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甜》 第1页 [现代情感] 《你怎么这么甜》作者：青耳呀【完结】 简介： 第一次见到陆宁宁，傅一行被人吵醒，面无表情地说他不喜欢。 后来，陆宁宁被人告白，傅一行醉了酒，红着眼睛俯身吻她，还是那句，他不喜欢。 * 一次聚会，傅一行喝醉了。 他眯着眼瞥到陆宁宁模煳窈的身影，懒散地勾了勾手指，朝周围的人命令道：“去，把她给我搞过来。” * 书记员开庭间隙，八卦地说：“发现了没，总来旁听庭审的那个傅总结婚了，他昨天手上还是空的，今天就有戒指了。” 然后，她们就看到她们的陆法官走了进来。 而她白皙纤细的无名指上也一夜之间多了枚戒指。 少年的喜欢，男人的爱，无条件听从你的裁量。 天才学霸少女x霸道大魔王 航海业大佬x海事法官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宁宁 ┃ 配角：傅一行 ┃ 其它： 第1章 九月中旬，烈日炎炎，天气闷热。 f大的新生正在礼堂开新生大会，冷气开得还算足，散去了燥热，才能让人耐着性子听领导讲完冗长的话。 最后一个环节是新生代表发言。 陆宁宁作为新生代表，上台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深唿吸，慢慢地走上了台，调整了下话筒，然后才道：“大家好，我是今年的新生代表陆宁宁。” 她的声音轻软好听，带了些微的小心翼翼，稍稍吹散了空气的闷热。 台下的新生们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显然，陆宁宁的漂亮超出了他们对新生代表的想像。 她的发色微棕，发尾捲曲，色泽明亮，柔顺又随意地散在了肩头，身上穿着一条简单的黑色裙子，衬得她皮肤白得晃眼，却又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苏任原本正在打游戏，闻声抬头扫了眼：“卧槽，今年新生代表这么漂亮。” 他旁边有人接话：“她是今年总分第一？不过似乎有加分。” “没加分人家分数也比你高。”苏任毫不留情地嘲笑，然后偏头看了眼正在他身旁睡觉的男生。 那个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头上的黑色棒球帽往下压低，遮住了大半的脸，只看得到干净流畅的下颔线条和白皙的肌肤。 苏任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一行，行哥。” 男生没理他。 苏任不放弃：“起来看美女。” 男生还是没动静。 苏任干脆直接掀开了他的帽子，男生那张轮廓深邃的脸露在了灯光下，他眉毛漆黑，眼睫纤长，眼皮略薄，鼻樑的弧度挺拔，薄唇微微抿着，明明没什么表情，却透出了生人勿近的冷淡和不耐。 他拧了下眉，等适应了光线，才慢吞吞地睁开眼睛，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倦意，有些鼻音：“做什么？” 苏任勾了勾傅一行的肩膀：“让你起来看美女，她总分比你还高。老师是不是有找你去当新生代表？你要是没拒绝，现在你就能跟她站一起了。” 傅一行的情绪不高，他最近睡眠不够，好不容易趁现在补个眠，又被人吵醒，他眯了眯眸子，看向了台上的陆宁宁。 隔得远，他也看不太清楚，一眼扫过去的印象就是黑长直、瘦，皮肤很白，映衬得那双眼睛格外得黑。 苏任问他：“怎么样，好看不？” “好看。”傅一行敷衍地回答，从苏任手里夺回了他的鸭舌帽，重新盖在脸上，闭眼继续睡觉。 苏任贱兮兮地又凑了过去：“喜欢吗？” 傅一行有些不耐烦：“不喜欢。” “你不是喜欢聪明的女生吗？” 傅一行漫不经心地从鼻腔里哼了声：“那我现在喜欢蠢的。” 苏任：“……” * 新生大会后，学校留给学生两天时间修整，然后再出发去军营基地参加军训。 陆宁宁搬了张凳子，坐在宿舍中央，她的头顶上悬挂着老旧的圆风扇，“嘎吱”作响，风吹来仍旧是温热的，她在桌子上写划着名什么。 陆宁宁的上铺许凡探头下来问她：“宁宁，你等会要去买零食吗？带去军训基地。” 陆宁宁摇了摇头，认真回道：“我不买，不过可以陪你去呀。” 许凡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隐约知道宁宁似乎家境不太好，是从村子里考出来的，才刚开学，估计学校给新生的奖学金和贫困生的补助金也还没这么快发下来，所以比较节省吧。 许凡从上铺下来，看到她正在看招聘gg，问：“你要找兼职吗？那我把你拉进学校的一个兼职群。” 她一边说，一边点击陆宁宁的微信头像，“群里兼职很多，有家教、也有学校助教。” 群里已经有400多人了，这类型的群都是f大的一个学生社团负责的，社团管理着和学校有关的大部分公众号，专门为学生提供新生指南、学习资料、社团信息和法律实习资讯等等。 陆宁宁盯了一整天群里的消息，都没有合适的兼职，到了傍晚，又有人进群了，新人的名字叫做：我哥讨厌傻白甜。 第2页 新人的头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长相精緻，浓黑的睫毛低垂着，眼皮略薄，神情冷淡倨傲又臭屁，他进群就发了条招聘信息—— “招扫地阿姨，25岁以内，工资5000元，有意者加我微信。” 群友们：“是孩子？怎么把小孩放进来了？” “还有人来f大找阿姨……” “还要25岁以内，这找的不是阿姨，是小三？” 小孩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直接发了条语音：“我找的就是阿姨，秃头、力气大又烦人的，给你两万。” 群里的各位：“……群主出来管管吧。” “这孩子还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吧，大家别当真。” 群里讨论了好一会，群主发话了：“咳……招聘信息是真的，正规职业，能让他满意，他会给出两万月薪的。” 有人问：“越南盾？” 群主：“……人民币。” “这是山西矿厂家的小少爷吧。” 陆宁宁转头去看许凡，她的一双黑眸闪着亮光，睫毛纤长，眼眸水润，许凡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想去当保姆吧？” 陆宁宁连连点头，她来上学，村长给了她500块，2万就是40个500块！ 许凡摸了摸陆宁宁的脑袋，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说：“长这么好看，怎么是个傻的？” 陆宁宁加了那个微信，很快就通过了验证。 小男孩发给陆宁宁一个地址，就在学校里的教师公寓。 * 第二天，教师公寓。 傅一时听到闹钟响了之后，就爬起来穿衣服洗漱。 走到客厅的时候，他看到他哥哥正在抽菸。 大约是听到傅一时的脚步声，傅一行抬眸，很快就把烟熄灭了，扔在了菸灰缸里：“怎么起这么早？” 傅一时轻哼了声，还在记恨他这几天的冷漠，不想回应他。 傅一行并不在意，他站起来往外面走，淡声说：“赵姨马上就来照顾你，我还有事，别再惹事。” 傅一时原本是很气的，但想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又不气了，还有点高兴的小情绪。 他哥刚走，赵姨就来了：“哎哟我的小少爷，赵姨给你做了早饭咯。” 傅一时像大佬一样地坐在了沙发上，说：“等一下，我要面试一个人。”他说完，拿出了手机，还是只看到一个人添加他为好友。 他有点不高兴地给苏任发语音：“一天过去了，怎么就一个人加我啊？是不是两万太少了。”他瓮声瓮气地说，“你还说女生都暗恋我哥呢，你看，都没人想给我哥当保姆。” 苏任还在睡梦中，没人理他。 陆宁宁很快就来了，她进了屋子，扫了一眼，只看到了一个小男生，正是昨天发布招聘信息的那个微信头像上的人，说实在，她也蛮惊讶，自己会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真的是穷疯了。 小男生坐在沙发上，稚嫩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额角和下巴都贴着一个白色的绷带。 他微扬着下巴，睨着陆宁宁，先是看到陆宁宁穿的黑裤白衬衫，还有些满意，然后又往上看，落在了陆宁宁精緻的五官上，他秀气的眉头皱了下——太好看了。 陆宁宁走进来，听从小男生的指示，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傅一时问她：“你会做卫生吗？” 陆宁宁点点头。 傅一时看到陆宁宁放在膝盖上的手。 她的皮肤很白，白得有些病态，手上红色的伤口就显得触目惊心，细看还有一些老旧的疤痕。 他有些好奇地问：“你手怎么了？” 陆宁宁的手指蜷缩了下，傅一时已经自己下了结论：“是不是经常做家务啊？赵姨手上也有这样的伤口，赵姨就很会做饭。” 陆宁宁回答道：“我会做饭。”她顿了顿，又想起昨天小男生的要求，补充说，“而且力气大，还秃头……” 她还没说完，傅一时就打断她的话，大大的黑眸有些惊讶：“秃头？” 陆宁宁弯了弯眉眼，掀开了额前的碎刘海，还真的有一小块没了头髮，留有浅浅的疤痕。 傅一时：“……”好的吧。 他有点沮丧，他是想给他哥哥找个烦人的丑八怪的。 但是目前只有陆宁宁来了，而且也勉强算是个秃头大力女了。 他让她第二天来试用一下，让他哥哥见见。 * 陆宁宁回了宿舍，许凡有些担心，劝她：“宁宁，这个两万真的太夸张了，学校前几天刚跟我们说了新生兼职受骗案例。群里还有其他兼职啊，我们等军训结束后，再找吧。” 她还想说，她可以先借宁宁钱。 但陆宁宁已经眼睛弯弯地看着她，声音很轻：“凡凡，我明天去试一下，如果不好，我就不做了，放心吧，就在学校的教师公寓，我们学校小，安保严，又是白天，挺安全的。” 其他的兼职不好找、钱少、来得慢，开学花钱的地方很多，军训的服装费和食宿费就上缴了220，军训期又是半个月，她的500块支撑不了多久。 第3页 * 陆宁宁想着今天要去干活，就随便套了高中的校服裤就过去了，她站在公寓门口敲了会门。 这里都是上世纪的老公寓，没有电梯和门铃，她敲了门，过了会，就听到屋里面传来低沉的男声：“是谁？” 声音挺年轻的，还有点好听，应该是昨天那个小男孩说的哥哥吧。 陆宁宁抿了抿唇角，想了下：“我是家政阿姨。” 屋里安静了一瞬，男声才道：“等下。” 门很快就打开了，陆宁宁抬眸，看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男生似乎刚洗完澡，头髮有些湿，漆黑的发尾还在往下滴着水，他身上套着白色短袖，因为潮湿，微微贴身，身材匀称又修长。 陆宁宁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和淡淡的薄荷香气。 傅一行皱了下眉：“你是？”他的声音微沉，语气有点冷飕飕。 这时，对面公寓的门忽然打开了，有几人走了出来，有脚步声，也有拍打篮球的声音。 有男生看到了傅一行，探头招唿他：“阿行，打球去不？” 然后，这才看到傅一行面前站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微卷柔顺的长髮散在身后。 傅一行的目光在陆宁宁的裤子上停顿了下，认出这是校裤，后面的那一群男生自然也认了出来。 “卧槽，阿行，你连高中生都勾引！”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话就点个收藏，留个言～ 第2章 傅一行：“……” 傅一行拧了下眉，大概是觉得有些麻烦。 他记忆力很好，虽然昨天只扫了一眼，但也认出了面前的这个女生是今年的新生代表，而住在他公寓对面的这群人也是f大的学生，有师兄也有同届的，难保有人会认出她。 刚开学三四天，新生代表就来他的公寓……他想想就头疼。 有个男生转了几下球，就笑着朝傅一行走来，问他：“阿行，一起打球呗，带上这个妹妹，让妹妹看一看行哥球技有多骚。” 他现在想叫阿行打球是假，想看这个妹妹长什么样是真。 陆宁宁听到了身后的声音，有些尴尬，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头打个招唿。 傅一行没什么表情，他余光瞥到了陆宁宁的动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肩膀，稍稍一用力，往后一退，就把陆宁宁拽到了自己的公寓中。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空气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像是凝滞了一般，一行和陆宁宁都沉默了。 公寓外也沉默了一会，紧接着爆出了几人憋不住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阿行，护得这么紧啊。” “别吓到小妹妹，人家还是高中生，我刚刚没看到长什么样，你看到了吗？” “看个瓜皮，不是听说一堆女生追着堵阿行吗？原来学校女生输给了年龄，阿行喜欢高中生。” 几人要去打球，他们说笑的声音渐渐小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往楼下远去。 还有人不死心，都走到下一层了，还大声笑着沖楼上吼：“阿行，真不打球啊？那行，你悠着点啊。” 陆宁宁站在了傅一行的面前，背后就是有点冰凉的门板。 大约时间还早，屋子里的窗帘还没完全拉开，光线有些昏暗，男人的五官逆着光，隐在了阴影中，只看得清他深邃立体的轮廓，但看不清他的情绪，越是这样的暗光，越是考验人的骨相，他的骨相就很好，线条流畅有力。 不过，陆宁宁觉得有些冷，不仅仅是因为屋子里的空调温度低，更因为面前的人。 他往后退了一步，光线变化，脸上的轮廓就清晰了几分。 他眼皮微垂着，瞳仁漆黑地盯着陆宁宁，脸色微沉。 然后，外面那句起闹的“悠着点”落地之后，陆宁宁就听到男人低声咒骂了句：“操。” 陆宁宁：“……” 傅一行看陆宁宁，新生大会的时候他对她只有模煳的印象，现在倒是看清楚了，她的眼睛很大，瞳眸是那种幽黑的清澈，似乎有点被他吓到的模样。 傅一行抿了下唇角，随口说了句：“抱歉。”然后淡声问：“你说你是家政阿姨？” 陆宁宁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傅一行就直接说：“我没招家政阿姨，你找错地方了。” 傅一行话音刚落。 “你们在干什么？” 小男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傅一时站在房门口，从他的角度就看到他哥哥好像抱着一个女人，他“蹬蹬蹬”地就跑了过去，拉住了他哥哥的衣摆，倒是想看看是谁。 “是你？” 结果是他找的家政阿姨。 傅一时有些惊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眼珠子转了一下，立马跟他哥说：“哥，这是我给你找的家政阿姨！我已经跟她定下了！有她在，我和妈妈一定会放心的！” 他又对着陆宁宁介绍道：“这是我哥哥，傅一行。” 声音里还带了点骄傲，但是土包子陆宁宁还真不知道傅一行的名气。 她闻言，对着傅一时翘了翘唇角。 她现在看着傅一时的目光，就跟看财神爷没什么区别了，她眉眼弯弯：“你好啊。” 第4页 但她看到了傅一行，也就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做不了主，傅一行似乎没想招保姆，估计这份工作要黄了，不过她本来也就是来碰碰运气的。 陆宁宁唿吸了下，转眸看傅一行，小声说：“前天你弟弟在兼职群发了招聘信息，我昨天来面试了，今天是来试用的……” 傅一时倒是很开心：“那你去干活吧，我和我哥都还没吃饭！我喜欢吃中式早餐。” “傅一时。”傅一行脸色平静，黑眸沉寂无波澜，声音透着警告。 傅一时有些怕他哥，他的声音慢慢地就小了，他不高兴地噘起了嘴，却不敢反抗。 傅一行抬起薄薄的眼皮，盯着陆宁宁，淡声：“不好意思，我弟弟还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我们没想找家政。” 陆宁宁明白他的意思。 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信了小朋友的话，大早上来叨扰。 想到这，她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一双黑眸水润润的，碰触到傅一行的视线，连忙连声说没关系。 傅一行开了门，陆宁宁走了出去。 她身后的门还没关紧，从缝隙里传出了男人冷飕飕的嗓音：“傅一时，你皮痒了就说。谁拉你进群的，你在群里发了什么？” 傅一时声音倔强：“我不告诉你。” 不知道傅一行做了什么，傅一时“哇哇”大叫，委屈巴巴：“苏任还说很多女生喜欢你，你看都没人想给你当保姆，就这个姐姐可怜你……” 陆·穷到哭并没有资格可怜金主·宁宁：“……” * f大的宿舍楼仍旧是陈旧的上世纪八十年画风。 一个宿舍六人间，一层楼一个公共厕所和公共洗漱间，一个学校一个北方大澡堂，而且澡堂子还没隔间。 陆宁宁和许凡提着小澡框子，一起结伴穿过大半个生活区，去澡堂洗澡。 许凡是北方人，还是有见过澡堂的，但是陆宁宁是南方人，她没见过，第一次见到澡堂，又是这样具有冲击力的画面，说实在，她有点被吓到了。 ——白色的雾气缭绕，空气带着潮湿，入目就是白花花的女孩子站在储物柜前，自如地穿衣服、擦头髮，偶尔跟旁边的人笑了几句。 许凡看到了两个空柜子，拉着陆宁宁过去，她把陆宁宁的框子放进了柜子里，说：“快，等会人就要多了，脱衣服进去洗澡吧。” 在陆宁宁还在犹豫的时候，许凡已经脱掉了上衣。 陆宁宁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虽然有点不习惯，但她总要洗澡的，她也脱掉了衣服。 旁边已经洗完澡、正在穿衣服、显然是老油条的师姐瞥了眼动作尴尬又不利索的陆宁宁，笑了声：“是新生吗？” 陆宁宁点了点头，脱掉了内衣，不太好意思地用手臂遮了下胸前。 师姐笑眯眯地盯着她的胸：“师妹，分量不小啊。” 陆宁宁的耳尖红了起来，师姐也不再调侃，只是说：“放开点吧，这样的日子你还有四年要过，在咱们这法律职业专科技术学院，以后等浴室定期维修，你还有机会进男浴室洗澡。” 陆宁宁：“……真刺激。” 澡堂里的人比外面换洗间的人更多，一眼望过去，每个喷头后面都排了长队，而且大家都没穿衣服。 澡堂阿姨穿着雨靴在清理垃圾，一边大声吆喝着：“洗快一点，等会时间到了，就要停水了啊，后面还很多人排队，大家快一点啊！” 是了，公共澡堂有开放时间限制。 许凡无力地趴在陆宁宁的肩头，抱怨：“嗷嗷嗷，洗澡搞得跟战斗似的！我听师姐说过，阿姨到时间了真的会停水！师姐就遇到了，一群人身上头上都还是还没冲掉的泡泡呢，阿姨让大家跟□□宣誓一样，大声喊——以后再也不掐着时间点来洗澡，这才又施恩开了五分钟水。” 陆宁宁被这个画面逗笑了。 许凡：“所以很多人一开学就搬出去，就是因为洗澡不方便。” 陆宁宁想到了今天见到的那个傅一行，他大早上就在沖澡，学校澡堂只有中午和晚上开放，她莫名想起他发尾滴着的水珠顺着滚入了他衣领里的样子，宽肩腿长，身材似乎很不错。 陆宁宁的心跳突了突。 * 陆宁宁洗完澡，回到宿舍，刚要去洗衣服，就听到她手机铃声响了，她擦了擦手，目光在屏幕上微顿了下，然后走到走廊接听了起来。 她声音小小的：“餵。” 她睫毛垂下，叫了声：“大哥。”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声音温和低沉：“宁宁，你今天怎么样？我明天有时间，我去你学校找你。” 陆宁宁刚想拒绝，陆宁临说：“你后天就要去军训基地了吧，那边很苦的。”他补充了句，“……也是爸爸的意思，妈妈不会知道的。” 这句话一出，陆宁宁就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你给二哥打过电话吗？” “嗯，但他没接。” 两人又尴尬地聊了两句，就没话说，挂断了电话，她和大哥长大懂事了之后，就很少有亲密接触了。 第5页 陆宁临在b大读书，b大在市区，坐地铁到远郊的f大要两个小时。 许凡知道陆宁宁有两个双胞胎哥哥还有点惊讶，因为她是独生子女，还蛮好奇有兄弟姐妹的感觉的，她羡慕地说：“宁宁，你有两个哥哥，你在家肯定很受宠。” 陆宁宁眉眼弯弯，笑着回答：“是啊。” 她和许凡笑着闹成了一团。 按照常理来说，是这样的。 只不过，她在家里的地位很特殊，她是被领养的，是家里抱着特殊目的才领养的她，她从到陆家开始就是为了另一个人。 北上离家报考f大，是她这么多年做的第一个违背长辈意愿的决定。 * 隔天，陆宁宁没有赖床的习惯，她很早就起来了，她就提了宿舍的两个水壶，打算先去跑个步，再帮大家打水顺便带早饭。 她把水壶寄放在了水房，才去了操场。 操场上的人不多。 远远地，她就看到中间的足球场上已经有一群穿着球衣的男生在踢足球，男生们一进球就开始大声欢唿。 陆宁宁热身完，绕着跑道慢跑，她还在想今天见到大哥要说什么。 却忽然听到有人着急地大声喊：“美女，小心！” 她一愣，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一侧头，看着足球卷着疾速的力道，从她的头顶上擦了过去去。 足球“砰”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弹跳了几下，在地上慢慢地滚着。 球场上那边的男生大声喊着：“不好意思，你没砸到吧？没事吧？” 有人抱怨：“苏任，你准头也太差了吧，射门都射歪了！” 还有人喊：“妹子，能不能帮我们把球扔过来？” 陆宁宁愣愣地盯着慢慢滚到她脚下的足球，然后抬眼，看到一群男生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足球场上，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但是有两个人似乎正在往她这边走。 走在前面的身影有些熟悉，他的轮廓高大修长，穿着黑色球衣和同色的球鞋，就连护膝和护腕也都是黑色的，衬得皮肤冷白了些。 别的男生们沖他的背影喊：“阿行，我们应该没砸到人，让那个美女帮我们踢过来就行了，你不用过去。” “就让阿行去拿呗，那妹子应该没什么力气。” 阿行？ 陆宁宁想起来了，这是昨天的“僱主”那个哥哥。 她皱了下眉，如果刚刚被砸中…… 耳畔还传来男生让她把球踢过去的声音。 她抿了抿唇角，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的球，往后退了点，小小地助跑了几步，脚尖踮起，很准地踢中了足球的中部。 足球离脚，微微向上旋，极速有力地划出了流畅的弧度，射向了足球场的中央，男生们下意识地闪躲了开。 苏任：“……卧槽，力气好大……” 作者有话要说： 学校的大澡堂真的很有意思哈哈哈哈 傅一行：等我，我也要去大澡堂洗澡。 陆宁宁：求各位姐姐妹妹留言关爱！ 第3章 陆宁宁看着球重重地落下后，眼里才浮现了点笑意。 她一转眸，就撞进了傅一行的眼睛里。 傅一行静静地站着，眼眸漆黑，直勾勾地盯着陆宁宁，半晌，才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然后收回了视线。 陆宁宁眨了眨眼，对着傅一行弯了弯眉眼。 苏任认出了陆宁宁，相比刚刚的震惊，他更多的是惊喜，眼睛亮了起来：“新生代表？” 傅一行没理他。 苏任不死心地撞了撞傅一行的肩膀，喋喋不休：“新生代表的人设好带感，又漂亮又仙又会学习，你看，还会踢球，你说她还会做什么？” 还会做保姆。 傅一行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了这句话，他抿了抿唇角，转身回足球场。 苏任继续聒噪：“看她那细白小胳膊腿，居然力气这么大，准头也不错。” “嗯，比你厉害。”傅一行慢悠悠地回了他一句，淡淡的语调听起来格外欠揍。 苏任不服。 傅一行已经跑到了场地中央，有人把足球朝着他踢来，他看似随意地就截住了球，抿直了唇，黑眸幽深，右脚蓄力，弧线漂亮，“咻”一下，球就冲着球门稳稳地进去了。 苏任看得清楚，原本想回嘴的话又重新吞了下去，他还是老实地抱紧傅少爷的大腿吧。 陆宁宁原本就打算跑两圈，就算差点被球砸，她也没有改变她的计划。 她第二次路过的时候，正三三两两坐在绿草地上中场休息的男生们，荷尔蒙无处发泄，见陆宁宁长得好看又乖巧，禁不住又开始起闹。 “美女，踢球不？” “我们球队有帅哥在，让mvp傅哥哥带你飞。” 傅一行正靠着坐在球门下，他的背嵴抵着有些凉的杆子，随意地屈着单腿，微仰着头，正在喝水，额上的汗水顺着黑髮，滴在了脖子上。 他闻言，不经意地朝陆宁宁那瞥了眼。 陆宁宁笑得倒是很甜，但是脚步停都没停，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苏任正在回微信，他看到傅一时小盆友发来的话，差点就把嘴里的水喷了出去。 第6页 傅一时正跟苏任说起陆宁宁去家里面试的事情，还从陆宁宁的朋友圈偷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苏任。 苏任说：“阿行，大美女去应聘家政阿姨，你都不要啊。” 傅一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把喝完的空瓶子放在了一旁，他一垂眸，正好就看到苏任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他目光微顿。 苏任难得见到傅一行有点感兴趣的模样，十分大方又恭敬地把手机摆在了傅一行的眼前，还贴心地放大了。 “是不是很好看？” 那张照片应该是陆宁宁高中时期的，她坐在椅子上，面前的书桌上被课本和习题册淹没，身上穿着的是简单的白色校服，黑髮柔软，束着马尾辫，额前的碎发散落了些许，在暖色的阳光下，增添了几分冬日温柔的蓬松感。 她的双手还轻轻地捧着一杯奶茶，粉色的唇含着吸管，两腮有些鼓，似乎原本正在吸奶茶，是听到了镜头的声音，才偏头抬眸看了过去，像是被吓到的小可怜一般。 那一双鹿眼带着无辜，黑得清澈纯粹，睫毛又长又翘，似乎带勾的羽毛，挠得人心痒痒。 苏任啧啧说：“真的纯，要是我高中遇到这样的女孩，早就追了。” 傅一行又淡淡地“嗯”了声，懒洋洋地捏了捏空水瓶，说：“你去追。” 苏任不满意他的敷衍态度，还把手机塞到了傅一行的手中：“你再欣赏一下，跟那些装纯装可爱的一点都不一样。” 傅一行看了他一眼，接过了手机，目光落在了照片。 苏任说：“我要存下这照片，不仅要存，还要收藏起来，有机会再去洗出来。” “嗯。”傅一行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修长的手指顿了顿，微动，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苏任一看，瞭然地嘿嘿笑：“你是不是想把照片转发给你自己？来来来我帮你。” 他的话音刚落，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一脸懵，他眼睁睁地看着对话框上的陆宁宁照片不见了。 苏任：“……？？？我还没保存啊，你怎么给我删掉了？” 傅一行把手机还给了苏任，脸色很平静，语气更平静：“不好意思，手滑了。” 声音里却一点都听不出抱歉。 苏任：“……？？？” 他站了起来，气唿唿地说：“傅一行，你完了，我要跟你单挑！” 傅一行笑了下，站起来，说：“不踢球了，回去了。” 苏任气得一把勾住了另一个男生的肩膀，靠在了人家身上，问：“我跟傅一行单挑，你支不支持我？” 那个男生一派义正辞严的模样：“大家都是法学生了，打架斗殴是违法之事，法律接班人怎么能做？” 另外一个人顺毛抚摸苏任：“不气不气哈，咱们抱大腿的还是夹紧尾巴做人哈，再说了，傅少爷高中也没少打架哈，咱们这种菜鸡打不赢他这种大佬的，乖。” 苏任：“……” * 陆宁临在中午11点多的时候，到了f大，他给陆宁宁打电话，说他已经到学校的南门了。 f大很小，陆宁宁从宿舍区出发到校门，只要五分钟。 正值下课时间，校门外的学生还是挺多的，但陆宁临个子高，气质斯文，在人群中算是显眼的。 陆宁宁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正好看了过来。 他笑了起来，眉眼微弯，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斯文，他身边围了几个女生，不知道在对他说什么，他低头对女生们说了几句什么，就朝着陆宁宁的方向走了过来。 陆宁宁也弯眉笑：“大哥，你还是这么受欢迎。” 陆宁临笑意更深，伸出手，就摸了摸陆宁宁柔软的发顶，他的左手提着一袋零食，说：“先把东西提到你宿舍吧，然后我们去吃午饭，我查了，离f大不远有一个商场，我在那边的火锅店定了位置。” 陆宁宁抿了抿唇，有些犹豫，但陆宁临已经做了决定，他显然对陆宁宁的情况很了解，边带着她走，边问：“你宿舍是往这个方向走吧？里面的东西是让你带去军训的，基地在古长城脚下，算是山里，没什么吃的，训练又累，你要补充能量，不然身体会吃不消。” 陆宁宁垂下眼眸，手指蜷缩了两下。 陆宁临低声笑：“傻丫头，跟哥哥客气什么？” 陆宁宁笑了笑，点点头。 * 陆宁临带陆宁宁去的火锅店爆满，他们到的时候，门外的椅子上都坐满了等候的人，幸好陆宁临提前定了位置。 周围的声音嘈杂，服务员上了菜之后，陆宁临就开始下菜。 陆宁宁撑着下巴，用力地闻了一下，说：“好香啊。” 陆宁临抬眸，他的眼型很好看，是窄窄的内双，眼尾的扇形自然地散开，或许是喜欢笑的缘故，眼睛看起来一直很柔和，不像二哥，一样的眼睛却透着冷淡和疏离。 陆宁临比陆宁宁大了三岁，现在在b大读大四，他先跟陆宁宁交待了军训的注意事项，又给她夹了菜，等两人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然后才慢慢地转到了正题。 “宁宁，妈妈的气很快就会消了，她是一时气不过，你别放在心上，她和爸爸捨不得你来这么远的地方，你又瞒着他们报了学校，他们肯定会生气的。” 第7页 陆宁宁垂着眸，抿了抿唇角。 “妈的性格比较强硬，你现在大了，她拿你没办法，所以只能扣你的生活费。”陆宁临说，“不用担心，哥哥会给你补上的，哥哥上学期拿了奖学金。” 陆宁宁没有回话，她盯着锅里冒出的泡。 火锅店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但还是有着闷热，潮湿得像是浸在了水中，让她有一种错觉，她还在南方那个气候潮湿的城市。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在陆家，她有两个双胞胎哥哥，一个叫陆宁临，一个叫陆宁川，宁临哥哥身体健康，宁川哥哥身体不好，腿不太方便。 她生活在一个渔村里，爸爸是村长，妈妈是村里开服装厂的老闆。 渔村赶上了好时机，又占了沿海的便利，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就开始发展，村民们也陆陆续续随着出国潮到世界各国发展，到了现在几乎是个华侨村。 她也从有记忆开始，就不停地被灌输，她是被领养回来的孩子的观念。 周围的邻居也喜欢调侃她。 “宁宁，你知道你妈不是你亲妈不？” “宁宁，你以后找到自己亲妈，还认不认你现在的妈了？” “宁宁，知道你妈为什么要领养你吗？你二哥身体不好，你妈要养你当他的童养媳。” “你妈养你赚了，又是女儿又是儿媳妇的，以后还不用彩礼，儿媳妇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又听话。” “你大哥比你二哥好，你以后就跟你大哥恋爱，你妈就不会把你嫁给瘸子咯。” 小的时候，她还会很生气地红着脸大声反驳：“不是这样的，我是妹妹，妹妹不能当老婆的。” 但慢慢地，她就感受到了妈妈对她和对哥哥态度的差别。 她必须听话，必须绕着二哥生活，还会听到妈妈对二哥说：“宁川，你喜欢宁宁吗？妈妈给你找的媳妇，以后她会乖乖听你的话的。” 她那时候是真的很难过，觉得很委屈，不知道一个人在被窝里哭了多少次。 她的幼儿园、小学、初中和高中都是跟在二哥的身后。 二哥因为生病休学两年，现在刚上大二，他去年考了本地的一所大学，她妈妈耳提面命：“宁宁，你也要报考你二哥的大学，知道吗？” 陆宁宁以为她早就习惯了，习惯了被忽视，习惯了听话，但报考的时候，她第一次生出了逆反的心理。 她不想留在本省。 作者有话要说： 傅一行：谁敢留我老婆照片。 我才知道，只有签约了才能发红包，等签完就可以发了，今天不能发… 但还是求留言嘿嘿嘿 明天开始固定在晚上8：00更新，有事会提前说哒 第4章 （修） 宁宁一直瞒着家里，直到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之后，陆家人才知道向来乖巧听话又安静的陆宁宁，居然不听话地报考了外地的大学。 陆宁临是最早接受的，他还帮着劝家里，她爸爸也很快就同意了，而她妈妈气得血压飙升。 “陆宁宁，你是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叫你跟着你二哥，你跑到b市做什么？你大哥不需要你照顾！” “你现在敢不听话我了是不是？好，那你大学也别去上了，辍学。” “让你读书，把你的心都读野了。” 陆宁宁红着眼睛，其实她最怕的不是她妈妈生气，而是二哥。 那时候，陆宁川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他脸上没什么神情，淡漠得可怕，微微垂着眸，长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了浅浅的阴翳。 或许是注意到陆宁宁的视线，他才抬起了眼睛，冷漠地瞥向了她。 等到妈妈气得摔门离开后，客厅里就只剩下了陆宁宁和他。 陆宁宁鼻尖微红：“二哥，我……”还没说话，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滚了下。 陆宁川薄唇勾了勾，有些讥讽：“哭什么，陆宁宁，我才是被你抛下的那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对你怎么了。”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要上楼。 陆宁宁条件反射地走了过去，想扶他。 就是这个动作，碰触到了陆宁川的高压线，他沉着脸，黑眸浮冰沉沉，一把推开了陆宁宁，他抿直了唇线，眉眼闪过厌恶：“别碰我，不用你来可怜我。” 陆宁宁被他推得往后踉跄了下。 陆宁川背嵴挺直，肩膀线条绷着，头也不回地上了楼，他的右脚有些无力，平时上楼需要扶着楼梯。 那一次，走得再艰难，他的手也都没碰扶手一下。 她无措地站在原地，嗫嚅了两下唇瓣，也只叫了声：“二哥……” 后来，还是在大哥和爸爸的支持下，妈妈才同意让她来上学，但是一个月只给她500元的生活费，这是惩罚。 而二哥，从知道她被f大录取后，就再也没有理过她了。 …… 商场旁边就有地铁站，陆宁临和陆宁宁在商场门口的十字路口分开，临走前，陆宁临说：“照顾好自己，宁川昨天给我打电话了，他还是关心你的。” “嗯。”宁宁抬起头，弯着眼睛对着陆宁临笑。 陆宁临眸光温润，又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她的头髮，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盒糖果，是巧克力口味的。 第8页 糖果盒子静静地躺在了他修长的大手中。 陆宁宁眨了眨眼，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她接过了糖果。 陆宁临笑：“天气还挺热，巧克力会化，就给你带了点糖果，早上的零食袋子里有士力架，军训的时候可以吃吃。” “嗯，大哥再见。” 傅一行觉得他和新生代表倒是挺有缘分的，早上才见过，现在又在商场遇见了，他们宿舍中午聚餐，也刚刚吃完，苏任就说：“那是新生代表和她的男朋友吗？关系还挺亲密的啊。” 傅一行望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陆宁临摸着陆宁宁的头顶，陆宁宁笑得像个小傻子，脸颊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陆宁宁转过身，也注意到了熙熙攘攘的一大帮男生。 傅一行身材颀长高大，黑髮清爽，骨相好，眉眼间透着疏淡，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他现下正朝着她投来轻描淡写的一瞥，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陆宁宁对他笑了笑，也不在意，拆开了糖果，含了一颗，糖果巧克力的甜意一直泛到了她的心里。 傅一行双手插着兜，虽然平视前方，但余光还是注意到了陆宁宁的甜笑。 他抿了抿唇，面无表情。 苏任自来熟得很，凑了过去，亲热地叫人家：“宁宁，糖果好吃吗？巧克力味的啊，这个牌子我还没吃过。” 陆宁宁记得苏任，早上踢球的那个：“好吃呀，你要吃吗？” 她的嘴巴里还有糖果，声音软软的带了可爱软糯的含煳。 “要要要。” 她把糖果分给了苏任，苏任的其他几个舍友也纷纷要吃，几人就只剩下傅一行没有说话。 他正盯着路口的红绿灯，等着红灯变绿。 陆宁宁有些犹豫，大家都有糖果，不给他是不是有点奇怪，但他没说他要不要吃…… 陆宁宁还是递了一颗糖过去：“你吃吗？” 傅一行闻言，偏头垂眸，看到那颗糖乖巧地落在了她白嫩的掌心中，但是吸引他注意力的是，她手指间的疤痕，似乎被什么东西割到过。 苏任怕傅一行不给人家美女面子，连忙厚着脸皮凑过去，要去拿陆宁宁的糖果：“他牙齿不好，不喜欢吃糖，我帮他吃，我帮他吃。” 结果，他的手还没碰到糖果，就被傅一行挡开了。 平时绝对不吃糖和巧克力、还嫌弃过吃糖太腻的傅大少爷，一脸淡定地接过了陆宁宁的巧克力糖果，然后，慢条斯理地剥开了糖纸，扔在嘴里。 甜。 腻。 这是傅一行的直观感受。 不过，不讨厌就是了。 苏任有些诧异，接着愤愤不平：“你大爷的，昨晚老子发糖你不吃，还说啥不喜欢吃糖。” 正好绿灯亮了，傅一行抬步就走，漫不经心地说：“嗯，那从现在喜欢好了。” 苏任：“我看你是喜欢美女。” 傅一行：“……” 乖巧得像个小尾巴一样，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陆宁宁：“……” * f大新生军训都要去古长城脚下的军训基地的。 早上六点，新生们按照院系站好，穿着灰绿绿的军训服，拉着行李箱，提着脸盆和暖水壶，等候着上车。 f大的老乡会和学生会氛围很好，担心新生没赶上吃早饭，由院会和老乡会出钱，师兄师姐们提着简单的豆浆包子送给新生，顺便送行。 临上车前，许凡想起有东西忘记拿，陆宁宁陪她回去拿。 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上车了，车上没什么位置了。 舍友嘉雨身边还有一个位置，陆宁宁让许凡先坐，她往后排走去。 只剩下最后一排有位置了。 但是最后一排坐了四个男生，偏偏留下了中间的“帝王宝座”，那些男生里有傅一行，也有苏任。 傅一行靠着窗，苏任拍了拍空位置，挑眉招唿陆宁宁来坐。 陆宁宁迟疑着，带队的辅导员已经着急了，按着陆宁宁的肩膀就往位置上摁，说道：“宁宁，要发车了，别挑位置了，赶紧先坐下。” ok。 被赶鸭子上架、僵硬地坐着的陆宁宁脑海中莫名其妙想起了一句话：皇帝中间坐，文武两列站，男宠身边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太能拖拉了，本来月初就想开文。 结果拖到现在。 尴尬的是编辑要放假了，赶不上签约和榜单之类的。 估计得压字数了。 傻子我…… （嘿嘿嘿，大一的时候去长城军训，真的很有意思！难忘的两周！） 1.29 （因为文章需要签约和推荐，才有可能养好数据，现在编辑要放假了，但我的签约还没处理好，我字数太多的话就没办法参与后期的推荐和榜单，所以今天先停更下，等明天安排，真滴对不起呜呜） 菜鸡新人的恳求 第5章 陆宁宁忍不住瞥了傅一行一眼，他线条清晰明朗的侧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内。 她看得到他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唇形，利落的下颔线，然后就撞上了男生漆黑的瞳仁。 他大概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看了过来。 第9页 陆宁宁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男宠真好看啊，这个皇帝当得值。 第二个想法是，脸好烫，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 一个半小时后，大巴车停在了八达岭军训基地。 一眼望去就是灰扑扑的土地，风颳来，带着黄土粗粝的气息，不远处的国旗随着风猎猎作响，近处的是一排简单的平房。 大巴车前站着一队身姿挺拔的军人，目视学生们，挥手敬军礼。 陆宁宁隔着车窗看了眼，油然生出了几分敬意和期待。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下了车，跟着带队辅导员分配了自己的宿舍。 陆宁宁班上分配到的是大寝室，也就是班上的二十几个女生们都住在一间，带她们的教官是队长，一进来听到一屋子女生叽叽喳喳，就严肃地板着一张脸，声音洪亮：“安静！” 他扫了女生们一眼：“给你们20分钟，把自己的行李都放在床架下，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看好了，我教你们。” 教官说着，就近挑了陆宁宁的床铺。 大家都围了过来，看教官如何叠出豆腐块。教官演示了三遍，就没再管还有人还没学会。 然后他又从床下拖出了陆宁宁的脸盆，说：“牙杯的把手要统一朝着进门的方向，使用过的毛巾要统一沿着脸盆的边缘摆放，放在靠窗的一边。拖鞋要藏好……” 教官走了之后，女生们就开始哀嚎：“天啊，教官是强迫症吧。” “军队也太泯灭人性了吧，我带了这么多行李要怎么藏？” “这里好像也没有充电的地方。” “我还不会叠豆腐块，怎么办？” 陆宁宁的被子是教官叠好的，她很大方地让其他人都去参观学习，许凡还有些担忧：“等会她们把你被子弄乱了，教官要检查怎么办？” “没事，我会叠。” 许凡眼睛一亮，抱住了陆宁宁的手臂，摇啊摇：“啊啊啊，好宁宁，帮帮我，好不好？我刚刚认认真真看了三遍！还是没有记住！” 陆宁宁手巧，记忆力强，叠出来的豆腐块像模像样，她还耐心地教许凡怎么叠，叠了一个，就有第二个，陆宁宁再帮好几人叠了被子。 “宁宁，你真厉害，又会学习，生活能力又强！” “宁宁是我女神！我喜欢宁宁！” 陆宁宁班上的班长林楚是b市本地人，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是被家里小公主式地宠着长大的。 陆宁宁教林楚叠被子，林楚的目光却忍不住落在陆宁宁的脸上，漂亮、学霸是陆宁宁入学以来自带的标籤。 可是高中的时候，这两个标籤都是属于她的。 林楚咬了咬下唇，眸光往下，看到陆宁宁略显粗糙的手，她娇娇地开口：“宁宁，你好会叠被子啊，你是不是在家里经常做家务啊？我在家里什么活都没干过，什么都不会，好羡慕你。”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几个同学都能听到。 “宁宁，刚开学知道你是新生代表，我就好佩服你，你从一个小村庄考到这么好的学校，小小年纪离家这么远，成绩还这么好，真的很不容易，你一定很努力吧。” 林楚的这一段话，听起来就是挺让人不舒服，明里是在夸陆宁宁，但是暗地里却在说陆宁宁出生不好、家境可怜，大家都住宿，多多少少都有听说陆宁宁生活费很少。 陆宁宁不是傻子，她听出林楚的意思。 许凡也有点生气，林楚也太白莲了吧，她皱眉： “林楚，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楚睁大了眼睛：“怎么了？我妈妈那天都夸宁宁很会干活，说她年纪小小真可怜，让我跟宁宁好好学学……” 陆宁宁垂着眼睫，手上叠被子的动作微微顿住，她直起身，黑眸清澈，乖巧地笑了笑，对林楚软声说：“阿姨说得对，是该学学，所以，楚楚，你的被子自己叠吧。” 陆宁宁说完，就把被子打乱了，重新放回了床上。 林楚瞪大了眼睛，脸色涨红，不敢相信脾气软的陆宁宁会直接这样做。 许凡高兴：“宁宁干得好！” 教官给的时间快到了，还有很多同学的被子还没叠好，谁也没空管林楚的事情，只顾着求陆宁宁帮忙。 陆宁宁脾气好，能帮则帮。 林楚就倒霉了，到最后，她的被子也没叠成像样的豆腐块，被教官点名批评了，她气得眼眶红红，一脸委屈。 * 来基地的第一天，也没有别的训练，就让大家先在宿舍休息调整。 傍晚饭点到了，教官吹响了口哨，学生们立马戴上军帽，带上自己的饭盒，急匆匆地往外面集合。 教官说：“速度很慢，下次要快点。” 大约是第一天，他也没想着严厉管教，就带着人往食堂的方向赶去，一路上交待：“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还有不要浪费粮食，吃多少、打多少。” 12个人一个桌子，报数轮流进去，陆宁宁和许凡比较靠后，只凑够了5个人，教官扫了眼，就安排她们五个人跟男生一桌。 很巧，又是苏任、傅一行他们。 食堂吃饭是没有凳子的，要站着吃，桌面上几个大盆摆放着简单的菜，一大盆的馒头格外显眼。 第10页 陆宁宁是南方人，不喜欢吃馒头，但她饿了，也就不挑了。 苏任自带了老干妈，趁着教官也去吃饭了，他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老干妈，一人分了点，除了傅一行没要。 大家都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吃得惯这食堂，多多少少都在抱怨。 “馒头好硬，菜好咸。” “好不讲究，这是胡乱炖的吧，好肥腻，难吃。” “吃不下去了，幸好我有带零食，等会回去吃泡面吧。” 傅一行倒是没说什么，他就着咸菜吃了两个馒头，一个鸡蛋，差不多饱了，就又看到一只白皙的小手，探到馒头盆里，又拿起了一个馒头。 许凡只吃了一个馒头就吃不下了，她看着陆宁宁：“宁宁，你吃第四个了，这个馒头有那么好吃吗？” 陆宁宁饭量不小，胃口好，她挖了一勺麻婆豆腐，塞进馒头里，然后埋头吃，两腮一动一动的，就像只正在被投食、吃得心满意足的小动物，连着点头，说：“好吃啊。” 这话说得，好像她在吃山珍海味似的。 连傅一行都没忍住多瞥了她几眼，再看看她那与食量不符的小胳膊小腿。 苏任也吃得满嘴油光，不忘推销老干妈：“宁宁妹，再来一勺哥的老干妈，那就更好吃了，以后跟哥吃饭，天天都倍儿香。” * 吃完饭后有一段自由活动时间，陆宁宁和许凡在操场上散步。 许凡用力踩了踩自己的脚底，很满意：“学校阿姨那买的厚鞋垫真不错，听说站一天也不会很难受呢。” “嗯。” “我看好多人也买了，我还听说有些男生专门买了卫生巾来垫。” 说到卫生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宁宁忽然觉得一股热流涌动，可是，她开学前才刚刚结束生理期，她去了趟厕所，大概是突然换了环境，她的大姨妈还真的来了。 她跟班上的女生借了一块急用后，就跑去小卖部买。 小卖部空间小，设备简陋，为了尽可能利用空间，货架都很高，卫生棉也摆放得很高。 陆宁宁踮脚伸长手，想要够到。 傅一行来小卖部买水，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小矮子正在努力地想要取下货架上的东西。 是陆宁宁。 她仰着头，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 小卖部货架之间的过道很窄，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很近。 傅一行本来没想帮陆宁宁取卫生巾这种私密的东西的，但他看陆宁宁几乎是扒拉着架子，货架上叠放在一起的卫生棉因为她的动作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全部倒下来了。 他拧了眉，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帮她拿下。 结果，他的手才刚拿到卫生棉，但已经来不及了，架子一晃，卫生棉就噼里啪啦地全倒了下来，一个接一个地砸在了两人的头上，再滚落到地上。 陆宁宁回头，仰头，撞入的是傅一行坚硬的胸膛。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垂眸看她，面无表情，距离咫尺，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香气，很好闻。 陆宁宁有些惊讶，又看到他手上也拿着卫生巾，说；“你也要买啊。” 傅一行：“……” 我他妈一个大男人买这个做什么？！ 架子上东西倒塌的动静还是挺大的，几个男生走了过来，正好看到傅一行取下卫生巾，然后又被卫生巾噼头盖脸砸了下去的画面。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男生们爆出一阵大笑。 “行哥，不是说你不要卫生巾做鞋垫吗？咋地还偷偷来买了。” “是不是看哥几个过来了，你偷偷买紧张啊，还把人家架子都给弄倒了，好生猥琐！” 傅一行：“？” 陆宁宁看了他拿的牌子，眨了眨眼，很认真地告诉他：“你拿的是超薄的，做不了鞋垫的，你要买那种超厚的才能用。” 傅一行：“？” 他拧紧眉头，抿着薄唇，看着这几人的样子，他都有一瞬间的疑惑了。 他是想做好人好事的。 怎么就成了来偷买卫生巾、又弄倒架子的猥琐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军训的时候，馒头老干妈真滴好吃，结束了都爱上馒头了傅一行：不关行行的事，行行不知道，行行委屈.jpg 第6章 军训早上都是五点半吹哨起床，六点集合，先操练两圈，然后再跟在教官后面走列队、唱军歌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许凡倒是发现了，陆宁宁什么都吃得很香，吃什么都看起来很爱吃的样子，连带着和她一桌吃饭的人都觉得实际没什么味道的玉米煳煳和大馒头香喷喷了起来。 但接下来的几天，陆宁宁也吃够了苦。 倒不是她体力跟不上，是她四肢不协调，笑点又出奇的低，一个人也就算了，偏偏站在她身边的许凡也是这样。 这天，法学院2班正在训练。 李教官声音洪亮：“好，大家不动，保持住这个军姿，维持身体平衡。” 高温席捲，烈日当头，学生们单腿站了一会，就有不少人摇摇晃晃，但谁也不敢动。 傅一行就站在陆宁宁的后面一排，他身姿挺拔，姿势轻松又标准，微微垂眸，就看到已经快要站不住的陆宁宁了。 第11页 他的目光在她白皙修长的后颈处停顿了一下，娇嫩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偏红，似是抹了一层胭脂。 隔壁法学院3班正在绿荫下休息，教官让同学们一个个上前自我介绍、表演才艺。 那个上台的男生嬉皮笑脸的：“我给大家模仿一个高中女名人。”他一说完，就摆出一副肌肉举重的姿势。 陆宁宁的余光瞥到了他，她的反应快，一下就知道他模仿的是高中生都知道的——生物书上的“蛋白质女王”，穿着比基尼的加拿大女子健美运动员。 那个男生说：“想起来了没，哪个高中生没把她抠出来，让她立在课本上过呢？”他边说边变化着姿势。 许凡没忍住，先笑了，她颤抖着身体，小声说：“穿比基尼看着多让人害羞啊……我当年给她画了条芭蕾裙。” 穿着芭蕾裙的举铁肌肉女形象立马浮现在陆宁宁的脑海里。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克制着颤抖，不让自己笑出声，肚子都憋疼了，她不停地洗脑自己：这不好笑，一点都不，千万别笑，我一点都不爱笑。 但是—— 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一声笑，低沉的，像是没忍住溢出来的。 笑声是会传染的，更不用说陆宁宁是个笑点极低的人，她憋不住笑出了声音，虽然立马咬唇忍住了。 教官还是听到了，他沉下脸：“停！”然后大声道：“刚刚笑的人，出列！” 陆宁宁：“……” 她往前了一步，声音清脆：“报告教官。” 教官拧眉：“还有呢？刚刚不止一个人在笑，有什么那么好笑？在部队，每一个举动都要先经过上报，还有一个给我出来，别让我下去逮你。” 许凡正准备认命站出来的时候，她身后忽然有人先站了出来，男生的声音干净好听，带着一丝冷淡：“报告教官。” 居然是傅一行。 陆宁宁没想到，刚刚让她笑出声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他。 李教官让两人走到了班级前方：“你们两个笑什么呢？有什么那么好笑，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一听到这话，陆宁宁的笑点又被戳到了，她又笑出声了。 李教官差点气笑：“来，其他人都去休息，你们俩那么喜欢笑，可以！”他沉声下命令：“你们俩，立正！女生左转，男生右转，面对面、眼对眼给我笑个三分钟。” 陆宁宁：“……？” 傅一行：“……？” 傅一行是笑不出来了，但是陆宁宁可以啊，她刚刚憋笑憋得半死，现在正好可以放声大笑。 傅一行微微垂眸，目光微顿，就看到面前的少女眼眸黑白分明，睫毛卷翘，眼角弯弯似撩人心扉的月牙刀，她的皮肤白皙，两颊浮现淡淡胭脂红，唇色更是红似硃砂，鼻尖上沾着几滴汗珠，眉眼笑意潋滟。 陆宁宁还真的，对着他笑到教官喊停为止。 傅一行目光淡然，薄唇微抿，看似漫不经心，却只有他知道，他莫名地觉得喉咙微痒，胸口似是有小羽毛轻轻扫过，又像是浸了蜜，甜又燥热。 教官说：“哟呵，你看起来也不像是爱笑的人，刚刚怎么就憋不住？” 谁知道他刚刚为什么鬼迷心窍。 * 两人除了面对面笑的惩罚外，还要额外多跑两圈操场，傅一行因为面对面不笑，再惩罚三圈。 在跑第二圈的时候，傅一行就发现陆宁宁的体力挺好的，唿吸平稳，速度均匀，显然很轻松。 两个人一起跑步，但不说话气氛就有点尴尬。 陆宁宁先开口，声音温软：“你刚刚笑什么呢？” 傅一行没有立马回答，喉结滚动了下，他总不能告诉她，他刚刚偷听了她们的对话吧？ 陆宁宁也不在乎，她又问：“你是本市的吗？” 傅一行“嗯”了一声。 陆宁宁说着，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了傅一行脚上的解放鞋上，关心地问：“傅同学，你后来买到了加厚加长的那种了吗？今天你的脚站得累吗？我在学校阿姨那边买的厚鞋垫，比卫生棉好用哦。” 傅一行：“……” 我他妈没垫卫生棉！ * 陆宁宁先跑完了圈，她跟傅一行并不熟悉，站在一旁等他还有点尴尬，正好许凡正在喊她，她就离开了。 傅一行瞥了眼她离去的背影，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陆宁宁和许凡回到了宿舍，许凡眼睛亮亮的：“宁宁，你会不会怪我啊，我没站出来。” “当然不会啊，因为教官是听到我的笑声，才生气的。”陆宁宁才没那么小心眼，“你体力不好，去跑步多累啊。” 许凡声音兴奋：“傅一行好帅啊，今天更帅了，多亏他站出来了，男神，真男神，怎么会这么帅，哈哈哈哈哈……就是你们对着大笑的画面有点搞笑！”她说着，一把捧住了陆宁宁白嫩的脸，揉了揉，“不过，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姐妹！都怪傅一行，谁让他笑，他的笑声戳中了我们宁宁的笑点！” 陆宁宁失笑，皱了皱鼻子。 第12页 “怎么这么可爱！我的宁宁。” 陆宁宁喝了水，才解了渴，她透过宿舍的窗户，往远处操场看，看到傅一行还在跑圈，她犹豫了一瞬，从箱子里带来的零食袋里，找出了一瓶水，然后重新走回操场。 正好傅一行刚刚跑完，微微喘着气，抿直了薄唇，高挺的鼻樑上有些汗意，额发自然下垂，微微湿润，半掩住了漆黑的眼眸。 他看到去而復返的陆宁宁，顿了顿。 陆宁宁朝他走来，站在了他的面前，微微仰头。 傅一行看到少女的手里拿着一瓶水，递到了他的面前，她细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透明的瓶身，粉嫩干净，指甲圆润，小月牙弯弯，他想到了她的笑眼。 他听到少女清甜的声音：“给你，喝点水嗓子会舒服点。” “嗯？” 陆宁宁以为他没听清楚，又说了遍：“这瓶水给你，喝点水润润嗓子。” 傅一行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点，喉结微动，接过了她手里的水。 男生的声音沙哑，或许因为刚跑完步，带了点鼻音：“谢谢。” * 傅一行原本也打算去买水的，他回到宿舍后，拧开了水瓶子，灌了几口，喉结滚动，然后就把矿泉水放在了桌面上，拿着脸盆去露天洗脸池洗漱去了。 但他忘了。 这是不拘小节的男生宿舍，兄弟嘛，有难各自抗，有吃一定要共享。 苏任从外面回来，渴得很，看到傅一行桌面上有一瓶水，想也没想，打开瓶盖就是“咕噜咕噜”往下灌。 “爽。” 傅一行回来之后，只看到一个可怜的空瓶子躺在了垃圾桶里。 傅一行胸口起伏了下，下颔线条微微紧绷，然后平静地开口：“苏任。” “在呢，阿行，你跑完步啦，累不累啊？”苏任笑眯眯的，热情得很。 傅一行看了他一眼：“水你喝的？” “是啊，这个牌子水的味道还不错哦，贼甜。” “我知道。”傅一行说。 然后，那一天结束了对话之后，苏任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行哥直到睡觉前都没再理过他了。 苏任一头问号，没明白傅一行到底在抽什么风。 * 军训期间，每个学生都会轮到一次夜间站岗值班，两个人一组，守两个小时就好，主要还是为了给学生体验，要求并不严格。 陆宁宁和许凡轮到这天的凌晨3点到5点的时间，她们晚上九点洗漱完，就上床休息，2点45分，上一个时间段值班的同学轻轻地叫醒了陆宁宁她们，然后把凳子和军大衣交给了两人。 虽然还是九月份，白天热，但是b市郊区的山里昼夜温差大，夜间温度已经很低了。 陆宁宁洗漱完，披上了军大衣，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她和许凡走向了住宿区的大铁门处。 整个基地都格外的寂静，路灯昏黄，雾气蒙蒙。 两人趁着新鲜劲，像模像样地站了一会，没一会，就累了，也没有其他人，许凡拿出凳子，喊陆宁宁一起坐下。 许凡说：“宁宁，你想家吗？” 陆宁宁睫毛微动，她抿了抿唇角，不知道她是想还是不想。 许凡：“我好想家，想我妈，虽然才几天，军训是挺有意义的，但是，吃的好苦，我好饿，想吃好吃的，教官好兇……” 陆宁宁摸了摸许凡的脑袋：“等中秋放假，你就可以回趟家啊。” “你回吗？” 陆宁宁摇了摇头：“我等寒假回去。” 许凡眼看着气氛莫名沉重了几分，她连忙转移话题：“军训害人，这几天我的皮肤都粗糙了，还晒黑了。” “到时候敷敷面膜就会恢復啦。” “对啊！”许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亮，“我们现在没事干，就可以一边值夜一边敷面膜啊，反正也没人看到。” 陆宁宁眨巴眨巴眼睛。 * 傅一行宿舍。 有个男生大半夜忽然不舒服，翻来覆去，小声□□，也不敢打扰其他人。 傅一行睡眠浅，质量并不好，他听到动静，拧了眉，听那人似乎真的很不舒服，他动作很轻地下床，嗓音沙哑，低声问：“怎么了？” 那个男生吓了跳，他捂着肚子，额头上冒出冷汗：“肚子疼。” 傅一行不假思索：“我送你去军医那边。” 军医在宿舍区外。 傅一行远远就看到大铁门处有两个人在那边守着，他扶着舍友走了过去。 那两个值班的女生大概也没想到这么晚会有人，慌忙站了起来，问：“怎么了？” 傅一行声音淡淡：“他不舒服，得去看军医。” 他说着，看了值班的女生一眼。 傅一行：“……” 肚子疼的男生也看了眼，吓得肚子疼得更抽搐：“我日……两个鬼。” 凌晨三点多，光线昏黄，四下无人，冷风阵阵，敷着白色面膜，能不像鬼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守夜敷面膜真的很好玩，那个晚上大家还抽风拍了很多模煳的抽风照。 第13页 傅一行：卫生棉烫脚，是男人就不会垫，妹妹别看了。 谢谢宝贝们的留言和地雷！感恩！！ ps：过年好不容易签上，姐妹们留言吧，我给大家送红包！ （因为现在留言不多，留就送） 第7章 军训很快就要结束了，就只剩下最后三天。 这天还下起了雨，学生们集体欢唿，教官给大家放了假，宿舍区格外热闹。 陆宁宁和许凡都趴在陆宁宁的小床上，懒洋洋地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砸落的雨声，享受着难得的悠闲。 班长林楚的身边围着许多女生，大家叽叽喳喳地说话。 “军训了这么多天，老天终于开眼，下了一次雨，可以休息了。” “我们学校男女比例真的惨，男3女7，怀疑我是不是要单身4年了。” “不过还是有大帅比的，我们班傅一行就不错啊，还有苏任。” 林楚笑了笑：“傅一行以前在高中就是校草。” “哇。”有女生惊讶，“楚楚，差点忘记了，上次你说过，你和傅一行高中就是同班同学。” “这也太有缘分了，高中大学都一个班。”说话的女生声音暧昧了几分，“楚楚抓紧机会哦，是老同学呢，说不定傅一行对你也有想法呢。” 林楚被说得脸颊红了几分：“没有啦，你们别胡说。” 许凡听着，趴到了陆宁宁的耳畔，小声说：“我看这几天傅一行都没怎么跟她说话，八成是林楚自作多情。” 陆宁宁笑了笑，她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解锁，点开了通讯录，滑到了备註为“二哥”的那个名字上，停顿住了。 她抿唇，睫毛轻轻地翕动着，显得有些犹豫，她之前联繫过二哥，可是二哥没有理过她，她还有些担心她太烦，惹得二哥直接拉黑她。 许凡没听到陆宁宁的回答，偏头去看她，顺便翻了个身，因为床太小，两人离得近，她就撞到了陆宁宁的手，她的手指顺势点在了屏幕上。 电话拨打了出去。 陆宁宁原本犹豫不决的心也定了下来，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唇，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眼眸里的情绪复杂。 听筒里一直传来的只有漫长的“嘟嘟”声，就是没人接起来。 她心口微沉，抿直了唇，过了一会，通话自动断掉，手机屏幕又暗了下去。 许凡说：“你二哥可能在忙呢。” “嗯。”陆宁宁回答，她刚要把手机放下，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二哥发来的通话视频。 陆宁宁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她反应过来，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动作迅速地接通了起来，戴上了耳机。 陆宁宁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不安，咬了咬唇，先开口，声音微怯：“二哥。” 那头的人沉默，没有立马回应，镜头先是黑屏，晃动了两下，才慢慢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身形清瘦修长，皮肤很白，带了点缺乏阳光的冷白，在陆宁宁的记忆里，他的身体一年四季也都是冰凉的。 陆宁川冷冷淡淡地靠着椅背，漆黑的眼眸盯着屏幕，眼型狭长，眼尾微挑，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就有几分似有若无的狠戾。 陆宁宁又叫了他一声：“二哥。” 陆宁川这才开口，嗓音里没有一丝情绪：“什么事？” 陆宁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眼睫毛上下快速地翕动着，半晌：“……也没什么事。” 陆宁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闪过一丝讥讽。 陆宁宁担心他要挂断通话，连忙继续说：“二哥，我现在正在军训，今天下雨了，所以在宿舍休息，这里军训是在山里的基地，还挺冷的……” 她说了一通，然后又问：“二哥你呢？你在做什么，家里现在温度还挺高的吧？” 陆宁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应声开口，声音略带嘶哑：“大哥前几天去看了你？” “嗯。” 陆宁川面无表情，他那头的光线不甚明朗，暗光笼住他的眉眼。 “他拿钱给你了？” “没有。”陆宁宁摇摇头，“大哥给我带零食了。” 陆宁川又不说话了。 陆宁宁觉得有些压抑，胸口像是被湿润的棉花堵住一般，连带着唿吸都不太顺畅。 “不要拿他的钱。”陆宁川开口，“听话，宁宁，二哥会给你。” 陆宁宁只能说：“好。” 她其实也不想要二哥的钱，她会自己去做兼职，但是她知道，对二哥说“不”，绝对会惹怒他。 到了快要挂断通话的时候，陆宁川嗓音微凉道：“我给你订国庆节的机票，你到时候回来一趟。” 陆宁宁拧了下眉头。 陆宁川下颔线条微绷，眼眸黑得吓人，多了几分晦涩难言的郁悒：“宁宁，你又要不听话了么？” 陆宁宁的千言万语都只能吞咽在了嗓子眼里。 二哥好不容易才理她，现在不适合说这些。 陆宁宁笑了笑：“嗯，二哥，再见。” 第14页 陆宁川暗沉的目光胶着在陆宁宁的脸上，从她漂亮的眉眼，一直移到她的红唇，声音从喉间溢出：“嗯。” 那头的镜头晃了晃，然后视频被关了。 不知道是不是陆宁宁的错觉，她总觉得，刚刚一闪而过、不甚清晰的背景，像是她的房间，可是，她不在家，二哥去她房间做什么？ 应该是看错了吧…… 陆宁宁深唿吸，压下了隐隐的不安。 * 许凡一直在旁边，等通话挂断，她才凑过来：“宁宁，你二哥看起来好冷淡，他话好少，不过你大哥就温柔了！” 陆宁宁弯了弯眼睛：“是我之前得罪二哥了，二哥其实挺好的。” 许凡也没多问：“我刚刚听她们几个说，今天基地又来了一大班新生，也是来军训的，似乎是体育大学的学生。” 陆宁宁：“不错。” 许凡：“肯定好多身材棒棒的小哥哥！不过，我听说，体育生很多渣男诶……没关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派其收渣。渣男小哥哥们，我来受苦了！” 陆宁宁被她逗笑了。 体育大学的学生来了之后，军训基地的男生比例明显大幅度提高，女生宿舍里春心萌动的气氛也浓郁了起来。 军训结束的倒数第二天，学校领导带着校艺术团来基地慰问了，连带着食堂的伙食都丰富了起来，每人多了一个鸡腿。 晚上六点，山里的暮色降临，天色暗了下来，慰问晚会准时开始。 许凡和陆宁宁坐一起，半小时后，陆宁宁想去厕所，她看许凡正看得认真，就没打扰她，悄悄地起身，去了厕所。 基地的厕所就是那种上个世纪的老旧公厕粪坑，又脏又臭，还有些偏，到了晚上，灯光又特别昏暗，看起来怪吓人的。 陆宁宁很快就从厕所出来，结果，她看到隔壁男厕门口的洗手池旁，站了一大帮人高马大的肌肉男们。 而那群肌肉男正围着的人，陆宁宁认识。 是傅一行。 傅一行正慢条斯理地、带了点懒散地开着水龙头，细緻地洗手，他微微垂着眼，睫毛纤长漆黑，昏黄的灯光笼罩着他，在他的眼睑下形成了浅浅的阴翳，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陆宁宁听到领头的肌肉男说：“你小子，去便池把老子手机捡起来。” 其他的肌肉男骂了脏话，跟着大声：“听到了没？刚刚要不是你，我们张哥的手机能掉进去？” 有一个说着，还不干不净地用拳头碰了下傅一行的肩膀。 陆宁宁抿了抿唇，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一群人，说真的，她还挺替傅一行担心的，先是一对多，再是傅一行虽然也身材高大，但毕竟不是大块头。 她又想，她也帮不了他，要不先离开，去帮他叫教官过来？ 她刚想走，就看到那群肌肉男的视线看了过来，目光从她的脸，扫到她的腰，再到她的腿。 两个学校的军训服不一样。 领头大哥一下就认出来了，笑了：“哟呵，f大的妹子啊，长得真不赖。” “这妹子腰玩年啊，有点意思。” “我喜欢她的腰。” 肌肉男的目光都胶着在了陆宁宁的细腰上，绿色的军训服外绑着腰带，掐得她的腰似是单手可握。 傅一行抬起眼眸，看清是陆宁宁的时候，眼眸沉黑了几分。 他关了水龙头，往前了几步，挡在了陆宁宁的面前，看着面前的几个肌肉男，疏离的眉眼浮现不耐烦的神情：“为难个女生，有意思？” “哟。”领头大哥笑了起来，“英雄救美呢。” 傅一行还没回答，远远地，忽然传来另一道欢快的男声：“阿行，你去干嘛了？怎么上个厕所，这么久？” 是苏任。 苏任脚步快，走近了，才发现几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他一下明白了，脸色也沉了下来，扫了体育大学的肌肉男们几眼，问：“想打架，是吧？” 苏任慢慢地挽起袖口，松了松筋骨：“爷好久没打架了。” 领头大哥笑了声，明显看不起苏任和傅一行的身板，带了轻蔑：“怕是还没打，你们就进医院了，爷也没别的要求，就是要这小子给爷把手机从便池捡起来。” 他指的人是傅一行。 苏任一听这话，暴脾气就上来了，这也太他妈羞辱人了吧？ 傅一行倒是没什么情绪，睨着几人，他往前了一步，寡淡又平静地说道：“怕是打了，你们就得进看守所了。” 他嗓音低沉，懒散中又带了点鼻音：“打架斗殴，轻点的是治安处罚，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再严重点，就是故意伤害、寻衅滋事、聚众斗殴，这几个罪名你们看哪个好听，选一个进监狱住个两三年，嗯？” 领头大哥一怔，像是没想到，不是要干架吗？怎么突然他妈跟他掰扯起了法律罪名？ 傅一行挑了挑眉，笑：“是不是文化水平不够，没有听懂，嗯？听不懂也没关系，知道进监狱就行。” 这一句话戳到了领头大哥的怒点。 他恼羞成怒，举起拳头就冲着傅一行砸了过来：“你个龟孙瞧不起我！” 第15页 陆宁宁瞳孔微微瑟缩。下一秒，就看到傅一行稍稍错身，避开了大哥的拳头，他沉着脸，眉眼闪过阴翳，一把攥住了大哥的手，另一只手扯住大哥的脑袋，膝盖往上顶，然后就按着大哥的头，摁进了水池里。 苏任立马拧开了水龙头，冰凉的水流狠狠地冲着大哥，大哥不停地挣扎着，“哇哇哇”地叫。 苏任说：“嘴这么脏，多洗一会。” 其余的几个肌肉男眼睁睁地看着大哥被傅一行禁锢得不能动弹，还有一个愣愣地问道：“不是说，打架要进监狱吗？” 傅一行笑了笑，眼尾似是有阴影：“哦，是他先动手的，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实施的正当防卫行为，无责。”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一样发红包，我现在来弄哈哈哈 第8章 （修） 陆宁宁一直没出声，直到这时候，才轻轻地扯了下傅一行的袖子，她指了指操场的方向，说：“有人来了，应该是教官。” 傅一行垂眸看了眼她纤细的手指，然后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松开了肌肉大哥，苏任关上了水龙头。 大哥被冷水沖得狼狈，上身都已经湿透了，头髮也湿哒哒地黏在脸上，他满脸愤怒，一抹脸，就又要冲上来。 傅一行黑眸扫了他一眼，朝着操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教官来了，如果你实在拳头痒，可以和他们打。” 陆宁宁弯了弯眼睛，补充道：“这次的教官们都是现役特种兵哦，肯定能陪你们切磋的。” 肌肉男们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跟特种兵打架那还叫切磋吗？是单方面被殴打。 这一场男生之间的硝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傅一行和苏任送陆宁宁回操场看演出，苏任说：“宁宁妹，你是不是见过大世面，遇到打架斗殴的场面还这么冷静呢？跟哥哥说说，以前是不是混过社会？” 陆宁宁想了想：“就是因为没看过，才想看。” “……好的吧。” 苏任偏头又问傅一行：“怎么跟体育大学的起冲突了？” 傅一行嗓音淡淡，薄唇动了动：“他们几个躲厕所偷偷抽菸，我正好进来，他们以为是教官，手忙脚乱，吓得领头的那个手机掉便池了。” “卧槽，哈哈哈哈，小鸟胆子也敢装社会哥？”苏任大笑，眉眼间都是幸灾乐祸，“活该，现在那手机是不是还躺在便池里？这几人脸可真大，有没有打听过我们傅爷是什么人，也敢让我们傅爷捡手机，这不是欠打么？” 很快就回到了操场，陆宁宁看到前排的许凡正不停地回头，目光逡巡着，像是在找她的样子，陆宁宁刚要走过去。 身后就传来傅一行低沉又带了点懒散的嗓音：“最近人流多、人员杂，晚上最好不要一个人行动。” 陆宁宁脚步微顿，回头，想跟傅一行说声谢谢。 但那人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昏黄的灯光半明半亮地笼着他的身影，隐约可见高大的轮廓，他微微低着头，勾勒的弧度衿贵又慵懒。 苏任从后面追上他，一下勾住了他的肩膀，两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苏任不正经地大笑了起来。 * 军训结束的那天，陆宁宁站在平时训练的地方，对着初初升起的太阳，拍了一张照片。 绵延起伏的山脉蜿蜒出温柔的线条，太阳伏在山头，驱散了雾霭，氤氲光泽，明亮却不刺眼，基地的一排平房逆着光，勾勒出隐约的影子。 但她没注意到，照片里她不小心拍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 陆宁宁发了她军训的第一条朋友圈，配上了刚刚拍摄的那张照片，文字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emoji爱心。 大哥是最早给陆宁宁点赞的人，大哥评论道：“恭喜宁宁结束军训，回来后，大哥带你吃好吃的。” 陆宁宁回道：“谢谢大哥～” 陆宁宁还没加几个大学同学，所以剩下的点赞基本都是以前初高中的同学，大家简单地寒暄了几句。 回学校的班车在中午12点准时出发，基地的大铁门徐徐打开，一辆辆车缓缓地驶离，跟半个月前刚来一样，教官们在长道上站成了一排，敬着军礼，目送新生们离开，似是一排笔挺的白杨树扎根在了这里，挺拔又令人敬畏。 车里有些感性的女生，和教官相处的大半个月，生出了不舍的情绪。 有几个打开了窗户，嗓音有些哽咽，大声道：“李教官，我们会想你的！” 许凡趴在了陆宁宁的肩头，也有些难过：“时间好快，总感觉我们才刚来军训，还真的有点捨不得教官。” “嗯，是啊。” 许凡的伤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军训结束了，我还是很开心的，今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军训三天才安排洗一次澡，我都要被自己脏死了。” 学校澡堂原本中午只开放短短两个小时，晚上才继续开放，但因为新生军训回来，全天开放，师兄师姐们也早就洗好澡，特意为新生空出澡堂，但这天的澡堂还是像鬼。子进村，兵荒马乱。 军训后，中秋节假期连着国庆一起放假。 宿舍的大部分人都回家了，陆宁宁原本还想找藉口留在b市，但是二哥把机票订好了，大哥也要一起回家，她只能跟着回去了。 第16页 和b市的干燥、空气品质差不同，南方的家里气候湿润，空气潮湿又清新，两人到了机场后，陆宁宁一眼就看到爸爸来接他们。 陆宁宁弯了弯唇角，甜甜地叫道：“爸爸。” 陆国华也笑了：“宁宁。”他摸了摸宁宁的脑袋，然后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放到了汽车后车厢。 一路上，陆国华问了宁宁在学校的情况，陆宁宁都乖乖地回答了。 车子缓缓地开进小渔村，海风吹来，格外温凉。 陆家的房子是独栋欧式别墅，车子才停在院子里，隔壁邻居就迎了过来，打招唿道：“宁宁回来了？b市好不好玩啊？哟，宁临也回来啦？你们兄妹俩在b市也可以互相照顾了。” 陆宁宁笑着回应：“林阿姨好。” 陆国华和陆宁临把行李搬进去，林阿姨拉着陆宁宁，问：“你妈还生你气呢？你去读书，又不是去做别的，你妈妈这算盘也打得太好了，就是想把你捆在身边呢。” 陆宁宁不好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林阿姨叨了一会也离开了。 陆宁宁刚要进屋，就隐隐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二楼。 落地玻璃窗旁有着一个清瘦的身影，窗帘并没有全部拉开，光线微暗，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人坐在了轮椅上，轮廓隐于黑暗中，就像蛰伏在夜色中的梦魇，隐约透着点阴鸷，他的目光锁定着陆宁宁，陆宁宁根本忽视不了。 她扯出了个笑容，嗓音甜甜：“二哥，我回来了。” 二楼的陆宁川没有回应，风捲起了窗帘，掀起又落下，一晃眼，窗帘后的人影就隐匿不见了。 陆妈妈林芳就在客厅坐着，看到陆宁宁回来，脸上原本的一丝笑容立马就消失了，她黑着脸，冷笑了声：“还知道回来呢，我还以为你翅膀硬了，想跟陆家断绝关系了。” 陆宁宁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 林芳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还是我们对你太好了，这才让你胆子大得都敢乱改高考志愿了。”她说，“宁宁，陆家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陆国华从二楼下来，听到了林芳的话，他意思意思地说了几句场面话，语气里也有了不耐烦：“好了，孩子刚回来，都已经成定局的事情，别再说了。”他说着，吩咐请来的保姆道，“准备吃晚饭吧。” 林芳拧了眉，看了陆宁宁，又有些烦躁地收回了视线，挥挥手：“算了，你二哥在楼上，你去陪你二哥。” “好。” 陆宁宁缓缓地唿吸，压下了胸口冒出来的酸涩，她抿紧唇，往二楼走去。 她常常在想，她还是很感谢爸爸妈妈的，毕竟他们养大了她。 只是，只是有时候，人就是贪心的，她贪心地想要获得他们的关心和爱。 妈妈对她管得严，对她的个人想法几乎是不闻不问，只希望她的一切都绕着二哥转；相比较起来，爸爸就对她宽容了许多，会问她的生活小琐碎，会偶尔关心她，会摸摸她的头。 直到这一次，她私自改了志愿，跑到了遥远的b市去上学，惹了众怒，她才明白，爸爸对她的态度其实是敷衍。 她去上学的这一个月，爸爸没主动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打过去，爸爸也没问过她在学校的情况，妈妈断了她的生活费，他也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让她听话。 只有今天，在她回到了家里，他似乎才想起他还有个养女，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也算尽了做父亲的表面功夫。 陆宁宁有些晃神，她告诉自己别矫情了，她应该要学会知足。 “在想什么？” 陆宁宁回过神，这才发现她已经走到了二哥的卧室门口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二哥已经开了门。 陆宁川坐在轮椅上，他微微垂眸，就看到宁宁手上的伤疤，一个月过去了，伤痕依旧，他的黑眸幽沉了几分。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陆宁宁吓了跳，被他手掌冰凉的温度吓到，下意识地想要抽手，陆宁川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禁锢住她的手。 “疼吗？”他问，声音冰凉。 “现在不疼了。” “那个时候疼，是不是？”陆宁川慢慢地说，他的眸光专注地盯着她的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那个时候，他刚刚知道陆宁宁被b市的学校录取，他的确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毁灭一切的躁郁念头一而再、再而三地浮现，他砸了很多东西，宁宁来收拾的时候，不小心被他推倒在地上，手掌正好压在了玻璃碎片上。 鲜血淋漓。 陆宁川的黑眸闪过一丝隐约的心疼，红色仿佛染上了他的瞳仁，莫名有了诡异。 他薄唇微动，又缓缓说：“疼，你才会记住。” “二哥……” 陆宁川松开了陆宁宁的手：“走吧，下楼吃饭。” 陆宁宁走过去，帮陆宁川推轮椅，家里为了方便，专门给陆宁川安装了家用电梯。 * 晚上，陆宁宁登上微信，收到了好多消息，是许凡把她拉到了年级群和班群里，班长林楚正在群里统计同学们的信息，她让同学们直接在群里按照她给的格式发家庭联繫地址和家长的联繫方式。 第17页 陆宁宁看到消息的时候，同学们大部分都已经发完了。 林楚@了陆宁宁：“陆宁宁，你快发吧，就剩下你了。” “好。”陆宁宁回復，“不好意思，刚刚没看手机。” 林楚：“快点。” 陆宁宁：“xx省xx市xx镇鹿渔村12-1号，父亲陆国华，电话号码：181……” 因为群里已经安静了许久，她的消息就显得比较突兀，孤零零地挂在了最新消息处。 过了会，林楚回：“宁宁，你在村里啊，是不是村里信号不好，所以现在才收到消息？” 林楚的这一句话就很有意思了，陆宁宁如果不较真，就是受了她的讥嘲，如果较真，她就会说这只是一个梗，然后倒打一耙说宁宁开不起玩笑。 陆宁宁笑了笑，干脆顺着她的话，认认真真地回：“没有，村里信号挺好的啊。” 林楚：“……” 陆宁宁这样大大方方，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凡私聊了陆宁宁：“傻□□班长，臭清高什么，一点都不尊重同学隐私。” 陆宁宁回了个表情。 许凡继续说：“林楚自己统计信息呢，还特意把自己的信息也发到群里，不就是想炫耀她家地址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地带呢，刚刚群里一堆人问她家里是不是权贵呢，看把她得意的。” 许凡：“人家傅一行家住核心地带几百平四合院，也没见他炫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也发红包 第9章 陆宁宁满脑子只剩下傅一行家住几百平四合院。 陆宁宁回许凡：“哇，傅一行好有钱哦。” 许凡嘿嘿笑：“是啊，大学生活太美好了吧，我班上居然也会有钱大帅比！对了，宁宁，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你要去做兼职吗？我看到有商场在招聘周末小时工，我们到时候一起去，怎么样？” “好呀。” “我要攒钱去看哥哥演唱会！”许凡说。 “我要赚钱供自己生活费！”陆宁宁回。 还挺押韵。 许凡突然觉得，跟宁宁比起来，她怎么这么罪恶？ 因为进了群，就有许多同学来加陆宁宁，陆宁宁一一通过，大家经过了大半个月的军训相处，也熟悉了起来。 苏任和陆宁宁成为好友后，发了个表情打招唿，然后就点进了陆宁宁的朋友圈，美滋滋地重新保存了陆宁宁那张绝美奶茶照，又给她那条分享日出的朋友圈点了个贊。 苏任这人，看照片喜欢放大看细节。 这不，他就在照片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把逆光的照片调亮了，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熟悉。 他目光一顿，挑了挑眉，兴沖沖地把陆宁宁的朋友圈截图发给了傅一行。 苏任：“宁宁妹发的朋友圈里有你呢！” 傅一行是先看到他发的文字，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一跳，胸口的情绪也浮现了几分灼热的怪异，然后，他才看到那张截图。 很明显，陆宁宁只是在晒军训日出而已。 苏任嘿嘿笑：“我放大调亮了，这个背影是你吧？再搭配上她配的爱心文字，像不像情侣暗搓搓地秀恩爱。” 傅一行沉默了一会，叫了苏任的名字，没什么表情地、很认真地问：“说实话，你是不是暗恋我？模煳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是我？” 苏任：“……再见，拜拜，886，我是铁直，勿扰，谢谢。” 傅一行安静了一会，又发了条消息过来：“你加她了？” 苏任没多想：“对啊，她就在群里，那我肯定要加宁宁妹啦。” 傅一行没回了，他靠在沙发上，重新垂下眼眸，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划过屏幕，盯着微信新朋友的申请名单看，没有陆宁宁。 她没加他。 但她也没主动去加苏任。 傅一行脸上表情寡淡，手指轻轻摩挲，不知在想什么，他刚想退出，就又看到通讯录出现了新的申请。 他点开一看，眉眼缓缓舒展开来，黑眸眼尾微扬，疏离感散去了几分。 ——陆宁宁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傅一行弯起唇角，点了点通过，添加了他今晚的第一个新微信好友。 陆宁宁给傅一行发了个表情打招唿，就要去看傅一行的朋友圈。 结果，他一条朋友圈都没发过，连朋友圈都没开通过。 好没有表达欲、好冷淡一男的。 * 一整个国庆假期，陆宁宁都没怎么出门，她就跟二哥一起在家，偶尔看看书，偶尔打打游戏，再给二哥做做按摩。 很快就要重新去学校了，二哥腿脚不便，就没去机场送她。 陆宁宁在家门口跟他告别，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二哥都没怎么回答，他给的回应少得可怜，只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陆宁宁：“二哥再见。” 陆宁川这才开口，“嗯”了一声，嗓音低沉又沙哑，他顿了顿，又说：“宁宁，弯腰。” 陆宁宁平日习惯照顾他，闻言就半蹲了下来，平视着他的眼睛，靠近了他几分。 第18页 她漂亮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陆宁川的身影。 陆宁川眼底的神色难得温柔了几分，然后，一把抱住了陆宁宁，他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凉的唿吸喷洒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他眼眸暗沉了些许。 陆宁宁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陆宁临已经把行李装好了，他靠在车身上，眉眼温和，垂眸扫了眼手錶，笑：“好了宁川，等会要来不及去机场了。” 陆宁川眉眼敛起，松开了陆宁宁。 * 到了b市后，陆宁临打了车，先让司机绕远路去郊区，先把陆宁宁送到宿舍楼下，陆宁宁在宿舍整理行李的时候，忽然发现手袋里装了一叠钱。 有10000元。 紧接着，她手机震动了下，有消息发来。 是二哥。 二哥：“钱是我的奖学金，直接给你转帐的话，妈妈会发现的，现金方便些。” 陆宁宁心底轻轻地嘆了口气，心里浮现了一丝酸涩。 她回：“谢谢二哥。” * 军训结束后，对于新生来说，最热闹的一件事就是社团的“百团大战”了，师兄师姐们在新生宿舍区扫荡发传单。 一整个晚上，陆宁宁宿舍的门就没有合上过，一群接着一群的师姐推开门，笑盈盈地推销。 “师妹们，想加入学生会吗？我们有宣传部、办公室、事务部……加入学生会，提升个人能力，拓展社交人脉！” “师妹们，我们是准律师协会的，已经走过了二十多年风雨了，是学校最大的民间社团组织，没有学生会管理那么严格啦……” “来来来，大家先拿报名单，到时候记得去我们展台报名面试哦。” 一开始，宿舍的几个人还兴致勃勃，大家拿了一堆传单，认真思考要参加哪个社团，到了后面，已经筋疲力尽了，几个人连忙上床。 可怜陆宁宁就在进门的下铺，成了师姐们拉扯宣传的对象。 “师妹，来我们跆拳道协会吧，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没点功夫防身多不好。” “师妹，你还是适合来我们艺术团，你长这么好看，跳舞肯定好看。” 陆宁宁刚要拒绝。 师姐笑眯眯的：“没基础是吧？没关系，从零教起，有你这张脸就够了。”说着，师姐抬起手，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 等到宿舍熄灯了，陆宁宁才松了口气，躺了下去。 许凡在上铺翻了个身子，嘟囔说：“师姐们好如狼似虎哦，宁宁，你想去哪个社团呀？” “准律师协会吧。” 许凡说：“我想去艺术团，正好我会弹钢琴，也会跳舞，艺术团应该会要我吧？” 陆宁宁刚要回答，就听到隔壁床说：“熄灯了，你们小声点行吗？我想睡觉。” 陆宁宁连忙说：“不好意思。” 她用微信回了许凡：“凡凡，晚安。” * 一周后，陆宁宁经过了四轮筛选，终于收到了准律师协会的录用简讯，除了准律师协会，她还被许凡拉着壮胆，一起加入了艺术团，许凡加入声乐部，她加入的是舞蹈团，她高中前一直在学古典舞，上高中后就放弃了。 新生的繁忙就在于除了上课外，还有无数的饭局要去参加。 老乡饭、班级聚餐、两个社团的开伙饭…… 周六这天，陆宁宁要去参加准律师协会的开伙饭，也算是跟社团里的其他成员见面认识的机会。 但白天，她要先和许凡去做兼职，原本说好是穿玩偶服发传单，到了那边，负责人姐姐说：“玩偶服的工作已经有人做了。” 姐姐扫了两人一眼，问：“你们真的很想兼职吗？” 许凡和陆宁宁连连点头。 “好。”姐姐打量了两人一会，觉得还算满意，继续道，“你们俩穿上这裙子，也去发传单，这是电玩城的gg，工资比普通传单高了100元，不过呢，你们发传单的时候，嘴巴和笑容都要甜一点哦，逢人就叫哥哥、小姐姐，知道了么？” 陆宁宁看到小裙子的时候，愣了一会，她转眸，许凡也看向了她。 陆宁宁有些犹豫：“要不，不做了？” “不行，兼职不好找呢，穿就穿吧。”许凡咬咬牙，率先穿上了。 这是电玩城里游戏角色的cosy小裙子，陆宁宁手里拿的角色是小狐狸，裙子的整体颜色是暖橘调的，令人羞耻的是还附带着毛茸茸、软乎乎的橘色大尾巴和尖尖的狐狸耳。 许凡的角色是小兔子，两人被分到了两个地方分发传单。 陆宁宁一开始挺不好意思的，眼眸水润，两颊嫣红，她咬着下唇，做了一会的思想工作，先是只给女孩子发，然后慢慢地再给路过的人都分发，让她觉得不太适应的是，好几个小孩都会去抓她的蓬松大尾巴，但总体来说，发传单的工作还算顺利。 * 那边，傅一行正带着弟弟傅一时来商场吃午饭。 傅一时在前面蹦跳跑。 傅一行跟在他后面，右手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扫几眼，余光瞥到傅一时要跑起来的时候，就从他身后，一把提起他的书包，拽住了他。 第19页 傅一时挣扎了两下，没挣开。 傅一行垂着眼，淡淡地“啧”了声，不耐烦地警告道：“再胡闹，立马回家。” 傅一时不高兴地撇撇嘴，忽然，他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指着前方说：“保姆姐姐！” “嗯？”傅一行不怎么上心地回应了声，微顿，忽然明白了过来傅一时指的是谁，他下意识地掀起眼皮，散漫地看了过去。 少女穿着小裙子，头上戴着狐狸耳，短短的裙子落在膝盖以上，露出了纤细笔直的长腿，她皮肤白，两腮的红就格外显眼，她笑得甜甜的，身后的大尾巴一摇一扫，仿佛拂在了人的心尖上。 傅一时挣扎得更厉害了，扑着要往陆宁宁的方向过去，他兴奋地喊：“哇哇哇，是我最喜欢的小狐狸角色，我要去找保姆姐姐，你放开我！” 陆宁宁刚给一个小姐姐发了传单，转过身，忽然有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有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还来不及去看来人，就先看到上次的小金主大人傅一时，“蹬蹬蹬”地朝她走了过来，径直就摸了把她身后的尾巴。 傅一时仰着头，摸得一脸满足，像只餍足又傲娇的小猫咪。 他叫她：“保姆姐姐。” 陆宁宁：“……嗯。” 陆宁宁去看她面前站着的人，先是看到黑色的短袖，慢慢往上，顺着来人的喉结、下颔、薄唇…… 她摆出招牌笑容，递出了传单：“小哥哥，要……” 她话音未落，看清了来人的面孔，剩下的话突然堵塞在了嗓子眼里。 傅一行的黑眸似笑非笑，微微垂着眼皮，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他听到她的称唿，眸光更是直勾勾地多了几分玩味。 他笑了下，咬着字眼，悠悠地重复道：“小哥哥？” 陆宁宁眨眨眼，一时间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一行看到她连耳朵都红了起来，她的耳朵很小，耳垂上有个小小的洞眼，现下染上了嫣红。 而她头上的狐狸耳，轻轻地，一动一动。 傅一行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捏了把她的狐狸耳朵。 手感真好。 陆宁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样发红包哦 第10章 陆宁宁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傅一行，眼神澄澈得很，傅一行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抿直了薄唇，想装作自然地收回捏着她狐狸耳的手。 他回视着她的眼睛，嗓音平静低沉：“耳朵上有脏东西。” “哦。” 陆宁宁睫毛上下翕动了下，语气冷静。 显然，谁也没有相信这句鬼话。 只除了傅一时这个小鬼。 傅一时抿着小嘴，严肃的小模样和他哥哥还有几分相像，但是他偏圆的眼睛此时正闪着渴求的光，浓密纤长的睫毛眨呀眨，他手痒痒的，盯着陆宁宁翕动的狐狸耳，学着哥哥的语气，平静地说：“保姆姐姐，我也想看看你耳朵上的脏东西。” 陆宁宁：“……” 傅一行：“……” 傅一行拧了眉，刚要说什么，陆宁宁已经弯了腰，温柔地、主动地把自己的狐狸耳朵送到了傅一时的手边。 傅一时两只软乎乎的小手都上去了，捏住了她的狐狸耳，一脸享受，兴奋得小脸蛋都红扑扑的。 傅一行：“……” 这就是差别待遇。 因为陆宁宁还要发传单，傅一行就强拖着不肯离开的傅一时走，叫他不要影响姐姐工作。 结果，傅一时是被他拖走了，但是眸光却直勾勾地盯着陆宁宁，然后死活要在距离陆宁宁不远的一家餐厅吃午饭，而且还一定要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傅一行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翻着菜单，修长的手指握着笔，轻轻勾勒，他轻哼：“傅一时。” “干嘛？”傅一时托着腮，目光跟雷达似的跟着窗外的狐狸姐姐。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傅一行似笑非笑，点完餐，抬起眼眸，黑瞳里的颜色浅淡了几分，“像跟踪狂。” 傅一时闻言，面无表情地看了傅一行几秒，然后不高兴地哼了声：“我才不是跟踪狂，我都没跟踪她，我……我……” 他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个词：“脑残粉，对，我是保姆姐姐脑残粉，我喜欢姐姐这么好看的，我才不像你，你以前说你喜欢丑女，还要给我找个丑八怪嫂子，还要她天天打我，我才不要丑八怪当我嫂子，我会被吓到的。” 他说着，语气还越来越委屈。 傅一行：“……” 就这脑子，是挺脑残的。 两人吃完了饭，陆宁宁也差不多分发完了传单，她和许凡刚汇合，就看到傅一行和傅一时从餐厅出来。 许凡先看到傅一行，她跟傅一行打招唿：“傅一行。”其实她跟傅一行一点都不熟悉，但是大家一个班的，多见几次就好了。 傅一行抬眸，他记得许凡，陆宁宁的朋友。 “你好。” 许凡问：“你们来这边吃午饭吗？” 第20页 “对。”傅一行回，“你们呢？吃午饭了吗？” 许凡笑：“吃了呀，我和宁宁是来做兼职的，是吃好了才过来的。” 傅一时仰头看陆宁宁，眼睛亮晶晶的，他问：“姐姐，你发完传单了啊？” 陆宁宁低眸，唇角微微一弯：“发完了呀。” 傅一时也笑了，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了要求：“那，姐姐，我可以和你合照吗？” 他说完，又看到穿着小兔子衣服的许凡，不假思索、得寸进尺道：“还有这个姐姐。” 许凡说：“当然可以啊，来来来，要照多少张都可以。” 陆宁宁当然没意见。 傅一行就成了那个要给这三个人拍照的路人，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傅一时站在了许凡和陆宁宁的中间，牵着两人的手，他左手边的陆宁宁笑得甜美，灯光下，皮肤白得纯净，黑眸潋滟光泽，几乎能摄人心魂。 傅一行看着镜头，就好似隔着镜头和她对视着。 他的心尖像是被什么轻轻地挠了一下，浮现了痒意。 他按下拍摄键。 傅一时眨眨眼，突然说：“等一下，哥哥……” 许凡偏过头，笑眯眯的：“你叫你哥哥干什么，你是不是也要你哥哥和我们一起合照啊？” 傅一行挑了下眉，淡淡地抿了下唇角，冒出了奇怪的想法，似乎……不错？他垂眸看了眼傅一时，突然觉得，这个弟弟好像也没那么傻了。 然后，他就听到傅一时奶声奶气道：“不可能的，我哥哥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我们合照的，他最讨厌拍照了。” 他说着，跑到了傅一行的面前，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 “哥哥，用我的手机拍，谢谢。” 傅一行：“……” 最后，四个人居然组成了诡异的组合，一起走路回学校。 在陆宁宁和许凡去换衣服的时候，傅一时还去买了奶茶，请他的狐狸姐姐和兔子姐姐喝奶茶。 许凡春心萌动：“天啊，太体贴了吧，姐姐愿意等你十年。” 傅一时没听明白，傅一行抬起眼睑，似笑非笑，嗓音寡淡：“不用，现在你就可以带走他。” 到了学校门口，几人告别，陆宁宁摸了摸傅一时的脑袋，又抬眸看了看傅一行，傍晚的光线暗了几分，光影交错，这两兄弟其实长得蛮像的。 只是傅一行冷冷淡淡的。 她说：“你和你哥哥长得真像。” 傅一时眨了眨眼，想到了什么，慢慢地说：“可是姐姐，我哥哥说这是句骂他的话。” “啊？” 这句话够曲折了，陆宁宁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傅一行说这话是故意损傅一时长得丑，不像她。 她笑弯了眼睛，声音微轻：“没有啊，你们俩都很帅。” 听到这句话，傅一行的眼皮动了动，薄唇不咸不淡地扬了些许，他收回目光，气息微扬，懒散道：“走了，傅一时。” 傅一时摆摆他的手，大声说：“姐姐再见，还有，我比我哥哥帅！” 陆宁宁笑出了声。 * 陆宁宁回宿舍洗漱了下，就出门去参加准律师协会的开伙饭了，开伙饭的地点就在距离学校不远的一条街，不过先在学校南门聚齐，由负责的部长们带着过去。 大家都还不太熟，走去的路上为了避免尴尬，都是随口聊话题。 “诶，我就觉得你好熟悉，你是上次那个新生代表吧？” 陆宁宁有些不好意思：“嗯，对。” 礼堂很大，新生大会结束后，再加上军训的记忆冲击，大家关于新生代表的记忆已经淡了不少。 开伙饭就是部长们说一些鼓舞人心的话，再感谢一下大家，新部员再自我介绍，然后就是开吃。 陆宁宁盯准了桌上的那份毛血旺，正准备吃的时候，包厢的门又被打开了。 有人进来了。 那人身形瘦长，个子高，顶上的吊灯就垂在他的头顶上方，逆着光，只能看到他微微低头，然后走了进来，他说：“不好意思，刚刚才来。” 陆宁宁有些诧异，傅一行，居然也加入了准律师协会。 不过，想想也正常，准律师协会应该是大部分新生都想加入的社团组织。 傅一行往里面走了几分，他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也很淡定自如，只在看到陆宁宁的时候，目光微微一顿。 他和正部程樊明显是认识的，程樊看到他来，就勾住了他的肩膀：“兄弟。” 傅一行笑了笑：“部长。” 程樊说：“这是傅一行，我们协会的会草。” 大家都笑了。 傅一行站着，他虽然笑着，但是眼睛里的笑意却很寡淡，却抵挡不住他深邃的五官轮廓给人带来的吸引力，单单漫不经心地站着，就叫人移开不眼。 傅一行和陆宁宁一个部门，她身旁有个空位，傅一行就坐了下来。 陆宁宁小声地说：“原来你也在准律，之前几轮面试都没看见你。” 傅一行弯了下唇角：“或许是我们的时间错开了。” 第21页 他说着，拆开了餐具。 陆宁宁有个习惯，是在老家生活久了自带的，就是用餐具前一定会用开水烫餐具，她还特别喜欢帮别人烫。 所以，她很自然地接过傅一行的新餐具，细緻地帮他用开水烫了，倒掉，然后再给他装满酒水。 等她做完，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和傅一行……好像还没熟悉到这个地步。 她抬眸，恰好撞上了傅一行的视线，她有些尴尬，很快收回了视线，说：“我……我以前兼职过服务员……职业习惯。” 傅一行闻言，轻轻笑了声，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他的气息悠长，笑声低沉，又有点莫名的意味深长：“是么？” 没肯定，也没否定。 陆宁宁没忍住，又对上了他的视线。 下意识地屏住了唿吸，心脏跳动的速度剧烈了一瞬。 傅一行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尾勾勒着浅浅的弧度，似乎天生会勾人，虽然这么说一个男生怪怪的。 但，是真的，勾人。 * 很多人刚到大学，加入社团后，就不适应的、最讨厌的就是社团里的半官僚主义风气，准律师协会算是没有什么领导阶层概念的社团了，但是这种大型聚餐还是难免要懂事地给部长、会长们敬酒。 陆宁宁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会不会喝，其他人去敬酒的时候，她还坐在位置上，有些犹豫地看着那杯啤酒。 傅一行突然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敬酒？” “好。” 陆宁宁原本打算意思意思地抿几口啤酒，毕竟推託不喝、或者撒谎自己酒精过敏都不太好。 但接下来，她就发现，是她想多了，有傅一行在，他能喝，部长们根本没注意到陆宁宁一口酒都没碰。 作者有话要说： 傅一时：我哥讨厌拍照 陆宁宁：哦是吗？结婚照？ 这章留言也发红包，求求小可爱们点个收藏～ 第11章 喝到了最后，大家都喝大了，晕乎乎的，勾肩搭背。 程樊靠在了傅一行的肩膀上：“兄弟，继续喝，是男人就要喝。” 另外一个部长还不停地给傅一行倒酒：“来来来，一起喝，明天一起约着踢球啊，打球啊，打架也可以啊，一起啊。” 傅一行淡定地坐着，他的黑眸在灯光下显得瞳孔色泽浅淡了几分。 男部长缠着傅一行，喝大了的女部长沈汀筠师姐看到了陆宁宁，她眼睛一亮，带着点酒意道：“你叫宁宁是吗？当初选人的时候，我一眼就相中了你，因为你好看，我就喜欢颜值高的部员，看着就让人开心。” 陆宁宁低眉笑了笑。 沈汀筠也笑：“师妹，来，喝一杯。” 陆宁宁的手里一直拿着满满的一杯酒，从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动过，她想了想，应该可以喝一点吧？ 沈汀筠酒量好，她先干为敬，一整杯闷了下去，说：“宁宁，你也喝一杯呀。” 陆宁宁深唿吸，正准备喝下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横在了她的面前，握住了她手中的玻璃杯，男人的手有些冰凉，碰到了她的手指，骨节微硬。 陆宁宁抬眸看了过去，沈汀筠也有些惊讶，她问：“傅一行，你干嘛呢？” 傅一行坐得笔直，包厢昏黄的灯光从他的头顶倾泻了下来，他黑眸深邃，神情淡定，微微抿着薄唇，看起来正经极了，只除了两颊隐隐约约浮现了浅淡的红晕。 他偏过头，目光定格，眼眸似笑非笑，喉结微动：“我要喝酒。” 沈汀筠：“……你喝就喝啊，你干嘛抢人家宁宁的酒。” 傅一行语气淡定：“我要喝她手里的酒。”他用这样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有点流氓的话，还真是违和。 他话音落下，就强行夺过了陆宁宁手中的杯子，微微仰头，修长的脖颈上喉结上下滚动，一整杯啤酒都被他灌了下去。 沈汀筠觉得无语，她要和软妹子陆宁宁喝的。 接下来，只要沈汀筠给陆宁宁倒一杯，傅一行就强盗似的夺走了一杯，偏偏他神色冷淡自如，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这么来回了几次后，大家都发现了。 “卧槽，阿行喝醉了吧？哈哈哈哈哈终于把他喝倒了。” “我还以为这小子酒量这么好，原来他喝醉了也是这副淡定的样子。” “喝醉了还有点可爱，坐得这么直，也不发酒疯。” “怎么不发酒疯，没看他一直抢宁宁的酒喝吗？别的人都不抢，就知道抢美女的，一看就是个颜狗。” 陆宁宁的目光盯着傅一行的侧脸，他忽然略略偏头，转过了眸，捕捉到了她的视线，薄唇微扬，似笑非笑。 他平日的气质偏冷淡，笑起来的时候，又一下温和了起来。 陆宁宁也捉摸不定，傅一行到底喝醉了没？ 一直到开伙饭结束，陆宁宁成为了全场唯一一个滴酒未沾的人，散场前还一起拍了个大合照。 几个没喝醉的人就要负责送喝醉的醉鬼们回宿舍，傅一行住在教师公寓，相比几个师兄的烂醉如泥，他看起来很正常，拒绝了其他人的相送，要自己走回去。 第22页 陆宁宁有些不放心，而且，不管傅一行是真的醉了还是假的醉了，他都无形间帮她挡酒了。 所以，傅一行在前面走，他后面跟了个小尾巴陆宁宁。 路灯昏黄，拢着光，落在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傅一行的身体板正得有些过分，直直地往前走，他淡淡的嗓音从前面传来：“你回宿舍吧，我没喝醉，一个男生要女生来送回家，也太过分吧？” 陆宁宁没回答，默默地跟着。 傅一行又说：“好了，我已经到公寓楼下了，我上楼了，你回去吧？”他说着，进了楼道，楼道里灯光未亮，光线很暗，只有隐约的微亮的月光照进了些许，可以看到模模煳煳的影子。 傅一行又叫了陆宁宁的名字：“要不，还是我送你回去？” 陆宁宁眼睁睁地看着傅一行的手在墙壁上摸了半天，明明触摸式电灯按钮就在他的手边，他却怎么也摸不到，还语气淡定地、带着认真的疑惑地低声呢喃：“楼道的灯，是不是坏了？” 而且，今晚的傅一行话也比平时多了许多。 陆宁宁觉得，傅一行是喝醉了。 没能把楼道灯打开的傅一行放弃了，他直接往楼梯上走去，却不想脚下碰到了什么，微微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陆宁宁连忙往前了一步，稳稳地扶住了他。 傅一行转过头，黑眸凝视着陆宁宁，不知道在看什么，看了半天，又低声笑了笑：“力气真大。” 陆宁宁回：“是啊，从小到大，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力气了。” “是么？”傅一行轻哼，语调显得有些懒洋洋。 离得近了，陆宁宁就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是真的喝了不少，不仅仅是别人劝他喝的，还有原本该她喝的。 陆宁宁轻声说：“我送你上楼吧，你喝醉了，现在时间还早，送完你，我再回宿舍也很安全，而且就在学校里。” 傅一行大概是头昏沉得不行，倒是没拒绝了。 到了楼上，傅一行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陆宁宁打开房门，傅一行进了客厅，就直接靠坐在了沙发上，他瞌了上眼皮，微微后仰，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太阳穴，俊朗的眉宇似有若无地蹙着，抿直了唇线，显然有些难受。 他用最后的意识对陆宁宁道：“你快回宿舍吧，我没事了。” 陆宁宁看他脸上的红晕蔓延开来，想着给他煮点解酒茶，再拧个毛巾，她走进厨房，厨房的厨具都很崭新，一看就没怎么用过，冰箱里倒是找出了些材料，她找出奶锅清洗了几遍，开始烧茶水。 陆宁宁不是第一次照顾人，更不是第一次照顾醉酒的人，很小的时候，爸爸应酬醉酒回来，她就很懂事地去煮茶、烧水、拧毛巾，她在陆家没有安全感，她要多做点有用的事情来博取爸爸妈妈的喜欢。 傅一行的脸越来越红，也越来越烫，陆宁宁把煮好的茶水端出来，放在了茶几上，又伸手试了下毛巾的温度，正正好，她动作轻柔地给他擦脸，不知道为什么，在照顾人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照顾爸爸一样。 原本已经昏睡过去的傅一行，被脸上轻轻的动静弄醒了几分。 他睁开了眼睛，灯光刺眼，光晕模煳，他只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不甚分明的轮廓，氤氲温柔，那人动作轻柔，如羽毛拂过，酥酥麻麻，她似乎笑了一下，眼尾笑意泛起涟漪。 傅一行的胸口像是被人不轻不重地握了一下，他有些恍惚，竟是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又处在什么环境中，脑海中模模煳煳的影子不甚清晰，年幼的时候，那个人也会这么对他，后来呢……那人越走越远。 他心口扯痛，勐地伸出手，一把握住那人的手腕，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地加重，他抿唇，喉结轻动。 陆宁宁被他吓了一跳，然后，就听到他握住她的手腕，叫她：“妈妈。” 陆宁宁：“……” 她打量了傅一行一会，他大约还是醉的，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在心里轻轻地嘆了口气，语调放缓，嗓音更是轻柔：“嗯，乖。” 傅一行黑眸盯了她半晌，又慢慢地闭上了眼，手上的力道却一点没有松开。 陆宁宁说：“傅一行，傅一行？你松开我吧？”她试着去掰开他的手，怎么也动不了。 过了一会，陆宁宁眨眨眼，突然哄着他，说：“乖儿子，松开妈妈好不好，妈妈手疼。” 不知道是听到了哪一句，傅一行舒缓了眉宇，松开了她。 陆宁宁给他盖上毯子，也没吵醒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 星期一。 大一新生第一学期的课都是植入课，不用抢课，所以，大一第一学期班上同学的课程都一样。 周一的第一大节的课是选修课，法律职业道德。 陆宁宁起得早，给舍友们在第一排占了座，但是除了许凡，其余几个人都不想坐第一排，都去了后座，第一排就空出了两三个位置。 傅一行来得不早不晚，他懒洋洋地出现时，教授也跟着进了教室，他看到了第一排的陆宁宁，那天晚上的记忆他其实有点模煳了，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在后排给他占了座、正朝他像疯了一样狂招手的苏任。 第23页 然后，头也不回地、像个心狠的渣男一样，直接在第一排坐了下去。 苏任：“……？？？” 陆宁宁察觉到旁边的动静，偏过头，对着坐在她旁边的傅一行，笑了笑。 教授先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大家好，欢迎大家从全国各地考来f大，很荣幸，我能成为你们大学第一堂课的老师，我叫仝立明……” 大家对选修课的态度一般都很敷衍，至少傅一行就听得不怎么认真，但他身边的陆宁宁却很认真，她早早地就打开了笔记本，奋笔疾书地记录着教授说的重点。 她的文字娟秀，笔记整齐，工工整整，还蛮好看。 傅一行随手地瞥着她的笔记。 仝教授正在讲台说道：“各位将来都是法律人，关于职业道德，有一句俗话希望大家一直记得！那就是干一行，爱一行。” 然后，傅一行看到陆宁宁认真地写了下去。 “干一行，爱一行。” 傅一行：“……？” 等等，干什么？爱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点个收藏，留个言～ 来自可怜兮兮的数据客户端！ 第12章 陆宁宁一点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班上的其他人也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傅一行名字的行念性，平声，本人又对自己的名字比较敏感。 当然，除了本人外，还有损友苏任反应了过来。 他没控制住爆出了情真意切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干一行，我操哈哈哈哈。” 仝教授靠着讲台，把慈爱的目光落在了苏任的身上，笑眯眯的：“这位同学，你有什么好笑的事情，要和大家分享吗？” 苏任收住了声。 傅一行眯了眯眼，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语气很平静：“老师，苏任同学有很多和职业道德有关的想法，我是他舍友，他跟我说过他想当课代表，他希望我能帮他举荐。” 仝教授看着苏任，眼睛亮了下：“苏同学？” 苏任连连摇头加上摆手：“不不不，老师，我……我……” 傅一行面无表情，淡声补充：“老师，苏同学特别害羞，你问他他肯定摇头的，但是他真的很想当课代表，晚上做梦都会说梦话惦记着当课代表。” 仝教授立马拍板：“好好好，那我们的课代表就是苏任同学了，苏同学，你下课后把自己的联繫方式写到黑板上，大家记得把自己的联繫方式发给苏同学，好方便苏同学做名录。” 苏任：“……” 陆宁宁注意到傅一行一直在看她的笔记，她侧眸看了眼傅一行，小幅度地弯了下唇，小声地问：“你是不是忘记带笔记本了，我可以把笔记借给你？” 傅一行失笑：“不用了。” 陆宁宁也没多想，收回视线，继续专注地听课。 课间休息，陆宁宁从包里掏出了一瓶酸奶，吸了起来，傅一行瞥了她一眼，莫名想起喝醉的晚上，他虽然记忆有些模煳了，但也记得是陆宁宁送他回去，照顾了他一会，他醒来的时候，还在桌上看到了那一份解酒茶。 他大概也是失了心智，那时候都已经清醒了，还莫名其妙地喝了那份早已经凉掉的解酒茶。 他散漫地收回了视线，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站起来，往洗手间走去。 后排的苏任立马跟在了他的身后，说：“阿行，你怎么还坑兄弟？” 傅一行“嗯”了一声，没否认。 苏任：“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坐了？我都给你占座了，你高中都坐最后一排，怎么大学还往第一排坐呢？” 傅一行没搭理他。 苏任倚靠着洗手间的门框，拧了下眉，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是吧，阿行，新生代表，宁宁妹！你真看上了宁宁妹啊？” 傅一行眉心一跳，他抿了抿薄唇，垂下眼睫，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苏任觉得完了，一副被渣男背叛的模样：“完了，完了，不是吧，傅一行，才刚上大学，你就要抛弃高贵的单身贵族身份了吗，你就要抛弃和你同甘共苦多年的我了吗？你还记得那句话吗？谁脱单谁是狗！你要是真脱单了，从此以后，你就是狗行了。” 傅一行面无表情：“滚。” * 中午。 陆宁宁和许凡去二食堂吃饭，f大比较小，校内食堂只有两个，所以在吃饭的时候，遇到认识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她刚打完一份黄焖鸡，要去消毒柜拿筷子，就看到傅一行，他身边围绕着一个长相娇俏的女生，女生的嗓音轻柔又娇滴滴的：“同学，你好，我是新生，我的校园卡有问题，突然刷不了，你能先帮我刷一下吗？” 傅一行眉色淡淡，他听到了女生说的话，但是没看她，只淡声对打饭阿姨说：“刷一下她的饭钱。” “好勒。”阿姨应声道。 傅一行的饭卡扫了过去，他刷完，就端起了自己的餐盘，那个女生也连忙端起盘子，跟在了他身后，她咬着下唇：“同学，你有微信吗？我把饭钱转给你。” “没有。” 第24页 女生又说：“支付宝也行，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傅一行面无表情道：“没几个钱，不用还。” 女生跟着傅一行到了座位上，傅一行落了座，女生还端着盘子站在一旁，饭点的食堂人满为患，这附近除了傅一行对面还有个空位，都已经被人占了。 女生正犹犹豫豫要不要坐在他对面，傅一行头也不抬，嗓音冷淡极了：“不好意思，对面有人了，这边没座位了。” 那女生眼圈一下红了，咬着下唇，再怎么样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了。 陆宁宁觉得，傅一行兇起来，还是挺凶的，漂亮妹妹都快哭了。 * 上了一天的课，傅一行回到公寓后，还有些疲惫，他快速地洗完澡，又把脏衣篓里的衣物放进了洗衣机，他扫了眼卧室，拧了下眉头，有些乱，但他不想收拾，也觉得麻烦。 他捏了捏鼻樑，觉得正式找一个保洁阿姨很有必要了。 等到洗衣机停止了运转，他打开洗衣机，看到已经混色的衬衫的时候，他觉得他需要立刻、马上找保洁阿姨！ 傅一行从小到大身边还没离过照顾他的人，上了大学后，倒是第一回 ，他面无表情地把洗坏的衬衫扔进了垃圾桶，放在桌面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了起来。 他随意地扫了眼屏幕，黑眸微沉。 是傅蕙芝女士。 他修长的手指拿起了手机，接起电话，声音淡淡，叫了声：“妈。” 傅蕙芝说：“一行，一时已经到家了，我和你宋叔叔也到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近没空。”傅一行垂下眼眸，他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了青灰色的阴影，他没有焦距地盯着木桌面的纹路，“等看看有时间再回去。” 傅蕙芝显然有些不满：“才刚大一开学，有那么忙么？我管着一个大集团，都没你忙。” 傅一行闻言，勾了下薄唇，弧度莫名的有些讥讽，他平静道：“是啊。” 傅蕙芝：“我实在不明白你这个孩子在想什么，叫你出国留学或者去b大读金融管理类，也好早点接手家里生意，却偏偏选了法律，你就是没清语听话，她才大二，现在都帮我负责公司的事务了，你宋叔叔和我都很心疼她。” 傅一行眉眼间透着疏离的不耐烦，他敷衍地“嗯”了声，母子俩也没什么话可以说，电话里的气氛一度陷入僵硬，傅蕙芝怒气沖沖地挂断了电话。 傅一行半靠在了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盯着虚空，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过了会，他回过神，随手打开手机，正好扫到微信的消息。 宋清语：“一行，后天是我生日，你会回家吗？” 傅一行笑了下，难怪他妈妈想让他这两天回家，原来是她的宝贝继女要过生日了，他垂着眼，情绪不高，理都没理宋清语的消息。 傅一行慢悠悠地躺在了床上，觉得他家这样的重组家庭，也是别有意思。 对继女比对亲儿子好、为了和继女培养感情而忽视自己儿子的妈妈，他也是头一回见。 傅一时的视频消息发了过来，傅一行点了拒绝，傅一时不放弃继续按，傅一行切换成了语音。 傅一时不高兴：“哥，你怎么不接我的视频？” “不想看，丑。” 傅一时：“……”他肩负着重任，是要来问正事的，“哥哥，姐姐后天要过生日了，爸爸妈妈问你要回来吗？” “不回。”傅一行嗓音冷淡，一点都不惯着他，“傅一时，你找我就这事吗？” 傅一时急哼哼的，担心被傅一行挂掉，连忙说：“是赵姨说你身边没有人照顾，她要过去照顾你。” “不用。” “那哥哥你自己找个保姆吧？你为什么不喜欢保姆姐姐啊？保姆姐姐一直在做兼职，她很需要工作的。” 傅一行垂下眼，眼前浮现了陆宁宁的脸。 傅一时继续说：“哥哥，我问问保姆姐姐还做不做呗？” 半晌，傅一行听到了他平静的声音，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嗯。” 傅一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面兴奋地大喊了一声：“耶，太好了！”他似乎高兴得在床上蹦来蹦去，嗓音都是上扬的：“我要让保姆姐姐穿着小狐狸衣服做卫生！” “……” 傅一行哼笑了一声：“你会被当做变态的。” 啥也不明白的、单纯的、无辜的傅一时满头问号。 * 陆宁宁和许凡继续窝在宿舍看兼职信息，许凡说：“宁宁，你要不要去做家教，你高考分数这么高，肯定很多家长想要的。” 陆宁宁有些犹豫：“可是我不会教人，我怕耽误别人。” 许凡想到宿舍的张芸似乎也很需要兼职，她好心地问：“张芸，这边有个家教兼职，你要去吗？” 正在背单词的张芸握着笔的手指一紧，她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只是说：“不需要，谢谢。” 许凡没多想：“你要学习是吗？也是，学校过两天的补助和奖学金都要发放了。”她说着，看向了宁宁，“宁宁，你有申请贫困生补助吗？” 第25页 陆宁宁比在蜜罐泡大的许凡敏感了一点点，她察觉到张芸的不高兴，连忙扯了下许凡的袖子，压低了嗓音，就在她的耳畔说：“凡凡，我没有，但理由等会出去跟你解释，现在我们先看兼职，好不好？” 许凡：“噢噢，好。” 张芸却回头瞥了眼陆宁宁，她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大，她需要很努力才能保持好成绩，她需要成绩来换取奖学金和助学金，陆宁宁成绩更好，学校是不是会把钱更多的助学金和贫困生补助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傅一行：嘿嘿，情。趣保姆，有福利了。 第13章 熄灯的前半个小时，宿舍的其他人终于陆陆续续回来了，张芸从自己的桌子前站起来，准备去洗漱，她的上铺梁静怡也跟着她去洗漱间。 梁静怡问张芸：“芸芸，我刚刚看到宁宁她们在找兼职，你也要找么？” 张芸抿了抿唇：“我不找。” 梁静怡想想也是：“学校马上就要发入学奖学金了，你有申请助学金么？”她偏头去看张芸，“陆宁宁好像也申请了助学金。” 她压低了嗓音，凑近了张芸的耳朵，低声说：“我之前不小心听到许凡和陆宁宁说话，陆宁宁说她上个月生活费只有500，也太惨了吧，她好像是村里来的。” 张芸有些讶异，眼眸里流转过什么，忽然觉得胸口的沉闷减轻了些许，她来自贫困县，家里给她的生活费都有700元，她原先是很满足的，可是，到了大学，她才知道周围人随随便便买套化妆品都几百元以上。 没想到，陆宁宁比她还要可怜。 其实张芸心里清楚，她虽然不是农村的，住在县里，可是她的生活过得并不好，爸爸因为工伤残疾，妈妈早年为了生弟弟丢掉了教师工作，现在在超市收银，于是不是从农村出来的这一条件，成了她大学后可怜自尊心的唯一支撑点。 梁静怡笑：“陆宁宁成绩这么好，也是能理解的，农村只有读书一条路，她肯定很努力读书的。” 张芸睫毛动了动，回应：“就是，我每年过年回农村老家，都觉得他们读书好拼。” 梁静怡又说：“陆宁宁应该会申请贫困生助学金吧，她成绩这么好，说不定能拿到国家助学金。” 张芸胸口轻轻起伏，端着脸盆的手指慢慢收紧。 * 陆宁宁和许凡在纠结要做什么兼职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手机屏幕上有新信息。 傅一时小可爱找她：“保姆姐姐，你在吗？” 但这条信息已经是一个小时前的了，陆宁宁连忙回了句：“在呢，什么事呀？” 傅一时没有回了，陆宁宁看了眼时间，估计小学生已经睡觉了。 第二天，陆宁宁吃午饭的时候，又看到两个小时前，傅一时发的消息：“姐姐，你在吗？” 陆宁宁把刚买的奶茶放下，回他：“我在呢，有什么事情吗？” 傅一时又不回了，陆宁宁想，估计小学生上学去了。 到了晚上七点多，傅一时的消息又来了：“姐姐你在吗？” 陆宁宁：“……” 她眨眨眼，忽然觉得好笑，她和傅一时这是留言板么，而且聊了一天了，傅一时就是不说他要干嘛。 陆宁宁慢悠悠地打字：“在呢，怎么啦？” 这一次，傅一时在线，很快就回消息：“姐姐，你还要来我哥哥那边打扫卫生吗？还是之前定下的工资哦。” 陆宁宁没当真，而且傅一时还是小孩，做的决定的确当不了真。 傅一时急了：“我哥哥同意了，他很可怜的，衣服不会洗，都染色了，饭也不会做，家里特别脏，你可怜可怜他吧。” 陆宁宁：“……” 她想了想，回：“你还是小孩啦，你哥哥的事情，应该让他自己解决。” 傅一时看到这句话，也觉得有道理，他把他和陆宁宁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傅一行。 傅一行看到几个可怜的字眼，抬手摁了摁眼角。 傅一时说：“哥哥，你自己跟保姆姐姐说吧，你是大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傅一行“嗯”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傅一时，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在吗、在吗的聊天方式被列为年度最讨厌。” 傅一时不明白，发挥着不懂就问的精神：“为什么讨厌，哪里讨厌？” 傅一行：“……” 沟通不来。 *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上课，好不容易到了周五，被压榨了一周的学生都想出去放松。 许凡这几天在社团混得风生水起，她沖回宿舍，目光逡巡，要找陆宁宁，宿舍没人，最后她在洗漱间找到了宁宁。 陆宁宁正在洗衣服，许凡从后面搂住了她：“宁宁，你这么乖，你想不想去释放自己、寻找真实的自我呢？” 陆宁宁眼眸清澈，很配合：“好想哦。” “那你想不想追求刺激呢？” “更想啦。” 许凡蹭了蹭陆宁宁白嫩的脸颊，兴奋地说：“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第26页 “说人话。” “我们社团今晚想去蹦野迪，可以带人，走不走？凡姐姐带你装逼、带你飞。” 说真的，陆宁宁还没去过迪厅呢，她以前就是跟着二哥，二哥不会去酒吧迪厅这些地方。 许凡补充：“那个酒吧附近都是高校，基本都是学生，是安全的，而且我们一群人一起，没事的，就当去看看。” 陆宁宁没有立马答应，许凡抱紧她，蹭啊蹭，撒娇：“一起去嘛，宁宁，人家第一次去蹦迪，没有熟悉的人，好害怕，陪我嘛～” 最后，陆宁宁还是答应了去蹦迪，当然，她们俩没有战袍，也不懂得要穿战袍，就随便穿了条裙子去了。 陆宁宁不想在酒吧喝酒，出发前，在学校的便利店买了两瓶牛奶。 到了酒吧，她们才发现，大家都是化着浓妆、穿着小吊带战袍来的，陆宁宁和许凡素得有些突兀。 许凡在陆宁宁耳畔小小声地说：“我们是不是有点土了。” 社团一起来的大家都是学生，没什么钱，自然不会包下卡座，所以三三两两散落在吧檯处。 进去大厅后，灯光昏暗，音乐声震耳欲聋，鼻息里闻到的几乎都是菸酒的味道，人影交错，气氛暧昧又靡丽。 陆宁宁原本还穿着薄外套，现在热了，她就把外套脱了，露出了里面裸粉色的烟纱裙。 许凡点了杯酒后，就跟社团的几人下场跳舞去了，她要拽着陆宁宁去，陆宁宁觉得灯光晃得头疼，就说她坐在吧檯休息会。 二楼设下的都是卡座，一个位置的最低消费是三千，但是卡座的视野好，既远离菸酒味，又可以俯瞰整个酒吧。 苏任站在二楼，正看着下面群魔乱舞，他笑了笑：“妹子倒是都挺好的，舞池里的男的怎么那么多无耻的，跳着跳着，就摸上了？” 傅一行正无聊地玩骰子，他右手握着骰子杯，指节分明，微微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晃了起来。 旁边的人正在猜：“赌一把阿行摇出来几个点？” “猜中了，怎样？” “猜中你吃屎。” “傻逼。” 苏任倚着栏杆，扫视着一楼，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吧檯处，那里背对着他，坐着一个穿着烟粉色裙子的女生，女生的背影还有点熟悉。 苏任“哎哎”了几声：“阿行，阿行……” 傅一行没理他，眼皮都没动一下。 苏任说：“你看看，吧檯那边的女生，她也来蹦野迪啊……” 有几人好奇地抬头：“谁啊？能让苏爷这么震惊？” 苏任“啧”了声：“不愧是我宁宁妹。”他说着，直起身子，就要下楼，“我下去找她玩啊，顺便接她上来。” 宁宁妹？ 正在掷骰子的傅一行，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抬起了头，眉头一皱，又慢慢地舒缓开来，他站起来，从栏杆处往一楼看去，很快就逡巡到了那抹身影，看起来单薄又瘦弱，粉色在靡丽的灯光下，是温柔的。 陆宁宁。 傅一行目光定格，然后，慢悠悠地收回了视线，微扬眉，一把拦住了正要下楼的苏任。 他声音懒散地说：“你找她做什么，别去。” 其余几人也跟着笑嘻嘻敷衍：“苏爷，听到行哥的话了没，别撩妹了，咱们今天是男人的局，不需要妹子的，妹子哪有兄弟有意思？” 苏任正要说什么，众人就听到了傅一行低沉有磁性的嗓音：“我去吧。” 大家：“？？？” 苏任：“……看到了没，妹子是不是比兄弟有意思？” * 吧檯的调酒师正在和陆宁宁说话，他微微弯着腰，问：“美女，要喝点什么吗？” 陆宁宁弯了弯眉眼，委婉拒绝：“不用啦，我带了牛奶。” 调酒师说：“我请你喝一杯，今夜不回家，怎么样？” 陆宁宁装作听不懂，她勾了下唇角：“可是，我今夜想回家诶，谢谢你，我喝牛奶就行了。” 她说着，拿起了她从便利店买的牛奶。 她吃东西前，会习惯性地确认下日期，今天买的时候，时间比较急，她就没看，所以，她借着酒吧忽明忽暗的光线，认真地看生产日期。 她很震惊，居然过期了！两瓶都过期了！她今晚没得喝了！ 傅一行走近的时候，正好看到陆宁宁正在看生产日期，他在她身边的座位坐了下来，懒洋洋地问：“过期了？” “嗯。”陆宁宁下意识地回道，她没有抬头，还在看两瓶牛奶。 傅一行微垂着眼睑：“在学校便利店买的么？” “对。”陆宁宁现在才意识到，耳畔的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她偏头去看，傅一行正微微勾起嘴角，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他漆黑的瞳孔映着周围的光。 陆宁宁弯起了嘴角。 傅一行说：“可以找学校便利店要求赔偿的，根据《食品安全法》可以向经营者要求支付价款十倍的赔偿，赔偿不足一千的，定为一千。” 陆宁宁怔了怔，他们还没学《食品安全法》呢。 第27页 然后，她才反应了过来：“好多钱。” 在旁边默默地听了一耳朵的调酒师咋舌，脱口道：“你是律师吗？黑心律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维护自己权益 在餐厅吃到不干净的东西之类的，也可以给食药监打电话投诉赔偿性感行哥在线维权。 依旧是求收藏留言的一天～ 第14章 傅一行问陆宁宁：“你想喝点什么？这边也有准备饮料的。” 陆宁宁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是想喝牛奶，原本没那么想喝的，买了两瓶偶读过期了，她的馋瘾反倒上来了：“这边也有牛奶么？” “有的。”傅一行看起来就对这边很熟悉。 “宁宁妹。”一场舞结束了，音乐声切换的间隙有人从二楼喊她，陆宁宁往上看去。 苏任半倚着栏杆，朝她喊：“宁宁妹，上来玩。” 陆宁宁笑，问傅一行：“你们一起来的啊？” 陆宁宁和许凡说了一声后，就跟着傅一行上了二楼，二楼卡座的几个男生并排坐着，目光齐齐地落在了陆宁宁的身上。 是个大美女。 他们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再用暧昧的眼神飘在傅一行身上，都懂了。 矮桌子上摆放着果盘和零食，也开了几瓶红酒，几个人喝了起来，陆宁宁就单手支着下巴，隔着二楼的栏杆，往一楼看，她正在找许凡的身影。 “妹子，你喝吗？” 忽然有人从身后拍她，那人在音乐声里声音又是嘶吼着的，陆宁宁吓了跳，这才发现是傅一行的朋友。 傅一行又在玩骰子，他听到了动静，眉头微微一皱：“你吓她做什么，她不喝。”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苏任目光在傅一行和陆宁宁之间来回着，贱笑着：“阿行心疼了。” 傅一行看了陆宁宁一眼，发现陆宁宁没注意这边，仍然在看一楼，他懒懒地垂下了眼皮，没有回话。 刚刚吓到陆宁宁的那个男生八卦地凑到苏任身边，小声问：“今天是何方神圣，还是第一次看到行哥带女生来玩。” “我们今年的新生代表，女神学霸。” 那人咋舌：“长这么好看，还这么厉害。” 苏任轻哼：“不然能搞定你们傅爷？” “行哥来真的？” 苏任迟疑了一瞬，他朝傅一行看了过去，又慢慢地收回了视线，笑：“谁知道呢，你去问你行哥啊。” 那人不说话了，他是敢问，那他就是老大了。 * 快要散场的时候，许凡终于蹦够了，她蹭蹭蹭地跑上楼，她酒量不错，看到桌面上的酒就感兴趣，很快就和几个男生融在一起，最后她拿起手机，说：“我们自拍一张吧？” 陆宁宁没什么意见，但是她想起，傅一时上次说，他哥哥这辈子最讨厌拍照了。 许凡大概是个金鱼脑子，她早忘了这件事，把手机递给苏任，说：“苏同学，麻烦你站在最前面拿手机哦。” 苏任不肯：“我不要，你当我傻？拿手机的脸最大。” 许凡睁眼说瞎话：“就是因为你脸最小，特别上镜，我才敢让你站最前面的。” 苏任找理由：“不拍了吧，几个大老爷们自拍啥啊，而且我们阿行不会拍的，阿行，你说是不是？” 傅一行轻轻地“啊”了声，然后抬起眼皮，他的眼角微勾，声音有些散漫：“我拍啊。” 苏任早该知道的，被这该死的爱情迷昏了眼的傅一行，脑迴路是不正常的。 以前叫他拍个照，跟杀了他一样。 现在是上赶着要拍照。 陆宁宁有些困了，她轻轻地打了个哈欠，许凡说：“宁宁，快点摆好表情，要自拍了。” 陆宁宁有些茫然地看向了镜头，她歪了歪头，因为困，眼睛就蒙上了一层水光，眼角有些红，眼尾弧度轻轻地勾着，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笼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她的后面就是傅一行。 他懒懒地靠着沙发背，长腿交叠着，清冷的眉眼在灯光下柔和了几分，或许是角度原因，自拍的照片中，他和陆宁宁离得格外近。 苏任对照片很不满意，他的脸真的很大啊，别人都是巴掌脸，只有他是大饼脸。 但是拍照的手机是许凡的，她很快就带照片发了朋友圈。 附带文字：“蹦野迪。” 苏任立马在许凡下面评论：“坟头蹦迪。” 许凡回覆：“在你坟头。” 苏任：“……” 照片中还意外拍到了桌面上的一堆酒，有识货的同学在评论下留言：“土豪，这一瓶酒都要好几千了吧。” 许凡并不知道，她刚刚还一次性闷了好多口，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喝的都是金钱。 她很清楚，她和苏任、傅一行的关系很一般，今晚都是沾了宁宁的福气，她回復那个同学：“嘻嘻嘻，托宁宁的福哦。” 张芸刷朋友圈也看到了许凡发的内容，她还在图书馆背单词，但是陆宁宁她们却跟傅一行他们去酒吧了，还点了这么贵的酒，许凡的意思是陆宁宁请的么？陆宁宁怎么可能有这个钱呢？ 第28页 张芸抿了抿唇，把这条朋友圈截图了下来，又保存了起来。 * 许凡和陆宁宁在散场前，去洗手间一趟，陆宁宁打开水龙头，沖洗了下手，抽出纸巾，擦掉手上的水珠。 许凡喝得两颊微醺，但是她没有醉，还是很清醒的，她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笑眯眯地说：“宁宁，你有没有发现，傅一行对你很特别呀？” 陆宁宁一怔，擦手的动作微微停顿。 “其实傅一行很冷漠的，也不怎么跟女生来往，但是，他跟你的关系就挺好的啊，他今晚是不是主动来找你，还带你跟他的朋友玩。” “你知道班长多想跟傅一行玩，傅一行理都没理她，听说他还替你挡过酒，是不是？” 陆宁宁垂下了眼眸，纤长的眼睫毛轻轻地动了动。 许凡说：“傅一行肯定对你有意思。” 陆宁宁抿了下唇，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弯唇笑了下，说：“没有啦，只是因为我跟傅一行的交集比较多，我们是……朋友，你快别说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继续跟他做朋友了。” 她说到朋友的时候，有些迟疑，她和傅一行算朋友了吧。 陆宁宁很清楚，人不可以太自恋想太多，想太多，就是等着被人羞辱，傅一行条件多好，怎么可能对她有意思？而且，她来大学，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谈恋爱的，她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她得好好珍惜。 她刚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二哥对她特别好，会给她带零食、等她一起放学、陪她去吃饭，那时候，学校里的人还不知道她和二哥的关系，慢慢地就有绯闻传了出来：“初二那个陆宁川和初一年漂亮小学妹陆宁宁好上了，他们俩名字都好有夫妻相。” 陆宁宁小时候很排斥被人和二哥说成一对，但是她到了懵懂的年纪，又每天和二哥待在一起，现在二哥又对她很好，她是真的觉得……她可能、或许也有点喜欢二哥。 后来，她和二哥在学校的咖啡屋坐着，听到了另一桌的议论声。 他们没看到她和二哥就在绿荫掩映处，声音一点都没控制。 “我总算明白了，陆宁宁原来是陆宁川家的童养媳，难怪，我就说陆宁川一个残疾人怎么可能会被陆宁宁喜欢？” “陆宁川也很优秀啊，他成绩很好的，也拿了很多奖。” “陆宁宁再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别人家的童养媳，一辈子都要跟着一个瘸子。” “陆宁川对陆宁宁挺好的，看来他真的喜欢这个童养媳。” “那不废话么？我媳妇要是有陆宁宁这么好看，我也会对她好的。” 陆宁宁听得很生气，她想站起来，二哥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动，他手上的力道一点点的加重，捏得她一阵阵疼痛，她挣了下，纹丝不动。 直到那群议论的人离开了咖啡店，二哥还是没有松开手。 他沉着脸，轮廓紧绷，眉眼浮现阴鸷，眼眸黑得吓人，暗而无光。 陆宁宁软声叫：“二哥。” 陆宁川笑了下，却有些渗人的凉意：“陆宁宁，你该不会也觉得我喜欢你吧？”他说话的语调很慢，“你放心，我就算是个瘸子，也不会看上你的。” 陆宁宁是真的受伤，她从来不知道，二哥说的难听话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她眼圈红红，紧紧地咬着下唇，隐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陆宁川拒绝她给他推轮椅，甩开了她的手，仿佛她是什么可怖的病毒一般。 那天之后，她和二哥的关系又冷了好久，二哥的身边也多了个一直陪着他的女生。 后来，她听说，二哥和那个女生恋爱了。 陆宁宁才知道，自作多情有多可怕，二哥是真的不喜欢她。 * 一群人从酒吧出来，陆宁宁的手里还拿着两瓶过期牛奶，她没打算让便利店赔偿，就是想让便利店给她换两瓶没过期的就行。 苏任说：“便利店和学校的协议似乎到期了，学校的商铺正在重新招标，便利店估计没中标，马上要搬走了，听说服务态度不是很好了。” 陆宁宁第二天拿着牛奶去找店主的时候，真切地感受到服务态度不好是怎么一回事了。 收银员站在柜檯后，爱理不理：“卖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退换的，何况还是食物。” 陆宁宁说：“可是，牛奶过期两周了，根本不能喝。” 收银员翻了翻眼皮：“那你扔掉呗，两瓶牛奶又没几个钱，你那么穷？” 班长林楚正买了一大袋零食，准备结帐，正好听到了这段话，她撇了撇嘴，说风凉话：“就是啊，宁宁，就两瓶牛奶，你耗了这么久，有那么缺钱么？别耽误人家做生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让行哥教便利店做人，两瓶牛奶引起的民事诉讼。 大家这么喜欢病娇二哥的吗哈哈哈哈 第15章 林楚是和班上的一群同学一起来便利店的，其他人听到了林楚的说话声，也都看了过来。 大家都是学生，或许心善、或许不食人间烟火、或许爱面子，有几个大概觉得丢脸，也对陆宁宁说：“宁宁，就两瓶牛奶，不超过10元吧？人家开店也不容易，我们做学生的就不要为难她了。” 第29页 “几块钱没必要闹这么大。” “对啊，要是你实在想要这几块钱，我给你吧，你把过期牛奶卖给我。” 最后一句话是林楚说的，她微微弯着唇，嗓音轻柔，一下就赢得了同学们的好感，又善良又善解人意，衬托得陆宁宁就是无理取闹的人。 “楚楚，你也太好了吧，你心地真好。” 林楚还有些羞涩：“没什么，我是班长，帮一下有困难的同学，是应该的。” 陆宁宁眉眼间的笑意慢慢地淡了，她从入学不久，就感受到了林楚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但她并不在意，因为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欢她的，遇到不喜欢她的人远离就好了，偏偏林楚又讨厌她，又要接近她。 林楚的这一番操作可真无耻。 陆宁宁抿了抿唇角，唇线直了几分，她是缺钱，但她来换牛奶，只是来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罢了，林楚却搞得她好像来碰瓷砸场子一般。 便利店的店员看到有人为她说话，底气就更足了，大声嚷嚷：“就是说啊，我们小本生意，同学们也看到了啊，我们便利店在f大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为同学们服务，这个新同学还来找我们麻烦，大家都是法学生，怎么就她这么不讲理。” 陆宁宁抿着唇，胸口的郁气一点点地聚集着，盈满了她的胸腔，气得她胸胀微疼，又委屈又火大，便利店才是过错方。 她冷下脸：“我缺的是没过期的牛奶，便利店卖的是过期牛奶，林楚，你不缺钱，想买过期牛奶，是么？” 林楚怔了一下，然后说：“对啊，我看你为了两瓶几块钱的牛奶，一直在刁难店员……” “你不刁难，那你把这两瓶过期牛奶喝下去。” “什么？”林楚没想到，看起来又软又乖的陆宁宁，说话也会这么强硬。 陆宁宁调整了下唿吸，压下胸口郁气，平静地说：“你还买了这么多零食，给社团买的么？便利店的牛奶都是过期的，其他东西会不过期么？你就不怕吃出毛病？” 人只有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才会敏感计较起来，刚刚还装圣母的同学们犹犹豫豫着，都偷偷看起了自己买的东西，还真有人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也是过期货，连忙趁着还没付帐，把东西放了回去。 陆宁宁轻轻地笑了下。 林楚还在说：“买到过期的就算了呗，扔了就好，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门口的招财猫忽然叫了起来：“欢迎光临。”门被人推动了一下，又有人进来便利店了。 店员没理，只是朝林楚笑了下，对着陆宁宁的时候又是一张晚娘脸，声音刻薄又尖锐：“看看这个同学就明理多了，知道我们开店的不容易，这位同学就可怕了，两瓶牛奶还闹了这么久，还是学生呢，f大的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然后，众人就听到一道懒洋洋的男声响起，还带了几分睏倦：“我们法学生比开店的更不容易，学起来倒是挺轻松的，就是头冷，你最后一句话说得对，老师倒的确是这么教我们的，毕竟是法学生，有权必维，有理必争，还是应该的。” 陆宁宁闻言，抬起眼眸，看到傅一行懒懒散散地站在那儿，他的姿态轻松，眉眼稍稍垂下，骨相好的五官就容易显得疏离冷淡，他的目光对上了陆宁宁的，稍稍停了一下。 店员抬起头：“小伙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楚没想到会遇到傅一行，她的心跳快了一瞬，但又听到傅一行为陆宁宁说话，她胸口一酸，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着心口，又难受又气。 傅一行看都没看店员，淡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们店长收一下法院传票。” 他显然耐性不是很好，稍稍偏头，看了陆宁宁一眼，笑了下：“走了。” 店员皱眉：“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她是有点慌，但是又觉得夸张，不过就是两瓶不到10元的过期牛奶，法院还能小题大做地发传票吗？ 其他留在店里的学生面面相觑了下，为了牛奶打官司吗？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他们大概会觉得可笑，可是说这话的人是傅一行，傅大佬。 认识、不认识傅一行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他——学霸、校草，听说家里背景极其雄厚，混权贵圈子的，又出自那个红圈高中，听说在那个红圈高中，他还曾是校霸来着。 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有人小小声地说：“傅一行怎么跟陆宁宁关系那么好啊？” “他们是不是恋爱了？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林楚脱口而出的声音有些尖，带着恼羞成怒：“傅一行怎么可能喜欢陆宁宁，就算他喜欢，他家里也不会同意的，两个人家世差太多了。” 话题就转成了讨论傅一行出自哪个傅家。 “会是大名鼎鼎的傅氏集团么？掌权人听说就有一个儿子，不过掌权人是女性诶，她儿子应该不会跟着她姓吧？” “b市市长也姓傅欸，难道他是市长的儿子？” 林楚气得跺了下脚，咬着下唇，什么也没说，她走出便利店，就看到傅一行和陆宁宁的背影，两人一起走进了学生活动中心。 第30页 * 学生活动中心的准律师协会办公室里。 傅一行经常在这边借地打游戏，协会的电脑还开着，他关掉了游戏，打开了文档，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地敲击着。 陆宁宁坐在他旁边，支着下巴，看着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民事起诉状。 她轻声问，有些不好意思：“诶，真的要起诉啊？其实……的确只是两瓶牛奶……我刚刚就是一时气不过。” 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态度又软了下来。 傅一行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薄唇微动，不紧不慢地说：“嗯，就是要这样，只是因为两瓶过期牛奶就被起诉了，才能让便利店记住这个教训。” 他写诉状很流畅，对诉状的各个要素都记得很牢。 陆宁宁没有打扰他，其实到了大学后，她感觉到了自己和很多同学的差距，她高考的确考得很好，但是，她在法学专业素养方面就差了不好，幸好她心态好，这种差距是她能够接受的。 她侧过脸，有些崇拜地看着傅一行，她软声，脱口而出：“一行，你……” 话还没说完，傅一行打字的动作就顿住，他抿了抿薄唇，眸光仍旧落在屏幕上，却也打不进字。 他没什么表情地问：“你叫我什么？” “啊？”陆宁宁张了张嘴，没反应过来，“我叫你一行……”然后，她才意识到，只叫名字不带姓，好像是有点太自来熟了。 她重新开口：“傅一行，你……” “叫我名字。”傅一行说，他转过头，微微垂眸，黑眸深邃。 陆宁宁叫不出口了。 傅一行低笑了下，眉眼笑意浮现，他收回视线：“你刚刚想问什么？” 陆宁宁：“就是想问你，我们才刚刚接触法学，你怎么会写诉状的？” 傅一行闻言，垂着眼睫，浓黑的睫毛翕动了下，遮住了他眼底不明的情绪，他眉眼的笑意淡了下去，沉默了半晌，才笑了下，说：“我爸爸是律师，耳濡目染就会了。” 他气息悠长，不紧不慢：“诉状很简单的，记住模板就可以，你看我写一遍，你就会写了。” 原告是陆宁宁，被告是便利店，诉讼代理人那行，他填写的是傅一行。 陆宁宁知道这一点。 傅一行虽然还不是律师，但是除律师代理外，还有公民代理，她问：“公民代理要学校开公民推荐函吧，学校给开么？” “开。”傅一行声音低沉又淡定。 他又慢条斯理地写下了四个诉讼请求。 “1、判令被告退还原告购物款人民币捌元；2、判令被告赔偿原告惩罚性损害赔偿人民币壹仟元；3、判令被告向原告公开道歉；4、由被告承担本案的诉讼费用。” 等傅一行写完，他们俩就去距离学校不远的区法院递交。 区法院里的工作人员其实大部分都是f大的学生，立案庭也算是见多了风浪，曾有f大学生学完行政法就来告学校的，也有老师告学校的、学生告老师的，但没见到过，有学生为了两瓶过期牛奶来立案的。 陆宁宁在填写资料的时候，傅一行接到了苏任的电话。 苏任哇哇叫：“阿行，你在哪？不是说帮兄弟几个买水吗？你给粘在便利店了么？兄弟几个还在球场巴巴地等着你呢，刚刚有妹子给我送水我都狠心拒绝了，我说我只喝行行买的水。” 傅一行垂眸，微挑了下眉，才记起来，他去便利店是去买水的。 水呢？ 当然是没买。 傅一行哼笑了下，一点都不真诚地说：“不好意思，我直男，不给男人买水。” “几个意思？”苏任懂了，愤怒，“你鸽我们，人类的本质果然是鸽子！你在哪？我带人过去打你。” “法院。” “什么？”苏任以为自己听错了。 “法院。”傅一行耐着性子重复了遍。 “你去法院做什么？” 傅一行抬眸，弯起唇角，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陆宁宁身上：“不知道，想来就来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有耐心，写了诉状、又送到法院，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任：“……法院还能想来就来么？你咋不说去监狱想来就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送红包 依旧求收藏～ 第16章 傅一行慢悠悠地和他说话，语调有些欠揍：“嗯，你说对了，监狱我也是想去就去。” 苏任沉默了，他恨啊。 他想起来了，b市第一监狱的监狱长是傅一行爸爸的好朋友，傅一行小的时候，也没少往监狱那边去找那位叔叔，的确是想来就来。 傅一行看到陆宁宁填完资料，往这边走了，他跟苏任淡声道：“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回去说。” 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苏任的声音被强行掐断。 陆宁宁看到他在打电话，问：“有人找你么？” “嗯。”傅一行没有多说，只是问她：“材料填完了么？” 第31页 “嗯，填完了。”陆宁宁弯了下唇，“只不过，法院有很多案子的，法官也很忙，立案需要等待确认，之后还要等开庭安排，估计要好几个月吧？那个时候便利店都不在学校开了，可能。” 傅一行站起来，说：“法官会尽快安排的。” 陆宁宁没有多想。 她跟在傅一行的身后，往外面走去，她扬起头，软声说：“今天谢谢你。” 傅一行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两人走在回学校的路上，风轻轻地吹着，陆宁宁两侧的头髮扬了又落下。 傅一行话也不多，他们安静地走回去。 沉默了会，陆宁宁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傅一行，你会不会觉得我去退换牛奶，太较真了，毕竟牛奶也没多少钱。”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在意傅一行的看法。 傅一行闻言，笑了一下，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语气平稳：“退牛奶正常，不退牛奶也正常，没有什么较真不较真的。” 他顿了下，偏头，垂眸看了眼陆宁宁，对上她幽黑干净的眼眸，喉结轻动：“强行以自身的意志来干涉别人的合法合理行为，才是不正常的，就比如，今天便利店里的几个同学不想让你退牛奶的行为。” 陆宁宁的指尖动了动，她的胸口像是有热气喷薄，灼烧灼烧的，那种灼热慢慢地往上涌，连耳垂也都又烫又红。 她弯了弯唇角，黑眸明亮，似是有光折落。 心湖柔软成湖水，轻轻地荡漾着涟漪。 傅一行，真好。 * 快到学校的时候，陆宁宁看到了她常去的那家奶茶店。 她仰起头，干净的黑眸里倒映着傅一行的轮廓，她问：“你要喝奶茶吗？这家的奶茶还不错，我很喜欢喝。” 傅一行不喜欢甜腻腻的味道，但是，面对着她大大的杏眼，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垂下眼，弯起了唇角，懒懒地出声：“嗯，喝。” 陆宁宁要跑去买，傅一行说：“一起去吧。” * 奶茶店的品种很多，取的名字也是五花八门的，傅一行看到名字，就觉得舌尖甜得发腻。 陆宁宁轻声说：“我喝奶茶喜欢全糖再加一点糖，那种甜，可以一直甜到喉咙，特别特别好喝。不过，其他人都觉得我太重口了，我也觉得我应该少吃点糖，对身体不好。” 她皱了皱鼻子：“我还没遇到也喜欢喝这么甜的人，店里面点半糖的人更多，你应该也喜欢半糖吧？” 她说话的时候，弧度微扬的眼睛就注视着他，眼里笑意轻漾，格外摄人。 然后，傅一行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缓缓响起：“没有，我不喜欢半糖，我喜欢全糖。” 陆宁宁有些惊喜：“真的吗？” 傅一行沉默了一下，面对着她灼热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一本正经地点头肯定道：“嗯，真的，我喜欢甜的，越甜越好。” 这语气真诚得差点连他自己都被骗了。 陆宁宁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地蔓延开，一双黑眸光泽水润，用着强烈安利的语气说：“那傅一行，你要不要试一下我的独家配方！真的很好喝哦，绝对甜到你的心里去。” 甜到心里。 “嗯。”傅一行勾唇，应了声，他的舌尖顶了顶上颚，喉结滚动，有些荡漾。 陆宁宁跟店员点单，说：“你好，我要两杯这个，全糖，然后还要再甜一点，加波霸和甜布丁。” 店员带着口罩，闻言，抬眸看了陆宁宁一眼，跟她确认道：“比全糖还要甜吗？这款奶茶，我们的建议是半糖最好，本来就很甜了。” 陆宁宁点头：“对，比全糖还要甜。” 店员有些迟疑地又看向了一旁的傅一行，再次确认道：“那你也要和你女朋友一样的甜度吗？” 女朋友。 傅一行抿了抿薄唇，敛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他低眉，骨节分明的手碰了下鼻子，淡声：“嗯，一样的甜度。” 他偏头垂眸，瞥着站在他身旁的陆宁宁，目光从她白嫩的侧脸略过，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地蜷缩了下。 陆宁宁没听清店员的话，她点完单，就在回微信信息，她也没避开傅一行，傅一行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屏幕。 她在和苏任对话。 苏任问：“宁宁妹，你在哪呢？” 陆宁宁虽然不知道苏任为什么突然关心她的行踪，但她还是认真地回他：“我刚刚从区法院回来，现在在回学校的路上。” 苏任回復得很快，似乎一直在线等陆宁宁的回覆：“呵呵，我就知道，呵呵，去法院，呵呵。” 陆宁宁：“？” 苏任：“不是不是，宁宁妹，别误会，我呵呵的不是你，发错人了，呵呵。” 陆宁宁：“哦。” 苏任：“呵呵，重色轻友。” 陆宁宁：“？” 苏任：“发错发错。” 陆宁宁：“……” 傅一行不动声色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懒洋洋地说道：“苏任昨晚喝多了，喝成限制行为能力人了，不用理他说的话。” 第32页 陆宁宁：“……” 可是，问题是，苏任昨晚几乎没怎么碰酒诶。 奶茶店的效率还挺高的，几分钟后，陆宁宁就拿到了馋了许久的奶茶，她捧着奶茶，粉粉的唇凑上吸管，很用力地吸了一大口。 甜腻的味道融化在舌尖，一直甜到了心里，甜度能让人心情愉悦，陆宁宁眉宇舒展，笑意温柔。 傅一行看着她，忽然想起他最早看到的那一张照片，那张被他保存下来的照片，高中时期的陆宁宁。 他喉结动了动：“你很喜欢奶茶吗？” “对呀，以前高中学校附近就很多奶茶店，每一家我都喝过。”陆宁宁抬起眼皮，看到傅一行的奶茶都还没动过，她关心，“你不喝吗？” 傅一行弯了下唇角，收回视线，懒懒应声：“喝。” 他拿起奶茶，吸了口，这一口里有奶茶、有黑糖爆浆珍珠、也有布丁，甜味盈满舌尖，甜到齁。 傅一行眉间的笑意有点凝固。 这滋味，有点……难以言说，甜腻的奶茶停滞在他的口腔里。 说真的，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甜成这样的食物。 他想吐出来，可是，他一转眼，就瞥到陆宁宁含着期待的眼神，她的眸子里像是有星光坠落，熠熠生辉，盯着他的奶茶，问：“好喝吗？” 他如果说……难喝的话…… 傅一行面无表情地把奶茶咽了下去，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吃屎的表情，说道：“好喝。” 陆宁宁笑了起来，她又吸了口奶茶，满足地咬着爆浆珍珠：“我也觉得好喝，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喝。” 傅一行：“……嗯。” 作者有话要说： 一行：宁宁餵的屎都是香的。 求收藏评论嘿嘿，也发红包 第17章 到了宿舍区，两人才分开，陆宁宁的奶茶已经快喝完了，她还有点不捨得，时不时摇晃下，看一眼所剩无几的奶茶，再偷偷瞥一眼傅一行还剩下很多的奶茶，眼里闪过羡慕。 傅一行侧了侧脸：“你想喝第二杯吗？” 陆宁宁摇摇头，轻声说：“奶茶太贵了，喝一杯就够了，我现在很穷的。”她说话的声音有些软，又有些平静，既不像那些因为贫穷过度敏感的人，也不像那些想占便宜故意装穷的酸精。 她落落大方，又平白得可爱。 傅一行其实并不太清楚陆宁宁的家庭情况，毕竟那是她的隐私，他也没有私下探听别人隐私的习惯。 只是，他能感受到，她需要钱。 他抿了抿唇角，淡声：“对了，傅一时很想你来我公寓，所以……你还想做保洁么？” 陆宁宁眨眨眼睛，睫毛卷翘，如蝶翼蹁跹：“你想招聘么？” “对。”傅一行嗓音悠长，淡笑着看她，“我需要非住家阿姨，但我又不太习惯陌生人，所以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陆宁宁想，去傅一行那边工作，的确很好，工资高、工作内容简单、强度也低，收拾家务她也很在行的，妈妈那么挑剔，都对她的家务能力很满意，虽然妈妈的原话是：“宁宁这样总算能照顾好宁川了，我也能放心了。” 陆宁宁抿了抿唇，抬起眼眸：“我做呀。” 傅一行弯了下唇角：“工资和之前一样。” “不用。”陆宁宁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价格太高啦，你按照市价给我算就行的。” 傅一行笑了下，目光定格在她身上，懒洋洋地说：“这就是我家的市价，就算不是你，原本也要以这个价格招聘别人的。” 陆宁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傅一行，真的，很有钱。 最后，只剩下两个字。 有钱。 最后，陆宁宁还有一句话想说，她叫住了傅一行，黑眸干净得纯粹，无比真诚地说：“傅一行，你是好人。” 傅一行眉心重重一跳：“……” 陆宁宁：“谢谢，我进去啦。”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人影在夜色里都模煳了几分，陆宁宁往宿舍楼大门走去，她拿校园卡刷开电子门的时候，没忍住又回头看了眼。 只能看到男人离去的背影，清瘦又高大，隐约的路灯勾勒出轮廓，渐渐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她收回了视线，眼底的笑意温柔又妩媚。 * 女生宿舍。 陆宁宁躺在了床上。 许凡在听她说今天发生的事情，越听越气：“班长要不要这样装，好大一朵盛世白莲，那么喜欢用钱砸人，怎么没见她买下那个便利店？” 陆宁宁说：“我们今天写了第一封起诉状。” “傅一行真的厉害，不愧是学校男神，对得起那么多女生喜欢他，虽然大家喜欢的都是他的皮相。” “我找到兼职了，傅一行说他那边可以。” “恭喜。” 张芸也在宿舍，她刚刚在收拾东西，也听到了陆宁宁和许凡的对话，她抿起唇角，出声：“你们和傅一行关系很好么？” 第33页 许凡随口道：“就普通同学，不过，一行男神和我们宁宁关系好。” “因为宁宁长得好看么？”张芸问。 “当然！大美女！谁不喜欢呢！”许凡笑眯眯的。 张芸低头，淡淡地笑了下：“宁宁运气真好。” 她们同样家境不好，同样很努力地考到大城市的学校，但是，陆宁宁长得好看，一入学就成为焦点，没多久就能和大家的男神走得这么近，而她默默无闻，因为贫穷，大学生活一点都不精彩，害怕被同学们嘲笑，只能努力读书，家里还一点都不体谅她。 凭什么陆宁宁就能活得这么好？ 那边，许凡又在问陆宁宁：“宁宁，那你这个月生活费还够吗？还剩下多少呀？” 陆宁宁嗓音软萌：“348元。” “等兼职工资发了，你就有钱了。” “嗯。”陆宁宁不想花二哥的钱，二哥给的钱，她都好好地收起来了。 张芸垂下眼，心想，陆宁宁肯定也会申请贫困生吧？她手指慢慢地蜷缩了起来，一等贫困生助学金，一个班上只有一个名额。 如果陆宁宁行为不当呢…… * 傅一行走到宿舍门口，发现宿舍门锁着，他没带钥匙，他敲了敲门，淡声：“开门。” 苏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嚣张得很：“你是谁？你来我宿舍干嘛呢？” 傅一行很淡定：“我是你爸爸，来看儿子。” 苏任：“……” 傅一行挑了挑眉：“开门，苏任。” 苏任说：“我们单身贵族宿舍不欢迎重色轻友的狗行！” 傅一行：“……” 最后还是宿舍其他人给傅一行开的门，傅一行心情好，懒得跟苏任计较，他在宿舍有床位，但收拾了几样东西后，就准备晚点回自己的公寓。 苏任手痒，想打游戏了，他已经完全忘记他方才是怎么对傅一行的，热情邀请傅爷带飞。 傅一行打开了游戏，脑海中都是陆宁宁说他是好人的那句话。 他从小到大，还没收到过这样的评价。小学老师让大家学雷锋扶老奶奶过马路，他嫌老奶奶走得慢，先走了；初高中的时候，他是所谓校霸，成日混干架，只听过别人骂他是社会哥；女生跟他告白，最后哭着跑开的时候，只会说他是混蛋。 傅一行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说，如果有女生说你是好人——” 苏任窝在床上，懒洋洋地接话道：“好人卡，不用谢，女生拒绝男生的万金油。” “9494。”另一个也在玩游戏的舍友说，“能说出这话的女生，一看就对那男生没意思，就是拒绝的意思。” “是么？”傅一行问。 “肯定是啊。”苏任语气斩钉截铁，说着幸灾乐祸的风凉话，“谁被发好人卡了，也太可怜了吧，像我，远离情情爱爱，多快乐！阿行你应该不会被发好人卡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一行面无表情：“……” 苏任说着，又吐槽刚刚那个舍友：“你还用9494呢，一恍惚，我还以为梦回2008杀马特非主流时期呢。” 傅一行安静了下来，没再说什么，两人继续打游戏，傅一行找到了游戏里的一辆车，他还没上车，苏任就先坐上驾驶座。 苏任：“走阿行，我开车。” 傅一行：“我开吧，你下来换座。” 苏任：“好呀好呀。” 傅一行操控着手柄，跳上了驾驶座，不等苏任上车，方向盘一动，越野车“咻”一下就开走了。 留在原地懵圈的苏任满头问号，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不知道哪来的人一枪爆头。 苏任骂了句脏话：“卧槽！我死了，偷我车、还把我甩下的狗行！你是不是报復我刚刚把你关在门外？” 傅一行：“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 还真的不是。 苏任：操。 * 宋清语生日，傅一行原本不打算回去的，但是，他想加快法院那边的流程，所以，还是打算回去跟大伯说一声。 他下课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听到几个班干部在讨论这周的迎新晚会，每个班级都要出节目，他记得，他们班选的是一个古装话剧，讲的是贵妃和皇帝的爱情故事。 林楚看到傅一行要离开，追了上去，她说：“傅一行，你知道我们班上的节目吧，那个皇帝的角色……” “不好意思，没空。”傅一行礼貌又疏远地拒绝。 林楚咬着下唇：“可是你是最合适……” “我没时间，抱歉。”傅一行还是这句话，他说完，就直接离开，脚步停都没停。 宋清语的生日一直到晚上九点才结束，傅一行那时候才有空闲点开微信，班级群很热闹，他从最新发的那一条扫了眼。 惊了。 贵妃的角色是陆宁宁来扮演的。 那皇帝是谁？ 第18章 可是班级群的讨论现在又安静下来了， 大家似乎已经没了想要讨论的欲望了。 第34页 傅一行靠在沙发背上，微微眯了眸子， 目光就盯着群消息的界面。 现在的群就如同死了一样， 沉寂沉寂的。 傅一行修长的手指往上滑了滑， 翻了半天， 没看到对皇帝角色扮演的讨论，难道大家都不在乎皇帝是谁演的么？ 他耐着性子，把几百条留言都快速扫完了。 只知道，贵妃的角色是抽籤抽出来， 陆宁宁是被抽中的那一个。 傅一行把手机屏幕锁上， 捏了捏鼻樑，回想起，今天傍晚他义正言辞地拒绝出演皇帝，眉心的摺痕深了一分。 不过，他也的确不想表演节目，他不习惯在台上演着戏被那么多人看， 在他眼里，表演话剧就跟耍猴没什么两样。 他目光顿了顿，抿直了唇线，不再去想。 他刚刚喝了点酒， 就在二楼的沙发坐了会， 现在准备上三楼回房间洗澡。 一楼的宴会厅还留有生日宴会散场的余温，仍然有来来往往的人声和略显嘈杂的说话声，二楼的灯光就暗了许多， 傅一行嫌灯太亮，刚刚还关了几盏。 不知道是谁上了二楼，伸手一下就把灯光开到最亮。 宋清语上了二楼，刚开起灯，就看到了懒洋洋倚在沙发里的傅一行。 她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再看到他的时候，觉得熟悉又陌生。 傅一行的气质一直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这个时刻略显慵懒的他，更偏向是荷尔蒙浓郁的男人。 他的眼睛半眯着，似是觉得灯光刺眼，额前的头髮微微凌乱，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皮，漆黑的眼眸看了过来的时候，宋清语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她笑了下：“你在二楼呀，我以为你已经回房间了。” 傅一行淡声道：“嗯，要回。”他站起来，轮廓高大，微微挡住了顶上吊灯倾泻的光，他没看宋清语，直接往三楼走去。 三楼都是傅一行的地盘，他不喜欢和别人共同分享。 宋清语盯着他的背影，笑了下，在他身后开口：“我没想到，我生日的时候，你会回来。” 傅一行的嗓音冷冷淡淡：“嗯，的确不是为了你生日回来的，只是回来的时候，恰好你在过生日。” 这话一点都不给宋清语留面子。 她咬了咬唇，胸口微闷，她知道，傅一行不喜欢她，甚至觉得她烦，她从8年前跟着她爸爸进入傅家开始，就一直努力地想和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搞好关系，她想融入这个家。 8年过去了，傅家大部分人都接受了她，都很喜欢她。 除了傅一行，他对她的冷淡和厌烦，是毫不遮掩的。 * 傅一行洗完澡，又下楼，今晚大伯留宿在了这边，家里的几人正在客厅喝茶聊天，只有傅一时年纪小，已经先睡了。 宋清语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她就转过头，看到傅一行，她弯了弯眼睛，说：“一行下来了，你要喝点什么吗？牛奶需要么？” 傅一行冷淡拒绝：“谢谢，不用。” 他走过来，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傅蕙芝拧了下眉，看着傅一行，有些不满：“明知道你姐姐今晚过生日，你今天还迟到，现在你姐姐不跟你计较，都主动问你喝点什么，你还这个态度？” 傅一行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角，没有回应。 宋清语的父亲宋成帧做老好人，他温声开口，熄了傅蕙芝的火气：“这个点了，一行不想喝东西也很正常，他态度也挺好的，新生开学学业繁忙，能抽空赶回来就很不容易了。” 傅一行不想听他们家庭和睦的言语，刚好看到他大伯从房间出来的身影，就站起来，笑：“大伯。” 傅嘉堃眉眼和蔼，声音洪亮：“一行，大伯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你了。” 傅蕙芝说：“这孩子当初非要报考乡下的学校，不留在市中心这边，现在要回一趟家都不容易。” 傅嘉堃装作没听到傅蕙芝的话，拍了拍傅一行的肩膀，说：“一行，要不要跟大伯进屋聊聊？” 傅一行勾了下唇角，说：“好。” * 傅嘉堃先是关心了傅一行的学校生活，然后又说自己的工作情况，他感嘆：“年纪大了，真是觉得力不从心，身体的毛病是一个个都冒了出来。” 傅一行给傅嘉堃倒了茶，他微垂着眼睫，关心道：“您身体要顾好，还年轻着呢。” 傅嘉堃笑了：“就你这孩子会哄我，不过也是，还得在岗位上继续熬啊。”他语气微微顿了下，“你外面的房子找好了？” “找好了。” 傅嘉堃似乎有些不满，倒不是对傅一行，他说：“你妈也是拎不清的，你和你妈的关系现在看起来也挺僵硬的，她对继女怎么比对自己亲儿子还关心，这后妈当得本末倒置了。” 傅一行弯了弯薄唇：“习惯了。” 傅嘉堃沉沉地嘆了口气：“话又说回来，你妈也不容易，你爸爸当年去得突然，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我们都差点以为她挺不过来，幸好后来她重新振作了。” 傅一行的眉眼闪过一丝淡淡的讥讽，一闪即逝。 其实他一直没理解过他妈妈。 从他小时候起，她就是女强人加恋人至上的形象，她应该很爱爸爸的吧，爱到只有他，连自己生的孩子都无法爱进去。 第35页 小时候常常困扰他的一个问题就是——如果只想过二人世界，为什么还要生孩子？为什么要让他出生？ 直到有天，他听到他妈妈对他爸爸说：“嘉言，如果不是你，我都不想生孩子，只是我想要和你有羁绊，集团也需要继承人。” 他爸爸意外去世，对妈妈的打击是真的大，他没想过那么强硬的一个人，会在某次深夜想要割腕自杀，不顾她还有年幼的孩子和庞大的公司。 他妈妈情绪的萎靡消极一直持续到宋清语父亲宋成帧的出现。 宋成帧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很快就让他妈妈再次陷入了爱河。 没多久，他们就结婚了，重组了家庭。 他妈妈带着他，宋成帧带着宋清语。 以前，傅一行一直以为他妈妈对待孩子的态度就是那样不冷不淡。 直到宋清语来到傅家，他才知道，原来她也会有母爱，可笑的是，这母爱被她全然用在了讨好继女的身上。 或许是她学会了爱屋及乌。 他生病，她在公司忙，只会让管家照顾他；宋清语病了，她和宋成堃亲自到医院陪伴。 傅一行胸口轻轻起伏了下，他不想再回顾过去。 傅嘉堃看傅一行脸色不太好，转移了话题，对他说：“爷爷奶奶也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你了，他们也很想你，总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他们，特别是爷爷，他就是后悔，当时看你妈妈精神状态不好，想让她有慰藉，就答应把你的抚养权随了你妈，他是想亲自养你爸爸的唯一血脉的。” 傅一行：“明天早上我没课，我去看看爷爷。” 两人又聊了一会，傅一行才提到他这次回家的目的：“大伯，我在平区法院那边，起诉了个案子，就是想让法院立案处理，当然，我理解法院案子积压太多，他们压力也很大，所以，不开庭调解也是可以的。” 傅嘉堃有些惊讶：“起诉？你去起诉什么？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傅一行沉默了一下，干脆直接把手机里拍下的起诉状发给大伯看。 傅嘉堃扫视了几眼，看向傅一行，眯眸打量了一会，明白了，他哼声：“这个原告是女娃娃吧，你喜欢她？” 傅一行顿了顿，喉结微动，否认道：“没有。” 傅嘉堃冷哼一声，摆明了不信：“就这两瓶牛奶引起的，是吧？法学生还挺会维护权益的。” 傅一行笑了笑：“大伯，您帮我问一下吧。” “行。”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法院效率也挺高的，估计本来就差不多要出结果了。” 傅一行：“好。” 傅一行准备离开，他大伯又在后面叫住了他，哼了哼：“那个女娃娃，怎么样？” 傅一行想起了陆宁宁干净清澈的黑眸。 他弯起唇角，笑意清浅，说：“大伯，放心吧，您相信我。” 傅嘉堃笑：“成。”他有些感慨，“不知不觉我们阿行也长大了！你和你爸爸真像。” 傅一行没有说话。 * 第二天，吃早餐。 傅蕙芝翻了翻报纸，没有抬眼，问傅一行：“你那边的家政阿姨找到了没？要是没找到，就从家里带一个过去，不要一个人把生活搞得一团乱。” “找到了。”傅一行说。 傅蕙芝也没有再多问，就说：“你的车呢？怎么不开回来，等会你姐姐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傅一行淡淡道，“让司机送我，我等会要去看爷爷奶奶。” 这下傅蕙芝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想说，抿了下唇，半晌，胸口轻轻起伏，又重新把目光落在了报纸上。 饭桌陷入了沉寂，没有人再说什么。 * 傅蕙芝那边的房子都是欧式化的大别墅，傅家爷爷奶奶住的是古朴沉稳的四合院。 绿荫掩映，雀鸟四飞，红棕色的檀木大门缓缓地推开，发出悠长的“吱呀”声。 傅爷爷正在逗鸟，鸟声清脆，他听到声音，就抬起眼，眼睛一下就亮了：“哎哟，这谁呢，爷爷的乖孙来了。” 傅奶奶在屋子里听戏曲，听到老头子的声音，也连忙出来，看到傅一行，笑得眯起了眼。 “阿行，你回来了啊？” 她又忙碌地招唿了起来：“张妈，你在哪呢？阿行来了，快，准备吃的！” 傅爷爷喜欢找傅一行下棋，他连忙叫傅一行坐下，三两下摆出了棋盘。 傅爷爷悠悠落了子，跟孙子闲聊起来：“你妈妈是不是不喜欢你去f大啊？不过，爷爷就支持你学法律，你爸爸当年律师当的可好了，你是他的儿子，不会差的。” 傅一行淡淡地“嗯”了一声，手里玩着一颗黑色的棋子。 “你妈妈现在工作还很忙吧？你那继父带来的女儿……”老爷子清楚孙子的想法，只是嘆气，没再继续那个话题，只说，“如果不想去你妈那，就来爷爷这，你奶奶女人家，可想你了，经常念叨。” 傅奶奶正好进来，听到了，忍不住嗤傅爷爷：“老头子就是爱面子，难道就我想，你老头子不想孙子呢？” 第36页 傅一行也笑了起来。 他陪两个老人坐了一早上，中午吃过饭，就赶回学校上课。 * 下午的课是刑法总论，老教授是国内的刑法泰斗，教室的位置爆满，不少学生提前占好座，没提前占座的就自带椅子，坐到了教室后面，傅一行到的时候，甚至还有一大群学生没凳子站在后面。 一眼望过去，能容纳300人的大教室乌泱泱的都是人头。 这是学校的大课，而苏任昨晚浪得很，今天补觉，理所当然地逃课了，那也就没人帮傅一行占座了。 教授还没来，傅一行看这人满为患的样子，犹豫一下，打算放弃这节课，下节提前占座。 结果，他还没离开，就听到有人隔着吵杂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是陆宁宁，她坐在前排，朝着傅一行招手：“傅一行，这边，这边有空位置，我给你占座了。” 那一瞬间，傅一行的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 他忽然想起，苏任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玩笑话——在f大，能帮忙占课的都是真爱了吧。 半晌，他勾了勾唇角，笑意微明，朝着陆宁宁走了过去。 他就坐在陆宁宁的旁边。 陆宁宁侧过头，黑眸明亮，小声地对他说：“我听学姐说了，严教授的课特别特别爆满，所以我早上就来这边贴条占座了，担心你不知道情况，没占座，所以也帮你一起占啦。” 傅一行近距离看陆宁宁，才知道她的皮肤到底有多好，白嫩干净，几乎看不见毛孔，捏起来的手感肯定也很好。 他听清了陆宁宁的话，浅浅地笑了，气息很轻：“谢谢。” “不客气。” “早上占座辛苦吗？” 陆宁宁摇摇头：“还好，我早上一般都醒得早，所以觉得还好，就是顺带占座。” 傅一行还想说什么，头髮花白的严教授就进来了，教室里方才还吵闹的声音渐渐就安静了下来。 这一节课，傅一行也听得很认真。 陆宁宁偶尔偏头看他，他坐着的时候，姿态并不板正，甚至有些懒懒散散，却让人生不出半分厌烦，他白皙分明的手指握着黑色签字笔，“刷刷”地在纸上记着笔记，微微垂着眼，过分浓密纤长的睫毛从侧面看，更是卷翘，在眼睑下有着浅浅的阴影。 他坐的位置靠窗，午后微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 他的侧颜，深邃英俊得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陆宁宁有些晃神，她好像get到了其他女生对傅一行的评价——少年感和男友力并存。 她想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却撞上了傅一行正好侧过来的目光。 她有些尴尬，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 她睫毛翕动了两下，睁着黑白分明的干净眸子，强自镇定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地说：“我在偷看你的笔记，因为我没听清楚老师说的话。” 傅一行唇角的弧度轻轻地勾了勾，眉眼笑意清浅，什么都没说，给了她台阶下，把他的笔记本递了过来。 陆宁宁接了过去。 傅一行的笔记完整又有条理，而她刚刚走神了，的确有一大段笔记没记。 陆宁宁开始补笔记。 直到她补完这段笔记，才看到笔记最后的一段话。 她的脸颊一下烫了起来，绯红色在脸上蔓延，羞耻得耳垂都染上了薄薄的胭脂红。 那一段话写着—— “有人在看我，下午三点十分。” “她还在看，下午三点十二分。” “她仍旧在看，下午三点十五分。” “行，我也去看她，下午三点二十分。” 傅一行知道她看到了这一段话，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低沉有磁性。 陆宁宁脸好烧，只觉得热得不行，不敢去看傅一行。 她想，她跟痴汉没什么两样，居然能看傅一行10分钟！ 好变态！ * 严教授讲课深动有趣，又学识渊博，同学们都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严教授在讲台上给大家鞠躬，同学们自发地起立热烈鼓掌，这一大节课才结束。 陆宁宁在收拾书包。 傅一行问她：“你每次都会提前占座么？” “嗯，是呀。” 傅一行笑了下，缓缓说：“严教授的课周五还有，我们轮流占座吧，你占一天，我占一天？” “好呀。”陆宁宁很好说话。 傅一行：“法院那边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陆宁宁眼中的笑意更深，她说：“好，你那边出一个保洁时间表吧，我按照时间去你那边打扫卫生。” “嗯，行。”傅一行又想到了什么，懒懒地问：“对了，那天在班群看到，我们班这次上节目的人是你？” “对。”陆宁宁闻言，皱了下眉，“其实我没演过话剧，也不会话剧，真的怕到时候尴尬，我也没想到抽籤会抽到我。” 傅一行沉默了下，说：“之前不是说，贵妃是班长要演的吗？” 陆宁宁歪了下头，想了下：“林楚突然说她有事情，没办法出演贵妃了，班上的其他人也不想演，所以就干脆抽籤了，比较公平，抽到谁就是谁。” 第37页 “这样。”傅一行垂下眼睑。 他又问：“那演皇帝的人，找到了吗？” 陆宁宁说：“班长之前说，得让我自己去找搭档，我纠结着要找谁……” 傅一行抬起了眼皮，黑眸深邃，他抿了抿唇角，盯着她漂亮的眼睛，似乎要说什么，就接着听到陆宁宁高兴地说：“然后，班上有个男生跟我自荐了，就他演皇帝了！” “……” 傅一行平静地说：“是吗？那个男生是谁？” “沈延。” “嗯。” 陆宁宁站起来，后排似乎有人叫她，她抬眼看过去，笑着打了个招唿，说：“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然后，她就对傅一行说：“班上的同学叫我去彩排了，我先走了，拜拜。” 傅一行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稍稍回身，往后面瞥了一眼，只看到陆宁宁朝着一个男生走了过去。 那个男生微微低头，眉目含笑地凝视着陆宁宁，然后，两人一起并肩离开了教室。 傅一行垂下眼睫，唇线淡淡，脸上的表情寡淡得可怜。 * 林楚平日的兼职就是教师助理，她在学院院长的办公室工作，今天她负责拿钥匙去开院长的匿名信箱，顺便帮院长先审核一遍信箱里的内容。 她打开第一封信，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居然是举报陆宁宁的。 举报人的大概意思就是，陆宁宁根本不配申请贫困生补助金，她开学以来学习的时间很少，一直在跟不同的男生混玩，上次还去了夜店蹦迪，喝醉了酒，而且还奢侈地点了很贵的酒，行为不检点。 说实在，在林楚看来，这封举报信好没有意思，根本没锤到陆宁宁的痛处，全都是不痛不痒的点。 但是，林楚笑了下，她还是要把这封举报信放在最上面，让院长看到，并且要把信里说的内容告诉别人。 她还是有点开心的，因为她不怎么喜欢陆宁宁，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讨厌陆宁宁的。 其实大学里的学生对装贫困生骗补助的行为，是相当厌恶的。 林楚才跟一个舍友说，那个舍友立马就睁大了眼睛，毫无条件地就相信了那封举报信：“我的天，陆宁宁居然是这种人，好无耻啊，皮好厚，装贫困生吗？” 林楚说得委婉：“也不算装吧，毕竟她家境的确不好，我只是觉得，她还没穷到需要贫困生补助的份上，这样不就是贪小便宜么，不太好吧？” “就是啊，学院里肯定有比陆宁宁更需要那笔补助的人，陆宁宁拿到了肯定也是立马花出去的，她真的好坏。” 林楚在对话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故意娇滴滴地补了句：“这件事要保密哦，不要告诉其他人。” 舍友点头：“那肯定的。” 其实林楚很清楚，她舍友怎么可能忍住不告诉其他人。 她要的，就是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并且私下对陆宁宁议论纷纷。 * 傅一行在周四晚上，回宿舍住。 苏任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惊讶：“阿行你怎么回宿舍住？” 傅一行：“明天严老的课，我要早起占座。” “？？！！”苏任很震惊，“早起占座？” “嗯。” “你知道占座流程么？”苏任问。 “不知道。”傅一行的语气很平静淡定，“我现在去微信公众号那边看占座流程。” 苏任说：“严老课的位置竞争特别激烈的，大家都想占座，你看，我都放弃占座了！” 傅一行已经点开了学校的微信订阅号，微微垂着眼睛，正在看攻略。 看完攻略他才知道，原来抢座有多么不容易，要想抢到好位置，就必须赶在早晨六点宿舍楼、教学楼开的第一时间，就去占，公众号的小编给严教授课的占座难度打了5颗星。 傅一行看完攻略，就打算去睡觉了。 苏任不死心地问：“阿行，你明天真抽风要早期占座啊？” 傅一行“嗯”了声。 苏任竖起了大拇指：“只有真的勇士敢于早起占座。” 他说着，有些厚颜无耻地凑了上去，狗腿地道：“阿行，帮我一起占个座呗，求求你了哦，有了座位，你要人家做什么都可以哦。” 傅一行：“……我要你滚远点。” * 傅一行一心想占到好位置，他五点四十五分就起床了，匆匆洗漱完，看时间是五点五十四分。 f大的宿舍楼是有门禁时间的，晚上11点关，早上六点才会开放，六点后学生才能凭藉刷校园卡出宿舍门。 傅一行到一楼的宿舍楼玻璃门附近的时候，才知道他有多天真，他来的一点都不早。 等待阿姨开门的学生们已经排了好几列长长的队伍，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为了占严老师课的座位，也就是大部分都是傅一行的竞争对手。 六点一到，天色还没有全部亮起，阿姨打开了宿舍门。 学生们发了疯一样地“唰”一下，就往大门外沖了过去，人群一窝蜂朝外涌着，还没到宽敞的地方，大家就撒丫子狂奔了起来。 第38页 而傅一行还没反应过来。 他面无表情，那些涌出去的学生，好像是从养猪场里放出来的疯猪。 傅一行走出宿舍，往教学楼走去。 旁边一个正在奔跑的同学路过他的时候，勐地就拽住了他的手，拉着他跑起来，语气还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不跑呢？都那么早起来了，就差抢到位置，赶紧跑起来啊！你跑这么慢，怎么可能抢得到座！你要白白浪费早起的清晨吗？！你是帮女朋友抢课的吗？你想看到你女朋友失望的眼睛吗？！” 傅一行：“……？” 他万万没想到，他也成了冲出栅栏的疯猪一员。 第19章 那一天， 傅一行还是占到了第三排正中间的黄金位置。 他用贴条写上了：二大刑总占座，谢谢， 他写了四章， 占了四个位置， 有两个是苏任和陆宁宁的舍友许凡的。 原本四个座位是连在一起的。 傅一行微微垂眸， 盯着那一排贴条，然后，忽然笑了下，把其中的两张贴条撕掉， 重新贴在了隔了三个座位的位置上。 他唇角的弧度一点点地往上扬着。 回去宿舍的时候， 他还顺路绕道去了食堂，给苏任带了早餐。 苏任还没起床，宿舍其他人都已经起床了，赶着去上一大。 傅一行踢了踢苏任的床架，懒散道：“吃早饭，乖儿子。” 苏任朦朦胧睁开了眼睛， 半坐了起来，用手抓了两下头髮，闻到了早饭的香气，这才慢慢清醒。 傅一行把早饭递给他。 苏任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受宠若惊，塞得满嘴都是食物， 含混不清道：“爸爸没白疼你，乖行行， 终于懂得孝敬爸爸了，爸爸好感动。” 傅一行瞥了他一眼：“滚。” 苏任问：“早上占座怎么样？是不是人很多，挤到爆？” “嗯。”傅一行拿起桌面上的书，随意地翻看了起来，“不过，我还是给你占到了座位，还把你跟一个美女安排在了一起。” 苏任感动得泪眼汪汪。 傅一行想了想，又问他：“班上这次迎新晚会，你报名了吗？” “报了啊。”苏任说，“大家都按人头上的，我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你怎么不告诉我？” 苏任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傅一行：“你不是对这种事最不感兴趣么？而且，林楚说她找过你了，你不愿意，话说林楚是不是喜欢你啊？”他的语气有点暧昧，“她原本是想自己演贵妃的，就找你演皇帝，嘿嘿嘿。” “嗯。”傅一行显然对这句话不感兴趣，林楚是不是喜欢他，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问：“你演什么？” “侍卫啊。” “哦。”傅一行垂下眼，没再问了。 苏任却还没断了聊天的心：“要是我知道是宁宁妹演贵妃，那我也要演皇帝。” 傅一行看了他一眼，苏任感觉到周围的气压低了几分。 他笑了：“占有欲这么强呢？人家还不是你的谁吧？你现在就吃醋？嗯？宁宁妹这么优秀，喜欢她的人只会多不会少的！” 傅一行睫毛微垂，面无表情，没有吭声。 苏任还在添油加醋：“听说贵妃和皇帝还有亲热戏哦。” 傅一行周身的气压越发低了，他的情绪不怎么高。 他不高兴，苏任就高兴了，吃饭就更香了。 到了二大上课，傅一行先到班级，他微信告诉了陆宁宁具体的位置在哪，他坐下来，等陆宁宁。 陆宁宁没多久就来了。 她没多想，就坐在傅一行的旁边。 许凡去打水了，苏任也晚到，他们到的时候，理所当然地想挨着傅一行坐。 傅一行抬眼看苏任，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早上来占的时候，中间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你只能坐那边了。” 他抬手，指了指。 苏任看了过去，发现那个位置距离傅一行和陆宁宁好远。 大家都是兄弟，怎么会不明白兄弟的想法呢？ 狗行想和陆宁宁单独二人世界！ 苏任忍气吞声，咬牙切齿：“行，那美女呢？” 傅一行唇角微微扬了起来，指了指刚进来的许凡，笑着说：“这不是么？” “你他妈……” 苏任的话还没说完，傅一行就笑了：“许凡难道不是美女吗？” 许凡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看向了苏任，眼里自动浮现带着寒刃的刀，仿佛只要她听到一个不满意的字眼，就要他好看。 苏任顶着眼刀，呵呵笑：“美啊，咋可能不美呢？兄dei。” 最终许凡和苏任坐在了角落的位置，隔着好几个陌生人之后，是傅一行和陆宁宁。 下课之后，傅一行说：“你明天下午有课么？我公寓那边需要收拾了。” “有呀。”陆宁宁朝着他笑，保证，“下午几点呢？” “时间都可以，按照你的时间来吧。” “好，我一定会收拾干净的。” 傅一行还想跟陆宁宁说些什么，陆宁宁看了下时间，就说：“我现在要先走了哦，班上的排练时间到了。” 第39页 傅一行“嗯”了声，抿了抿唇角，眉毛微微下压，他要去找苏任吃晚饭。 苏任扬了扬下巴，高傲道：“不好意思，我也要去排练了，去当侍卫保护宁宁皇后了。” 傅一行面无表情，声音平静冷淡：“哦，那我去看看你的耍猴表演。” 苏任的戏份还没到呢，他不紧不慢地去买了份水果，又买了几瓶水，才晃去了学生会给班级拨出来的一间排练室。 傅一行跟在他的身后，进去了。 陆宁宁和沈延正在排练。 傅一行一进去，就看到陆宁宁坐在了桌子前，她微微垂眸，嘴角含笑，细白的手指握着毛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灯光昏黄，映衬得她的肤色柔和，鼻尖小巧秀美，唇红齿白，自带温婉的古典气质。 而她身后有个男人，单手撑在了桌上，俯身低头，将她整个人都笼在了身前，似是抱在了怀中。 男人微微笑着，眉眼浮现宠溺，他说：“爱妃画得真好。” 陆宁宁笑得动人心弦，微微偏头，对上他的视线，眼里写满了羞涩。 傅一行脸上的表情寡淡，眉眼冷淡，他眼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睨着他们，黑眸的情绪难以言喻，周围的气压都被他搞得极低。 沈延先感觉到了傅一行的视线，他中断表演，抬起眼，有些惊讶地看到傅一行出现，他笑着打招唿：“一行，你怎么来了？” 傅一行的目光却笼在了，沈延自然地搭在陆宁宁肩膀上的那双手。 陆宁宁看到傅一行，也有些惊讶，她笑眯眯地：“一行，你来看苏任表演吗？马上就要到他的戏份了。” 这一次排练的负责人是文艺委员。 到了苏任表演的时候，傅一行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长腿伸了伸，黑眸懒散地盯着场内的几人，他不经意地开口，和一旁的文艺委员兼职导演说话：“这个话剧还差人吗？” 文艺委员正忙着看排练，她想也不想地回答：“有啊。” “什么角色？”傅一行喉结微动。 文艺委员：“太监啊，咱班上的男生太没有奉献精神了，真的，大家都不肯演太监呢，逼得我都把太监的戏份删了，这是个没有太监的宫廷，是不完整的宫廷。” 傅一行不吭声了，又恢復了面无表情。 文艺委员回过神，细细地品着方才傅一行的话，她总觉得，她刚刚好像从傅一行的语调里听出了期待，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但是说不定傅一行特别有奉献精神呢？ 文艺委员眼睛亮亮地转过了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傅一行，有些激动，声音都大了起来：“傅男神，你想演太监是不是，你放心，你是男神，只要你想演，我一定让你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太监，执掌宫廷！” 傅一行被文艺委员的脑迴路震惊得都说不出话来。 文艺委员的大嗓门吸引来了一大堆好奇的视线。 苏任也惊了：“阿行，没想到你这么热爱演戏，太监你都演？” 陆宁宁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其实吧，她从前几天傅一行一直明里暗里跟她打听话剧排练的情况，她就知道了，傅一行很想演话剧，他有着一颗热爱表演的心。 陆宁宁软着嗓音道：“导演，一行很关心我们的话剧哦。” 文艺委员闻言，有些嗔怪地看了面无表情的傅一行一眼：“男神，想演大太监早点跟我说啊。” 傅一行：“？？？” 傅一行眉间的黑沉越发的明显，他抿直了唇线，拧起了眉。 文艺委员已经拉着他，打算要写大太监的戏份了。 傅一行睨了她一眼，淡淡问：“太监多没意思，有没有别的角色？” “别的？没有啊，都饱和了。” “贵妃有没有青梅竹马的男二？”傅一行低声提醒。 文艺委员坚决捍卫自己的作品，大声道：“没有！这是一对一，双处，双初恋，这是我对爱情的美好寄託！” 傅一行：“……”他安静了几秒，没说话，然后缓缓地道，“行吧，那贵妃有没有家人？” 比如哥哥。 陆宁宁在一旁听着，这时候，她举手给了建议：“可以呀，贵妃不是有个爹没人演吗？” 傅一行胸口起伏了下，又慢慢地恢復平静。 他垂眼，直勾勾地盯着趴在桌面上的陆宁宁。 苏任已经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年纪轻轻喜当爹，我日，好惨一男的。” 傅一行微微弯腰，他忽然也笑了。 他的嗓音低沉有磁性，笑起来，震得人耳膜酥痒，他玩味的目光定格，喉结滚动，离陆宁宁的距离越来越近。 陆宁宁卷翘的睫毛翕动着。 傅一行神情懒散，拖腔带掉，咬着字眼慢悠悠地重复了遍：“贵妃的爹？”他轻笑，目光有些直勾勾：“这么想让我当你爸爸么？乖女儿。” 或许是他声音性感，或许是他语调撩人。 陆宁宁莫名地觉得，她好像被调戏了。 * 傅一行还真的就扮演了陆宁宁的老父亲，人设是宠爱女儿到极致的宰相。 第40页 就是傅一行这个演员，老喜欢改剧本，干涉导演兼编剧文艺委员的工作。 皇帝温柔地摸了摸贵妃的头髮，要把贵妃搂进怀中。 场外的老父亲傅一行懒懒散散道：“卡。” 沈延的动作骤然停顿住，他没抱到陆宁宁。 文艺委员一头雾水：“卡啥呢？” 傅一行勾了下唇角，淡淡道：“这时候可以设置宰相大人出场了，宰相大人看不得自己小白菜被猪拱，沖了上去分开了两人，然后宰相和皇帝在亭子里共饮美酒。” 文艺委员：“你干脆让我写丞相是1，皇帝是0好了，他们相亲相爱，贵妃当炮灰。” 下一场，文艺委员在挑选贵妃的演出服，她一眼相中了一件轻纱的。 老父亲傅一行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太暴露了，宰相人设不能崩，他那么爱女儿，怎么捨得让女儿穿这么暴露的衣服？” 第20章 （捉虫） 到了排练结束， 文艺委员已经筋疲力尽，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导演兼编剧了， 而是傅一行的打杂工。 她有一种冲动， 要开除傅一行， 但她又看到傅一行英俊至极的五官， 又忍耐了下去。 毕竟有了傅一行的加盟，有他这张脸在，这次的话剧肯定不缺热度。 * 陆宁宁第二天下午，就上门去傅一行的公寓， 打扫卫生。 她到的时候， 傅一行有事情，正好要出门，他头上戴着鸭舌帽，微微压低，看到陆宁宁，笑了下， 说：“家里你看着处理吧，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情，钥匙就在桌面上。” 傅一行说完，抿了抿唇，就下楼离开了。 他要赶去的地方是医院， 他原本是在家里等着陆宁宁上门的，结果刚刚却接到电话， 说是奶奶摔了下，现在住院了。 傅一行赶到了医院，推开病房，先听到的是他奶奶的笑声，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听这笑声，奶奶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奶奶听到推门的声音，看了过来，看到傅一行的时候，有些惊讶，眉头皱了下：“阿行，你怎么来了？” 傅爷爷哼了声，撇撇嘴，从一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给傅一行倒水：“你都摔倒了，我还不能告诉阿行一声吗？我之前就告诉你了，年纪大了，别总以为自己是小年轻，什么东西都爱碰。” 奶奶不想听唠叨，笑：“哎哟这老头子，年纪大了，比以前啰嗦多了。” 有一道温柔的女声笑道：“奶奶，爷爷这是心疼你呢。” 奶奶哪里会不知道，但被她这样点出，奶奶还难得有些羞涩，连连摆手。 傅一行顺着声音，瞥了过去，看到人的时候，他眉心微微动了动，只是觉得面前的女人有点熟悉。 这个女人是实习医生，她穿着白大褂，胸口上挂着实习医生的标籤，只是她离傅一行有些远，傅一行没看清她的名字。 奶奶朝傅一行招了招手，乐呵呵地说：“阿行，你还记得裴医生吗？这是裴医生的女儿，裴月。” 裴医生。 傅一行的指尖微微发了紧，他喉结轻轻地动了动。 他爸爸当年的一个客户，也是后来，履行了他爸爸遗愿的那个医生。 只是，他也不知道，他爸爸知道自己的遗愿却换来丢掉自己老婆的结果，会不会后悔？ 裴月跟傅一行打招唿，她弯了弯眼睛：“你好，我叫裴月，现在是骨科医生，你还记得我么？” 说实在，傅一行对她没有印象。 裴月也不在乎，她笑着继续道：“手术室门外。” 傅一行这才模模煳煳地想了起来，那一年，他爸爸被送进抢救室的时候，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的确坐着一个女孩。 他僵硬又恐惧地坐在椅子上的时候，那个女孩一直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她话很少，只除了偶尔会小小声地、带着安抚地对他道：“别担心，我爸爸很厉害的，他一定可以救你爸爸的。” 只可惜，那个世界知名的圣手，也没能挽救回他爸爸的生命。 奶奶显然对裴月的印象很好，她有些感慨：“今天真是太巧了，居然是小月来负责我，小月记性真好，一眼看到我就能认出来。” 裴月笑眯眯：“因为奶奶和十年前没有变化呀。” 奶奶笑得眼睛都看不到缝了：“你这小嘴怎么这么甜，怎么可能没变化，我老了，你也长大了，继承了你爸爸的衣钵。”她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傅一行的身上，“我们阿行也是啊，也继承了他爸爸的衣钵，阿行现在在学法律呢。” 裴月抬眸看傅一行，弯了弯唇角。 奶奶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她眼珠子微收，说：“你们年轻人有话题聊，没必要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了，阿行，你要不带小月出去逛一逛呀。” 傅一行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心，又淡淡地舒展开。 他奶奶这是突然想当起红娘了。 傅一行抿了抿唇角，他没立马回答，只是问了下奶奶腿的情况，知道她的腿没什么大碍后，他就抬手看了眼手錶，淡淡地开口：“奶奶，我学校还有事情，我先回去了，晚上再过来看你。” 奶奶急了：“你晚上好好在学校，大晚上来看我一个老太婆做什么，你现在就去陪小月逛呀。” 第41页 傅一行抬眼看了下裴月，礼貌又疏离地对她道：“裴医生现在也很忙吧。”他说着，不等她回答，又转向奶奶，劝道：“裴医生现在上班时间，她有自己的工作的。” “好吧。”奶奶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是看出来傅一行对裴月没什么想法了。 等到裴月出去病房了，奶奶沉沉地嘆了口气，她坐在床头，危险地蹬了傅一行一眼，嗔怪：“阿行，你也到了该交女朋友的年纪了，小月不好吗？咱们对她家境也算知根知底，她还跟你以前就认识，现在又重新碰见，多有缘分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比你大的？可是小月也没比你大多少呀。” 傅一行无奈地笑了下，一双黑眸眼尾轻轻扬起，他眼前浮现了下陆宁宁的面孔，笑意慢慢加身，唇畔的弧度越来越扬，他慢悠悠地说：“我的确不喜欢比我大的。” 奶奶又要说些什么，傅一行找了个理由，就先离开医院回了公寓。 * 傅一行出门的时候太过着急了，他原本还打算在陆宁宁来之前，他先稍微收拾一下房间的，但是爷爷的电话来得太过突然和着急了，他什么都顾不上，就先去了医院。 现在他重新回到公寓，在掏钥匙开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他今天的房间乱得很，他想了又想，总觉得他应该不会把脏内裤和臭袜子还扔在房间吧？ 事实上，他的房间里的确没有臭袜子，也没有脏内裤。 但是，陆宁宁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她正在收拾桌面的时候，有一摞书凌乱地叠着，桌面上有很多废纸，她把废纸收拢了起来，因为不知道还有没有需要，就先放在了旁边，一不小心就有一个盒子从废纸中掉落了出来。 她弯下腰，捡了起来，有些好奇地看了起来。 然后，她的脸一点点泛起了红，脸颊微烫，怪不好意思的，她没想到会是这个东西。 但想想，男生们的家里有这个，也很正常。 她正准备站起来，把东西放回原处，她就听到了有人开卧室门的声音，她顺着声音，有些茫然地看了过去。 傅一行一垂眸，也看到了陆宁宁，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脸上的神态纯净得不行，手里却拿着……一盒冈。本避。孕套。 傅一行抿直了唇线。 陆宁宁也意识到她怎么能拿人家的保险套，她连忙把盒子放在了桌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我不是故意拿的，这个……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自动从东西里掉出来的。” 傅一行根本没买过这个玩意。 他薄唇的线条越来越紧绷，稍稍眯了眯眼，倒是想起来，这个应该是上次苏任几个来他这边玩的时候，故意玩闹买的，就给留在了他这边，他后来也没怎么收拾过房间，就没发现这个东西。 陆宁宁把避。孕套放回了桌上，她摆放得整齐，傅一行稍稍一瞥眼过去，看清了包装盒上的小字，他心梗了一下，有些心塞、有些心痛。 上面写着：小号。 自然，他看到了，离得更近的陆宁宁也清楚地看到了。 他们俩都发现了，这盒套子的型号是小号的，也就是套子的主人属于小号的，好小。 傅一行强自镇定着，面无表情，他控制着表情不崩，还想抢救一下，故作镇定地开口道：“噢，没事，你说这盒东西啊，这东西不是我的，我没买过的。” 陆宁宁理解地弯了弯唇，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噢噢。” 傅一行为了增加可信度，毫不犹豫地把锅甩给了苏任，他淡声开腔：“是苏任买的，他一直都这个型号的，他这人还有个见不得人的癖好，就是喜欢把这种东西到处乱放。” 陆宁宁：“……” 陆宁宁觉得，她快要无法直视苏任了。 陆宁宁的卫生做得又干净又及时，东西收拾得特别有条理，傅一行很满意，当然，她在干活的时候，他也差不多是陪着一起，打着学习整理房间的旗帜。 陆宁宁收拾完的时候，整个公寓又恢復了亮堂一新。 她很满意地环视了公寓一圈，然后跟傅一行告别，准备换鞋回学校。 傅一行的目光落在了玄关处的一排拖鞋上，他才发现，今天陆宁宁连带着他家的拖鞋都清洗了一遍。 她弯着腰，正在换鞋。 他的眸光不自觉地落到了她的脚上。 陆宁宁正光脚踩在了拖鞋上，准备穿上她自己的鞋子。 或许是男女生脚的差别就是很大，傅一行觉得她的脚小得可爱，甚至没有他的巴掌大，粉粉嫩嫩，指甲小巧，因为凉意，时不时地蜷一下脚趾。 连带着，傅一行的心脏都仿佛被羽毛轻轻地撩过。 没过一会，陆宁宁就穿好了鞋子，她和傅一行道别，傅一行从她身后说：“宁宁，我正好也要去服务楼那边买水果，和你顺路，我送你回宿舍吧。” 陆宁宁也想要买水果，她和傅一行就更顺路了。 现在天色还早，两人走在路上，总是遇到认识的同学朋友，遇到的人多了，就有人悄咪咪地拍下了两人一起在摊子上挑水果的照片，发在了学校论坛上，题目就叫作：“惊了，大佬们在一起恋爱了？” 第42页 陆宁川闲来无聊的时候，就会去浏览f大的论坛，他说不出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但他从陆宁宁去f大上学后，他已经在论坛上潜水了快两个月的时间。 他自然也看到了这个帖子，看到了陆宁宁和一个陌生男生的亲密照片。 第21章 那个标题的名字里的“恋爱”两个字眼， 刺痛了陆宁川的眼。 他握紧了手里的滑鼠，手背上的青筋浮起， 他抿直了薄唇， 下颔的线条紧紧地绷着， 他只觉得胸口揪疼了一瞬， 疼得发闷。 他点开了图片，黑眸静静地凝视着，无声的注视，才会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喉结轻动， 眼眸越发的沉， 几乎深不见底。 他和宁宁一起长大的，他见过宁宁千万种模样，他知道，照片里的宁宁此时正处于很放松的状态，她对陪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生，有一种无形的信任。 陆宁川不喜欢这种感觉。 可是， 他很早很早就知道，他的宁宁很讨人喜欢。 不光是外表，还有性格，还有能力。 陆宁川手上的力道越发的重，青筋突兀，指节泛白， 滑鼠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他勐地攥紧，又勐地松开。 然后， 垂下眼睑，无声地凝视着他的腿，薄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他的腿是苍白无力的，带着不健康的、久不见天日的惨白，长年坐着，肌肉已经在慢慢地萎缩着，他都觉得自己的腿丑。 陆宁川胸口起伏，心脏像是有人伸手紧紧地拧着一般。 如果他有一双健康的腿，如果他是宁临，他就能……陪在宁宁身边了。 可惜，没有如果。 他还是陆宁川，有着一双残疾的腿的陆宁川，没办法跟上陆宁宁的脚步，也留不住她。 可是，宁宁本来就是他的。 她能来到陆家，全都是依靠着他，她是他妈妈为他订下的妻子，她只能属于他。 陆宁川黑眸中闪过淡薄的讥讽，越发浓重。 他放她出去上学，是出于怜惜，而不是让她出去和别人恋爱。 陆宁川又坐了一会，然后，从桌面拿起了手机，给陆宁临打了电话。 陆宁临似乎正在忙，他接听了起来，但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 陆宁川平静地开腔：“宁临，你在忙么？” 陆宁临声音温和：“还好，不是特别忙，这边比较吵，你等我一下，我出去接。”他说着，那头一阵窸窣，过了一会，他重新开口，笑着道：“宁川，怎么了？你回家了吗？” 陆宁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你最近有去看宁宁么？” 陆宁临闻言，黑眸轻轻地动了下，他抿了下唇角，似是在琢磨陆宁川的意思，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电话里陷入了安静。 在兄弟俩里，陆宁川向来会是那个更沉得住气的，当然，也是陆宁临身为大哥，不想跟弟弟计较。 他笑了下，淡淡道：“我没去看宁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总去找她，你放心，我最近都没去找她。” 陆宁川没有笑，他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他喉结轻动，嗓音有些沙哑：“宁宁似乎有了喜欢的人。” 陆宁临一听，心脏也跳快了一瞬，他皱了下眉，又幽幽地嘆了口气，只是说：“应该不会吧，宁宁的性格你也知道的，她与人为善，但是，想走进她的心，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的。” 陆宁川又沉默了下来，只是在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我不该让她离我这么远的，宁临。” 陆宁临眉心重重一跳，他说：“宁川，宁宁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应该尊重她的想法。” 陆宁川冷笑了下：“是啊，尊重她的想法，不就是等同于将她拱手让人么？像你一样，是不是？”他的这一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 陆宁临张了张薄唇，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他垂下眼睫，眼前浮现陆宁宁的面孔，又慢慢地消失模煳不见。 陆宁川中断了和陆宁临的通话后，冷静一会，就给陆宁宁打电话。 陆宁宁还在水果摊，原本是买好了，但是许凡打电话说，她也要买水果，让宁宁帮她带回来。 陆宁宁挑水果，很有一套讲究，当然，都是她妈妈锻鍊出来的。 她还帮傅一行挑了，她细緻地看着苹果，声音温柔地跟他说：“你刚刚挑的那种水果不好吃的，你得买这一种的。” 她微微垂着眼睫毛，皮肤白皙，笑容甜美，说的声音也动听。 “我妈妈以前去超市最喜欢带我去了，主要还是我二哥比较挑嘴，他对食物的偏好很强，妈妈担心我以后照顾不了二哥。” 傅一行的目光微微一顿，停留在她的脸上，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把眸光重新落在了苹果上，问：“你有二哥，那你还有一个大哥？” “嗯。”陆宁宁弯了弯唇角，“我有两个哥哥。” 傅一行没有再说什么。 陆宁宁：“我一直都跟二哥一起的，不过，我来上大学后，他在老家，我们就分开了。” 傅一行垂下眼眸，安静了一会，他的眸光又笼在了陆宁宁的身上。 第43页 他想起陆宁宁之前受伤的手，又想起她对家务的熟练，还有，她说她要照顾她哥哥。 哪里有妹妹照顾哥哥的道理。 不过，这是她的家事，他现在并不方便打听。 陆宁宁在刷卡结算的时候，听到手机铃声响了，有人在找她视频，她点开一看，提示跳了出来，是二哥。 陆宁宁没有多想，直接接通了起来，她看到二哥的时候，漂亮的眼睛弯了弯。 “二哥。”她的嗓音还是那样软。 陆宁川“嗯”了声：“宁宁，你在做什么？” “我在卖水果。”陆宁宁给他看了下水果摊，镜头摇晃间，站在一旁的傅一行被镜头拍摄到了，一晃而过，陆宁川也能看到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应该就是方才被人拍到论坛上的那个男生。 陆宁川勾了下唇角，嗓音沙哑：“宁宁，你在和谁一起？” 陆宁宁很听话地回答：“我同班的一个男生呀。” 其实在听到陆宁宁哥哥这么问的时候，傅一行还思考了一下，他是不是应该和宁宁二哥打个招唿，又或者，他该如何打招唿。 但陆宁宁的一句话，就让他沉默了下去。 他在心里轻轻地嘆了口气，无声地抿了下唇角。 在她的心里，傅一行等于，同班的一个男生。 陆宁宁的这个回答，显然取悦了陆宁川，他低声笑了出来，方才萦绕在眉心的阴郁散开了。 他像个正常的哥哥一样，一本正经地告诉她：“现在时间也晚了，注意安全，该回宿舍了，还有，大一刚开学，现在很多男生都急于脱单，对女生都很殷勤的，你要注意辨别。” 隐隐觉得自己被影射了的傅一行：“……” 陆宁宁笑了起来，她也有这种感觉，她说：“二哥，你怎么知道，我班上好多人都脱单了。” 陆宁宁想着回宿舍和二哥视频，她转过头，对着傅一行招了招手，说：“傅一行，拜拜，我先回宿舍了哦。” 他们原本就会在这个时候分开，各自回去，但现在，傅一行却生出了淡淡的阴郁，他站在原地，看着陆宁宁离去的背影，好一会，才收回视线，英俊眉宇间的笑意淡了下来。 * 陆宁宁和二哥视频完，就去洗漱间给许凡洗苹果，也给自己洗草莓。 她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她今天去当保洁了，赚了钱，虽然还没拿到钱，但是她应该要犒劳自己的。 她在洗草莓的时候，注意到对面水槽的几个隔壁班女生，一直看着她的草莓。 陆宁宁笑了下，她抬起头，摊开掌心，掌心里躺着几个刚洗好的红艷艷的草莓，特别新鲜，个头也大。 她问：“你们要吃吗？” 那几个女生不知道为什么互相对视了几眼，然后笑了笑，有些诡异地摇了摇头。 陆宁宁也不觉得尴尬，她刚刚也只是客气地问话罢了，她继续洗草莓。 对面有个女生问：“现在的草莓很贵吧，还没到全盛的季节。” 另一个女生回答道：“对啊，是很贵的，我都捨不得买。” 问话的女生阴阳怪气地“啧啧啧”了几声。 陆宁宁弯了下唇，什么都没说，她带着草莓走了出去，其实她也觉得贵，但她也是偶尔吃吃，何况现在有了保洁的工作。 结果，她才走到门外，就隐隐约约听到那几人又窸窸窣窣地说起了话。 她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但就是觉得那时不时露出的笑声刺耳。 可是，她和这几个女生仅仅只有几面之缘，没有接触，更不可能有矛盾。 那几人见陆宁宁走远了，声音就放大了，话里的嘲讽丝毫不带掩饰：“这个新生代表好不要脸，我以前只听说过骗贫困补助金的奇葩，一上大学就真的遇见了。” “拿着贫困补助金，现在都能达到草莓自由了，国家的钱可真好骗。” “你们看到论坛帖子了么？有人说她和傅一行在一起了。” “傅一行也被她骗了吧，看起来很纯良，谁知道呢？” “这种女生手段很多的，贫困小白花，努力上进，然后一直缠绕着傅一行，吊着他，像傅一行这种富二代可吃这一套了，你看，明明上次就是她去找便利店的麻烦，结果装可怜，傅一行都替她出头了。” 说话的时候，几人又笑了起来，笑声刺耳：“这么说，我们勾搭不到傅一行，是因为我们家境太好了？” “是因为你们丑。” 正在笑的几人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看过来的时候，眼中的诧异更是明显，她们没想到，本以为已经走远的陆宁宁，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陆宁宁面无表情，向来温柔的眼睛里浮现的是碎冰。 “不仅长得丑，心地也丑。” 陆宁宁说话的时候，慢慢地往里面走，靠近了那几个女生，明明她们人多，但不知为何，就是被陆宁宁的气势吓到了，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那几人有听说，陆宁宁的脾气特别好，走的是小白花那一挂的，谁知道，她会突然爆发脾气，冷着脸的样子还有点吓人。 “贫困生补助？我骗了么？” 第44页 说到这个，那个女生的底气忽然就足了，她直了直背，回视陆宁宁：“难道不是么？你家境不好，但有比你更穷的，人家拿补助是为了生活，你好意思申请国家的补助，然后拿去酒吧蹦迪、拿去买草莓吃么？” 陆宁宁觉得好笑又荒谬，她反问：“那你的意思是，穷人就不该吃草莓，不该有业余生活么？拿了补助金的学生就只能在同学面前低人一等么？” 那个女生被噎了一下，虽然这是她的原意，但是，直接说出来又变成了她歧视穷人。 第22章 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女生看不惯陆宁宁这么嚣张， 她说：“我们说的是你骗取补助金的事情，你干嘛转移话题， 而且你还这么咄咄逼人， 你说傅一行知道你是这个样子的么？他也被你无害纯良的外表给欺骗了吧。” 陆宁宁的眼眸黑白分明， 看起来干净又好欺负。 她抿了抿唇， 胸口轻轻地起伏了下，她很认真地说：“那行，你觉得什么样的学生可以申请贫困生补助？” 那个女生思考了下：“至少得有贫困证吧。” 陆宁宁淡声：“有没有贫困证，是学校负责审核， 和你有什么关系？”她看了那个又要开口的女生一眼， “你觉得我没有贫困证是么？” 她轻轻地勾了下唇角：“你们既然都在说我申请贫困补助的事情了，那你们肯定之前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我一个月生活费只有500元人民币，从农村出来的事情吧？” 她的嗓音不大，甚至还有点温柔，但就是带着凉凉的冷意：“你们自己想想， 矛盾么？一方面又在说我家境不好，一方面又要说我装穷骗取贫困生补助，何况，这些事情自然有学校审核，你们何必操这个心。” 那几个女生气急了：“怎么没关系，我们替那些本来应该拿到贫困补助金的同学生气， 而且骗贫困补助这个行为真的又噁心又愚蠢。” 陆宁宁笑了下，目光落在几个女生身上， 她的皮肤白净，笑意潋滟，轻声道：“你们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我想送给你们的。” 她语气微顿，眼眸干净：“你们在不清楚任何情况与真相之下，就肆意背后编排我的行为，也是又噁心、又愚蠢。”她的最后两个词，是一字一句地吐出来的。 “你说什么？”有个女生睁大了眼睛，脸颊微红，显然是气愤了。 还有个女生忽然拿出了手机，生气道：“你也太无耻了吧，有本事，你对着手机镜头再说一遍刚刚的话。”她顿了下，觉得还不够，“最好让我们院的男生都知道，让傅一行也知道，所谓的乖乖女私下就跟个小太妹一样。” 陆宁宁抬起眼眸，黑眸里倒影着几人，她偏了偏头，似乎有些懂了：“你们喜欢傅一行？” 她不等对面几人的回答，就笑了。 洗漱间很安静，她微软的嗓音就很清晰：“喜欢傅一行的人很多的，我不知道傅一行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但我知道，他绝对不会喜欢不明真相、爱嚼舌根的女孩。” 她唿吸了下，把刚刚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草莓，重新沖洗了下。 水声哗啦啦，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陆宁宁垂着眼睫毛，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落了一排浅浅的阴翳，她弯唇：“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根本没申请贫困生补助。” 她说完，抬起了眼皮，对上了几人微微睁大的、写满了惊讶的双眸。 她歪了下头，脸上的表情寡淡的可怜，她白嫩的手指里还拿着一颗鲜红的草莓，问：“那我现在能心安理得地吃草莓了吧？” 几个女生紧绷着脸，没有吭声了。 陆宁宁回到宿舍，她还思考了下，到底是谁在背后说，但是，想了一会，也没有头绪，她就放弃了。 喜欢她的人会有，不喜欢她的人也会有的。 人都是这样，不可能人人都喜欢。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其实不算太好，虽然平时看起来脾气软，可是倔起来的时候，也很倔，有时候也不太注意和周围人打好关系，朋友圈子也窄。 许凡这几日也有听到那些人私下议论，她都气死了，可是她还不太了解情况，不敢轻易跟被人吵，就怕连累宁宁。 她啃着苹果，现在总算明白了，说：“宁宁，原来你没申请补助啊！” “对啊。”陆宁宁盘腿吃着草莓，“我家没有贫困证，而且其实家里不穷的，只是，我很穷。” “你爸爸妈妈不给你钱吗？”许凡反应了好一会，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还没有遇到过，对公主女儿这么抠门的父母。 “也不是。”陆宁宁不想多说，“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也已经成年了，自己养自己，可以的。” 许凡看了陆宁宁一眼，眉心有些忧愁，她总觉得，宁宁藏着很多事情，她看起来很温柔开朗，其实本质上是一个很难接近的女孩。 许凡皱了皱眉，说：“我的直觉是林楚！我觉得她嫉妒你，谁让你好看又会读书，还强占了大家的男神傅一行！” 陆宁宁没吱声。 许凡还在说，陆宁宁笑了笑：“总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很正常，没听到编排就算了，听到就当场怼回去，怼完就当作没发生过，不在乎才是最好的回应。” 第45页 许凡眨眨眼，张了张嘴：“宁宁，你好像政治思想品德老师。” 陆宁宁唇角的弧度越发地扬起，眼睛像月牙。 然后，她的脸就被许凡捏了下去，许凡说：“宁宁，她们喜欢不喜欢你，都无所谓的，我喜欢你，最喜欢你。” “嗯，我也是。”陆宁宁回，她垂下眼睑，她小一点的时候，遇到别人不喜欢自己，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还会很委屈地回家告诉妈妈。 但是妈妈一直都是不耐烦的语气，并且只会让她反省。 “陆宁宁，别人为什么不喜欢你，却喜欢别人，难道不是你性格有问题吗？” “你能不能脾气好一点，心放宽一点，被别人说两句会怎么样？她们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别说你同学了，你二哥都不喜欢你。” “别人为什么说你坏话，肯定是因为你做错了事情，你有了错，别人才有的说。” 有一段时间，她挺自卑的，小心翼翼地讨好人，就担心自己做错什么，惹别人不喜欢。 再长大点，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后，就知道，别人不喜欢她是别人的事情，她不必在意，更不需要反省自己，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 大学每个学期都有志愿学分，大一的第一学期由班级统一分配志愿活动。 陆宁宁从林楚那边拿到她的志愿卡的时候，还有些愣。 她志愿服务的地方又远又偏。 林楚手里还拿着一叠志愿卡，她看着陆宁宁，笑容很甜：“宁宁，辛苦你了，你去这个村的小学去支教，大概路途3小时，要转两次地铁，一次公交就可以了，时间是明天上午哦，明天上午那边有补习。” 陆宁宁眼神淡淡，没说什么。 她开始查路线图。 旁边林楚和别人说话的声音不断地传了过来—— “李一，你选班上的六个人一起去去商场顶楼的图书馆整理书籍。” “你们几个去敬老院，可以吗？坐车大概半小时。” 许凡刚刚去上厕所了，她回到教室，看到她的书本上有一张志愿卡，是不远近郊的一个流浪狗中心。 她眼睛亮亮：“宁宁，你也是去照顾狗狗吗？” 陆宁宁说：“不是呀，我是去支教了。” 许凡凑了过来，一看到路程，眼睛睁大了几分：“3个小时，那你来回一下，一整天的时间都没有了，可是这次的志愿活动只认证4小时！” “嗯。” 许凡脸色沉了下来：“林楚是不是故意的啊，假公济私，这么多志愿，偏偏把最辛苦的一个给了你，我上次听他们说，我们班上就这一个志愿要去这么远。”她有些担忧，“要不我们去跟林楚争取，让她换一下？她也真是的，这种小心眼的性格也配当班长。” “没事。”陆宁宁抬头，对着她露出了笑容，“我也没去支教过，就当体验了。” 那边的林楚正在问人：“对了，你们有看到傅一行吗？他的志愿卡还没领。” 有人回答：“阿行在打球呢，你去篮球场看看。” “好。” 许凡愁眉苦脸，不高兴：“你信不信，傅一行能拿到最轻松简单的志愿，也肯定和林楚安排在了一起……啊啊啊，傅一行一定要撑住，千万不要被林楚给拿下。” 陆宁宁弯了弯唇角。 到了晚上，许凡躺在床上，气得拍床：“宁宁，林楚真的不要脸，我问到了，她给她和傅一行安排了图书馆钢琴义工，就是明天中午在图书馆大厅弹钢琴，又轻松又暧昧！我靠，狗男女。” 陆宁宁笑了出声：“凡凡，你怎么连傅一行都骂了。” “怎么就不能骂了？他明天都要和小绿茶共弹琴了！我就要骂他！” * 女生之间的小心机较量，男生们总是后知后觉。 苏任躺在傅一行公寓的沙发上，玩着手机，忽然他们的宿舍群有人发了个视频。 苏任嘴贱，视频都没点开，直接发了行文字：“我不看色情小视频，别给我看，我纯洁的很。” 发视频的人说：“……这是陆宁宁，我在我女朋友那边看到的，她也是别人发的。” 苏任忙点开，就看到视频里的陆宁宁问镜头：“你喜欢傅一行？……喜欢傅一行的人很多的，我不知道傅一行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但我知道，他绝对不会喜欢不明真相、爱嚼舌根的女孩。” 苏任退了出去，又看到发视频的补充道：“女生就是麻烦，这只是一部分视频吧，好像是跟贫困生补助有关系，不过陆宁宁应该没申请，不知道怎么就谣传她骗补助。” 苏任：“无语了，大家都学法的，怎么就这么爱没证据瞎说话？她们把这视频发了要干嘛？” “应该没干嘛吧，估计那个人就跟她朋友说一下这件事，她朋友又跟别人转述了，视频就流出去了。” 苏任看到傅一行湿着头髮从浴室出来，连忙叫道：“阿行，快看，宁宁妹视频给你告白了，你看群。” 傅一行抬起眼睫，黑眸幽深，抿了抿薄唇。 第46页 他承认，明知道是假的，但是他的心脏隐隐约约停止了一瞬。 一下被击中。 等傅一行浏览完群的消息，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苏任嘿嘿说：“宁宁妹说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哦。” 傅一行眯了下眼眸，点开了和陆宁宁的对话框，开始打字。 那一头，女生宿舍，“叮”一声，即将入睡的陆宁宁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傅一行：“喜欢学霸、漂亮、乖巧、有主见的。” 比如你。 陆宁宁迷迷煳煳、满头问号，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出于同学情谊，回了他一个晚安、好梦的表情。 第23章 第二天， 陆宁宁很早就起床了，然后去食堂吃了顿早饭， 又买了几个包子， 带在身上， 今天中午应该是来不及回学校了， 那边的学校估计也没有吃的，还是自己准备比较方便。 学校出于安全考虑，都不会让学生一个人出门支教，一般是两人以上组队， 或许是陆宁宁要去的学校太过偏远了， 这一次只有她和隔壁班另一个女生一起去。 更不幸的是，快出发的时候，那个女生托人给陆宁宁带话，说是她今天身体突然不舒服，没办法去支教，她和老师报备了， 打算下次再补志愿学分。 陆宁宁只能一个人去。 村里的学校是真的远，单程就需要三小时，地铁、公交再加上走路，一路风尘僕僕，b市的郊区风又大，陆宁宁一下公交， 风卷着黄土迎面袭来，她微微眯了眯眼， 挡住风沙，但是还是有东西进了她的眼睛，她红着眼，眨了好一会眼，眼里才没有了异物感。 从公交站换路走到学校，还有一段长长的土路，没有铺上水泥，几乎都是坑坑洼洼的黄土。 陆宁宁穿的是双黑色的皮鞋，到了学校，皮鞋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 傅一行没在意志愿的安排，他一觉醒来，都忘了这一回事，何况周六，他原本就有事情。 手机的消息正在震动。 傅一行随手扫了眼，来自群“五个驾驶员”，其余的四个群成员都在@傅一行。 “阿行起床了么？” “我保证他还没醒。” “你们谁给他打个电话提醒他啊，咱们今天要去半山玩车。” “我不敢，江夜你是忘记傅爷起床气多重了是吧？” 傅一行一边刷牙，一边打字回：“起床了，直接老地方见。” 他换完衣服，带上头盔，准备出门的时候，又有一串陌生电话的来电，他拧了下眉头，接听了起来。 傅一行没说话。 那头的林楚先开口，她嗓音很轻柔：“一行，你起床了吗？我怕你忘记，今天我们有志愿活动，图书馆大厅弹钢琴，做钢琴义工。” 傅一行还真的忘了。 他拧了下漆黑的眉毛，继续往外面走去，嗓音慵懒沙哑：“我的志愿分下次补，我自己跟老师解释。” 林楚急了：“可是义工得有人做……” “我找人过去替我。”傅一行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给住在他公寓对面的钢琴社成员打了电话，拜託对方帮自己弹一中午的钢琴。 林楚到图书馆的时候，先是听到了悠扬动听的钢琴声，她眼里闪过了喜意，小跑着过去，绕到了钢琴后，才看清楚，那个正在弹琴的人，不是傅一行。 她眼里的光一下暗淡了下来，手指紧紧地掐住了。 傅一行到半山的时候，那几个车友都已经到了。 相比起车友们，傅一行的穿着打扮不够看的，太简单了。 “阿行，你骑重机，能不能穿得朋克点？你就戴了个头盔就完了啊？” 傅一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是啊，我得像你一样，最好染个绿毛。” 因为头髮褪色成绿毛的车友不说话了。 * 陆宁宁到了学校后，先去校长室报导。 校长正在处理文件，听到声音，抬起头，站起来，露出笑容：“你好，你是f大今天派过来的支教老师吗？” “对。”陆宁宁说。 校长带着她去班级：“今天补习的是六年级，他们12点下课，前面几节课都在补习语数英，这一节课你就带他们玩耍放松放松吧。” “好。” 校长这样的安排是合理的，支教老师就来这么一两次，而且水平也不能保证，谁敢轻易地让支教老师带主课呢？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刚刚响起，教室里还没恢復平静，仍旧有学生在过道跑来跑去，不少学生还在叽叽喳喳。 校长推开了教室门，班级一下安静了下来。 学生的目光从校长身上，移到了陆宁宁的身上。 校长走到讲台，声音洪亮，笑着说：“同学们，这是这次的支教老师，她来带你们唱唱歌、放松放松。你们要乖一点，听话点，知道不知道？不要吵闹到老师，等会老师要是过去找我，我是要惩罚你们的。” 几个活泼的学生笑嘻嘻应道：“知道了校长，我们很乖的。” 校长走了之后，陆宁宁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她说：“同学们好，我叫陆宁宁，从f大过来的，来支教的，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么？” 第47页 有个学生举了手，他咧开嘴：“老师，你长得真漂亮，你是你们学校校花吗？你有男朋友吗？” 陆宁宁：“我没有男朋友。” “哦，那你马上就要有了。” 这个男生的话音刚落，班上就响起了另外几个男生的奚落声：“切，钟凭，你该不会要说你就是老师的男朋友吧？你好土哦，这种土味情话，早就不流行了。” 被叫作钟凭的男生被说得脸红，梗着脖子道：“我看网络上大家还在这么用啊。” 陆宁宁被逗笑了，原来还有点紧张的情绪，一下缓和了下来。 她看到一个乖巧的女生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她让那个女生提问。 女生的声音很轻很轻，她咬了咬唇，问：“老师，你来支教多久呢？以前也有个老师来支教，不过，她只来了三次，我好喜欢她。” 陆宁宁抿了下唇，看着小女生，她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会来支教几次，她不能骗学生，也无法做出保证。 “我不知道，得看学校安排。” “嗯，谢谢老师。”那个女生坐了下来，眼里闪过肉眼可见的失落。 陆宁宁以前没有支教经验，她来之前做了准备工作，打算教小朋友们唱歌，她下载了几首网络上说小学生最流行的歌曲。 结果，一放出来，就被学生嘲笑了。 “老师，这歌好土。” “00后不想听。” “这都是90后大哥大姐喜欢听的。” 但好在这些笑都是善意的，孩子们还是很听话、很配合的，陆宁宁的第一节 支教课顺利地结束，她拿起自己东西离开，小朋友们在身后喊：“美女老师，下周你还来吗？下周见。” 陆宁宁微微怔住，回头：“嗯，下周见。”她的眼里浮现笑意。 * 陆宁宁到公交站台的时候，看了下公交时间表，发现她刚刚错过了一班公交，下一班要一个小时后。 结果，她才站了一会，原本就风大又阴的天气，一下转得更暗了，居然噼里啪啦下起了雨。 她跑到一旁的简陋小卖部的屋檐下避雨，但是因为风大，根本遮挡不住，冰凉的雨水都打到了她的身上，衣服被打湿。 傅一行几人才飙了一段路，就下雨了，车飙不成，几人就在山下村口的烧烤店坐了下来。 傅一行收到了法院的消息，说是便利店那个诉讼立案了，但是法院需要再补充一下证据，并且告知了他，这次将会以简易庭的方式直接开，因为案情并不复杂。 他垂下眼眸，想了下，就给陆宁宁打电话。 陆宁宁接听了起来，嗓音柔软的：“餵。” 傅一行忽然想起，陆宁宁现在是不是在做志愿，班上的志愿应该都是差不多的，他问：“你在做志愿么？图书馆么？” 陆宁宁有点冷，刚想要回答，小卖铺老闆操着浓重的口音热情地对陆宁宁道：“姑娘，你先进来躲雨，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来这边啊……” 傅一行眯了下眼睛：“你一个人？”他觉得不对劲，“你在哪里做志愿？” 陆宁宁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就回答道：“在好港村，做支教，在公交站等公交，这边公交比较少。”她冷得牙齿轻轻磕碰了下。 很快，他们俩就挂断了电话。 陆宁宁双手抱胸，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臂，她的皮肤上冷得起了薄薄的鸡皮疙瘩，好在雨慢慢地变小了，没有刚刚那么大了。 只是原本坑坑洼洼的道路现在特别泥泞了，浑浊的水流积压着。 雨雾朦胧了她的视线。 小卖部老闆闲着无聊，一直跟陆宁宁说话，这时她看到雨中疾驰的一辆重型机车，正朝着这边开来，发动机的声音轰鸣着。 老闆轻嗤了一声：“姑娘啊，你看这些人，又飙车，下大雨还骑什么摩托，以为自己很酷呢，其实就是个傻逼，我跟你说，选男朋友呢，绝对不能选这种傻子。” 正说着，那辆机车慢慢地降速，稳稳地停在了小卖部门前。 车上的男人带着黑色的头盔，穿着宽松简单的白色卫衣，黑色裤子，脚上蹬着利落的黑色靴子，男人的轮廓清瘦，骑着一辆重机，修长的腿支在了地上，微微弓着身子，背部勾勒出漂亮的曲线，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打湿了。 他稍稍偏过头，目光隐隐约约落在了屋檐下的陆宁宁身上。 然后，他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因为戴着头盔，嗓音有些闷：“宁宁，上车。” 陆宁宁认出了，这是傅一行。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是震惊的。 一是，傅一行怎么会出现在这？ 二是，下这么大的雨，傅一行让她上他的摩托车，她想像了下两个人一起被雨淋的画面…… 老闆也是震惊的，他的目光在陆宁宁和傅一行之间徘徊，他“啧”了声：“小伙子，还挺会装逼的哈，上车这口气霸道得好像你开大跑车呢。” 第24章 陆宁宁站在屋檐下， 对傅一行说：“应该再等十几分钟，就有公交了。” 傅一行戴着头盔， 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沉默了一下， 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你吃午饭了吗？带你去吃午饭。” 第48页 “淋雨吗？”陆宁宁下意识地反问。 最后，陆宁宁还是坐上了重机的后座，她还是第一次坐上这个， 雨已经慢慢地变小了。 傅一行给她戴上了头盔， 他修长的手扶在了头盔的边缘，目光透过头盔的透明隔层，凝视着她，就像是捧着她的脸一般。 他漂亮的眼睛轻轻地上扬了下。 傅一行又递给陆宁宁一件黑色的皮衣，皮质柔软，他把皮衣让她披在了身上， 遮住了雨。 发动机重新启动，傅一行的背部弓起了漂亮的弧度。 因为惯性，陆宁宁不得不伸手拽住了傅一行的衣服，她的小手紧紧地握着，指节稍稍泛白。 坐这种重机，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不能再近， 尽管陆宁宁一直有意识地在控制着距离，但是在乡下的土路上颠簸着， 一不小心，她的大腿就贴上了傅一行的大腿。 傅一行的身体也略僵硬，他抿直了唇线，下颔的线条紧紧绷着。 他的身后是一片柔软，还有隐隐约约的香气，不停地从缝隙钻入他的鼻息之中，萦绕在他的唿吸之间。 他手心都热得微微出汗。 陆宁宁脸色也微微红，耳根发烫，风是冷的，但是她整个人的温度却在不停地上升着。 她过了好一会，还是愣怔的，她凑过去，在傅一行的耳后问：“你怎么过来了呀？而且还这么快？” 傅一行开的速度慢慢地降了下来，保持着平稳：“我在附近玩，正好不远，怕你没车，就过来了。” “哦。” 烧烤店门口，站着一排的人，看起来挺像社会哥的。 几个都穿着皮衣，染着鲜明的发色，唯一一个没穿皮衣，没染髮色的人，他绑了一头的脏辫。 他们的眸光灼灼地盯着停在了门口的傅一行，准确来说，是傅一行身后的陆宁宁。 没穿皮衣的那个男生只穿着短袖，他靠着柱子，单腿支着，双手环胸，壮硕的手臂上缠绕着龙虎形状的刺青，他笑着看傅一行：“逼我脱下皮衣，原来是去泡妞了？” 他说着，有些咬牙切齿：“我的皮衣就是用来挡雨？” 傅一行没回应他，他让陆宁宁先下车，他也下了车，摘下了头盔，把陆宁宁身上的皮衣脱下，扔给了刺青男生，说：“谢了。” 陆宁宁还在脱头盔，她的手在纽扣上摸索着，其余几个男生凑到了傅一行身边。 一个大笑：“你们刚刚看到那车速了吧？我敢保证，阿行玩车这么久，就算是新手，也没开那么慢过。” “他以前怎么嘲笑开重机车速慢来着？” “阿行担心妹子害怕呗。” 说着说着，他们又爆出了一阵大笑。 傅一行斜了他们一眼，嗤了声：“够了啊，烧烤都上了么？” “上了，就等你回来呢。”刺青哥转头对陆宁宁道，“美女，来，过来坐。” 陆宁宁刚脱下头盔，刺青哥看了下她的脸，漂亮清纯干净，的确是傅一行喜欢的模样。 有一个男生上次也在酒吧，他一下就认出了陆宁宁，他勾了下傅一行的肩膀：“卧槽，又是这个美女，上次去酒吧玩，行哥就带着她。” 他这么说着，几人看陆宁宁的目光又不一样了，虽然他们都知道，傅一行不是那种爱玩男女关系的人，但他几次出去玩都带着这个女孩，这个女孩对她的意义又的确不一样。 刺青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阿行刚刚急匆匆地去接你，还叫我把皮衣脱下来，就是为了给你挡雨。” 另一个切了一声：“如果行哥自己有穿外套，他才不捨得让美女穿你的臭衣服。” 刺青哥敲了他一下：“滚，怎么说话的。” 陆宁宁安静地听他们聊天，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她扬了扬唇角，刺青哥说他刚纹身的时候，他妈都要打断他的腿，后来他妈跟人吵架的时候，都喜欢找他的纹身镇场子。 他问陆宁宁来这边做什么。 陆宁宁轻声说：“来支教的。”她想到这个，突然想起傅一行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图书馆弹琴么？ 傅一行猜到了她的想法，淡声说：“我下次再补志愿分，今天让别人替我去了。” 陆宁宁弯了弯眼角。 她心里生出了一点点愉悦之情，说实在，让她去支教没什么，但是林楚因为私怨故意把人安排到这么远的地方，又把她自己和傅一行安排在一起，就挺过分的。 结果，傅一行根本没和林楚一起做志愿。 因为有皮衣的遮挡，陆宁宁身上除了一开始躲雨，湿了，后面就没怎么湿了，但是傅一行还是跟老闆娘说了声，老闆娘让陆宁宁去洗手间吹干。 回学校，还是傅一行载着陆宁宁。 这种重机不能进学校，傅一行在学校的地下停车场租了个车位，特地来停他的爱车。 他们还没下车，旁边的黑色车子的车门突然打开了，有人走了下来。 陆宁宁的手搭了下傅一行，然后下了车。 傅一行脱下头盔，瞥了眼来人，目光一顿，眉心不自觉地皱了下，抿了下薄唇。 陆宁宁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一个貌美有贵气的中年女人站在了那儿，皱眉盯着傅一行，女人穿着黑色的套装，松松地绾着髮髻，神情有些严肃。 第49页 女人说：“傅一行，你这是去做什么？四个轮子的车是不够你开吗？非要去骑这种流氓车。” 傅一行神情淡淡，叫了声：“妈。” 傅蕙芝冷淡中带着威严的眸光，笼在了一旁的陆宁宁身上，问：“这是你女朋友？她让你骑机车出去兜风？” 她的语气带着疏离的倨傲感。 傅一行胸口起伏了下，抿直了唇线，喉结轻动，反问：“你觉得我会听别人话？” 陆宁宁眨了眨眼，想解释，但是插不进去话。 傅蕙芝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傅一行天生反骨，一看就不像是会听女朋友话的人，但她对陆宁宁不是很满意。 她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陆宁宁的家境很一般，这种家境一般又偏生五官明艷的女孩，最是心高气傲、心机深，也是她最排斥的一类人，一心只想借着外貌上位。 傅一行原本打算让陆宁宁先离开，但是，傅蕙芝扫了她一眼，淡淡开口：“这位姑娘，我和我儿子有话要说，姑娘你先走吧。” 陆宁宁怔了下，她原先也打算走的，现在这样，倒像是她不要脸地被赶走一般，她回过神，点点头，轻声说：“好的。” 她的手腕却一下被人攥住了，动弹不得。 傅一行的手指修长有力，掌心有些粗粝，轻轻地摩挲了下她的皮肤。 傅一行看着他妈，嘴角微微扬，笑了下：“妈，赶她走做什么，我没有什么话，是要瞒着她的。” 显然，这句话气到了傅蕙芝，她有些恼火：“你为了这个女孩顶我？” 傅一行不紧不慢地问：“妈，你来找我做什么？” 傅蕙芝抿直了唇线，胸口起伏：“你宋叔叔说你来上大学后，做长辈的还没来看过你，所以我就和他来看看你。” 傅一行原本就寡淡的脸色更是冷了几分，他不想见到他所谓的继父，更是厌恶继父对他摆出的慈父姿态。 他说：“谢谢。” 不远处有两个人走了过来，正是宋成帧和宋清语。 宋成帧斯文温和地对傅一行笑了起来，说：“一行，你今天出去兜风了？” 傅一行淡淡地嗯了声。 宋清语一眼就看到了傅一行身边的陆宁宁，她抿了下唇角，睫毛翕动，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地蜷缩了下。 她脸上挂着笑容，意味深长地问：“一行，这是你的女朋友么？我们一行也长大了，有女朋友了。” 傅一行还没回答，傅蕙芝就对这句话不满意了，她睨了眼陆宁宁，淡淡道：“阿行女朋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的。” 陆宁宁抬眸看了眼傅蕙芝，她觉得有点尴尬，她刚刚为什么不走呢？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傅一行轻笑了下：“的确不是女朋友。” 宋清语黑眸轻动，隐有亮光。 傅一行淡声：“因为我还没追到她，她根本看不上我。” 他的话音落下，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几人都有些惊讶，陆宁宁愣怔住，她没反应过来，傅一行是什么意思。 宋清语和傅蕙芝的震惊，是因为她们都没想到，向来心高气傲、脾气臭的傅一行会追人，她们原先都以为是陆宁宁缠着傅一行，男人都怕缠，就答应在一起了。 傅蕙芝眉间紧紧地蹙着：“你追她？而且还没追到？” 她轮廓的线条紧紧地绷着，觉得有些打脸。 傅蕙芝转眸看陆宁宁，抿直红唇，目光挑剔，语气不客气：“你对我儿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他是脾气臭、性格倔、不务正业、一事无成、混日子，但他有钱又长得帅。” 陆宁宁：“……” 这魔鬼一样的剧情走向。 第25章 宋清语笑意温柔， 她看着陆宁宁，邀请道：“我们要和阿行去吃晚饭， 你也一起吧， 或许多多接触， 你就会发现， 阿行人很好的。” 陆宁宁看了她一眼，弯了弯唇，拒绝：“不好意思，我还有其他的事情。” 她的语气温柔又坚定。 傅一行也淡声开口：“她有事情， 我先送她回宿舍。”他说着， 就要和陆宁宁先离开。 宋清语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阿行，我还没来过f大，我可以和你们一起么？” 陆宁宁偏头，看着傅一行。 傅一行英俊的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下。 傅蕙芝向来不会拒绝宋清语，何况这一个请求这么简单，她说：“阿行， 你带上你姐姐吧。” 傅一行抿直了唇线，黑眸里闪过了一丝淡淡的不耐烦。 * 林荫大道，方才下过了雨，地面是潮湿的，被雨打下的落叶在地面重叠着，偶尔有一两处水洼积水， 倒影着暗沉的天色。 校园的路灯早早地亮起，光线昏黄， 映着即将到来的夜幕，也多了几分温柔。 宋清语虽然年纪也不大，但是已经在傅氏集团实习了一两年，待人处事方面就多了社会的歷练，显得成熟了许多。 她弯弯唇角，很温和地开口：“阿行，不介绍一下么？” 傅一行垂眸看了陆宁宁一眼，说：“陆宁宁，宋清语。” 第50页 宋清语也不介意傅一行的敷衍，笑了下：“阿行的性格一直都这样，宁宁，你好，我是他的姐姐，宋清语。”她偏了下头，“你有没有好奇，为什么我们俩的姓不一样。” 傅一行眉眼隐忍，没有开口。 陆宁宁很安静，说实在，其实她并不好奇，因为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故事，她家也是，她不喜欢别人关心她家庭的情况，她也不喜欢去干涉别人的家庭。 宋清语继续道：“因为我们并不是亲姐弟。” 陆宁宁点了点头。 宋清语：“宁宁，你是一行的同班同学么？也是学法律的？” “嗯。” “你是哪里人？” 陆宁宁说了城市后，宋清语笑：“好远，你一个人北上求学，肯定很不容易，叔叔阿姨放心么？” 陆宁宁笑：“放心的，很多学生都一个人去外地求学的。” “你开学的还是，父母有送你来学校么？” 陆宁宁摇了摇头：“我自己来的。” 宋清语说：“你长这么漂亮，叔叔阿姨也放心啊，真是不上心，我们阿行是男生，他独立不肯让我们送就算了，你是个女孩子，父母应该来送的。” 不知道为什么，宋清语说的话总是让陆宁宁觉得有些怪异。 宋清语又对傅一行说：“爸爸他很关心你，他一直想来学校看看你，我们今天正好有时间，就来看看你，一时在上课，就没带他过来了。” 傅一行喉结轻动，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浅浅浮现的讥讽。 陆宁宁看了宋清语一眼，这句话说得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傅一行是外人一般。 宋清语：“爸爸妈妈想去旅游，我觉得，我们可以来个家庭旅游，宁宁，你要一起么？” 陆宁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傅一行的这个姐姐，问的问题都让她接不上话。 傅一行的隐忍到了尽头，他拧了下眉头，绷紧唇线，冷声说：“宋清语，你在这边等我，或者你可以选择自己去逛校园。而且，我很忙，没时间去什么家庭旅游。” 他说完，重新握住陆宁宁的手腕，拉着她往前面走去。 宋清语沉下脸，抿直了唇线，黑眸幽幽地盯着前面两人的背影，胸口起伏，她注意到周围人偶尔飘来的视线，又深唿吸，露出了得体的笑容。 傅一行送完陆宁宁后，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仍旧站在原地的宋清语。 她就站在了路灯下，微微低着头，偶尔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她抬起头，正好撞上了傅一行的视线。 她弯着眼睛笑。 傅一行对她的耐性已经告罄，他脸上的表情冷淡：“宋清语，你在陆宁宁的面前表现，是做什么？想展示你的优越性？”他说的话丝毫不给她留情面，直直地刺穿了她伪装的面具。 傅一行：“如果你没进傅家，你以为你有现在这么优越的生活？你应该感谢你爸爸。” 他冷淡地看了宋清语一眼，略显讥讽：“哦不，你们都该感谢我爸。” 宋清语的脸色一下苍白了起来，她睫毛翕动，红唇微颤，深唿吸：“阿行，我和我爸都很感谢你爸……” “他不需要你的感谢。” 宋清语的脸色更是苍白：“阿行，我们都知道是傅叔叔把心脏捐给了我爸爸，可是，我爸爸在接受捐赠的时候并不知道是谁捐赠的，也不是我们害死的傅叔叔，傅叔叔是意外死亡的，你不能把怨气撒在我们身上。” 傅一行眼底的温度一下都消散了。 他听着宋清语的话，只觉得好笑，这么自私的父女俩，居然能让他妈妈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好，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父亲的心脏被移植到了宋成帧的身上么？ 傅一行薄唇轻扬，眉眼的讥诮如锋利刀剑，语气更是冷冽：“嗯，你们只是不知廉耻地拿了我爸爸的心脏，然后用尽手段找到捐赠者的太太，再和他太太结婚，一下从凤凰男飞上枝头，肯定很舒服吧？” 宋清语紧紧地咬着唇，眼眶都红了。 她早就知道傅一行说话不会好听，当他真的用话来伤她的时候，她才知道到底有多么痛。 就像是巴掌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鲜血淋漓的疼。 宋清语眼角微微湿润，她想否认：“妈妈和我爸是真心相爱的，不仅仅是因为傅叔叔的心脏。” “是么？”傅一行嘴角扬了扬，“没有我爸爸，你们现在还在贫民窟挣扎。” 他淡淡地扫了宋清语一眼：“想讨好我妈，尽管去，别来我面前表演。还有，陆宁宁，你别碰，她是我第一次想追的女孩。” * 陆宁宁回到了宿舍，就遭到了许凡的严刑拷打。 许凡露出了不正经的笑容，扑上去就抱住了陆宁宁，然后，伸手挠她的痒痒，大笑道：“陆宁宁同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看到你和傅一行一起回来了，你不是去做支教吗，怎么是他送你回来的？” 陆宁宁很怕痒，她笑着躲避：“好凡凡，快松开我，他今天去玩了，正好在那边，我们顺路就一起回来了。” 许凡才不信，支教的地方是特别偏远的郊区农村，傅一行吃饱了撑着跑那边去。 第51页 她给陆宁宁一个机会：“他去那边玩什么？” 陆宁宁顿了顿，回答不出来，因为飙车，她不知道傅一行愿意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 所以，她选择了保密。 许凡眯了眯眼：“坏宁宁，你学会了撒谎，是不是傅一行教你的？”她见陆宁宁特别守口，也觉得没什么好问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有些高兴，“傅一行今天和你在一起，天啊，也就是说，他没和林楚一起去弹钢琴！” 许凡大笑：“我好开心哈哈哈，我真想看到班长的臭脸，肯定很好看。” 她的声音有些大，张芸抿了抿唇：“你们能小声点么，宿舍不是只有你们两个，能考虑一下别人么？” 陆宁宁连忙道：“不好意思，我们会小声的，抱歉。” 许凡却有点生气，她问：“张芸，你现在在学习么？你明明是在看电视剧，你平时在宿舍背单词那么大声，我有说过你么？” 张芸深唿吸：“我只是觉得你们太自我了。” 这句话惹怒了许凡，许凡冷笑：“什么叫自我啊，你还自私呢。”她一生气，就爱胡乱攻击，结果这次还真的盲狙准了。 “宁宁的事情，是不是你去举报的？我上次就看到你往院长信箱那边站着，我们宿舍就你要申请贫困生补助金，是不是你以为宁宁要申请？” 张芸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瞳眸轻轻地瑟缩了下，她方才还有些嚣张的气焰，勐地就消了下去，她有些慌乱地抿了下唇，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攥了起来，说：“许凡，你在胡说什么，我都没听明白。” 她这样的回答，才让许凡觉得奇怪。 其实许凡在说出口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因为这样毫无根据的指责太过分了，但她没想到，张芸的反应怎么这么心虚。 许凡的目光对上了陆宁宁的。 陆宁宁带着审视的眸光，看了下张芸，瞥到她死死抿着的唇角，忽然觉得凡凡的猜测或许是真的。 但是，她们没有证据。 法律人需要讲究证据。 她对着许凡轻轻地摇了摇头，许凡对着张芸撇了撇嘴。 陆宁宁其实是有些后怕的，她原先只以为大家是在背后随口议论两句，结果，看张芸的反应，或许是她向院长匿名举报了，同学之间才私下非议。 大学同学之间的关系，远远比高中时期复杂。 * 周末的晚上，准律师协会要开一周的例会，大概是给部员们讲一下本周的工作任务。 协会里每学期的王牌活动就是法律援助和办讲座。 部长问：“下周四我们协会会在阶梯教室办个讲座，有美国和义大利那边的民法专家过来，讲座的教室申请、海报设计、传单印刷和分发都已经有人报名了，谁的英语口语还不错的，可以报名接待专家。” 一时间有些安静。 部长的目光扫了一圈，看到懒洋洋地靠在桌边的傅一行，敲定：“傅一行，可以吗？”他开玩笑，“我从你的目光中看到了渴望。” 傅一行抬起了眼皮，刚想找理由拒绝。 部长又说了：“男生一个了，再来个女生吧。”他看向了很安静很乖巧的陆宁宁，露出了狼外婆的笑容，声音放轻柔了：“宁宁啊，你成绩好，英语也不错吧，你外形也好，落落大方，就你去接待了，好不好啊？” 陆宁宁笑了起来：“好啊。” 傅一行勾了下薄唇，轻轻挑眉，拒绝的话转口又变成了：“行，没问题。” 第26章 晚上， 也是例行的话剧排练时间。 文艺委员委婉地告诉傅一行：“傅大佬，虽然你长得帅， 等会你要是再捣乱， 我也会狠下心让你领盒饭的， 我们做人呢， 要有点集体主义感的，你作为贵妃的爸爸，戏不要太多。” 老父亲傅一行稍稍颔首，他只有一个要求， 不要太多亲密戏， 老父亲疼爱女儿的人设会崩的。 其实本来也没啥亲密戏啊，顶多就抱一下。 但傅一行看不下去，他薄唇抿成了没有弧度的直线，黑眸浓得像墨水，苏任看不下去，他塞了瓶柠檬水给傅一行， 轻哼：“多喝点，你这个柠檬精。” 傅一行沉默地看着正在排练的陆宁宁，灼灼目光笼罩着在她腰上的男生的手，如光似剑。 排练中场休息。 几个男生菸瘾犯了，往外面走了出去。 苏任和沈延靠在了一起，两人都在抽菸， 苏任瞥了眼沈延：“演皇帝开心吗？” 沈延笑了下：“什么开心不开心的。” 苏任嗤了声：“抱宁宁妹，开心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 他的小腿就被旁边的傅一行踹了下，他不冷不淡地斜了苏任一眼：“说个屁。” 苏任无语：“行行行，不说你宁宁妹。”他说着，撞了下沈延的肩膀，“看到了没，你小子注意点，一不小心行哥就不高兴了，宁宁妹是他罩着的人。” 沈延脸上仍旧挂着笑，他指尖的猩红闪了下，他抬起眼眸，黑眸里似是有深意，看着眼傅一行，问：“你认真的啊？” “还有不认真的？”傅一行散漫地反问。 第52页 “你喜欢陆宁宁？”沈延问。 傅一行闻言，黑眸也回视着沈延，他微微眯了眼，沉默了几秒，隔着缭绕的白色烟雾，问他：“你喜欢她？” 沈延看到了正走出来的陆宁宁，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转而又压回了嗓子眼。 他笑意如常：“她很可爱，班上的人都喜欢她。” 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 傅一行转过头，看到了陆宁宁。 陆宁宁没想到门外男生都在抽菸，她一下被呛到了，咳嗽了起来，她先看到傅一行，他刘海微长，被风吹动，在微暗的光线下，黑眸隐隐约约，他修长有力的指尖松松地夹着一根烟，红色的光点时而闪烁着。 他看到陆宁宁，吐了口烟，又下意识地弹了下菸灰。 苏任的烟早就抽完了，他手里什么都没拿，转头就道貌岸然地指责傅一行和沈延：“好你们两个男大学生，好好的国家栋樑，好的不学，坏的学，学会抽菸了，看把我们陆老师给呛到了。” 陆宁宁忍不住笑，被烟雾呛得更厉害了，她皱了皱鼻子。 傅一行反应过来，掐灭了烟，抿了下唇角。 因为二哥也会偷偷抽菸，陆宁宁一时没忍住，就多嘴说了两句：“抽菸对身体不好的，还是少抽点，看你们好像抽了不少。” 傅一行垂下眼睫，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淡淡地“嗯”了声。 等到陆宁宁又进去了，苏任笑着看傅一行：“她说抽菸不好，你就不抽了？人都还没追到手呢，你就这么听话了？等追到手了，你还不得给她当奴隶。” 傅一行舔了舔嘴唇，轮廓的线条微微动了下，沉默几秒，说：“不是。” 苏任：“就是嘛，行哥追女人也还是要有血性的，是男人，不能怂！” 傅一行慢吞吞地开口道：“我还没开始追她……然后接上你刚刚说的后面几句话。” 他说完，仍旧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苏任怔了下，站在原地，什么意思，这句话？ 然后才明白，傅一行是说，他是还没开始追陆宁宁，就已经这么听话了。 操。 * 准律师协会的翻译接待工作，需要傅一行和陆宁宁两人提前准备。 两人约了个时间在办公室一起翻译当天讲座的文稿，讲座是用英文举行的。 傅一行翻译得快，他翻译完了，就过来一起帮陆宁宁翻译，陆宁宁翻译的部分是义大利专家的内容。 傅一行看着屏幕，忽然倾身靠过来，忽然问：“你会义大利语吗？” 陆宁宁摇摇头，说：“不会，我只会一个词，ciao，你好再见。” 傅一行笑了下。 陆宁宁好奇道：“那你会义大利语么？” 傅一行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摇了摇头，很坦然：“我也不会，不过，我有一个义大利语名字，是我的朋友给我取的。” 陆宁宁眨了眨眼，对上他的眼睛：“哇，名字叫什么？” 傅一行嘴角微扬，他的皮肤白，眉毛浓密，睫毛纤长，狭长的眼型眼尾轻扬，带笑的时候，仿佛连周围的光都亮了几分。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低沉又好听：“ti amo.你可以叫我提阿莫。” 陆宁宁跟着软绵绵地重复了一遍名字。 傅一行黑眸中的笑意更是明显，甚至轻笑了出声，然后应了声。 陆宁宁不知所以，又念了遍这个名字，说：“你朋友给你取的名字，好像新疆人的名字。” 傅一行的笑声带着磁性：“嗯。” 陆宁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认真地抿了抿唇角，往电脑里输入了这个名字，当页面跳了出来之后，她的脸颊慢慢地红了。 她转过头，去看傅一行。 傅一行侧过脸，狭长的黑眸笑意轻漾。 陆宁宁故意问：“你朋友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因为知道你自恋么？” 因为ti amo 原来是义大利语的我爱你。 而她刚刚对着傅一行叫了很多遍，也就是无意间对他说了很多遍我爱你。 傅一行黑眸如墨，眼尾轻扬，瞳仁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陆宁宁的唿吸停了一瞬。 他说：“这个名字也可以送给你。”他顿了顿，嗓音低沉，“ti amo.” * 陆宁宁弄完翻译，要从办公室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微信里的消息。 二哥说：“宁宁，后天我和爸妈要去b市了。” 第27章 陆宁宁有些惊讶， 她很快和傅一行告别，回到了宿舍。 她给二哥发过去视频通话， 陆宁川接听了起来。 陆宁川声音很平静， 他的轮廓在镜头下， 有些失真的苍白， 他睫毛翕动了下，淡淡地问：“怎么了？” 陆宁宁说：“二哥，我下午在忙社团的事情，现在才看到消息， 你和爸爸妈妈要来b市吗？” “嗯。”陆宁川轻声回答。 陆宁宁眨眨眼：“妈妈工厂现在不是很忙吗？能离得了人么？” 陆宁川回视着她， 沉默几秒，说：“嗯。” 陆宁宁也说不出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或许原本是开心的，但自从志愿事情后，她就有些害怕再见到爸妈和二哥。 第53页 她弯了弯眼睛：“那酒店订了吗？” 陆宁川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轻轻地笑了下， 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宁宁，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陆宁宁摇摇头：“还可以。” 陆宁川又沉默了会，气息悠长地笑了声：“是吗？二哥以为你很忙，你上大学后，二哥都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了……” 陆宁宁胸口有些闷，她也沉默了下， 然后笑：“我最近在彩排话剧，过几天的迎新晚会上要表演， 下周有个法律讲座，我需要当翻译接待，周末偶尔去做做志愿活动。” 陆宁川的表情很淡，甚至在光线下，显得有些冷漠，黑眸里带着沉寂的暗光，他问：“话剧你演女主角么？” “嗯。” 陆宁川又沉默良久：“宁宁的生活真丰富，二哥的大学生活就很无趣。” 陆宁宁心口似是被什么堵着，她心疼二哥，但也无能为力，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是二哥不屑去主动融入生活。 二哥喜欢黑暗，也喜欢独处。 可是她喜欢光明，也喜欢人群。 最后挂断电话的时候，陆宁川平静道：“后天你有课么？没有课的话，来酒店找我们吧。” “好。” 陆宁宁转头联繫了陆宁临，她问：“大哥，爸爸妈妈和二哥要来b市了，你知道么？” “知道的。”陆宁临的嗓音有些遥远。 “是来旅游么？怎么这么突然？” 陆宁临笑着回答：“算是吧，但主要还是为了宁川的腿，有一个专家现在在b市，爸妈想来试试。” 陆宁宁皱了下眉头：“二哥的腿怎么了？是最近又疼了么？” “他还是老样子，让专家看看情况吧。” 陆宁宁轻轻地松了口气。 陆宁临：“后天我去你学校接你。” “嗯。” 陆宁临为了方便父母和弟弟在北京出行，干脆就租了辆房车，也能放得下陆宁川的轮椅。 他开着房车来接陆宁宁。 陆宁宁上了车，关上车门。 不远处，傅一行几人正朝着南门一条街走去，苏任看到了陆宁宁，也看到了驾驶座的陆宁临。 “那个男生好眼熟，是不是上次我们就看到过他和宁宁妹，巧克力糖果那次？怎么又来了，难道真的是宁宁妹的男朋友？” 傅一行散漫地瞥了过去，他抿了下唇角，眸光有些沉。 他没说话，又想到陆宁宁似乎有哥哥。 他收回了目光。 * 傅一行吃午饭的时候，给陆宁宁发了条信息：“宁宁，今天有时间么？公寓这边需要收拾。” 陆宁宁过了会才回答，她语气抱歉：“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事情，暂时没时间去，明天可以吗？” 傅一行回答：“好。”反正他公寓也不是那么强烈地需要收拾，他只是找话题。 他这么好说话，加剧了陆宁宁的愧疚感，她继续解释说：“我爸妈和哥哥来b市玩，我这两天要陪下他们，真的不好意思。” 原本压在傅一行胸口上的无形闷气，慢慢地消散了。 他勾了下唇角：“你哥哥？两个哥哥都来么？” “我大哥在b大读书，是我二哥来了。” “嗯，玩的开心。”傅一行眼尾一扬，黑眸幽深。 确定了来接她的那个男生应该是她的大哥。 * 林芳看到陆宁宁吃饭还在回微信消息，有些不满地皱了下眉：“宁宁，妈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吃饭的时候玩手机！” 陆宁宁连忙把手机放下，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轻声解释说：“是学校的事情，怕太晚回復不好。” 林芳不高兴地抿唇：“你一个大一新生，能有那么多事情吗？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加了很多社团，给自己没事找事？” “没有。”陆宁宁摇了摇头。 林芳审视了她一眼：“你最近都不打电话回去了，是在忙什么？” 陆宁临有心要帮陆宁宁说话，他笑：“妈，宁宁大了，别逼问那么多了，她上次跟我说了，她最近在排练话剧，迎新晚会要表演。” 林芳喝了口茶，眉头仍旧轻轻蹙着：“宁宁这丫头从小就爱出风头，送她去兴趣班，不学画画，就要学跳舞，学完了还喜欢到处在别人面前表演，你们看，都上大学了她表演欲还是这么旺盛。” 陆宁宁垂下了眼睫毛，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下，她没有说话。 林芳继续说：“女孩子还是安分点好。” 陆宁宁已经习惯了她妈妈说话阴阳怪气的模样，她已经学会了尽量装作没听到她妈妈说的话。 小时候，她甚至还听到过她妈妈和别的阿姨讨论，如何管好小童养媳—— “童养媳和养女、亲女儿是不一样的，女儿只要宠着就好了，媳妇以后是要照顾我和儿子的，她现在年纪小，不好好打压管教，以后长大了就无法无天了。” “就是啊，对小媳妇不用太好的，就得让她多干点活，从小锻鍊。” 第54页 林芳一念叨起来，就是没完没了，她性格强硬，爸爸和大哥的话她是不会听的，只有陆宁川一发火，她妈妈才会安静下来。 陆宁川放下了筷子，筷子和桌面敲击，发出不大不小的敲击声。 林芳对陆宁川格外关注，她有些紧张，立马停下唠叨陆宁宁，转而问陆宁川：“怎么了，宁川，是不是腿又不舒服了？” 陆宁川抿着薄唇，漆黑的眼睛望不到底，他没回答林芳的问题，只是对着陆宁宁说：“迎新晚会什么时候，二哥想去看。” 陆宁宁抬眸，轻轻地唿出了一口气，她对着二哥露出了见面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的眼眸弯成了小月牙，眼尾的笑意温柔可爱。 她说：“在周六。” 陆宁川的心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有些疼，有些闷，还有些难言的隐秘的快乐，他想留住她的笑容，却又怕这样的笑容会把她推得离他更远。 * 陆宁宁自己来了b市后，也没时间去那些景点玩，这一次，她做了详细的攻略，但是爸爸妈妈对游玩的兴趣不大，加上二哥腿不方便，也不能太劳累，她自己也还要抽时间去上课，所以，只选了一两个具有代表性的景点去玩。 这一周，是陆宁宁开学后最劳累的一周。 她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几个，分别去完成任务。 她既要陪家人玩，又要上课，还要完成准律师协会布置下来的翻译任务，还要去排练话剧。 好在，这魔鬼的一周就要结束了。 这天就是迎新晚会，他们排练了许久的话剧就要上演了。 后台，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文艺委员忙着统筹，跑来跑去，累得她满头大汗，她大声喊：“同学们，今天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大家加油啊，再坚持一会就结束了，为法学院争光！” 她喊完，就跑到正在化妆的陆宁宁身边。 陆宁宁正在画眼线，被她突然凑过来，吓得差点画歪了。 文艺委员露出痴汉之笑：“宁宁，你好好看啊，化妆技术不错！” 迎新晚会的预算有限，请不起化妆师，大家都是自己给自己化妆。 陆宁宁正在换衣服的时候，手机响了，她看了下屏幕，是大哥，她接听了起来，嗓音轻快：“大哥，你们到了吗？有看到礼堂吗？从南门进来，左手边，要不我出去接下你们？” 陆宁临笑：“不用，大哥看到礼堂了，加油。”他语气顿了顿，忽然叫了她一个久违的称唿，有些宠溺，“小屁孩。” 陆宁宁怔了下，也笑了起来。 她想起，她小时候学跳舞第一次登台表演，紧张到不行，大哥安抚她，怎么安抚都没用。 最后他放弃了，有些气地调侃她：“小屁孩，没志气。” 就是这一句话，反倒让她没了紧张，只剩下不服气：“我不是小屁孩，我有志气，臭大哥。” * 迎新晚会开始后，陆宁宁偷偷从后台往台下看，看到她给家人预留的四个座位上，坐着二哥他们。 这还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得到全家人的关注。 迎新晚会前面的几个节目都是其他班的，第六个节目是陆宁宁班上的话剧。 话剧的第一幕，是贵妃独舞。 原本是没有这一幕的，但是文艺委员意外知道陆宁宁从小学古典舞的，说什么都要让她来跳舞。 贵妃跳的是飞天。 舞台上的灯光聚拢在陆宁宁的身上，灯光亮起的时候，她交叠着双腿，背嵴弯出了柔软的弧度，她低着头，微微垂着眼睫毛，鼻尖挺翘，修长白皙的脖颈在灯光下几近透明，她的身姿软到了极致。 鼓声响起的时候，她才随着音乐，慢慢地抬起了头，露出了精緻妩媚的眉眼，她眸光如水带笑，眼尾轻扬，转眸间勾人心魄。 音乐声渐渐加速，陆宁宁踮起脚后踢，轻纱飞舞，水袖盈盈落下，她赤着脚踩着点，快速地转圈，脚上的铃铛摇动着，鼓点一换，她又跃起，曲腰，轻盈的腰肢似是一掌就能捏断，让人生出想要握在掌心的冲动。 傅一行懒懒地靠在了后台的柱子上，他的黑眸里清晰地倒映着舞台上的陆宁宁，他能感觉到自己胸口的灼热。 陆宁宁是漂亮的，毋庸置疑，但她又不仅仅止于漂亮。 文艺委员眼睛痴迷，痴痴道：“我靠，宁宁好美，怎么会有人这么完美呢？老天爷可真宠爱她，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了她。” “感觉宁宁要出名了，学校里肯定更多人知道她了，肯定会有好多人来追她！” 台下的掌声如雷鸣，还有人大声地冲着台上喊：“仙女儿，你怎么下凡了？快回九重天去！” 林芳对周围的吵闹拧了拧眉头，她喜静，一听这种声音就头疼。 她抱怨：“这些孩子怎么回事？吵死了。”她看着台上的陆宁宁，陆宁宁为了跳舞，穿着贴身的舞蹈服，身姿曼妙，弧线优美，露出了一小截细到极致的腰肢，她抿直了唇线，“宁宁女孩子家穿得这么暴露。” 陆宁川坐着，他今晚下了车，特意没有坐轮椅，反倒是拄着拐杖走到礼堂的，他黑眸紧紧地注视着台上的陆宁宁，手指攥着拐杖，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第55页 周围人的欢唿声、尖叫声和议论声都钻入了他的耳朵里。 他的心脏像是泡在了酸水之中，又疼又涩。 他妈妈又在念叨：“宁川啊，以后宁宁跟你正式结婚了，你可要好好管她，你别太宠她了。” 陆宁川抿直唇线，他胸口起伏，他想，她那么美好，又凭什么要和一个残废在一起一辈子，她甘心么？她看到他的腿，不觉得噁心么？ 林芳原本就对陆宁宁的抛头露面不满意，她看到后面，陆宁宁还和一个男生抱了几下，脸色彻底沉下。 陆宁川早就想离开了，他撑到话剧表演结束，就说：“爸妈，我们走吧。” 陆宁临看了陆宁川一眼，没说什么。 林芳让几人想送陆宁川回车上，她胸口起伏，说：“我去跟宁宁说一声。” 林芳是在后台找到陆宁宁的。 众人正围着陆宁宁吹捧，林芳走上去，拽了陆宁宁就往外走，吓了大家一跳，冲上去就是拦住林芳。 陆宁宁连忙对大家道：“我没事，这是我妈妈。” 走出了礼堂，吵闹声一下就变得遥远了。 林芳板着脸，面无表情：“陆宁宁，你要不要我提醒你，你是宁川的小媳妇，陆家养你长大，是让你来照顾宁川的。” 陆宁宁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指尖陷入了掌心的嫩肉中。 有些疼，让她清醒。 “你今晚在舞台上跟那些男生搂搂抱抱，好女孩会这样么？” 陆宁宁抬起眼眸，她很认真地看着她妈妈，问：“妈，你有没有想过，二哥可能根本就不想要和我在一起。” 林芳冷笑：“不管宁川怎么想，你就是他的童养媳。” “妈，这是我和同学的正常交往。”陆宁宁平静地解释，“而且，二哥有自己的想法，你随意安排他的人生，难道就能消除你对他的愧疚么……” 这一句话，点燃了林芳的怒火。 她脸色一变，眼睛瞪大，忽然扬起手，给了陆宁宁一巴掌，巴掌声清脆刺耳。 她脸涨得通红：“陆宁宁，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宁宁以前从没这样顶过林芳，这一次的巴掌，挺疼的，火辣辣的。 她咬紧了下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林芳看着陆宁宁的眼神都是愤怒，她收回自己的手，冷声：“陆宁宁，你现在胆子是肥了，越来越会顶嘴了，我看你是没把我当你妈了。”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周围又恢復了寂静。 陆宁宁总觉得耳畔轰鸣，但她又能清晰地听到礼堂里的热闹，和隐隐约约树林里的鸟叫声。 夜风吹来，她还穿着演出服，有些凉。 她慢慢地蹲了下来，目光怔怔地盯着地面的某个地方，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长腿。 傅一行垂眸看她，从他的角度，她小巧纤弱得让他想要揉进怀中。 第28章 陆宁宁仰起头， 胸口的轻纱因为方才的动作稍稍往下滑落，露出了白皙柔嫩的肌肤， 她的锁骨线条纤细平直， 衔接的弧度却又小巧圆润。 路灯昏黄的光线笼罩在她的身上， 如同萤火绕缭， 她的小脸只有巴掌那样大，皮肤娇嫩，而她的左脸上浮现着明显的红印。 触目惊心。 傅一行抿直了唇线，他的背后就是路灯， 未明的光线从他的头顶倾泻， 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斑驳的光线在他稜角分明的轮廓上，唯一能感知到的就只有他黑沉沉的、深不见底的眼眸。 陆宁宁抬眸看到傅一行的时候，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样狼狈的模样， 她害怕他问，她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想很不想他知道她的难堪。 傅一行沉默地站着，一言不发。 空气里的沉默也在蔓延着。 陆宁宁紧紧地咬着唇，左脸上的巴掌痕比起方才更加灼热更加刺痛，她睫毛颤动了下， 率先打破了这样令她难受的寂静。 她说：“傅一行，你不看剩下的节目了吗？” 傅一行没有说话。 陆宁宁胸口轻轻起伏， 她强迫自己扯起笑，仰头看着他：“你是出来透气么？”她轻声，“难道是出来偷偷抽菸么？抽菸不好的呀……” 她在胡乱地找话题说，她不知道傅一行刚刚是不是看到了，她被她妈妈扇巴掌的画面。 她以为她的自尊心早就坠到谷底，却在这个时候，她感受到了她可悲的可怜的自尊。 傅一行垂眸，黑沉的视线一点点地描摹过少女脸上的伤痕，眼底的情绪也随着一点点地结冰。 他刚刚离得远，只看得到一个女人不由分说地就打了陆宁宁一巴掌，他当时就想冲上来，可是他抑制住了。 那是陆宁宁的妈妈，他不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让陆宁宁难堪。 他其实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 但他想看看她的伤。 夜风里，陆宁宁嗓音依旧那样温柔，她像是在掩饰什么：“那你抽菸吧，我先进去了，这里留给你。” “我不抽菸。”傅一行开口，他的嗓音有些干涩低沉。 陆宁宁抿了抿唇，站了起来，或许是动作太过突然，或许是站了太久，她的脚下一酸，微微踉跄，冲劲差点让她摔了下去。 第56页 傅一行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他的手指牢牢地箍着她的手腕，是哪样柔软，她的气息钻入他的唿吸之中，是淡淡的甘菊味。 陆宁宁有些慌乱，她想，傅一行肯定什么都看见了。 她咬了下唇，忽然用力推开了他。 “你不抽菸我也要进去了。”她挣扎了几下手腕，却怎么也挣不开，她睫毛翕动，抬起了眼皮，眼圈红红，“傅一行，你放开我。” 陆宁宁觉得她快到情绪崩溃的边缘了，傅一行却还不松开她。 傅一行沉默地低眸看她，半晌，少年轻轻地嘆了口气，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她的眼角，他微微粗粝的指腹粘上了湿意，有点凉意。 “不要哭。” 就是这一句话，陆宁宁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如决堤的洪水，崩溃了开来。 她鼻尖一酸，眼圈越来越滚烫，她不敢眨眼，眼前的视线却也慢慢地变得模煳，少年英俊的轮廓成了重影，她的眼眶有眼泪滑落，顺着脸颊，滚进了肩窝。 傅一行从不知道语言多么苍白无用，他一看到她哭，脑子里就只剩下一片空白，什么词彙也想不起来。 他绷紧了唇线。 反倒是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束缚了起来，越来越紧，也越来越疼。 他薄唇嚅动，始终只有一句：“不哭。” 陆宁宁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就像一个无知的孩童一样，可以肆无忌惮地哭，只要顾着哭，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考虑，因为会有人替你一件件地做完。 等到陆宁宁停止哭泣的时候，她已经和傅一行坐在学校北门的烧烤摊了。 面前是傅一行点的一堆串串。 傅一行正在接听电话，他微微垂着眼睫，漆黑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片浅浅的阴影，他的鼻樑高挺，弧线流畅。 电话那头是文艺委员：“傅男神，你去哪里了？大家要去吃庆功宴了，你来么？” “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情。” “好的吧，那你有看到我们的女主角吗？贵妃怎么也不见了呀？刚刚她妈妈来找她，是不是她妈妈带走她了？” “嗯。”傅一行回答。 文艺委员还是觉得奇怪：“但是宁宁的衣服还没换诶，她还穿着古装，她自己的东西也还在后台。” 傅一行淡淡看了陆宁宁一眼，说：“你要不把她的东西先给许凡吧，让许凡帮她带回宿舍。” “好的吧。” 傅一行收起手机，转眸看向了陆宁宁。 陆宁宁眼睛还是红的，泪水沖刷后的瞳仁是干净到极致的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拽了拽身上的傅一行外套。 她刚刚离开学校的时候，一直在哭，也没意识到她把戏服穿走了，然后傅一行就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给她了，算是遮挡住令人注目的戏服。 她能闻到他外套上淡淡的薄荷气息，还有很淡很淡的菸草，她不喜欢菸草味，但这个味道在他身上，却似乎不那么讨厌了。 陆宁宁干净的目光注视着傅一行，抿了下唇角：“你看到她打我了，是不是？” 傅一行没有躲避，他嗓音有些沙哑，说：“看到了。” 陆宁宁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咬了下唇。 傅一行：“但我不知道，你妈妈为什么动手，或许长辈都这样，不尊重孩子的想法。” 听到他说的这一句话，陆宁宁才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他没听清楚就好。 “童养媳”这三个字，她怕极了。 就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枷锁一样，仿佛从一她一出生就锁定、定义了她的整个人生，好似她人生的价值就只在于当人媳妇、为他人生儿育女。 可是，她明明还有很多有意义的身份。 她可以是女儿，可以是学生，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女孩，可以是律师，可以是法官。 两人吃烧烤的时候有些沉默，傅一行问她：“要不要去玩？” “去哪里玩？” 陆宁宁的眼睛还有些红肿，睫毛湿漉漉的，看得怪可怜的。 傅一行原本是想带她去朋友的局的，但现在，他又说不出口了，感觉就像是诱拐小女生似的。 “看电影？”傅一行听到自己说。 陆宁宁眨眨眼，她还以为傅一行说的好玩，会是酒吧或者飙车，或者打撞球之类的，毕竟这些活动才符合他的气质。 傅一行大概也猜出了她的想法，他看她情绪好转，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他懒懒地勾了下唇：“陆宁宁同学，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个文化人。” 陆宁宁笑了起来。 其实，傅一行再会玩，整个法学院的人都不会忽视他的能力。 他的优秀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只是，他的优秀比起其他人，都来得更轻松点罢了。 * 林芳回到酒店后，还是觉得生气，她和丈夫谈起了这件事情，声音都是愤怒的：“你说宁宁是不是不乖了？我就说不要让她读那么多书，你们非要让她出去读书，她读差不多就行了，能看管着工厂、懂得照顾宁川就够了，书读多了，心就野了，你看看她今晚跟男生那德行！” 第57页 陆国华正在看报纸，他瞥了妻子一眼，打马虎眼、敷衍道：“书多读点也没事，我看宁宁挺乖的，已经很好了。” “哪里好了？我看她现在是不想和宁川结婚了，这可不行，那我岂不是白养她了？” 陆国华抬眸，随口道：“童养媳这种，我是不支持的啊，强迫宁川娶宁宁也不好，你还是尊重下宁川的想法。” 林芳闻言，胸口起伏，声音扬了几分：“我就是尊重宁川的想法！宁川是我儿子，我能不知道他喜欢宁宁吗？宁宁就是仗着宁川喜欢她，才这么肆无忌惮！” 陆国华是男人，他心思并不细腻，有些犹豫：“可我看宁川对宁宁的态度不怎么样啊，你还不如说宁临更喜欢宁宁。” 林芳冷笑：“反正陆宁宁必须嫁给宁川。” * 陆宁宁和傅一行没有提前买票，到了电影院，随便买了最近一场的电影。 结果，是一部枯燥无味的爱情文艺片。 傅一行看着看着，再出现第四个长镜头的时候，他都被快被催眠了。 他稍稍调整了下坐姿，想醒神，稍稍一偏头，却看到一旁的陆宁宁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睫毛微微颤动，头不受控制地轻轻一点。 傅一行心里嘆了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把她的头往自己的肩膀上拨了下。 她这一段时间，太累了。 第29章 陆宁宁醒来的时候， 一睁眼，电影院的灯光一层层地亮了起来， 光线微微刺眼， 她微微眯了眼， 眼前却忽然多了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那修长的手缓缓地遮挡在了她的眼前，为她挡住了刺眼的白光。 陆宁宁怔怔地看着那双手，看得到手指缝隙里漏出的微光。 耳畔有少年懒洋洋的低声：“睡得舒服么？” 陆宁宁回过神，这才发现， 她居然靠在了傅一行的肩膀上， 她稍稍抬眼，触目的就是少年修长的脖颈和线条流畅的下颔。 她睫毛微动，轻轻地扫过了傅一行的脖子。 痒得傅一行想要挪动，却不忍打破这样的气氛，硬生生地忍下了，他垂下眼眸， 轻轻地笑了笑：“还想睡么？” “不想。” 陆宁宁脸有些烫，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来，她有些不好意思。 在她离开的那一瞬，傅一行的心里闪过了一丝失落，他收回了为她遮挡光线的手。 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他们也站起来， 慢慢地走出了电影院。 “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有。”陆宁宁笑。 电影院楼下就有一家便利店，路过便利店的时候， 傅一行说：“等我一下。” 陆宁宁站在了便利店门口，透过玻璃门看到傅一行正在和店员说着什么，没一会，他大步地走了出来。 陆宁宁仰头看他：“你买了什么？” 他垂下眼眸，抿了抿薄唇，他看到她的头髮散了下来，有些落在了肩头，飘拂过她的脸颊，那上面的伤痕足够刺目。 傅一行伸出手，在陆宁宁略显诧异的目光下，将她的头髮夹到了耳后。 他略显粗粝的指腹，轻轻地擦过了她的耳朵。 她的眼睛还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和惺忪，有些呆愣，因为方才哭过，眼睛甚至有些红肿，而脸颊上的巴掌印剩下了一片浮肿的红。 陆宁宁的身体有些僵硬，她抿了抿唇角，能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也能感受到他的薄荷气息。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傅一行的右手上拿着是一块冰块。 他垂下眼睫毛，眸子漆黑，嗓音淡淡：“你的脸，需要处理。” 他刚刚进便利店，什么都没买，只是找店员拿了冰块。 便利店的门口有一排长椅，两人坐在了长椅上，夜风吹来，风是凉的，也是冷的，她的轻纱被轻轻地吹起，又慢慢地落了下去，裸露的肌肤起了薄薄的一层鸡皮疙瘩。 傅一行拿着冰块，专注地给她冰镇。 周围是商场来来去去的人群，或许是因为两人颜值高，时不时就有人看过来，但看清了两人正在做的事情，路人的表情又有点奇怪了。 傅一行没去理会，过了一会，却有大爷和大妈走了过来，大爷看着两人，目光又落在陆宁宁被打了一巴掌的脸上，沉沉地嘆了口气。 傅一行：“……” 大妈注视着陆宁宁，苦口婆心地问：“姑娘啊，你是被你对象打的吗？这小伙子下手也太狠了吧，姑娘这么好看，也捨得下手啊。” 傅一行沉默了。 陆宁宁连忙解释说：“啊？不是的，不是他打的。你们看他还给我上药……” 大爷皱眉，说：“上药怎么了？现在家暴都这样的，先打一打，打完就后悔，各种跪地求饶，姑娘这是他的手段啊。” “就是啊。”大妈也贊同，“男人动一次手，就有无数次，必须断开，可不能看他现在给你敷药，他都打你了，敷药有个什么用？” 大爷恨铁不成钢：“姑娘你眼睛都哭肿了，赶紧跟这小伙子分手。” 陆宁宁：“不是……” 第58页 傅一行：“……” 他不知道是该不高兴自己被当做家暴犯了，还是该高兴，这大爷大妈把他和宁宁看成一对了。 * 从商场回去学校，还有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路。 大部分学生会选择骑自行车，因为公交不方便，打车又不合算，走路又稍稍有些远。 傅一行和陆宁宁是走路回去的。 他带她来的时候是打车的，但是回去陆宁宁说想省钱，他也不想让她压力太大。 陆宁宁说：“我们学校虽然小，自行车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是要是去商场，自行车就蛮方便的。我和许凡就商量着想买个二手自行车，偶尔出门的时候，还能用上。” “你买了吗？”傅一行问。 “没有。”陆宁宁侧头看了傅一行一眼，她弯了下唇角，“你应该也没有吧，你都有摩托车了，这时候有一辆自行车真的很不错。” 傅一行当然是没有自行车的，但听到她这么说，他又觉得他必须有一辆自行车了。 他打肿脸充胖子：“我有自行车。”马上就去买。 陆宁宁有些惊喜：“哇，你也买了自行车啊。”她想了想，“也是，摩托车在学校周边也很难开。” 她想起他的摩托车那么酷，那他的自行车应该也是死飞或者山地自行车那种的吧？ 嗯，太、危、险、了！ * 陆宁宁回到宿舍的时候，许凡他们还在外面庆功没回来，但是许凡已经把她的东西先带回来，放在了她的床上。 陆宁宁找出了手机，好多未读消息。 有大哥的：“宁宁今晚很漂亮，你今晚应该要和同学们一起吧，大哥和二哥先回去了，玩的开心。” 有二哥的，很简单很短：“我们先回去了。” 也有其他同学们的，最近的一个电话是许凡的。 陆宁宁给许凡回了条信息：“我没事，我刚刚和家人出去了，你们好好玩，我今天很累，我先睡觉了哦。” 许凡说：“没事就好！看你手机都没拿，担心死我了！宁宁，你看到学校官网封面今晚换成你了吗！是你跳舞的那一张，新生风采！” 许凡：“啊啊啊啊，你要被大家都知道了！” 她说着，几张截图就随之发了过来。 第一张图是官网的截图，陆宁宁抬腿后踢仰头，腰肢纤细，盈盈一握，锁骨平直深邃，肌肤白皙。 第二张图是学校匿名电子表白墙上，第一页都是对陆宁宁的表白。 “有没有人知道今晚跳飞天的小学妹叫什么？一眼爱上，太美了，求介绍求认识。” “好喜欢新生代表小姐姐，能文能舞，求加微信。” “我想追贵妃。” “贵妃是校花了吧，今年大一的学妹质量真高。” 许凡又说：“人帅真的是挡不住，傅一行今晚扮演老态龙钟的贵妃她爹呢，居然还有眼瞎的妹子们排队要嫁给他。” 贴吧上好多和傅一行有关的帖子。 “傅男神老了也好帅啊，想嫁给他！” “求问，今晚的贵妃她爹还单身吗？透过遮脸的大鬍子我都能看到他的帅气！” “我宣布，就算傅男神满脸皱纹、驼背、弯腰、秃头，我还是会对他心动！” 陆宁宁想像了下那个画面，秃头的话……好像不太行…… * 因为明天有早课，傅一行干脆回宿舍住一晚，他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的人都还没回来，等他洗漱完，在床上玩了几把游戏后，苏任一把推开了门。 苏任看到傅一行，几步走了过去：“傅爷，今晚去哪潇洒了啊？” 傅一行还在打游戏，眼皮都没抬起：“在峡谷。” 苏任说：“你知道么……” “不知道。” 苏任：“……我话还没说完，你能不能别这么敷衍。” 傅一行懒散地勾了下唇角：“你说。” “宁宁妹今晚有了后援会了！！” 这下傅一行抬起了眼皮，还放下了手中的游戏，他一个没注意，游戏里的角色就被人围堵杀死了。 他看向了苏任：“后援会？” “对啊，名字就叫作贵妃的后宫，现在群里已经快有500人了。” 傅一行：“你在群里么？” “对啊，我刚进去的。” 然后，苏任就听到傅一行轻飘飘又理所当然的嗓音：“拉我。” 苏任：“……”他好想摇醒傅一行，想问问他，作为男人中的男人，能不能有点骨气！ * 傅一行没想到进群还需要群主审核资格，他好不容易进了群，群主还私聊问他：“你好，你能证明你是贵妃的真爱粉吗？” 傅一行：“……” 群主：“如果不能证明，你进群的动机就很可疑哦，亲，你可能会被打成黑粉的。” 傅一行：“……” 傅一行沉默了下，说：“我认识陆宁宁。” 群主没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傅一行发现自己被移除群聊了。 第59页 他给群主发了个问号。 群主说：“你不能当粉丝了，如果你是粉丝的话，贵妃和你联繫，就是偶像和粉丝私联，这对其他粉丝多不公平啊！！” 傅一行：“……”这群主还挺入戏。 傅一行再次费了一大番功夫进群之后，群里正在激烈讨论着，下次去哪里排队什么的，还有什么支教的。 他没明白，就发了个问号。 有人回他：“新人啊？你也想帮贵妃代支教吗？那你得排队哦，贵妃这学期的名额已经满了，你前面还有299位兄弟。” 第30章 隔天， 陆宁宁起床之后，发现自己真的是丑到爆了。 因为哭了一晚上， 眼皮肿得几乎睁不开， 脸上的巴掌印记仍旧红肿着， 认真看， 似乎还能看出左右两边的脸不太对称。 她今天只能在宿舍待着了，幸好今天是周日，不用上课，可以一直窝在宿舍。 陆宁临给陆宁宁打电话：“宁宁， 起床了吗？今天宁川要去看医生， 你有时间过来么？” 陆宁宁抿了下唇：“大哥，我今天学校还有点事情，我可能去不了。” 陆宁临有些惊讶，但他没有多说什么，笑了笑：“好，那宁宁你先忙， 等我们忙完，有时间就去看你。” 陆宁宁听到了电话那头妈妈的嗓音：“宁宁不来是吗？”她冷笑一声，“我昨晚就说了她两句，这丫头脾气真大。” 然后是二哥陆宁川冷清平静的声音：“好了么？还在打电话？不要让医生久等。” 那头一阵嘈杂后，通话被切断了，没人再和她说话。 陆宁宁沉默了几秒， 静静地盯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什么样的才叫脾气不大呢？妈妈打了她一巴掌， 在她看来，就只是说了两句而已么？ 她深唿吸，不让自己再想。 宿舍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出门了，就剩下许凡还在睡觉，她昨晚大概玩疯了，快中午的时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挣扎着伸出了一只手，疲惫道：“宁宁，是你吗？” “对。”陆宁宁在默写单词，她闻言，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笔。 许凡趴在床尾，头髮乱糟糟的，眼睛迷离，看向了陆宁宁，等看清了，她的瞳孔一下睁大了。 “宁宁，你的脸怎么了？” 陆宁宁本来就没觉得，她能瞒得过一直朝夕相处的许凡，她笑着摸了下自己的脸，还有些肿，她问：“现在还能看出来么？” “我靠！”许凡倏然就从床上坐直了身体，下了床，凑近陆宁宁的脸，愤怒地咬牙切齿，“谁打你了？你昨晚跟谁去哪里了？” 陆宁宁连忙安抚她，解释道：“嘘，是我妈。” “妈？”许凡的声调更是扬起，被父母捧在掌心宠爱长大的她，并不能理解会有妈妈在女儿优秀演出之后还会扇女儿巴掌。 陆宁宁黑眸干净纯粹，隐隐带了点哀求：“是我妈。”多余的，她不能、也不想说。 许凡有些心疼，她弯下腰，搂住了陆宁宁，近距离看她白皙柔嫩的脸蛋上的巴掌印，真是想不明白宁宁这么可爱，这么招人疼，她妈妈怎么下得了手啊！ 许凡说：“那你中午在宿舍等我哦，我去食堂打饭回来，顺便去要点冰块，给你敷一敷，明天上课的时候，保证你美美的。”她说着，又想起了昨晚宁宁的美，又看到眼前的小猪头，义正言辞，“你今天不要被外人看到哦，不然那些八婆肯定要说你素颜难看，全靠化妆了。” 陆宁宁弯了弯眼睛，乖巧点头。 许凡原本还懒懒散散，有些犯困，现在就精神多了，她不用几分钟就洗漱换好了衣服，出门去食堂打饭。 结果，她刚出宿舍大楼，就在楼门口看到了一道清瘦的身影，男生微微低着头，正看着手机，他的左右提着一大袋的东西。 许凡打招唿：“傅一行。” 傅一行抬起了头，黑髮黑眸，轮廓深邃。 许凡问：“你在这里做什么？等人吗？”她转念一想，傅一行也就跟宁宁关系比较好，她挑了挑眉，“你在等我们宁宁吗？” 傅一行似有若无地笑了下，收起了手机，走过去，说：“宁宁在宿舍么？” “在呀。” “能拜託你帮我把这袋东西给她么？” 许凡好奇：“是什么东西？” 傅一行淡声：“两份午饭，你和宁宁各自一份，还有一袋冰块。” 许凡闻言，看着傅一行的眼神慢慢地变味了，她哼哼笑了两声，很懂：“男神，你在追宁宁！” 是肯定句，不是问句。 许凡没等傅一行回答，就接过了那个袋子，回宿舍了，傅一行送饭来也好，她就不用再跑一趟食堂了。 宿舍的门被推开，陆宁宁看过去，有些惊讶：“这么快么？” 许凡神神秘秘道：“这是一个暗恋你的人送来的。” “什么？” 许凡：“你猜猜是谁？” 陆宁宁很配合，乖巧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傅一行。” 陆宁宁：“……” 第60页 许凡说：“没想到，他也知道你脸受伤的事情，傅一行看起来冷冷淡淡，居然还这么贴心地给你带饭、带冰块。” 陆宁宁很认真：“他是很贴心，是个好人。” 许凡无语凝噎，傅一行才不想收到好人卡啊…… * 傅一行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就已经是个不小的话题了。 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多多少少都看了他几眼，没一会，论坛上就出现了新帖子。 “惊！破除谣言！上次说傅一行和新生代表在一起的消息是假的。” 主楼的内容是说：“水果摊那次不是有人说傅一行和新生代表（即贵妃）在一起么？楼主今天在女生宿舍楼下看到傅一行了，他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一直在等，然后就有一个女生出来了，傅一行把那一袋东西都给了她。重点：那个女生并不是新生代表！！” 后面立马有人跟帖：“那个女生是谁呢？图片敢不敢清晰点？” “好像也是法学院的女生。” “……本法学院的表示，这个女生好像是新生代表的好朋友……” “到底是狗血三角恋，还是一场误会呢？敬请期待下期的跟帖！” * 足球场上。 傅一行坐在了草地上，他微微喘着气，刚刚踢完一场球，黑髮湿漉漉的，衬得眼睛更是漆黑，他的眉宇间是一贯的散漫和冷淡，拧开一瓶水，灌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他第三次见到陆宁宁，就是在这个足球场。 苏任在刷手机，看到和傅一行相关的帖子，正准备要给傅一行看。 他身上都是臭汗，一下挂在了傅一行的肩膀上。 傅一行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胸口，说：“臭死了，离我远点。” 苏任还故意掀衣服把臭味驱赶给他，贱兮兮地说：“可是人家觉得自己香香的啦。” 傅一行眼神冷冷地瞥了他。 苏任这才说：“看看这个帖子，现在不说你和宁宁妹了，说你和宁宁妹的闺蜜——许凡在一起了。” 傅一行：“……” 苏任问：“所以，你真的去给许凡送东西了？” 傅一行喝光了瓶中的水，他拧上了瓶盖，站了起来，看到了垃圾桶，远远地就扔了过去，空瓶子在空中划出了弧度，稳稳地落进了垃圾桶中，发出了一声响。 他薄唇动了动：“东西是给宁宁的，许凡来帮忙拿。” 傅一行又想起，他的自行车还没买，他冲着苏任扬了下巴，说：“走吧。” “去哪？”苏任站起来，跟着走。 “买车。” 苏任眼睛一亮：“傅爷，你想换车啦？是四轮还是两轮，那你的旧车淘汰下来就给我呗？” 傅一行勾了勾唇角，漆黑的眼睛看着前方，长腿迈开，淡声说：“两轮。” 苏任：“你现在的摩托车我就觉得很不错了，那给我开哈！” 等到了自行车专卖店。 苏任还有些不能接受，他目瞪口呆，张了张嘴：“自行车？你要买自行车，还是那种有后座的自行车？” 傅一行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那一排车子上。 苏任说：“这么娘，你怎么不干脆买粉色自行车得了。” 傅一行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下。 第31章 离开自行车专门店的时候， 傅一行的手里多了辆黑色的自行车，轮子大， 简洁方便， 还搭配了个有软垫的后座。 苏任笑：“我刚刚还以为你要买粉色的， 吓死我了， 话说，你好好的，怎么突然要买自行车，就我们学校这站在南北能看到北门的校园格局， 还用什么自行车啊？” 他说着， 手指摸过了后座的软垫，拍了又拍：“买自行车就买自行车，山地车、死飞任你选，你还特地选了辆带软垫后座的自行车。” 傅一行垂着眼眸，看这辆车的目光还挺满意的。 苏任挑了下眉：“有后座也好，兄弟， 哥，以后我就靠你载了哈。” 他说着，趁着傅一行跨上自行车的那一会，连忙坐上了后座，侧坐着，手抓着傅一行的衬衫， 娇羞道：“谢谢兄弟了哈。” 傅一行倒是没赶他下车，他长腿一蹬， 自行车动了起来。 凉风迎面吹来，舒爽得连人的毛孔都似乎舒张开了，他身上的衣服被风吹的鼓起，隐隐约约可见少年衣服下修长有力的身姿。 苏任说：“你看到自行车店老闆的眼神了吗？他肯定觉得我们俩是基佬。” 傅一行：“……” 苏任：“我长大后还没坐过别人的自行车后座，现在试了一下，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挺舒服的。” 傅一行还是沉默着没说话，过了一会，苏任发现，傅一行骑车的时候，专门走减速带，车子一震一震的，虽然坐垫足够软，但他也被颠簸了好一阵。 他安静了会，没忍住，开口问：“阿行，你这么喜欢减速带啊？你不颠簸啊？干嘛不绕过减震带骑呢？” 傅一行一直没说话，一直到了学校宿舍楼下，他下了车，才问：“怎么样，软垫够软吗？经过减速带的时候，感觉如何？” 第61页 苏任没多想，乖乖回答：“还不错啊，这垫子挺软的，要不是特别注意，其实吧，也不会觉得有多颠簸的。” “那就行。”傅一行的薄唇轻轻地扬了扬，“你先回宿舍吧。” 苏任看向了他，疑惑：“你要去哪里？现在要吃晚饭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傅一行重新骑上了自行车，头也不回，他的声音随着晚风飘来，格外的无情，只有短短的一个字：“不。” 苏任看着他远去的狠绝背影，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过来。 傅一行的车垫是为了载宁宁吧？ 难怪今天那么好心让他坐了后车座，还故意走减震带，是为了测试自行车的坐垫够不够软吧？！ 苏任好恨！ * 傅一行还真的就是来接陆宁宁的。 他骑车到了女生宿舍楼下，给陆宁宁发了个信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然后再最后讨论一下接待翻译的事情。 陆宁宁在宿舍休息了一天，还是出来了，不过，她戴着口罩，天蓝色的医用口罩笼住了她的半张脸，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显得更是大而纯粹，如同盈着一汪水波。 她弯了弯眼睛，解释说：“脸上，还没好。” 她说着，又看到了傅一行的自行车，笑了起来：“你的自行车和我想的不一样，我还以为你会骑死飞或者山地车。” 傅一行垂眸看她，微微侧过脸，邀请她上车，坐在后座。 陆宁宁却有些犹豫，因为坐在车后座的距离有点太近了，而且，这还是在学校，很多人都认识傅一行，还把他当作了男神，她坐在男神的自行车后座上……想一下就知道会有多少话题度了。 傅一行弯唇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猜出了陆宁宁的想法，他忽然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口罩，他晃了下口罩，说：“我也戴上口罩，应该就没人注意了吧。” 他常年在b市生活，空气品质不好，他又有轻微的鼻炎，对环境敏感了些，常常随身带着口罩。 陆宁宁看着傅一行，他修长的手指勾上了口罩，把口罩的带子扣在了耳后，额前的头髮散了些，长睫毛低垂，遮住了漆黑的瞳孔，和平时比起来，有了几分带着神秘气息的清冷和慵懒。 陆宁宁抿了下唇角，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 晚风吹来，散去了落日的余温，夜幕低垂，路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昏黄的带了点温暖的光笼罩着这个校园。 校园是最不缺人气和热闹的，周围是来来往往充满了活力的青春学生，有笑声、吵闹声、嬉戏声，还有校外马路上传来的汽车行驶声夹杂着喇叭声。 陆宁宁稍稍仰起了头，看着她面前的少年背影。 清瘦却又高大。 在这样将明未明的光线下，轮廓模煳又分明。 陆宁宁眨了下眼睛，睫毛翕动着，她生出了一种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矛盾情绪。 她从第一次去面试在他公寓里见到的冷漠又懒散的他，想到军训时和她一起罚站的他，再想到酒吧喝酒、飙车的不良的他。 最后，她脑海中剩下的只有，那个会默默地帮着她的，傅一行。 看起来冷漠、不易接近。 实际上，却很好很好。 好到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 傅一行带陆宁宁去了附近的一家泰餐馆，陆宁宁老家那边的口味和泰餐还蛮适应的，她喜欢冬阴功汤那种又酸又辣的感觉，也喜欢芒果糯米饭的香糯软甜。 在等待上餐的期间，傅一行问：“自行车的后坐垫，坐上去的时候会觉得太颠簸吗？” 陆宁宁吸了口椰汁，摇头：“不会呀，坐垫很软的。” 傅一行也喝了口茶水：“那就行。”而且，他在骑的时候，特意绕开了减震带，想想也应该不会太颠簸。 傅一行抬起眼皮，又说：“明天去接教授，你就在宿舍楼下等我，我开车去机场。”他说着，把明天的行程安排发给了陆宁宁，“这是我做好的时间安排表，你看下有没有什么问题，有的话，可以直接提，我们直接修改好。” 陆宁宁看着那份表，傅一行很认真，表里还备註了两位教授的喜欢偏好，以及一些小细节。 陆宁宁是第一次做这种接待的活，但她觉得傅一行应该不是第一次，所以她很虚心地听取了傅一行的意见。 傅一行：“你有正装么？最好穿正装。” 陆宁宁摇摇头。 傅一行笑了下，说：“没关系，等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的正装很好，我们学校从大一到大四，不管是社团活动，还是学业活动，亦或者是毕业答辩，都需要用到正装的，而且去实习面试，应该也会需要到。” 陆宁宁之前有听师姐说过，正装的重要性。 但是她一直没去买，因为她手里没有足够的钱。 她抬起眼眸，脸颊有些红，不好意思地问：“那个地方的正装贵吗？我的生活费有限，太贵的买不起。” 傅一行刚想说什么，陆宁宁立马补充道：“我的贵可能和你的标准也不一样，我对正装的预算一套不超过500元。”她脸颊越来越烫，“我知道有点少，听师姐说，衬衫、外套、裤子和正装鞋一套下来，稍微好一点的，都要七八百。” 第62页 傅一行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说：“我们就去看看，店主我认识，可以打一折，而且，你在我这边做保洁，我的工资也还没有结给你。” 陆宁宁有些犹豫，这时候，服务员已经上菜了，傅一行的话题又转移到了接待两位教授的具体事宜上了。 吃完饭后，傅一行骑着车载着陆宁宁去了商场，他们去的那一家正装店装修高档简洁，陆宁宁翻看了下标籤，随随便便一件单品都要四位数。 她抿起了唇角，神情有着淡淡的不安，睫毛翕动，看了眼傅一行。 店员微笑着，很热情：“你们好，想要买正装吗？是女士的还是男士的？” 傅一行说：“这位女士的，你们赵店长在么？” 店员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傅一行，认出了他身上低调又奢华的牌子，仍旧微笑着说：“您找店长么？您等下。”她说着，安排了另外一位店员过来，她自己则去了仓库，去找店长。 另一位店员给陆宁宁拿出了一套正装，傅一行认真地打量了眼，觉得可以，他让陆宁宁去换。 陆宁宁接过正装，被热情的店员带到了更衣室。 她站在了更衣室里，胸口轻轻起伏着，脑海里的思绪很乱，她不是傻子，就算对于男女的事情不够敏感。 但她也意识到了，傅一行和她的关系已经在超越普通男女同学了。 她无意识地咬着下唇，眉头不自觉地锁了下，她想到了妈妈，想到了二哥，手指一点点地用力，慢慢地攥紧着。 傅一行等了一会，没见到陆宁宁出来，礼貌地敲了下更衣室的门。 陆宁宁打开了门，却没有换上正装，仍旧穿着她原先的衣服。 她深唿吸，黑眸干净，傅一行能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轮廓，他听到了她软软的嗓音，带着认真的执着：“傅一行，你是在追我么？” 第32章 傅一行瞳仁漆黑， 神色不辨喜怒，俊朗的眉眼很是平静， 他微微垂着眼睫， 沉默地看了她半晌。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可是， 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了下。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了很多想法，却又似乎什么想法都没有。 他觉得，他的人生到此为止， 都没有像此刻这样紧张。 他以前没有喜欢过女生， 也没有追过人，说着简单，但却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讨女生欢喜。 他这时候是应该直接说是，趁热告白，还是说不是， 拉长战线？ 陆宁宁也有些紧张的，面前的傅一行又不说话，他的表情让她觉得，她好像是个想很多的傻子。 虽然事实的确是，她好像真的想太多了。 傅一行的表情写满了，他不是在追她。 陆宁宁不知道她是松了口气， 还是失落了一下，她扬了下唇角， 眼睛弯了起来，解释说：“我刚刚就是突然冒出的想法，因为你太好了……虽然这么说，我很自恋，但是，我现在真的不想恋爱……” 陆宁宁说着说着，也有点脸烧得慌。 傅一行继续安静了几秒，眯了眯眼，然后才勾了下唇，漫不经心地缓缓开口：“嗯？这样就算追了么？” 陆宁宁眨了下眼睛。 傅一行一顿，继续补充：“放心吧，没在追你，我对朋友就是这样的。” 陆宁宁抿了下唇角，黑眸澄澈。 傅一行感受到了她对恋爱的拒绝，他胸口微沉，为了让她安心，干脆直接道：“我有喜欢的类型，不是你这样的。” 话音落下，他在陆宁宁的脸上看到了类似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这样的表情让他觉得刺眼，原本和她共享晚餐的愉悦感，一下就消散了。 傅一行抿直了唇线，眼眸里的笑意慢慢地淡去。 陆宁宁也隐隐感觉到，傅一行的情绪冷了下去，她猜测，大概是她误会他在追求她，伤了大少爷的自尊心了。 她也对自己的自恋感到尴尬，刚刚真的就是脑子一抽，突然就觉得傅一行喜欢自己…… 店长随着那个店员走了出来了，看到傅一行，热情打招唿，又极力地推荐了几套正装。 陆宁宁被他的热情招待得无法躲避，只好去换了正装出来。 她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傅一行正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握着手机，似乎在和人聊天，但不知道在回復什么。 傅一行听到了声音，抬起了眼皮。 陆宁宁站在了他的面前，黑色的正装裙下是一双笔直纤细的腿，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正装外套带着小小的掐腰，勾勒出漂亮的纤细的腰弧。 傅一行眼眸漆黑，挑了下眉，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店长和服务员都极力夸赞陆宁宁和这套正装的适合度，什么身材好、皮肤白、五官精緻，还问陆宁宁：“是对这套衣服的哪里不满意吗？” 是价格。 但陆宁宁不敢直接说，傅少爷看起来心情已经很不好了，她要是继续在店员面前丢他的脸，怕是他要直接发火了。 傅一行眯起眼，看着陆宁宁靠近了他，她的黑眼睛干净透彻得像纯黑的琉璃珠子，她今天化了妆，大概是为了遮挡脸颊上的隐隐约约的巴掌印，妆容下的皮肤更是细腻。 第63页 她像是在讨好他一样，眼睛眨巴着，睫毛慢慢地翕动着，嗓音很软又很轻：“一行，我不要这个店的正装，可以吗？” 傅一行的耳膜被她的嗓音撩的微热又发痒，她叫他一行。 傅一行脸上的神情还是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陆宁宁干脆弯下了腰，离他更近，她身上的香气传到了他的唿吸间，是淡淡的花香，他不用垂眼，就能看到她雪白干净的肌肤，和几乎能魅人的红唇。 她看着他笑，又轻声地重复了遍：“一行，我们不买，好不好？” 这样的语调，几乎等同于撒娇了。 傅一行的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下，他的胸口如同被手指甲轻轻地挠过，微疼又麻。 他开口，嗓子哑中带着低沉：“好。” 陆宁宁黑眸中的笑意一下绽开了，傅一行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他忽然又想起，刚刚苏任和他说的话。 他问苏任：“陆宁宁问我是不是在追她，她说她现在抗拒恋爱。” 苏任回了一排的感嘆号，表示震惊，又悠悠道：“好可怜，你被拒绝了。” 傅一行：“……” 苏任又问：“那你回答她什么了？” 傅一行面无表情：“我说我没在追她，她松了一口气。” 苏任发了一排的“哈哈哈哈哈哈”，笑够了，他才出主意：“那你就不要逼她太紧，不然会引起她的排斥的，要我说，就是你对宁宁妹太好了，有时候还是要适当保持疏离感的，实话跟你说吧，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傅一行：“……是吗？” 苏任一副“恋爱资深导师”的模样：“听我的，保准你抱美人归来，你对宁宁妹呢，要若即若离，不要一个劲儿地倒贴！比如说，你今晚就不该陪她出去，你就应该陪你兄弟我去喝酒。” 傅一行：“滚。” 傅一行回过神来。 陆宁宁见傅一行答应不买这里的正装了，她眉眼弯弯，店长倒是有些紧张，问傅一行：“傅少爷，您是觉得哪里不满意呢？” 傅一行挑了下眉，原本是想挑剔衣服的，但说出口的话，又成了：“不好看，她穿起来像餐厅服务员。” 店长：“……” 陆宁宁：“……”她盯着穿衣镜中的自己，抛开价格不谈，她觉得这套正装很适合她的。 陆宁宁纠正他：“不像服务员的，很好看的。” 店长和导购连忙接着点头。 “就是啊，傅少爷，这套裙子很适合她的，特别干练。” “您再看看剪裁和布料。” 傅一行气笑了，他垂着头，轻笑着，舌尖顶了顶上颚，陆宁宁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这套裙子？ 陆宁宁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他站起来，店长在等他的回覆，他薄唇微动：“包起来吧，就这套，不过，现在不用给我，明天帮我送到f大的女生宿舍楼那边，到了那边后，再打这个电话，让她去取。” 导购连忙答应，她高兴起来，又忍不住反驳他方才的“餐厅服务员”理论。 傅一行有些无奈，他眸光瞥了眼更衣室的方向，薄唇轻抿。 他想，他目前为止，最大的耐性都在她身上了吧？ * 陆宁宁和傅一行空着手从商场出来，店长出来送他们，见两人又都戴上了口罩，他的神色还是有点怪异的，那女生脸上有伤，但傅少爷又不像是会打女人的男人。 现在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傅一行打算送陆宁宁回宿舍。 陆宁宁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二哥”。 陆宁宁看了傅一行一眼，接起了电话，她没有特意避开，夜里安静，傅一行就能隐隐约约地听到电话里的男声，有些低沉，带着亲昵：“宁宁，你现在在哪里？” 陆宁宁说：“二哥，我在学校附近的商场。” 陆宁川沉默了下，说：“我在你学校门口。” 陆宁宁有些惊讶，她黑眸微微睁大：“学校门口？你和谁呀？妈妈吗？”她有些紧张。 陆宁川轻笑：“我一个人。” 陆宁宁语气里的紧张更是明显，她微微蹙眉，无意识地咬着下唇：“你一个人，你一个人怎么过来呀，你在门口哪里？我马上回去找你，妈妈也放心你一个人么？” 陆宁川似乎又笑了声：“宁宁，二哥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陆宁宁挂断电话后，就急着回去。 快到学校的时候，傅一行听到陆宁宁对他说：“一行，你在这里把我放下吧，我走过去就行。” 这里是学校路口的拐弯道。 傅一行停下车，手指微微攥紧，他能感觉到，陆宁宁不想让她二哥看到他和她在一起。 第33章 傅一行眯了下眼， 笑了下，没有说话。 陆宁宁下了车， 看了他一眼， 和他的视线对上， 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心虚感觉。 可是， 她分明什么都没做。 她胸口浅浅地起伏了下：“那个，傅一行，我先过去了，我二哥在那里等我。” 第64页 傅一行静静地看着她， 他抿着唇， 眼睫毛微微低垂着，在昏黄的路灯下，隐隐约约有着几分落寞。 陆宁宁又冒出了那种，她仿佛是渣男渣了小白花的错觉。 她摇摇头，傅大佬怎么可能是小白花？怎么也得是食人花或者人间富贵花。 陆宁川原本是和陆宁临一起出来的，但是陆宁临学校导师突然有事情， 他不得不立马赶了回去，陆宁川保证他会好好地在这边等陆宁宁。 学校门口附近的停车场上，陆宁宁找到了大哥租的那辆车子，车子里坐的人，是陆宁川。 他开着车灯，灯的薄光笼罩在了他的脸上， 他微微闭着眼，轮廓深邃， 脸色有点冷白，似乎睡得也不好，眼睑下有着隐约的青黑。 他听到陆宁宁的脚步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他的宁宁。 陆宁川很久以前就发现，他能准确无误地在千千万万的脚步声中分辨出他宁宁的脚步声，带了点蹦跶，有点小俏皮的脚步声。 他偏过头，迎面就是她弯弯的眼睛，她戴着口罩，背着一个小书包，微带茶色的头髮散在了肩头，是柔软的。 她叫他：“二哥。” 陆宁川觉得，他全身的疲惫都一瞬间就消散了，他很想来见她，但又不想来见她，他自知性格恶劣、自卑又敏感，连他自己都对自己厌恶，他真怕宁宁也会厌恶他。 陆宁宁问陆宁川：“二哥，大哥呢？他开车，人怎么不见了？” 陆宁川淡声：“他回学校了，打车回去的，说晚上事情结束了，再回来开车去酒店。” “噢噢。”陆宁宁看他，“轮椅呢？二哥，你要不要下车，我们一起去吃甜品好不好？学校新开了家甜品店，老闆是广州人，做的很不错哦。” “好。” 轮椅就在车上，陆宁宁力气大，轻轻松松地就将轮椅搬下了车，陆宁川拄着拐杖，也下了车，他其实也可以走路的，只是拄着拐杖走路的姿势更让他不堪，所以，他一般都是坐轮椅。 陆宁宁看二哥坐上轮椅后，又蹲下来检查了一下轮椅的设施是否完好，然后才要站起来，她的手却忽然被二哥握住了，放在了膝盖上。 她抬起眼眸。 陆宁川黑眸凝视着她的手，她之前的手被碎片割伤了，现在好的差不多了。那个时候，他不愿意她离开他，北上求学，是因为他害怕，她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人都是这样矛盾。 他一直觉得，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他。 一个他自卑敏感得不敢去占有宁宁，害怕他的不堪辱没了宁宁的美好；而另一个他依旧是自卑敏感的，但却走向了另一种极端，他对宁宁有着极端的占有欲，宁宁是他的，不能背叛他，逃离他，就算是毁了，她也只能毁在他的手里。 他每天都被这两个他，弄得几近分裂。 陆宁川伸出手指，抚上了宁宁的口罩，垂眸问：“怎么戴着口罩？” 陆宁宁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脸上的伤应该还有一点点痕迹，但如果她一直不脱下口罩，更容易让二哥想太多。 而且现在光线比较暗，或许也看不清。 她想了想，还是摘下了口罩。 陆宁川的目光一寸寸地逡巡过陆宁宁的脸，他的眸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下，抿直了唇线，眉间微微露出摺痕，黑眸沉了几分：“谁打你了？” “啊？”陆宁宁张了张嘴，下意识否认，“没有啊……” “别撒谎，宁宁。”陆宁川绷紧了面孔的轮廓，“你脸上有伤。” “是我自己撞到……” 陆宁川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沉：“自己撞到？宁宁，你是不是觉得二哥很傻？” 陆宁宁说不出话来了。 陆宁川绷直唇线，冷冷地凝视着，半晌，他喉结滚动：“……是妈妈么？她找你的时候，动手了是不是？” 陆宁宁想否认，陆宁川却已经下了结论，他眉间闪过浓浓的讥讽，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嘲讽他妈妈。 他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他妈妈为什么动手打宁宁，肯定和他有关。 他陆宁川还真是可怜又可悲，谁跟他在一起，都倒了几百辈子的霉。 陆宁宁看二哥情绪不太好，有些犹豫，她还是蹲着，趴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看他，安抚道：“二哥，我没事的，是我惹怒了妈妈，她是一时生气的……” “疼么？”陆宁宁的话还没说完，陆宁川有些冰凉的苍白手指就抚摸上了她的脸颊，很轻很轻地触碰了下，像是怕弄疼了她。 “不疼。”陆宁宁弯着眼睛。 但才怪，疼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最疼的时候，是傅一行陪着她的。 陆宁宁发现她又想到了傅一行。 陆宁川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另一只手摸着宁宁的脸，他哑声：“下次有发生什么事情，要跟二哥说，知不知道？” 陆宁宁仰头笑得又甜又软。 傅一行远远地就看见了陆宁宁像是归家的小鸟一样，飞奔到了那辆车子里，然后就看到她搬出了轮椅，扶着她哥哥下车，体贴又细心。 傅一行见过陆宁宁可爱的、活泼的、聪明的模样，也见过她温柔的样子。 第65页 但每一次，他都会被她的温柔侵袭。 就像是现在这样。 他发现，他居然会嫉妒她双腿不良于行的哥哥。 他看着陆宁宁趴在了那人的腿上，他胸口越发的闷，他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下，有点想抽菸，喉咙发痒，却又想起陆宁宁不喜欢烟味。 他觉得，他大概是病得不轻。 傅一行垂下眼眸，唇线绷紧，如同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深邃的轮廓上写满了情绪不高。 他十几年的人生，从所未有地感受到了挫败感。 他想起苏任常常唱的那一句：这他妈该死的情情爱爱。 操。 * 陆宁宁喜欢吃芋圆，陆宁川就点了两份招牌，他把里面搭配的芋头和仙草吃了，把芋圆留给她。 f大很小，就意味着陆宁宁吃个芋圆的功夫，就遇到了好多认识她的人。 而她不知道的，她现在已经有了粉丝群。 贵妃后援会群有人在直播：偶尔贵妃和男朋友在吃甜点？贵妃到底是不是单身呢？不过，这个帅哥坐着轮椅呢。 那个人连着分享了好几张偷拍的照片。 傅一行洗完澡出来，就看到群里的消息，他拧了下眉，又缓缓地舒展开，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苏任来他公寓打游戏，抽空瞥了他一眼，有些无语：“不是吧，占有欲这么强，连宁宁妹哥哥的醋你都吃？”他有点幸灾乐祸，“傅爷，您也终于被爱情打败了啊。” 傅一行沉默着，唇线笔挺，黑眸里的情绪有些沉冷，盯着苏任半天，把苏任盯得都毛骨悚然了。 傅一行才有些别扭地问：“怎么追女生？” 苏任一愣，游戏都不打了，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傅一行，像是要看透他什么，看得傅一行都有些不自在了，苏任大笑了起来：“追女生，问我这个花花大少就对了，花丛老手！” 傅一行扯了下唇角，重复道：“花花大少？花丛老手？”他有些疑惑，“你看着你自己的脸，你相信这两个称号吗？” 苏任呵呵冷笑：“f大暗恋我的女生，能排满整个b市。” 傅一行：“……” * 陆宁宁第二天原本打算和许凡去买正装的，但是有个电话叫她去宿舍门口取东西，但她没买什么，她从那人的手里接过袋子后，才发现，里面的那套衣服，赫然就是昨天试的那套正装。 那人说：“昨天傅少爷让我们今天给您送过来，您看下货有没有齐全。” 他说完，就让陆宁宁签字，陆宁宁有些犹豫，那人又劝她，大概意思就是他只是负责送货的，不太清楚，如果她不签字的话，他回去不好交待。 陆宁宁只好先收了下来。 她回宿舍后，给傅一行发了微信。 傅一行的解释很简单：“你收下吧，就当是工作礼物，对我来说，价格并不高。” 他的语气格外官方疏离。 陆宁宁又想起，他昨天也说了他没在追求她……傅少爷的确也不缺女生的喜欢。 陆宁宁轻轻地嘆了口气，收起了那套昂贵的正装，接待专家的那天，她穿了从许凡那边借来的正装。 傅一行看到她身上的正装时，漆黑的眼眸冷冽了几分。 她没穿他买的那一套。 但他什么都没说。 两人接到了两位专家后，带着专家先去吃午饭，互相添加了联繫方式，义大利的专家说英语的腔调带着略显浓重的义大利口音。 傅一行在开玩笑的时候，切换成了义大利语和他说了一两句。 他明显很惊喜：“你会说义大利语。” 傅一行笑，很自如地在英语和义大利语之间切换：“是的，因为有段时间对罗马法很感兴趣，就学了义大利语。” 陆宁宁不会义大利语，就和另一位学者聊聊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吃东西。 傅一行的余光偶尔瞥到她想吃的东西却又夹不到的时候，就不动声色地帮她把菜盘挪到她面前。 义大利专家兴味浓浓，略带八卦地问：“你们是情侣么？”这句话，他是用英语问的。 陆宁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傅一行很冷淡疏离的嗓音，他说：“不是，只是普通朋友。” 陆宁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愣了一下，然后又不自觉地看了傅一行一眼。 傅一行侧脸轮廓线条立体，薄唇微抿，看都没有看她，在灯光下，显得有点陌生。 第34章 义大利专家瞭然地一笑， 很懂的样子：“那你肯定在追求ning，她好小巧可爱， 你很有眼光。” 傅一行神情淡淡， 黑眸冷然， 唇线平直， 什么都没说。 义大利专家后面就开始谈起了讲座的事情，他笑眯眯的：“你们准律师协会的会长连续两年给我发节日祝福了，早两年的时候，我就看到了相关讲座的邀请， 我很想来中国， 也很喜欢f大的法学氛围，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来，我就放弃了来f大开讲座的念头，是你们会长连续两年坚持不懈的问候，我今年正好有机会到中国，就想起了准律师协会。” 傅一行勾了下唇角：“很荣幸， f大和博洛尼亚大学一直有很多合作项目。” 第66页 美国专家说：“f大的学术氛围很棒，你们能在f大学习，对法学素养的提高大大有益，傅， 有没有考虑过去美国读jd？” 傅一行对于学术之路早就有了规划， 他打算在f大读完法学本科后，就申请美国t3的学校进修jd（法学硕博连读）。 他微微点头，嗓音淡淡：“有这个计划。” 美国专家立马高兴地说：“傅， 等到你想申请学校的时候，可以联繫我，我会为你出具推荐信。” 傅一行笑了笑，表达了他的谢意。 义大利专家闻言，看向了陆宁宁，在他和陆宁宁的短暂交流中，他能感受到陆宁宁口语的流利和词彙的丰富，也能感受到她对法学的热爱，他问陆宁宁：“宁，你呢？你打算出国读llm或者jd吗？” 其实f大的节奏是很快的，因为学校本身优异，她的身边就有很多优秀的同学，一入学没多久，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感就凸显了出来。 一大部分同学都打算未来出国深造，llm（硕士）只需要读一年，jd（博士）则需要三年，但留学英美一年的费用就需要至少30万。 陆宁宁高考分数高，但她并没有深造或者走学术之路的想法。 家里肯定不会支持她的。 她的打算就是大学毕业后，进入律所或者考公务员后进入法院工作。 陆宁宁摇摇头，回答专家：“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傅一行侧头看了陆宁宁一眼，抿唇，没有说话。 专家却以为陆宁宁打算在国内读研，他理解地点点头：“在中国读研也是相当好的一种选择，法学这门学科比较深奥，本科阶段的学习只是建立基本的法学素养理论框架，想要真正地理解法律，研究生阶段会给予你们很多的帮助。” 陆宁宁点了点头。 傅一行垂下眼睫，没有给出反应。 当天晚上就是讲座，两位都是国际民法大佬，讲座的主持人是国内民法界大佬、f大知名江教授，活动又是准律师协会主办的，自然是座无虚席，甚至还有许多人站着听讲座。 陆宁宁和傅一行作为翻译，坐在了前排，她抿着唇，手里握着笔，很认真地听专家们的发言，她快速地记录下重点，傅一行则用电脑记录，两人的手边摆着两支录音笔，用来做讲座后的文稿记录。 许凡和苏任也来听讲座了，他们坐在了第三排。 许凡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台上的傅一行和陆宁宁，她嗓音含笑：“有没有觉得，宁宁和傅一行很配？” “有。”苏任说，“简直是绝配啊，俊男美女，还都是学霸，你看看，两人坐在那，多有夫妻相。” 许凡侧过头去看苏任：“那傅大佬打算告白吗？” 苏任原本是想说，傅一行正在追求陆宁宁呢，但是，他又想到傅一行这么爱面子的，估计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他就含煳说：“我也不清楚，或许，一行也不怎么喜欢宁宁吧，他这人没心没肺的，活这么大，就没喜欢过女人。” 许凡：“……变态。”她有点愤愤，“我们宁宁这么可爱，这么仙女，谁会不喜欢？” 一整场讲座下来，许凡就给陆宁宁拍了无数照片。 苏任原本以为许凡在拍傅一行，结果一看，全他妈是陆宁宁，傅一行连个衣角都不配出现，真不知道她是如何选角度的，傅一行和陆宁宁坐得这么近，居然也能只拍到陆宁宁？ 讲座结束后，苏任去找傅一行，他悠悠道：“阿行，我可算是找到一个女的对你印象为负数了。” 傅一行懒得理他：“讨厌我的女生不少吧？高中就有。” 苏任一噎，才反应过来，傅一行说的是高中被他无情拒绝的那些女生。 他说：“我说的是许凡，她今天带着大炮镜头呢，结果，只拍陆宁宁，要是不小心拍到了你，她都立马删掉或者截掉你。” 傅一行垂眸，似有若无地笑了下，问：“你有照片吗？” 苏任：“啥？你是说我有没有拍你的照片吗？我当然没拍啊！你想要你的照片，你就去论坛找啊。” “不是。”傅一行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眸看他，面无表情，“我是说，许凡拍的陆宁宁的照片，我想要，谢谢。” “……” 舔狗不得好死。 * 陆家人为了陆宁川的腿，在b市待了好长的一段时间，陆爸爸有工作，就提前回去了，陆妈妈厂子交给了经理负责，她就全身心地陪在陆宁川的身边。 要不是因为b市买房的房价过于高昂，再加上限制条件太多，林芳都打算在b市买套房子了。 南方的气候比较潮湿，秋冬到了，就湿冷，不太适合陆宁川养腿。 b市天气干燥，又有暖气，专家又多。 林芳这么多天，没见到陆宁宁，火气已经很大了，今天陆宁川又因为陆宁宁和她争吵了几句，更是加大了她的火气。 林芳憋着气，看陆宁川：“宁川，你确定要因为宁宁和我吵吗？” 陆宁川脸色淡淡：“妈，我没想和你吵，只是想说，宁宁现在已经很大了，你不要再对她动手了。” 第67页 林芳生气，声音大了几分：“我对她动手？你当我是为了谁？妈妈都是为了你。” 陆宁川抬眸看了他妈妈一样，他黑眸沉寂，几乎一眼望不到底，他抿直了唇，神情闪过了一丝淡淡的讥讽，嗓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悲凉：“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连喜欢的女孩，都需要强迫。” 林芳心里一咯噔，胸口隐隐作疼，她看着陆宁川，下意识反驳：“不是……” “怎么会不是呢？”陆宁川笑了下，嗓音低而缓，“你看，我和宁临是双胞胎兄弟，因为我的残缺，你担心我未来过得不好，很小就为我养了宁宁。” “不是的。”林芳深唿吸，“宁川，妈妈只是希望你过得好，妈妈早就跟你说了，你不要太喜欢陆宁宁，她就只是个童养媳，是照顾你的。” 陆宁川黑眸染着讥嘲，薄唇微动：“所以，我是娶妻子，还是娶保姆？” 林芳唇色一白，她沉默了几秒，看着陆宁川：“宁川，你要知道，妈妈是为了你好，你信不信，陆宁宁心野得很，如果现在不管教，不限制，她翅膀硬了，绝对会离开这个家的，再也不会留在你身边的。” 陆宁川垂下眼眸，略显苍白的唇线抿直了冰凉的直线，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骨节泛白，青筋凸起。 他灼灼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腿。 心脏如同泡在了酸水之中，灼烧一般疼痛。 他的妈妈还在继续说：“宁宁会离开你的，你能忍受，她有喜欢的男生，再嫁给别人吗？宁川，从小到大，你的占有欲都那么强，玩具被你哥哥碰过，你都不肯要，东西都如此，那么人呢？” 那么，宁宁呢？ * 讲座结束后，协会打算一起去ktv唱歌，算是庆祝。 陆宁宁带上了许凡，苏任跟着傅一行，也蹭上了唱k。 到了ktv，许凡和苏任都是麦霸，他们俩第一时间冲到了点歌台前，争着要唱第一首。 有人起闹：“这有什么好抢的，来一首因为爱情呗，男女合唱！” 许凡拒绝：“我不。” 苏任原本是同意的，但现在许凡拒绝了，他也是有面子的，跟风说：“我也不。” 傅一行靠着沙发，闻言，懒懒地沖那边喊：“许凡，你先唱吧，点一首歌送给苏任好了。”他慢悠悠地道，“就唱：算什么男人。” 苏任：“……” 许凡哈哈大笑，还真的就点了这首歌。 傅一行的旁边就坐着陆宁宁，他倒了一杯水，侧眸看她，抿唇，还是问：“怎么没穿那套正装？” 第35章 陆宁宁一开始没听到傅一行的问话， 她正支着下巴，看着正在疯狂摇摆唱歌的许凡， 许凡握着麦， 冲着苏任大声嘶吼：“你算什么男人， 算什么男人， 眼睁睁看着她走却不闻不问……” 她一边唱，一边用手指指着苏任，生怕周围的人不知道她唱给苏任听。 苏任不甘落后，擅自改了歌词， 也跟着唱：“你算什么女人， 算什么女人，眼睁睁看着他走却不闻不问……” 陆宁宁肚子都笑疼了。 傅一行不动声色地往陆宁宁的方向靠近了些，他把水杯递到了她的面前，缓缓地重复了遍：“那套正装不好么？” 陆宁宁这才反应过来，她转头，看着傅一行。 她原本也打算把正装还给他的：“衣服太贵了， 不适合。” 傅一行扫了她身上一眼，轻声：“你身上的正装是许凡的么？有点偏大了。” “嗯。” 傅一行淡声说：“那套正装你留下吧，以后会有需要的，你现在还给我， 我也退不了， 也没办法送给其他人，正装就浪费了。” 陆宁宁有些迟疑，傅一行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稍稍往后靠了靠， 微微闭上了眼，捏了捏鼻樑，似是有些疲惫，在ktv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轮廓若隐若现，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陆宁宁沉默了会，也没再说什么了。 许凡唱完了一首，就把话筒给了苏任，她跑回到陆宁宁的身边，靠在她身上，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唱歌好累啊。” 陆宁宁好笑：“因为你都在吼啊。” 许凡问：“宁宁你唱不唱，我给你点一首再见二丁目，好不好？” “好呀。” 许凡和陆宁宁是音乐app的好友，能彼此看到对方的歌单，她之前看到好几次宁宁在听这首歌。 傅一行原本在假寐，直到周围的嘈杂声慢慢地安静了下来，略带忧伤和怀念的欠揍缓缓地响起来，伴随着陆宁宁又轻又有质感的嗓音传来，他才睁开了眼睛。 略淡的灯光笼罩在前面纤细的身影上，陆宁宁侧对着他，她柔软的头髮散落在肩头，微卷的碎发勾勒着轮廓，映衬得侧脸线条温柔，灯影摇晃，她的鼻尖挺翘，睫毛纤长，红唇微动，嗓音低而缓：“满街脚步，突然静了……” 苏任仰头喝了一杯啤酒，挑眉道：“没想到，宁宁妹说话声音是甜的，唱歌却这么有味道，不是那种甜腻的声音，反倒很有质感。她不是广东人吧？粤语歌，也唱得这么好？” 第68页 傅一行轻轻地“嗯”了一声。 陆宁宁喜欢这首歌的歌词，唯美又悲伤，很多时候，都能让她静下心来。 唱到高潮的时候，她忽然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跟着她，她偏过头，正好对上傅一行似笑非笑的眸子，他漆黑的瞳孔深邃无底。 “原来过得很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裳薄……” 陆宁宁的心跳有一瞬间跳快了起来，她握着话筒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几人过了唱歌的瘾后，就把话筒给其他人了，为了活跃气氛，有部长就提议玩游戏，玩狼人杀的话，ktv太吵了，骰子又比较混乱，许凡试探着问：“要不就玩真心话大冒险？” 这个游戏已经俗得不能再俗了，但是在每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群体里，都格外的受欢迎。 ktv里正好就有扑克牌，苏任取了一副牌，随机打乱了，选出不同数字的牌，继续打乱，参与的玩家就从这些牌里抽牌，最后谁抽出的点数最小，谁就要接受真心话或大冒险的考验，由点数最大的玩家来考验。 陆宁宁总觉得自己很倒霉，一般玩这种游戏，都会是她，她提心弔胆了好一会，结果，前面几局都没有她。 大家玩的手段也越来越高，一开始还只是问初恋什么，也只是让做鬼脸冒险，到了后面，话题越来越十八禁，冒险也越来越无耻。 苏任连着几次点数最小，他不知道是干过什么亏心事，就是不选真心话，一律选择大冒险，他从一开始冒险喝下混合酒，到后面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走到走廊拦住路过的漂亮mm告白。 就在陆宁宁放下心的时候，她抽到了点数1的卡，而点数最大的卡，在苏任的手上。 苏任贱笑着看陆宁宁，他大笑：“哈哈哈，居然是宁宁妹，是想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陆宁宁觉得，按照苏任的性格，还是选择真心话比较保守，而且她过去的人生也没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犹豫了下，回答道：“真心话。” 许凡警告苏任：“我们宁宁很乖的，苏任，你不要问乱七八糟的问题啊！” 苏任看了傅一行一眼，他倒是想问啊，问题是，傅一行肯让他乱问的吗？ 苏任斟酌了一下，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终于憋出了一个问题：“你谈过恋爱吗？” 众人有一瞬间的无语。 一个部员喝大了，立马就说：“苏任你无聊不无聊啊，你看陆宁宁这长相，这气质，像是没人追过，没恋爱过的吗？” “就是啊，漂亮妹妹谁不喜欢？”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陆宁宁平静中带了点软糯的嗓音：“没有恋爱过。” 那个喝大了的部员长大了嘴巴，震惊地看着陆宁宁：“没恋爱过？你高中的男生都瞎了吗？没人追你吗？” 陆宁宁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摇摇头。 傅一行在等待陆宁宁回答的时候，手里一直漫无目的地玩着桌上的骰子，他微微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看似云淡风轻，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一直悬着，直到听到那句否定的回答后，那颗心才落了地。 苏任倒是不惊讶，他是替傅一行问的，他笑嘻嘻地说：“宁宁妹没恋爱过，有什么奇怪的吗？你看她这长相，这成绩，没点刷子的男人敢追她么？分分钟被她的智商和颜值辗轧得没有自尊心了。” 听到这种解释，其余几人能理解了，苏任又爆料：“不瞒你们说，你们傅爷也当单身狗十八年了。” 喝大的部员脑子都是浆煳，这会倒是转得快，嘴巴比他的脑子更快，他大笑：“那岂不是当处。男十八年了，好惨哈哈哈哈哈哈。” 陆宁宁下意识地看了傅一行一眼，对上他灼灼的目光，没由来地有些脸红。 众人打算再玩最后一把真心话大冒险，这一次，倒霉的人轮到了傅一行，抽到大点数的人还是苏任。 傅一行微微眯了下眼睛，看向苏任，苏任笑得淫。盪：“阿行啊，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傅一行觉得两个都有点危险，他挑了下眉，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警告，然后说：“大冒险。” 苏任也朝着傅一行挤眉弄眼，他很懂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朝傅一行做口型：“放心吧，包在兄弟身上了。” 傅一行忽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接着，他就听到了苏任说：“宁宁，你过来抱阿行一下。” 傅一行：“……？” 陆宁宁愣了下，看向了苏任。 许凡先开口，一脸震惊：“等等，我有点疑惑，你惩罚的是傅一行还是我们宁宁？” 苏任老神在在地说：“你这就不懂了吧，我们阿行贞洁得很，他看重自己的贞操的，高中有个女生冲上来给他告白，猝不及防抱了他一下，吓得我们阿行课都不上，立马回家洗了五遍澡，扔掉了当天穿的所有衣服，再看到那个女生，都是绕路走的。” 许凡睁大了眼睛，“啧”了声，上下扫视着傅一行，用着那种看变态的目光。 苏任继续说：“所以，让女生去抱阿行，就是对他的折磨啊。” 许凡沉默了，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可是，为什么吃亏的是我们宁宁啊？ 第69页 她还没想明白，包厢里的其他人却听得热血沸腾，满脸八卦了。 大家都是在论坛吃过这对cp的人，现在有真实的瓜可以吃了，谁不想起闹嗯？ 于是，陆宁宁在愣怔中，不知道被谁往旁边一推，她没有坐稳，往旁边倒了过去，有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臂，但她的额头还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略显坚硬的胸膛上。 她下意识地抬头，又撞到了男生线条冷硬的下颔，她看到了那人性感的喉结轻轻地滚了滚。 周围都是吵闹的起闹声、欢笑声，她的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有那么一瞬间，引诱得她想靠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苏任说：“这不算抱啊，还没抱在一起呢。” 他伸出手，肥着胆子，推了把傅一行的背，傅一行和陆宁宁之间的距离倏然就更近了，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陆宁宁觉得，她能在嘈杂的声音中听到傅一行心脏快速震动的声音。 她的耳朵越来越烫，整个人都像是要烧了起来。 她的手臂撑住了他的胸膛，要推开他，掌心却是更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心脏有力的搏动。 她抬眸，他却正低垂着眼眸看她。 她看见他漆黑的眼眸里，没有懒散，没有冷淡，有的是那种几乎能溺毙人的温柔笑意。 他在笑。 * 这个晚上，陆宁宁梦到了傅一行。 少年将她压在了墙上，他低头笑，低哑着嗓音道：“我想吻你，陆宁宁。”然后，他低下了头，勾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背，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两人的心脏都跳得几乎要蹦出来。 傅一行说：“宁宁，你承认吧，你也喜欢我。” 陆宁宁吓得睁开了眼睛。 第36章 陆宁宁躺在床上， 抱着床上的小抱枕，迷迷煳煳地翻了个身， 因为睡得久了， 她的脸有些红烫， 睫毛轻轻翕动着。 她今天起得有些晚， 舍友们大部分都离开了。 听到陆宁宁翻身的动静，还躺在床上的许凡探出头来，她趴着：“宁宁，你醒了吗？” “嗯。”陆宁宁回答。 许凡正在看手机， 她翻看着昨晚拍的照片， 又翻到了之前的照片，她嘿嘿一笑，问：“宁宁啊，我能问你个问题不？” “什么？”因为刚刚睡醒，陆宁宁的嗓音带了点嘤咛。 “你喜欢傅一行吗？” 陆宁宁一怔，她沉默了下来， 无意识地咬了下唇，搂紧了手里的抱枕，她明明听明白了许凡的话，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她喜欢傅一行么？ 她胸口里的心脏跳动得很快很快， 脸颊也很烫， 薄薄的一层肌肤几乎要被灼烧。 许凡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其实吧，我觉得傅一行肯定是喜欢你的，傅少爷可不是什么乐于做好人好事的人， 他帮了你这么多回，而且，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别的女生，一点都不一样！傅一行对你来说，也很特别吧？” 是啊，很特别。 她的人生到此为止，除了家人，还没和任何一个男生，这样亲密过。 那就是喜欢么？ 许凡笑眯眯的：“乖宁宁，你要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呢，很简单，你只要想像一下，傅一行，假设他的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女生，和他很亲密，和他很好很好，慢慢地，他就会和你疏远，你能接受么？” 陆宁宁的心脏揪疼了一下，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拧住了她的心脏。 接受的话，她大概是能接受的。 许凡又问：“你会很开心地接受吗？你会不高兴吗？” 不会很开心，会不高兴。 陆宁宁轻轻地吐出了一口郁气，她心里的确会不舒服吧。 许凡翻了个身，鼓励她：“宁宁哦，喜欢呢，就要勇敢一点，你也知道的，傅大佬是很受欢迎的，学校里不知道多少女生明恋、暗恋他，你看看表白墙的女生版，几乎都被傅一行这三个字屠榜了。” 她继续说：“而且，你也很棒啊，你和他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男才女貌！” 陆宁宁安静了好一会，睫毛轻颤，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才轻声地说：“还是好好学习吧。” 许凡被她这句话给噎住了，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还在魔鬼高中。 许凡哭笑不得：“我的宁宁啊，我们是大学生了！恋爱不影响学习的！！” 陆宁宁也笑了，这一次，她回答许凡的是：“我上次问过傅一行了，他说过他只是把我当普通朋友。” 许凡有些惊讶：“你问了？” “嗯。” 许凡从床上爬了起来：“傅一行说他只是把你当普通朋友？”她故意做作地冷笑一声，“如果他对你那么好，也只是普通朋友，那他对我，就是对仇人。” 陆宁宁：“……” 许凡没再说什么了，陆宁宁的心却一直平静不下来。 她好久没有这样慌乱又带了点无措。 傅一行对她来说，是很特殊的，她来到b市，是孤身一人，同学、学校和城市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她强迫自己去适应这个环境。 第70页 她是违逆了整个家的意愿，一意孤行地北上求学，她以为她早就做好了强大的心理准备。 但困难和孤独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其实是在渴望有个肩膀可以依靠。 而傅一行就是那个肩膀。 陆宁宁不得不承认，当她看到傅一行的时候，就有了那种，什么都不用担心的依赖感。 她喜欢傅一行么？她不敢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她没有资格。 她现在还靠着陆家，也离不开陆家，就算能离开了，她真的有勇气抛下从小长大的陆家，抛下自己所有的过往么？ 陆家养着她，是为了二哥。 就算她和傅一行真的在一起了，如果有一天傅一行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会不会瞧不起她？就算他不会，那他的家人呢？ 爱情是很脆弱的东西，无论是时间亦或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元素，都可以轻易地腐蚀掉它，撕开它伪装的表面，露出内里的残忍和黑暗。 门当户对也是爱情维持表面美好的重要因素。 陆宁宁胸口微微起伏，她盯着天花板，反倒是生出了一股读书的冲动，知识改变命运，虽然这句话很老土，却一直都很实用，她现在能做的并且能做好的事情，也就只有读书了。 * 陆宁宁下午要去傅一行的公寓收拾卫生。 她去的时候，是傅一时来开门的。 陆宁宁好久没看到他了，勐地看到了他，她有点高兴。 傅一时抿着小嘴，仰头看她，他精緻的小脸上有着傲娇的笑意：“狐狸姐姐。” 陆宁宁摸了摸他的头。 傅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来工作了吗？狐狸姐姐，你会穿着那天的狐狸衣服工作吗？” 陆宁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傅一时居然还记着那天的狐狸衣服。 她轻声回答：“没有哦，那个衣服是商场的，我自己没有。” 傅一时眼睛一亮，很土豪：“没有问题，我让我哥哥去买呀！我有钱！” 陆宁宁换了鞋子，走进去，她环视了客厅一圈，东西杂乱地摆放着，但是并不脏。 她问：“你哥哥呢？” 傅一时坐回了沙发，他晃着两条腿，目不转睛地盯着动画片看，云淡风轻地说：“生病了。” 陆宁宁转头看他，微微睁大了漂亮的眼睛，重复了遍：“生病了？” “对呀。”傅一时的眼睛还是离不开电视，比起哥哥的健康，当然还是电视好看。 陆宁宁：“那你哥哥在哪里？” “卧室。” “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呀。”傅一时黑漆漆的瞳仁写满了无辜，“我是吃过午饭才过来的哦，等会还要去上学。” “那你哥哥呢？” “没吃，他今天还没起床，我刚刚去叫他，发现他身上烫烫的，然后他就叫我走开。” 陆宁宁：“……” 陆宁宁的目光看向了那扇紧闭着的房门，那是傅一行的卧室，昨天晚上他好像还好好的，怎么睡了一觉，反倒生病了，而且都这么晚了，早饭和午饭都没吃。 陆宁宁走到厨房，看到垃圾桶里堆了不少外卖盒子，她戴上手套，打算先收拾厨房，但她的目光总是忍不住飘向那个紧紧关着的卧室门。 等她收拾完厨房后，还是打开了冰箱。 傅一行不做饭，冰箱里的食材倒是有不少。 陆宁宁先烧了水，她洗干净手，犹豫了下，走向傅一行的卧室。 正在看动画片的傅一时余光瞥到狐狸姐姐要去叫他哥哥，小脸一皱，有些紧张，他迟疑地说：“狐狸姐姐，我哥哥脾气很臭的，他还有起床气，吵到他会被骂的，而且，他还会打人，他刚刚警告我，我要是再打扰他，他就要把我从阳台扔下去。” 他说着，顿了顿：“不过，他应该不会扔你的……”他点了点头，“狐狸姐姐，那你进去吧。” 他小手握紧，“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会帮你报警的。” 陆宁宁轻轻地敲了两下门，没人回应，她一咬牙，干脆直接打开了门，卧室里的隔光窗帘紧紧地拉上了，光线昏暗，一派寂静。 房间闷久了，空气有些不流通，但没有那种难闻的气息，反倒是淡淡的薄荷气。 陆宁宁借着客厅传来的光，打量了下卧室。 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床头的加湿器缓缓地吐出水汽。 陆宁宁朝着床轻轻走了过去，床上的男人戴着眼罩，单手背着，横在了额头上，只露出了线条流畅的下颔、抿直的薄唇和挺拔的鼻樑。 他大概是听到了进来的脚步声，唇线绷了下，显然被打扰到了。 他薄唇轻动，声音不重，却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冷淡：“傅一时，你是不是欠打，都叫你别进来了。” 他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疲惫感，有些低哑。 陆宁宁抿了下唇：“是我，你还好吗？” 傅一行微微一怔，抿了下唇，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反应了一会，还以为是他恍惚间听错了。 陆宁宁又开口：“我听一时说，你今天都没吃东西，你是不是不舒服？”她说着，离他更近了几分，轻柔的嗓音仿佛就在他的耳畔。 第71页 “是不是发烧了？家里的温度计在哪里？我去烧点饭给你吃。” 傅一行听着她的声音，慢慢地摘下了眼罩，他适应了一会光线，才去寻站在他床边的人。 她的语气柔软得，似是在哄孩子。 她的那句“家里”，让他有种错觉，像是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 陆宁宁见傅一行没反应，昏暗中，她又看不清他的脸色，她蹲了下来，伸出手，轻轻地碰触了下他的额头。 傅一行却像是勐然触电了一样，全身僵直。 陆宁宁轻声呢喃：“好烫，你发烧了。” 半晌，傅一行无声地嘆了口气，他有些无奈，沙哑着嗓音笑道：“陆宁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正在一个成年男人的卧室床头，还离那个男人这么近。” 第37章 陆宁宁沉默了下， 然后才道：“知道，那个成年男人还全身无力， 生着病， 两顿饭都没吃了。” 傅一行也感觉到了他身体的不舒服， 他昨晚回来后， 洗了澡，倒是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只是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他睁开眼才觉得头昏昏沉沉， 眼皮很沉重， 像是陷入了梦魇，整个人的手脚都有些软、没什么力气，他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有些高。 他懒得起床，干脆又蒙头睡了会，中午的时候，傅一时来了， 就一直来房间骚扰他，被他赶了出去。 他睡得昏沉，都忘了宁宁下午要来家里做卫生。 陆宁宁又问他：“你饿不饿？” 傅一行的鼻音沉沉，带了点起床的慵懒：“有点。” 陆宁宁无奈地笑了下：“那我给你做点饭， 不过， 在做饭之前，你得先测一下温度。” 傅一时担心哥哥打狐狸姐姐，他跟个小尾巴似的也进了房间， 他插话道：“狐狸姐姐，我给你拿温度计。” 傅一行公寓的药箱就在客厅的柜子上，傅一时伸着小手，给陆宁宁指了方向，陆宁宁把药箱拿了下来。 她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傅一行已经半坐了起来，被子盖住他的腿，或许是因为发烧又蒙头睡觉，他出了不少汗，黑髮微湿，映衬得那双黑眸更是深邃。 陆宁宁拿着电子体温计，靠近他，给他测体温。 测完，她看了眼温度表，38.5度。 陆宁宁抬眸静静地看着傅一行，傅一行侧过头，居然还轻笑了下，他原本偏清冷的眸子多了点笑意，说：“还真的发烧了。” 陆宁宁吩咐傅一时：“一时，帮姐姐把窗帘拉开可以吗？” “好。”傅一时屁颠屁颠地就去干活了。 明亮的阳光倾泻了进来，照射在傅一行的轮廓上，他两颊微红，唇色也烧得发红，生病使他多了几分奶气，现在的整个人看着有点好欺负。 陆宁宁找出了一个退烧贴，轻声让他躺下，她弯着腰，贴近了他，动作轻柔地给他贴了退烧贴。 傅一行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陆宁宁，她的皮肤又白又嫩，他才注意到，她的鼻尖上有着一颗很淡的痣，勾得人心痒痒。 陆宁宁要去厨房做饭，傅一行提醒她：“另一个双开门冰箱里的食材更齐全点。” 这些食材还是上次家里保姆过来的时候，带过来的。 时间还不久，东西应该还是新鲜的。 陆宁宁打开冰箱，扫了眼菜，就打算简单先煮个粥，让傅一行先暖暖胃，再吃药。 陆宁宁以前在家经常做饭，所以，煮饭的动作很快，不过一会，粥的香气就慢慢飘了出去。 傅一时走到了厨房的小门边，他仰头看陆宁宁，萌萌地道：“狐狸姐姐，我也要吃。” “不行。” 这句回答出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的傅一行，他换了套家居服，简单的浅灰色，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和长腿，他看了眼傅一时，拧眉道：“你该去上学了。” “还有时间呀。”傅一时说，“狐狸姐姐做的饭，只要她同意了，我就能吃。” 傅一行的鼻音还很重：“麻烦。” “不麻烦。”陆宁宁笑了下，“我有多煮，够吃的。” 傅一时闻言，高兴地跳了起来。 三人一起坐在了餐桌旁，香糯的粥缓缓地冒着泡，粘稠，能轻易地勾起人的食慾。 陆宁宁给傅一行和傅一时盛好了粥。 傅一时还没喝，就盲目地夸：“狐狸姐姐太棒了，粥好好喝哦！” 傅一行垂眸，尝了一口，粥熬得特别入味又鲜美，他原本没什么胃口，人也昏沉，仍旧被这粥勾起了吃饭的念头。 陆宁宁支着下巴，盯着傅一行看，她问：“好喝吗？你今天生病，我就没放太多东西，比较清淡。” 傅一行抬起眼皮，夸道：“很好喝。” 没过一会，傅一行就喝完了一碗，陆宁宁接过他的碗，见他还想再来一点，弯着眼睛又给他盛。 厨房里，有她重新烧的水。 她去厨房倒了杯热水，试好了温度，又去拿退烧药，她说：“你把药吃了，你还是有点烫。” 生病了的傅一行比较听话，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很乖地就吃了药，然后又听陆宁宁的吩咐，去沙发上躺着，盖上了毯子。 第72页 陆宁宁则开始收拾卫生。 公寓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傅一时去上学了，傅一行的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着陆宁宁，他的心里有一种很宁静很安心的感觉。 陆宁宁，很会照顾人。 他开口，嗓音有些闷：“你在家里很经常做饭么？” “对啊。” “你经常照顾人么？” 正在拖地的陆宁宁看了傅一行一眼，她弯了下眼：“上次跟你说过呀，我二哥身体不好，所以，我一直在照顾他呀。” 傅一行眉心一跳，这句话听得他莫名有点不太舒服。 陆宁宁继续道：“不过，你比我二哥听话，二哥很不好照顾的。” 傅一行平静地“哦”了一声：“你和二哥很亲密吗？” 陆宁宁点了点头：“还行。” 傅一行胸口有些郁气，他闭上了眼睛，缓缓吐气，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听起来，陆宁宁在家里是过得真不好。 他并不想她来做家务，他可以再请一个家政阿姨，但是，如果不让她做，他们又少了一个接触的机会。 * 班上又在安排第二次做志愿的事情，傅一行还在生病，他没来学校，他这周需要补两个志愿学时，苏任帮他领了可以认证时长最长的志愿。 他去公寓看望傅一行的时候，傅一行问他：“陆宁宁呢？” 苏任没反应过来：“陆宁宁应该在她宿舍吧。” “不是。”傅一行抿了抿唇，“我是问，陆宁宁这次做什么志愿？” “不知道呀。”苏任哪里还记得去问陆宁宁的志愿情况，他一边回答，一边转头去看傅一行。 在看到傅一行幽深的目光时，他认命地嘆了口气：“行行行，算我欠你们俩的！” 陆宁宁这次做的志愿还是上次的支教，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是陆宁宁主动申请的，但她没想到，还有个主动申请去支教的人。 沈延，他和陆宁宁上次的交集是他扮演了皇帝。 陆宁宁拿完条子，和沈延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沈延笑：“你这次怎么还去支教？” 陆宁宁说：“孩子们很可爱，上次去过，答应他们会再去，你呢？” 沈延垂眸看她，抿了抿唇：“支教蛮好的。” 陆宁宁点了点头。 沈延又勾了下唇，漫不经心地问：“你和傅一行在一起了么？” “啊？”陆宁宁有些惊讶，她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是大家乱传的。”沈延笑了笑，“不过，傅一行跟你的关系似乎挺好的。” 陆宁宁没有立马回答，她弯了弯眼睛，只说：“还不错。” “你有男朋友么？” 陆宁宁闻言，看了眼沈延，沈延神色淡定，浅笑：“帮大家问一下，你的后援会们都很关心，女神的感情状况。” 陆宁宁哭笑不得：“后援会？” 沈延眼眸里的笑意更深：“是啊，我也被拉入了。” * 公寓里。 苏任说：“宁宁妹还是去上次支教的学校，不过，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去的，沈延这小子居然也去那里支教了。” 傅一行抿了下唇角，眉心跳了挑。 第38章 苏任语气悠悠：“你说， 他是不是也对宁宁妹有好感？上次当皇帝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太一样。” 傅一行按了按太阳穴， 没说什么。 苏任贱兮兮：“阿行啊， 你要是再不行动， 只能看着女神嫁做他人妇了。” 傅一行：“……” * 傅一行倒是想跟陆宁宁一起支教， 但他上一次已经没去支教了，这次还真的不好意思再去跟老师解释情况了，他只能先去完成分配给他的支教任务。 这一次的支教小队是去水库那边的景区捡垃圾，一行人乘车到了水库， 班长林楚给大家分了捡子和垃圾袋， 也划分好了区域。 林楚就跟在了傅一行和苏任的身后。 傅一行面无表情，懒懒散散的样子，看着不好接近，但是苏任总是带着笑，看着亲切。 林楚就跟苏任搭话：“苏任，你还记得我吗？” 苏任好笑：“班长， 你是我们班长，怎么会不记得你？” 林楚嗓音娇滴滴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以前一个高中， 你们篮球队比赛的时候， 我也经常去看的。” 苏任笑：“记得。”都大学同班这么久了，他早就记得林楚和他一个高中了，而且就算不记得， 他为了不让女生难堪，也会随口敷衍说他记得的。 林楚睫毛轻颤：“你和傅一行还是跟以前一样要好，我以前就经常看到你们一起玩，现在也一样。” 苏任弯腰捡起了一块垃圾，他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角，他就知道林楚是奔着阿行来的，他说：“是啊，谁让阿行这么喜欢我呢，非要粘着我。” 傅一行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任由苏任胡说八道。 林楚似乎有些紧张，她看了眼傅一行，两颊越来越嫣红，她咬了咬下唇：“以前我们学校也管得太严了，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大学，你们有恋爱的打算吗？” 第73页 苏任笑意更深：“阿行有啊。” 林楚微微睁大了眼睛：“傅一行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是啊。” “是谁？” 苏任状似困扰地拧了下眉：“这是阿行的秘密。” 林楚又咬了下唇，犹犹豫豫了半天，还是问道：“我看贴吧都在说一行和陆宁宁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这一次，傅一行总算开口了，他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不耐，薄唇淡淡：“没有。” 林楚似乎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我看论坛说的好逼真哦，不过，应该也不太可能，我上次听别人说，陆宁宁家里似乎给她安排了结婚对象。” 傅一行眼眸沉了几分。 苏任也有些看不下去，他仍旧笑着，但笑意淡了几分：“结婚对象？你怎么知道的？又是听说的？道听途说的内容，班长怎么也到处传？” 林楚被说得面红耳赤，她咬着下唇，有几分隐隐约约的可怜：“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听别人说，我担心傅一行不知道……而且，喜欢陆宁宁的男生很多的……沈延上次就来问我，陆宁宁要去做什么志愿，然后他就跟着去了。” 林楚又继续道：“其实，沈延就是宁宁喜欢的类型哦。” 傅一行眉目冷冽，黑眸浮现了淡淡的寒霜。 “我们之前女生夜谈，宁宁说她喜欢斯文白净乖巧的男生哦。” 傅一行面无表情。 苏任稍稍瞧了眼阿行，怎么看怎么觉得，斯文和乖巧这两个词离阿行也太遥远了吧。 苏任拧了下眉头，他觉得吧，这个林楚班长，还挺会演的，要是打游戏，一定是最会演的那一个。 他们现在正踩着的是水库边上的一块草地，被游客扔了不少垃圾，苏任又用夹子捡起了一块垃圾，他瞥到一条虫子正在林楚的脚边。 他眉眼闪过笑意，好心提醒她：“班长，地上有虫。” “哪里？”林楚闻言，下意识吓了一跳，但她定睛一看后，虫子并不大，而且她穿着鞋子，虫子离她也有一定的距离。 她缓缓地放宽了心。 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个机会。 她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微微睁大了眼睛，卷翘的睫毛上下翕动着，她小小地惊唿出声：“啊，虫子。” 然后就往傅一行的方向靠了过去，她伸出手，就要拽住傅一行的袖子。 傅一行正在捡垃圾，他的余光瞥到林楚的靠近，皱起了眉，下意识地往旁边偏了偏，移开了身，用手里捡垃圾的夹子稍微隔了隔。 林楚看到那么脏的夹子，眼睛是真的睁大了，她想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左右摇摆下，反倒难以平衡，她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了下去。 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条噁心的虫子离她的脸不到一厘米。 “啊！！！” 这次是真的喊破喉咙的尖叫声。 苏任在一旁笑到抽搐。 傅一行抽空瞥了眼林楚，看她没什么大碍，冷淡地走到了一边。 苏任为人是和蔼可亲，但也不是什么善良老好人，就林楚那爱说宁宁妹闲话的样子，他就不喜欢。 他笑了笑，喊了其他人过来：“班长摔倒了，同学们，快来扶一下我们班长。” 林楚心里一慌，又有点委屈，她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她根本不想要班上的其他人看见！！ 傅一行没空理这些破事，他微微垂着眼睫，鼻樑挺拔，薄唇紧抿。 不知道陆宁宁和沈延现在怎么样？ 他有些烦躁，凛冽的眉眼闪过了不耐烦。 沈延是陆宁宁喜欢的类型么？他好像没问过陆宁宁对男生的偏好，不过，宁宁也挺乖的，她是不是就会喜欢沈延这种？ *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陆宁宁就准备齐全了，她带了伞，带了面包，也带了防止晕车的鼻吸。 下了公交车后，沈延环视打量了下四周，他和陆宁宁一样，都是南方人，他笑了下：“北方农村和南方的农村真不一样。” 陆宁宁偏头看了他一眼：“你去过农村吗？” 沈延穿着打扮都很斯文，身上的衣服带着低调的奢华，质感柔和却不夸张，一看他就出身自不错的家庭。 沈延弯唇笑：“陆宁宁同学，我当然去过农村啊，我外婆就住在乡下，我还在那边住过好几个寒暑假，乡下的生活很安静很不错的。” 陆宁宁笑了起来：“是啊，空气特别清新。” 沈延问：“你是住在乡下吗？” “对。” 沈延笑：“那你小时候去池塘里抓过小蝌蚪吗？” “抓过。”陆宁宁黑眸越发的亮，她想起了小时候混的时光，“我小时候还爬过树、抓过鸟，还偷偷地带虫子去学校。” 她说话的时候，嗓音软软的，眉眼又弯弯，看起来格外好欺负。 怎么也不像是个皮猴。 陆宁宁注意到沈延的目光，她歪了歪头，笑眯眯：“你是不相信吗？” 沈延轻轻笑出声，他眸光就盯着陆宁宁，闪过了丝丝深意，他低声说：“相信，后援会的群里还有你以前的战绩情况。” 第74页 “战绩？” “比如你高中参加运动会，都是扔铅球的，还是第一名。”沈延又笑，“小姑娘，力气真大。” 陆宁宁也跟着笑，她抬了抬手臂，做出大力士的模样：“天生力大！”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学校，还是跟上次一样，他们先去校长室报导，再去教室。 学生们看到陆宁宁都很开心。 有个调皮的男学生看到沈延，还兴奋地跳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哥哥肯定是陆老师的男朋友！” 陆宁宁惊愕，连忙道：“不是不是，他也是来支教的老师，他叫沈延。” 男学生皮得很，才听不进陆宁宁的反驳，依旧喊话：“陆老师比男朋友好看。” 还有的女学生围住了沈延，好奇地问：“哥哥，是你先向陆老师表白的吗？” 沈延看了眼陆宁宁，笑着回答：“不是，我和陆老师是同学关系。” “哦。”几个女学生有些失望，“我想起来了，陆老师上次说她没有男朋友。” “是啊。”沈延依旧笑眯眯的。 接下来就是上课时间，沈延第一次来，没什么经验，他主要就是做一些辅助工作，大部分时候都是坐在台下，和学生们一起跟着陆宁宁唱歌。 他对陆宁宁的感受就是，温柔。 他想，应该没有人能抵抗住温柔的力量。 温柔真是最好的品质。 按照陆宁宁的话，她现在和傅一行也只是朋友关系，和他也是朋友关系。 谁能更进一步，谁也说不准。 * b市位于北方，气温很快就降了下来，到了11月末、12月初，大概就可能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第39章 对于北方的同学们来说， 每年都看到的雪，哪里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的是第一次看到雪的南方人。 陆宁宁也是个没见过雪的南方土包子， 她从11月初就在期待下雪了， 但是雪迟迟不来。 许凡和陆宁宁朝着教学楼走去， 许凡查了下手机的天气：“过几天要下雪了，不过，也不好说，b市今年的天气格外干燥。” 陆宁宁有些期待：“希望能下雪。” 许凡是北方人， 她笑着看了眼陆宁宁：“雪有那么好看吗？你要在b市四年， 肯定会看到的，我们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下暴雪了，道路都被封了，学校干脆直接放假了。”她说着，捏了捏陆宁宁的脸颊，“还是你比雪更好看。” 陆宁宁也笑着回视， 任由着她捏着自己的脸，歪了歪头：“我们颱风也会放假。” 这下轮到许凡好奇了：“颱风的时候，风很大吗？会有那种龙捲风吗？” 陆宁宁笑出声：“凡凡，你高中地理怎么学的。” “好吧， 我想起了， 这两者只是发生的地域不同，才叫了不同的名字。”许凡皱了皱鼻子，故意要去挠陆宁宁痒， “好啊你，你嘲笑我是不是？” 陆宁宁躲避着，没有看路，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个人，她连忙道：“不好意思。” “没关系。”那人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笑意。 陆宁宁抬起头，是傅一行，他的眼眸黑沉沉，眼尾轻扬。 “在聊什么？”傅一行开腔。 许凡笑：“在说下雪啊，下雪天最可爱的南方人陆宁宁同学没见过雪呢。” 傅一行垂下眼，黑眸里笑意浮现：“你想看雪么？” “是啊。”陆宁宁弯着眼睛。 许凡说：“过两天应该就会下雪了，就是b市今年天气太干燥了，湿度不够，有可能不会下雪。” 傅一行眯了眯眼：“距离学校不远就有一个半山滑雪场，虽然是人工降雪，但也能满足想看一下雪的愿望。” 陆宁宁还没说话，许凡就笑了，挤眉弄眼：“傅大佬，是不是宁宁要天上的星星，你都会想办法摘给她啊？” 傅一行勾了勾唇角，眉眼的深意很是分明。 陆宁宁有些犹豫，她想的却是，：“不过，我不会滑雪。” 傅一行狭长的眼睛中笑意漾开：“滑雪很简单的，我教你。” 刚刚跟上来的苏任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他笑嘻嘻地补了句：“对啊，傅老师包你学会，不是我吹啊，这些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玩意儿，我们傅爷玩得可遛了。” 许凡斜了苏任一眼：“那你呢？你是不是就是当舔狗最遛呀？” 苏任：“……” 11月除了期待下雪这件大事外，还是个b市高校篮球比赛月。 不过，说实在，往年f大在b市高校篮球赛的成绩都不怎么样。 但这个比赛，学校官方还是挺重视的，尤其今年的主赛场还在f大。 上课前，林楚上台问：“我们院要出几个女生去参加啦啦队，女生有想报名的么？想报名的下课就来我这边报名。如果有男生想参加比赛的，也可以报名参与选拔。后勤人员男女都可以报名。”她又补了句，“这次的报名既可以算志愿分也可以算素拓的分。” 这个条件还是蛮吸引人的。 林楚刚说完，台下就渐渐热闹了起来，同学们纷纷议论了起来。 第75页 许凡立马转头问陆宁宁：“宁宁，你要报名啦啦队吗？还是后勤。这次居然还算素拓分，我听师姐们说，素拓分都很难补上的。” 陆宁宁正在整理笔记，她闻言，抬眸：“后勤吧。” “好，那我和你一起。”许凡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目光绕过陆宁宁，看向了坐在陆宁宁另一边的傅一行和苏任，“你们俩都是校队的吧？那你们是不是要上场啊？” 苏任笑，故意调戏：“是啊，你是不是要去啦啦队，为少爷我助威？” 许凡故意皱眉，一脸困惑：“啊？你不是替补吗？你还是跟我一起在台下助威吧。” 苏任：“……”他刚进校队不到两个月，当替补怎么了？ 许凡趴在了桌面上：“不过，我们学校往年的战绩都不好，今年都不知道能不能打进八强。” 苏任吸了口奶茶，倒是对过往的战绩很淡定：“我们学校本来就男生少、女生多，是个文科院校，篮球打得好的就更少了，每年夺冠的学校基本都是体育院校或者工科院校的。” 许凡有点失望，她靠在了陆宁宁的肩膀上：“我高中就在文科班，我恨，这种充满热血的比赛从来就没赢过，没想到，大学也要重复了。” 陆宁宁想了下，说：“我高中班上有赢过。”她语气微微一顿，“不过是女子篮球赛。” 许凡盯着陆宁宁，有些危险：“不要告诉我，你还打过篮球比赛。” 陆宁宁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许凡一把搂住了陆宁宁，语气里的遗憾遮都遮不住：“宁宁，你怎么不是男生，啊啊啊，我要嫁给你。” * 下课后，林楚的桌子旁边围了一大堆的人，许凡和陆宁宁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才过去报名。 林楚听到许凡和陆宁宁想报名后勤，她头也没抬：“满了。” 这次倒真不是她故意为难，因为有素拓分，大家都很积极，每个班上的名额都有限制，后勤没什么条件限制，三两下就被同学们报满了。 许凡扫了眼林楚面前的表格，她看到剩下的名额只有啦啦队了。 许凡低声说：“啦啦队居然没人报。” 林楚笑了下，抬起头：“我呀。”她有些小骄傲，“毕竟啦啦队需要舞蹈基础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报的，所以报名的人很少的，你好像没学过舞蹈吧？” 她的这句话明显就带着尖锐的刺。 许凡有点气，瞥着林楚：“舞蹈基础？飞天的舞蹈够不够啊？那我们宁宁报这个。” 林楚一点都不希望陆宁宁也报这个，她气急，讽刺许凡：“许凡，你是陆宁宁的狗吗？陆宁宁是没长嘴吗？什么事情都要你来说。你好心帮她报名，她说不定还要拿乔，觉得你多事呢！” 陆宁宁抿了抿唇，说实在，她原来是不打算报名啦啦队的，打算直接放弃素拓分，但是林楚这话直接打脸了许凡，她要是真的拒绝报名啦啦队，就真的让许凡没了脸面。 陆宁宁看着林楚，她也笑了起来，笑意浅浅：“我有长嘴，只是凡凡比较懂我，所以帮我开口了，班长，你帮我报名啦啦队吧，谢谢你。” 林楚气得牙痒痒。 * 周末，傅一行难得回了趟别墅，不为别的，他要找他的滑雪装备，顺便，又按照他的滑雪装备，让人弄了套粉色的女士的。 他刚拿到女式装备，正检查着，顺手拍了张照片发给苏任。 苏任还能不知道傅爷什么意思么，偏偏故意道：“谢谢傅爷，傅爷对我太好了吧，知道冬天来了，还送了我滑雪装备，太令人害羞了吧，傅爷还知道我喜欢粉色。” 傅一行懒洋洋地笑了出声，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动着：“怎么样？这套装备，她会喜欢么？” “喜欢。”苏任正经了几分，“这已经是业余滑雪顶配了好么？说真的，宁宁妹还不会滑雪吧，这装备给新手可惜了。” 傅一行笑了下，没有回覆。 苏任过了会，又问：“明天的训练你去么？” “去。”傅一行和苏任现在都只是替补，傅一行原本对自己能不能上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现在他都知道陆宁宁要当啦啦队，他说什么，都得努力一下上场进个球，让她给自己加油。 苏任懂了：“傅爷够骚啊。说不定宁宁妹就要被你赛场上的风姿迷倒了，比赛一结束，你就去告白，绝对成功。” 傅一行勾唇笑了下，他垂下眼眸。 绝对成功么？ 对于告白这种事，他是真的没有把握。 沈延也报名了篮球赛，校队考核的时候，傅一行也在现场，他舔了舔唇角，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延进了几个球，他进球的动作流畅有力，一看就实力不弱。 傅一行眯了眯眼。 沈延下了场，额头上冒着汗，从一旁的箱子里拿起了一瓶水，仰头喝了几口，站到了傅一行的身边。 他主动跟傅一行说话：“觉得我能过考核么？” 傅一行笑了下：“能。” 沈延侧过头，笑了下。 两个人都懂彼此的意思。 第76页 * 啦啦队是由学校的几个学院的女生组成的，隔壁球场校队的男生们在训练，这边球场就是啦啦队的女生们在彩排。 校队球员们要去那个球场的时候，都会路过啦啦队的女生们。 这时候，女生们的脸颊都会不自觉地红起来，眼神不敢看这群散发着浓郁荷尔蒙气息的男篮天团boy们。 等球员们走了过去，女生们抑制不住地开始议论起来了。 “傅一行真的很帅啊，我们f大终于也有这种绝世大帅哥了。” “比赛的时候，我要给他水！” “对了，之前听说他和陆宁宁在一起了？” 这人话音落下，其余好奇的目光都落在了一旁的陆宁宁身上，她还没回答，林楚就说；“没有，傅一行还是单身，而且他也不喜欢宁宁这种类型的。” “啊？那他喜欢什么样的？” 林楚笑着答：“可爱的、天真的小公主啊。” 陆宁宁深唿吸，手指紧了下，又慢慢松开。 第40章 林楚知道陆宁宁的痛处在哪里， 陆宁宁的家境看起来就不好，出身农村， 生活费拮据， 来学校看她的哥哥还是个瘸子， 她原本是有些可怜陆宁宁的， 可是，陆宁宁一开学就抢占了所有的风头，傅一行还一直护着她。 林楚心里恨恨的，只觉得陆宁宁这种村妹， 凭什么能攀上傅一行。 她爸爸知道傅一行跟她一个班， 还特意叮嘱她和傅一行搞好关系，但傅一行偏偏不怎么理她。 林楚也是清楚傅一行的家庭情况的，傅一行和傅阿姨一起生活，傅阿姨是绝对不会喜欢陆宁宁这样出身的儿媳妇的。 林楚说：“傅一行的家里对他管得很严，他交的女朋友必定是同样家境优越的。”她轻笑了下，“什么灰姑娘的故事是不可能在生活中发生的。” 陆宁宁没有理会林楚， 更何况，她也不认为她自己是灰姑娘。 她也不需要男人来拯救。 * 陆宁川仍旧在b市治腿，他学校的课业暂时停了下来，但是， 他空闲的时候， 就会安静地读书，自学课程内容。 陆宁宁下了课，去看他的时候， 他正坐在轮椅上，微微垂眸，膝盖上平摊着一本书，骨节分明的右手正握着一支笔，在课本上划着名什么。 他安静不说话的时候，周身也是带着幽静的郁气。 陆宁宁放下了东西，叫了他一声：“二哥。” 陆宁川抬起眼眸，抿了下唇角，黑眸静静地凝视着她。 陆宁宁走到了他的身边，习惯性地半蹲了下来，想去看一下他的腿，她垂着眼睫，关心道：“b市现在差不多开始供暖了，酒店的空调也开着，现在的腿会疼吗？” 陆宁川摇了下头，冷硬的神色多了几分柔和，说：“不疼。” 陆宁宁说：“我给暖手袋装个水。” 门外，林芳却在叫陆宁宁，陆宁宁脸色僵了一下，还是应声，林芳说：“陆宁宁，把药给你二哥端进去。” “好。”陆宁宁站了起来，转身要出去。 陆宁川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指冰凉得可怕，明明就在暖气充足的卧室里，他却仍旧冷得像是寒冰。 他的嗓音低沉：“推我出去吧。” 陆宁川平日都是自己推的，但是陆宁宁来了，他又想和她多亲近亲近。 陆宁宁挣扎了下，没挣脱开二哥的手。 她轻声说：“二哥，我要给你推轮椅。” 陆宁川手指紧了紧，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又摩挲了几下，然后松开，他松开手后，陆宁宁的手腕上仍旧有着残余的森然寒气。 林芳就在套房的外面一间，酒店让人送来了餐食，林芳正忙碌着，她嫌弃陆宁宁拖拖拉拉，忍不住唠叨：“做个事情也这么慢。”她也就是随口一说，不需要陆宁宁的回应，就继续道，“你先把暖水袋放在你二哥腿上，过一会，我们吃点饭，就送你二哥去看医生，下午约了医生。” 她絮絮叨叨的：“我看你总在学校参加一些无聊的活动，有那个时间，就应该多来陪陪你二哥，照顾他。” 陆宁宁抿唇，她注意到陆宁川平静的视线，笑了下，但心里深处却隐隐浮现了抗拒。 她是愿意照顾二哥的，二哥是她的家人，可是，妈妈这样说，只会让她忍不住生出，二哥是负担的错觉。 但她知道，她不应该这样想。 陆家对她有恩，也是她现在唯一的归宿。 陆宁川静静地看着陆宁宁蹲在他的身边，她手里拿着暖水袋，轻轻地给他的腿敷着，他的腿许久没动，冷了好一会，但看着她的手抚过，却又像是能感觉到她的柔软和温度一样。 他喉结轻轻滚动，低声道：“宁宁。”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似乎只是他的心声，轻得陆宁宁以为是她的错觉，她抬起头，也没有发现二哥在叫她。 陆宁宁和林芳带着陆宁川去看专家。 专家要让陆宁川试试针灸，针灸的时候，不知道是扎入了什么穴位，疼得陆宁川咬紧了牙关，额头不住地冒出了冷汗。 陆宁宁陪他坐在了旁边，她的双手被陆宁川紧紧地攥着，骨节泛白，也没有松开。 第77页 后面復健的时候，陆宁川全身上下几乎都已经湿透，但他的那只受伤的腿仍旧没什么力气，一旦失去了支撑，就立马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一开始，陆宁川还咬着牙撑下去。后来，他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太过无力，连带着扶着她的陆宁宁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陆宁宁为了护着陆宁川，让她自己成为了肉垫，她的肩胛骨沉沉地撞上了冷硬的地板，一阵尖锐的疼痛勐然传来，她死死地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痛出声。 林芳只看到陆宁川又摔倒了，她又是心疼又是气急败坏：“怎么又摔了？你这丫头从小力气就大，扶着你二哥也这么不走心吗？你二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看要怎么办！” 陆宁宁疼得没力气说话，她闻言，胸口微抽搐，但也习惯了，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二哥的事情就是她的责任，二哥出了什么事，她就一定要负责。 陆宁川抿直了唇线，额头上的冷汗滴进了他的黑眸里，他眉眼阴鸷，咬紧牙关，他想起身，却怎么也无法。 他真是个废物。 他的眼睛慢慢变得猩红，他护不住宁宁，他只会拖累宁宁，他连基本的健全身体都没有。 他脸色苍白，握紧了拳头，恨恨地一拳头砸在了地板上。 * 苏任和傅一行训练完，苏任勾在了傅一行的脖子上，右手环抱着篮球。 苏任问：“阿行，去哪现在？” “回公寓吧，去沖澡。” 苏任这时间也不想去澡堂跟一大堆人挤，就死皮赖脸地跟着去了傅一行的公寓。 傅一行先去沖澡，他擦着头髮出来的时候，苏任正在刷朋友圈，他一个一个地点赞过去，“啧啧”说：“你看宿舍赵裴脱单后，就成天秀恩爱。” “今天秀什么恩爱？”傅一行随口问。 “他女朋友生日啊，他给女朋友准备了惊喜。” 生日。 傅一行自己很少过生日，也不怎么在乎生日，也就是他爸爸还在的时候，他过了几次生日，他爸爸不在后，生日给他带来的只会是烦躁。 他又擦了擦头髮，想起的是陆宁宁。 不知道宁宁什么时候生日。 他打开了班级群，群里曾经统计过不少数据，有齐全的表格，他点开了其中一个表格，找到了陆宁宁的名字，看到了她的出生日期。 这么一算，陆宁宁……还没满18周岁。 但她是年末出生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傅一行不怎么注重仪式感，但涉及到陆宁宁，他又觉得，18岁的生日是她的成年礼，是不一样的。 但他知道她生日的时间太着急了，现在准备，似乎又有些仓促。 傅一行点开了陆宁宁的朋友圈，他顺着看了下来，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是她特别喜欢的。 * 隔天篮球训练，赵裴姗姗来迟。 苏任一个篮球砸了过去，赵裴接住了，笑嘻嘻地又把球重新砸了回来。 苏任：“要不要这么骚，笑得这么春风满面啊？” 赵裴一副看单身狗的模样：“你不会懂我这种拖家带口之人的幸福的。”他说着，正准备脱下自己的外套，开始训练。 但他脱下了外套，却迟迟没有脱围巾，似乎在等着别人发现什么。 苏任看了眼他的围巾，突然觉得有点辣眼睛。 好丑。 赵裴穿衣服向来有品位，一贯走的低调奢华风，怎么今天戴了这么一条颜色搭配辣眼睛、勾线粗糙甚至丑陋的围巾。 赵裴还有些洋洋得意地炫耀：“你也看到了，是吧？这是我女朋友送我的，好感动，昨天明明就是她的生日，可是她居然还用心为我准备了这么好看的围巾，太感动了，这条围巾也太适合我的气质了，我必须天天都佩戴着。” 苏任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傅一行稍稍抬眸，狭长的黑眸盯着赵裴的围巾，他沉默着，半晌没说话。 赵裴见傅一行平日懒懒也淡淡的，难得见他对自己的围巾那么感兴趣，他纠结了一下，一狠心、一咬牙把自己心爱的围巾递到了傅一行的面前，他心疼地说：“傅爷是不是想看看，那你小心点看，仔细别弄脏了。” 苏任刚想嘲笑赵裴，就见到傅大爷还真的伸出修长的手，接过了那个围巾，还认真地看了几下，忽然抿唇问：“这种围巾难织吗？” 他半天没等到回答，一抬头，对上苏任和赵裴目瞪口呆的神情。 傅一行喉结轻动，轻笑了声，也没有解释。 苏任挠挠头：“阿行，你问这个干吗？想来围巾应该是不难织的吧？网络上好多教这个的视频。” “胡说。”赵裴立马反驳，他才不觉得围巾好织，他女朋友织了许久的，可辛苦了。 苏任冒出了一个奇葩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阿行，你该不会，娘们唧唧地想织围巾吧？？？你有一颗慈母心吗？？？” “没有。”傅一行懒懒地勾唇笑了笑，他把围巾还给了赵裴，赵裴小心地把围巾收好了，然后把他上万的外套垫在了围巾下面。 傅一行微微眯了眼。 他觉得吧，送礼物，就要送点有心意的，送钱、送贵重的礼物，陆宁宁这小姑娘不仅不会收，也体现不了他的心意。 第78页 织围巾不错，但是围巾太常见了，网络上不是流行手工针织包吗？似乎也不是很难的样子。 第41章 傅一行已经打定主意要送陆宁宁手工针织包了。 但是，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曾经是校霸， 混社会的大哥， 绝不可能被其他人知道他要织手工物给女孩。 现在冬天快要来了， 网络上的确有很多针织物的教学视频。 标题都是啥“男友不回家， 送男人这个，包男人回家”、“跟张阿姨学针织”、“做一个心灵手巧贤惠女孩”…… 然后他搜了一下手工针织包，选择了一个视频。 “妈妈亲手缝制的包包，姐妹们一起来学吧。” 傅一行看了一遍这个视频， 然后在网络上下单了隔天就会到的毛线和针， 最后，他把视频收藏了，打算每天织一点，每天跟着学。 整个11月，f大最大的活动就是篮球赛，傅一行他们每天都要参与训练， 陆宁宁也是每天中午都要把午休时间空出来跳啦啦操。 啦啦队也是在篮球场训练的。 队员们休息的时候，就靠着隔离网看着那边青春靓丽的姑娘们。 傅一行眼尖地发现，那边女孩子存放东西的地方，也有不少半成品的针织物， 有围巾的， 也有手套的。 旁边的队员们说：“到了冬天了，真的很流行送手工物。” “有女朋友的就爽了，我这种单身汉， 就只能干瞪眼羡慕了。” 训练结束，快到上课时间了，傅一行和陆宁宁一起走去教室。 傅一行扫了眼前面的女孩们的背影，漫不经心地问：“你们女生最近很流行织东西吗？” “是啊。”陆宁宁点点头，“好多女生都要送给自己的男朋友，都在赶工，想在初雪之前完成。” “那你呢？”傅一行扬了下眉。 陆宁宁抬起眼眸，卷翘的睫毛浓黑：“我没有织，而且也不会织，我也没有男朋友诶……” “你想收到吗？” 陆宁宁闻言，歪了歪头，她想起她小的时候，陆奶奶给她织了好多件毛衣，陆奶奶还在的时候，她还是很幸福的，有人抱着她睡觉，哄着她玩，还给她好多好吃的东西。 陆宁宁点了点头，笑了起来，眉眼笑意轻轻漾开，有些怀念。 她说：“想啊。” 如果奶奶还在就好了。 傅一行顿了顿，低头看着她，勾了下唇角，黑眸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 傅一行从小学东西就快，以前语文老师让整篇整篇背诵文章，别人要背好久，他只需要扫几眼，再顺一遍，就记住了内容。 但他没想到，学习能力惊人的他，会栽在了织包包上。 他看了一遍视频后，脑子告诉他：已经学会了，但是他的手怎么也学不会，明明就是简单的勾线，他勾了半天，却缠绕在了一起。 书房里，开着明亮的灯光，傅一行就坐在了书桌后的椅子上，认认真真地看着教学视频，他的手里拿着勾针，一团毛线团在了他的膝盖上。 男人的薄唇紧抿着，下颔线微微紧绷着，鼻樑高挺，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射下浅浅的阴影，神情有些严肃。 他第一天没学会，第二天挣扎着勾出了一点点，第三天好像没什么进展…… 但是，陆小姑娘的生日却快到了。 傅一行白天要上课、参加社团活动、打球，晚上要做作业、织包包，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这么仓促，他要被折磨疯了。 魔怔到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偶尔都会梦到自己正在打毛线，还被毛线缠成了一团，动也动不了。 白天打球的休息期间，傅一行仰头灌了一大口水下去，拧紧瓶盖，放下水瓶，没一会，脑海中却情不自禁地浮现了织包包的过程，空闲的手也忍不住比划了两下。 苏任转过头，刚想跟傅一行说那边啦啦队的姑娘们在织围巾呢，侧过脸，就看到他的钢铁好兄弟傅一行，抿着唇，修长的手凌空地织着什么，那模样跟啦啦队的姑娘们一样的贤惠慈爱。 苏任：“……？？？” 他还注意到，傅一行的眼下浮现着一片青黑，看着睡眠不足，就连脸色也比平时白了些许。 傅一行注意到苏任的视线，抬起眼眸，眯了眯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收起了手。 苏任问：“阿行，你最近晚上去偷鸡了？怎么这么困？睡眠不好吗？跟你开学那会差不多的样子。” 傅一行又打了个哈欠，说：“没事。” * b市的雪早于篮球联赛到来，初雪的日子又有些凑巧，这一天，是陆宁宁的18岁生日。 半夜12点多的时候，f大已经熄灯了，学生们基本都已经躺在了床上，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刷朋友圈。 不知道是哪栋楼哪个宿舍忽然有人大声地喊了声：“我靠，下雪了！！！” 陆宁宁原本快要睡着了，也被这个声音吵醒了，她轻轻地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往窗外看去。 窗外光线昏暗，窗户上因为室内外气温的差异，浮现着白白的雾气，看得不甚分明。 那一声大喊后，宿舍区似乎重新活了起来，打破了原先的沉寂，总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和吵闹声。 第79页 许凡也还没睡觉，她听到了陆宁宁的动静声，小小声地问：“宁宁，你还没睡吗？” “对。”陆宁宁也回答得很小声。 许凡说：“外面似乎下雪了，不过现在看不出什么，等明天早上早点起床，就可以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了。” 陆宁宁忍不住趴在窗户上，想看得更分明，却仍旧什么都看不清。 宿舍里，忽然响起了张芸的声音，她似乎被吵醒了，有些火大：“你们是没见过雪么？大半夜不睡觉，吵死了。” 许凡和陆宁宁都没说什么，安静地闭嘴了。 许凡给陆宁宁发了条微信：“张芸真的是没完没了，同一个宿舍语气都这么差，算了，是我们错了。” 陆宁宁怂怂地回覆：“而且……我是真的没见过雪……” 许凡被逗笑了：“明天，姐姐带你打雪仗哈。” 许凡很快就又重新入睡了，陆宁宁却有些睡不着，她点开微信，就看到她和大哥、二哥的对话框，今天是她的生日，他们都掐着点祝福她生日快乐。 她看着窗外，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句。 18岁快乐，宁宁。 但准确来说，今天又不是她真正的出生日期，只是她来到陆家的日子，她爸爸给她登记的时候，就用了这天。 她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第二天，陆宁宁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刷微信，看到了傅一行的消息。 他难得发朋友圈，时间掐在半夜十二点，很准时。 是下雪的小视频，洁白的雪花漫天地洒落，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入目皆是白茫茫的雾霭和积雪，美得纯净，美得让人心悸。 他配图的文字是：生日快乐。 陆宁宁心里一跳，她一开始以为，傅一行也是今天生日。 但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苏任的留言，一排的问号：“？？？？今天谁生日？” “哥，你还发朋友圈了？？？” “谁的面子这么大的吗？” “这雪不是今天的吧，你去年在瑞士拍的么？也太好看了吧。” 她眨了眨眼，原来不是傅一行的生日，是傅一行的某个朋友生日吧。 许凡之前明明记得宁宁的生日快到了，但是忘记在日历上标记了，到了陆宁宁生日这天，却给忘记了。 她起床后，在陆宁宁的后援会看到了一大片的生日祝福。 她才想起来，今天是宁宁的生日，她错过了零点的第一波祝福。 许凡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找出了她给宁宁准备的礼物，问：“宁宁，你醒了吗？” “嗯，醒了。”陆宁宁也起来了。 许凡探出头，她笑眯眯的：“宁宁，生日快乐！”她说着，把礼物递给了陆宁宁。 陆宁宁一怔，没想到许凡会记得她生日。 她有些感动，抿了抿唇，接过了礼物：“谢谢凡凡。” 许凡说：“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唱k，好不好？我订了包厢！！” 苏任则是在去篮球场的路上，看到了横挂在婚姻法广场上的横幅：“祝贵妃生日快乐！” “祝贵妃岁岁寿筵，年年此日！——贵妃后援会。” 还有一条来自许凡挂的横幅：“宁宁，恭喜你成年了，要负完全刑事责任了！” 苏任说：“阿行，原来今天是宁宁妹生日啊。” “嗯。”傅一行轻声。 过了会，许凡就过来邀请他们俩一起去参加陆宁宁在ktv的生日会。 苏任挠挠头，他得先去准备个礼物。 第42章 苏任在去ktv之前， 在商场的美妆店给陆宁宁买了一支口红，他在纠结色号的时候， 偏头问了傅一行：“你说， 要买哪个色号给宁宁妹？” 傅一行抿着唇， 睫毛微垂着， 面无表情地指了一个色号。 苏任一看那个色号，就沉默了：“死亡芭比色。” 苏任说：“你这是要我死，没有女孩子会喜欢这个颜色的，我在网络上看过了， 送这个色的人坟头草都已经两米高了。” 傅一行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看了苏任一眼：“那你有没有看到网络上说，不能乱送女孩子口红？” 苏任眯了眯眼，看着傅一行半晌，仿佛要穿过他的脸孔，看出点什么。 苏任明白了：“你是不是嫉妒我要送口红？那你送了宁宁妹什么礼物？” “没什么。”傅一行懒洋洋地道。 “阿行，你是不是准备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比如把你自己当作礼物送给了她？” * 陆宁宁晚饭没有和许凡他们一起吃，她去了陆家现在居住的酒店，大哥他们在那边订了晚餐。 或许是因为陆宁宁的生日，林芳今天难得心情也好了几分， 没有说难听的话， 全程也挂着笑容。 陆宁临送给了陆宁宁一件大衣，手工制的，他当着几人的面， 打开了盒子，取出了大衣，红色的，他轻轻地披在了陆宁宁的肩头，垂眸看她。 少女的肌肤吹弹可破，在灯光下，在红色的映衬下，多了一层细腻的光泽。 第80页 他说：“宁宁，生日快乐，你成年了，哥哥送你一件大衣，陪你过冬天。” 陆宁宁两颊染着漂亮的红，她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大哥。” 陆宁川送给陆宁宁的是首饰，一条手鍊，一条脚链。 手鍊是红色的玉髓五花，莹莹光泽，衬得她皮肤白得几近透明，那条银色的脚链还躺在盒子里。 陆宁川抿着薄薄的唇，低眸看着他的宁宁和手鍊。 他静静地说：“很漂亮，很适合你，宁宁。”他没有祝福她生日快乐。 因为陆宁川要准点吃药，几人很快就吃完了晚餐，回到了酒店套房。 陆宁宁去倒了开水，拿了陆宁川的药，进了他的房间。 陆宁川正坐在轮椅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霓虹世界，他听到了声音，就转过了头，看着她。 他向往常一样，叫她：“宁宁，过来。” 陆宁宁走过去，把水杯递给了他，半蹲了下来。 陆宁川垂眸，他的长睫毛浓黑，他一口气吃下了药，或许是胶囊有些卡喉咙，他含含煳煳地说：“再来一杯水。” “好。” 等他喝完了水，陆宁宁把水杯放在了一旁。 陆宁川说：“宁宁，你坐在沙发上，把那条脚链拿过来。” 陆宁宁怔怔地听他吩咐，然后，她的脚踝一凉，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酥麻感从脚踝上散开，吓得她下意识地挣扎。 陆宁川蹙了蹙眉，声音喑哑又低沉：“别动。” 他要给她戴上脚链。 他平日很少出门，皮肤是那种久不见天日的冷白，手指捏着陆宁宁的脚踝，体温也仿佛降了不少。 陆宁宁说：“二哥，我自己戴吧。” “你二哥想给你戴，就让他给你戴啊，你再挣扎，小心伤到宁川的腿。”这句话，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林芳说的，她的手里端着两杯牛奶。 林芳语气重了点：“宁宁，你二哥身体不好，你听话点。” 陆宁宁咬了下唇，忍着不适，压下不住泛起的鸡皮疙瘩，让陆宁川给她戴上了脚链。 陆宁川静静地看了许久，没有说话，好一会后，才说：“宁宁，18岁快乐、平安、喜乐、诸事顺心。” 陆宁宁收回了脚，在心里轻轻地嘆了口气，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又挂着甜甜的笑容：“谢谢二哥。” 她今天知道家人要给她过生日，是真的又开心又兴奋的。 往年在家里，她的生日也是可有可无，有时间就过，没时间就没人提起，今年她惹了家里生气，她还以为，他们不会再给她过生日了。 总体而言，今年的生日，她还是很幸福的。 有家人，也有朋友。 是她能想像出的，最好的生日时光。 陆宁宁还记得和许凡他们的ktv之约，她看了看时间，就说：“妈，二哥，我等会要回学校了。” 林芳拧了下眉：“你还要回去？酒店又不是没有房间，你大哥今晚都住在酒店了。” 陆宁宁轻声解释：“妈妈，学校还有事情，明天也有课。” 林芳还想说什么，陆宁川开口替陆宁宁说话：“想回去就回去吧。”这才让林芳止住了话头。 临走前，让陆宁宁惊讶的是，林芳也给她准备了礼物。 林芳招了招手，让陆宁宁靠过来。 她笑着，眼角有皱纹的痕迹：“宁宁啊，不知不觉你就长得这么大了。” 林芳今晚喝了酒，身上有酒的气味。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促使，她的话比平时多，语气还慈祥了几分，就是她的眼神炽热得让陆宁宁有些轻微的怪异。 林芳说：“以前刚抱你的时候，你才那么小，小小的一个，那么多个小孩里，我一眼就相中了你，或许我们俩就是有天生的母女情缘。” 陆宁宁不是心硬的人，相反，她的泪腺很发达，心也很柔软。 林芳把礼物给了陆宁宁，她让陆宁宁当场打开。 林芳又说：“你这孩子跟我们陆家有缘。”她说着，摸了摸陆宁宁的头髮。 陆宁宁的心脏揪着，复杂的情绪翻腾的，她鼻子微酸。 但是，当她打开了礼物，那一瞬间，心里的温度一点点地冰封了起来，她全身僵硬，四肢冰凉。 那是一枚金戒指。 她小的时候经常看到林芳戴着，奶奶告诉过宁宁：“这是陆家给儿媳妇的信物，一代接着一代传下来的。” 林芳说：“宁宁，你戴上去，现在你也成年了，等寒假回去，开春抽个时间，先给你和宁川订个婚，等你满20岁了，就去领证。” 陆宁宁怔怔地盯着那枚戒指，像是看到了令人恐惧的牢笼。 她抬起眼眸，眼圈微微泛红，胸口的心脏瑟缩地疼着，像是浸泡在了浓度极高的硫酸水中，她能听到心被腐蚀的声音。 诛心最厉害的人，不过就是她妈妈这样的。 她妈妈明明知道她很渴望亲情。 却在温情过后，重重地在她心上，开了一枪。 林芳的笑容像是能吞噬人的怪兽，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宁宁，眸光一瞬不瞬的：“宁宁，戴上戒指啊。” 第81页 陆宁宁抿住了唇，忍住了眼泪，她手中掐紧了戒指盒子，什么都没说，就往外面走去。 她打开了门，把手里的戒指放在了玄关的柜子，像是逃离牢笼一样，迅速地离开。 林芳被她气到，狠话从她的身后传来：“陆宁宁，你这是什么态度？成心来气我是不是？你有本事离开，有本事就再也别回来！” * 陆宁宁的步伐很快，又带着仓皇，她跑出了酒店，刚打到车子，手里的手机就“嗡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眼，是许凡。 许凡笑得很开心：“宁宁，你快好了吗？我们都在等你哦。” 陆宁宁压下了情绪，也笑了下：“马上就到。” 许凡请了很多人来，陆宁宁到了ktv，看到了傅一行、苏任、沈延，也看到了啦啦队的其他女孩子。 苏任送了陆宁宁一支口红，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送了礼物，就只有沈延和傅一行一直没有表示。 但是，沈延是和许凡通过气的。 陆宁宁有些心不在焉地坐着，沈延和傅一行不知道为什么，倒是在众人的起闹下，莫名其妙地开始拼酒，两个人谁也不让谁，一杯接着一杯地灌。 陆宁宁小小声地凑了过去，对傅一行说：“不要喝太多了，对身体不好的。” 傅一行只觉得耳畔仿佛被羽毛轻轻地挠了挠，他原本堵在胸口的莫名郁气也消散了，他忽然觉得好笑，他到底跟沈延在较什么劲。 他有些头晕，他站了起来，打算去洗手间清醒一下。 傅一行才出去，许凡就突然关掉了包厢里的灯，众人惊唿一声，然后，大家就看到了一簇烛光亮起。 沈延推着餐车，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英俊的轮廓在烛光下，温柔又多情，他微微勾着唇角，眼眸微垂，睫毛像是黑鸦羽，浓密纤长，然后缓缓地抬起眼皮，笑着看陆宁宁。 许凡带头唱起了生日歌。 陆宁宁微怔，愣愣地看着沈延进来。 周围是簇拥的人群，耳畔是生日歌，她不知道沈延要做什么，但心底深处，却隐隐有了预感，这种预感让她不安。 包厢里的其他人也明白了。 沈延不是在酒意下才决定告白的，他很自私，他知道陆宁宁的善良，她不会当众给别人难堪，所以，他才打算在众人面前告白赌一把。 傅一行听到苏任跑来告诉他，沈延在向陆宁宁告白的时候，他正在微信上，给陆宁宁发了条信息。 他说：“宁宁，我喜欢你，当我女朋友好不好？” 第43章 蛋糕上的烛光轻轻地摇曳着， 昏黄的光线描画出沈延英俊的轮廓，他的眼睛里清晰地倒影着陆宁宁的脸孔， 映衬着摇晃的烛光。 沈延有点紧张。 陆宁宁却是满脑子空白，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手机， 手机在轻轻地震动着， 有什么消息发了进来。 周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她是今晚告白戏的女主角，那些人的眸光几乎将她灼烧，她似乎能闻到自己皮肤被灼痛而传来的焦味。 不知道是谁起闹：“哇， 沈延告白了， 我就觉得沈延喜欢陆宁宁！” “宁宁，快答应沈大才子！” “这样算不算皇上和贵妃在一起了，我是追了一对真的cp了吗？” “答应他！答应他！在一起！在一起！” “对对对！亲一个！沈延快去啊。” 陆宁宁的手心不住地冒出冷汗，她抿紧了薄唇，睁大眼睛，怔怔地盯着沈延， 她想到小时候表演，她什么都没准备，却被推到了台上的那种高孤零零、无助和尴尬。 她咬了下唇，慌乱又无措， 烛光明明不刺眼， 却晃得她眼前空白。 不知道是谁推搡了她一下，又起闹着推着沈延，一晃眼， 陆宁宁就站在了沈延的面前。 周围的欢笑声似乎离陆宁宁很远。 沈延清了清嗓子，喉结轻动，他笑着，眼眸多情：“宁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我喜欢你。” 他还是说出口了。 陆宁宁咽了咽嗓子，睫毛不住地翕动着，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她脸色的苍白，这样在众人面前突然的告白，让她有一瞬间觉得沈延陌生得可怕，又熟悉得吓人。 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她妈妈林芳的面孔。 他们都在用他们自以为是的方法，在逼迫她。 沈延见陆宁宁不说话，悬在嗓子眼许久的心就慢慢地沉了下去，胸口沉甸甸的，他的笑意淡了几分，大家都是成年人，他多少明白了陆宁宁的意思。 沈延也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太厚道。 但是，他最近就是鬼迷心窍地想要公开告白。 越是靠近，越是喜欢，越是喜欢，越是想要靠近，重复循环。 更何况，还有傅一行这样的竞争对手，时刻都准备着夺走宁宁。 说是喜欢也罢，说是男人的好胜心也罢，沈延是真的想把陆宁宁纳为己有。 陆宁宁还是沉默着，没有说话，一时间，热闹的气氛有了些许的僵硬，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了会，许凡眨眨眼，出来活络气氛了。 她歪了歪头，对着陆宁宁笑，说了句和沈延一模一样的话。 第82页 “宁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我喜欢你。” 她说完，就略带掩饰地问：“惊喜吗？我和沈延都决定吓吓你，你是不是被我们的玩笑吓到了！” 许凡的解释虽然很生硬，但好歹给了沈延台阶下，他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立马若无其事地弯了弯眼睛，嗓音温润：“陆宁宁同学，18岁生日快乐。” 许凡说：“18岁的第一个玩笑，好不好笑？” 陆宁宁眨眨眼睛，她吸了吸鼻子，也让自己勾起了唇角，笑了笑：“好笑，坏凡凡，你吓到我了。” 她顺着许凡的话，吹灭了蜡烛，站在沈延的身边，笑得温柔，还是让这个生日聚会顺利地进行下去。 她抱了抱许凡，闻到许凡身上的味道，很安心。 但是，陆宁宁不知道傅一行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回过神，想去寻找他身影的时候，却怎么也没看到他。 她掐了下掌心，指甲微微陷入肉中。 她不知道，傅一行是不是看到了她被告白的画面，他会怎么想？ 她脑子里思绪混乱，一会想到别人都说傅一行喜欢她，一会又想起傅一行说他不喜欢她，胸口的灼热不过一瞬，她就又想起她和二哥的事，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她上一次和妈妈起了矛盾，陪在她身边的是傅一行，她今晚，突然也很想很想见到他。 * 快到11点的时候，大家才要从ktv回学校。 陆宁宁站起来，和大家一起走了出去，冷风灌了过来，从滚烫的脸颊刮过，她才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有点高。 或许是在室内闷久了，头也有点晕，她吸了吸鼻子。 轻盈的雪花缓缓地飘下，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不薄不厚的积雪，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路灯在道路两旁蜿蜒，光束下，是飘舞的雪花，一片又一片。 陆宁宁在ktv的时候，一直没空看手机，出来后，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许凡用手机软体打了车，他们分开坐计程车回学校。 陆宁宁洗漱完，躺在床上，随便看了会书，手机放在架子上慢慢地充电，电量足够的时候，手机终于自动重新开机了。 一开机，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看书的动作微微一顿，侧过脸，眸光瞥向了正在震动着的手机。 她的心随着手机的震动瑟缩着，她有种莫名的预感，觉得来电的人会是傅一行，可是，她又有隐隐的害怕，担心不是。 她一咬牙，心一横，没去看来电显示，直接接听了起来。 她屏住了唿吸，电话那头的人也没开口，听筒里有的就只有轻微的唿吸声和细小的电流声。 陆宁宁睫毛微微垂下，她还是先说话：“餵？” 那人还是沉默着，一言不发，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在赌气一样。 这样的沉默，太过挠人。 陆宁宁无声地嘆了口气，她咬了下唇，试探地开口：“傅一行，是你么？” “嗯。”那头的男人这一次，终于不冷不淡地回了句。 陆宁宁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觉得没什么好说，她唿吸浅浅。 傅一行似乎在等陆宁宁说话，但等了许久，也没听到陆宁宁的声音，他再次开口，嗓音里多了几分似有若无的委屈。 “你不喜欢我，是不是？” 这一句话，有着委屈，有着卑微。 不像是那个高傲的、懒散的傅大少爷会说的。 “你不喜欢我哪里？” 他的话，让陆宁宁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一般，疼得几乎无法唿吸。 她轻声：“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傅一行回答得很快，语气一本正经，但陆宁宁可以确认，他十有八九是真的醉了。 傅一行又沉默着，唿吸深深浅浅，他再开口，嗓音低沉：“宁宁，你出来好不好？我在你宿舍楼外面。” 陆宁宁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去，除了路灯、落雪和影影绰绰的树影，什么都没看见，这个点很快就要熄灯关楼了。 但她的心脏跳动得很快，她来不及深思，在冲动的促使下，下了床，踩着棉拖，就往宿舍楼外跑。 身后是许凡好奇的声音：“宁宁，这么晚你去哪里啊？等会要熄灯了。” * 陆宁宁跑出门，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傅一行的身影，然后，她听到电话里男人的嗓音：“在后面。” 她微微喘着气，转过身，看到压着积雪的树下，站着那个高大清瘦的少年。 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内搭同色系的卫衣，帽子扣在了脑袋上，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的肩头上已经落了一层不薄的雪。 他慢慢地朝着她走来，那张英俊的、干净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昏黄的路灯在他脸上投射下浅浅的阴影，夜色和雪花映衬得他眉骨冷清又倨傲。 陆宁宁怔怔地看着他，她跑出来后，才发觉了自己的傻。 她只穿着睡衣，踩着棉拖，没有外套，现在站在了零下的室外，落雪飘扬，渗入她的肌肤。 傅一行抿着唇，漆黑如墨的眼眸看着她，然后，一言不发，脱下了他的羽绒服，不由分说地裹在了她的身上。 第83页 他的体温驱散了寒冷。 他垂着眼眸，睫毛黑浓纤长。 陆宁宁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他看着她，开口：“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嗓音不冷不淡，仿佛不带一丝情绪。 陆宁宁没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 “你不喜欢我哪里？我可以改。” 他的唇线越抿越直，像是在生气，他的情绪明显不高，然后又说：“算了，不改了，反正改了，你也不喜欢我。” 陆宁宁回视着他，忽然觉得好笑，傅一行喝醉的样子跟幼儿园小朋友没有区别的，她想起上一次，她还趁他醉酒占了他的便宜，当了他的便宜妈妈。 她的脸颊有些红，鼓起了勇气，问：“为什么说我不喜欢你？” 傅一行却没有立马回答，他凝视着她，他的眼睛深邃的像夜色下波涛汹涌的海，随时都将会沉溺一切。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忽然弯腰低头，靠近了陆宁宁。 陆宁宁下意识地往后退，她的身后就是一堵墙壁。 傅一行哑声，微凉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黑眸中有危险，像是隐忍了许久，嗓音嘶哑得可怕：“陆宁宁，你要逼疯我是不是？我喜欢你。今晚沈延是不是跟你告白了？你喜欢他么？” 陆宁宁还没说话，他就说：“我不喜欢，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和你告白，更不喜欢你们在一起。” 周围很寂静，夜色和雪色温柔，树影摇晃。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很干净。 傅一行继续道：“生日快乐，我也可以告白，在很多人面前告白，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宁宁，我会照顾好你，会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第44章 陆宁宁抿着唇， 眸光闪动，雪地映衬着灯光， 坠落在了她的眼睛中。 傅一行看着她的眼睛， 仿佛沉溺， 他也不知道， 他怎么会这么喜欢一个人，明明认识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却有一种想要占有她这一生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没醉，但又觉得自己醉了。 若是没有醉， 他怎么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拥抱着她。 傅一行没有听到陆宁宁的嗓音， 他喉结上下动着，绷紧了下颔线条，声音沙哑：“我今天告白了两次，你……”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了陆宁宁轻轻软软的声音：“没有两次，只有这一次。” 她的语气还有几分认真。 傅一行拧着眉头， 抿紧薄唇，也很认真：“两次。” 他漆黑的眼眸中倒影着她的轮廓：“微信一次，现在一次。” 微信？ 陆宁宁微微睁大了眼睛：“你给我发微信消息了吗？我没有看到。” 听到她这么回答，傅一行原本悬着的心终于缓慢地落了下来， 有些堵着的郁气也似乎慢慢地消散了。 他想， 原来，她是真的没有看到。 陆宁宁咬了下唇，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苍白， 她又说：“是真的，我真的没看到，刚刚手机没电了……” “我相信。”傅一行微微垂头，唇凑到了她的耳畔，碰到了她的耳垂，微微凉，“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陆宁宁屏住了唿吸。 傅一行抬首，又开口：“那你的答案呢？” “什么答案？” “你喜欢我么？当我女朋友好不好？” 陆宁宁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的情绪乱成了一团，心跳得很快很快，胸口起伏的弧度也格外明显。 傅一行说，他喜欢她。 她几乎停止了思考，脑海中一片空白。 雪花飘落在她卷翘的睫毛上，她轻轻地翕动着睫毛，雪花融了，轻轻掉落。 傅一行说：“其余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就是这句话，让陆宁宁想起了二哥和她妈，她原本的灼热一下就凉了，像是一盆冰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她抿了抿，抬起眼皮，对上了傅一行的视线。 傅一行看到她的眼神，眼眸就沉了沉，他又低头，顺着她的下巴，微微地抬了抬她的脸，他的下颔线条绷得很紧，瞳仁一黑，就趁着酒意，堵上了她的唇。 少女的唇，软得让他几乎要溺死在其中。 她身上的香气，钻入他的气息之中，在这样的夜色中就是最好的蛊惑。 傅一行是初吻，他以前没接吻过，也没学习过，今晚来找她，他也没想过他会直接上嘴亲。 陆宁宁是被惊到了，她瞳孔微微瑟缩着，睁大眼眸看着他吻了她，唇上的触感让她全身发麻，他身上的酒味带着撩人的气息，仿佛她也醉了一般，全身的温度都在上涨，耳朵灼烧着。 男人天生在这方面有天赋，傅一行虽是初哥，但是，他凭着本能探索着，也慢慢地撬开了她的唇。 他的睫毛浓密，黑压压地垂着，遮住了他眼中的欲。 他略带冰凉的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渐渐地就有些重，他的气息带着浓重的侵略性：“陆宁宁，你该不会喜欢沈延吧？” 陆宁宁双手抵着他的胸口，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她微微偏过头，躲开他灼热的视线和撩人的唿吸。 第84页 她脸红着，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答应他。” “哦。”傅一行轻轻地笑了下，“那你答应我，好不好？”他说着询问的话，下一句就带着威胁，“不答应我，我就亲你。” 这是什么流氓告白。 他见她躲开，目光落在她嫣红水润的唇上，他喉结轻动，半晌，也没别的动作，就是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他的睫毛扫得她微痒。 陆宁宁胸口起伏着。 傅一行嗓音低低沉沉的：“宁宁，你在顾虑什么？”他继续道，“朋友圈的那条祝福是送给你的，生日快乐，陆宁宁小朋友，你终于成年了。” “我有礼物要送你。” 他说着，抬起了脑袋，往后退了一步，他方才站着的树下，静静地躺着一个精心包好的包裹。 包裹上已经落满了雪。 他走过去，拿了包裹给陆宁宁，低声说：“打开。” 陆宁宁抿了抿唇，接过去，她在还没打开的时候，就担心会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一打开，她第一眼也以为是大牌的包包。 那个明显的logo，她就算什么牌子都不认识，也不会不认识这个顶奢高调的牌子。 傅一行看出了她的想法，就说：“你再认真看看。” 陆宁宁垂着眼眸，借着路灯，仔细打量——这个包似乎制作得有些粗糙，样式也不像是常见的模样，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毛线包，上面有个logo。 她想都没想过假包的可能性，毕竟是傅一行送的。 傅一行说：“那个logo是这个牌子的胸针，我把它别在了包包上。” 陆宁宁忽然想起了什么，网络上最近很流行手工针织包，所以……这个包包是手工包么？ 傅一行难得有几分不自在，他“嗯”了一声，干咳一下，低声说：“包是我织的，你喜欢么？” 那一瞬间，陆宁宁听到自己脑海中有什么炸开的声音。 她的心软得不能再软。 这是傅一行亲手做的礼物，她的手摸着针织的纹路，她长这么大，也只收到过来自奶奶做的毛衣和围巾。 第二个就是傅一行。 她眼眶微热，抬起眼皮，睫毛翕动着，眼里有水光，她咬着唇，忽然就笑了，什么都不想管了，什么未来、什么陆家，她只想在乎当下。 她的心里甜得像是浸泡了蜜。 有一片雪花落在傅一行的鼻尖上，她忽然踮起脚尖，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她的身上裹着他的羽绒服，抱着的是他劲瘦的腰，埋头在了他坚硬的胸膛里。 她忍住眼泪，什么也没说。 傅一行在被她抱住的时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微微僵着身体，好半晌，才意识到了什么，有狂喜，也有不知所措。 他原本以为今晚要鎩羽而归的。 然后，他听到了陆宁宁的声音：“傅一行，你喜欢我。” “嗯。” 陆宁宁轻声说：“我们恋爱吧。” * 这一晚，傅一行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回了学校的宿舍。 他赶在熄灯的前一秒，进了大楼。 苏任正在敷面膜，开着檯灯，瞥了眼进来的傅一行，吓了一跳：“哥，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喝多了，早睡觉了。” 傅一行“嗯”了一声。 苏任絮絮叨叨：“外面下雪了，你怎么就穿着毛衣回来了，你没穿羽绒服吗？你外套去哪里了？” 傅一行拉开了椅子，往后靠了靠，问他：“打游戏吗？” “现在？？”苏任看了下时间，震惊，“大半夜打游戏啊？你干了什么这么兴奋？” 宿舍的其他人也还没睡觉，听到对话，探头出来：“行哥，打游戏带我一个呗。” 那人下了床，兴奋地说：“单身狗的不眠雪夜。” 傅一行一边打开游戏，一边悠悠道：“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那人顺口问。 “不是单身狗。”傅一行回答得很平静。 宿舍安静了几秒，然后就是一阵炸。 苏任说：“我靠，难怪我觉得你今晚回来就怪怪的，走出了洋洋得意、六亲不认的步伐！” 第45章 大家听到脱单话题， 都精神了，围在了傅一行的身边。 “傅爷居然脱单了！您看上了哪位小仙女？哪位小仙女有那个荣幸被你看上！” “我猜是法学院之花， 除了那位小仙女， 你见过你家傅爷跟哪个女生亲近过？” “如果是陆宁宁， 那我就放心了， 这位仙女和一行般配，那个仙女劲儿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傅一行什么都没说，他微微垂着眼，神情淡淡， 很安静地打开了游戏， 他嗓音沙哑：“好了没，车队马上就要开了。” 傅一行打游戏操作骚，一带四不是问题，他这话一说，其余几个人也没心思再问了，连忙打开游戏上线， 上了车。 等两局游戏结束了，五个人接连输了两把，掉了两颗星。 他们才明白，他们今晚上的是灵车。 傅一行喝得有点醉， 又加上刚脱单心情兴奋又很飘， 技巧倒是还在，就是太骚了，骚的总是单带， 被对面五人围攻打。 第85页 苏任第一个开口：“睡觉了，这灵车我不上了，886了，朋友们，再打我就要掉段了。” 其余几个人也默默地退出了组队。 只剩下了傅一行，他也没有继续打游戏，修长的手指按了按屏幕，退出游戏，点开了微信，到了他和陆宁宁的对话框。 两人对话的最后一句，仍旧是他表白的那句。 陆宁宁没有回他。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在现实中回应了他，答应了做他的女朋友。 就在这时，屏幕上忽然有了变动，陆宁宁的名字突然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不过两秒，他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好呀。” 可是，就是这短短的两个字，却让傅一行怔了半天，好一会，他才突然笑了起来，狭长的眼尾漾出了温柔的笑意，撩人得不行。 他胸口温热，止不住地想笑。 而且，明明才分开，他却又想见到她，拥抱她，想揉她的头髮，想她身上的香味。 他抬起眼皮，顺着视线，看向了窗外，夜色依旧。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长夜漫漫。 * 陆宁宁带着个包回宿舍，又披了件男式羽绒服回去，就算她一点都不想张扬，几人还是注意到了。 许凡微微睁大了眼睛：“宁宁，你出去见谁了？这身上谁的大衣啊？男生的吧，这么大件。” 许凡对奢侈品也算有所接触，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件外套，至少五位数。 而陆宁宁身边和她比较亲近的有钱的土豪，就是傅一行了。 屋里暖气开着，热气扑鼻，陆宁宁把外套脱了下来，她鼻尖冻得微红，两颊却是嫣然的红晕。 还没等陆宁宁回答，许凡又看到了陆宁宁手里拿着的包。 包的制作勐地一看，挺粗糙的。 细细一看……越看越丑。 但是，许凡想吐槽的心在看到包上的logo的时候微顿了下，她想，难道这是最近流行的奢侈包新风格吗？是不是最近就是流行这样的丑包啊？ 她接过陆宁宁手中的包，摸了摸，八卦道：“宁宁，是谁送了你这个包啊？还是个大土豪呢，你身上穿的也是那个男生的衣服吧！” 张芸正准备睡觉，她听到两人的对话，下意识地看了陆宁宁一眼，她认不出羽绒服的牌子，但是那个包包上的logo，她还是认得出来的，来学校几个月，多少知道这个牌子的包，少说一个都要两万多。 她抿了抿，居然有男生送给陆宁宁这么昂贵的包。 她想到刚刚小群里在讨论，沈延向陆宁宁告白的事情，胸口微微起伏了下，有一张能骗人的好皮相，可真是重要。 什么男生都喜欢陆宁宁。 张芸不自觉又盯着那个包看，那个包的粗糙制作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陆宁宁不想当着全宿舍的面，就告诉许凡她和傅一行的关系，既是不好意思，也觉得刚在一起，没必要这么高调。 所以，她就说：“没有，没人送我。” 张芸蹙眉，不是别人送的么？那陆宁宁自己买的么？陆宁宁就算不是贫困出生，看起来也不像是能买得起奢侈品的。 张芸眉心跳了跳，越看越觉得，这个包就像是网络上吐槽的假包、仿品。 * 第二天，陆宁宁起床，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回想起昨天晚上，她还会脸颊发烫，隐隐觉得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居然真的和傅一行开始恋爱了。 她年少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她会喜欢的类型，温柔的、斯文的、有才华的，年纪越大，她就越清楚自己的立场，慢慢地就消了她萌动的少女心。 上大学，她是真的没想过，她会恋爱，还是这么快就恋爱了，而且，恋爱的对象还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她翻了个身，打开手机，有两条微信消息，她点开。 傅一行：“起床了么？我们去吃早餐吧。” 傅一行：“我在你宿舍外面。” 陆宁宁心怦怦跳，这两条消息是五分钟前发的，她不知道傅一行等了多久，她不想他等太久。 她下了床，洗漱了下，抹了护肤品，临走前，随意地扎起了头髮，想了想，她背上了傅一行送她的手工包。 她在宿舍楼的大镜子前，不自觉停顿了下来，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整理了下衣服。 她有些紧张，纠结着她眼睛下似乎有点淡淡的青黑，昨晚没有休息好。 陆宁宁走出宿舍大楼，昨晚的树下，她看到了傅一行的身影，他在等她，看到她出来，他就慢慢地走了过来，看着她，勾唇笑，笑意撩人，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今天两人都有空，就没有去食堂吃早饭，傅一行说：“我开车了，带你去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因为昨天才下过雪，地面结了冰，骑摩托车就不安全。 傅一行开的是普通的小车。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陆宁宁上了傅一行车的那一瞬间，被人拍了下来，上传到了校内论坛上，话题的核心点是，这两人真的在一起了么？ “傅大佬开豪车接仙女小女友，酸死我了，我也想坐豪车。” “应该是在一起了吧。” 第86页 “昨天好像是陆宁宁生日？傅大佬昨天告白了？” “可是，我怎么听说，昨天陆宁宁班上的一个男同学也跟她告白了？还听说在一起了？” “这些人的私生活可真是混乱啊。” 有一些人喜欢盯着照片的细节看，就注意到了陆宁宁身上的包。 “傅大佬这是送陆宁宁包包了吗？我好酸，香家包包一个得两万起步吧，土豪，包养我。” “没有别的恶意……这包看起来制作好粗糙……而且官网似乎没有这个款式。” “会不会是假包？” “如果真的是假包，陆宁宁女神的人设就要倒了吧，她也太虚荣了，还去买假包。” 有人替陆宁宁说话：“就算是假包，怎么不猜测是傅一行送假包？陆宁宁之前，也没见到她背任何logo吧？怎么就说她虚荣了？” “我是陆宁宁隔壁宿舍的，她生活中真挺好的，很温柔，一点都不虚荣好吗？” 下一楼的回覆就是冷嘲热讽：“傅一行送假包？楼上的一看就是外地土鳖，一点都不清楚傅家的财力，按照傅一行的地位权势，几万块对他来说就相当于几毛钱，他何必送假包。” 还有恶意揣度：“说不定就是陆宁宁虚荣，想把自己包装成温柔的小公主，好钓男人，没钱还要装，白长了一张仙女脸。” “傅一行不喜欢她这个类型的，我几次看到她去傅一行公寓，我看是倒贴惯了，被。睡了吧？” 论坛上热热闹闹，当事的两人却一点都不知情。 傅一行带陆宁宁去的早餐店，位于某个胡同外，离早餐店最近的是一所小学。 陆宁宁猜测：“这是你以前上学的地方吗？” 傅一行眼角带笑：“是啊。” 老闆明显认识傅一行。 第46章 老闆见到傅一行带着一个女孩进来， 眉开眼笑，热情地招唿：“阿行， 来吃早饭了， 你上大学后， 好久没见到你了。” 傅一行笑了笑：“大学在城郊， 进城一趟不容易。” 老闆又看着傅一行身后的陆宁宁，笑意暧昧：“哟，上大学了，有女朋友了， 带女朋友过来了？” 陆宁宁有些不好意思。 傅一行倒是坦坦荡荡， 他在听到老闆问话的时候，反倒握紧了陆宁宁的手，感受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指，笑着应声：“是，我女朋友。” 老闆一边拿着菜单过来，一边对着陆宁宁道：“阿行是个好孩子， 从他还是个小屁孩，背着小书包屁颠屁颠上学我就认识他了，姑娘，跟着他会幸福的。” 陆宁宁看了傅一行一眼， 的确是个好男生。 她弯了弯眼睛。 傅一行点了一份生煎包、一笼奶黄包和两份青葱混沌， 老闆上得很快，香气扑鼻。 陆宁宁问：“你以前是在这里上小学的么？” “嗯。”傅一行也看向了小学的大门。 小学的时候，家里虽然也有保姆做早饭， 但他偏偏不喜欢在家里吃，而是早早地来这家店吃完，再去上学。 傅一行不怎么饿，他吃了几口就饱了，垂着眼睛，静静地看着陆宁宁吃，不过，看着她吃，他似乎又有了几分胃口。 小姑娘唇色天然嫣红，带着水光，微微动着。 他想起昨晚吻在她唇上的柔软微热的触感，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吃完了早饭，两人准备回学校，傅一行侧眸看了陆宁宁一眼，他抿了下唇角，笑：“有话想跟我说么？” “嗯。”陆宁宁点了点头。 傅一行眉间不着痕迹地拧了下，又恢復了平静，他垂眸，嗓音微沉：“什么话？”他轻笑，“该不会要反悔不当我女朋友了？” 他语气懒洋洋的，但是神情却一点都不轻松。 陆宁宁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她既然答应了和他恋爱，就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尝试一回，不论结果，不谈未来。 傅一行闻言，又笑，伸手捏了捏陆宁宁的脸，触感温柔。 “那是什么？” 陆宁宁胆子向来不小，她虽然害羞，但却不扭捏，她仰头看着傅一行，目光从他的眉眼略过，到他高挺笔直的鼻樑，再到薄薄的唇线和线条冷冽的轮廓。 是个大帅哥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又专注，他对她的好有目共睹。 陆宁宁的心里软成了湖水，她抿唇笑，眼睛弯得像月牙，微微踮起脚，往前一步，忽然就抱住了傅一行。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 她的唿吸被他甘冽的气息包围着，有薄荷柠檬的香气，也似乎有淡淡的甜，令人沉醉。 她说：“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昨晚的傅一行是不是真的还存在。” 傅一行胸口被无形的丝线缠绕，陆宁宁怎么就这么招人疼。 他弯唇，嗓音沙哑：“在，一直都在。” * 陆宁宁吃完早餐，回到宿舍，就被许凡围堵在了床上。 许凡宛如山寨大王一样霸道，嘿嘿笑着：“陆宁宁小姑娘，我劝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跟傅一行大魔王恋爱了？” 第87页 陆宁宁没想着瞒许凡，她点点头：“对。” 许凡：“卧槽，还真的在一起了！我就知道，沈延跟你告白，肯定会刺激到傅一行的。” “什么？” 许凡连忙捂住嘴，摇了摇头。 她之所以答应帮沈延安排告白，其实是有私心的，就是想促进促进傅一行和宁宁的，这两人的进度看得她这个旁观者都着急了，就差一层纸了，怎么就是死活不肯捅破。 许凡缠着陆宁宁问告白的细节，她自己没恋爱，对别人的爱情很好奇。 “你们接吻了吗？接吻舒服吗？有没有那种小说中写的腿软头晕脑子空白呢？” 陆宁宁心里一晃神，回想起昨晚，脸颊染上绯红。 只剩下一个念头。 和喜欢的人接吻，是舒服的。 许凡虽然没得到回答，但看宁宁那样娇羞的模样，她什么都没明白了，她双手花痴地捧着自己的脸颊：“恋爱真美好，那个包是不是傅大佬送的？” 陆宁宁点点头：“对。” “大佬跟你告白的时候，你心动了吗？” 陆宁宁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就好。”许凡说，“我就担心你是一时冲动，不过，跟傅一行这样的男人一时冲动，也一点都不亏，还赚了，学校里不知多少女生要嫉妒你。” 许凡还有些担忧傅一行和宁宁之间的家世差距。 但是转眼一想，他们才多大，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会遇到不知多少的变化，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享受当下就好了。 学生时期的恋爱该多美好。 * 啦啦队的新队服很快就制作完成了，校队经理把啦啦队的小裙子分到了几人的手中，并要求大家在下午训练的时候就得穿上。 许凡看着那简单的几块布，在陆宁宁身上比划着名：“这么冷的天，还要你们光腿露胳膊啊。” “我在外面穿个大外套就好了。” 陆宁宁裹着长及脚踝的羽绒服，去了体育馆，馆内开着暖气，女孩子们都脱掉了外面的大衣羽绒服，只穿着啦啦队服，成为了馆内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陆宁宁犹豫了下，也脱下了羽绒服。 来训练的篮球队员们看见了，有几个男生痞气地吹了长口哨：“美女，看过来。” 傅一行在那一群女生中，一眼就看到了他的陆宁宁。 中午陆宁宁倒是跟他说过，今天要发啦啦队服了，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套衣服居然这么火辣。 而且，宁宁的那一套码数是不是小了点，她的胸口似乎有些绷，勾勒出了起伏的弧度，偏偏腰间又是盈盈一握的细。 他抱过她，自然知道她的细腰有多美好。 傅一行喉结微动，黑眸轻沉，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了陆宁宁的面前，他低垂着眼，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陆宁宁也被他吓了跳，没想到，他会直接走过来。 他们两人虽然没有明确说过不公开，但是两人也都没有主动公开。 陆宁宁看出来傅一行不太满意她的衣服，她笑了下，觉得他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傅一行抿了抿唇：“现在还没开始训练，穿上外套。” 陆宁宁仰头看他，忽然想起之前话剧排练的时候，他以着老父亲的口吻，不让她和沈延表演略略亲密的动作。 这个男人，偶尔幼稚……却又可爱。 傅一行问她：“要不要喝水？” “啊？”陆宁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傅一行却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角落的自动贩卖机方向走了过去。 身后的那群人先是怔怔地面面相觑，现在已经传来了一阵阵的起闹声。 篮球队的声音最大：“傅爷这是先下手为强了，摘了我们最美的一朵花了！” “行哥吃醋了吧，宁宁妹那么漂亮，你是捂也捂不住的。” “行哥做男人一点都不矜持不大度，这么爱吃醋，应该拉去上男德班。” 紧接着就是别有深意的大笑。 啦啦队员们也有点惊讶。 “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羡慕宁宁，能泡到傅一行，呜呜呜这样的帅哥，什么时候也让我来泡一泡。” “傅一行吃醋的样子也好迷人。” 林楚的神色不是很好，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说：“不过就是恋爱，他们迟早要分手的，因为不合适。” 有几个队员忍不住看了林楚一眼。 怎么还有这种在别人热恋的时候，还说酸话的人？ 第47章 自动贩卖机格挡住了来自人群的八卦视线， 傅一行先弯腰，在贩卖机的屏幕上点击了几下， 买了两瓶矿泉水， 他探手取出了两瓶水， 递给了陆宁宁。 陆宁宁接过水。 傅一行垂着眼眸， 黑鸦羽似的睫毛密密地遮住了他的瞳仁，他的视线落在陆宁宁的身上，唇畔轻勾：“宁宁。” 嗓音微哑。 陆宁宁仰头看他，她的眼眸漆黑。 傅一行喉结滚动了下， 问的却是：“冷不冷？” 陆宁宁好笑地弯了弯眼睛：“傅一行同学，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当女孩子穿了漂亮的衣服出来，不要问她冷不冷，只要夸她漂亮就行了。” 第88页 傅一行懒懒地笑，他身上除了篮球服，外面还披着一件运动服外套， 下一秒，他身上的外套，就盖到了陆宁宁单薄的肩膀上。 他无声地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替她掖了掖衣角， 语气一本正经：“你很漂亮， 但你也很冷。” 陆宁宁忍着笑，她真的想告诉傅一行，在室温28度的情况下， 她一点都不冷好吗。 可是，她还是披上了他的外套，顺了顺这个男人快要炸起的毛。 因为还要训练，两人待的时间没有很久，分开时，傅一行盯着她露出来的修长笔直又白皙的美腿，还是觉得碍眼。 他想起之前高中参加过的辩论题：男朋友该不该同意女朋友秀美腿，他当时贊同的观点是应该同意，毕竟女性有展示美的权利，并且与男性无关，结果，轮到了陆宁宁身上，他又没忍住双标了。 苏任来得晚，没看到傅一行拽着陆宁宁去贩卖机的画面，但是他听其他队员说起来了。 “你来晚了，刚刚傅爷禽兽不如，把人家小姑娘拉到角落去了。” “看傅爷回来时春风满面，肯定……都是男人，你懂的。” 苏任嘴里还咬着一瓶酸奶，听到这话，差点没把酸奶喷出来，他目光幽幽地看向了正在喝水的傅一行，莫名地带了点哀怨和惆怅。 他用老母亲一样慈祥又有点失落的语气：“我们阿行还是长大了，要摆脱处。男。身了。” 傅一行扬了下眉，随手抄起旁边的篮球，准确无误地朝着苏任的方向砸了过去。 * 高校篮球比赛，天气晴朗，b市难得有这样好的蓝天，又没有能把人刮成梅超风的大风，气温也不低。 位于城郊的f大难得热闹一回，不停地有其他院校的校车开了进来。 陆宁宁和傅一行他们一起吃早饭。 苏任说：“我和阿行都不是首发，而且，我们学校也不是能夺冠的料，教练也是让我们尽力。” 傅一行见陆宁宁一直在吃奶黄包，低声问：“要不要再去买几个？” 陆宁宁摇摇头，小声说：“不吃了。” 在篮球比赛正式开始前，啦啦队的美少女们先入场。 明黄的阳光照射在场内的少女们，几人的肌肤都白了几分，音乐声响起的时候，周围的欢唿声、口哨声也格外狂热。 几个外校的球员痞气、不正经地喊：“f大的美女们，跟b大哥哥走不？” “第一排中间的美女，哥哥喜欢你！” 许凡坐在场边，正舞着气球棒给陆宁宁鼓舞，她听到这话，笑了一下，大声地吼了回去：“第一排中间的美女，已经名花有主了。” 周围爆出一阵友好的笑声。 啦啦队很快就跳完了，陆宁宁往场边走了过去，傅一行的黑眸正注视着她，看见她过来，懒懒地拍了拍他身边的空位。 陆宁宁坐下后，他就让陆宁宁穿上了羽绒服。 傅一行穿着篮球衣，露出了修长有力的双臂和肌肉线条流畅好看的双腿。 比赛开始后，他不是首发，所以仍旧和陆宁宁一起坐在场边。 陆宁宁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看着双方咬得很紧的比分，小神情有点严肃。 许凡就坐在陆宁宁的旁边，她看到激动的时候，又是尖叫又是跳起来，还要拽着陆宁宁：“啊啊啊啊啊，宁宁，校队的周师兄也太帅了吧，他进了三球了！！！” 陆宁宁被她拽了起来，也跟着欢唿了几下。 周瀚城又进了一球，有点兴奋，余光瞥到学校的美女们都在替他鼓劲，一时太飘，他轻佻地回了陆宁宁一个飞吻。 紧接着，毫无意外地收到了来自傅一行的冷刀。 但是接受到这个飞吻信号的却是许凡。 她兴奋地拽着陆宁宁的手臂：“我靠，会打球的男生也太帅了吧！！！” 苏任在一旁酸熘熘地说：“我也会打球啊，也没见你夸过我。” 许凡瞥了苏任一眼，立马说：“除了苏任。” 苏任想骂脏话。 眼看着陆宁宁为其他男人又蹦又跳的，傅一行轻轻笑了下，嗓音微沙：“好了，宁宁，坐下来吧。”他又问，“晒不晒？别晒黑了。” 陆宁宁顿了一下，听话地坐了下来。 傅一行见陆宁宁没带帽子来，就把他的夹克衫递给了陆宁宁，说：“盖头上，挡挡太阳。” 上半场快要结束的时候，进了太多球的周瀚城就成了对方集中针对的对象，不知道对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突然一个球员狠狠地撞上了周瀚城，周瀚城被他撞得，又被绊倒，直接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裁判吹了暂停口哨，等候在旁边的医生连忙上去。 周瀚城疼得眉头紧锁，冷汗涔涔，他的手臂被摩擦出一大片血迹，等到疼痛传递到神经末梢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的左手臂大概是折了，动不了，轻轻一碰，就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上半场结束，f大校队教练绷着一张脸。 f大的学生们都很气愤，有几个脾气大的男生立马就要冲到对手那边去，大声吼道：“我靠，玩阴的，你们体育大学的是想赢想疯了？” “要不要脸，手段这么黑。” 第89页 体育大学的几个人也不气，就笑笑。 “谁玩阴了？球场上磕磕撞撞太正常了，也就你们文科院校男生细皮嫩肉，娇贵得很。” f大的学生一听就怒了，都是热血青年，如果不是老师拦着，恐怕早就想冲上去，大干一场了。 教练眉头紧锁，扫了一眼他的球员们，好半晌，像是终于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一样，他沉声：“好了。”他看向了傅一行和苏任，“你们俩上。” 苏任有些惊讶，傅一行倒没说什么，看着教练走开了，他侧过头，看着陆宁宁。 陆宁宁的头上还盖着他的外套，她弯了弯唇，拳头握起：“加油。” 傅一行凝视着她的眼睛，她漆黑的瞳仁在光线的折射下，浅了几分，隐隐有星光洒落。 他喉结轻动，薄唇微扬，眉间的笑意懒洋洋，离陆宁宁更是近了几分。 “宁宁，接吻么？” 陆宁宁微微睁大了眼睛，怔了下：“现在么？” 傅一行肯定：“现在。”他唇畔的弧度更弯，眉梢轻扬，“你看别人上场，都有女朋友鼓励，我也想。” 陆宁宁失笑：“我刚刚不是给你鼓励了么？” “不够。”傅一行哑声，嗓音沙沙得撩人，“接吻，好不好？” 陆宁宁哄着他：“现在人好多，好多人都看着。” 那边的球员们已经开始喊傅一行过去了，傅一行黑眸一沉，低哑问：“他们看不见就可以了么？” 陆宁宁耳垂微烫，点了点头。 下一瞬，傅一行勐地贴上了她的唇，炽热唿吸交缠的瞬间，陆宁宁的眼前就慢慢地暗了下来。 她原本用来遮阳的外套，倏然被人往下拽了一下。 外套盖住了两人的头。 这就是傅一行说的，别人都看不见…… 陆宁宁微垂着眼，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柔软。 她眼前微暗，从底下露出来的阳光却又显得刺眼，半明半暗中，人的感官似乎都灵敏了起来。 灼热的唿吸，微凉的唇，线条分明的唇线，微软的唇心。 都是让人燥热不安的原罪。 * 苏任和许凡觉得吧，傅一行这操作太骚了，真的，大庭广众下，他们俩用外套罩住了彼此，掀开外套后，两人的唇都充满了光泽，明晃晃地告诉大家，他们干了坏事，却还要摆出一副纯良的模样。 苏任用柠檬精的语气说：“阿行，真的，你们俩，太黏腻了，我要噁心吐了，而且你觉不觉得，你像那种诱拐小女孩的变态？” 傅一行懒散地勾了下唇角，他稍稍活动了会筋骨，抿着唇听完教练的战术，就上场了。 他上场后，看着对面体育大学的大块头挑衅神气的模样，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大块头歪了歪嘴，偏头冷笑：“想起我了么？今天爷爷就来教你做人。” 傅一行勾了勾唇角：“哦，是你。” 苏任也认出来了，这个大块头和他的球员们不就是上次军训遇到的那一批体育大学生么？ 苏任讥笑：“手下败将也这么神气？” 大块头握拳冷笑：“你们今天可以试试谁才是手下败将。”体育大学的显然不把f大的男篮队放在眼里，他们都是专业运动员，不论是体力还是训练力度都比较强，f大篮球队不过是业余球员，学校男生又少，一看就是弱鸡们。 大块头舔了舔唇角，拇指擦了下鼻头，微扬下巴，对傅一行道：“等下你不要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上次还敢英雄救美，那个美女在现场吧，就让美女看看你有多弱鸡。” f大的男生刚刚就被体育大学的下流手段气到，现在更是愤怒。 傅一行神情淡淡，手指却紧紧攥着，手背青筋凸起，薄唇微动：“别冲动，冲动了就达到他们的目的了，冷静比赛吧。” 教练也说：“原本我们就比较倒霉，遇到冠军热门，所以，不求赢，只需要输得漂亮不失法律人的风度就行。” 比赛正式开始。 体育大学的球员们採取和上半场一样的战略，死死地盯着傅一行，几个人都围在了傅一行的身边，想尽办法要截他的球。 但是，傅一行早就有了应对的策略，一开场，他就利用了三个假动作，成功地把球传给了苏任，两人平时不知共同配合了多少次，苏任反应很快地接过傅一行传来的球，迅速地投进了篮筐里。 体育大学的大块头有些气急败坏，他朝几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收到了信号，又想像上一场一样使绊子。 傅一行沉下眼眸，冷冷盯着在他面前的几人，他做出了要往右边传球的动作。 那几人也很紧张，他们前几次就是被傅一行的假动作给欺骗了，这一次，他们预料又是一个假动作，打算一个截球，一个撞人，一个绊人。 在他们做出预判的瞬间，下一秒，傅一行既没有做假动作，也没有传球，而是直接带着球，从右边闪了出去。 那几人一愣，要截球的人扑了个空，撞人的人往前狠狠一撞，撞到了自己的队员，又被另一个伸出来的脚绊倒了。 不过一瞬，三个人摔倒在了一起，狠狠地撞在了冷硬的地面上。 第90页 而另一边，傅一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了出去，瞄准篮筐，手臂用力，篮球在半空中划出了漂亮的弧度。 “哐当”一声。 篮球在球框上砸了一下，晃悠了两下，进了篮筐。 全场一怔，稍稍安静，安静过后就是震耳欲聋的欢唿声。 “好骚的操作。” “傅爷就是傅爷。” “我刚刚没看清楚，发生了啥，怎么体育大学三人组摔成了一堆肉泥？” “这三个人不是老爱下阴手吗？现在被反噬了吧。” 许凡最兴奋，她又蹦又跳的，陆宁宁也很激动，她拿起了许凡的一根棒子，兴奋地摇了起来，冲着台上，跟着其他人喊：“一行很行！！！” 傅一行在那么多人的声音中，也能最先分辨出他的宁宁的声音。 他偏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隔着人海重重。 * 比赛结束了。 f大还是输了，但今天f大的表现已经超乎了大家的想像，傅一行和周瀚城太给f大长脸了，体育大学来挑衅的那几人被傅一行压着打，几乎没怎么进球。 好在体育大学的其他球员们是讲理的，他们的队长在比赛结束后，还特地过来道歉了。 傅一行没说什么，周瀚城维持着表面的友好，笑眯眯地就说没关系，打球难免会受伤。 等到来慰问的人走了，周瀚城疼得龇牙咧嘴，骂骂咧咧：“疼死爸爸了，受伤个鬼，畜生儿子体育大学的，等老子好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 傅一行嗤笑出声。 周瀚城问：“等会庆功宴，去不？” 傅一行挑了下眉，周瀚城就说：“别犹豫了，你那小女友肯定是要去的，啦啦队美女们必须去。” 傅一行这才笑：“那我也去。” 周瀚城被噁心得抖了两下鸡皮疙瘩：“这狗粮我吃不起啊。” * 陆宁宁在去洗手间的路上，遇到了沈延，她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唿，沈延一怔，低眸，一会也笑了起来。 陆宁宁说：“你今天很棒。”沈延也上场了，也进了好几个球，辅助进球更是数不胜数。 沈延唇角扬了扬，似笑非笑：“比傅一行还棒么？” 没等到陆宁宁回答，他就继续道：“开玩笑的。” 陆宁宁神情未变。 沈延偏头看她：“现在，你和傅一行在一起了，嗯？” “嗯。”陆宁宁没想隐瞒，而且，就傅一行最近这高调的样子，想要隐瞒也瞒不下去。 沈延笑：“他是在我告白后，就跟你告白的？” “啊？”陆宁宁张了张嘴。 沈延也没再说什么了，他扬了下唇角，祝福道：“恋爱开心。”他说完，就进了男厕。 陆宁宁胸口微微起伏了下，也进了女厕，她整理了下衣物，洗了手，就出来了。 女厕外面站着的人却是林楚和张芸。 她们似乎并不知道陆宁宁就在附近，正议论着陆宁宁。 张芸说：“楚楚，你看到陆宁宁背的包包了么？” “看到了。”林楚的语气有些不屑，“这是她第一个大牌包吧？我好多个，而且，陆宁宁那个也太像假包了，她也好意思背得出来。” 张芸语气带笑，仿佛很纯真：“那天她背回来，就在宿舍炫耀，整个宿舍都知道她有这个包了，还真是虚荣。” 林楚冷笑：“陆宁宁买不起的，有也是假的，傅一行也不会送她这么假的包，我们还是法学生呢，她的知产课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尊重智慧财产权，还买假货。” 假包？ 陆宁宁闻言，微微垂眸，看向了她背的这个包，忽然明白了过来，有些无语，又有些哭笑不得。 而且……从某种意义来说，她的这个包还不是正品。 胸针是真的。 出品方却是傅一行。 张芸在夸林楚：“楚楚，你这个包是刚买的吧，多少钱呀，好好看。” 林楚语气得意：“三万多，在芳草地买的，这种奢侈品的正品和假冒货一看就很分明，等晚上聚餐，我就在大家面前戳穿陆宁宁，陆宁宁怎么好意思背出来，她没看到论坛都在热议她背假包么？” “不用等晚上，现在就可以。” 安静的走廊忽然响起了一道冷冽的男声。 傅一行紧紧地抿着薄唇，神情漠然，黑眸无光，冷淡地睨着林楚和张芸。 林楚吓了一大跳，她没想到傅一行会突然出现并听到了她的话，但她一想，她又没什么，她说的都是真话。 她又理直气壮起来了。 她抿了抿唇：“傅一行，陆宁宁背的就是假包。” “的确不是专柜货。” 林楚见傅一行都不反驳，更有底气了，嘟囔：“她那个包，假得很，不知道出自哪个代工厂的……” 她话还没说完，傅一行唇线绷得很紧，就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出自我。” “啊？你送的吗？”林楚微微睁大眼睛，她不明白傅一行的意思了。 “我做的。”傅一行眼神沉沉，“现在满意了么？这个包是我织的，胸针是正品，我买的。” 第91页 这一句话对于林楚来说，无异于一道闪电噼中。 她闻言，脑海中空白了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傅一行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织的？ 他亲手织了这个包做礼物么？ 傅一行又冷淡道：“班长，有时间多多关心自己的学习，马上就期末考了，别总是把小心思放在这上面。陆宁宁是我的女朋友，她不会用假货，也不屑用假货，只有心眼又小又酸的人，才会恨不得觉得别人都是用假货，更何况，一个正品包我是买不起么？” 第48章 陆宁宁倒是没想到傅一行会这么生气， 她更多是觉得林楚既小心眼又无聊，或许是因为喜欢傅一行， 所以又特别在意她。 林楚被傅一行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心里又酸又难受。 傅一行， 居然给陆宁宁织包。 那个包，居然是傅一行做的。 傅一行的手，怎么可以去做那么娘的事情？ 她林楚都不会织毛线包…… 林楚委屈得连晚上的庆功宴都不想去，苏任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林楚不去么？难得。” 林楚被一激， 她扬了扬下巴：“我去， 我怎么不去了。” 苏任看林楚眼圈红红，心里就好笑，但傅一行不给女生面子，他还是会给女生台阶下的。 他看了眼林楚的包，真心实意地夸奖道：“班长，你买新包了啊？好看， 宁宁的那个包也好看。” 他丝毫不知道，他这一句话戳中了林楚的伤心事。 林楚更气了，鼻尖酸酸的。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咻咻地快步往前走。 留下苏任无辜地蹭了蹭鼻子，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到了庆功宴现场， 林楚更后悔来了，她来，不是来吃傅一行和陆宁宁的狗粮的。 傅一行全程都搂着陆宁宁的腰， 他修长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她的腰肢，偏偏面上笑着，一双黑眸微微弯着，撩人的笑意倾泻着。 任哪个女生看到，都会面红耳赤。 林楚还看到傅一行给陆宁宁夹菜，给她擦嘴，为她撩起头髮。 林楚攥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用力，她好恨啊，这对狗男女！陆宁宁是没手没脚吗？还要别人给她夹菜！ 周瀚城喝得有点上头，他转头看到林楚，她似乎没怎么吃，碗里的饭菜都要被她戳烂了。 周瀚城平时家教好，最见不得浪费粮食，他拧了下眉头：“林楚师妹，你要是减肥不想吃，就别夹那么多菜，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林楚张了张嘴，看到自己碗里的菜，百口莫辩。 她好委屈，她要回家！ * 第二天，傅一行给陆宁宁发信息。 傅一行：“宁宁，今天能不能陪我去买几个包，我要送给我妈。” 陆宁宁很快就回復他：“好呀。” 傅一行开车来接陆宁宁，陆宁宁上了车，傅一行递给她一罐热牛奶，他看了眼后视镜，慢慢地倒车，道：“你先喝，刚刚我出门的时候热的。” “你也会热牛奶么？”陆宁宁是开玩笑的。 傅一行笑：“如果我什么家务都会做，我还能遇上你么？” 陆宁宁也笑，她用吸管插入了牛奶，靠着车窗，静静地吸着牛奶。 空气安静，暖气空调吹出了轻微的声音。 傅一行的手握着方向盘，他侧眸瞥了眼陆宁宁宁静的侧脸，说：“等会你来挑几个包吧。” “好。” 到了店里，傅一行让陆宁宁看哪些包好。 店员跟在了陆宁宁的身后，她们一眼就能看出陆宁宁一身的打扮不过超过1000，但也丝毫不敢轻视，因为傅一行提前就打电话让经理清场了。 因为傅一行要送给他妈妈，所以陆宁宁看得都是黑色的经典款。 她又想了下：“这些经典款阿姨应该都有了吧？” 傅一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拂过了几个包，他看得是新出的几个款式，只不过颜色比较年轻、更活泼些。 他说：“嗯，你试试这几个吧？” 陆宁宁以为他要参考一下，所以很听话地背上了包，站在镜子前试着。 傅一行坐在了椅子上，打开了手机，把陆宁宁试包的样子都拍了下来，最后走的时候，他把试的几个包都买下了。 陆宁宁第一次见到行走的土豪，她贴在他的怀中，眼睛闪亮亮的：“我算不算傍大款了？” 傅一行垂下眼帘，笑意浅浅：“就看陆小姐愿不愿意被我养了。” 陆宁宁笑了起来，回手抱住他，嗓音很软：“愿意呀。” 傅一行轻笑出声，眼神宠溺。 * 苏任和傅一时正在傅一行的公寓里打x-box游戏，两人正打得激烈，傅一时年纪小小，游戏天赋却一点都不差。 苏任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转头一看，一怔，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游戏里的人物一卡，被傅一时按在地上摩擦，死了。 苏任扫过傅一行手上提着的数十个购物袋，还都是奢侈品logo，他扔下游戏手柄，跑过去一看：“阿行，你买这么个女孩子的包做什么？” 第92页 傅一时猜测：“是送给妈妈的吗？”但他又一想，立马否认了。 哥哥才不会送礼物给妈妈，哥哥不喜欢妈妈。 苏任挑眉：“要送给宁宁妹？” “嗯。” 傅一时睁着圆熘熘的大眼睛，他看了看他哥哥，又看了看苏任：“哥哥要送包包给狐狸姐姐么？” 苏任：“嗯。” 傅一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哥哥对员工真好，是要奖励狐狸姐姐家政工作做的好么？” 苏任被傅一时逗笑了，他伸手捏了捏傅一时的小脸蛋，笑眯眯的：“错了，你的狐狸姐姐现在已经是你哥哥的女朋友了。” 傅一时：“……”他像是被吓到，没有立马开口，小脸蛋有些纠结。 他一会想到狐狸姐姐漂亮的样子，一会又想到他哥哥以前说要找个丑八怪当女朋友。 他忽然有些可怜狐狸姐姐…… 哥哥是不是觉得狐狸姐姐丑呀？ 傅一行回到家，就打开了校内论坛，八卦板的近期热帖就是陆宁宁和傅一行相关，里面正讨论着陆宁宁背的是不是假包，延伸到农村出身的女孩来到大城市是不是比较容易虚荣…… 这已经不再只是单纯的讨论陆宁宁，而是直接一棒子打死一堆人。 傅一行直接开了个贴。 “这个包是网上热门的手工包。” 他在主楼说：“我是傅一行，陆宁宁的包是我送的，亲手织的手工包，胸针是专柜买的。” 然后他放了几张图片上去，一个是手工包的照片，另外几张是今天买的那么多个包。 这个帖子很快就被顶了上去。 “手工包？等等，是我理解的那样吗？傅大佬这么贤惠的么？还会做包！！” “我酸了，突然好羡慕陆宁宁。” “这样的男朋友到底哪里找的？又会学习又帅气又会打篮球又会撩又有钱，还他妈很贤惠！！！！” “有钱是真的，后面这么多个包，是大佬送给宁宁妹的么？” “我劝大家还是别管人家的事情了，你们越是骂陆宁宁，人家越是给陆宁宁送礼物补偿呢。” 苏任看到这个帖子后，只有一个感想。 恋爱后的阿行智商下降了，居然这么幼稚又直白地炫富！ 第49章 傅一行买的这么多个包， 他没有立马送给陆宁宁，因为他知道她不会接受的， 就先放着， 打算隔一段时间， 比如什么30天纪念日、百天纪念日、圣诞节、元旦节巴拉巴拉的节日， 每个节日都送一个。 一学期的时间过得很快，f大没有期中考，有的只有让所有法学生都头秃的期末考，一个期末五天考试， 连续考上个7.8门， 每门考试的学习资料都有10厘米那么厚。 对于陆宁宁和傅一行来说，期末考相对没那么难熬。 陆宁宁是因为平时就有在学习，上课做好了笔记，下课整理，睡前偶尔还会读读法条助眠。 傅一行是天赋型选手。 所以，同学们就知道来找陆宁宁要学习经验和笔记， 而忽视了学习起来能气死人的傅一行。 这会，陆宁宁和傅一行正在图书馆复习，两人都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列印出来的学习资料， 桌角摆放着两杯珍珠奶茶。 陆宁宁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张纸， 上面写着：“陆大神，救救俺，学习资料能分享么？” 陆宁宁伸手拿起了那一张纸， 她抬起头，就看到对面的位置站了几个同学。 图书馆很安静，不是说话的地方，陆宁宁要站起来，同他们出去。 一旁的傅一行抬眸扫了那几人一眼，握住了陆宁宁的手，也跟着出去了。 几人就站在图书馆门外。 其中的一个说：“宁宁，听说你有自己做的刑法总论笔记，我们在许凡那边看了，整理得好好，宁宁，你能分享一下么？” “法典和书都好厚，感觉看不完，老师给的资料又不全，哭了。” “要秃头了，昨天晚上我只睡了三个小时，接下来几天还要连着考，要噁心吐了。” 陆宁宁想都没想，就想答应点头分享。 傅一行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她顿住了即将出口的话，转眸看他。 傅一行垂眸看着几人，声音淡淡：“不好意思，资料是我整理的。” 陆宁宁微微睁大了眼睛。 傅一行说：“想要资料可以，不过整理资料也花了不少工夫，一份资料20元。” 那几人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们看过那份刑法总论的资料，值得这个价，何况，学校里也有不少人都在贩卖资料。 只是他们惊讶的是，卖资料的人，会是傅一行。 陆宁宁虽然惊讶傅一行的做法，但也没说什么，其他人得知傅一行在卖资料，也纷纷来买，卖了两天，8门课程，这么多学生，也是一笔不小的进帐。 傅一行把钱全都转给了陆宁宁。 他笑了笑：“看，小富婆。” 陆宁宁说：“是你卖的。” “但是，是你整理的。”傅一行薄唇微动，嗓音有磁性，“没必要无私奉献，大家都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你对他们好，他们只会当成理所当然，却不会记着你的好，像现在这样钱货两讫，多好。” 第93页 其实也有不好的，只是这些不好，都被傅一行挡住了而已。 她在洗漱间，就隐隐有听到人在议论傅一行，说他这么有钱还好意思卖资料；如果她们知道其实真正卖资料的人是她，只怕只会说的更加难听。 陆宁宁抱住了傅一行的手臂，仰头，弯着眼睛：“一行，我请你吃饭好不好？等期末考结束后。” “好。”傅一行低头看她，眼里全都是深情。 接下来的几天，陆宁宁全身心地投入在考试中，傅一行也没去打扰她，只是偶尔给她送些吃的，他比谁都清楚宁宁的努力，也比谁都清楚，期末考对宁宁来说有多重要，她必须得拿到奖学金。 经过了期末考，f大的学生就像是都被剥了一层皮，面黄髮油的，黑眼圈重重，图书馆和教室的空座位都需要早起才能占到，楼道上随处都能见到嘴里念念有词正在背诵法条的学生。 学校为了迎接考试周的到来，把教学楼的关门时间推迟到晚上十一点半，宿舍楼的熄灯时间也固定在晚上十二点。 陆宁宁的舍友们也都是差不多在晚上十一点半后才会回来，然后继续挑灯夜战，两点左右入睡。 张芸更是刻苦，几乎都是熬到三点多，她的檯灯又很亮，还不注意灯条的方向，总是会照到已经睡着的陆宁宁眼睛上，刺眼得让她重新醒来。 翻来覆去几次后，陆宁宁也不想忍了，她不想影响宿舍其他已经睡着的人，就给张芸的微信发消息：“不好意思，你的檯灯能别对着我么？太刺眼了。” 张芸没有回覆陆宁宁，也没挪动檯灯的方向。 陆宁宁胸口起伏，没有立马说什么，第二天，她起床后，才对张芸说：“芸芸，你晚上的檯灯一直朝着我，能调整一下方向么？” 张芸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她张了张嘴：“啊？我不知道。宁宁，不好意思，那我这几天都不晚上学习了。” 陆宁宁拧了下眉头，她到底哪句话让张芸别晚上学习了？ 宿舍有人刚洗漱回来，只听到张芸说她晚上不学习了，她有些惊讶：“晚上不学习？不学习能过考试吗？” 张芸还委屈了：“宁宁不让。” 陆宁宁：“……”她冷淡着表情，解释：“我只是让她的檯灯别照到我，把我弄醒了好几次。” 张芸抿了抿唇，似乎还有些担心陆宁宁：“宁宁，你是不是考试神经衰弱，情绪太紧张了，所以晚上睡不好？” 陆宁宁静静地看着张芸，眉眼闪过了讥讽，忽然觉得跟她说话没有一点意思，张芸比林楚难缠多了。 她温和地笑了下，没再回应张芸，直接去考试了。 * 最后一门考试是思修课，f大连这门课都是闭卷考，但大家普遍不怎么重视这一门课，都想着水过去就好，没花心思复习。 但陆宁宁没想到，在f大对作弊惩罚这么重、监视这么严格的情况下，还有人作弊，作弊的人，居然是张芸。 张芸就坐在陆宁宁的右手边，她从开始考试的时候，就有些紧张、心神不宁的，左手紧紧地攥着，没有松开。 考试开始半个小时左右，她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她咬着下唇，盯着紧攥的左手，余光瞥着教室里的两个监考员，又扫了眼教室外的流动巡逻员，忽然就张开了左手，她的掌心中，密密麻麻地写了一些关键词。 她只需要扫一眼，就能想起那一段内容。 但是，她太紧张了，一不留神，忽然就踹了下桌子，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她立马攥紧拳头，掌心都是冷汗。 周围有几个学生看向了她，其中一个，就是陆宁宁。 张芸发现陆宁宁一直盯着她，心脏就悬在了嗓子眼，她有一种感觉，陆宁宁什么都看见了。 陆宁宁的确看到了她在作弊，真是荒谬又可笑。 张芸也很想要奖学金吧。 却不想着靠真实本事，而是走这样的旁门左道。 张芸紧紧地咬着下唇，不敢看陆宁宁。 陆宁宁想到张芸晚上故意拿灯照她，就觉得张芸太可恶，她想也没想，举起了手，说：“老师。” 那一瞬间，张芸脸色苍白，冷汗涔涔，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起来的一般，她背嵴挺直，却几乎没有力气。 监考老师看到陆宁宁举起手，走过来，问：“同学，什么事么？” 张芸脸色惨白如纸，她拳头紧攥，用尽力气，转过头，对上陆宁宁的视线，带着无尽的哀求。 陆宁宁面无表情，她收回眼神，抬眸，对监考老师轻声道：“老师，我能去一下洗手间么？” 张芸如同脱力了一般，垮了，后背阵阵发凉，衣服都粘在了身上。 陆宁宁从她身边走过，留下了一阵淡香。 张芸闭了闭眼，她敢肯定，陆宁宁看到了她作弊，陆宁宁是故意要这样折磨她，抓着她的把柄。 她的心揪成了一团，又是恨又是后悔。 如果被发现她作弊，学校就会开除她…… * 考完试，学校就放寒假了，也就意味着陆宁宁和傅一行要谈异地恋了。 陆宁宁第二天就得跟着二哥和妈妈坐上回家的飞机，所以，她和傅一行只有考完试的晚上可以聚一聚了。 第94页 陆宁宁先回宿舍收拾了下东西，傅一行的车子就停在了她宿舍外不远处。 陆宁宁收完行李后，出来一眼就找到了他的车子，他车门没有锁上，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看到傅一行正靠着椅背沉睡。 他似乎很疲惫，眉头微微锁着，浓密的睫毛低垂，眼睑下有浅浅的青黑。 陆宁宁动作很轻地上了车，小心翼翼地关上了车门，不想吵醒他，却没想到，她还没转身，身后就忽然伸出了一双有力的手，搂住了她的腰。 男人的脑袋垂在了她的肩膀上，他微热的唿吸就喷洒在她的颈侧，他高挺的鼻樑蹭了蹭她的脖颈，像是撒娇一样的语气，低沉沙哑：“宁宁。” 陆宁宁侧过头，看着他笑：“很累，是不是？” “还好。”傅一行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神情却全然不是这样。 陆宁宁知道，他前几天奶奶生病了，他忙着期末考，还要抽空去医院探望老人陪床。 陆宁宁低声问：“要不要休息会？” “好。”他说着，也不动，就靠在她的肩膀上，像是长在了她身上一般。 陆宁宁侧了侧身，他挪动了下，两人就面对面坐着，下一秒，他的脑袋又搁在了她的肩头，蹭了蹭。 陆宁宁垂眸，看到他唇色红的偏执，像是被暖气吹久了，有些缺水。 “一行，要不要喝水？” “好。”她说什么，他都说好，却不想动。 陆宁宁无奈，只能稍稍伸长手，从储物盒里取出了一瓶水，拧开瓶盖，像伺候大爷一样，递到了他的唇边。 傅一行垂眼笑了下，靠着她，就着她的手，喝了水，喉结轻动，红唇沾染了水光。 他抬眸看陆宁宁，皮肤干净，眼眸漆黑，红唇微亮。 他喉结又动了动：“宁宁，你想喝水么？” 陆宁宁还没回答，他柔软的唇就贴在了她的红唇上，他顶开了她的唇，轻轻地扫过上颚，掀起一阵酥麻的痒意，唇舌交缠。 水流温热。 就是他说的水。 好半晌，他才松开了陆宁宁，眼神慵懒，抱着她，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开口：“宁宁，要不要和我去看看我奶奶？” 陆宁宁闻言，迟疑了一下，她还没想过去见傅一行的家人，她也还没告诉过傅一行她家的情况…… 但没等她回答，傅一行就笑了，嗓音依旧是沙哑的：“算了，你明天就要坐飞机回去，今天又刚考完试，晚上去太累了，也太仓促了。奶奶还在住院，在医院见她的孙媳妇，也不太合适。” 陆宁宁被他轻飘飘的“孙媳妇”，弄得面红耳赤。 她眼神水润，眼里有着娇羞，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一笑，傅一行眼眸微黑，忽然伸手一搂，天旋地转间，陆宁宁就躺在了他的腿上。 她看着他，他低头看她，额前的黑髮微微垂着。 陆宁宁注视着他漆黑如深潭的眼睛，心里柔软，傅一行帅成这个样子，仰视的角度都好看成这样。 她没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过他的眉眼，他高挺的鼻樑，再慢慢地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颔线，最后是喉结。 但她不知道男人的喉结有多敏感，她不过轻轻一撩拨，傅一行就抓住了她的手，嗓音沙哑：“宁宁。” 她笑，侧过身，搂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了他的小腹上。 傅一行是男人，喜欢的女孩在怀中，他就有了该有的反应，但他垂眸看着陆宁宁纯洁的笑容，心里轻轻地嘆了口气。 他告诉自己。 做男人前，你得是个人。 你女朋友才18岁！ * 第二天，陆宁临就来接陆宁宁了，车上已经坐着陆宁川和林芳了，林芳知道陆宁宁上车了，沉着一张脸，冷嘲热讽：“这是谁呀？高材生，怎么就要跟我们回去？” 陆宁宁自从上次生日后，就没见过她妈妈了，她和二哥倒是有见面。 第50章 陆宁宁知道这个时候不要惹她妈生气， 任她发泄是最好的办法。 林芳对陆宁宁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嘴脸尖酸刻薄：“养女儿就是没有用， 别人说的一点都没错， 养女儿就是赔钱货， 陆宁宁还没独立呢， 就开始给我甩脸子了。” 陆宁川想要说什么，陆宁宁扯了扯他的袖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说话。 他越是帮她说话， 妈妈越是会生气。 陆宁临却笑了笑， 他说道：“妈，我们一家人回去是要过年的，别再念叨了。” “念叨？要不是有我念叨，你们以为你们还会有陆宁宁这个妹妹？她是恨不得早脱离我们陆家。” 林芳知道哪里是陆宁宁的痛处，就死死地往那里戳。 陆宁宁一直沉默着，垂着眼睫毛， 一言不发。 坐飞机的时候，林芳偏偏不叫空姐，很多事情都非要让陆宁宁去做。 后来，陆宁临看不下去， 起来帮宁宁做了许多事。 陆宁宁问：“二哥的腿， 年后还要再来b市么？” “可能会先去s市，之后再来b市。妈妈这几年的重心就是宁川的腿。” “嗯。”陆宁宁抿了抿唇角。 第95页 陆宁临语气温和：“妈妈就是这个性格，她嘴坏心不坏的。” 陆宁宁笑了笑， 没说什么。 三个小时后，飞机落了地，陆爸爸就在机场外面等着，林芳许久没见到老公，一落地，就着急地往外面走去。 看到陆爸爸的时候，她一下就扑了上去。 陆爸爸搂住她，对着几个孩子笑得慈祥，说：“回来了。” 陆宁宁叫了声：“爸爸。”陆爸爸摸了摸陆宁宁的头，笑：“宁宁瘦了，你妈妈在b市是不是没照顾好你呀？” 陆宁宁还没说话，林芳就笑了：“你女儿还需要我照顾吗？” 陆爸爸笑着问：“怎么了？宁宁惹你生气了？” 林芳原本想直接说出理由的，但是转眸一看，宁川还在这儿呢，要是直接说陆宁宁不愿意嫁给他，这不是伤害了宁川吗？ 所以林芳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用眼睛瞪了陆宁宁一眼。 * 到家吃完了饭，陆宁宁收拾碗筷，整理了下厨房，就已经晚上八点了。 陆宁川在客厅看新闻，客厅里就只有他一人，他开着落地灯，灯光不明不暗，他的轮廓也有几分深邃。 陆宁宁问：“二哥，爸妈和大哥呢？” 陆宁川闻言，转过头，说：“爸妈去大伯母家了，大哥上楼了。” 陆宁宁点点头，她擦干了手，在找护手霜。 陆宁川探手从桌面的篮子里拿出了护手霜，陆宁宁刚想接过去。 陆宁川说：“二哥帮你抹吧？” 陆宁宁的神情微滞，顿了下，她笑了起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就能抹，我抹吧二哥。” 陆宁川也没跟她犟，把护手霜给了她。 陆宁宁抹着护手霜的时候，他的目光幽幽地落在了她身上，气氛安静了一会，陆宁宁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陆宁宁放下护手霜，拿出手机，看到消息提醒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微顿，她没有立马回復，而是重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她问：“二哥，你要上楼么？” 陆宁川微微垂着眼眸，轻声说：“是男朋友找你么？” 陆宁宁眼皮跳了一下，否认道：“没有，不是。” 陆宁川轻笑了下，笑意似有若无，语气微沉：“不是么？我还以为宁宁你想快点回房间和男朋友通话，所以才这么着急地想让我上楼，毕竟不能让我一个残废一个人在楼下。” 陆宁宁眉心沉了下。 二哥生气了，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宁川莫名其妙地生了会闷气，他胸口起伏，过了会，才开口：“走吧，上楼。” 家里就有电梯，上楼他一个人也可以，但是，陆宁宁还是推着他的轮椅进了电梯。 陆宁宁送陆宁川回房间，她关上了房门，就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中。 她不知道的是，陆宁川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目光深深地望着那扇关紧的房门，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骨节攥得发白。 * 刚刚的消息的确是傅一行发的。 傅一行：“宁宁，吃完晚饭了吗？” 傅一行：“在做什么？” 傅一行：“今天有没有想我？” 陆宁宁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侧躺着，拿出了手机，回覆：“刚吃完晚饭……”她刚发了出去。 傅一行似乎一直在等她回復，立马回了消息。 “视频么？宁宁。” 他发的是语音。 陆宁宁点开语音，贴在了耳侧，男人的声音低沉有磁性，似乎也躺在了床上，嗓音慵懒又沙哑，撩人得很。 陆宁宁两颊红红，眼睛亮亮，立马发了个视频过去。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视频。 以前都在学校，有事情都是直接见面。 视频里的傅一行似乎更帅气了。 他微微笑着，狭长的眼睛带着慵懒的笑意，他叫她：“宁宁。”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喉结微动，看到她，他才深刻地意识到他有多想她。 想到他们还要一个月多才能见面…… 他忽然道：“过段时间，我去找你好不好？你家的地址是多少？” 第51章 傅一行说的过段时间， 原本是几天后，但是家里老人身体不好， 年前家里又有许多事情要忙， 年三十到了， 傅一行还是没能去找陆宁宁。 傅一行和陆宁宁视频的时候， 就在傅爷爷家。 傅奶奶正在给花浇水，傅爷爷则在一旁慢慢悠悠地写春联，他写完了一张，就喊：“一行， 过来， 给爷爷贴上。” 傅奶奶刚刚偷偷在门外听了会，听到了她的乖孙温柔又宠溺的声音，又想到孩子大了，也该有女朋友了，她还能不懂么？ 傅奶奶拍了拍傅爷爷的手臂，嗔怪道：“别去打扰阿行了， 他现在正在和女孩子打电话呢。” 傅爷爷眉毛一挑，似乎有些笑意，但是嘴上依旧说：“现在正忙着呢，打什么电话？” 他说完， 把毛笔放下， 背着手，慢悠悠地就朝着傅一行的房间走去。 结果，他还没走到门口， 卧室的门就忽然打开了，傅一行早就听到他爷爷叫他了，他就先和宁宁挂断了视频通话。 第96页 傅爷爷清了清嗓子，挑眉道：“跟谁聊天呢？怪亲热的。” 傅一行眉眼都是笑意：“年后带回来给您们看看。” “是乖女孩吧？”傅爷爷说。 傅一行想起陆宁宁的样子，是所有长辈都会喜欢的模样，他弯唇：“是。” 傅爷爷又装作不在意地问：“有你奶奶一半漂亮吗？” 他问话的时候，傅奶奶已经走过来了，正好听到了这个问题，脸上浮现了点娇羞：“一把年纪了，怎么跟人家小年轻比？” 傅爷爷的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自然是奶奶好看，宁宁也好看，但爷爷却偏偏要他分个高下。 傅一行抬起眼皮，转移话题：“这个问题还是留着等我带她回来的时候，您再亲自问她。”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浆煳，刷在了春联背后。 家里每年的春联传统都保留着，爷爷奶奶都是等着他来贴，以前爸爸在的时候，就是爸爸贴的。 傅奶奶却对傅一行话中的那个“她”更感兴趣，她笑得慈祥，声音温柔：“交女朋友了啊？哪里人？好看不？给奶奶看看照片。” 傅一行耐心地笑着回答：“南方人，好看，下次带她回来，让您亲眼看看。” 傅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声应好。 家里的阿姨正在忙碌年夜饭，阿姨也是b市本地人，等忙完这餐，她也要赶回自己的家过年。 傅一行把春联贴完后，就到厨房，和傅奶奶、阿姨一起包饺子。 傅奶奶一边包饺子，一边说：“你晚上还是不跟你妈过年？要陪我们两个老人？” 傅一行薄唇淡淡，微微垂着眼：“我陪你们，她有她的继女和一时陪着。” 傅奶奶不怎么喜欢这个傅蕙芝儿媳妇，也不喜欢儿媳妇的再婚家庭，但对傅一时还是很喜欢的。 虽然傅一时跟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她想着，心里沉沉地嘆了口气，抬眸看了傅一行一眼。 最可怜的还是一行，没了爸爸后，就连妈妈也形同虚设。 她想到当年那对小夫妻刚结婚的时候，b市两大傅家结成连理，不知道艷羡了多少人。 谁能想到一场意外…… 傅奶奶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想到今天是大年三十，不说这些晦气的话了。 * 大年三十，陆宁宁也很忙。 陆爸爸是陆家那边一整个大家族年龄最大的，算是大哥了，南方农村的宗族观念还比较强，陆爸爸又爱摆大哥的面子，所以就让二十多个人都来陆家吃年夜饭。 陆宁临原本是建议去餐厅吃，方便简单，但陆爸爸又觉得在家里吃年夜饭既有氛围，又有仪式感，还能显出对家族其他人的尊重。 于是，就苦了陆宁宁和林芳了。 陆家其实很传统，平时男人可以做家务，但是年三十，陆爸爸不希望男人下厨房，陆宁川腿脚不方便，无法帮忙，陆宁临被陆爸爸明令禁止下厨房。 林芳请了个阿姨准备了食材，做好了几样硬菜，剩余的菜则是由陆宁宁和她自己完成。 林芳一边做，一边念叨：“宁宁，妈妈刚刚教你的几样菜，你会了吧？你现在就得多学学，得结婚了，你就懂得了。” 陆宁宁垂眸笑笑，没说什么。 没一会，外面就开始有了热闹的声音，亲戚们陆陆续续都来了。 林芳急急忙忙道：“陆宁宁，你先把几桌的凉菜先上了，小心点，把盘子端出去，凉菜上桌后，你就去酒库，搬点饮料和酒上来。”她又想起了什么，“刚刚高脚杯拿出去了吧？” “嗯。” 陆宁宁把凉菜端出去的时候，饭厅的三张桌子几乎都坐了人，陆爸爸和大哥正招唿着客人。 亲戚们看到陆宁宁进来，目光都看了过来，带着调侃和打量：“宁宁长大了啊，听说宁宁考上了b市的大学啊。” “其实女孩子没必要读这么多的。” “终归都是要嫁人的。” “不过老陆还是教育的好啊，宁宁这么贤惠又听话，谁不喜欢呢？” 这类型的话，陆宁宁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她抬起眼眸看了看说女孩子没必要读书的人，是远房的三婶婆，三叔公就是个爱家暴又无能的人，偏偏三婶婆自己也没什么本事，也只能忍。 陆宁宁抿了抿唇，笑眯眯的，眼尾弯弯，看着纯良无害，却偏偏说：“是呀，女孩子不读书就要嫁家暴男了。” 她这话的指向性有点明显，周围的人也都是了解三叔公的，默默笑了起来。 三婶婆一看就要发怒了，陆宁宁给三婶婆倒了一杯热水，像是她什么都没说一般，如果三婶婆要计较，完全就可以反咬说三婶婆跟小辈计较，心眼小。 三婶婆只能吃了这个暗亏。 陆宁临在一旁笑：“国家早就倡导男女平等了，哪里还有什么女生不该多读书的，多读书总是没错的。” 第52章 陆爸爸倒是一副宠溺孩子的模样：“总归家里不缺这个钱， 孩子爱干嘛就干嘛。” 三婶婆看到林芳从厨房出来，她和林芳也不和， 别看陆父说的这么大方， 她在外面早就听说林芳的作态了。 第97页 林芳就是把陆宁宁当做童养媳养大的， 给她那个残疾二儿子做媳妇的， 哪想陆宁宁这个死丫头不仅分数考得高，还心野报了b市的学校，把林芳气得几天都吃不下饭。 外面都在传林芳现在是一毛钱都不给陆宁宁，估计那死丫头还要在外面打工养自己。 三婶婆对林芳笑了笑：“阿芳啊， 我们琳儿九月也要上大学了， 想参考一下，不知道你一个月给宁宁多少生活费呀？” 琳儿是她的孙女。 林芳好面子，被她的问题噎住，她怎么好意思说她一个月只给陆宁宁五百块钱？ 偏偏三婶婆直接问陆宁宁：“宁宁，b市花费大吧？你妈妈去年厂子赚了大钱，给你的生活费不少吧？我听说你大哥一个月少说五六千， 女孩子需要花钱的地方更多吧？” 林芳闻言，瞪向了陆宁宁，她就怕陆宁宁这死丫头说实话，把家丑都抖出去。 陆宁宁抬眼看三婶婆：“琳儿也要考b市的学校吗？”她没有正面回答。 三婶婆一愣，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孙女具体考哪里， 嘴硬道：“对啊。” 陆宁宁温婉又带了点疑惑地笑了笑：“b市好的学校分数似乎都有点高……按照去年琳儿的分数……”她语气并不重，甚至很委婉，可是谁都明白她的意思。 琳儿的成绩并不好。 有几人偷笑了起来。 陆宁宁继续道：“分数低的学校， 质量不高，千里迢迢去读并不合算，不如考我们本省的学校，但是本省的消费情况和b市不同，生活费情况也不一样了，b市的生活费对本省来说没什么参考价值。” 三婶婆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她明明就只是想让陆宁宁说她的500块，这死丫头不知道说了一通什么，她越想心里越气。 她咬咬牙，怪里怪气地酸了句：“宁宁学了法律后，还真是牙尖嘴利。” 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旁的陆宁川垂着眼睫，语气冰凉：“三婶婆，口齿伶俐不是牙尖嘴利，您倒是挺牙尖嘴利的，年龄大了，多积点福气吧。” 陆宁川说话一直都是这样不给人留情面，家里人也都清楚他脾气阴晴不定又受林芳夫妻俩的偏爱，谁也不敢当面让陆宁川难堪，顶多私下骂声“死瘸子”，活该没地方娶老婆。 陆宁宁去搬酒的时候，在空无一人的酒库，忍不住轻轻地嘆了口气。 过年真是累，这一群人就没几个抱着好心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吃得下这一顿饭。 陆家酒多，又不是便宜货，亲戚们就喝多了，各种劝酒，逼人喝酒，然后就开始唠叨小辈的恋爱情况。 “宁临恋爱了没？该找女朋友了！！” “宁川呢？” “宁川就不用担心了，人家宁宁早就给他定下了。” 有亲戚看了暧昧地看了陆宁宁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宁宁，在学校没有喜欢的人吧？年后要不要跟你二哥定亲呀？” 陆宁宁皱了下眉头，抿起唇角，脸上没什么情绪。 陆宁川冷声：“您喝醉了，我和宁宁都还小，不着急。” 林芳也喝了点，微醺，她拉住了一个家族里专门研究风水的长辈，高兴道：“表叔公，您看看年后哪个日子好，我给两个小年轻定下来。” 陆宁宁抿直了唇线，眉眼微沉，她不想再听了，她站起来，轻声说：“我去厨房看下。” 她说完，快速地走进了厨房，关上了厨房的小门，隔绝了外面的吵闹声。 灶台上一团乱，剩下的食材和碗筷杂在了一起。 她挽起袖子，穿上了围裙，松松地将头髮绑在了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侧，灯光下，温柔又温馨。 她正准备洗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傅一行给她发视频通话了。 她连忙擦干了手，拿起手机，她把手机立在一旁，一边洗碗，一边笑着看向了镜头：“一行。” 傅一行也刚结束年夜饭，他陪着两位老人，喝了点酒，微醺，但没醉。 他想他的宁宁了。 镜头里的陆宁宁美而不自知，扰乱他的心神，他觉得自己有点飘。 他嗓音沙哑：“宁宁。” 陆宁宁歪了歪头：“你吃完晚饭了吗？今晚吃了什么呀？” 傅一行沉默了好一会，喉结滚动着，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半晌才缓慢地吐出了一句：“我想见你。” 陆宁宁心神微动，她也想见他，可是，他们距离快两千公里，坐飞机都要三个小时。 她笑了笑：“再过十多天就要开学了，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嗯。”傅一行笑了笑，眼角眉梢的笑意深深。 两人又聊了会，就挂断了。 傅一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时间，鬼迷心窍的他打开了订机票的app，最近的航班、他能赶得上的是两个小时后的。 现在是晚上19点10分。 到陆宁宁那边是半夜，她应该也睡着了吧，而且明天他还要陪傅爷爷招待上门拜访的客人。 傅一行闭上眼，又躺了会，那种冲动越来越强烈，他觉得自己像个春心萌动的毛头小子一样，但转念一想，他可不就是个毛头小子吗？ 第98页 他从床上起来，翻出行李箱，收拾起衣物，三两下就整理好。 外面傅奶奶在叫傅一行：“一行啊，快来看春晚了。” 傅爷爷笑着哼了哼：“叫那臭小子看，他也不看的，小时候人家送了咱们家那么多张春晚现场门票，他都不肯去的。” 傅一行笑着拖行李箱出房门，这阵势把两老人吓了跳：“要去哪里？” 傅一行靠着门框，笑意懒洋洋：“去找女朋友。” 傅奶奶：“现在？你要去女方家里？会不会太突然了点？” 傅爷爷也是年轻过的，哪能不了解年轻大男孩的心思，笑了下，没阻止：“去吧去吧，难得看到阿行这么冲动。” 傅奶奶主要是担心这么冲动的阿行，会不会不讨女方家人喜欢？ 她站起来，忙忙碌碌的：“阿行，你第一次上人家家里，得带点东西，奶奶这边有上好的燕窝……” 傅一行阻止不了奶奶，最后拖着一行李箱的酒、燕窝、冬虫夏草和人参等上了飞机。 他上了飞机后，轻轻地笑出声，扶住额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下了降头。 但他清楚，这一次，他不会上门拜访宁宁的家人的。 毕竟他还没跟宁宁通过气，宁宁似乎和家人的关系也并不好……还需要从长计议。 * 陆爸和林芳喝多了，没办法守夜，很早就睡下了，林芳吩咐陆宁宁：“记得守岁，还有给财神爷上柱香，上香前洗个手。” 陆宁宁一一应下了。 家里的三个孩子一起守岁。 电视上正播放着联欢晚会，陆宁宁和两个哥哥一起守在了电视机前，陆宁宁有些心神不宁，因为她给傅一行发的消息，都没有回覆。 她心里嘆口气，猜测傅一行可能睡着了。 陆宁临问：“宁宁有什么新年心愿么？” 陆宁宁倒是有不少心愿，比如新的一年，家人身体健康，二哥的腿能有所好转，大家学业进步，顺顺利利。 陆宁临摸了摸陆宁宁的头髮，就给她塞了个红包。 十二点过后，晚会的主持人齐声欢庆新一年的到来，陆宁宁也笑弯着眼睛：“大哥、二哥，新年快乐。” 她的手机也频繁震动了起来，不停地有祝福的消息发了进来。 她给傅一行发了一条祝福：“一行，新年快乐，来自你可爱温柔的女朋友。” 自然又是没有回覆。 她有些遗憾，但没说什么，她送陆宁川回房间，她扶着陆宁川爬上床，然后，轻声说：“二哥，晚安。” 陆宁川盯着她的眼睛，眸色黑幽幽的：“宁宁，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 陆宁宁微微睁大了瞳仁，她没想到二哥会突然说起这件事，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会，说：“二哥，我们是兄妹……” 她话音刚落，陆宁川带着薄薄冷意的声音就响起：“可是你知道我们不是兄妹。” 陆宁宁抿起唇角：“可是，我只当你是哥哥……” “你有男朋友了，是么？是那个傅一行？”陆宁川的嗓音冷得如同在寒潭中浸泡过一般，“在厨房，你和他聊得很开心，不是么？” 陆宁宁心里一惊，但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重复道：“二哥，我们是兄妹，我只把你当哥哥……” “够了。”陆宁川冷冽的嗓音忽然大了几分，他胸口起伏，喉结滚动，“出去！” 陆宁宁没再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临睡前，她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来自傅一行的消息。 * 凌晨一点多，傅一行才从机场出来，他打了车，看到手机陆宁宁的消息，他薄唇勾了勾，眼角含笑，发了语音：“宁宁，新年快乐，万事顺意。” 这个时间点，他的宁宁应该睡着了。 傅一行去了酒店，他入住后，明明很晚了，却兴奋得没有什么睡意。 他看了下，宁宁家的村庄离这边差不多要一个小时车程。 他的手机里还有来自他妈妈傅蕙芝的消息。 傅蕙芝问：“明天大年初一，回来一趟。” 傅一行现在才抽空回：“我不在b市，有点事情。” 但他没想到，傅蕙芝居然还没睡觉，她的电话立马就打了过来，噼头盖脸就问：“大年三十你不在b市你在哪里？跑哪里去？跟苏家那个小子去哪里浪？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不是说好你要陪你爷爷奶奶吗？” 傅一行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角，淡声说：“有点事情，爷爷奶奶知道，刚刚才离开的。” “你能有什么事情？”傅蕙芝语气很不悦，“你要是不想陪着你爷爷奶奶，你就来你宋叔叔这边，做什么到处跑？” 傅一行不怎么在意地应了几声。 傅蕙芝：“大过年的，你这孩子就是要惹我生气。”她骂了一通后，轻轻地嘆了口气，“一行，你就不能懂事点么？你爸爸……已经离开了这么久，宋叔叔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他就是你爸，他是来代替你爸爸……” 傅一行眉眼覆盖着厚重的寒霜，嗓音冷冽：“他也配当我爸？你要自欺欺人，不要拉上我，也别玷污了爸爸。” 第99页 傅蕙芝瞳孔勐地收缩，握紧了手里的电话，咬紧牙根：“傅一行！” 傅一行笑了下，冷淡道：“很晚了，您也早点休息。”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的那一头傅蕙芝被气得不行，靠在一旁的宋成帧安慰着他：“孩子大了。” 傅蕙芝被他搂在了怀中，靠在了他的胸口上，静静地听着他胸口里心脏的有力跳动声，忽然觉得很安心，就好像那个人还陪在她身边一样。 她有些委屈，鼻子红了红，带着哭腔说：“你儿子太过分了，一直在气我。” 宋成帧轻轻拍着傅蕙芝肩膀的手指微微一顿，他知道她在对谁说话，反正不是对他说的，但他还是依旧温柔，哄着说：“好，我替你教训他。” 傅蕙芝闭上了眼睛，似乎才有了点满意。 * 傅一行又躺了会，觉得睡不着，干脆起床了，打车，定位到陆宁宁的村庄。 东南沿海一带的夜生活是很丰富的，县城居民多的是夜猫子，大街上摆摊的大排档能热热闹闹到第二天天亮，大半夜还有一堆中老年人打车要去ktv唱歌。 傅一行上了计程车，司机特别热情：“弟啊，来玩吶？哪里人？” 傅一行正看着窗外，闻言，笑了笑：“b市人。” 司机“哇”了一声：“弟弟很靓仔。”他又唠嗑，“你大半夜怎么要去乡下呢？去这里找朋友哇？” 傅一行“嗯”了一声。 “这么着急，那个朋友是女朋友吧？”司机挤眉弄眼。 傅一行笑意满面似春风：“是。” “不是我吹，我们这边的妹妹们都很好的，又漂亮又贤惠，你别看你女朋友是村里的，那个村可不是普通的村，基本都是华侨的，村里建造得比城里小区还豪华好看。” 正好红灯亮起，司机悠哉地等着灯，继续道：“不过呢，小伙子，我作为过来人呢，也想提前告诉你，我们这里聘礼高，你可别看网络上都在喷聘礼，什么卖女儿，来一个地方就得遵守规矩，你出得起聘礼，人家父母才放心把女儿嫁给你，而且聘礼也都在嫁妆里，嫁妆只会比聘礼还要多呢。” 司机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摇摇头说。 傅一行还真的认真地问：“聘礼要多少？”他态度还有点谦逊。 司机比了个数字，说：“那个村庄富裕，聘礼和嫁妆都很丰厚，都要七位数起。” 傅一行勾了勾唇角，倒不是觉得聘礼重，而是觉得，他都没发现，他的小宁宁家里原来是隐形小土豪。 一路上有司机陪同着聊天，时间过得还挺快，很快就到了村口。 傅一行给司机看了具体的地址，司机顺着开了进去。 最后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口，门口挂着一整排红色的灯笼。 傅一行下了车，南方湿冷，村里临海又环山，温度更低，他裹了下外套，环顾四周。 整个村庄都差不多是由自建的西洋小别墅构成的，陆宁宁家的别墅更精緻一点，透过雕花的大门间隙能看到院子里停了三部车，都不便宜。 傅一行越是看清楚，越是心疼他的宁宁。 他原本以为宁宁家是普通家庭，或者条件并不十分优越，所以宁宁才需要兼职养活自己，结果，她家里的条件并不差，再结合上她有两个哥哥，他猜，是不是和本省重男轻女的思想有关？ 傅一行仰头看着别墅二楼，不知道哪个窗户是宁宁的？ * 大年初一早上。 陆宁宁很早起床，她要去厨房给家人做开年面，她拉开了窗帘。 外面的天色朦朦胧胧的，有着南方特有的湿润雾气，隐约传来了鸟叫声，透着静谧。 她往院子外面扫了眼，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里一跳，凝神看去，那人像是也注意到了视线，原本懒懒垂着的脑袋，忽然抬了起来，往二楼看去。 少年的黑眸深邃似是潭水，沾着雨露，黑髮微湿，薄唇勾出了撩人的笑意。 陆宁宁一怔，以为自己看错。 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b市么？而且今天还是大年初一。 傅一行薄唇微动，无声地说：“宁宁。” 陆宁宁心脏跳得很快，她随意地抓起了自己的外套，穿着棉拖，就往楼下沖。 家里还很安静，只有她醒着要做早饭。 她打开大门，又冲到院子打开了铁门，站在了铁门前，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傅一行。 傅一行眼睛弯弯，温柔地笑，他朝着陆宁宁走了过来。 陆宁宁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她分明有那么多的情绪想要表达，她鼻尖微酸。 距离快2000公里的恋人，突然出现。 任谁都会不知所措的感动。 傅一行稍稍弯腰，摸了摸陆宁宁的头髮，他在室外太久了，手脚冰凉，几乎要冻僵，鼻尖通红，身上都是寒冷的湿气。 而宁宁的身上还带着室内的温度。 她就穿着可爱的软乎乎的睡衣，裹得严严实实，像只可爱的小熊，露出来的小脸白白嫩嫩，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格外引人注意。 他很想抱她，但又担心她被他冷到。 第100页 陆宁宁却没忍住，一回过神，就撞到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是她的一行。 她想起昨天晚上他没回她信息。 所以……那个时候，他是不是正在飞机上？没收到信息？ 她是真的没想到，傅一行会来找她。 她抱了一会，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好一会，才发现他身上的冰冷，她握住了他的手，如同从冰柜里取出一般。 傅一行想抽回手：“别，太冷了。” 陆宁宁不让，越握越紧，她说：“你是不是从昨天晚上就在这外面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开着声音的，怎么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你的手都冰了，这里还是很冷的，你会生病的。” 傅一行没说话，喉结动了动，轻笑。 陆宁宁说着还有点小脾气，又是心疼又是气。 她环顾了周围一圈，她想让傅一行去个暖和点的地方，可是，村里又没有小店，等会被她家人或者邻居看到更糟糕。 她听到隔壁阿姨家里隐约传来开门的声音，她一着急，就把傅一行往她家里拉。 天色未亮，隔壁阿姨只模煳看到陆宁宁的身影，她打招唿：“宁宁，起来做早饭了啊？” 陆宁宁慌乱地应了声。 幸好，她家里人还没起床，可是现在，她把傅一行拉进家里了，但也不能让家里人看见，她不能赶他走。 陆宁宁就拉着他往二楼走，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她的卧室，才关上门。 门外就传来了林芳的声音：“宁宁，起来做饭了吗？” 陆宁宁慌张：“起来了，马上就好。” 林芳不满意地絮叨：“都几点了，这么拖拉。” 陆宁宁说：“马上来了。” 傅一行从被陆宁宁握住手拉进来之后，就一直低眉无声笑着，他看着陆宁宁慌慌张张，又看着她把自己藏进了她的卧室，就好像在偷情一般。 陆宁宁抬眸对他说：“你先在这待着，我先下去做饭，你别出去哦，他们一般不会进我房间。” 傅一行笑：“好。” * 傅蕙芝大年初一，心情就不好，因为她儿子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宋清语笑着给她拜年，问：“妈，怎么了？” 傅蕙芝轻嘆：“还不是阿行，这臭小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么多年，他越来越不像话，还是第一次敢在过年跑走。” 宋清语也觉得惊讶，因为往年傅一行一定会陪着傅爷爷傅奶奶的，今年，居然不在。 她忽然就想起，上一次在傅一行学校见到的那个女孩。 陆宁宁。 她对傅一行来说，一定是特别的。 傅一行，是不是去见她了？ 宋清语想了一会，说：“如果想知道一行在哪很简单呀，他出行肯定会乘飞机或者住酒店的，您托人查一下就知道了，或者傅爷爷傅奶奶应该知道阿行的趋向。”她安慰傅蕙芝，“阿行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 宋清语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傅蕙芝。 她立马安排人去查。 傅一行没有特意隐瞒踪迹，傅蕙芝不过一会，就查到了。 沿海的城市？ 去这么远？ 去做什么？ 宋清语笑：“阿行似乎交女朋友了，可能去女朋友家里。” 傅蕙芝一听无名火就冒了上来：“女朋友？什么女朋友？” 第53章 宋清语皱了下眉头， 像是有些懊恼，又像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她伸出手， 轻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轻声说：“阿行没有女朋友的……” “是不是阿行警告你， 不让你说了？没事，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阿行的。”傅蕙芝抿唇，拧紧着眉头宋清语这才缓声道：“就是上次我们去阿行学校， 您也有看到的那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阿行真的和她在一起？”傅蕙芝抿直了唇角， 眼神有些冷淡，“阿行是去找她？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出身不好，阿行就这么倒贴？” 宋清语垂下眼睫毛：“或许阿行觉得她善良可爱吧。” “善良？”傅蕙芝似是冷笑了一下，“哪里会有善良的女孩子大过年的就勾引男人到自己家里，也就是阿行傻，生活太优越了， 不懂事，喜欢这种贫穷心机深的女孩子。” 她越想越气。 最终下了决定，阿行就是少年心气，她必须给他安排合适的女孩子了。 * 陆宁宁在厨房做早饭下面条的时候， 有点心神不宁。 楼上有一点点的动静， 她就忍不住紧张，不自觉地往上面看去。 “陆宁宁，你在想什么？面都要烂了。” 林芳走了进来， 看到锅里的水都不知道滚了多久，面条随着水花翻滚着，而陆宁宁抿着唇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漫不经心地搅拌着面条。 陆宁宁回过神，连忙关了火，把煮好的面条捞起来，分成几个碗装，再把高汤淋在面上，倒进炒好的肉、菜和蛋。 这就是每年大年初一都必吃的面。 陆宁宁装好了四碗，面条还有剩。 林芳挑了下眉头，随口埋怨道：“你这死丫头，去读了半年书，什么都不会了，连煮个面条，都把握不好量了，你还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是吧？” 第101页 陆宁宁朝她笑了笑，有点心虚。 林芳心微堵，白了她一眼，倒是没再继续骂了，吩咐她赶紧把面条端出去，然后上楼叫其他人起床。 陆宁宁正准备上楼的时候，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是大哥、二哥和爸爸下来了。 陆宁宁看了眼他们，心有点紧张，虽然他们应该不会进她房门，但她就是忍不住心虚，而且不知道傅一行在她房间怎么样了？刚刚他们也没来得及说话，傅一行应该也还没吃早饭…… 陆宁临路过陆宁宁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头髮：“宁宁，新年快乐，真香，辛苦了。” 陆宁川是陆爸爸扶着下来的，没有坐轮椅，一直扶到了桌子旁。 林芳笑眯眯的：“来，赶紧来吃早饭，等会要出去拜年。” 陆爸爸说：“嗯。” 吃面的时候，林芳突然想起了什么：“宁宁就在家里吧，宁川也不用去拜年。” 陆宁川看了陆宁宁一眼，没说话。 陆爸爸抬了下眼皮：“宁宁去不去都可以，但是宁川前年和去年都没去人家家里拜年，别人家都知道我们有两个儿子，不去太不像话了。” 陆爸爸说话就是这样，明明很温和随意，却跟林芳一样伤人。 他的潜台词就是宁宁不算他的女儿，亦或是男孩比女孩重要。 林芳想想觉得也对，拿定了主意：“好吧，那宁宁，你今天就先在家，今天我们家应该也会有人上门来拜年，你先招待下，我们很快就回来。宁临、宁川你们等会跟爸妈去拜年吧。” 陆宁临没什么意见，陆宁川面无表情地对上了陆宁宁的眼神，也没说什么。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陆宁宁还有点松口气，她原本还纠结楼上的傅一行该怎么办？出去也出去不了，一直关在房间里也不是个事情，幸好他们等会都要出门。 陆宁宁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我会看好家的。” 林芳叮嘱：“你等会把年货什么的看看，水果零食拼盘摆出来，懂吗？” 陆宁宁应声。 早饭过后，四人准备出门，陆宁宁站在门口，跟他们说再见，准备关门，林芳又唠叨：“宁宁，大年初一你还穿着睡衣，赶紧上楼换衣服。” 等到他们都离开后，家里就安静了下来。 陆宁宁关上门，靠着门，轻轻地唿出了一口气，她往二楼看了去。 二楼的栏杆处，出现了一双长腿。 她眼皮跳了挑。 是傅一行，他正靠着栏杆，从二楼往楼下看，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却差点把陆宁宁吓出了心脏病。 她咬了下唇，轻声问：“你怎么出来了？”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的门，确认一遍，的确是关上了，家里其他人也的确是出门了。 傅一行垂眸笑着。 陆宁宁说：“你先回房间，我马上上去。” “好。” 陆宁宁把排骨汤热了下，灌在面上，拌了一下，端上楼。 傅一行正站在她的书架上，垂眸笑着看她架子上的照片，那些照片挂在一个旋转木马上。 他听到推门的声音，没有转头，只是笑：“这是几岁？” “10岁吧。”陆宁宁看了眼，她把手里的面放在了桌面上，“我们去动物园。” “旁边的人是你二哥么？” “嗯。” “你似乎没什么单独个人照，几乎都是和你的两个哥哥的。” 陆宁宁点了点头：“是呀。” 傅一行闻到了香气，看到了桌上的一碗面，陆宁宁解释：“这是我们当地的传统，你快吃吧，大年初一要吃面的。” 傅一行眼尾轻扬，笑意潋滟：“乖宁宁，还给我煮面了。” 陆宁宁说：“你刚刚怎么出来了呀，吓死了，要是被看到了，就惨了。” 傅一行笑：“我知道他们离开了。” 陆宁宁问：“你昨天晚上就来了呀？” “嗯。” “订酒店了没？” 傅一行笑得不正经：“如果我说没订的话，是不是可以一直待在这儿？” 陆宁宁脸红：“会被发现的。”她顿了下，明明可以猜到答案，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你怎么来了呀？” “你说呢？”傅一行勾唇笑，他的眼睛似是会勾人，嗓音沙哑，“我想你了，你呢？” 陆宁宁点点头，轻声：“想。” 这是她心里真实的想法：“很想。” 傅一行眸色微深，伸手就将她搂到了自己的怀中，抱住了她，闻到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和学校里的不一样，但和这间屋子的气味是一样的。 他目光扫过了四周，这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很私密的地方，但她带自己进来了。 傅一行无法控制自己，像个孩子一样为这样的小发现而雀跃。 他也没想到，恋爱后的自己，会是这样幼稚。 但也是这样纯粹的开心。 第54章 陆宁宁问傅一行：“今天大年初一， 你昨晚年三十就跑出来了，你家里人不生气么？” 第102页 傅一行低声说：“我跟爷爷奶奶一起过年的， 他们都知道， 没说什么， 而且还很支持。” 傅一行抿着唇， 正在吃面。 陆宁宁看了眼时间，担心等会爸妈就要回来。 但她今天又得在家里招待上门的客人，她还在思考，傅一行要怎么办的时候， 楼下忽然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陆宁宁咬了下唇， 又让傅一行乖乖在房间等着，她下去一趟，应该是上门拜访的客人。 她应付了客人好一会，客人终于走了。 她决定先带傅一行出门，不然太危险了。 陆宁宁拉着傅一行出门的时候，却又碰上了隔壁阿姨推开了大门， 她站在院子里，看了过来，笑眯眯：“宁宁丫头。” 陆宁宁有些懵，然后慌慌张张地就拽着傅一行， 推到了停在院子里的汽车旁边， 遮掩住了他的身形。 那阿姨原本没有多想，傅一行闪得快，她只看到了一个男生的身影， 现在却觉得有点奇怪，她问：“那是你大哥吗？宁临怎么了？怎么蹲下去了？” 陆宁宁深唿吸，笑了笑，轻声道：“对呀，是大哥，他检查一下轮胎。” 阿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她妈妈是不是出门拜年了之类的事情，阿姨也跟她说了再见，急着出门拜年了。 等到阿姨走了，陆宁宁才松了一口气，她垂眸，瞥到傅一行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对上他清黑的目光，她有点心虚。 他似是有点委屈：“宁宁，我有这么见不得人么？” 陆宁宁睫毛翕动，咬着下唇，正犹豫着要怎么回答，她垂在身侧的手，却忽然被傅一行往下拽住了，她踉跄了下，也半蹲了下来。 两人的目光平视着。 冬日早晨温暖又微薄的光线落在了他的轮廓上，他冷峻的眉目都变得柔和。 傅一行转眸看她，少女的皮肤柔嫩，瞳眸很亮，清澈瞭然。 他唿吸灼热，稍稍靠近她，在她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陆宁宁没有躲避，伸出手，手指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 这是，她的傅一行。 * 林芳回到家中，发现陆宁宁不在家，就有点火大，几个电话连着轰炸：“大年初一，你不好好在家里，跑哪里去？” 陆宁宁说：“妈，不好意思，刚刚有几个同学找来……” “同学？你有什么同学！！！你在午饭之前，赶紧给我回来，别折腾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林芳又骂了好一会，才气得挂断电话。 陆宁宁对着手机皱了下鼻子，仰头笑。 傅一行嗓音很淡：“你妈脾气不小。” “是啦。”陆宁宁不怎么在意。 傅一行在心里轻轻地嘆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刚刚听到了她妈妈说的午饭之前，也就是说，他们能相处的时间，就是短短的一早上了。 大年初一，商场很热闹，到处都挂着红灯笼，陆宁宁带着傅一行去了本地一个很老的商场。 陆宁宁说：“我小时候，这个商场就在了，这里以前有很多我很喜欢的玩具，不过后来店铺换了好多家，那些玩具就都没有了。” 傅一行淡笑着听她说话。 陆宁宁挽着他的手，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逛着，最后走到了一家电玩城。 陆宁宁看到哆啦a梦的手办公仔，她有点想抓一个上来，但是，她玩了这么多次，就没几次能抓中的。 傅一行是没玩过。 他去买了游戏币之后，在一旁看了陆宁宁玩了一把，他扬了下眉，淡定地说让他来。 陆宁宁还以为他胸有成竹，结果，他的战绩还不如她的，爪子才碰到公仔，抓了一堆空气上来。 陆宁宁瞥了傅一行一眼，他的神态还挺淡定，笑了下：“再来。” 自然又是什么都没抓起来。 陆宁宁觉得她被傅一行的外表欺骗了，她心疼游戏币，就自己玩……殊途同归，游戏币花光了，公仔还是静静地在玻璃柜里面。 傅一行看了下时间，准备带陆宁宁去吃午饭，他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走到一旁稍稍安静的地方，嗓音淡定：“妈。” 傅蕙芝已经发过一通火了，现在克制着火气：“一行，你什么时候回来，大过年的不要乱跑。” 傅一行看了陆宁宁一下，薄唇微动：“明天。”他也得回去陪爷爷奶奶过年，而且，宁宁家里管得严，她出来一趟不容易，他不能让她挨骂。 何况，他已经见到她了，还附带了惊喜——他进了她房间。 傅蕙芝深唿吸：“一行，你是不是谈女朋友了？外地人？还是普通家庭的女孩么？”她语气重了几分，“你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吧，我们这样的家庭，你得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双方的教养、家世对婚姻的影响很大的。” 傅一行冷冽的眉目闪过了讥讽，嗓音平静又带着冷意：“那您怎么没想过，您和宋叔叔的差距呢？” 傅蕙芝绷紧了轮廓，瞳孔瑟缩了下，语气凌厉：“傅一行，你说话就一定要这样刺我么？你明知道你宋叔叔不同！！” 傅一行笑了一声，低垂着眼眸：“我说话的方式是跟您学的。” 第103页 傅蕙芝是真的气得不行。 她眼看着傅一行要挂断电话，只得放下狠话：“傅一行，我劝你早点分手，那些女孩子的心思我比你懂，再加上家世的差距，你觉得她可能融入我们这样的家庭么？” “的确融不入，这么骯脏的家。” 傅一行说完，就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傅蕙芝却气得紧紧地攥住手机，手背指骨泛白，脸色涨红。 宋清语站在二楼，看着一楼的傅蕙芝打电话，她胸口隐隐起伏着，眼睫毛却低垂着，遮敛住了眼中的复杂情绪。 她一直都在讨好傅家，对傅蕙芝好，替傅蕙芝工作…… 但是，她也很清楚，傅蕙芝不会让她嫁给傅一行。 不管是傅蕙芝看不起她，亦或是碍于她和傅一行名义上的姐弟关系…… 宋清语胸口轻轻起伏，她感谢傅蕙芝，感谢傅家，的确是傅家让她过上了好日子，她也清楚，离开了傅家，她不会过得更好。 如果可以，她想一辈子留在傅家，留在爸爸和弟弟的身边，还可以享受最好的物质待遇。 她是女儿，终究要嫁人的。 她辛辛苦苦为傅氏集团工作，却得不到傅氏的股份。 可是，如果她能嫁给傅一行…… 她爸爸也希望她嫁给傅一行…… 可是，一行不喜欢她。 宋清语抿紧了唇角，一行上了大学后，还有了喜欢的女孩，有了女朋友，他那么喜欢她么？居然大过年都跑去了对方所在的省份。 她眼前浮现陆宁宁的那一张脸，的确很漂亮，身材很好，学习成绩也好，可怜的身世便成为了引起男人心软的点。 如果她是男人，或许也会为这样的女孩一时心动。 但这样的女孩，是无法嫁入傅家的，她不允许，傅蕙芝也不会允许的。 宋清语想到这，平復了下心情，她往楼下走去，坐到傅蕙芝的身边，嗓音柔柔：“您被气到了么？别生气。” 傅蕙芝说：“阿行越来越不懂事，那个女生还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呢。” 宋清语沉默了下，提议道：“不如，我们查查那个女生，只有知道了对方的底细，我们才好做决定，或许，阿行真的是被对方矇骗了，听说那个女生在学校很受男生的欢迎。” 傅蕙芝拧紧眉头：“很受男生的欢迎？”她冷笑，“好，你派人去查下她的家庭。” 宋清语笑着点了点头。 傅一行和陆宁宁吃完午饭后，就送她回去了，到了村口，她就下了车，慢慢地走回去。 傅一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有点失落，他低眸笑了下，让司机往酒店开，他订了晚上的机票，打算回去了。 陆宁宁庆幸在村口就下车了，一路上，她遇到了好多熟人，纷纷朝她打招唿，有几个还是和林芳玩得好的。 林芳正和隔壁阿姨聊天。 那阿姨说：“你早上去拜年了啊？” “对。” “宁临早上怎么没去？” 林芳眉心一跳：“宁临？” “对呀，我早上看到宁宁身边有个男生，宁宁说是她大哥呢，但我也没看清，就是觉得宁临怎么一下没礼貌了呀，也不跟我打声招唿。” 林芳抿了下唇角，她思绪转了一圈，没说什么，对着那人笑了笑：“哦，对，宁临早上是在家，估计那孩子没看清，他要是看见你，肯定打招唿的。” 林芳送走了邻居之后，早上宁临明明和她一起出门拜年了，陆宁宁却说她身边的男孩是宁临！ 这死丫头，有鬼。 第55章 林芳原本是想直接盘问陆宁宁的， 但是，现在还在年内， 开年需要吉利， 她可不能让整个家吵吵闹闹， 没完没了的。 所以林芳忍下了， 她盯着刚回家的陆宁宁，抿着唇，眼神怪异，但却什么话都没说。 陆宁宁跟林芳打招唿。 林芳皮笑肉不笑：“你早上跟哪个同学出去？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陆宁宁：“女同学。” 林芳心中的火气积压了下， 她说：“是么？” 她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 家里的电梯门打开了，陆宁川推着轮椅，出来了，他看了眼陆宁宁。 陆宁宁说：“二哥。” 陆宁川面无表情：“你的房间里有碗没吃完的面。” 陆宁宁心一跳，那是傅一行早上没吃完的。 林芳闻言，眯了眯眼睛， 唇角抿直，冷声：“面？早上不是我们一起吃了么？你又端了碗上去房间？” 陆宁宁睫毛翕动，平静地回答：“对，我肚子饿。” “没见你平时食量也这么大。”林芳阴阳怪气道， 她斜了陆宁宁一眼， “去做饭。” * 夜晚。 林芳翻来覆去睡不着，陆国华被她翻身的动静也吵得睡不着，他皱了皱眉头：“阿芳， 你怎么了？” 林芳说：“国华，我们趁着年头，就让宁川和宁宁订婚吧？” “这么着急？”陆国华有些讶异。 “是啊。”林芳说着就有点咬牙切齿，“陆宁宁肯定谈恋爱了，这死丫头，我们家养她，不就是为了让她给宁川当老婆的？她还敢背叛宁川，这放在过去，早让村里宗族收拾了！” 第104页 陆国华仍旧拧着眉头：“宁宁恋爱了？不会吧？还在读书就恋爱？” 他有点大男子主义。 林芳笑：“可不是，我们养的好女儿，真是没皮没脸的。” 陆国华有些困了，家里的这些琐事他也不想管，随便敷衍道：“行吧，你做主，你跟孩子们说一下吧。” 林芳抱怨：“我看陆宁宁不会这么听话的，她八成是嫌弃我们宁川，她也不看看自己，要不是我们，她就是一个可怜的孤儿！” “宁宁听话的。”陆国华犯困，含含煳煳地回答。 林芳又一个人气了一会，胃隐隐作疼，恨不得立马冲进陆宁宁的房间里，把她叫醒，让她交待清楚。 傅一行当天就回b市了，年后的几天，他陪着爷爷奶奶接待亲戚，初七的时候，在傅蕙芝多次电话的攻势下，回了趟她家。 傅一时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等着傅一行的回来，时不时地就抬眼看向大门处。 宋清语就坐在他身边，笑着打趣：“一时这么喜欢哥哥？” 傅一时点点头，嘴里却说：“还行吧。” 宋清语总觉得傅一时知道些什么，就笑道：“你平时总去哥哥那边，有在哥哥那边看到什么吗？” “看到什么？”傅一时觉得姐姐有点奇怪，而且，他早就被哥哥警告过，不许回家说和哥哥有关的事情，不然哥哥就要把他扔出去。 宋清语干脆明白地问；“你哥哥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呀？” 傅一时眨眨眼睛，歪了下头，他想到狐狸姐姐，狐狸姐姐是哥哥的女朋友，但是他不能说呀。 傅一时无辜道：“哥哥的性格这么恶劣，怎么可能会有女生当他女朋友呀，他没有女朋友的。” 宋清语：“……” 正好，傅一时的话被刚进门的傅一行听到了。 傅一行懒洋洋地哼笑了下：“傅一时，是不是皮又痒了。” 傅一时听到他的声音，幽黑的眼睛亮了一瞬，从沙发上下来，跑到了傅一行的身边，抬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傅一行揉了下他的头髮。 傅一时眨了眨眼睛：“我有礼物吗？” 傅一行无情道：“没有。” 傅一时有些失落，傅一行这才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陆宁宁给傅一时准备的当地小礼物。 傅一时眼睛一亮，想要当场打开。 傅一行淡声：“回房间再拆。” 傅一时眼珠子一转，郑重地点了点头，抱紧了自己的小礼物，冲着跑回自己在二楼的房间。 宋清语笑了下，对傅一行道：“一时一大早就在等你回来。” “嗯。” 傅一行环视了周围一圈：“妈呢？” 他的话音刚落，傅蕙芝的声音就从二楼传来：“我的好儿子可终于知道要回来了。” 傅一行没说什么，他坐在了沙发上，手里握着遥控器，随意地调换了几下频道。 宋清语扶着傅蕙芝坐下，傅蕙芝喝了口茶：“您大年三十跑哪里去了？谈恋爱了？” “没有。”傅一行并不想跟傅蕙芝说什么，他想想也知道，傅蕙芝不会满意宁宁的。 “有喜欢的女生就带回来给妈妈看看。” “嗯，现在没有。” 傅蕙芝笑了下：“没有也好，那我看个日子，给你安排一下。” 傅一行拧眉，唇线绷直：“我不需要相亲，也不会去的。” 傅蕙芝也拧眉，要说什么，傅一行的手机铃声却忽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就站起来。 傅蕙芝冷眼看他：“女朋友？” “不是。”傅一行已经有点失去耐心了。 他长腿迈开，往外面走去。 陆宁宁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又带着混乱，她的嗓音隐隐约约带着急促的唿吸，她说：“一行。” 傅一行绷着嘴角：“宁宁，怎么了？你在哪里？” 陆宁宁深唿吸，她那边的信号不怎么好，她的嗓音一断一断的，几乎让人听不清她说的内容。 傅一行冷静地重复了遍：“宁宁，你在哪里？” 这一次，他在汽笛声和车轮辗轧轨道的声音中，听到了他宁宁的声音：“我在火车上。” “你去哪里？一个人吗？” “b市，嗯，一个人。” 傅一行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疑惑，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温柔地问：“什么时候到，哪个站，你在哪里了？我去接你。” 傅一行挂断电话后，就步履匆匆地往外走。 傅蕙芝从别墅里追了出来，气急败坏：“傅一行，你才来就又要走？什么态度？” 傅一行说：“妈，我今天有事情，下次再过来。” “你把这里当宾馆么？来去匆匆的！” 傅一行没再回答她，他启动了汽车，踩下油门，黑色的车子绝尘而去。 * 陆宁宁从昨天中午就离开家，坐上了回b市的火车，她上了火车之后，才给林芳打电话，说她学校有急事，要提前回去了。 第105页 林芳被她气得不行。 可是陆宁宁没有别的办法。 她那天听到了林芳和别人打电话了，年初十，她打算在城里酒店订位置，先简单地给她和二哥办订婚宴。 可是，她妈妈根本没问过她和二哥的想法。 以前，她很确定二哥会拒绝订婚，可是，最近的二哥总让她觉得不安心，她觉得二哥或许会答应。 她没有办法阻止订婚宴，她只能先离开。 林芳在电话里破口大骂：“陆宁宁，你还真是翅膀肥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别给我想七想八的，你得清楚我们养你长大的意义，你别真的把我惹毛了，我让你连学校都别想上了，直接辍学回来！” 陆宁宁苍白地回答道：“不是的，妈，是学校有事情，我得提前走。” 林芳冷笑：“我养你这么久，你当我不知道你么？看来你以前的乖巧都是装的，就等着翅膀硬了，来反抗吧？别忘了，我还是你的监护人！你也才18岁！” 陆宁宁什么都没说，她挂断了电话，默默地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火车“框且框且”地响着，过道人来人往，年过了，这个时间点多的是赶着回b市的农民工。 原本票早就售光了，她意外捡漏，多了一张站票。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她不敢睡着，守着自己的东西，身上也只有一个面包，然后买了碗泡面度过。 * 傅一行在火车站等了陆宁宁几个小时，他才看到他的宁宁。 陆宁宁脸色苍白，有着疲惫，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眶就红了。 第56章 傅一行走过去， 站在她面前，微微垂着眼睫毛， 他抿着唇， 喉结微动， 但什么都没说。 他盯着她红红的眼圈看， 胸口隐隐起伏，没等陆宁宁反应，就伸手搂住了她，右手按着她的后脑勺， 让她埋进了自己的胸膛。 陆宁宁怔怔地闭上了眼睛， 眼角有眼泪落下，她咽了咽口水，抿紧了唇线，隐忍着不发出声音。 她在火车上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只是疲倦。 但看到傅一行的时候， 委屈感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淹没她，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滚落。 傅一行垂眸看着她的发顶，什么也没问， 任由着她发泄。 周围人来人往， 人声喧闹，有的人一脸疲惫，有的人满面欢喜， 有的人赶着上车，有的人急着下车厢。 傅一行摸了摸陆宁宁的头髮，弯了弯唇角，嗓音慵懒低沉又温柔：“哭吧，哭完就没事了。” 在人声鼎沸的火车站，他的声音有些含煳。 但陆宁宁听到了。 她感受到他胸腔的轻微震动和他的温柔。 傅一行知道陆宁宁应该什么都没吃，肚子还是空的，就带她去附近的一家粥店。 他点了两份白粥，一叠小菜，和一笼蛋黄流沙包。 陆宁宁皮肤白又娇嫩，哭过的痕迹就很明显。 傅一行看着她：“怎么提前回学校了？”他开玩笑，“想我了？” 陆宁宁弯唇笑了下，她想了很久，始终没有勇气说出真相，而且，她有点缺乏安全感，这是她家的事情，她不想拖累傅一行。 更何况，她和傅一行现在都还很年轻，都只是刚成年不久的大一新生，都没有赚钱能力，还处在校园象牙塔之中。 就算她告诉傅一行，傅一行能怎么帮她？ 他们的未来谁也不确定，难道说了之后，他们就要叛离各自的家庭，两人相依为命么？ 一听就不现实。 陆宁宁深唿吸，抬起头，说：“我和妈妈吵架了，我就偷偷离开家了。”她笑了笑，眼睛弯弯，映衬着红红的眼圈，有些楚楚可怜。 傅一行知道她没说真话，但也没想着逼她。 甚至想，吵架离家了也好，他还能解了相思的苦，早点见到她。 陆宁宁忽然开口，轻声地问：“一行，你觉得我听话么？” 傅一行回视着她。 他觉得她是乖的，但不听话。 不听话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傅一行：“听话不是什么好品质，没必要拥有，你现在就很好了，父母都想要听话的孩子，可是，那只是他们自私的想法。” 陆宁宁没有说话，好一会，才笑了起来。 两人吃完后，傅一行送陆宁宁回学校，回去的路上，陆宁宁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看着窗外，静静地不说话。 她手里握着的手机，关了震动，屏幕上却不停地跳出来电。 有妈妈，有两个哥哥的。 陆宁宁没接，到了宿舍门口，她见傅一行离开了，她才接听了起来，眼神疲惫，轻声说：“二哥。” 陆宁川沉默着。 陆宁宁直接说：“二哥，我们是兄妹，我们不能订婚，我只把你当做哥哥，我没办法阻止妈妈，我只能离开。” 她也知道，她这样的做法太冲动，后续的麻烦也很多，因为她又不能离开陆家。 陆宁川嗓音冰凉：“宁宁，你真的不听话了。” 陆宁宁也是有脾气的人，她抿了抿唇角，很认真地反问：“二哥，什么叫做听话，什么又叫不听话，你们只要我听话，却有没有想过我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工具。” 第106页 陆宁川压着火气，嗓音沉沉：“是那个男生教坏你的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你不了解我。”陆宁宁嗓音还是很轻，“二哥，结婚是很重要的事情，妈妈不能随意决定，何况，我对你只有亲情。” 陆宁川没再说话了，沉默了良久，嗓音压抑：“你现在在哪？” “我到学校了。” “陆宁宁，你太任性了，你知不知道，你突然跑走，很让人担心。” “对不起。”这一点，她承认。 她又问：“妈妈的决定很突然，她应该还没来得及通知族里的亲戚吧？” “没有。” 两人都一时没再说话，很久以后，陆宁川嗓音干涩地开口：“宁宁，你不想嫁给二哥是不是？” 陆宁宁睫毛翕动，说：“是。” 陆宁川似乎笑了下：“你忘了，你小时候说过，你要永远陪二哥的，你还说过你要嫁给二哥的，你都忘了，你这个小骗子。” 陆宁宁咬了咬下唇。 陆宁川：“你和那个傅一行恋爱了，是不是？” 陆宁宁不知道二哥怎么知道傅一行的名字。 “那个傅一行家里的条件和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那样的家庭，对儿媳妇的要求很高，宁宁，你会受伤的。” 陆宁宁似有若无地弯了弯唇角：“二哥，我们还小，结婚太远了。” 陆宁川听到这话，下意识松了口气，至少留给了他一丝幻想。 陆宁川：“妈妈这次生气了，估计会气很久，我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知道。” 临挂断前，听筒里幽幽地响起陆宁川压抑逼仄的声音：“宁宁，如果二哥不是瘸子……你是不是……” 陆宁宁想说不是的，但没来得及说，陆宁川就挂断了通话，就像是他害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那样。 * 陆宁宁来学校住了一段时间，每天生活规律，早晨和傅一行一起运动，然后一起去附近的图书馆、咖啡屋学习，一起吃饭，下午偶尔去他公寓做饭、收拾卫生，晚上要么学习、要么一起出去玩。 很快，学校就要开学了。 傅一行和陆宁宁看着人渐渐多起来的校园，还有点小失落，有点怀念之前空荡荡、仿佛只有他们的校园。 许凡在开学前一天来了宿舍，她放下行李，就给陆宁宁一个熊抱。 “宁宁，这几天寂寞不寂寞？有没有想我？” 许凡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没有想我，也是，有大帅比陪着你，你哪里还有空想我？” 陆宁宁失笑。 没过几天，林芳又陪着陆宁川来b市继续治疗腿，陆宁临有给宁宁打过电话，是说英国那边有个新的仪器，对治疗二哥这样的情况，很有效果，不过，爸妈现在还没做好决定。 * 这天，傅一行去傅一时学校一趟，陆宁宁给他公寓打扫完卫生后，就关门下楼，准备回宿舍。 刚关好门，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香奈儿呢外套，身上的香水味透着淡淡的女人味，发质柔顺的捲髮勾勒出婀娜的弧度。 她笑了起来：“宁宁，你好。” 是上次和傅一行妈妈一同出现的那个女人。 第57章 陆宁宁带着宋清语到了学校里面开的一家咖啡屋， 这家咖啡屋的环境并不是很好，价格一般， 平日都是招待学生的。 因为时日久了， 沙发垫子上留下了干涸的痕迹， 显得有些脏。 陆宁宁自己并不怎么在意， 但见宋清语有些迟疑，不敢坐下，她弯了弯唇角，去问店家有没有一次性的大袋子之类。 最后， 她取来了一个袋子， 铺在了沙发座上，让宋清语坐下。 宋清语看了陆宁宁一眼，眸色微动，心里想着，陆宁宁倒是会做人，就是凭藉这种温柔小意抚慰了一行的心吧？ 宋清语坐了下来， 脸上挂着体贴的笑容，她问陆宁宁：“想喝点什么吗？我来请客。” 陆宁宁笑了下：“这家咖啡屋不收现金，只能刷学生卡，没事的， 不贵， 你喝什么？” 宋清语随便点了杯摩卡，等到咖啡上来后，她轻轻地抿了一口， 就不自觉地拧了一下眉头，摩卡的味道也太差了。 她抬眸，却看陆宁宁喝了一口咖啡，漂亮的眉目间流淌的尽是满足，她笑着，似乎在享受什么美食一般。 宋清语问：“一行也来过这里么？” 陆宁宁不知道她来的目的，点了点头，说：“嗯，来过，学校很多学生都来这里的。” “阿行也点过咖啡么？他应该喝不惯吧？”宋清语笑着。 陆宁宁并不觉得傅一行喝不惯，但宋清语不等她回答，便继续：“阿行出身优渥，从小享受的便是最好的物质，但他生性叛逆，也惯于冒险，总是喜欢尝试新事物。” 宋清语的语气微顿：“你也知道的，他从小身边围绕的都是千金大小姐，脾气爆……” 她虽然没说明白，但又说到了这个份上。 陆宁宁聪慧，自然一下就明白了宋清语的意思。 第107页 宋清语是指她就是傅一行现在喜欢尝试的新事物，很快就会被他厌弃。 宋清语轻笑：“阿行小孩子心性，尝试的新事物，没过多久就惹他烦了。” 陆宁宁抿了抿唇角，尝了口咖啡，静静地听着宋清语说话，她在等对方说出最重要的内容。 宋清语垂下眼睫毛，又慢慢地抬起眼皮：“宁宁，你是个好姑娘，不可否认，你很优秀，但是，你不是傅家需要的儿媳妇。” 陆宁宁手指微紧。 宋清语：“阿行家里并不希望你和他继续交往，家里面已经给他安排好了结婚的对象。”她又笑，笑意温婉，“你不介意我说实话吧，你只是阿行在婚前尝鲜的对象。” 陆宁宁面色平静：“一行没跟我说起这些，而且，我们也还年轻，没想过结婚的事情。” “是，你们还年轻，只是女人的青春都很短暂的。”宋清语一副为陆宁宁好的模样，“宁宁，我是不希望你在一行身上寄託太多感情，白白浪费了青春。” 陆宁宁静静地看着宋清语，她的手指握着勺子，轻轻地搅拌着咖啡。 她似是困惑地皱了皱眉头，温柔地说：“姐姐……” 宋清语脸色微僵。 陆宁宁继续轻声道：“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一行跟我说，你是他继姐。” 宋清语胸口起伏，语气微僵，只能说：“不介意。” 陆宁宁：“哪里有什么女人青春短暂，男人的青春也很短暂的，你担心我，我很感激，不过，按照你这样的说法，傅一行的青春也耗在了我身上，不亏的。” 宋清语觉得陆宁宁牙尖嘴利，她又听到陆宁宁说：“我也还没想过和一行结婚的，你说的这些，我会向他确认的，你也知道，一行帅气有位、英俊多金，即便和他没有结果，青春年少时，和这样的男生恋爱，也很快乐呀。” 陆宁宁的语气轻松又甜美，宋清语怔怔地看着她，倒是没想到，陆宁宁居然这么说。 谁恋爱的时候，不想着天长地久。 陆宁宁却是这样清醒。 宋清语抿起了唇角，心里忽然更觉得，陆宁宁应当是不安好心，并不爱一行，只是冲着傅家的地位财产而来？ 陆宁宁是碍于傅一行的面子，才耐心陪着宋清语喝咖啡，她看宋清语脸色臭了下来，也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她站起来：“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宋清语抿着唇线，眼神微沉，语气重了几分：“也就是说，你不和一行分手了？” 陆宁宁没回头，淡淡说：“姐姐，我们现在感情很好……” 她话还没说完，宋清语冷得如同寒潭深水一样的嗓音就响起：“刚刚是我给你留面子了，好言劝你，你家里是什么情况，应当不用我提醒你吧？” 陆宁宁瞳孔轻缩，脸色白了些许。 宋清语冷冷开口：“我猜你没告诉一行，你是陆家的童养媳吧，你这样欺骗一行，你心里过意得去么？”她顿了顿，“就算你告诉一行，一行这样骄傲的人，也一定不会接受的，何况，你要他怎么接受？” 宋清语的语气嘲讽：“陆家对你有恩，家里都要你嫁给你二哥，你有脸面反抗么？你对得起陆家养你十几年的恩情么？若你反抗，就是不孝；若你不反抗，就是对不起一行。” 她转过身，盯着陆宁宁的侧脸：“我要是你，根本就不会舔着脸，和一行恋爱。” 宋清语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更恶劣地说：“你和你二哥那么亲密，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就算你没做过，但你觉得，一行会不会猜测……” 陆宁宁胸口微微起伏，她一言不发，但不可否认，宋清语的话戳中了她的内心。 她想走，身后的宋清语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一行的妈妈也知道了你的存在，大年三十，一行是去你那边吧？这件事触怒了她，她不喜欢你，我说的这些话还不算重，若是她来，只怕你会承受不住。” 第58章 陆宁宁答应和傅一行在一起的时候， 她就猜到他们的恋情不会收到两家人的祝福。 但是，她又想着， 反正只是学生时代的恋爱， 过程美好就行。 所以， 她早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 但她又缺乏勇气， 去和傅一行说清楚，好几次，她想开口的时候，话就堵在了嗓子眼， 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上学期的成绩单在开学初就出来了。 陆宁宁的总分比傅一行高， 傅一行除了几门法学专必课考得不错外，其余的选修和通识必修课就是只求不小挂。 许凡说：“所以说，学神还是我们宁宁，傅大佬根本不够我们宁宁打的。” 傅一行笑了笑，没说什么。 许凡在看班群通知里的国内外名校交流计划，这种名校之间的交流， 在学生眼里就等同于长期旅游，充满了新鲜感和诱惑。 许凡眼睛亮亮：“宁宁，快看通知，可以去其他学校当交换生诶！为期一年或者一学期都有， 有国内的， 也有国外。” 陆宁宁听她说了，也打开了班群，点开文件。 第108页 国内交流的学校基本也都是顶尖学校， 分散在不同的城市；而国外的交流学校更是数不胜数，不仅有留基委提供固定数额的生活费，还包来回机票、学费和住宿费，学生只需要承担原本在本校读书的学费。 班群里已经热闹地讨论了起来。 “我想参加国内的名校交流，想去上海的学校，这样不就等于可以在上海旅游一学期，还能把周边城市都玩过去。” “国外交流项目也太好了吧，免费出国！就是我语言不达标。” 许凡：“我英语不好，还是国内项目吧，我想交换回家一学期，可以经常回家找我妈！！” 陆宁宁笑了笑：“不错呀。” “你呢？” 陆宁宁还没想好呢，她转头问傅一行：“你呢？” 傅一行倒是没考虑过离开b市，至少近几年他不会离开，原本高中毕业，他就该出国读书的，但是爷爷奶奶这两年身体不好，爸爸不在，他得替爸爸照顾两个老人。 * 陆宁宁没有告诉傅一行，她和宋清语见面的事。 但和宋清语见面后，她就有些心神不宁，她在等傅一行妈妈找上门来。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傅蕙芝并没有找陆宁宁的打算，她直接找上了来北京陪陆宁川治病的林芳面前。 林芳背着包，出了酒店，准备去超市买点水果。 结果，才出了电梯，她就听到有人叫她：“陆太太。” 那人的声音倨傲，神态也是一样的倨傲。 女人打量女人，先从衣着打扮开始，相比林芳的简约，傅蕙芝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贵气，她的妆容精緻，身上穿着黑色的套裙，暗红丝绒尖头鞋，手上提着同色系的镶钻包。 林芳打量了下傅蕙芝，她确认她不认识傅蕙芝。 傅蕙芝也扫了林芳两眼，然后，她把手机屏幕朝向了林芳，屏幕上赫然就是林芳的照片。 傅蕙芝笑：“陆太太，不好意思，就是确认下是不是你。” 林芳听到她的语气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她皱眉：“我是陆太太，有什么事情吗？” 傅蕙芝让林芳一同坐下，然后开门见山：“你有个养女叫陆宁宁，是吧？” 林芳眉头的摺痕更深，她抿唇：“陆宁宁惹事了？” “差不多吧。”傅蕙芝笑意浅淡，“所以，我看你正好在b市，就来谈一谈。我们时间都不多，我就直接说了，希望你能劝劝你的养女，让她别再纠缠我儿子了。” 她的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留情面。 林芳眼眸沉下，嘴角抿直：“什么意思？” 傅蕙芝脸上也几乎没什么笑意了：“这是b市，不是你们那个小村庄，你们家在村庄里或许还是首富，但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孩子不懂事，被迷得三五道的，但是我们家里是不接受的。” 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林芳，带了轻视的讥讽：“更何况，你们家养了陆宁宁，是来当童养媳的吧？都定下了，居然还不知羞耻地来纠缠我儿子，真当我儿子是收垃圾的。” 傅蕙芝越说越生气，语气也越来越恶劣。 林芳气得脸色涨红，她握住了拳头，抿直嘴唇，隐忍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沖。 她已经很多年没被这样羞辱了，而且，她今天被羞辱，全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陆宁宁。 傅蕙芝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痛。 她想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现在才敢确认，陆宁宁背着她跟别的男生谈恋爱了，好大胆，而且，还被男生的家长嫌弃，直接找她来打脸了！！ 傅蕙芝冷笑：“陆太太，我想你也是被孩子们蒙在鼓里吧？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还是早点解决吧……还有，大年三十，你女儿勾引我儿子去你们那个小村庄……真是不知廉耻。哦对了，我儿子叫傅一行。” 她说完，又冷笑了几声，提起包包就走了。 留下林芳气得头昏脑涨，胸口发疼，她颤抖着手，从包里找出了手机，立马拨给了陆宁宁。 陆宁宁正忙着社团里的事情，一时没看到手机，林芳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了，立马打车去了f大。 从酒店到f大，也需要一个小时多，林芳到了学校之后，看了下时间，差不多是晚课结束的时间，也是学生们回宿舍的点。 她找陆宁临问了宁宁的宿舍号，在宿管阿姨那里登记了名字后，气势汹汹地就冲进了陆宁宁的宿舍。 许凡被吓了一跳，她看了过去。 林芳压抑着怒火，扼制着火气，扫视了宿舍一周，目光锁定在床上的陆宁宁身上。 她一言不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一把拽起陆宁宁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陆宁宁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她拽得踉踉跄跄，她的手腕隐隐作疼，骨头都像是要被捏碎了一般。 她皱眉：“妈，你怎么来了？” 林芳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看周围人多，她紧闭着嘴巴，什么都没说。 周围的人大多都认识陆宁宁，有些震惊地看着陆宁宁被林芳拽了出去，有几个的眼神怪异，头碰头地不知在八卦着什么。 第109页 到了宿舍门外，林芳一把甩开了陆宁宁。 她胸口起伏，怒气冲上头，脸色差到了极点：“陆宁宁，你知不知廉耻？被男人玩了，还被男人家里嫌弃！” “什么？”陆宁宁眼睛微微睁大。 “你还装无辜，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我问你，你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陆宁宁还没说话，林芳就厉声道：“那个男生是不是叫傅一行？” 陆宁宁脸色有些白，什么都没说，林芳就懂了。 她气得快要疯了。 “我供你读书，养你长大，是让你出来勾引男人的么？你难道不知道，你生是你二哥的人，死也是你二哥的人！”林芳胸口起伏，彻底被激怒，一脸厌恶，“你跟那个男生做到什么程度了？你被碰了？你怎么这么不知道自爱？” 林芳语速很快：“我当初就不该养你，就该让你病死！你现在配不上宁川了，宁川也不是收垃圾的，你太脏了。” 陆宁宁脸色惨白，她紧紧地抿着唇，看着林芳。 她脑海一片空白，咽了咽口水，只是苍白地辩解：“我没有。” 林芳的眼里都是失望和愤怒：“陆宁宁，你太让妈妈失望了，你背叛了我和你二哥！”她冷冷命令，“你马上和那个男生分手。” 陆宁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林芳的声音勐地就尖锐了起来：“你真是够下贱！你知道不知道，那个男生的妈妈根本看不上你，她找到我的面前，来骂你下贱了！你以为那个男生会护着你么？” 陆宁宁有些茫然，胸口隐隐作疼。 林芳讥讽：“你们才几岁，还这么年轻，就算他说他会保护你，他有什么能力保护你，他自己都还要靠着父母养！而且，他妈妈明显不喜欢你了，就是不会喜欢你，你和他在一起可能幸福么？你能忍受来自他妈的厌恶么？” “更何况，男生的承诺能信么？你们这个年纪，有几对是能有未来的？说不定人家就是跟你玩玩，就你又傻又蠢又坏，什么都信！” 林芳说到最后，她也有点无力，气过头了。 她闭了闭眼睛：“宁宁，你太让妈妈失望了，你马上去说分手，如果你不说，你也不用上学了，我立马让你爸爸申请退学，我也会去找那个男生说清楚的。陆宁宁，你知道的，我向来说到做到。” 陆宁宁并没有怀疑，也不敢怀疑。 她妈妈的性格向来是这样的。 * 林芳离开后，陆宁宁还是怔怔地站在了原地，低垂着眼皮，抿紧着薄唇，她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停地颤抖着。 她的胸口像是被绳子束缚着，紧得她几乎不能唿吸。 她慌乱着，又油然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脸上忽然一热，她伸手胡乱地抹了抹，眼泪不停地落下，半晌，她深唿吸，她很想很想见傅一行。 * 傅一行也刚回公寓，正洗完澡，擦着头髮出来，就听到他的门板被人用力地拍着。 他拧了下眉头，以为是苏任，也只有苏任会这个点、会这样敲他的门。 结果，他打开门，看到脸色苍白、胸口起伏的陆宁宁时，愣了一下，眉梢轻扬：“宁宁？” 第59章 屋内的灯光柔和， 微光倾泻，暖色笼罩着两人。 傅一行的黑髮湿着， 还在往下滴着水，他眨了下眼睫毛，水滴落在了眼睑上， 他的眼眸漆黑， 眼睛深处有着微光。 陆宁宁坐在沙发上， 眸光怔怔地仰头盯着站在她身旁的傅一行。 傅一行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 无声地嘆了口气， 慢慢地蹲了下来， 和她面对面。 他的瞳仁像是寂静又波澜起伏的深海， 仿佛无论她做了什么， 他都会无条件地原谅她、包容她，用尽他所有的骄傲和温柔。 陆宁宁鼻尖一阵酸涩， 她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傅一行。 傅一行似笑非笑， 蹭了下她的鼻尖：“怎么了？爱哭鼻子。” 陆宁宁没说话， 身子稍稍往前，扑进了他的怀中，她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深唿吸， 鼻息间充盈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让她安心。 傅一行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髮，轻笑：“不哭了， 乖一点。” 陆宁宁的思绪混乱，她有太多的话想说，但脑海中却又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她不想分手，可是，不分手的话，她们能怎么办？ 林芳说到做到，她会没办法继续读书，会被关在家里，她现在羽翼未丰，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主，她没有丝毫的选择权。 傅一行呢？她知道他不想分手。但是他也是个十几岁的男生，他家里反对，未来那么远，他们真的能在家长的反对下，一直走下去么？ 陆宁宁轻轻地咬着下唇，她的心中早有了答案。 双方家庭都反对，他们又太年轻，没有独立生活的资本，他们根本无法长远地坚持下去的。 陆宁宁眼眶一热，眼泪“啪嗒”一下，落在了傅一行的肩头。 她哭得傅一行有些慌，他按着她的肩膀，要去看她的眼睛，想替她擦眼泪，她却怎么也不肯抬起头，就只顾着哭。 好一会，她软软的声音才响起来，有些闷，带着隐隐的哭腔：“傅一行。” 第110页 “在。”傅一行嗓音低低的。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好。”傅一行已经猜到了，这个故事就是陆宁宁的故事。 陆宁宁之前没主动告诉傅一行她的家庭，傅一行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去打探过。 他静静地听着她说她是陆家的养女，他心疼了一瞬，抱她更紧。 他想，难怪他的宁宁在陆家受到的是那样的待遇。 直到，他听到她说：“那个女孩是陆家给家里二儿子养的童养媳。” 傅一行漆黑的眼睛瑟缩了下，线条冷冽的薄唇紧绷了起来。 他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童养媳这个称唿，说实在，离他的生活很远很远，他知道部分地区还有这样恶劣的习俗，却没想到过，宁宁会是她二哥的童养媳。 好一会，傅一行的意识才渐渐清醒。 以前他觉得怪异的地方，似乎都能解释清楚，比方说，陆家对宁宁奇怪的态度，宁宁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是为她二哥服务的，宁宁和她二哥之间略显尴尬又奇怪的气氛…… 陆宁宁还在继续说：“女孩只把二哥当作自己的哥哥，她不想和二哥结婚，但是她的养父母却一直想让女孩和二哥订婚，女孩跑回了学校，但是……” 后面的话，她嗓子哽咽了下，没再继续说下去。 但傅一行懂了。 陆宁宁轻轻地推了下傅一行的胸膛，她离开了他的怀抱，却不敢抬眼看他，轻声说：“女孩的妈妈很强势，她不允许的事情，用尽手段都要去破坏，谁也不知道她会在极端情绪下做出什么事情。女孩的妈妈不希望女孩读书，更厌恶女孩和别的男生恋爱……” “所以，你要和我分手么？” 傅一行不是傻子，他垂着眼睫毛，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他薄唇微动，像是气极反笑：“你妈妈知道你恋爱了，反对我们在一起，她要逼你和你二哥订婚再结婚，你就答应和我分手，要和你二哥结婚？” 傅一行拧了下眉头，火气有些难以控制：“我们的感情就这么好放弃么？还是你发现你喜欢你二哥？” 陆宁宁胸口轻轻起伏，她抬起眼，声音还是很轻：“不是放弃，是暂时分开。” 傅一行又笑了，他好笑地看着他面前的陆宁宁，突然觉得他就是个要被渣男抛弃的可怜女孩。 她说得再好听，还不是要和他分开？ 陆宁宁：“我们太年轻了，经济都没独立，未来也没确定，而且，得不到双方家庭祝福的感情会长久么？” 傅一行何其敏感，他皱眉，漆黑的眼睛一沉：“我妈去找你了？她说什么了？” 陆宁宁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没来找我，她去找我妈妈了。” 傅一行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傅蕙芝肯定说了很难听很难听的话，他胸口起伏了下，火气盈聚着，有些不受控。 他开口：“我妈的意见不重要，爷爷奶奶会喜欢你的。” 陆宁宁抿了抿唇角：“可是她还是你妈妈。你妈妈不喜欢我，我妈妈不喜欢你，我们没有独立的能力，他们都想要我们分开……” 傅一行火气越积越大，他黑眸沉沉，凝视着陆宁宁，他知道，他要被甩了。 陆宁宁解释得这么诚恳，说得那么明白，不过就是为了能更好地提出分手。 他早就知道他妈妈不会喜欢宁宁的，可是，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阻碍。 陆宁宁咽了咽口水，垂下眼睫毛，咬了咬唇：“一行，其实我们很不一样的，或许你有同家里反抗的资本，可我没有。” 傅一行隐隐猜到她要说的话，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剩下一股浓重的无力感侵袭着他。 “你家里无论如何都会支持你继续读书，你有疼爱你的爷爷奶奶。可我家里一直都不支持我来b市上学，他们会真的剥夺我上学的权利，断掉我未来的任何可能性……我知道你有钱可以供我上学，你也可以养着我，可是，一行，你真的喜欢这种恋爱关系么？我永远地依附于你的羽翼之下，依赖着你，我没有安全感，无法成长，你迟早有一天，会厌倦了那样的我。” 陆宁宁这时候，才发现她有多冷静，不復刚才的一片空白，她条理清晰，或许她就是自私，就是无情，就是喜欢得不够深。 可她的心脏分明就疼得如同刀割，想到要和傅一行分开，就好像生生地剜走了心脏深处的一块肉。 “我们先分开。” 这是陆宁宁对傅一行说的最后一句话。 傅一行嗓子沙哑，他绷紧轮廓，克制着怒意，闭上了眼睛，任由着陆宁宁离开。 他的拳头紧握，骨节泛白，青筋隐隐，怕自己冲动。 他就这样被分手了。 这一天，他受到了太多的冲击。 陆宁宁是去他妈的童养媳，她不要他了，那她是不是要和她二哥在一起了？ * 傅蕙芝跟林芳聊完之后，隔天就去见了傅爷爷、傅奶奶，主要还是为了傅一行和陆宁宁的恋情，她知道傅一行听两位老人的话，就想让两位老人劝分。 结果，她在两位老人那边还没说完。 第111页 傅一行就来了。 他沉着一张脸，冷冷道：“妈，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要管好宋清语和傅一时就好了。” 傅蕙芝大怒：“我不管？我不管就放任你跟那种女孩在一起？” 傅一行脸色更差：“她很好，比你好，至少不会像你，对别人说出那样难听的话。” 傅蕙芝还想说什么，傅奶奶开口了，声音微沉：“好了，蕙芝，你先离开吧，你的意思我们懂了。” 傅蕙芝话语一噎，胸口起伏半晌，怒气沖沖地提包走了。 * 傅奶奶看着傅一行，嘆气：“你妈去找那个女孩了？” “找到她妈妈那边了。” 傅奶奶的眉头紧紧皱着：“你妈的大小姐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改，这么冲动。” 傅一行没说话。 傅奶奶从傅蕙芝那边，大概也知道了傅一行和陆宁宁的事情，她虽然不满意傅蕙芝的态度，但这次，也不太贊同两人继续在一起。 她说：“阿行，童养媳这个算不了什么大问题，可是，她的父母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能怎么办？你让她脱离家庭？她愿意么？她的监护人愿意么？就算她愿意，你们还这么小，还要读书，怎么养活彼此？就算我和你爷爷帮你们，她愿意么？以后就算嫁入我们家，底气也不足……你供养她，等同于折断她的羽翼……不如趁现在感情未深，分开吧。” 傅一行抿直着唇，喉结上下滚动，一言不发，他的眼睛下一片青黑，透露着浓浓的疲倦。 * 陆宁宁和傅一行提了分手之后，就一直待在宿舍没有出去。 林芳打电话过给她，逼问她是否分手，又一直想强行带她回去，让她和陆宁川订婚，甚至不让她继续读书。 陆宁宁觉得疲惫，她妈妈是捨不得她花费这么多年时间培养的儿媳妇不见了。 陆宁宁不想和二哥结婚，她想读完书。 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国继续读书，留基委贊助的国外交换计划。 林芳再打来电话的时候，在她气急败坏的威胁下，陆宁宁才慢慢地开口：“妈，我同意去说分手，也同意见你，条件是不想现在订婚，我想继续读书，我要出国。” 林芳觉得不可思议：“你还要出国？陆宁宁，你怎么不上天！” 陆宁宁声音很平静，轻声道：“妈妈，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分手了，其实，傅一行妈妈对傅一行的影响不是很大，他有钱，我可以和他继续在一起，靠着他，不回陆家，和他结婚……” “你还要不要脸了？” 林芳怒火攻心。 最终，在彻底失去养大的童养媳和童养媳出国免费留学之间，林芳选择了后者。 第60章 林芳是个喜欢掌控一切的女人。 但现在， 陆宁宁翅膀硬了，攀附上了有权有势的新男友， 她是没办法完完全全地控制住陆宁宁了，她也怕她逼得太急，反倒让陆宁宁彻底不要脸地跟傅一行跑了。 林芳要求陆宁宁暂时跟学校请假， 说是她身体不舒服， 需要休养， 这小半学期不在学校上课， 等到交换通知书发了下来后， 立马出国。 陆宁宁不得不答应了。 林芳和陆宁宁谈完之后， 气得头昏脑涨， 太阳穴隐隐作疼， 怒火灼烧得她胸口发疼。 她深唿吸， 敲了敲陆宁川的房门。 陆宁川嗓音沉静：“进来。” 林芳再次深唿吸后，才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她眸光落在了陆宁川的身上， 心中又是心酸又是气愤。 她的宁川长得好， 从小就聪明，却偏偏伤了腿，行路不便。 宁川自尊心强， 受不得周围的人对他投来的同情和惋惜的目光， 也从不和女孩子亲近。 林芳从他腿伤开始，就冒出了为他养一个童养媳的念头。 不论是从现实角度看，还是从她的念头考虑， 养一个童养媳，对宁川只有好处，绝没有坏处。 他们陆家还不缺养一个女孩儿的钱，何况，养一个女孩哪能花费多少钱？她只需要花费足够的精力去□□养女，把女孩养成听话的、勤劳、体贴、善良又对宁川一心一意的人，让她陪着宁川长大，不让他孤独，也不会对他施捨同情。 等到两人长大后，宁川若是想要这个童养媳，林芳就安排两人结婚，也不多用费什么钱，她也不用再费心去处理婆媳关系。再者，陆宁宁作为陆家的童养媳，从小自尊心就被踩踏着，想必在宁川面前也不敢甩脸子、摆架子，她就不用担心宁川因为腿伤受到媳妇的歧视。 当然，林芳也考虑过宁川不喜欢童养媳的情况，那她就不强求两人结婚，她会安排陆宁宁嫁给其他人，现下女孩值钱，单单聘金就够填补她养陆宁宁长大所耗费的金钱了，并不亏。 林芳所有考虑的前提都是她会养出一个绝对听话乖巧的童养媳，就如以前的陆宁宁一般。 可是，自从高考之后，陆宁宁就变了。 林芳仿佛重新认识了陆宁宁一般，她这个听话的养女，居然会擅自修改高考志愿，背着她，千里迢迢北上求学，居然还敢交了男朋友。 说实在，林芳觉得陆宁宁有点脏。 林芳自己和丈夫是相亲认识的，丈夫是她的初恋，也是第一个男人。 第112页 她最疼爱的儿子是宁川，她自然也希望宁川能娶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她现在觉得陆宁宁已经不配了。 可是，她现在也绝对不会让陆宁宁和傅家那个男孩子在一起的，既因为那个男孩子的母亲羞辱了她，也因为陆宁宁背着她玩了这么多小手段。 林芳眼不下这口气，也捨不得浪费她花费多年精力养大的童养媳。 林芳回过神，对着陆宁川笑了下：“宁川，妈妈刚刚和宁宁打过电话了。” 陆宁川眉心跳了跳，仍旧面无表情，他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一个紫砂壶上，微微放空。 林芳说：“宁川，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想要宁宁做你媳妇吗？” 陆宁川抬了下眼皮，脸上的情绪很寡淡，他薄唇动了动：“无所谓，都听你们的安排。” 林芳了解陆宁川，这个儿子性格隐忍淡漠，从小就不爱主动表示自己的喜好，但是，占有欲也强，他没有主动拒绝的话，一般都代表着他想要。 “宁宁其实不听话的，你也知道了吧，她在学校谈恋爱了。” 陆宁川手指紧紧地攥住了。 林芳：“妈妈觉得她配不上你，不过，妈妈不能容许她背叛你，她已经和那个男生分手了，我拆散了他们……” 陆宁川听到她的这句话，脸色才有了轻微的变化，下颔肌肉线条收紧了起来，不知是僵硬还是怒意，他全身都绷起了。 “宁宁，分手了？”他问。 “是。”林芳说，“陆宁宁这辈子都别想跟那个男生在一起，过两天我们回家，陆宁宁也会回家照顾你，她学校这边请假了。” 陆宁川喉结轻动，他忽然觉得膝盖有些疼。 短短的一瞬间，他想过了许多。 有愧疚，他知道宁宁有多想学习，现在却要回去照顾他；有卑鄙的欣喜，宁宁分手了，她终究还是要回到他的身边；有自卑，他是个残缺不全的人，他有什么资格留住她？他这样卑劣，会害了她一生。 他真低贱。 林芳猜出了儿子的想法，冷笑：“宁川，你就是太善良了。” 她的语气很理所当然，“如果不是你，我们家根本不会去领养陆宁宁，陆宁宁说不定早就饿死在那个破旧的福利院里，哪里还能健健康康长大，接受教育？她不知道满足，竟然还做出了背叛你的事情！” “我们陆家条件也不差，能嫁给你，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陆宁川沉默着，微垂着眼睫毛，灯光在他的眼睑下投射出扇形的阴弧，他的神情显得有些阴翳。 他原本是想替陆宁宁说话的。 但是，那个卑劣的他驱使着他，拖着他的宁宁一起坠落。 他说：“好。” * 许凡看着陆宁宁的样子，她心神不宁又紧张的，但看陆宁宁的神情不郁，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陆宁宁勉强跟许凡笑了下，说她没事，然后就闷头睡觉。 她一闭上眼，眼皮轻颤… 过了会，她的脸就湿了，她伸出手，轻轻地擦了擦，有些温热，转眼就冰凉。 落泪无声，唯有心疼。 她缓和了一下唿吸，却只觉得胸口窒闷，唿吸不畅。 她分手了。 和她遇到过最好最好的人，分开了。 * 傅奶奶身上的小毛病在季节交替的时候，又冒了出来，年纪大了，一有点什么毛病，就得住院。 傅一行原本就有些精力不振，傅奶奶虽是小毛病，却也加剧了他这段日子的疲倦。 他第一次恋爱，明明没多久，但却像是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一生。 他总觉得，他们一起经歷了很多，他的身边全都是她的气息，他无论做什么，都会想起她。 傅一行捏了捏鼻樑，他有时候还有点恍惚，不明白他们怎么就分手了，明明还很好，就只因为家里反对么？ 他早就料想过家里会反对，他想，因为他们年轻，有足够的勇气去无视家里的反对，但却忽视了正是因为他们的年轻，他们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他心中是有火气的，陆宁宁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很无情，自顾自地说了分手后，就再也没联繫他。 他原本就觉得，她对他的喜欢不够深。 现在她的表现也正验证了这个事实。 他感到一阵失望侵袭，无论他现在如何挽回，无论他如何表现，大概都无法真正地走进她的内心吧。 傅一行想等奶奶出院后，再去找陆宁宁谈一谈，他想，宁宁总归还要在这个学校的，现在先冷静冷静也好。 但傅一行却没想过，陆宁宁会请长假回家了。 她说是请长假，宿舍里的床位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一般。 当傅一行看到许凡发给他的那一张宿舍床位照片时，他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住，又从高空中狠狠地摔下，那一瞬间的失重感侵袭着他。 傅一行从公寓出去，赶去了陆宁宁的宿舍。 路上，他遇到了曾经远远见过一面的陆宁宁妈妈。 傅一行眯了眯眼，抿了抿唇：“您好。” 林芳和傅一行坐在了食堂里。 林芳笑了笑，面对着傅一行，她倒没有语气恶劣：“你母亲之前来找过我，我们的意见都很统一，你和宁宁不合适，不过，谁都有年轻的时候，能理解你们的冲动。” 第113页 “宁宁和宁川是家里早就订下的，他们俩从小关系就好，宁宁很喜欢她二哥的。你们家我们也不敢高攀。宁宁过段时间也要出国了，你们分开正好。” 第61章 傅一行一直都没有说话， 沉默着，他的轮廓清冷又带着瘦削。 林芳道：“宁宁的叛逆期来得晚， 以前她很乖，没有接触过别的男生，大概你带给了她新鲜感吧， 不过， 我和她谈了谈， 她就知道谁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宁宁还是听话的。” 傅一行从林芳的语气中， 听出了欣慰。 他垂着眼， 咬着牙， 胸口怒意翻腾， 心酸又讥讽。 去他妈的听话。 她不听话的时候， 就来撩拨他，听话了之后， 就开始甩掉他。 那他算什么？ 林芳看着傅一行， 笑着道：“幸好你们都还年轻， 犯过的错误还来得及挽回，你是个好孩子，要是还想恋爱， 应该很多女孩子都想和你恋爱的吧。你就不要再惦记宁宁了， 宁宁终究是要和宁川结婚的，他们从小就在一起，十多年的感情， 不是你短短的一年半载的时间就可以比得上的，他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傅一行喉结上下轻动。 是啊，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陆宁宁，他看到的只是她愿意给他看的那一部分，她从来就没给他，让他靠近的机会。 怪不得，他曾经总是觉得，宁宁和她二哥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更自在、更合拍。 * 傅一行送走林芳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公寓，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他接听了起来，才手忙脚乱地想起，他应该去医院了。 傅奶奶在医院，需要人照顾。 傅一时放学了也往医院跑，他虽然和傅奶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很喜欢傅奶奶，进了病房，眨眨眼就喊：“奶奶，我来了。” 傅奶奶正在和裴月聊天，裴月是实习医生，又因着两家人曾经的关系，知道傅奶奶住院了，有时间就会过来看看。 傅一行坐在一旁，抿着唇，给傅奶奶削苹果。 傅奶奶看着傅一行沉默寡言又瘦削的模样，就知道她的阿行受了伤，她心中嘆口气，面上笑着：“阿月，你要是忙，不如先去忙吧，现在有阿行陪着我，你就放心吧，一时也来了，我也不会无聊了。” 裴月笑眯眯的，她看了傅一行一眼：“你身体不舒服么？看脸色不是很好。” 傅一行没有抬眸，淡淡道：“我没事，谢谢关心。” “学习再忙，也要多休息。” “嗯。” 傅一时跑到了傅奶奶的床头，他抿着小嘴，眼眸黑漆漆的：“奶奶，你现在好点了吗？” 傅奶奶笑得慈祥：“好多了，奶奶看到你，就开心了。” 傅一时又看了眼傅一行，隐约觉得哥哥很冷漠，他犹豫了会，还是开口：“哥哥，你不开心吗？” 傅一行闻言，扫了傅一时一眼，抿唇，冷淡地收回视线。 那种无所适从的烦躁始终萦绕着他。 傅一时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是不是想狐狸姐姐了？”他还不知道，他的哥哥已经被他的狐狸姐姐给甩了。 傅一行的脸色沉了沉，唇线绷直。 傅一时爬上了沙发，坐在了傅一行的旁边。 傅一行还在削那个苹果，他的余光瞥到，傅一时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给陆宁宁发了信息。 “狐狸姐姐，我跟你说哦，我哥哥又生气了。” “狐狸姐姐，你不要怕他生气，我哥哥说过，他最喜欢你。” 傅一行冷笑了出声：“傅一时，你皮痒了是吧？我什么时候说过最喜欢她了？” “你说过！” 傅一时立马就用小手把手机屏幕遮住，他扬起下巴看他哥哥，表情带了点鄙夷：“哥哥，你不要脸，你好意思偷看我手机！” 傅一时说完，又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地在手机上打字：“狐狸姐姐，我跟你说，我哥哥很小心眼的，我好可怜你，你做他女朋友肯定很惨！” “狐狸姐姐，我有点想你，我明天放学去找你好不好？” 就算傅一时如何遮掩，傅一行还是看到了他发给陆宁宁的内容。 一股浓重的疲倦，侵袭着他。 他喉结滚动，绷紧轮廓的线条，又觉得火大，傅一时发了这么多，陆宁宁那个狠心的女人，居然一个字也不回他。 傅一行冷着脸，夺走傅一时的手机，冷声说：“别打扰她了，她回家了，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傅一时着急要拿回自己的手机，他气唿唿：“你把手机还给我，狐狸姐姐回我消息了。” 傅一行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心脏跳动的速度突然快了一瞬。 陆宁宁回復道：“一时，狐狸姐姐暂时见不到你了，我回家了，不过，我们可以视频，但不是现在，以后狐狸姐姐会找你的。” 傅一行漆黑的眉目闪过了讥讽，他用力地握紧了手机，手背上青筋隐隐，表情隐忍。 下一秒，手指微动，就直接拉黑了陆宁宁。 傅一时的眼泪差点就掉了出来，他急得不行：“哥哥，你干嘛删掉狐狸姐姐，这是我的手机，我的微信号！” 第114页 傅一行面无表情：“你别再去找她了，她以后不会理你了。” 傅一时眼圈红红，生气道：“你干嘛拉黑我的帐号呀，狐狸姐姐不理你，你要是想删除的话，你自己删掉你微信里面的啊！……我要再加回来……狐狸姐姐不会生我气的。” 傅奶奶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也猜到了狐狸姐姐应该就是傅一行之前的那个女朋友，她看了眼傅一时，心想，应该是个好女孩，傲娇又臭脾气的小一时居然也这么喜欢她。 可惜了。 * 陆宁宁的绩点高、语言过关，她的国外名校交换申请很快就批了下来。 她申请去英国。 为期一年，如果成绩好的话，也可以继续留在英国那边。 最早六月份就可以去英国那边了。 这一两个月，陆宁宁一直待在家里，林芳先是拿走了她的手机，随后又拿了部新手机给陆宁宁。 通讯录全都空了，微信登录进去，也空空的。 林芳说：“宁宁，你的朋友们都在，她们前几天找你了，找你的消息我就不给你看了，她们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那个男生的微信，我已经删掉了。” 陆宁宁觉得烦躁，胸口憋闷，她想冲着林芳发火，可是，这么多年的隐忍和林芳的威压，让她觉得无力，一时不知道该吼些什么，何况，她也清楚，吼了也不会有什么作用的。 林芳看了眼陆宁宁的脸色：“你也不用生气，你信不信过段时间，你就算主动去找那个男生，那个男生也不会理你的，时间是很容易让感情发生变化的，几十年的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你们这种小年轻所谓的爱情。” 陆宁宁沉默着，焦虑缓缓地侵蚀着，她没反驳，还因为她内心隐隐不自觉地贊同林芳的话。 没有人会无条件、永远地喜欢且等待着另一个人的。 陆宁宁的微信安静了几天，很多个群都被林芳退了出去，她现在就连群消息都收不到。 她刷朋友圈，能看到一些同学们的动态，知道学校的活动。 她想回学校。 许凡有来找陆宁宁：“宁宁，你妈妈说你生病了，休学了，你现在是接触不到手机吗？怎么都不回我消息呀？” “宁宁，你知道不？我看大家说你和傅一行分手了，是真的吗？我看苏任很生气，都不想提起你，别人都说傅一行甩了你，我怎么觉得是你甩了他呀？” “为什么呀？他那么喜欢你。” 陆宁宁回许凡：“凡凡，我跟他是分手了，和平分手的，你不用理会其他人说什么啦，我最近身体不舒服，所以回家了，真抱歉没跟你说清楚。” 许凡性格好：“没事，那你好好照顾身体。还有啦，宁宁，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呀，正好你申请出国，我也去国内交换了！” 许凡安静了一会，又说：“傅一行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我好几次看他很颓废地在抽菸，之前不是都说好要戒菸的，他抽得比以前凶！” 陆宁宁睫毛颤了颤，什么都没说。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最近总有女孩子和女人来找他！我看到他好几次跟别的女人出去吃饭了！我看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陆宁宁似有若无地弯了下唇：“那就好。” * 陆宁宁的突然休学，傅一行又和裴月、宋清语一起吃饭了几次，被路人拍了放上了论坛后，学校里就议论纷纷。 贵妃后援会里全都是义愤填膺的声音。 “屠傅狗，杀狗贼，肯定是他背叛了我们贵妃，我们贵妃因爱伤心。” “呜呜呜，好心疼贵妃，听说是生病了，所以休学的。” “不仅仅是生病吧，贵妃还申请了国外交换，估计是被傅一行伤透了心，那我岂不是要很久见不到贵妃了？” “心痛，傅狗太可恨了，没有了贵妃的美貌，我该怎么度过？” 群里聊着聊着，群名就改成了“贵妃你在英国也要好好的”，傅一行看着群消息不停地跳出来，又看着他发给陆宁宁的消息变成“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他眉眼讥讽，薄唇冷淡，面无表情地退出了那个群。 他修长的手指想要点击删除陆宁宁，摩挲了好一会，始终不捨得真的点下。 苏任是看着傅一行最近的堕落的，别人相信傅一行背叛陆宁宁，他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的。 他的傅爷是个纯情、干净的男孩，必定是宁宁妹玩弄了他的感情，还抛弃了他！ 太可恶了！ 苏任说：“宁宁妹太可恨了，怎么就跑回家了，你们到底发生了啥！”他语气愤愤，“我看啊，阿行，这么可恶的女人必定是要亲手抓回来的，狠狠吊打她一顿。” 傅一行垂着眼，面无表情。 苏任撞了撞他的肩膀：“走，我买了两张机票，我陪你去，一起去抓那个要被浸猪笼的宁宁妹！！” 苏任说得再可恶，不过就是希望两人能见面说清楚，他还能不知道么？一行就是想见陆宁宁，放不下所谓男人的面子罢了。 傅一行喉结轻动，嗓音沙哑：“不去了。都分手了。她估计早订婚了。” 第115页 苏任拧眉：“她要出国，也没跟你说么？” 傅一行有些烦躁，没忍住说了脏话：“说个屁。” 苏任张了脏嘴：“那……你要不要出去玩？男人被甩了，都是要出去喝酒浪荡下的。” 傅一行斜了苏任一眼。 苏任一哆嗦：“错了错了，你没被甩，是你甩了人行不？” 傅一行眼眸还是黑沉沉的，有些可怕：“谁跟你说我们分手了？” 苏任：“……行行行，你们没分手。” 他没想到，傅爷真这么纯真，都被甩了，还要为宁宁妹守身如玉。 * 陆宁宁带去英国的行李不多，留基委买的机票可以免费携带两个小于23公斤的行李，她只带了一个。 第62章 大哥、二哥和陆爸爸去机场送陆宁宁。 陆宁川的神情一直不是很好，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陆宁宁慢慢地走进了安检通道，他的手指一点点地攥紧了起来。 他不是林芳， 林芳觉得陆宁宁只要不和别人谈恋爱，不嫁人，就算出国， 也飞不出她的手掌心。 但他知道， 宁宁出国了， 她的羽翼就会渐渐丰满， 她就会真的不再需要陆家了。 陆宁宁排着队， 却能感觉到她背后的灼灼视线， 让她如芒在背。 前面是漫长的队伍， 以着龟速在挪动着， 身边的其他人频频往后看去， 只不过想多看送别自己的亲人一眼。 但她不敢回头。 昨天晚上，她在收拾行李的时候， 二哥来找她了。 昨晚的二哥， 让她觉得很陌生。 不比平时的阴沉， 反倒偶尔笑得春风和煦、又带着那种有些熟悉的慵懒，他进门就对她笑：“宁宁。” 陆宁宁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抬起头：“二哥。” 陆宁川问她：“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还有一点。” “你去了英国后， 会想念二哥吗？” 陆宁宁眸光微闪， 避重就轻：“我会想念家里的。” “二哥捨不得你。”陆宁川的嗓音很轻，“宁宁，你一下离二哥那么远， 从小到大，二哥还没跟你分开那么久过。” 陆宁宁抿了抿唇：“我们会经常打电话、视频的。” 陆宁川喉结轻动，没说话，他的手滚动着轮椅的把手，慢慢地靠近陆宁宁，他说：“二哥腿疼。” 陆宁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蹲在了他的面前，她的手按上了他的膝盖，轻声问：“是这里么？” 陆宁川有点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宁宁，你觉得二哥的腿会好么？” “会呀。”陆宁宁回答得毫不犹豫。 “如果好不了呢？”陆宁川嗓音很轻。 陆宁宁抬眸，对上他漆黑又纯粹的眼眸，他的眼睛里有掩藏不尽的失落，似乎还有隐隐的自卑：“宁宁，如果二哥永远都是瘸子，怎么办？你会瞧不起二哥么？” “不会。” “可是别人会。”陆宁川苦笑，他手臂的肌肉缓缓地用力，自暴自弃一般地盯着自己的腿，“我就是废人，从小到大就是个废物，所有人都厌恶我……” “二哥，你别想多呀，我不会厌恶你的。” “你会永远陪在二哥身边么？”陆宁川问，他问完，薄唇就有些紧张地抿着，期待又害怕她的回答。 陆宁宁眼前浮现的是傅一行漫不经心的笑，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她睁着黑眸，轻声说：“二哥，我们都会长大的。” 陆宁川仍旧是笑着的，眼睛却一下沉了，眼里的笑意也慢慢地消失不见。 过了会，陆宁宁送陆宁川出门，陆宁川却忽然叫她走到他的面前，弯下腰，他一把抱住了她，他的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她的肩窝，冰凉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肩窝。 他深唿吸，像是小动物在撒娇，又像是巨兽要留下自己的气味。 陆宁宁下意识地就挣扎着，一把推开了他。 她拧着眉头，咽了咽嗓子，说：“二哥，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宁川就盯着她的眼眸，慢慢地视线下滑，落在她诱人的红唇上，落在她精緻的锁骨中。 他不知为何，反倒摆出了有些委屈的模样：“他也抱你了，也亲你了，宁宁。” 陆宁宁不明所以：“什么？” 陆宁川说：“傅一行。” 陆宁宁心脏一沉，陆宁川轻声说：“宁宁，我看见他抱你了，亲你了。” 这个时候的陆宁川身上全然没有了戾气，脸上也挂着毫无侵略性的笑容，却不知道为什么，更让宁宁感觉到不安和危险。 她什么也没说，没有解释，慢慢地关上了房门。 陆宁宁回想起昨晚，现在就更不敢回头看她二哥，那种被人盯着的不舒服感终于在她进了海关口之后，消失了。 陆宁川看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后，唇畔也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透过明净的落地玻璃，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有飞机划过一道白色的烟痕，像是飞鸟一去不返的身影。 宁宁，再见了。 第116页 * 陆宁宁到了英国后，办了手续后，就住进了校方安排的学生公寓里，和她共享一个学生公寓的还有三个女孩，一个中国人，来自南方的一所重点大学，另外两个外国人。 那个中国人叫季迟筠，和陆宁宁不同的是，她不是交换生，而是就在lse法学院就读的本科生。 陆宁宁在宿舍收拾东西，听到开门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五官明艷大气的女人走了进来。 陆宁宁不可避免地注意到她的腰肢盈盈一握，却偏偏有着一对性感的胸部。 季迟筠看了陆宁宁一眼，知道这是交换生，她笑了下，简单地打了个招唿：“你好。” 然后就从陆宁宁身边路过，留下一阵旖旎的香气。 陆宁宁对她的印象就是娇养富贵花、人间水蜜桃，应该不太好接近。 结果，晚上陆宁宁在做饭的时候，季迟筠就打开了门，像只出来觅食的冬眠动物，眼睛发光地盯着陆宁宁刚做出来的饭。 她说：“新来的是吗？季姐罩你，给我吃一口吧，嗷嗷嗷，饿死了。” 有了季迟筠的帮忙，陆宁宁很快就适应了伦敦的求学生活，她买好了生活必需品，办好了电话卡，连上了wifi，找到了兼职，还有了一群热闹的朋友。 季迟筠问她：“宁宁妹有没有男朋友？” 陆宁宁垂着眼睫毛，犹豫了下：“有。” “为什么犹豫？” “因为，我不知道他还当不当我男朋友。” 季迟筠开始律师式刑讯逼问，陆宁宁撑不住她的挠痒，没两下，就把两人的故事告诉了她。 陆宁宁原本以为开口很难，也以为故事很复杂。 结果，她倾诉完之后，只觉得一阵轻松。 季迟筠看着她，问：“那你知道他电话号码吗？” “知道。” 季迟筠突然就拿过了陆宁宁的手机，让陆宁宁说一遍他的号码，陆宁宁以为季迟筠要给傅一行打电话。 季迟筠百分百保证不打电话，陆宁宁才告诉了她傅一行的电话。 那一串号码，早就烂熟于心中。 季迟筠通过手机号码搜到了傅一行的微信号，立马点击了添加为好友。 陆宁宁：“……” 第63章 傅一行那边一直没回復， 微信的界面空空的，陆宁宁屏住唿吸， 静静地看了好一会，紧绷的身体线条忽然松了起来。 她心中一空，垂下了眼睫毛。 他应当是生气了吧。 生气很正常， 她一言不合就说了分手， 二话不说离开了学校， 转头就去留学， 还删了他的微信。 她能理解的。 季迟筠倒没说什么， 她把手机还给了陆宁宁， 她歪过头， 问：“那你以后呢？你回去之后， 你家里人依然会让你嫁给你二哥。” “不会嫁给二哥的， 二哥就只是二哥。” 季迟筠明白了她的想法：“也是，等你工作了， 经济独立了， 就可以不受他们的控制， 不做菟丝花是对的。” “嗯。” 季迟筠淡淡地笑了笑：“其实家人的羁绊也就那么一回事，谁家没点糟心事，甩不开羁绊， 不去管就好了。”她说着， 摸了摸陆宁宁的头髮，“好好读书吧。” 陆宁宁点了点头。 到了英国，生活很忙碌， 但越是这样的忙碌，陆宁宁就越发地发现，她在想傅一行。 密密麻麻的想念逐渐变成束缚她的藤蔓，她的心脏被勒得阵阵发疼，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变得越发的焦虑。 她经常头疼得睡不着，闭上眼，眼前浮现的都是傅一行冷漠又疏离的神情。 她说了分手，可她还在想他。 她自私地幻想着，等她学成归来、等他们都长大了，他们还会有可能重新在一起。 但理智告诉她，他不会一直等着她的，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 他的身边有更多比她好的女孩，比她更爱他的女生，会有别的女孩子让他开心。 她这样不好，他能喜欢过她，就已经是她最大的福气了。 陆宁宁和许凡一直有联繫，许凡交换回d市海事大学的法学院，离家里很近，她每周都可以回家和父母团聚。 许凡记着伦敦和中国的时差，大清早的，她收到了陆宁宁的微信。 许凡皱起了眉头：“宁宁，你还没睡么？又在熬夜？” 陆宁宁侧躺在被窝里，脸色有些苍白：“嗯，睡不着。你现在要起床去上课了吗？” “是啊。” 陆宁宁犹豫了一下：“你现在知道傅一行的情况么？” 许凡轻轻地嘆了口气：“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不在本校了，傅一行又不是个喜欢发朋友圈的人，从网络上看不到他的动态的，就是我之前从学校走的时候，见过苏任，苏任就是说一行很生气，主要是气你出国没说。” 陆宁宁沉默地抿着嘴唇。 许凡：“我们之前谈过这个，傅一行爷爷奶奶身体不好，他大学没出国留学就是因为这个，你说，你要是选择国内名校交换都还好，一下就跑得那么远，他肯定会生气的。” 许凡顿了顿：“我刚刚去看了下傅一行的朋友圈，他把之前秀恩爱的朋友圈都删掉了。” 第117页 陆宁宁轻轻地咽了咽嗓子，半晌，回了个字：“嗯。” 许凡安慰她：“宁宁，既然都分开了，你就往前走吧，大美女开心点，好好学习，在英国好好玩呀！而且学校肯定很多欧美帅哥呀，下次带个大帅哥回来给我看看！好啦，我先去上课了，你快点睡觉吧，别熬夜修仙了。” 陆宁宁退出两人聊天的对话框，点进她自己的朋友圈，那些她曾经记录过的她和傅一行的美好，她一条都捨不得删掉。 有几条朋友圈下，还有她新认识的中国朋友的留言。 “宁原来有男朋友，我就说，这么美好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呢？” “宁的男朋友真好啊，两人好甜蜜。” 陆宁宁退出朋友圈，她刚想关掉手机，微信页面突然跳出了一个新的对话框。 傅一行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成为了她的好友。 陆宁宁的心脏一下跳动得很快，悬在了嗓子眼。 * 傅一行昨天晚上就已经看到了陆宁宁发来的好友申请。 第一眼的时候，他还不争气地以为是他眼花看错了，他下意识攥紧了手机，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半天，才确信是陆宁宁发来的。 他黑眸沉沉，越是看，心里的火就越是燃烧着。 她说分手就分手，说离开就离开，说删掉他就删掉了他。 现在她到了英国，想加他回来，他就要让他加回来么？ 傅一行退出了微信，不去理会，他打开电脑，开始写论文，但是，写了半天，他发现他什么都写不进去，电脑屏幕上不过就是一群乱码，脑子里浮现的全然是少女乖巧白皙的面孔。 她吸奶茶的模样，她喜欢喝很甜很甜的奶茶，连带着他对糖分也不是那么厌恶了；她笑起来的时候能暖到他的心窝里；她乖巧地躺在他的怀中，仰着头，明明很害羞却任由着他密密麻麻地亲吻着她。 傅一行心烦意乱地躺下睡觉，这一晚上，他也睡得不安稳，时不时就睁开眼睛，有些烦躁地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又时不时点开微信的通讯录看最新消息，生怕那个添加好友的请求消失不见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他很早就醒了过来，又拖拖拉拉、犹犹豫豫地摆出了男人的矜持，拖到吃完早饭，才面无表情地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他有些无奈，告诉自己，他只是想当个友好的同学罢了，再顺便看看她要做什么罢了。 结果。 他通过了好友申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两人的对话框，陆宁宁那头却什么动静也没有，没给他发任何的消息。 他抿直唇线，忽然才想起这时候的伦敦是深夜。 她大概是睡着了吧。 傅一行点开陆宁宁的朋友圈，看到和他有关的朋友圈都还在，他捏了捏鼻樑，半晌，无奈地笑了一声。 宁宁，他的宁宁。 傅一行收起手机，收拾了下东西，就下楼，准备出门。 傅蕙芝正在客厅，也准备出发去公司，她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回过头：“要去学校了？一起吧，司机送我去公司后，就送你去学校，你的车不是没开回来？” 傅一行没有拒绝，他目光冷淡地看了眼站在傅蕙芝身边的宋清语，嗓音凉凉：“她也和你一起？” 他以前很少用这样充满直白厌恶的语气提起宋清语。 宋清语脸色有点苍白。 傅蕙芝拧了下眉头，声音不悦：“阿行，你注意点语气，清语当然一起。” 傅一行没说什么，懒懒地勾了下唇，单手提起他的书包，面无表情地路过了宋清语。 车子缓缓地行驶着，宋清语犹豫着，想和傅一行打破目前尴尬的气氛，她递给傅一行一瓶牛奶，轻声说：“阿行，你喝一点……” 傅一行有些不耐烦：“不用，谢谢。” 傅蕙芝抿唇，声音沉了沉：“阿行！” 傅一行抬起眼皮，看向了傅蕙芝，笑了下：“妈，你怕是不知道你的乖女儿宋清语去威胁了我的女朋友吧？” 傅蕙芝的确是不知道这件事，她一怔，看向宋清语。 宋清语有些紧张，手指蜷缩了下，就想开口解释。 但傅一行什么都不想听，他说：“我不管你们喜欢或者不喜欢我女朋友，你是我妈，我现在经济不独立，需要靠家里，你干涉我的恋爱，我不会说什么，可是宋清语算什么？我的姐姐？” 他的语气含着浓浓的讥讽，刺得宋清语两颊红烫。 傅一行：“谁知道她抱着什么心思，更何况，我和谁恋爱，关她什么事情？我的事情也不许要她管。” 他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傅蕙芝虽然也不满意宋清语瞒着她去找陆宁宁，但她还是想帮宋清语说话，傅一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严肃：“妈，我再说一遍，以后我不许宋清语干涉我的决定，她是她，我是我，你想对她怎么样，是你的事情！” 他冷淡地瞥了宋清语一眼：“我女朋友就算再不好，也比你好。” 傅蕙芝红唇动了动，眉间紧锁着，盯着傅一行半天，没再开口。 宋清语脸色苍白，手指掐紧，也一言不发。 车子先到了公司楼下，傅蕙芝让宋清语先离开，她留下来，有话要和傅一行说。 第118页 车门开了，又关上。 傅蕙芝：“阿行，她是你姐姐。” 傅一行靠着椅背：“妈，你和宋叔叔的关系如何，我不干涉，但你不要忘记了，你是为了什么才和宋叔叔在一起的。” 傅蕙芝心脏一紧。 傅一行嗓音淡淡：“宋清语打的什么算盘，我不信你会不知道，她终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傅蕙芝是明白的：“阿行，我早就说过，集团只会是你的。”她语调一转，“不过，你的那个女朋友我是绝对不会认可的，她的出生、她的家庭都让我厌烦，对你不会有任何助力，人都会受到家庭的影响的，她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傅一行讥笑了声：“不管她好还是不好，你不都拆散我了么？妈，你不觉得你很双标么？我当年也反对你和宋叔叔，你不也不顾我的意见再婚了么？” 傅蕙芝瞳孔瑟缩了下，被戳中了痛处，她睁大眼睛：“我是你妈！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是啊。 傅一行垂眸轻笑了下，因为她是长辈，因为她有足够的权势。 所以，她就能不用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傅一行身子往后靠，他抬起眼皮，看着傅蕙芝说：“妈，下周开始我准备进公司了。” 傅蕙芝一愣，傅一行的这个决定很突然，她之前不知劝了多少次，他都不肯去公司，甚至明确表示出他对公司的厌恶，现在居然会主动提出他要进公司。 但不管怎么样，他的这个决定足够让傅蕙芝开心。 她笑了起来：“好，阿行，你还是长大了。” 第64章 陆宁宁半清醒半迷煳地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七点， 她就起床了， 她洗漱完， 随意地扎起马尾，早餐是简单的面包和牛奶。 她到了上课的教室，老师还没来。 陆宁宁点开了她和傅一行的对话框，有些紧张， 她轻轻地唿了口气，抿了抿唇，发了个早安的可爱表情过去。 傅一行没有理她。 陆宁宁犹豫了会，又打字：“我现在这边快八点了，我正准备上国际经济法的研讨课。” “你呢，你在忙什么？” 傅一行那边还是丝毫没有动静。 班上的同学们陆陆续续来了，估计过一会老师也要来了。 陆宁宁又发：“老师要来了， 我要上课了，你记得按时吃饭， 可以偶尔让家政上门收拾卫生。” 傅一行也正在上课，一门选修课， 他早就看到了陆宁宁的消息，聊天界面就开着。 他克制着，不让自己去回復她的消息，但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 生怕漏掉一条信息。 陆宁宁那边开始上课了，就没有新的消息发来。 傅一行拧了下眉头，有些烦躁。 他修长的手指就在屏幕上摩挲， 好一会，面无表情地锁上了屏幕。 * 陆宁宁下课后，林芳就给她打电话了，大意是来关心她的生活，其实也是为了防止她出国在外，心野了，就忘了家里。 林芳还旁敲侧击：“宁宁，你现在应该没有在恋爱吧？妈妈跟你说，你要清楚，你在英国不过就是短暂停留，就算有恋情，也没有未来的。” 陆宁宁没说什么。 林芳又问：“那个傅一行，你们应该也没有再来往了吧？我听说啊，他都快有新女友了，宁宁，男人都这样的，你们现在距离远了，时间久了，什么感情都不会剩下的，妈妈也是为你好。” 陆宁宁淡淡地弯了弯唇，轻声说：“知道了。” 她不相信她妈妈说的话，但她妈妈有一句话说的对，很多感情都经不起时间和距离的。 她和傅一行离得这样远…… * 陆宁宁为了省钱，都是在公寓做饭的，现在蹭着她要一起吃饭的还有季迟筠。 季迟筠是个千金大小姐，花钱大手大脚的，第一天吃上陆宁宁做的家常菜，就感动得把陆宁宁带到了她的房间里，打开了她的包柜，豪气道：“想要哪个，直接拿。” 吓得陆宁宁连连摇头。 当时季迟筠就歪了歪头：“不要包呀？那你要不要钻石呀？我有好多的，都是冤大头送的，随便挑。” 陆宁宁：“……” 太吓人了。 最后，她们商定了陆宁宁负责做饭洗碗，季迟筠负责日常买菜开销。 晚饭，陆宁宁把菜端了出去，去叫季迟筠出来吃饭。 季迟筠闻到饭香，已经自动打开房门，迷濛着眼睛，从后面抱住了还穿戴着围裙的陆宁宁。 她把脑袋搁在陆宁宁的肩膀上：“宁宁，我要是男人就好了，我要娶你。” 陆宁宁笑了笑：“去洗手吃饭啦。”她说着，侧头看了季迟筠一眼，看到她眼下有黑眼圈，“你昨晚又熬夜赶案子了？” 季迟筠现在大四了，已经在律所实习了，经常忙得昏天暗地。 季迟筠点点头：“困死了，不过，我更饿。” 她说着，去洗了手，就坐下来吃饭。 陆宁宁也坐下来，却忍不住看着她和傅一行的对话框，傅一行一句话都没有回她。 她牙齿轻轻地咬着筷子，犹犹豫豫地问：“你说，距离真的会消磨掉感情吗？” 第119页 季迟筠正在吃糖醋小排，她抬眼笑；“那要看是什么距离了，现在交通那么发达，差的就是时间、金钱和精力咯。” 她眼眸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你问的是你和那个被你甩了的可怜男孩？” 陆宁宁有些尴尬地红了脸颊，她想说什么，季迟筠就一副情感专家的模样道：“你这个其实很简单的。” 陆宁宁认真地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 季迟筠：“你们要是没分手，你在伦敦，他在b市，时间久了，道路不一样，生活交集变少，感情说不定还真的会变淡，最后慢慢分手。可是现在你们分手了呀，而且还是你甩了对方。” 季迟筠黑眸水润，抬眸间都是妩媚：“那个男孩子肯定心里意难平，既恨你放弃他，又不甘被你放弃，既忍不住想着你，又遗憾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好。这样他就成功地被你钓住了。” “一段感情中，最持久、最有意思的就是暧昧期。” 陆宁宁有些懵懵懂懂，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总之一句话，季大导师说得对。 季迟筠最后下了指导意见：“你在伦敦求学的阶段呢，你就跟他保持那种暧昧期，他那天是不是加回你了？他愿意加你，就代表着有戏！你呢，就时不时跟他分享你的生活，骚扰他，然后主动找他聊天，保持着联络就行，偶尔说你想他……对了，你现在千万别为你之前的行为道歉，你就钓着他，等到回去之后，见面了，再正式道歉。” 陆宁宁轻笑了起来，她看着季迟筠的黑眸水光闪亮。 季迟筠手痒捏了捏她的脸颊，又软又细腻，她满足地轻嘆：“其实吧，你这张脸就够钓那个男生了，哪里还需要这些手段呢？你们分开了也好，算是给彼此一个成长的空间吧。” 陆宁宁点了点头，她想着要给傅一行分享生活，于是就拍下了今晚丰盛的晚餐。 原本她是想私聊发给傅一行的，但现在中国已经很晚了，她不能打扰他睡觉，她就发到了朋友圈。 结果，就是这张照片在朋友圈小小地震盪了下。 夜猫子许凡还没睡觉，她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了陆宁宁发的晚餐图，先点赞，再留言：“看起来好好吃啊，贤惠的我宁！” 然后，她再点开大图，流着口水欣赏美食。 却注意到了晚餐有两副碗筷，照片的角落还隐约露出了一支手錶，表很贵，男士手錶，像是有人回家之后，随意脱下后，放在了桌面上，隐约透着不同寻常的暧昧氛围。 许凡第一反应就是，宁宁有情况了，有男生给宁宁献殷勤了！ 她又留言，发了个坏笑的表情，说：“我看到男生的手錶了哦，和帅哥一起吃饭哦。” 陆宁宁发完朋友圈后，就收拾碗筷去了，没看手机。 季迟筠看到桌面上的那支手錶，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拧了下眉头，有些懊恼，连忙回屋化妆换衣服，她才忙完，公寓的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陆宁宁擦干手，打开门，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西装的陌生亚洲男人。 伦敦的天气大多是阴雨天，外面正无声无息地飘落着毛毛雨。 男人的西装肩头上被雨水打湿了些许。 他的神情微微冷沉，薄唇很淡，眼眸漆黑，他看了陆宁宁一眼，声线倒不怎么冷，礼貌但疏远，说的是中文：“你好，季迟筠在么？” 陆宁宁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来找季迟筠的。 她刚要回答，季迟筠就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穿着黑色丝绒细带裙，露出白皙的肌肤、精緻的锁骨和隐隐的胸线，手里提着同色系dy包，波浪长捲髮散在了肩头。 她路过餐桌的时候，抓起了那块手錶。 季迟筠走到男人面前，亲昵地勾住了男人的手臂，她仰头看着男人，撒娇道：“你来接我了，我等你好久了，你工作这么忙么？我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呀？我现在什么都还没吃，想等着你一起吃晚餐。” 男人垂着眼帘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季迟筠搂着他往外面走，左手朝后面对着陆宁宁轻轻地摆了摆手，陆宁宁听到她对男人娇娇道：“你的手錶上次落在这儿了，我给你带出来了。我乖不乖，有没有奖励？” 陆宁宁怎么听怎么觉得，季迟筠都是在胡说八道。 她今晚明明吃了晚饭，也吃了很多，昨晚工作忙，她一直在补觉，似乎也早就忘了今晚要和这个男人出去约会的样子。 刚刚却一副她的生活只绕着那个男人转的样子。 等到深夜，季迟筠才回公寓，陆宁宁还在忙作业，听到外面的声响，就去开门，结果，她看到那个男人把季迟筠按在了墙上。 季迟筠微微仰着头，白皙修长的手臂勾着男人的脖子，踮着脚，脚尖紧绷，承受着他的吻。 陆宁宁脸颊微烫，连忙后退，关上了门。 过了会，季迟筠脸颊嫣红地走了进来，她看着陆宁宁笑：“吓到你了？” 陆宁宁摇头，也笑：“没有。” 季迟筠歪头，她把包扔在了沙发上，说：“我的草包美人怎么样？” 陆宁宁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迟筠弯眉笑：“你不用想太多，他是我男朋友，只不过呢，是我家里为了讨好他，把我安排给他咯，听说他喜欢草包无脑大胸听话女这一挂的，我就走这个路线了。” 第120页 陆宁宁懂了，季迟筠在扮猪吃老虎。 季迟筠躺在沙发上，懒懒地说：“他估计也快厌烦我了。”她伸了个懒腰，小腹平坦，胸线起伏旖旎，眼尾轻扬，妩媚动人，“姐姐我要解放了！臭男人都是猪。” 陆宁宁笑，轻声问她：“那姐姐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夜宵？” “我不饿。”季迟筠说，她忽然坐起来，在包里掏了几下，拿出了好几部不同颜色的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陆宁宁：“……批发手机吗？”还都是苹果最新款，每个颜色都有两部。 季迟筠说：“你随便选一个颜色，送你。” 她不甚在意地继续道：“他原本是要给我换部新手机的，结果在店里遇到了个讨厌的女人，那就必须争风吃醋、无脑争宠了！我立马让店员每个颜色都给我来两个，要不是我忍住了，我就直接包下整个店的新款了。” 季迟筠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没看到钟骁那诡异的表情，他肯定觉得我的暴发户姿态丢他脸了！不过男人嘛，爱面子的，他还是去刷卡付钱了。” 陆宁宁也跟着笑了起来。 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 陆宁宁很乖地听从季迟筠的吩咐，时不时就给傅一行发微笑消息，整个对话框都是她绿色的话。 她一开始还有点心虚，也有点担心傅一行会拉黑她。 但她连着骚扰了一周，也没见傅一行採取什么行动，他只是无视了她。 她不知道傅一行有没有习惯收到她的消息，但她已经习惯了每天给傅一行发消息，他的不回復给了她一种她是在写日记记录生活的错觉。 傅一行进了集团工作，虽然很忙，但他又不是瞎子，自然每天都会看到陆宁宁的消息，但男人的自尊心告诉他，他不能回復她。 不过，他憋了很久了。 陆宁宁朋友圈那个手錶到底是谁的？她和谁吃饭？为什么许凡质问了她手錶之后，她就删掉了那个朋友圈呢？ 他抿直了唇线，拧着眉头，看着她每天说着那么多事情，怎么就不知道主动解释一下那支男士手錶呢？ 第65章 许凡知道陆宁宁还回头去找傅一行， 每天都会找傅一行聊天后， 震惊得有三秒没说话， 然后疯狂地给陆宁宁发了一排的小表情：“你牛。” 她隔了几秒，又发了个斜眼的表情，说：“渣女！傅大佬好可怜，被你玩得不要不要的。” 陆宁宁却很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还应该不应该继续坚持下去，也不知道她每天找傅一行聊天，会不会打扰到他，他会不会真的已经有了新的喜欢的人？ 明明之前说分手的人是她，先放弃的人也是她。 但却在一切平缓之后，立马无耻地回头找了他。 陆宁宁忍不住给自己的行为下了定义：自私， 她是个自私的人，她在遇到选择的时候， 第一时间考虑的是她自己。 季迟筠下课后，见陆宁宁盘腿、垂着眼皮坐在沙发上走神， 过来拍了拍她的头，笑：“怎么了？” 陆宁宁回过神，轻轻地“啊”了一声，然后说：“觉得自私吧， 我。” 季迟筠目光微动，大概明白了她的想法，她笑着， 插科打诨：“自私？要是你自私，就没无私的人了，你要自信，你很好很好，温柔、学习好、长得好、身材好……” 陆宁宁无奈：“迟筠，你夸得我都觉得你嘴里的那个人并不是我了。” 季迟筠说：“我们虽然才认识不久，不过，我看人是很准的，而且，其实我觉得，你的那个男朋友是理解你的，你在为了你们的未来努力，他或许也正在马不停蹄地奋斗，你要对彼此有信心。当然了，如果他不能理解你，你们也仍旧谁都没有错，只是没有那个缘分罢了。” 季迟筠把书本放下，坐在了陆宁宁的身边，她侧了侧头：“而且，你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呀，反正你都做了出国的决定了，跟他说了分手，现在也回头找他了，静观其变，先学习吧。” 陆宁宁点点头，在心里无声地嘆了口气。 她最近想这么多，不过就是因为她想他了。 他应该不会想她吧？ * 陆宁宁在一家西餐厅兼职，做跑堂的服务生，主要负责点单。 这家西餐厅很忙，人手经常不够用，陆宁宁一上班，就是连轴转，期间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 但多劳多得，这家西餐厅开出的小时工资也是比较高的。 她忙碌了一天后，晚上十点后才有时间拿到手机，她垂眸看屏幕，眸光微定，居然有一条来自傅一行的信息。 六个小时前的。 他问：“手錶是谁的？” 陆宁宁愣怔了半天，一时情绪复杂，先是不敢相信，傅一行居然理她了，再是一头雾水地想——手錶？什么手錶？ 她没戴手錶的习惯，一般都是直接看手机的。 过了好一会，她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之前许凡还逼问过她，是不是有新情况了，图片上怎么就有个男人的手錶？！ 陆宁宁觉得傅一行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你说之前朋友圈那个吗？那个是我舍友男朋友的表，他来学生公寓不小心落下的。” 第121页 “我今天在打工，现在才有时间拿手机，所以才看到消息。” 陆宁宁这边轻飘飘的解释了，但傅一行那头却度过了一个难熬的漫漫长夜。 他先是忙完了工作，再写了会论文，最后临睡前，决定还是问一问那个手錶的事情。 短短的五个字——手錶是谁的，他斟酌着语气，删改了好几次，犹豫了半小时，才发了出去。 结果，陆宁宁那边却一直没回他消息。 傅一行垂下眼，眉目有几分冷淡的不耐，是对自己回消息这种行为的不耐，他情绪不高，睡也睡不着了，不着痕迹地翻了几下身，太阳穴隐隐作疼。 他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却是陆宁宁的面孔，她的甜笑和眸光流转。 傅一行就这样翻来覆去到了凌晨四五点，他听到了手机消息的传来，床头柜震动了下。 他立马就睁开了眼睛，半爬起来，拿起手机，看到了陆宁宁的消息后，那股隐隐绕着他的烦躁终于消失了。 他抿直了薄唇，眉头拧了下，又缓缓松开。 现在伦敦都晚上十点多了吧，她一个女孩子，居然打工到这么晚。 傅一行：“你回公寓了没？一个人？” 陆宁宁没想到傅一行这个时间点还会回她消息，她有些惊讶，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这段时间和他的聊天基本都处于单机状态，她好久没和他说话了。 陆宁宁睫毛颤了颤，抿唇，打字问：“你还没睡觉吗？我正在回去的路上，一个人。” 她又补充道：“打工的餐厅离学生公寓大概十五分钟的步行路程，不远。” 结果，下一秒，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界面跳出了视频请求。 陆宁宁手指微紧，她以为是傅一行手误按到了，毕竟，他们现在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视频的关系。 傅一行那边很快就取消了视频通话。 陆宁宁松了口气，心里也难免涌上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傅一行发了文字消息：“陆宁宁，接视频。” “啊？” 傅一行的语气似乎有些隐隐的怒意和不耐烦：“你是女孩子，欧洲治安不好，一个人工作这么晚！” 他再次直接道：“接视频。” 很快，视频通话再次出现，陆宁宁咬了咬下唇，犹犹豫豫，睫毛翕动，深唿吸，还是点下了接听。 网络有些不好，延迟了一会，才慢慢地出现了镜头。 陆宁宁对着视频，笑了一下，漂亮的黑眸弯弯，她的身后是昏黄的路灯，照得她的头髮带着松软的毛绒感，她整个人还是那样温柔又甜美。 她嗓音很软，有些紧张，带着微颤：“嗨，一行，你还没睡么？” 傅一行懒懒地靠在了床头，他开着床头灯，微微垂着眼，笑意却不达眼底，看着有些疏离和疲倦。 他比之前瘦了。 陆宁宁有一瞬间觉得他很陌生，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靠近的冷淡和不耐。 傅一行却是觉得，陆宁宁一点都没变，她笑起来，还是能击中他的心，她的嗓音让他心软，如果她能再求个饶，他能把命直接送给她。 傅一行脸上表情很淡：“嗯，在工作，还没睡。” “哦。”陆宁宁有几分不自在，若是让几个月前的她来想像，她绝对想不到她在伦敦还能这样平和地同傅一行视频。 他们的关系其实很尴尬。 傅一行嗓音微哑：“你现在走到哪了？快到公寓了没？” 陆宁宁往旁边看了眼，轻声回答：“快了，再走五分钟左右吧。” “嗯。”傅一行声音沉沉。 这一句话之后，他就没再开口，镜头里的他低头了会，不知道在忙什么，陆宁宁看着他一会，见他抬起眼皮，就很快地移开了视线，抿了抿唇，心脏仿佛就悬在了嗓子眼。 几分钟里，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沉默着。 她走路，他听着。 这是时间和距离带来的难以避免的隔阂。 快到学生公寓的时候，陆宁宁还是开口了，她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傅一行却似乎没什么交谈的欲望，他淡淡地开腔：“没什么特别的，学习，有时间就去公司。” “哦，你现在回集团公司了么？”陆宁宁平缓了下唿吸，她想找点话题，“我……我也是，在这边学习，然后打工。” 她说到打工两个字，傅一行眉间的摺痕深了几分，他眼眸沉了沉，声音严肃了起来：“你以后打工都要这么晚么？然后再一个人回去？” 陆宁宁还没回答，他就继续道：“陆宁宁，你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你是在伦敦，不是在b市，没人手那么长，会顾到你，懂不懂？” 他的话音落下，气氛就更静了。 陆宁宁有些不知所措，眼睛不知道为何有些热，她移开了视线，她从小到大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还能照顾好别人。 她对傅一行提出了分手，一意孤行，她都觉得自己自私，傅一行却还担心着她的安危。 傅一行大概觉得他的火气来得莫名又突兀，他舒缓了一下，喉结上下微动：“抱歉……” 第122页 陆宁宁笑了下：“我明天会跟老闆说一下调换上班时间的事情的，不会再这么晚了，或者我跟女同事一起同行。” “嗯。” 陆宁宁到了公寓，她刷卡进了大楼，镜头摇晃，傅一行直接冷淡地说：“好了，我睡了。” 他没等她回话，就直接掐断了通话。 陆宁宁垂着眼眸，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她迴响着刚刚的通话，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她给傅一行发了个可爱的卖萌表情。 傅一行没再回她。 * 要是问傅一行恨不恨陆宁宁，傅一行现在想想，觉得“恨”这个字眼有点矫情，但是要是问他气不气，肯定是气的。 这股气随着一年结束，陆宁宁不仅不想回学校，还打算在英国修读完法律，越来越浓郁。 他现在对公司的业务也很熟练了，傅蕙芝将他派到集团旗下的航运子公司，负责航运业这一块。 但他根基未稳，离站稳脚跟还很远。 晚上，傅一行代表集团出席了一个晚会，宋清语也跟着出席了，她穿着香槟色的裙子，盈盈笑着跟在了他的身后，几次想挽上他的手臂，都被傅一行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一个集团经常合作的叔叔笑着道：“阿行现在能独当一面了，男人事业要顾，恋爱也要顾！要不要叔叔给你介绍？” 傅一行温和地笑，委婉拒绝道：“我有女朋友，谈了快两年了。”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宋清语脸色都有些变了，她目光注视着傅一行，几次想说什么，却止住了。 第66章 等到过来交谈的客人离开了之后， 宋清语仍旧跟在了傅一行的身后， 她的脸色有几分变化， 抿了抿唇角。 傅一行连余光都不想给她，面色冷淡，声音冰凉：“不要跟着我，你去做你的事情。” 宋清语眉梢微抬， 压了压胸口不顺的气：“一行，你还跟之前的那个女朋友在一起么？” “和你有关系么？”傅一行轮廓线条冷硬，黑眸淡漠，或许因为热，修长的手指扯了扯领结，露出了性感的喉结。 宋清语侧头看他，深唿吸，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女生并不是良配， 就算不论出身，她早就被家里安排好未来给她哥哥当妻子了， 何况，一年前，她根本就没考虑过你的感受，一遇到困难， 立马就直接选择放弃你，出国了。” 傅一行面无表情，像是不耐烦听她说话， 他的眉宇间一片阴影笼罩，眼眸微微垂：“嗯，知道了，还有事情么？” 他这个不置可否的态度让宋清语有些无力，就好像她重重的一拳头全部击在了棉花上一般。 宋清语勉强地扬着笑：“一行，妈妈也不喜欢她的，何况，她是真的对你不好。” 宋清语也是真的苦口婆心，从她的角度来看，她是真的看不起陆宁宁。 如果她是陆宁宁，她都得到了一行这样的男人，就算别人来阻止，她也不会轻易放弃的，何况她相信，靠着一行，就可以获得更多。 但陆宁宁却放弃了。 这一回，傅一行幽黑的眸光倒是落在了宋清语的身上，带了点审视的威压，又有点讥讽，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仿佛多一秒都不想看她。 他凉薄道：“宋清语，别拿你骯脏的思想去揣度她，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宋清语脸色惨白了瞬间，她抿直了唇，眼睛下意识地放大。 傅一行淡声：“与其打她的主意，你不如今晚多看看在场的男人，找一个对你最有利的人，嫁了吧。” 宋清语的手指紧紧地掐了起来，刚做好的美甲陷在了掌心的嫩肉中，她脸色苍白，眼眸中有悲愤和委屈的怒光，咬着牙齿，压下了火气。 她胸口起伏：“傅一行，你居然这样想我？” 傅一行轻笑了一声，有些漫不经心的刻薄：“不然呢？你不是这种人么？从你进入傅家开始，你在我眼中就是这样的形象了，你该庆幸，你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我也没往更坏的角度评价你。” 他说完，微微低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整理了下袖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宴会厅，留下宋清语紧紧地咬着下唇，眼眸里泪光闪烁，背嵴却依旧挺得笔直。 有人看到她，过来打招唿：“宋小姐，今晚一个人吗？” 宋清语身子微微一顿，稍稍侧身，遮住了自己的动作，很快就忍住了眼泪，转过身，就对着来人得体地微笑：“赵总，您好。” 赵总走过来，顺势就拍了拍宋清语的肩膀，手掌接触在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有几分不适。 宋清语想躲开，但也只是想想，她在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评估了来人的身价，这个人她惹不起。 何况，赵总也只是喜欢碰一碰手罢了，没必要拒绝他，从而得罪他。 宋清语胸口起伏，笑着招待起赵总了。 傅一行走出宴会厅的时候，随意地回头看了眼，正好看到宋清语跟在了赵总身边的场景，他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眉目凉薄。 陆宁宁和宋清语，当然不一样了。 在他眼里，宋清语根本不配和陆宁宁一起提起。 第123页 他也气陆宁宁和他说了分手，放弃了他，气她不肯相信他、依赖他，但他也明白，这或许是当时的情境下，宁宁能做出的唯一选择吧。 他们还年轻，不过才十几岁，什么能力都没有，可以说一无所有，拿什么去反抗。 分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 林芳早就催着陆宁宁回国了，一天都会发好几次视频通话，如果陆宁宁不接，她就疯狂地发送语音。 “陆宁宁，你已经出国了一年了，该回来了。” “我们村好几个像你这么大的女孩都已经结婚了，再不济也订婚了。” “你在伦敦那边没谈新男朋友吧？” “女孩子要自尊自爱。” 陆宁宁不打算回去，大学以前，她是被豢养在陆家的牢笼之中，想飞却飞不走，上了f大之后，她是牵绳在陆家手中的风筝，看似自由翱翔了，但只要陆家收起了绳子，她就得乖乖听话、受牵制。 只有到了伦敦之后，她才感觉到，陆家施压在她身上无形的压力慢慢地在消失。 因为距离遥远，林芳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又有时差，她和家里通话的时间固定，渐渐地，就只剩下了形式，她再也不会感到那种隐隐的被监视的错觉。 在f大的时候，因为学校地址较偏僻，周围兼职不好找，她的生活费还要靠着家里，到了伦敦后，留基委提供了基本的学费和生活费，英国打工的工资也高，她不仅可以经济独立，每个月省一省还能攒下钱。 所以，在交换年限快到的时候，她就做了决定，她要继续留在英国，直到毕业。 向学校递交出申请之前，她只给傅一行发了消息。 “如果我说，我还想留在伦敦学习呢？你觉得好不好？” 自从那次深夜视频之后，两人的关系看似缓和，但还是很生疏的，傅一行依旧对她不冷不淡，偶尔会开恩回復一下她，也只是冷淡的三言两语。 陆宁宁：“因为我思考了下，觉得继续留在伦敦更好，我妈妈她……” 她欲言又止。 傅一行没有立马回答她，他早就看到了她的消息，眉头紧紧地锁着，眼眸微沉，眼中的深渊寒气森然。 他原本以为她就要回来了，他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他绷着下颔的线条，喉尖一滚，紧接着就看到她发了一条语音消息，他抿着唇，点开了语音。 她的嗓音软软，隐隐带了点鼻音，可怜兮兮地朝他撒娇：“一行，你会等我的，对不对？” 傅一行面无表情，眉峰寒冰凝结。 他气得想把陆宁宁抓起来打一顿，是谁给她的勇气，让她这么嚣张？不仅没给他道过歉，求过原谅，也没说过和“复合”相关的任何言语，就一味地让他等她…… 他还在生她离开的气，现在又多了生她继续留在伦敦的气。 傅一行退出微信，继续工作，键盘敲得飞快，火气却越来越大。 他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拿起一旁的水杯，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着。 冷水冰凉，却没有浇灭他的怒火。 苏任是从许凡那边知道了陆宁宁要在伦敦继续学习，他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就跑去问傅一行了。 苏任：“宁宁妹真不回来啊？” 傅一行：“哦。” 苏任：“话说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呀？不像分手的男女朋友，也不像情侣啊，毕竟你没名没分的。” 傅一行：“呵呵。” 苏任感慨：“高中的时候，我看你冷酷无情地拒绝了那么多妹子，就知道你迟早会有报应的，你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不是大学你就遇到渣女陆宁宁了！！被玩弄感情，钓着你，也不给你名分，你还一心一意地在家里守着她，就差每天喊一句：女人爱玩没关系，懂得回家就好了。” 傅一行：“？？？” 苏任真心实意地夸赞傅一行：“你真是男德的楷模，我德慈悲，定会保佑你，顺利挽回变心的老婆。” 傅一行面无表情：“你最近到底在看什么鬼？” * 傅一行接手了航运线后，工作就很忙，他年龄小，手下的一些老员工并不服他。 “就是一个毛头小子，恐怕连货轮都没乘坐过，就知道开游轮办聚会。” “他懂得航线吗？知道海上的情况吗？当年他爸爸当海商法律师的时候，和我们跟船了好几年，富二代就是舒服，坐在家里瞎指挥就行。” “现在航运不好做啊，好多线路都被取消了，这毛头小子接手，肯定更惨咯！” “让这小子坐一次远航，折腾死他。” 傅一行难免会听到公司里的风言风语，但就算他们不提意见，他也打算跟一次船，跟在负责该航线的海商法律师组里实习。 傅氏集团的航运公司大部分航线都是往返中欧或中美的，他选的这条航线是中英航线，目的地是伦敦港。 第67章 傅氏集团的航运公司大部分航线都是往返中欧或中美的， 他选的这条航线是中英航线， 目的地是伦敦港。 陆宁宁也正在找实习， 她还需要确定下她未来所从事的法律小方向，民法、商法、知产或者国际法，她仍在考虑着；除了具体的专业方向，她还在思考是要去法院、公司亦或是律所？ 第124页 季迟筠给陆宁宁的建议是回国当律师， 因为律师熬过前期后，收入就高了起来，她知道陆宁宁需要钱。 季迟筠得知陆宁宁正在找实习的消息后，还给她推荐了律所和公司，其中有一个公司就是他季迟筠男朋友的公司。 陆宁宁想起以前季迟筠说她男朋友家有点钱，现在她才知道何止有点钱，她男朋友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欧洲富豪排行榜上了。 * 这个假期， f大法学院的各位同学也要开始找实习了，苏任投了几个律所， 又借着资源试着往几个红圈所投。 苏任、许凡和傅一行三个人一起吃饭。 许凡得知苏任投了红圈所，一直用看勇士的目光看他：“你连法考都没考， 法学课程才上多少，怎么就敢往红圈所投？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吗？” 苏任深藏功与名，微微一笑。 傅一行瞥了他们两人一眼：“是家境给他的勇气，苏任家有人在法律圈很有声望。” 许凡：“不求上进的富二代滚粗去！” 许凡投的是大佬网际网路公司的法务团队， 她笑眯眯地说：“我这次进的是游戏组，美滋滋。” 苏任问傅一行：“你呢？阿行，你怎么没投？” 傅一行抿了口咖啡， 淡声：“我打算跟船。” “海商？”许凡眨了眨眼睛。 “嗯。”傅一行点了下头。 苏任皱了一下眉头，问：“你打算跟公司的船么？你在公司……伯母也不帮帮你么？” 傅一行扬了下眉头：“不用她帮，我可以的。” 许凡喃喃道：“跟船啊，我听说过，很累的，要在海上漂好久，条件比较艰苦。” 苏任贊同：“一般律师都不喜欢跟船的，其实也没有大必要，非要跟的。” 许凡回宿舍后，犹豫了会，就给陆宁宁留言：“宁宁，你找到实习了没？是去律所还是公司呀，傅一行好像要跟船，他现在不是在管那个航运公司吗？所以他这个假期要去跟船。” 陆宁宁那边倒是投了律所和公司，也收到了几个offer，但是她还没做出最后的决定。 她看到许凡发来的信息后，就在网络上搜索起那个航运公司，在官网上看到了航运公司的法务组在招实习生。 不过很难得，这个招聘不像其他货轮招实习生，都会标明仅限男生。 也就是说，女生也可以投简歷。 陆宁宁上过海商法的课，教授是个女律师，她说她大学毕业那年就想去跟船，但人还没到船上，就被引航员赶了下去，说女人上船不吉利。 现在这种迷信的说法已经不会放在明面上说了，但是大货轮仍旧不喜欢女人跟船，海上航行时间长，环境艰苦，女人相对来说，体力较差，怕跟不上。 陆宁宁想了一会，打开邮箱，给这个公司投了简歷。 她从小就做了很多体力活，力气不小，体质好，在海边长大，对海不陌生，且游泳技术好。 跟船肯定是没问题的。 * 一个月后。 “风行号”在s市的码头停泊着，巨轮的周围还有许多艘小船，工人和船员们在上上下下地忙碌着。 天空是蔚蓝色的，偶尔有一两朵白云漂浮着，风和日丽。 这艘巨轮很快就要起航了，咸腥的海风将船旗吹得瑟瑟飞扬。 陆宁宁三天前，到了s市，航运公司给她报销了回国的路费。 货轮和邮轮不同的是，邮轮可以直接上船，但是货轮排水量大，吃水线深，所以不会离港口太近。 陆宁宁是乘坐小船才上了货轮的，她上船后，就有人引着她去见了法务组的组长。 组长是个温和斯文的中年男人，他在航运这一行业里浸泡了十多年，经验丰富，他对陆宁宁道：“身体应该不错吧？” 陆宁宁点了点头，她在简歷中特地描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有多好，并着重渲染了她对跟船的热情。 组长笑着道：“我这次选了三个实习生，只有你一个是女生，倒不是我歧视女性，真的是因为海上工作太辛苦了。选你的时候，我也有点犹豫，但是最终还是决定带上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陆宁宁眼睛黑亮：“谢谢组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组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除了实习生外，还有四个跟船律师，等他们都到齐了，再介绍一下。” “好。” 组长没忍住，又看了陆宁宁一眼：“小丫头，你晕船么？应该不晕吧？刚刚接驳的小船那么晃，都没见你不舒服……” 陆宁宁眼睛弯弯：“不晕的，我从小就在海边长大，我们村是个小渔村。” 组长终于满意地离开了。 陆宁宁住的是一个二人间，她和一个负责卫生的阿姨一起住，房间的条件比她想像得好很多，装修得明亮干净，被褥也晒得很香。 她把行李箱放下，稍微整理好了东西，就准备出门转一圈。 阿姨对陆宁宁很好奇：“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看起来又娇弱，怎么会跟船呢？船上很无聊很辛苦的。” 陆宁宁：“我来找男朋友的。” 第125页 阿姨很惊讶，八卦地凑了过来：“男朋友？你男朋友是水手吗？还是高级船员？你这么年轻哦，男朋友应该也还小，是水手吧？不容易呀，这群男人一出门就是几个月，苦了你一个人在家。” 陆宁宁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 陆宁宁一直在想着，傅一行见到她的画面会是怎样，她又该说点什么，结果，她一直没见到他。 组里的第一次见面会，他没有出现。 陆宁宁在散会前，没忍住追上组长，问：“跟组的律师和实习生就这些人么？还有其他人么？” 组长没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是啊，就这些人，你刚刚不都见到了么？有什么问题吗？” 陆宁宁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 难道傅一行最终没有跟船么？她原本还想过，她会上船会不会就是傅一行在背后操作的…… 夜晚。 陆宁宁躺在自己的小被子里，听着外面发动机的轰鸣声，隐隐的海浪声，空气中都仿佛有咸咸的味道。 她握着手机，点开了傅一行的头像，她按下了语音通话。 那边有人接通了起来。 陆宁宁一顿，没有说话，她屏着唿吸，睫毛轻轻地翕动。 傅一行低沉的嗓音传了出来，淡淡的，他叫她：“陆宁宁，怎么了？” 怎么了。 陆宁宁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是要先说，她在他家的货轮上吗？因为她知道他要上船吗？ 陆宁宁吸了吸鼻子，她张了张唇：“我……” 莫名其妙的，一开口，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有了哽咽声。 第68章 傅一行的嗓音似是更沉， 单是听着声音都能想像出他不自觉拧起眉头的样子， 他说：“你在哪？” 他的那边也有海浪拍打的声音， 和引擎轰鸣的噪音。 声音交驳在一起，就显得有些混乱。 在这样杂乱的声音里，他还是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她有些委屈的声音，像小羽毛挠着他的心脏， 微微有些难受。 船摇晃了一下，陆宁宁坐了起来，下巴就搁在了她的膝盖上，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对着陆宁宁的时候，傅一行总觉得他的脾气出奇的好，也出奇的耐心， 他放缓了语调，带了点哄她的意味：“发生了什么事情？慢慢说。” 傅一行脑海中浮现了许多画面， 都是陆宁宁被人欺负的模样，他想她或许跟她妈妈吵架了， 或许跟舍友不和了，或许遇到麻烦事了，每一种情况，他都想好了要怎么安慰她， 让她不要再哭了。 但他从没想过，他会在语音里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傅一行，你在哪里呀？我在‘风行号’上。” 陆宁宁抱着双腿， 抿紧了唇，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滚落。 她的委屈来得莫名其妙，明明今天上船，一切都很顺利，她适应得很好，也没吃苦，领导也很友善，唯一的不足点就是，她没在船上看到他。 她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改变主意不跟船了，那她岂不是见不到他了。 她是为他来的。 陆宁宁睫毛上下颤动，她听到他温柔又低沉的嗓音传来时，那种委屈感一下就淹没了她。 许凡说的对，她在傅一行面前总是格外任性又脆弱，像是清清楚楚地知道，无论她做了什么事，他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她并等着她。 她上船前，许凡难得意味深长地跟她说：“宁宁，傅一行真的很好很好，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珍惜他。” 是啊，她也知道他有多好。 “我今天组会没看到你，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我等你好久了……”陆宁宁的鼻音有些重，哭腔明显。 她旁边床的阿姨也还没睡，正在玩手机，听到陆宁宁的哭声，一惊，连忙站了起来：“小姑娘，怎么哭了？跟你男朋友打电话呢？是不是你男朋友凶你了？” 阿姨锁着眉头，表情有些恨铁不成钢：“小伙子是不是气你跟船啊？然后骂你了？这小伙子不懂事啊！” 阿姨热血心肠，没等陆宁宁说话，噼手就夺过了她手中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傅一行就大声骂道：“你这小年轻怎么就这么傻？你女朋友为了你，都选择跟船了，你还敢凶他啊？你知道不知道，做货轮这一行业的大多都是绿帽侠啊？人家小姑娘漂漂亮亮，平时一人在家多寂寞啊，心里惦记着你，你就该感恩了，知道不？” 陆宁宁朦胧着泪眼，怔怔地看着阿姨骂傅一行，有些反应不过来。 傅一行脾气倒是好，他语调平静，没反驳，也没解释，只是沉声问：“阿姨，您好，你们在哪个楼层，房间号是多少？” 阿姨闻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小情侣有什么矛盾是不能解决的吗？听阿姨的话，好好珍惜能在一起的时间，好好说话，别搞七搞八的。” 她说着，然后给傅一行报了房间号。 傅一行接到陆宁宁语音通话的时候，正在房间里忙着工作，他虽然跟船了，但是公司里的工作仍然需要远程处理。 今天法务组开会的时候，他正忙着和公司的高层开视频会议，所以就没去，何况他虽然挂职在法务组里，但既不是实习生，也不是正职律师，所以组长就没提到他的名字。 第126页 傅一行挂断了通话后，面无表情地在椅子上继续坐了一会。 他怀疑自己仍在梦中，他满脑子就只剩下了，陆宁宁在“风行号”上，“风行号”是他家的船，是他现在所处的地方。 她来找他了。 他原本都不想和她计较了，他对她的思念，想见她的渴望压过了一切，所以，他放下了自尊，想着船到了伦敦港之后，他就去见她。 结果，他在去见她的路上，她却主动先来了。 那么，是不是可以证明，不是只有他想她，她也在想着他。 这个认知让他有一瞬间压抑不住的狂喜，胸口中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捏住了，又疼又难耐。 他勐地站了起来，椅子被他的动作撞了一下，摇摇晃晃的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他穿着人字拖，就往外面跑去。 等他站在了那个房间门口，才有些无奈地意识到，两人这么久没见了，他却穿得这么随意，短袖沙滩裤和人字拖，头髮也乱糟糟的。 但他想回去也来不及了，那个热心的阿姨已经把房门打开了，她笑眯眯地瞧着傅一行，说：“是你吗，小伙子？” 傅一行莫名有几分紧张，他“啊”了一声，说：“是我。” 阿姨说：“小伙子长得过得去，配得上里面那仙女样的小姑娘。”她转头就冲着屋里喊，“宁宁丫头，出来吧，你男朋友来找你了。” * 陆宁宁身上也穿着白色的睡裙，但还好，裙子并不暴露，她看到傅一行的时候，脑子空白了许久，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也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委屈想要表达，还有别的情绪。 但见到他，就是怔怔地站着。 两人就像是站桩一样，这场景把一旁的阿姨都给逗乐了：“你们俩演电视剧呢，男女主一见面，就是这样的沉默长镜头。” 陆宁宁回过神，有些恍惚，她注视着他，从他的眉眼扫到了他的薄唇，他的瞳仁还是那样漆黑微沉，似有若无地透出难以近人的疏离，他瘦了很多，轮廓更加深邃立体。 阿姨很懂地笑了笑，然后关上了卧室的门，回去了，给这两人留下了空间。 傅一行喉结滚了滚，垂眸看着她，灯光投下阴影掩去了他眼中的情绪。 陆宁宁说：“你瘦了。” “哦。”傅一行淡淡地说，他也在打量着她，比起之前的青涩，她似乎成熟了不少，皮肤依旧白嫩干净，脸颊的轮廓却更流畅圆润，透着一股诱人的漂亮，她的红唇像饱满的樱桃。 他想吻她，却又对上她干净纯洁的黑眸，说道：“你胖了。” 陆宁宁：“……” 傅一行成了直男代表，嘴笨得补充：“胖得很好吃。”他想吃掉她。 陆宁宁：“……”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她也觉得自己似乎胖了些，因为经常吃面包啥的，然后来自家庭的压力又比在国内少了很多很多，就容易发胖。 但是，傅一行居然嫌弃她胖。 傅一行胸口微微起伏，他转移话题：“你来做什么？” 他话一说出口，就知道，他今天恐怕是傻了，说的话没一句是对的，这个语气加上这个句式，就好像是责怪她为什么要来，来就是添麻烦的意思。 陆宁宁也是这样理解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决定来这里，也很仓促，没有充分地考虑。 她睫毛翕动，深唿吸，压下了郁气，说：“我来找你。”她继续道，“我想见你，一行。” 傅一行沉默着，目光定格在她身上，半晌，静静道：“嗯，你想离开我就离开我，想见我就见我。” 第69章 陆宁宁闻言， 咽了咽嗓子， 胸口轻轻起伏：“对不起， 因为当时我很害怕。” 听到她的这个回答，傅一行不自觉拧起了眉头：“害怕？你害怕不想着跟我商量？而是直接作出分手出国的决定。陆宁宁，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不觉得我是可靠的？” 陆宁宁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仰头看着他：“我相信你， 相信你在当时的情况下一定会继续陪在我身边，一定会反抗你妈妈，一定会帮我反抗家庭。” 她漆黑的眼眸有了几分莹润的水光：“我不相信的是我自己。” 傅一行冷冽的薄唇抿了抿，垂着眼，静静地听陆宁宁道：“是我自己没有勇气，我不相信的是我自己，我不觉得我有那么好， 好到有人会无条件地陪我在身边。”她顿了顿，“我从小就缺乏安全感， 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爱会是无理由的。” 傅一行似乎笑了下，眉骨间却神情淡漠：“那你说我是图你什么？” 这话说出口， 就有些刻薄了。 陆宁宁两颊微红，有些火辣辣的疼，她移开了视线，唿吸微沉， 她咬了下唇。 傅一行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他看到她眼角还有刚刚哭过的痕迹，心里一软， 想说些什么。 他的怀里突然就有一具柔软的身体扑了上来，他身体微微僵硬，手指垂在了身侧，垂眸凝视着他怀中的发顶漩涡，女孩的长髮丝滑，从他的角度还能看到她浓黑的长睫毛和挺翘的鼻尖。 第127页 她嗓音微微哽咽：“对不起。” 傅一行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沉默地看着她。 她说：“因为我想不到我哪里好，别人都说我好看，可是美貌是有保质期和新鲜度的，以你的条件你可以轻易地找到更美貌的女孩。我家境不好、家里还把我当童养媳，我根本配不上你，读书是我唯一的出路。” “如果我不能继续学习，我的未来也就止步于此，你却一直在前进，我们的步伐不一样了，我就永远永远都配不上你。”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那我拿什么勇气去让你反抗你妈妈……” 她说话断断续续：“我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想让你等我，但我又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你应该值得更好的，所以，我才提了分手……我是想，在我变得更好之前，如果你有了别的喜欢的女孩，那我就放手；如果没有，等我回来，就换我追你……” 她抱着他的双手越来越用力，搂得越来越紧，整个人不着一丝缝隙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到了英国后，我越来越想你……” 傅一行仍旧没什么表情地垂着眸，沉默半晌后，轻声哼笑了下：“你还挺无私的，以为分手我就不会痛苦么？当时我追了你那么久才追到手，没多久你就甩了我。” 陆宁宁没说话。 傅一行低声道：“你松开我。” 陆宁宁摇摇头，她不敢，她觉得她如果真的松开手了，说不定就会真的失去了他。 傅一行黑眸里眸光淡淡：“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觉得自己能继续读书了，还是学成归来了？” “是我想见你。” “哦。” “想挽回你。” 傅一行眸光微闪，薄唇的唇角似乎动了一下。 陆宁宁觉得他的态度似乎放软了些许，她软着嗓音，带着温软的哄意：“对不起，我知道我做错了，一行，你原谅我好不好？” 傅一行喉结滚动了下：“我妈现在还是不会同意你和我在一起的，你以后是不是还要再跟我分手一次？” 陆宁宁连忙摇摇头：“不会。” 傅一行顿了顿：“那你妈妈要是想让你和你二哥结婚……？” “不会。”陆宁宁没等他说完，立马说，“我不会和二哥结婚的，二哥只是哥哥，我也不会因此再提出分手的。” 傅一行盯着她微红的耳尖看，气息悠长，慢慢地弯了下唇角，嘴里的嗓音却仍旧淡漠的：“以后还敢不敢提起分手了？” “不敢。”陆宁宁嗓音染着软软的鼻音。 傅一行薄唇的笑弧越来越大，眼里的温柔渐渐多得似乎会溢出。 “好，那我给你个机会。” 陆宁宁闻言，抬起了头，漆黑的瞳仁宛如水洗过的黑玛瑙，怔怔地听到他恩赐一般地说：“给你个追我的机会。” * 追男人，陆宁宁是真的没有经验，而且两人同处一艘货轮上，船上生活很无聊，能用得上的道具也很少，她是真的觉得有点无从下手。 陆宁宁每天都早早地起来，走到了甲板上透透风，然后就在那边等傅一行起床，几个做卫生的阿姨和大厨每天都能看到她。 几天后，就主动跟她搭讪了。 “姑娘，每天起这么早啊？是不是晕船？还是不习惯海上生活，所以起得早？” “女孩子在海上不容易，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们说说，我们家闺女也差不多你这么大。” 陆宁宁双手握着栏杆，眺望着远处的海平面，阳光慢慢升起，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风吹散了太阳的轮廓倒影，撩乱人心。 她笑着对几个叔叔阿姨道：“没有，我没有不舒服，我是在看日出，测试哪个点的日光最好看。” 大叔笑了：“还挺有生活乐趣的，你这样的姑娘有意思。” 这个大叔是厨师，他刚做完早饭，其余的船上工作人员也都渐渐出来吃饭了。 陆宁宁渐渐冒出了一个想法。 当天晚上，她找到了傅一行的卧室门口，他住的是单人单间。 傅一行靠在门框上，鼻樑上戴着无框眼镜，灯光落在镜片上，有些反光，他抿了下薄唇。 陆宁宁的手里端着一杯牛奶，递给他：“给你的牛奶。” 傅一行没说什么，接过了牛奶，温度合适，他一饮而尽。 陆宁宁看着他笑，拿过他手中的空牛奶杯，要走之前，勾了勾手指，要让他弯下腰后，凑近她。 傅一行可以拒绝的，但看她这样撩人又可爱。 他喉尖微滚，笑了下，还是听话地弯下腰。 陆宁宁踮起脚尖，温热的唇凑近了他的耳朵，唿吸湿热，如同羽毛一样撩人，她邀请他：“明天一起看日出好不好？听说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里就有一起看日出。” * 看日出就意味着要早起。 傅一行前一晚赶工作赶到了凌晨一点多，不过眯了会，定下的闹钟一响起，他就睁开了眼睛，黑眸里布了猩红的血丝，他起床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扑脸，慢慢就精神了。 第128页 他对看海上日出并不期待，期待的是那个陪他一起看的女孩。 陆宁宁在厨房的工作人员起来之前，就到厨房外面徘徊等着，她一看到厨师大叔出现，就站起来，笑着打招唿：“大叔早上好！” 厨师大叔也笑：“呵，还真的这么早起床了，你今天要做两份爱心早餐，是不？” 阿姨从大叔后面跟上来：“还要不要玫瑰花瓣？上次进货超市那个袋子里还有一大堆，再点个香薰，开个红酒……” 陆宁宁眼睛弯弯：“不用啦，不用那么麻烦。” 阿姨说：“要的！” 大叔表示贊同，他们昨天都听陆宁宁说，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惹了男朋友生气，现在想做点事情补偿、挽回他。 大叔说：“我懂男人的，男人也喜欢女人搞浪漫的，现在时间还早着，就让阿姨去帮你布置吧。” 阿姨把她的少女心发挥得淋漓尽致。 傅一行掐着时间点到了甲板上，就看到平时略显粗陋的甲板圆桌上洒满了玫瑰花瓣，椅子上也有玫瑰点缀着，在花瓣上摆放着两份早餐，有爱心形状的糖心蛋，也有牛奶、水果拼盘和烤面包片。 这些都不让他惊讶，让他惊讶的是，居然还有红酒、高脚杯和香薰灯。 傅一行环顾了周围一圈，没看到陆宁宁的身影，远处与海平面交接的天际隐隐泛白，似是有什么即将冲破而出… 然后，他才听到他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他转过头，看到陆宁宁穿着草绿色的裙子，掐得腰间很细，映衬得皮肤又白又嫩，她朝着他走来。 陆宁宁靠近他，就勾住了他的手臂，让他坐下，她说：“马上就要日出了，我们可以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日出。” 傅一行坐了下来，他问：“这都是你做的么？” “早餐是我做的，红酒和花瓣是阿姨弄的。” 傅一行眼睛隐隐有笑意，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来没多久，倒是挺讨长辈喜欢的。” 海上的日出很漂亮，带着蓬勃的生机和无限的力量，冲破天际的阻碍，穿透雾霭层层，金光投射在轮船上，折落在海平面上。 海风吹来，有着湿润的咸味。 陆宁宁站在了栏杆旁，双手握着横杆，她的长捲髮被海风吹得缭乱，微微遮挡住了她精緻的笑颜。 傅一行侧过头，只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和漂亮的鼻尖，晨光熹微，打在她的脸上，给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朦胧感，似圣光，又似是柔光。 他心念一动，没忍住，就伸出了手，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就替她将飞舞的长髮夹在了耳后。 陆宁宁笑着，转过头，她眼睛弯弯，纯黑的眼睛里有光泽折射，清晰明了地倒影着傅一行的身影。 她的眼里有他，且只有他。 傅一行喉结动了动：“这是你的追求么？” “嗯。”陆宁宁回答。 “老土。”傅一行评价。 陆宁宁：“……”她皱了皱鼻子，她轻声说：“可是日出很好看啊。” 她有些不服气，仰着头，靠着他，数落道：“你当初追我，也没做什么有新意的事情呀。” “你除了亲……”她说着，忽然对上他灼灼的目光，灵光一闪，像是懂得了什么。 她笑得像只小狐狸：“你想亲亲，是不是？”她的嗓音很软很软，软到了他的心里去。 下一秒，她踮起脚尖，脸颊微烫，眼里有羞涩，却还是主动地用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贴上了他的唇。 双唇相触，仿佛心灵交缠，都是柔软的。 她微微张开了唇，舌头勾着他的唇舌。 她有些害羞地紧闭着眼，接吻的动作却又很主动。 这样的反差一下就激起了傅一行作为男人最原始的冲动，他原本垂在一旁的手，搂紧了她，仿佛要将她摁进自己的身体里。 第70章 陆宁宁明白了， 对付傅一行没有什么是一个亲亲搞定不了的， 如果不行， 那就两个亲亲。 傅一行察觉到她有些走神，吻她的动作重了几分，低沉含煳地道：“专心点。” 陆宁宁眉眼都是明艷的笑意，她贴紧了他， 依附着他。 两人的身后是冉冉升起的初阳，金光洒落，他们的轮廓朦胧又美好，映衬着海面的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白色的海鸥低低地蹭过海面，撩碎了一地金光。 厨房阿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伴着海浪声：“来， 看过来。” 傅一行和陆宁宁稍稍分开，转过头， 看向了阿姨。 “咔擦”一声。 画面定格。 阿姨拍完之后，欣赏了会， 觉得俊男靓女加美景十分养眼，然后她把照片发给了两人。 如果是以前的傅一行，早就带着照片发朋友圈秀恩爱屠狗了。 但他今天，只是垂眸看了会， 连保存都没保存。 陆宁宁靠着他的胸膛，轻声：“你不发呀？” 傅一行似笑非笑地轻哼：“没什么好发的。” “哦。”陆宁宁笑眯眯的，“但我觉得有的发呀。” 第129页 傅一行抿了抿唇， 看向了她，眼眸漆黑：“嗯？” 陆宁宁说：“我要发，我要秀呀。” 傅一行薄唇的弧度不受控制地扬了一下，很快就被他抑制了下来，他语气淡淡：“嗯，爱发不发。” 他说是这么说，眼睛却盯着陆宁宁的屏幕，看着她点开朋友圈，点开相册，勾选了这张照片，打下了两个字：“喜欢。” 然后再看到她勾选了分组，不让“家人”分组可见，然后发表。 傅一行：“……”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他怎么有一种他见不得人的错觉。 很快，他就知道了，这不是错觉，是真的。 陆宁宁讨好地说：“妈妈他们肯定是不同意的，我们暂时不告诉她好了，我们在这么远，她不会发现的。一行，好不好呀？” 傅一行：“……” 他忽然想起，苏任曾经说陆宁宁是渣女，他原本不觉得的，在这一刻，他觉得她的头上就悬挂着“绝世渣女”四个字。 刚刚还抱着他亲亲，现在发他照片都要屏蔽家人！ * 海上的日子在度过了初始的新鲜之后，就显得有些无聊了。 每天工作之余的休闲娱乐就是看看海、看看日落、偶尔还会有海里的生物们跳跃在海平面上。 前面一段时间的天气都很好，后面就难免遇到了暴风雨天气。 暴风雨天气在陆地上就已经有些恐怖了，在海上，暴风雨的恶劣影响就更加鲜明了。 傍晚时分，天色骤然就变得阴沉，乌云一层层地压了下来，阴暗的天空倏然就离人很近，仿佛触手就能碰到阴云。 光线昏暗，冷风骤起，甲板上的桌椅被吹得瑟瑟作响。 整个船也随着风浪不停地晃动着。 法务组刚刚开完会，下一个停靠的港口在韩国那边，货物的装卸还有一些合同问题需要处理。 陆宁宁走出办公门，忍不住站在了甲板出口处，看着外面忙碌着的水手们，他们被吹得摇摇晃晃。 转眼间，豆大的雨点就砸落了下来，眺望远处，隐隐有黑色的海浪捲起，海风唿啸而过的声音，像极了魔鬼的唿喊。 几个年轻的实习生从来没在海上飘过，暴风雨这样一折磨，船身摇摇晃晃，他们就头晕目眩，腹里翻山倒海，晚饭还没吃，就直接吐了一堆黄水。 厨房的师傅们拿来了晕船药，大叔笑眯眯地看着几人趴着吐，笑了声：“年轻人啊，这种摇晃都受不了的，接下来有你们受的。” 他看了面色如常的陆宁宁一眼，把晕船药给了她，赞许道：“你们几个小伙子还吐成这样啊，你看宁宁一个小姑娘都没事，之前知道有小姑娘要上船，外面几个老爷们还反对呢。” 陆宁宁解释道：“因为我在海边长大的，所以不晕船。” 她说着，接过了药，去倒了水，让吐的几人先漱漱口，再把药吃下去。 一个男实习生趴在了水池旁，脸色苍白，勉强吃下了药，说：“谢谢你了啊陆宁宁。” 陆宁宁转头看了一圈，没看到傅一行的身影，她看到法务组长，问道：“组长，你有看到傅总吗？” 组长说：“傅总应该跟高层在楼上一层开会。” 陆宁宁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也该开完会了，她就往楼上走去。 走廊悬挂着的廊灯摇摇晃晃，幸好光线没有明明灭灭，她上了楼，就看到会议室门口陆陆续续地走出了一群人，有船长、大副，也有公司的高管。 陆宁宁礼貌地打了招唿，她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在会议室看了一圈，也没有傅一行。 她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男女洗手间位置相邻，隔音也没有很好，现在人少空旷，就容易听清说话的声音。 陆宁宁捕捉到了和傅一行有关的字眼，下意识地就闪身进了女厕所。 男厕所里在讨论的人应该是航运公司的跟船高管。 “现在毛头小子的架势真足，做的决定一点都不考虑我们这些老员工的想法，他以为海上是过家家吗？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建议货物要在f港卸，他直接给我否了。” “放心吧，今天天气不好，傅小子没跟过船，第一次肯定得吃苦，看他等会怎么晕船。” “让后勤那边别给他晕船药，这小子应该也不好意思主动要的。” “等他吐得七上八下，估计就没精力开这些无聊的会议了。” “就是，他以为跟船那么简单么？这次不让他脱一层皮就怪了。” 陆宁宁抿了抿唇，皱着眉头，她等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才走出了女厕所，她在微信上问傅一行：“你在哪里呀？” 傅一行没有回。 陆宁宁又去会议室看了下，没有人，她刚要下楼，船晃了一下，她扶住一旁的墙壁，隐约听到男厕所有水龙头水流哗啦啦的声音，还有似有若无的干呕声。 她眉心一跳，快步走了过去，问：“有人吗？” 里面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陆宁宁试探道：“一行，是你么？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的人这才出声：“嗯。” 第130页 厕所里面没有其他人了，只有傅一行在，陆宁宁没想到，他居然晕船，而且晕得这么厉害。 他脸色苍白地撑着手臂，站在了洗手台前，水流哗啦啦，他额前的黑髮潮湿，眼睛隐隐猩红，冷冽的薄唇紧紧地抿着。 船一晃，他锁紧眉头，就开始干呕，撑在洗手台上的手臂青筋隐隐浮现，手指骨节用力得泛白。 陆宁宁担心：“你晕船怎么不早点说呀？”她话音落下，就突然想起她刚刚听到的对话，公司里的老人都不服傅一行，成心想看傅一行晕船吃苦，傅一行的自尊心根本不允许自己被他们看笑话。 傅一行淡淡地道：“我没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陆宁宁心里轻轻地嘆了口气，说：“嗯，我手里还有晕船药，你回房间休息吧，我陪你回去。” “好。” 傅一行担心回房间的路上会遇到其他工作人员，他不让陆宁宁扶着他，强撑着，面无表情地走回了他的房间，中途还语气淡然地跟碰到的几个工作人员打了招唿。 一回到房间，他就朝着洗手间跑去，趴在马桶边上狂吐，几乎要将胆汁都吐了出来。 陆宁宁倒了水，让他吃晕船药，她说：“喝点水，润润嗓子。” 傅一行垂着眼睫毛，脸色苍白，吃了药，洗了把脸，就打算躺下休息。 陆宁宁坐在他床边，笑眯眯：“快睡吧，我陪着你，晕船睡一觉就好了，明天就天气晴朗了。” 傅一行闭上了眼睛，灯光下，他轮廓柔和又虚弱，还有着几分病美男的感觉，下一秒，他却伸出手，握住了陆宁宁的手腕，稍稍一用力，把她往自己身上拉。 陆宁宁一时不查，就压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让她挣扎，低声说：“嗯，陪着我。” 陆宁宁笑了：“不是这样陪的呀。” “就要这样。”傅一行不舒服的时候，就有点任性，“乖宁宁，不动了，我想睡觉了。” 陆宁宁在心里无声地嘆了口气，脱掉了拖鞋，蜷缩了下，乖乖地躺在了他的怀里：“好吧，一起睡。” 傅一行闭着眼，薄唇轻轻地扬了扬，稍一动作，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 第71章 傅一行晕船了好几天， 在晕船的时间里， 他也得处理事情， 轮船很快就要停靠岸，因为经停的是其他国家，轮船的船旗国是中国，就有许多手续要办， 还有层层关系需要打通，货轮停靠的时候还有当地的卫监局、港口的管理局上船临检，如果检查不过关，很有可能就无法停靠，那货轮上的这么一大堆货物就会损耗，船方就要损失大量金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傅一行不是忙着开会， 就是忙着打电话、签署文件、做出策划，陆宁宁所在的律师组也有许多事情要忙， 组长把法律风险规避和提单内容整理分发给了陆宁宁，陆宁宁做完之后， 他审核后，最后再发给傅一行终审。 除了忙碌，海上漂泊最大的艰辛其实是孤独，漫长的时间里， 往外面望去，就只有一望无际的海水，大部分的船员都有妻儿， 内心的孤苦才是最难熬的，船员们一出门工作就是将近大半年，妻儿在家苦，他们在海上也想念得紧。 所以，大部分年轻船员都想拼个几年后，不再继续在海上工作了，转而回家开店做点小生意。 陆宁宁看着傅一行忙碌，心疼得不行，但他又不愿意让其他人发现他身体不舒服，一直强撑着。 陆宁宁只好装作她不太舒服的样子，去跟后勤部医药处多拿了些药。 难免就有人抱怨：“女孩子身体就是不行，就不该让女人上船的，又麻烦又没用。” “这不是有男律师吗？还能帮忙干点苦力活，女律师就知道敲键盘，别的啥也不会。” 陆宁宁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她拿了药，倒了水，就去傅一行的房间，傅一行给了她一张房卡，她打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帘也拉上了，落地窗幽幽地散发着微弱的光。 电脑屏幕还亮着。 傅一行靠着椅背，微微仰着头，他闭上了眼睛，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了浅浅的阴翳，眉头微拧着，薄唇也抿成了直线，走近了还能看到他淡淡的黑眼圈。 陆宁宁空出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 还好。 傅一行睡得不深，她手刚离开，他就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看着她，修长的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 陆宁宁朝他笑：“快吃药吧，傅总辛苦了。” 傅一行吃完了药之后，目光又凝聚在电脑屏幕上，屏幕的冷光荧荧地笼罩在他脸上。 陆宁宁不打扰他工作，她也坐到了自己的电脑前，开始工作。 傅一行抬眸朝她的方向看了眼，黑眸微微柔和，他薄唇扬了扬，收回目光。 * 轮船顺利停靠后，船上的众人才松了一口气，不会耽误货物，就没有损失，船员们还会有相应的福利，而且船上的工作人员都可以下船短期游玩放松一下。 有几个年轻船员勾肩搭背地准备上岸喝酒，还故意调戏陆宁宁道：“陆律师，要不要一起喝酒呀？” 陆宁宁笑着摇摇头，她在找傅一行，结果远远地只看到了傅一行跟几个老船员下船的背影，她拧了下眉头，但没有追上去。 第131页 她站在甲板准备回房间的时候，遇到了组长，组长笑着招唿她：“我们组的小年轻不都下船了吗？你不上岸吗？可以去免税店里买买东西，女孩子应该有很多可以买的吧？” 陆宁宁却比较好奇傅一行跟谁下船了，她问：“船长那些人去哪里了？” 组长还没回答，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水手就暧昧地嘿嘿笑：“去红。灯。区放松了呀，你不知道吗？船员们唯一的乐趣就是到港口去嘿嘿嘿……你懂得的……” 组长拧了下眉，无奈地拍了一下水手的肩膀：“别不正经了，你跟个小姑娘说这个干什么？”他说完就对陆宁宁笑道，“别听他胡说。” 陆宁宁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几人走后，她也没下船，就在傅一行的房间里午休，顺便等他回来。 结果，一直到了傍晚，她才见到傅一行，他眼神微醺，身上有着浓重的酒气，一进门，他“啪”一声，按下了灯，看到床上微微隆起的被子，还有露在被子外黑色的浓密顺滑的长髮，眼尾轻扬，眉目柔和。 他走到床边，一整个隔着被子，搂住了陆宁宁，他鼻子深唿吸，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轻声道：“宁宁。” 陆宁宁刚被他吵醒，眼神惺忪，有些慵懒，她睫毛颤了颤，回过神来，皱着眉：“臭死了，都是酒味。” “嗯。”傅一行供认不讳。 陆宁宁忽然想起有人说他和老船员们去红灯区，眼睛危险地眯了眯：“你下午去哪里了？” “应酬。”他嗓音沙哑，目光迷离深邃，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他只想亲他。 可是，去红。灯。区也可以是应酬，而且陆宁宁不满意的是，他去应酬了，怎么不回她微信，也不主动跟她交待一声。 傅一行蹭了蹭她：“那你觉得我去哪里了？” 陆宁宁被他蹭得有些痒。 “去做不该做的事情呀，海上寂寞……”她不想说出那三个字，但又觉得这样说不明白，于是，她学着那个船员的样子，嘿嘿一笑，然后再补充了四个字，“你懂得的……” 傅一行先是一愣，酒精侵袭得他的大脑运转速度微微迟缓，忽然反应了过来，笑出了声，嗓音低沉喑哑，他低着头，看着他身下卷在被子里的陆宁宁，眼神越来越深情。 “我真的去应酬了，陪检查局、港口的工作人员们吃饭了。”他勾了勾唇，眼眸漆黑，唿吸间有酒精的气味，“我保证，我没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我是个干净男孩。” 陆宁宁：“……”还有男孩子这么评价自己的啊。 傅一行眼尾轻挑，看着她的目光有了几分不正经，眸色深沉：“小姐姐要不要来染。指我？” 陆宁宁：“……” “带我回家，嗯？”他带着懒散的醉意，声音有些许含煳，却撩得陆宁宁耳朵有些红。 她整个人就躺在了他的身下，虽然隔着被子，但两人的距离也是近得不能再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身体轮廓。 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傅一行眸色更深了几分，喑哑道：“别动。” 陆宁宁现在满脑子黄色废料，听说男人很容易那啥啥……如果他真的想那啥啥……怎么办呢？她要拒绝么？但她好像也不是很想拒绝…… 那她不拒绝的话，两人的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我要掉下床去了。”傅一行认真道。 陆宁宁：“……哦。” 第72章 第二天， 货轮仍旧停在了港口， 傅一行和陆宁宁也空闲了下来， 两人决定下船逛逛。 他们去的地方是游乐园，和大部分的情侣一样，陆宁宁带着傅一行坐了旋转木马、摩天轮、碰碰车。 陆宁宁坐了一圈旋转木马后，还留恋着想坐一圈， 傅一行挑了下眉，捏了捏她的脸颊，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说：“我第一次来游乐园，是我爸带我来的。” 陆宁宁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她歪了歪头：“你和他关系很好，是不是？” “嗯。”傅一行眸光似乎看向了远处， 有些空，他抿了下薄唇， “他还在的时候，虽然他工作也很忙， 但基本都是他照顾我的。”他似乎很轻地扬了下唇角，染了点讥讽，“我妈就很忙了，她要工作， 她要恋爱，没剩下什么心思分给孩子，比起一家三口， 她更喜欢二人世界。” 陆宁宁没出声，安静地听着他说话，只是手指勾上了他的手，他反手一握，将她的小手包在了大掌之中。 傅一行垂眸瞥了她一眼，喉尖微动：“上次宋清语是不是去找你了？她是不是跟你说了很难听的话，你就决定分手了？” 这还是两人重逢后，他第一次提起两人分开的原因。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陆宁宁虽然不喜欢宋清语说话的方式和语气，也不喜欢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是不可否认，宋清语说的其实还是有些对的。 陆宁宁弯了弯眼睛：“她是来找我的，但是……” 她话还没说完，傅一行就淡淡开腔：“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心只为权势，她和她父亲都是一样的人，只不过她父亲目前还没做出什么更噁心我的事情，她倒是一心管得那么多。” 第132页 傅一行黑眸深邃，语调认真：“宁宁，我们以后还是会再见到她，但你可以不用在乎她，也不必听她说了什么，当她是透明人就好。” 陆宁宁也清楚傅一行家庭成员的情况，知道宋清语是他的继姐。 傅一行很有耐心，又有了倾吐欲，他开口的时候，黑眸闪过了浓浓的厌恶：“我爸去世后，根据他生前的意愿，他的心脏被捐赠出去了，没过多久，宋清语和她爸爸就来我家了，他爸爸身体里带着我爸的心脏。” 他手上的力道忍不住加重，薄唇紧紧地抿成了直线。 他冷笑：“宋清语不满足于傅家继女的身份，她在圈子里一直被人瞧不起，她就想真正地融入这个圈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给圈内人。” 傅一行是真的厌恶宋清语。 陆宁宁还从未听过他用这样重的语气去评价一个人。 “她叫着我妈，却想利用我做踏板，嫁给我，留在傅家。” 陆宁宁之前也觉得宋清语喜欢傅一行，但又觉得他们是名义上的姐弟，没想到，是真的，并不是她的错觉。 傅一行看着陆宁宁，挑了下眉：“所以，以后别听她的话了，懂得了没？” 陆宁宁弯了弯眼睛，很识相地点头了。 “那你现在还要再坐一遍旋转木马吗？” “要呀。” 傅一行牵着她的手去买票：“你小时候跟谁一起来游乐场的？” 二哥。 但是陆宁宁不敢回答，她要是这么说了，醋王肯定又要喝下一缸醋了。 傅一行一看陆宁宁有些心虚的模样，什么都明白了，他似笑非笑地轻哼了声：“跟你好哥哥去的，嗯？” 陆宁宁不说话，就讨好地冲着他甜甜傻笑。 “卖萌也没用。”傅一行眯了眯眼，“说吧，你跟你二哥去玩过哪些项目？” 陆宁宁：“旋转木马、摩天轮、鬼屋……” 她说了一堆游乐设施，今天两人还没去的地方是鬼屋。 傅一行一听，立马决定不让陆宁宁再坐旋转木马了，拉着她去鬼屋。 傅一行排队买票的时候，陆宁宁就在旁边等着，她在回微信消息，她给许凡发了他们游玩的照片。 许凡：“好羡慕，简直是週游各国了！！海上好玩吗？啊啊啊，我也好想去啊，我现在实习超级无聊！！！” 许凡：“我怀疑我是复印店工作人员，每天除了守着印表机，没别的事情了！！哭！什么都没学到！！” 许凡：“话说，你们等会要去哪里呀？” 陆宁宁：“鬼屋呀。” 许凡：“……！！！！！傅一行居心不良。” 陆宁宁：“何出此言？” 许凡：“黑漆漆的屋子里，一个大男人带着弱女子，不就是想让弱女子害怕，享受女友紧紧地抱住他的快感吗？” 陆宁宁笑了起来：“男生都喜欢女孩子害怕的吗？” “那当然。”自诩恋爱专家的许凡道，“多有成就感啊，还可以享受一把温香软玉在怀！你等会害怕了，记得往傅一行怀中跳哦。” 陆宁宁：“收到！” 傅一行知道他的宁宁胆子大、力气大，他理所当然地以为，陆宁宁不会害怕鬼屋这些人工鬼，当然，他自己也不怕，他选择玩鬼屋，只是走个流程罢了。 结果，两人一走进黑漆漆的鬼屋，身后大门“啪”一声关了上去，周围阴森森，冷风侵袭，让人后背发凉。 陆宁宁紧紧地靠着傅一行的胸膛，握住了他的手，一副害怕想依赖着他的样子。 傅一行一怔，低头轻声问她：“你害怕？” 陆宁宁用力地点头，软着声音撒娇：“嗯，害怕呀。” 傅一行没多想，放缓了声音，哄着她：“别怕，都是假的，人工扮演的。” 陆宁宁：“在你怀里就不怕了。” 两人继续在黑暗中走着，一旦遇到鬼冒出来，陆宁宁就一副菟丝花的模样，就差“嘤嘤”两声，成为嘤嘤怪了。 傅一行怀中抱着她，低头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心情的确很不错。 陆宁宁感觉到他心情转好，觉得这样的撒娇，还是有用的，虽然她真的一点都不怕这些工作人员扮演的鬼，鬼从后面拍她肩膀的时候，她都有转头抓住那只手拧断的冲动。 最后一关，是“鬼”突然冒出来，走来吓人。 陆宁宁看到“鬼”出现，就做好了准备，她就做作地尖叫了起来，却没想到，这只“鬼”是“胆小鬼”。 陆宁宁的声音分贝大，“鬼”反倒被陆宁宁吓到，也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陆宁宁：“……” 傅一行：“……” * 晚上，游乐园之行结束了，两人回到了船上，第二天，轮船就要重新启航了。 傅一行很久都没更新朋友圈了，他今天的手机里拍了很多陆宁宁的美照，但他不捨得放上朋友圈让那些糙汉子欣赏。 他精挑细选了一张两人的合照，他从后背搂住了陆宁宁，脑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微微垂眸，看着她，陆宁宁的眼睛弯得像是小月牙，直直地看着镜头。 第133页 他发完之后，就懒懒地靠在床头，等着大家的评论和点赞。 有了女朋友后，虚荣心这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苏任是第一个点赞、评论的：“行了哈兄弟，有女朋友了不起是吧？” 然后，很快就有了都认识两人的人评论：“幸福！” “女神好看！” “好配！” 转眼，论坛上有了新帖子。 “谁说这两人分手了？我靠，这不是甜甜蜜蜜吗？” “人家神仙眷侣，要你们这些妖怪议论纷纷？” “……有钱人就是好，异国恋都可以飞去国外约会。” 傅一行的朋友圈没有屏蔽家人，宋清语和傅蕙芝都看到了。 傅蕙芝胸口起伏，怒气沖沖地拍了一下桌子，立马发视频通话，要找傅一行。 第73章 傅蕙芝完全不管傅一行那边是不是正在忙， 是什么时间， 愤怒的情绪上来了， 又是和傅一行恋情有关的事情，她就完全控制不住情绪了。 傅一行的手机屏幕跳出来自傅蕙芝的视频请求，他神情淡淡，薄唇抿着， 面无表情，冷淡地看着视频请求不停地跳出来。 直到视频请求第四次跳出来的时候，他修长的手指才轻轻地按了下去。 傅蕙芝还在公司加班，她坐在了办公椅上，背后是硕大的落地窗，窗外印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和cbd办公大楼的璀璨灯光。 她板着一张脸，与傅一行相似的黑眸冷淡地盯着镜头， 她深唿吸，压下了愤怒， 她想好好地和傅一行沟通。 “一行，在忙么？” 傅一行似乎笑了一下：“嗯， 在工作。” “货物的情况还好么？” “嗯。”傅一行中规中矩地回答。 傅蕙芝转了话题：“你今天出去玩了是不是？” 傅一行在发出朋友圈的时候，就想过他妈妈会来找他的情况，他若无其事：“嗯，上岸休息。” 傅蕙芝也笑：“跟谁呢？” 傅一行眼尾的笑意更加明显：“妈， 你应该看到朋友圈了吧。”他直言不讳，“我和我女朋友去的。” 傅蕙芝手里握着钢笔的力道重了几分，指骨微微泛白， 她强忍着怒气：“你和她还没分手？”她不等傅一行回答，就冷笑，“你还看不清她么？她要是真的喜欢你，之前会和你分手出国？连这点考验都通过不了的人，也值得你这么痴情？” “值得。”傅一行薄唇动了动，眼皮轻轻抬起，“我和她没有分手。” “没分手？”傅蕙芝冷冷地勾起唇角，“那好，我现在要你们俩分手，我实话跟你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接受她的，就她的品行和出身，我一辈子都瞧不起她！她根本配不上你。” 傅一行漆黑的眉眼闪过了不耐烦，敷衍道：“嗯。” 傅蕙芝一口怒气涌了上来，涨得她胸口发疼：“傅一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你翅膀硬了，我管不动你是么？” 傅一行深唿吸，胸口起伏了下，难得舒缓了一下语气：“妈，感情是我的事情，能不能让我决定，将心比心，你的感情也是你自己决定的吧，我干涉过么？” 傅蕙芝微微睁大了眼睛，想说什么。 傅一行淡淡开口：“如果您是来劝我和她分手，我可以告诉您，我不会分手，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傅蕙芝不知道那个女孩给傅一行下了什么迷药，让他这么死心塌地。 傅蕙芝抿紧了唇角：“看来你是翅膀硬了。” “妈妈。”傅一行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你出手干涉她的学业，我会瞧不起您的。还有，她选择出国，是被你逼的，如果不出国，她可能就无法继续学业，她没有别的选择。” 他顿了顿，“您的儿子我也没有您想的那么重要，学业和未来原本就更重要，她这样选择，无可厚非。” 傅蕙芝唇线绷得很紧，被气得不行：“我之前就跟你说了，你跟她恋爱，你以为你们能撑下去么？她的家庭就已经是个很大的阻碍了，你以为她家人能同意你们在一起？” 她冷笑，声音里都是嘲讽：“更何况，你们是异国恋，长期没有近距离接触的感情怎么可能长久？” 傅一行黑眸深了深，他抿起了薄唇。 傅蕙芝继续说：“异国恋带来的阻碍也不是你能想像的，还有，按照你的说法，陆宁宁是为了更好的未来，选择出国，那你有什么自信觉得她会回国？而不是选择留在国外？” 傅一行垂下了眼睫毛，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睛下投了淡淡的阴翳。 傅蕙芝淡淡地笑了起来：“阿行，你太年轻了，想事情也太简单了，或许只有你是一头热，陆宁宁根本就没你想得那么在乎你。” 傅一行沉默了一会，再抬眼的时候，又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他看着镜头那边的傅蕙芝，竟然笑了笑：“那妈妈要不要赌一赌，反正您也觉得我们只是过家家式的爱情，不如试试看，未来我们会不会自动分手，毕业后她会不会选择回来？” 傅蕙芝的眉心蹙了起来，眼神微微凌厉。 第134页 傅一行嗓音认真：“如果我们坚持下来了，你就别再阻碍了吧。当年，你和爸爸因为爱情而结婚的，我希望我的婚姻也是。” 或许是因为提到了傅一行的爸爸，傅蕙芝眼里的怒火光泽暗淡了些许，她一时没说话，微微移开了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天，她才开口：“算了，我管不了你，我早就知道的，你像你爸爸的……” 她的嗓音里，有着少见的浓浓的失落孤独感。 快要挂断视频通话前，傅一行还是开口提醒道：“妈，你和宋叔叔的事情，我不想管，我只想提醒你，别对宋家父女太好，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 傅蕙芝皱眉：“你宋叔叔不是这样的人。” 傅一行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角，有些淡淡的讥讽。 傅蕙芝垂下了眼帘：“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心里有数的，该给的、不该给的，我还是分得清。” “替代品终究只是替代品，只能排遣寂寞罢了。” 傅一行的声音冷淡至极。 傅蕙芝咽了咽嗓子，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陆宁宁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她不是都没钱么？怎么还有钱出国玩？”她说着，语气就忍不住带了轻蔑的嘲讽，“难道是你出的钱？让她来玩？” “不是。”傅一行黑眸看了镜头一眼，“她来这边当实习律师，我保证，她的实习从录取到正式工作，全都是凭她自己的本事，我是上了船之后，才知道她也来实习了。” 傅蕙芝盯着傅一行半晌，没有再说什么，唇线紧绷，然后，毫无预兆地就关掉了视频。 傅一行静静地盯着黑下来的屏幕半天，喉尖微滚，也沉默着。 很多小孩都会跟母亲比较亲近，但在他们家，他和他爸爸的关系才比较亲密，父母两个人都很忙，但只有爸爸愿意牺牲出部分的工作时间，带着他玩。 他妈妈似乎天生就欠缺了关怀孩子的能力，他爸爸在的时候，她满心满眼就只有丈夫；现在他爸爸不在了，她给他发来视频通话，也只是来质问的，连句他在海上过得好不好，都不曾问过。 傅一行勾了下唇角，似是在笑，转眼间，笑意就消失殆尽了。 * 在海上的几个月，说漫长也漫长，说短暂也短暂。 到达伦敦港口后，孤身在外漂泊工作的船员和律师们都觉得总算结束了工作，可以好好放松了，还可以见到家人了，而对于陆宁宁和傅一行来说，他们很快就不得不分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在货轮上，两人朝夕相处的日子，就结束了。 陆宁宁的心里生出了不舍，傅一行更是不舍，他的这趟航海行的结果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原本只是想着，等他到了伦敦港口后，就去找她。 但她却主动陪着他，在海上漂了这么久。 今天，陆宁宁必须回学校报到了，傅一行送她到她的学校。 陆宁宁下了车，绕过车头，准备进学校了，她脚步微顿，又停了下来，转过头，隔着已经打开的车窗，看向了驾驶座上的傅一行，她歪了歪头：“要不要进学校逛逛。” 傅一行心念微动，他也想，但他还有工作，他必须早点在公司立足，稳固地位，他和宁宁才有未来。 他心狠了狠，单手倚在了车窗上，朝着陆宁宁招了下手。 陆宁宁靠过来。 傅一行黑眸盯着她，带着淡淡的笑意：“今天要工作，没办法进去了，下次还会有机会的，你要乖乖的。” 他顿了顿：“我等你。” 陆宁宁明白他的意思，他说他会等她回国，等她成长，等待他们的感情茁壮成长。 她露出了月牙一样的笑眼，忽然伸出脑袋，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嗯，会再见的。 第74章 两年后。 f大本科生毕业典礼， 毕业季的校园里到处都散发着离别的气息， 举目望去， 一群群穿着学士服的学生在校园的各大地标前留下自己的笑容。 法渊阁前的阶梯上站着一排排的毕业生，最前面坐着的则是陪伴、教育了他们四年的教授们，摄影师站在摄影机后，大声喊道：“三、二、一， 笑起来！” “咔擦”一声，定格住的是每一个人珍贵无比的四年青春。 拍完照后，他们还要去礼堂参加本科生毕业典礼。 傅一行、苏任和许凡走在了一起，苏任的手里拿着手机，他的头朝许凡的方向倾斜了过去，笑眯眯的：“来，凡凡， 我们一起拍个照吧。” 许凡扎着丸子头，正在整理她的学士帽， 学士帽太大，她忘记带发卡， 一不小心就会被学校的妖风吹掉。 她皱了下鼻子：“你别拍我，我的帽子还没整理好。” 苏任侧眸微笑，勾了下唇角，调好了镜头角度， 嘴上说着：“好好好，我不拍……”手机却一直举着，忽然喊道：“许凡。” 许凡下意识地抬头， 目光呆滞地看向了镜头。 苏任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快门键。 许凡反应了过来，气得跳脚，她伸出手，要抢走苏任手中的手机。 偏偏苏任高，手长，他悠悠地举高了手机，长腿一迈，往前快走了几步，懒懒的嗓音随风吹来：“留个纪念吧，大家好歹做了四年的饭友。” 第135页 许凡想起自己那张呆滞的脸，就怒火攻心：“那张我太丑了，我要删掉。” 苏任嘴贱：“你有不丑的时候吗？” “苏王八蛋，你死定了！！” 许凡想要追上去，一阵风吹来，她的学士帽又差点被掀翻，她只好手忙脚乱地扣住了帽子，一晃眼，苏任已经走远了。 许凡憋着火气，赶到了礼堂，看到苏任悠闲地坐在了位置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笑眯眯地朝着她招手：“凡凡、阿行，快坐下吧。” 傅一行笑着看了他们两眼，没说什么。 许凡坐在苏任旁边，一坐下，就捏住了苏任的脸颊，用着力气，让他看向自己，她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给我删掉那张照片！！懂了没？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哪里人？” 苏任很配合：“知道，你是东北一姐。” “知道就好。”许凡很满意，“手机拿来！！” 苏任也不反抗，黑眸笑眯眯的，似乎还有些享受被她捏着脸的样子，眼睫微垂，看着她。 许凡抬眸，原本是想瞪他的，结果撞进了他眼中的湖泊里，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睫毛一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慌乱地收回了视线，不去看他。 她咽了咽嗓子，嗓音也不如方才那样中气十足了，她说：“删掉……” 苏任深邃的目光还是凝视着她，一瞬不瞬的，然后，他笑了下：“来不及了。” “啊？为什么？”许凡没反应过来。 苏任语调懒散：“因为我已经发朋友圈了，大家都看到了。” 许凡这才明白过来，她立马打开手机，刷新朋友圈，第一眼就看到了苏任发的那张他们俩的合照。 苏任笑得多情温柔，而她却呆滞得像个小傻子，两眼无神。 苏任发朋友圈的文字是：“携小傻瓜祝各位f大人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已经有很多两人的共同朋友留言点赞了。 “阿任终于秀恩爱了。” “苏哥猥琐恋爱了这么多年，终于在毕业季拉出来熘熘了啊。” “祝99。” “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我靠，苏任好心机，肯定不是真的直男，实锤了，把自己拍的这么好看，女朋友拍得这么抽！” 许凡：“？？？？” 她看得一头雾水，怒火攻心，两眼放火，她转头瞪苏任，咬牙切齿：“谁让你发朋友圈的！！你把我拍得这么丑！！想死直接说！！” 苏任只是笑，笑意宠溺，黑眸眼底似是有无尽的深意。 许凡气得要去拧他的耳垂，一转眼，她的小手却被他的大掌捉住了，牢牢地握在了掌心中。 她一怔，就要抽回，苏任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不让她挣扎，他眸光落在正前方，看着台上，一本正经地道：“嘘，典礼开始了，保持安静。” 许凡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好又忍了下来，她也看向了台上，全然忘掉，她的手还被苏任捉着。 傅一行面无表情，余光却不可避免地看到旁边两人打情骂俏，他眉眼低垂了下来，眉头拧了一下，又缓缓松开，显得情绪并不怎么好。 他的右手把玩着手机，屏幕被他按亮，又被他锁上屏保。 他抿直了唇线，喉结轻动。 他的微信没有收到新的消息。 苏任侧眸瞥了好兄弟一眼，又感受着自己手中的温软细手，忽然有一种得意的感觉，他的阿行孤家寡人，而他温香软玉在怀。 但出于兄弟之情，苏任还是意思意思地关心了一下傅一行：“怎么了？在等宁宁妹回復吗？这个时间点，伦敦应该还很早，估计她还没起床呢。” 傅一行没回应他。 苏任悠哉问：“这次的毕业典礼，宁宁妹也不回来吗？她让你直接帮她领一下毕业证？” “嗯。”傅一行嗓音低沉沙哑，有几分不耐烦，“她英国那边还有事情，没办法赶回来。” 苏任挑了下眉：“她还准备继续读llm？” “嗯。”傅一行垂着眉眼，遮住了眼底不悦的情绪。 苏任没在说什么了，llm还要一年，一行现在毕业后就要正式进公司工作了，也就是说，他和宁宁还要再异地一年。 苏任收回视线，心里轻轻嘆了口气，不自觉道：“宁宁妹还真是心大，放心阿行这么优质的男人一人在国内这么久。” 许凡听到了，她扬了下巴，轻哼道：“你怎么不说傅一行心大？宁宁是学霸女神，身边从不缺追求者，傅一行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在英国？” 苏任轻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手握得更紧一些，幸好，他和许凡都要继续在f大读研。 台上的教授在说毕业致辞。 傅一行听到教授说：“……坚持独立人格，享受寂寞孤独……”教授的语境是预设在职场上，孤独意味着独立思考。 傅一行胸口轻轻起伏，他一点都不想继续享受寂寞孤独了，他都享受了快四年了，去他妈的寂寞孤独。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熬出头了，结果，他的宁宁还要继续读书。 第136页 他作为男朋友，这时候还能怎么办？还不是要笑着鼓励她继续在学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教师代表毕业致辞后的下一环节，就是优秀毕业生的毕业致辞。 苏任靠过来，笑了笑，说：“阿行，记不记得，四年前的九月，你在这个礼堂，看着台上的宁宁妹，说了句什么？” 傅一行当然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 第75章 那时候的苏任把他吵醒， 问他台上的新生代表好看不？ 他抬眼望去， 看到那个漂亮、青涩的女孩， 他却只是敷衍地回答好看，然后想继续补眠。 苏任问他喜欢不喜欢陆宁宁，他还不耐烦地哼声说：“不喜欢。” 当时的傅一行绝对想不到，没过多久， 他就会喜欢上这个女孩，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无法自已。 傅一行轻笑了一下，勾起了薄唇，他抬眼看着台上，仿佛看到那一年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南方女孩。 是他的宁宁。 * 毕业典礼结束的晚上，班上安排了最后一次的班聚， 辅导员发话了：“无论是谁，都必须出席！” 傅一行晚上没有别的事情， 在苏任的怂恿下，也去了。 这一次的班聚点了很多酒， 大家都喝得尽兴，不停地敬酒，大有一醉方休的感觉。 班上的文艺委员举着酒杯，站了起来， 朝着大家敬酒，他眼圈红红：“同学们，以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 不管大家是继续读书还是转去工作，我都祝福你们一帆风顺。” 有人接过他的话，大喊：“文艺委员，以后我们法庭上见面要对我手下留情啊。” 文艺委员不打算继续读书，他接到了b市顶尖外所的offer了，实习期的工资就有2万出头。 文艺委员破涕为笑：“够了没，你小子不是要当法官吗？到那时候，我们一在法庭见面，说不定当事人立马就要申请我们迴避了。” 接下来断断续续地就有同学起来敬酒致辞。 有些泪点低的人都开始红着眼睛。 毕竟是朝夕相处四年的同学，以后有些人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傅一行一直坐在角落里，他话少，比较安静，神情淡淡，但只要有人来敬酒，他都会给面子地喝下去。 他虽然没常住宿舍，但宿舍的其余男生也都把他当做宿舍的一份子。 一个舍友过来，坐到了傅一行的身边，勾着他的脖子：“我们之中只有阿行要回去继承百亿家业了，阿行，苟富贵，勿相忘。” 另一个舍友端着酒杯：“阿行，祝你和宁宁妹百年九九。” 傅一行闻言，笑了起来，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微微有些醉，黑眸隐隐浮现浅浅的血丝。 他开口：“谢谢。” 稍微了解点傅一行的人都知道他这几年有多不容易，又要在学校上课考试，还要去公司工作，稍微有点时间，就往返在b市和伦敦两地。 那个敬酒的舍友一口闷下啤酒：“虽然辛苦，但也恭喜阿行终于抱得美人归啊，美人不常见，美成陆宁宁这样的更是少见，你都不知道，当年宁宁刚入学，有多少男生想追求她……” 傅一行黑眸柔和，也仰头喝下了酒。 聚餐散场后，大家还不捨得离开，便说大家一起包个ktv欢唱吧，带头的几人又特别有行动力，不过一会，就订好了包厢。 傅一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聚会了，即便他很想回去休息，还是撑着醺然的酒意，跟着转场去ktv。 * b市另一头的b市机场。 一架从伦敦直飞到b市的飞机抵达落地了，飞机的轰鸣声响着，在低空划过一道红色的灯痕，然后在跑道上缓冲着。 陆宁宁摘下了眼罩，睁开眼朝窗户的方向看了过去，跑道两侧的指引灯汇成了浅浅的灯流。 她情不自禁地弯了弯眼睛。 傅一行，我回来了。 陆宁宁跟着人缓缓地下了飞机，她的身上有些酸痛，毕竟长达10个小时的飞行，她买的是经济舱，只能坐着睡觉，位置也比较狭小。 她下了飞机后，就打开了手机，微信的消息不停地跳出来。 她先看了来自傅一行的消息，原本是想直接告诉他，她回来了，但犹豫了一下，点开了许凡的头像。 她问：“凡凡，你们今晚在哪里聚会呀？还在群里说的那个餐厅么？” 许凡回她很快：“不在了现在，我们转场去了星光ktv，你还记得吧？” “我记得，嗯嗯。” 许凡那边出现了“正在输入中”的字样，过了会，她带了点嘆气：“宁宁，怎么说呢，虽然我很支持你继续读书，毕竟未来是很重要的，只是突然觉得，对傅一行有点不公平，一直似乎都是他付出得更多，你看这两年，他一直往返两地……” “而且，今晚你不在，他真的看起来挺失落，挺孤独的。” “班上喜欢他的那几个女生今晚又都在蠢蠢欲动了，不过傅一行很冷酷地拒绝她们的靠近。” 陆宁宁抿了抿唇角，眼睫微动，她说：“嗯嗯，我知道了，凡凡。” 许凡也没再说什么了。 陆宁宁刚取到行李，就接到来自伦敦的季迟筠的电话，她手上拉着行李箱，用右耳夹着肩膀接听：“迟筠。” 第137页 季迟筠嗓音带着笑：“宁宁，你到大厅了吗？” “还没，正准备出去。” 季迟筠：“你学校那边不是毕业了吗，担心你最近一段时间没地方住，等会会有我的好朋友来接你，她是个绝世大美女，她很有钱的，房子很多的，她已经答应了，现在估计就在外面。” 陆宁宁有些不好意思，她拒绝：“不用了啦，我今晚订了酒店，而且我可以去我男朋友那边。” 季迟筠：“你嫌钱太多呀，你刚要工作，还没什么收入，在伦敦攒下的钱要慢慢花，别浪费钱订什么酒店了。而且，虽然你很想和男朋友亲亲密密，但是，作为过来人告诉你一声，不要太粘人，男人都是这么贱的。” 陆宁宁咬了下唇：“迟筠……”她还想说什么。 季迟筠又说：“陆宁宁，你还跟我客气呀，不把我当朋友了是不是，而且，我跟你说哦，我很喜欢你，你也会喜欢我的好朋友的，我觉得你们性格合得来，又都在b市，她有钱有势，就让她先多多照顾你一下咯。”她妩媚一笑，“毕竟我们都是绝世大美女加……”她语气顿了下，“渣女。” 陆宁宁：“……” 她可没像季迟筠那样，在男朋友面前掩饰真正的自己，只为了早点甩掉富豪男朋友。 季迟筠补充道：“不过宁宁，你也不用为自己的‘渣’自责，跟谢桑比起来，我们的‘渣’都不是真正的‘渣’。” 陆宁宁：“哦。”她眨了眨眼睛，我不渣的。 * 陆宁宁出了关口，朝围着出口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就认出了谢桑。 因为……渣女大波浪，渣男锡纸烫。 谢桑真的留着一头长捲髮，她的头髮是茶色的，保养得很好，又厚又多又顺滑细腻，仿佛上世纪的香港美人。 谢桑笑着看向了陆宁宁，她的五官妩媚漂亮明艷，是带着攻击性的美，一下就能击中人心。 陆宁宁走到了谢桑的面前，谢桑笑着问：“你是陆宁宁吧，一眼就认出来了，迟筠跟我说，最漂亮的那个。” 陆宁宁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我也是一眼认出来，迟筠也跟我说，最漂亮的那个。” 谢桑接过陆宁宁的行李，说：“我的车停在外面了，走吧。”她又笑看了陆宁宁一眼，“迟筠没再说点别的么？比如我渣之类的？” 陆宁宁眼中笑意更深：“有，她说我们三个是渣女联盟。” 第76章 谢桑的车子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是一辆明红色的超跑， 在快靠近车子的时候， 她按了下车钥匙，打开车门，动作流畅地坐上了驾驶座。 幸好她的后车厢还能放得下陆宁宁的行李。 谢桑白皙的双手握着方向盘，侧脸的线条干净流畅， 她的目光落在了前方，勾了下唇，和陆宁宁搭话：“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看看？” “好，谢谢。” 谢桑笑意绵绵：“不用跟我客气，我的房子很多的，你刚回来，工作找到了吗？迟筠没说清楚， 但我猜你是她的直系师妹吧？也是学法律的？” “嗯。”陆宁宁侧眸看谢桑，“我刚回来。” “那你考到法律职业资格证了么？” 陆宁宁说：“去年九月份我从伦敦飞回来， 参加了考试，通过了， 就等着今年暑假领证，我打算进法院工作。” 谢桑点了点头：“挺好的。”她忽然偏过头，笑着看陆宁宁，笑意妩媚， “迟筠应该也没提起我的职业吧，你猜猜我是做什么的？” 陆宁宁闻言，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下谢桑， 一头柔顺的长髮披散着，带着慵懒的大卷，红唇媚眼，香车美人，她是富家千金大小姐，是真正的名媛，也像是娇养的大明星。 但应该不是明星，毕竟如果有这样容貌的美人明星，就算陆宁宁常年在国外，但也应该会在新闻上看到过。 陆宁宁猜测：“你是学金融的？你身上有种职业女性的干练。” 谢桑看了陆宁宁一眼，眼里含笑：“你也太会夸人了吧，但事实上，我是学艺术的，但现在从事的是艺人经纪，我开了个公司，算是个经纪人。” 比明星还漂亮的经纪人。 陆宁宁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她旗下的艺人压力会有多大了。 谢桑嗓音柔软又好听：“如果你稍微对国内娱乐圈有了解，应该知道我旗下的几个艺人兆池、陆娉禾……” 这几个艺人都是国内娱乐圈当红小生和小花，热度足够，但争议也不少。 谢桑笑着道：“原本我以为你准备当律师，还打算聘请你做我公司艺人的律师呢。” 陆宁宁笑：“好可惜，我进法院系统了，而且还是和娱乐圈毫不相关的海事法庭。” “跟你那个男朋友有关？”谢桑问。 “也不算吧。”陆宁宁看向了窗外，她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海商法其实蛮有意思的，我很喜欢，也学得算是不错，当然，跟他也有一点关系，他等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想离他近一点。” 第138页 “他在航运业发展？”谢桑是b市这个圈子的，她略一沉吟，排除了一下年龄、身份和公司，就猜到了陆宁宁男朋友是谁。 “傅一行？你的男朋友是傅一行么？” 陆宁宁有些惊讶：“你认识他？” “嗯，圈子里的人差不多都是从小就认识的，不过我和他不太熟，顶多见过一两次，知道彼此罢了。”谢桑语气微顿，“不过，我听说过他，成绩好、不近女色，除了冷漠无情点，没别的缺点了。” 陆宁宁的心口难免有一丝丝甜意，从旁人的口中得到了对她男朋友这么高的评价，她也产生了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她喜欢的人，是这样的优秀。 谢桑转了方向，她没说出口的是，虽然傅一行好，但傅一行的妈妈不是省油的灯，她必然是不太可能会喜欢陆宁宁的。 不过事在人为，何况傅一行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愚孝之人，他有自己的主见，这样的男人是值得託付的。 谢桑借给陆宁宁暂住的公寓距离学校差不多40分钟车程，距离实习的法院也差不多30分钟车程，在b市的地理位置很优越了。 陆宁宁把行李放下了之后，原本要自己打车去学校附近的ktv，但谢桑坚持要送她去。 谢桑说：“我今晚打算去小汤山温泉别墅那边休息放松一下，顺路的，走吧。” 两人认识不过短短半天，但是很多话题都合得来，彼此也都觉得性格不错，就加了微信。 谢桑把陆宁宁放在了ktv门口，陆宁宁下了车，谢桑降下了车窗，单手横在了车窗上，偏过头，笑着说：“等有时间，我们一起约饭出来玩呀。” 陆宁宁回头笑，眉眼的笑意似是春风拂面：“好呀，下次应该是我请你吃饭。” “好，那我就等着了。” 红色的跑车停了一瞬，转眼就疾驰着离开，却引起了周围不少的艷羡，因为名车，也因为美人。 * 陆宁宁从许凡那边问到了包厢的具体房间号，但她没想到，这个点大家都唱累了，从包厢里出来，零零散散地坐在了大厅的小包里喝酒蹦迪。 她找到了那个包厢，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服务员们在收拾卫生，一个服务员抬眸看到了陆宁宁，下意识问：“你是来找原先包厢的人吗？” 陆宁宁：“啊，对。” 服务员：“他们已经走了。” 陆宁宁轻轻地唿出了一口气，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其他的感受，她拽了拽包包的带子，转身往大厅那边走，打算先出去。 这个时间点的大厅气氛已经热起来了，摇滚乐震耳欲聋，镭射灯闪烁着，几乎要晃瞎人的眼睛，舞台中央的dj在炒热氛围，一群群的男女们在狂欢着。 陆宁宁穿过拥挤的人群，时不时就要低声说：“不好意思，让我先过一下。” 昏暗的光线下，映落在了她精緻的五官上，皮肤干净，五官明媚，舞池中的男人眼睛一亮，有几个朝着她吹起了口哨。 “美女，跳舞不？” “一起来啊，蹦迪。” “别走啊美女。” 陆宁宁笑意嫣然，手上的力道却一点都不小，她见这些人不肯让开，稍稍用力，挤开了一条道。 几个大男人被推得踉跄了下，一股火气就冒了上来，想骂些什么，但垂眸看陆宁宁柔柔弱弱的模样，又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没站稳，这个女孩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呢？ 几个男人也没再说什么了，就让陆宁宁过去了。 这边的小骚动，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但傅一行坐的沙发离这边最近，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有些上头，喉结微动，修长的手捏了捏鼻樑，随意地抬眼看向了那里。 他的目光却忽然定格住了，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女人熟悉的身影，他抿直了唇线，漆黑的眼眸里仿佛有了阴影笼罩，又像是懒洋洋地什么都不关心一般。 刚刚有人拿着他的卡去结帐了，经理看到持卡人的名字，就连忙过来打招唿了。 经理笑着，微微弯腰：“小傅总，没想到您今天来这里了，也不跟我们提前说一声。” 傅一行没回答，他的眸光越来越黑，黑得纯粹，又仿佛染上了一丝猩红，宛若山里蛰伏的野兽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经理纳闷地抬眼，顺着傅一行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的是一个柔弱的美女被几个汉子围住了。 经理灵光一闪，觉得他好像找到了讨好小傅总的方法了。 他板起脸：“胡闹，怎么这么对女士？我马上就去叫保安过来。”他觉得傅一行要英雄救美。 结果，经理就看到小傅总忽然笑了下，气息悠长，他抬起眼，睫毛浓密，眼神玩味，仍旧直勾勾地看着那个美女，睨着人，拖腔带调地像个花花公子般：“去，把她给我搞过来。” 经理：“啊？”敢情不是救美，而是见色起意？ 第77章 经理还是愣在了一旁，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不停地冒出和这位小傅总有关的信息， 什么少年英才、商业奇才、不近女色、洁身自好、礼貌但疏离，基本都是正面的评价呀，也没有听其他人提起他喜好霸王硬上弓，更何况， 以他的身家和品貌，想让女孩子喜欢上他也太容易了吧，何必来硬的？ 第139页 经理又下意识地看了那边的女孩一眼，是那种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独特气质，既清纯无辜又妩媚动人，五官又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经理拧眉想，面对这样的大美人， 小傅总毕竟也是个年轻的男人，或许还真的就把持不住。 经理又回过头， 垂眸看傅一行，试探道：“小傅总， 您是想让那个女孩过来？” 傅一行唇畔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懒散地靠着沙发，身上的v 领单衫露出了精緻的锁骨，歪了歪头， 痞气道：“嗯，去，给我搞过来。” 经理犹豫了瞬， 还是决定听小傅总的，而且这个小傅总风评一向好，就算今天醉意驱使，有些失去理智的模样，应该也不至于强行对那个女孩怎么样吧？而且，他转念一想，小傅总有有权有势有才有貌，说不定对那个女生来说，还是人生的幸运转折点…… 陆宁宁刚推开几个拦住她的小痞子，准备离开，一个自称酒吧经理的人突然走了过来，笑得就像是笑面虎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您好，这位女士，那边有个先生想请您过去喝一杯。” 陆宁宁听到他的话，眉间的笑意就散去了，她抿了抿唇，冷淡拒绝：“不好意思……” 经理抢着道：“您先别着拒绝，那位先生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想让您过去喝一杯。” 经理一边说，一边看着陆宁宁干净纯洁的黑瞳，忽然有一瞬间冒出了一种诱骗小姑娘下。海的罪恶感。 他晃去脑袋中的错觉，小傅总怎么能是海？ 经理循循善诱：“你知道傅氏集团吧？那你知道小傅总傅一行么？就是他想让你过去喝两杯……” 经理觉得他的姿态已经摆得足够低了，何况，傅一行的名字一甩出来，有哪几个知道的女生会不肯去陪酒？ 果然。 经理就看到他面前的这个女孩神情微微一怔，黑眸闪过了一丝什么，勐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盯着他。 陆宁宁重复了一遍：“傅一行？” 经理露出满意的笑：“是的，傅一行。” “他在哪里？” 经理笑眯眯的，很欣赏陆宁宁的识相，他说：“在那边。”他指了指傅一行所在的位置。 陆宁宁忽然有些紧张，她胸口微微起伏了下，睫毛微颤，转过头，顺着经理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 光线时而昏暗，时而明亮，镭射灯眩晕了人的眼睛，她觉得眼前一片模煳，那个沙发的位置背光，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个模煳的剪影。 慵懒的、懒散的。 微微垂着头，弯出漂亮的背嵴弧度。 她不用看清，眼前就能浮现出他线条分明的锁骨和流畅的脖颈，是她喜欢趴着的地方。 他垂下眼睫毛，含笑专注地盯着她的时候，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会让她心神紊乱又紧张。 他工作的时候专注认真又执着，闲下来的时候又仿佛带着淡淡的疲倦，连打哈欠的样子都带着诱人的少年感，是那种能让她生出怜惜的颓。 夏日炎热，尽管会。所的空调温度很低，但此时此刻，她的额头上还是冒出了汗水，她屏住了唿吸，眼皮微颤，汗珠就落在卷翘的睫毛上，晕染了视线。 她忽然扬起了唇角，黑眸亮亮的，轻声重复了遍：“小傅总。” “对的，小傅总。”经理笑，“来女士，我带您过去。” 傅一行在等待陆宁宁过来的时候，身体微微弯着，前倾，在把玩着桌上的酒杯，偶尔仰头喝一两口。 他喉结微动，吞咽了下去，他又晃了下酒杯，他眼前微弱的光就被人挡住了。 有个纤细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经理站在了旁边，微微躬身，小声道：“小傅总，人给您带来了。” 傅一行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什么都没说，冷冽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缓缓地抬起了眼皮，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陆宁宁。 女孩逆着光，轮廓微微模煳，却又那样熟悉。 傅一行看着她，身子稍稍往后靠，歪了下头，手里仍旧举着酒杯，有几分玩世不恭地扬了下巴：“你叫什么？” 陆宁宁没有立马回答。 傅一行又哼笑出声：“不说话？嗯？”他嗓音沙哑，“过来，我看看。” 经理看了又看傅一行，心想，什么样的男人遇到了心动的女人，都一个德行，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女孩很听话地靠了过去。 下一秒，女孩一下就扑到了小傅总的身上，坐在了他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抱得很紧很紧。 小傅总被她的冲力往后靠了下，手上的酒杯晃了晃，红酒差点就溢出来。 经理有点惊讶，这也太突然了吧，进展太快了吧，刚刚还在问名字，现在就已经投怀送抱了？ 经理还在纠结他要不要阻止一下，转眼小傅总的手就环在了女生的后背，埋头在了她的颈窝之中，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纳入了怀中。 陆宁宁的声音有些闷，她在他的耳畔说：“傅一行，我回来了。” 傅一行觉得他在梦中，又觉得是他喝多了，明明此刻应该还在伦敦的宁宁，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现在就在他的怀中，被他抱着。 第140页 这短短的一天多，他经歷了双重悲喜。 原本是失望、落寞的，现在又喜到了极点，冲击得他眼前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陆宁宁被他搂得快要唿吸不过来，她笑着问：“有没有很惊讶，我谁都没有告诉，我偷偷回来的。” 傅一行还是一言不发，埋头在她的发间，闻着属于她的味道。 “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身上酒味有点臭。” 傅一行这下笑了声，他闭着眼，蹭了蹭她，语气竟是有些撒娇：“嗯，因为你不回来，我不高兴，就喝了很多。” 陆宁宁无奈：“你是小孩么？傅小学生？” 傅一行闷声：“是，所以要你照顾我，你还走么？” “不走了。” 一旁的经理总算明白了，他们俩是认识的，久别重逢的小情侣模样，他还是别站在一旁当电灯泡了。 经理临走前，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被傅一行抱在怀中的陆宁宁。 这样级别的美女，配得上小傅总。 第78章 陆宁宁转头看了下， 傅一行以为她要离开， 稍稍用力了点， 哑声道：“别动。” 陆宁宁安抚道：“我不走，班里的其他人呢，怎么没跟你坐在一起？” 傅一行嗓音闷闷的，他略显冰凉的鼻尖蹭着她的脖子， 唿吸缓慢又灼热：“其他人我不知道，苏任跟许凡出去了。” 他的语气里忽然带了点酸意，他疑似冷笑了一声：“他们今天在我面前秀了一天的恩爱。” 陆宁宁无奈地笑了，她轻轻地拍着傅一行的头，哄着道：“知道了，他们真不应该，怎么能胡乱秀恩爱！” 傅一行又问：“你刚回来吗？” “嗯， 我刚从机场回来，就来找你了？” 傅一行又重复了一遍他刚刚问过的问题：“不走了， 是不是？” “嗯，不走了。”陆宁宁的声音就萦绕在他的耳畔， 她很认真地道：“法院那边已经同意接收我了，海事法院。” 傅一行听到她说的话，喜意慢慢地爬上了眉梢，他薄唇的弧度慢慢地上扬， 轻笑了声：“嗯，海事法院。” 陆宁宁等他平静了下来，才说：“好了， 等会有其他人要过来了，先松开我吧。” 傅一行听话地松开了手。 陆宁宁坐在了他身边，他修长的手臂又横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肩膀，他问她：“饿不饿？” “有点。” 傅一行本来想让经理让人送点吃的上来，转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黑眸微亮，说：“等会带你去吃。” “好。” 苏任和许凡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脸颊都有些红，许凡有几分不自在，一直抿着唇，苏任反倒眼角眉梢都挂着春风得意的笑意。 他们进来后，远远地就看到傅一行的身边似乎有个女孩的身影，那个女孩依偎在了傅一行的怀中，傅一行低着头，凑在了她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哄得女孩笑倒在了他的身上。 苏任一怔，怎么才一会，阿行突然就奔放出轨了？ 许凡原本没注意，她看到苏任怔住的模样，顺着苏任的视线看过去，她瞳孔微微放大，怒火一下就冲上了脑袋，她的理智倏然就消失不见了，第一反应就是想冲过去，撕烂这对狗男女的脸。 傅一行不是人，她也知道他今天很失落、很寂寞，但他现在还是宁宁的男朋友，他怎么好意思跟别的女生这样搂搂抱抱？ 苏任连忙抓住冲动的许凡，他说：“等一下，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许凡睁大眼睛，黑眸里跳跃着怒火，“傅一行现在是在对不起宁宁？你想包庇他么？还是你也想跟他一样？” 火怎么还烧到了他身上？ 苏任连忙做出投降状，连着摇头：“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 许凡微微眯起了眼：“真的？” “真的。” “好，那你现在就过去替宁宁教训傅一行。” 苏任为难了起来，他讨好地笑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回事……” 他话还没说完，许凡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冒了上来：“你不去，我去。” 苏任拉都不拉不住她，看着许凡怒气沖沖，站到了傅一行的面前，声音很大：“傅一行，你这是干嘛呢？你对得起宁宁吗？你怀里的姑娘知道你是有女朋友的人吗？” 傅一行闻言，抬起了头，他脸上的表情淡淡。 陆宁宁也听到了，她笑了一下，原本她正靠在了傅一行的肩膀上，她抬起头，双眸莹润地看向了面前的许凡。 正好一束灯光缓缓地从陆宁宁的脸上滑过。 许凡看清了被傅一行搂在怀中的女孩，她眼睛瞪得比方才更大，一副被震惊到的模样，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陆宁宁歪了下头，对着许凡弯起了漂亮精緻的眉眼。 许凡反应过来，小小地尖叫了一声，就要冲过去抱陆宁宁。 刚刚赶过来的苏任却吓得以为许凡要冲上去打人，连忙从后面抱住了许凡，连声哄道：“冷静冷静。” 第141页 傅一行懒懒地笑了下，他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嗓音也懒洋洋的：“做什么呢？” 陆宁宁也跟着笑出了声：“是我呀，苏任。” 苏任这才明白，他们闹了个大乌龙，闹了半天，被阿行抱着的女人还是陆宁宁，是突然回国的陆宁宁。 许凡用力挣脱了苏任的怀抱，她一屁股坐到了陆宁宁的旁边，亲密地搂着她的手臂，声音都是喜悦：“宁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你刚刚都还在跟我联繫，怎么也不告诉我你要回来！！你吓死我了啊，我刚刚还以为傅一行出轨了，差点把我气死。” 陆宁宁笑：“因为想给你们惊喜呀。” “我看是惊吓。”许凡亲亲密密地把头靠在了陆宁宁的肩膀上，“你还骗我们你打算继续留英国读书，对了，那你现在回国是准备长留国内工作吗？” “嗯，对，在海事法院工作。” “哇，那我们以后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许凡还想多问什么，苏任就已经识趣地拉了拉她，哼笑了声，提醒道：“你看阿行的脸色，他们小情侣很久没见面了，多给点他们俩时间呗，反正宁宁妹也不走了，你们以后多的是时间再聚。” 许凡还真的看了眼傅一行，她看到傅一行脸上情绪明显不高的模样，只好说：“好吧好吧。” 傅一行一点都不客气地把陆宁宁搂紧了，然后站起来，说：“你们先玩吧，我们走了。” 许凡：“……” 苏任笑：“行行行，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陆宁宁跟着傅一行出了会所，晚风吹来，微微有些凉意，她问：“不跟其他人说一声吗？” “不用。”傅一行抿了抿唇，他拿出手机，眉眼低垂，“我今晚喝酒了，不开车，我打个车。” 陆宁宁仰头，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他垂眸凝视着她，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借着她手心的冰凉来贴他脸颊的灼热。 快车不过一会就来了，两人上了车，坐在了后座。 司机跟傅一行核对了到达的公寓，傅一行点了点头：“嗯。” 车子缓缓地行驶着，傅一行靠在了陆宁宁的肩膀上。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后面的两人一眼，以着过来人的口气笑道：“小伙子，借着喝醉酒撒娇呢。” 傅一行勾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陆宁宁的手机震动了下，她拿出手机，消息是谢桑发来的，她关心道：“你今晚是要住在你男朋友那边？还是要回公寓，需要我去接你么？” 陆宁宁还没回，傅一行就看到了这条消息，他的关注点是：谢桑。 他薄唇微动，眉心动了动：“你怎么认识谢桑？” 陆宁宁笑：“她和迟筠是好朋友，今天也是她去接的我。” “她很有能力，很独立，人也不错。”傅一行淡淡地评价道，“就只有一点，你不许跟她学。” “什么？” 傅一行带着醉意的声音有些委屈：“甩男朋友，你不许甩了我。” 陆宁宁无奈，前面的司机都听不下去了：“小伙子，这么会撒娇啊！我要是有你这招，我媳妇早被我哄得稳稳的了。” 十分钟后，汽车停在了教师公寓楼下。 陆宁宁扶着傅一行上楼，她进了门，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那个熟悉的地方，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 傅一行的房间也还是那样，她目光略过的同时，那些过去一点一滴都浮现了出来。 傅一行躺在了床上，一伸手，就把陆宁宁拽到了床上。 两人交叠着，目光对视着，黑眸中倒影着彼此，眸光越来越深邃。 傅一行薄唇抿着，喉结滚动了下，他按住陆宁宁的后脑勺，贴上了她的唇，轻轻地辗转着。 陆宁宁回应着他。 他嗓音有些沙哑含煳，叫着她的名字：“宁宁。” “嗯。” “宁宁。” “嗯。” “我好想你。” “我也是。” “我们结婚，好不好？” 第79章 陆宁宁惊讶了一瞬， 她瞳孔下意识地瑟缩了下， 怔怔地看着和她唿吸交缠的傅一行。 傅一行黑眸深沉， 眼神专注又执着，却也掩盖不了他眼中明显的醉意和涣散。 不说这个求婚太过突然随便，他现在的状态也明显不适合这种一生的承诺。 傅一行把陆宁宁的迟疑看在了眼里，他眼睫毛低垂了下， 看着有些郁闷，却又轻笑：“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 “没有。”陆宁宁轻声道，“想的，可是我们现在不适合结婚呀。”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娶你。”傅一行的嗓音坚定，有点像执着地想要吃糖的小孩。 “那好吧，我愿意。”沉默了半晌后， 陆宁宁笑了起来，她搂了下傅一行的脖子， 靠在了他的肩头，像是在撒娇， 又像是在哄他。 “我愿意嫁给你的，两年前就愿意了。” 傅一行什么话都没说，绷紧了唇线，半晌后， 眼圈却有些隐隐若现的红，他喉尖轻滚。 第142页 陆宁宁能感觉他突然而来的兴奋和颤慄，他身上的温度一点点灼热， 变得烫人。 他很想做点什么，但看到他身上宁宁纯净的眼神，又压抑了下去，只是抱紧她，解恨似的蹭了两下，然后就哑声道：“好了，睡觉，别动了。” 陆宁宁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她脸颊有点红，他们两人恋爱了这么久，也有很多次住在了一起，不过，傅一行除了亲亲摸摸，没有别的更深入的了。 以前倒还好，她觉得两个人都还是学生，不做点别的也很正常，可是今晚，他们都已经不是学生身份了，而且她都感觉到傅一行喷薄欲出的…… 结果，他还是压抑了下来。 陆宁宁被傅一行困在了怀中一会，她听到了她的手机在床头震动，她稍稍地挪动了下身子，伸长手，把手机勾到了手里。 她点开看，是谢桑的微信。 “宁宁，你今晚是不回来吧？在男朋友那？” “嗯。”陆宁宁答。 “那好，注意安全措施。” 陆宁宁看到谢桑这句话，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就有点控制不住了，她咽了咽嗓子，发了个卖萌的表情，没再说什么了。 谢桑因为和陆宁宁还不是特别熟，季迟筠说话就一点都不含蓄了，她：“听阿桑说，你今晚住你男朋友那边了？嘿嘿，你们久别重逢，应该热情似火吧，嘿嘿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陆宁宁回復道：“没有啦，你别乱想，他喝了点酒，已经睡着了。” 季迟筠：“睡着了？？？” 季迟筠：“你男人不行。” 陆宁宁：“……” 结果，她没想到的是，傅一行还没睡着，他闭着眼睛，只是想平復自己内心的骚动，他好不容易才压下慾念，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的男人尊严遭到了质疑和挑战。 陆宁宁的朋友，说他，不！行！ 这两个字眼不停地出现在傅一行的脑海之中，打着旋转，他面色平静，黑眸幽深，哑着嗓子，忽然开口：“你也觉得我不行吗？” 陆宁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也被季迟筠震惊到了，却控制不住她胡乱发散的思维，傅一行不像不行的，那他要是真的不行……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嗫嚅道：“不行……” 傅一行面色还是一样的平静，但全身的火热都聚集在了一起，他眼皮不停地跳着，薄唇抿了下。 一转眼，就又翻身压在了陆宁宁的身上。 他垂眸注视着她，她的黑瞳里闪着莹润的水光，眼角浮现了淡淡的嫣红，而耳朵已经红成了一片，轻轻地咬着下唇，眼里全是羞涩。 傅一行垂着头，挡住了灯光，将她笼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中。 “我不行？嗯？”他嗓音低沉。 陆宁宁解释：“不是……你……” 她话还没说完，傅一行就俯下身，轻轻地咬住了她软软的耳垂，舌尖拂过，一阵柔软的湿意。 陆宁宁下意识一颤，傅一行轻笑，湿润的唇从她的耳朵，延到了她清晰的下颔线，她的下巴，到她的唇。 他临摹着她漂亮干净的唇线，饱满的唇肉，像极了夏日充满了诱惑的樱桃，他顶开她闭合的唇，舌头探进，一阵颤慄。 陆宁宁轻声呢喃：“一行，别……” “嗯？”傅一行轻笑，“为什么别，我不做点什么，你朋友是不是真的就当我……嗯？” 陆宁宁大概了解，男人对这方面是特别在意的，而且，她只是有点害羞，其实并不介意的。 傅一行的身上都是酒意，他铁了心地把酒意都传染到了她的身上，他从她的眉头开始细细密密地吻，偶尔伴着低哑的嗓音：“宁宁。” “嗯。” 陆宁宁搂着他的背，她全身都是无力的，眼前微微眩晕，看着他的脑袋一点点地往下挪着，她轻轻地咬着下唇，看着天花板。 傅一行伏在了她的身上，黑眸专注地凝视着她，他发上的汗水滚落，笑意性感。 他的轮廓微绷，掐紧了她的腰，忽然低声：“老婆。” 陆宁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抱紧了他，绷紧了脚趾。 喧譁过后，就是宁静，两人静静地抱在了一起，傅一行觉得他方才还有的些许醉意，现在全然都没有了，他精神得不行，蠢蠢欲动，想再来。 陆宁宁推了他的肩膀一下，说：“我想去洗澡。” 傅一行爬起来，忽然抱起了她，看着她：“我抱你去。” 陆宁宁的嗓子喊得有些哑，也就没说什么。 但是，在她洗澡的时候，傅一行突然又兽。性。大发了，原本只是亲着她的耳朵，渐渐地，唿吸越来越灼热，声音都是沙哑的，哄着她：“宁宁，宁宁，老婆，再一次，好不好？” 陆宁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没有自制力、仿佛吸了毒一样上瘾的傅一行。 他的吻都是胡乱又急促的，一整晚，都像只不知餍足的小兽。 * 第二天，陆宁宁觉得全身都是散架的，一下床，碰到地板，腿脚都是发软的，而傅一行仿佛吸走了她所有的精气，精神奕奕。 第143页 陆宁宁不想说什么，很安静，很没有力气，而且她忽然想起，她昨晚也没有吃晚饭。 傅一行早早就起床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什么生活技能都没有，还要找家政保姆，而现在，他已经练就了做早餐的本事。 陆宁宁出来的时候，“傅阿姨”已经摆好了早餐，拉好椅子，让她入座。 陆宁宁享受着早餐，忽然想起，说：“法院那边还没这么快入职，我准备回家一趟。” 她说得有点迟疑，傅一行也抿了下唇角。 陆宁宁说：“你别担心，我跟二哥说清楚了，二哥这两年也变了很多很多……” “我知道，我没担心。”傅一行淡声说，他顿了顿，“我跟你回去，好不好？” 第80章 傅一行在陆宁宁答应了之后， 立马就订了两张机票， 飞往陆宁宁的老家， 那个沿海的城市。 他上一次去，还是三年多前，原本是快乐的，但回来之后， 没多久，他就没了女朋友。 飞机穿过云层，机舱的灯光暗了下来，整个客舱都安静了，只余下细细小小的声音。 空调的温度开的低，傅一行摸了摸陆宁宁的手臂，觉得有些凉， 他让空姐拿来了一张新的毛毯。 陆宁宁戴着眼罩，靠在了傅一行身边睡着了， 她的红唇微微张着，唿吸平缓， 露出来的肌肤还能看到浅浅的红痕，是他昨晚情到浓时弄上去的。 傅一行垂眸，笑了笑，捉住了她的手， 笼罩在了掌心之中。 他这么多的坚持，还是有了结果。 * 飞机快要落地的时候，陆宁宁迷迷煳煳地睁开了眼睛， 她闻到了身边熟悉的气味，乖巧地蹭了蹭，皱了皱鼻子，又眯了会，才坐直身子。 她转头：“胳膊酸不酸？” 傅一行低笑：“不酸。” 落地后，两人去取行李，其实两人只打算来两三天的，但是带了三个行李箱，里面大多数都是傅一行准备的礼物。 这么多年，陆宁宁一直都能很直观很直观地感受到，傅一行对她的好和对她的了解。 他知道她对家人复杂的感情，想离开却不够果断，想留下又讨厌束缚。 但他还是尊重她，陪着她回家，甚至很用心很用心地准备了礼物来讨好她的家人，即便他很清楚，她的家人不会欢迎他的。 陆宁宁在快到村子的时候，才给家里打电话，第一遍没有人接听，第二遍铃声响了许久之后，才有人接听了起来。 是陆爸爸。 陆爸爸嗓音沉沉：“宁宁？” 陆宁宁笑着：“爸，我今天回来了，我毕业了。” 陆爸爸倒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有些惊讶：“毕业了啊，哦对了，你上次跟我提过，那你现在在哪里了？爸爸去接你。” 陆宁宁仍旧笑着：“爸爸，你不用来，我马上就到家了。” “好，你妈妈去隔壁那了，我去叫她回来。”陆爸爸说。 两人的通话很快就结束了，平淡又生疏，以前还有些许的温情已经在陆宁宁出国的这三年慢慢地淡了。 陆宁宁胸口轻轻起伏，靠在了傅一行的胸口，她的嗓音很轻：“我和我爸爸的感情很奇怪吧，他不清楚我的情况，也不问，我也没主动联繫他、告诉他。其实也怪不得爸爸，这三年是我没回来。” 傅一行静静地看着陆宁宁，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陆宁宁说：“我没什么亲情的缘分，很小就被告知我不是陆家亲生的孩子，我只是童养媳，是养女。但以前的我又渴望亲情，想要爸爸妈妈的关注和疼爱，又害怕自己被抛弃，所以我一直让自己很听话很听话。” “再长大一点，家里给我的束缚压力已经超越了亲情，我就自私得想要逃离。”陆宁宁轻笑了一下，她的声音很低，隐隐约约还有鼻音，“其实能去f大，能去伦敦，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傅一行搂着她的手，慢慢地收紧。 她说：“到了伦敦后，我才发现我有多自私，除了很想你之外，我对家里几乎没有想念，甚至有些恐惧。” 傅一行微微眯了下眼睛，嗓音沙哑：“你这是正常的感情，陆家养大了你，可是并没有给予你尊重和自由，他们才是自私的。一旦你违背了他们的意愿，他们就完全放弃了你。” 陆宁宁出国后，就没怎么回国，一个原因是没钱买机票，另一个是她根本不想回；就算偶尔一两次因事回来，也没回陆家。 最后一年，她很忙，也很少和陆家联繫，林芳也不怎么管她了，对她放了几次狠话后，就没再联繫了。 陆宁宁仰起头，看着傅一行，说：“等会他们可能会说很不好听的话……” “嗯，没事，我都跟你回来了，我都知道的。” 陆宁宁埋头在了他的胸口。 * 陆家。 林芳听到陆国华说的话，愣了愣：“你说什么？陆宁宁要回来？”她冷笑了下，“她还会回来，我以为她准备死在英国。” 陆国华皱了下眉：“好歹她也是我们养大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人家可不当你是爸爸。这么久不回来，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我的么？”林芳讥讽。 第144页 陆国华说：“还不是你，整天要安排婚姻，要把宁宁嫁给宁川，好好一个家……” “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怪我了？她陆宁宁不知道我养她是为了什么吗？” 陆国华不想和林芳吵：“算了，别说了，反正你现在就别提宁宁和宁川的事情了，你以为你是为宁川好么？你觉得宁川喜欢宁宁，就要让宁川实现愿望，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其实你是在瞧不起宁川，你觉得宁川腿残疾，他就自卑，自卑到连媳妇都要你给安排。” 他说着，嘆了口气：“其实小时候宁川的性格还不是这样，就是你对他太小心了，才养成这样……” 林芳怒火有点旺盛：“陆国华！你现在要当好爸爸了么？你摸着良心想想，这么多年，你有顾过孩子吗？你就只会怪罪！！你觉得我对陆宁宁不好是吧？那你对她好了？你要是对她好，就不会她出国读书这么多年，你也一毛钱都没给她寄过！” 陆国华倒是很淡定：“这点我承认，我的确对宁宁也不怎么上心。” 林芳一时语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被气得胸口发闷。 陆国华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互相怪罪的，只是想说，宁宁愿意回来，就说明她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孩子都大了，以前我们有错，她也有错，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吧，不要再闹了。” 林芳瞪大了眼睛：“我可不认她。” “那行，那你保持安静就行。”陆国华嘆了口气，“我们年纪都大了，我不想家里再不和谐了，就算只是表面的平静，也是可以的。孩子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林芳嗫嚅了两下唇，最终没再说什么。 孩子们的确都大了，谁都不愿意听她的话了。 宁临好不容易听她一次话，回本市工作了，周末也会回来，但她安排的相亲，他却一个都不肯去见；宁川以前很好的，陆宁宁离开后，她要是在他面前说会把陆宁宁嫁给他之类的话，宁川就会不高兴，上一次，他甚至直接对她发了火，说了重话。 “妈，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残疾人，我就是个废物，你这样，我连喜欢人的资格都没有，我的喜欢对宁宁来说，就是伤害。” “妈，你不用对我的腿愧疚，你越是愧疚，我就越是自卑，越是走不出去，越是觉得自己活着没有意义。” “妈，你能不能不要再围绕着我转了，不要再试图控制我了……” 林芳当时是震惊的、愤怒的和委屈的，她不明白，她这么爱她的两个儿子，她这么偏爱宁川，可是宁川居然说她是在控制他，她的爱只是负担。 她一心一意为宁川养陆宁宁，教育陆宁宁做个听话的媳妇，知道宁川喜欢宁宁，她想尽了办法要让宁宁嫁给他。 结果…… 宁川却觉得是压迫。 * 陆国华见林芳陷入了沉思，轻轻地嘆了口气，走到大门，打开了门，准备迎接陆宁宁的回来。 他开门不久，就有一辆车子缓缓地开了进来，下车的是陆宁临和陆宁川。 陆国华笑了起来：“你们俩回来得还挺快，我原本以为宁宁会先到家的。”他接到陆宁宁电话后，就立马通知了两人。 陆宁临从驾驶座上下来，关上了车门，他说：“我们原本就准备回来的，顺路。” 陆宁川也下了车，他走路还是跛着的，但是比起之前，已经有力了许多，撑着拐杖走，就不需要其他人的搀扶。 他看了眼陆国华，说：“知道宁宁要回来，大哥速度都快了很多。” 陆国华闻言笑了起来。 三人进去客厅，没一会，院子外又传来汽车的油门声和关门声，伴随着隐隐约约的细碎说话声。 陆宁临站起来，说：“应该是宁宁，我出去看下。” 林芳坐直了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进门处，脸色臭得吓人。 陆国华无奈地嘆了口气。 林芳小声说：“你别想做什么好人，这天下哪有什么都好的事情，你这种墙头草也很让人烦，在所有人面前都想做好人？” 陆国华不说话了。 * 陆宁临看到陆宁宁身边的傅一行时，微微一怔，然后很快表情就自然了起来，笑得温和：“一行，你是叫傅一行，是吧？” 他伸出了手，语气温柔：“我是宁宁的大哥，陆宁临，久仰大名。” 傅一行也弯起唇角：“幸会。”他很不客气，“大哥。” 陆宁临语噎了一下，有点突然，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宁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靠在傅一行的肩膀上，叫了声：“大哥，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陆宁临看了看陆宁宁，假意骂她，“大哥以为你出国了，就忘了大哥。” 但其实两人一直都有联繫的，虽然并不频繁，也只是模煳地知道彼此的近况罢了。 陆宁临带着两人进门，他看到三个行李箱，一开始还以为都是陆宁宁的行李，知道一大部分是礼物的时候，表情又不自觉愣怔了起来。 第81章 陆宁临笑了下， 有点意味深长地对陆宁宁道：“你这个男朋友还挺会来事的。” 第145页 傅一行脸皮厚， 懒笑了下：“大哥过奖了， 我也是第一次正式上门，很紧张的。” 他说的话倒也不都是假的，他的确很紧张，他在网络上查了、也问了， 基本第一次上门的准女婿都是很紧张的，而且都要提前做好准备，比如理髮、洗澡、剪指甲、买礼物什么的。 然后还要练习一下，对女朋友家中长辈的称唿和聊天方式。 幸好，宁宁和陆家人不算特别特别亲近，不然他的压力就会更大，还得担心陆家人不喜欢他怎么办？ 他现在就差不多破罐破摔了， 反正陆家人不会喜欢他的，他只需要做好他应该做的就可以了。 陆宁临推开了客厅的大门， 走了进去，客厅里明明坐了三个人， 却安安静静的，一时间只有行李箱的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 陆国华看到几人进来，就站了起来，他笑着招唿：“来来来， 坐下吧，怎么东西那么多？” 陆宁宁抿了抿唇角，她目光落在爸爸身上， 压下胸口的情绪，轻声说：“是礼物。” “带什么礼物？”林芳似乎是冷笑了一声，“以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后，买点东西就能补偿么？还是你以为就这些东西就想抵消陆家养你这么大的恩情。” 陆宁宁表情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她打招唿：“妈妈。”她目光转了下，“二哥。” 陆宁川一直安静地坐在了旁边，微微靠着椅背，双腿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他轮廓分明俊秀，眉目漆黑，脸上的神情乏善可陈，抿唇的样子显得有几分阴冷。 他从陆宁宁进来的那一刻起，眸光就没离开她。 反倒，当她看过来的时候，他的神情却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 他喉结轻轻动了动：“嗯。”给予她的只有简单的回应。 陆宁宁弯了弯眼睛，她握着傅一行的手，拉着他往一旁的沙发坐了下去。 家里对两人表示出热情的人只有陆国华和陆宁临，一个给两人上了茶水，一个又忙着同两人聊天。 林芳和陆宁川都微微沉着脸，一声不吭。 陆国华笑眯眯地看着傅一行，傅一行很上道，立马温润地笑：“爸爸。” 陆宁临手上一抖，陆宁川垂着眼睫毛，手指紧紧地攥起，指骨苍白。 陆国华也笑了起来：“你和宁宁也恋爱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打算？” 傅一行看了陆宁宁一眼，收回视线，说：“订婚，然后等宁宁工作稳定了下来，愿意结婚的时候，就结婚。” 他的神情认真执着，手上紧紧地握住宁宁的手，感受着她的柔软盈在他的手心里。 “爸，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想恳请你把宁宁交给我照顾。”傅一行嗓音低沉沙哑，格外坚定，“我知道，宁宁是家里的宝贝，我傅一行保证，我一定会把她捧在手心……” 这些话虽然土又老套，但从傅一行的嘴里说出来，陆国华却没有丝毫怀疑，这几年，如果不是有傅一行的帮助，宁宁一定不会这么顺。 更何况，他被傅一行的吹捧弄得满脸羞愤，一张老脸几乎要挂不住了，他根本就配不上傅一行说的话，他们陆家并没有把宁宁当做宝贝。 林芳冷眼旁观，听到傅一行的话，就讽刺地笑了：“傅家小子，你不用话说得这么好听，也不必拿话来刺我，我们对陆宁宁如何，你也是清楚的，你们现在翅膀硬了，你想娶陆宁宁就直接带走吧。” 她顿了顿语气，又道：“不过，你小子也不用得意，你妈妈根本就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们根本不是什么阻碍，真正的阻碍是你妈，她说话可比我难听多了。” 傅一行仍旧笑着，眼眸漆黑，有着成年男人担当和坚定：“我妈妈那边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他话还没说完，陆国华说：“你们妈妈说话就这样，一行，你别介意，我们都是同意宁宁嫁给你的。” 陆宁宁沉默着，她说不出她胸口的情绪是酸涩还是伤心。她其实清楚的，她妈妈不同意是因为讨厌她脱离掌控，她爸爸同意是因为怕麻烦、怕家庭纠纷混乱不停，他们其实都不关心她。 陆宁宁轻扯唇笑了下，她不也是这样么？她真的很想家里么？并不是。 只是她想回来，不管怎么样，做个了结罢了。 这一通谈话结束了，陆宁临和陆国华同意把两人结婚，陆宁川一直都没说话，林芳虽然不同意，但也没再怎么阻止了。 傅一行把带来的礼物分别送给了几人，主要赠送礼物的对象是陆国华和林芳。 陆国华收到了菸酒茶还有一些保健品，林芳则收到的都是贵妇级别的化妆品、护肤品。 傅一行把一条珠宝项鍊递给了陆宁宁，陆宁宁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傅一行说：“去吧。” 陆宁宁就把这条链子送给了林芳。 林芳不情不愿地接了过去，打开一看，她不是没什么见过市面的人，她认识这个牌子，也知道这条项鍊的价格。 她怔住，抬起眼眸：“这是……送给我的？” 傅一行点了点头：“嗯。” 林芳有几分不自在：“太贵重了，我不要。” 第146页 傅一行喉尖微动：“不贵重，你养大了宁宁，有你才有了宁宁，应该的。” 林芳隐隐约约明白了傅一行的意思，他想要用这一条项鍊的价值来买断她养大陆宁宁的恩情。 她讥讽地露出笑容，想说什么，但目光在陆宁宁和傅一行之间徘徊，她也就泄气了。 陆宁宁长大了，不会听她的，她对陆宁宁也不算亲近，陆宁宁现在也不在乎亲情的束缚了。 就算她不让陆宁宁结婚又怎么样？她现在也不想陆宁宁和宁川结婚了。 宁宁出国这么多年，一直没和傅一行断掉，谁知道他们的关系亲密到什么程度？她的宁川必须娶一个干净的女孩儿。 林芳这么一想，就懒得纠结了，她面无表情地收下了价值颇高的项鍊。 她在收下的一瞬间，也冒出了点犹豫，那种犹豫是出于她在陆宁宁成年后就再也没为她花过一分钱的心虚感。 林芳不是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在国外学习没有家里的生活费支持会有多困难，但她就是不想让陆宁宁好过，也想及时止损，不想再付出金钱了。 几人又坐在客厅许久，陆国华断断续续地问话，了解傅一行的工作情况，了解陆宁宁的未来打算。 傅一行规规矩矩地回答：“现在管着一家航运公司，公司还算顺利，我在b市买了自己的房子了，还没装修，等着和宁宁一起规划。”他平时并不会说这么多，但现在他知道陆家人在乎这些，就一併都说了。 “房子记在了我和宁宁的名下，是我们共同的财产。” 陆宁宁胸口微微起伏，转头去看傅一行，傅一行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给予她力量。 陆国华原本就知道傅一行家里有钱，自己也有本事，今天的问话原也只是随口问问，但没想到，他已经把结婚的事情都策划好了，宁宁什么都不用准备，还能享受到最多的福利。 这样的女婿，有本事、有钱、有权、对女儿疼爱又上心，没有一个丈人会拒绝的。 陆国华点了点头，连声说：“好好好。” 这天晚上，陆宁宁和傅一行原本是要住在外面的酒店的，但经不住陆国华和陆宁临的挽留，两人留在了家中住。 陆国华正在安排房间，林芳觉得不耐烦：“不用安排了，就让他们住在一起，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陆宁宁肯定跟他睡了。” 陆国华皱起眉头，有点怒气：“你能不能说话好听点？” 林芳倔脾气上来了，犟道：“我说错什么了吗？他们难道没睡过？你信不信他们会直接奉子结婚。” 陆国华已经不想和林芳说什么了。 外面，陆宁川路过，听得清清楚楚，他绷紧了轮廓，抿直唇线，默默地拄着拐杖，走到了二楼客厅的落地窗前。 他的黑眸微微猩红，浓黑的睫毛覆盖了下来，遮敛住了所有。 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身体倏然僵硬，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地用力收紧。 花园外面的小道上，路灯幽幽，树影绰绰。 陆宁宁和傅一行手牵着手，散着步从外面回来，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靠得很近很近。 傅一行突然就蹲了下来，背对着陆宁宁，宁宁笑着就跳上了他宽厚的背嵴，傅一行很轻松地就站了起来，有力的双手托着她的大腿，背着她，慢慢地往回走。 陆宁宁很依恋地趴在了他的背上，头髮飞舞，他偶尔调整一下背姿，让她靠得更加舒服。 路灯下，两人的身影叠成了一道，亲密无间。 陆宁川觉得，有什么东西缓缓地沉淀了下来，又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中流失了。 宁宁不是他的，始终都不是。 他给不了宁宁想要的，他甚至，连在他妈妈面前，保护她，他都做不到。 他还自私又自卑，他不愿意做委屈的备胎，知道她出国没有生活费，他想帮她，却想要她主动来求他。 他做不到像傅一行那样，不求回报、不设前提地爱她、帮助她、等着她。 他始终是自私的。 陆宁川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他早就该放弃了。 最可笑的是，他也不能像傅一行这样，轻轻松松地就背起宁宁，他就是个残疾的废物。 宁宁是自由自在的蝴蝶，不是风筝，他抓不住她的。 陆宁宁趴在了傅一行的背上，觉得很舒服，又有点犯困，像极了孩童在摇篮中的摇摇晃晃，有着特别的安全感。 她轻声说：“一行。” “嗯？”傅一行嗓音低沉。 “你好像爸爸，但不是那个爸爸。” 她说得混乱，但傅一行明白她的意思，她从小就缺少来自父母的爱，每个孩子都曾渴望过来自父母的温情的。 傅一行眼中的笑意浅浅地盪开，他偏过头，闻到了她的气息，像哄着孩子一样：“嗯，我可不是就像爸爸和老公一样爱着你么？” 陆宁宁也笑了。 傅一行低声说：“等我们结婚了，有了宝宝，我们要好好地爱她。” “嗯。” 他们两个都没有享受完完整整的父爱和母爱，他们都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够享受到。 陆宁宁又说：“羞不羞呀，傅一行，还没结婚就想着生孩子了。” 第147页 傅一行弯眉笑，眼睛深邃宛如湖水：“不羞，我已经想了四年了。”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无不想着娶你回家。 傅一行声音低低的：“等我们回b市，就找人装修一下房子吧，然后我们住在一起吧，等稳定下来了，我们就结婚。我妈妈那边，你不用担心，她之前和我说好了，不会再管我了。” 陆宁宁没说话。 傅一行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低得吓人，认真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压抑的沙哑。 “宁宁，我等了很久很久了，你不会还想让我等吧？” 陆宁宁心口揪疼，她拍了拍傅一行的肩膀，示意他放下她。 傅一行却想歪了，他以为陆宁宁因为他的语气生气了，力道不松反倒紧了不少。 陆宁宁轻声道：“你放我下来。” 傅一行只好听话。 陆宁宁落了地之后，就转到了他的面前，她仰着头看他，他逆着光，身形高大，肩膀处晕开了光，她能看到他深邃的眼眸像极了冬日的湖水，平静又深远，却深深地吸引着她。 从少年到男人。 他都是她的。 她笑了起来，踮起了脚尖，忽然软着嗓音撒娇：“你抱抱我呀。” 傅一行悬了半天的心脏终于落到了实地上，他眉梢微挑，笑意漫不经心，有力的手一把将她抱起。 陆宁宁看着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一行，娶我，好不好？” 傅一行愣怔了半天，而后，灭顶的狂喜侵袭来，让他一时不知所措，想跳起来，手中却还抱着她，想跑起来，却又想起他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 陆宁宁笑着，睁着眸光潋滟、黑白分明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地说：“傅一行，小傅总，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那种，喜欢到要和过一辈子的那种。” 傅一行绷紧了轮廓，薄唇紧紧地抿着，眼眸的湖水波光潋滟，倏然就红了起来，他抱紧了她。 他哑声：“我爱你。” 不是喜欢，是爱。 从初见的印象，到渐渐的喜欢，一直到浓到化不开的爱。 少年的喜欢，男人的爱。 他的这一辈子，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