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又来做标本了》 第1页 [穿越重生] 《主人又来做标本了》作者:小排刷【完结+番外】 文案: 别人穿越成人,顾青桃穿越成器官。 别人穿越吃香喝辣,顾青桃穿越拼命忙任务。 别人穿越异世大陆公主小姐,顾青桃穿越就人妖混住变灯奴。 别人穿越巧遇宠妻王爷,顾青桃穿越给主人干苦力天天被骂。 能怎么办?来都来了。 在这个人与妖并存的世界里当苦力的秘诀就是,别把自己当人。 那个无端冒出来的主人黑心,黑嘴,黑肚肠!嗯?脸还挺白的。 “无知!瞎想什么!入梦术不能用来入石头。” “蠢货!你刚做厕纸的是万年的灵草。” “刁奴!还不滚出来给我掌灯。” 好吧,又被骂了。 顾青桃的主人莲谙是一个身世神秘的凝尸人,换句话说,他是个一切皆可标本的标本师! 莲谙的灯奴顾青桃是油灯里的小眼球,换句话说她是一个给莲谙跑腿干活的加班狗! 一不小心,两人重新投胎做人,迎来二世,重新洗牌。 “刁奴!来给本小姐穿鞋!” 短篇,女主慢热,男主刀子嘴。一对一,腹黑高冷小哥哥斯德哥尔摩花式宠刁奴。感情升温循序渐进,没那么快,不是我故意,主要是他俩周围的妖讨厌撒狗粮,还不断抢占c位。 请放心收。坑已填,文已肥。 _(:_」∠)_ 大家躺吃看,开始吧。 内容标籤: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莲谙,青桃 ┃ 配角:白鹭 ┃ 其它: 第1章 楔子 须弥天界,众神聚在神帝殿议事,神帝仰望须弥天的囚妖塔,黑色的妖气凝聚,越来越浓厚,妖界的梵龙被压制了数百万年,当年神祖捨身化塔,也只能保天界和人间一时太平,如今的人间仍旧人与妖共存。 梵龙被囚这数百万年,神帝几乎耗尽神力,寻得了可降服梵龙的神器,创始之初的天地神脉——云芽。 “神帝,梵龙冲出囚妖塔之时,这云芽若还是没有结出种子,我等拼死一战也势保天界。”几位司战之神急切的望着神帝手中药丸大小的七彩水珠。 “嗯,只可惜我在苍望海寻得云芽之时,最后一颗种子已离开了云芽的化境,那种子在人世歷经沉浮,仍无法回到化境,天意如此,必有其因,无可逆改。现囚妖塔处已做防守,须弥一刻人间一世,可再等片刻,看这种子能否返回。” “神帝,我的坐骑白鹭善辨识路途,採撷草药经常在人世与须弥天往返,不如让它下去看看,去那种子身边,点化一二,或可助他早些回到云芽化境。”司药神引着坐骑上前前提议。 神帝看了看那白鹭,微微蹙眉,点了点头。 白鹭抬爪上前,在神帝手中轻轻嗅了一下云芽,展开长翅,欲飞过须弥天界直奔人间,熟料梵龙突然又凝聚一股妖气,奋力震盪塔身,一波妖力扩散开来,正好撞击到白鹭身上,不等司药神上前,白鹭已经头朝下栽进云雾中坠向人间。 司药神还欲追赶,被神帝摆手制止。 “看这情形,梵龙破塔而出就在今日,众神卿随我一同去锁妖塔守阵。” 神帝带领众神飞身前往锁妖塔,却不知云芽种子何时才能归来。 …… 。。。。。。。。。。。。。。。。。 “行动中你的代号‘栾枝’,这五个变态在十几个烂尾楼盘地下室自己搭造了摄影棚,被虐死者的影片《栾枝系列》都是在那拍的,你的任务就是跟着你能找到的魂,让她们带你找到具体的地下室。还有三个孕妇情况不明,全靠你了。” “我尽力,头。” 顾青桃,21岁,m市警队特殊外力任务组顾问。她年少为贼,没有父母,收养她的师父是个抓鬼捉妖的高手,顾青桃一到练功就偷懒,除了给师傅研墨,真真的屁都不会。师父去世前接下的任务只能靠她完成。 业务渣!可想而知,第一次出任务她就身陷囹圄。 内部文件:顾青桃2018年10月1日寻找被害人被囚地点失败,并于当日失踪。犯罪窝点捣毁后,被发现囚禁于犯罪团伙的2号据点,被囚17日,发现时已死亡3天,死状惨烈,双臂被剥皮,插满栾枝枝叶,剜去双眼…… 第2章 尸惑 灯火如豆。 顾青桃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睛。“你是谁?”耳畔沉闷的男声如鼓槌,快震碎她的耳膜。 “顾,喔,青桃,呕…”口中立刻淹满酸涩油润的液体,呛得她无法言语,这才感觉到鼻尖,周身,四肢似乎都浸泡在让人窒息的液体中。 “你到底是谁?”震耳欲聋的男声再次穿透她的鼓膜。 顾青桃努力定神寻找声音的源头,稍一动弹,四肢百骸犹如火烧一般疼,青绿色的液体裹住视线。 那声音的尽头是巨大无比的黑洞,很久,顾青桃稳住心神才看明白,那是一只黑瞳。和自己隔着如同玻璃一般的朦胧壁垒,壁垒外漆黑中透出一丝幽光。 睫毛一闪如同巨幕一般。黑瞳游移而上,如巍峨高山的鼻樑从她眼前升腾而起。 “顾。青…桃!”强忍着恐惧和粘稠液体的不适,喉咙里咕咕出声。 第2页 收回视线环视现在的处境,一片汪洋的绿,上面映出自己的样子,没有四肢,一颗眼球缀在一团皱巴巴的破布上。 我现在是一个眼球?顾青桃直接昏死过去。 等她再次转醒,仍旧置身绿色的汪洋,知觉渐渐习惯了这幽绿的光和粘滑。自己还是一个眼球吗?她不敢再看。 突然顾青桃脑中如要炸裂,挤进来自己临死前每天的种种非人待遇,惊骇颤抖欲吐…… 一晃又一个妙龄少女的脸撞进脑海,青绿襦裙,竹林中嫣然巧笑,有暗自喜欢的男孩,有姐妹兄长,眼睛如星辰深寂,一个瞎子。16岁生日当晚,被子女多如牛毛的父亲献给山妖祭祀。 这是一个人、妖并存的时代,少女被山妖享用过的身子撕裂着挂在树上,毫无亲情的族人收尸的时候,从被啃咬的不成样子的身体里,抠取了她剩余的完好的一只眼球,卖到了合欢街,这里的妖市…… 什么乱七八糟的,青桃的大脑刚接收好这些信息就懵了。地狱?变态的致幻药?难道是,穿越了! 还未弄明白,顾青桃只觉得一沉,整个知觉如同坠入深渊,突然一阵清冷的空气刺入肺腑,让她勐烈的咳嗽。 眼底,一双莹白如玉的手摁在席上,由于剧烈咳嗽的晃动,几根席刺刺入指尖,痛感是那么分明,顾青桃颤抖着抬起双手放在眼前。 这是自己的手吗?之前那眼球是梦还是? “试试这个身体。”昏暗的珠帘之后,鬼魅般的飘来一句不容反抗的声线,一袭黑衣的男子斜卧在帘后的榻上,看不清面目,那黑如同最深的夜,散着凉意和让人恐惧的未知。 “你是谁?这是哪?”顾青桃站起来,发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忙伸手环胸。 帘后一道审视的目光如同数十双强有力的大手,似乎要拧开她的身体,穿透她的灵魂。 “你叫顾青桃?” “关你屁事!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主人。莲谙。” “主你个头,你这个变态,这到底……” “青桃勉强能用。以后你没有姓,就叫青桃。”那人根本不理会顾青桃的询问。 “这到底是哪?你为什么抓我!我要回去。”顾青桃不敢妄动,气愤让她垂下手,握拳质问。 “呵,你在绵蛰城,这是我家。你自己跑来与我为奴,何来抓字。” 一小簇微弱的烛光照亮着简单的四壁,也照抚着她因寒冷和恐惧颤抖的胸前,凭着胸前沉坠坠的感觉就能判定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你现在的身子太过丰腴,看着蠢顿,先饿上一月。滚吧。”帘后的黑影长袖一挥,一片黑布裹住青桃,如风卷落叶飞出门,重重跌进院子里黑沉沉的地上,背上的刺痛冰凉,门板反关扇来的风让她蜷起身体,月光下如瀑青丝散落铺在脚边,这双脚左右都是六指。 青桃抬眼,满园的栾枝盛开,密集错杂,粉红臃肿的花枝团团簇簇,夜风一过,像是很多蠕动的粉红触手,遭受过栾枝虐待的青桃胃里翻腾干呕起来。 她身后慢慢走来一个白衣男子,长衫拖地,手提一盏精緻小巧的琉璃灯,灯身是一条鱼的形状,鱼身粉嫩,缠满金丝,灯火却惨绿。 “青桃,我是白鹭,主人的侍从,你随我来吧,你这身子得来不易,坏了还得重养。”他的声音像催眠曲一般,顾青桃脖颈一沉,歪头软下身子,瘫软无力。 冰凉的双手扶住顾青桃的肩,轻轻一带,就将她提起,随手扛在肩上缓步离去,如同刚宰杀完的牲畜。 。。。。。。。。。。。。。。。。。。 绵蛰城西街,玲珑酒家的天客雅间落座三人。 “人找到了吗?”年长的灰袍男子急切的催问。 “将军这么着急干吗,当年投城之时怎么不想着先把人带走,现在着急也是马后炮啊。”紫袍男子剃鬚擦粉,妖娆狐媚。 “梦弟弟,莫要嘲笑威霆将军,他也算是个痴情的,将军夫人日不久才诞下小公子,他倒是一刻也没有忘记过旧情人啊。世人都传威霆将军爱妻如命,却都不知他是爱的是哪个妻,哈哈哈哈。”另一绿衣男子边说边掩面笑的身子乱颤,看那威霆将军面露愧色,他笑的更欢,绿衣后咕噜的滑出一根粗长的狐尾,跟着一抖一抖。 “迟哥哥收敛些。才吃两杯酒就这样,别误了正事儿。”名唤梦的紫袍小白脸眼睛飘着媚丝,伸手就掐了一把绿衣男的狐尾。 “梦弟弟,哥哥我可是从来不会贪酒误事,也就只贪你……来,我餵你饮一杯……” 见两只狐妖说着说着就勾手搂抱,威霆将军虽厌恶蹙眉,却不敢得罪这二位。 只得满上酒,轻咳一声:“徐某知道寻人一事伤神又损耗修为,二位狐尊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徐家四代单传,我与夫人求子多年也只得一个孩子,若孩子有事,我与夫人可真是活不下去了。请二位狐尊体谅徐某救子心切,劳烦二位再快些寻找。” “哼哼,徐勇,你一辈子干了两件大事,投诚叛主,弒君灭门,可偏偏这两件都是损阴德的,你本来命中无子嗣,这儿子是怎么得来的,我们心知肚明。保不保得住,还真得看我和梦弟弟。只是,就看你为了这儿子舍不捨得了。”迟一手捏着酒杯,一收搂着梦,慢慢把玩梦的青丝。 第3页 “这,徐某不知狐尊要我舍什么啊。” “呵呵,迟哥哥,我就说他会装傻,世人皆知你却不知?”梦说完,从迟怀中坐起,细长的手指在徐勇眼前晃动几下,一串银铃在梦指尖萦绕,清脆的铃音让徐勇浑浊的双目一沉,垂下头,半晌挤出两个字“捨得。” 。。。。。。。。。。。。。。。。。。 月光如血,红晕浸染了夜色。绵蛰城外半死山山巅,一个石洞内,石壁镶嵌着无数的夜明珠,一如白昼。 莲谙坐在石凳上,案前放着一盏圆形琉璃灯,绿色灯油里浸泡着一个麻布缝制的人偶,人偶头上的布里裹着一只眼球。 莲谙伸手晃动着灯,又放下,半晌似是喃喃自语又似询问“青桃,青桃,第一次有魂识没被我的凝尸灯降住,还记得姓名。白鹭,关于这个青桃,说来听听。” 石案侧白影闪动,传来淡淡的声音“主人,我已经看过了,那眼珠里有两个魂识,眼球原本的魂识是绵蛰城冷家十四小姐冷沁,她的魂识被一个异世游魂镇住了,无法现身沉睡于魂识梦境,那异世游魂尚看不出什么来歷,就是青桃。” “白鹭,好好盯着她,灯偶不可以有过去。这次蝉门蝉主所需药引的时日快到了,你打算如何做?” “主人,按您吩咐已经安排妥当,据时推算,一个月后,我便送青桃入徐勇梦中,她可以取那婴孩的二十枚指甲,出梦后採集徐勇的梦中泪,最后再取孩子的一片心尖,我泡制好就可交付蝉主。现在只差尸惑香了。” “嗯,你让她去弥潭炼香。” 第3章 诡皮 弥潭雾气缭绕,处在半死山深涧,潭边一张枯藤编的破床上睡着一个眉目如画的蓝裙少女,正是青桃。 床边白鹭提着一节人的腿骨,晃悠着慢慢敲击藤床,一下一下伴着汩汩潭水传出沉闷的节奏。 青桃梦中,如坠入迷雾,什么都看不清,耳畔却飘来阵阵女子清脆的笑声,正欲双手拨开眼前的灰色团雾,一只冰冷的手握上她的,捏的生疼。 “青桃,听好了,这是前朝封喆国公主尹无忌的岁华之梦。你现在只是一个寄身在人偶里的幽魂,成了主人的灯偶,如果想要自由,就按主人的命令完成你的任务。” “任务?我要做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去无忌公主的岁华之梦,感受她,成为她,把她生命里的最喜悦和最痛苦都记住,回来告诉我。” 还不等青桃说话,冰凉的掌推上她的背。青桃的脸穿过灰白的雾,湿润了她的眸,渐渐四周光彩清明。 她此刻是尹无忌,蓝裙红唇,和宫女在御花园盪鞦韆,风拂过脸,笑声欢快,鞦韆盪到最高,才能看见威霆将军从皇兄的议事阁出来。 上元宫宴,她在高阁上失落玉簪,威霆将军连射三箭,箭箭贯穿长杆,凌空勾住了玉簪上的雕花,将军为公主三射花簪一时传为美谈。两人私定终身,皇上却有让公主外嫁和亲的打算,拒不赐婚。 天有不测风云,封喆国三王爷起兵谋反,兵临绵蛰城下,威霆将军来见公主,劝公主委身手握兵权却折中观望的宁王换取兵符,自己伺机调兵解救封喆,许诺事成绝不负公主,愿两人私奔归隐天涯。 浴室池水内公主尹无忌躺在宁王宽大的袍下,漫在耳边的温水不时灌进去,青桃感受着同样的刺痛和浴室腥臭糜腐的潮湿气息,无眠直至天明。青桃和无忌重叠的瞳枯藁充血。 闯进来的将士报,威霆将军徐勇手持兵符,调遣二十万大军投诚三王爷,现都城已破,旧皇被杀。 青桃感觉身上的一团湿热骤冷,钻心之痛袭来,眼角滑泪。尹无忌,年岁十八,死于心裂。 起身的宁王收起妖身,灰绿的皮肤渐渐恢復人色,蒲扇一般的大掌掏入尹无忌的小腹,青桃想替尹并住双腿,却无法动弹,腹内一阵剧痛。宁王将她丢弃在池水中…… 。。。。。。。。。。。。。。。。。 弥潭的雾总是不散,青桃从藤床上慢慢转醒,双眼血红头疼欲裂,胸口快要涨裂,一口血红的浊气从喉口喷出。 白鹭伸手举着鱼形琉璃灯,把红色的浊气引入灯里。纤细柔软的掌抚上青桃惨白的脸,不,这只是尹无忌的尸身。 “青桃,你做的很好,第一次练尸惑香就成了,现在给我说说宁王。” 青桃挣扎着坐起,被藤床硌得快要断裂的身体酸疼,突然觉得下腹涨得要死,可刚转醒这尸身还不太好控制,青桃忍着噁心,曲腿,手进裙摆掏弄一会,举着湿粘的手掌,上面一颗莹黄颤动的肉卵“他是一只蟾蜍。” 白鹭平静的看着她的举动,没有任何避讳,仿佛在看动物。 青桃继续掏着,这不是她的身体,这也不是她的世界,如果要换取自由,尊严根本算不得什么,况且腹部的疼痛让她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 一共三颗蟾蜍卵。 “有意思,看来是此蟾,非彼蝉。主人竟没有告诉我。公蟾产卵?呵呵。”白鹭浅笑两声,取了蟾蜍卵也收在琉璃灯里。 “这是什么鬼地方?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青桃扯住白鹭的领子质问。 “话多的灯偶,主人可是不会喜欢的。” 第4页 “为什么抓我?这乱七八糟都他妈的是啥?!” “这个?”白鹭晃了晃灯里的尸惑香“这是能迷惑人和妖的宝贝。” 言毕再不理会青桃的咒骂,一把拉起她跃入潭底。 。。。。。。。。。。。。。。。。。。 绵蛰城将军府,徐勇手握一页皮卷,徐徐展开,梦扔给他这个皮卷时鄙夷的眼神,现在仍让他气愤的颤抖双手。 这是一页细腻的人皮画卷,他未曾形容过尹无忌的容貌,梦和迟找到的那画像上却把无忌的样貌画的十二分神似,如水清眸,玲珑纤腰。 画卷上半裸妩媚的人形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一个是丹青描绘,一个只剩下轮廓,而轮廓那边画像已被人用利器裁下,只留一个空洞的边缘。 与迟的谈话又迴响在耳畔。 “这世上的凝尸人可以用诡皮之术操控尸身,这张诡皮是我兄弟二人顺着公主的气息寻到的,丢在合欢街一个杂货摊上,看这画卷颜色,想那公主是已经死去多年了吧,这么美的尸身子,若被凝尸人操控,不是用来赚色鬼钱的艷尸就是自己享用的妻尸。” “尸身找到还可有用?能救得我儿性命?” “那是自然,你从合欢街买的鬼种算是掐尖了,这儿子成形了,虽然外貌什么都好,可独缺心户,半岁前不食用蝉脔的肉还是会夭亡,若真如你所言公主与宁王交合之时仍为处子,而宁王又是蝉妖,那么公主此时的尸身虽无魂魄,可是她身上的肉可是实打实的蝉脔肉。” “徐某追杀宁王时与之交战过,他当时露出蝉翼而逃,公主与我私定终身后,也是恪守礼数绝对是处子。如若二位找得到公主,徐某肉身上各处任由二位狐尊摘取。” “哈哈哈哈,那就好。我们等着你的铃铛…。哈哈哈哈” 这里世人皆知,狐族男子,若有龙阳癖好,练功之时极难双修,重欲者还易减退修为,若想提升功力需採摘男子肾囊,穿成铃铛,助其修炼。普通男子的铃铛,也就可采练个半年左右,若是帝王将相之人,身上煞气和阳气更重,好好使用可采练三五年,梦和迟自然不会放过威霆将军徐健庸。 徐勇攥着人皮卷,低头看向腿间良久…… 。。。。。。。。。。。。。。。 被白鹭扯进弥潭的青桃以为又要死一回,刚觉得周身被水包围就听白鹭轻声道“睁眼。” 一睁眼,才发现已经现在潭底。向上看,头顶是弥潭表面潭水涌动,潭底却无水,周围环绕一大片石壁,青桃跟着白鹭,白鹭手提鱼灯,两人湿透的衣衫黏在身上,并不觉得寒冷,随着走动和潭底蒸腾的热气衣衫缓缓干透。 石壁数十丈,凿刻着无数的菱格,如蜂巢。青桃看那菱格里都是琉璃灯盏,灯形和大小各异,上下左右环视一周,密密麻麻也有数万盏灯。每一盏都燃着微弱如豆的火光。石壁中心,数万盏灯齐明,可二人看对方却都是影影倬倬。 青桃死寂的视线越过白鹭,仔细看石壁,灯油里浸泡的都有东西,有的油浑浊有的清透,有的浸泡着植物,有的是器官,有的是动物昆虫之类,如同一个浸液标本展馆。 看青桃并无诧异,白鹭温和的一笑,从袖中掏出刚才敲打藤床用的腿骨,细细抚摸着,“主人向来看人很准,你果然是个好偶。”他用力一捏,腿骨化成细灰落在他白净的脚趾边。 “这又是哪?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里是绵蛰城的半死山,我们在半死山下的弥潭,这山不隶属三十二国中的任何一个,咱们主人是世间难得的凝尸人,他可以让任何东西保持不腐不老,无论活物死物。你看这灯里的偶都是主人亲手做的,只要主人同意,他们都可以给你当寄尸。我以前也是主人的灯偶。不过我有身体,你不一样…” 白鹭伸出冰冷的手环上青桃的脖颈,轻轻给她套上一根蓝色的项鍊,“你现在没有自己的身体,就像你没有过去一样,要想自由只能服从,等到他愿意放了你。只要你还是灯偶,你的一切就只有主人的任务。” 青桃暗自曲起袖中的手指,笨拙的下了一个师傅教的口诀,想打开自己的冥识,探一探这里和白鹭,算计着依自己的所学出逃的机会。可这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白鹭温水一般的眸子闪了一下,鼻尖凑上来轻嗅,软糯滚烫的唇贴着青桃冰冷的脖子喷气,声音轻柔细弱“没有用的,你那三脚猫的术,不可能逃出去,这次还有新任务呢!主人待你果然不一样,泡着你的灯油都是用自己种的莲花熏过的……” 青桃一把推开白鹭,他光着的脚一步退在小小的石砾上,接下来又近前的每一步都印出鲜红的血印。 “又是什么狗屁任务?” 第4章 婴戏 青桃知道自己穿越了以后就无比愤恨,感嘆为什么别人穿越成人,她穿越成器官。别人穿越吃香喝辣,顾她穿越得接活赎身。别人穿越巧遇宠妻王爷,她穿越就干苦力。 顾青桃身上偏就有一种强大的适应力,感嘆半日,也就不再怨天尤人,只想赶快结束新任务。 青桃以为这寄尸不需要饮食,她错了。每日白鹭都会送来莲花浸泡的露水,饮用快一月,这尹无忌的尸身越发轻柔灵活,也纤细洁白了不少。 第5页 青桃害怕自己真的习惯上这个身体,忘了自己是谁,每日都要站在潭底正中心仰起头,望着头顶闪动的潭水,边照边回忆自己的样貌。 在她积攒了二十九枚露瓶的时候,莲谙,亲自送来了最后一瓶。 那黑色的人影带着极度的寒气赤脚踱步而来,整个黑影就只有双脚洁白透着光,如同漂浮而来的鬼魅,让本就昏暗的。石壁更死气沉沉。 “喝了它。” 青桃翻个白眼,伸手接过露瓶一饮而尽,三十枚刚刚好。 “这二十四只露瓶是人的肋骨磨刻,这六只是椎骨。盛放露水餵养寄尸,最为好用。”黑色衣袍中干枯的唇飘出冷冰冰却好听的声音。 青桃心中却只想呕吐,强忍着,表面冷眼无声,心中暗骂:不就是个变态标本师吗?人骨人骨的,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死变态吗? 莲谙似是看穿她的想法,盯着她片刻,受制于人,青桃止住暗骂,默不作声,等待着自己的任务。 莲谙突然俯身掰住她两脚各多出的一个小指,使劲一撇。“要知道你是青桃,这会让你时时刻刻记着,你不是真正的尹无忌。” 两个多于常人的小指连骨带肉被撕扯下来,原本十二指的双脚鲜血淋漓,这回是与常人一般了。 青桃被突如其来的痛折磨的惨叫嘶号出声,她颤抖屈膝差点跪下,偏却抱住自己的胳膊,又硬挺挺的站直身子,只喊了一半就把声音含回嘴里,喉头咕咕响动,如同兽类的呜鸣,双肩不住的颤抖,差点把牙齿咬碎。 青桃掐住胳膊暗想:你这死变态想看我被虐,你来开心,门都没有。 莲谙看着她倔强颤抖的脸,从黑袍里伸出光洁干瘦的手臂,餵到青桃嘴边“咬住,别把她的牙碰坏了。” 青桃的牙齿没入泛着白光的手臂,狠狠瞪住黑色兜帽里的双眼,报復的狠咬,血顺着她两侧的唇角流下,鼻腔瞬间充满莲香,血划过她冰凉的脖子,滚烫灼热,污了蓝裙。 莲谙就这么站着,直到青桃下颌酸麻松口,他才抽开胳膊,把两个血窟窿盖在袖子里,用指尖在青桃眉心一抹。 “这是你的灯油,若不得手,触这灯油便可回到灯里。换身蓝裙,和白鹭去徐府,徐将军,喜欢蓝裙。” 青桃泡在潭中,白鹭用潭水浇洗着青桃的寄尸,餵她含下尸惑香,交代着任务,细到如何进徐府,如何喷洒尸惑香。青桃闭目听着,若一片涮肉,起起伏伏的在潭水中盪动。 。。。。。。。。。。 夜风是暖的,徐府,将军和夫人的卧房青帐微飘,一阵莲香。 徐勇勐地睁眼,右侧枕畔与公主四目相对,她柔美含情而卧。回头,夫人在左侧早已睡熟。 徐勇吓得闭眼,这是梦?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抚向他,徐勇心里狂跳着,这一个月没事就看着诡皮,总是梦着前朝时与公主种种往事,莫不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化成一场春梦?也罢。 再睁眼,那柔嫩的唇瓣已然快要贴上他燥热的唇。 青桃口中血红色的尸惑香喷涌而出,徐勇眸中含着粉光,想翻身压上尹无忌裹着透明蓝纱裙的身,刚一翻身便一头栽在尹无忌身侧。月光照着一人一尸,边上的徐夫人睡梦正香。 而青桃早就脱离寄尸,随尸惑香血红的雾气,入了徐勇的岁华之梦。 这将军的岁华之梦与她想的却不同,这里竟是一间拥挤狭小的书房,整洁干净。满室书香,书卷堆积如山,房中一个案几,却点着十余盏烛灯,几面放着几卷竹简。墙角一个衣架,挂着一件展开两袖的白袍。 青桃随手拾起几上一卷竹简展开,立刻传来尖利刺耳的婴儿哭声,她一惊,手一抖,竹简掉落展开,一个掌心大小的婴孩哭着趴伏在竹简上,往竹简外挪动。 展开另一卷,一样悽厉的哭声,一个小小的婴孩头伸出竹简。 青桃扔下竹简,退后数步,正撞在书架上,掉落的书卷散开,霎时哭声震天,地上书页竹简飞散,近百个团成拳头大小的婴孩慢慢朝着她爬过来,粉颤颤的,如同肉卵一般。 白鹭安排任务的时候告诉过她,鬼种不会这么轻易能在岁华之中梦找到,青桃静下心仔细观看室内,那衣架上的白袍似乎在蠕动。 避开地上乱爬的婴孩,青桃挑开白袍,一个四肢被系住的婴孩正吊在袍里,嗤嗤朝自己笑了两声,就背转过身去。 捏住婴孩翻过来看,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双目如漆,脸上不断变换着年岁的痕迹,时而青年时而老年。是白鹭说的鬼种无疑。 青桃快速捏住鬼种手脚,一狠心,用刀削下他手脚上面的二十枚指甲,鬼种惨叫着,流下如墨的黑泪,脸上年岁变换的更快。 毕竟是个婴孩形态,压住心中的不忍。青桃将指甲装进莲谙交给她的小骨盒。 刚收好,书房门被推开,徐勇哭着爬了进来,恳求身形仍是尹无忌的青桃原谅,他身上满是鞭痕,四肢只剩一只胳膊。 这是为什么?对自己投诚薄倖的内疚的投射? 青桃稍一闪神,徐勇已爬至青桃脚边,一把抱住青桃的腿,哭诉着自己的错,求她留下孩子的指甲,不知何时,鬼种却已在青桃怀中抱着,沉甸甸的,黑泪撒了她一身,蓝群上黑色泪水沾染之处,生出黑色的细网,越收越紧。 第6页 青桃心绪烦乱,尹无忌曾经的甜蜜和酸涩涌上心头,明知是鬼种摄人魂魄的把戏,可难以挣脱。 突然徐勇的手肘触到了青桃的脚,撕裂小指的疼痛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无意纠缠,使劲朝后甩出鬼种,一脚踹开趴着的人。 那鬼种不偏不倚掉落在烛灯上,青烟四起,满室的婴儿都燃起火来,尖叫声不绝,惊得青桃夺门而出。 。。。。。。 青桃从一片黑暗中睁开眼,回到寄尸,想要狂跳的心因为这冰冷的尸身,无法跳动,便即刻平静下来。手中攥着莲谙给她的骨盒,趴在她身侧的人已经泪流满面,青桃轻轻抬手,接取着徐勇的梦中泪,骨盒刚满,她正欲抽身去寻找婴儿卧房,一阵哭声和着打门的声音响起。 青桃推开身侧仍在惑中的徐勇,拉紧薄纱,翻身伏在床下。 很快徐勇神志清醒,看了看床侧,只有夫人,那徐夫人惊醒后,听出是奶娘的哭喊,光着脚冲出床,打开门。 奶娘怀中的孩子鼻息微弱,抽搐着。徐勇喊了家奴找大夫,徐夫人哭着搂紧孩子,床下的青桃心中一酸,想着自己过会还要取那孩子的心尖,隐隐不忍。 徐勇突然想到什么,夺过孩子,急命奶娘带着婴孩进入卧房的暗室,推开哭着要跟随的夫人,冲出卧房,稍后手里捏着诡皮回来,坐在床边怔怔的发呆。 徐夫人望见诡皮上的画像,怒骂哭喊着“徐勇!你还是忘不了那个贱人,枉我父亲当年保你无假降之心,又助你重得将军之位,如今儿子病成这样,你也不管,还坐在这里看那贱人的画像,我让你看……” 徐夫人噼手过来就夺,被徐勇推得跌回床上,哭声骂声吵得青桃心烦。少时,因那夫人过于聒噪,被徐勇点了睡穴安静下来,只剩暗室隐约飘来奶娘的安抚婴儿的歌声,那歌透过冰冷的墙壁,让人心憷。 徐勇又坐了片刻,从靴子里翻出一撮狐狸毛,提起灯罩,在火上一撩,走出卧房。 青桃猜测他应该是去换白鹭说的两只狐狸。 狐族最善寻气味寻人,青桃不敢逗留,正想摸眉心的灯油,突然看到床边耷拉着的徐夫人手臂,心思一动,飞快的从床下伸头,沖徐夫人也喷了一口尸惑香,再次缩回床下贴着内墙躺稳。 青桃弃了尹无忌的尸身,转而入了徐夫人的岁华之梦。 第5章 夫盒 徐夫人的岁华之梦居然是黑白的,梦中丛林茂密不见尽头,不知是昼是夜。 青桃走在湿淋淋的雨林里,灰黑的藤蔓缠绕着巨树又垂下来,只着清透薄衫的身体已经开始抖动,这湿冷让鬼都不适。 地面泥泞,青桃靠着一颗树休息,希望两只狐狸不要闻到尸惑香的味道找见自己。 这雨林里的树枝叶繁茂,树叶隐隐传出刚才暗室内奶娘的安抚歌声,一会是这一簇枝叶唱,一会是那一簇枝叶唱,歌声忽远忽近,轻飘飘的灌进青桃的耳朵,冷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突然,头顶落下大滴大滴的雨水,砸在地上却不融化碎裂,就那么圆滚滚的晃动,很快积攒了一地珍珠一般的水珠。 先开始雨珠中映着徐健庸焦灼的身影,接着雨珠中多了两道高挑的身影。树叶们细细碎碎的说着什么,听不清。 青桃骤然明白,虽是被徐勇点了睡穴,又被尸惑香迷惑,可能是母亲担忧孩子,仍旧保留了一丝听觉。 正巧那徐夫人倒下之时,一只眼角压在被子上,眼皮被推起一点,那只眼睛未闭完全合上,微微留了一丝缝隙,徐夫人眼睛里的情景化成雨水落进岁华之梦里,虽然她自己不知道,但是正好方便了青桃。 青桃伸手撇了两片巨大的树叶,一片接着雨水,雨水越积越多,在叶心形成一片晶莹,她仔细的看着水中的人,耳朵紧紧贴着另一片叶子听着声音。 “将军大人这么晚了还找我和迟哥哥来此,难道,是想我们了。”梦慵懒的挂在迟的肩头,歪着头看向徐勇。 “我今日梦到无忌了,她就和真的一样,我只是想,我就碰了一下她,突然,我儿子就昏迷抽搐,是不是跟她有关?” “哈哈哈哈哈哈,你发春梦还来问我,将军大人还真是纯情。你儿子昏迷应该找大夫,我们只会吸人精气让人生病又不会医病。” “狐族识辨之术天下无二,求二位狐尊为我儿看看究竟为何如此。” 二狐也不说话也未拒绝,徐勇进入暗室独自带着婴孩出来,交至迟手里。 迟展开被单刚看一眼,婴孩的头就软踏踏的贴了过来,迟正准备伸手触碰,婴儿的手脚突然都缠绕上来,将他前胸死死抱住,一口咬中迟的心口,嘴里发出汩汩的吞咽之声,迟那好看的脸上霎时灰白,失了光彩,梦死命都拽不下粘得紧紧的孩子。 “徐勇你暗算我们。”梦看着迟的胸口,已被婴儿捲曲的舌头掏入,吞咽声愈响。 青桃正在疑惑,突然身上一阵暖意,一件宽厚的黑袍罩满她全身。 是莲谙? “你怎么来这了?” “所有岁华之梦处,我都可来。”扫了一眼青桃眉心隐约的油光,莲谙伸手把袍后的兜帽覆盖在她头上。 “切,答非所问,我问你为什么来?” 第7页 “因为你这蠢货,烧伤鬼种,任务失败了。” 青桃刚想骂回去,一抬头,哇,美! 这是青桃第一次看清莲谙,虽然他浑身是黑白的,但是丝毫不影响那俊美的容貌,在这灰色的世界里散出耀眼的光华。 偏偏他的唇是暗红色的,黝黑凄冷中唯一的色彩,雨水滚过他的黑髮趟过红唇,妖冶摄人心魄。 青桃失神了,却很快恢復神志,自己现在是一个奴隶,一个工具,而眼前这男人再帅,也是变态的魔鬼。 “那狐狸不是徐勇的帮手吗?”青桃赶忙转过头继续盯着水珠,不再看莲谙。 莲谙从青桃眼中看见黑白的自己,有一双红唇。他明白,在这种无色的岁华之梦里,你的欲望就是你能见到的颜色。莲谙嘴角仰过一丝苦笑。 “昨日宁王去见了徐勇,告诉他,其实,狐狸血也可以医治他儿子,徐勇当即送出了百万两黄金,和一名处女让宁王享用,徐勇敢今夜算计狐狸,一定是认为即便今晚取狐狸血失手,明早仍旧可得到一个新的蝉脔。” “可白鹭说宁王出逃后在江湖创立妖派蝉门,自称蝉主,他是蟾蜍又不是蝉,怎么可能再造出一个蝉脔。” “妖都有藏匿真身的方法,宁王当年在尹无忌体内产卵时被打断,受了惊吓,有心脉的损伤,逃走时假做露出蝉翼,这样若有人寻他也以为他是蝉妖,你说捕蝉与补蟾的方法能一样吗?如此他的真身就得到了保护。” “宁王要这鬼种是要报仇吗?” “他当年产卵之伤需要一种药引,鬼种的指甲、父泪、鬼种满月后婴体的心尖,缺一不可。巧的是,徐勇求子心切,在妖市寻来的鬼种真的诞生成形,这种婴孩多早夭,活不过两月,需要食用与蝉妖结合的处子之肉或者狐妖的动情之血。显然狐妖不知道第二这个法子。” “阴招!一切都是你和宁王早计划好的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徐勇为了救儿子,求狐狸找公主这身蝉娈肉,你就故意让俩狐狸找到公主画像,信以为真放松警惕。今夜我来一闹,徐勇正好骗狐狸过来,鬼种趁乱喝了狐狸血已经恢復,此刻再让我取宁王的药引。哼,徐勇还以为自己保住了孩子,原来是正好帮宁王养活了药引?” “宁王给你用的这个身子是用来取药引和孵卵的,不需要动脑。” “我还要孵卵?” “嘘。” 青桃身体一轻,两人已经落在树上,莲谙干瘦有力的手提着她的腰,刚站稳,整个雨林突然狂乱颤动,地面鼓起一个大包。 慢慢一个巨大的婴儿脑袋破土而出,哭声震天。 “鬼种喝了狐血,已经恢復。我们可以出去取心尖了。”莲谙正要带着青桃跃出雨林。 突然四周的树叶都变成了头髮,死命缠住二人,晃动中的树齐齐发出哭喊“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夫人的叫声伴着婴儿的哭声悽厉无比。 青桃心中不忍,蹙眉看了看莲谙,他面无表情,从袖中掏出短刀,快速割断缠绕过来的头髮,整个灰色的雨林电闪雷鸣,暴雨侵盆,青桃看着这个消瘦的男子冷着脸,目光如炬,挥手割着头髮。 “上来!”莲谙大喝一声。 青桃紧紧攀在莲谙背上,电光雷声就在头顶。 看他们要走,头髮又冲上来,莲谙举起短刀,朝着地面的婴儿头顶砸去,婴儿痛哭泪水如洪,倾泻出来。 “呜呜呜…孩子,我的孩子。”所有头髮立刻转向地面,裹住婴儿轻声安抚着。二人趁机踏上树顶,黑云密布中透出一丝亮光。 徐夫人和婴儿的哭声渐渐消失。 青桃只觉被莲谙背着,胸口下结实温暖,莲香一片,眼前渐渐朦胧一片。 再睁眼,她已躺在一张石床上,四周石壁闪动着刺眼的光。 起身一下地,酸疼让青桃皱着眉,脚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两张毛色绝美的狐皮铺在床前。 一白一褐,是他们俩的皮吧? 突然,屏风后传出浅笑声“这次要多谢你的妙计,拜服,拜服。” “东西呢?” “呵呵,急什么呀,这都几百年了,还是没变,除了脸,连这个脾气都没变……” 青桃从屏风的缝隙望过去,莲谙对面一个珠圆玉润的贵气美妇,正举着酒杯。 “醒了?出来见过蝉主。”莲谙背对着屏风放下酒杯,头也不回的唤青桃出来。 蝉主?之前那个蓄鬚的宁王真成了一个女子?青桃忍住扑上前仔细看看人家脸的冲动,磨磨蹭蹭走上前。 “见过蝉主。”青桃刚转进屏风,那美妇立刻上前来,欢喜的拉起青桃的胳膊,拨拉着她转了两个圈。 “免了。不错呀,你的诡皮越来越厉害了,这尸身凝的真美,跟我给你那破尸体的时候真是云泥之别,这回我和青恩的孩子有救了。”说着还嘤嘤戚戚的啜泣起来。 “自己出来吧。”莲谙示意青桃回到灯里,她只好伸手抹去眉心的灯油。 青绿的幽暗中,飘飘荡荡的感觉让青桃明白,她还是一只破布偶里的眼球。 。。。。。。。。。。。。。。。。 第8页 灯晃晃悠悠,莲谙黑色的袍子在灯壁上轻抚,他提着灯站在弥潭边上,蝉主一手抓着尹无忌的尸体,一手托着三颗卵,泡在潭水边。青桃看见石壁后一道青影隐匿,是白鹭的白衣。 “你这潭水借我三日孵卵。谢了。” “你,不后悔?” “下次穿上鞋子,这外面的路比不得云径。”蝉主笑笑不再说话,从口中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交到莲谙手里。潭水浮起一片气泡,蝉主那化成巨大的蟾蜍的身体,抓着尹无忌潜入水中。 莲谙提着灯飞身跃起,如一只黑鹰盘旋半死山,转而进入山巅的石洞。 青桃被放置在桌上,灯芯点燃,灯内满是莲香。 这种吃别人孩子心,孵化自己孩子的交易让青桃嗤之以鼻,现下青天白日,满壁的夜明珠更胜白昼,还要点灯,这个什么主人怕又是在想着,如何换着法子折磨人吧。 “不要动什么念头,很吵。”莲谙的步子轻缓。 “你能听到?” “你是我做的灯偶,我自然可以听到。” “哼,就这一团破布?你做的?手艺真差劲。哎我问你,那天最后,是你取了鬼种的心,杀了迟和梦?” “哼,难道是你?狐狸还不配脏我的手,那两个脏东西在夫盒里。” 第6章 肥尸 青桃还未朝着莲谙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已经听见两个男声在叫骂。 “无耻卑鄙,阴险小人,算计我们……” “混蛋,等你迟大爷出去了,把你做成灯油灯芯灯罩子…。” “白鹭,拿去扔到潭底。 青桃还未看清什么是夫盒,就已经被白鹭闪过的身影带走了。 洞里长明,不知过了多少时日,青桃只知道自己的灯明灯灭五六次。那莲谙有时在,有时不在。 他每日在时,大多在案前翻书,她每日也在案前看那些怪异的文字,时而是图画,像是些动物解刨图和植物的样本。青桃压住心绪不想事情,她不想莲谙知道自己的任何情绪。也渐渐学会了操控偶身,没事在灯里游两圈,无聊了就看着莲谙放大的脸,那脸上每一根眉毛鬓须都清晰可见,每一寸皮肤都没有瑕疵,精緻,极致。 一日,白鹭来报,世人传,威霆将军几日前夜里突然发疯,杀了自己幼子和一个大夫,殴打髮妻,那夫人没了孩子,当街叫骂徐勇叛臣,到处哭诉他当年利用公主骗取兵符,变节不忠等等,新皇彻查此事之后,发现威霆将军还为了生儿子买鬼种,那夫人服食近一年新鲜婴儿眼珠,生下孩子,那鬼种生下来每隔十日也要服食婴儿眼珠,夫妻二人使暗卫在各处截杀婴孩取双目等等,新皇震怒,灭门。几日前蝉门蝉主失踪,蝉门内乱,被别派吞併。 青桃心中关于蝉主的疑惑又全部涌上来,莲谙的声音已经响起。 “真是废话多,不给你说清楚吵得人头疼。我与蝉主是旧识,她名唤星星子,与宁王郑青恩偶遇相恋,是人妖结合,星星子是个蟾蜍,有孕以后没法化成人形,只能住在宁王体内,找机会寻找处子身体产卵,徐勇叛变劝取兵符的时候,星星子有孵卵的私心,就控制了宁王的神志,索要公主,星星子不知道公主性情刚烈,来宁王府时已在身上涂了剧毒,产卵之时宁王也因此身死。星星子对宁王是真心爱慕,在他死去的身体里一住就是数年。如今用了徐勇的孩子医病,得以机会孵化胎儿,也算是公平了。” 呵,这是帮朋友报仇?徐勇虽然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也是助纣为虐的变态,觉着自己帮朋友办的很公平是吗?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末日审判者? 青桃动起心念莲谙就已知晓,虽太不明白何为救世主、末日审判但也猜的差不多,他神色如常,却也并未生气。 “我并非为朋友报仇,是我在星星子云游时引她与宁王偶遇的,也是我专门告诉她,公主的身子孵卵很好用。”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她心甘情愿奉上千年修为。” 青桃明白了二人在石洞里的对话,鄙夷的望着那黑色长衫,呵,原来一切都在这个人的算计之中,那么多无辜的婴儿死去,可怜那公主为情香消玉殒,全因为这人需要的什么狗屁修为。 “可怜?尹无忌本就是我多年前画着玩的人皮画像托生的,是那人皮画像央求要来人间走一趟,十几年锦衣玉食也算不亏。” 青桃心中冷笑,原来被算计的不仅仅是那几个,甚至连一张皮子都不放过?那上千无辜被挖眼的婴孩这笔帐不还是记在你头上? “生死有定数,一切有前缘。你的废话很多,耗损灯油。白鹭,让她滚出来自己去熬灯油。再去把徐夫人的岁华之梦带回来。” “主人,这普通人的岁华取来根本无用,为何要费这个力气?”白鹭平静的提起青桃的灯,等待着主人的回答。 “因为我进去过。” 。。。。。。。。。。。。 莲谙的宅子,院落里的栾枝不再,地上新垒了一个花铺,满是各色的花朵,灰白院墙,阳光温暖。 青桃已经飞了三日,採摘的花粉堆积在主人门前的白绢上。 那日莲谙让白鹭在弥潭底下取了一只灯,有蝴蝶凝尸的琉璃灯,所以现在青桃的身体是一只蝴蝶。 第9页 青桃边采蜜边和白鹭聊天,才知道自己的到来是个意外,莲谙刚做好那个破布偶,还没找魂魄,她就凑巧穿进了那只眼球,刚好成了现成的灯偶。青桃差点气结,穿越真是技术活。 莲谙说花粉是熬灯油的原料之一,便吩咐白鹭,盯着青桃要采完院内所有花的花粉,才能去熬灯油,青桃多少有些怀念在尹无忌尸体里寄住的感觉,用别人的尸体生存感觉到了舒适让她恐慌,这多少为了消除这种感觉,她拼命的採摘。 十日过去了,花粉採摘完毕,白鹭手托白绢敲响了主人的门,莲谙开了门,握着一只茶盏。阳光刺进昏暗的屋内,一团黑暗中他的脸更是惨白,望了一眼暂时停在白鹭肩头的小白蝶,面无表情,瘆白枯瘦的长手伸出黑暗,用一只墨玉小匙挑了一点花粉,融进茶盏里轻搅,水入喉。 “嗯,不太难喝。白鹭,花种的少了,这些只够我喝三四日,下次把院子种满。把九米拿来,让她去捞鱼。”砰地一声重响,门关上了。 扇出的气浪冰凉强劲,差点把还是小蝴蝶的青桃掀翻。 “我去,白鹭,你说他是不是有神经病?不是说这是炼灯油的材料吗?他娘的死狗,结果我摘了十天是给他喝的?” 在灯里快要憋疯的青桃本以为,炼完灯油可以出来透透气,谁知道当蝴蝶还不如泡在灯里,现在她累得浑身酸痛,只想这灯油早日炼完,谁成想又被耍了。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白鹭,把九米换成石老三。” 。。。。。。。。。。。。。。。。。。。。 绵蛰城千年前曾为古都,歷尽繁华,现如今与古时城阙无二,城中人和妖均是安稳度日,妖化人形和常人无异,相互不跨种族,各自男婚女嫁,偶有人妖相恋虽是违背天道,时人也能接受并不去拆散打扰,全凭自生自灭。街市热闹,并无半点违和感。出城郊外一小湖,名为锦湖,产碧鱼,肉肥美无刺。 湖边,一个过于肥胖的身躯套着麻布短褂短裤,弯着腰滴着汗,和几个渔工在水里打捞碧鱼。碧鱼喜欢在湖边浅水处休息,可三月不是碧鱼的产季,十分难找。 “老三,可好几年没见你出来捞鱼攒私房钱了,老婆管得紧啊?” 众人哈哈大笑。 青桃抬起肥硕的脸,只是扯出一个极丑的笑。继续埋头找鱼。 水光盪动刺眼,肥厚的几层下巴夹着黏腻的汗水,肚皮和后腰又酸又沉,快坠入水里,背上被晒的酥麻滚烫,腿脚被泡的刺骨冰凉。 青桃心里一刻不停咒骂着莲谙的变态,白鹭抬出来石老三的时候还不忘告诉她,九米是一个精壮清瘦身手敏捷的渔工。 白鹭悠闲躺在湖边的树上,阴凉里一抹白晕。 三日后,渔工们认为这个月是捞不到鱼都不再来的时候,青桃捞到一条碧鱼,很小。 哼!死变态想吃鱼?青桃在水里摸到一块石头,顺势把鱼一侧身体敲的碎烂,血水化开一片,等血流的差不多尽了,如同泡了数日的腐鱼才提出水来,得意的扔进鱼篓,示意白鹭完工了。 宅子里鲜花盛开,莲谙门外的胖汉赤脚而立,有三个白鹭那么肥壮。 “退后些,你身上的汗太臭。” 青桃拖着肥实的腿退了几步。 “不要站在花旁边,看着更丑。” 青桃转身走到院里的石凳边刚要坐下。 “滚回来,石凳承不住你。” 青桃暴怒,攥紧双拳,冲过来,清脆的女声怒喊“死变态,又不是我要用这个身体的,你还嫌东嫌西,鱼也抓来了,还要我怎么样?” “蠢笨至极,住了这些日子,还不会用凝尸原本的声音。”一条稀烂的鱼甩在青桃头上。 “你要有新任务了,这是给你自己捞的身子,明日用它去锦湖底采一株翠草。白鹭,让这坨肥肉滚出去。看着碍眼。” 啥?给自己捞的身子?青桃傻眼。 第7章 坠井 午后阳光耀眼,锦湖湖底,一条碧鱼歪歪斜斜的扭动着慢慢前行,背上驮着一串铃铛。 “我说你这丫头是瞎了吗?看着那么大个石头还往上撞。” “哎,哎,丫头往右往右,有水草,再低一点低一点……” “要不是为了我的皮我会来这种鬼地方……” 。。。。。。。。。。。。。。。。 半日前。 弥潭底,青桃有气无力的支撑着肥硕的寄尸,坐在角落,拎着死鱼望着白鹭的鱼灯发呆,他今日一早就在这里拿着一堆腿骨,挑来挑去,青桃思索,难道自己还要进碧鱼的岁华之梦?它们有吗? “你若无事就先回灯里。待我整理好东西,申时带你去锦湖。” “哎,人家没给我脑门上抹灯油啊!回不去。你以为我愿意在这个胖子身体里?” “哦?没抹灯油,那就难了,你的灯还在主人房内。” “你也是他的灯奴?尸偶?你怎么能受得了这种变态的。” “不,我是他曾经的身体。他弃了我。” “……”青桃听得云里雾里,只觉鸡同鸭讲便不再吭声。 “你们在徐夫人的岁华之梦里见了什么?”白鹭又主动发问。 第10页 “你是没见,一个……” 青桃还未说出,头顶的潭水晃动,突然从中心倾泻而下,浇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植物,如水晶般晶莹透明,莲谙正坐在那株植物的叶上,他一如水晶璀璨,晃动的叶片带起风,将他的黑衣轻抚。 “蠢货还不过来,这是翠草,好好看仔细,你若记不住就把石老三的眼睛抠下来也带上,他这双眼过目不忘。” 青桃翻个白眼走过去,毡板上的肉说话没有意义。她不答话,却瞬间明白,这肥硕的身躯肯定是因为眼睛才被保存的。 “白鹭,带那两个狐狸出来。”莲谙飞身落在青桃边上,拿过那条一侧烂成串的鱼身,看了看又甩回青桃怀里。 “要我带狐狸去,为什么?”青桃抱着鱼。 “你当自己有什么本事?是他们带你,那翠草生在锦湖的幻境,出幻境需要看幻境之门的口诀,你即不识字,又反应蠢顿,凭你一人怎么取得?” 青桃心里直骂这个狗屁主人不会好好说话,总是连讽带骂。最后还嘟囔一句,谁要骂我反弹回去。 莲谙惊讶的扫了她一眼,如同看智障的表情。 转眼白鹭就从取灯的长梯上下来,端着称为夫盒的灯,那夫盒状如犀角,灯壁上似是刻了些许小人,仔细一看原来是男男的春宫图,青桃又翻了一个白眼,只是这石老三胖的双眼如缝,根本翻不出什么动静。 在锁入一串银铃的两只狐狸的叫骂声中,青桃被莲谙随手抄起的骨头推了一下,还未反应已觉得唿吸不畅,浑身挣扎不得,自己躺在地面已经在碧鱼体内,眼前所见是一双黑袍下煞白的双脚…… “白鹭,这个骨头脏了,扔掉。” “是。” 。。。。。。。。。。。。。。。。 锦湖底,青桃费力的游着,这锦湖不深,耳边隐隐还能听到白鹭的笛声,三人晃悠了几圈,也不知那幻境在何处,就边聊边转。 青桃本性就是个乐观的,来了两月,有渐渐认命的架势。狐狸们话多没忌讳,从自己出世聊到如何炼铃铛,又说到莲谙以保住迟的魂魄为交换,逼迫二人进入夫盒,有什么说什么。青桃藉机试探。 “这里为什么有妖?你们一直和人一起生活吗?” “千百万年前,这本就是我们妖的天下,人类不过是苍穹之下的蝼蚁小族,可是不想人类繁衍之快,杀戮兇残竟远远超过妖族,共存也是两族的求生之道。” “你们知道有人或者妖离开过这里吗?” “离开?还能去哪?下地狱呀?” “哎,梦弟弟,小丫头你们看,那是不是一卷书简。” “好像还真是,这湖底怎么会有书简,莫不是被我们找到了幻境入口,迟哥哥,咱们去看看吧。丫头,你快点游呀。” “你俩骑在我背上倒是说的轻松,我这腿和胳膊,不,鱼鳍,使不上劲啊。” “哎,看来这烂鱼身子就是你得罪那个妖孽的下场呀,想我和梦弟弟当年只是说了一次想用他炼铃铛,他就记了几百年,还算计了这么大一个局,把我们封在铃铛里。你一个小灯奴得罪他,还不知以后下场如何惨呢,我们兄弟若不是为了换回自己的皮毛,又怎么会答应他做这取什么破烂草的无聊买卖。日久见人心,慢慢你就知道他的黑心黑肺黑肠子了,你这丫头变成鱼看着尚都愚钝,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为了你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别再惹恼那个妖孽。” 为何自己变成鱼还看着愚钝?青桃不置可否。 “你们怎么认识他的?” “四百年前,我们还是少年之时,听闻人间隐居一位凝尸人,据传经他凝的尸不但不腐,还可存数十万年之久,我们便四下寻访,想做几个凝尸玩玩。在半死山找到他以后,我们见他生的丰神俊朗,想约他同修身子,他就恼了,我与迟哥哥开玩笑说要不就炼他的铃铛,谁知被他记恨了这么久。” 三人同修?青桃脑中想起了在徐夫人岁华之梦中,莲谙的红唇黑瞳,那确实是能让狐妖都动心的好样貌,可惜人品就大打折扣,不禁摇头,把那鱼脑袋晃的直摆水花。 “那你们可知道他的来歷?” “不知到。他只是妖,妖需要什么来歷,就是妖他妈生的喽。” “那你们见到他的时候,白鹭就已经在他身边了吗?” “不在,白鹭是他的影子,叛徒而已……啊,我的耳朵……” 飘来的笛音突然尖锐刺耳,震得青桃在水底打个旋,三人知道白鹭能听到聊天,这是一个警告,就闭嘴再无一言,青桃努力向书简游去。 书简立在湖底,刚好插在几块大石堆积的缝中,俩狐狸确认了一下,并没有文字。 青桃正要离去,突然水中一个漩涡朝着书简立成的洞中捲去,那书简如一井口,越变越宽,口内漆黑不见底,漩涡突袭,毫无防备的三人被漩涡裹挟着,在书简边挣扎,就快落入越张越大的书简。 那片片直立的简突然毫无规律,忽高忽低的上下窜动,青桃又得防着漩涡别捲走铃铛又得躲避书简,一个不查被一片书简捅到鱼尾,三人坠入井中。 第11页 真的是一口幽深的枯井,满壁青绿色泽的翠草,密密麻麻给湿滑的井壁铺设了一层绿帐。 轻轻的歌声飘进青桃耳朵,如歌如泣,似是一位女子的哭诉:郎说有归期,妾心无转移,唯恐井底寒,夜夜挑灯织锦席……青桃后嵴一冷,自己是倒着贴在井壁之上,这井里两边均没有尽头,分不出上下,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青桃第一次自己的魂魄出来了,干练的作训服,清丽的面庞,还不到几秒就如烟消散,化为另一番容貌。自己的样子消失了?看来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无法持久。 脚下裙摆冷风直往里灌,现在她这魂魄已然是眼球主人冷沁的样子,刚想找寻两只狐狸,突然眼前渐渐模煳,直至漆黑一片,青桃细细一想,冷沁,天生目盲,那现在自己自然也就是一个瞎子了。 突然一双冰凉的手摸过来,捏了捏青桃的脸。 “他的喜好不同了呢,这么个小娃娃,有什么好呀?哦?还是个瞎子呢。呵呵呵呵……。”一个柔媚的女声在耳畔。 “你是谁?”青桃忍着沉入黑暗的恐惧,轻微抖动的手攥拳。 “他让你取翠草?” “你说的是莲谙?” “哼,贱人,莲谙也是你叫的。说,你是他什么人?” “我不是他什么人,我只是一个灯偶。主人命取翠草,我是被漩涡吸进来了。” “好啊,那如果你答得出我的三个问题,我可以送你一株翠草,答不出,你就和那两个狐狸一样,在这井壁上,永生永世做一株翠草吧。哈哈哈哈哈。” 看不见那女子样貌,青桃只是将她和贞子联想在一起,她凑近时贴在自己脖颈的头髮都是冰凉刺骨,青桃心都快跳出喉咙。 想到两个狐狸已经被变成翠草,自己再失手可能永远都无法获得自由,只得强忍着恐惧,镇静下来。 “好。要问什么?尽管问吧。” 第8章 小满 刚刚入夜的绵蛰城,飘散着花香,莲谙的宅子原本寂静无声。 “莲谙?莲谙?你要的翠草。” “快出来,死妖孽,再不出来我就把翠……” “怎么只有你们回来了?”莲谙拉开门,黑暗中蹙眉凝视着滚动在地上的一串铃铛,鲜嫩的翠草见地生根,已从铃铛滚过之处蔓延了一片。 “那丫头被卷进湖底一个水井之后就一直……哎,你去哪呀?我和迟哥哥的皮呢?” 莲谙黑色的身形从门缝闪出,随着花香卷进夜色,只留下风中的铃声。 “这个神经病,迟哥哥,我们的皮怎么办呀。” “梦,刚才从锦湖回来差点耗尽我们的灵力,还是休息休息吧。我是爬不动了。” “迟哥哥,这次要不是白鹭把我们带出来,我们可就只能在井壁上住一辈子了。可白鹭这小子既能救我们就能救那小丫头,他留下小丫头在井里,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你啊,少管闲事。” 。。。。。。。。。。。。。。。。 锦湖底,莲谙黑袍如墨滴进水中,直奔书简处。 莲谙记得这锦湖幻境里,书简上刻有出井的口诀,此刻一片空白,莲谙疑惑那书简上文字怎会消失,伸手一摸,原来书简有字的表面已被人削去,心中刚暗道不好,一根竹刺扎到指腹,殷红的血珠不化,立刻坠入竹简中心的洞中。 莲谙伸手去抓,为时已晚,只得搅动湖水打开书简的入口,飞身而入。 青桃躺在冰冷的井壁,仍旧沉在黑暗中,井中不分上下。那女人问完三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对青桃的答案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只留下一句“可能是我错了,葫芦街柳靖岩的脚心。”就消失不见了。 青桃不知道狐狸在哪,也懒得再想那女人莫名其妙的话,寻思着自救,便用手摸索着井壁,湿滑黏腻无法使力,突然摸到一片片软软的凸起的薄片,什么东西? 用力一抠,刚抠起来,井壁似是有磁力一般,那东西又吸附回去,正在思索这东西对自己出井有没有用处,突然头和脚分别向两头坠下去,人如同拱桥一般,整个悬在空中,只感觉腰被支撑着。颠簸几下,青桃差点往头朝下的那边栽过去。 手上的触感还是井壁,难道这井还会变化形状? 她两脚勉强蹬住井壁,翻了个身,准备脚朝下滑下去,断腿总比头朝下断头强一点,刚翻过身手一打滑,整个人急速下坠,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觉得心脏都要飞出喉咙,下巴磕磨在湿滑的井壁,水渍飞溅到脸上。 很快青桃的双脚震得又麻又疼,应该是到底了。 她刚喘了口气突然又觉得头重脚轻一个翻转,瞬间又变成头朝下脚朝上倒掉在空中,双脚如同吸附在井底,动弹不得,满身的血都沖涌到头上,青桃心中暗骂,再这么下去,不摔死也得脑淤血了。此刻,四周不知什么东西,摇摇晃晃的拍打到她的脸和身体上。 青桃稳住晃悠的身体,想深吸几口气,一股股腥味扑面,她大着胆子,朝着撞向自己的东西摸去。 那打过来的东西湿湿软软,青桃仔细摸索,像是一只胳膊。 她抽回手,颤抖着再伸向另一边,正好拇指戳在一个湿滑的窟窿里,使劲一捏,食指抓到一只耳朵,拇指应该正在一个眼眶里,也倒悬的那颗头悠过来,头两侧的胳膊垂着,晃到青桃的脸侧,扇动起阴冷的风,头上湿漉漉的头髮,黏答答的粘到青桃的胳膊上。 第12页 青桃骇得脖颈发麻,不禁打了个寒颤,想想刚才碰到自己的东西,四面八方都有,意识到身边可能是悬挂着很多跟自己一样的倒悬尸,只觉得胸腔中有一声惊唿急几欲喷出喉咙。 还没喊出来,一双手拧上青桃的小腿,她吃痛浅哼一声,硬是把惨叫咽了回去。 “谁?” “小瞎子,你怎么不叫出来啊?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害怕时的尖叫声最动听,声音做成的席糜最好用,我都好几天没织蓆子了,你倒是叫啊?”那女人的声音就贴在青桃耳畔。 青桃皱着眉不吭声。 女人抓住她的紧攥双拳的手,掰开,朝着井壁摁过去“你看不见,不害怕?那我就给你说说,这井壁上,都是死在这井里的人的眼皮,有多少双呢?哈哈哈哈哈,我也数不清数。” 青桃挣脱不开,不想听她废话,刚别过脸去就又被扭过来。紧接着突然双目生疼,原来那女人抠掉了青桃的盲眼,青桃闷哼,咬破了嘴唇也不叫一声。 突然井中传来悽厉的惨叫,那女人又给青桃脸上的血窟窿塞了一双眼睛,双手掰着她的眼皮,强迫青桃睁大眼睛。 “睁开吧,送你个见面礼,这眼珠子很新鲜,井壁里养着的眼睛,在暗处也看的清,好好用吧。” 青桃充血的双目一睁开,就对上一张红色面纱,面纱下一双柔美的眼睛,面纱后髮丝闪动着水光,四周晃动着倒悬着的十来具尸身的头,那惨叫声还在继续,吸引了青桃的视线。 她抬眼一看,石壁上密密麻麻无数双眼皮眨动,鼓鼓囊囊的,自己现在的眼球就来自其中一双,青桃只觉得那些眼睛围着自己,不停旋转,看的青桃一阵噁心眩晕,意识整个沉了下去。 。。。。。。。。。。。。。。。。。。。。。。 “呦,莲谙?这不是我的主人来了吗?是来放我出去的?” “她人在哪?” “那个小瞎子?她已经掉进我的岁华之梦了,莲谙,虽然你把我封在这四百年了,可是我日夜都没有忘记你之前的教导,你看我的梦术是否有长进呢?”一个紫衣红面纱的女子,她的裙摆随着阴冷的风晃动,裙下没有双腿,仅剩的半截身子柔弱无骨的趴在一片井壁上。 “小满,不用威胁我,有没有她我都取回翠草了。”莲谙面无表情。 女子拨弄着湿漉漉的头髮“主人,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情,那个瞎丫头刚才被我挂在醉人井的井底,她一声都没吭,哎,白等了那么久,本来以为用她的叫声做成的席糜会很有韧性,正好可以编我的蓆子,可惜她宁可被我剜眼都不愿出声。以前我在灯里的时候,你经常给我换灯芯,送我去各种各样的岁华之梦,可你还从来没人去过我的,主人,难到,你不好奇我的岁华之梦吗?” “我对你的过去没兴趣,白鹭在哪?” “他?帮那两个狐狸解了我的法术,摘完翠草走了。莲谙,你不会是不敢进我的梦吧,如果你进去出不来,说不定白鹭就可以真的成为你了。啊哈哈哈哈哈……” “我封你在锦湖,就是想让你断掉执念,既然你仍旧不知悔改,那就不用留在此处,散去吧。”莲谙伸手从袖中掏出一盏橘色形如蜘蛛的小灯。 那小满看到灯,双目流泪,却笑着说“灯毁偶绝?不过,可惜啊!莲谙,我刚才拿到了这个。哈哈哈哈哈哈。” 小满手心捧着一滴血珠,正是莲谙刚才刺破手指,滴落的那滴,小满盯着莲谙慢慢捏碎血珠,井中瀰漫一片红雾,莲谙轻声一嘆“待我回来时,你莫后悔。” 第9章 血弦 这是青桃在葫芦街的第五日,她在小满的岁华之梦里迷路了。 第一日,刚来时,困在镜中,只是一团透明的影,镜子外是谁青桃是谁,只得同样动作同样面容。镜外女子白净柔美,自来卷的长髮浓密,正梳妆,丫鬟称她茹青小姐,十日后出嫁葫芦街柳家。唐茹青弹得一手好琴,父亲唐羽是余凉国数一数二的造琴大师,曾有两位夫人,都死去多年,唐羽一人抚养女儿长大。 第二日,入夜,丫鬟哭着从房樑上取下一双人手,软踏踏的竟是一双手的皮,如同手套一般,那丫鬟把人皮手套带在自己手上,慢慢抚摸着小姐的琴,丫鬟抬起头望向镜子,那原本粉白的小脸上竟全是溃烂的瘢痕。 第三日,青桃听见丫鬟与唐羽父女相称,二人把剥了皮的唐茹青埋入闺房床下的井口里,唐羽亲自为丫鬟撕下脸皮,贴上了唐茹青的,梳妆打扮,试穿嫁衣,唤其小满。 第四日,青桃从镜中看见的世界突然就变成一片血红色,镜里的虚幻也一片红色,红色的雾气中隐隐透着莲香,青桃想起伏在莲谙背上时闻到的味道,不由感嘆,此刻自己应该已经是个被丢弃了的灯奴吧。 突然,青桃所困的镜子作为嫁妆预先抬入了偏厅,四周除了红色的礼服花钿,窗外的天空、僕从、花木无一不是浸泡在红色烟雾中一般,不知婚礼准备如何,青桃白日里也未见那丫鬟小满,入夜,小满贴着唐茹青的脸皮来至偏厅,在镜前抚摸着脸庞,枯坐至天明。 第五日,仍与第四日一般,每一时刻都再重复,抬入偏厅,不知婚礼如何,入夜,小满仍来至偏厅,镜前发呆。青桃疑惑这里的时间停顿。 第13页 风突起,这岁华之梦里时节已是初冬,暖炉里炭火温热,青桃不知道还要在这困住多久,小满也呆坐无言,忽的窗扇吹开,窗外飘入粉红的雪花。小满起身关窗,一团黑影跃入镜中。 “莲谙?我是青桃,我……”青桃如见救星,生怕莲谙认不出是一团雾影的自己。 “我知道,我在这里没办法直接带你回去,井里的人就是这个小满,她手上有我的血,就算我进来也会被她的梦术困住,我只能把她的岁华之梦暂时停住,要靠你自己了,去柳靖岩那找回小满的琴弦给我,或许可解这岁华之梦。”一片血红之中,莲谙黝黑的眼睛和黑袍如同一抹珍贵的颜色。 青桃点点头“小满和唐羽杀了唐茹青,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我现在根本出不去。” “只有等小满照镜子的时候再找机会,我暂时也未曾想到办法。” “照镜子的时候?”青桃突然想到了自己前世看的电影盗梦空间,思索片刻问道:“莲谙,梦术能否进入自己的岁华之梦?” “可以。” “那你教我梦术,我想我有办法出去了。” 第六日,青桃入了自己的岁华之梦,穿过楼宇重叠的都市,现代化的景象恍如隔世,地下室的痛苦也如同是昨天刚经歷过,青桃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让一切如快进电影一般闪过,在残存片段中找到了当日在井底倒挂着,小满刚把眼球塞入青桃眼中的时刻。 青桃睁眼仔细查看倒悬在自己周围的尸身,不理会小满的挑衅,悬尸中有近一半是剥了皮的,忽然青桃瞧见一个悬尸头皮上的几撮头髮,是卷的,是唐茹青! 青桃咬咬牙,一把扑抱住尸身,念动莲谙教她的心诀,快速的在岁华之梦中使用逆时术,逆时到第一次在弥谭与白鹭一起炼尸惑香之时才停下。 白鹭正在敲击着节奏炼香,藤床上早已换上了紧抱着唐茹青尸体的青桃,成功了! 青桃在小满的梦中入了自己的梦,在自己的梦中又被白鹭带入了唐茹青的岁华之梦。 。。。。。。。。。。。。。。。。。。 唐茹青,是唐羽收养的女儿,从小就喜欢葫芦街柳府的公子柳靖岩,定亲后更是欣喜,直到成亲前几日才发现,那柳靖岩喜欢的竟然是自己身边的婢女小满,心中怨恨,偷偷在小满的糕点里加了剧毒,谁知小满却只是容貌尽毁,并未丧命。小满悲愤异常,扯了一根琴弦勒住了唐茹青的脖颈。 唐茹青将死前才听小满道出实情,唐羽是个隐匿在人间的蜘蛛精,亲生的女儿正是小满,可惜小满妖身的八只蜘蛛腿脚先天不足,需要经常用人皮养着,唐羽为了掩饰小满的身份,就偷偷把小满放在养女身边,不时为她取来各类女子的人手皮调养,主僕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却也情同姐妹,唐茹青这一丝嫉妒之心,不仅让小满毁容也让自己殒命。 青桃在唐茹青的身影里,同样感觉到被勒的几欲气绝,本来以为唐茹青已死,谁知被剥皮扔下深井后,这唐茹青仍存一丝执念,见到了前来看她最后一眼的养父,唐羽泪流满面,口中不住的抱歉,说出另一个秘密。 唐羽爱琴,做琴成瘾,姐妹二人并不知道,柳靖岩只是唐羽寻来做琴身的千年灵木,十八年前就被唐羽暗投到柳府,那灵木吸附在柳家小公子的身上,早已食尽那小公子的骨髓,占了躯壳。灵木越来越喜欢自己霸占的人身子,竟也慢慢忘记了自己是个被唐羽养在这里的木头,渐渐生出七情六慾,真的当自己是个柳家少爷。 一切缘起只因唐羽早年得到一本琴书,里面讲,若要做出一架天下独一无二的宝琴,琴身要修得千年的木头,这木头要经歷人间得不到的真情,做成琴身之后,才能让那弹奏的曲调悽美,有情又无情,痴情又绝情。还得配上血弦,这血弦要用第一个做琴者,至亲至爱之人的将死之血浸透,那血要有爱有恨有悔有怨,才能体味弹琴之人的心境,还可让弹琴之人,抚琴之时随心造物。 唐羽看过就心动了,养好灵木就开始琢磨血弦,计划良久,早年设计杀了自己的父母和两位夫人。 又琢磨多年想出一个法子,让两个女儿为情相残。 他知道唐茹青因妒生恨要下毒,就偷偷把唐茹青下给小满的毒药,换成了可以毁人容貌的翠草汁。 又亲眼看着小满愤恨,杀了唐茹青剥皮代嫁。 见时机成熟,他又用慈父的嘴脸骗小满,说浸过人血的琴弦经过少年男子身体的滋养,可以掩盖常年用人手皮调养身体留下的血腥味,小满按唐羽教导的秘法,把那浸透唐茹青鲜血的琴弦,偷偷放进了柳靖岩身体里养着。 下一步自己只需等那柳靖岩思念小满,却只能迎娶小满扮成的唐茹青,相思疾苦抑郁而亡。 如一切如愿,也不过三五年光景,待自己制作琴身后,安上手中这五只血弦,再告诉小满真相,小满是自己一手带大,心思原本纯善,若得知这些必定悲痛,若悲痛而亡,那更好,再加一根血弦,就可以制成一架六弦琴了。 唐羽疯狂的倾诉,泪水竟非羞愧而是激动和疯魔,诉说着近百年的谋划,和成功近在眼前的欣喜若狂。 青桃听着这可怕的琴疯子絮叨,感觉眼睛酸涩,头也昏沉起来,赶紧心中谨记唐茹青的经歷,把所有情绪化成尸惑香含在口内。 第14页 不多时,从逆时中的藤床转醒,暗自憋住口中炼好的尸惑香,紧闭双目,心念口诀,从自己的岁华之梦中退了出来。 。。。。。。。。。。。。。。。。。。。。。。。 口中含满尸惑香的青桃双目对上莲谙的。 “你很聪明。明日我们出去吧。”莲谙唇角泛起的浅笑青桃从未见过。 第七日,夜,仍旧重复,小满如常坐在镜前,青桃看准时机一口尸惑香喷出,小满被粉红的薄雾缠绕,思绪陷入了和唐茹青幼年时一起玩耍的幻境,僵坐在镜前。 莲谙拉着青桃,借着尸惑香一起飘出镜外,青桃身形慢慢显现,身形与唐茹青一模一样。那镜中空空已无人影。 终于出来了,街道天空依旧红雾瀰漫,所有的东西如同加了红色滤镜。 葫芦街柳府,高门大户。门口的看守一听是唐家小姐连夜找小少爷商议急事,专门嘱咐不要惊动他人,只能二人相见。看守虽觉得不合规矩,但也连忙禀报。 二人站在花园结了薄冰的水池边,男子枯瘦,眼圈凹陷,相思成疾。 “茹,茹青,我是真的对小满不能忘情,我们退婚吧,你就放过我和小满好吗?我愿意出十万金,不,百万金,给小满赎身,你要什么都行。”柳靖岩低头瞅着冰面,不敢看青桃。 青桃望向其他人看不见的莲谙,莲谙示意青桃“说:情断念断,对谁都好,小满已经亡故,失足跌入井里了,你我成亲与否并不重要,小满天天帮我擦拭的琴如今一根弦断了。不知柳公子收到过琴弦没有?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青桃一字一句重复完,柳靖岩大惊失色,连连后退,跌坐在冰面上,咔嚓一声,红色的池水四溅,那柳靖岩在冷水中痛苦又惊恐,半晌竟喷出一口血来,慢慢记起自己是唐羽的琴木,青桃看着柳靖岩呆滞的脸,又一字一顿得重复莲谙的话“今日你身上脏了,明日我再来取弦。” 第八日,小满仍在尸惑香的幻境中,入夜,青桃披着斗篷,在粉红的雪地中走着,漫天的红雪飘飞,地上两串并排脚印。 第九日,迎亲前一天,柳家公子被人发现双脚脚心都被割开,整个人如同被抽干的干尸枯木一般,唐羽听闻后,哭的比柳家人还撕心裂肺。当日扮做唐茹青的小满也失踪了,一张唐茹青的脸皮挂在镜子上,嫁衣首饰扔了一地。 第十日,唐羽痛哭流涕一日后,恍然大悟,连夜里偷取了柳靖岩尸身,穿入由自己父母,和两位夫人鲜血养好了的四根琴弦,又化出蜘蛛原形,衔了一根琴弦缠在颈上,从尸身脚心钻进去,每爬一步脖颈的鲜血浸染琴弦,直至穿好琴弦,唐羽死的一刻,五弦宝琴成。 青桃抱着宝琴,在莲谙的解说下,往琴身安好前夜两人盗走的血弦,唐茹青鲜浸染的琴弦红亮清透,血弦拉紧,六弦宝琴制成。 天色血红暗沉,“随便弹一曲,这琴可破此方天地。” 青桃不会抚琴,转头一看莲谙,他站在一边,显然不愿意碰还未擦净血渍的琴,她随意拨动六弦,音色刚一出已是天崩地裂,二人身处的岁华之梦碎裂,红色的碎片如尖刀乱飞,莲谙黑色的袍挥起一裹,青桃如同躲避在羽翼下的小鸟。 “如我料想,难听刺耳。” 第10章 苦面 出梦即是一片黑暗 井壁之上,半块隐隐泛着银光的蓆子铺开,微弱的光照上青桃无神的双眼,这井壁下的眼珠极少见光,刺得青桃只能闭目。 灰色的光泽映出莲谙黑色的身影,青桃听见悽厉的哭声“莲谙,其实我等你很久了很久了,我对你的心从没变过,这井壁上的蓆子是小满为你织的,因为你说过我若知错,会回来接我,井壁冰冷,出去的时候可以踩在上面。其实,我的梦从不敢给主人瞧见是因为……” “不用入梦我也知道,割我手臂上皮肉的人是你。他永远不可能成为我。我罚你在这看守翠草就是想让你明白,我是主,你是偶,当年我在这锦湖边救了你,带你走,只是念你可怜。你不该动情心起妄念。这么多年,你不知悔改,杀了这么多人,挂在醉人井,全都是徒劳罢了。” “哈哈哈,哎,但小满也算试过了,心中无悔,不知当年主人心中可有小满,若我此时再回到主人身边,主人还愿收我吗?” 井中再无声响,忽然,歌声飘散,越来越远。郎说有归期,妾心无转移,唯恐井底寒,夜夜挑灯织锦席…… 。。。。。。。。。。。。。。。。。。。。。 青桃被莲谙攥住手腕漂浮在水中,很快二人露出水面,青桃乌髮飘散在锦湖中,月光下水珠细细碎碎如水晶缀满髮丝,月光璀璨,青桃眯着眼,灰暗的双目无神。 莲谙望了她一眼,没有自己身体的青桃,此刻是冷沁的模样。 “把眼睛睁开,越不见光,越不能适应光亮,真是白得了一双眼珠子,你这个样子看着比石老三更蠢笨。” “切,既然看不惯,那你为何还来救我?” “我是来取我的琴弦。” “你的琴弦?” “今日终于知道了,原来小满将唐茹青那根琴弦藏在柳靖岩的足心。再加上小满这根弦,我的琴便是七弦凑齐了。”莲谙伸开手,指尖挑着一跟血红的弦。 第15页 小满自尽前,取了一根琴弦染血,交付给莲谙。 青桃总觉得依照这个莲谙坏事做绝,把什么都压榨利用干净的德行,肯定没这么简单。 “难道唐羽的琴书是你给他的?简直无耻。”青桃思索后突然惊觉。 之前还以为莲谙是为了救自己赶来,原来又是一出自导自演的骗局? 突然替小满对莲谙的感情不值,割他肉皮算什么,实在应该千刀万剐。 “你自己游回去吧,怎么魂体还这么重。”莲谙听见青桃的内心戏,挥手一推,青桃只觉得汩汩水声漫过头顶,身体歪歪斜斜,眼前突然月光清亮。 莲谙从水中飞身而出,在月光下清冷的面容如同玉石雕琢,刺的她睁不开眼,莲谙轻轻落在锦湖岸边,望了一眼水中的鱼,转身走了。 而青桃只能扇动着半边破烂不堪的鱼鳍,慢吞吞的朝着岸上游去。 第二日清晨,青桃拖着磨烂了肚子的死鱼身体,终于爬进了院门。 琴声清脆入耳,如山涧清溪。 两只狐狸皮铺在石凳上,莲谙正坐在上面,地上扔着一串沾满尘土的铃铛。 “我们是真的不知道白鹭在哪啊!” “他救了我和梦弟弟,给我们摘了翠草就走了,他现在在哪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你别坐在我耳朵的毛上。” “吵死了。”莲谙一脚踢开铃铛,起身拎起青桃破烂的鱼身。 “听狐狸说小满问了你三个问题?是什么?” 青桃只无力地张了张鱼嘴,已经是累到极限。莲谙将她扔在石桌上,从袖中掏出青桃的灯,将她唤了进去。 “她问什么是我最珍贵的?什么是我最害怕的?我是否喜欢你?” “直接说最后一个回答。” “恨之入骨。” “很好。”莲谙心情似是愉悦,继续抚琴。 梦忍不住问道:“丫头,你前两个答得什么呀?几百年汤湖底死了那么多人,看来只有你的回答她认可了。我说我最珍贵的是我的皮,最害怕的是迟哥哥跟别人相好了,她就直接把我化成翠草,幸亏白鹭来救了我们。” “最珍贵是得不到和已失去,最害怕是捨不得和忘不掉。” 莲谙的琴音一颤,院中忽而落英缤纷,忽而百花盛开,一时间四季变换,看来是那宝琴随着莲谙的心境造出了四时之景。 青桃看这景色绝美,若不是知道莲谙为了琴的阴狠无情,还真会以为莲谙的心如这景色一般清澈纯净。 “你这丫头看着蠢笨,不想还有如此玲珑透彻的心思。”两只狐狸沉寂半晌轻声赞嘆。 青桃无语,自己曾经的世界,哪个人没看过几句情感心灵鸡汤,无非歪打正着,应了小满的心思而已。青桃伴着琴声在灯中沉沉睡去。 一连几日,白鹭未归。青桃悠闲自得,每日舒适的飘在早已适应的灯油中,不时感嘆着温水煮青蛙的效应,自己已然完全默认了现在的生活,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女青年,变成不人不妖的奴隶,头上还压着个腹黑嘴毒的剥削者。 院里翠草已长满,青桃在灯中见莲谙这几日,只是半卧着翻书,偶尔起身晾晒摘下翠草,取几盏灯把玩。对于挂在院中树枝上铃铛的叫骂,如若未闻。 青桃好奇莲谙手臂上到底哪里被割下一块皮肉,每次莲谙挽袖取物,青桃就贴近灯壁,仔细瞅着。 “不用看了,我的伤可以长好,不会有疤痕。连你这刁奴咬过的也都长好了。” “别自作多情了,以为我看你呀,我只是在看翠草。” “是吗?这草很快就要派上用场,明日你和白鹭将它带去苦面崖烤上一日,再去凤陀国,江城应安寺,送与怀觉大师。” “白鹭不是失踪了吗?” “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莲谙慢慢拾取挑拣着晒干的翠草,装进一个布袋,突然长嘆一声“你身为灯奴,竟然看着主人晾晒翠草不主动帮忙,还一连睡了数日。刁奴,出来装草。” 随着莲谙的骂声,青桃踉跄着到了院中,她来不及品味新鲜空气,第一件事就急着先看自己的寄身是什么。 瘦小的手,白布长袍拖地,一捏脸,小小的,肉嘟嘟的,头上挽着女童的小髻。 仰望莲谙,自己还不及他腰高。 青桃正瞪着大眼睛茫然的望着莲谙,后脑突如其来就挨了一巴掌,“看什么,叫你出来是让你干活的。”莲谙把布袋子顺手也扔过去。 青桃却被这巴掌差点扇翻,一个趔趄就栽在莲谙身上,急忙伸出小手扯住莲谙的黑衫,整个人半靠在莲主的腿上,才勉强站稳。 “怎么这样莽撞,小孩子就是麻烦。”莲谙拎着青桃的领子,厌恶的将她提起来扔远。“一个时辰后将布袋装满放来我房内。”莲谙抚了抚长衫,悠闲地回到屋内。 青桃好笑这个人,把别人差点打倒,还怪别人站不稳,想他一贯的毒舌,这种莫名其妙的责骂也就不再多想。 青桃看着成堆的翠草,再看看自己矮小的身子。这莲谙就不能让自己进个成年人的身子吗,这还怎么干活。 早干完早休息,青桃拖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袋子,开始努力的挑取干翠草往袋子里塞。 第16页 树上喊叫的铃铛见树下白嫩的小童,笑出声来“丫头,你这是又怎么得罪那妖孽了,凭你现在的样子,这满院的翠草别说一个时辰,十个时辰也是挑不完的呀,就是挑完了,你这柔嫩的小手也该磨得血肉模煳了。” “他又抽风了呗,嫌我在灯里睡了几天,都是他在干活。让我干活就干活呗,偏偏给我放在这么个小孩身上,我有什么办法。”青桃故意大声说着,可声音却如同小孩撒娇一般软软腻腻,飘进莲谙的屋内。 突然树枝一颤,铃铛跌落。两条狐皮从莲谙屋内扔出来,压在铃铛上。 “你们既然愿替她抱不平,那就一起装吧。半个时辰后送来。送不来我就烧了狐皮。” 铃铛在皮下抖动,两只干瘪的狐皮如同充气一般,转瞬就变为两条狐狸,两条狐狸在地上一滚,站起身来。一只洁白如玉,一只褐色中泛着金光。两个小巧的三角脸贴在一起蹭着皮毛。 二只狐狸亲昵片刻,只得连嘴带蹄,不停地翻找晒好的翠草,堆在一旁,青桃一把一把塞入布袋。一人二狐干的浑身是汗。半个时辰,才勉强将翠草全部翻拣一遍。 莲谙屋内,只比狐狸高一个头的青桃抱着大布袋,跟两只狐狸站在一起听从命令。 “青桃听命,明日,你叫云年。白鹭,进来吧” 第11章 鹭念 白鹭推门走进昏暗的房内,如同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垂手而立,面色淡然。 莲谙也不过问白鹭这几日的去向。 “白鹭,你还记得怀觉吗?” “记得。” “明日去苦面崖烤翠草。” “是。” “还有,把这两只狐狸送回铃铛,一股骚气。” 苦面崖上,白衣俊美的男子携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童一起铺着翠草。阵阵狂风不时吹飞几片草叶。 女童鹅黄的小裙子在黑色的崖顶格外惹眼,肉嘟嘟的小手上带着一串银铃。两人一白一黄的衣襟随风而舞。 “白鹭,你这几天去哪了?”稚嫩的童音在风里飘荡。 “去了因螺。” “那是什么地方?” “问来处,问归处的地方。” “你认识小满吗?她死了。” 白鹭僵了一下接着铺草,“认识,她割了莲主手臂上的皮,造出了我。” 青桃望着白鹭那和莲谙五六分像的容貌,若有所思。 “你喜欢小满?” “不喜欢,不要再瞎猜了。” “那你都知道自己的来处,为何还要去因螺?问以后的归处吗?” “我不是问自己,是去问主人的。” “莲谙的来处和归处?问到了吗?” “没有。”半晌白鹭才蹦出来两个字。 青桃看他开口,本以为能听到一个大事件,结果是没有,心中有些失望,一个闪神脚下一滑,差点跌下崖去。 白鹭冷眼看着青桃挂在崖边,慢慢走过去看着她,突然阴阳怪气的说“小满怎么会放过你的?难道你真的不喜欢莲谙?” “你犯什么神经,快拉我一把。” 白鹭反倒蹲下来,伸手捏住青桃小小的脸颊“那他为什么对你,比对小满更好一些呢?” 青桃刚准备自己扯住白鹭袖子上来,突然崖边的一根松枝摇摆而来,把青桃拦腰缠住,提到了半空。 “白鹭,快救我。” “……”白鹭呆滞。 青桃还想他是故意折腾自己,只能想办法自救。 正准备问问手上铃铛里的梦和迟,就看苦面崖顶和崖壁上突然浮现出无数垂头丧气的脸,哀怨的嘆气声从那一张张大嘴中传出,有的还苦着脸垂泪,声音响彻崖底,回声又传上来,差点把青桃的耳朵震聋。 “丫头,快喊醒白鹭,他被苦面的嘆息声给惑住了,这苦面只对心里有执念的人下手,快喊他。再不醒来就会被吸进苦面崖里去了。”梦的提醒让青桃才注意到白鹭双眼呆滞,两只脚已经没入崖顶的石头里。 唿喊数声也不见白鹭回应。 青桃思索片刻,顾不得自己还悬在半空,奋力朝前一扑,扯住白鹭的袖子,念动心决,入了他的岁华之梦。 。。。。。。。。。。。。。。。。。。 白鹭的岁华之梦一片纯白,无天无地,上下左右,四面都是清亮的湖水,青桃立在其中一面,四面湖水映出她幼小的身形,踮起脚向上伸手,刚触到上边的湖面,湖中霎时伸出千万只手,准备来拉青桃,头顶水波粼粼。青桃抽回手,那千万只手也缩回湖里。左右也是这般,青桃不敢再试。 青桃试着朝左边的湖水踩过去,整个四面湖跟着倾斜旋转,随着青桃的走动,左侧的湖慢慢变为脚底的湖。 青桃心中着急,难道在这找不到梦里的白鹭吗?想问问狐狸,抬手一看,小手上却并无铃铛。 只能静下心,慢慢再次抬手,触碰头顶的湖水,那千万只手一出水面,青桃瞅准,勐地拉住一只手,只觉得那手无比温暖,柔软舒服,四面八方的手涌向青桃,轻轻抚触着她。 青桃渐渐沉浸在寂静无声的舒适里,渐渐睡过去。 第17页 刺耳的机器刮擦声吵得青桃耳朵疼,睁开眼,熟悉的景,傍晚,自己站在马路上,正对着路边一个呲呲作响在配钥匙的地摊。 童年的记忆霎时涌入青桃脑中,街边面包店的玻璃映出自己五岁的脸,短髮白衣小红裤,和师父给自己的那张唯一的童年照片一模一样。让青桃差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实。 “找死啊,这小孩谁家的,站车道上要死呀。” 一声臭骂让青桃霎时清醒。连忙避让到人行道上。 青桃努力回想前世的一切,全都恍如昨日,可唯独没有五岁之前的任何记忆,清晰的都只有遇见师父之后的事情。 此刻对莲谙的记忆也很模煳了,青桃暗自奇怪,之前自己不是死了变成灯偶了吗?怎么又在自己的童年?仿佛自己的人生就是从此刻开始的。 突然两个七八岁的男孩朝她走过来。 青桃记得清楚,胖的那个叫火腿,瘦的是丸丸,火腿会过来踹她一脚,要今天偷到的钱。可他俩不知道自己被收养了,师父狠狠地教训了他们。难道前世的事儿又要上演了。 火腿走近了,青桃已有准备,提前飞起一脚,火腿不防备倒在地上,惊诧的望着青桃。“臭丫头,你敢打我,我要让火哥打断你的腿。” 丸丸上来就揪她的头髮,五岁的青桃毕竟力气小,被扯倒在地,爬起来的火腿和丸丸的小拳头砸在她头上。 “干什么呢?滚,臭小子。” 一个干瘦老头拎着磨钥匙的锉刀挡在了青桃前边,虽然那个脸很模煳,青桃十分肯定那是师父。 “配钥匙的,别逞能,有本事别走,你等着,火哥不打烂你的狗头。”两个小子叫骂着走了。 “顾青桃,你怎么还是没长进,自己姓什么早就忘了吧,梦里还能被欺负。哎!”师父扔下扳手坐回矮小的凳子上,继续比对着手里的钥匙。 “师父?我这是在梦里吗?” “废话,不在梦里你能遇着我?不多说了,你保重,我不留你,咱师徒俩见面还在后头呢。给你钥匙。”师父说完,扔给青桃一把刚配好的钥匙和裹着纸的两张十块钱。 “五岁以前的你被锁在老地方了。自己去找吧。找着了有用,” “五岁以前的我?师父,我还能回去吗?”青桃还要追问,师父却走向配钥匙摊位,头也不回。 。。。。。。。。。。。。。。。。。。。。 “火哥,在那,她在那。” 十几个七八岁的孩子簇拥着一个大一些的男孩走过来。路灯下那男孩黑亮的眼睛,似是在哪见过。不过前世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这位火哥。 转眼一群人已经到身边“小贼,你想走?” 青桃转身看师父,他如同不认识自己一般,收拾着摊子离开了。“不是,我刚才肚子疼,想休息一下。他俩不让。” “她撒谎,她让那个配钥匙的帮她,还打了火腿。”丸丸指着青桃师父的背影,火腿扯着衣服,展示着一个小小的脚印。 青桃想了想,胡乱掏掏口袋,摸出两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和几个超市购物小票,递到火哥面前“他俩刚想抢我找来的钱,要私吞,我才动手的。” 火哥望着青桃手里的小票“哪儿找的?” “就前面那家超市,捐款箱,今天有捐款换抽奖,好多人都投钱了,我去摸了八十多块,这会箱子里还有。” “走。”火哥伸手拍了拍火腿和丸丸的脸,示意青桃带路。 一行人在青桃的带领下,晃晃悠悠走进超市。 青桃一进去撒腿就跑,窜过几个货架,直奔员工杂物间,身后追赶声引来了超市保安,正好拦住了火哥一群人。 这个杂物间青桃知道,前世刚被师傅收留的时候,师傅还曾在这个超市打工,每次都会把好吃的藏在这里,让青桃自己来吃,小时候的青桃把这个藏好吃的地方叫好吃的老地方。 青桃扒在杂物间门上,惦着脚插上钥匙拧开门,一道金色的光射出来,刺得青桃闭上眼睛,门里面伸出七八只手把青桃拉了进去。 青桃被十几个自己围在中间,有小有大。 “你是顾青桃?我长大了一岁怎么个子没长?” “你为什么跑来跑去的呀?” “外面好玩吗?” “你这次是来带我们出去的吗?” “要不你也留下来陪我们吧?” “我跟你一般高呢,该叫你姐姐还是叫你我姐姐呀?” 青桃被吵得一头雾水,刚想阻止这堆乱七八糟的噪音,突然瞥见其中一个孩子一双耳垂上有朱红色的耳钉,再看其他孩子都有两个耳环洞,并未带耳钉。 不,不对,这不是自己。顾青桃很肯定自己从未打过耳洞。再仔细看杂物间里,墙角还蹲着一个自己,没有吭声,默默地望着这边。 青桃心中默默回想着自己进来之后的一切,望着眼前的一群小女孩,渐渐有了眉目。 “停!停!你们都说自己是我?我会什么?爱吃什么?以前住哪你们说的上来吗?” “你忘记了?哎呀,管这些做什么呀,我们一起玩游戏吧。”十几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如同念经诵咒一般。 第18页 “你会开锁,很厉害的,什么锁都能开,爱吃裱花蛋糕,以前住在s孤儿院。”青桃听到角落里小小的声音,心里瞬间涌上无数的画面,是啊,这才是五岁之前的记忆,再抬头,墙角的自己已经不见了。 耳边吵闹的要玩游戏的声音越来越响,吵的她头疼,她口中含煳的答应着,突然伸手拉住那个唯一戴耳钉的女孩,死死盯住她的眼睛大喊。 “白鹭,我知道是你。快醒醒吧,你被苦面崖迷惑了,只有你去过我的岁华之梦,也只有你知道我来自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变出这些景象。你的岁华之梦都混乱了,再不醒来咱俩只能一辈子呆在这了。” 第12章 云径 那孩子被青桃厄住手腕,嘻嘻一笑,那脸庞立刻化为白鹭的,青桃一松手,众孩童都围着青桃嘻嘻笑着拍起手起闹,越围越近。 青桃转身拨开一个最矮的孩子,就开门要冲出去,谁知门一拉开,外面竟是是成千个火哥站在门口,也嘻嘻的笑着,火哥的容貌也分明是白鹭。最前面的火哥伸手扳住门,后面的伸手就要拉住青桃的胳膊。 青桃心中一惊,又狠狠关上门,退回杂物间,贴在门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十几个孩子,心一横,闭着眼大叫一声,再次拉开门,准备冲出去大不了鱼死网破。 外面静悄悄的,只有细碎的沙沙声。 青桃闭着的眼睛感觉到一大片光透进来,慢慢睁开,没有什么超市,没有什么火哥,一片纯白,抬头看,白色的天上正飘下细碎的雪花,回头看没有门,也是一片纯白的雪地,沙沙声笼罩四野,空无一人。 站在雪地,青桃并不觉得冷,瘦小的身体在雪地里跑起来,红裤子格外扎眼,跑了一阵也是徒然,无边无垠的雪地,身后的脚印随着迈出的一步就转而消失。 青桃大喊“有人吗?白鹭,你在哪?” 空荡荡的大地,除了脚下被踩的咯吱响的雪声,回音都无一个。 青桃跑累了,正要休息,一不小心被自己绊了一下跌在地上,粉嫩的小臂被雪地擦出几道血痕,雪花粘在上面,刺痛。 青桃爬起来,看着沾血的地面上似是有一个小洞。俯身去看,一个精緻的青铜小锁,青桃摸了摸头上刚好有一个小髮夹,轻松的撬开锁,雪突然变得如棉花般,松软塌陷,青桃脚下一软就陷下去。 跌过两团云层,青桃才看清自己正从空中坠往一片种满树的地面。 “啊!” 青桃刚看清是一片杏树林,就跌在软绵绵的白色花海中。 虽然高空坠落差点吓破胆,但脸埋在花瓣中的感觉其实不错,浑身被杏花香气包围。青桃爬坐起来,拨开脸上的花瓣,四周全是杏树。 树上层层叠叠的白花密如云团,根本看不见杏林尽头,地上全是纯白的花瓣,又厚又绵软。 “你是谁?” 面前粗壮的杏树枝丫上侧卧着一个比青桃现在形态长几岁的白衫少年,用手支着头,口中叼着一根小杏枝,正望着坐在花瓣中的青桃。 “我,我是云年”青桃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用莲谙交代的名字。 少年一跃而下,白衫带起片片杏花,轻轻落在地上。 赤脚走上前蹲在青桃面前,一边帮她捡去髮髻上的花瓣,一边问“云年?我怎么没有在这云径见过你,是刚从云脉生出来的吗?” “我,我......”青桃不知如何作答。 少年一笑,盘腿坐在青桃对面“或许见过呢,可能是我忘记了,这也很正常,咱们云径每年从云脉的叶瓣上生出多少侍童呢。云径这么大,大家四散各处,跟我相熟的也就一两人罢了。对了,你准备出云径吗?” 云径?蝉主说的云径就是这里? “我,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这你都不知道,你一直一个人吗?”少年伸出手,手心渐渐长出一片荷叶,叶心存有半盏露水,递到青桃面前“喏,我请你喝的。” 露水中映出少年俊俏的脸,黑亮的眼睛。 露水清甜,一入口,香气蹿入喉腔,青桃觉得唿出的气都含着露水的清香。 见她不答话,少年一把拉起青桃的小手,“你可能真是云脉才生出来的,什么都不知道,走,我带你去转转。我叫云谙。” 青桃被云谙拉起,两人轻飘飘跃起,在杏林中穿行,青桃害怕掉落,微眯眼,小手死死抓住云谙的胳膊,随着耳畔的风渐缓,青桃睁眼看着漫天杏花,花瓣擦脸而过。 “咱们云径是上古神脉种子云芽的藏身土壤,这里只是云芽造出来的幻境,景色随云芽心境而变。这云径里有一颗云脉树,我们都是树上叶子、果实种子所结,落叶结果的时候,有灵性的云脉叶和果实种子就化成侍童了,我们的一生都会带在这里保护云芽,不过也可以出这云径,你看,那就是云脉树了。” 顺着云谙所指,青桃看见远处杏林中有一颗数十人才可环抱的枯木,比其他杏树高大许多,黑黢黢的树干上只有十来片小叶子,每片颜色各异,闪着微弱的光泽,却在一片白茫茫的花海中格外显眼。 “像我生的早,待在这已经数万年了,还不曾出过云径呢。我们都是可以随意离开的,但是不能再返回来了,除非能换掉自己的皮肉骨,我知道出去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再回来的。你看,爬上云脉树,从树顶跳进正中的树洞就可以出去。” 第19页 云谙已经拖着青桃飞至树顶,那树洞黝黑泛着冷气,青桃看一眼就缩回脑袋,花香瀰漫又温暖的云径更让人留恋。 “想出去的侍童落入洞里就变成叶瓣,这洞一直通往尘世,叶瓣会化成在尘世遇见的第一个活物,我就认识个叫云星的,当年我看着她跳出去的,一出去就遇见了一个蟾蜍,真是糟糕透了。” 青桃望着那清澈阳光的双眼,试探的问道“你认识莲谙吗?” “莲谙?不认识,这里都是姓云,没有莲姓,名字就在叶瓣上,一生出来就起好了的,所有侍童的名字都在那树上刻着呢,你看好像连叫云莲的都没有呢。” 青桃心虚的想,自己这名字云年也是胡扯的,若是被发现没刻在这树上可就糟了,连忙打岔。 “那你认识的其他人这会有要出去的吗?” “没有,这会?他们应该还在哪颗树上睡大觉呢。” 青桃思索这梦该怎么解,正想着突然满地杏花随风捲起,涌向空中,云谙拉住青桃的手,“不用怕,云芽换境而已,只是变个景致。一换境我们就不一定在一处了,你生的晚,会被风捲走,得有东西防身,拿着。”青桃手中被塞入两样东西。 霎时,所有花瓣旋在空中,片刻化为一团团白色的雾气,雾中伸出无数绿色的藤蔓,地面破土而出几座雪白的山嵴,藤蔓从空中倒垂而下,爬满不断增高的雪山。 云谙拉青桃跳上一座山巅,雪山之上也并不寒冷,头顶雾层里缠绕而下的绿色藤蔓如同巨大的网,连接天地。 这么大的翻天覆地之变,声音却微弱如同花苞绽开,水滴垂落。 很快四周连绵雪山,藤蔓漫天,脚下下万丈冰川,整个世界又恢復寂静无声。 青桃正想如何才能出去,突然看见对面雪山上一颗黑黝黝的树下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正是云脉树,而那男子是却白鹭。 “你看......”青桃刚转头准备让云谙带她去找白鹭,却发现身边云谙早已不见踪影,手中是云谙留下的一面菱花镜和一颗杏子。 四周寻找都不见云谙的影子。 “白鹭,我是青桃。你能听到吗?”青桃顾不上寻找云谙,大声唿唤,只见白鹭转过身,沖她微微一笑,爬上云脉树,朝着树洞一头扎进去。 “白鹭!”他不应声。 青桃攥着菱花镜和杏子,四周又是一片寂竟无声,突然镜中传来一阵嘻笑声,青桃抬眼观看,却又听到镜子里一阵沉痛的嘆息声,紧接着脚下的雪山也跟着嘆息哀嚎起来。 青桃立刻明白过来,这是白鹭岁华之梦中的苦面崖,青桃看着对面山巅的云脉树,飞速把菱花镜和杏子装入口袋,攀爬上藤蔓,那雪山嚎叫着,晃动庞大的山体。 青桃的小手死死攥住藤蔓,身后的藤蔓渐渐枯黄松脆,随着山体的晃动碎成几节,青桃拼命向前,连爬带滑到了对面山顶,中间几次差点跌下山崖。 青桃一落地,立刻沖向云脉树,奋力往上爬,刚到树顶的洞口,藤蔓已然碎尽。 毫不犹豫,青桃扑进树洞。 第13章 皇子 树洞内里似是有一股吸力,黑不见指,青桃旋转而下,后背前胸两股风穿袭,如腹背同时受着利爪挖挠。 突然青桃身体一震,四肢百骸如同摔碎,到底了? 青桃一阵咳嗽,微睁眼,自己正躺在一辆颠簸的马车内,昏暗的烛光映出车壁上繁密的藤蔓图案,层叠的藤蔓包围着一只只黑色巨鸟,似鹰似凤。 “三皇子,这两人救来有什么用啊?你看那男子,痴痴傻傻,问话也答不出一句,这女娃倒好,直接如死尸一般,而且苦面崖是什么地方?妖物最喜欢在上面吸食人的精气,这两人身上还拖着这么大一袋烂草叶子,搞不好是两个大麻烦,带来送不走啊,若是皇上知道了,少不了......” “刘公公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本皇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堂堂君雅国皇子,莫邪神剑在握,真有妖邪能耐我何?你刚也看到了,那苦面崖上的树精石精也惧怕我这神剑的威力!” “即便不是妖邪,却也不能久留,这女娃虽是好看,即便带回宫去养着,也不可能时刻放在您身边呀,不如在前面找个岔路扔下去,明早自然会有路过的人......” 青桃心中一惊。 “荒唐,这荒山野岭又是深夜,扔她下去岂不是羊入虎口,野兽不来吃她,冻一夜也死了。我偏要带回宫去作伴,只怕日后就算我要纳她为王妃也没人敢说半句不字。” “这,这,三皇子不可鲁莽啊。” “哼,鲁莽?我自幼性子如此,他们不让我还偏就去做。” “三皇子啊,你还年幼,不知这世道险恶,此番前去凤陀国路途虽不远,但老奴听说那江城群妖横行,比不得咱们君雅,能平安到达应安寺,老奴这颗人头就算是保住了,您要是有个什么磕着碰着......” 那太监不敢再说,免得这皇子还真的心一横要纳王妃了,只好赶紧打岔。 “什么磕着碰着,怕死你就滚回君雅去,替父皇求药本就是臣子应该做的,更何况父皇乃我生身之父,我若退缩,还有何人敢前?” 青桃边听边眯眼打量车中谈话二人。 第20页 一个十岁左右的绿衫少年,盘发插簪,稜角分明的精緻小脸,大眼睛里虽然稚气未脱却已然透露出一股凌厉。华服上也是细碎的藤蔓花纹,微弱的光映衬得他面色更显凝重。 边上的太监黑衣黑裤,棕红粗糙的脸上写满担忧。时不时拿脚碾踩着装翠草的布袋。 青桃分析一遍二人所说,明白自己和白鹭已经被救,白鹭虽不在这个车厢,应该也是被这皇子带在行进队伍中,也能感到铃铛正硌在手腕和软塌间,岁华之梦里得来的铜镜和杏子就在黄裙口袋里,翠草仍在,便放下心来,不作声,继续听着。 “我的小祖宗,就您知道尽孝,太子和众多皇子都只是嘴上说说,不见有人前来,那是他们都知 道,这应安寺说不定就是有去无回啊。”那太监说着还哽咽起来。 “哼,怀觉不过是个老野猪精罢了,我君雅国皇祖乃是神鸟之后,虽然传至父皇已是近乎凡人之身,真论起妖族血脉,我们祖上号令群妖之时他还不知在哪里吃猪食呢,我君雅能人异士众多,此次前来的翼族铁卫已经天下无敌,他老秃驴还能翻了天不成,若是不给冥丹,一剑捅他个大窟窿。” 青桃偷看那少年,意气风发,气焰嚣张,一看便是从小宠溺惯了的霸道冲动熊孩子。心中想笑, 捅不捅怀觉无所谓,只要能带自己和白鹭去到应安寺,交了翠草完成任务就行。 “诶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别乱说了,这翼族铁卫虽能飞行,比常人多一颗心脏,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还真能天下无敌,那怀觉和尚在应安寺达千年之久,必然有其能耐,不能轻敌啊。” “丧气。不与你说话了。”少年气哼哼的转身,看了一眼青桃。 “三皇子,奴才是看着您长大的,是捨不得皇子出什么岔子啊......” “禀报三皇子,前面还有三里路就是应安寺了,此时天色已黑,眼下是连夜赶路还是现行休息明早再行?”士兵来报。 少年掀开帘子,星光微弱,山路崎岖,两侧丛林中除了车马回声,只剩山雀鸣叫。 “继续赶路。” 少年话音刚落,一只利剑穿透车身,贯穿那太监喉咙,鲜血喷涌尽数洒在翠草的布袋上。 “啊!刘新?刘新?” 车外喊杀声响起,少年挑起车帘,数千黑衣铁甲士兵举着火把将车队围住。 皇子携带的翼族铁卫展开双翅厮杀,毕竟人数不敌,铁甲士兵数十人一组拉开巨网,数十人一组奋力射箭,箭尖划过弓弦擦起烈火,烧的翼族铁卫惨叫声不绝于耳,瞬间除去大半。 一个翼族铁卫跌落,砸掉了皇子这辆马车的一个车轮。 马车一歪,飞驰颠簸,朝着路边的树沟滑去,霎时乱箭飞射而来,青桃跳起身,一把拉过少年,两人伏在车厢地板上,“你是装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云年,跟我一起的男子在哪,现在可能只有他能救我们。” “他在我们后面那辆马车里。” “跟我来。” 青桃蜷缩着小身子,一把抓起染满血的布袋从车门跃出去,心里喊着“小迟,小梦快帮我。” 青桃朝着地上一滚,肩头立刻浮现一白一褐两只狐狸。 那皇子望了一眼倒在车厢的刘公公,抓起一把长剑也跳出车厢,二人两狐在乱箭中躲闪而行,摸索至白鹭所在的车厢,掀开帘子。 果然白鹭目光呆滞,直视车顶,肩膀上一连中了三箭都无反应,身边三个侍从伏在地上已经被箭射穿。 青桃爬上车厢,用力捶打白鹭的胸口,无论如何摇晃都没反应,迟和梦用爪子拍打着白鹭的脸,皇子侧身贴在车厢外“好了没有,他到底行不行?” 突然四周唿喊声响彻云霄“叛臣玉子峥,杀父弒君,新皇恩德,投降不杀。叛臣玉子峥,杀父弒君,新皇恩德,投降不杀......” 小皇子心中愤恨,双眼血红,拔剑挺身,跃起在车门上,大喊“放肆,本皇子出行之前父皇只是微恙,何来新皇?” “哈哈哈哈,呸!玉子峥,你还当自己是君雅的三皇子?你毒杀先皇,已是死罪,要不是新皇开恩,老子早就将你射成筛子了。”黑衣士兵的首领举着火把左右一挥,四周拉网的士兵继续奋力捕杀翼族铁卫,前排的士兵举剑沖玉子峥而来。 别看玉子峥年幼,剑术了得,再加上莫邪神剑的加持,力道更是强上几分。硬生生逼退了数十人。残肢断腿横飞。 车厢内青桃见玉子峥杀红了眼,可寡不敌众,毕竟他曾救了自己一命“小迟,小梦你们去帮他。” 两狐跃出车厢,扑咬四周的士兵,许久没有动杀念,两只狐狸憋久了,此刻一动心思十分兇残,围上来的士兵逐渐减少。 青桃继续扯着白鹭,准备将他拖出车厢,口袋中的小镜子掉落出来,镜中一道光束映红天际,打斗中的所有人和妖,一晃神,竟都忘记招式呆呆站着。 突然一个黄袍老僧从天而降,持佛珠念号,一周杀气渐渐平和。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怀觉大师,这是我君雅国的事,大师还是少插手,从哪来回哪去,免得伤及无辜。”那首领指着玉子峥望向怀觉。 第21页 “哈哈哈哈,老衲不是为他而来,老衲的故人托家奴送了些草药,那家奴无意中搭乘三皇子的马车,现正在这军阵之中。老衲接了人即刻就走。” “哼,怀觉大师恐怕是想来个偷梁换柱金蝉脱壳吧,玉子峥毒杀先皇之后就去找你,如今你故人的家奴又正巧搭乘他的马车?只怕先皇中毒之事也与你这妖僧有关。众将士,把这个妖僧拿下,带回君雅。” 黑衣士兵围堵而上,玉子峥捏紧莫邪,血滴划过剑身的银光,正欲开战,只见那怀觉冷笑一声,抖开长袖,嘴中喝出嘹亮的猪嚎之声,近处的黑衣士兵被震得七窍流血。 青桃几人都不是真身,并无大碍。 玉子峥虽有莫邪护体,却被震得双眼爆裂。 他几个趔趄,想以剑撑地,却被脚下的尸身绊倒,莫邪掉落出去,急的他赶忙伏在地上找寻。 第14章 纸佛 士兵首领差点被怀觉的嚎叫震下马,气急败坏的指挥剩余士兵一起上前,怀觉拉开僧袍,后背射出无数如箭般的硬刺,无穷无尽。 飞刺从玉子峥头顶越过,飕飕作响。他双眼爆裂之后,不知周围自己人死了多少,也不知怀觉杀了多少敌军,只觉哀嚎不断,復而渐渐平息。 青桃在车内看着怀觉杀光数千人,不屑一顾的抖抖僧袍,又俨然一副慈悲老者的模样,不觉心惊。 怀觉大步走向青桃,越过玉子峥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就是云年?翠草呢?” “怀觉大师,云年有一事相求。” “救他?”怀觉指着半歪在地上的玉子峥。 “是。” “哼,那走吧,莲谙此刻正在老衲寺里喝茶呢。”怀觉抓起玉子峥和莫邪剑往车厢一扔,两只狐狸在怀觉吃人的目光下乖乖开始驾车。 “大师,白鹭这是怎么回事您知道吗?”青桃递上翠草,着急得问。 “丫头,这可就是第二件事情了。” “白鹭也是为您送翠草......” “放屁,要不是他,今日老衲还用得着这翠草救急?这叫报应不爽。只有莲谙还捨不得他。”怀觉大手一伸,捏住白鹭手臂上的三只箭,使劲拔出,三个黑窟窿汩汩涌出血水。 歪在一旁的玉子峥双眼血痂,疼痛难忍,再加上之前的奋战,早已昏死过去。 青桃瞅了一下,撕下半片玉子峥干净的里袖,正准备给白鹭包扎。却被怀觉拦住“不可,他的魂识被苦面崖食了一部分,此刻必须让他感觉倒身体受伤了,魂识才会自觉修復,清醒的更快。” 怀觉翻看着血浸泡过的翠草,不时地闻闻气味,两人一路无语。很快至应安寺。 应安寺和青桃想像不同,原以为是一间宏大寺庙,谁知是一个小破土楼,门外的石阶歪歪斜斜,夜色里扔了一盏小小的油灯在阶上照明。 马车刚停下,跑出来三四个小沙弥,帮着怀觉抬下白鹭和玉子峥,怀觉拎着布袋,大步走进寺中。 青桃这阵身形矮小,急忙跑着跟上,门口的台阶一走上去,石板左摇右晃,几乎要坍塌。 被外表骗了。 寺庙内壁贴金镀银,十几座塑像,有立有卧,别说佛祖的真身塑像是纯金打造,连桌椅板凳都是上香的香炉和敲打的木鱼、点灯的油壶都是纯金。这里丝毫不显寺庙的威严之感,虽是金碧辉煌却压抑的人透不过气。 大殿侧边有一个偏厅,里面又是纯金地面,金闪闪的墙壁上,挂着几个金子细细雕刻的灯盏,烛火昏暗。 莲谙坐在蒲团之上,腿前的案几上一个小小茶盏冒着热气。 “大师的速度真快,这茶还是热的。”莲谙伸出惨白的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要不是你家这臭丫头非要救什么皇子,我还能来的更早呢。”怀觉把翠草抱在怀里,坐在莲谙对面。 莲谙蹙眉掩了掩鼻子。 “看你那德行,是你说得见点无根血,这不已经有了,还嫌弃。”怀觉把袋子放在身后。 “云年过来。”莲谙看向提着比自己还高的莫邪剑的青桃,示意她坐在身边。 “是。” 莲谙看青桃染血的小裙,一挥手,小小的人就换了一身素袍。 “你喜欢那个皇子?所以救他?” “没有,他在苦面崖救了我和白鹭。”青桃觉得莲谙阴森的眼眸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他救你?嘿,这蠢丫头还不知道呢。老衲需要的这翠草必须得在苦面崖晾晒,你们是有去无回。天下只有莫邪剑能抵挡苦面崖的树精石精,要不是你家主子给君雅的老皇帝闻了点静魂香,那什么皇子白子的能来我这求冥丹,能路过苦面崖救你?” 怀觉边说边夺过莫邪在手中把玩。 青桃顿时明白,为了怀觉这一单任务,莲谙不惜害的君雅国君身亡,可怜玉子峥背负弒君杀父骂名,有家不能回。心中咒骂,她知道莲谙能听到。 “君雅本就内乱不断,我只是给玉展鹏闻了一点静魂香,二皇子玉子睿可是给他父亲吃了三年的蝎血毒,皇位更迭干我何事?玉子峥年幼时游玩,曾用这莫邪剑刻画我半死山的崖壁取乐,割断了我种的草药无数。他只是瞎了眼睛又没有死,何来可怜一说,你倒是有心可怜别人,也不看看自己。”莲谙斜着眼睛,内心涌出一翻话,二人用心念交流,莲谙的声音撞击着青桃的耳朵,青桃低下头不语。 第22页 怀觉看青桃和莲谙双双不语,三人干坐了半晌,怀觉坐不住了“莲谙,你就说吧。这包翠草用什么来换。” “佛身里的的躺姑娘。” “不行。” “其实这染了无根血的翠草还需一味药引,才可以治疗你夫人的顽疾。” 这和尚还有夫人?青桃望望对面的怀觉,又转头看看四周,这里一丝女人存在的气息都没有。 “行,你给我熬药,再把她留下。躺姑娘给你。”怀觉大手一指着青桃,“给我儿子当媳妇不错。” 给野猪当儿媳妇?青桃心中惊慌,不觉向莲谙身边挪了挪。 “她已经定夫家了。” “那有何难,杀了那人,就是我家儿媳。” “杀了就没有人给你熬药了。” 怀觉和青桃都是一愣。 “哈哈啊哈哈哈哈,莲谙,你可真会开玩笑,不愿给就算了,还说这种谎话来逗乐子。算了,我是看这丫头也算有点胆子,随口问问。你若是要留这丫头,莫邪剑就归我怎么样?” “好。” 接连数日,莲谙和青桃一间金室,狐狸放在金灿灿的后院,白鹭就被仍在大厅,玉子峥高烧不断,几个小沙弥偶尔烧个药餵他两口,完全是听天由命。 莲谙白日熬药,青桃摘捡翠草。 青桃偶尔想到莲谙所说的许配给他之事,心中一阵阵冷嘲热讽,转眼一看手上翠草上刘公公暗红的鲜血,又有些愤怒。 不觉在心里思索不断,翻腾个来回。 “不要多想,留你是因为你还有用。” 夜里,莲谙睡床,青桃本是打地铺,可她毕竟现在幼童身形,莲谙看她团在地上,还不及被子的三分之一,睡着睡着滚出被子都不自知,就一把抓起来塞进自己被子。 莲谙一夜身形未动,青桃把床睡了个三百六十度,各个角落都睡了一遍,早上起来,双腿耷拉在一片冰冷软绵上,睁眼,头顶正对帷帐。 昨夜不是在地上吗? 青桃坐起来,一看,自己横睡在床中间,腿搭在莲谙肚子上。 她赶紧抽回小小的脚丫子,刚坐稳就看莲谙微微睁眼“哼,昨夜我要去採摘月露,魂识外出,只留了身体在这,果然你就是个不老实的东西,看我这衣衫都被你睡皱了。滚下去。” 青桃心中暗想,莫非自己梦游,难怪昨夜自己睡到床上来,还睡得东倒西歪,莲谙都没有反应,原来他魂识不在。 终于七日后,莲谙把药熬好了,白鹭也慢慢神志清醒,玉子峥早已康復,一心要回君雅报仇,他叫喊数日,寺内也无人理他。 只有青桃和两只狐狸安慰他一翻,收拾了包裹送他下山,骗他坐了一辆远去绵蛰城的马车,千叮咛万嘱咐,既已失明让他就此寻个安身之处,不要再逞强復仇。 怀觉取了药,开心无比,看着转醒的白鹭咒骂着“你小子命大,当年我夫人被你切了一块皮,拿去做取乐玩耍的寿鼓,今日你被苦面崖吞了不少魂识,也算还了。” 白鹭只坐着调息,并不答话。 “他取皮之时,你与你家夫人尚未认识,就算怨他,这债也算还了。”莲谙望着地上的白鹭幽幽的说。 “莲谙,你想把他的债全清完,好打发掉他,再回云径?哈哈,这小子的债可不止我一人,多着呢。” 青桃看向莲谙冰冷的双眸,心里想到了云谙,暗暗摸着口袋里藏好的菱花镜和杏子,再看眼前这双眼,毫无温度,冷峻的面容全是萧煞之气。 莲谙不再跟怀觉谈论白鹭,直言立刻要取走躺姑娘,怀觉带二人来至大殿,指着其中一尊卧佛“在这里。” 怀觉在莲谙手心写了几个咒印,莲谙伸手去抓那卧佛,佛身断裂,却如撕纸一般,清脆的声响让青桃诧异,细细一看,竟然真的是纸做的佛! 第15章 琉璃 随着佛身碎裂,大殿里金色慢慢退去,脚下金砖地面咔嚓就碎了。 一阵狂风过后,三人二狐已是站在山路边的野草中,脚前一个同自己差不多高,纸扎的小寺庙,已经破烂,青桃蹲下身一看,这纸扎的寺庙内室一应俱全,金粉刷涂内壁,里面还用纸扎着各色佛像和几个小沙弥。 莲谙手中捏着两根状若断指的黑色东西,应该就是他所说的藏于寺中的躺姑娘。 迟和梦正惊嘆这怀觉住了千年的寺庙竟是纸扎的,突然草丛传来一阵响动。 两只满背尖刺,近一人高的野猪从草后钻出来,前面的野猪背上拖着莫邪剑,口中喊道“莲谙,我夫人喝了你的药,性命保住了,她有孕在身,老子的和尚也扮够了,我们准备回老家青岩去。”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小妇人无以为报,献上刺骨一根,请您莫嫌弃,若您日后来至青岩,可在岩壁上寻我夫妻二人,原为您鞍前马后。”那后面的野猪走上前,嘴中衔着一根黑刺。 莲谙示意青桃接下,两只野猪復没入草丛中。 。。。。。。。。。。。。。。。。。 弥潭底,莲谙命白鹭取灯。 那灯悬于最高层的菱格内,白鹭白衣飞旋,踏格而上,青桃目光顺着白鹭的身影扫过一众灯具,那一面墙主要是莲谙做的凝尸,凝尸的骨肉皮虽是剥离分开的,却都塞在灯里,泡着灯油,若不是灯形各异,真如同一个个肉罐头。 第23页 突然,青桃瞥见石老三肥腻的半个脸贴在一个艷红的灯壁上,脸皮臃肿,青桃心内一阵噁心。莲谙侧头看了她小小的身子一眼,冷笑一声道“这云年的身子泡在灯里时,并不比石老三的好看多少。” 青桃心中暗想,这些人之所以成为如此模样,死了不能入土为安,又要被剥皮剔骨,还不是拜你所赐,你怎么不觉惭愧,还有资格在这里谈论人家好不好看? “你就更没资格了,这里过半数的尸身是自愿来找我做成凝尸,又近半数的尸身是交换得来,最后剩下的几具,乃是难得的好皮囊,被我看中,从被贩卖的尸奴中买来做成的。他们得以保存皮相,永享这灯油精华,我为何惭愧。” 青桃扫了一眼莲谙暗沉的长袍,插着小手不语,从应安寺回来,她换上了一身粉绿的连身小裙配着鹅黄的小褂。整个人又白嫩软绵,狐狸们说她今日被打扮的如同小葱炒鸡蛋,肯定是没好事。 最上层的菱格高不见顶,似是要融入头顶的弥潭水一般。昏暗中白鹭浅白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于繁密无尽的水波光斑。 “拿出来吧。”莲谙冰冷的声调飘在青桃头顶。 “拿什么?” “想私藏?你的本事还不到。” “不知道你说什么?” “我的铜镜和杏子。白鹭是我皮肉所生,带走了一部分我的岁华之梦,有很多事情我就记不起来了。我二人是同身异梦,进他的梦很难,所以这次有苦面崖相助,你也算入梦顺利,没想到你还取回了我的东西。看来你很适合梦术,我没教错人。白鹭只擅守梦,不擅入梦,你刚好可以弥补。虽然笨了些,不过你也算是难得的灯偶。” 青桃差点气的跳脚,原来莲谙趁做怀觉生意的时候,还算计着白鹭和自己,什么迷晕皇上,皇子取药路过相救。原来这一切的开端就是莲谙自己安排的。可怜自己被挂在崖上辛苦自救。 青桃从袖子掏出镜子和杏果仍向莲谙,她个子矮小,手一甩,东西就直直朝地面上莲谙的赤脚飞去。 镜子砸在脚面,莲谙也不恼,杏果掉在青桃裙边。 莲谙拾起镜子,照了照“这镜子看着似乎是变小了?” 莲谙蹲在青桃身侧,比青桃高出一个头,望着莲谙消瘦的肩,惨白的脸。 青桃脑中浮现出少年云谙灿若桃花的微笑。再看看莲谙死灰般的眼睛,他折腾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回云径吗? “你这个刁奴,才夸奖过你,就开始妄自揣测主人的心思。”莲谙收了镜子,伸手拿起杏果,勐的扯过青桃的一只手,塞在手心。青桃差点被拉翻。 “吃掉。” “给我?这么好心?不会是要给我下毒吧。” “让你吃果肉就吃,哪来许多废话。” 这杏子虽已经带在身上多日,仍鲜脆如新摘下的,青桃用袖子擦擦,在莲谙的注视下啃着吃了,一颗普通的杏核留下来。 青桃捏着果核正想看有什么蹊跷,莲谙又把从怀觉处得来的两根人指状的躺姑娘放在青桃手心,冷冷的说到“过会儿,不论你见到何人,只需说三句话。” 莲谙刚交代完,一盏巨大杏花形状,黑色大石灯在头顶直坠而下,青桃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小手笨拙抱头,莲谙却一把将她扯过身旁朝前一推。 青桃心里咒骂,果然没好事,给个果子挨一次砸? 这是要用自己祭石灯吗?这高度砸下来,云年小小的身躯肯定压成肉泥,而自己也得回到那眼珠身上。 青桃蹙眉紧闭双眼,抱着小脑袋,许久没有动静,抬头一看,头顶黑石轻轻旋转,花瓣雕琢的精细,伸手可触。 青桃的手如同无法自控,就想伸手摸摸石灯,最后关头仍是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莲谙,他轻轻点头。 青桃小小的指肚刚一触到石灯,那灯立时化为数千朵白色杏花,飞散开,青桃被突如其来的白色刺的几乎睁不开眼。 其中一朵不及手掌大的杏花朝着青桃飘来,花心之内坐着两个小人儿,都着白色里衣,披散头髮,仰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 “云年?云年,是你吗?我们是云琉和云璃呀。”两人无法起身,只是动了动身体,青桃这才看见,二人手上脚上有那花蕊做成的镣铐。 “姐姐。”青桃手捧杏花。 “你这几百年过得可好,有寻到杏核和躺姑娘吗?” “都寻到了,杏核和躺姑娘都在这。” 二人伸手捧过杏核放在花心“现在把我们埋在土里,四十九日后用躺姑娘泡水浇灌,再过百年我姐妹三人便可团聚了。” “云脉树现在在哪?” “妹妹,云径已经不存在了,当日天崩地裂,有一条黑龙穿过云径,吞食了云脉树,那龙不知去向,云脉树自然也不在了。” 青桃三句话问完,二人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花瓣慢慢收拢,缩成一个花苞,青桃还未反应,莲谙已伸手取走花苞,放入一盏新的油灯内。 “等等,这花苞要种在土里。”青桃急忙伸手阻止。 “种或不种,有何区别,你忘记云年早死了,百年后你来和二人团聚吗?不过平添烦恼罢了。”不知何时已站在身旁的白鹭淡淡开口。 第24页 青桃微微一怔。莲谙早已提着新的灯出了弥潭。 青桃只觉跌落灯油之中,周身瀰漫着莲香。 哎!又回眼球内了。 。。。。。。。。。。。。。。。。。。 青桃趴在灯壁看白鹭收拾整理云年的凝尸,白鹭捲起云年小小的肉皮,把骨头也卷在里面,一点点塞进云年的油灯里。 青桃看着云年小小的身体,心中不忍。 “在可怜她?” “她只是个小孩子。” “三百年前,君雅国内有一处杏林天下闻名,杏林里有三个杏妖掌管。我和主人去看过,那是当年云径被毁之时掉落世间的三颗朵杏花,却怎么都盘问不出云径被毁时她们看到的景象。后来当地的蜂王前去抢夺杏林,云琉云璃把云年藏在树底,二人被蜂王囚禁在花内,她俩自己封存了花苞,自此后杏林绝迹。她们等着云年救命,可没有云径里的东西打不开这花。云年为报恩,来求主人,主认就把花苞放在石灯内几百年养着……” “所以他就杀了云年?等了几百年终于得到了杏果和躺姑娘,可以有机会打开花苞放了她们,这个混蛋用云年的皮骗到了云径的消息,现在又反悔了,真真是无耻,残忍,云年这么小……” “不,云年是老死的。” “什么?老死的?” “她们掉出云径的时候,修为差不多已经散尽,云年那会太小,导致她的肉身无法长大。她等了两百多年就死了,求莲主把她做成凝尸。云琉云璃若不是在灯里养着,也早都化成腐尸了。” “那为什么不把杏树种出来?至少能救云琉云璃。这可是云年等了几百年的心愿!” “心愿?呵呵呵,还种下去?她们气息弱的尚且要靠灯油养着,种了也不一定能活过杏树发芽,还需浪费一颗躺姑娘,这可是医死人活白骨的好东西,主人要的消息已经得到了,他才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带我去找莲谙。” “不用白费力气,我很清楚他。” “莲谙!莲谙!你这个滚蛋。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快让我出来。”青桃在灯内飘飘荡荡,大声的喊着。 第16章 红线 青桃叫喊半天,无人应声。她突然瞧见墙角趴着看热闹的两只狐狸。 狐狸梦看那眼球贴在灯壁上,望着自己。眼珠一转,笑盈盈的跑上前,叼起油灯就冲出弥潭,直奔莲谙的院子而去。 莲谙的门紧闭,梦前爪一扑,门吱嘎一声开了,它一脚飞踢在灯上,青桃随着油灯甩进莲谙屋内。梦扔完转身就逃。 油灯里翻江倒海,青桃随着油灯旋转,除了一片稠绿的气泡根本啥都看不见,突然油灯磕在什么东西上,盖子应声跌落,青桃所在的那颗眼球飞出油灯,扑通一声,砸在一汪水中。 等青桃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正飘在莲谙的浴盆之上,莲谙正在沐浴,眼球晃晃悠悠控制不住身形,黑色瞳孔那一面朝着水下翻转过去,青桃心里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看清水底任何实质性的东西,青桃就被莲谙翻过来了。 青桃飞进来之前,莲谙舒服的泡着澡,手里捏着一本书册,正在描画补充凝尸的形态,写下杏花妖打开花苞,凝尸伏于花瓣内,身体状如拇指,却容姿如少女。 想配应该一副图,沾硃砂,画了杏花,添加花中小人时脑中浮现的确是青桃的小脸,不是那冷沁,亦不是云年,而是青桃入了白鹭梦中,前世儿时的真容。 随着心思,就越画越像,容姿带着青桃幼时的青涩稚嫩,却又有莲谙推测的成年后的模样,少时,与顾青桃前世真容相差无几的少女跃然纸上。莲谙心想要不就给那蠢丫头做个身体吧。 他笔锋一改,没有画锁链,继续描绘着花蕊,刚提笔就听见青桃怒骂喊叫,心中一怒笔尖一抖,却在纸上的小人手腕处画出一道细线。 莲谙不理会她在那叫喊,正犹豫这线如何改动,一盏油灯就飞进屋来,灯罩砸在浴盆边上,灯油泼了一地,青桃擦着那一页图弹进水中,灯油把杏花和小人染了一片。 青桃飘荡着,望见莲谙洁白的胸膛,突然觉得双手触及一片滑腻的肌肤。 心中惊唿怎么这阵有了身体?抽手出来,甩了两人一脸水。 原来青桃刚才那一弹,灯油抹过莲谙画的小人,借着灯油幻化出了与莲主所画无二的身形! 此刻青桃少女的体香混着灯油中的莲香,被水中的热气蒸熏上来,萦绕在两人中间。幸好莲谙刚才所画的小人身着里衣,青桃虽然泡在水中却只是浸透白衣。 她跪坐在莲谙腿上,双手环胸,手腕上繫着一根长长的红色细线,红线飘在水里,从青桃这头缠绕至莲谙胸前发间。 青桃不敢抬眼看,鼻尖几乎接近水面,对面雪白的胸脯和乌黑的长达被红绳衬托的更加诱人。 莲谙看着水中娇小的青桃,竟愣了半晌。很快反应过来,看她仍跪坐在自己腿上。莲谙逼近,青桃后退,背已抵上浴盆。 “你这是意图引诱主人吗?”莲谙血红的唇微微启合。 青桃拧着眉毛,心想,反正这身体又不是我顾青桃,跟美男共浴也不吃亏。一团水泼过去,“我吃多了来引诱你这个黑心鬼!” 第25页 莲谙半晌无声。 她突然抬起头,睁大眼睛“莲谙,云琉和云璃让我来种吧。” 青桃这勐的抬头差点撞上莲谙的下巴。 莲谙退回,靠在浴盆上,手轻轻拨着水“怎么?真的演出姐妹情深了?” “不论云年是生是死,云琉云璃能否熬到杏树发芽成活,你答应过她们,就应该一试。” 望着青桃倔强的小脸,莲谙面无表情的拿过图册,把刚画的小人对着青桃的脸比照了一下“强行种在土里,只会让种子吸附她们的精气,种在灯里四十九日后再浇灌躺姑娘,或许行。” 自己竟然是误会莲谙了吗?青桃伸头看了一下图中的杏花,一片油渍,花心中竟有一个和自己穿越前容貌几乎相同的小人,再偏头一看水中倒影,“啊啊我!我,唉?这不是我吗?我这,这不是我吗!”。 语无伦次的青桃被莲谙提出浴盆,扔在地上。 理由是嫌弃她不仅重,压的腿麻,还丑,看着心烦,最要是话多太吵。莲谙需要休息。 “以后,这个难看的人就送你做身体了。”莲谙顺带把图册也仍回桌上。 “什么难看的人!是你画技拙劣!我本人可比你画的这个好看多了。” 青桃拖着湿漉漉的小身体就要出去,莲谙突然仍过一块布子砸在她头上“刁奴,伺候主人洗澡还要人教吗?” 青桃无奈的转回来,使劲拨开莲谙那披散的黑髮,恶狠狠的沾了水,擦拭着莲谙光洁的后背,偷偷咽了咽口水,这么柔嫩的肌肤,毫无瑕疵,这么黑亮的头髮,又顺又滑,全身又白,简直生的比女孩子都好,可惜是个腹黑鬼。 青桃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手腕上的细线在水中一绕一绕,挠的莲谙胳膊痒痒,莲谙伸手一拨,却缠在手腕和头髮上,两人就被这红线绕在一起半天才解开。莲谙又为红线之事把青桃大骂一通。 屋内两人拌着嘴,屋外梦偷听偷笑。心想莲谙这次丢人丢大了,哈哈哈哈,让灯偶看见主人沐浴,看你还有何威信,就算你不在乎,泡个眼球澡也能噁心一下你,只是不知道这眼球如何伺候沐浴。 莲谙沐浴过后,示意青桃取了衣衫,青桃拖着湿踏踏的衣服就往外走。 “蠢顿,不知换身干了的衣衫?非要弄湿地面,过会我出来若是滑倒,就该责罚你这个刁奴。”莲谙抓起托盘内的一件长衫披头扔向青桃。 青桃翻了个白眼,走去屏风后,两人一内一外。青桃听得盆中水声淅沥,莲谙出水穿衣时,再毫无声响。莲谙听得屏风后淅淅索索,磨磨蹭蹭半天青桃才换好衣衫。 青桃把衣带系错了。 她穿越后本就没有自己的身体,每次在寄尸身上,都是白鹭早为寄尸穿着妥当,她才进入体内。 如今头一回自己穿衣,这衣带繁琐不说,莲谙的衣服又大,好不容易套上袖子,分清几片衣衫到底哪片在上哪片在下,这衣带却是这边一根那边一根,青桃研究半天,随便胡乱系在一起,保证衣服不会松开就走出屏风。 “异世习俗是衣衫不整吗?” “我们穿的简单多了,不像这个几片麻袋,我又没学过,怎么知道如何穿。” 莲谙走过来,弯腰轻轻解开青桃身侧几条衣带,沐浴后的清香直扑青桃鼻子,青桃红着脸低头,故作专注的学习穿衣,看莲谙瘦长的手指灵巧的一系一挑,替青桃系好衣带。 二人同是黑色长衫,披散黑髮。站在一起如同情侣装一般,青桃刚想出门,又被莲谙喝骂一顿“把手上的红线系好,拖拖拉拉出门又是准备去引诱男子吗?” 青桃抬手看那红线拖在脚踝,伸手缠绕几圈,抬起胳膊在莲谙眼前晃了晃,气哼哼的出来。 “诶呦。这是谁呀?哎,哎,别揪我耳朵,有话好好说……” “你这臭狐狸,害我掉到腹黑鬼的澡盆里,好端端的我就变搓澡工了,看我不把你扔到弥潭里泡几天。” “青桃,你这不还白得了一个身体,莲谙造的身子你可是见识过的,要不是我,你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好运气?你知道个屁啊,臭狐狸。” “臭丫头,胆子大了啊。有本事抓得住你狐爷爷就来。” 莲谙听屋外一人一狐追闹,不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主人,你笑了。”白鹭不知何时走进屋内,端着一盘明珠“前几日,我去因螺水境,遇见几个贝壳,取了明珠,不知主人是否需要?” “你又擅自做主。”莲谙抬手一个巴掌扇在白鹭脸上,他唇角渗出血来。“之前你路遇怀觉的夫人,就私自做主取其皮做成唤寿鼓,那鼓本就是玩物,普通人皮就可,你非要夺取妖皮,苦面崖之祸你还不反省。” “那又如何?主人早就知我品性,不如就此也将我毁了。” 第17章 驼背 屋外笑语凝结。 青桃自然是能听到莲谙和白鹭的对话,她听到莲主说那鼓本是玩物,取普通人皮即可,心中泛起一抹悲凉。 梦只当她是替生而为人感觉惋惜,便跑上前说到“是人是妖,天命已定,你现在这样不也挺好,说不定何时不再做灯偶,还可以逍遥于天地,不受生老病死的苦。” 第26页 青桃还未答话,就听头顶一阵唿唿风声,抬头一看,一团酱紫色大球直坠院中,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 一人一狐上前去看,坑里仰面躺着一个蜷缩一团的胖老太太。 “看什么看,还不快拉老身起来,莲谙这臭小子,教出来的狗奴才越来越不像话了,莲谙,快来……。”胖老太太肉乎乎圆滚滚的,卡在地里喊叫。 “不好意思,我不是狗,是狐狸,您找狗拉您出来吧。”梦用长长的舌头刷拉拉的舔着嘴,看着一团肉球口水横流。 找狗拉?青桃也在一边看着。反正这老太太要找的是莲谙。 莲谙和白鹭听到响动,一起来看。 “欢婆婆,你不去食妖物的眼泪,在我院子里挖坑做什么?”莲谙冷眼看着。 “臭小子,还不拉我出来,我是来找你救命的。” 最后仍旧是青桃和梦当狗,在莲谙吃人的目光中把欢婆婆拉了出来。 欢婆婆身形肥硕,驼背弓腰,整个人如同半个圆球。一出来就连打了四五个饱嗝,喷涌而出无数黑云,一朵朵小黑云在院子里下起雨来。青桃看着稀奇,准备伸手去接。 莲谙一把拉过青桃。“这雨水是妖的眼泪,滴到身上如同焚身之痛。” 雨滴却异常漂亮,有的晶莹剔透,有的色彩艷丽,有的还在下落时融化成橙色的雾气,青桃从未见过妖精的眼泪。 “小丫头,觉得这泪雨漂亮是吗?呵呵,这可都是妖界大悲大苦的眼泪,越是痛苦悲伤的越好吃,透明的是心碎的泪,吃起来是甜的,那荧黄色是丧子之痛,是脆的好像吃豆子一般,那粉色是妖的死前泪,如花蜜含在嘴里就化了,哎,老婆子以妖的眼泪为食,谁知最近吃的不对劲。吃到了人的眼泪,差点疼死我。” 欢婆婆哼哧哼哧,用肥短的手去够高怂的后背,边拍边说“我前几日路过沛辛国,那里有一个村子,我闻到那泪水悲苦异常,简直极品,立刻赶过去品尝。无奈那村子一周有个结界壁垒,我更深信不疑里头是妖族村落。便在村外山头上爬云而过。” “那村中的眼泪多到结气凝水,山顶的云中就聚集不少,我在云上吃了一些,是上等的悲苦泪,就想往村子顶上的云头爬。谁知没一会就腹痛难忍,才仔细查看那泪水,竟都是人类的。” “我从云头看下去,那村子与世隔绝,人性全无,野蛮粗俗,男女老幼衣不蔽体,还行走如常。不知羞耻。成年的男女连自己如何长成这么大都不知道,只知每日耕做,一日三餐,就地苟合。产子不养,丢在那,其他人无事就去踢打玩耍,哭喊声直冲云顶。成年男女不养老者,也扔在那村路上,任其哭喊,路过的人看见了若有食物就餵一口,没有看见也不理会,踩断四肢者众多。那村人生生死死皆随天命,如此生活已过二三百年。” “真正的老幼无依,比那妖界扒皮台还可怕。婆婆我……” “欢婆婆,你若是要来给我说什么人伦教化,请回吧。”莲谙蹙眉,打断欢婆婆的话就要回房。 “别别,我是要告诉你,他们似是有一族长,身上有你一直想要的八面蛇。” “欢婆婆,说说要我如何救你?”莲谙转回身。 “去我胃里把那些人的悲苦泪取出来。我快疼死了。” 莲谙望向欢婆婆后背,走过去,按了两下,欢婆婆疼的皱眉,青桃看她胃疼却扶着后背,疑惑不解。 “这胃里的悲苦泪结成泪石了,得进去掏出来。青桃随我去一趟。” 。。。。。。。。。。。。。。。。。。。。。。 欢婆婆的胃别有洞天。 胃壁顶如同倒悬的钟乳石,进来前青桃才知道,欢婆婆的胃长在背后,那鼓出来的驼背就是被撑大的胃。 适才欢婆婆趴在地上,白鹭用短刀割开她的后背,肉皮翻裂,一层一层,青桃都已经习惯了血腥的各种画面,仔细的看着,欢婆婆仿若毫无知觉,听着背上切开皮肉的嘶嘶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很快一个黑色的肉球露出来。白鹭的刀噼不开,割不烂。莲谙让青桃找出怀觉夫人所赠的刺骨,刺入肉中,欢婆婆终于闷哼一声,四肢抖了几下。 白鹭拔开刺骨,一股黑水涌出。莲谙用手指点了一点黑水,念起咒,带青桃进入胃里。 。。。。。。。。。。。。。。。。。。。。。。 漆黑一片,二人黑衣,坚硬的胃壁踩在脚下如同锋利的岩石。头顶一道道蓝色萤光忽明忽灭。狭长的通道并不高,青桃抬头“莲谙,你看,好多钟乳石。” “哦?钟乳石?那是何物?” “这里很像我家乡的一种石洞。常年湿润,水从洞顶上滴下来渐渐结晶,化成石状的小锥,那得很久才能长成。” “这像钟乳石的是欢婆婆胃里的饿口。” “饿口?” “欢婆婆曾是镇妖的一口石棺。她化成人形以后,体内镇住的妖无法出来,又需要吃妖气,就化成一个个饿口留在她胃里。如果她一日不捕食有妖气的东西,这些饿口会将她吞了。欢婆婆找了几百年才找到妖的眼泪最为管用。” 莲谙刚说完,头顶一个石柱扭转而下,直击二人而来。 第27页 莲谙一手拉住青桃,一手掌心化出一盏状如莲花的灯,霎时间光华璀璨。胃内通明,那柱子遇着光亮立刻缩了回去。 “这饿口怕光?” “不,是怕火。” 青桃这才看见,莲灯正中一团幽火,虽是如星点,盯着一看,眼睛都被刺得生疼。 “不要看它,会瞎。” 二人握手而行。直至一宽敞处,像一湖黑水。 “你下去。把灯放在正中,不要让火灭了。找找人泪。” 青桃看着黑漆漆的水,接过莲灯,手心烫的一抽,差点将灯掉在地上,青桃咬牙扶住。两手如抱火炭,哆嗦着,抬脚走进黑水。 刚一迈进去,脚下全是滑熘熘的豆子一般,青桃几个趔趄栽进水中,灯随即也没入黑水中。 青桃心中暗到完了!努力拖着灯,突然觉得紧闭的眼前一团光亮,睁眼一看,灯火在黑水中仍旧闪烁,水底一片清明,手见的疼痛渐渐消失,这水中也能唿吸如常。 水底积满各色的小珠子,应该是欢婆婆吞食的妖泪。青桃想浮出水面,却如有人摁住头顶一般,无法上去。 她翻转身体仰面朝上,那珠子就掠过她身侧飞涌朝上,堆积在她面前。青桃无论如何游动,始终无法跃出水面。 思索一阵,青桃伸手捏了一颗透明的妖泪放在眼前看。突然泪滴裂开,里面掉出一封信来。青桃不识字,捞起来看了一下,就收在袖子里。又捏了一颗粉色的。 刚捏在手中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力气,浑身酸软,青桃赶忙扔掉粉泪,仔细辨别,她想找到人的悲苦泪。 害怕再碰到粉泪,又把信纸掏出来捲成一个纸筒,拨拉着泪珠。 青桃的举动,莲谙站在岸上看的清楚明白。他并未下去帮忙,并非信任,而是觉得青桃应该多学些,若有一日自己不在了,她这一抹孤魂也可以自保。 第18章 蛇咒 青桃把灯放在一侧,用纸卷拨拉一圈,发现一个黑色的泪珠埋在众多彩泪之下。 黑亮油润很是可爱,就蹲身去抓,手刚触到黑色泪珠,那黑色越来越大,竟变成一大片茂密的黑髮,那泪珠化成一个蜷缩的四五岁裸身男童,蹲在那里,青桃的手正抚在他头上。 青桃吃了一惊,抽回手,男孩抬头望向青桃,黑亮的眼睛,笑眯眯的。 “姐姐,你生的真好看,咦?你身上这是什么呀?” 青桃想起欢婆婆说过,沛辛国那个村子里众人皆是不着衣物,这孩子是人类的样子,或许就是那里的泪水化成的。 “这是衣服啊,好看吗?我们的身体不应该露在外面,冷的时候穿上也很暖和。”青桃边说,边把长衫长出的下摆撕下,还好莲谙这衣衫很大,撕下的一片黑布披在男童背上。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是什么?” “嗯,就是让我知道怎么叫你呀,我的名字是青桃,你只要一叫青桃,我就知道是你在叫我啦。” “我没有名字。” “那我给你起一个好吗?” “嗯,我想要有个名字,要跟青桃姐姐的一样好听。” “啊,你就叫小黑吧。”青桃想不出名字,看这孩子黑髮黑眼,又是那黑亮的泪珠变得,就随口起了一个。 “太好了,以后我就叫小黑。” “你是从沛辛国来到这里的吗?” “不知道。” “那你有其他同伴吗?” “我也不知道。”青桃看问不出什么,扶住小黑的肩膀对他说“不要害怕,姐姐跟你玩个游戏。” 青桃自练过尸惑香后就一直学习梦术,已然达到可不用尸惑香的境界。她说完盯住小黑的瞳,念动咒语,直奔他的岁华之梦。 。。。。。。。。。。。。。。。。。 痛苦的哀嚎声震耳欲聋,青桃在小黑体内,小黑呆呆站在泥泞的黄土路上,漫天黄土飞沙,看不清前后左右。 突然一具老头的尸体被两个壮汉拖着,从小黑面前拉过,地上的浮土扬起来,划出一道土沟。 青桃快步跟上,模模煳煳可见,路两边死尸无数,就在死尸边上或死尸身体上,那群不着寸缕的村民,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还有就地产子的和行房的,也有将死哭喊的,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青桃不觉加快脚步。 很快,青桃看壮汉拖着老头停下了,停在一个巨大的木雕边上,此处无法辨认方位,青桃随意站在一处细细观看。 那木雕虽容貌模煳,却眉眼俱全,神形如一位少年,木雕身穿长纱黑衫,木像的脸部被毁容一般凿划出了条条深沟。 壮汉跪在木雕脚下,那木雕黑纱翻飞,在黄土灰尘中伸出一个黑色的铁索,一下捲起老头的尸体,收回木雕顶端,青桃急忙仰头去看,突然铁索似是有眼睛一般,勐地回头对准青桃,似是在观察她,小黑呆站着青桃动弹不得,铁索极速窜过来,从小黑喉咙钻过汩汩冒血。 铁索挑起小黑拉到半空,青桃借着他的眼睛看到一张滴血的木嘴,木雕应该才吸食过老头的血肉。 那木嘴笑起来僵硬难看,木眼大如拳头,盯得青桃瘆得慌,那木人突然开口道:“大胆女娃,敢来岁华之梦偷看我,今天我就尝尝梦中血的滋味。哈哈哈哈哈……” 第28页 小黑的身体离木雕越送越近,突然那等待享用的木嘴一撇,木头眉眼皱在一起,呕吐出黑红的血水,如泉涌,恶臭沖天。 铁锁软下来,小黑直坠地面,摔得四肢分散血肉模煳,青桃感觉自己黏在木雕的呕吐物里无法动弹。 。。。。。。。。。。。。。。。。。。。。 青桃出梦后赶紧看怀里的小黑,只剩一片黑布,青桃大声唿唤也没回应,顾不得拿纸卷,就用手四下翻找。 突然脚下踩着的一堆泪珠被踢散,成群结队的黑色泪珠涌出来,向上飞射。青桃赶紧侧身躲避,黑泪射上去也无法出这湖,就像弹在墙上,又纷纷掉下来砸在泪堆中。 青桃不知如何是好,烦乱中决定再试一次。随手抓住一颗黑泪。整个却人如同磁铁有吸力一般,四周的黑泪纷涌而至,粘上她身体,越围越多把青桃裹得像个粽子,几乎无法唿吸。 又一瞬间,青桃觉得周身一轻,黑泪全部掉在地上,赶紧喘几口气。低头一看,那些黑泪被莲谙给她的灯吸引过去了。 灯芯缓缓散出瀰漫湖水的殷红,黑泪像鱼群漩涡,把灯裹在正中。 青桃想,或许是莲谙帮了自己,朝一片漆黑的湖顶看去,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灯内的莲香让她镇定不少。 湖边,莲谙从青桃入梦差点被吃就已经知晓。青桃的魂识与他相连,他平日懒得看顾灯偶,可若有异变他就可知道灯偶的动向,本是控制灯偶的术,不想如今竟成了次次搭救青桃用的。 莲谙刚才心念一动,留神青桃的气息,发觉她心中恐惧,便借她眼睛观,正好看见了小黑梦中的木雕张着大口准备开吃,莲谙下意识的就施法给木雕嘴里扔了一颗翠草炼制的丹丸。 翠草不仅落地生根遇物攀附,还有腐化之力,木雕张着大口,突然翠草丹掉进它肚里,挨着喉咙处的木头生出新的翠草,溃烂一直蔓延至腹内,腐化的木头混着没消化的人血肉,那木雕差点肠穿肚烂,所以呕吐不止。 此刻青桃被黑泪围攻围,莲谙是有心进去,却已经没有办法了,因为那木雕从小黑的岁华之梦追出来,认准莲谙的方位,一人一木正打斗的难捨难分。 那木雕手握铁锁眼角带笑,阴狠异常,背后伸出几条铁锁钻进黑水,入水就化成银色巨蟒,在湖里喷出一股股黑烟,操纵黑泪将青桃缠住。 莲谙在岸上看的分明,无法下水,只能分心操纵给青桃的灯,暂且救下她。 木雕趁虚而入,一条铁索直击莲谙胸口,砸出一个血痕。 “嘻嘻嘻嘻!”铁索尝到血味尖声笑出来,木雕停顿片刻,铁索都化为银色巨蟒,各自盘成一团,把木雕护在正中。 “八面,我找你很久了。”莲谙冷声笑道。 “是吗?我倒不知道你的血这么甜,哈哈哈,嘻嘻嘻嘻,若早知道就该早吃了你,嘻嘻嘻嘻嘻……今日先不吃你,先吃你那女娃换换口味。”八条巨蟒轮番发声,你一句我一句,声音忽男忽女,那木雕脸面上木眼珠随声转动着。 莲谙冷哼一声,右手化出一面铜镜,镜中如一个黑色漩涡,寒气直喷出来,他整个人如同鬼魅。 镜中寒气很快笼罩八面蛇,木雕脸上大惊失色,“云镜?慢着,小子,我刚才给那女娃下了蛇咒,你若杀我,可就永远无法解咒了!” “先杀你,我自己解!” “慢着动手,难道你不想看看,你那女娃的真心,是对你忠心不二还是另有所图?” “管她真心与否,只要我不解除契约,不仅今朝是我的偶,永生永世也只能随我身旁!”莲谙言罢,飞身踏上被冻僵的一条蛇身,抽出短刀,刀起头落,连砍八刀。 莲谙迅速把八条蛇头收入灯内,转身去找青桃,谁知一踏上湖面才知道,自己想简单了,这八面蛇用人血肉修炼这么久,蛇咒强大到已经能封住他的脚印,每踏一步,脚印随即消失,就是入不了湖内。 岸上木雕哧哧发笑“哈哈哈哈哈,你好笨啊,那蛇都说了杀了它无法解咒。” 莲谙无心理会岸上已无用处的烂木头,悬空立在湖上观看青桃。 此刻青桃正提着灯在蛇咒的幻境中艰难的抉择,她眼前的幻境中,小黑和莲谙各站一侧。 小黑沖她伸出手哭喊着说“姐姐,你那个主人哥哥是可怕的妖精,他把你的心神封印住了,快随我来,我带你离开,你就能重获自由了。快拉住我。” 另一边莲谙黑色的长衫覆地,从黑色的帽兜中涌出条条细小的黑蛇,在他周身爬来爬去。“青桃你这蠢顿如猪的奴才,还不快来救我!把这蛇赶走!” 青桃被骂的一个机灵。 那小黑又哭喊到“别救他,姐姐快来,你若救了他还得被他锁在灯里,我们现在就走,他死了你就自由了!” “蠢货,快来赶蛇。” 湖顶莲谙看青桃在幻境中捏着灯,看看左边的小黑,看看右边的自己,举棋不定。 莲谙心中正恼怒,突然见青桃把灯狠狠砸向地面。 第19章 缺口 莲谙看她砸灯的愤恨模样,以为这丫头定是准备跟那幻境中的小黑离开,好让自己被蛇咬死,正寻思着救她出来该如何惩治。 第29页 却见青桃砸烂灯,对着小黑喊到“你快走吧,别等我了。”一咬牙,把灯油抹了两手,朝着灯芯一晃,徒手引火,攥着两只小小的火拳头朝幻境中的莲谙跑去。 青桃忍住恐惧用火手拍击着看见火光四散逃离的小蛇,莲谙在湖顶心中一颤,从袖中化出七弦琴,盘腿而坐双手抚上琴弦,凌厉的琴音让整个湖水炸裂升腾,青桃此刻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突然就被一股暖流裹住拉至湖面,莲谙拎着她的衣领两人落在岸上。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莲谙瞪了一眼青桃“怎么有人愚蠢到用手引火?” “我蠢?你搞清楚状况,要不是我你早都被蛇咬死了好吗,你救过我我救过你扯平了。”青桃回瞪一眼。一下就看到莲谙胸口的伤,又开口道“看看,你都被咬伤了,若是我再慢一点你都要没命了!” 莲谙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伤口,覆手用术把伤抹平,并未解释那是幻境,又扫了一眼她的双手,红痕在手掌和手腕,之前那一根绕在腕上的红线已被烧尽,若不是那根红线,此刻恐怕她的双手就废了。 “这是我造出的身体,以后如何使用要经过我的同意。” “不是送我了吗?再说是为了救你,烧坏了算你的,你那么厉害再造一个呗,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青桃拧着脖子那倔强的眼神气的莲谙更想发火。 “哈哈哈哈哈,果然厉害!敢顶撞主人,哈哈哈哈。”那截大木雕倒在一旁咧嘴发笑。 青桃一看,上去就是一脚踩在它身上,“原来是你这个猥琐的烂木头,小黑在哪?他现在是我弟弟,你要是杀了他,我就把你砍成柴烧掉!” 莲谙冷笑着说“你的好弟弟你都认不出来么?” 看青桃一脸疑惑,莲谙望着木雕说道“你不说?那就去见你的好朋友?”顺势晃了晃收掉蛇头的油灯。 木雕哼哼两声我说我说,就化成人形。青桃一看,脚下踩的正是小黑。 “你?你,怎么回事?”青桃移开脚,站在莲谙身边。 “姐姐,你莫生气,我只是被八面蛇控制的,我也是不得已啊。现在它被这位大叔收了,我就自由了。”小黑瞪着圆熘熘的黑眼珠,脸上无辜又单纯。 莲谙气的差点当场把他做成凝尸,青桃是姐姐,怎么他成大叔了?有那么老吗?虽然活了数万年可容貌方面莲谙可是很自信的。 “不要装了,你怎么可能是小黑,你以为变成他的样的我就会信你吗?”青桃想到之前那木雕的猥琐样子,好感全无。 “是真的,姐姐,我本来是婆罗村立在村口祭祀的木雕,这里以前的老族长雕了我,我已经在村口站了近一千年,三百年前,八面蛇负伤来到婆罗村,一夜间吃尽了成年男女,钻在我体内养伤,它把这婆罗村施法封印,变成给它供食的地方,我斗不过他,可我也不想死啊,只能和他一起共用这木头身子。姐姐,你若饶了我,今后小黑愿意跟随姐姐左右。”小黑边说边用恳求的眼神望着青桃。 青桃冷着脸“哼,我可不需要得用人肉养着的弟弟,你还是去找你的老搭档吧。” 看青桃指着莲谙手上的油灯,小黑竟哇的一声哭出来。 青桃反到吓了一跳,“你再哭就把你做成标本!” 莲谙疑惑标本是什么,却也没有多问。小黑一下扑在青桃跟前笑嘻嘻地说“姐姐是说我不哭就可以留下来了吗?” “真是对牛弹琴。”青桃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那小黑立刻变成一头弱小牛犊对着青桃撒娇。 青桃看向莲谙,自己都是个奴隶,多养个妖还得看看主人脸色的。 “这木雕只会些变换之术,救下也只当是个摆设,随你吧。”莲谙收了灯不再吓唬小黑,盯住他“你叫什么?” “小黑啊,青桃姐姐给我起的,我以前没有名字。” “小黑难听,以后你叫阿炭。”莲谙说完抬脚就往来时的胃壁处走。 阿炭?这不跟小黑半斤八两一个意思吗?青桃耸了耸肩,跟着走,阿碳紧随其后。 “唉,我们还没把欢婆婆要的泪珠找到呢,”青桃突然想起这件事,快步跟上莲谙。 莲谙驻足转身,青桃没撒住直直撞上去,阿炭也立刻跟上三件黑衫叠在一起,一高两矮,青桃只到莲谙胸口,那阿碳只到青桃大腿。 莲谙轻嘆,最近有了青桃,他这儿的活物除了俩狐狸又增加一个孩童,真是让人厌烦,可已经答应让青桃收留这阿炭,总不好反悔。 “泪珠你问他。”莲谙指了一下阿炭继续前行。 青桃看向阿碳,阿碳张口伸手一呕,一把黏煳煳的黑泪珠子捧到青桃面前,青桃是再也不想碰这泪珠,朝后缩着脖子示意他赶紧收掉。 “对了莲谙,我还找到一张纸。” “那是一封无法送达的家书,你留着吧。” “我又不识字啊,留着也看不懂。” “愚蠢,那是别人的家书,你看做什么,以后贴身收好,如果有机会遇到收信那妖怪,送还人家。” “收信人是谁啊?” 第30页 “我又没看怎会知道。” 青桃差点气结,跟莲谙聊天简直就是死循环,她收好信不再多问。 三人每走过一个恶口,阿炭都要闭气蹲身,蹑手蹑脚的,恶口见识过莲谙和青桃的本事,不敢招惹。可阿炭周身黑泪气息,无数个恶口闻了又闻,如今没有八面蛇来逞威风了,吓得阿炭当真面色如炭。 好不容易三人出了欢婆婆的胃。已是第二日清晨,迟和梦眼巴巴的立在欢婆婆边上,白鹭在修补院中大坑。那欢婆婆背上裂着一个大口子竟然睡的酣畅,唿噜震天。 两只狐狸看青桃和莲谙无事,都围着阿炭转圈。把他转的头晕,怎么驱赶狐狸都不理他。 白鹭他们出来,走到欢婆婆边上推搡着她。 “等等,白鹭,你们不给她缝针吗?”青桃看白鹭推移一下,那大口子冒一股黑血水,忍不住问到。 众人诧异的看着青桃。 “把这缝住?用线吗?哈哈哈哈哈,要笑死我了,迟哥哥,青桃丫头说哈哈哈缝哈哈哈……” 莲谙白鹭竟也笑出声,阿炭笑到黑泪从嘴角掉出来。 众人笑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潜意识里还是一个人,可这是一群妖,一群魂,包括自己,哪还是人,人要如此早就死了,对妖来说,这或许是个挥袖即无的小伤罢了,根本不用缝补。 她根本笑不出来。只是淡淡的说,不缝就算了,刚想上前帮白鹭一起唿唤。突然莲谙伸手一拦。 针和线?莲谙手中放着一枚金色小针,一卷桃红细线。“还在等什么?这里只有你一个女子,我们都不会缝。” 青桃如遭雷噼。 一刻钟过去了,青桃边缝边遮遮掩掩,众人等待半天见她满头大汗,上前一看才缝了四针,歪七扭八的针脚让欢婆婆原本就粗糙的皮肤看着更可怕。 莲谙看她缝的那伤口还不如不缝,嘆了口气,接过针线蹲在青桃边上,轻轻拆开青桃绕成团的乱线,很快就缝合好了伤口。 青桃看他手指纤长,捏着针线,灵活自如,面上冷漠俊俏,眼中映出金色和桃红,果然认真的男人很帅啊。 痴迷几秒后,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恶臭打断。是欢婆婆酣睡中打了个嗝。 青桃拉回心思,莲谙已经站起身,白鹭早就端来水盆,莲谙清洗半天手,丢了针和剩余的线。 欢婆婆睁眼第一句就是喊饿,看到阿炭口水直流,知道他满身黑泪后就直咂嘴,想到吃下黑泪那难受劲就噁心。 欢婆婆坐起来,突然感觉背上不舒服,把头扭到背后一看,伤口竟然缝合好了。“稀奇了,你这小子现在还知道关心人了。缝的不错,呦!还是血蚕丝缝的,省了我不少力气。” “八面蛇我已经除掉了,婆婆可以回了。”莲谙开始一副送客的架势。 “我说你这小子真是个大冰块,婆婆我还有件事,听说你那云镜有个缺口?” 第20章 新人 “是有一处缺口,云镜可以冰封各类妖物,唯独巧巧鸟不行,因为云镜生成之初,乃天地混沌之时,巧巧鸟曾衔泥助其藏匿宝气躲避妖族,故而那一处小缺口是报巧巧鸟之恩,不收其后代。”莲谙细细解释。 “嗨呀,这我还不知道啊,我说的是那缺口可以助你回去。”欢婆婆伸着肥嘟嘟的胖手指指向天际。 莲谙极少有表情,此刻双眼勐的清亮了,“当真?你如何得知?” “你忘啦,凿我出来的那位神,喜欢搜寻天下奇书。当年她离开,剩下不少书籍都在我的棺内,那会婆婆我还是妙龄少女,如花似玉的,别提多少妖精追在我屁股后头跑了,我的小脸蛋那叫一个嫩呀,我……” 青桃听的认真,如同小学生,站的直熘熘还背着手瞪着大眼,等待着八卦。 欢婆婆在莲谙的低气压下回到正题,“那个,婆婆我自己的风流韵事下次再说,先说这个书,那会我还没找到吃妖泪的方法,饿了就吃那些书,吃完竟也知道了书中内容,其中有一本《弥天神品物器》,记载了云芽幻境中有出口入口,可通过云径里生出的一面铜镜为门,入门就可寻觅出口入口。那镜子本无人能入,可有一缺口,唯巧巧鸟气息可入,畅通无阻。” “婆婆为何不早说?”莲谙突然情绪平稳了下去,又波澜不惊。在青桃看来帅是帅,却一副面瘫死相。 “我这不是还有一事,得捏个筹码。我孙女今年十六啦,哈哈哈哈哈,你看你是不是……”欢婆婆看孙女姑爷一般的眼神让所有人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莲谙一把推出阿炭,“寻婆家?他不错。你孙女管的住。”青桃噗嗤笑出声来。 欢婆婆面色一变,大唿没良心的小崽子,后来还是正儿八经的说,“书里还写了如何进入铜镜,若是婆婆自家人,那我就可以告诉他。” “白鹭,八面蛇拿来。” “是。” “你,你,小崽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八颗头够吃一百年了吧?” “好好好,服了你这小子。” 欢婆婆盯着白鹭双手奉上的灯瓶,口水流了下来,正要接过来,莲谙伸手一拦。 第31页 “呵呵呵呵呵,知道了,知道了。婆婆我不是那种骗吃骗喝的人。” 欢婆婆退后两步正色说道“你想进铜镜得找一个巧巧鸟一起,铜镜不防备它们,或者就是找一个有巧巧鸟气息的人打头阵,你随着进去。” 欢婆婆笑眯眯得盯着青桃说,“她不行。” 突然神色一变又指着青桃说“但是她行!” 青桃一看不是说我不行吗,怎么又指过来了,回头后面没人,疑惑的左右看看。 莲谙眯眼盯住青桃,看的她浑身长刺般难受,“嗯,这我倒是忘记了。”莲谙说完伸手拉过青桃,在她顶骨一拍“你出来吧。” 青桃头髮被拍的歪斜,头顶生疼,正要发火,突然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身体不受控制,似是要往前走又要往下坠,恍惚中身体里挣扎出一个人来。 青桃半晌才缓过来,一个青绿襦裙的少女已经站在大家眼前。 青桃仔细一看,娇俏可爱,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纤瘦玲珑。总觉得面熟。冷沁! “冷小姐,既然你的魂识醒了,我本不便多留你,可是在下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作为交换,莲谙愿为你办一件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冷沁突然跪下拜了一拜莲谙,才抬头说话,声音温润可人“主人,沁儿残存的一只眼睛若不是主人从合欢街买下,此刻还不知魂识在哪里受罪,沁儿在这位青桃妹妹体内醒了数日,无奈我体弱无法出来,之前青桃妹妹在醉人井得到的眼珠此刻也在我这身体里。我可谓是受了各位的恩德,应该我来报答,主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沁儿义不容辞。” “冷小姐请起。”莲谙示意青桃扶起冷沁。 两人往一处一站,冷沁有了能看得见的眼睛,整个人明亮照人,光彩夺目,新长成的少女粉嫩嫩的,看的青桃都想保护她,这可是之前自己一直用着的模样,真是漂亮!而且冷沁有礼又大方自然,本就是她自己的身体,整个人一下就变了气质,和青桃之前大大咧咧一会翻白眼一会发怒一会蹲坐的样子天壤之别, 青桃再看自己,莲谙虽是照着她小时候模样想像着画的,可画了个还未长开的女孩,肉肉的又矮小,最多能算可爱。脸面看着顶多十三四岁,难怪冷沁见她叫妹妹。 青桃安抚了一会冷沁,欢婆婆笑眯的说“冷姑娘就不想报仇吗?你死之前在山顶被巧巧鸟啄食,可是你全家都看着的,却没人救你。” 冷沁一下子眼泪掉了出来“我已经什么都不想了,以后就跟在主人身边。” 莲谙看她一眼,示意白鹭去屋里,“冷小姐不用叫在下主人,与我做奴的是你边上那人,今日这灯送你,你是自由之身。” 白鹭拿回青桃以前住着的那盏灯,里面泡着的眼球晃悠悠的。冷沁接过灯收在袖子里。青桃没了灯有了身体,自然就不用灯里回去,她脸上乐的比冷沁还开心。 转眼,连眼球都是莲谙的座上宾了,青桃仍旧是个奴隶。 白鹭安排冷沁和欢婆婆在院落里两间小屋住下。莲谙冷沁和欢婆婆白日都在商议如何入镜,白鹭不知又跑去哪了。 一连四天,青桃阿炭和两只狐狸伺候三人吃喝,莲谙对冷沁虽然面上冷冰冰的没表情,比起对待青桃,那这几天可真算得上是温和有礼,和颜悦色了。 有时候青桃毛手毛脚碰到东西还会被骂,冷沁赶紧以姐姐的姿态维护她,莲谙就摇摇头再懒得理会青桃。 第四天夜里欢婆婆走了,冷沁和莲谙出来送她。 青桃一直在花圃后面逗弄狐狸,在花丛中望去。莲谙冷沁都高瘦纤长,一黑一绿,二人肤色都白亮的发光,莲谙脸上平和俊美,冷沁眉眼含笑俏丽,其实还挺般配,青桃突然心里酸熘熘的。 小小声嘟囔道“切,死变态,见到美女脸都开花了。” 风吹起莲谙衣角,他微微侧目。 “死丫头你轻点,让你给我挠痒痒不是拔毛!”梦大叫一声,站起来抖毛,扬起一堆花圃里的乱草就跑了。 冷沁和莲谙回头,就看见青桃满头毛草,插着腰,一只脚踩在花圃台子上拍击着,嘴里叼着一个草棍。 “什么鬼样子,滚进屋里研墨!”莲谙呵斥一声后,请冷沁回去休息。 青桃撇撇嘴扔了草棍,嘟囔着“本来就是鬼呀!”胡乱拍拍头上的草,跟着莲谙到他门口,莲谙顿住脚步,嘆口气,“弄这么脏!”黑袖一挥,青桃被换了一身粉色小褂桃红长裙,头髮间的毛草已被去掉。 青桃看看身上的一衣服,“切”了一声,抢先走进去,来到莲谙书桌边上,这是她第一次走进来仔细看,以前都是从门缝看到里面黑黢黢的,要不就是飞进他的澡盆,那次紧张的青桃都没敢抬眼细看。 室内沿墙一周都是书架,密密麻麻放满了书卷,窗扇紧闭,一室莲香。 哐当一声,身后的门关上了。 第21章 救他 青桃转身去看,莲谙已经绕过她坐在桌前,示意她研墨。 青桃用小勺在砚台了滴水,抓起墨块熟练的研磨,前一世他的师傅是个非常厉害的捉鬼师,师傅用经常要用墨或硃砂写很多符咒,研墨的事青桃从小干到大。 第32页 “还算是能干件事情,以后都由你来研墨。”看青桃熟练又利索,莲谙面无表情说完,取了一本册子,青桃偷瞟一眼,是有自己画像那本。 莲谙翻开空白一页,稍作停顿开始书写,密密麻麻足足写了一整页,又开始画图,画的是八面蛇,他与八面蛇对战之时,青桃还在湖底,此刻望着莲谙画的八面蛇不禁入神,感嘆若是自己识字就好了,在哪个时代当文盲都让人窘迫。 莲谙画完八面蛇,瞟了一眼青桃,她已经哈欠连天,握着墨块的小手上面有斑驳的红痕,一直连着手腕延续到胳膊上,那根绕在腕上的红线也烧掉了。 莲谙略微思索,就让青桃出去了,自己取出硃砂继续忙碌。 经常不用去灯里以后,青桃一直住在莲谙给他指定的地方,院子里的一个小草屋,刚开始她觉得这简直是个侮辱,让自己住狗窝。 进去一看气就消了,草屋里面一应俱全,被褥绵软舒服,其余都是墨玉摆设,玉床玉枕玉桌玉凳,玉质茶具书架。下雨颳风也听不见漏不了。 此刻她大字形睡得正欢,莲谙坐在她床边,思索着为什么在幻境里她要救自己,肯定不是因为自己是主人,这个丫头向来不肯低头,连主人都没怎么叫过,若不是有契约咒绑着她,可能早就跑了。 又或者和小满一样因为自己的容貌?小满从小残缺,迷恋俊美容貌,一见莲谙就喜欢的不得了,莲谙让她断了念头,她就趁有一次莲谙捉寒阳花妖的气候,偷偷尾随,用寒阳花的叶片偷袭,割下了莲谙手臂上一块皮,莲谙一时没察觉,小满已经下了双生咒,那肉皮转眼就成形,莲谙只得放弃花妖带回了白鹭,小满对白鹭也好,甚至一直期望若是哪天莲谙死了,白鹭就可以代替冷冰冰的莲谙。 可青桃她用手点火就扑过来,生怕莲谙被蛇咬死,手烧伤了竟然也没有提半点要求? 莲谙第一次心绪烦乱,看着睡得毫无防备的青桃,心里的气反倒又上来了,若是此刻在床边的是个专吃魂识的妖,那这蠢丫头岂不是早都被吃个干净了。 她对自己这里怎么就这样放心呢? 青桃微微翻身,腿搭莲谙侧坐的腿上,小脚丫子从被子里出来,正蹬在他手背上,冰凉滑腻腻的感觉,莲谙握住小脚丫塞回到被子里。 莲谙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向来洁癖的他什么时候碰触过别人的脚,还是自己灯奴的。 莲谙赶紧化成烟回房里打算洗手沐浴,怀里手指尖淡淡的莲香不断,他有点疑惑,到底是自己屋内的还是青桃身上的。最终还是没有去洗掉这若有若无的莲香。 第二天一早,青桃就被莲谙的呵斥声骂醒了,她顾不上收拾,草草扎了头髮就跑出来,草屋外大家早准备齐全,今日莲谙要带冷沁进云镜了。 青桃本以为很复杂,他们需要帮忙,原来莲谙只是叫大家出来嘱咐自己不在的时候要看顾弥潭,半死山洞,和宅院。 莲谙交代完还不忘骂青桃睡得死,不知道看顾花圃,昨夜让风吹死了一株花。 青桃气的差点跳脚,什么时候这花圃里的花也得自己看护,难道还得大半夜站在这盯着不成。 不过她想到莲谙入镜可能好几天不在,舒服轻松的日子要来了,突然也没那么气了,转眼就笑眯眯的。 莲谙一看她乐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蠢货一天就知道笑,我不在的时候你和狐狸去弥潭,换白鹭在宅内,阿炭去半死山。青桃,你带狐狸把弥潭的凝尸灯全都给我擦一遍。” 青桃的笑容由甜变苦。俩狐狸眼巴巴的看着莲谙,丫头傻笑关我们俩啥事啊,简直飞来横祸。 莲谙交代完,取出镜子放在白鹭准备好的清水中,冷沁身上飘出一缕青烟,薄薄的笼罩在镜面,镜身开始晃动,水珠四溅,镜面上很快就凝结了一层雾气,慢慢结为霜花,镜中一片繁花盛开的景象,花朵旋转成一个漩涡。 冷沁伸手去拉莲谙的手,青桃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是有点不太舒服,莲谙的手被那只粉嫩的小手握着,二人被吸进镜中,很快镜面上霜花变为雪,继而成冰。 白鹭收了镜子在莲谙房内,让大家照安排各归其位。 青桃很久没来弥潭,一人二狐在潭底开始干活,青桃撸起袖子准备擦灰,突然怔住了。 自己小臂到腕上的红痕不知何时成了一层层的红色花瓣图案,手上的红痕花瓣也娇小可爱,两只胳膊都抬起来一看,双臂并在一起是一朵盛开的红莲,艷而不俗,衬的她粉白的胳膊触目惊心的美。 “丫头快点干活啦,别偷懒。” “哦,来了。”青桃快速放下袖子,取了羽毛巾赶过去。 弥潭不大,潭底的灯架太大了,蜂窝般的菱格千千万,密密麻麻,青桃边扫灯上的土,梦和迟边给她讲灯里的是什么妖什么花草,有时候两只狐狸也不认识,有时也会遇到不少灯里装着人。 不知干了几日,基本从上到下都扫了个遍。青桃累到胳膊都快抬不起来,想到莲谙这么久都没回来,青桃竟然有些不习惯,“你们说莲谙什么时候能出来?” “管他干嘛?让他出来折磨我们啊!” “就是,你还没被骂够啊!难道是小丫头想他啦?” “谁会想那个死变态,这会儿他陪着冷小姐不知心里怎么乐开花呢,冷沁人那么好,他把人家骗进镜子里,可能在里面定居了吧。” 第33页 迟和梦笑的前仰后合,不过提到冷沁也是贊口不绝,尤其是会一点法术一事更是称赞她天资聪颖,跟冷沁一比他们眼中的青桃简直平庸到智商刚及格的水平。 梦和迟笑她除了入梦,一点法术都不会。 又告诉青桃,冷沁在她体内清醒的早,从醉人井得了眼珠之后就一直观察这里,青桃看什么她看什么,除了入梦,青桃学会的她都会,青桃不识字,盯着莲谙那看天书的时候,冷沁已经看了不少凝尸人的法咒和法术。 这么一比较,青桃心都凉了半截,文盲不可怕,就怕文盲心还大。自己来了一年多了,当真是除了入梦什么都不会啊! 青桃看着狐狸眼神透漏着哀怨,“青桃,没关系,迟哥哥有个咒术,可以让你识字。”梦凑过来安慰青桃。 “是呀,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个咒,青桃你来。” 青桃拖着疲惫的身子问“靠谱吗?难道是记忆面包?” 迟和梦自然不知道机器猫的记忆面包,可咒术比那个快多了,迟的狐爪手印翻飞,在青桃看来如同狐狸乱舞,虽然搞笑,毕竟试一下也没什么,也就任他在脸前胡绕。 片刻后,一个飞鸟般的蓝色光焰直击青桃印堂。她懵了一瞬,才问“什么东西?” 迟掩嘴贱贱一笑,“成了,今后我识得的字你都识得。若你学会了新的字我不学便也会认得。” “很公平,你会多少字啊?” “在这人世看书是没问题的,不过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什么?” “你没法写出来违心的东西,若是你一旦提笔写字,只能写出心里的真话。” “我当什么呢,我现在能认字就不错了。” “走,试试去。” “去哪试啊?” “大街上啊!” 第22章 寻我 “逛街!”青桃从来这还没有逛过,此刻心都飞出了弥潭。“万一被白鹭发现怎么办?” “你傻呀,他这会看着死妖孽的镜子,怎么敢出门。咱们还就去绵蛰城,万一赶上妖孽回来了,就说咱们是要赶去宅子迎接他。” “啧啧啧,妙计!要不说你们狐狸贼呢!” 。。。。。。。。。。。。。。 一到街上,方知已过了近一月时日。 青桃穿着迟偷来的衣服,一身小公子打扮,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激动的差点掉泪。 梦和迟化成人形,都高大俊朗,面白如雪。各站青桃一侧,青桃更是阴柔娇小,怎么看都像是夹带着小倌出来鬼混的纨绔子弟。三人不管路人眼光只管边走边玩。 “这是什么?” “罗记包子铺” “那个呢?” “芳香斋胭脂” “那这本书呢?” “良辰春宵图两男一妖。” “哈哈哈哈哈……” “你们俩臭狐狸,给我看这种东西。” 三人正试验青桃认字的情况,突然青桃感觉耳中嗡嗡直响,一阵头胀脑昏,朦胧中仿佛听见莲谙说了一句“蠢货别玩了,来找我!” 梦看她脸色煞白,四处张望,还以为是迟的法术有问题,还未开口询问,青桃就急切的问,“我现在看这满大街的字都认识,要不咱们现在回宅子里看看吧,我好像听到莲谙的声音了。” “你看你小脸煞白,还想着回宅子?死妖孽平时怎么□□的,这么认主子!哪有声音啊,看把你吓得。让我给你瞧瞧,是太累了吧。”梦说着就把手放在青桃头上,青桃只觉得朦胧中莲谙似乎还说了什么,可被梦这一搅和什么都没听着。 “没事没事,我可能真是这几天擦灯灰太累了。”青桃缓了片刻,又精神头十足,自己也寻思莲谙还在镜子里,而且那个门都不出的人,怎么可能跑到大街上骂她。这样想着可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又说了一次回宅子,那二人死活不同意,青桃也就不再提。 从清晨逛至中午,迟和梦说带青桃尝个鲜,找了个破旧茶楼点了些糕点,三人在二楼靠窗落座。 很快上来了七八碟糕点,全部都跟黑煤球一般,不仅卖相丑还飘出一股股怪味。 “你俩选的什么糕点?这么臭!” “傻丫头,这就不懂了吧,这可是远近闻名的馋妖糕!后厨是个千年白猿。”梦的口水都快下来了。 “给妖吃的?这店是妖开的?” “是啊。这有什么稀奇,这里面有药草,吃了可以强妖健体的。”梦捏了一团糕点,笑眯眯送到迟嘴边,迟一口吃下,咧嘴一笑,牙黑黑的。 青桃对馋妖糕不感兴趣,魂识吃不吃都无所谓,偏头去看窗外,街上人来人往。在茶楼对面街边,一个瘦弱书生支着一个摊子,上面写着驱恶妖,算干坤。 “你们看,这里不是人妖混住各不相干吗?怎么还有明目张胆除妖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有些地方还有妖挂牌子,写着驱逐恶人,帮法力弱的妖讨地盘的。反正孰强孰弱,各凭本事。没有妖去管闲事砸摊子的。”梦边吃边解释。 “这个小子我见过的,一直在这条街上,天资愚钝,根本不是捉妖这块料,你们信不信,咱们仨往他跟前站着,他都认不出来。” 第34页 迟和梦玩心大起,三两口吃光糕点,打了几个含着黑气的嗝,拉着青桃去戏弄那个捉妖书生。 “在下顾承燕,会些灵符算术,不知三位公子所为何事?”书生温和有礼,青桃都不好意思戏弄人家了,使劲扯扯迟的袖子。 迟挑了个媚眼,把青桃往前一推“顾先生,给我这弟弟算上一卦可好?就算个姻缘吧。” 青桃尴尬一笑,顾承燕拉过她的手细细看起来,越看脸上越扭曲,还不时抬头瞅瞅青桃,“咦,怪哉怪哉,这位小公子将来的姻缘还与我顾某人关啊!” “噗哈哈哈哈哈……”梦和迟瞬间笑的口沫横飞。 正在他俩狂笑的空挡,街边飞身过来一个黄裙女子,手持一柄短刀,向着顾承燕和青桃握着的手刺过来,边刺边骂道“好你个骗子,不还钱反倒在这勾搭小倌”。 青桃抽手往后一躲,顾承燕反应慢一个没防备,差点从摊位朝前栽过来,青桃赶紧又朝前想去推他脑袋,那黄裙女却也为了避让顾承燕的脑袋,不巧刀锋一偏正刺中青桃小腹,那刀划破衣服没入皮肉,把青桃肚皮划了一道口子。黄裙女也未想到青桃会手帮顾承燕,看她受伤立刻呆住了。 好在青桃也只是个有假皮囊的魂识而已,普通刀子刺中无血无痛,不多时自己就会痊癒。 迟和梦懊恼没有及时救下青桃,冲上前一人擒住黄裙女一只臂膀。 “你们放开,抓我作什么?还不都是这个顾骗子惹的祸!”黄裙女挣扎不开,急得叫嚷,引来不少路人侧目,可再看顾承燕布帆上的字,都不敢上前来。 “抓你这女匪当然是讨公道,伤我们弟弟,是何道理。” “我要收拾顾承燕,是你们弟弟自己冲出来撞在我刀子上的!” “胡扯,你今天不赔礼赔钱陪宝贝别想走了。” “呸,他又没死,想对我骗钱骗色门都没有!我姜莫愁今日就说下这句话了,欠他一刀日后还一刀。他今日若死了我的命还他!” “梦弟弟,这是什么味道,同类?” “你俩,难道你们也是……” 三人吵的正激烈,突然发现大家都是狐妖,反倒一下沉默下来,顾承燕本来蹲躲在摊子后,此刻听到没声了,连忙露个脑袋出来劝架。 一会对着梦和迟说句“慢着慢着,两位公子请勿为了在下动手……”一会对姜莫愁说句“姜姑娘莫恼,莫恼,即便在下算的不对,你也不应行兇伤人啊,这几个月确实没有钱还你,再宽限几日吧。” 原来姜莫愁才修炼成人从山里出来,是个新成人不久的狐狸精,半年前在街上看到顾承燕算姻缘,就算了一卦,他说姜莫愁的未来夫君就在这街面上,多转几日就能相遇。 姜莫愁那几日都在街上转悠,一个同类也没遇到,气的她来退钱,可钱早被穷光蛋顾承燕花完了,她就追着顾承燕骂了半年,顾承燕从城南躲到城北,城西躲到城东,每隔几日必上演一出追债戏码,今日被青桃他们赶上了。 “这位哥哥闻着很是清香,老家是哪里的呀?”姜莫愁看迟生的俊俏,小脸一仰,媚眼就飘送过去。 “野狐狸,这是我男人,想都别想。”梦急忙叉腰挡在迟身前。 “切,问一下都不行,看把你吓得。”姜莫愁的眼睛绕过梦,又笑盈盈的对上迟的俊颜。气的梦又开始发飙大吵。顾承燕又开始劝架。 青桃这个伤者反倒是没人管了,她也不想听四人废话,就偏头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好玩的。 突然看见阿炭抱着一个木盒子在人群里走着,立刻追了过去,阿炭看青桃他们也在,就等着一起回宅子。 青桃一问才知,原来阿炭去半死山看守的时候,才看到莲谙走之前在山洞里留下了破解八面蛇封印咒术的方法,让阿炭去解封,放了村民,还留了不少金银,嘱咐他安顿好村民赎过。今日刚安顿好,便把空钱匣送回宅子。 青桃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莲谙这个自私鬼还懂得帮助别人。正想着就看白鹭阴着脸找来,说主人已经出来了,叫这帮还在街上鬼混的傢伙赶紧回去。 梦和迟这才从骂战中脱身,几人急匆匆赶回宅子。莲谙正坐在院中石桌边上。 青桃瞧了瞧四周,不见冷沁。再看莲谙,似是瘦了,嘴角紧抿着皱眉低头不语。 半晌才说“冷沁为了帮我死在镜中,今日起把宅院的东西搬去半死山,都收拾一下,青桃随我来搬书。” 二人进到书房,青桃总觉得莲谙今日怪怪的,心中瞎想着,莲谙也没理会她的小心思,更没有像往常一般解释一翻镜中之事。 莲谙背对青桃在书架上翻找,一会挑出了十来本书让她包好,青桃一看都是些如何凝尸的册子,莲谙找来找去,似是总不满意,一会又让拆开,换了一批药草花果的图册。 青桃不知道他到底要找什么,就站在那看,突然想起手臂上的红莲,正准备说点感谢的话,却看莲谙弯腰翻检书架,黑色长衫下露出一只黑色绒面的鞋边。 青桃心里咯噔一下,盯住这个背影,回想着在街上听到的声音,浑身一阵发寒。 他不是莲谙! 第35页 第23章 谜魇 当青桃怀中抱着莲谙轻飘飘的身体往镜外飞的时候,她觉得这一刻安心又满足,和五岁那年被师傅收留的时候一样,甚至更多更多。 。。。。。。。。。。。。。。。。。。。 一年前。 青桃看到莲谙鞋边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不是莲谙。莲谙从不穿鞋。 “主人你口渴吗?我出去取些花蜜来泡水吧。”青桃试探的问。 “去吧。顺便把桌上的书交给白鹭。” 青桃抱着几本莲谙选好的书走出屋子,快速一扫,全是泡制凝尸,疗伤草药的。 青桃出来先去自己那小草屋藏了书,带上怀觉和尚给的刺骨在袖中,刚从草屋钻出半个头,就看见白鹭和迟站在远处的花圃不知说些什么。 她转念一想立刻钻回来在缝隙里看着,正好又瞧见阿炭一碰一跳的路过草屋门口,青桃挥手招阿炭进来。 “阿炭,你觉得莲谙怎么样?” “姐姐,他坏死了,爱骂人,好让人讨厌啊。” “那如果他被坏人抓走了呢?” “嗯,为什么姐姐要这样问啊,你要找坏人抓他吗?不要啊,其实他好像也没那么坏,还给我教如何解封印。” “不是,姐姐随口问问,记住你刚才的话,你不想他被坏人抓走。那你可不能帮坏人。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遵照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哦。” 送走阿炭,青桃找白鹭取了一块花蜜。 “白鹭,他让你去弥潭看看,还有没有书藏在那。” “嗯,这就去。” 青桃镇定的编了最能让白鹭相信的理由,望了望他飘远的身影,转身进了莲谙的的屋内。 。。。。。。。。。。。。。。。。 “主人,不带上自己画的凝尸手卷吗?”青桃随口胡编,等待着那背影的反应,这一刻青桃无比希望是自己推断错了。 “对,是要带的,我忘记放哪了,你若记得就取来给我。”那声音冰冷飘渺。 “以前不是在这吗?”青桃轻轻走过去,蹲在他身侧假装翻找,正好看见架子边上有个和阿碳今天抱着的空匣子一样的木匣。 青桃抱起木匣,递到他手里随口说“在这里。” 接过木匣的双手冰冷触感又熟悉。青桃心中盘算好,对莲谙说“还是我来举着,主人不是把开匣子的咒放到云镜里了吗?你拿着不方便。” “嗯?嗯。我倒是忘记了。”莲谙从袖中取出云镜,看了一下,思索片刻对青桃说“平日里教你不少东西,可学会开匣子了?” “会了,放在水中,镜光照着匣子就可以了。” 莲谙四下看了看,把云镜放在净手的水盆中,刚转过身空挡,青桃的刺骨已经没入他的前胸,怀觉夫人那刺骨锋利无比,把这个假莲谙刺了个通透。他惨叫声悽厉非常,胸前的窟窿冒出丝丝青烟。 他刚要伸手抓青桃,青桃又连捅几下,假莲谙已经瘫软歪歪斜斜站不住脚。 迟和梦冲进屋里就看见青桃用骨刺抵着莲谙脖颈,把他的头压在水盆上,莲谙胸前几个窟窿冒着青烟,可死命挣脱不开。梦都看傻了,莲谙居然能被这个小丫头治住! “丫头快放手,你在干什么?”迟急忙冲上前要夺刺骨。青桃退后一步,直接把莲谙的头按进水盆里。 “退后,不然我就刺死冷沁,你和白鹭想要的东西她已经拿到了,你也不想还没到手就断了消息吧?”青桃使劲摁住挣扎的假莲谙,脖间青筋暴起。 “你在说什么呀?小丫头,你说他是冷沁?”梦疑惑的看着二人。 “问问你的好哥哥吧。”青桃不知梦是敌是友,此刻只能相信自己。水中铜镜已经开始结霜。 假莲谙听见青桃叫出自己名字,整个人缩水一般从大袍中蔫了下去,显出原本身形。 梦刚要上前,迟一把将他推开,冲过去捏住青桃脖子,几乎将她提起,“说,莲谙写的品妖册和妖契在哪?” 青桃看看铜镜已经结冰,很快就要打开,任凭迟如何使劲就是一声不吭,梦此刻才从惊诧中反应过来,翻手出掌击在迟的肩膀上。“迟哥哥!快放手,没想到你联合白鹭要窃人东西,莲谙是如何变成冷沁的,你给我说清楚!” “梦儿让开,日后再解释,你可知若得到品妖册和妖契,就能去莲谙的灯库找寻妖丹,增进修为,你快放手,我得了品妖册和妖契咱们一同去取妖丹。” “哼哼,我说你近日跟那白鹭走的很近,原来是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用妖丹修炼要入魔的啊!” 迟已经急红了眼,偏偏梦死死扯住他的手臂,青桃被掐的气若游丝扔不放手的摁住冷沁的后脑,冷沁在水盆中咕咕作响。 四人正在僵持,突然阿炭软萌的声音响起来“莲谙?我忘记还你匣子了。莲谙?我进来了啊。” 青桃想提醒阿炭却无法出声,阿炭一进门就被迟飞出的尾巴缠住提在空中。 “小木雕,什么匣子?给我看看。”迟的另外八条尾巴也飞舞着直奔阿炭小手而去。 梦大叫一声“别给他!”九跟尾巴也缠绕过去,和迟的打作一团。 第36页 阿炭不明所以,看着青桃被掐的黑青的脸,直接吓的哭叫起来,匣子跌落散架,是空的。 迟急切的目光里蒙上了一层狠厉,狐牙都显露出来,迟狐尾一震,梦的九根狐尾霎时断了五根。 一来梦没有迟的修为高,二来他也不忍心真对迟下狠手,狐尾一断,梦的心痛到极点,哀嚎声中化为狐形,跳起来一口咬在迟的手臂上,迟一松手,青桃立刻急切的想要扑入镜中,刚把脑袋伸向铜镜的漩涡,又被一束长发拦腰提在空中,青桃抬眼一看,不好,白鹭回来了。 青桃被提起,冷沁的头从水盆冒出来大声的喘着粗气,急得青桃死命扯住书架稳住身体,一脚跺在冷沁头顶又把她踏在水盆中。 “你不太听话啊,放了冷沁,咋们一起寻了品妖册,和妖契。我就还你自由。”白鹭边说边把长发往回撤,青桃的腰勒得几乎断裂,整个人都被拉歪了扔不松脚。边上情人变仇人,梦和迟撕咬起来。 阿炭看这情形尖叫起来,飞奔向青桃身边,小小的身躯竖着裂开无数口子,从体内发出密密麻麻的枝杈,飞速长成一颗参天巨柳,冲破屋顶环抱下来正好把青桃裹在其中,柳枝拍击着白鹭,柳叶割断白鹭的长髮。 他认定青桃是这世上唯一对他好的姐姐,在毫不相识的情况下给他衣服给他名字,还为他的假死难过,知道了他跟八面蛇在一起,还容他改过。 阿炭此刻已无了知觉,他记得雕刻他的老族长说过,他有一次重生为树的机会,若是不再留恋这世间,可以化为一颗柳树,直至树枯魂灭。 白鹭和狐狸也被柳树隔开,柳枝繁茂缠绕,互看不见,白鹭气急,掏出一盏小灯砸在树枝上,火苗一下蹿起来,整片整片柳枝很快烧的焦黑,柳树边烧边长。白鹭连烧四五次,渐渐柳叶枯黄,柳枝垂败,似是耗尽了精力。 白鹭剥开烧焦的柳条来到水盆边,只发现了倒在地上浑身绿毛的冷沁,边上扔着破碎的灯,一只被踩碎的眼球扎满琉璃碎屑,她已经连魂识都开始消散了,青桃和那铜镜不知在何处。 白鹭看书架一侧有很多柳条被啃断,顺着痕迹走过去,迟蜷缩在柳条里,也不见梦的踪影。白鹭上前踢了两脚他也不动,不知死活。 。。。。。。。。。。。。。。。。。。。。 青桃趁着阿炭变树的机会进了铜镜。 镜中无数一模一样的院落,如同迷宫一般,青桃正掉在一间屋子房顶上,这镜子里是深夜,她躺在房顶喘了两口气,看着头顶巨大的一颗月亮仿佛触手可及,暗自庆幸此刻来至镜中。她还不知道阿炭和梦为了帮她做了多大的牺牲。 青桃稍缓片刻坐起身,四下观察,鸦雀无声。她一开始不敢声张,慢慢爬下屋顶,偷偷在窗户边往里瞧,没有人,什么都没有。一连走了七八间屋子都是空无一物,青桃懵了。 这成千上万的屋子要如何去找? “莲谙!你在哪?莲谙!”青桃一路走一路喊,走了不知多少院子,走到最后都忘记刚从哪个门出来,又是从哪个门进去的。 青桃静下心,原地坐下,慢慢的观察四周,突然看到有一条小路和别处的不同,似乎是更窄一些,青桃走过去,路越走越窄,最后两侧的房屋如同塌方一般往下坠去,只剩一条独木桥般的路,青桃猫着腰保持平衡,路的尽头处有一个黑影。 是莲谙吗? 青桃快速挪着步子,走到跟前一看,莲谙闭目盘腿坐在地上,头上生出两只扭曲的长角。 “莲谙?” 莲谙突然身体一颤,睁开双眼,血红的双目微眯,微笑着说“这局我赢了,你叫莲谙,哈哈哈哈哈,现在这是我的身体的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呢?” 青桃心中一颤,这是被什么附体了吗? 正想着如何救莲谙。就看莲谙面露痛苦的说“不要告诉他名字,他是谜魇,会吃过去,让你忘掉自己。” “哎呦,你还挺能耐,我的魇梦都不能留住你。”谜魇和莲谙都在抢夺身体。 “丫头过来,谜魇喜欢玩游戏,一定会让你到我梦里,你切记来了要种活冥蒲草让我吃下去,记住这是魇梦,一定不要当真,我们必须要回来。”莲谙似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和谜魇争夺身体,艰难的在青桃手中塞了一粒种子,说完就昏死过去。 青桃立刻盘腿坐在莲谙对面,谜魇醒了。 “小丫头你手里是什么东西呀?给我瞧瞧?”谜魇抬起莲谙的手伸过来,青桃急得直接把种子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呵呵呵呵,好玩,既然你都来找他了,我让你们一起玩个游戏如何?你若能从他梦里出来,就算赢了,我放你们走。” 青桃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谜魇送进了莲谙的魇梦。 。。。。。。。。。。。。。。。。。。。 春光明媚,嫩草遍地,青桃坐在窗前翻看一本闲书,桌上放着刚蒸好的鲜鱼。 “夫人,我回来了,今天吃鱼吗?好香啊!” 第24章 为妻 青桃转过身,放下书,看着眼前的俊美青年,刚才似是做了一场梦,早都忘记自己身在魇梦中。 “夫君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饭菜都要凉了。” “过会再吃,先来抱抱。”说完一大团浅蓝和着温软的清香腻歪进青桃怀里,青桃的粉褂被压的皱皱巴巴,她笑笑,故意用书角挠夫君高挺的鼻子。 第37页 “今日医馆可是有难处理的病症?” “你夫君我是谁啊,妙手回春,别多心,我只是离开一会就想你想的不行。” 这个夫君什么都好,样样都会。偏偏对外人跟石头一般冰冷。 记忆里,出嫁前好多人都劝青桃,这人是十里八街出了名的冷脸冷嘴冷肚肠,连医馆都叫寒堂,说出的话能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可偏偏医术高明,要不是重症谁都不愿去看他的冷脸。 青桃忐忑的嫁过来,不是说冷脸吗?夫君一见她,那笑的是面若桃花,在家两人没事晒晒草药,做个饭,晾晒衣服都要抛个媚眼,顺带黏煳过来盯着青桃送秋波,动不动就送进了卧房。 冷嘴更是没有的事,“小亲亲,小桃子,桃桃,心肝肝……”夫君每日换着法的叫,比较噁心肉麻的青桃随口都能统计出十来个,而且那冷嘴触感极其绵软,虽是夫妻了,青桃看他穿白衣时,也常常脸红,因为实在是太俊俏了。 冷肚肠青桃也是没体会过的,夫君每日去医馆前,早饭做好端到桌上,给青桃新鲜水果从未断过,最暖的是,刚嫁过来正逢冬日,夫君亲自为她缝制了绣满桃枝的绯红斗篷,笑眯眯得说心疼小桃子一人在家,万一碳火不热冻着了怎么办呢? 任谁都不相信,姿色一般的青桃能嫁到这么一个体贴入微的好夫君。她可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女红持家样样不会,一对比真是嫩草插在了烂泥里。 “想什么呢,小桃子?” “没什么,就在想夫君为什么喜欢青桃?” “因为我只属于小桃子呀。” 怎么就这么不真实呢? 寒冬恩爱至盛夏,青桃小腹已然微微隆起,一日她看着童鞋小样可爱,取来了纸笔想描画记录一翻,青桃识字却不会写,想要照猫画虎,怎么都写不出来,几次三番只写下些莫名的词句,青桃仔细辨认,都是些什么醒醒,梦中之类的,也不多想随手就扔了。 夫君每日又是按腿又是餵汤,没事就把娇小的青桃抱坐在怀里,二人时常裹在薄被中同看一本书。 夫君本就很香,全身又清凉干净,下巴的胡茬扎扎的蹭在青桃脖子上,挠的她总是看到一半就笑倒在夫君结实的肚子上。 日復一日,青桃日子过得舒心快乐。 一天夜里,青桃怀抱着夫君的胳膊睡得正香,突然梦见一片黑漆漆的树林。 她一个人走啊走啊,见地上掉落着一个木匣子,上前一看,模样眼熟,她伸手一打开,整个人如坠入山谷密林。 脑海中闪现出自己和夫君在树顶的情景,夫君红唇动人,其余的光华失色。 青桃在魇梦中满足的每日做梦都笑,根本不记得自己进来的目的,此刻梦里的情景和上次自己写出的奇怪字,青桃都并未放在心上,这回又只当是个普通噩梦。 又过几日,炎夏火热,整个屋里蒸腾着热浪,夫君出诊前找来三块大冰放在盆里,在院子里搭好一个小冰棚给青桃避暑,她躺在棚里的软榻上,一边吃着西瓜一边闭目养神。 “青桃姑娘,青桃姑娘?” “谁?” 青桃听的附近细如蚊声在叫自己,四处看院里没人,不觉隐隐有些害怕。 “我啊,你捡到的信。” “什么?捡到的信?你到底是谁?快出来。” “我被你缝在里衣的领口了。” 青桃赶紧摸摸脖子,果然领口有一处稍微厚实,她大着肚子不方便穿脱,就起身进屋对着镜子拆开衣领,一小捲纸掉出来。 青桃看看四周,没有什么人再出声,纸卷也没什么异样,上前拿起来展开。 “鲛泽吾儿:母亲错了,实不该送你去往珍平山寻找父亲,他不信任我,才会将你送到谜魇的洞里,害你囚于魇梦,你我母子不得相见。无奈母亲虽身为鲛人,却法力低微,进不到谜魇洞口,今日寻你被你父亲重伤,或不久于世,写下此信存于鲛人泪中,忘有缘人看到此信后,能怜我母子千年不得相见,救我儿出来。谜魇之梦最怕冥蒲开花,万花齐开,魇咒自除。莨乌叩谢。” 青桃看后如遭雷噼。一些记忆涌现出来。头疼欲裂,腹内也开始咕噜作响。 纸卷里掉出一颗小珍珠,跳在青桃手上“青桃姑娘,你还好吗?刚是我叫你,我是莨乌的泪石,守着信已经百年了,此刻你在魇梦之中,该醒醒了。” “是,是,该醒醒了……”青桃缓缓坐在桌边,仔细看周围,魇梦一醒,家里四周的景致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青桃姑娘,这魇梦都是相连的,你若能帮我找到鲛泽,只要他看了信就有办法破咒,带大家出去。” “我,可我现在……” “我知道你是捨不得你的夫君,你的孩子,你现在想想,你能记起夫君的样貌吗?都是假的!你的孩子只是你吃下去的冥蒲种子而已。” 青桃努力的回想,只知道自己夫君俊美温柔,十分体贴,样貌和名字确实都不记得,隐约觉得是莲谙的模样,可他那种人怎么会跟自己成亲还如此温柔。 “我去寒堂找他。” “你一醒,梦就会随之改变,此刻还不知道有没有寒堂了。你不是还要救莲谙吗?咱们取了冥蒲赶紧离开这儿去找鲛泽吧。”珍珠急切的想替主人寻找儿子,不停催促青桃。 第38页 青桃蹙眉,坚持等至入夜,冰都化完了,一院寒气,也不见夫君回来。青桃简单收拾,把珍珠放进袖里,正准备出门。 院门开了,莲谙进来了,浅蓝衣衫冷着一张脸,“这么晚了还去何处?” “我……” 他真是自己夫君。 青桃提起裙摆开心的跑过去,准备告诉他自己从魇梦中醒了,可以带他出去。刚说两句,就被他冷冰冰的打断。 “你一醒,我自然也醒了。此时出不去,还得等冥蒲出来。” 青桃望着莲谙,心中一酸,差点掉下眼泪。 “不要忘了,我给你说过,魇梦里都是假的,幻像而已,我今日一醒就已经什么都记清了,你很快也会忘记。去休息吧,明日生冥蒲。” “这,才六个月怎么生?” “你真当他是孩童?他只是草种罢了,你现在的肚子如同吃多了,明日吐出来就可以。” 青桃紧张了一天,此刻从莲谙嘴里听到孩子是假的更加绝望,哇的一声大哭出来,莲谙啧了一声,还是走过来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青桃忍不住一下扯住莲谙的袖子,鼻涕眼泪全蹭在上面,哭的十分难看。 哭着呜咽道“莲谙,我们的孩子,呜呜呜,我,呜呜呜呜,夫君呜呜呜呜……”哭到最后仿佛断了气一般。 莲谙本想抱住她安慰一下,心中不觉生起自己的气来,怎么在魇梦里养成这种坏毛病,实在不应该。就跟个木桩一般立着看她。 很快青桃站好,抹了两把眼泪鼻涕,带着哭腔深唿吸几下,瞪着肿成缝隙的红眼睛说“休息什么,顶着这个肚子,我都难受死了,现在就吐出来吧。” “种冥蒲不能见月光。你若不休息,明日吐不出来。”莲谙看她抽动的手指,知道她心里难过,折腾半天看着也憔悴不堪,就随口胡编了一句逼她先去休息。 说完就自觉嘴贱,这魇梦给他生了不少爱管闲事的毛病,就又恨不能再去把青桃骂起来,让她像原来一样站在自己边上待命。 。。。。。。。。。。。。。。。 天刚亮,“还要睡到几时,你是来魇梦里享乐的吗?” 青桃调整了一夜的情绪,此时已经好了,昨夜里和小珍珠吐槽了许多莲谙要是真当了夫君得多气人之类。 莲谙偷听了一夜关于自己的坏话,此刻脸黑如锅底。 青桃喝了点莲谙准备的不知什么水,噁心的嗓子眼都不想要了。一会就吐了一滩毛绒小球,看着小球跟蛙卵一般更是噁心的差点把胃吐出来。 “呃……不会,还剩下几个,呕……,在我肚子里吧,呕……,会怎么样?” “会变成你儿子吧。”莲谙站在边上,命令青桃边吐边用木棒搅和。 青桃吐的两腿酸软,后背抽疼。眼睛都花了,终于感到腹内空空,整个人像放了气的气球瘪下来,很快就舒服多了。 青桃又有精神了,搅和着一堆稀泥般的东西,偷看莲谙没什么表情,以往这温情满满的院落气氛有点尴尬。 “你和冷沁怎么回事?” 第25章 食子 莲谙的声音稳重好听,吸引了喜欢好嗓音的小珍珠,它从青桃袖口滚到肩头,又爬上耳朵坐下,眼巴巴得望着莲谙。这个人似乎没那么差嘛! 冷沁以前不住在珍平山,是生母在她两岁时送还回去的,因为不想养半妖。 珍平山的冶金大家族冷氏,依靠每七年推选一名族人祭祀山妖,获得了山妖庇佑,家族壮大,开矿也事事顺利。 有一辈出了位绝世的美男子冷公问,也就是冷沁的父亲,此人生性风流,年轻时和不少女妖有过情缘,妖族最不喜欢与人类结合后生下的半妖,欺凌半妖在妖族习以为常,故而不时有半妖少年被送来认父。 冷公问做了大家长之后,这些事在冷家便成了个禁忌话题,几十年后便成了秘密。 冷沁与冷家一个远亲少年青梅竹马,冷沁对他芳心暗许,可人家看不上这个小瞎子。冷沁对他掏心掏肺,告诉他自己是半妖之身后,少年立刻以此要挟冷公问,想要得点钱财。 冷公问二话没说,拍板了当年祭祀山妖的族人,亲女儿冷沁。公布的时候虽然族内一片惊诧,但是为了利益祭祀之举在冷家习以为常,再说餵山妖的只要不是自己的儿女,其他人高兴还来不及。那少年被冷公问的冷血吓得逃离冷家,再也没回来过。 冷沁被绑在祭祀台上的时候,气的双目充血,可惜她是个盲女,根本不知道山妖会从何处来,黑暗中听着族人祭祀的咒歌,心中的愤恨渐渐超过了恐惧。 唱完咒歌,族人抓紧时间离去,留下两个看守,山妖从四面八方过来,啄食着她的身躯,她的疼痛渐渐麻木,眼中流出血泪,眼球渐渐凸起,脖颈弯曲,后背生出绿色的羽翅,她妖变了。 啄食的山妖看到她也是巧巧鸟,并且是个正在妖变的半妖,戏嚯的心被挑逗起来,把冷沁扯得支离破碎才离去。躲在暗处的看守从没见过山妖吃的如此兴奋,待山妖全部飞走,二人上前看到了破烂不堪妖变后的冷沁,商量一番扣掉了唯一完好的眼球卖了。 冷沁从青桃身体里出来时,欢婆婆曾问过她的怨恨,她撒了谎。她想跟在莲谙身边,因为她通过青桃的眼睛看到了亲自復仇的希望。 第39页 冷沁发现这个凝尸人收过很多妖怪,他每凝尸一个妖,都记录一个,他写了本《品妖册》里面详细对应了弥潭底那些妖的妖契存在何处,他们的妖丹封印在里面。 那个人可活了万年之久,凝尸过的妖不计其数若是自己得到了那些妖丹,就可以迅速的修炼成灵力强大的妖,到那时,什么冷氏家族,她连珍平山都要荡平,不留一个活物! 机会摆在冷沁面前,她从青桃身体出来住在宅内的几日,看到迟总喜欢鬼鬼祟祟的去弥潭转悠,白鹭一直在试图挣脱莲谙的控制。她大胆做了决定,机会被她抓住了。三人同盟,冷沁在镜中伺机杀莲谙,白鹭在镜外帮她,迟从青桃入手打探品妖册。 她和莲谙进入铜镜后,还没有动作,就遇到了谜魇,他们僵持了很久。冷沁没有坚持住,谜魇吃着她的过去,发现了她的执念,偷偷钻进她心里说“巧巧鸟,把名字给我,我们玩个游戏吧。” 谜魇把冷沁的名字吃了,变成莲谙的模样送出镜子,若冷沁成功取到妖丹,只要送进镜子一颗,谜魇就还她名字。 冷沁出镜后已经忘记自己的名字,在青桃叫出的那一刻她才显出真身。 青桃听完沉默不语,终于明白,平日里从不和自己玩的迟,那么热心的让她识字,原来都只为了《品妖册》。 小珍珠听的义愤填膺,跳起来大骂冷氏家族,又把主人莨乌千年前送子被杀的事给莲谙细细说了一遍。 青桃感嘆,千年之前被送进谜魇里的鲛泽,那岂不是还能算作冷沁的亲戚了。都是被冷氏一族害的,虎毒不食子,这冷氏家族当真是禽兽不如。 莲谙点头继续说道“谜魇本就是这镜中的妖兽,很早之前它就从镜子里出来在山洞安家,吸食过往小妖的名字。鲛泽当年只是被冷家扔进山洞,他们并不知道那山洞是谜魇的巢穴,后来莨乌确实来洞附近找过他,还扔进去不少冥蒲花,谜魇受了些花毒才躲进这铜镜里的。我们得找到鲛泽才能出梦,他的妖泪才可以让冥蒲开花。” 青桃突然如当头棒喝,小珍珠根本没有说信中出梦的方法,莲谙却连细节都清清楚楚。难道他早就看过那封信了? 莲谙看了看青桃“不看信,如何给知道谁收信。” “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冷沁他们的计划?” “知道,他们的计划也在我的计划之内,根本就没有什么品妖册,是我做给冷沁看的。即便有他们也寻不到的。她只是得有理由非进不可!她不进来我便不能进来,她不出去你便不能进来。我看了信就猜出谜魇的去向,刚好欢婆婆说云径的入口在镜中,我不妨进来一试,即便云迳入口不在这里,你来了找到鲛泽我们还可以出去。”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拿自己做赌注,如果我没进来呢?” “不会的。” 青桃看他笃定的样子气的不想再说,自己在外面不紧担心他,还差点被白鹭和迟杀掉,这会梦和阿炭还不知如何,结果又是他的计划之中。 青桃别过脸不再看他,也不想理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那堆呕吐物。小珍珠也不吭声了。 青桃一副小媳妇生气委屈的模样,眼眶也又红红的。 莲谙看了一眼,当是她进来的不容易,这会还在委屈差点被杀的事。心里又一软,安慰一下?却不知如何安慰,“咳,嗯,进来时你险些被白鹭和迟杀了,全因要救我出去,此事我已知晓了。” 莲谙背着手,不自然的说完,又加了一个僵硬的拍着青桃肩膀安抚的动作。 青桃又差点被气笑了,这是什么鬼话,此事已知晓了?懒得理他,青桃身子一扭背过去继续垂着头。 莲谙看她还在闹别扭,身体条件反射般差点过去抱住青桃,莲谙压住动作,也不吭声了,若是幻境里做夫妻的时候,他恐怕早都扑过去心肝宝贝的又是抱又是撒娇,这会儿让他哄人,简直是死都不可能。 他骗青桃幻境里的事自己已经忘了,就是不想这个丫头多心,若是因为一个拥抱被青桃发现,岂不是此地无银。 青桃看他稳如泰山的立在那,翻个白眼想,本来就是个大冰山,怎么能会安慰人,看来幻境里的东西果然不能信。好怀念那个假夫君。 莲谙听到青桃的琢磨,竟有一种偷听女孩心思的感觉,暗自思衬那个假夫君真有什么好,不就是会撒个娇,喜欢抱抱吗?这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一阵阵酸气冒上来,突然心中一阵厌恶,自己这都什么毛病。 二人半晌不语,小珍珠害怕这两人闹翻了,没法带她去找鲛泽赶忙问到,“这草子儿搅和了这么久,还要怎么弄?” “差不多了,我们去找鲛泽。” 。。。。。。。。。。。。。。。。 出了院门,二人并肩走在这幻境的街道上,仍有人冒出来问道“大夫今日带夫人出来玩啊?”“您夫人何时生产啊?” 莲谙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过去,刚开始青桃还给个笑脸,后来一想自己跟傻子一般,这里本来就是幻境,也急匆匆赶路不理会它们。 跟着莲谙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城门,上面写着魇城。城门也没有守卫,“我昨日醒来后细细搜寻了这里,应该只有这一处出口,出去之后或许我二人不在一处,还会陷入魇梦,也或许没有魇梦仍在一处,你切记……” 第40页 没等莲谙说完,青桃一把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那你拉着我,如果你不在,万一我再进到魇梦醒不来怎么办。” 这丫头走的好好的又拉什么手,莲谙刚想发作,指尖熟悉滑腻的感觉让他不觉心跳增速。 “再说了,这可是为了救你,你想想你要是把我丢在梦里了,这良心可就大大的坏了。”青桃使劲的抓着莲谙的手,仿佛一片膏药贴的死紧。 “什么时候学会跟主人提良心了?你是我的……”莲谙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狂风吹起,城门大开,涌进来黄沙满天,青桃被卷的整个人飞在空中,若不是莲谙拉着,此刻都不知吹到何处去了。 “莲谙,前面还有一座城!”青桃卷在空中,从黄沙里隐约看见不远处还有一个城门。 莲谙跃起,一把将青桃裹进胸前,用袖子遮住她的头髮,迎风向那坐城池飞去。 第26章 豆腐 新的城池大门破败不堪,城墙上也写着魇城二字。 莲谙看飞沙已停,就放了青桃下地。 青桃刚才被勐然一抱,莲谙的体温和香气一股脑涌到面前,她又想起幻境里二人欢乐的小日子,不禁把头埋在莲谙怀里,偷偷闻了闻熟悉的味道。 此刻又勐然被放下来,她面色绯红,像是被抓住的贼一般,不敢看莲谙。转头就往城里走,青桃不看路一头撞在门上。 咚的一声巨响,一侧残破的扇门直接倒在地上。 “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莲谙忍住笑,越过蹲在地上抱头大叫的青桃径直走进城里。 城里一片繁华,二人一前一后,问了几次小珍珠,它也没感到鲛泽的气息。二人边找城边找人,一连跑了十来个魇城,青桃实在走不动了,二人就在一个城池内的酒家休息。 莲谙突然指着窗边一个卖豆腐的大汉对青桃说,“你看这人,我们在每个城里都见过。” 青桃既不认路也没认下人,看了半天还很茫然。 只见大汉手里用一柄小刀,飞速的把整板豆腐划成整齐的小块,也没卖出,自己坐在那里,从怀里掏出一个盐包,用刀尖扎起一块豆腐沾点盐吃了起来。 “你看他有什么不同?” “他吃生豆腐。” 莲谙听到答覆差点气晕。 “愚钝至极,十五座城池,只有他一人携带利器。” 青桃仔细一想,确实转了这么多城,城中各色人等都是空手或提着些食物,从来没见过刀具兵器。 “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他跟我们一样?” “嗯,走去问问。” 二人来到大汉的豆腐摊位,他也不搭理吃着豆腐,目光越过两人不时盯着对面瞧。 “让开让开,一边晃悠去。”大汉看二人雕像一般挡在面前,心中不悦,挥着刀子开始驱赶。 “你醒了为什么不找出口?”莲谙直接问他。 大汉呆了几秒,打量了一下二人哈哈笑出声“哈哈哈哈,哎呀,我可几百年没见过真人了呀!你们以为我不想找,我是找不到!” “你的刀从哪来的?” “这还有个醒着的男孩,他送我的,他手里很多宝贝,刀,剑,斧什么都有,不过我遇见他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你在哪遇到他的?” “你们真要出去?” “是。” “这刀给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请讲。” “出去可以,不要杀谜魇。”大汉看莲谙的模样就是个不好惹的,赶紧叮嘱。 “好。”莲谙想接过刀,看了一眼上面的豆腐残渣,示意青桃收下来。 “这座城外面有座山,名叫多言吾,山底下有个凉棚,我在那遇到他的,后来我又去过很多次没再见过他,或许出去了也不一定。”大汉指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山峰。 “多谢。若你只看你想看的,同未醒没有区别。”莲谙留下一句话就走。 青桃看大汉压根不想离开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不了。他说的对。我真的只想看我想看的。还是逃不掉啊,不是走不出去,是不想走了。” “你不是已经醒了吗?” “傻丫头,醒了也可以再睡嘛。你看对面。” 青桃转头一看,对面一个油纸伞铺子,里面一个幻境中的姑娘正在整理货物。 “她吗?”青桃不明所以。 “我喜欢她。喜欢几百年了,醒来以前她是我媳妇,醒来以后我仍然陪着她,我知道她只是个梦里的假人,可若我走了就再见不到她了。” 青桃没想到,这大汉竟然有这份柔情,守着一个梦中人几百年。一时不知是该劝他放弃这梦,还是该夸他痴情。 大汉突然把豆腐车一挪,对青桃说“也罢,你们记得别杀谜魇,我即便醒着外面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我要去陪她。万一因为你们出去这梦碎了,她也就要碎了。” 大汉把腰间的围裙布一扯,丢在地上绕过青桃,头也不回的走进对面的伞铺。 不多时,青桃看那姑娘不知突然从哪里抱出一个婴孩,正给大汉看,那大汉笑的开心,俨然一家三口的模样。 第41页 他这么快就又入魇梦了,梦也变了,大汉现在是伞铺的老闆,有妻有子,甘愿住在这里永生永世。 “还不走?等着喝别人的满月酒吗?”莲谙的催促声响起,青桃赶紧跟上,接下来一路脑子里都是那一家三口的笑颜。 很快二人来到了大汉说的多言吾山前,山不大,但险峻,满山绿树青草也挺漂亮。果然看到一个凉棚,歪歪斜斜立在山脚。 莲谙让青桃递过刀,捏在手中走到山根,直直将刀插在山壁上,满山壁上立刻伸出无数的舌头扭动着,整座青山顷刻变成一座红色的山。 “怎么这么多舌头?”青桃被突如其来的舌头吓了一跳,不觉后退几步。 “我看过一本书记载过多言吾山,它知道很多事,梦割下它一条舌头,可以问它一个问题。”莲谙飞速踩踏山壁,飞身上到高处,一刀挥下。“快接。” 青桃看着三个软踏踏的舌头掉落,忍着头皮发麻,兜开裙角接住了。 小珍珠在肩膀上直叫好身手。 莲谙飞身下来,从袖中掏出一个琉璃灯收了舌头开始提问。 。。。。。。。。。。。。。。。。 莲谙得到了满意的答覆。 鲛泽在其中一座魇城开了首饰店,叫做良识斋。 想回到云径需要换掉骨肉皮,指的是把谜魇夺走的身体取回来,被谜魇吃过的人身体是很难回来的。 想找回身体要去苍望海的因螺处。 二人寻找到良识斋已经是几日后的深夜,整个街道只有那店里灯光微弱,一个黑衣少年背对门,正在吹箫,箫声孤寂清冷。莲谙没有直接入内,而是从袖中化出七弦宝琴,和着箫声弹奏起来。 琴音一加入,整个良识斋之上的夜空如白昼,幻化出一片汪洋大海,海底鲛人群居游动,偶有出海要耍的鲛人掀起一层层的海浪。 转瞬曲调一变,箫声又跟着琴音而走。海浪逐渐模煳,一片杏林浮现,云径的美景青桃记得,林中厚厚的花瓣层叠堆积地上,一群白衣少年男女散落杏林各处,曲终,风起花散。 “请进。”黑衣少年转过身。他可算得上俊美,肤色却白的不太自然。 还未等莲谙和青桃说话,小珍珠一个弹跳就飞过去,连哭带喊的叫到“我的儿啊!你受苦啦!是娘亲的错,你原谅我吧……” 小珍珠哭了四句以后,收了哭腔,正色对少年说“小主人,这是主人临终前的遗言,还有一封信,待珍珠念给您听……鲛泽吾儿,母……” “停,我知道了。” “小主人,我……” “闭嘴,走开。” 青桃看鲛泽黑着脸,斜眼望着小珍珠的样子,颇有莲谙的德行,心中立刻生出不满,她一路和小珍珠相伴,已经是革命友谊了。 青桃刚准备替小珍珠说话,心思一动就被莲谙知晓,他一个眼神,青桃只能哼一声跟小珍珠一起待在边上。 莲谙和鲛泽都不多话,再加上刚才琴箫合奏,两方颇有相互欣赏之意,从曲中也已得知对方所想所为何事。接下来,只几句,就结盟一起去青桃他们之前住的魇城培育冥蒲草了。 青桃他们出来了几日,回去一看,她吐的那团草种早已绵延整个院子,长出细弱的小苗。 青桃正准备问是否得浇水,还要等待几日,突然鲛泽把小珍珠往草里一滚,“出来浇水。躲在里面偷什么懒。” 小珍珠从草地一滚,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姑娘坐倒在草丛里。看着肉嘟嘟的十分可爱,年纪看着同青桃差不多。 “桃子,他欺负我!”小珍珠挂着眼泪坐在草里,青桃反倒很开心惊喜,走过去拉起小珍珠。“这是你原本的样子呀。太好了,咱俩可以作伴,我都无聊死了。” “哼,青桃姑娘最好不要相信这个骗子。当年若不是她提议,我怎么会被母亲送去珍平山。”鲛泽黑着脸,鄙夷的望着小珍珠。 “小珍珠,你不是帮莨乌守信的泪石吗?怎么你……”青桃看着小珍珠,她不好意思的垂着头。 “泪石?呵呵呵,你还真会骗人,青桃,她我母亲捡回来的蚌壳。为了独占我母亲,提议把我送回父亲那,害得我们母子分离千年,母亲被冷卓溪害死。哼,不杀你也只是你还得浇花,再废话就卸你的壳!”鲛泽说完转身就走了。 小珍珠哭的眼睛肿肿的,喃喃道“不是那样的,不是的……”泪珠所到之处,冥蒲草迅速蹿高。 青桃看着她可怜的样子,边搂紧小珍珠,边安慰说“别难过,我家莲谙也是这个德行。” 莲谙此刻与鲛泽在屋内喝茶,耳边飘来的话差点让他呛到。 第27章 因螺 小珍珠和青桃越来越亲密,每日住在一间屋里,两人主要浇花和背地里吐槽两个直男癌,自从小珍珠从青桃嘴里学会了这个词,觉得这简直就是为鲛泽造的。 小珍珠给青桃讲了鲛泽不知道的事情。 千年之前,莨乌爱上了当时的冷家族长冷卓溪,谁知冷卓溪始乱终弃,莨乌未婚产子,只好离开鲛人族群居之处,寄居在一处湖泊里。 长期没有海水,鲛泽就体弱多病,小珍珠是莨乌捡回来给鲛泽背海水的小丫头。 第42页 小珍珠只是经常受欺负的蚌壳,受了莨乌庇护,很是感激,每日尽心尽力,去鲛人住的海里取海水回来给鲛泽泡澡,鲛泽从小没有父亲,出去常受其他小鲛人欺负,很是敏感,莨乌从来不对他说离开鲛人海的缘由,也从未告诉他小珍珠每日帮他取海水。 他一直当自己体弱,小珍珠是母亲捡回来代替自己的。对小珍珠脾气很是兇恶。 小珍珠软糯糯的样子很可爱,每天都很开心,似乎没有一点烦恼,对鲛泽也很好,去海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给他带,怎么都骂不走。每日黏在鲛泽身边,小主人,小主人的叫,就更招鲛泽厌恶了。 一日莨乌决定送鲛泽去珍平山,提前问问小珍珠可否仍旧每日给鲛泽背海水去珍平山,小珍珠哪里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直接答到“主人把小主人送去珍平山,珍珠就把水送到珍平山。”谁知被鲛泽听到误会了。 后来冷卓溪根本没有收留鲛泽,小珍珠去送海水的时候被告知,鲛泽不听话出去玩掉进珍平山的山洞里了。小珍珠和莨乌找了很多山洞都找不见,小珍珠害怕鲛泽没有海水生病,每日都背着海水往珍平山的各个山洞里倒。 最后莨乌找到了一个洞口却进不去,知道了谜魇的存在,她去找冷卓溪帮忙,没想到被冷卓溪骗到祭祀台,差点被巧巧鸟吃掉。莨乌才知道当时冷卓溪根本连家门都没让鲛泽进,利用巧巧鸟把他叼进了谜魇的山洞。 莨乌悔恨不已,寻找到破解谜魇的方法后,每日为了快快种冥蒲草,眼睛都哭瞎了,撒了无数冥蒲花在山洞,仍是没有救出鲛泽,最后留下遗书,封在泪里,小珍珠自愿守着信等待机会,这才被欢婆婆吃进肚子,又被青桃无意取了出来。 那鲛泽和莲谙个性近似,比莲谙小些,也爱着黑衣,两人坐在一处,基本无话就是两团低气压。 另一边时常欢声笑语,小珍珠除了哭几声撒点泪珠浇花,基本每日都与青桃开心的笑闹。 半月有余,冥蒲密密麻麻长了进一人高,两个小丫头钻进草里都快露不出头来,一粉一黄两髮带在绿草里飘呀飘的。 又半月有余,冥蒲一直不开花,倒是每日有成群结队的黑色乌鸦前来啄草,一日不赶,冥蒲就被啄得乱七八糟,青桃和小珍珠又多了一项拿着架子赶乌鸦的任务,所以两颗脑袋上的髮带总是没在草丛里。 一天夜里,青桃看小珍珠那半个床铺空了,就起身看看。远远瞧见小珍珠张开手臂站在冥蒲草里,风吹过她的裙摆,裙子摇啊摇的,青桃叫了一声,小珍珠没有转过来,似是用手摆了摆,让青桃回去的样子。 小珍珠对面的冥蒲被风吹的哗哗响。 青桃以为她是睡不着吹吹风,“小珍珠,别站太久,过一会就回来啊。”小珍珠又摆了摆手。 青桃独自睡了一会仍觉得不对劲,天色慢慢发白,她起来直奔冥蒲草,远远就瞧见小珍珠姿势未改站在那。冥蒲上结满了刚冒头的白色花苞。 “小珍珠!” 。。。。。。。。。。。。。。。。。。 鲛泽的泪是七彩的,晶莹剔透,掉在地上没有化成珍珠钻石之类的宝贝,直接摔得烂碎。 那个从小跟在他身边,赶不走骂不走的黏人精消失了。青桃给鲛泽说起那些小珍珠没有解释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否在听,那背着的身影直直的,就一直望着草丛里。 一根细长的杆子插在草丛,套着米白色的裙衫,两根米色的髮带缠在杆子上,风一吹,这个简陋的稻草人唿啦啦直响。 青桃不知道小珍珠到底是怎么消失的,鲛泽掉了两滴泪,再也没有说话。莲谙倒是拉住哭的泣不成声的青桃,“她既然守着那封信,就肯定知道会有这一天,不用难过,她来就是为了鲛泽能出去,现在冥蒲即将开花,她的愿望会达成,你应为她高兴。” 冥蒲花在那天下午全开了,密密麻麻的花苞接连绽放的时候,声音竟然十分清脆好听,如铜铃般的叮噹声响彻天际,三人就站在冥蒲草边。 青桃看着莲谙似是在问“我能摘一朵吗?”得到首肯,青桃摘下一朵娇小薄的近乎透明的花,莲谙送了她一盏小灯,冥蒲花存在里面,青桃感觉抱着的不是花而是小珍珠一般,离开魇城也应该是大家一起。 冥蒲花越开越蹲,叮噹声此起彼伏,渐渐成了一首乐曲,很快黄沙漫天,整个谜魇创造的魇城世界在三人眼前消失了。 “小丫头,游戏你输了,让你带一个,你带了两个出来。哈哈哈哈哈,你的身体也给我吧。” 青桃睁眼,对面盘坐的莲谙已经睁开双眼,谜魇开了莲谙的身体,莲谙醒来后飞快的抓起青桃,拉上站在一侧的鲛泽,飞起身,把他俩推离谜魇。 谜魇此刻如同一个黑洞漩涡,吸食着周围的空气。莲谙的长衫被卷的扭在一处,正在被吸往那黑洞中心。 青桃和鲛泽急着就他刚往回跑了两步,莲谙大喊一声“鲛泽,带她往前跑,不要回头就出铜镜了。” 青桃太了解莲谙了,刚听半句就猜到他的话,青桃比鲛泽手快一步,狠劲推了一把鲛泽,“你先出去,帮我们护着铜镜。”说完朝着莲谙跑过去。 谜魇的吸力太大,青桃刚跑近就被吸起来砸在莲谙胸前。“愚蠢,你跑过来也救不了我。” 第43页 青桃没吭声,像八爪鱼一样挂在莲谙身上,“那就不救了,这样也挺好。” 莲谙把青桃的头埋进长衫,笑着摇了摇头,怎么真有这么傻的人呢。 不知过了多久,青桃醒过来,眼中一片蓝紫色的晴空,身体摇摇晃晃的似乎是飘在水上,她勐然翻身,身下的东西剧烈摇晃起来。 一双手扶住了差点跌下去的青桃,莲谙和自己正坐在一片巨大的蚌壳上,四周一片汪洋。“我们不是被谜魇吃了吗?这里是?” “全靠你带出来了一朵冥蒲花,谜魇吃下我们的气候也吃了冥蒲花,此刻已经缩回原形。这里是小珍珠岁华之梦中的因螺化境,以前莨乌寻找鲛泽的时候让小珍珠来问过因螺。” “白鹭说他也来过,问你的来处和去处。”青桃看着四周,除了海水什么都没有。 “他倒是比我还操这份闲心。” “小珍珠真的不在了吗?” “此刻是在的,在我们下面。” 青桃一看脚下的蚌壳,蹲下身摸了摸“小珍珠,谢谢你。如果有机会,我会还你这份恩情的。” 很快二人看见不远处的海中竖立着一只巨大的海螺,随着海水波动,轻轻的上下晃动着。海螺的下半截没在海水中,水中倒映出上半截,海螺的螺涡里有一排台阶,莲谙拨动海水让蚌壳靠近。 青桃每踩上一节台阶,海螺轻飘飘的往水中一沉继而浮上来,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走到靠水面。莲谙蹲身,轻轻把手放在海面,寂静无声。青桃看他面色微变。很快又沉寂如常。 “你来自异世,没想过回去吗?你自己问问吧。” 青桃蹲下来,学着莲谙的样子,把手伸出来,“问什么都可以吗?” “可以,只要有缘。 青桃紧张的闭眼,把手放在海面,脸色也是瞬息万变,一会似是很紧张,一会又舒展眉头。 很快青桃也问过了,她低着头不吭声。 “怎么?回不去吗?” “不是,可以回去的,只是路有点远,还得在过一段时间。” 莲谙再没有问,二人出了小珍珠的岁华之梦,青桃看到空荡荡的时空里,只有天上一轮明月,地上扔着一枚大雕花铜扣子。 “这是什么东西?” “谜魇。” “一个,扣子?” “嗯,铜镜自己锻生出来的时候,剩下一块铜,它修成了妖。” 铜扣雕花精緻,泛着紫光,莲谙拾起来放在手中。“你出去吧,按因螺说的方法回你原来的地方。我还有事要做。” “那个,因螺说了,我得跟你一起,自己出去了也是回不去的。” “哦?为何?” “因为,它说,你,你运气比较好。跟着你说不定哪天走运,我遇上雷噼电击车祸什么的就回去了。” “这就是我的好运?” 青桃编不下去,打着哈哈,“不是,我这人向来倒霉,我……” 莲谙看她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伸出手臂一把把青桃揽在怀里,“你是不是没有问自己?” 青桃被突如其来的结实胸膛都撞懵了。好闻的莲香绕在脸旁,青桃眼睛红了,伸出手扯住莲谙的袖子。 “我可以回云径了,你这么笨,说不定进不去。” 第28章 梵龙 须弥天界,新生的神和仙都只听过神祖战梵龙的故事,在他们的眼中,梵龙虽就囚禁在天界,也只是一个传说中的上古妖兽,食须弥天的天骨而生,兇残难驯。 当年须弥天界的神祖为了囚禁梵龙,捨身化成一座高塔,保住了天界和人间不受炼狱之苦,人间虽人与妖共存,也算太平,全靠神祖一人之力。 此刻眼前的囚妖塔震盪,众神束手无策。 可降服梵龙的神器,天地创始之初的神脉——云芽。现就在神帝手中,大家都在等待云芽幻境云径里结出种子的危急时刻,莲谙用铜扣解开了结界之门,回到了云径。 满目苍夷,云琉和云璃说过,云径已毁。 莲谙说青桃没有法术进来,就把她背在背上,青桃看着曾经美的如梦般的杏林焦黑一片,寸草不生,心里惋惜。 “还有救,把我怀里的灯取出来。” 青桃伸长手臂,在莲谙胸口一摸,果然有一个小灯,“云琉云璃?” “我用躺姑娘泡好了,你来种吧。”莲谙蹲身,慢慢放下青桃,感觉着背上绵软软的温热一点点滑下来,心里凉凉的。 看着青桃用手在焦黑的地上挖坑,莲谙心里又暖乎乎的,青桃吃过云径里的果实,完全可以跟着莲谙走进云径,莲谙知道自己的归处后,只想多挨着这个傻乎乎的人一会,她的身体很轻,抱着背着都软绵绵的,真不想放下来,若她永远跟着自己多好,就算她从异世来理应回异世去,也想强留下她! 只可惜自己不能陪她,人各有天命,哎,看来自己早就喜欢上她了,此刻晚了。 青桃专心种植好那株花枝,把灯油浇在地上,清香一片,慢慢,花枝伸展开,花苞慢慢膨胀。“莲谙,你看,活了!” “莲谙?莲谙?” 第44页 青桃回头,已没有人了。她焦急的转着朝四处看,等再回过头,杏树已飞速的长成,密密麻麻的杏树延展开,把青桃围在正中,杏花开开落落,很快花瓣铺满地面。 青桃眼前似乎仍能看见那个白衣少年口中叼着小杏枝,一跃而下的身影,他笑着说自己叫云谙,请她喝露水。 青桃在杏林飞奔,伸出的杏枝划过她的脸,头也发被挂散。青桃的眼泪让视线里模煳成一片雪白。她在找云脉树。 在因螺,青桃问了莲谙的去处,她知道了莲谙是一颗种子,还是要除妖的种子,不可能永远留在云径,可她还是放弃了问自己回家的路,跟着莲谙进来了。 莲谙何尝不知道青桃撒谎了。 只有留她在云径,他会放心。 这里结出的叶子、果实仍旧能化为侍童,可以陪伴青桃。这可能有点自私,但是他已经不想青桃再回到异世去,此刻青桃若动了想回去的念头,他也会不能忍受。 感情的闸门一开,莲谙觉得自己的那一点点私心被浸泡的无比大,若是有来生,一定不会再骂青桃,也不会放下她。 莲谙躲在云脉树后看着青桃发疯的哭找,他慢慢闭眼躺下去。 成为一棵藤,种在须弥天,保她平安,这种天长地久也挺好的。 。。。。。。。。。。。。。。 须弥天界,神帝手中的云芽碎裂成片,一支青藤迎风而长,盘根错节的开天藤生长起来,这开天闢地之初的神脉此时光华四射,藤身包裹住囚妖塔,梵龙的鸣叫嘶喊越来越惨烈。 囚妖塔被藤条挤碎,梵龙挣脱不开,司战神指挥神将把覆满天火的金箭射向梵龙,梵龙被天火焚身,老实了不少,藤蔓又垂下来绕进根里,编成了一个圆形的牢笼,梵龙负伤垂死挣扎不开,跌在牢笼里。 。。。。。。。。。。。。。。 梵龙当年异动,妖气波及到了云径。而此时,云径被修復,已然一片杏林花海。 青桃从因螺知道,莲谙最大的心愿就是回云径,他一直为云径当时被毁的事自责,认定是因为自己私心出了云径,没有好好保护这里。 青桃找到云脉树,看着它疯长起来的模样,想到在因螺幻境,“莲谙会被云脉树吞食,云脉树生,云芽种子生,开天藤才可镇压梵龙……” 青桃此刻管不了什么梵龙,她一心认定自己来自别的世界,什么须弥天在她听来毫无意义,也不想莲谙牺牲自己保护什么天界,她只想此刻能让莲谙回来,青桃双手挖着云脉树的树根,破了皮肉,血和泥土煳了一手,她埋头狠命的挖。 囚妖塔外,“神帝,不好,有人在毁坏开天藤的根基!”司战神望着开天藤的根似是有松动。 “是云径里的人。司药,你来看。”神帝把手中的云芽碎片递过去,司药神刚看一眼就扑通跪倒在地,“臣看管不严,这就唤她回来。” 青桃被拎出云径的时候,以为自己如孟姜女哭倒长城,挖穿了云脉树。 再看眼前一众人神情肃穆,严以待阵的样子,只感到奇怪,垂着两只血手东张西望,“死丫头还不叩见神帝,发什么呆?” “师,师父?” “哎,我的老脸皮都要被你们两个丢尽了。”司药神伸手就沖青桃后脑勺一巴掌,清亮的一声,把青桃所有的记忆都唤了回来。 。。。。。。。。。。。。 须弥天界,她曾是司药神坐下一个小小的蜂儿,在须弥天界寻取百花蜜,她每日需要遍寻天界才能找到一两株成熟的花,整个须弥天界被她跑的十分熟悉,一日她在天界的天边上,发现了一朵长生花,里面有一颗美极了的水滴,从外面可以看见水滴里面杏花茂密,而且那里有一个少年如杏花般白,像杏花一样美。 自此,青桃没事就跑去看看水滴,晴天怕它晒化了,给水滴遮阳,雨天怕它被风吹走被雨滴砸落,把那水滴包好在花瓣里。 一天她又偷偷去杏林,少年却不在,怎么都看不见他,正在疑惑,突然一阵黑烟飞旋过长生花,把水滴撞落,直直从天边坠下去,砸入了苍望海,青桃飞起身追下去,却被黑菸捲住拉扯着,不知最后跌往何处。 那日梵龙异动,众神忙的日夜兼顾,等司药神发现这蜂儿不见踪影已是几日后,司药神没时间查探,捏了一根草药化成自己模样扔下须弥天界寻找青桃,没想到青桃掉进异世此刻才又返回。 司药神看徒弟青桃怔怔的呆立,另一个徒弟白鹭被梵龙击落,此刻连种子都回来了,那白鹭仍迷途不反,气的吹鬍子瞪眼。 对面老对手司文星手掩红唇,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司药神一下子把气全撒在青桃身上,所以那一记巴掌拍得格外响亮,连神帝都愣了一下。 此刻青桃缓过神,苦着一张脸,她知道梵龙出塔危害天地,可莲谙,青桃立刻跪在神帝面前,“神帝,小仙恳请神帝一事……” “哎呀呀,你这死丫头,又要添乱,神帝操劳天地众生,哪里有……”司药神刚打断青桃,司文星连忙接过话,“老药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徒弟怎么说也是助那种子回到云径,也有小小功劳,你拦她做什么?” “哼,你这老婆子,管好你的书就行了,管我徒弟做什么?” 第45页 “你,糟老头不识好歹……” “两位仙卿不要争了。先听她把话说完。”神帝看司药和司文斗嘴了几十万年,真是一点都懒得听了。 “神帝,梵龙已经重伤,时日无多,不足为患云脉树需要的是种子,也是仙气,小仙愿用自己的仙体换莲谙的。”青桃叩首再拜。 整个开天藤一紧,藤叶沙沙直响。 “愚蠢,你用仙体去换一颗种子?为师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这个不长进的丫头啊!”司药听完差点背过气去。仙体修得不易,抛却仙体想再入仙门,就如同水中捞月镜中摘花。 神帝却思索片刻,命仙侍取了仙籍册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这众须弥天之上,无情无欲,你心中存执念,天地便均是你的劫,你们尚有两世缘分,还有些未还的债,未领的恩。你当真要用仙体换那种子?” “小仙愿意。” “那就当你自愿从头去歷练一番吧,再命你带白鹭回来。我许你重修仙门的一枚仙骨。” 青桃叩谢神帝。 这歷练与别人的不同,她要从头开始,青桃领了拆仙骨去仙体之刑。 她一声都没有吭,看的拆骨台上台下的神和仙直冒冷汗,这拆仙骨不但修为全废,疼着也是全须弥天公认的榜首。小丫头因为疼缩写脖子,每拆一骨,疼的缩巴一下,脸上反倒还暗暗的笑着。 司药神的眼泪都快流尽了。一个老头抱着胳膊不管不顾的大哭着,司文星上前安慰也被一通臭骂。他知道这丫头一根筋,终究是没有保住她。 去了仙骨,青桃整个人如同差着一口精气神,虚弱又沉重。她的仙体埋在云脉树下,换了莲谙一次重生。心里想着就很高兴,不觉笑了起来,天界自此流传着司药神的徒弟青桃为情拆骨的故事,后来每次有人讲起,就感动的一众小仙娥小仙官泪眼蒙蒙的。 青桃动情,被去仙骨重新历练,她和莲谙要下界重生了,青桃抱着莲谙轻飘飘的身体,从云径的结界出口越过,从铜镜里慢慢飘向尘世。 自此刻,二人在镜中呆了整整一年,镜外的尘世十年已过。 青桃脑海里莲谙为夫的样子越来越模煳,抱着莲谙身体的手明明抓的很紧,两人的身体却越来越远了。 青桃低头看着仍旧没有醒来的莲谙,他闭着眼睛,干净的像个婴儿。 真的抓不住了,尘世人海中一定要找到对方,青桃昏沉的脑袋里记始终着这个信念,蜻蜓点水的在莲谙唇上一吻。 。。。。。。。。。。。。。 “老顾!老顾!别念啦,你家娘子生啦!是个大胖丫头!” 第29章 客气 锦绣城的穷教书先生顾承燕的夫人生了,他以前跑过许多地方给人算命捉妖,后来觉得自己真不是那块料,挣大钱就更不是那块料了。索性改行当起了教书先生。在泯释国落了脚,原因是夫人喜欢这里锦绣城的冬日,可以看见大雪纷飞。 顾承燕踩着深深浅浅乱七八糟的脚印跑回家,满头满身的雪也顾不上,直直就往夫人房里沖,急得稳婆一把扯住他。“顾先生慢点,你一身的雪,先去炉火那暖暖,别把寒气给莫愁带进去。” 顾承燕赶紧收脚,边扑拉雪边问情况,得知姜莫愁难产肚子开了一刀差点昏倒,又得知稳婆这开腹取子的手段泯释第一,才放了半颗心。急得直接脱了沾雪的长衫跑进去。 姜莫愁本来脸色如常的躺在床上,跟没事人一般的举着新出生的女儿左亲右看。一听见顾承燕回来了,立马换上一张蜡黄小脸,病恹恹的伏在那里,果然接连半年时间,顾承燕都拼了命的挣钱,莫愁也开心的喝上了半年鸡汤。 顾承燕觉得这女娃完全随了姜莫愁,一出生就活泼好动,顾承燕抱着看她手腕上的红莲胎记,直接被女娃抬手打成乌眼青。 夫妻二人争来争去一个多月后才起了一个名字,宝如。可人家长到会说话会跑的年纪非要改名叫青桃,谁也拧不过她,叫宝如她才不搭理。只好遂了她的愿。 每日里小身板跑的贼快,把院子折腾的鸡飞蛋打,不是提着木棍当剑耍,就是往书房的油灯里塞虫子。 小青桃是个半妖,姜莫愁是知道的。可难为了曾经除妖算命的顾承燕,连夫人是个狐妖都算不出,当年姜莫愁追着顾承燕要钱,其实也是早就看上他了。追着跑了几年,终于在一次避雨的破屋棚里把这个呆头鹅拿下。 姜莫愁会作又会演,把顾承燕唬得一愣一愣的,本身他就是个软柿子,这下莫愁说东他不敢西,除了不会挣钱,基本就是二十四孝夫君。 这回又来了一个小青桃,顾承燕在家的地位指日可见的下降。小青桃最喜欢在破箱子里翻腾出顾承燕以前走街串巷的行当,把些除妖的符纸乱撒乱扔,乐的顾承燕直说后继有人。 姜莫愁可不会告诉他,就他那两下子,连自己的半妖丫头都不怕。半妖去捉妖?那更是不可能有的事。因为姜莫愁也没有告诉女儿,她是个半妖,指不定哪天就妖变了。因为她可是极力要把这个皮猴一样的女儿往大家闺秀上培养的,说出来万一小妮子要学法术岂不是前功尽弃。 事实证明姜莫愁想多了。随着小青桃年纪的增长,姜莫愁也就死心了,这孩子虽然从小跟着顾承燕在私塾里读书,又花钱请了不少先生来教乐器,学了多少年不但没长进,反倒性格越来越像个小子,打架爬墙称兄道弟,可是琴棋书画女红持家,样样拿不出手,但是倔驴一般的脾气倒是渐长,和自己简直一个模子。 第46页 终于,在姜莫愁眼皮子底下,顾承燕把青桃培育成了一个有着丰富的捉妖理想经验的二把刀,每天活在欢快的捉妖幻想当中。 直到青桃十四岁那年年末,以女子组第一的身份考取了锦绣城官衙的妖师身份,女子组也就她一个人。姜莫愁差点很顾承燕合离。最终也只能任由家里两个人族血统的大傻子二傻子胡闹。 青桃最开始是有些记忆的,一出生就看见刺过自己一刀的姜莫愁喜笑颜开,那个算命的顾承燕还把脸凑那么近,自己忍不住给了他两拳。 她一直记得要找莲谙,莲谙是她心爱之人,记得莲谙是一个很厉害的凝尸人,他身边有很多妖,也记得白鹭,同门师兄,她要带它回须弥天。所以,孩童时候,私塾里一旦有小男孩向她示好,她上去就是一顿打,先打爬下再说,最后基本都收成了小弟。 慢慢的,青桃的记忆就模煳了,隐约记得有很多妖,她要找一个很厉害的心爱之人,外后来顾承燕天天在她耳朵边念叨着捉妖捉妖,她本就模煳的记忆就变成她要捉一个很厉害的妖,可一直没忘她有一个心爱之人。所以和青桃年龄相当的闺伴们,一个个都被锦绣城少年郎迷的七荤八素,逐一成亲的时候,她成了个提着桃木剑神神道道的女流氓。 十五岁一过,冒着雪花,一身红色劲装的青桃赶去锦绣城官衙报导了。 妖师也是近几年地方官衙新设立的职位,随着妖族日益强大,各地妖族犯案伤及人的越来越多,就需要专门驱赶或者捉拿妖的官方捉妖师,跟捕快差不多,不过锦绣城一向太平,最大的事件无非丢物喝酒打架之类的,但是各地官衙都设立了妖师一职,锦绣城的官府自然也不能空缺,可惜来的都是图每月那一两银子,考试考的都是看谁跑得快,看谁跳的远之类,所以真正的热血青年也就只有青桃一人。 一众黑黢黢的男妖师里青桃可谓是众星捧月的唯一对象。甚至在捉妖上青桃和其他人一对比,简直是出类拔萃,因为妖师里有三个是她幼时打的满地找牙的小弟,四个是顾承燕私塾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学生,还有几个打通关系领俸禄的六旬老汉。 青桃还是一如往常,桃木剑斜扛在肩头,插着腰,歪着脑袋,下巴一扬,向着三个小弟问道“张闯祸?麻子,小刀怎么你们几个也来了?” “我舅舅和刘捕快是拜把子的兄弟。”张闯祸原名张闯,从小胖到大,也从小熊到大。他还挺讲义气,这次走关系进了妖师队,把另外两个小兄弟也顺带拉进来了。 四人正在聊天,朝着大厅又走过来一个人,白色长衫白色毛斗篷,映着晨光朝阳,从雪地里慢走来。 青桃的目光越过眼前的三个小弟,直直的对上来人。 他面白如雪,竟然目含幽怨的看了一眼青桃,从斗篷里抽出一只纤细的手握拳依在唇边,浅浅咳嗽起来,那模样似是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娇弱。青桃的心脏嘭得一声跳的差点炸裂,这感觉很奇怪。 他又走近了两步,红唇抿了抿,因咳嗽两颊范出微微的粉。边咳嗽边再抬眼看了一次青桃,那眼睛里像是有一汪泉水一般。青桃的心又炸裂一次。她把这个感觉归结为,从小到大没有见过病娇男青年,一个劲的在自己轰轰响的脑袋里吶喊“我前世心爱的人可厉害了,不可能是个病娇。” “顾青桃,你没事吧?”赵闯三人望着鼻血滴答滴答跌落的青桃。 只见她豪爽的用手背一抹,“叫唤什么?没见过血吗?” “啊?血!”刚走进来的男子面色一白,手扶额头轻晃了几下,就朝着青桃歪倒过去。 青桃被迅速压过来的白影整懵了,身上不轻不重靠过来一团温暖的毛茸茸,这毛斗篷埋住脸的感觉还真绵软,他身上怎么这么香,青桃不自觉的就扶了一把,此刻竟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人比青桃高许多,她一伸手,正好扶在腰间,背对所有人的云谙偷偷展开一个得逞的笑颜,趁机把下巴压在青桃的肩上,她还是这么傻,这么呆的样子。 这情景在其余人看来,青桃脸上手上煳着血印子,紧紧抓着晕血的俊美男子不放,更像是是青桃趁机占了一个病弱公子的大便宜。 张闯三人看的张大了嘴,下巴都能砸脚背,从小青桃和哪个男孩玩除了把他们一顿揍,连衣服边都不会挨一下。 “哎呦,云公子你没事吧?”从大殿外急急跑进来一个粉色棉袍的男子,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个黑袍少年。 粉袍男子进来说着,就一把推在那毛斗篷上,说是关心的搀扶不如说是硬把抱着的俩人往一块挤,青桃差点都被压趴下,一个趔趄,反倒像是怀里的人把自己腰身一带才站稳。不过看他蹙眉娇弱的模样,青桃将刚才的化险为夷归功于她可能天生神力。 云谙偷偷瞪了一眼粉袍男子,他才讪讪的扶过云谙。 “这位姑娘,刚才失礼了,多谢姑娘扶了一下。在下云谙,咳咳,咳,我身体不太好。咳咳。”云谙边咳嗽边看着傻丫头的反应,果然她听完名字也只回了“客气客气。” 哎,说好的来找我肯定是忘到九霄云外了,看着一众男妖师,云谙不禁嘆了口气,我若不来,这媳妇肯定是得飞了。 第30章 家奴 第47页 当青桃知道这位云谙是官衙配备给妖师队的大夫时,差点就大喊“病秧子还是大夫!” 今日的报导就在大家的相互介绍中开始了,配备给妖师队的除了病弱大夫云谙,还有两个看护云谙的助手,一个叫梦江之,一个叫鲛泽。 理应是青桃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可惜她不记得了,尤其看不惯梦江之花里胡哨的样子。青桃暗想那个云谙,他自己都病的需要两个人看护,却偏偏跑来妖师队当大夫,肯定是别有用心。 私下一打听这云谙的来头,是锦绣城千里之外繁隐城里有名的大户云家,家主的偏房庶子,的夫人的远房亲戚,的幼子,自幼体弱多病。偏不知哪里自学来的医术,总能把自己每每病入膏肓的身体又救回来,因此上繁隐小神医的称号就这么传开了,今年家里因为家主过世,继母当家了不想他分家业,这次等于是被赶出来了。 官衙里点了名又无事,大家闲聊一会就听侍卫长吩咐,没事别来聚众聊天吵着老爷休息,从今后每隔五日,妖师队一寻街,每月初十在官衙一聚首听令, 其余时间在锦绣城随时待命即可。大家听完窃喜而散,青桃撇撇嘴,感觉毫无用武之地。 正午时分,三个空手的人,尾随着来到青桃家求住宿的时候,姜莫愁差点以为是终于有人上门提亲,一下还来三个。 青桃回去刚跟姜莫愁八卦完云谙的时候,他们来了,姜莫愁用挑女婿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云谙,不好,身子不行。鲛泽,不好,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梦江之,更不行,媚眼乱抛,细看怎么还有点眼熟? 姜莫愁绷着脸本来是一个也不想留,她持家虽然不怎么精细,但是十几年也攒了不少银两,多三个人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三人寄住每月的三两银子全数奉送的话一出来,姜莫愁嘴都笑变形了。“家里这么空,多来几个人还热闹,哈哈哈哈哈。青桃要不你搬出去……” 要不是顾承燕听说有三个人提亲,飞速赶回家,这会青桃恐怕已经被赶去陪隔壁寡居的毛婶住着作伴了。 顾承燕闹明白三人是想寄宿之后,酸腐调调立刻上来,说了一堆侠义济贫,安排三人分别住下,青桃被编排到院子角落的旧屋,理由是想捉妖得吃苦。 后来等云谙真正搬进来,顾承燕发现原来自己才是被济贫的对象。 因为每日他和云谙的对话都是这样的。 “青桃姑娘正在长身体,云某这有些老参,可以炖汤补补。” “我们一住进来,青桃姑娘就只能搬去旧屋,冬日寒冷,这些棉服和暖炉送于青桃。” “昨日云某看院中积雪消除,就让梦江之在花圃里播上了花种。” “今日梦江之带了绵蛰城的特产碧鱼,还有这些沿途的野味,请青桃姑娘尝尝。” “顾先生的油灯该换了,云某有盏夜明珠粉做的长明灯,已经交给顾夫人放在书房了。” 梦打着冷战,他跑了两天敢去绵蛰,才抓了几条鱼,又和鲛泽在寒风里撒花籽。此刻觉得还是以前黑着脸骂人的云谙更好一些。 青桃这几日没怎么出门,还在气顾氏夫妇见钱眼开让自己住旧屋,可转眼旧屋里,六十件女子棉服把衣柜都塞满了,这就算一天换一件没穿完就得到春天了。这几日不是鸡就是鱼还有燕窝桃胶参汤,补得她气血十足,而且一次搬进来十个暖炉,都香喷喷的,房子里跟夏季一般。 终于到了要巡街的日子,青桃一大早就精神抖擞,在屋子里喝了两碗肉粥,整装束髮,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刚出门,就看见院子里站着的病弱云谙,他招了招手,让青桃过去。 白色的手腕一晃一晃,这次他没穿毛茸茸,一身素简的白袍,艷红的斗篷,衬得他跟太阳下闪光的花芯似的。 青桃恰巧一身红装,白色斗篷,看着眼前的美色,刚走进,吧嗒,吧嗒…… “你流鼻血了?”云谙掏出一个白色香喷喷的帕子,一把搬过青桃的脖子,给她擦了。 “没事,热的!你不是晕血吗?” “哦,是晕血的,今日身体好些了,看着血好像,哎呀还是有些晕!” 云谙顺势又压过来,巨大的红色斗篷把青桃也覆在里面。刚触到凉冰冰的红斗篷,就感觉心口抵着一个硌硌的东西。 “干什么呢,别动手动脚。老娘有喜欢的人了!”青桃在云谙周身的香气里突然感觉即熟悉又紧张,这让她很不舒服,就升腾起一阵怒火,用顾承燕做的零法力小桃木剑敲了一下云谙。 只看他脸色微变,不会这么敲一下都承受不住吧。果然,他直挺挺的呆在那。青桃当然不知道云谙是给气的。 这丫头竟然有喜欢的人了? 。。。。。。。。。。。。。。。。。。 莲谙当年一出铜镜没有直接投胎,青桃失去意识的时候刚好他醒了。 他在须弥天听到了青桃的请求,只是他睁不开眼,听着众神议论青桃剔骨受刑,他也如剔骨之痛。为了在投胎之前记得清楚,莲谙觉得自己要保持清醒,他用刀把心口扎了个大口子。 果然思绪清醒多了,他等着飘去投胎之时,突然一只狐狸过来咬住了他的衣摆,又一只手拉住了他。 第48页 “梦?鲛泽?” 莲谙看着眼前一人一狐。原来青桃趁着阿炭变成树的时机入镜以后,梦咬伤了迟,叼走了铜镜,藏在阿炭的树根底下。白鹭以为他跑了,抓起迟就追去别处了。 梦不敢久留也不敢回弥潭和半死山,就躲去一家鱼铺,用腥气掩盖着。直到伤好,就去找了怀觉和他夫人,藏在青岩七八年的时间,他和怀觉都在想办法救莲谙,突然镜中就掉出来一个少年,鲛泽讲了莲谙和青桃之事,三人就一直等着他俩也能出镜。 一等人间又是两年。确实等到了两人出来,谁知道青桃转瞬就飘走了,他们只抓到住了莲谙。 梦记下青桃飘走的方向,几人商量了一下把莲谙送去了繁隐城的云家。再去寻找青桃却一直找不见,没想到她比莲谙还要晚三年才飘到了姜莫愁的身边。 。。。。。。。。。。。。。。。。。 青桃打探的云谙来歷确实跟实际情况差不多,他的确是麻子口中云家家主的偏房庶子,的夫人的远房亲戚,的幼子,可是那位偏房庶子的夫人就是云家家主的远亲,麻子七拐八拐探听的这位云谙正是云家的幼子。 云谙一出生,怀觉就跑去本色出演,又是念经,又是赐名字。一时间云家的老家主觉得老来得子得了个金贵的儿子,可谁知道居然是个病秧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他还爱捡东西回来。最开始是什么花草树枝,后来变成虫蛇鸟兽,都被他弄到琉璃灯里泡起来,直到有一天,他带回两个人,吓得云老爷赶紧把那两人收在府里给他做了伴读,生怕他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就这样,隐了妖气的梦和鲛泽一直陪着云谙,他那病弱的身体也慢慢好起来,云谙每月都能从梦那得到青桃的消息,从小到大都知道,无非是些爬墙打架挨骂罚站之类的,他也听的津津有味。 直到青桃十五岁这一年,云谙已经十八,云家家主病逝,云谙的生母早就不在了,那侧室还 未耍威风,他就捨弃了云家自己跑来找青桃了。 此刻青桃一句有喜欢的人了,几乎把他的心搅碎了。 云谙低头不语,青桃推了他一把,“你没事吧,还走不走啊?” 青桃见他没反应,扭头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你要不舒服就在家休息,我帮你告假。” 身后那别扭的人跟在两步之外,两人一直走到大街上的集合点,一句话都没有,青桃看他孱弱的样子心里原本有点愧疚,可一上街整个人就活跃起来。 巡街无非是妖师队的众人查看锦绣城有没有作乱的妖,官衙定了一条主要街道的路线,半天就可以走完。 一路上商贩和城民跟看猴戏一般,青桃还遇见了隔壁的毛婶来买菜,南街刚出嫁不久的好友香香来挑胭脂,二人跟青桃打着招唿,眼睛都直勾勾的瞅着她身后的云谙。 今天巡了一半还未走完,云谙的名字就在锦绣城未出阁的少女中传开了,不仅是未出阁的,不少少妇也都忙着打听。 青桃听香香一问,斜着眼睛瞄了一眼远处的云谙,四周女性的目光把他裹挟着,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微微仰头似是在看天气,青桃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彩香楼? 彩香楼三楼的窗口,锦绣城的名妓沾醉姑娘正依在窗前,手指头勾着头髮绕呀绕的,也望着云谙。 “他?哼!是我家收留的家奴!” 第31章 妖医 “青桃小姐都如此说了,我还这样站着,恐怕小姐要怪我这个家奴不体贴了。”云谙从后面走过来把她肩膀一抓转向自己,伸手抚去青桃头上散落的雪花,青桃红扑扑的小脸有点呆,髮丝黏了雪粘在上面,头顶毛茸茸的,云谙把她的帽兜拉起来裹住眼前像个兔子一样的小人,又从自己宽大的斗篷里掏出一把大伞,正好遮住两人。 还真是家奴?!香香可是死都想不到。 青桃是什么家境,穷私塾先生的丫头,一间破落空院子,跟自己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得挖个深坑。怎么就突然有了这么俊俏的家奴,还对她温柔体贴的样子。一对比竟然把她家那口子手皴脸皴的胖汉老爷比的更像个家奴。 香香喜欢和青桃玩,是为了衬托自己气质淑女,稳重大方,此刻嫉妒的心里猫抓一样,站在一起都不想。可转念一想,穷小子长得漂亮有什么好,自己夫君好歹开了四间炒货店,两间糕点店。她是可是个老闆娘啊!想完又挺直了腰板。 “呵呵呵呵,青桃啊,那你就慢慢巡街吧,我还得再挑几样首饰,先走了。”香香磨着后槽牙慢慢磨蹭进一家首饰店。 青桃还未回香香的话,就听到耳边飘来一句软绵绵的声音“刚生气了?别多想,楼上那人还不配跟你比。” 青桃的脸在伞底下由红转黑,这个云谙存心找茬,自己刚才确实很奇怪的失态了,如果被他看出来,岂不是证明自己在意他,心里还跟一个名妓较劲吃醋了吗? 青桃气不打一处来,“胡说什么呢你,废话真多!”想顺势一脚跺在云谙脚上,哪知道狠劲一脚下去,云谙的长袍轻飘飘的,不知怎么一崴,她自己反倒扭了一下,脚腕生疼。 青桃皱着脸,疼的一下就咧开嘴嘶了一声。 云谙摇摇头嘆了口气,把伞往她手里一塞,青桃手上一沉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把伞接稳,刚弯腰握住伞柄的功夫,云谙一把将青桃拦腰抱起。 第49页 青桃和男子接触除了顾承燕在她小时候抱过她,剩下的全是打架,她拳头捶别人脸的那种。 一下身体后仰,拦腰抱起,青桃条件反射的就要轮拳头,可是被抱的紧紧的,胳膊都抬不起来。这傢伙怎么这么大劲,不是病秧子吗? “我家小姐脚扭了,劳烦小张兄弟代为告假,我们先回了。” 张闯祸离俩人最近,今天下巴又一次掉下来,若是小时候他一定编个顺口熘,可他长大了,这可是他喜欢了十几年的小姑娘,衣襟都没摸到过,就这么被别人抱?了,“他家小姐?不,顾青桃被男人抱走了?”张闯祸语无伦次的说给同样正在掉下巴的麻子和小刀。 麻子仿佛看到伞底下青桃的脸好像红了,这个女流氓还会脸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要不就是脚疼的。麻子强迫自己相信了后者,就给大家说青桃脚伤十分严重,疼的脸都肿了。 青桃挣脱不开,就索性一瘫,整个人使着蛮力往下坠,心想看你能抱多久。她这点小重量在云谙怀里轻飘飘的,舒服着呢。两人一路无话,青桃也没再嚷嚷下来,她脚是真的疼。 云谙越抱越开心,细碎的雪花在伞外,青桃看着他的下巴,好看干净,云谙斗篷的红色映在伞上,红色又笼下来,云谙的脸也显得红润润的格外精緻好看。 快到家门的时候四下无人,进门前,他突然抱着青桃轻轻转了一个圈,伞上的积雪飞落,看青桃以为要被扔下地,腾出来一只小手紧抓自己衣襟的样子,云谙轻轻笑出了声,把怀里的青桃一颠,抱的更结实了。 引得青桃一阵臭骂。刚骂两句就目瞪口呆望着院子,这还是自己家吗? 院子里放着石桌石凳,花圃围的整齐漂亮,地上的石板也被重新铺过。 姜莫愁看青桃是被云谙抱回来的,黑着脸跑过来,一询问是脚崴了,心里还有点高兴,毕竟一个姑娘没事在妖师队巡街就更不好出嫁了。 转念一想,云谙给抱回来不是更不好出嫁了,“快放下,快放下,多谢云公子了,我来扶青桃就好。” “不必,青桃今日收我为奴,我理应效劳。” “这怎么使得,云公……什么?” 顾承燕回来以后也是吓得不轻,这个来歷不明的外城人,突然就变青桃的奴僕了。这为报收留之恩做牛做马跟随小姐生生世世是什么操作,他跟随生生世世岂不比说以身相许更可怕。顾承燕扭捏了一会也没说出啥,云谙倒是把顾承燕给洗脑的一翻。 顾承燕现在十分相信,除妖的青桃需要一个随身大夫,万一被伤着了呢。并且笃定当年就是因为自己没有随身大夫,除妖的时候有心理负担,束缚了手脚,不然这会自己已经是名满天下,人妖两界响噹噹的人物了。 姜莫愁实在不想听顾承燕的长篇大论,她寻思着我们母女俩一个狐妖一个半妖,还能被你一个小书生害了不成。索性也不管了。 青桃一拐一拐跳回房里,在门口转身一看,云谙并没有看自己,只是在跟梦江之和鲛泽说话,心想可能真是自己多心了。 晚上干完院子苦力的梦和鲛泽来到云谙房内,“你看到她了?确定?”梦伸腿就坐在桌上,歪到鲛泽边上倒水喝。 “嗯,她身上有诡皮的味道。” “那肯定是白鹭干的,我们十多年没见过他,后来我和怀觉去了一趟绵蛰城,弥潭被搬空了,宅子里的书也没了。” “无妨,品妖册和妖契不在那。” “这诡皮是他新做的凝尸吗?”鲛泽也加入了谈话。 “应该是,我没做过这个样貌的,而且她应该是个死了不久的老鼠。身上的腐味都飘出来了。” “今夜动手吗?” “不,等她动手。我们还得继续收东西。” “哎,看看你为了你的小媳妇儿呦。”梦刚说完头上就被鲛泽一记暴捶,“开工,别废话。” 。。。。。。。。。。。。。。。 云谙一边为了帮青桃找回记忆,一直在妖界医治妖魔鬼怪,用宝贝抵诊金,寻找能恢復三世记忆的无心丹。一边又操心着帮青桃早日抓白鹭回须弥天,重修仙骨。又得担心媳妇儿被别人拐跑了,现在跑人家家里偷偷坐诊,又要防着姜莫愁这个老狐狸。 梦索性就在窗户边上放了不少眠虫,让姜莫愁每夜都睡得深沉。 “是啊,夜深了。开工。”梦放下茶杯,悄摸摸来到院门,街道已然尽黑,街上一丝灯光全无,忽而颳起的风卷着碎雪,梦在门口挂上了一盏小油灯,雪地里映出微弱的橘光,细看是两行小字“凝尸、妖医”。 屋内鲛泽坐在云谙身旁铺纸研墨,梦在一旁捋了捋头髮,整整衣领,又跑去照了两次镜子,如同要接客一般。直到云谙和鲛泽都嫌烦的瞪着他才停止。 黑漆漆的街道上,一个跛足男子窝着衣袖一拐一拐的慢慢走着,突然他顿了顿,这漆黑一片的街道之中竟有一处院门白光熠熠,飘散奇香,门前挂着精緻的琉璃灯。男子直奔亮光处而去,身后留下一滩一滩的浓稠水渍。 “终于找到了。”男子低声喃到,声音唿噜噜的像风吹窗扇。他并未敲门,只是伸头移肩飘进院子,顺着莲香直奔云谙的屋子,身后一滩臭水。 第50页 云谙屋内灯如白昼,跛足男子似被这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他遮掩着从衣缝处看去,只见云谙清瘦淡雅白衣素简,目光如炬,手指纤长隐隐泛着白光,一手拂在一卷青灰色的纸上,一手握着一片竹尺。 边上坐一位黑衫少年,手中握一节墨块正在研磨,以一动物的天灵骨做砚。身后一个搔首弄姿的青年歪在那把玩着小药秤。 白衣男子开口道:“请坐,既然来了必定知道云某有所取。” 只见跛脚男子从袖中掏出一个葫芦,唿噜噜沙哑的说道:“拿去吧。这一罐是水鬼的舌苔。” 跛脚男子颤巍巍的递过葫芦。 “水鬼舌苔?”鲛泽心中暗暗一惊,水鬼最看重舌苔,而且水鬼要取下舌苔又是极痛苦的,不知他要医治怎样的病症,愿意用舌苔换取。 转又装出一副平淡的样子接过来递至云谙面前。 “这东西还不错,你们水妖最宝贵自己的舌苔了,诱活人做替死鬼的时候就伸出舌头,让舌苔浮在水面上,飘散出苔气,如同人在岸上钓鱼撒饵一般,有人闻了苔气被迷惑跌进水里,你们就可离开困住自己的水域了。不过这虽然是你重要的东西,于我却没有多大用处。”云谙把葫芦扔给鲛泽,他刚才就看到鲛泽面色微变,似乎对这舌苔很熟悉。 “大夫,那你需要什么?只要能把我喉咙里的蚂蚁骨取出来,我愿意帮你找任何东西。我被只鱼精下毒,吃了蚂蚁骨,现在疼的生不如死啊。” 梦笑了笑说“无心丹知道吗?” “听说过,可我只是一个小小水妖,没有本事拥有这个,不过我愿意帮大夫打听,一有消息就来报。” “好。成交。”云谙示意鲛泽写契约,如今云谙在人界,收取妖的东西都得有契约,免得他们反悔,看水妖听后有些警惕,就对他说“你不必疑虑,有失必有得。” 说话间鲛泽已写成了两份契约,桌案这头梦将纸取过点在烛火上焚了,那头水妖手中契约已经慢慢延展开,他用大拇指在契约上各摁了一个脏水印,塞了一份到自己怀里。 云谙看那脏水印,不想去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棺材,刚取开棺材盖,另一纸契约便化成字符都飘进棺材里面,水妖急忙看时,却见那小棺材里面空空如也,正想问问,却被站立一旁的梦请起,只好作罢。 云谙刚准备给水妖开喉咙取蚂蚁骨,窗扇一阵砰砰作响“狗云奴,你干的好事!” 第32章 遇劫 云谙他们仨谁也没想到,水妖听说有个厉害的妖医寻了三天才找到,进来后他看着院落里灯光闪亮的屋子就在眼前,一个激动喉咙里卡着的蚂蚁骨更难受,让他直翻噁心。转头一看正好院角有个破屋子。 水妖吐完,顺了两口气就直奔云谙屋子。睡梦中的青桃反倒是被窗前飘来的阵阵恶臭沖醒了! 她以为云谙为了白天自己说他是家奴的事故意整自己,让梦江之在靠近自己窗户的花圃放了臭粪。毕竟她的朋友堆都是一群一言不合就恶作剧的傢伙。 “狗云奴,别装了,灯那么亮我知道你没睡,出来给我把粪铲掉!”青桃一嗓子喊得那水鬼浑身一抖。 他斜眼看了看这个干净俊美的妖医,怎么还有这种嗜好? 此刻宝贝也交了,水妖估摸着云谙应该不会骗宝贝,毕竟这位妖医名声很好,可人家相好的跑来要求他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水妖顿时又觉得自己是站在这也尴尬藏起来也不太对劲。 云谙示意鲛泽赶紧去盯着顾承燕和姜莫愁别被青桃喊醒了。 鲛泽把葫芦塞进梦手里,从后窗飞身出去,青桃看云谙不开门,转身撇了一截树叉,在水鬼吐的一瘫东西上一戳,又提出来准备扔进云谙的屋里。 青桃刚在门口一扔,没想到梦正好开门,她也没看清来人,树叉直直煳在对方脸上,梦惊叫一声,他啥时候被这么臭的东西煳过脸,连吓带臭直接晕过去,手里的葫芦一甩,舌苔撒了青桃一袖子。 青桃前一刻还很嚣张的插着腰,后一刻就呆呆的站在雪地里看着云谙傻笑了,云谙看着眼前的烂摊子摇摇头,一把将青桃拉进来。 这个不老实的小丫头穿着粉色小袄,挂在云谙背上看完了他给水妖割喉取骨的全过程,水妖也是一动都不敢动。更不敢告诉云谙,闻了水鬼舌苔的人十分喜欢香气,尤其是水中生的花香,云谙满身的莲香引得青桃像个小猫见了线团一样。 鲛泽听到梦的惨叫,翻了个白眼,直接把顾承燕和姜莫愁的屋子设了一个结界,姜莫愁一出山就光顾着追顾承燕谈恋爱去了,道行差的太远,两人在结界屋里睡得雷打不动。 水妖摸着舒坦了的脖子,一边感谢一边战战兢兢的走了,出门看见鲛泽拖着梦的脚,正把他拉到梦的屋子,梦被拖得衣衫不整露出半截白嫩嫩的肩膀。水妖又不知道三人是分开住的,寻思着这妖医癖好奇怪,手下的人也是不简单啊。 鲛泽在水妖惊恐又略带猥琐的目光里,把衣服又下滑了半截的梦彻底拖进了屋内。水妖赶紧低头飞奔。 鲛泽把梦扔在地上也不管他,想了想,今夜有个中了苔气的青桃在,云谙也别想坐诊了,从门外取了灯,回到自己屋内好好清洗一翻,迳自休息去了。 第51页 云谙被青桃像是捏粽子一般,扯着衣服左揉一把右晃一下,云谙只好把她的两只胳膊环在臂弯里,青桃闻不见云谙衣服上扇出来的香气,嘿嘿一笑,突然把凉凉的小鼻尖贴过来,凑在他脖颈间嗅了两下。 这个脑袋毛茸茸的刷得他脖子很痒,脑子里的理智差点被炸飞,哎,在魇梦里可是自己打死都不认媳妇儿的。 云谙拥着挂在身上东闻西闻的青桃,一会就闹明白了,她是在找气味,云谙嘆了口气,还当是青桃难挡自己的魅力呢,转念一想,青桃神志不清都只找寻他的气味,又眉开眼笑的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这个傻丫头怕是要闹一夜,轻轻把她腰身一带,两人入帐。把自己媳妇放身边睡,理所应当。云谙点了青桃的睡穴,刚把被子给她盖好,突然想起她袖口上还粘着水鬼舌苔。 又把她轻轻抱起来,准备给她脱了小袄,刚解两个衣带,云谙又差点炸了,这个傻妞刚急匆匆冲出来,居然没穿里衣,直接在肚兜外面套了个小袄。 这其实也是云谙自己无意中给自己攒下的福利,谁让他一次送十个暖炉,青桃穿里衣睡都会汗流浃背,只能穿的清凉。 他的屋子没这么热,云谙快速把青桃的小袄一拔,丢在地上,取了自己的衣服给她套上。 那个粉色小袄可怜巴巴的歪在地上,云谙看一次就想到一次魇梦里的时光,索性直接扔出门用灯火烧了个灰飞烟灭。 可是这一夜怎么都睡不着了,原本他躺在外侧,青桃手和脚不老实缠上来,一个翻山越岭之势差点越过他掉下床。 接着他睡里侧,青桃团成一团拱得他贴着墙壁,很冷啊! 最后他连枕头都没了,支着脑袋卧在床边,青桃在正中一个大字,云谙刚闭眼,她的手掏过来,挽住云谙的胳膊,两人两节白嫩的手臂交缠在一起,怎么睡啊。 云谙准备起身的时候青桃又说起了梦话,还是聊天模式你问她答,云谙趁机问了句“青桃喜欢的人是谁?” “我可是有上辈子记忆的,我只喜欢我夫君,我夫君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很厉害,很厉害的。” 云谙听的笑容满面精神抖擞,傻丫头还说有记忆,怎么没记住我呢。 云谙又是心疼她又是觉得她可爱,小桃子,小桃桃的全叫了一遍,听青桃迷迷煳煳的软音“嗯,我在啊。”云谙心里都快暖化了。 天色发白,怀里的闹人精终于没有动静了,云谙轻轻抽出手臂,在青桃额角亲了一下,准备把她放回自己屋里去,一掀开被子又傻眼了,被子上床铺上是什么玩意? 几团血渍粘在床褥和青桃的长裤上,云谙直接懵了,昨晚可什么都没做啊!又突然反应过来,应该是这丫头葵水来了。 给她洗洗?还是连被褥一起裹着把她放回去?犹豫间青桃有慢慢转醒的迹象,这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可转念一想,他虽然是没伺候过人,魇梦里最多也只是会做饭的老婆奴,不过自己媳妇当然自己洗。 快速备了温水思索着,是提着青桃跟涮拖把一样在浴桶里搅和一翻,还是把她剥干净洗白白,想了半天,他刚把手伸过去,青桃眼睛睁开了。 “啊——!狗云奴,你在我房里干嘛?” 云谙只是站着不吭声。 “滚出去!” 云谙退到屋外,望着天边鱼肚白,今天还有点小冷风,一种被罚站认错的感觉。 青桃睡煳涂了,云谙这间屋子以前原本就是她住的,此刻青桃轻车熟路,下床,收拾,泡澡咒骂一气呵成。 青桃舒服的泡在水里,小腹微疼,刚她也吓傻了,看着床上的血,还以为云谙在刺杀自己。反应过来以后,真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青桃想着,昨天那傢伙整自己,给窗边放了一团臭花粪,明明被自己反将一军给臭倒了,怎么后面的事就不记得了呢?而且,嗯?不对,这怎么是他得屋子! “啊——!狗云奴,我怎么在这!”青桃五雷轰顶。 “昨晚你自己非要睡这里。我可是为保自己清白,去整理花圃了。” 青桃似是听到一声暗笑,周围没有一件能穿的,“笑个屁,帮我拿衣服。” 一套里衣和一件粉绿色带小白花的棉裙从窗边塞了进来,青桃看着裹在中间的月事布,脸上被开水煮过一样,迅速换好,把房里染血的衣物裹在床单里抱在怀中,湿着头髮就跑出来。 冷风吹的人头疼,院子里空无一人,自己那院角的小屋亮着灯,青桃刚走两步觉得不对劲,脚步越来越轻飘,重心也不稳了,四下一看,自己怎么腾空而站,立时呆住了,莫不是吹出风寒,有了幻觉。 突然青桃又觉得四肢一麻,周身被针扎一样,身体被越提越高,自己想喊还喊不出来。在高处才看清,这衣服上抽出无数丝线来,院子一周屋顶上成千上万的肥老鼠,正每一只咬着几根丝往一个方向跑,直奔院外黑黑的小路。 青桃身不由己被裹挟着也向前,急得她直蹬腿。一挣扎身上被丝线勒得割出了小血痕。 院外不远处的干树枝上,一只白细的小手晃悠着一个菸袋锅,在树上敲了两下,老鼠又加快了速度。青桃被扯的一歪,手中床单掉在院落里。 。。。。。。。。。。。。。。。 第52页 云谙在青桃屋子里取衣服,这丫头把他送的棉衣都用来压箱底了吗?他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才发现棉服都被青桃装起来了,找到长袄不见里衣,找见里衣找不到长裤。翻腾一会屋里已经跟遭了贼一般。好不容易凑齐,云谙已经一头汗。 出来就只见扔在地上的被单衣物,满地细碎的小丝线。顾青桃不见踪影。 第33章 切肠 青桃被劫了。 云谙扔下手里的衣物叫了鲛泽一起寻着丝线的方位去找。 在城郊的密林里发现了被挂在大树上昏睡的青桃。两人躲在暗处观察,一个肥老鼠头顶着青桃的髮带跑到树对面,一只白细的小手接过来,“嗯,这次我选的真不错。身上香,皮肤好。去,把她的皮扒了肠子切了给我送来洞里。” 小手的主人是一个还没有变化的山猫。除了一双手其余还是用的猫形,声音倒是把女子的娇媚之气学的十足。 山猫捏着髮带,又闻了闻,其实那是青桃在云谙身上染到的莲香。山猫钻进一颗树洞之下,等着老鼠送皮和肠子。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记得又爬出洞,刚一出来,就被鲛泽一脚踩在脸上,“哎呦,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踩老娘!”山猫双手一扯,差点把鲛泽的鞋给带下来,鲛泽又补了一脚把它踢开,上前用刀抵在猫眼前,它才老实的卧下。 “说,谁让你来的?” “没,没人,我自己来的。” 鲛泽看云谙救下青桃,两人已经走过来,就找了个树叉把山猫提起来,扔在两人面前。 “是它。不像这附近山上的妖。” “你认识白鹭吗?”云谙看着蜷缩在一团的山猫问道。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抓她?” “我,这,哎,我今年好不容易化成人形,可惜我满脸斑,不好看,本来想抓彩香楼的沾醉,用用她的皮,我已经在彩香楼盯了十几日,结果今早在楼上看见这位姑娘皮肤生的更加洁白,所以晚上就想来偷她的皮。” “你要肠子做什么?” “偷来的皮用脏了还得去洗,肠子是用来捆皮的。” 青桃从树上下来后,听到的看到的堪称是她这十五年来最震惊的,这就是妖的世界?它要我的皮? 青桃不管自己狼狈的样子,脸上沾着黑泥,瞪着大眼儿伸长了脖子看那山猫。 “切,小丫头第一次见妖?你不是妖师队的吗?” “再说两句听听。”青桃是没见过妖的,都是听顾承燕口述,今天见到个会说话的猫,已经忘了刚才人家要扒她皮的事,寻了个树叉捅了捅山猫。 “呲,唿……”山猫闹了,冲着青桃就呲牙,喉咙里唿噜直响,云谙刚想把青桃拉回来,只看她上前一把揪住山猫的后颈皮,提起来左右乱晃连带打屁股“让你这个变态偷窥我,给我递的这什么破衣服,我最讨厌绿色了!”边骂边斜着眼睛瞪云谙。 鲛泽后背一麻,退了几步,山猫被晃得晕头转向,云谙摸了摸鼻子,哎,打够了气就消了,打妖总比打自己好。 青桃晃着晃着就变成撸猫了,这毛茸茸的还有点舒服,摸了几下又想起来这可是个妖,一把扔回地上又让山猫交代剥过多少人皮,山猫掏出两张,抖在地上。 青桃好奇又让它变成人形,山猫气的直跳脚,说自己脸上有斑,女孩家爱美,死活不肯。最后还是扭扭捏捏的化出人形。 娇小伶俐,看着和青桃差不多年纪,雪白的小脸上凸显着几颗褐色斑点,两只手就数过来了。 “这就值得你剥人皮?去东街王记买祛斑膏啊,我一个好友用过。”青桃脸贴过去,凑到山猫跟前看着这个刚成形的小姑娘。 “我也用过,根本不行,你看你看,我抹完眼睛还过敏了。”山猫也凑上前指着微红的左眼。 “哦?是吗?我说香香用祛斑膏的时候每天眼睛都肿肿的,看来他家的原料有问题啊。” “是啊,还有米记你知道吗?” “知道啊,都说他家的香粉能遮斑的。” “根本不行,我也试过了,而且他家的桂花霜也别买,不好用。” “就是就是,我也上过一次当的,真不能买,那个桂花膏做的没有城西马婆婆家的好……” “对啊,我一来锦绣城最先听说的就是马婆婆家……” 最终捉妖以两个小丫头越聊越投机携手回家告终。山猫没有名字,自己想了好几个什么春娘,丽艷,香情,媚娟。青桃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这都从哪听来的,怎么跟彩香楼的花魁似的。” 山猫脸上一红,“我刚成人没多久,以前也没下过山啊,一来这就住彩香楼,她们都这么叫的。” “你看你摸上去绵绵的,就叫绵绵怎么样?” “……” 最终还是鲛泽随便给她起了个小山,四人走到城里都已经晌午,在青桃的逼问下,云谙说了给妖问诊的事情,只是隐瞒了给青桃找无心丹。 “带我一个!” “……” “开个条件?” 第53页 云谙停了一下,险些脱口而出的“嫁给我”被他咽回肚子。他笑了笑,眼睛像清亮的泉水,青桃瞪着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小脸有点脏,有些紧张的样子。青桃擦了两把脸,等着条件。 “你只要吩咐就好,我对你没有条件。” “哎,早说嘛你!笑的那么贱,害得我以为你要我当街学狗叫什么的。”青桃一把拍在云谙后背,又高高兴兴的推开他,挽着小山继续往家走。 我笑的很贱吗?云谙瞪了一眼正在憋笑的鲛泽,冷哼了一声。这个丫头恃宠而骄! 。。。。。。。。。。。。。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梦的哭声响彻整个院子。 “哎呀,这个,梦公子,你别哭了,说不定不是这样的,你先别哭啊。等云公子他们回来再问……” “让开,废话连篇,梦江之你哭个什么劲啊,大男人的我让你哭,我让你哭!先给我说清楚青桃去哪了?” “啊,呜啊啊啊,啊呦,我不知道啊……” “夫人,他这哭还不是被你打的,快停一停吧。” 四人一进院子就看到梦江之衣衫凌乱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倒在雪地里蹬着腿哭叫,姜莫愁插着腰,举着一根巨大的鸡毛掸子,奋力挥舞,顾承燕蹲缩在花圃边上随着抽打的节奏一抖一抖的劝着。 云谙总算明白青桃这一世为何如此刁蛮,对自己的未来隐隐有些不安。 “娘,你干嘛呀?”姜莫愁听到青桃的声音,扔下鸡毛掸子扑过来,把她拨拉一个圈细细看了一遍。顾承燕几次上前都被姜莫愁一把拨开。 “你野到哪去了,真是吓死老娘了!” 姜莫愁早上醒来,感觉睡得浑身酸麻,一出房门就看到被单衣物乱扔在地上,还染着血迹,吓得她第一是时间就喊着青桃冲进旧屋,里面被云谙翻的比院子里还吓人,姜莫愁又一声惨叫直奔其他屋子,最后发现了梦江之。 看他衣服零散的挂在身上,躺在地上,以为他死了,踩了踩还有气,立刻让整个慌了神的顾承燕取了绳子,把他绑了拖到雪地拷问。梦被臭晕以后也睡得极死,估计每日不是干活就是跑腿累的了。 他睁眼就看见顾承燕夫妻俩在琢磨昨晚的事情。 “夫人。依我看,一定是採花贼,而且梦公子可能遭遇不测被夺了清白,你看那染血的可是男子的里衣。” “现在是你女儿丢了,我管他干嘛?去给我拿家法!” 梦看着身上凌乱的衣衫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为了他的狐狸清白,他以前也就只有迟一个恋人,这次如果被採花贼摘了,都不知对方是何人何妖,刚哭两声,就被鸡毛掸子抽的嗷嗷大哭。陪云谙来的时候,他和鲛泽让怀觉帮忙隐藏了妖气和白日的法术,此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姜莫愁问了情况,得到了四个不同的版本,青桃删减了睡在云谙屋里,云谙只说了夜里遇到个水妖给青桃撒了舌苔,删减了问诊,鲛泽只说了水妖把梦臭晕了自己把他拖回房里,删减了下结界,小山不好意思的自我介绍完,说出于误会自己绑了青桃,删减了自己是猫妖和剥皮切肠。 姜莫愁后来也么寻思都觉得这个故事对不上,但是她此刻的鼻子只觉得一股子猫腥味扑面而来,“你,过来。”小山也看出她是只狐狸,眼睛咕熘熘瞟一圈就知道姜莫愁瞒着大家呢。 姜莫愁以考察小山是否够资格寄住为由,两人在屋子里足足待了半个时辰,青桃害怕小山露馅,姜莫愁害怕小山把她真身供出来。云谙害怕青桃没法收留小山难过。梦害怕昨夜大家都不在的时候真的有採花贼来过了,因为青桃好端端的,那死猫绑她的时候又怎么会留下带血的男人衣物。想完又哭了两回。 鲛泽和顾承燕两人木雕一般站在那看着。 “姜姨,那青桃还不知道自己是半妖?”小山熟练的吐着瓜子皮。 “你可别告诉她,那丫头皮猴子一个,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 “那我跟她住一块,我看着她。” “你们相互照应吧。她每天喊着捉妖捉妖,遇到你也好,让她看看妖也不全是坏的。” 最终小山搬进了青桃的屋子,也享受上了冬日十个暖炉的待遇。青桃围着她又是让表演隔空取物,又是召唤老鼠,累的小山差点告诉她你是个半妖,这你都可以的,请自己耍好吗? 姜莫愁多炖了三只鸡,今天罕见的全部人在一桌吃饭,美其名曰给大家压惊。桌上其余人风捲残云,云谙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喝了点清粥。 夜里青桃包了两只鸡腿,蹑手蹑脚的往云谙的屋子走。 小山白天还很好奇也要看云谙坐诊,这会怎么叫都懒得起。青桃想起晚上云谙基本没吃,就摸到厨房取了吃的。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娇滴滴得声音“哎呦,来嘛,云公子何必这么认真呢!” 气的青桃把纸包往花圃一扔转身就要走,刚走一步,身后的门就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你最可爱_(:_」∠)_ 第34章 迟的 身后一片亮光投出来,青桃低头看着自己雪地里的影子,一个哆嗦,自己这是吃醋了吗?平静平静,绝对不可能是吃醋,自己可是还有前世夙愿的意志坚定的人。云谙寄住在别人家还夜会来歷不明的女子,品行恶劣,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是对世风日下的气氛。 第54页 青桃胡思乱想的时候,云谙坐在桌前,托着下巴看她的背影,觉得小丫头很好笑,就凭她的好奇心怎么会不回头呢?云谙算着青桃的脚步,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怎么还走? 云谙侧过头用笔一下敲在梦不老实的手上“诶呦,公子别这样,好疼啊!” 青桃听的后背一哆嗦,恶狠狠的回头,就看见一个过于高挑的女子,画着艷俗的浓妆,正扭捏做作的搓着通红的手背。 “梦江之?你们?” “嗯?怎么样?比起沾醉如何?”梦江之裂开红唇一笑,牙上沾了少许胭脂红。 “噗,哈哈哈哈,你可以叫沾牙。”青桃指着梦的嘴巴让他去照镜子。 “小丫头知道什么,哼。明天让你见识我梦江之的魅力。”梦一扭一扭的去边上照镜子修整妆容,出门而去。 青桃瞪着云谙,他真的是很好看啊。坐在光亮里,一手托腮一手沖青桃招了招,手一晃粉粉的指甲在灯光下亮晶晶的,青桃不自觉就走过去,心里想着我顾青桃要是被美色迷惑就是个混蛋,我只是来看他医治妖的又不是看他的。 下一刻顾青桃默默坐在云谙后面自责的低下头,我是混蛋! 今夜来了几个妖都是修为不够,还没成人形被人类伤了的。云谙一会取点草药,一会观察伤口,偶尔还转过来冲着青桃温柔一笑,青桃不好意思的咳嗽两声,“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有鲛泽,你坐着休息就好。” 一直忙到半夜,今日也没有问到无心丹的下落,倒是得到一件好玩的东西。云谙看青桃有点犯困,就把一个莲花样的小锦袋塞到她手心里。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青桃从里面摸索一阵取出一个胭脂匣大小的白色圆盒儿来,云谙示意她打开盖子放在桌上,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小节白森森的骨头,不知是什么骨头做成的小哨。 云谙轻轻吹奏,声音凄清婉转,随着音乐圆盒里慢慢蠕动出一个白色的肉芽,越长越长还长出了胳膊头脸,随着音乐一阵急促,这白色小人身枝乱舞。 “这是什么东西?可以摸吗?” “别摸,会咬到手。这是白尤草人,喜欢跳舞,吃红色的斑痕。” “可以给小山用吗?” “送给你了。随你。” 青桃一下来精神了,风一般冲出去扯来睡得毫无形象可言的小山,云谙看她精神抖擞的样子,哎,青桃对任何人都很好的性子依旧没变啊。 小山蓬头乱髮,翠衣翠裙更衬得面色如雪眉目清淡,唯有鼻尖和两腮上殷红点点,青桃把白尤草人小小的头凑到小山脸前,草人在小山的鼻尖处就是一口,小山惊叫一声正想后退,却被鲛泽扯住胳膊推到桌前,转眼间小山脸上的红斑就被食净了。那小小白人吃饱了,懒懒缩回盒里化成一团白色的浆煳。 鲛泽看小山面容干净了一松手,小山急捂住脸退后道:“臭人鱼,你推我干什么,暴力治病,真是野蛮。” 鲛泽一向少言,本来懒得理会小山,听她说自己野蛮,赶忙辩解说“我这是帮你,被白尤草人咬到很疼的,一次不咬完,你想被咬几次?不信你看你的脸。” 小山心急抓起秤药的银盘就照,隐隐看得脸上果真雪白一色,高兴地连连道谢,贼熘熘瞟了一眼云谙,又看了看青桃,哼哼哼一笑,对着云谙使了个眼色,一副放心老娘记着这个恩情,以后我就是婆家阵营,会在青桃面前说你好话的神情。 云谙看小山心领神会,慢慢收拾东西。“梦江之干嘛去了?” “救你父亲。” “什么?” 。。。。。。。。。。。。。。。。 两个时辰前。 晚饭过后,隔壁陪毛寡妇哭啼啼来找姜莫愁,让姜莫愁陪她去郊外亲戚家奔丧,恐怕要在那住个两天三夜,姜莫愁豪爽的答应了。 顾承燕推开书房的门,点上云谙送的油灯,开心的批阅着学生写的文章。享受着清净不挨骂的美好时光。 突然窗扇上飞进来一个小纸鹤。“咦?这是何物?待我取来看看。” 顾承燕一打开纸鹤,一团红色的尸惑香飘进他自言自语的嘴里。他呵呵傻笑两声,就出了屋子,外袍也不穿,门也不关就直奔彩香楼,鲛泽和梦在院子和他打招唿他也不理。 云谙从窗前看他也觉得不对劲,三人暗中跟着,顾承燕行尸走肉一般进了沾醉的房里,沾醉用入梦术探索着顾承燕的岁华之梦,逼问他青桃从小到大的一些事情,顾承燕本就言语啰嗦,废话说了一堆,沾醉没了耐心,正好老鸨又叫沾醉接客,就把他扔在床上,锁门走了。 鲛泽刚想上前救人,云谙拦住他,此刻云谙只会一些法术,没法入梦,鲛泽和梦啥都不会,青桃更是连记忆都没有,沾醉既然会入梦肯定是白鹭亲授,也不知这沾醉的深浅,突然暴露或许会害了青桃。耳语一翻,两人看看梦,决定来个美人计,把沾醉背后那人先引出来。 刚入夜,梦女装打扮后直奔彩香楼,在门口把衣领扯低,撕开裙摆露出小腿,推了几下胸前装了水的猪尿泡,嘤一声哭着沖了进去。 “哎,哎,你干什么的?”门口的伙计刚喊出口,一看梦哭的梨花带雨,咬着唇角娇滴滴得可怜样,腿都酥了,“这位小姐,咋么了?快给哥哥说说?” 第55页 “嘤嘤嘤,奴家今年十八,被夫君打出家门,不要奴家了,嘤嘤嘤……” “哎呦,这么美的娘子不要,还打你?你夫君真不是东西!” “可不是嘛?我在家做牛做马,还是外面逍遥快活。”还没等伙计的手碰到梦,他就急吼吼的把人家的手拉过来硬按在猪尿泡上。 这伙计到底风月场上见的人多,看梦这么主动,心里一警惕,反倒手一缩,“小姐你等等,我们妈妈就在楼上,我去叫她来看看能不能帮你。” 最终梦以一段脱衣舞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当夜成功留在彩香楼,他个子虽然高大,但是身段窈窕柔软,勾得台下一众男子浮想联翩,不到一刻钟身价就超过了沾醉,大家都喊叫着梦起的新名字彩沾。 梦一舞完毕,挑衅得看着楼上脸都快气歪了的沾醉。彩沾?意思是要把我踩在脚下吗? 沾醉从二楼拉住樑上的丝带,抱着琵琶飞身滑下来,顺势一个空中噼腿,引得底下的客人尖叫连连,老鸨笑的假牙飞出去好几次,她的彩香楼真是老天眷顾,两个月前来了沾醉,今天又来了彩沾。台上一橙一紫各领风骚,台下勐烈的唿喊声就如同大把的银子啊。 沾醉快速滑落,离脚尖点地差一指距离,勐然顿住,用腰后的盘扣挂住琵琶,咬住彩带来了一个反弹琵琶,在台上随着乐声旋转。 梦切了一声,大长腿一伸,脚勾住另一条彩带,倒悬在上面,腰肢弯的像垂柳,挂满银铃得手指舞动起来,铃音清脆,梦的媚眼勾人,划过台下每一个看客。 比妖媚老鼠当然会输给狐狸的。男狐狸发起媚功更是了不得。 二楼暗阁里一双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梦扭动的腰身。“告诉老鸨,今晚把她送进来。” “是。” 梦更胜一筹的娇媚显然踩了沾醉的底线,她突然扔了琵琶单手抓着丝带,借着舞姿向梦撞过来,梦看着伸过来的手指尖利爪毕现,勐的起身把丝带缠在腰间,伸开双手扑过去,也把爪尖露出来。两人悬在丝带上缠斗半天,不相上下。台下的人以为二人共舞,更是气氛热烈。 最终沾醉的小臂被梦抓伤,败下阵来,才慢慢从丝带滑落,恨恨的瞪了一眼梦谢幕而去。 梦谢幕甚是得意,一走一蹦哒,晃动着胸前的猪尿泡。 台下的欢唿变成了竞价,老鸨急得赶紧上前说“今日彩沾姑娘初次登台,不接待客人,三日后预先缴纳定金。” 梦又是飞吻又是媚眼,胡乱指了几个方向,娇滴滴得说“等你哦,要来呀。”又掀起一片欢唿。 二楼的暗阁里,沾醉气哼哼的骂到“我当是什么呢,她是个狐狸,哼,狐媚样子,想跟我斗,我……” “闭嘴。滚回去,看好顾承燕。” “我……” 酒杯碎裂的声音伴着吧嗒吧嗒的血滴声,那人气的捏碎了杯子。沾醉哼了一声扭着出去了。 “还不快点把人带来!你们都聋了吗?” 梦被推进暗阁得时候,老鸨说事大主顾。梦还急着想跟去看看沾醉,一进门就敷衍的说“这位公子,奴家今日累了,改日再来吧,” “呵,你勾引男人勾引累了?” 梦一抬眼,立刻又把头缩下来。迟怎么会在这。 第35章 三娘 迟引在黑暗里,眼睛红亮亮的,狐牙马上就要爆出,梦假装不认识他,一撩头髮,冷冰冰的说“大爷说哪里话,我们这种人可不就是以勾引男人为生的吗?” “你还在恨我?” “奴家第一次见您,无冤无仇,这两不相干的陌生人何谈恨字。” 迟知道他不肯相认,把脸移到灯光处,梦的心里一揪,迟好看的俊脸上一半都是皱巴巴焦黑的老皮。 “害怕吗?” “奴家风月场中什么样的客人都见,没什么害怕不害怕。” “白鹭放火烧树的时候,你咬伤了我,我逃不掉被烧成这样的,你嫌弃我吗?” “大爷说笑了,奴家不明白。” “那我就让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偷莲谙的品妖册,我为什么想要妖契去取妖丹,因为我想成为迟氏狐族最强的,只有这样,我才能娶你,永远跟你在一起,我要改写狐族通婚的传统,我想取一位男狐。” “……” “你在最后时刻选择莲谙,为什么?我不明白。” “……” “白鹭说品妖册在青桃身上,我和他一起找了十几年,现在就快成功了,你敌不过白鹭,梦,你回来好不好?” “大爷认错人了。”梦别过头不再看他。 “那我就告诉你,白鹭已经知道莲谙和青桃的转世了,此次抓顾承燕也就是要试探他俩记不记得前世的事情,我会把他放在彩香楼门口,你若把他接走就当是我们一刀两断,你若留下他日我必定八抬大轿迎你进门,你好自为之吧。送彩沾姑娘出去。” 梦背着浑浑噩噩的顾承燕回来,正好遇上要出门看情况的青桃。 “爹?爹?你怎么样啊。梦江之,我爹他怎么了?” “被彩香楼的老鼠精迷住了。” 第56页 “不会吧,他是个老古板怎么回去那种地方?” “他不惦记那的人,那有人惦记他呀,背的累死我了,你们慢慢收拾我回屋换个衣服。”梦放下顾承燕,看着青桃小山鲛泽他们三个围着顾承燕跑前跑后,默默回到屋里。 迟这么做对吗? “梦,谢谢你。”云谙在窗外道了一声谢。 梦想起之前他和迟是在狐界的三娘山相识的,他喜欢的就是迟一直很正派,跟他在一起玩闹又可爱调皮,有时故作正经教训他修炼不可以动什么歪心思,迟在他心里不仅仅是亲密无间的恋人还亦师亦友。 或许品妖册比梦江之更重要,什么迎娶,什么名分,他早就给迟说过,两人平平淡淡相守一生,也好过追逐名分劳心劳力,伤了感情。 梦胡乱洗了脸,换下衣服。笑眯眯的跑出去晒太阳。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顾老汉!哎,丢人,看娘回来怎么家法伺候你!”青桃看着满脸通红的顾承燕愤愤地说。 “真不是这样的,我明明在看文章的嘛!哎?对呀,我为什么会睡在彩香楼啊?真真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顾承燕收拾一下红着脸去了学堂,一天都沉浸在自己不再是一个为人师表的正人君子这件事上。 顾家院子里,几人商量着如何对付沾醉,青桃知道她是老鼠精以后,对着小山说“抓老鼠,不是你的老本行吗?” “天哪!青桃你想什么呢,这个沾老鼠你家云哥哥都搞不定,我一介弱猫怎么对付得了。”小山得意的瞟一眼云谙,一脸邀功的谄笑。 “别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青桃脸一红,反倒瞪了云谙一眼,云谙笑笑一把拉过青桃站在自己身边“怎么不是你家的?谁说我是她收留的家奴来着。看来大小姐的脾气只有我能受得了。” 其余几人咂吧着酸熘熘的嘴巴,后退了几步,把他俩单独让在一处。 “你也可以走啊,谁又没绑着你。”青桃把脸别向一边,这个云谙越来越厚脸皮了。 “你这不就绑着呢?”云谙指了指青桃的一撮长发,两人刚站在一处,风一吹,青桃的几捋青丝飘起来正好绕在云谙胸前斗篷的暗扣上。 青桃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个透,小山暗暗比着大拇指,鲛泽酸的反胃,梦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说眼前这油嘴滑舌的人是云谙,接触过他的打死都不会信的。梦咋舌,看来这傢伙为了讨回老婆脸都不要了。 几人说笑一会回到正题,青桃闹不明白为何沾醉的目标是自己。云谙望向梦,梦一时走神,望向鲛泽,鲛泽向来不会撒谎,憋了半天吐出一句“除妖队里就你一个女的,她讨厌你。” “那就是喜欢除妖队里其他的男人了?”小山立刻接上一句。 青桃勐然想起巡街那天,云谙和沾醉对视的画面,斜着眼睛看向云谙,又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云谙不想给她解释前世和白鹭的纠葛,此时说了她也没有记忆,以她好奇冲动的性子还不知会干出什么事。 “反正我们尽快把她除掉。至于梦说的她背后的迟,没那么好对付,进出小心即可。”云谙想了一个除鼠妙招,吩咐好以后大家都等着两日后的巡街。 彩香楼彩沾昙花一现,可是急坏了老鸨,到处差人去找彩沾的来歷,客人这两天都是慕名来看彩沾的,沾醉出来圆场都被轰下去几次,气的她差点咬断门牙。 姜莫愁回到家以后,女人的警觉让她感到自己不在的时候出事了。顾承燕老实的像个木偶,云谙还是不停的给青桃送各种东西,小山也很老实嘴巴严实,梦和鲛泽也安安静静。可总有什么不对劲。 晚上顾承燕脱了外衣,刚往床上一躺,姜莫愁尖利的嗓音就飘起来“好你个老不死的,老娘不在家你竟然敢去吃花酒!脂粉味都快把人熏死了!” “莫愁你听我解释,哎呦,啊,莫愁,啊,别打了。” 整夜的惨叫,青桃习以为常,小山睡得死压根不理会,鲛泽和梦收了刚要去挂的灯笼,云谙关紧门窗。 第二天顾承燕面色如常的从云谙窗前走过,钱还是要挣的,留下一个一瘸一拐的背影。 今天妖师队又要巡街,小山做男子打扮,怀里藏了一只附近刚归顺她的鼠王,大摇大摆的走进彩香楼,坐在那吃吃喝喝,叫了两个小丫头倒酒,听说沾醉早晨去了金老闆家弹琴,小山就把鼠王放出来,不一会,鼠王得手,小山从两个小丫头怀里挣脱出来,赶去跟青桃汇合。 妖师队老弱病残走走停停,见到熟人拉拉家常,终于走到金老闆家附近,云谙提议众人在附近午休,年老的几个人求之不得,鲛泽一盯着沾醉出来差不多走回彩香楼,青桃又唤大家继续巡街。 妖师队刚走到彩香楼,就听里面尖叫连连,不一会宾客全都四散奔逃出来。“妖怪呀,妖怪吃人啦,救命呀!” “麻子,咱仨先去看看,青桃你们在外边。”张闯还没见过这种阵仗,激动的已经把刀拔来了。妖师队的大部分人吓得腿脚发软,锦绣城还从来没有过妖作乱的事。 张闯三人不等青桃答话已经沖了进去,刚进去三秒又沖了出来“快跑呀,妖怪呀!” 第57页 沾醉跟着小刀和麻子追出来,沾醉的诡皮破了很多洞,脸上胳膊上破烂的皮里刺出来很多黑毛,流着口水,她跑的越快死撕裂的越多,最后脸皮从鼻樑吧唧断开了,露出一张黑毛黄牙的老鼠脸。下的街上众人四散奔逃。 沾醉吱吱叫了几声,瞅准青桃和云谙就扑过来,云谙不紧不慢的往地上扔了一个香囊,行医换来的雄鼠香沾醉口水横流折返到香囊边上,哼哧哼哧闻起来。 鲛泽示意妖师队众人找来铁网,这才捕住巨鼠。一时间锦绣城里的医馆人满为患,宠幸过沾醉的男客都去查鼠疫了。 锦绣城那位官老爷更绝,直接以牢房满了为由拒绝妖师队把沾醉押回衙门,妖师队虽然一战成名,可谁都不愿意认领这个功,害怕下次遇到事得打头阵,大家就一致认定谁抓的谁就地处决的原则,沾醉绕了一圈跟游街似的最终还是回到青桃这。 姜莫愁黑着脸看青桃真的捉了只妖,没处扔还带回了家,转眼听小山说就是这老鼠勾引顾承燕,姜莫愁冷笑几声,回去在卧房准备好了家法。 折腾了一天,晚上顾承燕回来接着挨揍,其他人忙着审老鼠。 沾醉白天去金老闆家,鼠王在她的脂粉盒里放了白尤草人,别人的气味沾醉一下就能闻出来,老鼠的气味她不太警觉,裹着脂粉味没太在意。 沾醉回来补了装,刚到大厅音乐一响,脸上的白尤草人开始啃咬她的皮肤,她空有一张皮囊一咬就破,老鼠毛露出来想说话又出不了人声才发觉自己露馅了。 沾醉对白鹭避而不谈,问啥都是胡扯一番,梦提到迟的时候,她抬了抬眼皮子哼了一声。 当夜梦把她带到了三娘山,“我知道你喜欢迟,他每个月都回来这三娘山,前面岩石上有个山洞,你进去吧。他看到你就知道我的答覆了。” “……” “你爱错认人了。他不喜欢女子。” 沾醉扒在石头上,她被做成凝尸诡皮的时候每一天都是迟陪着她,他不嫌弃她是鼠,她也不嫌弃他面目全非,主人吩咐的所有事情她都可以为了迟做的更好,可一直就不能得到他的心,那天在暗阁外看着梦被送进去,她以为迟喜欢的是更妩媚的女子,今日见到梦她终于明白了。 沾醉看着梦跑远的身影,吱吱叫了几声钻进岩石里。 第二日,全城的女子都知道云谙不仅长得好看,除妖还很在行。一大早,青桃家的院子投进来很多梅花,扔在雪地里红艷艷的一片,是不少女子扔给云谙的。 青桃打了个哈欠,冷眼看着一地的红梅。 突然有人敲门,毛婶的声音也炸锅一般响起来“莫愁啊,你家青桃八字是啥啊,有人托我说媒来啦!” 第36章 提亲 城东金店唐老闆的孙子看上青桃了。 昨日妖师队捕鼠,唐敏正好在彩香楼对面的茶楼会客,骚乱中他就只发现人群里那个红衣的俏姑娘,面上冰冷手握桃木剑,在雪地里像是盛开的红梅,还没看仔细就被家丁拉扯着互送进茶楼的暗室躲避。 回到家左思右想,越想那姑娘的模样就越是勾魂,忍不住让人打听了一翻,原来是顾先生家的小姐。 唐敏软磨硬泡的让唐老闆去问问,唐老闆打听过后,真让媳妇去找了毛寡妇,看看青桃家什么意思。因为这唐敏已经有正妻了。唐老闆琢磨着,依照他两家的地位钱财来看,青桃做个二房也不算亏。要不是唐敏喜欢,什么妖师队抛头露面的东西,他连进门都不会让进的,还好也就是个二房,勉强凑合吧。 青桃听到八字,提亲,悄咪咪的也不出声了,往回跑,假装没人,云谙从窗户看她缩着脖子一熘烟往屋里钻,当她是害羞了,扔下书开门出去。 刚开门就听到姜莫愁大喊一声“躲什么躲?啊?听到提亲就躲,你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呦!愁死人了,这多大的好事,还不给你毛婶开门去。” 青桃哭丧着脸去开门,姜莫愁清了清嗓子,迎接毛寡妇,毛寡妇说完来由姜莫愁鼻孔都快怼到天上去了,“他唐敏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我们青桃怎么能做二房呢?” “青桃不小啦,你看香香,翠翠,静儿哪个不都和她同岁,人家在干吗?生儿育女相夫教子,青桃呢?拿着木剑满街打打杀杀,多辛苦的啊,人家香香妈,穿金戴银,翠翠妈这个月就要抱外孙的呀,你在干嘛?每天陪着我一个寡妇干家务。青桃这个条件要知足的!” “那也不能当二房。” “什么二不二房,我打听过的,那大老婆嫁过去三年了,没孩子。青桃嫁过去先生个大胖小子就是当家的夫人。” “毛婶!你快回去吧,我不嫁!” “傻丫头,别再小时候唬人的胡话搪塞你婶,什么记得上辈子的夫君,还在找他,要真有这么个人,怎么没来找你?小丫头一天到晚的胡说,都是给你爹早几年教坏了。” 青桃欲哭无泪,小山听完笑个半死,说自己现在要跟鼠王去郊外的福星山挖宝贝,说不定回来青桃就是唐二奶奶了,起的青桃追着她一阵好打。 云谙听了毛婶的话若有所思,暗暗吩咐了鲛泽和梦。 毛婶一上午的洗脑后,姜莫愁决定说个难办到的,如果唐敏亲自来提亲,只要通过她这一关就可以。 第58页 毛婶啧啧的摇着头回去了,青桃差点崩溃,姜莫愁想着肯定不会来的,要是真来了,八成是真心想着青桃,如果是个不错的男人,家境又好,青桃能过上个好日子也不错。 姜莫愁纠结着往厨房走,突然看到云谙站在门边,面露不悦看着自己,“看什么看?你就更别想了,你还寄住在我家呢。别看你对青桃献殷勤,我可是不瞎,你也就是繁隐城云家的偏房庶子的夫人的远房亲戚的儿子,少在这给我摆少爷架子,哼!” 云谙啥都没说就招来一顿骂,哭笑不得,这是谁给她的情报,这东拐西拐的说了一堆都是谁?可他本来就是个少爷呀?云谙嘆口气,为了媳妇,算了。 两天后锦绣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繁隐城云家分家了,云家唯一的嫡子小少爷带着一半云家资产落户锦绣城。 两天之内城里云家的酒楼,布庄,茶庄,米店,客栈同时开业,一时间街上的人都不知该先去哪家看看,足足热闹了近一月有余。 刚开始姜莫愁对着云谙都是一脸你怎么不去投靠云家的表情,后来一想,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人家说不定都不认识。也不再琢磨云谙。 在姜莫愁说要唐敏提亲后的第十天,他来了,个子同青桃差不多高,矮胖身段,脸上白嫩嫩的,说是年近二十五,看着却年青些。 抬了不少礼物,顾承燕今天请假赶回来,不少人都知道了他家有人来提亲,全都等着看热闹。 姜莫愁不太满意,矮,胖,油嘴滑舌,带来的东西算不上诚意十足但是面子功夫全做到了,她也不好为难,先让他进了门坐下聊聊。 今天正好衙门妖师队聚首,也没什么大事刚解散,就看迟到的麻子跑的鞋都掉了,“青,青桃,你你家,你家去提亲的人了。你怎么,你……哎?你别跑啊!” 青桃急得往家赶,要是姜莫愁一个不小心把她嫁了,她前世的夫君可怎么办!刚跑几步,就被一只手拉住手腕,“云谙!你干嘛?我可不想嫁给那个唐敏。”青桃一把甩掉他的手。 “别急,跑的摔着了怎么办。” “能不急吗?又不是你要被嫁出去。”青桃眼眶都气红了。 “为了你前世的夫君?别这样看我,我听毛婶说的。” “是,是,我早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虽然不记得他样子了,他也没来找我,我就是记得自己喜欢他。不会嫁给别人。” “你不会嫁给他的。真的,带你去看。” “傻丫头。来。”云谙看她倔脾气上来,又把手伸在青桃面前,看她不理,就把她腰身一提,“我比你快。”施展轻功飞奔向前。 青桃还不知道病秧子有这么好的身手,此刻心情郁结也不想多问,速度一快,冷风夹着雪花砸在青桃脸上,云谙另一只手赶紧给她遮住风。 “不用对我这么好。” “傻瓜,我已经来找你了。”云谙的声音很小,被冷风冲散,飘到青桃耳中只不过是一声听不清的低语。 二人刚进家就看到姜莫愁被唐敏扯住“岳母大人,岳母大人,您看看,这明明是我先进的门,怎么能就说不合适了呢?云家可是连人都没来,哪个更有诚意一目了然啊。” “唐少爷,别拉拉扯扯,什么岳母,我家青桃可没答应嫁给你。”顾承燕赶紧上前分开二人。扭头见青桃云谙进来,飞速的使了个眼色,这顾承燕虽然平时唯唯诺诺,对女儿可是十足疼爱,青桃说不嫁他自然站在青桃一边。 姜莫愁也很头疼,唐敏刚进来说完客套话,正题还没说呢,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又来送礼,她以为唐敏还有后手,谁知道带队的管家说是替云家少爷送来的,少爷稍后也亲自上门提亲。 夫妻俩傻了。青桃走的什么狗屎运,富豪抢着要,唐敏也傻了,他家自然比不过云家,那云少爷也是年轻未婚的,想想青桃俏丽可人的模样,他一想胜在自己来得早,心一横,先认丈母娘!死缠烂打也要先他云家一步。 “娘。” “青桃啊,那个,哈哈,这是唐少爷。要不,你俩聊聊?” 矮胖胖的唐敏笑眯眯的就冲着青桃走过来,刚走两步就被云谙挡在前面“唐公子,你今日的提亲青桃不会答应,还是请回吧。” “嗯?你是什么东西?我岳母大人与青桃姑娘都未发话,你凭什么拦我?” “凭我也要提亲。” 屋子里的几个人一瞬间炸了,云谙提亲? 云谙走到等在院子的管家处,取过礼单正式的作揖一拜,“顾先生顾夫人。在下云谙,繁隐人氏,已定居锦绣城,在城中有宅有业,对青桃姑娘情有独钟,今日来求娶,一点薄礼请不要嫌弃。” 姜莫愁傻了,云家少爷是云谙?每天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云谙?这几大箱子真金白银珊瑚玛瑙是薄礼? 青桃想了想刚才他说的那么笃定,又瞅着一旁的梦挤眉弄眼,会错了意。以为云谙联合鲛泽和梦江之给自己解围呢,心里暗笑,好你个贼云,演的不错啊,还全套的。她偷偷给梦挑了个眉毛,暗暗竖起大拇指,示意他们干得好,梦一头雾水,这丫头怎么一脸贊同,难道云谙提亲有戏啦? 第59页 青桃故意咳嗽两声,十分做作的夹着嗓子对着唐敏说道“唐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今日的情况,青桃不想两位为了我引起事端,况且也还未想过婚嫁之事,还是请回吧。” “青桃姑娘,可是看不上我唐敏,我虽然有一位夫人,但是一定会对你好的,你看他,一副花花公子模样,怎么可能对你一人情有独钟。” “唐公子,云某只愿娶青桃一人,此生二人携手,绝不会妻妾成群,更不会有什么红颜知己,这一点青桃最清楚不过了。”那是自然,如果青桃的记忆回来的话,凭着她对莲谙那臭脸的认识,别说妾成群和红颜知己了,妻也被骂跑了呀。 唐敏这下没话说了,毕竟他有老婆了,只好看向姜莫愁,毕竟刚才岳母大人也叫了半天,不知道她能不能向着自己。 可是此刻青桃心里啧啧的感慨,贼云说的真是熘,嗯?怎么没下文了?青桃慢慢移过去在云谙后腰一掐,云谙回头,她使个眼色,撵人呀! 云谙立即明白这傻丫头还不知道自己是在说正事,八成又当是胡闹呢,也好,将错就错。“而且,我与青桃姑娘早就心意相通,还望顾先生顾夫人成全。” 青桃又是一掐,说什么鬼话呢,云谙顺势反手把她拉来在身边,傲娇的挑了下眉毛,示意青桃看看唐敏,满脸写着快回应啊,我在帮你呢,过了这村没这店,不吭声说不定你娘就把你嫁给唐敏喽。 青桃翻了他一眼,咬着后槽牙咯吱吱的说“确有此事,还望爹娘退还唐公子的礼单,青桃不想嫁。” 唐敏一愣,呵呵笑了两声,挥手让家丁搬走礼品,拨开送行的顾承燕,嘆口气,走过云谙身侧小声说,“别得意,小子,青桃姑娘可也没说嫁给你。她一日不嫁。我唐敏就还是有机会的。嫁了也无妨,等她成了寡妇还可以给我做做三房四房,哈哈哈哈……” 云谙看着他不语,冷笑一声。 唐敏走了就剩云谙,他冷着脸再没说话,姜莫愁也不知该拒绝还是同意,毕竟青桃说的也不清不楚。 这边青桃一把拍在云谙背上,乐呵呵的说“行呀你,从哪找的这么多红箱子,装的石头吗?行啦,众位辛苦辛苦辛苦,我这有些碎钱,大家分一下,就都回吧,留个名册,改日青桃请大家喝茶。” 云家的管家都看傻了,敢情这未来的少奶奶当少爷在演戏呢,还石头,这几大箱子够顾家吃用好几辈子了。他面露难色望着云谙,姜莫愁也发现青桃还没反应过来,尴尬的笑笑,也看向云谙“这,小云啊,我家这闺女是有点傻啊,哈哈,你看?” “东西抬到柴房放着,乔叔你们先回吧。”云谙冷冰冰的走出顾家,一群抬礼品的下人放下东西紧随其后都走了。留下青桃一脸莫名其妙。 第37章 匪首 青桃心大,吃喝完睡了一大觉,才觉得云谙一直不回来,鲛泽和梦梦江之去找他也毫无音信,是不是得去找找,刚想着就看一只麻雀飞来,叼着一个云谙经常用的小书籤,青桃疑惑的跟出来,那麻雀转而飞向市集,青桃揉揉眼睛想着莫非看错了?既然出来了就出去看看吧。 一上街就听说唐家公子抬着一堆财物回家路上被劫了,人被附近福星山的匪首抓去了,非要他在那给山匪当马夫。 青桃怀疑是小山搞得鬼,刚想回去收拾一翻去福星山附近看看,就见到人堆里也在听热闹的小山,“你不是去福星山了吗?怎么在这?” “你不是当唐二夫人了吗?怎么他被抓了?” “呸,谁给他当夫人,他被云谙吓走了。” “我就说嘛,你家云哥哥怎么会让他跑来提亲。你听见了吗?他被山匪抓去当马夫了。” “全城都在说了,当然听到了,我还以为是你干的呢。” “我怎么会干出这么大义凛然威风凛凛的事情,是云谙吧?” “也不太可能,他哪认识什么山匪,不过中午出去这会儿都没回来。” “你就别瞎想了,说不定已经在家了,咱们赶紧回吧,我给你看看我挖的宝贝。” 两人刚到门口,小山就变了脸色,“等等。有人来过。” 二人摸索在门边往里一看,顾承燕满头是血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抓着什东西,张着大嘴,似是受到惊吓已经无法出声。 青桃冲进去“爹!” 顾承燕已经失声,光动嘴不见声响,满手献血的把一个动物的毛皮使劲的往怀里塞,青桃去拿,他推开青桃不让碰,满脸血泪,弓腰伏在地上抽泣。 小山一眼就看出来顾承燕抱着一张狐狸皮,她冲进前厅就看见一只扒了皮的狐狸,开膛破肚扔在地上,是姜莫愁。 青桃走进来还不明白,小山结结巴巴的说“这,这是你娘。” 青桃听小山含着眼泪说完姜莫愁是个狐妖的事情,呆坐了半天。 她抱着狐狸回到顾承燕身边,父女俩对望一眼都哭出声来,顾承燕满身的血染在血地上,哭了两声歪在那不动了,青桃和小山刚才没看见他胸口的几个大血窟窿,此刻血都快流尽了,任凭青桃怎么叫喊,顾承燕只是瞪着空洞的眼睛眼睛望着手里死死抓着的姜莫愁的皮。 第60页 “爹!娘!”青桃的哭声不大,卡在喉咙一般,小山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鼠王也在地上转圈,小山走过去轻轻扶住青桃的肩膀,想拉她起来,只觉得她身上烫手,低头一看,青桃满脸通红,双目充血,狐牙爆出,她,妖变了。 小山没接触过半妖,拉不动青桃,看她低头不语,害怕她出事,打发鼠王去寻云谙。 鼠王刚走,城里发生骚乱,福星山的匪首聚匪百余人掠城,一路上鸡飞狗跳,人人自危,一路掠抢到青桃家附近。 匪首带着一副黑熊面具,强壮结实,骑在一匹黑马上,马后拖着一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人,“是这吗?唐公子?” 唐敏虚弱的点点头,匪首翻身下马,推门进了青桃家,就见两个小姑娘跪在地上,死了一个中年男人和一只狐狸。 匪首大声询问“你们哪个是青桃?” 小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什么人,没看到这家主人遇难了,喊叫什么?” 匪首的黑熊面具下目光越过小山,盯上青桃,突然伸手一台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小山上去就要打他的手,被匪首反抓住胳膊拦腰扛在肩上,命手下拖来一个麻袋扔了进去,又转回来对着青桃说“是你没错,你的模样我记得清楚。” 见青桃浑浑噩噩也不理他,匪首单膝跪地把青桃抱起来,放在一匹白马上,“云谙让我来接你,他说你要妖变了,可惜近几日事多,他会上福星山找你。” 青桃总算有了点反应,她抬起血红的双眼,伸手一指地上,匪首回头看了一眼,又命人进去 带了顾承燕和姜莫愁的尸身,一队人马快速的返回福星山。 锦绣城顾家全家失踪的消息也迅速传遍全城,毛寡妇被衙门提审多次也没啥进展,赵闯麻子和小刀一致认为肯定是唐老闆干的,劫匪过后,唐敏被扒光浑身是伤,扔在唐家的金店门口,唐老闆向左邻右舍哭诉着顾青桃是个丧门星,沾上她自己的儿子差点连命都没了,可巧现在青桃一家都失踪了,唐老闆专心看护儿子也不出声了,肯定有蹊跷,三人商量一番,决定夜入唐家。 夜里张闯和麻子等在唐家宅子后面,爬墙身手利索的小刀翻上院子,给他们开了后门。三个人摸摸索索进到里面,看见一个屋子还亮着灯,就猫着腰靠近窗户。 “主人,这次真的是个意外,本想教训教训那个骚狐狸,没想到他们下手重了,更没想到那个顾夫子不知道老婆是个狐妖啊,他自己冲上来给狐狸挡了几刀,您也知道,人嘛,不经戳就死了,那狐狸……” “够了,是你和你儿子愚蠢,擅自提前行动,打草惊蛇,现在他们被带到福星山了,你才汇报,我来了又有什么用?” “主人,实在是小人太想为您分忧……” “哼,连自家门都看不好,你能分什么忧?”说话的白衣男子突然掀开窗子,直视张闯三人,三人吓得转身就跑,却被白衣男子隔空揪住,使劲一攥拳头,三个好端端的活人脸色惨绿,没了精气神,跌落地上。 “这是什么人?” “回主人,是顾青桃在妖师队的队友。” ““哼,他们要马夫,我还缺抬轿的呢。”说完白衣男子一扬袖子,从远处树上飞下来庞大的一团黑影。 是一顶宽敞的大软轿,十来个人和说不清的动物跪在软轿之下,抬着轿子爬行而来,轿子越来越近,张闯三人突然动了动,也跟着爬到轿子底下,踮起来轿子的边角,“你们三个爬到前面来抬着,到时候好让顾青桃看看,跟我作对,她身边人的下场。” 唐老闆恭送走白衣人,吓得后背全是冷汗。真正的唐老闆和唐敏早就在五年前出游的时候病死了,此刻二人身体里的只不过是白鹭养的两只野驴。唐老闆收了瞎吓出的驴耳朵,关了门照顾儿子。 正所谓隔墙有耳,这一切偏被小山的鼠王看到,它被放出去找寻云谙无果,回到顾家小山他们已经被匪首带走,鼠王无处可去,绕了两圈在街上看到妖师队的小刀和麻子,这两人它是见过的,便跟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青桃,没想到一直跟到了唐家,看了一场大戏。 刚才白衣人开窗,鼠王也在窗外,还好那三人引走了注意力,鼠王在角落里看到男子酷肖云谙的容貌,差点吱吱叫起来,捂了嘴等轿子飞远,才慢慢钻出唐家,转念一想又钻回去。 半夜唐家失火,人财两空。鼠王已经直奔福星山寻小山去了。 这几日锦绣城出的事太多,自张闯三人又失踪,唐家也出事后,官衙张贴了宵禁,整个城里人心惶惶,有传顾家全死了来报仇的,也有传之前那只鼠妖作祟的。随着说书人编的故事多起来,锦绣城的事传的越来越远,周围的城民都不敢前来。 。。。。。。。。。。。。。。。。 福星山的匪窝着实豪华过头了,狡兔三窟,匪穴一样,这帮人每十日转移一次,小山和青桃被照顾周祥,有好些丫头婆子天天围着她俩转,小山和青桃都不是让人伺候惯的,每天看的心烦。 一月左右,匪首再未出现,云谙也没有来找她们,只有鼠王回来,把那是看到的单独说给了小山,她听闻张闯几人被做成轿夫不敢告诉青桃,怕她再受刺激。 第61页 青桃来到福星山那日,接受了自己是半妖的事实。三日后退了烧,人更惨白,却透出了狐族的妖魅,青桃两只胳膊手腕上也突然多了一朵红莲印记。小山告诉她或许是胎记,妖身带的,做人的时候被隐藏了。青桃看了看就盖上袖子。 那晚匪首命人送来了两捆书,都是些妖界典籍,里面有些简单法术,边上还有工整的小字批註,青桃认定报仇需要自己变得强大,每日只关注这些,话也少了,而且她还没学会控制身体,前半个月一直露着狐牙拖着尾巴。后半个月才学会收放自如,也没见她为此高兴。 一日早上,青桃忍不住问一个伺候婆子,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福星山之外的锦绣城已经沦陷为妖城,半个月前就不断有妖住进来,慢慢的人越来越少,搬家的投亲的,能走的全走完了。 正说着匪首过来,拿着一个匣子,小山跳起来就夺“你这个无耻的黑熊,这是我挖出来的宝贝。” “有本事来拿。”匪首比小山高壮,把手一抬,小山就像是讨糖的孩子一样,连蹦带跳都够不着,看着她跳腾半天,匪首把她头一按,小山跳不起来,被匪首抓住后领提着放回青桃边上。 “这本来就是你的。以前我见你拿过。”匪首把盒子递给青桃。她打开一看,一面铜镜,雕花细緻,偷着寒光,青桃不明白。 匪首突然摘下熊脸面具,双目上满是疤痕,英气十足,“我现在靠那熊眼看东西,不记得了?我是玉子峥。”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你最可爱。 第38章 难为 看青桃没有反应,玉子峥也不多言,跪地拜了三下,年少时身为皇子的倔强让他未曾答谢青桃的救命之恩。 玉子峥当年乘马车离去,仍旧一心报仇,车夫却对他不离不弃,照顾有加,不过三四年光景,君雅国因内乱被别国攻占。 他彻底亡国,也断了復辟念想,一时也不知去何处,车夫突然给他取来一只黑熊面具,帮他带上,告诉他自己是一只马妖,前来照顾玉子峥是为报答莲谙的救命之恩,又给了他一根短笛,告诉他若以后笛子响了,必定是莲谙有事相求,望能念及照拂之情倾力相助。马妖走前又留下不少钱物嘱咐他保重。 原来莲谙一直命人跟着玉子峥,待他不再执着报仇时给他黑熊面具,以此帮他视物。那车夫给他面具时就在福星山,玉子峥看山势险峻,是个不错的地方,本想静心隐居,可骨子里躁动的皇族血脉让他总是不甘平静,没多久就凭着恐怖的面具和过人的胆识占了山头,把福星山的山匪统一起来。 玉子峥拜完带上面具,此时的青桃在他眼中比少年时看着更美丽可爱,忽然觉得二十几年光阴并未过去,此刻还在马车上,他仍旧是气焰难平的皇子。 。。。。。。 云谙在半死山山洞里皱着眉,“那就直接去吧,你把白鹭的老巢都缴了,他现在把你做的诡皮,凝尸都放进锦绣城里,自己在那坐镇,若是围攻上福星山,你媳妇被杀了,还不是白搭!”怀觉挠着脑袋,急得团团转。 “” 唐敏提亲当日,云谙就发现了他是个钻进凝尸里的野驴妖,白鹭动作如此之快让他措手不及,立刻飞书给玉子峥,让他把唐敏带去审讯。 云谙刚交代完玉子峥,又接到怀觉消息,他找到了白鹭藏身之处,白鹭寻了不少野鬼和妖,要放出所有凝尸,还给法力高的妖传授了凝尸之法,让他们在各国多做些凝尸,谁做出来的受谁之命,再给那些妖按做的凝尸多少排算等级,他要建立一个自己为王的凝尸世界。 云谙与鲛泽和梦一道飞速赶回青岩,准备和怀觉回合之后准备去突袭白鹭,一路上云谙几次掏出书籤和信雀,想着要不要给青桃送个信,告诉她自己几日后再回,谁知又拿出来一次还未留言信雀就把书籤叼上飞走了。 等夜里赶到怀觉处,才知白鹭正好被唐老闆叫去了锦秀城,云谙和怀觉几人把凝尸一毁,一把火烧了白鹭的老巢后,云谙才想通,白鹭去锦绣城是因为唐老闆找人杀了顾氏夫妇。 急得云谙又让玉子峥带青桃回福星山,担心青桃妖变入魔,又给她带了很多书。 白鹭回来后就被云谙和怀觉伏击,可还是让他重伤而逃,白鹭还在锦绣城不远的湖沼藏了很多凝尸,他让迟放了所有凝尸,全部进驻锦绣城,一时间锦绣城成了他的养伤老巢,真正活人没几个。 云谙还在等,一个是他在等青桃想起来,再一个他不知道该怎么给青桃说,自己的信雀把她引出了屋子,而她爹娘被害。 犹豫不觉的时候,鲛泽对云谙说“任何事都可解决,你的信雀若不去,只怕此刻青桃也难逃魔爪。” 没有无心丹,青桃能记起几分,云谙一点也没有把握,或许她也就真的毫无记忆过完一生,若真如此自己就陪她一世,或许记得白鹭,自己就助她抓住白鹭,唯一不敢想青桃记得自己。 至于青桃父母,云谙无奈。最终还是决定先不去福星山,直奔锦绣城围剿白鹭。 。。。。。 小山自从见了玉子峥,就迷上了,一会向青桃打听年少时的玉子峥什么样?青桃哪里记得,小山自己没事就在匪窝瞎转悠,还真让她遇着几次。 她有多热情,玉子峥就有多冷漠,每每看着这个年龄都可以做自己闺女的丫头欢心雀跃跑过来,他整个人都僵硬僵硬的,尤其是她自作主张喊什么美玉大叔,制止多次她也不听。 第62页 有时还偷偷跳起来蒙住他的熊皮眼睛玩猜人,这福星山除了她和青桃两个座上宾,哪个山匪不怕玉子峥,能玩蒙眼睛的自然只会是淘气的的小山。 小山觉得这个兇巴巴的熊皮山匪可爱的紧,总想逗他,他说福星山外面现在凝尸和妖太多,不让下山,可小山是个野猫,偏偏呆不住,一天夜里,感慨着初春已致,不如到山窟外面玩一会,看青桃睡下,就带了鼠王躲过把守的山匪,偷偷出了山窟。 月色清透,夜风舒服。小山爬上树顶躺下看星星,鼠王在她肚子上卧着,看着看着就快睡着,迷迷煳煳中小山觉得天旋地转,被人倒提起来,她睁眼一看,两个面目狰狞的女人抓着鼠王还抬着她的腿,准备把她拖走。其中一个是青桃家隔壁的毛寡妇。 “毛婶,你干什么?我是小山啊。” “小山。奥,不错,这次咱们抓着个有用的。嘿嘿嘿嘿。”毛婶不理她,扭头对边上的胖婆子说道。 小山闻了闻,一股死尸的气味。这已经是两个体内住了妖的凝尸。挣扎着翻起来和两只妖打在一起,在山林中踩断无数嫩枝,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突然小山看到锦绣城的方向火光映天,夜空里一片艷橙色,她还未看仔细,一只飞箭擦脸而过,白鹭败逃来福星山,软轿正好飞过这片山林。 小山左脸立刻肉皮翻裂,她一向珍爱容貌,摸着脸惨啸一声,狠狠朝白鹭的软轿踹过去,力道被最前方抬轿的张闯和麻子硬生生接下来,两人吐着绿水,神情呆滞的护着轿子。 “呵呵,这轿夫挺好用的,你看着也不错。”白鹭掀开轿帘,迟把灯举过头顶,黄绿的灯光中,白鹭阴着脸抓向小山。 刚触到小山脚踝,一把大刀横空砍过来直噼白鹭手掌,白鹭一缩手,对面跃过来的玉子峥就把小山一把捞进怀里。 小山立刻下意识的把脸捂住,低着头缩成一团。 “是你?我当是谁在帮云谙呢。可惜呀,唐唐君雅皇子在这当山匪,如果你把青桃交给我,我帮你復国如何?” “哼,没看出你这个奴才还有叛主的一天。莲谙就不该留你。” “哈哈哈哈哈,我就是他,他也就是我,怎么叫叛主?凭什么我只能是他的皮肉化出来的影子,他若死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莲谙。” “你永远都是一块皮而已。”云谙的声音穿透山林,他和鲛泽,梦追击过来,怀觉找了欢婆婆,一个杀凝尸一个吃妖泪,忙的不亦乐乎。 玉子峥看他们来了,一边护着小山,一边跟鲛泽和梦斩杀追随白鹭逃上山的凝尸。 白鹭恨恨的夺过迟手里的灯,照着自己的脸,对云谙说“看清楚,我仍然是我,你不过是个凡人,你不能入梦,空有一架六弦宝琴,你要品妖册和妖契有什么用。” 云谙冷笑,慢慢靠近白鹭,白鹭抽出一把长剑,抵在云谙胸口。 “云谙!小山!”青桃的声音划过夜空,沙哑暗淡。她在山窟看到外面红光闪映,山匪都慌乱的奔走,有个婆子专门来告诉她藏好不要出去,青桃犹豫了一下抓起铜镜趁乱跑出山窟。 在山林里看到了玉子峥怀里面目全非的小山,白鹭轿前的云谙。 “怎么样青桃?品妖册在哪想起来了吗?我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记不起来了,只要你乖乖过来,我就放了云谙。” “青桃别过来。”云谙站的笔直,白鹭的剑尖没入一寸,青桃浑身一颤刚想进前,云谙大喊“别过来,你父母因我而死,无需救我。走。” 青桃一顿,睁大了眼睛。 “啧啧啧,看看你,青桃,你更得过来了,我帮你报仇如何?”白鹭的剑又没入一寸。 青桃的眼泪留下来,她腕上的红莲暗暗发烫,明明云谙和自己相识不算久,看他在白鹭剑下,自己却心如刀割,痛到滴泪,连父母为何因他而死都顾不得去想。 青桃又迈出一步,白鹭以为青桃对报仇动心了,趁着她心绪已乱,从轿上也迈出一步,直踩在麻子的头上,“看看你的好朋友,你若来了,我不仅把他交给你处置,还可以放了这几个人。” 青桃看着张闯麻子和小刀破烂的衣衫,浑身裂口,心中也是不忍。又走进一步。 “不要过来!”云谙大声喊着,血染了一侧的白衫。 白鹭笑了,“我数三声,你不过来,我杀了他们也一样。” “一……” “二……” 青桃拔腿飞奔过去,云谙背对着青桃。 “三。你好像慢了一步哦。” 青桃被白鹭抓住胳膊的同时长剑贯穿云谙胸口。 “云谙!”青桃红着眼,看着背对自己的云谙笔直的身体慢慢软下去。 “啊!”青桃悲愤的哭声让她的妖身又不受控制,长发崩裂髮带,翻飞在夜风中,血红的双眼滴出血泪,双手的利爪划过白鹭抓着他的胳膊,扶住了倒下去的云谙。 “嗷!”青桃双臂通红,红莲闪烁着红光,她的狐鸣尖利悽惨,震得迟胸口闷疼口吐鲜血,玉子峥藏在熊头面具下捂住小山的耳朵,鲛泽和梦也墩身抱头,四周的凝尸筋脉爆裂,一时间血肉模煳,腥气瀰漫,白鹭单腿并未站稳,被震得跌落下软轿,用剑撑着地勉强稳住身体。 第63页 青桃怀里的云谙毫无反应,睁着的眼睛还闪动着夜里的星光。青桃的血泪滴在他脸上,啪的一声,青桃袖子里的铜镜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你最可爱╭(╯ε╰)╮ 第39章 短痛 青桃快要把云谙揉进身体里,铜镜的碎片扎烂青桃的手臂,鲜血冒出来,铜镜散出纯白的霜气,慢慢爬上青桃的手,脖子,头髮,白霜把她和云谙包裹起来,渐渐转为冰花,寒气逼人,让旁人无法接近。 白鹭看他俩不动,长剑戳在青桃肩上。“怎么?想耍花样?”刚动手,冰花又结厚了几寸,把白鹭的剑尖冻在冰内,冰内的两个人似是对视着,毫无声息。一团小小的火焰在青桃手间燃起,冰内的一团小火越映越大,青桃和云谙融进烈火里。 白鹭拔剑的瞬间,冰块应声而裂,里面的火苗窜出来,把他的长袍烫了个洞,白鹭连忙后退几步。 云谙从火苗里吐了一口气,缓缓坐起,以手收了火焰,“青桃,对不起,只有我不再是人才能护你周全。” 云谙推开仍然呆滞的青桃,冷冷的看向白鹭。今天是得有个了断了。 “你为了让她记起来,不惜用死刺激她,哈哈哈哈哈,厉害,厉害,不知道她醒过来会不会原谅你。” 云谙七弦宝琴化出,音色一出,整个山林如同沸腾的波涛,树顶的尖叉一波一波抖动,飞沙走石。初春刚刚抽出的嫩芽如利剑一般朝着白鹭飞去。 白鹭急忙扯过迟挡在身前,梦攥紧拳头拳头就要扑过去,却被鲛泽死死扣住臂膀,只见侧面飞过来黑色的一团,贴着迟的胸口,被树芽射的如同筛子,跌落在地上,梦仔细一看,是沾醉,他侧过头看了看迟,迟目光清冷,看着沾醉普通看着一团破抹布。 云谙的琴音一变,周遭树枝尽数折断,直直飞向被困的迟和白鹭。 “留他一命吧,我还得带他回去给师父復命呢。”青桃突然的一句,云谙手一抖一根琴弦蹦断,琴弦飞弹起来,抽在云谙脸颊,一道血口。 “青桃你想起来了?” 。。。。。。。。。 青桃带白鹭去须弥天确实也费了一翻力气,白鹭仍旧执迷不悟,青桃一介小妖上不了须弥天,云谙死过一次,靠着云镜的法力重生,依旧非人飞妖,也上不了须弥天。 最终仍旧是求了欢婆婆,让她找了当年雕刻她的那位神仙司文星,司文星听说青桃已经抓了白鹭要送回来,很是吃惊,连忙就告诉了司药,司药连夜下凡把白鹭收了,顺道带走了迟。 “青桃,好好修炼,神帝留你一个半妖之身,就是仍给你一次修仙的机会,为师在须弥天等你。” “师父,那,云谙。” 司药看了看云谙,摇摇头,“他非人飞妖,只不过是云镜里的一股仙气罢了,入不得须弥天了。” 青桃笑了笑,跪下对着司药拜了拜,提起白鹭掉在地上的长剑斩断了自己的狐尾。云谙侧目。 “青桃丫头,你,你这是?” “师父,我不上须弥天了。” “天道总有运数,不是你我一己之力可违啊。” 云谙走上前跪在青桃身侧。 “哎,真拿你们没办法,滚滚滚,去苍望海看看。快滚。”司药转头抹了一下眼泪带着白鹭和迟返回须弥天復命。 青桃看云谙,俊美的脸上一道血痕,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温柔又热烈。二人知道苍望海中有因螺,司药无非是提点二人去问归处。 青桃把小山拜託给玉子峥,二人本来要辞别,却被欢婆婆硬拉住,往云谙衣袖里塞了一个东西,嘱咐说是送给二人的新婚贺礼,去了苍望海再看。 青桃直接气笑了,“谁说要嫁给他了。” “夫人,看在我这一世老老实实的份上,还做你夫君可好?” 青桃红了脸,低头不看他。 梦红了眼眶,鲛泽沉默不语,最后还是怀觉嚷嚷着“赶快走啊,烦死老子了,这几个月都是你们的破事,我还回去看我媳妇呢!” 二人来到苍望海之时,怎么都寻不见因螺,青桃站在岸上嘆到“难道真的是命数。” “命数也不尽是坏的,当日我入镜之前给你手上描上红莲,藏了品妖册和妖契在里面,也有诀别之意,可你真的寻到我,这一世我死前曾想,你若不记得我也罢,就是真的再坠轮迴,我也要找你,谁知你的妖身就炼化了品妖册和妖契之力,让我重新吸收了云镜的仙气,若你我真是无缘无分,又怎么会如此安排。”云谙搂过青桃,在她耳边轻语。 “对不起,我没记住你。”青桃垂下头。 云谙看她内疚的样子不忍,“傻桃子,我们先看看欢婆婆给的贺礼如何?” 云谙此刻只觉得一青桃一处,心情畅快,只要青桃开心就好,伸手一掏,一个红色锦盒,打开一看,无心丹! “欢婆婆!”云谙差点气绝,青桃看着琉璃一般的小药丸好奇道“这是什么?” 云谙抬手在青桃额头轻轻一敲,“你这一世只记得捉妖了,为了给你寻记忆,我给群妖问诊,就是寻这无心丹,它可以唤人三世记忆。” “那也应该是你吃,你不是不记得魇梦里的事情吗?” 第64页 “坏丫头。”云谙刚说完,一阵海浪涌过来,青桃手一抖,无心丹掉在海水里,她急得伸手去抓,却被又一个浪头捲住,云谙紧紧抱住青桃,转瞬两人被海浪卷的不见踪影。 。。。。。。。。。。。。。。 2018年10月1日,夜里11点。 紫云甄诚烂尾楼地下室,“哎,哎,起来嘘嘘喽姐们!醒醒。” 青桃感觉一个东西砸在自己的脸上,她迷迷瞪瞪睁开眼,啤酒易拉罐?四周水泥墙壁有一些胡涂乱画的涂鸦,这,这不是自己在异世身亡的地下室吗? 那日出任务的时候,刚找到这个囚禁孕妇的地下室,她就被突袭打晕,变态团伙把她抓住虐待致死。可现在身上没有绳索。 青桃泛起来的记忆让她后背一紧,怎么又回到这一天了,她赶忙寻找云谙,目光对上一个年轻的黄毛男,他叼着烟,紧身皮衣反着地下室昏暗的灯光,正歪歪坐在一个破桌子上,那侧颜有些眼熟。 “老大,这是师父带出来的那妞吗?太他妈弱了。” 黄毛对面一个白大褂的背影正在忙碌着什么,“傻梦,少废话,帮我给郊局打个电话,变态团伙绑在一楼,多派些救护车来。” 熟悉的声音让青桃瞪大眼睛“云,云谙?” “醒了?你就是那个傻桃?”白大褂转过身,云谙随意的短髮,精緻的五官在灯光里都不是那么真实? “我,你我们不是在苍望海……” “睁眼,这是几?” “三。” “嗯,脑子没毛病,你是吓到了,咱们师出同门,叫师兄。”云谙拿着小手电照了照青桃的眼珠,把手电开关在青桃头顶一摁,他的脸又没入昏暗的光。 “师兄?你也是师父的……” “他是药爸爸的干儿子大徒弟云谙,t市医科大学最年轻最牛逼的教授,玩标本玩死人的,我是梦江之,药爸爸的二徒弟,至于你嘛,怎么能入师门的啊,我去!难怪他嗝屁了,估计是被你这种弱鸡气的。”黄毛扔了烟,皱着眉头打量青桃。 青桃突然想起司药的话,嗤的一下笑了出来,眼里的泪说不上是激动还是高兴。 “那我应该是药爸爸最小的徒弟了,我叫顾青桃。” 云谙停顿了一下,挑了挑眉,很快收拾完了那一堆医疗器械。“嗯,知道了,你叫傻桃。” 隔壁间被绑架的一群孕妇得到了云谙及时的治疗,上救护车的时候虽然虚弱,都千恩万谢的,突然一个家属冲进来,抱住了一个孕妇“小山,小山,你没事吧。” 青桃躺在担架上立刻抬头去看,“我没事,宝宝也好,多亏了云大夫,云大夫,这是我丈夫老玉。” “云大夫,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媳妇,和我家小珍珠。等孩子一出生我们带去感谢您。” 云谙浅浅一笑。 老玉关怀的陪着媳妇小山上了救护车,小山托着肚子,小珍珠宝宝小珍珠宝宝的叫个不停。 “让让让让,请退到警戒线后面,让孕妇先上车。” 几个警察正在阻拦闻讯来看热闹的人,“麻子,你那边调两个人过来,让张闯把对讲机递一下。” 另一侧记者的闪光灯不断“郊泽局长,我是x电台法制节目的记者毛玲,您能说一下此次案件的详细情况吗?” “这次案件性质十分恶劣,犯罪分子已经全部抓获,这是一个自称珍平山霸王龙的十五人犯罪团伙,为首的犯罪分子是曾任职某矿业高管的冷家兄弟,二人均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傻桃你看什么呢,该你上车了。”云谙用手摆正青桃的下巴。 。。。。。。。。。。。。。。 两年后。 t市医科大学,法医专业新生第一节 专业课,跟好几个专业合堂,一群闹腾的孩子看着进门的年轻教授,还有女生直接的喔出声。 “我,云谙,你们这学期有我三门选修课,提个要求,迟到的人……” 门口急得鞋都快走掉了的青桃总算赶着铃声冲进教室,在一众小朋友同情的目光中,红着脸对着讲台鞠了一躬,“教授,对不起。”转身逃入学生群里。 云谙摇了摇头,嘆口气。 “老师,迟到的怎么样啊?”有女学生好奇教授的脾气,试探的起闹。 “帮我拿书。顾青桃下课跟我走。” “哇,好羡慕啊。” “顾姐你运气真好。” 顾青桃尴尬一笑,第一次上老公的课就迟到。看着满教室星星眼的小姑娘,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云谙,青桃撇了一下嘴。 下课铃一响,十几个小姑娘百米冲刺一般冲上讲台,都举着课本去请教,把云谙围在中间,他抬头一找,顾青桃拖着下巴,坐在十八排开外,皱着鼻子酸熘熘的望着自己,云谙不禁笑了一下。 一群小姑娘看他露出笑容,嗷嗷叫的像狼见着肉一般。 “顾青桃,你还去不去产检了,快点来。”云谙的声线穿透了大半个教室。 本来学生都还没走完,一群学生还没消化刚才的炸弹,产检?教授怎么知道顾姐怀孕了,什么顾姐怀孕了,这,他俩这是……霎时间闹哄哄的教室鸦雀无声。 第65页 顾青桃成了目光中心,她暗骂一声,狗云,怎么突然公开这个,红着脸慢吞吞往讲台移动,心里期望着其他同学没听清的时候,云谙又来一个炸弹。 “老婆,你钥匙忘桌上了。我今天可没带咱家钥匙。” 又一瞬间冷静的教室炸开了锅,云教授英年早婚!老婆还是他们的同级同学,大龄顾姐! 青桃咬着牙转身一手拍在桌上取了钥匙,慢慢走向讲台。 她看到云谙的眼睛里只有自己,和窗外纷飞的杏花,不觉也笑了。 第40章 番外:莲·生·花·劫 —莲— 云谙当年出了云径直接坠在泥里,看不见天地,寒冷湿腻,他心道不好,当年云星遇见蟾蜍化成了蟾蜍,自己这算什么?等待比直接有结果还难受。 云谙在泥里慢慢睡着了,一睡就是一百多年,一日他觉得周身温暖,四肢百骸都钻出刺一般酥麻,四周温润的触感像是浸泡在温水中。 云谙慢慢睁眼,他已然是一朵迎着太阳刚刚开放的红莲。可他还未舒展花瓣,唿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一直手横空而来,花茎折断,云谙被摘进一只药篓。 他在药篓里看着青蓝的天,高飞的鸟。一摇一晃。 最终的归宿是一间很小的木屋,院子里晾晒着分好类的草药,他被放置在架子上最显眼的位置上,才看清是一个白衣青年摘了他。 青年长发松散,很清秀。忙碌着收拾草药。云谙突然觉得学医挺不错,可他偏巧成了一味药。 那青年摘了莲花并未怎么收拾,在木屋的时间很少,基本上隔半月来一回,每次都是飞身下来,他偶尔还会露出身侧的羽毛。 过了半年左右,那青年消失了一般,再无踪迹。云谙自己慢慢修炼,终于又过了八十年修成了人形。 满院子的东西都挂上了蜘蛛,八十间歷经风雨的破屋已经歪斜。云谙又花了三十多年时间修缮房屋,买这里住下,慢慢研习屋里的书本,又近千年过去了,他的屋子周围也盖该起了民房,周围的人都称这地界为绵蛰。 —生— 顾青桃快生的时候,云谙坐不住了。还没见过他喝个水倒的是醋,扔个垃圾转眼又提回来。总之比青桃还紧张。 胖小子一出生,奶爸云谙除了母乳餵养做不到,包揽了所有事情,因为青桃的生父母找到了,她的产假等于没有,每天除了补功课都在积极和国外的寻亲组织对接,忙的和生前差不多。可把云谙心疼坏了。终于在云牧青满月的时候顾氏夫妇飞回中国。 为了避免尴尬青桃和云谙带着小牧青一起,三个人在t市的森林公园长椅上等待着。 “紧张吗?” 青桃摇摇头,看了看云谙怀里眨巴着眼睛流着口水笑的小牧青,“我有你们。” 清晨人来人往,鸟叫声让公园透着一种独特的气息。总觉得会有奇蹟发生一般。青桃又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不记得怎么就没了父母,一直在跟着一个叫满姐的女孩,混吃混喝水骗人。 “这个小子好胖哦!”一个胡萝蔔形的吮棒伸到小夫妻面前。 云谙个青桃抬头就看到一个绑着脏辫的高瘦男孩,白的有点像擦了粉。 “顾嘆!你个死小子,跑那么快干嘛?别把姐姐和宝宝吓到!”后面追过来一个白胖胖的中年女人,砖红的长裙让她更显的白亮,随后跟着一个慢吞吞的男人,嘴里叨念着“慢点,慢点,要见到女儿了,你们都什么样子,不成规矩……” 青桃看清了来人,两行眼泪就滚落在白裙上,他们和顾承燕姜莫愁是那么相似,再看顾嘆脚踝的小树纹身,青桃站起来伸过胳膊拥抱了一下这个弟弟。 还未相互介绍的家人却如同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一般,在晨光里对视着,顾氏夫妇笑到流泪,看着云谙简直不能再满意,顾嘆才半天就成了云谙的死忠粉。 顾氏夫妇回国外收拾了一翻,办理完手续回来带孙子,顾嘆也申请了t大的访学,突然间青桃觉得美满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云谙执着于再要个云念桃,每天两个人黏煳在一起简直就成了t大的撒狗粮专业户。 —花— “梦江之!”一个飞脚踏过来,梦江之应声倒地。脸上的拖鞋印子有点明显。 “妈!你有病啊!我只不过是推了她一把而已!” “你看看,你看看,跟我说话都没大没小的。说你没动手打她我都不信。迟珊呀,你没事吧?”文玉欣安抚着眼前高挑漂亮的女孩子,说实话,在败家子梦江之一众狐狸骚的女友里,这个迟珊青春的像朵百合,乖巧听话,长得漂亮,父母都是警察,文玉欣最看好她。 眼睛哭的像红兔子眼的迟珊低着头,继续挤眼泪,还偷偷白了一眼梦江之。 “妈。你看到没,她还在那装呢她!结婚肯定是不可能的,我还要出国留……啊!妈别打了。”梦江之话没说完就被文玉欣打的嗷嗷直叫。 “文阿姨,算了,我自己也可以把孩子生下来,不管江之认不认他,孩子是无辜的。”迟珊咬着嘴唇,摇摇欲坠的样子,晃了两下。口袋里捏着的产检报告露出半边。 “啊?珊珊啊,你怎么不早说!梦江之你个死小子。”文玉欣狠劲掐着儿子腰间软肉。“餵?小李安排一下明天把总部酒店大厅空出来,婚礼全套,江之要结婚了,对,就这么快!十分钟后我给你宾客名单,梦江之的朋友一律不准联繫,今晚就确定好。我?带儿媳妇选婚纱去。” 第66页 “妈!你疯啦?” “你才疯了。小王把他绑起来,没收手机。婚礼前不能放出来。” “谢谢妈。”迟珊已经改口。顺带背着手在身后,对着被拖走的梦江之比了一个种指。才开开心心和准婆婆挑婚纱去了。 梦江之后来给青桃和云谙说起结婚为啥没请她俩“我真的是被迟骗子逼婚的,你们算算,逼婚时候说怀了俩月,哪有一年半以后才生的!” 梦江之骂骂咧咧完,还是带着六个他妈的助理一起去大太阳底下排队,给迟珊买一款网红丝袜奶茶,那为了一个奶茶势在必得的架势,接到迟珊电话时的怂样,也是让人看不出他是个土豪太子爷。 五年后迟珊的丫头梦若醒就是个假小子,太阳一般暖人的性子,最喜欢追着跟云谙一样高冷范的小牧青屁股后头跑。 梦若醒从来没留过长发,从小学开始每个情人节都收到的都是小女生的情书。可第二天教室抽屉里的情书就不翼而飞了,直到很多年后,她才知道,那个冰块云牧青都给她扔了。 —劫— 白鹭被送回司药星君手里,虽然翻然悔悟,可仍旧被责罚禁足抄写药书一千年。司文星没事就跑来奚落他不会管教教徒。 没几日,司文要去应劫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须弥天界。司药看着她整装待发愁眉不展的样子,就偷偷跑去命轮上瞅了一眼,嗯?去异世啊。哎呦,还不错,夫君体弱多病常年躺在医院,家财万贯,自己有好几个酒楼,儿子不太争气是个败家子,结婚都是她逼着绑去的…… 须弥天上,命轮台穿出一阵偷笑声,还未笑完,命轮转了半圈把司药裹在里面,司药偷看命轮被发现,理应罚下界去轮迴一世,命轮想了想,正好司文那夫君还没有人选呢。命轮台的偷笑声换成了命轮神兽。 番外完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