自己可能年纪有些大了,一想到这些事,心底就越发的软了。想到这里,皇帝在心底叹了口气,缓缓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皇帝在接受众人朝拜时,心底的那点软情已经消失了。他抬了抬手,道:“众卿平身。”等所有人都站起来时,皇帝又威严的说了个坐字。本来林悦这官职排不上什么号的,但齐染还是早早的打了招呼,他坐的位置在第二排,离齐染不近也不远。至少齐染喝醉之后,微微转头都能看得着。林悦对这个位置十分满意,他已经决定了,等过一会儿他就多喝两杯酒,然后托着脑袋看齐染。皇帝身边有些冷清,相比较去年的除夕宴,他身边有温柔多情体贴人的梅妃,还有美艳无双的安贵妃,今年他身边只有贤妃等老人了。贤妃没有梅妃多情又没有安贵妃美艳,说话也是端着个脸,生怕惹了皇帝不悦,皇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然后便说了几句场面话,祈求了下来年大齐平安顺畅,然后在众人高呼万岁声中,宣布宴会开始。皇宫里的宴会自然是大齐最好的,无论是跳舞的宫女还是丝竹管弦,看得人在这种时候都是一种享受。林悦喝了两杯酒后,眼神迷离的望着齐染,心底却在琢磨着,齐靖会在这个除夕宴会做什么。一切都很美满,众人都很高兴,吃吃喝喝的。得宠的朝臣还会向皇帝敬酒,赞美下皇帝,同时表达自己的一番心意。皇帝兴致很高,喝下了臣子赞美的酒,然后鼓励了自己的臣子。林悦漫不经心的看着齐染,齐染一直静静的坐着,安稳的仿佛那件事不存在一样。酒过一巡,宫内响起了烟火之声。红色喜庆的烟火升空炸成一个漂亮的圆圈,众人坐在大殿中遥遥而望,纷纷感叹。皇帝起身相邀众人前去观星阁看烟火。而正在朝臣跪拜高呼万岁之时,大殿房梁之上突然飘下一个,不,同时飘下两个蒙面刺客。两人拿着剑同时朝齐染砍去。不远处的林悦看到这一幕,心跳几乎都停止了。而齐染看着向他胸口戳过来的剑和刺客,脸色蓦然大变。第100章 这样的变故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甚至是意外的。皇帝是这样,在场的群臣是这样,齐染是这样,齐靖和齐瑛也是,就连一向镇定的林悦也是。唯一镇定的也许就是朝齐染心口刺去的两个刺客。齐染反应是非常快的,他的惊诧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后他猛然一个蹲身卧倒的动作,堪堪的避开劈过来的两把剑。这不过是电光石火间的事,至少在外人看来,这两个刺客是没任何问题的。林悦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此时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想都没想便朝齐染冲了过去。伴随着他的动作,是他那几乎变了腔调的嗓音:“有刺客。”事后齐染想到这天的场景,心底便忍不住有股想要杀人的冲动。当时他半躺在地上,两把剑朝他刺过来,一把剑阴辣狠毒明显是要置他于死地,剑直直的朝着他的心口来。而另外一把则是有些迟疑的样子,甚至剑尖微偏,有股想帮他把剑挡住。齐染在这一瞬间也有些犹豫,如果被剑刺中,他不死也得重伤,但皇帝那里肯定不会怀疑他和这场刺杀的阴谋有关。如果这狠辣的一剑被另一个刺客挡住了,他就算是一时平安了,事后皇帝也会怀疑的。这样一来,他的下场比上辈子好不到哪里去。齐染的犹豫也只是刹那,然后他心一横,闭上了眼,他宁愿赌一把也不能让皇帝对他有所怀疑。皇帝对他起了疑心,那和他有关的任何人都落不了好。人头落地,株连九族都是皇帝的一句话而已。齐染自幼接受的是正统的太子教育,因为上辈子的事,他虽然心性大变,但还不至于让跟在他身后的人为他全部陪葬这么疯狂。剑刺入身体的声音很快传来了,钝钝的,格外清晰。齐染只觉得周身有些冷,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疼。齐染并没有这种感觉而欢喜,他心底甚至升起了一丝说不出的恐惧,这股本能的恐惧让他不敢睁开眼。齐染并不是个逃避问题的人,他压抑着心底的不安,睁开眼。只见林悦挡在他前面,单膝跪在地上,血缓缓而流。林悦微皱着眉头,一手刺入胸口的剑他用手握住了,但剑仍旧刺入了体内,另一把剑直接刺入了他的腰腹处,又被扒拉出来。血染红了林悦的衣衫,他的脸色看起来难看极了。林悦在倒下时,看来齐染一样,似乎在确定他有没有事,又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齐染被他这一眼看的,心瞬间冷了。侍卫围了上来,刺客和他们在拼打,周围尖锐恐惧吵闹的声音四处想起。众人的神态不一,有胆小之辈甚至躲在了桌子底下,还有颤抖着腿站在皇帝前面护驾的。吵闹这么清晰,齐染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他只愣愣的看着林悦,眼睛和脑袋都是一片茫然。有侍卫前去拉他,被他一把甩开。他想站起身把林悦扶起来,可是他根本没办法找到自己的手脚。一切仿佛都失控了,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第129章 齐染听罢这话,失声道:“不可能。”听了他这话的齐靖露出个特有深意的笑,其他人都以为齐染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刺客在齐瑛那里。只有齐靖知道,齐染失声是因为齐染没在自己这里找到刺客,太过失望了。想着这些,齐靖一脸震惊道:“可是真的?”那副官看齐染一脸失神,忙道:“自然是真的,萧统领已经派人前去禀告皇上了。”齐染收起脸上的各种情绪,他变得面无表情道:“孤去看看。”等齐染带着人离开后,齐靖脸上的假意消散了,他眉间浮起一丝忧心,而后又松了口气。他想,这关在皇帝面前,他也许过了。而离开齐靖视线的齐染则冷冷的想,齐靖想轻易过关,哪有这么容易的事。第102章 齐染赶到处理政务的大殿时,齐瑛已经被宫中侍卫压制到皇帝面前跪下了,在他身边躺着的是受了重伤的刺客一名。齐染看了一眼,这个刺客就是上辈子刺杀皇帝的那个。也是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源头之人。一旁的侍卫摁着齐瑛的肩膀,让他跪在地上。齐瑛抿着嘴红着眼圈望着坐在高位处的皇帝,满脸委屈和难过。在齐染到来之际时,齐瑛看着他,眼睛瞬间亮了下,而后又沉沉的暗淡下去。他一言不发的垂下头,神色悲鸣。不管如何,但从齐瑛这番表现来看,他是一个完全无辜的受害人形象。齐染没有看齐瑛,他面无表情的朝皇帝行了个礼。大殿之内寂静无声,皇帝在齐染跪下的一瞬间便温声开口道:“太子免礼,坐。”皇帝虽是这么开口了,齐染仍旧把这个礼行完整,起身后便坐在了内监搬来的椅子上,然后他才看向跪在地上的齐瑛和那个生死不知的刺客。皇帝顺着齐染的目光看向齐瑛,他道:“萧善,说说怎么回事?”听了皇帝的话,一旁列立的萧善忙出列跪下道:“回皇上,事情是这样的。”当时他和齐染分开追查刺客,一路上都没有刺客的影子,直到他们搜查到齐瑛的宫殿,才在齐瑛的寝宫外搜查到了这名刺客。刺客当时反抗的很激烈,就算自身受了伤也无所谓,颇有种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架势。萧善不得已,只要靠着人数把刺客刺伤,才把人抓住。萧善说起这些时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添加。皇帝听了嗯了声,他道:“退下吧。”萧善起身后退到一旁。皇帝望着齐瑛,道:“齐瑛,你说说怎么回事?”齐瑛跪在地上闭了闭眼道:“父皇,儿臣不知。”“刺客在你那里出现,你竟然不知?”皇帝笑出声道,他虽然在笑着,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皇帝是气愤的。帝王一怒,总是让人心惊的。这时齐染起身道:“父皇,刺客只是恰好出现在七弟那里,这并不代表他和七弟有关,此事事关重大,请父皇明察。”齐瑛也道:“请父皇明察。”“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刺客,朕自然不会问罪于你。”皇帝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你寝宫内的东西你可还认得?”皇帝说完这话拍了拍手,便立刻有藏在屏风后的内监端着金盘,盘子里放着一摞子信件。皇帝把信件直接扔到地上,齐染微微垂下眼,便能看到信件上齐瑛的字迹,里面的内容随眼一望便是齐染和军中将士联络的内容。同样的招数同样的手段不同的人选,齐靖做事还是这样,有一线机会就要解决掉一个仇敌。齐染看到信件了,齐瑛自然也看到了。他看到信里面的内容后脸上是茫然的。等他反应过来,他手一软信件从手上掉落,他把头磕在地上哐哐直响,他声音里充满了惊悚:“父皇,儿臣真的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请父皇明鉴。”“你确定和你无关?”皇帝冷哼一声道:“你敢发誓你和军中的一些将士毫无联络?”说着这话皇帝狠狠的在椅子上拍了一掌:“朕以往相信你,可你做了什么?”一个普通皇子窥视皇位,在皇帝眼中永远都是不可饶恕的事,何况这件事还关系到齐染的安危。齐染看着盛怒中的皇帝,他掀开衣摆跪下道:“父皇,七弟为人纯善,绝不会做出这等事。笔迹可以伪造,信件可以是假。还请父皇明察。”齐染说这话倒不是真的为齐瑛求情,齐靖既然敢来这么一出,那这信件必然是真真假假的。里面定然有齐瑛和斐家通信的凭据,皇帝现在正是多疑的时刻,万一因此怀疑了斐贺和斐清,那斐家就完了。齐靖做事永远都是这样一箭双雕,刺客是一,能杀了他最好,如果不能,齐瑛就是他的完美替罪羊,顺便还能解决掉斐家这个拥有兵符的眼中钉。齐瑛听了齐染这话,正想顺着说什么。这时,那个生死不知的刺客哼唧了一声,像是要醒来。皇帝眯了眯眼道:“弄醒他。”一盆冰凉的水上身,那半昏迷半醒的刺客彻底醒来了。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在看到齐瑛时,他眼神流露出一丝焦急,嘴动了动想说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他抿着嘴四处看了看眼神越发的清明,神色冷峻没有什么表情。刺客的神色被皇帝等人看的清清楚楚的,皇帝道:“说,是什么人派你前来行刺太子的。”刺客冷冷的看着众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皇帝轻笑道:“你倒是有骨气,那朕就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朕的刑罚硬。”说完这话,皇帝示意萧善把人带下去。这世间有很多折磨人的方法,皇宫里尤为如此。齐染看着刺客被拖出去时,身上的血染红了大殿的地面,他看了一眼而后缓缓的收回了眼。皇帝看着齐染,语气温和,他道:“天色已晚,太子回去休息吧。”齐染没有听从皇帝的话,他低着头道:“父皇,此事还有很多地方有疑点,事实既然没有被查清,就把七弟暂时看管在宫中,等一切尘埃落定,也好还七弟一个清白。”皇帝本来想把齐瑛直接收押到监牢的,听了齐染这番求情的话,他沉默了。他本就宠信齐染,在很多事上都会考虑齐染的意见,此时齐染开口了,说明齐染是信任齐瑛的。皇帝想了下,终究还是选择顺着齐染的意,他道:“既然你都这么为齐瑛求情了,那就这样吧。”而后皇帝挥手让他们都离开,齐染是自己走着退下的,齐瑛是被侍卫看管着离开的。两人所处形势如何,一眼即知。齐染和齐染回去的路上彼此一直在沉默着,两人快要分开时,齐瑛突然开口小声道:“三哥,你多多小心。”齐染这才正眼看向齐瑛,他打发了齐瑛身后的侍卫,然后也低声道:“七弟,这次刺杀之事你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齐瑛嘴动了动,齐染道:“只要你说,孤就信你。”齐瑛沉默了下道:“三哥,真的和我无关。”齐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他看着齐瑛在侍卫的带领下离开自己的视线,在齐瑛的背影消失在眼中时,齐染的神色瞬间变得冰冷起来。齐染朝东宫走去,东宫仍旧是繁华的,门口的灯火一直在亮着,里面人影幢幢,脚步似乎都很急切。齐染想到里面的林悦,心头涌过一丝难言的悲切,突然间他有些不敢进去确认那人的情况。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剑刺在了林悦的心头,也刺在了他的心上。如果林悦出了什么事,齐染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疯掉。心中再怎么犹豫,但齐染的脚步却是急促的。他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东宫,吉祥一直在门口等着他,看到人忙上前迎了上来。齐染望着吉祥道:“人怎么样了?”吉祥是服侍齐染的老人了,最为了解齐染的为人。他知道齐染现在说话平静,但其实心底是非常慌乱的。吉祥对齐染和林悦之间的关系还处在震惊中,现在两人又变成了这模样。他心头也极为不好受。吉祥怕齐染看出来,忙道:“太子您放心,太医正在为林大人医治着呢。林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被刺伤时,林大人用手握住了剑身,剑偏离了一寸,没伤到内腑,太子正在为林大人止血,血一旦止住,人也就会没事了。” 第131章 茫然又无辜。皇帝没有让齐染行礼,他让齐染坐下,然后看着齐瑛和齐靖淡淡道:“昨日那刺客招认了,你们可知罪?”齐靖和齐瑛自然是俯首不认罪的。皇帝冷哼一声道:“昨日那刺客说,自己是奉九皇子之命刺杀太子的。”齐靖大惊失色,叩首道:“父皇,儿臣冤枉,请父皇明鉴。”皇帝脸上仍旧是没什么表情,他道:“后来那刺客又说自己是受了青王指使的,刺杀太子,诬陷给九皇子。”齐瑛自然也是不承认的。皇帝没有再看两人,他望着齐染道:“太子,你觉得如何?”齐染起身道:“父皇,儿臣不敢妄言。那刺客可有证供?”皇帝轻笑了下道:“那刺客只招了这些便受不住晕过去了,司礼监正在让他恢复清醒,一会儿正好可以当众说明到底是受什么人指使的。”齐染听罢这话,道:“父皇英明。”皇帝嗯了声,然后斜靠在椅子上,神色莫名的看着殿外的路。齐染想也许是一炷香的时间,也许是半个时辰又或者是一个时辰,司礼监那边终于有人来回话,说是刺客醒了。皇帝吩咐人把刺客带上来时,齐染很平静。地上跪着的齐靖和齐瑛也很平静,齐靖仍旧是和以往一样,除了莫名的悲愤,他整个人如他的容貌一样锋利张扬,齐瑛挺直了脊梁。他了解齐靖的为人,那人既然给自己设了局,今日这一关他怕是不好过的,但他知道,好过不好过,他都要过去,要不然何谈未来。第104章 刺客,也许不该叫他刺客,他应该有着自己的名字,可是在这里没有人在意,所以他只能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刺客这两个字也就成了他的名字。刺客被带上来时,血腥味立刻飘满了整个屋子。大殿内本来是点着清冽好闻的熏香的,皇帝用的香自然是最好的,闻着也是最舒服的,沁人心脾又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可是在这刺客出现后,皇帝只是那么皱了下眉头便吩咐内监把这熏香给拿走了。随后甚至还让他们把窗户打开,让冷冽的寒风吹入大殿之内,满屋子的暖意被驱散,留下冷意。冷风让人打了个寒颤的同时,又让人的头脑格外的清醒。刺客被侍卫毫不客气的放在地上,他受了一夜的刑罚,十指指甲盖都掉了,但从穿着上却看不出他受了伤。齐染看着奄奄一息的刺客,心想这人现在除了一张脸是好的,身上大概是没有一点好的地方了吧。他就算是个刺客,面见皇帝时也需要整理容颜的。穿着得体的衣衫,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远远的望过去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人,但这也只是一点表面现象罢了。宫内的刑罚总是多种多样让人眼花缭乱的。皇帝想要知道什么,就会知道什么的。齐染是过刑,他知道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但对于这个刺客,齐染心底却没有一丝同情,甚至有种想要把他五马分尸的冲动。皇帝也许觉得这刺客不够清醒,说话不够利索,也许是觉得这刺客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他朝身边的内监点了点头,内监忙从屏风后面端来一盆最冰冷的水,直接浇在了刺客身上。那刺客浑身一个激灵,本来还在紧闭着的双眼瞬间睁开,里面闪过寒光和漠然,在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后,所有的情绪又化作平静。皇帝看着年轻的刺客轻声道:“把你背后的主人说出来,朕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皇帝这话不假,有时候活着不如死了,有时候死亡也是一种别样的仁慈。这刺客明白,大殿上所有人都明白。刺客看着皇帝,许久后他哑着喉咙,像是认命了那般道:“罪民愿意把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希望皇上说到做到。”他喘息着,声音嘶嘶哑哑的像是被什么磨破了皮,“是青王。”齐瑛因这一句话脸色憋得通红,他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不过皇帝并没有让他开口。皇帝望着刺客淡淡道:“你说是青王便是青王吗?你一开始不是死死的咬定是九皇子吗?怎么现在就变了?朕要听你说实话,拿出证据。如果你有半句虚言,朕便把你碎尸万段。刺客没有回答皇帝的话,他脸色颓废,像是要一心求死。他望着齐瑛艰难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朝齐瑛叩拜了一番,道:“主子,我别的不求,但求一死。我愧对你的培育,我以为自己能受得住这些刑,但没想到根本不行。你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就算是做错了事儿,皇上也不会真的怪罪你的。我死后,你好生认个错便是了,自古以来父子没有隔夜仇。”齐瑛因这话瞬间炸毛,他脸色通红,整个人差点跳起来,他怒视着刺客吼道:“谁是你的主子?现在你还敢胡言乱语,口出狂言?”刺客望着齐瑛,眼神悲痛,他闭了闭眼,然后朝皇帝看去。皇帝神色平静道:“说,到底是谁?刺客朝皇帝拜了一拜,又道:“是青王。皇帝道:“为何?齐瑛一旁道:“你说我想刺客三哥,那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刺客犹豫了许久,最后他朝皇帝轻声道:“皇上,青王并非故意想让奴才罪民刺杀太子的。青王心里只是因为梅妃病故之事,心中思念母亲,一时想岔了。”齐瑛一听刺客这话,直觉不好。但他想说的话被皇帝抬手打断了,皇帝看着刺客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梅妃病逝,青王如何就想不开了?”刺客愣了下,随后抿起了嘴,一副不想吭声的模样。皇帝道:“不说的话,昨夜的刑罚今日可以在你身上再演示一遍如何?”刺客浑身抖了下,眼中闪过一丝害怕,他道:“皇上,青王在梅妃娘娘病逝后,心中一直疑心梅妃娘娘并非病故,乃是被人害死。他在梅妃娘娘死去的冷哦共找到了证据……他疑心是太子殿下害了梅妃娘娘,而皇上偏袒太子默认了此事。青王心中对皇上仰仗万分,又日日想念梅妃娘娘,一时没想开,只是想给太子一个教训,并无他意。青王只是因为梅妃娘娘之死太过难过之顾,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并非有意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刺客说完这话,大殿上一时寂静无声。皇帝那双波澜无惊的眼徐徐朝齐瑛望过,齐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齐瑛心中对梅妃的死一只耿耿于怀,他的确在冷宫找到了所谓的证据,梅妃死前的挣扎不断的盘旋在他的脑海中。他甚至夜夜做噩梦,每次都梦到梅妃在质问他为什么不为她报仇。他心中对齐染有恨,对偏袒齐染的皇帝也有恨。所以,他下定决心想要争夺那个位置,但这些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根本没想到这刺客知道的这么清楚。有那么一刻,齐瑛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很早以前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他一直怀疑甚至认为极为隐蔽之事,早已经成了其他人想要陷害他的证据。皇帝在皇位上呆了这么多年,眼神自然是锋利的,齐瑛神色的变化他看的一清二楚。他看着齐瑛这模样就知道齐瑛心里有怨言。他冷笑一声道:“青王心里是觉得太子杀了梅妃,还是觉得是朕杀了梅妃?又或者朕和太子都是仇人?”齐瑛知道此时这件事不能承认,便道:“父皇,儿臣不敢。”皇帝冷哼一声道:“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来人,带冷宫所有侍卫进来回话。”皇帝盛怒之下没有人敢轻易惹了去,冷宫的侍卫很快被传进来,这些多年都不一定见到天颜的侍卫根本不知道皇帝突然召见他们有什么事,他们浑身上下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这一来就回不去了。皇帝询问了冷宫有没有特别的事发生,尤其是梅妃死的那间房子。很多侍卫都茫然的摇了摇头,唯独当初那个侍卫想了想道:“回皇上,梅妃娘娘病逝的那间屋子被等人封了,但里面似乎有被人打开的痕迹,想来是一些野猫什么的进去了。因事小,这些就没上报。”皇帝只想知道一个结果,听了这话便让那些浑身害怕的侍卫离开了。侍卫离开后,皇帝望着齐瑛道:“你实话告诉朕,那屋子你去过没有?”齐瑛知道皇帝这时已经对他非常的不满了,他有没有刺杀齐染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皇帝眼中,他心中对皇帝有所嫉恨。这是皇帝最为忌讳的,就算是最终查明刺客不是他,他与那个位置也没什么缘分了,甚至弄不好还会惹来杀身之祸。不得不说,这一箭双雕之事齐靖做的太合理了。齐瑛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皇帝都不会信,但刺客的名头他仍旧不能背负在自己头上。其他的都好说,但如果皇帝相信了刺客口中所言因对齐染心中有所嫉妒而进行刺杀,那他在皇帝眼中真的就是没办法翻身的罪人了。因为皇帝会认为他能刺杀齐染,就能刺杀皇帝进行谋反,这是死罪。心中万般念头飞转,最终齐瑛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心一横把头扣在地上半真半假的说道:“父皇,儿臣的确是夜半前往过冷宫,也的确是因为当初母妃之死前去的。可是儿臣绝不敢对父皇和太子有半分愤恨,儿臣当时虽无意中听了安贵妃和九弟的话,也去了冷宫前去查看结果,但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请父皇明察。” 第133章 齐瑛听到梅妃的名头,神色顿时有些激动。他听出齐染话里的意思,不由脸色大变,他望着齐靖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是你?”坐在高位上的皇帝皱了下眉头,他道:“太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齐染道:“梅娘娘虽被人利用,但她养育了儿臣这么多年,儿臣知道她的性子,七弟还未出宫建府,还未成家立业,她是不可能那么轻易死去的。七弟不可能杀她,儿臣自然要怀疑九弟了。九弟和安罪人为了挑拨我和七弟的关系才做出这样的事吧。”皇帝皱了下眉,齐染望着齐靖冷声道:“七弟单纯不懂宫里的这些阴谋诡计,他听了你们的话自然是要找证据的。只是当时七弟在看到证据后应该对我产生了嫌隙,所以没有告诉我这些,要不然我定然会告知父皇彻查此事的。只不过现在冷宫里残留的那点证据恐怕已经被你们消除了吧,所以在父皇面前,七弟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只能成为你手下的牺牲品。你们先是害了梅娘娘,又想害了七弟,然后在父皇面前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九弟做这样的事儿,就不怕半夜做噩梦吗?”齐瑛因齐染这话眉头狠狠皱在了一起,他望着齐靖道:“真的是你害了我母妃?”齐靖没有吭声,这时萧善迟疑了下还是开口对着不断流血的刺客道:“乔拙,皇上面前你不要负隅顽抗了。你母亲早在三年前就死了,你见的那个人不过是个替身。”刺客乔拙听了这话猛然抬起头,他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齐靖。他想挣扎着朝齐靖扑过来,不过很快被周边的御林军给压制着了。他挣扎着嘶吼着,眼神恶狠狠的等着齐靖,但一切都是徒劳。他挣脱不开那么多御林军,他甚至伤不了齐靖一根毫毛。刺客这一眼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皇帝望向齐靖,而齐靖望着齐染。齐靖满眼好奇,他像是第一次认识齐染那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一直以来,他都把齐染归在君子的范围内。因为君子端正如玉,齐染会防备阴谋,会出手反击。但在齐靖心中,齐染还是一个喜欢光明正大做事的太子。而如今的一切让他明白,齐染早已经不是他心目中的齐染了。他小看了齐染,满盘皆输。不知道齐染是何时变得,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齐靖此时有无数句话可以说,用来颠倒黑白。就像是刚才那样,在齐染刚刚揭开刺客的真面目时,他就先蛊惑皇帝,随机应变。他是了解皇帝的,如果当初刺杀成功,那齐染已经是死人了,皇帝只会心疼难过丧失理智。那样,就算是刺客说辞的漏洞大如天,那时一心只想为齐染报仇的皇帝就会冤枉齐瑛。而很多事他可以从中在折腾。齐染命大没有事,这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已经安排好了。刺客先说自己是齐瑛的人,以齐瑛对皇帝有嫉恨引起皇帝的不满。就算是被人揭穿,刺客在一口咬定他是背后的主人,皇帝在刺客反复折腾的供词下,肯定还会在放宽时间查证的,他还有可以运作的机会和时间。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没想到齐染根本没有让刺客来得及反咬他一口,而萧善更是出乎他的意料,竟然这么快查到了安家。齐靖有点纳闷,萧善是站在齐染这一块的,他怎么就那么肯定,已经失去了权势的安家,能找到刺客的消息?他怎么就敢肯定这刺客一定和他有关?这些念头在齐靖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齐靖更明白,他说的话有很多,皇帝却不会信。他这个父皇,一辈子的信任大概都给了齐染。同样的话说出来,他能信齐染九分,但最多能信他三分。他从小就很羡慕齐染,能得到他父皇看重宠信。但他也仅仅只是羡慕,因为他可以把这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结果,一切都失败了,可是就算是这样,齐靖也不想让齐染这么顺利,他还是要挣扎一下的。这时皇帝开口了,他说:“真的是你做的?”齐靖道:“父皇,我若说自己没做,你可信?”他知道给自己留的时间不多了,便快速道:“萧善萧统领是御林军统领,刚才他出现父皇都不清楚,那萧统领到底是听从太子的还是听从父皇的?他说的话做的事,父皇就百分之百确信吗?还有太子,这些日子桩桩件件的事都和太子有关,但每次太子都能全身而退,历经两次刺杀毫发无伤。真该说太子是有真龙护体呢,还是这里面别有缘故?又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自己设计的?”萧善忙跪下,一板一眼道:“皇上,九皇子乃是污蔑之词。微臣奉命追查刺客,当尽心竭力。查安家的确是太子提醒,但微臣自认没有私心。太子受刺,青王和九皇子受益最大,微臣自然要竭力查明的。写下供词之人现在正在天牢,皇上可以随时审讯,微臣若有半句假话,甘愿受罚。”皇帝之所以放心萧善,就是因为他一心只忠于自己。齐靖的话让皇帝心里不那么舒服,不过听了萧善的话,他那点不舒服到底被摁下去了。齐染道:“九弟真的是有一张颠倒黑白的嘴,萧统领是什么样的人,父皇最清楚,用不着你给他找罪名。宫外的安家安了什么心,父皇自然会派人查清楚,宫内的你安了什么心,这个刺客自然会说清楚。这桩桩件件都是有凭有据的,你就算是把全天下的脏水都往孤身上泼,孤也问心无愧。父皇,儿臣请求父皇把此事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审理,如需儿臣配合,儿臣无话可说。”皇帝看着自己这三个争论辩驳的儿子,突然觉得他们都很陌生。皇帝心中疲惫万分,他想也许自古以来走上皇帝这宝座的人都一样,都是戴着各种面具的,没有人知道面具下面那些人的表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像当初他和他自己的兄弟一样。皇帝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最后他缓缓站起身道:“来人,把九皇子关押到天牢,七皇子软禁宫中,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前去探视。都退下吧,太子留下。”齐靖在被带下去时,还在哈哈大笑,笑自己也笑皇帝。皇帝等大殿内的人都退下了,他望着面上带着肃杀之气的齐染,开口道:“太子,这件事里有你的手笔吗?”第106章 皇帝这话问的很随意,但齐染知道皇帝这话问出来,其实已经说明了皇帝对他很防备。皇帝身为皇帝,有着无数的权利,他每说一句话都是有深意的。他心底如果不是因为齐靖的话而生出了疑虑,就不会问出这句话了。齐靖总是能找准人心底最细小的裂缝,然后在里面狠狠插上一刀,就算这刀没有把人捅出血,却能在里面留下痕迹,让人无法忽视。他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和手段,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绝境之中都想着折腾一下,说不准就把自己折腾活了。齐染当然明白,皇帝之所以起疑心,还有自己的缘故。他因为林悦受伤的事,做事没有往日那么细致,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慢慢等待一个结果。做事手段过于粗暴的话,总会留下空子给人钻的。但是齐染并不后悔,他现在也许根本没有所谓的理智了,他没有心情也没时间等待那么长的时间。他说过的,所有伤害到林悦的人,他都不会放过的。这里面包括齐靖也包括齐瑛。在其他人眼中,也许他做这些事是为了皇位为了权势,但只有齐染自己知道,他只是很单纯的为了林悦。这事如果说出去,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信吧。面对着皇帝的怀疑,齐染只是直直的看着皇帝的眼睛,他轻声道:“父皇,此事和儿臣无关,儿臣只是想查清楚到底是谁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置我于死地,并没有插手任何事。至于九弟说的那些,儿臣没有做过,父皇可以让人随意去查。九弟说的话父皇如果信了,甚至对儿臣有疑心,儿臣自愿封宫,等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在出宫。”皇帝头次听齐染这般带有颓废之色的话,他忍不住愣了下,然后道:“你这也是再和朕置气吗?朕只是问问,你……”“父皇只是问问还是真有所疑呢?”齐染眼圈微热低声道:“儿臣身为太子,这些年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让父皇失望,没想到现在儿臣还是令父皇失望了。”皇帝看着这般模样的齐染,他心头微微一酸,他知道齐染这话里的意思,不是齐染令他失望了,是他令齐染失望了。只是臣不言君之罪,子不言父之过,齐染不能怪罪自己,只要把一切的错都归结在自己身上。抛开疑心,站在比较公正的立场上皇帝倒也能理解齐染的心情。现在做错事的不是齐染,站在这里受他怀疑的却是齐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里面真的有齐染的手笔,他也只是顺着齐瑛和齐靖的想法进行的反击。只是皇帝一直以来都认为齐瑛和齐靖的所作所为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没想到两人长大了却改变了这么多,所以对一点事都没有的齐染也忍不住生出怀疑来。不过皇帝心里清楚,齐染是太子,现在又是最清白的一个皇子,现在齐瑛被软禁齐靖被关押,这个大齐最终还是要交到齐染手上的。想到这里皇帝深深叹了口气,他身为皇帝身为人父自然不能对着身为臣子的儿子认错,皇帝道:“朕收回刚才的话,今天你也折腾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朕会彻查清楚,让你安心的。”齐染朝皇帝行了个礼道:“是,父皇。”等齐染出了大殿,他眸中微闪的委屈已经消失了,他眸子里泛着的是冷意。他漫不经心的想,在皇帝面前装无辜装伤心,谁不会?尤其是他这种一向不大爱表现出自己内心的人,偶然来这么一次,要比齐靖给皇帝的感觉震撼吧。皇帝是个多疑的人,他疑心自己,但等过了这两天,皇帝夜半睡不着的时候,心底想的肯定不是他这个太子有没有参合这件事。他过多关注的肯定是齐瑛对他嫉恨,还有齐靖想要刺杀太子想要坐上皇位的事。越想就会越觉得坐立不安,皇帝就会越发仔细的查证两人的事,得到的结果也就会越失望。而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呆在东宫,好好的陪着受伤的林悦就好了。想到这里,齐染轻笑了一声,他望着东宫的方向,那里有他喜欢的人。虽然这个人现在还因为生自己的气而没有醒来,但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会醒来的。不过再回东宫前,他去了齐瑛那里。他去的时候,齐瑛正在院子里蹲着,神色有些恍惚。看到齐染,他缓缓站起身,嘴动了动,张了张最后喊出了一声太子。齐染垂了下眼角,嘴角抽了个笑,齐瑛看着齐染,想着齐靖在被人押走时朝自己说的话,他心头微微一动道:“你都知道了?”“知道什么?”齐染淡淡反问道。齐瑛抿紧了嘴没有吭声,他望着齐染,突然觉得自己也许从来没有真的看清过齐染。就像是齐靖说的那样,在皇帝面前,齐染看似在为他开脱,但说的每句话都是在提醒皇帝,齐瑛曾因梅妃之死对他和皇帝心有嫉恨。皇帝现在虽然放过了他,但事后只会对他更加的恼怒和反感。齐染根本没想过为他开脱,他甚至想把自己陷入这种境地。想到这里齐瑛笑出声,这笑笑的多半是他自己。他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皇宫,他以为自己有一力之争,但他的所作所为都在别人的算计中。论阴谋手段,他抵不过齐靖,论隐忍利用他抵不过齐染。他有的只是一身蛮力,他就是个只懂得在战场上拼力气的莽夫,做不了这皇宫的主人,成为不了这天下的主子。齐染看着陷入迷茫状态的齐瑛,他道:“你这又是什么神态?觉得所有人都欺骗了你?”齐瑛抬头,齐染眉眼都是笑意,他道:“你难道没有生出过和齐靖联手把我拉下台的心思?” 第135章 齐靖以为他不承认,便道:“太子殿下和鬼怪做交易,现在这般笑可是不愿意承认,又或者是不敢承认?”齐染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四处打量着这天牢,许久后,他平静的开口道:“九弟可知道这天牢里有多少块砖,墙上有多少个洞。”齐靖看着不按理出牌的齐染,有些不解的皱了下眉。齐染轻轻笑了,他说:“这间牢房的墙上有八百六十一块石砖,墙上有二十三个洞。九弟刚来这里不久,应该没有那么无聊,心中又藏着大事,应该不会数这些吧。”齐靖根本不明白齐染在说什么,他的眉头紧紧皱着道:“你什么意思。”齐染看着他,淡淡道:“九弟还不明白吗?这墙上的砖和洞是孤一块一块数过的,甚至这间牢房里来过几只耗子,爬过几只蚂蚁孤都知道。”齐染望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齐靖,继续道:“你一直以为林悦才会鬼怪之术,我是靠着他才成就的今天。你既然敢这么想,那为什么不再大胆点,也许林悦只是一个幌子,真正是鬼怪的是孤。”齐靖心底已经有所猜测,他那漂亮的脸上第一次显出震惊,他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的?”齐染望着他低声却厉声道:“你心底不是一直在怀疑我为什么突然对梅妃起了疑心,为什么不愿意和斐家联姻,为什么对你和安贵妃防备重重,甚至为什么钻不进去你们设下的圈套?也是,我都钻过一次了,甚至在这个地方被九弟你亲手端来的毒酒给毒死了,我怎么可能还会再钻进来一次呢?”齐靖愣怔的望着几乎是一脸疯态的齐染,齐染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没有等齐靖说什么,继续轻声道:“九弟也许想听一个故事,不过这个故事应该过两年才会发生。那也是一个飘着大雪的年底,宫中歌舞升平,四海祝贺……”齐染幽幽的说着他的上辈子,他语气很平静,但是里面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说完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后,齐染望着已经呆掉的齐靖道:“你知道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在这天牢里受尽刑罚是什么感觉吗?一个字,疼。他的腿断了,也许身上的骨头都断过一遍了。但那时最宠信他的父皇还没有死,那些人也不敢让他死,所以断掉的地方又接了回去,然后又因为刑罚而断掉了。疼的太狠时,他只能数着墙上的砖,看看有多少块,念着墙上的洞,有多少个。他其实可以死,但他不愿意,因为死了就是畏罪自杀。天牢里暗无天日的时间太长,没有人敢和他说话,他能见到的活物就是一些耗子和蚂蚁……等他的九弟成为名正言顺的帝王来看他这个失败者时,他的腿已经不能走了,能动弹的十指也因为伤太多扭曲了。他勉勉强强能自己接下那杯毒酒喝下。是了,他那九弟最终还为他平反昭雪了,历史上给他正名,说他并非乱臣贼子。”“在九弟心中,那个太子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不记仇恨呢?可是他回来了,带着记忆带着疼痛,一夜一夜的睡不着,他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真实。可是那场噩梦里的一切在他眼前不断的上演,你说可笑吗?”说到这里齐染突然笑了下,他道:“九弟说那件龙袍,还有谋反的信件是什么人伪造的?疼爱这个太子的梅娘娘又是被谁蛊惑的?”齐靖望着齐染那双像是浸了雪水的双眸,他打了个寒颤。齐染笑了下,他道:“你一直怀疑我为什么那么确定是你和安贵妃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那是因为我知道本来就是你们。梅妃和七弟不过是你们手中的棋子。那个前来刺杀我的刺客,虽然他的样子比几年后年轻了,但是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当初刺杀父皇的人。要不然,我怎么敢提醒萧善,让他死死的追查安家,最终找到了证据?”说道这里,齐染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他嗤笑两声道:“什么兄弟之情,什么养育之恩,在皇位面前什么都不是。七弟,我把他当做真正的兄弟,梅妃我把她当做亲生母亲。安宁,我把她捧在手心里,可是换来了什么。他们被你和安贵妃挑拨利用,成了陷害我的最好棋子。父皇受重伤昏迷的那些日子,我就在这天牢里等着,等到最后也没有再见过一次外面的太阳。哦,对了,据说我在这天牢里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对亏了当年的安贵妃和九弟你呢。你们怕父皇醒了,一切真相大白……一个身体被废了的太子,就算是被人发现是无辜的,又能如何呢?”他抬眸望着这间天牢,然后用手抚摸了下冰冷的墙面,他说:“当时我双腿被废,想的最多的是什么时候能站在这里摸一摸这墙上的砖,毕竟数了那么久,都有感情了,现在倒是能如愿了,也算是圆了当年的心愿。”齐染把手从墙上拿下时,他望着齐靖道:“九弟可还有什么疑惑需要孤解释?”齐靖失魂落魄,仿佛陷入了一场梦中。齐染收回目光道:“九弟就当听了一个故事吧,现在故事也讲完了。九弟没什么事的话,孤就先回宫了。”齐染说完这话朝牢房外走去,在他离开牢房时,齐靖突然开口了,他声音有些嘶哑,道:“那故事里的七哥,当年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母亲做的事,还是心中什么都清楚只是被权势迷住了双眼?”齐染停顿了下淡淡道:“这你就要问故事里的人了,孤怎会知?”齐染回到东宫时,第一件事便是问吉祥林悦如何了。吉祥摇了摇头道:“还是老样子。”齐染点了点头,吉祥看了看四周,小声飞快道:“皇上出宫还未归,奴才要不要打听下皇上去了什么地方。”齐染淡淡道:“孤知道父皇在哪里,不用派人打听了,把人都叫回来,不要在做任何事。”说罢这话,他直直的朝林悦所在偏殿走去。走进去之后,齐染让周围服侍的人都退下,他坐下,抓过林悦有些发瘦咯人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林悦的手很凉,齐染直接无视掉,他低声缠绵道:“所有的障碍我都已经扫清了,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些阴谋诡计了……你为什么还不醒来。”第108章 当然,齐染这番言语并没有把林悦唤醒,许久后,他把林悦的手放在被子里。其实他很想多握一会儿的,不过现在的天还很冷,就算房内放置的有暖炉,手在外面放的时间长了也会冷的。最后齐染给林悦整理了下容颜,才离开这里。他把林悦收留在东宫这么长时间,在外人眼中已经是极限了,林悦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按说是应该被送出宫的。齐染这个太子做到这种地步,对救命恩人已经是相当宽容了,但齐染并不打算把人送出宫。宫外,林悦是孤零零一个人是没有家的。那个把他当做灾星,一心想把他弄死的林家根本不是他的家。林悦在这偌大的京城,有自己的地方才是他的家。齐染也知道人言可畏,好在现在还是封印时刻,林悦又一直昏迷不醒,御医也第一次见这种情况。齐染还是有借口把人给留下的,那些没有上朝的朝臣多半是说不出什么话的。再者就算他们想说什么话,也顶多是觉得林悦一直呆在东宫于理不合,但绝对不会想到齐染和林悦的关系会是那样的。这样的关系现在还可以隐瞒,只是以后齐染不成亲,没有子嗣,继承皇位后来自朝堂的压力肯定会很大。到时说不准就会被人发现端倪,不过齐染根本不怕。他历经过一次生死,对这些已经看淡了。如果不能护住自己喜欢的人,那他也太可悲了,还不如就那么喝了孟婆汤不重生这么一次。齐染想着这些回到自己的寝宫里睡下了,他亲自点了安神香。他躺在床上闻着清冽的香味,眼睛微微泛湿,他很想一睁开眼就看到林悦飘在自己头顶上。哪怕是头朝下脚朝上吓他一跳也行,可是没有。齐染翻了翻身,只觉得浑身都很冷。他的寝殿里没有弄火盆,他心想,林悦如果心疼他,如果真的喜欢他,肯定会急着醒来告诉他,不要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齐染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在睡梦中隐隐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钟鼓之声,又像是人走路之声。只是他睡得很沉,睁不开眼,等他醒来时,天还未亮。他唤了吉祥为他更衣,吉祥知道齐染最近睡眠不是很好,心中担忧他这么熬下去对身体不好,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建议。只好在心底不停的祈祷林悦赶快醒来,那样齐染也就不用受这份罪了。更衣洗漱后,齐染道:“外面吵吵闹闹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吉祥道:“奴才刚才派人打听了一下,皇上派人赐死了冷宫里的安罪人。还下令禁军把安家和林家的人都给收押到天牢里了。萧大人还派人传话,说皇上命御林军亲自前往斐家祖宅,把斐锦给抓了。”齐染哦了声,平静的说道:“是吗。”吉祥也弄不明白皇帝这样的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看齐染的神色就知道这些事不是他能打听的。吉祥知道,这宫里有很多秘密,他即便是齐染信任之人,也不能随意打听这些。齐染收敛了眉眼中的寒意,他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比不过齐靖。所以重活这一世,他对齐靖是相当防备的。齐靖做事不拘于形式,只要对自己有利都可以做出来。这次刺杀事件,齐靖按说是没有翻身的余地。但齐靖手里还有一张底牌,那就是他对林悦的怀疑。如果齐靖能使皇帝相信,林悦是真的鬼怪。即便是这是没有根据的话,只要皇帝心中有一点点的疑虑,那就会对他对林悦都产生怀疑。没有一个帝王能容忍一个鬼怪在自己身边,说不定还会一直在监视着自己。没有帝王允许这个鬼怪是太子的眼线。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林悦必须得死,他这个太子也终究会被废掉。如何能让皇帝相信呢,那就只有让皇帝亲耳听到一些事情。但齐染不会无故去见齐靖的,所以齐靖必须要通过皇帝的口,让齐染去见他。即便齐染心里再怎么不愿意,皇帝开口了,他都是要去的。所以在皇帝开口说齐靖要见他时,齐染就知道齐靖应该是把林悦的特殊告诉了皇帝,而皇帝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他嘴上说着同意,但当天并没有直接去,他说好了去看齐靖的时间,特意派人守着皇帝的宫殿。皇帝果然在他去之前就离宫了,他知道这是齐靖的机会,也是他的机会。林悦他要护住,齐靖的阴谋也不能得逞。所以在天牢里,齐染那么轻描淡写的把一切都说了出来。他说的那么真实,他上辈子受的那些刑罚,受的那些罪,鲜血淋淋又事活生生的。当然还有因刺杀而伤势过重的皇帝,最终因为这场刺杀而亡。他把一切的怪异点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在他嘴里,林悦不过是一个幌子,一个遮挡他有异常的幌子。皇帝多疑,但对他的疼爱也是真的,对他的宠信也是真的,对他的精心教导更是真的。他是了解皇帝的,所以他说完这些,皇帝只会结合以往的种种更加心疼他。当然也有皇帝会把他当做怪物烧了或者被软禁的可能,但皇帝只有他们三个儿子。两个儿子在上辈子要了他的命,一个儿子这么惨,他赌被烧死的可能是万分之一。皇帝许是一夜未眠,心底一直在琢磨这些吧。如今安贵妃被刺死,安家和林家被收押,甚至连斐锦皇帝都没有放过。这个结果齐染是满意的,齐靖和齐瑛这辈子彻底完了。不管皇帝心里有着怎样的路程,他终究稳坐了太子之位。现在一切都很好,除了林悦没有醒来。又过了一天,齐染听到了有关齐靖的消息。齐靖在天牢里自断了一只腿,上奏请求废掉玉蝶上自己的名字,削发为僧,以身为大齐祈福。皇帝很快就同意了,不过他并没有让齐靖离开视线,把剃了头的齐靖安置在了南安寺。皇帝同时还下了一道圣旨,废黜青王齐瑛的封号,保留其七皇子的身份。给他在京城化了一块地,给齐瑛当皇子府,并且给齐瑛和斐安宁赐婚,成亲的日子很局促,就在十五过后解印之后。而齐靖去南安寺的日子就在齐瑛成亲之后。 第137章 惠明大师波澜不惊,他道:“太子先请准备一下,贫僧今晚开始为林施主诵经。”齐染看了林悦一眼,转身离开了。等齐染走后,惠明大师望着床上躺着的林悦,许久后他叹了口气道:“都是命,你是他的心魔,你若不醒,这天下怕是要遭殃了。”这世上的人总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而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齐染以为大齐为皇帝祈福为由给皇帝送了一封信,便在南安寺住下了。皇帝以为他是有上辈子的心结,也有由着他在南安寺静静心。在惠明大师为林悦诵经时,齐染每日抄写一卷佛经,每抄写一句便低声念叨一句林悦的名字,抄写完的佛经便让人拿去焚烧在林悦跟前。专注做一件事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七七四十九天一天一天的临近。只是越到和惠明大师约定的时间,齐染的心越是紧张。这些天也许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林悦的状态好了很多,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但他不敢问,只是默默的忍受着时间的到来。他怕问了,一切都成空。林悦还是那个昏迷不醒不能和他说话的林悦。这天,齐染抄完佛经,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时,齐染以为是吉祥,便拿起佛经开口道:“吉祥,把这拿去惠明大师那里,让他烧了。”身后没有响声,齐染心中一动,脊梁都挺直了。但他不敢回头,怕自己心里想的和看到的不一样,何况还不到四十九天,怎么可能是那个人呢?齐染紧紧抓着手里的佛经,声音有些颤抖道:“吉祥,怎么了?”“怎么我刚醒来你就喊别人的名字?”齐染身后传来林悦那特有的懒散语调。齐染听到他的声音,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他手一软,抄写好的佛经落在地上。齐染没有回头,他听到身后有人朝他走来,然后有人蹲下,把他抄写的佛经从脚边捡起来放在桌子上。“你不是一直想让我醒来吗?现在我醒了,你怎么不回头看看我。”林悦道。齐染根本没听出林悦声音里的克制,他缓缓转过身,看到了颜色消瘦但却活生生的林悦。只是林悦并没有看他,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齐染抄写的经书。齐染笑了下,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他哑着嗓子道:“你真的醒了?”林悦淡淡道:“是啊,我怕我再不醒来,你的血就流完了。”齐染抄写完烧在他跟前的佛经,是用齐染自己的血写成了。血变成一个一个的字,成了束缚林悦没办法归来魂魄的最刺眼的东西。他看的见,却摸不着,更没办法阻止。第110章 林悦盯着桌子上放置的经文,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自打他昏迷不醒后,他的魂魄便飘出了身体。不过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魂魄没办法回到昏迷中的躯壳中,也不能离躯壳太遥远,要不然那躯体就跟瞬间没有了气息似的。更让他郁闷的是,齐染没办法看到他。林悦在这期间终于体会到了没人能看到自己时那种无助的心情,其实在发现齐染安排的事时,他的脑袋里面满满的都是火气。为齐染挡下那致命的一剑,林悦根本没有什么感觉。他护着齐染,这是本能。但他护着齐染并不代表他不生气。在齐染和齐靖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时,林悦就有感觉。那段时间,齐染不愿意让他接近齐靖,他还时时刻刻在防备着齐靖。林悦虽然和齐靖接触不多,但对齐靖还是有点了解的。齐靖这人是极为聪明的人,而且相当会利用机会。齐靖既然对自己有怀疑,那要做的事肯定是除掉自己,以免自己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林悦知道,齐染策划刺杀的事件,并不是因为他想急切的坐到那个位置上,而是因为自己。齐染要护着自己不被齐靖伤害,一劳永逸的方法便是让皇帝觉得齐靖有登高谋反之心,刺杀是最好的借口。林悦不想齐染担心自己,便没有去刻意接近齐靖。齐染在那段时间一直在做各种准备,林悦没想到最终的准备都用在了齐染自己身上。当林悦魂魄无法归回体内时,他是跟着齐染的,自然也知道他这期间面对的事。有一点齐染倒是说对了,他真的是很生气。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再次醒来时,他绝不会轻易原谅齐染,要不然这人根本不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和那躯壳的联系越来越弱。他的魂魄甚至时不时开始出现透明的情况,林悦有种感觉,等他的魂魄完全变成透明的,那他就会消失,而那具躯壳也会彻底死亡。若是刚开始来带这里时,林悦对这样的情况肯定是欣喜若狂的。但是现在,他心里是说不出的郁闷和苦涩。他虽然想过不那么轻易原谅齐染,但绝没有想过两人至此不再相见。那段时间,林悦拼命的往那具躯壳里钻。他想睁开眼和齐染说说话,他甚至想过,自己只要能睁开眼,他就能原谅齐染做的那一切。可是一切枉然。他只能看着齐染在无人时难过哀伤,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拥抱过齐染,可是齐染感觉不到。好在一点,在皇宫内的范围他可以跟着齐染四处飘荡。林悦想,如果自己真的离开了,那他也陪齐染最后一段时间,哪怕他陪着的那个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在。齐染喊他的名字时,他在一旁应着,齐染睡得不安稳时,他在一旁握着齐染的手,用手拂过他的发丝。他甚至狠狠亲吻过齐染的嘴唇,可是齐染没有感觉,他也没有。林悦有时看着睡不安稳的齐染会想,如果他们就这样错过了,那他应该会后悔的。会后悔他们的时间浪费在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会后悔他竟然没有多吻齐染几次,会后悔他没有早日和齐染相互喜欢,两人没有早点心意相通,要不然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就不会那么短暂了。林悦想着这些想的心酸,默默的注视着齐染,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对齐染生气了。直到,齐染突然把他弄到这南安寺。他不知道惠明大师有着怎样的神通,在他和齐染对话时,林悦一度生怕齐染会害怕会退缩。但齐染根本没有询问那么多,他只想让自己回来。当时听到齐染霸气的拒绝让他入轮回,哪怕代价是自己下辈子孤苦无依时,林悦心里是高兴。这辈子的心都操不过,谁还会想下辈子。下辈子谁知道自己会投胎成什么,也许是一头牛也许是一头猪。林悦想,就算是看在齐染有这心的份上,他醒来也不会对着齐染生气的。不过事实总是打脸的,他刚刚有这种想法,齐染的所作所为就让他更加生气。惠明大师为他诵经,齐染为他抄写经文。可是齐染却是用自己的血抄写的,当他第一次看到齐染这么做时,他甚至抬起手朝齐染脸上甩了一巴掌。可是他再怎么愤怒也无济于事,他的手只能穿过齐染的脸颊,连他的头发丝都不能碰触一下。林悦看着齐染把抄写过的经文直接烧了,他只觉得眼疼。林悦想,他是魂魄不会哭,他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能得到一份这么纯粹的感情,他以为他的人生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活着又平平淡淡的离开。可当他遇到齐染时,一切都不一样了。齐染喜欢他喜欢的入骨,他因这份喜欢,魂魄疼的入骨。他躺在南安寺几日,齐染就用血写了几日的经文。林悦想,七七四十九天到来,他真的醒来,齐染也会因失血过多而病了吧。他们两个难不成就这样一个昏迷一个醒着,然后过一段时间,两人的角色进行对换一次。那样的话,他们要浪费多少时间。林悦不信神佛,可是因为齐染的缘故,他宁愿这世上有神佛。他是个现代人,从来没有真心跪过谁,可是在齐染看不见的地方,他就像是人一样,一步一叩首,日夜不停跪拜了南安寺所有的地方。他想要回到齐染身边,他想阻止齐染这一切的动作。可是什么都没有,直到今日,他再次看到齐染划破自己的皮肤,漫不经心抄写着经文。林悦只觉得眼发热的厉害,他想告诉齐染不要这么做,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也阻止不了。林悦觉得浑身都在疼,像是有火在燃烧他的魂魄一样。但让他感到最疼的却是他的双眼,他控制不住里面有东西不停的流出来。只是让林悦感到惊讶的是,他眼睛里流出来的却不是眼泪,而是鲜红的血。林悦愣怔怔的摸着眼角,他望着魂魄之中自己手上的血迹,他觉得这血都是齐染的。他有些害怕这些,他甩开手,想要把这些血都甩掉,但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没办法避开那些血迹。最后林悦有些气恼了,他望着躺在一旁的躯壳,愤恨的准备远离这躯壳。他想,既然不想让他活着,那就直接让他死了吧,也好过让齐染这么受罪。也许是他太气愤了,也许是惠明大师诵经诵的有效果了。总之在他想要离开的一瞬间,他像是被人狠狠拽了回去。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后,他回到了躯壳中。他躺的有一段时间了,乍然醒来,走路都会腿软。不过林悦不在乎,他看了一眼一旁震惊不已的惠明大师,便跌跌撞撞朝齐染所在处走来。在他推门而入的一刹那,他满鼻子血腥味。在魂魄被人看不到的时候,他像是没有了味觉,现在这个味道只让他浑身都觉得难受。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神色面对着齐染。@@@齐染愣怔怔的看着林悦,林悦的眉眼桀骜冷峭,像是在生气又像是竭力忍耐自己。林悦没有再说什么话,他拿过细巾,细细的帮齐染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做这些时,林悦的眉眼很平静,但齐染知道他眼底深处满满的都是心疼。 第139章 林悦第一次在吉祥身上感受到这种待遇,他微微一笑道:“太子的书房,我不大好进去吧。”吉祥心里一阵无语,心道你要是不想进去,何必跟上来呢。不过这般吐槽的话他现在是不敢在林悦跟前提起的,他忙跟着一笑一语双关道:“太子殿下看重林大人,这东宫,林大人乐意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林悦轻笑一声,敛眉垂目道:“他的伤势如何了?”吉祥心底正惦记着这事,听闻这话顺势接上话匣道:“太子殿下没让太医看,好在东宫有自己的小厨房,太子私库里也有不少补药,倒还好。”林悦知道吉祥说这话是想让他知道齐染对自己的好,不可否认,在听到这话时,他那颗无坚不摧的心狠狠疼了下。他眼前又闪过齐染用笔蘸着自己的血为自己写经文的场景,想起这些,他的心就疼的更加厉害了。吉祥说完这话偷瞄了下林悦的脸色,看到林悦脸色不是很好看时,他心里松了口气。不管这段禁忌的感情是怎么发生的,林悦是在乎齐染的。吉祥怕齐染看到林悦表情不好会找自己麻烦,忙又添了一句道:“林大人来了,太子殿下肯定是高兴的,这伤也就会好的快了。”林悦没有吭声,默默的朝齐染书房走去。到了书房,吉祥并没有通报,直接推开了门,然后站到一边让林悦进去。林悦走入齐染的书房后,吉祥就把门关上了,挥手挥退了四周服侍的宫人,他本人则站在门口为里面的人把守着秘密。林悦走入书房时,齐染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朝着他悠悠而笑。待林悦走近,齐染站起身亲自为林悦倒了一杯茶,而后轻声道:“我想着你今日就会入宫,好在下朝的早,不至于让你在这里苦等。”林悦这时正处在对齐染无限心疼中,听闻这话便道:“多久都会等的。”齐染愣了下,他放下茶壶,似乎有些不明白林悦这话里的意思。林悦沉静下自己那颗跳动不已的心,他坚定的说道:“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的。”齐染这次听清了这话里的情谊,他白玉般的脸颊微微泛热,他嗯了声,淡然道:“这是自然的,要不然你还能等谁。”林悦嗯了声:“没有别人,只有你。”只要以后齐染仍旧如同现在一样,两人的感情仍旧存在,那他身边就只会有齐染。后面这话比较实在,不过在这种场合,林悦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让人扫兴。齐染轻轻说了声好,林悦静静的看着他,然后缓步上前,做了件自己一直想做的事,他把齐染搂在怀里,狠狠的吻了上去。第113章 吉祥在书房门外红着老脸听着里面窸窸窣窣还有若有若无的呻吟之声,他抬头看着天空,心想,这年轻人就是冲动,两个人一个有伤在身,一个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结果刚见面就干柴烈火的这么胡闹,也不怕太热情了把书房给烧了。当然,这些话吉祥也只能在心底想想,他是不敢说出来的。而房内的林悦和齐染在分开后,彼此也开始冷静下来。林悦抿了抿嘴,他是有心想做些什么,但现在身子骨不争气,他只能在心底暗暗下决心,等两人下次单独相处时,他一定不会向今天这样有心无力。齐染倒是没有林悦想的那么多,他两辈子都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在这方面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根本不如林悦那么开放,两人现在这么相处着,他心底已经很高兴了。林悦不想让齐染多想,让他觉得自己不行。他干咳两声道:“你的伤没事吧。”齐染动了动胳膊,又拿眼看向林悦的心口,他摇头道:“无碍。”他说这话是真心的,在齐染眼中林悦那伤才叫伤,和林悦相比较,他这顶多叫做破了皮流了点血。林悦轻声道:“好好养伤,我会心疼的。”齐染脸上刚刚退却的红霞又因这话浮现,他拿眼看向林悦,觉得这人的嘴像是抹了蜂蜜,说出的话都是甜的。被齐染这么盯着,盯得林悦心底起热,他抿嘴一笑道:“好看吗?”“什么?”齐染茫然的抬头,等脑袋里反应过来林悦说了什么后,他第一反应是又盯着林悦泛着水渍的唇,脑袋里想的却是两人刚才相拥着时的场景。齐染在林悦笑意盈盈的目光中收回视线,他随意转移了个话题道:“你现在还好吧。”林悦顺着他的话道:“一觉醒来伤势平稳,疼痛期已过,人也活蹦乱跳的,自然是好的。”齐染却皱下了眉头,他低声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昨天想了下你说的那些话,你在昏迷期间是不是不能回到身体里了。”对于自己能力消失的事,林悦根本没有打算瞒着齐染,只是昨天的场合不适合谈论这个问题。现在齐染开口问了,林悦便把自己昏迷后的情况说了。当然,他略过了自己各种心理历程,尤其是魂魄吐血的事。虽然他现在的身体很康健,但林悦总觉得魂魄能吐血,那不是一件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林悦虽然说得很轻描淡写,但齐染知道他在这期间肯定不好过。他心里一酸,道:“没关系,以后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处理掉的。”这样的话听在一个现代人耳中,有点像是被包养的感觉。林悦因为这个包养人是齐染,心底有无限包容力,他点头理所应当道:“这是自然,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当然要为我做主。”齐染嗯了声,他犹豫了下又道:“我有个秘密想跟你说,虽然你可能也许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你。”他曾在心底发过誓,林悦醒来的话,他就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这人。现在是时候履行自己诺言的时候了。他都想好了,如果林悦因此害怕,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也绝对不允许。林悦看着齐染郑重的样子,在齐染和皇帝齐靖摊牌的时候,他并没有跟上去。但他是个现代人,或多或少看过一些古古怪怪的小说。加上齐染表现的这么明显,他在心底也能猜出齐染要说什么的。在齐染准备张口时,林悦开口打断他要说的话:“现在别说,我也有一个秘密,我们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交换一下。”齐染眨了下眼,他小心求证道:“是你能灵魂出窍的秘密吗?”林悦想了下道:“也不算是,不过和你的秘密相差不下。”齐染哦了声,心里到底涌起了一丝好奇之意。林悦道:“今日我入宫是为了谢恩,不易在东宫久留,我便先回去了。”齐染知道林悦这话说的不错,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让林悦离开,但心底却着实不想让人离开,两人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林悦望着不吭声的齐染,他轻声道:“来日方长。”齐染点了点头,然后杨声喊了吉祥,命吉祥亲自送林悦出宫。齐染这么做自然是给林悦脸面,他要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林悦是他最为看重的,是他宠信的。林悦没有谢绝齐染这份好意,如果齐染是个普通人,那他就和齐染过普通人的生活。现在齐染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他接受了齐染,同时也接受了齐染的身份。他看过太多的事,见过太多肮脏的东西,这份纯粹的感情他很珍惜,他也不是那种爱好面子的人。林悦出宫后就打发吉祥回去了,他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让林悦感到惊讶的是,有官员给他送了礼品,不过都是些品阶不大的官员,送来的东西倒是挺珍贵的。林悦拿过几样看了看,然后便吩咐半夏登记入库了。在半夏等人做着这些事时,门房来禀说是越秀带着东西前来看望他。林悦听到越秀的名字,一时间没想起他到底是谁,等想到后,他让人进来了。越秀身边带了一个他常见的侍卫,手里带着各种珍贵的补品。等坐下后,越秀便望着林悦道:“恩公,你身体无碍了吧。”林悦点头道:“已经没事了。”越秀脸上露出个笑容,越秀近来清瘦了不少,这一笑倒有十分真诚。他道:“恩公受伤,我也没什么帮得上忙的,这些补品是我唯一能做的,还望恩公不要嫌弃的好。”林悦心情好,脾气看上去也好了几分,他难得玩笑般的说道:“你是南诏的王子,来看我已经是给我面子了,我怎么会嫌弃。”越秀听了这话面上有两分焦急,他忙道:“恩公万万不可这么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越秀永远铭记在心中,永不敢忘却。”越秀说这话时表情很郑重,林悦只觉得太过郑重了,他道:“其实你心里清楚,那时我只是去凑热闹罢了,并不是要去救人的。”越秀笑了下,他垂眸道:“不管恩公心里怎么想,恩公的确是救了我一命。”说来从他出生到现在,除了他的母妃,还从来没有人救过他呢。在南诏,所有人都恨不得把他踩死,就连宫女和内监都是如此。只有林悦,真心救过他。 第141章 这些事在齐染看来宜早不宜迟,林悦刚醒来不久,现在他处理林家人,时机正好。吉祥听了齐染的吩咐,不自觉的拿眼望向齐染的腰,不过他在齐染发现之前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委婉道:“太子,这些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何必今日就处理呢。”齐染抬眸道:“研墨。”吉祥看劝说无效,默默起身去研墨去了。齐染垂眸,他在心底冷哼一声,心道,打发越秀回南诏怎么可能不是要紧的事。如果有可能,齐染甚至想把这个极有野心的越秀给杀了。只因放越秀回南诏,只会让南诏的局势更加混乱罢了。南诏国主现在身体还算健朗,越秀回去什么时候能登上王位,什么时候才能制服不服他的人,那都需要时间的,这些时间对大齐来说是极为珍贵的。一场战争的发生,就算是赢了,也需要几年的休养。正在想着如何处理这些事时,齐染突然听到有宫人前来禀告,说是林悦前来求见。正在研墨的吉祥看向齐染,只见齐染的眉毛动了下,那双晶亮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第115章 吉祥看齐染这细微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不适合继续留下,他忙悄悄的退下了。齐染看向林悦道:“你怎么进宫了?”他前脚回宫林悦后脚就跟上来了,这是齐染没想到的。林悦也没隐瞒自己的心思,直言道:“我担心你,就入宫了。”好在他现在给宫人的感觉还是齐染身边的红人,要不然进宫见齐染都是一件难事。齐染轻悠悠的嗯了声,他见了林悦只觉得满心喜欢,刚才在脑海里想要急切去办理的事现在他根本不想动。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两情相悦了,这样看着一个人满心都是高兴。齐染想,他真的栽在了林悦身上。林悦昨晚对他做的事,换做另一个人哪怕只是碰碰他的皮肤,他都能把人直接给杀了。而林悦是不同的,对于林悦的碰触,齐染会有些不好意思不适应,但并没有其他的情绪。这种心情以齐染的性子是不会说出来的,不过眼神是不会骗人的。齐染所有的情绪都在那双晶莹剔透的双眸中,一览无余。林悦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感受着手指下细腻的皮肤,他心里有股难言的激动。他性子冷,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喜欢的人,没想到在这个时代,遇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人。林悦想到这里心口蓦然暖暖的,他看着齐染道:“不是说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吗?昨天没有来得及开口,现在突然想说了,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时间听一个故事。”林悦在说太子殿下这四个字时,声音不由的压低了三分,这让齐染突然想到昨晚某个场景,林悦也是在他耳边胡乱的说,太子殿下,齐染,你别憋着,说话啊。齐染想到那些画面,眼睛都不知道该摆放在哪里了。林悦这个时候是不会拿昨天那些事调戏齐染的,他心里清楚,如果齐染不是真心喜欢他,绝对不会让他那么折腾的。齐染是一个古代人,又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他能放下身段这么任由自己,已经是对感情最好的回答了。对于齐染的这份心,林悦觉得是最珍贵的东西。林悦很随意的找了把椅子坐在齐染身边,两人贴的很近,四目相对时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林悦斟酌了下语言,开头第一句话就是:“其实林悦已经死了,我还是他,但又不是他……”在林悦开口时,齐染第一反应是林悦和他一样都是重活一辈子的人,但随着林悦漫不经心的开口讲着的事,齐染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脸上的震惊还是流露了出来。等林悦说完自己最大秘密,他看着齐染玩笑般的说了句结束语:“其实我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告诉别人这个秘密,这种事本身就让人害怕,说出来被人听到当笑话付之一笑是最好的,要不然我大概会被当做鬼怪给烧死的。”齐染本来还沉浸在林悦是其他时代的人,听到这里,他眉眼倒竖,一脸肃杀之气:“谁敢动你分毫?”林悦笑出声,他语气慵懒:“现在我是不怕了,因为我有人护着。”齐染没有觉得这是调侃,他甚至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放心,我动都不会让别人动你一下,更何况是烧死你呢。”林悦挑眉:“那我这条命就交给太子你保管了。”齐染望向林悦,他张嘴想把自己的秘密也说出来,这样也算拿自己最大的把柄给林悦,不过还不等他张口,吉祥敲门而入,说是皇上派人来了。皇帝不管事已久,现在突然宣召齐染肯定是有什么急事的。齐染把想要说出的话又咽回喉中,他道:“你等我回来。”林悦倒是想陪着齐染一同去见皇帝,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有些事做的太显眼了,就会让人抓着把柄了。只是他有些担心齐染的身体,毕竟是第一次,昨晚他再怎么细致,今天这人应该还是有些不适的。齐染没想那么多,吩咐好宫人伺候好林悦便去皇帝那里了。齐染给皇帝请安后,皇帝让他起身了。然后皇帝道:“朕早上听闻你昨晚一夜都不在宫里。”齐染愣了下随后道:“父皇恕罪,儿臣昨晚出宫看望林悦,没想到喝酒误事,没能回宫惹父皇担心了。”皇帝看着齐染道:“以前这宫里发生什么事朕都能在第一时间得知,现在太子出宫一夜未归,朕这个皇帝第二天才知道……”说到这里,皇帝看到齐染脸色微微一变,他随即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算了,这宫里早晚都是你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齐染抬眼对上皇帝的眼睛道:“父皇,你是大齐的皇帝,儿臣只是太子。”皇帝摇了摇头,他道:“你很快就不是太子了。”皇帝自打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后,心里其实是有些惶恐的,他有种感觉,自己还剩下那么几年活头。每当想起这个,皇帝就觉得自己这个帝王当得没什么意思。现在后宫的妃子没有他看的顺眼的,儿子吧,两个都被废了,他也懒得去见,心思都太叵测,就剩下齐染这么一个还算听话老实的。皇帝突然很想扔下肩膀上的担子,让齐染来折腾这些。何况现在就算他不张口,这皇宫上下也都是齐染的人了,就如同昨晚这事儿,齐染想瞒着他点什么,他跟聋了瞎了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里,皇帝叹了口气,他闭眼道:“朕今日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朕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朝堂上的事你自己来处理就是了,不必禀报朕。等再过些时日,朕就禅位给你。”齐染有些惊讶,他皱眉道:“父皇,你现在身体健朗,何出此言。”皇帝挥了挥手道:“朕都想清楚了,你下去吧。”齐染并没有退下,他恭敬道:“父皇,儿臣有事禀告。”皇帝抬了抬眼,齐染把对林家和越秀的处置说了出来。皇帝道:“把林家众人流放北境?你不是很看重那个林悦吗,这样对待他的家人,他心中可会有愤恨?”齐染道:“林家人是林悦的亲人,但林悦心中知轻重。而且若非看在他的面子上,以林家的所作所为,灭其九族也不为过。”想到林家人这辈子对齐靖的拥立,皇帝脸上浮起一丝厌弃,他道:“这些事你自己看着处理便是,不用回报朕了。”齐染应下道:“那儿臣告退。”皇帝嗯了声,让他离开了。齐染回到东宫,便下令处置了林家,让他们即日起赶往北境。不过齐染倒是留下了一人,那人就是林如安。齐染留下他是为了让他送林如意到南诏,也算是给他一条活路。至于林家其他人在前往北境的途中会遇到什么事,这世上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了。而后齐染又让人给越秀带话,让他五日后带着林如意回南诏。林悦等齐染把这些事全部处理好才走到他身边,他俯身笑道:“现在安心了?”齐染望着他道:“没有。”什么时候那些好消息确定后,他才会真的安心。有关林悦的异常,有关越秀,统统都远离大齐京城,他才能安下心。齐染看着眉目英气的林悦,突然开口询问道:“你说你以前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人知道你的能力?”林悦点了点头。齐染敛眉,他道:“我突然有点理解惠明大师的话了。”惠明大师说林悦不是这里的人,他一直以为惠明大师说的是林悦身体奇怪之处,他说自己留下林悦,那他日后投胎为人,便会受尽磨难,孤苦一人,无依无靠。未来那个林悦没有人喜欢没有人看到,日复一日的过着无聊的生活。 第143章 齐染抬眼望了林悦一眼道:“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酸?”林悦冷笑两声低声道:“皇上是不是听错了,这怎么就听着酸了,这本来就酸。想当初襄王有意神女无情,现在皇上去见老情人,难道还不准我心里不舒坦?”齐染被他这话说的摇头无语,他道:“什么襄王神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是去看齐瑛去了,做个了断。”林悦嘴角一撇,道:“皇上对神女无意,以前对兄弟可是有真情。我这心里更不舒服了,毕竟他可是个男的。”齐染望着林悦一脸酸的模样,他弹了弹手指淡淡道:“你在胡说什么,他是男是女和我有什么关系。”林悦贴近齐染,他在齐染手背上轻轻挠了下道:“反正我心里不舒服,你要补偿我的。”齐染红了耳垂,他举步朝轿辇走去,坐上去后,他朝一脸笑意的林悦望去道:“林侍卫,还不准备护驾?”林悦悠悠的跟了上去,齐染垂眸眼中笑意一闪而逝。吉祥看着林悦不要脸的模样,直想说,他还在呢,不带这样被人无视的。齐染再次听到齐瑛和斐安宁的消息是守卫传来的,说是斐安宁疯了,天天在庭院里喊自己是齐染的妻子,是太子妃。齐染听到这个消息,让太医去给斐安宁诊治了一番,太医回禀说,齐瑛作证,说斐安宁的确是疯了,不但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太子妃,半夜还时常尖叫,说她这个太子妃死的很惨,死后甚至没有碑文,直接被齐靖让人草席一裹,扔到了乱坟岗。齐染知道齐瑛这是在告诉他,上辈子斐安宁的结局,齐染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斐安宁已经和他没关系了。齐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告诉齐染这些,他看着被太医按照疯病在诊治的斐安宁,心里一片茫然。斐安宁喝了药便会长时间的睡着,醒来便会尖叫着说自己是太子妃,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齐瑛想,也许这就是报应。这些事林悦懒得参合,他只记得齐染答应他的要补偿他。齐染是个古代人,在床上有时实在是太放不开了,他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他觉得自己上次提到的地点和姿势,齐染这次会答应的。毕竟他心里不舒服,他醋了。这醋,他醋的光明正大。第117章 番外大齐现在若说谁最受帝王宠信,那自然当属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林悦。林悦和少年皇帝相识于皇帝未登基前,曾为皇帝挡过两次刺杀。皇帝对林悦十分信任,还是太子时便任由其出入东宫,登基为帝后,更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了林悦。偶尔皇帝同新上任的贴身侍卫讨论问题讨论的时间晚了,还会让其留宿后宫。侍卫留宿后宫本来是大忌,容易招惹流言蜚语的。但现在皇帝还未立后封妃,后宫的太妃们早已随着太上皇搬居别苑去了,林悦偶尔留宿皇宫也称不上犯罪。最关键的是,现在所有人都在对林悦进行观望,他们想知道林悦在皇帝心中到底什么地位,又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 如果得罪了人 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毕竟帝王刚刚登基,朝堂上都是一些老臣,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新皇心中的地位如何,所以对有些情况暂时只能那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该有的小打小闹的试探还是要有的,于是在林悦第二次公开留宿皇宫后,朝堂上的老御史当朝弹劾林悦,说他目无祖制,行动放荡不羁当严惩。林悦当时就站在朝堂上,听了这话他也只是朝老御史看了一眼,然后那么冷笑了两声。而新帝看到折子,直接丢在了一边,大齐没有杀言官的先例,新帝直接罢免了老御史的官职,让他闲赋在家。朝堂上的官员从此清楚的意识到林悦在帝王心中的地位。而后朝堂上众人发现林悦的话几乎可以代表皇帝的意思,得罪林悦的,几乎都被皇帝罢免了官职,这里面不乏一些世家子弟。新帝的这一番行为惹得朝堂上哀声怨道的,有那些跟随太上皇的老臣发现自己改变不了皇帝的想法,便集体去太上皇那里请愿,要求太上皇劝慰新帝做个英明的帝王。跟随新皇的臣子对此事也是默认的,因为新皇至今还未立后。后宫三宫六院现在空缺着,总有那些心思多的臣子想要通过姻亲关系在朝堂上占据属于自己的位置。他们也希望太上皇能出面,劝新帝早些立后 也好早日延续皇家血脉。太上皇自打把皇位交给了齐染,身上的担子猛然空了下来,他有些不适应但又觉得十分轻松。太上皇在这两种情绪中来回纠结着,不过他倒是没有插手属于齐染的朝堂。太上皇还是十分清楚大齐有两道声音的后果,容易造成群臣心不稳,给大齐带来祸患。只是此时面对着老臣们的哀求,太上皇想了想齐染早已到了成亲的年岁,这些大臣说的也对,身为皇帝,总得要有属于自己的子嗣的。想到这里,太上皇还是让齐染来见他。齐染听到太上皇的口信时,林悦正在给他研墨。齐染说了句他立刻去便让来传话的内监退下了,然后他本能的朝林悦看去。只见林悦也不研墨了,拿着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道:“皇上,肯定是有人告我状了,看来我都要成这朝堂内外的眼中钉了。皇上这次去见太上皇,回来的时候宫里怕是要添几位美人了。”林悦说这话倒也不酸,主要是最近上奏要求齐染立后的折子多了很多,齐染看这些东西从来不避讳他,他心里多少事有点数的。“胡说什么。”齐染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朕身边不是已经有一绝色美人吗,寻常人又怎么能入的了眼。”说完这话,齐染转身出了大殿。林悦等人走了才恍过神,他竟然被面皮极薄的齐染给调戏了,他不由的笑出声。殿门外,走了没有多远的齐染听到笑声,他停顿了下,嘴角微微勾起抹轻笑,快步离开了。林悦在宫里呆的无聊,他看着身边立着的吉祥道:“最近想给皇上当皇后当妃子的都是哪些人,家世如何?”吉祥瞅了他一眼,心道,想给皇上当妃子的人你不是最清楚吗。吉祥知道林悦想找茬,便不慌不忙道:“是有几家心比较明朗,现在大殿门前跪着前来求见皇上的王尚书也是其中之一。”“王尚书。”林悦念叨着这几个字,然后咻然笑了,他道:“这大太阳的,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去告诉他,皇上今日不见朝臣,让他不必等了。”吉祥犹豫了下,道:“林大人,有句话不知道奴才当讲不当讲。”“有话直言便是。”林悦望着吉祥道。吉祥一脸犹豫纠结,最后还是低声道:“林大人,皇上看重您。但您若是被人抓着把柄,说你假传圣旨,那可就连皇上都保不住您的。”吉祥说的很委婉,因为林悦仗着齐染的宠信,已经对几个想要把闺女塞入皇宫的朝臣没好脸色了,有时还故意找人家的麻烦,查证人家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林悦不至于对那些人诬陷,但这世上哪有至清的水,这满朝文武要严查下来一大半都不会是干净的,林悦一查准能把人拉下马。齐染自然也是由着他的,只不过这么做了几次,林悦在朝臣心中有了个佞臣的称呼。文武百官都觉得林悦的权利有点太大,颇有一手遮天的风范。吉祥自然明白林悦这么做都是皇帝纵容的,他也是宫里唯一知道齐染和林悦之间秘密的人。他倒不怕两人闹翻自己会被灭口,真的要是到了那一地步,他也无话可说。只是这几年的相处,吉祥从一开始对林悦有防备,到现在看林悦还是顺眼的。他知道林悦把齐染看的很重,很多事都是他想给齐染造势,宁愿自己背负着宠佞的名号,齐染也是把林悦放在心尖尖上的。但吉祥还是想提醒林悦一声,齐染毕竟是帝王,而且是个很年轻的帝王,未来的事太不好说,变数太大了。万一齐染日后想起今日,心中不在是感情而是愤恨羞恼,那林悦的下场可不是一般的惨,他可是个欺君犯上之人。所以今天,借由这件事,吉祥忍不住说了心中一直想说的话。林悦自然听出吉祥话里暗含的意思,他望了吉祥一眼道:“这些话你不该说的,你是他最信任之人,你在他身边的时间要比我长的多。他是个重感情之人,若是连你都这样想,他若知道了该多伤心。吉祥道:“这话的确不该奴才说,皇上一回来,奴才就会去领罪的。”林悦微笑了下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在我看来如果不能随心所欲的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每日要想以后两人分开了如何保命之类的,甚至还要看着他的身份,忍受着他娶妻生子,那倒不如一开始便不在一起。再说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是自私的,不能一心一意的感情,不要也罢。”吉祥抬眸道:“皇上也是知道林大人心思的,要不然也不会由着林大人的。”林悦点了点头,他望着远方,目光有些深邃悠远,望过了大殿穿过苍穹看向久远的以前,他道:“人生但得一知己,我够幸运。”@@齐染从别苑快马加鞭赶回皇宫时,林悦已经离开了。吉祥不等他发问,便跪下请罪,把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包括林悦最后说的那些话,然后请齐染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