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梨花瘦》 第1章 《和月梨花瘦》作者:激辣鼠女  文案:落水失忆的少年,阴差阳错入了宫。  清冷矜贵的皇帝对他却是与众不同。  谁的灵魂被深爱。  清冷阴鸷美人攻x软甜治愈小美人受  cp:赵弦思x颜暮雪  白月光和攻的回忆杀会写,篇幅不长但设定是存在感不低的冷美人,介意慎入。  皇帝的性格很扭曲矛盾/小美人受是乖乖软软听话好捏的小猫咪  作品标签:古早味,先糖后刀,白月光回忆杀,失忆梗,略微玄幻。第1章   你是谁?  我又是谁……  -  “暮雪!”  冰冷的湖水汹涌而来,一点一点侵袭着他。  双手无助的挥动挣扎着却逐渐使不上力气。  原本戴着的幂蓠入水后宛如密不透风的囚牢……  连最后一点星光月影也被淹没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还有那一声最后听见的撕心裂肺的呼唤……  ————————————————  江湖传闻,烟波山庄那位病恹恹的小公子。不久前夜里与家人同游西湖的时候,失足落了水。人虽救了起来,可至今未醒,掐指一算已有一月余。  颜庄主和颜夫人求遍了江湖名医,也未能有再世华佗令小公子醒转。  即便颜家姻亲禹国太傅齐恬,向皇帝跪求了医术最高明的御医来,也未能救醒颜暮雪。  山穷水尽之际,颜夫人只得冒险一试。  那传闻中能续人性命的神物,琉璃雪灯。  看外表不过是一盏普普通通的长明灯。  可这灯原是北离国的圣物,传闻若将人的生辰八字写成流云笺,置于那琉璃雪灯内。能不受烛火燎灭成灰的,便能得到神的祝福。  平安顺遂,百岁无忧。  甚至起死回生之事,也有人说的头头是道。  而这琉璃雪灯在北离国覆灭之时一并消失了。  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便新皇赵弦思登基之后如何大肆寻找,也能得寻得其半分踪迹。  有人说此灯既为北离神物,定然是与北离命运交缠。  北离灭,琉璃雪灯也绝于世间。  ————————————————  烟波山庄原为江湖世家,因与齐家结了姻亲,与朝廷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迷离起来。  这宝物与其说是颜家找到的,不如说是突然出现。  颜庄主原本受了齐太傅的请求,也在费劲千辛万苦的搜罗,可偏偏多年毫无收获。可一次偶然的凄厉雷阵雨,劈坏了颜家祖宅的一处屋子。  翻修之际竟掘出了此灯,颜庄主当即便封了所有人的口将此事压了下去。  虽然外表与平常的长明灯差别不大,可这灯即便是提在手上也能感觉到刺骨的冰冷。  而且灯罩外边也不知用何物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神龙与玉兔的图案,与众不同。  最重要的是,这灯被寻出来的时候,灯火竟不灭不散,长长久久……  ————————————————  原本颜庄主已经定了时日,八月十五搬迁至上京后办乔迁酒时,再将琉璃雪灯交付给齐太傅。让其献给禹国皇帝赵弦思的。  可偏偏疼爱的小儿子出了事。  颜暮雪原是颜夫人和颜庄主的第三个孩子。  大女儿颜千凝已经嫁去了齐家久居上京。  二儿子颜辰景也即将入仕当武官。  偏偏这个小儿子,自小体弱多病,药罐子一般。颜庄主夫妇二人自是特别娇宠些的。  颜暮雪甚至不能见着太阳,若是晒久了甚至还会起红疹和喘不上气。出门必然要穿戴幂蓠,也甚是麻烦。  久而久之,也不怎么爱出门了。  这么长长久久的捂着,他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虽带着些许病气,倒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  小猫儿似的圆眼睛倒是又圆又亮,瞳仁带着点淡淡的棕。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的。眉眼孱弱,一眼看着便惹人心疼的秀美长相。  如今也是十七岁的少年郎了,身子却单薄瘦弱得很。  若不是那日西湖断桥游人太多,人挤人的,颜暮雪被挤散了也不会失足落水。  虽然立马救了起来,可是他的身子实在是太差,当即就病了。  ————————————————  若不是无能为力,谁会寄心于神鬼之事呢。  颜家夫妇还有颜辰景三人对着密室里的琉璃雪灯一筹莫展。  可这世上哪有信笺置于烛火之中还不灰飞烟灭的,还是这不灭不散的明火。  可偏偏这又似乎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颜夫人握着写着小儿子生辰八字的流云笺,颤抖着掀开灯罩,将那流云笺置入烛火之上。  灯火阑珊,熠熠生辉,火光摇曳不定。  当火舌吞噬了流云笺上边写着年岁的半边,颜夫人捂着嘴潸然落泪,颜家父子也是心里凄然。  可是那烛火竟停下了吞噬,半边焦黑的流云笺半边完整的写着颜暮雪的生辰。  七月初七……  那流云笺浮在烛火之上摇曳摆动,却再未受烛火侵蚀。  颜夫人止住泪,声音也止不住颤着:“这是……成了?暮雪,暮雪有救了?”  颜家父子也大喜过望,而下人也在此时过来传话。  说是颜暮雪似有醒转迹象……  ————————————————  苍白瘦弱的少年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身子微微陷落在锦被里。秀美的小脸上满是憔悴之色,眉眼微微颤着,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暮雪诶,娘亲的心肝啊……”颜夫人赶紧抓住了小儿子的手抵在额前,自己也伏在床边轻啜了起来。  少年只是微睁着小猫儿似的眼,迷迷瞪瞪似醒非醒的。  “斯幽,你快让开些,让王太医瞧瞧暮雪。”颜庄主先安抚了自己的夫人,这才让王太医过来给小儿子瞧病。  颜夫人也起身拿衣袖拭泪,“是我失态了,只是见到暮雪醒了,我太高兴了……”  那边王太医已经开始把脉。  好一会儿过去了,王太医开始捏着胡子啧啧惊叹。把完脉又去翻颜暮雪的眼皮……  “王太医,究竟怎么了?”颜庄主见太医这般模样,忍不住焦急问道。  颜夫人和颜辰景在边上看着,也是心焦。  “之前老夫为小公子诊脉,他的心脉还是药石无灵病入膏肓,可如今不仅这落水带来的病全好了。而且、而且……”王太医讪讪的而且了好半天才说道:“好些个沉疴旧疾,居然也都好了。只是小公子的身子还是虚了些,得用些药好好调理才是。”  他诊完脉就开始写调理的方子,便写还边说:“颜庄主从哪儿寻的再世华佗,医术真是出神入化,令老夫惭愧不已啊。若能引荐一番,与老夫探讨些医术药理,倒也是此生无憾了!”  王太医声音爽朗,求贤若渴的模样不似有假。  可颜家人自知救了颜暮雪的可不是什么神医,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扯开了话题。  ————————————————  颜夫人这边已经端了些小厨房做好的吃食,准备给颜暮雪吃。  太医嘱咐说要清淡些,可是暮雪平日里爱吃甜。  如今太甜的不让吃,微微加些糖的汤羹倒是可以。  颜暮雪坐卧起来,背靠着小软枕,脑袋里还是有些一片空白稀里糊涂的。  他叫颜暮雪吗?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家人?可为什么他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  颜暮雪乖顺的小口小口吃着莲子百合汤羹,胃里暖暖的,人好似也有了力气。  吃完一碗汤羹,颜暮雪用小猫儿似的眼睛瞧瞧这个看看那个的。  一个都不认得啊……  也不认得自己。  暮雪……  少年一脸的愁云惨淡,纠结了半天还是怯怯地开口:“你们是谁啊,我又是谁,为什么我在这里……”  许久未开口说话的少年声音有些哑哑的,但是更多的是原本的软糯。  颜夫人惊诧的看看自己的小儿子,再看看自己的二儿子,最后看向自己的夫君。 第3章 颜暮雪抱着一个暖手的汤婆子,还是冻得哆哆嗦嗦。  他原本就有些水土不服,好不容易才适应了一些。  幸好乔迁酒宴席办在厅堂里,如若选在外边,他怕是会得伤寒。  从自己的小院子到厅堂不过一小段路,他已经冻的耳朵红红了。  宾客三三两两的落座在紫檀木八仙桌边,颜暮雪乖顺的喊了人便也坐在了颜辰景身边。他抬着小猫儿似的眼睛张望了一会儿,发现没见着爹爹和娘亲。  颜千凝许久没见着弟弟们了,原本甚是想念,可刚刚入府便听父亲说三弟落水后失了忆。如今一看果然是不记得自己了。  颜暮雪发觉身边的漂亮姐姐一直盯着自己,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便求助般看了看自己的二哥。  只是颜辰景没理解他的意思,反倒是热切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暮雪你怎么了,别是冻病了。”颜辰景看着弟弟呆愣愣的样子,又看了看一旁的千姐,方才了然道:“千姐,暮雪他失了记忆怕是没认出你来。”  千姐?  颜暮雪眨了眨眼,试图从脑海里翻找些回忆。  啊,原来这位漂亮姐姐就是嫁入齐家的大姐颜千凝……  颜暮雪也软声喊了句千姐。  颜千凝心疼的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三弟身子骨还是不好,又瘦的跟只小猫儿似的,如今还丢了记忆,真真可怜。  也不知是颜辰景乌鸦嘴灵验了还是如何,明明厅堂点了暖炉,可是颜暮雪越坐越觉着冷,头也有点晕。  还是颜千凝心细看了出来,伸手探了探他的脉络,蹙眉道:“暮雪身子不好,一来一回怕是受了风寒。大厅这里通风,依我看还是先去内阁歇一会儿吧。”  “千姐,我没事的……”  “又逞强。”  颜千凝不由分辩的便拉着颜暮雪入了内阁。贵妃榻上已铺了锦被软枕,桌角点着暖炉,屋子里可比外边暖和多了。  颜暮雪病恹恹的侧卧着,手里捧着重新热过的汤婆子,虚弱的不像样子。  颜千凝怜爱的抚了抚弟弟的眉眼,这才走了出去。  若不是一墙之隔的屋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吵闹之声将他吓了一大跳,颜暮雪差些就睡着了。  他隐隐约约的听不分明,只依稀听见什么,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动用圣物,陛下已经知晓什么的今日也会……再多的也听不清了。  就这三言两语的,颜暮雪苍白着小脸理出了缘由。  怕是齐太傅因着颜家用了琉璃雪灯一事与爹爹发脾气罢,看来爹爹搜罗的三件宝物也比不上那盏长明灯。  最重要是,大禹皇帝赵弦思已经知道了颜家寻到了琉璃雪灯之事。  而且今晚也会过来颜府?  颜暮雪按着心口,没由来的一阵心悸。第3章   颜暮雪恍惚间听见一声清脆的机关转动之声。  他立马阖着眼睛开始装睡,原来爹爹和齐伯父是在内阁里边的密室里说话,只是争吵的声音大了些,这才被他给听见了。  颜庄主垂头丧气的跟在齐太傅身后,抬眸见着自己的小儿子竟在内阁休息。  齐恬也淡淡的看了一眼颜暮雪所在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看来今晚的酒宴,注定不得安宁。  颜暮雪悄悄抬眼看,发觉内阁里边只剩他一人了,便起身靠近刚刚爹爹和齐伯父出来的那面墙。  他摸摸这边的字画,转转那边的花瓶,找了半天才发觉一幅字画后边是悬空的样式。  内里有个小瓷瓶,颜暮雪握着小瓷瓶轻轻一转。  原本严丝合缝的墙缓缓而开,颜暮雪眨眨眼,没控制住好奇心,张望了下四处无人便抬脚往里走去。  密室里边亮堂堂的,原是个小书房的模样。  桌子上还有三个打开的檀木箱子,里边倒是空无一物。  莫非是爹爹寻的三件宝物么?  颜暮雪好奇的看看这儿摸摸那儿的,玩倦了才想着出去。可是这会儿他才发觉,那墙又合上了,里边的机关该怎么开,他也不知道啊……  ————————————————  齐恬知道皇帝会来,只是没想到皇帝的来的阵仗如此之大。  赵弦思一袭紫绣龙袍,玄色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袖口禄口反而缀着些朱红锦缎边儿。乌黑的长发束着,未着冠冕,似是掐着点儿来的颜府。  气势汹汹的羽林军将这府内外围得水泄不通,看皇帝这模样,似是直接来兴师问罪的了……  原本就食不知味心不在焉的众人此刻更是齐齐跪在厅堂,大气也不敢出。  赵弦思优雅的坐在太师椅上,看也不看底下跪着的这群人,他端着茶盖拨了拨茶盏,骄矜的下巴抬了抬。  他原本就生得极为清俊不凡,即便不当皇帝,那模样也是人中龙凤。  微微上挑的凤眼,眼角眉梢都带着些许凉薄的味道,脸部线条流畅似雕刻般分明,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正是刚刚好。  斜飞入鬓的眉,英挺的鼻,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似乎从不会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仁,光是瞧着便让人心生畏惧。  “琉璃雪灯呢。”  赵弦思的声音极冷,似冰似雪,冷淡的没有一丝感情。  颜庄主虽也被天子威严震慑,但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沉思片刻,还是磕头回话:“陛下开恩。草民幼子前段时日病重,回天乏术。因而草民才动用了神物只为救草民那病弱幼子。那灯如今也放在了江南。灯芯已经接纳了幼子的生辰八字,如今也是万万搬动不得了啊!草民也寻了些别的宝物……”  “胡言乱语。”赵弦思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那灯怎么可能容下他人。”  赵弦思目光不善,这张俊美容颜也沾上几分阴郁。  “交不出灯,那便死。”  骄矜薄情的皇帝平静的开口,杀伐果断的话语刚落,周围那些羽林军便刷刷抽出佩剑来。  颜夫人吓得抖若筛糠,却还是颤颤巍巍的磕头开口:“皇上饶命啊,那琉璃雪灯如今已入了颜家祖祠啊……”  赵弦思只是饮尽了最后一口茶,放下茶盏,右手微微抬起……  齐恬双目圆睁惊惧的望着皇帝,他入朝为官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这便是、便是要将他们齐家和颜家一并杀了啊!  颜庄主也自知今日在劫难逃,心下思虑万千,难道要拿一身武艺拼上一拼不成。  可就单单皇帝身边站着的羽林军统领,那招式架势,一看便是个身手不凡的练家子。  他的胜算太低了。  “你是何人?胆敢藏匿于此!”  一道粗狂的男声响起,伴随着一阵叮叮咚咚的物品坠落的古怪声音。  赵弦思的动作微微一顿,似是被人打扰了兴致一般。他冷着眉眼看了一眼内阁的方向。  ————————————————  颜暮雪知道自己倒霉,可是不知道自己这般倒霉啊。  他这才好不容易摸着了烛台机关从密室里出来,转眼便被眼前的羽林军一把捉住。  这人还在他家质问他是谁。  颜暮雪正想开口辩驳呢就看见这些个人穿的衣服好像、好像是当兵的……  这阵势莫不是来抄家的?  颜暮雪的脸色变了又变,一下气愤一下惊惧的,瘦弱苍白的少年这副模样落在羽林军眼中倒是更为可疑了。  只见那羽林军提过颜暮雪的手反剪身后便把人往外边带。  叮叮咚咚的汤婆子也掉了一地,好生混乱。  颜暮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攥得生疼,他皱着小脸疼的想哭。被拽出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颜家人和齐家人跪了一片,那可恶的羽林军便松手将他摔在了地上。  “呜……”一直忍着没出声的颜暮雪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他可怜巴巴的跪坐在地上揉手腕,刚刚挣扎的时候羊脂玉簪掉了,乌黑柔细的青丝披散下来,衬的一张小脸越发楚楚可怜。  可是他还没揉两下便又被人扯着手腕硬生生拉了起来。  颜暮雪真的觉得这人太不讲道理,一时气极,对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咬了上去……  依稀听得跪着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颜暮雪本就没什么力气,他这小打小闹的咬的根本不疼。可眼前这人偏又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脖子对上自己的脸来。  颜暮雪小猫儿似的圆眼睛呆愣愣的望着前方,原来不是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羽林军啊……  颜暮雪对天发誓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这眉毛这手这身板……  不过他醒后好像也没见过什么人,但是这不妨碍他在这种危难时刻还为美色倾倒一把。  赵弦思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仁里似是闪过一丝情绪,可很快消弭不见。他冷冷淡淡的瞧了颜暮雪好一会儿。  蓦得松了手,颜暮雪身子晃了晃,又往后挪了两步,可是没跪。  那羽林军见他如此胆大不敬皇帝的模样,登时便想上来踹他腿弯。  赵弦思不过冷冷一瞥,那人便不敢动作了。  颜暮雪觉得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原本一团浆糊的脑袋似是清明了些。他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也和家人一样跪了起来。  原来这个人就是大禹的皇帝……  赵弦思。  怪不得这副抄家的阵势,颜暮雪心里不安,为了一盏灯,这人就要杀他全家吗,还有齐伯父全家……也未免太过霸道了吧。他们家是不入流江湖门派便罢了,齐伯父可是当朝太傅诶。  可是这人是皇帝,是全天下最不用讲道理的人。 第5章 他没有之前的记忆,只能一一细数这几个月来颜家人对自己的好。爹娘也是为了自己才会开罪皇帝的,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他们根本不会用那盏灯的。  颜府也不会差点招致杀身之祸。  马车晃晃悠悠的,一路畅通无阻的入了宫,最后停在一处宫殿前边。  车帘被掀了开来,颜暮雪任由太监搀着下了马车。  他站在陌生的宫殿前心有戚戚然。  好些个宫女太监已经眼疾手快的收拾了他的行李提到寝殿内,他却无暇顾及。  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宫门的牌匾上写着汐月宫三个字。  琉璃瓦顶,清池环绕着华丽楼阁,还有大片大片的梨树,只是如今正是寒冬,无花可开。  那位公公将颜暮雪安排好便要走了,末了还阴阳怪气说了一句:“陛下如今还未给公子您册封呢,如今您殿里的这些个伺候着的奴才呀,还是喊您颜公子更为好些。”  颜暮雪冷着眉眼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这汐月宫的原主想必是个风雅的人,寝殿内紫檀木为梁,上好的珍珠作了帘幕。屋子里还燃着香炉,只是浓烈的茉莉香味,颜暮雪喜欢不起来。  他蹙着眉吩咐一个小太监换了这香炉。他寻思了半天,让他们重新换了个栀子花香气的,青烟袅袅,清淡的栀子花香味充盈着整个屋子。  雕花窗沿,沉香木阔边床,床边布着水色纱帐,上边还绣着大片大片的梨花,微风拂过,纱帐随风而动,煞是好看。  天色渐黑,颜暮雪就着刚刚在马车里的坐姿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己的床榻上。  那些个宫女太监忙里忙外,好似永远忙不完。  这不,才刚见他们消停些,又见他们抬着一桶桶的热水在寝殿右侧里进出。  一个眉眼讨喜的小太监走了过来,笑着对颜暮雪说:“颜公子,汤池里已备好热水,奴才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颜暮雪愣愣的重复了一句:“沐浴更衣?”  “对呀,再晚些陛下便要召您侍寝啦。”  少年小猫儿似的眼睛睁得溜圆,指尖抓了抓自己的衣服,一张小脸苍白着仿佛失血了一般。  那小太监等了有些久也不见颜暮雪动作,便试探性的喊了声:“颜公子?”  颜暮雪咬了咬唇,穿上鞋自己往翡翠屏风后面走,“我自己洗便好……你们、你们都出去。”  小太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闻言还是笑着答道:“奴才要为公子宽衣,还要伺候公子沐浴,这清洗身子的活,奴才们很熟练的。公子若要自己来,怕是会伤着那儿。”  颜暮雪一张秀气的小脸皱着,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听出了小太监话里话外的意思了,沉默半晌,最后还是点了头。第5章   颜暮雪红着脸让小太监伺候着换衣服,脸这么红多半是被热水熏的。  颜暮雪被伺候着穿上了一件海棠红的衣裳,他皱着小脸看着落地长镜里的自己。  这衣服颜色也太活泼些了,颜暮雪在颜家穿的不是淡蓝便是白色,反正是怎么清淡怎么来。可是这宫殿落地木柜里的衣服,大多数都是鲜艳活泼的,鲜有素色。  内务府说准备妥帖就是这个意思啊?  虽然颜暮雪隐隐觉得自己也不讨厌这些颜色的衣服,就是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屋子里点着暖炉,一丝寒气都没进来。但颜暮雪还是裹着浅色兔毛袄子,手里捂着汤婆子。  颜暮雪来得匆忙,还未用晚膳,他正觉得饿呢,那边小太监已经贴心传膳了。  乌黑柔软的长发也用一根海棠色的琉璃玉带束了起来,只余了两缕发丝垂在脸颊两侧。他百无聊赖的坐在寝殿那张红木圆桌前,伸手支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太监小六子布菜。  小六子查看了放在每道菜里的小银牌,确保未有变色后才让颜暮雪用膳。  颜暮雪饿极,可是吃相还是极其优雅的。他托着精致瓷碗,用筷子夹了些爱吃的菜小口小口吃着。  说来奇怪,这御膳房做的这些菜好像就是对着他的口味来的。  只有甜点也很多,这个不大喜欢。  小六子在一旁贴心解释:“刘公公已经打点过,颜公子的喜恶也都一一吩咐了御膳房。只是、只是公子府里下人提供的消息有些南辕北辙,故而甜的咸的都做了些。”  唔,他失忆后口味也变了许多,想来颜府的厨子定是把失忆前自己爱吃甜的事也写了。  颜暮雪忽然想起小糖罐子四个字,唇角又无意识的挂着柔软笑意。  他夹起肉片就着香喷喷的米饭吃的无比餍足。  倒是那些甜点啊都没怎么碰。  吃饱喝足又吃了药的颜暮雪坐在小圆凳上,下巴磕在圆桌上,又开始放空发呆。  颜暮雪坐了一会儿又起身,从宫殿这头踱步到宫殿那头,怀里还抱着个汤婆子。  走累了又坐在屋子中间的紫檀木罗汉榻上,似是在数着自己的手指玩,人也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颜暮雪都快靠在罗汉榻上边睡着了。  小六子端着一壶茶推门而入,圆脸小太监沏了一盏茶放在那罗汉榻中间的小茶几之上。  茶盅与小茶几清脆的碰撞声吵醒了颜暮雪。他迷迷瞪瞪的醒转过来,人还迷糊着。  “颜公子,这是内务府送来的茶,上好的碧螺春呢,是您爱喝的。”  小太监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只是颜暮雪人有些迷糊,也没去注意。  “噢。”颜暮雪软软的应了一句,拿起茶盅吹了吹便一饮而尽。  饮了茶,他似乎也清明了些,勾起一个清甜的笑夸了句好喝。  “桌子上还有,颜公子还要喝吗,小六子给您再倒一杯。”  颜暮雪放下茶盏摇了摇头:“不必了,一杯就够了。”  小六子爽利的应着,接着又出去给颜暮雪换了个新热好的汤婆子。  颜暮雪抱着新的汤婆子又开始困唧唧了。  ————————————————  稍稍过了一会儿,门外忽然传来一些声音,原本宫殿内伺候着的宫人也不知何时全都出去了。  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只是颜暮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察觉。  珍珠帘幕被人掀开发出的清脆叮咚的声音,原本发着呆的颜暮雪也倏然清醒过来。  他愣愣的抬眸望向外层那片珠帘那儿。  赵弦思还是那副凉薄清冷的样子,他身披玄色毳裘,似是裹着风雪而来。颜暮雪光是看着他都觉着周遭更寒了些。  他就那么站着,眼含霜雪般冷冷的看了颜暮雪一眼。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颜暮雪也回看他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紧紧攥着怀里的汤婆子,指尖微微泛白,小猫似的眼睛直愣愣的瞧着赵弦思。  想了想又站了起来,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能和皇帝大眼瞪小眼的。  赵弦思见他这般模样,未置一词,踱步至衣架前解了毳裘,随手挂在了上边,内里一身绣着金丝暗纹的玄色龙袍极衬他的肤色。  颜暮雪忍不住想着,他如果不是皇帝,倒是很适合当魔教教主诶……他回忆着话本子里写的魔教教主,不就是天天穿着一身黑,每天都打打杀杀的么。  神思游走之际,赵弦思已经坐在罗汉榻上,只是眼神从面前站着的颜暮雪身上,一直落到了小茶几上的茶盏上。  颜暮雪虽被他看得有些难受,捏了捏汤婆子,不服输一般,也直愣愣的看着赵弦思。  反正皇帝的脸好看……  “齐恬没教你该做什么么?”  皇帝清冷好听的声音忽然响起。  颜暮雪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他皱了皱秀气的眉,可是齐伯父要教他什么啊?  皇帝的眼神又从小茶几上边的茶盏落到了他的身上。  颜暮雪眨眨眼,心里长长的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汤婆子转身便去倒茶了。  想让他倒茶就说嘛,还弯弯绕绕的提什么齐伯父啊。这人可真难伺候。  那茶温温的,倒入茶盏里也不烫手。颜暮雪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放在了皇帝面前,自己则退了一步立在边上,眼巴巴的瞧着。  赵弦思骨节分明的大手,随意掀了茶盖闻了闻。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侧过脸看了颜暮雪一眼。  “你喝过了?”  颜暮雪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用过的茶盏,心说皇帝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可还是乖乖回话了。  “就刚刚喝的啊……”  赵弦思重新盖好茶盖,将那茶置于一旁。又凉凉的说了句。  “去把外袍脱了。”  “哦……”  颜暮雪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踱步到衣架边上,伸手解了浅色兔毛袄子,随手挂在了皇帝那件毳裘边上。  颜暮雪解了外袍却不觉得冷,反倒觉得有些热。  难道屋子里的暖炉比刚刚更暖和了些么,还是宫人又悄悄进来添了炭火。  颜暮雪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他穿着一身海棠红的长衣,腰间系着白玉腰带,上边缀着流苏穗儿。他肤色极白,白到近乎透明,即便穿着这般热烈的颜色看上去人还是素淡的很。  复而又站在了刚刚的位置,拿一双漂亮的圆眼睛瞧人。  赵弦思看了看他泛红的脸蛋,嘴角勾起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随即对着颜暮雪说了句过来。  颜暮雪看了看他坐着的半边罗汉榻,看了看隔着小茶几空着的另外半边,正欲坐过去。赵弦思却忽然拽着他的手腕将他往怀里一扯。  “啊——”  颜暮雪被他拉扯的猝不及防,短促的叫喊了一声,人却扑倒在赵弦思怀里。  他侧着身子坐在赵弦思腿上,手腕还被攥在那人手里。另一只手因为惯性不自觉的抓着赵弦思的衣襟。  赵弦思松开手扶了扶少年细瘦的腰,贴着他的耳朵说道:“还差一点。”  言罢又伸出左手点了点颜暮雪左边眼角下边的一处皮肤。  少年苍白着小脸,微微张着唇,明明害怕极了却又不敢反抗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虚张声势的小奶猫。 第7章 不仅两人满身都是,就连落地铜镜上面也沾染了许多。  颜暮雪被玩弄的全无力气,只能柔若无骨的倚靠在赵弦思怀里,任由这人将自己抱到了柔软的床褥上。  ————————————————  颜暮雪侧卧在床榻上轻轻喘气,明明经历了两番激烈的云/雨,可不知为何后/穴那儿又酥麻起来。他媚眼如丝的抬起脸看着坐在床沿的皇帝。  他别扭的磨蹭起腿来,又开始春情荡漾起来。  赵弦思自然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可偏偏不作回应。只是好整以暇的换了个姿势,单腿曲起坐在了床上。硬物此时安静的伏在黑色丛林里,可是还是好大……颜暮雪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他委委屈屈的咬唇,试探的弓起脚背,用脚心蹭了蹭赵弦思胯间的肉/棒。  “给我……”  可是赵弦思只是捏了捏他的脚踝,不动声色。  颜暮雪似是再也无法忍耐,坐卧起来便扑上去紧紧抱住了赵弦思,红艳艳的唇也胡乱的亲着皇帝的唇。  少年伸出粉/嫩的小舌舔了舔赵弦思的上唇,眼角眉梢都带着些许魅惑。  赵弦思按着他的脖子,反客为主的将舌头探了进去。又抱着少年细瘦的腰肢躺在了塌上。  颜暮雪跨坐在赵弦思身上,两条细白的腿分着。  他眼神迷离的轻轻抚摸着男人顶在自己臀瓣的肉/棒,抓着粗大的硬物,抬起腰便吃了进去。原本就湿润软热的小/穴轻松的吞下了那肉/棒,他发出一声甜腻的呻吟。赵弦思则扶着他细瘦的腰肢要他自己缓缓动起来。  坐着的姿势让肉/棒插得更深,随着抽/插翻着一点点艳色媚肉。  颜暮雪这样缓缓动了一会儿却觉得还不够,软着身子去搂赵弦思的脖子,撒娇般的轻喘:“我没力气……你帮帮我……”  赵弦思捏起他的下巴,看着他这张沾满情/欲还楚楚可怜的脸,玩味了问了一句:“叫朕什么?”  颜暮雪委屈的蹙着眉,似乎是在努力寻找残存的理智,片刻后,他甜软的喊了一声:“弦思……”  赵弦思眸色一深,掐着颜暮雪的腰便将人压在身下,似是发泄般的开始恶狠狠的抽/插。  近乎强/暴的性/事让颜暮雪原本娇软的声音逐渐变得破碎,渐渐变成啜泣求饶……  ————————————————  小六子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进殿里,又怕扰了陛下兴致被杀头。而且陛下的贴身太监淮公公都不急……可是眼看日上三竿,小六子还是没忍住小声的问了淮公公。  “淮公公,奴才还要不要去喊陛下起来啊。”  淮海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小六子,吊着嗓子说道:“陛下登基以来,今儿个可是第一次安稳的睡到天亮,你敢去打搅陛下的清梦?”  小六子汗涔涔的回了句是。  他怎么忘了,陛下的失眠症可是连太医都医不好的啊。  可是这颜公子居然能缠着陛下一夜好眠……看来自己跟的主子将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啊。  小六子这边正出神幻想自己将来飞黄腾达呢,就听见殿中响起一声清冷好听的喊话。  “淮海。”  淮公公连忙堆着笑意领着宫人们进了主殿,小六子也跟在后边一齐进去。  ————————————————  颠鸾倒凤,一夜春/宵正好。  赵弦思霸道的搂着颜暮雪,安稳的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少年身上带着熟悉的清甜好闻的栀子花香,让他沉醉。  安稳到一觉睡过了早朝。  赵弦思是被热醒的,怀里的小人儿身子热的跟火炉似的。原来昨晚太过混乱不堪了些,二人睡着的时候连锦被都没盖。他倒是无妨,颜暮雪已是发起烧来。  一张秀气的小脸也泛着异样的红,他冷着眉眼瞧了一会儿,收回了神色随手扯过锦被盖了颜暮雪身上。  他好久没睡的这么安稳了。  “颜暮雪。”赵弦思微微勾起唇,轻声念了句:“有意思。”  ————————————————  暖炉里的炭火还在燃着,只是屋子里的味道,一闻便知道昨儿个里边发生了些什么事。  宫人们伺候着赵弦思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汐月宫的宫人们也开始着手打扫一片狼藉的内殿。只是大家都是习以为常没有大惊小怪。  颜暮雪安静美好的睡在塌上,身上盖着锦被只露着一张苍白的小脸。  只是唇角被咬破了一点点,纤细白/皙的脖子上边也有好些斑驳的痕迹。  小六子怯怯地往颜暮雪那儿看了一眼。又去看了看好整以暇的皇帝。  赵弦思只是微微抬了抬骄矜的下巴,看也没看床榻上还昏睡着的颜暮雪,抬脚便走。身后也跟着一堆伺候的宫人们,一道走了出去。  霎时间汐月宫清冷的不像样子。  小六子面色苍白,陛下这反应,莫不是对颜公子是不满意么……  他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只是稍稍掀开锦被便看见了那斑驳不清的……  小六子忙的松手,又重新为颜暮雪掖好被子,匆忙的去打热水为颜暮雪擦身清洗还有上药了。  颜暮雪的身子滚烫,小六子其实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么,只是颜公子这副模样着实可怜了些。好像是个很容易留下痕迹的体质,可是如今这样,陛下也未免太过、太过不怜香惜玉了吧。  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两句,而且心里还颇为心虚的。毕竟刘公公准备的那壶放了催情药的茶也是他亲手给颜暮雪沏的。  而且颜公子明显是发烧了啊,这这这。  小六子虽然有些担心,但他毕竟不是汐月宫的主管太监。请太医这种大事还得去请示刘公公。  可是到了刘公公那儿他居然被打发了回来。  只得了句,“侍寝了都还没个封位的货还请个劳什子的太医。”  小六子虽气愤这不要脸的泼皮捧高踩低,可也无可奈何。  以往那些个没承宠的美人都能封个什么答应的,何况颜公子长得这般好看还被宠幸了。  可是如今天都快黑了,颜公子这儿却毫无动静。  陛下这也未免太……  小六子恶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怕自己再腹诽下去脑袋不保。  颜暮雪的身子都清理过了,后边也上了上好的伤药。  只是人一直没醒,又没能请到太医,因此这烧竟无法克制的发作了一整天。  小六子翻了些小太监吃的退烧药悄悄的给颜暮雪喂了,也未见有用。只得一遍遍用冷水浸湿汗巾挤干水覆在颜暮雪额间。  整个汐月宫对颜暮雪的态度,怕是除了他之外都变了。  毕竟这是皇宫,人人都是自己的小心思,若是跟着不得宠的主自己也是没出路的。  只是小六子心眼实些,又觉得颜公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些。还有那壶茶,唉。第7章   赵弦思端坐在龙案前,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案桌。  冷冷的睨了一眼蹭着桌腿盘成一团午睡的波斯猫。  那是平心儿送来讨他欢心的小玩意儿。  赵弦思不怎么喜欢,觉得这猫模样一般,远不如自己原来养的那只黄白相间的狸花猫。只是那只小猫性子时软时凶,也不爱亲近他。从北离带回来不足一年在皇宫里跑丢了。就和它另一个主人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平心儿误以为皇帝丢了猫心情郁郁,便央着平丞相从宫外寻了一只血统高贵性子乖顺的番邦猫来,献宝似的在赵弦思面前卖弄。  赵弦思虽不喜欢,却又觉得无所谓,便留了下来。一直随意的养在养心殿里,偶尔还能拿来垫脚。  于他而言,衡量一个物件,只消考虑碍事还是不碍事便够了。  ————————————————  这两日朝堂上的事颇多,赵弦思早将颜暮雪的事抛诸脑后。  他觉得颜暮雪是齐恬和颜家一起设计送到自己面前来的“小玩意儿”。  就和一年前纪景找来的柳儿一样,一张相似的脸罢了。  赵弦思提着笔,未着墨。  他有时候会开始记不清那人的脸。  只是记忆里的少年永远的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带走他所有的眷恋和贪妄。  赵弦思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浮现着颜暮雪带着泪痕的脸。  他凤眼微挑,瞥了一眼天边月色。  ————————————————  颜暮雪自那日之后,发着高烧躺了快两日,服了小六子给的药稍稍好了些,可是身子还是滚烫。不过意识稍稍清醒了些,至少小六子能给他喂粥了。  只是颜暮雪吃多少吐多少,一副半死不活病恹恹的模样。  汐月宫的宫人见两日来上面的人也未有指示,都在传着颜暮雪因为伺候不利遭皇上厌弃的八卦,故而更为怠慢了起来。  就连御膳房的吃食,也随刘公公经手变成了清粥小菜粗茶淡饭,还美其名曰为了颜公子的病体着想。  小六子在心里恶狠狠的啐了一口那泼皮,说得这般好听,连个太医都不给请。  忽然外边的宫人活络忙乱起来,一个宫女赶忙过来知会小六子。原来是等会皇上要过来。小六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会儿才想起颜公子这个主子了?  可是颜暮雪如今烧得这般厉害,如何接驾?  没想到那宫女还在边上期期艾艾的说:“刘总管说,让你先让颜公子把那瓶祛热药都、都吃了,总归今晚是好的。”  小六子瞪起眼睛,原本和善可爱的圆脸满是怒色:“老泼皮疯了吗,这种事怎么做得!”  那小宫女还想说些什么,颜暮雪却轻轻咳嗽了起来。  小六子连忙转过脸去伺候。  颜暮雪半睁着眼睛,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似是听见了他们的话一般坐卧起来。小六子拿了软枕给他垫着背,颜暮雪又捏过一个抱在怀里。  “皇上驾到——”殿外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小六子和那小宫女也是一惊,二人忙出去跪迎了。  颜暮雪怀抱着小软枕,屈着腿坐着,整个人都有些呆愣愣的。后知后觉如他也知道那晚上自己喝的茶有问题,那一晚和皇帝做的事一直烙印在脑子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第9章 王太医的药果然管用,两海碗灌下去他的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点余热未退,他此番醒来,主要还是因为想出恭。  赵弦思抱得太紧,颜暮雪好不容易才挣开他的怀抱,又轻手轻脚的往床尾爬着,生怕弄出动静吵醒赵弦思。  他胡乱的穿好云履,又不敢点灯,摸黑小跑着去门口敲了敲。  小六子果然还在守夜。  “颜公子,怎么了?”小六子压低声音恭敬地闻着。  颜暮雪也不扭捏,只是轻声说:“我想出恭……”  小六子立马心领神会道:“奴才为您传官房。”  随着一阵引人遐想的水声。  颜暮雪解决完,又用丝帕擦拭干净才拿木盆洗了手。  蹑手蹑脚往回走的时候却因为屋子里太黑,被那狐皮地毯绊了脚,咚的一声摔在了毯子上。  “唔……”  颜暮雪摔得不轻,趴在地上老半天没能起来。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阵微光,有些刺眼。  颜暮雪坐了起来,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突然见着光有些酸涩。  赵弦思穿着雪白的内衫,手里执着一盏精巧的琉璃灯,似笑非笑的蹲下来瞧着颜暮雪。  “干嘛不点灯?”  颜暮雪的高烧退了,人也没那么迷迷糊糊了,如今只觉着丢脸,便小声争辩道:“我看你睡得那么沉不想吵醒你嘛。”  皇帝弯着眸子笑了笑。  颜暮雪看怔了,他不是没见过赵弦思笑起来的样子。  只是都是带着嘲弄的,令人不喜欢的……  只是没见过他这般真心实意的,温柔的笑。  他的心弦似是被撩拨了一下,脑子里此刻如同一团浆糊般混乱,唯有一句诗无限放大重复滚动着。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颜暮雪心虚的低下脑袋,害怕自己的心思被眼前人觉察脑袋不保……  赵弦思将琉璃灯随意搁在矮柜上,弯下腰托起颜暮雪的背,一手穿过他的膝下,将人打横抱起。  颜暮雪僵硬着身子被他抱在怀里。  背脊陷入柔软的床褥之中,层层叠叠的纱幔未能遮住了琉璃灯的光。颜暮雪正想扯过小被子睡觉却被攥住了手。  还捏了捏手心。  “!?”  “做、做什么……”  赵弦思也不回话,只是一如刚才将人搂在怀里共盖一床被。  颜暮雪的背都是僵硬着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清醒了才觉得赵弦思对他的态度怎么这么亲昵了……  ————————————————  睡不着。  怎么睡都睡不着。  颜暮雪绝望的睁开眼,认清了自己一点都不困的事实。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垂。  “睡不着?”  颜暮雪连忙挣脱皇帝的怀抱坐起来,又捏过一个小软枕抱在胸前,紧紧倚着墙,一双圆眼睛瞪着赵弦思。  赵弦思好整以暇的靠坐在床头,屈起右腿,似笑非笑的看着颜暮雪。  颜暮雪将小脸抵在小软枕上面,声音闷闷的说:“唔,肯定是王太医的药太苦了,我每次喝苦药都会睡不着的……”  一只大手忽然覆在他的额间探了探,片刻后赵弦思才嗯了一声:“良药苦口,他医术还成。”  颜暮雪轻轻的哼了一声。  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满是期待的看着赵弦思。  “那个糖给我一袋好不好……”  颜暮雪矜持的开口。  “不好。”  皇帝拒绝的好干脆。  颜暮雪气气的指责道:“你都不敷衍我一下吗!?”  “那糖一天只能吃一颗,不准多吃。”赵弦思言罢,又笑着对他勾了勾手,“小猫儿,过来。”  颜暮雪揪了揪小软枕没有动,“做、做什么?”  还有,为什么要叫他小猫,好生奇怪。  “哄朕开心的话,每日赏你一颗。”赵弦思半哄半骗的说。  颜暮雪咬着唇结结巴巴的拒绝:“不、不要。”  一颗奶糖就想骗他,想的美。  起码要一袋。  ————————————————  赵弦思笑着凑上去亲他的嘴,颜暮雪猝不及防的被他亲个正着,小软枕也被抽走。  赵弦思的唇贴着他的脸滑到耳边,“小猫儿,帮帮朕。”  颜暮雪低着头侧着脸,双手微微抗拒的抵在赵弦思肩上。  赵弦思拉着他的手一直往下,覆在了自己滚烫的炙热上。  颜暮雪咬着唇,声音软软的想要拒绝:“王、王太医说不能那么、那么频繁的。”  赵弦思不管不顾的吻着他的眼角眉梢,细密的吻一个接一个的落了下来。  颜暮雪觉着自己的耳根都在发热。  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无法忽略。  他轻轻喘着气,微弱的挣扎着:“后面、后面还很疼……过几天好不好啊。”  他偷偷拿眼睛去瞧皇帝,知道赵弦思喜欢自己撒娇卖软,便也稍稍扭捏的演了演戏。  谁成想赵弦思捏起他的下巴,凤眼微挑满是笑意。  “今天不进去。”  颜暮雪困惑的看着赵弦思,又被人拿捏着,最后还是委委屈屈的点了头。  ————————————————  颜暮雪伏在赵弦思腿间,努力的张开口,这才勉强的将硬物前端吞了进去。  皇帝恶劣的扒了他的寝衣,颜暮雪此刻光溜溜的跪趴着。乌黑柔软的头发披散着,白/皙瘦弱的身子如一块上好的美玉。  颜暮雪努力张大嘴含着赵弦思的肉/棒,直至两腮发酸。可是男人的那根东西顶着他的舌头,即便如此他也没办法全部含进去。  他虽已退了高烧,却还有余热未退。小嘴里温软又热的,虽然颜暮雪的动作青涩的要命,赵弦思还是被他伺候的很舒服。啧,就是偶尔牙齿会碰着。  颜暮雪伸着手握着肉/棒,脑袋一点一点的上下吞吐着,舌头青涩的舔了舔硬物前端。秀气白净的小脸皱了一下,为什么觉得这欲/望在他嘴里又大了些。  两腮酸涩的要命,颜暮雪呜咽着吞了吞口水,只觉得男人那根东西快顶到自己喉咙了。最后终究是无法承受的退开了。  他求饶般的抬着脸看着赵弦思,“我、我不行了,你饶了我吧……”  赵弦思微哂,伸手将不着一缕的颜暮雪搂到怀里,就着锦被交缠着那么一滚。腿间的硬物已经贴在了颜暮雪两瓣柔嫩的臀肉里。  颜暮雪颇为委屈的喊了起来:“我都、都帮你含了,你还想怎样……赵弦思你言而无信,你坏蛋……唔……”  赵弦思只是笑着吮了吮颜暮雪脖颈间柔嫩的肌肤,粗硬的欲/望埋进了颜暮雪腿间。  “夹紧。”  也不等颜暮雪反应,便在他柔嫩的腿间抽/插起来。  虽然没有被真正的进入,可是那粗长的硬物在自己腿间如同交媾那般进出着,磨蹭着大腿内侧细嫩的肌肤。而且每一次的抽/插进出都会磨蹭着股缝,颜暮雪难受的哼唧起来。指尖攥着被单,微微泛白。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颜暮雪的欲/望开始缓缓撸动,不过一会儿前端就溢出些许粘腻的淫/水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颜暮雪无力的泄在他的手里。  可是在自己双腿之间抽/插的欲/望却还是硬着。  皇帝的动作忽然停住,颜暮雪才刚刚松一口气。  赵弦思便将人抱过来压在身下,将软枕垫在颜暮雪腰间,迫使他高高翘起臀来。少年白/皙柔嫩的臀甚是诱人,粗硬的肉/棒在股缝间摩擦着,赵弦思挺起腰开始大力挺动,柔软的臀肉被他牢牢抓着。  也不知被进出了多少次,颜暮雪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喘息呻吟,高高翘着臀迎合着皇帝的撞击。  忽然身子被侧转过来,一条腿被抓在赵弦思手里高高抬着。  粗硬的硬物一抖一抖的开始射/精,赵弦思恶劣的对着那闭合粉/嫩的后/穴喷洒着欲/望,结束了这场欢爱。  颜暮雪倒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腿间满是男人留下的白浊。赵弦思俯下/身吻去了他眼尾的泪水,下了塌随意的披了外衣。  热水已准备妥帖,赵弦思亲自动手帮颜暮雪清理了身子。  颜暮雪早已累极睡着了,安静美好躺着的模样别提多招人了。  赵弦思长手一揽将人整个抱在怀里牢牢圈着,占有欲发作的吻了吻少年白白嫩嫩的耳垂。  低笑着叫了声:“小猫儿。”第9章   赵弦思今日要开朝会,因而早早地便醒了。 第11章 这和坐牢有什么分别啊。颜暮雪百无聊赖的坐在书案前发呆。  “小六子,你那边有没有好看的话本啊……借我看看好不好。”  小六子为难的挠挠头,“颜公子,奴才没有这个,不如奴才去问问认识的侍卫,看看他能不能给您带几本?”  颜暮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咬了咬唇点点头,“要银子的吧,我去拿。”  颜暮雪把从颜家带来的一些钱都放在木盒里了,他捏了些碎银子递给小六子,又嘱咐道:“买点好看的……”  “奴才会和他说的。”小六子接过碎银,笑着说:“再过几日,颜公子的例银也该发了。”  颜暮雪眨眨眼,“可我没有封位啊也不是妃子,有例银发吗?”  小六子点点头说:“公子是得宠的,自然有的。”  颜暮雪扁扁嘴,人有些恹恹的:“小六子……你说我还能出宫么?”  “自然可以啊,只有陛下首肯,颜公子要回家看看又有何难。”  颜暮雪纠结着一张小脸,又说道:“我是说不用再回宫那种……”  “嘘!”小六子闻言连忙打断了他,“颜公子,一入后宫深似海,这种念头您还是快些消了好。而且切记不可再提,尤其是在陛下面前,您这样万一激怒陛下,是会失宠的。您啊还是要好好把握陛下对您的宠爱,让陛下早日给您个封位什么的才好啊。”  “哦……”颜暮雪闷闷的应了句:“好啦,我不会和赵弦思说的。”  “公子!”小六子都无奈了:“不可直呼陛下名字的。”  “他说不介意的……”  “您私下这样称呼陛下,是情趣。可若是在外边让有心之人听去了,便是责难。所以在有外人的时候您都要叫陛下的。”  颜暮雪为难的皱着小眉头,“好麻烦……”  小六子在心里哀叹连天,自己跟的这位主子也太单纯了些,这宫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的,他可如何应付的过来啊。怪不得陛下直接锁了这汐月宫都不让他出去呢。  既是男子,自然不可能有子傍身。陛下如今虽盛宠颜公子,可是迟迟不给封位,终究是圣心难测。万一颜公子又像上次那般,踹了伤了陛下的可如何是好。  小六子一时心头感慨万千,又怜爱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只得悠悠的叹了口气,换上讨喜的笑脸儿。  “颜公子,奴才先去问问那侍卫话本的事儿,您若是有吩咐,喊门口的宫女太监伺候便是。”  颜暮雪自是没察觉他的心思,只是点点头,朝他摆了摆手,“去吧。早去早回。”  ————————————————  赵弦思并没有生气,只是朝政之事繁忙。但他还是抽着空命令心腹去江南查了颜暮雪的事。  如此还不够,还将齐太傅召进御书房问话。  齐太傅自是知道颜暮雪已入宫的事,只是猜不透皇帝今天召他入宫问话是为何。难道又是为了那盏琉璃雪灯?  齐恬站在幕帘之外惴惴不安。  赵弦思只是好整以暇的呷了一口茶,淡淡道:“朕只是想问问太傅,暮雪的事。”  “微臣不知,陛下想问的是哪方面的事呢?”  皇帝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声音毫无起伏的说道:“那便有劳太傅给朕说说,暮雪是个什么样的人。”  齐太傅愣了,这要他如何说啊?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如实说来:“微臣与暮雪侄儿见得不多,原本便是颜齐两家结了姻亲之后才有来往。再者颜家久居江南,微臣常住京城,也只有过年间才有些走动。不过暮雪侄儿之前从未入过京城,他身子差,怕是从未出过江南。”  “要说唯一的变数便是落水一事,当时颜家寻遍名医都束手无策,偏偏琉璃雪灯又忽然出现在他家,这才动了使用神物的念头……”  赵弦思收敛了神色,齐恬说的信息与他查到的并没有太大出入。  颜暮雪的经历很是空白干净,一个从未出过江南的病弱公子,唯一奇怪的便是落水失忆之事。  “你刚刚说,那灯不是找到的,而是突然出现?”  齐太傅忙应声:“对,那灯原本颜家便在寻了但是一直未有结果。可是在暮雪侄儿落水前几日,那灯便随着一道天雷出现在了颜家祖宅里。”  赵弦思低声叹了句,“有意思。”  同月同日生,七月初七,琉璃雪灯。  这一切终究是天意难违……  “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吧。”赵弦思冷淡的下了逐客令。  齐太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忙道:“微臣告退。”  待齐恬走后,赵弦思便将写着颜暮雪平生的信纸放在那油灯里烧了,又吩咐淮总管叫人过来。  淮总管传完话后,终究是忍不住向皇帝表达了疑问。  “陛下,既然对颜公子的疑心尽消,为何还迟迟不给他封位啊。如今颜公子虽受了盛宠,可终究没名没分的怕是会被人说三道四啊。”  赵弦思只是拿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案,淡淡道:“那些都不配。而且朕不是已经给了么。”  淮总管满脸困惑。  清冷矜贵的皇帝微微勾起唇,低声道:“他是朕的小猫啊。”  ————————————————  颜暮雪原本正高兴着呢,小六子拜托的侍卫说明日便能带些话本子入宫,他用完晚膳便在院子里荡秋千消食呢。没想到皇帝那儿居然派了人过来,说是要他晚上去养心殿。  颜暮雪条件反射的扁了扁嘴,皱着眉看着那位公公,超小声的问了句:“一定要去么,我今天好困了……”  小六子感觉自己已经没办法喘气儿了。  那位传话的公公都愣了,急忙说:“我的爷哟,陛下可是从不召人去养心殿侍寝的呢,您这可是头一份的殊荣啊,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再说了陛下点名您去,您若是不去这成何体统啊!”那公公生得慈眉善目的,是个和善的胖子,声音倒是尖尖的。  颜暮雪从那秋千上边下来,拍了拍手便对那公公说:“那走吧。”  “小公子得先沐浴更衣,紫金雕花马车已经在宫门口备着了。”  “啊……?”真麻烦,颜暮雪不满的腹诽了一句。  ————————————————  沐浴完,颜暮雪换了一身藕色长衣,外边裹了件雪白的狐裘,头发简简单单的束着,簪着一根羊脂白玉簪子。皮肤白的近乎透明,脸上不施粉黛,唇色却是自然的红润。  小六子不禁感叹,颜公子长得真是好啊,清清淡淡又美不自知,老在那招人偏偏自己又不知道自己招人……  马车里铺着软垫,颜暮雪端坐在里边,有些好奇的掀开轿帘往外看。他这是入宫以来第一次踏出自己的宫殿,自然是什么都好奇。  马车上边不知装了什么铃铛,清脆的铃声偶尔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颜暮雪也由着宫人搀扶下了马车。已经到了养心殿宫门口了,他由着刚刚那位公公带着便往里走。  没成想对面也迎面走来一群人,领头的似乎是个女子模样。颜暮雪好奇的往那儿看了一眼,只见对面衣着光鲜华丽的漂亮女人,头上梳着高高的云髻斜插着一支青鸾玉钗。  看模样好像很有钱,应该是皇帝的妃子吧。颜暮雪正在暗暗思量呢,却发觉那位妃子在自己面前停住了。  颜暮雪有些愣愣的看着她,可是这人却狠狠的瞪着他。  颜暮雪缩了缩脖子,心说我也没得罪你啊,怎么这么凶啊。  她的声音不难听,只是稍微有些尖,但是语气却极为不善:“元公公,此人是谁,你们怎么做事的,怎么谁都往陛下的养心殿领呢。”  明明是赵弦思叫我来的。颜暮雪在心里甚是无语的想着。  那胖胖的元公公只是陪着笑,语气倒是不卑不亢的:“这可是陛下特意召请入养心殿伺候的颜公子呢,还请贵妃娘娘稍稍让行,免得让陛下久等啊。”  “汐月宫那个?”清贵妃柳眉倒竖,又尖声尖气的来了一句。  颜暮雪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清贵妃一张漂亮脸蛋白了红红了白瞬间气到七窍生烟的模样,他咬了咬唇憋住了笑。  只见那清贵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恨恨的瞪了一眼颜暮雪便带着人走了。  颜暮雪轻轻呼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糖袋子捏了一颗松子糖含着,便继续跟着元公公进去了。第11章   元公公领着颜暮雪入了养心殿的暖阁,只说是先候着,皇上还在批阅奏折,晚些便会过来。  颜暮雪解了雪色狐裘交由宫人挂在衣架上边,暖阁里点着暖炉,只着长衣也不觉着冷。颜暮雪百无聊赖在屋子里看来看去的,只觉得是比自己那儿富丽堂皇许多。  他好奇的问了小太监皇帝的御书房在哪。  原来御书房离暖阁也就几步之遥的距离啊,颜暮雪想着闲着无事也是无事,不如去看看赵弦思怎么批阅奏折。  他便让那个小太监给他带路,轻手轻脚的过去了。  原来推了暖阁的侧门走过一段雕花长廊便到了御书房的侧门。颜暮雪小心翼翼的推了门进去,门通着的是休息的半边,还放着几张紫金雕花儿靠背椅。  珍珠帘幕轻声晃动着,颜暮雪拨开帘幕,露着一张白净秀气的小脸,好奇的看着龙案后边坐着的皇帝。  原来赵弦思已经批阅完奏折了,淮公公正将那些奏折都抱到了边上的雕花书柜那去了。  原本铺陈的满满当当的龙案此刻都空荡荡的了。  “过来。”  颜暮雪呆了呆,才发现赵弦思是在叫自己。他小步走到皇帝身边,眼睛还好奇的望着淮公公。  “怎么连纸墨笔砚都搬啊。”  淮公公只是笑笑说:“颜公子待会便知道了。”  赵弦思见他傻傻的站着,捏过他的手便将人拉到了怀里圈着。  颜暮雪别别扭扭的坐在皇帝腿上,手还被拉着捏手心。  赵弦思将脸贴在颜暮雪白/皙的脖子里嗅了嗅,还是那股熟悉好闻的栀子花香气。  “这么想朕?还急着来御书房?”  颜暮雪觉得脖子里痒痒的,忍不住想躲,可是身子又被赵弦思牢牢圈着,动弹不得。又觉得屋子里还有淮公公,被人看着不大好,便伸手推了推赵弦思。  “才没有、没有想,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批奏折……”  淮公公一边收拾着纸墨笔砚一边忍不住出声提示颜暮雪:“颜公子,要叫陛下。”  颜暮雪委委屈屈的咬咬唇,软着声轻轻叫了声:“陛下……”  “他不想喊便不用喊,朕允了。”言罢,赵弦思瞥了一眼淮海。言下之意是你可以滚了。  淮公公心领神会,收拾完便出去了,整个御书房如今只剩下颜暮雪和赵弦思两个人。  ———————————————— 第13章 赵弦思捏着少年的腿弯将他的腿分了开来,又轻轻拨弄了一下颜暮雪粉红的褶皱。  颜暮雪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期期艾艾的拨开了皇帝的手,打开了小木盒取了些香喷喷的脂膏开始轻轻涂抹。  他过于害羞,只是指尖轻轻戳刺着粉穴的入口便不再深入。随意涂抹了一会儿便将脂膏还给了赵弦思,“好、好啦……”  赵弦思凤目微挑,自然的将身体挤到了颜暮雪的双腿之间,手指轻柔的在褶皱上边按揉着。指尖轻轻的在粉穴里边抽/插起来,双指玩弄着柔软的小/穴,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的手指进入的并不深。  “是你自己不好好涂的,待会儿插进去疼了可不许哭。”  颜暮雪委屈的咬咬唇,面上还虚张声势的哼了一声,倔强道:“才、才不会哭。”  赵弦思抽出手指,摩挲了一下指尖带着的淫/水,故意抹到了颜暮雪挺立的乳尖上。颜暮雪漂亮的身子轻轻颤了颤。  他伸手取了脂膏,仔细涂抹在将自己露着的硬物上边。  这才抱起少年一起坐回了椅子上,将人双腿大开的按在自己腿上。  颜暮雪难受的在他腿上磨蹭起来,皇帝的衣衫都未解,只是露着粗硬的肉/棒抵在自己的屁股上缓缓摩擦着。那种热热的,痒痒的,压抑的摩擦感让颜暮雪都快疯掉了。  赵弦思也不急着进入,只是双手按在颜暮雪白/皙柔嫩的臀肉上,一下一下的揉/捏着。粗硬的肉/棒只是抵在粉穴的褶皱上轻轻的磨蹭。  颜暮雪环着皇帝的肩膀,将小脸抵靠在他肩上,轻声喘着气。小/穴那儿已经湿润一片,想被填满的欲/望燃烧着颜暮雪的神智。他吸吸鼻子,将自己的唇贴在赵弦思的唇上亲了亲,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他很喜欢和赵弦思亲吻的感觉,这个人的唇和看上去一样,柔软好亲。  “快放进来……”少年软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勾人的要命。  赵弦思低低的笑了起来,托起颜暮雪的屁股,将肉/棒对着微张的粉穴,毫不犹豫的整根捅了进去。  “啊……疼、疼啊,出去、出去……呜……”  明明是自己勾着人插进来的,可颜暮雪只觉得自己身下被巨棒狠狠的捅了进来,丝毫没有初次那般婉转快乐。许是因为脂膏没有仔细的涂抹,坚硬的肉/棒强势挤进紧涩小/穴的痛苦感,顶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了。  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明明刚刚还逞强说自己才不会哭的。  “刚刚谁说不会哭的,嗯?”  赵弦思看着怀里的小猫哭的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伸手捧着他的后脑勺,轻轻吮/吸着他的唇瓣。舌头灵巧的撬开了他的牙关,趁虚而入般在颜暮雪的口腔里尽情掠夺起来,纠缠着少年软热的小舌头。唇舌纠缠着,透明的津液随着吞咽的动作顺着二人唇角缓缓流下来。  他的吻太过热烈,颜暮雪被分散了注意力,身下的疼痛好似也缓解了一些些。  唇分时,颜暮雪眼角眉梢都沾染着柔软的甜腻。赵弦思这才揉/捏着他的臀瓣,下/身缓缓耸动起来,紧绷着腰臀,将肉/棒送入小/穴深处。  “不要动……疼、疼……呜,弦思……”  赵弦思明明还在用力操弄着怀里的少年,嘴上却非要装傻,明知故问道:“疼啊,那小猫想怎么办?”下/身的动作却越发卖力的抽/插着。  颜暮雪被他顶弄的说不出话来,只能随着抽/插轻声呻吟,身上唯一的衣服也滑落到手腕处,虚虚的掩盖着二人交/合的位置。  少年散乱的黑发遮着漂亮的肩颈。  颜暮雪秀美的脸蛋失神而绯红,眼神迷离的将自己的唇递到了赵弦思的嘴上,声音软软的勾着人:“呜……要、要亲嘴儿……”  赵弦思笑着含住了颜暮雪递上来的唇,辗转吮/吸着小人儿甜美的味道。  颜暮雪喉咙里溢着细微的呻吟,舒服的哼唧起来。  皇帝的手揉/捏着颜暮雪白/皙柔嫩的臀瓣,挺动着腰肢不住地往粉穴里深入。抓在臀瓣上的手情不自禁的用着力,少年的身子太容易留下痕迹,如今臀瓣上已经被抓出一个红色的五指印来。  赵弦思一边温柔碾磨着少年软软的唇,身下抽/插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撞击后臀的声音是如此的令人面红心跳。  颜暮雪被他顶弄的呜咽不止,软软的声音中夹杂着可怜兮兮的哭腔,“弦思……轻、轻一点……啊……呜……慢、慢点……”  安静的御书房里充斥着啪啪啪肉/体碰撞的声响,光是听着都让人脸红。少年的求饶被皇帝霸道的动作顶弄的支离破碎,到最后只能随着身子摇晃失神的嗯啊呻吟。  颜暮雪不知道自己被抽/插了多久,只知道男人炙热的欲/望一直在自己体内浮沉,到最后更是每一下都顶到了自己的最深处,整根捅进整根抽出,一次又一次顶弄在自己的敏感点上。  灼热的液体在自己体内最深处被男人释放出来,颜暮雪尖叫着,连脚趾都绷紧了。  而颜暮雪被男人射/精的那一瞬间,随着男人的抽/插,自己的欲/望也一道释放了出来。  颜暮雪软软的倒在赵弦思怀里,满身是汗。男人的那根东西还插在他的粉穴里没有拔出来,一些白色的精水儿已经争先恐后的溢出来……  两个人紧紧相拥着,颜暮雪吸吸鼻子,小心翼翼的嗅着皇帝身上好闻的昙花香味。第13章   赵弦思温柔的掐着颜暮雪的腰,慢慢的从那温热湿润的小/穴里退了出来。  颜暮雪的小脸抵着他的肩膀,微张着唇一直喘气,他感觉到自己的后/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流出来。是男人温热的精/液……  高/潮过后迟来的羞耻感一点点漫了上来。  上次明明就是被下了药,他还能说自己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并非出于自愿。  可是今天分明、分明就是自己也觉得和男人交欢这般快活……而且赵弦思抱他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颜暮雪不甘心的承认着。  他痴痴地抬起眸望着赵弦思那张俊美到毫无瑕疵的脸,凤眼微挑着,灿若星辰的眸子里盛满温柔的笑意。  明明对别人都那么冷,偏偏对自己就这么温柔,叫人怎么能不沦陷呢……  颜暮雪虽然迟钝,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  他软着声打破了沉寂:“放、放我下来啊,我要穿衣服……”  赵弦思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又凑过去咬了咬颜暮雪软嫩的耳垂,“再来一次。”  颜暮雪闻言慢慢红了脸,就连耳朵尖也泛起了红意。下一刻又被皇帝抱着压在了案桌前,身子被翻转过来。赵弦思解了自己的外袍便往那桌子上一垫。  颜暮雪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只是紧张的被圈在男人怀里,两条修长细直的腿绷得直直的。  赵弦思捏着颜暮雪细瘦的腰,让他趴在桌子上,高高的翘起屁股。  颜暮雪咬着唇委委屈屈的任由他摆弄着,身上最后的衣衫也被赵弦思剥了扔到一旁去了。  赵弦思衣衫尽褪,只是虚虚的披着玄色寝衣。  他扶着自己又硬起来了的肉/棒在那湿润红肿的粉穴轻戳试探起来。  刚刚被使用过的湿漉漉的小/穴此刻正一缩一缩的勾/引着他。  赵弦思捏着雪白臀瓣,一把插了进去。  他一手扣着颜暮雪的一把细腰,俯下/身紧贴着少年雪白漂亮的背脊,开始摆动腰部缓缓律动着。  颜暮雪猝不及防的被硕大的欲/望插入,刺激的连脚趾都痉挛起来了,他竭力忍着呻吟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  可是快感一波一波袭来,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男人亲吻自己背脊上的温热。  毕竟是十七岁的少年了,虽然瘦弱,但是骨架也已经长开。  这具如同上好的美玉一般,洁白无瑕的漂亮身子,就连精致的蝴蝶骨流淌着媚色。  赵弦思贪婪的吮/吸着少年的肩胛骨,手指顺着少年平坦的小腹一路摸上去,又开始玩弄颜暮雪的乳/头。  “唔……不要捏了……”  颜暮雪每次被碰到乳尖便会格外敏感,可赵弦思偏偏喜欢玩弄他的乳/头。  他的下/体又开始有感觉了,缓缓立了起来。明明粉穴还被男人狠狠抽/插着,可是自己的欲/望也开始可耻的抬头。  男人粗大的肉/棒在紧窄的小/穴里开拓着,颜暮雪半张着唇,不停地喘息着,似是再也无法压抑般呻吟起来。他趴在铺着赵弦思衣服的桌案上,摇着屁股任由男人干着。  赵弦思搂着少年的细腰将他翻身侧躺,又将他的一条腿抓在手中抬了起来。  随着皇帝用力的在颜暮雪体内耸动,一次又一次的戳中粉穴的敏感点。  “呜……饶了我吧……不要、不要再插了……啊……呜……求求你……”少年求饶的啜泣声夹在着软软的呻吟,要命的招人。  颜暮雪也不知道自己被这人按着到底操弄了多久,就连喉咙都叫哑了这人也没放过他,只能一直抽抽噎噎的求饶。  赵弦思喉咙微动,伴随着动情的低吼,终于在欢爱之中达到了欲/望的顶峰,在颜暮雪温热紧致的小/穴里射满了自己滚烫的精/液。  颜暮雪失了神般侧躺在龙案上,任凭精/液从被肏的合不拢的粉/嫩穴/口里顺着细白的腿流了下去。他想合起自己的双腿,可是发现连一点点力气都没有了。  赵弦思俯身亲吻着颜暮雪的眼角眉梢,一点点由上而下吻到锁骨,似是在宣告主权一般。他极其顺手的用铺陈在颜暮雪身下的外袍将人罩了起来打横抱起往里边走去。  颜暮雪无力的躺在他怀里,小/穴里的东西还在流淌着,好像把赵弦思的衣服也弄脏了。  “流下来了,会弄、弄脏的……”  颜暮雪红着脸小声的说着。  赵弦思只是温柔的亲了亲他的额头:“没关系。”  ————————————————  暖阁西侧的浴池里已经盛满了冒着热气儿的热水,池水里还漂浮着新鲜的玫瑰花瓣儿。  赵弦思解了自己和颜暮雪的衣服,抱着人一起入了水,又斥退了屋子里原本伺候的人。  颜暮雪舒服的泡在热水里,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得到了舒展。他懒散的背靠着池壁,目不转睛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皇帝的身体是健康的白,像一块顶级材质的白玉。  只是心口的位置有一条突兀的伤疤,像是一块墨渍,猝不及防的破坏了美感。  赵弦思笑着凑上去,先是亲了亲颜暮雪小巧的鼻子,再亲了亲那红艳艳的唇。  他把手伸进颜暮雪的两腿之间,手指伸进了温热的穴/口里抠挖着,将那些未流尽的精/液都拨弄出来。  “要弄干净,不然会肚子疼。”  “唔……可是你上次就没帮我,害我、害我肚子疼……呜……”颜暮雪的埋怨还没说完,就被坏心眼的皇帝用唇堵在了嘴里。  唇分时颜暮雪才乖软的点点头,眼神还是情不自禁的看着赵弦思心上的伤口。颜暮雪还是没忍住伸手抚了抚那个可怖的伤疤。仿佛是锋利的匕首狠狠插进去又极快的拔出来才弄出来的伤口。  颜暮雪皱着小脸,眼神怯怯地看着赵弦思的脸问道:“还疼吗?”  赵弦思的眉眼有一瞬的寂寥,但很快遮掩了过去。捏起颜暮雪按在自己胸膛上的青葱手指吻了吻。  “不疼了。”  颜暮雪还是不信:“可是伤在心口……”  赵弦思拉着他的手点了点与自己伤口对称的右边位置,“朕的心在这边。”  颜暮雪圆睁着眼,愣愣的看着他。  “如果下次想要我的命,记得把刀对着这边。”  赵弦思说完这句话,清冷的眉尖透着些许苦涩。  只是颜暮雪看不懂。 第15章 “哦……”颜暮雪软软的应了声,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哑哑的,他意识到什么一般,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待宫女为他换好衣服,他才发觉这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长的过分。衣摆都拖到地上了,一件纯白色织金锦袍,料子看上去是极为上乘的。  颜暮雪皱着小脸疑惑道:“这衣服怎么这么大啊。”  小宫女福了福身诚实的答道:“这是陛下的常服。”  颜暮雪圆睁着眼,期期艾艾的问道:“为什么要给我穿他……陛下的衣服,我自己的衣服呢。”  小宫女还是不紧不慢的回答着他:“颜公子的衣裳昨日脏了之后已经送回汐月宫清洗了。”  颜暮雪无语的扁扁嘴,心说你们不都去了汐月宫吗干嘛不取一套新的过来啊。  小宫女也在内心绝望的无语,我们取了新衣服又被陛下吩咐送回去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啊。  “我饿了……”颜暮雪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说了一会儿话才觉得好饿了,“赵……陛下呢?”  “陛下在御书房里……”  颜暮雪未听人说完话抬脚便走,只留下一句我去御书房找陛下便揉着腰歪歪扭扭的走了。  会见两位贵妃……  小宫女没说完的半句话只能卑微的咽回了肚子里。第15章   颜暮雪刚刚走得急了些,雕花长廊走到一半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上次走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长的啊。现在他又是肚子疼又是屁股疼又是腿软脚软的。  他一手揉着腰一手虚虚的撑在走廊的栏杆上轻喘着气,开始有点后悔走过来了,但是又觉得来都来了。  身上的衣服又太不合身了,颜暮雪一路走来都要提着衣摆,不然都要拖到地上去了。  颜暮雪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奇怪了,明明这个人昨晚那么不知节制又欺负人。可是不过就今天睡醒没见到人罢了,自己就开始忍不住想他了。  刚刚也是,想也不想便说要过去御书房。  到底是为什么啊……  颜暮雪有点点小纠结,不过最后还是想通了,决定还是先去找赵弦思吧。  他轻车熟路的从小门走了过去,依着上次的角度隔着珍珠帘幕看过去。他瞧见赵弦思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神色冷冷的喝着茶。御书房里很是安静,只有些许茶盏拨动的声响。  他的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了那张重新堆满物品的龙案上面,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颜暮雪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振作一点。  小脸上重新挂着柔软的笑意,他小步走过去伸手掀了珍珠幕帘,软声喊了句:“赵弦思,我饿了……”  他话音刚落,屋子里便传来一声杯盏落地的碎裂声响。  颜暮雪微愣,眼睛这才从赵弦思身上转到另一边,才发现屋子两侧的靠背座椅上居然都坐满了人。其中最靠前的那个衣香鬓影的女子,颜暮雪昨天才在殿外边见过。  -  清贵妃平心儿听见颜暮雪喊的那声当即便摔碎了手中的茶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只见她柳眉倒竖,点着鲜红蔻丹的指尖直直的点着颜暮雪。  “放肆,竟敢直呼陛下名字,你好大的胆子。”  这个狐狸精不仅在养心殿过了夜,居然还敢留到现在。平心儿气到现在就想冲上去撕他的脸,若不是陛下还在,又有这么多后宫妃嫔看着,她真是不想要自己的贵妃风度了。  -  书贵妃纪柔先是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颜暮雪的脚,不合身的衣服衣摆拖在地上倒是遮掩住了。她在心里冷笑一声,又抬起眸子看向颜暮雪的脸。  霎时间,纪柔原本微弯着的眸子溢满震惊,她竭力的咬着下唇似是在忍下惊叫。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般相像。  她原以为自己兄长找来的柳儿能有三分像那人已是世间少有,可没想到眼前这少年的模样竟与纪清玦一般无二。  这样的人居然还被陛下先寻着了。  她竭尽全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手中的丝帕都快绞碎了。  怪不得陛下是这般盛宠,怪不得。  -  颜暮雪也很震惊,他根本不知道这书房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而且好像都是女人……好像还都是赵弦思的妃子。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反正又有丢脸又有后悔,最后还有点无法言说的酸涩。  他委委屈屈的抬着眼,正巧对上了赵弦思那双冰雪消融的温柔双眸。  女人尖利的声音吓了颜暮雪一跳,他呆愣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话,便听见了赵弦思清冷好听的声音。  “朕许他叫的,如何?”  赵弦思饮了一口茶睨了一眼站着的清贵妃,冰冷的眼神只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便移开了。  平心儿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掐灭了,她甚是不甘心的坐回了位子里,只是拿眼睛恨恨的瞪着颜暮雪。  颜暮雪对于赵弦思对自己的维护有一丢丢无法言说的欢喜,冲淡了刚刚的酸涩。可是又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好丢人。  他结结巴巴的留下一句:“对、对不起……我不、不妨碍你们说话了……”  说完转身便走,甚至都顾不上身上的难受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赵弦思的衣服对他而言着实太大了,尤其是衣摆那儿一直拖在地上。慢慢走倒是还好,如今这般着急反而踩着衣摆狠狠绊了一跤。  “唔——”颜暮雪在珍珠幕帘后边的小隔间里摔了个严严实实,现在可真是浑身上下都疼了。  实在是太丢脸了,他明明就、明明就不想在赵弦思面前这么丢人的啊。  颜暮雪又想哭了,可还是努力忍住了。他吸吸鼻子,试图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爬起来。  身后的屋子里忽然传来一些声响,似是女子短促低声的惊叹。  颜暮雪还没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感觉自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赵弦思弯着腰,一手温柔的揽着颜暮雪的背,另一只手穿过颜暮雪的膝下,将人打横抱起往暖阁走去。  颜暮雪把脸埋在皇帝的胸口不肯抬起,手里还紧紧捏着他的衣角。  真的太丢脸了,平地为什么都会摔啊。  皇帝的怀抱很是温暖,颜暮雪觉得自己有些贪恋这个温度。  赵弦思温柔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忽然响起:“身子不难受了?还乱跑。”  颜暮雪这才抬起自己的小脸,委屈的咬了咬下唇,轻声说着:“我睡醒没看见你啊……”  赵弦思垂着眼眸自上而下的望着他,哂笑道:“就这么想我?”他偶尔觉得,和颜小猫说话,你你我我的反倒是舒服许多。  颜暮雪揪着皇帝的玄色衣袖,轻轻地哼了一声,微微侧着脸小声的否认:“才、才没有想,我只是饿了。”  “老这么口是心非。”赵弦思将人温柔的抱着按在沉香木阔边床上刮了刮鼻子:“真不可爱。”  颜小猫别别扭扭的坐起来,也不说话,只是偷偷脸红。  他是个很容易害羞的性子,偏偏皮肤白却又不容易显出红来,得天独厚。  “先吃些清淡的填填肚子,晚上与朕一起用膳。”  赵弦思顺势坐在颜暮雪边上,又极为顺手的捏了捏颜暮雪软软的脸颊。  “唔。”颜暮雪已经很习惯被他捏脸了,只是悄悄拿圆眼睛看了看赵弦思的脸,小声说了句:“你怎么还不走呀,你的妃子都在等你呢。”  颜暮雪说话的声音很是软糯,可是这句话语调说的别别扭扭的,尾音那儿有些掩饰不住的不开心。  赵弦思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小猫这是吃醋了啊。  他凤目微挑:“也是,毕竟还得商量下个月去太和宫祈福的事。”  颜暮雪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他这是第二次听到太和宫这三个字了。  而且皇帝要去祈福啊……  颜暮雪撇撇嘴,侧过脸看着赵弦思的脸,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衣角小声问道,“那你要去多久啊。”  “住上十日,算上来回路程约莫是十五日。”赵弦思强忍着笑意看着颜暮雪落寞的小表情,当真有趣极了。  “噢……”颜暮雪松开揪着他衣角的手,又悄悄掰着手指数了数。  又要十五天见不着皇帝啊,这次隔了十五天,这个人就这样、这样的不知节制。  颜暮雪觉得自己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不过今年朕打算带位,妃嫔与朕一道过去祈福。”赵弦思故意顿了顿才将话说完。  果不其然,颜暮雪听到妃嫔两字,秀气的眉毛立马皱了皱。只见他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闷闷的说:“知道了,你可以、可以走了啦。”  赵弦思终是没能忍住的轻咳了一声,眼神略过床头柜上放着的檀木锦盒。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赵弦思伸手打开了那个檀木锦盒,从里边取了一根细长的药玉。这细长的玉里边浸着昂贵的药液,都是对那处儿甚是滋养的。  颜暮雪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只见皇帝从那个小锦盒里取出一块模样细长的玉。颜色还是从未见过的浅棕色。  赵弦思将药玉温柔的放在颜暮雪手心里,又俯在他耳边轻声说:“这是药玉,含在后/穴里用。”  颜暮雪听着他的话,又忍不住脸红起来,他似是不愿意将这细长的药玉含在那处儿,便想把东西还给赵弦思。  可赵弦思只是牢牢的抓着他的手,认真的嘱咐道:“昨天是我做的太过火了,乖一点,这个以后每次做完都要用。懂了吗?”  “还不是你不好,讨厌鬼……我会用的啦。你可以、可以去陪你的妃子们了。”颜小猫微微侧过脸,手里捏着那药玉,说到妃子们三个字的时候,咬音还特别重些。  赵弦思轻咳着掩盖了笑意,伸手刮了刮颜暮雪秀气的鼻子,又嘱咐道:“那盒子里还有一块,两块都得用完。”  颜小猫轻轻咬着唇,伸手推搡了一下赵弦思,软声道:“我会用的,你快走啦。”  去陪你的妃子好了,带她们去祈福好了,反正都不关我的事。  颜暮雪闷闷不乐的想着。  明明是颜暮雪推着人走的,可是真的看见皇帝走了,他心里又开始空空落落了。  宫人们端了些小酥饼上来给他填肚子,颜暮雪有些食不知味的吃了两块便不吃了。  他抱起那个小锦盒,随意的蹭掉了鞋子,爬进了床榻里边,又伸手解开床钩放下了层层叠叠的纱帘,将自己藏了起来。  他伸手褪下了自己的长裤,将衣摆胡乱的拨到腰上堆着,借着亮光打量着自己闭合粉/嫩的后/穴。 第17章 赵弦思坐在床边,将自己心爱的小猫揽在怀里,将那药丸喂给了他。  服了药的颜暮雪不再喊疼了,肚子里那些翻滚的痛楚也逐渐消了,他也逐渐恢复了清醒。  颜暮雪虚弱的靠在赵弦思怀里,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眼睛还是湿漉漉的。  “还疼吗?”  颜暮雪虚弱的摇摇头,“好多了……”  文墨若写完药方交于淮海下去取药,自己又回身继续禀告:“陛下,小公子食了辛辣之物是起因,但追根究底还是本身体质过差。还有便是请陛下在房/事上要节制,切记不可过于放纵享乐。”  文墨若这个醉心医道的榆木脑袋。  皇帝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  医术高明,但是心直口快,人虽刻板但模样清俊端正。  这种人升不了多大的官,因为会得罪太多人。都快三十而立了,也还只是个最为普通的御医。  不过赵弦思用他倒是极为顺手的,毕竟他的药也只有文墨若能配制出来。  颜暮雪听完太医说的话,眼睛唰的一下睁得溜圆,他面色苍白虚弱极了,咬着唇自认为十分生气的对皇帝“凶”道:“都怪你,我都说了、说了不要了,你还做了四次……”虽然是指责,可是声线太软了,仿佛是撒娇一般。  而且他这话一出,这养心殿里似是忽然静了……  仿佛大家都在竖起耳朵偷听八卦。  颜小猫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大傻话,脸蛋唰的一下红了,他紧紧攥着赵弦思的衣角,把小脸埋在皇帝怀里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抬起。  赵弦思觉得自己憋笑装高冷都快憋出内伤了。第17章   那药煎煮的很快,不过片刻便端了上来,那味儿啊,光是闻着就能感觉到苦意了。  颜暮雪这才别别扭扭的抬起脸,乖乖的喝了药,又被皇帝喂了一颗花生牛乳糖,便觉得这药也没那么苦了。  他吃了药,那些痛楚也逐渐消散了。只是还没能忘记刚刚自己做的蠢事,又因为出了一身热汗,便有宫人伺候着逃似的去沐浴了。  ————————————————  赵弦思这会才斥退了宫人,单独与文墨若谈话。  文墨若只是伸手从药箱里取了三个精致的小瓷瓶双手呈上。  赵弦思接过之后只是随意的搁在了暖榻中间的小案桌上。  文太医见状只是紧皱着眉说道:“陛下,这药您必须日日服食才能压制住那血契反噬。若是随意处置弄丢了耽误病情便不好了,陛下应该知道这反噬发作起来是何等……”  “好了好了。”赵弦思见他又开始滔滔不绝的唠叨,不耐烦的按了按太阳穴,又示意淮海将瓷瓶收藏妥帖。  文太医这才消停。  一个药瓶里是一个月的量,每三个月呈上一次,今日原本皇帝不宣,文墨若也是要进宫呈药的。  赵弦思吃完之前那一批药里边的最后一颗,才将空置的瓷瓶还给文墨若由他带走。  他嘴角微微勾着,从怀里的糖袋子里捏出一颗花生牛乳糖放入口中。  这个清淡的甜味,仿佛烙印在他生命里。  ————————————————  颜暮雪沐浴完,又穿着皇帝的常服捏着衣摆别别扭扭的走了过来。  赵弦思只是坐在暖榻之上品茗,随意看了一眼。他的衣服对颜暮雪而言果然是太大了,主要还是颜暮雪太过瘦弱了,想来确实该好好调养补补身子。  颜暮雪捏着衣摆站在赵弦思面前,只是怯怯地垂着眼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回汐月宫啊,你的衣服太大了,穿的不舒服。”  赵弦思放下手里的茶盏,伸手捉着颜暮雪的手,把人拉到自己大腿上圈坐了起来,又将人牢牢包围在怀中。  颜暮雪别别扭扭的坐在皇帝的膝上,脑袋正好蹭着赵弦思的下巴,双手被他捉在手里挣脱不开。过长的衣摆拖在地上,正巧遮住了颜暮雪悬空着的双脚。  其实只要直起身子来便能摆脱这个讨厌的坐姿,可是他的身子被赵弦思按着,颜暮雪只能委委屈屈的被他抱在怀里,又被亲亲耳朵亲亲脸颊亲亲脖子的。  “赵弦思!你不许捏了!”  颜暮雪终于在皇帝第三次捏自己耳垂的时候生气的喊了皇帝的名字。  “今天开始便宿在朕的暖阁里。”  皇帝的嘴唇贴着颜暮雪的耳边,带着些许温热。  颜暮雪的身子轻颤着,只觉得自己耳边好热好难受。  他下意识的拒绝着,“不要……不要住在你这里。”  他才不会上当,皇帝肯定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还想骗自己住在他这里。  “为什么?”赵弦思轻笑着吻了吻颜暮雪可爱白嫩的耳垂,“太医的叮嘱朕都记得啊。”  颜暮雪揪了揪自己的手指,声音软软的说:“才不要相信你……王太医说的话,你就、就没听。”  赵弦思噙着笑恶人先告状,“是你诱惑朕的啊。”  颜暮雪圆睁着眼睛,又气又恼的侧着脸,由下往上看着赵弦思,可爱的圆眼里满满的控诉:“我没有!”  赵弦思将嘴唇贴到颜暮雪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做一次就想停了啊……谁让你吸那么紧的。”  话音刚落,皇帝便低声笑了起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颜暮雪白/皙的颈窝。  颜暮雪咬紧下唇,气气的侧过脸决定不再理睬讨人厌的皇帝。  明明是他索取无度,现在居然还颠倒黑白,颜暮雪发誓再也不要理这个讨厌鬼了。  “你的东西等会便会拿过来。乖乖住在这,听见了吗。”  赵弦思将脑袋埋在颜暮雪的颈项缠绵的亲了亲。  刚刚沐浴完的颜小猫果然十分可口。  颜暮雪认命的揪着自己的手指,闷闷的问:“那……小六子呢。”  他可没忘了自己买的话本子,那可是花了私房钱的。  “也会来。”  颜暮雪这才开心了一些,希望小六子聪明一点,记得把自己买的话本子都带来。  他又翘着脚晃了晃,甚至开始习惯被赵弦思这样抱在怀里了。  颜暮雪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气混合着一点点奶香,好像比之前更好闻了。  赵弦思低头嗅了嗅,笑着伸手捏起颜暮雪的下巴,将他的脸拨过来转向自己,劈头盖脸的吻了下去。  恶作剧般轻轻咬了咬颜暮雪的下唇,趁着他吃痛张唇的时候用舌尖顶开了他的唇,温柔的吮/吸着他软软的舌头。  颜暮雪只是半睁着眼睛,沉醉在赵弦思的深吻里。  唇齿之间纠缠的难舍难分。  直到颜暮雪觉着自己被吻的喘不过气,伸手轻轻拉了拉赵弦思的衣袖,这人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  赵弦思将人打横抱起,按在了沉香木阔边床上,俯身下去亲了亲少年光洁的额间。  “朕去沐浴,在朕回来前,不许偷偷睡。”  颜暮雪软软答了声好。  待赵弦思走后才将衣服解的只剩里衣里裤,任由伺候的宫人将赵弦思的常服挂回衣架上。  颜暮雪铺好锦被躺了进去,自己捏着自己的手指,一副乖乖等人的模样。  ————————————————  赵弦思见着他这副困唧唧却还在等自己的乖软模样很是受用,掀了锦被也躺在了颜暮雪身侧。  他伸手捏了捏颜小猫的尖下巴故意将人弄清醒了些。  颜暮雪本来都快睡着了,被他一闹又不困了。  “干嘛……我好困了。”  “困还等我?这么乖。”赵弦思满意的亲了亲他软软的嘴唇,顺势将人抱在怀里。  皇帝沐浴完,身上带着清淡好闻的昙花香味,颜暮雪很喜欢这个味道。  他声音绵软的问道:“可是我住在你这里,别人、别人不会说什么吗?”  “他们不敢,你乖乖住着便好。一个月后随朕一道去太和宫。”  “噢……”颜暮雪闻着好闻的昙花香气,原本都快睡着了,便软软糯糯的回了一声。可是这句话在脑海里回荡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赵弦思是什么意思。  颜暮雪可爱的圆眼睛里满是震惊,“我?和你去?”  “可是,你不是说要带妃嫔去吗,我又不是你的妃嫔……只是、只是个……”无名无分的男宠啊。颜暮雪难受的咬了咬唇,便不做声了。  赵弦思自然察觉了颜暮雪的落寞,吃味的小猫也是这般好玩,他温柔的摸了摸颜暮雪秀气的小脸,温声道:“朕要你当朕的皇后。”  颜暮雪大而圆的眼睛里藏着满满的震惊,他似是被赵弦思的话吓了一大跳,就连说话也结结巴巴了起来,“赵弦思,你、你你开什么玩笑啊,我是男的啊……”  当今陛下后位空悬已久,世人都在揣测陛下究竟是会立清贵妃还是书贵妃为后,毕竟陛下只册立了这两位贵妃。如今书贵妃纪柔有了身孕,仿佛对皇后之位也势在必得了起来。  可是赵弦思刚刚说要立自己为后,这不是天大的玩笑吗。  “大禹也曾有皇帝册立男子为后。”赵弦思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位也算是一堆赵家废物脓包当中,难得的人物了。”  颜暮雪咬着唇不知如何回话。  那是你祖先诶,这样说真的好吗……  “这是朕给你的第一个承诺,以后还会有更多。”赵弦思凑上去亲了亲颜暮雪小巧直挺的鼻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暮雪可都要记得。”  颜暮雪至此才发觉赵弦思是认真的,对上那双极美的凤目,他觉得自己都要沉醉在那温柔目光里了。  颜暮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最后只得乖软的回答:“好吧,反正、反正是你要我记着的,我不保证都记住噢……”  赵弦思满意极了。  ————————————————  颜暮雪就这样在养心殿里住了下来,这消息自然不胫而走,早已传的人人皆知。  可他却无暇关注别人这么说,小六子来的之后,还带来了好多话本子。颜暮雪开开心心将那些话本子都藏了起来。放在了盛放着妆奁的案桌下边的矮柜里。 第19章 颜暮雪正看到精彩之处呢,那美少年小白兔是如何献身的,便被人抢走了话本子。  气得他侧坐起来,圆眼睁得溜圆儿,一看居然是赵弦思,眼神又微微软了些。  “你还给我……那是我买的!”颜暮雪最后只能装凶的说了一句很没气势的话。  赵弦思清冷的眉尖微挑,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那小白兔与救命恩人嗯嗯啊啊的段落,这才将话本子还给了颜暮雪。  “怎么还偷偷买?怕朕不让你看?”  颜暮雪闻言目光微亮,换成鸭子坐,乖乖的凑到赵弦思身边拉拉他的袖子,软声道:“那你给我买,我上次买的都快看完了。”  赵弦思捏起他的下巴凑上去亲了亲那柔软的唇,笑道:“好。”  ————————————————  颜暮雪满心欢喜的打开赵弦思给他带回来的一个小木箱,里边叠放着一些精致的书籍。封面上的字好像是狂草,写的故意让人看不清一般。  颜暮雪随意的拿了最上面一本翻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颜暮雪红着脸摔了书。  只见被摔至地上的书本被微风拂过,翻开的页面上正完整细致的画着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子交/合着的姿势……第19章   颜暮雪虽然很是生气,可还是乖乖的把那一堆图册都收到了书柜里。  其实他和赵弦思说书看完了不过是诓他的,只是想多存几本新书备着罢了。  还是要自己花私房钱买啊……颜暮雪闷闷不乐的想。  可是晚上赵弦思居然还在床上一边捏他脸玩,一边问他图册看了没有。  颜暮雪委委屈屈的拍开皇帝的手,气哼哼的说:“才不要看那种东西。”  赵弦思低声笑道:“看完了试试,里面有几个姿势很有趣啊。”  颜暮雪可爱的圆眼睛里满满的控诉,似是被皇帝的不要脸震惊了。  “那样的话朕便给你买话本看。”黑白分明的眼仁里满是笑意。  颜暮雪气哼哼的想着,这种不公平的条件,他才不要答应。  “我自己会买。”  赵弦思装作恍然大悟的神色,又说道:“那朕只能传令下去不准任何人给你带了。”  颜暮雪闻言顿时委屈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咬咬嘴唇,侧过身子背对着皇帝不再言语。  赵弦思将脸贴在他的颈间,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笑道:“逗你的,给你买的书都放在御书房了。”  颜暮雪缩了缩脖子,怯懦小声地问道:“真的吗?”  “真的。”  颜暮雪这才缓缓侧过身子,轻轻的抱了抱赵弦思的腰,将脸埋在了这人的胸膛蹭了蹭。  像只乖巧撒娇的小猫咪似的。  “那我明天就去御花园玩好吗?”颜暮雪抬着小脸,满心期待的望着赵弦思。  赵弦思只是温柔的望着怀里单纯天真的少年。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摩挲着乌黑柔软的发。  有时候真想把他锁在只有自己能见到的地方,让他每日只对着自己笑,只允许和自己说话。谁也不许见,谁的话也不许听。只许他和自己在一起,这就够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有一天会这么做的。  颜暮雪等了半天没等到皇帝的回答,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衣角晃了晃。  “你答应过我的啊,不准、不准反悔的啊。”  赵弦思黑白分明的眼仁里,倒映着颜暮雪的模样。  瘦瘦小小的,白白净净的,秀美灵气的漂亮少年。  他按着颜暮雪纤细的脖子,敛着眉目,近乎虔诚的在淡粉色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又手指轻轻摩挲着,柔软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颜暮雪眨眨眼,似是没弄懂为什么皇帝突然亲他,只是声音软软的道:“你这样……是同意了,对吧。”  赵弦思只是轻笑着将人搂进怀里,极轻极淡的答了一句,嗯。  ————————————————  颜暮雪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不情不愿的起了床。  赵弦思大清早就走了,忙着要去开朝会呢。  颜暮雪坐着揉了揉眼睛,锦被滑落到腰里,他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居然一副衣衫不整松松垮垮的模样。  他连忙揪了揪自己的衣襟,肯定是赵弦思趁自己睡着了又偷偷轻薄自己……  还好没什么痛的感觉,应该只是被亲亲捏捏这样。  待颜暮雪站在穿衣镜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那一大片无法忽视的吻痕,还好天气未暖,穿的厚些领子高些还能稍加遮掩。  颜暮雪在心里又把色皇帝偷偷骂了一顿。  很快他便把这事给忘了,用了午膳后,便欢欢喜喜的抱着圆子带着宫人去御花园赏花去了。  如今正是梅花开的极盛的日子。  颜暮雪今日穿着一身颜色特别的宫装,如水洗的天空般素净。松松的裹着雪色狐皮袄子,整个人都粉雕玉琢的,宛如从画上走下来的仙子一般。  怀里还抱着一只白白软软的波斯猫,秀美可爱的脸上总无意识的挂着温软的笑意。  小六子恭顺的跟在自家主子身后,心里又再一次感叹,颜公子这张脸可真是招人啊……  ————————————————  说来也不巧,清贵妃平心儿自那日在御书房受了气,心下郁结。难得今日听了心腹宫女的劝说,来御花园游玩散心。  结果一个转角相遇的契机,就和颜暮雪打了个照面。  颜暮雪根本没关注她,只是一直望着那些开得极盛极美的梅花,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他想着,待会儿回去一定要折一枝白梅花回去养。  脸上清甜的笑意还未褪去,抬眸便看见了对面咬牙切齿瞪着自己的贵妃娘娘。  颜暮雪知道自己如今搬至养心殿居住的事怕早已是人尽皆知。  明里暗里嫉恨着他的人,不知有多少。  只是清贵妃对自己的憎恶,仿佛是从第一眼见着开始的。  难道是自己的脸长得招人恨么?  颜暮雪一边想着一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他最后还是规规矩矩的和贵妃问了好,然后便垂着眼眸改了原本的路线,带着人往左边去了。他一边走一边摸了摸怀里的波斯猫。  说来也奇怪,这两天圆子好像有些食欲不振,还老爱尿,喵喵叫的频率也高了许多。他都不敢抱圆子回暖阁了,害怕会烦到赵弦思。  如今把它抱出来走走,好似还乖了些。  平心儿只是恨恨的盯着他的身影,还有这狐媚子脖颈里若隐若现的那些痕迹。  就连自己费尽心思托父亲寻来献给陛下的波斯猫,都被这人随意把玩。  她原以为陛下收下了这波斯猫,也是收下了自己的心意,还因此陶醉了许久。  可是如今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平心儿收敛了所有神色,只是唇角微微勾着一抹恶意的弧度。  一个盘算许久的计划早已浮现心头。  那就让你再舒坦两日。  待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花了,烂了,再看看陛下还会不会喜欢你。  ————————————————  颜暮雪抱着波斯猫漫无目的的逛了许久,也是有些倦怠了,便选着最近的一处亭子想歇息歇息。  转过东北角的假山,便看见一座八角凉亭。待走近了些,颜暮雪才发觉那亭子里已经有人了。  亭子外边伫立着三两个宫人,里边传来一阵好听的笛声,远远看去还有一抹绯色身影随着笛声翩翩起舞。  身姿曼妙,舞步轻盈,真真漂亮极了。  颜暮雪抱着猫儿缓缓走了过去,吩咐了宫人们都在外边候着。  倚着凉亭长椅之上吹笛子的是一位男子,而在那跳舞的也是一位男子。  笛声在颜暮雪踏入凉亭的时候便停了,那绯衣少年原本背对着颜暮雪跳舞,如今没了笛声,舞步也停了。只见那少年也转过了身子,弯弯的月牙眼在见着颜暮雪之后微微惊诧。  长椅上坐着的那人,一袭白衣胜雪,手里还握着一根精致的玉笛,长发如墨好整以暇的束着,雪色丝带不经意的飘落在肩上。剑眉星目,温润如玉,只见他嘴角微弯,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望着颜暮雪。  好一个芝兰玉树的美人公子啊。  颜暮雪不禁发出感叹。  那腰肢纤细的绯衣少年早已凑到颜暮雪身侧,略显得稚嫩的瓜子脸,一双微弯的月牙眼,唇红齿白的脸上略带勾人的媚态,梨涡深深又让人心生好感。  “你就是那个颜公子对不对!?”  一把嗓子软甜的像三月的春雨一般。  颜暮雪望着眼前这个妖媚的美少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下一刻那绯衣少年便开始围捏着颜暮雪的狐裘绕着他转圈圈,一边打量一边惊叹。一边转着一边嘴上还在滔滔不绝的说话:“哇,陛下果然是喜欢颜公子这样的吗。看上去就是良家少男,又乖又好欺负的。哇你的腰也好细哦,脸还这么小,皮肤这么这么白啊,你天天用牛乳泡的吗……果然我当初学什么唱歌跳舞的就是什么用都没有嘛!”  颜暮雪闻言只是温柔的笑笑,有些负担的从绯衣少年那抽回自己的衣角,学着那美人公子一般,靠坐在长椅之上。  那绯衣少年见他二人都坐着,便也不客气的往二人中间的空隙里一坐。  他眼角眉梢都带着讨喜的笑意,月牙眼一直瞅着颜暮雪。  “颜公子,你看我都忘了说自己的名字了。我叫兮悠,这位是重锦哥哥。”  兮悠言罢又点了点那位白衣公子。  颜暮雪软软的应了一声,面上挂着甜甜的笑意。 第21章 颜暮雪泪眼朦胧的跪坐着,害怕的望着那发狂的猫儿。  ————————————————  小六子出来便见着这肝胆俱裂的一幕,只见他将那只变得凶狠的波斯猫一把从颜暮雪身边赶走。  颜暮雪秀美的脸蛋上被猫挠花了几道鲜血淋漓的痕迹。小六子虽六神无主却还是奔着去请太医了,只来得及吩咐那宫女先将颜公子扶到暖阁里。  那宫女先是蹲下/身拿着雪色帕子给颜暮雪止血,又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盒子一般的物件。  温声蛊惑着:“公子爷,这是药膏,抹上便不疼了。”  颜暮雪因为疼痛而簌簌落泪,下意识的接过了那打开着的盒子。  只下一秒,原本在自己面前站着的宫女头上忽然出现一道缓缓下落的血迹,人也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颜暮雪受了惊,手里的药膏也落在了地上。  他圆睁着眼从那滴着鲜血的玄铁长剑一寸寸往上看去,看见了皇帝那张冰寒如霜的面容。  那凶狠的猫叫声又响了起来,颜暮雪拿雪帕捂着脸瑟瑟发抖了起来。  随着一声轻声呜咽,那可怖的叫声便再也没有响起。颜暮雪颤着侧过眼看,只看见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件……  他吓了一跳,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赵弦思随意的将沾染了鲜血的长剑插回刀鞘,低声对淮海吩咐了一句。  又将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颜暮雪打横抱起,往暖阁走去。第21章   颜暮雪疼哭了,一直抽抽噎噎的,直到被赵弦思温柔的抱在怀里才堪堪止住哭。乖顺的任由这个人为自己止了脸上的血,又拿冰冰凉凉的药膏给自己涂抹伤口。  他可怜兮兮的抬眼问着面前的太医:“我是不是毁容了呀……”  赵弦思只是温柔的抱着他,亲了亲他的眼睑,“别乱想。”  文墨若闻言也垂手道:“小公子不必担心,只要用微臣配制的雪颜膏每日早中晚各涂抹一次,连续使用一月,这伤疤便可以完全痊愈。而且坚持使用的话,小公子的皮肤也会更为滑嫩……”  “咳。”赵弦思轻咳一声示意他不必再自卖自夸。  颜暮雪伸手揉了揉眼睛,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怯怯地望着赵弦思,“圆子它……”  “那畜牲伤了你便该死。”  “可是……”  颜暮雪想起他挥剑杀伐的决绝模样,长剑染血,清冷如霜,宛如修罗一般残酷无情又俊美无双。  他顿了顿,还是将未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颜暮雪仰躺在床褥上,泪眼婆娑的,看上去极为可怜。赵弦思吻了吻他含泪的眼角,又替他掖好锦被。  “朕去处理些事,困了的话便先睡。”  颜暮雪只是吸了吸鼻子,揪了揪皇帝的衣袖,软声道:“那我等你回来……”  赵弦思小心翼翼的抚了抚他脸上的伤痕,眸色一片晦暗不清。  ————————————————  小六子急匆匆请太医的动静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了。  清贵妃原本收到消息,得知养心殿那个小狐狸精被猫挠花脸的事正乐不可支呢。  她满心愉悦的修剪着刚插在花瓶里的新鲜红梅,那花儿开的正正好,一如指尖蔻丹那般鲜红明艳。  只消抹上药膏,颜暮雪那张楚楚动人的小脸,必然会逐渐溃烂,留下永远无法治愈的恶心疤痕。到时候便要看看,陛下对你的荣宠,真的能抵过容颜凋零么。  她平心儿若是想弄死一个失宠的男宠,自然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所以当陛下差人送东西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什么赏赐,心情甚好的拨弄开那个紫檀木锦盒。  “啊!”平心儿惊叫一声,尖利的惨叫声刺痛耳膜。那锦盒也被她一把打翻,里面的物件也跌落在地上。  白色的皮毛染着鲜红的血,血肉模糊的一团从中间被一刀两断劈开的身子……  平心儿捂着嘴呕吐起来。  这是她送给陛下的波斯猫……也是她利用这猫儿毁了那狐狸精的脸。  可如今这血淋淋的物件却被陛下送到了她面前,意味着她做的这一切,陛下都知道了。她发了疯似的将那猫儿的尸体踢开,整个人崩溃的趴伏在贵妃榻上啜泣。  没关系,陛下不会的,不会为了一个毁了脸的小狐狸精废了自己的。她还有娘家,她还有当丞相的爹爹,她还有哥哥天大的恩情……  ————————————————————  赵弦思过来的时候便见着她这副时哭时笑的癫狂模样。那波斯猫的尸体也被宫人清理出去了。  平心儿见到皇帝的身影,先是一颤,后也扑过来跪伏在他脚下,泪流满面花了妆。  赵弦思只是不言不语,冷淡的挥开了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坐在了暖榻之上。  平心儿依旧跪在地上,指尖刺痛着皮肤的触感使她冷静了些许,开始为自己寻找开脱之词。  “陛下,臣妾不知陛下为何要将圆子……”她话音未落便开始抹眼泪,端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赵弦思只是冷淡的拨了拨手上的黑曜石手串,反问了一声:“你不知道?”  黑白分明的眼仁就这么冷冷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平心儿不由的心生寒意。  “陛下,臣妾只是,只是昏了头,是那个狐媚子日日霸占着陛下,臣妾只是太爱您了啊……”平心儿一边啜泣一边低声诉说着,可是心里对颜暮雪的恨意又浓了几分。  “你不该动他。”  赵弦思只是微微勾了勾手,任由侍卫将跪伏着的平心儿按了个结结实实。  他冷冷的从淮海那儿接过一把削铁如泥的精致匕首。  平心儿胆战心惊的望着那把寒光凛冽的匕首,尖利的嗓子逐渐破碎起来:“陛下,你不能这么对我,陛下,您被那狐媚子勾了心了……”  无论她说什么,赵弦思冷淡的神情都未有变化,只是居高临下的捏起她的脸,那冰冷的匕首在她的脸颊上比划着,似是在寻找落脚点一般。  平心儿圆睁着眼,绝望遮掩了她的所有情绪,她破罐破摔一般将心里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那贱人不过是比柳儿长得好看了些,陛下为何如此偏爱于他,还要为了贱人杀了臣妾!陛下,你不能杀我!陛下,哥哥可是为了您死在北离啊,哥哥他尸骨无存——啊!”  刀刃划过脸颊的疼痛感觉霎那间侵蚀四肢百骸,平心儿圆睁着眼,嘴被一团帕子堵住了,再痛再苦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朕也时常在想,当初死在北离的,怎么不是你呢?”  赵弦思只是捏着她的脸,一道一道的划着。直到满手的鲜血淋漓,直到清贵妃那张脸再无原本模样。  “你为什么学不会安分守己。而是痴心妄想,总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想毁掉,朕的东西呢。”  赵弦思言罢,将那匕首又丢回到盘子里,看也未看平心儿那张血肉模糊倒尽胃口的脸便走了。  当夜,清贵妃平心儿便疯了,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  颜暮雪还不知道这晚上的皇宫已经热闹的炸锅了。  只是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角小声啜泣着,漂亮的眼睛里落下清泪。  脸上的疼痛已经止住了,只是被波斯猫抓伤的血痕还十分明显,他想着,自己如今的模样肯定很难看。  赵弦思掀开床幔的时候便看见小猫缩在一角轻声呜咽的模样,不由得想起当日在汐月宫,颜暮雪也是如此,无声的啜泣着,连哭都是乖乖的样子。  颜暮雪似是没有发觉他回来了,直到赵弦思伸手将人缓缓揽在怀里。  赵弦思伸手拭去了颜暮雪眼角的泪水,又亲了亲他微微泛红的眼角。  颜暮雪吸了吸鼻子,侧着抱住了皇帝的腰,将脸贴在他怀里,感受着这个人的温度。  “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啊……”  赵弦思只是捏起了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那伤口。文墨若的药的确好用,如今这伤痕虽然还红着,却也开始结疤了。只是颜暮雪肤色极白,鲜红的伤痕布在脸上,看上去反而有种异样的美感。  “不难看。”他实话实说。  颜暮雪吸吸鼻子,听了赵弦思的话也没有展颜几分,他总觉着赵弦思就是敷衍他的。那么一片伤痕在脸上,哪里还会好看啊。  “乖乖用药,太医不是说了会痊愈么。”  “可是要一个月啊,再过半个月,我们就要去太和宫了,可是我现在的脸……”颜暮雪闷闷不乐的说道。  赵弦思宠溺的捏了捏颜暮雪的手,“那就戴面纱好了,这样的话朕正好可以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  颜暮雪委委屈屈的瞪了皇帝一眼,不过倒是没有刚刚那般难过了。他揉了揉眼睛,软声说了句困了,便乖乖的躺进被子里了。  赵弦思只是坐卧着,拨弄着颜暮雪的头发玩,在人半梦半醒间才说:“伤好之前,不准出养心殿了。”  “唔……”颜暮雪本就困了,便胡乱的应了一声,半晌才软声反驳了一句:“可是,我才刚刚,交了朋友……”  皇帝听到他迷迷糊糊说的话,在他白净的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才见了两面吃了次点心便成朋友了,怎么这般好骗?  颜暮雪只是在他怀里蹭了蹭小脸,似是困得说不出话了。  ————————————————  颜暮雪是被一阵清清凉凉的感觉弄醒的。  原来大清早的,赵弦思就捏着他的脸给他上药了。  颜暮雪揪了揪皇帝的衣袖,声线带着刚睡醒的甜软,“还没洗脸……”  “帮你擦过脸了。”  “噢……”颜暮雪自下而上的望着赵弦思的脸,有一点点眩晕。又感受这人的手为自己温柔的涂抹药膏的感觉。他忽然发觉自己心跳的好快。  “乖乖的待在养心殿,到时间了便上药。”  颜暮雪乖乖点头,片刻后又揪了揪他的衣袖:“那别人能来看我吗?”  赵弦思微微眯了眯眼,故意笑着反问:“新朋友?”  颜暮雪无辜的眨眨眼,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赵弦思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落依宫的两个还可以,但不许聊太久。”  颜暮雪惊喜的望着他,他确实没想到赵弦思居然会答应。  他笑着坐起身来,环着皇帝的脖子便凑上去亲了亲那柔软的唇。  赵弦思只是不露声色的捏了捏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暮雪要是别的事也能这般主动就好了。” 第23章 颜暮雪闻言微愣,怔怔的抬起脸,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望着那张无论何时都能令自己魂萦梦牵的脸。  赵弦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又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似的。  他抬手抚了抚颜暮雪受了伤的半边脸,指尖有些冷。  “以后别这样做,朕会心疼。”  颜暮雪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似是要咬出血来,他想对赵弦思说,别对自己这么温柔了好不好,他会误会,他会沉溺,他会希望赵弦思喜欢的也是自己。  可是他不敢。  他只敢小心翼翼的拥抱着赵弦思,将小脸贴在他怀里,收敛了所有的神色。  “不、不会了。”颜暮雪软声回答着,又编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我只是,只是有点想家……”  赵弦思摸了摸他的脑袋,沉思道:“祈福回来,朕便让你家人入宫看你,如何?”  颜暮雪抬起小脸,眼睛湿漉漉的,面上的表情却带着些许惊喜。他不过是随意编出的借口,没想到皇帝居然当真了。如果真的能见到爹娘和哥哥,那也是极好的。  “好。”颜暮雪的唇勾着甜甜的弧度,也学着赵弦思对自己那样,捏了捏皇帝的手心,“你最好了。”  赵弦思轻笑着亲了亲他的眼睛,极为顺手的划开了颜暮雪的衣襟。  “?!”颜暮雪可爱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声音也开始结结巴巴的:“你不是、不是……”  “让朕亲两下。”  赵弦思眉尖微动,只将人抱在怀里胡乱的亲了一通便覆了锦被。  颜暮雪开始还有力气腹诽皇帝坏心眼,逐渐的,就被人吻的昏头转向的。  -  颜暮雪想通了。  无论这份宠爱是因为什么,他也想贪婪的捏在手心里,哪怕只是留住一星半点也好。  即便这份恩宠是侵蚀骨髓的毒药,他也甘之若殆。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对赵弦思说喜欢吧,毕竟这也是他能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点点尊严了。  ————————————————  皇帝出宫祈福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颜暮雪要带的东西本就不多,便全由着小六子收拾了。  脸上的伤痕也淡了许多,文太医给他配了足量的雪颜膏带着,再用些日子,这伤应该也快全好了。  所幸皇帝没有任性到非要在众人面前让颜暮雪与他同乘马车,否则不知自己又会被人如何非议了。  自己乘坐的的这辆马车,比当初颜家准备的还要舒适许多。颜暮雪偷偷带了两本话本子准备路上看。又迫于赵弦思的淫威,还带了一本春宫图来着。只是颜暮雪气气的将那春宫图塞到了榻上矮柜的最底层。  他才不要看这个。  他还是那样乖巧听话,好好珍藏着皇帝对他的温柔宠爱,又将自己对皇帝的所有喜欢都偷偷藏了起来酝酿发酵着。  若说变化的话,便是更乖了些,有时候听话到赵弦思都想掐着他的脸问问他知不知道拒绝两个字怎么写了。  ————————————————  赵弦思在路上的时候就弃了自己的马车,硬是来和颜暮雪挤一辆车。还美其名曰,是为了提防刺客。  眼看着便快到太和宫了,天色已黑。皇帝体恤手下人,也不想摸黑赶山路这般辛苦,便下旨先在山脚歇息一夜。  颜暮雪正坐在榻上揉着小肚皮消食呢,一边回味着,刚刚的烤肉实在是太诱人啦,他忍不住多吃了些。结果他那个娇气的胃又难受起来了。  赵弦思进来便看见他这副恹恹的小模样。  刚刚见颜暮雪不听话吃了那么多烤肉他便知道,这会儿小猫定然会腻的难受。  所幸赵弦思随行带的太医药箱里备着消食药,他喂颜暮雪吃了两颗,这才止住了腻。  “还敢不敢贪嘴了?”赵弦思捏了捏颜暮雪软软的脸颊,故意问道。  颜暮雪委屈的扁扁嘴,每次多吃一些,他那个娇气的胃就闹事,他是真的再也不敢贪嘴了。  “唔……再也不敢了。”  赵弦思笑着覆在颜暮雪手上,替他揉揉肚子,  颜暮雪舒服的轻哼了一声,像一只吃饱喝足后餍足伸懒腰的小猫咪似的。  ————————————————  直到赵弦思的手从肚子上越揉越往下……  颜暮雪红着脸捉住了皇帝那只不安分的爪子。  赵弦思将脸埋在颜暮雪的颈间,吻了吻那雪白的脖子,故作生气的说:“脸上的伤都快好了还不让朕碰?”  颜暮雪无辜的看着他,明明就是这个人说不影响自己养伤的,现在居然倒打一耙。  他非常小声的说了句:“我哪有不让你碰……”  明明亲亲捏捏抱抱那么多次啊。  “我只是、只是不喜欢在马车上……”颜暮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赵弦思的亲吻又热烈了几分。直到连喉咙都被人连吻带咬的纠缠着。  赵弦思撑着手肘望着怀里的人,指尖描绘着他的轮廓,又落下些许温柔的亲吻。  颜暮雪被他亲的晕晕乎乎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衣襟早被这个人划开了。  赵弦思手上还捏着他藏在床头矮柜最底层的那本春宫图册。  赵弦思随意翻了一页,又递到颜暮雪面前给他看。  颜暮雪紧紧闭着眼睛,一副我就是不要看的模样。  赵弦思轻笑着咬了咬颜暮雪的耳朵,轻声道:“真的不看?”  颜暮雪委委屈屈的睁开眼睛,随意的瞥了一眼,揪了揪自己的衣襟,软声答道:“看、看过了。”  赵弦思拉开他抵挡的双手,一点点剥着怀里人的衣服,唇角勾着不怀好意的笑,“明日起便得过清心寡欲的日子了。朕今晚可不会轻易的饶过你哦,哭鼻子和求饶都没用。”  颜暮雪咬了咬唇,只是怯怯地问了声:“真、真的?”  “自然是真的,朕往年祈福可从不带妃嫔。”  颜暮雪乖软的将双手放在两侧,手指揪了揪身下的床单,“那……随你想做什么都、都行……”  ————————————————  赵弦思将人按在床褥上,身体挤进颜暮雪的双腿之间,双臂撑在两侧。  颜暮雪有些难受的将脑袋枕在软枕上,微微闭着眼,感受着赵弦思自上而下的亲吻。双腿屈了起来却又不敢动弹。  他的衣衫褪尽,凌乱的散落在地上。赵弦思也是赤条条的,与他坦诚相见。  马车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材质的牛皮纸糊了两层,外边的冷风一丝半点都透不进来,又点着暖炉,即便是一丝/不挂,也不觉着冷。还有便是隔音效果也甚好呢。  二人光是热烈的接吻便出了一身细腻的薄汗。  颜暮雪伸手抱着自己的腿弯,双腿大开的姿势实在太过羞耻。  赵弦思含着颜暮雪粉/嫩的乳尖,用舌头轻轻舔弄着,一边用涂抹了脂膏的手指开拓着那紧致的粉穴。  他又吸又咬的粗暴对待着少年嫣红的乳尖,就连乳晕也没放过。  “唔……嗯……牙齿、碰到了啦……”  颜暮雪的乳尖特别敏感,就是被摸一把,乳珠也会不争气的挺立起来。更别说被人这样粗暴的吃着舔着了,小/穴那儿传来的阵阵酥麻感也让他眩晕。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随便赵弦思怎么做都好,可是现在他又有些退缩了。  赵弦思抽出戳刺着粉穴的两指,指尖还带出了些许淫/水。  颜小猫原本青涩的身子早就被他调教的敏感至极,怕是连小/穴都已经深深记住自己肉/棒的形状了吧。  赵弦思按着颜暮雪的腿弯,将他的腿折在胸前,脚踝抵在自己的肩上。粗硬的肉/棒还在湿润的粉穴入口摩擦着,这个角度,颜暮雪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的小/穴是怎么一缩一缩的渴望着男人的肉/棒。  后/穴深处被彻底填满的那一刻,他舒服的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双手虚虚的按在赵弦思手腕上,随着男人的大力操干,整个身子都轻轻摇晃着。  颜暮雪紧紧咬着牙,试图吞下那些快乐的浪叫,他害怕被人听见,明明外面便是皇帝的随行手下……他们却在马车里做这档子事,后知后觉的羞耻感侵蚀着他的神经。  可是他如今整个人被赵弦思压在床榻之上,承受着皇帝深深的顶弄,车厢里回荡着激烈的啪啪声,年轻肉/体之间碰撞发出的淫靡声音令人面红耳赤。  许是赵弦思真的忍了许久,他的每一下抽/插都那么重那么深,深深的顶弄进颜暮雪的后/穴深处,恨不得连囊袋也尽数插入。  颜暮雪的神智都快被他顶飞了,伴随着男人滚烫的精/液射入自己久未承受雨露的干涩甬道,自己的分身也开始猛烈的射/精。  自己身上,皇帝身上,都沾上了自己的白浊。  颜暮雪害羞的遮住了脸,又一次不争气的被赵弦思插射了……  ————————————————  颜暮雪失神的躺在榻上望着马车的车顶,后/穴里的精/液似乎在倒流着,刚刚被欺负过的小/穴又湿又软。他委委屈屈的合着自己的腿,便发觉赵弦思不知从哪弄来了热水,正在给自己清理身子……  颜暮雪晕晕乎乎的,只觉得皇帝的手指在抠挖着小/穴里的精/液。  温热柔软的面巾擦拭着自己的身子……  待皇帝清理完两个人的东西给自己换上干净的衣衫之后他才发觉哪里不对。  颜暮雪伸手揪了揪赵弦思的衣袖,声音软软的哑哑的:“不是说……随便你吗?”  赵弦思闻言微微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挂上高深莫测的笑,俯耳对颜暮雪轻声说道:“一次都满足不了你了?”  颜暮雪的脸一点点泛着红,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明明是皇帝说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刚刚还、还威胁自己。  “我才没有……”  赵弦思只是抱着他亲了亲将他的话堵在唇间,复又笑道:“那便记着,祈福结束再好好收拾你。色小猫。”  颜暮雪拿手轻轻的推他,声音还是甜甜软软的:“我才不色……”第24章   颜暮雪恹恹的在马车里躺了一日,脑袋枕在赵弦思腿上,就连睡着了手上还轻轻捏着皇帝的衣角。  直到他们这群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山,入了太和宫,赵弦思才把半梦半醒的颜暮雪抱下马车。 第25章 赵弦思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颜暮雪软声应了一句,一路小跑着,奔去了他的方向。  赵弦思的手藏在身后,颜暮雪抱着他想偷看,结果这个人一下子把那些东西举高了不让颜暮雪拿。  颜暮雪揪着他的衣袖仰着小脸,依稀见着几根烟火棒一样的东西。  这有什么好藏的嘛。  颜暮雪踮着脚尖想去够那些烟火棒,可赵弦思偏要使坏。见颜暮雪踮着脚尖他便把东西往更高的地方举。  颜暮雪咬着下唇,最后还是够不着,只得气哼哼的捶了捶赵弦思的胸膛,小声的说了一句:“我不要玩了。”  言罢便真的背过身去,准备下山了。  依稀听闻身后一阵轻笑声,下一刻,颜暮雪整个人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赵弦思单手环着颜暮雪瘦削的肩,又将手里的烟火棒递到他面前。  颜暮雪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偷偷笑着接过了烟火棒。  他捏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才侧着脸问赵弦思:“要怎么放啊?”  淮公公适时的拿着火折子走了过来,只说让颜暮雪拿稳这几根烟火棒,便引燃了火折子,将火苗引到了烟火棒上。  霎时间,绚丽夺目的烟火便在颜暮雪面前猝不及防的盛放。  伴随着烟火棒燃烧的细碎声响,颜暮雪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目不转睛的瞧着绚烂花火。  就连赵弦思的双手覆在自己双手上,也是后知后觉的察觉。  颜暮雪微微倚靠着赵弦思,感受着身后这人身上的温度,还有他手心的温热。  赵弦思温柔的吻了吻颜暮雪的耳侧,低低地说了声:“就这样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正巧手中烟火燃尽,霎时间星光月影尽现,耳畔是温柔的清风和淡淡的草木花香。  一滴清泪从眼尾落下,顺着滑落脸颊,沿着下巴滴落在颜暮雪杏色衣领之中。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被微风尽数吞没……  “好。”  放完烟花的颜暮雪乖顺的任由这人牵着手,一道回了道观。  ————————————————  颜暮雪将自己的身子浸没在温暖的热水里,舒服的嘤咛了一声。  木桶虽然狭窄了一些,但是容他一人沐浴还是绰绰有余的。  颜暮雪一边清洗身子一边思索刚刚的事,便也没注意到屏风后面的细碎声响了。  待他沐浴完毕想换上屏风上原本挂着的干爽衣衫时,才发觉自己的衣服竟都不见了。  颜暮雪震惊的咬了咬唇,看着屏风上松松垮垮的挂着的那件道袍。  “阿嚏——”  没办法,只得先披上这件道袍,再去衣柜里寻衣服了。  可是天不从人愿,衣柜里原本放着的衣服竟也消失无踪。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谁啊?”颜暮雪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声,慌乱的蹬了鞋子,掀了被子便躲了进去。  “颜公子,小人是来收木桶的……”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来,明明说话的是小道童,可是推门而入的却是赵弦思。  颜暮雪圆睁着眼,看着泰然自若坐在自己床沿的赵弦思。他的头发还有些湿意,看着像是刚刚沐浴完的模样。  几个小道童已经将木桶搬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赵弦思只是略略挑眉,走过去又将那门给锁了。  颜暮雪这会儿总算知道了自己的干净衣衫为什么会不翼而飞了。  想必衣柜的衣服肯定也是一样,都被赵弦思偷偷拿走了。  他紧紧的揪着身上的小软被,软声指责道:“你干嘛、干嘛偷我衣服啊……”  赵弦思微微挑眉,伸手按住了那被子往手上一扯,笑道:“为何要遮着,莫非暮雪没穿衣裳?”  颜暮雪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这人真是明知故问。  那道袍的料子薄了些,微微有些清透。颜暮雪未着鞋袜,一双白净可爱的脚露着,连脚趾都是十分圆润可爱。  ————————————————  赵弦思伸手捏了捏颜暮雪的脚踝,轻柔的往上抚摸着。  沿着纤细修长的小腿一路往上……  在这人肆无忌惮的摸到自己大腿内侧的时候,颜暮雪终于是将他的手按住了。  “你说过要清心寡欲的!”  赵弦思振振有词:“祈福已经结束了,还清修什么。”  言罢便顺着大腿内侧继续一路往上,划过柔软纤细的腰肢,停留在少年漂亮的蝴蝶骨。  那原本就松垮的道袍顿时被拨开,只是虚虚的遮着颜暮雪的手臂,其余地方均是春色尽露。  白/皙诱人的身子微微泛着粉,细腻的肌肤宛如毫无瑕疵的美玉。  客房的床太小了些,颜暮雪虚虚的倚着墙,指尖穿进赵弦思的黑发之中,轻轻按着这个人的脑袋。任由赵弦思技巧高超的吞吐着自己的性/器。  就在他迷离失神的刹那,赵弦思忽然凑上来亲吻他的唇,引诱般的问道:“要不要吃朕的?”  颜暮雪只是乖软的环着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亲,又甜甜的应了一声,“要……”  赵弦思躺在木床上,让颜暮雪趴在了自己身上。  颜暮雪脸色绯红,叉开细白的双腿跨坐在皇帝前胸,那清透的道袍早被拨弄到一侧。感觉到自己的臀瓣正正对着赵弦思的脸,颜暮雪实在是觉得羞耻极了。  可是赵弦思那硬/挺的物件正对着自己……  颜暮雪俯身趴了下去,微微张开嘴,小心翼翼的将赵弦思勃/起的性/器吞进了嘴里。  而赵弦思只是揉/捏着他的腰肢和臀瓣,开始温柔的舔舐着他闭合粉/嫩的小/穴。  颜暮雪舒服的腰都软了,嘴巴里还撑着男人的欲/望,一下一下顶到自己的喉间,挤压着自己的舌头。  赵弦思屈着腿,开始耸动着腰,将自己的硬物一次次顶弄进颜暮雪的嘴里。  颜暮雪只觉得两腮发酸,嘴里被男人粗硬的肉/棒挤得满满的,舌尖发麻。  肉/棒前端渗出的爱/液也都随着自己的吞咽都吃了进去。  小/穴被男人灵巧的舌开拓着,沿着粉色的褶皱一圈圈的打着转儿。  颜暮雪舒服的快要哭出来了,无力的趴伏在赵弦思身上。  终于在赵弦思不住的顶弄之下,颜暮雪嘴里被射的满满的。一些被他吃了下去,一些顺着下巴流了下去,淫靡的沾染在自己和赵弦思的身上。  颜暮雪觉得自己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软软的任由赵弦思抱着亲着。  身上碍事的道袍还未褪去,赵弦思将他圈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双腿挤进颜暮雪腿间,将他的双腿大大的分开。  颜暮雪觉着这个姿势好奇怪,他的脸微微贴着墙,手腕被赵弦思扣着按在墙上。  后/穴里被两指温柔的戳刺着,带着脂膏的滑腻和淡淡清香。  身体之间的肌肤相亲太过灼热,赵弦思就着这个姿势将肉/棒抵在刚刚被开拓过的粉/嫩后/穴,慢慢的插了进去。那清透的道袍虚虚的掩盖着两人交/合的地方。  “呜……疼……”  颜暮雪难受的被赵弦思圈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无法逃脱,只感觉赵弦思轻轻咬着自己的肩头。上半身也被按在墙壁间,挺立的乳尖不住的磨蹭着。  自己的后/穴紧紧的吸着他的大肉/棒,他羞耻的咬紧了下唇。心里开始隐隐渴望赵弦思动起来大力的操干自己。  “小猫太紧了。”  赵弦思轻笑着吻了吻颜暮雪敏感的耳垂,借着腰臀的力量缓缓律动起来。  “嗯……啊……啊啊……”随着男人温柔的抽/插,颜暮雪动情的呻吟起来,软甜的要命。  赵弦思找准了他敏感的那点凸起,使坏般的狠狠一顶。直将颜暮雪甜腻的尾音顶弄出些许破碎。随着暴风骤雨般的抽/插,男人的硬物一次又一次的顶到那令人快活的敏感点。  颜暮雪的呻吟又快乐又放/荡。  直到赵弦思使坏般的咬了咬他耳朵,低声道:“这儿,隔音非常不好。”  颜暮雪迷乱的神智略略清醒了些,委委屈屈的咬住了下唇,似是想吞下那些浪叫。可是赵弦思却伸着手指放在了颜暮雪的嘴里,指尖搅弄着那柔软的小舌。  小嘴被玩弄着发出动情的呜咽声,津液溢出微张的唇,顺着尖尖的下巴往下流淌着。  赵弦思大力撞击着颜暮雪的身子,整根操了进去又整根抽出,囊袋撞击在臀瓣上发出啪啪作响的声音。  颜暮雪也不知自己被这人按着操弄了多久,直到男人炙热的精/液又一次灌满了自己的甬道……  他虚弱无力的软着身子,男人的那根东西还插在他的穴里,可是倒流的精/液已经争先恐后的向外溢了出去……第26章   书贵妃纪柔在得知平心儿被圣上亲手毁了容,又发了疯被打入冷宫后,惶惶不可终日了许久。  一方面,心里也为了平心儿的垮台暗自窃喜,可另一方面,又因为陛下的冷酷无情而胆战心惊。  最令她害怕的却是陛下对颜暮雪的盛宠。  终于她寻着机会,在陛下出宫祈福的这段时日,会见了自己的哥哥。  抚远将军纪景。  -  这位纪将军脸上严丝合缝的戴着一张银制面具,衣领立的极高,将脖子也遮掩了去。  纪柔怔怔的望着自己哥哥的双手,那溃烂竟都到了要带手套的地步了吗?  “小柔,何必想这么多。你如今只要为陛下生下这个孩子,他自然不会亏待你。” 第27章 颜辰景恋恋不舍的掐了一把弟弟的脸颊之后才规矩的坐了回去。  颜暮雪吃了三颗糖葫芦便吃不下了,只吩咐小六子先搁着,晚上饿了再吃。  接着又和颜夫人聊了些家中的事,得知自己入宫之后,颜家齐家都相安无事他便也放心了。  “暮雪,你可知陛下有意让辰景入宫当御前侍卫,还要从兵部调至户部,这……”颜夫人忽然蹙眉出声。  颜暮雪闻言一愣,又摇了摇头,“陛下并未与我提过这事啊。”  明明那日提起哥哥,皇帝还是一副不悦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子又想让人入宫当御前侍卫了。他的心思,真让人搞不懂。  颜辰景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不是挺好的吗,如此一来我还能保护暮雪呢。”  颜夫人却还是满脸担忧:“可是天子喜怒无常,辰景的性子,为娘着实不安啊。”  颜暮雪食不知味的喝了一口牛乳茶,看着无知无畏的哥哥和满脸担忧的娘亲,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的话比较好。  “我定会看管好哥哥的,不会让他闯祸的。”  颜辰景闻言倒是乐了,直接上手捏了捏自家弟弟的鼻子,笑着说:“还管起你哥来了?”  -  颜夫人和颜辰景只是稍坐一会儿便要走了。  颜暮雪有些不舍,还追到院中相送,结果又被哥哥一顿摸头。  ————————————————  结果当晚去西暖阁用膳时,膳桌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五串糯米冰糖葫芦。  颜暮雪眨了眨眼,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只吃了些爱吃的菜。  可没想到,赵弦思直接捏了一串放到他这儿,又对他抬了抬骄矜的下巴。  颜暮雪咬了咬筷子,软声说了句:“我不想吃这个了……”  赵弦思神色未变,只是幽幽的说了句:“怎么?就吃你哥送的?”  “咳——”颜暮雪差点被呛到。  这人怎么连哥哥送一串糖葫芦给自己都知道,看来必然是偷偷安插了眼线盯着自己呢。  颜暮雪轻轻的哼了一声,似是在表达对皇帝监视自己和家人谈话的不满。  过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将唇微微抿起,随口说了一句:“哥哥送的好吃。”  赵弦思听他这么说,终于转过脸看了他一眼,又略略往下看了他面前的糯米冰糖葫芦一眼。  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爱吃别吃,淮海,都扔了。”  特别傲娇。  -  颜暮雪裹着小软被坐卧在床榻里,只露着一张小脸,手上捏着一本话本子,就着床边两侧的烛火瞧着。  心里却还在回味皇帝刚刚那副酸酸的样子。  他心爱的话本子都塞在了雕花矮柜里,不过重锦哥哥画的陛下画像也被他顺手放了进去。  就放在那些春/宫/图下边。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颜暮雪的手指在话本子上顿了顿,又掰着手指算了算,今日赵弦思沐浴的时间好像比平常都要久呢。  他莫不是真的吃醋了?  可是和自己的哥哥有什么飞醋好吃啊……  -  赵弦思用完晚膳之后便没和颜暮雪说话。  沐浴完竟然还吩咐小太监取了一床新的锦被来。  入榻后也不置一词,反倒是端正的睡下了。  颜暮雪合上书,将话本放在了床尾搁置物件的炕柜里。  原来皇帝连睡姿都这般规矩端正啊。  颜暮雪裹着小软被,手脚并用的,像只小猫咪似的从床尾一点点爬回了赵弦思身侧。  两个人并排躺着,各自盖着锦被。  颜暮雪侧着脸,接着晦暗不清的微光打量着赵弦思闭眼沉睡的面容。  他悄悄的拨开自己的锦被,又一点点揪着赵弦思的锦被,小心翼翼的躺了进去。  见皇帝还是没有什么反应,颜暮雪倒是有些诧异了。他凑在赵弦思耳边轻轻说了句:“你睡了吗?”  赵弦思还是没理他。  颜暮雪困惑了,他直起身子来,伸手捏了捏皇帝的脸。  皮肤滑滑的,不过没什么肉。  赵弦思还是没有回应。  难不成真的睡着了?哪有这么快的。  颜暮雪又乖乖的躺回被子里,伸手抱住了赵弦思的腰,将脸靠在他肩上。  “你是不是吃醋了呀……你怎么连我哥哥的醋也要吃噢。”  -  一直装睡的皇帝唰的一下睁开眼。反客为主的侧过身抱住了颜暮雪,单手捏起怀里人的双颊,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颜暮雪虽然被他捏着脸颊,但就是特别笑。  “你哥有没有亲过你。”  颜暮雪眨了眨眼睛,又作出一副困惑的模样,“我不记得了啊,之前的事。”  赵弦思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了起来。  颜暮雪自然不知道,此时此刻赵弦思心中闪过了一百零一种将颜大哥不着痕迹除去的法子。  “噗。”颜暮雪见他这副模样似是再也忍不住笑,软声回了句:“骗你的啦。哥哥最多就是掐掐我的脸罢了。”  赵弦思这才将脑子里的各种想法一扫而空,手上也松了钳制。  颜暮雪伸手揉了揉脸蛋,似是在思索什么。  “我觉得,我第一次亲人,应该就是、就是喝了茶那晚上……”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赵弦思的思绪也飘回了颜暮雪入宫的第一晚。  回味起了少年那个毫无技巧,清淡如水的吻。  “朕并未吃醋。”  皇帝清冷的声音一如往常。  颜暮雪只是咬着下唇忍住了笑意,软软的回了一声:“噢。”  赵弦思越瞧他这副模样越是心痒,直接伸手将人按着吻了个昏天暗地的……  ————————————————  那日之后,颜辰景果然入宫当了带刀侍卫。  不过他平日里值守的却是宫里最最西边的宫殿,反正是和颜暮雪怎么远怎么来。  倒是颜暮雪还会在他当值的时候差人去值房送些他哥哥爱吃的东西。  日子就这般波澜不惊的过着。  冬去春来,日子渐暖。  书贵妃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也不便四处走动着了,赵弦思允了她在自己宫里安心待产。协理六宫的权力倒是平分给了下边几个妃子。反正皇帝这后宫本就单薄的很。  -  皇帝要南巡的这个消息,还是颜暮雪端着亲手煮的椰汁玉米甜汤端去御书房的时候听到的。  他在皇帝的养心殿里住着,整日里无所事事,后来干脆缠着小厨房里的一个御厨学了些许厨艺。  赵弦思自然成了他厨艺的第一试验人。  令人意外的事,在下厨这方面,颜暮雪竟还是极有天赋的。尤其是他煮的汤羹,香浓好喝,特别合赵弦思的胃口。  他端着煮好的甜汤过去便听见赵弦思和臣子在谈论事情,便坐在小隔间里听了那么一耳朵。  -  待人走了他才掀了帘幕走过去。  原本皇帝便觉得口干舌燥,见他端着甜汤过来,便不知节制的饮了两碗,正想喝第三碗的时候颜暮雪怎么也不肯让他喝了。  “你喝这么多,晚上还这么用膳啊……”  颜暮雪从赵弦思手里拿过那碗甜汤,一口饮下,还因为喝的急了些,开始打嗝了。  赵弦思见颜小猫捂着嘴不停打嗝的小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伸手便将人拉到怀里坐着。  颜暮雪侧坐在他腿上,手还捂着嘴掩饰着饱嗝。这个姿势,这个地方,总让他想到一些意乱情迷的回忆……所幸手遮着脸,也看不出两颊绯红。  -  “南巡……你要、要去多久啊?”颜暮雪终于不再打嗝了,他捏着赵弦思的衣襟软声问道。  皇帝岂不是要微服私访了,会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么,遇到民间美人发生这样那样缠绵凄恻的爱情故事。颜暮雪可爱的圆眼睛里满满的探究,似是要看清皇帝到底会不会那么风流多情。  “约莫两个月罢。”赵弦思凑上去亲了亲怀里人的眼睛,又说道:“你也一起去。”  颜暮雪圆睁着眼,呆呆的用手指点着自己:“我也去?”第28章   赵弦思此次南巡带的人并不多,似乎也不打算像之前大禹皇帝南巡那般铺张浪费劳民伤财。 第29章 他看着有侍卫把守着的一间客房便跑了进去。  赵弦思面色苍白的躺在客房的床上,只是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床榻前还有一个白发老人在为他把脉。  淮公公说他是文太医的父亲……只是颜暮雪此时已经无暇顾及别人说什么了,只是委委屈屈的忍着泪跪伏在床头,紧张兮兮的看着文太医的父亲给赵弦思诊治。  “小公子无须担心,还好杜世子及时为陛下施了药,再经老夫施针,已无大碍了。”  颜暮雪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了些许哭腔:“那、那他怎么还没醒?”  杜西楼也在屋子里,闻言只是温声说了句:“那箭上有毒,如今陛下/身体里刚清了毒,自然没那么快醒。”  颜暮雪一听赵弦思中了毒,眼睛睁得圆圆的,可怜兮兮的咬着唇,一直盯着赵弦思沉睡着的脸。  -  文老太医为赵弦思施完针后,颜暮雪才坐在了床沿,紧张兮兮的拿小帕子给赵弦思擦汗。  突然发觉床榻上的人,漂亮的眼皮略略动了动。  颜暮雪欣喜的握着他的手,软声喊了句:“弦思……”  只见赵弦思面色苍白,也不知梦见了什么,眉头紧皱着,嘴唇嗫嚅着,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迷乱:“清玦……”  颜暮雪的眼角还挂着些许清泪,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只是可怜兮兮的咬着唇,直至咬出了血也没松口,才强迫自己的唇勾起了一点点弧度。小心翼翼的将皇帝的手藏进被子里,又将锦被为他仔细掖好。  他伸手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将所有心酸难受都咽回了肚子里。第29章   另外一边老太医开好药方便交给了侍卫让他们去抓药了。颜暮雪见赵弦思是真的睡着了,才默默起身。  他神色恹恹,只是小声地和淮公公说,想去给赵弦思煎药。他们既然包下了悦来客栈,厨房这类地方自然也是使得的。  -  颜暮雪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侍卫守在药罐子边上了,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似是老太医带的家仆。  颜暮雪轻轻地咬着下唇,眼睛红通通的,尽管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可是那小模样看上去,别提有多么可怜兮兮了。  他只是和老太医的小厮讨要了扇火用的扇子,便来到煎药炉子前边候着。  炉子上边放着药罐子,文火慢炖着,似是还未开。  颜暮雪捏着扇子,眼巴巴的盯着那个药罐子,也不说话。倒是显得旁边这三个人多余了起来。  -  颜暮雪心里也乱的很,脑子里一直念念不忘着赵弦思喊的那个名字。  明明他连那两个字都还不知道怎么写。  可偏偏就只是两个音节,他也这般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直到眼眶里漫出的眼泪自眼角滑落,一些些苦涩的味道在嘴角蔓延开来,他才回过神。  可早已泪流满面。  颜暮雪拿衣袖慌忙的擦泪,他不想自己这副脆弱的蠢样子在别人面前暴露出来。  “药、药太熏眼睛了……我不是、不是哭了。”颜暮雪软软的开口解释着,结结巴巴撒着谎的模样简直毫无说服力。  一旁的三人忽然见到他落泪,自然都看在了眼里,只是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最后还是最左的侍卫走了过来开口与颜暮雪说了话。  “还是让小人来煎药吧,颜公子为陛下的病担惊受怕的,还是先去客房好好休息一会吧。”  这侍卫年纪约在二十四五左右,面容俊朗,双眸细长温柔,嘴角噙笑,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端正模样。  颜暮雪委屈的咬了咬唇,但还是乖顺的将扇火的扇子递给了那个侍卫。万一自己只顾着哭,把这药煎糊了只会害着赵弦思。  那侍卫笑着接过扇子,因为身量比颜暮雪高出许多,不由得自上而下看了一眼身侧站着的人。  依稀可见颜暮雪眼角未干的泪痕,略略发红的眼尾,还有如小扇子一般卷翘撑开的睫毛。  那侍卫不自然的轻咳着,胡乱的侧开了脸。片刻后,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的递到了颜暮雪面前。  颜暮雪原本正盯着那药罐子呢,忽然就被眼前的油纸包吸引了目光。他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他吸了吸鼻子,尾音带了一点点哭腔,听上去更软糯了,“这是什么啊?”  “呃,小人方才出去的时候见着糖贩子便买了多了些糖冬瓜。”那侍卫尴尬的笑笑:“颜公子心情不好的话,吃的甜的也许比较好。”  颜暮雪拿着那包糖冬瓜,软声说了句谢谢,便拿出小钱袋想要掏钱。  “咳,颜公子不必给小人银子,之前帮您宫里的小六子公公带话本的时候,小人赚的已经不少啦。”  颜暮雪可爱的圆眼睛溢满着原来是你的惊叹,他咬着唇又软软说了句谢谢。  这才抱着那包糖冬瓜,亦步亦趋的往外走。  -  另一个侍卫见颜暮雪走了,才上来推了推刚刚送糖侍卫的手臂,低声说道:“萧骐你胆子真大,你难道不知道他是谁么?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你送糖给颜公子,当心你的脑袋。”  萧骐只是无所谓的笑笑:“你没看见刚刚颜公子哭的多伤心,我一时没忍住……诶反正当日我赚了他好多书钱来着,就当今日还些了。”  ————————————————  颜暮雪呆坐在悦来客栈里边院子中的木桌前,这里原来也是用来招呼客人吃饭的地方。旁边栽种着的桃花树遮住了刺目的阳光。  他将油纸包放在桌子上,食不知味的捏了一根糖冬瓜嚼着。  如今悦来客栈也没别的客人,这偌大的院子只有他一个人。颜暮雪一边吃一边哭,没有一丁点儿的哭声,只是任凭泪水不停地往下流淌。眼睛红红的,看着便令人心疼。  眼前蓦然出现一方云绣锦帕,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颜暮雪止住泪,戚戚然的顺着那方锦帕,沿着青衫缓缓向上看去。  对上了那双藏在银箔面具后边的眼睛。  “谢谢,不、不用了。”颜暮雪软声拒绝了,复又拿手背胡乱的抹掉了眼泪,他蓦然起身抓着那包糖冬瓜便想回客房。  没想到杜西楼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颜暮雪有些受惊的抬眼看他,又看了看这人抓着自己手腕的手,难得凶凶的说话:“放、放手。”  明明隔着银箔面具,却还能感受到这人面具之下的笑意。  “你就不想知道皇帝刚刚喊得那个名字怎么写么?”  颜暮雪闻言微愣,眼睛睁得圆圆的,又可怜又无辜的样子。  明明刚刚赵弦思只是轻声呢喃,就连一旁伺候着的淮公公都没有听到,这人离得那么远怎么会……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啊。”那人喑哑的声音似是带上了些许嘲弄的恶意:“小替身。”  -  油纸包跌落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颜暮雪紧紧咬着下唇,只是用另一只手捶打着杜西楼钳制着自己的手臂。  “清是疏雨洗天清的清,玦是朱钿宝玦的玦。还有,他也姓纪。你可记住了?”  颜暮雪无法挣开,偏又将他的话悉数听了进去,最后也只能拿一双根本凶不起来的圆眼睛“狠狠”的瞪着杜西楼。  “我不想知道,也、也不必知道。你快点放手啊……”  杜西楼却轻巧的松了手,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又立马无所谓的笑了笑:“你莫不是早知道有这么个人了吧?没想到你竟这般喜欢皇帝啊,倒还真是让人意外。”  -  颜暮雪揉着自己的手腕,低垂着眉眼,他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必然认识纪清玦。  说不定还关系匪浅,只是这人偏要在自己面前提,也不知意欲何为。  “皇帝可真有意思,还替一个小替身挡箭,啧啧。”  颜暮雪闻言一愣,微微掩饰着声音里的颤抖:“你、你怎么知道陛下是替我、替我挡箭的……明明没人、没人提过的。”  那人的眼神似霜似雪,不过片刻又换上一贯的玩世不恭。  也不正面回答,只听他甚是遗憾的说了句:“没想到你也能有如今这种模样。可真是……”  天命如此,天意难违。  “你莫名其妙……”颜暮雪故作镇定的瞪了他一眼,蹲下/身子便想去把油纸包捡起来。  可没想到一双锦靴比他的速度更快,正正踩在那油纸包上,还狠狠的碾了两脚。  “你有病啊!”颜暮雪生气的抬头骂道。  杜西楼原本只是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后来竟也笑着蹲在了颜暮雪面前,“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么,去问问你家祠堂里的那盏灯啊。”  他说完便施施然的走了。  只剩下颜暮雪独自留在原地,他紧紧咬着下唇,没由来的心慌起来。  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琉璃雪灯在颜家祖祠的事,明明这件事爹爹做的很是隐蔽……  他到底是谁?  百思不得其解。  颜暮雪只得委委屈屈的捡起那包被踩烂的糖冬瓜,正想回客房,便遇见煎好药出来的萧骐等人。  -  “糖……摔在地上了,被、被人踩了一脚,都吃不了了……”颜暮雪吸了吸鼻子,似是觉得很抱歉,毕竟这是别人送他的一点心意。  他的眼神又落在那个冒着热气儿的药碗上。  萧骐只是笑着说:“颜公子若是还想吃,尽管吩咐小人再买就好。只是这药还得尽快端去给陛下服用。”  颜暮雪懂事的点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去了赵弦思所在的客房。  ————————————————  颜暮雪小心翼翼的坐在床沿,端着那碗药轻轻吹气,待那药碗不再那般滚烫了才用汤匙喂给赵弦思喝。  只是赵弦思如今正睡着,薄唇紧闭,颜暮雪想拿汤匙喂药,可是他都不吃进去。 第31章 意气风发的黑衣少年跃然纸上,手里握着长剑,姿势行云流水般漂亮。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微扬,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揭示着画中人的身份。  颜暮雪又仔细看了看那幅画,总觉得很是熟悉……  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起,他恹恹的收好了画卷,又看了一眼那身衣服。  颜暮雪只是将那些东西又重新包好了,放进了自己的行李里。  他对杜西楼说的那番话,已经表明了决心,既然如此便也不会再轻易的被这些事影响了。  颜暮雪吸了吸鼻子,软声对自己说:“反正、反正我不要再当小哭包了……”  等赵弦思醒了,自己一定要……  颜暮雪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要怎么惩罚臭皇帝,打耳光骂街这种泼妇行为以他的性子是根本不会做的。  思来想去,他才打定主意。  等赵弦思醒了,自己一定要狠狠掐他的脸,就像混蛋杜西楼那样用力。第31章   颜暮雪晚上没睡好,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  他恹恹的洗漱了一番,随意套了件杏色长袍,腰间系着月白色的腰带,上边简单的挂了一块小兔子形状的美玉。乌黑柔软的长发用一根杏色发带束着,隐隐缀着一颗成色上佳模样圆润的珍珠。  淡棕色的瞳仁里微微闪着潋滟水光,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  颜暮雪揉揉眼睛,哈欠连天的打开了门。  没想到那个叫萧骐的侍卫还抱着剑在屋外守着。  颜暮雪困惑的弯了弯眸:“唔,你怎么还在啊,你们不用轮班吗?”  “我也是刚刚和人交换的。”萧骐还是那副温柔和善的模样,倒是他见到颜暮雪这么早睡醒才比较意外:“颜公子怎么醒的这么早?”  颜暮雪顺手关上房门,捏了捏衣角:“我睡不着,就想去看看陛下醒了没。”  萧骐垂着眼,唇角带笑的望着眼前的人:“那颜公子的早点待会也端到陛下房间吧。”  颜暮雪点点头,小声说了句好。说完便想转身去赵弦思的房间,可是萧骐却喊住了他。  颜暮雪满脸困惑的看着面前高大的侍卫从怀里掏出一个糖袋子递到自己面前。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没伸手接:“你不用特意去买的,我也不是很喜欢吃糖的……而且你又不让我给你钱,白拿你东西不好的。”  萧骐虽然被拒绝了却也不觉得尴尬,面色自然的回道:“……真的只是顺手买的,银子的话,颜公子回宫让小六子公公给我便好。”  颜暮雪捏着衣角纠结了半天,想着既然别人愿意收钱,那只要自己回宫让小六子补给他,便也不算占便宜了吧?  他还是接过了那个糖袋子,软软的说了声谢谢,这才推开皇帝的房门走了进去。  那日在厨房质问萧骐的侍卫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汗涔涔的看着萧骐的脖子,怎么觉得那颗脑袋这么晃悠呢?  他走到萧骐身边,竭力压低自己的声音:“萧大爷,求你惜命好吗。”  萧骐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只是送糖,没这么严重吧。我只是觉得颜公子挺像我弟弟的。”  那侍卫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那就拜托你回家给你弟弟送糖去,别去招惹陛下的心肝宝贝了好不好。”  萧骐无奈,干脆闭嘴不再说话。  ————————————————  颜暮雪见赵弦思还是没醒,便吩咐小二送了热水来,亲自给他洗漱。  做完这一切,客栈的早饭也送了上来。  可口的小米粥和烧饼油条,简简单单,但是颜暮雪还挺喜欢的。毕竟他昨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倒是很开胃。  吃完早饭,他又恹恹的坐在床沿看着昏迷不醒的皇帝,将这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握在手心里,感受着他的温度。  淮公公也端着皇帝的药过来了,颜暮雪还是用上次的方法嘴对嘴给赵弦思喂了药。  喂完药他顺手打开了那个糖袋子,捏了一颗松子糖放在嘴里缓解了嘴里的苦涩。  随行太医也过来给赵弦思换药了,颜暮雪便让淮公公在一旁伺候,自己端着空碗下了楼。  -  刚刚送完空碗,偏偏倒霉的在木楼梯转角遇到了杜西楼。  颜暮雪捏了捏衣角,垂着脸想快步走过这人身边。  可是这个面具混蛋一把拽着他的衣袖,将他困在了隐蔽的角落。  颜暮雪气哼哼的抬眼瞪着杜西楼:“你又想做什么啊?”  那张银箔面具覆着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声音带着些许令人生厌的嘲弄:“没什么,只是来和你道个别罢了。”  颜暮雪的眼神一秒变欣喜:“你要走了啊?”  杜西楼微微眯起眼:“这么高兴?说真的,不如和我回云南啊。”  颜暮雪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才不要,你、你快点走吧,不然等陛下醒了,没你、没你好果子吃……”  杜西楼一把捏起他的鼻子往上推,声音凉凉的:“哟,还敢威胁人呢。”  颜暮雪被他捏的难受,伸手挣扎起来。  杜西楼轻易的拿捏住他的手腕,又将他的手虚虚的按在自己的面具上,喑哑的声音带了些许魅惑:“喂,你想不想看我面具下的脸啊?”  颜暮雪蹙了蹙眉,只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想看。”  杜西楼却置若罔闻,松开了颜暮雪的手,又自顾自的抬手略略掀起了面具的一角。  颜暮雪虽然说着不想看,眼神却还是诚实的往上飘。  颜暮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杜西楼的这张脸,一张被划得支离破碎看不出一丝半分原本眉目的脸。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映在这张称得上恐怖的脸上,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都带着清冷的嘲讽。  片刻之后杜西楼又覆上了那面具,在颜暮雪还在按着心口喘气的时候便转身走了。  -  颜暮雪咬着唇想要把他那张脸从自己脑海里驱逐出去,这才往外走了两步,便瞧见一个侍卫朝他走来,还说着陛下醒了……  ————————————————  颜暮雪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赵弦思靠坐在床头,肩上的伤刚刚换了新的纱布。而淮公公正端着碗,似是要喂粥的模样。  颜暮雪小跑着过去,先小心翼翼的接过了淮公公手里的粥碗,又坐在床沿,对着粥碗轻轻吹了吹。待粥不那么烫口,颜暮雪才捏着汤匙开始给赵弦思喂粥。  赵弦思大病初愈的模样格外惹人心疼,面色也是惨白惨白的,颜暮雪看着他这副模样,原本想好的捏脸报复早就忘了。只是蹙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望着眼前人。  赵弦思见到颜暮雪这个模样,心里倒是甜蜜的很,他张着嘴,任由颜小猫一口一口给自己喂粥。  那粥明明是微咸的皮蛋瘦肉粥,赵弦思愣是品出了些许蜜糖的味道。  颜暮雪喂完一碗粥,在淮公公拿走空碗的时候又抬眼看着他,软声问着:“就一碗粥吗……他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有别的吗。”  淮公公笑道:“太医吩咐的,陛下初醒,要吃些清淡的。再过几个时辰才能端些丰富的吃食来。”  颜暮雪点点头,说了声好。  忽然发觉双手被人交叠着握在手心,颜暮雪愣愣的转过脸,便看见赵弦思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  适才他刚醒,淮海就迫不及待的和他说了自己昏迷的这一天,颜小猫是何等的心焦,都不知道抹了几次眼泪了,还嘴对嘴给自己喂药。  他自然知道颜暮雪有多怕喝苦药,也知道他每次喝了苦药便睡不着的事。  赵弦思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颜暮雪秀气的脸庞,笑道:“怎么不坐近些?”  颜暮雪咬了咬下唇,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抬眼看了看满屋子的人……  最后还是乖顺的坐到了离皇帝咫尺之遥的地方。  “伤……还疼吗?”  赵弦思捏了捏他的手心:“疼啊,疼死朕了。”  眼看着小猫漂亮的圆眼睛里缓缓蓄满眼泪,可偏偏还要竭力忍住不哭的可爱样子,赵弦思忍不住伸手按了按他的后颈。  “都怪我说要去吃馄饨的……”颜暮雪揉了揉眼睛,胡乱的把眼里的潋滟水色都抹去了。  赵弦思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些刺客是专门要你的命的,即便那日不去吃馄饨,他们逮着机会也会来害你。所幸你没受伤。”  颜暮雪的小脸白了白,语气里也多了些委屈:“杀我的?可是我明明没有和人结仇啊……”  赵弦思将人揽进怀里,双臂锁在他的腰间,动作温柔极了。  颜暮雪这天真性子自然不懂后宫里面的弯弯绕绕。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并不难猜,最后那一箭反倒更让赵弦思在意。  那箭也是对着颜暮雪来的,可是瞄准的部位却并不致命,似是看准了要往他的肩胛射罢了。与其说是想要颜暮雪的命,更像是一种试探,试探皇帝会不会替他挡箭。  赵弦思清冷的眉尖轻皱着,抬眼看了一圈屋子里,寒声道:“杜西楼呢。”  淮公公闻言一愣,又毕恭毕敬的答道:“世子爷一大清早的便骑马走了……”  赵弦思冷哼了一声,又低声骂了句眼前这群废物:“他的药也敢给朕用,你们这些脑袋也都不必留着了。”  随行太医汗涔涔的回道:“微臣赶回客栈的时候落了药箱,齐老太医又没那么快过来,当时、当时也仔细查过世子爷的药了,一切安好才给陛下用的……”  赵弦思忽然觉得怀里的颜暮雪身子一僵,便也不再怪责屋里的人,只是吩咐他们都先出去,他要和颜暮雪单独说话。  -  颜暮雪脱了鞋袜乖顺的爬到被子里,环着赵弦思的腰,将脑袋靠在他没受伤的肩上。  赵弦思捏着他柔软的手一顿把玩,闻着怀里人身上微甜的栀子花香气心情甚好。  只是……  赵弦思侧着脸看了一眼颜暮雪,还是问了出来:“我昏迷的太久,而且时常梦魇,总觉得不大对劲。我有没有说些奇怪的话?”  颜暮雪抬起脸眨了眨眼,又心虚的摇了摇头,软声说:“没、没有啊。”第32章   赵弦思凤眼微挑:“真的?” 第33章 也不知道哪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偷偷凿了洞,莫非是想偷窥不成?  所幸这洞眼对着的是隔壁的衣架,此刻正被衣衫遮的严严实实。  颜暮雪暗暗的想,退房的时候定要和店家好好说道说道。  不过因为满满的好奇心,他还是像做贼似的,将耳朵偷偷贴在了那个洞上……  -  隔壁的声音确实能听见了,不算清晰但是能听见谈话。  一个苍老的男声在滔滔不绝的说着,看来是太医的声音。他似是在说些什么病理药理的,听得颜暮雪昏昏欲睡,想着还不如去休息一会儿算啦……  可是忽然就听见什么血契的事情。  颜暮雪眉尖轻蹙,似是对这两个字有些下意识的抵触。  他轻轻咬着唇,又把耳朵贴紧了些。  “陛下,您这血契若是再不解,一味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老臣研究的药于您而言不过是饮鸩止渴,只能压抑那些反噬的痛苦罢了。”文老太医的声音里满满的无可奈何。  赵弦思的声音还是那般清清冷冷,好听的要命:“朕早就说过了,结契的人已死,这血契解不了。”  “陛下当日结契之时便就该知道,北离纪氏本就是古巫族传下来的血脉,这血契又是纪氏最高的契约。一旦结契便意味着命数相合,一方若是离世,另一方即便是再怎么苦苦支撑,也是熬不过十年之劫的……”  “十年……”赵弦思极轻极淡的笑了一声,却清晰的传到了颜暮雪的耳朵里。  “原本只有五年,至于这多出来的五年,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就算是只有一年,也足够朕杀了那个昏庸无道的父君和猪狗不如的兄长了。朕欠他一条命,以命抵命也没什么。只是如今朕才后悔,后悔没办法多陪暮雪几年。”  “朕如今二十四,如此算来只剩下五年了吗?原来朕也会怕活不够啊。”  他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眷恋和淡淡的后悔,却让颜暮雪心头一震。  -  颜暮雪闻言茫然失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  未语泪先流,他抬手摸了一把脸颊,原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自己和他才说清了所有的误会,明明约好要好好在一起的,明明当初说不许离开的人是赵弦思啊……  为什么会只剩五年,颜暮雪不信,也不愿意相信。  苍老的声音说的一句话却忽然将他沉落湖底的心又攥了上来。  “可是纪公子的魂魄如今就在颜公子身体里,如果能让纪公子醒来,虽然是颜公子的身体,可若是能一试也是极好的。再者那解除血契的法子也只有他知晓,如果成功了陛下自然能长长久久的……”  “朕不会让他醒。”赵弦思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文老太医艰涩道:“为什么?陛下,这是您的命啊!”  赵弦思唇角露着苦涩至极的笑容却不置一词。  因为他恨我,恨极了我,恨不得我马上死。  他连五年的活命时间都不想给自己。  -  隔壁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许久没有响动。  颜暮雪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抬手抹掉了泪水。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一定会好好活着,长命百岁的。  ————————————————  整理了情绪之后,颜暮雪才主动地去给赵弦思端了好吃的饭菜来。  颜暮雪仔仔细细的给赵弦思喂了饭菜,自己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他眨巴眨巴眼睛,笨笨的解释着:“我、我才不是因为饿。”  赵弦思笑着掐掐他的脸,“饿了就去吃,朕又不是腿伤了,大可以起身吃饭。”  颜暮雪圆睁着眼:“那你还要我喂!”  害他自己还肚子饿。虽然早上吃的多了,可是刚刚又哭了那么多次,难受了那么久,自己早就饿得不行啦。  赵弦思淡笑道:“暮雪喂的饭格外好吃啊。”  颜暮雪的饭菜也被端到了屋子里的圆桌上,他端着碗小口小口的吃着。  心里却在想刚刚的事情。  赵弦思明明和自己说过,只要他想纪清玦醒过来,那个人便能醒来。可是刚刚他在心里说了好多次啊,一点用都没有。可是又不敢问赵弦思,皇帝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万一自己套话不成反倒被他察觉了心思便不好了。  颜暮雪也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赵弦思好像不希望纪清玦醒过来啊。  那该问谁呢……  颜暮雪想啊想,脑子里忽然叮的一声,闪过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  清虚道长,他肯定知道!  思及此处,他又抿着唇,高高兴兴的开始扒饭。  赵弦思站了起来,观察着颜小猫生动的小表情,这小笨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皇帝心里乐得不行。  赵弦思弯下腰,笑着亲了亲颜暮雪的脸颊,又贴在他耳边轻声说:“小猫穿杏色真好看。”  颜暮雪这才发现他居然站在自己身后,而自己还在没形象的扒饭……  颜小猫害羞的红了脸,恨不得把脸埋在饭碗里。第33章   颜暮雪虽然知道该问何人了,可是如何才能绕开赵弦思和清虚道长联系上,却又将他难倒了。  原本的一点点喜悦也被冲散了,又变成了那个恹恹的小猫。  赵弦思伤的本就不重,将养几日便全好了。  颜暮雪原以为他会赶着回宫,毕竟苏州原就是赵弦思南巡的最后一站。  可是皇帝只是笑着捏他的脸,让他自己想想,接下去是什么日子,他们又该去哪儿。  颜暮雪极为困惑,直到他们一行人已经坐上船施施然离开,他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  颜暮雪一直担心着赵弦思的事,颇有些食欲不振,几日船坐下来人反而瘦了些。  赵弦思却以为是颜暮雪又开始挑嘴了,毕竟他原本就是个特别挑食的小家伙。  颜小猫才被他养得更好捏了些,这才几日,竟又瘦回去了。赵弦思心疼的捏了捏颜暮雪的脸,但还是正了正神色,开始着手纠正颜暮雪挑食的小毛病。  颜暮雪当然不觉得自己挑食啦,他明明只是在想事情,而且天气又热,自己的胃口本来就一般般。  直到颜暮雪苦兮兮的看着赵弦思夹到他碗里的菜,全是他最不喜欢吃的时蔬,这才意识到这人完全误解自己的意思了……  可是又不能明说,颜暮雪都快要郁卒死了。  赵弦思见他半晌不肯吃那些青菜胡萝卜的,直接端过了颜暮雪的碗筷开始着手喂。  颜暮雪圆睁着眼,小声地抗拒:“你夹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呀?”  赵弦思笑着眯眼:“吃那么多肉,一点菜都不吃?”  颜暮雪委屈,他明明就吃了一个鸡腿和几块小酥肉,菜也吃了茄子啊……他只是不爱吃胡萝卜还有青菜又有什么错。  “娇气包。”  赵弦思清冷的声音和哥哥存在回忆里的健气少年音微妙的重合了一下。  颜暮雪恍神之际,就被坏心眼的皇帝悄咪咪的喂了好几片胡萝卜。  最后颜暮雪惨兮兮的吃完了一整碗的时蔬。  更惨的是,赵弦思从那之后对给他投喂蔬菜这时,有了异常的执着。  ————————————————  待下画舫踏上熟悉的道路,颜暮雪才发现赵弦思带他回了哪儿。  居然是自己的老家,临安府……  颜暮雪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快到自己生辰了呀。  七月初七。  颜暮雪的手还被赵弦思紧紧握在手心里,就是略略出些多余的汗,这个人也会察觉。  赵弦思捏捏他的手心:“暮雪真是迟钝。”  颜暮雪不自然的侧开脸,看着侍卫将他们的行李搬上马车,轻轻地哼了一声:“我才没忘。”  说完又抬起脸看着赵弦思,揪了揪他的衣袖:“要回颜家祖宅吗,可是都没和爹爹说过啊。”  赵弦思淡淡的瞥了一眼已经收拾妥当的马车,极为顺手的将颜暮雪打横抱起,长腿一迈便踏入车厢内。  颜暮雪已经习惯他的怀抱了,条件反射的捏紧眼前人的衣襟,眉眼带笑的看着他。  车厢里点了一些淡淡的冷香,颜暮雪没闻出是什么味道。  赵弦思却拥着他,亲吻着他左耳耳骨,颜暮雪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  “你爹娘都已在祖宅等候我们许久了。”赵弦思低声道,又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哦,还有你哥。”  颜暮雪似是没听出皇帝的弦外之音,只是唇角勾着甜甜的笑意,将脑袋轻轻靠在爱人的怀里。  “这次便把琉璃雪灯带回宫吧,放入先贤祠最高的那层,朕也安心些。”  颜暮雪原本想说在颜家也安全呀,可是忽然又想起杜西楼与自己说的那番话。那个讨厌鬼也知道琉璃雪灯放在颜家祖祠的事了……  颜暮雪乖顺的侧了侧脸蹭了蹭:“好呀,都听你的。”  ————————————————  颜家祖宅便在这兰园,是一处顶顶雅致清幽的园林。  颜暮雪重回祖宅,脑海里一星半点的回忆也如同撕开了口子,慢慢涌上心头。  他似是记起来了,十二岁以前的年岁,可都是在这园子里度过的。 第35章 赵弦思没忍住笑,按着颜暮雪的后脑勺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小猫送什么朕都喜欢。不过你哥可真是,呵,这可是价值连城的鲛珠,哪是什么玻璃珠子。”  颜暮雪眼睛睁得圆圆的,淡棕色的眸子里盛满困惑。  -  颜辰景稚气的少年音好像还回荡在耳边。  “这个是爹爹从西域带回来的玻璃珠子,雪雪的是黑色的,我的是白色的。娘亲说这个是要拿来娶媳妇的聘礼!”十三岁的小小少年颜辰景一本正经的对着七岁的糯米团子颜暮雪如此说道。  可是糯米团子颜暮雪只记住了玻璃珠子和聘礼二字。  -  颜暮雪微微红了脸,举着盒子往赵弦思那儿推了推,“反正、反正这是聘礼……不、不是……是定情信物!”  赵弦思将锦盒接过来把玩了一番,笑说:“不如将这两颗珠子安上链扣做成一对吊坠,如此一来,你我正好。”  颜暮雪笑着捏捏他的衣角:“送给你了,就、就都听你的。”  赵弦思放下锦盒,伸手捏起颜暮雪的下巴,漂亮的凤眸里盛满星光:“什么都听我的?”  颜暮雪唇角绽着一个清甜的笑:“什么都听你的。”  ————————————————  颜暮雪脱了鞋袜外衣,只穿着杏色寝衣仰躺在自己的雕花木床上,慢慢的躺成一个大字。  赵弦思伸手放下了床帘,看着颜小猫那可爱的睡姿忍俊不禁。  皇帝贴心的将锦被铺开,又给颜暮雪盖好一角。  可是如今天气正热,床榻上都铺着凉爽的席子呢,颜暮雪撇着嘴偷偷拨开了锦被。  “好热的,不想盖。”颜暮雪笑着捏捏赵弦思的衣袖:“你也睡啦,都好晚了。”  -  皇帝的睡姿还是端端正正的,锦被盖着腰部以下,双手叠放在小腹上。  颜暮雪就喜欢他这副样子,小心翼翼的拨开被子钻了进去,小猫儿似的贴在赵弦思身侧。  赵弦思当然没睡着,侧过身去亲颜暮雪的额头,又去亲他的鼻尖,“又想起之前的记忆了?”  颜暮雪点点头,捏着皇帝的大手玩他手心的茧子:“十二岁之前,我都是住在这里的,后来才搬到新家的。我哥老说我的星月楼冬暖夏凉比他那儿好,夏天的时候老来霸着我屋子睡觉……”  赵弦思凤眼微微眯起。  “可是他睡相好差,有次还把我踹地上了,我好像哭了,然后娘亲就不许他再来抢我屋子。”颜暮雪说得眉开眼笑的,漂亮的圆眼睛都快弯成月牙了:“弦思弦思,你说我哥是不是很好笑。”  “嗯。”赵弦思又亲了亲颜暮雪柔软的唇:“暮雪。”  颜暮雪被他亲的时候还在笑呢,忽然听见赵弦思这么温柔的喊自己名字,软声回了句:“怎么啦?”  皇帝的手已经勾在了他衣襟那儿了他都没发觉。  赵弦思凤眸微弯:“我想要你。”  ————————————————  晚风吹拂着轻纱,卷过些许沁人心脾的梨花香。  少年的细碎呜咽也消散在温柔的风中。  “唔……”  颜暮雪的衣衫被坏心眼的皇帝都剥了,少年露着一身的细腻白/皙被赵弦思圈在怀里。  他屈起双腿,坐在赵弦思身前,任由男人的手握着自己的命根子揉/捏撸动着。  赵弦思敞着衣衫,一只手圈着颜暮雪的身子,另一只手却握着颜暮雪高高翘起的欲/望,替他纾解。  赵弦思亲昵的吻了吻少年白/皙瘦削的肩胛骨,又顺着脖颈一路吻上去,停在了左耳耳骨的位置。  “我不在的时候,会不会偷偷玩这里,嗯?”清冷的声音此刻在耳边响着,如同蛊惑一般,颜暮雪只能咬着下唇,诚实的作答着。  “没有玩……”  颜暮雪双腿大开着,身子软软的倚靠着身后人,两人身上都起了一身细腻的薄汗。  赵弦思低声笑着:“那以前呢?”手上还悄悄用力,轻轻撸动,少年的分身前端就溢出了些许淫液来。  颜暮雪舒服的脚趾蜷缩,忍不住用脚心摩擦着凉席:“很少……呜……没、没几次……啊……不、不喜欢那样……”  赵弦思一边亲吻着颜暮雪的耳尖,又伸手揉/捏起少年嫣红的奶头玩弄了一番:“小猫真乖。”  连鼓鼓胀胀的囊袋也被男人揉/捏玩弄的时候,颜暮雪张着嘴喘着粗气,满脸的沉醉失神。  他想合起腿磨蹭,可是却被赵弦思的腿顶开了。  男人掌心的茧子蹭着自己的分身,舒服的要命。  颜暮雪忍不住颤抖着求饶:“弦思……啊……我、我不行了……呜……你让我射吧……”  赵弦思亮出牙齿轻咬着颜暮雪白/皙的肩头,手上的动作却不管不顾的停了下来。  颜暮雪咬着下唇,难受的摆动着身子。  “小猫乖,去趴着。”  颜暮雪委委屈屈的侧过脸看着他,却还是听话的把脸埋在了枕头上边,似是想将自己硬的发烫的欲/望在凉席上缓缓磨蹭。  可是赵弦思立马抓着他的臀瓣拍了两下,又扶起他的腰。  “屁股翘起来,腿分开。”皇帝的声音里仿佛带上了些许逗弄。  颜暮雪害羞的将脸埋在小软枕里,又听话的将小屁股翘了起来,双腿分着跪在了床上。  从赵弦思的角度看去,身下人的私密之处皆是一览无遗。那根高高翘着的分身还有鼓鼓胀胀的囊袋都能看见。  赵弦思一手抓着白/皙柔软的臀瓣揉/捏,一手沾着脂膏探入闭合着的粉穴。先是一根手指浅浅抽/插着,紧接着是第二根……直至那粉穴逐渐变得湿软,抽出手指的时候还带出了些许粘腻的淫/水。  赵弦思扶着自己早已硬/挺的肉/棒抵在那诱人的穴/口缓缓磨蹭着,却不急着进入。抓着颜暮雪臀瓣又贪婪的揉/捏了两把。  -  颜暮雪咬着唇,忍不住扭腰求欢:“弦思……给我……插进来。”  皇帝的声音却还是那般清清冷冷,只是带着些许无法掩饰的情/欲:“暮雪,今夜我们做一对普通夫妻如何。你既是我的夫人,那要喊我什么啊?”  他边说还边用肉/棒缓缓顶弄着粉穴,勾的颜暮雪神智都飞了。  颜暮雪好歹也是个沉迷虐恋情爱话本的小书篓子,这点风情自然还是一知半解的。  只听他软软的声音在那勾人的喊:“相公……把肉/棒插、插进来……”  赵弦思低笑一声,直将肉/棒顶进了粉穴的深处。  “啊……相公……太深了……呜……”颜暮雪被插入的那一刻便不争气的射了,精水弄了自己一身。  赵弦思直着身子,一手抓着那白/皙的臀瓣,直抓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用自己粗硬的肉/棒抽/插着粉穴。  颜暮雪的大腿已经分得最开,失了神般甜腻呻吟任由男人大力操干。  肉/洞被撑开,就连粉/嫩的穴/口也微微泛白,可是小/穴贪婪的吸/吮着男人的肉/棒。  颜暮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一张秀美可爱的脸蛋上布满情/欲:“嗯……啊……好深……相公……你要插死我了……”  赵弦思挺着腰腹一下一下的抽动着,也不知道究竟抽/插了多少次,随着一声动情的低吼,泄出的精/液尽数射在了少年紧致湿滑的小/穴里。  -  二人结合之处还紧紧纠缠着,那巨大的肉/棒还插在销魂的穴里。那粉穴一缩一合的,一些白色的精水顺着颜暮雪细白的大腿滑了下来。  颜暮雪轻喘着气,直觉得这个姿势折腾的他腰都快断了。可是男人的欲/望还留在他的体内,隐隐约约越来越硬……  粗硬的肉/棒又狠狠捣弄着湿软的小/穴,直将少年顶弄的呜咽不止。  颜暮雪咬着唇,只能越来越往前爬,直到伸手抱住床柱,声音都被激烈的抽/插折磨的断断续续:“不要了……相公……饶了暮雪吧……你放过我吧……呜……”  少年甜软的嗓音颇有些欲拒还迎的味道,赵弦思眸色一深,单手握着颜暮雪柔软的腰肢,直将人一把拖了过来压在身下。  粉/嫩的小/穴里早就是他先前泄出的精水,随着激烈的交媾被捣弄出来,湿哒哒的沾满了少年白/皙的大腿根,每一次的抽/插都是狠狠的,最深的贯穿。  颜暮雪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难受的哽咽,只觉得身后要被顶坏了,腰肢却还随着男人的动作习惯性的扭了起来。  赵弦思将他翻过来,驾着他细白的双腿顶在肩上。  男人的动作渐渐变得温柔轻缓,一双勾人心魄的凤目里溢满深情。  颜暮雪仰躺着,泪眼朦胧的望着身上的人。  “喜不喜欢相公肏你?”  赵弦思的动作虽然温柔,可是正一下一下的顶弄在颜暮雪最最敏感的地方。  颜暮雪脑袋晕晕的,只觉得自己现在是一条在水里浮沉的小鱼,只能随波逐流的轻轻摆动着鱼尾……  “喜欢……呜……喜欢、喜欢被相公肏……呜……你插死我吧……”颜暮雪唇边勾着诱惑的笑,声音也是甜软的不行。  赵弦思满意的勾起唇,俯下/身去认真的亲吻着自己心爱的小猫。  颜暮雪心满意足的环着赵弦思的脖子,双腿紧紧缠在男人劲瘦的腰上,承受着这个甜蜜的亲吻……  赵弦思捏着那柔软的臀瓣,时而顶弄,时而抽离,时而深入……  也不知被操干的多久,仿佛小/穴都被操弄的麻木不堪,一阵滚烫的精/液浇灌了进来。  颜暮雪呻吟着,尾音破碎,自己的欲/望也猛烈的射/精……  塌上两具赤裸的身体交织在一起,滴滴答答的白浊沾满了两个人的身子,看上去淫靡至极。  -  烛影摇晃,冷香轻浮,那动情的声音直听的人面红耳赤呐……第35章   颜暮雪困得连哼哼唧唧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疲倦到了极点,脑袋沾到枕头便睡。原本好好盖着的小软被不一会儿就东倒西歪了起来。  赵弦思松松垮垮的系着衣衫,敛着眉眼走下楼梯。颜家的下人半梦半醒的打着瞌睡,赵弦思没去叫醒他们,反而走到门口喊萧骐去打热水来。还叮嘱他直接端到二楼颜暮雪的屋子里。  -  萧骐一手提着盛满热水的木桶,一手端着放着洁白面巾的木盆,对着虚掩的房门轻扣三声。 第37章 第36章   二人酣畅淋漓的比试了一番,最终颜辰景以半招之差输给了赵弦思。  颜辰景喘着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虽输了,却也输得心服口服,确实是他技不如人。  赵弦思不置一词,只是冷淡的扔了手里的树枝,转身便往颜暮雪那走去。  颜辰景这才发觉颜暮雪就在旁边,也不知道他和皇帝比武这事,傻弟弟看了多少去。他在心里冷哼一声,想来只输了半招,面子上也还算过得去。  -  颜暮雪本来想出声阻止二人,见着了才觉得他俩这般势均力敌的切磋比试,自己若是贸贸然打扰了才不好。他择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在院子里的藤木秋千上,一边晃着脚一边看两人比剑。淮公公还在他边上焦急的劝说。  颜暮雪抿了抿唇:“可是,只是树枝呀,如果我们随意打断他们才不好吧。”  淮公公见他不急,又去看比剑的二人,发现确实没有自己担心的那般过火,便也安心下来和颜暮雪一起看了。  -  颜暮雪见赵弦思向自己走来,也不急着站起来,反倒是坐在秋千上伸着脚朝着皇帝勾了勾。  赵弦思无奈又好笑的搂着腰将人从秋千上一把抱了起来。  颜暮雪眼眸弯弯,亲昵的伸手环着赵弦思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赵弦思身上,像一只撒娇的小猫咪似的。  颜辰景皱眉看着自家弟弟这副不争气的德行,轻咳了两声。  颜暮雪只是甜笑着喊了声哥哥,但也乖乖的从赵弦思身上跳下来了。  颜辰景习惯性的去揪弟弟的脸,却被赵弦思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去路。  更可恶的是自己弟弟还笑嘻嘻的从赵弦思身后露着一张小脸来,拿一双圆眼睛无辜的看着自己。  颜辰景:……  赵弦思牵起颜暮雪的手,只留下一句带暮雪出门逛逛便无视大舅子的敌视,施施然的走了。  ————————————————  这段时日,临安府这边恰好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不过赵弦思是想找家有名的玉石铺子,将那两颗鲛珠打磨成一对坠子。天色尚早,店家刚刚接了单子也没那么快做完,赵弦思便带着颜暮雪四处逛了起来。  颜小猫是个极好养活的小笨蛋。  既不讨要珠宝首饰也不在意金银,就连给家里人谋高官职务这种事也想不到。  只是捧着一颗盛满爱意的真心放到他掌心把玩,永远一副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模样。  不知不觉之间,赵弦思对颜暮雪的占有欲,都快到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地步了。  -  颜暮雪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杏花斋蟹粉小笼和云吞面,满足的要命。  只不过他有个小毛病,只爱吃云吞不爱吃面条。  赵弦思也发现了,便将自己碗里的云吞都拨给了他,而颜暮雪碗里的面则被他解决了。那些精致的蟹粉小笼,也一个都没和颜暮雪抢。  但是颜暮雪哪里吃得下那么多啊,最后一个一个的都亲手喂给了皇帝。  淮公公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伺候陛下这么久了,何曾见过陛下这般模样啊。  他又觉得,这两人此刻就像俗世里的一对平凡夫夫,这光景看上去倒也很不错。  -  赵弦思就这样牵着颜暮雪的手从南逛到北,一路吃吃喝喝,还买了一堆小玩意,待天色渐黑才回了玉石铺子。  那坠子也已经打磨好,纯银的链子和链扣,墨黑的鲛珠被完好的包裹着,唯有链扣上有着些许分别。似是星月之别。  赵弦思抿起唇,笑着让颜暮雪自己选。  颜暮雪歪着脑袋有些困惑,他好像没看出来两条链子有什么分别,便随手选走了星星的那条。  赵弦思微挑眉尖,亲手为颜暮雪戴上项链。  颜暮雪笑得眉眼弯弯,也取了项链,踮着脚尖给赵弦思戴上。  ————————————————  和家人用过晚饭后,颜夫人终于喊颜暮雪单独说话了。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娘亲太久没见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倾诉衷肠。  颜爹爹也关心了小儿子几句,他们也知道皇帝对颜暮雪极为宠爱,都爱屋及乌对颜家人也十分客气了。原本担心小儿子在后宫里会受人欺负的颜夫人也才真正安心。  颜暮雪也乖乖的和爹娘闲话家常一番才告别。  只是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了哥哥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哥哥?”颜暮雪抿着唇笑,伸手捏了捏他哥的衣袖:“怎么不进去呀?”  颜辰景轻笑:“我日日都能见着爹娘的,哪像你难得回来一次。”  言罢又对着爹娘微微颔首,又伸手呼噜了一把傻弟弟的脑袋:“走走走,去我屋里,我有话和你说。”  颜暮雪乖顺的被哥哥揽着肩推着往前走。  -  颜暮雪捏起一块雪花酥细嚼慢咽,汗涔涔的看了一眼桌上满满当当的甜食点心。  “哥……你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哪吃得下这么多?”  而且今天在外面也吃了那么多街边小吃呢,吃晚饭的时候他就没什么胃口了。  颜暮雪严肃的板着脸:“那就每样都吃一点好了。”  颜暮雪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哥,软着声音撒娇:“哥……”  颜辰景倒很是受用,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家弟弟,轻轻地哼了一声:“就想着早点回去见你的皇帝是不是。”  颜暮雪心事被拆穿,脸上有些红红的:“哪有啊,哥哥找我说话,我也很开心啊。”  “真的?”颜辰景很是怀疑。  颜暮雪抿着唇笑,捏起桂花糕就往哥哥嘴里塞。颜辰景张嘴吃了下去,眼睛一瞥倒是隐隐约约看见了颜暮雪脖子里挂着的物件。  他大手一伸便将那坠子从弟弟脖子里勾了出来。  只见颜辰景出神的看着那颗墨色鲛珠,沉默半晌,声音有些艰涩:“鲛珠,你也送出去了?”  颜暮雪小心翼翼的将坠子从哥哥手里拿回来,极为宝贝的放进衣领里,“送、送了呀,陛下让人打了两个坠子,我们一人一个,这个是聘礼呀……咦,原来哥哥知道这是鲛珠啊,那你小时候还骗我说是玻璃珠子噢……”  颜辰景的神情有些难以言喻的落寞,也没有接话。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起身在书案那找出那个和颜暮雪一模一样的紫檀木锦盒。  他将锦盒打了开来,两颗晶莹饱满,光滑圆润的白色鲛珠便露了出来。  颜暮雪忍不住哇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那白色鲛珠,抬脸软软的笑着:“哥哥的鲛珠也很漂亮。”  颜辰景极轻极淡的笑了一声,将那锦盒又合了起来,拉过弟弟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上。  颜暮雪困惑的看着他哥:“给我做什么?这个不是将来要给嫂子的聘礼吗?”  颜辰景忽然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暮雪先帮我保管好不好,等你哥有了心上人你再给我。”  颜暮雪撇撇嘴:“你自己保管呀,我带回皇宫去万一弄丢了呢?”  颜辰景不管不顾的把锦盒塞到了弟弟怀里:“就当做我们兄弟之间的约定好不好,暮雪难道不听哥哥话了?”  颜暮雪无奈的眨眨眼:“那好吧……”  -  颜暮雪随意捏了些甜点带着走,便起身和颜辰景告别了。  只是才刚刚转身站起来,便被人侧着抱了个满怀。  颜辰景用力的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弟弟,手臂克制的环着弟弟的肩膀,很短暂的一个拥抱。  松开怀抱后又用力的揉了一下弟弟翘着呆毛的脑袋,笑道:“好了,去找你家皇帝吧,小笨蛋。”  颜暮雪也侧过脸留给了他一个清甜的微笑,抬手掐了掐哥哥的脸颊,捏着小锦盒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弟弟的背影再也看不清,颜辰景才垂着眼睑,随手拿起一块颜暮雪咬了一口的雪花酥尝了尝。复又冷着脸将桌上剩下的甜点都清理了。  ————————————————  赵弦思自然也发现了那个锦盒,只是他什么也没说,任由颜暮雪将那个锦盒收拾到自己的小包袱里。他就这么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前,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等着颜暮雪自己开口和他说。  颜暮雪沐浴完,身上满是香甜的栀子花味道,穿着雪白的纱衣踱步过来,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可口极了。  赵弦思拉着手就把人按着侧坐在自己腿上,微微上挑的凤眸就这么盯着颜暮雪。  颜暮雪在他身上别别扭扭的坐着,还是乖乖开口说了些和爹娘谈话的事。  赵弦思态度有些冷淡:“还有呢。”  颜暮雪心虚的抬眼瞧了他一眼,自己就去哥哥那儿小坐了一会儿,这人怎么也知道。  “就……哥哥找我聊天呀。”  “那鲛珠呢。”赵弦思单刀直入。  颜暮雪无辜的眨眨眼:“哥哥说让我先替他保管啊,等他找到心上人了我就还给他。”  赵弦思沉着目光看着颜暮雪,也不说话,反正就是这么瞧着,看得颜暮雪都困惑了。  “怎么了吗?你今天真奇怪……”颜暮雪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可赵弦思还是不理他,反倒是有些赌气的侧过脸,清冷的眉尖轻轻蹙着。  颜暮雪伸手去戳他的脸,这人也不给他回应。他更迷糊了。  -  结果,赵弦思冷冷淡淡奇奇怪怪的态度一直持续到他们第二日坐船回京……  颜暮雪揪着手指,恹恹的喝着牛乳茶,又拿圆眼睛偷看边上看书喝茶的皇帝。  最后还是他出船舱透气的时候,淮公公忍不住和他暗示。  陛下醋了。  -  颜暮雪回到船舱的时候唇角抿着清甜的弧度,梨涡轻现,看上去招人的要命。他就这么蹑手蹑脚的走到皇帝身前,刷的一下抽走皇帝手里的书,俯身下去在皇帝形状姣好的嘴唇上亲了亲。 第39章 颜暮雪眼眸弯弯:“你们是我的朋友,此去经年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只希望你们一切平安……”  兮悠吸吸鼻子,眼里波光潋滟:“呜呜,小暮雪你真好……你才是应该好好的,我们都走啦,这宫里就你待着啦。”  颜暮雪害羞的笑了笑:“我没关系……我有陛下便好。”  -  打发了兮悠先回马车里,重锦才和颜暮雪单独说了会儿话。  “我知道陛下此番遣散后宫都是为了你。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选择出宫的,而且陛下如今也毫不避讳的准备大婚,只是张扬了些许,于你而言也许并非好事。”  重锦轻轻叹了一口气,用只能他与颜暮雪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了句:“当心纪家,也要当心云南王府。”  颜暮雪闻言微愣,又咬咬唇,认真的点了点头。  ————————————————  嗓音甜软的小歌姬在马车里终于轻轻吟唱起来,咿咿呀呀的吴侬软语,伴着悠扬动听的笛声渐渐消散在宫墙之外……第38章   等书贵妃觉察到不对劲,一切都晚了。  她生下的儿子被皇帝带到了自己见不到的地方,皇帝的后宫散了大半。可是那皇后之位,那份万丈荣光,竟然是给那个男人的。而不是她,不是她。  纪柔几乎是恨极,她恨死纪清玦了,更恨颜暮雪,也快把自己逼疯了。  他们纪家人,身子里原本就流淌着疯狂的血液,受着世世代代的诅咒。  -  纪景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他苟延残喘着,只是为了再见一次离火盛放的光景。  妹妹也是越发疯癫了,连清君侧这种事都敢想敢做了。  可是,既然是那个人的话,离火必然能够为他而燃。  反正他快要死了,不如陪着妹妹疯这最后一次,又如何。  ————————————————  自从兮悠和重锦离宫后,颜暮雪的生活更加平静了,每天安安静静的伏在书案上看书写字,心里还有些出嫁前的酸涩。  明明自己早就是赵弦思的人啦,可是听到皇帝说要给他一个十里红妆上京大婚,他心里还是非常期待了。  -  清虚道长也在几日前入了宫,还带着几个小道童。赵弦思将他安排在了先贤祠附近的宫殿,这样二人研究那盏灯也更为方便。  颜暮雪憋了好几日,最后靠着小聪明稍稍演了演病弱心悸,只说自己想见见清虚道长,让道长替自己算上一卦。  赵弦思温柔的揉着他的心口,倒也没多问便答应了颜暮雪的要求。又说自己最近朝堂之事有些忙,没法陪着颜暮雪过去。  颜暮雪听他这么说反倒更安心了,乖软的笑了笑:“没事,我让小六子和萧侍卫陪我过去就好啦。”  萧骐自从南巡回来,便被调任来养心殿当值了。  赵弦思嗯了一声,半晌之后又捏了捏颜暮雪的下巴,警告道:“不许和侍卫走太近。”  颜暮雪噗嗤一下笑了,扑上去抱着赵弦思就亲。  皇帝真是醋精。  ————————————————  颜暮雪说要与清虚道长单独说话就把小六子支到外边去了。  清虚道长只以为他是来算卦的,便先开口道:“颜公子是想来算卦?”  颜暮雪咬咬唇,心里知道如果出来太久,赵弦思必然是会怀疑的,只得长话短说:“其实我是想问道长一些事。陛下他,血契的事情,您知道吗?”  清虚道长闻言一愣:“陛下他把这事也和你说了?那灯的事也?”  颜暮雪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含糊的说了声是,“我那日听太医说,如果、如果是结契之人还活着的话,便能解除血契,这样、这样陛下就不会……就算他不愿意解除,只要他活着,陛下便也能活着对不对?”  清虚沉默半晌,虽未作答,但是意思已经很是明确。  颜暮雪咬咬唇,还是把自己的困惑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太医说,只要我想唤醒纪清玦,他便会醒,可是我试过啦,没有用。”  清虚道长长叹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颜暮雪:“颜公子,你可知道这件事有多冒险?你想唤醒纪公子,可是他醒了你怎么办。万一被困在这具身体里一辈子出不来呢,你甘心吗?陛下又怎么会愿意你做这种事?”  颜暮雪忽然笑了,笑意带着些许酸涩:“可是我要救他啊,只要我愿意……可是我救不了他,只有纪清玦可以救他啊。只要他好好活着,我便觉得好。他那么喜欢纪清玦,就算我醒不过来也没关系的。也许我的灵魂也还好好的活在身体里啊,我也许还能看见他幸福。”  清虚道长语气艰涩的说:“颜公子,你太傻了……”  颜暮雪轻轻地嗯了一声,脸上还带着清甜的笑意:“所以,道长你就告诉我怎么才能唤醒纪清玦吧。我没办法出来太久的,就、就只能这次来找你了。”  清虚道长长叹一口气,沉默半晌才摸着自己的白胡子幽幽道:“颜公子只要想想自己当日是如何得到这机缘的,便能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颜暮雪小猫儿似的圆眼睛睁得溜圆,喃喃道:“落水……?”他紧张的揪了揪自己的衣袖,悬着的心倒是放了下来。至少他知道,该怎么救赵弦思了。  清虚道长忍不住道:“颜公子,至少,至少等大婚结束吧。这也是陛下的一桩心事啊。”  颜暮雪乖顺的点点头:“这也是我的心事……”  ————————————————  大红的喜服送到养心殿的时候,颜暮雪正伏在书案上一封一封的写信。是留给纪清玦的信,他其实也害怕极了,如果唤醒了纪清玦之后自己消失了怎么办。  他只能将自己的诉求一字一句的写在雪白的信纸上。  他字字恳切,只希望纪清玦能够救救赵弦思。愿意解契也好,不愿也好。只要好好的留在赵弦思身边就好,不要寻死便好。  他想,赵弦思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纪清玦的吧。不然梦中的呼唤也不会那般情真意切了……  颜暮雪原想将写好的信送去汐月宫的,可是赵弦思却忽然过来了,他只能胡乱的将那些信塞在矮柜里。  -  赵弦思看着颜小猫慌慌张张藏东西的小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大步流星的走过去直将人抱了个满怀。  颜暮雪极力镇定下来:“你怎么、怎么过来了呀。”  这段时日赵弦思都忙得不可开交,颜暮雪晚上等他回来就寝都要等到深夜呢。  赵弦思笑着埋首在他脖颈深吸了一口,贪恋着怀里人的味道。  “喜服做好了,就拿来让你试试。”  -  颜暮雪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衬的一拢红衣越发张扬,腰间束着金色祥云纹宽腰带,脸蛋也红扑扑的。  他侧过脸捏了捏赵弦思的衣袖,“好看吗?”  小猫儿似的圆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瞧,招人的要命。  赵弦思笑着将人揽在怀里,“好看。”  他亲了亲颜暮雪挺翘的鼻尖,又点了点镜子,低声说了句:“我的。”  颜暮雪软软的笑着,也回了一句:“嗯,你的……”  ————————————————  颜暮雪用完晚膳便琢磨着怎么溜去汐月宫藏信。  刚刚赵弦思特意嘱咐他,今晚好好待在养心殿里不要出去,他虽然乖乖是答应了,可是那些信放在养心殿他总是不安心。  颜暮雪将信藏在怀里,借着说想消消食便在养心殿院子里走来走去。  最后还是没想出法子,只能去和小六子说想回汐月宫。  “颜公子啊,你没发现外边的守卫都加强了吗,陛下不是和你说今晚不要出去吗。”小六子有些无奈,虽然颜公子性子软,但是偶尔还是挺倔的。  颜暮雪按按心口,有些委屈,“我就放个东西,很快回来的好不好。”  小六子见不得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心软,最后没法只得想了个馊主意。他翻出了一套干净的太监服让颜暮雪换上,又把灯灭了,只说颜公子已经睡下。  而小六子则带着伪装成小太监的颜暮雪小心的走出宫门。  颜暮雪怕被人发现一直低着脑袋,太监帽子倒是将他的小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小六子打发那些侍卫倒是熟门熟路。  只是萧骐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时间小六子和那个小太监是要去哪?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虽然那小太监帽子压得低低的,可是他因为低头露出的那一截脖颈在月色下甚是雪白动人。  萧骐瞳孔微缩,侧着脸看了养心殿的方向。  ————————————————  汐月宫离养心殿距离不算太远,但是颜暮雪之前出行都是坐着轿撵,如今跟着小六子一阵小跑,不一会儿脸蛋就红扑扑的了。  他揪着小六子的衣袖扶着宫墙轻轻喘气:“小六子,我、我跑不动了……”  小六子比他还急:“颜公子,时间紧急呀我们得早去早回。不然让陛下发现了奴才偷偷带你出来,奴才脑袋不保呀。不如奴才背你好不好?”  颜暮雪摇摇头:“不用,你背我的话我们就更慢了,我们快走吧……”  他按了按腿,努力站起来,却没看见小六子的神情。  “颜公子!”萧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开,吓了颜暮雪一跳。  他受惊的圆睁着眼,心虚的看着萧骐,虽想开口解释,可是如今自己这副打扮就好没说服力。  “我和小六子只是去汐月宫放点东西,放完就回去的。”与其撒谎,干脆破罐子破摔实话实说了。  “陛下吩咐过,今晚要您好好待在养心殿的。我们也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养心殿,您要放什么东西,我帮你去放。”萧骐似是奔跑过来的,气息不稳的模样。  可是那地方还藏了许多东西,颜暮雪自然不能放心让萧骐去放啊。他倔强的咬着唇抵着墙就是不肯回去。  萧骐没法,又不能勉强颜暮雪,只能转脸和小六子说让他先回养心殿,而自己带颜暮雪过去汐月宫,速去速回。小六子倒是松了一口气,见颜公子也不反对的样子便往回走了。  见小六子走了,颜暮雪才抬眼看了看萧骐:“走、走吧。”  萧骐只是略略矮身:“我背您过去吧,我脚程快,您抓紧别掉下去就好。”  颜暮雪垂着眼眸说了句谢谢便趴到了萧骐背上。  这人跑起来果真和一阵风似的,颜暮雪的太监帽不小心掉在了路上,他伸手去抓却没抓住,便也没敢再出声…… 第41章 第40章   颜暮雪悠悠醒转过来,入目之处是从未见过的盛景。  夜色沉沉,一轮明月高高挂着,云卷云舒天淡天青。  他困惑至极,望着那轮皎月,又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仰躺在梨花之上,随着碧波荡漾往某个方向缓缓飘去。  纯白的梨花花瓣随微风摇摆着,颜暮雪发觉自己躺在花心睡得很是安稳。  除了天边一轮皎月,唯一的光亮便是不远处轻轻晃动的明火。  夜空中还浮浮沉沉着许多浅浅透明的光圈……  -  颜暮雪沉思的表情逐渐舒展,颊边梨涡若隐若现。  自己如今,约莫是在编织的美梦之中吧。  只是这地方好生奇怪,漫无边际的池水,飘飘荡荡的梨花,无风无月,饱满的圆月触手可及。  他微微弯了眼角,对着明月伸出手,任由水流推着梨花往前飘。  待靠近了才发觉,那明火竟然是那盏琉璃雪灯。  它高高的浮空着,稳稳当当的悬在半空中。  -  颜暮雪感觉身下的梨花停了下来,他才缓缓睁开眼。  原来他身边也停留着一朵一模一样的纯白梨花。  颜暮雪直起身子来,怔怔的看着那个躺着的少年。  他明明在画上见过很多次纪清玦,可是等他亲眼见到这个人,依旧是心头大震。  纪清玦的脸确实和他一模一样。  只是他左眼下边还有一颗鲜红的泪痣,紧紧闭合着双眼,睫毛又长又密,伏在眼睑宛如两把小扇子。  颜暮雪的眼尾是微微向下的,带着可怜又无辜的味道。  可是纪清玦的眼尾略略上翘着,紧紧抿起的唇也是极淡的粉色。  一身黑衣如墨,皮肤雪白,身体却甚是清瘦。  虽然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场。  虽然这么说很有夸自己的嫌疑,可是颜暮雪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纪清玦长得真好看。  又冷又美的,不像自己……  -  就在颜暮雪出神的时候,不自觉对上了一双乌黑狭长的眼眸。  颜暮雪回过神来,欣喜的看着他的眼睛:“你醒啦?”  见这人没什么反应,竟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纪清玦一双漆黑的眼珠直直的盯着他,颜暮雪竟也不觉得怕。  纪清玦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了颜暮雪在他面前乱晃的手腕将人拉向自己,乌木般的黑色瞳孔褪去了最初的困惑,明亮的吓人。  所幸颜暮雪早就试过了,无论他怎么乱动,都是不会从这朵梨花上边翻下去的。  “你,为什么——”  他的声音清澈干净,是极为好听的少年音。  只是他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瞬间消失在颜暮雪的面前。  -  颜暮雪的手还伸在半空中,亲眼看着一个大活人从眼前突然消失真的是太过刺激。  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这里是梦境,如果纪清玦不见了,是不是意味着他醒了啊?  颜暮雪垂着眼眸低声道:“希望你能救他。”  不知不觉间,身边围过来许多温暖的光圈。  颜暮雪眨了眨眼,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那处光芒……  记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这些记忆都是纪清玦的过往。  颜暮雪只来得及呜咽一声便晕了过去。  他的指尖浸在水里,随着碧波晃荡勾勒出一星半点的痕迹。  -  圆月之上施施然飘落下一名白衣少年。  言笑吟吟,一双极美的杏核眼楚楚动人,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高高束起。  眉眼淡淡过分清秀,一身素淡白衣宛如谪仙。  他踏在池水上如在平地,温柔的将颜暮雪落入池面的手扶了回去。  花前月下,月中人影,月中仙。  ————————————————  八年前。  -  纪清玦第一次见到赵弦思是在北离与大禹相交的某个边陲小镇。  与其说是小镇,不如说就是个商人之间交易往来的落脚地。  因而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只不过当街贩卖奴隶这种事,北离还是严厉禁止的。  北离新登基的小皇帝看不得这些乱事,每每听说红叶镇有这种杀人掠货,贩卖奴隶之事都会央着纪清玦去解决。  纪清玦是北离第一剑客,也是纪家名正言顺的当家,亦是小皇帝的青梅竹马。  他太过凌厉太过冷然,时常都会有人不记得,他其实才十九岁。  -  纪清玦带着手下赶到红叶镇,一身白衣胜雪,还戴着欲盖弥彰的面纱。只露着一双乌黑狭长却又偏圆的漂亮眼睛,眼尾略略上翘,左眼眼尾缀着一颗鲜红的小痣,宛如心口一点朱砂。  他其实不喜欢穿白色,只是此刻他扮演的是来挑选奴隶的世家公子。  还是一袭白衣更为风流年少些。  他第一眼便看见了那个被人吊起来无情鞭笞的漂亮少年。  白玉似的肌肤,从那身被抽的破破烂烂的衣衫里隐约可见。  脸蛋是惊人的美,一双幽暗深邃的冰冷眸子,即便满脸血污也丝毫不影响那张脸的好看程度。  可看他全身无力的模样,一看便知,被人喂了许多软筋散,无论他武功多好,此刻也只能宛如废人一般任人宰割。即便被鞭笞的遍体鳞伤,也不发一语。  那个持鞭人也停下了鞭笞,眼神痴迷猥琐的盯着那个少年。  他啐了一口,心想着若不是指望卖了这个奴隶发一笔横财,他早按捺不住了。毕竟很多有钱的公子哥选人的时候,都是要求奴隶必须“干干净净”的。  -  眼看着一个猥琐的人贩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给下边的买主们“验货”。  纪清玦不悦的蹙起眉,足尖点过马背,单手拔出缠在腰里的银色九节鞭向那人抽去。  直将人抽飞几丈远,鞭影纷飞似银蛇飞舞,使人眼花缭乱。  那个人贩子里的大哥见状立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英雄饶命。  所幸纪清玦此时覆了面纱换了打扮,常用的佩剑也未出鞘,这些人也没发觉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个好抱不平的过路侠士罢了。  纪清玦看了一圈那些被这些畜生囚禁起来的男男女女,眉头皱的更紧。但他对眼前的漂亮少年更感兴趣,他扬起鞭子便将钳制少年的铁链挥断。  少年跪倒在地上,身上飘飘然覆上一件雪白的缎袍。  是纪清玦的外袍。  -  少年抬起脸看着他,乌黑如墨的眸子里满是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眼前人白衣胜雪,一双又冷又美的眼睛。  他看着看着,眼神不自觉的落在白衣人腰间的佩剑之上。  他手指微微蜷缩,似是在努力恢复力气。  纪清玦懒得与这些人废话,只是从怀里抽了一沓银票甩在了那人脸上。  反正是小皇帝提供的,不用白不用,等把所有人先全须全尾的救出来,再把这几个畜生一剑斩了便是。  他没有直接动手便是害怕这群人狗急跳墙会伤了那些被拐来的人。  眼看着那个人贩子心满意足的将那些散落着的银票一一捡起,塞入怀里,脸上还挂着讨好又恶心的笑……  -  纪清玦不是没有发现那少年向他扑来,只是惊讶于这人被喂了软筋散居然还有力气来夺他的佩剑。一时之间生出几分好奇来,便也没阻止他的动作。  只见漂亮少年一把抽出他的佩剑,以极快的速度一剑劈向那个人贩子。  干净利落。  一剑把人斩了个透心凉。  随着那人一起一刀两断的,还有那些银票。  纷纷扬扬,碎的和雪花儿似的。  纪清玦:……  耳边突然爆炸的尖叫声和兵刃交接声都异常吵闹。  纪清玦皱起眉做了个手势,干脆的掀了面纱:“都杀了。” 第43章 小哑巴就这样从小家丁变成了小侍卫最后变成了纪清玦的小徒弟。  他总是穿一身白,贵气的像个公子爷,他其实不想这般张扬。只是纪清玦觉得他穿白色实在好看,不想暴殄天物。  反倒是纪清玦自那日之后,日日穿的乌漆墨黑,身上唯一的亮色便是红色发带和腰间缠着的银色九节鞭了吧。  纪清玦虽然知道了他的名字,却还是小哑巴小哑巴的叫。  少年也丝毫不介意,依旧是勤奋的跟着纪清玦练剑,日复一日,直至那半断的手筋再也无法影响他超凡的剑术。  ————————————————  纪清玦并不避讳带着小哑巴见自己的家人。他们纪家人,反正感情淡薄的要命,面子上虚情假意罢了。  只不过在他带着哑巴回纪府之后,倒是听闻大伯那个常年在外游历的大儿子纪景也乖乖回来了,这倒是新奇。  他如今是纪家的当家,上一任当家是他爹。  只不过他爹其实是他爷爷的第二个儿子,而且是妾室生的。  可偏偏他爷爷正妻所生的大儿子和小儿子都没能获得离火的认可,反倒是他爹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子能够驾驭那不灭不散的离火。  自古以来,他们纪家人都要世世代代守护着离火,守护着北离。  每个人生下来都受了诅咒,心脏里落了噬心蛊。  而离火的秘密若是泄露给外人,泄露之人必然受诅咒反噬,全身肌肤溃烂而死。  -  纪清玦的三叔因此叛出纪家。大伯一生不得志,郁郁而终,只留下遗孀和一对儿女。大伯母很是讨厌纪清玦和他爹,连带着她的儿子纪景和女儿纪柔也很敌视他。因为纪景纪柔也没能好运的隔代遗传到驭火之力。  纪清玦很是无所谓,谁让他爹的能力又传给他了呢,遭人嫉恨也是很正常的。  -  纪清玦他爹是个痴情种,他娘亲是个落难小姐,险些被贼人玷污的时候被他爹救了。故而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成亲生子,又有了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倒也羡煞旁人。  他爹爹与娘亲结了血契。  纪家自古流传下来的神秘契约。相传只有真心相爱之人,互相饮下对方无名指尖的鲜血,再念出那句禁忌的咒语。真心实意,方可成功。  结契之后,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你若离去,我也不愿独活。  纪清玦娘亲身子本就不好,生下他之后愈发糟糕,在他五岁的时候撒手人寰。  他爹如行尸走肉般苦苦支撑了五年,临终前只能将纪清玦托付给自己的父亲,便也跟着爱人一道去了。  ————————————————  纪清玦的爷爷不喜欢他爹,也不喜欢他。  可是他是纪家这一代唯一能驾驭离火的人,是下一任当家。  因此,他对纪清玦极为严格,无论是剑术上还是其他地方,都是过分至极的严苛。  他不准纪清玦哭,即便那孩子才十岁的年纪,也不许他掉一滴眼泪。  -  纪清玦十二岁,在纪家后山里练剑的时候,救了一个不小心摔进陷阱里的白白软软小包子。  那小包子似是和家人踏青走散了,只见他穿的富贵可爱,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纪清玦奶声奶气的问了小包子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十岁了,只是有些白胖,看上去便更小了。  纪清玦背起伤了脚的小包子,往寻常人踏青会走的路线往上走,果不其然遇到了一队慌慌张张的大人。  他们又是感谢又是给钱的,最后还一起去了纪家道谢。  -  纪清玦回了纪家才知道,原来他救下的小包子正是北离皇帝的独子,当今太子顾时折。  顾时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揪着纪清玦的衣袖不放,只是重复的喊着:“清玦哥哥,清玦哥哥。”  自那以后他便成了太子的至交好友,青梅竹马。  可是爷爷对他的严厉并未有过松动,他早已习惯这种日子。  ————————————————  变故发生在纪清玦十五岁的时候,他爷爷让他一人独自去剿匪,说是试炼。  那是个规模不大的山寨,纪清玦的武功对付这些人自然是绰绰有余。  只是回去的路上倒霉的遇到了他的那位三叔的人马。  纪清玦伤的极重,险些死在那个叛徒手里。所幸太子的另一个青梅竹马神威将军郁远救了下来。  可是他伤的太重了,几乎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  北离皇宫那盏无法点燃的琉璃雪灯却在那日忽然亮起。  郁远没把遍体鳞伤的纪清玦带回吃人的纪家,反倒是将他安置在了太子府。  顾时折一双漂亮的杏核眼几乎哭成了小桃子,央求着父皇母后让他把纪清玦的生辰写成流云笺投入琉璃雪灯之中。  皇帝和皇后都极为宠爱这个儿子,区区一盏灯罢了,哪会舍不得。  顾时折将写着纪清玦生辰的流云笺小心的放入琉璃雪灯,只见那流云笺在明火之中完好无损,他喜极而泣。  ————————————————  纪清玦的伤,几乎是不药而愈。只是自那以后,他的命数便和那盏灯绑在了一起。  还有一些细微的变化则是,原本顾时折和郁远两个人总是为了他各种相互找茬各种吵架。可这次之后,这两个人反倒是越走越近。  直到后来顾时折才扭扭捏捏的告诉纪清玦,他打算一辈子不娶妻了,他只想和郁远在一起。  纪清玦开始觉得惊诧,后来又觉得自己的这两位好友如此登对,好像也挺不错的。  他原以为顾时折是太子,说不定哭着喊着都要当上面那个的。  后来才发现,郁远果然才是上面那个。  -  顾时折的父皇和母后都不在了,他也不管文臣说什么,就是倔着性子不娶妻,眼里心里都只有他那位清艳绝伦的神威将军。  纪清玦虽然未入朝,但是他们纪家人世世代代就是为了守护北离,明里暗里,都是北离皇室最好用的一把刀。  ————————————————  纪清玦身边养了个小哑巴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小皇帝和将军。  郁远按捺不住找上门来,一双风流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对着哑巴便是一阵挑衅的挑眉。  二人在梨花树下比剑,纪清玦则捏着酒壶,一杯一杯的饮着。  “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春风且莫定,吹向玉阶飞。”  脑子里莫名想起前人的诗词,他唇角勾着摄人心魄的笑,举杯邀明月,共赏这美人比剑的盛景。第42章   没想到小哑巴和郁远比剑,已经堪堪能打到平手了。  当然,不排除郁远有放水的嫌疑。  郁远收了剑,倚着梨花树轻轻喘气,眼睛倒是看向了纪清玦的方向:“你这小徒弟倒是很不错啊。啧,你居然连手串都送给他了?”  纪清玦放下酒盏,淡淡道:“他手上有伤,不遮难看。”  郁远挑眉:“那学唇语呢?”  纪清玦:“你话真多。”  郁远抿着唇,笑而不语。  ————————————————  纪清玦问过小哑巴是不是天生不会说话。  哑巴说是他爹给了他一杯毒酒,直接把他弄哑了。  手筋也是被他一个哥哥划的。  纪清玦沉默了一会儿:“亲生的?”  哑巴点头。  纪清玦淡淡道:“这天底下人渣都一个样,你看开些。”  哑巴笑了,眼角眉梢都染了些烟火气,不再那么冷冰冰的像个假人。  -  纪清玦不是没有怀疑过哑巴的身份。  他派去调查的人都回报说哑巴的家世清白,盐商之家的庶子,初次往返大禹北离贩盐就遭了难。爹不疼后娘不爱,还被一杯毒酒毒哑了嗓子。想来他原先也只是学了些防身的武功罢了,还被人划了半截手筋险些废了右手。  实话实说,纪清玦对小哑巴的感情,就是从一些些怜悯到感同身受。  ————————————————  小哑巴比纪清玦小三岁,把人捡回纪家的时候才十六,如今还差六个月便到十八。  这一年多来,纪清玦一边专心传授他剑术,一边与郁远联手清剿着纪明的势力。  原本危害一方的山寨几乎被一窝端了,纪明到最后,几乎只带着一小队心腹拼死才逃了出去。虽然逃了出去,却也只敢在一处险峻的山峰上躲躲藏藏。  而他们的踪迹,也已经暴露出来。  -  纪清玦知道小哑巴和纪明之间有血海深仇,故而有关这群悍匪的消息都不会瞒着他。  纪清玦和郁远原本已经敲定日子,攻上山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好能活捉纪明,再定他个三千凌迟解气。  可等纪清玦从郁远府里回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小哑巴了。  阿竹说小哑巴下午和他讨要了一匹马,带着纪清玦送给他的宝剑就往落日峰的方向去了。  纪清玦觉得他快疯了。 第45章 顾时折哼哼唧唧:“你们这门婚事,朕答应了。反正纪家人说什么,清玦哥哥你不用管。”  纪清玦神色淡然:“我从不在意他们。”  ————————————————  纪清玦和小哑巴一起见过大漠的日升日落,也见过山间的云卷云舒,一起策马扬鞭看尽繁花三千。  日月星光,一切都带着万千缱绻。  纪清玦想,小哑巴是愿意陪自己留在北离的,守着北离守着小皇帝的山河。  在小哑巴十九岁的时候,纪清玦与他结了血契。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拥有了相同的驭火之力。  纪清玦躺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顺着清风淡月,将纪家和离火的纠葛都告诉了小哑巴。  结了血契之后,他们是永恒的恋人,是可以分享一切秘密的恋人。既然连性命都已经交付在一起,这些事便显得更微不足道了。  纪清玦清澈干净的少年音随着晚风点点消散,“离火其实不在纪家,而是藏在皇宫最高的佛塔之内。就连我也没用过,毕竟这个鬼东西,烧起来不灭不散,不到一干二净不会熄灭。”  小哑巴的眼神黑的发亮,他张着唇,似是询问:[那如果将离火做出火药呢?]  纪清玦微微愣了一下,立马恢复平静看了他一眼:“那么麻烦的事,我才不做,反正小时还有他家郁远呢……”  他那双又冷又美的眼睛合了起来,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晃动着,似是撩动着小哑巴的心扉。  纪清玦被他的灼灼目光看得烦不胜烦,捏开怀里的糖袋子,精准的扔了一颗花生牛乳糖给哑巴。  “吃颗糖,你冷静一下。”  哑巴吃吃的笑了起来,舌尖淡淡的甜味融开,渗入心间。  这糖是老管家特制给纪清玦的,里边放着一味药,治心病的。不过寻常人吃倒也没关系。  哑巴受重伤的那次,纪清玦怕他熬不过便喂了他一颗。自那以后这人便和上了瘾一般,日日都要讨要一颗吃。  纪清玦怕他与自己结了血契之后也会染上自己的心病,便想让老管家给他也每月备一袋带着,可他偏不要,非要讨纪清玦的那袋糖。  也许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撒娇吧。  ————————————————  纪清玦的命数绑着那盏琉璃雪灯。  他的命也是小皇帝放在心里最珍重的东西。  所以当大禹派出使臣讨要那盏琉璃雪灯的时候,小皇帝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这是唯一能保佑清玦哥哥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交出去。  谁知道大禹皇帝竟然借着他们不肯交出琉璃雪灯一事,发兵攻打北离。  明明北离臣服大禹多年,每年的进贡都是分毫不少的。  这人还恬不知耻的编造出琉璃雪灯原就是他们大禹的这种谎话。  顾时折气呼呼的在自己的寝宫里拽着纪清玦的手大骂。  “强盗土匪无耻下流!那盏灯明明就是自古以来都是在北离的,明明是清玦哥哥受伤之后才亮起来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他越说越气,越气越难过,漂亮的杏核眼已经开始泛红,眼睛里憋了一泡泪,几乎肿成了小桃子。  纪清玦将他揽进怀里拍拍脑袋:“没事,不怕,你家将军不会输的。”  顾时折仰起小脸:“可是、可是他们人多,我害怕,我不想郁远有事……”  纪清玦温柔的捏了捏小皇帝的脸:“你平平安安的,你家郁远才安心。实在打不过就把灯交出去要求停战,我没关系的。”  “我不要!那是你的命呀!”顾时折扁了扁嘴,拉了拉纪清玦的衣袖:“清玦哥哥你留在宫里保护我吧。唔,勉为其难带上你家那个小哑巴也可以啦。”  纪清玦笑道:“嗯。”  纪清玦想过了,如果郁远真的败了,他还有离火。佛塔里面还存着他过往用离火制作的火药……这是他守护小皇帝的最后一个秘密了,只是这个秘密连小哑巴他也瞒着了。  他相信郁远不会败的。  ————————————————  也许一切冥冥之中都注定,一切早有预兆。  明明他在皇宫这段日子和小哑巴约法三章了,暂时不要有床笫之欢,可偏偏那天喝了小哑巴给他倒的茶,整个人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他和小哑巴像是疯了似的拥抱亲吻陷落……  等他精疲力竭沉沉入睡的时候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哑巴衣冠端正的坐在床沿一遍一遍轻抚着他的眉眼,一字一句的说:[我会带你走。]  纪清玦毕竟是习武之人,即便被下了烈性催/情/药混着软筋散却还是挣扎着醒了过来。他身上的衣服端端正正的穿好了,只是头疼的厉害。  这一切都不对劲。他狠狠的咬着下唇,直至咬出了血还不够。  他的双脚似是踩在棉花之上,纪清玦捏紧袖子里的匕首,狠狠扎着自己的手背,直至那些该死的疲软随着极致的疼痛点点散去。  他顾不得身上的酸软和疲惫,提着佩剑就冲了出去,直接冲到小皇帝的寝宫。  ————————————————  纪清玦看见自己当弟弟疼爱的小时,此时抱着郁远的军旗坐在地上哭的昏天暗地,一双漂亮的杏核眼哭成了小桃子。  纪清玦丝毫不顾手背上一直往下流的鲜血,靠近顾时折,声音艰涩:“出什么事了?”  顾时折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不顾一切的扑进了他的怀里:“清玦哥哥,远哥哥、远哥哥……呜……”  他这才发现小皇帝的寝宫里站着一堆人,有太监有侍卫还有大臣。  一个文臣悲伤的开口:“神威将军败了,他跌入长河不知所踪。那些大禹的士兵居然有不灭不散的火药,我们的士兵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势……”  纪清玦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根弦断了。  又一个悲愤的声音指责道:“大禹那帮狗东西,我们提出愿意交出琉璃雪灯,他们竟也不肯停战,非要、非要我们北离国破家亡吗!”  纪清玦僵硬的抱着顾时折,身子如至冰窖。  不灭不散的火药……  他想起那日清风明月下小哑巴问他的话……  他痛苦的阖了阖眼。  门外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着。  “城破了——宫门破了——”  ————————————————  纪清玦拉着顾时折的手不顾一切的往佛塔冲,一路上执剑杀人宛如修罗战士。  只有那里有离火,可是他也知道,如果小哑巴是叛徒,带人破宫而来,肯定也是直奔佛塔。  可是他没有办法了,他们无处可去了,唯有那里还有一丝侥幸。  皇宫已经被包围了,郁远败了,他们逃不出去了。  顾时折紧紧抱着郁远的军旗不放,小皇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被狂风吹得晃动不已。  -  可是佛塔里被他藏着的东西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纪清玦笑了起来,绝望的,痛苦的,凄惨的笑着。  “小时,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北离,都怪我,都怪我……”  顾时折抱着军旗吸吸鼻子,只是拉着纪清玦的衣袖,清丽的小脸上露着一个惨兮兮的笑。  “清玦哥哥,不怪你,明明是那个哑巴背叛了你……小时不怕死,死了,就能见到远哥哥了对不对。”  纪清玦心头大震,他嗫喏着唇正欲开口。呼声震天的厮杀声由远及近,纪清玦狠狠咬牙,让顾时折往上跑,又让一个侍卫反锁佛塔,而他自己则和别的侍卫守住门口。他将叛徒遗落在佛像之下的唯一一卷离火收在怀里。  脸上的神情惨白至极,他抽出长剑,对着顾时折的方向大喊:“就算死,也是我死在你前头,黄泉路上我为你开路。”  他头也不回的奔出去的时候只依稀听见了一声,清玦哥哥……  ————————————————  纪清玦杀红了眼,长剑亦或是九节鞭,那些废物脓包的大禹军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他未全解的药性终究是影响了他的武功,身边的侍卫一个又一个的死去。只剩他一人,像一尊黑衣阎王,满身染血一身伤痕守在佛塔面前。  他似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单膝跪地,唯用长剑支撑着。  那些大禹士兵似是以为胜券在握,一股脑朝他持刀看来。  纪清玦唇角勾起一个冰寒至极的冷笑,将那一卷离火掷入人群,唇齿微动。  那冲天的火光在人群中炸开,一个传染一个,生生将这群围堵着他的人全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唇边的冷笑在这漫天火光之中看得人心生畏惧。  -  人体燃烧的难闻气味刺激着鼻息,纪清玦左手持鞭右手执剑立在朱门前,眼看着一个人从漫天火光和烟尘尽散中缓缓向他走来。他身后是乌泱泱的大禹士兵。  脸还是那张摄人心魂的脸,明明他们早上才缠绵悱恻,可如今,纪清玦只觉得他陌生的可怕。  -  “你为什么不好好躺着。”哑巴的声音原来是那般清冷好听。  纪清玦露着一个惨然的笑,直直的望着来人:“原来你会说话?你究竟还骗了我多少,你对我可曾有一句实话?”  “我是哑巴,只是哑药可解。”哑巴似是想向他走来,可是他身边站着的纪景却拦住了他。  “九殿下,纪清玦武艺高强,您怎么贸贸然一个人过去。”  -  纪清玦那双又冷又美的眼睛好像不会再有惊讶的情绪。  他默然的接受了这一切,也在脑海里顺清了思路。  原来小哑巴不是什么小哑巴,而是大禹的九皇子,千辛万苦来他身边卧薪尝胆三年,只为了今朝这场漂亮的翻身仗。  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纪家的叛徒将离火之事,泄露了出去。  这一切,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一个骗子,骗了他的心,还要毁了他的一切。 第47章 他答:“好。”  ————————————————  赵弦思近乎虔诚的替纪清玦换了一身纯白的衣,他将人拥入怀里慢慢扣着衣襟。  “其实你才该穿白衣,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可你总穿一身黑,我等了三年,也没能再见到那个白衣胜雪的你。师父的心可真狠啊。”他的唇贪婪的吮/吸着纪清玦雪白的耳侧,亮出牙齿轻轻噬咬。  他见纪清玦不理他,也不恼,反而是继续在他耳边说着奇怪的话:“纪家的离火,从来都只能被你们暴殄天物。师父,你可知为什么?”言罢又自问自答:“以人祭祀,离火才能长长久久缠缠绵绵的繁衍下去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们不懂?”  -  赵弦思说的话,纪清玦只觉得恶心,他重重的闭了闭眼,又睁开。  “让我下去。”纪清玦冷冷道。  “呵。”赵弦思嗤笑一声:“你这副模样,如何见人?”  那些迷药的副作用已经消散,纪清玦没有那么脆弱不堪。  他漂亮的眼珠微微流转,唇线抿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妓子陪睡尚有赏钱,怎得,我就该被你白白肏一顿,连个要求都不配提?”  果然,赵弦思听他这么说,清冷的眉尖立即拧了起来。不过片刻便又舒展起来,他伏在纪清玦耳边,清冷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诱惑和威胁:“师父,你别想着跑,纪家人会死,郁远会死,所有人都会因你而死……”  他话音未落便被纪清玦冷冷打断:“如若我死了呢?”  赵弦思吃吃的笑了起来,指尖勾勒着纪清玦的眉眼:“师父这般至情至性的人,又怎会宁愿背负人命放纵肆意呢?”  纪清玦垂着眸子,不置一词。  赵弦思自以为看透他的自以为是也令他恶心,可惜这一次,这个自负的人错的厉害。  以前的纪清玦自然不敢,可如今的纪清玦背负着北离那些无辜惨死的人命,背负着北离国破家亡的命运,背负着他的小皇帝……  他早就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没有了。  ————————————————  纪清玦手上脚上都戴上了铁链,一步一步走往了流放的人群之中。  赵弦思没有下车,只是好整以暇的坐在马车里,把玩着怀里的玉佩。  纪清玦送给他的玉佩。  -  他的唇角破了,长发未束,被风一吹便飞舞起来,面色苍白失血,唯有那张绝色脸蛋还在熠熠生辉。  郁远在队伍最末,被他的一个手下将领背着,昏迷不醒。  纪清玦一步一步,在纪家人的注视中,走到了郁远身边,替过那位疲惫不堪的将领,背起了郁远。  从小到大对他严苛到近乎变态的爷爷就走在他前面,和他一样,身上被厚重的锁链扣着。纪清玦第一次发现,他的爷爷,不知从何时起,原本花白的发已是全白,他背脊佝偻着,像一个饱经风霜的普通老人。  离火之力被继承之后,上一任拥有者便会逐渐削弱这份力量。血契又会将这份力量一分为二。这份力量传承给纪清玦的时候,爷爷身上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  “清玦。”爷爷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只是很轻很轻,轻到他差点以为是自己错觉:“北离生,则纪家生;北离灭,则纪家亡。这个道理,还要爷爷再教你一次吗?”  纪清玦微微垂着眼眸:“清玦从未忘记。”  纪爷爷边走边不着痕迹的朝后看了一眼:“郁远的人没死绝,你,带着郁远逃出去。”  纪清玦闻言微愣,忍不住道:“那你们……”  老人的声音仿佛一声叹息:“纪家人,本就该为北离而死。纪景和纪柔两个畜生,泄露离火秘密,注定不得好死。可是清玦,别忘了,你也是纪家人。”  最后一句话,带着淡淡的警告意味,悬在纪清玦心头。  纪清玦极慢极慢的勾起一个微笑:“清玦,自不会忘。”  ————————————————  郁远的人选在了隐蔽有利的地方动手,郁远和纪清玦原本就落在最后,斩断铁链简直是轻而易举的。  赵弦思的志得意满,在纪爷爷以身祭火燃尽纪家人的身躯为阻,在熊熊火光里成了笑话。  原来最后的离火,竟是藏在驭火人心间,日复一日的守护着已经山河破碎的北离。  -  郁远醒了,他和纪清玦还有一名将领坐在简陋不堪的马车里。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似是失去了所有聚焦点,只是茫然的看着纪清玦。  一遍遍呢喃着,小时是怎么死的?  当日见证小时坠落佛塔的北离侍卫,除他之外都已经死了,世人都只知道北离的小皇帝颇有气节,以身殉国。  纪清玦握紧他的手,眼角眉梢都带着些许温柔:“一杯毒酒,没什么痛苦。”  郁远睁着一双桃花眼,死死的望着他。  纪清玦与他对视:“我不会骗你。”  郁远阖了阖眼,极轻极淡的说了句:“好。”  -  郁远的手下忽然慌慌张张的叫喊起来,“大禹那些人,好像一直追着我们。”  “他们的目标是我。”说完纪清玦嘲讽的笑了起来,对面的副将见他唇边的笑,几乎看痴了。  纪清玦拿了那人腰间的匕首,又对郁远轻声说了句:“云南相见。”  郁远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吐出一句:“不见不散。”  -  说完便跳出马车,借了他们一匹马停在了路中央。  眼看着郁远一行人渐行渐远,纪清玦在落日的余晖下拿着匕首往自己的左臂狠狠划了一道口子,一直划到腕子处。  血流了一地,直将他的白衣染成了血色。  远远的,似是看见记忆里的小哑巴策马扬鞭朝他本来。  纪清玦笑了起来,用力一夹马腹,直往山林斜路上冲。  血滴滴答答流了一路,他本就受了伤,又被赵弦思按着折磨,如今又失血过多。  他虚弱的伏在马上,任由马儿自由的奔腾。  随着一声马啸,骏马停住了步伐,他被狠狠的甩向前方,跌落山间一个清澈的水坑。  他仰躺在水面上浮沉,脸上的笑意又解脱又肆意。  从小埋在心里的噬心蛊被他咬碎了,毒素瞬间侵蚀了四肢百骸。  白衣美人阖着眼,缓缓沉入水中。  那水坑本就清澈,河底的模样一眼看去便清清楚楚。  纪清玦仿佛只是睡着了,安静美好的闭着眼,一袭白衣胜雪,偏染三分血色愁。  -  临死前他想着,原以为自己捡回来一只乖顺的小猫咪,没想到是一只善于骗人的小老虎。  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只一口,就干净利落的咬断了自己的脖子。  他死了,赵弦思的血契五年之内也会要了他的命。  纪清玦一无所有的复仇,不过是以命抵命的博弈。  ————————————————  颜暮雪醒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僵硬的无法动弹,泪流满面的轻声啜泣着。他侧躺着紧紧揪着自己心口的衣衫,疼的无法呼吸。  他从不知道,纪清玦和赵弦思之间,是这般的刻骨铭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弦思要这样无情背叛自己的恋人。  那样的赵弦思,残忍可怕,陌生到他畏惧。  原来他才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大傻瓜,他的一厢情愿,他自以为是的牺牲,都只是把别人拉入痛苦的深渊。  他自私的复活了一个不愿意醒来的人。  还奢望这个人去拯救背叛过他的恋人。  “对不起……对不起……”颜暮雪边哭边道歉,他哭得抽抽噎噎可怜兮兮,活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奶猫。  -  “别哭了。”一个清澈干净的少年音忽然在颜暮雪耳边响起。  颜暮雪呆呆的止住抽噎,眼泪还在不停的流,那个声音是……  颜暮雪拿手背胡乱的抹掉了眼里,吸了吸鼻子,眼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软声问道:“清玦哥哥……?我能听到你说话?”  纪清玦的声音淡淡的,好像只在颜暮雪耳边响起:“我也能听到你哭,很烦。”  颜暮雪咬咬唇,小猫儿似的圆眼睛红红的,像两个小桃子,声音软软的道歉:“对、对不起,我没想吵到你的,我以为、以为你听不见的。”  颜暮雪端坐在梨花之上,拿衣袖胡乱的擦掉了脸上的泪,“对不起……都怪我,自作主张把你叫醒,我不知道、不知道原来你和弦思……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记忆的,是、是那个球飞过来的……”  纪清玦淡淡道:“我也看了你的,很公平。”  颜暮雪张着嘴啊了一声,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尴尬的拿袖子又擦了擦脸:“你怎么、怎么有时间和我说话的,我、我……弦思他……”  “他本该只活五年,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才让他活到现在。只是你想要我帮你做的事,我不会做。”纪清玦的声音虽然好听却毫无起伏:“其次,身体是你的,血契解不了,我醒了也没用。他照样会死。最后,除了落水,你还有什么法子能出来?”  颜暮雪被他这一连串的话差点弄晕了,呆唧唧了好久才理顺了。  他想起纪清玦最后的记忆,确实是说弦思只能活五年,二十四岁就会死掉。可是弦思如今好好的过着,平安的过了二十五岁的生辰。  他知道自己自作主张喊醒纪清玦错的厉害,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弄出去呀。  颜暮雪揪了揪自己的手指,还是一个一个问题的回答了:“我也不知道……他的病是因为、因为我吗?怎么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出来,可、可我是落水之后才把你唤醒的,也没用吗?”  纪清玦:“没用,我试过,我水性好,淹不死。”  颜暮雪:“……”  颜暮雪咬咬嘴唇,愁眉苦脸的说:“我真的不知道……那,要问问清虚道长吗?”  纪清玦淡淡道:“问不了。”  颜暮雪困惑的歪了歪脑袋又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啊?”  纪清玦沉默半晌,倒是不急着回答他这个问题:“你能别老露出这种样子么?很蠢。” 第49章 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就快要一点点消失了。  他开始出现幻觉了,那月亮上怎么会有两个人呢……  ————————————————  突如其来的血色记忆涌入颜暮雪的脑海,令他原本就虚弱不堪的灵魂更加孱弱。  颜暮雪痛苦的按着心口苦苦挣扎,被迫看到了最近发生的一切一切……  他看见纪清玦开始服软,他和赵弦思之间的关系也逐渐软化。  颜暮雪脸上挂着惨兮兮的笑,他想,赵弦思果然是最喜欢纪清玦的对不对,即便没有他这个小替身,他们也能好好的啊。  多余的,该消失的,果然是他啊。  可是他又看见纪清玦偷偷的在赵弦思的药里下毒……原来他和郁远已经联系上了吗?已经开始联手布局了吗……  颜暮雪又开始泪眼朦胧的绝望:“清玦哥哥……不要杀他……不要……”  漫天火光杀声震天,仿佛回到了北离的最后一夜。郁远戴着银箔面具执剑立在宫墙之下,肃杀至极。  可是原本应该毒发的赵弦思却好端端的站在这座染血的宫殿之前。  郁远败了,他的兵都死了,他埋伏多年的暗线也被人一朝清除。  郁远的脖子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他的血滴滴答答流满了长阶……  他在纪清玦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颜暮雪依稀听见他临死前伏在纪清玦怀里断断续续说的话。  “清玦……将我的骨灰……带回北离……别让、别让小时看到我这张脸……他会害怕……”  还有纪清玦那声撕心裂肺的阿远……  纪清玦跪在赵弦思面前苦苦哀求,只为了能将郁远的尸身火化带回顾时折的棺椁里埋葬。  颜暮雪看到赵弦思居高临下的捏起纪清玦的脸,要他答应永远留在他身边……  -  颜暮雪觉得自己的心不会再痛了,他缓缓松开了按在心口的手,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委屈的笑。他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起来,声音也越发虚弱。  “清玦哥哥……我好像、好像要死了……”  “清玦……哥哥……我果然、果然还是……很喜欢他啊……”  “对……对不起……”第46章   颜暮雪实在是太痛苦了,被强迫接触那些痛苦的记忆,他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全部。  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难受的闭着眼睛。  “好疼啊……好疼……弦思……呜……”  颜暮雪软糯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很快便被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的发不出声音。  梦境里开始落着小雨,烟雨霏霏似梦似幻,恍若那年江南雨。  纷纷雨下,未曾沾湿他一分一毫。  有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梨花,纯白的花瓣被雨水打湿。  似乎有人温柔的攥住了颜暮雪放在心口的手,带着淡淡的白梅花香气,有个绵软好听的声音伏在颜暮雪耳边说话。  “乖,不疼了。”  手背传来的温暖缓缓渗入心底,颜暮雪身上的苦楚逐渐减轻,他的脸色也不似刚才那般苍白。  一阵婉转飘渺的悠悠笛音缓缓扬起,伴随着令人心安的笛声,颜暮雪似是又沉沉睡去。  -  白衣少年见颜暮雪已经沉睡,便放下了唇边的玉笛。极其好看的杏核眼泛着些许水色潋滟,只见他轻轻蹙着眉似是在叹息:“他这样虚弱,怕是渡不过了。”  他身边站着的黑衣男子应了一声,嗓音清沉:“纪清玦的魂魄太过强势,如果在他再次醒来前,二人之间还没有决断,魂飞魄散的必然是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扫过颜暮雪:“不必等太久,这梦境便要散了。”  杏眼少年并未回应,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执笛轻吟了一曲安魂赋。  ————————————————  纪清玦坐在回北离故土的马车之上,紧紧抱着郁远的骨灰坛,面色苍白的不像话。  他和郁远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复仇一败涂地,他对赵弦思的虚情假意曲意逢迎原来也早被那人看透了。那晚,他跪着抱着郁远的尸身不让任何人碰。他永远无法忘记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跪着求赵弦思放过郁远的尸身的。  赵弦思只是捏起他的下巴,垂着眼定定的看着他:“当日/你绝情赴死,可有想过我会变成如何?”  他看着他,一双凤眸冷冷淡淡仿佛一片死水:“阿思已经为你疯过一次,死过一次了。师父,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无论我怎么伪装,都还是那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风在耳边呼啸,纪清玦染着半脸血,抬眼看着赵弦思。  他的声音定定的:“放过他也可以,只要你好好活着,恨我也好想杀了我也好。你好好活着,替暮雪好好活着好不好。清玦。”  半晌,纪清玦极轻极淡的笑了一声,神色淡然道:“好。”  -  郁远给赵弦思捅出的事不小,他忙的焦头烂额,无暇陪伴纪清玦回北离。  他命令心腹侍卫带他回去,又神色淡淡的警告纪清玦,如果他敢逃,颜家人,齐家人都会死。顾家的陵寝能否安然无恙,也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条命是颜暮雪的,纪清玦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伤害无辜的人。  颜暮雪的家人,更是无辜,他是纪清玦的时候可以无牵无挂的赴死,可如今,他不敢。  纪清玦只是淡淡然的问他:“你到底是怎样看暮雪的?你对他说过的喜欢,究竟几分真几分假?”言罢他又笑意盈盈道:“我都忘记了,别人的真心,于你而言不过只是掌中玩物。你向来是没有心的啊,呵。”  赵弦思似雪的目光扫过来,顿了顿:“我从未骗过他。”  纪清玦奇怪的看着他,哂笑道:“他那样的性子,即便知道你骗他也不会宣之于口。他的真心,你确实配不上。”  ————————————————  纪清玦亲手将郁远的骨灰坛放入了小时的棺椁之内。小时的骸骨被覆在一片明黄的布料之下。  他缓缓合上棺椁,扶着棺阖着眼睛,额头抵着棺木,身子缓缓下落跪倒,无声的恸哭着。  他的唇角勾勒起一抹破碎的苦笑。  纪清玦想,他的小时终于能和他的将军,好好在一起了。  -  赵弦思居然允了颜暮雪的父母入宫看他。  他最近清瘦的厉害,不知为何,从某一天开始他再也没办法听见颜暮雪的声音了。  纪清玦很是后悔之前对颜暮雪的态度太过生硬,他不知道这是为何,只是心里很不安。  颜家夫妇原是来和小儿子告别的,他们决意回烟波山庄去了,手上的生意也都盘了出去。上京的日子虽似镜中月水中花,却还是不如江南的一把细雨。  颜夫人心疼的看着小儿子越来越清瘦的模样,轻抚着他的脸颊。  纪清玦眼中眸光微动,他记忆中的娘亲总是病着,又担心把病染给自己,从未像颜暮雪的娘亲这般对他如此亲近过。  纪清玦略略贪恋着掌心的温度。  颜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暮雪,虽不知你与陛下之间出了何事。可是你在大婚之日伤了陛下,又为了那乱臣贼子跪求陛下的事早已被传的沸沸扬扬……”  纪清玦微微暗下眸子,原来他们如此急匆匆的搬离京城,是因为这一层关系。  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阿娘明明听你说过,对陛下很是喜欢,可如今这般模样。”颜夫人慈爱的抚了抚儿子的发丝,又道:“你忽然对陛下如此无情,陛下也未曾责罚,已是天大的隆恩。只是暮雪你要知道,无论你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大可随心去做。阿娘和你爹爹,我们整个颜家都是站在你身边的。”  纪清玦脸色发白,却说不话来。许久后,怔愣的神色才渐缓。  他苦笑着喊了声,阿娘……  带着些许的眷恋。  ————————————————  落水唤不回颜暮雪。  纪清玦的所有希望,只能寄托在那盏救过他两次的琉璃雪灯之上。  纪清玦提出要去先贤祠查看琉璃雪灯的时候,赵弦思起初是疑心。  但是他的疑心很快被纪清玦看破。  纪清玦只是冷冷的说道:“你若是不放心我,大可在一旁看着。”  -  纪清玦拾了一截灯油,虔诚的掀开了琉璃雪灯的灯罩。  赵弦思离他不过是几丈远的距离,他那双冰冷的眼睛也直直的盯着纪清玦的动作。  他手上略略倾倒着,抿起唇,缓缓勾起一抹清淡的笑意。  用力的,极快的,狠狠的吹灭了那闪烁着的火光。  那不灭不散的明火,被他轻易的吹灭了。  那片写着颜暮雪生辰八字的流云笺溃散成了粉尘……  -  赵弦思甚至来不及阻止,就看见那盏灯被吹熄了。  少年的身子像是卸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的朝后倒去。  赵弦思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他踉跄的将少年倒下的身子紧紧的抱在怀里。  嘴唇连极淡的粉色也全然失尽,清冷的声音也带着些许颤抖:“你是故意的,师父,你竟这般恨我。不惜让自己魂飞魄散?”  纪清玦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一点一点流失着,仿佛下一刻就要魂飞魄散。  可是他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快慰,他想,这一次终是能死的彻底一些了。  他的嘴唇血色尽失,漂亮的圆眼睛在赵弦思脸上渐渐聚焦,攥着赵弦思衣袖的手指微微泛白,本该温软的笑意冷在唇角:“赵弦思,我绝不,绝不会原谅你……你忘恩负义,不得好死……” 第51章 先皇帝新纳的妃嫔们似是都得仰人鼻息,被皇后掌控着生育之事,皇后雷霆手段,便也不再有新人敢偷偷怀孕。  先皇帝到了那个年纪,也有了能够继承大统的合格子嗣,便也对皇后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以至于太子两兄弟私底下的行为也越发乖张。  容妃生赵弦思的时候身子越发不好了,时常病恹恹的,可她还是希望能尽自己的全力保护着,爱护着两个儿子。  那时候的赵弦思最喜欢的人除了自己的母妃,便是自己一母同胞的皇长兄赵霁暄了。  兄弟俩是如出一辙的美人胚子,浓似墨的星眸,微微上挑的凤眼,挺拔的鼻梁,将母亲脸上的优点承了十成十。  只是赵霁暄的眉眼更加温柔些,而且身子也更像容妃,是个吹不得风的病秧子。  而赵弦思的习武天赋,似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便被老皇帝察觉了。  老皇帝没有请人来传授他武艺,而是直接把他丢到了专门培养皇室暗卫的地方自生自灭。  甚至问也未问过容妃的意愿,在皇帝心中,那女人只是个懂得弹琴唱歌的玩物罢了。  原来老皇帝只是想拿他的命,给自己最宠爱的太子铺上一条安全的路而已。  物尽其用。  -  六岁的赵弦思,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便被自己的父皇诓骗着送去了暗卫营。  每一年都会用很多小孩子被投进来,可是能活着出去的寥寥无几。  没有人会信皇帝会把亲儿子扔到这种地方来,即便他告诉别人他是九皇子,也没有一个人理他。  逐渐的,他便不再开口。日复一日的受伤,日复一日的成长。  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困了他五年,他学的只有暗杀,保护,监视这种东西。这个地方教会他的,只有无尽的杀心和血色罢了。  那一年,活着从暗卫营里出来的只有赵弦思和一个叫做贺十四的孩子。  -  老皇帝给他的奖赏,便是让他回自己的母妃和哥哥身边,住了半月。  容妃抱着变得不会哭不会笑只有满身伤痕的小儿子几乎哭瞎了双眼。赵霁暄不过大赵弦思三岁,也才十四岁的年纪,却将弟弟的手一遍一遍的握在手里,一遍遍的骂自己没用。  他们不知道皇帝把赵弦思送到哪去了,皇帝也不准他们问。他们就只是被囚在这血色宫殿里的可怜人罢了。  赵弦思只是任由母妃和皇兄抱着,不置一词。  他心想,这五年的暗卫训练终究是没能教会他什么大仁大义,至于老皇帝希望他能培养出些忠君爱国的愿望也全然落空了。  他并是不想守护什么大禹太子未来的皇帝,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的母妃和兄长而已。  只有变强,只有变狠。  -  他只是笃定,想要的东西,必须狠狠的攥在手心圈在怀里,才能算拥有。  ————————————————  赵弦思又被送出了宫,和贺十四二人拜了第一位师父。  在老皇帝的密切监视下,每日习字看书又习武练剑。  破败的竹林,缭乱的剑招,森冷的寒光。  他的习字是从一篇篇晦涩难懂的兵法开始的。  这一切便是他的全部。  他的天赋终究是比贺十四高一些。  也不知老皇帝怎么想的,最后竟是让贺十四成了他的暗卫。  一个暗卫的暗卫,何其好笑?  贺十四比他稍大些,算得上剑眉星目的一张脸上横着一道伤痕,从额骨划到眼角,看上去便更为冷厉了些。只是和长相不同,人倒是个木讷性子。他们两个虽然一起习武,却也可以一两个月不说一句话。  可是贺十四却是暗卫营里最好的学生,几乎是把忠诚护主刻在了心上。他的这份忠心,倒是可以拿来把玩一番。想来,比起自己,还是哥哥更需要暗卫罢。  -  师父换了一个又一个,到最后,他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学会了多少种剑法。  赵弦思的剑术,快,狠,冷,杀人几乎是一刀毙命。  不过十四岁的年纪,那样绝色精致的一张脸,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戾杀手。  为老皇帝除去了许多眼中钉肉中刺,他似是一把极其好用的刀。也因着这一点用处,老皇帝还能在容妃失宠之后依旧如常对待他们母子。  老皇帝觉得他下的这步棋也该到了收尾的时候,便将二人都召回了宫。  贺十四则是成了他名义上的贴身侍卫。  ————————————————  赵弦思对母妃和兄长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毕竟多年未见。  以至于见到十七岁的赵霁暄,一时之间竟未能认出来。  他哥哥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绸缎,清瘦的要命,细致如瓷的肌肤在日光下透着冷白。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眼尾微微勾勒着媚人的弧度,眼眸却清澈温柔,只是眉宇之间堆积着些许愁绪。  兄长的声音也如玉石般温柔好听,赵弦思觉得哥哥与母妃确实是长得越发像了。只是母妃老了许多,眼尾的细纹也比他当日离宫多了许多。  赵弦思也在宫宴上见到了皇后,太子等人。  他明明是突然在这宫里消失,如今也是突然出现,这些人一个个倒是颇会演戏的,面上都是波澜不惊。  唯一令赵弦思极为不悦的,便是二皇子赵明尘不知收敛上下打量他的眼神。虽然大家都在暗中观察,但是别人可都比这位懂的收敛多了。  赵弦思发现,在他所谓的二皇兄将眼神转向自己的兄长的时候。  兄长攥着衣角的指尖用力到泛白,清瘦的身子也止不住颤抖。  ————————————————  虽已回宫,但是赵弦思还是会为了老皇帝的命令不分时间的去杀人。  听老皇帝的意思,似乎是打算不久之后将他这个特殊的身份告知给太子了。  赵弦思只觉得厌恶,但是他太会伪装了,装作忠心耿耿的木讷暗卫对他而言最简单不过了。毕竟贺十四就是个现成的“好”榜样。  -  他杀完老皇帝要他杀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臣子,一身黑衣染着大片的血,却也看不出来。  反正赵弦思平日里也就穿一身浓墨的黑。  只是他今日心血来潮,杀完人之后遇到了个卖糖的小贩,顺手买了些哥哥喜欢吃的桂花糖。  赵弦思懒得走正门,速度极快的翻过宫墙便跃进了哥哥的院子。  偌大的宫苑竟空无一人,门口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  -  快到主院的时候,隔了一道月洞门,赵弦思听见一道低低的哭声。  是自己哥哥的声音。  他脸上的神色似霜雪一般,无波无澜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些叫人看不清楚的情愫。  -  赵弦思走路没有声音。  他走近了才看见,自己的兄长不着一缕,被人压在院中那张白玉石桌之上强/暴着。  而他那所谓的二皇兄,像个发着情的畜生,脸上露着恶心至极的表情。贪婪的掐着赵霁暄盈盈一握的腰,身下的动作近乎凶残。  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那人正发泄在自己哥哥身上。  -  赵霁暄脸上的表情极尽屈辱和痛苦,他原本就是个病秧子,如今天气还不算暖,便被这人面兽心的畜生强迫在树下凌辱,早已冷出了伤寒。  他已有些发热,昏昏沉沉间竟看见了自己的弟弟……  赵霁暄圆睁着双眼,痛苦的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弟弟,嘴里喃喃道:“阿思……别过来,你走,你快走。”  那日晚宴,赵明尘看阿思的眼神那般恶心熟悉……他这一年来受尽屈辱也只是为了能保全自己的母妃和弟弟,他不能让这些畜生伤害自己的弟弟。  可是他被赵明尘折磨的几乎奄奄一息,只能挣扎着翻落下石桌,抖抖索索的披上那件被撕扯的凌乱不堪的月白色绸缎。腿间隐约流下的东西让他恶心至极。  -  赵明尘大喇喇的露着再次抬头的性/器,原本尚算周正的脸也因为长年累月的食色性也看上去油腻颓废。他毫不遮掩的打量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赵弦思,甚至轻佻的吹了个口哨。  “怎么九弟也这般迫不及待,要和你哥共侍一夫不成,哈哈哈。”  他见赵弦思不置一词,只是冷冷的望着他,美色当年倒也有些冲昏头脑了。  “也罢,你哥我也肏腻了,毕竟是先被大哥用过的东西,啧,怎么想都不爽。”他嬉皮笑脸的朝赵弦思走过去,似是还想伸手去摸赵弦思那张细腻光洁的小脸:“九弟怕还是个雏吧,也不知道父皇这些年都把你藏哪去了,可让二哥想……啊——!”  赵弦思只是抽出怀里的匕首,先一步抬手按住了赵明尘的嘴,手起刀落便将那人胯下之物削了去。让那人只来得及发出一阵短暂的叫声。  胯下的疼痛几乎让赵明尘痛到呕吐,捂着自己嘴的手忽然松开了,他正想破口大骂,下一刻便被人捏着下颌削掉了舌头。  他像只快死了的鹌鹑,脸上腿上都是血,不停地在地上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再也说不了话了。  -  赵弦思似是还想对着他的脖子来一刀,可是却被扑上来的赵霁暄抱了个满怀。  哥哥的眼泪洒在他的肩头,温柔的嗓音也断断续续:“阿思,你、你闯祸了,父皇不会饶过你的,你不能杀他,不能,你杀了他会害死你自己的……”  赵弦思不置一词,只是脱了自己染血的黑衣给衣不蔽体的哥哥穿上,又将人背在身上,一步步走回了屋子里。  隔着一扇门,却将所有的血色都隔在了外面。  -  赵弦思面不改色的替哥哥清理了身子,又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衫,无波无澜的眸子里毫无惊惧。  赵霁暄流着泪抓住了弟弟满是茧子的手,“都怪哥哥没办法保护你,还要你为我出头,我、我……”  赵弦思只是看着哥哥握着自己的手,瘦削白/皙。  他微垂着眼眸,一字一句的说道:“阿思只想守护哥哥和母妃,却从不知哥哥为了阿思承受了这么多屈辱。想来都是阿思没用,哥哥为何还要自责。”  赵霁暄紧紧咬着唇,淡淡烛光照亮了他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些许病气反倒让他的气质更加出色。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被那两个畜生威胁强迫……而他的父皇,却根本不管那两人私下闹出的事。 第53章 ————————————————  时光打马而过。  赵弦思在阵前上阵杀敌受伤流血,挣下的累累军功均双手奉上送给了太子赵云昕,也让太子殿下落了个文武双全的好名声。  他的右手废了一半,便开始使左手剑。  太子此时此刻才知道,原来他这个九弟使左手剑竟比右手剑更为出神入化。  呵,那又如何,最后名利双收的还不是自己么。  -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瞎的。  平音是赵弦思的副将,亦是平丞相的独子,虽生得英俊秀美像个秀气的小书生,实则是个擅用长枪的武将。他还比赵弦思大上两岁,只是长得白白净净的,倒也显小的很。  平音自打被赵弦思在战场上救了一次便决定跟着他了,无论九皇子日后是否能成大事,他既已打定主意追随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平丞相对独子的溺爱也已经到了,即便儿子选了个注定登不上帝位的废物皇子,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答允的地步了。  一直到赵弦思十六岁,老皇帝才将人召了回去。第49章   -  赵弦思对平音的示好并未回应,一直是冷冷淡淡,也曾告诫过他不要追随自己。  可是平音这个家伙总是一副笑得没心没肺的绵软样子,偏又怎么赶都赶不走。  可他是平相的独子,他若追随九皇子,自然会有人不乐意。  平音想知道赵弦思难道真不想当皇帝么。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  赵弦思的回应是对着他的眼角不轻不重的揍了一拳。  平音虽然疼的龇牙咧嘴,却还是不依不饶:“殿下为什么不想呢。明明如果你当上了……才能更好的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东西啊。”  赵弦思看他的眼神似霜似雪,无波无澜。  [没必要,没兴趣。]  -  太子要的军功已经足够了。  老皇帝也需要赵弦思去做另一件事了。  赵弦思回了皇宫,平音也回了相府。  -  一位突如其来的访客,一个妥善珍藏了多年的家族秘密,勾起了老皇帝对北离的兴趣。  但他并没有要赵弦思立即动身,反而是花了两个月让人教赵弦思如何当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  赵弦思从小与骏马和刀剑为伍,对于怎么当好一名皇子,倒是从未研究过。  只是他天生清冷矜贵,如同蒙尘的珍珠,稍稍打磨便能焕发原本的光彩。  他满身的刀伤剑痕都渐消了,文太医配的雪颜膏对祛伤倒是极好用的。他的皮肤如白玉一般光洁。但是毕竟年纪尚小,怎么看都还是少年风姿。  -  老皇帝给他的命令是带着一队人,借着盐商之子的身份混入北离。再与纪景会合混入纪家,为的便是接近纪清玦。  外姓人想要驭火之力,唯一的方法便是与离火之主结血契。  老皇帝想要的便是将离火收入囊中,以保大禹千秋万世。  简而言之,他之所以要赵弦思抹去一身难看的刀疤伤痕,又让人教他各种规矩,要他适应穿一身贵气的素淡颜色。原来是指望他这个儿子去使一出美男计?  老皇帝可真是精打细算,连自己的脸都要算计的干干净净才罢休。  赵弦思平生所学,也不过是怎么执剑杀人带兵打仗,如今竟然要他去勾/引一个男人?  他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变狠变强,便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了。  可是即便如此,却还是有这么多的身不由己。  他偶尔也会想想平音与他说的那番话。  ————————————————  赵弦思不知道平音是怎么骗过平相,瞒过皇帝和自己的人藏到马车里的。  他们一行人要从上京赶往北离,本就路途遥远,走到一小半,赵弦思才发现马车后边放杂物的车厢里还躺着个人。平音睡得四仰八叉,还穿了一身藕色裙装扮成了一个小侍女。  赵弦思一拳下去就把人揍醒了。  平音捂着一张俊脸大叫:“嘶——殿下未免也太用力了吧!”  赵弦思只是神色冷淡的看着他,一边用嘴型说道:[马上滚回去。]  平音也不恼,就是揉着脸笑:“我这好不容易出来的,哪能说回去就回去。平音只是不放心殿下一个人去北离啊。”  赵弦思推开窗子让他看了看外边的手下。  平音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漂亮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微光:“殿下现在可是盐商公子,身边没个伺候的侍女怎么了得?殿下放心,平音绝不会给你添乱的,平音必然会护殿下平安周全!”  眼看着赵弦思的拳头就要落在自己眼角上,平音下意识的伸手遮掩,女子衣衫的袖子过于宽了,忍不住滑落下来。手腕上浅紫色宝石手串熠熠生辉,手串尾部还挂着一只小小的白兔,甚是娇憨可爱。  赵弦思无奈,平音这个牛皮糖性子真的是越赶越不走,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宝石手串,眉头轻蹙。  平音哈哈一笑,右手在赵弦思眼前晃来晃去的:“这是娘亲留给我的遗物,自小不离身的。怎么,殿下喜欢?”  赵弦思摇头,甚至翻了个白眼。  ————————————————  原本定好的路线,随着他们途经两国交界处发生的事,都被打乱了。  那夜他们在山脚下的茶摊买了些吃食茶水便准备连夜赶路直达北离。  可是那些食物里面被下了极重的软筋散和迷魂药。  赵弦思和平音吃的少,倒没那么严重。他给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伤口,放血清醒。没想到竟看见老皇帝赐给他的手下里,有一人竟在和那些山贼交谈。  赵弦思不顾一切的抓着平音的手,拼死抢了一匹马往前逃去。  可是那些山贼在见过他们二人的模样后都和疯了似的紧追不舍。  -  平音的身体终究比他弱些,中的药也比他深。  路行一半的时候,他终是再也撑不住滚落下马。赵弦思也无暇顾及那匹疯癫的马儿,翻身下落便将平音背了起来。他不是没有中药,如今还要背着一个人,自然跑不快。  二人步行至一座吊桥的时候,身后的马蹄声也纷至沓来。  平音的眸子在黑夜里清亮的要命,他轻轻伏在赵弦思肩上,淡淡道:“殿下,放下我吧。”  赵弦思不能说话,只是执拗的不肯松手。  平音笑了,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像一只贪玩耍狠的猫儿一般。  二人摔倒在地。  平音的腿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他跪着抽出了赵弦思的佩剑,又伸手推了一把赵弦思让他快点过桥。而他则将剑抵在了桥索之上。  赵弦思轻喘着气,乌云蔽月的夜里,凤眸里似是被那个头发散乱眼神清亮的男孩子填满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赵弦思狠狠咬了咬牙,闭着眼往前跑。  平音依旧是笑的没心没肺的,手串在星光的照耀下微微溢着光泽。  眼看着赵弦思渐行渐远,他也发起狠来的劈着那绳索。  “殿下,告诉我爹,儿子来世再孝顺他——平音不后悔!”  不后悔追随你。  平音,不怕。  少年最后的声音被淹没在这片暗沉的夜色之中。  -  赵弦思跌落山谷的时候翻滚着倒在了一大片枯枝落叶里,昏死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和一群少年少女一起被捆在一起赶去奴隶市场。  每天都被喂食软筋散,忍受令人恶心的目光。  他长得太过好看,一看便能卖到一个惊人的价格,那些人贩子虽各个痴迷他的容颜,但还是金钱的诱惑更大些。  -  赵弦思没想过自己会在那种情况下遇到纪清玦。  一身白衣,清冷卓绝的纪清玦。  在那一瞬间,他几乎就忘记了一切,阴谋诡计,身不由己,痛苦疯癫。  只觉得心神悸动。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  他终究没能救下平音,那个爱笑爱闹总像个牛皮糖似的喜欢粘着他的少年死了。  就算赵弦思杀了纪明和他所有的手下,也没能问出平音手串的下落。  即便他默默寻遍了北离,也没能再找到。  ————————————————  阴差阳错,殊途同归。  他进了纪家,还成了纪清玦的徒弟。 第55章 赵弦思深夜来宫里寻他的时候,他差一点就要睡了。可是弟弟憔悴的样子,还是让他担心不已。  赵霁暄温声让十四先出去了,他要和阿思好好谈谈。  赵霁暄坐卧在床头,抬手抚了抚弟弟皱着的眉,“怎么了?”  赵弦思只是垂着眼,不置一词。若不是赵霁暄知道弟弟已经服了解药,怕是还会当弟弟是那个小哑巴的。  赵弦思伏在哥哥腿上,絮絮叨叨的宛如梦呓一般将自己在北离发生的事,遇到的人都说给了哥哥听。  “哥,我做了很多错事,杀了很多人,害死了很多人,毁了我最喜欢的人的一生。如今我自己也只能再活五年,可我反倒很高兴。”赵弦思的脸上有种心思缜密的释然:“我就快死了,只要把这最后一件事做好,只要你能真的平安周全,我便也无牵无挂了。我也能去找他了。”  赵霁暄温柔的眉眼总是带着些许隐忍,他的掌心温热,一遍遍抚弄着弟弟的头发。他轻叹了一口气:“纪清玦,他这样的性子,他这般通透的人,你又怎么会觉得,他能像笼中鸟一般,由你困着呢?”  “你从一开始便错得厉害,阿思,母妃和哥哥都没能保护好你。你的性子变成这样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可是喜欢一个人,不能只是占有啊,陪伴也是很重要的。”  赵弦思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像只狡黠的小狐狸似的,抬着眸子看他哥:“就像哥哥和十四一样?”  兄弟俩如出一辙的凤眼。一个狡黠一个害羞。  赵霁暄咳了咳,正了正神色,又暴力的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不准寻死,好好治病。你好好活着,哥哥才能安心,知道吗?”  赵弦思没有回应,只是任由哥哥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哥哥也要及早回去,这里不好。”  赵霁暄张了张口,还是轻轻的答了句好。  ————————————————  赵弦思是有些忙,却不仅仅是因为母妃的事,他这几日都住在宫外。  赵霁暄那边原本已经准备回自己的封地了,可偏偏因为老皇帝提的家宴又留了一晚。  明明阿思也不在,也不知道这算什么家宴。  他实在是不见到某些人,可是老皇帝的旨意他又没办法违抗。  时隔多年,再见到那两个人,他还是害怕到颤抖。  如果不是贺十四陪在他身边,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明明老皇帝是知道当时的事的,却还要他来参加什么家宴,赵霁暄简直是食不知味,随便吃了两口便找借口回了自己的寝殿。  只是他不知道,赵明尘自从成了阉人和哑巴,原本就不怎么好的性子变得更加暴戾不堪。又因为皇后和太子无底线的包容,无论他玩死多少人,都不会怎么样。多年后再见赵霁暄,他不仅仅是恨,更多的反倒是心痒。  没想到这个漂亮的病秧子比当年更有味道了,也不知道那些折磨人的玩意用在赵霁暄身上,能好看成什么样。  -  赵霁暄回到寝殿就开始觉得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明日便要走了,这翠微宫里原本伺候着的宫人居然都被撤走了。  他磨蹭着身子,觉得有些难受。  贺十四一看他的神情,便心领神会的找了马桶来,又抱着他出恭。  自从他身子废了,就连如厕这种事也没办法自己来。  只能依靠贺十四。  贺十四将他抱至轮椅上,却听到赵霁暄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  赵霁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小厨房里应该还有些食材,我给主子弄些吃食来吧。”  赵霁暄笑得温温柔柔:“多弄些,你也没吃。”  ————————————————  赵霁暄惶恐的抬眸看向门口,看着那个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魇中的人。  赵明尘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盒子,朝他一步步走来,甚至还反锁了门。  赵霁暄害怕极了,只想推动轮椅逃跑,可是忽然被人猛踹了一脚轮椅,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  脸上,身上忽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一道两道……鞭子落在他身上,极其用力狠辣。  赵明尘看着他咬着嘴唇死死忍耐的样子似是再也忍不了,一把甩了手里的鞭子,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压在地上胡乱的亲。  “救……”赵霁暄的叫喊都被一只手堵了回去,他害怕到全身颤抖,赵明尘在他身上狠狠的掐着,疼的要命。  赵明尘一边发疯似的撕他的衣服,一边只在脑子里回味着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  赵霁暄这个骚婊/子,都不知道被自己玩过多少次了,还敢在他面前装?骚穴不是连两根都能吃的下去吗,封了个贤王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干净玩意儿了?  赵霁暄浑身发抖,看到赵明尘那张可怕的脸,更是想起了许多许多可怖的记忆。  他闭着眼睛,只想逃跑,只想找贺十四。  救救我,求求你,求求你……  -  门锁落地发出了些许响动。  赵霁暄忽然觉得身上一轻,他惶然抬眼,便看见贺十四拿着那根鞭子狠狠的勒住了赵明尘的脖子。  赵明尘被勒的两眼翻白像死狗一般昏了过去。  贺十四松了手,随手从衣柜里抓了一件干净衣裳就披在了赵霁暄身上。  那轮椅被赵明尘踹坏了,贺十四没办法,只能抱着赵霁暄放在了床榻上。他温柔细致的给赵霁暄换了衣服,抬手拭去了赵霁暄满脸的泪水,将主子的手按在心口。  “别怕,十四在。”  赵霁暄颤抖着,露着一个虚弱至极的笑容,缓缓抱住了贺十四。  -  赵弦思赶过来的时候便看见满地狼藉还有赵明尘这副死狗一般的样子。  “十四,你带着哥哥拿上东西马上回去,马车停在后门口了。”赵弦思想也不想便对贺十四吩咐道。  贺十四不问缘由,只是说好,便抱起赵霁暄往外走。  赵霁暄伸手捏住了弟弟的衣角,又害怕的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怯怯地问了一句:“他怎么办?”  赵弦思只是握了握哥哥的手,淡淡道:“交给阿思便好。”  赵霁暄点点头,任由贺十四抱着上了马车,一骑绝尘。  ————————————————  赵弦思拖着赵明尘,手法和拖死狗差不多,又拿起了赵明尘刚刚带着的箱子,往外走去。  他将赵明尘的脑袋死死的按在冷宫的池子里,直到那人在自己手里没了气息。才往这人身上浇了一身酒,又将酒瓶随意弃置在池边。将这人还有他那一箱子的变态玩意都扔了进去。  赵弦思的神情在月光下残忍到可怖:“只是开始而已。”第51章   -  赵明尘的尸体在两日后才被人发现。  事实上,自他成了废人之后的所作所为,已非常人所能忍受。  即便是皇后和太子,也没办法否认,赵明尘死了,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赵明尘醉后溺毙在荷花池之事,几乎无人追究便被匆匆下葬,尤其是他尸体周围还散落着那么多恶心的玩意儿。  -  就像赵弦思说的,这仅仅是个开始。  ————————————————  那一日,赵弦思难得穿了一袭白衣,上好的雪缎衬得他容颜俊美无双。光是站在远处,冷冷的瞥了自己一眼,赵云昕都觉得心头荡漾。  许是多年来的平静生活给了他极大地错觉,他居然敢邀请自己的九弟,夜里来东宫饮酒了。  赵弦思极为难得的,竟然对他勾唇笑了起来,清冷好听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极轻极淡的说了句好。  只是那残忍的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  那一夜,冲天的火光,震天的喊声,兵刃相接的厮杀声不绝于耳。  赵弦思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反了个彻彻底底。  他提着剑,将皇后和太子母子俩捅了一身的血窟窿,又趁着他们尚未断气的时候将人大卸八块。  赵弦思提着两个人头甩在老皇帝书案上的时候,老东西几乎被他吓破了胆子,所谓的帝王风范在一瞬间就崩了个干干净净。  赵弦思只是冷冷的让人将老皇帝一身碍眼的明黄色龙袍剥了,随意绑在一棵树下,赐了个凌迟三千。  做完这一切,他痴迷的望着手中染血的长剑,还有这被离火烧的通透的血色宫殿。  满意的笑了。  ————————————————  赵弦思身上有种为所欲为的傲慢与癫狂。  他不喜欢明黄色的龙袍,便要人改成了玄色。  他不想要纳妃,便拒绝了所有人给他进献的美人。又拿银子将老皇帝的那些莺莺燕燕全都打发了。让后宫成了一座空城。  他重用平相,倒也没太亏待纪景。  他初登皇位,必须要将一切潜藏的危险都除去了才好。  他不想要孩子,也不要孩子来继承大统,他甚至不在乎他死后皇帝由谁来当。  只是他要将哥哥的一生,都妥帖的安排到最安全才能放心。  -  世人说他他弑父杀兄是真的,不过所谓的圈禁兄弟却是以讹传讹罢了。  赵弦思不过是将赵霁暄从封地接回上京罢了。 第57章 第52章   -  颜暮雪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好晕啊。抬眼又只看见陌生的床顶,轻纱幔幔。  难不成自己在医馆吗?自己只是落了水啊,怎么连脑袋都晕晕的。  他伸手揉揉脑袋,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颜暮雪发现自己的腰被人紧紧抱着,无法挣开。  他咬着唇侧过脸看向抱着他的那个人。  他见到了非常非常好看的一张脸。  好看到他有些短暂的失神。  回过神的颜暮雪伸手拍了拍那个人的手臂。  没反应。  又戳了戳那个人的脸颊。  还是没反应。  抬手按了按那个人的睫毛。  ……醒了。  -  颜暮雪下意识的弯了弯眼眸,伸手点了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软声道:“你抱太紧了,我……”  “暮雪?”男人好听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颜暮雪愣了愣,怎么这个人还知道自己的名字么?但他下意识的就嗯了一声。  感觉到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又用力了几分,颜暮雪整个人都被抱进了他怀里。  颜暮雪只感觉男人的脑袋在自己的肩窝上暧昧的磨蹭着。  “暮雪……暮雪,暮雪。”  颜暮雪鼻尖被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包围着,令他一阵阵发晕。  原本就迷迷糊糊的脑袋更是一团浆糊了。  ————————————————  颜暮雪就这样迷迷瞪瞪的被人伺候着沐浴更衣,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衫,上边的熏香还是他习惯的栀子花的味道。  刚刚那个一直抱着自己的人也去沐浴了。  颜暮雪有些局促的坐在罗汉榻上,呆愣愣的望着小茶几上边的牛乳茶。  小六子见他一直望着那杯牛乳茶,还以为是因为茶冷了不喜欢。  “颜公子,奴才给您换一杯热乎乎的牛乳茶吧。”  帝后大婚终究未能如期举行,颜暮雪此刻也还只是颜公子。  “啊?”颜暮雪慌乱的抬眼,急忙摆摆手:“不用麻烦了,我不渴。”  小六子奇怪的看着自己主子:“颜公子,这么久了,您怎么还和小六子客气呀。”  -  这么久?  颜暮雪咬咬唇,看这屋子的模样,也不像是医馆。听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好像自己在这里也待了很久的样子。  颜暮雪看了看小六子讨喜的圆脸,小声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这是医馆吗……我爹娘呢,还、还有我哥哥呢?他们都出去了吗?”  小六子保持着嘴巴里能塞鸡蛋的姿势,直接冲出去门去找太医了。  颜暮雪见小圆脸一阵风儿似的飞奔出去,只来得及眨眨眼睛。  他站了起来,似乎是也准备出门。  可是却被人堵住了去路。  -  赵弦思的头发还带着些许湿意,一身雪缎常服穿在身上宛如谪仙。  这个人长得太高了,颜暮雪必须得仰着脸看他。  从赵弦思的角度看,只见着颜小猫那双圆圆的猫儿眼里水蒙蒙的,看上去比之前还要软乎些。  赵弦思没忍住下手摸了摸颜暮雪的脑袋。  颜暮雪慌乱的低头,结果头发被这人摸得更乱了。  这人真的好奇怪啊,又抱着自己,又摸自己的脑袋,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自己落水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颜暮雪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双在自己脑袋上作乱的大手终于停了下来。  颜暮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自己的脸颊又被捏了捏。  这人怎么老对他做些这么、这么亲昵的事啊。  颜暮雪没忍住伸手捏了捏赵弦思的手腕,声音轻轻的:“你怎么老动手动脚的啊……”  赵弦思莞尔道:“你都是我的夫人了,我怎么不能动手动脚了?”  颜暮雪闻言大吃一惊,眼睛睁得圆圆的,慌乱的抬眸也被赵弦思尽数看在眼里。  -  赵弦思的手缓缓按在颜暮雪后颈,迫使眼前的人抬起脸看他。  “暮雪?”  颜暮雪觉得这个姿势不大舒服,脖子好酸,可是又挣脱不开。  “你别这么按着我脖子好不好,不舒服……”  赵弦思皱起眉,静静瞧着他:“我是谁?”  颜暮雪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嗫嚅着唇瓣,欲言又止道:“我、我不知道……”  ————————————————  颜暮雪看着眼前为自己诊脉的太医,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那个人不笑的样子,那么凶的。  “颜公子这样,应该是失忆了,他只记得入宫之前的事了。”文墨若道:“陛下切莫心急,颜公子应该是受了惊才会失忆的,只要每日服药,终会想起来的。”  -  颜暮雪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满脸困惑。  入宫?  自己不过是落个水,怎么还入宫了啊?  而且,刚刚这个人喊的是,陛下?  颜暮雪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呆愣愣的望向赵弦思:“你、你是皇帝?”  赵弦思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颜暮雪拉入怀中,又将掌心贴在了颜暮雪的额间,喃喃道:“是因为那件事么。”  琉璃雪灯熄灭了,清玦的灵魂也离开了。莫非就是因为这样,才导致暮雪忘了这几年的事?原本当初也是因为这样,暮雪才会忘了自己之前十七年的记忆。  他也想陪颜小猫慢慢回忆,可是他快没时间了。  左手手臂上的血痕,就在他昏睡的这几日里,疯狂滋长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  -  颜暮雪不抗拒他的碰触,只是被他眼底的哀伤惊到了。  这个人的眼神,看了让人觉得好难过啊。  颜暮雪忍不住抬手按了按赵弦思的眼角,软软的说道:“你别哭呀,太医不是说我还能想起来的吗……”  赵弦思没忍住,轻笑出声,温柔的将人按在了怀里。  这个小笨蛋,明明忘了自己的,怎么还对他这么好啊?  ————————————————  赵弦思只是简单的告诉了颜暮雪这两年发生的事。  只说了他是怎么入宫的,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  颜暮雪听得有些不好意思,原来自己和皇帝居然还有了肌肤之亲吗……  明明这种事,随便带过便好。可是皇帝偏偏还要说些特别奇怪的话调戏他。  颜暮雪只是微微脸红,却还是乖乖的听皇帝说完了。  -  “帝后大婚没能如期举行吗?”颜暮雪坐在暖榻里边,抱着膝盖一脸认真听故事的小模样。  赵弦思屈着腿坐在他身边,微微垂着眸子看他,笑道:“嗯,出了点差错。”  颜暮雪听完却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拿食指刮了刮鼻子,“还好……不然他们要是喊我皇后娘娘的话,才奇怪呢。”  赵弦思淡淡道:“你不喜欢他们这样喊你?”  颜暮雪抹了抹眼睛:“就是觉得怪怪的,就、就还是叫颜公子好了啊。”  赵弦思笑道:“随你。”  ———————————————— 第59章 重锦只是去里边拿些新货,没想到一出来居然能见着这么多老熟人。  颜暮雪好奇的在店里走来走去,等到最后一个客人也走了,兮悠他们便关上了店门。  颜暮雪看着左边柜架上一排叠放整齐的小锦盒,侧着脸问身边的兮悠:“这些都是什么呀?”  兮悠神秘兮兮的捏了一个小盒子放在他面前,刷的一下打开。  颜暮雪闻了闻,感觉好像有些奶香味。  “这是什么啊,好香。”  兮悠揶揄的看了他一眼,“小暮雪,你最喜欢什么味道呀。兮悠哥哥都送你。”  颜暮雪将那个小盒子接了过来,伸手取了些抹在了手背上,又抬手闻了闻,笑道:“这是牛乳味的吗。”  “是呀。”兮悠弯弯的月牙眼都笑没了:“这个可是我们落云斋特制的脂膏,只此一家哦,只要用这个鸭,保证你和陛下欢/好的时候再也不会屁/股/疼了。”  颜暮雪闻言愣了愣,紧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极慢极慢的红了脸。  手上的脂膏仿佛成了烫手山芋,他把盒子合了起来,慌乱的塞回了兮悠手里,捏着衣角跑去了赵弦思那边。  兮悠望着小暮雪落荒而逃的背影挑了挑眉,最后还是选了几盒脂膏放在了一个小檀木箱子里。  -  这落云斋,左边卖的都是兮悠特制的熏香,香膏之类的小玩意。  右边则是一些笔墨纸砚,角落里还有个不起眼的小货架,上边放着最时新的话本子和春/宫/图。而且还都是男人和男人的……  一看就知道是兮悠的手笔。  颜暮雪捏过一本看起来比较纯情的话本看,一边又拿眼睛偷看赵弦思。  他暗暗的想着,两个美人公子互相品茗交谈什么的,果然很赏心悦目啊。  兮悠贼兮兮的窜到颜暮雪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一本热/辣辣的春/宫/图。  “兮悠,你……我、我不看这个的。”颜暮雪急忙把书往回推。  兮悠仗着身娇体软的优势蹭在颜暮雪身边,伸手翻开了极其香/艳的一页,又点着图上两个男子交/缠的姿势道:“小暮雪,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明明你和陛下早就那个什么了嘛。这个可是重锦哥哥画的哦,在我们这儿卖的可好了。”  颜暮雪那双猫儿眼睁得圆圆的,满脸的不敢置信。  重锦哥哥那么一个芝兰玉树的美人公子,居然、居然沦落到画春/宫/图谋生了吗。  兮悠歪着脑袋看颜暮雪,感觉小暮雪那小表情纠结的,一副天人交战的模样。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连忙道:“这个只是重锦哥哥闲来无事画的,我们俩从陛下那儿领回来的赏赐可都花不完呢。”  颜暮雪咬咬唇,“你们一个卖、卖这种图册,一个卖那种药膏,真是、真是……”  兮悠眉眼弯弯:“好般配对不对,啊呀这两个一起卖,卖得可好啦。毕竟大禹好男风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如今陛下为了小暮雪遣散后宫独宠一人的事还有谁不知道哦。”  颜暮雪轻轻地啊了一声,侧着脸去看赵弦思。  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酸酸的,果然还是要早点把记忆找回来才好。  -  临走的时候,兮悠不仅送了颜暮雪一堆男子和男子的春/宫/图和话本子,还打包了一盒子的脂膏,简直是什么味道都放了一个进去。  颜暮雪一直到离开烟波山庄的时候才有空打开那个木盒子。  “橘子味还挺好闻的……”颜暮雪喃喃道。  兮悠果然很有制香的天赋啊。  赵弦思见他抱着小木盒喃喃自语的傻样子,没忍住伸手按了按他的脖子,伏在颜暮雪耳边低声道:“那暮雪下次想用橘子味的?还是牛乳味的?”  颜暮雪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连忙把手上的小木盒合了起来推到了一边,似是想逃到外边的车厢里去,却被赵弦思拉着手腕按在了窄榻上面。  眼看着赵弦思那张特别好看的脸一点点靠近自己,颜暮雪害羞的闭上了眼睛,又侧开了脸,挣扎道:“等、等我想起来,再那个好不好。”  他伸手揪了揪赵弦思的衣袖,软软的喊了声:“弦思哥哥……”  赵弦思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好,我不会强迫你的。”  颜暮雪揪着他的衣袖摇摇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弦思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  颜暮雪抽了抽鼻子,好奇的看着身侧的赵弦思,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啊?苏州么。”  赵弦思侧过脸看他,眼神有些暧昧不清:“去离城看看好不好?”  颜暮雪弯了弯眸子,唇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好啊,都听你的。”第54章   -  他们一路上由南逛到北,虽然颜暮雪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了,可是脸还是比之前圆了一点点。  哥哥还非常坏心眼的笑他脸圆圆的小胖子,颜暮雪又气又恼又没办法。  -  等到了离城之后,颜暮雪发觉这里和自己想象中的好不一样。  在他过往的记忆里,只有哥哥和他提过只字片语。用的还都是荒凉啊,破破烂烂啊,穷苦这类的词。  可是离城还挺漂亮的呀,有山有水还有热闹的集市。  -  颜暮雪坐在面摊前吃着自己面前的鸡汁小馄饨,一边又觊觎着赵弦思的牛肉面。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碗牛肉面看起来特别好吃。  赵弦思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眼神,温声问道:“要吃面么,再叫一碗?”  颜暮雪摇了摇头,“再点一碗我就吃不下了。嗯……我们交换一半好不好。”  赵弦思轻轻地嗯了一声,伸手将自己的面碗缓缓推到了颜暮雪面前。  颜暮雪弯了弯眸子,拿汤匙将自己碗里的小馄饨兜了好几个放在面碗里,又拿筷子夹了些面条放到了自己这边。眼看着赵弦思那碗牛肉面都成了馄饨面了,他才心满意足的将面碗推过去。  果然挺好吃的。颜暮雪一边小口小口吃面一边在心里夸赞道。  不过这样交换东西吃,好像太亲密了些。颜暮雪悄悄的脸红了。  结果这一切都被赵弦思看在了眼里。  ————————————————  他们在离城逗留的时间特别久,简直是把离城里好吃的都吃了一遍,好玩的地方都逛了一圈。颜暮雪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来找回忆的呢,还是来吃喝玩乐的了。  -  离城的夜市很是热闹,颜暮雪紧紧揪着赵弦思的衣袖,这儿看看那儿逛逛的,觉得什么都有趣得紧。今天晚上他俩都没让侍卫跟着。  琳琅满目的摊子看得人眼花缭乱。  尽头处却有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颜暮雪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个一身补丁衣衫,捧着个木头盒子安安静静站在街市尽头的小女孩。  他想与赵弦思说话,可是这人只看着远处的阑珊灯火,一直往前走,还把颜暮雪带得踉踉跄跄的。  颜暮雪撇了撇嘴就松开了手,眼见着赵弦思头也不回的走了。颜暮雪委委屈屈的哼了一声,也生起闷气来,转头就往街市尽头走。  -  颜暮雪站定后,随意瞅了瞅小女孩捧着的木盒,感觉有些破破烂烂乏善可陈。  可他还是询问了两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卖东西啊?你爹娘呢,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啊。”  小女孩怯怯地回道:“爹爹死了娘亲又病了,弟弟说想吃东西。我是姐姐,所以才拿东西换钱买米的。”  颜暮雪见她面黄肌瘦的小模样心生不忍,便捏出怀里的钱袋,取出了大部分放在了小女孩手里。  他的小钱袋里可放着好些金珠子的,小女孩有些惶惶然的模样,只是将木盒整个递给了颜暮雪。  颜暮雪笑着接过了木盒,软声道:“治病要花好多钱的,你如今也有银子啦,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小女孩点点头:“谢谢大哥哥,木盒、木盒里的东西,要大哥哥喜欢,我才能收钱。”  颜暮雪很想说不用了,但是对上小女孩认真的眼睛,他还是打开了那个木盒。  里边的什么簪子镯子呀果然都是些成色不大好的西贝货。可是有个紫晶手串倒是颇为漂亮,尤其是尾部还缀着一个剔透可爱的白玉小兔子。只是看起来不大像是小女孩家里能有的物件。  颜暮雪捏起手串放在掌心把玩了一会儿才问小女孩:“这个也是你娘亲的呀?”  小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实话实说道:“这个是以前爹爹上山砍柴的时候捡到的,然后送给娘亲的。娘亲说这个很值钱,所以才拿出来换银子的。”  颜暮雪将手串戴在了自己手上,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又把剩下的金珠子也给了她。  “我很喜欢,你快些回去吧,银子藏好些,别让人偷啦。”  小女孩狠狠地点了点脑袋,小心翼翼的将银两藏在怀里便走了。  -  颜暮雪兴致缺缺的抱着木盒子往回走,没走两步就遇到了赵弦思。  只是皇帝看上去有些狼狈,焦急神色难掩,连气息都有些不稳。  颜暮雪原本还想装生气不理他,结果下一刻便被人死死的抱了个满怀,小木盒就被硌在两人中间。  “弦思哥哥,盒子……”颜暮雪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赵弦思才如梦初醒般的松了怀抱,“我刚刚只是想带你去前边看烟火。你怎么能松手,万一我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颜暮雪微微仰起脸,眸子里亮晶晶的:“那我就站在原地等你来找我呀,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这样弦思哥哥只要往回走,就能看见暮雪了啊。”  赵弦思闻言微愣,垂着眼看他,眸子里只剩温情脉脉。  颜暮雪甜甜的笑了起来,又抱着怀里的小木盒给赵弦思看,“我刚刚看到一个小女孩在卖这个,她可可怜了,爹爹死了娘又病了都没钱买米,所以我把钱都给她了……”  赵弦思没看那个木盒,只是刷的一下抓住了颜暮雪的手腕,怔怔的看着那手串。  颜暮雪被他这么一闹,手里的木盒都掉在了地上,还好都是些不值钱的赝品。  反倒是赵弦思这副模样让他好在意。 第61章 赵霁暄笑着说:“是我非要让他起的。”  -  赵弦思忽然亲了亲颜暮雪的耳骨,笑道:“暮雪想不想和他们玩?”  颜暮雪点点头,跳下了罗汉榻,又伸手将还在吃手指的贺七七抱了起来。  贺七七奶声奶气的在他怀里砸吧嘴,“哥哥香香。”  颜暮雪对贺十四笑道:“贺大哥,你带着一一,我们出去玩会儿吧。”  毕竟人家兄弟俩之间的悄悄话,他也不好意思偷听。  ————————————————  赵霁暄喝了一口茶,觉得嘴巴里有些苦涩。  他给颜暮雪准备的是甜茶,给自己准备的却是极苦的茶。只是他习惯了,这样会让人清醒些。  -  “阿思,哥哥始终觉得当初劝你留个孩子,是我做错了。明明是我自己没办法有孩子,却偏偏要为难你。你生哥哥的气么?”赵霁暄神色淡淡,带着几分化不开的愁绪。  赵弦思笑道:“阿思不会生哥哥的气,至于赵澜意的去留,我会问暮雪的意思。”  赵霁暄愣了愣,主要是赵弦思提起自己孩子的平淡口吻让他有些茫然,“阿思,你莫非是想除了太子?可那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  赵弦思了然的挑了挑眉,“那两个孩子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吧?”  赵霁暄抿起唇,片刻后才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其实他们的爹,是父皇……老东西的十四弟。你也知道老东西这个人虽然面上装的仁义,背地里对他这些兄弟,哪个不是赶尽杀绝。即便他们爹娘躲去了药王谷那么偏僻的地方隐姓埋名,终究还是难逃一劫。”  赵弦思嗯了一声。他是明着杀,老东西是暗着来。说到底,都是斩尽杀绝的种。  “我和十四是在药王谷外边的一个小镇子上遇见他们的。在……妓院里,所幸年纪都还是很小,一一只是做些端茶递水的活计养活弟弟。只是那地方毕竟不好,七七小些还不懂,一一吃了挺多苦的,挨打吃鞭子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了。”  赵霁暄又喝了口茶,淡淡道:“我让他俩改名换姓,也是希望他们能忘记之前的一切不快。如今那两个孩子,是我和十四一起领养的,也是我的孩子了。”  赵弦思点点头:“如此便好,即便阿思没有孩子,也能将江山托付给哥哥的孩子。”  赵霁暄笑着摇了摇头:“你想做的事,暮雪必然不会答应的。”  赵弦思微垂着眼:“我陪不了他多久了。只希望将来无论哥哥扶持谁继位,都让暮雪回江南烟波山庄去吧。”  言罢他又吃吃的笑了起来:“还好大婚毁了,没有什么皇后之位束缚他。我没办法陪着他,总有人想陪他一辈子的。当初也是我把他抢来的。”  颜暮雪就像是他生命里意外出现的甜,本就不该属于他的小糖罐子,无论他的独占情愫有多霸道,都留不住。  纪清玦说得对,颜暮雪的这份真心,他从来都是配不上的。  -  赵霁暄看着弟弟手臂上的红痕,心疼的难受:“你怎么能不告诉他?你怎么能不问问他的意思就随意决定,为什么你还是要这样。”  赵弦思眼中浮现出一阵茫然的神色,不只是想起了什么,半晌才苦笑道:“暮雪其实都已经忘了我了,是我非要他找什么记忆,如此已经很贪心了。我也不想放手,可我没办法。”第56章   -  颜暮雪坐在院里的梨树下,手里捏着糖袋子在小七七面前晃悠,馋的小孩儿都流口水了。  可是十四爹爹和一一哥哥都不让他吃糖,小可怜也就只能这样看看。  贺七七似是很喜欢颜暮雪,一直缠着他玩,还把口水弄到了他身上。  可是颜暮雪也不生气,只是温温柔柔的笑,还拿帕子给他擦口水。  “雪雪哥哥……”贺七七粉嘟嘟的脸蛋让人看了就想捏,说话也奶声奶气的。  颜暮雪笑着将人抱在怀里,抬眼看向立在一侧的贺十四。  虽然脸上横着一条长长的疤痕却也不影响这张脸的深邃英俊,而且看上去莫名很可靠啊。颜暮雪觉得贺大哥和霁暄哥哥确实很相配。  颜暮雪捧了捧贺七七的脸,笑道:“不去和你哥哥玩吗?”  贺七七呆唧唧的不说话,只是又开始吃手指,含着口水轻声说:“一一哥哥凶凶……”  贺一一倒是很像贺大哥,才七岁便已是沉静内敛的性子了。贺十四让他扎马步他就规规矩矩的半蹲到现在。颜暮雪喊七七和他玩,也是不想他累着。  颜暮雪笑着摸了摸贺七七的脑袋:“一一哥哥也是想变厉害,才能好好保护七七啊。”  贺七七的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道他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  颜暮雪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捏了捏贺七七粉嘟嘟的小脸蛋,又和藏在贺十四身后的贺一一打了招呼。  “雪雪哥哥再见……”是贺七七奶声奶气的声音。  “雪雪哥哥……再见。”是贺一一的声音,很乖。  -  马车里,赵弦思将颜暮雪圈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颜暮雪顺势环着皇帝的腰,在他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像只乖巧的小猫咪。  “暮雪喜欢小孩子?”赵弦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颜暮雪觉得耳朵有些痒。  他抬起脸笑着躲开了赵弦思的怀抱,伸手揉了揉微微发红的耳朵,“一一和七七都很可爱啊,而且很喜欢我。”  赵弦思闻言低头沉思片刻道:“如果你不喜欢赵澜意,我会处理掉。”  颜暮雪脸上的笑僵住了,一开始是不解的茫然,后来明白过来立马狠狠地摇头:“那是你儿子,你、你胡说什么处理啊。你不许这样,听到没?”  皇帝垂目道:“哥哥说的果然没错。”  颜暮雪伸手揪了揪赵弦思的衣袖,抽了抽鼻子:“你怎么能这么想,太子他还那么小。就算、就算你不那么喜欢他的母妃,也不能这样对他。你答应我好不好。”  赵弦思单手便将他抱入怀中,笑道:“好,我答应你。”  颜暮雪这才抬起脸亲了亲赵弦思的下巴,仰着脸瞧他:“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我们好好的在一起便也够了。人本来就不能贪心太多的啊。”  赵弦思冷峻的眉目缓缓舒展开来,他想说话,可是喉间缓缓溢出的鲜血却阻止了他。他想忍,可偏偏无法压抑。  赵弦思失去意识之前,只见着了颜暮雪那身干净的月白色衣衫,都被自己的血弄脏了。  -  颜暮雪慌乱的扶住了赵弦思的身子,他唇角的血还在一直流,一直流,无论颜暮雪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他慌乱到六神无主,只能抽抽噎噎的喊哥哥和太医的名字。  马车停了,外边也是一阵杂乱的声音。  这次随行的太医恰好是文墨若,他们几人掀开车帘进来的时候便看见陛下昏迷不醒的样子。  为了不打扰太医的诊治,颜暮雪也随着颜辰景出了马车,只是在临走之际隐隐约约听见文墨若说什么,血契的反噬加重了?  -  颜暮雪吸吸鼻子,紧张的揪着哥哥的衣袖,手上的血也都擦在了哥哥的衣袖上。  颜辰景这才发觉自家弟弟背上那一大片的血渍,他皱起眉将自己的外袍截了下来披在了颜暮雪身上。又将人推上了前边的马车里,可颜暮雪还是很担心赵弦思。  侍卫们都很自觉的让出了一大片位置给颜暮雪坐。  颜暮雪披着哥哥的外袍,一直捏着自己的手指。  颜辰景只得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当务之急是回宫,不许闹了。”  颜暮雪委委屈屈的说:“我没闹,我只是担心弦思哥哥。”  ————————————————  回宫之后,赵弦思几乎是一病不起。  颜暮雪这才知道,原来他的皇帝得了很重很重的病。  原来这个人早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  原来这个人啊,早就打定主意一心赴死了。  -  颜暮雪眼睛红红的,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喂给赵弦思吃。  淮公公收走了空药碗,颜暮雪坐在床沿上不肯走。  如今皇帝说怕自己把病传染给他,非要自己住在西暖阁,要他住在东暖阁。  可是颜暮雪知道,这人就是不想再把血弄到自己身上了。  赵弦思脸色很是苍白,他伸手捏了捏颜暮雪的脸颊,笑道:“谁欺负我的颜小猫了?”  颜暮雪很想说,就是你啊。可是他没有说。  他只是吸了吸鼻子,乖乖的伸手抱住了赵弦思。  怀里的少年声音软软的,明明带着哭腔,却又忍着不哭,“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赵弦思亲了亲颜暮雪的额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  颜暮雪在去东暖阁的路上,终于哭了出来。  他蹲下/身子,倚着雕花长廊哭的不像样子。小六子跟在他身后,见他这副样子也是难受的要命。  颜暮雪哭得抽抽噎噎,声音是带着哭腔的绵软,他好像在问小六子,又好像是在问自己:“他在骗我对不对,他不会好了对不对……”  小六子蹲在颜暮雪身边,僭越的拍了拍颜暮雪的背,想安慰他几句,又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陪着颜公子一起蹲在长廊里,直到腿脚发麻。  颜暮雪伸手抹掉眼泪,一手扶着腿一手扶着墙往前慢慢走。  ————————————————  赵弦思见着他的小糖罐子为了自己,一点点变成小药罐子。  文墨若给他开的药,颜暮雪都要亲自看人煎,又要亲手端来端去,弄得身上一身药味。  可他每日喝下去的药那么多,明明一点也没见好,明明红痕就快到终点了。 第63章 颜暮雪麻利的蹭掉鞋袜,取了一床锦被就将自己裹着滚进了床榻里,只露着一张红通通的小脸:“我不要回东暖阁了,我要和弦思哥哥待在一起。你会好起来的,只要好好吃药只要好好治病。暮雪要永远陪着弦思哥哥。”  赵弦思温柔的抚了抚他的鬓发,笑道:“就今晚。”  颜暮雪笑着从棉被卷里钻出来,一点点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只穿着雪白的内衫。他侧着身子抱住了赵弦思,又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肩上。  “我知道,你是害怕吐血,又怕、又怕弄脏我的衣裳。可是我不介意啊,真的。”颜暮雪抬起脸,亲了亲赵弦思的下巴,眼眸里水色潋滟:“我不怕被你弄脏的……”  赵弦思有些好笑的捏了捏颜暮雪微微泛红的脸,将人搂在怀里。从额间一路亲到唇角,却还是觉得不够。  ————————————————  赵弦思坐起了身,冷淡的听着外边的侍卫禀报。  层层叠叠的纱幔放了下来,皇帝的表情叫人看不清楚。  直到萧骐说到琉璃雪灯重燃的时候,赵弦思清冷的神情才有了些许松动。  “什么时候的事?”皇帝的声音带着些许虚弱的沙哑。  颜辰景与萧骐对视了一眼,似是都震惊于皇帝的虚弱。  萧骐如实道:“约莫是昨天夜里的事,具体的时辰还无法知晓。”  赵弦思轻咳了两声,翻开衣袖看了看手臂上的红痕,兀自笑了起来。  他缓缓道:“朕知道了。此事不准告诉暮雪。另外还有一事需要你们去办。”  良久后。  屋内才传来遵旨的声音。  -  颜暮雪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往回走,小六子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生怕他摔了。  可是去路还是被人挡住了,颜暮雪抬眼看去,才发现这个障碍居然是自己的哥哥。  “哥,你让让,我、我要去送药。”颜暮雪的声音软糯糯的,带了点鼻音。  可是颜辰景不仅没让他,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盘子里的药碗差点就翻了。  颜暮雪有些气恼的看着哥哥。  颜辰景见他这副样子就来气,忍不住冷冷道:“陛下如今喝这些药还有没有用,你心里清楚的很。颜暮雪,自欺欺人是不是很有趣?”  颜暮雪的眼睛有些泛红了,却还是倔强的看着颜辰景不言不语。  萧骐皱起眉来拉开了颜辰景的手腕,又对颜暮雪温柔道:“颜公子快些去送药吧,别让陛下等急了。”言罢又连拉带拽的将颜辰景拖走了。  -  小六子有些为难的看着呆在原地的颜暮雪,原想出声安慰,可没想到他已经收敛了所有难过的神情。仿佛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颜公子了。  小六子见他这副模样,很是心疼。  -  颜暮雪给赵弦思喂了药,还是笑着问道:“弦思哥哥,今天有好一点吗?”  赵弦思摸了摸他的脑袋,神情淡淡:“好多了,见着暮雪就能好。”  颜暮雪抿起唇,拨开皇帝的鬓发,亲吻着他的耳骨,“暮雪会一直陪着弦思哥哥的。”  ————————————————  入夜了,颜暮雪还是乖乖的歇在东暖阁。  只是他这几日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小六子捧了一杯安神茶,放在了小茶几上边,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意。  “颜公子,快些饮下这安神茶吧。您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陛下也很担心啊。”  颜暮雪只是呆愣愣的拨弄瓷瓶里的新鲜花束,眼神流转间瞅了一眼那杯茶,忽然笑道:“真的很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小六子困惑道:“颜公子您说什么?”  颜暮雪只是摇摇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忽然蹙了蹙眉,他望向小六子,道:“有些苦了,去把外边桌子上的杏仁酥拿过来吧。”  小六子连声说好。  -  等小六子端着杏仁酥回来的时候,那杯安神茶也见了底。颜暮雪垂着眸子捏了一块杏仁酥吃,味同嚼蜡。  他虽然只是抿了一小口茶,剩下的都被他倒在了瓷瓶里。  可那一点点,也让他无知无觉的睡了过去。  ————————————————  可他终究没有饮下太多。  颜暮雪挣扎着醒了过来,入目之处是一片漆黑,只是晃晃悠悠的,感觉自己在马车上。  弦思哥哥,你果然还是要送我走吗?  他坐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就要去掀车帘。却被一只大手抓着手腕,硬生生按回了窄榻上。  马车里很暗,只有依稀的月光透过车窗渗了进来。  照亮了车里人的模糊轮廓。  颜暮雪痛苦的阖了阖眼,唇边勾起一个可怜兮兮的笑,轻轻地喊了一句:“哥。你让我回去吧。求求你了。”第58章   -  颜暮雪见颜辰景不理他,伸手紧紧攥住了哥哥的衣袖,带着哭腔的声音可怜的要命:“哥,我不走,我不要走。”  颜辰景抓着弟弟的肩膀,指尖微微泛白,一向冷静的嗓音也带着气恼的冲动:“颜暮雪,你不准犯傻了!赵弦思他不要你了你听见没,他腻了他厌倦了,他不要你了。”  颜暮雪可怜兮兮的笑了,声音软软的:“哥,别骗我了,你骗不了我的。”  颜辰景阖了阖眼,试图恢复冷静:“无论如何,赵弦思就是要我和萧骐把你平平安安的带回烟波山庄。”  他将傻弟弟一把抱入怀中,紧紧相拥:“我们回家吧暮雪,再也不用回来这里了。赵弦思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犯傻了好不好。”  颜暮雪伸手推了推哥哥的肩膀,没有推开。  他缩在哥哥怀里无声的落泪,抽抽噎噎的说:“我不走,我不要回去,我要陪着他……”  “他哪里值得你这样做,他赵弦思何德何能。”  若细听,也能察觉他喉头哽咽。  -  颜暮雪在他怀里小幅度的挣扎起来,“哥你放开我,哥……”  颜辰景松开了怀抱却还是紧紧抓着弟弟的手臂,他一咬牙,最后冷冷的说道:“赵弦思要死了,他活不过今晚了。他就是不想让你看见他死。他就是到死了才想放开你。”  -  颜暮雪虚弱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每天都照顾他,我都知道的。我都记起来了,他不是生病。我知道他很痛苦,很难受,可是他每次都在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所以我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真的好难啊,真的好难啊哥。”  颜暮雪说:“你放开我吧,让我回去陪他吧。就算是最后一程,我也想陪他走完啊。”  -  马车停了,也不知道外边驾车的萧骐听去了多少。  只是他对颜暮雪,向来都是心疼的。  -  颜暮雪掀起门帘就想下车。  颜辰景从身后狠狠的抱住了他,皱着眉气息不稳的模样,他伏在弟弟耳边,终是说出了隐瞒的真相:“琉璃雪灯重燃了。”  颜暮雪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眼底闪烁着潋滟水色。  萧骐也回身看着二人,最后叹道:“是真的。只是陛下要我们不准告诉你。又要我和辰景兄连夜将你带出宫,送回烟波山庄去。”  颜暮雪笑了笑,神色里满是哀求,他轻声道:“带我去先贤祠吧,让我看看那盏灯。”  ————————————————  颜暮雪将赵弦思的生辰八字写在流云笺上,不知写了多少张。  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这些流云笺被放入灯内的刹那,都会被烛火吞噬。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  可是颜暮雪还是不放弃,一遍遍的写,一次次的放。  颜辰景皱着眉看着弟弟,却也是无可奈何。  是他把弟弟宠坏的,宠成这般天真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  有因有果。  -  萧骐又抱了一沓流云笺,小心翼翼的放在颜暮雪身边。  他眼底满是落寞和心疼。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陛下对颜公子的心意,内敛却深情。  可惜命运弄人。  -  无论他写多少张都没有用,琉璃雪灯根本不接受赵弦思的命数。  可他还是在继续写,直到颜辰景看不下去了,非要按着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  看着可怜兮兮的弟弟他又不忍心说重话。  “没用的,你还不明白吗,那盏灯也不喜欢赵弦思。” 第65章 可是赵弦思习惯去忍受折磨了。  颜暮雪吸吸鼻子,满心满眼的看着他:“以后如果弦思哥哥想哭的话,可以在暮雪怀里哭啊。暮雪不会笑话你的。”  赵弦思轻声地笑着:“好,我们都是爱哭鬼。”  -  “为什么要哥哥带我走,你明明知道我想一直陪着你的。你啊,就是一直骗我。”颜暮雪气呼呼的扁扁嘴,伸手轻轻地捶了捶赵弦思的心口。  赵弦思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淡笑道:“我不想让你看着我死,很难看。”  他抬手拨了拨颜暮雪凌乱的发:“清玦对我说过,绝不原谅。也诅咒我此生此世,求而不得,永失所爱。你继续呆在我身边,只会连累你。”  颜暮雪笑着摇摇头:“清玦哥哥是那么好的人,他又怎么会伤我?弦思哥哥,你不能忘记他的,你不可以……我们,我们都该问心有愧的。”  赵弦思闻言微愣,缓缓道:“是我对不起他,也是我对不起北离。可是这些罪孽都与你无关,暮雪,你不用背负这些。”  颜暮雪将指尖点在赵弦思唇上,秀美绝伦的脸上绽着最温柔的笑意:“你的命就是我的命了。你的一切,我都该陪着的。你的痛苦,你的罪孽,你的问心有愧,暮雪都该陪你一起承受的。”  赵弦思愣在原地。  他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像颜暮雪这般对自己好了。  全心全意的对自己好。  他是何其幸运才能遇见他。  -  赵弦思郑重的抬起颜暮雪的手,将他青葱的指尖放在唇边亲吻着。  “我发誓,此生此世,绝不负你。”  颜暮雪笑着抓起他的手,十指相扣,轻轻地说了声,好。  ————————————————  皇帝大病初愈,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好。  -  虽然赵弦思的病已经全好了,只是太过突然了些,他还得装作慢慢痊愈的样子。  难得的清闲时间,倒也还好。每日招猫遛狗,好不闲适。  不用再吃那些苦兮兮的药了,皇帝苍白的脸色也日渐红润。  那位会制糖的管家,皇帝也放他自由了。  他生命里的一点甜,已经不再是那些糖了。  -  颜辰景来和弟弟辞行的时候,脸上带了伤。  他这副模样吓了颜暮雪一跳,一问才知。那晚他和萧骐打了一晚上,两个人都没藏拙,萧骐伤的不比他轻。  颜暮雪抱着胖乎乎的小小,坐在罗汉榻上,满脸的困惑:“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啊?”  颜辰景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只是说了句:“你去问萧骐吧。”  他伸手揉乱了弟弟的头发,“哥哥走了,劳什子的御前侍卫,我不想干了。你哥我回去继承家业了。”  颜暮雪只是瞧着他笑,眼角眉梢都带着软乎劲。  还是那个天真乖巧的傻弟弟。  看来治好了皇帝,他是真的很开心。  -  “有空就回家,不用带着皇帝来。”  颜暮雪揪了揪哥哥的衣袖,习惯性的撒娇:“哥……”  颜辰景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俯身下去,轻轻地亲了亲弟弟的眼睛。  极其短暂的一个亲吻,短到颜暮雪都没反应过来。  -  哥哥就这么辞了官回了烟波山庄。  颜暮雪也差小六子去给萧骐送了一堆伤药。  ————————————————  清明时节雨纷纷。  赵弦思带着颜暮雪上了大禹的祈山。  山腰上埋葬着的都是大禹皇室。  而高高的山顶上,唯有赵弦思立了一座衣冠冢。  -  纪清玦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  纪家也被一把大火烧的一干二净。  陵寝里葬着他送给哑巴的玉佩。  他断成两截的银色九节鞭,他的长剑……  关于他的所有回忆,赵弦思几乎都葬了进去。  -  细雨纷纷。  赵弦思和颜暮雪共撑着一柄油纸伞,细微的雨弄湿了衣袖和衣摆。  这座衣冠冢的墓碑上,也只有纪清玦三个字。  立碑之人的名字,却是空白。  颜暮雪葱白的手指点了点石碑之上的那个名字。  “清玦哥哥……”  他们都该问心有愧。  -  下山的时候,颜暮雪笑着问赵弦思,“我们将来也会葬在一起的对不对?”  赵弦思执着伞,温柔的揽着颜暮雪的肩:“生同衾,死同椁。帝后自是合葬一处的。”  他忽然站定,执起颜暮雪的手亲了亲,乌黑的眸子里水色潋滟:“暮雪,我们完婚吧。”  颜暮雪脸上清甜的笑意更甚,梨涡轻现,“好。”  -  伞下相拥的两个人,任由纷纷细雨拂过心间。  一身淡蓝锦衣的皇帝紧紧拥着怀里的爱人,似是一生一世都不够看。  颜暮雪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笑。  [我的心上人玉骨云衫,明雪澄岚。]  ————————————————  颜暮雪穿着一身朱红色的新郎服,精致繁复,头发用红色发带高高束起。  手里还拿着一只有些歪斜的金步摇。  正是赵弦思母妃的遗物。  他其实一直没忘记赵弦思说过的话。  -  唇红齿白的小美人乖乖的坐在妆奁前边,对着铜镜,将金步摇小心翼翼的插在了发间。  轻轻抿了抿唇脂,水红色的唇明艳动人。  他取出那支螺子黛,可是却有些困惑,似是无从下手。  一旁伺候着的宫人原想帮忙,却都极快的退到了一边。  赵弦思一身红衣新郎装,大步流星的掀开纱幔走了进来。  墨黑的长发微微扬起,身姿挺拔面冠如玉。  -  颜暮雪连忙拿衣袖遮住了脸:“洞房之前,你我是不能相见的呀。”  赵弦思笑着拨开他的手,牢牢握在手心。  “怎么戴这个了。”  他伸手拨弄了一下那支略略歪斜的金步摇。  颜暮雪的脸微微泛红,猫儿眼里水蒙蒙的,“是你母妃的东西啊。你在乎的东西,我都会好好珍藏的。”  赵弦思低低的笑了起来,伸手拿过了那支螺子黛。  他坐在颜暮雪身边,抬手为颜小猫细心的画起了眉。  颜暮雪噙着笑看他为自己画眉。  弦思哥哥果然很好看。  不笑的时候好看,笑起来便更好看了。  ————————————————  十里红妆,满城皆庆。  梨花似雪,清甜动人。  颜暮雪坐在轿子里,好浮夸的饶了皇宫一圈。  最后踏过长长的红锦长毯,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落了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