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逃荒：被逼占山为王》 第1章 死了，又活了 正午，火辣辣的太阳晒得脑仁疼。 人们都在家躲阴凉，整个北山村显得格外安静，连狗都懒得叫一声。 “唉~~”。 田边地头上正蹲着一个小人，瘦瘦的身板顶着个大大的草帽。 秦小幺盯着眼前干得龟裂的土地，还有地里打着卷弯着腰、蔫头蔫脑的发黄秧苗，忍不住发出了叹息。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去年雨水就少，粮食减产得厉害。全家人忙活了一整年，收上来的粮食交了税之后，连半年的口粮都不够。还是花了高价从县里买了些糙米，再加上全家齐上阵挖的野菜，才将将坚持到现在，也不过是吃个半饱。 他们北山村还是好的，毕竟还可以靠山吃山。听说北面旱得更严重，有的村子都已经断粮了。 全村人忍饥挨饿咬牙坚持着，把希望都寄托在今年的收成上。结果从去年冬天到现在，大半年的时间，一场雪一场雨都没有下过。浇地全靠村边上的那条小河，人工一桶一桶地背进地里。 如今，连那条小河都快见底了。村里的井水也下降了不少，现在每家每户都是按人头限量打水。人吃水都快要成问题，更不用说庄稼了。 正是庄稼抽穗的时候，水却跟不上，眼看着今年就要颗粒无收。整个村子都是愁云惨淡，连小孩子们都不再玩闹了。 秦小幺有种强烈的预感，她拿命换来的平静生活，就要被打破了。 这话一点不夸张，她确实是死过一次的人。 上一辈子她也叫秦小幺。 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渣爹就跟小三跑了。她妈挺着大肚子找上门理论，推搡间滚下了楼梯。结果就是，她早产了，她妈没了，渣爹和小三双双进去踩缝纫机了。 秦小幺是跟着外婆长大的。 因为早产，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住院。外婆一直担心她养不活，后来听了街坊的建议，把她送到山上的道观里住了几年。 不知道是歪打正着还是命不该绝，她跟着道观里的师傅每天练功、挑水、劈柴、种地，几年下来身体还真好了。 八岁那年才被外婆接回家，上小学。 因为她年纪比班里的孩子都大，还没爸没妈，又是在山里长大没见过世面，刚开始的时候总受人欺负。 她听外婆的话，忍着。 忍着、忍着……终于有一天没忍住，动了手，结果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这些看起来很厉害的人，厉害的只有那张嘴，连她一拳都接不住。既然这样，那就不给他们张嘴的机会。 秦小幺从此开启了“能动手不逼逼”的称霸时代，称霸学校、称霸整条街、称霸整个区……直到高二那年。 外婆过世前，压着她在病床前发誓，以后绝不惹祸，一定考上大学。直到听完她的承诺，外婆才闭了眼。 从此，秦小幺洗心革面，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发狠学了将近两年，勉勉强强考进了一所二本大学，算是完成了外婆的遗愿。 之后就是一边打工一边上学的四年，每天忙得像陀螺一样。毕业之后进了家小公司，天天加班到深更半夜，依旧被领导训成孙子。 她一边压着脾气低头认错，一边在心里抡拳头——这要是当年的街霸“幺姐”，把你门牙打断。可惜，她答应了外婆绝不惹祸，如今只能在心里yy。 日子就这么枯燥乏味的过了下去，直到她二十八岁的清明节。 几年没回去看外婆了，今年她顶着领导的白眼，态度坚决地拒绝了所有的加班安排，登上回家的火车。 晃悠了大半天，下车后她直奔公墓，陪外婆说了好多话，回到市内的时候天都黑了。 秦小幺拎着简单的行李往家里走，边走边看。几年没回来，家乡的变化真大，曾经称王称霸的街面如今看起来都陌生了。 街边上有不少摆摊的，吃的穿的玩的用的都有，热热闹闹的。穿过烧烤的烟火气，听着久违了的乡音，秦小幺觉得自己那颗飘浮不定的心，终于扎了根。 还是家里好。秦小幺就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明天就交辞职报告，让那个吹毛求疵的狗屁领导自己玩去吧，姑奶奶不伺候了。 就在她幻想美好未来的时候，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把她拉回了现实。 什么情况？ 没人能给她解释，也不用解释，因为她已经看见一台suv正七拐八拐地朝这个方向冲过来。 司机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伸出窗外使劲挥，嘴里大喊着：“刹车失灵了，让开，都让开！” 摆摊的、逛街的、吃饭的、买东西的，呼啦啦四散开，没头苍蝇一样跑得横冲直撞。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就这么被撞倒，趴在距秦小幺十米左右的地方哇哇大哭。小女孩的另一边，就是那台正艰难躲避人群的失控车。 人群太乱了，司机视野受限，再加上孩子趴在地上目标太小，根本就没看见她，车子直冲了过来。 救还是不救？ 秦小幺看见了小女孩紧攥在手里的布老虎，想起了她小的时候的那个。那是外婆亲手做的，是她八岁前唯一的玩具。 脑子还没来得及多想，身体已经冲了过去。 十米的距离，对于当年在街面上打架的“幺姐”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可惜如今的是坐了几年办公室的秦小幺，腿倒腾的频率还没有手指敲键盘频率的一半快。 在她把小女孩抛出去的瞬间，身体就被那辆车撞飞，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然后砸碎防护玻璃，掉进了一家店里。 失去意识前，秦小幺看见的是满眼的红配绿。 红的是她的血，绿的是压在她脸下面的绿植。 “唉~~”。 秦小幺发出了今天的第十一声叹息。 穿过来已经五年了，可一想起当年的事她就郁闷。冷心冷肺地过了二十八年，好不容易动了回恻隐之心，结果把自己给玩死了。 死就死吧，反正无亲无故的，早死早投胎。 谁知道一睁眼就变成了个九岁的小豆丁，人生直接被抹了九年。这要是能活到百岁还好，要是像上辈子一样只能活到二十八岁，那她不是亏大发了。 第2章 我是小幺 说来也巧，小豆丁也叫秦小幺，是大盛国安平郡北山村老秦家唯一的孙女。白净漂亮得像个瓷娃娃，可惜是个傻的。 小豆丁也是个早产儿。与秦小幺不同，小豆丁生下来身体没有什么毛病，但是脑子出了问题。让吃就吃，让睡就睡，不吃不睡的时候就呆呆地坐着，活到九岁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当年一个游方道士说她丢了一魂一魄，机缘到了自然就好了。 最终，九岁的秦小幺等到了二十八岁秦小幺这个机缘，可惜自己魂飞魄散了。 秦小幺刚来的时候，这个身体正在发高烧，以那滚烫的热度来看，绝对不低于四十度。 据说是因为大冬天掉进河里，呛了水还染了风寒。连续三天高烧不退，药灌了无数碗，土办法全都用了一个遍，结果大夫还是直摇头，委婉地劝她爹娘准备后事。 秦小幺就是在小豆丁咽气的那一刻被拽了进来，为这具身体续上了最后一口气。等她苏醒后就发现小豆丁已经不在了。 不就是投个胎嘛，也不知道她急什么，连个交接手续都不知道办一下。害得秦小幺对小豆丁的生平一无所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演。万一把她当个妖怪给烧了，那还不如现在就病死呢，省得再遭一回罪。 无计可施的秦小幺，只能继续装晕。 这家人也不知道啥情况，每天进进出出的不少人过来看她，就是都不怎么说话。躺了三天，唯一确定的是，她穿到了一个叫做北山村的地方。 来得最频繁的是两个女人。一个女人的手很粗糙，每次摸完她的额头，都会长叹一口气。这个女人据说是她奶。 另一个女人的手就细嫩多了，照顾她的时间也最长，会温柔地给她擦手擦脸喂米汤。只是实在是太能哭了，每天嘤嘤嘤的，吵得她脑仁疼。这个要水漫金山的就是她的哭包娘。 就这么躺了三天，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秦婶子，在家呢。” 院子里响起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那大嗓门连躺在屋子里的秦小幺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嗯。有事？” 这是她奶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可不太友好。 “这不是听说小幺丫头病好了嘛，我过来看看。” 听到这话，秦小幺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来路，怎么知道她在装病？ 根本没给秦小幺琢磨的时间，那女人就已经推门进屋了。连门都不敲，来者不善啊。 “哟，小幺娘你也在呢。看这眼睛肿的，没少哭吧。有啥好哭的，反正你家小幺自来就是个傻的，到现在连句娘都没叫出口，没啥可惜的。” 果然不是善客，句句话都是戳人心窝子的。 等等，她刚才说了什么？傻子，还是个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傻子。危机解除！她可以放心大胆的角色扮演了。 “你，你……你闭嘴！” 哭包娘“你你你”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那软糯糯的声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啧啧，秦小幺在心里直咂舌。看来她这娘不仅爱哭还挺怂包，都被人欺负上门了也不知道骂回去。 正在秦小幺犹豫着要不要替这哭包娘出头的时候，又有人进来了。 “我家孙女如何就不劳你操心了。小幺病着需要静养，就不留你了。” 原来是她奶。这老太太火力可以啊，直接就撵人，一点毛病不惯着，真对脾气！ “婶子这话说的。我也是好心，想着劝劝小幺娘，与其把心思都花在这傻丫头身上，还不如早点给您生个大胖孙子。天天哭多伤身啊，这么下去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把身体养好。小幺都九岁了，也没看她再给秦三哥添个一儿半女的。” 显然，女人这话前面是说给她奶的，后面是挤兑她娘的。 秦小幺把她这话细品了品，尝出了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味。这女人，难不成是她爹的小三？就是不知道是前任还是现任。 呵呵，亲爹还没见着，先遇见亲爹的小三了。怪不得她娘天天抹眼泪，原来是婚姻不幸。 自己这是什么倒霉命，前后两辈子都摊上个渣爹。 “我们老秦家最不缺的就是孙子，反倒是孙女才是独苗苗，就冲这一点，水瑶就是我们老秦家的功臣。” 看来她这哭包娘的婆媳关系处得不错，老太太护得相当给力。 “秦婶子，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小幺就算是您家独苗，那也是个傻的，谁知道以后能不能好。还不如趁早换个身体好的儿媳妇，没准能给您生出一串孙女呢。” 这是自荐枕席、小三逼宫？还是当着她娘这正主的面。简直欺人太甚！秦小幺的拳头硬了。 上辈子她就听外婆讲了无数遍她妈那憋憋屈屈的婚姻，讲一次外婆哭一次。所以她对小三这种生物是零容忍！ 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 “这么着急想给我当后娘，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没长那张脸。要是家里实在困难，没镜子不是还有尿嘛。看看你那张黑了吧唧的脸，还有那三角眼塌鼻梁，往我娘身边一站就只有扔的份。我爹眼睛得多瞎才会放着我娘这珍珠不要，选你这样的鱼目，还是个残次品。” 秦小幺虽然声音不大，但这段话说得是又快又清楚，直接把屋子里的三个女人都震住了。 还是她奶反应快，几步冲到炕边上，拉着秦小幺的手小心地问道：“小幺，你醒了。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太太一改刚才的泼辣劲，声音放得轻轻的，唯恐吓到秦小幺。拉着她的那双手，正在不受控的颤抖。 秦小幺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太太，精气神十足。虽然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但依旧能看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正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有惊喜，有慈爱，还有担心和害怕，每一样都是自己。 这是个真心疼爱孙女的祖母，纵使孙女是个傻子。这样的她让秦小幺想起自己的外婆。 秦小幺反手握住老太太的手，“阿奶，我是小幺。” 我是秦小幺，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二十八岁秦小幺。 第3章 我有家人了 听到这一声“阿奶”，秦老太太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一边哭一边乐。 秦小幺向来看不得老太太哭，可她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干巴巴的安慰：“别哭了，你看我都好了，您怎么还哭上了。” “对，对，我宝贝孙女病好了，是件高兴事，不兴哭。” 秦老太太狠狠抹了两把脸，一把将身后的女人拉到了前面。 “小幺，能认出她是谁吗？” 不需要别的，单凭那成串成串的泪珠子，秦小幺就知道这位就是她的哭包娘。 她娘长得是真好看，一张白得发亮的小脸，柳眉杏眼，琼鼻红唇，再配上成串的泪珠，立马让秦小幺把“梨花带雨”这四个字具象化了。 弱柳扶风、我见犹怜，标准的白莲花长相，还是个纯天然的。这要是搁上辈子，就是妥妥的顶流。 秦小幺从yy里回过神，就看见她娘正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立马甜甜地叫了一声：“娘。” 她娘一个字都没说，一把搂住秦小幺放声大哭，就像要把多年的委屈倒干净一样。 自打外婆去世，秦小幺就没被人抱过。此时有点懵，两只手扎着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放在了她娘的背上，然后一下一下顺着。 她娘哭得直抽抽，连老太太都背过身用袖子擦眼泪。唯独剩下的那个女人，指着秦小幺的手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抖个不停，一脸惊吓的表情像见了鬼。 “你，你……你怎么说话了。” 秦小幺白了她一眼，懒得搭理。这具身体太久没用过嗓子，刚才那一大段话说完，她嗓子都要冒烟了，实在是不愿意再为不相干的人受罪。 女人向来看不上这小傻子，得着机会就拿这事戳云水瑶这贱人的心窝子。这会儿却被这两人无视个干净，那傻子还冲着她翻白眼。 女人火气立马就顶到了脑门，一把拉开正搂着秦小幺哭得起劲的云水瑶，尖着嗓子大声训斥：“哭哭哭，就知道哭，烦死人了。” 云水瑶一下子被骂懵了，连哭声都憋了回去。 秦小幺耳朵终于清静了。 这自荐枕席的女人虽然不要脸，但这次确实干了件好事。所以秦小幺又瞄了她一眼，忍下了她刚才的无礼举动。 女人完全没领会到秦小幺的忍让，以为她又冲自己翻白眼，于是继续作死。 “你个死丫头，刚才骂我现在还敢瞪我，有这么对待长辈的吗？没家教的玩意，怪不得傻了九年。别看你现在好了，不一定哪天就又傻回去了。” 哟，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hello kitty呢，忍不了了我这暴脾气。 秦小幺活动了一下还不太适应的小手，攥紧拳头蓄力，准备上去抽她。 几人身后响起个男人的声音。 “你跟我家非亲非故，算是哪门子长辈。小女会不会傻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操心，她不傻是我闺女，傻了也是我的掌上明珠。”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站在了炕边。 三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淡青色长衫，目测身高超过一米八，宽肩蜂腰大长腿。高鼻梁、丹凤眼再配上刀削一样的下颚线，搁上辈子就是妥妥的叔圈撕漫男 这颜值，直接长在了秦小幺的审美上。 秦小幺就这么瞪着一双星星眼，傻愣愣地看着帅哥弯下腰，轻柔地给自己顺了顺凌乱的头发，一脸笑的问道：“闺女，知道我是谁吗？” 嘭，秦小幺眼里的粉红泡泡爆了。都叫“闺女”了，还能不知道你是谁？这是什么智商。 不久之后秦小幺才知道，这个被她怀疑智商的美男爹竟然是个秀才，还是全村唯一的一个。 此时的秦小幺努力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小声的叫了声“爹”。 男人立马就笑出了声，连声说着“好、好”。还揽着她娘兴奋的念叨：“瑶瑶，小幺好了，全好了！我就知道，咱们闺女肯定会好的。” 她娘柔顺的靠在美男爹怀里，一边掉眼泪一边不住的点头。 秦小幺看着她这对便宜爹娘的互动，不像有什么矛盾，倒是十分恩爱的样子。看来自己之前对她爹的猜测，错了。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旁边站着的女人忍不了了，拉住美男爹的袖子就开始哭诉。 “秦三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能说我是外人呢。” 那矫揉造作的模样，好像被负心汉抛弃了似的。 美男爹一把甩开她，拉着她娘往后退了三大步，那避嫌的样子就像是躲瘟疫。 “请你自重！我们不过是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的邻居，从小到大话都没说上十句，你怎么就不是外人了。 你今天趁着我不在家跑来欺辱我的妻女，是当我死了吗？要是再不离开，我就去找你们老郑家的族长说道说道。” 美男爹板着张俊脸瞪着那女人，气场两米八，吓得她连连往后退，最后干脆转身跑了。 女人一走，美男爹又变成了体贴丈夫温柔老爹，忙着给媳妇擦眼泪，还不忘了关心秦小幺。 “闺女，有啥想吃的没有，爹去给你买。” 秦小幺摸了摸自己憋得都凹陷的肚子，想说炸鸡、烤串、小龙虾，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忽然间她意识到，最爱的外卖一样都没有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呜呜呜……不能想了，越想越馋。 秦小幺脑子不受控，身体同样不受控，空了多日的肚子传来了大大的咕噜声。迅速捂住肚子，秦小幺尴尬得想用脚趾抠出个三室一厅。 她娘终于不哭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小幺饿了吧， 娘去给你蒸蛋，好好补一补。” 秦小幺这时候才想起，如今自己才是个九岁大的孩子，根本没什么脸面可以丢。 她娘还没走出门，就被秦老太太给堵了回来。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奶的宝贝孙女，饿了吧，赶紧起来吃蒸蛋。奶这蒸蛋手艺那可是一绝，全村没谁家能比得上的。” 老太太一边絮叨一边指挥着美男爹把炕桌摆上，然后三个人就一起盯着秦小幺吃下了第一口蒸蛋。 别说，这蒸蛋滑嫩q弹，手艺确实不错。 一口下去，感觉更饿了。秦小幺顾不上夸，只对着她奶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就一口接一口的吃。 老太太虽然没看懂秦小幺的意思，但看她吃得香，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慢点吃，慢点吃，晚上奶还给你做。” 秦小幺一边吃一边用余光打量了一圈屋子，家具不多，被褥也都是半旧的，可见家里的条件一般。即使这样也舍得一天两顿给自己吃蒸蛋，看来老秦家宠孙女这件事实锤了。 吃饱喝足，秦小幺继续养病。临睡前她还在想，老天爷还是对她不薄的，这一世给了她疼爱自己的父母亲人，弥补了上一辈子的遗憾。 第4章 穿越福利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五年过去了。 五年里，秦小幺东拼西凑的终于弄明白她身在何处。 大盛国，一个未知的国家。秦小幺把自己脑袋里那不算丰富的华国史和国际史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关于大盛国的任何信息。 不过，依据自然环境和人文地理的情况来看，这里跟华国很像，甚至连语言文化都是相同的，只不过比她原来生活的世界倒退了至少四百年。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里的人连土豆和地瓜都不知道是个啥。 秦小幺记得，土豆又叫马铃薯，地瓜又叫番薯，都是四百多年前传入华国的。 这里的人连这两样高产作物的名字都没听说过，更不用说耕种了，可见其农业生产能力有多差。 “唉~~”。 这是秦小幺今天的第十二声叹息。 早知道要穿到这么个要啥没啥的年代，当初就应该选个农科学校，而不是去学什么计算机。 现在好了，没电脑、没手机、没网络，甚至连电都没有，她学了四年的专业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白瞎了！ 秦小幺觉得自己再次受到暴击，决定喝瓶快乐肥宅水安慰一下自己。 小手一翻，一瓶冰镇可乐就拎在了手里，还冒着白气。 没错，老天爷确实待她不薄，还给她赠送了一个穿越福利，有可能是她见义勇为的奖励。 五年前她身体彻底养好之后，就发现脑子里多了空间。后来巧合之下她进去了，发现那个空间里是一个综合超市。 综合超市的占地面积很大，装修也很新，一看就是刚开业不长时间。东西品种齐全，除了所有超市都会有的牛奶饮料酒水、面包零食方便面、速冻食品和日常用品之类的外，还有粮油、生鲜、肉蛋、面点、熟食、蔬菜和水果。 品类齐全，主打一个一站式服务。 超市的门口隔出了五家小店铺，不过只开了一家药房、一家化妆品店和一家花店，其余两个铺子是空的，门上贴着大大的招商广告。 秦小幺逛了一圈，发现超市、化妆品店和药房都是干净整洁的。只有那家花店，玻璃窗破了一大半，一地的玻璃碴子。满屋子的花全都枯萎了，唯独一大束雪柳还活着，只不过原本应该是嫩绿色的枝条变成了暗红色。 更加诡异的是，秦小幺竟然对那变色雪柳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能清楚的感知到它对自己的善意。 秦小幺自来是个胆子大的，不过犹豫了两秒便遵从本心，伸出手试探地摸上了雪柳上的一朵小白花。花瓣依旧是白色的，但是花心已经变成了红色，像血一样鲜红。 变故发生在一刹那。 那雪柳像有生命一样，顺着秦小幺的手爬遍了满身，迅速把秦小幺包围起来，然后一圈一圈地将她裹成了一个大茧。 秦小幺在被包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意识。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花店里那唯一的一张小沙发上。 她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自己，胳膊腿都在，没有伤口甚至连淤青都没有。站起来活动一下四肢，没感到疼，反倒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力气也比以前大了不少。 什么情况？ 秦小幺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开始回忆刚刚昏迷时的梦境。 她看见上辈子的自己从玻璃窗外直直撞了进来，把那雪柳压在了身下。血从身体里流出，慢慢地覆盖了整束雪柳，继续向周边漫延。 血没流出去多远就开始逆向回流，最终都被雪柳吸收了个干净。除了地上的，还有那些从她伤口处流出来的。 当整束雪柳的枝条都变成了红色，店里的其他花就开始迅速枯萎，一团团的绿色光点汇成了一个光束，直直钻进了她的身体。 然后绿光一闪，画面就断了。 所以说，这个花店就是她上辈子丧命的地方？ 扒开衣服，秦小幺在胸口处看见一个缠花纹身，赫然就是那束变成了红色的雪柳。 心念一动，雪柳就已经在自己手上了，可以随着她的意愿变化，长短粗细都可以。关键是它的韧性还特别强，反正菜刀是砍不断的。 秦小幺看着被她变小变细后缠在手腕上，看起来像是个藤编镯子一样的雪柳开心不已。 这可比鞭子好使多了，绝对指哪打哪，防身利器。 至于那束钻进她身体里的光，她后来也慢慢弄明白了。那是一种有温养治愈功能的能量，对她自己的作用非常强大，对于别人则很轻微。 同样大的一道口子，她运转这股能量可以瞬间将自己治愈，连点痕迹都不会留下。而用于治疗其他人，也就只能达到止血的功效。 好在虽然不能立时治愈，却可以激发身体的生机，加速伤口的愈合速度。 相对于人和动物来说，这股能量激发生机的功能对植物更有效。可以让濒死的植物立时生机盎然，还能加快植物的生长速度。 可惜她能量有限，根本没办法实现大面积使用，否则也不用对着蔫黄的麦苗叹气了。 全村那么多的地，一家挨着一家，她要是敢把自家的麦子催熟，明天就得被当妖怪抓去烤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麦子干死在地里。 秦小幺看了看太阳，站起身，冲着远处大喊：“大黑，回家了。” 话音落下不过十几秒，老远就看见一只健硕的大黑狗向这里冲过来。 大黑是她刚穿过来的那年，从村子后面的山上捡的。遇见它的时候，它腿受了伤。秦小幺帮它止了血，还用体内能量给它梳理了一下身体，激发出生机，让伤口能愈合得快一点。 小家伙很有灵性，知道跟着她有好处，就那么一瘸一拐地追在她后面回了家。 秦爷爷说它有狼的血统，长大后可以帮着打猎，就同意它留下了。 刚捡回来的时候，大黑还是个小奶狗。如今五年过去了，身长都超过了一米五，一身的腱子肉，毛黑亮黑亮的。 这可都是秦小幺的功劳，这几年超市里的大骨头和鸡蛋，可没少往大黑的肚子里填。 之所以敢这么霍霍东西，是因为秦小幺有个强有力的后勤保障。 第5章 无敌外挂 经过多次试验，秦小幺发现那个综合超市，不仅仅是个穿越福利，还是个超级无敌外挂。 因为它可以无！限！循！环！ 超市、药房和化妆品店里的所有东西可以永远保持初始状态的数量。无论当天消耗掉多少东西，子时之后就可以自动补回来，恢复成原有的数量。 当然，这只限于综合超市里自带的东西，后装进去的不行。 即使这样也足够强大了。 刚得到这个超市的时候，秦小幺吃什么东西都是抠抠搜搜的，唯恐以后就没得吃了。后来发现，之前拿走东西后货架上空出来的位置，第二天竟然又填满了。 几次试验后终于弄懂了规则，从此放心大胆的造。 饮料、面包、自热火锅、薯片、饼干、巧克力、冰淇淋……五年里她已经消耗掉无数，但超市里的库存数量现在依旧保持初始状态。 没想到她在现代没实现的零食自由，却在四百多年前的古代实现了。 守着这么个宝山，秦小幺不好意思吃独食，总想着帮衬一下家里。可惜，绝大部分东西都是这个年代没有的，根本不能正大光明拿出来吃用。 这时候的劳苦大众吃的还都是糙米，就是稻谷脱壳后不加工或较少加工所获得的全谷粒米，黄色的。 虽然以上辈子的眼光来看，这种米能较高程度地实现稻谷的全营养保留，营养价值比大米要高。但是口感实在不敢恭维，蒸的时间如果水放得不够多，吃起来就会硬得刺嗓子。 吃的是面粉叫做黑面，是一种由粗磨的麦粉和豆粉混合的面粉，蒸出来的馒头颜色比上辈子特意做的黑面馒头颜色还要深。 这时候还没有发面馒头之说。用这种黑面做出来的死面馒头，刚出锅的时候吃起来都是干巴巴的，放凉了之后硬得能砸伤人。 倒是粟米（也就是小米）已经普及了，价格比糙米还要贵上一些。至于精米（大米）精面（白面），很多人家都是吃不起的。 秦小幺家因为地多壮劳力也多，还都是勤劳肯干能吃苦的，家里条件算得上北山村数一数二的。那也只会备上很少的精米和精面，大部分都是给孩子们吃的，偶尔给全家人打个牙祭。 秦小幺借着年纪小之便，三五不时地去扒拉扒拉粮袋子，顺便偷偷放进去几把大米和白面。不是她不想多给，实在是她家掌管钱粮大权的秦奶奶太过精明，对于存粮的数量精准把控。 更主要的是，超市里卖得最便宜的散装大米，看起来都比秦家买的精米好得多，更不用说白面了，一次性掺太多容易露馅。 她最常补给的就是小米和黄豆，其他的真的无能为力，毕竟这还是个买大枣都按个算的年代。 不能补给主食，她就只能在其他方面下手。 比如，去小河边溜达一圈，故意弄湿裤子，然后拎着两条鱼回家。去山上挖野菜，顺便背回半筐栗子。拿大黑当幌子，上山溜达一圈后拎回来一只肥鸡，当然，必须是脱过毛开过膛收拾好的。连鸡蛋都得打碎了装在碗里拿回来，毕竟野鸡蛋的个头比家鸡蛋要小得多，颜色也不一样。 唯一不用掩饰的就是鹌鹑蛋，毕竟这也是一种鸟蛋。 当然，有的时候假货里也夹带真货。 比如说兔子，综合超市里可没有，都是她和大黑在山上抓的。她的雪柳鞭子已经用得炉火纯青，一抓一个准。 可惜村后面的山不够深，猎物少，逮不到什么好东西。 她倒是想去更远一点的深山打点大家伙，可惜家里没一个人同意，就算有大黑做保镖也不行。 尤其是她娘，她刚一提起来就开始掉眼泪，要是真背着她跑去了，她怕回来后被眼泪淹死。 所以，还是从超市里倒腾私货的时间多。 不论真的假的，她隔段时间就能拿东西回家是事实。喜得秦老太太到处宣扬，她家孙女是个有大福气的，总有意外之财找上门。 弄得她一出门就会收获无数眼光，无形中给她的偷渡工作增加了难度。 这老太太，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秦小幺后来又想了个主意，既然食补不行那就药补吧。 她就三五不时的往家里吃水的水缸里加料，什么钙铁锌硒，什么复合维生素，什么蜂胶鱼油……只要是颜色不明显味不大的，换着花样放。 能补多少补多少吧。 当然，更好的办法其实是她体内的那股能量，比任何调养药都有效。 可惜，这办法只能用于家里的三个女性长辈，也就是她奶、她娘和她大伯娘。 这里还是个男女大防的年代。自打她穿过来开始，五年内连她亲爹都没有拉过她的手，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可想要用她体内的能量调理，就必须得相互接触。 只能说他们没这福分了。 秦老太太别看年纪大，其实身体底子还不错，没什么大毛病。大伯娘常年劳作，身体就更好了，也就是因为多次生产气血亏损大了点。 身体最差的是她娘。据说当年早产大出血，差点都没救回来，之后一直病恹恹的，美男爹的月钱大多都给她买了药。 对此，老秦家一点埋怨都没有，美男爹就更没有了，因为当年就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差点让她娘一尸两命。 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她娘其实是她奶捡回来的。秦老太太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头上破了个口子一直在流血。 秦老太太心善，把人背回了家，请医问药照顾了好几天，她娘才醒过来。她娘大难不死后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只知道自己叫云水瑶，今年刚满六岁。 秦老太太自来喜欢女娃娃，结果自己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就没了动静。她娘本就长得好看，这会儿连从哪来的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要去哪了。 秦老太太怜惜她，索性就养在家了，想着等哪天她能想起来，再把她送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结果这一养就是十年。 她娘和她爹年龄相仿，又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等到她娘及笄后，十六岁那年就跟他爹成婚了。 连院门都没出，她娘就完成了人生大事。 她爹娘修成正果圆满了，可村里不少大姑娘都心碎了，尤其是当时里长家的姑娘。 那姑娘是里长的老来女，宠得不得了，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她爹，吵着闹着非要嫁给她爹不可。 据她奶说，她爹当年那是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这样的俊秀人物整个县里都是拔尖的。招桃花都是必然的，谁知道招来朵桃花煞。 第6章 桃花煞 lwxiaoshuo.org 秦小幺的美男爹考上秀才之后就不再上私塾了，在县城里找了份账房的工作。 县城离村子不远，走快点也就两刻钟（半小时）的事。美男爹就每天往返，晚上回家还能帮家里干点活。最主要的是可以天天看见她娘。 热恋期的小年轻嘛，懂的都懂。 里长闺女不受秦老太太待见，不敢明目张胆的找上门，就每天堵在她爹回家的路上。今天丢一块手帕，明天摔一跤，后天再掉回河……总之，花样百出，死皮赖脸的非要赖上她爹不可。 好在美男爹不是个死读书的，有惊无险的都躲过去了。之后为了以防万一，干脆住在县城里，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里长闺女堵不到她爹，就回家去闹自己的爹。里长被自家闺女闹腾得受不了，只好放下身段，带着嫁妆单子亲自上门提亲。 这年头，女方上门提亲实属罕见。里长家条件好，给的嫁妆也丰厚，姿态还放得这么低，这要是换个人家可能就同意了。 可惜，秦老爷子和秦老太太都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又向来拿她娘当亲闺女疼。如今马上要名正言顺的变成一家人，老两口那是满意得紧，自然不会破坏一对小儿女的姻缘。 于是婉拒了。 老两口寻思着她爹一直躲在县城里不回家也不是个事，干脆挑了个最近的日子，把两人的婚事给办了。反正在同一个院子里嫁娶，房子不用盖家具不用打，操办起来简单又方便。 这一手算是打了里长家的脸。里长被驳了面子，里长闺女闹了笑话，于是两家就这样结了仇。 里长还好，顾忌着身份和她爹秀才的功名，再加上老秦家男丁多，不敢轻易惹事。最多暗地里给老秦家穿穿小鞋，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煽动村子里不太明白事理的几家，联手孤立老秦家。 老秦家人心齐，日子过得好，根本没什么事需要求到村里人帮忙的。这点孤立的小手段对于老秦家来说根本不疼不痒，完全不放在心上。 里长闺女可没有他爹这智商，一直咽不下这口气，觉得自己堂堂里长闺女竟然被一个捡来的孤女比下去了。暗地里没少骂她爹眼瞎，更骂她娘长了张狐媚子脸，专门勾引男人。 她爹娘越恩爱，里长闺女就越气不过，连带着自己的日子也过不好。 眼看着年岁不小了，里长闺女就是再气不过也得嫁人，总不能再上赶子给美男爹当妾吧。主要是就算她爹娘同意，老秦家也不会同意的。 于是同意了他爹的安排，嫁到了邻村。 夫家是邻村的大户，土地多，人丁兴旺，公公还是族长，钱财和地位都不缺。别的不说，就算看在里长的面子上，她也不会吃苦的。 里长是真心疼爱这老闺女，挑的人家没的说。可惜，里长闺女是个拎不清的。总拿她男人跟美男爹比，嫌弃他又矮又胖，嫌弃他只是个种地的……总之，哪哪都不顺眼。 每天在婆家摔摔打打、作天作地的。 她在娘家有爹娘惯着，在婆家谁惯着？婆媳、妯娌、夫妻间天天有吵不完的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日子过得越不顺心，里长闺女就越恨秦小幺的娘亲。怨气就这样一直在她心里堆积发酵，有一天终于爆发了，丧心病狂地推倒了身怀七个月身孕的小幺娘。 于是，秦小幺未足月就出生了。而她娘因为早产伤了身子，这么多年都是病病歪歪的，也一直都没再有身孕。 可以说，里长闺女就是造成秦小幺和她娘生死线上走一遭的罪魁祸首。 当年出事的时候，秦老太太和美男爹都急红了眼。老太太拎着烧火棍带着大儿媳妇直接打上了门，里长闺女当天掉了两颗门牙，还有头发若干绺，得了一张大花脸。 美男爹更狠，直接把里长告到了县衙。罪名：治家不严，险致一尸两命。 在县太爷看来，她爹这个有秀才功名在身的人，比里长更有话语权。再说里长闺女推人的时候是有目击证人的，里长委实没有可狡辩的地方。 于是，里长因为她这个倒霉闺女被撤职了，还要赔付老秦家医疗费二十两。这个年代，二十两都够一家老小一年的花销了，这笔罚款委实不少。 里长灰溜溜地卸了任，还得给老秦家赔礼道歉并奉上巨款。面上带着笑，心却在滴血。 等到里长闺女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里长打发她回夫家。结果不到半天，闺女就哭着跑了回来，还带着休书一封。 对于这门婚事，她夫家人早就后悔了。如今里长被撤职，他们也就没有了顾忌，直接休妻。 不是嫌弃我们家吗，那就别回来的。 里长闺女那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德行，邻村就没有不知道的。再加上她害了秀才娘子这件事，夫家休妻完全站着理。 里长舔着老脸上门说和了好几次，人家都没松口。最后好不容易将休妻改成了和离，嫁妆一分没要，只为了日后他闺女改嫁时能好看点。 里长对这个老来女是真的好，都这样了依旧为她以后打算。可惜啊，一切筹谋终究是错付了。 当初的事闹得那么大，都闹上了县衙，附近的村子基本都知道了。 这个年代，都是姻亲套着姻亲。里长闺女在婆家的那点事，也随着亲戚间的互相走动，传遍了十里八村。 这么个搅家精谁敢娶进门，即使她嫁妆再丰厚也不行。 离得远的村子倒是可以，毕竟是通讯不发达的年代，消息传不了那么远。可里长闺女又嫌弃离娘家远，不愿意去。 就这样一晃眼，里长闺女，不，应该叫崔氏，已经在家呆了十来年，成了远近闻名的大龄剩女。 随着年龄增长，崔氏性格变得越发乖戾，在家一点活不干，还指指点点抱怨连天。但凡有一点不痛快的地方，就找茬跟家里的两位嫂嫂吵架，搅得老崔家不得安生。 老崔家都成了村里的一大笑话。村里人都说，老崔家这个老来女，纯粹就是生来讨债的。 第7章 神仙点化 秦小幺仔细的探查过，她娘身体的底子本就不好，估计跟她失忆的那段经历有关。再加上早产造成的气血严重亏损，所以才常年的手脚冰凉，四肢无力，抵抗力差到吹点风就能染上风寒。 这样的身体根本扛不住强烈的生机激发，会适得其反。 秦小幺只能循序渐进，每个月都找理由缠着她娘睡一晚上，慢工出细活。 好在五年来成效还是显着的，虽然暂时还没达到完全健康的水平，但最起码不用天天灌苦药汤了。 秦小幺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了五年，每天帮秦老太太干干家务活，隔三差五的去山上转转，再拎回点东西给全家打打牙祭。唯一的烦恼不过是借口不好编罢了。 这样的生活是她上辈子求而不得的。如今既然圆梦了，她就想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躺平古代，当个混吃等死的咸鱼。 可惜啊，她有预感，这样悠闲的幸福生活要到头了。 “唉～～” 秦小幺发出了今天的第十二声叹息。 大黑已经冲到了她身边。好像知道她心情不好，用它那大脑袋蹭蹭秦小幺的腿，表示安慰。 秦小幺表示一点没有被安慰到，眼看着她今天新换的裤子被大黑蹭了一层土。 “大黑，别蹭了，都是土。” 拿出大黑的专用食盆，秦小幺给它倒了两瓶冰镇矿泉水。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盆，是超市里最大号的铝合金盆。 大黑一看见那冒着凉气的水，立马放过了秦小幺的裤子，一头扎进它的大食盆里。先把整张狗脸都打湿，然后吧唧吧唧地开始喝水。 秦小幺打湿了一条毛巾，一边给它擦身上的土，一边打念叨。 “你这是掉土坑里了，这一身造的。” 大黑喝水的动作一顿，抬头给了她一个白眼。 意思很明显：别小瞧狗！ “哎呀，你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这就是碰见我了，换个人家，你看这时候舍不舍得给你喝水，更不用说是冰镇的了。” 大黑头都没抬，转了个方向用屁股对着她。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你有啥不爱听的。” 这次大黑干脆没搭理她。 秦小幺也不介意，继续念叨她的。 大黑从小是被她养大的，连睡觉都在一个屋子里。秦小幺向来把它当成朋友一样交流，这就是她们的日常。 等大黑喝饱了，秦小幺收起它的大食盆。然后拿出三瓶常温的矿泉水，倒进从家里拎出来的木桶里。 三瓶矿泉水才将将装了木桶的五分之一，再多她就不敢倒了。 秦小幺是打着到河边打水的借口出来的。出来半个时辰，也只够过滤这么多河水。 河水见底了之后，每次打水都会带上来不少泥沙，浑浊得不得了，需要沉淀后才能用。 秦小幺嫌弃沉淀的水不够清澈，不方便她偷换成矿泉水，索性就用竹筒、棉花、木炭和河沙做了个简易的过滤器，这样过滤后的河水比自然沉淀后的水更清澈。 过滤器做完，她当着秦老太太的面操作了一遍。本意是让这个老秦家主内的一把手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之处，然后全家推广。 没想到的是，这波被上辈子的户外爱好者玩坏了的简单操作，竟然把她奶给吓着了。 想想也是，连村子都没出去过的十四岁小女娃，会做这样的东西确实很难解释得通，何况其中还有九年是傻的。 对着她奶那一脸的不可置信，秦小幺顺势就给自己未来的一切不合理行为编了个借口。 “阿奶，我跟你说，这东西叫过滤器，是一个神仙教我做的。除了这个以外，神仙还教了我好多东西，就是暂时我还没想起来。” 好了，这下秦老太太看她的眼光改惊恐了。 正在秦小幺唯恐她奶说她是妖怪的时候，秦老太太速度极快的把她上下摸了一遍，手最后停在了她的脑门上，冰冰凉。 “小……小幺，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嗯？ 秦小幺懵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老太太这是当她又变回傻子了。 秦小幺握紧老太太冰凉的手，安慰道：“阿奶，我好好的，没傻。我说的都是真的，之前痴傻的那九年，我其实一直在仙境里学艺。 那里很漂亮，有小桥，有流水，还有很多我从来没见过的花花草草，就连云彩都是在脚下飘的。 我在那里游荡了很久，后来遇见一位慈眉善目的仙人。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手里拿着个白瓶子，瓶子里还插了一根柳枝。 仙人教我识字，给我看了很多的书，还教了我很多知识。 然后有一天，她说我学业完成，就用那柳枝轻轻点了我的额头一下，我就醒了。”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恕罪啊恕罪。小女子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借您的法相一用。还请您看在小女子一心向善的份上，原谅我吧。 “小幺，你说你遇见的仙人手里拿着个白色的瓶子，里面还插了一根柳枝？” 秦老太太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秦小幺狠狠地点了点头，“嗯，纯白色的瓶子，可好看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秦老太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诶呀妈呀，那是观世音菩萨啊。” 秦小幺要是说别的仙人，秦老太太不一定能知道，可是观世音菩萨她认识。 秦老太太曾跟着秦老爷子去过一次府城，那里就有一座观音庙。正逢老三院试，她就进去拜了拜，添了些香油钱，求菩萨能保佑老三顺利通过院试成为秀才。 菩萨果然灵验，老三不仅通过了考试，还是案首。所以她对观音菩萨的印象非常深。 后来听老三说，菩萨手里拿的是玉净瓶，瓶里插着的是杨柳枝。 刚才一听到小幺说起，她就对上号了。 没想到自家孙女还有这样的造化，竟然被菩萨亲自点化。怪不得痴傻症一下子就好了，还变得格外的聪明伶俐。 老太太一高兴，就搂着秦小幺心肝宝贝的叫。 秦小幺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 之后，秦小幺再没跟其他人说过这个故事，但是很明显，美男爹和秦老爷子应该是都知道了。不知道她奶是怎么说的，反正两个人都没问过她，甚至有一段时间看她的眼光像是看个金娃娃。 至于她娘，应该是不知道的。鉴于她那哭包性格，家里的大事基本都不跟她说，坚决不让她操一点心。 她奶和美男爹把她娘护得密不透风，导致她将近三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性子。 对于此，秦小幺还是乐见其成的。 简单就是一种幸福！ 第8章 家人 秦小幺做的过滤器，在“神仙点化”这层滤镜的作用下，让秦老太太深信不疑。 于是，老秦家发布了一条新规，用于吃喝的所有水必须先用过滤器过滤一遍，包括从村子的井里打回来的水。 秦老太太觉得神仙教的方法一定是厉害的，能保佑他们百病不侵。 秦小幺：阿奶，你高兴就好。 村里人看见老秦家用过滤器都好奇的问，秦老太太就在村子里安利了一波。结果就是全村人都争着抢着要跟秦小幺学做过滤器。 力争当咸鱼混吃等死的秦小幺哪会愿意干这个，干脆把美男爹推了出去，自己躲了。 秦老三大小是个秀才，村里人不敢随便打扰。关键是他每天早出晚归，村里人也逮不着他。 后来还是新任的里长亲自上门协商，秦老三才答应开了一堂公开课，把过滤器的制作方法在全村普及了。 在秦小幺看来，她家美男爹就是在耍大牌。只是她作为甩锅的那个，没好意思说出来。 大黑身上挂着四个过滤器在前面走，秦小幺拎着木桶跟着身后。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自家二哥秦二郎迎面走过来。 秦二郎是秦小幺大伯的第二个孩子，今年刚17岁，身高就已经接近一米九了。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说老秦家的霸道基因。 老秦家的男人，上自秦老爷子，下至秦小幺最小的哥哥，全都是一副长相。丹凤眼，长方脸，黝黑的皮肤，壮硕高大的身材，老远看过去就像座黑铁塔一样，压迫感极强。 想当初得知秦小幺醒过来，家里人都来看她，屋子里站了齐刷刷一排大高个，让人觉得空气都稀薄了。 唯独她爹是个另类，不仅皮肤不是一个颜色，身高体重也不一样。美男爹的身高目测也超过了一米八，在这么个普遍吃不饱的年代，也绝对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 可是跟家里的其他男人一比，就没法看了，连年过六十的秦老爷子都比他高比他壮。至于正直壮年的大伯和二伯，能装下他一个半。 要不是她爹也长了双老秦家标志性的丹凤眼，还有一模一样的长方脸，秦小幺都怀疑他是捡来的。 此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能证明他爹绝对是老秦家的种。 老秦家的男人都是天生神力，一只手就能举起个石磙子的那种。秦老太爷当年就是靠着这神力，再加上家传的拳脚功夫，才从战场上逃出一条命。 秦家的男人都跟着秦老爷子学了些拳脚功夫，每天都要早起练功，举石磙子就是必修课。 第一次见的时候，着实把秦小幺惊住了。弄明白原因后，她就开始琢磨。她之所以力气变大可能不仅仅是体内异能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基因的问题。 再后来就是庆幸，还好自己的长相没随了老秦家。要是长成个黑壮高大的巨力女，没事举举石磙子……妈呀，那画面没法看了。 秦小幺的美男爹同样有着神力，可惜没啥用武之地。据她奶说，美男爹自小就是个农活废柴，但凡是地里的活计，没一样能行的。反倒是在读书识字算账方面，灵光得很。 秦老爷子看他爹这样子，狠狠心咬咬牙，决定举全家之力供这个最小的儿子读书考功名。 而她爹也确实不负众望，虽然起点晚了点，却也在18岁的时候考上了秀才。 在拿到秀才功名，可以给家里免税之后，她爹就没再考了。这些年一直在镇子上给人当账房先生，挣钱贴补家用。 “二哥，你怎么过来了？” 秦二郎小跑几步，接过秦小幺手里的木桶，回答道：“奶看你这么老半天没回去，怕你晒晕了，让我出来迎迎你。” “哪有那么娇贵。” 秦小幺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美得很。 谁不希望被人随时惦念着呢。 五年来，秦小幺已经深切的感受到来自全家人的关爱。老秦家的女娃娃受宠，绝对不是说说而已的。 老秦家盛产男丁。 美男爹那一辈有兄弟三人。老大秦安东，老二秦安南，老三就是她爹秦安北。原本在大伯之后还有一个男孩，夭折了。 大伯和大伯娘也养了三个儿子，19岁的秦大郎、17岁的秦二郎、10岁的秦五郎。 秦大郎去年已经成婚，大嫂如今已经怀孕五个多月。秦老太太铁口直断，大嫂肚子里的会是老秦家第四代的曾长孙。 二伯只有两个儿子，是双胞胎，16岁的秦三郎和秦四郎。二伯娘当初难产没了，二伯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再娶。 至于美男爹，只有她这么一个闺女。取名小幺，是以为她会是老秦家第三代的最后一个，没想到后面又蹦出一个五郎。 算下来，老秦家祖孙三代十个人，只有秦小幺这么一个女娃娃，是绝对的独苗苗。 身为独苗的秦小幺，在家里什么重活累活都不用干，也轮不上她干。在别人家的女孩顶着大太阳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秦小幺正带着大黑在山里转悠呢。 秦小幺都快成了全村女孩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了。对此，秦小幺表示无感，毕竟是励志要当咸鱼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她们那点怨念就放弃目标呢。 大黑已经冲到了家门口，冲着里面“汪汪”了两声。 紧接着院子里就响起男孩的叫喊声：“阿奶，我姐回来了。” 话音未落，男孩就冲出了院门，先摘下大黑脖子上挂的东西，然后试图摸摸大黑的大狗头。大黑极其熟练的躲闪开，头也不回的跑进了院子。 “哈哈，小五，你说你怎么就不死心呢，哪次大黑让你摸到了？” 五郎眼馋大黑好几年了，可惜大黑就是不愿意跟他亲近。准确的来说，大黑只跟秦小幺一个人亲近，也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这可能就是狼族血统的傲慢。 “姐，你就不能跟大黑说说，让我摸一下它的头，哪怕一次也行。” “头你就别想了，屁股倒是可以考虑看看。” “哈哈哈……” 第9章 哭包娘亲 秦小幺这话逗得跟着进门的二郎放声大笑。 五郎还是个半大的少年，面子薄得很，被笑得恼了跟迎出来的秦老太太告状。 “阿奶，你看我姐，就知道欺负我。” 秦小幺就是秦老太太的逆鳞，谁都惹不得，就是最小的孙子也不行。 “滚滚滚，没看你姐刚打水回来，赶紧帮你姐把草帽挂回去。” 一边说着一边把秦小幺摘下来的草帽扔进五郎的怀里。 五郎抱着个大草帽，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就知道”，转身跑进屋了。秦小幺看着他跑掉的背影，乐不可支。 熊孩子总想要推翻她的家庭地位，次次受打击还次次挑战。真是想不开！ 秦老太太可不管小孙子有没有emo，拉着秦小幺快步往屋子里走。 “赶紧进屋凉快凉快。这大太阳的你跑出去干什么，打水这活让你几个哥哥去就行，用不上你。” “阿奶，我没事，戴着草帽呢晒不着。” 秦小幺就喜欢听老太太这么唠叨她，就像上辈子自己的外婆一样。 秦老太太把秦小幺拉进屋，指着炕桌上的一碗水道：“赶紧喝口水解解渴，奶还给你放了糖。” 秦小幺不爱喝白开水，总喜欢喝点带味道的，这还是上辈子养成的毛病。一开始为了学业，后来为了熬夜加班，天天咖啡浓茶不离手。 如今咖啡就别想了，茶叶也是农家完全喝不起的。秦小幺就从山上摘野菊花、金银花泡花茶。没东西可泡的时候，就磨着她奶放点糖。 她这习惯秦老太太记得可清楚了。 虽然刚刚灌了一瓶冰镇可乐，秦小幺依旧捧起碗大口的喝，眼睛笑眯眯的，就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这糖水真甜啊，能一直甜到心里。 云水瑶正坐在炕桌边，看着小幺这搞怪样，忍不住用手点了点她脑门。 “娘，你又惯着她，糖多金贵啊就这么让她霍霍。” 这话秦老太太可不爱听。 “再金贵能有我孙女金贵。也不是天天喝，能用多少？”随后交代秦小幺：“爱喝咱就喝，别听你娘的。” 老太太发了话，云水瑶就不好再说什么，把绣花针在头上刮了刮，低头继续手里的绣活。 自打秦小幺清醒之后，她家哭包娘就努力把她往大家闺秀方向教育，条条框框的规矩能列出一大张单子。 秦小幺猜测，这些八成都是她娘六岁以前接受的教育，根深蒂固的，否则也不能这么多年都忘不掉。 她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她娘连自己的出身来历都不记得，这些烦人的规矩却记得这么牢。还天天用她温故知新，合着是想把她淋过的雨，也让自己淋一遍。 秦小幺骨子里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人，否则也不能当了那么多年的小太妹。每当她娘张口说教，她就立马找靠山。 她奶最好使，向来打直球。因为是长辈，哭包娘就算有意见也守着规矩不能反驳。 其次是美男爹。作为一个宠妻达人，人家从来不直接反对老婆的话，都是用智商碾压。随便找个话题就能把她娘拐带跑，然后秦小幺就解脱了。 有秦老太太和美男爹这两大靠山挡着，哭包娘奋斗了五年都没有把秦小幺改造成功，只能放弃了。 随着蹬蹬蹬的脚步声，五郎跑了进来，大声的喊：“阿奶偏心，我也要喝糖水。” 秦老太太气乐了，狠点了下五郎的大脑门。 “你这混子小，敢编排你奶了是吧，早知道就不给你冲糖水了。” 五郎一听他也有份，眼睛都亮了。 秦老太太拍了他一下，“厨房呢，自己去拿。” 话音未落，五郎已经跑出去了。 秦老太太冲着他喊：“还有一碗是给你大嫂凉的，你给端过来。” 秦老太太这点做得最好。虽然最疼孙女，但也不会忘记家里最小的和最需要照顾的，这样才能不引起家人间的矛盾。 五郎向来毛手毛脚的，秦老太太不放心，怕她把糖水打翻了，追了出去。 靠山走了，秦小幺害怕她娘继续说教，赶紧蹭到大伯娘身边。 大伯娘比她娘年长了将近十岁，嫁进来的时候她娘还没及笄呢，也算是看着她娘长大的。大伯娘性子泼辣，在外面从来都是护着她娘的，她娘向来对这个长嫂恭敬有加。 所以，大伯娘是秦小幺的第三个靠山。 大伯娘还能看不懂秦小幺的那点小心思，乐呵呵地轻嗤了她一下。秦小幺装作看不见她娘的眼神，扒着大伯娘手里的绣花绷子看。 “大伯娘，你这绣得是桂花吗？” 老秦家的女人都勤快，一闲下来就会做些手帕、荷包之类的拿到县城去卖，贴补家用。 她娘的手艺最好，绣的东西也卖得上价。自她娘生产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家里人都不让她下地干农活。她总觉得占家里人便宜，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基本上天天绣花绷子不离手，就为了多换点钱。 “嗯，是桂花，小幺看出来啦。” “大伯娘，我之前花的花样子不好卖吗？” 之前，秦小幺看哭包娘她们翻来覆去的只绣那么几种花样，就画了些上辈子常见的简笔画，大部分都是小猫小狗的。她见过她娘绣出来的成品，效果不错。 “怎么会，你娘上次绣的那些手帕，卖得可好了。只是我这手艺不行，那些小动物的花样复杂，我绣不好。” 坐在旁边的大嫂也点头附和。 “三婶绣的那小猫看着就招人稀罕。可惜我这手艺还不如娘呢，根本绣不了。” “这还不简单。你们等着，我再给你们画点花花草草的，保证比小动物的简单。” 秦小幺话都没说完，人已经蹦下了炕，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哭包娘的念叨堪比唐僧念紧箍咒。好不容易找到个脱身的借口，还不赶紧逃？ 秦老太太正端着碗往屋里走，差点跟秦小幺撞上。稳了稳手里的糖水，老太太冲着秦小幺已经跑走的背影喊：“你这孩子，着急忙慌的干啥去？” 屋子里，大嫂正抱着自己的肚子乐得嘿呦嘿呦的。 大伯娘听见老太太的话，抹了下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回道：“娘，您别管了，那丫头是在逃难呢。” 嗯？ 秦老太太看看乐呵呵的大儿媳妇，再看看一脸黑的三儿媳妇，秒懂！ 第10章 大嫂一家 正在秦小幺躲在自己屋里不敢露面的时候，家里来人了。 “亲家，我们来了。” 这标志性大嗓门，秦小幺在屋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用猜都知道，来人是她大嫂的爹，徐大山徐伯伯。 秦大郎是前年订的亲，去年秋收后完婚。 大嫂家是山里的猎户。 秦老大在农闲的时候常进山转转，打点猎物给家里人解解馋。去的是远一点的那个深山，徐大山家就住那山里。 有一次，秦老大不小心招惹了野猪一家子，两大一小，一个人根本干不过，只有逃命的份。 正当他在山里狂奔的时候，遇见了徐大山。平时都在一个山里转悠，两人打过照面，也算是相识。最后两人联手干掉了三只野猪，大丰收。 自此，但凡秦老大进山，就去找徐大山。两个人结伴可以往更深一点的山里走，猎回来的东西也能多换点钱。 两家人常来常往，后来干脆结了儿女亲家。 大嫂名叫徐英，家里人都叫她英子，人如其名是个爽利性子。家里人口简单，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弟弟徐虎，跟五郎差不多大。英子的母亲身体不好，常年都不出门，秦小幺至今未见过。 徐大山隔段时间就会送些野味过来，每次进门都会来上这么一句，都已经成为他的标志了。 秦老太太已经迎了出去。 “大山，这大热天的你怎么过来了？” 徐大山看见出来的是秦老太太，赶紧问好。 “婶子好啊，您和我秦叔身体都好吧。这不是看秦大哥好长时间没进山了，我就给婶子送点野味。” 说着，指了指刚才放在地上的背篓。 秦老太太看过去，背篓满满的，最上面那层用来遮阳的树叶都要溢出来了，一看就知道装了不少东西，赶紧推辞。 “大山，你这是干啥。这会儿天旱，山上的东西少了不老少，好不容易打到的，你们留着自己吃。英子娘身体不好，正需要好好补补的。” “家里还有呢，这些是拿来孝敬您老的。您要是不收下，下回我可不上门了。” 秦老太太知道徐大山就是这么个豪爽性子，也不再拉扯，笑着收下了，想着等走的时候多给他带点粮食回去。 徐大山向屋里张望了一下，没看见秦老爷子，问道：“婶子，我叔和秦大哥呢？” “村里有人盖房子，老头子带着大郎他们几个去帮工了。老大一早到村后面的山里转了，天黑前肯定能回来。你今天就别回去了，在这歇一晚，陪你叔喝两杯。” 秦老太太说着就把人往屋里拉。 英子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乐呵呵地看着她爹，随后就问了句：“爹，你咋来了？” 她就是标准的北方姑娘性子，直来直往。 徐大山不乐意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来看看不行啊？” 话说得挺厉害，但是要忽略那张堆笑的脸。从第一次见面秦小幺就知道，这徐大山也是个妥妥的女儿奴。 英子早习惯了她爹这一套，一点没在意地接着问：“我娘身体咋样？虎子呢，咋没跟着过来。” “你娘还是老样子，没啥事，就是有点担心你。天太热了，我就没让虎子跟着一起过来。” 英子知道她娘是担心她的身孕。 当初，她娘就是生虎子的时候大出血，九死一生挺过来的。之后就落下病根，连点重活都干不了，更不用说走上大半天的山路过来看她了。 她也惦记家里，可惜挺着个大肚子，根本回不去。 “爹，回去跟娘说，我好着呢。” 这话不假。自打嫁进来，她没受过一次委屈、挨过一声骂。就算是跟大郎置气，婆婆都是不问缘由的护着她，转头骂大郎的。用老太太的话说，老秦家的女人，那都是用来疼的。 晚餐很丰盛，老秦家的人多，分了两桌。男人们坐在一起喝酒，女人们还有三郎、四郎、五郎这三个不被允许喝酒的小男子汉一桌。 徐大山是真的高兴，话比平时还多。 他本就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后来被迫背井离乡，最后定居在山里。家里全算上也才四口人，如今还有一个出嫁了，家里越发的冷清。 老秦家这样的多好，人丁兴旺，儿孙能站一屋子，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酒过三巡，男人们放下碗筷开始聊天。 “老三，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之前，秦老三说这几天盘账，就在县城里住几天。 秦老三把桌子上的一圈人都扫了一遍，正了正色，压低嗓音说：“今天，我们掌柜的给我透了个消息，朝廷又要增税了。” “什么？” 这个消息太劲爆，把一桌子的老少爷们都震惊了，引得秦小幺她们都看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秦老爷子稳了下心神，低声确认：“老三，这消息可靠吗？咱们可是去年刚增的税。” 秦老三点了点头，“有七八成是真的。” 知道徐大山不了解情况，他解释道：“我们东家是淮安府的首富，家里有不少生意。听说他有个亲戚在户部当差，我估计这消息八成就是打那传过来的。” 桌面上安静了得有半分钟，才被秦老爷子深深的叹气声打破了。 “唉，连年大旱连年增税，这世道越发艰难了。咱们家还能靠着老三的功名免税，村里的其他人怕是难熬喽。” 秦老爷子摸出烟袋锅子，装好烟丝，点着，深吸一口再缓慢的吐出来。这是他考虑事情的时候最常做的事。 “这个月要是再不下雨，今年怕是要颗粒无收了。到时候如果再传出增税的消息，粮价就得翻番的涨。咱们得早做准备。 老三，你明天一早回县里，先去订些粮食。午后我让老大和二郎过去拉回来。 大郎明天去一趟你外家，把这事跟你外公说说。老二不在家，老大你后天带着三郎、四郎跑一趟老二的岳家。 记得提醒他们先别声张，等自家的粮食准备好了再对外说。买粮的人一多，粮价就得涨。” 秦老爷子是经历过灾年的，当初就是因为实在没活路了才去投了军。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要再来一遍。 第11章 秦家老二 夜已经深了，秦家老两口屋子里的油灯还亮着。秦老太太面前的炕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银块，还有串好的、没串好的铜钱。她在清点家里的钱。 看见老婆子停了动作，秦老爷子赶忙问：“有多少？” “一百零六两，另有八十个铜板。” 这年头，农户家能有一百两存款，就已经算是很厚的家底了。这是全家人多年来攒下的，贡献最多的就是秦老二和秦老三这两位有工资人士。 秦老爷子想了想，跟老伴交代：“明天拿一百两给老三，让他糙米和粟米各买一半。再少买点精米和精面，给大郎媳妇预备着。” 一下子拿出将近一半的钱，秦老太太有点心疼，可也知道老头的决定是对的。 “行，明早我就跟老三说。” 看着炕桌上的那些钱，秦老太太就想起自家二儿子，这里最少有一半都是老二挣回来的。秦老二已经出门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秦老太太很是担心。 “唉，也不知道老二走到哪了。这世道眼瞅着要乱，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这个二儿子是最让她心疼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成了鳏夫，之后又一个人在外面闯荡。 秦家老二秦安南是家里力气最大、拳脚功夫最好的人。媳妇难产死了之后，他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把两个儿子拜托给秦老太太和大嫂，跑去当了镖师，挣钱补贴家用。 这么些年走南闯北的，一年到头在外面飘，在家的日子都数得过来。一个月前，秦老二回来了一趟，说要押趟镖去北面。 最近县城里都传北边境外的蛮子又打来了。秦老太太听说后，担心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秦老爷子也担心，但毕竟是上过战场的，定力比一般人都强。 “按脚程算，老二该往回走了。他在外面这么些年，啥风浪没见过，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不用担心。” 秦老太太也知道担心没用，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她忍不住。 老两口各怀心事，睡下了。 此时，被秦家人惦记的秦老二，正在大盛国最北边的城池——边城里的一家小客栈。 略显破旧的客栈房间里，秦老二正跟三个男人一起喝酒。 一个看起来将近四十岁的男人喝了口酒，大大地呼出一口酒气。 “舒坦！这一个多月可是累死了，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没想到咱们这趟竟然是给萧家军送粮草的。” 旁边那个瘦瘦小小的男人，直接一口喝光了碗里的酒，抹了把嘴接话道：“这狗屁朝廷也太不是个东西，又让人打仗，又不给粮草。饿着肚子上战场，那不是找死去了吗？太踏马不把人当人看了。不过，这镇北侯还真是像传闻中一样，是个好官。” 他们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这次押运的都是粮草，是给镇北侯率领的萧家军的。听说朝廷已经大半年没给萧家军发放军饷和粮草，他们送来的这些都是萧老侯爷自掏腰包买的。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提醒道：“小点声，你不要命了。” 非议朝廷，那是杀头的大罪。 瘦小男人看了秦老二一眼，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另外两个人的交谈还在继续。 “听说老侯爷已经年逾花甲，还亲自上阵杀敌呢，果然是咱们大盛国的战神。” “想来他也是没办法。几个儿子都战死了，就剩下一个孙子。那可是他们家的独苗，哪舍得让孙子去冲锋陷阵，万一出点什么事，他们萧家就绝后了。” “可不是。战神真不是好当的，搭进去了多少子孙。话说那萧小将军也有二十了吧，娶妻了吗？” “这倒是没听说过。头，你听说过吗？” 男人问向身边一直闷头喝酒的秦老二。 他们都是云城镖局的镖师，已经一起组队押镖好几年了，过命的交情。 年纪最大的叫石勇，他们都叫他勇哥。长得瘦瘦小小的那个叫侯关山，外号猴子。另外一个斯斯文文的是宋嵩，人称书生。 四人里，勇哥最沉稳，猴子最跳脱，书生脑子最好使，秦老二的拳脚功夫最厉害。 他们镖局只是个云城分店，他们几人都是开业招人的时候加入的。镖局小镖师少，他们跟着老镖师跑了半年就开始独立押镖了。 刚开始的时候经验少功夫稀松，遇见劫道的就麻爪。如果是普通流民还好，要是倒霉碰见有身手的，他们三人只有挨打的份，次次都是靠着秦老二才顺利脱险。 要不是有他，猴子他们哥三个就算没有死在劫匪的手里，也得因为丢了镖赔得倾家荡产。 后来他们就跟着秦老二练功夫，这才慢慢有了底气。这些年在刀口上挣命，有惊无险的活下来了。家里的日子也越来越好。 可以说，秦老二就是他们三人的救命恩人，他们对他绝对信服。 两年前秦老二晋升为镖头，他们就自然而然的改叫他“头”。 秦老二向来话不多，一般都是他们说着他听着，被问到了才会答上一句。 不过这次倒是例外了，秦老二好像在走神，没听到男人的问话。 男人推了推秦老二的胳膊，“头，琢磨啥呢？” 秦老二放下手里一直端着没动的酒碗，正了正色，对着另外的三人道：“咱们明天一早就取货，中午之前必须出边城。” 他们这趟除了要把粮草押送到边城外，还要把一车皮料子带回去。原本几人打算在这里休整两天再出发的，没想到秦老二会突然改变主意。 “头，出什么事了？” 他们都深知秦老二的脾性，不是随心所欲的人。这么突然改变计划，一定是有原因的。 秦老二摇了摇头，解释道：“没出什么事，就是感觉不对。城里的气氛太紧绷，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边城离北境实在太近了，要是蛮子突破防线，这里首当其冲。” 他的这番话直接把三人整懵了。 猴子喃喃地说：“镇北侯不是战神嘛，还能拦不住？” 勇哥打断他的话，“刚刚没听书生说吗，萧老侯爷都六十多岁了，再能打也扛不住岁数大了。再说他也不是从没有吃过败仗。” 书生附和，“勇哥说的对，就算是战神也不可能每次都赢。再说，咱得相信头，这么些年咱靠着他这直觉躲过去多少回危险了。” 书生这话其余两人都赞同，要不是靠着秦老二这直觉避险，他们坟头的草恐怕都得有半人高了。 “咱们就听头的，明早就出发，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秦老二看其余两人都没有意见，一锤定音：“好，就这么定了，明早出发。先辛苦几天，咱们到下一个镇子再休整。” 第12章 连手弩 夜已经深了，秦小幺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大饼。 今天听美男爹他们说起，大盛国北面正在跟蛮子打仗，南面两个藩王也在内斗争地盘，从南到北都不消停。 但凡是打仗就需要钱粮，这应该就是朝廷连年增税的原因。 这种杀鸡取卵的短期应急手段，在丰年还好说，老百姓扎紧裤腰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现在是灾年，大旱，即将面临颗粒无收。 人都快要饿死了，却被逼着交重税，这是不给老百姓活路。 退无可退的时候就会有人做选择题：死，或者，造反。 这时候可没有信息化，战争全靠人命堆。秦小幺一想到要亲身经历战争片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景，全身的毛都炸了，怎么可能睡得着。 眼看着世道就要乱，别人她管不了，最起码得护住这些疼爱自己的家人。 怎么护？仅凭她这副刚满14岁的小身板和那点称霸街区的武力值吗？ 真心办不到啊！ 秦小幺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组织起自己的武装力量。拳头硬才是硬道理，自己的小拳头不够硬，那就加上全家的老少爷们。 光有人还不行，还得有武器。单靠他们肉搏，就算有神力那也是肉体凡胎，会受伤会死。 大盛国的武器属于管制品，一般人家是不能用的。像镖师、护院这样的特殊工种，使用的武器都是在衙门里备案的。铁匠铺子里打造的武器，也必须到衙门里备案。 刀枪剑戟这样的正规武器不用想了，那非正规的呢？ 秦小幺想到了家家都能用的砍柴刀。对于农户来说，柴刀就是武器，进山必备，能砍柴还能防身。 可以把砍柴刀改良一下，刀身加长加宽，刀柄处做一个卡槽，可以直接插到长木棍上，不就变成了一把偃月刀吗？ 那着名的一百零八将常用的朴刀，就是这种设计，可长可短，打了朝廷武器管制的擦边球。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么一拆一装间，强和险就都有了。 完美！ 近战武器有了，远攻怎么办？ 家里倒是有打猎用的弓箭，秦小幺试过，不仅拉力不够，准头也不行。上箭的速度更不用说了，一次一根，用起来都没有她的雪柳鞭子方便。 她每次上山都是背着装装样子，到没人的地方就收进超市里。真难为她大伯和徐伯伯能靠着这么个玩意打野猪。 秦小幺开始在她的记忆库里寻找，在咬秃了六根手指后，她终于想到一个东西——连手弩。 上大学的时候，她同寝室一个女孩的男朋友是个冷兵器发烧友，天天琢磨着改良古代的各种兵器，还真研究出点名堂。 寝室女孩想把男友的手绘草稿都用画图软件精细的画出来，作为送给男朋友的生日礼物。因为工程量有点大，所以是有偿的。 那时候她要打工挣学费，这活算是外快，就接下了。 她那时候画得很仔细，所以至今印象深刻。 连手弩就是其中的一种，据说是在诸葛连弩的基础上改良的。发射力强，体积小巧，可以折叠，更主要的是可以实现六连发。 就它了！ 秦小幺就不信了，有这跨越了400多年的智慧结晶保驾护航，她还不能护着全家老小逃出一条命？ 说干就干。 秦小幺拴好门，嘱咐了大黑看门，闪身进入了超市空间。 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秦小幺一直是自己一个屋子。自打当年把大黑捡回来后，一人一狗就成为了室友。 每次她进超市空间都是大黑看门，有人接近它会叫几声示警。五年来一人一狗已经配合了无数次，相当的默契。 秦小幺在超市里找齐了黑色签字笔、长格尺、圆规、量角器，凭着记忆复原了连手弩的设计图。 没有了计算机辅助，纯手绘果然很折磨人。熬了一个大夜，秦小幺终于把连手弩和改良版柴刀的设计图完成了，零件图和组装图叠成了一小摞。 第二天早饭后，秦老三被自家的宝贝闺女拉进了屋，随后怀里就塞了一摞纸。 “爹，你看看这个。” “干什么啊，还神神秘秘的，是你写的大字？” 秦老三低头翻看，发现并不是他以为的大字或者涂鸦，而是一些图案。这些图案线条流畅，结构清晰，旁边还标注着尺寸，这……好像是设计图吧。 秦老三看向小幺，问道：“闺女，这是什么？” “这个是连手弩，一种用于远攻的武器。这个改良版的砍柴刀，加个木棍可以组装成偃月刀。” “什……什么？” 秦小幺说得快，秦老三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算他再睿智也想不到，她香香软软的宝贝闺女拿给他看的竟然是武器设计图，还是两种没听说过的武器。 不过想起秦老太太跟他说的事，也就冷静了。 秦老三把手里的图纸又认真地看了一遍，左右看了一圈后小声地问道：“闺女，你这个也是在那里学的？” 那里？哪里？秦小幺懵了几秒后才明白美男爹问的是啥意思。 自己果然不是说谎的料，说完就忘。 为了保住马甲，秦小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是在那里学的。” 听到肯定的回答，秦老三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了。 他原来就听人说过“被菩萨点化”，可他从来不信，总觉得是那些人，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给自己找的借口。 可眼看着这事发生在自家闺女身上，让他不得不信。否则怎么解释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比如上次的过滤器，还有今天的连手弩。 想到闺女的年纪，秦老三不放心地嘱咐道：“小幺啊，以后这样的东西，我是说从那里学回来的东西，除了爹以外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啊，自家人也不行。千万千万记住喽。” 闺女这些本事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绝对落不着好，没准还得害了全家。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后还是拿自己当幌子吧，就算是有危险也有他挡在闺女前面。 秦小幺可不是小孩子了，美男爹一说她就猜到了他的用意。 能被人这样疼爱保护着，真好！ 第13章 秦老二归家 把图纸交出去，秦小幺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又开始没心没肺地过她的悠闲日子。 至于那两样武器能不能做出来，那就是美男爹的事了。 又一个月过去了，老天爷对各路祈雨仪式视而不见，依旧一滴雨都没下。 村头的小溪干透了，村里的井水见了底，地里的庄稼终究是枯死了。不少人坐在地头上嗷嗷大哭，可是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就在这一片哀嚎声中，朝廷的增税文书到了。 消息是由秦老三带回来的，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他的行李和半袋子糙米。 “增税文书昨天就到了县衙。掌柜的昨晚给我们结了月钱，今早就把铺子关了，说是要等到年景好了再说。 我回来前去了趟以前常去的那家米店。粮价又涨了，三两银子只买回了半袋糙米。” 秦老三的月钱是三两银子，以前足够全家人一个月的花销，如今却只能买回来半袋子糙米。 秦老爷子摸出烟袋锅子，习惯性的在炕沿儿上敲了敲，却没加烟丝，只是拿在手里摆弄。 秦小幺知道，老爷子的烟瘾犯了。每当心情不好或者为什么事情发愁的时候，老爷子总是喜欢抽上一口。 如今家里的银钱都拿去买了粮，他舍不得给自己买烟丝，早就断顿了。 老爷子就这么点爱好，还生生戒了，秦小幺看着心疼。她把超市里的香烟一根根的拆开，烟丝已经攒了满满一塑料袋子。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就让老爷子抽上名牌香烟。 “唉，能买点是点吧。粮价一天一个样，还不知道要涨到什么时候呢。” 自打得知要增税的消息后，秦老爷子就决定囤粮。 老爷子仁义，不仅将消息透露给了亲朋，也告诉了北山村的其他村民。至于他们信不信，全看自己的选择。 只要是相信他们的，都多多少少做了些准备。 这一个月以来，秦老爷子估算着天旱的程度，又先后买了三次粮。粮价越涨越高，家底都快要花光了，存下的粮食也就将将够全家人吃半年，更不用说秋收之后要交的税粮。 更要紧的是，村里的井水一天比一天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枯了。要是还不下雨，即使有余粮，一家老小也是活不下去的。 这靠天吃饭的倒霉日子！ 秦小幺看着老两口愁，她也跟着愁。 依着她的意思，干脆搬家算了。树挪死，人挪活。北面干旱，总不至于全大盛国都干旱吧。他们可以举家向南迁徙，没必要非扎在这里等死。 老秦家老的不算老，小的还没出生，全家十四口人，十个是青壮劳力，完全有条件走。 先离开再说，一路上总能找到合适定居的地方。退一万步，即使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也可以先找个有水有猎物的深山老林躲上几年。 天灾之后必有人祸，眼看着世道就要乱了，避世是个不错的选择。等天灾人祸都过去了，再出山找地方定居。 可惜，这话她不敢说。 在现代，这个城市生活得不如意，那就换个城市生活，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就算不搬家，也可以换个城市待几天放松一下，否则也不能有一到长假就出现的人类大迁徙。 不仅换城市还换国家，举家移民的情况也不少见。 可是在这里，人们在一个地方扎下根，一待就是一辈子。房子和地就是根，有根的地方才是家，轻易不会换地方。 舍弃房子和土地拖家带口的迁徙，那叫逃难。 唉，秦小幺无力改变，只能叹气。相差400多年的思想代沟，真是比德克雷海峡还宽。 睡不着的秦小幺正躺在床上瞎琢磨，大黑腾的一下站起来，冲着前院的方向使劲叫。 前院有人！ 秦小幺一骨碌爬起来披上外衣，举着连手弩就往前院走。她的连手弩是美男爹亲自给她做的，细细地打磨过，连手柄都缠上了一层软布。 秦老三不知道在哪里找的能工巧匠，还真把连手弩做出来了，只不过是木质的，只有配套的短箭箭头做成了铁质的。 回家后拉着秦老大一起进了山，搬回来不少木料，之后就天天关在屋里鼓捣。三天后，老秦家自产的连手弩就诞生了。 经验证，这连手弩虽然是木质的，威力也要比弓箭大得多。操作简单方便，连三郎、四郎都能实现十射八中。 至于秦小幺，基本可以做到全中。上辈子为了解压，她是学过射箭的，经常把靶子当成老板射。 连手弩获得了老秦家男丁的一致青睐。于是，老爷子大手一挥，全家总动员，最终实现了人手一把。 当然了，她的这把最小巧漂亮，是美男爹的爱心礼物。 至于改良版柴刀，因着缺少材料的原因，暂时还不能问世。 秦小幺一打开门，就发现美男爹和大伯都出来了。美男爹手里也举着连手弩，大伯拎着根棍子。 大黑擦着秦小幺脚边窜了出去，冲着院门使劲叫。 秦小幺刚要上前查看，就被美男爹拦住了。 “小幺，回屋去！” 在看见秦老爷子和几个哥哥也出来后，她也就听话得没往前上，转身站在了她爹娘的屋门前。 全家武力值最弱的，除了身怀五个多月身孕的大嫂，就是她的哭包娘亲了，她还是守着为好。 秦老大、秦老三已经摸到了院门后面。秦老大高举着棍子，对着外面喊话：“谁在外面？” 隔了大概两秒，一个声音响起，“大哥，是我，快开门。” 门外的是秦家老二秦安南。 警报解除！秦小幺赶紧把大黑喊回来。 院门打开，两个身影走进来，一个高壮一个瘦小。高壮的那个赫然就是离家两个多月的秦老二。 三郎、四郎冲了上去，高兴的围着秦老二。 “爹，你回来了。” 秦老二一左一右的揽住两个儿子的肩膀，使劲的拍了拍，高兴地夸赞道：“不错，长高了也壮实了。” 秦老三重新拴好院门，跟在秦老二的身后问道：“二哥，你怎么大半夜回来了，出了什么事？” 秦老二看了一下周围，示意他回屋再说。 第14章 征兵令 油灯又重新点起，全家人聚在了老两口的屋子里。 秦老二指着跟在他身后的人，“爹，这是我兄弟，侯关山。” 猴子年纪小，性格也讨喜，冲着老两口鞠了一躬。 “秦叔秦婶你们好，叫我猴子就行，打扰了。” 秦老爷子连声说：“不打扰，不打扰，把这里当自己家，别见外。” 秦老爷子深知自家二儿子的性子，能被他带回家的，一定是他认可的过命兄弟。 “老大媳妇，赶紧去给他们下碗面。” 大伯娘答应了一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秦老二叫住了。 “大嫂，还得麻烦你收拾间屋子，让我这兄弟赶紧去睡一觉，我们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两人确实是风尘仆仆，充血的眼睛下面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小幺娘赶紧站起来，“大嫂，你忙你的，我去收拾屋子。” 秦老二交代猴子，“你先跟着我大嫂去吃点东西，然后赶紧补补觉，其余的明天再说。” 猴子点头应了，跟老两口打了声招呼，出了门。 秦老爷子看着二儿子一脸的憔悴，心疼地劝道：“要不你也先去休息吧，有事咱们明天再说。” 秦老二摇了摇头，把眼前的半碗水一口喝干，长长地呼出口气。 “我怕我一躺下，明早就起不来了，耽误事。” 他缓了缓，接着说道：“我们这次押镖去了边城，是给萧家军送粮草的。刚一到那我就觉得不对劲，赶紧往回走。还没走出边城地界，就听说北境失守，镇北侯战死，萧小将军生死不知，萧家军全军覆没。蛮子已经在攻打边城了。” “什么？” 这消息直接震惊了一家老小，尤其是秦老爷子。他上过战场，对大盛战神和萧家军的崇拜和信仰比普通老百姓更深，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屋子里一时安静得吓人。 “萧家军没了，其他的守将都是酒囊饭袋，根本扛不住。我一听到这消息就知道不好，赶紧往回跑。果不其然，不到两天就传来边城被攻陷的消息。蛮子紧接着连下六城，估计这时候最北面的北宁省应该已经全部沦陷了。” 大盛国是以省、府、县来划分行政区域的，共有十三省、六十九府，一百三十个县。 他们所在的北山村，隶属于安平省淮安府竹县，与已经沦陷的北宁省仅隔着三个府，快马加鞭半个月的路程。 “我们一路往南跑，刚进入淮宁府就看见了朝廷的征兵的告示，凡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皆在征招范围内。” 安平省的省衙就设置淮宁府，与老秦家所在的淮安府相邻。 “告示上写的是针对淮宁府所辖地征兵，但如果战事不停，下一个征兵令就会下到咱们淮安府。按照告示上的征兵标准，咱们家除了爹、老三和五郎外，其余的男丁全都跑不了。” 秦老爷子今年已经六十有三，五郎十岁，秦老三有功名不在招兵范围之内。 “可以用银钱赎吗？”秦老三问。 以前也曾征过兵，如果不想去，可以用银钱赎，这基本就是默认的规则。 秦老二摇头回答：“不能。我打听过了，不仅不能用银钱赎，每户还不限人数，但凡在年龄范围内的就必须征招。” 以前征兵，每户最多出两人，没想到这次竟然连人数都不限制了。 “看来北面的战事不乐观啊。” 秦老三这么多年的书没白读，仅凭一条征兵信息就分析出北面战役的惨状。 “萧家军镇守北境二十余年，虽然也吃过败仗，但最多也就丢两个府，没想到这次竟然直接丢了整个北宁省。由此看来，不是蛮子有了更强的手段，就是朝廷内部出了问题。” 秦老二点头附和。 “我们送粮草过去的时候就听说，朝廷已经半年没给萧家军发放过粮草和军饷了，我们送过去的都是老侯爷自掏腰包买的。” “果然！”秦老三语气不屑，“老侯爷这是功高盖主被皇上忌惮了。” 这么个狗屁朝廷，有什么可值得效力的？所以他才不愿意继续考下去，浪费时间。 “察觉到不对，我们连城门都没进，日夜兼程地往回赶。进了淮安府之后，我让另外两个兄弟先了回家。猴子脚程快又是孤家寡人一个，就跟着我一起把镖送到了地方，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他们这一个月都在赶路，就没睡上几个囫囵觉。 该说的都说完了。最后，秦老二对着秦老爷子郑重地建议：“爹，咱们得早做打算。” 秦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烟袋锅子摸了出来，这次直接叼在了嘴里，眉头紧紧地皱着。那早就被生活重担压弯了的背，看起来更驼了。 看着秦老爷子消瘦愁苦的脸，秦小幺心疼，但是不担心。老爷子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比一般的庄稼汉要杀伐果断得多，肯定能做出正确抉择的。 人都散了，各自回房休息。 秦奶奶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知道老头子也同样没睡着。 “他爹，不能让孩子们上战场。” 别看老太太天天嫌弃这个讨厌那个的，可每个儿孙都是她的命根子，一个都不能少。 半晌，秦老爷子回了句“放心”。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另一个屋里，秦老大两口子也没睡，老大媳妇在小声哭泣。 她实在担心，如果真的被征兵，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就都要上战场了。 秦老大就不是个会安慰媳妇的人，“行了，别哭了，爹不会让我们去打仗的。” 大伯娘的哭声瞬间停了，“真的？” “嗯。” 对于这一点，秦老大还是很肯定的。 他爹当年就是九死一生从战场上逃出条命的，小时候不止一次听他爹说起这件事，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儿孙们重蹈覆辙。 同一时间，秦小幺的爹娘也在讨论相同的问题。 秦老三可比秦老大温柔多了，正搂着媳妇轻声的哄着。 “别哭了，眼睛该肿了。你放心，爹是不会让大哥他们去的。” “真的？” “我保证。赶紧睡吧，否则明天又要头疼了。” 静怡的夜，老秦家却没有几人能安然入睡。 第15章 决定南迁 第二天，全家人都起晚了，脸色却都不怎么好，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秦小幺倒是休息得不错。不是她没心没肺，而是因为她有预感，自己那个南迁计划就要实现了。 秦老二和猴子还在睡，全家人都特意放轻了脚步。 秦小幺转了一圈，发现秦老爷子不在家，凑到秦老太太的身边打听：“阿奶，我爷去哪了？” 秦老太太狠点了她的额头一下，“少管闲事。你爷天没亮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去哪转了。” 秦小幺稍一琢磨就猜到，秦老爷子大概是去地里了。看来经过一晚上的纠结，老爷子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会儿应该是去跟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土地告别去了。 果不其然，早饭后，秦老爷子把所有人都叫进了屋。 “老二昨天回来说的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我琢磨了一晚上，决定离开这里，往南边走。你们有什么意见？” 听说要离开这里举家南迁，大家都有点吃惊。别说秦小幺这一代，就是秦老大、大伯娘几人，也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不过吃惊归吃惊，众人很快都反应过来，举家南迁恐怕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就算不征兵，再旱下去人们也活不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都看向秦老二和秦老三。 秦老爷子就是家里的最高掌权人，他的决定一般都不会有人反对。不过，秦老二和秦老三除外，这两人要是犟起来连老爷子也没招。 秦老二正闭着眼靠在墙上假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秦老三则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他的手，好像能看出朵花似的。 秦老爷子见他们这样子，就知道这两个兔崽子八成昨晚就猜到他的决定了。 唉，又是老爹斗不过儿子的一天，心塞。 “好，既然没人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了。” 老爷子一锤定音，老秦家举家南迁。 “爷，咱去哪？”这话是五郎问的。 不满十岁的少年郎，对于南迁这件事，兴奋多过于恐慌。 秦老爷子没说话，看向了秦老二。 秦老二接收到信号，睁开眼看了老爹一眼，然后坐直身狠狠地搓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听说咱们南面的安兴省也遭了灾。所以，我建议往西南方向走，擦着安兴省的边斜插过临安省，去最西面的西宁省。 那里有一座叫做七连的山脉，由大小七座山峰组成，从北到南贯穿了大半个西宁省。咱们可以顺着七连山直达西宁省的广平府。听说那里地广人稀，土地的价格很便宜，就是风沙有点大。” 秦老二说完，看向秦老三，示意他来补充。 秦老三在刚刚秦老二讲的时候，就一直在纸上写写画画。停笔之后举起来给大家看，赫然就是一张简略的大盛行政区域图，还在上面标注了秦老二刚才说的路线。 厉害了美男爹，秦小幺忍不住在心里给老爹点了个赞。 把那张简易版地图拿给众人传阅，秦老三做了些补充。 “我赞成二哥的想法，往西南走，去西宁省。 南边虽然比较富庶，可惜现在不太平。两个王爷在那里忙着争地盘，最终不是他们两个打起来，就是他们联合起来攻向盛都。所以，最南面的南宁省以及从南宁省到盛都的这条线，都不是好选择。” 盛都就是大盛国的首都，皇城所在。 给了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秦老三继续解释。 “二哥说的西宁省是个好地方，有山脉有草场，可种地可打猎也可以放牧。听说最不缺的就是肉，比粮食还便宜。 西宁省是平西王的封地。平西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据说年轻的时候吃喝嫖赌不学无术，是盛都城中最着名的纨绔。也因此才没被卷入当年的夺嫡之战，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王爷。 平西王虽风评很差，但却将西宁省治理得不错，虽未有大功绩，但也从没听说有任何劣迹。 安元府位于西宁省的最西面，因为紧挨着境外的荒漠，所以风沙会比较大，土地也没有咱们这里肥沃，沙壤地居多。 但那里地广人稀，因此很欢迎外来人口，落户的时候会容易很多。更主要的是，那里的赋税是全大盛最低的。” 秦小幺一直在认真地听二伯和美男爹的讲述，越听越觉得熟悉。山脉草原、荒漠风沙、地广人稀，这西宁省怎么听着那么像华国的大西北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上辈子梦想的地方这辈子要去居住了。她要看牛羊成群，要去策马狂奔，要吃烤得流油的烤全羊。 秦老爷子一听说土地不够肥沃，就有点犹豫了。 “地要是不肥，可不好种庄稼。” 在老爷子看来，土地才是根本，有地才能有收成，有收成才能养活一家老小。 秦小幺正美得冒泡，被她爷一盆凉水浇醒了。 完了完了，她的烤全羊要飞了。 不就沙壤地嘛，有什么好担心的，适合沙壤地的庄稼我有啊！土豆、地瓜、花生、棉花，还有圆滚滚的大西瓜，都是大盛国没有的，保证比现在地里的亩产翻上几番。 可惜，她就算急得想挠墙，这些话她也不能说，因为解释不了那些东西的出处。设计图她可以说是按照脑袋里的记忆画出来的，土豆、地瓜能从脑袋里凭空蹦出来吗？不能。她需要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的机会。 秦小幺无法，只能眼巴巴地看向美男爹。 好在美男爹给力，“爹，不是种不了地，只是不适合种咱们这里的庄稼。当地的老百姓也是要种地的。” 知道能种地，秦老爷子就放心了。 于是，在秦家老二、老三两兄弟的一唱一和下，老秦家迁徙的路线图和目的地就这么定的。 这两人一文一武，一个读万卷书，一个行万里路，知识和眼界都有了，绝对是老秦家的中流砥柱。只要有他们在，就一定会把老秦家头顶上的这片天撑得稳稳的。 秦小幺看向二伯和美男爹，再次感谢老天能让她重生。这种有人为她遮风挡雨的感觉，真好！ 第16章 离开前的准备 由秦老二推荐，秦老三点赞的老秦家举家迁徙的目的地，就这么定了。 “爹，那咱啥时候走？” 秦老大这么一问，全家人都看向老爷子。 秦老爷子习惯性地在炕沿上敲了敲烟袋锅子，看着满屋子的儿孙，做了最终的决定。 “五天后咱就走，天亮就出发。 按照老二带回来的消息看，蛮子这次的进攻速度太快了，快得反常。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猫腻，安平省的守军未必能守得住。 安平省在内陆，守军久未参战，兵力和战力都远不如边境守军。想要拦住蛮子，就需要大量增兵，以数量取胜。我估计淮宁府征兵只是第一波，不过是怕引起百姓恐慌后大量出逃才行的缓兵之计，最终还是会在整个安平省征兵的。 迟则生变，咱们既然决定要走，就尽早离开，否则一旦封城就走不了了。” 秦老爷子不愧是当过斥候的人，观察力和分析力都一流。 话落，秦老爷子习惯性地看向老二和老三。 这两个儿子虽然平时最让他头疼，可遇到事的时候也最让他放心。 对于老爷子的这个决定，秦老二和秦老三是完全赞同的。于是一个继续假寐，一个继续看手，谁都没接茬。 被无视的秦老爷子一口气都顶在了嗓子眼，又生生的咽下去了。时间紧迫，他没时间跟这两个兔崽子计较。 “老大、老二、大郎，去你们岳家说一声，问问他们要不要跟咱们一起走。如果要一起，五天后的辰时初在县城门口汇合。 老三，让你娘收拾点东西，你拎上跟我去趟里长家，让他帮忙去县衙开路引。” 这年头，老百姓但凡出行就得有路引，否则容易被当成流民或者山匪抓了。 见事情都安排好了，秦老太太领着两个儿媳妇风风火火的走了。那么远的路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得多准备些东西以防万一。满打满算还有不到五天，时间紧迫，事多着呢。 …… 里长家。 里长看见秦老爷子站在门口，赶紧拉开院门把人往屋里请。 “秦大叔，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有段时间没见着您了，身体可还硬朗？” 新任里长叫王大林，四十多岁的年纪，土生土长的北山村人，算起来跟秦小幺的大伯娘王氏是没出五服的本家。当初又是秦老三推荐他做的里长，所以一直以来他对秦老爷子都很客气。 “大林子，我来找你帮个忙。” “什么大事还劳您亲自跑一趟，让老三来跟我说一声就行。这大热天的，您老赶紧进屋。” 里长把秦老爷子往屋里让，又指使小闺女干活。 “二丫，去给你秦爷爷和秦三叔倒碗水。” 现在的水比油都金贵。 村里的水井都快干了，各家能分的水有限，秦老爷子可不好意思喝别人家的水，赶紧推辞。 “大林子，快别忙了，我不渴。今天就是过来找你说点事，说完就走。” 拉着里长坐下，秦老爷子把秦老二带回来的消息又说了一遍。 里长惊得嘴角都开始抖，咔吧了好几下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北境……破了？这消息是真的？” 他这反应都是预料之中的。 萧家军守了北境二十多年，在老百姓心里那就是大盛的守护神，任谁都不会想到会有惨败的一天。 “老二刚从北面回来，这消息是他带回来的，估计衙门的正式文书得晚上几天。” 盛都与他们安平省还隔着一个安兴省呢。等前线的消息传到盛都，再由盛都发给各省府，就算快马加鞭也需要不少时日，肯定没有秦老二直接从边境带回来的消息快。 “北宁省都没了，那我们……怎么办？” 里长原本想说“北宁省都没了，那我们安平省是不是也要没了”。可这话多少有点蔑视朝廷的意思，临出口的时候改了话头。 “我们家已经决定南下了。今天过来就是想找你帮忙开路引。” “你们要走？” 这是里长今日吃惊系列第二弹。 里长家是个大家族，从祖辈开始就是北山村人，家族亲人都生活在这里，他从没想过会离开。 “嗯。就算不会征兵，这里也不好再待了。地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眼看着就是颗粒无收。这大旱还不知道要持续几年，总得给家里人找条活路。” 秦老爷子话说得直接，就像想让里长早点醒悟，也是想借他的嘴劝说劝说村里人。 像他这样后来定居的人，都不舍得离开住了大半辈子的北山村，更何况像里长这样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的人家。 可是不走不行，眼看着蛮子就要打上门，征兵事小战乱事大。 安平省各个城池的城墙都不高，有些连护城河都没有。一旦前方失守，蛮子就会长驱直入，安平省的沦陷速度没准比北宁省还快。 这是老三的预测。他说这就是萧家军过于强大的弊端，让后方的守军和守城将领懈怠了太久，仗都不会打了。 里长亲自陪秦老三跑了一趟，把老秦家的路引都开好了。 出了县衙，秦老三还是提点了里长几句。 “大林哥，北宁省已经丢了，蛮子说不定哪天就打到了咱们这里，你还是得早做准备。” 里长把秦老三这话听进去了，转身又进了县衙。这几年来来往往的让他与师爷搭上了关系，他得仔细打听打听。 秦老三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至于听不听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把路引收在怀里放好，直奔牛马市。 知道美男爹要来县城，秦小幺也闹着要跟着。正巧秦老大从岳家回来了，秦老爷子就让他去县里买辆骡车。 老秦家劳力多，家里是没养大牲口的。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要逃难，还不知道要在路上走多长时间。 他们老两口岁数大了，老三媳妇身体不好，大郎媳妇还怀着身孕，这些都是拖累。要是能有个骡车，就不用人力推板车了，能减轻不少负担。 秦老三去衙门办路引，秦小幺先跟着秦大伯去了绣庄。 第17章 卖绣样 绣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人，一看见秦小幺出现在门口，飞一样地迎了出来，亲亲热热地把她往店里拉。 被完全无视了的秦老大早就习惯了，转身蹲到绣庄门口的大树下躲太阳，等着自家小侄女出来。 老板娘拉着秦小幺坐下，招呼伙计上了茶水点心，然后一脸希冀地看着她问：“小幺，你可有日子没来了。这次有新花样吗？” 伙计：老板娘你这也太心急了吧，茶刚端上来，我还没出去呢。 秦小幺跟老板娘算是老相识。 三年前，大伯娘拿着用秦小幺画出的绣样做的手帕荷包，来店里卖。原本只是想问问看，却没想到被老板娘一眼相中。不仅全收了，每样还多给了一文钱。 老板娘是个眼睛毒心思活的，转手就把这些卖给了府城的大绣庄，价钱直接翻了三番。 等到大伯娘再来送绣品的时候，老板娘就提出要垄断她们家所有新花样的绣品，价格提了两成。 大伯娘自己做不了主，回家跟娘几个商量，最主要是问秦小幺的意见。 无非就是动动笔的事，还能让大伯娘她们多挣点钱，秦小幺痛快地答应了。隔天亲自陪着大伯娘来了一趟，跟老板娘签了契。 大伯娘忙，哭包娘体弱，后来就变成了秦小幺来送绣品，一来二去的就跟老板娘熟悉了。 因着秦小幺的原因，老板娘的绣庄每一季都能推出新品。三年来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绣庄，甚至把绣品卖到了都城，赚了个盆满钵满。 在老板娘眼里，秦小幺就是个招财猫，恨不得天天见，能不热情吗？ 秦小幺端起茶碗喝了两口，才淡定的点了点头，把拎来的包袱推到老板娘面前。 有，自己看吧。 老板娘兴奋得两眼放光，拽出手帕擦了擦手，才小心地打开了包裹。 秦小幺轻声解释。 “这里面的手帕和荷包都是成套的。每套十二个，绣的是十二花神。” 手帕和荷包都是哭包娘亲手绣的，上面绣了十二种花，对应了十二个月份。 秦小幺原本想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每月卖一种，这样可以连续卖上一整年。 现在改主意了。 逃荒在即，她与老板娘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未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卖绣品，索性就一次性全出了。但是，这次不卖成品，卖绣样。 老板娘仔细的翻看那些手帕和荷包，越看越喜欢。这样成套的，还是市面上从未有过的新花样，最得那些千金小姐喜欢了。要是送去盛都，一套卖个三四十两都没有问题。 “小幺，这两套绣品我都要了。就是数量太少，根本不够卖的。你们能不能赶赶工，尽快多绣一些出来。改用绸缎料子做，料子我出，还可以先付三成的定金。” 三成定金外加全部料子，老板娘相当有诚意，不是常年合作的她都不敢给。 她本来信心满满，却看见秦小幺冲着她摇头。 不同意？ 秦小幺没让老板娘继续琢磨，直截了当的提出了今天的目的。 “老板娘，我这次来不是卖绣品的。这些只是拿过来给你看的样品。我这次改卖绣样，就是您看见的这十二花神的绣样。 这种绣样不仅适用于手帕荷包，还可以用来绣团扇或者裙边衣角。至于十二种花样能做出多少东西，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有了绣样，您就可以自己找绣娘做，想做多少做多少，全由您自己决定。 如果能选用上好的料子做成成套的手帕、荷包、团扇，再送到繁华的大城，比如说都城之类的地方卖，一定能卖上大价钱。至于这里面能有多大的利润，我就不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 老板娘没想到，小丫头把自己的打算猜了个正着。 她把秦小幺上下打量了一遍，感觉这丫头今天给人的感觉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有点不认识了。 这丫头每次来话都不多，卖完东西就走，闷呼呼的，没想到还是个懂得经商之道的。 也不怪老板娘惊讶。 秦小幺以前是打算躺平当咸鱼的，就想每天吃饱了玩、玩累了睡，当然是怎么省事怎么来。要不是为了哄家里的几个女人开心，画花样子也不费事，她连这活都不会揽的。 会出来卖绣品，也是为了找个名头正大光明的到县城逛逛街。没有网购的时代，溜腿成为了唯一的乐趣。 这次不一样，家里急需要用钱。秦老太太手里的那些钱估计快要见底了，路上不知道要走多少时间，多备些钱总是好的，穷家富路嘛。 老板娘探身靠近秦小幺，好奇的问：“丫头，你们不是不买绣样的吗？” 老板娘以前也想过买她们的绣样自己找绣娘做。只是她们不愿意卖，而她也不愿意搞僵关系破坏合作，也就没强求。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小幺也学着她的样子靠过去，小声的回答：“家中有事，我们要离开一段时间，大概很长时间都不能来卖绣品了。” 老板娘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腾地一下子站起身。 “你们要走？” 完了，她的招财猫要飞了。 老板娘这一嗓子，把店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秦小幺尴尬地拉了下老板娘的袖子，示意她坐下好好说话。 “您也知道天旱了快两年了。去年收成就不好，今年眼看着就要颗粒无收。我们家就是种地的，都指着地里的收成过活，没收成也就没了活路。我爷就说先去南边投奔亲戚，等大旱过了再回来。” 举家迁徙和走亲戚是不一样的，秦小幺怕临走前招来麻烦，把话说得半真半假。 老板娘虽然不种地，但是对天旱造成的粮价飞涨、生意受损还是深有体会的。县里的不少铺子都关门了，尤其是做吃食的那些。要不是有盛都的生意支撑着，她这店没准也关了。 老板娘颇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唉，老天真是不给人活路了。” 第18章 挣钱 到底还是个生意人，老板娘没感慨多长时间就念回了生意经。 “丫头，你这花样子准备卖多少钱？” “一个花样十两银子，一套绣样十二个，共计一百二十两。” 老板娘听到这数倒吸一口凉气，一百二十两，这丫头还真敢要。平时过来卖绣活都是十几文、几十文的交易，最多都不会超过二两银子，今天一张嘴就是上百两。 “丫头，你这要价可不低啊。” “老板娘，咱们都合作三年了，我家的绣品能有多抢手，不用我说您也是有数的。这次的十二花神绣样，不仅比以前精细华贵，还可以随意组合，实际算起来可不止十二种。 这样的新鲜花样放到都城卖，一套的价格都不能低于三十两吧，不过三四套您就把绣样钱挣回来了，其余的那都是净利润。” “可不能这么说，绣娘的手工钱和料子钱都是成本，我是要担风险的。买卖的事是没有绝对的，万一这花样不好卖，我可就亏大了。” 秦小幺知道老板娘的意思，杀价嘛，她懂，原本也没想能一口价解决。 “看在咱们这几年都合作愉快的份上，我让五两，一百一十五两，您看行吗？” 这个价钱老板娘明显还不满意，犹豫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最多一百两。” 秦小幺皱起小脸，表示对这个价位相当不满，思考了一下，“一百一十两，不能再少了。您要是不同意，我就去别家问问。” 老板娘一听说要卖给别人，急了，“行行，一百一十两就一百一十两。但是要说好啊，这绣样算是我买断了，你不能再卖给其他人了。” “这是自然，咱们可以签协议。” 双方签字画押，一手交钱一手交稿，交易得很愉快。 秦小幺拍了拍包裹里的十一个银锭子，瞬间收到了超市空间里，美滋滋地往外走。 没想到这绣样能这么值钱，比她预期的还多卖了十两银子。 早知道……早知道也不能卖。要是之前就让老板娘在绣样上得了大利，那她就别想过消停日子，还不得天天被人堵着门催更？ 上辈子的社畜她是当得够够的了，这辈子她就想吃饱喝足躺平等死。一切影响她当咸鱼的人和事都是牛鬼蛇神，统统退散！ 说实话，要不是他们马上要走了，即使缺钱她也不能走这一招，实在是怕太过热情的老板娘黏上就甩不掉了。 叫上正在树下等得昏昏欲睡的大伯，秦小幺两人赶紧往牛马市赶。在绣庄耽误的时间有点长，她怕去迟了牛马市就散了。 牛马市开在靠着城墙的一片小树林处。今天凑巧是个牲口集，人还挺多，秦小幺跟着秦老大一起往专卖骡马的那一片钻。 秦小幺老远就看见自家的美男爹。斑驳的树影下，长衫玉立的谦谦公子在一群庄稼汉里实在是打眼。 真养眼啊！ 秦老三正在与一个老汉攀谈，看见秦小幺他们找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递给秦小幺一个水囊，“闺女，热坏了吧，赶紧喝口水。” 水囊是临出门的时候秦老太太特地给小幺带的，女儿奴的秦老三不想闺女受累，自己拿了一路。 看见秦小幺乖乖喝水，秦老三这才转向自家大哥。 “大哥，我已经踅摸了一遍，就这老汉家的骡子还不错。一共三头，你看看哪头更好。” 他们哥三个只有老大一直跟着老爷子种地打猎，挑牲口这方面比他在行。 美男爹拉着大伯去挑骡子了，秦小幺觉得没意思，索性在附近转悠转悠。 这还是她第一次逛牲口集呢，觉得挺新奇的。 前面围了几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秦小幺体内的八卦因子瞬间苏醒，紧赶两步凑了过去。 原来在拉扯马匹的价格。 一匹黑色的母马，看起来还不错，就是有点瘦弱，老板要价50两。另一个人穿得体面，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的管家。管家嫌弃价格高，只出40两。 两人你来我往，老板最后松口，45两，连带着旁边地上正趴着的一匹小马驹一起带走。 经他这么一指，围观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那匹小马驹身上。 一匹白底黑斑的小马驹，秦小幺看不出它有多大。此刻正萎靡的趴在地上，看起来病恹恹的，一点精神头都没有，脑袋都有点耷拉了。 老板正在极力推销它。 “我家这马驹已经四个月了，还是匹公马。别看长得有点小，那是因为母马奶水不好。” 老板说着指了指被对方看中的黑色母马。 “不过它已经可以断奶了，粮草喂一段时间就能长膘。” 管家仔细打量了一遍小马驹，疑惑地问道：“它这样子看着可不仅仅是饿的。” 老板本来想避重就轻，如今被戳穿了，索性就实话实说。 “这马驹前几天跟着母马出去的时候，把一条腿别折了。不过我已经找人给它治疗过了，过几天就能好。” 管家要看看马驹的伤势，老板把马驹牵了起来。众人就看见，马驹的右前腿正缠着厚厚的白布。马驹应该是被正了骨，如今只能靠着这紧紧缠着的白布支撑，才能勉强站立。 白布上透出血迹。秦小幺还眼尖的看见黄色的液体痕迹，猜想马驹的伤口应该是发炎流脓了。 管家上前仔细地查看了一下马驹的伤势，再看着它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样子，一个劲的摇头。 “不行，这马驹一看就病得不轻，保不齐没几天可活的了。这要是买回去，我就得挨骂。” “不能够，不能够，只要好好养着一定没问题的。” 老板还在试图把小马驹打包一起卖了，可惜管家就是不松口，坚决不要。 老板纠结得在母马和小马驹之间来回看，即舍不得放跑当前的买主，又不想把小马驹砸在手里。这马驹的伤能不能好，好了之后还能不能拉车都是个未知数，他不愿意再往里面砸医药费和草料钱。 秦小幺趁人不注意凑到了小马驹的身边，伸手给它顺顺毛，实际上用身体里的治愈能量探查了一遍。这马驹除了腿伤之外没有什么大毛病，之所以这么要死不活的样子，是伤口发炎的缘故。最主要的是，饿的。 看来这老板是真不打算再养着它了，出门前连顿草料都没舍得喂。 见老板还在跟管家掰扯，秦小幺走了过去。 “老板，你这马驹五两银子我要了。” 第19章 捡漏 听到有人要买马驹，老板立马转身，发现身边站着的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老板把秦小幺上下打量了一遍，非常不确定的问：“小姑娘，是你要买马驹？” 秦小幺也知道自己如今这长相确实面嫩，没有什么信服力，也不介意，点头应了。 “是我要买马驹。刚才您的话我都听见了，母马和马驹一共四十五两。这位大叔既然只想要母马，那马驹就五两银子卖给我吧。” 管家一听这话倒是十分的乐意。出门时老爷就给了五十两银子，让买一匹能拉车的马。如果只花四十两就能把事办好，他可以拿回去五两跟老爷卖个好，还能自己留下五两。 老板一看有人上赶子买，立马就改主意了。 “这可不行，四十五两是一大一小一起买的价钱。你要是想单独买那小马驹，最少十两。” 秦小幺被他这贪心劲给气笑了。不就是看自己年纪小好欺负嘛，这是拿我当傻子忽悠呢。 “我只有五两。您要是不卖，我就再问问别家。” 看秦小幺转身就要走，管家比老板还着急。 “我说老板，你那马驹是个啥样子自己没数吗，有人买就不错了，别看人家年纪小就欺负人啊。我也不跟你墨迹，就出四十两，要是不卖我也走了。” 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要飞走了，还是两只，老板立马急了。 “别，别走，我卖，我卖还不行嘛。” 秦小幺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喊了回去，爽快的付了五两银子，小马驹的牵绳就到了自己手里。 买卖成交，看热闹的人群也就散了。趁着四周没人，秦小幺借着自己身子的遮挡，从超市里拿出来两根胡萝卜喂给了小马驹。 她不知道马除了草料还能吃什么，但是记得上辈子在视频里见过，马是吃胡萝卜的，就拿来试试。好在小马驹吃得挺香，甚至是狼吞虎咽的，也不知道饿了多长时间。 吃了点东西又喝了几口水，小马驹的状态比刚才要好上不少，可以自行站立起来。 秦小幺暗自庆幸，得亏老板跑得快，否则一定反悔。 等秦老三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的宝贝闺女正牵着匹小马驹慢悠悠地往回走。 “小幺，哪来的马驹？” “这是我刚刚买的。” 好嘛，不过一眼没瞅见，这丫头就买了匹马驹回来，着实是有点胆大包天了。 秦小幺也知道在如今粮食和水都紧张的时候，自己没跟家里人商量就买了个大牲口回来，确实有点过分了。 但，谁让她赶巧就碰上了呢。用上辈子的一个词来形容，她这叫“捡漏”，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 “爹，你看这小马驹，是我五两银子买回来的。厉害吧！” 秦小幺笑眯眯的，一脸的求表扬。 五两银子确实不多，像这么大的马驹至少都得二十两。价钱差了这么多，不用想都知道这马驹一定有问题，问题还不小。 秦老三看了看马驹被包裹得厚厚的前腿，还有那殷出来的血迹，一时有点夸不了口。 难得看见美男爹吃瘪，秦小幺不厚道地笑了。 秦老三看向自家闺女，就像看一个被人骗了还乐呵呵帮人数钱的傻子，老忧伤了。 这是什么眼神？秦小幺略一想，就知道美男爹一定是脑补过度了。 于是贴近美男爹的身边，小心地说：“爹，你放心，这马驹的伤我能治。” 话音未落，秦小幺就对上了美男爹了然的眼神。 “也是在那里学的？” 秦小幺点头承认。她和美男爹已经有了默契，用“那里”来代替仙境。 知道是小幺从神仙那里学到的本事，秦老三对于小马驹的伤也就不担心了，转头想起另一件事。 “丫头，你哪来的银子？” 就算是把她娘做的那些绣活都卖了，也够不上五两银子。 秦小幺颇为神秘的又靠近了美男爹一点，示意他蹲下身咬耳朵。 “我刚刚卖了些绣样，挣了一百一十两。” “多少？” 向来四平八稳、镇定自若的秦老三，这一会儿是真破功了。他一个月的月钱才三两，他闺女卖个绣样挣到的就顶上他三年的月钱。 又是爹不如闺女的一天，被打击了，想自闭！ 看着瞬间就变蔫的美男爹，秦小幺生怕把自家的顶梁柱那玻璃心给敲碎了，赶紧祭出“神授”大旗来哄人。 “爹，我跟你说啊，那些绣样都是我从那里学来的新奇花样，咱们这里见都没见过。老板娘一眼就相中了，说要做成绣品拿到都城去卖呢。” 这话也不假，那些花样都是她上辈子从网上看到的，ai设计，这里确实没有。老板娘确实也一眼就相中了，至于讨价还价的过程，还是略过吧。 听说是那里出品，秦老三瞬间就把自己治愈了。仙境的东西，确实得值这个价。自己比不过闺女也是必然的，谁让自己没有被神仙亲自点化的福气呢。 大青螺和小马驹一到家，就引起了轰动，尤其是小马驹。 秦小幺把一切功名都推给了美男爹，自己赶紧溜进了秦老太太的屋子。 “奶，赶紧过来，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秦老太太被她拉到炕沿坐下，先使劲点了她的脑门一下。 “院子里的小马驹是你买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也就你爹惯着你，什么事都敢答应，腿伤成那个样，养不活咋办。” “阿奶放心，它那腿伤得不严重，我能治好。” 小孙子啥时候会治病了？ 秦老太太略一想，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也不说话，只跟秦小幺用眼神打哑谜。 秦老太太：是从神仙那里学的？ 秦小幺：嗯嗯。 秦老太太：肯定能治好？ 秦小幺：肯定的，放心。 沟通完毕！ “你刚才说要给我看什么？” 秦小幺神神秘秘地把包裹往老太太身边推了推，慢慢地打开，里面一溜十个银锭子露了出来，外加五串铜板。 “阿奶，这里是十两银子和五百文钱，你赶紧收起来。” 秦老太太没伸手，看着秦小幺一脸严肃。 “你哪来这么多钱？ 第20章 治疗花妞 老秦家虽然只是泥腿子，可家规甚严，坑蒙拐骗偷一样不能干。 小孙女不过去了趟县城就拿回来这么多钱，虽然有两个儿子跟着不会出什么事，老太太心里依旧没底。 秦小幺也知道老太太的顾虑，赶紧解释。 “这些钱是我卖绣样得来的，就是之前我让娘亲绣手帕和荷包的那个十二花神的花样子。一共卖了一百一十两，花了五两银子买马驹了。” 秦小幺说的绣样老太太知道。之前她和大儿媳妇还想帮忙绣来的，结果因为样子繁杂放弃了。 “那绣样那么值钱？” 一百多两啊，快抵得上他们一家老小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了。 “那可不，您也不看看是谁画的。” 秦小幺略带骄傲的小表情把老太太逗得呵呵乐。 “是，是，我家小幺是福星转世，最厉害了。” 看自己的目的达成，秦小幺也挺开心。 这段时间老太太吃不好睡不好，每天心情都是压抑的。眼看着就要出发了，她真怕老太太病倒在路上。 为了给秦老太太开解，她三五不时地就故意耍宝逗逗她。 讲真，让她这个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已经超过三十岁的人耍宝卖乖，挺难为情的，好在脸皮够厚。 花妞，也就是小马驹，就这样留了下来。秦小幺主动请缨担起了照顾花妞的全部工作，甚至晚上都要跟它一起睡。 这事招来了哭包娘的坚决反对，无奈她有秦老太太和美男爹两大护法，最终只有投降的份。 夜深了，家里人都睡熟了，秦小幺摸索着穿衣下地。 花妞的伤还是需要好好治疗的，这也是她非要把它拉进屋的原因。 点上根蜡烛，秦小幺把从药房里找到的一次性手术包、酒精、碘酒、纱布和药摆了出来。 麻药属于管制药品，药房里没有。秦小幺也不是医科生，不知道怎么调配，就只能用现有的去痛片。人都能吃，马最起码吃不死，试试看吧。 给花妞多喂了几片止疼药，秦小幺把一次性手术包拆开，穿上手术衣，戴上手套，再把医用中单铺到地上。 大黑看着好奇，围着直打转。 “大黑，不许舔，这些都是给花妞治病的。” 牵着花妞让它在医疗中单上卧好，秦小幺举着手电仔细的观察伤处。一道口子正狰狞着，又红又肿还在渗血，轻轻一按就有黄色的脓液流出，明显是外伤没有处理好发炎的症状。 这个她会治，药房里有多是消炎药。她最怕的是折断的骨头没接上，这个她真心不会。 好在老板还算靠谱，骨已经正好，正在愈合中。 秦小幺安抚地摸着花妞的大头，轻声说：“花妞，我要先把伤口周边的腐肉割掉，应该会很疼，千万忍住啊。” 也不知道花妞能不能听懂，无论懂不懂，它都得遭这遍罪。 害怕花妞乱动影响手术，秦小幺把自己整个压在了花妞身上，靠体重限制它的行动。 深吸了口气，手术开始，可惜手她不听话，依旧在抖。 秦小幺是跟着视频学过外伤急救的，可惜眼睛学会了，手正在说“没有”。 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控制心神。秦小幺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伤口处，一刀下去，脓血喷了她一身，吓得她好悬惊叫出声。 怕，是真的怕，她都听见自己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 秦小幺有点鄙视自己。想当年她可是拿着板砖拍人的大姐头，如今连动动刀的勇气都没了，真是越活越没用。 咬咬牙，拼了。 好在花妞很听话，一直没有乱动，她也越来越熟练。 手术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结束。秦小幺很豪横地在伤口上撒了两瓶云南白药。为了防止感染，她还给花妞喂了几颗消炎药。 给花妞输送了点治愈能量激发它体内的生机，帮助它尽快恢复。收拾好“案发现场”，秦小幺长长地舒了口气。 轻抚着花妞的鬃毛，秦小幺十分抱歉的念叨着：“妞啊，我就只有这么大的本事，剩下的全靠你自己。你可一定要加油啊，争取在出发前痊愈。” 眼看着就要长途跋涉了，不指望花妞背东西，可也没人能背得动它。到时候要是还不好，它可就要遭大罪了。 之后，为了提高花妞的自愈能力，她一天三顿喂得足足的。不知道马爱吃什么，她就把超市里所有的菜都摆出来，让花妞自己选。 连马都能吃上自助餐，就是这么豪横！ 结果发现花妞是个不挑食的，什么都吃，连水果都吃，最爱的竟然是苹果。 秦小幺看看旁边正把骨头咬得嘎嘎响的大黑，深觉它们两个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全是吃货属性，给啥吃啥，可以把她超市里荤的素的都包圆了。 一天一换药，饭后一个果，花妞的待遇比老秦家所有人都好。在这样精心的照顾下，花妞的伤口两天就愈合了。 秦小幺牵着花妞在院子里溜达，花妞身上还背着个小褡裢，是由她设计哭包娘亲手做的。上面有很多个大大小小的口袋，可以装东西，更可以迷惑人，方便她从超市里往外拿东西。 后院传来欢呼声，估计是美男爹和大伯试验成功了，秦小幺拴好花妞赶紧往后院跑。 前天跟着大青螺一起买回来的还有个简易的马车，只有车板没有车厢的那种。车厢要价太高，大伯没舍得，决定回来自己做一个。 秦老大是全家手最巧的，这点活对于他来说费不了多少功夫。 秦小幺想着反正都要自己做，为了以后长途坐车不至于把屁股颠成八瓣，还是改良一下吧。 首先就是减震系统。 这个年代的马车都是木质的。虽然因为木头的特性具有一定的减震功能，可那完全是不够用的。 上次从县城回来，就这么点路，秦小幺的屁股都麻得没知觉了。 家里还有一位孕妇，可禁不起这样的颠簸。 秦小幺咨询过美男爹，得知现在使用的减震方法就两种，一种是在车里铺上厚厚的垫子，另一种则是在车轮上包裹皮毛。 第一种可以考虑，就是有点占地方。他们家需要坐车的人有好几个，空间不能被占去太多。 第二种就别想了，消耗太大，没钱。 第21章 改良骡车 在这个既没有橡胶轮胎又没有弹簧的年代，该怎么实现减震呢？ 秦小幺在啃秃所有手指甲前，终于想到一种方法——悬挂。 这是古罗马时期马车使用的减震方法。就是通过牛皮拽拉的方式，将车厢处于悬挂状态，可以明显减轻水平晃动的力度。因为牛皮本身有弹性，所以竖直方向也具有一定的减震效果。 唯一的难点，古罗马使用这种减震方式的都是四轮马车，拽拉车厢的牛皮可以固定得相对稳固，而他们现在用的马车都是两轮的。 不是秦小幺不想用四轮的，主要是四轮车车体长、重量大，需要多匹马拉车。而他们家有且只有大青螺一个可以拉车。至于花妞这个未成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对于这个技术难点，秦小幺一点不担心，反正有美男爹呢。 就像上次的连手弩一样，秦小幺只负责出点子画设计图，美男爹负责完善可实施性，秦大伯负责制作完成，一套流程下来他们配合得相当默契。 解决了最重要的减震问题，剩下的就是加装暗格。 他们这一路那是相当的远，总会有进城休整或者补给的时候，总不能明晃晃地拿着柴刀、连手弩招摇过市，还是藏起来为妙。 另外，为了进城的时候不被守城的那些“小鬼”盘剥，把家当藏起来还是非常必要的。 除了这两项大变动，秦小幺还设计加装了一些小零件。比如固定在厢体上的可折叠木桌、可以在行进中使用的茶炉架、类似于现代火车上的行李架等等。 总之，就是在充分利用空间的同时，尽力做到使用方便。 秦小幺从超市里翻出来一捆看起来最像牛筋的橡胶牛皮筋，和车厢改良设计图一起扔给了美男爹，然后就不管了。 美男爹和秦大伯一起捣鼓了两天，今天终于完成了。 秦小幺把娘亲这两天赶制出来的垫子和靠枕统统扔进车厢，亲自试乘了一圈。虽然跟现代的汽车没法比，好在终于不用再为自己的屁股担心了。 秦小幺觉得差强人意，老秦家人却觉得新奇得不得了，老老小小地轮流上去体验了一遍。尤其是五郎，恨不得晚上都在车里睡。 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距离定好的出发日期还剩下两天。 家里要带走的东西都已经打包好，后院的蔬菜也全都摘了。 女人们这两天都在厨房里忙活，她们要把家里剩下的面粉都做出来。路上制作面食不容易，不如提前做好，吃着也方便。 秦奶奶打算一半做成锅盔，一半做成炒面。 锅盔，秦小幺上辈子也吃过，是陕省的一种特色美食。不过她吃过的都是带馅的。 这里的锅盔可没有馅。 只是把面粉和水搅拌后揉成面团，待发酵后用擀面杖擀成大圆饼，然后在铁锅上用文火慢慢烙干水分。 据说这种锅盔很好保存，即使是在夏季，也可以放上10天半个月的。 另外一种，炒面，秦小幺就更熟悉了，上辈子经常吃。 身为一个北方人，小时候经常吃的油茶面，就是在炒面的基础上加上一些熟的芝麻，花生仁，核桃仁之类的干果碎。这样的油茶面冲出来后，又香又好吃，是孤儿院小朋友的最爱。 这里的炒面就简单多了。 放一点油在锅里，然后放进面粉小火翻炒，一直到呈金黄色为止。将炒好的面晾凉后装入布袋子扎紧，可以放上三个月。 秦老爷子说，他们当年行军打仗的军粮，大多就是这种炒面。停下休息的时候，用热水一冲，就是碗糊糊。着急赶路的时候，就抓一把放嘴里，用水往下送。 秦小幺也一直在厨房里帮忙，找各种机会就往面袋子里掺面。好在这两天家里都是忙忙乱乱的，让她钻了空子。 秦小幺正抱着一簸箕炒面从厨房出来，打算放到院子里晾凉，老远就看见美男爹急匆匆地往家这边冲。 抬头看了看天，这才刚过辰时（刚过9点），美男爹怎么就回来了？ 早饭过后美男爹就去了县城，说是要看看卖地的情况。进城买骡子的那天，他就去牙行把家里的地都挂了出去，也没抱多大希望，就是试试看。 不过转眼的功夫，秦小幺就看见他冲进了院子。一头的汗，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了脸上，汗顺着发梢往下滴。长衫斜歪地穿在身上，前襟被掖进了腰带里。 她家美男爹向来臭美，是那种“头可断头型不能乱”的典型，秦小幺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秦小幺顾不上打听，放下手里的簸箕，转身跑回厨房。秦奶奶她们都迎出去了，她得赶紧给美男爹盛碗水，再夹带点私货。 一看美男爹那样子，就知道他是一路从县城里跑回来的，脸都跑白了。大量运动后会造成微量元素的流失，秦小幺偷偷加了半碗功能型饮料，又加了一勺糖遮掩。 院子里已经空了，人都进了老两口的屋子。 秦小幺端着碗进去，递给美男爹，“爹，喝水。” 美男爹放下手里已经被汗打湿的手帕，接过碗，几口就灌了下去，一看就是渴得狠了。 喝光了水，美男爹长出了一口气，眼见着脸色缓了回来。 秦老爷子这时才开口问：“老三，出什么事了？” “奉城破了！” “什么？” 美男爹就说了四个字，把秦老爷子和秦老二都惊得站了起来。 没等他们发问，美男爹赶紧说起进城的事。 “我今天一进县城，就觉得气氛不对，很多马车往城外走，都是着急忙慌的样子。于是找了个县衙里的熟人一打听才知道，奉城破了，今天早上信才传过来。县城里那些消息灵通的，已经拖家带口的逃难了。” 几句话的功夫，秦老二冷静了下来，示意秦老三喘口气，由他跟众人解释。 “奉城是咱们安平省距离北宁省最近的城，城防工事和守兵数量都是安平省内最多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破了。奉城一破，怕是整个安平省都要守不住了。 奉城离咱们这里也就三天的脚程，要是骑马，速度会更快。爹，咱们得提前出发了。” 第22章 计划提前 北境外的蛮子是游牧民族，与大盛国打了几十年的仗，两国之间是绝对的血海深仇。蛮子所过之处，烧杀掠夺，寸草不留，屠村屠城的事他们都干过。 要是他们分兵，绕过重镇南下直奔盛都，必然会经过这里，到时候怕是附近的几个村子都要遭殃。 上过战场的秦老爷子自然更知道其中的厉害，当场就拍板：“赶紧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天亮就走。” 老爷子盘算了一下，又忙不迭的吩咐：“大郎，赶紧带着二郎去把你老丈人一家接过来。连夜往回赶，明天卯时前（凌晨5点前）必须回来。” 家里的亲戚只有大郎的岳家徐家要跟着他们一起走。原本约好大后天上午在县城门口集合的，现在不能等了。 大郎、二郎答应了一声，赶紧往外走。 老爷子紧赶着又交代了一句：“带上柴刀和连手弩。” 看着大郎和二郎出门，秦老爷子又接着指使三郎：“三郎，带着四郎和五郎把已经收拾好的东西装车，拿绳子绑牢实了。” 三郎、四郎和五郎听令出去忙活了。 女人们不用吩咐，早就跟着秦奶奶出去了，得赶着把剩下的面粉做完。 秦奶奶把秦大伯也拉了出去，让他把仓库里一口废弃的大锅搬出来，再把院子里的简易灶拾掇拾掇点起来。 原本计划两天干完的活，今天一个下午就得完成，家里的灶台都不够用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秦老爷子、秦老二、美男爹和秦小幺了，全是老秦家的决策者。 当然，秦小幺是自封的。 秦老爷子看向两个儿子，“原本咱们可以慢慢走，现在恐怕得赶一赶，先出了淮安府再说。 奉城破的消息一传开，路上逃难的人会越来越多。人多祸事就多，咱们自己得加小心。老二，路上的安全你多上心，防卫和守夜把小子们都带上。日子眼看着就不太平了，他们都得练练。 老三，把奉城破的消息跟里长说一声。县城里的消息估计还没传到村子里，早点告诉他们能让他们早点做准备。” 之前把淮宁府征兵的消息告诉村里人，绝大部分的人家包括里长一家都不愿意离开故土，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蛮子打不到安平省。这次应该要一起逃难了。 老秦家领导班子会议散了，秦小幺跟着美男爹去了一趟里长家。 震惊那都是必然的，好在这任里长还算靠谱，反应过来后赶紧敲响了村口的大钟，召集全村人开会。 秦老三跟里长打了声招呼就回了家，秦小幺留下来看热闹。 听说蛮子要打过来了，村民们的反应倒是很一致。 逃！赶紧逃！ 至于往哪里逃，七嘴八舌地吵吵了半天，不过要去盛都的占了大多数。 在他们看来，盛都那是天子待的地方，一定是最安全的。而且盛都离他们竹县不算太远，只隔了一个安兴省，一路南下就能到达，最多一个月的脚程。只要他们能安全逃到了那里，朝廷不会不管的。 秦小幺听着众人言辞凿凿的分析，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天真。 盛都是大盛国的首府，皇城所在，无论是外敌入侵还是内乱争权，都绝对是兵家必争之地。蛮子从北境长驱直入一路南下，目的地一定是盛都。 兵临城下的时候，皇上为了自己的安危，为了祖宗基业，必然会拼死抵抗。 这可是冷兵器时代，战争拼的都是人。人打没了就再征，上位者可不管是不是新兵有没有战斗经验，反正都是贱命一条，能拿来填数也是好的。 到时候一定会强行征兵，而他们这些滞留在盛都城外的难民，绝对会成为首选。 简单点说，他们就是在组团千里送人头。 秦小幺摇了摇头，转身回家了。她没打算费时费力地劝阻这些人，关键是劝了也不会有人听。 想当初她家好心告知要增税的消息，除了关系亲近的几家，其余人都不信。结果等到增税告示贴出来，粮价暴涨，他们又都反过来埋怨她家当初没把话说清楚。 活了两辈子，这种把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她见多了，没必要为了这种人浪费口水。 除了没人信这个原因之外，最主要的是，这些话她不能说。这些可都是大逆不道之言，要是被有心人举报，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她又不是圣母，没有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高尚品质。 家里人都在忙忙碌碌，秦小幺也帮不上忙，钻进了老两口的屋子。 秦老爷子正在用竹篦子编背篓，看见她进来，笑着问：“看完了？。” 老爷子这是猜到她又去凑热闹了。秦小幺赶紧凑到老爷子身边，报告第一手资料。 “爷，他们也是明早天亮出发。” “嗯。打算去哪？” “正在吵吵，还没定下来。不过我看那意思，八成是要去盛都。” 老爷子的手停了下来，短暂的沉默后，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接着干手里的活。 秦小幺都能想明白的事，秦老爷子更是看得清楚，但同样无能为力。这么个乱世，能护好自家人就不错了，他就是个小老百姓，做不了别人的主。 子时未过（不到凌晨1点），大郎就带着老丈人一家回来了。 徐大山背着徐伯娘，大郎推了辆独轮车，二郎和虎子身上都背着行李。 “快，赶紧进屋。” 秦奶奶招呼着徐大山两口子进大嫂的屋子，大嫂已经挺着肚子迎了出来。 明早就要开始逃难，这一晚上谁都睡不着。大嫂也想帮忙，被秦老太太勒令待在屋子里休息。 “爹，娘，赶紧进来。” 徐大山把徐伯娘放在了炕上，一屁股就瘫坐了地上。 昨天傍晚大郎兄弟两个才把消息带到。随后他们就赶紧收拾东西往回赶，连口饭都没顾不上吃。 山里的夜路不好走，还要防着猛兽偷袭，得时刻注意着。要不是他熟悉地形抄了条近路，他们这会儿还在山里转呢。 这一夜，真真是累死了！ 第23章 出发 lwxiaoshuo.org 英子把徐大山搀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扶着他坐在了炕沿上。 秦小幺端着个大托盘进了屋，上面放着两碗水、两碗粟米干饭和一碟子酱菜。 “徐伯，伯娘，赶紧喝口水吃点东西。” 这是今天早上全家人的标配早餐。天亮后就出发，需得走上一天，今天早上必须吃饱，还得是抗饿的。 徐大山是真的饿了，也没客气，端起碗就开始吃。 徐伯娘却有点不好意思。这时候粮食精贵，她又一向节省，顿顿吃的都不多。这一碗都抵得上她平时一天的量了。 “你是小幺吧，长得可真好。伯娘谢谢你啊！这饭太多了，赶紧倒回去半碗。” 徐伯娘身体不好，连门都出不去，这还是第一次来老秦家。 “徐伯娘好，我是小幺。我爷说了，今天都要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赶路。” 徐伯娘看向自家闺女。 英子知道她娘这是舍不得，劝道：“娘，您就赶紧吃吧，吃完跟我一起抓紧时间歇一会儿。咱们得吃好睡好身体好，才能不给大家拖后腿。” 见自家闺女都这么说了，徐伯娘也不再纠结，但是仍旧拨了一小半到徐大山的碗里。 秦小幺早就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 厨房里灯火通明，女人们还在为路上的吃食做最后的准备。男人们也没闲着，进进出出的把东西装上车，再捆结实。 不止是老秦家，村里所有人家今夜都是难眠的。 秦老二和猴子两人正蹲在院子里，借着厨房的亮光磨刀。这刀还是镖局发的，还没来得及还回去。 他们镖局就在奉城，两人这趟押镖回来后就再没去过。如今奉城被破，也不知道镖局的那些兄弟们怎么样了。 “头，你说勇哥和书生两人能逃出来不？” 他们另外两个兄弟，石勇和宋嵩都是奉城本地人。 从边城回来时，秦老二让两人先回家，顺便把蛮子打进来的消息带回镖局。他和猴子直接去送那一车皮料子。 老秦家定下去西宁省之后，秦老二托人给两人送了信，说明了他们的计划和之后的行程。约定好，如果两人也有同样想法，那就在信宁府府城文城汇合。他们会在那里等他们三天。 没想到，还没到出发时间，奉城就破了。 “以他们的本事，逃出来应该没有问题，一定会去文城找咱们。就是计划被打乱，咱们也不能再按照原计划的速度走。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逃到哪了，会在咱们前面还是在咱们后面。等咱们到了文城先找找看，要是他们还没到，咱们就依着之前的计划再等三天。” 秦老二这话，是安慰猴子，也是在安慰自己。 勇哥和书生都有家人。 勇哥虽然比秦老二大，但是成家晚。家里四口人，有一儿一女，大女儿不过12岁，儿子才8岁。 书生倒是还没成家，家里只有一个寡母，眼睛不太好，基本处于半瞎的状态。 带着这些老的小的，秦老二也没有把握他们能安全从奉城逃出来。 “这些狗娘养的死蛮子，别让老子遇见，否则一定活刮了他。” 猴子一边发狠地磨刀一边咬牙切齿地嘀咕。他也知道他们只能干着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于是把对蛮子的满腔愤恨都发泄到磨刀里。 天已经蒙蒙亮了，老秦家所有人都站在院子里，整装待发。 院子里停着一辆骡子车、四辆独轮车和一辆简易版的黄包车。 这么不合群的一辆车必然是秦小幺的手笔。 大盛国还是个独轮车盛行的年代，老百姓家都是用的这个，不仅拉货也拉人。 这时候的独轮车，可跟秦小幺上辈子在建筑工地上看见的不一样，没有斗，纯纯的“平板”。 人坐在上面，稍有颠簸就会东倒西歪，不想掉下来就得紧紧抓着车沿。 于是，秦小幺做了个简易版的黄包车，只有车座，没有棚子。秦老三试验过，拉起来确实比推车省力，主要是人坐在上面比坐独轮车舒服得多。 唯一的缺点，转向的时候没有独轮车那么灵活。 老秦家除了老的、小的，还有病的、孕的，骡车装了大半家当，就装不下这么多人了。这辆黄包车拉人比独轮车省力，就算是给走不动的人歇歇脚打个替班。 在这一溜车的最后，还有一匹马驹和一只黑狗。 花妞还没痊愈，秦小幺舍不得让它背太多东西。只在它身上挂了大大小小十来个竹筒，还有两个大水囊，这些是全家人的饮用水。 管理存水的任务是秦小幺主动揽下的，就是为了方便她偷偷往里补水。 秦奶奶、大嫂、徐伯娘上了骡车，秦老爷子驾车。大伯娘拉着五郎和虎子跟着骡车，累了就可以上车休息。大伯、徐伯、大郎、二郎推着独轮护在骡车左右。秦老三拉着黄包车，车上坐着云水瑶。秦小幺牵着花妞带着大黑跟在后面。秦老二打头，猴子断后。 秦老二举着个火把站在最前面，看大家都准备好，一挥手，队伍出发了。 村里的其他家也出发了，出村的路上火把排成了一条火龙。秦老二控制着速度，汇进了队伍，走在了最后面。 无论是要去西宁省还是盛都，都得先离开淮安府地界，走的是同一条官道。 秦小幺找了由头又跑回家一趟，把家里剩下带不走的东西都收进了超市空间，放在那几个空铺子里。炕柜、饭桌、大锅、水桶、水缸、腌菜罐子……甚至连烧火时坐的小板凳都没放过。 这些东西虽然已经旧了，虽然都不值钱，但是她依旧舍不得就这么扔了。因为它们充满了回忆，幸福的回忆。 秦小幺看着已经空荡荡，陷入黑暗的家，心里是浓浓的不舍。在这里住的五年，是她前后两辈子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最幸福的五年。如今要离开了，她舍不得。 好在，家人都还在，有人的地方才算家！ 秦小幺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出院门。从超市里拿出一条铁链和一把大锁，把院门锁上，也把这里的幸福都锁进心里。 “大黑，走了！” 秦小幺招呼大黑，牵着花妞急走几步，追上她的家人们。 第24章 我怎么不知道 北山村有30户人家，将近300人，排出一条一百多米的长龙。算上老秦家，只有三户有骡车，还有一家有牛车，剩下的只能步行。 一开始呼儿唤女的好不热闹，两个时辰之后，就只剩下脚步拖沓的声音，和小孩子哭闹着不想再走的声音。 “小幺，你也坐上去，爹能拉得动你和你娘。” 秦老三舍不得宝贝闺女，时不时地劝上一句。 早产的小幺自小体弱多病，9岁以前连院子都很少出。还是最近几年身体好了，才敢让她爬山下地的，那也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他不舍得秦小幺，秦小幺也舍不得他啊。 秦老三向来是个脑力劳动者，身板本就比家里男丁差远了。这会脱掉长衫，穿着老秦家男人统一款式的短打，两相对比就更显得瘦弱了。 这大热的天，光拉着她娘就已经一头汗了，她可不愿意再给他加负担。 “小幺，你坐上来，娘下去走。” 云水瑶同样心疼自己男人和孩子，暗恨自己这身体拖累了爷俩。 “别，千万别。”秦小幺赶紧阻止，“我不累，要是累了我就骑花妞了。爹，你不用管我。” 她又不是真的14岁小姑娘，不会连这点苦都吃不了的。 “秦家丫头，你要是不骑马，能让我家铁蛋骑吗？” 几人正说着话，身后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秦小幺回头一看，是村子里的胡家奶奶，手里还抱着她孙子铁蛋。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落到了最后面。 秦小幺对这个老太太可没什么好感，嘴碎、拔尖、还爱占小便宜。 上次增税囤粮那事，因为没买到便宜粮而埋怨他爷的人里，她是吵吵得最欢的那一个。 “骑不了，它还是个马驹，驮不了人。” “哎呀，我家铁蛋才三岁，没多少重量。” 秦小幺看了下她怀里的铁蛋，那小短腿都没有马鞍长，咋骑？ “铁蛋太小，坐不住，摔下来就麻烦了。” 胡奶奶丝毫不脸红的接了一句：“没事，我抱着就行。” 这是蹬鼻子上脸啊，秦小幺对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会骑马？” 真不是她瞧不起这老太太，骑马这事连她奶都不会。 秦小幺摆明了是在拒绝，却没想到低估了这老太太的厚脸皮。 “我不会骑，你就帮忙牵一下呗，都是邻里邻居的。” 我呸！合着占着我的便宜，还把我当孙子。 秦小幺上下打量了一遍她，问道：“您老今年有六十岁？” “哟，小丫头什么眼神，我今年刚五十出头。” 秦小幺指了指前面正被五郎搀扶着走路的秦老太太，“我亲奶奶比您年长将近十岁，都没让我给她牵马。” 脸呢？再大点都能包上天了！ 顾忌着身边的娘亲，后面的话秦小幺给咽了下去，否则一定直接喷她脸上。 不过，懂得都懂。 秦老三是一点面子没给老太太留，直接笑喷了。 胡老太太被他们爷俩这混合双打弄得没了脸，抱着孙子跑前面去了。 秦小幺和美男爹每人收获云水瑶的白眼一枚。 秦小幺冲着美男爹耸了耸肩，然后悄悄地落后了半步。 她家哭包娘总是担心她被美男爹的毒舌属性带坏，竭尽全力的要把她培养成为知书达理的闺秀。可惜，她越长越怪，路越跑越偏。 秦小幺上辈过得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够够的了。这辈子她就要放飞自我，活得随心所欲，当个自由自在的咸鱼。 …… 午时，太阳烤得地都是热的，刚好经过一个小树林，里长让全体人员休息。 秦老二从骡车上搬下来两块油布，挨着铺在地上，足够全家人躺下歇歇脚。 这种油布就是一种涂了桐油的麻布，可以防水，比油纸更结实耐用些。 这布还是秦小幺建议买的，下雨的时候搭遮雨棚，大太阳的时候做遮阳棚，扎营的时候还可以铺在最下面当隔潮垫。实用！ 五郎和虎子从骡车里搬了几个四四方方的靠枕扔在油布上，搀着奶奶、徐伯娘和大嫂坐下。 秦小幺赶紧把大家的竹筒拿过去。出发之前，她把每个人的竹筒都刻上了名字，要求专人专用，避免疾病传染。 人在旅途最怕生病，更何况是全家生病。她这个借口找得还算合理，大家也就按她要求做了。 其实，秦小幺这么做是为了因人而异给他们加料。 为了更好的照顾全家，秦小幺真是用尽了毕生所学。 原来大家都吃一个水缸里的水，她想要因人而异，操作起来难度系数太高。 如今倒是方便多了。给秦老爷子、秦老太太、大嫂加的都是补钙铁锌的药剂，只不过大嫂是孕妇专用的，老爷子和老太太是老年专用的。 给娘亲和大伯娘加的是补气血的。 给其余的青壮年，加的都是补维c的。 最后，统统加了白糖打掩护。 吃的用的她暂时没办法拿出来，只能想尽办法给家人们吃点补药。 “爷，奶，赶紧喝口水，我在里面加了点糖。” 秦老太太接过去喝了一口，笑骂道：“死丫头，竟霍霍东西。这糖水你留着自己喝吧，给我喝白水就行。” 这年头糖可是个好东西，卖得不便宜，好多人家都是用糖水招待客人的。 秦小幺挨到老太太身边，搂着她的胳膊说：“那可不行。奶太累了，得吃点好东西补补。” 秦老太太最稀罕孙女跟她这样亲近，乐得眼角褶子都堆了，哪还能记得管教孙女。 搞定！秦小幺在心里比了个耶。 秦老太太握着管家权，水里加糖这事只要她没意见，连秦老爷子都不会多说什么的。 休息了半个时辰，队伍就再次上路，一直走到日落西山才停了下来。 才走了一天，秦小幺脚底就磨出了好几个水泡。不止是她，家里的女人们和孩子们人人都有。 秦小幺让这些人把水泡挑破，挤出泡液后，抹上她自制的草药泥。 之前趁着大家忙着扎营的时候，她带着大黑去附近转了一圈，然后就带回来这些草药泥。对外宣称是将可以解毒的草药砸碎，实际上就是把菠菜汁掺进消炎杀菌的药膏。 为什么选菠菜？因为颜色最像。 至于她怎么认识草药的？美男爹教的。 美男爹：我怎么不知道。 但是作为猜到缘由的知情者，他只能尬笑着戴上这顶“学富五车”高帽子。 第25章 有猫腻 晚上，席天慕地的躺着，秦小幺明明身体很疲累，却怎么也睡不着。 感觉到身边人也没睡，小幺往那边挪了挪，捅了捅美男爹的后背。 秦老三翻身对着她，给她往上提了提毯子：“怎么还没睡，害怕吗？” 小幺摇了摇头，“有你们呢，不怕。就是头一次睡在外面，有点不适应。爹，咱们走到哪了？” “还没有出竹县地界。” 秦小幺沉默了，其实是在心里哀嚎。 我的妈呀，足足一整天，连个县都没走出去，这得啥时候才能到西宁省。 汽车、高铁、飞机，我好想你们啊…… 秦老三还在解释，“咱们人多，走得有点慢，明天扎营前应该就能出竹县地界了。” 竟然还要一天才能出县！ 美男爹，睡吧，别再说了。我的伤心你永远不懂！ 秦小幺现在才真正体会到那句“车马很慢，书信很远”是个什么情况。 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又继续旅程。还没到两天，五郎启程时的兴奋劲就都磨没了，麻木的走在秦小幺的身边，一句话都没有。 “五郎，张嘴。” 秦小幺不想看他蔫头蔫脑的样子，纯心逗逗他。 五郎转头看过来，“干嘛？” 小幺趁机往他嘴里塞了块冰糖。 呜……五郎吓了一跳。吧嗒吧嗒嘴，甜的，随后笑眯了眼。 今天多云，天没昨天那么热，中午只休息了半个时辰。秦小幺跟着队伍麻木地走着，困得想睡觉。 大黑突然叫了起来，立马把她那点瞌睡虫都吓跑了。 等秦小幺回神，就发现大黑要往回冲。 “大黑，站住。” 大黑听话地刹住脚步，只在原地转圈圈，眼睛一直盯着后面。 秦小幺翘起脚往后看，啥也没看见。唉，这小身板。 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地上，一只耳朵紧贴地面，好像在倾听。 就这样静止了五六秒，他喊五郎：“五郎，去把你二伯叫过来。” 秦老二是她家的武力担当。听见这话，秦小幺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猴子叔，是蛮子追过来了？” 不过两天就跨了将近一个府，这么快的吗？ 猴子一看，小姑娘脸都吓白了，赶紧解释道：“不怕啊，不是蛮子，应该是难民，数量不少。” 秦小幺听见“咕咚”一声，自己悬着的心落回去了。 “唉呀妈呀，吓死我了。” 赶紧喝口饮料压压惊吧。 秦小幺自己的竹筒里，是她中午偷偷装进去的冰镇快乐肥宅水。 秦老二跑过来，问猴子：“怎么了？” 猴子指指身后，“应该是难民，人很多，速度比咱们快。半刻钟之内就能追上咱们。要不要先避一避？” 猴子善追踪，他既然这么说，就八九不离十。 秦老二左右看了看，指着三十米开外的一个小山包说：“咱们去那后面。猴子，你去告诉里长一声。” 猴子应了声，撒腿就往前跑，那速度，不比大黑慢多少。 秦小幺就觉得身边一阵风刮过，人就没影了。 这也太快了吧！ 五郎张着小嘴瞪圆了眼睛，人都傻了。 秦老二好笑地拍了五郎的脑袋一下，“你猴子叔叔的奔跑速度和追踪技术都是一流的，以后跟着好好学吧。” “嗯嗯。”五郎重重地点了下头。 “好了，赶紧去前面帮忙推车，咱们去那边的小山包后面。小幺也是，牵好马，赶紧往那边躲。” 秦老二说完就往最前面的骡车那跑，然后老秦家的队伍集体向右转了弯。 紧挨着老秦家的人家一看这情况，连忙高声问：“秦老二，怎么了？” 秦老二也不瞒着，故意扯着嗓子大声回答：“后面有不少人，速度挺快，我们先躲一躲，怕被冲撞了。” 几家人一听这情况，也赶紧下官道，跟着老秦家往山包后面走。 前面的人看见他们动，同问，然后也跟着走。就这么一个传一个，消息从队伍的两头夹击，很快就传遍了所有人。大家都毫无例外的选择跟随老秦家躲去了土包后面。 猴子预测得很准，不过二十来分钟，就已经能够看清楚人影了。 人数真不少，黑压压的一片，顺着官道漫延出二里地。只不过这些人看起来比他们狼狈多了。 两方人马都注意到了彼此，却谁都没有干涉谁，一方麻木地走，一方冷漠地看。 对方的大部队基本都过去了，坠在后面的都是些老弱妇孺。 秦小幺在背篓里拿出一个梨，递到秦老二的面前，指了指停在官道边上的一老一小。 梨是她昨天从超市里顺出来的，选了个头小的香梨，只敢拿出来八个。特意扔在背篓里风吹日晒、磕磕碰碰了一天半，今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才找借口拿了出来。 本想着切开吃，每人能分上一块。结果大人们都拒绝了，他们兄妹六个加上虎子和大嫂每人一个。 她对人工揉蔫的梨没兴趣，就直接扔进了背篓，实际是扔进了超市空间里，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秦老二秒懂，揣着梨拉着秦老三就过去了。 他有自知之明，这副五大三粗的长相只适合威慑。论亲和力和套话的语言艺术，还得是老三。 不到五分钟，两人回来了。 秦老二他们刚过去，里长就过来了。这会儿等不及两人走近，就急慌慌地问道：“他们是打哪过来的？” “是从阳城逃出来的。” 阳城是安平省的省城，离奉城不远。 “那老汉说，蛮子打到奉城的消息一传过来，他们就开始往外逃。还没等进淮宁府，就听说不止奉城连阳城都被攻破了。他们就一路紧赶紧地往南逃，生怕被蛮子追上。” 秦小幺一听这话，第一反应就是诧异。 这蛮子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不过五天，安平省防守最强的和最繁华的两座城就都破了，要是早有这本事，何苦被拦在境外几十年？ 还是说，除了萧家军以外的大盛军队，都是毫无反抗能力的酒囊饭袋，废柴到了这种一碰就散的地步？ 有猫腻，一定有猫腻！ 第26章 人造水潭 秦小幺还在天马行空，就听见秦老二说：“里长，咱们需要加快速度，赶紧出了淮宁府，保不准蛮子的骑兵就在后面追呢。” 里长连连点头，“对，你说的对，咱们马上启程，是得加快速度了。” 里长话都没说完，人就已经在三步开外了，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个跟头，着实被吓得不轻。 队伍又回到了官道上，这回的行进速度比之前提高了一倍不止。 一下午都在急行军，所有人都在咬牙坚持。很累，但更要紧的是渴。 本以为往南走干旱就会缓解，能在路上找到补水点。可是已经两天了，一处水源也没找到。很多人家都在面临断水的危机。 秦小幺已经不敢再往竹筒里加水了，解释不过去。 路过一片林子，里长宣布扎营。 今天比昨天早了半个时辰，这会儿天刚暗下来。 跟美男爹打了声招呼，秦小幺带着大黑离开营地，往更远一点的地方走。 那里有个很隐蔽的小山坳。 探路的时候，秦小幺跟着找水和食物的人在附近转悠，偶然发现了那里。山坳边上有一个还未完全干枯的浅水潭，水只有浅浅一层，舀是舀不上来的，但是能保证不往下渗水。 这个浅水潭就是她的目标。她打算把超市里所有的矿泉水和不带颜色的饮料都倒进去，再故意让人发现了去。 这是她如今能想出的唯一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渴死。 既然找不到水源，那她就自己造一个。 计划还算成功，唯一费劲的是，水潭在一个陡坡下，她身高不够下不去。只能从超市里取出根长长的水管，再配上一个漏斗，然后一瓶一瓶的顺着水管往潭里灌。 时间比预计的长，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将所有的矿泉水都灌完。秦小幺生怕有人过来，一边干活一边注意着四周，胆战心惊的。 好在结果是好的。 现在就差找个人去“发现”水源了。找谁好呢？ 首选当然是美男爹。秦小幺扫了一圈，发现美男爹正围着娘亲献殷勤，帮着打地铺呢。 呃…… 那大哥吧，大哥最听她的话了。结果看见大哥正在给大嫂按摩腿。 晚饭还没吃，秦小幺就被前后两碗狗粮喂饱了。痛定思痛，决定把这项光荣的任务交给像她一样的单身狗，转头就看见了秦二郎。 二郎正在修理一辆独轮车。他跟着秦老大也学了些木工手艺，简单的维修都没有问题。 秦小幺凑到跟前，小声地跟他说：“二哥，我知道哪有水。” 二郎听了这话，立马就停了手，两眼放光地看着小幺问：“在哪？” 秦小幺指了指浅水潭的方向。 “就在那边。刚才跟大黑去那边玩，发现那里有个特隐蔽的山坳。它在那乱钻了一圈，回来时脑袋的毛是湿的，我猜它应该是喝水来的。” “真的？要是能找到水就太好了。” 秦小幺摇了摇头，“我就是猜的，不敢保证。要不我带你过去看看？” 秦二郎看了看天，不赞同的摇头，“天就要黑了，你留在营地里别再出去了，我过去看看。” 二郎左右找了一圈，拎着个水桶就往那边走。 秦小幺不放心地嘱咐道：“你可找仔细了，注意安全。” 那地方隐蔽，秦小幺真怕向来粗心的二哥发现不了。 可不选隐蔽的地方也不行。之前，不止一波人在那附近转悠过，不是隐蔽难找的地方会引起别人猜疑的。 唉，宝宝真是太难了！ 大伯娘和娘亲正在做晚饭，秦小幺在旁边心不在焉地打下手。 天都已经彻底黑了，二郎还没有回来，不会发生意外吧。秦小幺担心二郎，时不时地向那个方向望。 手臂被猛地拽了一下，随后就听见大伯娘的声音。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手差点贴炉子上，烫伤了怎么办。” 担心二郎真的出事，秦小幺决定向大人求救。 “我在担心二哥。” “二郎？二郎咋啦？” 大伯娘边问着，边四处张望找儿子。 “大伯娘，我二哥出去找水了。走了快一个时辰，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要不，咱出去找找吧。” 那地方最危险的就是那个陡坡。 她之前估算过，以二郎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上下那个陡坡应该没问题。 可没想到他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会儿天黑，二郎又没拿火把，秦小幺担心他看不清楚路出意外。 听小幺这么说，大伯娘也着急了，站起身就要和小幺一起出去找，被云水瑶一把拉住了。 “急什么！家里这么多男人呢，哪需要你们两个出去找？让我大哥和小幺爹一起去找。” 大伯娘刚才也是急糊涂了，这时候反应了过来，起身要去找自家男人。 刚迈出几步，就看见二郎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尾巴。 秦小幺也看见了，二郎拎着两个水桶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个女孩子。女孩子身上披着的那件外套，看着像是二郎的。 什么情况？ 二郎也看见了自家娘，径直走了过来，把其中一个木桶放在了做饭的炉子边上。 小幺低头看了一眼，有大半桶，目测够全家人吃用一天了。 另外一个木桶，被二郎放在了那个姑娘的脚边。 那姑娘在场的人都认识，也是北山村的。她家跟老秦家隔了大半个村子，不太熟。 秦小幺不知道她姓什么，只听人叫她山杏。 山杏应该比她大，但是看起来比她还瘦小，皮肤被晒得黝黑，两只手骨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干农活的。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花花绿绿的。 北山村有条件这么差的人家吗？ 他们老秦家有房有地，有秀才还有镖头，算是村里条件顶顶好的，一般人家都不能跟他们家比。但是村里其他人家的日子过得也都不错。 北山村地多人少，又依山傍水，就是近两年天灾日子才难熬了些。 可看山杏这样子，不像是仅仅过了两年的苦日子。 她悄悄地退到大伯娘的身边，小声地问道：“大伯娘，山杏家很穷吗？” 第27章 山杏 大伯娘知道秦小幺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她的脑门，嗔怪道：“你这丫头，以为全村的姑娘都跟你似的？” 这话秦小幺可不敢反驳。她日子过得确实不错，全家人都宠着，连带补丁的衣服都没穿过，更不用说下地干活了。 “这山杏家也有十来亩地，就她和她弟两个孩子，条件还算过得去。只不过山杏娘身子不大好，家里活就都扔给了她，农忙的时候还要帮着她爹下地。另外，她弟上私塾，每年的花销不少。” 秦小幺了然了。这年头，普通人家要供出一个读书人，确实挺不容易的。 “她弟多大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估摸着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印象里私塾都上五六年了。” “他也是秀才？” 她家美男爹仅上了两年私塾就考上秀才。上辈子的学校也是三年中考、三年高考，六年都够本硕连读了。 “没有，先生都没让他下场考过。听说是学问不过关，先生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连考都不让考，看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那他还学呢？” “学呢。山杏说她弟聪明，肯定能考上秀才。天天的啥活都不让她弟干，就她和她爹两人忙活。” 两人正嘀咕着，话题人物就过来了。山杏弟弟竟然是个小胖子，身上还套着件长衫。 立时就有两个大字在秦小幺眼前闪过——装叉！ 这可是在逃难，连她家美男爹这个真秀才都换成了方便的短打，这个连秀才边都没摸到的小胖子竟然还在摆架子。 小胖子鼻孔朝天的晃悠了过来，不耐烦地听山杏说了几句话，拎起水桶转身就走，全程把老秦家几人当空气。 山杏不好意的笑着解释：“我弟还小，有点害羞，不爱跟人说话。” 感觉到自己被怀疑了智商，秦小幺她们三人谁都没接话。 呵呵，你说啥就是啥吧。 发现山杏没跟他弟一起走，大伯娘诧异，直接对上自家儿子。 “怎么回事？” 二郎一直缩着肩膀站在一边，一副犯了错误的样子。现在被老娘点名，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我打好水往回走，听见身后有人呼救，跑回去就发现她掉进了水潭。” 二郎指了指旁边的山杏。 “水潭不深，但是那个坡她上不来。我就找了根树藤把她拽了上来。之后，她就说我救了她的命，非要跟我回来向长辈道谢。” 二郎到现在还是迷糊的。不过是救了个人，怎么就非要找家长呢？ 他不懂，在场的三个女人可都听明白了。 秦小幺瞄了眼山杏，身上披着二郎的外衣，里面的衣服是湿的。 这是湿身了。 如此招摇过市的过来，摆明了要让流言四起，把事坐实了。 上辈子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好在二郎还算聪明，知道借助树藤，没自己傻傻地跳下去把人背上来，否则就真说不清楚了。 秦小幺看着山杏，眯了眯眼。 你个心机婊！ 秦小幺都能看明白的事，大伯娘更是门清。她看向山杏，没急着开口，等着她出招。 山杏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柔柔弱弱地说：“婶子，今天要不是二郎哥，我就死在那里了。话本上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愿意嫁给二郎哥。”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差点把二郎吓死，睁圆了凤眼瞪着山杏。 不是说过来向长辈道谢吗，怎么扯到嫁娶了？ 秦小幺看他这样子，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原谅她的不厚道，只是二郎此时的表情实在是太一言难尽。 如果他是只猫，此时全身的毛肯定都炸成球了。 大伯娘赏了小幺和二郎一人一个白眼。 一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精，一个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的二货，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 心真累！ 等会儿再收拾这两个。 秦小幺看大伯娘沉默了，担心她真的在考虑山杏的话。 大伯娘自打去年就张罗着要给二郎定亲，却因为干旱一直耽误到了现在。 大盛国的风俗，先定亲，过上两三年后再成亲。 二郎只比大郎小了两岁，如今大郎的孩子都要落地了，二郎的媳妇还没影呢。 秦小幺知道她着急，但是再着急也不能找山杏这样的。 在山杏心里，她弟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宁可自己吃苦也不能让她弟吃亏。 这种人在上辈子有个专有名词——扶弟魔。 娶了扶弟魔回家，就等着媳妇把婆家的东西都搬到娘家吧，不仅祸害丈夫，连子女也落不着好。 要是娶个这样的人回家，老秦家可就不得安生了。 秦小幺蹭到大伯娘身边，挽起她的胳膊，在大伯娘看过来的时候轻轻地摇了摇头。 “大伯娘，我奶去年不是找人算过，二哥不能早定亲，否则会克死媳妇的。” 大伯娘：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大伯娘背着人，狠狠地剜了小幺一眼。 大伯娘：这话也是能瞎说的，你二哥还要不要娶亲了？ 秦小幺：没事。不能早定亲，多少算早还不是咱自家人说得算。 她们娘俩个打着眉眼官司，有人坐不住了。 山杏一脸坚决的表示：“婶子，我不怕。” 你不怕，我们怕！ 连“克媳妇”这事都不在乎，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赖上二郎了。 大伯娘没接山杏的话茬，问了句：“你怎么也去那打水了？” 小幺之前就说过，那地方是大黑发现的，二郎也是过去探路的。 山杏没想到大伯娘会这么问，顿了一下，然后有点扭捏的说：“我是跟着二郎哥过去的。” 三百多人在这里驻扎，要不是一直盯着，她能知道二郎出去？ 合着今天这事并不是偶然，是蓄谋已久的。 可是，为什么呢？ 看二郎那样子，恐怕两人之前连交集都没有，更不用说互生情愫了。 不是图二郎这个人，那就一定是图二郎身后的老秦家。 这是拿她儿子过桥呢。 想明白了的大伯娘生气了，不想再跟山杏兜圈子，索性直接拒绝。 “我家二郎暂时不会定亲。” 她就是拼着让二郎多耽误几年，也不能让这样的人赖上。 第28章 当年的秘密 山杏也知道今天这事不容易，但为了弟弟她总得搏一下。如果能嫁进秦家，弟弟以后就有人照拂了。 可惜，对方的态度太坚决，再坚持下去就结仇了。不过没关系，既然成亲这条路行不通，那就换条路。 “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五年前小幺掉进河里，是被人推进去的，我知道那人是谁。” 什么情况？不是在说二郎吗，怎么转她身上了。 原来当年原主掉进河里致使高烧身亡，不是因为自己失足，而是被人害的。 这消息确实有点猝不及防。 小幺还没回过神，大伯娘就已经站了出来，为她扛下了此事。 “条件？” 山杏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告诉她们，否则五年前就说了。 “让秦三叔当我弟的先生。” 看来，这才是她今天整这一出的最终目的，让秦老三给她那个砸人招牌的废物弟弟当家教。 果然是个扶弟魔，甘愿拿自己的婚姻给弟弟铺路。 对着这么个心机婊，大伯娘拒绝得十分干脆。 “这个不能答应你。三弟不会去盛都，没办法教导令弟。不过，我可以用二十斤粟米换这个消息。” 现在的粟米已经涨到100文一斤，二十斤就是二两银子，关键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为了一个名字，大伯娘就这么眼都不眨的把二十斤粟米给了出去。 秦小幺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大伯娘，心里暖暖的。 这样的家人，值得她倾尽全力去守护！ “秦三叔要去哪？” 这是还要跟着？没完没了了，必须彻底按死。 秦小幺觉得，该轮到她出马了。论忽悠人，还是得靠他们三房，就别为难实心眼的大伯娘了。 “我们要去南边投靠我娘的亲戚。” 山杏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有点不相信。看了一直安静地站在后面的小幺娘亲一眼，狐疑地问：“三婶不是捡来的吗？” 这事全村人都知道。 秦小幺不可能让山杏为难哭包娘，直接怼回去。 “捡来的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然有家人，去年刚找到的。” 面对这么个牛皮糖，秦小幺神烦，已经耐心告罄。 “今天既然知道了当初我落水是被人所害，那这个人的名字我早晚都会知道，无非就是时间长短的事。二十斤粟米，你觉得合适就换，其他的，免谈。” 山杏也知道，既然提起这件事，老秦家早晚也能查得到。就算她不说，也会有别人说，毕竟那天看见的不止她一个。 她们原本都是抱着不惹事的心态才隐瞒的，如今被秦家问起，再许给二十斤粟米，难保不说出去。与其便宜别人，不如实实在在地攥在自己手里。 “行，就二十斤粟米，要先给我。” 小人果然只有小人之心！ 大伯娘懒得跟她掰扯，直接吩咐二郎去搬了二十斤粟米过来。 山杏直到看见放在脚边的粮袋子才松口。 “那人是崔玲花。那天你在河边走，我看见她偷偷跑到你身后，推了你一把，你就掉下河了。” 崔玲花？谁呀？ 秦小幺在脑子里翻找了一遍，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只能向大伯娘求救。 大伯娘给她解了惑。 “崔玲花就是前任里长的闺女。” 原来还是美男爹的那朵烂桃花啊，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姓崔的这是想干啥？ 把她这个秦老三唯一的孩子弄死，她家美男爹就能休妻另娶了？怎么可能。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为了香火纳妾，都绝不会是她。 果然，疯子的脑回路是与正常人不一样的。 秘密说完了，山杏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拎起粮袋子就走。 “等一下，”秦小幺把她叫住，“把衣服留下。” 老秦家救了她的命，却反倒被她讹了二十斤粟米。既然这么不要脸，那就湿着身子回去吧。 外患走了，剩下的就是解决内忧。 大伯娘瞪着自家的傻儿子，都不知道从哪骂起。 说起来，二郎确实挺委屈的，不过是见义勇为，却为此让家里少了二十斤粮食，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自己错哪了。 秦小幺看着二郎憋屈的样子，觉得同为见义勇为的青年，她有义务解救一下同伴。 “二哥，赶紧把水倒进竹筒里，咱们再去打一桶。还得通知里长呢。” 说完拉着二郎就跑。 等他们再拎着水回来的时候，全家人都知道了崔玲花的事。 哭包娘把她一把抱进怀里，就开始抹眼泪。 美男爹摸着她的发顶一言不发，沉默得有点吓人。 五郎拎着棍子，叫嚣着要去找崔玲花算账，身后还站了她的四个哥哥。 长辈们也都板着脸，没一人阻止。 这就是被家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不过，这点小事用不着哥哥们替她出头，她可舍不得让家人们被议论。 为打老鼠伤了玉瓶，不划算。 再说，这仇必须她亲自报，算是为原主讨个公道。 秦小幺拉住气得跳脚的五郎，挡住哥哥们的脚步。 “不用你们出手，我自己来，你们在旁边给我压阵就行。” 二郎上下打量了一遍秦小幺瘦弱的小身板儿，质疑道：“你行吗？” 自打小幺清醒后，虽然也会跟着他们兄弟练武，但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爷爷也从不强迫她。那崔玲花再怎么说都是个成年人，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打得过？ 不仅是二郎，其余几人也都是同款质疑表情。 再次被人鄙视了身高，秦小幺怒了。 “什么叫你行吗,麻烦把那个吗字去掉。一会儿你们就在旁边看着，看我到底行不行。” 秦小幺之所以不跟着他们一起练功，是因为老秦家祖传的功法走的是刚猛路数。虽然她的力气也比一般人大，但是这功夫练起来还是有点勉强。 不跟他们一起练功，不等于她懈怠了。这五年，她基本上每天都会借着上山的由头，练习她上辈子在道观中学的武功身法，再与她在实战中摸索出的招式相融合。 大小都是当了多年街霸的“幺姐”， 那么多年的架可不是白打的，实战经验比大郎几个人加起来都多。真要是动起手来，她不一定会比大郎几个人差。 只是她低调，从来没在他们面前展示过。她练功只为了改善身体素质，顺带着增加自保的能力。平时有哥哥们冲在前面，根本用不上她出手。 换句话说，她懒。 第29章 报仇 秦小幺不再继续跟众人解释，起身向里长家扎营的地方走去。 事实胜于雄辩，就用结果说话吧。 不过，在动手之前她得先去跟村里的最高长官打声招呼，毕竟动的是他的人。她是秀才的闺女，懂得先礼后兵。 “里长伯伯，吃饭呢。” 看见里长一家在吃饭，秦小幺才想起自家人还饿着呢。都是让山杏和崔玲花搅和的，让家里人跟她一起挨饿。 她得赶紧的。 没等里长礼节性的寒暄，秦小幺就一股脑的把要说的话说完。 “里长伯伯，打扰了。我过来就是先跟您打个招呼，我要把崔玲花揍一顿。因为我今天才知道，五年前是她推我下的河，害得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她要是找您告状，您就让她去找我。您接着吃，我先走了。” 秦小幺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顿，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里长：……嘴里的饭都没咽下去，这孩子就跑没影了。 她刚才说了啥？打谁？ 还没等里长反应过来，崔玲花的杀猪声就已经传遍了整个营地。 崔玲花一开始还仗着身高优势反抗几下，每次都被秦小幺轻轻松松地撂倒在地上，直到爬不起来为止。 秦小幺干脆扔了招式，直接跨坐在她身上招呼，主打一个拳拳到肉。 众目之下，秦小幺虽控制着力度没下死手，但专挑最疼的地方招呼。 打不死你我疼死你！ 崔玲花从一开始的咒骂，到求救，再到求饶，坚持了不到十分钟，就已经瘫在地上不动了。 崔家其他人想上去帮忙，都被秦小幺的几个哥哥拦了下来。一排黑铁塔往那一杵，根本不用动手，光气势就吓得崔家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许久没动手了，有点生疏，秦小幺打了一身的汗。 抬手抹干净脑门上的汗珠，直接擦在了崔玲花衣服上，结果抹了一手的土。 嫌弃的撇撇嘴，秦小幺从崔玲花的身上站起来。扫了眼聚过来看热闹的一圈人，秦小幺觉得人数差不多够了。 打个崔玲花，哪用得上这么长时间。之所以这样，就是为了把这些人都引过来。 她得把崔玲花干的缺德事都说清楚，坚决不能给贱人狡辩的机会，更不能让人诋毁老秦家的名声。 要脸的之所以被不要脸的欺负，大多都是因为没长嘴。 “各位叔叔婶婶大爷大娘，我今天打崔玲花，是因为她五年前把我推进了河里，致使我高烧昏迷了三天，小命差点就没了。” 秦小幺这话一喊出口，周围就爆出了嗡嗡的议论声。 “啥?秦家丫头当年落水竟然因为她。” “这崔家闺女挺大个人，咋欺负一个孩子。” “我可听说当初秦家小丫头差点就没了。” “崔家这闺女，真是个讨债鬼投胎。” “老秦家真倒了血霉，被这么个人缠上。” “听说当初秦家丫头早产就因为她。” “她这算杀人吧。” …… 一片议论声中，突兀地传出“咣当”一声。秦小幺一脚踹翻了崔家正在做饭的炉子，糙米粥撒了一地。接着掀翻了旁边的水桶。 秦小幺冲着被哥哥拦在外面的崔家老两口喊话。 “崔家爷奶，你们年纪大了，我也下不去手。但是你们养出这么个祸害，害得我小命差点丢了这事，不能不计较。当初的药钱我就不跟你们要了，这一锅粥和这桶水就算是还债了。” 子不教父之过，她就不信，当初崔玲花干的事家里人全都不知道。 秦小幺斜眯着正趴在地上装死的崔玲花，用着漫不经心语气说：“姓崔的，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下一次，可就不能保证是不是全须全尾的了。” 顶着一张小白花脸说着最狠的话。这时候的秦小幺，又痞又飒，藏了多年的太妹气质，冒头了。 打完收工，秦小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冲着大郎几个人挥了挥手，“走了，回去吃饭啦！” 一行六人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了。 出了气又活动了筋骨，秦小幺这一夜睡得极好。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感觉能多走出二里地。 逃难的日子还在继续，秦小幺的日子过得相当规律，赶路、吃饭、睡觉，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贴补家里的食物和水上面。. 倒是听说了一件让人乐呵的事，崔玲花继被她暴揍一顿之后，又摔断了腿。据说是她自己失足掉下山坡造成的，但秦小幺直觉上这事跟美男爹脱不了关系。 晚上，秦老二和猴子一起守夜。猴子想起了勇哥他们。 “唉，也不知道勇哥和书生怎么样了。” 这两天陆陆续续有奉城人逃过来，秦老二和猴子都会向他们打听勇哥和书生的消息。至今毫无音信。 秦老二也担心他们，可惜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寄希望于文城。 “咱们这一路多打听，实在不行就在文城多等几天。” 此时，被秦老二和猴子挂念的两人，还在他们后面。 蛮子攻过来的时候，勇哥和书生正在镖局，一听到消息立马就往家里跑。 书生家就一个老娘，人口少东西也少，很快就收拾好，背着老娘直奔石勇家。勇哥老婆身体不好，两个孩子也都不大，拖累比较多。 两人护着一老、一病、两小逃出城，跟着人群一路往南跑。 一开始还好，所有的人都在拼命的逃，生怕被蛮子追上。直到进入淮宁府后，逃难的人越聚越多，秩序也就越来越乱。 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又没有亲戚朋友帮衬，实在是很危险。书生就想个了主意，给一个村的里长塞了二两银子，然后假借是他远房亲戚的名义，跟着村里人一起走。 原本还好，虽然小摩擦不断，但是没有大危险。直到昨天，傍晚休息的时候，村民找到了一处浅水潭。 听说有水，村民们一窝蜂地跑去打水。这么大的动静必然惊动了其他难民。同在一处休息的另一村人也跑过来打水。 村民自然不干。水潭里的那点水连本村的人都不够，怎么可能分给外人。 两方从对骂到拉扯，最后直接打起来了。这下动静闹得更大了。 后面赶上来的难民也都跑过来抢。不仅抢水，还趁乱抢粮食、抢被褥、抢板车……总之是见什么抢什么。 上千人打在了一起，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第30章 勇哥媳妇殇 勇哥和书生就两个人，既要护着老人和孩子，还要护着包裹行李，一时间腹背受敌。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书生左右看了一下，冲着石勇大喊：“勇哥，这里人太多，咱们得赶紧冲出去。” 背起老娘，书生推着板车在前面开路，不管前面有没有人，只死命往前冲。勇哥媳妇拉着闺女紧随其后，勇哥一手拿刀一手抱着最小的儿子断后，。 四面八方都是人，两人也分不出方向，就这么被人群裹挟着边打边跑。 他们最终还是被人群冲散了，跑着跑着勇哥媳妇和闺女都不见了。等再次看见她们的时候，两人已经被挤到了山崖边上。 勇哥把儿子塞进书生怀里，提刀就往山崖边冲。 人太多了，又都杀红眼了，看见勇哥提着刀过来，还以为是来抢自己东西的，全都扑上来阻挡。不过二十来米的距离，就是冲不过去。 勇哥媳妇护着闺女边跑边躲。一个男人冲上来就要抢她身上的包裹。包裹里是他们家仅剩下的粮食和钱，勇哥媳妇死命拽着就是不撒手。 男人急了，使劲扇了勇哥媳妇一巴掌。勇哥媳妇被扇倒在地，血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勇哥闺女一看她娘受欺负，冲上去对着男人又踢又打。见男人还要去抢娘身上的包裹，直接一口咬在了那人的手臂上。 这一口小姑娘下了死力气，恨不得能咬下男人一块肉。男人疼得“嗷”一声，抡圆了手臂一使劲，把小姑娘甩了出去。 勇哥已经冲到了跟前，不过差了几步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闺女被扔出了山崖边。 勇哥媳妇离得更近，冲着闺女飞身扑过去。向来体弱的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把小姑娘向山崖方向推回来半米，自己却掉了下去。 “不……”勇哥看见这一幕，彻底疯狂，一刀掀翻了挡在他前面的几个人，死命地往那个方向冲。 勇哥媳妇那最后一搏，并没有把闺女彻底推回到山崖上，小姑娘在空中短暂的滞留后，又开始往下掉。 “啊……爹，救我！” 小姑娘已经看见冲过来的爹爹，努力地向前伸出手。 还有三步、两步、一步…… 勇哥拼尽了全力，还是眼睁睁看着闺女掉了下去。 深吸一口气，勇哥聚起全身力气使劲往前扑过去。他的想法跟他媳妇一样，即使牺牲自己，也要把孩子救回来。 上半身已经飞出了山崖，一股大力又把他拉了回来。同一时间，他看见一条长鞭从身边飞过，缠上他闺女的腰，把他闺女直接拽了回来。 到底也是练武之人，勇哥着地的同时一骨碌爬起来，奔着闺女飞回来的方向跑过去，一把将人接住。 闺女失而复得，勇哥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已经被吓傻了的小姑娘哇的一下大哭。 “呜……爹，娘没了……呜呜……娘为了救我掉下去了……呜呜。” 小姑娘已经12岁了，逃难的这一路上看了太多的生生死死，知道她娘大概是没了。 勇哥搂紧闺女，心一抽一抽的疼。 媳妇没了，就在他眼前没的，闺女也差一点就没了。是他没用，没有保护好她们娘俩。 刚刚探出半个身子后他就知道，媳妇绝没有生还的希望。这山崖至少二十丈，光秃秃的连棵树都没有。就算是他掉下去也是十死无生，更不用说是病弱的媳妇了。 他自责、伤心，可是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儿子还跟着书生在后面。书生一个人背着个老人再抱个孩子，根本就跑不动。 勇哥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站起来，看向从刚才就默默站在他们父女俩身前，帮着他们阻挡难民的男人。 男人不高，体型消瘦，穿着一身短打劲装。手里提着一把长刀，腰间还别着一条鞭子。刚刚就是这条长鞭救了自家闺女。 勇哥站起身，走到男人的旁边，抱拳行礼。 “谢谢兄台出手相救。” 男人转过身回礼，此时勇哥才发现，竟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连连摆手，“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 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就更小了。 这是个心思纯善的少年。 勇哥略一思索，又冲着少年一拱手：“小兄弟，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暂时看顾一下小女。我去接其他家人，很快就回来。” 他到现在依旧有点脱力，没把握能安全的护着闺女冲到书生那里。这里是个死角，暂时是安全的。而且这少年看起来比自己厉害多了。 少年打量了下勇哥，又低头看了看哭红了眼睛的小姑娘，点了点头。 “你要是放心，就让你闺女去那里等，我会护好她的。”少年指了指身后不远处停放的一辆板车和几件行李。 “不过不能时间太长。我在等人，人一回来我们就会离开的。” 勇哥爽快的应下：“知道了，距离不远，我会快去快回的。” 安抚了闺女几句，嘱咐她一定跟紧少年，勇哥径直往之前与书生分开的那个方向冲，一边跑一边大喊：“书生……小宝……” 刚刚人太多，又都在四处乱窜，情况危急，书生不可能还呆在原地。 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有人喊：“勇哥，勇哥……这，这呢。” 循着声音望过去，勇哥就看见书生后面背着他娘，脖子上挂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包裹，正跟着几个壮汉往自己这个方向跑。 小宝正被其中的一个壮汉安稳地抱在怀里。一看见他，咧开小嘴就喊：“爹……爹……”，全是哭腔。 勇哥赶紧跑过去，伸手抱过小宝，哄道：“小宝不哭，不哭啊，爹来了。” 从书生脖子上摘下几个包裹挂在身上，勇哥关心地问道：“还好吗？” 差点被压断了脖子的书生，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先狠狠地倒了几口气，才简略地跟勇哥解释了一句：“多亏了这些兄弟，否则小宝就被别人抢跑了。” 还没脱离危险，勇哥也没仔细问，只能看向在前面奔跑的几人。 第31章 书生的阳谋 跑在前面的一共五人，其中一位还是被人背着的。都是一身短打劲装，看不见长相，单看身型和步伐就知道都是高手级别的，最起码要比他和书生强得多。 有他们开路，勇哥这次很轻松就跑到了山崖边。然后就看见刚才救了自家闺女的少年，又蹦又跳地冲着他们招手，“头，这里……这里……” 勇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少年等的就是这些人。 甜甜，勇哥的闺女，看见爹和弟弟回来，赶紧跑了过来，一把抱住迎向她的弟弟。 “姐，姐，你跑哪去了？” 小宝抱着姐姐就不撒手，哭唧唧的抱怨。他娘身体不好，他自小是被姐姐带大的，跟姐姐比跟爹娘亲。 小宝今天真是吓坏了。先是娘和姐姐丢了，之后爹走了，再之后又有人要把他抢走，他差点就看不见姐姐了。 对了，娘呢？ 小家伙四处看了一圈，没看见娘亲，抬起小脸问甜甜：“姐，娘去哪了？” 话音未落，甜甜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把头埋进小宝瘦瘦小小的肩膀，呜呜地闷声哭。 小宝吓了一跳，赶紧问：“姐，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勇哥一直在与书生交换信息，此时已经知道，少年这一伙人对自己有大恩，不仅救了自家闺女，还救了他儿子。 “今天真是多亏了这些兄弟，否则我现在就是家破人亡。就是你嫂子……”勇哥红了眼圈，说不下去了。 这些年走南闯北的押镖，刀口舔血都不带皱眉的，今天他真是怕了。 书生知道勇哥两口子一直感情很好，嫂就这么没了他一定非常自责。 “勇哥，现在这乱世，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第二天，嫂子一定不会怪你的。逝者已矣，你得为活着的人着想，照顾好两个孩子就是对嫂子最好的慰藉。” 对呀，他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勇哥转头看向两个孩子，发现闺女在哭，赶紧跑过去。 小宝看见爹过来，终于找到主心骨，眼泪也开始噼里啪啦地掉。 “爹，姐姐一直哭，一直哭，我害怕。” 勇哥摸了摸儿子的头，鼓励道：“小宝不怕，小宝是小男子汉，最勇敢了。小宝还要保护姐姐呢，对不对？” “对。”小宝不哭了，一抽一抽的打着哭嗝，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我是小男子汉，我要保护姐姐。” 甜甜也哭不下去了，抬起头看着小宝，替他擦掉小脸上的眼泪。 小宝也学着姐姐，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 勇哥看着闺女，知道她在为她娘的死自责，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给她找点事干分散下注意力。 “甜甜，你是姐姐，以后小宝就交给你照顾了。” 甜甜郑重地点头答应。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宝的。 小宝看看爹，又看看姐姐，不开心地插嘴：“小宝是小男子汉，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他那傲娇的小样子，直接让父女俩破涕而笑。 至此之后，小宝再也没有问过娘亲的事。他知道娘亲死了，是为了保护姐姐死的，所以姐姐才会那么伤心难过。 娘，你放心，我会赶紧长大的，以后我替你保护姐姐。 安慰好姐弟两个，勇哥带着书生一起走向少年那一伙人。 “小兄弟，刚刚谢谢你照顾小女。” 勇哥先是向少年致谢，然后转向旁边的几人抱拳行礼，“各位兄弟，多谢救下犬子，要不是你们和这位小兄弟，我一双儿女今天就都没了。我叫石勇，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定当尽力。” 对面几人里看着最年长的一位，站了出来，冲着勇哥回一礼，“些许小事，兄台不必如此客气。” 男人的态度客气又疏离，一看就不想进一步结交。 勇哥嘴笨，最不会应付这样的场面，转头看向书生求救。 书生上前一步，同样先抱拳行礼，“感谢各位刚刚的援手，宋嵩感激不尽。”略一停顿，然后冲着正坐在板车上的那个年轻人道：“我略通岐黄，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书生的爹是个郎中，早年因为上山采药失足摔死了，他娘因此哭坏了眼睛。 书生自小跟在他爹后面打下手，虽然没正式出师，但是基本的药理、开方子抓药他都会。他爹过世的时候他刚十五岁，年龄太小，没有医馆愿意请他当坐堂大夫，除非当学徒。学徒没有收入，不能养活他娘，他就放弃了，后来才去当了镖师。 他的功夫都是在镖局学的，杂而不精。还是在秦老二进了镖局之后，才系统的教导了他一段时间，他才终于有了自保的能力。自那之后，书生就一直跟着秦老二。 他就是因为长得文弱，识文断字还会看病，镖局的人才叫他书生的。 领头的男人把书生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确定的问：“你是郎中？” 看着可不像，身上连点药草味都没有。 书生摇了摇头，“我爹是郎中，我是镖师。” 看着对面人眼里的怀疑都要化成实质了，勇哥赶紧替书生解释。 “他从小跟着他爹学医，早就出师了。他的医术很好的，我们镖局的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大伤小伤的基本都是他治好的。” 勇哥扫了眼平板车上那个人的腿，又补了一句：“正骨尤其厉害。” 对面几人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齐齐转头看向正坐在平板车上的男人。 书生刚才就发现，这些人以受伤的这个男人马首是瞻。男人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年纪轻轻气势却十足，还隐隐带着上位者的贵气。如果他猜得不错，这年轻人应该是这些人的主子。 就是因为有如此猜测，他才会主动说出自己会医术的事。只要能医治好这位，其余人就能护他们几人的安全。 别怪他动心眼，实在是嫂子的事不能再发生了。但仅靠他和勇哥两人，真的很难护住家里的老老小小，只能借助外力。 这是阳谋，全看对方的选择。 第32章 公平交易 男人一直闭着眼睛，此时终于睁开，直直地看向书生。 书生顿时就觉得一股子杀气扑面而来。咬紧牙关，书生努力挺直腰板、保持镇定，任对方打量。他对他们没有任何坏心思，也有把握能把人治好，底气足着呢。 大概五六息之后，那股子压迫感终于没了。 男人点了点头，凝滞的气氛散了。书生立时听到旁边勇哥大喘气的声音。 看来他的直觉没错，刚刚那股子杀气是真的。但凡他们表现得慌乱一点，男人保不齐就会让他们血溅当场。 得到首肯，书生上前为男人检查。卷起右面的裤腿就发现，整个小腿都是肿胀，表面呈青紫色，轻按之下能明显地感觉出骨骼错位。 “你这腿很明显是骨折了，而且伤了至少一个月。伤后没有得到仔细的诊治，致使断骨处没有接好，皮下积了脓血。要是再不医治，轻则长成畸形不能走路，重则彻底坏死需要截肢，也许还会威胁到生命。” 男人的伤不难，书生一眼就看出来了，就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及时去医馆，看起来也不像是没钱的主。 对面的几人当听见书生说“伤了至少一个月”，就知道他是个真懂医的。后面一听他说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全都急了，只有坐在平板车上的当事人神色未动。 书生暗暗点头。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仅这份心性，就是大多数人拍马都赶不上。 男人扫了几人一眼，立马按下了他们浮躁的情绪。 为首的男人向书生抱拳，这次的态度可比之前要诚恳得多。 “有劳这位宋兄弟。不知道这伤你能不能治？” 书生点了点头。 “可以治，治之前得先找齐药材。我们这一路逃难，家里带出来的药材都丢了。不过需要的药材不难找，一般的医馆里都有的卖。 还得找个安稳的地方。我需要先把伤口割开放出脓血，再敲断断骨处重新接好。” 书生指了指四周依旧乱糟糟的难民说：“现在这样的环境，没办法治。否则一旦被外力冲撞，断骨错位就再也长不好了，机会只有一次。” 他不是神医，就这么大本事，只能保证成功一次，再多的真不行。 为首之人看了看又闭上了眼睛的男人，接着问书生：“你们打算去哪？” “信宁府的文城，要去那里与朋友会合。” 他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行，那我们随你们一起去文城。如果路上找到合适的地方，劳烦宋兄弟先行医治。我保证一定会将你们安全送到文城的。” “这是自然。” 看看，都是聪明人，男人完全明白书生的目的。只不过双方各取所需，公平交易，谁也不欠谁。 …… 此时的秦小幺并不知道，那个为了让更多人喝到水而人工造出来的小水潭，会引发一场暴乱。 官道上逃难的人越聚越多，听后面追上来的难民说，蛮子已经快要打进淮安府了。北山村的人在后怕的同时，也庆幸早一步离开了是非之地。 夜深人静，秦小幺安静地睡在花妞身边，旁边还趴着大黑。她前几天发现，花妞身边不仅背风还更暖和，从此就跟两个小伙伴一起睡。 她一个实际年龄超过三十岁的大姑娘，实在是不愿意跟爹娘挤着当电灯泡吃狗粮。 大黑突然一下站起，对着一个方向低吼。 小幺被惊醒，一骨碌爬起来，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逃走的背影。 秦老二更快，已经追了过去。 “二哥，回来！” 秦老三冲着跑远的秦老二喊，担心营地外太黑让他着了道。 这一声直接喊醒了所有人。 “老三，咋啦？”秦老爷子问。 “没事，爹，就一个小贼，二哥追去了。” 秦老三安慰大家，“都去睡吧，明早还得赶路呢。” 等大家都去散了，秦老三把秦老大叫过来：“大哥，清点一下咱们的行李，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两人速度很快，等秦老二回来的时候，已经都检查完了。 “东西都在。” 秦老三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 秦老二说：“我刚才检查过脚印，那人应该还没接近就被大黑惊走了。看背影像是个瘦小的男人，跑得挺快没追上。” 秦家人个高体壮，不够灵活，奔跑的速度也都不够快。 “二哥，下次再不能自己追出去了。如果来人就是个饵，故意把你引出去，再设个陷阱把你抓起来，然后用你作为筹码跟家里换取物资，我们必然会投鼠忌器的。” 秦老二想了一下，觉得老三分析的对，还是有这种可能的。 “是我鲁莽了，下次不会。” “不止是你，咱家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被诱捕的对象。二哥，你得跟家里人都说说。” 秦老二算是老秦家人的领队，这事他来说比较好，秦老三不想越俎代庖。 “嗯，明早我就说。” 老秦家就这点好，遇到什么事都会有商有量，敢劝也听劝。 秦老二环顾了一下四周，叹气道：“咱们得自己守夜了。” 之前都是由村里人一起守夜，每家每晚出两个人，负责巡逻整个营地。 现在看来，营地太大，人又多，巡逻队根本照看不过来，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还是自己人守夜更安全。 “今天要不是大黑，人就摸进来了。明晚开始，除了出两个人跟着村里巡逻外，咱们自己也派两个人守夜，上下半夜各一人。” 商量好对策，几人就散了。 秦小幺一直没睡，安静地听几人讨论。等全体人又都睡熟了，她躲在毯子里，从超市里取出几个卤蛋喂给大黑。 “大黑，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这是奖励。” 顺便……也奖励了自己两个。 这种塑封装的卤蛋基本没有味道，是她近来在晚上偷吃的首选。 她好像在长个子，最近总觉得饿。家里的存粮就那么些，她舍不得跟家里人抢，只能在半夜给自己加餐。 这要是在上辈子，半夜加餐能被天天吵吵着减肥的室友喷死。 唉，这倒霉催的吃不饱饭的年代…… 第33章 遇袭 已经是九月下旬，天气依旧炎热，正午的太阳晒得眼发黑头发昏。 里长通知大家停下来，在此处休息一个时辰再出发。这里有一片山林，刚好可以挡挡太阳。 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七天，每个人都拖着疲惫的身体机械地往前走，仅靠着意志力坚持着。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能逃多远逃多远，越远越安全。 北山村三百多号人，再加上后面跟上来的难民，把山脚下占了个满满当当。 安置好家里人，徐大山、秦老大他们就要去山上转转，看能不能打到点野鸡野兔什么的，给家里人补补身体。这座山看着还算葱郁，大概有水源，应该能打到东西。 秦老二和猴子一听也来了兴致，已经连着啃了七天的干粮，嘴里都淡出鸟了。 四人一起进了山，还带上了大黑。 秦小幺躺在树下休息，正在猜今晚能吃上什么野味，突然听见大黑的叫声。这叫声又凶又急，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有情况！ 秦小幺一骨碌爬起来，看向山上。 “小幺，怎么了？” “爹，大黑的叫声不对，怕是大伯他们出事了。” 秦老三不过顿了三秒，对着还躺在地上的几个男孩说：“二郎，找棵大树爬上去看看，确定一下你爹他们的位置。三郎、四郎赶紧把骡车套上，把东西往车上搬。大郎，扶着你媳妇先下山，到官道那等着。五郎扶着奶奶、虎子扶着你娘也过去。其余人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先做好有事的准备。” 秦老三对于小幺的判断丝毫不怀疑。大黑就是小幺养大的，一人一狗白天晚上的在一起，小幺对大黑再熟悉不过。 老秦家的人都行动起来，各司其职，忙乱却不慌张。一路走来他们遇到不少事，已经形成了默契，遇到突发事件不质疑不反驳，只要听令行事就行。他们对秦家老二、老三有着绝对的信任，坚信有他们在就一定会化险为夷。 这就是一个好的管理者的重要性，他们不仅可以在第一时间分派好任务，还能稳定人心。只要人心稳得住，乱中出错的几率就会非常低。 秦小幺帮着她娘收拾好东西，就听见二郎冲着美男爹喊：“三叔，我爹他们在西北方向，正在往山下跑，后面好像有人在追。” 有人？逃跑？以秦老二他们四个人的身手再加上一个极有攻击性的大黑，竟然都没有一战之力，那追在后面的一定不会是普通难民。 不过一瞬间，秦老三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冲着家里人催促：“快，赶紧上官道。二郎，跟我去接应你爹他们。大郎，带着所有人顺着官道往前走，越快越好。不用等我们，我们会赶上来的。” 交代好，秦老三带着二郎就往山上冲。跑出去两三百米才发现，身后跟着的除了二郎还有一个小幺。 “小幺，你怎么跟来了？”秦老三难得对宝贝闺女冷脸，“情况未明，危险，赶紧回去！” 秦老三能猜到的事情秦小幺当然也猜到了。就是因为猜到有危险，她才更不能回去，大小她也算一份战力。 “爹，不用管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再说还有大黑，我们两个配合起来厉害着呢。” 想起闺女和大黑单独打狼的壮举，秦老三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回头望了望，其余人已经走到官道上。四周都是紧盯着他们的难民，他也不放心让闺女自己下山去追大郎他们。 算了，跟着吧，最起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秦老三瞪了小幺一眼，转身继续往山上跑。 二郎在前面带路，三人还没跑出三百米就听见了动静。 秦老三拉着二郎和小幺躲在树后面，举着连手弩紧盯声音的方向。 不过五六息之后就看见秦老大的身影，背上还趴着徐大山。 见是他们，秦老三带着两人迎了上去。 “大哥！” 秦老大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后，前面突然出现三个人把他吓了跳，秦老三的这一声再晚一点，手里的连手弩就发射了。 两方汇合，小幺几人看清楚了他们的狼狈样子。两人身上都带着伤，秦老大伤在手臂，仍然在流血。徐大山额头开了个口子，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人还在昏迷着。 “大哥，你们遇到什么人了？” 秦老大身上的伤口，是刀伤，柴刀砍不了这么深。 “遇到蛮子了。具体的回头再说，你赶紧去帮老二，他和猴子在断后。” 秦老三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吩咐二郎：“背上你徐伯，带着你爹去追大郎他们。” 二郎听令伸手要接徐大山，被秦老大闪开了。 “我还能行。二郎跟着你去接应老二他们。蛮子人多，光你们三人怕是对付不了。” 二郎又退到了秦老三身后。 秦老三看向小幺，还没等说话，就被堵了回来。 “爹，我不走，就跟着你。” 深知自家闺女有多倔的秦老三，知道她打定了主意就没人能劝得住，索性就不再浪费时间跟她磨嘴皮子。 “大哥，下山顺着官道往前，大郎带着家里人已经往前走了。” “嗯，知道了，我能追上。你们也小心点。” 秦小幺拉住秦老大，一边往他衣服兜里塞东西一边嘱咐。 “大伯，左边兜里的是酒，用来洗伤口的。右面的是止血药，涂在伤口上。” 酒精和云南白药都是之前就用小瓷瓶装好的，正适合两人的外伤。 第34章 远攻辅助 匆匆交代好，秦小幺赶紧往前追。赶到的时候，就看见秦老三已经跟人动上了手。 二郎在与一人缠斗，秦老三独自对战两人，大黑在打辅助。秦老二和猴子联手扛住了剩下的五人。 秦小幺没急着上前，躲在树后先观察了一下。 这些人的身材不高，又黑又壮，面宽而高颧，大部分都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虽然也穿着大盛国的衣服，做大盛国普通百姓的打扮，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大盛国人。 果然是蛮子！知道蛮子打进来，秦老爷子就已经给全家普及了关于蛮子的信息。 蛮子力大，且手里都有刀，秦小幺觉得自己上去也帮不上太大的忙，不如远攻。 左右看了一下，找了棵最粗壮的树爬了上去。 二郎已经与那人打到了秦小幺近前，即使比对方高出了一个头，仍然闪躲得很狼狈。还是缺少实战经验，以前动手不是跟自家人比划，就是跟村子里的孩子打架，这样以命相搏的战斗从未有过。 秦小幺举弩瞄准，凝神静气，控制呼吸，努力让心跳和手都平稳下来。 之前不过是把野鸡野兔当活靶子练习，如今是人。就算秦小幺上辈子已经身经百战，这也是她第一次杀人，还要担心误伤二郎，说不紧张是假的。 汗已经顺着额头流到了眼皮上，秦小幺都顾不上擦，只不错眼地盯着目标。 蛮子挥刀冲着二郎面门直砍下来，二郎为了躲闪就地一滚，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就是现在！ 连手弩发射，特制的箭头直接没入对方咽喉。蛮子还保持着举刀的姿势，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二郎一骨碌爬起来，机械地举起手里的柴刀迎敌，看见的却是死不瞑目的敌人 顺着箭头方向，他看见了正藏在树上的秦小幺。 小幺不想暴露藏身地，没出声，只用口型对他说：“小心！” 二郎冲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长刀，再次冲进了战圈。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箭的成功，“幺姐”的自信就找回来了。出箭速度越来越快，准度也越来越高，十几箭之后，连远距离射击也能一箭封喉。 有她这个狙击手当辅助，秦老二他们压力大减，不过十来分钟就结束了战斗。 当最后一个敌人倒地，二郎也倒下了，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秦小幺一溜烟地滑下树，跑到二郎身边，迅速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发现除了左臂上的一条小口子再没有其余外伤，才放下了心。 “二哥，你还好吧。” 二郎的嘴这时候就剩下喘气的功能，只费力地抬起右手，跟她摇了摇。 知道他只是脱力，秦小幺也没再问，拿出个竹筒放在二郎手里。竹筒里是加了料的水。 秦小幺又跑去看了美男爹。美男爹是她重点守护对象，除了点擦伤身上倒还干净。 “爹，先喝点水。” 同款加料竹筒水壶。 秦老三接过来大口大口地灌了一大半，剩下地都淋在了脸上。 一向端方雅正的君子，竟然连形象都不顾及了，看来果然累得不轻。 大黑趴在旁边累得使劲吐舌头。秦小幺给它检查了一下，发现屁股上被开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深，已经不流血了，看它刚才对敌时候的灵活样子，应该不影响它活动。 秦小幺摸了摸大黑的大头，“累坏了吧，先喝点水，一会儿给你上药。” 没敢招摇地拿出大黑专属水盆，秦小幺只能把水倒在手心里，一点一点喂给大黑。 “爹，你先歇一下，我去看看二伯。” 秦小幺刚要走开，被美男爹叫住了。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借着秦小幺的力，秦老三才站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费力地抬起灌了铅的腿，走向秦老二。 秦老二和猴子靠在一棵树上。两人可比秦老三他们狼狈多了，身上的伤口都有三四处，好在都不在要害。 秦小幺把拿给秦老大的那些东西又原样拿出来两份，一份自己用，一份扔给秦老三。 她也算是大姑娘了，给自家二伯上药还说得过去，猴子毕竟是外男，只能交给美男爹了。否则要是让哭包娘知道，他们爷俩都能让眼泪淹死。 唉，这倒霉催的封建年代。 “爹，先用黑色瓷瓶里的酒精清洗伤口。那是我做的酒精，可以防止伤口感染。然后再把白色瓷瓶里的药粉撒到伤口上，可以止血。最后用白布条包起来。” 这些白布还是秦小幺很久以前就做好的。大盛国没有纱布，医馆里用的都是这种白布。她就多买了些，裁成布条煮好晾干，一小卷一小卷的缠好放在空间里备用。 秦老三看着一股脑扔在他身上的东西，一时间有点懵。看见自家闺女动手，他才照着做了一遍。 “二伯，有点疼，忍着点。” 双氧水她做不出来，拿出来后不好解释，只能用医用酒精。酒精杀毒消炎的作用自不必说，唯一不好的就是疼。 真疼啊！ 当酒精淋到秦老二伤口的一刹那，全身肌肉瞬间紧绷，铁打的汉子都忍不住哼出了声。 秦小幺都替他疼，不自觉呲牙咧嘴的。 等把秦老二的伤口都包扎好后，秦小幺自己也是一后背的汗。 秦老三比她手脚麻利，已经把猴子和二郎的伤口都包扎好了。 等秦老二和猴子喝了水，恢复了一点体力后，几人搀扶着下山。 “爹，你们先走，我收拾下东西，随后跟上。” “小幺，你要收拾啥，二哥帮你，咱们一起走。” 一场生死大战，初次杀人，再加上酒精洗伤口，二郎原本黝黑的脸已经发白了。 小幺可舍不得再让他强撑。 “不用你帮忙，我会很快追上来的。再说，我有大黑呢，放心。” 众人看了看一直乖乖趴在小幺脚边的大黑，把反对的话都咽了下去。 大黑之前都是跟着小幺进进出出，他们只知道它乖顺听话，却从来没见过它的战斗模式。 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扑咬躲闪，时机抓得非常准，招招都奔着敌人的脖子，战斗力比秦老二还强。要不是大黑，他们够呛能坚持到秦老三他们过来。 秦老三和二郎扶着两个伤员先下山了。 第35章 排除隐患 没有了外人，秦小幺拿出大黑的专属食盆，放了满满一大盆的牛肉。 “累坏了吧，赶紧吃点好的补一补。我要给你清洗伤口，会疼，忍着点。” 趁着大黑吃饭，秦小幺抓紧时间给它处理伤口。 秦小幺以前就给大黑用过酒精清理伤口，这次反应倒是没有秦老二他们严重。 处理好大黑的伤，秦小幺又给它放了半盆水，让它自行休息，她得赶紧干活了。 先是把地上所有蛮子都搜了一遍。搜出了一块令牌，半个巴掌大小，上面只有一朵花，秦小幺也分不出是樱花、梨花还是桃花。 不过能做令牌的，总有些玄机在里面。无论是什么，对于现在的老秦家来说都不会是好事。秦小幺没打算让令牌露面，把它直接收进了超市空间。 除了令牌，还搜出了将近五十两银子。 “还是这东西实在。” 秦小幺把银子装进了随身挎包里，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此外，还有长刀十五把，短剑三把，匕首两个。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刚好可以给自家人增加战斗力。 尤其是那两把匕首，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通体深黑还隐隐有红色光泽，分量不轻，吹毛立断。 捡着宝了！ 秦小幺拿着匕首比划了几下，爱不释手，于是非常爽快地决定据为己有。 算了下家里的人数，秦小幺留下九把长刀和两把短剑，其余的都收进空间。长刀给男人们，短剑给五郎和虎子，这下子所有战斗人员都有了武器，不用再用砍柴刀了。 秦小幺又在附近转了一圈，把连手弩的箭头都收了回来。连手弩的箭是特制的，箭头都是用铁打的，材料贵工艺特殊。回收回来，配上竹杆就能循环使用，省钱。 更重要的事，必须清除掉一切跟老秦家有关的痕迹。 这群蛮子特意伪装成大盛国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能无声无息地绕过前面那么多城池，必然有人接应。如今死在了这个地方，谁知道会不会有人顺藤摸瓜地追查，再给他们家来个杀人灭口的戏码。 上辈子的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看的时候她就吐槽，早干嘛来的。 有这么多前车之鉴，她可不想给自己留下隐患。她惜命得很，还想再做个七八十年的咸鱼，不打算给人灭口的机会。防患于未然，把线索都提前掐断为好。 再次确认现场没留下任何证据，秦小幺抱着那十几把长刀短剑，带着大黑朝山下跑去。 秦老三他们没有走远，就等在山脚下，秦小幺一从林子里钻出来就看见了。 二郎迎了上去，接过小幺手里的刀，笑嘻嘻地拍马屁：“还是小幺聪明，我都没想到要把这刀拿回来。” 秦小幺看着一脸傻笑的二哥，想捂脸。 秦二郎，你是懂语言艺术的，一句话打了在场所有长辈的脸。 秦小幺赶紧转移话题缓解长辈们的尴尬。 “爹，咱村子的人呢？” 不仅是北山村的人，连后来的那些难民也都不见了。 “估计是看咱们家走，就都跟着走了。” 秦小幺也猜到了。他们家现在就是北山村的风向标，无论干点啥，其余人都立马跟风。 秦老三扶起左腿受伤的猴子，对着几人道：“咱们得赶紧追上去。家里就剩大郎、三郎和四郎了，有事他们不一定能抗得住。” 北山村的村民倒是不能对他们家怎么样。但是如果有外人出手，他们也未必会帮忙。 从奉城那面逃过来的难民，本来带的东西就不多，走到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为了活下去，他们是敢拼命的。 家里就剩下几个半大小子，徐大山也不知道醒过来没有，秦老大还带着伤，可谓是老弱病残全了。那些难民看见这样的一家子，有骡车还有板车，保不齐就会起歹心。 秦老二也急了，顾不上伤口，强撑着往前赶。 几人疾行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远远看见了自家骡车。只是情况不太好，他们好像正在与对方的人对峙。 跑得近了小幺才看清楚，秦老爷子、大伯娘和她娘正守在骡车边上，秦老爷子和大伯娘都举着柴刀，连她娘手里都拿了根棍子。五郎和虎子护在堆在一起的板车边上。大伯、大郎、三郎、四郎，还有几个男人团团护在最外围。 两方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吵吵嚷嚷听不清楚。只能看见对方几次三番要往上冲，都被大伯他们手里挥舞的柴刀和扁担逼退。 众人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正面，没人发现有人偷偷从后面摸了上来。 “滚开，你们给我滚开。” 五郎第一个发现，挥着棍子就冲了上去，虎子紧随其后。 来人有三四个，都是成年男人，哪是五郎和虎子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能对付得了的。 五郎还好，从小跟着祖父练功，又有天生神力加持。虎子虽然也跟着徐大山学了点拳脚功夫，但相对来说就弱了很多。这么明显的弱点，自然而然就成为敌人的突破口。 一人抓住了虎子挥下来的棍子，另一人一脚踹到虎子身上。虎子倒飞出去，撞在了后面的平板车上。 嘭的一声，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虎子！” 五郎想要过去，却被两人缠住。分神间被人一脚踹得单膝跪地，眼看着一把砍柴刀就要劈下来，一支短箭直直射进了那人的脑袋。 那人死不瞑目，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众人。 这一箭太有威慑力，直接给所有人按下了暂停键。人们愣神的功夫，一道黑影从外围人的头顶飞过，直奔正要对虎子下杀手的男人。 “啊……”男人凄惨地大叫。 众人这时才看清楚，那黑影是一条壮硕的大黑狗，此时正紧紧咬着男人的脖子不松口。随着它狠狠地甩了几下头，男人脖子被咬断了，血溅了周围人一身。 大黑这血淋淋的一击，比刚才那一箭还有冲击力。围着五郎和虎子的几人，还有跟在后面的人惊叫着四散开。 大黑可不会对他们仁慈，扔下早就已经断气了的男人，转身扑向最近的人。 杀！这是秦小幺给它的指令。 第36章 杀神秦家 刚才那一幕把秦小幺吓了个肝胆欲裂，要是他们再来晚一点，要是她的准头再偏一点，两个弟弟就都没了。 冲天怒火把她这么多年特意伪装的温顺乖巧烧了个干净，此时的她又变回了那个横扫整个街区的混混头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的道观生活太过压抑清冷，在以暴制暴成功后，她身体里戾气逃脱了樊笼。秦小幺触底反弹直接走上了极端，爱上了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打架会让她兴奋，从打倒三人增加到五人再到十人，这样的进步让她充满安全感。 那时候她确实过得无法无天，要不是有奶奶临终前的遗言，估计她得把缝纫机踩到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缝纫机还没踩上，她倒是先死了。 再次睁开眼睛，她深刻反省过，觉得可能因为她曾经太过暴力，造成的孽债需要她拿命来偿还。 所以，重来一次，她决定收敛所有戾气，只当一个长辈眼里的乖孩子，一定要活到寿终正寝。 她的演技不错，上辈子的大学同学和公司老板、这辈子的家人和邻居，都觉得她是个话不多，性格软弱的乖乖女。 可惜龙有逆鳞，而家人就是她的逆鳞，谁碰谁死。 前后两辈子的十多年隐忍，一遭破功。如今没有了上辈子的法律约束，她疯得更彻底。 横着那把吹毛立断的匕首，秦小幺杀红了眼。一人一狗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生生杀出一个安全区。那些难民别说冲上来，连与她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骡车的另一面，秦老二几人也到了。看着各个挂彩的大郎几人，秦老二几人也没手下留情。 家里的两个主心骨都回来了，大郎几人的腰板都比刚才直了，跟着冲了上去。不再束手束脚，手里的柴刀挥得毫不迟疑。 这些难民给他们上了人生重要的一课，让他们第一次真真正正体会到了杀戮。 不进则退，你死我活！ 刀只有见过血，才能真正成为兵器。 经过了这一场危机，才让大郎兄弟几人在这乱世中真正地成长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的老秦家全员，气势冲天，战力爆表，人挡杀人佛挡弑佛。 难民那原本一百来人的包围圈，眨眼间就散了个干净，只留下满地的尸体。 此一役，老秦家在难民中奠定了杀神的地位，从此绝了众人窥探的目光和抢劫的欲望。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 前后经历了两场大战，老秦家的男人们个个带伤。 秦老太太她们娘几个把骡车让给了秦老二、猴子和徐大山这三个重伤员，互相搀扶着跟在骡车后面走。秦老爷子领路，大郎兄弟几人推板车，秦老三带着五郎、虎子护在左右两边警戒，秦小幺和大黑断后。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公里，秦老爷子决定提前扎营，他们现在急需要休息。 官道边上还是之前的那条山脉，秦老爷子找了个背风的小山坳做临时营地。背靠着山，前面用骡车和板车堵上，人在里面要安全得多，只要守好前面这一个方向就行。 家里都是伤员，战斗力骤减，后面还跟着不少难民，不得不防。 秦老爷子这样的安排，可以最大程度缩减站岗守卫人数。就算难民又冲上来，他们也可以放弃部分物资拖延时间，然后往山上撤退。 东西没了可以再找，人安全最重要。 女人们迅速铺好了地铺，让男人们躺下休息。秦老三拿着小幺给的药，给所有伤员包扎。秦老太太带着小幺娘做饭，大伯娘带着受伤最轻的五郎和虎子在附近的山根底下挖野菜。秦老爷子负责警戒，大马金刀地坐在骡车车架上，明晃晃的长刀在太阳底下闪着寒光。 别说是难民，就是北山村的人也都绕道走。他们也跟着扎营了，就是离得比以前远多了。他们怕，怕老秦家秋后算账，毕竟之前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帮忙。 殊不知老秦家根本就没把这些人的小心思放在眼里。趋利避凶是人之常情，那种情况下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只要不是落井下石，他们才懒得费力气去计较呢。 扎营在老秦家附近的是李家和徐家，当时护在骡车前的也是他们两家。 与老秦家一样，李家和徐家都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院子与老秦家相邻，平时就有来有往，是通家之好。 李老爷子比秦老爷子小了四五岁，有两个儿子，媳妇在生老二的时候难产死了。李老爷子一直没有再娶，自己拉扯着两个儿子长大。 李老爷子是个泥瓦匠，经常要去县城或者附近的村里干活，就把家里的两个儿子拜托给秦老太太照顾。两个孩子在秦家待的时间比在自己家还长。 尤其是李家老二李林，只比秦老三小三个月，可以说是吃着秦老太太的奶水长大的。小时候天天跟着秦老三的屁股后面跑，亲得像双胞胎似的。 李家也算人丁兴旺，第三代有四个孙子，一家两个。他们与大郎几人从小玩到大，那是一起撒尿和泥的交情。 之前护在骡车边上的，就是李家老大和两个大孙子。 许家的长辈前两年都过世了，如今的当家主母叫王桂花，是小幺大伯娘的本家亲戚。两人都是一个村子的，在家时就是无话不谈的手帕交，长大后嫁到同一个村子，更是紧挨着的邻居。 长嫂拉扯大的云水瑶一直管王桂花叫桂花姐，管她家男人许富贵叫桂花姐夫，关系可见一斑。 许富贵是个铁匠，连手弩的箭头秦老三就是找他打的。 许富贵是家里的独子，但桂花是个好生养的，一气给老徐家生了三个小子，喜得她婆婆恨不得拿她当菩萨供着。 老秦家一出事，桂花就把自家男人和大儿子派来了，还额外提供了砍柴刀若干把。 患难见真情。在整个北山村都在观望的时候，他们肯出手相助，这就是天大的恩情。要不是有他们两家那五个男人的助阵，仅凭大郎兄弟几人未必能挺到秦老二他们赶回来。 有恩就要报，有情就得还。 这份情老秦家人都记下了，此后能帮扶的一定会尽力。 第37章 隐蔽的山洞 营地里升起袅袅炊烟，此时的秦小幺已经在山上找到了一处水源。半山腰上有个小型瀑布，瀑布下面是个小水潭。看水位已经下降了不少，好在瀑布还没有断流。 “我就知道，树还这么绿，这山上一定有水源。大黑，警戒！” 看见这个水潭，秦小幺高兴坏了，扒下衣服就蹦进了水里。 刚刚那一场大战，淋了她一身的污血，连头发都打结了，鼻子里充满了血腥气，需得赶紧洗洗。 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秦小幺先是自在的游了一圈，然后站在了瀑布下面洗头发。 这可是淋浴呢，自打穿过来她就再没享受过淋浴的快乐。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我爱洗澡……” 从超市里拿出洗发水、护发素和沐浴露，秦小幺一边洗一边唱一边扭，心情好得不要不要的。 嗯？那是什么？ 快乐得转圈圈的秦小幺，此时正面对着瀑布，眼尖的发现瀑布后面好像有个山洞。 好奇宝宝立时上线，澡也不洗了，歌也不唱了，顶着水压穿过瀑布来到后面。那里果然有个山洞，洞口不大，要不是天旱瀑布水量骤减，这洞口是绝对露不出来的。 秦小幺胡乱收拾干净自己，从超市里随便拎了套衣服穿上。背心配短裤，花里胡哨的沙滩度假风，还是个超大号的，不过总算没有裸奔。 洞口在一个石台上，秦小幺扒着石台边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上去，第一百零八次埋怨自己如今的小身板。 老秦家人人都是大高个，偏偏到了她这里基因突变，将将一米六，还没有前世高。就这小身板，打起架来很吃亏的。 秦小幺趴在洞口往里张望，瀑布后面光线本就暗，山洞里更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应该没有野兽吧，否则刚才她爬上来的时候就能冲出来攻击自己。 秦小幺担心有蛇。这里阴暗潮湿，可是蛇喜欢的地方。从药房里拿出雄黄粉，秦小幺给自己从头撒到脚。 久未出现的变异雪柳也重出江湖。这地方就她自己，不怕被人看见。 说起来还是雪柳更顺手，可长可短可攻可守，绝对的神兵利器。也是因为它太打眼，才不好在人前使用，根本解释不通的。逃难以来，秦小幺一直把它放在空间里。 抚摸着环绕上手臂的雪柳，秦小幺控制着它慢慢变长。 “小雪柳，跟我一起去探个险，也让你出来放放风。” 垂在地上的雪柳变成了s形走位，显见得非常开心。 举着手电，秦小幺走进了山洞。 山洞里除了阴湿的霉味，倒是没有其他的味道。看来是没有动物在这里筑巢。 秦小幺举着手电四处打量了一下，山洞高度不会超过三米，有五六米宽，倒是挺深的，一眼看不见头。 小心的往前又走了五六分钟，眼前出现一个门。秦小幺第一反应，墓门。 后来才发现是她想多了。这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木头门，做工粗糙，主打一个厚重，一看就是在山上就地取材拼出来的。 门上挂了条铁链子，上面全是锈，显然已经放了不短的时间。铁链子上面没有挂锁，小幺猜测这道门不是用来防人的，而是用来防动物的。 费力搬开门，里面是一个小山洞，大概三十平左右大小。秦小幺转了一圈，在最里面靠山壁的位置，找到了三个大木箱子。 箱子每个都有半米高一米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在这么潮湿的地方也未见腐烂。每个箱子上面都挂着一个大铜锁。 大盛国的铜可比铁要贵得多，光这三把锁就价钱不菲，秦小幺对箱子里面的东西就更好奇了。 秦小幺不会开锁，只能暴力拆除。从空间里拿出个大斧子，哐哐两下子就把铜锁砸了下来。 小心地打开箱子，秦小幺被一阵金光晃花了眼。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本能地抬起胳膊护住眼睛，同时向后退了两步步。 等了两三秒，依旧没有动静，秦小幺放下胳膊上前查看。 “卧去，这是什么？”秦小幺忍不住惊呼出声。 只见箱子里码放着整整齐齐的金条，一半大块一半小块，满满当当一整箱。 秦小幺各拿起一个掂量了一下，大的大概十两，小的约摸一两。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黄鱼和小黄鱼了吧。” 没想到前世今生都是屌丝的自己，有一天竟然能看见满箱子的“大小黄鱼”。 秦小幺粗略的算了一下，这整箱的黄金最少一千两。 头一箱就给她来了个这么大的惊喜，剩下的两箱呢？ 秦小幺打开第二箱，看见的是一整箱银锭子。十两一个的银锭子，最少两百个，那就是两千两。 这是捅了金银窝了！秦小幺已经麻了。 第三个箱子里不再是金银财宝，只有一大块黑色的石头。石头是不规则形状，表面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坑，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泛着金属光泽。 这是……陨铁？ 秦小幺上辈子在博物馆里看见过这东西。陨铁就是陨石的一种，因为含铁量大所以被称为陨铁。它杂质少，含铁量超过80%，曾经一度成为铁的主要来源。 古人称之为天外飞石，用它做出来的兵器都被视为神兵。更关键的是，天价！ 没有了玻璃罩子的阻挡，秦小幺好奇地左摸摸右看看。 这可是好东西啊，这么一块抵得上那一箱子黄金了吧。 秉持着“谁看见就是谁的”土匪原则，秦小幺挥挥手将三个箱子全部收走，连那三把铜锁都没放过。 她查看过了，那铜锁的后面也有一朵花的标记，跟之前在蛮子身上搜出来的令牌一个样。那些蛮子过来八成跟这些东西有关，所以她拿得一点不亏心。 原样锁好门，秦小幺拍拍手潇洒地走了。她得赶紧再洗个澡，把这一身的雄黄粉都冲干净。 刚回到水潭里，秦小幺就听见“轰隆”一声，近得就像在耳边一样。 糟了，山洞塌了！ 秦小幺顾不得回头查看，拼命往岸上游。 等她安全上岸后才发现，瀑布那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坍塌的迹象都没有。 怎么回事？她明明听得很清楚的。 第38章 空间升级 秦小幺还在努力回想，意识却不自觉地进入了超市空间。这时候她才发觉，发出声音的不是山洞而是这里。 超市下面多了一个地下室，跟上面的综合超市面积一样大。只是里面什么都没有，空旷得能听见回音。 竟然凭空多了一个仓库，难道是空间升级了？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刚刚她还在想，那几家空着的店铺已经快要满了，再收东西就得放在超市过道里。结果就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吓……嗯，惊喜！ 不过，好端端的这个空间怎么就升级了？ 等她费劲地查看了一圈才发现，她刚收进来的陨铁不见了。 陨铁虽然珍贵难得，但是用来换个大仓库，还是值得的。 要是她能再找一块，空间是不是还能升级？那时候会怎么样，是往下再挖一层还是在超市上面砌一层？ 秦小幺一边乐颠颠地瞎琢磨，一边把所有的水囊都灌满。先收进空间里，稍后让花妞帮着背。 花妞的伤已经全好了，秦小幺也把它带上了山，让它吃点新鲜叶子。 大黑不见了踪影，不过水潭边上扔着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 有水的山就有活物，看来应该建议秦老爷子在这里再待一天。让大家好好的休整一下，也让伤员再养养。 “汪……汪汪……”一长两短，这是大黑在呼唤。 这五年里，一人一狗几乎天天上山转悠，这是她们之间的暗号。 水潭这里很安全，秦小幺把花妞拴在树上。 “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们一会儿就回来。”花妞打了个响鼻回应。 秦小幺冲着叫声的方向跑，边跑边琢磨。刚刚花妞是不是回答她了？怎么感觉她的这些小伙伴都要成精了。 殊不知，大黑和花妞虽然没成精，可也比一般动物的智商高上许多。 秦小幺用体内能量给两只都治过伤，还梳理过经脉。那股能量除了激发它们身体的生机，也激发了脑域。尤其是大黑，被梳理的次数最多，智商也就最高。 好在秦小幺不知道，否则她得天天给两只梳理一遍，巴不得催生出个精怪看看。 “呦，山里还有这大家伙。” 秦小幺找到大黑的时候，就看见倒在地上的鹿。那是只成年雄鹿，头上有一对长长的角，体型有大黑的两倍大，估计得有两百斤。 所以，它是让她过来当搬运工的吧。 搬运工秦小幺挥手把鹿收进了空间，带着大黑回去找花妞。 “一会儿你也洗个澡，看看你这一身的血。” “洗干净我再给你伤口上点药，可不能感染喽。” “你说你抓个鹿就不能先不杀？那些鹿血都白瞎了。” “下回还是用爪子吧，牙缝里的血太难刷。” …… 秦小幺一路碎碎念。大黑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总之是一声没吭。 这就是一人一狗的日常。 给大黑和花妞都洗了澡，上了药喂了食，一人一狗一马驹下山回去。 远远看见营地，秦小幺把鹿和水囊都放了出来。 写了张字条给美男爹，秦小幺让大黑去跑腿。 “大黑，把字条给我爹。” 那鹿太重，她自己可搬不回去，除非扛在身上。她已经洗过两次澡了，可不想再洗第三次，还是搬救兵吧。 大黑速度飞快，在自家营地里没找到秦老三，闻着味跑到了李家。 秦老三正在给李老大上药，好在李家三人只有李老大受了点轻伤。 察觉到有人在顶他后背，一回头就看见大黑那大大的狗头。 大黑又顶了他一下，把嘴里叼着的字条放在他身边。 秦老三打开一看，是自家闺女那鬼画符的字：有大货，速来！ 这是让他找人去接应呢。这懒丫头，自己不回来，倒是使唤起老子了。 身为老子的秦老三对自家闺女那是一点办法没有，只能乖乖听话办事。 给李家老大包扎好伤口，秦老三把拿在手里的两瓶药都留下。 “李叔，黑色瓶子里的液体是用来洗伤口的，白色瓶子里的药粉是外敷的。这两个配合着用，伤口就不会感染，愈合得也快。你给李大哥一天换一次药，三天就差不多了。” 这两瓶都是满的，足够用上十几次，他是特意留给李家的。 外伤药可都是金贵玩意，更何况是自家闺女捣鼓出来的。这可是神仙教她闺女做的，有钱都是没地方买去。 药有多贵李老爷子也知晓，赶紧推辞，“这可使不得，药多金贵啊，赶紧拿回去。” “看您说的，药金贵能有我大哥金贵？要不是为了帮我家，大哥也不会受伤。您要是再推辞，我爹就得亲自来送了。” 李老爷子向来把秦老爷子秦老太太当亲兄嫂对待，可不敢为了这点小事劳烦老哥哥再跑一趟。也就没再推辞，收下了。 秦老三可不想让宝贝闺女等太久，回家叫上大郎和二郎就跟着大黑往山上跑。 “三叔，出什么事了？等我先拿把刀。” 秦老三对自家这个总是缺根弦的傻侄子也是无语了。 “拿什么刀，没看我都是空着手的。去拿根扁担再拿捆绳子。小幺打到大家伙了，让咱们搬下来。” “大家伙能有多大？这林子也不算深，除了野鸡野兔的还能打到啥……” 二郎一路嘟嘟囔囔地往山上爬，等看见秦小幺脚边的鹿时，感觉脸被打得生疼。 不过他向来是个心大的，简称没心没肺。 “小幺，你从哪打到这么大的鹿？咱们可有好几年没见过这玩意了。” 二郎新奇地围着地上的鹿团团转，摸摸鹿角又摸摸皮毛。 “大黑抓的。半山腰上有个水潭，估计这鹿是过来喝水的。” 还是大黑厉害，可惜啊，只听小幺的。 二郎已经眼馋大黑好几年了，总想让它陪着自己进山。可惜大黑一年都够呛能给他一次机会。 “行了，趁着这鹿还没凉透，赶紧扛下山。今晚咱们烤鹿肉吃。” 同款吃货秦家三兄妹，立马欢呼。 人都说君子远庖厨，美男爹却不同，厨房里的活计他都会干。只是日常的菜做得都一般，仅烤肉一样那叫一个绝。可惜他太忙，天天早出晚归的，只有过节的时候才会露一手。 天旱了两年，秦小幺已经两年没吃到过美男爹烤的肉了，光想想就已经在流口水。 “快，大哥二哥，赶紧的。不用怕弄脏身上，回头我带你们去水潭洗澡。” 为了这一口，秦小幺甘愿再爬一遍山。 第39章 秦老三的算计 那么大的鹿扛下山，引发了一小波轰动。北山村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却没人敢凑上来。 要是搁以前，打到这样的好东西，秦老爷子会给有老人孩子的人家分一些。如今，就别做梦了。 “爹，晚上咱们吃烤肉吧。把李家和徐家人都叫过来。” 老秦家领导班子又在开会。 “成，人家帮了咱家这么大的忙，请人吃顿饭是应该的。一会儿我亲自去请。” “除了吃饭，我还想问问他们两家今后的打算。如果他们愿意，我想带着他们一起去西宁省。二哥，你觉得怎么样？” 秦老二虽然有十多年没在家，但也是和李家两兄弟、桂花姐夫自小一起长大的。不说别的，单凭今天这一件事，他就愿意拉拔着他们一起去过好日子。 “行，只要他们愿意，就跟咱们一起走，路上也能多点人手。” “我也是这么想的。咱家平时看着还算人丁兴旺，可一遇到事就有点不够用了，还是得找点能帮衬的人。这两家都跟咱们亲近，知根知底，人品都是没话说的，路上可以互相照应。到了西宁省也可以在同一个地方安家落户，抱团才不会被本地人欺负。” “爹，你觉着呢？” “我没意见。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他们要是能跟咱们一起就再好不过，以后也有地方串门了。但是要跟他们说明白西宁省的情况，别到地方再反悔，为这事结了仇。” 秦老爷子太了解这个三儿子，那张嘴能把死人说活了。他要是打定主意要把两家人忽悠过去，他们谁都跑不了。 秦老二毫不客气的乐出了声。 身为被当众揭短的当事人，秦老三没有一点尴尬。 “爹，您放心，肯定不能。” 肯定不能让他们跑了。既然入了他的眼，那就必须让他们在老秦家这根绳子上拴瓷实了。 秦小幺今天没有参加领导班子会议，正带着三家人来水潭打水呢。否则一定会送给美男爹两个字：腹黑。 她家美男爹就是属黑芝麻馅汤圆的，标准的白切黑。外表看着那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极具欺骗性，其实里子都黑得透透的了。 别看她几个哥哥都比美男爹高壮，实际上怕他怕得厉害，他要是板着脸吼一声，他们就会立马排排站。这都是从小到大被收拾出的应激反应。 就连五郎也一样。他是年龄最小的，也是最调皮捣蛋，上房揭瓦没一时消停的，他爹拎着烧火棍揍都没用。可是只要美男爹在家，五郎要不就躲出去玩，要不就猫在屋子里摆弄他的那些玩具，从来不闹腾。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用他的话说，三叔整人的法子比他爹的烧火棍还恐怖。 今天的晚饭极其丰盛。红烧鹿肉、野鸡炖蘑菇、野菜汤，再加上现烤鹿肉。虽然没有主食但肉管够，大家都吃了个肚圆。 饭后，孩子们围着营地玩闹，女人们凑在一起唠家常，男人们要说正事了。 秦老三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后的小幺，又看了看不远处玩得嗷嗷叫的那群臭小子，也就放任了。 没办法，谁让三家加起来就这么一个女娃娃，从小到大连个玩伴都没有。 秦老三觉得自家闺女孤孤单单的很可怜，秦小幺却觉得自在。让她一个心理年龄超过三十岁的阿姨跟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一起玩，那才是真的可怜。 会议以感谢两家今天拔刀相助开始，然后七拐八拐就拐到了西宁省上。秦小幺一听，就猜到了美男爹的打算。他这是看上这两家人了，准备收为己用。 今天这一遭事，终于让这个拿笔杆子的书生意识到，乱世里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是多么的重要。老秦家男人就算是再厉害，能担事的也就是秦老三那一代的几个人，大郎他们还是缺少历练。 这时候就需要找外援，就像当年她收小弟一样。毕竟，独木终究难支。 果不其然，在秦老三的语言艺术之下，李徐两家都决定放弃原定的去盛都计划，跟随老秦家一起去西宁省。 队伍扩张了，需要准备的食物就多了，身为带头大哥的老秦家总不能看着小弟饿肚子吧。 秦老爷子听从小幺的建议，决定原地休整两天，让伤员养身体的同时，多打点猎物烤成肉干备用。 最开心的是几家的女人们。因为水潭的原因，她们终于可以好好的洗个澡，再把家里脏了的床单被罩和衣服都洗个遍。下一个有水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远呢。 值得庆幸的是，徐大山当天晚上就醒了，除了有点头晕外没有其他的不良反应。他的身体素质好，恢复速度快，第二天就能下地走动，第三天已经可以上山打猎了。 这下子营地里眼巴巴看着干着急的只剩下猴子，谁让他伤的是腿呢。 秦老大按照小幺给的图纸，给他做了个拐杖，于是他的活动范围从地铺扩张到了整个营地。待不住的猴子就时不时的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顶替了秦老爷子站岗的活。 三天转眼就过去了，顾忌着后面越打越近的蛮子，需要继续赶路。 北山村的其他人在第二天就走了。不用跟在别人后面，三家人的速度倒是比以前快了不少。 他们离开的第二天，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瀑布后面的山洞。不过十来分钟，又飞速的离开。 当夜，那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一处宅院。只见他抽出腰上的长鞭向上一甩，长鞭缠在了院墙边一棵大树的树杈上。稍一用力，身影如同一股青烟轻飘飘地上了树。 身影还没等站稳，就对上树冠中一张笑眯眯的脸。吓得他脚下一滑，差地掉下树。 唉呀妈呀，吓死宝宝啦！ 就在他险险稳住身形之际，屋子里传出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滚进来。” 不过三个字，立马让他破功，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还是最狼狈的脸着地。 “呸……呸……”啃了一嘴的土。 一抬眼，面前是一双靴子，靴子的主人正板着脸冷冷地看着他。 “嘿嘿……头儿。” 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地上的人连滚带爬的起来，急忙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第40章 进城费 屋子里的烛火亮起，一个男人的身影映在床幔上。 一身土的人单膝跪地，低着头喊了声“主子”。 那道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起来吧。事情怎么样？” “那些人都死了，没留下任何线索。山洞里是空的，连痕迹都没有。” 对方的人扫尾扫得非常彻底，他什么都没找到，甚至都不能确认两件事是不是同一拨人干的。 “知道了。” 来人行礼告退，屋子的烛火再次灭了。 秦小幺还不知道，差一点山洞里的那些宝贝就不是她的了。 离开水潭之后，一众人又走了五天，已经进入了平县地界。 “咱们明天就能到平县县城，那里是安平省最后一个城池，走出平县地界才算彻底走出安平省。” 晚饭后，秦老二拉着秦老三凑到秦老爷子的身边，商量之后的行程。 “我建议进城住一晚上。咱们三家都没了干粮，光吃肉人也受不了。” 秦老三附和，“不光要买粮，还得买点布和棉花。这几天明显觉得温度在下降，尤其是一早一晚，咱们冬衣不够，需要提前准备。”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里的粮价是多少？咱家的银子不多了，估计买不了多少，更不用说棉花了。” 棉花向来比粟米金贵。以前他们家也没办法年年做新棉袄，只能在旧棉花的基础上掺些新的。 现在既想买粮食又想买棉花，难！ 秦老三知道他爹的顾虑，也不多解释，拉着秦老二往老爷子身边凑了凑，然后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包裹放在三人中间。包裹打开，里面金灿灿的小黄鱼和白花花的银锭子，晃得人眼花。 秦老爷子和秦老二双双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在还记得财不外露的道理，否则他们能直接尖叫出声。 缓了口气，秦老爷子问道：“老三，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秦老三飞快的把银子包裹好，才跟两人解释。 “这些银子和金子是小幺给我的。二哥，就是咱们在山上杀蛮子那天，小幺把所有人都搜了一遍，这些是在那些人的身上搜出来的。 一两的金条三十根，十两的银锭子三十个，还有些碎银子，加起来能有三十两。” 大盛国一金顶十银，这三十根小金条就是三百两银子。再加上银锭子和碎银子，好家伙，这一下子就有六百三十两。 秦老爷子和秦老二此时脑海里都响起秦老太太的话，“我家小幺就是福娃转世。” 确实啊！ 秦老太爷：老太婆的眼神真毒。 秦老二：老娘的眼神真毒。 两人都在心里感慨秦小幺的厉害，殊不知这些还只是九牛一毛。 当初那十五个蛮子连个包裹都没背，身上能揣下这么多金银就已经是极限了，再多真没办法解释。 秦小幺盘算过，这些钱应该够他们这一路上的花销，以及在西宁省落户了。至于落户之后其他用钱的地方，那就到时候再说，她总能找到把空间里的那些钱过明路的机会。 第二天傍晚，他们到了平县县城。城门外的空地上滞留了很多难民，密密麻麻的得有上千人。 当老秦家一行人从他们之间穿过走向城门，四面八方的贪婪目光犹如实质直直地投射过来，让人不寒而栗。就连大黑都进入了警戒状态，脊背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 五郎害怕得贴着秦小幺走，小手紧紧地拽着小幺的衣角。 “姐，他们好可怕。” 秦小幺把五郎往自己身边揽了揽，“别怕，拿好你的短剑，切记出手不要犹豫。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跟紧我。” 五郎这一路都被保护得太好，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眼看着世道越来越乱，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事等着他们，万一他与家人走散了，连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秦小幺这段时间逮到机会就会给他上上课，包括体能训练和心理训练。 “嗯，你教的那些我都记得。” “姐，他们都堵在这里干嘛，怎么不进城？” 秦小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进城需要每人交二两银子。”这是秦老三刚刚跟城门口守卫打听到的消息。 “什么？” “多少？” 他们竹县进出从来不用交钱，就算是去府城，最多也就交五个铜板。这小小的平县县城竟然要二两银子，这是明抢。 可就算知道是明抢，他们要是想进城，也只能认了。 李老爷子先开口，“我们家就不进去了，就在城外面等你们。你们帮着买点东西就行。” 桂花姐也跟着附和，“对，对，我们家也不进去了，跟李叔他们一起等你们。你们帮忙买点粮食就行。” 两家手里都拮据，尤其是王桂花家，就她男人一个人挣钱养他们六张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些年她家也没攒下多少钱。 秦老爷子发话了。 “你们都跟着一起进城，进城费用我家出。” 这要是以前，老秦家的日子也是紧巴巴的，可不敢说这个话。如今不一样了，他家宝贝孙女一下子就弄回来六百多两，这些钱他家还是掏得起的。 “那可不行，”李老爷子第一个反对，“我们这一大家子就得将近二十两，咋能让你家出呢。我们就在城外找个地方等你们，不用花着冤枉钱。” 王桂花也要反对，直接被秦老三打断了。 “李叔，桂花姐，你们看看外面的这些人，个个都像饿狼一样，恨不得把咱们给吃了。你们在外面能睡踏实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咱们花点钱买个安全。” 知道两家都不是爱占便宜的人，秦老三又补了一句：“这银子就算是我家借给你们的，等咱们落了户日子过安稳了，你们再慢慢还就是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两家人也没再推辞。外面这些人确实太可怕了，老秦家的人又都不在，他们要是自己在外面过夜，心里着实没有底。 “行了，就这么定了，咱们抓紧时间进城。”秦老爷子一锤定音。 第41章 住店 把长刀、短剑和连手弩之类的违禁品都藏进骡车的暗格里，秦老三交了进城费，一众人顺顺当当地进了城。 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将近一个月，一直都是荒郊野外，这还是头一次进城。女人们很兴奋，商量着进城后要采买什么东西。 可是……这平县县城怎么与她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店铺都关了，街上人都没有几个，还全都是行色匆匆的。明明是傍晚最热闹的时候，却听不到什么动静，竟然让人觉得萧条。 一群人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大街上，一时都不知道往哪走。 一个衙役路过，围着他们打量了一圈，就在他们以为麻烦找上门的时候，衙役开口问：“刚进城的吧，要住店吗？” 还是秦老三反应最快，立马接活。 “这位衙役大哥，我们确实是刚进城，正打算找地方过夜呢。您可有什么地方推荐？” 能这么问的，一般都是给熟识的店招揽生意的，可以从中抽取佣金。 没想到这衙役比想象的高出一个档次。 “我家就是开客栈的，你们跟我走吧。” 反正也不知道去哪，那就走吧。 一行人跟着衙役拐过了两条巷子，才到地方。 这里不是闹市，看起来像是一个大院子改造的，门上的牌匾写着云来客栈。 衙役推门进去，扯着嗓子喊：“姐夫，有人来住店了。” 余音未落，一个男人从灶房里钻了出来。 穿着一件长衫，一副书生打扮，只是如今那长衫的前襟被撩起，一角掖进了腰带里。袖子也被高高挽起，一只手里还拎着一把菜刀。 衙役也没想到男人会是这个样子，吃惊的问：“姐夫，你在干什么？” 男人也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把拿菜刀的手背到了身后。 “你姐想喝鸡汤，我正打算把家里的那只老母鸡杀了。” “那不是个下蛋鸡吗，杀了我姐可就没鸡蛋吃了。” “那也没办法，这时候也没地方去买鸡了。” 衙役伸着脖子往灶房里张望了一下，“王婶呢，怎么让你杀鸡。” “王婶家的小孙子病了，我让她先回家了。” 得，今天的晚饭看来得自己做了。 “姐夫，你把鸡放那吧，一会儿我杀。你先来照顾一下客人。” 衙役随后又向门口的众人介绍，“这是我姐夫，是这家客栈的东家。” 男人已经把长衫的前襟和袖子都收拾立整了，冲着客人一拱手，“鄙人姓胡，是这云来客栈的东家。诸位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 他这一套话早就说习惯了，顺嘴溜出去后他才意识到，王婶不在没人做饭。 这就比较尴尬了。 男人又冲客人拱了拱手，“众位，实在抱歉。刚刚记起，我家厨娘不在，家里没人做饭，打尖和住店恐怕都不行了。各位还是另外找一家吧。如果众位没有相熟的店家，我可以推荐，保证价格公道。” 一直等在旁边的衙役一听这话就有点急了，“姐夫，好不容易上门的客人，你怎么还往外推呢。” 胡东家也很无奈，“王婶不在，总不能让客人吃你做的糊饭吧。” 想起自己那不可言说的手艺，衙役也蔫了。 秦家李家和徐家的一众人面面相觑。进门后连句话都没说过，这就要把他们请出去了？ 秦小幺觉得这两人真有意思，自说自话，演得热热闹闹的。 秦老三倒是觉得这个客栈可以住，最起码安全有保障。能放下身段给媳妇做饭的男人，总归品性是不坏的。再说，还有个衙役在呢。大小也是个公职，轻易不会砸自己饭碗。 这平县县城着实有点古怪，在没弄清楚缘由之前，还是别到处跑为好。 与秦老二对视了一眼，见他点头，秦老三上前一步冲着两人也拱了拱手。 “胡东家，我们一路走过来人困马乏的，不想再换地方，今天就在您这里住下了。饭由我们自行解决，只要允许我们用灶房就行。” 衙役听了眼都亮了，赶紧扯了扯胡东家的袖子。 胡东家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也答应了。 “灶房你们随便用，院子的最西面有水井，柴房里的木柴也可以随意取用。这个院子东西厢房都是空的，你们都可以住。让你们自行操持饭食实在抱歉，房费我给你们打八折。” 衙役对于他这实心眼的姐夫已经无语了，转身进了后院，他要去跟他姐告状去。 分好房间，几家人进进出出的搬行李。胡东家也没走，就坐在院子里的大榕树下。树下摆放着石桌和石凳，倒是闲坐的好地方。 秦老三拎着一只野鸡走了过去。他得打听打听这里的情况，这只野鸡就是个绝好的切入点。 “胡东家，感谢你让我们用灶房，这只野鸡请务必收下。” 胡东家赶紧推辞。 “这可使不得。不能提供饭食本来就是我的不是，哪还能收您的东西。” 这个时候，别说是野鸡，就是只家鸡都是有钱买不到的稀缺东西。 “这野鸡是咱们在城外的山林子里猎到的，不是什么值钱玩意，您就收下吧。有了它，您就不用杀家里的下蛋鸡了。” 听了这话，胡东家动心了。那鸡每天都能下两个鸡蛋，是媳妇和儿子唯一的补品，他确实挺舍不得杀的。 又看了看石桌上的野鸡，胡东家妥协了。 “那我就收下了。您刚进城还不了解情况，现如今这鸡鸭之类的都是金贵玩意。我也不能占您的便宜，房费给你打五折吧。” 好在衙役没在，否则能被这姐夫气死。 秦老三觉着这真是实在人，怪不得能把生意做成这个样子。都不用花心思，光从两人之前的对话秦老三就猜到，这客栈的生意可谓是惨淡。否则也不能只有一位厨娘，连个店小二都没见到。 不过，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好处，套起话来更容易。 秦老三用一只野鸡成功地打开了胡东家的话匣子，连他家祖孙三代的事情都摸清楚了。 第42章 原委 lwxiaoshuo.org 晚饭后，把孩子们撵到院子里玩，几家大人们凑在一起听秦老三说他打探到的消息。 客栈的东家叫胡生，也是个秀才。这云来客栈是他家祖产，从爷爷辈传下来的。 他家三代单传，爷爷和父亲都从商，到他这辈想要改换门楣，只一心督促他读书考功名。这胡生也算争气，顺顺利利地通过了乡试考上了秀才。 当要考府试的时候，祖父过世了，他守孝三年。三年后的府试之前，他爹又过世了，于是又守了三年孝。 连续两次都没能进去考场，还都是因为家中老人过世。胡生被吓怕了，担心他要再赴考，老娘也会出事。反正家里的生意也需要他管，索性就歇了继续考的心思。 可惜他前面那么些年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祖父和父亲的生意经是一点没学来，家里的生意慢慢就落败了。后来干脆把所有的铺子都租了出去，自己只守着这家云来客栈。反正那些铺子的租金足够他们一家吃用，这客栈的生意不好也没关系，就当打发时间了。 胡生一家就住在后院里，老娘、媳妇、儿子，还有媳妇的弟弟，就是那个衙役。原本以为他这辈子也就一个儿子了，没想到他媳妇竟然又怀孕了。 家里人都乐坏了，只是赶上这么个时候，什么东西都买不到，想吃什么都吃不着。 平县县令是个贪财的，以前还好，不过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收些商户的孝敬，或者找些名目筹集点钱。他胆子小不敢太过分，要的钱也都在各商户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自从朝廷发布增税令之后，县令就变成了刮地皮的，把平县的商税往上提了三成，美其名曰填补农税缺的窟窿。有的铺子一个月的利润都没有税金高，干脆就关门不干了。 待蛮子攻进北境的消息一传过来，县令害怕难民进城又不敢无令封城。于是就想了个办法，提高进城费。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进城费就从原来的五个铜板一路涨到如今的二两银子。要是带着货进城，还要翻倍。 别说是难民了，就连周边的百姓都不来了。他们进城卖的那点蔬菜水果、鸡鸭鱼肉，都没有进城费高。不止是百姓，这进城费同样把商队也挡在了外面。 外面的东西进不来，城里的东西又有限，慢慢就开始物资短缺。到如今，能走的人都走了，县城就变成了萧条的样子。 听说县令家都已经打包好了行李，只等着蛮子打过来的消息一到，立马就跑。 胡生家因为媳妇大着肚子，想走也走不了。好在他家是开客栈的，储备的粮食足够多。最大的难处是买不到肉，鸡蛋就是家里唯一的荤腥。 “那店铺都关了，咱们上哪去买粮食和棉花布匹。” 他们进城就是为了买这些东西的，如果买不到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进城费。 “大嫂放心，我已经打听到门路了。胡生的一个朋友家里就是开绸缎庄的，还是城里最大的一家。他答应帮咱们牵线，直接去那朋友的家里买。 至于粮食，有点麻烦。城里的粮油铺子基本都没粮了，唯一能买到粮食的地方就是县令家的铺子。听说之前运过来一批救灾粮，县令一直压着没发，如今卖的大概就是那些粮食。” “不是说县令胆小吗？我看未必，都敢私自买卖救灾粮了。”李家老二李二林气愤地吐槽。 “他是笃定了蛮子要打过来，到时候就没人会计较他这点事了。” “这个狗官，都准备要弃城逃跑了，还要在跑之前再赚一笔。” 众人纷纷附和，都在骂这平县县令不做人。 秦小幺也觉得他该骂，但是这些背地里的叫骂，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要想让他疼，必须得往他最重视的地方戳。 既然他贪财，那就把他家搬空吧。 不过现在不急，得等到临走之前，防止他狗急跳墙来一出封城。明天肯定是要去采买的，估计还得在这里住上一夜。 事情确实如秦小幺所料，等把所需要的粮食、棉花、布匹都拉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如果现在出发，走不了多长时间天就黑了，不如再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出发。 ……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秦小幺不杀人也不放火，她要去搬家。 一人一狗偷偷溜出了院子。嗯……从狗洞溜出去的。 “呸……呸……”秦小幺一边扑撸脸上身上的土，一边跟大黑吐槽。“好在我身量小，否则还真钻不出来。这云来客栈也是的，干嘛把狗洞开那么小。” “你说我爷也是，当初干嘛不学点轻身功夫。成天这么钻狗洞，太毁形象了。” “也不知道哪能买到武功秘籍的，要轻功的那种，我可以自学看看。我要求也不高，能翻个墙就行，就是不知道这玩意没有师傅教，能不能学会。” 碎碎念中，秦小幺听到了“噗”的一声。 “大黑，你是放屁了吗？” 一直在四处张望的大黑，属实懒得理她，一扭身跑了。 “喂，你等等我啊，天黑我害怕。” 大黑：我信你个鬼！以前在北山村的时候，你半夜少往外跑了？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连打更巡逻的人都没有，秦小幺很顺利地摸到了县衙后院。 她白天就过来踩过点，知道从哪能进去。依旧是老办法，钻狗洞。 大黑先钻了进去。秦小幺等了十几秒没听见大黑的预警，也跟着钻了进去。 这县衙的后院还没有云来客栈大，修得倒是挺别致的，小桥流水、长廊凉亭，样样俱全。 院子里非常安静，连值夜的都没有。听说县令把家里大部分仆从都发卖了，应该也是为了逃跑做准备。 连这点卖身银子都不放过，果然是舍命不舍财的主。 他就没想过，即使如今的城里已经空了大半，依旧会有人趁着月色来他家遛达遛达？ 比如说——社会你幺姐。 第43章 夜探县令府 秦小幺掏出今天从粮袋子上剪下来的一角直接堵到大黑鼻子上，压着声音说：“好好闻一闻，咱们先把粮食找出来。” 县令家的库房暂时还没有线索，那就先把那些粮食收走。 大黑使劲躲，依旧被痒得打了个喷嚏。鄙视地冲着秦小幺翻了个白眼，贴着墙根就往前钻。 真是蠢死了。不过找个粮食的事，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秦小幺刚想叫住大黑，突然意识到现在呆的是什么地方，赶紧闭嘴把声音咽了下去。 “臭大黑，也不知道等等我。” 秦小幺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扒拉开矮树丛猫着腰往前追去。 一人一狗顺利到了藏粮食的地方。门口没人站岗，只有一把锁将军把门。超大型号的铜锁，让秦小幺非常头疼。 再用斧子砸？一斧子下去，绝对会把人招来，那她收库房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秦小幺躲在树丛里，看着门上的铜锁发愁，树枝子扎得脸上痒痒的，她下意识扒拉开。 树枝……对了，她还有雪柳啊。 雪柳可以按照它的意识变化形态，那变成把钥匙应该没问题的。死马当活马医吧！ 唤出雪柳，秦小幺控制着它伸向库房门，顺着门爬上那把大铜锁。把尖端插进锁孔，让它把里面的空隙全部填满，然后使劲一转。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锁开了。 成功了！ 没想到她的宝贝雪柳还有这本事，真的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神器。 秦小幺乐得见牙不见眼，愉快的收回雪柳，顺带着把那个超大铜锁收进空间。 她今天就是来刮地皮的，主打一个“光盘行动”。 把库房门拉开条缝，秦小幺闪身进去。借着月光看清楚，那大半屋子的粮食袋子，一直顶到了天花板。 “狗官，守着这么多粮食，竟然眼睁睁看着城外的难民饿死。” 我叫你贪！手腕上的雪柳瞬间蔓延出去，分出无数个枝丫挥向那些粮食袋子。在相触的瞬间，粮袋消失，然后出现在空间的仓库里。 眨眼的功夫，偌大的库房里连个米粒都没剩，老鼠来了都得抱头痛哭。 看看空荡荡的屋子，秦小幺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拍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转身出去，把那把大铜锁又原样挂回去，一人一狗钻回了矮树丛。 秦小幺把这个院子打量了两圈，都没看出来哪间是库存。 这古代人也真是的，整这么多屋子干什么？ “大黑，我不知道库房在哪，咋办？” 大黑：你问我我问谁？ “你能闻出是哪间吗？” 大黑：我是狗不是神。能找到粮食，是因为今天搬粮食回去的时候它闻过。 “唉，你可真没用。” 大黑：你行你上。 秦小幺还真上了，方向是正房。既然找不到库房，那就先去狗官住的地方看看。 屋子里传出震天的呼噜声。 秦小幺：狗官，做了那么多亏心事竟然还能睡得这么香。 秦小幺冲着那间房呸了一口，一边腹诽一边顺着这排房子找起。 她是来图财的，对狗官的命没兴趣，只要能确定这里是正房就行。 一间接着一间，还真让秦小幺找到个好地方。这间屋子距离卧房不远，地上摆满了箱笼，箱笼里金银首饰、毛料布匹、瓷器摆件、药材补品样样齐全。秦小幺猜测，这里八成是那县令夫人的私库。 虽然大多都是女人用的东西，可看起来都挺值钱，秦小幺一样没放过，全部收进空间。 不过一个县令夫人的私库，竟然就有这么多东西，那县令库房里的东西还能少吗？光是想一想，秦小幺就有点上头。 找，往死里找，今天她高低得把库房找到！ 于是，所有屋子的窗户都遭了难，没有一个是不带洞的。 又一间上锁的屋子，秦小幺急吼吼地捅开窗纸往里看。结果白高兴了，里面除了一套桌椅和一个大书架外，什么都没有。 这个……好像是书房吧？既然上了锁，保不齐里面有点什么。 秦小幺故技重施，用雪柳开了门。 屋子不大，正当间摆了一张大书桌。桌面上摆着成套的笔墨纸砚。笔是好笔，砚也是好砚，只不过看起来跟新的一样。墨条闻着还带着香气，想来也不是便宜货。秦小幺随手翻了翻那一摞纸，连半个字都没有。 这样的文房四宝，一看就是用来装样子的，基本没用过。可见这县令，把心思都放在了敛财上，一点正事都不干。 秦小幺把书桌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还真找出来一个暗格，里面有一小摞银票，还有一块令牌。 “这令牌样式怎么这么眼熟呢。” 秦小幺把令牌举到眼前仔细看，发现上面有一朵花，竟然与蛮子身上的那块一模一样。 啧啧，怎么哪哪都有你！ 秦小幺嫌弃地晃了晃手里的令牌，把它，扔进了空间。一起收走的还有桌子上的笔墨纸砚，这么好的东西就别摆在这里落灰了，留着孝敬美男爹。 书桌的后面是一个超大书架，一直到顶的那一种。书架挺大，只是上面的书都没有摆件多。 摆件多为瓷器，这要是搁上辈子，妥妥的古董。如今，秦小幺看不出来值不值钱。 不过没关系，不懂也不耽误她收收收，反正也不费力气，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放出雪柳，秦小幺眨眼，再眨眼，再再眨眼……被打脸了，竟然有个顽固分子依旧坚挺地立在原地。 什么情况？ 秦小幺凑近查看。那顽固份子是个梅瓶，不过十寸高，怎么着也不会重到搬不动的地步。 反常即为妖！ 秦小幺学着上辈子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双手抱住梅瓶向右一拧。嗯……没拧动。再向左，这次动了。 咔哒一声后，书架开始抖动，秦小幺谨慎地后退了两步，紧盯着书架戒备。 书架从中间裂成两半，分别向左右移动，露出后面的一个入口。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 秦小幺凝神细听，没有风声，应该是个密闭空间。 进，还是不进？ 第44章 空间露馅 秦小幺不过犹豫了两秒，人就已经站在了入口处。 里面是一段向下的楼梯，大概二十阶的样子。楼梯连接着一条狭窄过道，距离有些远，看不见过道的尽头。 秦小幺把雪柳变化成长鞭，又把之前得到的那把吹毛立断的匕首插在腰间，举着强光手电小心的迈下台阶。 大黑正在外面放哨，这次只能靠她自己。 好在一路安全，没有机关也没有暗道，秦小幺顺利地走到了过道的尽头。 那是一道门，门后面是一间密室。密室的面积有县令夫人那间私库的三倍大，满满当当摆了一地的箱子。 “来吧，拆盲盒喽。”秦小幺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第一个箱子，金条；第二个箱子，金条；第三个…… 第九个箱子，银子；第十个箱子，银子；第十一个…… 如今的秦小幺已经不是原来的秦小幺了，那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光看这些黄白之物就已经看麻了。 在连续开了三十个箱子之后，秦小幺终于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是夜明珠吧。” 一个小箱子里放了两颗夜明珠，那盈盈绿光照亮了半个密室。 “呀，这是东珠。” 如果没记错，这东珠可是贡品，这里却有满满一匣子。 “不得了了，竟然还有珊瑚。” 箱子里的珊瑚个大色红，这么好的品相恐怕连老皇帝都没见过。 至于那些成箱的珠宝首饰，已经不值得一提了。 秦小幺看着这一地的珠光宝气，疑惑地皱紧了眉头。 这事不对，单凭一个平县县令，不可能搜刮到这么多的钱，更不用说那些奇珍异宝了。想起之前从书桌里搜出来的花朵令牌，估计八成跟它有关。 这些宝贝轻易都不能拿出来，否则不一定引来什么乱子呢。 东西收好，秦小幺原样锁好书房门，跟着大黑直奔狗洞。作为不会轻功的人，没得选，只能从那里出去。 回到云来客栈，依旧是狗洞。大黑先钻了出去，秦小幺紧随其后。 “大黑，你是不是该减肥了，看你这大屁股。” 秦小幺今天超级开心，就算是爬得费力也不忘记跟大黑撩闲。大黑窜进去的速度比出来的时候快多了，可见有多不待见她。 费劲巴拉爬出云来客栈那小狗洞，秦小幺只顾着低头拍打身上的土，没发现狗洞前站着的人。 等她一抬头，直接对上秦老三那张冒着冷气的帅脸，吓得一屁股又坐回到了地上。 “那个……爹，你怎么在这里？” “不在这，我应该在哪里？” 秦小幺：不应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就算是在骡车底，也比站在这里强。 “去哪了？” 秦小幺心虚的缩了缩肩膀，对着美男爹嬉皮笑脸。 “爹啊，你看都这么晚了，有话咱们明天再说呗。” “少来这套，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跟我进来。” 秦小幺眼看着美男爹走进一间空置的厢房，知道今天是跑不了了，一步三挪的跟进了屋。 秦老三已经在桌子边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盯着秦小幺。 秦小幺只觉得后颈发凉，深知今天要是不老实交代，等待自己的准没好事。 “我去了宰相府。” 秦老三：臭丫头，你咋不上天呢。 秦老三话都顶在嗓子眼了，生生给咽了下去。这夜深人静的，再把别人给招来。 “干什么去了？别跟我说你就是好奇进去逛逛。” 这话秦小幺以前倒是常说。她一个现代人，来到这么原生态的古代，当然什么都想看看。 秦小幺小心地瞄了眼美男爹那黑沉沉的脸，说了实话。 “我去搬粮食了。那狗官竟敢贪墨救灾粮，我就一粒都不给他剩。” “救灾粮的事也是你能掺和的？把你能耐的。就你那小身板，能扛多少出来。” 秦老三顿了一下，想起这丫头是顺着狗洞钻回来的，两手空空。 “把粮食藏哪了？趁着天还没亮，赶紧跟我去搬回来。” 秦老三以为小幺把粮食藏在了外面的某一处。 秦小幺犹豫了，眼看着美男爹就要出去找板车，终于下定了决心。 把美男爹拉着坐回到桌边，开始编故事。 “爹，你先坐下听我说。在咱们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又梦到了那处仙境。那个穿白裙子的神仙跟我说，要送我一个礼物。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脑子里多了一处空间。那里很大，我可以把东西放进去，也可以随时拿出来。” 说完，秦小幺把小手放在了桌子上，意念一动，桌子就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秦小幺往门边走了两步，小手一挥，那张桌子又稳稳当当地出现在她的身边。 秦老三已经震惊得合不上嘴了。 这是什么妖法！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相信有人能有这本事。不过想想自家闺女那“神授”的经历，也就释然了。 反正都是菩萨的恩惠，是教本事还是给东西都无所谓了，不过是给的东西匪夷所思了点。 还没能等秦小幺把之后的故事再编完，秦老三就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这就是个骨灰级的女儿奴，女儿说啥他都信。 “所以，你把县令家的粮食都收走了？” “嗯嗯，”秦小幺使劲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我还把县令家的库房也都收了。” “什么？” 秦小幺没给美男爹喘息的机会，直接搬出了三个大箱子放在他面前，示意他打开。 看是一回事，摸又是一回事。秦老三先是小心轻触了一下箱子，发现确实是实物，这才放心大胆地掀开了盖子。 好家伙，满满一箱子的金元宝，闪瞎了他的眼。 闭眼缓了一会儿，秦老三又掀开了第二个箱子，这次是一箱子银锭子。 第三箱是满满一箱子金银珠宝，项链手镯、钗环玉佩样样俱全。 想他活了大半辈子，连给媳妇买根银钗都得攒上大半年的钱，如今自家闺女竟然搬回来这么大一箱子。 秦老三被打击到了。可秦小幺紧接着的一句话，差点让他直接趴在地上。 “爹，看好什么随便拿，这样的金银珠宝，我一共收了将近四十箱。” 四十箱啊……秦老三这一下子腿真的软了。 第45章 又晚一步 四十箱是秦小幺估算的，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清点。不过光从县令书房就收了金银各十五箱，再加上县令夫人的私库里的和之前在山洞里收的两箱，应该不止这个数。 “对了，还有这个。” 秦小幺又拿出了一摞银票递给美男爹。她之前简单的数了数，都是一百两的面值，有二十几张。 “爹，银票轻便，你装着吧。就是不知道这上面有没有特殊标记，花出去会不会招来麻烦。” 这还是秦小幺第一次见银票，不知道其中有什么讲究。 秦老三已经被打击麻了，淡定的接过银票挨张看了一遍。 “这是汇丰钱庄的通兑银票，全大盛国都能用。” 这汇丰钱庄秦小幺还是知道的，北山村附近的竹县县城里就有一家。汇丰钱庄可是全国连锁，据说已经开遍了大盛国的所有城池。 秦老三又把那一摞银票递还给小幺。 “还是你收着吧。咱们这一路走的多是荒郊野岭，用不上这个。” 想想也是，秦小幺又把银票收回了空间。既然不能送银票，那就送点别的，好不容易当上了土豪，秦小幺必须要享受一把发红包的乐趣。 琢磨了一下，秦小幺一挥手，桌子上多了5条小黄鱼和一小堆散碎银子。小黄鱼就是在山洞里收的那些，散碎银子是在县令夫人的私库里找到的。有一小箱，小幺猜那些应该是收上来的进城费。 “爹，这些你先拿着，不够再跟我要，咱家现在不缺钱。” 秦老三拿起根小黄鱼打量，然后冲着秦小幺举了举。 糟糕，草率了！谎话被拆穿，秦小幺有点小尴尬。 “爹，上回没跟你说实话。这小黄鱼其实是在一个山洞里找到的。” 秦小幺把上次山洞里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陨铁和空间升级的事。随后又把今天去县令府的事说了一遍。 秦老三看着桌子上并排摆放的两块一模一样的令牌，也没有任何头绪。 最后两人达成一致。这东西反正跟他们老秦家没关系，那就当没这回事，藏好别露出来就行。 秦小幺从空间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里，找了个合适的把令牌装进去，随手就扔在了仓库的角落。 至于秦小幺的空间，秦老三也让小幺隐瞒下来，连秦老爷子和秦老太太都不告诉。不是信不过老两口，只是他们年龄大了，怕是经不住吓。 就在秦小幺被他爹审问的时候，距离云来客栈不远的一处小宅院里，一个少年正在低头汇报，说的还是跟她有关的事。 “主子，属下晚了一步，没在县令书房找到东西。属下在县令书房里找到一间密室，密室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看地上的痕迹，应该是最近搬空的。” 秦小幺：错，明明是一个时辰前搬空的。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这两天有人员进出县令府吗？” 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回复：“没有。自打得到消息，属下就安排人监视县令府，并未发现有人进出搬运东西。” 屋子里安静下来。之前说话的少年犹豫了下，说起今晚的事。 “今晚，在属下之前有一个小姑娘和一只狗进了县令院子，在里面呆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不过那小姑娘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身上也没背包裹。” “属下失职，并没有接到消息。” 屋中的那第三人显然就是这事的负责人，此时已经单膝跪地请罪了。 少年连忙解释：“这事不怪负责监视的兄弟们。她们没走前后门，也没翻墙，而是从狗洞里钻进去的。” 要说是兄弟们失职，确实有点冤。那狗洞在一大丛矮树后面，他要不是一路尾随她们过去的，也发现不了。 “起来吧。”那个清冷声音再次响起，“说仔细点。” “属下刚出去就碰见那一人一狗，她们正从附近的云来客栈的狗洞里往外爬。我原本以为是偷，一路尾随才发现她们去的竟然是县令府。我就没惊动她们，跟着她们进了院子。 那姑娘先是打开了一个上锁的房间，进去不过须臾就离开了。属下进去查看过，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秦小幺：都说了，一粒粮食都不留，老鼠来了都得哭死。 “那姑娘后来就一直挨个房间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后来进了县令书房，在里面盘桓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属下怕进去后打草惊蛇，就一直等在外面。属下很确定，那姑娘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之后她们就出去了，我看着她们又回到云来客栈，才转回了县令府。” 那负责人疑惑地问：“照你这意思，那姑娘就进去转了一圈，却什么都没干？” 少年没急着回答，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最后确认地点了点头。 负责人：……见了鬼了！ “明天去云来客栈探探情况。” “是。” 少年和负责人齐声领命，退了出去。 屋子里传出轻咳声，随后灯就灭了。 此时的秦小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已经沉沉的进入梦乡。 今晚上干了不少的体力活，连狗洞都钻了四回。极力掩藏的事终于有人可以分担，连心情都轻松了不少。两项相加，秦小幺秒睡。 感觉还没睡上多少时间，秦小幺就被外面的叫嚷声吵醒。迷迷糊糊地下床，又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立马让她清醒了。 那叫嚷声听着还有段距离。秦小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那是平县的东面，此时已经浓烟四起。 那是城门方向。 秦小幺与同样出来查看情况的美男爹对望了一眼，双双有种不好的预感。 “咚咚咚”，大门被拍得直晃悠，“姐夫，姐夫，快开门。” 这是衙役的声音。 胡生披着件衣服冲出来，跑过去开门。因为有客人，这两天他也没有回后院，一直住在厢房。 衙役一进院子，就拉着胡生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说：“姐夫，快去收拾东西，咱们得赶紧离开。就带金银细软、粮食药品之类的，其余的大件都别带。” 第46章 突变 胡生毫无准备，被衙役拉了个踉跄，披着的外衣都掉在了地上。 胡生倒回两步捡起外衣，轻拍上面的尘土，“好好的这是要干啥，跟逃难似的。” 衙役被他这不紧不慢的架势整急眼了，冲着他吼：“可不就是逃难。城外的难民正在攻城，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 胡生傻了。 “怎么会呢？他们已经在外面呆了半月，一直都很安静啊。” “具体原因不知道，只听说他们在攻城前在外面大喊，蛮子要打过来了。” “什么？不会的，不会的。” 这个消息比难民攻城还劲爆，胡生一时间都傻住了。 “是不是真的咱们以后自会知道，当务之急是赶紧逃命。等那些难民攻进来咱们谁都捞不着好。” 说罢，把胡生推进了二门。 秦家和另外两家的人这时候也都出来了。衙役对着他们说：“你们也赶紧收拾东西往城外逃，走西门，那里的难民最少。” 衙役冲着他们抱拳，“保重！” 三家的男人们也都抱拳回礼，“保重！” 此一别，相见无期，是否能在这乱世中安稳的活着，全看各自的造化。 已经在外面露营了这么长时间，三家人收拾东西的速度都很快，一刻钟后，一行人已经走出了胡同上了主路。 街上到处都是人，惊恐得四处乱窜。还有人趁火打劫，砸开街边的铺子，抢了东西就跑。 三家的老人，病人，孕妇和孩子都挤在骡车里。秦老爷子赶车，五郎坐在车辕上戒备。板车全由半大小子来推，成年男人手里都拎着武器戒备，把骡车、板车和步行的女人们全围在中间。 安全第一，此时已经顾不上隐藏了。 一路还算顺利，已经可以远远看见西城门。突然，旁边的巷子里冲出来一辆马车，直直撞上了老秦家的骡车。毫无准备的五郎直接被撞了下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到老秦家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五郎马上就要被压在对方倾倒的车厢下。 秦小幺一直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等她看见的时候，连从空间把雪柳拿出来的时间都不够。 “五郎！” “小五！” “啊……” 秦家人齐齐往那里奔，连旁边正在逃命的路人都忍不住尖叫出声。 就在此时，一条长鞭缠上了五郎的腰，向后一扬，在车厢倒地之前将五郎抛到了半空中。另有一个男人冲着五郎落地的方向冲过去，一把将人接住。 老秦家人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到原处。 男人抱着五郎跑过来，不是书生又是谁？ “头，终于见到你们了。”书生跟秦老二打招呼，声音竟然有点哽咽。 这一路走过来他们着实是太不容易，如今看见头儿，就像看见主心骨，压力减轻了至少一半。 能在这里遇见书生，秦老二也很开心。 “你怎么在这？婶子还好吗？勇哥呢，跟没跟你在一起？” “头儿，有话咱们出了城再说。一定要跟紧我们，一定。” 书生搭在秦老二胳膊上的手使劲捏了捏。 秦老二扫了眼安静等在前面的马车，冲着书生轻微的点了下头。 他知道书生的意思。前面那些人的身手要比自家人强得多，就从刚才那一鞭子就能看出来。还有他们身上的气势，绝对是见过血的。跟在他们后面，自家人能更安全。 事实证明，秦老二的猜测是对的。有前面那几个人开路，根本没有人敢冲上来找死，全部绕道走。 一行人一直走到看不见平城上空的黑烟才停下来。那些人找了个树荫地休息，老秦家一众人也跟着一起，女人们开始忙活着做饭。 他们天没亮就开始逃难，一路疾行，如今太阳都挂得老高，家里人早就饿了。 早饭简单，用昨晚剩下的鸡汤加粟米熬成粥，再把这两天在客栈里新做出来的囊用火烤热，就能吃了。 自打三家商量好一起走以后，饭就合在一起吃，由王桂花掌勺。王桂花的厨艺在整个北山村都是有名的，谁家办席面都得请她过去忙活上一天。 如今那鸡汤和烤饼的香味飘散开，馋得所有人的肚子咕噜咕噜叫。 正在大家拔长了脖子等饭的时候，书生领着两个男人过来了。一个年长，看起来跟秦老三差不多大。另一个不过十六七岁，还是个少年模样。 “头，这位是闫大哥，这位是小九。” 两人冲着大家抱拳行礼，那个年长的首先开口。 “打扰各位了，我叫闫一，这是我兄弟闫九。我们过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婶子帮忙给炖只野鸡。咱们兄弟几人都不善厨艺，只会烤着吃，这么些天吃下来实在是有点受不住了。” 话音未落，那个年龄小的闫九就已经蹭到了临时搭建的灶台边，把手里拎着的三四只野鸡一股脑堆在王桂花的脚边，吸着鼻子凑近锅使劲闻。 “姐姐，您这手艺实在是太好了，香得我直咽口水，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就想往这里迈。” 闫九本就年龄不大，白白净净地还长了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看着又萌又乖。 王桂花就喜欢别人夸她厨艺好，如今被这么个不比自家儿子大多少的好看少年郎，叫着“姐姐”使劲夸，乐得脸上都笑开了花，随手拿了个烤热的饼给他。 闫九烫得两只手来回倒腾也舍不得放下，小心地用指尖捏住饼边，使劲吹了吹，然后咬下一大口，咀嚼了两下后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真的是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饼了，实在是太幸福了。 闫一看着他这没出息的丢人样，脚痒痒。要不是顾忌着在这么多外人面前给他留点颜面，真想一脚把这么个只知道吃的傻货踹回去。 轻咳一下缓解尴尬，闫一冲着王桂花一抱拳，“让嫂子见笑了。不过这小子说得不错，您这手艺确实是极好的。劳您辛苦帮着做上一锅鸡汤，给我受伤的兄弟补补身子，也给这个没出息的小子解解馋。另外的几只野鸡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给大家加盘菜。” 王桂花对于多做一份菜倒是一点不介意，更不用说人家还给了辛苦费。主要是这些人她不清楚来历，不知道该不该应承，于是看向秦老二。 见秦老二点头，王桂花爽快的应下，“没问题，保证让你们吃好。” 第47章 被盯上了 闫九咬着剩下的半张饼，一步三回头的跟着闫一走了。回到自家营地，立马收起了那副不谙世事的天真相，恭敬地站在马车边回话。 “主子，我们回来了。” 清冷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小姑娘。” 原来，闫九就是昨晚跟在秦小幺身后的人，也是之前出现在山洞的人。他们过去，就是打着做饭的名头去认人的。 “找机会接触一下，探探他们的目的。” “是。”闫一、闫九双双领命。 同一时间，书生和勇哥正在跟秦老二和猴子说分开之后的经历。说到勇哥媳妇的时候，勇哥终于忍不住，捂着脸痛哭出声。 之前要照顾两个孩子，要赶路，没时间伤心，也不敢放任自己伤心。如今找到了秦老二，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终于可以卸下重担让自己放肆一下。 秦老二、书生和猴子都知道勇哥是绷得太紧了，需要发泄。谁都没有劝，就这么安静的陪着。营地的一角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悲伤的呜咽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哭过之后勇哥心里松快了很多。抹了把脸，他有些不好意思，“让兄弟们见笑了。” 猴子向来最活跃，揽着勇哥的肩膀说：“这有什么的，当初我被野猪顶得屁股开了花，不也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想起猴子当初的惨样，几人没忍住齐齐笑出了声，悲伤的气氛立马被冲散了。 “我跟你们说，当初那么惨是因为没有趁手的家伙事。如今要是再碰见野猪，小爷灭了它就是分分钟的事。”猴子对着书生和勇哥吹牛皮。 “为什么？” 等的就是这一句。猴子从后腰处摸出连手弩，摆弄一下把它组装好，冲着书生和勇哥炫耀地晃了晃。 “看见没，就是因为有了这个。我跟你们说啊，这个叫连手弩……”猴子开始跟书生和勇哥介绍连手弩，期间还不忘掺杂略带夸张的称赞。 这个年代的男人就没有不爱兵器的，还是一种从未见过但是杀伤力极强的兵器。勇哥的那些伤心情绪就在说与听、问与答之间消散了。 悲情依旧在，只是不伤人，剩下的只有靠时间来治愈了。 王桂花做饭速度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锅鸡汤就熬好了。为了感谢他们给的那几只野鸡，还给搭配了十个饼。 闫九屁颠颠地跑过来端鸡汤，本想借机跟秦小幺凑凑近乎。可惜啊，现实根本没给他机会。 秦小幺以前是老秦家的宝，现在就是三家的团宠，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人群中间，闫九就算削尖了脑袋也是挨不到边的。 秦小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此时正无比满足的喝着桂花婶子熬的鸡汤。 酒足饭饱，一行人再次启程。书生和勇哥已经带着家人编入老秦家的队伍，闫一他们算是提前完成了跟书生的约定。 早在平县的时候，书生就已经给那个年轻男人重新正了骨。如今，双方的合作算是彻底完成。 不过，闫一他们也没有离开，一直跟在老秦家后面。一到饭点的时候，闫九就会带着猎物过来，劈柴烧火、聊天逗闷，懂事得不得了，得到王桂花和众嫂子们的高度夸赞。然后再端着一大托盘的吃食回去。 一来二去，闫九跟三家人都混熟了，也终于跟秦小幺搭上了话。 夜里，闫一、闫九钻进马车里跟那个年轻男人汇报。 “主子，我已经探听清楚，那三家都是安平省淮安府竹县北山村的村民，因为干旱和……兵患才逃出来的。另两家都是普通的百姓人家，只有老秦家特殊一点。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当过兵，秦家老二当了十年的镖师，老三是个秀才。家里的男丁都会武，但身手都一般，就是力气比普通人要大很多。 至于那个小姑娘，名叫秦小幺，是老秦家唯一的孙女。性格内向（总喜欢跟动物呆在一起）、不爱说话（只爱跟狗说话），应该不会武（否则也不能钻狗洞进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闫九说得十分的笃定，殊不知未来的某一天，他会为今天草率的结论付出代价。 闫九汇报完毕，正靠坐在车厢上的年轻男人看向闫一。闫一思考了一下，也点了头。 看来两人打听来的消息是一样的，这一群人平凡得看不出任何不平凡。估计县令府的那晚，不过是个巧合。 “明早离开。” 知道了想要知道的，再跟着这一群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是。” “……是。” 闫九的回答略有些迟疑。 年轻男人看过来，闫九连忙解释：“我有点舍不得桂花姐做的饭，闫五做的饭太难吃了。” 年轻男人懒得搭理他，闭目养神。闫一赶紧把这糟心玩意拉了出去。 人走远了，还能听见闫九的嘀咕声。 “我说的不对吗？吃了人家的饭以后，觉得闫五的饭更难吃了……” 第二天秦小幺起来的时候，闫一那一伙人就已经离开了。本来还想着送给他们一点消炎药和促进骨骼愈合的药，当做救小五一命的回报，现在倒是省下了。 一家人继续上路，不过走了两天，就被逃难的大部队追上了，整个安平省沦陷的消息也传开了。 人多是非就多，尤其是好多人都已经濒临断粮。饥饿已经让人红了眼，“抢劫”、“救命”、“杀人”之类的呼喊声，大白天就能听见。 他们家又是骡车又是马驹的，还有四辆独轮车，着实很打眼，总能感觉到来自四周的不怀好意的窥视。 到现在还没人敢上来挑衅，无非是忌惮家里的这些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丁们。但是真到了要饿死的地步，他们绝对是被围攻的目标。 秦老爷子已经下令，所有人离开队伍必须三人组队，女人和孩子必须由至少两个男人陪同。 第48章 大黑示警 晚餐前，秦老爷子召开三家领导班子会议。 “最近几天实在是太乱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还听说，后面一个村的人把另一个村给抢了，死了好几个人。如今没有了官府的管束，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李家老二李林说的这事，已经在难民里传开了。如今人心惶惶，生怕被人钻了空子。 “咱们的粮食都不多了，更不用说奉城和阳城的那些人。他们走得更久，估计很多都已经断粮了。我都看见有人撸树叶扒树皮吃。” 王桂花每天带着女眷们忙活家里的几十张嘴，为了节省粮食，一到休息的时候就会在附近挖野菜。之前还好，如今连刚冒头的野菜都很少看见了。 他们都已经这样了，走在后面的人就更挖不到了。那些已经断粮的人家就只能吃树叶树皮，听说吃完后脸肿得像猪头一样。但是为了活着，也不得不吃。 “这还只是刚开始，之后恐怕会越来越乱。” 唉，全体人员都沉默了。 “咱们换条道走吧。”秦老二在地上画了个简图，指着图解释：“我建议咱们再走一天，然后离开官道，改走山上的小路。我在舆图上看见过，这条小路可以直达临安省承天府的丰城。虽然绕远了些，但是能躲开官道上的这些难民。没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咱也能好好地吃顿饭。” 这两天王桂花她们都不敢生火做饭，就怕引起更多人的关注，他们已经连啃三天干粮了。 “老三，你觉得呢？” “我同意。山里虽然会有野兽出没，对于别人来说是危险，对于咱们来说就是加餐。丰城是承天府的府城，听说很是繁华，咱们可以在那里休整几天。” 秦小幺默默地给二伯和美男爹点个赞。野兽再凶狠也不如人心来得恶，与其每天提心吊胆的防备着，还不如进山里闯一闯。他们有这么多人，还有连手弩，危险系数真的不高。 听见秦老三也这么说，秦老爷子心里就有数了。与同辈的李老爷子对视了一眼，见他也点了头，可见是没有异议的。 于是清了清嗓子，下了决定。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再坚持一天，然后咱们进山。” 知道不用再跟这些难民混在一起，全体都松了一口气。 “这敢情好，进了山咱们就不缺肉吃了。” 肉呀，太让人想念了。众人都不自觉的吧嗒下嘴，感觉都能淡出鸟了。 “有徐大哥这位老猎户在，咱们肯定能吃到肉。” “徐伯，到时候你也教教我们打猎，行不？” 被q到的徐大山乐呵呵地回话：“那有啥不行的，到时候好好教一教你们这帮小子。” “咳咳。”秦小幺清了清嗓子。 徐大山余光扫到正睁着星星眼看着自己的秦小幺，赶紧接了一句：“还得带上咱家小幺。” 哈哈哈……几人都被逗乐了。 就这样，老秦家的战略方针调整完毕。大家都怀着对吃肉自由的幻想，美美地进入梦乡。 可惜，美梦终究是容易醒的。 夜深人静，原本趴在秦小幺身边睡觉的大黑突然爬起来，咬着她的衣袖使劲拽。小幺迷迷瞪瞪的挥了挥手臂，嘴里嘀咕着“大黑，别闹”，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大黑拖拽不成功，只能改为吼叫。 “汪汪……汪汪……汪汪。” 锲而不舍的叫声终于把秦小幺从美梦里拉出来。被叫醒的除了秦小幺，还有附近的人。 “吵死了，闭嘴！” “再叫老子把你炖了！” …… 大黑完全无视了这些人的威胁，依旧冲着秦小幺叫。 “汪汪……汪汪……” 两声，危险预警！ 这是一人一狗之间的暗号，一声表示安全，两声是危险，三声是赶紧过来的意思。之前她们在北山村时，就是用这种方式在大山里传递消息的。 秦小幺的意识终于回笼了，一骨碌爬起来，搂住大黑向营地四周打量。依旧是睡觉前的样子，除了被大黑吵醒之后骂骂咧咧的人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 可是大黑仍旧在躁动，使劲挣脱了秦小幺的怀抱，咬着她的裤腿往前拖。 “大黑，怎么了？深更半夜的你要带我去哪？” 凭着她们之间五年的默契，秦小幺此时也没猜透大黑是意思。 秦家人都被吵醒了，秦老三跑到小幺身边，关心地问道：“闺女，怎么了？” 秦小幺：我也想知道怎么了。 看见秦老三过来，大黑松开秦小幺的裤腿，一口叼住秦老三的，然后使劲往前拽。 对于秦老三它可就没有对秦小幺那么温柔，要不是秦老三手快的扯住自己的裤腰，他的屁股就曝光了。 “大黑，大黑，别拽，裤子要掉了。” 可惜，他的命令对大黑无效。即将面临清白不保的秦老三只能向自家闺女求救。 “小幺，快让它松开。” 这要是平时，秦小幺一定会好好的欣赏她家美男爹的窘态，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大黑的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 秦小幺再次搂住大黑。大黑怕伤了小幺，终于安静了下来，也放过了秦老三的裤子。 “小幺，大黑怎么了？”秦二伯也跑过来了。 秦家人都知道，大黑非常通人性，不会无缘无故的狂叫不止。 秦小幺又打量了一遍四周，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有点不确定的回答：“大黑在预警。” 与秦小幺的第一反应一样，秦老二秦老三也打量起四周，同样没有发现问题。周围的人躺成片，除了自家人外，没有立起来的。 秦小幺也在疑惑中，但是她相信大黑，既然它预警了就一定有危险。 这时，花妞也哒哒哒的跑了过来，还带来了家里的大青骡。花妞用它的大脑袋顶了顶秦小幺，然后不停的用蹄子刨地。 花妞也在让她快走。 看来这危险不光大黑感知到了，花妞和大青骡也有同样的认知。 等等！电光火石间，秦小幺想到前世学到的知识——动物会提前感知自然灾害。 第49章 地龙翻身 大黑和花妞它们在示警。 在示警什么？ 如今大旱还未过去，不可能有暴雨。九月份的大热天，也不会有暴雪。这里是内陆，不靠海，不会有海啸。也没听说过大盛国有火山爆发的事件。难道是……地震？ 秦小幺在脑子里飞快地做了一遍排除法，最终的答案就剩下地震，也就是这里的人说的地龙翻身。 秦小幺环顾周围的环境。他们今晚扎营的地方是两座山之间的一片空地，之前觉得有山就有水，有水就会有野果野菜之类的，是个不错的驻扎地。如今看来，倒成了绝佳的埋骨地。如果真的有地龙翻身，两侧山上的石块滚落下来，他们这些人绝对难逃一死。 秦小幺打了个寒战，意识拉了回来。 “爹，二伯，快把人都叫醒，咱们赶紧走。要是我猜得没错，应该有地龙翻身。” “什么？” “什么？” 秦老二和秦老三完全没想到大黑的示警竟然是地龙翻身，双双吃惊得大喊出声，声调都拔高了两度。 “没时间解释了，回头咱们再说，现在赶紧走。”秦小幺使劲推了把被吓傻了的美男爹和二伯，“相信我！” 因着“神授”这一经历，秦老三对于自家闺女是无条件相信的，回过神来立马转身跑去叫醒其他人，还拉走了仍在愣神的秦老二。 全体人被叫醒，虽然对于地龙翻身这事仍有迟疑，但是没有一个人这时候站出来唱反调，都在第一时间行动起来。他们都信服老秦家，知道无论如何都是为他们好，也知道只有保持一条心拧成一股绳才能安全到达目的地。 秦小幺眼看着大家都开始收拾行李，才转身收拾自己的。正是生死时速的时候，但凡有人敢在这个当口冒头唱反调，秦小幺就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 她可不是圣母，在她心里只有自家人最重要，其余人都是顺道。她可以为自家人两肋插刀，也可以为自家人插别人两刀。 秦小幺自来就是这个性子。否则上辈子也不能就因为外婆临终的一句话，生生掰断了自己的翅膀，收拢了爪牙，压抑自己的脾气给人当孙子。 附近的人看他们家大半夜的起来折腾，不少人好奇打听。他们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说了要有地龙翻身的事。有人信，但大部分人是不信的，甚至有人因为被吵醒而破口大骂。 对于这些秦小幺他们全都不理会，时间紧迫哪有时间吵架，只一个劲的催着全家人赶紧收拾好东西。 已经身经百战的家人们收拾东西的速度还是相当快的，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已经启程了。只是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太多人，严重影响了他们前进的速度，有的人甚至直接把路堵死了。 秦老二和秦老三在前面开路，好话加武力威慑唱得好一手双簧，倒是让不少人腾了地方。可也有那不开眼的，偏要在这个时候找事。 “你家骡车压了我家的东西，必须得赔，否则就别想打这过去。” 一个长着双吊梢眼的年轻男人拦在骡车前面，身后站了三四十个成年男丁，手里还都拿着柴刀、棍子之类的。 这是仗着人多挑事讹人呢。他一张嘴秦老三就猜到了，只是时间紧迫，他没工夫跟这帮人磨叽，要是能用点银钱打发了就再好不过。再者，他也清楚自家闺女那金银财宝的储备量。 “你想怎么赔？” 没想到眼前的男人比他想得狡诈，知道银钱这时候的作用不大，转而盯上了骡车。 “既然是你家这骡车压坏了我家东西，那就把这辆骡车留下吧。” 压了他家铺盖的一个角，就得留下整辆骡车，口气不小脸更大。 这辆骡车是他们唯一的交通工具，三家的老人、病患、孕妇和孩子都指望这辆车呢。敢打这辆车的主意，找死！ 秦老三生气了，看向吊梢眼的眼神就像看个死人，在火光的映衬下更加吓人，惊得吊梢眼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要不是被后面的同村人扶了一把，没准就已经坐地上了。 吊梢眼害怕得咽了咽口水，有点后悔招惹上这帮人。不过现在已经把自己架到这了，害怕也得上。 还没等到他再次开口，对面的队伍后面传来个清脆的女声。 “爹，二伯，没时间了，动手！” 大黑和花妞变得更烦躁了，一个拖一个顶，使劲把她往前拽，力度比之前要大得多。 秦小幺猜测，地龙翻身马上就开始了。现在可没时间跟这些不要脸的磨叽，他们必须尽快冲出这片被两山夹着的空地。 挡路者，死！ 动手，动什么手？没等吊梢眼想明白，一支短箭就直直地朝他射了过来，在他的眼里慢慢变大，擦着他的脑门飞了过去。然后他就觉得发髻被拽得生疼，那股子力量直接把他带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吊梢眼颤颤巍巍地摸上了头顶的发髻，发现上面多了一根棍，一头还带着尖尖的箭头，从前到后把发髻穿了个通透。 这要是再往下偏半寸……吊梢眼只觉得一股子寒意顺着颈椎遍布了全身，然后一股子暖流阴湿了裤裆。 吓尿了！ 围在他身后的男人们都没用秦老二和秦老三动手，嗷嗷叫着就散开了。周围看热闹的，跃跃欲试的都一哄而散，连前方地上的铺盖都一起卷走了。那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三倍。 没了人拦路，秦老二赶紧拉着骡车往前走。眼看着就要出了这一片，便察觉到了不对，脚底下的土地在颤抖。 地龙翻身果然来了！ 秦小幺已经在大喊：“快跑！东西不要了，快跑！” 话音未落，大地开始剧烈颤抖，两面的山上都有石块向下滚落，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大黑和花妞还在试图拽着秦小幺往前拖。秦小幺担心它们，尤其是花妞。它体积大，动作也没有大黑灵活，更容易被石头砸中。 秦小幺在两只头上各拍了一下，冲着它们大声命令道：“跑！带着大青骡出去等我！” 大青骡的智商连花妞都不如，秦小幺担心它受惊后瞎跑。它丢了倒不要紧，可车里面还坐着几家的孩子呢。 大黑听懂了，冲着秦小幺叫了一长两短三声，带着花妞跑了。 一长两短，三声，速来找我的意思，这是她们之间的约定。 第50章 惊险一刻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扎营的这一片地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人们叫嚷着、哭喊着四处乱窜。不仅要躲上面的落石，还要避开冲撞的人群。 秦小幺仗着身量小，身手灵活，像一尾鱼一样顺着空隙往前钻，还顺带着收走了自家没来得及带走的板车。 “阿奶！” 秦小幺老远就看见秦老太太被身边的人大力推开，一个踉跄后倒在了地上，正好是一块大石头滚落的方向。 秦小幺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一把将手腕上的雪柳甩出，把挡在前面的人都甩开，然后缠上秦老太太的腰向后使劲拽。 自打上次小五出事，秦小幺就一直把雪柳套在手腕上，以防万一。 多亏了这具身体的天生神力，在秦老太太被雪柳拖拽着甩到半空时，那块大石头落了地。那一片一下子就被砸倒了四五个人，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秦小幺飞奔过去，一把接住秦老太太，着急地问：“阿奶，阿奶，你有没有事，伤着哪了？” 摔倒、飞起、落地，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快，秦老太太还晕乎乎地，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靠在了自家宝贝孙女的身上。 “小幺，你怎么哭了？受伤了？” 这是秦老太太劫后余生的第一句话，让秦小幺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一把搂住秦老太太，“阿奶，你吓死我了。我没事，你有没有受伤？” 边说着边打量秦老太太，发现她右腿的裤子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有血迹渗出。秦小幺把老太太的裤腿卷上去，发现小腿被划了一道口子，八成是倒地的时候被石头划的，好在只是皮肉伤，并没有骨折。 更严重的是脚腕处，应该是错位了，整个脚歪向了一边。看这样子，肯定是走不了的。 秦老太太不想拖累孙女，赶紧把裤腿放下来遮掩，推着秦小幺：“这危险，你赶紧走，我在后面跟着你。” 秦小幺一声不吭，狠狠地抹掉脸上的眼泪，起身蹲在秦老太太的前面。意思很明确，你不让我背，咱们就都别走。 秦老太太如何不知道自家孙女的倔脾气，知道坚持下去也是浪费功夫，反倒拖累孙女。嘀咕了一句“你个倔丫头”，乖乖趴在了秦小幺的背上。 秦小幺力气大，很轻松就背起了秦老太太。只是她如今还没到一米五的身量，背着将近一米七的秦老太太，属实有点不合尺寸。 为了不让老太太的脚拖地加重伤情，秦小幺只能把腰弯得低低的，这样又不方便躲避人和落石。 不过走了十来米，秦小幺觉得比跑了次半马还累。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换成公主抱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上的重量轻了。直起腰一看，秦老太太已经换了地方，正背着她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姑娘。 虽然不知道这姑娘的名字，但是秦小幺跟她认识，连秦老太太也见过她几面。 从文城中逃出来的第二天，秦小幺上山找水，碰见这姑娘正在掏鸟蛋，那上树的速度跟猴子叔有的一拼。秦小幺想用这些鸟蛋再掺上超市里的鹌鹑蛋给家里人补补身子，于是就用了超市里的一个粗粮苞米面饼子跟这姑娘交换了。 自那之后，这姑娘每天都会找她换干粮，有时是野果，有时是鸟蛋。每次来都不说话，就看着她傻笑，她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呢。 一来二去熟识了之后，秦小幺才发现，这姑娘会说话，就是心智不全。看起来像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心智最多不超过十岁。孤身一人，问她家人她只回答“没了”。秦小幺猜测她现在八成是个孤儿，但是以前应该是有家人的，毕竟她爬树、摘野果、挖野菜甚至是生火做饭这些都会，肯定是有人教过的。 这姑娘长得五大三粗的，比秦小幺整整高出了一个头。长相连普通都算不上，唯独那双眼睛干净得像是刚刚出生的小鹿，没有任何瑕疵。当她看着你笑的时候，眼里就全是你，让人觉得温暖、安全。 就因为这样，秦小幺愿意跟她交换食物，也愿意她一路坠在他们后面跟着。 秦小幺看见是这姑娘背着秦老太太，放心了，跑在两人前面给她们清路障，外加躲避上面的坠石。 她的雪柳已经露了陷，索性就不收起来了，让它保持长鞭的状态，时不时地挥上一下，把三人头上面的落石打偏。 三人就这么有惊无险地终于跑出这片地界。刚跑上官道，大黑老远就奔了过来。秦小幺开心地搂住大黑，把脸埋进它脖子上的厚毛里，“大黑，我回来了。” 刚刚经历的地龙翻身虽然不严重，但是对于感知更为敏感的动物来说，影响肯定比人大。秦小幺好好地安慰了一下大黑和花妞，偷偷塞了些吃的给两只，才抽身来到骡车处。秦老太太已经被那姑娘安放在这里。 书生被秦二伯派出去找人了，只能等他回来才能医治秦老太太脚踝的错位。不过，秦小幺可以先治疗那道划伤。 她假装从身上的背包里，实际是从空间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和一个小木盒。小瓷瓶是她在路上捡的，里面是她倒进去的医用酒精。小木盒是她缠着大伯做的，里面是她做的消肿粉，其实就是消炎药胶囊里的粉末。 这样的小木盒她已经有十来个，里面装的都是她做的“成药”。其实就是把药房里能用上的药，换个包装或者形态罢了，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来用。 为了更名正言顺，她还跟书生学医学认草药，已经算是他的半个徒弟。为什么是半个？因为书生不会制作“成药”，而她这个“神授”的人会。当然，这些不能告诉他，依旧拿美男爹当借口。 秦老三：我是无所不能的，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 人陆陆续续都找回来了，除了秦老太太外，只有王桂花家的大儿子胳膊被砸骨折了。问题不大，吊上十天半个月的膀子就差不多好了。其余人不过都是轻微的擦伤。 看看四周头破血流的人，断胳膊断腿的人，还有哭喊着自家没跑出来的人，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51章 秦安宁 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休整，书生给两人正了骨，秦小幺随即献出独家秘方“绿玉断续膏”。 这所谓的绿玉断续膏，其实就是用菠菜汁把有活血化瘀、消肿止痛功效的药膏染了个色，让它看起来更像是用草药做成的。 她原本是想当做谢礼送给闫一那伙人的，可惜人家没给她机会，现在拿来用正合适。 天边已经有些微的亮光，太阳马上就升起，这惊心动魄的一夜终于要过去了。 尽管人困马乏，大部分人还带着伤，天一亮秦小幺他们还是上路了。经过了昨晚，好多人的行李都被埋在了石头下面，原本有粮食的人家估计也断粮了。他们这一骡子一马再加一条大黑狗实在是太惹眼，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至于他们的扔下的行李，天亮前被秦老三和小幺“找”了回来，功劳安在了大黑的头上。 按照秦老二的估算，再往前面走上半天，就到了之前说的那条上山的小路，他们可以先进山，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多休整几天。 这次再上路，队伍里增加了一个人，就是那个背着秦老太太逃出来的姑娘。 秦老太太看她无依无靠，便动了恻隐之心，想把她留下，又顾忌着家里要多一张嘴吃饭，不好意思开口。 秦小幺也很喜欢这姑娘，尽管智力不全，但仍然坚持自力更生，从不白要她的东西。生死攸关的时刻，还能冒着危险帮助明显是拖累的她们，人品绝对信得过。 “爷，我喜欢她，能让她跟咱们一起走吗，也能给我做个伴。我会多多的打猎挖野菜，保证不给家里增加负担。” 秦小幺看向秦老爷子，秦老太太看向秦老爷子，连那个傻姑娘都像是听懂了一样，也看向秦老爷子。面对着这样三双期盼的眼睛，秦老爷子很难开口说个不字。 “行，留下吧。” 至于口粮的问题，反正有儿子呢，让他们去解决。有事弟子服其劳，要不，养他们干什么？ 秦老爷子乐呵呵地做了老好人，换来老妻赞赏的目光和孙女批发的一骡车彩虹屁。 “你叫什么名字？” 知道自己能留下后，那姑娘就一直跟在秦小幺的身边，还把秦小幺身上的背篓抢过去，乐颠颠地背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他们都叫我傻妞、大傻子。” “你姓什么？” 傻妞又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开心，连眼神都黯淡了。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老秦家的人，所以你姓秦。名字呢……就叫安宁吧，希望你繁花似锦觅安宁。” 秦小幺的话傻妞没全听懂，但是她知道自己有名字了。 “安宁……秦安宁。我有名字啦，我有名字啦！” 傻妞，不，现在应该叫秦安宁，看起来是真的开心，一边蹦着跳着旋转着，一边大声地宣告全世界“我有名字啦！” 老秦家的人对于新加入的这个弱智姑娘没有任何偏见和歧视，接受得非常良好，此时全都乐呵呵地看着她笑闹。 秦小幺略一思考就想明白了，这应该得益于她穿来之前原主那九年的白痴生涯。安宁毕竟还有十岁的智商，会说会笑还会干活，原主那时候可是连一岁的孩子都不如。 自此之后，秦小幺多了一个小跟班，绝对的死忠粉。 等安宁兴奋劲过去，秦小幺凑到她身边小声的问：“安宁，昨晚地龙翻身的时候，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秦小幺想知道她看见了多少自己的小动作。 安宁也学着秦小幺的样子凑到她耳边小声回答：“从你们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 果不其然，要不是一直跟着她，不可能出现得那么及时。 “那你看见我家板车了吗？” 情况危急，收板车的时候她可没有顾及周围的人。 安宁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我一开始是看见了，后来一眨眼板车就不见了。” 果然被她看见了。 “知道板车为什么不见了吗？” 安宁继续摇头。 秦小幺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找个理由透露一点空间的秘密。毕竟依着安宁的架势，以后肯定是要天天跟着自己的，除非自己不再使用空间，否则绝对藏不住。与其等她好奇地问别人，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再找个由头吓唬她一下，让她保守秘密。 好在安宁只有十岁的智商，还是挺好糊弄的。 “板车之所以会不见，是因为我会变戏法，可以把东西变没，再变出来。你看板车现在不是又回来了，那都是我变回来的。” 安宁看了看前面的板车，又看向秦小幺，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写满了“我要看，我要看”。 秦小幺从路边摘了朵野花放在手心，心念一动就收进了空间，隔了五六秒后再拿出来。 安宁眼睛瞪得都要凸出来了，嘴巴张得大大的。秦小幺又给她展示了一遍，只是这次收进去的是花，拿出来的是个苞米面饼子，就是安宁前几天一直跟她换的那种。 两遍之后，安宁看向秦小幺的眼睛里就剩下两个字，左面写着“崇”右面写着“拜”。 “我厉害吗？” 安宁忙不颠地点头，频率相当的高。能把野花变成香香的饼子，有这个本事就绝对不会饿肚子，简直是太厉害了。 “除了这饼子，我还会变很多很多好吃的，都拿给你吃。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一旦被人发现我这戏法就不灵了，好东西也就吃不到了。” 一听说戏法会不灵，那种香香的饼子再也吃不到了，安宁赶紧摇头，“我不说，我谁都不告诉。” 安宁信誓旦旦，看来被吓得不轻。秦小幺有点过意不去，把手里的苞米面饼子塞到安宁手里，“吃吧，吃完了还有，管够。” 安宁这么高的个子，每天就换一个饼子吃，肯定是吃不饱的，不知道已经饿了多少天了。两人此时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还有花妞遮挡，想来是不会被人发现的，不如先让她吃个够。 于是，在逃荒的路上，在花妞的屁股后面，安宁吃到了有记忆以来最好的一顿饭，香香的饼子、甜甜的水果、油汪汪的鸡腿，还有冒着气泡的水，一口喝进去透心凉。 安宁吃的开心，秦小幺看得也开心，那满超市的零食终于有人分享了。 分享果然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可以使快乐成倍的增长。 第52章 遇熊 今天出发的早，秦小幺他们不到午时就拐上了那条上山的小路。简单地吃了顿午餐，一行人继续往山里走。越走树林越密，慢慢地后面就没有了继续跟着的人。一行人在林子里穿行，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个山洞落脚。 山洞不大，但足够装下三家人。最主要的是，距离山洞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水潭，竟然还是一汪活水，这下子吃用水都不用愁了。 于是，秦老爷子大手一挥，决定就在这里休整三天再走，正好也让大家养养伤。 男人们负责清理山洞，女人负责生火做饭，一夜无话。 第二天太阳刚升起，男人们就迫不及待的进了林子。他们要去打猎，要吃肉。 昨天徐大山和秦老大他们就已经探查过了，这里比北山村后面的山大了不少，林子也更深，想来猎物应该是不少的。 “小幺，小幺，快看，我逮到只兔子。” 五郎抓着只兔子的耳朵，高高地举起来向秦小幺炫耀。 小幺看了眼那只没几两肉的小兔子，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叼着一只肥山鸡的大黑，抿了抿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算了，她还是不打击孩子的积极性了。 今天跟着大伯和徐伯他们一出来，五郎就乐疯了，举着连手弩满山遍野的跑。那只兔子就是他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的唯一收获。 “五郎哥，五郎哥，把你的连手弩借给我用用。” 虎子追在五郎的后面，边跑边喊。 秦家男人独有的连手弩今天真是大出风头。射程远、劲力足、准头稳，比弓箭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其他人眼馋得不行。可惜现在没地方找合适的木头，否则非得缠着秦老大给每人做一把不可。 五郎倒是很大方，把连手弩递给虎子：“给你用吧。小心一些，最好能把射出去的短箭都收回来。” 连手弩的箭是特制的，只有正常箭的一半长，箭头是铁的，箭身是竹制的。他们现在用的还是逃荒前桂花姐夫打的那一批。如今可没地方弄铁矿石，所以就没办法补货，用一根少一根。 虎子接过连手弩，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摔坏了。 徐大山也在看手里的连手弩。并不比弓箭重多少，却比弓箭小了很多，最关键的是可以连发。 徐大山对着不远处的一棵树瞄准，两支箭先后钉进了树干里，间隔不超过一息。 走过去，发现短箭竟然没入了树干一半，费了好大劲才拔了出来。 “呵，这力道可真足，估计连熊皮都能射透。” 这个秦老大还真没试过。当初刚做好就开始逃荒了，这一路上也没碰见需要用到这连手弩的地方，今天算得上是这连手弩正正经经的首秀。对于这让人惊叹的效果，连他这个制作人都很吃惊。 徐大山欣喜的翻来覆去的看连手弩，那表情真真与虎子一模一样。 “你家老三是真的厉害，竟然能做出这种东西，不愧是秀才。这个叫什么来的？” 秦老大顿了一下，回答道：“连手弩。” 要不要告诉亲家实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 这连手弩是他和老三一起复制出来的。当初老三拿着一个连手弩成品和一摞图纸回家，让他把成品拆开，照着复制所有零件，然后再一点一点按照图纸组装回去。这才彻底弄明白其中的构造和原理，也才有后来的全家配置。 那图纸上面的字根本就不是老三的笔迹。老三也没瞒着，据实说了小幺的奇遇。 还是老爷子说，小幺这事必须藏着，万一透露出去被有心人知道了，必招祸端，还会殃及整个秦家。他们家小门小户，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安全起见，除了秦老太太和秦老二外，他们谁都没有告诉。 为了给这连手弩找个合理的出处，他们决定对外称这连手弩是老三无意间看见的草图，在草图的基础上稍加改动做出来的。 不用提及小幺，也没让老三显得太打眼。 所以徐大山才有了刚才的说法。 秦老大是个实诚人，欺骗亲家有点过意不去，就想要补偿他。 于是主动承诺，“等咱们安顿下来，我给你们每人都做一把。” “真的吗，秦大伯？” 虎子耳朵尖，老远就听见这话。 秦老大乐呵呵地点头：“真的。” “呦吼～～”，虎子乐得一蹦三尺高。 这几人的对话秦小幺都不知道，她此时正带着大黑往更高的地方爬。 今早跟着众人探路，小幺眼尖地看见了几棵苹果树，可惜树上的果子都没了。 不过不要紧，她要的本来就是果树，而不是果子。 确定四周没人，她从超市里取出三十来个苹果，用塑料袋装着挂在树梢上，打算先晒上两天“做做旧”，等离开前再过来取。否则，超市里拿出来的水果太新鲜，实在是说不过去。 “大黑，你说我容易吗。人家为了仿制古董做旧，我为了吃口水果做旧，这性价比差得也太大了。” 秦小幺一边费力往山上爬，一边跟大黑碎碎念。这就是她们的相处方式，之前的五年都是这样过的，大黑早就习惯了。 “看看，不说话是因为你也觉得不值当吧。” 大黑：呵呵，你开心就好。 “你也跟我聊聊天，我自己一人说话实在太没意思了。” 大黑：我可一点没觉得。 “你这样一天天的一声不吭，时间长了不会变成哑巴吧。” 大黑：我谢谢你啊！ “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变成哑巴可不好找媳妇……” “汪汪！” 秦小幺的碎碎念被大黑打断了。两声，危险！ 秦小幺噤了声，飞快地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一手揽着大黑，一手竖起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它不要出声。 世界安静下来，秦小幺隐隐约约听见动物的吼叫声。 有猛兽？ 他们如今就在半山腰扎营，附近如果有猛兽就危险了。秦小幺犹豫了一下，决定过去看看。 她小声的交代大黑：“咱们悄悄过去，别出声。” 一人一狗就这么胆大包天地摸了过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吼”的一大声，吓了小幺一跳。 这是……熊？听声音，好像还有两只。 爱凑热闹的八卦因子怂恿着秦小幺又靠近了一点。前方地势稍高，秦小幺半蹲着身子探头看过去。 卧去！ 第53章 救，还是不救 两只熊在打架，那可真是拳拳到肉，血肉横飞。 不过，两只熊体型完全不对等，一只比另一只能大上两圈。 大块头虽然身上带着伤，但很明显是赢家，因为小个子受的伤比它重多了。特别是肚子上的那一道伤口，从左向右斜着贯穿了整个肚子，血流得哗哗的。 见两只打得难舍难分，暂时不会注意到她，秦小幺就趴着看起了热闹。 盯了一会儿秦小幺就发现，那个小个子好像总在护着身后的那棵树，打起架来畏首畏尾的。 秦小幺把那树从上到下扫描了三遍，都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悄悄地往旁边挪了几米换了个角度，这才发现树后面有一团东西。 那一处背光，秦小幺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的猜出，那是个熊宝宝。熊宝宝不知道怎么了，一直躺在树后，偶尔哼唧一声动一下。 正在打架的小个子八成就是它的妈妈。它一哼唧，小个子就会分神，一不小心又挨了重重一下，肚子伤上加伤。 这么下去，小个子娘俩都得死。 救，不救？ 秦小幺挺想救的，就是上辈子见义勇为留下了阴影，怕再英勇就义一回。为了救祖国的花朵，她认了，但为了救熊，她亏得慌。 想离开，她的脚却不听使唤。 那母熊舍命护着崽子的架势，让她想起外婆，虽然长得又瘦又小，却永远挡在自己身前。 眼看着母熊就要坚持不住了，秦小幺终于做了决定，救！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得讲究些方式方法的。 急慌慌冲上去送菜的那是傻缺，就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估计都受不住一熊掌。既然近身肉搏不行，那就远攻，刚好给自己留条后路。 能救则救，打不过赶紧跑。 “大黑，原地别动。” 对付这样的大家伙，大黑帮不上忙，还是别冲上去送死了。 将大黑留在原地，她往前挪了十来米，直到大块头进入连手弩的射击范围内。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找了一棵最大最茂密的树爬了上去。 真得感谢上辈的道观生活，这上树的本事还是那时候学会的。 找了根最粗壮的树杈把自己固定住，秦小幺举着连手弩对着大块头瞄准。 上辈子她是上过射箭课的，把老板想象成靶子一顿射，相当的解压。那时候她的准头就不错，如今有连手弩加持，射中应该不成问题。毕竟，靶子的体积在那摆着呢。 她试着用连手弩在大块头的脸、前胸、肚子这三处都瞄准了一遍，角度可以。然后就是等待时机，等待一击即中的时机。 大块头再次向小个子挥爪子，小个子直接把它的爪子死死抓住，两只开始角力。 就是现在！ 秦小幺冲着大块头六箭连发，脸、胸、肚子各两只。她不知道连手弩对于熊的伤害率能有多大，只能靠数量取胜。 迅速换上六支短箭，秦小幺再次举起了连手弩，结果发现，大块头和小个子都倒下了。 “什么情况？不会救命改误杀了吧。” 秦小幺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射击，不确定是不是误伤到了小个子。 “唉，这事闹的。” 秦小幺嘀嘀咕咕地爬下了树，举着连手弩小心的往前走。大黑仍然被她留在了原地，好在它一直没示警。 距离三四步的时候她停下了，找了两块石头扔过去。大块头一点反应都没有，小个子倒是动了动。 还好还好，救援目标还活着。 秦小幺又往前蹭了两步，发现小个子并没有攻击她，这才放心的走到跟前查看。 她的准头还是不错滴，六根短箭齐齐插进了大块头身体。其中一只更是直接插在了鼻子上，造成了致命伤。 秦小幺知道鼻子是熊的弱点，但是完全没把握能射中，这次纯属巧合。 确定大块头已经死得透透的了，秦小幺赶紧看向小个子。 它活不了了！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小个子身下已经淌了好大一滩血，肚子被撕裂开，都能看见内脏。 它的胸脯还在轻微起伏着，显然还没有断气。 秦小幺跪在它身边，用异能给它止住了血，但是伤口太大，一时间愈合不了。就算是能愈合，它也活不久了，失血过多，生机耗尽，激活不出来了。 拿出功能型饮料，给它灌了下去，希望可以帮助它恢复些体力，死马当活马医吧。 不知道是“功能”有效还是糖分有效，小个子慢慢张开了眼睛。 它先是警惕地看着秦小幺，在闻到她手心与自己嘴里是相同的味道后，眼里的警惕消失了。然后努力的转头，看向身后的那棵树。 秦小幺知道它的意思，想要在死之前再看看自己的孩子。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秦小幺说了句“等一下”，就爬起来向树后面跑过去。 那里正躺着一个黑色的小团子，不过五六十厘米长，瘦瘦小小的，看着像是还没满月。圆头圆脑，胸前一个白色倒人字，看起来就像戴着一个白色的围嘴，超级可爱。 看见秦小幺过来，它翻了个身，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小幺这才发现，熊宝宝的右腿受伤了，伤口还在渗血。 来不及治疗，秦小幺怕小个子等不了，一把抱起熊宝宝赶紧往回跑。 熊宝宝很听话，一点都没有挣扎，反倒往她怀里钻。小幺看了眼自己身上沾着的小个子的血，懂了，这是把她当妈了。 把熊宝宝放在小个子的身边，估计是感觉到妈妈强烈的气息，熊宝宝又恢复了活力，高兴得四处乱爬。 秦小幺怕它来回折腾把伤口撕得更大，用异能给它止了血，又梳理了一遍身体激发生机。然后给它抹上消炎药膏，又用干净布包裹起来。 整个过程，小个子就那么不眨眼的看着。 “你放心吧，它的伤口不严重，三天就能痊愈。” 对于这份重于生命的母爱，秦小幺很感动，不自觉的就像对待大黑一样，自然的对话。 小个子看了眼儿子已经被包扎好的腿，对这个瘦小的两脚兽充满了感激。 熊宝宝的回归让小个子眼里有了光，但却让秦小幺想到一个词——回光返照。 第54章 好人好报 秦小幺拿出一罐蜂蜜，试探着倒了一点进小个子的嘴里，想借用它最爱的食物，缓解痛苦。 小个子微微动了下爪子，把蜂蜜罐子推向熊宝宝。 秦小幺又给拿了回来，指着蜂蜜罐说：“这是给你的。我还有很多，一会儿就给你的宝宝喝。” 说着又拿出一罐蜂蜜，放在了熊宝宝的身边。在那一瞬间，秦小幺觉得好像看见它笑了。 不过喝了半罐蜂蜜，小个子就吃不下了。只见它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一步一挪的往熊宝宝刚刚藏身的大树爬。 “你要去干什么？我可以帮你。” 小个子没理她，一直爬到树后。直到它把一只熊掌伸进树里，秦小幺才发现，那里竟然还有个树洞。 一个东西被小个子扒拉出来，然后又是一个，前前后后一共五个。它把五个东西拢成一堆，向前推给了秦小幺。 “这是给我的？” 秦小幺拿起一个，扒拉掉上面裹着的泥，仔细看。一个白胖萝卜，上面带叶，下面长须。 这是……人参？药房里的人参都是炮制好的，或者是切片的，这还是秦小幺第一次看见新鲜的人参。她虽然不懂，不过看这个头，少说也得有上百年。 秦小幺扫了眼另外的四根，发现这还不是最大的。 卧去！就算是叶子须子都不全，上面还带着划痕，这也是百年人参，能救命的药，可遇不可求的。 这可比金银珠宝都珍贵，秦小幺被这天降横财砸得有点晕。 “这些都给我？” 秦小幺指了指身前的那四根依旧裹着泥的人参，又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的又确认了一遍。 小个子不可能回答她，只是一把抓住了正在身边打滚的熊宝宝，放到了秦小幺面前，再把地上的那几根人参又往她身前推了推。 秦小幺看明白了，小个子这是在临终托孤，怕她不乐意，还赠送了人参当保姆费。 这智商，成精了吧！ 小个子已经坐不住了，靠着树干软了下去。秦小幺发现它眼睛里刚刚聚的那点光，已经在消散。 看看依旧无知无觉的熊宝宝，秦小幺有点犯愁。要是不管它，它八成活不过明天。但是养熊，她真的不会啊。 算了，不会就学，学不会就躺平，反正守着个超市总不会让它饿死。谁让她人美心善呢，反正她是坚决不会承认是为了那堆人参的。 秦小幺把熊宝宝抱在怀里，郑重地对着小个子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好它。” 小个子一直憋着的那一口气，在听见她的承诺后就泄了。它瘫软地倒在地上，不舍地盯着熊宝宝，缓缓地闭上了眼。 一滴泪从它眼角划过。 母子连心，原本一直很乖的熊宝宝开始在小幺怀里挣扎。小幺把它紧紧地扣在怀里，不让它看见小个子现在的样子，拿出蜂蜜哄着它吃。 甜食果然是治愈系的，熊宝宝很快平静下来。 收起地上的人参，秦小幺走到树后查看。那个树洞还不小，感觉自己能蹲进去。 她把熊宝宝又重新塞回树洞里，轻声哄着：“你乖乖在这里玩，我一会儿就回来。” 在熊宝宝身边放了一个小盆，倒了两盒牛奶，又在洞里放了两个苹果，秦小幺取出个货架子把洞口挡住。在确保熊宝宝不会跑出来之后，她转身走向了小个子。 她不能让它暴尸荒野，得替熊宝宝把它安葬了。 先把小个子收进空间，她喊了声：“大黑，过来。” 大黑一直等在后面，听见召唤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围着秦小幺打转。 秦小幺摸了摸它的大头，给它喂了点水。 “大黑，去在附近找一个大一点的坑。” 小个子就算是个小个子，身高体重也不是能让人忽视的。要是让秦小幺亲自动手为它挖个坑，太阳落山了都不一定能挖完，还是找个现成的吧。 大黑一眨眼就跑没影了，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大黑的叫声，一长两短。 秦小幺循着叫声找过来。坑不算太大，但足够放下小个子了。这个坑应该有些年头了，里面堆了不少落叶和树枝， 秦小幺跳进坑里，打算把坑里的大树枝都清理掉，省得小个子躺得不舒服。 这是什么？ 坑底有块篮球大小的石头，不规则的形状。扒拉掉上面的淤泥和腐叶就能看出，石头是黑色的，表面不平滑，但是看起来黑亮黑亮的。 这种石头秦小幺之前见过一次，就在那个山洞里。这是陨铁！ 今天到底是啥日子，接连不断的有意外惊喜。看来好心还是能带来好运的。 想起上一块陨铁给空间带来的变化，秦小幺兴奋得手都有点抖。 将陨铁收进了空间，等了两三分钟后，那熟悉的坍塌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有了上次的经验，秦小幺现在十分的淡定，气定神闲（其实是脑袋放空）的又等了五分钟，才跟大黑打了声招呼，闪身进了空间。 综合超市还是老样子，地下仓库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小个子。这次变化的是超市的上面，多了一块与超市同等面积的土地。 秦小幺捧了把土仔细看，像是北方最肥沃的黑土，还带着雨后的青草味道。 这个真不错。有了这块地，她就可以想吃啥种啥，再也不用局限于超市的那几种青菜和水果了。 开心！ 手边没有其他种类的蔬果，秦小幺想起了刚刚得到的人参。挑了两支根须还算是齐整的，挖个坑放了进去，埋点土浇点水，完工。 至于能不能活，全看天意了。 安葬好了小个子，秦小幺看着地上的大块头发愁。熊胆、熊掌、熊皮还有那几百斤的肉，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她舍不得就这么扔在这里。 问题是，怎么搬回去？如果用空间搬，回去后要如何交代？ 算了，摇人吧，毕竟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大黑，去把大伯带过来。” 大黑偶尔会跟着秦老大进山打猎，今天出来打猎的人里对他最熟悉，一定能找到的。 大黑冲着她“汪”了一下，转身就走了。真是个风一样的男……嗯，狗。 秦小幺也没闲着，先是伪造了一下现场，把小个子的痕迹都抹了。 然后抓过到处爬着玩的熊宝宝，用件旧衣服把它包好，绑在身前。想起那个空掉的盆，觉得它应该是爱喝牛奶的，又拿出盒牛奶喂它。 熊宝宝太小，今天又是受伤又是逃命的折腾，早就累坏了，牛奶没喝完就睡着了。 第55章 熊三 秦小幺也很累，这一上午又是杀熊又是埋尸的，体力早就耗尽了。索性直接坐在地上靠着树干休息，顺便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秦小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在心里打腹稿，她得为收养熊宝宝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家里人是不会同意的，毕竟它再小也是个野兽。 大黑的速度很快，秦小幺一个面包还没吃完，就已经听见了它的叫声。 “大黑，大黑，我在这。” 秦小幺冲着那个方向大喊，给大黑发了个人工定位。 大黑黑旋风一样冲了过来，紧追在后面的是五郎，然后是秦老大、徐大山还有他的四个哥哥，虎子跑在最后面。 好家伙，狩猎小分队全员到齐了。 五郎速度最快，第一个冲了过来。 “小幺，小幺，我来……啊，小幺你怎么了？” 那声音，震得人耳膜疼。 秦小幺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给吓没了。 只见他在自己前方半米的地方来了个急刹车，支棱着双臂想靠前又不敢靠前，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前蹭，眼里还水汪汪的。 这是咋了？ 秦小幺被他整懵了，只能看向跟在五郎后面的秦老大。 自打被大黑拉着往这边跑，秦老大的心就一直提着，生怕小幺出了什么事。一打眼看见小幺身上的血，他也慌了。但到底年岁摆着那，经验和阅历都比五郎要强得多。 仔细把小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她身上没有伤口，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秦老大一巴掌拍到五郎后脑勺上，“瞎咋呼啥。看清楚了，小幺身上不是自己的血，没伤口。”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小幺看着五郎哭笑不得。 “小五，这是熊血，我没有受伤。” 听见小幺这么说，五郎一直憋着的气终于吐了出来，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小幺被他逗得咯咯笑，却也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自己才会这样，心里很是感动。 看给孩子吓的，必须得给补偿。 “小五。” 秦小幺出其不意的叫了五郎一声。 五郎条件反射的转头看小幺，“啊？” 一颗冰糖被塞进了他嘴里。 小幺已经这么干了好几遍，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都喂过，五郎被气得跳脚，过后依旧上当。 吃过好几次亏的五郎，刚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就尝到了熟悉的甜味。 是糖。 五郎开心得笑眯了眼睛，凑近小幺嘀咕：“小幺，你怎么那么厉害，连熊都能杀。” 秦小幺也学着他的样子跟他咬耳朵。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也想试试，下次带上我一起呗。” “行，那咱们下次……” 话还没说完，头顶就传来秦老大的声音。 “还想有下次，你咋不上天呢。连熊都敢招惹，嫌自己小命太长了？你就等着回去挨收拾吧。” “还有你，”秦大伯紧接着将炮火转向五郎，“要是敢撺掇着小幺去猎熊，我就打断你的腿。” 秦小幺早就知道自己这顿训斥是跑不了的，五郎则是莫名其妙的吃瓜捞。两人双双低头坐好，乖乖听训，一声不敢吭。 五郎被训斥得多了，早就皮实了，就算是低着头眼睛也不闲着，一眼瞄到小幺怀里有东西在动。 “咦，你怀里是什么？” 熊宝宝刚刚一直在睡觉，小幺又一直坐着，所以谁都注意到她怀里有东西。这会儿熊宝宝被吵醒，被眼尖的五郎发现了。 五郎以为是只活兔子，手欠的上去扒拉包在熊宝宝外面的衣服。包裹被拉开条缝，一个黑绒绒的脑袋钻了出来。 “唉呀妈呀！” 可怜的五郎再次被吓到，直接摔了个屁股墩。一边踢蹬着往后退，一边大喊：“爹，爹，快来。” 秦老大正在研究地上的熊，闻声几步跨过来，着急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五郎指着小幺，抖着声说：“那……那……” 秦老大急忙奔过去，低头查看小幺的情况，然后就这么毫无准备地对上一张熊脸。 “嚯！” 秦老大也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小幺抱着熊宝宝站起来，对着被五郎一嗓子都喊过来的众人忽悠……嗯，解释。 “别怕别怕，这就是个小熊崽子。”说着还把熊宝宝往上举了举，让大家看清楚。 “它很乖的，不伤人，还特别厉害。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咱家财神爷呢。 我之前在树林里看见它受伤了，帮忙包扎了一下，它就送了我三支人参。后来遇见大熊，也是它帮我吸引注意力，我才能把大熊杀死的。” 宝宝，我给你立的人设……嗯，熊设，厉害吧！为了让家里人同意收养你，我真的是尽力了。 她说得淡定，听的人都不淡定了。 “你说啥？” “人参？” “多少支？” …… 好几个声音同一时间响起。 小幺指了指放在地上的小布包，五郎颠颠地跑过去。众人紧盯着五郎的动作，眼都不敢眨。 布包被打开了，三支白胖的人参正排排坐。五郎没见过人参，只能求救地看向秦老大。 秦老大和徐大山都走了过去，蹲下看清楚后，不由得双双倒吸了口凉气。 秦老大：好大的人参！ 徐大山：至少百年！ 两人互看了一眼，确认了彼此的答案。 秦老大看看旁边正抱着小熊崽子不撒手的侄女，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还是回家让老爹解决吧。 山洞里的一众人，在看见他们抬着个大黑熊回来的时候，惊了。在得知是秦小幺独自一人射杀的时候，怕了。在亲眼见到那三支百年人参的时候，疯了。在听闻小幺要收养一只小熊崽子的时候，默了。 四连击，轰得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秦老爷子发了话，留下了小熊崽子，条件是全权由秦小幺负责照顾。如果长大后野性难除，就必须放生。 这点秦小幺倒是无条件接受。对于她来说，守护家人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真到那个时候，熊宝宝也长大了，可以独立生活，她也不算是背信弃义。 三堂会审后，秦小幺被她娘押到附近的那个水潭，从头清洗到脚。享受同款服务的还有小熊崽子，熊三。 熊宝宝的名字是秦小幺参照上辈子的一个知名动画片取的，刚巧它也是自己的第三位动物朋友。 秦小幺充分怀疑她娘是在惩罚她。等她把那头长发和熊三的一身短毛，洗到让她娘满意的时候，天都黑了。 第56章 地瓜问世 老秦家当天的晚饭相当丰盛，蒸熊掌、烤熊肉、野菜汤。尤其是烤熊肉，管够，连大黑都分到了好大一块。 吃饱喝足的秦小幺躺在了被窝里，琢磨着明天得想个办法把土豆或者地瓜拿出来一样。家里已经断粮了，估计在到达奉城前，顿顿都得以肉食为主。 大肉，吃上一顿两顿还好，要是顿顿吃天天吃，秦小幺光想想就觉得腻得慌。 是拿土豆呢还是地瓜呢……抉择还没做出，秦小幺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 秦小幺一早就带着大黑、花妞和熊三一起出来转了。大黑在前面带路，花妞跟在后面。花妞身上背了一个竹筐，那是熊三的宝宝座椅。 这吉祥三宝组合，多和谐！ 找了个昨天没来过、土质又松软的地方，从超市里翻出来一把种花的小铲子，在地上挖了十几个大小不一样的坑。坑挖得相当不走心，反正不过是意思一下装装样子，以防万一而已。 伪装好现场，秦小幺又带着三只漫山转悠了小半天，收获野兔三只，野鸡两只。 别看熊三年纪小，找兔子窝和野鸡窝比大黑都厉害，一找一个准。 熊三找，大黑追，小幺杀，花妞背，这流水线让一人三兽玩得贼溜。 美美地野餐了一顿，秦小幺带着三只往回走。她还得提前把地瓜拿出来，背着走上一段路。 是的，首先在大盛国问世的是地瓜，这是秦小幺抽签抽出来的。 作为瓜字辈的老大，它还不知道，家里还有好几位兄弟等着出场呢。 老远看见山洞，秦小幺就不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累死宝宝啦！ 机会只有这一次，秦小幺把超市里所有地瓜都拿了出来，装了满满三大筐。 她选了最大的一筐背着，剩下两个都挂在了花妞身上。熊三的专车就这么没了，一路跟着大黑往回跑。跑着跑着还会顺着坡滚上几圈。那一身的土，真是没眼看了。 “大黑，回去找人。” 秦小幺吨吨吨地灌了半瓶冰镇饮料，才缓过气来。给三只都喂了点水，让跑得最快的大黑回去叫人。 大黑得令跑了，熊三紧随其后，速度还是不慢的，虽然十米中有五米是靠滚的。 自打昨天把熊三抱回来，秦小幺就发现它特别喜欢粘着大黑，连她都得往后排。 这难道是同色相吸？ 秦小幺带回来的三大筐东西，又一次引起了轰动。 “小幺，这个真能吃？” 秦老爷子拿着地瓜端详了半天，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这么大的个头，沉甸甸的，像截树根似的，他活了六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 “爷，能吃的。这东西是熊三带我找到的，它扒拉出来就啃，一看就是以前吃过的。我也学着熊三啃了一口，又柴又涩，但是带了点甜。 我觉得不好吃，就想着弄熟了试试。点了堆火烤了几个，没想到好吃得不得了，就都给挖回来了。” 秦小幺说着，从身上的小挎包里拿出之前烤好的地瓜，掰开分给众人尝尝。 众人原本看着那黑不溜秋的卖相，是不抱多大希望的。没想到掰开之后里面金黄金黄的，吃到嘴里软糯香甜，确实很美味。 秦小幺看着他们惊喜的表情，在心里偷偷地乐。 烤地瓜，这可是北方人冬天里的最爱，没人能抵挡得住的诱惑。 可惜这里没有铁皮，做不出专门的烤地瓜炉子，更不可能奢望烤箱。只能把地瓜架在火上烤或者扔进半熄的火堆里，根本烤不出流油的效果，滋味不仅大打折扣，还弄得满手黑。 秦小幺看着吃得开心的李老爷子，琢磨着等稳定了之后，一定让老爷子给她垒个窑。到时候不仅可以烤地瓜，还可以烤鸡、烤鸭、烤牛羊肉，甚至还可以烤面包、烤披萨。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馋死了。 秦小幺强行拉回开小差的意识，看向正在兴奋谈论的女人们。为了以后不会顿顿弄得满手黑，她觉得还是得扩展一下主厨们的思路。 “桂花姨，我觉得这个地瓜不光可以烤着吃，蒸了煮了应该也能挺好吃的。” 王桂花相当谨慎，又咬了一口品了品，“我觉得小幺说的有理，咱们今晚就试试。” “地瓜？”还是美男爹最敏感。 “嗯，地里挖出来的瓜，我起的名字。” 王桂花果然是行动派的，把晚餐做成了地瓜宴，烤的蒸的煮的样样都有。 孩子们喜欢烤的，最香甜。大人们喜欢蒸的，最干爽。老人们喜欢煮的，最绵软。 仅仅一顿饭，不仅让他们验证了不同的烹饪方式，还发现地瓜很饱腹，吃不了多少就饱了，而且相当抗饿。 这可真是捡到宝了。 熊三因为这一功劳彻底收服了全家老小。秦小幺没想到地瓜的作用竟然比人参还要大。 在山洞休整了三天，众人身上的伤都好了，连王桂花的大儿子都可以吊着膀子跟着漫山地跑。 于是，他们再次启程。 临出发前秦小幺还不忘记把做旧了三天的苹果拎回来。 “大嫂，吃个苹果。”孕妇是最需要补充维生素的。 这时候的水果可是金贵玩意，比野菜难找多了，徐英可舍不得吃。 “小幺，我不吃，你和五郎分吧。” 秦小幺一把将一个苹果塞进她怀里，“大嫂，为了我小侄子你必须得吃。放心，我捡了很多，大家都有份。” 最终，在秦小幺的坚持下，所有人分吃了小半筐的苹果，大人每人半个，小孩每人一个。 多了能作为主食的地瓜，他们暂时就不缺粮食了。再加上山林里有水源，有动物，有野菜野果，他们最近的伙食比逃荒之前还要好。 在山里走走停停地晃悠了大半个月，一边赶路一边休整，一行人竟然还都胖了一圈。 这里当然有秦小幺的功劳。 秦小幺每天在山上跑，然后时不时的采半筐蘑菇，捡一兜鹌鹑蛋，拔一把小葱，或者摘一口袋野果子……总之就是想方设法把超市里能拿出来的东西往外倒腾。 喜得秦老太太搂着她直喊“福娃娃”，王桂花这些婶子们也跟着使劲夸。 其实她带回来最多的还是野鸡和野兔，有熊三和大黑帮忙，还有她的无敌雪柳，她打这些根本不费劲。只不过对于吃了半个月大肉的人来说，这些已经不稀奇了。 不仅是家里人变胖了，连大黑、花妞和熊三都胖了。尤其是熊三，在牛奶、鸡蛋、鲜肉的轮番投喂下，个子窜了不老少，都快赶上大黑了。现在就算是它再怎么耍赖撒娇，秦小幺都不抱它了，根本抱不动。 lwxiaoshuo.org 第57章 人丢了 钻了大半个月的林子，他们终于到了承天府。据秦老二预测，下山之后再走上两天，就能到承天府的府城丰城。 如今已是十月，天气开始转凉，等到了西宁省就更冷了。他们得提前准备厚实的冬衣。 据说丰城是个十分繁华的大城，正好可以补给粮食和棉花布料。最好还能再买几辆骡车，这样他们速度还能快一些。 至于钱，那是完全不用愁的，毕竟秦小幺还放了三根百年人参在面上。到时候去药房转一圈，把人参一收，换成空间里的金银，齐活。 一行人慢慢往山下走，却发现越走越荒凉。等到彻底出了山，看见的竟然是寸草不生的土地，看受灾程度堪比他们淮安府。 “怎么回事？一路走来都已经不旱了，这里怎么会这样？”猴子喃喃地发问。 面对光秃秃的一切，全体人心里都在想这个问题。 承天府比之前发生难民暴乱的信宁府更靠南，与之相比气温更高，雨水也更多，按道理不会旱到如此程度，地里别说庄稼了，连杂草都没有一根。 秦老爷子和李老爷子下到地里，拔出埋在土里的麦苗根，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双双沉着脸闷头走回来。 “爹，咋啦？”李家老二迎上去问。 李老爷子不说话，闷闷地坐在了路边的大石头上。众人只能向秦老爷子求教。 秦老爷子拔出一直别在后腰上的烟袋锅子，续上了点烟丝，点着了狠狠地吸了一口。 看见秦老爷子点着了烟袋锅子，一家人就更紧张了。都知道老爷子的烟丝只剩下了一点点，他一路上都没舍得抽上一口，现在点上，肯定是遇见大难题了。 一口烟后，秦老爷子长叹了口气。 “这情形我们几十年前见过一次。怕猜错，刚才又仔细的确认了一遍。看情形，这里应该是发生过蝗灾，地里才会连秧苗都没剩下。” 蝗灾！ 那是常跟在旱灾后，却又比旱灾更可怕的劫难。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秦老爷子当年就是因为家里遭了蝗灾，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去投了军。 这事老秦家的人都知道，所以也就更加清楚，承天府的老百姓恐怕活得更艰难。放眼望去一点人烟都没有，恐怕都是逃难去了。 这也就意味着，再往前走，遇见的难民会比之前还多，秩序更混乱。 唉，保持了大半个月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了。一想到又要过回提心吊胆啃干粮的日子，全家人都没了精神。 女人们默默地将大部分存粮和包裹都藏进了骡车的暗箱里，男人们则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再害怕也没办法，他们终归是要穿过承天府的。 顺着官道又走了一天，竟然一个人都没看见，越走越荒凉。天已经黑了，他们决定今晚在官道边的一个小村子落脚。 村子一看就被蝗虫霍霍得不轻，不少房子连房顶都没有了。选了家屋顶还剩下一大半的，作为今晚的扎营地。简单的吃过晚饭，一家人早早就睡下了。 睡到半夜，大黑忽然叫起来，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咋啦？咋啦？” 刚醒的人都还有点迷糊，搞不清楚状况。 还是秦老二最先清醒，知道大黑不会无缘无故预警。扫了一圈，发现不对，又扫了一圈后急着问徐大山：“虎子和五郎呢？” 虎子和五郎玩得好，晚上都是头挨着头睡。 徐大山赶紧回头看，两人的铺位上根本没有人。探手一摸，被子里还有余温，应该没出去多久。 于是冲着外面大声喊：“虎子……五郎……”。 外面没人回应。 秦小幺觉得不对，赶紧提醒秦老二：“二伯，怕是出事了，连二郎哥也没回答。” 今晚是大郎和二郎值夜，一人半晚，这会儿二郎应该就守在门外的，没道理到现在还不出声。 话音还没落，秦老二就已经提着刀冲出了门，然后又迅速地冲了回来，冲着众人摇了摇头，“没人。” 三个大活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实在是太古怪了，秦小幺觉得后背发凉。 秦老二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吩咐众人。 “大哥，赶紧做几个简易火把，我马上用。 猴子，书生、徐哥、老三，咱们出去找人。我估计这里应该还有别人，就是藏得深咱们没发现，二郎他们应该是着了人家的道。猴子，咱们按照脚印追踪，靠你了。 勇哥，你带着剩下的人守好这里，多点起几个火把照亮，小心提防别被人调虎离山了。” 秦老大速度很快，几句话的功夫就拆了屋里的桌椅。大伯娘、王桂花她们帮着把旧衣服撕成布条，缠在凳子腿上，几个简易的火把就做成了。 秦老二拿起火把就要往外走，被小幺喊住了。 “二伯，我也去。”知道众人肯定反对，小幺赶紧举手示意，然后飞快地解释。 “天太黑，猴子叔的追踪会受影响，不如带上大黑。熊三的嗅觉比大黑还要厉害，另一队人跟着它找，这样双保险。” 熊是世界上公认的嗅觉最厉害的动物，比狗要强上三到五倍。之前打猎的时候秦小幺就已经证实过了，即使是个幼崽，熊三找猎物的本事也不是大黑能比得上的。 对于熊的嗅觉，秦老二没有概念，只能看向常打猎的秦老大。秦老大跟徐大山对视了一眼，向秦老二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秦老二又看向秦老三。秦老三看向自家闺女，还有紧贴着小幺腿边上的熊三，点头答应了。不答应也不行，熊三除了大黑外，只听小幺的。现在时间紧迫，多一个熊三就多了很大的助力。 秦老二重新安排了一下人员。猴子、书生、徐大山带着大黑一队。他亲自领着秦老三和秦小幺两个相对弱的一队，再加上熊三。 “拿好火把和武器，出发！” 几人鱼贯而出，大郎几人立即补位，站到门口警戒。 猴子半蹲着查看院子里的脚印，然后对几人说：“三个孩子应该是一起出的院门。” 第58章 午夜惊魂 顺着脚印，猴子带着众人一直往前走，直到前面的小树林才停下。 “这里除了他们的脚印外还有其他人的，脚印很凌乱，应该是起过冲突，然后他们的脚印就不见了。剩下的人分了两个方向走的。” 秦老二观察了一下环境，猜测道：“五郎和虎子应该是起夜，二郎不放心跟着一起过来的，结果到了这里被人给一锅端了。” 秦老二猜得不错。虎子想要尿尿，五郎陪着他一起，二郎不放心他们两个，就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了。 白天几个大男人都是在这个小树林里解手的，他们这次也直奔这里。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在离院子不过十几步路的地方，被人敲了闷棍。二郎比较抗揍，第一次没被敲晕，还跟人过了几招。可惜对方人多，还有两个弟弟攥在人家手里，他施展不开，最后还是没逃脱被敲晕的命。 五郎怎么说也是练过武的，比虎子要抗造，第一个醒过来。 第一反应，疼，头疼。想抬手摸摸头，结果发现手都被反绑上了，脚也被捆了。 五郎这才记起刚才的事，他们这是被人绑架了？ 屋里子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五郎只能试探着往旁边摸，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摸到了一个人，是虎子。 两人这一个月来朝夕相处，实在是太熟悉了，五郎捏了几下胳膊就知道这个就是虎子。 顺着胳膊一路摸到虎子脸上，轻轻拍打了几下。听见虎子转醒，五郎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小声说：“我是五郎，别出声。” 虎子原本有些懵，听见这话清醒了，点头示意五郎可以放开他了。 虎子在五郎的帮助下坐起来，两人凑在一起，虎子问：“什么情况？这是哪？” 虎子是第一个被敲晕的，不太了解状况。 “我们被人绑来的。不知道是在哪，但是我猜，应该还在村子里。你坐着别动，我先帮你解开手上的绳子，咱们还得找二郎哥。” 五郎把脸贴在虎子的后背上，然后顺着后背往下移，直到碰到反绑虎子双手的绳子。五郎用嘴感受着绳结的方向，用牙一点点咬开。这个姿势太难受，他生生累出了一身的汗。 两人身上的绳子都解开后，向两边摸索着寻找二郎。 虎子先找到，轻声喊了句“这呢”。 五郎顺着声音爬过去，虎子已经在解绳子了。五郎摸上二郎的脸，准备把他拍醒，结果摸了一手黏糊糊的液体，还带着温热。 这是血，二郎受伤了。 五郎急了，抱起二郎的头，使劲拍上他的脸。 “二哥，醒醒，快醒醒。” “嗯……”二郎悠悠转醒，第一反应也是疼，抬手摸了下后脑勺，都是血。 “艹！”二郎忍不住骂了声娘。 五郎扶着二郎坐起来，带着哭腔着急地问：“二哥，怎么样，哪受伤了？” 这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只猜出二郎是头受伤了，却不知道具体在哪。他干着急却不敢瞎摸，怕一不小心加重了伤。 二郎忍过了眩晕感，安慰道：“我没事，后脑勺破了个小口子，包扎上就好了。” 虎子在照顾人方面比五郎有经验，这会儿已经从干净的里衣上撕下来一条布。 “二哥，我给你包扎下伤口。” 二郎从身上掏出个火折子，点亮后先是照了一圈四周，发现他们在一个密闭的小房间里，只有一扇小门能通向外面。 确定暂时没有危险，二郎松了口气，把火折子交给五郎。五郎举着火折子查看二郎的伤口，不算大，血已经止住了，至于其他的他也看不出来。 五郎举着火折子，虎子帮忙把二郎的伤口包扎好，两人扶着二郎悄悄摸到了门后。 示意五郎和虎子都躲到门边上，二郎先是把火折子熄了，然后把耳朵紧贴上门，凝神细听。 外面有人说话，但是好像离得有点远，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不过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二郎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了声音，才小心的将门开了一条小缝。 不知道是不是太不把他们几个半大的孩子放在眼里，门竟然没有上锁，只是用一根麻绳缠住。二郎用火折子燎了几下，使劲一拽，绳子就断开了。 二郎侧身钻了出来，外面也是一片漆黑，一点声音都没有。把五郎和虎子叫出来，二郎再次燃起火折子，发现这里也是个屋子，只不过比刚才的那间要大上不少。 怪不得刚才听外面的说话声音像是离得好远，原来隔了一间屋子。 二郎当前，五郎和虎子紧贴在二郎身后，三人一起慢慢往门边走。 刚走了几步，虎子一把拽住了二郎的衣服，小声的喊：“二哥，等一下。” 二郎回头，“咋啦？” 虎子指向几人的左边，带着颤音说道：“那里好像有人。” 什么？ 二郎和五郎都吓了一跳，仔细望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二郎问虎子：“在哪？看清楚了吗？” 虎子摇了摇头，“我就是刚刚好像听见了喘气声，是从左边传过来的。” 二郎想了下，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以防腹背受敌。 “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 见两个乖乖点头，二郎举着火折子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 离得近了，二郎发现墙边的地上好像确实有个人，看不清楚是躺着还是趴着的。 二郎回头看看五郎和虎子，示意他们依旧等在原地，然后大着胆子一步步走向那个人。 那人对二郎的靠近无知无觉，没给出任何反应。 二郎继续靠近，最终停在了三步之外。他看清楚了，那是个趴在地上的人，头发披散着，看不出男女，只能通过身高推测，大概是个男人。 “喂？”二郎试探着打招呼。 没反应。 二郎凑前了一步，又小声喊了句：“喂！” 依旧没反应。 二郎大着胆子走到了那人身边，轻轻地推了推，除了一声细微的哼声，依旧没有反应。 这是个男人，还活着。 第59章 食人 男人一直趴着，怕是生病了，二郎打算帮他翻过来，也好让他舒服些。 抬起男人的手臂轻轻地向上一推，没想到男人就这么被翻了过来。等二郎低下头查看他情况的时候，被吓得“啊”一声坐在了地上。 五郎和虎子听见声音要往这边跑，二郎赶紧制止，“别过来。”他不想让两个弟弟看见这么惨忍的一幕。 男人右面的大腿和胳膊都没有了。大腿断口处包裹的布上血迹已经干了，至少是三天前就断了。胳膊断口处包裹的布却还渗着血，明显是刚造成的。就包扎的伤口形状来看，都是被利器砍断的。 不同的时间，同一种伤口，二郎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一件爷爷曾说过的逃荒路上遇见的事。 食人！ 那些为了活下去而丧失做人底线的人，会把人当做动物一样宰杀。 当时听的时候只是觉得恶心得不得了，没想到有一天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一股子恶寒从脚底板直通天灵盖，让他不自觉得打冷战。 闭上眼，深呼吸，稳了稳心神，二郎再次蹲在男人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男人的脸。男人没有任何反应，要不是那轻微起伏的胸膛，二郎都以为他死了。 即使没死，也活不长了。 二郎为男人难过，却也知道无能为力。 爷爷从小就教导他们，要做力所能及的事。如今不仅他身陷囹圄，同样危险的还有两个弟弟。要是没有及时逃出去，他们也得是被吃的命运。 二郎向男人低了下头，小声说了句“抱歉”，转身离开了。 二郎举着火折子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除了地上的那个男人外，屋子里再没有其他人，但是有很多人生活过的痕迹。 显然，这间屋子就是那些人用来关押储备粮的地方。如今粮食快没了，才对他们家动的手。 二郎猜测，这些人的人数或者战斗力应该是不如他们的，所以才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否则也不可能只抓他们三个，应该把所有人一网打尽的。 想通了这些，二郎心里有点底了，转身回到两个小的身边。 “二哥，那里有人吗？”五郎指了指那个男人躺着的地方。 “有人，不过已经死了，刚咽的气。” 怕吓到两个弟弟，二郎不敢说实话。 “咱们赶紧离开，这里的人都是凶徒，杀人如麻的。” “二哥，你怎么知道？” “刚才那人说的，说完就咽气了。你们一定要跟紧我，要是真对上了，千万不能手软知道吗？” 五郎和虎子还小，这一路都被家人护着，从来没有直面过搏杀。二郎担心万一打起来，他们不敢下重手，会吃亏。敢吃人的人连畜生都不如，可不会因为两人是孩子而放过他们。 五郎和虎子虽然有点怕，但也听话的应了。 外面有亮光，三人透过门缝往外面看。 外面是一个正方形的厅，四面墙上都插着火把。右手边有扇门正关着，门后应该是个房间，里面有人在喧闹，听起来像是在喝酒。 左手边是一截向上延展的楼梯，楼梯口正坐着一个人，看起来像是在守门。 三人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被关在地下，所以房间才没有窗户，里面才这么黑。而这也是他们家进村后没有发现这些人的原因。 二郎拉着五郎和虎子离开门，压低声音问：“看见左边的楼梯了吗？” 看见两个小的都点了头，二郎继续说他的计划。 “一会儿我先出去把站岗的那个人干掉。你们等我信号，然后迅速与我汇合。切记要悄悄的，千万别把旁边屋子里的人引出来。” 在确定两个小的听懂了之后，三人又回到门后。 二郎趴在门缝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在确定外面除了站岗的人之外没有其他危险后，稍微一使劲把木门抬离地面，然后轻轻地一点点地推开。 这门看起来厚实但是做工很粗糙，保不齐推开的时候门底边会在地上摩擦出声音。二郎索性就抬着推，反正他力气大，门的这点重量真算不上什么事。 推开一个能过人缝隙，二郎慢慢卸掉抬门的力道，回头跟五郎和虎子示意了一下，然后闪身钻了出去。 门外的墙上插着火把，二郎一出去就紧贴着墙走，迅速蹲在了火把底下。他努力缩紧身子，控制着放缓呼吸速度，将自己融进了火把下面的黑影里。 二郎这一手算是把灯下黑玩明白了。 这里是他之前就选好的位置。刚才在那扇门后，看不清楚这个大厅的全貌，这里的角度刚刚好，既可以看见右面的那扇门，又能盯着楼梯口那个站岗的。 右面那个屋子里依旧热闹着，暂时看来不会有危险，剩下的就是那个站岗的了。那人时不时的看向右面的那个屋子，二郎不敢贸然冲上去，怕被发现后弄出动静引出其他人。 二郎像狩猎的时候一样，静静地等，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在二郎、五郎和虎子提着心等着一击必中的时候，大黑和熊三也带着两队人分别从两个方面摸了过来。 两队人从小树林分开，一队向左走一队向右走。 秦小幺跟着熊三在村子里绕了大半圈。 先是找到了一处地窖。三人刚开始以为找到了二郎他们，做足了战斗准备，结果发现那里就只是个不大地窖。好在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地窖里存放了一些粮食、菜干之类的，现在就算是他们的战利品了。 人没找到，搜寻还得继续，可熊三这倒霉孩子撂挑子了，扒着秦小幺的裤脚在地上打滚耍赖。 “爹，你和二伯先上去，我教育教育这家伙。” 把美男爹和秦老二先打发走，秦小幺从超市里拎出三个苹果喂给熊三。都已经养了大半个月了，一人一熊已经很默契，它一耍赖秦小幺就知道，这货是饿了。 “三啊，我知道你跑得饿了，我也饿啊。可是找不到人咱就得一直饿着。要想吃宵夜，就得赶紧把人找出来，知道不？” 第60章 生死逃亡 秦小幺一边撸着熊三的大脑袋，一边在它耳边小声地嘀咕。她向来对三个小伙伴一视同仁，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她只输出她的。 熊三一口一个干掉了三个苹果，依旧不动，只抬头用那双圆溜溜黑亮亮的大眼睛盯着秦小幺。 小幺都被它气乐了，轻踢了它一脚，“行了，卖萌也没用，赶紧干活，干完才能吃。” 熊三：又想熊儿跑，又不给熊儿吃饱，无良兽主。 讨食无果的熊三无奈地晃了晃大脑袋，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一步三摇地往地窖外面走，继续它今晚的兼职工作。 秦小幺三人跟着熊三一路寻到地下室入口的时候，看见猴子他们也到了，只是三人的脸色相当难看。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猴子看了看后面跟着的秦小幺，凑到秦老二的耳边解释。 “刚才跟着大黑找到了一口井。我们以为下面另有乾坤，就吊下去看了看。是口枯井，井底下都是枯骨。” 猴子停了下来，一副不想再继续说的样子，脸色更白了。 秦老二挑眉看向他，啥意思？这么些年走南闯北的死人看得还少吗，不至于吧。 看秦老二没听懂，猴子只能使劲地往下咽了咽口水，压下一阵强过一阵的恶心，继续解释。 “枯骨都是最近的，上面还有利器刮过的痕迹。” “最近的……刮痕”，秦老二在脑子里把猴子的话又过了一遍，才猛然反应过来猴子的意思。 秦老二怕自己理解错误，小心地跟猴子确认，“你是说……吃人？” “吃人”这两个字一出，猴子再也忍不住了，跑到旁边抱着棵树就开始吐。 猴子：你真是我哥，我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秦老二是真没想到猴子能反应这么大，询问地看向书生。 书生同情地看了眼依旧抱着树狂吐的猴子，小声的解释了一句，“是猴子下到井里探查的。” 秦老二：怪不得！ 美男爹：可怜见的！ 秦小幺：倒霉蛋！ 让孩子好好吐一吐吧，权当发泄了，否则保不齐就得被恶心得精神失常，要是余生都吃素也是挺惨的。 秦小幺给猴子喂了点兑了柠檬汁的糖水，猴子才慢慢缓了回来。 其余的人因为没有像猴子一样直面邪恶，恶心的程度要轻很多。更多的是担心，是恐惧，是愤怒。担心二郎三人的安危，恐惧逃荒路上更多的未知危险，愤怒这些人丢失了道德良知和做人的底线。 不，这些人已经不能称为人，比畜生还不如。既然他们不配为人，那就做鬼吧。 几人面对地下室的入口，升腾起浓浓的杀意。 当秦老二几人准备动手的时候，门里的二郎已经行动了。 他腿都要蹲麻了，站岗的那人终于放松了警惕，抱着根棍子一下一下的点头打瞌睡。 二郎回头跟一直趴在门边上盯着他的五郎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顺着墙边悄悄地摸了上去。 机会只有一次，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二郎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站岗那人的后面，深吸了口气，猛地扑了上去。一手紧紧捂住对方的嘴，另一只手扳住后脑勺，两只手同时用力一拧，只听“咔”一声，男人的脖子断了，脑袋旋转了180度。 别看二郎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实际上慌得一批，毕竟他之前只有理论知识，这次是第一次实践。 不止是他，他的几个兄弟也都没杀过人。 只能说老秦家中生代这些人太厉害，所以逃荒的一路，他们这些小辈只需要负责压阵和在后方保护女眷，一直没用得上他们冲锋陷阵。 他之前告诫五郎和虎子不能手软，未尝不是在告诫自己。 刚才一鼓作气的勇猛之后，二郎的手一直在抖。可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还有两个弟弟需要他保护。 二郎使劲地攥紧拳头，深呼吸，控制着心跳速度降下来，让手不再颤抖。然后小心的把尸体靠墙摆好，冲着五郎和虎子挥了挥手。 五郎一直提着心看着二哥，等到他摸到站岗的人身后的时候，他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叫出声。此时看见二郎给信号，连忙拉着虎子钻出了门。 他也学着二郎贴着墙边走，小心地跨过地上的障碍物。眼看着就要到楼梯口，意外发生，右面的那扇门开了。 五郎眼疾手快的拉着虎子躲进了阴影里，贴墙站好，一动都不敢动。 二郎也躲进了楼梯的阴影里，正好与那扇门正对。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后，屋里至少还有五个男人。 出来的男人手里拎着一把斧子，走路一晃一晃的，明显是喝多了，直奔他们刚刚出来的屋子。 坏了，门还开着！ 男人走到门边，好像并没有发现异常，或者说根本就没想到会有异常。只见他一把拉开门，门被大力撞到墙上，然后反弹回来，正好撞到男人身上。 男人被撞疼了，反身踹了门一脚，嘴里嘀嘀咕咕地晃了进去。 二郎一看见那把斧子，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担心地看向五郎和虎子藏身的地方。心里有点后悔，刚才应该据实相告，也能给两人做点心理准备。 男人很快就出来了，这次手里拎着的除了把已经染血的斧子，还有一条男人的大腿。就那么在地上拖着，血流了一地。 当他从黑暗走进光明时，这种血腥的冲击力太大，直接吓傻了离他最近的虎子，惊叫声瞬间冲出了口。 这一声如同给所有人拉响了警报。 二郎冲着五郎和虎子大喊“快跑”，抬手就将一直攥在手里的大石块扔了出去，目标就是拿斧子的男人。那人离虎子和五郎太近，要是扑过去，两人未必能躲得过。 好在二郎最近这猎没白打，准头在线，又是全力一击，那男人不仅是被砸晕了，脑袋还被砸开了花，看样子应该是活不成了。 这一切都是瞬间发生的，等跑出屋子的几个男人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五郎已经拉着虎子跑到了二郎的跟前。 二郎对跑过来的五郎大喊“去开门”，随后就举着棍子迎向后面追上来的人。 第61章 灭了那魔窟 二郎毕竟是学过武的，又天生神力，对上一般人即使是一对五，也暂时把人都拦住了。 门是斜着向上开的，这里太黑，五郎摸了一圈既没摸到门栓，也没弄明白门是怎么卡死的。 回头看看拼命与五人缠斗的二哥，还有跟在二哥后面打辅助的虎子，五郎狠了狠心，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直撞向木门。 他们老秦家的男人天生神力，也绝对不是孬种，就不信能被道破门拦死了。 门是真的厚，疼也是真的疼，可再疼五郎也没放弃，就这么一下一下拼命地撞。 门外面的秦老二几人刚打算破门冲进去，就看见门被顶得一蹦一蹦的，尘土都飞起来了。 秦老二：咋回事？ 美男爹：不知道。 不管咋回事，都得先开门。 秦老二示意守在门边上的猴子和书生撬门，他和徐大山、秦老三举着连手弩对准木门，做好攻击准备。 门里门外都冲着一个方向使劲，这门就算再厚也顶不住，终于散掉了。 五郎根本收不住劲，直接滚了出去，还没忘记喊了一声“二哥”。 正对着门的秦老二看见一个人从门里面冲了出来，要不是这声“二哥”，弩箭没准就射出去了。 五郎一直滚到了躲在后面的秦小幺身前才停住，放下护着脑袋的胳膊，睁眼看见的就是自家姐姐的那张漂亮小脸，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小幺……呜呜……小幺，快救二哥。” 秦老二：这倒霉孩子，就不能说完再哭？ 顾不上收拾他，秦老二直接跳了下去，猴子和书生紧随其后，大黑也跟着冲了进去。 还是秦老三心善，嘱咐了秦小幺一句“你在这看着他哭”，然后也钻了下去。 秦小幺：美男爹，夺笋还得是你。 五郎：啥意思？派个人看着我哭，是怕我哭得不够伤心吗？ 然后，五郎也哭不下去了，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小伙伴。 “虎子，虎子还在下面。”爬起来就要往回走。 秦小幺一把拉住他，“放心吧，有二伯、猴子叔和书生叔，虎子不会有事的。咱们就在这门口守着，防着有人跑出来。” 五郎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对，你说的对，坚决不能让这帮畜生跑了。” 秦小幺看见五郎咬牙切齿地骂这帮人“畜生”，就猜到他们也知道吃人的事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亲眼目睹。 老天保佑千万别，否则这三个未成年非得精分了不可，这年头可没地方找心理医生。 最先出来的是虎子。里面的打斗声音还在继续，显然这小子是被嫌弃轰出来的。之后是秦老三，看来他也属于碍事的范畴。 打斗的声音变小了，二郎和徐大山也先后出来，秦小幺猜测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秦老二是最后出来的，先是与秦老三对视了一眼，然后微微点了下头。秦小幺秒懂，里面没活口了，秦老二给他们都断了后。 几人都没说话，默默往回赶，二郎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理，家里人也肯定要急死了。 看见三人平安回来，以秦老太太为首的女人们喜极而泣，围着三人清洗、上药，嘘寒问暖。男人们则聚在一边开小会，应该是在通报今晚的恶性事件。 秦小幺偷偷的溜出了门，拉着大黑、熊三和花妞蹲在院子的一个角落，偷偷吃宵夜。 大黑：折腾死狗了！ 熊三：饿死熊了！ 秦小幺：累死人了！ 花妞：我竟然也有份！ …… 昨晚折腾大了半夜，第二天全体都起晚了，快到午时才启程。 离开前，秦老二把那个罪恶的地方一把火点了，离得老远都能看见那冲天的黑烟。 经过昨晚的那一出，全家人的安全意识都提高了不止一个等级，晚上坚决不再进村，都选在树林边或者山坡下扎营。 老秦家的操练又捡了起来，每天早上一个时辰。这次是秦老爷子亲自下令，由秦老二执教猴子助教，秦大郎这一辈的全员参加，连秦小幺都不例外。 秦小幺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军训的时候，不过体验感却是双倍的。毕竟以前是半个小时站军姿，现在是半个小时扎马步。 一家人又在路上走了两天，越走路况越差，甚至有的路段直接开裂了。 看来承天府才是之前地龙翻身的中心地。依照现在的情况看，丰城的情况不容乐观。 果不其然，等他们到达丰城的时候，看见的是塌了一半的城墙和明显修补过的城门。 城外同样驻留了很多人，几乎都是骨瘦如柴，看向他们的眼神就像狼看见了肉。 “爹，我怕。”年纪最小的小宝害怕得搂紧了勇哥的脖子，把头埋进了爹爹的衣服里。 各家大人也都把自家孩子揽在身边，生怕被人抢了去。 熊三太打眼，怕引起恐慌，秦小幺和大黑陪着它一起坐进了骡车。 那些人的目光犹如实质，即使坐在车里都能感觉得到。熊三烦躁得直呲牙，秦小幺只能搂住它，拿出它最爱的苹果堵住它的嘴。 城门口的守卫拦下了他们，“有路引吗？没有路引不能进城。” 秦老三从后面走出来，递过去自己的路引。 守卫接过来一看，见是个有功名的秀才，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要知道在大盛国，身有功名的人是可以见官不跪的，比他们这些大头兵地位高。 秦老三也不摆架子，端着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客气地跟守卫解释。 “官差大人，我们是从安平省淮安府过来的，要去西宁省投奔亲戚。之前在路上经历过一次地震，不少行李都丢了，家中人的路引也不齐全了。” 老秦家是有路引的，但是李家和许家人都没有。 守卫又看了遍手里的路引，确实是淮安府的。 “从淮安府过来的，路程可不近啊。听说那里已经被蛮子占了。” “咱们出来的早，倒是没赶上战乱。路上老人和孩子先后有病，耽误了不少时日。” 守卫往秦老三身后望了望，老老少少不少人，气色都不错，状态看起来比城外那些逃荒的好多了。 这是只肥羊，可以宰。 第62章 被一锅端了 守卫递回了秦老三的路引，摆出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对不住了，秦秀才。咱们有规定，没有路引的不能进城。要不你们有路引的先进去，没有的在外面等等。”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今天是一定得在这里过夜的。想想刚刚看见的那些人，要是在外面住一晚上，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早的太阳。 “你看我们这老老小小的，住在外面也不安全。我们路引虽然丢了，也是事出有因，还请大人通融通融，行个方便。” 秦老三边说着边递过去一个十两的银锭子。守卫非常顺手地接过去，那熟练程度一看就没少干。 “没有路引想进城也不是不行，只要干满三天的劳役，就可以放行。” 顺着守卫指的方向，众人看见在正在修建城墙的一群人，想来都是用劳役换进城机会的。 “我们已经在路上耽误了太长时间，就想着早点赶到目的地，实在是耽误不起了。” 秦老三又塞了一个银锭子。 银子守卫收得相当自然，但却依旧没松口：“那些人也都是要着急赶路的，这不都在干活嘛。三天一转眼就过去，不在乎这么点时间。” 这是看见有油水捞，就没完没了了。 秦老三这回没再塞钱，手一端脸一板，摆起了他秀才公的架势。 “那行吧，我们就勉为其难地再留三天，正好去拜访一下知府大人。家师不止一次的说起孙大人，很是怀念他们的同期之谊。” 承天府的知府就是姓孙。 守卫一听这话，立马改了口风，态度好得可以算得上谄媚。 “看您说的，这么点小事就不用打扰知府大人了，小的就能给您办熨帖喽。您这一行人老老小小的，确实干不了什么活。像您这样的特殊情况，可以用钱赎劳役。按照规定，每人十两，你们人多，给一百两就行。” 壮得像铁塔一样的男人和半大小子直接被无视。乌泱泱的三四十人，硬生生算成十个。这守卫随口胡诌的本事，算是给众人开了眼了。 众人：佩服！ 秦老三很痛快的递给了守卫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我们着急赶路，在城里采买点东西就走。孙大人公务繁忙，我们就不去打扰了。” 守卫连连点头称是。 于是，用一百二十两开路，三家人都顺利进了城。 “爹，你真认识这承天府的知府？” 秦小幺从骡车上跳下来，笑嘻嘻地凑到秦老三身边，一脸的八卦。 两人刚才的对话她可都听见了。她家美男爹连淮安府都没出过，会认识相隔千里的承天府知府？ 秦小幺对于此表示……完全不信！ 秦老三点了点秦小幺的额头，毫不犹豫的否认了。 “不认识。我不过是看过一份大盛国官员名录，刚巧记下了这承天府知府的名字。” 这都能行？秦小幺佩服得五体投地。论忽悠人的段位，她家美男爹一定是王者满星。 不止是这一个名字吧，估计整本名录都记下来了，美男爹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不是吹的。要不是他自己不愿意继续科考，估计连中三元都是轻轻松松的事。 城里很萧条，还能看见不少坍塌了的房屋，想来都是在之前的那场地龙翻身里震塌的。 街面上的店铺虽然都开着门，可全都是冷冷清清的，连个客人都看不见。 路上的人很少，都是低着头走路，行色匆匆的。偶有看过来的，那眼里也看不见任何情绪。大部分人有的只是漠视。 “爹，这里的人都好奇怪啊。” 这些人的态度不像是敌意，但也说不上友好。 最诡异的是，这里太安静了，一点看不出作为一座府城的热闹与繁华。就算是遭了灾，那也过去大半个月了，怎么都不应该是如今这个样子。 本来想找个人问路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搭腔，他们只能边走边找，最后在一家三层楼的客栈落了脚。这里保存得还算完好，地方也够大，能住下他们所有人。 城里的气氛不太对，他们所有人最好住在一起。 客栈里除了掌柜的外，只有一个跑堂的伙计，连个厨娘都没有。 晚饭只能他们自己动手做。好在客栈里还备了些糙米。王桂花跟掌柜的买了些，做了满满一大锅糙米饭。 时隔大半个月，众人终于吃上了一口正常粮食，比吃上肉都开心。他们已经吃肉干吃到想吐了。 就连一向嫌弃糙米刺嗓子的秦小幺，都觉得今天的饭格外的好吃。 可惜，吃到粮食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饭刚吃到一半，人就陆陆续续地倒下了。秦老二和书生几人还试图挣扎一下，可惜连门都没迈出去人就晕了。 秦小幺在发觉不对的第一时间就运转起体内的能量，也只能将将维持住灵台的一点点清醒，身体已经不受控地趴在了桌子上。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屋子里进来了好几个人。这些人在把他们往外搬，边搬边肆意地聊天，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秦小幺强撑着精神努力地听，试图多了解一些线索。 “头，听麻子说这里面还有个秀才，好像跟知府老爷还有点关系。咱们就这么抓了，真的没关系吗？” 麻子？今天碰见的城门守卫就长了张麻子脸，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切～，不过是个秀才，翻不出什么大浪。到了里面，能出来的只有死人，谁会知道他去哪了。这兵荒马乱的，路上出点事再正常不过，怪不到咱们身上。” 里面？哪的里面？ “老爷可说了，按时交货才是最要紧的，其余的都不用管。到时候要是交不了差，咱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看来这些人身后的那位“老爷”来头不小，最起码不惧怕知府大人。 “之前的地龙翻身死了一大半的人，上头这会儿要人要得紧。城外已经找不到能干活的人了，只能拿这些人先应应急。” 原来他们不止是对他们这一行人下手。 “头，还有好几个娘们呢，虽然年纪大了点，也能卖上几个钱。” “别动歪心思啊。老爷可说了，所有人都抓回去干活，有一个算一个。” …… 秦小幺的脑子越来越混沌，已经挺到极限了。在知道他们会被送到同一个地方，并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第63章 牢房里的男人 意识在回笼，秦小幺察觉到自己正躺在地上。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还充斥着霉味。 情况不明，秦小幺没急着起来，先在体内运转了一圈治愈能量，让脑子和身体都尽快恢复。 “你醒了。” 寂静中，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秦小幺刷地一下睁开眼睛，一骨碌爬起来。一腿屈膝一腿跪地，一只手撑着地面稳定身体，另一只手横在胸前，手心里那把冒着寒光的匕首，直直的对着声音的方向。 这匕首还是秦小幺上次在瀑布后面的山洞里找到的，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通体漆黑，看着普普通通却锋利无比，真正的吹毛利刃、削铁无声。 这匕首不长，正适合随身携带。秦小幺求着美男爹给她做了一个皮质束带，把匕首绑在了小腿上。有裤子遮挡，平时是看不出来的。 也是迷昏他们的那些人太过自负，根本没把她这个小丫头当回事，没有搜她的身，这才保住了这把匕首。 秦小幺刚刚的这一系列动作非常迅速，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持刀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迷药的药劲还没有过，她其实没有恢复多少力气，现在不过是咬牙强撑着摆了个唬人的架势罢了。 俗称，虚张声势！ 这里很黑，秦小幺看不清对面的人，也看不清所处的环境，只能小心的戒备着。 汗顺着额头流到了眼皮上。秦小幺闭上眼睛，使劲甩了一下头，尽可能的甩掉额头上的汗。 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遮月的云散开了，月光照了进来。借着月光秦小幺看清楚了所处之地。 这里像是一处牢房，一处在山壁上开凿出来的牢房。两面墙是石壁，一面是锁着的牢门，正对着的那一面是完全敞开的。无遮无拦，入目就是悬崖峭壁，而她正站在悬崖的边上。 低头望了望，她离地面至少有十几丈，十几层楼那么高。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这要是掉下去必死无疑，怪不得连个牢门都不装。 秦小幺小心地往里面挪了挪。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人，躺在她脚边的就是五郎和虎子，想来另外的几个也都是三家的孩子们。秦小幺数了一下，一个都没少，就是都还处于昏迷中。 顾不上叫醒他们，秦小幺把注意力又转回到那个男人身上。他正靠着墙坐着，两腿伸直，头靠在墙上，披散的头发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脸，只能看见凌厉的下颚线。 他的姿态是那样的随意，随意得好像在自己家一样，却让秦小幺更加戒备。 “你是谁？” 姿势摆得太久，秦小幺要脱力了，与其僵持下去，不如主动出击。 “和你一样被抓进来的人。”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如同粗砂纸磨擦地面一样。但气定神闲得就像唠家常，完全听不出身陷囹圄的慌张。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这是秦小幺突然想到的。刚才一点亮光都没有，两人又离得远，她谨慎得连眼睛都没睁开，更不用说其他动作了。难道是治愈能量在体内运转时会有什么异常？ “你的呼吸变了。” 秦小幺目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少说有五米。离得这么远都能察觉到她呼吸的轻微变化，这个人是个高手。最起码要比秦老二厉害，而秦老二是老秦家功夫最厉害的。 结论：自己打不过！ 想想身边的五郎，秦小幺攥紧手里的匕首。 “你的呼吸又变了。放松，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秦小幺想了一下，索性放松身体坐到了地上。双方实力悬殊，真动起手来她也打不过。再说，她确实没有在男人身上察觉到敌意。 缓了几口气，秦小幺赶紧查看五郎的情况，身上没有外伤，只是在昏睡。其他的几个孩子也是同样的情况。想来是因为他们年纪小，对迷药的抵抗力更差。 秦小幺四处查看，想找点水给他们灌下去，加速新陈代谢好早点醒过来。 她在牢门处找到了一个小木桶，里面还有一小半的水。刚想把水喂给五郎，那个男人又开口了。 “劝你别给他喝。” “为什么？”这水她刚刚闻过了，没有异味，是干净的。 “里面加了神仙散。” “加了什么？” 神仙散，是什么鬼？ “神仙散，前朝禁药，是一种能控制人心神的药。吃下后让人神思呆滞，只会听令行事，不知道疼也不知道累。” 神思呆滞、不知疲累，敢情这就是古代版的神经毒素嘛。 这些人也是真够狠的，摆明了用这药控制抓来的人干活。这完全就是在透支生命，怪不得说能出去的都是死人。 “你怎么没事？” 这男人说话条理清晰，可不像神志不清。 “我没喝过水。” “那你被抓进来几天了？” “五天。中间下过一次雨。” 人三到七天不喝水就会死，这人却已经坚持了五天。就算中间喝过雨水，毅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怪不得说话的声音这么沙哑。 秦小幺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水囊。这男人能好心告诉她水的问题，她也不能知恩不报。 一手拿着水囊，一手握着匕首，秦小幺小心地走到男人身边。 靠得近了她才发现，男人身上都是血迹，晕成了片，看不出伤到哪了。一条腿还夹着木板绑着绷带，看起来像是旧伤。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难为他还能这样气定神闲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确确实实是个真爷们，秦小幺真心佩服。 “给，喝点水吧。” 男人盯着秦小幺手里的水囊，并没有接。 “怎么，你怕我下毒？” 想想也是，素未蒙面的人又身处这样的环境，确实需要谨慎一点。 “放心，我对你同样没有恶意。你要是不介意，我先喝一口。” 里面装的可是稀释后的功能型饮料，是她给自己调的“特饮”。 “姑娘误会了。我不是在疑心你，只是考虑要不要留给那些孩子。” 完了，忘记五郎他们了。 第64章 美色误人 秦小幺原本也没想给五郎他们喝水桶里的水。刚刚只是想拿木桶当个遮掩，然后给他们每人灌上一瓶矿泉水的。反正这里黑，她再用身体挡一挡，男人是看不见的。 结果被那个“神仙散”一打岔，忘记了。 事到如今，只能委屈五郎他们几个多睡一会儿了。 “水太少，不够叫醒他们的。他们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多睡一会儿，相对来说还是你比较需要这些水。” 男人看了看秦小幺，伸手接过了水囊。 “多谢。” “不必客气，这算是你告知神仙散的谢礼。” 男人拔开塞子抿了一小口，入口清凉竟然还带着一丝甜味。糖可是金贵玩意，平常百姓人家都是用来招待贵客的，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拿来冲水喝。 男人借着喝水的动作又打量了秦小幺一遍。浅蓝色对襟窄袖短衫、深蓝色粗布长裙，头上没有任何发饰，只绑了一根深蓝色的发带。 完全就是一副再平常不过的农家女打扮，可穿在这丫头身上又觉得有些不太平常。 全身上下虽然没有一块补丁，但依旧是粗布做的衣裙，可以看出是个家境尚可的农家女。但直觉告诉他，这女娃家的实际情况并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秦小幺也在观察男人。渴了五天的人竟然还能这么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水，姿态优雅得像是在品茶，可见教养已经深刻进了骨子里。这个男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不过一瞬间，两人都完成了对对方的试探。 牢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秦小幺凝神细听，外面并没有什么动静。想来是因为神仙散的缘故，并没有安排人巡逻守夜。 “外面没有人。”男人说。 喝过了水，嗓音变得好听多了，那低沉的音调，竟然让秦小幺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月上中天后人才会被带回来休息，估计还有两个时辰。” 就是说，她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去救人。 男人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紧接着解释：“女人会被关在下面一层，男人在矿洞的更深处。” “矿洞？” 这里竟然是个矿，不会是金矿吧？发财了发财了！ 秦小幺还没yy完，男人就一盆冷水泼下，“铁矿。” 秦小幺：……这人，怕不是会读心术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小幺总觉得男人说的这两个字里带着笑意。 秦小幺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抬腿就想往外走。既然已经知道了家人们的大概位置，她得赶紧把人救出来，要是误吃了神仙散就麻烦了。 转身看见地上躺着的五郎他们，她又停下了。这里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是她怕他们醒来会害怕，会哭闹，毕竟还都是小孩子。 “放心，我会照应他们。” 男人又适时地为秦小幺解了围。 秦小幺想了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塞进五郎的手里。纸包里是巧克力，以前她给五郎吃过的。五郎看见这个，就知道是她给的。 “这个男孩子是我弟弟。等他醒了麻烦告诉他，照顾好其他人，安心等我回来接他。” 安顿好五郎他们，秦小幺也算是没了后顾之忧。举起匕首使劲一划，拴着牢门的铁链应声断了。 一只脚都迈了出去，秦小幺又转身走回到男人身边，递给他三个小小的竹筒。 “这个给你。先用紫色竹筒里的药液清洗伤口及伤口四周，然后用红色竹筒里的药液再清洗一遍伤口，最后把绿色竹筒里的药膏涂在伤口上。” 之前在山里转悠了大半个月，秦小幺做了不少这样的小竹筒，染上色后做区分，然后把药房里的常用药装进小竹筒里。 被紫药水染成紫色的竹筒里装的是生理盐水，用来大面积清洗伤口及伤口四周的脏污，做初步消毒。被红药水染成红色的竹筒里装的是碘伏，用来给伤口做局部消毒，防止感染。原色竹筒里装的是红霉素软膏，可以抗感染，促进伤口愈合。 三个竹筒轮番用下来，算是把现代医学外伤处理的基础步骤都做了一遍，能大大减少伤口感染的几率。 男人身上有伤，这些对于他来说是最实用的，就当做五郎他们的托管费了。 “多谢。” 男人这次倒是爽快地接过去了。 “等我回来，到时候把你一起背出去。” 承了男人的情，秦小幺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搭救他一把。家里的男人多，又都是大力士，背一个人出去根本不是个事。 男人没说话，只是冲着秦小幺笑了笑。 男人的眉眼都被头发挡着，秦小幺只能看见那张紧抿着的干得皴裂的嘴唇。此时嘴角轻弯，竟然让人有种冰雪消融的感觉。 美色误人啊，关键是这色还不全，仅有个下巴和一张嘴，就是不知道那张脸会是什么样子…… “打住！”秦小幺脑子里的小人使劲扇了自己一下，“让你犯花痴，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喜欢漂亮脸蛋这一爱好，前世今生算是改不了了。只不过秦小幺作为母胎单身，也仅限于远观，从来没敢行动过。 晃晃脑袋甩掉脑子里的臆想，秦小幺迅速出了牢门，又把铁链虚虚地挂在了门上，然后按照男人指的方向快步跑去。 秦小幺离开不过一盏茶功夫，牢房里飞进来一只鹰隼。随着男人一声清脆的口哨声，鹰隼稳稳地站在了男人的肩头上，还轻轻地啄了男人的头发两下。 男人轻柔的抚摸着鹰隼的羽毛，“找到这里不容易吧，辛苦了。” 鹰隼又啄了男人两下。 男人轻笑出声，“好，知道了，出去后给你加餐。” 男人平时都是板着一张脸，只有对着从小养大的鹰隼才会偶尔露出笑模样。今天竟然笑出了声，可见心情不错。 外面传来动静，男人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又变成了淡漠疏离、沉稳干练的样子。 声音越来越近，随着一阵破风声一个人从悬崖的那一面荡进了牢房。刚一站定，那人立马单膝跪地，冲着男人恭敬的低下头。 “主子，属下来迟，自请领罚。” 第65章 一起 如果秦小幺还在，一定会认出来，跪着的男人正是闫九，那个天天缠着王桂花要吃食的少年。 “起来吧，这里不好找，不是你的错。” 他们原本约定三天汇合，可男人一进来就知道，三天恐怕不够。 这处铁矿十分隐蔽，藏在群山之间，建在峡谷之上，有山林和瀑布掩盖气味，即使是鹰隼也很难找到。 小九一骨碌爬起来，打开背上的包裹，里面除了吃的喝的，还有伤药及一身换洗衣服。 “主子，我先给你处理下伤口吧。” 男人点头同意，却没打算用自家的伤药，而是把秦小幺给的三个小竹筒递给了小九。 “用这个吧。先用紫色的清洗伤口及四周，再用红色的清洗伤口，之后涂抹最后一个竹筒里的伤药。” 虽然与秦小幺是第一次接触，但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对她有种莫名的信任，就是觉得她给的药能更好用一些。 小九怎么都没想到，他家主子在牢里待了几天，竟然还能弄来上好的伤药，简直神了。 凭着对他家主子的盲目崇拜，小九连问都没问一句，听话地换了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清洗、上药一套流程下来，男人觉得伤口处那火烧火燎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处理好伤口，小九要给男人换衣服，结果却被阻止了。 小九不解。他家主子向来最爱干净，还从来没有这么邋遢的时候。这身衣服上面都是血污，怎么还舍不得换了呢？ 不解归不解，他也不敢问。无数次被罚的经验告诉他，主子决定的事轻易是不会变的，尤其还是这样无关生死的小事。 穿就穿吧，随他。 “主子，我先背你出去吧。” “不用管我。你去找阿大他们，先把他们带出去，在出口处等我。” 啥，不出去了？小九傻眼了。 主子这是唱得哪一出？跟计划的不一样啊。要是让老大知道他把主子一个人留在这里，一顿打那都是轻的。悄咪咪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为了它不再开花，小九打算壮着胆子抗争一下。 “主子，乱起来这里就不安全了，您还是先跟我出去吧。” 男人没同意也没拒绝，只瞟了他一眼，“去吧。” 这一眼他看懂了，要是再啰嗦，不用等老大出手，主子就得先罚他。 “唉。”小九答应了一声，收拾起地上的东西，麻溜地滚了。 老大，小九尽力了，能不能罚轻一点？蓝瘦香菇…… 与此同时，秦小幺已经找到了关押秦老太太她们的地方。大部分人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身上没有什么力气。 “阿奶，这个是清凉油，你涂在太阳穴和鼻子下面试试，应该可以醒醒神。” 秦小幺也是在来的路上才想到清凉油这么个神器，想当年她为了高考头拱地的时候，可多亏了这个。 秦老太太按照秦小幺说的，把清凉油抹在太阳穴和人中处，冰冰凉凉的感觉再加上冲鼻子的味道，果然让脑子清明了不少。 “小幺，这个是什么东西？味道冲得鼻子发酸，却能把脑子冲清醒了。” 见这清凉油有用，秦小幺就放心了。 “阿奶，这个是清凉油，就是醒神用的。一会儿让所有人都涂上这清凉油。还有这桶水，大家分一分，多喝一点。对了，千万别喝这里的水也别吃这里的东西，里面有毒。” 跑过来的路上，秦小幺捡了个大号木桶，清理干净后往里灌了三大桶矿泉水。 “大伯娘、桂花婶子你们放心，五郎他们都好好的，就在上面一层的牢房里，还都在睡着。我先去找我爹他们，让他们背五郎他们出去，然后就回来找你们。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一定在这里等我啊。” 找人这件事，最怕的就是一个找一个，大家转着圈的找谁都碰不见谁。不如让其中一方原地待命，另一方终究会找到这个位置。 时间紧迫，秦小幺倒豆子一样把该交代的迅速交代清楚。见秦老太太和大伯娘她们答应下来，秦小幺留下足够量的清凉油转身就往外走。 还没走上两步，衣角被人扯住了，回头一看，是安宁。 安宁刚睁开眼睛，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身体却下意识地拉住秦小幺不放。 秦小幺回身蹲在安宁身边，凑近了才发现安宁那一脸的不安。 越是心思单纯的人越易拥有动物般敏锐的直觉。想来是之前莫名其妙的昏迷和如今这牢房昏暗的环境，让安宁察觉到了危险，害怕了。虽然她身量比成年女子都高，可毕竟只有十岁的智商，本质上还是个孩子，害怕是正常的。 秦小幺摸了摸安宁的头，轻声哄着：“安宁乖，不怕。你现在是安全的，跟阿奶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接你。” 安宁紧张不安的情绪在秦小幺的安抚下放松了下来，只是紧攥着她衣角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安宁，我得赶紧去找阿爷他们，你先松手好不好？” 知道秦小幺要离开，安宁非但没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了。 “一起。”这是要跟着秦小幺一起去找人。 “外面危险，安宁还是待在这里等我吧。” 安宁不为所动，只直勾勾地看着秦小幺，还是两个字：“一起。” 此路不通，秦小幺只好换一条路。 “你看啊，这里这么黑，安宁要留下保护阿奶。” 安宁这次有了反应，转过头看向秦老太太，手里的力道也放松了一点。就在秦小幺以为她被说动了的时候，安宁再次攥紧了她的衣角，还是那两个字“一起。” 隔了几秒后又吐出三个字：“保护你。” 看着安宁执着的眼神，秦小幺说不感动是假的。安宁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危险，所以她紧张害怕。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要跟着她一起出去冒险，要保护她。 秦小幺握住安宁紧攥着她衣角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旁边的秦老太太发话了，“小幺，带着安宁丫头一起吧。” 第66章 探库房 秦小幺就是秦老太太的心头肉，让她一个人出去冒险，老太太是一百个不放心。但就算再担心也没有办法，因为女眷里只有小幺会拳脚功夫，有这个本事去救家里的男人们。而她们这些女人们，不论是谁跟着出去都是添乱。 但安宁是例外。她虽然没有拳脚功夫，但身手灵活，力气又大，又对小幺的话言听计从，能不能帮上忙先不用说，肯定是不会拖后腿的。两个人一起还有个照应，能让她放心些。 秦小幺明了秦老太太的意思，也理解她的不放心，权衡利弊之后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时间紧迫，她没工夫在这里浪费。她得赶紧去找美男爹他们，男丁才是他们冲出去的主力。除此之外，还要去找大黑、花妞和熊三，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被一起抓来。有安宁帮忙也好，找起人来能更快一点。 知道能带自己一起，安宁那张紧绷的小脸立马乐成了花，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稳稳地站在了秦小幺的身后，竟然未见一丝的迷药后遗症。 这身体素质，让秦小幺十分的叹服。 按照牢房里那个男人的说法，美男爹他们应该会被关在矿洞深处的牢房里。 秦小幺带着安宁小心的绕过矿道口的守卫，顺着矿道往里走。矿道很深，大约有将近两米宽，两边随处堆放着大木箱子。秦小幺掀开几个查看，发现都是空的。 这里不像外面，有巡逻的人。秦小幺两人小心地躲避着，多亏了那些大木箱子，一路上倒是有惊无险。 “兄弟，我跟你说，今天外面送了一只熊进来。老张说今晚宵夜吃烤熊肉，让我们多捡点柴火呢。” 有两个人从秦小幺她们躲避的大木箱子前经过，秦小幺耳尖地听见他们提到“熊”字。于是屏气凝神，竖起耳朵仔细听。 “真的假的，我这辈子还没吃过熊肉呢。” “还能骗你不成。还是只未长成的幼熊，估计那肉嫩着呢。” “熊崽子凶不，也能拍死人？” “那谁知道，总不能自己去找死吧？瞅你这外路精神头，要是真好奇就自己去试试。那熊崽子就关在厨房旁边的牢房里。牢房门没锁，只是用铁链子拴着呢。” “那敢情好。等把这批货送进库房，我就去看看活着的熊长啥样。” “你小子还真要去啊，可别把自己小命给玩没了。” “那不能够，我还没娶媳妇呢。哥，我跟你说，前天送进来的那姑娘……”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秦小幺等到完全听不见了，才带着安宁从箱子后面钻出来。 熊崽子，估计说的八成就是熊三了。熊三在，大黑就应该也在。 别看大黑明面上对熊三诸多嫌弃，实际上都是它在照顾熊三，陪着熊三玩。熊三也最爱粘着大黑，连睡觉都要紧贴着才行。想来大黑是不会扔下熊三自己跑了的。 秦小幺望向刚刚那两人离开的方向。他们中的一人推了一个板车，车上的东西应该挺重，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车辙印。 秦小幺顺着车辙印跟了一段，在一个分叉口，板车转向了左面的岔路。 看来，刚刚那两人提到的“库房”，就在左面的岔路上。 秦小幺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去了库房的方向。 还有三个多小时人才会回来，这宵夜估计还得等一会儿，熊三暂时是安全的。 她还是先去库房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薅一遍羊毛。空间里那么大的一个库房，空着多可惜，必须填满。 路的尽头有扇对开大门，是由木桩子拼接起来的，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库字。看来，这里就是他们的库房。 库房的门打开了半扇，秦小幺带着安宁躲在大木箱子后面，远远地往里看。 里面就是个山洞，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工开凿的，很大，一眼看不到底。山洞里堆了不少大木箱子，看起来跟矿道里面的一模一样，摞得高高的，影影绰绰一大片。 有动静传出来，是刚刚说话的那个男人。男人推了辆空板车出来，回身把敞开的那半扇木门合上，拴上条大铁链子，挂上了锁。 然后推着空板车往秦小幺来时的方向快走，与她的藏身地擦肩而过，想来是急着去看熊三了。 竟然异想天开地要去逗弄熊三，秦小幺在心里给这人点了根蜡。 别看熊三年纪小，心眼可不少，经过她异能梳理过的身体比一般的熊崽子要强悍得多。就那男人的小身板，绝对扛不住熊三两巴掌。再说，还有大黑这个奶爸呢。 目送那男人走上黄泉路，秦小幺带着安宁摸到了库房门口。不知道该说这里的人自信还是自负，库房门口竟然连个守卫的都没有，只留了把大个的铁将军守门。 这粗链铁锁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麻烦点，但是对于秦小幺来说没有任何难度。雪柳一进一出，不过三秒，锁开了。 安宁在旁边又是看了个目瞪口呆，傻呵呵地用手指捅了捅雪柳。雪柳“啪”地抽了她的手指一下，然后就缠在秦小幺手腕上不动了。 这一下抽得不轻，安宁举着已经红了的手指，眼泪汪汪地跟秦小幺告状：“活的……打我……疼。” 秦小幺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只得先给她吹吹手指，然后变出块大白兔奶糖塞进她的嘴里。奶香十足的大白兔奶糖，是安宁的最爱。 看她不委屈了，秦小幺才压着声音跟她解释。 “她叫雪柳，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武器，可以保护我也能保护安宁。只是她不喜欢别人的碰触，所以才会抽你的。我代她跟你道歉。” 吃到了奶糖的安宁早把刚刚的那点疼忘到脑后了，“朋友，不用道歉。” 秦小幺原本还担心她害怕，现在看来是多余了。想来，在心思单纯的人眼里，万事万物只有敌与友之分，如此简单。 交代安宁在库房门口望风，秦小幺转身往山洞里面跑。刚刚已经让雪柳探过路，这里除了她们之外再无别人。 第67章 必须薅秃 这个山洞确实很大，被分隔成里外两个部分。外面堆的都是大木箱子，就是矿道里的那种。三四个或者四五个摞成摞，并排放在一起，前前后后摆了能有不下二十排。 箱子里装着满满的铁矿石。 看着这些铁矿石秦小幺两眼放光。 前几天美男爹还跟桂花婶子家的许铁匠说起陌刀来的，当初没做出来，就是因为没有材料。如今这满山洞的铁矿石，不知道能做出多少把刀呢。 还有她的连手弩，也可以改良成精铁的了，估计射程和杀伤力要比现在大多的。 秦小幺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放出雪柳。雪柳分出无数只枝丫，全部伸到箱子里。不过眨眼的功夫，箱子全空了，而秦小幺空间库房的一个角落，多出来一个铁矿石小山。 在她救出所有人之前，矿洞里不能乱，所以她没动箱子，让它们保持原样掩人耳目。 绕过这些大木箱子，库房里面那部分存放的东西就比较杂了。除了粮食、腊肉之类的外，还堆了不少的棉衣棉裤和棉被褥，想来是为了过冬准备的。 他们这次进城本来就是为了采买过冬衣物的，这下子不仅齐活了，还是免费的。 从山洞里扒拉出两辆平板车，一辆装满了棉衣棉裤和被褥，压实绑紧了扔进空间里。 另一辆装了五袋子糙米和五袋子黑面，还有满满一箩筐的腊肉。此外，还有一袋精米、一袋白面、一小袋大枣和一小袋子咸盐。秦小幺原本还想再放上一篮子鸡蛋，想到之后要往外冲，也许还有一场恶战，保证鸡蛋不碎的难度系数太高，就放弃了。 这一辆也同样先扔进空间里，找到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 有这两车东西，足够三家人撑到西宁省的。 把其余东西都收进空间，这里一下子就变得敞亮了不少。秦小幺眼尖的发现，山洞最深处还有一扇门。 这扇门看着可比库房的大门结实了不少，也不知道门上刷了什么，通体漆黑连门上的锁都是黑的，要不是因为没了东西遮挡，还真发现不了。 打开锁，秦小幺钻进山洞，入眼是满山洞的兵器，长矛、大刀、弓箭、斧子，全是精铁打造，在手电筒的光照下闪着寒光。 一下子，秦小幺想起昏迷前听见的那些话。那些人掳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凑劳力干活，因为交货期要到了。原本她以为要交的货是铁矿石，现在看来是这些兵器。想来在这矿山的某一个地方，还有一个兵工厂。 大盛国，甚至是历史上的历朝历代，私造兵器都是犯法的。因为私造兵器的目的历来只有一个，造反。 秦小幺看着这满山洞的兵器，想哭。 老天爷让她重生到底是奖还是罚呢？不仅有天灾还有人祸，外敌还没除呢眼瞅着又要内乱了，这日子真真是没法过了。 逃，赶紧逃，逃进深山老林里躲个十年八年再说。就像上辈子听到的苗族老祖宗的故事一样，找个依山傍水的秘境隐居，自给自足，不受战乱的纷扰才能平平安安地传承上千年。 备受打击的秦小幺愤恨地收走了山洞里所有的兵器，连安置兵器的兵器架都没放过，库门一锁，里面空空如也。 基本把库房薅了个秃，秦小幺带着安宁赶紧往厨房的方向冲。 厨房比库房好找，闻着味就找到了。 那个人没说谎，厨房的旁边确实有个牢房，熊三和大黑都关在里面。同在的还有地上的一具尸体，想来就是叫嚣着要来找熊三逗闷子的那一位。这位嫌命长的倒霉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熊三和大黑干掉了。 两只见到秦小幺，异常的兴奋。秦小幺赶在熊三兴奋的大叫之前，往它嘴里塞了个大苹果。给大黑的是两个鸡腿。 看见他们无痛无伤，还能开心的进食，秦小幺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现在就剩花妞了，也不知道在哪呢。 趁着两只在吃饭，秦小幺打量了一圈这个牢房。牢房不小，除了两个小伙伴，还堆了不少东西。各式各样的包裹、散开的衣物，甚至还有武器，主要是刀和剑，样式不太相同，看起来倒不像是军队用的制式武器。 看来被掳到这里的除了普通人，还有江湖人士。那神仙散确实霸道，连有功夫的江湖人都抵抗不了。 秦小幺在那一大堆东西里，找到了三家人的包裹，还有被搜出去的长刀和连手弩。能找到这些连手弩实在是太好了，这样冲出去的时候胜算就更大了，人员受伤的几率也能大大降低。 从空间里扒拉出来一辆平板车，把这些东西装车，就等着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推出来。 一墙之隔的厨房里传出了粟米粥的香味，引得秦小幺直咽口水。她的空间超市里，馒头、饼子、包子都有，可惜就是没有粥。之前断粮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吃顿糙米饭还是被人下了药的，她是真的馋了。 摸了摸正在抗议的肚子，秦小幺嘱咐大黑放哨，带着安宁摸进了厨房。 厨房里只有一个人在忙活，想来就是之前那人说的老张。 灶上放着一摞蒸屉，里面是已经蒸好的黑面馒头，老张一边忙着切菜，一边吧嗒着嘴吃馒头。 旁边的一个小炉子上，放着一个陶罐，盖子被气顶得直冒，想来是里面的东西开锅了。 老张放下菜刀，找了块布垫在盖子上，一手掀开，一手拿个大汤勺使劲在罐子里搅了搅，然后舀起半勺，举到嘴边吹凉。 秦小幺眼尖的看见，那勺子里面盛的就是粟米粥。 老张吹凉了粥，送进嘴里尝了尝，想来味道不错，还吧嗒了几下嘴。垫着布把陶罐从火上拿下来，然后又接着去切菜了。 看来这一陶罐的粟米粥是开的小灶，想来是给领导预备的。不管是给谁预备的，它都释放出一个信号，能吃。因为老张自己已经尝过了，可见必定是没有放神仙散的。同样能吃的还有那一大笼屉的馒头。 确定了这一点后，秦小幺便操控着雪柳缠上了他的脖子。雪柳收紧，老张那张肥得流油的胖脸憋得通红，张嘴想叫却被安宁塞了一块抹布。 第68章 神仙难救 眼看着老张瞳孔放大，快要憋死了，秦小幺才松了松劲，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到老张面前。 “神仙散的解药在哪？” 那神仙散既然下在饮用水和食物里，必然是由厨房的人做的。为了防止他们自己人误食，这里肯定有解药。 老张使劲摇头。 “哟，脾气还挺硬。巧了不是，幺姐专治各种不服。” 还没等老张想明白“幺姐”是谁，脖子又被勒紧了。老张鼻涕眼泪齐飚，使劲摇着头。 秦小幺每次都在他快要背过气的时候松开雪柳，在他摇头之后继续。 这样几轮下来，老张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依旧在摇头。 秦小幺终于意识到不对，把抹布从老张的嘴里拽出来。 老张大口大口的喘了好几下，还没等秦小幺再问自己就抢答了。 “没有……没有解药。” 原来老张摇头是这个意思啊，误会了。 “那你们自己人误食了怎么办？” 老张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从柜子上取下一个瓷瓶。 “吃这个药可以清醒过来，但是只有吃过一两次神仙散的好用。神仙散吃过三次以上，神仙都救不了。” 秦小幺信不过他，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一盏茶的功夫没发现任何问题才放心。然后操控着雪柳一个收紧，让他去找阎王爷忏悔去了。 这老张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让他就这样死了都是便宜他了。 百因必有果，幺姐今天要替天行道！ 秦小幺把柜子上的所有药都收了起来，准备给遇见的人都吃上一粒，能救就救，救不了也是天意，她只能帮到这了。 盛了两碗粥和两个馒头，先和安宁填饱肚子。秦小幺把馒头打包好，剩下的粥连锅端，就带着大黑和熊三去找美男爹他们了。其余的东西她不敢碰，不能确认是不是被加过料了。 这次有大黑带路，秦小幺完美的避开了巡逻的人，找到美男爹他们。 他们果然被关在矿洞深处。一连五个牢房，每个里面都关了上百人。绝大部分都是目光呆滞状态，看见她们过来没有任何反应，想来是没救了。 “小幺，小幺，这里。” 秦小幺循着声音找过去，在最里面的牢房里看见了美男爹他们，全都已经清醒过来了。 醒过来是好事，可也有风险，秦小幺害怕他们喝过这里的水，于是急急地问道：“爹，你们喝过这里的水没有？” “都没有。书生说这里的人状态不对，八成是被下了药，让我们别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秦小幺的一颗心落了地。 “还是书生叔厉害。这里的水和食物不能碰，都被下了一种叫做神仙散的药，吃过之后就像他们一样，呆愣愣的，只知道听令行事，不知道疼，也不知道累。” 秦小幺边说边看向正安静坐在众人身后的那些人。 秦老三他们一醒过来就察觉到那些人的异常，又怎么会不明白秦小幺的意思。 “好歹毒的药，这是把人生生变成了只知道干活的畜生。” 连向来脾气好的美男爹都气得咬牙切齿，其余人都开始骂娘了。 “二伯，猴子叔别气了，眼下咱们还是先逃出去再说。你们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论武力值，还是秦老二和他的几个兄弟最厉害。 “没什么大事了，就是还有一点晕，身体也使不上什么劲。” 秦小幺把准备好的风油精和馒头、矿泉水拿给他们，让他们吃点东西赶紧恢复体力。 趁这功夫，把从厨房搜来的药分给了牢房里的其余人。几百号人里，能清晰地跟她说谢谢的都不超过二十个。 秦小幺看着那些人呆滞的目光，鼻子有些酸。这些人估计是活不成了，可惜她无能为力。 秦老三拍了拍她的头，“小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有些时候有些事，却是人力所不能及，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秦小幺看看美男爹，又看了看正关注着自己的所有家人，狠狠地点了下头。 现在可不是伤感的时候，带着家人安全的逃出去才是最应该做的，也必须做好的。 “爷，爹，二伯，一会儿你们跟着大黑先去找五郎他们。我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没醒，这会儿还不知道啥情况呢，没准需要背出去。我和安宁过去接我奶她们，然后跟你们汇合。” “你们两个去太危险，我和你大伯跟着你一起去。” 之前是没办法，现在既然闺女已经到了自己眼前，秦老三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幺自己去冒险的。 秦大伯也反对。 “对，你不能自己去。我和你大郎哥一起跟着你，让你二郎哥去背五郎去。” 知道反对无效，秦小幺索性接受了家人的好意。 “对了，二伯，五郎那里还有个男人，帮了我不少忙，这神仙散的事还有你们的位置都是他告诉我的。我拜托他照顾一下五郎他们，答应一定带他出去。他的腿受伤不轻，应该是走不了路，估计也需要人背出去。” 秦老二点头应承。 “放心，咱们人多，多背个人出去不是什么麻烦事。倒是你，多加小心，遇到危险自己先跑，过来喊我们。” “嗯嗯，二伯放心，我惜命着呢，再说还有熊三跟着。” 姐可是励志要活到一百岁的人，对自己的小命宝贝着呢。 等美男爹他们缓过了劲，秦小幺把连手弩和长刀分给大家。而那还算清醒的二十多个人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冲出去。秦小幺见状，又假装往回跑了一趟，把从关押熊三的牢房中搜罗出来的刀和剑分给了他们。 那些人没想到秦小幺不仅给了他们解药，还能冒着危险专门给他们取武器，个个感激涕零，恨不得跪在地上给她磕头。臊得秦小幺连连摆手推辞，左右蹦跳着躲闪。 她真不是特意为了他们，她就是雁过拔毛的毛病犯了，可惜这话她没法说。秦小幺实在无法，只能看向美男爹求救。 她这武器从哪来的，别人不知道美男爹能不知道吗？可惜她这无良爹只乐呵呵地站在旁边看戏，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第69章 断腿男人 秦小幺自打醒过来就异常的老成懂事，秦老三难得看见女儿不知所措的窘迫样，乐得在旁边看戏。 还是被秦小幺瞪了好几眼后，才假模假式的站在了那二十几人前面。收起脸上那看热闹的表情，端起那副翩翩公子的架势，转换得相当丝滑。 “各位兄弟，我们一同落难于此也算是缘分，同舟共济才能逃出一条生路。为你们增加一份成功的筹码，也是为我们自己增加一份生机。这都是小女应该做的，兄弟们要是再谢就折煞她了。” 美男爹这话说得漂亮，既婉拒了他们的谢意，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现在大家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活就得出力。如果有人胆怯，只想躲在后面贪生怕死，那就是扯所有人的后腿，也就断了自己的生机。 能挺到现在的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在这时候出幺蛾子。 给这二十几人也分了食物和水，让他们增加体力。等一切就绪，所有人分成两拨出发了。 因为秦小幺和美男爹他们要去找女眷，所以这二十几个人就跟着秦老二一起先去救五郎他们。怕人多闹出来的动静大，秦小幺等秦老二他们都走了才出发了。 五个牢房的门都大敞着，可那些中毒太深的人，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牢房里一时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几人的脚步声。 刚走到最外面的牢房门口，秦小幺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好像在叫“丫头”。 声音太小，秦小幺不确定的看向美男爹。美男爹也是一脸的疑惑，摆出了侧耳倾听的架势，想来也是听见了什么声音。 几个呼吸后，那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比上次大了些，秦小幺听得清楚，确实在喊“丫头”。 秦小幺看了看身边的安宁，她显然是毫无所觉，正抱着个黑面馒头啃得开心。看来这声音喊得是自己。 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秦小幺循着声音的方向率先走进了那个牢房。 戒备地绕过那些如同木头人一样的人，秦小幺来到牢房的最后面。左面的角落里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一个人正瘫坐在上面。 是个老人，须发皆灰白，耷拉着脑袋，上身无力地靠在墙上，下身前伸，只不过膝盖以下的裤腿是瘪的，显然小腿是没有的。 听见声音，那人抬起了头。与想象的不同，那张脸并不苍老，看起来也就比秦大伯年长几岁，肯定没有秦老爷子岁数大。虽然苍白脏污，但依旧能看出来皮肤细嫩，绝不是经过风吹日晒的脸。 还有那双眼睛，虽然是在勉力睁着，但里面的睿智依旧不能让人忽视。 秦小幺在打量那人，那人也同样在打量她。刚刚她来分药的时候，他远远地看了她几眼，是个慈悲心肠的姑娘。如今再看，除了心善，这姑娘眼里还有坚毅、勇敢和果决。 心肠软的小姑娘常见，但是坚毅果决的却不常见。 那人笑了，欣慰的笑，为自己在闭眼前还能遇到这样的机缘感到高兴。 “丫头，过来。”男人的声音十分的沙哑，“帮我个忙，把我身后墙里的东西取出来。” 秦小幺看了美男爹一眼，看他点头，才小心的走上前，手里的匕首一直都没有放下，保持刀尖向前。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放心，我绝无恶意，残败之躯也无力作恶。” 秦小幺又仔细的打量了他一遍，虽然相信了他的话，但戒备的心一点没减。 男人看她这样，非但一点没生气，反倒觉得特别欣慰。是个聪明的姑娘，意志坚定。 秦小幺按照男人的指挥，最终从一块墙砖的后面掏出一个小册子和一块布。布是白色的，上有字，暗红色的。上辈子刷过无数电视剧的秦小幺，只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份血书，而且是一位有身份的人留下的血书。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那块布的料子是锦缎。 大盛国的法律规定，非官身的平常老百姓不得穿锦缎、丝绸。意思就是说，就算你是富可敌国的布料商人，只要不跟“官”字搭上边，就不能穿绫罗绸缎，只能粗布加身。 所以，才有那么多的有钱人挖门盗洞的找关系捐官，不仅为了“权能生钱”，也是为了挣来的钱有地方花。 这块布还带着毛边，显然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由此就可以推断，留下这份血书的人，不是官身就是官眷。 这可是真的血书啊，可不是电视剧里那些道具能比的。秦小幺好奇地瞄了一眼又一眼，心痒得不行。 可即使再好奇，她也没有贸然地打开看，而是把这两样东西恭敬地递到男人眼前。 男人又欣慰的点了点头。小小年纪就能抵抗住诱惑，面对弱势之人依旧能有礼谦恭，孺子可教啊。 秦小幺可没他想得这么好，她只是坚信“好奇害死猫”。能被人这么隐蔽的藏起来的东西，绝对是个烫手山芋，还是不碰为妙。 可惜，她不想看，别人却非撺掇着她看。 “丫头，打开看看。” 秦小幺犹豫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确实好奇，但是在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后，她已经不太想看。可看眼前这人一副临终托孤的架势，她又觉得不得不看。 秦小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又看向美男爹。美男爹也在看着她，但是并没有给她任何答案，只是用眼神鼓励她，告诉她要相信自己的心，做自己认为对的决定。 父女两个就这对视着，用眼神交流想法。 一阵大笑声响起，打断了秦小幺与美男爹的对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男人原还纳闷，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难得的心性，原来是有一位睿智的爹爹。 秦小幺被笑了个莫名其妙，盯着手里的这两样东西好半晌，才下定了决心。 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就算是个祸，也得先弄清楚祸根是什么，才能对症下药。 第70章 鹿鸣书院流云先生 秦小幺先翻看了那本小册子，那是一本账册，一本出入库账册。如果她猜得没错，这应该是那些兵器的出入库账册，因为最后的库存量跟她收进空间里的数量相符。 简单地翻了一遍那本账册，秦小幺就对它失去了兴趣。记录得实在是太繁琐。 在上辈子，这不过就是做一个表格然后敲敲数字键的事，在这里却要密密麻麻写上一本，看得她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面对那份血书，秦小幺就要郑重得多。把手心里的汗在衣服上蹭干净，然后小心的捧起那块布，轻轻地展开。没想里面还包裹了一块布，看样子八成也是份血书。 放下里面那份，秦小幺展开那块布看上面的字。那块布并不大，字也不多，主要内容就是控诉周王私自增收苛捐杂税，致使封地内民不聊生，饿殍遍野，逼得百姓落草为寇，烧杀掠夺。长此以往会造成朝堂不稳，社会动荡。 写这份血书的人名叫贺丰，是周王封地内的一名知县，因不忍百姓疾苦，弄出个万人血书欲赴盛都告御状。结果屡屡遭到围堵刺杀，最后连周王的封地都没走出去，就因伤重而命丧黄泉了。 这份血书就是他的绝笔，里面包裹的那份估计就是上面提到的万人血书。 秦小幺看着手里的这两样东西，觉得甚是烫手，想一把将它们扔了。不为别的，因为这里面牵扯了一位亲王。 当今圣上一共有五个儿子，而这位周王排行第三，那是真真正正的皇亲贵胄，哪是她们家这样的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 就算这周王是全大盛国出了名的贪财好色，出了名的为富不仁，那也是皇帝的亲儿子，除了他老子没人能治得了他。可惜他老子如今正忙着求仙问道，一心琢磨长生，实在是没精力来管教他这不孝子。 没了上面的压制，周王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封地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 这贺丰也是个倔脾气，一个小小的知县就敢跟一位亲王明着叫板，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知道该夸他一句英勇，还是该骂他一句愚蠢。 在秦小幺翻看账册和血书的时候，那个男人一直都没出声。此时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来了一句：“你一定觉得我这个老友很愚蠢吧。” 秦小幺：卧槽，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一天之内竟然遇见两个会读心术的，真是哔了狗了。 还没等她吐槽完，那男人又来了一句：“如果不想被别人猜到心里在想什么，就必须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很好，又被读了。 “不仅你觉得他愚蠢，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为了正天道而流血牺牲都是在所难免，但要牺牲得有价值。像这样一味的蛮干，即使死了连点水花都激不起来，就是无谓的牺牲，徒留亲者痛仇者快。 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他满门都被屠了个干净，只有他一人逃了出来，也不过是跟我见了最后一面，留下这份血书和万人书。 我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本欲回鹿鸣书院借势，没想到却被人出卖落到如今田地，只留等死一途。” “鹿鸣书院？”秦小幺问道。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鹿鸣书院的山长，叶流云。” 呦吼！秦小幺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头发胡子皆灰白的男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鹿鸣书院山长，叶流云，流云先生。 全大盛国的百姓，就算是目不识丁的，也不会不知道鹿鸣书院的。 鹿鸣书院坐落于大盛国南部的鹿鸣山上。据说当年鹿鸣山上有一群白鹿，每逢太阳初升就会鹿鸣不止，鹿鸣山由此得名。后一大儒游历至此，觉得此山钟灵毓秀，便在此定居，后创建鹿鸣书院。 算起来，这鹿鸣书院始建于前朝，至今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可即使是改朝换代，这座书院依旧屹立不倒。 为什么？因为从这座书院里走出了太多太多的文人。上至一人之下的宰相，下至四处云游的诗人，鹿鸣书院学子遍布大盛国的大江南北。 最多的还是分散在各个学院里教书育人、传道授业解惑的先生们，他们都称自己为鹿鸣学子，那他们教出来的学生自然就是鹿鸣学院的徒子徒孙。 在文人的心里，鹿鸣书院就是读书人的文骨，所有文人都以是鹿鸣人为傲。要是哪个学院没有几个鹿鸣学子坐镇，是没办法开下去的。 这么一代一代的传承，三百年来积累了多少人脉？可以这么说，大盛国的半数文人都和鹿鸣书院有关系。 这是多么大的一股势力，必然成为当权者或者想要成为当权者的人争先拉拢的对象，首当其冲的就是鹿鸣书院的山长。 叶流云，年少成名，学富五车已经不够形容他了。据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律法经贸、兵法权谋样样精通，还会观星占卜之术。传说太多，众说纷纭，总的来说就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人。 与他的才能同样出名的是他的倔脾气。在他当山长的三十年间，当今圣上曾先后三次下旨，召他进宫为众皇子授课，其实就是变相的逼着他收徒。 可惜这人三次都未应召，对外宣称要坚守鹿鸣台，观察星象变化，镇守国运。 鹿鸣台就是鹿鸣书院为了教授学子们夜观星象而修建的观星台。 叶流云的这一招很高，举着国运的大旗，让皇帝都没有了斥责的理由。同时，还断了所有人让他收徒的念想。 看看，我连皇子都不收，你家儿子还能比皇子金贵？ 于是这叶流云在鹿鸣书院一躲就是三十年，据说从未下山。如今已经年过半百，无妻无子无徒，绝对的孤家寡人一个。 所以说，传说不可尽信。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位传说中孤老山中的流云先生，可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守着鹿鸣台。否则也不能被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混成如今这副悲惨模样。 lwxiaoshuo.org 第71章 出卖的理由 任谁都想不到，盛名在外的鹿鸣书院山长流云先生能落到如今的地步。 想起他刚刚说的话，秦小幺问：“您被人出卖了？” 提起这个话题，男人原本闪着睿智光芒的眼睛立马黯淡了下来。秦小幺猜测，出卖他的人一定是他十分重视的人。 “是的，被我师弟出卖了。” 果不其然！ “我们师出同门，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在鹿鸣书院任职，几十年相处下来，我把他当做唯一的至亲。没想到，喝过他亲手泡的一杯茶后，我就人事不知，醒来后就已经在这个人间炼狱。 我想跑，想要回去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深刻的体会到，百无一用是书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为此，我失去了两条腿。 失去腿后我就更跑不了了。本想一死了之，可又放不下老友拜托的那份万人血书。于是我自荐成为他们的账房先生，以博取一线生机，等待有缘人的到来。而你就是那个有缘人。” “我？”秦小幺吃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知道我要来？” “知道。那时候夜观星象，得知一女子将于三月后来到此地，就是我的有缘人。” 秦小幺听后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这也太邪乎了！ 三个月前她还是北山村的一个小村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不过就是离家半个时辰脚程的竹县县城。而那时候就有人算出，她会跋山涉水、跨越千里来到这个隐蔽在大山之间的牢房里。 等等，他这么神，不会已经知道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一缕幽魂了吧。火烧、绞刑、沉塘……一时间古今中外对付“邪祟”的各种死法，在秦小幺脑子里轮番上演。 秦小幺心跳加速，开始冒冷汗，不自觉的攥紧了手里的匕首。 杀心，起。 她可以痴傻，也可以有异常，但绝对不能不是秦小幺，否则老秦家人不会再认她。他们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人，谁都不能让她割舍掉，谁都不能。 男人看见她脸色发白，额头上都开始冒虚汗，还以为是被他的话吓到了，赶紧解释：“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我算不出有缘人的命数，只知道是位年轻女子。直到今天在这里看见你，才确定你就是那个有缘人。” “原来如此。” 在得知他算不出自己命数的那一刹那，原本要饮血的匕首又回了鞘。盛名三十年的流云先生已经在无知无觉中从鬼门关绕了一圈。 危机解除，秦小幺骨子里的八卦因子又冒出来了。 “你会观星占卜，算不出自己有此一劫吗？” 男人摇了摇头，“算人不算己。跟我有关的事，大多迷雾重重，算不出来。” 这估计就是他们这一行的悲哀，可给别人测吉凶，却避不开自己的。 “听说你精通权谋之术，就没看出你师弟是如此歹毒之人？” 男人又摇了摇头，“相处四十载，我以为知之甚深，是个心思纯良之人。没想到是我看走眼了。” 秦小幺也学着男人摇了摇头。 “不一定是你看走眼了，也许他确实是个心思纯良之人，只不过是被自己的执念遮了心。” 男人不解地看向秦小幺。 “你是不是从小功课就比他好，而老师常常拿你们做比较，他是被教育的，而你是他要学习的榜样？” 男人回忆了一下，点头，“是。” “学业有成后，他考取的功名是不是也不如你？” 男人又点头，“我是三元及第。” 古往今来能三元及第的也没几个，这叶流云已经不能算人才，应该算天才。 “之后在鹿鸣书院任职，是不是你为山长他为副山长？而你闲云野鹤的过日子，他却兢兢业业的管理书院？” 这次男人思考的时间更长了点，最后还是点头认了。 “最后一问，他是不是已经娶妻生子，且岳家比较强势？” “是。” “让我算算你这个师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小幺装模作样地学着算命先生掐了几下手指头，架子先摆了个十足，看得旁边的美男爹憋笑憋得难受。 “你这个师弟天资聪慧，自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受到家人和邻里的诸多赞誉，之后被上任鹿鸣书院山长也就是你老师收入门下。 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身为师兄的你有过目不忘之能，天资比他还要强上许多。因此即便他每日手不离卷、日夜苦读也追不上你的进度。每当老师考校时，成绩大不如你。你们年纪相仿成绩却相差颇大，你们老师就认为是他不用功所致，因此每每批评他，然后叮嘱他向你学习。 可是学什么呢？他在读书的时候你在玩，他在挑灯夜战的时候你在蒙头大睡。可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明明他比你用功百倍，挨骂的却总是他。 于是，这种因为天生资质差别而产生的不平等对待，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成年后你们一起考功名，虽然他的成绩也是非常亮眼的，结果却被你的三元及第彻底掩盖住了。于是，他能翻身的机会又一次被你轻轻松松给灭了。 之后你因为性格随性，不适合官场，所以辞官回到鹿鸣书院任院长。而他，应该是个性子木讷、不善交际的人，在官场屡屡受挫，最后被逼无奈辞官回乡。我猜啊，是你得知消息后把他接到了鹿鸣书院，力排众议聘他为副山长。于是，他又一次湮灭在了你的光环之下。 他为了向书院众人证明自己，每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打理书院庶务，为书院付出了很多心血。可即使这样，也远不及你三次违抗圣旨来得轰轰烈烈。于是，众人提起鹿鸣书院，只能想到你这位闻名大盛的流云先生，却不知道还有位副山长在为鹿鸣书院的发展呕心沥血。 你说他心思纯良，也许是对的，因为他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你的光环下，却从未有过激烈的反抗。 事情应该是从他娶妻生子，有了个强势的岳家开始转变的。” 第72章 简单的道理 秦小幺说得口渴，接过安宁递过来的水猛喝了两口，才继续。 “天下皆知，鹿鸣书院就是读书人的文骨，掌握了鹿鸣书院就掌握了天下的读书人。那些权利你视若粪土，可不代表别人不趋之若鹜。 你孤家寡人一个，又常年隐居在鹿鸣山中，那些人想与你挂上关系，很难。于是，只能向你身边的人下手，你师弟就是个再好不过的目标。 于是，他们通过他岳家向他施压，给他诱惑，再有枕边风日日的吹，经年下来不可能没有效果。毕竟，对于他来说，他的妻他的子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家人。 更不用说，他早就对你积怨颇深，那些人不过是激活了儿时埋下的那颗仇恨种子，刺激着它发芽、开花、结果。 很显然，那杯让你昏睡的茶，就是那颗果子。” 说白了，就是这个师弟既嫉妒又好胜，可惜对手过于强大，致使他屡战屡败。在一次次的失败中，他把嫉妒慢慢转化成了恨，隐藏起来。而他岳家这股外力打破了他心底的牢笼，放出了报复的野兽。于是，他就对叶流云下手了。 他不知道这个黑矿是什么地方吗？肯定知道，否则也不会选择把叶流云送进来。他这是要借黑矿这些人的手，彻底毁掉叶流云所有的骄傲。杀人诛心，这比一刀捅死叶流云还残忍，可见他心底的恨意有多强烈。 秦小幺的这一番话，给了叶流云当头棒喝，让他看清了很多以前被忽略的细节。 天才就是天才，不过愣神了三五分钟，叶流云就理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最让秦小幺意外的是，清醒过来的叶流云脸上看不见一丝的仇恨，反倒都是释然。 “知道了他出卖你的原因，你不恨吗？毕竟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恨。一饮一啄皆是因果。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师弟并非大恶之人，如果我之前能多放些心思在他身上，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 得到这个答案，秦小幺颇为吃惊地挑了挑眉。这叶流云能做到盛名三十载，果然并非徒有虚名之人，光这份心胸就让她自愧不如。 在她看来，有仇必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我只是有些担心，传承了三百年的鹿鸣书院，恐怕要葬送在我的手里了。” “何以见得？” “五年前我就已经隐隐觉得鹿鸣山的灵气在衰竭，而近三年，那些白鹿从未在山中出现。 最近一年多，鹿鸣书院受到多方势力的拉拢打探，都被我找理由打发了。如今我不在，师弟必是主事人，他恐怕拦不住那些人。要不了多长时间，各方势力都将渗入鹿鸣书院，那里将不再是一片净土。 在学业未成、心智未定之前过早的接触权势，对众学子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他们心智不坚了，教出的学生就会有样学样，慢慢的鹿鸣书院的传承就没了。 读书人的文骨，必断！” 总的来说，就是孬人教出怂包蛋，一代不如一代。 至于那些白鹿，估计是因为鹿鸣山环境变化不再适合它们生活，因而迁徙了。 近三年整个大盛国的气候都很反常。南方下大雨发洪水，不知道淹了多少良田。北方大旱，连着两年一滴雨未下，地都干得裂开了。时间与白鹿消失的时间正好对得上。 再看叶流云，这些话好像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身子已经靠不住墙，正缓慢地往地上倒。 秦小幺赶紧凑上前扶住他，从兜子里摸出一块糖塞进他嘴里，又给他灌了几口水。 估计是因为久未进食引起了低血糖，再加上刚刚情绪波动太大才引起了昏迷。秦小幺急救措施做得及时，过了两三分钟叶流云就醒过来了。 秦小幺从安宁手里接过一个从厨房打包的馒头，递给了他。 “流云先生，您先吃点东西吧。” 叶流云推拒了，“食物紧张，还是留给你们吧。我一个将死之人，没必要再浪费粮食。” 很显然，他把东西和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给众人，就算是完成了老友的交代。此时，已经存了死志。 秦小幺刚刚已经用异能给他探查过身体，经脉受阻、内脏损伤、气血亏损，看起来确实挺严重的，不过都不是要命的毛病。他的身体底子不错，休养个两三年也就痊愈了，完全没到了要放弃生命的地步。 略一思索，秦小幺就想明白了。他先是为好友之死伤痛，紧接着就被至亲之人出卖，然后又失去双腿造成不可逆的残疾。刚刚又想到鹿鸣书院即将终结于他手，让他无颜面对三百年的传承。 接连的打击让这个做了一辈天之骄子的人，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因为他觉得一切已经成定局，无可挽回。 天才都是骄傲的，而他的骄傲都被毁了。如果不能激发起他的斗志，他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这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如果就这么陨落了，不仅是大盛国的损失，更是一个时代的损失，秦小幺有点舍不得。 把馒头强行塞到他手里，秦小幺故作神秘，“谁说鹿鸣书院要灭亡了？” 叶流云不自觉地攥紧手里的馒头，看着秦小幺问：“你什么意思？” “对于一个书院来说，人才是根本。传道授业的老师是人，求学若渴的学生是人，只要人还在，书院就不会灭亡。 这一批学生废了，那就换一批好了，只要你这位鹿鸣学院的山长还在，鹿鸣学院的正统传承就不会断。大不了换个地方再建一座鹿鸣学院就好了，谁也没规定鹿鸣学院就必须建在鹿鸣山上啊？” 树挪死人挪活，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叶流云这回是真的呆住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秦小幺，然后突然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又开始放声大哭。 秦小幺：我不会是把这人给整疯了吧？ 秦小幺吓得连退三步，直接躲在了美男爹的身后。 叶流云又哭又笑地疯癫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虽然喘得厉害，但脸上的死气却消失了。 第73章 你才是有缘人 叶流云深呼吸了几次，才让自己彻底平静下来。 “枉费我活了几十年，却没你个十几岁的丫头看得通透。” 这倒不是他的原因，谁让他们这些古人都被“落叶归根”四个字束缚着呢。 想当初秦小幺想撺掇老秦家南迁，不知道废了多少脑细胞，要不是蛮子进关，现在都未必成功。叶流云能这么快想明白，思想就已经比当下的人进步了不知道多少年。 “丫头，你会命理推演之术？” 有了生志，这叶流云也起了八卦之心，这脾性倒是与秦小幺十分相合。 秦小幺否认得相当果断，“不会。”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叶流云很是疑惑，“那你怎么知道我的老师是上一任的鹿鸣学院山长？” 他在听她说的时候就有这个疑惑了。他的老师身体不好，一直隐居养病，年逾不惑就早早过世了，所以名声并不显。知道他师承上任山长的人并不多。 “这有什么难猜的。你年少成名，已经惊才绝艳到全大盛皆知的地步，能是简单人物教出来的吗？但是你的老师却很少有人提及，只能说明他地位高且过世得早。三个条件一叠加，能相符的人就没有几个了。刚巧，上一任鹿鸣书院的山长正在这个范围内。 而且，由结果反推，你能成为鹿鸣书院的山长，怕是也有你是嫡传弟子的原因吧。” 丝丝入扣，叶流云忍不住给秦小幺竖个大拇指。 “那你怎知我师弟天资聪慧？” “这不是废话嘛。你们同一个老师，你都聪明成这样了，你老师会再收个笨的给自己添堵？所以我猜你们应该都是年少成名，资质不错，才会先后入你们老师的眼。” “既然我们都是资质不错，又为什么说他考校成绩不如我？” “这是从事情的结果反着推出来的。如果次次都是他占头筹，估计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试想一下啊，如果我有一个年纪相当的姐妹，天天被家里人拿来比较，而我还是那个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上的那一个，那我也得变态。” “变态……这个词倒是有意思。” 秦小幺：可不是，意思多了去了。 “那你又如何知道他沉默寡言？” “世界上大部分误会的产生，都是因为没长嘴。 就像你和你师弟，你是没上心，所以不知道说。他是太上心，却不知道怎么说。怨气憋在肚子里，经年下来才会越积越深。 你们相交四十年，但凡他能好好的跟你聊一次，也不至于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把你害到这份田地。所以，他就是典型的没长嘴。” 秦小幺越说越溜，没注意提到了叶流云的伤心处。秦大伯在后面使劲咳嗽，才让她止了话头。 原本以为叶流云会生气，结果这男人笑得比之前更灿烂了。 能不笑吗？叶流云是越看眼前的小丫头越顺眼。思维缜密，心思灵动，心怀善念却杀伐果断，实在是太符合他们鹿鸣一派收徒的标准了。 “所以，你最开始说的那些，都是你推断出来的？” 秦小幺装出一副骄傲的样子，很随意的摆了摆手，“也不是多难的事。” 她这副耍宝的作态，把叶流云逗得哈哈大笑，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秦小幺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有什么“孺子可教”的？ 像他师弟这样的人，摆明了就是性格懦弱又长期压抑而造成了心理疾病，后因外力而找到了触发点。这样的人设，是上辈子被无数小说和电视剧玩烂了的梗。 看叶流云已经完全放弃赴死，秦小幺就张罗着往关押女眷的牢房赶。他们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没时间磨叽了。 “流云先生，你有什么打算，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叶流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这完全在秦小幺意料之中，只要长脑子了就知道，此时跟着他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秦小幺可不打算就这么带着他。雁过得拔毛，这是她的原则。 “带着你也可以。我家中还有几个弟弟，以后还劳烦您多教导。” 救他一命，却能给小五找个大儒当先生，不亏。 万万没想到，叶流云竟然拒绝了。 “我以前发过誓，此生只收一名关门弟子。若遇不见有师徒之缘的人，则终生不收徒。” 这事难办了，总不能让人家违背誓言吧。可秦小幺也做不到把人扔到这里见死不救，就想找个折中的办法。 “先别把话说得那么满嘛，你先见见我家的那些弟弟，没准就有和你眼缘的了。” 秦小幺给了他个大大的台阶，想着他可以先答应下来，收徒的事回头再说也不迟。就算到时候他不同意，他们也不能再把他送回来吧。 不过，她低估了古人一诺千金的执着。叶流云这个倔脾气给台阶都不知道下，咬死了不同意。 “我不会收他们中的任何人的，因为我知道他们中没有与我有师徒缘分的人。” 秦小幺一口气被堵得上不去下不来。古人这不知道变通的性子，真是把她整得没脾气。 就在她放弃抵抗准备投降的时候，叶流云又接了一句：“因为你才是与我有师徒之缘的那个人。”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但让秦小幺、美男爹、秦大伯和大郎都停止了动作，可见杀伤力之大。 “你说……你说谁？”秦小幺咽了咽唾沫，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你没听错，就是你，丫头。” “呵呵，你也知道我是个女孩，你收我为徒干什么？我又不能去参加科举。” “谁规定收徒就是为了要去参加科举了？我鹿鸣一派收徒不分男女全看缘分，这么多年没有女学徒，不过是因为没碰到有缘的罢了。” 说实在的，能被一位当世最出名的大儒收为唯一的弟子，秦小幺动心吗？一点都不。这对于别人可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对于满脑子高科技的秦小幺来说，真的没什么吸引力。 最最关键的是，她懒，就想混吃等死，实在不愿意再经历一遍高考。 想当年她为了完成外婆的遗愿，每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背单词，晚上十二点了还在挑灯刷题，实在是把她折磨怕了。 都说寒窗苦读十年，这踏马比三个高中还长。 第74章 拜师 秦小幺皱着眉头咧着嘴，那张小脸上的表情比吞了黄连还苦。叶流云哪还能不知道，小丫头这是不愿意呢。 想他叶流云，鹿鸣书院的山长，成名三十载的流云先生，多少人求着让他收入门下，连皇帝都不例外。他一个都没看上，却看上这么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结果，人家还不乐意。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叶流云苦笑。可没办法，谁让三十年就看中这么一个呢，就只能哄着。 “丫头，咱们鹿鸣一派授徒全看自愿，学生愿意学什么就教什么，没有什么死板的规矩。更不会要求你像那些参加科举的学子一样寒窗苦读，咱也不用着不是。” 眼看着秦小幺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叶流云继续加码。 “只要你答应入我门下，你的弟弟们也就与我沾亲带故了，空闲的时候还是会指点他们一二的。” 这老狐狸，知道她想给弟弟们找先生，就拿这个来当诱饵。 可是这饵太香，秦小幺动摇了。 她家美男爹确实挺厉害，可毕竟启蒙得晚，能科举成功全靠自身的聪明，教书育人真是不太行。 以五郎的智商看来，美男爹走的这条路是复制不来的。估计大郎哥他们以后的孩子也够呛，毕竟美男爹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太妖孽。 耕种太苦，秦小幺不想让老秦家的第四代继续苦哈哈的在地里刨食。而要改换门庭，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科考。 此时的秦小幺尚不知，她以后开辟了一条比科考更加快捷的改换门庭的方式。当然，这都是后话。 既然想科举，一个好老师就十分必要了，眼前的叶流云绝对是不二人选。要知道大盛国一半的进士都出自鹿鸣书院，教学生的水平可见一斑。 以她刚刚给叶流云探查身体的结果来看，如果能休养得当，再加上她的异能调理，再活个二三十年都没问题，那时候老秦家的第四代就长起来了。 到时候，就算他们不是流云先生的嫡传弟子，可顶着叶流云门生的名头，不论是科举还是为官，应该都能得到些便利。保不齐考官或者上官就出身鹿鸣书院，四舍五入大家也算是师出同门。 再说，还有她这个嫡传弟子在呢。 正式收徒可与在学院中教授的学生不一样。正式收的徒弟就是嫡传弟子，如同亲子，可继承师傅的衣钵，同时也要为师傅养老送终的。 也就是说，如果秦小幺愿意，鹿鸣书院的下一任山长就应该是她，只要学院众人都认可就行。 总的来说，这件事其实就是辛苦她一人，幸福全家的事。 利大于弊，可行！ 说起来长，其实不过几息的功夫，秦小幺就盘算完了。 既然想明白，秦小幺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与美男爹对视了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干脆直接跪在了叶流云面前。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随后一鞠到底，接连磕了三个响头，完成三叩首的拜师礼。 叶流云激动得眼睛都红了，连声说着“好，好。” 没想到他身陷囹圄、双腿残疾、一心等死的时候，竟然能收下如此合心意的徒弟，果然是缘分天定。 待秦小幺直起身，叶流云正了正色道：“即入我门，就要遵守鹿鸣一派门规，扞卫正道，守护弱小，传道授业，泽被苍生。” 秦小幺又一拜，“徒儿谨遵教诲。” 一场被后世人津津乐道的拜师礼，就这样简单的完成了。没有华贵的场地，此处是一个阴暗的充斥着霉味的牢房。没有隆重的六礼，老师手里拿着的是半个黑面馒头。没有满座的高朋，观礼的唯有秦小幺的四个家人。 可这一刻终究会在史书中留下一笔墨色。 拜师结束，众人赶紧往关押女眷的牢房赶。 叶流云则是被美男爹背着的。本来应该“有事弟子服其劳”，可惜他这弟子身量太小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由弟子她爹顶上了。 一路能躲就躲，不能就杀，秦小幺带着众人冲到关押女眷的牢房的时候，秦老二已经把五郎那些孩子都背出来了。有大黑带路，他们也摸到了这里。 秦小幺仔细地找了一下，在三郎的背上看见了牢房里的那个男人。 两波人都凑齐了，人数真不少，让原本宽敞的牢房都变得拥挤了。 可人多不代表战斗力强。除了那二十多个人外，自家人男人身上基本都背着人，孩子、老人、病号、孕妇，这些都是一点战斗能力都没有的，一旦被落下，等着她们的只有死。 可男人们背着这些人，注定会降低战斗力，到时候没准会全军覆没。 秦小幺能看出来的，秦老二他们能看不出来？可是让他们舍弃自家人，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不仅秦老二他们看出来了，连秦老太太她们也看出来了。 秦老太太拒绝爬上秦老大的背，急声催促着，“别管我们，你们先带孩子们逃出去。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哭包娘、大伯娘，包括桂花婶子她们也都跟着催促。 “赶紧走，赶紧走，被发现就麻烦了。” “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先把孩子们送出去。” “我们没事，你们赶紧走。” …… 女眷们都压低了声音催促，声音都带着哭腔。因为谁都知道，逃出去的机会只有一次，她们不可能等到男人们回来，也不愿意让男人们再冒险回来。 所以，此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但是，为了孩子，为了家族，她们甘愿赴死。 男人们沉默着，紧紧地攥着拳头，眼睛瞪得通红，脑门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可他们不敢做取舍，母亲、妻子是家人，但背上的孩子们更是家族的未来。如果都折在这里，那一个家就彻底断根了。 叶流云、牢房里的那个男人，还有那二十几人都不说话。因为他们知道，这是独属于他们的难题，生死抉择的难题。 秦小幺也没说话，她正拿着根树枝子在牢房的地面上写写画画。 等她停下笔，直接喝道：“行了，都别说话，听我安排。” 第75章 队阵 男人们停止唉声叹气，女人们也不再哭了，全都看向秦小幺。秦小幺这一瞬间的气势，把全体人都压下去了。 被这么多长辈盯着，秦小幺也有点不自在。 轻咳了声缓解尴尬，“各位叔伯婶子，咱们时间有限，稍安勿躁听我说。” “如今我们面临的问题，就是战力不足，因为背着人会影响叔叔伯伯们的战斗力。 那我们都换一下背人的方式，由三郎、四郎这些半大小子背行动不便的女眷，由剩下的女眷来背孩子们，这样男人们就能解放出来了。 刚刚过来的时候，我跟几个巡逻的交过手，他们的战斗力不是很强，我能一下子撂倒两个，安宁单打独斗也没问题。所以我猜测，这里的巡逻和守卫肯定不是正规军，八成都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他们能有多少人，如果人太多耗也能把咱们耗死。 所以，咱们在突围的时候尽量远攻，节省体力。不用心疼连手弩的箭矢，出去后咱们再做，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知道哪有弓箭，一会儿跟我爹去搬回来。数量不少，足够咱们用的。还有刀剑，能保证人手一把，算上女眷也够用。” 秦小幺转了个方向，冲着站在一边的女眷们说：“婶子们，武器你们也得人手一个。敌人要是太多，二伯他们不一定能把你们全护住，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自己。为了你们背上的孩子们，也千万别手软啊。” 生死攸关的时刻，没人能保证一定会让所有人全须全尾的逃出去。如果没有拼命的勇气，那倒下的那个没准就是自己。 “小幺放心，我们晓得的。”王桂花出声答应，女眷们也跟着附和。 “二伯，你过来。”秦小幺指着她之前在地上画的图，“一会儿把人员分配一下，站成这种队形往外冲。” 众人跟着秦老二一起围过来看，地上画的是一个锥子，但只有前方是尖头的，后面是平的。 其实，秦小幺画的是个双头三角形，也可以说是个梯形。只是这里的人不知道这个名字，索性就直接画在地上了。 “二伯，你和猴子叔站在最前面，”秦小幺指了指地上三角形的那个双头，“负责观察对方的队形、火力以及控制进攻速度。 让用连手弩的人和用弓箭的人穿插开，免得造成空档。攻击的时候你来负责发令，控制好射击频率。省得大家一股脑的乱射，不仅浪费箭矢，杀伤力也不高。 其余男丁都安排在两翼，最后面不用。咱们只突围不歼敌，只要集中力量往外冲就好。” 秦小幺指着三角形的两个边继续解释。 “两翼在开始的时候负责远攻。在短兵相接时，两翼向上压，集中火力攻击对方一处，撕开条口子。然后变成下面这个队形。” 秦小幺接着指向地上的另一个图形，那是个倒三角。 “口子撕开后，二伯和猴子叔改变位置站到最后面，负责断后。其余人依旧站在两翼，只是站成与刚刚相反的方向。两翼形成一个通道，护卫中间的女人和孩子们逃跑。 这次的队形第三面，就是此时站在最前面的位置需要至少四人，负责截杀冲过来的人，然后带领女人和孩子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二伯，你们需要多坚持一段时间，为女人和孩子留下冲出去的时间，之后以蛇形的方式迅速撤离。” 这也是秦小幺把秦老二和猴子安排在三角形双头位置的用意。他们是全体人里面武力值最高、速度最快的，而且具有实战经验。 秦小幺又指着地上最后一个图像，这是个纵队队形。 “逃出去后以这种方式站队，男人与女人交叉站位，既可增加行进速度，又能方便护卫。” 秦老二、猴子他们都已经听懵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刀山火海没少闯，每次都是一拥而上，靠着拼命才能挣出一条活路，从没想过还能这么玩。 秦老三在看小幺，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这也是从仙境学来的？” 秦小幺冲着他点了点头，确实是仙境，不过是高科技的“仙境”。 前世的她为了挣外快，答应为同寝室同学画冷兵器图纸。画着画着也来了兴趣，空闲的时候会进到一些军事论坛里逛逛，看那些发烧友在里面争论盖楼。 这些都是在那里学来的。 正三角队形侧重于集中火力，适合快速突击和抢占阵地，主打一个突破力强。 秦小幺在这个基础上选择了双头三角，可以保持正面火力压制，也可以形成两翼包抄，拥有全面的进攻和防御覆盖面。 这种队形适合他们往外冲，突破地方防御线的时候。 倒三角可以形成密集的火力交叉，方便队员相互支援和掩护。比较适合他们突破了防线掩护女人和孩子们撤离的时候。 最后一个纵向队形，适用于山林、河滩、小路这样的地貌。不适合作战，但便于快速移动，更适合他们突破防线后的快速撤离。 这些可都是几百年后特种兵小队的战术队形，秦小幺不过是“借鉴”来活学活用。 秦小幺退出人群，让秦老二他们自行研究并安排人员。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了，希望可以不要出现伤亡。 “丫头，”叶流云把秦小幺叫到了身边，“这些都是你自己研究的？” “嗯……算是吧。”时间和环境都不允许，秦小幺也没跟叶流云多解释。 叶流云捻着他那灰白了的胡子，乐呵呵地点头，“不错，不错啊，老天待我不薄。” 牢房里的那个男人也在看秦小幺。 那些人不知道，他可看得清楚，这分明就是战阵。只不过规模小，需要的人数少，更适合他们如今的情况。 最关键的是，他从未见过。 连他这个自小熟读兵书的人都未见过，这丫头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老秦家到底是什么底细，这丫头又是什么人…… 第76章 一个都不放弃 趁着秦老二他们在部署，秦小幺把美男爹拉到身边。 “爹，一会儿我去马厩制造混乱，顺便看看能不能弄几匹马，留着咱们以后赶路用。你们一听见动静，就趁着混乱往外冲。” 秦老三哪放心让小幺一个人去冒险，刚想张嘴说话，就被秦小幺堵了回来。 “爹，你应该知道我的本事。” 秦小幺直直地看着美男爹，秦老三这时候才想起来，她家闺女有个福地洞天，不仅可以装东西，也能把自己装进去。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放心。可回头看看身后的家人们，他还是把反对的话咽了下去。 一直在众人身后照顾一双子女的勇哥听见了父女俩的对话，急了。 “小幺，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娃娃去冒险？我去，你跟着大家一起走。” 秦二伯他们听见动静也围了过来，仔细一询问也都急了，争着抢着要去冒这个险。 秦小幺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们听她说话。 “我知道叔伯们都担心我，但是这事还非我不可。我战斗力不如你们，往外冲的时候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是我身量小，很容易就能摸到马厩。 再说，我还有大黑帮忙，它的战斗力可是很强的，会保护好我的。” 听到秦小幺叫到自己的名字，大黑凑到小幺腿边安静地卧了下来。 熊三看见大黑过去，也凑了过去，使劲蹭小幺的裤腿。 秦小幺拍着它的大脑袋说：“一会儿跟在安宁身边，帮我保护好家里人，有人拦你就拍死他。” 家里的这些人，熊三也就跟安宁相处的时间多。 熊三好像知道要和秦小幺、大黑分开，用爪子使扒着秦小幺的衣服不松手。 “松开，快松开，一会儿把衣服都扯破了。” 最近一不顺着熊三的意思，它就用这招耍赖，都扯坏她好几件衣服了。 熊三根本不听，直到大黑压低声音警告，才委委屈屈地松开了爪子。 秦小幺历来惯着它，看不得它那可怜的小模样，搂着它的大脑袋趴在它耳边轻声说：“你乖乖听话，出去之后给你好吃的蜂蜜。” 熊三一听，眼睛都亮了，利落地窜到安宁身边趴下不动了。 秦小幺与两只的互动，家里人早都习惯了，可叶流云、牢房里的男人还有那二十几人都是第一次见。 尤其是那二十几人，都是普通人定力不够，全都吃惊得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 这可是熊啊，活着的熊，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训得服服帖帖的，神了！ 叶流云看得呵呵直乐。那个男人看了叶流云一眼，倒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反倒是更加高深莫测。 这事就这么定了。安抚好闹脾气的熊三，秦小幺带着美男爹和安宁出来，拿弓箭。 他们根本就没走远，躲在一个拐弯处，秦老三放风，秦小幺就从空间里往外掏弓箭和刀剑，安宁往新倒腾出来的板车上装。 秦老三回头看了一眼，吓了一跳。都是崭新的兵器，精铁打造，比他们手里的大刀质量要好得多，放了满满一板车。 “丫头，这些兵器你从哪弄来的？” “从他们的库房里摸来的。这里不仅在私自挖矿，还在私自打造兵器，就是不知道兵工厂的具体位置在哪。” “兵工厂？”又是一个秦老三没听过的词。不过对于秦小幺时不时冒出个新词这件事，他都习以为常了。 “嗯，就是打造兵器的地方。 也不知幕后之人是谁，又是开矿又是私造兵器的，肯定没憋啥好屁，八成就是为了造反。” “小幺……”秦老三沉声警告。 别看秦老三是个骨灰级的女儿奴，舍不得小幺按照她娘的意思循规蹈矩的活着，但是也不会任由她长歪的。最起码，行为举止要有个小姑娘的样子，不能像五郎这帮臭小子一样粗俗。 秦小幺知道她家美男爹这是嫌弃她把“屁”字挂在嘴边呢，冲着秦老三背影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逗得旁边的安宁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通红。 秦小幺害怕惹毛了美男爹引来没完没了的念叨，赶紧转话题。 “看他们这日夜赶工的架势，估计动手的时间不远了。咱们得赶紧离开临安省地界，省得被卷进去。 对了，爹，我还收了不少粮食和过冬的衣物，足够咱们撑上小半年了。有了这些东西，咱们就不用再冒险进城。眼看着战乱要起，咱们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话音未落，秦小幺就把之前装好的两辆板车放了出来，还有从关押熊三那个牢房里翻出来的他们三家的包裹。 这些东西必须先过了明路，以后才好继续往里补充。否则他们空着手出去，怎么解释这些东西的出处？ 三人把堆得满满的三辆板车推回牢房。 怎么整理物品、怎么安排人手秦小幺统统不管，跟秦老二约定了个大概时间，带着大黑就走了。 “大黑，走，咱们去找花妞。” 大黑和熊三都在这里，那花妞肯定也在，秦小幺猜测八成是被关在了马厩。 她的小伙伴也是她的家人，她一个都不会放弃的。 有大黑带路，秦小幺相当顺利地摸到了马厩。马厩里拴着十来匹马，在一众高头大马中间，赫然就是她家花妞。不仅如此，她还看见了自家的大青骡。 这下可好，都聚齐了。 秦小幺左右看了看，马厩里没人，于是弯下腰弓着身子悄悄地潜到了花妞身边。 花妞看见她十分高兴，连着打了好几个响鼻。吓得秦小幺赶紧往它嘴里塞了两根胡萝卜。 “嘘，花妞，咱们得保持安静。” 趁着花妞吃胡萝卜的空档，秦小幺观察了一下马厩里的马。都是成年马，各个膘肥体壮油光绽亮，看起来就相当值钱。关键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这样子的。 尤其是其中的三匹，与其他马都不合群，看起来贼凶，其他马好像都在怕它们。 秦小幺就这么盯着看，看着看着竟然觉得有点眼熟。 第77章 制造混乱 那三匹马，一黑一白一枣红，毛色都十分的亮。尤其是那匹黑色的，宽额大眼，胸窄腿长，肌肉线条极其漂亮。只不过，马身上有多道伤疤，影响了它整体的美感。 秦小幺拿出胡萝卜，试探着喂给它。它先是警惕地看着，明明眼里写着渴望，但就是不动嘴。还是在秦小幺率先咬了一口之后，才放下戒心吃了的。 “呵呵，你这性子，真是跟大黑小时候一模一样，警惕性真高。” 大黑刚来老秦家的时候，无论秦小幺喂它什么，都得她先吃一口它才吃，都成精了。 秦小幺又给了它一根胡萝卜，这次它没有拒绝。看它对自己没有敌意，秦小幺大着胆子摸上了它。它的毛色太好看了，秦小幺早就看得心痒痒。 刚接触时，黑马僵了一下，吓得秦小幺一动不敢动，生怕它尥蹶子把自己给踢死了。好在也就僵持了几秒，黑马好像接受了她，慢慢放松了下来。 秦小幺顺着它的身体抚摸，感受那顺滑的手感。当手触及到那些伤疤时，既可惜又心疼。 “真不知道你之前经历过什么，竟然弄了一身的伤。” 秦小幺于心不忍，运起体内异能给它梳理身体。确实有不少处经脉受阻，想来当时受伤十分严重。 秦小幺把两只手都按在了黑马身上，一鼓作气把它的暗伤都治疗好。 黑马颇通人性，试图用它的大头顶秦小幺的肩膀。可惜，小幺的身高不够，黑马只能改用脖子蹭。 它在表示感谢。 秦小幺原本就喜欢动物，此时哪能拒绝黑马的亲近，直接把脸贴在了它的脖子上。 一人一马正贴得热乎，秦小幺就听见远处有嘈杂的声音。 “难道是二伯他们动手了？”秦小幺看了看天色，还未到他们约定的时间。但也不能保证是他们被人发现了，才提前行动的。 秦小幺着急了，可大黑还没回来，她不敢贸然行动。 大黑被她派出去探路了。 秦小幺着急地围着大黑马和花妞转圈圈。正在她要不顾一切冲出去的时候，大黑回来了，压低了声音跟她叫了一声。 一声，安全！ 秦小幺赶紧对着大黑和花妞吩咐：“一会儿你们带着这些马一起往山谷外面冲。跟着它们就行，它们肯定知道路，就是控制着它们别跑散了。” 想了想，她又不放心的叮嘱：“它们跑散了也不要紧，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千万别被那些马踢伤了。” 嘱咐好大黑和花妞，秦小幺牵过大青骡，“老伙计，一会儿得劳你驮着我出去了。” 花妞还没成年，本来力气就小，如果再加上她根本跑不快。那些马她又不熟，就只能选择大青骡，毕竟是熟人，不会尥蹶子把她扔下来。 秦小幺正在跟大青骡碎碎念，大黑马过来了，用它的大头顶了大青骡两下，就把大青骡挤开了。 大青骡：长得大了不起啊！ 秦小幺：啥意思？ “你是要驮我跑出去？”秦小幺试探地问。 大黑马点了点它的大脑袋，打了个响鼻。 还真是这意思。能被大黑马驮着，肯定比大青骡的速度快。可是秦小幺看着大黑马那身高，犯难了。 她爬上大青骡就已经很费劲了，这大黑马比大青骡还要高出半个头，是根本不能完成的高度。 “谢谢你啊，可是你太高了，我上不去。” 大黑马原本一直在甩动的尾巴停了，几秒后竟然在秦小幺的面前趴了下来。 这是……听懂了？又一个成精的！ 大黑马一片好意，秦小幺肯定要领情的，屁颠颠地爬到大黑马的背上。等大黑马站起来，秦小幺才觉得害怕了，太踏马高了，比花妞要高上不少。 其实，秦小幺不会骑马，之前不过是坐在花妞背上溜达几下。花妞多听她的话，让快快、让慢慢，让停就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认真算起，这还是秦小幺第一次真正意义的骑马，还是没有马鞍子的那种。说不害怕是假的，秦小幺真怕自己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这么高，非得摔断腿不可。 不行，她得把自己固定在大黑马身上。 “那个，朋友，咱们商量一下，我能把自己绑在你身上吗？” 秦小幺把雪柳在大黑马的眼前晃了晃。要说结实，什么绳子都比不过她的雪柳。 大黑马回头看了她一眼，再次点了点它的大头。 秦小幺发誓，她在那一眼里看见了嘲笑的意思。 笑就笑吧，谁让她弱呢。 绑好了自己，秦小幺把空间药房里的酒精全都拿出来，一股脑砸向马厩和旁边的茅草屋。 她没有汽油，不过她有酒精啊，一样可以助燃。 那茅草屋是用来存草料的，秦小幺舍不得那些草料，统统收进了空间，此时只不过是一个空屋子。 一手一个打火机，点着后扔进马厩里。不过几秒钟，火苗蹭的一下蹿出老高。那些普通的马开始骚动，大黑马不过一个响鼻，它们就安静了下来。 看来，这大黑马绝对是马中王者级别的。 火着了起来，黑烟直冲云霄，这就是秦小幺给美男爹他们的信号。可是，只着火还是不够乱，还得加点料。 秦小幺从超市里拿出了便携式煤气瓶，就是野餐时用的那种便携式卡炉上面装的煤气瓶，使劲扔进了大火里。 “朋友，快跑！”秦小幺催动身下的大黑马赶紧跑，还不忘叫上大黑和花妞。 “大黑，花妞，快跑！” 煤气瓶爆炸，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可是将近二十个，保不齐能把这一片夷为平地。 秦小幺伏在大黑马背上，一路向外冲，身后传来爆炸声，一声比一声响，震得地都在发颤。 效果不错！希望能多吸引点人过去，减轻美男爹他们的压力。 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秦小幺趴在大黑马背上胡思乱想，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大黑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跑出去没多久就已经把大黑、花妞和那些马都甩掉了，唯有跟它一伙的那两匹还坠在后面。 秦小幺被风吹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索性就由着它跑吧，只要不把她甩下去就行。 第78章 原来是故人 大黑马一路狂奔，最终停在了一片开阔地。秦小幺直起身子观望，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感觉应该是已经跑出峡谷范围了。 作为路痴的秦小幺，实在是看不出自己所处的位置，只能继续把自己与大黑马绑定。毕竟老马识途，总归比自己强。 大黑马和另外两匹马就这样停在了这片开阔地，悠悠闲闲地开始吃起了草。秦小幺趴在马背上跟着起起伏伏，最后竟然睡着了。 一阵嘈杂声把秦小幺惊醒，吓得她立马坐直了身体，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出现在了这片草场的尽头？ 会是美男爹他们吗？ 还没等秦小幺看清楚，一声清脆的马哨声响起，身下的大黑马撒开蹄子就跑。要不是雪柳绑得紧，秦小幺此时就已经在地上了。 大黑马是冲着那群人跑过去的。来人是敌是友尚不知道，秦小幺一手攥紧了雪柳，一手抽出匕首做好战斗准备。 等离得近些了，她就看见一个黑色的肉团子正在往自己的方向滚动，不是熊三又是谁。 既然熊三在，那来人肯定是美男爹他们。 秦小幺放下了戒备，冲着还在往这边冲的熊三大喊：“熊三，回去找安宁。” 秦小幺害怕熊三冒冒失失地冲上来，惹怒了大黑马。 经过了之前的一路狂奔，她已经对大黑马的爆发力有了深刻的了解。别看熊三长得壮，毕竟还是个熊崽子，真不一定能抗住大黑马的一脚。 “宁……”秦小幺的话在风中拖出个长长的尾音。大黑马连眼神都没分给熊三一个，已经疾驰而去了。 熊三：咦，主人怎么不见了？ 呆愣了好几秒熊三才反应过来，继续扭着它圆滚滚的身体，迈着小胖腿追向大黑马。 “蜂蜜，我的蜂蜜，香香甜甜的蜂蜜。” 大黑马一路狂冲，最后急停在了一个人的面前。秦小幺被晃了个眼冒金星，忍着恶心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秦三郎，背上背着的是牢房里的那个男人。 大黑马是听见马哨才开始疯跑的，显然是有人在召唤。很明显，这个人不能是秦三郎，那就只能是他背上的人。 他竟然是这大黑马的主人！ 秦小幺暗自琢磨，当初的直觉果然没错，这个男人的来历绝对不简单。要知道，这么好的马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秦小幺在吃惊，那男人同样在吃惊。 黑风从小跟着他长大，除了他从不让别人骑，就连一直负责照顾它的小九都不行。 今天竟然让这个小丫头骑在自己身上。 之前他就发现，这小丫头十分招动物喜欢，她的黑狗、熊崽子都是对她言听计从，如今竟然连黑风也愿意跟她亲近。 她们才相处多长时间？满打满算都不到一个时辰。这要是让试了几年都未成功的小九知道，还不知道得怎么闹腾呢。 这人是真不禁念叨，他刚想起小九，小九就出现了。 闫一和闫九带着几人正骑马往这里奔，老远就能听见小九的声音：“主子，主子。” 很好，隐藏身份计划彻底失败了。 小九策马疾冲到人前，使劲一勒缰绳让马急停。还没等马站稳，人就已经飞落在了地上。单膝跪地，冲着秦三郎就喊“主子”，把秦三郎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闫一这时候也到了，使劲踹了地上的小九一脚，“赶紧起来。”然后急奔到秦三郎身边，把他背上的男人小心地扶了下来。 小九这时也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到主子身前，躬身把主子背到了背上。直到这一刻，他一直提溜的心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知道他没接出主子，老大鞭子都抽出来了，后来又生生忍了下去。老大可是说了，要是今天主子再受什么伤，他就掀了他的皮。 现在好了，他这身还算能看的皮总算保住了。 小九背起主子就往回走。他走不要紧，大黑马也跟着走，依旧坐在大黑马背上的秦小幺也一起跟着过来了。 “喂……朋友，站住，站住。” 秦小幺已经把雪柳松开了，此时是毫无安全措施地坐在马背上，吓得两条腿使劲往里夹，试图以此来稳定重心。可惜腿太短，根本不起什么作用，整个人东倒西歪的。 听见秦小幺的叫嚷声，小九停下了脚步，回头看过去，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我说小幺妹子，你怎么跑黑风身上去了。” 顿了顿，小九才反应过来，“不对啊，黑风怎么让你骑了？” 小九这一声，音调直接拔高了两个度，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秦小幺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好悬没掉下来。于是，狠狠地瞪了小九一眼，当然余光也捎带上他后背上的人。 呵呵，原来还是位故人。 就说这男人的声音怎么莫名有点熟悉，原来跟小九是一伙的，就是上次一直藏头缩尾，又不告而别的那位。 小九停下来了，大黑马终于也停下来了。秦小幺赶紧回过身喊救兵，离她最近的就是三郎。 “三哥，三哥，赶紧把我抱下来。” 三郎条件反射地往前跑了两步，快到大黑马身边的时候反倒停住了，扎着两只胳膊想上前又不敢上的，急得在原地转圈圈。 秦小幺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大盛国，也是个男女大防的封建国家。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不用说让三郎抱一个十四岁的大姑娘，虽然这姑娘是自家的亲妹妹。 唉，这倒霉的封建社会。 “三哥，赶紧去找我爹。” 堂哥帮不上忙，亲爹总没事了吧。秦三郎被秦小幺的一句话点醒，撒腿就往回跑。 这时候，小九背上的男人说话了，“黑风，卧！” 话音一落，大黑马就听话的趴在了草地上。 感觉到自己降下来的秦小幺，偷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这招刚才不赶紧使，这是纯心在看幺姐笑话吗？ 她以为自己做得隐蔽，却都落在男人的眼里。男人一直抿成直线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 第79章 闫宸 大黑马一趴下，高度就降了，秦小幺估量了一下，打算自己下来。 别看大黑马矮了半截，但秦小幺的小短腿依旧不能着地。她就只能把身子重心挪到一边，然后一点点地往下蹭，让一条腿先着地，再把另一条腿搬下来。 设想得很好，但实际操作起来有点难度。因为大黑马毕竟是个活物，时不时的甩甩尾巴动动头，不能给秦小幺任何安全感。 秦小幺一边往下蹭，一边跟大黑马说话：“朋友，你是叫黑风吗？真是个威风的名字，怨不得你跑起来像风一样快。我说黑风，咱们今天也算是共患难了，怎么说都算是朋友了吧。你可得照顾着点我这个朋友，别动，也千万别起来啊。” 要是在脚着地之前黑风突然站起来，她肯定得摔个狗啃屎。虽然不高又是在草地上，摔不坏，可那姿势太优美，有点不敢想象。 秦小幺跟大黑碎碎念都习惯了，这时候心里慌嘴里更是停不下来，把黑风当成大黑对待。 黑风倒是没什么反应，小九背上男人的嘴角倒是越来越弯。 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秦小幺终于把一条腿挪到了地上，尴尬的事情出现了。因为她金鸡独立重心不稳，她的另一条腿挪不下来了。 正在她犹豫是跟小九求救，还是使劲往前一扑然后就地打滚时，美男爹带着安宁过来了。 还是美男爹靠谱，自己不方便，带了个方便行事的帮手。 安宁比秦小幺高了一个头，力气又大，双手卡在小幺腋下一使劲，就把她从马背上抱了起来，然后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秦小幺使劲跺了跺脚。唉呀妈呀，终于找到脚踏实地的感觉了，真好。 还没等她体会完，熊三就一把扑向秦小幺，差点把她扑了个仰倒。 蜂蜜，我的蜂蜜！ 秦小幺哪能猜不出它的心思，假装从随身的挎包实际是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竹筒，里面是她事先就装好的蜂蜜，一把塞进熊三的怀里。 熊三一看见熟悉的竹筒眼睛就直了，如今心愿达成听话地乖乖坐在一边添蜂蜜去了。 这时候，小九背着人也过来了。 小九冲秦老三微微躬身行礼，“秦三叔，又见面了。多谢您搭救我家少爷。” 上次遇见的时候，他们是以兄弟相称的。既然刚刚已经当着秦小幺的面叫破了主子身份，小九索性就不伪装了，直接介绍背上的人是自家少爷。 那男人冲着秦老三抱拳行礼：“多谢搭救，鄙人闫宸。” 这次男人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天庭饱满，剑眉星目，山根直挺，棱角分明，是属于西北汉子的狂野长相，又带着点名门贵公子的精致。 这张脸完全长在了秦小幺的心巴上，立时就让她犯病了，花痴病。 好在美男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怔愣。 “相遇即是缘，我们前后相遇过两次，可见缘分不浅。” 趁着美男爹跟人家寒暄，秦小幺赶紧转身跑到熊三身边，借着熊三身体的遮挡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还好没流口水。都重新活了一回，这喜欢看脸的花痴毛病咋就改不了了呢。 上辈子对着人家犯花痴，人家还能沾沾自喜，觉得自己魅力无边。如今这时候，再对着人犯花痴，那叫冒犯。 权贵当道的世道，自己这条小命不知道哪天就得“冒犯”没了。 “啪啪”，秦小幺狠狠在嘴上拍了两下，让自己长长记性。 熊三好奇的看过来，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我帮你”， 随后还真伸出它那肉嘟嘟的熊爪子，打算往秦小幺脸上拍。 秦小幺吓了一跳，赶紧退开，回手就在它的爪子上抽了一下。 “你这一爪子下去，我就毁容了。” 熊三被抽疼了，委委屈屈的收回了爪子。 “人家只是想帮忙，你怎么还打人家呢，我要跟大黑告状……” 一心惦记着吃蜂蜜的熊三这才想来，大黑不见了。连最爱的蜂蜜都不要了，一骨碌爬起来，人立起来四处张望。 不仅人不禁念叨，动物一样不禁念叨。正在熊三四处找的时候，大黑回来了，不仅带回了花妞和大青骡，那群马竟然也是一匹不少。 “大黑回来了。” “花妞和大青骡也回来了。” “呀，还有这么多的马，得有十多匹吧。” “这马大黑赶过来的吧，实在是太厉害了。” …… 大黑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一样，受到了夹道欢迎。 秦小幺高兴之余也感到心疼，能把这些马一匹不少的带出来，肯定不轻松。 趁着人们都在看那些马，秦小幺拉着花妞和大黑退出人群。让花妞卧在地上，借着它身体的遮挡拿出大黑的水盆，倒了满满一盆水，让大黑赶紧解解渴。 这地方没遮没拦的，让花妞用盆喝水太打眼了。秦小幺往它嘴里塞了一个大苹果，既能解渴又能补充能量。 看见最爱的苹果，熊三不干了，在旁边一个劲的哼唧，“我也要，我也要。” 秦小幺也往它嘴里塞了一个，拍了拍它的大脑袋，“一边放哨去，让大黑和花妞好好歇一会儿。” 有的吃就行，熊三不闹腾了，一屁股坐在了冲着人的方向，一心一意给大黑放哨。 秦小幺和几只互动不提，那个男人被小九背回到自己人身边。 闫一赶紧上前询问：“主子，你还好吗？” 从小九的嘴里，他们知道主子已经上过药了，都是些皮肉伤并不严重。可主子一直没换衣服，这一身都是血污，闫一也看不出主子在往外跑的时候有没有再添新伤。 男人，也就是闫宸也没说话，只冲着几人摆摆手。 主子向来不爱说话，闫一几人知道他没事也就不再问，转而说起其他。 “主子，这里私采铁矿的账册和武器出入的账册已经都拿到了。” 他们早就知道这里在私自采矿，还在私自锻造兵器，这次进来也是为了拿到相关证据。 同时，还有另外一件事。 “主子，流云先生和那份万人血书我们没找到。” 第80章 惊人的消息 闫一没有完成主子的交代，心里有愧。 之前听说万人血书的事，主子就察觉到不妙，说那个知县恐怕是活不了了，没准还有灭族之危。 他们日夜兼程地赶过去，可惜还是晚到了一步，县令全家已经死于非命，唯独那个县令逃走了。 他们又继续追查县令的行踪，最后得知县令也死了，但是在死之前将万人血书托付给了好友，鹿鸣书院的山长流云先生。 于是，他们又开始追查流云先生的行踪，只是这人竟然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追查了将近三个月，他们才根据流云先生师弟的行踪推测出他们曾见过面，而见面地点就是在丰城。 巧的是，丰城就在那个私开的铁矿附近。主子就猜测，流云先生八成就陷在了这矿上，否则不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于是，他们追到了丰城，没想到半路遇到截杀。 来人太多，敌强我弱，他们一路跑一路打，伤亡了不少兄弟。 硬拼下去不是办法，主子决定让人员分开。闫一带几人跟着他进矿山，小九留在外面接应，剩下的人员自行找地方隐藏。 主子腿脚不便，闫一他们进去后先把他安顿在一个相对僻静的空牢房，然后才混入矿工中想办法去拿账册、找人。没想到主子竟然碰上了老秦家的人。 “不用找了。” “嗯？”闫一很吃惊。 主子对流云先生赞誉有加，因此才想着捞他一把，不忍一代大儒命丧在了那份万人血书上。如今怎么突然放弃了？ 闫宸指了指老秦家那一群人的方向，“人在那呢。” 啊？ 闫一顺着主子指的方向望过去，乌泱泱的好几十号，属实是没看见流云先生。 小九也在拔着脖子张望，“主子，人在哪呢，没看见啊。” 闫宸看了眼孤零零坐在人群之外，正看着秦小幺方向的叶流云，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九他们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刚照面的时候他也没认出来。谁能想到风流倜傥的流云先生，竟然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右边，地上坐着的那位。” 闫一、小九按照他说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停了三辆板车，有一个人正靠坐在一辆板车上。 头发和胡须都是灰白的，乱成了个鸡窝。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不知道穿了多久，连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出来。骨瘦如柴，最关键的是那两条腿。以他们的眼力都能看出，那人伸着的两条腿都是残缺的。 这是流云先生？ 两人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主子，我去把流云先生接过来吧。”闫一请示。 闫宸摇了摇头，“不用了，他不会跟你走的。” 不等闫一、闫九继续问，他又补充了一句，“他已经收了秦家的那个小丫头做关门弟子。” “什么？”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可见这个消息有多惊人。 闫宸对于两人的反应一点不意外，他刚听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三十年前，叶流云就对外宣称，此生只收一关门弟子。如未碰到有缘人，则终生不收徒。 世人原本都以为他这话只是说说而已，不过是婉拒那些蜂拥而至的、想要拜师的人的借口。但在他抗旨了三次之后，众人才看清，他这是铁了心了。 即使是这样，权贵们依旧不死心，想着法的把自家儿孙送到鹿鸣书院，就想让这位流云先生长个眼。万一与他有师徒之缘被收入门下，那大盛国的文人就都攥在手里了。 可惜，三十年来，未有一人入他眼。 就在世人都认为流云先生此生都不会收徒的时候，他却在此时、此地、此种境遇下收了个关门弟子，竟然还是个女娃娃。 这要是传出去，得让多少人惊掉下巴？ 流云先生向来就不是个受礼法约束的人，肯定不会因为救命之恩而打破他坚守了三十年的誓言。他能收那个小丫头为徒，一定就是因为他想，而那个小丫头也肯定有什么不凡之处。 闫宸看向正被三只动物围在中间的小丫头，陷入了沉思。 正被人研究着的秦小幺，正专心致志的投喂三个小伙伴，美男爹找过来了。 “小幺，书生让我过来找你要止血的药。” “怎么了？” 书生手里有云南白药，是她之前换过包装的，数量可不少。她刚才简单的看过了，虽然不少人都带着伤，但是都不严重，那些药绝对够用的。 “猴子为了救你二伯，胸上中了一刀。没伤到要害本来以为不严重，没想到一直在流血。书生上了好几遍你给的药都没止住，如今人已经晕过去了。” 秦小幺一听就急了，赶紧跟着美男爹往回跑。即使她不是学医的也知道，这是伤到动脉了，要是不及时止血人就危险了。 等跑到近前才看见，猴子已经深度昏迷，脸毫无血色，胸口垫了几层布依旧在往外面渗血。 秦小幺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根牛皮筋，紧紧地扎在了胸口伤处的上面，延缓血液流动速度。做这些不过是掩饰，实际上已经用异能激发了伤处的生机，促进伤口特别是受伤的动脉血管闭合。 大庭广众之下，还有这么多外人在，她可不敢一下子就止了血，只能小心地控制着异能稍稍缓解伤势。主要就是减少出血量，保下猴子的一条命。 “爹，二伯，赶紧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扎营，最好是个山洞之类的，得赶紧给猴子叔缝合伤口。” 虽然不知道小幺说的“缝合伤口”是怎么回事，但找个地方这事秦老二还是听懂了。于是，嘱咐秦老三催促大家收拾一下赶紧走，他先跑前面探路。 猴子是他过命的兄弟，还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他比任何人都着急。 秦老三指挥着大家腾出来一个板车，把猴子和叶流云都挪到了板车上。 秦小幺一手捂着猴子的伤口，一手把身上背着的水囊摘下来递给叶流云。 这水囊还是她在关押熊三的那间牢房里扒拉出来的。 “师傅，喝点水。”秦小幺快速地打量了叶流云一遍，“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第81章 缝合术 叶流云缓慢地接过水囊，眼里的惊讶都快成实质的了。 他原本以为秦小幺不过是迫于无奈才认下了他这个师傅，得有一段时间不待见他呢，万万没想到这丫头还会主动关心自己。 “我没事，你爹一直把我护得好好的。” 秦老三作为一个文人，对流云先生有发自内心的崇拜，更不用说他现在还是自家闺女的师傅，必定加了十二分小心。这一路上都是叶流云都是由秦老三亲自背着，未假他人之手。 秦小幺不过稍琢磨了一下，就想明白了她家美男爹的心思。想起他手臂上的伤口，还有右手虎口崩裂开的口子，想来也是经过了一番激烈拼杀的。 之前她被黑风和那个男人乱了心神，又被大黑吸引了注意力，忘了关心大家的情况。等一会儿安定下来，她得好好问问。 还有她这个便宜师傅，那是什么眼神，至于这么吃惊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认了他，她就会好好的尊着他敬着他，照顾他生活起居，为他养老送终。要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那她秦小幺就白活两辈子了。 看来得找个时间与她这师傅好好聊聊了。 秦家这边先是因为猴子昏迷，后又要撤离，一时间乱哄哄的。 发现情况有异，闫宸冲闫一使了个眼色。 闫一知道主子的意思，把正坐在一边喝水的小九提溜过来。上次碰面小九就已经跟那些人混熟了，是打探消息的最好人选。 从怀里掏出伤药，又指了指马背上的水囊，“送过去。” 小九拿着东西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跑了回来。 “主子，他们要撤离了。” 知道主子关心什么，小九着重说了老秦家的消息。 “秦家的人大部分都是轻伤，没有减员。只有那个外号叫猴子的，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他们现在要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救治他。秦家老二已经去探路了。被他们救出来的那些人，也决定跟着他们一起走。” 小九一股脑的把探听的消息都倒了出来。 听了老秦家的情况，竟然无已死亡，闫一忍不住感慨：“秦家的这些人不错啊，带着那么多老弱妇孺还能全身而退，不简单。” 小九对于此也是认同的。 确实是不简单，闫宸想，这里的功劳大部分应该归功于小丫头安排的那些队阵。 江湖草莽与正规军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团队合作。战场上，指挥得当的战阵能做到事半功倍，杀伤力极强。 “主子，咱们怎么办？”小九沉不住气，率先开口。 闫宸看了他一眼，就回了两个字“跟上”。 小九忙不迭的应了一声，气得闫一又想踹他。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子就是馋人家的伙食了。 秦老二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在他们这一大群人开始移动的时候，就骑马回来了。说是找到了一个山洞，足够容下所有人。 交代秦老三押后，秦老二带着小幺、书生，护着猴子先往山洞去了。 山洞离得不太远，确实足够大，最关键的是洞外就有水源。山洞的最里面有个很小的隐蔽空间，大约一个房间大小，倒是可以当做临时手术室。 秦小幺指挥着秦老二和书生把这个地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把两人撵出去了。打发秦老二回去接剩下的人，让书生出去找适合猴子的草药。 等人都走远了，秦小幺从空间里取出一个柜台当手术床，铺上手术急救包里的床单，把猴子搬到了柜台上。又在四周支上几个手电当光源，简单的手术室就算是搭建完成了。 用酒精把自己的手和猴子的伤口都消好毒，秦小幺就把自己的小手覆盖到了猴子的伤口上。 虽然她知道外伤救治原理，但她不是学医的，没本事把受伤的血管缝合好，她能依靠的只有异能。可是这异能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连美男爹也不行。 她又不是真的十几岁的小姑娘，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她这异能太逆天，也就比起死回生差上那么一点点，搁上辈子的法制社会都有被人抓去抽血切片的危险。在这里，呵呵，她还不想被炼成丹药。 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还是独享这秘密吧。 秦小幺脑子在胡思乱想，手下也没停，异能把伤口都包裹起来，不过几息，血管就长好了，血也就不流了。 为了不暴露，她只接好了血管，并没有让伤口完全愈合。样子还是要装装的，所以，缝合是必要的。 上辈子她天天打架称霸街区的那几年，医院可没少去。有时是为了她自己的伤，更多的时候是为了带小弟去治疗。进进出出的次数多了，缝合这事自然而然就看会了。没有缝合血管那技术，但是缝合个皮肉伤还是不在话下的。 “别说啊，我这双手拿不了绣花针，拿缝合针还是挺麻利的嘛。” 秦小幺自言自语的嘀嘀咕咕，三下五除二就把猴子的伤口缝合好了，就是针脚看起来着实丑了点。 “没事啊没事，一个老爷们要那么好看干啥。” 秦小幺瞬间把自己治愈了，那点子不好意思被直接扔到了九霄云外。 伤口缝合完，秦小幺又上了点云南白药，里面还掺上了消炎药。 她这套救治流程与当初治疗花妞是如出一辙。对花妞是挺好使的，对人就不知道了，反正有她的异能在死不了。她就这水平，再多的也没了。 收拾好现场，把不该出现的东西都收起来，书生也采药回来了。秦小幺叫他进来给猴子包扎。伤口在胸上，需要绕着猴子的身体缠上绷带，这事她一个小姑娘不方便干。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她懒。 书生看见那被缝得歪七劣八的伤口，呆住了。不知道该惊叹这丫头医术惊人，能这么快就把血止住了。还是该说她胡来，竟然在人的身上绣花，关键手艺还不咋地。 秦小幺像个背后灵一样从书生身后探出个脑袋，吓得他差点把猴子给扔地上。 “书生叔，这叫缝合术。” 第82章 倒霉的山匪 “缝合术……”书生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还没从愣神里清醒过来。 秦小幺狠拍了书生一下，指着猴子的伤口处解释。 “这缝合术，就是用线把伤口缝合起来。但是用的线比较特殊，叫做羊肠线，是用羊、牛、马、骡子或者是驴的肠子最外层的浆膜做成的。针也是特殊的。” 秦小幺把手里捏着的缝合针在书生眼前晃了晃，“就是这样的，回头我送你几根。” “用缝合术处理外伤，可以缩短伤口愈合的时间，还能降低伤口感染的风险。” 至于通过缝合血管而快速止血的功效，秦小幺没说，怕被书生问穿帮。 秦小幺说得认真，摆足了授课的架势。这可是一种从未听说过的治疗手法，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功效，书生听得很认真。 书生想得对，秦小幺就是在教他。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懒啊。教会了书生，这一路上再遇见有外伤的，只要不是要命的，都可以让他以这种方法治疗。 不仅省了自己的事，还能让受伤的人痊愈得快一些，这样大家就都没有麻烦了。 秦小幺的算盘珠子都要蹦到书生脸上了。 所以说，世界的进步还得多亏了懒人。就是因为懒，才能想尽办法找到其他方式，把自己从劳动中解救出来。于是，才有了各种各样的发明创造。 在秦小幺这里，根本就没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一说，她巴不得所有人都学成十项全能，这样她就可以继续躺平了。 留书生在山洞里给猴子包扎，秦小幺在山洞附近转悠了一圈。 此处还算隐蔽，虽然洞里比较宽敞，洞口却不大，还隐藏在几棵大树后面。难为秦老二能找到这么个地方。 矿山里的那些人既然没追出山谷，应该就是有什么顾忌，想来也不会找到这里。此处有活水源，肯定也能猎到动物，倒是让大家休整几天的好去处。 绕着山洞转悠了一圈回来，秦老二带着美男爹他们也到了。除了那些跟着他们一起跑出来的人外，秦小幺竟然还在人群的最后面看见了闫家那几个人。 秦小幺以为他们早就离开了，没想到竟然跟了过来，不觉诧异的挑高了眉头。 不过，那些人没上前，秦小幺也就忍下了好奇心没过去。 又是一阵闹腾，众人终于在山洞里安顿下来，秦小幺这才找到机会问问当时的情况。 哭包娘已经对着美男爹的伤口哭一顿了，被美男爹劝着去帮秦老太太做饭，秦小幺就接过了包扎的工作。 “爹，你们是提前动手了吗？” 她在马厩的时候就听见了外面的嘈杂声，那时可还未到他们约定好的时间。 “嗯，提前了。咱们人数太多，为了不引人注意，把人分成了五组。你二伯带着人打头阵出去探路，家里人护着妇人和孩子们分成三组跟在后面，牢房里的那二十几人断后。那些人身子太虚，给他们多留些时间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原本都挺顺利的，结果就在最后一组往外跑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惊慌，闹出了动静，引来了巡逻的人。你二伯他们不得不现身帮着一起拼杀。 那一伙巡逻的人倒是都死了，只不过动静弄得太大，引来了其余的人。咱们就不得不边打边往外面跑。好在家里的妇人孩子们都已经跑了出去。 庆幸的是，你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吸引了不少人，倒是给我们减轻了压力。一路还算有惊无险的逃出来了。” “伤亡情况严重吗？” 秦小幺之前囫囵瞧过，虽然不少人都带伤，但三家人都在。主要是不知道跟着一起跑出来的那些人的情况。 “咱们的人都在，就跟着跑出来的那些人死了五个。” 这都是预料中的事。那些人已经在里面饿了好几天，就算临时补充了食物，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体力，减员都是必然的。估计能跟着成功跑出来的，都多少有点身手。 果不其然，美男爹紧接着就说：“跟着一起跑出来的那些人里，有几个人是同一家镖局的，脱身后就离开了。还有几个是附近城镇的，也都赶着回家了。还剩下十人，是一伙山匪。” 山匪？这倒是挺出乎意料的。 “他们是同村人，地龙翻身的时候全村都遭了难，就跑出他们几个后生。先是地里招了蝗虫颗粒无收，现在家又没了，他们实在是没办法，就在附近的山头落草为寇，其实不过是抱团取暖。” 秦老三话说了一半，反倒先笑了起来，前仰后合的。 秦小幺被他笑了个莫名其妙，使劲摇着美男爹的袖子，“爹，没你这样的。” 美男爹清了清嗓子，给秦小幺解惑。 “他们虽然宣称自己已经落草为寇，但其实时间并不长，连一单生意都没做成功过。 落草之后他们一共就下过三次山。 第一次没经验，碰上个镖队，被人打得屁滚尿流，吓得跑回了山上。 第二次倒是总结经验了，结果碰见伙逃难的，老的老小的小，看起来比他们还可怜。他们不仅没打劫成功，还把身上带着的干粮都搭了进去。 第三次他们总算找了个看起来有钱又不是镖局的队伍，结果就被抓进了山，连山上的老巢都没保住。” “噗……哈哈……”听到这里，秦小幺也忍不住了。 “他们这也是太倒霉了吧，蠢成这样的山匪真真是开了眼了。” 秦老三也是忍俊不止，“谁说不是呢，就这样还敢自称山匪，哪天脑袋搬了家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他们怎么跟着过来了？” 秦小幺对这些山匪还是挺感兴趣的。都是青壮年，身强体壮还有点简单是身手。能救济比自己弱小的难民，说明心肠不坏。最关键的是，都没长脑子。 估计她家美男爹应该是跟她一个想法。 “他们说山上落脚的地方已经被毁了，如今已经没地方可去。知道咱们要去西宁省，就想跟着一起走。” 第83章 充话费送的 秦老三看了眼正在山洞口忙着垒灶架锅的那几人，继续解释。 “他们承诺这一路上脏活累活全包，只要管饭就行。要求不高，估计是之前的那三次打劫已经把他们劫怕了，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当山匪的那块料。 我琢磨了一下，他们身体素质还不错，一路上既可以帮忙推车背东西，又有一定的防御能力，关键时刻可以帮忙护一下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秦小幺理解美男爹的考量。 家里的成年男人还是太少了，遇到今天的这种情况，就很难保证全体人的安危。有了这些人的加入，最起码能把家里的男人们解放出来，不用在战斗的时候分心护着女人和孩子。 不过是加几张嘴的事，她空间里的那堆成一座小山的粮食，足够全体人吃上三年。 “他们既然要跟着咱们一路去往西宁省，那就还要相处一段时间。这一路上可以好好地考察一下这些人。如果能为我们所用，到时候就帮着他们一起落户。” 秦老三在答应带着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把之后的事琢磨好了。 秦小幺点头附议，“他们应该是没有钱买地的，咱们可以雇佣他们，知根知底的比雇不认识的人强。” 看看，不愧是父女，算计人的方式如出一辙。 于是，那些没长脑子的“山匪”，就在父女两个的算计中被打上了长工的标志，合同期——终身。 “那……闫家那些人呢？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比起那些“山匪”，秦小幺更好奇闫家那些人。 “他们说身上都带着伤，不方便赶路，就暂时跟咱们一起。让书生帮忙救治一下，也能跟咱们互相有个照应。” 说是这么说的，但显然父女两个谁都没信。 “那些人一看就不简单，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不过他们的人都带着伤也是事实。既然要跟咱们互相照应，那就一起呗，我就没拦着。 想着他们功夫那么好，正好可以给咱们当个保镖，反正咱家这样的小老百姓也没什么让人家惦记的。” 此时的秦老三还不知道，人家惦记的正是他们老秦家的人，还是他的心头肉。 秦小幺琢磨了一下，倒是这个理。跟着就跟着吧，没准哪天就又不告而别了，像上次一样。 “爹，我跟你说，他们那马可太好了，就是不知道卖不卖。” 秦小幺可太眼馋那三匹马了，尤其是黑风。她现在可是有钱人，只要肯出价她就一定买。 秦老三摇了摇头，否决了她的异想天开。 “你就别想了，那样的马都是千金难求，更是从小养到大的，不可能轻易出手。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几匹马应该都是上过战场的。” 真的假的？ 秦小幺拧着眉毛仔细回想了一下黑风身上的伤疤，确实很像刀伤。那么多的伤，也只有上过战场的战马才会有。美男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既然那马是战马，那闫家那些人是军人？军人不在军队里待着，难道是逃兵？” 大盛国的法律规定，当了逃兵可是要诛三族的。 “不清楚。上次你爷就说，他们身上有战场上的血腥味，可又不像是逃兵，气势上不像。他也看不清这些人的底。 看不清就看不清吧，不过是顺路。咱们不打听不掺和，做萍水之交就行了。” 对于观人处事上，秦小幺对自家爹爹有着绝对的信任。不，应该说老秦家所有人对秦老三都有着绝对信任。他既然这么说了，照做就行。 这两天又是被抓又是逃跑的，大家都累了，晚饭过后都早早睡下。 秦小幺趁着没人，跑到溪流边洗了个澡。回来就看见山洞前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正抬头看着夜空，满身的寂寥。不是叶流云又是谁。 “师父。”秦小幺怕吓到他，远远地喊了一声才慢慢地向他走过去。 叶流云循着声音一看，是自家的宝贝徒弟，脸上立马带上了笑。 “丫头，大晚上去溪水里洗澡，也不怕受了风寒。赶紧过来，师傅给你绞干头发。” 秦小幺这才发现，叶流云身边放了好几块干净布，想来是跟女眷们要的，预备给她擦头发用的。 这个便宜师父，可比美男爹对自己上心。 在美男爹眼里，她娘才是第一位的，闺女排第二。哭包娘今天受了惊吓，美男爹估计已经守着她娘睡着了，哪还能想起给她？ 借用上辈子的一句话，她是充话费送的。 秦小幺乖乖坐到了叶流云身边，任由他一绺一绺的给自己绞干头发。 叶流云显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一开始手笨得很，生生扯断了好几根头发。秦小幺也不抱怨，任由他摆弄。天才的学习能力果然是极强的，叶流云试过几次就可以操作自如了。 头发擦干，师徒两人并排坐在大石头上看夜空。今晚的天格外的晴，月朗星稀。 “真美啊！”秦小幺感叹，这样的夜空上辈子可是难得见一回的。就是在北山村的时候，好像也没见过这样好看的。 “是很美。”叶流云也感叹，“丫头，知道吗，星空里蕴含了很多的秘密。” 秦小幺想说知道，上辈子人类别说了解那些星座了，就连人造卫星都发上去不知道多少颗。而且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世人，月亮上是没有嫦娥和吴刚的，就算有也活不了，因为没有可供存活的空气和水。 可惜这些话不能说，只能憋着，听便宜师父自言自语。 “这些秘密大到关系到国祚，小到个人的运势。如果你有兴趣，师父都可以教给你。” 原来便宜师父说的是观星占卜之术。说实话，秦小幺是不太信的。上辈子科技那么发达，也不过是报个天气预报，时不时还不准。古人只靠双眼睛就能看出那么多？ 不过技多不压身，反正不过是抬头望望天，有点累脖子罢了，权当给便宜师父找点事做。 刚刚看他身上那股寂寥劲，真怕他把自己给整抑郁了。这毛病可不像是外伤，看不见摸不着，她可没本事治。 “行，等咱们安顿好，我就开始跟您学。” 第84章 师徒夜话(一) 答应学是一回事，什么时候学又是另一回事。秦小幺本着偷懒的原则，打算能拖一天算一天。 叶流云那是修炼了千年的狐狸，哪还猜不到她这只小狐狸的想法。也不说破，反而陪着她演戏，“行，等安顿下来再说。” 师徒两个对视一眼，都乐了。 大小两只狐狸的默契就此产生。 “师父……那些队阵不是我自创的，是我学来的。” 在牢房里，叶流云曾问过她队阵的事，她那时答得含含糊糊，此时倒是不想再隐瞒了。反正“神仙点化”这件事，家里知道的人也不少了。 “我是从一处仙境学来的。 我是个早产儿，生下来就是个痴儿，呆呆傻傻不动不说话。我阿奶找了个道士给我看过，说是魂魄不全造成的。就这样过了九年，我才醒过来。 那道士说得不错，我确实是魂魄不全，因为大部分魂魄游荡在一处仙境。我在那里受到神仙点化，学到了很多知识。 以前可能是因为我年纪小，也可能是醒过来的时间短魂魄不稳，能记起来的东西很少，很多都隐藏在记忆中，就是很混乱很模糊。这几年我身体越来越好，脑子也越来越清楚，慢慢地想起来的东西就越来越多。 那几种队阵就是我在那处仙境学到的。” 叶流云一直没说话，因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本身就是位玄学大师，观星占卜之术又修习得极好。自然懂得天下间玄之又玄的事情不知凡几，很多都是解释不了的。 “神仙点化”这件事虽然听起来玄妙，但并不是绝无仅有的，至少坊间故事里就有。一个大字不识的老汉，不过睡了一觉，起来就可以出口成章，这不是“神仙点化”又是什么？ 又有多少人穷其一生所求的不过是一场“神仙点化”。 叶流云实在没想到，他这小徒弟竟然有这样的奇遇，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怪不得他算不出小徒弟的命势，原来是被仙缘遮掩住了。 看看，都不用秦小幺找由头编借口，叶流云就给她安了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可见“神仙点化”这四个字对这时候的人影响有多大。无怪乎那些皇族、权贵都愿意拿这个当借口。 “所以，那在人身上缝针的办法，是你想到的，也是在仙境学的？”叶流云已经看过病人的伤，对这种闻所未闻的救治方法表示惊奇。 他原本还纳闷，那个叫书生的后生，面相并不出奇，不像是可以做开山鼻祖的人。原来，根源在自家的小徒弟身上。 像她的命势一样，他也看不清她的面相，感觉蒙了一层白雾。 “是我做的。拿书生叔当幌子，不过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书生懂医，我已经把这方法教给了他，再遇见今天的情况方便及时救治。 他也可以把这种方法教给更多的人，知道的人越多，因外伤救治不及时而丢掉性命的人就越少。” 这一番话真真是把叶流云惊住了。他没想到，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竟然就已经具备了泽被苍生的心胸。 这丫头就该是鹿鸣一派的传承人，他叶流云得徒如此，终于不用愧对列祖列宗了。 叶流云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好……好啊”，眼泪竟然都掉下来了。 他这一下给秦小幺整不会了。 老头这是咋了，怎么还哭上了？ 秦小幺怎么都没想到，她不过就是想偷个懒，却让她的便宜师父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把自己都脑补哭了。 因为她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在古代，是个吃食方子（食谱）都不外传的时代，是个祖传手艺坚持传男不传女的时代。她这样一点不藏私的行径，实在是太少见了，连叶流云自己都做不到。 身为鹿鸣书院的山长，即使要秉持鹿鸣一派“泽被苍生”的祖训，他也不会把鹿鸣一派最精髓的东西教给所有人，能教的只能是嫡亲弟子。 两相对比，他觉得他输了，输给了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女娃娃。 他这又哭又笑的，让秦小幺不知道咋接了，索性就不管他，让他发泄个够。自己仰倒在大石头上，枕着手臂看星星。 等叶流云整理好心情低头一看，气乐了。他这徒弟是真没把“尊师重道”放在眼里啊。师父都这样了，她不应该劝慰吗，竟然悠哉的躺着看星星。 秦小幺多乖觉啊，察觉到不对立马把早就准备好的水囊双手奉上。 “师父，渴了吧，喝点水。这水可是甜的，我放了糖的。” 叶流云被她这一手堵得没脾气，劈手接过水囊连续灌了好几大口。 连叶流云自己都没发现，就这么一哭一笑，插科打诨，他身上的气势已经全变了，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颓败之相，就连运势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前后交手了两次，叶流云已经体会到了小徒弟的滚刀肉属性，也深知他是斗不过她。 他原本就是个潇洒随性的人，想明白也就完全不计较了，计较也没用不是？ 想起小徒弟的特殊，还有年龄，叶流云不放心的嘱咐：“丫头，你这‘神仙点化’的特殊之处，可万不能到处宣扬。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师傅如今恐怕已经成为了鹿鸣书院祠堂里的一个牌位，再没本事护住你了。” 叶流云说的秦小幺之前就想到了。他师弟已经起了杀心，那无论他是否还在世都得先把他过世的消息坐实了。只有他叶流云不在了，他师弟身为唯一的嫡传弟子，才能名正言顺的接手鹿鸣书院。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流云先生已经仙逝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了大小城池。只不过他们家这段时间一直在逃荒的路上，还大部分时间都在山林里钻，消息闭塞没听说罢了。 明明还活着，却被广而告之已经死了，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秦小幺怕便宜师父伤心，逗趣儿道：“没事，师傅。等咱们安定好，我给你建了比鹿鸣山上还大的鹿鸣书院，把全天下人的脸都抽肿。” 不就是盖个书院么，多大点事，姐现在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第85章 师徒夜话(二) 秦小幺这话说得相当随意。 叶流云看着她那骄傲的小表情，差点就信了。可惜，老秦家的家当没啥说服力，骡子一头、板车一个。 小徒弟这是在安慰自己呢。心是好心，但没被安慰到。 叶流云脸上的怀疑都快成实质了，直接惹怒了秦小幺。 可以怀疑我人品，也可以怀疑我能力，怀疑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怀疑我的财力，这是身为一个屌丝翻身后的底线。 愤怒的秦小幺小手一挥，两个大箱子“咣当”一声就落在了地上，掀起一股子烟。 叶流云又双叒惊住了，今晚的第三次。他前后左右的看了一圈，又抬头往天上看了看，最终也没搞明白这两个比人还大的箱子是怎么出现的。 “师父，别找了。” 她这位便宜师父被世人传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睿智得不像凡人，现在竟然露出如此迷惑的神情。秦小幺恶趣味的想多逗他一会儿，不过她困了，想早点回去睡觉。 另外，这两个大箱子着实是太打眼，被人发现了真没法解释。这里的外人太多，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别玩脱了。 “这两个箱子是我变出来的。” 秦小幺把小手平摊在叶流云眼前，心思一动，一根金条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手心上。 叶流云先是看了看秦小幺，然后小心的伸手摸了一下那根金条，竟然有触感。随后他拿起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也有重量，估计得有十两。 “所以，这金条并不是幻象？”叶流云把金条放回到小幺的手里，再次跟她确认。 秦小幺小手一翻，金条又不见了。 “当然不是，这可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除了在仙境得到神仙点化外，我还得到了一个福地洞天。仅用意念就可以把外面的东西装进去，还能把装进去的东西拿出来。” 对于小徒弟的运道，叶流云已经不知道该说啥了，只能再郑重的跟她强调，这件事千万千万别告诉外人，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福地洞天”比那“神仙点化”还招人眼，毕竟“神仙点化”经常被人拿来当借口，就证明他并不是绝无仅有的。 民间传说里就有类似的故事。一个大字不识的老汉，一觉起来竟然出口成章，除了“神仙点化”外没有别的解释。 既然“神仙点化”以前发生过，无论再神奇也不过是给被点化人开了智，那丫头即使打眼也不会招来太多的惦记。 可“福地洞天”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那就纯粹是存在于神话传说里的东西，谁不想要？不说那些权贵了，要是被一心求长生的当今圣上知道，丫头十死无生。 这个时候，叶流云才真正的恨上了师弟。要是他依旧是鹿鸣书院的山长，最起码还有与皇家和权贵抗衡之力。如今，他只有残缺的身体和满身的伤痕，别说护着小徒弟，连保全自己都做不到。 叶流云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真正的意识到权利的重要。那些他以前从未放在眼里，不屑一顾的东西，是他的矛和盾，一旦没有了就失去了保护家人的能力。 秦小幺不知道，她的一个小恶作剧，直接把便宜师父从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坛上，拉进了万丈红尘里。 此时的秦小幺已经蹦下了大石头，把地上的两个大箱子盖子都掀开。月光下，银光和金光交相辉映，赫然就是一箱子金条和一箱子银锭子。 叶流云被晃了一下眼，等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矢口喊道：“你哪来的这么些金银？” 秦小幺吓得一个跨步冲到叶流云跟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嘘……师父，你小声点。” 叶流云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着点头示意小幺放开她。 恢复了自由，叶流云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问：“丫头，这些东西你哪来的？” 老秦家的底细，他这大半天早就打听得明明白白了，不过是个家境稍微殷实一些的百姓家。最出彩的就是丫头那个考上了秀才的爹和在镖局当镖头的二伯。 这样的家庭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这些东西的。 秦小幺也学着他压低声音，凑到他耳朵边把当初薅秃了那个无良县令的事说了一遍，但是把山洞那一段隐去了。就像异能一样，空间升级的事，她也没打算告诉别人。 “你是说，这样的金银你收了几十箱？” 秦小幺乐呵呵地使劲点头。 “嗯嗯。所以呀，师傅你就放宽心，新建鹿鸣书院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徒弟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秦小幺挺着小胸脯使劲拍了拍斜挎在身上的小背包，那嘚瑟的模样直接把叶流云逗乐了。 “嗯嗯……我徒弟确实有钱，鹿鸣书院积累了百年的家底，也不过就这么多。” 秦小幺眼睛都瞪圆了，原来便宜师父也是个有钱人。可惜啊，鹿鸣书院如今换人做主了，让她错失了当个富二代的机会。 那可是富二代啊，可以躺平在金山银山上，真是令人向往。 可恨的师弟，都怪他！ 看着小徒弟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从惊喜到沮丧再到愤恨，叶流云哪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点了点她的脑门，叶流云笑斥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守财奴，都已经这么有钱了还惦记师父的。放心吧，鹿鸣书院的藏宝库除了历任山长外，没人能找到。” 秦小幺把便宜师父这话在心里掂量了一圈：只有山长知道=坏师弟不知道（因为他不是正规途径上位的）=师父的钱不会丢=她的钱还在。 哈哈哈！ 不愧是当年称霸街区的幺姐，已经把霸王属性发挥到了极致。我的是我的，师父的也是我的，这逻辑，满分！ “丫头，”叶流云打断了小幺的yy，“赶紧把这两箱东西收起来，小心隔墙有耳。” 见秦小幺听话的收起了箱子，叶流云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遍：“这福地洞天的事，万不可对人言。” “知道了，师父。就你、我、我爹和安宁知道，不会再告诉第五人的。” 第86章 差点掉马甲 原本秦小幺是没打算把空间的事情告诉便宜师父的，是临时改变了主意。 一是因为这便宜师父的人品确实通过了她的考验。抛开世人传颂的那些夸赞不说，在他得知“神仙点化”后，连一个相关问题都没问，只一个劲的嘱咐她保密，可见确实是把她的安危放在了心上。 另一方面，与告知安宁的原因相同。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以后与师父待在一起的时间恐怕会比爹娘还长。毕竟爹娘成双成对的，时不时的还嫌弃自己多余。而师父是个孤家寡人，还是个残障人士，更需要人照顾。 上辈子的新闻里可说了，关心孤寡老人的方式就是多多陪伴。她打算给师父量身定制个轮椅，以后她去哪就把师傅带到哪。 既然以后天天都要在一起，那空间的事铁定瞒不住，除非她能坚持不用。 可能吗？答案是否定的。她可没有那么傻，守着宝山去要饭。 既然早晚得穿帮，那就干脆一开始就摊牌，省得为此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和隔阂。 所以，才有了刚刚的恶作剧。 秦小幺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刚刚不过是有意为之，把一开始只说了一半的这件事遮掩过去。 其实，秦小幺还是小看了便宜师父。要是叶流云知道她的想法，只会夸赞她小小年纪就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万不会介意她没有在一开始就全盘托出的。 “丫头，那个县令能搜刮这么多的金银珠宝，身后一定有人，恐怕索图不小。 保险起见，金条和银锭子都要重新融过之后再用。放心，我就会做模具，等咱们安顿下来就办。 至于那些珠宝饰品，能拆的拆零碎了再用，把金银也重新融了。不能拆的就暂时放在你那里，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拿出来。” 不愧是懂权谋之术的，不过知道个大概的金银数量，叶流云就推测出后面的事，还为金银的处理找到了解决方案。 秦小幺第一次觉得，这个便宜师父认得不亏。 “对了，师父你看看认识这个吗？” 秦小幺这时候才想起来被她扔在空间里许久的那两个雕花木牌，拿出来给便宜师父看看认不认识。 叶流云听说这木牌也是从那个县令府里搜到的，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是什么来历。 “这木牌我从未见过，也未曾听说过大盛国各大世家、权贵的标志，有哪家是这样的。” 叶流云把木牌递给秦小幺，嘱咐道：“既然也是在那个县令家里找到的，必然是跟他幕后的人有关，也一定与那些银钱有关。 收好，在没弄清楚底细之前，这木牌万万不能被人看见了。” 秦小幺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乖巧的点头应是。 天色不早了，秦小幺把便宜师父背进山洞休息了。 他们一离开，岩壁后面走出来一个人，一手拄了根长树枝，走路一瘸一拐的。 不是闫宸又是谁。 怕被发现，他一直离得远远的，虽然听不清那师徒两人说了什么，但是那凭空出现又消失的大箱子却是看见了的。 “是幻术吗？”闫宸有了和叶流云一样的猜测。 传说那叶流云博学广识，未必不会这样的幻术，想来是在逗小徒弟玩呢。 闫宸很自然的就把刚刚的事情加在了叶流云的身上。也怨不得他眼力差，谁让秦小幺的年龄太有欺骗性了？ 此时已经睡熟了的秦小幺还不知道，她的马甲差一点点就被扒拉掉了。 众人在这个山洞里休养了三天，直到伤势最重的猴子都可以下地了，才再次启程出发。 三天里，除了负责口粮的打猎小分队外，秦老大带着所有壮劳力，加班加点地赶做出来三辆马车、五辆平板车，还有一个轮椅。 一辆马车给了闫家，是人家花了银子定制的。两辆自用，用来载家里的老弱妇孺。距离西宁省还有大概二十天的路程，光靠脚力她们走不到。 东西都放在了平板车上。从矿山里逃出来的时候，只有两辆平板车的东西。现如今堆了满满七辆车，这些都是打猎小分队和女人们的功劳。 三天来，洞口的火就没熄过，那些熏制好的肉干和半脱水的野菜，足够他们吃上四五天的。 至于那辆轮椅，是秦小幺特意为便宜师父打造的。图纸由她提供，动手的是秦老三。其实就是个改进版的高背椅子，只是把四条腿换成了两个轮子。 时间有限，秦小幺只能先弄出个简略样式的，需要人推着走的轮椅。打算安顿下来后再琢磨一个复杂的，最好能让便宜师父自己操控。电动的就别想了，能做个手动的也不错。 一切就绪，一行人又上路了。 现在他们全算上有五十多人，还有一半是青壮年，武器还是人手一把，架势绝对唬人。所以，这次他们选择走官路，方便走马车，速度快还能少遭罪。 路上逃难的人已经少了不少，不知道都分散到哪里了。 一路风平浪静，秦小幺他们终于进入了西宁省境内。 晚饭后，秦小幺和五郎他们围在篝火边上听叶流云介绍西宁省。 这是秦小幺每天最开心的时刻。 她一醒过来就在北山村圈了五年，交通不便、消息闭塞，啥啥都不知道。于是，她开始热衷于凑热闹，就是想从别人的嘴里多听些大盛国的事。结果，听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家长里短的八卦，一点用都没有。 她这个便宜师父可不一样。十五岁就已经出师，然后用了五年把大盛国游历个遍。到弱冠之年（20岁）就连中三元，然后为官、辞官、当山长，履历相当精彩。 秦小幺一得知他把“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贯彻得如此彻底，就开始天天缠着他讲故事。后来，家里的孩子们都跟他混熟了，也跟着秦小幺一起听。最后发展到，闲下来的大人们也来凑热闹。 于是，好好的一对一私教，生生改成了公开课。 第87章 西宁省 一群人围着篝火团团坐，听叶先生授课。 “这西宁省共有六府十一县，是咱们大盛国占地面积最大的一个省，也是最穷的一个省。” “啊？面积最大为什么还是最穷的？”孩子们都很不解，抢着问。 “因为西宁省有将近一半的地方是不能耕种的。看见眼前的那山了吧，它叫七连山，是由七座连绵起伏的山峰组成，由此而得名。” 确实像秦老二出发前说的那样，一进西宁省地界就能看见七连山。 “这山贯穿了西宁省的四个府，就像一个天然的关卡，把西宁省分成了南北两部分。北部面积大，与其他的三个省接壤，交通相对便利，本地人习惯称为关内。 关内的四个府，只有建宁府和永宁府内没有七连山，是一马平川的耕地。因此，这两个府是西宁省最繁华的区域。咱们现在进入的广平府和另外的一个延平府都被七连山占据了部分面积，耕地相对来说少一些，更多的是草场，因此牧民比较多。 七连山以南被称为关外，只有镇安府和海宁府这两个府。 镇安府只有七连山脚下那一片是草地，其余地方都是荒漠，寸草不生。临波府能稍好一些，紧挨着七连山的除了草地还有小片的耕地，再往南就是一望无边的大海。 总的来说，西宁省虽然有六个府，但是有一半的面积不是山林就是沙漠和大海，根本没办法耕种。所以说，西宁省是大盛国最穷的一个省。” “先生，那镇安府和林波府还有人吗？”秦五郎提问。 自打开始跟着秦小幺一起听课后，五郎他们都改口叫叶流云“先生”。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就是未来的那个鹿鸣书院的第一批学生。 叶流云也喜欢他们这样称呼他，会让他想起之前在鹿鸣书院教书的时光，只不过地点从学堂换到了篝火旁。不过不要紧，他家小徒弟说了，这叫“寓教于乐”，效果要比在学堂里摇头晃脑的背书强得多。 “有人的。镇安府是大盛国的流放地，住在那里的都是历年流放过来的犯人。 临波府的百姓很少，但有一支水军驻扎，防止倭寇或者海匪入侵。” “先生，什么是倭寇？” “先生，海匪跟水匪是一样的吗？” “先生，……” “先生，……” 听到个新名词，孩子们都争着抢着提问，场面一度混乱。 秦小幺拿着雪柳在地上“啪啪”地抽了两下，世界终于安静了。 这是秦小幺这么多天调教的结果，否则由着他们七嘴八舌地问，晚上都不用睡了。 一群臭小子都领教过秦小幺雪柳鞭子的厉害，捂着嘴不敢吱声，生怕鞭子落在自己身上。 秦小幺警告地看了一圈小鹌鹑，“师父，继续。” 叶流云忍着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这倭寇啊，其实就是倭族人，因为经常来进犯，所以咱们称之为‘寇’。倭寇其实跟咱们长得很像，就是个子要矮上一些。据说他们生活在海中的岛屿上，耕种面积小，大多数人以打渔为生。 倭寇生性残暴，崇尚战争，喜欢通过烧杀掠夺的方式来改善自身的生活条件。因此，他们以前常来进犯。 临波府的水军是二十多年前才成立的，之前守边的是府军。府军不善海战，根本拦不住他们。他们一上岸，百姓就遭了殃，甚至连屠村的事都发生过。 那时候，他们两三年就来一回。百姓都被杀怕了，都逃进了关内，慢慢地这临波府就没什么人了。” “这些倭寇太该死了！” “对，就该杀光了他们。” “以后咱们去杀倭寇。” …… 这些孩子们跟着跑了一路，也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了，此时已经完全褪去了原本的胆小懦弱，成长得非常快。 秦小幺这次倒是没有挥鞭子，因为她也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呢。 “哼，不要脸的玩意，千万别落在姐手里，否则一定灭了你们。” 纪律委员在跑神，叶流云这个先生只能亲自整顿课堂秩序。 “好了，别在义愤填膺了，你们现在还小，上了战场连自己都护不住，怎么杀敌？既然有保家卫国的理想，那就不能再偷懒了，跟着叔伯们好好学功夫。自身的功夫越好，自保的能力越强，杀的敌人也就越多。” 正坐在外围的秦老二、猴子几人都附和得点头。这些小崽子们就是欠教育，一到练功扎马步的时候就叫唤。等安顿下来之后，得好好给他们立立规矩。 叶流云还在继续。 “刚刚说的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自从临波府有水军驻扎后，情况就改善了很多。倭寇近十年来更是一次都没有上过岸。也是因为这样，才有百姓重新迁徙回来的。” 听到倭寇都被打跑了，孩子们的小脸瞬间垮下来，明显是失望多过于欣慰。 他们此时正在为不能上阵杀敌而遗憾，殊不知，未来将有更大的疆场等着他们。他们人生的轨迹在踏出北山村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好了，我们再来说说镇安府。 自前朝起，这镇安府就已经是流放地了，至今已经有近两百年。据说沙漠中有一城，流放人员都是住在那里。这么多年下来，那里具体是什么情况，到底有多少人，连官府都不知道。 因为没有土地，也因为里面都是被流放的罪人，镇安府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朝廷弃管了。不用交税服徭役，也不发放粮草，除了在七连山山脚下驻扎些守军防止他们逃进关内外，他们如何生活朝廷一概不管。” “先生，您不是说那里寸草不生，那他们还能活着吗？”孩子们好奇的问。 “还有人活着。隔段时间就会有人出来，跟守军买些布匹、草药什么的。” “那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孩子们继续追问。 这倒是难倒了“无所不知”的叶先生。 “不知道。”叶流云很坦然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因为是先生而端着架子。 “我虽来过镇安府，但是并没有深入过沙漠之中，对他们的情况不了解。你们要是好奇，就好好学本事，过几年一起去游历。” 第88章 平西王 叶流云不愧是当先生的，不过几句话就给孩子们画了一张大饼。 反观那些男孩子，刚刚还因为不能打倭寇而失望，现在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马上长大。 “好了。之前我就教过你们，要想了解一个地方，除了知道它的地理位置，还需要知道它的人口、贸易和政令情况。前面几项都已经说过了，咱们现在说说政令。 西宁省是平西王的封地。也就是说，整个西宁省都是平西王的，他有税收、征兵的权利。 这平西王是谁呢？他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是当今圣上的弟弟，传说是个出了名的纨绔。据说他年轻的时候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天天被御史告状。当今圣上屡次申斥都没把他扳好，后来干脆把他赶出了盛都，扔到最远的西宁省，眼不见为净。” 作为一个合格的先生，叶流云时刻不忘利用反面教材敲打学生。 “看看，这就是不学好的下场，从热闹繁华的盛都被扔到这偏僻穷苦的西宁省。你们要是敢不学好，我就把你扔进沙漠里，跟那些流放犯一起挨饿受累去。” 这话得到了外围所有家长的认可。 “先生说得对，不学好就找个更苦的地方练练。” “先生，到时候都不用您动手，我亲自把那臭小子扔进去。” “听到先生说的了吗？看你以后还听不听话。” …… 今夜的授课在各家家长的训斥声中结束了。 秦小幺推着便宜师父的轮椅在附近散步，问出了刚刚的疑虑：“师父，你刚刚提到平西王，说的是‘传说’，是不是传说有异？” 小徒弟能这么敏锐，叶流云表示很欣慰。 “传说的内容应该是真的，但平西王本人是不是真的如传说般不堪，有待商榷。” “怎么说？” 叶流云想了想，“这个恐怕还得从先帝时期说起。” 大盛国的皇族复姓司马，据说是前朝望族，因不满前朝昏庸的统治才起兵造反的。这司马家也算是有大气运的，竟然造反成功了，自己做了天下之主。改朝换代，大盛国至此拉开序幕。 先帝是司马家的第三代君王，本身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是个还算合格的守成之君。 先帝共有七个儿子，这平西王司马瑜是最小的一个。 作为老来子，平西王自然会受到先帝的宠爱，光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瑜，美玉也，象征着珍贵和美好。 只是好日子的时间短了点，先帝过世的时候，平西王还不到十岁。 当今圣上是先帝的第五子，非嫡非长，母亲出身也不高，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其名司马谨，取这个字，估计是先帝希望他谨言慎行，遵从臣子之道。仅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出，先帝从未有立他为储君的意思。 但是，在这样一无所有的条件下，司马谨仍然登上了皇位，唯一靠的就是一个字——狠。 弑父杀兄他都干了个遍，连皇室宗亲里那些有竞争力的男丁都没有放过。等到他继位的时候，司马家的嫡系子弟除了他之外，就只剩个还未成年的司马瑜，连年长的公主都没剩下。 可以说，司马谨以一人之力谱写了整个司马家的血泪史。 可能是他突然意识到，再杀下去史书上不太好看；也可能是因为司马瑜当时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更可能是因为司马瑜的母亲是番邦进贡的美女，身上有一半外族血统，比他更没有资格当大盛的皇帝。 总之，差点杀穿司马家的当今圣上留下了这唯一的兄弟，带在身边养大了。 司马谨对这个小弟弟特别好，从吃食衣料到金银玉饰，日日赏赐不断，好到全大盛都知道。 但是，却再没有让这个弟弟上过国子监，也从未给他找过一个高明的先生。当皇子们都在担心因为背不出书挨训斥的时候，司马瑜天天都有专人陪着出去招猫逗狗。 这就是典型的捧杀，把一个人养废的经典手段。 司马瑜就这样一直过到了二十五岁，终于惹得天怒人怨，御史弹劾的奏折摆满了皇上的御案。司马谨被逼无奈，封他为平西王，把他扔到了西宁省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咱们这位皇上上位之后明显换了路数嘛。”秦小幺分析。 “路数？”这丫头，三五不时就会冒出一些新词。 “就是套路、方法的意思。他这明显就是打着善待的名义干着养废的事。 既然这平西王都是皇上被逼扔出盛都的，可见传闻里的事他肯定没少干，师父你怎么还说他名不副实呢？” “我也是近几年才品出来的。 他伪装得太好，年年上折子跟皇上哭穷。说整个西宁省的税收都没几个钱，害他穷得连包个妓子的钱都没有，实在丢了皇族的脸。 惹得御史就算远隔千里也一样使劲参他。平西王无招不得进入盛都，御史的参奏对他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皇上不过是在朝堂上批评他几句，应付御史，转头年节赏赐一次不落下。” “皇上这是想保持人设不倒呢……这人设啊，就是人物设定，也可以看做是角色设定。皇上的人设就是大度的、宠弟无度的长兄。” 这次不用叶流云问，秦小幺先抢答了。 “人设……这个词有点意思。 那这平西王的人设就是个花天酒地、一事无成的大纨绔。可往回看看他在西宁省的这些年，虽然依旧是呼朋唤友的喝酒作乐，但是伤天害理的事一件都没做过，反倒是西宁省变得比以前好了很多。 而这些好都不在明面上，需得在西宁省长待一段时间才能体会出来。” 师徒两人停下来，秦小幺找了个大石头坐下，专心听便宜师父给她分析。 “二十多年了，西宁省依旧是穷，这跟它的地理位置有关，但我觉得也是平西王故意为之。因为他只在建宁府和永宁府开通了贸易，其余几府都是禁止的。” 这平西王不是个穷光蛋吗，竟然还禁止贸易，唱的是哪一出？ 第89章 名不副实的平西王 叶流云的讲述还在继续。 “抛开镇安府和临波府这两个特殊的不说，广平府和延平府虽然没有大片的耕地，但是草场多，牛羊马都成群。这些都是其他省没有的，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可天天哭穷的平西王，宁可让牛羊肉的价格比粮食还低，也不允许这些东西卖到外省，实在是很反常。” 什么是来钱最快的，肯定是通商啊。大盛国律法规定，农税、商税都是三十税一，就是收取三十分之一作为税款。 对于农税来说，就是把一亩地的收成分成三十份，需要交给国家其中的一份。看着虽然多，但仅需要一年交一次，实际上并没有多少。 仅靠这点农税，根本就不够支撑一个国家的开销，所以大盛国鼓励经商，商人的地位并不低。 商税收的税率虽然跟农税一样多，但它是按照每笔交易来收取的。贸易量越大，金额越高，收的税款就越多。 大盛国虽然闭关锁国，不与外界通商，但是境内各省、府、县之间的交易是自由的。为了多收税款，各地都在大力发展贸易，只有这西宁省反其道而行。 “平西王这么逆着朝廷的意思来，就没有御史弹劾他？”秦小幺都能想明白的事，就不相信朝堂上的那些人精不明白。 “平西王的理由，只有建宁府和永宁府耕地多、人口多，能按要求交税。其余各府连农税都收不上来，更不用说其他了。他都穷得叮当响了，没钱再另外雇人管理其他四府的贸易。如果朝廷一定要他解禁，那就给点银钱支持。” “呵呵，平西王这招可算得上是耍无赖了。”秦小幺觉得这平西王绝对是个妙人。 “可不是。当今圣上就算是赏赐不断，那也就是做给众人看的，怎么会真的支持他发展西宁省。反正都是在平西王自己的地盘上折腾，皇上索性也就不管了。 朝堂上的那些个老油条，一看皇上都是这个态度，他们也就再不提了。 种种迹象表明，这平西王在有意压制西宁省的发展。” 秦小幺认同得点头，“确实是，天天哭穷却连来钱最快的商税都不要，明显是有目的的。” “再有一件。丫头，你们这一路从北方逃难过来，应该见到不少饿得吃树叶、树皮，为了点食物大打出手的人吧？” 秦小幺点头，“见过。还见了不少饿死在路边的人。” 至于碰见了吃人的事，这事就别告诉便宜师父了。 “等你在西宁省待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虽然西宁省很穷，大大小小的城镇都是破破烂烂的，但是却看不见多少乞讨的人，更没有饿殍遍野的人间悲剧。 百姓虽然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也因为吃不饱而消瘦，但是最起码都活着，即使是荒年。” 这个年头，纵然是富庶的江南，也做不到没有乞丐，更不用说在荒年保证百姓不饿死。 北山村就算是土地比较肥沃的地方了，亩产都比别的地方高。可即使这样，他们不还是出来逃荒了？不逃就活不下去，官府根本不会管百姓的死活。 “能护着一方百姓，看来这平西王很厉害。” 秦小幺上辈子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知道如何“透过现象看本质”。 叶流云可不知道他家小徒弟稚嫩的壳子里装了个成熟的灵魂，此时对于秦小幺的敏锐再次感到欣慰。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缜密的思维，孺子可教也！ “还有第三点。外界都传西宁省流放犯乱窜，老百姓苦不堪言。可我走过了那么多地方，只有在这里才能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夜不闭户’。 除了有守城官兵管理的城镇，四面开放的草原上也是如此。 牧人会热情的把陌生的客人请进帐篷里，摆上最好的饭食招待。如果拿你当朋友，还会杀只羊架在火上烤。晚上拉着你唱歌跳舞、把酒言欢，如同相熟了多年的老友，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样的事情是在别的地方体会不到的。 丫头，你说这是为什么？” 秦小幺想了一下，回答：“大概因为西宁省的百姓幸福感高。” “幸福感？”又是一个新名词。 这次秦小幺没有很快回答，而是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 “幸福感是人们在自身的满足感与安全感基础上，产生的欣喜与愉悦的情绪。简单来说就是幸福的感觉。 幸福感并不是固定的，因人而异，跟身份地位和家庭条件都有关系。有人认为吃饱穿暖就是幸福的，有人认为升官发财就是幸福的，两者的难易程度、耗费时间等方面都不一样。但是如果能达成所愿，那么幸福感就会是一样的。 幸福感虽然没有固定的衡量标准，但是与人们的收入和生存成本息息相关。收入越高，幸福感就越强。生存成本越低，幸福感同样越强。 幸福感除了与收入和生存成本有关，还与周围的人有关。 人天生爱比较，邻居、亲戚、朋友都是比较对象。当他觉得比周遭的人过得好，幸福感就会高；当他觉得过得不如身边的人，幸福感就会低。 此外，幸福感还与对未来的预期有关。如果未来很稳定，那幸福感就会高，反之，就会低。” 秦小幺停顿了一下，给叶流云思考的时间。 “基于以上三点，咱们再来看看西宁省的百姓。 西宁省的百姓虽然穷，但是生存成本不高，因为没有繁重的苛捐杂税，甚至除了最繁华的两府外，其余四府连最基本的农税都不用交。 这就符合了第一点。 根据平西王的政令可以分析出，他在因地制宜，通过税收来调节各个府之间的贫富差距，使大部分百姓之间的生活差距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换句话说，就是要穷一起穷，大家半斤对八两，这样百姓心里就不会因为落差而失衡。 这又对上了第二点。 还有最后一点。 平西王在西宁省经营了二十多年，虽无出色的政绩，但是保全了所有的百姓。百姓在无形中树立了对平西王的信任感，也就对未来的预期非常高，相对的幸福感也就高。” 第90章 性情相投的师徒 秦小幺说得口渴，喝口水润润嗓子再继续。 “总的来说，就是西宁省的老百姓虽然穷，但是依旧能活得下去。虽然几个府之间的富裕程度有差别，但是贫富差距也没有差得太离谱，仍然在百姓可以接受范围内。而这个平西王，虽然纨绔名声在外，但是百姓依旧信任他。 这三点，让西宁省的百姓保持了一个较高的幸福感。就是因为这样的幸福感，才会使他们的心态平和，矛盾减少，从而使秩序保持稳定。” 秦小幺的这一番话，是叶流云之前从未听到、学到的，足足让他静默了好半晌。 秦小幺也不打扰，让便宜师父自己去领悟。 这些可是来自四百年后的新兴理论，可不得好好消化消化。 直到秦小幺推着轮椅往回走，叶流云还在拧着眉头琢磨。秦小幺生怕他走火入魔，赶紧找个话题吸引一下他的注意力。 “话说师父，你对西宁省这么了解，肯定来过不止一次吧。” 她这便宜师父，对外一直声称在鹿鸣台闭关，观星占卜以镇国运，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 “嗯？”叶流云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小幺说的是什么意思。 说谎被抓包，还是被自家的小徒弟抓包，叶流云老脸一红，磕磕巴巴地解释。 “那个……我确实来过几次，不过都是年轻的时……” 秦小幺就那么圆睁着一双桃花眼笑看着他，他也就变不下去了。 “行了，我承认，我没有一直待在鹿鸣台，时不时出来游历一下。身为师长却没有遵守承诺的品质，抱歉让你失望了。” 今天这一遭，严师的形象算是彻底破灭了，叶流云郁闷得想哭。 “怎么会呢，你这样才是我要的师父。要是你一直傻呵呵地困在鹿鸣台上，我才是真的失望呢。” 秦小幺本身就不是能被束缚的性子，否则也不能当了多年街霸。要是叶流云是个古板的性子，那她就要考虑是不是要欺师灭祖了。 好在，天定的师徒缘分还是靠谱的，最起码她跟便宜师父性情相投，三观好像也挺一致的。至少不服皇权这一点，是一模一样的。 “师父，你说这平西王想方设法的掩藏实力，不会跟那个矿洞有关吧。” 那铁矿的幕后之人，私自造了那么多的兵器，必定是要发起兵变的。如果真的是平西王，这西宁省就不能待了，他们得赶紧换地方。 叶流云仔细的琢磨了一下，摇头否认了。 “我感觉不像。种种迹象来看，平西王不像是有野心的人，我猜测他如此行事恐怕只是为了自保，免受皇上的猜忌。另外，他好像真的挺穷的。” “噗……”秦小幺笑得前仰后合，“师父，我被你最后一个理由说服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照常上路。 他们之前就商量过了，既然不知道要在哪个府落脚，干脆就顺着七连山一直走，边走边做决定。 就这样又走了三天，眼看着快要走出广平府地界，天暗下来了，要下雨，看样子雨势还不能小了。 秦老二决定提前扎营，找了个半山腰上的山洞，带着众人躲了进去。 秦小幺站在洞口，焦急地看着外面。大黑和熊三一早就跑没影了，这会儿还没回来。眼看着天就要下雨了，秦小幺怕雨水冲掉气味后它们找不回来。 自打进入七连山范围，这两只就算是跑野了，天天早出晚归的，一天都见不到影。秦小幺猜测大黑这奶爸应该是在教授熊三狩猎，因为他们叼回来的猎物身上都是伤痕，完全不是大黑“一口断脖”的风格。 雨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秦小幺吹起了马哨，一长一短交叉着。马哨是跟闫九学的，因为吹起来比喊着响亮，秦小幺干脆把与大黑的联系方式改成了它。 一长一短是叫它回家的意思。 朦胧的雨雾中，秦小幺眼尖地看见两道黑色的身影冲着这边冲过来。一道快如闪电，一道连滚带爬。 大黑和熊三回来了。 秦小幺在洞口左右转了一圈，捡了根木棍拎在手里。这两个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必须得好好教育教育。 大黑第一个到的，一看这架势，立马乖乖坐下。这气氛它熟，小时候没少挨揍。 熊三也到了，直接轱辘到秦小幺的脚底下。那一身的泥呦，气得秦小幺直接举起了棍子。 熊三哪有大黑那眼力见，一看棍子要落下，直接抓住了。 “呦吼，你还敢反抗，我今天非得教育教育你个熊孩子。就不能好好走路，非得图省事往下滚，看看你那一身的泥。” 是的，熊三完全就是故意的。以前那是小，跟不上大黑的速度。如今它已经三个多月了，经过秦小幺时不时的异能梳理，身高和体重都窜出了好大一截，都快赶上大黑了。哪还能弱到跑不动的地步？ 它就是犯懒图省事，反正它皮糙肉厚的也伤不着。秦小幺为了这事不知道骂了它多少回，屡教不改。 秦小幺为什么要骂它？因为她家哭包娘说了，要想让熊三跟着大家一起睡，就必须把它洗干净，而她就是负责给熊三洗澡的那一个。 秦小幺不愿意干，就得把熊三教育好。 看看，这一人一宠说到底都是因为懒。要不怎么说，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呢。 秦小幺抽出木棍再想打，这次被熊三直接咬到了嘴里。秦小幺使劲抽了几次都没成功，它不仅不松口，还叼着秦小幺使劲往山洞外拽。 秦小幺虽然力气比一般人都大，也比过熊三，一路被拽到洞口。眼看着就要被熊三拽到大雨里，大黑低声发出了警告。熊三听话地松开了嘴。 它这一松不要紧，秦小幺直接坐了个屁股墩，疼得龇牙咧嘴的。 秦小幺这下真的生气了，抽出雪柳鞭子就要往熊三身上招呼。她要把这个不听话的家伙绑起来吊在洞口。 大黑跑进了雨里，冲着她连叫三声。 三声，赶紧过来。 秦小幺看看大雨里的大黑和熊三，不确定的问：“你们是要我跟你们走？” 熊三点了点自己的大脑袋，大黑轻叫了一声。 这是猜对了。 第91章 空间里的黑土地 秦小幺猜测，这两只八成是发现了什么好玩意，让她过去收呢。 秦小幺有点蠢蠢欲动，不过看看外面的大雨，她还是放弃了。 她不想感冒，要是病重了连个打吊瓶的地方都没有。她更不想被哭包娘淹了，她娘虽然在干活，可那眼睛一直在盯着她呢。 秦小幺跟两只商量：“今天雨太大了，咱们明天再去行不行？一早就去。” 也不知道熊三听没听懂，只见它转头看向大黑。等了几秒，大黑叫了一声，表示同意了。 大黑重新进了山洞，被哭包娘叫过去烤火了。 熊三还是没有逃脱被吊起来的命运。秦小幺操控着雪柳把它捆了个结实，然后倒吊在洞口的一个歪脖子树上。 “小子，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洗个淋浴吧。” 秦小幺表示，对今天的降雨量很满意。 天刚蒙蒙亮，秦小幺就被熊三扒拉醒，闹腾着要她跟它走。秦小幺怕它再闹下去会把所有人都折腾醒，只能跟安宁交代了一声，打着哈欠出了山洞。 早上的山林气温有点低，还飘着一层薄雾。秦小幺从空间超市里拿了件一次性雨衣套上，既保暖又可以挡挡水汽。 深吸了几口气，让清凉的空气给自己洗洗肺，秦小幺算是彻底的清醒过来。冲着大黑和熊三一招手，“出发！” 熊三这会儿倒是不犯懒了，颠颠地跑在前面。大黑一直跟着秦小幺身边，时不时地给秦小幺示个警，让她躲避蛇虫。 秦小幺一边跟着走一边四处踅摸。这七连山可真是座宝山，不仅猎物多，草药也多。 秦小幺已经跟着书生学了不短的时间，最近更是天天跟着在山上转，现场教学，已经把常用的草药认得七七八八了。 今天没有外人，秦小幺一路走一路挖，都是连根的整株，全部扔进空间，等着有时间埋到空间的黑土地里。 空间的黑土地是第三次升级才出现的，经过好一段时间的摸索，秦小幺才弄明白其中的妙处。 那土地也不知道有啥成分，种啥活啥，哪怕扔个苹果核进去，过几天依旧能长出棵小树苗。 除了成分的特殊性，植物在这里的生长周期也是不一样的，快了三倍，而且是在初始状态下叠加的。 什么意思呢？ 如果扔进去一颗种子，那原始状态就是零，生长速度只是在零的基础上加快了三倍。原本三个月才能长成结果的，在这里一个月就完成了。 同样的品种，如果扔进去的是一棵已经长了一个月的植株，那种进去后不出三天就会长成三个月的状态，开花结果。 这是她无意间发现的。 之前在山里转悠，熊三发现了一棵灵芝，品相还不错，秦小幺就整个挖出来埋进了空间黑土地里。几天之后她又进去种别的，无意间发现那灵芝的个头比之前大了三倍不止，颜色也深了不少。 就算她不是专业的药剂师此时也能看出来，这灵芝的年份增加了，还不止增加了一点点。最关键的是，就在几天之内增加的。 发现这个情况后，秦小幺找了各种东西试验，种子、植株、草药……还有金银。 最后得出了上面说的结论。 至于金银，那是她想多了。 熊三妈妈当初给的人参，剩下的三支都被秦小幺种进了黑土地。她偷偷找书生验过，原本百年的人参，现在至少三百年打底。 如今它们还在生长，一天当三天过的那种，千年人参不是梦。 秦小幺决定，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必须留下其中的一支。她就想看看，千年人参到底能不能成精。 “大黑，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啊？我实在走不动了。”秦小幺顾不得雨后泥泞，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们先是一路往上爬，就当她以为要一直爬到山顶的时候，又开始往山下走。走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小时了，那两只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秦小幺拿出瓶功能饮料给自己补充能量，也不忘把大黑和熊三的专属食盆掏出来，给它们加满水。 “先喝点水，让我歇歇，歇歇再走。” 一人两只还没吃早饭就出发了，现在索性先填饱肚子再说。没有外人在，秦小幺大大方方地摆了一地的吃的，让那两只自选。 “你们昨天怎么跑了这么远。” 秦小幺一手豆浆一手肉包子，一边吃还不忘跟两只念叨。 “好在二伯昨晚就说今天要在山洞休整一天，否则咱们跑出来这么远，根本就追不上他们。” “咱们走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连个大点的猎物都没看见？不会都让你们吓跑了吧。” “唉，这么深的林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猛兽。” “遇到猛兽你们别傻呵呵地往上冲啊，咱们先上树躲躲。熊三自己爬，我用雪柳把大黑吊上去，就像咱们之前练习的一样。” “躲不过去？那就杀。用不上你们，我用连手弩射。连熊皮都能射穿，我就不信杀不死别的。” …… 大黑对于秦小幺的碎碎念早就免疫了，连个反应都没有。只有熊三还算给面子，时不时抬头看看她。 吃饱喝足，继续上路，这次还没走上半个小时就停了下来。 “到了？” 秦小幺抬头打量，前面依旧是林子，跟这一路看见的没什么两样。抬头，树上没果子。低头，树下没草药。 “什么东西也没有啊，带我来干啥？” 那两只就算是成精了，也没到开口说话的程度。她这问题当然没人能回答。 熊三和大黑不仅没回答，还一左一右地叼上她两条裤腿往前拽。 “喂，喂……松开，快松开，裤子要被拽掉了。” 秦小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了自己的裤子。 “你们是要拉着我进去？”秦小幺跳过了熊三，直接问大黑。 “汪！” 这是猜对了。 秦小幺抬头往前仔细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啊。依旧是那些树，依旧没有路，跟刚刚经过的没有任何区别。 “为什么一定要拉着我？” 第92章 世外桃源 秦小幺看着望着自己的两只，灵机一闪，“你们是怕我迷路？” “汪！” 又猜对了。 就这么片林子，还能迷路？秦小幺想往前走几步仔细看看，被大黑和熊三联手挡了回来。 看来还真的有古怪。 “那就拉着吧。” 秦小幺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两张咬向裤腿的嘴。 “别拽我裤子，拽着雪柳吧。” 秦小幺操控着雪柳分成了两根，一头缠在自己腰上，一头分别缠到两只的身上。 大黑试验了一下，冲着秦小幺又“汪”了声，表示很满意。 熊三也学着大黑拽了一下，结果力气太大差点把秦小幺拽趴下。 大黑气愤地冲它低声警告。 要不是足够灵活，秦小幺就已经脸着地了。气得她狠狠拍了下熊三的大脑袋，“别玩了，赶紧走。” 就这样，秦小幺被两只牵着在树林里穿梭，又走了大约十分钟。 这一路她都在仔仔细细地观察，没发现任何的异样。 就在她瞎琢磨的时候，眼前忽然间变亮，原本茂密阴暗的树林消失了，入目的竟然是一大片开阔地。 什么情况？ 秦小幺有点懵。缓过神来转身往回看，身后依旧是树林，显然她刚刚是从那里钻出来的。可她在出来之前，看见的却是一眼看不到头的密林。 障眼法？幻术？ 这是怎么做到的，简直太神奇了！要是没有大黑和熊三的领路，打死她也走不进这里。 秦小幺抱着大黑和熊三，一只亲了一大口。 “你们简直太棒了。” 跟两只亲香够了，秦小幺才认真打量起这个地方。 这里是个山谷，很大，一眼望不到头的那种。山谷的一侧有一条宽约两米的河，安安静静地流淌着。河滩的面积不小，秦小幺猜测这河必定改道过。 紧挨着河滩的是大片的荒地，杂草丛生，地势却很平坦。秦小幺扒开杂草查看过，这里的地没有沙化，很像北山村的耕地，土地都是黑色的。仅看那绿得流油的杂草，就知道这里的地有多肥。 秦小幺又往里走了走，发现荒地的后面是一大片树林。 两山夹一谷，估计树林的另一侧应该就是形成山谷的另一座山了。 大黑和熊三又撒欢去了，可见这里并没有猛兽，很安全。 秦小幺也不冒险进林子，就沿着河滩慢慢走，边走边看，越看越开心。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依山傍水还有大片可以耕种的土地，就连这河滩都能种植水稻，粮食不用愁了。山上有土、有木材、有石头，河里还有泥沙，盖房子的材料齐全了。河里有鱼，山上有野味，也不用天天吃素。 关键是这里很安全。七连山本就人迹罕至，再加上谷口那片玄之又玄的树林，没点本事的人真心找不到。 总之，这片山谷绝对是个隐居的上佳之地。 外敌正在入侵，内乱即将燃起，他们一家小老百姓一不小心就成了炮灰。她有粮有钱，何苦去当那被殃及的池鱼呢？ 至于便宜师父说的平西王，听起来还算不错。但人心隔肚皮，是最难看清楚的，还是得好好打听打听。如果是个奸的，那他们就趁早换地方，或者干脆一直躲在这里。如果确实是个好的，那他们再选个地方落户也不迟。 秦小幺越想越满意，恨不得马上飞回去拉人来看看。更重要的是，确认一下这里的位置。 她是个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总觉得从今早出发的山洞到这里应该是绕远的。如果从山脚下的那条路出发到这里，不知道远不远，好不好走。 她是想隐世，可不想与世隔绝，还是需要时不时的出去打探消息，买些日用品的。如果这里到山下的路不难走，那就再好不过。 “大黑、熊三，回去了。” 秦小幺拢着嘴使劲喊，空旷的山谷里到处都是回音。 …… “阿瑶，先去吃饭吧。”秦老三拉着媳妇往山洞里走，“大黑和熊三都跟着小幺呢，你放心吧。” 云水瑶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做娘的总是挂心孩子。 “她一早上就跑出去，连早饭都没吃。这会都到正午了还不回来，也不知道饿。” 饿到谁也饿不到她。不过这话秦老三没敢说，又咽了下去。 两人还没走上几步，就听见身后有沙沙声，回头看过去，正是秦小幺、大黑和熊三。 云水瑶一看见秦小幺那蓬头垢面的样子，刚刚的担心立马烟消云散了，变成了一肚子气。 “你这是上哪野去了，看看这一身的泥。” 秦小幺连山洞口都没进呢，就被哭包娘劈头盖脸的来了一句。 秦小幺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有点惨不忍睹。她一早上就出去钻林子了，那时候太阳还没出来，地都没干全是泥水。这一路爬下来，效果可想而知。 “呵呵，”秦小幺赶紧扯开笑脸跟她娘赔不是，“我一会儿自己洗干净。” 云水瑶瞪了小幺一眼，去吃饭了。 自己洗？糊弄鬼呢，九成九是安宁帮她洗。 家里老的小的都惯着她，现在又多了个安宁。安宁把小幺的所有事都一手揽过去，连她这个做娘的都插不上手。她跟安宁说了好多遍，小幺自己的事让她自己做，不能让她再这么懒下去了。 可惜，啥用没有。 秦老三眼见着媳妇被气跑了，抬起手作势要拍秦小幺的头，落下的时候却改成了给秦小幺整理头发。 眼见着美男爹要跟她唠叨，秦小幺赶紧说：“爹，跟我去个地方。对了，再叫上大伯、二伯，我去背我师父。” 秦小幺倒豆子一样的交代完，转身就要去找叶流云。 秦老三一把拽住她。 “风风火火的干啥呢，一点都不稳重，小心你娘又训斥你。” 秦小幺已经伸出去的脚又放了回来，小心地朝她娘的方向看了一眼。还好还好，她娘正被大伯娘拉着说话呢。 “先跟我说说，你要带我们去哪？”秦老三把小幺拉到一边，低声问询。 秦小幺看了眼闫家人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些“山匪”，见都与自己有些距离，于是小声的把发现山谷的事说给秦老三。 第93章 心碎的二郎 秦老三一直都知道秦小幺隐世避祸的想法，不仅知道还相当的支持。 他早就对当今圣上、朝堂失望透顶，否则也不会放弃科举。他不想寒窗苦读十年后，却为一个腐败、不作为、只知道欺压百姓的朝廷卖命。 他不愿意同流合污，可也知道身处局中独善其身有多难，保不齐还得搭上全家老小的性命，索性干脆就不入局。 如此行事的不只他一人。他猜测，叶流云宁可抗旨三次也绝不入宫为皇子授课，应该与他有相同的想法。 所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叶流云果然如他猜测那般，对当今圣上、朝廷有诸多不满。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原因。 三十年前他夜观星相就发现，大盛国国运将尽。这三十年来他对外宣称“镇守国运”，并不全是借口，他也曾试图找出扭转乾坤的方法。可惜每每看见希望，都会被抹除。 如今，乱局已定。未来将如何他还没参透，但可以肯定的是，大盛国注定灭亡。 叶流云和秦老三，一个从大局着手，一个从细节分析，都对大盛国不抱任何希望。 听了秦小幺的描述，秦老三也觉得那个山谷是个不错的地方。 “行，爹跟你去看看。不过得先等一会儿，最起码让你师父、大伯、二伯他们吃完了饭，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秦小幺这时候才发现，大家正围坐在一起打算吃饭呢。 “还有，一会儿让你二哥用平板车推你师父去，不用你亲自背。” 叶先生就算是瘦的脱相了也得有百十来斤，他可舍不得小幺受累。 看看，要说老秦家宠秦小幺的，秦老三认第三，没人敢认第二。第一是秦老太太，他争不过。不过现在看来，他大概要位居安宁之后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安宁端着一碗野菜汤过来，手里还攥了一个饼子，“小幺，吃饭。” 秦小幺之前在山上吃得太饱，跑了一圈也没消化掉，现在哪里吃得下去。 于是，拉着安宁坐下，把汤和饼子都递回给她，“我不饿，你吃。” 安宁清楚秦小幺有很多很多的好吃的，不会饿着的，笑眯眯地接过饼子和碗，大口大口吃饭。 秦小幺趁所有人都在吃饭，没人注意这里，飞速的往安宁碗里放了一个卤蛋。 安宁最喜欢吃这种黑乎乎的鸡蛋了，一口咬下去，满足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吃过饭，秦老三把几人叫出了山洞，简单说了一下缘由就出发了。安宁非得跟着秦小幺，怎么劝也不好使，秦小幺无奈只能带上她。 一路无话，等熊三和大黑停下来的时候，秦小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 “咱们把绳子都系在腰上，一个连着一个。一会儿只跟着熊三和大黑走，千万别走差了。” 绳子很长，足够把所有人穿成串。 “这是为啥？”二郎问。 秦小幺很光棍的回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就得这么做，否则进不去。 出来之后她已经试过了，凭着她自己走就只是在原地转圈圈。 大黑和熊三成功带着被一根绳子串在一起的七个“蚂蚱”进入了山谷。眼前景色突然的变化，足足让几人懵了十来秒，比秦小幺当初的反应还夸张。 秦小幺就这么站在一边，憋着笑欣赏着众人的“变脸”。 叶流云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 秦小幺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凑到身边问：“师父，你知道这入口的玄机？” 叶流云又思索了一会儿，点了头。 “略有所悟，等出去的时候再确认一下。不急，先看看这里。” 秦小幺推着叶流云坐的板车，当先向山谷里走去。 其余人也都回过了神，跟着一起往里走。 二郎最沉不住气，一边走一边惊叹：“这地方可太好了，就像人们说的那个世外……世外……” 二郎还没“世外”完，就遭到了老父亲的暴击。 “你个臭小子，让你平时不好好读书，连个词都喊不全。那叫世外桃源。” 老秦家虽然只有秦老三上了学堂，其余人也都是认得字的，连女眷都不例外。这是秦老爷子立的规矩。老爷子说不求学问有多好，能识得字不做睁眼瞎就行，关键时刻没准能救自己一命。 二郎对于自己老爹的训斥早就免疫了。 “对，就叫世外桃源。小幺，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二哥，我可没有这本事。这地方是大黑和熊三找到的，没有它们我连进都进不来。” “呀，大黑、熊三你们可真厉害，让我抱抱。”二郎说着就往两只身上扑。他都惦记大黑好几年了，现在又加了个熊三。 可惜，二郎满腔热情终究是错付了，那两只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掉腚跑了。 秦小幺被逗笑得花枝乱颤，秦二郎则被气得心碎成了八瓣。 几人也像秦小幺之前一样，没进林子，只沿着河滩往深里探。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看见山谷的尽头。 眼见着太阳偏西，他们只能先往回走。天黑前他们必须回到山洞，否则就不安全了。 回去的路上，几人还在讨论山谷的事。 “这地方确实不错，够大。光今天咱们走过的地方就比北山村还要大，里面还不知道能有多大面积。” 秦老二腿脚快，往里又探了一段，还是没有看见山谷的尽头。 “确实不错。”秦老大附和，“地很肥，比咱家原来的地要肥上不少。不用养，把杂草除干净就行，要是能烧上一遍就更好了。” 在种地这方面，除了秦老爷子外，只有秦老大最有发言权。 “爹，这里离山下的那条路远吗？” 秦老三估算着方位，在心里画了个草图。 “不算远，耗时应该比今天从山洞到这里的时间长一点。如果估算得不错，顺着这座山往下应该可以直接下到之前咱们走的那条路。咱们住的山洞大概位于山谷的西面，绕了约半日的路程。 具体情况如何，还得再探一探。” 只要能到达山脚下的路就行。确定了大概位置，秦小幺对这个山谷更满意了，转而想到进谷前的那片树林。 “师父，你知道那片古怪的树林是怎么回事吗？” 第94章 师徒斗法 秦小幺对山谷入口的那片树林实在是太好奇了。对于从小学着数理化长大的秦小幺来说，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叶流云端坐在板车上，习惯性地捻了捻灰白的胡须，“那是个阵法，并不具备杀伤力，只有隐藏的功效。 我原本以为那是某位高人布下的，后来发现山谷里并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出来后我仔细查看过，发现那里竟然是天然形成的，那些树的生长位置恰好与阵法吻合。” 阵法，跟排兵布阵可不是一回事，据说与五行八卦息息相关。那可是前世小说和电视里出现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让自己碰见了，秦小幺有点小兴奋。 “师父，你还会布阵？” 看着小徒弟那一脸“想学”的表情，叶流云恶趣味的狠狠泼了一大盆凉水。 “不会。” “(⊙o⊙)…”这答案秦小幺完全没想到，懵了。 “不会你还说得头头是道的，怕不是蒙我吧。” “臭丫头，瞧不起你师父是吧。我虽然不会布阵，但是看出其中的道道还是会的。” 行吧，不能要求太多，能看出门道已经很厉害了。 “师父，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咱们进不去，大黑和熊三它们却可以？” “那阵法，就是让咱们的眼睛产生了错觉。动物的五感都很灵敏，因此受到的影响就小。” 秦小幺琢磨了一下，大概想到一个科学的解释。 那片树林的排布，应该是产生了某种光的特殊反射或者折射，而这些通过人的眼睛给了大脑一个错误的信息。错误信息致使大脑发出错误指令，人按照这些错误的指令行进，才找不到正确的入口。 不管理论对不对，反正秦小幺把自己给说服了。 “师父，这阵法你能解吗？” 他们要是真打算住在里面，总不能每次进出都要让大黑和熊三拉着走吧。 叶流云这次还是摇头。 “解不了。对于阵法一道我也只是略通皮毛。” 正当秦小幺琢磨着要不要伐掉几棵树的时候，叶流云又来了一句：“虽然解不了，但是可以研究一下进出的方法。” 秦小幺翻了个大大白眼。她压十包薯片，便宜师父绝对是故意逗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家便宜师父就多了这么个恶趣味，逮到机会就要逗逗她。她也不示弱，找到机会就反击。他们师徒两人你来我往，已经斗了不知道多少回合，势均力敌。 太阳落山前，一行人回到了扎营的山洞。先是把事情跟秦老爷子说了一下。 “爹，这事还得跟李家、徐家和许家商量一下，听听他们自己的意思。他们要是愿意跟咱们一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要是不愿意，咱们可以给他们一些盘缠，让他们自行找地方落户。您看行不？” 这事在回来的路上，秦家三兄弟就已经商量好了。 秦老爷子自然不会反对。在秦小幺看来，秦老爷子绝对是这个时代难得的长辈，早早就放权给了儿子，自己乐得轻松自在。 “晚饭后我会跟两家人说的。” 秦老爷子是三家人里辈分最大的，这件事还是由来说比较好。 “好，那就辛苦爹了。闫家人和王栓子那几人，我去说。” 王栓子就那十个“山匪”领头的。他们村子就叫王家村，全村人都姓王。 “我估摸着，王栓子那些人应该能跟咱们一起。这一路看下来，他们人品都还不错，没啥坏心思，干活也实在。 我想着干脆跟他们签个长契，雇他们为长工。契约十年，除了月钱外，咱们包吃包住，之后还包落户。你们看行不？” 秦老三看向另外几人，征求他们的意见。 没坏心思，是没长心思吧，秦小幺觉得美男爹还是嘴下留情了。那些人都是傻乎乎的，能吃饱就乐得不行。让干啥干啥，让怎么干就怎么干，连脑子都不带转一下的。 能干，执行力强，还不会闹幺蛾子，确实是长工的好人选。秦小幺估计，美男爹当初答应让他们跟着一起走的时候，应该就算到了这一步。 “老三这法子可太好了。”秦老大第一个赞成，“谷里那么多的地，只要能开出来，足够养活所有人了。原本我还担心人手不够，有了他们就不用愁了。之前打听过了，他们在家的时候都是种地的。” 在北山村的时候，家里那十几亩地都是秦老大伺候的。但那时候在村里，农忙的时候都是各家互相帮忙。实在忙不过来，还能雇人干。 现在却不行了。 撇开李家和许家不说，亲家徐家肯定会跟着他们一起的，估计猴子、书生和石勇他们也是一样。这样的话，如果算上即将出生的小人，他们就有二十四张嘴，但是能种地的却不多。 秦老爷子年纪大了，不能让他干累活。老二和老三这么多年都在外面挣钱，地里的活八成也干不好了。徐大哥一直就是以打猎为生，根本就不会种地，顶多能种个菜园子。至于猴子、书生和石勇，都是在府城生活多年，家里连地都没有。 这样一来，家里种地的主力就剩下他和大郎、二郎，几个半大小子还能搭把手，其余的都指望不上。 家里人口多，不能光指着打猎和摘野菜过日子，还是得种粮食。可让他们这么几个人，种出这么多人的口粮，累死他也干不出来。 以前是没地可种，现在眼瞅着那么多的肥沃土地却没人手，他是真着急。 还是老三脑子好使，这一招就给他解决了个大难题。 秦老爷子也是同意的。 他虽然没进山谷看，但是刚刚也听大儿子说了，那里面积不小，地也不少，还都是能种粮食的好地。老大能想到种地的人手不够，他自然也能想到。如今老三能把这事解决了，自然再好不过。 家中的两个耕种主力都没意见，秦老二更没意见了。说实话，他在外面跑了十几年，早把地里的那点本事扔没影了。如果让他种地，他也怵得慌。 第95章 弟子服其劳 秦小幺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在心里给王家的那些人点了根蜡。他们最少十年的人生，已经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有美男爹在，老秦家这几人就根本没想过那些人会有不同意的情况。论起玩心眼，那十个人捆在一起都顶不上秦老三的十分之一。既然他们已经落进了秦老三的网，那就万没有挣脱的道理。 当然，他们老秦家也是不会亏待这些人的。光看这段时间王家的那几个，人人都胖了一圈，天天乐呵呵的状态，就知道他们对如今的日子有多满意，以后肯定会更加满意。 商量好了王家的那些人，秦老三又说起闫家。 “叶先生，闫家的那些人您能看出来历吗？” 叶流云是当世大儒，又是秦小幺的师父，老秦家人都拿他当上宾对待，尤其是秦老三。他深知自己一直困于一地，见识少是个硬伤，很多事情都愿意咨询叶流云的意见。 叶流云对于这位小徒弟的父亲也是很满意的。 天资聪慧、谦虚好学，如果有个好出身，必定也是个扬名天下的人物。可他却从未因出身而自卑，也未因过目不忘的本事而自满。反倒沉稳通透得很，年纪轻轻就能放弃功名利禄的诱惑，甘心过平凡的日子，实属不易。 如果没有秦小幺，他倒也是个不错的徒弟人选。现在，名分已定，他虽不能明着教授他，却也愿意从旁指点一二。 至于闫家人，叶流云已经观察了好久，却并没有看出来历。 “不知道，看不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必定不是普通人家，而且很大可能出自于武将之家。” “怎么说？” “跟着他的那些个护卫，不太像世家的家仆，更像是武将家的亲兵，身上的杀伐气更重。” “嗯，我爹也说过，那些人应该上过战场，身上煞气重。” 叶流云知道秦老爷子是上过战场的，对于他说的这点毫不怀疑。既然两人都有相同的猜测，那这些人出自武将之家这事，应该就准了。 “我对当朝武将了解得不多，猜不出他们的来历。” 鹿鸣书院的学生都是文人，入朝为官后也都是文臣，他能接触到武将的机会很少。 关于这一点，秦老三也猜到了，只是不死心的又确认了一遍。 “虽然猜不出他们的底细，但是看之前他们各个挂伤，应该是麻烦缠身。” 秦老三他们跟矿洞里的守卫实打实地干了一仗，对他们的本事还是挺了解的。连他们这些带着老弱妇孺的人都没拦下，对上闫家的那些人，虽不至于完全没有胜算，但总不会厉害到让闫家的那些人各个带伤。 上一次相遇他们就领教过了。那几人，连年纪最小的小九都是个高手，其余人更不用说。他们虽然人少，但能让他们伤到这个程度的，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总之，闫家的麻烦是他们老秦家惹不起的，必须远远避开的人。 “他们这麻烦无论是什么，咱们都不能掺和。看他们这几天的态度，跟咱们保持着距离，应该也是不想跟咱们有太多接触的意思。 所以，我估计他们是不会跟咱们一起走的。” “不错，应该是这样。”叶流云也有同样的猜测。 “他们这一路上分给了咱们不少的猎物，对咱们也算是诸多照顾。我就想着临别前多送他们一些伤药，算作那些猎物的回礼。” 他这话的后半段是对着秦小幺说的。 这一路上，秦小幺借着帮书生采药的由头，从空间药房里鼓捣出来不少药，外伤药、消炎药、感冒药、补血药……只要是日常能用得上的，她都改头换面后在众人面前过了名路。 秦老大和二郎可没少被她折腾，给她做了不少装药的竹筒和木盒。 美男爹的提议，秦小幺哪会不答应，“我没问题，爹你回头告诉我个数就行。” 她爹要送药，也是因为闫家是不差钱的主。当初跟他们订制马车，随手就给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要是搁以前，秦小幺还能新鲜一会儿，如今，没有丝毫兴趣。 秦小幺倒是巴不得人家差钱，这样两根金条就能把事解决了，还能省下她倒腾药的时间。 “二哥，猴子他们就由你去说了。” “嗯，一会儿我就去问。你先把他们都算在入谷的人员里吧，他们肯定会跟着咱们一起的。” 镖局不在了，书生他们如今都没有了生活来源，还拖家带口的，跟着他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就怕他们觉得自己是拖累，不好意思再跟着他。多年的兄弟，他对他们太了解了。猴子还好，孤家寡人一个，肯定会跟他一起的。书生和石勇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都是只吃饭却干不了活的人，恐怕会多想。 不过，就算是他们不乐意，他拖也会把他们拖进山谷的。眼看着天下就要乱了，他们两人带着老的小的根本就没有活路。他不能眼瞅着兄弟遭罪、送死。 诸事都商量好了，大家分头行动。秦小幺推着叶流云慢慢往回走。 “师父，咱们这一隐世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您愿意吗？” 他那师弟和鹿鸣书院可算得上便宜师父的心结，秦小幺不知道师父愿不愿意暂时把这些都放下，跟着她隐世。 叶流云知道小徒弟的意思。不过对于这些，他倒是很想得开。 “为什么不愿意？那山谷里山清水秀，乃灵气汇聚之地，正适合调养身体。 再说，我不是已经收了你这个关门弟子了嘛。为师报仇、清理门户、重振师门这些就都是你的责任了。为师身体不好，扛不住啊。” 秦小幺被怼了个大无语。她本来以为自己脸皮已经够厚的，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她什么时候答应要替他清理门户、重振师门了?把这些扔给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他也不心虚。 秦小幺气鼓鼓地推着轮椅，不想再说话。叶流云倒是安然自得，耍赖耍得理所当然。 圣人云：有事弟子服其劳。连圣人都这么认为，他如此行事没毛病。 第96章 子不教父之过 第二天一早，秦老三将反馈信息汇总，果然如之前猜测的一样。 李家、许家、徐家还有猴子、书生、石勇他们都要跟着老秦家一起去山谷。 最搞笑的是王栓子他们，竟然嫌弃十年的长工契约太短，想要签终身的。面对这样的实在人，秦老三都不好意思再忽悠他们，只说让他们再好好考虑一下，等在山谷里安顿好了再说。 至于闫家，要离开了。 “主子，要不咱们跟他们一起去看看，等你的腿伤彻底好了再走。” 小九跟老秦家人走得最近，尤其是那些婶子嫂子们都对他极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给他留一份。他们这些人都是孤儿，自小被训练着长大，这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来自女性长辈的关爱，小九舍不得离开。 看主子在闭目养神，闫一低声训斥小九。 “咱们注定是要走的，这事老秦家人也猜到了。过来问一下不过是礼貌，知道咱们要走人家不也没挽留吗，还把事先就准备好的礼物奉上。人家这是防着咱们呢，就算是咱们想跟着去看看，人家也够呛能同意。” 最后的希望破灭，小九蔫了。 “别愣着了，赶紧收拾东西，去把昨晚秦家人拿过来的那些药收好。这秦家确实古怪，查来查去就是个普通人家，竟然还有位厉害的药师，配出来的药比咱们高价买来的还好。” 说起这老秦家，小九也非常郁闷。 当初是他去跟老秦家人套的话探的底细，拿到消息后让人查了，地址户籍都对着上。可明明就是家普普通通的农户，就是总觉得这家人不简单，而且每次出现的时间点都与他们吻合。 主子不放心，又派人去查了两遍，结果还是一样。既然原籍查不出问题，那就索性跟着他们一起，从日常接触中找线索。这个探底的人选又是他。 结果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依旧毫无所获。 “主子，是我太没用了，到现在也没完成任务。” 在打探消息这方面，小九向来无往不利，这次真是踢到铁板了。生疼！ 闫宸清冷的声音响起：“不是你的错。两个结果，一是查的信息无误，二是他们身后有人。” 查了这么多次，他们还亲自跟了这么久，都没查出任何破绽。要不就是这老秦家如查到的一般确确实实就是普通人家，之前的事纯粹是巧合。要不就是他们身后有人，还是很厉害的人，可以把这家人所有信息做得天衣无缝。 闫宸偏向于前者。能在他派出去的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把老秦家这么多口人的信息抹干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哪一种，暂时看来都与我们无关。看如今的架势，他们好像要避世而居，更不会对我们有影响。不用再跟了，把派出去查的人手撤回。” 闫一应“是”，转身去安排了。 小九看主子又闭上了眼，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他得赶紧把那些药收好。闫一说得对，老秦家的药确实不错。这才多少天，他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期间没起热伤口也没红肿流脓过。 昨晚那个秦三爷可说了，拿过来的药里有一种是给主子的腿伤准备的，能加快骨头愈合。这个顶顶重要，他得赶紧收好。 闫家人少东西也少，很快就收拾好了。和大家一起吃了顿早饭就离开了。 闫宸透过车窗看向秦小幺，正对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清清冷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秦家的这个小丫头给他的感觉最怪异，但又说不出怪异在哪。如果不是还有事要办，他倒是不介意再跟着他们一段时间。现在看来，这个谜底怕是没机会解开了。 闫家人离开，剩下的人也开始收拾东西。山谷离这里还有好一段距离，他们拖家带口的走得慢，得赶紧出发。 还是熟悉的树林，还是熟悉的绳子，只是这次人多，一次走不完，只能分批进入。 秦小幺跟着大黑和熊三跑了五趟，才把所有人都送进了山谷。累得秦小幺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师父，你可得赶紧研究这阵法。” 她可不想每次有人进出都拿她当导盲犬。关键是大黑和熊三这两只根本不听别人的话，否则也不用她一趟一趟地跑了。 叶流云看着自家小徒弟摊着两条腿、毫无形象的坐姿，好心的提醒：“赶紧起来。” 秦小幺软塌塌的抬起手，冲着便宜师傅摇了摇，“累死了，起不来了。” 要不是地上太脏都是土，她都想直接躺下。 相处了这么些天，叶流云哪还不知道小徒弟的疲懒性子，那真的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这随意的性子他倒是喜欢得紧，不过……叶流云抬头看了眼秦小幺身后，还是好心地又提醒了一句：“你娘来了。” 话音还未落，秦小幺已经一骨碌爬起来，就交代了一句“我四处转转”，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叶流云看了看跑得飞快的一人两只，再看看气得直跺脚的小徒弟娘亲，只觉得这日子实在是太鲜活了，他之前那几十年加起来都没有最近过得舒心。 秦小幺飞快地跑出了两百米，才敢回头看。发现后头没人追过来，这才放缓了脚步。 “唉呀妈呀，累死我了。” “大黑，你说我娘咋就那么喜欢教育我呢，天天说我没规矩。” 上辈子她原本过得恣意妄为，却被她奶生生压进了规矩里，过得别提多憋屈了。这辈子她可没打算再中规中矩的活着，太累。 见大黑不理她，秦小幺转向跑在后面的熊三。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滚了一身的泥，看得秦小幺眼皮直跳，火蹭蹭地往上窜。 “你个熊孩子，就不能让人省省心。别过来啊……离我远点，别蹭我身上。衣服是早上新换的，弄脏了又得挨骂。” 秦小幺因为熊三的缘故，不知道被哭包娘训过多少回了。她娘不仅说她还说美男爹，说她这样都是美男爹惯的。 子不教父之过，他们爷俩是典型。 第97章 锁定犯罪嫌疑人 秦小幺觉得，她身为反面教材，应该好好的让大黑吸取教训。 “大黑，你作为熊三的奶爸，得好好给它立立规矩。他做的不好就是丢你的脸，实在不行就武力镇压吧。” 熊三最听大黑的话。可惜，大黑惯着熊三的程度与美男爹惯她的程度不相上下。 大黑实在懒得搭理这个双标女，干脆带着熊三先跑了。 秦小幺话还没说完，那两只都快要跑没影了。秦小幺伸着尔康手，气得直咔吧嘴没吐出一个字，最后一跺脚也跟着跑了。 看看，现世报来得多快，这山谷里上一个被气得跺脚的还是她娘呢，现在就轮到她了。 所以说，熊孩子还得是由熊孩子来治。 一人两只沿着河滩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达目的地。这里是秦小幺第一次来的时候走过的最远距离。此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她当初在这里竟然发现了一小片玉米。 大盛国是没有玉米的，最起码她从未听人提起过。 那一小片玉米是纯野生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长在了这里。玉米已经成熟，就是玉米棒子比较小，有一小半还都是没长起来的瘪粒。 玉米结的不好不要紧，只要有玉米杆子在就行。 这一小片玉米地实在是给了秦小幺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们在这里安定下来后，秦老爷子肯定是要开荒种地的，种的还是麦子。这个时代的麦种是没经过改良的，亩产非常低。原来在北山村，即使在丰年麦子亩产都不到一百五十斤。一百五十斤，这已经是大盛国麦子亩产的上限了。 以这种产量，要想填饱这么多人的肚子，光地里的活就能把人累死。 她的人生目标是舒服的躺平，可不想当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更不可能安心当个啃老族。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根本上解决粮食问题。麦子亩产不高，那就换个亩产高的种。 原本她选的也是玉米。玉米对种植条件要求不高，喜温喜光照，这个山谷正合适不过。最重要的是，玉米是一种产量非常高的农作物，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到亩产过千。 她正愁找什么借口把玉米弄出来呢，瞌睡的时候枕头这不就来了吗？ 有了这一小片玉米，她就好操作了。 她这次过来是打算把结出来的玉米棒子都摘了，全换成空间里她攒下来的那些，背回去先给大家吃吃看。在知道这东西能吃还好吃之后，秦老爷子他们必然会来看的。有那些玉米杆子在，她连伪造现场的麻烦都省了。 之后，她再说通秦老爷子试种个两三亩，这里的地多，老爷子肯定会答应。等到第一年秋收后，他们自然就会知道这玉米的超高亩产。有了这个数据打底，第二年根本就不用劝，恐怕得把所有地都种上玉米。 有了这玉米，再加上她之前弄出来的地瓜，都是容易种又高产的农作物，养活他们这些人轻轻松松。 手里有粮心才不慌，这是秦老爷子和秦老太太他们常挂在嘴边的话。有了这两样，老两口应该就能放下心，家里人也不至于因为口粮日日劳累。他们家的日子就离“诗词歌赋烟酒茶”的境界不远了。 秦小幺越盘算越美，哼着小曲悠悠达达的往那片玉米地走。结果刚走到地头就傻眼了，玉米杆子倒了一大半。 咋回事？ 秦小幺跑进地里查看，发现玉米杆子都是被重物压倒的，玉米棒子散落了一地，好多上面都有啃咬的痕迹。 这是被动物霍霍了，看着架势个头还不小。 是什么？秦小幺脑子在飞快运转。 山林里、大型动物……老虎？不对不对，老虎只吃肉，不会闲得蛋疼来啃玉米的。 嫌疑犯肯定是个杂食动物，难道是……野猪？秦小幺再次蹲下身子观察那些被压倒的玉米杆子，根茎确实有被挖掘的痕迹。 她记得上辈子看动物世界的时候有介绍过，野猪一般生活在山林地带，成年野猪体重会达到三四百斤，是一种以植物为主的杂食动物，会用坚硬的鼻子从地面挖掘植物的根和球茎。 线索全对上了。 这事有点麻烦了。因为野猪有个习性，喜欢群居。也不知道山谷里的野猪有多少，这要是组团来打劫，他们这老的老小的小的，根本抗不住。 不行，得赶紧回去示警，让徐伯过来看看。 大嫂的爹徐大山是多年的老猎户，肯定能看出来到底是不是野猪，大概有多少只。 秦小幺迅速收拾了一遍现场，把还能看出来模样的玉米棒子都收了起来。吆喝了大黑和熊三一声，撒腿就往回跑。 家里人手脚很快，已经选了一块河滩搭建了临时营地。秦老二正在河边打水，看见正往回跑的一人两只，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 “小幺，出什么事了？” 他家这妹妹，最疲懒不过，天天嚷嚷着“生命在于静止”，很少能看见她飞奔的样子。 终于见到人了，秦小幺再顾不上被娘亲骂，直接仰倒在地上。 这一下给秦二郎吓了一大跳，扑到小幺身边使劲喊：“小幺，你咋啦，受伤了？” 秦小幺被他这大嗓门震得耳朵疼，连着大喘了几口气倒匀呼吸，哑着嗓子说：“没……没事，跑累……累得。” 直到她无碍，秦二郎一屁股坐在了小幺身边。 “你这丫头，吓死我了。” 秦小幺使劲推他，“二哥，去找徐伯和二伯过来，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等人期间，秦小幺灌了一瓶的功能饮料，可算是缓过来了。此刻，正拿熊三当靠背坐着呢。 “大黑，我感觉不能再这么懒下去了，得运动运动。今天这几步跑得我都快要断气了。明天开始咱们爬山吧，顺便探探这山谷到底有多大。” 自打从矿洞里弄出来十几匹马后，秦小幺就再没自己赶过路，天天跟着便宜师父一起坐马车。之前逃难路上练出来的脚力，又都养没了。 大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趴在地上一动未动。 这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没一次实现的。 第98章 发现新粮食 秦小幺正舒服地靠坐着熊皮沙发，远远就看见一群人朝这里奔过来。也不知道秦二郎是怎么传的话，来的不止秦老二和徐大山，还有他家美男爹和猴子。再往后一看，大郎推着便宜师父也过来了。 呵呵，这下热闹了。 秦小幺一骨碌爬起来，乖乖站好等着挨训。 秦老三跑在最前面，看见自家闺女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直吊着的心才落了地。 对上秦小幺的嬉皮笑脸，气得牙痒痒，狠狠地拍了小幺脑门一下。 “啪”的一声，动静挺大，效果却不明显，小幺白净的脑门连红都没红一下。 秦小幺扯着美男爹的袖子撒娇，还抽空狠狠地瞪了二郎一眼。 不用猜都知道，这个缺心眼的肯定添油加醋的说她累瘫在地上了。想想回头还得面对她家哭包娘，头疼。 人到齐了，秦小幺把发现的情况说了一遍。听说山谷里可能有野猪，众人神情都凝重了几分。 野猪虽然不吃人，但是成群的野猪破坏力和杀伤力都不低，真要是发起疯冲进营地，家里人就会有危险。 就算是它们现在消停，等明年庄稼成熟的时候八成也会把它们引来。要是让它们把庄稼霍霍了，那一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所以，无论是为了家里人的安危还是为了以后的收成，他们都是不可能跟野猪和平共处的。 “确实是野猪。”徐大山仔细查看了玉米地里的痕迹，确认了秦小幺的猜测。 “能有多少只？”秦老二追问。 “大概五六只吧，大的小的都有。” 五六只，还不全是成年的野猪，这个数量他们还是可以对付的。 秦老二想了想，对着徐大山和善于追踪的猴子说：“得把它们找出来。等小猪长大或者它们再繁殖，咱们就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了。” 野猪的繁殖率很高，每年可产崽一到两窝，每窝能有三到八只，不仅数量多成活率还很高。如果放任这群野猪不管，等它们队伍壮大了，就不好对付了。 “是这个理。”徐大山解释：“野猪皮糙肉厚，冲击力和咬合力都很强。咱们会打猎的人少，对付两三只成年野猪还可以，要是再多就难了。得趁它们还没长起来，赶紧都清理了。” “行，这事宜早不宜迟，明早咱们就进林子搜。” 一直以来队伍的安全都是秦老二负责，眼瞅着有安全隐患，他很果断地拍了板。 “徐大哥，打猎你是内行，咱们都听你调遣。” 一行人里只有徐大山这一个职业猎户，这事当仁不让。徐大山也不推辞，接下了这个任务。 “今天晚上咱们把家伙事都预备好，明早咱们就进林子。除了搜寻这几只野猪外，也顺带着探探这山谷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大家伙。 还可以再挖些陷阱，除了能捕猎物外，还能加强营地的安全。” 对于这个提议所有人都赞同。在房子没有建成之前，营地周边是需要做好防护的。 几人一边往回走一边商量明天的事情。秦小幺推着便宜师父的轮椅跟在后面，还有牵着马的秦二郎。 前后三匹马，每匹马身上都挂着两个大箩筐，箩筐里装的都是玉米。 马是秦小幺嘱咐秦二郎牵过来的，筐也是一起背过来的，好把秦小幺事前扔在地边上的玉米都拉回家。 “小幺，你说这叫什么米？”秦二郎指着马背上的玉米问。 “玉米。你看它的果实一粒一粒晶莹剔透的，像不像稻米。” 秦二郎回想了一下刚刚看见的。把那一层一层的皮扒开，就能看见一个短粗棒子，上面一粒一粒的，确实有点像稻米，就是个头有点大。 “那为什么叫玉米不叫白米？我看它挺白净的。” 还没等秦小幺回答，叶流云接过了话头。 “玉，稀也，取珍贵之意。大盛国的独一份，名字倒也贴切。是不是丫头？” 秦小幺：我怎么知道？算了，你学问最高，你说是就是吧。 叶流云那“之”啊“也”的，立马让秦二郎放弃了对名字的纠结，转而问起他最好奇的问题。 “小幺，你怎么知道这玉米能吃？别告诉我还是熊三发现的。” “对啊，就是熊三先发现的。” 那必须是。秦小幺都打算好了，不光是这玉米，以后所有新品种的农作物，熊三都得是发现者。 熊三：我谢谢你啊！ 秦二郎看向正走在秦小幺身边的两只，眼神火热得连皮厚的熊三都承受不住，果断跑到了几人身后。 再次被拒绝的秦老二，肩膀都耷拉下来了。 秦小幺看着他那惨兮兮的样子，毫无同情心的哈哈大笑。 玉米得到了全体人的关注。受当初地瓜的启发，王桂花几位主厨晚饭的时候把玉米的烤、蒸、煮三种做法都试了一遍。 这个时候可没有烧烤炉子，她们像烤地瓜一样把玉米直接埋进了快熄灭的火堆里。结果，黑得没法下嘴的烤玉米，得到了一致差评。 其余两种做法区别不大，都很受欢迎。 秦小幺见时机差不多了，凑到秦老爷子身边，“阿爷，玉米好吃不？” 先是找到了安家的地方，后又发现了新的食物，秦老爷子心情属实不错，一直乐呵呵的。 “不错，就是没有那个地瓜绵软。” 老爷子岁数大了，牙口不好，还是更喜欢吃软的东西，咬起来不费力。 “阿爷，这两样都这么好吃，咱明年种点成不？” 在吃过地瓜之后，秦老爷子就想过这事，连种都留好了。可惜之前他们被抓进矿山，他留着做种的那几个地瓜全都丢了。 “唉，种不了地瓜了，种子没留住。” 对于再吃不到那么软糯的地瓜这件事，秦老爷子还是挺遗憾的。 秦小幺一听这话，就知道老爷子是赞同的，赶紧顺杆爬。 “我有我有，阿爷，我留了。您等着啊，我去拿。” 秦小幺跑回自己的位置，借着身体遮挡从空间里顺出七八个地瓜，用块布包起来。 众人就看见秦小幺蹬蹬蹬地跑过来，又蹬蹬蹬地跑回去。 这是在干啥？ 第99章 进县城 秦老爷子接过秦小幺怀里的包裹，小心地放在地上，一打开就看见里面保存完整的地瓜，脸上的褶子都乐得皱成了花。 一直坐在旁边的秦老太太绝不放弃任何夸自家宝贝孙女的机会。 “看看，还是我家小幺有本事。这回地瓜有了，再不用听你这个老头子念叨个没完。” 秦小幺抱着秦老太太的胳膊，装出一个傲娇的小表情，下巴一抬脸一扭，“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孙女。” 这故意耍宝，把围坐着吃饭的所有人都笑喷了。众人对未来的忐忑都在这一笑间烟消云散。 解决了未来的口粮问题，秦小幺安稳地睡了一个好觉。至于怎么种，那就是秦老爷子的事了。作为一个种了几十年地的老庄稼把式，这都是看家本事。就算不行，不是还有她空间黑土地这个超级外挂么。 第二天一早，全体人都开始忙碌了。 徐大山、秦老二他们带走了一半的男丁，背着连手弩和弓箭，搜野猪去了。 剩下的一半男丁都跟着秦老大进了林子。他们负责砍树、砸石头，为盖房子做准备。 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们也不闲着，她们要制作土坯用来盖房子。 土坯，其实就是把粘性比较高的黄土和稻草搅拌均匀，倒进木质模具中，压实、晒干后形成的土砖。可以用来盖房子，也可以垒灶、砌火炕。 他们家在北山村的房子就是土坯房，整个村子都是。只有县城里才能看见青砖瓦房。 秦小幺倒是想盖成青砖大瓦房，结实好看不说，还能省下做土坯的麻烦。 可惜，如今是有钱都没地方买去。就算是去外面买到了，也运不进来。马车走不了山路，就凭那十几匹马，累死都背不完。他们这么多人，需要的砖可不老少。 除非用她的空间。 想起美男爹和便宜师父的警告，秦小幺还是放弃了。 命比房子重要！青砖瓦房可以以后再住，日子还长着呢。 大家都在忙。秦小幺在营地里转悠了一圈，遭到了各种嫌弃，索性带着大黑和熊三出来了，这次还多了个安宁。 两人两只先是找了个地方开了个小灶，美美地吃了顿加餐，然后顺着河流方向继续往里走。时不时的进林子里转一圈，找找野菜、野果、草药什么的。 就这样忙了半个月。 在打猎组摸排了大半个林子后，终于把那窝野猪一网打尽。期间还收获了野鸡、野兔无数只。最后干脆只抓不杀，圈起来养。 他们搜寻的面积不小了，却没发现任何猛兽的踪迹，可以确认山谷内是安全的。 砍伐组和土坯组的成绩也不小。就现有的材料来看，已经可以着手盖了，可以边盖边准备。 天气凉了，很快就要入冬，得赶紧把房子盖好。 叶流云在进进出出无数遍后，终于研究明白了山谷入口的玄机。只要按照他指定的方位和步数走，就可以进谷。 秦小幺、大黑和熊三终于在崩溃前，刑满释放了。 那两只直接跑进林子里撒欢，速度是前所未有的。秦小幺则带着安宁，跟美男爹一起出谷了。 从矿洞里带出来的粮食见了底，她得找个由头从空间里多倒腾出来一些。眼看着就要进入冬天，野菜野果没有了，如果下大雪，恐怕连猎都打不成了。 还不知道这里的冬天有多长，总不能让所有人饿着肚子过冬。 “爹，咱们去哪？” “先去渭县看看。叶先生说，渭县是广平府辖下最东面的一个县，紧邻着建宁府。县城离咱们不远，骑马大概半天的脚程。” 三人是骑马出来的。经过了矿山逃难时大黑马那一劫，秦小幺下了狠心学骑马，还拉着安宁一起学。两人现在已经骑得有模有样了。 秦老三是以前就会，他们三兄弟都是秦老爷子亲自教的。只是后来家里的老马死了，就没什么机会骑了。 三人正午出发，一路策马狂奔，终于太阳落山前抵达了渭县的县城。 不知道西宁省别的城镇是什么样子，这渭县县城果然如传闻一般，又破又旧。 城墙本就不高，上面还满是斑驳的痕迹，给人一种随时都能坍塌的感觉。 整个县城的面积倒是很大，看起来十分的开阔。进城的主路宽得能并排跑下五六辆马车，就是路况不太好，不仅是纯土路，还坑坑洼洼的。 路边的房子大多是单层的，建的倒是都挺高，只是基本都是土坯房，跟他们正在山谷里建的是一个材质。 秦小幺一路走过来，不管是县城还是府城，城里的房子基本都是砖瓦房，很少能看见土坯房。这里正相反，一眼望过去青砖房一个也没有。 最有意思的是，这些房子基本都是民宅，看不见什么店铺。 抛开繁华的府城不说，就连他们原来的竹县县城，主路两边也是开满了店铺的。这里倒好，店铺只有零星几家，倒是路两边摆了不少摊位，此时大部分都在收摊。 看来，广平府果然如便宜师父说的那样，限制了贸易发展。 “这里一点都不热闹。”安宁在小声嘀咕。 可不是，虽然不至于像之前逃难时遇见的文城那样萧条，可也算不上热闹，连竹县都比不上。竹县县城一共才有三条街，看起来都没有这里的一半大。 可是，这里虽然又旧又破，百姓看起来倒是十分的悠闲。 摊主在慢悠悠地收拾东西，然后再挑着担子慢悠悠地走向城门。街上的行人也是走得四平八稳，时不时地停下脚步与相遇的人聊上几句。 最闹腾的还是孩子们，三五成群的玩闹着，虽然身上的衣服破旧，但小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此情此景让秦小幺想起了上辈子长大的那个小城。虽然没有大都市的繁华热闹、刺激精彩，但缓慢而宁静的生活更能让人心态平和，更容易满足。 他们驻足了太久，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秦老三招呼两人：“走吧，咱们先找地方投宿。” 第100章 限购令 一路打听，三人终于找到了整个县城里唯一的一家客栈。 客栈完全秉持着这里的建筑风格——大。进了门首先是一个大院子，感觉最少能停下十辆马车。 拴好马，三人进了屋。大堂同样不小，松松散散地摆了五六张桌子，有两桌人正在吃饭。 一个跑堂模样的伙计迎了过来，“三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开两间上房。” “好嘞，客官里面请。” “对了，外面有三匹马，帮忙给喂一下。” 伙计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又飞快的打量了三人一遍。穿着粗布补丁衣服，没想到还有马。 他已经在这里干了五六年，眼力早就练出来了，没想到今天竟然看走眼了。 “客官，咱们这里还有一等上房，是独立的小院子。一个院子里有三间上房，刚好够住。您看……” 秦小幺只觉得这伙计打量了他们一遍后，立马改变推销策略，态度也越发的恭敬了。略一琢磨她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果然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看来下次出来得换身行头了。 走在前头的秦老三点了头，“带路吧。” 客房都在后面，伙计把他们带到了一个稍偏一点的院子。 “客官，这里离前面稍远，能安静些，也省得有那不长眼的冲撞了两位姑娘。” 伙计很长眼色，也会说话，秦老三很爽快的打赏了他一小块碎银子。 伙计谢了赏退出去，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没有一两也有八钱，足够他喝顿小酒了。 有赏钱打底，伙计跑得更勤快了。先是给几人送了热水洗漱，然后把饭菜端到了他们院子里。 “这些都是店里的招牌菜，客官慢用，一会儿我来收拾。” “稍等，”秦老三叫住了伙计，“我们想跟你打听点事。” “您说。” “我们想买点粮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粮铺。” “有的有的，出门往左转，一直走到头就是。” “不知道粮食的价格如何？” “糙米六文钱一斤，麦子十文，粟米十二文。” “这么便宜？”秦小幺惊叹，这价格比北山村丰年时的价格还低。 “这是限购量之内的价格。客官有所不知，咱们西宁省的粮食限购，每人每月限购十斤，种类不限。” 秦小幺迅速算了一下，每人每月十斤，就等于每天不到四两。这数量女人孩子还能勉强吃饱，男人连半饱都混不上。 “超出限购数量，价格就要贵了不少。粟米二十文一斤，麦子三十文，粟米四十文。” 好家伙，这哪里是贵了不少，是直接翻了三倍不止。看来这里的百姓应该都是以这种限购粮为生，吃不饱饿不死，怪不得普遍都是瘦弱的。 见几人一直在粮食上面打转，伙计试探地问：“客官，您是要买粮？” 秦老三点头。 伙计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听客官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想来不知道。咱们西宁省的所有粮油铺子都是官办的，需要凭着户籍文书才能买粮油，只要是西宁省的户籍都行。” 伙计一句话把几人都听懵了。 凭户籍购粮，这事着实是出乎了秦老三的意料。他料到了粮价不低，这个不要紧，反正他们不差钱，也只打算买点麦子和粟米。 小幺那里还有不少糙米，足够他们吃上几年的。买些麦子磨成面粉，偶尔改善下伙食，能挺到明年自家的麦子熟了就行。 粟米是给老人和孩子预备的。大郎媳妇快要生了，坐月子需要。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如今竟然花钱都买不到。 秦小幺也在发愣，因为这西宁省的粮食限购方法莫名的让她有些熟悉。她记得奶奶说过，在经济尚未发展的那些年，买粮买油都要去粮站，好像也是需要凭着粮本购买的。 至于安宁，那纯粹是在无聊的发呆。 “小哥，你们客栈总不会也靠着那点限购粮做生意吧。” 就限购的那点量，连普通百姓家的日常生活都不够，更不用说做生意了。但是如果靠那些高价粮，客栈可就没什么挣头了。整个渭县的大环境摆在那呢，客栈的房价和饭钱都高不了。 “官府给我们客栈的限购数量放宽了不少……”伙计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见桌子，一只白净的小手正把一小堆碎银子推向了自己。伙计粗略估计了一下，那些足足能有十两。他辛辛苦苦干一个月的月钱不过才二两，这些能抵得上他五个月的工钱。 伙计动摇了，咽了口口水，咬牙做了决定。 伙计没动桌子上的银子，转身走向门口。秦小幺正打算感叹一句“富贵不能淫”的时候，就看见他向外张望了两下，然后迅速关上房门，又转身走了回来。 “……”，话到嘴边却不能吐出来，秦小幺差点被自己噎死。 伙计走回到桌子边，压低了声音说：“不瞒客官，咱们确实能买到不限购的粮食，价格比市面上还能低上一些。” 果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客官出手大方，我也愿意给您牵个线。 后面的那条街上有个杂货铺子，掌柜的姓王，是我的本家。您跟他说是我介绍的，然后再加一句‘老家来人了，要找白爷’，他自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整得挺神秘的，还得对暗号。 不过这伙计倒是懂事，说得很是清楚明白。秦小幺一高兴又给加了五两，算是交个朋友。 伙计千恩万谢的收下了银子，末了还非常上道的加了一句：“跟粮食一样，西宁省的布料、棉花也限购。白爷那里什么都有，就算是没有的，只要出得起价钱，也能给您找来。” 看看，这五两银子加得多值，另外又买了两条重要信息。 第一条，这里的布匹棉花同样限购。 秦小幺这次来，买粮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买布料，尤其是细棉布。 他们这一路上，钻山林、遇地震、打架、杀人、逃难……过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精彩纷呈。如今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套补丁，一身完好的都找不到。 秦小幺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撇撇嘴。 嫌弃！ 第101章 有故事的男人 lwxiaoshuo.org 秦小幺空间超市里，除了几件海边度假风的短衣短裤，就是成套的秋衣秋裤，全都不能拿出来二次利用。要想做衣服，就只能出来买布。 最最重要的是，大嫂就要生了，需要买些细棉布给新出生的小宝宝做衣服和包被。这事，临出发前，秦老太太嘱咐了他爹好几遍。 伙计透露的第二条信息，是在告诉他们，那个“白爷”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只有你买不起的，没有他找不到的。 神秘又强大，秦小幺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认识一下这位“白爷”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三人退了房，直奔伙计说的杂货铺。铺面不大，倒是零零碎碎的什么都有。秦小幺眼尖的发现了铲子、锄头之类的农具，打算一会儿买一些带回去。 秦老爷子正着急收拾荒地呢。可惜没有家伙事，他就天天蹲在地上用手拔，怎么劝都不听。等看见这些，老爷子能乐开花。 在秦小幺打量那些农具的时候，秦老三已经跟店里那个掌柜模样的人搭上了话。 “请问您可是王掌柜？” 王掌柜放下手里的账本，打量来人。一个中年后生，穿着粗布旧衣，看起来风尘仆仆。这后生穿得破烂长得却挺好看，细皮嫩肉、文质彬彬的，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 “鄙人姓王。”王掌柜与秦老三相互作揖见礼，“客官想要买点什么？” “王掌柜安。是客栈的王小哥推荐我们来的，他让我给您带句话，老家来人了，要找白爷。” 听到这话，王掌柜又把秦小幺三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才侧身示意：“客官里面请。” 秦小幺三人跟着王掌柜，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走进一个院子。这院子能有之前客栈院子的两倍大，里面杂乱的堆放着大大小小的麻袋。三五个人在麻袋间进进出出忙碌着，连秦小幺他们从身边走过都未曾抬眼看一下。 看来，经常有人被带进这里，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王掌柜径直把他们带进了一间屋子。这是间外屋，四面墙前都是大书架，上面摆得满满的，看起来像是账册。 两张桌子摆在靠窗的位置，有两个人正埋头在那摞得比人还高的账册中，手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 里面有一道门，挂着厚厚的门帘。 王掌柜停在了门帘外，微微躬身，“爷，有客到。” 隔了几秒，里面传出个声音，“进来吧。”声音有些沙哑。 王掌柜打起门帘，示意小幺几人进去。 秦老三跟秦小幺对视了一眼，当心，率先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的第一反应，热，一股热浪直冲面门。还未入冬，屋子里竟然燃着两个大火盆，窗户也不开，闷得让人喘不上气。 房间里的摆设还算精致，全套的黄花梨家具，看起来不比秦小幺当初从县令书房里薅的那套差。 大大的书案后面正坐着一个人，此时刚刚放下茶碗。那茶碗白底蓝纹，釉色淡雅，色泽分明，这是……青花瓷？ 自打穿过来后，秦小幺一直生活在小山村里，吃饭喝水用的都是粗陶碗，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精致的瓷器。 没想到这个乱入的朝代，竟然也有青花瓷。 秦小幺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茶碗上移走，看向正对着的男人。 这位“白爷”，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着月白色长衫，头戴白玉镂空发冠，面白无须，唇色浅淡。仅以秦小幺浅薄的医术都能看出，这是个久病之人。 估计是怕风怕寒，才把屋子捂得这么严实。 苍白的皮肤、素色的衣衫，男人整个看起来都是淡淡的，唯独那双眼睛，浓黑得像两颗黑曜石。虽带着笑意，可笑意并不达眼底，再想深究就会有种被吸入黑洞的感觉。 直觉告诉秦小幺，这是个有品位的男人，是个病弱的男人，更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男人起身，示意秦小幺他们入座。 秦老三选了上首，秦小幺其次。安宁无视了小幺的眼神，径直站在了她身后。 男人也在观察着三人。身姿挺拔、进退有度，虽衣衫破旧却全不自卑之感，看起来可不像是普通的百姓。 再一看座次，男人就把这三人的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父亲、女儿以及女儿的侍女。 百姓之家竟然还有侍女，有意思。 不过一个照面，一句话都未说，双方就打了一个来回，试探对方的底细。 这是沉默的较量。 门帘被掀开，一个小厮进来奉茶，打破了沉默。 男人率先开口，“请喝茶。” 声音依旧是沙哑的，与他的气质完全不相符。 “不知几位来找白某，所为何事？” 秦老三向白爷拱手见礼，“鄙姓秦，欲借白爷之便购买些精米布匹。” 男人挑眉。精米和布匹，这些可都不是便宜货，看来还是个有钱的主。 “要多少？” 秦老三还在盘算，秦小幺率先接话：“有多少要多少。” 眼看着要入冬了，她可不想顶着寒风往外跑。如果可以，她想把所有的东西一站式购齐，然后在热炕头上猫过整个冬天。 白爷看向秦小幺。不过一个又瘦又小的丫头，长得倒是挺好看，就是说话的口气太大了点。 “精米和布匹的价格可都不便宜，确定？”白爷这话是问向秦老三的。 秦老三怎么可能打宝贝闺女的脸，自然点头应是，还补充了一句：“都听我闺女的。” 白爷：“……”。 有点无语是怎么回事？ “数量不少，仅凭你们三人可运不走。什么时候带人来搬？” 这次白爷学聪明了，直接问的秦小幺。 “麻烦白爷帮忙把东西运到城外五里亭，我们在那里等。搬运费我们会另付。” 这是秦小幺跟美男爹来之前就商量好的。 他们拖着东西出城一定会受到盘查。这里不允许与西宁省外通商，也就是说，没有西宁省户籍的他们根本没办法把东西带出城。 用秦小幺的空间？那更不行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卖家坠了尾巴，他们恐怕连城都出不去了。 最稳妥的方式，就是让卖家把东西运出城，这样就避开了城门口的排查。 城外五里有个五里亭，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开阔地上，周围连个遮挡都没有，有没有人一目了然。他们可以趁着夜色把东西收进空间，没人能够发现。 白爷想了想，答应了。 又不费什么事，还能赚上一笔搬运费钱，这买卖划算。 第102章 组织太难找 白瞎了小厮端上来的那杯茶，秦小幺一口都没喝上就被人带出了院子。 不是人家不懂待客之道撵人，是他们三个主动逃出来的。那个屋子里实在是太热，待了那么一小会儿，秦小幺出了一身的汗，跟蒸了回桑拿似的。 弯弯绕绕，他们被带到一个类似于库房的地方。库房里摆了成排的木头架子，上面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这是……仓储超市？ 不会吧，不会吧，那个白爷不会也是穿来的吧，她找到组织了？ 秦小幺用了好大的毅力才按下想要马上飞奔回去的腿。深吸了几口气，缓解频率过高的心跳，凑到美男爹身边。 “爹，咱们还得买一套锻造的家伙事给许伯，这样咱们就可以做连手弩和陌刀了。” 秦老三是知道秦小幺在矿山里收了不少铁矿石的。桂花姐夫的手艺不错，当初的那批连手弩箭头就是他做的。现在铁矿石有了，再给他配套好工具，二哥心心念念的陌刀就能打出来了。 “你说的对。咱们一会儿就回去找白爷。” 锻造用的工具这里可没有，估计得订购了。 “不用，你和安宁在这选东西，我回去跟白爷说，这样能节省时间，咱们一会儿还得买别的呢。” 秦老三略犹豫了下，点头答应了。 闺女最近身手见长，还有个“福地洞天”傍身，自保完全没问题。 秦小幺跟着刚刚的人又绕了回来，跟白爷说了需求，对方答应三天后送货到城外五里亭。 趁着对方写契约的时候，秦小幺飞快的说了一句：“天王盖地虎。” 白爷抬头，直直地看着她。 正当她满心欢喜想要给同志一个爱心抱抱的时候，白爷问了一句：“你说什么虎？” “哗啦”，秦小幺听见了一盆水泼下来的声音。 难道没听过这句？ 秦小幺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白爷知道宫廷御宴酒吗？据说一百八一杯。” 白爷摇头，“不知。一百八十两一杯酒，比贡酒还贵，此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品尝到。” “那您吃过群英荟萃吗？” 白爷仍是摇头，“不曾。不知是哪个地方的名菜？” 秦小幺敷衍道：“呵呵，北方的，是道素菜。” 契约写好，双方签字。 “秦姑娘，需要先付三成的定金，十五两。” 秦小幺不在乎他要多少钱，但是非常在乎他听不懂自己的暗示。 于是，决定最后试一次，这次改明示。 “天上飘来五个字，”秦小幺说完就一直盯着白爷看。 白爷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真的抬头看了看，入眼的只有房梁，哪有什么字？ 反应自己被耍了，刚想开口训斥，就听见小丫头又说了一句：“那都不是事。”然后放下银子，抽出一份契纸，飞快的跑出了房门。 白爷把刚才的两句话连起来品了品，才体会出其中的意思。 真是个有趣的丫头。 秦小幺可一点都不觉得有趣，落寞地跟着人往之前去过的库房走。 唉，组织太难找了，她依旧是这个世界的孤家寡人。 白爷的人手脚很麻利，太阳落山前就把东西都运到了五里亭。天黑后秦小幺收好东西，三人三骑往回赶。途中在一个小村子借宿了一晚，第二天巳时初就到了山脚下。 秦小幺一挥手，放出三辆马车，每辆车都装得满满的。 秦老三回山谷报信，秦小幺和安宁留下看东西。两人饱餐一顿，又轮流睡了一觉，秦老三才带人回来。 好家伙，山谷里的男丁全体出动，连五郎他们都来了。 一群人背着、抱着、抬着、扛着，热热闹闹的往回走。 马车上不去山，秦老大做了了简易棚子，把车都推了进去。下次还能用，省得再买了。 回到山谷，一时热闹得跟过年似的。除了粮食和布匹，秦小幺他们还买了不少东西。 种地用的农具、种子，做饭用的油盐酱醋、蔬菜，女人们喜欢的针头线脑，孩子们爱吃的点心糖果……零零总总的，都是过日子要用的。 秦老爷子果然极喜欢那些农具，带着秦老大直奔地里，急着试试工具顺不顺手。 秦老太太最爱那些蔬菜种子，跟大伯娘、王桂花她们嘱咐。 “趁着天还没冷，咱们赶紧种上几块菜地。多种点白菜萝卜，留着冬天吃。” 王桂花大概没听见秦老太太的话，因为她正抱着新买的几口锅不撒手。 “可算是有大锅了，这下子做饭速度能快上不少。李大叔，您可得赶紧给我垒几个灶。” 李老爷子可没时间理她，正举着新得的泥抹子看呢。他的那些家伙事，地龙翻身的时候都跑丢了。原本还想着自己做一套，没想到秦家老三今天就给买回来了。 李老爷子的两个儿子也在拿着工具看。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就可以盖房子了。 英子娘和英子正陌刀拿着细棉布比量，计划着给即将出生的宝宝做些什么。 秦老三扛着一袋子铁矿石走到一群老爷们身边。他们可没收到礼物，只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热闹。 “桂花姐夫，给你订了一套锻造的家伙事，三天后就能拿回来。” 秦老三踢了一下放在脚边的麻袋，“这里面是铁矿石。有了这些咱们就可以做连手弩了。二哥，陌刀也能做了。” 一句话，点燃了所有老爷们的热情。他们眼馋连手弩太久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如愿。 叶流云并没有参与进去，就这么看着他们热闹。秦小幺抱着一个小包裹走了过去。 “师父，打开看看，这是给你的礼物。” 叶流云接过包裹放在腿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文房四宝。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不是凡品，不可能是渭县这样的小县城能买到的东西。 叶流云举着砚台对小幺晃了晃，“这可是好东西，哪得的？” 秦小幺傻笑，冲着便宜师傅吹彩虹屁。 “师父，你可太厉害了，只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不是凡品。怎么个不凡法，能值多少钱？” 叶流云虚点她，“少忽悠我。虽然都是好东西，但也称不上极品，也就这块砚台还算过得去。哪顺来的？” 第103章 岁月静好 “嘿嘿，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师父您。这套东西是当初从那个县令的书房里拿的。还有一套黄花梨的桌椅，等房子盖好给您放书房里。” 秦小幺有点不好意思。 不问自取视为偷，虽然她当初拿得理直气壮，现在却担心师父批评她。 她的担心实属多余，叶流云如果是那么死板的人，就不会三次抗旨了。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舍不得。” “那不能够。徒弟孝敬师父天经地义。” “说得挺好听。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要逃避功课，不打算设书房了?” 秦小幺：“……”。 被看穿了。 “放心，咱们节约用地，你我共用一个书房。” “师父！” 小幺生气了，小脸都气得鼓鼓的。 叶流云见小徒弟生气，反倒乐得哈哈大笑。自打收了这个关门弟子，他脸上都快笑出褶子了。 秦小幺：你可真是我亲师父。 三天后，秦小幺又跑了一趟，把那套锻造工具搬了回来。白爷还算给力，连炉子都准备了。 正式开始盖房子了。大家准备合力，一家一家地盖，第一个就是老秦家。无他，英子要生了，总不能在外面坐月子。 房子是大家商量着规划的。 老秦家的房子是个四合院，正房两间，东西偏房各一间。一共四间房，老两口一间，三兄弟每家一间。 时间有限，每家都得先挤一挤。他们计划先让所有人都有房子住，然后再加盖。所以，所有家都留了个大院子。 房子没有床，都砌了土炕。这样不仅省下了打床的麻烦，人多也能睡得下。冬天时，屋子里也能更暖和。 秦老太太原本还想单独给秦小幺和安宁盖间房的，结果被小幺拒绝了。她要跟师父住一个院子。 叶流云的院子是最大的，原本只打算盖个二进的。前院大做学堂，是他给五郎他们几个孩子授课的地方。后面是他的起居室。 因为秦小幺坚决要跟师父住一起，所以这院子又加盖了一进，变成了三进，秦小幺和安宁住在最后面。 叶流云的院子就在秦家的隔壁。秦小幺干脆在院墙上开了一道门，方便她和安宁进出。 秦家的另一面是徐家，然后是李家、许家。叶流云院子的另一面，住的是猴子、书生和石勇。他们决定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再往外的院子，是王家的那十个人的。都是光棍，一个大通铺就解决了。 除了住房，他们还计划建一个食堂。这是秦小幺建议的。如今他们地一起种，猎一起打，东西一起用，饭就没必要再分开做分开吃了。浪费柴火不说，还浪费劳力。 这集体大食堂的想法得到了一致认可。秦小幺觉得，王桂花的厨艺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在老秦家搬进新房的第二天，秦家第四代长孙出生了。秦老爷子拜托叶流云起名，叶流云选了一个“启”字。 启，开启新生活，预示着未来和希望。 秦小幺觉得便宜师父这个“启”字选得绝了。等下一个侄子出生，就可以叫“秦承”，然后是“秦转”、“秦合”。起承转合，好听还好记。 于是，老秦家第四代在还未投胎的时候，名字就已经定下来了。 ……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转眼间，小秦启已经快过两岁生辰了。 两年间，山谷里已经大变样。 山林前盖了一大片房子，郎朗的读书声正从最大的院子里传出。 房前是连成了片的耕地，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晾晒完毕，装进了粮仓。玉米、麦子、地瓜把十个粮仓填得满满的，三年都吃不完。 河滩上多了一个大鱼塘，男人们正在起网。三四斤的大鱼在网子里使劲蹦跶，太阳底下闪着银光。他们要趁着太阳好的这段时间，把这些鱼都晾晒好。这样，冬天的饭桌上就能多一道菜。 女人们正在菜地里忙活。她们要赶在天气变冷前再种一茬青菜，晾成菜干或者腌成咸菜足够一个冬天的用量。 “放学啦，放学啦……” 孩子们冲出学堂，把书包扔回家，直奔养殖区。喂养养殖区里的小兔子、小鸡和小鸭是这些孩子们的工作。要是贪玩没干完，别想进食堂的大门。 秦小幺带着大黑和熊三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平静、祥和，充满了幸福的烟火气。 鱼满堂、粮满仓、银满箱，有良师益友，有至亲家人，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 秦小幺拍了拍身下熊三的大头，“三，回家吃饭去了。” 没错，秦小幺骑的正是熊三。 不知道是因为吃的好，还是因为秦小幺的异能，熊三的体型长得格外的大。如今站立起来接近三米高，体重也有二百斤。别看它又高又大，行动起来可是一点都不笨，尤其是在山林中，跑得比花妞还快。 现在秦小幺只要不出山谷，到哪都是骑着熊三，一步路都懒得走。 她娘为此抗议了无数回，结果家里人惯着、熊三乐意，秦小幺依旧我行我素。后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不管了。 秦小幺是从山谷的另一面回来的。她花了一年的时间，终于把整个山谷走了个遍。山谷的另一头有一个瀑布，瀑布下面是个水潭。水潭里的水溢出，就形成了山谷里的那条河。 发现瀑布后，秦小幺经常过来玩，尤其是夏天。后来她干脆在瀑布的旁边做了一个简易的淋浴间。 把超大号的塑料桶涂成黑色，安置在淋浴间的顶上。塑料桶连接一根水管，水管上有一个开关阀，下面连着一个淋浴头。 夏天的时候，塑料桶里的水经过一天的暴晒会变得温热，正好可以冲个凉。比起这个时代使用的木桶，秦小幺更喜欢淋浴，最起码洗头要方便很多。 大黑和熊三超级喜欢在这里洗澡。为了不污染下游的水源，秦小幺在水潭旁边专门给它们挖了一个小水潭。工程量可是不小，她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月。 瀑布离房子太远，平时除了秦小幺没人过来。于是，这里就成了他们三个的专属浴室，偶尔也带安宁和花妞过来。 忙活了一天后能舒服的冲个凉，美的很！ 第104章 了不起的发现 去年夏天，一天傍晚她们过来洗澡，远远的就看见水潭边有只鹿在喝水。这山谷里可没有鹿，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熊三那个兴奋啊，“吼”的一声冲了过去，吓得那鹿转身就跑。 秦小幺生怕它一掌把鹿拍死，赶紧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喊：“三，抓活的，活的。” 她的鹿角，她的鹿茸，可千万别被这个憨货给霍霍没喽。 等秦小幺气喘吁吁地追上时，那鹿已经没了踪影，熊三正在使劲扒拉山上的蔓藤。 秦小幺爬上蔓藤，透过间隙往里看，里面竟然有一个山洞，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却有风从洞里吹出来，想来应该不是个密闭空间。 看来这山洞通向外面，那只鹿就是从这里进来的。 秦小幺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个背阴处，裸露的树根和粗壮的蔓藤交错生长，把洞口遮了个严严实实。要不是因为那只鹿，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现这里的。 拿出匕首，秦小幺帮着熊三一起清理，折腾了半个时辰才露出整个洞口。 秦小幺在自己和大黑、熊三的头上都绑上手电，拍着熊三的大脑袋叮嘱：“进洞不许乱跑，跟在我后面，听到没有？” 熊三明显不愿意，它还急着去找小鹿呢。不过在听到大黑的警告后，熊孩子消停了，老实的点了点它的大脑袋。 洞口有点窄，熊三勉勉强强才挤进去。 “三啊，你得减肥了，以后少吃点。” 让熊三留在外面它非不干，使劲用爪子扒山壁。秦小幺怕它把爪子弄伤了，只得答应。 为了把它推进去，秦小幺累了一身的汗，下定决心要断了熊孩子的宵夜。 一人两只进了洞，一股子潮气扑面而来。里面很安静，“滴答……滴答”的水声若隐若现，感觉距离有点远。 秦小幺停在原地，让眼睛适应这里的黑暗，也给大黑和熊三检测这里的时间。 大黑的视力、听力和嗅觉都很厉害，熊三的嗅觉比大黑还厉害，堪称两个探测雷达。 等了半分钟，见大黑和熊三都没有示警，秦小幺攥着雪柳当先朝里走去。 路是向上倾斜的，有点窄。好在比洞口要宽上一些，不至于让熊三的皮毛在墙面上摩擦。 大概走了三十来步，窄路消失了，她们进入了一个开阔的大山洞。 秦小幺举着手电打量，估摸着这山洞的高度绝不低于十米。 她空间超市里没有战术手电。这手电就是最老旧款式，装两节一号电池的那种。亮度还行，就是照得不够远，最多不超过十米。 她已经把手电举到最高，都没看见洞顶。 用同样的办法，秦小幺也测量了一下洞宽，少说也得有三十米。 十米高，三十米宽，这山洞不小啊。 继续往里走秦小幺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是个溶洞。除了大大小小的水潭，还有无数个长长短短、粗细不一的钟乳石，在手电筒的黄光下影影绰绰。秦小雨是一丝美感都没看出来，反倒觉得毛骨悚然，汗毛全体起立。 秦小幺吓得往大黑身边靠了靠。 要不……先回去？ 想到山谷里的家人，想到小秦启的笑脸，秦小幺缩回了朝后迈出的那一步，转身继续向前进。她得弄明白山洞对面是什么地方，必须排查安全隐患。 “咔嚓”，秦小幺觉得自己把什么东西踩碎了。 顺着手电亮光看过去，脚下都是碎石头。完了，她把大自然的馈赠给踩碎了。她这一脚可太狠了，直接碎了上万年的时光。 秦小幺捧着碎石感慨自己的暴殄天物，却突然发现不对，手里的碎石在灯光下竟然有反光。 钟乳石不是由碳酸钙和其他矿物质沉积而成的吗，还能反光？ 秦小幺把手里的碎石举到一根钟乳石旁边，仔细观察。发现两者的颜色还是有差别的，手里的碎石更白一些，也更剔透些。 把手电贴近，秦小幺又细看了看手里的碎石，甚至伸舌头舔了一下。 呸，又苦又咸。 大黑也学着她的样子舔了一口，紧接着就是一个喷嚏，喷了秦小幺一脸的口水。 秦小幺一边擦脸一边扒拉开熊三伸过来的大脑袋，“不能吃，有毒。” 她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溶洞、易碎、有玻璃光泽、味道苦咸，这是硝石。 上辈子她好奇跟着网上视频学古法制冰，用的就是这个，多少还是有了解的。 许多人虽然没接触过硝石，但一定熟知这个名字，因为它除了制冰外还有个更重要的作用，制作火药。 一硫二硝三木炭，学过化学的应该都知道这个火药燃烧的化学方程式，其中的“硝”指的就是硝石。 硝石可是火药的“灵魂”。因为它有较高的氧化能力，能够与可燃物发生剧烈反应,产生大量的气体、光和热，从而引起爆炸。 秦小幺捧着“灵魂”的手，有点抖。 冷静下来想了一下，秦小幺还是把硝石放回了原处。确实是好东西，可惜她用不上。 山谷里冬暖夏凉，根本用不上冰。吃？还是算了吧。硝石本身又苦又涩，还带了点微毒，她还是吃空间超市里的雪糕冰淇淋吧。 至于火药，她就算是想弄出个热武器，也没有那个本事。虽然化学方程式背得熟，不过是空有理论知识，完全没有实操经验，这要是一不小心炸了，她的小命就玩没了。 她可是励志要活到百岁、寿终正寝的人，玩命的事是万万不会干的。 一人两只继续往前探。 山洞并不是笔直的，走了大约四五十米后，向右转了方向。转弯后的山洞比之前小了不少，而且是越来越窄，最后变成了和刚进来时一样的窄路。 秦小幺爬出山洞，发现竟然已经在半山腰的位置。她站在山崖上远眺，一片金黄，那是……沙漠？所以，她现在竟然是在镇安府境内。 山谷竟然直接连通了广平府和镇安府。 秦小幺觉得，她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第105章 该落户了 秦小幺记得，当初在介绍西宁省的时候，师父就说过，镇安府实际上已经算是被朝廷弃管之地。之所以弃管， 除了因为镇安府已没有百姓居住外，还因为那里特殊的地理位置。 整个镇安府被七连山半包围着，被割据成了孤地，只有一小块地界与隔壁的海宁府接壤。 也就是说，那些流放犯如果想离开镇安府，只有两条路。要么翻越七连山进入广平府，要么跨越大半个沙漠进入海宁府，哪条路都不容易。 所以，镇安府才连镇守的官兵都没有，官府仅派了一小队人卡住了与海宁府接壤的唯一通道。 现在看来还有第三条路，就是这山谷。不仅安全路程还短，横跨两个府连一天都用不上。 想到这里，秦小幺冷汗都下来了。 这事可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不仅是那些流放犯，连官府也不行。 对于流放犯来说，这完全就是条越狱通道，到时候他们家老老小小的就全都没活路了。 告知官府看守？拉倒吧。官兵一进驻他们就得都从山谷里滚蛋，弄不好还得被抓进大牢待几天。别忘了，他们还都是没有户籍的流民。 山谷可是所有人花了两年时间才建好的理想家园，让她拱手相让，那是做梦。谁敢伸手，剁掉他爪子！ 秦小幺从附近又拽过来不少蔓藤，把洞口伪装好。仍旧不放心，从空间里扔出成堆的砂石，直接把洞口堵死了。 这些砂石还是她给大黑和熊三挖浴池时收进空间的，一直忘了扔，现在倒是发挥作用了。 确定洞口被彻底堵死，秦小幺才放了心。 好不容易把熊三从洞里推出来，发现外面天都黑了。 “大黑、熊三，赶紧走了，回家吃饭。” …… 晚饭后，秦小幺推着师父散步，这是两年来两人养成的习惯。白天各忙各的，每天晚饭后是师徒两人单独授课的时间。 今天白天小幺又去那个山洞了。她总是担心山洞的另一面会被人发现，隔段时间就会去查看。 “师父，山林能买吗？” “你想把咱们山谷的这座山买下来？” 两年相处下来，师徒两个早就有了默契，秦小幺不过提了个话头，叶流云就猜到了她的意思。 “嗯。” 这也是她今天想到的。 先把整座山买下来，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哪天山洞被人发现，她就可以向官府求助。有地契在手，也算是有了商谈的筹码，最起码不至于被直接撵出去。 叶流云没直接回答秦小幺的问题，倒是先跟她讲了七连山的来历。 “七连山其实是七座山峰组成的。相传当年妖魔祸乱人间，神仙派了七只神兽下界为人间降妖除魔。之后，这七只神兽就化作了七座山峰镇守人间，就是这七连山。 如果我估算得没错，咱们这山谷所在的山峰，应该叫玄熊峰，倒是跟你那小伙伴很匹配。” 秦小幺抬眼看向正在远处闹腾的熊三，想起它为了口吃的耍赖打滚的样子，可是跟“神兽”这两个字完全沾不上边。 “大盛国的律法倒是没有禁止买卖山林，主要也是没人愿意买。想来只要出得起价钱，官府应该很乐意把山卖给你。 如今最大的麻烦在于所属地问题。这座山在广平府和镇安府的交界处，得先弄清楚跟哪个衙门买才行。” 这时候的人都认为，山林开不了荒种不了地，啥用没有，根本就不会有人想买山林的。 西宁省都穷成了这个样子，官府应该巴不得把这啥用都没有的山林换成银子。现在就是看要把银子给哪个衙门了。 这事有点麻烦。 秦小幺想了一下，“我明天去问问白爷吧。” 这两年，秦小幺跟白爷又打过几回交道。除了第一次以外，之后又在白爷那里买过三次布匹。粮食倒是没再买过，反倒卖给了他两批。 去年秋收之后，山谷里新收上来的粮食足够吃上一整年。山谷里没种水稻，秦小幺就用空间里存的糙米跟白爷换了些新鲜的稻米。后来得知他也收粮食，又卖给他两批糙米，给空间仓库腾点地方。 怕被怀疑没敢卖太多，换一次卖两次也不过才清掉了一小半的库存。 除了粮食，秦小幺还卖过药材。山谷里不缺粮食，她索性就把空间黑土地都种上了草药。 这两年她带着大黑和熊三漫山遍野的跑，但凡发现草药就移几棵种在空间里。空间黑土地有三倍时间加持，草药的生长周期被大大缩短，日积月累下来已经有了相当可观的库存。 仓库面积有限，秦小幺就挑着常见的、不太名贵的药材卖给白爷。 你来我往，就这样几次买卖做下来，两人有了那么点交情。 白爷这人人面广，别看干着官府禁止的黑市交易，但是跟官府的人都挺熟。 没有永远的交情，只有永远的交易。秦小幺猜，白爷跟官府之间肯定是有交易的，官府对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叶流云听小幺说过那位白爷，觉得可行。 “问问也无妨。” “师父，要不咱们顺便把户籍办了？” 他们到西宁省已经两年了。之前是不知道把户籍落在哪，现在既然已经在山谷里扎了根，又打算把整座山都买下来，干脆就在广平府落户算了。 叶流云对此没任何意见，只是让她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第二天一早，秦小幺就带着安宁出了山谷。 近一年，秦小幺每次出谷办事就只带安宁一人，连秦老三都不跟着了。 两人都是一身男装打扮，快马疾行。 自打秦小幺及笄以后，身量就开始拔高，如今将将到了一米七，已经比大多数女子都高了。换上男装，就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除了身高见长，秦小幺的身手也见长。这两年她可完全没偷懒，天天早起跟着五郎他们练功，寒暑不辍。有前世的实战经验，又有雪柳鞭子的加持，她一个人就能掀翻五郎他们所有人。 不止是她，安宁现在也相当厉害。 秦老二说她根骨极佳，天生就是练武的料子。从零开始学，两年来安宁的进步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如今能把一把陌刀舞得飞起。 第106章 被套路了(已修改) 经过许铁匠坚持不懈的努力，秦老二心心念念的改良版陌刀，终于是做出来了。 刀长三尺，重七斤，双面开刃。刀柄的最后面做成了中空，里面刻上螺纹。陌刀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加上特制的延长杆。 与之相匹配的延长杆，长四尺，重八斤，一端刻螺纹。将延长杆拧进刀柄，再挂上卡扣，就是一柄长刀，严丝合缝。 组合好的长刀共计两米长，自重达十五斤，抡起来杀伤力极强，两米之内无人能站立。这样的长兵器连骑马冲阵都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个重量对于老秦家和安宁这样天生神力的人适用，猴子他们使起来就吃力了些。 于是，秦老三又改良了一版，缩窄刀身，把刀柄和延长杆都改成了木质的。虽然杀伤力没有那么大了，但是重量也减轻了不少，倒是很适合普通人。 安宁极其喜欢这陌刀，几乎是刀不离手，走哪背哪。她甚至自己琢磨出来一套刀法。把延长杆当成棍子使，一手刀一手棍，攻守兼备，舞起来密不透风。 秦小幺和安宁联手，就连秦老二、猴子他们几个大男人一起上，都近不得身。 见她们两个都如此厉害，家里人也就放心让她们单独出门办事。 秦小幺现在来找白爷，已经不用再去杂货铺找王掌柜传话了。 在白爷的院门前下马，秦小幺把马缰绳扔给迎出来的小厮，带着安宁直接进了院子。 一个男人接过小厮手里的缰绳，问道：“这是哪家的公子，看起来可真贵气。” 秦小幺今天一身红底暗纹长衫，银丝腰带上挂一块沁血白玉佩，头戴白玉雕花冠，脚踏月白绫纹靴，看起来确实是富贵逼人。 连安宁都是一副富家公子小厮打扮，只不过身后背着的长刀有点违和。 迎出去的小厮已经不是第一次见秦小幺了，跟男人解释。 “你刚来不知道。这位是秦六爷，咱们白爷的朋友，做药材生意的，可是个有钱的主。要是你能抢到给秦六爷办事的机会，记得腿勤着点、嘴甜着点，他一高兴赏的那可都是金珠子。” 那些金珠子是秦小幺当初从县令媳妇的库房里薅来的，估计是留着过年过节赏人用的。 秦小幺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每次来出手都很大方，赏的都是这些金珠子。 如今，白爷院子里的这些人一看见她，都殷勤得不得了，问安声能从院门口一直响到屋门口。 秦小幺刚站定，小厮还未来得及通报，里面就传出沙哑的声音。 “请六爷进来吧。” 小厮闻言，恭敬地打起门帘，秦小幺带着安宁进了屋。 “六爷的排面可真大啊，如今我的人看见你比看见我还亲。” 那帮兔崽子，眼睛都是摆设，六爷六爷叫得那叫一个亲，竟然没一个看出来这位爷其实是个姑娘的。 白爷抬眼打量秦小幺。个子抽条了，脸也长开了，好看还是好看的，倒是比以前多了些英气。这一身行头穿上，确实挺像那么回事的。 秦小幺冲着白爷一抱拳，“谢白爷夸奖，都是弟兄们给面子。” 然后一撩衣摆，自行坐下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自然，全无半点女儿家的扭捏。 小厮端茶进来。给白爷上的是冒着气的热茶，给秦小幺的却换成了消暑的凉茶。 白爷的屋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秦小幺把凉茶一口饮尽，才觉得舒坦了。 “我说白爷，您这到底是啥毛病，怎么怕冷怕成这个样子。” 这话秦小幺早就想问了。 有一次冬天过来，她连白爷的面都没见到。听王掌柜说，白爷一到冬天就躲在家里，连房门都不出，谁都不见。 “我这是旧伤落下的病根。” 旧伤？秦小幺猜八成是伤了心肺，否则也不能时不时的轻咳一声。估计当初伤势相当严重，气血丢失太多伤了根本，才会这么怕冷。 “不能治？” 山谷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都是书生开方，秦小幺配药，还从未在外面求过医。秦小幺还真不知道这广平府有没有厉害的郎中。 “咳咳，难。” 就在秦小幺考虑下次要不要带书生来看看的时候，就听见白爷说：“方子有，差了味药材。” 嗯？ 画面在秦小幺的脑海里闪过，凉茶、咳嗽、方子、药材， 秦小幺这时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人套路了。 好你个姓白的，没想到来到大盛国一十六年，走过最长的路竟然是你的套路。 不过，他也是真沉得住气，早就知道自己有药材，却一直不肯主动提及。想来所求东西不简单，这是怕她狮子大开口呢。 奸商，绝对的奸商。 其实白爷真是想多了，只要他开口要，那她一定……扒下他一层皮。 哼，真当姐的东西是白来的？虽然确实是白来的。可那也是姐自己的本事，该要还得要。 不过，秦小幺还是挺欣赏这位“奸商”的。敢背着风险卖粮食，虽然也是为了挣钱，但也为当地百姓谋了福祉。 大家算得上是朋友，她也不想他再遭这个罪。主要是，每次来见白爷，她自己都挺遭罪的。 “唉，说吧，缺啥？” 套路一个小姑娘，白爷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思。 “咳咳，人参。” 秦小幺挑眉看他，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白爷会差一根人参？ “咳咳，三百年的。” 呵呵，怪不得不好意思张口，又怕她狮子大开口呢。 书生说，百年的人参都是有价无市，二百年的更是千金难换，三百年的那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可是，难求不代表没有。 “凭你白爷，也找不到？” “咳咳，找不到。” 找是找到了。西宁省就那么一支，现存在平西王府里。据说王妃体弱多病，这人参是给王妃用药的，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白某本事有限。六爷神通广大，必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秦小幺被他这光棍态度气乐了：合着你死不死的，都成我的锅了？ 不过是气血两亏，死不了。 第107章 三百年老参 气归气，秦小幺还是决定帮他这个忙。 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还是个神通广大的朋友。他们家在西宁省毫无根基，以后保不齐还有需要白爷帮忙的时候，就当投资了。 三百年的人参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极其珍贵，对她来说倒是容易得多。当初熊三妈妈给的那几支人参，就已经是百年以上的了，又在空间黑土地里种了这么久，如今都是三百年打底。 有熊三带着，她在来西宁省的路上，还有这两年里，陆续挖到了十来支人参，年份最大的估计也得有八九十年了。再在空间种上几年，就又是三百年的老参。 秦小幺是个爽快性子，既然觉得要卖好，当然是卖个彻底，没必要拖着人家。一个不小心就把那个“好”打了个折扣，那就得不偿失了。 “行了，别咳了。我手里正好有一支，让给你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还跟她装病弱，别一会儿真咳出毛病来。 这回轮到白爷傻眼了。他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才能让这小丫头答应帮忙找呢，没想到人家竟然直接给了。 寻觅了多年一朝成真，白爷有些不真实，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三百年的？” 秦小幺冲天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么，不是三百年的给你干嘛？ “至少三百年。”这五个字是从秦小幺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她不专业，看不出来人参具体的年份，只能靠猜。那人参要是已经四百年，她就亏大了。 白爷腾地一下站起来，几步走到秦小幺面前，想给她来个大大的拥抱。手伸到一半，被一把长刀挡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眼前的人其实是个小姑娘。脚尖一转，他又走回去了。 安宁淡定地收回刀。 秦小幺看着他来了又回，迷惑了。 白爷为了掩饰刚刚的尴尬行为，脚步一转又走到了门边，冲着外面喊：“给你们六爷再上碗凉茶。” 这一嗓子喊出去，白爷那激动的心绪终于平复了，冲着秦小幺郑重一拜。 “秦六爷，救命之恩某铭记于心，日后定当竭力偿还。” 秦小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白爷如此严肃，忙起身还礼。 “白爷言重了。咱们不是朋友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天大的恩情揭过了。秦小幺不喜欢挟恩图报，更愿意以诚相待。 白爷愣了愣，然后笑了。这次是真的笑，发自内心的笑，让苍白的脸上都多了些血色。 是他着相了。这小丫头的脾气秉性实在是洒脱，让他身为男子却自愧不如。 “六爷这朋友，我交定了。” 小厮进来送茶，两人又分宾主落座。 秦小幺主动开口，“这次过来，其实是想找白爷帮个忙。” 秦小幺把买山和落户的事都说了一遍。 “落户的事没问题，今天就能办下来。就是买山的事有点麻烦。” 白爷想了想，接着说：“这样，五天后你再过来，一定给你个准信。” 秦小幺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师父说对了，买山没问题，就是两个衙门之间要扯皮一下。 其实，镇安府的府衙早都空了，由隔壁的海宁府代为管理。这事说到底是广平府和海宁府之间的事。 好不容易遇见个想要买山的冤大头，不用猜都知道，这两家谁都不会愿意撒手的。 白爷需要动用关系在两府之间说和。这事也不算难办，只要利益给到了就行。 这一点，师父昨晚也跟她说过了。 秦小幺从怀里掏出一小摞银票，放在白爷的桌子上。 “这三千两是买山的钱，剩下的请弟兄们喝茶。” 师父昨晚就粗略的算过，买山不会超过五百两。这西宁省地广人稀，上好的耕地才不过二两银子一亩，山地就更不值钱了。 买山不贵，但是打点关系应该需要不少银钱，要不怎么说是“冤大头”呢。 “这是干什么。”白爷把银票推回给秦小幺，“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帮你办这点小事是应该的。”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秦小幺知道白爷这么做无非是想还人情。可惜她不乐意，她的一个恩情可不止三千两。 “一码归一码。我可没说人参要白给你啊，还是得收钱的。” “那是当然，三百年的人参，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哪能让六爷白给。这点道理白某还是知道的。” “咱们交情归交情，利益归利益。我开价可不会手软，你也就别再推辞了。” 秦小幺说着，把桌上的银票又推了回去。 知道秦小幺不是客气，白爷想了下还是把银票收下了。今日之恩，日后总会找到机会还的。 事情谈好，秦小幺告辞。 白爷拦住了她。 秦小幺以为他急着帮他们办落户，推脱道：“落户的事情不急，五天后我过来的时候再办也不迟。” 白爷知道她误会了，有点尴尬的解释：“我是想问……什么时候能拿到人参。” “很急？” “很急。” 秦小幺狐疑地看着白爷。 他们都认识两年了，这家伙一直是这个样子，也没见他着急过。看来这人参的用处，有猫腻。 不过，这都跟秦小幺没关系。既然答应卖给他，那就是他的，怎么用都是人家自己的事。 “我让安宁回去跑一趟，午后就能拿回来。” 跑什么跑，不过是装装样子，取个人参就是她挥挥手的事。 “多谢六爷。”白爷冲着秦小幺躬身一礼，“那不如让王掌柜陪着你去衙门，先把户籍的事办了。” 也行，反正也得做个样子，不如趁这时间办点正事。 秦小幺把安宁拉出屋子，给她塞了些银钱。嘱咐她买点自己喜欢的吃食，然后到城外找个背人的地方睡上一觉。午时过后再来这里找她。 打发走安宁，秦小幺跟着王掌柜去衙门办理落户。白爷跟渭县县令的关系果然不一般，事情办得相当顺利。他们全体人包括王家的那十个长工，现在都有了渭县的户籍。 午后，安宁“取”回了人参，秦小幺入账六千两银子，两人打道回府。 第108章 外敌入侵 一路未停，太阳落山前秦小幺她们终于赶回了山谷。 还没等进谷口的林子，就看见一道黑烟直冲上天，那是山谷里的方向。 出事了！ 连马都顾不上牵，秦小幺拉着安宁走位，飞快地在树林里穿梭。 进入山谷，眼前的一幕瞬间让秦小幺红了眼。谷口搭建的木楼正在熊熊燃烧，不远处的地上正躺着一个人，浑身是血。 秦小幺飞快跑过去，用手试探了一下男人的鼻息，还有气。按在男人胸前的伤口止血，秦小幺边喊着男人的名字边使劲拍打他的脸。 “王大树，醒醒，王大树。” 男人是秦家的长工之一。 王大树悠悠转醒，眼神聚焦后看出身边的人是秦小幺，试图坐起身。 秦小幺赶紧制止，急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姐，有外人闯入。他们杀了石头。呜呜……” 石头全名王大石，也是秦家的长工。 听到有外人闯入，秦小幺的心咯噔一下。哪里还有耐心等着他哭，厉声打断：“人呢？那些人呢？” “往房子那边去了，我没拦住，只能放火烧楼示警。小姐，对不起。” 王大树是个老实人，自己把主家的房子烧了，害怕受到责罚。 一句话，秦小幺眼圈都红了，哑着声音说：“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秦小幺在他身边放下伤药、纱布和水，示意他自己按压伤口。 “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先上药止血，听到我喊你再出来。” 时间紧迫，秦小幺来不及多说，起身就走。 “小姐”，王大树望着秦小幺，虚弱的叮嘱：“小姐，他们人多，都带着刀，你小心。” 秦小幺看向浑身是血的男人，眼神坚定，“嗯”。 房子距离谷口还有段距离，秦小幺一边往里飞奔，一边急促地吹着马哨。她在召唤大黑和熊三。 两只在山谷里待腻了，一早就跟着她出了谷，现在应该在附近的山上野呢。它们不在，谷内就失去了两大战力。 距离近了，地上出现了血迹，一路向房子方向延伸。 想着秦老太太、哭包娘、大伯娘、大嫂、小秦启还有师父他们，秦小幺的心都揪成了一团，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 食堂离谷口最近，门口有打斗的痕迹，已经没有人了。秦小幺顺着房前的小路往家里跑，一路狼藉，很多地方还有血迹。 路过徐家门口，秦小幺眼尖的看见房门口趴着一个人。跑近了发现是徐大娘，大嫂的娘亲。 徐大娘后背有道伤口，衣服都被血浸透了，地上还有一大滩。秦小幺小心的把人翻过来，发现她胸前同样的位置还有一道伤。这是贯穿伤，一刀穿胸！ 徐大娘已经没有了气息，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一股酸意瞬间冲进眼眶，秦小幺死死地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两只眼睛憋得通红，脑门上的青筋全都崩了出来。 把徐大娘小心地放在地上，轻轻合上她的眼睛。 “大娘放心，我会护好虎子和大嫂，给您报仇。” 话落，转身就走。没时间伤感，她还有更多的家人要保护。 冲回自家院子，里面桌椅板凳全都掀翻，地上和墙上都有血迹，可见打斗得相当激烈。 “安宁，回去看师父。” 安宁顺着后院的那道小门跑回她们住的院子。 秦小幺则飞快的把所有屋子都查看了一遍。没人，也没死人，秦小幺的心稍稍定了些。 墙上的连手弩和陌刀都不见了，那是秦老爷子的。老爷子只喜欢种地不喜欢打猎，平时这两样都用不上，于是挂在房间墙上当装饰。 看来事发的时候秦老爷子在家。 秋收已经结束，地里没什么活了。如无意外，家里的男人们今天应该是进林子打猎去了，为过冬囤积肉食。留在家里的秦老爷子就成为了最强战斗力。 秦小幺冲向后院，安宁也跑了回来，冲她摇头，“没人。” 现在看来，家里人、师父和学堂里的孩子们都成功撤离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 两人从后门出去，顺着打斗的痕迹一路往林子里冲。 林子里好闪躲，又有不少陷阱，还能与打猎的队伍汇合。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选择。 跑了一百多米，秦小幺已经能听见打斗声。寻着声音冲过去，首先看见的就是美男爹。 被美男爹护在身后的是哭包娘和秦老太太，秦老太太怀里还抱着小秦启。小秦启被吓得哇哇大哭，秦老太太低声哄着。哭包娘手里拎着根棍子，警惕地护在两人的身边。 他们落单了。 美男爹正与两人缠斗，一个分神，手臂被砍了一刀。防御被突破，一个男人绕过他直奔身后的三人。 云水瑶余光瞄见一个男人扑过来，连害怕都不顾上，举着棍子挡在了秦老太太身前。眼见着那把大刀砍断手里的木棍，直直朝自己劈下，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生死时刻，一根雪柳鞭子缠住了劈下来的那把刀。同一时间，男人被一刀削掉了脑袋，血溅了云水瑶一脸。 云水瑶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自家闺女那张杀气腾腾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云水瑶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小幺，你回来了。”向来强势的秦老太太，此时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阿奶，娘，别怕，我回来了。” 有了安宁的加入，秦老三很快解决了剩下的一个人，跑过来与几人汇合。 秦小幺看向美男爹一直流血的手臂，急声问：“爹，伤得严重吗？” 秦老三摇头，“无碍，皮肉伤。” “爹，阿爷他们呢？” 秦老三指向左面，“应该在那个方向。” 秦小幺往美男爹怀里塞伤药，嘱咐道：“爹，带着阿奶她们先撤，去树屋。” 树屋是他们在林子里建的一个二层小楼，是给进林子打猎的人休息用的。那里存了不少的箭矢，只要守住二楼，靠远射就能退敌。 秦老三对于自家闺女的实力比别人更清楚，也不多话，拉着三人转身就跑。 秦小幺则带着安宁向左奔去。 第109章 小伙伴回来了 秦小幺一路狂奔，终于在山林边的河滩上看见秦老爷子他们。 这里才是主战场，山谷里大部分的人都在这。 外敌太多，秦老二他们基本都是一对二，连秦老爷子都在战斗。剩下的男人们把老人、女人、孩子和受伤的人被围在最中间，形成了第二道防御圈。 秦小幺看见自家便宜师父正被五郎背在背上。五郎一手挽着便宜师父的腿，一手拎着刀，血顺着刀尖往地上滴。显然也是参战了。 虎子跟在五郎身边，同样拎着染血的刀。另一只手扶着他姐，秦小幺的大嫂。大嫂应该是受伤了，身上有血，虚弱地靠在虎子身上。 秦小幺简单的扫了一圈，基本上人人带伤。尤其是那些普通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秦小幺的杀意瞬间升腾，眼前一片血红，雪柳鞭一抖就杀进了包围圈。 她的雪柳鞭子是改造过的。 秦小幺让许铁匠给她打造了一批轻薄的小刀片，拴在雪柳鞭子上。改造后的雪柳鞭子杀伤力极强，每抽一下都能带下来一层血肉。 此时，已经被激红眼的秦小幺，鞭鞭都是冲着敌人的脖子去的，一鞭一条命。 “我姐回来了！”五郎看见大杀四方的秦小幺，激动的大喊。 这一嗓子，给所有人都打了气。 秦小幺冲着五郎喊：“带人撤离，去树屋。” 有这些没有战斗力的人在，他们打起来畏首畏尾，总要分心。 五郎对于秦小幺的决定向来没有二话，率先朝着树屋的方向冲杀。秦小幺和安宁一左一右拦下了所有敌人，硬生生撕了条口子。秦老二几人见状，拼命缠着更多的敌人，给五郎他们逃跑争取时间。 五郎他们这些半大小子撤了，许铁匠他们这些不会武的普通人也撤了，剩下的人压力倍增，一个人要对上三四个敌人。 尤其是秦小幺和安宁，为了给五郎他们断后，以两人之力扛住了十几人。 敌人的目的很明确，车轮战，既然杀不死那就累死。 秦小幺两人慢慢的开始体力不支，挂了彩。 “吼～”，一声长啸，惊起整座山的飞鸟。 熊三回来了。 秦小幺一鞭抽开身边的敌人，用力吹了一声马哨，给大黑来个人工定位。 大概猜到秦小幺他们来了救兵，敌人的攻势更加猛烈。 就在秦小幺准备硬扛下一刀时，一道黑色的影子直接把对面的人扑倒，“啊～”的惨叫声响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大黑，熊三。”自家的小伙伴到了，秦小幺瞬间被打了鸡血。 熊三皮糙肉厚，就守在秦小幺身边，扛下所有的伤害，锋利的爪子一拍一个爆头。 大黑速度极快，跟道黑色的闪电似的在敌人间扑杀。但凡被它扑倒的，都是被咬断脖子的结果。 一人两宠，再加上个安宁，就像坦克一样碾压着敌人。原本一边倒的局势，瞬间产生了逆转。 敌人的人数在迅速减少。眼见形势不对，领头的人一个呼哨，招呼所有人撤离。 “不能让他们跑了。” 对方的底细不明，不能放人出去报信。 秦老二他们也知道这个道理，齐齐封住了退路。 双方位置对调，原本包围人的一方，现在成为了被包围的那一个。 当最后一名敌人倒下时，秦小幺也倒下了，累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带着一身的伤躺在鲜血四溅的战场上。 不知谁是第一个，大家开始笑，越笑越大声，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稍稍缓过劲，留下秦老二他们打扫战场，秦小幺让安宁去树屋给大家报个平安，自己则带着大黑和熊三搜寻山谷，查看是否有漏网之鱼。 秦小幺把整个山谷都转了一遍，连水潭那里的山洞都没放过。等她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各家房子里都是漆黑一片，只有食堂里灯火通明。 安全起见，秦老二让所有人都安置在食堂。秦小幺回来的时候，大家刚刚吃过一顿简单的晚饭。 安宁把晚饭给秦小幺端过来。 秦小幺把安宁上下打量了一遍，看见只有左肩处包扎着，放心了不少。 给安宁塞了一片止疼片，秦小幺嘱咐：“伤口疼的时候吃。” 然后又在安宁的衣服口袋里塞了几个她最爱吃的卤蛋，“去休息吧。” 安宁听话的去睡觉了。 秦小幺看着眼前的晚饭，一点食欲都没有，却也逼着自己全都吃光了。 饭后，哭包娘拉着秦小幺去处理伤口。秦小幺这个受伤的都没怎么地，她娘却哭得稀里哗啦的。 秦老太太干脆把她娘撵了出去，亲自给小幺上药。可是看着孙女白皙手臂上那道长长的伤口，她也红了眼圈。 “阿奶，没事的，我不疼。” “少虎我，这么长的口子怎么能不疼？” 秦小幺想说，真的不疼，要不是为了装装样子，她早就运用异能让伤口愈合了。 刚刚在外面转了一圈，她就已经大黑和熊三的伤都治好了。等再晚一点，她还打算治疗一下安宁。 “你孙女可是被神仙眷顾的人，这点小伤很快就没事了。” 秦老太太知道小幺的本事，狐疑的问：“真的？” 秦小幺相当真诚地点了点头，“真，比真金还真。” “噗……”秦老太太被她这耍宝的样子逗乐了，点着她的脑门笑骂：“你这丫头，就知道逗我这老太婆。” 秦小幺原本害怕老太太被今天的事吓坏了，如今看她能笑出来，就放心了。 秦老太太给小幺包扎好伤口，嘱咐道：“这两天可别沾水，也别吃颜色重的食物，省得落下疤。” “嗯嗯，都听我阿奶的。” 秦老太太把秦小幺搂进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左右轻晃着。 她的这个孙女啊，真是让人又骄傲又心疼。她是真想把这丫头一直护在自己怀里。可老头子说得对，孙女不是一般人，得放手放她飞。 秦老太太的怀抱太舒服，秦小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竟然打了个盹。 第110章 缘由 把秦老太太也劝去睡觉，秦小幺终于有时间问问今天的事。这场仗打得她到现在还是糊涂的。 转了一圈，终于在食堂外面的空地上找到美男爹和秦老二他们。他们正在汇总信息。 书生负责治疗伤患和统计伤亡情况。 “重伤五人，死亡三人。”轻伤已经不用统计了，参战的基本人人带伤。 “三人？除了王大石和徐大娘之外，还有谁？” 王大石是为了在谷口拦住敌人死的。至于徐大娘，是为了救女儿和外孙死的。 秦小幺刚刚听秦老太太说过了。事发的时候，大嫂正带着小秦启在徐家玩。家里当时没有男人，徐大山带人去打猎了。 大嫂跟敌人搏斗的时候被砍了一刀。徐大娘为了给女儿和外孙创造逃出去的机会，自己一个人堵住了门，到死都没挪地方。 这两人都是秦小幺亲耳听到、亲眼看见的，一路上再没看见人倒在地上。她原本以为就这两个人丧命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 书生低沉着声音说：“是李家的老大。失血过多，等咱们赶过去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 秦小幺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两只手攥紧松开，松开又攥紧，想要发泄却又必须死死压抑着。 大家沉默了好一会儿，秦老二问书生：“重伤的呢？有没有生命危险。” “除了李家大孙子外，其余四人都是王家的那些长工。我给他们都做了缝合手术，暂时看着还都算平稳。 另外，我还把小幺给的一支五十年人参用了，煎了参汤给他们吊着命。” 书生对医学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自打学了缝合术，逮到机会就练。家里人打回来的猎物，只要还有口气在，基本都被他缝过。 努力是有回报的。如今书生的缝合术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最起码比秦小幺缝的漂亮得多。 要是搁上辈子，几年医科大读下来，书生就是妥妥的中西医合璧全能型人才。 “书生叔，尽管用好药，需要什么跟我说。” 这是这两年来两人之间的默契，书生看病开方子，秦小幺提供药材。 知道重伤员没有生命危险，秦小幺就不打算用异能给他们治疗了。她又不是圣母，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只要没有生命危险，那就慢慢养着，药材由她来提供。 知道了伤亡情况，秦老二说了一下敌方的情况。 “一共来了六十人，击毙五十八人，两人重伤。” 六十人啊，还都是会使刀的壮年男人。如此看来，他们的伤亡情况真的算得上少了。 “我刚刚审过那两人。他们是附近山上的土匪，知道咱们山谷里有粮食，就打算抢粮。如果能灭了咱们所有人更好，他们就能鸠占鹊巢。” 看来，人家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 “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山谷里有粮食？最主要的是，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困扰着秦小幺。 山谷入口的阵法，连便宜师父都研究了好几天。这些山匪里竟然有人能一眼看破？ 说起这个，秦老二就异常气愤。 “他们是被人带进来的。” “什么？”对于这个答案，众人都很吃惊。 秦老二讲了他刚刚审出来的结果。 原来，这些山匪之所以知道山谷的事情，是两个姓王的长工透露的。 在山谷住了一年后，秦小幺他们已经摸清楚了附近村子，包括渭县县城的大概情况。知道很多人嫌弃在山谷待得无聊，干脆就让愿意出去的人轮流出去采买。一般都是去渭县县城里买些油盐酱醋、点心糖果之类的。 这两个长工半年前出去过一次，除了采买东西外，还去了趟赌坊。把自己的工钱全输了以外，还欠了一笔不小的银子。 赌坊老板为难他们，他们说回山谷拿银子，人家不干，最后是一个男人帮他们平了账。 男人自称彪哥，是白虎峰虎啸寨的寨主。听他们说起山谷的事很感兴趣，一个劲的打听。 彪哥还请他们两个喝了花酒。两人原本就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子，在家被长辈压着，手里也没钱，哪见识过这样的世面。被漂亮姑娘灌了几杯黄汤进去，就飘得找不到北了，把山谷的事都秃噜了出去。 秋收之后，两人出去又碰见了彪哥。这次彪哥带两人回了虎啸寨，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天，还给他们一人介绍了一个漂亮姑娘，说可以给他们当媳妇。 就是有个条件，得带他们进山谷一趟。 彪哥说官府抓得严，他们都好久没开张，寨里人都要吃不上饭了。他听说山谷里的粮食吃都吃不完，就想着偷一点出来，能让寨里人不饿死就行。 两人被“媳妇”这个胡萝卜吊着，又想着山寨里的人不算多，应该吃不了多少，就点头答应了。 今早看见大黑和熊三出谷，两人就给彪哥发了信号，并且带人进了谷。 刚一进来就碰见了王大树和王大石，他们到谷口那个房子里取东西的。两人质问他们为何坏了山谷的规矩私自带人进谷，拦着彪哥那些人不让进。 结果彪哥直接动刀子，当场就把王大石抹了脖子。要不是他们拦着，王大树也得没命。 他们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但是已经骑虎难下了。 在他们赶去粮仓的时候，王大树点着了房子示警。房子里的人跑出来查看，跟他们撞个正着。 于是，战斗打响了。 这就是事情的起因，几人听了后想把这两人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有吃有喝有安稳日子过不好吗？就为了那没影的“媳妇”，把他们所有人都卖了。 “他们人呢？”秦小幺问。 “被王峰看着呢。” 王峰是几个长工里最年长的，算是他们的头。 一听是王家人自己管着，书生问：“都是本家，别再给放了。” “因为他们两个，王家死了一个重伤四个，正恨得牙痒痒呢。要是这样都能把他们放走，那几个人也不用再留着了。” 第111章 毫无秘密的秘密行动 让王家人看管王家的叛徒，秦老二完全就是故意的。 出了这样的事，王家那十个人都上了黑名单，没给他们弄个连坐就好不错了。这时候要是再敢出幺蛾子，他就直接把这些人送官。别忘了，他们手里还攥着这些人签的长工契书呢。 “爹，我有事想再问问他们。” 秦老三刚巧也想问点事，几人就一起过去找人了。 那两人被关押在食堂后面的柴房里，王峰和另一个人一起守着大门。 看见老秦家的几人过来，王峰微躬着身子，耷拉着脑袋，愧疚得无地自容。 秦老二在审问那两个长工的时候，他就在场，前因后果听了个明明白白。 “三爷，小姐，对不起，是我没管教好，给山谷带来这么大的祸事。” 相处两年了，王峰心里清楚，别看秦家还是老爷子当家，但实际管事的是秦家两兄弟，还有这位唯一的女娃娃。 五尺多的壮汉，平时都是精气神十足，天天乐呵呵的。如今腰弯了，头低着，连肩膀都塌了，还带着一身的伤。 秦老三就是想苛责两句也骂不出口，只能一言不发的进了柴房。 柴房里，两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 王峰跟着进了屋，快几人一步先把地上的两人拎起跪在地上，然后拿掉他们嘴里的布。 顺道还解释了一句：“他们一直在哭求，我就把他们嘴给堵上了。” 秦小幺暗自点了点头，这个长工头还算是拎得清。 看了美男爹一眼，见美男爹示意她来，秦小幺也不推辞，向前走了两步。 跪在地上的两人惊恐地退了好几步，直到退无可退抵在后面的柴火垛子上。 虽然秦家管事的是两位爷，但是他们最怕的还是这位小姐。别看她年纪小，每天还乐呵呵的，可天天骑着一只大黑熊进进出出，身边还跟着一只像老虎那么大的黑狗。 他们之前就听说过，那黑狗可厉害了，一口就能咬断人的脖子。今天他们不仅听说了，还亲眼看见了。 还有这位小姐，那条鞭子太厉害，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鞭鞭要人命。 太吓人了！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小姐，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秦小幺对于他们认不认错一点都不关心，在她眼里这两人跟死人已经没区别了。她是不会要他们的命的，但是也不能让他们好好的活着。 当初从矿洞厨房里拿的那些“神仙散”正好派上用场，让这两人给他们老秦家当一辈子长工。她依旧会让他们好吃好喝的活着，至于那些花花肠子，就都省了吧。 这两人就是她杀鸡儆猴的“鸡”，给所有人立的靶子。警告他们在动歪心思之前，好好想想后果。 两人还在不停的磕头求饶。 秦小幺厉喝一声：“闭嘴”，成功让耳朵清静了。 “说说那山寨的位置，画个图出来。” 两人一个劲的摇头，“我们不识字。” 秦家全员识字，秦小幺倒是把这茬忘记了。于是，看向身边的美男爹。 秦老三无奈，只得给自家的宝贝闺女当助理。 “你们说，我来画。” 原来，这虎啸寨距离他们山谷还真是不远，就在旁边白虎峰的半山腰上。 那里有一处天然平台，后面是个大山洞。彪哥他们就在平台上建了几间房，白天在平台上活动，晚上睡在山洞里。 白虎峰与玄熊峰相连，不用绕道山脚下，从山林里就能穿过去，两个时辰就到。 秦小幺觉得奇怪，两处离得这样近，这两年她进进出出的，竟然一次都没遇见过山寨里的人。 山寨里一共只有百十来号人，还包括了十几个女人。彪哥昨天带来的，估计就已经是山寨主力了，如今寨子里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个男丁。 那两个人生怕自己说少了会被处理掉，死命的回忆山寨情况，说得断断续续、啰啰嗦嗦的。 秦小幺也不打断他们，就那么面无表情的听着，在他们的表述中捕捉有用的信息，来补全自己的计划。 等到他们说无可说，秦小幺拿过美男爹画的简易版地图，转身就走。时间不早了，她需要休息补充体力。 子时，山谷里静悄悄的，人和动物都睡了。秦小幺偷偷摸摸地出了食堂，往谷口走去，身后跟着大黑和熊三。 “谁？” 路边闪出一个人影，把秦小幺吓了一跳。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原来是安宁。怪不得大黑和熊三都没反应。 “安宁，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 “等我干什么，赶紧回去睡觉。” 安宁一步没退，反倒几步走到秦小幺的身边，一副“别想甩开我”的架势。 “不行，跟你一起去。” 嗯？秦小幺诧异了。她可没跟她透露任何消息，她竟然自己猜到了？ “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 “知道，听见你跟大黑说话。”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安宁变聪明了。 “会有危险，安宁听话，赶紧回去。” 秦小幺是打算去单挑虎啸寨的。虽然有大黑和熊三在，胜算很大，但是风险还是有的。她不愿意安宁跟着一起去冒险。 安宁哪里会听话，也不吱声，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秦小幺跟她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败下阵来。 相处两年了，秦小幺对安宁的性子还是十分了解的。平时都很听她的话，但是一旦犯倔，自己也拿她没办法。 “行了，行了，我投降，答应你了。” 安宁紧绷着的小脸，立马乐开了花。 “不过，先说好啊，都得听我的。别光顾着保护我，一切以你的安危为主，打不过咱就跑。” 只要能让她跟着，安宁就没有不答应的，“嗯嗯。” 于是，一人两只变成了两人两只。 等到出了谷口的树林，看见堵在路口的几人，秦小幺想扶额。她的秘密行动，完全没有秘密可言。 “爹，你们怎么在这里？” 秦老大、秦老二、美男爹、猴子、书生和石勇，山谷的最强战力一个不落都在这了。 “你说呢？” 第112章 竟然是熟人 之前不过是猜测，如今真的看见秦小幺出现在这里，秦老三很生气。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想的，竟然打算一个人去挑战一整个山寨。还真以为她那点小心思没人能猜得到呢。 彪哥带人过来，是抱着把山谷占为己有的目的的。输了自是会逃回山寨，赢了人自然就留在山谷，但也必定会派人回去报信的。 彪哥当场被大黑咬死，剩下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彪哥的计划。所以，他们现在不清楚彪哥与寨子商定的具体时间。 但是，最迟也迟不过明天午时。 据那两个虎啸寨的人说，他们二当家留在了寨子里。如果他迟迟收不到彪哥的消息，难保不会带人冲过来。要是再找了外援，山谷可就难保了。即使艰难的保下来，恐怕也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与其这样，不如他们主动出击，趁着他们还没有准备，把虎啸寨灭了，以绝后患。 今晚，就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这么点事，自己和老二能想不到？秦老三觉得自己被闺女小看了。 秦小幺瞄着美男爹板着的脸，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我们能行，用不上叔伯们，都带着伤呢。” 这是真心话。秦老二他们兄弟几个，各个都伤得不轻，秦小幺不想他们带着伤还得去拼杀。 这回不等秦老三说话，秦老二先发声了。 “你个丫头，我们有伤你和安宁就没有吗？身为长辈，我们怎么可能让你们两个小辈去拼命，自己心安理得的等着？” 秦小幺被训成了一只小鹌鹑，乖巧的认怂。跟美男爹她可以撒娇耍赖，但是跟其他人，她属实是施展不开，脸皮还没修炼到家。 秦老三看见宝贝闺女被训，又心疼了，赶紧出来打圆场。 “行了，赶路吧，时间不早了。” 有大黑带路，他们丑时刚过就到了虎啸寨的大门口。此时正是人最疲乏的时候，适合他们搞突袭。 山寨的大门紧闭，门口没有人值守。几人贴着门往里看，漆黑一片，并未看见巡逻的人。 “二伯，有点不对劲。” 山寨还活着的那两个人和王家的两个叛徒都说过，虎啸寨是有人巡逻的，白天晚上都有。关于这一点，那几个人是没必要骗他们的。 秦老二也察觉到了异常，又观察了一会儿才轻声跟众人交代：“既然都来了，咱们就进去看看。都小心些，情况不好咱们就赶紧撤。” 猴子身手最灵活，翻墙进了院子，打开大门。八人两兽悄悄地潜了进去。 院子不算大，建了七间房，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几人分散开查看情况，秦小幺带着安宁和大黑、熊三直奔正房。 熊三连房门都进不去，秦小幺索性让大黑和熊三留在院子里警戒，她和安宁分头查看。 正中间的屋子很大，看起来像是个开会待客的地方，除了茶桌和椅子外，什么都没有。 秦小幺没有停留，转身摸到了右边的房间。这间房看起来可比刚刚的小了不少，门上竟然还上着锁。 故技重施，用雪柳开了锁，秦小幺闪身进去。这里应该是个书房，博古架上竟然摆了不少的书，书案上笔墨纸砚齐备。 “山匪也爱读书的吗？”秦小幺腹诽。 秦小幺绕过书案，准备查看一下博古架，余光看见书案下面的一个抽屉是敞开的，里面的一个木牌看起来十分的眼熟。 脚步一转，秦小幺又凑到书案跟前。这回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木质腰牌，上面雕的是一朵花，跟她空间里那三块一模一样。 秦小幺盯着那腰牌，心里一万匹草泥马狂奔。我勒个去，怎么哪哪都有你？ 就在她伸手打算拿起那腰牌的一瞬，一道掌风从身后直逼后颈而来。秦小幺扭身闪过，转身的瞬间看清楚，袭击自己的是个男人，一身黑衣，像她一样黑纱遮面。 这人不是山寨的，否则也不用遮着脸。 来不及细想，男人的掌风又到了。秦小幺双臂交叉硬抗，却被一掌打得倒退了两三步，两条手臂瞬间疼麻了。 这个男人很强！ 男人并没有纠缠，一掌逼退了秦小幺，伸手去够抽屉，目标就是那块腰牌。 秦小幺虽然不清楚这腰牌的底细，但也知道必定跟什么阴谋有关。她不清楚眼前的黑衣人与这件事之间的关系，但也不想让他把腰牌夺了去。于是，抽出雪柳一鞭子甩过去。 刚刚一交手，秦小幺就知道自己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不过没关系，她还有雪柳。经过两年的苦练和磨合，她跟雪柳已经能做到心意相通，完全可以指哪打哪。 男人后撤一步躲过，眼见这一鞭子削掉了书案的一角，威力不容小觑。不愿恋战，男人脚步一旋，闪身贴近书案，飞快的拿走了那块腰牌。手缩回来的同时，鞭子也到了。这一鞭子直接把书案抽成了两半。 这下子闹出了大动静，美男爹他们几人都朝着这个方向跑过来。还没等靠近，有几个黑衣人冲出来，拦住了美男爹他们。 一个跑一个拦，双方一句话没说就开打。 屋子里的秦小幺眼看着男人要跑，挥着鞭子就追出了门，两方人马混战在一起，打乱套了。 男人功夫比秦小幺要高上不少，眼见着自己拿他没办法，秦小幺只能找外援。 “大黑！” 大黑原本一直懒洋洋的趴在一边观战，听见秦小幺呼唤，“嗖”的一下就冲了过去，直奔男人面门。 男人可不是山匪可比的，一个下腰晃过秦小幺的鞭子，顺势一个后空翻躲过了大黑的攻击。 大黑也不是白给的，轻轻在地上一点，转身就又扑了回来。 秦小幺正要上前助阵，一条长鞭把她的雪柳鞭子缠住了，接住了她的攻击。 两条鞭子死死缠住，在双方的角力下崩得笔直。就在秦小幺打算呼唤熊三帮忙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你是秦家丫头？” 嗯？ 秦小幺懵了，打个架还能遇见熟人？ 见她没出声，对方又接了一句：“你是秦小幺对不对？” 第113章 出门没看黄历 听对方连她全名都喊了出来，秦小幺卸了力气。这架没法打了，脸也白遮了。 今晚都是些什么事啊，所有的秘密行动都毫无秘密可言，这就尴尬了。 “大黑，回来。” 大黑听话的放过目标，众人也都停了手。 秦小幺这时候才意识到，大黑和熊三一直都没预警，显然眼前的这些黑衣人应该是认识的。 答案，呼之欲出。 果然，使鞭子的男人摘下了脸上的黑布，赫然就是闫九的那张脸。后面的几个黑衣人中，闫一正在其中。 秦小幺看向与自己争抢腰牌的那一位。刚刚在屋子里太暗没看清楚，现在才发现那双眼睛是熟悉的。 男人在她的注视下淡定地摘下脸上的黑布，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 闫宸，果然是他。 之前见面，闫宸不是坐着就是被人背着，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站着。秦小幺发现他也很高，与秦家的男人有一拼。 秦小幺也摘掉了面纱，闫宸这才看清楚她。 两年不见，小丫头变化很大。长高了不少，小脸也长开了，少了些精致却多了些英气。想想刚刚那几鞭子，嗯，身手也好了不少。 刚刚还在拳脚相加的两伙人，现在面对面站着，都有点尴尬。 好在这种尴尬的气氛很快就被寨子后面的吵闹声打破了。众人向后面望去，那里火光冲天。 秦小幺对上闫宸的视线，问道：“你干的？” 闫宸摇头。 小九解释：“我们的人都在这了，刚进来就跟你们交上手了。” 不是他们干的，难道是内乱？ 闫宸也有同样的猜测，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朝寨子后面跑过去。秦老三和小九他们紧随其后。 跑近了，谁都没急着上前，而是躲在暗处观察。 起火的地方是个山洞，应该就是山匪住的地方。此时在火光的映照下，里面影影绰绰，有打斗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 很显然，里面打起来了，就是不知道打斗的双方都是什么人。 秦小幺决定按兵不动，等着当黄雀。 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看来他果然是冲着那块腰牌来的。 身后，小九正在跟猴子耳语。他们两个年龄相差不大，之前同行的时候玩得不错。 “猴子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猴子看了一眼旁边的秦老二，见他点了头才跟回道：“我们是来报仇的。” “报仇？”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小九的预料，吃惊得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拔高了。 猴子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 “嗯嗯……”小九蒙点头。 嘴一被放开，小九赶紧问：“报什么仇？” 说起这个猴子就想起昨天山谷里的惨状，咬牙切齿的说道：“杀人偿命，我要灭了他们。” “偿命……偿谁的命？” 赶路的那段时间，小九几乎天天跟秦家的这些人泡在一起，对所有人都很熟悉。 猴子嘶哑的声音响起，“徐家嫂子、李家大哥还有王大石，都没了。” 猴子虽然年纪小，却是秦老二的兄弟，称呼都是随着秦老二一起叫的。小九也是跟着他一起叫的。 “徐嫂子……”小九低喃着，眼圈都红了。 他长得讨喜，嘴又甜，秦家的这些女眷都对他极好。徐嫂子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就天天围着灶台转，给桂花嫂子打下手。知道他贪嘴，无论做点什么，徐嫂子都会想着给他留一份。 抹了把脸，小九问猴子：“到底怎么回事？” 猴子就把昨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这帮该死的。”小九狠狠地捶了下地面，然后冲着前面的闫宸请示：“主子，我能跟他们一起吗。” 等了一会儿见主子没说话，小九就放心了，冲着猴子点了点头。 主子话少，只要不出声反对就是同意的意思。 猴子：啥意思？ 碍于闫宸在场，猴子没好意思追问，转了个话题。 “你们怎么也在这？” 小九见主子没阻止，实话实说：“来找一样东西。” 猴子：“来土匪窝里找东西，你们被打劫了？” 小九：感觉被看扁了。 小九没再说下去，因为已经有人从山洞里冲出来了。打头的是一个瘦高的男人，同样一身黑衣，同款遮脸布，正护着一位老人往外跑。 秦小幺等人跑近，看清楚老人之后，有种想回去找便宜师父算算黄历的冲动。 今天绝对是不宜出门。先是被安宁和美男爹轮番打脸，之后又糊里糊涂地跟闫宸他们干了一仗。现在不过是看个热闹，竟然还能碰上熟人。 她就想鸟儿悄儿地干场大事，咋就这么难呢。 正跑过来的老人不是别人，真是渭县的王掌柜，白爷的手下。 既然是朋友，秦小幺也不能干看着，招呼了大黑和熊三一声，径直冲了上去。安宁紧随其后。 秦老三离得稍远了点，等看清楚是王掌柜时，秦小幺都跟人交上手了。 “二哥，咱们去帮忙。” 秦老二还在状况外呢，听见老三这么一说，带着猴子几人也冲了上去。 小九看向闫宸，见主子点头，遂点了几个人也一起冲了上去。 王老板正疲于奔命，恍惚间看见一道黑影从身边窜了过去，随后就有惨叫声响起。 呆愣间又看见一个庞然大物冲自己冲了过来，“熊……熊……”。 他想跑，可惜脚不听使唤，只能站在原地尖叫。 没想到那熊只是与他擦肩而过，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王掌柜吓得腿软，一下子瘫了下去。 在瘫坐在地上之前，手臂被一只白皙的小手拽住了，随后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王掌柜，别来无恙啊。” 王掌柜猛然抬头，“六……六爷？” 王掌柜虽然知道秦小幺是女儿身，但是被白爷交代过，跟着伙计一起称呼 “六爷”。 秦小幺指了指身后闫宸待的地方，交代王掌柜：“我朋友在那边，您先过去歇歇。” 王掌柜这时候才有了劫后余生的真实感，想起还在后面的白爷，赶紧跟秦小幺求救。 “六爷，快，救救我家白爷。” 第114章 秦老三卡壳了 “什么？”秦小幺吃惊地喊出来：“白爷也在这？” 那家伙不是体弱多病，常年不出门的吗？咋还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 “白爷是来救我这老头子的。六爷，求您救救白爷。” 王掌柜说着就要给秦小幺跪下。 秦小幺一把拉住他，“您快别这样，白爷是我朋友，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秦小幺把王掌柜推给已经跑过来的美男爹，转身往山洞里冲。 山洞里大火还在燃烧，已经乱成一片，地上躺着不少人。打斗的是两伙人，一伙十来个人，衣服穿得杂乱，显然就是土着的山匪。另一伙只有三五人，也是一身的黑衣，身份不言而喻。 黑衣人已经陷入了山匪的包围圈。烟太大，秦小幺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被追杀的其中一位就是白爷。 没说的，上吧。 秦小幺挥着鞭子冲了上去，不过一个照面就结果了一条人命。 可是，山洞里的烟太大，秦小幺冲到一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能冲着白爷的方向喊：“白爷，往这跑。” 咋一听到叫声，白爷愣了一下，好悬没被人削掉肩膀，还是手下的人眼疾手快地帮他拦下了。 “白爷，小心！”手下出声提醒。 这时，秦小幺忍着咳嗽又大喊了一声：“白爷，这边。” 这回白爷听清楚了，还真是六爷的声音。 她怎么在这里？ 来不及细想，白爷大喊了句“跟我冲”，然后率先往秦小幺的方向跑过去。 有秦小幺的雪柳鞭子当辅助，白爷他们几人的压力骤减。全力出了洞口，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尾巴。 秦老二和小九他们这时候也到了。 那十几人一见对方有援兵，遂不再恋战，四散逃窜。 秦小幺大喝一声：“别让他们跑了。”招呼着大黑和熊三就开始围追堵截。 其余人也有样学样，开始围杀。 最为戏剧的是，有三个人竟然直接跑到了闫宸的跟前。 一直护在闫宸身边的闫一，早就看得手痒痒了，这时候哪能放过这三盘送上门的菜，略活动了下手脚将他们送去见了阎王。 山匪：外卖已送达，请给个五星好评。 秦小幺、闫宸、白爷三拨人加起来比剩余的山匪人多，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全歼敌人。留下人打扫战场补刀，白爷随着秦小幺去拜谢秦老三。 说起这事，白爷就有点懊得慌。自打他跟六爷成为朋友后，地位没见长，辈分反倒还降了一档。原本第一次见面时，还是跟秦老三平辈相称的，现如今竟然还得持晚辈礼了。 这买卖，赔了。 “秦三叔，多谢搭救。”白爷向秦老三躬身行礼。 秦老三躲开了，拱手回礼道：“不必客气，白爷既是小幺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秦家的朋友。” 言尽于此，白爷也不再客气。今日的搭救之恩日后总会有机会还的，不必急于这一时。算起来，他已经欠六爷两命了。 “我说白爷，”秦小幺在一旁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出声调侃：“没想到您这细胳膊细腿的，竟然还能提得动刀。” 初一看见，秦小幺着实是吓了一跳。这白爷平时跟个林黛玉似的，时不时的咳嗽两声，一副风吹就倒的样子，没想到功夫竟然还不弱。 “咳咳……”白爷被她这直白的表达方式气得使劲咳嗽。 秦小幺生怕他咳得背过去，赶紧服软：“行，行，我不逗您了，您可千万保重。” 白爷狠狠地翻了她一个白眼，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颗药含进嘴里。强忍了十来秒，咳嗽终于缓解了。 白爷手下的人过来请示：“爷，山匪无一人生还。抓了三个女人，请爷示下。” 白爷看向秦小幺，秦小幺又看向闫宸。 白爷这时候才发现，暗处还站了几个人，显然也是与六爷熟识的。 闫宸依旧是那张冰块脸，秦小幺就当他默认，冲着白爷点了下头。 “都杀了吧。” 白爷手下领命走了，半分钟后传来三声女人的惨叫。 秦小幺虽然有些不落忍，却也没打算饶过这山匪窝里的女人。 也许当初她们是被抓上山的，但是既然能帮着山匪一起哄骗那两个没脑子的长工，就不算无辜。她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弄清楚她们的底细和人品，只能杀了以绝后患。 今晚的事万不能走漏消息，否则他们都落不着好。 白爷和闫宸应该都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事情了结，白爷跟秦老三和秦小幺告辞。 “秦三叔，晚辈身体抱恙，就先告辞了。” 都没用秦老三回话，秦小幺就又忍不住了，“赶紧走赶紧走，这夜黑风高的实在不适合咱们白爷。” 两人自打熟悉后，见面就掐，秦小幺一直是败多胜少。今晚可算逮到机会了，她要不是扳回一局都对不起她的嘴。 白爷瞄着秦小幺那张得意的小脸，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不劳六爷费心了。” 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 白爷被秦小幺喊住，一脸不耐的转身，就看见一个东西朝自己扔过来。慌乱的接住，发现入手的也是一个瓷瓶，比他装药的瓷瓶稍大了一些。 “止咳的。” 瓷瓶里面装的是川贝枇杷膏，原本就是给白爷准备的，今晚遇见就提前送了。 白爷低头看了一眼，瓶身上贴着纸条，上面写着服用方法，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 心里妥帖，嘴上却一点不肯吃亏：“不早点拿出来。”连声谢都没说，转身就下山了。 秦小幺被他噎得直跳脚：“姓白的，以后别想再从我手里拿药，我拿去喂狗都不给你。” 大黑：谢谢啊，大可不必！ 白爷理都没理她，不过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嘴，嘴角却是弯的。 白爷带着人撤走了，又成了秦家和闫家人面对面。 秦老三接收到闺女的眼神暗示，跟闫宸几人告辞。 “我们就先告辞了。多谢各位相助，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闫一作为闫宸的官方代言人，抱拳与秦老三回礼。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倒是有一事相求，我等还没找到落脚处，不知道秦三爷方不方便收留我们几天。” ……，秦老三卡壳了。 第115章 奇怪的山匪 平生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会顺杆爬的，秦老三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秦老三向二哥求助。 秦老二抬头赏月：忽悠人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秦老三又看向秦小幺。 秦小幺转身就往大黑和熊三的方向走：她得看看小伙伴有没有受伤。 哼，两个没义气的。 见秦老三犹豫，小九又添了把火。 “秦三爷，我想去看看桂花嫂子她们，听说都受伤了。” 这理由找得，无懈可击。 碍于刚刚才说出口的“报答”两个字，秦老三搜肠刮肚都没找到合适的拒绝理由。听到小九这么说，索性就坡下驴答应了。 两家人之前也算是共过患难，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再说，当初分开的时候也没特意避开闫家人，他们是知道自家现在住在山里的。闫家人的本事不小，要是成心找，未必会找不到山谷，不如大大方方的带他们进去。 说是这么说，秦老三在进山谷入口的那片林子时，还是留了一手。让大黑和熊三走在众人前面带路，谎称这是进出的唯一方法。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女人们正在做早饭。看见他们一个不少、全须全尾的回来，才都放下心。 虽然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但是肯定和昨天来的那些人有关。她们不是非得知道事情的始末，只要家人安好就行。 有了小九的加入，厨房里立马就变得热闹起来。还没到吃早饭的时间，小九就已经兜着一衣襟的东西回来了。 闫家众人被安排在了学堂。前院有个屋子，里面是张大炕，是为孩子们冬天上课准备的。孩子们趴在炕桌上学习写字，能少遭不少罪，最起码不冻手不冻脚。 现在，刚好可以给闫家的众人休息。 后院叶流云的屋子边上还有个空置的房间，安排给了闫宸住。 闫家人已经分头把山谷摸了一遍，此时正聚在学堂的大屋子里汇总消息。 “这地方可真好，两山夹一水，位置隐蔽，地方也够大。” “山谷的入口竟然是个阵法，没想到秦家还有这样的高人。” “你们没看见他们的存粮。整整十个谷仓，我探过了，都是满的。要是咱们当初能有这么多粮食……” 旁边的人扯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一时间，屋子安静了下来。 闫宸清冷的声音响起：“在此休整三天。”说完起身出去了。 刚刚说错话的男人，被旁边的兄弟一拳头捶在肩膀。 “嘴上不能有个把门的？主子又该难过了。” 男人也自知失言，任由打骂。 闫一追了出去，刚想劝慰被闫宸抬手制止了。 “派人去查查那个白爷。” 刚一照面，闫宸就觉得那个白爷不简单，竟然还有种熟悉感。小丫头看起来跟那个白爷很熟，不知道顺着白爷能不能查到小丫头的底细。 闫家人在汇总消息的同时，秦小幺几人也在开会。 “二伯，有没有什么发现？” 秦老二几人跟着一起打扫战场来的。 “除了点银钱，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秦老二停顿了一下，“不过有一点我觉得有点奇怪。我去山洞里转了一圈，发现他们住的地方很规整，没被火烧毁的被褥，竟然都是整整齐齐叠好的，感觉……感觉……” “感觉不像是山匪。”秦小幺接话，“更像是官兵。” “对，就是这个感觉。” 他们都听过秦老爷子讲当年当兵的事。军营里要求高，营帐保持干净整齐，被褥必须叠放好，否则是要受罚的。 他们小时候为了偷懒不叠被子，可没少挨老爷子的揍，对这事记忆深刻。 秦小幺倒不是因为这个。 “昨天我就觉得不对劲。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他们拿的刀都是统一样式。要真是山匪，不可能所有的武器都一样，除非他们自己打造。可是，今天咱们也看见了，那里根本就没有打铁炉子。” 听了秦小幺的话，秦老二几人都看向猴子，收拾兵器是他负责的。 猴子被看得尴尬，不好意的摸了摸脑袋。 “那个……我没仔细看，就都扔到库房里了。” 自打许铁匠的打铁炉子架起来后，山谷就没缺过兵器。有了陌刀这样的好玩意，猴子连看都没看那些普通的刀，直接堆在了放铁矿石的库房，留着给许铁匠回炉重造。 秦小幺给猴子解了围，说起另外的发现。 “我今晚还发现一件事，他们竟然还有一个书房，里面的存书还不少。” 她原本是想看看都是些什么书的，结果被闫宸一打岔，忘记了。 不过，光有书这事就挺怪异的。这年头书都是奢侈品，连普通老百姓家都没有，就更不用说落草为寇的山匪了。有钱不拿来买粮，竟然买书？说不通的。 “这么看来，这些人应该不是真正的山匪。”秦老三综合了两人的消息做出判断，“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这深山里藏了百十来号兵，又是为了什么？” 后一点才是关键。 这么个深山老林，藏兵干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平西王，否则根本不用伪装成山匪。 散会后，秦小幺跟着秦老三一起往食堂走。 秦老三问：“小幺，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发现？” “哎呀，还得是我爹，明察秋毫。” 秦老三被宝贝闺女这一记马屁拍得通体舒畅，嘴上却不承认：“别耍宝，赶紧说。” “我今天在山匪的书房里发现一块雕着花的腰牌。” 秦老三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问：“跟之前的一样？” “嗯，一模一样。”秦小幺顿了顿，又接着说：“闫宸就是奔着那块腰牌去的。” 这句话一出，秦老三连脚步都停了，就这么直直地看向秦小幺，“你确定？” “确定。我们两个就是为了争抢那块腰牌打起来的。” 秦老三想了一下，嘱咐秦小幺：“虽然不知道闫家人跟那腰牌有什么关系，但是今天你跟他们一争抢，他们就一定会对你起疑，保不齐会来试探你。 你要小心。” 第116章 计划 秦老三猜得一点都没错，闫宸正在跟闫一说与秦小幺抢夺腰牌这件事。 “主子，那秦家丫头要抢那腰牌，难道是知道什么内情？” 闫宸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两人交手的过程，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确定。让小九找机会去套套话。” “是。”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山谷内的所有人，都来到了山林里。今天是给三位死难的亲人下葬的日子。 英子和虎子、李家老大的两个儿子都是一身重孝。王大石还未成家，王家村的这些人都是跟他同辈的。在秦老爷子的首肯下，秦五郎执子侄礼，为王大石披麻戴孝。 王峰看见五郎那一身麻衣，连连推拒。 “老爷子，使不得啊。” 他们只是秦家的长工。秦家先是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后又有厚待之善，结果却因为本家的两个叛徒，造成今天的劫难。他们本就愧疚难安，又怎么配得上这样的礼遇。 秦老爷子看向王家的几人，三个轻伤的推车，车上躺着四个重伤的，各个身上都包裹着纱布。 他们向来是跟着他一起下地干活的，两年来他跟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跟三个儿子都多，早就处出了感情。他们都是好孩子，即便是那两个叛徒，也是因为没脑子被别人哄骗，才造成了今天的大错。 大错已铸成，那两个叛徒不可饶恕，但是剩下的这些人不应该被迁怒。他们为了保卫山谷付出了鲜血甚至生命的代价，值得被尊重。 “没什么使不得的。石头为了保卫山谷付出了生命，这份恩情应该被永远记住。石头受得起。 还有你们，同样是守护山谷的大功臣，值得被尊敬。” 几个五尺多的汉子，听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之前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定了。 他们不会被抛弃，他们还有家。 王峰直接给秦老爷子跪下来。 “谢老爷子大恩。我代表兄弟们向列祖列宗起誓，一生忠于秦家，如有背叛不得好死。” 这个年头人们对誓言极其信奉，像王峰这样对着列祖列宗起誓的，已经是最郑重的了。这就意味着，一旦损毁誓言，不仅要“不得好死”，还会被宗族除名成为孤魂野鬼。 秦老三扶起王峰，嘴里一个劲的说着，“严重了”“不至于”，给几人好一顿安慰。 秦小幺看着他家美男爹表演，心里偷着骂他老狐狸。 美男爹就站在王峰的身边，伸手就能拉住他。可他却偏偏迟了那么一会儿，等人家誓言都发完了手才伸到地方，明摆着就是算计好了的。 王家的这几人，终于是被美男爹绑死在了秦家这条船上。 不过，他们也该庆幸是被美男爹看中的，虽然被算计但是肯定会善待。要是换成别人，就这几个脑子，被卖了都还在替别人数钱呢。 闫家人也来了，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 闫一：“这秦家真是好手段，至此后王家剩下的那几人必定会誓死效忠的，以后的子孙也会奉秦家为主。秦家这是收了一批家仆。” “不是秦家”，闫宸难得解释：“是秦家三房的那父女俩”。 几次接触下来已经足够闫宸看清楚，秦家的智囊就在三房。今天这一出肯定是那父女俩一手安排的。 秦小幺：你别冤枉我。 葬礼之后，秦小幺推着便宜师父往回走。 “师父，我想成立镖局。” “为什么？” “我想要培养自己的人手。这次的事让我意识到，光躲着也不安全。除非真正的与世隔绝，否则早晚都得被别人惦记上。” 她不愿意委屈自己和家人，就必须把日子过好，而且是越过越好。可这样的他们必然会成为别人眼里的肥羊，薅毛放血那都是轻的，恨不得将他们剥皮拆骨全部吞下。 如果不想今天的悲剧再发生，她就必须有自保之力。 “嗯。” 见叶流云只回了个嗯字，秦小幺诧异的问：“师父早就想到了？” “想到了有一天会招人惦记，也想到你不会坐以待毙。但没想到你会选择用开镖局的方式招揽人手。” “师父以为我会怎么做？” “招长工，就像王家的那几位一样。” 身为老狐狸的叶流云，又怎么会看不出今天的有意为之。 秦小幺可不想给美男爹背锅，赶紧解释：“师父，王家的事可不是我的主意。这么迂回的法子可不是我的性格。” 经历过拿发誓当放屁的前世，秦小幺对于誓言的信任度极低。 “呵呵，那你要怎么办？” “饼子加棍子，双管齐下。” 这是个普遍吃不饱的年代，老百姓能为了一口吃的卖儿卖女、为奴为婢。让她把所有人都买下来，不现实，毕竟真正有本事的人还是有风骨的，不可能入奴籍。 但是，她可以成为一根金大腿，只要抱紧就能保证全家吃饱的那种。有了这个诱惑，她就不相信招揽不到人。 人一旦入了她的地盘，就得按照她的规矩办。她会制定详细的管理规定，保证奖罚公开公平公正。 奖，要奖得出乎意料，要有一下子把人砸晕的效果。罚，也要罚得出乎意料，要超出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要有杀一儆百的效果。 无论是奖是罚，都是做给众人看的，要在人们心里打上深刻的烙印，轻易不敢背叛。一旦背叛，丢的不仅是钱，还有命。 简而言之，恩威并施，而且要施得重。 “不错，恩威并施确实是很好的御下之道。” 师徒两人的授课，向来都是在闲谈之中进行的，想到哪说到哪。驭下之术叶流云也曾说过，没想到这小徒弟不仅领悟了，还学会了融会贯通。 “那你准备怎么开办这镖局呢？” “这好办，交给我二伯他们兄弟几个呗。都是经年的老手，经验比我足。” “说得好听，我看就是你懒。” 叶流云还能不知道她的疲懒性子？她只负责动嘴皮子，其余都是别人的事。 “嘿嘿，我这叫知人善用，师父教过的。再说了，我也不是完全不管。我打算去跟白爷谈谈，把镖局跟他的商队捆绑一下，大家一起发财嘛。” 说得真好听。 第117章 远大目标 叶流云挑着眉头看着秦小幺，对小徒弟的脸皮又有了新的认知。 还一起发财，明明是想借着白爷的商队带一带镖局，好尽快熟悉路况。这是打算在镖局没成长起来前找个免费保姆呢，不，没准这保姆还得倒搭钱。 叶流云在心里给这个未曾谋面的白爷点了根蜡。 “你这不还是只动嘴皮子的事。” 秦小幺：……好像还真是。 “镖局开了之后呢？” 秦小幺的目的是为了招揽人手，开镖局只是第一步。 “镖局就是个移动广告，走哪宣传到哪。” “等等……广告是什么？” “就是告示的意思。镖局招揽镖师，通过考核后不仅本人录取，还允许携带家眷。镖局每月给家眷发口粮。 在各地镖局任职的，可以携带一位家眷。如果愿意举家搬迁进入山谷的，则允许携带三位家眷。除那三个名额外，其余家眷可以在谷内工作挣月钱。” 叶流云把小徒弟的这些话细细品了一遍，才道：“倒是个好办法。条件优渥，可以招到好手。举家搬迁，就相当于把一家老小的命都压在山谷了，除了更能全心全意的办事外，轻易也不敢背叛。 不过，你这法子也有弊端。一旦人多，咱们现在种的这点地可就不够用了。” “这一点我考虑过了。山谷内的荒地要都开出来种上玉米，还可以在河滩上种植稻谷。我知道一种一边种稻谷一边养鱼的方法，产量很可观。咱们就雇佣搬迁过来的人种地，酬劳可以给工钱，也可以给粮食。 我之前还探查过，这玄熊山下面的一片地质量也还不错，倒是可以种植麦子。我可以把那片地都买下来，然后雇附近的村民来种植。 这些应该能应付一段时间。如果之后人数再增加，我就用山下的那片沙土地种地瓜。那时候咱们有人手了，不怕别人惦记。” 地瓜和玉米的产量都很惊人，很容易被别人惦记上。所以在有能力自保之前，秦小幺只打算在山谷里种植。 “来山谷的人，就算是那三个名额内的，咱们给的粮食也就是让他们吃饱。要想吃好生活好，就得自己努力挣。 来的人要是足够多，会不同手艺的人自然也就多了，时间长了咱们没准就可以实现自给自足。” 秦小幺的最终目标就是在山谷里建立一个独立的小社会，有耕种的农夫，有织布的妇人，有上学的孩童，有治病的郎中，有守卫的士兵，大家按劳分配、各取所需。 她就不信了，能在这么个世外桃源中生活，还会有人心生背叛？真要是那样，不用她动手，这里的人就能活刮了他。 但是这最终目标她对谁都不能说。建立个独立社会，无异于谋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计划听起来可行。但是要注意两点。其一，招人的时候要经过严格筛选，口碑不好或者背景复杂的都不招。你二伯他们出去后，山谷可经不住一场大战。 其二，升米恩斗米仇，要控制好分发口粮的数量，别纵得那些人得寸进尺。 贪婪，有时会把所有人都拉进深渊。” 话落，叶流云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秦小幺知道，他是想起自己的师弟了，那个因为贪慕权势而把整个鹿鸣书院拖进泥潭的人。 两年前，鹿鸣书院对外公布叶流云的死讯，之后师弟接任书院山长。 师弟空有野心，既没有叶流云的影响力也没有他的魄力，扛不住各方权贵势力施加的压力。最终开了口子，收权贵世家的子弟入了书院。 这些贵公子都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否则早就凭借自身的本事考进书院了。他们来鹿鸣书院无非就是想镀个金，给自己加上一个“有识之士”的名声，方便以后入朝为官。 再有，就是帮家里拉拢这些书院的学子。天下人都知道，鹿鸣书院的学子有一半都会高中皇榜入朝为官。他们在这些人微末之际“投之以木桃”，就是希望这些人为官之后可以“报之以琼瑶”。 换句话说，他们就是在为以后的结党营私做提前投资。 据白爷的消息，如今的鹿鸣书院权贵横行，随意欺压贫民学子。如有不愿接受招揽者，都会受到孤立、排挤，甚至是编造借口故意污蔑，赶出书院。 短短两年，鹿鸣书院的风骨不再，口碑更是一落千丈。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叶流云好几天都没说过一个字，好不容易养黑的头发又白了回去。秦小幺知道他在自责，恨自己识人不清，致使鹿鸣书院几百年的名声毁于一旦。 秦小幺撒泼打滚、耍赖逗趣的折腾了好些天，才让便宜师父的心情好转了。当时，她以为师父已经想开了，如今看来并没有。鹿鸣书院就是根刺，深深地扎在师父心上，不拔出来伤口永远不能愈合。 看来，新建鹿鸣书院的计划得尽早提上日程了。 师徒两人各想各的心事，沉默着往回走，全然没发现身后跟着的人。 见两人走远，闫一开口：“主子，听秦家丫头的意思，这是要招揽私兵啊。这可是罪同谋反，要诛九族的，咱们需不需要阻止？” 这秦家人胆子属实是太大了，什么都敢想。 “不用，”闫宸回答：“那是流云先生。” 对啊，那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流云先生，又怎么不知道大盛国的律法。可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闫一想不通，看向主子求教。 “非招兵，只招聘。” 闫一琢磨了一下，明白了。秦家开镖局招镖师，正大光明。至于镖师是在哪里当差，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外人无权干涉。 这老秦家的丫头，果然狡猾。 闫宸看着走远的那道背影，再次为她的深谋远虑惊叹。闫一没听清楚他可是看得明白，这丫头可不单单只是想开个镖局招揽人手，恐怕还有更大的目的。 她真的只有十六岁？ 想到秦小幺打算开的镖局，闫宸问道：“那个白爷的底细查清楚了吗？” 第118章 送药 见闫宸问起白爷的消息，闫一从怀里拿出张纸递过去。 “这是刚刚传回来的消息。” 闫宸打开来看，不觉眼睛一眯，“竟然是他……” 浑然不知已经被扒了马甲的白爷，此时刚回到家。拖着病弱的身体在外面奔波了三天，他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一进家门就病倒了。 “王叔，药送回去了吗？” “嗯嗯，放心吧。” 得到了答案，白爷放心地昏睡了过去。 等到他能起得来床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之后了。秦小幺带着礼物上门看望。 秦小幺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为了买山的事来赴两人的五日之约。 一进院子，秦小幺就发现了不对劲，院子里的伙计都跟霜打了似的，还都是一脸的愁苦相。 问过了才知道，白爷自打回来之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大夫全都束手无策。 秦小幺被伙计带到白爷家的时候，王掌柜刚送走第六位大夫。还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正急得团团转。 秦小幺上前打招呼，这才发现不过四五天未见，王掌柜双颊凹瘪、眼窝深陷，眼见着苍老了五岁不止。可见白爷的情况一定十分危急。 “六爷，您来了。买山的事还没给您办好，实在抱歉。” 王掌柜也是看见秦小幺的时候，才想起白爷之前交代的事还没办。 白爷都病成这个样子了，秦小幺哪里还能怪罪王掌柜。 “您言重了，买山的事不急。白爷的情况还好吗？” 王掌柜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不太好，一直高烧不退。” 秦小幺算了一下，这白爷已经烧了三天有余，再这么烧下去就算没病死也得烧坏了脑子。这位可是她看好的长期合作对象，可不能就这么烧傻了。 “王掌柜，我这里有些药，应该对白爷的病情有帮助。如果您信得过我，就给白爷试试看。” 秦小幺拿出些早就已经被她改头换面的退烧药和消炎药给王掌柜。 “我还知道个退烧的土方子。用酒擦拭脖子、腋下、手心和脚心，可以帮助退热。” 王掌柜是知道秦小幺手里有好药材的，也知道那支三百年人参就是白爷从她手里买的。因此对秦小幺的药一点都不怀疑。 “信得过，信得过。能得六爷出手相救，是我们白爷命不该绝。我替白爷谢谢您了。” 说着，王掌柜就要给秦小幺跪下。 秦小幺都来了这么多年了，对于这里的人动不动就下跪的行为依旧适应不良。 一把拉住王掌柜：“快别这样，折煞我了。赶紧给白爷用药试试。” “唉，唉。” 王掌柜抹了把脸，转身进了白爷的屋子。 秦小幺也没走，让伙子搬了把椅子放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就那么一边欣赏落叶一边等消息。 白爷高烧不退，必定是因为体内有炎症，光吃退烧药治标不治本，肯定要配上消炎药一起吃才有效。她给的是头孢。 这时候可没有过敏检测那一说，她也不知道白爷会不会对头孢过敏，还是在这里等等看吧，万一有情况还来得及补救。 这要是人没病死却被她的药吃死了，那梁子可就结大了。 好在白爷命大，药吃下去不过半个时辰，烧就退了。 王掌柜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秦小幺是千恩万谢。秦小幺留下足够的药量就功成身退了。 这一晃十来天就过去了，秦小幺今天是过来看看白爷的康复情况的。 见白爷已经能下床了，脸色虽然还是苍白的，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就忍不住嘴欠调侃两句。 “哟，病美人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白爷本来就长得秀气，如今病了一场，下巴都瘦成尖的了，再配上一件素色大氅，真真有种西子捧心的柔弱美。 秦小幺向来喜欢看美人，哪会放过这个机会，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 白爷被她看得脸都红了，端起茶碗喝茶缓解尴尬。 秦小幺过了眼瘾，嘴也就正经了。 “白爷，身体可大好了？” 白爷放下茶碗，冲着秦小幺郑重道谢：“多谢六爷救命之恩。” 他已经听王掌柜说过了，要是没有秦小幺的药，这关他恐怕难过了。 算起来，这已经是秦小幺救他的第三次了。 “白爷言重了。都是白爷福大命大，我只不过尽了点绵薄之力，费了点名贵药材罢了。” 一听这话，白爷乐了：臭丫头，一点亏不带吃的，这是要回报来了。 “不知，白某的命价值几何？” 秦小幺嘿嘿的乐：“白爷的命自然金贵着呢，千金不换。” 秦小幺丝毫不客气，开口就是一千金。 见她狮子大开口，白爷哪会如她的愿：“白某贱命一条，远不值千金。倒是六爷的的情谊，属实无价。” 秦小幺：谈感情果然伤钱。 没谈妥秦小幺也不气馁，反正今天也不是奔着银钱来的。 “既然如此，秦某有个不情之请。我想在渭县办一个镖局，望白爷帮忙打通县衙的关系。” 镖局不是轻易能开办的，需要在衙门里备案。 开镖局？白爷对于秦小幺的这个请求倒是挺吃惊的，不过想到秦老二那几人的镖师身份，也就不奇怪了。 “好说。” 不过是打声招呼的事，白爷答应得很爽快。 秦小幺的目的可不仅如此，于是顺着杆往上爬。 “白爷果然大气。您够意思我也不能让您吃亏不是。这样，三个月内白爷的镖我们镖局全都包了。” 白爷手下有好几个商队，走南闯北的倒腾东西。他的那些粮食、布匹都是这么来的。 秦小幺给白爷扣了个高帽，白爷可不吃她这一套。 小狐狸，摆明了用我的人手带你的镖局，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也不是不行……” 秦小幺见白爷话说了一半却端起了茶碗，就知道他一定是有条件的。 老狐狸，一点亏都不肯吃。 “白爷意下如何？” “我觉得六爷给的药属实好，想来六爷手里还应该有别的疗效的。我想跟六爷一起做这药材的生意，不知可否？” 秦小幺：……后悔救人了怎么办？ 第119章 挖墙脚 白爷不愧是做买卖的，仅吃了一回药就品出了里面的商机。 秦小幺原本是打算开一间药铺专门来卖这些成药的，如今看来不得不让白爷插一脚了。 “既然白爷有兴趣，我自当是乐意的。不如咱们一起开个药铺，铺子和伙计白爷出，药我出，所得盈利五五分。如何？” 刚刚秦小幺已经算过了，虽然药铺的利润让出去了一半，但是白爷有商队啊，可以把药卖向各地。薄利多销，利润还是挺可观的。 白爷没想到秦小幺会五五分账，很意外。毕竟药方才是最值钱的，都攥在秦小幺的手里。 又一次，白爷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姑娘豁达。 “六爷爽快。镖局的事我应下了，押镖的费用我会按照市价来付。” 秦小幺本来都对押镖钱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还会有彩蛋，遂向白爷举起了茶碗。 两人以茶代酒满饮此杯，协议达成。 白爷的办事效率还是非常高的。五天之后，秦小幺拿到了镖局和药铺的开办许可，还有玄熊山以及山脚下那一大片地的地契。 秦家置产又置业，算是在西宁省彻底扎下了根。 …… 一晃三个多月过去，眼看着快要过年了。 镖局已经走上了正轨，除了白爷的商队外还陆陆续续接了几个小单子。 招聘的镖师也都到位了，有几人已经全家搬迁进了山谷。值得一提的是，最早加入镖局的几人，竟然都是白爷的手下。 为这事秦小幺已经躲了白爷两个月了，不想去看他的臭脸。 没想到今天竟然接到白爷的消息，约她一聚。 秦小幺看着满山的银装素裹，十分的不想出门。这大冬天的，只有在热炕上躺着才舒服。 再不情愿，秦小幺还是带着安宁出谷了。白爷比她还怕冷，据说冬天连房门都不出。要不是事情紧急，也不能给她来信约她见面。 这次出门坐的马车，还是经过秦小幺特地改良过的。车厢里面包了一层夹棉布，防风又保暖。 赶车的是王大树。上次山谷出事的时候他的腿被砍伤了，之后就落下了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秦老三在征得他的同意后，安排他给秦小幺赶车。 当初秦小幺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他时时刻刻惦记着，对秦小幺相当的尽心尽责。 坐马车没有骑马快，几人晃悠了大半天才进了渭县。王大树轻车熟路的把马车直接赶进了白爷家的院子。 “六爷来了！” “六爷好！” 秦小幺刚一露面，院子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问安声。 “好，好，大家都好！” 秦小幺示意安宁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都发下去，每人两颗小金珠子。 “快过年了，给大家添了彩头。” “谢谢六爷！” 这声谢实心实意，众人喊得贼大声。 秦小幺乐呵呵地掀了门帘进屋。 刚一进来就听见白爷阴阳怪气的说：“六爷好大的手笔啊，不知道给我赏多少？” 秦小幺扶额。她一直躲着白爷，就是知道见了面绝对讨不到好脸色。 算了，谁让自己挖了人家的墙角呢。 “白爷说笑了不是。白爷财大气粗的哪还用得着小的给红包，我那点小钱您也看不上啊。” 小钱？别人不知道白爷还不知道，这三个月光药铺的盈利就绝对不是个小数。毕竟卖成药，还是效果如此好的成药，大盛国只此一家。商队每次带出去的都是被一抢而空，根本就不够卖的。 还有她夹带私货让商队带出去的那些……对，化妆品，每次一进城门就被抢空，连车都不用卸。 秦小幺空间里不是还有一个化妆品店么，以前逃难的时候顾不上，如今条件允许了必须利用起来。 秦小幺定制了很多漂亮的小瓷瓶，把那些精华水、乳液、面霜、眼霜、粉底液、眼影、腮红……统统装进瓷瓶里，再让商队带出去。只在大城镇里卖，卖给城里高档的胭脂水粉店。 她的这些化妆品都走的是高端路线，十两银子起价，还限购。初看到价格表时，连白爷都吓了一跳，秦老二他们更是觉得她想钱想疯了。 结果，在第二次再去送货的时候，他们觉得疯得是自己。 送货车一下子被一群人围起来。就在他们以为是打劫，马上就要抽刀干仗的时候，他们被暗器袭击了。暗器有点特殊，都是银子，成包成包的。嗯，也有银票。 那些人把银子往他们身上一扔，就开始疯抢车上的那些“化妆品”。不过眨眼的功夫，车就空了，他们几人身上抱着挂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回到客栈一清点，银子只多不少。 银子这么好赚的吗？在外面奔波卖命了十几年的秦老二几人，觉得太特么玄幻了。 当然好赚，秦小幺在给白爷解惑。 首先，东西质量好。那可是几百年后的高科技产品，跟本土的产品没法比。他们就算是有意仿制都不行，不说别的，光粉质的细腻程度都达不到要求。 其次，定位准确，只卖有钱人。再穷的地方都有权贵，有富商，他们家里的太太、小姐们就是这些“高档”化妆品的受众人群。只要东西好，她们不会在乎这十两二十两的。 其三，秦小幺采用了上辈子最常见的饥饿营销法，每个城镇都限量。物以稀为贵，数量少了才显得珍贵难得，才有争抢的价值。她都想弄个拍卖会出来，可惜条件不允许。 白爷听着秦小幺的这一套商业经，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之前的买卖都白做了。 这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吗？白爷觉得正在滔滔不绝的秦小幺闪闪发光，金光。 秦小幺这个金娃娃如今在白爷眼里，就是个挖他墙角的坏人。他好心好意的让商队带着镖局熟悉路线，谁知她弄出个招聘告示，条件优渥到连他都有点心动，更不用说底下干活的了。 这也就是她招镖师要求高，否则不止是那几个好手，恐怕他手底下的这些人一个都保不住。 想起他当初竟然还主动给了她押镖的费用，白爷只想退回到当初狠狠抽自己两嘴巴。 秦小幺瞄着白爷的脸色，哄道：“是小的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的计较了。” 第120章 白爷借粮 其实挖墙脚这事秦小幺也觉得冤，人家要来投奔她还能拒绝不成？ 不能够，就算是为此得罪白爷也不行。 那可都是成手，身手、经验样样不缺，是她如今最需要的人才。就算他们不主动投靠，她也会挥着锄头奔过去的。 这事，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对不起白爷，秦小幺还是有点心虚的。 算了，看在白爷那张漂亮脸蛋的面子上，她低头认怂。就白爷那小身板，别再因为这口气没发出去气个好歹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白爷可是位极好的账房先生，有他在秦小幺一点不操心，可以一直当个甩手掌柜的。他要是病倒了……秦小幺想了想药铺和化妆品那两大摞的账本，头疼。 真是怕啥来啥。 白爷瞪了她一眼，“诚心认错，就把桌子上的账本算了吧。” 秦小幺看着桌子上那十几本账，立马变成蚊香眼，晕啊。 “白爷，白哥，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动您的人了。要不，我把人给您还回来？” “我差你那几个人？” 白爷确实生气了，不过不是为了她挖墙脚的事，不过是几个人他还送得起。他生气是因为这丫头竟然因为这么点小事躲了他两个月，这是把他看得多小气？ “那是，白爷家大业大的，精兵强将多的是，不会跟我计较这几只小鱼小虾的。” 为了逃避算账，秦小幺的彩虹屁不要钱的使劲吹。 两人交锋了无数次，白爷还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今天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给她个教训，必然不会让她糊弄过去。 “少拍马屁。如果今天不算账，那以后的账都自己算。” 他都想不起来从何时开始，自己连秦小幺化妆品生意的账册都一起管了。她给了他这么大的信任，他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杀手锏一出，秦小幺萎了，蔫头耷脑的走到桌案前坐下，认命的看那密密麻麻的账册。 真不是她偷懒，早就习惯了excel表格做数据统计的现代人，真的很难对古代的账册产生兴趣。明明一张表格就能解决的事，非得啰啰嗦嗦的记一本子。 秦小幺越翻越闹心，为了不让自己一冲动把所有的账册都撕毁，秦小幺决定自救。 跟白爷要了一大张纸钉在墙上，按照产品项目分类做了一张表格，然后把账册上的数据添到表格中，然后再做结算。效率果然快了不少，做起来也没有那么沉闷了。 “这是什么？”白爷观察了好久了。 “表格，准确的说是统计表。” “里面写的是什么？” 嗯？秦小幺顺着白爷指的方向看过去，数字，忽然间才意识到，这个时代是没有阿拉伯数字的。 “那里面是数字，我发明的，六爷专属。” 秦小幺淡定自若的胡编乱造。 “倒是很特别，可以用来当密码。” 嗯，也不是不行。秦小幺觉得，要是当密码还是用英文字母更合适，不过那个难得多。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还是算了吧。 “教给我。” “什么？” “把这种记账方式教给我。” 他刚才就发现了，用这种方法秦小幺算起来比之前快多了。 秦小幺看向他，满脸写着“凭什么？” “教会我你今天就不用算账了。” 秦小幺看了看还剩下的账册，觉得教会他也不是不行。 白爷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在经商和算账一途上确实很有天分，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把表格运用自如了。 于是，秦小幺很开心的功成身退。 秦小幺一直在白爷这里待到晚饭后才回了秦老二他们之前买的院子。 晚上躺在床上秦小幺才想起来，白爷今天特意把她叫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当面跟她算账？ 第二天早饭后，秦小幺跟白爷辞行。还没走出院门就跟急匆匆跑进来的王掌柜撞了个满怀。 秦小幺扶住王掌柜，问道：“王掌柜，出了什么事？” 王掌柜看了眼手里的纸条，不敢自行做主，“六爷，容我先回禀白爷。” 白爷一直站在窗边，闻言喊道：“进来吧，六爷也来。” 秦小幺想了下，也跟着进去了。 王掌柜犹豫那一下，很明显是表明这事跟她没关系。但是既然白爷让她进去听，她听听也无妨。 秦小幺进去的时候，白爷已经在拿着纸条看了。 随后跟她解释：“大雪封路，运粮食的车队回不来了。” 今年的雪确实很大，一场接着一场的下，山谷里最深的雪都能没过膝盖。 秦小幺看着白爷不太好看的脸色问道：“这批粮食很要紧？” 白爷点头，“很要紧。” 白爷看向秦小幺，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六爷，能借我些粮食吗？” 他知道六爷他们不缺粮食，却并不清楚不缺到什么程度。大雪封路，他也不清楚车队什么时候能回来。他怕贸然开口，六爷借了，可他却不能及时还上，到时候让山谷里的人为此挨饿。 所以，他犹豫了。但是想想家里的那些人，那些面孔，他还是开口了。 秦小幺可不知道他的这些心里变化，只是觉得他好像一下子被压弯了腰。 她还是喜欢白爷牙尖嘴利跟她互怼的精神劲，不忍心看他这副模样。 “可以，要多少？” 白爷原本有些愧疚的低着头，闻声猛的看向秦小幺，“你可想好了？我的粮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运进来。” 白爷账面上的钱都拿去收粮食了，如今只能厚着脸皮借，根本买不起。要是这一批粮食出了什么差池，估计得需要好久才能把这窟窿堵上。 秦小幺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他刚刚的犹豫是怎么回事。虽然他最终还是开口了，但是能为她着想，能为她担忧，这朋友她不白交。 “放心吧。只有糙米，要多少？” 别的她不一定行，粮食她肯定行。当初收的糙米她还有一大半，已经在空间里放了快三年了，巴不得赶紧清仓呢。他们家现在真的不缺粮食，糙米已经没人会吃了。 “一百石。” 这里的一石相当于一百斤，一百石就是一万斤。秦小幺估算了一下空间里的存量，应该没有问题。 “可以。什么时候要？” 第121章 去沙城 白爷虽然吃惊秦小幺有这么多的存粮，也没打听。她有秘密，他也有，没必要刨根问底。 “越快越好。” “给你送到哪里?” 白爷犹豫了一下，“送到白虎山山下可以吗？” 把粮食送到他这里是最稳妥的。但是如今路上都是厚厚的积雪，车马很难走。送到他这里再拉回到白虎山，一来一回恐怕得耽误三四天的功夫。时间紧迫，他耽误不起。 那就，冒个险吧。 白虎山？这个地方倒是很令秦小幺意外。灭了虎啸寨之后，她带着大黑和熊三把白虎山转了个遍，并没有在山里发现其他人。他把粮食运去给谁？ 秦小幺虽然好奇，但是同样没有追问。 “明晚戊时初，白虎山下见。”约定好时间，秦小幺就离开了。 白爷见她什么都没问就这么答应把粮食借给他，并没有多高兴，反倒陷入了沉思。 晚上六点多，秦小幺就已经到了白虎山下。冬天白天短，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特意挑晚上七点跟白爷交货，就是让黑夜给她打掩护，方便她把粮食搬出来。 今天出来她没带王大树。大黑、熊三和安宁把附近都搜了一遍，没发现其他人。秦小幺挥挥手放出堆成小山的麻袋，然后两人两宠围着篝火……烤肉。 这就是白爷带着过来时看到的画面，在天寒地冻里给了人光明与温暖。 “白爷，”秦小幺冲着他招手，“过来喝口热茶。” 然后又指了指旁边已经升好的另一堆火，“弟兄们也去烤烤火，炉子里有煮好的热汤。” 见白爷点头，伙计们一哄而上，分着热汤喝。他们推着板车在大雪地里走了大半天，手脚早就已经冻僵了。 热汤酸酸辣辣的，一口下肚暖意遍布了全身，众人全都舒服的发出惊叹声。 有那见过六爷几面胆子大的，开口问道：“六爷，这是什么汤，太好喝了，比姜汤还暖胃。” “就是，六爷，太好喝了。” 秦小幺让安宁又给他们加了一壶，解释道：“这是胡辣汤，冬天喝最是舒服。” 白爷看了看手里的茶碗，顿时觉得没滋没味的。 “给我也来一碗。” “那个有些辣。” 胡辣汤辛辣，秦小幺怕他喝了会咳嗽，才特意给他准备了热茶。 “无妨，我想尝尝。” 知道秦小幺在照顾他的身体，白爷很是受用，觉得这冬夜都没有那么冷了。 秦小幺拿出料包，给他也煮了一小壶。 如愿喝上了胡辣汤，白爷也体会到了伙计说的一口暖身的效果，商业雷达自动开启。 “这东西不错，可以考虑让商队带出去卖。” 这个秦小幺倒是没想过，因为不清楚大盛国的老百姓是不是能接受得了胡椒的味道。 辣椒还没传进大盛国，百姓惯常吃的都是清淡的。她曾在山谷里试验过火锅底料，有一半的人都吃不惯。书生更是离谱，竟然怀疑她在试毒。 至此之后她只能和安宁独享这美味毒药。 “你确定这个能卖出去？很多人也许吃不惯这味道。” “不在城镇卖，专门卖给那些过往的商队。天寒地冻的煮上一锅，即方便还比姜汤好喝。” 这个秦小幺属实是没想到，此时眼睛里写着大大的两个字——佩服。 白爷又端起了汤碗，只是那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休息够了，见伙计们把粮食装上车，秦小幺跟白爷告辞。 “等等，”白爷叫住了她，“你就不好奇我把粮食运到哪里？” 秦小幺很光棍的承认：“好奇啊。但我们是朋友，我相信你，你不说我就不问。” 白爷盯了秦小幺好一会儿，把她看得莫名其妙。就在她打算再次告辞的时候，白爷说话了。 “我要把粮食运到沙城。” 沙城？沙漠里的流放之城，竟然是那里。 粮食既然已经借给白爷，他要送到哪里都是他的自由，秦小幺只是好奇，但从没想过要干涉。 “你要怎么运过去？” 抛开山谷的那个山洞外，去沙城只有两条路。绕海宁府太远，因为大雪路上太难走，一路绕过去恐怕得走上两个月，伙计们会受不了的。 他们并没有备马车，全是板车。 “你们要翻越七连山？”秦小幺问出了自己猜测。 带一万斤粮食翻山越岭，真敢想啊。 白爷会说出“沙城”两字，就做好被她质问与流放犯有关联的准备。结果她只字未提，反倒好奇他要怎么把粮食运过去。 “呵呵……” 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白爷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小幺：……这人笑什么？我说错话了？ 白爷并没有回答秦小幺的问题，而是直接发出了邀请。 “你想去沙城看看吗？” 这沙城不是关押流放犯的地方吗，怎么成了旅游景点了。 “能去？” “嗯，能去。” 既然能去，那就去吧。自打便宜师父说过这沙城之后，秦小幺就对那里充满了好奇。要不是她不认识路，早就偷偷跑过去看看了。 今天机会送上门了，必须得去。 “那就赶紧走吧。” 秦小幺跃跃欲试，催着白爷赶紧启程。 白爷看她一点都不害怕，反倒像是要出门踏青，兴奋得不得了。之前的那点担心、介怀全都烟消云散了。 白爷拉住蹦跶的秦小幺，“不用先回家报个信？” 秦小幺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用不用，放只信鸽回去就行。” 开玩笑，要是知道她要去沙城，得全家总动员反对，到时候她就出不来了。还是先斩后奏吧。 秦小幺看着鸽子飞进玄熊山，转身赶上白爷的队伍。 众人一路往山上爬，越走秦小幺觉得越熟悉，“白爷，这好像是去虎啸寨的路吧。” 白爷瞄了她一眼，调侃道：“终于看出来了？” 这丫头各方面都精明得很，唯独认路这一项，实在是迟钝得可以。 秦小幺大大方方的承认：“能看出来就不错了。” 路痴怎么了。就算是路痴她也丢不了，她有大黑。 大黑：……我谢谢你啊！ 秦小幺原本以为他们要一直往上爬，到虎啸寨休整半晚。结果还没到虎啸寨的时候，就转了方向，开始走下坡路。 这山路的起伏有点熟啊，不会这里也有个山谷吧？ 第122章 第四条路 事实证明……是秦小幺想多了。 下坡路不过走了两百米左右，众人停了下来。 秦小幺左右打量，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树就是山。 山？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今夜的月亮很亮，加上白雪的反射，看得还算清楚。秦小幺依着之前的经验，仔细的看向眼前的山。 同款的树根加蔓藤缠绕成的网，细密的铺在山体上。看起来是一个整体，可细看之下会发现，蔓藤之后的山体跟旁边的颜色不一样，并不是白色的。 怪不得白爷大雪天敢带着人翻山越岭呢，原来这里竟然还有第四条路。 白爷一声令下，几个伙计就开始动手清理那些蔓藤。并没有砍断，只是往两边扒拉开。 后面的山体显现出来，果然是个洞口。 这七连山不会都是中空的吧，秦小幺表示怀疑。 白爷看秦小幺盯着洞口看，解释道：“这里有条路可以直通山的另一面。” 果然，跟山谷里的那个山洞一个路数。 其实，也不太一样。秦小幺走进去才发现，这里只是个狭长的裂缝，因为上方被植被包裹住了，才感觉像是个山洞。 这里跟外面是一个温度，地上还有层薄薄的雪。 “小心！” 白爷一把拉住秦小幺，才免于她与地面的亲密接触。 雪下面有冰，秦小幺刚刚一脚没踩实失去了重心。 熊三挤开白爷凑了过来，秦小幺也没矫情，爬上了熊三的背。这两年但凡在山林里跑，都是熊三驮着她，她确实很久没走山路了。 不用分心顾着脚下，秦小幺有闲情八卦了。 “白爷，这条路是你发现的？” 白爷一直走在她身边，摇头回答：“不是，是长辈告诉的。” “这是怎么形成的，总不会是人挖出来的吧。” 火把太暗，秦小幺看不清楚两边的山壁。但是总觉得两边山壁过于平整，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聪明。” 不是吧，这么大手笔的吗？ 秦小幺刚刚就是胡乱猜的，没想到还真猜中了。 “这里原本只是条山缝，只容一人将将通过。后来无意中发现，山壁两边的石头质地是脆的，很容易被敲掉。于是，就开凿了这条路出来。” “即便如此，恐怕也要花费很多年吧。” 这条路比山谷的那个山洞要长上不少，即便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建，恐怕也不是易事。 “嗯，前前后后花了十年的时间。” “沙城的人干的？” “嗯。” “既然已经有路，为什么不搬出来？” “出来了又能去哪里？等你见过了就知道了。” 秦小幺感觉到了白爷情绪的低落，遂不再问。 “三，往山壁上靠。” 秦小幺抽出匕首，冲着一块凸起的石头狠狠劈下去，石头应声而碎。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碎，崩了熊三一身。 秦小幺有点懵。就算她的匕首削铁如泥，但是这石头也太脆了点吧。 她捡起一小块碎石，凑到火把下细看。灰白色，质地疏松粗糙，里面含有颗粒，再结合它易碎的特征……这是石灰石。 秦小幺的高中化学老师在教他们认识石灰石的时候，曾引用过一首诗。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 只留清白在人间。 这首《石灰吟》秦小幺到现在都印象深刻。 石灰石可是个好东西，是制造水泥的重要材料。 秦小幺记得上辈在论坛上围观过土法制水泥。将石灰石和黏土按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先研磨成粉，然后高温持续煅烧，冷却后再研磨，就能制造出最简单的水泥。 水泥硬度高、粘性强、耐水性好，是建筑的最佳材料。 有了这东西，就可以把山谷打造成一个安全堡垒。 她要在山谷的入口修一个碉堡，留下观察口，铺设上机关。要是再有人入侵，她就把来人扎成筛子。 秦小幺越想越开心，忍不住乐出了声。 白爷狐疑的看着她问：“笑什么？” “没事没事。谢谢你带我去沙城啊。” 要是没有白爷今天的邀请，她是不可能找到石灰石的。 说起来，这七连山还真是座宝山。先是发现硝石，现在又是石灰石，这里实在是太旺她了。 不行，她还得琢磨琢磨怎么把这白虎山也买下来。因为这条路的原因，恐怕还要跟沙城方面谈。 秦小幺看向旁边的白爷，猜测他与沙城的关系，琢磨着这事还得拜托他帮忙。 天都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才终于钻了出去。与山谷里的那个出口不同，这里是在山脚下。 这还是秦小幺第一次踏进镇安府。果然像便宜师父说的那样，只有山脚下的一片地还长了些草，再往里去就是一望无际、光秃秃的沙漠。 “害怕吗？”白爷站在秦小幺的身边，与她一起望向远处。 “不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上辈子她虽然没机会去沙漠玩，但是从电视里看了很多遍。沙漠中最大的危险是缺水，可这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空间超市里几十种饮料，了解一下。 两人观望的这会儿，白爷的伙计已经从不远处牵过来一串骆驼。 秦小幺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脚不受控制的就往那边冲去。 “骆驼……活的骆驼……” 秦小幺对这沙漠之舟可是向往已久了，就是一直无缘相见。骑着骆驼，听着驼铃声，看着大漠落日，这梦想今天就能实现了。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熊三这个熊孩子坚决不允许秦小幺骑骆驼，只要秦小幺往骆驼跟前一凑，它就一声熊吼释放威压，吓得那些骆驼就地跪倒。 “你个倒霉孩子，以前也没看见你这么霸道啊。” 秦小幺偶尔也会骑着花妞在山谷里溜达，也没看见它有这么大的反应。 熊三：花妞是小伙伴，能一样吗？ “大黑，管管它。”秦小幺没办法，只能救助于大黑。 结果，请求被大黑无视了。 熊三：看吧，我就是你唯一的选择。 熊三油盐不进，秦小幺不想因为自己耽误赶路，只能放弃骆驼。 “唉，不能骑着骆驼看落日了。” 白爷看她那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骑着黑熊看落日，你是第一人。” 秦小幺小脸都气鼓了。 哼，在人家伤口上撒盐，断交。 第123章 白爷的身份 一行人在太阳底下晃悠了一天，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了沙城。 秦小幺看着心心念念许久的沙城，唯一的感觉就是凄凉。 土砌的城墙，不仅满是风沙侵袭的痕迹，还有不少残破的地方。城门是木头拼起来的，上面还有不少修补的痕迹。 穿过城门，就进入了一片土黄的世界。房子是泥垒的，看起来比正常的房子要矮上一截。路是土压的，一阵风吹过尘土飞扬。天空是黄色的，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风沙。 整座城看起来不小，却给人种死寂的感觉。入城的主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偶尔传过来的一两句人声才证明了这里不是一座死城。 秦小幺跟着白爷他们顺着主路往城里走，叮叮当当的驼铃声响彻在半空。两三分钟后，热闹的孩子叫喊声从远及近。 “驼队回来了，驼队回来了。” “我们有粮食了。” “有饭吃了。” …… 死寂的沙城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 白爷和手下的这些伙计显然都不是第一次来，跟这里的孩子们很熟悉，慈爱的跟他们打招呼，还拿出糖果分给孩子们。 秦小幺看着那些孩子们，都是瘦瘦小小的，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小手冻得通红，脸色却是苍白的，就连收到糖果的喜悦都掩盖不住的苍白。 不用诊脉秦小幺都能看出来，这里的孩子全都营养不良。 秦小幺和安宁、大黑、熊三走在了驼队最后面。当孩子们分完糖果看过来时，都被熊三吓得四处逃散。胆子小的直接吓哭了，有那胆子大的，趴在房子后面偷偷看过来。 熊三不乐意了，刚要大吼一声壮壮声势，被秦小幺眼疾手快的塞了个大苹果堵了回去。 一个小男孩并没有跑远，跟着他们一起往前走，越走离秦小幺越近。 小男孩太瘦弱，秦小幺看不出他的年龄，但是他长得很漂亮，苍白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好奇和天真。 男孩走到离秦小幺三四步的距离就不敢再上前了，眼睛一直盯着熊三。 “姐姐，它是熊吗？” “是啊，它是黑熊。” “它叫黑熊是因为它是黑色的吗？那还有白熊吗？” 孩子的世界总是充满了问题。 “它的名字叫熊三，黑熊只是它的种类。有黑熊当然也会有白熊啊，它们生活在特别特别冷的地方，咱们大盛国是没有的。” “啊……”知道看不到白熊，小男孩还挺失望的。 “它咬人吗？”小男孩看着熊三，怯生生的问。 “它只咬坏人，喜欢听话的好孩子。” “真的吗？我很听话的，先生总夸我。” “你真棒！”秦小幺看他一直看着熊三，明显是好奇多过害怕，是个胆大的孩子。 “你想摸摸它吗？” 小男孩眼睛都亮了，“可以吗？我真的可以摸摸它吗？” “当然可以。我陪着你，不用害怕，熊三很喜欢小朋友的。” 小男孩紧贴着秦小幺的腿，跟着她一起来到熊三的身边。秦小幺示意熊三不要动，自己伸手摸了摸它厚实的毛。 “你像我这样轻轻的抚摸它。” 小男孩小心的伸出手，在接触到熊三的一刹那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秦小幺鼓励他，“别怕，它不会伤害你的。” 男孩与秦小幺对望，然后又大胆的伸出了手，这次真真切切的摸到了熊三。 “姐姐，它的毛好光滑，好暖和啊。” 秦小幺摸摸他的小脑袋，送给他一个苹果。男孩刚刚明明很渴望的看着熊三的苹果，却始终没有开口要。 “姐姐，这是什么？是让我喂给它的吗？” 秦小幺没想到，小男孩竟然不认识苹果。 “这是苹果，是给你吃的。” 小男孩把苹果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姐姐，这个苹果可真好闻。” “不仅好闻，还很好吃，赶紧尝尝。” 小男孩又使劲闻了下苹果，然后小心的装进了身上的小挎包里。 “怎么不吃了？” “我闻闻就行，要拿回家给妹妹吃。妹妹生病了，能吃到这苹果一定会很开心的。” 多么懂事的孩子。秦小幺心疼的摸了摸他冻得冰凉的小脸，又拿了个苹果给他。 “现在你有两个苹果了，可以跟妹妹一人一个。” 小男孩那双大眼睛都笑眯了，开心地跟秦小幺道谢。 “谢谢姐姐。姐姐，我先走了，要回家给妹妹送苹果。” 小男孩给秦小幺郑重的鞠了一躬，然后一溜烟的跑走了。 “他叫魏良，今年八岁，还有个妹妹叫魏心，今年四岁。” 白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着魏良跑远的身影跟秦小幺解释。 “看来你跟这里真的很熟，连小孩子都认识。” 自打进城，秦小幺就有种违和感，总觉得白爷对这里很熟，绝对来过不止一次两次。 “嗯，很熟。这里的每一户，每一人我都记得。”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么一路沉默着跟着前面的队伍走进一个大院子。 白爷跟伙计们交代了几句后，伙计们开始卸货。 白爷走过来跟秦小幺说：“这里是城主院子，咱们就在这里落脚。” 城主院子？名头很大嘛。 秦小幺四处张望。院子倒是不小，不过只有一进。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房子依旧是泥垒的，只是比城里的其他房子高了一些。虽然是城主的家，看起来却连她在山谷的房子都不如。 可是，不论再简陋这里也是城主的家，白爷他们怎么会选择在这里落脚？ 还没等秦小幺开口问，就看见从院子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少年，冲着白爷奔了过去。还没等跑到地方，直接滑跪到白爷的脚边，一把抱住白爷的大腿，扯着哭腔喊：“城主，你可算回来了。” 他这一系列动作又快又丝滑，把白爷都弄懵了。同时懵的还有一个秦小幺。 白爷，竟然是沙城的城主。 沙城是大盛国的流放地，也就是说这里的人都是流放犯。不出意外的话，白爷也应该是，那他是怎么在外面行走的，还跟官府处的那么熟？ 第124章 沙城往事(一) 秦小幺一肚子疑问。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跟着白爷进了正房。 “先坐吧。我这里没有茶，只能委屈六爷喝白水了。” 在沙漠里，水可是金贵玩意，秦小幺虽然不渴也不想拂了白爷的好意。水一入嘴，秦小幺脸都皱成包子了。那水，看着与普通的白水无异，口感却是又苦又涩。 喝惯了山泉水的秦小幺实在没有自虐的爱好，果断放下了茶碗。 “很难喝吧。”白爷也放下了茶碗，“别说是你，连我现在也喝不惯了。但是之前，我喝了整整二十年。” 秦小幺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白爷比她大了十岁，今年就是二十六，两年前他们认识的时候他刚二十四岁。 按照他的说法，他二十岁离开沙城，白手起家仅用了四年，就成为了掌握广平府黑市的人物，实在是厉害。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在白爷的娓娓讲述中，秦小幺对沙城有了更深的了解。 白爷并不姓白，本名沈沐白，就是在沙城土生土长的。三十多年前，因其祖父获罪，全家流放镇安府。沈家就在沙城安了家，沈沐白的父母也是在这里相识的，之后结婚生子有了他和妹妹。 沙城自打前朝开始就是流放地，前朝亡了之后，一部分人选择离开这里，但是仍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他们霸占沙城，自立城主，欺压后来的流放者。 最关键的是，城主霸占着沙城里唯一的水源。虽然那水又苦又涩，却是当时的生命之水，没有它根本就活不下去。 大盛国重武轻文，被判流放过来的大多是文臣。有的甚至连官都不是，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不过是因为主家犯事，而自家在九族范围之内受到牵连，才被流放的。 都是些拿笔杆子的、拿锄头算盘的，哪里是那些地头蛇的对手。虽然屡屡反抗，但大多以失败告终。 失败的结果就是被更残酷的压榨。修建城墙、挖井取水、担水浇地……重活累活都是他们干，却吃不上一顿饱饭。更甚者，还会被充当诱饵诱捕猎物。 这些都是城主有意为之。城主为了能更好的控制大盛国人，故意消磨他们，将人数控制在可管控的范围之内。但凡有新的流放犯加入，就要想办法弄死一些原有的人，保持人数平衡。 多年下来，大盛国人累死的、饿死的、病死的，甚至是被猎物咬死的不计其数。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沈家来到此处。 沈沐白的祖父是一名武将，三品云麾将军。沈家是个武将世家，男丁自三岁起就开始打熬筋骨，寒暑不辍的练习武艺。沈家被一同流放的子侄、忠心跟随的家仆加起来有近三十人，身手都不错。 沈家的到来让城主感到了恐慌，开始不遗余力的打压沈家人。沈家人也不是吃素的，都是些跨马杀敌的主，又怎么会怕这些占城为王的匪类。他们与文官可不一样，只用拳头讲道理，一言不合是真动手。 沈家人的反抗让那些被欺压的人看见了希望，纷纷向他们投效。人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大，最终凝聚成可以与城主一拼之力。 在沈老爷子的部署下，他们进行了一场成功的攻城战。据说那一战虽然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趁手的武器，但是战况一样激烈，城墙都要被血染红了。 在人员伤亡过半的惨痛代价下，大盛国人终究是胜利了。而沈老爷子则被众人推荐成为新一任城主。 年过半百，历经沙场厮杀、朝堂起伏、人世冷暖的沈老爷子，只想多陪一陪老妻，过一点平淡的生活。可面对着失去家中男丁的老弱妇孺，面对着还在流血的残兵伤患，沈老爷子还是不忍心，最终接下了这个重任。 好在外敌已除，所有人都不用再内耗，只一心应对恶劣的生存环境和时不时侵扰的猛兽，努力寻找食物就可以了。 沈家人不乏当过斥候的，他们循迹找到了一片绿洲。有了赖以生存的水源，还从沙漠中移植了一些可以充当食物的植物，偶尔还能猎到一些动物打牙祭。 日子虽然艰苦，但好在都能活下去。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沈沐白十八岁那年。 绿洲离沙城有段距离，要走上大半天，为了方便种植和采摘，守护住他们赖以生存的食物，他们在那里搭建了简单的营地，常年派人驻守。 那年的冬天，营地被狼群袭击了。 不是本地的狼群。他们与本地的沙漠狼生生死死了那么多年，早就已经有默契了，谁都不会再轻易发动战争。 这群狼不知道是从哪里窜过来的，数量众多。整个营地都被掀翻了，满地的残尸断臂，驻守的人无一幸免。 沈沐白的父亲也在其中。 当时，沈沐白的母亲正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得知噩耗后动了胎气，难产大出血一尸两命。 沈老爷子一天之内痛失独子、儿媳和小孙子，当天就病倒了。 可老天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常年高温少雨的沙漠竟然开始下雪。绿洲那里种的都是耐热耐旱的植物，这一场雪下来，八成就保不住了。植物保不住他们可以再去沙漠里寻找，但果实必须摘下来，那是他们全城人的口粮。 可如今，营地还在被那群狼盘踞着。 年近古稀的沈老爷子拖着病重的身体，披挂上阵，带人杀进营地。这一场殊死搏斗留下了一地的狼尸，代价就是带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 沈老爷子为了保护沈沐白，被头狼抓破了肚子，当场毙命。沈沐白身受重伤，除了失血过多外还伤及了肺腑。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刚一睁开眼睛面对的就是满城的白幡和挥之不去的悲伤。 刚满十八岁的沈沐白，一边咳血一边接下了沈老爷子的重担，组织人手抢收绿洲的食物，扒狼皮熏狼肉。这些都是沈老爷子他们拿命换回来的，是一城老小活下去的根本，不容有失。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少了长辈庇护的沈沐白，逼着自己成为所有人的庇护。 第125章 沙城往事(二) 为了减少柴火和食物的消耗量，沈沐白把所有人集中在了一起抱团取暖。所谓的抱团取暖，就是字面意思，所有的老人抱着年幼的孩子，以自己干瘦的身体温暖着他们、保护着他们，生怕一个没注意孩子就被狼叼走了。 是的，整个雪季他们都在被饥饿的狼群环伺着。 不知道是吞并还是合作，外来的狼群竟然和本地的沙漠狼组队了，队伍立马又壮大了回来。 害死沈老爷子的那只头狼确实聪明，竟然会使用声东击西的战术。组织了一些身强体壮的公狼在前面与沈沐白他们战斗，然后让瘦弱的狼顺着它们事前挖好的洞钻进城，突袭他们后方。 这一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仅致使前方战斗失利，还被它们钻了空子，咬死了三人，叼走了两个还不到一岁的婴儿。 沈沐白组织人排查城墙上被狼掏出来的洞，日夜巡逻。不光城里剩下的男人，连体格健壮的女人都算上，人手也远远不够。城墙是土堆的，根本经受不住狼爪的掏挖，沙城占地面积不小，根本就防不胜防。 为了不浪费人力，沈沐白把所有人集中在城中的一角。以空下来的房子作为城墙，搬来能搬动的所有家具，将房子与房子之间的空隙死死堵住。将所有有战斗力的人员分成三组，轮流站岗巡逻。尤其是夜间的时候，火把三步一个，将整个角落照成白昼。 狼群来袭他们就战，狼群围困他们就守，就这么跟狼群比耐力、比毅力，僵持了一个多月。天暖雪融的时候，狼群终于彻底离开了。 在那个冬天，他们失去了沙城九成的战力，只留下瘦弱无助的老老小小。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绿洲种植区，仅剩的口粮连春天都顶不过去。 怎么办？ 沈沐白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天没亮就背着几张狼皮离开了沙城。 沈老爷子跟他说过，在七连山找到一条可以直通广平府的山涧，之前也曾派人出去偷偷采买过药材。可惜，知道详情的沈家人都死了，而他只知道大概的方位。 沈沐白不知道那群狼有没有离开沙漠。如果还没有离开，他此时离开沙城就是十死无生。 就算侥幸到了广平府，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换回粮食。他的身份终究是个大问题，一不小心就会被抓进大牢。 以上种种都是未知的变数，生死不知。所以，沈沐白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给妹妹留了一封信。说他会在半个月内赶回来，如果逾期未归，就由他妹妹接任城主之位。嘱咐妹妹要照顾好沙城的老老小小，即使再难再苦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那年，他的妹妹沈沐卿还未满十四岁，是他仅剩下的亲人。 上天垂帘，虽然一路艰辛沈沐白终究是活着回到了沙城，还带回来三袋子糙米和一些伤药。 凭着这些粮食，他们熬过了春天。 绿洲营地又建了起来，新移植的黄果树和馒头树都结了果，连刺球也活了下来，已经可以吃了。 之后，沈沐白又偷偷跑去广平府几次，用剩下的狼皮换回粮食、药材、盐和布料之类的生活用品。次数多了，也就找到了固定换购的渠道。当然，都是黑市的路子。 原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谁想到老爷天看不得他们一点点好，又给了他们一个生死考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人开始腹痛，有人疼得轻有人疼得重。病情严重的还会伴随浮肿、恶心、呕吐，甚至是腹胀如鼓。沙城里的大夫看不出原因，沈沐白只能冒险带着几个病症轻的去广平府的医馆看看。 辗转了几个医馆也没大夫能说得明白几人的病因，只是开一些治疗食积气滞、脘腹胀痛、清热解毒的药。 这些药虽然不能完全根除病症，但是能缓解病人的痛苦，也算是不白跑一趟。 找到了暂时解决的方法，却迎来了新的困难。药价虽然不算贵，但扛不住他们人多，而且要持续不断的吃下去，直到症状好转为止。 为此，沈沐白把沙城的老底都变卖了，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看着疼得抱着肚子打滚的孩子们，沈沐白束手无措，这时候才真正的体会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无奈。 沈沐白独自绕着沙城走了一夜，然后做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孤身闯黑市。他需要钱，需要药材，也需要粮食，这些只能在黑市里才能拿到。 此行，无异于独战狼群。沈沐卿欲言又止了很多次，都没把挽留的话说出来。他们从出生起就看着祖父、父亲为了一城老小的生计奔走忙碌，又看着身边一个个亲人为了保护这一城老小舍生取义。现在，轮到了他们。 “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大家。一定要活着回来。” 沈沐卿红着眼睛，亲自送哥哥离开。 沈沐白摸了摸妹妹还有些毛绒的头发，满心都是心疼。即使再心疼，也不得不把沙城这个沉重的担子压在她瘦小的肩上。 沈沐白投奔了他之前交易的人，从搬运工开始做起，打手、镖头、管事、账房……基本上所有的岗位都干了一遍。 在摸清了经营路数之后，他组建了自己的队伍，跟其他人拼杀，抢地盘、抢生意，九死一生后最终成为广平府黑市的第一把交椅。整整四年，其中艰辛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沐白为沙城换来了药材、粮食、棉花、布匹等生活必需品，代价则是他的身体健康。当年的那一战让他伤了根本，之后连休养的时间都没有就一直为沙城搏命。等到有时间顾及身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他才会一直这么畏冷，还时不时的咳嗽几声。真不知道当初那几年，他孤身一人在黑市打拼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秦小幺想。 秦小幺看着面前淡定自若讲述故事的白爷，满心都是钦佩……和庆幸。 这位可是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好在两人是友非敌。 第126章 大自然的馈赠 故事讲完了，白爷陷入了回忆中，秦小幺也在琢磨刚刚的事。 怪不得她会觉得整个沙城死寂，原来人真的是不多。 “白爷，怎么没看见令妹。” 白爷的这位妹妹也是个人物，小小年纪就为他撑起了大后方，秦小幺特别佩服。 她虽然喜欢当咸鱼躺平，但是不影响她欣赏别人的积极上进。 “她应该是带人在绿洲那边，明天我带你过去看看。” 两人一起吃了顿没什么滋味的晚饭，各自休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又在茫茫沙漠中晃悠了半天，才见到了白爷说的“绿洲”。 绿洲面积不算小，周边种植了很多的植物，虽然盖着一层薄雪，但仍能看出雪下面的绿色。 等到走近了秦小幺才发现，最外面一圈种的竟然都是仙人掌。 “这是刺球，刺很尖能伤人，小心不要伤到。” 白爷跟秦小幺解释。 秦小幺连他的话都没听完，就已经向后退了两步。这玩意她可太熟了，熟到一看见身体就会出现条件反射。 小的时候外婆养了一盆，小小的还是彩色的。她看着喜欢，直接抓了上去……那滋味实在太酸爽了。 “你们把仙……刺球当食物？” “嗯，把表皮刮掉，里面的果肉可以吃。” 秦小幺记得，仙人掌确实是可以食用的。它的含水量高达95%以上，剩余不足5%重量的物质不但含有糖类、蛋白质、脂肪等生命活动必需的能源物质，还含有氨基酸、维生素、有机酸和各种微量元素。 除此之外，仙人掌还有抗氧化抗衰老、抑菌消炎的功效，可用于制作化妆品和药膏之类的，有很高的价值。 总得来说，仙人掌确实是个好东西。 秦小幺见过的仙人掌多是长在花盆里的，像这样大棵的只在植物园中见过。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仙人掌可是长在热带植物馆中的。 “这刺球冬天也能存活？” “它有一定的抗寒性，只要大雪的时间不长还是能活下来的。这里是沙漠，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冷很长时间的。” 这个倒是，外面已经大雪封路，沙漠里不过铺了一层薄薄的雪，太阳出来晒上一天就化没了。 “我能尝尝吗？” 秦小幺只在电视节目中和视频里见过吃仙人掌的，自己还从没机会试试，不知道是甜是苦。 “没问题，一会儿让人砍一块给你。” 得到允许，秦小幺开心了，跟着白爷小心的绕过仙人掌林，往里走。 仙人掌里面种的是树，此时树上光秃秃的，连片叶子都没有。 “这种树能结出黄色的小果子，一串一串的，所以我们叫它黄果树。它结出的果子虽然很酸，但是十分的解渴，城里的小孩子们都很喜欢吃。” 小果子、黄色的、沙漠中生长……秦小幺猜测眼前的树应该就是沙棘。 她虽然没吃过新鲜的沙棘果子，但是喝过沙棘果汁。沙棘可是拥有“维生素c之王”的美称，有解除疲劳、增强记忆力、抗衰老、增强体质、提高免疫力、软化心脑血管等功效。上辈子被各路专家轮番夸，身价暴涨。 再往里走还是树。树不高，叶子虽然已经泛黄，但是仍能看出又大又多。叶子下面吊挂着很多的果子，绿色球状的，大小不一，最大的能有足球那么大。 “这是什么树？” “我们叫它馒头树。看见那些绿色的果实了吗？烤着吃很像新出锅的馒头，所以我们都这么叫它。 别看这树不大，一年却能结三次果，果肉蒸煮煎烤都可以，很饱腹。 在我们没有运粮食进来之前，这就是我们的口粮。” 秦小幺绕着那馒头树转了两圈，看着树上挂着的跟菠萝蜜长得很像的果子，觉得甚是眼熟……这该不会是面包树吧。 这种树她好像在植物园里见过，嗯，跟仙人掌是同一个地方。 不过，这种树应该是长在热带的吧，怎么会长在这里？ 秦小幺看看绿洲中间的那一片湖，想来跟它脱不了关系。 大自然真神奇，总会在人类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予馈赠。 这份宁静突然被一阵敲锣声打破，正在忙着摘果子的人只静了一瞬，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一个方向冲。 秦小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见白爷说：“有敌袭，你在这里别出去，注意安全。”说完就跟着一起跑了。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湖边只剩下她和几个孩子了。 “姐姐。”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是昨天进城时遇见的魏良。 魏良跑到秦小幺跟前，安慰道：“姐姐不怕，这里很安全，狼都怕那些刺球。” 秦小幺想起外围种的那一大片的仙人掌，看来不全是为了吃，还为了做防护墙。 “狼？你是说有狼来了？” “嗯。它们隔三差五的都会来，我都碰见过好几次了。听阿奶说，这群狼跟咱们结了仇，总想来报复回去。” 秦小幺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来的这群狼应该就是白爷故事里的跟沙城血战的那一群。狼向来是个记仇的动物，不死不休的。 “你是叫魏良吧。” “呀，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听你们城主说的。” “我们城主最厉害了，能记住所有人的名字，沐卿姐姐也可以。” 小魏良一脸的骄傲。 “沐卿姐姐是城主的妹妹吗？她也在这里？” “对呀。每次我们出来摘果子，沐卿姐姐都会提前过来探路，然后再护送我们回去。沐卿姐姐很厉害的，连头狼都怕她。” 秦小幺可是对白爷的这位妹妹好奇的紧，此时哪还呆得住。 借着挎包的掩护拿出来一小包糖递给魏良。 “这包糖你们分着吃，乖乖在这里待着，千万别出去。” 魏良背着小手不接糖。昨天他拿回去两个苹果，都被阿奶教训了。说他不能无缘无故的接受别人的好东西，这叫不劳而获。 “谢谢姐姐，我不能要，阿奶说不能不劳而获。” 秦小幺摸了摸他消瘦苍白的小脸，心里不是滋味。多好的孩子，却因为被“连坐”而成为流放犯。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这该死的封建法度！ 第127章 王与王的对决 秦小幺把那包糖再次递给魏良。 “你阿奶说的对，不劳而获确实不好。但是，谁说你不劳而获了？姐姐还想让你帮个忙，给我指个路，我要去找你的沐卿姐姐。这些糖就是给你的酬劳。” “不行，不行，”魏良使劲的摇头，“姐姐不要去，狼很可怕的，会吃人。” “姐姐不怕。你忘记了，我还有只大黑熊呢。它比狼厉害，能保护我，也能保护你的沐卿姐姐。” 魏良想了想昨天摸过的大黑熊，好像是比狼大了不少，才答应了下来。 秦小幺按照魏良指的方向钻出那一大片仙人掌时，大黑和熊三已经在这里等她了。 昨天是安宁第一次骑骆驼，还骑了那么久。可能是使力方式不对，安宁大腿内侧被磨破了皮，今天秦小幺就没带她过来。 仙人掌种得太密了，熊三的大体格根本进不去，秦小幺索性就把两只留在外面，让它们自己玩。刚刚也是在跑出来的过程中召唤了它们。 跨坐到熊三身上，一人两宠直奔战场。 老远就能听见狼嚎声和人类的惨叫声，离得越近血腥味越重。等到真正抵达战场的时候，秦小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害怕。 这一路，她杀人狩猎，生死之战也经历了几回，以为早就不知道怕的滋味了。今天，面对着四处乱窜数不清多少只的狼群，她有点肝颤。 这特么到底有多少只狼啊？ 根本就没给她数的机会，大黑嗖的一下就蹿出去了，熊三紧随其后，差点没给秦小幺晃下来。 秦小幺稳住身形，四处张望白爷的身影。见白爷正在与两只狼缠斗，位置刚好就在熊三跑过去的方向。 “三，去找白爷。” 离得近了，秦小幺挥动雪柳缠住扑向白爷的那只狼，使劲往后一扽，然后借力从熊三身上飞下来。 雪柳上的刀片尽数扎进狼的身体，只听见它“嗷”的一声后落地，就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一个照面就灭掉了一只狼，白爷对于秦小幺的能力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 上一次在虎啸寨，天太黑烟太大，他虽然知道秦小幺厉害，但是并没有看清楚。今天这算得上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够快够狠够果决。 他很开心，不止是因为秦小幺能来救他，更是因为他的眼光不错，为沙城找的这个合作伙伴确实够强。只有她强大了，他们沙城才能受到更好的庇护。 秦小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算计了，正挥着雪柳在狼群里拼杀。熊三在她旁边护卫着，灭掉从后面扑上来的所有狼。 一人一熊在狼群里杀了个三进三出，留下一地的狼尸。 这里的动静太大，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更引起了狼王的注意，遂调动更多的狼过来围剿秦小幺。 白爷怕秦小幺受伤，拉着不让她再往里冲，亲自护在她旁边。大黑的反应更快，直接奔着狼王去了。 大黑：动我家小幺，死！ 狼王很狡猾，一直隐藏在狼群中，跟人类打了这么多次都没有被发现。可是这一次，它踢到铁板了，刚刚不过是一个调兵指令，就被大黑精准的锁定。 它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一个全身黑毛的大家伙扑倒在地。 这是……狗？ 虽然大黑有狼的血统，跟狼长得也有几分相似，但是狼王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条狗。 它堂堂狼王竟然被一条狗给按趴下了，太丢份了，士可杀不可辱！ 感觉受到侮辱的狼王立马热血上头，什么隐藏、什么战术统统被它忘在了脑后，一个咕噜爬起来，呲着牙就扑了回去。 一狼一狗，一灰一黑就这么战在了一起。 狼王亲自下场，众小弟们撇下人类嗷嗷叫着往它那里冲，试图群殴大黑。被狼王一嗓子给制止了，它要跟这个黑家伙公平对决。 看见大黑被欺负，熊三也不干了，咣咣地跑过去，一个熊立直起身，一左一右两爪子掀飞了两只狼。 原本包围自己的狼瞬时都跑了，再加上熊三的动静，秦小幺也猜到是大黑遇见麻烦了，赶紧往那边跑。 大黑和狼王一个对冲，力量相当谁都没占到便宜，扭身落地，还抽空制止了要冲过来的熊三。 大黑叫得又急又凶，熊三被训得蔫头耷脑的蹭回到秦小幺的身边。 白爷：“它这是怎么了？怎么不打了？” 秦小幺摸了摸熊三的大脑袋，实际是在用异能给它止血，“大黑不让，它要一对一。” 白爷：……就离谱。 秦小幺也觉得离谱，赶紧解决战斗不好吗，非得整单挑那一套，她一身臭汗加狼血，就想赶紧洗个热水澡。 埋怨归埋怨，她也尊重大黑，只是戒备的盯着周围的狼群，只要稍有异动，她的雪柳鞭子就抽过去。 场面有点诡异，一群狼和一群人对峙着，中间站着一只狼和一只狗。 一狼一狗紧紧的盯着对方，小心的挪着步子，找寻最佳的攻击方位。 某一时刻，两只一起动了，全力冲向对方。 狼王和狗王之间的战斗正式开始。都是高智商的动物，死命护着自己的要害，轻易不受伤，一旦受伤就是血肉横飞。 看得秦小幺这个心疼。大黑可是被她从小精心养大的，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多的伤。 两只又是一次对冲，腾空而起分别给了对方一爪子，然后落地。刚刚的战斗已经让它们消耗了太多，两只都是气喘吁吁。 狼王的身后走上来两个小弟，给狼王舔舐伤口。 这是中场休息？ 秦小幺虽然看不懂两只之间的协定，但是不耽误她见缝插针的给大黑治疗。 众目睽睽下，她不能拿大黑的专属水盆，只能拿出个水囊斜在大黑的嘴边。趁着大黑喝水的功夫，抱着它的脖子，发动异能给大黑止血，还悄咪咪的把隐藏在黑毛下不容易被看见的伤口都直接给愈合了。 能少疼一点是一点。 等一狼一狗再次面对面的时候，狼王就发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对面的黑狗不仅精神了不少，连身上的伤口都变少了。 狼王：咋回事，是我老眼昏花了？ 第128章 狼王投诚 大黑根本没搭理狼王，直接就开干。有了秦小幺的异能加持，它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战得更加英勇。 这次狼王没坚持多长时间就叫了暂停。 还是一样的流程，等再面对面的时候，狼王发现之前并非是它眼花，大黑狗身上的伤口确实少了。那是它故意抓伤的，跟第一次伤在同一个地方，如今看起来却完好无损。 再看大黑狗的精神头，比自己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它可是狼王，狼群里体力最好战斗力最强的。两轮下来一次比一次吃力，反观大黑狗，跟最初的状态也没差多少。 这科学吗？ 狼王确实聪明，不过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情，就敏锐的发现大黑狗的反常跟正站在它身后的那个女人脱不了关系。 狼王一边躲避着大黑的进攻，一边悄悄往秦小幺的方向挪动。 又是一次对冲，这次狼王拼着多一条伤口的代价，直奔秦小幺。眼看着就要贴近那个女人，可以一爪子挠断她的脖子，眼前却突然多了一座大山。 卧槽，熊，把它给忘了…… 狼王扭身想跑，被熊三两个爪子一起使劲按在了地上，雪柳随后就到，把它缠成了个粽子。刀片已经都扎进了狼王的身体，只要再一用力，秦小幺就能送它一个六刀十二洞，全是对穿。 狼群见老大被俘了，蠢蠢欲动的要往上冲，被熊三一个熊吼给镇了回去。 秦小幺晃悠着手里的匕首蹲在狼王的眼前：“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来偷袭我。你说我是先割掉你一只耳朵还是先挖你一只眼睛？” 狼王哪里是受威胁的主，冲着秦小幺呲牙。 “呦，还挺厉害，那就多放点血吧。” 秦小幺手里的雪柳一紧，刀片又往狼王身体里扎了半寸。 狼王疼得头晕眼花，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这回老实了没有？” 狼王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冲着秦小幺低下了头。 这女人比那只大黑狗还凶，它投降，它认输还不行吗。 呜呜呜…… 秦小幺没打算真要它的命。 这狼王确实聪明。它能选择偷袭她，应该是从大黑身上看出了点什么，从而推断只要干掉了自己，它就能打败大黑。 这观察力，这逻辑推理能力，比人都厉害。 大黑和熊三聪明，是被她的异能滋养的，而这狼王可是天生天长的，秦小幺有点舍不得杀它。 秦小幺觉得，这么聪明的狼王应该懂得审时度势，有很大的收买空间。毕竟它攻击人类，不可能是单纯为了报仇，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缺少食物。 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食物。空间超市里有各种鲜肉，她只要当天清空放进库房里，第二天就可以全部补全。这是在仓库出现后才新增加的福利。 她用这招已经积攒了不少鲜肉，除了每天喂大黑外，三不五时的还打着从外面采买的名义搬回家一些。空间里剩下最多的就是牛肉，因为大盛国法律规定，不得私自宰杀牛，她那些牛肉根本就没有机会拿出来。 现在倒是可以拿来当诱饵。 “让你的小弟都退下，让我们的人离开。” 狼王勉强的睁开眼睛看向秦小幺，有点懵。 秦小幺扶额，看来无法正常交流，是她高估了它的智商了。 “大黑，让那些狼都撤离。” 大黑压低了声音，不知道跟狼王说了点啥。狼王费力的站起身，冲着狼群叫了一声，狼群在短暂的骚动之后退去了。 秦小幺冲着一直护在她身边的白爷说：“白爷，带着你的人先离开。” 白爷看向秦小幺，满脸的不赞成，“我陪你。” 秦小幺是准备从空间里掏东西收买狼王的，怎么可能让他留下。 “放心，我有大黑和熊三，收拾它就是分分钟的事。” 白爷见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坚持了，带着人离开。 秦小幺带着大黑和熊三找了个背人的地方。 倒霉的狼王是被她一路拖着过来的，留下了一路的血迹。眼见着它的小命要玩没了，秦小幺好心的拔出了所有的刀片，但是依旧没有放开它。 狼可是个狡猾的动物，难保它在故意装柔弱。 狼王：……我还用装吗？六个血流不止的洞了解一下。 在大黑提示周围没人之后，秦小幺立马双手覆盖在大黑身上，催动异能愈合所有的伤口。她早就想这样干了，好不容易忍到现在，已经顾不得掩饰了。 大不了一会儿用纱布把大黑缠成了木乃伊，这样别人就发现不了了。 狼王起先还没当回事，等看见大黑狗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的时候，它眼睛都瞪圆了。 狼王：这女人是神仙吗？ 大黑之后是熊三。 等两只身上的伤口都愈合后，秦小幺又拿出它们的专属食盆和水盆，全部注满。 “今天你们都流了血，得好好补补，赶紧吃。” 大黑是一大盆新鲜的牛肉，熊三的是它最爱的苹果和玉米饼子。 狼王看着凭空出现的一排盆，还有那满满一盆的鲜肉，已经开始怀疑狼生了。 狼王：这女人一定是神仙。 所以，不是它打不过一只狗，是人家后台够硬，羡慕嫉妒恨啊！ 神仙，还缺小弟吗，能打抗凑还听话的那种，包吃包住就行。请收下我的膝盖吧！ 狼王渴望的看向那盆鲜肉，然后更加渴望的看向秦小幺。 此时的狼王不知道，它看起来跟一只狗也没啥区别。 秦小幺指着大黑的食盆问：“想要？” 这回狼王听懂了，使劲点了几下头。 “可以，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必须先臣服。” 狼王就听见女人在那里说了一长串的话，但是什么也没听懂。于是，看向大黑。 看看，这家伙多聪明，仅一次就知道找大黑当翻译了。 大黑终于忍受不了狼王的注视，从食盆里抬起头，抽空给它翻译了一遍秦小幺的话。 一听说要多少有多少，狼王乐得嘴都咧到后脑勺了，一个劲的点头。 不就是臣服嘛，一点问题没有，它乐意得紧。 要是它也能跟着神仙，是不是就能不怕受伤，还有吃不完的肉？ 第129章 久仰大名 秦小幺一直在观察狼王，发现它不仅一点勉强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跃跃欲试积极得很，就知道“棒子加甜枣”的收买计划奏效了。 既然狼王真心投诚，秦小幺手一挥，收了雪柳。 狼王刚刚一直被雪柳捆着，放缓了流血的速度。现在雪柳一撤，伤口的出血量立马变大，眼前一花直接摊地上了。 这可是新收的小弟，可不能现在就见阎王了，血亏。 秦小幺赶紧把手覆盖在狼王身上，催动异能给它治疗伤口。倒是没有厚此薄彼，同样全部治愈。 狼王只感觉一股暖流在全身游走了一遍，然后那股子彻骨的寒冷和浑身的疼痛就消失了，连精神都好了不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上的伤全好了。 这种感觉太舒服、太神奇，让它深深的折服，从身到心。 秦小幺只见原本还在左扭右晃、开心得直蹦跶的狼王，突然前腿弯曲跪地，头也低垂着抵在地上。 这是臣服，一个王者的臣服。 秦小幺摸摸它的大脑袋，“起来吧，以后都是小伙伴。” 随后拿出一排的盆，红的、黄的、绿的、蓝的，每个颜色一个，指着问狼王：“你挑个食盆和水盆，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狼王听不懂，看向大黑。大黑超级无奈的冲着秦小幺翻了个白眼，把秦小幺的话翻译给它听。 它家小幺也不知道是啥趣味，每加入个小伙伴必定让人家选颜色。可惜，没一个给她面子的，这花花绿绿的盆子直接被它们三个无视。 秦小雨拿它们没办法，最终给的都是不锈钢是盆子。 原本这次也不抱希望的，没想到狼王乐不颠的选了一个红色和一个绿色。 红配绿，赛狗屁，这是啥审美？大黑和熊三都没眼看了，直接用屁股对着狼王。 秦小幺倒是开心得紧，终于有人……狼给她捧场了。 食盆和水盆都选好，秦小幺小手一挥，满满一盆的新鲜牛肉和矿泉水就已经在狼王眼前了。 狼王“啊呜”一口咬上去，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他终于吃到新鲜肉了，太开心了。 别看它是狼王，战力最强其实吃的最不好。族群里还有不少的老狼和小狼，它不想像别的族群一样把它们抛弃。 它是个善良的好狼王，不忍心舍弃弱小就只能带头省吃俭用。沙漠里的猎物本来就少，分到每只嘴里的就更少，它们大多时候都是靠着野果子充饥的。 它已经很久没能吃肉吃到饱了。 吃饱喝足，秦小幺问狼王的打算：“你是想一直跟着我，还是回到狼群里去？” 大黑自觉充当翻译。 狼王听完一点犹豫没有，走到秦小幺脚边在她的裤子上使劲蹭。意思很明显，跟着她。 秦小幺看着它一身的血污和泥沙，很是嫌弃的把它扒拉开。 “那行。你回去跟它们说，只要继续尊你为王，就可以每十天领到一批鲜肉。就到七连山山脚下，找你就行。” 秦小幺担心那些狼再选了狼王出来之后，又会来骚扰沙城。索性就用食物吊着它们，让它们继续听狼王的话。 狼王本以为从此就要告别它的狼群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觉得神仙这个主子没白认，而和大黑狗的这一场架打得太值了。 于是，满是感激的看向大黑。 大黑被它那深情款款的眼神盯得毛都立起来了，迅速后退了两步。 “你这家伙抽得什么风，离我远点，爷可是公的。” 狼王没想到会被误会，赶紧解释：“我也是公的。” 不知道为什么，它解释完大黑和熊三双双又退后了一步。 秦小幺见它们三个玩得热闹，很是开心。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赶紧打发狼王回去传信。 狼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还背走了一个小包袱，那是秦小幺给它准备的鲜肉，用来回去收买狼用的。有了这些肉，它回去就不用再打架了。 秦小幺给大黑和熊三都缠上纱布做伪装，带着两只晃晃悠悠的回去找白爷了。 白爷正在治疗伤患，秦小幺进屋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需要帮忙了，干脆出了门等在院子里。 白爷忙完一出来，就看见了懒懒散散靠坐在熊三身上的秦小幺。这丫头，就没见过她正襟危坐的时候。 “忙完了？” 秦小幺扔给白爷一个水囊。 白爷一把接住，顺势坐在了秦小幺旁边，狠灌了好几口水才长出了一口气。 白爷举起水囊向小幺道谢：“谢了，六爷。” 别看这丫头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实际上非常细心，给他的水囊里装的竟然是温水。 白爷的道谢可不仅仅是为了这口热水，更是为了今天的拔刀相助。没有秦小幺和大黑、熊三，他们今天的伤亡必定不会小。 秦小幺摆摆手，“伤亡严重吗？” “两人重伤，其余人都是轻伤，没有死亡的。” 被这么多只狼突袭，这已经是伤亡最少的一次了。 秦小幺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得把狼王的事跟白爷说一下，毕竟他们两方也算得上是死仇了。 “抱歉啊，我没有杀那只狼王。”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反倒还应该谢谢你。你收服了狼王，也就是收服了那一群狼，我们之后再也不用经历今天的事了。” 白爷是聪明人，自然理解秦小幺的打算，没什么可介意的。两人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把话题转回到绿洲上。 “你们是怎么知道那馒头树能吃的？”秦小幺对于这点太好奇了。别说他们大盛国人，就是几百年后的现代人也不一定会认识面包树。 “这树是我祖父找到的。”说话的是一个女孩子，扎着高高的马尾，一身短打衣衫，手里还拎着一把长剑。女孩的那张脸与白爷有七成相似，身份不言而喻。 见女孩走过来，白爷给秦小幺介绍：“这是舍妹，沈沐卿。”然后又转向沈沐卿欲给她介绍秦小幺，却被打断了。 “哥，不用介绍了。”沈沐卿向秦小幺抱拳行礼，“六爷，久仰大名。” 第130章 奇妙的缘分 秦小幺收起她的懒散模样，起身与沈沐卿见礼，“沈小姐客气。早听白爷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保持着见礼的姿势，互相注视着，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白爷虽然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一见面就这么大的火药味，仍然硬着头皮上去劝和。 结果刚走近了两步，就看见两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随后竟然勾肩搭背的往屋子里走。 人都走远了白爷还在目瞪口呆，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 趴在一边看戏的大黑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等白爷跟着进屋的时候，秦小幺两人已经聊上了。 “你说那馒头树是你祖父找到的？” “嗯，不止是馒头树，刺球和黄果树也是祖父发现的，他就是试吃的第一人。 在祖父成为城主之前，人们只是在沙城里靠水井的那一片种植麦子。因为土质不好成活率低不说，还得耗费大量的人力挑水浇灌。 沙漠里的水多金贵啊，人都不能敞开来喝，却得日日用来浇地。祖父觉得这样不行，就带人出去寻找能吃的食物。于是，才有了这些。” 这沈老爷子真是个厉害人物，以一己之力解决了沙城的生计问题。以身试毒，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只想当咸鱼的秦小幺，对于这样的英雄人物那是相当的佩服。 等等……云麾将军，还姓沈，不会就是秦老爷子说的那位吧。叫什么名字来的？ “那个……冒昧的问一下，沈老爷子的全名可是沈弘毅？” 沈沐卿愣了一下，然后不住的点头，满眼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祖父的名字？” 沙城的老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算是还记得祖父的人，提起时也多是称呼为老城主，不会有人称呼名讳的。他们都很敬重沈家人，认为称呼名讳是大不敬。 白爷也看向秦小幺。 “我是听我祖父说的。” 说起来两家也算是有那么一点渊源。秦老爷子当年从军，就是在沈弘毅的麾下。 在镇北侯之前，北方边境的守将就是沈弘毅。当年蛮子进犯，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亲自带兵守境。 他为了挣功绩急于求成，不听劝阻执意派兵追击，致使五万守军全军覆没。要不是镇北侯带着萧家军驰援，当年的北境就破了。 之后为了掩盖他犯的错，就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守将沈弘毅身上。沈弘毅因冒进之罪被判了流放镇安府，祸及三族。 秦老爷子侥幸活了下来，却因为沈将军无辜受冤而心灰意冷，放弃了晋升的机会，打着伤重的借口离开了军队。 据秦老爷子猜测，当时的先皇应该也是知道实情的。介于储君不能有污点，所以让沈弘毅背了锅。但是处罚还是从轻了的，只判了流放，否则就得问斩了。 秦小幺当时听的时候就在心里骂，合着无辜受冤的人还得谢谢不杀之恩。这要是她，反了他呀的！ 所以，秦小幺对于沈弘毅这么个悲情人物印象深刻。 “小幺妹妹，没想到咱们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沈沐卿亲亲热热的拦着秦小幺打趣道。 听见沈沐卿叫出自己的本名，秦小幺看向白爷。 白爷解释：“第一次见面后我就跟她说过你了，之后再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小幺妹妹放心，咱们就是私下里这么叫，当着外人的面你还是威风八面的秦六爷。” “哈哈，那就谢谢沐卿姐姐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晚饭过后，沈沐卿安排守夜的人去了，秦小幺和白爷一起往回走。 “沐卿姐姐真的很厉害。” 这一下午，秦小幺就看见沈沐卿进进出出的安排各种事，看起来可比白爷这城主忙多了。 “当年我一个人出去闯，把沙城的这一大摊子都扔给了她。她是生生把自己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白爷至今仍记得当年妹妹送她走时的样子，明明很害怕、无助，但是仍然强忍着眼泪冲着他笑，懂事得让人心疼。 “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想起刚刚吃饭的时候遇见的沙城人，秦小幺问：“腹痛病因找到了吗？” 沙城的人都是苍白消瘦的样子，秦小幺原本以为他们就是单纯的营养不良。可在知道白爷就是沙城城主之后，这就不是营养不良这么简单了。 两人已经合作了两年，白爷的实力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不说别的，光从她手里买的粮食就足够这些人吃的了，不至于饿成这个样子。 果然。 白爷摇头，“没找到。试了很多的大夫，依旧只能缓解病症，不能根治。开出的药方，有的人吃了好用，有的人不好用。” 秦小幺也跟着书生学了不短的时间，对这些疑难杂症挺好奇的。 “我能去看看吗？实在不行回去问问我师父。” 白爷是知道秦小幺懂医术的，否则也不能做出那么好的成药，想来她的师父医术应该更高明。 “求之不得。” 白爷带秦小幺看了几个病情稍重的，都是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据他们说，犯病的时候腹部绞痛，不犯病的时候跟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有一点引起了秦小幺的注意，他们都常常感到饥饿，即使吃得多也不见胖。 “能出来干活的都是症状轻的，严重的会腹胀如鼓，四肢浮肿，连床都下不了。” “咱们明天就回沙城吧，我想看看病情严重的那些人。” 听见秦小幺这么说，白爷立马抓住了重点。 “你知道他们得的是什么病？” “有点眉目，等明天看过了才能确诊。”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沙城的这些人得的应该是蛔虫症，就是肚子里有蛔虫了。蛔虫多了就会引起脐周疼痛、食欲不振、善饥、腹泻、便秘和荨麻疹等症状，严重的就会营养不良。 蛔虫在肠腔内纠结成团就会引起肠梗阻，会引发剧烈的阵发性腹部绞痛，并伴有恶心、呕吐，也会造成腹部肿胀。 要真的如猜测这般，秦小幺倒真能治。严重的需要开肠破肚做手术的她没有办法，但是吃药打虫子是完全能做到的。 史克肠虫清，俗称两片，了解一下。 第131章 确诊 第二天上午，采摘队伍返程。这次负责押送的除了沈沐卿几人，还有一群狼。 沙城人对于狼的恐惧真真是刻在骨子里了，看见这些狼腿软得走不动道。秦小幺无奈，只能带着大黑和熊三断后，挡在这群狼的前面。 “看这样子你已经把狼群搞定了。受伤了没有？” 秦小幺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狼王。 “没有没有，我很厉害的，它们打不过我。” “行。你带着它们先在城外等两天，我办完了事咱们就回家。回家前给它们指定个收鲜肉的地方。 对了，跟它们说清楚，以后不许骚扰沙城，否则鲜肉没有了，还得挨收拾。” “知道知道，主人放心。” 这还是第一次被称呼主人，秦小幺觉得挺稀奇的。大黑和熊三这两只，对她只有待搭不理，逆子两个。 看着新收的贴心小弟，秦小幺满意得不得了。 “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总不能一直狼王狼王的叫，显得她这个主人一点都不霸气。 秦小幺这个起名废的琢磨了好一会儿，“就叫小灰灰吧。” 同样借鉴于上辈子看过的动画片。 “那个……能叫大灰灰吗？”狼王举手抗议。 它堂堂一狼王，怎么能是小字辈呢。 都不用秦小幺发话，狼王的反对意见直接就被大黑这个翻译官镇压了。 大黑：我才是老大，你想翻天吗？ 反对无效，狼王自今日起有了自己的名字，小灰灰。 …… 秦小幺看过了几位重症患者，刚出门就被白爷拉着问：“怎么样，能治吗？” 看过了这么多的大夫，只有秦小幺给了正面的回复。这也许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白爷昨晚紧张得一夜没睡。 “可以。重症的我不敢保证，但大部分人都没有问题。” 苍天有眼，终于给了沙城人一条活路。 白爷眼前一黑，好悬仰倒过去，被秦小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哥，哥你怎么了？” 沈沐卿扶住白爷，不停呼唤。她也没好到哪去，向来坚强的人，如今已经泪流满面了。 白爷就是气血上头，很快就缓了过来。秦小幺给了他两片西洋参片让他含着，不用他问就给两人解释。 “他们这样是因为肚子里长了虫子，只要把虫子杀死了就能痊愈。打虫药我有，放心，只能毒死虫子对人没伤害。但是，重症的那几位我不知道能不能有效，只能试试。抱歉。” 只要能救大部分人，就已经是对沙城的大恩了，白爷怎么还会计较别的。 “别这么说，该我说谢谢才是。我已经欠了你太多条命，以后但凡我有的，你尽管开口。但凡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白爷冲着秦小幺一躬到底。 沈沐卿也跟着一起，“我也是，我也是。” 秦小幺没想到两人会如此，赶紧把人拉起来，“不至于，举手之劳而已。先听我说完。 我仔细观察过了，病得重的都是劳动力，应该都是去绿洲干活的人吧？” 白爷仔细的想了一下，确实如此。 “我昨天就发现，他们会从绿洲的湖里直接舀水喝。城里的水质不好，想来你们也会从绿洲运水回来吧。” 白爷又点了头。 “虫卵应该就来自湖水。被喝进肚子后生长发育，长成成虫后就会引起腹痛的症状，还会引起食欲不振、饥饿、腹泻和大便阻塞。 也是这些虫子，吞掉了你们身体里的营养，才会让你们干吃不胖，气血不足。 所以，除了生病的人外，沙城的所有人必须都吃药。就算是暂时没症状，也是有可能有虫子的，只是数量少没显现出来。 等把虫子都杀死，再吃一些补气血的药，满满就都养回来了。” “啊……我的身上竟然也有虫子。” 沈沐卿吓得花容失色，使劲在身上扒拉。白爷的脸色也不好看。 秦小幺恶趣味的想，要是能让他们亲眼看见就热闹了。可惜啊，两片的药效太强，能把虫子直接打碎。 “以后我们都不能用绿洲的水了吗？” 白爷即使恶心得脸色苍白，智商依旧在线。 “只要煮开了就能食用。那些虫卵害怕高温，水沸了就能把它们杀死。 其实不光是你们这里，很多水里都有虫卵。所以，吃水一定要用煮过的沸水。” 蛔虫这玩意，上辈子的高科技都杀不绝，更不用说这里了。 秦小幺跟白爷商定好，回去就把药给他送过去。然后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白爷，我确实是有一件事相求，想拜托你帮忙把白虎峰也买下来。 不瞒两位，我买山不过是因为一种石头，就是你们拓宽山缝挖出来的那种。它叫石灰石，用它可以做出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这个东西我有大用。 不过两位放心，我买山只是为了要石头，那条路你们依旧可以用。你们可以继续拓宽，挖出来的石头我收购。” 反正她也没有人手，不如就让沙城的人帮帮忙。其实，她倒是不介意把白虎峰让给白爷，反正没有她的配方，石灰石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石头。 可惜这两人的身份是硬伤，应该不能猖狂到可以随意置产的地步。否则白爷那么精明的人，早就出手了。毕竟那么重要的一条路，还是攥在自己手里比较保险。 “可以。但是有一点，我们可以免费给你挖，但是这买卖你得算我一股。” 白爷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把秦小幺跟沙城绑死，银货两讫就成了一锤子买卖了。 秦小幺：……老狐狸！ “这东西我暂时不打算卖，是打算用来改建我家的。” 所以，咱们还是银货两讫吧。 “能让六爷用在自家身上的，一定是好东西，我沙城也想试试。” 得，这狗皮膏药算是甩不出去了。 秦小幺不情不愿的答应，“行吧。” “既然如此，等六爷动工那天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学习一下？还能给六爷搭把手不是。” 老狐狸这是想探她的山谷呢。 倒也不是不行，两人有共同的生意，共同的利益，自然应该有共同的秘密。没道理她知道了沙城这么大的事，白爷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秦小幺还有不少的计划，都得继续仰仗白爷这地头蛇呢。适当的交点底，还是有必要的。 “没问题。等动工那天一定请白爷和沐卿姐去家里做客。” 大小狐狸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沐卿被他俩笑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刚刚不还是千恩万谢的么，现在这么算计是为哪出？ 第132章 穿越也得写作业 奸计得逞的白老狐狸刚要表达一下感谢，却引了一串的咳嗽。 秦小幺略带幸灾乐祸的看着：该，让你算计我。 沈沐卿慌忙从白爷身上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颗药丸送进他嘴里，白爷的咳嗽才慢慢压了下去。 那个药丸秦小幺之前见过，是白爷惯常吃的药。这不对劲，白爷可是从她手里拿了支三百年的人参，怎么还在吃原来的药？ “那支三百年的人参呢？” 当初白爷要的急，秦小幺就有点奇怪，毕竟他已经病了那么久了，根本不差这一两天。现在看来，那人参大概不是给他自己要的。 白爷喝口水咽下满嘴的苦涩。 “人参送给了一位故人。当初急着救命，所以才欺瞒了六爷，抱歉。” 白爷又是深深一礼。 那可是三百年的人参，他寻遍西宁省都没找到一支。原本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了一下秦小幺，没想到她竟然真有。 时间紧迫，秦小幺手里的人参是唯一的希望。他只能以自己病情加剧为借口，希望秦小幺因着两人之间的利益和情谊，拿出来给他治病。 秦小幺没让他失望，果然把人参拿了出来。可他却把人参送人了。 这一件事确实是他瞒骗在先，理应道歉。 这结果秦小幺刚刚就猜到了，此时只是好奇那人的身份。精明如白爷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把那人参相让，想来身份一定不简单。 白爷自知这件事理亏，主动解释：“用药之人乃故人之孙，其祖父对我沈家有大恩。” 原来如此。对一整个家族有恩，这恩情确实不小，值得一支三百年的老参。 秦小幺并不是小气的人，那人参既然给白爷了，他愿意自己用还是送人都是他的事，反正账她都会算在白爷头上的。 不过，知道白爷没自己用药，秦小幺有点担心了。这可是她相中的长期合作伙伴，可不能现在就挂了，那她前期投资就都打了水漂。 “你这毛病就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吗，必须用三百年的人参才行？” 三百年的人参她倒是还有，只是就剩下两支了，拿出来是真心疼。 “不用。上次要三百年的人参是为了解毒吊命。我这畏寒的毛病百年的人参入药即可。百年的人参虽然同样珍贵，但并不是找不到，六爷不必担心。” 百年人参啊，她好像有那么五六七八支。不过，秦小幺可不想就这么轻易拿给白爷。 “白爷找到了？” “暂未。”顿了一下白爷才反应过来，猛地抬头问秦小幺：“你有？” 秦小幺笑眯眯的点头。 白爷还算淡定，一旁的沈沐卿都要乐飞了，一把抱住秦小幺：“小幺，是真的吗，真的吗？” 秦小幺依旧笑眯眯的点头。 白爷：“条件？” 秦小幺也不客气，开口就是：“商队的四成，我出银子买。” 她空间里那么多好东西，得拿出来换钱。有了钱她就能雇更多的护卫，打造更好的兵器，她的家、她的家人们才能更安全。 上次的事情，永远不能再发生。 白爷手下有好几支商队，走南闯北的，是她最好的选择。 以前她都是让秦老二他们跟着一起跑，顺带给她卖点货。现在镖局已经上了正轨，没必要再跟着白爷的商队了。与其求着白爷给自己带货，不如直接占股份，当个二东家。 白爷一听秦小幺提到商队，就猜到了她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她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只要了四成。意思很明显，商队还是他说得算。 其实，就算是秦小幺要商队的六成、七成他也会给的。如果不是因为要靠着商队来养活沙城人，她就算全部拿去也没所谓。 这丫头，就是太心软了。 白爷能有这想法，其实还是不太了解秦小幺。这要是叶流云在就一定能看出来，秦小幺这是善良心软吗？错，她完全就是懒的。 管理整个商队多累啊，又是人又是货的得多少事，还是占个股份躺着赚钱比较自在。反正有白爷这个老狐狸在，商队总归是亏不了的。 秦小幺：知我者师父也！ 一旁的沈沐卿坐不住了，“小幺你就要这么点？” 两人都不似普通女孩那样矫揉娇气，脾气相投甚是相投。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刚认识的妹妹，觉得秦小幺亏了。 她哥有钱，一条命哪能就值这么点？ 秦小幺看向白爷：你确定这妹妹是亲生的？ 白爷扶额：见笑了。 商量好购买白虎峰和商队的事，秦小幺就告辞了。 这次她没有顺着原路返回，而是带着小灰灰的狼群来到玄熊山脚底，跟它们约定了拿鲜肉的地点后，才带着三只顺着山洞直接回了山谷。 对于秦小幺又带回只动物老秦家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只要有小幺在，它们都听话得紧。 但是，对于她先斩后奏一人去沙城的事，众人一致认为必须接受严厉的处罚。处罚的结果就是《鹿鸣编年史》抄十遍。 这《鹿鸣编年史》是鹿鸣一派开山祖师编纂的，内容以这个时空历朝历代的政治、军事和民族关系为主，兼及经济、文化和历史人物评价，目的是通过对事关国家盛衰、民族兴亡的统治阶级政策的描述警示后人。 总的来说就是这个时空的《资治通鉴》。 秦小幺苦着小脸抗议：“师父，为什么要抄鹿鸣编年史？” 叶流云抿着下巴上的胡须，意味深长的说：“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 “不是，我是说我为什么要抄那么厚的书？” 十遍的《鹿鸣编年史》抄下来，她半个月都甭想出门。 这问题都不用劳烦便宜师父，美男爹就先把她怼回去了。 “时间不长能让你长记性？” 他家小幺年纪越大主意越正，鬼点子还多，别的处罚她都不怕，唯独抄书一项最让她头疼。关在书房半个月，绝对是最重的处罚。 秦小幺看着便宜师父和美男爹那两张幸灾乐祸的脸，气鼓鼓的转身走了。 哼，两个老狐狸。 第133章 遇见了准没好事 当两天后安宁带着一车药和一支百年人参来找白爷的时候，白爷还挺诧异的。 “你家六爷呢？” “在家抄书。” 在家干什么？抄书，这答案是白爷万万没有想到的。 “为什么？” 难道是找到新买卖了？ “被罚。” “噗”，白爷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差点没给自己呛死。 安宁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白爷：……真是什么样的主什么样的仆。 不过，想想精明能干、牙尖嘴利的秦小幺竟然会被罚抄书，白爷就忍不住想乐。 正在奋笔疾书的秦小幺：穿越了还得写作业，没天理了！ …… 解禁后的秦小幺立即投入水泥试验，在灰头土脸半个多月后，终于成功了。 “小幺，这就是你玩了半个月的泥巴？”秦二郎指着木桶里灰啦吧唧的泥浆问秦小幺。 “我那是试验，试验知道吧。别看这东西不起眼，可厉害着呢，一会儿惊到你下巴。” “真的假的。” 秦小幺冲这不靠谱的二哥翻了个白眼：我还蒸的煮的呢。 秦家人都在，叶流云指着地方放的一块灰色的砖头一样的东西问秦小幺：“这个就是用你说的水泥做成的？” “是的，师父。这个是我前天做出来的，现在已经彻底干了。这东西很坚固的，你们可以试试。” 二郎一听来劲了，挥起木棍就往水泥砖上砸。这一下可是使了大力的，只听见“咔嚓”一声，木棍应声断裂，二郎的手都被震麻了。 众人看着地上的水泥砖，一脸的不敢置信。 老秦家人天生神力，二郎的这一棍下去连石块都能敲碎，可这奇怪的灰砖别说碎了，连个印记都没留下。 “我来试试。” 秦老二举着把大刀砍向水泥砖，这回倒是有点效果，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白色印记。可反观手里的大刀，刀口崩坏了。 “这么结实啊……”五郎的眼睛都瞪成了圆的。 美男爹捡起水泥砖在手里掂了掂，“小幺，你打算用这种砖来盖房子？这重量可不轻。” “也可以用来盖房子，但是有点太麻烦了。其实把咱们现在的房子外面抹上一层水泥就行，等干了一样可以形成一个坚硬的保护层，不仅可以防风保暖，还可以防水防火。” “还能防水？” “还能防火？” 秦老爷子和秦老二异口同声。 原来在北山村的房子，一到下大雨的时候就透水。不止是房顶漏水，墙也往里渗。秦老爷子一听说可以防水，立马就激动的。 秦老二更加关注防火这一点。上次被人家偷袭，山谷口的房子被烧得精光，里面放的农具一样没保住。虽说是为了预警，但他也心疼。 更主要的是，他们的粮仓可都是木质的，这要是一把火点了，他们的口粮可就全没了。 “阿爷放心，水泥防水的性能那是杠杠的。咱们除了在墙面上抹水泥，还能用水泥做成薄薄的水泥瓦铺在房顶，效果跟琉璃瓦是一样的，但是造价要便宜的多。” “水泥在防火方面虽然不如防水强大，但是它不助燃。高温下虽然会碎成渣滓，但是不会燃烧，这就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大火的蔓延。” “这水泥除了改建房子，还可以铺路，在屋子里铺上一层，平时就不会起土。在院子里铺上一层，下雨天就不会和泥。” “这个好，这个好。”秦老太太一听，连声的夸。 连叶流云都捻着胡子点头。 此次水泥展示会圆满成功，秦小幺如愿拿到了房子改建权和在谷口建筑碉堡的权限。 …… 又是一年春来到，冰雪消融，大地复苏。 秦小幺驾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山谷走。今天是来给白爷送货的，积压了一个冬天东西有点多，装了整整三辆马车，她、安宁和王大树一人赶了一辆。 眼看着就要到山脚下了，前面有人拦了路，有两拨人在打架。不，是在厮杀，那真的是招招致命、血肉横飞。 秦小幺停了车，王大树和安宁都从后面跑上来，护在秦小幺身边。 秦小幺停得远远的，原本就是想看场戏，等人家分出结果她们好继续赶路。谁想到其中的一伙黑衣人一看见他们，二话不说举刀就砍了过来，要不是秦小幺出手够快，王大树不死也得重伤。 这还能忍？ 秦小幺把王大树往后一扔，嘱咐了句“看好马车”，提着鞭子就冲了上去。 这两年万事顺遂，她已经好久没跟人真刀真枪的动手了。这回正好拿这些人测试一下，看看她和安宁都有没有长进。 过来灭口的黑衣人，看见来人是一个老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和一个年轻姑娘，完全没放在眼里，想着不过就是三刀的事。谁想到踢到了铁板，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长刀戳了个对穿。 安宁把陌刀上插着的人使劲往前一甩，秦小幺一个纵身踏在黑衣人身上，借力向前扑去。人还未到，雪柳先至，径直缠上一个黑衣人的脖子，用力一拽。黑衣人倒飞出去，落地时脖子上血流如注，人已经断气了。 一个照面就结果了两条人命。 黑衣人不敢怠慢，分出了四五个人来围剿秦小幺两人。另一伙人的压力瞬间降低了不少。 闫九抽空看了一眼。正在帮忙杀敌的是一个瘦弱的少年，不过那鞭子还有鞭子上闪着银光的刀片，看着都格外的眼熟。 再往后一看，是个姑娘，挥着一把和人差不多高的大刀。那刀他可太熟悉了，当初眼馋了好久，天天跟在屁股后面要都没磨到手。 这姑娘是安宁。那另一个小少年必定就是秦家小丫头了。 “小幺丫头。”闫九躲开一刀，冲着秦小幺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秦小幺用雪柳缠住一个人扔向正在围攻自己的剩余两个，抽空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男人，同样的挥着一根长鞭，再结合刚刚的那个称呼，是闫九无疑了。 真是倒了血霉了，每次遇见他们准没好事。 第134章 狡猾的小灰灰 既然知道一方是友，秦小幺收了玩闹的心思，加快了战斗速度。 黑衣人只觉得这两个人瞬间气势都变了，如同两个杀神，招招致命。 闫家人也不是白给了，之前不过是因为对手人数太多，现在有了秦小幺和安宁的加入，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闫宸带着人过来，闫九这个话多的充当了主子发言人，冲着秦小幺道谢：“秦家丫头，多谢相助。” 秦小幺冲着他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接茬。 “你们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怎么不是在被追杀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 闫九看看自家主子，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秦小幺可不管他们，眼见着拦路的都死绝了，赶着车就要走。 闫九一把拉住马车缰绳，“小幺丫头，你看兄弟们都带着伤，让咱们跟你一起回去吧。都一年多没见了，我都想桂花嫂子她们了。” 安宁从他的身边路过，毫不留情的拆穿他：“你不是想桂花婶子，你是想桂花婶子做的饭。” “哈哈……”秦小幺指着闫九的囧字脸，乐得前仰后合。 闫九控诉：“小安宁，你都跟小幺丫头学坏了。” 安宁赶着车就走，理都没理他。 闫宸他们终究是跟着秦小幺回了山谷，只不过刚到山脚下就傻眼了。 眼前这一堵长长的比人还高的灰墙是怎么回事？还有大门处的那个楼，嗯……应该是楼吧。看起来有两层高，整个都是灰色的，连个窗户都没有，只在二楼转圈开了十几个四方小洞。 闫九眼尖的发现，那些小洞里好像都支着弩。 “主子。”闫九向闫宸示意。 “静观其变。” 一行人还未走到跟前，就听见有人问：“口令。” 王大树上前，吹了两长一短三声马哨。几秒之后，高大厚重的大门缓慢打开了。最先冒出来的竟然是一群狼头。 闫家人的刀瞬间出鞘。 安宁蔑视的看了他们一眼。秦小幺连看都没来得及看，就已经被一群狼崽子围住了。 不错，就是狼崽子，有几只还是小灰灰亲生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和异能梳理，小灰灰终于可以跟秦小幺无障碍交流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家的几个小崽子带到秦小幺面前，让她帮忙给梳理梳理筋骨。 狼可真不愧是狡猾的动物，尤其还是开了灵智的狼，自己得了好处不算，还要拖家带口。 秦小幺都被它气乐了，可惜经受不住毛茸茸的幼崽诱惑，还是出了手。至此之后算是被小灰灰抓到了软肋，只要族群里有幼崽出生，就会被它叼到秦小幺面前。 后来这些幼崽干脆赖在山谷不走了，直到一岁后就会被小灰灰撵出去。 被秦小幺异能梳理过的狼崽子，各个都是身长体壮，刚满一岁就都比自家父母个头大了，智商也比普通狼高了不少。 小灰灰这个狡诈的，直接派它们去干活，自己倒是悠闲的在山谷里乱窜。 没错，狼群是要干活的，秦小幺可不养闲人，闲狼也不行。 秦小幺不仅把白虎峰买下来了，连两座山对面山脚下的地也买下了。山对面的地都是沙土地，大部分被秦小幺安排种上了地瓜。 种地的人都是沙城的，产量的一半也属于他们。秦小幺甚至让白爷在山脚下盖了房子。 当初提出盖房子的时候，白爷犹豫了。不是不想，是害怕给秦小幺惹麻烦。 秦小幺：“我的土地我愿意给谁用就给谁用，你们也不是没交粮。再有一个，你们是被判流放镇安府，可并是不沙漠里的沙城。只要不出镇安府，谁能管得着？” 祖祖辈辈的固步自封，禁锢了这些人的思想，总觉得他们只能生活在沙城。所以说，白爷这位敢跨出第一步的人，真的是不简单。 另外的一小部分土地，被秦小幺用来种西瓜。西瓜是可以在沙土地上生长的，而且这里天旱少雨，种出来的西瓜格外的甜。 于是，西瓜，大盛国瓜字辈第二位，问世了。 西瓜比大哥地瓜更早的被大盛国人熟知，因为秦小幺把西瓜当成一种奢侈品推入了市场。 大盛国是没有西瓜的，所有的水果个头都不算大。 秦小幺把西瓜包装成为仙果，称之是神鸟衔来的种子长成的，所以才能长得这么大这么圆，还这么好吃。 这么玄乎的传说给西瓜蒙上层神秘的面纱，等揭开的那一刻，众人都懵了。果然是仙果，这么大的个。 西瓜一经面世，就被各大世家权贵争相买了去。无论仙果的传言是不是真的，却是真的好吃。尤其是家里那些上了年纪牙口不好的老祖宗们，都是喜欢得不得了。 想要吃个够？抱歉，数量有限，欲购从速。 多运点？那不可能。这可是仙果，长得慢着呢。 秦小幺提供了西瓜和策划案，白爷负责实际操作和定价，两只狐狸直接把这西瓜炒成了天价，挣了个盆满钵满。 西瓜这么金贵，当然得有人守卫。秦小幺钦点的守卫就是小灰灰的那些狼。 狼爹狼妈见自家孩子因为狼王的原因长得这么好，对狼王小灰灰那是相当的忠诚，更是对秦小幺这位仙女极为敬重。 仙女安排它们守瓜田那是看得起它们，保证完成任务，连只鸟都甭想飞进去。 狼群除了守卫瓜田，还要守卫沙城。 沙城里的劳力都出来种地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沈沐卿留在城里照顾他们。城里的守卫力量空虚，所以秦小幺让狼群补上了。 狼群负责守卫沙城的安全，沙城负责提供住处和食物。之前打生打死的两方就这么和平共处下来。 狼群除了守卫两处地方，还得给往沙城送货的商队押车。 白爷和秦小幺想要给沈沐卿送信，都不用派人亲自跑，直接交给狼。拿狼当信使，他们也算是大盛国第一人了。 狼群：……活太多了，干不完，真的干不完。 总之，小灰灰的那群狼小弟，已经是秦小幺的长工了。 再说回闫家众人。 他们在经历过狼群惊吓后，终于进入了大门。 第135章 山谷大变样 门里门外完全不是一个景象。 一块块耕地连成了片，很多人都在地里忙活着。吆喝声、叫喊声，还有孩子们在田间地头的玩闹声，好不热闹。 好一片世外桃源！ 一条灰色的平坦的大路直通山脚下。他们跟着秦小幺一路往前走，路过的人都会停下来跟秦小幺打招呼。 “秦小姐好。” “秦小姐又出去了。” “秦小姐，今天家里杀鸡，过来吃晚饭啊。” “秦小姐……” “秦小姐……” 显而易见，他们跟秦小幺非常的熟，不仅熟还很尊敬。 秦小幺走得很慢，一路跟他们聊着天，问这问那，关心他们的生活。 安宁还拿出来一大包糖，分给围过来的孩子们。那糖五颜六色的，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他们沿着路一直走到山脚下。原本的山间小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还是这种灰色的路。路很平坦，马拉着车轻松就上了山。 山谷口原本的树林阵法没有了，挡路的是一栋比山下大门处还高还大的灰色怪楼。看起来很像是城门楼，大门就开在楼的下面，楼上还有人在巡逻站岗。 秦小幺并没有上前，而是远远的站定。王大树再次吹响马哨，这次是一短两长。 就在闫家众人愣神之际，一个吊桥放了下来。 这也没有护城河，放什么吊桥？ 秦小幺率先走上了吊桥，“好心给你们个提醒啊，大门附近都是机关陷阱，别瞎跑。 还有，进了山谷就别轻易出来了，上下两处的守卫每天口令都是变的。对不上口令，小心被扎成筛子。” 别以为她不知道，上次这几人在山谷里住的时候，可没少有小动作，进进出出的根本没把那阵法当回事。 这次要是再敢背着她进出，哼，她的连弩可不是吃素的。 闫宸略一琢磨，就明白上次的事情被这小丫头知道了，这是一口气憋到现在，准备连本带利讨回来呢。 真是个记仇的丫头。 还没走进大门，闫家人就感觉到脚下的地在颤，还有“咣咣”的声音，感觉有什么在锤地。抬头就发现远处奔过来一个庞然大物，定睛细看，那是……熊。 之前跟着闫宸来过山谷的人还好，第一次来的人都直接拔刀了。 闫九吓了跳，冲着他们挥手：“收起来，赶紧收起来。” 但凡慢一点，他都怕这几个兄弟小命不保。 大黑可是在旁边跟着呢，那可是极端护犊子的主。别看熊三体格比它大了不知多少倍，它却一直把熊三当崽子疼。谁要是敢当着它的面伤它的崽子，分分钟就能丢了小命。 不过，这熊三是不是也长得太大了点。他们也不是没猎到过熊，就从没见过这么大块头的。 熊三哐哐跑到秦小幺身边，一个急刹车停住，用它那硕大的脑袋一下一下顶秦小幺，差点把秦小幺顶了个仰倒。 “行了，知道了，下次带你出去玩。” 山下的人跟狼崽子们都混熟了，毕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所以恐惧就少了很多。可熊三不行，它一出现人们就都躲得远远的，即使知道熊三不会伤害他们也害怕。主要是熊三的个头太大，那巨大的熊掌一掌就能把人拍扁。 所以，向来都是秦小幺带着熊三出山谷玩，有她在最起码不会引起恐慌。 美男爹也跟着熊三和大黑过来。 “我一看见熊三撒欢的跑，就知道是你们回来了。” 闫宸几人上前见礼：“秦三叔，许久不见，打扰了。” 美男爹把闫宸几人打量了一遍，看见他们那身的血污，还有人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下伤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这是又被追杀了？” 闫家人：果然是父女，一样的毒舌。 闫九笑嘻嘻的走上前：“我们这不是想着还是秦三叔这里安全，就过来避避风头，休整一下嘛。” 秦老三瞥了他一眼，“你确定不是馋桂花嫂子的手艺了？” 闫九：这事算是过不去了。 既然秦老三过来了，秦小幺就把闫家人托付给了他，带着安宁回家了。 秦老三引着闫宸几人往山谷里走，边走边介绍。 “这两年投奔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小幺干脆就在山脚下建了房子，把人都迁了出去。现在山谷里除了我们秦家、李家、许家和徐家，就只有守卫的这些人。房子空出来不少，你们就住这个院子吧，离食堂近。” 院子已经到了，闫宸几人跟着秦老三走了进去。院子里很干净，一条同样是灰色的路直通屋门。院子里有三间正房，外面看着也是灰色的，连屋顶的瓦都是。 进屋后发现，除了炕的位置，屋里的地面也是灰色的，触手光滑平整，敲击之后回声很小，感觉很是坚硬。 “秦三叔，这是什么？” 他们一路过来到处都能看到这种灰色，闫九实在是太好奇了。 “这个叫水泥，是小幺琢磨出来的，能用来盖房子，也可以铺地面铺路。” 说起这水泥，那实在是太香了。不仅房子不再漏水了，下雨天也不怕出门转悠了。就冲这干净劲，秦老太太都要把小幺夸上天了。 秦老三那是没照镜子，他现在一脸的骄傲嘚瑟样子，跟秦老太太那是如出一辙。 闫家人可没空注意他，都在研究这一新兴玩意。秦老三索性就留他们自己琢磨，回去找人给他们预备被褥了。 “主子，你听说过这个水……水泥吗？” 众人听见闫九这么问，都看向闫宸。他们主子博闻强识，没准能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他们刚刚已经细细观察过了，整个地面连个缝隙都没有，竟然是一整块砖。这么大一块，是怎么从房门外搬进来的？ 只是让大家失望了，闫宸摇了头。他不仅没听说过水泥这种东西，也没看出其中的玄机。他自小学习机关阵法，本以为已经是各种翘楚，今天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晚饭前，闫九就凑到了厨房里，婶子长嫂子短的叫了一大通，偷嘴的同时还不忘记打听这水泥。 “主子，她们有人说是抹上去的，也有人说是倒上去的。我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弄的。” “算了，明天直接问正主吧。” 第136章 闫宸掉马甲了 闫宸也猜到这事轻易打听不出来，可他必须弄明白。 他们已经试验过了，这东西非常的坚固，就像给房子加了个防护罩。这要是能用在城防上，可以让防御力增加数倍。 怪不得他们把大门处的塔楼修成了那个样子。 第二天早饭后，闫宸就找到了秦小幺。 “想要了解水泥也不是不行。就是吧，这东西光看你是看不出来的，得亲自上手。” 秦小幺昨晚就知道闫九打听水泥的事。她倒是不介意被他们知道，反正早晚要推出市场的。只要配方在自己手里攥着，这买卖谁都抢不走。 她一直未动，不过是跟地瓜、玉米的原因一样。自家的实力不够，怕跟人硬刚连累到家人。 这闫宸到现在都看不出底细，倒是可以拿水泥试探一二。如果背景够厚，也不是不能合作。 “我们今天刚好要加固一间粮仓，你们不妨亲自动手试试。” 既然知道他们要打听水泥，那必须物尽其用。 这粮仓是新建的，外面还没有用水泥加固。原本计划等第一波春耕后再找人来干的。现在不用等了，人手自己送上门了。 秦小幺抬出来好几大桶搅拌好的水泥泥浆，亲自教了他们怎么把水泥涂抹在墙上，态度相当的认真，有问必答。 等众人都学得有模有样后，她拍拍屁股走了，把加固整个粮仓的工作都扔给了他们。 闫家人看着她潇洒的背影，都有种被人当便宜劳工的感觉。 秦小幺：自信点，把感觉去掉。 等闫家几人灰头土脸的回到住的地方，就发现旁边院子也住进了人。 晚饭的时候两拨人碰面了。 “萧兄，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的是白爷，看见闫宸他们很是吃惊。 闫九看看一旁的秦小幺，小心的后撤了两步。 这就尴尬了！ 秦小幺冲着闫宸一抱拳，“原来是萧兄，失敬失敬。” 那语气要多阴阳气有多阴阳怪气。 白爷看见气氛不对，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转身就想跑，结果被安宁堵住了去路。 白爷又被逼了回来，看看秦小幺又看看萧兄，小心的提议：“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叶流云的书房里，三人面对面坐着，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还是秦小幺先开了口，“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白爷看向萧兄，见他没反对，开口解释。 “我和萧兄也是去年才认识的。但是两家祖上有旧，萧家对我沈家有大恩。” 秦小幺一听就明白了，“所以你之前要的三百年人参是给他的？” 白爷点头。 “当时萧兄身受重伤，还中了毒，无意间被我所救。当时真是命悬一线，好在你这里有。” 白爷后半句是说给萧炎宸听的。人家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你看着办吧。 秦小幺看向闫宸。这男人也不知道得罪了谁，每次看见都挂彩，不是断腿就是中毒，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了。 闫宸见秦小幺看过来，站起身郑重一礼，“秦姑娘有礼，鄙人萧炎宸。” 萧炎宸，这名字好像在哪听到过。秦小幺皱着眉头回想……姓萧，不会是那一位吧。 “你是镇北侯府世子？” 萧炎宸没想到秦小幺竟然知道他，倒是也没隐瞒，直接承认了。 秦小幺看着萧炎宸，心情非常复杂。 满天下都知道，镇北侯世子失踪了三年音信全无，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如今传说中已经死透的人，正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自己竟然还三番五次的跟这“死人”有了交集。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人死遁还屡次被人追杀，身后不一定牵扯多大的事呢。她家小门小户，实在是不想被牵连。 萧炎宸：你谦虚了，都快占山为王了还小门小户？ “所以，当初沈家被诬陷获罪流放，是镇北侯给求的情？”秦小幺这话是问白爷的。 白爷没想到秦小幺的思路这么跳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的。原本是要判秋后问斩的，是镇北侯向先皇求了情，用当时的军功换的。” “所以，你们萧家就得罪了当时的太子，现在的圣上。被派守在最艰苦的北疆多年。”这话是问萧炎宸的。 秦小幺听师父说过，大盛国东南西北都有驻军，只有驻守北疆的最苦。因为蛮子几乎年年进犯，而他们又能征善战不好对付。 萧家军这么些年经过的大小战役无数，萧家子弟死伤惨重。镇北侯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孙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唯独剩下世子这根独苗。那也是因为他常年在盛都做人质的原因。 萧炎宸没想到秦小幺能这么敏锐，“算是吧。” “你们萧家军这次战败不简单吧。” 她和师父之前就分析过。萧炎宸一直被圣上押在盛都做人质来牵制镇北侯，这次却被派去押运粮草。表面上看是圣上对镇北侯的信任，但从事件的结果来看，却有种凑对送死的感觉。 守了北疆近三十年都安然无恙的萧家军，这次竟然兵败如山倒，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秦小幺倒立吃翔。 这次，萧炎宸没有说话。 秦小幺看看白爷，再看看萧炎宸，真真是感叹当今圣上的作死能力。 就凭这两位的心计智谋，要是能安然跟着祖辈成长起来，必定都是良将。到时候大盛国别说是守疆了，就是开疆拓土也不是没可能的。 看看现在，北面三府还在被蛮子占着，竟然没人能把他们打回去。外忧还没解决，皇帝的儿子们就开始迫不及待的要争抢皇位，内乱一触即发。大盛国连年灾害无人顾及，百姓苦不堪言，饿殍遍野。 这些都是秦小幺听投奔过来的人说的。要不是世道如此艰难，他们也不愿意背井离乡、拖家带口的来到西宁省。 如今，全大盛国最安稳的可能就属西宁省，就是不知道这安稳能持续多久。 见秦小幺沉默着不说话，白爷转了个话题。 “六爷，我这次过来是有事相求。” 秦小幺起身就走。每次白爷在私下里叫她六爷，准没好事。 白爷三两步拦在秦小幺的面前，“六爷，好六爷，这回是买卖上的事，大事。” 第137章 平西王府买药 秦小幺被白爷拖了回来。 萧炎宸见两人要商量买卖的事，起身要离开，也被白爷制止了。 “萧兄留步，这事跟你也有点关系，留下来听听无妨。” 秦小幺挑眉看着白爷，啥意思？ 白爷示意她稍安去噪。 “昨天有人来药铺里求药。” 秦小幺和白爷的成药铺子已经开了两年了。这些成药食用方便，见效快，价格也公道，名声早就传开了。秦小幺只在西宁省的各府设立了分店，并没有向外省售卖。 她的空间药店每日补货的数量有限，只够西宁省的需求。再说，她也没打算用这些药挣大钱，定的价格只比相同疗效的中药高一点。这样既不跟其他中药铺子争抢生意，也能为改善西宁省百姓的生活尽一份力。 对于这份近乎于做慈善的买卖，白爷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反倒做得尽心尽力。 几个药铺的事都是他一手包办的，秦小幺只负责供药。今天既然跟她提起，就一定有特殊的原因。 秦小幺等着白爷的下文。 “对方要治疗伤寒的药和腹泻的药，各一万份。” “这么多？” 秦小幺粗略算了一下，这些相当于她空间药房三个月的产量。 “买药的是谁？” 能要这么一大批药，肯定不是普通老百姓。但如果是要进货卖到外省的商家，白爷肯定就直接打发了，不会问到她这里。 白爷先是看了眼萧炎宸，才低声回复：“平西王府。” “就算是平西王府，也用不上这么多药啊。”秦小幺很是不解。 据说平西王的亲卫军不过才三千人，再加上府里的属官、管事、仆人也到不了三千五百人，这是要拿成药当糖豆吃吗？ 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萧炎宸为秦小幺解了惑。 “应该是给海宁府的守军准备的。” 秦小幺回想了一下师父给她普及的大盛国兵力部署情况。西宁省位于大盛国的西北部，唯一的守军就是驻守海宁府的水军，是为了防备海寇的。 海宁府水军共计三万人，守将是四品武卫将军杨坚。据说此人是当今圣上的心腹，其妻是皇贵妃的族妹。圣上把他派过来不仅仅是统领水军，也有监视平西王之意。 那么问题来了，处于被监视一方的平西王为什么会给水军求药？ 秦小幺看向白爷。白爷摇头，就是因为他也弄不清楚原委，才把萧炎宸留下的。 于是两人又齐刷刷的看向萧炎宸。 萧炎宸这个社恐被两人直勾勾的看着，浑身都不自在。佯装喝茶缓解了一下尴尬，才对两人解释。 “杨坚实际上是平西王的人。平西王世子年少外出游历时，曾救过杨坚的性命。因为是多年以前的事，两人的交集也不多，所以外人都不知道这层关系。” “所以说，当年派杨坚来驻守西宁省，也是平西王背后操控的？” 这点不难理解。平西王就是当今圣上伪善的遮羞布，不会轻易杀他，但是会一直提防他。海宁府驻军就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剑，稍不留神就会让他满门抄斩。他要是不想办法换个自己人，那日子真就没法过了。 萧炎宸看向这个格外敏锐的丫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秦小幺狐疑的看向萧炎宸，“这些辛秘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一个镇北侯世子，怎么会知道平西王府的秘密。 “平西王是我的舅爷。” “舅爷”是什么？上辈子孤家寡人、这辈子亲属关系简单的秦小幺，一脸的懵。 萧炎宸无奈的叹口气，仔细解释。 “我的祖母是先皇的长公主，当今圣上和平西王的长姐。所以我要称呼平西王一声舅爷。” 秦小幺啧啧称奇的看着萧炎宸，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见一个活的皇亲贵胄。就是倒霉了点，被自家亲舅爷抓着当人质，还有可能血亲变血仇。 秦小幺那眼神都快要成为实质了，看得萧炎宸连连举起茶杯喝水。 弄清楚了缘由，白爷问秦小幺的打算。 秦小幺合计了一下，决定亲自会会平西王府的人。 平西王府确实是根好大腿。三年观察下来，虽然有些政令还是让她费解，但是依旧能看出平西王是个关爱百姓的上位者。 如果能与平西王府搭上关系，甚至能谈成合作，那她的地瓜、玉米就可以问世了，也能改善一下西宁省百姓的生活。 她的心很小，只能装下自家人。但如果在保证自家人安全的情况下，她也不介意去帮助更多的人，只要不让她干活就行。 “白爷，你跟平西王府的人约个时间，我亲自跟他谈。” …… 三天后，成药铺。 秦小幺正在库房点货，顺便等着平西王府的人上门。 安宁来喊她，示意人已经到了。秦小幺拍拍身上的土，走进了药铺的会客室。 今天的秦小幺一身月白色长衫，腰系织金腰带，上挂黄玉玉佩，与头顶的黄玉发冠是一套。手拿一把洒金折扇，端的是风流潇洒、金贵无双。 这玉佩、玉冠和折扇可都是她好不容易从仓库里扒拉出来的，就想着给自己抬抬身价，方便跟王府的人讨价还价。 来人是平西王府的老管家，此时盯着走进来的少年，已经呆住了。 秦小幺特意安排好的出场没达到预期效果，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安宁。 秦小幺：我脸上有灰？ 安宁摇头。 秦小幺：我发冠歪了？ 安宁还是摇头。 秦小幺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啊。这人怎么一直盯着他看？ 毕竟是平西王府的管家，几十年的阅历在那摆着的，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秦小幺见此，以为他就是年纪大了容易跑神，也没在意，遂开始谈供药的事。 一次性供货是不可能的，否则各家成药铺三个月内都没有伤寒药和腹泻药出售。 经商讨，秦小幺将于五个月完成供货，每种药每个月两百份。 秦小幺本来以为要费不少口舌，没想到平西王府的人这么好说话，一点额外的条件都没提，签了契就离开了，连顿饭都没吃。 第138章 真的是太像了 被秦小幺夸赞好说话的老管家，此时正马不停蹄的往王府赶。 “快点，再快点。” 老管家一个劲的催促车夫，要不是自己如今的身子骨不行了，他都想骑马回去。 一路飞驰，马车刚在平西王府侧门停下，老管家直接就蹦了下来，拎着前大襟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车夫看着老管家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才把吃惊的嘴合上，喃喃自语：“不愧是王爷的亲兵，宝刀不老啊。” 老管家一路不停，直接跑到了平西王的书房，等到听令进去的时候，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平西王看着跟了自己一辈子，也沉稳了一辈子的老兄弟，急成了这个样子，忙问道：“出了什么事？盛都来消息了？” 老管家气还没喘匀，只跟他挥手表示无事。平西王示意他坐下歇歇，把自己的茶杯端给老管家。 老管家确实是需要这口水，躬身双手接过，一口气灌了下去，感觉人才算活了过来。 “王爷，属下今日奉命去成药铺交涉买药的事，遇见一个少年。不，其实是个姑娘。姑娘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女扮男装的样子跟王妃年轻的时候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老管家虽然年纪大了，眼力可还在。要是连男女都分不清楚，那这么些年的亲卫就白干了。 老管家给平西王当了几十年亲兵，天天跟着平西王进进出出的，对平西王妃自然熟悉。 平西王妃在未出阁前是盛都出了名的美女，就因为家世不显才被指婚给了平西王。 别看她因为嫁了个全天下最出名的纨绔而被人指指点点，但是有一点却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那就是，平西王府只有她一个王妃，别说是侧妃了，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 别人不知道，老管家作为亲卫能不知道吗，王爷和王妃并不像外人熟知的那样相敬如宾，反倒是伉俪情深。两人经常一起在盛都的大街小巷、茶楼酒馆里出入，只不过每次王妃都是着男装。 老管家见得多了，自然对王妃的男装扮相印象深刻。今天一见秦小幺，就觉得是当年的王妃又回来了。 平西王听到他这么说，腾的一下站起来，“你确定。” “属下确定。我跟那姑娘面对面的谈了大概半个时辰，仔细观察过了，真真是太像了。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和右眼下的一颗红色小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平西王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画王妃，尤其喜欢画眼睛和眼下的那颗红色小痣。这么些年老管家看了无数张王妃的画像，想不记住都难。 听见他这么说，平西王哪里还坐得住，拉着老管家就要往外走。 “快，快，带我去看看。” “王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别惊动了王妃。”老管家拉住过于激动的平西王。 “我已经跟那姑娘约定好，后天由她亲自上门送货。到时候您就能亲眼看看了。” “对，对，还是你稳妥。这事在确定千万不能让王妃知道。那就再等两天。” 两天啊，平西王觉得这两天实在是太漫长了。 一大早他就起来了，坐立难安，什么事都干不下去，一直在书房里转圈圈，还时不时的派人去门口看看。 他这番折腾虽然没惊动王妃，却把平西王世子招来了。 “瑾儿，你怎么来了。” “早饭的时候就觉得父王有心事，想着过来问问有什么能帮忙的。” 平西王想了下，还是把老管家的话说给了儿子听。 “这事有几成把握？” 这么多年他们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来来去去的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母妃的眼睛都要哭瞎了，身体日渐衰弱，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暂时未知，已经派人去查了，还得等上一段时日。今天咱们先见见人。” 于是，等秦小幺如约来交货的时候就发现，接待自己的竟然是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 他们对这药这么重视的吗？ 虽然觉得诧异，秦小幺也没多想，落落大方的跟两人见了礼。她一个长在红旗下的现代人，对于皇权真没什么诚惶诚恐的感觉。 行过礼，入了座，她就开始打量好奇已久的平西王。 算起来平西王应该就比秦老爷子小几岁，可看起来却年轻了至少十岁。头戴金玉冠，脚踏金缕靴，连衣服上都用金线绣着五爪的金龙，全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权贵。 再看身边的平西王世子，穿得朴素多了，全身上下以白色为主，衣服上是银线绣的蟒纹。 不说别的，就单凭这两件衣服，出门就得跪一片。秦小幺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刚才并没有跪拜。这两人竟然没有责罚，还真是好说话。 平西王世子与平西王长得不太像。平西王长得五大三粗的，而这平西王世子却长得十分的秀气。三十岁左右的美大叔温文尔雅的笑看着人，给人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可惜啊可惜，”颜控的秦小幺在心里捶地惋惜，“可惜这么好看的人竟然是个行动不良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康复的可能。” 没错，秦小幺早就听师父说过，平南王世子李承瑾双腿残疾，行动不便。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秦小幺总觉得这世子看着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在秦小幺打量两人的时候，平西王父子也在打量她。 “像，真像。”平西王不住的念叨着。 老管家说得不对，她这副男装打扮与王妃年轻的时候有八九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面有好奇、有纯真、有璀璨星河，独独没有害怕和阿谀奉承，跟当初他第一次见到王妃的时候一模一样。 平西王世子还算淡定，但看着那张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一种亲近感悠然而生，这大概就是血脉亲情的力量。 虽然调查结果还没送回来，但两人都已经基本确认，秦小幺绝对跟自家有关。 第139章 认亲(一) 寒暄过后，正事说完，平西王恋恋不舍的先离开了。 不离开不行，以他的身份亲自跟秦小幺商谈供药的事，就已经很说不过去了。要是再留下来招待，府里的人该起疑了。 就算他自己觉得没错，还是得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要是再弄错一次，王妃的身体恐怕就受不住了。 正事说完，秦小幺告辞，没想到却被世子热情的留了下来，非要留她一起吃个饭。 秦小幺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男装，连推脱的借口都没有，索性就答应了。正好尝尝这王府有什么好吃的，回头说给桂花婶子听。 秦小幺也不是放不开的人，上辈子当社畜的时候也没少出去应酬。两人一个真心关爱，一个有心结交，酒过三巡后竟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秦小幺很喜欢跟这个美大叔聊天，他比美男爹的眼界更开阔，比师父分析问题更精准。平南王世子也借此机会打听了秦小幺家里的情况。 秦小幺即使喝得昏呼呼的，也没放下戒心。好在这平南王世子只是打听家里都有几口人，父母都是干什么的云云。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秦小幺大大方方的就都告诉了。 殊不知，平南王世子已经精准锁定了目标，云水瑶，他那丢失已久的小妹妹。 平南王妃正是姓云。在第二次有身孕的时候就跟平南王商量好了，这一胎要是女儿，就随她的姓，不入皇家族谱。 她是怕女儿长大后会被圣上送出去和亲。 平西王也知道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机会还非常的大。于是也就同意了。 第二胎果然是个女儿，平南王撒泼打滚的跟圣上闹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得到首肯，允许这个女儿不入族谱。但是相对的，她也不会有封号和封地。 只要能绝了女儿和亲的机会就行，其他的条件夫妻两个都欣然接受。遂给女儿起名，云水瑶，入了云家的族谱。 平西王妃父亲不过是个正四品的司农少卿，品级太低，就算是派贵女和亲也轮不上云家。云水瑶作为云家的孙女，是绝对安全的。 云水瑶是六岁那年走丢的。 那日是元宵节，平西王按照惯例跟着狐朋狗友一起喝酒赌钱。平西王妃则带着云水瑶回到云家，跟着众女眷一起上街逛灯会。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结果有一个灯笼摊子着火了，人群开始四散，把王府护卫都给冲散了。等大家都安全了后，才发现云水瑶不见了，连一直抱着她的嬷嬷也不见了。 平西王府把盛都翻了个底掉，甚至求了圣上借兵把盛都附近都查了一遍。只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了嬷嬷的尸体，已经被野兽撕咬得残破不堪，云水瑶却生死不知。 盛都人都传平西王府的小女儿必定是凶多吉少了，可平西王夫妇都不信。 就这样找了三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圣上说平西王胡闹，把兵都收回去了。他就私底下派人暗查。可云水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平西王妃觉得是自己没看好女儿，这些年都生活在自责中，终日以泪洗面。女儿就是她的心结，除非能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否则这结到死都解不开。 平西王和世子又何尝不是？否则也不能坚持找了这么多年。 平西王世子看着眼前吃得像只小仓鼠一样的小姑娘，心里把满天神佛都拜了一遍。 真是苍天有眼，他们多年苦寻不到的人，竟然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 秦小幺饱餐一顿就回家了，本想着下次再见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没想到五天后白爷就派人送请帖过来，还是平西王世子亲手写的，邀请她和萧炎宸一起参加平西王府的赏花会。 这是闹得哪一出？ 再说，他们怎么知道萧炎宸在这里？ 秦小幺拎着请帖在萧炎宸眼前晃，“解释一下吧。” “权贵世家每年都会组织几次赏花会，春赏海棠夏赏荷，秋赏金菊冬赏梅。这是与官员和其他世家交往的机会，平西王府也不能免俗。” 秦小幺敷衍的点头，“嗯，嗯，还有吗？” “没了。” 秦小幺盯着萧炎宸那张漂亮的冰块脸，气乐了。 “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平西王府怎么知道你在我家？” 萧炎宸还是那张冰块脸。 一旁的闫九，不，现在应该叫萧九赶紧为自家主子解释。 “我们之前一直住在平西王府，来这里做客不得跟平西王说一声嘛。” 秦小幺气得七窍生天，扔下请帖转身就走。 合着这帮人还是能自由的进进出出。不行，她得找二伯商量把安保继续升级，就不信治不住这些人。 两天后，巳时，秦小幺在平西王府的大门前下了车。 她依旧是一身男装，是她娘这两天给她赶制出来的。 天青色的长衫，领边和袖口都绣上了绿竹，再配上条满绣的腰带。腰间坠上一块绿得发黑的玉佩，与他头顶的墨绿玉簪相得益彰。再加上手里把玩的玉柄折扇，白爷说她这一身行头能顶上他们商队半年的收入。 秦小幺第一次对她空间仓库里的那几箱珠宝首饰有了价值概念。这还是她捡着看起来一般的才用的，还有些一看就特别贵的，实在不敢拿出来，怕被人看出来历。 秦小幺是跟着萧炎宸一起来的。萧炎宸一样是一身富贵逼人的打扮，就连遮了半张脸的面具都是黄金打造的。 平西王府门前此时停了不少车，都是西宁省官员和名流的家眷。众人看见两人，议论纷纷。 “他们好贵气啊。” “看那人的面具，好生别致。” “看那人腰间的玉佩，水头可真好。” “这是谁家的公子，怎么从未见过。” “不会是盛都来的吧。” …… 老管家看见两人，直接跑下台阶，亲自迎着两人进门。 “他们不会是哪个世家子弟吧，老管家竟然亲自迎接。” “你看看你，跟人家差远了。” “哥，一会儿你可一定好好打听一下。” …… 第140章 认亲(二) 平西王府前的那些小姐们，有男伴陪同的，都在埋怨自家男伴不如人家有气度。由自家兄弟陪同的，都在拜托兄弟好好打听两人的来历。 秦小幺和萧炎宸就在这些或好奇、或爱慕、或嫉妒的目光中走进了平西王府。 上次来秦小幺走的是侧门，没见识过王府的富贵。今天可算是有机会了，确实是亭台楼阁，九转十八弯的。也就刚进门的时候有点新鲜，之后就没兴趣了，只觉得这院子太大路太长，干走走不到头。 她这番反应倒是让老管家十分的欣慰，果然是王爷家的血脉，小小年纪就能受得住这滔天富贵的诱惑，处变不惊。 秦小幺：咱也是参观过故宫和各大博物馆的人，小小一个平西王府，毛毛雨啦。 两人并没有去赏花宴处，而是直接被带到了平西王的书房。 书房重地竟然让他们直接进，秦小幺总有种要被卸磨杀驴的感觉。 她看向萧炎宸：怎么回事？ 萧炎宸轻轻摇头：不知道。 先出现的是平西王世子。这位美大叔被人推了进来，未语先笑：“抱歉，让两位久等了。” 萧炎宸等下人都出去了，才摘下面具跟平西王世子见礼：“炎宸见过瑾舅舅。” 平西王世子把萧炎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问：“属下来报，你们又受到截杀，可有受伤？” “未曾。多亏了秦家六郎出手相助，才逃得一劫。” 萧炎宸并不知道秦小幺已经暴露的事，在外人面前继续维持她的秦六爷人设。只不过，在权贵面前，秦六爷只能是秦家六郎君。 虽然不知道平西王叫秦小幺来的用意，但是先把两人之间的恩情摆出来。就算是秦小幺有得罪平西王之处，他也好开口求情。 他这番用意秦小幺还没意识到，可平西王世子却看得明明白白。心里很是欢喜，面上笑得越发的和蔼。 “稍候片刻，我父王马上就过来。别紧张，这次叫你们过来，是要说一件我平西王府的旧事。” 原本秦小幺就懵，这一下更懵了。 平西王府的旧事，跟她一个小老百姓有啥关系？ 一杯茶还没喝完，平西王就来了。先是看了一眼萧炎宸，见这小子没缺胳膊没断腿，也就放心了。 然后就开始仔细打量秦小幺，真是越看越喜欢。不愧是他平西王府的小小姐，这容貌这气度，外面的那些小姐公子捆成捆也比不上。 秦小幺被他盯得汗毛都立了，不会真猜中了要卸磨杀驴吧。关键她货才供了一次，磨还没磨完呢。 这平西王府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正在秦小幺这种脑补的时候，平西王世子咳了一下，把平西王从傻乐里拉了出来。 平西王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故作镇定的喝了口茶，压一压激动的心颤抖的魂。 平西王世子见他爹这样算是指望不上了，主动接过了话题。他给两人讲了一个故事，一个长达二十八年的寻亲故事。 这个故事萧炎宸并不陌生，早就听祖父提过。祖父甚至发动人力在北面的三省帮平西王找过。 平西王世子现在讲出来，一定不是讲给他听的，那就只能是针对秦小幺的。可是不对啊，她的年龄根本对不上。 等等……如果是外孙女呢？ 萧炎宸看向秦小幺，又看看平南王世子，竟然第一次发现，两人长得有五分像。 秦小幺一开始真的是在听故事，越听越觉得不对。小女孩，六岁失踪，找寻二十八年。算起来这女孩如今已经三十四岁，正好是她家哭包娘的年纪。 不会吧，这么狗血的剧情，不会刚巧发生在她家吧。 秦小幺看向平西王世子，“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丢失了二十八年的妹妹就是我娘？是不是弄错了，我娘姓云不姓李。” 她娘一场大病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叫云水瑶，这个名字应该不会错。 “没错，没错。”接话的是平西王，“你娘是不是叫云水瑶？当初我跟你外婆商量好的，女儿随她的姓，姓云名水瑶。 你舅舅名字里带一个瑾字，两人都取了美玉的意思。” 秦小幺无语的看着平西王，这还没弄明白你就开始外婆、舅舅了，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一看秦小幺的样子，平西王世子就知道她还没完全相信。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有主见的，绝不会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富贵砸晕的。 就在平西王世子想要继续解释的时候，门开了，走进来一位老妇人。 秦小幺定睛看过去，来人虽然头发花白，脸色还有些病态的苍白，但依旧是风姿绰约，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大美女。 最关键的是，这位年过半百的美女与自己长得竟然有八九分相像。秦小幺好像看见了四五十年后的自己。 老妇人自打进门起，眼睛就一直盯着秦小幺身上，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然后冲过来一把抱住秦小幺嚎啕大哭。她这一下子直接把秦小幺哭懵了。 秦小幺扎着手不知所措，转头看向平西王世子求救。 “这是我母妃。” 秦小幺脑子转了一圈才想明白“母妃”是个什么意思。这皇家就是麻烦，直接叫娘多省事。 既然这是美大叔的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自己外婆了。 秦小幺抬起手，试探着轻轻拍了拍老妇人的后背。 哭一哭也好，把这些年的郁气都发出来，人也就轻松了。 待平西王妃哭声见小，秦小幺把她扶坐了下来，拿出个西洋参片递给她。 “这是一种炮制好的参片，您含在嘴里。刚才太伤心神，您缓一缓。” 平西王府一点犹豫都没有，接过参片就放进了嘴里。旁边的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对于这一点，秦小幺非常的满意。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对于这些人来说，还是她家哭包娘更重要。要是认回来的是些糟心亲戚，那还不如不认，她娘有她爹还有她就够了。 秦老太太这些年一直拿她娘当亲生女儿，她娘在老秦家过得挺舒心的，没必要找不痛快。 第141章 认亲(三) 平西王府的三人还不了解秦小幺，没看出什么异常。可萧炎宸已经跟秦小幺打过不少次交道，知道她绝对不是莽撞的人，略一想就猜到了她的用意。 真是个狡猾又无情的丫头。 安慰好平西王妃，秦小幺冲着世子问：“你们调查好了吗？结果确准？” 秦小幺可不相信他们没派人去北山村查。虽然如今那里是蛮子的地盘，但想来以他们的能力应该还是能查到点东西的。 平西王妃一听她这么问，先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连声说：“你不想认我们吗？为什么啊？” 秦小幺生怕她再哭，赶紧安抚：“不是，没那意思，就是想先弄明白。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娘当初大病一场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只能依靠你们这边查证。” 这话不仅是说给平西王妃听的，更是说给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听的。 意思很明显：我娘可是什么都不记得，真要是弄错了，也是你们的错，千万别怪罪在我们头上。 说到底，就是秦小幺对他们、对权贵、对这个狗屁潦草的社会不信任。 平西王世子非常郑重的跟她解释。 “最早是老管家发现，你与母妃年轻的时候极其相似。第一次见你，我和父王就已经确定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但是我们之前错过太多回，母妃再也经受不住打击。所以我们打算谨慎点，等派出去的人传信回来再说。这还多亏了炎宸的隼，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消息带回来。 我们派出去的人顺着你们的线索倒着查，这才查出当年小妹是被人故意带出盛都的。本应该被灭口，但不想发生了意外，动手的人把她转手卖了，小妹跟着人贩子走到竹县附近，自己逃出来了，这才被秦家所救。” 平西王世子虽然说得详细，但是把一个重要的信息跳过了。当年是谁会要一个年仅六岁的女娃娃的命？想来还是冲着平西王来的，这里面的水肯定很深。 秦小幺犹豫了。这样的亲戚还要认吗，一个不好就会把整个秦家都卷进去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哭包娘的事，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 想起今天的这出赏花宴，秦小幺觉得这平西王可能也有别的打算。 “今天叫我过来，应该不是认亲这么简单吧。” 对于外孙女（外甥女）的聪明敏锐，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都很欣慰。 “自从确认了你们身份之后，我们就很想过去与你们相认。但是不行，还不到时候，所以只能委屈你和你娘一段时日了。” 一听这话，秦小幺立马多云转晴，“不委屈，不委屈。” 不仅不委屈，简直太合她心意了。她娘又不用继承王位，用不着大张旗鼓的，自家人闷头高兴就行，省得把麻烦引到老秦家。 平西王世子被她乐得，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待见他们的人，竟然还是自家的亲亲外甥女。 有点伤心怎么办？ “我和父王会找机会去你们住的山谷的。但是母妃等不急了，所以要麻烦你照顾她一段时间。” 秦小幺不可思议的看向平西王妃，“您要跟我回家？” 平西王妃生怕她不同意，拉着她的手不放，一个劲的点头。 “那个……我家住在山沟沟里，可没王府生活精细，连饭都是大锅饭，所有人一起吃的。” “没事，我吃什么都行。” “我家住的可都是炕，很硬的。” “硬点好，省得腰疼。” “我家可是有不少动物，狼和黑熊都有。” 这次老太太犹豫了一下，才坚定的说：“没事，我不怕。” 秦小幺：呵呵，先把你眼眶里的眼泪忍下去再说。 她现在完全相信她家哭包娘就是这平西王妃的女儿了，这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毛病，如出一辙。 秦小幺连小灰灰和熊三这样的杀手锏都祭出来了，也没能打消平西王妃的念头，那就只能同意了。 于是，返程的马车上，除了秦小幺和萧炎宸外，还多了两个人，平西王妃和她的贴身嬷嬷。 “那个……” 她娘还没认下这门亲，秦小幺还真不知道怎么称呼。犹豫了一下干脆先省了。 “我娘还不知道认亲这事。等到了家您先安顿下来，等我跟她说完了再来见您，您看行吗？” 平西王妃虽然急着见女儿，但也知道这事急不来，得先给女儿、给秦家人一个缓冲的时间。 “好的，外婆听你的。” 不愧是一家人，平西王府这几人顺杆爬的本事都是一样的。 回到山谷，众人对于秦小幺带回的两人都很好奇。不为别的，两人的衣着配饰，尤其是看起来较年轻的那一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奇怪归奇怪，众人也不过是多打量几眼就各忙各的去了。 平西王妃和嬷嬷之前预想的被围观的场景，根本就没出现。 “您先在这个院子安置，一会儿就有人给您送被褥来。您先休息一会儿，晚饭前我再来找您。” 留下主仆两人，秦小幺先去找美男爹了。她娘认亲这事，得先跟她爹商量一下。 她娘去食堂帮忙了，秦老爷子、秦老太太和美男爹都在家里。秦小幺索性把三人叫在一起，把她娘的身世说了。 “我的娘啊！”秦老太太听后直拍大腿，“怪不得当初见到阿瑶的时候就觉得她长得好，一点都不像乡下孩子。没想到竟然是王爷家的千金。 那咱们这些年把她养在咱家，会不会触犯了王法？” 秦老太太后怕的看向自家三儿子。 “娘放心，咱们并没有恶意扣押瑶瑶，没事的。” 秦小幺看着秦老太太脸色都吓白了，赶紧安抚：“阿奶，我娘除了是平西王女儿，可还是你儿媳妇呢。这么些年可是你辛辛苦苦把我娘养大的，还养得这样好。平西王只有感谢的份，哪还能怪罪你。” 听见儿子、孙女都这么说，秦老太太可算是放心了。孙女说的对，这些年她可是把阿瑶当亲闺女疼的，比三个儿子都上心。 安抚住老娘，美男爹问秦小幺：“所以，平西王府是什么意思？” 第142章 认亲(四) 秦小幺一直都知道，在他爹心里，她只能排第二，第一的永远是她娘。在没确定认亲这件事对她娘有益无害之前，她爹是不会松口的。 于是，从平西王购药开始，秦小幺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过后，秦老三也皱了眉头。与秦小幺一样，他也担心把自家搅进危险了。 “爹，平西王的意思，两家先私下里认亲，不对外声张。估计是背后的人势力太大，他也担心护不住咱们。” 平西王身为超一品亲王，竟然还有惹不起的人……秦老三猛然惊醒，看着秦小幺，手指指了指天。 秦小幺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他们并没有说。” “唉~~”秦老三长叹一口气。 对于这飞来的富贵，他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只不过，他太知道自家媳妇了，能找到亲生父母是她最大的愿望。如今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他实在舍不得阻止。 “行吧，那就如平西王所愿，咱们两家私下里认个亲就可以了。爹，娘，你们说呢？” 秦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子，“行，听你的。” 见一家之主拍板了，秦小幺问：“那咱们什么时候让我娘认亲？” 秦老太太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事急啥，不得等咱们和平西王府的人见了面再说嘛。” “人已经来了啊。” 另外三人齐刷刷的看向秦小幺。 秦小幺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件事，于是小声的解释：“那个……我忘记说了，平西王妃跟我一起回来了。” “什么？就是跟你回来的那两个妇人？” 秦老太太是知道她又带人回来的。可是这两年她也常带人回来，秦老太太根本就没当回事。 秦小幺被她奶吼得往后缩了缩，“就是穿得更富贵的那位。” 秦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使劲戳了戳秦小幺的脑门，急匆匆的走了。她得赶紧让大儿媳妇再搬两床被褥过去，都换成今年新做的。 秦小幺都对戳懵了，指着秦老太太急匆匆的背影问美男爹：“爹，我奶着急忙慌的去干啥？” 秦老三也过来戳了她一下，“那可是平西王妃，就算是你亲外婆，也不能当成一般客人对待。” “为啥？她亲口说的吃啥都行，睡炕没问题。” 秦老三看着她直摇头，没说话就走了。他的赶紧重新安排一下守夜和巡逻的，还得去和媳妇说认亲的事。 完全没有阶层概念的秦小幺很难理解，她好吃好喝的待客不就行了，哪里还需要那么麻烦。 晚餐是秦小幺给平西王妃端过去的，终究还是没让她跟他们一起吃食堂。 晚饭后，哭包娘过来了，眼睛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了。 秦小幺都可以预见一会儿两个哭包凑到一起的场面，果断把锅甩给了美男爹，自己先躲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把认亲这事跟便宜师父一说，惹得叶流云啧啧称奇。 “没想到啊，我抗旨了三次，到头来收的徒弟竟然还是皇亲国戚。亏了亏了，感觉还是如了圣上的愿了。” 秦小幺斜了他一眼，“师父，你要不要先照照镜子再说话？” 看那嘴角翘的，完全就是幸灾乐祸。这要是被圣上知道，他三道圣旨都没塞进来一个皇子皇孙，最后却让平西王的外孙女摘了桃子，不得气成什么样子呢。 这种啪啪打脸的场面，她还挺期待的。 第二天一早，秦小幺就被她娘从被窝里挖起来，拎到平西王妃面前磕头认亲。平西王府这门亲戚，从此算是跟她彻底绑上关系了。 山谷里的人都知道，秦家三儿媳妇终于找到了自家父母，是个经商的富贵人家，跟之前来过几次的闫家竟然是亲戚关系。 平西王妃就这么在山谷里住了下来，住得乐不思蜀。 她脱去了锦衣华服，穿上闺女亲手缝制的普通农家衣服。每天跟着秦老太太和闺女进进出出，学着采野菜、种菜园子、干家务。跟着大家一起吃食堂、聊家常，成天开开心心的。一段时间下来，不仅吃得香睡得好，连药都不用吃了。 期间，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也过来了几趟，除了认亲外，就是想把平西王妃回去。可惜不仅没成功，一来二去的竟然也喜欢上了山谷里的生活。 秦小幺拿他们没办法，干脆给他们盖了个三进的大院子，省得每次来都住客院。当然，费用是平西王出的。 平西王用上淋浴房、冲水马桶之后，干脆就不走了，把平西王府的事都扔给倒霉儿子，自己大包小包的来投奔外孙女了。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接触，秦小幺也看出来了，她这外公绝对是个善装会演的高手。他哪是看上那院子了，他是看上地里的庄稼了。 这老狐狸一定是听说了玉米和地瓜的亩产量，这是打算在这里等秋收亲眼瞧瞧呢。 想看就看吧，反正她也没打算瞒着。既然西宁省最大的官都已经是自家的后台了，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让他亲眼看看也好，省得她浪费口舌了。 只要他下令，明年春天整个西宁省就都能种上高产的玉米和地瓜，秋收后百姓就不会再挨饿了。 就看他的决心有多大。除了杨坚外，圣上必定在西宁省还有眼线，这事根本瞒不住，到时候他的安稳日子恐怕就到头了。 一晃半年过去了，今天就是收割玉米的日子。住在山脚下的劳动力都进了谷，男男女女都有。女人负责掰玉米棒子，男人负责割玉米杆，打捆后和玉米棒子一起运回打谷场。 秦老爷子一声令下，全体人都动了。整个山谷都热闹了，吆喝声、号子声、笑闹声交织在一起，奏出丰收的喜悦。 老秦家全家出动，连秦小幺这么懒的人都忍不住参与进去。她也不干别的，就指挥着熊三和狼崽子们拉车。 平西王世子今天也过来了，跟她打趣：“我说小幺啊，用狼和熊拉车，这排场比咱们平西王府还足。” “那是，这可是全天下独一份。” 第143章 被震麻的平西王父子 平西王世子看向裹着头巾，正跟在秦老太太身后掰玉米的母妃，很难相信半年前她还是急走几步就喘的病人。 再看向正跟人一起捆玉米杆子的父王，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他笑得这样开怀了。 “小幺，谢谢你。”他知道，这些都是这丫头带来的。 “你要是为了外婆跟我道谢，大可不必。我们是家人，我自然希望她老人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如果是为了粮食，那我收下了。不过，你跟外公需要早点做决定，如果真的要推广，我需要提前留种。” 平西王世子看着一车一车往打谷场送的玉米，不确定的问：“真的有那么大的产量？” “一会儿你亲自过秤不就知道了。” 真好，负责过称的人找到了，她解放了。 全体人忙活了两天，才把所有的玉米都从地里搬了回来。 “你说亩产多少？” 平西王的大嗓门，震得人耳朵嗡嗡的。 “亩产六百斤。这数肯定没错，我核了两遍。” 对于这个数，平西王世子自己也是吃惊的。 要知道，大盛国种植最多的麦子，平均亩产才一百多斤。而他们西宁省，连一百斤都达不到。这个“玉米”的产量竟然是麦子的六倍。 站在一边的秦小幺实在没眼看两人大惊小怪的样子，没看王峰他们都走了嘛。 “外公，注意形象。这个真不算什么，等地瓜收上来你再来看。” “比这个玉米亩产还高？” 秦小幺神秘一笑，没回答。 什么叫高？保守估计能是玉米产量的两倍半到三倍。 玉米收完，全体人转战山脚下的地瓜田。山下的地，只有一小片种了麦子，其余种的都是地瓜，比山谷里的玉米多了近三倍。 这次连孩子们都上阵了，他们负责把地瓜秧子扯回来，留着喂牲畜。 所有人忙了足足七天，才把地瓜都从地里起出来。 负责过称的平西王世子已经麻了，被数据震麻了。亩产一千八百斤，是玉米的三倍，是麦子的十八倍。这个数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今天竟然亲眼验证了。 面对这样的天文数字，平西王父子两个都沉默了。有了这些，他西宁省的百姓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父子两个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答案。 秦小幺对于两人的决定一点不意外。已经相处半年了，足够看出两人都是爱民如子的好领导者，只是碍于西宁省的土地条件，根本种不出太多了粮食。 粮食不够用肉来凑。他们干脆禁止羊肉卖出省，把价格控制得极低，以此来填补粮食的空缺。可惜，相对于粮食，羊的数量还是太少，根本就不够。 “外公，你们为什么不把羊卖出去再换回来粮食呢？” 对于这一点，秦小幺一直很好奇。 平西王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这些年，圣上虽然面上对平西王府诸多赏赐，实际上确是防备和猜忌更多。即便我自请来到封地，也是日夜都在圣上的监控下。 他当初把西宁省赐给我做封地，就是做了不让平西王府做大的打算。朝廷里的那些老狐狸都是猜度圣上意思的高手，自然不会让西宁省变好。 初来时，我也曾试着向外卖羊马。可惜不是没人愿意买，就是给得价钱太低，别说盈利了，连本钱都回不来。 试了几次我就彻底放弃了，想着与其便宜他们，还不如给西宁省的百姓当口粮。 后来，你舅舅就私下里组了几个商队，偷偷往外卖，倒是也能挣些钱换购粮食。” 秦小幺给平西王世子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啊舅舅，知法犯法。” “哼，还不止如此呢。他除了自己组商队，还暗地里支持一些商队倒卖。要不然，就凭沈家小子能倒腾出去那么多只羊？” “沈家小子……您是说白爷？” “就是他。小小年纪，竟然敢称爷。” “怪不得他总是觉得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合着就是舅舅您啊。这么算来，西宁省黑市最大的头目不就是您了？” 据白爷所说，西宁省的其他几个府也有像他一样的人，控制着当地的黑市。不与官争，在挣钱的同时与民让利。一旦破坏了这条准则，就会被打压，被替换。 所以，白爷才说有一个隐藏的幕后黑手，操控着整个西宁省的黑市。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平西王世子。 平西王世子乐呵呵的摇着折扇，“不错不错，正是在下。” 呵呵，这两人，当爹的守家当儿子的偷家，真会玩。 “小幺，我打算推广玉米和地瓜，明年春天让整个西宁省都种上。不出一年，我西宁省的百姓就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平西王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都放着光，连平西王世子也不例外。 他这个决定倒是挺出乎秦小幺意外的，原本她以为平西王会从广平府开始，逐步推进才符合两人之前的做事风格。 两人之前都是奉行低调的，能苟着绝不冒头，这回是怎么了？ “外公，你一下子这么大的动作，就不怕圣上忌惮了？” “哼~，我和你舅舅隐忍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他放过我们。既然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最起码能让西宁省的百姓吃饱肚子。 以前我们是没有目标，得过且过。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找到了你和你娘……” 秦小幺感觉平西王的话没讲完，但是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继续往下说。 以前没目标，难道找到她们就有目标了？她和她娘竟然有这么大的激励作用，她怎么不知道。 好吧，有目标总比没目标强。秦小幺不喜欢平西王父子两个以前的行事风格，改变一下倒也不错。 秦小幺也没往下追问，改问起地瓜和玉米推广的事。谁知两人竟然一问三不知。 “这还需要什么计划？我下一道令，让管理耕种的官员去办就行了。” 平西王说得非常的理所应当，好像推广新粮种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也不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命令的事。但是这道命令下去会不会得到最好的执行，执行效果如何他完全没有考虑到。 第144章 再入一座银鹿峰 秦小幺看着平西王直叹气。 这事确实也怪不上他，再怎么不受圣上待见也是个金尊玉贵的王爷，哪里知道种地的道道？ “外公，地瓜和玉米是两个新粮种，百姓并不知道其中的妙处，会心甘情愿的舍弃种了多年的麦子，改种它们吗？即使他们愿意听话改种，但是并不知道如何侍弄，秋收时没有我们这么高的亩产怎么办？另外，地瓜和玉米需要的土地条件并不一样，你知道在哪里种哪个吗？” 三连问，直接把平西王问蒙圈了。种地还有这么多门道呢？ 平西王看向儿子，见儿子也是一脸的问号。只能求救的看向秦小幺。 秦小幺长叹一口气，觉得这门亲认得好像给自己找了不少的麻烦事。第一件，费口舌。 “可以先售卖玉米和地瓜，百姓在知道它们不仅味道好还很饱腹后，自然就愿意种植。” 就像当初的几家人一样。他们尝到了地瓜和玉米的滋味，了解了它们的好处，都不用劝说就已经打上了种植这两样的主意。 “除了整个售卖外，我们还可以用地瓜和玉米做成衍生食品。玉米晒干后可以磨成粉，用来蒸馒头是很好吃的。还可以做成糊糊，很适合老人和孩子食用。 地瓜可以做出一种叫做粉条的东西。粉条可以长时间存放，运输和食用都很方便，而且完全看不出原材料是什么。 这两样除了在西宁省售卖外，还可以让商队带出去。都是新鲜玩意，应该可以卖上个好价钱。咱们不就又可以换购麦子回来了。” “至于种植的方法，可以问我阿爷，家里的长工和山下的人都是跟着我阿爷学的。外公，你可以先让各府选派懂得种植的官员来我这里学习，再让他们回去教授百姓。” “另外，西宁省地广人稀，并不一定非要用现有的耕地种植地瓜和玉米，可以鼓励百姓开荒种植。第一年的粮种可以以赊账的形式购买，秋收后再以同等价位的粮食归还。 咱们可以给亩产设定个下限，如果没达到这个数量，就不收取任何费用，但是第二年则不可以继续种植。 等到秋收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购买粮种所付出的粮食不过是所有粮食的九牛一毛，自然就会乖乖把粮食交上来。否则第二年不让种，就会丢失更大的利益。” 人都是逐利的，就算是淳朴百姓也不例外。眼看着能让全家吃上饱饭，第二年根本不用动员，会极其主动的种植地瓜和玉米的。 秦小幺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尽力想出周全又实施方便的办法。所以她并未发现，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看向她的眼睛都在发光，那是希望的光芒。 晚饭后，秦小幺拉着平西王、平西王世子、秦老爷子、美男爹和师父把之前想到的办法又完善了一遍。 西宁省地瓜和玉米推广计划，就这样出台了。 会议就在叶流云的书房里进行的。以前秦小幺都是躲着这里的，就怕被便宜师父逮进去背书本或者练字。最近倒是三五不时的来一次。 秦小幺先把师父送回了房间，然后推着平西王世子和平西王一起往回走。 “小幺，你师父是流云先生吧。”平西王问。 其实他老早就有了这个猜测，只是一直没接触所以不能确定。今晚商谈计划的时候，看其谈吐、学识，更多了几分确信。 对于师父的身份，秦小幺不打算隐瞒。 “是的，我师父就是流云先生。” “那他的腿……” 平西王一开始不能确认流云先生的身份，一是因为鹿鸣书院已经昭告天下流云先生已故的消息。 另外一个就是因为他的腿。他与儿子不同，并不只是不良于行，而是两条小腿尽断。 天下闻名的流云先生，不知道怎么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秦小幺把叶流云的遭遇跟平西王父子两人说了一遍，引得两人又气愤又唏嘘。 “狗娘养的，竟然背后捅刀子，怪不得把好好的鹿鸣书院折腾到面目全非。” 这是脾气暴躁的平西王。他虽然不是学子，可对鹿鸣书院还是非常的敬佩的。眼看着天下文人的脊梁成为了权贵的争利的手段，他这个权贵一样是痛心疾首。 而平西王世子比他感受更深。年少的时候，进入鹿鸣书院读书就是他最大的愿望。厄运突降，夺去了他的两条腿，也夺走了他的希望。 “那个鹿鸣书院已经名不副实了。我跟师父承诺过，会给他再建一个鹿鸣书院。以前并没想到建在那里，现在既然跟外公相认，那就建在西宁省吧。外公，送我座山好不好？” 听见外孙女跟自己撒娇，平西王别说是一座山了，恨不得整个西宁省都白送。 再说了，外孙女此举摆明了是给西宁省招揽人才呢。 这两年好多学子已经从盛都的鹿鸣书院退出了，他们宁可不进学、不科考，也不想同趋炎附势的人同流合污。 这些才是真正的有识之士。 他相信只要西宁省的鹿鸣书院建起来，流云先生的旗号打出去，就一定会把这些人招揽过来。到时候，西宁省就不缺人才了。 平西王考虑了一下，“那就把银鹿峰给你吧，正好就挨着白虎峰，三座山峰能连在一起，名字也相称。” 秦小幺品了一下，银鹿峰建鹿鸣书院，倒是比盛都的那个更有故事感。毕竟，这银鹿峰可是传说中的神兽变化成的。 相信师父也能满意。 “谢谢外公！” 秦小幺开心的给了平西王一个大大的拥抱，逗得他哈哈大笑。这么些年了，他终于体会到了儿孙绕膝的感觉，真好！ 平西王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第三天一早上，银鹿峰的地契就已经送到了秦小幺的手上。 叶流元也是刚刚听秦小幺说了重建鹿鸣书院的计划。看着地契上的银鹿两个字，不断念叨“好、好”，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有生之年能看见鹿鸣书院再次屹立于世间，他就可以面对师门的列祖列宗了。 第145章 最有钱的竟是他 平西王很够意思，除了给了秦小幺一座银鹿峰外，还为修建鹿鸣书院赞助了五千两银子。 秦小幺哪里好意思用他的钱。这些年为了让西宁省的百姓不至于饿死，平西王年年倒搭钱。要不是还有平西王世子的商队支撑着，家底早就掏空了。 “外公，我有钱。” 平西王虽然俸禄不少，但认真算起来还真不一定有秦小幺有钱。她可是除了自己薅的那些，还有鹿鸣一派的家产可以继承呢。 上辈子为一日三餐当社畜的秦小幺，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富婆。 可这些平西王不知道啊，就算知道也不会把钱收回去的。好不容易把女儿找回来，还额外赠送了一个这么懂事的外孙女，平西王恨不得把二十八年的亏钱都补回来。 不只是他，平西王妃更甚。她把首饰划拉个遍，捡好的稀奇的给秦小幺留下，剩下的都打算拿去融了，找手艺好的师傅给女儿和外孙女多打几套头面。 得亏这事秦小幺不知道，否则一定坚决阻止。她空间仓库里还有好几大箱子的钗环首饰呢，可她只在需要充门面装样子的时候，才戴个男子的发冠。在山谷的时候，头上什么都不戴，怎么轻松怎么来。 古人崇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都不剪头发。她头发又厚又长，本就坠得头皮疼，要是再加上点首饰，那脖子就太遭罪了。 她娘为了这事已经说了她好几回，说她已经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头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光秃秃的。她当面“是是是”、“好好好”，转过头依旧只扎个马尾满山跑。她娘拿她实在没辙，干脆不管了。 没想到好不容易她娘消停了，竟然又多了个外婆管，而且手段明显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秦小幺的遭罪日子就要来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平西王见她推拒，赶紧又把一摞银票塞回给她。 “拿着。这不是给你的，是用来建鹿鸣书院的。而且也不全是外公的钱，里面有三千两是萧家小子的。” “嗯？萧炎宸的钱，他怎么知道我要建鹿鸣书院的？” “我和你舅舅都来了山谷，家里的事就没人管了。我就把他喊回来坐镇平西王府，处理紧急事务。 银鹿峰的地契就是他经手办的，当然就知道了。” 秦小幺已经半年多没看见萧炎宸了，上次还是认亲的时候。之前听平西王说，他去了海宁府。平西王在那里建了个新兵营。 眼看着就要天下大乱，西宁省不能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平西王在西宁省内招了两万新兵，准备训练成骑兵。西宁省不缺马，但是缺训练骑兵和马的人。 萧炎宸不仅熟知兵法战术，马上功夫还十分了得，一杆长枪舞得威风八面。手底下更有不少驯马高手，萧家军的战马多是出自他们之手。他接手新兵营是再合适不过。 于是萧炎宸就被平西王扔进了新兵营，成为了游击将军闫宸，这一扔就是半年。 如今新兵已经训得有模有样了，萧炎宸刚刚轻松一点，又被平西王拎回王府顶班。 这萧炎宸可真是块好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对于他这种任劳任怨的精神，秦小幺表示敬佩，但是坚决不会学习效仿。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在现代有个专有名词，过劳死。 “他这么有钱的吗？”三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跟你说啊，那小子特别特别有钱。”平西王贼兮兮的跟秦小幺咬耳朵，“知道汇丰钱庄不？那可是萧家的产业，现如今就是他萧炎宸的。” 欧吼~~秦小幺瞪成了星星眼。 大盛国恐怕没人不知道汇丰钱庄的。老字号、规模最大、信誉度最好，最关键是全国连锁，基本上每个府城里都有分号，存兑都方便。 秦小幺就听白爷说过，他们商队出去都不用带太多的现银，只带着银票就行。只要有汇丰钱庄的地方，就没有兑不出银子的。 可以说，大盛国70%的银票都是汇丰钱庄发行的。 “外公，按大盛国律法，官员不是不允许从商吗？” 萧家作为一门武将，不仅从商了，还做成了最打眼的那一个，就不怕言官弹劾、圣上怪罪？ “汇丰钱庄比较特殊。认真算起来，它其实不是萧家的，是长公主的。这汇丰钱庄是长公主在出嫁前自己鼓捣着玩的，没想到竟然做成功了。于是，长公主出嫁的时候，先帝金口玉言将汇丰钱庄赐为长公嫁妆带进萧家。 汇丰钱庄一开始也并没有这么大的规模，是萧炎宸的母亲给做起来的。长公主在去世前，将汇丰钱庄转送给了萧炎宸的母亲，成为了她的嫁妆。 现在萧老侯爷也没了，萧家就只剩下萧炎宸一个，这汇丰钱庄自然就是属于他的了。” “朝廷不是对外宣称镇北侯世子失踪吗？这么大一块肥肉，圣上就没打算把汇丰钱庄收回？” “哼，他倒是想。可镇北侯世子只是失踪，并没有认定为死亡，他就无权把长公主的嫁妆收回，毕竟是先帝亲赐的。最起码最近几年是不行的。 他要把自己伪装成个圣人，就不能有惦记长姐嫁妆的名声传出来。 再说，汇丰钱庄也并不是他想收回就能收回的。 汇丰钱庄是长公主创办，又由萧夫人做大做强，前后两代的苦心经营，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接手的。别的不说，光是各个分店的掌柜的，就都是萧家的心腹，不可能被轻易收买或收服。他们要是集体请辞，汇丰钱庄必定大乱。汇丰钱庄一乱，就会造成百姓的恐慌，局面一旦失控后果不可想象。 圣上虽然这两年只顾着求仙问道，但丞相他们都不是傻子，想得明白其中的危害，不会任由他乱来的。” 秦小幺其实很看不明白圣上这个人。 明明为了上位不惜弑父，手足相残，上位后竟然摇身一变把自己伪装成一副圣人面孔。为了这个虚伪表象，还得束手束脚压抑自己，过了碌碌无为的大半生。 风烛残年之际，又改信了道教，一心问道升仙。 他这样的要是都能成仙，天道何在？ 第146章 萧家军覆灭的真正原因 既然说到萧炎宸了，秦小幺问出了老早以前就好奇的问题。 “外公，萧家军镇守了北境二十多年，虽也有败绩，但从未像这次一样败得如此彻底。我们当初逃难的时候就听说，萧家军全军覆没，是真的吗？” 市井消息称失踪已久的镇北侯世子早就死了，死无全尸。可萧炎宸还活生生的在西宁省蹦跶呢，可见传说不一定是真的，或者说不全是真的。 对于那些舍生忘死的守边将士，秦小幺由衷的希望他们还活着。 可惜，终归是让她彻底失望了。 平西王哀痛的摇了摇头，“萧家军只有三十几人奉老侯爷的命令，护着重伤的萧炎宸逃了出来，其余人包括萧老侯爷在内，都倒在了北境战场。萧家军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了。” “萧家军与蛮子打了二十几年的仗，经验、熟悉度都有，没道理这次会输得这样惨。” “据炎宸分析，原因有两个。一是蛮子换了领兵的将领。此次领兵的人叫沙摩河，是前几年关外横空出世的一位少年将军。他仅用了两年时间就把关外的小部落全都灭了，统一了大部分地区，所以这次才能集结到这么多的兵力。据传这沙摩河用兵如神，被蛮子尊为’战神’。 炎宸与他交过手，称其行兵布阵走的是诡道，确实很难琢磨。但萧老侯爷的战神之名也不是虚的，萧家军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萧家军之所以败得这样彻底，主要的原因是武器。 年初萧家军刚刚更换了朝廷派发的武器，平时训练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异常，但是一到战场上短兵相接拼命的时候，就发现武器质量太差。砍不到三五下就会卷刃，对抗二十次往上甚至会断裂。 拿着这样的武器，就算是萧家军再英勇善战也不行。更何况蛮子各个身高体壮，力大如牛。 据说，萧家军最后都是徒手肉搏的，很多尸身都不是完整的。” 虽然不是亲眼目睹，但是萧家军的惨烈依旧让人心酸。 铮铮铁骨竟然死得如此窝囊，想来烈士的英魂都不能安息。 “炎宸一直在追查这批武器，想找出害死萧家军的罪魁祸首。” “看来是有眉目了。怪不得我之前碰见萧家人的那几次，他们不是在被追杀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想来就是那幕后黑手派的杀手吧。” “应该是，具体他也没跟我说。只是说除了那批武器外，他还怀疑有人泄露了布防图给蛮子，否则北面的三个省不至于丢得那样快。” “原来如此。” 秦小幺当初就觉得有问题，即使北面三省的守军实力不如萧家军，也不至于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逃难的路上他们就听北面过来的人说过，蛮子基本上就是追在他们屁股后面打。但凡逃得慢一点，就被堵在城里出不来了。 如果是城防图泄露，那就说得通了。 …… 既然平西王已经下定决心推广地瓜和玉米，秦小幺就趁着秋收之季，把新鲜的地瓜和玉米放到官府管辖的粮食铺子里售卖。售价与新打的麦子相同，但是限购的数量要少得多。 没办法，即便地瓜亩产一千八百斤，但是他们种的亩数有限，根本无法供应整个西宁省。此外，还需要为明年的春耕留种子呢。 为了让整个西宁省的百姓都尝到地瓜和玉米的滋味，只能限定好数量。 秦小幺还预留出一部分地瓜和玉米准备做成粉条和玉米面卖。这些只计划在西宁省内出售一小部分，其余都要让商队带出去卖。她打算趁着地瓜和玉米还没普及前，先用这两样狠狠的赚一大笔，给平西王攒一些军费。 他们商量的地瓜和玉米推广计划很详尽，可实施性也强，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转眼就到第二年的夏天。 主管种植的属官在西宁省各府都巡视了一遍，一路快马加鞭的奔回来给平西王报喜。 “王爷，王爷，那两样新粮食长势喜人啊，瞧着可比麦子壮实多了。尤其是那地瓜，下官扒开一株看过，已经开始接果子了。紫红色一串一串的，看着就喜庆。” 平西王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老家伙，当初就属他反对得最厉害，就差撞柱死谏了。现在报喜倒是挺积极的，也不怕把自己的老命跑掉了。 王克，也就是种粮官，当初就是个庄头，是平西王一手提拔上来的。两人已经一起为西宁省的种植业发愁了二十几年，互相都相当的了解。 “嘿嘿，王爷大量，别跟下官一般见识。是下官目光短浅，差点误了王爷的大事。等秋收之后，您怎么罚我都行。” 他已经负责西宁省的种植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对秋收抱有如此大的信心。 平西王直接都被他气乐了，“合着本王罚你，还得算日子？” “爷，王爷，就算是要问斩不是也得秋后嘛。只要能让我亲眼看见地瓜和玉米的亩产，您就是赐死我，我都高兴。” “行了，赶紧起来吧，你的老命还有用，本王还没打算要。 不过可别高兴得太早，离秋收还有段日子呢。跟底下人说，有不明白的就赶紧汇总上来，再派人去山谷问秦老爷子。实在不行就把秦老爷子请出山，我亲自去请。 你们只要记住，千万别凭着以前的经验乱来，耽误了亩产我拿你们是问。只要今年亩产达标，明年整个西宁省就都能种上地瓜和玉米了，到时候百姓就不会继续挨饿。” 没错，即使秦小幺精简再精简，细算再细算，留下的种子也不够整个西宁省用的，只能先在广平府和延平府种植。这两府比建宁府和永宁府更穷，希望可以靠着这两种新作物改善他们的生活水平。 当初鼓励开荒种新粮种的时候平西王就下了令，秋收后百姓除了按要求上交赊欠粮种所需要的粮食外，其余的都由官府收购，与麦子同等价格。 集两府之力，明年的春种就再不是问题，秦小幺的粉条和玉米生产车间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第147章 两个老头的算计 王克得了平西王的话，天天往山谷跑。山谷里不让留宿，他就厚着脸皮在山下租了个院子，连家都不回了，恨不得连办公室都搬到这里。 他来这里为的可不止是地瓜和玉米。 之前听平西王无意间说起，闻名大盛国富人圈的西瓜，竟然也是山谷里种出来的。 一听到这个消息，王克昏花的老眼立马就放了光。一路冲出平西王府的大门，冲进平西王属官衙署，最后冲进了负责管理银钱的老钱办公室，甚至连门都忘记敲。 老钱从成摞的账本里抬起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眉头皱成个结。 钱满，人如其名，爱钱如命。他管着整个西宁省的钱袋子，就相当于大盛国的户部尚书。全西宁省的官员都知道，进了他口袋的银子想要再掏出来，太难了，有时候连平西王亲自下令都不行。 老钱最大的心愿就是手里的库房都是满满的，粮食满满、金银满满，可惜奋斗了一辈子都没实现。不仅不满，还要想各种办法凑银两来填补各处的亏空，他这钱粮官当得实在是憋屈。 老钱对所有来他办公室的官员都不待见，尤其不待见王克。这老家伙不仅没本事填满粮仓，还成天要钱，不是买粮种就是换农具。他一来准没好事。 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老钱直接开口撵人：“没钱，出去。” 这句话基本都成了老钱的口头禅了，每个进门的官员进来听到的第一句都是这个。 王克早就习惯了老钱的冷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倒茶水喝。这一路跑得他老命差点没了一半，渴死了。 “放下，快放下。那可是今年的雨前龙井，五两银子一两，都被你这么牛饮喝糟尽了。” 别看老钱成天算计抠搜搜的，其实是西宁省官员里最富的。家里世代从商，族中子弟从会数数的时候起，就开始扒拉算盘珠子，家底比平西王府还厚。 王克连灌了三杯才终于缓过来，放下杯子一抹嘴：“也就在你这能喝到这么好的茶叶，反正我家是喝不起的。” 别看老钱整天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其实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他这里每天都预备着茶水点心，都是给他们这些老兄弟解馋的，只要不跟他要钱，随便吃喝。 “老钱，我……” 王克刚开了个头，就被老钱截停了。 “别白费口舌了，真没钱。” 还没到秋收，粮税还没收上来。去年冬天大雪压塌了不少房子，好不容易攒的那点商税的钱又都拿去救灾了。如今账面上光秃秃的，眼看着又要到发放官员月银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在哪里出呢。 他急得白头发都多长了十几根，结果这老货还来添乱。 连连被怼，王克赶紧先言明：“我不是来要钱的。” 这话老钱可不太信，狐疑的打量着他，刚想开口被王克阻止了。 “你先听我说。我跟你保证，听了我的话，你不仅不会撵我走，还得对我千恩万谢。” 真的假的，老钱脸上写了两个大字——不信。可事实却让他打脸了。 “真的，你是说真的？” “千真万确，王爷亲口说的。” 老钱激动得在屋子里团团转，“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有钱了。” “喂喂喂，”王克拉住他，“你先别高兴得太早。那西瓜可是人家的摇钱树，还不知道愿不愿意教咱们种植呢。” 老钱听了眼睛一瞪，“在咱们西宁省的地盘，就得守咱们西宁省的规矩。你等着，我这就去求王爷下道命令，高低得把这西瓜弄到手。” 一关系到银钱，老钱就会失去理智。 眼看着老钱就要冲出屋子，王克赶紧把人拉回来按到椅子上。 “你先喝杯茶静静心，听我说完。种植西瓜的老秦家可是咱们西宁省的大恩人，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知道老钱平日只躲在屋子里算账，轻易不关心外面的事，王克便把今年新种两种新粮食，以及地瓜和玉米的大概亩产都跟他说了一遍。 “什么？” 老钱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吓了王克一跳。 “亩产一千八百斤，确定没算错？” “咱们世子亲自算的，你觉得的呢？” 平西王世子的算账本事还是老钱亲自教的，对于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他还是有信心的。 既然没算错，那就是真的。 亩产一千八百斤……我的天呀！老钱仿佛看见了堆得满满的粮仓，还有成箱成箱的雪花银。 “不行，我得赶紧跟手底下的人说一声，得加盖粮仓了。” 王克：……倒也不必这么急。 “等等，你先等等。今年因为粮种不够，只有两个府种了地瓜和玉米，也都是用的新开出来的地，具体情况得等秋收的时候才知道。” 眼看着老钱要晴天转雷暴，王克赶紧补充：“我刚巡查完，长势喜人。我跟你保证，今年最起码广平府和延平府两府不用再下发救济粮了。” “真的？” “比真金还真。” 王克的保证，让老钱松了一大口气。每年的救济粮，发给广平府和延平府的占了一大半。他之前一直愁，也是因为没钱出去买粮。这下好了，可以省下好大一笔银子。 焦虑缓解，老钱的智商终于上线了。 “所以，这个贡献新粮种的老秦家和种植西瓜的是一家？” “对喽。你说，人家给了咱们西宁省这么大的恩惠，王爷还能开口要西瓜吗？” “这倒是。占了人家那么大的便宜，再惦记人家的宝贝，那就太不要脸了。咱们西宁省的人干不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 那咋办？” “我打算住到玄熊山去，就是老秦家附近，探探西瓜的底。实在不行就豁出去我这张老脸，跟在人家后面学，能学多少学多少。” 老钱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那你赶紧去啊，跑我这来干嘛？” 王克“嘿嘿嘿”的嬉皮笑脸，“这不是打算在那租个院子嘛，需要你赞助一点。” 第148章 福星本星 王克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上上下下加起来有将近二十口人，就指着十几亩地和他的月钱过日子。 他全副身家加起来都凑不出几两银子，自己垫付租院子的钱是不可能的，只能过来跟老钱要。 老钱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合着你还是来要钱的。” 这老东西，刚刚兜了那么么大一圈，原来就是为了要钱。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想想那西瓜的售价，再想想以后的收入……” 这话不用王克说，老钱心里的算盘珠子早就已经噼里啪啦的响了。最后狠狠心，把账面上最后剩下的十两都支给了王克。 王克如愿以偿的走了。 老钱看着彻底归零的账面，沉着脸出门了。他得去平西王府一趟，问问世子商队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这家当得，可太难了！ 撇开老钱不提。 王克拿到银子后，回家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马不停蹄的就往山谷跑，赶在太阳落山前进了那道灰色的高墙。 这时间都是他算计好的，就为了能在这里留宿。 从今年开春起，他已经来了无数次，每次都是当天来当天走，从没见老秦家留过客。他来的路上都想好了，要是不让他留下，他就在大门外面搭个棚子住。 秦老爷子跟王克年纪相当，这半年早就混熟了，哪舍得他一把年纪住在棚子里。最后还是他发了话，在山下给他腾一个小院子，但是王克得付给主家租金。 于是，经过软磨硬泡的王克，终于是住了下来。 这次时间充裕，他把山脚下的所有地都逛了一遍，除了地瓜、玉米和麦子之外，就没看见别的。 西瓜呢？ 王克急得抓耳挠腮，天天盯着秦老爷子的行踪，只要他一下山，他就紧跟在老爷子的后面。 时间一长，秦老爷子就发现不对了。 “我说王老弟，西宁省那么多的地要你管着，你不忙吗？天天跟着我干啥？” 别看王克之前算计老钱，那也只是老钱为了长远的收入让着他。其实他也就是个老实巴交只知道种地的庄稼汉，心思连秦老爷子都瞒不过。 知道自己露馅了，王克索性摊牌。 “不瞒老哥哥，我这次过来，除了跟您请教地瓜和玉米的种植外，还想学学西瓜的种植。你们种出来的西瓜在外面卖的可是天价，还都抢着买。 我就想着，要是能在西宁省都种上，是不是就能多点收入，也能改善改善老百姓的日子。” 秦姥爷子听他这么说，一点都不意外。孙女之前就跟他说过了，王克非要住在这里，八成就是为了西瓜。 就算猜到他的目的，老秦家人也没阻止他到处乱窜。一是因为西瓜根本就没种在山的这一面，他连影子都看不见。更重要的是，知道他的初衷也是为了西宁省的老百姓。 自打认了平西王这门亲戚，山谷就算是彻底对外开放了。他们前前后后也接触了几位西宁省的官员，虽然各有各的性格，但是心思和目标都是一样的，就是为了西宁省的百姓好。 就冲这一点，老秦家人就觉得他们都是好官，愿意跟他们来往，也愿意倾囊相授。 “咳，你早说啊。西瓜根本就没种在这里，明早我带你去看。” 王克都傻眼了。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理由，结果一句没用上，人家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秦老哥，你不再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这有啥好商量的。放心，没人会拦着你的。” 不说别的，就冲他们和平西王两家的姻亲关系，就不会有人反对。 秦老爷子想得简单，可两家的关系并未对外公开，这就让王克深受感动。 这老秦家实在是大义，除了献出了地瓜和玉米这样的高产粮种外，就连西瓜这样的“摇钱树”也眼睛都不眨的就答应教授种植了。 这老秦家，可真是他们西宁省的福星。 等以后王克知道老秦家能如此行事，全是因为秦小幺，而地瓜、玉米、西瓜等等一系列的新品种都是秦小幺发现的时候，更是对秦小幺这个“福星本星”言听计从。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的福星秦小幺正在西瓜地里教魏良他们一群孩子如何给西瓜人工授粉。 西瓜是雌雄同株异花授粉作物，可以凭借昆虫、风或者是蜜蜂来帮助授粉，也可以人工授粉。经过人工授粉的西瓜会比自然授粉的西瓜体积大上两到三倍。 西瓜已经卖了两年了，估计有那聪明的可能已经留种自己种出来了。为了保持住“仙果”之名，秦小幺今年的西瓜都采取人工授粉，保证比市面上的所有仿制品更大更甜。 今年的西瓜秦小幺打算称斤卖，不限制必须买一整个，最少可以买四分之一。这样就可以让更多的人吃到西瓜，市场扩大了他们的银子也就可以挣得更多。 大人们都在忙，人工授粉这点小事秦小幺就都交给了魏良他们一群孩子。他们很聪明也很懂事，平时都是主动帮助大人干活的。 在跟平西王商量之后，秦小幺把沙城里的人都迁了出来。 沙城已经好多年没来新的流放犯了。经过之前的几次事件，沙城的青壮年基本都没了。现如今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就算是大奸大恶之人也对百姓构不成威胁了。 何况平西王自己也知道，流放过来的人大部分都是无辜受牵连的，否则也不能睁一眼闭一眼的看着沈沐白在外面蹦跶了这么多年。 平西王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秦小幺的请求，唯一的条件，不能让他们离开镇安府。否则一旦被外面的人发现，会给他招来祸事。 对于这一点秦小幺也是知道的。 玄熊峰和白虎峰的一半都在镇安府境内，又都是她的地盘。她就干脆把山脚下的地方都给了沙城人，让他们自行盖房子，自己种地养活自己。算是她雇佣的长工，以劳务抵消占用土地的费用。 山的这一面沙土地居多，秦小幺除了让他们种上自己食用的地瓜和玉米外，绝大部分都种上了西瓜。 今年，她还试种了一小块地的土豆。 第149章 皇室(一) 土豆虽然没有地瓜那么大的产量，但是亩产也能与玉米持平。关键是土豆是一种很方便的食物，既可以当主食，又可以当菜，食用方式多样。 其实，最主要的是，秦小幺馋炸薯条了。空间超市里的薯片早就吃腻了，她想吃新鲜出锅的、外酥里嫩的炸薯条。再配上番茄酱……不能想了，口水要流下来了。 总之，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她得先把土豆鼓捣出来。 秦小幺扒开一株土豆查看，已经开始结果了。小小的黄色的土豆坠在一根藤上，很是可爱。其实现在也能吃，秦小幺有点馋酱香小土豆了。不过考虑到明年的土豆耕种计划，秦小幺咽着口水把小土豆又埋进了土里。 “还是等你们长大吧，明年就会有吃不完的土豆了。” “这是你新发现的粮种？” 冷不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秦小幺背后响起，吓得她一个没蹲稳就往地上坐下去。好在后面的人速度快，拉了她一把。 秦小幺站起身看向来人，竟然是萧炎宸。一年多未见，萧炎宸黑了也壮了，当初见面时的病弱一点都看不见了，倒是更硬朗英俊了几分。 萧炎宸也在打量秦小幺。小丫头好像又张开了，一年前好似枝头上微微初绽的桃花，如今已经灼灼其华，耀眼得让人眩晕。 见萧炎宸走神，秦小幺轻唤：“萧大哥，萧大哥……” 算起来萧炎宸应该是她表哥，只是认亲的事情还没有公开，秦小幺就改口叫他萧大哥。 萧炎宸醒过神来，尴尬得耳朵都热了，生怕被秦小幺发觉异常，赶紧继续刚刚的话题。 “这是你新发现的粮种吗？之前并没有在山谷里见过。” “嗯。这个叫土豆，跟地瓜有点像，也是长在地里的，就是没有地瓜吃起来甜。” “这个也能亩产一千八百斤？” 去年秋收的时候，萧炎宸被平西王强制留在王府代班，没亲眼看见亩产一千八百斤的盛况。每次听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兴致勃勃的谈起这事，他都觉得分外可惜。 “这个不行，土豆个头长不了地瓜那么大，没有那么大的亩产。但是与玉米的产量持平应该是没问题的。” “亩产六百斤？” 玉米的产量虽然不及地瓜那么惊艳，但也是麦子产量的六倍，数目已经相当可观了。 “应该差不多。不过这些都只是我自己估算的，具体数据得等到秋收的时候才知道。” “这是自然。”顿了顿萧炎宸还是把夸赞的话说出了口：“小幺你可真厉害！” 这丫头小小年纪，就为解决百姓温饱的贡献了大功，实在是西宁省，不，是大盛国的功臣。 秦小幺知道萧炎宸向来话少，今天不仅跟她聊了天，还破天荒的夸了她，已经相当难得。 “萧大哥也很厉害。听外公说，骑兵已经被你练得有模有样了。今年又招了两万步兵，同样编入你麾下。” 要秦小幺说，这萧炎宸就是太好说话，被平西王吃得死死的。平西王天天躲在山谷里种种地、钓钓鱼、爬爬山、溜溜狼，玩得不亦乐乎。 把政务都扔给了平西王世子，而最累的练兵活则一股脑都扔给了萧炎宸。平西王世子还能时不时的来山谷抱怨几句，萧炎宸连声都不吭，保不齐还会因为被平西王如此信任而感恩戴德呢。 完全就是个傻缺。 正站在田边无聊望天的萧九：……你确定说的是我家世子爷？ “萧大哥，真的会打起来吗？” 西宁省境内还好，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正在努力维持和平稳定的局面。但是连续两年征兵，还是给让人心有了浮动。 秦小幺猜测，要不是粮食供应不足，征兵人数应该不止这些。待到今年秋收后，平西王没准还得征兵，可见外面的局势一定十分的严峻了。 此外，商队也带回了消息，各藩王好像都在征兵，人数比西宁省的多得多，有些地方甚至是强制性征召。老百姓不愿意全家男丁都去送死，有不少都舍家撇业的逃出来。 秦小幺就嘱咐商队和镖局的人，遇见这样逃难的人，就告诉他们往西宁省跑，平西王会保护他们的。 西宁省原本就地广人稀，现在又要征兵，种地的人根本就不够。不如把这些人都吸引过来，反正也不怕没地方安置。 秦小幺这一招是有效的，有不少百姓投奔过来。平西王世子干脆派了一批人出去，专门等在百姓逃难的路上，再护送愿意来西宁省的百姓回来。百姓见此，就越发的放心跟随了。 要不是有这些百姓的加入，今年广平府和延平府也开不出来这么多的荒地种地瓜和玉米。 萧炎宸知道秦小幺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也没打算瞒她。 “嗯。探子传回消息，圣上去年就开始卧床不起，今年情况更差了，只是一直未对外公布消息。有传闻圣上会立五皇子为太子，想来秦王、楚王和周王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圣上沉迷求仙问道，天天吃所谓的“仙丹”，身子其实早就垮了，想来应该挺不了多长时间。 听萧炎宸说起几位藩王，秦小幺在脑海里调出，师父给她普及过的大盛国皇室的关系网。 当今圣上一共育有五子。大皇子秦王、三皇子周王、四皇子楚王。三位皇子封王后长居各自封地，留在盛都的只有二皇子和最小的五皇子。 二皇子最不受圣上待见，因为他年幼的时候生病留下腿疾，走路一瘸一拐的。秦小幺猜测，他应该得的是小儿麻痹。 身有残疾的皇子就失去了争夺皇位的资格，因此也不会有朝中大臣愿意跟随于他。他母族本就不显，族里人丁不兴旺，如今也没什么人了，根本聚不起什么势力。 圣上一直未给他封王，只在盛都给他拨了个皇子府住。二皇子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常年深居简出，只偶尔在重大场合露个面。 据说二皇子的性格非常懦弱，很多权贵子弟都看不上他，就算被欺负了他也不敢吭声，只会躲进皇子府不出来。 而五皇子与二皇子正好相反。 第150章 皇室(二) 中宫皇后一直无宠无子，身体还不好，年纪一大就更没有精力打理后宫事宜。 圣上就把协理后宫之权给了皇贵妃。 皇贵妃出自百年世家王家。王家前后出过两位皇后和一位皇贵妃，地位十分的显赫。当今丞相王延就是皇贵妃的亲大伯。 而五皇子，是皇贵妃唯一的孩子。 有了这样强势的背景，五皇子自然成为各家子弟巴结奉承的对象，小小年纪就养得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偏偏他能装会演，又是年纪最小的，天天在圣上面前讨巧卖乖、彩衣娱亲。引得圣上一直不舍得把他封王放去封地历练。 曾经有言官上折子，痛斥五皇子欺辱前来赶考的学子，致其重伤错过考试不说，还落下了终身残疾。 结果就因为五皇子在御书房外跪了两个时辰，哭了几嗓子，宣称自己被小人教唆蒙蔽，推出来个替死鬼，这事就过去了。 五皇子不仅没被责罚，圣上还斥责了上折子的言官，说他查证不力。 这事之后不过三个月，那个被打断腿的学子全家都死于大火。半年之后，那个上折子的言官也被贬出了盛都。听说也没逃过一劫，在赴任的路上死于山匪之手。 一方是天火，一方是山匪，都是死于意外。但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之所以会落得如此下场，全是因为得罪了五皇子。 这事之后，再没有人敢参五皇子。五皇子于是变本加厉，处处以太子自居，俨然皇位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朝臣百姓敢怒不敢言，对未来充满了失望。大盛国如果由这样的人来继承皇位，那离灭国也不远了。 这样的道理大臣们不知道吗？知道，但是前朝后宫都由王家把持，他们的反对连个水花都激不起来，还会给自家带来杀身之祸。 当初的学子一家，还有那位正直的言官就是五皇子杀的鸡，而他们，就是被儆的猴。 不少大臣都已经开始做告老还乡的准备。本想着就此躲在一隅，带着遗憾和不甘了此残生。没想到却会有另一番境遇。 当然，这都是后话。 说回秦小幺和萧炎宸。两人顺着田边散步，继续刚才的话题。 “萧大哥，这三位王爷谁会先动手？” 萧炎宸一直居住在盛都，应该比师父更了解这几位王爷。 萧炎宸脱口而出：“秦王。” “为什么？” “秦王是长子，已年近五十，连孙子都好几个了。他应该是等得最不耐烦的那一个。” 大盛国皇室传统，每个皇子在成年后先封王，各自管理封地事务历练。只有被选为太子，才能重回盛都。 封地就相当于一个小国，封地衙署就相当于一个小朝堂。想来李家的开国皇帝立下这个规矩，应该是想以小见大，以成绩选明君。 其实圣上早就该立太子了，只是他一直坚信自己能长生不老，迟迟不肯让位。 于是，秦王、周王和楚王的等待期变得极为漫长。 “再者，秦王尚武，性格暴躁，崇尚一力降十会。他又常年镇守大盛国东部边境，手里还握着个安东军。据探子回报，安东军如今已有十万人，秦王的底气很足。” “身为长子，有兵权也有战功，这样的秦王应该能得到不少大臣的支持吧。” “不错。尤其是兵部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秦王一派的。丞相身为文官之首，却不怎么能牵制得住武将。所以，秦王是对五皇子最大的威胁。” 秦小幺忽然一下记起，镇北侯，也就是萧炎宸的爷爷正是武将之首。 犹豫了一下，秦小幺还是问出了口：“你们萧家是站在哪一边的？” 如果是站秦王一边的，那镇北侯之死绝对有五皇子的手笔。 “萧家祖训，只听令与圣上。” 也就是说，萧家不站队，谁登上皇位听谁的。不参与皇位之争，也不要从龙之功，走得是纯臣之道。 知道镇北侯、萧家军是萧炎宸的伤痛，秦小幺也没继续往下问，转而打听起另外两个王爷。 “那周王和楚王呢？” “周王跟秦王是一母同胞，向来以秦王马首是瞻。如果秦王有什么动作，周王一定会派兵支援秦王的。” “周王能有多少兵力？” “各藩王屯兵数量不得超过一万。镇守边境的守军不算在内。” 平西王最初的府兵不过三千，连标准的一半都不到，就是防着圣上拿这个做文章。 “周王现在的兵力应该不止一万了吧。” 连平西王都征召了四万兵力，周王只能更多。 “不错，现在已经有六万人，而且还在招兵。” 好家伙，秦王和周王加起来的兵力最少十六万，好赶上大盛国兵力的一半了。 “他们两人的封地就算比咱们西宁省大，也不至于有这么多年轻男丁吧，人都是从哪来的？” 每户征一到二人，平西王连征了两年才勉强凑了四万兵力，这里包括了从外地跑过来的人。他们是怎么招到这么多兵的？ 等一下。 “别告诉我，下令强制征兵的就是秦王和周王。” 萧炎宸点头。 “他们下令要求封地内年龄在十五到五十五之间的男丁必须参军，违者以逃兵罪处理，连坐全家。” 这么狠？这可比当初为了对抗蛮子招兵还凶残。 “十五岁到五十五岁，可都是家里的壮劳力。他们的庄稼不种了？” 说起这个萧炎宸就叹气。 秦王和周王的消息都是他亲自带人探查的。他亲眼看见，封地内的土地荒废了一半以上，就算是勉强种上的也是长得稀稀拉拉。跟西宁省的庄稼完全没法比，跟山谷里的更是差上了十万八千里。 “两处的百姓该遭殃了。” 萧炎宸感叹，却无能为力。 “没事，想办法让他们都来西宁省，咱们包落户。” 秦小幺不愿意见他落寞的样子，有心逗逗他。 “你和平西王世子真真是一家人，说的话都是一样的。他已经派人过去了。” 平西王已经吃到了百姓多的福利，有人种地还有人当兵。所以对于劝百姓搬家这事，那是相当的积极。 恨不得昭告全天下：来吧，都来，西宁欢迎你！ 第151章 打起来了 三位王爷萧炎宸说了两个，还剩一位楚王。 “那位楚王呢，会争夺王位吗？”秦小幺问。 萧炎宸好好琢磨了一会儿，才回道：“不确定。” “这位楚王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自己本身文不成武不就，却特别爱跟其他几位王爷较劲，人家干什么他干什么。冲着这一点，他倒是有可能会掺和一下。但也仅仅是掺和，胜算的几率非常小。 另外，楚王这个人非常的贪财，守财奴一个。打仗这么费钱的事，他也有可能舍不得掺和。 所以，我才说不确定。” 两人此时都没想到，萧炎宸不确定的事，很快就确定了。 终于等到了秋收，王克手底下的人都分派了出去，盯着各地地瓜和玉米的产量。他自己则蹲守山谷，等着看亩产一千八百斤的盛况。同来的还有平西王、平西王世子，这次还多了个萧炎宸。 “你竟然没被留守平西王府？”秦小幺调侃萧炎宸。 “练兵忙，走不开。” 萧炎宸一本正经的说谎，还是当着平西王的面。 平西王：“哼，都忙到这来了？” “山下练兵，顺路过来看看。” 萧炎宸倒是没说谎，他把新招的两万步兵扔进沙漠训练了。那里地方大还没有人，排兵布阵怎么折腾都行。 山谷里的粮食都收完了，今天是抓稻花鱼的日子。 秦小幺今年在河滩上种了几亩水稻，在稻田里养鱼实现共生系统。就为了这个，她跟秦老爷子他们解释了好久，费了不知道多少口水。 秦老爷子他们生怕鱼把稻苗都吃了，死活都不干。还是秦小幺跟他们再三保证，一定会成功，不仅水稻的亩产会增加，稻田鱼也必会是条条肥美。 而且发誓，要是今年不成功，她以后绝口不提这件事。 秦老爷子最后勉强答应了。提心吊胆了大半年，眼看着稻子个个饱满，鱼不仅比河塘里的个头大，味道还更好，这才放下了心。 收割水稻那天已经让众人欢腾了一次，众人对今天的稻花鱼充满了期待。秦老爷子带着山谷里所有的壮劳力都下了田，挖出排水渠，先把田里的水放干净。 “哇，好多鱼呀!” “好大的鱼!” “快，快抓住，蹦出来了。” 五郎和虎子他们拿着水桶在田边等着，眼看着田里水见了底，鱼已经开始往外蹦跶，甚至蹦到外面。于是手忙脚乱的开始往桶里捡。 山谷一下就热闹了。 爱凑热闹的平西王再坐不住，卷起裤腿就加入了抓鱼大军，大嗓门吆喝得离得老远都能听清楚。 秦小幺把平西王世子推得稍远一点，“舅舅，咱们离远点，省得一会儿溅一身泥。” 平西王世子看着老爹已经全是泥点的长衫，“你说得对，咱们可以再退后一点。” 正在几人乐呵呵的看着平西王和秦老爷子他们抓鱼的时候，天上传来一声鹰鸣。 萧炎宸冲着天上打了声口哨，一只隼直直的冲了下来，最后稳稳的停在他的肩头。 “疾风，辛苦了。”萧炎宸轻抚隼的翅膀，眼神是罕见的温柔。 萧炎宸这人不仅话少，连表情都少，秦小幺很少能看见他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疾风对于萧炎宸的抚摸很受用，用头蹭了蹭他，抬起了一只爪子，上面有一个小竹管。 小九过来把竹管里面的纸条取出拿给萧炎宸，带着疾风下去喝水吃饭了。 萧炎宸打开纸条，脸瞬时就冷下来了。 秦小幺一直跟他站在一起，此时关心的问：“怎么了？” “周王和楚王打起来了。” “什么？”平西王世子不可置信的叫出声。 立太子的消息还没有影呢，这两人怎么就先打起来了，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想。 “世子，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几人转到平西王在山谷的院子，进了平西王世子的书房，平西王也被叫了过来。 萧炎宸解释了纸条上的内容。 “周王派兵进入楚王封地，强抢百姓的粮食。楚王派兵拦截，双方在封地的边界线附近打起来了。” 众人一想就明白了。秦王和周王光顾着征兵，封地里的春耕都耽误了。眼见着秋收没收上来多少粮食，根本就不够他们养兵的，就把主意打到了楚王身上。 楚王封地与周王相邻，倒是方便了周王动手。 秦小幺：“这秦王和周王也太不要脸了，自己没有就抢别人的。看来真是打算造反了，连点体面都不要了。楚王有多少兵力，能打赢吗？” “楚王近两年也招了兵，但是他舍不得投入大量资金养兵，征召的数量不多，如今大概能有三万左右。” 兵力都不足周王的一半，显然胜算很小。 “即使与周王的兵力持平，楚王也赢不了。周王的兵都是秦王手底下的安东军将领帮他练的，勉强能达到正规军的水平。 楚王手下并无出色的武将，兵也练得松松散散，也就能充个数，拉到战场上劣势就显出来了。” 经萧炎宸这么一分析，楚王必败无疑。 平西王世子：“得想个办法帮楚王撑过去。” 楚王败了不要紧，但是如果让周王把楚王的地盘都占了，他和秦王的实力将无人能及。 最关键的是，楚王封地紧挨着西宁省，周王尝到了甜头后下一个就会对西宁省动手。仅凭着西宁省如今的兵力，没有一战之力。 到时候不止是平西王府，就连西宁省的百姓都得被卷入秦王和周王的夺位之战。生活刚刚改善的西宁省百姓又将陷入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境地。 在打仗方面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都不在行，只能求助的看向萧炎宸。 “唯一的办法就是派兵支援。周王向来看不上楚王，不会把主力派到这样的战场的。楚王与周王封地交界处地势平坦开阔，刚好适合骑兵作战。 我亲自率领两万骑兵支援，应该可以把周王的兵力赶出去。 但是这样一来，在外人看来咱们就算是站到了楚王一边，在皇位之争中再无法置身事外。 望王爷和世子三思。” 第152章 平西王府往事 不论是对于五皇子还是秦王，楚王都是一个威胁。 楚王已是亲王，距离太子之位仅一步之遥。 母亲是四妃之一，户部尚书是他的亲外公，家世背景都不差。据说其母族子弟一半都在经商，有户部尚书的暗中支持，家里的生意已经遍布大盛国。 别看楚王爱财，其实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想来用这些银子开路，朝中也会有不少大臣支持他。 他会舍得放弃皇位吗？ 这事谁都说不准。 一旦他铁了心要掺和进去，那平西王这个同盟也注定太平不了，肯定会遭受来自秦王或者五皇子的明枪暗箭。 不仅如此，威胁还来自于圣上。 之前平西王把新兵都放到海宁府，就是不想被圣上发现。这一场仗打下来，秘密可就藏不住了。 圣上还未驾崩，要是因此猜忌平西王，一道圣旨把他宣进盛都，可就生死难料了。 总的来说，出兵支援楚王，虽然能暂缓西宁省百姓的痛苦，但是对于平西王和平西王府的危害很大。 帮，还是不帮，平西王陷入两难。 现在的局面对于平西王来说，哪一样都不是好选择。帮了楚王就等于站在了秦王和五皇子的对立面，将来无论哪一个上位，平西王都落不着好。 退一万步说，即使千辛万苦的扶着楚王上位，就能保证他不会卸磨杀驴吗？ 任何一位帝王应该都不愿意有一个辈分比自己高、本事比自己大的皇位继承人，安睡在卧榻旁。到时候，楚王也许就是第二个圣上，平西王依旧得活在监控下。 “外公，”秦小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想争上一争吗？” 平西王是先皇的亲儿子，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这些皇子的亲皇叔，同样享有继承权。以前西宁省确实是太穷了，要兵没兵、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就是想争也办不到。 如今不一样了。 萧炎宸手下有四万人，再加上杨坚的三万水军，兵力并没有差很大，还可以实现水陆两栖作战。水军绝对是平西王的优势，可以顺着内河直达盛都。 平西王世子的商队这几年发展得也不错，再加上秦小幺和白爷的商队，还有西瓜、粉条、玉米面，应该能为平西王提供足够多的军饷。 粮食就更不用愁了，今年的地瓜和玉米一收，明年就有了足够多的种子。只要再辛苦一年，明年秋收不仅能让全西宁省的百姓都不用饿肚子，还可以供养更多的军队。 不出两年，平西王兵、财、粮就都齐备了，完全有了一战之力。与其帮扶别人，以后还要被别人忌惮，不如自己来坐这个天下。 在秦小幺看来，平西王虽然脾气火爆点，但是却讲理明事，并不介意忠言逆耳。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他最大的优点。没看之前平西王府穷得动不动两三个月发不出月钱，那些官员也没有一个抗议的，依旧任劳任怨的跟着他干。 而平西王世子，满腹诗书、温文尔雅，在处理政务和经济发展方面都很擅长，绝对是个很好的太子人选。 叶流云曾经很客观的评价过圣上的众位皇子和平西王世子，觉得平西王世子是其中最优秀的。唯一的遗憾，就是他的腿。 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知道自己留下来不方便，萧炎宸站起身打算出去避一避，却被平西王叫住了。 “炎宸，我拿你当自家子侄，没什么忌讳的。你也坐下听听吧，我要跟你们说一段往事。” 在平西王的讲述中，秦小幺终于知道了外公和舅舅两人这么多年一直示弱的原因。 平西王从来都知道，自己能活下来纯属侥幸，等哪天圣上觉得他碍眼了，他依旧逃不出一个死字。 于是，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纨绔，招猫逗狗、不学无术。为了不再进学，他想尽办法故意整蛊授课老师，终于被撵出了学堂。不停的惹祸，惹了祸就跑到圣上那里哭求，让人觉得他就是个离开哥哥就玩不转的傻弟弟。 终于，让那些对圣上不满的老臣，放弃了扶他上位的想法。也终于，让圣上放松了对他的戒心。 之后他娶妻生子，过了一段还算舒心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好日子自打小女儿丢失起，就又不见了。 当初，他对外宣称小女儿是在观灯的时候意外冲散走失的。可这么些年他追查下来，发现小女儿的失踪根本就是有人策划好的。故意放火烧了摊位、故意煽动人群四散乱窜、故意收买了小女儿的奶嬷嬷、故意趁乱带走了两人。 原本小女儿应该跟奶嬷嬷一样，死在山里，然后被野兽毁尸灭迹。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小女儿逃得一命。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之后就是他才坚持不懈的找了二十八年。 在小女儿失踪的第三年，平西王世子也出了事。那一年春狩，世子的马忽然发疯，把他从马背上甩了下来，还踏了他的后背一脚。就是这一脚，压断了世子的脊柱，从此站不起来了。 等世子终于脱离了危险，平西王腾出手去查的时候，马已经被处理了，连现场都被清理干净。 只是从现场的一棵树上找到一个短箭射入的痕迹，推测出应该是有人故意放箭，才使得马受惊发疯。世子的坐骑乃是一匹良驹，轻易不会如此，八成是被喂了药。可惜马已经死了，什么都查不出来。 要知道当初的平西王世子弓马骑射成绩都是极好的，要不是因为马疯得太厉害，不至于伤成这般样子。 线索又断了。平西王即使知道世子是遭人算计，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先是丢失了小女儿，如今长子也重伤导致终身残疾，平西王妃接连受打击，倒下了。 连着病了三个月，平西王妃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随时都能油尽灯枯。太医院束手无策，让平西王准备后事。是镇北侯偷偷送来一位神医，救了王妃一命。 第153章 想要吗 镇北侯送来的这位神医十分了得，不仅救了王妃一命，还诊出平西王和王妃都中了毒。 这种毒很罕见，除了让人不能生育外，对人体没有任何影响。要不是他曾经见识过，也是认不出来的。即使是认出来，他也无能为力，因为这种毒根本无解。 先是给他下绝育的毒药，再制造意外让世子半身瘫痪，甚至连小女儿都不放过。平西王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连起来想才品出来，这是有人要断了他平西王府的后。 好大的一盘棋，一步一步的最少布局了五年。而这个下棋的人，除了圣上别无其他。 圣上特意留着他，向世人表演兄友弟恭。明面上对他这个小了十几岁的弟弟极为宠爱，赏赐不断。背地里却要让他断子绝孙，以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绝了他这一脉。 当猜到所有事情时，平西王真的想跟圣上拼个鱼死网破。但那时候圣上已经坐稳了皇位，他毫无胜算。再有，他要是死了，就没人再去找小女儿了。 于是，他自请去封地，镇守大盛国的西北边境，带着全家在西宁省苟延残喘了这么些年。 “小幺，我和你舅舅这么多年一直忍着、让着，窝窝囊囊的苟活着，那是因为我们没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即便我们创下偌大的家业，也没有后辈继承。” 没有继承人？……秦小幺看向平西王世子。 平西王世子神情很平静，“神医努力了二十多年，也无法让我站起来。而且断定，我此生无子。” “是因为药材的问题吗？需要什么告诉我，我肯定能找到。” 即使猜到平西王世子是神经系统受损，治愈的可能性极低，秦小幺也想再努力试试看。别的她帮不上忙，名贵药材还是不少的。就算现在没有，在空间黑土地里长上几年也就有了。 “谢谢小幺。能找到你娘和你，舅舅就没有遗憾了。” “不错。小幺，你就是我们平西王府的希望。” “我？”秦小幺不解，“我除了能多种点粮食、倒腾点东西换钱外，也没啥大本事了。外公，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的。” 把她一条咸鱼立成g，就不怕让整个西宁省官员都躺平？ “能种出亩产一千八百斤的粮食，还叫没有大本事？你外公说的没错，你不仅是咱们平西王府的希望，更是西宁省百姓的希望。” 秦小幺：你要是这么说……我就勉勉强强接受吧。 被夸得快要飞上天的秦小幺，把之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外公，舅舅，你们想要那个位置吗？” 他们如果真的有一争的想法，秦小幺就得早做计划，有些东西可能就得问世了。 “没有。我和你舅舅这么多年，不过就是想好好活着，能庇护住西宁省的百姓就不错了，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战乱一起，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他们的生活原本就已经够苦了，没必要再把他们拖进战乱的深渊。 另外，咱们如今并没有抗衡的实力。秦王和周王加起来兵力可达十六万，圣上手里的兵力也有二十万。随便哪一方都可以把咱们碾压。士兵的命也是命，我不想让他们白白牺牲。 那个皇位看着至高无上，实际上是被无数的人命和鲜血堆砌的。谁爱争谁争去，咱们只要守住西宁省就好。无论是谁上位，只要他们不来犯我，我就会偏安一隅，老老实实过日子。” 说起皇位，平西王的语气不是一般的嫌弃，显然是真的没有动过争抢的念头。 “既然外公无意，那咱们就以守城为主。倒是可以趁着他们忙着争斗的时候，悄悄的壮大咱们自己。咱们不惹事，但是也不能怕事，必须要有自保的力量。” 实在不行就自立为王。这句话秦小幺没说。 平西王作为大盛国的皇子，对于皇权的传承那是刻进骨血的。就算是想要皇位，那也是去争抢盛都皇宫里的那把龙椅，不会想着再造一把的。 不仅是他，秦王、周王、楚王还有五皇子，他们也是一样的想法。 但是在秦小幺看来，真的没必要就盯着那一块肉，何况那肉已经烂了、腐了。吃了不仅不能饱腹，还有可能造成食物中毒。 秦小幺听师父讲过大盛国的历史。 开国皇帝确实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不仅把百姓从前朝的苦难中解救出来，还开创了一个盛世。但是李家的灵气好像都被他一个人吸走了，之后的几代皇帝只能做到守成。 到了如今的圣上，连守成都做不到，直接丢了国土。 先帝可能早就看出了他阴狠、多疑的性子，从未考虑过把他立为太子。因此，他也从来没有接受过储君该接受的正统教育。 一国之君并不是好当的。他既没有长辈的引领，也没有兄弟的扶持，想要守好这江山本来就很难。勉勉强强坚持了几十年，到头来却要毁在一帮老道士手里。 如今的大盛国，外有强敌占领国土，内有贪污腐败不作为的朝堂，这几年天灾不断、民不聊生，如果再加上人祸，那就真真是千疮百孔了。 这样的江山，抢来干嘛？ 坐上皇位的那一个，别说开拓进取了，光堵这大大小小的窟窿就得用上十年八年的。只剔除朝廷里的蛀虫这一项，就是个大工程。权臣世家关系交错，利益相关，轻易动不得，一个不好就又是一场大乱。 大盛国气数已尽，不如另起炉灶，重新打造一个。 不破不立！ 可惜，秦小幺知道，这样的建议平西王轻易是不会接受的。 算了，一步步来吧，也许根本到不了这一步。 “那咱们还是说说楚王吧。萧大哥，你估计楚王能坚持多久？” “最多半个月。就算是兵力一样多，他的兵也远远不如周王的。” “那他会向咱们求救吗？” “会。他与周王向来不合，以前两方就摩擦不断。如今彻底撕破脸，他不会甘心败给周王的。所以，他必定会跟咱们求救。” “那......秦王会参战吗？” 第154章 招赘也挺好 秦王的参与与否，直接决定了这场战争的胜负。 秦王如果加入，两方兵力悬殊，即使他们派兵支援，也毫无胜算。 “应该不会。”平西王世子说。 “他既然一心争夺皇位，就不会把兵力消耗在楚王身上。就算在楚王这里抢不到粮草，也可以在别的地方想办法，并不会影响大局。但是如果兵打没了，他的实力就下降了。” “世子分析得对。也是因为这一点，周王才没有把全部兵力都投进来。” 萧炎宸分析：“我估计，他的底线是两万兵力。 周王应该也估算过楚王的兵力情况，正常情况下他的两万兵力应该就可以拿下楚王的全部人马。如果超出这个数，他就得不偿失了。” “那萧大哥，咱们的兵力与周王比，如何？” “旗鼓相当，骑兵会略胜一筹。” “所以，你才说只要带两万骑兵支援，必有胜算。” “嗯。骑兵速度快，可以出其不意，这样即使是两万对两万，咱们胜算也更高。” 平西王拍板：“既然这样，一旦楚王求助，炎宸你就率两万骑兵前去支援，速战速决。” 萧炎宸起身，向平西王行武将礼：“得令。” “等等。”眼看着他们就要把这事定了，秦小幺赶紧阻止，“外公，咱们也不能白白派兵啊，那可都是银子。” 打仗，打的就是银子。粮草是银子，武器是银子，就连死伤士兵的救助和抚恤金那也是银子。 “粮草、武器总不会让咱们自己出吧。再说，死伤的可是咱们西宁省的百姓，总不能一点回报都没有吧。” 平西王世子乐呵呵的看着一脸算计的秦小幺，“粮草肯定是楚王出，武器会在战后补偿给咱们，这些是惯例。其他的，你有什么想法？” “嘿嘿，舅舅听说楚王手里有两处铁矿，其中一处紧挨着咱们，我看就是个不错的补偿。你看，咱们是救急，至于到底有多急，就得看楚王的态度了。你说是吧？” 秦小幺老早就惦记上这个铁矿了。西宁省内并没有铁矿，制作兵器的原材料都需要采买。如果能把这个铁矿拿到手，就能省下很大一笔银子。 另外，她还有几样攻城用的武器图，一直没机会制作。要是有了原材料，这些也就能问世了。 话落，平西王哈哈大笑。 “好，好，不愧是我外孙女，就是有眼光。阿瑾，到时候你就跟楚王说，要想咱们派兵，拿那处铁矿换。留着以后给小幺当嫁妆。” “外公，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千万别被外婆和我娘听见啊，否则我又没好日子过了。” 自打及笄起，她娘就天天琢磨着给她找婆家。但是那时候山谷还未对外开放，她娘根本就找不到适龄的小伙子，这事就耽搁下来了。 认亲之后，她娘找到了同盟，连同外婆把西宁省的适龄子弟都扒拉了一遍。最可怕的是，还把她们觉得不错的都找人画了像，拿给秦小幺看。 一批又一批，三天两头的拎着秦小幺看图识人。小像又不是照片，在秦小幺看来，那些画里的人长得都一样，最多就能分出个高矮胖瘦。上辈子她跟人面对面的相亲都不成功，这会儿看个画就能行了？ 再说，她一个十七的花季少女，搁上辈子还是个高中生，结什么婚啊。这么早就往坟里蹦，她得有多想不开？ 于是，她是能躲就躲，有时候带着大黑、熊三、小灰灰他们躲到别的山头，一躲就是好几天。 斗智斗勇了小半年，外婆和她娘的热情才被她给浇灭了。可是火种还在，不一定哪天就会死灰复燃。如今，她一听见“相看”、“嫁妆”之类的话就条件反射的向往外面跑。 “你外婆和你娘也是为了你好。都是大姑娘了，早晚都得找婆家的。” 对于秦小幺她们祖孙三代的相亲大战，平西王看戏看得可是相当乐呵。为此还得罪了夫人。夫人给他下了令，要是再敢帮着小幺逃跑，他也不用回家了。 秦小幺看向平西王，这话头不对啊。外公这个妻管严，可千万别投诚喽。 “外公，你这就这么想把我嫁人啊。要是万一没找着好的，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平西王眼睛一瞪：“敢欺负我外孙女，我扒了他的皮。听你外婆的话，就在咱们西宁省找。有平西王府给你当后盾，婆家谁都不敢怠慢你。” 想想要把外孙女送到别人家，平西王也有点不放心，不确定的建议：“要不……咱们招赘？” 对呀，可以招赘啊。回头生了孩子就可以姓李了，那平西王府不就有后了？ 平西王越想越开心，“对，咱们就招赘。” 秦小幺已经无语了。 平西王世子看着自家呵呵傻乐的爹，忍不住狠狠泼了一盆冷水：“父王，小幺姓秦。” 就算是招赘，生的孩子也姓秦，怎么着都不会姓李。 平西王：额……把这事忘记了。要不，先让小幺爹入赘平西王府？ …… 萧炎宸还是高看了楚王。与周王开战不到五天他就挺不住了，派人向平西王府求救。 来人是楚王府的门客，在外倒是有点才名，可惜太不会看人脸色。 他家境贫寒，靠着勤学苦读才创出点名气。自诩文人学子，向来看不上平西王这样仗着家世背景吃喝玩乐的纨绔。明明是来求人的，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平西王虽然在圣上那里装孙子，在外那可是名副其实的爷，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有人找上门来给他摆脸色。 “来人啊，把他拖出去打二十板子，然后给楚王送回去。” “什么东西，一大早上过来找晦气。” 那门客仗着点名气在楚王府向来都是受礼遇的，被捧了太久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时候才感到害怕，想求饶就被侍卫堵上嘴拖了下去，往院子里一扔就开始打板子。 一阵鬼哭狼嚎，二十板子还没打完，人就晕过去了。平西王府也不虐待他，预备了辆马车把他送回了楚王府。 “外公，你还真生气了？” 第155章 楚王登门 秦小幺还是第一次看见平西王发这么大的脾气，赶紧端杯茶给他。 “外公，喝杯茶消消气。跟这么个不知眉眼高低的人动气，不值得。” 谁想到平西王把茶一接，立马变了脸，哪还能看出一丝的不悦。 “听我外孙女的，不跟那起子小人计较。” 秦小幺这才反应过来，她家外公刚刚那是在演戏呢。 果然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呀！ “外公，你刚刚是……” “想打他是真。就他那副德行，就是来纯心找抽的。但是，主要是打给楚王看的。下次再派人过来，他就得好好掂量掂量，用什么东西跟咱们讲条件。再像今天这样想要空手套白狼，我还接着打。” 秦小幺冲着平西王竖起大拇指，“外公，姜还是老的辣。” 楚王前后派了三个人过来，都被平西王找由头打了板子送回去。 这平西王到底想干啥？楚王冥思苦想也没想明白，眼看着自家的兵节节败退，时间紧急，干脆自己找了上来。 楚王摇着扇子信步走过前院，一路分花拂柳、风度翩翩，看起来十分的耀眼。 那可是名副其实的耀眼，因为他身上挂着戴着的，除了黄金就是宝石，阳光一晃刺得人眼睛疼。 秦小幺：把自己打扮成个钱匣子，也不怕被人劫喽。 楚王跨入花厅，收起折扇，冲着坐在上首的平西王弯腰行礼。果然是皇家出品，仪态好得没话说。 “王叔，好久不见，给您请安了。” 平西王一句“免礼”还没说出口，就见楚王突然变了脸，一下子扑倒自己椅子边上，扒着他的胳膊就开始嚎：“王叔，救命啊！老三纯心想整死我，您得救救侄子啊……” 四十好几的人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语调一波三折，听得躲在屏风后的秦小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平西王差点没被他吓死，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忍住把这倒霉玩意一脚踹出去的冲动。 “起来，赶紧起来。多大的人了，成何体统。”边说边往外抽自己的胳膊。 眼见着下人进来奉茶，楚王收了刚才的扮相，正襟危坐，又成了一个威严的上位者。 变脸速度之快，收放之自如，令秦小幺叹为观止。这货不应该当王爷，应该去当演员，屈才了。 楚王举着茶杯喝茶，眼睛瞄着下人。待他们都下去了，放下茶杯又要故技重施，抬眼看见的就是平西王冲他抬着的一条大长腿。 “你给我坐回去好好说话。要是再敢往我身上扑，别怪我不客气。” 楚王估量了一下自己与平西王的武力值，觉得差距有点悬殊，悻悻的走回去坐下。 “王叔，你得帮帮侄子，不能见死不救啊。” 平西王放下茶杯，斜了他一眼：“你们兄弟为了那么个位置争抢，别拉上我，我不参与。” 话落，楚王又想往平西王身边凑，被平西王狠狠的瞪了回去。 “王叔，你真的是误会了。我跟老三打起来跟争储的事没关系。 我都跟他和大哥说了，对那位置没兴趣，让他们别来烦我。结果他派人来我地盘上抢粮，我还能忍？他没粮食养兵，就来抢我的，那我拿什么来养百姓？” 秦小幺：没想到这钱匣子还是个爱民的好王爷。 “王叔你说，眼看着今年秋收都不济，粮价不一定得涨到多少呢。老三一分钱不花就想把粮食拿走，那我得损失多少银子？” 秦小幺：……打脸来得如此之快。果然是钱匣子，失敬！ 钱匣子，不，楚王还在那里叨叨：“您说这老三，有钱养兵没钱买粮。我让他出钱买，他说先欠着回头再还，这是拿我当傻子呢。” “不出钱就别想拿走一斤粮食，来硬的我就奉陪到底。” “可是……我打不过，呜呜……” “王叔，你得帮帮侄子。呜呜……” 平西王被他哭得心烦，厉呵一声：“闭嘴！再哭滚出去！” 嘎……楚王的哭声断了。撇着嘴缩在椅子里，哪还有一点王爷的威风，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平西王盯着楚王问：“你说你放弃了太子之位？” 楚王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啊。我老早以前就跟大哥说过了。你说我都不跟他们争了，老三竟然还这么对我……” “闭嘴！” 平西王头疼的看着这个侄子。以前接触得不多，就知道他爱钱好面子，干什么都讲究个排场。外面看着是个威严十足的王爷，没想到竟然是个话痨。嘴太碎！ “你不当太子，你外家能愿意？王家一派的官员能愿意？” “不愿意也没办法。我就打定主意窝在封地不动地方，他们拿我也没辙。再说，王家那里还有我母妃呢。” “当初一被封王，我母妃就告诫我，千万别打太子的主意。她说皇位不是好坐的，但凡坐上去就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亲情爱情没一样能自己做主，连吃什么干什么都是身不由己。看着有天下最大的权利，实际上确是最大的束缚。” 楚王顿了顿，有点不服气的继续说：“我母妃说我没那个脑子，就算勉强活着坐上去，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到头来会死得更惨。不如一开始就放手，安心当个闲散王爷，养养花、溜溜鸟、做做生意、数数钱。” 淑妃，也就是楚王的母妃是真的通透，也实在是了解自家儿子。文不成武不就，本身并没有多大的能耐，要不是跟几个皇子较劲，对皇位的兴趣可能也大不到哪去。 与其跟着瞎掺和找死，不如早早退出，就在封地当个富贵王爷。楚王的封地是所有王爷里最富的，每年的税收就足够楚王府的所有花销。 再说他后面还有个富可敌国的王家，他缺什么都不会缺银子。有王家在，无论是谁上位，都不会动他的。 “我原本也不服气，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他们行我就不行？一开始几年也想争一争，但是这么多年等下来，那点念头早就没有了。” “眼看着父皇就要……，到时候母妃就可以出宫了。” 第156章 提前添妆 大盛国律法规定，皇帝殡天后，生育过皇子的嫔妃可以出宫由亲子奉养。 也就是说，只要当今圣上一咽气，淑妃就自由了。 “我还想着把母妃接到封地来呢。她本来就不喜欢宫里，总说那里是个大牢笼，锁了她一辈子。眼看着她就能出来了，我不想再因为我让她继续在里面关着。” 淑妃出身王家，自小聪慧，字都写不全的时候就会看账本，是王家这一代最有经商头脑的。王尚书就曾说，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否则由她继任家主，王家最少还能再富贵上百年。 可惜啊，这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最后竟被折断了翅膀困在深宫一辈子，蹉跎了岁月。 也正是因为她有大智慧，看透了家族也看透了皇权，才在一开始就坚决反对楚王争储。 楚王毛病一身，但有个最大的优点，孝顺。只要是淑妃的话，他都听。嗯……自小被罚出来的条件反射，大大小小的算盘不知道跪碎了多少个。 平西王看着楚王感叹：“你有个好母妃啊！” 争夺皇位之路遍布荆棘、九死一生，其他人也不清楚吗？不，他们同样知道，只是贪念在作祟。拥有了一样，就想要得更多。 平西王自诩，自己要是处于淑妃的地位，未必会如此洒脱的放手。 不论别的，就看在淑妃的面子上，平西王也不介意帮一帮楚王。 “说吧，你想我怎么帮你。想好了再说啊，要是还像前几次一样抠抠搜搜的，那就别开口了，免得伤了咱们叔侄之间的情分。” 刚想张嘴的楚王，又把嘴闭上了。看来这次，不大出血是不行了。想想即将瘪了一层的荷包，楚王心疼。 “看王叔说的，我也不是那小气人。” 平西王斜了他一眼：你确定对自己的认知是正确的？ “只要王叔肯派兵支援，士兵的粮草、月钱，包括之后的药材、伤残补偿都由我负责。”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楚王一边说，心一边在滴血。 “就这？”平西王对此很不满，“这些都是你应该应份负责的，总不能让我派兵还自备粮草吧。” 还不行？楚王有点傻眼了，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王叔，您要是有什么要求，就说来听听？”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楚王：“……您说，您说。” “我看上了一处铁矿，就是在咱们两家边界处的那一个，准备给我外孙女当嫁妆。不知道贤侄愿不愿意割爱。” 楚王原本以为平西王会要几万两银子作为补偿，没想到他要的竟然是处铁矿。那铁矿每年的产出都够换回上万两银子了，平西王这摆明是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 还不要脸的打着为外孙女当嫁妆的名义。谁不知道，他女儿自小走失，世子也至今未娶妻。平西王府都要绝后了，哪有什么外孙女？ “那个……王叔，用一座矿当嫁妆，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这话平西王可不爱听，眼睛一瞪：“我平西王的外孙女，自然贵重，嫁妆必须是最好的。当然，不当嫁妆当聘礼也行。” 楚王：……还能有这操作？ “王叔，无论是嫁妆还是聘礼，也得把人先找到，是吧？要不您老先换一个要求，等到人找到，出嫁时我一定来添份厚厚的嫁妆。” 平西王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用等以后了，现在给也一样。 忘了跟你说了，日前我已经找到了走失多年的小女儿。不仅如此，还给我生了一个漂亮聪慧的外孙女。如今外孙女已经过了及笄之年，眼看着就能嫁人了，你这当舅舅的现在添妆也不算早。” 以前平西王是忌惮圣上，才把秦小幺娘俩都藏着。如今要是派兵支援楚王，西宁省的事就藏不住了，到时候必然会引起圣上的注意。 反正最终都要撕破脸，他索性就昭告天下，他平西王的爱女失而复得，给女儿和外孙女该有的殊荣。 圣上要是再敢动女儿和外孙女一下，他就是拼上老命也会让他提早殡天。 楚王：“王叔，这事也太巧了吧。” 丢了二十多年的人，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到了，楚王有点不太信。 平西王看他一脸的怀疑，怒了。女儿和外孙女就是他的逆鳞，他还能拿她们来骗人不成？ 不过没关系，有人上赶子要送见面礼，他自然不嫌弃。 “小幺，出来见见你楚王舅舅。” 环佩声后，楚王就见到一位妙龄少女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细高的个子，苗条身材，皮肤白皙，眼波流转，正是十六七岁的花样年华。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是真的好看，就是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从哪里见过。 今日的秦小幺换回了女装，虽未盛装打扮，但也因扭不过外婆，让她在头上插了几只钗。滴里当啷的，让她好不适应。 她不敢走得太快，怕流苏甩到自己脸上，只能缓慢的压着速度，一步一步的走到楚王面前。 秦小幺悟了。原来古代女子头上插着这些，就是为了干这个的，简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习惯性的抬手想要抱拳行礼，忽然瞥见套在手腕上的玉镯子。这才反应过来，顺势放下手臂，向楚王行了一个女子的福礼。 “拜见楚王舅舅。” 离得近了，楚王看着更清楚，越发觉得这张脸他在哪里见过。 “啊……”一声惊呼，楚王指着秦小幺冲着平西王喊：“她跟叔母长得好像。” 他说的叔母就是平西王妃。平西王世子至今未娶妻，平西王府的当家主母依旧是平西王妃，她会代表平西王府出席一些重大活动。 只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出府的时候不多，楚王见到这个叔母的机会也不多，这才一时没想起来。 平西王“啪”的一声打掉他指着秦小幺的手，“废话。她是我嫡嫡亲的外孙女，长得跟外婆相像不是正常的吗？” “这么说，您还真把阿瑶妹妹找回来了？” 他母妃与平西王妃的关系不错，平西王府的小女儿丢失的时候，他也曾派人出去帮忙找过。 “人都站这了还能有假？赶紧的，礼都行了，你这当舅舅的见面礼还没给呢。” “啊……对，对，见面礼。” 第157章 一晃，经年，隔世 楚王来之前哪能想到还有送见面礼这一出，根本就没有准备，只能从身上一顿摸索。头冠，不行，男子用的。玉佩，不行，父皇赐的。扳指，不行，太贵了舍不得…… 最后狠狠心，从手腕上抹下一串佛珠。 “这佛珠是了缘大师开过光的，还亲自在佛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现赠与外甥女，望你平安康健。” 了缘大师，大盛国最负盛名的佛子，听说年纪轻轻就佛法无边。以前佛家兴盛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就为了听一场了缘大师的讲经，天没亮就等在寺院门口。 只是近几年，圣上一心问道，官员和百姓都跟风改信道教。道家越来越兴盛，佛家的香火就变得越来越少，这了缘大师也很少再被人提起了。 无论怎样，由大师亲自开光供奉的佛珠，还是很珍贵的。这个礼物，秦小幺很喜欢。 秦小幺双手平举，接住楚王递过来的佛珠，屈膝行礼：“小幺谢过楚王舅舅。” 见过面秦小幺也没离开，施施然的坐下，接过了平西王刚刚的话题。 “外公刚刚提及的那处铁矿，确是小幺心仪已久的。外公受不住我缠磨，这才答应跟楚王舅舅讨要。让舅舅割爱，是小幺的不是。” 秦小幺把索要铁矿的事，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虽是为了解楚王舅舅困局而出兵，即便是为了补偿我西宁省将士，也不能太让舅舅为难不是。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建议。 我西宁省新试种了一种粮食，名为地瓜，种植简单，对土地的要求也不高。最重要的是，地瓜的亩产可达一千八百斤。” 听到这个产量，楚王倒吸了一口凉气。亩产一千八百斤，这是真的吗？ 秦小幺还在继续。 “我们可以向楚王舅舅出售地瓜的粮种，并且派人前往舅舅封地教授种植方法，包教包会。当然，粮种的价格不会高于市价。 有了这些粮种，明年秋收后填满您十个八个粮仓都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些就权当是我们平西王府换取铁矿的诚意。不知楚王舅舅意下如何？” 古代人说话弯弯绕绕的，其实意思很简单。 平西王派兵是为了给楚王解围，收点报酬那是应当应份的。知道楚王不愿意给铁矿，为了弥补他心灵的小创伤，平西王府愿意给予一定的利益交换。那就是地瓜。 地瓜是平西王府自行研究出来的新品种，不仅容易种还高产。平西王府愿意低价卖给楚王府地瓜种子，还派人上门教授种植方法。等明年粮食一收，那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关键是，这笔收入并不是一次性的，以后年年都收益。 秦小幺这主意乍一听是在对楚王让利，实际上算盘珠子都要崩到楚王脸上了。不仅用他们不缺的地瓜，换回了稀缺的铁矿，还有一笔不小的卖粮种收入，这买卖稳赚不赔。 反正地瓜早晚都要遍布大盛国的，如今不过是提前给楚王，还能卖个人情。 秦小幺玩的是阳谋。 楚王看不出她的谋算吗？当然看得出。只是，亩产一千八百斤的粮食，诱惑力太大。楚王很清楚，为了让平西王出兵，那铁矿石必然是要送出去的。就算平西王什么都不给，他也得认。如今能换回来这样的高产粮种，也算是补偿了损失。 守财奴的楚王，觉得自己的荷包好像还能鼓回来一点，也就没那么的心疼了。 他看向平西王：“王叔也是这个意思？” 平西王笑眯眯的点头，“全由小幺做主。” 楚王能察觉得出，平西王原本可没打算送粮种，是这小丫头的自作主张。没想到这半路找回来的外孙女，竟然如此得平西王的喜爱，连送粮种这样的大事都任由她决定。 平西王对秦小幺的态度，引得楚王把端坐在旁边的小丫头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年龄确实是不大，可气度却沉稳得很。从刚刚的仪态举止就能看出，绝不是在世家大族长大的，有极大的可能是长在普通人家。但是，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出普通百姓面对上位者的忌惮、惶恐或者自卑，有的只有从容淡定、不卑不亢。 这丫头，绝非池中物，平西王府后继有人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想到自家的几个讨债儿子，楚王连讨价还价的心情都没有了。 平西王世子亲自执笔，双方签了契，约定好三日后出兵。楚王带着秦小幺送他的几十斤地瓜回去了。 出兵这事早有预料，萧炎宸已经点齐了人马，就等着平西王下令。 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要忙活秋收和收粮税的事，脱不开身。秦小幺就成了跑腿的，带着平西王的出兵令和调兵虎符来到海宁府的军营。 这还是秦小幺第一次来海宁府。 上辈子她长大的小城市，就在海岸线上。她也算是在海边长大的，不上学、不打架的时候，时常带着一群小弟在海边闹腾。 白天游泳、赶海，晚上在沙滩上点上一堆篝火，边吃着新鲜出锅的海鲜，边看兄弟们玩闹，日子过得真是无忧无虑。 外婆去世后她就再没去过海边。之后上大学、工作生活的城市离海都很远。 一晃，经年，隔世。 再次站在细软的沙滩上，吹着微咸的海风，听着海浪拍打在岸边的声音，秦小幺仿佛又听见了当初那些兄弟们的笑闹声，还有扯着嗓子唱的荒腔走板的歌声。 那是被她葬掉的记忆，与外婆一起葬掉的，以后很多年她都不敢想起。 脸上传来触感，秦小幺豁然睁眼，直直对上萧炎宸眼里的慌乱。 萧炎宸速度缩回了手，手里还攥着一方手帕，略带尴尬的轻咳了声，又把手帕递了回来。 “先擦擦脸。” “嗯？” 啥意思？ 秦小幺终于察觉到自己脸上的异样，用手一摸都是水。下雨了？看看头顶上的大太阳，秦小幺这才意识到，脸上的是泪水。 她哭了。 竟然不知不觉，毫无意识的哭了。 第158章 他怎么了 面对着久违的大海，秦小幺哭了。 眼泪不仅带出了她的回忆，也彻底击碎了她为自己加上的那道枷锁，那道束缚她本性的枷锁。 此时的秦小幺，是自上辈子高三之后，从未有过的轻松。 秦小幺几步跑进海里，使劲踩着水，水花高高溅起。她就在这水花里疯狂的蹦跳、笑闹，就像小时候一样。 等她疯够了，旁边又递过来一方手帕，还是刚刚的那一个。秦小幺这时候才发觉，萧炎宸一直没走，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等在边上。 “擦擦头发，别受凉了。” 秦小幺看了他一眼，接过手帕胡乱擦着头发。 “去我营帐换件衣服吧。” 秦小幺低头看了看自己。 因为女人不得进军营，所以今天她是秦六爷的打扮，穿了一身男装。此时长衫下摆已经全湿了，贴在里面的裤腿上。看起来确实挺狼狈的。 秦小幺跟着萧炎宸回了营帐。萧炎宸找出了一身自己的便服，放在床上。 “这是干净衣服，你先将就一下。我叫人给你送些热水，你洗漱一下再换上。我会守在营帐外，放心。” 萧炎宸全程都是侧着身子跟秦小幺交代，说完就匆匆出去了。 秦小幺再次低头打量了一遍自己，不过就是长衫下摆都贴在了腿上嘛，没露胳膊没露腿的，至于像见了鬼似的吗？ 真应该把他扔到前世的海滩，满眼的比基尼，看他咋办。挖地洞？ 秦小幺自己在脑子里yy，乐得前仰后合的。 等热水的功夫，秦小幺在营帐里转了一圈。 营帐不小，里面的东西却很少。一道屏风把空间隔成了两半，里面偏小的部分是卧房。一张木板床，一个水盆架，还有一个木箱子，这是卧房的全部摆设。 床单被褥、还有擦脸布都摆放得规规整整，面上一点零碎的东西都没有。 外面的占地面积比较大。一个大大的沙盘占了绝大部分面积，上面堆建的看起来像是西宁省地貌。沙盘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大大的地图，绘的是大盛国的地形图。 这地图跟上辈子高科技产品肯定是没法比，但是比市面上售卖的要详尽得多，必定是出自高人之手。 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摆在一个角落。笔墨纸砚一看就是经常用的，连砚台里的墨迹都没有全干。桌面上摆的都是兵书，那密密麻麻的繁体字，秦小幺扫上一眼就觉得头疼，赶紧远离了。 书桌边摆了一个架子，上面挂的是一身铠甲。银色的，擦拭得很干净。这还是秦小幺第一次看见铠甲，好奇得凑近了仔细看。是什么工艺没看出来，倒是在上面看到了不少道伤痕。看来这副铠甲，也曾跟随主人经历过生死。 秦小幺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但是从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营帐就能看出，萧炎宸绝对不是个干净自律、不贪图享受的人。 秦小幺不知道镇北侯府是什么样子，但是平西王府她可熟悉得很。同样都是世子，他这里可比舅舅那里简陋了太多。 按说萧炎宸坐拥全大盛国最大的钱庄，绝对是不差钱的主，可这摆的用的，完全看不出一个世子该有的待遇，甚至连她家都不如。 堂堂世子爷，天天睡小木板床，也是怪可怜的。 被可怜的萧煜宸，此时正站在营帐的不远处，脑子里全是刚刚的画面。 闭着眼睛流泪的秦小幺、在海里撒欢笑闹的秦小幺、一身狼狈的秦小幺…… 活了二十几年，他好像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上心。她流泪他会忍不住想给她擦眼泪，她笑闹他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笑。看见她全身湿透一身狼狈，他不仅不嫌弃，反倒会脸红心跳，控制不住想要多看她几眼。 他这是怎么了？礼仪教养全无。 还没等萧炎宸想明白，本能的发现有人在靠近，转头就看见了走过来的秦小幺。 那一身暗红色长衫是平西王妃之前给他做的，说他每天穿的不是白色就是黑色，没一点年轻人的样子。他推却不过只能收下，却一次都没有穿过。 之前不喜这颜色，觉得略显轻浮。如今穿在这丫头身上，倒是觉得应该更艳丽一点，才能衬得上她。 衣服明显过长过大，秦小幺用一根腰带扎紧，把上身拽出来一些，省得拖地的前襟把自己绊个狗啃屎。过于肥大的衣服，显得秦小幺格外的娇小，尤其是那本来就细的腰肢，更是盈盈一握。 大长袖子，本来卷起来就完事了。秦小幺在临出营帐前，终于想起她娘的告诫，还是把露出了小臂的袖子放了下来。找了根布条一分为二，把两个袖口紧紧的扎了起来。那效果，看起来像极了灯笼袖。 好好的长衫，就这么被秦小幺改得不伦不类，倒是别有风情。 底子在那呢，就是披个麻袋也丑不到哪去。 萧炎宸又有点慌神，直到秦小幺走到身边才清醒过来，赶紧往旁边挪了两步，与她拉开一点距离。 萧炎宸做的隐蔽，秦小幺倒是没察觉，笑嘻嘻的跟他说：“我想去看看花妞，有段日子没见到，都想它了。” 花妞如今已经是匹成年马，别看是个小姑娘，长得又高又壮。萧炎宸说它有汗血马的血统，放在山谷里天天不是睡就是吃，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于是，建议把花妞带到了军营，让它跟着选出来的那些战马预备役一起训练。 秦小幺虽然溺爱孩子，可也分得出好坏，知道萧炎宸纯是为了花妞好。于是狠狠心，让他牵走了。 算起来，秦小幺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到自家小伙伴了。 跟着萧炎宸来到一片马场，在七连山脚下，好大的一片草地。远远的就看见马群在跑动，就像一条上下翻越的长龙。 万马奔腾，那种震撼人心的气势，非身临其境而不得。 秦小幺光站得远远的看着，就有种想跟着一起跑的冲动。 萧炎宸一声马哨嘹亮的响起，不一会儿一道黑色的闪电从远处疾驰而来，身边还有个白色的身影。 那是黑风和花妞。 第159章 以我之血，铸我之名 “花妞……花妞……”秦小幺拢着嘴，使劲叫着花妞。 花妞疾驰而来，在秦小幺的身前急停，两只前腿高高扬起，发出愉悦的马鸣声。 秦小幺同样高兴，抱着花妞的脖子就不松手，又开启了絮絮叨叨的模式。 “花妞，我都想死你了。你想不想我？” “花妞，你都没有以前那么肉肉的了。” “花妞，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我抱着你都得踮脚了。” “花妞，在这里吃得好不好？” “花妞，有没有马欺负你？” …… 秦小幺跟所有的动物伙伴都是这个样子，萧炎宸见过了几次，已经习惯了。牵着黑风安静的等在旁边，给它顺着毛。 五分钟后，秦小幺终于絮叨完了。 萧炎宸牵着黑风过来，“想不想跟着马群一起跑？” 秦小幺一听，眼睛都亮了。 “想，超级想。可以吗？” “嗯。黑风是马王，有它在不会有危险的。你只要在花妞身上坐稳，它会跟着黑风跑的。” 两万多匹马，只有花妞能跟得上黑风的速度。 秦小幺对于花妞那是绝对的信任，二话不说就跨上马跑了。萧炎宸无奈，赶紧催动黑风跟了上去。 半分钟后，万马奔腾的统一节奏中，时不时传出违和的大喊大叫。 第二天，天刚破晓，两万骑兵就已经在校场集合完毕。士兵肃穆而立，全场安静，只偶尔能听见马打响鼻的声音。 萧炎宸身着银色铠甲，跨坐在黑风身上。一人一马身姿笔直，岿然不动，全都散发着威严之势。 “将士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就是检验一年苦训成果的时候。望你们令行禁止，奋勇杀敌，跟随我一起凯旋！” 萧炎宸高举手中长枪，“铁马冲天，气吞万里！以我之血，铸我之名！” 两万士兵，同样高举起长枪。 “以我之血，铸我之名！” “以我之血，铸我之名！” “以我之血，铸我之名！” 阳光穿过云层，洒落在这一片土地上，照在即将出征的战士身上。那高高竖起的枪尖，闪烁着肃杀的光芒。 失落的萧家军军魂在西宁省的大地上苏醒。 秦小幺牵着花妞站在校场边上，亲身体会着那种庄严、肃穆、热血和震撼。这与她上辈子看电视时的感觉完全不同，身临其境会觉得热血沸腾，会让灵魂都跟着震颤。 跨越人群，秦小幺看向萧炎宸。 今天的他与昨天判若两人，没了世家公子的矜贵与儒雅，反而多了些傲慢与豪气，浑身散发着令人臣服也信服的光芒。 也许，比起镇北侯世子，萧炎宸更适合当个将军。身披战甲的他，更放松也更自信。 战场才是他的主场。 时辰已到，萧炎宸振臂一挥，“出发！” 两万士兵齐齐翻身上马，奔着战场而去。 萧炎宸没有动，就这么静默的立在原地，透过擦肩而过的人流看向秦小幺。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遥遥相对。 萧炎宸：请等我回来！ 秦小幺：一定安全凯旋！ 最后看一眼校场边上那小小的身影，萧炎宸打马转身冲着大部队飞奔而去。 秦小幺直到再看不见一人一马的身影，才带着花妞往回走。 她心里闷闷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无处发泄。 自己这是怎么了？ 琢磨了半天秦小幺也没想明白，直接就放弃了。想不明白就不想，拒绝内耗。 秦小幺翻身上马，催着花妞冲着海边狂奔，她要去体验策马踏浪的感觉。 周王和楚王之战，来得突然，退去得更快。平西王两万骑兵的突然加入，直接让周王方的领兵将领乱了阵脚。平西王的兵与楚王的兵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双方三天打了三场，皆以周王方败告终。 周王眼见着再打下去，自己就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果断要求和谈了。 楚王之前一直被周王压着打，好不容易翻了身，又怎么会让周王好受。双方会谈了五天，拉锯谈判的结果就是，周王以高出市场价两成的价格将抢夺走的粮食全部买下。 周王这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次的三方会谈，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都没出面，代表平西王的人竟然是白爷。白爷也确实不负老狐狸之名，不仅从周王处薅了一笔赔偿款，还向他卖了两万斤地瓜。 价格嘛，同样比市价高出了两成。而且是只卖粮食，不提供教授种植服务。周王手底下的人要是有本事，那就自己种，平西王府不拦着。要是本事不够没种出来，抱歉，明年还得跟平西王府买粮种。 亩产一千八百斤的粮食，谁不眼馋？这就相当于在周王面前吊了根胡萝卜，让他不得不围着平西王府转。 楚王原本对于平西王卖地瓜给周王这事还挺有意见，那可是他用一个铁矿换回来的。后来一看，不仅价格比给自己的高了三成，还没有“包教包会”的服务。亲疏远近表现得明明白白，心里才算是平衡了。 仗只打了三天，却听了五天来来回回的车轱辘话，萧炎宸早就不耐烦了。见三方协议顺利签订，带了兵就走。 他得赶紧回去找神医看看。这几天他总是夜不能寐，临别前的那道身影时不时就会浮现在他脑海里，让他心绪翻滚，神思不定。练功的时候气都差点运差了。 这样不行，他得让神医给他开一些凝神静气的药。 差点害得萧小将军走火入魔的秦小幺，此时正忙得不可开交。 大军开拔的那天，她骑着花妞顺着海边疯跑，释放心里的那种压抑感觉。等到她轻松了，舒服了，才发现已经跑出了好远。怕累坏花妞，于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喝点水吃点东西。 结果，无意间发现，身处的那片地方就是个大滩涂，面积大地势还平坦。更主要的是，这里就位于七连山山脚，半山处就有一个小瀑布。 靠近海洋，地形平坦开阔，还有充足的水资源，这里完全就是个天然的盐场。 第160章 建造海盐场 历朝历代盐都是攥在朝廷手里的，大盛国也不例外。大盛国没有海盐，只有井盐，每年开采的数量有限，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在百姓的日常开销里，盐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吃盐太贵，不吃又没有力气。所以，当初秦小幺要把肉腌制起来的时候，秦老太太才说她败家。 平西王一直不敢反抗圣上，也是因为朝廷攥着盐这个命脉。 如今这滩涂，就是天赐良机。只要把盐场建起来，不仅西宁省百姓可以实现吃盐自由，朝廷就再没有可以拿捏平西王府的地方。 自给自足后还可以向外出售，相信秦王、周王、楚王他们应该都愿意跟平西王府交易。 总的来说，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想到这里，秦小幺也不休息了，蹦起来就往山谷跑。 她得赶紧把建造海盐场和制造海盐的方法都写出来，交给美男爹整理。还得去找外公和舅舅商量制海盐的事。 自己出点子，后面的事就全交给美男爹，就像之前一样。 等盐制出来，交给白爷拿出去卖，换回来白花花的银子。她就坐等数钱就行了。 美得很! 既能赚钱又能偷懒，秦小幺计划得非常好。可惜这一次，她偷懒的计划失败了。 整个大盛国就没有建造海盐场的先例，施工人员可借鉴的经验值为零。这可是关系到盐的民生大计，谁都不敢轻易做主。秦老三只好把秦小幺从被窝里挖起来，直接拉进工地当监工。 秦小幺已经在滩涂上忙活了七天，感觉自己都快被盐给浸透了，脸都黑了两个色号。 “好了吗，好了吗？” “哎呀，当着我了，靠边点。” 王克和钱满挤在临时搭建的灶台边，眼巴巴的盯着正坐在火上的砂锅。 秦小幺说要建造海盐场，平西王找不到合适的负责人，就把刚刚忙活完秋收的王克给派来了。 建造海盐场要用银子，平西王自然要通知钱满。 钱满可不相信一个女娃娃的话，就算这女娃娃种出了高产粮食和天价水果。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就想着过来看看制造海盐这事的真假，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从账上支出银子。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组合。 砂锅里是过滤后的海水。秦小幺打算用蒸煮法先做出来一点海盐，给这些人试试看。 可惜家伙事不太给力。不敢用铁锅，怕跟海水起化学反应。她倒是想用空间超市里的不锈钢锅，可惜解释不了出处。选来选去，就只能用砂锅了。 “快看，快看，干锅了。” 锅里的海水在减少，慢慢在锅壁上形成一层白霜。等到海水彻底消失的后，秦小幺把砂锅从火上撤了下来。用一根干净的小木条，把白霜从锅壁上一点点的刮下来。 王克看着盘子里的那一小堆白色粉末，狐疑的问秦小幺：“这就是海盐？” “对，这就是。你可以试试看。” 这盐跟平常买的完全不一样，王克有点不敢试。 一边的钱满可等不及了，一把把王克拽开，“起来，别当道。” 说着，伸手捏了一小撮，直接扔进了嘴里。 “别吃太……多。” 秦小幺的话刚说了一半，那一小撮盐就已经进了钱满的嘴。秦小幺也没再多言，只是默默准备好水囊。 果不其然，不出三秒钱满就开始不停的吐口水，“呸……好咸……呸……呸。” 秦小幺适时递上水囊。 钱满抓过水囊含了一大口，在嘴里晃荡了两圈“噗”的一下吐出去，紧接着又是一大口。就这么来回折腾了三四遍，嘴里的咸味才清干净。又狠狠的灌了几口水，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钱满折腾得满头大汗，后背都湿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表情呆呆的。 王克：“老钱，老钱，你咋啦？” 钱满刚刚的脸色实在不好看，王克以为他中毒了。 钱满抬起手，有气无力的冲着他摇了摇，“我没事。”说话的声音还有点沙哑。 王克看向秦小幺，不放心的确认：“他真的没事？” “没事，就是咸着了。” 咸着了？王克看向盘子里的白色粉末。他刚刚明明看见钱满只捏了一小撮，怎么就能咸成这个样子？ 秦小幺把盘子往王克的眼前举了举，笑嘻嘻的诱导：“要不您也试试？” 王克看了看还在地上坐着的钱满，虽然依旧在愣神，但是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看来这海盐没毒。一咬牙，他也捏了一撮送进了嘴，甚至还仔细品了品。 秦小幺见状，笑得更灿烂了。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这次连三秒都没用上，王克就重复了钱满之前的一系列操作，甚至不顾形象的把舌头都伸了出来。 秦小幺再也忍不住，一气跑出五六米，抱膝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憋着气死死的压着声音，身子一抖一抖的。 “你怎么了？”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关心和急切，不复之前的清冷。 秦小幺抬起头，小脸憋得通红，眼睛里还蕴着泪，像是刚刚哭过。只不过，那樱红色的薄唇，嘴角却是高高翘起的。 这是哭还是笑？萧炎宸懵了。 秦小幺没想到一抬头看见的竟然是萧炎宸，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站起身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你回来了啊。” 钱满一来就不住的夸“闫小将军”，什么训练有方，什么用兵如神，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最后秦小幺才弄明白，因为萧炎宸连胜三场，把周王打怕了，双方停战进入和谈阶段。而钱满之所以这么高兴，是预测到能借此敲周王一笔赔偿款。有钱入袋，“捞钱”自然高兴。 萧炎宸看着那双依旧带着水汽，却满眼是笑的桃花眼，听着她熟稔自然的语气，一时间有点愣神。已经有多久没有人跟他这样打招呼了？明明是身在旷野中，他却有回家了的感觉。 “喂……萧炎宸。” 秦小幺：这人怎么回事，三五不时的就会走神，难道跟我说话这么没意思吗？ 第161章 恶作剧 秦小幺误会了，可惜萧炎宸并不知道。 “我刚刚回来。听说这边在建海盐场，过来看看。” 萧炎宸刚一回来，就听手下人禀报。上次来宣读平西王发兵令的那位秦六爷，又来了。这次直接带走了两千士兵，说是要在海边建造一个海盐场。 一听说秦小幺在这里，萧炎宸顾不上休息，换了件衣服就跑来了。远远就看见一个蹲在地上的小身影，只一眼就知道是她。直到看见她的这一刻，浮躁了几天的情绪瞬时安静了下来。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被一个人影响了心绪。心绪不稳这是为将者的大忌，看来得赶紧把神医叫过来。 萧炎宸又走神了。秦小幺牵着他的衣角把人拉到了灶台边上，再把装海盐的盘子放在他面前。 萧炎宸回神，入目就是盘子中间的白色粉末。 “这个就是海盐？”看起来可比井盐白多了，也细多了。 “嗯，这个就是海盐。你要不要试试？” 这可是秦小幺做出来的，萧炎宸想都没想就往嘴里塞了一大撮。 “哎……” “等等……” 王克和钱满双双出声阻止，可惜萧炎宸的速度太快，已经来不及了。 秦小幺的恶作剧接连成功，乐得前仰后合，差点把手里的海盐打翻了。 王克抢过她手里的盘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你小心点，别撒了。” 钱满则更关心给他填满钱袋子的“闫小将军”，赶紧递上水囊。 萧炎宸这一口可不小，灌了几大口水都没压下去，反倒呛得他直咳嗽。 秦小幺看他眼睛都呛红了，终于良心发现，后悔不该因为他与自己说话的时候出神，就这么故意整他。看他咳得厉害，就将手掌贴在他背上，一下一下轻轻往下顺。 感受到放在自己背上的那只手的温度，萧炎宸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好在有咳嗽遮掩，才不至于被别人看出异样。 见萧炎宸缓解了，王克终于问出口：“秦丫头，这海盐怎么这么咸？颜色看起来像雪一样白。” 王克因为地瓜和玉米的事，往山谷跑了无数次，一早就知道秦六爷就是老秦家的孙女。而平西王已经打算正式宣布找回小女儿和外孙女的事，自然不会继续瞒着跟着自己苦辛苦打拼多年的老伙计们。 所以，对于秦小幺的身份，王克和钱满都是知情人，私下里交流时都叫她“秦丫头”。 秦小幺：“海水经过过滤，杂质变少，又通过反复蒸煮的方法提纯，自然就更白更咸一些。” 大盛国原有的盐都是晶状体，大块大块的，用多少得自己砸。颜色偏黄还带有黑色杂质点，吃起来略带苦涩。无论是颜色还是口感，都比不上秦小幺做出来的。 钱满原本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如今自己亲自试验过了，自是打消了疑虑。刚刚发愣，就是在心里合计了一遍预算，还有未来这海盐能给西宁省带来的利益。 此时哪里还能坐得住，催着王克赶紧走。 “赶紧派人跟我回去取银子，得多买上些砂锅，最好找人定制。做大点，这样一锅就能多出点盐......” 钱满拉着王克边说边走，却被秦小幺拦下了。 “等等，等一下。” “我用砂锅煮，就是想尽快做出些海盐给你们试试看。但是这种蒸煮的法子速度慢、出量少，费力还费柴，并不适合大批量生产。” “嗯？”钱满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转身看着秦小幺问：“那咋办？” “咱们用自然晾晒法。你们看这里，地势平坦开阔，日照充足还背风，完全符合建造盐田的条件。 咱们就像种水稻一样，挖上一块块的蓄水池，把海水经过初步过滤后引进来，然后利用日光暴晒。等海水都晒干了，海盐就做成了。提纯加工之后就有了你们刚刚尝到的色白味纯的海盐。 这种方法虽然时间较长，但成本低，产量高，比用蒸煮法制盐划算。” 王克和钱满都听傻了，“……光晒晒太阳就行了？” “对，晒晒太阳就行。” 实际上并没有秦小幺对他们说的这么简单。 要想制作出可媲美空间超市里的食用盐，要经过纳潮、制卤、结晶、收盐、提纯等多项工序。 通过观察潮汐和海水浓度的变化，选择适当的时机将海水引入盐田，以确保纳入海水的质量。 海水在盐田中经过日晒和蒸发，逐渐浓缩成卤水。要经过拔池、保卤、排卤、加卤、换卤等多项操作，加速卤水的浓缩。 当卤水达到一定的浓度后，引入结晶池。卤水在结晶池中进一步蒸发，就会逐渐结晶出盐。 当结晶池里的盐结晶达到一定的厚度和硬度后，收集起来，再经过进一步的提纯和加工，除去杂质提高纯度，就得到了精盐。 从海水到精盐，整个过程大概需要四五个月才能完成。除了需要依赖太阳和风这些自然力量，还要依靠人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但这些都属于核心技术，没必要让他们都知道。 王克只是负责建造海盐场的工程，按照图纸施工就行。而钱满更简单，他只要知道这海盐是真的，并且能让银库变满，就行了。 两人拿着剩下的那点海盐回去跟平西王汇报工作，苦逼的秦小幺还得继续留下监工，看着士兵按要求挖蓄水池和结晶池。 刚才煮盐折腾了一身的汗，秦小幺找了个树荫的地方，席地而坐。 萧炎宸也跟着坐了过来。 “给你。”秦小幺递了个水囊给他。 萧炎宸接过，水一入口，一股子清凉的感觉瞬时充斥全身。 “凉的？” “嗯，刚接的山泉水。” 秦小幺一点不走心的扯个了借口。水囊里是她早就装好的冰镇矿泉水，她预备了很多个，存放在空间仓库里，取出来方便。 她手里也拿了个水囊，里面装的是冰镇快乐肥宅水。秦小幺仰头吨吨吨的连喝了好几大口，然后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嗝。 舒坦！ 秦小雨瞄了一眼旁边的萧炎宸，眼神有点幽怨。要不是有他在，她就能拿出来个冰淇淋了。 时刻注意秦小幺的萧炎宸，自然没有错过那幽怨的一眼。 这是怎么了？ 第162章 终于解脱了 萧炎宸就算是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到秦小幺此时的想法。不过他也没闲着，自觉自动的往另一条道上跑。 “那个……你看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 他以为秦小幺那一眼，是嫌弃他没主动帮忙。 一心想偷懒的秦小幺，就算原本没有这个意思，如今也有了。 “真的？你愿意帮忙？” 萧炎宸点头。 秦小幺爽快的掏出海盐场的建造图纸，递给萧炎宸。 “你能看得懂吗？” 秦小幺眼巴巴的看着萧炎宸，心里不住的念叨“能懂，能懂”。 被她这么盯着，萧炎宸即便是不懂，也必须能懂。好在，图纸并不难，标注得也清楚，他扫了一遍就大概了解了。 “能看懂。” “太好了。”秦小幺一把揽着萧炎宸的肩膀，“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今天需要完成这个和这个，”秦小幺指着其中的两张图纸，“那就拜托你了。” 萧炎宸全身僵硬，感觉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脑子根本就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机械的点了点头。 秦小幺见他答应，一下子蹦起来，一声马哨把花妞招呼过来，骑上就走。 这破差事可算是扔出去了。她得赶紧走，一会儿美男爹回来她可就跑不了了。 等秦老三带着新买的锄头、铲子之类的挖地工具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监工换了人。那懒丫头早跑得没了影，而刚刚打了胜仗班师回来的萧炎宸，正扛着锄头跟士兵一起挖水池。 历时二十天，海盐场终于按照秦小幺的要求建造完成了。平西王从杨坚的水军里借来了一位熟知此片海域潮汐和暗流的能人，指导众人完成了引水入池。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秦小幺已经把全部的生产流程都教给了美男爹，她自己又当回了甩手掌柜的。 不过，她也没时间闲着。地里的西瓜都熟了，最小的都有十五六斤，喜得钱满天天往瓜田里跑，恨不得抱着西瓜睡觉，开心得像只猹。 今天是收瓜的日子，商队就等在边上，从地里摘下来装车就走。 白爷看向正在忙前忙后帮忙装车的钱满，问秦小幺：“那老头怎么回事，你答应把西瓜给平西王府了？” 因为秦小幺的缘故，白爷也跟平西王府打过好几遍交道，自然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捞钱”。见他热心成这样，以为秦小幺把这批西瓜的收益送给了平西王。 “那不能够。这批西瓜可是你们沙城人种出来的，咱们说好收益对半分的。” 这事是一开始就商量好的。就算平西王是她亲外公，她也不能慷他人之慨。 “我不过是答应了王克，明年教他们种西瓜。老钱就是来过过眼瘾。” 今年他们收了多少斤，明年王克他们收得会更多。钱满就是来预估明年收入的。 白爷略一琢磨就明白了，觉得这老头果然不愧“捞钱”之名。 “外面不太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这次就别走远了，能卖出去多少是多少。” 这次带的除了西瓜，还有玉米面和粉条，都是西宁省独有的。尤其是西瓜，经过这两年的炒作，都快卖上天价了。这次的数量多，白爷不放心，打算亲自跑一趟。 “要不你还是别去了，交给我二伯就行。就你那身板跟着奔波上几个月，别钱没挣回来人先去了半条命。” 白爷的商队越来越大，人手不够，每次都雇秦家的镖局押镖。这一次东西多，秦老二也是亲自出马。 “放心。买家我已经联系好了，把东西直接运到盛都就行，路上不耽误时间。” 商队的事秦小幺从来不过问，听白爷这么说，也就没再继续问。 看着浩浩荡荡的商队出发，秦小幺兴冲冲的往地里奔。 王克迎面跑过来，还抱了一满怀的东西。走近了秦小幺才发现，他衣襟里兜的竟然是土豆。都是连着土带着泥的，他也不嫌脏。 “秦丫头，他们说这土豆也是你种出来的，亩产跟玉米差不多，也能有五六百斤，真的假的？” “真的。还没全收完，目前看来亩产五百斤没什么问题。” 五百斤啊！王克那个激动，差点连怀里的土豆都没兜住。 先是地瓜和玉米，然后是西瓜，现在又多了土豆，各个都是高产品种，这丫头难道是神农转世不成？ “这个土豆也能当粮食吗？” “嗯，能当主食，也能炒菜。蒸煮都可以，口感绵柔。但是没有什么味道，可以沾一点盐巴吃。” 大盛国吃盐都费劲，酱油和大酱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比起当主食，土豆入菜更好吃。可以切成小块放在汤里一起炖，也可以切成丝放油煸炒，味道都很好。” 至于炸薯条，还是别说了，除了她家，不会有人舍得用那么多的油的。 一想起炸薯条，秦小幺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蠢蠢欲动。她从播种等到秋收，大半年了，终于可以吃上了。 秦小幺背起地上的一小筐土豆，把大黑、熊三和小灰灰召唤回来，骑上熊三就往山上跑。她得赶紧回去，让桂花婶子给她做炸薯条。 一眨眼的功夫，王克就被扔在原地。他冲着秦小幺的背影大喊：“着急忙慌干啥，出了什么事？” 秦小幺的声音从远处传回来：“大事，回家吃炸薯条。” 吃……吃什么？ “秦丫头，炸薯条是什么？” 王克问了个寂寞。一人三宠早就跑远了，连个回音都没有。 在秦小幺被秦老太太骂了十几次败家之后，终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炸薯条。那滋味，比她人生中第一次吃到的时候还香。 炸薯条果断收买了山谷里所有人的心，连秦老太太都闭了嘴。从此荣升为五郎他们最爱的食物，连肉丸子都得往后站。 土豆耐放，秦小幺给山谷留了一千斤，足够一个冬天的消耗和明年的留种。其余的都运去了平西王府。 自打那天听秦小幺说了一嘴，王克就开始天天惦记“炸薯条”。 到底是个什么吃食，能让秦丫头着急成那个样子？ 第163章 神农转世 那天秦小幺是背上一筐土豆才走的，所以王克猜测，这“炸薯条”肯定跟土豆有关。 自打土豆运进了平西王府，他就一直盯着。属下都以为他是惦记着早点学习新粮种的种植，实际上，他盯的是厨房。 今天一早听说厨房要试做新菜式，他就赶紧往平西王府里跑。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吃到了“炸薯条”。 外酥里嫩，再配上秦丫头特制的调味酱，酸酸甜甜的确实很美味，也不枉费他惦记了这么多天。 门“咣当”一下被推开了，正埋头与账本奋战的钱满连头都没抬一下。不用看都知道，来人一准是王克这个没礼貌的老东西。 “老钱，老钱，赶紧的，把你那破账本挪一挪，腾出个地方。”王克压着声音小声的催促。 每次来看见桌子上那成摞的账本，他就头疼。也就老钱坐得住，要是让他看一天的账本，他宁可去种十天的地。 这王大嗓门转性了？钱满抬头，狐疑的看向王克。 只见王克怀里抱了个大瓷碗，小心的用衣袖护着，一副着急的模样，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门口。 “你这是干啥，做贼去了？” “比做贼还难。赶紧的，腾出块地方，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我可跟你说啊，这点东西得的实在是不易，是我好不容易从厨房里抢出来的。” 最近这几个月他跟钱满一起出出进进的，关系比之前的几十年处得都好。今天吃到了美食，他也没忘记老伙计，就想着给他带点。 可惜这平西王府里鼻子灵的多的是，闻着味就都寻到了厨房。尤其是那些个侍卫，身手都用在抢吃的上面了。 还是他舍出张老脸，才从厨房管事手里弄到了这么一盆。生怕被别人半路截了胡，一路走得小心翼翼的。 吃东西吃得这么胆战心惊，这还是头一遭。 王克放下大瓷碗，打开上面盖得严严实实的盖子，一股子香味瞬间就冲了出来。 钱满低头往大瓷碗里看，一根一根金黄色的东西，直挺挺的。上面还淋了些红色的酱汁。 “这是什么？” “这叫炸薯条，是秦丫头鼓捣出来的新吃食。趁热赶紧吃，包你满意。” 钱满拿起一根炸薯条，举着左看看右看看，“不就是一种新鲜吃食么，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王克懒得跟他磨叽，直接把薯条兑进了他嘴里。 被强行喂食的钱满本来还挺气愤的，眼睛瞪得溜圆，结果嚼了两下后根本就顾不上生气了，闷头就开始吃。 没想到这东西看着挺硬的，里面却挺绵软，连他这样牙口不好的也吃得动。 还有那红色的，应该是酱汁吧，酸酸甜甜的吃起来很特别，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 此时的大盛国还没有番茄，因为不好运输和存储，秦小幺也没有大面积的种植，只在山谷里种了一小片。 这些番茄酱其实是空间超市出品的，不过是用山谷里的番茄打了个掩护。 钱满没去过山谷，自然不知道番茄。就连王克也没注意到，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能解决温饱的粮食上。 王克本来还想着听他夸两句，结果就看见他左右手同时开弓，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王克急了，赶紧伸手抢：“哎呀，你慢点吃，慢点……给我留点。” 两个老头，守着一个大瓷碗，毫无形象的开始抢饭，像两只仓鼠一样。亏得下属都不在，否则威信全无。 风卷残云后，两人捧着肚子瘫坐在椅子里。 “老钱，来杯茶，解解腻。” 薯条是油炸食品，本来就容易腻，王克还连吃了两顿。抢的时候不觉得，此时胃里有点不舒服了。 钱满斜了他一眼，起身亲自去泡茶。 “看在炸薯条的份上，今天请你喝杯好茶。” 水雾升腾，茶香四溢。 “老钱，你这泡茶的手艺又精进了。” “少拍马屁，想喝就过来自己泡，我没时间伺候你。” “嘿嘿，不敢劳您大驾，我自己来，自己来。” 老钱这里茶不少，可极品好茶轻易不拿出来。王克自己是买不起这些好茶的，想喝只能过来蹭。 钱满回味着炸薯条，问道：“这炸薯条是用什么做的，地瓜吗？倒是没吃出来地瓜的甜味。” 味道虽然不一样，但是绵软的口感，跟地瓜有些相似。 “这可不是地瓜做的，用的是土豆。” “土豆？就是挨着西瓜地种的那些？” 钱满倒是听王克提起过，就是没太在意。 “可不是。你那眼里只有西瓜，收完了就忙不颠的跟着商队跑了。再多留一会儿，你就能看见收土豆的盛况。黄色的圆球一串一串从地里挖出来。虽然个头没有地瓜大，但是亩产也是将近六百斤。” 钱满腾的一下坐起来：“你说什么？这土豆亩产也能达到六百斤？” 王克一脸少见多怪的表情：“我可是亲眼所见，还能骗你不成。 又一个六百斤啊，与玉米产量持平，是麦子的六倍。 有了这些粮食何愁咱们西宁省的百姓饿肚子？ 我种了一辈子的地，就是这两年种得最痛快。” 两人都是平西王亲自提拔上来的。 尤其是王克，跟着平西王干了这么多年，眼看着他亲自下地播种、拔草、浇水，为提高麦子产量操碎了心。 可西宁省的土地就是这么个条件，怎么折腾亩产都赶不上别的地方。就算把粮税一减再减，也无法让百姓吃饱饭。 王克为此自责了很多年，觉得自己没本事，辜负了平西王的信任。这些年动了很多次请辞的念头，但是都被平西王驳回了。 平西王说，属地的百姓饿肚子，是他这个王爷的过错，与他无关。如果他过意不去，就用心种好地，亩产能多一斤是一斤。 可奋斗了二十多年，他也才把麦子的亩产提升到百斤，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如今，这个极限被一个小丫头轻松打破，而且是屡屡打破。他从原本的不可置信，已经转变成如今的五体投地。 “老钱，你说，秦丫头莫不是神农转世？” 第164章 意味深长的一眼 神农，神话传说里的人物，被尊称为农业之神，教会人们种植农作物，解决了饥饿问题。 王克怀疑秦小幺是神农转世。 “地瓜、玉米都是她种出来的。别的不说，只地瓜这一种，就能让咱们西宁省的百姓都吃饱。亩产一千八百斤啊，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产量。” 仔细想想王克的话，钱满也觉得有理。 “还有那西瓜，就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果子，里外还不是一个颜色。用井水冰过之后，一口下肚，浑身的舒爽，又解渴又解热。” 别看西瓜在别的地方都卖出了天价，西宁省内的价格只比粮食贵了那么一点，只不过也是限量销售。 钱满不差钱，天天都派人去排队买。 “如今又加了一个土豆。我已经跟秦丫头打听过了，土豆跟地瓜的种植方法差不多。秦丫头已经答应给我留种。 明年春天我要让整个西宁省都种上地瓜、玉米和土豆，只要再熬过半年，咱们就再也不用愁粮食了。” 王克越说越激动，一想到明年的秋收，他就浑身都是劲。 钱满同样激动的满脸红光，终于不用再为买粮四处挪钱了。看这架势，不仅不需要花钱，还极有可能赚银子。 一想到满满的粮仓和钱箱子，他就激动得睡不着觉。再一想到给西宁省带来这些天大好处的秦小幺，钱满就越发认可王克的话。 “老家伙，也许还真被你说中了，秦丫头没准就是神农转世。那地瓜、玉米和土豆都是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她不仅认识，还会种植。不是自带的神通又是什么？ 恐怕天道都不忍咱们西宁省百姓再受苦，特意派秦丫头下凡来帮助我们的。” 这时候的人对传说里的神有着绝对的信仰，深信终有一日会被神仙救出苦海。 王克激动得在屋子里转圈圈，“对，你说的对，秦丫头就是来帮助咱们西宁省渡劫的。所以才投生在郡主的肚子里，成为咱们平西王府的小郡主。” 平西王已经在王府内宣布了找回小女儿和外孙女的事，亲口承认秦小幺是平西王府的小郡主。 “就是这个理。咱们世子……唉。” 一提起世子，他们这些老人就忍不住惋惜。多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上天怎么就如此不公，生生收走了他的腿。别说子嗣了，到现在连个世子夫人都没有。 “郡主的年纪也不小了，听说当初生产的时候还伤了身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生育。秦丫头保不齐就是咱们平西王府唯一的小主子了。” 这秦丫头不仅是来帮助西宁省百姓的，更是来挽救平西王府的。没找到郡主之前，平西王父子两个虽然也在努力为百姓操劳，但是一点生气都没有，只是在为做事而做事。 如今找回了郡主，特别是小郡主，不仅让两人多了些欢乐，更是激发了斗志。以前得过且过、能忍则忍的生活态度，全都消失不见了。 就像……人生找到了目标。 “有这样神农转世的主子，咱们平西王府、咱们西宁省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继“神授”之后，秦小幺又被冠上了“神农转世”的名头。有这层带着神话色彩的滤镜在，秦小幺日后在百姓的眼里，就是跪地膜拜的存在。 被两个老头怀疑是“神农转世”的秦小幺，此时正在跟平西王商量加固西宁省各个重要城池的事宜。 日前传来消息，礼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立太子事宜。不出意外的话，太子应该是五皇子。据说圣上大限将至，只要在圣上殡天之前宣读了立太子诏书，这事就算是定了。 他们能得到的消息，秦王必定也知道。他不会坐以待毙的，一定会有所行动。也许会在成为定局前发兵盛都，抢夺太子之位。也许会在圣上殡天后自立为王。就看他要做何选择。 但是无论他怎么选，大盛国的内乱都是免不了的。西宁省无法置身事外，早晚会被卷进去的。既然风波在所难免，那就早做准备，最起码不能干等着挨打。 这些年，平西王府所有的钱都用来买粮食了，根本就没有能力再支付城池加固的费用。 如今别说是县城了，就连广平府、建宁府、永宁府和延平府的府城，城墙也是破旧的。这样的城墙，恐怕连一次冲锋都顶不住。 “外公，你和舅舅都见过我家山谷外的那一道灰色围墙了吧。还有咱们在山谷里的院子，外墙和地面也都是灰色的。那种灰色的东西叫水泥，不仅防火防水，最重要的是可以让城墙变得非常坚固，连攻城弩都射不穿。 这个我和萧炎宸已经试验过了。” 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看向萧炎宸。 “我在军营里试验过。除非攻城弩的箭矢能连续三次射在同一个地方，否则轻易是穿不透水泥墙的。” “这么厉害！” 山谷院子里的灰色外墙和地面平西王自然见过，他以为是秦小幺捣鼓出来，让院子看起来更干净整洁的玩意。实在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作用。 平西王世子：“小幺，你说的这个水泥容易做吗？” 水泥，又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新鲜玩意，必定是秦小幺自己做的。 “不难，有原材料就行。原材料叫石灰石，白虎山里就有，就是需要人手开采。” 她改造山谷的时候，是雇佣沙城人开采的石灰石。可如今靠着沙城的那些老弱病残，根本保障不了加固西宁省各大城池的石灰石消耗量。 这事只能由平西王来解决。 “这事好办。从炎宸的步兵营里调两千人给你，听你调遣。” “别，外公，千万别。我不耐烦管人，你还是另外找人负责吧。” 平西王看着这个惫懒的丫头，有点心累。 “那炎宸，就从你那里调个人去管这两千人吧。” 萧炎宸想了下，“还是我来管吧。开采石灰石的那处我知道，可以连通七连山的南北两侧，离山谷也不远。安全起见，这两千人我亲自挑选。” “还是炎宸想得周到。那这事就劳烦你了。” “应该的。” 平西王世子意味深长的看了萧炎宸一眼，没说话。 第165章 难道是中毒了 平西王世子的那一眼萧炎宸看见了，有种心思被揭穿的羞愧。他挺直腰背，只能强装镇定。 最繁重的开采石灰石工作已经有着落了，秦小幺接着说之后的计划。 “石灰石开采出来后直接运到各个城池，我会派人去现场制作，然后指导如何操作。外公，你得提前找好负责人。” 上次改造山谷的时候，王峰那些长工就已经把制作水泥和用水泥加固墙体的方法学会了。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秦小幺可没打算东跑西颠的累着自己。她就坐镇平西王府，誓要把这里修得固若金汤。 这里有她的家人。平西王虽然老当益壮，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外婆和舅舅都是不行的。她准备参考当年的地道战，修几个地下室再挖几条暗道，一旦出现危险好方便舅舅和外婆躲进去。 几人又把后续的事情安排好，加固城墙的这事就算是敲定了。 秦小幺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萧炎宸，听说神医要过来。你之前的伤还没养好？” 她有好一段时间没看见小九。一打听才知道，小九被萧炎宸派出去接神医了。 萧炎宸之前不是断腿就是受伤，也就这两年才安稳。 他这段时间也没离开过西宁省，就跟周王打了几场仗。难道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把之前的沉疾也勾出来了？竟然劳动神医，看来伤势不轻。 “嗯。让神医过来给王妃和世子看看。” 无缘无故心悸的毛病，连病因都不知道，萧炎宸不好意思对众人说，尤其是对秦小幺说。 对于他的话，秦小幺有点怀疑。不过听说是给外婆和舅舅看病，秦小幺紧张得顾不上那点子疑惑了。 “舅舅，你身体怎么了？” 怕她担心，平西王世子赶紧安抚。 “放心，我和你外婆都好好的。就是炎宸说，他搜罗到一张古方，也许可以治疗我的腿，就把神医接过来看看。” 即便知道希望不大，秦小幺也不舍得打击他。 “那可太好了。如果需要好药材，尽管跟我说，我去找。” “是。知道我家小幺有本事，到时候舅舅一定麻烦你。” 看着信誓旦旦的秦小幺，平西王世子不由自主的想笑。 上天对他还是公平的，把妹妹送了回来，还额外赠送了这么可爱的外甥女。有了她们，生活不再是一眼到头的死水，他们平西王府有了未来和希望。 三天后，神医到了。 一进门先是把萧炎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没缺胳膊没断腿，精神饱满气色红润，除了黑一点没看出啥毛病。 神医提溜一路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紧接着一股火就直冲脑门。 “你小子抽的什么风，非要让我回来。我蹲了大半个月，眼看着那雪莲花就要开花了，就被小九那小兔崽子给背下了山。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解释，我跟你没完。” 神医叫陈默，已年过古稀却依旧健步如飞、声如洪钟。性格与他的名字极不相符，说话又快又急，尤其是骂人的时候，别人连句嘴都插不上。 神医一生未娶妻生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深山老林里度过的，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草药。他当年在山里采药失足跌下山崖，被路过的镇北侯救了一命，从此就在镇北侯府安了家。 神医算得上是看着萧炎宸长大的，而萧炎宸也一直把他当长辈敬重奉养。 知道神医气不顺，萧炎宸乖乖站在一边等着他骂完。 “您年纪也不小了，不能一直呆在雪山上，身体会受不住的。那雪莲花您都摘了好几朵了，也不差这一个。当初您是怎么答应我的？” 神医瞪得溜圆的眼睛，心虚的往萧炎宸身上瞄了瞄。 这事确实是他不占理。当初两人说好的，他只在雪山上待三个月，八月底就回来。结果为了等那几朵雪莲，忘了之前说好的时间。直到小九找过来他才意识到，已经快九月底了。 萧炎宸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是板着一张冰块脸，做事一丝不苟的。动不动就给他上纲上线的开思想教育课。这次是他违约在先，还不知道要被念多少经呢。 眼见着情形不对，神医架子也不端了，赶紧自救。 拉着萧炎宸坐下，“来，来，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听小九说你上了战场，有没有受伤？我跟你说啊，这次我可采了不少的好药材，回头给你好好调理调理身子。” 神医嘴里念叨着也不耽误他诊脉。 “脉搏强劲，气血充足，之前的伤算是全好了，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就是肝火有点旺，观你眼底有青色，应是睡眠不足所致。遇到什么大事让你忧思成疾了？” 这小子从小沉稳到大，年纪轻轻就孤身一人在盛都周旋，从来都没落于下风。这西宁省可是平西王的地盘，竟然会有事让他夜不能寐。 真稀奇！ 神医打量着萧炎宸，一脸的不怀好意。 萧炎宸知道自己睡不着觉的事根本就瞒不过神医，他一把脉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个……您确定我的身体没问题？我最近总是无端心悸。” “心悸？” 心悸可是大事，神医不敢马虎，拉过萧炎宸的胳膊重新把脉。这次他把得很认真，可结果还是一样的，除了上点火，屁事没有。 切脉切不出，那就只能靠问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心悸的？发病的时候有什么症状？” 萧炎宸回忆了一下，“大概两三个月前。就是无缘无故的心跳加速，气血上涌，有时候还会有脸红耳热的症状。” 心跳加速倒是符合心悸的症状。但是心悸会引发胸闷气短、供血不足、手脚乏力、面色苍白，从未听说会引起气血上涌、脸红耳热啊？这完全是两种相反的症状。 “你确定是气血上涌，而不是手脚乏力？” 萧炎宸点头，“确定。不仅不乏力，还特别想打两套拳散散力气。” 看了一辈子疑难杂症的神医，被难住了。 难道是中毒了？ 第166章 不是心悸是心动 怀疑萧炎宸中了毒，神医嬉皮笑脸的神情全部消失不见了，一脸严肃的开始第三次诊脉。 半晌……依旧没诊出任何的异样。 这是什么毒？竟然一点痕迹都查不出来。 神医的眉头都要拧成结了。 此时，一直站在屋子角落当隐形人的小九出声了。 “主子，我觉得你这症状不像是心悸。” 神医和萧炎宸闻言，双双看过去。 神医：“你见过这种症状？” 他虽然被人尊称为“神医”，也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此时听小九这么说，连之前被强行背下山的气都顾不上生了，虚心请教。 小九被这两人盯着直发毛，又往角落里缩了缩，才斟酌着开口。 “主子这样，听起来不像是心悸，倒像是心动。” “心动？” “嗯。以前在镇北侯府，就听花匠大叔说过。 当初他第一眼看见他媳妇，就觉得心跳加速、气血上涌。被她看一眼立马就会脸红耳热，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他媳妇跟他第一次说话，他就觉得浑身都是劲，恨不得绕城跑上一圈。 神医您看，是不是跟主子的症状一样？” 神医品了品，再品了品，果然是一样的。 他打了一辈子的光棍，从没体验过心动的感觉，还真是没法给这小子确诊。 想了想，他问：“宸小子，你每次发病的时候都有个姑娘在场？” 萧炎宸板着张脸，一声不吭。 神医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的又问：“难道是个少年？” 这小子可是老萧家唯一的种，要是断袖了他都没法跟老侯爷交代。 神医的声音虽小，小九也听见了：“不会吧，主子。神医，怎么办啊……” 小九都快哭了。他不想让个男人当他们的当家主母。 老大，你快回来啊，小九搞不定了。 小九这一嗓子嗷得，把萧炎宸从呆愣里嗷醒了。 “闭嘴！” 小九的声音戛然而止，瘪着嘴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神医：“宸小子，你该不会……” ……真的是短袖吧？后面的话神医实在是说不出口，就怕一语成谶。 在神医审慎、不安又充满期待的眼光中，萧炎宸摇了摇头。 小九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神医好像听见了自己心脏落回胸腔里的声音。 唉呀妈呀，吓死宝宝了！ 唉呀妈呀，吓死老人家了！ 危机解除，神医的智商回归。 “看你这样子，还真有这么个姑娘啊。” 小九说得对，这小子根本不是心悸，就是心动。对人家姑娘动心了还不自知。 萧炎宸依旧保持着一张冰块脸，没理他。 神医凑到小九跟前，“小九，你天天跟着宸小子，知道那姑娘是谁不？” 小九摇头否认，“主子说是这两三个月的事。我这段时间可都是在满天下找您，根本就没呆在主子身边。” “这倒是。那之前就没什么苗头？或者说之前宸小子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姑娘？” 他也就这两三年没跟他们住在一起，所以这姑娘一定是这段时间出现的。 小九顿住了，“这个好像还真有。” “还真有这人啊，快说快说。” 神医这个激动啊，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这故事就长了，得从大概三年前说起……” 小九嘀嘀咕咕的把他们认识秦小幺的过程都讲了一遍。神医听得津津有味，只恨手边没摆上一盘瓜子。 萧炎宸则完全不在状态，根本就没想起来阻止两人八卦。 他动心了？为了秦家那个小丫头？ 萧炎宸的脑海里也在上演两人相识的过程。 干瘪瘦弱的豆芽菜、及笄了的大姑娘、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微微初绽的灼灼桃花……秦小幺的身影在一点点的变化，一幕一幕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原来，不知不觉间，那丫头就已经住进了自己心里。 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八卦听完了，神医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调侃萧炎宸。 “我说宸小子，你读了二十几年的书，就没有一本是关于风月的？竟然连心悸还是心动都分不清。” 萧炎宸沉默。 “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初在盛都，那么多名门贵女跟你示好，你连正眼都不看。结果跑到这西宁省红鸾星动了。这难道就是姻缘一线牵？” 萧炎宸依旧沉默。 “我明天就上街给你多买几本风月话本子。你就发挥你那过目不忘的本事，把书里追姑娘的招数都记住。 本来就天天板着张冰块脸，要是连追姑娘的花招都不会，回头人家嫌弃你木讷，跟别人跑了你都没地方哭去。” 萧炎宸腾的一下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神医被吓了一跳，指着萧炎宸的背影问小九：“他怎么了？” 以前不管他怎么说，这小子就木头一样坐在旁边听，不反驳也不阻止，直到他说完才会离开。 今天这是涨脾气了还是说到他痛处了？ 最好能直接把他痛醒，好早点开窍早点把人家姑娘娶回家。平西王的外孙女，消息一对外发布，整个西宁省的公子哥都得扑上来。 到时候竞争就太激烈了，这木头不一定有胜算，还是如今近水楼台比较好。 萧炎宸走到门口并没有出去，而是把门打开，然后就那么站在了门边上。 神医正好奇呢，就见一个姑娘迈步进来。 呵，大美人一个。虽然浑身上下就戴了一根白玉簪子，可那气度绝对不输于盛都的贵女。 最主要的是那落落大方的劲，完全没有那些名门千金的扭捏和矫揉造作，看着就舒服。 神医看向小九：这就是那姑娘？ 小九点头：正是。 秦小幺看见站在门边上的萧炎宸，愣了一下。 “萧大哥，你要出门？” “没有，刚进来。” 对于萧炎宸的睁眼说瞎话，神医和小九齐齐翻了白眼。 “找我有事？” “听说神医到了，我来拜见一下。” 她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安宁说神医来了。 神医一听是奔着自己来的，赶紧起身，抖了抖已经委出褶子的长衫。 秦小幺一眼就看见了这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家，几步上前抱拳行礼：“神医有礼，小子秦六。” 话出口，秦小幺才反应过来，刚刚回屋被外婆和她娘强行压着换了女装。 当秦六当习惯了，一时说得顺了嘴。 ……这就尴尬了。 第167章 百年陈皮 秉持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秦小幺又正了正色，端端正正行了个女子的福礼。 经过她娘和外婆的女子双打，她如今的福礼行得很是标准。 神医都被她这骚操作整懵了，等秦小幺行完福礼站起身，才想起来要避开。如果宸小子够给力，这姑娘就是以后的镇北侯府女主人，本身还是平西王的外孙女，自己可受不起她的礼。 不过为时已晚，只能不救，于是躬身向秦小幺还礼。 秦小幺哪能让一位年纪比秦老爷子还大的老人向自己行礼，一把将人扶起。 “神医折煞我了，快请起。” 神医只觉得一股子大力挡住了自己向下的趋势。真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力气还不小。看这出手速度，八成还是个练家子。 尊老懂礼，行事果决，真是越看越顺眼。 见过礼，秦小幺拿出给神医预备的礼物，一支五百年的人参。她听舅舅说过，这位神医就喜欢珍稀的草药。 这支人参是她刚刚在空间黑土地里挖出来的，五百年，只多不少。 “神医老先生，这是晚辈给您准备的礼物，望您笑纳。” 神医一看那盒子的形状，就猜到是草药。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根白白胖胖的人参，目测至少五百年。 这礼物太贵重，神医觉得烫手。可即使再烫手，也舍不得递还回去。无他，只是因为这人参的品相实在是太好了，就像刚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样。 秦小幺：猜对了，一盏茶前。 神医犹豫了再三，还是厚着脸皮收下了。只是他脸皮再后也不能白收小辈的礼物。悄悄摸了一遍身上的口袋，比脸还干净，为了出门方便他什么挂饰都没带。 他转身跑到角落，从小九身边的大木箱子里小心的捧出一个玉盒子。 “丫头，这是我最近刚摘的雪莲花，送给你了。” 盒子很漂亮，白玉的，一点瑕疵都没有。 秦小幺接过来，入手感觉冰凉。这盒子竟然是用寒玉做成的。光这个盒子，就已经是个天价的宝贝了。 轻轻打开盒盖，入目是一朵白色的花。亭亭玉立，状如莲花，雪白如玉，正是传说中的雪莲花。 这还是秦小幺第一次见雪莲花。她空间黑土地里种的宝贝草药不少，还真是没有这一款。 雪莲花只生长于高山岩缝，雪线附近的冰迹陡岩或者砾石坡，这些地方秦小幺都未曾去过，自然就得不到。 只是这雪莲花极耐寒，又喜欢很高的空气湿度，不知道在空间里能不能养活。 不过……管他的呢，先种了再说。 据说雪莲花在高山上的生长周期极为缓慢，大概四到五年才能开花结果。如果黑土地能种活它，自然就减少了它生长的时间。有黑土地在，她就可以实现量产了。 雪莲花全草都可以入药，甘温、微苦、归肝、肾经，可祛风湿、强筋骨、补肾阳、调经止血。还可以外敷，用于外伤出血。雪莲花是一味用途非常广的中药。 秦小幺大大方方的收下了神医的礼物。 “谢谢您的礼物，我很喜欢。” “彼此彼此，你送的礼物我也很喜欢。”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神医是真性情，秦小幺是放飞自我，两人脾气秉性都相合，刚一见面就有种忘年交的感觉。 既然神医也是个痛快人，秦小幺也不扭捏，直接说明来意。 “神医，我想请您帮忙给一个人看诊。她小的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智力停在了十几岁的时候。但是她很聪明，武功招式都是学一遍就会。” 萧炎宸：“你说的是安宁？” 秦小幺点头，然后把安宁的来历大概说了一遍。 神医很爽快的答应了。 “先把人带来给我看看。不过你得有个心里准备，她应该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这毛病不好治，而且时间耽误了太久老夫也没有把握。” “您能答应给她看看，我们就很知足了。至于能不能医治，那是她自己的缘法，我们不强求。” 一盏茶的功夫，安宁忐忑的看着面前的老爷爷，害怕得往秦小幺身后躲。 秦小幺：“你这丫头，连黑熊和狼都不怕，竟然怕大夫？” 安宁皱着脸说：“大夫会让人喝药，很苦很苦的。” 秦小幺哭笑不得，硬生生把她按到了座位上。 神医笑得像是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哄着安宁道：“安宁是吧，你别怕。我可是神医，跟别人自然不一样。我开的药不会苦的。” 安宁听到不用喝苦药，眼睛都亮了：“真的？” “真的。” 见老大夫说得信誓旦旦，安宁又看了眼秦小幺，得到一个半鼓励半强迫的眼神后，才小心的把手臂放在了脉枕上。 神医宁心静气，半眯着眼睛把了好一会儿脉，之后又仔细琢磨了一下，才对秦小幺说：“时间拖得太久，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是可以一试，即使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也可以有很大的改善。” “我倒是知道一个古方，再配以针灸，大概两三个月就能见到效果。只是，这个古方要用到陈皮，须得是百年以上的。这些年我跑遍大盛国，也没碰见年份如此的高的陈皮。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 神医有些为难。五十年的陈皮他有，百年的真没有。不仅他没有，恐怕整个大盛国都没有。 “实在不行就用五十年的陈皮代替试试，这个我倒是有。”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效果。 一两陈皮一两斤，老陈皮的价格高不说，还都是有价无市。像这种五十年的老陈皮，多是攥在世家的手里，轻易不会拿出来的。 神医却一点犹豫都没有，说用就用。秦小幺对神医的好感度蹭蹭往上升。 神医也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指派小九回镇北侯府给他取药。 小九一脸的苦瓜相：屁股还没坐稳呢，就又要出去跑腿了。 秦小幺赶紧阻止：“神医老先生，不敢劳烦您，我有。” 神医停了下来，狐疑的看向秦小幺：“你有？” 第168章 比蜜还甜 神医刚刚可是听小九说了老秦家的情况，可不像是能拿出五十年陈皮的家境。 要知道，五十年的陈皮也不是好找的玩意，当年收这陈皮费了他不少劲。 秦小幺被怀疑了也不介意，笑嘻嘻的跟神医解释。 “忘了跟您说了，我就是倒腾药材的。” 把药材倒腾到空间里，隔段时间再倒腾出来。 “那行，就不用再费时费事了。先给我拿二两五十年陈皮入药试试看。也不知道年份不够，药效能不能达到要求……” 神医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门外走。他要去好好研究一下那个古方。 忽然听见身后的一个声音说：“我有百年陈皮。” 神医一下子停了下来，晃得背着他药箱跟着他往外走的小九，差点撞到他身上。 神医忽然转身，把挡在面前的小九扒拉到边上，直直盯着秦小幺问：“你刚才说什么？” 秦小幺相当淡定，“您不用再纠结药性了，我有百年陈皮。” 神医激动得直接冲了上来，要不是萧炎宸上前一步挡在中间，他能直接抱上秦小幺。 神医探出身子，跨着萧炎宸说话。 “真的吗？你竟然有百年陈皮。老夫行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年份这么长的。能先拿给我看看吗？” 那急切的表情，恨不得百年陈皮立刻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完全看不出神医的沉稳劲，连安宁都不如。 “没问题，您稍等，我现在就去取。” 神医大方，秦小幺自然不能小气。装了满满一个木盒子，目测能有半斤。 “这些你都要给我？” 神医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小幺，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嗯，都是给您的。如果不够，您再跟我要。” 神医把木盒子紧紧的搂进怀里，“够了，够了，足够了。” “几位失陪，老夫先去研究药方了。” 话音未落，神医已经在门外了，那腿脚速度完全看不出已经年过七十。 秦小幺只感到一股风从身边擦过，一转眼人就已经不见了。她指着神医快要消失的背影，问萧炎宸：“他这是……” 萧炎宸早就见怪不怪了，拽着秦小幺坐回到椅子上。用手试了试桌上的茶水，温度正好。 把茶杯端到秦小幺眼前，“先喝口茶歇一歇。” 秦小幺刚刚回屋取了一次药，主要是回去找个合适的盒子装陈皮。平西王府的占地面积可不小，一个往返还挺远的，此时倒真是口渴了。 见秦小幺喝茶，萧炎宸给她解惑。 “神医就是这个样子，爱药如痴，时间长了你自然就习惯了。” 秦小幺：……我为什么要习惯？ 秦小幺的表情太好理解，萧炎宸轻笑：“他如今正因为百年陈皮激动得上头，还没反应过味来。等他冷静下来，知道不光是今天的陈皮和人参，就连我上次用的五百年人参也是你给的，就能猜到你手里一定有好药材。 到时候，你就等着他天天来缠磨吧。” 秦小幺被吓得一口喷出了茶水，呛得使劲咳嗽。 萧炎宸几步跨到她跟前，抬手想要学她上次那样，给她顺顺气。又怕冒犯了她，慌忙把手放下。一来二去的，秦小幺咳嗽声都停止了，他也没想明白应该怎么办。 对上秦小幺询问的眼神，萧炎宸拿起桌上的茶杯，说了句“我去给你换杯茶”，一溜烟就跑出了门。 秦小幺看着桌上的茶壶，觉得他们镇北侯府的人腿脚是真的灵便，舍近求远。 萧炎宸果然是了解神医的。第三天一早上，神医就出现在了秦小幺的屋门外。 之后的两天里，秦小幺就被磨去了三百年人参两支，灵芝五朵。 最后，逼得秦小幺使出了杀手锏。 “您看啊，这味药是救治心悸的，发病时含在舌下，五六息后就会见效。见效快、疗效强，绝对是心悸病人的必备良药。可惜啊，这药我是无意间得到的，就这么一小瓶，用完就没了。” 秦小幺拿出来的是速效救心丸。 神医看着掌心那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的小药粒，问道：“你没有方子？” 秦小幺摇头，“没有。卖我药的人也不知道方子。” 神医把小药粒含进了嘴里，仔细品着药的成分和药性。只是这药粒太小，一下子还真认不全。 留下句“我研究一下”，神医揣着药瓶就走了。秦小幺这才终于有了清静的时间。 见萧炎宸进门，秦小幺笑眯眯的跟他道谢：“还是萧大哥有办法，否则我就得躲回山谷了。” 萧炎宸笑笑没说话。他就是怕她躲回山谷，才给她出了这么个主意。 在平西王府，他还能天天见到秦小幺，跟她一起吃个饭说说话。要是回到山谷，她有大黑、熊三和小灰灰陪着，天天在山里转，连影子都看不见。 “那心悸的药，你真的没有方子？” 秦小幺摇头，“真没有。” 方子可是人家药厂的核心机密，怎么可能到处宣扬。说明书上倒是有主要成分，就是不知道全不全，也不知道配比比例。 “你想要方子？”秦小幺问萧炎宸。 萧炎宸否认，“不，不是。” 想了下，他又接着说：“我想买一点这种药，不知道你能有多少？” 秦小幺看了眼他黑里透红的脸，不像是有心悸的毛病。 “给别人用？” “嗯。镇北侯府的老管家徐伯，年轻的时候给我祖父挡过一箭，那一箭正中心脏。命是救回来了，但是落下了心悸的毛病，稍一劳累或者天气变冷后就容易犯病。我想买点给他送回去。” 镇北侯战死了，但是镇北侯世子明面上只是失踪。在确认萧炎宸这个镇北侯世子死亡前，圣上都不能收回镇北侯的封号，也不可能收回镇北侯府邸。 萧炎宸从战场上逃得一命后，就把镇北侯府里的亲信都偷偷调了出来，派往各处追查线索。如今，偌大的镇北侯府，全靠徐伯坐镇。 秦小幺想了下，没有一口答应。 “这种药只是用来急救的，发病的时候用比较好，但是不能长时间服用。我这里还有几种专门治疗心脏病的药，你拿给神医看看，看哪一种比较适合徐伯。 放心，就算是没有方子，药也管够。” 秦小幺拍着胸脯保证。 萧炎宸看着这样一心为他着想的秦小幺，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lwxiaoshuo.org 第169章 吃饭 对于萧炎宸的心思，秦小幺是毫无所觉。 前后两辈子，秦小幺身边就没缺过男性。上辈子那些跟着她打架的小弟，还有之后的同学、同事，这辈子的家人、朋友。 天天被这些大老爷们包围着，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要不是一直被“姐姐”、“妹妹”的叫着，她都快把自己当男人了。 说来也奇怪，她的女性朋友很少，反倒很有异性缘，男性朋友有很多。不过，也只限于男性朋友，至关重要的那个字从头到尾就没去掉过。 别看秦小幺喜欢看脸看帅哥，那都是纯欣赏，凡心是一次都没动过。她绝对称得上是母胎单身，还是两辈子的。 萧炎宸也是倒霉，活到二十三岁才初尝动心的滋味，结果却遇到这么个终极难度的。要想让带着叠加buff的铁树开花，任重而道远。 铁?秦小幺?树把安宁全权托付给了神医，转身就投入到改建平西王府的工作中。 大门加厚了两层，需要两个成年男人一起才能推开半扇。围墙加高至两米，隔一段距离开一个小窗当射击口。东南西北四角以及大门处都加盖一座二层小楼，模样参照山谷大门处的碉楼。碉楼里原样加装了连手弩。 楚王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大变样的平西王府。气派的大门没有了，镂空雕花的红砖墙也不见了，入目所见的就是一片灰秃秃，把里面的亭台楼阁挡了个严严实实。 楚王指着平西王府的大门，问自家亲信：“王叔这是要干啥？” 亲信摇头，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王爷，不止平西王府，西宁省境内的大小城池都在整修。探子来报，工人在城墙上涂抹一种灰色的泥浆。” 也是灰色的？想来就是眼前的这些。 楚王给了亲信一个眼神，亲信一摆手，身后就有人出列，往灰色的院墙前凑。 离着还有五六步的距离，众人就听见一声厉喝：“来者何人？请迅速远离院墙。否则一旦误伤，平西王府不负责任。” 众人这才发现，大门后面的那个奇怪的楼里，竟然还有人。人长什么样没看见，能看见的只有正对着自己的黑幽幽的箭簇 楚王手下权当没听到，依旧往前迈了两步，第三步迈不出去了。因为两只短箭已经直直的扎在他即将落脚的地方，前后间隔不过两息。 但凡他停脚的速度慢一点，此时已经被牢牢的钉在地上，还是脚尖脚跟各一支。 那人刷的一下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小心把脚放了回来，抖着腿退回到队伍里。 楚王暗骂一句“废物”，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跟平西王府硬碰硬的时候。 亲信十分有眼色的上前自报家门。 “楚王殿下亲至，尔等速速开门。” 楚王自打来到封地，就没有被拦门的时候。 可惜，他们傲气了太久，忘记这里可不是楚王的封地，而是平西王的，而平西王刚巧比他们这些个皇子大了一辈。 也就是说，除了当今圣上，皇家的这些个子子孙孙见到平西王，都得恭恭敬敬的行礼。最起码面子上得是这样。 因此，平西王对门卫的命令是，任何人来都得通报，无一例外。 门卫：“请稍等。我们这就进去通报。” 楚王腿都迈了出去，又硬生生的收了回来，当场就挂了脸。这平西王府，真是跟自己犯冲，上次来被讹了一座铁矿加一串佛珠，这次直接被关在了门外。 要不是……他真想掉头就走。 门卫的速度很快，厚重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楚王众人看着需要两人合力才能缓慢推动的半扇大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在进去之后，还是原来的样子。让楚王这位极爱装风雅的假名仕，找回了一点舒适感。 今日平西王世子不在，秦小幺代替平西王出来迎接客人。 秦小幺站在花厅门口，端庄的给楚王行了一个福礼。 “楚王舅舅，别来无恙。” 楚王打量秦小幺，忍不住想咋舌。这丫头头上光秃秃的，就插了一只白玉簪。就算那簪子品相极好，还是显得太寒酸，简直丢皇家人的脸。 他知道平西王府穷，可是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小辈竟然连首饰都戴不起了。唉，算了，回头让王妃挑几件首饰送过来吧。 这还真是个美丽的误会。秦小幺只不过是不想把脑袋当首饰匣子，却让守财奴的楚王动了散财的心思。更是让楚王妃误会了，以为楚王在外面碰到了真爱，闹了好大一场乌龙。 当然，这都是后话。 秦小幺请楚王落座，“楚王舅舅见谅。外公有事耽搁了，烦劳您稍候。” 神医正在给平西王王妃问诊，平西王一步都不愿意离开。 “去看看他要干什么。没什么要紧事就赶紧打发他走。” 不甘不愿的秦小幺，就这么被打发出来招待客人。 谁知她都跟楚王尬聊了好一会儿，她那爱妻如命的外公还没出现。 秦小幺看了看天色，直接甩锅。 “楚王舅舅，您大老远过来一定累坏了。此时已近晌午了，请您先尝尝我们平西王府厨子的手艺，然后稍作休息。有事等您歇好了再谈。” 说完，都不给楚王拒绝的机会，直接吩咐人摆饭。她自己施施然的跑了。 大盛国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是皇子，也没有让她陪吃饭的道理。 楚王又被撂下了。想他堂堂王爷，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对待。 楚王气得在屋子里转圈圈，一边转还一边跟亲信抱怨。 “王叔他什么意思？茶都喝了两杯了还没见到人，竟然就派个小丫头来糊弄我。还吃饭，他平西王府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能有什么好吃的……” 等到下人把饭菜都摆好后，楚王听见了清脆的打脸声。 眼前的这盘菜，焦黄色的菱形小块，每块都是亮晶晶的。楚王好奇的夹起一块，竟然拉出了长长的细丝。 这是什么？ 第170章 祖孙斗法 楚王举着筷子，看向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亲信。 亲信摇头。 楚王又看向侯在一旁的伺膳厨娘。 今天的这位厨娘是整个平西王府厨房里最会说话的一个。来之前就被秦小幺提前交代过，见状赶紧跟楚王解释。 “回王爷的话。这个叫拔丝地瓜，是把地瓜块过油之后制成的。外面裹了一层糖浆，趁热吃的时候就能拉出长长的糖丝。” 楚王又夹起一块，依旧有长长的细丝。忍不住好奇，楚王放进了嘴里，满嘴的香甜。外面一层糖浆就像是一层壳，入嘴时感觉是硬的，轻轻一咬就碎了，会有咔嚓的脆响。 里面是绵软的，同样是甜的，却是地瓜本身的甜味。一硬一软、一脆一绵，结合得恰到好处。 楚王本就喜田，这一吃就挺不下来了。 厨娘好不容易找了个空隙，插话介绍起其他的菜品。 “王爷，您看那道金黄色的菜，叫松仁玉米，是用玉米粒做成的。这道菜是微甜的，您可以尝尝。” 楚王用筷子夹起一粒玉米，扔进嘴里并没吃到什么滋味。 厨娘见状，将勺子递给了楚王。 “王爷，这道菜需得用勺子吃，您试试看。” 楚王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就尝出了玉米的甜，中间还带着点香，是松仁的味道。 不错，不错。这次楚王连勺子都不放下了，左右手一起用。 见楚王吃得开心，厨娘才开始今天的重头戏。 “王爷，您再尝尝这道炸薯条，绝对是您从来都没吃过的味道。” 厨娘指的是一盘炸薯条。 楚王闻言，夹起根薯条细看。感觉有点硬，上面红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没什么味道。 有之前的两道菜打底，楚王没怎么犹豫就把炸薯条扔进了嘴里。 于是，征服了整个平西王府的炸薯条，再次征服了楚王。 这次都不用厨娘介绍，他就主动问另一盘他没见过的菜。 “这个是什么？” “回王爷的话，这盘菜叫炝拌土豆丝，是一盘凉拌菜。和炸薯条一样，都是用土豆做成的。这道菜是酸辣口感，能很好的解腻。” 楚王把盘子拉到跟前细看。厨子的刀工很好，根根均匀，看起来竟然还有些通透。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口感竟然还有些脆。酸酸辣辣的，既能解腻又很下饭。 “你说这是用什么做的？” 之前的拔丝地瓜和松仁玉米，他还能看出来是用地瓜和玉米做的，可这两道菜，他着实是没看出来。 “回王爷的话，这两道菜的主料是土豆。” “土豆是什么？” “跟地瓜一样，都是从土里长出来的。是我们小郡主新研究出来的粮种，连这些菜也都是我们小郡主琢磨出来的。” 提起秦小幺，厨娘一脸的骄傲。 他们平西王府的小郡主，那可是神农转世，不仅能让他们吃饱，还能让他们吃好。只要有她在，他们西宁省的百姓就不会饿肚子。 正捧着炸薯条狂炫的秦小幺可不知道，她如今已经名声大噪。 楚王也在吃惊。这才多长时间没来，西宁省竟然又有了一种新粮食。 “这土豆也像地瓜一样高产吗？” 厨娘摇头。 原来不是高产粮食，楚王放心了。 可惜，他放心得有点早。 厨娘紧接着说：“土豆虽然比不上地瓜，但是也能达到亩产六百斤。” 楚王刚喝进嘴的一口汤，直接呛进了嗓子眼，呛得他眼泪哗哗的。 饭是吃不成了，也吃不下了。好不容易止了咳嗽的楚王，压低了声音跟亲信说话。 “你说，那丫头真的是神农转世吗？” 他们这一路过来，听到不少人在说神农转世的事。 市井盛传，上苍怜悯他们西宁省百姓，特地派了神农下凡解救他们。神农托生在平西王府，成为平西王府的小郡主。 只要他们听小郡主的话，不仅可以填饱肚子，还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初一听，他是不信的。用舆论造势，这一招他也用了不少次。 可是，当他知道除了秦小幺给他的地瓜外，西宁省竟然还有一种叫做玉米的新粮食，亩产可以达到六百斤时，他动摇了。 就在他刚刚尝过玉米的滋味没多久，今天竟然又吃到了另一种全新的食物，亩产也是六百斤。 一千八百斤、六百斤、六百斤……有了这三样，西宁省的百姓就可以跟饥饿说再见了。而这些，都是秦小幺带来的。 这样的本事，除了神力还能有其他的解释吗？ 不知不觉中，楚王心中的天平已经偏了，偏向了秦小幺。 秦小幺吃过午饭想起被晾在花厅的楚王，赶紧跑去找平西王。结果被外婆身边的老嬷嬷挡在了门外，说平西王正在陪王妃午睡。 秦小幺都被气无语了，只能拖拉着脚步往花厅走。 卧房里，平西王老两口正在说话。 “王爷，你为什么躲着楚王？” “我哪是躲着他，我是懒得搭理他。整天来我跟前炫富，看着烦。” “那你也不能让小幺一个人去待客啊。” “为什么不行？她早晚都要适应的。” “可她才十七岁。” “十七岁怎么了？你十七岁的时候都已经嫁给我了。再说，你看她是干不好吗？她就是懒，懒得动脑子、懒得担责任、懒得操心。 她要只是老秦家的小幺，懒一点也无妨，女婿和那一大家子都不错，总能护得住她。 可她除了是秦小幺，还是咱们平西王府的小郡主，未来的主子。整个平西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还有西宁省的百姓，以后都要指望她了。” “唉！”平西王妃长叹了一口气，“要是瑾儿的腿没事，或者瑶儿再给咱们添一个外孙就好了。小幺毕竟是女孩子，原本可以练练字、绣绣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的。现在……唉！” 一想到唯一的外孙女今后要过的日子，平西王妃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你就别替她操心了。就她那性子，还绣花？你和瑶儿逼着她学了两个月，结果她绣出来的鸳鸯比鸭子还难看。至于练字……我可听流云先生说了，教了她两年，进书房的次数不满十次。 她那手狗爬字真是没眼看。我都想好了，以后一定得给她找一个写字好的书吏，否则太丢咱们平西王府的脸。” 第171章 额外的惊喜 经他这么一说，平西王妃也想起那只比鸭子还丑的鸳鸯，还有那一张张的狗爬字，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被自家外公外婆调侃的秦小幺，此时正在抱怨。 “臭老头，就知道自己躲懒。” “还睡午觉，你睡过午觉吗？明明就是不想招待楚王。” “你不睡午觉，我想睡啊。耽误我去找周公约会。” 秦小幺一边碎碎念一边低着头往前磨蹭，冷不丁的一个男人声音在身边响起。 “你要和谁去约会？” 这一声，把毫无准备的秦小幺吓得一激灵，左脚绊在右脚上，直直就往地上扑。 眼看着就要平沙落雁脸着地，一只大手揽上了她的腰，把她一把捞了起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秦小幺反应过来的时候，脚已经安安稳稳的落了地。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我这张漂亮的小脸，险些就要成柿饼子了。” “噗嗤……”男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小幺怒了，立着眉毛冲萧炎宸吼：“你还笑！要不是你，能把我吓个半死？” 萧炎宸自知理亏，赶紧正色道歉：“是我的不是。我喊了你一声，没想到你会没听见。” 秦小幺：“……” 她能说刚刚全部脑力都在琢磨怎么把老头子骗出来，根本没听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军营里有事，萧炎宸五天前回去的。 “刚刚进府。” 五天没见了，一回来他就迫不及待的来找她，结果一来就听见她说要跟什么人去约会。 “你跟人有约了？” 刚一听秦小幺有点懵，后来一想到还等在花厅的楚王，点了点头。 还真有！萧炎宸急了，“你约了谁？去哪？” 秦小幺：“啊？不去哪啊，就花厅。” 这下换萧炎宸犯傻了。 他不问秦小幺还没想到，这时候眼珠子一转，就想着忽悠他去招待楚王，她好回去睡午觉。 “你现在有事吗？” 萧炎宸还在琢磨花厅中会是谁，脑子都没过一下。 “没事。” “那太好了。舅舅不在家，外公躲懒，就劳烦你去招待一下楚王吧。” “楚王来了？” 萧炎宸进府就直奔秦小幺的院子，还真不知道今日有客。 “上午就来了，此时就在花厅。 外公这个不靠谱的，就让我一个人招待楚王。关键是我跟他实在没什么好聊的，尴尬得我都要抠出三室一厅了。” 破案了，原来所谓的约会对象，是楚王。 想到刚刚听到的，萧炎宸问： “什么叫三室一厅？” 对于秦小幺时不时冒出来的新鲜词，萧炎宸一直都挺好奇。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她纠结用词？ 秦小幺小手一挥，“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替我去当陪聊吧。” “虽然不也不太清楚陪聊是什么，但是我恐怕不能陪你去见楚王。” 这还是萧炎宸第一次明明白白的拒绝她。秦小幺一开始有点不适应，脑子一转就明白了。 “你们认识？” 两人毕竟都曾是在盛都的贵人圈里混过。 “嗯，还挺熟。” 小的时候因为烦楚王装逼，他套他了好几次麻袋。这话自然不能对秦小幺说。 秦小幺的脑袋又耷拉了下来，今天这差事就算是推不掉了。 “好吧，我自己去。” 萧炎宸哪舍得看她这般蔫蔫的样子，于是找了个折中的办法。 “我可以带着面具陪你去，当你的侍卫站在你身后。但是我不能说话，否则一下就能被他认出来。” 秦小幺想了一下，“行吧。有人陪总比我自己一个人强。” 之前再不济还有安宁，如今安宁正在跟着神医治疗，秦小幺不想打扰她。 于是，当楚王再次看见秦小幺的时候，发现她身边多了一个带着面具的贴身护卫。就是那身形，怎么有点眼熟呢？ 中午的一顿饭，已经让楚王的气都消了。再加上他对“神农转世”这个传言态度的转变，让他对秦小幺的态度都端正了几分。不再因为她是个女娃娃、因为她年纪小就轻视她。 而这，正是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放出秦小幺是“神农转世”这一舆论的原因。 在这个年代，身为女子注定会被看轻，哪怕贵为郡主甚至是公主。 要想让秦小幺在百姓的眼里、权贵的眼里有一席之地，那就必然要给她一个更高的出身，一个比皇家郡主还高的身份。 神仙转世，这就是个最好的身份。反正也不是空穴来风，秦小幺确确实实种出了三样高产的、大盛国从未有过的粮食。这些有很多人都可以证明。 有了这些实打实的功绩，再加上特定的舆论引导，百姓自然就相信了“神农转世”的说辞。说得人多了，就算是不信的人慢慢也会信，总有一天会让天下人都信。 到时候，秦小幺就有了一呼百应的威信力。 有了这个身份加持，那些权贵甚至是圣上必然会有所忌惮。如果再想动秦小幺，就得想想惹得天怒人怨的后果。 在秦小幺还在为如何偷懒而跟长辈斗智斗勇的时候，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还有叶流云就已经在为她铺路了。 秦小幺身为主人家，必定要关心一下客人的用餐体验的。 “楚王舅舅，午饭可还满意？” 那可是她精心为他准备的，里面可都下着钩子。 楚王就等她这句呢。 “甚是美味。听厨娘说那些菜色都是你研究出来的，没想到外甥女还有如此精湛的厨艺。” 就算是脸皮再厚，只会泡面的秦小幺也不敢称自己厨艺好。 “楚王舅舅谬赞了。我只是出了几个点子，全靠厨娘们细心琢磨、反复试验，才有了如今的美味。” 楚王只是随口一夸，她承不承认都没关系，只是为了引出土豆来。 “那道炸薯条尤其美味，厨娘说是用一种叫做土豆的新粮种制作的。据说这土豆也是外甥女研究出来的，亩产能达到六百斤。” 上次的地瓜，楚王回去找人研究了，美味还饱腹。再一打听，亩产确实能达到一千八百斤。 他这次过来就是想跟平西王谈一下购买地瓜粮种的事。 没想到竟然还有额外的惊喜。 第172章 你争，我死 楚王对于西宁省新种出来的这几种粮食实在是太眼馋了。如果能把地瓜、玉米和土豆的粮种都买回去，明年他光粮税就能收好大一笔。 楚王的算盘珠子都快蹦脸上了，秦小幺自然不能藏着掖着。 午饭的松仁玉米、炸薯条和炝拌土豆丝可都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如今鱼儿咬钩了。 “是。土豆是今年新试种的，亩产还算是比较理想。” “那土豆也能像地瓜一样当主食吗？” 对于吃好，老百姓还是比较关注于吃饱。能吃饱的新粮种，他们才愿意种。 “可以的。蒸煮后就能吃，同样很饱腹。只是味道寡淡了些，不如地瓜香甜。” 土豆茄子一锅蒸，拌好后淋上调好的酱汁，那可是她上辈子夏天最爱的一道菜。晚上得让厨房安排上。 “那个……外甥女，那土豆的滋味实在是好，不知道可否送给舅舅一些粮种？” 秦小幺十分豪气的说：“既然楚王舅舅喜欢，拿去一些就是，哪还想要您亲自种。” 要空手套白狼，想屁吃呢？ 楚王原本也不抱希望，不过就是提一嘴试试，万一这丫头抹不开面子给了呢？钱多不好挣，能省点是点。 事实证明，这丫头不愧是平西王府的人，一点便宜都占不上。 “我一个长辈哪能占小辈的便宜呢。舅舅出钱卖粮种，就是不知道这价格……” “楚王舅舅既然张嘴了，那小幺自然不能拂了您的面子。那就跟之前的地瓜一样，低于市价一成。您看行吗？” 楚王：……很好，把讨价还价的路子全堵了。这丫头，比她亲舅舅还难对付。 既然如此，楚王也不弯弯绕了，顺带着提出了买玉米种子的要求。 秦小幺也不小气，小手一挥准了。 地瓜、玉米和土豆的种子价格都比市面上低一成，专人指导种植，包教包会。 对于这比买卖，双方都比较满意。 活都干完了，平西王才出现，过来与楚王签订契书。看着乐呵呵跟楚王打太极的臭老头，秦小幺都快气成河豚了，一个劲的冲着他翻白眼。 萧炎宸看得直想乐，手痒得想要去戳一戳秦小幺那气鼓鼓的小脸。可惜碍于楚王，他是一动不敢动，连笑都得憋着。 买卖谈完了，楚王才说出这次来的最主要目的。 “王叔，救命啊！” 相同的语调、相同的动作，这相同的场景两个月前已经在平西王府上演过一遍。 平西王使劲扒拉楚王，试图解救自己快要被勒麻了的胳膊。 “有事说事，你堂堂一个秦王，成何体统。” 楚王死活不松手，抱着平西王的胳膊扯着嗓子嚎：“王叔，这次是人命关天，你一定要救救侄子。” 努力了半天都没扒拉开这狗皮膏药，平西王脑门青筋都崩出来了。大长腿已经抬起，眼看着就要踹到楚王身上，就看见戴着面具的萧炎宸走了过来。 楚王只觉得手臂一麻，瞬间就没了力气。然后感觉到后脖领一紧，人就已经离开了地面，视线一转就被稳稳的放进了椅子里。 楚王看看三步开外的平西王，又低头看看自己。他这是被人提溜过来了？ 他可是皇子，堂堂亲王，他们怎么敢？ 楚王转头，怒视屋里另外的两个人。 秦小幺正在低头喝茶。她身后的那个戴面具的侍卫，依旧站在原地，目不斜视，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不是他们？ 那他是怎么过来的？ 见了鬼了。 楚王向来胆子小，出门都是带着一大群护卫的，也从不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之前是因为要演刚刚的那出戏，他不好意思让手下看见，觉得会坠了自己的威信，才把人都打发出去了。 此时他后悔了，眼珠子乱转，扫视着整个房间。 慌乱的他没有注意到，秦小幺被茶杯挡着的嘴角正高高翘起，还一抖一抖的。 唉呀妈呀，这楚王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又作又怂。要不是因为有一个智慧型的老娘给他当靠山，他恐怕早就把自己小命玩没了。 投胎果然是个技术活！ 看够了楚王的表演，秦小幺懒得再跟他耽误工夫。 “楚王舅舅，您到底要求我外公什么事？” 楚王喝了两口茶，压压惊，才说起今天的来意。 原来，他是来求平西王帮他救淑妃的。 皇家为了显示对后宫嫔妃的仁慈，允许在当朝皇帝大行殡天后，嫔妃由亲子接出宫奉养。 淑妃，也就是楚王的母妃，就在特赦之列。 楚王自小文不成武不就，根本就入不了亲爹的眼，他跟圣上的关系一点都不亲。宫里的孩子活着不宜，尤其是不得圣宠的孩子。他是被淑妃护着长大的，虽然没少挨打受罚，但是却越打越亲。 自打传出圣上即将大行的风声起，他就开始盼着接淑妃出宫，连院子都已经准备好了，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 结果皇贵妃却找人给他传了消息，称与淑妃姐妹情深，想要留她在宫里做个伴，并且已经求得了一份圣旨。 消息一传过来，他就觉得晴天霹雳，气得想要去盛都手撕了皇贵妃。这贱人，仗着圣上的宠爱在后宫作威作福了半辈子。如今还没当上皇太后呢，就开始摆皇太后的架子。如果她真当上了皇太后，母妃还能落着好？ 什么姐妹情深，她这是要把他母妃攥在手里，逼着他站到五皇子一边。 楚王离京已久，又早早就决定放弃皇位之争，所以布置在盛都的人手并不多，根本就没办法跟皇贵妃抗衡。 楚王无法，只能向外公户部尚书求救。户部尚书却跟他说，这事好办也难办。 如果他能登上皇位，他母妃就是最尊贵的皇太后，皇贵妃自然拿她没办法。还能反过来收拾皇贵妃，报这么多年被打压的仇。 如果他依旧固执己见，为了王家的将来，他们就只能另择明主，投靠五皇子。有王家的从龙之功在，能保证淑妃在宫中安安稳稳、衣食无忧，但是却不能走出宫门半步。 楚王知道，王家是在逼他，以淑妃为筹码逼他去争皇位，给他们王家在外戚中争个第一的地位。 楚王权衡再三，实在放心不下淑妃，就只能背弃当初在她面前许下的誓言，放手去搏一下。 他去信跟淑妃解释，想要求得她的原谅。 结果却只收到淑妃回的四个字：你争，我死。 第173章 秦小幺支招 你争，我死。 楚王知道，母妃这是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让他成为王家的傀儡，卷进皇位的生死厮杀里。她要用自己的死，换他的活。 楚王最了解他的母妃，既然说得出，那就一定做得到。 争也不行，不争也不行，条条路都被堵死。 楚王在书房里闷了三天，实在是没了办法，这才向平西王求救。上次与周王的大战，让他看到了平西王府的实力，可也为此失去了一座铁矿。 平西王府完全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想来应该有办法帮他把母妃救出来。这次无论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于是，他就来了。 平西王长叹一声，“难为你的一片孝心了。” 楚王但凡心狠一点，就不会陷入皇贵妃和王家给他做的局里。他们也是因为抓住了他孝顺这一点，才能如此行事。 比起皇贵妃，秦小幺却觉得淑妃的父亲更可恨。 他曾经亲手折断女儿的翅膀，把女儿扔进吃人的后宫里拼杀了一辈子。然后，踩着女儿的血和泪上位。如今，又要以女儿为筹码，逼迫自己的亲外孙。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户部尚书连畜生都不如。 看着楚王快要滴出苦水的脸，平西王问：“你有什么打算？” 楚王摇头，“我不知道皇贵妃说的那道圣旨是不是真的，但是我不敢赌。所以，我想在父皇殡天前就把母妃接出来。” 父皇向来不喜欢他，他与父皇没感情，甚至对他最近几年的作为感到厌恶。 “现在把淑妃接出来，那可就是宫妃叛逃，是要诛九族的。到时候王家的所有人都会被连累。” 楚王虽然气外公用母妃逼迫他，但是也没狠到要拿整个王家来陪葬。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昭告天下是我一人所为。我是皇子，父皇不会要我的脑袋，最多把我圈禁起来。只要能跟母妃在一起，圈禁我也认了。” 秦小幺暗自摇头。这楚王年纪也不小了，竟然还是这么天真。 他把宫妃偷出宫就是在藐视皇权，圣上只要还有口气在就不能轻饶了他。他是亲生儿子可能死不了，淑妃的下场绝对是一根白绫或者一杯毒酒。 折腾一大顿到头来却把淑妃的命折腾没了，那他还折腾个屁啊。 怪不得淑妃宁可自己死也不让他去争皇位，就这个智商，连一回合都活不过。 平西王又是一声长叹，“你这方法不行，到头来只会送了淑妃的命。” “啊？” 这可是他想了三天的结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实在是太难为宝宝了。 蓝瘦，香菇！ “小幺，给你楚王舅舅出出主意。” 平西王有意考验秦小幺。 秦小幺对于那位淑妃娘娘神交已久，也很想帮帮她。于是忽略了臭老头那一脸看热闹的坏笑，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 “如今之计，唯有诈死。” “在圣上殡天之前，让淑妃娘娘诈死。还不能偷偷的，需得风光大葬、昭告天下，以绝后患。 人都没了，皇贵妃手里的圣旨就是废纸一张。王家也失去了要挟楚王舅舅的筹码。就算以后知道淑妃娘娘还健在，事已成定局他们也没有办法。” 皇贵妃和王家敢要挟楚王，仗得无非就是淑妃。那就釜底抽薪，让淑妃消失。想来以淑妃的性格，应该不在乎丢掉一个妃子的身份。 没了这层枷锁，从此天高任鸟飞。 事后被发现了，无论是五皇子还是秦王登基，都不能拿淑妃和楚王怎么样。因为他们的父皇曾亲自下旨昭告天下淑妃亡故，并且已葬入皇陵。碍于孝道，他们不可能更改父皇的旨意。而他们的父皇已经成为了先皇，连改的机会都没有了。 也就是说，淑妃只要苟到当今圣上殡天，她就自由了。 能不被人牵着鼻子走，平西王对于秦小幺十分的满意。 “楚王以为如何？” 楚王没说话。他倒不是在乎母妃的身份，只是在懊恼，这么简单的办法他之前怎么没想到。 “楚王舅舅？” “啊？啊！”楚王回神，“此计甚好。只是，要如何操作呢？” 让一个宫妃死遁，还是光明正大的死遁，可不是件容易事。 秦小幺连盛都都没去过，自然说不出具体的操作方法，只能看向平西王。 平西王乐呵呵的，一副成竹在胸的嘚瑟样子。 “我之前已经上折子禀报了找回女儿和外孙女的事，还向圣上请封小幺为平西王府郡主。” 以他和圣上的微妙关系，请封两位郡主是不可能的。他与女儿商量过了，把平西王府郡主的身份加在小幺身上。秦小幺不过是一个外孙女，封号并不能世袭，想来圣上应该会同意的。 “如果不出意外，册封圣旨不日就该到了，之后小幺需要去盛都谢恩。这就是救淑妃娘娘最好的机会。 按照惯例，小幺谢恩后圣上会给她赐全幅的郡主仪仗。到时候又是宫女侍卫，又是马匹车驾的，混个把人进去应该没问题吧。” 淑妃在宫里经营了大半辈子，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她和楚王也活不到今天。 “只要淑妃能跟着小幺的仪仗出了皇宫，后面的事就都不是事了。” 皇宫作为大盛国门禁最严的地方，不仅进去难，出去也同样难。不过，秦小幺的仪仗因为是圣上亲赐，而且是从内务府直接出宫，盘查就会相对放松些。 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平西王已经把最难的部分解决了，其余的楚王自己就能搞定。 楚王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一半。 秦小幺怕他大意，还是多嘴嘱咐了一句：“楚王舅舅，一定转告淑妃娘娘，千万别动用王家的人手。” 一旦让王家察觉，这事不能成功不说，也许还会让王家立马向五皇子投诚。 皇贵妃拿捏楚王，不过就是想要他身后王家的势力。如果王家跨过楚王直接向五皇子投诚，那淑妃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到时候就危险了。 以王尚书的渣爹属性，他未必会保淑妃，保不齐还会拿淑妃当投名状，去巴结他的新主子。 第174章 我要分家 秦小幺猜得一点都没错，王尚书正在跟大儿子说这事。 “下次你媳妇再进宫，让她再劝劝淑妃。如果她依旧不同意咱们的计划，咱们就只能舍弃楚王，转而拥护五皇子。到时候如果皇贵妃要对付她，就别怪咱们无情了。” 王梁，王尚书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听到他爹的话不免吃惊，“爹，那可是小妹！” 他娘只生了一儿一女，淑妃是他嫡亲的小妹。 “糊涂！妇人之仁。她既是王家人，就应该为王家的未来着想。这些年她受着王家的奉养，却不愿意让王家更进一步。那为王家牺牲，就是她最后的价值。” 王梁被他爹骂得禁了声。他向来懦弱没主见，他爹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对于他爹的话言听计从。听他爹这么说，虽然心里不舍得，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此时的两人都没发现，书房的窗外闪过了一个人影。这人是王勤，淑妃的二哥，王家的庶子。 王尚书的嫡庶尊卑观念非常严重。在他看来，庶子庶女都是给家族换利益的存在。除了嫡子外，就连嫡女也不过是让他卖了个更好的价格。 王勤自小聪慧，书读得一直很好，本来可以金榜题名的，却被王尚书生生给断了功名之路。 家里的两个儿子年纪相仿，同一年开蒙，嫡子的资质却远不如庶子。即使有名师给他开小灶，成绩也不理想。 同期赶考，如果嫡子成绩连庶子都不如，这让他的脸往哪搁。 于是，他想了个办法，把王梁和王勤的试卷掉了包。嫡子金榜题名，入选翰林院，让他赚足了脸面。庶子落榜，刚好打理家里的生意。 这事他办得漂亮也盖得严实，没人察觉。可身为当事人的王勤能不知道吗？ 他向父亲求证，父亲非常坦然的承认了。 “是我做的。事已如此，你还想告发我吗？身为人子却状告生父，你的学问就算是做得再好，以后也是人人叱骂。” 大盛国崇尚孝道，就算是父母再有错，子女也不能违背，否则就是忤逆。忤逆之人，为世人所不容。 “再说，偷换试卷可是欺君之罪，会株连九族的。你姨娘、你妻子还有孩子可都在九族之内。” 王勤是个心软的，就是这最后一句，让他放弃了所有的反抗。每日借酒消愁，郁郁寡欢。 在他最颓废的时候，是小妹点醒了他。 小妹说，人生很长，并不是只有考取功名这一条路。就算是从商，只要站在了最高处，依旧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世界很大，不只有王家这一亩三分地。走出去，看一看，也许就会发现，书本外的世界也同样精彩。 祖父说得对，小妹的确是他们这一代最出色的。可惜祖父过世得早，否则绝不会让父亲把小妹送进宫。 听了小妹的话，他不再跟父亲犟着，听从父亲的安排放弃学业转而从商。如今，王梁在父亲的安排和提携下，已经是兵部侍郎。而他也不差，把王家的生意做遍了大江南北，外人都要尊他一声“二爷”。 他再不是被人随意摆布的王家庶子，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其实，这些年很多生意上的事，都是小妹在背后指点的结果。没有小妹，就没有如今的他。 今天无意间听见父亲的话，得赶紧告诉小妹。 王勤急急忙忙奔回自己的院子，拉着媳妇就进了屋，还随手关上了门。 “你干什么，急三火四的。大白天还关门，小心被下人看见骂你老不正经。” 王勤媳妇高氏是小妹帮他选的。高氏虽然也是庶女，却是跟着祖母身边长大的，教养极好又知书达理。 两人成亲多年从未红过脸，什么事都是有商有量的。他在外面打拼，全靠高氏给他安顿大后方，其中就包括跟小妹的联系。 今天这事，还得让高氏进宫一趟才行。 王勤把事情一说，高氏眼睛立马就红了。 “公公怎么如此狠心。当年不顾小妹的死活把她送进了宫，如今又要用她来讨好皇贵妃。这是把小妹往死路上逼。” 私下里王勤两口子都是称呼淑妃为小妹的，可见双方关系的亲厚。 “小妹这些年在宫里过得多不容易，眼看着就要自由了，却被亲生父亲背叛，她知道了不得多伤心呢。” “好了，别哭了。”知道高氏向来跟小妹感情好，王勤赶紧哄道：“一会儿眼睛哭肿了，再被别人看出破绽来。” 王家还是他父亲当家作主，是他父亲的一言堂。他即使有了如今的成就，也不过是让境遇稍稍改善了一点。 “小妹那么聪明，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否则也不能跟咱们一起偷偷做生意，就是提前做好了脱离王家的准备。” 这些年，他虽然明面上是在为王家的生意四处奔波，实际上背地里跟小妹一起置备了不少的家业，最大的一项就是船运。 大盛国七成的船运生意都攥在司家手里。可司家不过就是明面上的幌子，实际的掌舵人是小妹。他也占了三成的股份，替小妹传传话、跑跑腿、查查账。 即便只有这三成，也让他家财万贯、衣食无忧。 “媳妇，我想要分家了。” 这事小妹早就跟他提过，让他分出去单过。但是他一直舍不得留姨娘一个人在府里。另外，也不想媳妇和孩子跟着他降了身份。 留在王家，即便他是庶子，他们在外依旧是户部尚书的家眷。有这层关系庇护，高氏和孩子走到哪都不会被欺负。 如果离开王家，即便他再有钱，媳妇和孩子也不过是商户家眷。面对一般人家没问题，但是面对官眷就会吃亏的。 士农工商，商的地位是最低的。所以他爹即便坐拥金山银山，也要不择手段的往高位上爬。 如今，姨娘过世了，他在王家再没了牵挂。唯有对不起媳妇和孩子。 高氏擦干了眼泪，看着他正色道：“不用顾忌我和孩子，就按照你的意愿办。” 第175章 辛苦费 对于分家这件事，高氏早就考虑清楚了。 “我知道，很早前小妹就劝你分家单过。你不舍得婆母，也顾忌着我和孩子，才隐忍了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夫君不过就是王家的赚钱工具，一年到头的在外面奔波，回来也落不下几句好。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以前有婆母在，她不能深说，如今再不想他为了自己和孩子继续给人当牛做马了。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本就是庶女，跟那些贵妇们也说不到一起去。离开王家，以后我就再也不用僵着笑脸应酬那些女人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儿子遗传了你的聪明，读书很有天分。咱们以后给他找个名师指点，一样可以金榜题名，还不用去鹿鸣书院受权贵子弟的欺负。” “我听说那鹿鸣书院现在乌烟瘴气的，儿子毕竟是庶出，就算顶着户部尚书家眷的名头进去，也落不得什么好。不如不去。” “我们娘两个，一个不用再应酬官家夫人，一个不用再受权贵子弟的气，以后的日子不知道有多舒心。” “我们就等着跟你吃香的喝辣的了。我还要好好的打扮打扮，到时候你可不能舍不得啊。” 这些年他们在王家一向低调，明明不差钱，可吃穿用度上都不敢用好的。小妹前前后后送了她不少好东西，她一样都不敢戴出来。 王勤原本愧疚的心，一下子就被媳妇说熨帖了。他揽着高氏的肩膀，郑重道谢：“谢谢你。” 谢谢你陪着我伏低做小，谢谢你为我挡住身后的风雨，更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与我共赴未知的将来。 此生得妇如此，再无所求！ “放心。你和儿子就算是天天用燕窝漱口，我也养得起。” 知道他已经打定了主意，高氏放下了心。狠狠瞪了他一眼，笑骂道：“还燕窝漱口，你咋不上天呢？” “哈哈哈……”随着这一笑，王勤的顾虑彻底消失了。 分家，即便王家一分钱不给，他也要分。 他爹已经疯魔了，为了往上爬连嫡亲女儿的命都不顾了，更不用说他这个庶子。保不齐哪一天，他爹就会把他给卖了。到时候等待他和家人的，恐怕就是无边地狱。 小妹说得对，越早脱离越好。 得先帮小妹脱身。等她安全了，他们也得尽快离开王家。 见高氏已经开始梳洗打扮，准备一会儿进宫拜见淑妃娘娘，王勤也回了书房。他也得给楚王写封信，派亲信快马加鞭的送过去。 此时的王勤还不知道，楚王早就领教过了王尚书的不要脸，并且在平西王这里求助成功。 “王叔，救母之恩不言谢，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何况平西王还是冒着欺君之罪帮忙。他来之前就做好了要大出血的准备。 平西王没接茬，转而问秦小幺：“小幺，你说呢？” 秦小幺忍了又忍，才没把手里茶杯扔过去。深吸一口气，压下因为没有午睡而烦躁的情绪，施施然把茶杯轻放在桌面上。 表面上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心里的小人已经在指着臭老头的鼻子骂了。 什么都要我来做，要你这个平西王干什么？就没见过这么奴役自家小辈的。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萧炎宸，看向她紧紧攥成拳头的手，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 她这疲懒性子，算是遇到克星了。 秦小幺虽然一肚子抱怨，可也知道分寸。他们内部的事情关起门来自行解决，却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还是先把楚王打发了最重要。 “楚王舅舅，明人不说暗话，这次我们平西王府可是要冒着株连九族的危险，辛苦费自然还是要的。” 楚王就算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到了要割他肉的时候依旧心疼，胖乎乎的脸都要皱成了肉包子。 秦小幺轻笑，“楚王舅舅放心，我们这次既不要矿产，也也不要金银。” 楚王一听这话，一点没被安慰到，心反倒提得更高了。连这些都不要了，他们这是在憋大招呢，难不成要地盘。 楚王都已经在心里合计给平西王哪块地比较划算了，就听秦小幺说：“民间都说，大盛船运七成在司家。可我怎么听说，这七成实际上是在淑妃娘娘手里。” 楚王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死死的盯着秦小幺，那眼神仿佛要把秦小幺盯穿了。 秦小幺一点不为所动，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专心致志的摆弄腰间的玉佩，就像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楚王又看向平西王。平西王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一脸的“坐等看好戏”神情。 老的摆明了不管，楚王只能再对上小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人家既然能这么问，就一定拿到了确切的证据，也就没有了否认的必要。 司家这事，母妃做得相当隐蔽，连他都是去年才知道的。要不是母妃亲口告诉他，打死他都想不到。 连圣上都没有察觉的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平西王到底隐藏了多少势力。 “我们自然有自己的渠道，恕小幺不能相告。” 这消息其实是萧炎宸告诉她的。 淑妃娘娘做得再隐蔽，也需要有银钱往来。船运生意的利润可不小，涉及的城镇还多，小钱庄可接不下他们的生意，只能找大规模的。 不巧，萧家的汇丰钱庄，就是全国最大的一家。 司家每个季度都会支出一笔巨款，这引起了钱庄账房的注意。顺藤摸瓜，最后查到了淑妃娘娘的头上。 楚王没想到他们会把主意打到司家身上。 “你们想要司家船运？这事我做不了主。” 母妃说他目标太大，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告诫他不许与司家联系，更不许插手船运的事。 楚王这话终于引起了秦小幺的兴趣，挑眉看向他。楚王一脸的为难，看起来并不像在说谎。 秦小幺和萧炎宸原本以为司家船运是淑妃娘娘给楚王备下的产业，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这事有趣了！ “我们不要司家船运，我们只是想与司家谈一笔买卖，让他们帮忙运点货。” 就……这么简单？ 第176章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楚王狐疑的看向秦小幺。 前后打了好几次交道，他深知这丫头就是只小狐狸，绝没有这么好说话。 琢磨了一下，楚王问秦小幺：“你们要运什么货？” 不会是军械吧。难道他们平西王府要造反不成？ 楚王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秦小幺看着他那黄莲陷的包子脸都有点不忍心，好心跟他解释：“放心，不是军械。是盐。” 原来是盐啊，楚王长出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出完，又憋了回来，差点把自己给呛死。 “你说什么……咳咳……你要运……私盐……咳咳。” 大盛国的盐业可是皇家产业，运输都由官府负责，官兵押送，根本就不会用到司家船运。秦小幺要运的，必定是私盐。 贩卖私盐同样是诛九族的大罪，罪名不比造反小多少。 秦小幺都怕楚王把自己给咳没了，赶紧递上一杯茶：“楚王舅舅，淡定啊淡定。” 茶都凉了，入口苦涩。楚王也没嫌弃，几口灌了下去。他现在心里比这凉茶还苦。 这世道太可怕了，不是逼着他抢皇位的，就是拉着他站队的。现在，又多了一个撺掇他走私盐的。 当个好人，怎么就这么难？ 见他缓过了劲，秦小幺接着解释。 “盐是民生大事，因为产量有限，再加上那些贪官的牟私利，让盐价一直居高不下。致使百姓人家每月的收入，有大半都用来买了盐，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不过就是一种调料，竟然卖出了奢侈品的价格。可其中的巨额利润根本就没进国库，没给百姓带来一星半点的福利。一半进了皇帝的私库，用以支撑他炼丹问道求长生，一半进了那些贪官污吏的荷包里。 皇帝不作为，官员谋私利，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秦小幺说的这些，楚王岂能不知。他虽然爱财守财，可也知道取之有道，从不搜刮民脂民膏。要让母妃知道他苛待封地的百姓，绝对会派人千里迢迢的过来打断他的腿。 “如今我们平西王府找到了一种制作雪花盐的方法，成本低产量高，售价自然就比市面上的井盐价格低。我们准备把这些盐投放到各地，为百姓减轻一点负担。” “等等。”楚王打断了秦小幺的话，“你说你们自己制作的盐叫什么？” “雪花盐，因其色白如雪，故而得名。其实是一种海盐，从海水里提炼出来的。” 既然要与楚王合作，秦小幺也跟他交了底。 楚王的封地紧挨着西宁省，自然也去过海宁府，看见过大海，甚至还亲口尝过海水。 “海水不是苦的么。从那里提炼出来的盐，能吃？” “当然，”秦小幺自信满满，“您中午吃的菜就是用雪花盐做的，可有尝到苦味？” 楚王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不仅不苦，还都挺美味的。 秦小幺出门，吩咐人去厨房取来一小碗盐。 楚王看着碗里雪白的、晶莹剔透的细粉末，问秦小幺：“这就是你说的雪花盐？” 这可跟市面上卖的盐完全不一样。 “楚王舅舅可以试试看。不过，好心提醒啊，用指尖沾一点即可。” 楚王刚刚已经被呛了一回了，再来一回怕他那胖体格受不住。 楚王看看碗，又看看秦小幺，视线最终落回到碗里的白色粉末。他小心的伸出食指，用指头沾了一点，然后又小心的伸进了嘴里。 两秒后，楚王不顾形象的往地上连呸了好几口，龇牙咧嘴的到处找茶水。 “哎呀，齁死我了，这盐怎么这么咸？” 他谨慎，就试那么一丁点，差点把老命送走了。 秦小幺在幸灾乐祸。都告诉他用指尖，他偏用指头。就楚王那小棒槌一样的胖手指，沾出的量可不少。 “这雪花盐是比市面上的盐要咸上不少。因为没有杂质，所以没有苦涩的味道，就显得更咸了。” 楚王抿抿嘴，除了咸味，确实没有苦涩的感觉。 这样的盐一面世，就算是价格与现在市面上盐的价格持平，也一样会有人买。如果价格再低上一点，就算冒着被抓进大牢的风险，一样有人疯抢。 没想到啊，这平西王府竟然有这个本事。 不对……不是平西王府，他们守着海宁府几十年，要是有这本事早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现在才做出来，说明会制作盐的人是最近才来的。那就只有……她。 楚王看向秦小幺，眼里的忌惮和敬畏又多了几分。 能种出高产粮食，还会制盐，难道她真的是神农转世？ 秦小幺被楚王盯着直发毛，“楚王舅舅觉得这盐不好？” “没……没有，这雪花盐可比市面上的盐要好太多，名字也文雅。就是不知售价是多少？” 别的先不说，要是能弄些回去，也算是为封地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 “市面上盐价的一半。” 如今的盐价，已经涨到二两银子一斤，一斤盐也就够五口之家吃上两个月。一两银子一个月的成本，很多百姓家都是吃不起的。只能在做菜的时候加一点点，不在乎味道，只让人保持体力。要是身体垮了，不能干活就没了收入，到时候就更买不起盐了。 这就是个恶性循环。循环的结果，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重活一世，秦小幺原本只想苟着，护好家人，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没想到她跑到千里之外，竟然还找到了外祖一家，而她外公还是位亲王。 身为亲王，享受了百姓的供奉，自然要担起守护百姓的责任。这是平西王的使命，也是平西王府每个人的使命。这里的每个人，自然也包括了她。 于是，才有了高产粮食，有了部队，有了水泥，有了雪花盐……之后可能还有更多。 家人就是她的底线，她自然不能眼看着年老的外公和残疾的舅舅，每日为百姓辛苦奔波。更不能让家人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虽然她依旧想当咸鱼，但得是一条活着的咸鱼。她依旧想混吃等死，但得是寿终正寝。 此外她还总有种感觉，她的重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不仅仅是为了她，更是为了天下苍生。 她师父说“天象变换，生机浮现，这些都始于八年前”。 那一年，秦小幺九岁。 那一年，她来了。 第177章 圣旨到 楚王没想到，秦小幺给出的价格能这么低。 盐是家家户户的必需品，天天都要消耗。别看一斤只少了一两银子，一斤斤的累加起来，那可不是小数目。 这么多钱说舍就舍，平西王府，大气！ 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楚王正感慨呢，却听秦小幺说：“这只是全国统一零售价。” “什么价？”好长一个词，楚王没记住。 “全国统一零售价。这个价格是我们定的市价，全大盛国无论哪个地方，只要在市面上卖，就必须是这个价格。” “这买卖我们平西王府不出面，只出货给经销商。至于这经销商嘛……就是各地贩卖私盐的贩子。” “我们平西王府会按照购货量给出一定的优惠价，买得越多价格就越便宜，他们转手卖出去的利润就会越高。” 毕竟是走私生意，平西王府不好出面，也没那么多的人手经营。不如把利润放出去，批发给那些私盐贩子，让他们去负责零售。只要把零售价定死了，市场就乱不了。 他们做这个私盐生意，为的是造福天下百姓，自然是卖的人越多越好，覆盖的范围越大越好。 头一次听说买卖还能这么做，楚王坐不住了。 “嘿嘿，外甥女，你看要是我来做你说的那个经销商，你能以什么价格卖给我？” “楚王舅舅是自己人，当然得给最优惠的价格。”秦小幺状似考虑了一下，“那就比零售价低两成吧。” 楚王心里的算盘打起来了。 按照如今的盐价，一斤就有两百文的利润。一斤盐仅够一户人家吃上两个月，还得是人口少的人家。一年十二个月，那就是六斤，利润一千二百文。 这只是一户人家，他的封地大概有两万多户。算下来，一年的利润就能达到两万五千两。 这还仅仅是他封地内的利润。大盛国还有那么多人呢。 楚王越算眼睛越亮，恨不得现在就跟秦小幺签订契书。 秦小幺却当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平西王府将会负责运送盐到达指定交货地点。陆路时间长，过城池还要接受盘查，不安全。所以我们才想要跟司家船运合作。当然，运费我们还是照付的。” 楚王这时候才记起来，平西王答应救母妃是有条件的，与司家合作。现在看来，就是用司家船运来运送私盐。 所以，那些钱他能不能挣到手，关键还得看他能不能说服母妃接受条件。 为了母妃的自由，再顺带着为了他的小钱钱，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说动母妃。 “船运生意我做不了主，但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促成合作。等我消息。” 楚王已经等不及了，向平西王行礼告辞，转身就跑没影了。 秦小幺望着楚王胖胖的身影，问平西王：“外公，楚王能办成吗？” 平西王倒是信心满满。 “放心吧。他是个孝顺孩子，就算没有那些利益勾着，他为了淑妃也能把这事办成的。” 半月后，楚王派亲信来传话，淑妃答应了平西王的要求。 同一天，圣旨也到了平西王府。不出平西王的预料，圣上册封了秦小幺。 圣上感念平西王府子嗣艰难，特破例册封秦小幺为异姓郡主，封号荣西。荣西郡主领月银，无封地，郡主之位一代即止不世袭。 表面看起来圣上对平西王府恩宠依旧，因为大盛国的所有郡主里，只有秦小幺有封号，还是圣上亲封的。实际上却是一点实惠没给，除了那点月银外，没封地、没郡主府，更是没有府兵，光杆司令一个。 圣旨很长，话说得弯弯绕绕。秦小幺恭顺的跪在地上做低头聆听状，心里已经在骂娘。 “什么狗屁封号，荣西，光荣归西吗？圣上这老不死的，这是巴望着她早点死呢。” 跪在最前面的平西王在听到这个封号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打发走了传旨太监，平西王府就开始为秦小幺去盛都做准备。 “小幺，盛都表面上看着繁华太平，私底下却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相互牵扯又相互敌对。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把自己搅进去，谢了恩就赶紧回来。” 对于即将孤身进狼窝的外甥女，平西王世子一百个不放心。可惜他和父王都是无召不得入盛都，谁都不能陪着秦小幺去。 “你舅舅说的没错，遇事遇人都要多长个心眼，自己多加小心。咱们不惹事，但是咱们也不怕事。外公给你派的五百精兵可不是摆设，如果有人欺负你，立马打回去，有事外公给你担着。” 平西王不可能让宝贝外孙女自己一个人赶路，派了五百精兵随行保护，由平西王府的侍卫头领黄雷带队。 黄雷是家臣，从小跟随平西王，最是忠心不过。最主要的是，他在盛都生活了十几年，对盛都以及附近的地形都十分的了解。 黄雷和那五百精兵就是平西王给秦小幺准备的后路，遇到危险有一战之力，实在不行赶紧往回跑。 平西王妃也加入了嘱咐的行列。 “知道你身手不错，身边还有安宁那丫头跟着，动起手来轻易吃不了亏。可是在盛都，你打交道最多的是各府的小姐夫人，她们不动手，只动嘴。 有些人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的，私底下不一定会给你下什么套。有些人仗着家世背景，说出口的话比刀剑还伤人。这些都是你以前从未经历过的。” 有时候女人之间的厮杀，比战场来得还残酷，阴损的招式防不胜防。秦小幺从小到大的生活圈子一直很简单，平西王妃生怕她吃亏。 “进来吧。” 平西王妃一声令下，门外进来三个女人。一个看起来有三十来岁，做嬷嬷打扮。另外两个与秦小幺差不多大，做丫鬟打扮。 平西王妃指着年龄最大的一个，“这位是曲嬷嬷，是我当初给你娘预备的陪嫁丫鬟，可惜你娘没用上。如今给你了，以后就给你当个管事嬷嬷。” 秦小幺看向出列站立的那一位，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只不过这种熟悉感，让她心里发毛。 第178章 准备出发 秦小幺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因为她紧接着就听见平西王妃说：“曲嬷嬷自小跟在王嬷嬷身边长大，管家算账都是一把好手，还精通药理。 最主要的是，她对盛都各世家权贵的关系很了解。这一路上让她好好给你讲讲，省得到时候你吃亏。” 秦小幺对王嬷嬷可太熟了。 王嬷嬷是平西王妃的陪嫁大丫鬟，一辈子未嫁，一直跟着平西王妃。是平西王妃的左膀右臂，整个平西王府内院的大管事。 王嬷嬷识文断字，对规矩礼仪、管家算账都很精通，而且要求严格。 平西王府的所有丫鬟小厮都受过她严苛的培训，就连平西王世子的礼仪也是她亲自教导的。 有这层教导之恩在，别说府里的丫鬟小厮了，就连平西王世子都要敬她三分。 秦小幺如今那标准的福礼，就是出自于王嬷嬷之手。对于王嬷嬷的高标准严要求，她早就深刻的领教过了。 知道了曲嬷嬷的来历，秦小幺不得不高看她几分。能让王嬷嬷亲自教导了这么多年，这曲嬷嬷绝对是个能人。 平西王妃又指着另外两个丫鬟说：“她们是我给你预备的大丫鬟。一个善厨艺，尤其善做点心。另一个善梳妆，衣服首饰搭配她都在行。” 平西王妃为了秦小幺可谓是煞费苦心。 知道她不善于跟那些贵女夫人们打交道，就派了曲嬷嬷来。年龄大阅历足，连药理都懂，这就是个随行全能助理，帮她避坑躲算计用的。 知道她嘴馋，就送了个善厨艺的丫鬟。有这么个顶级厨师兼糕点师傅在，她这一路肯定是饿不着了。 知道她不喜欢打扮也不擅长打扮，就派了个梳头丫鬟。有这么个私人形象设计师在，她平西王府小郡主的派头就可以摆起来了。 再加上一个武力值超高的安宁，秦小幺的私人助理团队算是齐活了。明的暗的吃的用的，四角俱全。 秦小幺规规矩矩的给平西王妃行了个福礼，“小幺谢外婆赏。” 这一拜，她真心实意，没想到却引得屋里的几人哄堂大笑。 秦小幺：……咋啦？ 看着秦小幺一脸懵，平西王世子一边忍笑一边给她解释：“看看你自己。” 秦小幺闻言低头，入目是一身玄色长衫。她之前去了趟成药铺子，给他们留了两个月的量，回来忘记换衣服了。 秦小幺偷偷瞄了一眼站在平西王妃身后的王嬷嬷，对上那双教导主任一样的眼，立马觉得手心火辣辣的疼。 风紧，扯呼！ 趁着他们没注意，秦小幺小步小步的往门口退，结果却撞到了一堵墙。 方向跑偏了？ 秦小幺回头，发现自己正撞在了萧炎宸的身上。没想到这小子看着高高瘦瘦的，身板还挺硬。 萧炎宸一进门就被秦小幺撞了个满怀，脸立马就热了，好在有个面具遮挡不至于当众出丑。 他也是刚刚从军营赶回来。知道秦小幺要去盛都，他不放心，赶紧处理完军营的事务，连夜往平西王府赶。 萧炎宸进屋，给平西王行了一个武将礼：“下官有事需回盛都处理，请王爷恩准。” 萧炎宸虽是镇北侯世子，但在西宁省却是平西王手下的将军，要离开自然需得平西王首肯。 还没等平西王表态，平西王妃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高兴的说：“这不是巧了，正好可以跟着小幺一起走，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萧炎宸就是在盛都长大的。他能孤身一人在盛都混得风生水起，本事自然不小。有他陪着小幺，再好不过。 这么好的保镖，平西王妃越看越满意，“我们家小幺这是第一次去盛都，烦请阿宸多多照应。” 萧炎宸应是，“舅奶放心，我会护小幺周全。” 两人一唱一和就把这事定了。 平西王无奈的跟儿子对视了一眼。 更加无奈的秦小幺被平西王妃拽走了，拎到后院选布料做衣裳。她如今是郡主，还要去盛都，怎么都要预备几身像样的行头，否则就是丢平西王府的脸。 秦小幺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忍着逃跑的冲动认命配合的。 这郡主封的，总感觉自己吃亏了。 平西王和平西王世子留在花厅，跟萧炎宸商量去盛都的事。 平西王：“你查的事有消息了？” 萧家军大败，最主要的原因是那批伪劣兵器。平西王知道萧炎宸一直在追查这件事。他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切实的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让萧家军失败的原因大白于天下。 萧炎宸点头，“有眉目，需要去盛都确认。” “切勿急躁，千万小心。” 镇北侯世子如今还是失踪的状态。要是被对方察觉他还活着，并且出现在盛都，保不齐会下杀手让他彻底消失。 “嗯。” 平西王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照顾好小幺。” 萧炎宸的那点子心思，也就秦小幺自己看不出来。平西王父子两个相当有默契，谁都不与秦小幺点破，就想考验考验他。 对于这个要摘自家小白菜的臭小子，平西王就算是再看不上，也不得不承认，家世背景、能力长相都勉强能配得上自家的宝贝外孙女。 这次盛都之行有他陪着，小幺的安全应该是无虞的。 “嗯。” 萧炎宸只有面对秦小幺的时候才会多话，面对其他人依旧是面无表情、惜字如金。 出发之前，秦小幺回山谷待了几天，好好陪陪秦家人。 她原本想带着秦家人一起去盛都，全当旅游了。结果没一个人同意的。 海盐场正是出盐的要紧时候，美男爹脱不开身。其余人就是去，也帮不上忙，都害怕给她拖后腿。 最后还是秦老爷子发话：“让你二伯先别回来，就在盛都等你。有他跟着我们也能放心一点。” 即使知道平西王会派兵护送，秦家人也不放心。可这是秦小幺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还离得那么远，秦老太太担心上火的好几天吃不下饭。 不止是秦家人担心，叶流云更担心。 第179章 天意 秦家人不了解情况，会担心不过是因为秦小幺要远行。但总得来说还是高兴的，因为他们家小幺竟然成了郡主，还是圣上亲封的。 可叶流云不同。 在知道叶流云是秦小幺的师父后，平西王府收到的各方消息都会告知他。所以，叶流云很清楚，如今的盛都各方角力、风云暗涌，绝不是个好去处。 除此之外，他夜观天象，显示大乱在即，而乱局的中心正是在北方。那一处诸星暗淡，黑云缭绕，正中心的帝星光芒微弱得仿佛即将消失。 当今圣上恐怕命不久矣，太子之位却至今未定。盛都注定会血流成河，叶流云生怕秦小幺被卷进去。 可惜他算不出小徒弟的命数，只能通过秦家人的面相，推算出秦小幺此行并无性命之忧。 若非如此，他能立马“原地复活”，然后再抗第四回旨。 依旧是饭后师徒散步的时间。 叶流云不放心的嘱咐：“觐见谢恩之后就赶紧回来，盛都即将不太平。” 天象显示的那一线生机正是在西北方，而西宁省地处大盛国的西北边境。如今的西宁省已经大变样，也许就会成为即将到来的乱世里那唯一的一片净土。 “放心吧师父，我会早去早回的。回来咱们就开始建鹿鸣书院。” 鹿鸣书院的地址早就选好了，就在银鹿峰的半山腰上。那里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大平台，旁边还有一条瀑布。地势平坦、环境优美、水源充足，距离山脚下的官道也不远，是个不错的地方。 秦小幺连书院的设计草图都画好了，已经交给叶流云修改，再整理出更加精细的设计施工图。 叶流云身为一个全科辅导老师，这些就是小菜一碟。唯一头疼的就是小徒弟那一手狗爬字。 以前他还想抢救一下，现在已经放弃治疗了。 “还有件事。” 叶流云示意秦小幺停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圆筒递给她。 秦小幺接过，沉得压手，仔细一看竟然是玄铁打造的。筒身上雕刻着花纹，严丝合缝找不到打开的地方。上面有四个可以旋转的圆环，每个上面都刻着图纹。秦小幺凑近了看，发现上面刻的是天干地支。 上辈子被密室综艺洗脑了无数遍的秦小幺，乐了。这玩意她熟，不就是密码锁嘛，只是把数字改成了天干地支。 抬头看向叶流云，只见他笑眯眯的捻着胡子，一脸的看热闹表情。 便宜师傅这是让她自己解呢。 秦小幺不过略思索了一下，就开始飞快的摆弄起那四个环。十息后，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响起，筒身的四分之一处向外弹出，圆筒打开了。 叶流云惊讶的直起身：“这么快？” “这有什么难的，不过就是机关术的一种。至于密码嘛……是鹿鸣书院成立的时间。” 这圆筒一看就是个古董了，表面圆滑已经盘出了光泽。筒身上刻着一群鹿，应合了鹿鸣书院建立时的传说。从以上两点就可以推测出，这是鹿鸣书院的东西，还是被代代传下来的。 那密码，自然就好猜了。 “哈哈……”叶流云的笑声把鸟都惊跑了，“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弟子。” 秦小幺：呵呵，你这是夸你呢还是夸你呢？ 懒得搭理臭屁师父，秦小幺打开了圆筒，从里面倒出一块羊皮和一个长方形挂饰。那挂饰也是用玄铁打造的，上面雕着镂空的花纹，与筒身上的极其相似。很显然，它跟这圆筒是一套的。 再看那块羊皮，已经发黑，可见时间不短了。羊皮展开，上面竟然是一幅山水画。山峰上一条瀑布飞流而下，落入山脚的水潭中。一群鹿正徘徊在水潭边，有喝水的、有吃草的，也有抬头看瀑布的。 画画的人功底十分了得，每只鹿都不相同，栩栩如生。 “这是……”秦小幺举着画问叶流云。 大费周章的用玄铁打造的密码筒来装一幅画，啥意思？ “这是鹿鸣派开山鼻祖所做，画的就是当初的鹿鸣山。” 开山鼻祖啊……三百年了，这画可是妥妥的古董。秦小幺小心的捧着画，越看越觉得眼熟。 “师父，这怎么那么像咱们在银鹿峰选的地方？” 那山、那瀑布，还有山脚下的水潭，怎么看怎么像，唯独缺了那一群鹿。 “当初你带我去看新书院选址的时候，我就被惊到了。那处地方竟然与祖师爷留下的画一模一样。 冥冥之中这也许就是天意。” 如今的鹿鸣山，早就已经不是画中的样子。 山上除了鹿鸣书院外，还建了不少院子，都是那些权贵世家的别院。他们觉得鹿鸣山的风水好，要过来沾沾灵气。 山脚下，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吵闹声不断。吃喝玩乐的诱惑，时时刻刻勾引着山上的学子。 世俗的烟火气早就把鹿鸣山的灵气冲没了，连那些鹿都失去了踪迹，再也没有回来过。 叶流云对于鹿鸣书院的败落一直很自责，秦小幺赶紧安慰：“师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的鹿鸣书院一定会更胜往昔。” “你说得对，一定会的。” 也许就是祖师爷显灵，才让他落于此处，找到如此合心意的徒弟，寻到一座一模一样的山峰。 如果要用他的两条腿来换鹿鸣书院的重生，他心甘情愿。 收回思绪，叶流云跟秦小幺讲起这两样东西。 “这幅画其实是一张地图。你把那个挂坠放在画上。” 秦小幺按照叶流云的指导，把玄铁挂坠放在画中的山峰上。挂坠上的镂空图案与画上的线条相结合，形成了一个路线图，从山脚下一直向上延伸，最后截止在瀑布处。 “这是藏宝图？” 师父说过，鹿鸣一派几百年积累下来的宝藏，藏在一个隐蔽处，非历代书院山长不可知。 对于小徒弟的敏锐，叶流云非常欣慰。 “不错，正是藏宝图。” “瀑布后面有一个山洞，洞口布了隐藏阵法。找到阵眼，把你手里的玄铁挂坠插进去，山洞就会出现。” “你去把东西都搬回来吧。” 第180章 盛都我来了 藏宝的地方，叶流云也只跟师父去过一次。 鹿鸣书院经营得还算不错，盈利足够日常开销，根本不需要动用这些东西。所以他之后再没去过。 他原本想着先把东西留在鹿鸣山，以后找机会再去取。里面的东西不少，搬出来肯定会引起师弟的注意。 现在既然小徒弟要去盛都，那就顺便一起搬回来吧。反正她有个“福地洞天”，搬这些东西不过是挥挥手的事，能办得神不知鬼不觉。 这是搬自家东西，秦小幺自然不会拒绝，反倒积极得很。三百年的积累啊，她得好好看看都是什么好东西。 …… 秦小幺终于在众人不舍的眼光中启程了，又在路上晃悠了半个月，才远远看见盛都的城门。 “小姐，”黄雷过来请示，“快到城门口了，属下先带他们去庄子安顿。” 黄雷他们一开始都是称呼秦小幺为小郡主的。但是出门在外，秦小幺不想太招摇，就让他们称呼自己名字。 结果这些人跪了一片，打死不从。最后还是曲嬷嬷出了个主意，跟个安宁一起叫她“小姐”。 随着这个称呼秦小幺也觉得别扭，也咬牙认下了。 黄雷带了五百精兵出来，还都是骑兵，进城的目标就太大了。萧炎宸就与他商议，只带五十人进城，其余人都去城外的庄子上待命。 平西王府有个庄子离城门不远，就算是突发意外也来得及救援。 “去吧。” 秦小幺接过安宁递过来的包袱，扔给黄雷，“兄弟们一路辛苦了，多给他们预备点好吃的，再买些上好的草料。不用给小姐我省钱，不够再跟我要。” 黄雷接住包袱的时候，就听见里面的“咣啷”声，那是银锭子碰撞的声音。等他到了庄子后打开来一看，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哪里是银子，是足足十根大金条。 黄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多的钱。 “雷头，这些是真的？”锤子那又粗又大的手，小心的轻抚着眼前的金条。 说话的人叫王猛，人如其名，长得是又高又壮，是肌肉型猛男那一款的。因为善使一双铁锤，大家都叫他锤子。 锤子是平西王府的护卫队副统领，黄雷的左膀右臂。 黄雷“啪”的一下拍点他的手，“你说呢？这些是小郡主给兄弟们的赏，怎么可能是假的。” 从西宁省到盛都，本来七八天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半个月。天大亮了才出发，太阳一偏西就找地方投宿。 这一路上别说是露宿荒野了，连破一点的客栈都没住过。小郡主出手绝对大方，都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直接包，让他们这些当护卫的也能睡上个好觉。 吃的就更不用说了，顿顿有肉，管饱管够。 “那倒是。小郡主是真大方，这一趟算得上是最舒服的一次公差了。” 最开始听说要跑盛都这么远，锤子还不乐意呢，是被雷头硬来出来的。现在他还得谢谢雷头，不仅吃得好睡得好，还有银子拿。 黄雷拿出两根扔跟锤子，“去买些粮食、肉还有草料，先备上半个月的量。” 这里是庄子，蔬菜自然是不缺的，但是粮食和肉可不够他们五百人的消耗。 “剩下八根我拿到钱庄换成银子，咱们兄弟们一起分。” 小郡主一次性给了十根金条，就是打赏的意思。否则，只买口粮和草料，根本用不上这么多。 “好嘞，我这就去。顺便告诉兄弟们这个好消息。” 锤子揣上两根金条，就去报喜了。 护卫一片热闹，秦小幺这边同样。 不过却是一片狼藉、哀嚎四起。 留给秦小幺的五十名护卫，萧炎宸安排他们分散着进城，直接去平西王府汇合。他带来的亲卫也都悄悄的潜进城里，自己带着小九亲自护着秦小幺入城。 这一路为了方便，秦小幺都是穿男装的。过城门的时候就没显露身份，借了商队的身份进了城。 秦小幺牵着花妞走在大街上。盛都不愧是国都，果然繁华。街两面的店铺都是两层楼，甚至还有三层的，琳琅满目做什么生意的都有，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 街边上还有不少小摊位，卖吃食的、卖饰品的、卖胭脂水粉的、卖杂货的……什么都有。东西看起来虽然不精致，但是五花八门的很新奇。 哪有女人不爱逛街的。秦小幺看见这些小玩意就走不动道了，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到处乱窜。 萧炎宸也不催促，替她牵着花妞，一路跟在后面。 热闹的叫卖声中忽然夹杂了惊叫声，秦小幺驻足往后看。不过眨眼间，就看见三四匹马在人群中冲了过来。马过之处，摊位全都掀翻了，人群四散逃窜。 秦小幺眼尖的看见有人捂着额头坐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里渗出，一滴滴的落进土里。还有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这是怎么了，敌袭？ 还没等秦小幺弄明白，那几匹马就冲着她这边奔过来，马上的人一边纵马一边大声呵斥：“滚开，都滚开。” 离得近了众人才看清楚，最前面的马上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锦衣华服，一看就是权贵子弟。后面的三匹马上的人都是小厮的打扮，各个凶神恶煞的。 这情形，一看就知道是纨绔在闹市纵马，完全枉顾了大盛律法。 萧炎宸的身份敏感，他们不能暴露身份，只能避让。小九把马车赶进了旁边的巷子，萧炎宸也牵着两匹马往旁边躲了躲。 秦小幺往萧炎宸的方向凑，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道女人尖利的哭喊声：“啊……小宝！” 秦小幺回头，看见路中间正坐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他对于即将降临的危险毫无所觉，正在专心致志的啃手里的果子。 那是旁边卖果子摊位散落下来的。那孩子应该是为了捡果子吃，才爬到了路上。 孩子就在几步之外，纵马的少年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完全无视了孩子的存在。 眼看着马蹄就要落在孩子的头上，一条长鞭甩出，精准的缠到了孩子的腰上，用力一拽，孩子腾空飞起然后精准的落入一个少年的怀里。 第181章 红豆绿珠 秦小幺给两个丫鬟改了名字，膳厨艺的叫红豆，膳梳妆的叫绿珠。两人协商后分了工，秦小幺的一日三餐外加间点宵夜都由红豆负责。其他的事务都由绿珠负责。 秦小幺一见那盘点心眼睛都亮了，腾的一下从躺椅上站起来，一把揽着绿珠。 “哎呀，这是谁家的姐姐啊，怎么这么贴心，实在是招人疼。” 绿珠立马就红温了，红着小脸一跺脚：“小姐，你又欺负人。”扔下盘子就跑了。 秦小幺一点欺负人的自觉都没有，冲着绿珠的背影喊了一句，“绿珠姐姐，再上壶茶。” 然后抱着点心盘子又歪到了躺椅上。还不忘记招呼曲嬷嬷：“嬷嬷快过来，一起吃点。” 曲嬷嬷看着坐没坐相的秦小幺，直皱眉。刚想张嘴却想起王嬷嬷之前的交代，最终还是放弃了。 王嬷嬷说，郡主的礼仪大面上过得去就行，私下里就由着郡主的意思来。想来，王嬷嬷应该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想管又不能管，曲嬷嬷选择战术性撤退。 “小姐，我去看看安宁的行李卸得如何了。” “嗯。卸完了你们一起过来喝茶吃点心。跟安宁说，有她最爱的桃花酥，我给她留着。” 绿珠红着脸跑回厨房，红豆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又被小姐逗了。 绿珠腼腆，一逗就脸红。小姐自打知道以后，三五不时的就会逗逗她，号称要让绿珠改改性子。 成效还是有的，绿珠已经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甚至是掉眼泪，变成了如今可以回怼小姐两句了。 绿珠正在为晚膳做准备，手里不停嘴也没闲着。 “还是小姐有办法。之前王嬷嬷教育了你多少回，让你改改腼腆的性子。否则别说陪小姐出去应酬了，就是跟外管事们对账你都做不到。 如今可好太多了，等咱们回去，王嬷嬷指定得夸你。” 绿珠被她说得，刚降下温度了小脸又红了，气得直跺脚。 “红豆姐姐，你都跟小姐学坏了，就知道取笑我。” 红豆怕她真恼了，赶紧求饶：“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小姐一穿上男装，就是个风流倜傥少年郎，再加上那放浪不羁的做派，真真没几个人能顶得住。 好在小姐是个女儿身，要是个真男儿，再加上平西王府小主子的身份，咱们西宁省的那些贵女们非得天天堵在府门口不可。” 绿珠红着脸回想了下小姐刚刚的样子，颇为赞同的点头：“姐姐说得是。小姐要真是个男儿身，绝对就是个祸害。” 两人对视一眼，共识达成，开始抿嘴轻笑，为她们如今的自在日子高兴。 在拜见秦小幺之前，两人已经被王嬷嬷亲自调教了两年。 最开始一起受训的是十个女孩子，全是家生子，各有各的擅长之处。她们一起受训，从礼仪规矩到识字算账，样样都要学。半年后十人变成了五人，一年后就剩下她们两个。 一开始她们并不知道要去伺候什么人，还是这个时候才被王嬷嬷告知的。 能给平西王府小郡主做大丫鬟，算得上是她们天大的福份。家里人天天耳提面命的教育她们要好好干，一定伺候好小郡主。 刚来到秦小幺身边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拘谨，干活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整个平西王府就这么一个小主子，绝对是平西王和平西王妃的眼珠子、心尖肉，她们生怕伺候不好连累了家里人。 没想到小郡主却是个极好说话的，跟那些千金小姐完全不一样。不矫情，好说话，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别说是打骂了连句重话都未曾说过她们。 小郡主是个直爽性子，做得不好之处，她会直接点明，然后告诉她们之后怎么改。做得好的就直接赏，出手相当大方，这段时间她们得的赏钱比半年的月例银子还多。 最最主要的是，她们能感觉到，小郡主是真心拿她们当朋友、当家人，没有一点看不起她们的意思。 她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小郡主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大丫鬟，跟小郡主的关系十分亲厚，连姓都是小郡主赐的。她们从未敢有攀比的意思，也知道比不上。 可从西宁省到盛都的这一路，安宁有什么她们就有什么，小郡主从未厚此薄彼。 一路上但凡投宿在大一点的县城里，小郡主就会带着她们几个出去逛街，吃的玩的用的杂七杂八买上一大堆。尤其是那些小饰品，大多都是给她们三人和曲嬷嬷买的。 伺候了小郡主半个多月，她们也早就摸清楚了她的习惯。 习惯穿男装，觉得裙子一层一层的太麻烦，活动起来不方便。就算是穿女装，头上也就象征性的戴个一两件首饰，多一件都不干。 绿珠一开始因为小郡主这习惯，愁了好些天，觉得她没了用武之地，生怕哪天就被赶走了。 曲嬷嬷也愁，因为王妃交代的任务太难完成。她就算是把漂亮裙子和首饰摆在小郡主眼前，人家也不多看一眼。 还有件更愁的事。小郡主给她们几个下了死命令，不许跪，谁跪谁离开。 这完全不符合她们学的规矩，可小郡主坚持她们也没有办法。一开始她们是真的不习惯，好几次跪到一半才想起，然后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回话。小郡主也不怪罪她们失仪，乐得不行，有时候还会伸把手把她们拉起来。 几次下来，她们那忐忑的心就安定了下来，与小郡主相处得也越来越融洽。 总得来说，小郡主绝对是个难得的好主子。家里人说得对，能伺候小郡主是她们天大的福分，得惜福。 红豆加快了准备晚膳的速度。绿珠按照小郡主的习惯泡了一壶花茶。 被两个丫鬟念叨的秦小幺，打了个大大喷嚏。揉揉鼻子，不情不愿的从浴桶里站起来。 这一路最大的麻烦就是不能好好洗澡。 出发之前秦小幺嫌弃带的东西太多，把不重要的东西都撇下了，其中就有浴桶。她有点小洁癖，客栈的浴桶用不来。所以这半个月她都只是擦洗，没好好洗过一个澡。 第182章 意味深长 秦小幺太久没好好洗个澡了，今天泡的时间就长了点，水都有点凉了。 裹上块自制的大浴巾，秦小幺从浴室里出来，看见的就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女装。 看来行李是卸完了，曲嬷嬷回来了。 唉，这曲嬷嬷怎么对女装如此执着呢？ 算了，穿就穿吧。毕竟这里是盛都的平西王府，不是西宁省的，还是不能太随意了。 又是想念山谷的一天。 这裙子应该是盛都的样式，看起来比之前穿的都复杂。 这时候还没有扣子，更没有拉链，衣服全靠绑带。秦小幺看着那长长短短的衣服带子，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胡乱穿上了。她洗澡不习惯有人伺候，这事只能自己来。反正她要求不高，只要不露肉就行。 等到绿珠端着茶回来的时候，秦小幺已经坐在院子里晾头发了。那系得乱七八糟的带子，让绿珠眼角直抽抽。 绿珠几步跑过去，放下茶盘，拉起秦小幺就往屋子里钻，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 不快不行啊，小姐旁边还坐着一个大男人呢。 男人就是萧炎宸。但是平西王府的人只知道他是闫小将军。 绿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闫小将军会成为小郡主的贴身侍卫，却看得出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尤其是闫小将军看小郡主的眼神，跟看她们这些丫鬟的绝对不一样。 她和红豆可是王嬷嬷千挑万选出来的，模样自是上乘的。可闫小将军连正眼都没给她们一个，眼神永远跟着小郡主转。 光凭这一点，她们就站闫小将军一边。可惜啊，小郡主对于闫小将军的情谊完全不知道，而她们也被曲嬷嬷告诫过，不许说。 在平西王的授意下，平西王府的这些人形成了一个围城，秦小幺毫无所觉的被围在了城中间。而可怜的萧炎宸，一直被隔绝在围墙之外。 绿珠终于把秦小幺收拾立整了，头发没有干，只能松松垮垮的披在后面。 秦小幺接过绿珠手里的干帕子，边绞干发尾边往门外走。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无比怀念吹风筒，还有tony老师。 绿珠一眼没看住，小郡主就那么披头散发的出了屋。刚才是情急，她现在可没胆子再把主子拖回来一回。好在外面是闫小将军，索性就不管了。 萧炎宸看见秦小幺还在滴水的头发，就皱了眉。 “天已经凉了，怎能不绞干就出来吹风，小心着凉。” 秦小幺把擦头发的布巾扔到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无所谓的回道：“没事，风吹一会儿就干了。” 萧炎宸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捡起布巾，站在秦小幺身后给她一点点的绞头发。 秦小幺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后就任他去了。她现在的头发又长又多，她实在是没耐心摆弄，有人能代劳也不错。 绿珠躲在屋子里偷笑，随后贴心的给萧炎宸送了一小叠干布巾。 两人一个专心喝茶，一个认真擦头发，谁都不说话，却有种莫名的和谐。 太阳快要落山了，晚霞映红了半边天。余晖照进院子，照在两人的身上，让两人周边都变成了粉红色。 白爷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很美，但是很碍眼。 轻咳一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安静。 秦小幺看过来，眼睛立马就变成了笑模样。 “你来了。” 语气随意又亲近，听得白爷很舒心，却让萧炎宸不自觉的加重了手里的力度。 秦小幺被拽疼了，“哎呀”了一声。 萧炎宸赶紧放开手，小心的问：“怎么了，伤着你了？” 白爷挑眉。 秦小幺摆手，“没事，没事。” 绿珠适时出现了。 “小姐，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奴婢给您梳妆。” 秦小幺不让她们自称奴婢，私下里没事，当着外人面她们还是得遵守规矩的。 秦小幺被绿珠拉回了屋，院子里就剩下萧炎宸和白爷。 两人相对而坐，萧炎宸伸手给白爷和自己都倒了杯茶。 入口是带着甜味的花茶，白爷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小幺还是这么喜欢甜的，从来没见她好好喝过茶。” 萧炎宸想起他们在矿山里初见的时候，秦小幺给他的水囊，里面的水也是甜的。 “嗯。” “你怎么也来了盛都？” “有事。” “那你去忙吧，小幺这里有我。” “护卫。” “不回镇北侯府？” “不回。” 呵呵，堂堂镇北侯世子，为了给秦小幺当护卫连侯府都不回了。这里要是没猫腻，他沈沐白三个字倒过来写。 两人一个不想说话，一个本来就不说话，一时间冷场了。直到秦小幺再次出现。 梳妆好的秦小幺让两人都晃了下神。 绿珠的手艺确实不错，用错综复杂的小麻花辫做出的发型，端庄中又带着俏皮。麻花辫里夹杂着丝带，有这些当点缀倒是省去朱钗了，只在头上插了几个小小的珍珠珠花。 这发型可是绿珠为秦小幺量身打造的。知道她不喜欢戴朱钗，觉得坠头发。尤其是不喜欢步摇，一晃就打脸，限制了她的自由。绿珠索性就把朱钗步摇都舍弃了，改用丝带和珠花，不仅不沉跑跳也随意。 丝带跟裙子是同一色系的，尾端还系着小小的银铃铛，随着她的摆动发出清脆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很悦耳。 秦小幺对今天的发型也相当满意，对着镜子臭美了好一会儿。第一次觉得穿裙子也是不错的。 平西王妃要是知道了，指定能给绿珠加鸡腿。 秦老二也到了，看见秦小幺眼睛一亮，“哟，小幺丫头今天可真好看。” 秦小幺小下巴一抬，“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 秦老二就喜欢她这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 晚膳端上来了，几人坐下吃饭。都是熟人又有秦老二这个长辈在，就没有分桌。 晚饭很丰盛，除了红豆准备的，高嬷嬷还让厨房准备了些盛都的菜式。 萧炎宸把一块挑好刺的鱼块夹进秦小幺的碗里，“尝尝这个鱼，是盛都的特产，别的地方吃不到。” 萧炎宸夹的自然，秦小幺吃得更自然。 “不错，很好吃。” 他们这一路上都是这么吃饭的，秦小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可是在白爷眼里，这就太不对了。 白爷给秦小幺盛了一碗鸡汤，“喝口鸡汤，我看你都瘦了，一路上没吃好吧。” 进来送果盘的红豆闻言，冲天翻了个大大白眼。他是哪只眼睛看见小姐瘦了的？这是质疑她的业务能力。 秦老二看看萧炎宸，又看看白爷，表情有点意味深长。 第183章 逛古代奢侈品店 一顿丰盛的晚饭后，秦小幺跟白爷谈起了正事。 “你们这一趟还顺利吗？” 白爷和秦老二这一趟，主要是来卖西瓜的。白爷之前联系了几个盛都的买家，要把家里剩下的西瓜一次性全出了。 “还算顺利，就是价格没有去年高。我们过来才发现，已经有别人也开始卖西瓜了。虽然个头没咱们的大，品相、口感也没有咱们的好，但是价格便宜。 我估计明年的价格能更低。” 聪明人多的是。西瓜他们已经连续卖了两年，利润又那么高，肯定会有人舍得下本钱好好研究的。这买卖他们不再是独一份了。 “没关系，西瓜明年咱们就不往外卖了，在西宁省内部消化。” 这两年靠着西瓜这一项已经给他们挣足了银子，平西王新增的那两万骑兵和两万步兵的军费，可都是从这里出的。 “白爷，我这次来还带了不少好东西。咱们也别白跑一趟，还得狠狠刮一次盛都人的荷包。” 什么人的银子最好赚？有钱人。 有钱人里什么人的银子最好赚？有钱的女人。 那些千金小姐、官家夫人没事就出来逛逛街、消消费，然后带着买到的金贵玩意去聚会上显摆。只要挑起女人们的攀比心，就不愁没销路，越贵越好卖。 秦小幺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这一次带来了不少东西，什么面霜、胭脂、眉笔、口脂、香露、散粉……零零碎碎的装了三大车。 最特别的是一些镶水钻的小饰品，头饰、项链、手链、指环各式各样，都是她攒了好久的。这些现代工艺的饰品绝对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必须卖个高价。 “白爷，这些货分开出给盛都里最好的店铺，只卖给那些贵妇小姐。至于价格嘛，你看着办。” 白爷慢悠悠的翻看了一遍拿上来样品，与秦小幺相视一笑。秦老二被她们笑得汗毛都立起来了，觉得两人脸上明晃晃写着两个大字：奸商！ 萧炎宸看着默契的两人，心里堵得难受。 把买卖的事交给白爷，秦小幺就不管了。第二天把事先准备好的请安折子递了上去，申请面圣谢恩。可惜白等了一天都没得到传召。 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凑到秦小幺院子一起吃，顺便交流信息。 “你带来的那些东西都出手了。” 秦小幺从美食里抬起头，颇为吃惊，“这么快？” 昨晚刚说的事，今天一天竟然就都卖完了，白爷的效率杠杠的。 “化妆品分散着出给了几个胭脂铺子。那些饰品全被珍宝阁吃下了。” 化妆品这个词还是跟秦小幺学到的。 把东西分开出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秦小幺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吃下所有的饰品。要知道那些饰品要价可都不便宜，毕竟是大盛独一份。 “珍宝阁？”秦小幺问。 “嗯。我打听过了，这珍宝阁是盛都最大的首饰铺子，里面卖的都是精品，很多权贵家的小姐夫人都是那里的常客。” “幕后老板是谁？” 能在盛都做这么大的买卖，绝对不是普通的商人。 白爷摇头，“不清楚。只知道有背景，但是背后的人是谁没打听到。” 这里毕竟不是白爷的地盘，这么隐秘的消息不好打听。 秦小幺看向萧炎宸。 萧炎宸很痛快的给两人解了惑，“淑妃。” 又是她！ 秦小幺真是对这个淑妃越来越好奇了。这人简直就是个商业奇才，被困深宫只在幕后遥控，就能经营好这么多挣钱的买卖，还都是挣大钱的。以后还了得？ 这王家简直就是瞎了眼了，竟然把这么一个宝贝扔进宫里，生生逼得淑妃跟家族离了心。 否则以淑妃的本事，王家的买卖恐怕早就遍布整个大盛国了。到时候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都攥在手里，还怕没有高官厚禄？ 秦小幺打定主意，等淑妃出来了得赶紧打好关系，没准以后还能进行商业合作。这条大金腿得抱瓷实喽。 说起淑妃，秦小幺就想起了等了一天无果的传召令。外公跟她说过觐见的流程，正常情况下她今天递了折子，宫里就应该有回复，告知她面圣的时间。 现在看来，她是遇见非正常情况了。这事还得问萧炎宸。 “宫里出什么事了吗？” 秦小幺主要是怕淑妃那里出什么意外。 “圣上今日没早朝。宫里对外宣称圣上得了风寒，需休养几日。” “淑妃派人传话，圣上昨晚咳血了。” 之前就听说圣上身体不好，只是他日日上朝，让人猜不透实际情况。如今看来，传言非虚，圣上的身体恐怕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计划被打乱，秦小幺有些担心救淑妃的行动。 “会有影响吗？” 这话问的是萧炎宸，救淑妃出宫这件事平西王全权交给他负责了。 “不会。淑妃会安排好的。” 要是这点随机应变的本事都没有，淑妃也活不到现在。 “那就好。” 等到萧炎宸的答复，秦小幺就安心了。只要他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连秦小幺自己都没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萧炎宸的信任已经超过了所有人。 事情都有人做了，秦小幺这个主角反倒闲了下来。在府里待了一天就待不住了，带着丫鬟逛街去了。 曲嬷嬷比她们年长了一辈，不愿意跟着凑热闹，找留下王府的老姐妹聊天喝茶去了。红豆只喜欢待在厨房里，轻易不出门。 所以跟出来的只有安宁和绿珠。 珍宝阁门口，三人下了车。 眼前是个三层高的建筑，雕梁画栋，黑底金字的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基本都是坐马车来的，还都是豪车。车上带着族徽，车边跟着护卫，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秦小幺那辆没带任何标识的马车，就显得太过寒酸了。她今天出门也没带护卫。有她和安宁两个人在，对付十个八个人都不是个事，根本就用不上护卫。 秦小幺是图省事，可在别人看来，她就是穷酸。 而她这个穷酸，现在要进奢侈品店了。 第184章 穷酸的秦小幺 珍宝阁一楼是面对普通客户的。四周设置了一圈的柜台，柜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托盘。丝绒衬布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首饰，多是发簪、手镯、戒指之类的，以金银为主。 秦小幺看了一圈，捡起一根银钗细看。钗头用缠丝工艺做成了一朵小花，花心镶了颗翠绿色的玉珠，配色清雅，做工精致。 秦小幺一眼就看中了，举到绿珠的头发上比划着。 “绿珠，这个真好看，正适合你。” 绿珠今天穿了身青绿色衣裙，跟银钗上珠子的颜色正相配。 眼看着秦小幺就要把银钗插进自己头发里，绿珠赶紧推辞：“小姐，太贵重了，使不得。” 绿珠可是王嬷嬷亲自调教的，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别看钗子是银质的，可那做工绝对是出自老手艺人之手。再加上上面镶嵌的那颗玉珠，价格指定比普通的金钗还贵。 她一个丫鬟哪能戴这么金贵的首饰。 秦小幺哪里会听她的，直接把银钗插进了绿珠发髻里。 “有什么使不得的，小姐我买得起。” “切……”，旁边传来一个女人声音，“土包子，看你们那穷酸样子。赶紧滚开，挡着我们小姐的路了。” 秦小幺转头，发现身后正站着五六个人。说话的是一个丫鬟，一脸的颐指气使、盛气凌人。 秦小幺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在刚刚推拒中，她和绿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过道上。 她们确实挡了人家的路，是她有错在先。虽然那丫鬟的态度不好，秦小幺也没计较，拉着绿珠让开了路。 那丫鬟又“切”了一声，转身扶着身后的小姐上楼了。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秦小幺又在一层转了一圈，给安宁、红豆和曲嬷嬷都挑了礼物。 “伙计，你们这里有成套的头面吗？” 秦小幺想要给外婆和哭包娘买礼物。 伙计态度很好，跟秦小幺解释道：“咱们家一楼卖的都是单品，小姐若是想要成套的头面，请上二楼。” 见秦小幺点头，伙计把几人引到了楼上。 二楼与一楼完全不同，整个空间被屏风隔出了好几个隔间，看不到一个柜台。 伙计把秦小幺引到一个隔间，“小姐先休息一下，马上会有人把您要的东西送过来。” 隔间里有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摆放着茶壶茶杯和两小碟点心。 绿珠给秦小幺倒了杯茶，茶香立马就在隔间里蔓延开来。色泽嫩绿光润，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好茶！ 可惜秦小幺这个只爱快乐肥宅水的腐女，根本喝不出这是什么茶，只能就叫绿珠。 识酒辨茶，这是平西王府大丫鬟的基本功。 绿珠给自己倒了一杯，看色、闻香、品茗，一套流程后回话：“小姐，这是龙井茶。” 龙井茶的价格可不低，珍宝阁竟然用它来待客，实在是大手笔了。 一杯茶的时间，伙计端着托盘进来了。一共三层，打开后摆放在桌面上。 伙计站在桌边给秦小幺介绍。 “观小姐年龄，应该是待字闺中。这一套珍珠头面小巧精致，正适合您日常穿戴。您看那几颗大珠，阳光下会透着粉红色，绝对是盛都城里的独一份。” 秦小幺点头。这套珍珠头面确实做得精巧，米粒大的珍珠穿成串拧成花，上面再坠上大个的粉色珍珠，设计和手艺都是极好的。 伙计接着介绍第二套。 “这套黄金镶红宝石头面，用的是绞丝工艺，是咱们店里大师傅用了十天才制作完成的。上面的红宝石是一整块切割而成，可称上品。” 第二套头面是用黄金做底，镶嵌正红色宝石，一看就是做结婚用的。 “这最后一套也是黄金做的，用的是镂空雕花工艺，上面镶嵌的是翡翠。这翡翠也是一整块切割出来的，水头足、无杂质，算得上是极品玉。” 秦小幺拿起一根钗子细看，翡翠颜色绿得流油，颜色均匀，在阳光下呈透明状，干净得像玻璃一样没有一丝杂质。 这是老坑玻璃种翡翠？秦小幺没想到上辈子传说中的玉石，这辈子竟然可以拿在手里把玩。 “小姐，这套头面还配了一对玉镯，也是同一块玉石上掏下来的，您可以试试看。” 伙计打开托盘上的一个小木盒，里面就是他说的那对玉镯。秦小幺拿起来试戴一下，大小正合适。 秦小幺皮肤本就白，翡翠镯子挂在白嫩纤细的手腕上格外好看。 “小姐，你戴这个镯子真好看。” 难得秦小幺愿意戴首饰，绿珠恨不得把她夸上天。 安宁也附和，“好看，买。” 她倒是没那么多心思，就是单纯觉得秦小幺戴着好看。 秦小幺被夸得心动，刚想要拍板拿下，一道熟悉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切~，看你们那穷酸样，买得起吗？伙计，把这几套头面拿过来，我们小姐要看。” 秦小幺抬头，见隔间门口站的还是个熟人，就是刚刚在楼下说她们挡道的那个丫鬟。 丫鬟这一出别说是秦小幺她们了，连伙计都整懵了，连忙解释道：“还得劳烦您家小姐稍候，等这位小姐挑好之后才能拿过去。” 珍宝阁的规矩，先到先挑，客人确定不要后才可以拿给别人看。 那丫鬟一听不干了，指着伙计的鼻子就骂：“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叫我家小姐等着。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秦小幺一听 “噗嗤”一下乐了。上辈子拼爹的和这辈子拼小姐的，说辞都一样。 秦小幺这一乐就把丫鬟的火力转移了。 “你个土包子，一身的穷酸相，还想来珍宝阁买东西，你买得起吗？” 穷酸相？秦小幺就纳了闷了，这丫鬟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她穷的。 她今天的这身衣服是出发前外婆找绣娘给她做的，用的是云锦，那可是御赐的贡品。只不过她这身素了些，月白色的底，夹杂的暗纹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看见。 她虽然不爱戴首饰，可出门前还是被绿珠硬插了两支钗。那钗是白玉的，里面夹着红色纹路，纯天然形成的，价值连城。 不说别的，仅凭这一身衣服和头上的两支钗，就完全跟穷字不搭边。 是她的眼神不好，还是自己穿了皇帝的新衣？ 第185章 你住海边吗 伙计也在诧异的看着门口的丫鬟，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口气大眼力还差。 他们珍宝阁的伙计月钱都比别的地方高，为什么？那是因为他们眼力好，凭本事吃饭。 尤其是他们二楼的伙计，那可都是看人推荐的。 他今天招待的这位小姐之前从未来过，并不知道底细。行事也低调，只着一身素衣款式还不是最新的，身边也只带了两个丫鬟。可那一身行头绝对不便宜，甚至比店里的大多数客人都贵。 送客人上来的伙计也说了，她在楼下买了好几件上好的单品，听话音都是要送给丫鬟嬷嬷的。 拿他们珍宝阁的首饰送下人，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先不论真假，家底丰厚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要不是眼前的客人有这个经济实力，他能拿出来这么好的东西来？ 绿珠虽然腼腆，可也见不得自家小姐受气，站出来呵斥：“大胆！你是谁家的丫鬟，竟敢这么跟我家小姐说话。” 对面的丫鬟可比绿珠刁蛮多了，指着她的鼻子就骂：“哪来的野丫头，也敢训斥我。我可是我家小姐的大丫鬟，是要跟着我家小姐进五皇子府的。” 秦小幺原本正乐呵呵的看着绿珠给自己出头，这会儿听见“五皇子”三个字，倒是有了点兴趣。 “哟，这么说来你家小姐是五皇子的亲戚？” 秦小幺扒拉着点心盘子，挑挑拣拣出两个，一个塞给身后看热闹的安宁，一个塞给旁边气鼓鼓的绿珠。 绿珠正在气头上，忽觉手里被塞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是块点心。绿珠转身冲着秦小幺，一脸的怒其不争。 “小姐……” 真不知该夸她家小郡主脾气好，还是说她性子懒散，都被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只知道吃。 大丫鬟炸毛了，秦小幺赶紧安抚：“知道了，知道了。先吃块点心垫垫，一会儿小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缩在一旁当鹌鹑的伙计，在偷偷打量了秦小幺。被人指着鼻子骂“穷酸”她却一点都不在意，还能笑呵呵的哄着自家丫鬟。这气度，绝对不是一般人家养出来的。 门口的丫鬟连气势都端不住了。剧情发展跟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在她爆出五皇子名头的时候，她们不是应该胆怯心虚、乖乖认错的吗？旁若无人的吃点心算是怎么回事。 丫鬟刚想要再发作，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银钏。” 丫鬟趾高气扬的脸立马就变得笑意盈盈，腰都弯了几分，小碎步跑到后面，“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 秦小幺抬头看过去，来人是两个大家小姐打扮的少女，满身的珠光宝气。尤其是站在后面的那一个，头上顶了个首饰匣子。不过她那一匣子首饰也没有前面那个头上的那颗大珍珠金贵。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颗东珠。 秦小幺不过在那东珠上面扫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 大是大了点，不过还没她空间里那一匣子品相好呢。 两人身边围了一群人，除了刚刚那个叫做“银钏”的，还另外跟着两个丫鬟和两个嬷嬷，一群人把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秦小幺在打量她们的时候，她们也在打量秦小幺。 坐着那位姑娘长得是真好看，皮肤白得好像在发光，明明穿戴素净、粉黛未施，却生生把桌子上那些珠光宝气的头面都给压下去了。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自带风流，就这么被她斜着眼睛看了几眼，就有种被勾了魂魄的感觉。这样的狐狸精，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前面的少女攥紧了手帕，有了很强的危机感。 她向来自诩美貌，可今天方知人外有人。不知道这女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今天过来挑头面，难道也是为了几日后的赏菊宴？ 见嫡姐没说话，后面的少女先开了口。 “银钏，让你去找伙计多拿几套头面过来，怎的如此慢？反倒劳烦姐姐亲自出来找你。” 银钏扑通一下就跪了，“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并非奴婢怠慢，是这几个人不让奴婢拿。”说着还用手指了指秦小幺。 绿珠一听急了，“你这个人，怎么还倒打一耙。明明是你不遵守规矩，我们小姐还没挑完，你就要抢走。” 店里“先到先挑”的规矩就挂在隔间的墙上，刚刚那一会儿足够绿珠看了个明白。 她们这里动静太大，已经引了不少人过来看热闹。此时人群里就在窃窃私语。 “先到先挑，确实是珍宝阁的规矩。” “不等人家挑完了就抢，也太没规矩了。” “不会是来存心捣乱的吧，小心被珍宝阁赶出去。” …… 银钏不识字，又是第一次跟着小姐来这珍宝阁，怎么可能知道规矩。听到周围的人这么说，直接愣在了当场。 丫鬟不给力，那首饰匣子只能亲自上了。 她上前了两步，斜着眼睛把秦小幺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然后语带傲慢的说：“知道珍宝阁的头面要多少钱吗？就你们这穷酸样，想必也是买不起的。不如早点让出来，省得耽误大家的时间。” 秦小幺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又缓缓的放下。 “我买不买得起是我的事，店家都不介意又关你什么事？你家住海边的吗？” 秦小幺这话跨度有点大，身为一个古代人怎么可能知道几百年后的梗。 首饰匣子不知道这跟她住哪有什么关系，只得问：“你什么意思？” 秦小幺没搭理她，又端起了茶杯。身后的安宁替她回了话：“管得真宽！” 不知道是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随后周围就笑成了一片。 “这姑娘可真有意思。” “住在海边，管得真宽，有趣，有趣啊！” “海边是什么？” “你没去过海。我跟你说啊，那海可大了……” 虽然楼有点歪，不过也不耽误首饰匣子被气成了螃蟹，还是煮过的。 首饰匣子指着秦小幺：“好你个刁民，竟然敢侮辱皇亲国戚，我要让都卫府把你抓起来。” 周遭的人一听说都卫府，全都噤了声。 第186章 郡主好气魄 围观看热闹的人原本都在小声议论，一听说与皇亲国戚有关，还要报都卫府，立马不吱声了。 都卫府是掌管盛都治安的衙门机构，不论是谁进去了都得脱层皮。 首饰匣子一扫刚刚的窘态，腰杆挺得更直了。 秦小幺挑眉，“欧~，不知道是哪位皇亲国戚？” 刚刚那叫银钏的丫鬟就提到过五皇子，想来眼前的这两人应该是跟五皇子有关。 首饰匣子跑到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少女身边，大声的介绍：“我家长姐即将嫁入五皇子府，自然就是皇亲国戚。” 最近倒是盛传皇贵妃要给五皇子选妃了，还是一下子把一正妃两侧妃都配全了。 秦小幺：“那不知这位小姐是五皇子正妃、侧妃还是良娣？” 同样都是嫁入五皇子府，位份不一样地位自然不一样。 首饰匣子下巴一抬：“我们可是皇商孙家，我长姐自然是要入府为妃的。” 秦小幺轻笑：“这么说来，是正妃还是侧妃还不一定呢。” 这句话把首饰匣子点爆了：“你一个贱民，皇子妃岂是你能置喙的？” 绿珠忍不了了，上前一步大声呵斥：“放肆！辱骂当朝郡主，你找死！” 王嬷嬷亲自调教出来的大丫鬟，又怎么会是个小白花。绿珠此刻的气势直接把首饰匣子吓熄火了，周遭安静一片。 这时候那位长姐才站了出来，“恕小女眼拙，不知您是哪位郡主殿下。冒充郡主可是要诛九族的。” 她这一句话点醒了周遭的人。 “对呀，郡主就那么几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这盛都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倒是从没听说过这一位。” “这人不要命了吗，竟然敢冒出郡主。” …… 秦小幺放下手里一直把玩的茶杯，终于正视了眼前的女人。 倒是个聪明的，知道打蛇打七寸。长得也不错，就是不知道能在宫斗剧里活几集。 有钱又有颜，干嘛非要往火坑里跳。 秦小幺惋惜的摇了摇头。 首饰匣子一看她摇头，立马就支棱起来了。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出郡主。来人，去都卫府报官。” 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听令往楼下跑，还没等跑到楼梯口就被安宁给堵住了。一把大黑刀就举到她眼前，吓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首饰匣子害怕了，直往那位长姐的身后躲。 那位长姐倒是沉得住，“小姐这是何意，要动手吗？” 她的护卫都在楼下，就算动手她也不怕。 秦小幺微笑着摇手，对着周围的人说：“别紧张，也别误会，大好的日子打打杀杀太破坏心情。我拦下那丫鬟不过是不想白折腾都卫府的官差一趟。不过，要是你们强烈要求，我倒是不介意把你们送进去，再治一个当面侮辱郡主之罪。” “你真的是郡主？”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问。 首饰匣子“切”了一声，“大家别被她骗了，盛都的郡主我都见过，根本就没有她这一号。” “喂，首饰匣子。” “别回头，就说你呢。” “说跟你说大盛国的郡主都住在盛都的？” “最近的天气不错，你应该多晒晒太阳，把脑子里的水蒸一蒸。” “噗嗤”一个小声从人群后响起。随后围着的人闪出了一条路，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三十多岁，长相普通，衣着也普通，可那通身的气度却显得她格外的与众不同。 秦小幺耳尖的听见周围有人称呼她“沈掌柜”。看来，这位就是这珍宝阁的掌柜的了。 女人走到秦小幺身前，恭恭敬敬的向秦小幺做了一个福礼，“珍宝阁掌柜沈茗见过荣西郡主。” 周遭一下子沸腾了。 “她竟然真的是郡主。” “她就是荣西郡主。” “你不知道？她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平西王的外孙女，唯一一个有封号的郡主。” “平西王的小女儿不是早丢了吗？” “听说找回来了……” 秦小幺听着他们越聊越远，觉得盛都的百姓着实是太热情了。 秦小幺起身，亲自把掌柜扶起来，“沈掌柜免礼。今日给贵店惹麻烦了，实在抱歉。” 这可是淑妃娘娘的人。以女子之身支撑这么大的一家店，绝对是个人物。 沈掌柜没想到秦小幺能亲自扶自己，顿了一下，脸上的笑越发的亲和了。 “郡主说得哪里话，是我们没有招待好。请郡主移步，楼上更清净。” 秦小幺点头，跟着沈掌柜一起往楼上走。 路过那位首饰匣子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不清楚你家长姐什么时候能成为皇亲国戚，我倒是比她早了十来年。毕竟我是平西王的亲外孙女，沾了那么一点点光。 不知道我这圣上亲封的荣西郡主，还是不是你口中的贱民？” 首饰匣子小脸被吓得煞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秦小幺没再理会这几人，带着绿珠和安宁上了楼。 伙计又上了新茶，比刚刚在楼下喝的还要香。 “郡主受惊了，先喝杯茶缓一缓。” 受惊？她哪看出来的？ 秦小幺也没反驳，听话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好茶。只是我向来不膳此道，倒是尝不出是什么茶，有些浪费了。” 沈掌柜没想到荣西郡主竟然是这么个直爽性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秦小幺自打沈掌柜现身，就知道她是有事找自己。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问：“不知淑妃娘娘找我有什么事？” 沈掌柜愣了一下，终于收起了应付外人的假笑，“不知郡主是如何得知的？” 秦小幺并没有直接回答，“平西王府要是没有这个本事，淑妃娘娘也不可能安心跟我们合作吧。” 那可是关系到淑妃和楚王身家性命的大事，淑妃娘娘能仅凭着那不靠谱儿子的三两句话，就完全相信平西王府吗？ 怎么可能。 淑妃必定有自己的消息网，否则这么些年不可能做到稳居幕后、操控全局。她一定是对平西王府有过了解，才敢答应冒这个险。 沈掌柜点头，“郡主好气魄。” lwxiaoshuo.org 其实自打秦小幺一进珍宝阁的大门，沈掌柜就知道了。她一直没现身，就是想看看这位平西王府小主子的能力。 沉稳、大度、情绪稳定、手段精准，果然没让她失望。 “淑妃娘娘想要跟郡主合作，在南方开设珍宝阁分号。” 秦小幺原本以为淑妃找她是想在西宁省开分号，没想到她胃口更大，要在南边开分号，那可就不止一家了。 “为什么找我？” 既然不是在西宁省，那淑妃娘娘自己就行，根本不用分利给她。 “当然是因为郡主有大盛国独一无二的首饰了。” 这会轮到秦小幺愣住了。 “淑妃娘娘厉害！” 白爷的商队明面上跟她挂不上一点关系，竟然也被她们查到了。 不过这样也好，双方互通了秘密，之后的合作能更顺畅。 “郡主意下如何？” “能靠上淑妃娘娘这艘大船，小幺求之不得。之后的事您与白爷商量就行。” 买卖上的事，秦小幺只掌着大方向，其余都是白爷做主。 “沐白那小子，这些年确实长进了不少。” 听沈掌柜一口叫出白爷的真名，秦小幺比刚才还惊讶。 白爷在外面从来不用自己的真名，就连山谷里的人也不知道。沈掌柜是如何得知的，淑妃娘娘的消息网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 等等……这掌柜的也姓沈，难道…… “沈掌柜与白爷是本家？” 不过一个名字就猜出了他们的关系，沈掌柜对于郡主的欣赏又提高了一层。 “郡主聪慧。我与沐白确实是本家，算起来我还是她的表姑。沈家出事的时候我还小，是淑妃娘娘救了我，之后我就一直跟着淑妃娘娘。 我从宫里放出来之后，曾去过镇安府，本想把他们兄妹两个带走。但是那时候沙城刚刚经历大乱，剩下的那些人把沐白当成唯一的希望。我不忍带他们兄妹两个走，他们应该也不会跟我走。所以我就一直没现身。 之后我就一直关注着，他来盛都的时候我会远远的看上一眼。” “您放心，他们兄妹现在过得很好，沙城那些人也很好。” 想了下，秦小幺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您会跟着淑妃娘娘一起走吗？” “会。”这是淑妃之前就交代好了的，“珍宝阁的主店会迁到楚王封地，这里会成为分店。” “那就好。我们西宁省与楚王封地紧挨着，您有时间可以来看他们。他们应该会很高兴多一位长辈，一家人可以常来常往。” 别看白爷天天乐呵呵的，可秦小幺知道他的内心是孤单的，害怕的。 他年幼失孤，不仅要照顾妹妹，还要担起整个沙城的命运。所有的事情都没有长辈指点，全凭他自己摸索出来的。 那种艰难独行的孤独感，上辈子她也体验过。 如今能找到一位真正关心他们的亲人，哪怕是隔房的远亲，对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 正事商量好，秦小幺起身告辞。 沈掌柜让伙计把那三套头面搬了上来。 “小小心意，请郡主收下。” 秦小幺眼睛都瞪圆了。这三套头面加起来得有五六千两，这还是小小心意？淑妃娘娘果真财大气粗。 秦小幺的表情太好猜，沈掌柜笑着解释：“这是淑妃娘娘送给小辈的见面礼，自然不能小气。” 这么贵重，淑妃娘娘敢送，可秦小幺却不能接。 “不瞒沈掌柜，红宝石那套和翡翠那套我是打算买来送给我娘和外婆的。这样，那套珍珠头面我就腆着脸收下了，但是另外两套还是要付钱的，您给我打个骨折价就行。” 沈掌柜：“……什么是骨折价？” “就是最低折扣。” “郡主说话真风趣。这个没问题，就给郡主一个骨折价。” 珍宝阁之行，不仅与淑妃达成了合作意向，还收获了三套极品头面，让秦小幺心情颇好。至于那点不愉快的小插曲，秦小幺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过经此一事，她算是在盛都亮了相，成为了盛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名人没隐私，古往今来都一样。 第二天傍晚，秦小幺又出门了。 一辆马车平稳的行驶在街道上，车身髹漆彩绘，车厢贴着金银花饰，四个护卫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车边。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哪家权贵出行，路过的百姓纷纷避让。 马车停在了寻欢楼的门口。 寻欢楼，盛都最负盛名的花楼，名副其实的销金窟。双开的大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着一排，映照着来来往往的寻欢人。 守在门口的伙计最是有眼力，一看那马车就知道来的一定是个大金主，几步奔下台阶候在马车前。 车帘掀开，一个长得颇为清秀的小厮钻了出来，身后还背着一把黑色的长刀。 小厮转身站立，打起车帘，一双皂底黑靴踏了出来。伙计一眼就看出，那靴子是用上好锦缎制成，上面的绣纹用的是银线。 靴子的主人是一位极其俊秀的小公子。一身浅黄色缂丝长衫，头戴金镶玉镂空雕花冠，腰挂墨色麒麟玉，手里还攥着一柄白玉扇。 不说别的，光这一身行头就抵得上伙计十年的月钱。 伙计腰弯得更低了，偷偷在小公子的脸上又扫了一遍。并未进过，不知道盛都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人物。 来人正是男装打扮的秦小幺。出来前她给自己画了个妆，加深了肤色，盖住了眼角的泪痣，加粗了眉毛，又用修容笔改变了一下脸部轮廓。原本属于女性的柔媚都被遮盖掉了，现在的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偏瘦弱的少年郎。 今天来的地方特殊，秦小幺只带了安宁。黄雷带了三个护卫随行。 车夫已经把脚踏摆好，秦小幺扶着安宁的手下了车。 等在一边的伙计赶紧迎上来，弯着腰陪着笑：“问小爷安。小爷看着面生，想来是第一次来咱们寻欢楼，小的给您引路可好？” 秦小幺站着没动，唰的一下打开折扇，轻轻的扇了几下，抬头打量寻欢楼。 第188章 寻欢酒 寻欢楼高三层，门面极宽敞，一看占地面积就不小。里面灯火通明，乐声袅袅，影影绰绰的好不热闹。 不愧是闻名大盛的花楼，看着就是比别处气派热闹。 秦小幺把折扇一收，点着刚刚说话的伙计：“是的懂事的，爷有赏。” 跟着身后的安宁从身上摸出一个金珠子，扔给了伙计。 金光一晃，伙计一把接住，脸上的笑更盛了。 连打赏都用金珠子，这位绝对是个财神爷，一定得伺候好喽。 “小爷里面请。” 一迈进大门，一股子热浪迎面扑来，里面还夹杂着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秦小幺非常熟悉，是她卖的香水，还是最贵的那一种。能想到把那些化妆品卖进寻欢楼，白爷属实用心了。 大厅面积很大，天井式的建筑结构显得空间很大。大大小小的灯笼坠在半空中，把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大厅中间有一个高台，一群舞姬正在上面跳舞。西域的露脐装显得腰肢盈盈一握，跟随着西域的鼓点扭动着，魅惑又妖娆。 高台的四周零散着摆着长条矮桌，桌边放着厚厚的圆垫子。客人都是席地而坐，一边饮着酒一边观赏高台上的歌舞。 有人在说笑，有人在拼酒，倒是没看见放浪形骸、借着酒劲调戏舞姬的。 这寻欢楼果然跟一般的青楼不一样。 来之前秦小幺打听过，这寻欢楼集歌舞表演、餐饮于一体，就相当于一个会所，只不过多了涩情服务。 他们家最出名的是一款酒，就叫寻欢酒，百两一壶。据说这寻欢酒是酒中极品，光酒气就能使人微醺，一壶喝下去能让人飘飘欲仙，如入仙境。 寻欢酒是这寻欢楼独有的，外面根本喝不到。 秦小幺今天就是奔着这酒来的。 一个女人迎了上来。看起来能有四十来岁，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她眼角的鱼尾纹。不过风韵犹存，可以看出女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 女人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小幺，然后笑盈盈的问：“客官要去几楼玩？” 寻欢楼一楼是散台，客人只能吃饭喝酒欣赏歌舞。 二楼是包间，客人除了吃饭喝酒欣赏高台的歌舞外，还可以点乐师进包厢，也可以点姑娘陪酒。 三楼是客房，是给客人留宿的地方。一般直接去三楼的客人，都是奔着特殊服务来的。 秦小幺自然不能去三楼。环视了一楼一圈，桌子基本都占满了，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 “二楼吧，找个清静的位置。” “好的，客人楼上请。” 女人转头吩咐一直跟着秦小幺的伙计，“天字六号房。” 看来这女人是个前台经理，负责给客人分桌子或者包间的。 伙计得了交代，又一溜烟的跑回到秦小幺的身边，侧着身子上楼梯，把秦小幺与下楼的客人隔绝开来。 包间不大，却布置得十分的雅致，墙上挂着书画，屋角放着宫灯，最打眼的是茶桌上摆的那盆绿菊。这时候的菊花以白色和黄色为主，绿色的实在少见。 茶桌就摆在窗下，透过窗户往外看，刚好可以看见楼下的高台。 伙计端了茶水进来。 “小爷先喝口茶歇一歇。您看想吃的什么，小的去给您准备。” “来一壶寻欢酒，其余的你看着办吧。” “好嘞。您稍后，我这就给您安排。” 伙计忙不颠的又出去了。寻欢酒那价位，比点个姑娘过夜都贵，很多人都舍不得。今天这位小爷属实是大方，他的提成有了。 菜上得很快，一支曲子还没听完就已经摆了一桌子。清蒸鱼、白斩鸡、糖醋小排、炙烤羊肉，外加两道清炒时蔬，量都不大花样却不少。 打发了伙计出去，秦小幺拉着安宁和黄雷一起坐下吃饭。 其余护卫都留在了外面，秦小幺只带了黄雷一人进来。 黄雷推却：“小郡……姐，使不得。” 今天跟着小郡主来逛花楼，就已经是出格的大事了，他还不知道回去要怎么跟王爷交代呢。要是再跟小郡主一桌吃饭，他这顿罚就真的跑不了了。 秦小幺小脸一板，“黄统领这是准备抗命？” 黄雷低头：“属下不敢。” “那不就结了。”秦小幺又恢复了笑模样，“今天这事你就是听命行事，谁都怪罪不了你。你放心，外公那里还有我呢。” “赶紧的，这是命令。” 黄雷长叹一口气，看着已经坐在桌边吃得喷香的安宁，也咬牙坐了下来。 秦小幺把每样菜都尝了一点，“这寻欢楼的厨子手艺不错，好赶上红豆了。” 安宁嘴里塞得鼓鼓的，也不忘记吐槽：“不如红豆，这道糖醋小排咸了。” 秦小幺对于这些菜兴趣不大，她主要是来品酒的。 不愧是一百两一壶的酒，酒壶竟然是掐丝珐琅的。 这掐丝珐琅又被称为“铜胎掐丝珐琅”，是用细扁铜丝做线条，在铜制的胎上捏出各种图案花纹，再将五彩珐琅点填在花纹内，经烧制、磨平镀金而成。 掐丝珐琅外观晶莹润泽，鲜艳夺目。几百年后它有个众人皆知的名字——景泰蓝。 秦小幺把玩了好一会儿，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色微黄，呈透明状，闻起来有一种甜丝丝的花香味道，还夹杂着烘烤粮食的焦苦。 初入口时，酒体柔和，能感受到醇厚的香味在口腔中舒展开。而且有一种独特的“回甘”，在品尝后的一段时间内，口中仍然留有甜味。余味清爽，没有沉闷之感。 确实是好酒。度数还不低，只半杯秦小幺就已经有了微醺的感觉。 不敢再喝了，秦小幺决定把剩下的大半壶打包带走。秦老二爱酒，刚好带回去给他。这个酒壶她也喜欢，不知道能不能买回去。 秦小幺让安宁和黄雷慢慢吃，自己开门出去找刚刚的伙计，问问买酒壶的事。 伙计没在门口。秦小幺打算在二楼溜达溜达，找人顺便散散酒气。 一个包间的门大敞着，里面传出笑闹声。秦小幺闻声看过去，包间里有大概六七个人，男男女女都有。 主座上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一边一个搂着两个漂亮姑娘。 秦小幺“啧”了一声，小小年纪就来喝酒找姑娘，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不过很快，她就解惑了。 第189章 八卦的意外收获 正在秦小幺疑惑那少年是哪家纨绔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提到“五皇子妃”和“孙家”。 这两个词的组合，她昨天可是刚听说过，印象十分深刻。 八卦心起，秦小幺踱步到了那个包间的附近，然后趴在外面的栏杆上往下看，装作欣赏楼下歌舞的样子。 里面的人显然是喝大了，说话声音很大，却含含糊糊的吐字不清楚。 “孙爷，令姐真的要进五皇子府了？” 这声音一听就比那少年岁数大，却极具谄媚巴结。 “那还有假。贵妃娘娘已经放话了，我姐可是侧妃。” 这少年果然跟昨天那个五皇子妃预备役是一家的，是皇商孙家的嫡孙，昨天那位大小姐的亲弟弟。 孙家即便是挂着个“皇商”招牌那也是商家，身份地位都是最低的，按理说能封一个良娣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能得个侧妃的位份。 一个皇子不过有一正两侧妃位。在这么个争夺太子位的关键时候，皇贵妃竟然舍得把其中的一个侧妃之位给一个商户之女。 秦小幺觉得这事有点古怪。 围着孙家少爷的都是商户子弟，他们不差钱，差的是与权贵搭上关系的机会。没想到同为商户的孙家，竟然转眼就成为皇亲国戚了。 各个都开始卖力巴结。 “听说孙大小姐姿容无双，以后必定会得到五皇子的宠爱。” “还是孙少爷有福气，以后可就有个皇子当姐夫。” “孙少爷的福气还在后面呢，以后可是小皇孙的亲舅舅。” “孙少爷可别忘了提携提携我们。” “对，对，我们以后必定为孙少爷马首是瞻。” 孙少爷被捧得晕乎乎的，手一挥豪气的承诺：“没问题，以后有爷罩着你们，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小爷我现在可是领着皇差，帮五皇子收购粮食。你们要是手里有粮，就赶紧卖给我，也省得小爷我四处奔波。” “放心，亏不了你们。” 另一个男人顺着杆就往上爬，“孙爷说得哪里话，为五皇子献粮是我心甘情愿的，就是一分没有也愿意。” 没想到男人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去去去，我们孙家还不差那点银子。五皇子可是未来的太子爷，能占你那点便宜？” 真当他傻啊。要是让他们与五皇子搭上了边，还有孙家什么事。 说话的男人“啪”的一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顶着巴掌印继续谄媚：“是小的说错话了。今晚我请客，一会儿就让花魁娘子来陪您。” 这孙少爷是个好色的，天天流连于秦楼楚馆，最近更是迷上了寻欢楼的花魁娘子。 寻欢楼的花魁娘子哪是那么好见的，不说过夜了，就连陪酒都得五百两。一天晚上还只陪一桌，有钱都不一定能排得上。 男人为了巴结好这孙少爷，提前了半个月就预约好了。 花魁娘子？秦小幺正好奇着呢，就感觉一阵香风从身后刮过，回头看见的就是一个妙曼多姿的背影。 女人款款走进孙少爷的包间，里面立马又热闹了几分。 一阵桌椅挪动的声响后，秦小幺只听到孙少爷说了句“粮食送到城西孙家别院”，然后那股香风就又从身后刮了回来，这次还多了些寻欢酒的酒香。 秦小幺转头，看见的就是孙少爷揽着那抹妙曼身影上了三楼。 小小年纪竟然还是个色中饿鬼，也不知道孙家的香火是不是会就此断送了。 热闹看完了，秦小幺又晃晃悠悠回了包间。安宁和黄雷已经吃完饭了。 “黄统领，三楼花魁娘子的屋子里有位姓孙的，是皇商孙家的少爷，派人盯着他，查查他最近都在干什么。” “另外，再查查这孙家城西别院的位置。” “是。”黄雷领命，下楼安排人去了。 之前的那个伙计又回来了，找人把桌子上的饭菜都撤走，又给秦小幺上了一盘水果和几盘小点心。 “伙计，给我找个乐师过来。” 伙计站在秦小幺身前，躬身回话：“不知爷喜欢听哪种乐器？” “怎么，什么乐器你们都会？” 伙计一脸的骄傲：“在咱们寻欢楼，就没有您听不到的曲子。” 秦小幺的恶趣味又被激活了，“那就来个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吧。” 伙计傻眼了，脸都皱成了包子：“贝……什么曲？” 成功打击了小伙计，秦小幺哈哈直乐，对着伙计摆摆手：“找个弹古琴的乐师吧。” 伙计顶着个大大的问号走了，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男人一身飘逸的素色长衫，并未系腰带，衣摆随着他的走动左右晃动，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男人怀里抱着一把古琴，灯光下墨色的琴面显出了釉色，竟然是一把古琴。 寻欢楼这么豪横的吗，一个乐师用的竟然是把古琴。 伙计跟秦小幺介绍：“这位是我们寻欢楼最好的古琴乐师，雅颂先生。” 男人抱着古琴微微弯腰：“雅颂问小公子安。” 声音竟然有些沙哑，跟他的长相气质完全不相符。 秦小幺诧异，但是也没太在意，反正是听琴也不是听曲。 “不知小公子想要听什么曲子？” 秦小幺无所谓的摆手：“没什么特殊要求，您看着弹吧。” 雅颂席地而坐，把古琴摆在自己的膝上，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划过，一串低沉古朴的声音在包间内响起。 秦小幺不懂琴，上辈子她没钱也没时间去学习这些高雅的玩意。但是她爱听，尤其是喜欢听古琴演奏。或苍凉或清幽的琴声，总能让她的心安静下来。 雅颂琴技果然不俗，秦小幺沉醉其中，不知不觉就把剩下的大半壶寻欢酒都喝了。 这寻欢酒果然名不虚传，秦小幺只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云端，好像上辈子坐飞机一样。 “飞机……坐飞机喽。” 秦小幺展开双臂，虚晃着脚步在包间内闹腾。 脚下一绊，眼看着就要脸着地，一只大手把她拦腰拉起，瞬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190章 天仙落凡尘 秦小幺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松香的味道瞬间充斥了鼻腔。 这股味道让秦小幺觉得很熟悉，本能的放弃了抵抗，乖顺的窝在了那个怀抱里。甚至给自己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炎宸僵硬着双臂，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把怀里的人给摔了。 安宁想要夺人，萧炎宸哪里肯干，脚下一错闪开了。吩咐两人：“准备车，多铺两层褥子。” 黄雷率先出了门。安宁不放心的看了萧炎宸好几眼，还是没抗得住眼神的压迫，也下楼了。 伙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外，包间里只剩下熟睡的秦小幺、抱着秦小幺的萧炎宸，还有那位乐师雅颂。 雅颂晃悠的萧炎宸的身边，之前的仙气已经荡然无存，一脸的痞相。 “啧啧啧，万年冰山竟然有脸红的时候，真稀奇。” 萧炎宸眼神都没分他一个，抱起秦小幺就走。 雅颂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抱着他的琴往回走，边走边念叨：“飞鸡，会飞的鸡吗？有意思。” 秦小幺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日上三竿了，起来就对上了曲嬷嬷那一脸的不赞成。 逛花楼还宿醉，秦小幺也知道自己这事办得出格了，于是老老实实在王府里装了一天的鹌鹑。 傍晚，黄雷来回话。 “禀郡主，孙家最近动用了大笔资金，正在四处收购粮草。收购回来的粮草都藏在了城西别院里。” 孙家一个做绸缎生意的皇商，买那么些粮草干什么？看来那孙少爷没有吹牛，他确实是在为五皇子办事。所以皇贵妃舍出去一个侧妃的位置就说得通了。 不过据她所知，皇贵妃的娘家都是文臣，并没有掌管兵权的。那些粮草是给谁预备的？ 想不通就不想，秦小幺对于五皇子手里的兵权没有半点兴趣，倒是对孙家买回来的那些粮草很动心。 她可是“幺姐”，向来有仇必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看，时机这不就来了。 秦小幺：竟然敢骂我穷酸，我搬空你家底。 秦小幺让黄雷继续盯着孙家的城西别院，探清楚那些粮草都放在了什么位置。顺便再把孙家住宅库房的位置也探明白。 不是说调动了大笔资金么，幺姐就全笑纳了。 第二天上午，秦小幺接到了皇贵妃的帖子，邀请她参加三天后的赏菊宴。 秦小幺指尖捏着帖子的一角，拎在手里晃悠着玩，跟曲嬷嬷和绿珠抱怨：“不是说那赏菊宴是为了给五皇子选妃才办的吗，请我干什么？” 曲嬷嬷一把抢下帖子，装回匣子里，“那赏菊宴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人选应该早就定好了。” 这话秦小幺认同，那孙家的大姑娘不就是内定人选么。 “郡主既然来了盛都，皇贵妃办宴自然会邀请你。别想着偷懒了，这宴会郡主必须得去。” 曲嬷嬷果然厉害，如今都学会抢答了，直接把秦小幺的路给堵死了。 秦小幺瘫倒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一想到要跟满院子的女人打交道，她的社恐癌就犯了。 曲嬷嬷可不管她，拉着绿珠给郡主挑选当天的衣服和头面。 秦小幺还想给自己争取个缓刑的机会，抗议道：“我不戴步摇。” 戴那玩意她连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眼睛给抽瞎喽。 曲嬷嬷毫不留情的镇压了她最后的挣扎，“不行。那可是宫宴，需要戴全套的头面。” 宫宴？秦小幺腾的一下坐起来，“宴会在宫里开？” 曲嬷嬷无语的看着她，“帖子上写着，宴会地点在御花园。” 秦小幺摸摸鼻子，“我那不是……一听说是宫宴，就没往下看。” 秦小幺被曲嬷嬷和绿珠当成玩偶娃娃摆弄了三天，终于定好了参加宴会的衣服和头面。 一大早就被绿珠挖起来，告别了温暖舒适的被窝，秦小幺闭着眼睛任由曲嬷嬷和绿珠折腾。洗漱、上妆、挽发、换衣服、戴首饰，等秦小幺收拾好了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实在是太繁琐了，怪不得得一大早开始。 秦小幺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被硬控了十几秒，然后嗡嗡声骤起。 “这是咱们家小郡主？” “啊……小郡主实在是太好看了。” “今天起盛都第一美人就得换人了，必须得是咱家小郡主。” “那孙家小姐连咱们家小郡主的手指头都比不上。” …… 盛都的第一美人就是皇商孙家的大小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众人对她能当上五皇子侧妃也没有多怀疑。 等秦小幺来到饭厅的吃早饭的时候，萧炎宸、白爷和秦老二都傻眼了。尤其是秦老二，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他围着秦小幺转了一圈又一圈，“这还是我家小幺？” 虽然她娘坚定不移的夸了小幺十多年，在他看来还是偏心多过真心。没想到还是老娘眼光好，早早就看出来小幺这天仙一样的本质。 秦小幺被秦老二转得头晕，把人扒拉开，几步窜到餐桌旁，扯着嗓子喊：“红豆，赶紧的，饿死我了。” 很好，天仙瞬间下凡了，这是他们家秦小幺无疑。 白爷一口白粥差点喷出来，把自己呛了个半死。 秦小幺那鄙视的小眼神都快要形成实质，眼疾手快的把喜欢的几道小菜统统护在自己身前。 白爷这下又被气了个半死。 萧炎宸从呆愣中醒过神来，就那么宠溺的看着秦小幺耍宝，还顺手把她喜欢的点心摆在她眼前。 “多吃点，宫宴向来是吃不饱的。” “嗯嗯。”秦小幺转头吩咐红豆，“给我带几块点心。” 红豆笑嘻嘻放下一盘小笼包，回话：“闫将军两天前就交代过了，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一口一个的小点心。” 秦小幺已经眼疾手快的塞了一个小笼包进嘴里，闻言转回来看向萧炎宸，小脸鼓成了仓鼠样。 “谢谢。”她嘴里含着包子，吐字不清楚。不过一看就很开心，那双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 萧炎宸没说话，旁边的白爷代劳了，“把饭压下去再说话，规矩都白学了？” 秦小幺冲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继续跟早餐奋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