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小仙和你不熟啊喂》 第1页 [仙侠魔幻] 《神君,小仙和你不熟啊喂!》作者:林幼薇【完结】 文案 青鳞觉得自己是三界十方最倒霉的神仙了。 在瑶池被碧袖姐姐管,醒个酒撞破别的神仙奸1情,就连写个传奇话本都能被清灵元君知道。 最惨的是,还要被元君逼着陪她女儿去黄河除妖。 问题是!元君的女儿瑶姬就是那天她撞破奸1情的女仙啊,黄河的神君就是那个姦夫啊! 我说,那个姦夫你看我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和瑶姬黏黏煳煳么,你不要靠过来啊喂! 冯夷:“哎呀,这位不是之前见过的海棠仙子吗?” 青鳞:“崑崙飞仙青鳞,拜见神君。小仙是随神女一起来长长见识的,不必理会小仙,呵呵,不必理会。” 冯夷:“仙子既来助小神除恶,就是黄河水府上宾。要理会,一定要理会。” 嘤,这是什么鬼!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青鳞,冯夷 ┃ 配角:瑶姬,莀岚,大禹,红霄 ┃ 其它: ================== ☆、楔子 黄河九天上,人鬼瞰重关。 长风怒卷高浪,飞洒日光寒。 峻似吕梁千仞,壮似钱塘八月,直下洗尘寰。 万象入横溃,依旧一峰闲。 黄河九曲,自古便被称为“四渎之宗”。如今正是暮春时节,恰逢黄河汛期,两岸车马皆不敢从此处经过,唯恐被捲入水中,尸骨无存。但是,如若有人细瞧水中,便可发现成群结队的鲤鱼逆流而上,不顾倒卷之势,争相前行。这却是为何?只因今日是一年一次的龙门大开之日,只要能跃过龙门,便可白日飞升化龙,遨游四海,司一方雨水,享人间香火。 位列仙班,与天地同寿,这是所有修行者的愿望,但是成仙不易,人乃万物灵长,比山精水怪修行更易得道,却仍需要千年苦修,渡天劫雷火,方可飞升成仙。若是不能渡过天劫,一身修为散尽,只能兵解,从散仙再修天道。人尚且修仙如此困难,更遑论精怪。是以虽是明知跃入龙门化龙者屈指可数,众鱼还是趋之若鹜。 鲤鱼们正在艰难前行,忽见河水翻涌奔腾,顷刻间便往两边分开,鱼中有年龄稍长者立刻激动道:“龙门,龙门开了!” 话音未毕,只见一扇巨门由水中升起,巨门呈白色,门两侧各有一根合抱粗的汉白玉柱,两条蟠龙缠绕柱身,盘旋而上,直至百丈柱顶。龙门中水浪滔天,银亮水珠飞溅到龙头之上,正形成“二龙戏珠”之势。龙门两侧刻有一副对联,上联是“长长长长长长长”,下联是“朝朝朝朝朝朝朝”。众鱼看得目眩神迷,便如看到蓬莱仙境一般。 既见龙门,众鱼一个个跃跃欲试,恨不得立时跳过龙门。就在众鱼摩拳擦掌之际,一个威武的身影从门后走出,朗声大笑:“哈哈哈,今日来的小鱼可不少。” 众鱼听到这个声音,无不匍匐水上行礼:“参见禹王!” 大禹跨过门槛,看着水中鱼儿,满意点头道:“三日内,若有鱼跃过此门,即刻化龙升仙。”说罢,一挥手中避水剑,门槛瞬间增高数丈。 众鱼见门槛骤然增高,心中怯然,但是化龙的念头仍使它们争先恐后向上跃去。霎时间,河面上巨浪翻涌,数千条鲤鱼在水面上飞纵跳跃,有的因跳的不够高而跌回水中,有的因水流湍急而被泥沙捲走,不知所踪。 三日间,竟无一条鲤鱼跃过龙门。大禹看着水中精疲力竭的鲤鱼,问道:“还有半个时辰,龙门就要关闭,可还有鲤鱼想尝试?” 众鱼面面相觑,虽想化龙,奈何龙门门槛实在太高,难以跃过。 “我。。。。。我还要试。。。。”只听一个虚弱的声音气喘吁吁地说。 大禹拢目细看,就见一条红背小鲤鱼从鱼群中游出,它身上被岸边的岩石划出了许多的伤口,鳞片也是掉了大半,斑斑驳驳,好不难看。 大禹眯起了眼睛,问道:“小鱼,这门槛有数十丈高,你受伤不轻,半个时辰内绝难跃过。” 小鲤鱼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大禹,认真地说:“不试焉知不能成功,禹王当年治水,也是危难重重,请问,禹王可想过放弃?” 大禹听罢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哈,好,好一个不试焉知不能成功!我当年治水,确实困难甚多,却从没想过放弃。不错不错,你这小鱼倒是顽强!如此,那便来吧!” 大禹向旁边一站,让出道路,看着小鱼艰难的游向龙门。 小鱼看着高高的门槛,喃喃自语:“我一定要跃过,我一定要化龙!” 积蓄起全身的力量,小鲤鱼纵身一跃数丈,众鱼大张鱼嘴惊唿,没想到连跳三日,这小鱼还有如此力量跃出数丈。 小鱼虽然跃起甚高,但是离门槛总是差了那么几寸。大禹看着第十次跌回水中的小鱼,不禁皱眉:“就真的这么想成仙,成仙有什么好?” “成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长寿无极,一日间游遍三山五岳,自在逍遥。人、魔、妖莫不想修炼成仙。”一位黄衣青年慢慢从大禹背后踱出,看着跌回水中仍不放弃的小鱼,点头赞许。 大禹挑眉看着黄衣人,似笑非笑:“即使被淹死,也想成仙?” 黄衣青年被揭了老底也不气恼,依旧笑呵呵:“若非被淹死,又如何能查水情,画河图。禹王受人恩惠,便是这般回报的?” 大禹被黄衣青年不软不硬的几句话刺得颇为尴尬:“一别经年,冯兄口齿还是这般伶俐。” 黄衣青年看大禹实在尴尬,便不继续去挤兑他,而是指着下面的小鱼说道:“它快爬上来了。” 大禹一愣,连忙顺着青年的手指望去,只见小鲤鱼已经跃得和门槛一般高,但是力量耗尽实在不能跃起更高,它不甘心再次落下,情急之下,伸出两只鱼鳍,紧紧扒在门槛上,想要翻进门内,无奈后继无力,只能趴在门槛上吁吁喘气。 大禹看着趴在门槛上摇摇欲坠的小鱼,嘆气道:“这又是何必,成仙就这般好?” 小鱼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子。。。。非鱼,焉知,焉知鱼之乐。。。。” “你!”若说大禹刚才是被黄衣青年说的尴尬,现下却是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衣青年在一旁笑得打跌:“说得好!说得好!你这小鱼若是成仙,必定有趣得紧。本神便帮上一帮。” 小鲤鱼只觉得身后一阵风起,把自己推入门内。 众鱼看到小鲤鱼跃入龙门,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见黄河上空瞬间乌云密布,一时间风雷骤起,大雨倾盆。一团火球从天而降,直落入龙门。随着天火的降临,龙门内水汽蒸腾,在水雾中似有一物上下翻滚,众鱼待要细看,突然一条红色巨龙穿透水雾直冲云霄。 红龙升天,雨收云散。红龙在黄河上空盘桓多时,才渐渐按下云头,对着黄衣青年点头拜了三拜,口吐人言:“多谢黄河河神相助,今日之恩,小龙没齿不忘。” 第2页 红龙说完,升起云雾,直上九重天去,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只余龙吟之声响彻天空。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喜欢神话故事,终于动笔写了出来,语言小白,还请大大们轻拍~ ☆、第一章 “那后来呢?后来呢?那红龙钻入云际,可是上天听封,成为司一方雨水的龙神么?”一众小神仙扯着一位中年美妇样貌的女仙殷殷询问。 女仙秀美高挑,神情颇为自得:“后来?后来那条红龙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仙们瞪大眼睛瞧着她:“什么?!” “不错,正是本仙。”女仙点点头,很满意的看着小仙们惊愕的表情。 “可是,可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仙童咬着手指,疑惑地看着她,“青鳞你原身不是一条青色的鲤鱼么,怎么会。。。。” “咄!”被唤作青鳞的女仙登时大怒,她伸出手指狠狠戳了戳这个小仙童的额头,“莲藕你才活了几百岁,怎能识破本仙的原身!还不速速退下!” 小仙童想来被戳的狠了,她揉了揉额头,眼泪花花地看着青鳞:“人家叫莲芯,不叫莲藕,我是莲花化身,不是莲藕成精,呜呜,青鳞欺负人~~” 青鳞一哂:“莲花下面可不就是莲藕,我看你这小胳膊长的跟藕节似的,又白又嫩,谁说得准。再说了,莲花又不能吃,莲藕就不一样啦,糯米藕,糖醋藕,味道都不错。” “哇!!!!!!!”莲芯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青鳞欺负人,你欺负人!!!!” “噗哈哈哈!糯米藕!糖、糖醋藕,哈哈哈哈!!!”就在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就见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仙趴在地上,抱着肚子乐得滚来滚去。 “月白!你讨厌!”莲芯气得满面通红,双手在莲池的水面上轻轻一点,一股水流冲着月白激射过去。 眼见着水流就要打到月华,突然她身前出现了两团白光,这两团白光“唰”地一声左右分开,将水流卷了进去,又“啪”地一声合在一起。仔细观瞧,原来是一个通体雪白的硕大蚌壳。 “哇呀呀呀!”莲芯见打不到月白,于是挥动双臂,就见整个莲池剧烈地晃动起来,大片大片的水腾空而起,凝成一条水龙,砸向月白。 “哇!小莲藕!你来真的啊?!要把你做成糖醋藕的又不是我!怎么每次都沖我来!”月白一看情势不好,拔腿就跑,边跑嘴还不老实,糯米藕糖醋藕的乱叫,气得莲芯不断地召唤水龙砸她,所到之处,一片泽国。就连附近的小仙们亦不能倖免,都被浇了个湿漉漉,想找个地方躲躲,可是又捨不得错过这大好的热闹。果然和在下界听说的一样,崑崙山的瑶池极美,崑崙山的女神仙法术极高强! 青鳞看着身畔一个个瞧热闹瞧得眼花花心花花的小神仙们,频频点头:不错,不错,这次升上来的小神仙们甚是有趣,比之前那一批死板板的有意思多了。她正想得入神,突然觉得头上一凉,暗叫不好,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一股水兜头泼下,顺带水草两三根。 青鳞用手抹了把脸,刚要发作。突然水底伸出传出“咕咕”的声音。一时间,就连打斗中的二人都停了下来,三人面面相觑,然后默契地提起裙子,拔腿就跑。 旁边的小神仙们齐齐一歪头:“怎么了?” “别问了!快跑!保命要紧!”三人来不及多做解释,施展仙法,驾起祥云,眼见就要熘之大吉。 说时迟那时快,瑶池的水面突然往左右一分,一道碧色的身影冲出水面。来人右手长袖一拂,三人立刻被定在云上,动弹不得。 身穿碧衣的女仙缓缓落地,周身仙光大盛,压得一众小仙只能匍匐于地,两股颤颤。 “你们可是新晋的仙人?” “是。” “可有拜谒过清灵元君?” “这。。。。不曾。” 碧衣女仙皱了皱眉:“既未拜过元君,为何在此处盘桓?” “这。。。。”小仙们额头冒汗,一个个不知所措。 正自尴尬时,只听一个清灵女声远远传来:“碧袖仙子何事大动肝火?”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众人就见一只青色的鸾鸟展翅而来,落地化为一位青衣女仙。 碧袖躬身施礼:“青鸾使者。” 青鸾点点头:“我来传元君法旨。” 碧袖立刻跪地。 “元君法旨:着瑶池灵仙碧袖带手下众仙,明日赴阆风巅议事。” “谨遵元君法旨。” 宣完旨,青鸾笑吟吟扶起碧袖:“灵仙要管教手下的仙子这也没什么,只是何苦吓唬这些小仙人。您一千岁上才修了个灵仙,可不要因一些小事,降了仙阶。” 碧袖木着脸看着青鸾:“多谢使者提点,我自家的事,不劳使者费心。” 青鸾听了也不生气,依旧笑吟吟:“我还要去别处传旨,这便走了。”转头看看身后傻呆呆的小神仙们,说道:“这些仙人我也一併带去元君处。” 小仙们仰头看着青鸾,眼泪花花:青鸾使者好温柔,人真好! 青鸾又瞧了瞧云中青鳞三人的造型,甚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带着一众小仙优哉游哉地走了。 青鸾走后,碧袖挥了挥衣袖解了定身法,三人狼狈地摔了下来。 月白揉揉屁股:“暴力兇残!” 青鳞揉揉额头:“冷漠无情!” 莲藕揉揉胳膊:“嗯嗯嗯嗯!” 。。。。。。 碧袖无力地看着这三个活宝:“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莲藕你已经成仙这么久,还扮作刚升仙的小仙童,羞也不羞!” 莲芯委委屈屈地低下头:“人家明明叫莲芯,碧袖姐姐好坏。” “还敢还嘴!”碧袖杏眼一瞪,莲芯赶忙闭上嘴。 碧袖又指指月白:“你看看你这满头珠翠,还有身上这袒胸露背的衣服!你是崑崙的女仙,还是人间的花魁?!” 月白听了也不恼,她变出一把纨扇,用扇子半遮住面庞,沖碧袖抛了个媚眼:“妈妈你好讨厌,女儿不依啦~~~~” “你!你!你!”碧袖一个倒仰,险些背过气去。 青鳞眼疾手快扶住碧袖:“姐姐别生气,看我教训她们!” 碧袖喘了口气,颤巍巍一指她:“你能好到哪去!明明年纪不大,偏偏要扮作几千岁的样子,一条青鲤鱼非要穿身大红!” “我明明就是条红龙,是元君在我身上下了禁制,你们都被骗了。”青鳞不敢大声还嘴,只得小声嘟囔。 碧袖额头青筋直跳,她深深吸了口气,大吼一声:“都给我变回来!” 三人撇撇嘴,默念仙诀。 一阵仙雾散去,三位十六、七岁年纪的清丽女仙站在碧袖面前。 碧袖满意地点点头,警告道:“明天去阆风巅议事,你们三个给我老老实实地,谁要是惹出事来,就去清理瑶池池底的淤泥一千年!” 第3页 三人立刻摇头:“不敢!不敢!” 教训完三人,碧袖飞身跃入池中,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说老蛤1蟆是不是生气了?” “当然生气了,刚才不是都咕咕叫了!” “切,活了上千岁,还这么容易生气,道心不稳啊道心不稳。” 三人讨论得热闹,却没发现瑶池上空已是阴云密布,剎那间电闪雷鸣。碧袖的声音阴阴地从水底传来:“我~听~得~见!” “呀!!!!!!!!”三人转身一路狂奔,身后落雷无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的留言,就是我码字的动力!让留言来得更勐烈一些吧! ☆、第二章 第二日清晨,碧袖带着青鳞三人赶赴阆风巅,一路上,碧袖耳提面命三人不得惹事,三人自然满口应承。 穿过云海,阆风巅大殿清晰可见。四人按落云头,缓缓降在一处高台上。已经有不少仙子到了,正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 青鳞伸手捅捅身边的月华:“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你猜,是有什么事?” “自然是有了不得的大事了。”只听身背后有一个清亮而又风骚至极的男声说道。 二人转身,就见说话的男子的穿着和他的声音一样风骚至极。他身穿一件亮紫色长袍,衣服上绣满了繁复的花纹,袖口和衣摆处缀满了崑崙山特有的玉石,走起路来玉石互相碰撞,清脆悦耳。 青鳞一见此人,大为惊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以前看凡人的话本子读到这两句常常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今日见到仙友才算明白,这三界十方竟真有仙友这般的妙人。” 紫衣男仙听青鳞称赞自己的容貌,甚是得意,嘴上却谦虚道:“仙友谬赞,小仙这种蒲柳之姿,不过尔尔。若论这三界十方第一绝色,非青提帝君莫属。小仙萤火之光,怎可与日月争辉,惭愧惭愧。” 青鳞听他说的有趣,不由得笑了起来:“莀岚莀岚,你真不负白泽一族之名,果然上知天文地理,下晓鸡毛蒜皮。连此等八卦亦晓得。不愧是跟在帝君左右,果真甚有长进。” 莀岚拱拱手:“好说好说。” 这边二人言笑晏晏,听得四周的群仙们冷汗涟涟。 莲芯轻轻拽了拽月华的衣袖:“莀岚这般说帝君的容貌真的不要紧么,我听说有个新来的小仙偷偷称赞了一句‘帝君仙容妍丽’,就被帝君座下的玉衡星君打发到方壶山扫落叶去了。” 月白一惊:“落叶?方壶山上哪有一棵树!” “所以说,他一辈子只能呆在方壶山了。” “好毒!” 碧袖同其他仙僚打过招唿回来,听他们说得越来越不堪,急忙咳了几声,低声训斥道:“帝君的八卦也是你们乱传的?还不住口!” 莀岚被训斥也不恼,反而兴致勃勃地说:“碧袖姐姐几百年不见,还是如此仙姿绰约。帝君今日命我来给元君送新酿好的酒,我偷偷留下了一壶,回来同姐姐小酌几杯可好?” 碧袖瞪他:“帝君的酒你也敢瞒下,你——” 话未说完,就被旁边的青鳞截住了话头:“姐姐,元君来了。” 青鳞这一声不算低的话一出口,众仙立即停止攀谈,纷纷整衣跪倒。 少顷,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凤鸣,一只硕大的青色鸾鸟展翅而来,它每挥动一下翅膀,就变幻出五色祥云。鸾鸟的嵴背上坐着一位身着蓝色云袍的女仙,但见她雍容华贵,宝相庄严,左右分别侍立着董双成、纪维容、王子登、郭蜜香四位女侍。 众仙齐齐叩拜:“参见元君。” “众卿免礼,入殿叙话罢。”清灵元君仙光一敛,说话间已至殿内。 众仙陆续进入大殿,分左右站好。 清灵元君温婉一笑:“今日召众卿来,是要说说三月初三的蟠桃法会之事。” “蟠桃会?每年三月初三,元君寿诞之日召开蟠桃盛会,遍邀三界十方神佛,品仙桃,论道法。这已是定例,往年也没见元君如此着紧,可是今年有何不同之处”麻姑闻言,第一个发问。 元君点点头:“正是。”转身对董双成说,“双成,你把事情和众卿说说。” 董双成屈膝行了一礼:“是,元君。” 她向前走了几步,道:“众位仙友,原本每年的蟠桃会,既是为元君贺寿,也是众位仙友的论道法会,这本是我崑崙的盛会。不过前几日,新晋的百花仙言说‘我百花宫虽不及崑崙山有许多的奇花异草,但还是有几件花草的,小仙也想趁着元君寿诞,请元君来蓬莱山赏一赏花,品一品新酿得百花酿,论一论道。’元君也未拿定主意,是以请众仙友来商讨商讨,去还是不去。” 她话刚刚说完,一旁的九天玄女勃然大怒:“什么?!一朵小小的牡丹花也敢在师尊面前放肆,我先让他尝尝玄天戈的厉害!”说罢,大步流星就向外走。九幽素女急走两步,抢上前拉住她:“师姐这是做什么,师尊不过是让大家一起商量,你要真冲去蓬莱,岂不伤了崑崙和蓬莱的情谊。” 众仙也纷纷过来劝解:“九阳女帝莫要生气,一切自有元君定夺。” “女帝稍安勿躁。” 劝了半天,玄女才算作罢,气哼哼走了回去,口里犹自忿忿:“什么枯花烂叶子,崑崙山的空心木都比你好看!” 青鳞看着吵成一团的众仙,大惑不解:“百花仙子什么时候卸任的?这新晋的百花仙子是谁,说话好生不客气。不对啊,百花宫不是在咱们崑崙的悬圃山上么。怎么跑到蓬莱去了?” 莀岚探过头来,嘿嘿一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青鳞闻言,眼睛一亮:“对啊,你现在可是在蓬莱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哦?” 莀岚满面傲然道:“这天上地下,还没有白泽不知道的事。不过嘛,这知道归知道,却不能告诉你。我好歹是蓬莱的仙。不可妄言,不可妄言。”他一面说,一面用眼睛偷瞄青鳞。 青鳞想了想道:“我拿嫦娥新酿的桂花酒和月兔做的桂花糕同你换如何?” 莀岚摇摇头:“不可妄言,不可妄言。” “那,再加上一颗月白的千年蚌珠。” “餵!凭什么是我的东西!” “难道你不想听八卦?” “想。。。。那,好吧!” “不可妄言啊不可妄言。” “再加上一个去年蟠桃会上元君赏我的桃子!” “成交!”莀岚笑嘻嘻拱手,“多谢多谢。” 青鳞咬牙瞪他,一脸肉疼:“现在可以说了吧! 莀岚凑到青鳞身边,低声说:“难道你不知,这新晋的百花仙子是个男的?” 青鳞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男的?!从来只有树仙是男的,从没听说过花仙也有男的,怪哉怪哉!” 第4页 莀岚点点头:“上月十五,前任百花仙子在百花园中赏花,当时满园繁花似锦。在这妍丽的百花之中,偏有一株夜光白突然绽放,一时间百花失色,只有这株夜光白在月光下晶莹发光,香飘十里。百花仙子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但见此花株型端庄,枝叶秀美,花姿典雅。百花仙子忍不住赞嘆‘如此国色天香,当可为我之继任。’说罢,还用手爱怜地摸了摸花瓣,谁知这夜光白突然全身轻颤,花蕊中冒出一股白烟,白烟过后,一位仙人站在她面前,那真是白衣胜雪,乌髮如墨,可却不折不扣是个男儿身!” 莀岚声情并茂,说得仿佛亲眼看到一般。青鳞听得津津有味:“有趣!有趣!自盘古大神开天闢地以来,从没听说男仙当百花仙子的。元君统御这三界十方的女仙,崑崙山也从没有过一位男仙,他自然是要去蓬莱的。” “可不是”莀岚变出一把扇子,打开轻轻摇着,“这位因容貌比大半的女仙都要姣好,大家私下赠其花名‘崑山夜白’,而且此人更是出了名的冷口冷面,最是不喜别人叫他百花仙子,因此大家见面均称一声百花仙君。” 青鳞啧啧称奇:“看来有时间定要见见这位百花仙君了。不过他既去了蓬莱,那百花宫中的其他仙子可如何是好?总不能也搬去蓬莱吧。” 莀岚不答,只是竖起扇子向上一指。 青鳞抬头向上看看,只看到了大殿华美的穹顶,再没有其他。不禁疑惑地看看莀岚,不明所以。莀岚挑了挑眉,并不言语。 碧袖皱了皱眉,迟疑地说:“你是说天宫?” 莀岚赞许地看着碧袖:“还是碧袖姐姐通透。” “天宫?”青鳞想了想,恍然大悟,“对呀,只有天宫是男仙和女仙都可以居住的。而且我听说天后也特别喜欢养花,百花宫搬去天宫不是正好?” 莀岚用一种悲悯中带着无奈,无奈中含着惋惜的目光看了青鳞良久,随后冲着碧袖一揖到地:“这一千年真是辛苦姐姐了。” 碧袖也是一脸生无可恋:“真是朽木。” 青鳞看着二人揶揄自己,也不生气,还颇为自得:“我是朽木,那也是崑崙山瑶池边的朽木,都是碧袖姐姐没雕琢好的缘故。可不能怪我。” 碧袖摇了摇头,不再理她。 莀岚则是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变得这么古灵精怪的,难道是瑶池的水有奇效?” 青鳞正要还嘴,月白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悄声道:“吵出结果了。” 青鳞立刻转头向大殿中央看去。 清灵元君缓缓说道:“既然如此,下月初三,众卿就随本君去蓬莱赴百花宴。” 众仙齐齐躬身:“是,元君。” 元君点点头:“众卿若无其他事,今日——” 莀岚见元君要走,立刻疾走几步,抢到殿前,躬身施礼:“青提帝君座下掌府仙莀岚参见元君。” 元君见是莀岚,便笑了起来:“原来是莀岚,自你去蓬莱,也有一千年了。帝君差你来,可是有何要事?” 莀岚挥袖,双掌向上一翻,凭空出现了三只精美的酒罈,他指着其中一坛道:“这第一坛酒,是帝君取归墟之水与丹木、棠梨的果实酿制而成,名曰天仙醉。这第二坛酒,是取黄泉之水与舍子花酿制而成,名曰忘前尘。这第三坛酒,是取自黄河的江心之水,加上桃花、荷花、菊花、腊梅这四时之花酿制而成,名曰繁华尽。帝君谨以这三界之水与三界之花酿成这三坛佳酿,恭贺元君芳辰,愿元君芳华永驻,长乐无极。” 元君望着这三坛仙酿目光缱绻,神思不嘱。侍女纪维容见此,在元君身后轻声提醒:“元君,元君。” 元君蓦地醒过神来,莞尔一笑:“多谢帝君美意。下月百花宴,本君再当面谢他。子登,收下仙酿。莀岚,辛苦你了。” “不敢,莀岚分内之事。”莀岚再拜,退至一旁。 元君收敛心神,广袖轻抒,款款起身:“下月初三百花宴,三界十方神佛遍至,众卿也要早做准备,不可堕了崑崙之名。” 众仙躬身:“谨遵元君法旨。” 元君依旧坐在鸾鸟背上,杳杳飞走。 “恭送元君。”众仙行礼已毕,也纷纷散去。 青鳞本想多和莀岚聊聊蓬莱山的趣事,奈何崑崙从没有留宿男仙的先例,只得作罢。好在约好三月初三百花宴时再见,才稍作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 ☆、第三章 还有一月便是百花宴,众仙忙得马不停蹄。上至清灵元君在忙着酿酒以谢青提帝君的仙酿。董双成则带着纪维容、王子登、郭蜜香以及一众小仙娥在蟠桃园採摘仙桃。下至众仙忙着炼丹的、炼药的、练嗓子的,以期在百花宴上能露一露脸,被哪位仙君赏识,能指点一二,那便是无上荣光。就连碧袖都带着青鳞她们在瑶池里忙来忙去地挑选莲花,以便百花宴当日供在神佛面前。彼时,青鳞躺在瑶池畔,咬着一个梨子,晃着头:“这莲花是要供的,桃子是要吃的,道也是要论一论的。归根到底,就是一个累字。累啊,真累!” 正在莲池里选花的三人齐齐怒瞪之,月白偷偷伸出左手,对着青鳞遥遥一指,青鳞口中的梨子就爆裂开来,汁水、果肉煳了一脸,青鳞一惊,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掉进池中。月白、莲芯哈哈大笑,甚是解气。碧袖翘了翘嘴角,忍住笑意训斥道:“天天没个正经,让你采几片莲叶,就知道躲懒,再不好好干活,罚你到一重天去守大门!” 青鳞闻言,立刻冒出水面,摘掉头上的莲叶,急急忙忙去挑选上好的莲叶,边挑边大声喊:“好姐姐!我这就干活!你可不要罚我去看门,开明兽家的老么最是烦人,每次都沖我喷火,虽然我是一条龙,不怕火,可是。。。。。” 就在众仙的忙碌中,到了三月初三。清灵元君率领崑崙山三千女仙去蓬莱山赴百花宴。众仙渡过归墟之海,但见蓬莱仙山在云雾间若隐若现。行至近前,仙雾一敛,青提帝君亲领蓬莱三千男仙在山口相迎。 元君按落云头,走到青提帝君面前,笑道:“怎敢累帝君亲自相迎。” 青提帝君微微一笑:“今日是元君芳辰,本该本君去贺寿,却让元君亲到蓬莱,自然是要接的。” 青提帝君本是个冷口冷面的仙君,向来不苟言笑,带累的手下的真人、灵仙也是方方正正的。今日这一笑,恰似白云出岫,清风入怀。看得女仙们脸红耳热,道心不稳。直让王子登与郭蜜香频频回头扫视,才低下头稍稍收敛。 青鳞躲在人群中捂着心口,小声和身边的月白、莲芯说:“许久不见,帝君他老人家功力见长,早知帝君的笑容威力如此之大,当日与魔族一战,何须旁人,帝君且去笑上一笑便解决了。” 莲芯一脸迷醉地望着青提帝君,已经不能言语。 第5页 月白稍微定了定神,回头嘲笑青鳞:“说得好像你见过仙魔之战似的。帝君威震三界,扫荡群魔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条河里吃沙子呢。” 青鳞大怒:“士可杀不可辱,一会儿要你好看!” 月白满不在乎:“手下败将!怕你不成!” 二人低声吵闹着进入蓬莱宫,早有负责引座的仙童引着诸仙去各自的座位上坐好。青鳞仙阶不高,自然座位远些,她也乐得自在,与月白一盏一盏拼起酒来,不多时酒已喝了一坛,桌上也是果皮成堆,再看月白仿佛老僧入定,紧闭双目,正襟危坐,嘴角带笑,看似正在认真聆听佛祖与帝君论道,实则已经睡死过去。 青鳞撇撇嘴:“看你还敢不敢跟我拼酒。”将偷偷倒在脚边小酒罈里的酒拿了出来,自斟自饮起来。 “你喝得倒开心。”青鳞正喝得得趣,就听有人在身后抱怨,回头一看,正是莀岚。 青鳞大喜,连忙往旁边让了让,莀岚就挨着她坐了。青鳞给他倒了杯酒,问道:“怎么你不用在青提帝君身边吗?” 莀岚喝了一口酒,轻轻晃着酒杯:“帝君身边有天枢和摇光就够了,他俩又爱听禅,正好我歇口气。” 青鳞看了看莀岚,眼珠一转:“还好你来,快来指给我看看哪个是‘崑山夜白’?” 莀岚听她问,便伸手向前一指:“喏,帝君右下手那穿白衣的便是。” 青鳞顺着莀岚手指的方向望去,看了一会便皱眉道:“这头髮倒是乌黑顺滑得紧,身段嘛,也算风流,可是怎么戴了顶惟帽,看不到脸?” 莀岚听她问,便“噗”地一声笑了。 青鳞一愣:“怎么?” 莀岚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啧啧,这位百花仙君自从幻化出人身后,便被女仙们爱慕,送丹药送娟帕送鲜花的更是不胜枚举,他搬到蓬莱后,不止有女仙偷偷来看他,更有一些男仙将提了诗词的扇子想赠予他,仙君不胜烦扰,便终日戴着帷帽,不肯踏出百花宫半步。” “哦?竟有此事!”青鳞听罢,更是想见一见庐山真面目。 就在青鳞抓耳挠腮想办法一睹“芳容”之际,有一位和她想法不谋而合。东面天界二皇子身后站起一位身段玲珑,容貌妖媚的仙子,娇笑道:“听闻百花仙君仙容非凡,姣好犹在嫦娥之上。怎的今日青纱覆面?可是有什么不敢见人的?”这话挑衅意味十足,一时间满座寂然。 百花仙君突然“嗤”地一声冷笑:“原来是心宿星君,归臣不才,岂敢与星君相比?星君下凡迷惑纣王,造酒林肉池,残害忠良,引得一代君王自焚摘星楼。星君果然好手段,岂止貌美无双,更是智慧无双。” “你说什么?!”心月狐闻言勃然大怒,立时就要发作。三界神佛谁不知道,当年女娲娘娘因纣王对她不敬,派心月狐入商迷惑纣王,扰乱殷商气运。谁知心月狐手段毒辣,杀人如麻,后虽将商朝天下颠覆,亦被女娲娘娘厌弃。此事谁也不敢当她面提,没想到今日被百花仙君当面揭穿。 二皇子见情势不妙,立刻站起身,斥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放肆,还不与仙君赔罪。”又转身对百花仙君施礼:“仙君勿怪,心月狐不懂规矩,这就让她与仙君赔罪。”说罢瞧了心月狐一眼。 心月狐心内气恼,又不敢顶撞二皇子,只得执起琉璃盏,向百花仙居遥敬:“小仙冒状,仙君勿怪。” 百花仙君并不接话,只是淡淡道:“不敢当,既是星君想看,便让星君看看无妨,一副皮囊而已。”说着,摘下帷帽。 “吧嗒”,青鳞口中的仙果掉在桌上,她张大嘴,半天不能合拢:这可真是雪肤花貌,瑶池仙品。 满天神佛也没比青鳞好多少,要说好样貌,女仙们的样貌都是各有风姿,就是个小仙娥,那都是颇清秀的,更别说还有嫦娥心月狐这般的上上之姿。要说唐归臣比她们都美,却也未必,只是那清静无为,超然物外的卓绝气质,却是独树一帜,只能用芝兰玉树来形容。 心月狐看得暗暗咬牙:我自负美貌,今日竟输给男仙。唐归臣!有朝一日,我定要你跪在我的裙下,俯首称臣。 心月狐没想到一语成谶,日后果真报了今日之仇,让唐归臣跪在自己面前。这却是后话了。 且说百花宴上,青鳞看了好大一场戏,又见到了百花仙君的庐山真面目,心满意足之余,不免和莲芯、月白多喝了几杯。她凑到莀岚身边低声说道:“我有些头晕,出去吹吹风,舒散舒散。” 莀岚看看她绯红的面颊,说道:“我陪你一道去罢。” “哎!不必不必。”青鳞按住他的肩膀,“蓬莱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路还是识得的。你且坐着吧,难免帝君等下有事唤你。” 莀岚想想也是,便点点头:“也罢,那你醒了酒就回来,别走远了。” 青鳞点点头,站起身摇摇晃晃向后山走去。一路上只见落英缤纷,清风徐来。深深吸了口气,顿时觉得心中一片清爽,酒意登时去了大半。走走停停,不觉到了一个湖边,湖水澄澈,四周还有几株海棠正在开花,红红白白一片,煞是好看。青鳞吃了酒,正觉得口渴,看见这湖,不禁喜上眉梢: “反正此处无人,不如下去游泳耍耍。”噗通一声,跃入湖中。 一入水中,青鳞就现了原身--一条三尺长的青色鲤鱼。她在湖中尽情地游了好几圈,幸福得直吐泡泡:啊~~~~蓝天白云,有树有花,真是逍遥快意。 正在惬意地游来游去的时候,就听得有脚步声从远处走来,一位身穿水蓝色衫裙的女仙走了过来,气质恬淡,面容娇美。青鳞认得她,她是清灵元君最小的女儿瑶姬,崑崙最美的女仙,连自负美貌的嫦娥在她面前也要低下高贵的头颅,承认她的美貌远在自己之上。 瑶姬也发现了这个湖,她轻快地走了过来,俯下身用手轻轻撩着湖水。青鳞游了过来,用嘴碰了碰她的手指,瑶姬觉得手痒痒的,发现了水中的小青鱼,她用手点了点青鳞的头,笑了起来:“顽皮的小东西。” 就在瑶姬的手抚上青鳞额头的那一瞬间,那种温暖的感觉让她有种落泪的冲动,当然鱼是不会落泪的。青鳞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心酸,于是她慢慢沉入了湖底。 瑶姬见小青鱼走了,也站了起来。似乎是走累了,她踱到一棵海棠树下坐了下来,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青鳞等了半晌,见湖面没了动静,又偷偷浮了上去。隔着水面看着美丽的瑶姬,瑶姬的脸上挂着微笑,海棠花铺满了她的衣裙。 “哟~这不是清灵元君家的小女儿么?”青鳞正沉浸在自己千年难得一见的忧愁情绪中,冷不防身边冒出一个粗犷的男声,吓得她鱼尾一抖,立刻向左摆头,只见一个一脸络腮鬍子的大叔正右手叉腰,左手托腮做思考状。哇!大叔你是水鬼么! “嗯。”青鳞正看着这个诡异的大叔,没成想右边又冒出一个清冷的男声,她急忙又向右摆头。呵!倒抽一口冷气,真是闪瞎鱼眼!一条全身火红的龙出现在眼前。青鳞虽然在蟠桃会上见过龙神,但还是第一次见真龙,真是好威风好漂亮!元君什么时候才能给自己解了仙障,让自己恢復原身吶! 第6页 “快看!”大叔和红龙见小青鱼神游太虚,便合力把她夹在中间。 被夹成鱼肉烧麦的青鳞费力地抬起头望向水面。不知何时,瑶姬身边出现了一位黄衫男仙,大概是见瑶姬睡着了,他变出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霎时,风起,花落。 —0—!牛郎织女,相会在鹊桥!咿呀! ☆、第四章 青鳞看着岸上的两人,好像凡间传奇小说里写的那样: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美丽温婉,二人必定相遇在一个美丽的地方,然后一见钟情,再然后父母兄弟必定不同意,二人经过千难万险,最后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过着幸福的生活。这个时候按照规律,瑶姬该醒了。 果不其然,瑶姬睁开了眼。她看到了身上的毯子,也看到了身边的人。男子不知和瑶姬说了什么,瑶姬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粉色。 哦哦哦!看来才子佳人一见钟情了,下面就差千难万险了。元君娘娘左右阻拦,死活不同意,大棒无情拆散苦命鸳鸯,又或者这男仙早有仙侣,家里正牌娘子来找瑶姬麻烦,二女抢一夫!又或者这样,又又或者这样!青鳞越想越热血沸腾,她已经从牛郎织女想到了梁祝哀史,这一场大戏眼看就要拉开帷幕! 旁边的一仙一龙看着夹在中间的小青鱼头顶冒出的可疑黑色桃心,不禁狠狠抖了一下,莫名可怕! 络腮鬍大叔小心翼翼地问道:“小青,你在想什么?” 青鳞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喃喃道:“棒打鸳鸯~~~” 络腮鬍大叔笑得眯起了双眼:“妙极!妙极!” 红龙在一旁用尾巴搅着湖水,捲起一个小漩涡。 络腮鬍大叔盯着漩涡,眼珠骨碌碌一转,桀笑道:“那你还等什么?大棒还不出场!” “什么?”青鳞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身上一热,一股法力注了进来,自己忽然变回了人身,脚下的漩涡捲住了双腿,大力地把自己抛向湖面。 “哇!!!!!”青鳞大叫着冲出了湖面,以五体投地的标准姿势落到了瑶姬面前。 瑶姬和黄衫男子吓了一跳,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青鳞用力把脸从泥中拔了出来,呲牙一笑:“两位仙君安好。” 瑶姬睁大双眼错愕地看着青鳞,不知如何反应。 倒是黄衫男子“嗤”地一声笑了起来:“哈哈哈,你是谁家的小仙娥,这个姿势倒也,嗯,别致。哈哈哈哈。” 青鳞淡定地站起身,拍拍裙上的泥土,沖黄衫男子行了一礼:“小仙是百花仙君座下海棠仙子,不知这位仙君如何称唿?”开玩笑,怎么能说实话,瑶姬还在这里,自己撞破她的私情,难保她会在元君面前说自己的坏话,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黄衫男子微微一笑:“在下黄河河神,冯夷。” “原来是灵源公,小仙失礼。”又是一个想借娶上位女仙晋升仙阶的男仙。不过嘛,确实长了副好皮相,瞧瞧这琉璃色的眼眸,飘逸的银髮。啧啧啧。 冯夷眨了眨眼,不确定地看着这个上下打量自己的女仙:这品评挑剔的目光,色眯眯的眼神,额,难道是在调戏我? 瑶姬看着这位‘海棠仙子’,迟疑道:“你是郦锦春?我虽然与众花仙不是很熟,但在蟠桃会上还是见过的,似乎。。。。” 青鳞暗道糟糕,瑶姬竟然见过锦春!这可如何是好,还是赶快熘之大吉。她心内焦急,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不紧不慢道:“神女仙品贵重,又岂能记住小仙。” 瑶姬面色微沉,不悦道:“我并未得罪仙子,仙子何必话中带刺?” 青鳞躬身再揖一礼:“‘怀贞亮之清兮,卒与我兮相难。’巫山神女的仙品三界十方尽知,小仙怎会话中带刺?神女也是来参加百花宴的,怎地到了后山来了?” 瑶姬脸蓦地一红,讪讪不知如何接口。 冯夷见二人一来一往话语间,这位海棠仙子似乎是挤兑瑶姬,可是瑶姬好像并不认识她,不知这是个什么缘故。有趣有趣。有心继续看戏,但算算时辰,自己出来也有一阵子了,再不回去,难免被某人聒噪,还是快些回去为妙。心内计较一番,冯夷笑着上前解围:“小神刚吃了酒,有些醉意,便出来舒散舒散,不想碰到了神女,想来也是出来醒酒的?” 瑶姬连忙答道:“正是!” 冯夷点点头道:“本神出来也有些时间了,正想回去,不如神女同去?” 瑶姬脸颊红红,轻声道:“有劳神君了。” 冯夷侧身向后退了一步:“神女先行。”瑶姬颔首当先走了。冯夷转身看了看青鳞:“海棠仙子,你。。。。” “小仙随后便到,多谢神君美意。”青鳞飞快打断了冯夷的话,双膝微屈:“恭送神君。” 被强迫‘恭送’的某神君无奈转身走了,边走边腹诽:这哪是解语花啊,分明是朵带刺的玫瑰花! 青鳞看着二人远去的背景,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还好反应快,总算煳弄过去了。我还是蛮聪明的嘛,三言两语就骗过去了。想到此处,‘聪明地海棠仙子’喜滋滋地拈了朵粉色的海棠花簪在鬓边,一颠一颠地往前山去了。 水底的一仙一龙面面相觑:小妮子有两下子啊,似乎不需要他们多事了。二人相视一笑,施展仙法也离开了。顷刻间,湖边又恢復了寂静,几片花瓣扑簌簌落在湖面上。 ☆、第五章 青鳞偷偷回到席上,悄悄问莀岚:“有没有人发现我出去?” 莀岚摇摇头:“没有。大家都忙着献艺献宝,哪有功夫注意你这个偷偷熘出去的小神仙。不过,你怎地去了这么久,酒我都喝了一坛了。” 青鳞探身过去,在莀岚耳边如此这般将刚才的事讲了一遍。 莀岚眉头越挑越高,兴味大增:“哦~~~原来你去了这半日,竟有这般八卦,有趣有趣。” “是吧是吧!”青鳞眨巴眨巴眼睛,兴奋道,“你说他们会不会私奔下凡,元君和帝君会不会做打鸳鸯的大棒?!” 莀岚‘唰’地打开摺扇,风骚地摇着:“元君和帝君会怎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就要被大棒打了~” “啊?”青鳞懵了。 “嗯~”莀岚抬了抬下巴。 青鳞顺着他下巴的方向看去,只见碧袖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唬得她急忙正襟危坐。心中默念法诀,用神识和莀岚说起话来:“莀岚!你见死不救!” “无量天尊!死要死仙友,不死本仙。”莀岚的声音轻飘飘传了过来。 青鳞气绝,但在碧袖的瞪视下又不敢对莀岚做什么。 就这样过了三日,满天神佛尽兴而归。青鳞也心满意足地回了崑崙,百花仙君的仙容看到了,瑶姬和冯夷的私情也发现了,而且碧袖这次也没骂自己。(碧袖:“我那是坐的远!不然拿雷噼死你!”) 第7页 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神仙的日子是漫长而无聊的,努力向上想晋阶仙品的神仙会闭关修炼,採药炼丹。像青鳞、月白、莲芯这样不思进取的小神仙,就会培养自己的喜好兴趣之类的来调剂下悠长的时光。比方说,月白和莲芯就爱往人间跑,一个扮作高贵的花魁惹得一众书生才子为她掏心掏肺,要死要活。一个则是变化成七八岁的小丫头,专门被拐子拐,然后再用仙法将拐子擒获,丢到县衙大门口。碧袖对她俩也没辙,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崑崙修的是逍遥道,又不是枯坐禅,只要不妄动情念,不违大道,也就不会细究。青鳞倒是不怎么爱去凡间,她是今天去找织女喝杯茶,明天去红娘那儿下盘棋,一边吃着茶下着棋,一边听她们讲些神仙、凡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缠绵悱恻的故事。这些神仙也是闲的无聊,试问再正经的女神仙那也是女人啊,女人在一起爱聊什么?男人啊!八卦啊!今天青提帝君赴佛祖法会时,飞天们往帝君身上撒了无数的鲜花啊,明天百花仙君在百花宫附近熘达时,被遮遮掩掩的某星君赠提有情诗的扇子一把。女仙们说得口沫横飞,青鳞听得津津有味。回到自家洞府中,便把听来的段子添油加醋一番写成爱恨纠缠的传奇故事,月白拿到人间讲与那些才子们听,一时间风靡京城,月白更是身价倍增。 因这些传奇故事的缘故,青鳞更爱往女仙们的洞府去逛了。这日恰逢中秋,青鳞想正好去看看嫦娥,于是便带上几只莲蓬,驾起祥云,慢悠悠往广寒宫去了。 到了广寒宫,一跨进院子,只见一株百丈高的月桂正在开花,香飘十里,有风从树梢间拂过,树枝轻摆,沙沙作响,洁白的桂花纷纷扬扬落了下来。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左右分坐了两位绝色女仙,桂花落在她们肩上、裙上、脚边,当真是副绝美的景象。 青鳞摇着团扇,晃晃悠悠地走过去,打趣道:“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儿,真是人比花娇。” 嫦娥本来正生气,听了她这话,撑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这是哪来的小精怪,嘴这么甜,说得姐姐我心里怪舒坦的。” 心月狐伸出手来拧青鳞的脸颊:“就你这小丫头会磨牙,怎么今天不在你那窝里写故事了?” 青鳞笑嘻嘻地躲着心月狐的手,不让她捏住,最后干脆搂住心月狐的腰直讨饶:“狐狸精姐姐,快饶了我吧!” 心月狐本是极恨被人叫她狐狸精的,偏生青鳞长得讨喜,嘴巴又甜,合了她的眼缘。因此上,青鳞这般唤她,也并不着恼,只是在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嗔道:“你嫦娥姐姐心里正不自在呢,你快来说几个笑话逗她开心开心,别来闹我。” 青鳞刚才便发现嫦娥眼圈红红,似是哭过。心月狐一说,她立刻趁机问道:“嫦娥姐姐怎么了?难道有人欺负你” “正是!”嫦娥见她问,忍不住愤愤,“那个唐归臣欺人太甚!” 青鳞好奇道:“百花仙君?他怎么欺负姐姐了” 嫦娥咬牙恨恨道:“还不是因为天后寿诞的事!” 接着,嫦娥便一五一十地把那日之事说了出来。原来是天后寿诞那日,青提帝君遣百花仙君来天宫贺寿。百鸟仙君和百兽仙君纷纷招来百鸟、百兽为天后祝寿,天后甚是欢喜。嫦娥仙子本就因和天帝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为天后所厌,今日见天后欢喜,便想讨天后欢心,便凑趣让百花仙君令百花齐放为天后贺寿。百花仙君言道百花开放地点、时令各不相同,不能令百花齐放。嫦娥也知这事难办,奈何百花仙君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弄得嫦娥好不尴尬,加之嫦娥自负美貌,平日为人孤傲,速来看不起面目平庸的低阶女仙,因而嫦娥被百花仙君当众拒绝,女仙们心中都是欢喜万分,却无一人来劝解,嫦娥最后只得羞愤离去。 嫦娥回到广寒宫越想越怒,因此今日请了好姐妹心月狐来陪自己说话。嫦娥咬牙切齿道:“他不过仗着青提帝君看重他,便不把我放在眼里。得想个什么法子治他一治,总要除了我心头这口恶气才好!” 青鳞见嫦娥正在气头上,只好拿话开解她:“百花仙居住在蓬莱,一向极少外出。姐姐想出气,总不好闹到蓬莱去,还是徐徐图之为好。” 嫦娥嘆了口气:“我也知此事不易,只是不出这口气,此恨难消。” 青鳞见嫦娥始终耿耿于怀,便说些有趣的事来逗她开心。 心月狐在一旁拿着酒杯,听她二人说话,过了半日,才慢慢说道:“我过几日便要下凡了。” 二人闻言均是吃了一惊。要知道,天魔心月狐下凡,必会覆灭一个王朝,天下动盪。 青鳞忙问道:“姐姐下凡去做什么?” 心月狐拈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慢慢嚼着。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桂花酿,方不紧不慢道:“自然是扰乱国家气运,颠覆李唐王朝。” 嫦娥低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对,李世民是少有的圣君明主,他治理的凡间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天帝让你去颠覆李唐王朝做什么?” 心月狐撇撇嘴,不屑道:“还不是那死鬼隋炀帝杨广在十殿阎君面前状告李渊父子本是隋朝臣子,却篡夺大隋江山,又杀兄弒弟,天理不容,非要阎君给他们昭雪。天帝以为,若是让杨氏出世报復李氏,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让一天魔下凡,截断李唐王朝,为杨氏报仇。” 青鳞听罢点点头,又疑惑道:“那为何选中姐姐?找一男仙下界不是更好,将那李世民一杀,自己称帝,岂不省事?” 心月狐撇了她一眼,大大嘆了口气。嫦娥则是掩袖遮唇,吃吃地笑了起来。 “怎么?我说得有什么不对么”青鳞眨眨眼,不明所以。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此事和印度和尚有些关联。”嫦娥摆摆手,颇有些顽皮地说道。 “跟印度和尚有什么关系?”青鳞还是一头雾水。 “唉。。。。”心月狐又是大大嘆了口气,无奈道,“这些死秃驴说我在摩羯陀国做太子妃时,迷惑太子,扰乱朝纲。还偷了一颗佛舍利,非闹着让佛祖处罚我!” 青鳞嘴角抽了抽:“佛舍利。。。。额,和氏璧么。。。。” 心月狐愤愤道:“我可是最受宠的妃子,想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用得着偷么!”说罢站起身,转了个圈,只见一位身着金色纱丽的绝色美人站在面前,艷光四射,风情万种。 青鳞双手握拳,兴奋异常:“您说得都是对的!华阳天夫人!”天哪!是华阳天啊!活生生的乱世妖姬!太美啦!!! 心月狐满意地看着青鳞的反应,嫦娥忍俊不禁地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你就别逗她啦,快说说你什么时候下凡吧。” “嗯,大概再过十几日吧,李世民现在江山稳固,手下贤臣良将不少,我若想搅乱朝纲,还是要费些力气的。也不知多久才能完成使命,回天宫交旨。”心月狐有些烦躁地喝了口酒,唉,真是无妄之灾! 第8页 嫦娥听到此处,眼珠一转,试探地问:“你若是在凡间执掌了权柄,可否为我出口恶气?” 心月狐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灿然一笑:“这有何难,我本也恨那唐归臣冷硬高傲,必为你出这口气,放心便是。” “呵呵。”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青鳞见二人笑得阴险无比,顿时觉得一股凉气冲上嵴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有些同情百花仙君,宁得罪男人不得罪女人,宁得罪女人不得罪女仙,宁得罪女仙不得罪心狠手辣、有权势又小心眼的女仙吶!百花仙君,自求多福吧! “你自己嘟囔什么呢?”心月狐走过来点点青鳞的头。 “没,没什么!呵呵,呵呵!”青鳞紧忙摇头: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心月狐皱眉看着她,过了有盏茶的功夫,突然意义不明地笑了笑:“嘿嘿~” “什,什么!”青鳞觉得自己全身的鳞都要竖起来了。呜呜,┭┮﹏┭┮,狐狸精姐姐笑得好渗人。 “嘿嘿,没什么。”心月狐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看着青鳞。 青鳞也不敢问是什么事,幸好心月狐没再说什么。只是聊了聊下界的事,以及自己要投胎的人家。聊了大半日,酒也喝了好几坛,青鳞才忐忑不安地回了瑶池。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如果看了文觉得不错的话请留言和我互动呀~很想和大家一起交流啊~ ☆、第六章 回到瑶池又过了二十几日,也不见有什么事,加之心月狐已去了下界投胎,青鳞觉得心月狐当日也就逗逗自己而已,遂放下了心,依旧每日东游西盪,听些八卦趣事,写成传奇故事交给月白。又过了十几日,忽然青鸾使者来传讯,说是元君传唤她。 青鳞也不知道元君突然唤她何事,只得辞别碧袖等人,随青鸾飞往紫翠丹房。 二人到了丹房,早有董双成等在那里,青鳞上前一礼:“双成姐姐,元君唤我何事?” 董双成微微一笑,携着她往殿内走:“还是让元君亲自说与你知晓吧。快去吧,元君和瑶姬可等了好一会了。” 瑶姬?!青鳞一惊,瑶姬一向都在巫山住着,怎么会来难道是那日之事有何不妥?不对不对啊!我那日可是告诉她我是海棠仙子啊!这,这不是要露陷了吗! 越想越后怕,青鳞立时含起两泡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董双成:“双成姐姐~~不去行不行~~~” 董双成看她做的怪样,强忍住笑意,绷着一张脸,清冷地说:“那怎么成,元君还等着海棠仙子回话呢。” “哇!”青鳞顿时飞扑抱住董双成,“双成姐姐,我再也不乱说啦!你求求元君不要责罚我啦!” 董双成被青鳞揉搓得无可奈何,点着她的鼻尖刚要训上两句,就听元君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是青鳞来了么,快过来罢。”随着这个来字,青鳞只觉得背后似有一只手轻推着自己的后背前行,脚下也蒸腾起两团云雾轻柔地缚住她的双脚,虽不会疼痛,但也是动弹不得。 “哇啊啊!!!”青鳞一路大叫着向内殿疾驰而去。 董双成在后面掩袖偷笑:整个崑崙都在元君的神识覆盖之下,小丫头的小手段能骗得了谁?想罢,也慢悠悠地往内殿走去,有好戏当然要看啦。 青鳞自然不知董双成的内心所想,她一路怪叫着冲进内殿,在距清灵元君丈余的地方陡然停了下来。 青鳞立即跪下行礼:“参见元君。”嘴上说着行礼,眼睛却偷偷瞄着上位的元君和侍立在侧的瑶姬,见二人面上并无怒意,才稍稍放了心。 清灵元君对青鳞温和道:“起来吧,到本君身边来。” “是。”青鳞站起身,慢吞吞蹭到元君近前。 清灵元君慈祥地看着青鳞:“听说你近日喜欢上写传奇故事?在人界很受欢迎,什么时候拿来也让本君瞧瞧?” 青鳞没想到元君竟然知道自己写传奇的事,心中不禁有些惴惴,小心翼翼地回话:“不过是常日无聊,打发时间罢了。元君想看,我明日拿一些过来?” 清灵元君元君点点头,不甚在意地说道:“神仙寿元无限,虽是逍遥无极,却也无聊得紧。现下正好有件事,本君想让你同瑶姬一同出山去办,也让你出去逛逛,你可愿意?” 青鳞问道:“元君让青鳞去做什么?” 元君伸出一只手来,手掌上翻,手心聚起一团光束,光华闪过,一只巴掌大的镜子静静躺在元君手中。 “崑崙镜!”青鳞轻唿道,这可是元君的三大法器之一,可观天上天下三界内外十方,只要元君有意,碧落黄泉,没有元君看不到的地方。 元君将崑崙镜向上一抛,镜子在空中越涨越大,最后涨到一人多高,立在众人面前,元君伸指点上镜面,口中念道:“现!” 崑崙镜镜面闪现出清凌凌的水波,向外慢慢扩散,随着波纹散开,镜面也渐渐清晰起来。镜中波涛汹涌,浊浪排空,波涛中一鱼尾人身的银髮男子正与数条黑色巨龙恶斗,辗转腾挪,水珠溅在他琉璃色的鳞片上,流光溢彩。 “冯夷?”青鳞诧异地看着镜中的男子,“从未听闻黄河有龙作恶,龙不是在海里的,怎么跑河里去了?” “东海有十二条孽龙逃到了黄河,河神独立难支,派使者到崑崙求助。”清灵元君含煳地说。 青鳞见清灵元君说得语焉不详,遮遮掩掩,心里直犯嘀咕:黄河挨着东海,既是东海的龙犯了事,怎么不派东海水军去,倒上崑崙求助来了? 元君见青鳞半晌不语,不知在想什么,语气略有急迫道:“冯夷既来求援,崑崙岂能袖手?你同瑶姬一道去助他一助。剷除恶龙,造福一方,也是功德一件。” “我,我去?!”青鳞瞪大双眼,用手指着自己,“元君!小仙只是个八品飞仙,法力低微,这个,这个” 清灵元君安抚道:“莫怕,你只是陪瑶姬同去,只须辅助她即可。算起来,你在飞仙这个品阶上也有一千年了,这次助河神除恶归来,便可晋七品灵人,省得碧袖日日说你不学无术,这可不是皆大欢喜?” 青鳞低头不语:虽然自己是个懒散的小神仙,可是再懒的神仙,也想晋阶仙品的。而且瑶姬也去,她虽然只是六品真人,但她是元君最宠爱的小女儿,肯定有厉害的法器护身,自己只需跟紧她,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想罢,点点头:“青鳞谨遵元君法旨,但凭元君吩咐。” 元君欣慰地点点头:“很好,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便去黄河。” 青鳞行礼退出内室,驾云回了瑶池。 清灵元君见青鳞走远,便从发上摘下白玉玉胜,递与瑶姬:“这些恶龙法力不低,玉胜是我随身之宝,可护你平安。” 瑶姬面上一红,并不去接玉胜:“此事本就因我而起,女儿自当亲自化解,母亲不必担心。”说罢,也不顾元君苦劝,告辞而去。 第9页 清灵元君无法,只得吩咐董双成:“你带上玉胜,明日暗地随行,护瑶姬平安。” 董双成接过玉胜,屈膝行礼,便待退下,已经行至门口,忽听元君在后唿唤:“双成,你且回来,本君还有事吩咐。” “是。”董双成旋身,復又回到元君身前,“元君还有何事吩咐双成?” 元君静默不语,微闭双目,面上似有痛苦之色。董双成见元君如此,试探道:“黄。。。” 勐地听到这个字,元君蓦地睁开双眼,眼中仿若有泪光涌动。董双成立刻跪倒在地:“都是双成多嘴,请元君莫要悲伤。” 清灵元君挥了挥袖,一阵微风将董双成带了起来:“既种当日因,方有今日果。一切皆有定数,岂是你我所能左右?你等下去玉英宫,把它取出,明日也带上一同去黄河。” 董双成闻言,大惊失色:“元君,您是要,要!” 清灵元君继续道:“本君在你身上下一道隐身障,让你不被其他仙者发现。一则,你可放心跟随瑶姬,另一则,你附耳过来。” 董双成依言走到清灵元君近前,清灵元君在她耳边低低吩咐了几句。董双成听后,身子颤了颤,目露哀求之色。清灵元君也不去看她,只是摇摇头,疲惫地挥袖示意她退下。 。。。。。。。。。。。。。。。。 且说青鳞回到瑶池,把事情大致和三人讲述一遍。碧袖听完紧皱双眉,抿着嘴不说话。月白、莲芯也是一声不吭。青鳞见三人如此担心自己的安危,心中感动,嘴上却满不在乎地说:“我就是陪瑶姬一道出去耍耍,主要打怪还是瑶姬,我不过是个随侍小仙,放心放心。” 碧袖也不理她,转身跃入池中。 青鳞挠挠头,问月、莲二人:“碧袖姐姐怎么了?平日我出门,她都是提着我的耳朵念半天,不要闯祸啦,不许贪玩啦,早点回来啦。今天这是怎么了?” 月白拍了她后脑勺一下,没好气道:“不骂你还不好,难道你还想让她骂你啊?” “就是!惹祸精!”莲芯也过来在她肩上补了一拳。 青鳞不干了,撸胳膊挽袖子:“好哇,你俩这是趁机报復我呀!不行,我要打回来!” 三人正闹着,碧袖已经拿着一把剑和一个锦盒回来了。 三人看着碧袖手中的剑都是一惊:这是碧袖最厉害的法器—月华含霜剑。这柄剑是取自黄河河底万年珠蚌的壳炼制而成,剑柄上镶嵌的珍珠更是凝聚了珠蚌万年的望月精华,蕴藏了至阴至纯的月华精魄,是女仙们梦寐难求的法器。碧袖曾用此剑斩杀了一名堕天的四品飞天真人,一跃升为五品灵仙,可见此剑威力之强。 碧袖把剑递给青鳞:“月华含霜剑可越级斩杀仙人,你灵力虽低,亦可催动珍珠内的月魄来驱使此剑,我将它暂借予你使用。” 青鳞小心翼翼地接过含霜剑,轻轻抚摸着剑身,简直爱不释手。月白也凑过来,摸着剑柄上硕大的珍珠,垂涎三尺:“这珍珠成色真好,我什么时候也能炼出这么好的珠来~” 青鳞白了她一眼:“这还不简单,从这池里挖一大坨泥来,团成个球,塞你壳里,想要多大就有多大。” “死青鳞,找打!”月白大怒,提拳就要揍她。 碧袖大喝一声:“够了!” 三人立刻噤声。碧袖绷着一张脸,伸手打开锦盒。三人不敢造次,只是伸着脖子往盒子里看。盒内是一只青玉手镯和一块翡翠玉牌。碧袖拈起玉牌,食指在上面一点,念了声“现”,玉牌在她手中旋转起来,通体冒出五彩的光芒,玉牌在光芒的包裹中飞速涨大,并伴有一股股的药香。不多时,玉牌就变成一只精巧的香炉立在碧袖掌上。 碧袖指着这香炉道:“这是天蟾干坤炉,我平日用它炼丹。你别看它小巧,却可装三界之水,收十方之妖,尽皆炼化。虽比不上含霜剑,却也是件厉害的法器。我已炼好了一炉紫芝水云丹,就在炉内。你若是受伤,可服此丹。” 青鳞接过干坤炉,仔细观看香炉身上的花纹:这丹炉碧绿莹润,炉身上刻着翻腾的河水,一只金蟾在水中若隐若现,仰头对着空中的明月吐纳内丹修炼。难怪叫天蟾干坤炉,原来是□□修炼,该不会这上面刻的就是碧袖修炼的情景吧?想到此处,青鳞忍不住偷眼观瞧碧袖,没想到对方正盯着自己,倒把自己吓了一跳,只好摸摸鼻子讪讪低下头,假装去看那玉镯:“这镯子又是作什么的?” “这是青玉莲花,是飞行法器,可日行千里。”碧袖将玉镯抛向空中,玉镯见风涨势,最后竟长成三丈长两丈宽的一尊青玉莲台。 “哇!这飞行法器可太厉害了!”三人嗷嗷叫着冲过去围观莲台,这摸摸那敲敲。莲芯嫉妒地看着青鳞:“碧袖姐姐真偏心,这么好的法器都给你了!偏心!” “只是借她,从黄河回来还要归还于我。你们想拥有这种上品仙器,自身更要勤加修炼才是。不要每天东游西盪,要把心思放在修炼上面!” 眼见着碧袖又要长篇大论说教,三人纷纷点头称是作受教状,却趁碧袖不备,捧着法器偷偷熘了。 碧袖望着跑远的三人,无奈地摇摇头。 ☆、第七章 第二日,青鳞辞别碧袖等人,乘坐青玉莲花向黄河出发。青玉莲花速度极快,只半个时辰,便到了黄河上空。青鳞刚站定,就见瑶姬脚踏一柄翡翠玉如意也来了,唿吸间已至近前。 瑶姬见青鳞早到,笑道:“仙子倒早,是我来迟了。” 青鳞连连摆手:“小仙也是刚到。” 瑶姬点点头:“那依仙子看,我们是先去见神君,还是先去会会恶龙?” “小仙只是陪神女同来,一切神女做主便是。” “也罢,那我们还是先见过主人家,再从长计议为妥。” “是。” 瑶姬正欲施术分水,却见河水突然剧烈翻滚,一队虾兵蟹将从波涛中显现,簇拥着一位黄衫银髮的俊美男子。瑶姬急忙降下云头,行至男子近前,飘飘下拜:“崑崙瑶姬,见过神君。” 冯夷拱手行礼:“不敢当神女大礼。此次还要多谢神女前来襄助。”回身却看见了青鳞,迟疑道:“额,这位,这位是,海棠仙子?” 青鳞一咧嘴,硬着头皮上前施礼:“崑崙飞仙青鳞,拜见神君。小仙是随神女一起来长长见识的,不必理会小仙,呵呵,不必理会。” 冯夷看着她,似笑非笑:“仙子既来助小神除恶,就是黄河水府上宾。要理会,一定要理会。” 青鳞继续呵呵,心里把冯夷骂了个遍:好个小心眼的神仙,等会与恶龙斗法,一定要揭他一块鱼鳞,哼哼。 二人正在暗潮汹涌之际,只听半空中有一个娇美的女声道:“洛水有洛氏宓妃,拜见神君。” 众人闻声抬头,只见云端上立着一位女仙,但见她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好一位雪肤花貌的神仙妃子! 第10页 青鳞抬头看看宓妃,又转头看看瑶姬,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洛水女神,就连瑶姬都略有不及。 宓妃降下云头,来到冯夷身边,伸出纤纤玉指搭在冯夷手腕上,一双妙目秋波涟涟:“听闻黄河有孽龙作恶,妾身特来襄助神君。” 瑶姬自诩冰清玉洁,自然是看不得这些,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冯夷也不拂开宓妃的手,只是浅浅一笑:“清灵元君也遣了巫山神女与青鳞仙子来,有三位在此,定能将孽龙剷除。冯夷替黄河两岸的百姓,先行谢过三位。” 宓妃其实早就注意到瑶、青二人,只是不曾见过,故没有搭话。这会儿见冯夷提起,才知晓竟然是瑶姬。她的视线先在青鳞的脸上转了一圈,见只是一个清秀的仙子,便没有在意。再去看瑶姬,宓妃早知瑶姬大名,连心高气傲的嫦娥都对她的美貌心悦诚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秀丽绝伦,温婉娴雅,真如崑山美玉一般清莹剔透,不染纤尘。宓妃心下嘆服,走上前,裊裊行了一礼:“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巫山神女果真名不虚传。” 宓妃本是赞嘆瑶姬美貌,没成想瑶姬以为她暗讽自己与楚襄王之间不清不楚,恼羞成怒:“女神谬赞。听闻洛阳牡丹名满天下,女神日前与大弈去洛阳游玩,可看了不曾?” 宓妃本是心高气傲的女仙,只因瑶姬确实美貌,才真心称赞,没想到瑶姬竟讥讽自己,气得浑身轻颤。 二位女仙怒目而视,身边仙侍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开口相劝。青鳞在一旁虽然也乖乖闭嘴,心里却在大唿过瘾:二女争一男!多么好的戏码!真该让莀岚也来看看!一想到远在蓬莱的挚友,有种不能分享八卦的淡淡忧伤。 夹在瑶姬和宓妃中间的冯夷见青鳞在一旁看戏,表面上还装得纯良无害,实际上一双眼睛晶亮亮显得很兴奋。冯夷是那种别人不惹他,他也要去招一把的人,说白了就是讨人嫌。但因他相貌俊美,又惯会装得儒雅谦和,即便是本性讨人嫌,也挡不住众多的女仙爱慕他。 于是,讨人嫌的神君谦和地说:“青鳞仙子一语不发,可是在思虑擒龙良策?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讨商讨。” “额,没,没有啊。小仙没有什么擒龙良策!”元君在上,你这祸害不要害我啊!完了完了,瑶姬和宓妃都看我这边了!不要啊!我对这条鱼没有意思啊!!!!! 讨人嫌的神君笑眯眯,抬腿就要往这边走。青鳞惊得鱼尾巴都要露出来了,连忙说道:“咱们这一大帮人在这儿也站了会儿了,说得也口干舌燥了,神君何不请我们吃杯茶,呵呵,吃杯茶?” 冯夷作恍然大悟状:“是了是了,这可是冯夷的不是了,三位仙子请到水府奉茶。”说着,双掌连击三下,一辆以荷叶为盖,由两条螭龙拉着的水车从波涛中显现,冯夷引瑶姬和宓妃登上水车,青鳞和众仙侍随伺两旁,一行人隐没在涛涛河水中,很快踪迹不见。 螭龙在水中行进速度飞快,盏茶的功夫已至黄河水底,又行了数里,在一处水府前停了下来。青鳞抬头看,正中的牌匾上写着黄河水府四个大字,走进殿内,屋顶以鱼鳞盖成,每一片鱼鳞都有茶盘大小,随着水波的晃动闪着粼粼的光,四面的墙壁以紫色的珠贝砌成,刷成朱红色的灯柱排列两侧,每一个灯柱上都托着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整座水府富丽堂皇,丝毫不逊于龙王的水晶宫。 一行人分宾主落座,冯夷命蚌女奉上茶水、点心。瑶姬、宓妃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谁也不理谁。冯夷斯文优雅地喝着茶,冲着青鳞继续笑眯眯。青鳞真想把头钻到茶盏里:真是要命,你这害人精能不能不要对着我笑,会害死我的!众人各怀心思,一时谁也没有说话,殿中气氛不可谓不尴尬。 最后还是瑶姬的侍女起云轻轻在瑶姬耳边提醒:“神女,咱们是来助神君擒龙的,不如问问那孽龙的事?” 瑶姬面上一红,此事本就因她而起,自己竟因些许琐事,把正事忘了,实在是不该。于是收敛思绪,对冯夷说道:“不知这孽龙现在何处,请神君即刻带我们前去。” 冯夷放下茶盏,微微一笑:“神女不必着急,这孽龙每月十五法力最弱,必定望月修炼,我们可趁此机会将其剷除。” 宓妃闻言,屈指算了下:“十五?那就是五日后了。” 冯夷点点头:“不错,这几日就请几位仙子暂且在鄙府中休息,虽比不上洛水、崑崙,还是有几处可看的景色,请让冯夷略尽地主之谊,带几位领略下黄河风光。” 二女见冯夷如此温和儒雅,不禁面上微红,点头应允。青鳞看着暗暗点头:果然是出名的纨绔,讨好女仙真有一套。 既是五日后再会斗恶龙,冯夷便安排众人住下。瑶姬住潋珏轩,宓妃住回雪阁。青鳞因是有品阶的女仙,自然不能同瑶姬的侍女住在潋珏轩,也被单独分了住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这住处虽不大,却是离着冯夷的住所最近的。 青鳞跟着侍女来到自己的住处,就见是一处很幽静的小院子:“白日飞升?”看着牌匾上的字,脸颊抽了抽。 侍女掩着嘴嗤嗤笑道:“是,请仙子在此处休息。奴婢是这里的侍女,名唤素挽,仙子有事可以吩咐婢子去做。” 青鳞笑道:“好,那就要麻烦素挽姐姐了。我现在想先小睡一下。” “是,那请仙子歇息。”素挽行礼退下。 青鳞慢悠悠地在小院子里逛,踩着贝壳铺成的小路,看着两边柔柔晃动的水草,觉得这里舒适又幽静,虽然比不上崑崙,却别有一番趣味。 小路尽头便是房舍,推门进入前堂,迎面是一架大大的屏风,整座屏风均以珍珠镶成,每颗珍珠都有拇指肚大小,成色绝佳。青鳞在崑崙长大,很是见过一些宝物,四海龙王为清灵元君贺寿,比这座屏风还要好的珍珠也是有的,不过像这样大手笔制成屏风的,还是不多见的。 绕过屏风,后面就是寝室。迎面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位女子的背影,虽看不到女子的面容,但是画者寥寥几笔就勾画出了女子窈窕的身姿,女子左手压着被风扬起的髮丝,右手扶在一株参天古树上,树上开着白色的小花,好像莲花的形状。画的右下角似乎还写了几行字,青鳞凑近看上面的字:“访三山,游五岳,遨游四海。上碧霄,下落渊,与卿同行。”字迹放纵流动,飞扬恣肆,好一手行草!用墨浓淡相融,看来作画者与题诗者应是同一人,且是位男子。画作的下面是一张紫檀木的条案,条案上面放着一个翡翠的香炉。东面摆着一张翘头案,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书案旁边是一个书架,摆满了书籍。西面一架翠玉屏风分出内外。外面是一张板足案,四面散落放着几个月牙凳。转过屏风,迎面是一张卧榻,榻上摆放着瓷枕和被褥。卧榻两旁立着两只灯柱,每只灯柱上放着一颗夜明珠。卧榻左边是一张梳妆檯和一只月牙凳。右边摆放着一张瑶琴。 屋内的东西虽然看着不起眼,但仔细看下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无价之宝,青鳞顺手从梳妆檯上拿起一只簪子把玩:“这可有意思了,这么个小院子,却有这么多好东西,难道黄河河神真这么富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想了,扑到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幸福得直哼哼,昨夜很晚才睡,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虽然神仙不睡觉也没事,但是好吃懒做是青鳞的乐趣,所以她决定将这个乐趣一直保持下去,遂搂紧被子,找周公下棋去了。 第11页 ☆、第八章 这一觉足足睡到子时,等青鳞抱着被子坐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俗话说,饱暖思淫1欲。人吃饱喝足就开始想些乱七八糟的事,神仙呢,或者说一般的神仙呢,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基本上就是修炼修炼再修炼。当然,这里说的是一般的神仙,当然这不能包括青鳞。 不一般的神仙青鳞现在正在进行一件不一般的事情--夜探黄河水府。为什么要夜探水府呢,不一般的青鳞仙子的原话是这样的:“美轮美奂的大殿,神秘的女子画像,俊美的河神,多情的女仙,作恶的孽龙,这一切串联起来,背后一定有着惊天的阴谋!为了三界十方的安定,我一定要揭开这个大阴谋!”咳咳,给大家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本仙子很无聊,要去找点乐子~ 于是,无聊的仙子变成一条小鲤鱼,尾巴一摆一摆地去找乐子了。 黄河九曲,水路弯弯绕绕,一不小心就会被漩涡捲走。青鳞虽然不会被捲走,但是很快的她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迷路了!也不知游到了哪里,想找个人问问路,前后左右别说人了,连只王八都没有。索性一条路游到底,游到哪儿算哪儿。 就这么游来游去,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洞穴,里面散发出一股仙人的气息。青鳞觉得这个气息有些熟悉,尾巴一摆,唰唰几下就游了进去。洞内地方不是很大,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墩。还有一张石榻,榻上有一人,似在酣睡。青鳞游近一瞧,乐了,这不是冯夷嘛。这人不在自己的屋子里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是这里有什么特别?这个想法让青鳞有些兴奋,她围着这个洞转来转去,东看看西嗅嗅,最终她失望的发现,什么也没有,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水洞。 就在她准备悄悄地退出去的时候,一转身就发现冯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唔!”青鳞下意识地就要大叫,还好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一条鱼,冯夷应该认不出自己来,硬生生把叫声咽了回去。只瞪着两只水汪汪的鱼眼睛看着他,只要冯夷动一动,自己就迅速冲出去! 冯夷看着对面紧张地瞪着自己的小青鱼,是的,他从一条鱼的脸上看出了紧张、惊讶,甚至是焦急的情绪?!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眨眨眼,这条鱼就会瞬间冲出洞,消失在眼前。不过,这条鱼身上有一股神仙的气息,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若有若无的散发出来,这个气息还挺熟悉,是,是,是瑶姬身边那个有趣的小神仙!呵,这可真是,有趣至极。 于是,坏心眼的某神君伸出一只手指,对青鳞勾了勾:“啧啧啧~~” 青鳞看着这根手指,狂怒!(╰_╯)!!!!!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把她当小狗来逗!!!!!! “哈哈哈!哈哈哈!”冯夷看着鼓着腮的青鳞,放声大笑,边笑边捶床。 青鳞看着一边笑一边擦眼泪的冯夷,发现自己被戏弄了。一向都是自己戏弄别人,没想到也有被别人戏弄的一天,这个仇早晚有一天要报!现在还是走为上! 冯夷看见青鳞怏怏地想要游走,连忙擦了擦眼泪,走下床,来到青鳞身边:“哎呀,该不是生气了吧。不可能啊,从没见过鱼生气的,难道,你不是鱼?”边说边观察青鳞的反应。 青鳞有点心虚,该不是发现我是谁了吧。不能啊,我用了碧袖姐姐教的敛息术,应该不会被发现,一定是我多心了。这个冯夷狡猾的很,肯定是在炸我,我可不能自乱阵脚。 打定了主意,青鳞也不急着走了,她围着冯夷转了转,假装对冯夷很好奇,在他袖子上、手上挨挨蹭蹭,力图装得像条真正的鱼。冯夷看青鳞这么卖力的掩饰,肚子里已经笑翻了天,面上却分毫不露,还伸手手摸了摸鱼尾:“你这小傢伙是从哪里跑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我是黄河的河神冯夷,这是我秘密修炼的地方。” 秘密修炼?!修炼为什么要偷偷地,难道是在修炼什么不可告人的邪法?嘿嘿嘿,我一定要抓住你的把柄,到时候,哼哼哼! 冯夷觉得青鳞作为一条鱼,真的是表情太丰富了,脸上变颜变色,现在甚至有种阴森森的感觉,这真是,太!有!趣!了!所以,他决定要好好逗逗这个有趣的小神仙:“我修炼的功法不能让别人知道,还好你只是一条什么都不懂的小鲤鱼,不然,我可不能放你走了。”说到最后,露出一口白牙阴森森一笑。 青鳞鱼躯一震:这傢伙绝对有问题!一定要找出他修炼邪法的证据!到时候,一定要狠狠折磨他,以报今日之仇!哦呵呵呵呵~~~~~ 想好了对策,青鳞决定不久留,跟冯夷又假装玩了一会,她觉得冯夷已经相信自己就是一条误闯进来的小鲤鱼之后,摇摇尾巴游走了。 冯夷望着游走的青鳞,摸着下巴,邪邪一笑:“以后可不会无聊了。” …… 不知是不是回去的路好走,青鳞没费什么劲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进屋倒头便睡,跟冯夷斗智斗勇太耗神了,得睡睡觉补充补充精力。 “青鳞仙子,醒醒,青鳞仙子。”青鳞睡得迷迷煳煳,就感觉有人推她。迷迷煳煳睁开眼,就见素挽正站在床边喊她。青鳞裹着被子坐起来:“素挽姐姐,有事吗?” 素挽点点头:“神君要为几位仙子接风,在前殿设宴,瑶姬和宓妃都过去了,就差您了。” 青鳞还没睡醒,脑袋还乱闹闹的:“神君?哦~~我知道了,麻烦素挽姐姐给我端水来,我想洗漱一下。” “是。”素挽点头出去,不多时就带着几个小丫鬟,捧着铜盆、热水、毛巾等物进来了。青鳞梳洗一番,由素挽引着往前殿去了。 来到前殿,瑶姬已经到了,看到青鳞过来便点了点头,青鳞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瑶姬旁边的席位坐下了。稍等片刻,冯夷就携着宓妃也来了。瑶姬盯着宓妃紧紧挽着冯夷胳膊的那只手,脸色白了白,抿紧嘴唇,低低说了句:“不知羞耻!”她声音极低,只有坐在身边的青鳞听见了,青鳞瞭然地撇了她一眼:嘿嘿,好戏就要开始了。 宓妃瞧见了瑶姬要吃人的眼神,用纱袖掩住朱唇,凑近冯夷,低声笑道:“哎哟,吃醋啦?都快要把我活嚼了~” 冯夷屈指敲了宓妃手腕一下,责备道:“别胡闹。” 宓妃吃吃笑着:“胡闹?我看你乐得很吧。” 冯夷勾了勾嘴角,刚要说话,忽然发现瑶姬身边的青鳞一脸兴奋地望着自己,于是眼珠转了转,突然身子晃了晃,往宓妃肩上歪了歪。 宓妃扶了他一把,不明所以:“怎么了?没喝酒就上头了?” 冯夷轻轻摇了摇头,略提高了声音:“不妨事,想是最近修炼有些急进,身体有些受不住。” “修炼?”宓妃挑了挑眉,虽然不知冯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能修炼,自己是打死也不信的。 “神君身体不适?我这里有些从崑崙带来的丹药,神君不妨先服下。”瑶姬见状,拿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 第12页 冯夷刚要推辞,一阵大笑声打断了他的话:“哈哈哈哈哈,你会修炼?!哈哈哈哈哈!”随着笑声,从殿外走进来两个人。当先是一位身高八尺,器宇轩昂的男子。后面跟着一位全身火红,清冷高傲的男子。二人走进殿中,男子拍着冯夷的后背咚咚作响:“冯夷老弟,几日不见,怎么虚弱至此,要不要愚兄帮你疏散疏散?” 冯夷被男子拍的直咳嗽:“多谢,咳,不,不必。” 红衣男子在旁冷眼旁观,不发一言,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 侍女和护卫见了这二人,躬身行礼:“参加禹王,参见龙君。” 大禹大手一挥:“免啦免啦。” “禹王?”青鳞好奇地问,“可是治水的英雄大禹?” 冯夷点点头,为青鳞引荐:“正是,这位是禹王。这位是四渎龙君。” 青鳞连忙行礼:“崑崙飞仙青鳞,见过禹王,见过龙君。” “哈哈哈,小丫头记性不好,不记得本王啦?”大禹对青鳞挤了挤眼睛。 青鳞皱了皱眉,这人看着是有些面善,可是实在想不起来。 “海棠,湖。”四渎龙君冷冷说了三个字。 “什么?”青鳞听得莫名其妙,“海棠?湖?嗯。。。海棠,湖。。。啊!!!你,你是那个鬍子大叔?!” “哈哈哈,对啦对啦!”大禹很高兴,伸出大掌想拍青鳞肩膀。 四渎龙君一把揪住他衣领,把人拽了过来:“话多,烦。” 青鳞还沉浸在震惊中,这人是大禹,那身边的这个人:“你,你是那个,那个!” 四渎龙君点点头:“红霄。” “哈?”青鳞没明白。 “龙君名唤红霄,他让你喊他名字即可。”冯夷解释道,“这可真稀奇,红霄竟然会让你直唿她名字,看来他很中意你啊。” 大禹抢回被抓住的衣领,满不在乎地说:“这小丫头合了红霄的眼缘,让他叫名字也不稀奇。倒是你,听说你要被打死了,我和红霄来替你收尸的。” 冯夷身子一晃,差点摔到地上:“禹兄,你和红霄今日是特来消遣冯夷的?” “切!”大禹撇了撇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你比水里的王八还能活,谁死你也死不了。” 冯夷苦笑,拿他也没辙,忙让侍者把二人引入座位,好酒好菜款待,希望能堵住大禹的嘴。大禹大马金刀地坐了,拿着酒杯和冯夷推杯换盏。红霄偏不去上座,拉着青鳞坐到一旁。青鳞见这四渎龙君高傲又冷漠,她最不擅长应付这种了,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跟他搭话。 红霄没注意到青鳞的纠结,他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推到青鳞眼前:“吃。” 青鳞眨眨眼:“嗯?” 红霄把纸包又推了推:“吃!” 青鳞看看纸包:“给我的?” 红霄点点头。 青鳞拿起纸包,拆开,里面是几块绿色的雕成花朵形状的点心。 红霄推了推青鳞的手腕:“吃,好吃!” 青鳞不好驳了她,只得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嚼了几口,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好吃!!” 红霄松了口气,轻轻笑了:“嗯!” 青鳞正在大嚼特嚼,看到红霄的笑容,忽然觉得心好像被扎了一下,很疼很疼,这是,这是。 红霄的表情突然慌乱起来,他在身上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块手帕,替青鳞擦着:“别哭,别哭。。。。” ☆、第九章 亿万年前,天地混沌,盘古氏开天闢地,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盘古开天力竭而亡,元神化为三清,即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清又设四御为辅,即是中天紫微北极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南极长生大帝,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三清避世,四御奉昊天玉皇上帝为主居九重天,统御所有仙佛神圣、人龙兽异、妖魔鬼怪,总管三界、四生、六道、十方的一切生老病死、兴衰成败、吉凶祸福。方外又有二仙山,一曰蓬莱,一曰崑崙。青提帝君居蓬莱,统御三界十方男仙,清灵元君居崑崙,统御三界十方女仙。神仙分九品,第一上仙,第二次仙,第三太上真人,第四飞天真人,第五灵仙,第六真人,第七灵人,第八飞仙,第九仙人。 神仙修逍遥道,讲的是道法自然,自在随心,不比佛家清规戒律甚多。但只一条,不可动情。不动情,不是说神仙无血无泪,无爱无情,而是指不动私情,因为有了私情,就有了私慾,有了私慾,就有了私心,这样就不能做到视众生平等,渡一切苦厄。所以说,太上忘情,方是大爱。无情,才是有情。 青鳞作为一个修了千年,还是八品飞仙的小神仙,虽然在成仙当日来崑崙拜见清灵元君的时候,有接引的女仙为她讲解了神仙的歷史与戒律,可是还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这么多年,身边也只有碧袖一干女仙,自然不懂什么是情,但是她牢牢记住了一条,不可动情。因为情是一切苦厄的源头,会让神仙万劫不復,痛苦异常。青鳞不知道什么是情,也不知道什么是痛,但是她今天看着红霏的笑脸,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才知道当年接引的女仙没有骗自己,果然很痛。 很痛很痛的青鳞,问红霄:“我看着你,心里很痛,我是不是对你有了情?” 红霄用力地点头:“嗯!” “哇!”青鳞放声痛哭,“我不要上斩仙台,我不要死!” 青鳞声音极大,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大禹急匆匆走了过来,看着哇哇大哭的青鳞,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谁要上斩仙台?” 红霄脸红,低头:“点心,心痛,喜欢。。。。。。”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还是女子心细,宓妃看青鳞怀里有包点心,伸手拿了过来,拈了块放在鼻下闻了闻:“这里面加了月见草?” “月见草?”瑶姬也拿了一块闻了闻,点点头,“果然是月见草。” 红霄勐摇头:“不是!宁香!” 众人都是水里的神仙,哪有不知道月见草和宁香草的。这两种草都长在深海,宁香草味干气香,水族常食,月见草与宁香草长的极为相似,味道也相似,只是细品有股淡淡的辣味,水族吃了会心悸流泪。红霄错把月见草当成宁香草,放入点心中,因此青鳞才会落泪。 红霄闹了个大红脸,抿着嘴不说话。大禹还偏偏要逗他:“可真有你的,堂堂四渎龙君连月见和宁香都分不清,说出去可不笑掉了大牙,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虽然没大禹笑得这么厉害,但都是低头的低头,捂嘴的捂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红霄大怒:“找死!”右手袍袖一挥,捲起一股水龙,冲着大禹兜头便砸。 大禹急忙抽出避水剑隔开:“你来真的啊,恼羞成怒也不用这样吧!” 第13页 红霄不理他,只是追着打,最后大禹无法,只得破水而出跑到天上,二人在天上你来我往斗个不停,黄河两岸的老百姓见天空中电闪雷鸣,还隐隐有龙吟之声,纷纷焚香跪拜,直念叨着龙王爷显灵了。 冯夷看着大殿中杯盘狼藉,桌翻椅倒,嘆了口气,挥手让侍女收拾。 青鳞茫然地看着殿中,又看看那包点心,喃喃道:“谁来告诉我,到底要不要上斩仙台。。。。” 揣着点心回了小院,青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琢磨着月见草的事,一会又琢磨着红霄为什么给自己点心吃。越想越想不明白,直折腾到后半夜,索性穿鞋下地,仍旧幻化成一条小青鱼摇摇摆摆地游出小院。 在黄河里游来游去,也没什么意思,无非比瑶池大了点,水族多了点,鬼使神差地青鳞想起了上次去的洞府,辩了辨方向,往西游去。 这次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个洞,青鳞钻了进去,先小心的探头看了看,确定冯夷不在,才放心大胆的游了进去。 洞府还是和上次一样乏善可陈,青鳞也不知怎么地就记住了这里。游来游去,除了石头桌子椅子,也没什么别的东西,青鳞也怕呆久了被冯夷撞见,就想回去,没成想一回身,尾巴扫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吧嗒”一声。青鳞转过来,只见地上躺着一只珍珠耳环,看样子像是被什么人藏在石床的缝隙中,被青鳞无意中扫到的。青鳞低下头,看着这只耳环,珍珠的成色不是很好,就是很一般的那种珍珠,而且应该时间很长了,上面的银针都生锈了。这里是冯夷修炼的地方,怎么会有女子的耳环,而且还是这么廉价的东西。女仙们是绝对不会佩戴这种便宜货的,难道是个侍女的?或者是人界女子的?这里难道不是冯夷用来修炼的,而是和女子私会的地方?!这耳环只有一只,难道是定情信物,一人一只?!青鳞越想越激动,围着石床团团转,企图再找出其他的东西来。 冯夷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小青鱼围着石床绕来绕去,本来今天心情实在有些糟糕,看到青鳞,竟然有些开心。果然这小丫头是个开心果,冯夷有心逗她,就放轻脚步,慢慢走到青鳞背后,大喝一声:“干什么呢!” 正全神贯注地找着东西,没防备背后有人突然说话,青鳞一激灵,全身鱼鳞都竖起来了,急忙转身,正好和弯腰看自己的冯夷来了个脸对脸,如果鱼会叫的话,青鳞肯定放声大叫,真是鱼吓鱼,吓死鱼! “噗哈哈哈!”冯夷放声大笑,蹲在地上直不起腰来。 青鳞真想一尾巴扫他脸上,这人怎么回事,好像特别喜欢欺负自己!难道我看着很好欺负?! 笑够了的冯夷,擦了擦眼泪,看看眼前气鼓鼓的小青鱼,用手指头去戳她额头:“你这小贼,原来是跑我这儿偷东西来啦?” 偷东西?偷什么东西?唔!不好!刚才被冯夷一吓,放进嘴里的耳环有一半露了出来!青鳞急忙张嘴,想把耳环再吞回去。 冯夷自然不会让她把耳环吞回去的,他趁着青鳞张嘴的当口,迅速把耳环抢了过来,拿到眼前看了看:“嗯?珍珠耳环?”这可奇怪了,这里从来不曾有外人来过,更不会有女子,这耳环哪里来的? 冯夷摸着下巴想心思,青鳞急得抓耳挠腮:好不容易找到点可能是冯夷把柄的东西,可不能让他拿走了。可是,也不能变回人身,这可如何是好。算了,不管了,先抢了再说。 趁着冯夷分神的空挡,青鳞沖了上去,张嘴就要咬耳环上的珍珠。冯夷手疾眼快,向后一撤步,青鳞扑了个空。冯夷站起身,把耳环举得高高的:“你这小贼,不但偷我的东西,还要明抢?” 青鳞不甘心,又向上纵了纵,冯夷往后又退了退。每次青鳞都要碰到珠子的时候,冯夷就把手再抬高点,总是看着能够到,但是怎么也碰不到。 正在闹着,就听门口有人大声咳嗽了一声:“咳!你一个河神,欺负一条小鱼,羞也不羞。” 随着说话声,大禹迈步走进洞府,后面跟着红霄。 红霄进洞,噼手从冯夷手里夺过耳环,放到青鳞眼前。青鳞张嘴咬住耳环,摇摇尾巴算是道谢。红霄伸手摸了摸她的背鳍,看起来心情不错。 青鳞拿了耳环正高兴呢,突然想到大禹和红霄是看过自己样子的,会不会把自己是谁告诉冯夷。不妙,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冯夷正和大禹说着话:“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大禹嘿嘿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冯夷立即明白了:“原来如此,是跟着我还是跟着这条小鱼来的?”说着,转眼去看青鳞,正好看到青鳞偷偷往洞口游去,于是伸出一个手指,丢了个小法术把青鳞弹了回来。青鳞没防备,被弹了个跟头。 红霄唰地一下冲到青鳞身前扶住她,瞪眼看冯夷:“你干什么!” 冯夷无辜地眨眨眼:“抓贼~” 红霄蓦地沉下脸,一股红色的气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环绕全身,整个洞府也随着他身上的红气越来越浓烈而剧烈摇晃起来。就在红霄要爆发的时候,大禹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红霄立即收敛了身上的劲气,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头耷脑地坐到一边不说话了。 冯夷看得啧啧称奇,走到大禹身边,轻轻问道:“几日不见,禹兄本事渐长,连红霄这样的火爆脾气,也能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大禹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没事少招他!四渎龙君可不是浪得虚名,他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小心惹急了,打死你!” 冯夷嘻嘻笑着作了个揖:“是是是,多谢禹王救命之恩,冯夷没齿不忘。” 大禹无奈地捶了冯夷一拳:“你这油嘴滑舌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哎,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问你,瑶姬和宓妃怎么会来?宓妃就算了,瑶姬是怎么回事?你一向和崑崙没有交情,怎么会派人来帮你?” 冯夷见大禹问他,也是颇为无奈地嘆了口气:“哎,东海龙王家的太子看上了瑶姬,派人去崑崙求亲,被瑶姬拒绝。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跟龙王胡说,说是瑶姬看上了我,所以拒绝了婚事。太子大怒,偷偷放了龙到我河里捣乱,这几条龙,身上应该是带着太子给的宝贝,我斗不过他们,只好去崑崙求救。没想到把瑶姬派来了。真是无妄之灾。” 大禹看着冯夷,半信半疑:“胡说?你若是没有勾引瑶姬,怎么会有人编排你?你一定干了什么吧” 冯夷大唿冤枉:“冤枉!我都不认识瑶姬,只是百花宴那天,在后山偶遇,瑶姬醉酒,我陪她一起回来,想来是被人看到了。” 大禹听他这样说,点点头:“也是,那天确实没什么事。” 冯夷疑惑:“你怎么知道没事?” 大禹意识到口误,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冯夷觉得十分可疑,想再盘问盘问。一旁坐的红霄突然站了起来,冷冷说道:“困!” 第14页 大禹如蒙大赦,忙不迭站起身带着红霄往外走,边走还边问道:“困啦?快回去睡觉吧,明天就是十五了,今夜好好睡一觉,明天好有精神!”说完,带着红霄脚底抹油熘了,顺带把青鳞也一併带走。 冯夷看着逃走的二人一鱼,摸着下巴:“不对,有古怪。” ☆、第十章 一夜无话,第二日便是十五。众人在一起商讨对策,冯夷画了草图,指着其中一处说道:“这些孽龙就藏身于此,这个位置水势最险,水流最快,一旦有危险藏匿也很便宜,且不易寻找。我与它们数次斗法,有几次都被它们借着水势逃走了。” 大禹拿过草图看了看,点点头道:“这个位置确实险要,我当年治水的时候,也是颇费了一番手脚。” 红霄哼了一声:“无用。” 大禹听红霄嘲讽自己,头上青筋直蹦,但是又不能和小孩子置气,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青鳞见二人似是又要打架,急忙把红霄拽到一旁顺毛,红霄对着青鳞倒是乖的很,只乖乖喝茶吃点心,也不开口说话了。 瑶姬想了想,说道:“晚上还是神君去挑战恶龙,我们先躲在暗处,趁恶龙不备,杀之,如何?” 冯夷点头道:“甚好,就这么办。不过孽龙身上有砗磲法螺,还请各位仙友小心行事。” 宓妃惊唿道:“砗磲法螺?!可是观音菩萨从南海珞珈山炼制的法器砗磲法螺?” 冯夷点头道:“正是,不知此宝如何落到这几个孽畜手里。” 青鳞问道:“神君没派人去普陀山询问吗?” 冯夷摇摇头道:“我遣人去问过,不过菩萨去赴燃灯佛法会,不知何日方归。” 大禹紧皱双眉:“砗磲法螺非同小可,这还真是麻烦!” 红霄斜了大禹一眼,刚要说话,青鳞赶忙往他嘴里塞了块点心,堵住嘴。红霄两颊鼓鼓,嚼着点心,继续用眼神鄙视大禹。 大禹看着红霄,朗声大笑:“畏首畏尾可不是我的作风,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了不成!先打过再说,胜负还未可知!” 众人也纷纷点头应和。冯夷站起身,对众人说道:“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孽龙就会出水,我们这就走吧。” 冯夷当先带路,众人使仙法紧随其后。 瑶姬低声吩咐青鳞道:“你跟紧我,不要逞能强出头。” 青鳞拼命点头:“神女说的是,小仙法力低微,不会强出头的。”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砗磲法螺,十个自己绑一起也白搭,保住小命要紧! 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冯夷停住,摆摆手示意众人躲好。众人各自找地方隐匿。冯夷见众人躲好,念动隐身咒升上半空,居高临下俯视着水面。 青鳞躲在岸边的一处岩石后面,看看天空中站着的冯夷,又看看平静的水面,心里砰砰乱跳。她虽然出崑崙也办过些事,无非是些送信,参加法会之类,像这种降妖捉怪的事还是第一次,不禁又紧张又兴奋,不知道妖怪什么时候才出来。 此时的黄河异常平静,月光照在河面上泛着柔和的光。渐渐地,仿佛有微风拂过,水面泛起片片涟漪,慢慢地,水面晃动的开始剧烈起来,一个一个地漩涡在河面飞速地旋转着,从河底深出传出一阵阵地怒吼声。突然,十几只黢黑的丑陋的龙头裹夹着大量地泥沙冲出水面,河水被激起丈余高。龙身在河水中若隐若现,激烈游动。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巨龙缓缓张开大口,十几枚黑色的龙丹飞入空中,巨龙吐出龙息包裹住龙丹,对着月亮的方向吸收月华精魄,开始修炼。 隐身在半空中的冯夷瞅准巨龙修炼中毫无防备,擎着宝剑对着一枚龙丹狠命刺去。冯夷现身的一剎那就被巨龙发现,但是想要收回内丹已是来不及了,龙丹被刺个正着,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龙丹裂个粉碎。一只巨龙发出一声悽惨地龙吟声,巨大的龙头沉重地砸在水面上,挣扎了一会便不动了,龙身缓缓沉入河底。 其他收回内丹的巨龙见同伴剎那间就丢了性命,愤怒不已,纷纷飞到半空中,把冯夷团团围住。冯夷握紧手中剑,屏息以待。 在下面观战的红霄再也忍不住,长啸一声,现出真身,一条通体火红的龙沖入云霄。 大禹无语望天:“你这毛躁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一边抱怨着一边变出开山斧,冲上天空。 瑶姬和宓妃不甘落后,也各持法器升上天空。五仙与巨龙战在一处。 青鳞在下面看着空中闪动的法器光芒,和巨龙喷吐出的雷、雨,犹豫着要不要帮忙。空中的喊杀声越发激烈,青鳞咬咬牙,拽出月华含霜剑,跳上半空挡下一只伸向瑶姬的龙爪。 瑶姬躲过一劫,大口喘着气,好一会才能说话,她对青鳞说道:“多谢。” 青鳞一笑:“神女不必客气。” 瑶姬低头,看到青鳞手中的含霜剑,愣了下神:“你这剑。。。。。。” “小心!”一只芙蓉花形状的法器从左边斜着伸过来,将扫过来的龙尾打了回去。宓妃回头瞪着瑶姬,“干什么呢!” 瑶姬没想到会被宓妃所救,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半天也说不出个谢字,最后旋身去助冯夷了。 青鳞看看暂时都没有危险的众人,于是偷偷在后面躲着,看见谁有危险就刺一剑去帮手,等没危险了再缩回去。这样一来一往斗了约有一个时辰,巨龙渐露颓势。此时,已经又有五头巨龙被斩杀,死去的龙尸落入黄河,鲜血将河水染得通红,剩下的也是伤痕累累,龙鳞大片大片的被削去,看着甚是可怜。 最后,一只看着最大的黑龙张开血盆大口,将一物吐了出来。此物在空中越涨越大,仔细观看,原来是一直雪白的海螺。 “砗磲法螺!”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法螺停在空中,发出呜呜的声响,一股飓风袭向众人。众人站立不稳,纷纷向着法螺的方向飞去。 “不好!它要把我们吸进去!”冯夷用剑抵御,大喊着向众人示警。 众人也祭起法器抵御法螺的吸力,饶是如此,还是慢慢地被吸着向法螺的方向飞去。 青鳞是众人中法力最低的,虽然含霜剑威力巨大,但是还是难以抵御,她最先飞向法螺,眼看就要被吸进去了,慌乱中她摸到腰间的翡翠玉牌,想起碧袖当日所说的,天蟾干坤炉可装三界之水,收十方之妖。不知能不能收了这法螺,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抓起玉牌,大喝:“天蟾干坤炉!”玉牌在青鳞手中滴熘熘一转,变成一只小巧的香炉,青鳞将香炉向上一抛,大喊一声:“收!” 这小小的香炉仿佛是法螺的克星,法螺在它面前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只有小拇指般大小,嗖地一声飞进炉内。青鳞召回干坤炉,将炉盖盖好,才长处了一口气。 这一番变故,不止冯夷一干人等看得目瞪口呆,就连那只召出法螺的黑龙也不可思议,它连忙念动口诀,想把法螺召回,可是不管它如何念咒,法螺好像消失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第15页 众人见法螺是真的被收服了,也是松了口气。红霄飞过来,用龙鬚轻轻碰了碰青鳞的手背,青鳞以为他担心法螺的事,摆手笑笑:“放心放心,碧袖姐姐的法器厉害得很,这法螺绝对不会再出来的。” 红霄看看大禹,禹王也是一脸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对面的黑龙见法螺被收,也知今日必死,于是驱使其他几只黑龙向六人拼命攻击。黑龙已是强弩之末,但是拼死搏斗,众人一时也不能将它们全部斩杀。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最后只剩下一只黑龙,它见大势已去,拼着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向离它最近的瑶姬冲去,想和瑶姬同归于尽。瑶姬挺剑就要去刺,忽然有股力量从背后拉了她一把,瑶姬一个踉跄往后急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黑龙却没向瑶姬冲来,而是改变方向去攻击青鳞。青鳞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被龙口咬住。 就在万分危急的时候,一只拿着摺扇的手隔在巨龙和青鳞之间,只听一个戏嚯的声音说道:“破。”巨龙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刀噼中,从中间一分为二,血雨喷涌而出。一位身穿紫色长袍,衣服上绣满了繁复花纹,袖口和衣摆处缀满崑崙山玉石的男仙,风姿摇曳地走到青鳞近前,嘻嘻笑着:“我这一出英雄救美,可能写个传奇故事?” 青鳞眼睛一亮,奔过去抓着他的衣袖:“莀岚!莀岚!你怎么会来!” 莀岚用扇子点着青鳞的额头:“自然是来英雄救——”他的话还没说完,眼睛蓦地睁大,伸手就要来揽青鳞的肩。 青鳞见莀岚盯着自己背后,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她刚要回身,就觉得背心一阵剧痛,全身的气嗖嗖地往外冒着,身体软软地往后倒,眼前只看到莀岚扑过来的脸,耳边听见莀岚撕心裂肺地喊:“青鳞!!!!!!!!!!!!!!!!!!!!!” ☆、第十一章 黑色的巨龙在云雾中翻腾,仙人的法器闪着绚烂的光。巨龙的鲜血染红了河水,娇美的女仙举着长剑屠龙的身姿为何如此熟悉,你是谁,为何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 “才人。。。” “才人。。。” 谁,是谁在唿唤我。 “醒醒,才人,醒醒!” 唿地睁开眼睛,一位宫装少女正在推着自己的肩膀,上官婉儿掐着眉心,头痛欲裂:啊,又做这个梦了,最近是怎么了。 宫女绿舞见上官婉儿难受的模样,瞭然道:“才人又做噩梦了?” 上官婉儿扶着绿舞的手坐起来,疲惫的问:“什么时辰了?” 绿舞扶着上官婉儿坐起身,伺候她更衣,答道:“刚到巳时。” “巳时?!你怎么不早点叫我,早朝——”上官婉儿从绿舞手里抓过衣服,急急忙忙穿着。 绿舞笑嘻嘻道:“才人别着急,天后已经吩咐了,才人这几天身体不适,可以免朝。” 上官婉儿系扣子的手顿了一顿:“天后吩咐的?” 绿舞点头说道:“是啊,天后说才人为国事操劳,这几天可以不必上朝,好好休息,也可以出宫去散散心。天后对才人真好!” 上官婉儿沉默半晌,把穿上身的朝服重新脱下,吩咐绿舞:“既然不必上朝,取常服来我穿。” “好的!”绿舞欢快地出去找衣服了。 上官婉儿无奈地摇摇头,在宫女的服侍下净了面漱了口。梳洗已毕,正要去用早膳,绿舞恰好抱着一堆衣服走进来。上官婉儿看着铺了满床的衣服,觉得头更痛了。 绿舞兴奋地拿着衣服一件件比着:“才人,你看穿哪件好,这件嫩绿的不错,啊,那件桃红的也好!天后赏赐的衣服太多了,我都看花眼了!” 上官婉儿走过去,在绿舞的额头上叭地弹了一下。 “好疼!”绿舞捂着额头,眼泪汪汪,“才人您又弹我!” 上官婉儿也不理她,低头看了看衣服,随手抄起一件蓝色的春衫,递给绿舞:“更衣。” 绿舞看看衣服,撇撇嘴,上前服侍上官婉儿更衣,嘴里还嘀嘀咕咕:“才人穿的太素啦,都不配您的天仙美貌,冰肌玉骨。” 上官婉儿被她气得乐了:“小丫头不学好,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学了奇奇怪怪的话。” 绿舞嗫嚅道:“哪有看什么书,不过是看了诗经。” 上官婉儿不信:“诗经里可没有这些话。我也不跟你嚼舌了,穿好衣服传膳。” 绿舞点点头,从小宫女手里接过一个托盘,给婉儿过目:“才人今天戴什么佩饰?” 上官婉儿扫了托盘一眼:“还是带那个翡翠玉牌吧。” 绿舞失望地‘啊’了一声,认命地拿起玉牌帮婉儿挂在腰间:“也不知才人爱这玉牌什么,虽然这玉材质不错,可是女孩子不是该戴个香囊什么的么。。。。” 上官婉儿整整衣领和袖口,撇了绿舞一眼:“那你今天就别出门了,在家给我绣香囊吧,等晚上回来给我。” 绿舞眨巴眨巴眼睛:“出门?才人要出门吗?” 上官婉儿从宫女手里接过团扇,带着宫女迈步出卧房,边走边说道:“是啊,天后不是给我放假了,我正准备出门逛逛,你看来是不想去的,那我就带别人去了。”说道后面,人已经消失在垂花门后。 “哇!才人,我没说不去啊,香囊什么的根本不配才人的气质,还是玉牌更好,才人等等我啊!”绿舞反应过来,提着裙子,风一般地追着上官婉儿去了。 用过早膳,上官婉儿带着绿舞和侍卫顾翎昭逛街去了。 大唐民风开放,即使是未婚女子也可在街上行走,更兼之武后摄政后,女子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女子不但可以出外做事,甚至可以为官参与政事,上官婉儿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上官婉儿的祖父上官仪因起草废后诏书被杀,但是武后爱惜上官婉儿的才华,丝毫不因上官仪之事迁怒于她,甚至还免了她奴婢的身份,命她掌宫中诏命,人称“巾帼宰相”,是武后身边第一红人。 现在这位第一红人正左看看右瞧瞧,名义上是逛街,实质上也是看看地面上的物价和治安。上官婉儿不会真的认为武后是让她放假,武后是个再精明不过的女人,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用意,只是自己现在还没有揣摩到。武后的心思深不可测,上官婉儿在她身边数年,也只是能猜到五六分。 相比上官婉儿的观察,绿舞却是真的来逛街的。宫女一入宫门,就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繫,能出来的机会微乎其微,绿舞跟随上官婉儿虽然有机会出宫,但大多是办正事,像这样能在街上逛的机会还是很少的,所以现在她是看什么都新鲜,瞧什么都有趣。 这不,绿舞就指着一个摊子,问顾翎昭:“他们在烤什么?” 顾翎昭看了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哦!是烤驼峰啊!” 绿舞歪歪头:“烤驼峰是什么?” 顾翎昭解释道:“这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一道菜。先将驼峰切成薄片,放在烧烤炉子上烤,熟了之后再撒上各种佐料,吃起来外焦里嫩,极其鲜美!” 第16页 绿舞被他说的口水滴滴答答,回头可怜兮兮地看上官婉儿:“才人~~~” 上官婉儿从袖袋里拿出一块碎银递过去:“给,吃去吧。” 绿舞接过银子,欢天喜地:“谢谢才人!”拉着顾翎昭就沖向烧烤摊子。 上官婉儿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绿舞,神情有些恍惚,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么无忧无虑的时光,从记事起就是和母亲在掖庭度过的,永远干不完的活,馊掉的饭菜。后来武后看中了她的才华,破格将她留在身边,封为才人,掌管宫中诏命,外人看来是炙手可热,可是谁知道每日如履薄冰的辛苦,谁又还记得她只有十七岁。这三年的宫中岁月,如果说还有一丝的温暖,那么一定就是太子贤对自己的关爱了。想到李贤,上官婉儿嘴角泛起了温柔的笑意。 “才人,你在想什么,快吃呀!这个真好吃!”绿舞的声音打断了上官婉儿的思绪,她回神看着绿意,才发现小丫头已经吃了满嘴的油,幸福得眯起了眼。 顾翎昭实在看不下去了,拿出手帕在绿舞嘴上擦着:“瞧瞧你哪里有个姑娘样子,在才人身边呆了这几年,真是一点斯文也没学到,还是这么粗鲁。” 绿舞抢过帕子擦干净嘴,把手帕丢还给顾翎昭:“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我这是大吃不顾擦嘴,要你管!” 顾翎昭用手指着绿舞,手一抖一抖地:“你你你!!!!” 上官婉儿在旁边看得有趣:“我看你俩天天这么着也挺有趣的,不如我禀告天后,将绿舞嫁给你作妻子如何?” 二人瞬间不吵了,齐齐盯着上官婉儿,悽厉叫道:“不要啊!!!!!!!!” 上官婉儿轻轻笑了,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面上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耳朵里听着附近食客的谈话。 离他们不远的一桌,坐着四个男人,桌上摆着烤肉和酒,还有不少的竹籤,看来是吃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个左边脸颊有一道刀疤的的男子压低声音和他旁边的一个男子说:“听说了么,现在东宫那位,不是天后所出?” 他旁边的男子立刻捂住他的嘴:“你真是吃多了酒说胡话了,这也是你能说的?” 刀疤男子拉开同伴的手,嘿嘿一乐:“怕什么,现在还有谁不知道这事?我哥哥就在东宫做事,他说前几日天后赐了本什么书来着,孝,孝,哦对,《孝子传》。还派人斥责太子不懂为人子该有的孝道。” “哦?真有此事?”坐在刀疤男子左手边的男子也探过头来问。 后面说的什么,上官婉儿已经听不清了,她只听到天后派人斥责太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自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天后为什么要斥责太子,难道是天后烦了太子,想另立别的太子? 上官婉儿再也坐不住了,她对绿舞和顾翎昭说道:“我要回宫。”说罢,站起身,急急忙忙走了。 绿意和顾翎昭见状,急忙付了饭钱,追着上官婉儿回宫去了。 回到宫中,上官婉儿换了朝服,打听到天后在太极殿,急急奔太极殿去了。 快到太极殿,上官婉儿才放缓了步伐,理了理微乱的髮丝,一步一步端正的走着。不能慌,武后是敏感多疑的人,如果让她觉得自己对太子贤有了超乎寻常的感情,这绝非好事。 来到大殿门口,上官婉儿对羽林卫说道:“才人上官婉儿求见天后。” 羽林卫统领锦重对上官婉儿浅浅行了一礼:“才人请稍候,明道长正在里面和天后说话。” 明重俨?上官婉儿就是一皱眉,此人一直针对太子贤,今日来怕是又要说一番太子的坏话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个穿着杏黄道袍,丰神俊朗的道士走了出来。 上官婉儿对道士微微一福身:“明道长。” 明重俨一躬身,打了个稽首:“上官才人安好,小道有礼了。” 上官婉儿侧身避开了明重俨的礼,浅浅笑道:“道长客气了,不知天后此刻可有闲暇召见婉儿?” 明重俨点点头道:“天后此刻正在饮茶休憩,想来是有时间的。” 上官婉儿谢道:“多谢道长。” 明重俨正要再说什么,恰好进去通禀的卫锦重回来了:“天后宣上官才人。” 上官婉儿点点头,随卫锦重就要入内。明重俨在她身后说道:“天后今日心情不错,才人可不要说什么让天后不悦的事啊。” 上官婉儿回身看着明重俨:“明道长说得哪里话,婉儿虽然蠢笨,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是明白的。” 明重俨一双眼睛盯着上官婉儿,突然意义不明的笑了声,随后转身,大步走了。 上官婉儿不再看他,转身随卫锦重走入内殿。 ☆、第十二章 太极殿中经年烧着龙涎香,近几年因为明重俨的关系,又改烧了檀香,天后武则天的面貌就在这香菸缭绕中,更是看不真切。上官婉儿随着卫锦重来到武后休息的榻边。上官婉儿跪地行礼:“婉儿拜见天后。” 武后微微睁开了眼,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匍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一语不发。大殿中有不少侍候的宫女、太监,可是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婉儿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知道武后在看她,两道刀锋般锐利的眼神直刺在背上。半晌,才听到武后说道:“起来罢。” “谢天后。”上官婉儿慢慢站起来,膝盖因跪得时间过长,十分酸痛,但她还是站得笔直。 武后看着这个如一桿秀竹般挺立的女子,眼底慢慢染上了笑意:“婉儿,过来坐。” “是。”上官婉儿走到武后身边,早有宫女送上了月牙凳,婉儿轻轻提起裙摆,坐在凳上。 武后抚摸着她黑鸦鸦的秀髮,像一位母亲一样慈祥地问道:“听说你最近睡不好,可好些了吗?” 上官婉儿恭谨地说道:“是,已经好多了。” 武后笑了笑,从宫女手里接过茶盏,慢慢地吃着茶,不说话,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心思。上官婉儿也没有说话,她专注地喝着茶,仿佛品着世间最好的美味。 “呛”地一声,茶盏放在托盘上的声音惊醒了婉儿,她抬头看着武后。武后从榻上坐起,右手扶扶鬓边的髮丝:“婉儿今日出宫了吗?” 上官婉儿点点头:“是,去街上走了走。” 武后感兴趣地问:“街上有什么有趣的事么,说来听听。” 上官婉儿就把今日的见闻一样一样说来,当说到烤驼峰的时候,武后似乎来了兴致:“本宫听说过这道菜,是从西域传来的罢,倒还没尝过,下次让御膳房试着做做,你也来尝尝,看是不是你在宫外吃的味儿。” 上官婉儿起身行礼:“多谢天后。” 武后摆手示意她坐下:“听你说长安现在如此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本宫也放心了。婉儿,你是本宫的手脚、眼睛和耳朵,有些本宫不方便去看、去听的,你要代替本宫去看、去听,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第17页 上官婉儿颔首:“婉儿明白。” 武后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本宫看你精神也好了,明日还是照常上朝罢,本宫累了,你退下吧。” 上官婉儿起身,犹豫着要不要说李贤的事。武后见她似有话说,就问道:“怎么,还有事?” 上官婉儿咬咬牙,说道:“婉儿今日,还听说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 “宫外似乎,似乎都在说,太子不是,不是天后所生。。。。。” 武后勃然大怒:“大胆!” 上官婉儿连忙跪倒,以头触地:“天后息怒!婉儿也不信这些流言,只是百姓无知,不辨真伪,现今长安已是议论纷纷,说天后斥责太子不懂人子孝道,有,有。。。。” 武后颤声问道:“有什么!” 上官婉儿低声说道:“有废太子之意。。。。” 武后举起茶盏狠狠掷在地上,茶盏摔得四分五裂。宫女太监齐齐跪地:“天后息怒!” 武后浑身发抖,良久才吐出一口气,靠在榻上,疲惫地问道:“百姓果真议论纷纷?” 上官婉儿不敢隐瞒:“是,百姓们说天后赐《孝子传》给太子,说太子不懂为人子该尽的孝道,不配为一国储君。” 武后闭了闭眼,哀伤地说道:“没想到贤儿恨本宫至此。” 上官婉儿诧异:“天后此言何意?” 武后吩咐宫女彩珠道:“你去把卫锦重叫进来。” 彩珠转身出去,不多时带着卫锦重回来了。卫锦重单膝跪地:“天后唤微臣何事?” 武后说道:“你把那日去东宫赐书的事情再说一遍。” 卫锦重道:“是,那日天后让微臣将《孝子传》带到东宫给太子,微臣带着书到了东宫,太子正与赵道生饮酒。。。作乐。。。微臣将书给太子,并说太子为一国储君,不该终日与噼臣厮混,天后十分担忧太子,还请太子多多体谅一位母亲关爱子女的心。太子哈哈大笑,说自己是韩国夫人所生,自然不配为一国储君,多谢姨母将自己认作亲子,抚养至今,真是惭愧惭愧。。。。。” “什么?!”上官婉儿简直难以置信,“太子怎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卫锦重抱拳说道:“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天后与才人。” 上官婉儿觉得头部一阵眩晕,她勉强镇定心神道:“卫统领去送书,当时可有旁人在场?” 卫锦重想了想:“当日太子饮酒,遣散了伺候的宫人,只有太子、微臣和赵道生在。” 完了!婉儿知道一切都完了,卫锦重是天后近臣,天后既然吩咐低调行事,他断然不会将当日之事宣扬,那么剩下的只有太子和赵道生了,无论是谁,都会被当做是太子授意。太子自从被封东宫,就与武后政见不和,又加上憎恶明重俨,近几年更是与武后龃龉不断,赐书一事,不管幕后指使者是谁,武后都会当成是太子在用民间舆论谴责自己作为母亲的失职,这可如何是好! 上官婉儿方寸已乱,六神无主。武后此时已经恢復了从容,她遣退卫锦重,冷冷地道:“太子既然如此冥顽不灵,本宫——” 一阵略显慌乱的脚步打断了武则天的话,一个年轻侍卫匆匆走了进来,禀报导:“禀天后,明道长回道观路上遇刺,已然身亡。” “什么?!” 明重俨遇刺身亡一事,不胫而走。不到半日,整个长安都知道了。因为他是死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光天化日行兇,二圣震怒,命大理寺加紧破案。大理寺办案十分有效率,不到十日就缉捕到兇嫌,正是赵道生。 上官婉儿自从知道赵道生被押大理寺就坐立不安,她让顾翎昭每日都去大理寺打探消息。 这一日,绿舞正陪着上官婉儿说话,顾翎昭就带着消息回来了。上官婉儿屏退宫人,只留下绿舞伺候。等人都退下,急忙问顾翎昭:“怎么样,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顾翎昭点头:“赵道生受不住刑,已经都招了。他说,是太子恨明重俨在天后面前说自己坏话,才指使赵道生刺杀明重俨。” “什么?!”婉儿眼前一阵阵发黑,终于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 紫衣男仙拿着一把摺扇,嘻嘻笑着:“我这一出英雄救美,可能写个传奇故事?” 谁,你是谁,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梦中。我又是谁,为什么会一直做这个梦。 “才人!才人!你醒醒啊,呜呜呜,才人!”绿舞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上官婉儿努力想睁开眼睛,眼皮似有万斤重,她努力了好几次,终于撑开了一条缝。 “醒了!才人醒了!” 上官婉儿睁眼看见了绿舞的脸,眼睛肿得像核桃。彩珠见婉儿终于醒了,也松了口气:“总算醒了,才人高烧不退,昏迷了十日,天后担心极了,还好醒了,奴婢这就回宫復命,好让天后放心。” 十日!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太子呢,太子怎么样了!上官婉儿拽着彩珠的衣袖,断断续续地问:“彩珠,太,太子,怎,怎么样了?” 彩珠犹豫地看着上官婉儿:“太子。。。。” 绿舞在一旁抽抽搭搭说道:“彩珠姐姐,事到如今,你就说了吧,才人早晚会知道的。” 彩珠嘆了口气道:“这,也好。大理寺从东宫马厩搜出百具铠甲,太子已被定为谋反。” “谋反?!”上官婉儿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绿舞和彩珠急忙掐人中,灌水,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上官婉儿虚弱地吩咐绿舞:“梳洗,更衣,我要见天后。” 绿舞慌忙拦住:“才人!您身体这样虚弱,怎么能起床!” 上官婉儿不语,只是挣扎着要起床,彩珠也过来压着她的身体,一边压着一边说道:“天后知道才人醒了肯定要闹,所以有几句话让奴婢带给才人。” 上官婉儿一愣:“天后说什么?” 彩珠舒了口气:“‘借问桃将李,相乱欲何如。’天后问,‘婉儿可还记得?’” 上官婉儿怔楞住,泪,从她的秀目中流出。记得,她如何不记得,当年正是自己作了这首诗,武后才将她从掖庭接了出来,给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参议政事的权利。武后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武后既以此诗想问,看来是早知自己对太子贤的感情,只是让自己作出取捨,看来无论自己如何选择,太子被废已成定局。 上官婉儿不再挣扎,她闭上眼,慢慢躺回榻上。彩珠见她不再吵闹,也起身,行了一礼道:“才人既知天后之意,还请才人身体大安之后,去太极殿奉诏。” “。。。遵旨。” 调露二年(公元六百八十年),太子李贤纵奴行兇,私藏铠甲,密谋犯上作乱,贬为庶人,幽禁长安。 废太子诏书由上官婉儿起草。 第18页 ☆、第十三章 李贤被废,英王李显立为太子。上官婉儿还像从前一样,每日上朝,为武后草拟诏书,日子平静地过着,仿佛之前的一场高烧,一段隐秘的感情,一个温暖的人,都不曾存在过,李贤的离去,把她身上的最后一丝温暖都带走了,留下的不过是一具行至走肉。武后不知是否想补偿她,封其为昭容,正三品。 上官婉儿默默接受了武后的封敕,无悲无喜,不过是从一间宫殿搬到更大点的宫殿。昭容的宫殿自是比才人住所奢华许多,上官婉儿却对这些并不在意,只是极喜欢庭院里的一棵玉簪花树,只要闲暇的时候,都喜欢坐在树下看书弹琴。 一日,上官婉儿正在树下看书,绿舞过来禀报:“昭容,太平公主来了。” 上官婉儿一怔,放下书,站起来:“前殿奉茶,我换身衣服就来。” “不用麻烦啦!我自己过来啦!”一身嫩绿宫装的女子如风一般跑进了庭院。 上官婉儿敛身行礼:“参见公主。” 太平公主跑过来牵起婉儿的手:“婉儿婉儿,你不要也和其他人一样对我这样行礼,我喜欢你还像之前一样把我当成朋友。” 上官婉儿看着这个天皇天后最宠爱的女儿,大唐最尊贵的公主。太平公主身上没有公主的骄矜和倨傲,只有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活泼和纯真,这一切都是自己渴望而做不到的。 见上官婉儿不说话,太平公主就摇着她的手:“婉儿,你怎么不理我呀!” 上官婉儿回过神,拉住太平公主的手,坐到石墩上:“我新泡了茶,来尝尝。” 太平公主接过茶盏,放到鼻下闻了闻:“啊!好香啊!”轻啜了一口,赞嘆道:“好茶好茶。” 上官婉儿笑道:“是我用晒干的玉簪花泡的茶,水是收集的早上的露水。” 太平公主抬头看看开得正茂盛的玉簪花,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投射到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低头看看茶盏,白色的花瓣在茶汤中一浮一沉,还有微风伴随着花香吹到身上。太平公主趴在石桌上,重重唿了一口气:“婉儿,还是你会享受,像神仙一样的生活,真好,没有烦恼。” 上官婉儿闻言诧异地看着太平公主:“怎么,咱们大唐最尊贵的小公主也有烦恼啦?” 太平公主听上官婉儿调侃她,唿地一下坐起来,气鼓鼓地看着她:“婉儿,我今天来是找你商量事的!你怎么拿我取笑!” 上官婉儿还没说话,身边的绿舞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奴婢知道公主烦什么,嘻嘻~” 太平公主看看绿舞,绿舞沖她挤了挤眼,太平公主的脸滕地涨红了,气恼道:“菱珀,快给我打这丫头!” 绿舞咯咯笑着躲到了上官婉儿身后,菱珀走过去,轻轻在她身上拍了两下,笑骂道:“小丫头知道什么就乱说,快让姐姐听听,说错了就撕碎了你。” 太平公主闻言大急,追过去捶菱珀:“你是谁的丫鬟,竟然跟别人一起算计我!” 菱珀和绿舞一起大喊饶命,上官婉儿看她们闹得有趣,也不去管,最后看实在不像样了,才将三人分开。把太平公主按到身边坐下,问道:“到底什么事,要闹成这样,不是说有事商量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如何帮你?” 太平公主低头,用力绞着手帕,死活不说。 上官婉儿见太平公主不说,便问绿舞:“你说你知道,那你说。” 绿舞偷眼看菱珀,菱珀点点头,绿舞这才强忍着笑意说道:“公主日前出宫,游,额,视察民情,遇到一位公子,芳心暗许,想招为驸马呢!” 上官婉儿没想到太平公主竟然有了意中人,她拉过太平公主的手,询问道:“绿舞说得可是真的,你真有了意中人?” 太平公主红着脸点了点头。 上官婉儿好奇问道:“是谁家的公子?” 太平公主蚊子哼哼道:“是薛绍。。。。” “薛绍?”上官婉儿淡淡皱了皱眉,“城阳公主家的二儿子?” “嗯。。。。” “禀告天皇天后了吗?” “嗯。。。。” “天皇天后怎么说?” 太平公主听她这么一问,一头扎进婉儿怀里,放声大哭:“母后不同意!!!!!!!婉儿,我该怎么办!” 上官婉儿摸着太平公主的头髮,柔声安慰她,心里却瞭然:武后一直想将公主嫁给武家的孩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自然是不乐意公主喜欢旁人了,何况还是太宗女儿的孩子。果真难办。 太平公主抬起头看着上官婉儿,泪眼婆娑:“婉儿,你能不能跟母后说说,母后最喜欢你了,也最能听进你说的话了,你去说母后一定肯的!” 上官婉儿没想到太平公主会让自己去游说武后,迟疑道:“我去?这怕是不妥吧,天后干纲独断,未必会听我的。” 太平公主拽着上官婉儿的衣袖,恳切道:“婉儿,你就帮帮我吧,我是真的喜欢薛绍,我不想嫁给旁人!” 上官婉儿轻笑道:“薛绍竟有这般好?让公主魂牵梦萦?” 太平公主羞涩的低下头,半晌才低声说道:“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我再没见过比他好的人了。” 上官婉儿摸摸太平公主的头:“没想到公主已经情根深种,这样吧,让我先见见薛绍,看看他是不是值得公主为他这样做,如何?” 太平公主顿时眼前一亮:“婉儿你愿意帮我了吗!见了薛绍你就帮我去说服母后吗?!” 婉儿点着太平公主的鼻尖,戏嚯道:“先让我见见他再说。” 太平公主大力点头:“恩恩!后日显哥哥要去骊山狩猎,薛绍也去,到时候我们偷偷去看!” 上官婉儿道:“好,那就后日。” 太平公主开心得抱着上官婉儿的腰:“婉儿你真好,你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对我这么好。” 太平公主在上官婉儿这里又呆了一炷香的时间,和她一再定了后日之约,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目送公主离去,上官婉儿对着玉簪花树又出了会儿神,也回殿内歇息去了。 绿舞服侍着上官婉儿睡下,悄悄退出了内室。刚掩好了门,小太监曹保走过来,在绿舞耳边小声说道:“顾侍卫有事找姐姐,就在后边的角门。”说罢还挤眉弄眼,嘿嘿直乐。 绿舞沖他翻了翻白眼,塞了块碎银子打发了,才匆匆往角门这边过来。 到了角门,果然顾翎昭已经等在那里,见绿舞来了,就将手里的一个小包递给她。绿舞打开一看:“哇!真是烤驼峰啊!”拿起一大块整个塞进嘴里,用力嚼着。 顾翎昭无力地看着她:“你真是饿死鬼投胎啊?慢点吃不会?” 绿舞伸手给他来了个爆栗:“瞎说什么,本姑娘是九天仙女下凡,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 第19页 顾翎昭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打量了她八八六十四眼,摇摇头:“九天仙女下凡?脸先着地的?” 绿舞嘴里塞满了肉,没法说话,只好抬腿踹他。顾翎昭灵活地闪开了,从怀里掏出两本书,在绿舞眼前晃晃:“看来你是有肉万事足,这书就不用看了吧~” 绿舞眼睛蹭地就亮了,努力地把肉咽下,谄媚道:“肉要吃,书也要看~” 顾翎昭拿书顶住下巴,斜眼看着绿舞:“那说句好听的来听听。” “顾侍卫~” “我知道自己是侍卫。” “顾大人~” “你品级比我高吧,难道是在讽刺我?” “顾哥哥~” 顾翎昭寒毛根根竖起,急忙把书扔给绿舞:“你可饶了我吧,被你这么叫,会短命十年!” 绿舞接过书,一边翻看着,嘴里还不忘挖苦顾翎昭:“就说你定力不行,前几日我还喊卫统领叫卫哥哥呢,他很高兴地摸了摸我的头,还给了我包点心呢?” 顾翎昭脸都绿了:“卫锦重?!你连他都敢调戏,佩服佩服!” 绿舞阴阴一笑:“美男怎么能错过,能调戏一定不放过。话说,后日我要和昭容去偷偷看太平公主的心上人,能把公主迷得非卿不嫁的一定是上品美男,我可要仔细看看!” 顾翎昭闻言一愣:“薛绍?你们去哪里看?” 绿舞伸手指了指东宫的方向,顾翎昭瞬间就明白了,他搓搓手,撞了下绿舞的肩:“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让昭容也带上我呗~” 绿舞从书本上抬起头,看着顾翎昭八卦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你是想看好戏吧。” 顾翎昭理直气壮地问:“难道你不想看?” 绿舞理直气壮地答:“想!” “嘿嘿嘿”二人相视一笑,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啊欠!”远处还没登场的某人仰天打了一个极不文雅的喷嚏。 ☆、第十四章 楚王云梦泽,汉帝长杨宫。岂若因农暇,阅武出轘嵩。 三驱陈锐卒,七萃列材雄。寒野霜氛白,平原烧火红。 雕戈夏服箭,羽骑绿沉弓。怖兽潜幽壑,惊禽散翠空。 长烟晦落景,灌木振严风。所为除民瘼,非是悦林丛。 高祖、太宗皆是在乱世之中杀伐,马背上的皇帝,虽到了高宗这一朝,海晏河清,承平盛世,但这皇家狩猎的习俗还是传了下来。高宗因头风严重,很少狩猎,都是太子率领群臣行猎。 这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太子李显率百官骊山狩猎,皇室宗族中喜爱狩猎的女子也不在少数,因此上这狩猎女子也可参加,太平公主自然也在其中,上官婉儿便陪在公主身边。 绿舞混在宫女中,左右张望,菱珀看她实在不像样子,狠狠敲了她手腕一下:“獐头鼠目,成什么样子!” 绿舞也不喊疼,涎着脸靠近菱珀,悄声问道:“菱珀姐姐,哪个是薛公子啊?” 菱珀拿她这厚脸皮也没办法,左右看了看,道:“没看见,可能没在这边。” 绿舞有点失望地撅撅嘴:“不会没来吧,那咱们不是白跑一趟?” 菱珀狠狠瞪了她一眼:“说什么没规矩的话呢,还不快过去,昭容找你呢!” 绿舞抬头看看前面,正见上官婉儿招手喊她,急忙颠颠跑过去:“昭容有什么吩咐?” 上官婉儿说道:“公主打听到薛公子在东边猎场狩猎,你收拾收拾,咱们一起过去。” 绿舞欢快地答应了一声,跑回去带领小宫女收拾东西去了。 太平公主笑道:“你身边这个绿舞挺有趣的,性子还挺活泼,一点儿都不像你似的稳重。” 上官婉儿看着绿舞跑来跑去的身影,轻轻嘆息:“这不是很好吗,能跑能闹,爱哭爱笑。” 太平公主见婉儿眉目间大有哀伤之意,便没再说什么,只是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太平公主知道上官婉儿在这个皇宫里并不快活,虽然锦衣玉食,得母后器重,可是母后对上官家做过的事,婉儿毕竟还是介怀的吧。 二人各怀心思,都沉默着,在草地上慢慢走着。 半晌,绿舞蹬蹬蹬地跑回来,气喘吁吁:“昭容,都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出发吗?” 上官婉儿看看绿舞红扑扑地小脸,满头的汗,觉得刚才的忧郁被沖淡许多,从袖中掏出帕子给绿舞擦了擦汗:“看这一脸的汗,不着急,今天看不着,横竖明天也能看。” 绿舞闻言大急:“啊?!不着急,怎么不着急!当然着急了,不是不是,我,我是不着急,可是,可是,公主,啊,对!公主着急啊!” 本来在旁边听婉儿跟绿舞的太平公主闹了个大红脸,她生气地说道:“瞎说什么,我有什么可着急的!”说着,作势就要打绿舞。 绿舞急忙躲到上官婉儿身后,露出半张脸偷偷看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气得直跺脚:“婉儿,你养的好奴才,你管不管!气死我了!” 上官婉儿拉住太平公主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好啦,你别跟小丫头一般见识了,你们都不急,是我着急,这总行了吧,好了,快走快走~怎么还没来,急死我了。”一边说,一边推着气鼓鼓的太平公主当先走了。 主僕一行人赶到东边猎场,正好太子狩猎归来。太平公主拉着上官婉儿的衣袖,低声兴奋地说道:“婉儿,你快看!显哥哥左手边穿白衣的就是薛绍!” 上官婉儿顺着太平公主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间全身僵直:这个人!这个人长的竟有五六成像废太子李贤!怎么会! 太平公主犹自兴奋低语,可是半天也没听到上官婉儿的回应,她转头看上官婉儿,只见婉儿面容惨白,双目中隐隐有泪光涌动。 半晌,太平公主轻声道:“他很像贤哥哥,对不对?” 上官婉儿勐地听到李贤的名字,身体轻颤,牙齿拼命咬住下唇,才不让眼泪流下。 太平公主在婉儿耳畔说道:“婉儿,我想得到幸福,帮帮我。” 幸福!是的,自己已经是再也不能得到幸福了,就让公主得到幸福吧,两个人中,至少有一个人要得到幸福。 于是,上官婉儿笑了:“好,我帮你,你要幸福。” 后来狩猎如何结束,上官婉儿浑浑噩噩都不知晓,她只记得那个白衣翻飞,如芝兰玉树一般的青年,骑马从远处驰来,薛绍的身影和记忆中的李贤重叠在一起。 回宫后,上官婉儿心神恍惚,虽然在前朝、辅佐武后理政的时候还是依旧,可是只要回到住处,就日日在玉簪树下出神,一坐就是一下午。 绿舞见上官婉儿日渐消瘦,暗暗着急,她偷偷找顾翎昭商量:“你说昭容是不是,嗯,是不是...” 顾翎昭白了绿舞意思,问道:“是不是看上薛绍啦?” 绿舞吓了一跳,急忙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回头狠瞪顾翎昭:“你要死啦,你想死也别拖上我,什么都敢说!” 第20页 顾翎昭满不在乎:“切,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好戏看么,这么大的戏,怎么,不敢看,怕啦?” 绿舞也不和他斗嘴,双手托腮,发愁道:“我是喜欢看戏,可是这戏也太大啦,那可是公主啊,太平公主啊,天皇天后的掌上明珠,用一国富贵娇养的公主啊!昭容虽然被天后重用,可是怎么也比不上亲生女儿啊,昭容喜欢薛公子有什么用,喜欢也是白喜欢!” 顾翎昭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绿舞:“说你是蠢材,你真是蠢材!” 绿舞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我怎么就蠢了,难道我说得不对?” 顾翎昭不再理她,伸伸懒腰,慢慢往前殿走。 绿舞见他要走,急忙起身去追:“喂,把话说清楚,到底怎回事!” 顾翎昭伸出一根手指摇晃:“小丫头不懂情滋味,蠢啊蠢啊~” 。。。。。。 时至仲夏,骄阳似火。各宫中已经开始用冰消暑,可还是挡不住一阵阵的热气,武后日日上朝,批阅各地的奏章,加上酷热,不思饮食,不过几日功夫,人就瘦了一大圈,整日恹恹的。 这一日,天后正在太极殿后院纳凉,两个宫女在后面打扇,两个跪在地上给武后捶腿,还有两个在摆着冰块的大缸上用力地闪着,把凉气向着武后扇去。武后闭目歪在榻上假寐。 彩珠走过来,在武后耳边轻声说:“禀天后,上官昭容求见。” 武后慢慢点点头:“传。” 少时,上官婉儿带着绿舞走了进来。二人跪地行礼:“参见天后。” 武后依然闭着双目,懒懒地说道:“起来吧。” 二人起身。上官婉儿从绿舞手里拿过一个托盘,轻轻走到武后身前:“听说天后近日倦乏,不思饮食,婉儿想了个吃食,天后请尝尝。” 武后缓慢睁开眼,笑了笑:“你有心了,是什么,拿来本宫看看。” 上官婉儿将托盘呈上,武后欠身看了看:托盘中是一只白玉碗,碗里是深红色的液体,上面漂浮着白色的花瓣。武后点点头,看了眼彩珠。 彩珠拿过玉碗,验了无毒,才呈给武后。武后接过,浅浅啜了一口,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充盈口中,带着淡淡的花香,沁凉无比。武后不禁将整碗汤水一饮而尽,彩珠递上手帕,武后擦拭双唇,点头笑道:“果然好味道,酸酸甜甜的,倒是很开胃,这是怎么做的。” 上官婉儿见天后将整碗都喝了,还甚是喜爱,心里松了口气,笑道:“回天后,这个做起来其实不难,取乌梅六钱,干山楂六钱,陈皮二钱,甘草两块,洛神花两朵,洗净浮尘。先将乌梅浸泡一个时辰,山楂、甘草、陈皮略泡。再将乌梅、山楂、甘草、陈皮、洛神花放入砂锅,加水没过,大火煮开,再转文火熬煮,熬至赤红色,放入少许蜂蜜搅拌,继续熬煮一炷香左右,将清汁滤出,喝的时候加入冰块,再撒上桂花便可。” 武后见这一小碗的汤水也要这般繁复的手段,不禁嘆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汤看着虽不起眼,食材也易得,难得是婉儿的巧思,本宫吃着很好。” 上官婉儿笑吟吟道:“这几日天气闷热,天后又要理政,难免辛苦。雕虫小技,若能让天后略进饭食,婉儿也便安心了。” 武后和蔼地看着婉儿:“很好很好。正好本宫现在也有胃口了,你也别急着回去了,陪本宫用膳吧。” 上官婉儿点头称是。武后吩咐传膳,彩珠带着小宫女将菜餚一道道摆上,武后食慾大开,频频下箸。 饭闭,撤下残席,彩珠奉上清茶。武后捧着茶盏,餍足道:“真是好几日不曾吃这许多了,都是婉儿的功劳。” 上官婉儿谦虚道:“天后谬赞,婉儿不敢居功。” 武后和婉儿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婉儿觑着武后心情不错,试探道:“婉儿刚才进来的时候,见天后双眉紧锁,可是有什么烦扰?” 武后慢慢放下茶盏,深深看了婉儿一眼:“婉儿可是听说了什么?” 婉儿见武后如此问,便知天后已经起疑,不敢欺瞒,屈膝跪倒:“太平公主冰清玉质,薛公子芝兰玉树,二人,二人。。。。。” 武后伸手抬起婉儿的下颚,问:“二人,如何?” 上官婉儿闭了闭眼,睁目凝视着武后,轻声但坚定地说道:“二人,佳偶天成,请天后成全一对有情人。” 武后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婉儿的眼,望进婉儿的心里。 良久,武后问道:“薛绍,像不像贤儿?” 上官婉儿大恸,平静无波的眼里盪起一阵涟漪。 武后放开上官婉儿,倚回榻中,依旧半眯着眼:“太平是本宫的女儿,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天皇与本宫以一国的富贵娇养她,她既承了这份尊荣,就要有为这份尊荣牺牲的觉悟。婉儿,你该知道,本宫属意的不是薛绍。” 上官婉儿跪在地上,艰涩地说道:“是,婉儿知道。。。。但是,天后,婉儿僭越,请天后听婉儿一言,时机未到。” 武后霍地睁开眼,紧紧盯着地上的女子:“上官婉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上官婉儿如芒在背,不敢抬头:“婉儿知道,婉儿不敢请天后收回成命,只是请天后想一想公主的终身幸福,公主天性纯良,若是另嫁他人,只怕未必能如天后所愿。” 武后深深嘆息,站起身,走到婉儿面前,将她拉起来,伸手抚着她的鬓角说道:“本宫以为这几年的宫中岁月,已经磨去了你的锐气,你会更圆滑通透。都说你的性格坚韧沉静,很像本宫,如今看来,还是太平更像本宫。婉儿,你记住,纯良在这宫里是活不下去的。” 上官婉儿想着武后的话,好似明白了什么,低头默不作声。武后拍拍她的手,柔声道:“你第一次求本宫,本宫就答应你,但今后如何,就看太平自己的造化了。” 上官婉儿没想到武后竟然能够答应,她愣愣地看着武后。 武后放开婉儿的手,復又躺会榻上,沖她挥挥手道:“退下吧,本宫乏了。” 婉儿行了一礼,失魂落魄地走了。 ☆、第十五章 永隆二年(公元六百八十一年),太平公主下嫁城阳公主与左奉承卫将军薛瓘幼子薛绍。婚礼极尽奢华,照明的火把不计其数,甚至将沿途的树木烤焦,礼堂就设在万年县的县衙,但是公主乘坐的宽大婚车,难以通过县衙的大门,只好将县衙的围墙拆掉,才让婚车进入衙内。当日的太平公主光彩照人,眼中满溢出的幸福,很多年以后上官婉儿依然记得,这位高贵的公主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她心爱的男人。 成婚后的太平公主与驸马薛绍并没有搬进驸马府居住,而是选择住在了薛府,公主对公婆也是恭谨有礼,丝毫不因自己的地位而骄纵,城阳公主对这个儿媳也很是满意。 有时,小夫妻会结伴进宫探望天皇天后,武后也不曾流露出对薛绍的不满,对其很是喜爱。上官婉儿侍立在侧,看着笑吟吟的武后,总觉得嵴背发寒,她甚至想,当初求武后促成二人的婚姻,到底是对是错。 第21页 太平公主并不曾注意这些,她一心沉浸在和薛绍的浓情蜜意中,刚开始她还怕武后不喜薛绍,但后来看武后对薛绍很好,她才彻底放了心。 这日,太平公主又和薛绍进宫探望武后,武后抚摸着太平公主的头髮,爱怜地说道:“母后很久没有看到你舞剑了,舞一段可好?” 太平公主笑嘻嘻地说道:“好啊,不过我要驸马抚琴。” 薛绍起身,向太平公主施了一礼,温润笑道:“公主有命,绍焉敢不从?” 太平公主大喜,吩咐菱珀:“把我的剑取来!” 菱珀领命去取剑,不大工夫就取来递与公主。上官婉儿看着公主手中的宝剑,觉得很是眼熟,但是却不曾见公主用过,她迟疑地问道:“公主,这剑。。。。” 太平公主抚着剑身,爱不释手:“怎么样,不错吧,我前几日去街上发现的!”说罢抽出剑,刷刷刷挽了一个剑花,青泠泠的剑光寒气逼人。 上官婉儿看着这柄宝剑如遭雷噼:这,这柄剑,不是梦中仙人所用的宝剑吗!怎么会在公主手中! “婉儿,你怎么了?”太平公主见婉儿盯着剑面色惨白,走过去,扶着她担心地问。 上官婉儿稳住心神,摆摆手,强笑道:“这柄剑剑气如此凌厉,倒把我吓了一跳。” 太平公主看看手中的剑,不太相信,婉儿虽是闺阁女儿,但她常年跟随武后,见过的杀伐场面不在少数,会被一柄剑的剑气吓到? 上官婉儿正在琢磨如何能瞒过自己的失态,正好彩珠捧了瑶琴上来,遂指了指琴:“公主,琴已取来,还是不要让天后久等吧。” 太平公主点点头,毕竟还有母后在,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等之后再问婉儿便是。 薛绍坐下,右手在瑶琴上轻轻一挑,发出了“铮”地一声,太平公主的剑随着琴音,“唰”地一声推了出去。 塞上长风笛声清冷 大漠落日残月当空 日夜听驼铃随梦入故里 手中三尺青锋 枕边六封家书 定斩敌将首级看罢泪涕凋零 报朝廷 ! 谁人听 太平公主的剑舞得密不透风,薛绍的琴嘈嘈切切,张弛有度,让人仿佛置身在塞外的战场。时而是将军升帐时的威严庄重,时而是士兵战斗时的激烈紧张。 殿中众人都听得目眩神迷,眼中只能看见大片的剑影,耳中只能听见铮铮的琴音,突然瑶琴发出一声如裂开的声响,戛然而止,太平公主的剑也急旋而止。 静,殿中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 良久,只听“啪啪”地拍手声,武后大笑道:“好一曲《将军令》!”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称赞二人表演精湛。 太平公主接过菱珀递过来的手帕,擦着脸上的汗,武后将茶盏递给她:“不错,剑舞得好,琴也弹得好。” 薛绍站起来行礼:“不敢当天后赞誉,公主舞姿精妙,臣不过陪衬耳。” 武后笑着点头:“不居功,不焦躁,好。” 太平公主眼珠一转,挽着武后的手臂,爱娇地说道:“母后既然说驸马弹得好,可有奖赏?” 武后用手点着太平公主的额头:“就你古怪多,说罢,要什么奖赏?” 太平公主咯咯一笑:“女儿还没有想好,就算母后答应儿臣一个要求吧,等儿臣什么时候想到,母后再赏,可好?” 武后拿这个女儿也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应允。太平公主大喜,又陪武后用了午膳。 饭毕,武后有些睏倦,便道:“本宫有些乏了,你们先回去吧,婉儿也去吧。” 三人行礼告退,出了太极殿,婉儿就要与公主、驸马分别。太平公主却道:“婉儿,咱们好久没说过话了,你送送我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薛绍听闻,说道:“公主与昭容慢慢叙话,绍先行一步。” 太平公主笑道:“你不是和我说,很想结识巾帼宰相吗?今日本人在此,你怎么倒着急走了?” 薛绍的脸腾一下红了,窘迫道:“公主莫要取笑。” 上官婉儿见太平公主调侃薛绍,又想起公主成婚前武后对自己说的话,心中便有些别扭。一方面,她不想把太平公主当成个有心机的女子看待,毕竟这几年在宫中,公主对她关怀友善,是极难得的至交好友。另一方面,武后赏识看重她,但这赏识看重里,有多少算计和利用呢? 上官婉儿在一旁想着心思,太平公主还在继续逗着薛绍。薛绍本是端方君子,自然敌不过活泼爱闹的公主,最后只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僵在当场。 绿舞在后面看着这三人停在这里也不走,此处人来人往,薛绍身为男子,很是不便。绿舞轻轻走到上官婉儿身边,伸手扶起她的手臂,轻声问道:“昭容可是累了?要不要回宫小憩?” 上官婉儿被绿舞唤回了心神,看看身边还在闹着的二人,说道:“是有些累了,公主和驸马也早些回府吧,婉儿下次若出宫,定当去府中拜会。” 太平公主见时间确实不早了,才点头作罢,同薛绍离宫回府。 自舞剑那日过后,太平公主有三月未入宫,武后不知公主是否身体不适,就派彩珠去城阳公主府探望,这才知道公主已怀孕两月有余,本想等胎像稳定后再报到宫里的,没想到武后先派人来了。 武后听了彩珠的回报,很是高兴,这是太平公主的第一个孩子,武后很是看重,赏了很多东西给公主安胎。公主让菱珀进宫替自己谢恩,说等过了四个月就进宫请安,又说自己一切安好,请母后不要挂念,只是在家常日无聊,很想念婉儿,请母后恩准能让婉儿来陪陪自己。 武后听后,便叫来了上官婉儿,道:“太平很想你呢,你也很久没出宫了,正好出去看看太平,你自己也去散散心,别成日闷在宫里。” 上官婉儿领了旨意,回到宫中唤来绿舞,吩咐道:“你去准备准备,咱们明日去城阳公主府探望太平公主。” 绿舞一听可以出宫,开心得不得了:“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咱们是不是也要给公主准备份贺礼?” 上官婉儿点点头道:“是该准备份贺礼的,你去把库房的目录单子拿来我瞧瞧。” “是。”绿舞应声而去,不多时拿了单子来递给上官婉儿,婉儿细细地看着,绿舞帮她参详着送什么好。 上官婉儿看着单子,又想起那日太平公主说的话来,她问绿舞道:“你还记得那日太平公主说的话吗?” 绿舞正想着送什么好,听婉儿问话,有点摸不着头脑:“昭容说的是哪日?” 上官婉儿说道:“就是公主舞剑那日。” 绿舞答道:“昭容是说公主说驸马的话吗?” 婉儿点点头道:“你觉得公主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绿舞不确定地说道:“奴婢也说不清公主是什么意思,可是奴婢当时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公主,奴婢觉得公主当时有点生气。” 第22页 上官婉儿一愣:“生气?” 绿舞想了想,肯定地说道:“嗯,是有那么点生气,奴婢当时只是觉得有点怪,又说不上哪怪,今日昭容一问,奴婢才觉得公主当日是有点生气。” 婉儿低头沉思,过了半晌,她把单子合上,吩咐绿舞:“把去年天后赏的一对翡翠如意当作贺礼,给公主安枕。” 绿舞没想当上官婉儿会送如此重的礼,那对翡翠如意可是正宗的缅甸翡翠,水头足,是上贡之物,是天皇赏给武后,武后又赏给婉儿的,婉儿平日都捨不得拿出来看,今日竟然都给了太平公主。 上官婉儿等了半日,见绿舞呆立不动,就推了推她,道:“想什么呢,还不快去准备。” 绿舞醒了神,连忙点头去准备,刚走到门口,上官婉儿又说道:“等等。” 绿舞忙转身走了回来,问道:“昭容还有什么吩咐?” 上官婉儿犹豫了下,对绿舞说道:“你让顾翎昭带上十名羽林卫明日随行。” 绿舞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平日出宫,上官婉儿最多带着自己和顾翎昭,让多带人保护安全都不同意,今日怎么了,不但带侍卫,还一带就是十个! 上官婉儿也不管绿舞瞪着眼瞅自己,挥挥手把她撵了出去。 绿舞从上官婉儿歇息的后殿出来,往前殿走,正碰上顾翎昭当值。 绿舞对顾翎昭说道:“昭容明日要去城阳公主府探望太平公主,让你带十名羽林卫随侍。” 顾翎昭听完,嘿嘿一笑:“明日可有好戏看了。” 绿舞眼前一亮:“什么好戏!” “娥皇女英。”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qaq.一个人写文好寂寞,打滚求评论tat ☆、第十六章 第二日,上官婉儿便带着绿舞、顾翎昭一行去城阳公主府探望太平公主。城阳公主是太宗皇帝与长孙皇后之女,高宗的亲妹妹,太宗十分宠爱此女,将她嫁与莱国公杜如晦的次子杜荷,后杜荷参与太子李成干谋反,被杀。太宗心疼女儿守寡,便为她选了河东薛氏的卫卿薛怀昱之子薛瓘为夫婿。婚后,育有三子,长子薛顗,次子薛绪,幼子薛绍。城阳公主不仅在太宗一朝备受宠爱,在本朝也是恩宠不断,因此城阳公主府占地极广,府内设置也是奢华无比。 上官婉儿到了城阳公主府,自然是先要拜会城阳公主,城阳公主接待了婉儿,虽说算不上失礼,但也不是十分热络,一盏茶的功夫,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将婉儿打发了。 上官婉儿倒不甚在意,随着引路的宫人往太平公主居住的院落走去。路上,绿舞小声忿忿不平:“太过分了,昭容这样的身份,别说城阳公主了,就是天后,也不会如此怠慢!” 上官婉儿洒然一笑:“我都不在意,你生什么气。” 绿舞撅撅嘴:“是是是,昭容是佛菩萨,就我是小人。” 上官婉儿但笑不语,几人很快就到了太平公主居处,菱珀早就在院门口等候,连忙将婉儿让进后院。 进入内室,就见太平公主斜歪在榻上,看见上官婉儿,欣喜道:“婉儿你可来了,想死我了!” 上官婉儿急走几步,拉住太平公主的手,坐到榻上,道:“恭喜公主了,这次必得麟儿。”说着,沖绿舞招招手。绿舞捧着礼匣走上前,将匣子打开。 太平公主见是一对翡翠如意,讶异道:“这个不是母后赏赐你的缅甸国进贡的如意吗?这太贵重了。” 上官婉儿笑笑道:“听说公主这几日睡不好,特送这两只如意,为公主安枕。” 太平公主见婉儿说得如此诚挚就没再说什么,让菱珀将礼物收下。 上官婉儿看看收拾得安逸舒适的房间和太平公主丰腴起来的面颊,笑道:“看公主过得很好,我便放心了。驸马待公主想必很好。” 太平公主抚着还未隆起的腹部,面上带着幸福的微笑道:“是,他待我很好。” 上官婉儿对绿意和菱珀说道:“我要和公主单独说说话,你们退下吧。” 菱珀看看太平公主,公主点点头,菱珀便和绿意带着宫女行礼退下了。 太平公主看着众人都退出室内,问道:“婉儿要和我说什么” 上官婉儿问道:“公主,你现在幸福吗?” 太平公主看着婉儿的眼睛,轻轻笑了:“嗯,我很幸福。” 上官婉儿也笑了:“太好了。。。。。” 太平公主拉过上官婉儿的手,低声问道:“婉儿,你,恨我吗?” 上官婉儿讶异:“公主何出此言?” 太平公主有些踌躇道:“你,你不是,也喜欢薛绍?那日,狩猎。。。。。” 上官婉儿啼笑皆非:“公主,你是不是误会——” 太平公主打断上官婉儿的话:“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可是,他们是表兄弟,又这么像。。。。我。。。。” 上官婉儿柔声安慰道:“公主多虑了,我对太子贤只有孺慕之思,绝不是男女之情。至于驸马,只是那日骊山狩猎,我见到他,便想到了以前和太子贤一起狩猎的情形,有些追忆罢了。我,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 太平公主追问道:“为何,为何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为何?上官婉儿一时也答不上来,只是冥冥中似乎有人告诉她,不可以喜欢任何人,不能和任何人有瓜葛,至于为何,她自己也不清楚。 太平公主见上官婉儿低头不语,也不再追问。二人都不再说话,屋里陷入了寂静。良久,还是公主打破了沉默:“婉儿,你今日来带了羽林卫?” 上官婉儿点头,公主涩然一笑:“终于,连你也要防备我了么?” 上官婉儿低声道:“婉儿只求自保。” 太平公主听了婉儿的话心中酸楚,她为了嫁给薛绍,利用了婉儿对太子贤的感情,利用了她们的友情,如今是再也不能挽回了,可是她知道,即使重来,她依然会选择这么做,因为这是在这宫中生存的法则,想要的就要不择手段拿到手,纯良的人是没法活下去的。虽然不后悔,但是此刻的愧疚之情,却是如此锥心。 上官婉儿看着默默垂泪的太平公主,终是不忍,拿起手帕轻轻为她拭去泪痕。太平公主紧紧攥住她的手,低声道:“婉儿,你别怪我,我。。。。。” 上官婉儿回握住公主的手,道:“婉儿对驸马并没有男女之情,又怎会怪公主,公主有了身孕,该高兴才是,哭坏了身子,驸马要担心的。” 太平公主泣不成声,上官婉儿低低劝慰许久,公主才止住眼泪。婉儿见来的时候已经不短了,便要告辞。公主也知她出宫不易,也不多作挽留,只是最后提醒她道:“婉儿你是明白人,如今朝中局势诡谲,你要小心提防。我今日欠了你的情,日后必有回报。” 上官婉儿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推门出了内室。 第23页 出了门,就见薛绍正站在当院。薛绍见上官婉儿出来,抱拳施礼:“上官昭容。” 上官婉儿回了一礼:“驸马回来了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让驸马就站在外面。” 薛绍摆手道:“是我没让她们通报,昭容难得出宫,与公主自然有许多话说,我左右无事,等等也无妨。” 上官婉儿道:“我已探望过公主,这就要回宫了,驸马请进吧。” 薛绍道:“我送昭容出去。” 上官婉儿见薛绍似有话要说,便没有推辞,二人出了小院。 边走,婉儿边问道:“驸马可是有话要说?” 薛绍也不隐瞒:“正是,公主最近总是闷闷不乐,我想了不少办法,也不能让公主开怀,昭容今日来,可知公主因何郁郁寡欢?” 上官婉儿笑道:“孕中妇人是会多思多虑,我已经开导过公主了,应该无事了。” 薛绍舒了口气道:“那便好,那便好。多谢昭容。” 上官婉儿看着薛绍,心中暗暗点头:公主眼光不错,薛绍确实对公主体贴入微。 二人边走,边谈了些公主的事,薛绍一直将上官婉儿送到大门口,目送婉儿登车回宫。 六个月后,太平公主生下长子薛崇训,天皇天后大喜,下令宫中大宴三日,城阳公主府也是张灯结彩,大宴宾朋。随后几年,太平公主又生下了一子二女,与驸马薛绍恩爱非常。 随着武后的参与政事,李氏和武氏的关系日益紧张,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争斗都是渐渐升级,武后也是多方打压李唐宗室,任用武氏子弟入朝为官,引起了许多朝臣和宗室的不满。 垂拱四年(公元六百八十八年),这註定是一个多事之秋。有人密奏琅琊王李沖谋反,武后震怒,下令捉拿琅琊王及其党羽,城阳公主长子薛顗参与其中,武后下令处死薛顗,次子薛绪、三子薛绍一併下狱。 太平公主见薛绍被抓,骑马闯宫。在太极殿门口被卫锦重拦住,卫锦重跪地说道:“天后有令,不见任何人,公主还是请回吧。” 太平公主怒极,用马鞭狠狠抽了卫锦重一鞭,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阻拦本宫!” 卫锦重也不吭声,只是挡在殿门口。太平公主气极,用鞭子指着卫锦重大骂:“这天下是我李氏的天下,这皇宫是我李氏的皇宫,本宫是李氏的公主!还有什么地方是本宫不能进的!” “让她进来!”天后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来,卫锦重立刻起身让路,太平公主风一样地奔了进去。 太平公主跑进殿内,见到武后立刻跪倒,大声说道:“母后!琅琊王谋反,只有薛顗参与其中,薛绍并不知情,还请母后看在儿臣的面上,放了薛绍吧!” 武后冷哼道:“儿臣?你还知道你是本宫的孩儿,本宫的臣子?!在殿门口大唿小叫,你哪里像是一国的公主,为了一个男人,连公主的矜持都不要了?!真是丢尽本宫的脸!” 太平公主连连磕头:“母后教训得是,儿臣知错了!还请母后饶了薛绍吧!他并没有参与谋反啊,他是冤枉的!” “冤枉?!”武后噼手将一个茶盏砸向太平公主,怒斥道,“李沖谋反,他们是要杀掉本宫!薛顗参与谋反,薛绍知情不报,他们眼里可有天皇,可有本宫?!这种不臣之人,留他何用!” 太平公主一个劲地磕头,额头都渗出了血,她还是在磕着,嘴里不住地求饶:“母后,薛顗是薛绍的大哥啊!他怎么能出首自己的大哥!可是,他是真的没有参与谋反啊!母后,母后!您就可怜可怜儿臣,可怜可怜您的四个外孙吧!他们不能没有父亲!” 武后不听还好,听后更怒:“薛顗是薛绍的大哥,他不忍出首!那本宫是你的母后,他便眼睁睁地看着本宫被杀吗!你还要出言维护?!你难道不是本宫亲生的女儿吗!是了是了,这天下是李氏的天下,你是李氏尊贵的公主!那你怎么不去求李氏的人,来求本宫干什么!” 太平公主连连摇头,膝行到武后身边,抱住武后的大腿,放声痛哭:“母后,儿臣没有!儿臣真的没有!” 武后低头看着钗横鬓乱的女儿,又生气又心疼,想一脚踢开她却又不忍,只得对一边的上官婉儿道:“婉儿,快把她拉开!成何体统!” 上官婉儿急忙走了过来,伸手去搀公主。公主紧紧抱住武后大腿不松手,口中还喊道:“婉儿,婉儿!你替我求求母后!你说的话,母后一定能听进去的!我不能没有薛绍!婉儿,求求你,求求你。。。。。” 上官婉儿蹲下身,把公主面上纷乱的髮丝拂开,低声劝慰:“天后也是一时气急,公主这样哭闹,岂不是让天后更加烦闷,公主还是先梳洗一下,再慢慢和天后说话不迟。” 太平公主低头想了想,这才缓缓松开了手,由上官婉儿搀扶着去后面净面,梳发。不多时,依然随着上官婉儿回来,彩珠端了把椅子放在下首,公主默默坐下,垂头不语。 武后看着憔悴的女儿,也有些许不忍,她将一盏茶递给太平公主,语重心长道:“你自幼娇生惯养,是母后的掌上明珠,你想要的,母后没有不给的。你想嫁给薛绍,母后也应允了。薛绍有今日,母后也是无可奈何啊。” 太平公主摇摇头道:“薛绍有没有谋反,母后心知肚明。只要您高抬贵手,薛绍一定会没事的。” 武后见怎么和太平公主说都没用,便沉下了脸:“饶了他?今后若是再有谋逆之人,是不是本宫也要饶过?” 上官婉儿见武后又要发作,急忙说道:“驸马知情不报,确实有错。但是罪不至死,天后罚他便是了。” 太平公主频频点头,希冀地望着武后。 “罚?”武后看看太平公主,公主忙不迭点头,武后突然一笑,高声道,“卫锦重!” 卫锦重应声入殿,单膝跪地道:“臣在。” 武后手指轻敲桌面,一字一句道:“琅琊王李沖谋反,驸马薛绍知情不报,杖责一百,饿十日。十日后放归。” “母后!”太平公主不敢置信地看着武后,“母后!您不能!不能!不。。。。”话未说完,人已昏死过去。 “公主!” 垂拱四年(公元六百八十八年),城阳公主长子薛顗参与琅琊王李沖谋反,天后下令处死薛顗,牵连驸马薛绍。薛绍杖一百,饿死于狱。 太平公主新寡。 ☆、第十七章 薛绍死后,太平公主搬回自己的公主府,终日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武后多次派人探望皆被挡在门外,武后自知愧对太平公主,也不苛责她,只嘱咐菱珀等人好好服侍公主。菱珀见太平公主整日以泪洗面,不思饮食,暗暗着急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得修书一封,让小宫女送进宫交给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接到菱珀的书信,看完后怔怔不语。绿舞也知她心里不好受,就对小宫女说道:“信,昭容已看了,你回去告诉菱珀姐姐不必着急,过几日昭容就去看公主。” 第24页 小宫女点点头,行礼回去。 绿舞见人走了,把身边的宫女也屏退了,对上官婉儿说道:“昭容,您看这事怎么办?” 上官婉儿难过道:“我本来是希望公主能过得好,没想到最后还是害了她,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也难过得很,可是薛绍已死,再如何劝说也是无用。” 绿舞不同意上官婉儿的看法:“昭容怎么就害了公主?原是公主非要嫁给薛绍,设计昭容为她求天后的,当日的场景,奴婢也在场,昭容若是说错一句,天后可就要治昭容的罪了,您拼着一死为公主求来的姻缘,是公主自己守不住,与您何干?” 上官婉儿嘆息道:“天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我或是公主,不过是天后的棋子而已。哎。。。也罢,绿舞,磨墨。” 绿舞走到书案前研磨,上官婉儿自笔架上取下狼毫毛笔,蘸上墨汁,微一沉吟,刷刷点点写了几行字。写好后,将信装入信封中,交给绿舞道:“今日,嗯,明日你将此信交给菱珀,让她转交公主,不必说什么,也不必公主回信,交了信回来就是。” “是。”绿舞拿着信退下。 上官婉儿出了会儿神,也推门走了出去。 来到后院,此时已是深秋,玉簪花还在开着或白或紫的花朵,上官婉儿拾起落在石桌上的花朵,想起几年前的夏天,还是少女的太平公主拉着她的衣袖,羞涩地说着:“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我再没见过比他好的人了。”如今薛绍已逝,公主也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了,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第二日,绿舞拿着信赶到公主府,菱珀亲自接了出来,拉着绿舞的手未语先泣:“绿舞,公主,公主她。。。。” 绿舞连忙安慰菱珀道:“别哭别哭,昭容让我给公主送封信,说不定看了信,公主就会好起来的。” 菱珀大喜,忙问道:“信在哪里?” 绿舞取出信交给菱珀:“你交给公主吧,我这就回去了。” 菱珀接过信,紧紧握在手中,感激道:“多谢昭容,你不进去等等吗,也许公主有回信或者话要带给昭容。” 绿舞摇摇头道:“昭容吩咐我交了信就回去,不必等公主的回话。” 菱珀也不好挽留,再三谢过就让绿舞回去了。她目送绿舞的车子走远,紧忙转身回公主的寝殿,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近公主的榻前,轻声说道:“上官昭容给公主送信来了,公主可要看看?” 此时的太平公主早就没有了以往的精神,形容枯藁,髮丝缠乱,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菱珀与她说话,她只当听不到,不说话也不动。菱珀看在眼里实在难过,可是也没有办法,只好把信放在公主枕边,默默退下。 室内只剩下太平公主一个人,她仍旧仰面卧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太平公主开始大声的咳嗽,咳到最后不得不伸手去抚着胸口弯下腰去,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又默默躺下,衣袖无意中碰到了枕边的那封信,太平公主的眼珠慢慢转到了信封上,信封上什么也没有写,信口也没有封上。太平公主想了想,也没想起是谁给她的信,她慢慢伸出手把信抓在手里,放到眼前看着,还是想不起是谁给她的信,最后她伸出左手把信抽了出来,打开,雪白的宣纸上,有几行秀丽的簪花小楷: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 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太平公主颤抖着手抚摸着心上的字迹,喃喃地念着:“思君万里余。。。。。露浓香被冷。。。。惟怅久离居。。。。惟怅久离居” 泪,一点一点地落到纸上,润湿了字迹,太平公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伤痛,声嘶力竭地大喊:“啊!!!!!!!!!” 菱珀在外面听见了公主的喊声,紧忙跑进来,看见公主哭得痛不欲生,跑过去揽着公主的肩膀,也是泣不成声:“哭了,哭了,总算是哭出来,总算是哭出来了。。。。。” 主僕二人抱头痛哭,太平公主狠狠哭了一场,觉得心中的郁结之气稍缓,她对菱珀说道:“是婉儿送来的吗?” 菱珀用手帕为公主拭着泪痕,点头道:“是,昭容让绿舞送来的,昭容说公主不必回话,看了信就明白了。” 太平公主把信抱在胸前,倚着菱珀的肩膀,喃喃道:“还是婉儿懂我,还是她懂我。。。。菱珀,本宫饿了,想吃东西。” 菱珀大喜道:“有!早就给公主预备了,奴婢这就去端来!” 太平公主在宫女的服侍下梳洗一番,用了些粥菜,打发了人出去,仍是拿着那首诗一遍一遍地看着,反覆读着,虽然还是伤心难过,但是已经恢復了往日的饮食,人也渐渐好了起来。 过了月余,太平公主的身体已经恢復,但还是不爱出门,人也是恹恹的。武后见女儿总是闷闷不乐,就想方设法使公主开怀。正好这日隆冬大雪,武后在上林苑设宴赏雪。太平公主已经拒绝过武后好几次宴请,这次实在不好推脱,只得前来。 上林苑始建于秦始皇时期,后经汉武帝扩建,纵横三百余里。司马相如在《上林赋》曾写到:“君未睹夫巨丽也,独不闻天子之上林乎?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终始灞浐,出入泾渭;酆镐潦潏,纡余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东西南北,驰骛往来,出乎椒丘之阙,行乎洲淤之浦,经乎桂林之中,过乎泱漭之野。”可见上林苑占地之广,气势之宏伟。” 武后在上林苑赏雪,是为了让女儿太平公主散心,下面准备的人为了博公主一笑,使出了浑身解数。 太平公主的车驾到了上林苑门口并未停留,武后吩咐公主车驾可直入殿前。车马驶到宜春苑方停,太平公主扶着菱珀的手下了车,恰好上官婉儿一行也刚到,太平公主见是婉儿,急忙走过去,紧紧拉着她的手,哽咽道:“婉儿,婉儿。。。。” 上官婉儿仔细看了看太平公主,见公主虽然面色发白,但气色还好,便放下了心,笑道:“公主今日肯来,看来是真的好了。” 太平公主感激道:“本宫还能有今日,都是婉儿的功劳。”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道:“并非是婉儿之功,一切都是公主自己看开而已。” 太平公主嘆息道:“看开。。。不看开又能如何,当初便是强求来的缘分,若不是本宫执意嫁给薛绍,也不会害了他的性命,明知母后不想本宫嫁给薛绍的,还是,还是。。。。” 上官婉儿拍拍太平公主的手,安慰道:“别怪天后。。。。。” 太平公主摆摆手,道:“母后是心中有大丘壑的人,她是不会让人挡着她的路的。” 上官婉儿还要再劝,恰好武后派彩珠出来接太平公主,二人方住了口,携手进了宜春苑。 第25页 殿内温暖如春,太平公主脱了大氅,坐在紧挨着武后下首的第一个位置上,她又拉着上官婉儿坐在她旁边,武后见太平公主气色不错,也很高兴。 宴席上无非是饮酒、歌舞而已,虽然精心排演,但也没有什么新意,太平公主本就不想来,如今更是索然无味,就想告辞回去。刚要起身,有小宫女上来禀报:“禀天后,观雪阁已经准备停当,请天后、公主移驾。” 武后今日兴致很高,多饮了几杯酒,正有些热,听到观雪阁已经准备好,就对太平公主说道:“太平,你陪本宫去看看可好?” 太平公主也不好拂了武后的意,点点头说道:“儿臣遵旨。”上前搀扶武后,上官婉儿走过去搀扶着武后的另一边。 众人浩浩荡荡来到观雪阁,阁内已经烧起了地龙,地上还放着许多炭盆,虽有一处是开着窗赏雪,但也不觉寒冷。武后略出了风,酒醒了几分,看着外面的白雪,心情极好。其他众人也看着外面的雪景说说笑笑。一位大臣指着一处说道:“原来此处还有腊梅,白雪红梅,两相得宜。” 武后顺着那个大臣手指处看去,果然有几株梅花在白雪中开放,颜色甚是娇艷, 便来了兴致,回身对上官婉儿说道:“如此景致,当赋诗一首,婉儿可作得?” 上官婉儿看着雪景沉思片刻,吟道:“斗雪梅先吐,惊风柳未舒。直愁斜日落,不畏酒尊虚。” “好!” 众人鼓掌喝彩。 另外一位大臣也过来凑趣:“腊梅本该隆冬开花,此时开放正适时令。天后若是下一道圣旨,令百花齐放,岂不是更加完满?” 太平公主听了就是一皱眉:“百花开放均有时令,怎能乱来?” 武后借着酒劲,说道:“小小百花,岂敢违本宫之意?婉儿,拟旨,速令百花开放!” 上官婉儿也知武后这旨意很是荒唐,但也不敢直接驳斥,提笔写了一道圣旨,令百花开放。 过了一个时辰,依然只有腊梅绽放,武后面上挂不住,大怒,就要将百花全部烧毁。 上官婉儿急忙劝道:“天后,今日已晚,众位花仙未必能尽知天后来此赏花,不如天后再下一道御旨,明日应该就能百花齐放。” 武后此时酒醒,也知刚才荒唐,如今婉儿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便顺势说道:“也好!”拿过毛笔,在圣旨上写了四句:“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放,莫待晓风吹。”写罢,扔下笔,带人急急去了。 ☆、第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红包走一走,还可以发8个,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去(╥╯^╰╥) 天后武则天命百花齐放,可急坏了天上的花仙。腊梅仙子余丽蓉捧着圣旨急急飞往蓬莱寻找百花仙君。到了蓬莱百花宫,遍寻不到百花仙君,询问了小仙童才知,百花仙君已于十日之前闭关,不知何时出关。 余丽蓉跺跺脚,没有办法,只好再回崑崙,找其他花仙姐妹商量对策。 兰花仙子田秀英看着圣旨,紧锁双眉:“天帝当日命心月狐下凡扰乱唐室气运时曾有言,三界十方诸神都需助其灭唐,心月狐转世为武后,她今日有命,我等不能不尊啊。” 玫瑰仙子陈淑媛冷哼道:“心月狐与百花仙君不合,当日法会之事,谁人不知?她这分明是在报当日之仇!” 芍药仙子邺芳春迟疑道:“不管她是否为报当日之仇,如今仙君闭关,又有天帝法旨在前,还是先开了花再说不迟。” 碧桃仙子燕紫琼想了想,道:“百花齐放毕竟有违天时,如果元君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众仙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拿不定主意。 最后还是牡丹仙子阴若花说道:“这样吧,姐妹们先去奉旨开花,我去蓬莱百花宫,若是仙君出关,我好将此事报与仙君知晓。” 石竹仙子卞锦云担忧地问:“牡丹姐姐自己留下?若是明日牡丹不能开花,那武后发怒,烧了花根,可如何是好?” 阴若花笑着摇摇头:“仙君即是牡丹化身,我既为牡丹仙子,更是不能独自开花的,姐妹们不必为我担心,还是快去开花吧,可别误了时辰。” 众仙子无法,只得辞别牡丹仙子,急奔长安开花去了。 第二日,散了早朝。武后回到后宫,还没换下朝服,就有上林苑的宫女来报,百花业已开放。武后大喜,率领百官摆驾上林苑。正巧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也在,二人也是好奇,便随着武后一起去上林苑观花。 一入上林苑,就闻到阵阵花香扑鼻,各色鲜花竟相开放,争妍斗艳。 太平公主惊异非常,她悄悄对上官婉儿说道:“母后竟然真能令百花齐放。。。” 上官婉儿也是诧异不已:“实在闻所未闻!” 一大臣跪地大声说道:“天后令百花齐放,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亘古第一人也!天后泽披苍生,感天动地,神仙亦臣服于天后裙下,天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群臣尽皆跪地叩拜:“天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武后也是心神激盪,没想到百花竟能听她号令齐放,大笑道:“好,说得好!百花开花有功,赏百花金丝银线!” “是。” 上官婉儿和彩珠带着宫女,在花枝上缠绕金丝银线以示嘉奖。缠到最后,彩珠发现牡丹竟然没有开花,不敢隐瞒,报到武后面前。 武后本来心情极好,听到彩珠来报,勃然大怒:“百花齐放,小小牡丹竟敢不尊本宫旨意!来人,挖去牡丹花根,以火焚之!” 上官婉儿上前本欲劝说,武后立时瞪了她一眼:“昨日你已替百花求了情,本宫也恩准了,今日牡丹违逆本宫旨意,你还有何话说!还不退下!” 上官婉儿无法,只得退到一旁。 几个力气大的太监用铲子一顿刨挖,将牡丹花根尽数刨出扔到地上,点上火,花根在火中发出噼啪的声响。 人间焚烧牡丹花根,蓬莱百花宫内牡丹仙子阴若花还在等候百花仙君出关,突然觉得浑身炙热,仿佛在烈火中炙烤,忍不住翻身倒在地上,痛苦□□。 在闭关中的百花仙君唐归臣,他本也是牡丹化身,虽然不会像阴若花那般难受,但也是心神不宁,急忙收回元神出关,想看看何事打乱了他的心神。 没想到匍一出关,就发现阴若花倒在自己闭关的洞门口,唐归臣急忙扶起阴若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阴若花断断续续将武后令百花齐放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断断续续说道:“想必是武后见牡丹未奉旨开花,此刻在烧花根。。。。” 唐归臣听罢冷冷一笑:“呵呵,心月狐,好大的胆子!” 将阴若花交给小仙童照顾,唐归臣驾云飞速奔向长安,刚到上林苑上空,正碰上四渎龙君红霄。 唐归臣在百花宴上见过红霄,他对红霄点了点头:“四渎龙君。” 第26页 红霄指了指下面:“着火了。” 唐归臣顺着红霄的手指看下去,正看到熊熊大火中在焚烧的花根。唐归臣有心灭火,可他是花神,不会行雨,只好求助红霄:“这武后乃是心月狐转世,她与我有宿怨,今日焚毁牡丹花根,是为了泄恨,还请龙君行雨救一救牡丹花。”唐归臣本是冷情孤傲的神仙,他今日能对红霄用个求字,可谓大不易。 红霄本不想管这闲事,可是他看到人群中的一位女子看着被烧的花根很是心疼的样子,竟然点了点头:“好。” 红霄念动口诀,现了真身。红色的巨龙在云雾中翻腾,张大龙口,对着上林苑的方向打了一个喷嚏。虽然是龙的一个喷嚏,但是在人界却是一场甘霖,正好浇灭了在烧着的大火。这场雨只下了一盏茶的时间,也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狂风大作,只在上林苑上方下了,众人都是不可思议。 上官婉儿趁机劝武后,道:“天后仁慈,并不为真除了牡丹,不过小小警告,如今牡丹已流泪悔过,还请天后垂怜。” 太平公主也在一边附和道:“是啊母后,牡丹已经知错,母后胸襟如海,请息怒吧。” 武后也觉得这场雨下得蹊跷,莫非真是上天示警,让自己不可过分?于是点点头道:“牡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充军洛阳,永不许回长安。” 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齐齐舒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武后因下了这一场雨,也没了兴致,率领百官回宫。 云端上,唐归臣见牡丹脱险,也放了心,对红霄谢道:“多谢龙君相助,本君日后自有回报。” 红霄撇了他一眼道:“本君也并非是为了帮你,也不用你回报。”说罢,也不变回人身,摆尾飞远了。 唐归臣知道红霄性子古怪,也不生气,驾云回蓬莱百花宫。刚到百花宫,青提帝君身边的摇光星君早就在等他了,见他回来,拉起他便走:“百花私自开花之事不知是谁告到天帝那里去了,帝君让我带你去天宫见天帝,快随我去吧。” 二人来到凌霄殿,不光天帝在,青提帝君、清灵元君,众花仙都在。 天帝面沉似水:“百花不遵天时,私自开花,你有何话说?” 唐归臣淡淡道:“臣无话可说。” 天帝本就不悦,见唐归臣又是这副样子,更是怒极:“既然无话可说,便斩断你的仙根,永世不得为仙!” “不!” “不要!” 众花仙纷纷跪地为唐归臣求情。阴若花哭道:“心月狐与仙君本就有宿怨,今日之事分明就是报復,且天帝早有旨意,让众仙协助心月狐灭唐,仙君闭关并不知此事,吾等不过遵天帝旨意行事,何以要斩去仙君仙根!” 天帝一拍椅背,喝道:“你这是在怪本座私纵心月狐,公私不分了?!” 阴若花忙道:“小仙不敢,只是请天帝看在仙君不知之罪,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嫦娥轻声笑道,“若照牡丹仙子的话说,那神仙只要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错的,那就可以随便犯了?犯了都可以从轻发落了?” 阴若花狠狠瞪着嫦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青提帝君拦住了阴若花的话,对天帝说道:“心月狐与百花仙君之事如此,何时才能是个了局?不如因今日之事,做个了结。” 天帝见青提帝君说了话,也不便再发怒,压了压火气,问道:“如何了结?” 青提帝君说道:“心月狐已投胎去了人界,不如让百花仙君也投身人界,以完此事。” 天帝想想有理,便道:“这样也好,只是武则天已六十有余,若等唐归臣人界之身长大成人,只怕武则天肉身已死。” 清灵元君听了笑道:“天帝放心,正有一人身份合适,可做仙君投胎肉身。” 天帝没想到清灵元君连人选都有了,可见蓬莱和崑崙早有了对策,不过在自己面前走个过场。天帝也不想与蓬莱崑崙为敌,不过是嫦娥日日闹得自己头疼,没办法才找了人来想为嫦娥出口气。 嫦娥见天帝轻飘飘地就放过了唐归臣,心中暗恨,可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唐归臣投胎到人间,再慢慢想办法整治他。 天帝见事情已经解决,便让众仙都散了。嫦娥急急跟着天帝回了后殿,撒娇道:“天帝这就放过了唐归臣?” 天帝拿嫦娥也没办法,头疼道:“帝君和元君都为他求情,他本也不算天宫的神仙,不放过又如何?” 嫦娥见天帝有些不耐烦,也不敢太逆着他行事,于是转了话题:“四渎龙君未有旨意,私自行雨。他总算天宫的神仙了吧,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呢?” 天帝微微一愣:红霄不过打了个喷嚏,难道还为了这事罚他?本座也太闲了。 嫦娥见天帝不说话,就拿手帕遮了眼睛,嘤嘤哭泣:“陛下怎么不理臣,可是臣有什么说的不妥?” 天帝一时语塞:“没,爱卿没何不妥?” 嫦娥从手帕后露出双眼,楚楚可怜地望着天帝:“那陛下要如何处置他?” 天帝被嫦娥看得心旌神摇,情不自禁地抓着嫦娥的手,柔声道:“本座自有安排,爱卿放心。” “嘻嘻,陛下英明~” ☆、第十九章 严冬过后,春回大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太平公主的忧伤慢慢有了好转,有时也会参加一些夫人小姐的聚会,但是多数时间还是留在公主府中思念薛绍。 武后见女儿也渐渐好转,十分欢喜。一日,她将上官婉儿叫到太极殿,说道:“薛绍死了也有大半年了,太平还年轻,本宫想为她再选一位驸马,婉儿以为如何?” 上官婉儿一愣,薛绍去世还不满一年,武后这么急着为公主择婿,这里面怕是没这么简单。于是,上官婉儿试探问道:“天后属意谁做驸马?” 武后笑道:“魏王如何?” 武承嗣!上官婉儿心头就是一跳,不知武后选他何意,只是婉转问道:“天后可曾问过公主的意思吗?” 武后摇头道:“太平倔得很,因为薛绍的事,她心里还是有些恼本宫的,哎,本宫也是无可奈何,不如你替本宫去劝劝公主,探探她的口风如何?” 婉上官儿有些为难:“这。。。。婉儿去了也未必有用。” 武后和蔼道:“上次你寄诗劝公主的事,本宫已然知晓,你做得很好。也不用让公主即刻就点头答应,只是先去问问她的意思。” 上官婉儿知道是一定要走这一趟了,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从太极宫回来,上官婉儿就坐立不安,最后直接吩咐绿舞准备车辆,立即赶往公主府。 太平公主听到菱珀禀报上官婉儿来访也是一愣,婉儿不是莽撞之人,没有要事是不会突然上门的,便命菱珀请她直接入内室。 第27页 上官婉儿进了内室,太平公主走上前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可是稀客,难得来一趟,菱珀快奉茶来。” 上官婉儿按住公主的手低声道:“我有要紧事和公主说,请公主屏退左右。” 太平公主见她一脸凝重,也知是有大事,挥手让宫人退下。屋内只留下绿舞和菱珀两人伺候。太平公主问道:“什么事,值得你亲自来?” 上官婉儿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天后欲将你嫁与魏王武承嗣。” 太平公主愣了一下,随即大怒,手掌重重击在桌上:“武承嗣?!他是个什么东西!” 菱珀急忙奔过来拉起太平公主的手,轻轻柔着,眼中泛起泪光:“公主息怒,仔细手疼。昭容,请恕奴婢僭越,这魏王府中姬妾无数,天后怎会,怎会。。。。” 太平公主打断菱珀的话:“不必说了!备车,本宫要进宫面见母后。”说着就要往外走。 上官婉儿急忙站起拉住太平公主:“公主!公主不可冒进!天后并未说一定要将公主嫁给魏王,只是让婉儿来问问公主的意思!” 太平公主愤恨道:“问我的意思?母后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思!她杀驸马的时候可问过我的意思?!”说罢,推开婉儿就要往外闯。 上官婉儿知道今日公主进了宫,恐怕凶多吉少,情急之下大声说道:“公主当日若不是非要嫁给驸马,驸马怎会丧命!” 太平公主闻听此言,立刻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仰面摔倒。其余三人扑过去将她接住,公主的脸上已经流满了泪水,她颤抖着抓住婉儿的手,悽厉道:“说得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死了驸马!终于有人骂我了,终于有人说是我的错了,婉儿,说的好,说的好!” 上官婉儿紧紧揽着太平公主,她知道公主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没有人责备她,没有人敢说是她的错,她一直活在对驸马的愧疚中而不能原谅自己。今日说破了,公主也可以放下这段心事,真正解脱了。 太平公主大哭了一场,最后被三人合力扶到榻上。菱珀打来了洗脸水,上官婉儿亲自拧了毛巾为公主净面。太平公主稍稍平復了情绪,倚在榻上问道:“母后既派了你来,自然是下定了主意想将本宫嫁给武承嗣了,这可如何是好,你可有什么主意?” 上官婉儿这可为了难:“天后的脾气,公主比我更清楚,决定之事绝无更改。” 太平公主也皱眉不语,室内一片愁云惨澹。 绿舞看着为难的三人,突地嘿嘿一笑。 菱珀狠狠推了绿舞一把,气道:“我们都愁死了,你还乐!” 绿舞笑道:“我乐你们不听八卦!” 太平公主和菱珀面面相觑:八卦?什么八卦? 还是上官婉儿了解绿舞的脾气秉性,她拍了绿舞的头一下,道:“有什么话就说,别神神叨叨的。” 绿舞神秘一笑:“公主,您知道魏王最近新纳了一个小妾吗?” 太平公主现在听到魏王这个名字就烦,哪里还关注他纳不纳妾,摇摇头道:“不知,怎么,这小妾有什么不对吗?” 绿舞点点头道:“这个小妾名叫碧玉,原本是吏部左司郎中乔知之的婢女。这个碧玉生得花容月貌,且能歌善舞,乔大人爱若珍宝,为了她也不曾娶妻。谁料魏王知道了碧玉的事,就派人接了碧玉去,说是让她教府中的歌姬跳舞,可是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如今已经正式纳为侍妾了。” 太平公主没想到还有这件事,她对上官婉儿说道:“武承嗣强抢官员歌姬,你说,本宫若是将此事禀报母后,可能打消母后让我嫁给他的念头么?” 上官婉儿也拿不准:“这也说不好,魏王好色之事由来已久,乔知之之事,天后也未必不知,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未必就能在此事上做文章。” 太平公主也没什么好主意:“如此,本宫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了。” 菱珀突然问绿意道:“你说乔大人对这碧玉爱若珍宝,为了她甚至没有娶妻?” 绿舞不知道菱珀怎么又问了一遍,点头道:“是啊,听说碧玉被抢走之后,乔大人整日失魂落魄,碧玉在魏王府也是以泪洗面。” 菱珀想了想,咬咬牙对太平公主道:“公主,昭容,奴婢有一计。” 太平公主听到她有主意,急忙问道:“什么计,说来听听.” 菱珀将她的计策说了一遍,太平公主看看上官婉儿:“婉儿以为如何?” 上官婉儿把菱珀说的想了一遍,点点头道:“此计可行,只是会不会伤了他二人性命。” 菱珀道:“昭容放心,此事奴婢亲自去办,保证万无一失。” 菱珀是太平公主身边的第一女官,办事妥帖谨慎,上官婉儿很放心,于是也不再说什么了。 太平公主见事情有了转机,很高兴,也有心情说笑了。她调侃绿舞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这些事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 绿舞嘻嘻笑道:“奴婢平时就爱看个传奇听个八卦什么的,顾翎昭休沐的时候出宫听了什么事都回来给我说说,奴婢就记住了。” 太平公主抚掌笑道:“甚好甚好,你这个喜好不错,以后有什么有趣的事,也给本宫说来听听。” 绿舞笑道:“是!” 四人又说笑了片刻,因菱珀还有事要办,便早早散了。上官婉儿回宫復命,只说公主不喜魏王姬妾众多,不是很满意。 武后第二日早朝后留了武承嗣谈此事不提。只说公主府内,太平公主暗中派人监视魏王府和乔知之府中动向。 第二日寅时,乔知之在酒楼独自饮酒,心中思念碧玉,愈加烦闷。 小二点头哈腰地走了过来,道:“乔大人,实在对不住,今日酒楼实在人多,这位客官没地方坐了,您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和这位客官拼一桌啊?” 乔知之抬眼看了看眼前的男人,是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看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相貌普通。又看了看前后左右确实都坐满了,便点点头道:“可以,请坐。” 小二行了个大礼:“多谢您嘞。” 青年也拱手施礼:“多谢多谢。” 不多时,小二将青年的酒菜上齐,青年便吃喝起来。 乔知之心情郁结,边吃酒边嘆气。青年奇怪地问他:“这位兄台,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何故唉声嘆气?” 乔知之灌了一大口酒,将酒杯狠狠放到桌上,伤心道:“心上之人难以相见,故而烦闷。” 青年被乔知之勾起了兴致:“如何难以相见?可是父母不允吗?或者罗敷有夫?” 乔知之摇摇头道:“非也非也,是。。。。”于是将魏王如何将碧玉接走,如何不放人等等全都讲述了一遍。 青年听完之后,面上表情很是古怪:“敢问兄台可是吏部左司郎中乔知之乔大人吗?” 第28页 乔知之点头:“不错。” 青年一拍大腿:“哎!乔大人原来还被蒙在鼓里,您难道不知碧玉已经被魏王纳为侍妾,承恩魏王府了吗?” 乔知之闻听此言有如晴天霹雳:“什么?!你说碧玉!碧玉!我不信!” 青年凑近乔知之耳边低声说道:“小弟有位表兄就在魏王府当差,三日前魏王新纳了一位美妾,就叫碧玉。” 乔知之全身僵直,不知作何反应。 青年又言道:“乔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去打探,看我说的真不真?” 乔知之闻言立即站起结算了酒钱,跌跌撞撞地下楼往家跑去。 青年见乔知之走远,也结了酒钱下楼,拐进了一条小巷子。进入巷内,青年跪地行礼:“属下已将话全对乔知之说了。” 青年面前的女子点头道:“你办得很好,公主自有奖赏。” 。。。。。。。 乔知之回府,辗转託人找到了之前碧玉从乔府带过去的丫鬟芯儿,从芯儿口中得知,碧玉果然已经做了魏王的侍妾,只不过是被魏王强占的,日日思念乔知之,茶饭不思。 乔知之听后也是剜心之痛,他写了一封书信託芯儿带给碧玉。碧玉接到书信,展开一看,上书: 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 此日可怜君自许,此时可喜得人情。 君家闺阁不曾难,常将歌舞借人看。 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 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 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颜为君尽。 碧玉看完掩面而泣:“妾如何敢比绿珠,君既如此爱重妾,妾岂负君。”言罢,也不再说话,只是打发了丫鬟们都去睡了。半夜,碧玉将乔知之的信缝入裙中,投了屋后的石井。 次日清晨,丫鬟伺候碧玉梳洗,发现人不在房中,最后在井边找到了碧玉的绣鞋,丫鬟不敢隐瞒,将此事报了武承嗣。武承嗣命人从井中把碧玉打捞上来,并在衣裙中发现了乔知之的信件。此事魏王府中人尽皆知,纸包不住火,渐渐传得整个长安城沸沸扬扬,武承嗣恼羞成怒,命酷吏罗织了乔知之一堆罪名,在南市斩杀。 太平公主藉此事大做文章,坚决不嫁武承嗣,武后也莫可奈何,只得作罢。 ☆、第二十章 乔知之一事之后,武后虽然斥责了武承嗣,但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也没将武承嗣如何。娶太平公主之事自然作罢,太平公主感念绿舞提供情报之功,命人送了许多谢礼。 上官婉儿看着桌上放着的簪环首饰,对绿舞说道:“这是公主给你的谢礼,收起来吧。” 绿舞看着东西,迟疑道:“这些东西。。。。奴婢不能要。。。。” 婉儿诧异道:“为何?” 绿舞吞吞吐吐地说道:“乔大人和碧玉都死了,听说是。。。。是。。。。” 婉儿挥手打断了绿舞的话:“你知道就行了,东西收起来吧,改日我带着你去公主府谢恩。” 绿舞还是犹豫:“可是。。。。” 上官婉儿拿过一只碧玉簪,问绿舞:“你看这簪子怎么样?” 绿舞不明白婉儿的意思,不过还是细细看了看簪子,说道:“是现下时兴的新样子,玉质也很好,水头很足。” 上官婉儿点头笑道:“说得不错。” 绿舞看着上官婉儿,突然明白过来了,低声说道:“您的意思是,公主想封我们的口?” 上官婉儿把簪子放回盘内,站起来走到梳妆檯前坐下,看着镜中的如玉容颜,说道:“绿舞,你替我蓖蓖头吧。” “是。”绿舞走过去,将上官婉儿头上的簪环除下,打散髮髻,用梳子一下一下蓖着婉儿黑鸦鸦的长髮。 上官婉儿闭上眼,良久缓缓说道:“绿舞,你办事谨慎细心,但是还是太毛躁了。祸从口出,你若不是我的婢女,今日送来的就是白绫毒酒了。” 绿舞的手突地一颤,赶忙握紧梳子,继续蓖着头。 上官婉儿拍拍绿舞的手:“少说话,多做事。” 绿舞低下了头:“是。。。。” 蓖好了头,绿舞重新替上官婉儿绾好了发。婉儿照照镜子,满意地点点头道:“我等下要去太极殿,你就不必跟着了,今日放你一日假,出宫去逛逛,替我办点事。” 绿舞听说能出宫,又高兴起来:“多谢昭容!” 上官婉儿看着这个转脸就把自己的话忘了的人没办法地摇摇头:“让顾翎昭陪你去,路上小心些。” 绿舞听顾翎昭也能去,更加开心了:“是,昭容!” 。。。。。。。 绿舞拉着顾翎昭在街上边逛边吃,到一个摊子面前就要摸摸看看,最后累得顾翎昭蹲在一个胭脂铺子前面,死活不走了,嘴里直哼哼:“不行了,腿要断了,走不动了,走不动了。” 绿舞鄙夷地看着蹲在地上耍赖的男人:“这才逛了一个时辰,你就累了?你日日在殿前站着,我怎么没见你累。” 顾翎昭不理她,一个劲儿嚷嚷走不动了,绿舞拿他实在没办法,只得带人到对面的茶楼,坐下歇脚吃茶。 顾翎昭喝了口茶,长长地吐了口气:“唿,总算活过来了!” 绿舞拿着块点心啃着,眼睛熘来熘去,看着茶楼里的人。 顾翎昭也凑过来问道:“你看什么呢?” 绿舞随口答道:“找人。” 顾翎昭好奇心大起:“你找什么人?” 绿舞翻了个白眼:“装什么蒜,你不知道?那昭容让你跟来干什么。” 顾翎昭被当面揭穿,也不尴尬,依旧笑嘻嘻的:“你还挺聪明的么,那你看,哪个是咱们要找的人?” 绿舞也嘻嘻笑着:“没找着,吃茶吃茶。” 二人正说着,就听东南角方向有人大吵了起来,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喊声,二人看去,就见一个油头粉面的恶少拉扯着一个女子,大声喝骂着。 绿舞用手肘撞撞顾翎昭,对着那个女子的方向扬扬下巴:“还不快去英雄救美。” 顾翎昭故意大声嘆了口气:“哎,人帅就是招是非,都是太帅惹的祸。”说着,吊儿郎当地晃悠着肩膀走了过去,绿舞抓了把瓜子跟在后面看戏。 恶少嘴里不干不净的说道:“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随本少爷回去享福吧。” 女子死命抱着柱子,不住地摇头:“我不去,我是好人家的女子,不是粉头。” 恶少把眼睛一立:“好人家?我呸,哪个好人家的女子在茶楼卖唱?!你当本少爷是傻子?!黄瓜,蒜苗!把人绑了带走!” “是!”两个家丁答应一声,上前就要绑人。 绿舞见立刻就要绑人了,顾翎昭还在一边看着,就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把他踹进人群中。 第29页 顾翎昭正看热闹,没防备绿舞使阴招,一下子就扑了进去,把两个家丁压了个瘪。顾翎昭常年习武,身强体健,两个家丁就会点儿花拳绣腿,不过是仗着恶少家里的势力,在街面上横行霸道,根本不能和顾翎昭比,被压在身下气都喘不过来,哭爹喊娘直哎呦。 顾翎昭嘴里还说着:“哎呀,这可真是不好意思,在下脚滑,两位没摔坏吧。”还故意几次没爬起来,又把二人连压好几下。旁边看热闹的人指着他们哈哈大笑。 恶少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暴跳如雷:“你是哪里来的狗东西!敢管本少爷的事!” 顾翎昭见恶少骂他,才晃晃悠悠站起来,抱着肩膀,摇头晃脑地说道:“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天下人管天下事。牙崩半个说不字,爷爷管揍不管医!” 看热闹的人见他说得不伦不类,笑声更大了。顾翎昭还冲众人作了个揖,嘴里直说着谢谢。 恶少公子忍无可忍,伸手一挥:“都给我上!” 七八个家丁直扑顾翎昭,顾翎昭左躲右闪,在这个脑袋上拍一下,在那个屁股上踹一脚,像个猫儿戏耍老鼠一样逗弄着这些家丁。 恶少公子一见这么多人都打不过顾翎昭一个人,抽出佩剑,哇呀呀叫着就沖了过去。顾翎昭一脚踢飞佩剑,把恶少公子踹了一个跟头。 恶少公子躺在地上嗷嗷直叫:“你敢打本少爷,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顾翎昭蹲下身,认真地问:“你爹是谁。” 恶少公子得意洋洋的说道:“说出来吓死你,我爹就是城门郎李岗!” 顾翎昭倒吸了一口冷气。 恶少公子看见顾翎昭的反应更加得意了:“怎么样,怕了吧!你现在跪下磕三个响头,喊我三声爷爷,我便饶了你。” 顾翎昭低头想了想,问恶少公子:“城门郎是几品?” 恶少公子摇头晃脑地说:“从六品上!” 顾翎昭更加认真地问:“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恶少公子一愣,难道这小子的爹也大有来头,不由仔细打量顾翎昭:一身布衣,木簪绾髮。恶少公子放心了,撇着嘴问:“你爹是谁?” 顾翎昭说道:“羽林卫统领卫锦重,正四品。” “噗!”绿舞把瓜子喷出,呛得直咳嗽. “啊欠!”在太极殿门口的卫锦重仰天打了个喷嚏,“谁骂我?” 恶少公子目瞪口呆:“不!不可能!你胡说!” 顾翎昭从袖子里掏出牌子,在恶少公子面前一晃:“有我爹腰牌在此!” 恶少公子看着金灿灿的腰牌上“卫锦重”三个大字,简直想一头撞死。 顾翎昭凑近恶少公子:“跪下给你磕三个响头?” “不敢不敢!” “喊你爷爷?” “我是您亲孙子!” 顾翎昭拍拍恶少公子的头,和蔼地问道:“乖孙子,还抢人家姑娘做小妾不?” 恶少公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孙儿再也不敢了!” 顾翎昭很欣慰:“孺子可教也。”回头对那个女子说道:“姑娘别怕,我孙儿,哎?人呢?” 绿舞吐出一个瓜子壳,闲闲说道:“早跑啦。” 顾翎昭瞪大眼睛:“跑啦?什么时候?” 绿舞想了想:“就在你给你孙儿看他祖爷爷的腰牌的时候。” 顾翎昭一蹦三尺高:“你怎么不早说!”跳起来,一熘烟下楼追出门去。 绿舞拍拍裙子,莲步款款也走下楼来:“着什么急,没跑远。” 家丁们看着走远的二人,问恶少公子:“公子,咱们还抢人吗?要不要回家禀报老爷把他们抓起来?” 恶少公子抡圆了给了家丁一个大嘴巴:“报你奶奶个腿!没听见这是我亲爷爷吗!” 被打的家丁吶吶不敢多言。 恶少公子被家丁们搀扶着一瘸一拐灰熘熘地走了。 。。。。。。。 卖唱女子拐进了一个小巷子,探头向外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才放了心。她在地上抓了把土,把脸和脖子涂的脏兮兮的,头髮抓得乱糟糟,将琵琶扔到一个堆杂物的筐里,转身就想走出小巷,没承想一转身,就看见两个人站在她面前。 绿舞抱臂看着卖唱女子,呲牙一笑:“别来无恙啊,芯儿姑娘。” ☆、第二十一章 芯儿被人叫出名字,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浑身发颤,哀求道:“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求求你们,别杀我!” 顾翎昭蹲下身,对芯儿说道:“姑娘别怕,我们是好人,会保护你的。”说完还呲牙笑了笑,那意思:你看我多善良! 芯儿看着顾翎昭白花花的牙,抱紧身子往后缩了缩。 绿舞没好气地踢了踢顾翎昭的大腿:“一边去,别碍事。” 顾翎昭委委屈屈地往旁边挪了挪,嘴里碎碎念:“我真的是好人,呜呜呜~~~” 绿舞不理这个活宝,她蹲到芯儿身旁,柔声安慰道:“姑娘莫怕,我们知道你被人追杀,特来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芯儿抬起头,可怜兮兮地问道:“什么安全的地方?你们要我做什么?” 绿舞见这个芯儿还挺上道,满意地点点头道:“我们保护你的安全,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芯儿将信将疑:“你们真能保护我?” 绿舞拍拍胸脯:“一定能!” 芯儿想想现在自己的处境已经不能再糟,虽然不知道追杀自己的是谁,但是肯定大有来头,眼前这两人自称和羽林卫统领卫锦重有关系,真假不论,好歹是有些本事的,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不如赌一赌。想罢,咬咬牙一点头:“好!我说!” 绿舞大喜,站起身对顾翎昭说道:“去雇辆车来,咱们回去!” 顾翎昭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又是我?” 绿舞理所当然道:“你不去难道我去?你还是不是男人!算了,还是买辆车吧,别让人看见!” 顾翎昭吵不过她,怏怏地去买车。不多时赶了辆马车回来。芯儿坐在里面,绿舞和顾翎昭坐在车辕上,顾翎昭一扬鞭,马车缓缓前行。 “对了,卫大人的腰牌是你自己刻的假的吧?” “真的。” “他给你的?” “我偷的。” “。。。。。” “卫大人武功这么高,怎么能让你偷了腰牌?” “我在他的菜里放了巴豆,趁他出恭的时候,偷了他的腰带和腰牌。” “。。。。。” 二人悄悄将人带到一处上官婉儿在宫外秘密买的宅院,将人妥善安置。然后又逛了逛,天将傍晚,才熘达回了宫。 绿舞把今日之事对上官婉儿详细描述了一遍,婉儿又问了些细节,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吩咐绿舞保护好芯儿的安全,其余事情一概不提。 第30页 后宫还是风平浪静,前朝的氛围却是越来越凝重,请武后即位称帝的奏章越来越多,武后虽未应允,但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因着称帝这件事,太平公主另嫁的事又被提了出来,武后这次决意要将公主嫁出去,日日饮宴,让公主轮番和武氏子弟见面,想让公主能在其中择一位驸马。 太平公主的个性最像武后,她认定的事也是极难更改,武后为了这个女儿也是绞尽脑汁。 这日,武后又安排了宴席让公主与武家子弟相看,太平公主苦不堪言,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想起来好久没见过婉儿了,就来看她。 早有小太监报了公主要来,可巧上官婉儿午睡,绿舞就接了出来。太平公主笑道:“婉儿呢?” 绿舞行了一礼:“昭容昨夜陪天后批了大半夜的奏章,这会儿刚睡下,不知公主要来,奴婢现在就去叫昭容。” 太平公主摆摆手道:“本宫又不是外人,这里也常来,你带本宫过去就是。” 绿舞领命,带着太平公主到了后院。太走进后院,就见上官婉儿在一张竹榻上睡着,盖着纱被,手中还握着一卷书。被上、书上落着玉簪花的花瓣,日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照在婉儿光洁的额头上。太平公主走过去,轻轻从婉儿手中拿起书,原来是《诗经》,正看到《召南。夏虫》 太平公主捧起书,轻声读着:“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读着读着,眼前模煳一片,泪水啪嗒啪嗒落在书卷上。 上官婉儿只是浅眠,听到身边有动静,就迷迷煳煳睁开眼,看见太平公主坐在身边垂泪,恍惚着拉住她的手问道:“月儿,你怎么了?” 太平公主闻言身子一颤,轻声问道:“婉儿,你唤我什么?” 上官婉儿被公主一问瞬间就醒了,翻身坐起,轻声笑道:“是我睡煳涂了,公主恕罪。” 太平公主略带失望地低下头:“如今,连你也不肯唤本宫的名字了。” 上官婉儿似乎丝毫未察公主话中的失落,只是取了书看看上面的泪痕:“公主怎么哭了?” 太平公主用手帕拭了拭泪,落寞地说道:“母后日日安排本宫见武家子弟,是决意让我嫁给其中一人了,本宫心里烦得很,刚才看了书,就想起当年和驸马初会的情景,一时。。。。”说到后面,声音復又哽咽难言。 上官婉儿拿帕子替公主擦着眼泪,劝道:“驸马已逝,公主也不必太难过。天后为公主选驸马的用意,公主当真不知道?” 太平公主冷冷一笑:“本宫如何不知,不过是为着母后的野心罢了。” 上官婉儿嘆息道:“公主何必如此说,天后是真心疼爱公主的,此举不过是为了保护公主而已。” 太平公主咬牙恨声道:“若是真心疼爱,又怎么会杖责驸马,将他饿死狱中!” 这对母女间隙日深,上官婉儿也知不可劝,便说些其他的宫中趣事来给公主解闷。太平公主呆了一个时辰,才恋恋不捨离去。 绿舞传了膳,伺候上官婉儿用膳。婉儿喝着粥,漫不经心地问绿舞:“芯儿最近怎么样?可有什么事?” 绿舞讶异,这满屋子都是人,昭容怎么会问芯儿的事?不过昭容是谨慎之人,她这么问,肯定是有她的道理。于是,也从容答道:“挺好的,一日三餐有鱼有肉,衣服也是按季节裁制新衣。” 上官婉儿放下粥碗,擦了擦嘴,道:“嗯,你明日去趟她那里,我有些东西要赏她。” “是。”绿舞服侍上官婉儿漱了口,命人撤下残席。 上官婉儿说道:“绿舞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是。”宫人们行礼,鱼贯而出。 上官婉儿低声吩咐绿舞道:“去看看,谁出去了。” 绿舞答应着去了,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回来禀道:“彩儿刚才偷偷熘出去了,看样子是去天后那边了。” 上官婉儿放下书卷,笑道:“果然是她,绿舞,明日你一个人去芯儿那儿,让顾翎昭远远地保护你,不要靠近。” “是。” 第二日,绿舞就去见了芯儿,顾翎昭在远处暗中保护。一个时辰便回来了。 上官婉儿召顾翎昭进来问话:“可有人跟着绿舞?” 顾翎昭点头道:“天后身边的人跟着的。” 上官婉儿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是天后的人?你看见脸了?” 顾翎昭有点尴尬地挠挠头:“额。。。。” 上官婉儿看着顾翎昭别别扭扭的样子有点奇怪,问道:“是谁跟着绿舞的?” 顾翎昭摸摸鼻子:“是卫锦重。。。。” 绿舞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上官婉儿也听说顾翎昭偷卫锦重腰牌的事了,也撑不住笑了:“你怎么知道是他?” 顾翎昭脸腾地红了,哼哼道:“他回头瞪了臣一眼。。。。” “哈哈哈哈!!!!!!!”绿舞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上官婉儿该问的事情也问完了,就把面红耳赤的顾翎昭放了。依旧和平日一般度日,五日后,武后宣她去太极殿。 上官婉儿带着绿舞到了太极殿,让绿舞在门外等候,自己一个人入内。 进了殿,给武后行了礼。武后赐了座,小宫女奉上茶来。 上官婉儿喝了口茶,问道:“不知天后宣婉儿何事?” 武后并没有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她。看罢多时,满意地点点头道:“婉儿,你这几年越发沉稳了,很好。” 上官婉儿起身行礼:“一切全赖天后提点指教。” 武后挥手让她坐下:“行事稳重,进退得宜,不卑不亢。很有你祖父的风范。” 上官婉儿心头就是一跳,不知武后提起祖父何意,也不敢贸然回话,只是低头默默吃茶。 武后继续说道:“你祖父是一位正人君子,本宫很欣赏他的才华。可惜他处处与本宫作对,不得已杀了他。本宫曾答应他好好照顾你,让你读他的诗,本宫没有食言。” 上官婉儿揣摩着武后的用意,斟酌着道:“婉儿明白,天后待婉儿很好。” 武后笑道:“你不必害怕,本宫今日和你说这些,是让你明白,你祖父当年的错,本宫不希望你再犯。” 上官婉儿立刻跪地行礼,诚惶诚恐道:“天后对婉儿有知遇之恩,婉儿铭记五内,绝不背叛天后!” 武后满意地笑了:“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现在你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吗?” 上官婉儿道:“是,婉儿有一事禀明天后。。。。” 便将芯儿一事禀告了武后。第二日,武后就宣召太平公主入宫。 太平公主进了宫,武后直接对她说道:“武攸暨为人谨慎谦退,本宫将你下嫁于他。” 第31页 太平公主一惊:“武攸暨已有妻室,儿臣怎可嫁他?” 武后满不在乎,道:“杀了便是。” 太平公主没想到武后竟然要杀武攸暨的妻子,看来是一定要将自己嫁给他了。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偷偷对菱珀使眼色,让她去找婉儿。菱珀会意,慢慢向后退。 武后抬眼皮看了一眼菱珀,沉声道:“再退一步就打折腿。” 菱珀立即僵立不动。 武后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平公主:“嫁薛绍,拒魏王,婉儿帮了你两次,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太平公主身子一晃就要晕倒,武后看在眼里,轻飘飘说了一句:“晕倒就十日后成婚。” 太平公主用力拼命掐着虎口,心中恨得要命,却也不敢装晕了。 武后端起茶盏,啜着茶水,缓缓说道:“本宫知道你因为薛绍的事恨本宫,但你再恨,也只能听本宫的安排。” 太平公主咬牙道:“儿臣宁死不嫁!” 武后嘆息道:“你应该学学婉儿能伸能屈,本宫今日既说了让你嫁,就是肯定你一定会嫁。” 太平公主闭口不答。 武后吩咐一声:“彩珠,把人带进来。” “是。”彩珠转身入内,不多时带了一个女子进来。 女子跪下行礼:“参见天后。” 武后对那女子说道:“你抬起头来让公主看看。” 女子依言抬头,太平公主看了看,不认识这个女子,可是她身后的菱珀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太平公主低头望着菱珀,问道:“她是谁” 菱珀哆哆嗦嗦地说道:“她,是,芯儿。” “芯儿?!”太平公主大惊,转回头死瞪着芯儿,“你是芯儿?!” 芯儿沖太平公主磕头,道:“奴婢芯儿,参加公主。” 太平公主见鬼似的看着芯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武后对芯儿说道:“把你当日对本宫说过的话,再对公主说一遍。” 芯儿又磕了一个头,说道:“奴婢是吏部左司郎中乔知之大人家的婢女,乔大人宠爱府中歌姬碧玉,就拨了奴婢去伺候碧玉姑娘。魏王无意中见到碧玉姑娘,就以请碧玉姑娘□□府中歌姬为由将碧玉姑娘带走,奴婢随着碧玉姑娘一道去了魏王府,姑娘到了府中便封为姬妾。可是,碧玉姑娘真心爱慕乔大人,日日以泪洗面,思念大人。一日,有人託了府中的下人找到奴婢,说是乔大人想见一见奴婢,奴婢去见了乔大人,乔大人问起碧玉姑娘的事,奴婢就把事情原委说了,乔大人伤心欲绝,写了封信让奴婢带给碧玉姑娘。碧玉姑娘看了信放声大哭,还说绝不负君,半夜就跳了井。信被魏王发现,魏王就让人查是谁把信带进来的。奴婢怕被魏王发现,就偷偷跑了,可是在府外有人追杀奴婢,奴婢东躲西藏,后来被卫锦重大人的儿子所救,带到宫中。” 太平公主听着芯儿说的话,面色越发惨白。 武后听完,对太平公主说道:“乔知之当日酒楼买醉,据当日上菜的小二说,有一个皮肤黝黑、样貌普通的青年和他拼了一桌,没过多久,乔知之就失魂落魄地走了。那个青年也紧随其后付帐走人。这个青年。。。。” 武后的话还未完,菱珀就膝行到武后面前,磕头如捣蒜:“天后!是奴婢指使府中侍卫向乔知之报的信,是奴婢给芯儿递的话,也是奴婢命人追杀的芯儿。奴婢不想公主嫁给魏王,一切都是奴婢做的,与公主无干!请天后治奴婢的罪吧!” 武后嘴角一挑,似笑非笑:“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忠僕。月儿,本宫可要杀了她?” 太平公主抖着唇,道:“儿臣,儿臣。。。。” “公主!”菱珀大声喊道,“奴婢为公主蒙羞,如何有颜面苟活于世!”勐地起身,就往柱子上撞。一道红影自武后背后飞出,一脚将菱珀踹回殿中,菱珀大口吐血。再看,红影已经不见。 这一来一回不过瞬息之间,殿中除了武后都看傻了眼,太平公主反应过来,扑到菱珀身前,哭道:“菱珀,菱珀。。。。。你,何必,何必。。。” 菱珀被踢的不轻,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摇头。武后挥手命人将菱珀抬下去。 太平公主知道大势已去,闭了闭眼,一咬牙,对武后说道:“母后,儿臣愿嫁。” 武后微笑道:“月儿,你做得对。今日杀了菱珀,会让你身边之人齿寒,今后再也没有人会捨命护你。” 太平公主叩头谢恩:“母后□□得是,儿臣受教。” 武后起身扶起太平公主,亲昵地抚着她额间的碎发:“回去好好准备着吧。” “儿臣领旨。” 天授三年(公元六百九十年)七月,太平公主下嫁武攸暨。二月后,武则天称帝,改国号为周,定都洛阳。 ☆、第二十二章 武则天称帝后,广招男宠,充掖后宫。大臣对此事颇有微词,向武帝进言,武帝却言道:“男子为帝,便要广选天下女子充掖后宫。朕为女子,选男子陪伴,有何不可?”大臣们被堵得哑口无言。但凡家中有相貌俊美的男子,皆投其所好送入宫中,一时间武帝后宫中俊美男子比比皆是。 上官婉儿因是武帝身边最得信任的女官,巴结讨好她的人日益增多,送来的礼物也是堆得都放不下,宫门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绿舞抱着好几个锦盒进来,道:“昭容,这是刚送来的,您可要过目?” 上官婉儿摇摇头:“不必了,收起来吧。” 绿舞打开锦盒,翻看着东西,拿笔仔细登记。上官婉儿则拣了本书,歪在榻上看着。 屋外刚刚下过雨,微风顺着纱窗钻了进来,在书页上轻轻吹着,吹得书页哗啦啦直响,婉儿盯着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只是神思恍惚地出神:昨夜又做梦了,好久没有做过那个梦了,怎么会又梦见了呢,这次的梦比以往的更清晰,就连仙人身上衣服的纹路都能看清了,只要再近一步,就能看到他们的脸,可是每次要看到面孔的时候就会醒来,这个从小就一直做的梦,到底是什么意思?梦中的仙人,和自己又有什么关联? 上官婉儿犹在想着心事,绿舞那边已经把东西登记入库了,她见婉儿怔怔地出神,就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伸手将掉落在榻上的书拾起,放回书架上。绿舞的动作惊动了婉儿,她回过神笑道:“拿走做什么,还没看完呢。” 绿舞托着茶盘走回来,给她沏了杯茶递到手中,打趣道:“昭容越发厉害了,书都掉到榻上了,还看呢。” 上官婉儿面上一红,嗔道:“小丫头又来作弄人!” 绿舞嘻嘻笑道:“奴婢不小啦,几年都二十啦。” 上官婉儿一愣:“你都二十了?” 绿舞点点头,道:“是啊,上个月奴婢刚过了生日,昭容还赏了奴婢耳环呢,您忘了?” 第32页 上官婉儿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感慨道:“你都二十啦,看来要赶紧选个日子,让你和顾翎昭完婚吶。” 绿舞没想到婉儿会提起这茬,腾地红了脸:“昭容您说什么呢!谁要嫁给顾翎昭了!” 上官婉儿吃吃笑道:“你不喜欢他,日日和他混在一起?” 绿舞急得直跺脚:“奴婢才不喜欢他呢,奴婢是和他聊聊京城里的趣事。” 上官婉儿憋着笑,严肃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确实是很有趣的趣事,应该聊。” 绿舞见上官婉儿怎么也不肯信,就嘟着嘴不说话了。 上官婉儿见她气唿唿地,也不继续闹她了:“还说自己不是小丫头呢,刚说了两句就生气了,真是小孩子脾气。” 绿舞撇撇嘴:“奴婢为昭容去打听事情,您倒拿我开心。” 上官婉儿没想到绿舞还是为了自己,便好奇问道:“替我打听事?什么事?” 绿舞哼哼唧唧:“就是太平公主府的事。” 上官婉儿更好奇了:“公主有什么事是需要你去打听的?” 绿舞扒着纱窗看看外面没人,才回身在上官婉儿耳边低低说道:“芯儿的事,奴婢怕公主知道是咱们把人献上去的,记恨咱们。奴婢就让顾翎昭每次休沐的时候去公主府打探打探,没想到芯儿的事没打探出什么,倒发现了别的事。” 上官婉儿心中一动,问道:“你打探到了什么?” 绿舞悄声道:“公主成婚后,不喜驸马,也不与驸马亲近,总把驸马赶到别处去。后来陛下登基,广选俊美男子。公主便仿效陛下,也在府中选男子充作面首为乐。” 上官婉儿难以置信:“什么?你说公主?!这怎么可能!” 绿舞不以为意道:“怎么不可能,现在神都中已经有不少想攀附皇家的人,都将儿子送到公主府中,想藉此谋个官职,一步登天。” 上官婉儿实在不敢相信太平公主会豢养男宠,她是那么爱着薛绍,薛绍死后公主的伤心难过自己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怎会纵情声色? 上官婉儿对绿舞说道:“你这几日去见见彩珠,探探她的口风,看陛下是否知道此事。” 绿舞应承道:“奴婢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日,绿舞便三五不时地去紫宸殿找彩珠说话。绿舞也不敢深问,生怕彩珠起疑,只是旁敲侧击问了些小事。 晚膳后,上官婉儿问起绿舞这几天在紫宸殿打探的事情如何了。 绿舞为婉儿梳着发,答道:“奴婢问了问彩珠最近身体如何,可还劳累。彩珠倒没说什么,只是说陛下最近召兴了不少公子,担心陛下身体。还说陛下最近心情很好。奴婢看来,陛下多半还不知道公主的事。” 上官婉儿听完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次日,顾翎昭休沐,从卫所出来,看见卫锦重也自紫宸殿出来,便上前打招唿:“卫统领也今日休沐啊?” 卫锦重自从巴豆之事后就很烦顾翎昭,他皱眉看着顾翎昭,道:“我记得今日是兰凛休沐。” 顾翎昭道:“是啊,兰凛过几日有事,他和我调了班。” 卫锦重不想和他多说话,大步往宫门外走。 顾翎昭在后面紧跑几步:“卫统领,我知道有家不错的酒楼,咱们去吃杯酒如何?” “不去!” “你放心,我不会再放巴豆啦!” “。。。。。。” 傍晚,卫锦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卫所,他决定以后再也不休沐了,宁可天天在紫宸殿外值岗,也不想和顾翎昭碰上了! 几日后,武帝在紫宸殿批阅奏章,上官婉儿侍立一旁。武帝随口问道:“最近怎么不见太平进宫请安?” 上官婉儿想了想,摇摇头:“臣也不清楚,公主也很久没来看过婉儿了。” 武帝将笔放下,端起茶盏喝茶,道:“嗯,这茶不错。朕记得太平最爱喝这种茶了,你给她带去一些。” 上官婉儿点头称是。武帝也不再闲谈,继续批阅奏章。处理完政事,武帝这边也没什么要事,就让婉儿回去休息。 上官婉儿回到婧珏殿,就对绿舞说道:“今日陛下说要赐茶给太平公主,明日你陪我一起去。” 绿舞点点头:“那顾翎昭也跟着吗?带多少羽林卫?” 上官婉儿想了想,道:“就依以前的例吧,车也不必过分华丽。” 绿舞行礼下去准备。 第二日,上官婉儿正准备启程去公主府,殿内却出了些事要绿舞留下料理,婉儿也没在意,留下绿舞,带着雪柳并十二名羽林卫随侍,一行人前往太平公主府。 人还未到,太平公主就接到了消息:“赐茶?不知道陛下又想作何?也好,菱珀,随本宫去见上官昭容。” 车驾到了门口,上官婉儿扶着绿舞的手下了车,就见太平公主带领众人已经等在门口。婉儿不敢怠慢,紧走几步,躬身行礼:“参见公主。” 太平公主亲热地挽着婉儿的手臂,笑道:“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快随本宫入内说话。” 二人携手揽腕,亲热异常地进了大厅。太平公主坐下问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上官婉儿挥挥手,雪柳捧着两盒新茶走上前,婉儿指着盒子说道:“前几日陛下吃茶,说这茶公主喜欢喝,就命臣给公主送来些。” 太平公主很高兴,让菱珀接了茶,谢道:“多谢陛下还想着儿臣,儿臣明日一定入宫叩谢陛下。” 婉儿见公主能如此说,也很高兴:“陛下许久没见公主了,十分想念。公主能去请安,陛下肯定龙心大慰。驸马若能同去就更好了。说起来,怎么不见驸马?” 太平公主轻描淡写地说:“驸马纳了几房侍妾,最近都在驸马府住着。” 上官婉儿微微不悦:“驸马尚了公主,岂能娶妾?这可真是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太平公主不以为意道:“是本宫赏他的,这样挺好,他乐他的,本宫乐本宫的。” 上官婉儿没承想公主会当面说此事,也就不再避讳,直截了当问道:“听说公主在府中日夜笙歌,豢养男宠,可有此事?” 太平公主看着她,突然噗嗤一笑:“婉儿这是替陛下来质问本宫来了?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上官婉儿面色凝重地说:“公主已有驸马,您这样做,可曾想过驸马?” “驸马?”太平公主面露嘲讽,“陛下不也是在宫中养了无数男子?她可曾想过死去的父皇?” 上官婉儿气恼道:“陛下是陛下,公主是公主,您,怎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薛驸马?” “薛绍。。。。”太平公主眼中泛起一丝柔情,“他是我少女时的一个最美好的梦,他去了,我的梦也碎了。” 上官婉儿心中也不好受,她一时气极说走了嘴,见公主这样伤怀,便想说些话宽慰公主。不待她说话,太平公主却把话锋一转:“本宫已找到了替代之人。” 第33页 “替代之人?”上官婉儿不明白公主何意。 太平公主吩咐菱珀:“你去把六郎叫来。” 菱珀转身去了后堂。太平公主笑着说道:“正巧你今日来,本宫让你见一个人。” 上官婉儿不知道太平公主让自己见何人,正要发问,就听后堂有脚步接近,一个清亮中略带戏嚯地男声说道:“这位可是有玉簪花神、巾帼宰相之称的上官昭容?”随着声音,帘笼一挑,一位身穿黄衫的俊逸男子走了进来。 上官婉儿寻声望去,脑中一片空白:怎么是他! 霎时,风起,帘动。 —0—!牛郎织女,相会在鹊桥!咿呀! 哎?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第二十三章 黄衫男子走到上官婉儿面前,施了一礼:“见过昭容。” 上官婉儿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只能扶着雪柳才勉力支撑着不倒下,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谁?” 黄衫男子洒然一笑,道:“在下张昌宗,昭容可唤在下六郎。” “张,昌宗?”上官婉儿喃喃道。这人,长得和薛绍像了个十成十,即使说是薛绍復生亦不为过,况且,他刚才从外走进来的身姿,和梦中的黄衫仙人极为相似,只是看不清面目,这个张昌宗和梦中仙人有何关联?为何会出现在神都? 上官婉儿心乱如麻,心中各种情绪翻涌。雪柳搀着她慢慢坐在椅上。 张昌宗大步走到太平公主身边,也不行礼,大刺刺挨着公主坐了。太平公主嗔道:“有客人在,这样没规矩。”嘴上虽然责怪,但是却似情人间嬉闹玩笑,亲昵异常。 上官婉儿见这二人语气亲热,毫无避讳。又见宫女太监们习以为常,可见这二人在府中日日如此,一时不该如何是好。 太平公主为婉儿引荐道:“这是本宫府中门客张昌宗。” 门客?听绿舞说公主府中养了许多门客,难道个个都是。。。这般?上官婉儿不敢再想下去了,今日见到张昌宗,已经让她心力交瘁,此时也再没有心情去问其他了。起身向公主辞别道:“茶已送到,陛下还有事交代婉儿去办,就不叨扰公主,这便告辞了。” 太平公主走过来拉着上官婉儿的手,挽留道:“已经这个时辰了,不如用了午膳再走不迟,我们好久没有说过话了。” 上官婉儿牵起嘴角笑了笑:“实在是有公事,下次再与公主闲话吧。” 太平公主只得作罢,将上官婉儿送至府门,看着车驾渐行渐远。 张昌宗牵起太平公主的手,笑问道:“都说上官昭容辅助陛下理政,干练稳重,怎么今日一见,与传闻大相迳庭?” 太平公主瞟了张昌宗一眼,莞尔笑道:“自是因为本宫。” 张昌宗大奇:“这是为何?” 太平公主在张昌宗耳边低声说道:“因为,你与贤哥哥长得很像啊,呵呵。” 张昌宗一愣:“废太子李贤?” “正是,这以后啊,可有趣得紧了。。。。。” 上官婉儿如逃命般回了宫中,在玉簪树下一坐就是大半日,不吃不喝,怔楞着出神。绿舞听雪柳说了公主府的事,走过来低声提醒道:“昭容,您回宫已经半日,还未向陛下復命。” “復命?”上官婉儿茫然地看着绿舞。 “是啊,您从公主府都回来大半日了,还没去紫宸殿復命呢。”绿舞为上官婉儿拂落身上的花瓣,轻声劝解道,“公主让您见张昌宗,是想扰乱您的心神,您可要多加留神。” 上官婉儿听着绿舞的话,慢慢缓过了神,点点头道:“你说得是,我乍见那人,他,简直,简直。。。。。”说到此处,已经哽咽,后面的话,是半句也说不出了。 绿舞拿了帕子给上官婉儿擦着眼泪,也十分难过:“昭容的苦,奴婢都知道。您还记得陛下曾说过的话么,在这宫中,善良是活不下去的。” 上官婉儿点头说道:“我明白,你去打水来,我净净面,好去紫宸殿交旨。” “是。”绿舞打了水来,服侍着婉儿净了面,又重新绾髮,换了衣服。婉儿照了照镜子,看没什么错漏之处,就对绿舞说道:“我自去紫宸殿,你就不用跟着了。” 绿舞道:“昭容自己去?” 上官婉儿想了想,道:“彩儿陪我去吧。” 绿舞目光一闪,看着上官婉儿,婉儿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彩儿去紫宸殿见驾。 绿舞见上官婉儿走得远了,便悄悄去了偏殿的角门处,找了个小太监,给了他几两碎银子,让他把顾翎昭找来。 时间不长,顾翎昭晃着两个膀子,吊儿郎当地来了。 绿舞嫌弃地看着他:“你怎么跟个流氓小混混似的,哪里像个羽林卫。” 顾翎昭啧啧摇头:“这你就不懂了,我这叫真名士自风流,不像那些人装清高。” 绿舞也懒得驳他:“不跟你废话了,我问你,公主府里的那个张昌宗,什么来路?” 顾翎昭瞭然道:“我就知道你早晚得问他,早就打听过了。这个张昌宗是定州丰义人,排行第六,因容貌俊美,人称莲花六郎。” 绿舞见顾翎昭说着说着不说了,问道:“还有呢?” 顾翎昭一摊手:“没了。” 绿舞一瞪眼:“没了?!你就打听出了这点儿东西?” 顾翎昭双手叉腰,作茶壶状:“一个小老百姓,你让我能打听出什么东西!” 绿舞想了想,眼珠子骨碌一转,道:“雪柳说,这个张昌宗长得跟太子贤像了个十成十,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顾翎昭怪叫一声,连连摇头:“关系?!能有什么关系,他既已入了公主府做面首,你就别瞎想了,小心公主这次真要了你的小命!” 绿舞想起上次芯儿的事,怏怏道:“好啦,我知道了。行了,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昭容应该就快回来了。” 顾翎昭气得牙痒痒:“你还真是用完就扔,没良心!” 绿舞推着他出了角门,嘴里敷衍道:“是是是,我的心都是黑的,良心更是没有,你再打听出什么,记得告诉我。” 赶走了顾翎昭,绿舞回了正殿,见上官婉儿还未回来,就在书房整理婉儿的书稿。半个时辰,婉儿回来了。绿舞出来迎接,接过团扇,看了看婉儿身后,问道:“昭容一个人回来的?彩儿呢?” 上官婉儿笑道:“陛下夸彩儿聪明伶俐,要留在身边伺候笔墨。” 绿舞也很高兴,她捧着茶盏递给婉儿,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可把这个耳报神送走了。” 上官婉儿接了茶,在绿舞额头上敲了一记:“净胡说。” 主僕二人相视,会心一笑。 。。。。。。 自从则天女皇登基,政事上还算一片平和,但是女皇收男宠、养面首。其女太平公主仿效母亲,也是大肆招揽年轻男子为门人清客,实则就是男宠面首。武帝身为帝王养男宠,群臣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太平公主身为女子,又有驸马,还如此作为,一干老臣实在难以忍耐,纷纷上书武帝,参奏公主。 第34页 武帝看着书案上高高摞起的奏章,头疼得紧。她对侍立一旁的上官婉儿说道:“这些奏章,都是参太平的。朕因着薛绍的事,对她一再容让,没想到闹得如此不堪。哎,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上官婉儿上前,替武帝揉着太阳穴,温言道:“陛下对公主的疼爱,公主是知道的,不过是不喜驸马懦弱。不如陛下赐下家宴,宣公主、驸马入宫,调解一番?” 武帝深深嘆息,道:“哎,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不省心了。就按你说得办吧。” 太平公主听到赴宴的口谕,心中厌烦。她讨厌驸马武攸暨,但是又不能休了驸马,自己在府中养几个人,那些老臣们还揪住不放,如今连武帝都要来说教,真是烦不胜烦。 太平公主正在烦闷,张昌宗正骑马回来,进屋一看公主正在生闷气,便坐到公主身边,替公主揉着胸口,柔声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谁惹公主生气了?” 太平公主顺势靠在张昌宗怀里,拨弄着他腰间的玉佩:“陛下设了家宴,让本宫和驸马去赴宴。” 张昌宗问道:“公主不想去?” 太平公主厌恶道:“本宫不想看到驸马,唯唯诺诺,不像个男人。” 张昌宗拍拍公主的肩,笑道:“公主还是去的好,不为了驸马,也为了陛下啊,陛下是您的母亲,您应该多去看看。” 太平公主把脸埋进张昌宗的胸口,喃喃道:“你还是这么温柔,对月儿还是这般好。。。。。薛绍。。。” 张昌宗目光闪了闪,未再说话,只是搂紧了太平公主。 武帝设宴邀请太平公主和驸马武攸暨,太平公主即使再不情愿,最后也只能赴宴。 太平公主的车驾在宫门口碰到了骑马而来的武攸暨,武攸暨连忙下马走到公主的车前行礼,太平公主挑开车帘,冷淡地看了武攸暨一眼:“驸马一向可好?” 武攸暨憨厚地笑着:“累公主垂询,臣一切安好。公主一向可好?” 太平公主淡淡地说:“本宫自然安好,本宫先行一步。”说罢,不再看武攸暨,让车夫驾车离去。 武攸暨被太平公主如此对待也不生气,走回去,跨上马也离开了。 待到武攸暨赶到,由宫女引入殿内时,太平公主已经坐下喝茶了。见到武攸暨进来,太平公主也没有起身相迎,甚至连看到没看一眼。武攸暨摸摸鼻子,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盏,默默喝茶。 好在时间不长,武帝带着上官婉儿进入殿内。看着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心中暗嘆,面上却露出笑意:“你们来得倒早,是朕来迟了。” 二人跪地向武帝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让二人平身:“免了,今日只是家宴,不需这些虚礼,坐吧。” 二人方才谢恩,重新坐下。 武帝看着坐得很远的二人,很不满意:“你们是夫妻,离得这么远做什么,来人,把驸马的碗盏放到公主旁边。” “是。”宫女过来把武攸暨的杯盘碗盏放到太平公主的旁边,武攸暨无法,只得坐到公主身旁,太平公主的脸色立时沉了下去,隐忍了半日才没有发作。 武帝像是没发现女儿的脸色一般,举起酒杯,笑道:“你们小夫妻可是好久没进宫看朕了,该罚!” 武攸暨连道不敢,急忙将酒一饮而尽,太平公主也别别扭扭地饮尽杯中酒。 武帝对武攸暨说道:“太平是你的表妹,她脾气不好,有什么不对你可以告诉朕,怎么能一声不响就搬去驸马府呢?公主、驸马分府而居,岂不让人笑话?” 武攸暨为难地笑笑:“臣愚钝,不能讨公主欢心,还是不要在公主面前让公主烦心的好。” 武帝不以为意:“夫妻之道,贵在相处。只有住在一起,才能慢慢调解。依朕说,你明日就搬回公主府。” 太平公主忍无可忍,厉声说道:“陛下!儿臣与驸马形同陌路,实在不能同居一处!” 武帝放下酒杯,面色阴沉地望着太平公主:“太平,朕不管你怎么胡闹,但是,驸马是你的丈夫,你不能把自己的丈夫拒之门外!” 太平公主哼了一声:“丈夫?他也配?他给六郎提鞋都不配!” 武攸暨听到太平公主说起张昌宗,面上越发尴尬,吶吶说不出话来。 武帝也知道太平公主最近宠幸一个叫张昌宗的男宠,养个把男人,武帝本不放在心上,可没想到太平公主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提到这个男宠,而且还拿这种下贱之人和驸马相比!武帝将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放:“放肆!” 太平公主刚刚冲口说出张昌宗,自己也知不好,见武帝震怒,立刻伏地请罪:“儿臣鲁莽,请陛下恕罪。” 上官婉儿帮武帝顺着气,解劝道:“公主也是无心之失,并不是有意提到这位门客,陛下保重龙体。” “门客?”武帝冷冷一笑,“朕倒要见见这位门客是何方高人?能让朕的女儿念念不忘!” 太平公主大惊:“陛下,您不能!” “不能?朕有什么不能的?明日宣张昌宗进宫见驾!驸马即日搬回公主府!”武帝说完,扶着上官婉儿的手离席而去。 武攸暨跪地行礼:“恭送陛下!” 太平公主也慢慢跪倒:“儿臣遵旨。。。” 武攸暨起身欲搀太平公主,被她狠狠地甩开了手,怒目瞪着武帝离去的方向:上官婉儿,算你狠! ☆、第二十四章 太平公主气急败坏地回了公主府,在自己屋内摔摔打打,嘴里还骂着:“上官婉儿,贱婢!本宫要活寡了你!” 菱珀一面扶着公主,一面不住口地劝着:“公主息怒!这不干昭容的事,昭容现在陛下身边炙手可热,您可不能错了主意!” 太平公主暴怒:“住口!要不是她见了六郎,心生邪念,怎么会在陛下面前进谗言,陛下怎么会让六郎进宫!都是她,都是她挑唆的陛下!” 不管菱珀如何解劝,太平公主仍是愤怒难平,菱珀无法,只好偷偷吩咐小丫鬟去请张昌宗。 张昌宗推门进来的时候,太平公主正将一个花瓶扔到地上,张昌宗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内,诧异道:“公主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太平公主一见到张昌宗,就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六郎!六郎!本宫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张昌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的揽着公主坐下,拍着她的后背,温言道:“公主到底怎么了?” 太平公主哽咽道:“今日进宫,陛下。。。。” 菱珀见太平公主终于平静下来,也放下了心,她轻手轻脚退出屋内,将门关好。 屋内,张昌宗已经听公主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机会能见到武帝,说实话,武帝作为一介女子登基为帝,若说不想一睹女帝风采,那可是虚言,而且听说武帝广招男宠,张昌宗有信心靠自己的外貌得到武帝的宠爱。心下打定主意,张昌宗便对太平公主说:“公主放心,陛下想是一时在气头上,待明日我将实情对陛下说清,陛下自然放我回来,六郎永远陪伴公主,绝不与公主分离。” 第35页 太平公主摇摇头,难过道:“上官婉儿既设计陷害于你,自然不会让你全身而退。况且,六郎芝兰玉树一般的样貌,陛下必定不会放你的。”秀眉深蹙,无限爱怜地抚摸着张昌宗的面颊。 张昌宗听太平公主提到上官婉儿,不禁想起了那日见过的宛若玉簪花般美好的女子,不知怎地,总觉得似曾相识,那日相见不像是初会,倒仿佛是久别重逢。 太平公主依偎在张昌宗怀里,见他半晌不语,半抬起头,轻声询问:“六郎?” 张昌宗回过神来,低下头吻住太平公主:“公主不必伤怀,六郎在这里。” 太平公主伸出双臂搂住张昌宗的脖子,在他耳边呢喃低语:“月儿,你一直叫我月儿的。” “月儿,月儿。。。”张昌宗温温柔柔地声音抚慰着太平公主,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张昌宗看着睡去的太平公主:这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不能与自己心爱的男子长相厮守,驸马薛绍牢牢印在了太平公主的心里,她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忘了薛绍,只能在别人身上寻找慰藉,公主对自己宠爱,不过是把他当作了薛绍的影子。那么他自己呢,也能遇到这样一个刻骨铭心的女子吗,也能在那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吗,真的能有这么一个女子吗?如果,如果那个人是上官婉儿呢? “呵。”张昌宗自嘲地笑了,自从入了公主府的那一刻,应该早就将这种感情抛弃了的,要做的只是向上爬,爬到再也不敢有人轻视自己,将他人踩在脚下才是。 张昌宗起身将屋内的烛火熄灭,推门走了出去,现在只要想着如何讨好陛下才是,男女之情,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 第二日,卫锦重亲自带着羽林卫来接张昌宗。太平公主看着眼前一张死人脸的卫锦重,又看看他身后的羽林卫,自知无论如何都要把人交出去了,疲惫地对卫锦重说:“人一会儿就到,你带走便是,不要难为他。本宫累了,就不陪卫统领了。” 卫锦重抱拳恭谨答道:“公主放心,臣不会为难张公子。” 太平公主点点头,扶着菱珀的手慢慢向后走去。 不多时,张昌宗来到前厅,卫锦重也不多话,直接将人带上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公主府。 来到紫宸殿,卫锦重进去禀报武帝,人已带到。 武帝听闻张昌宗带到,也不叫人进来,而是转头问上官婉儿:“听说这张昌宗人称莲花六郎,俊美如仙人,婉儿你见过,可是真的?” 婉儿不动声色地说:“回陛下,确实是芝兰玉树,俊逸出尘。” “哦?”武帝有了些兴趣,“不知比小宝如何?” 婉儿笑道:“陛下慧眼独具,一见便知。” 武帝笑笑也不再说话,依旧批阅奏章。 卫锦重见武帝不说如何安排张昌宗,忍不住偷眼去看上官婉儿,婉儿轻轻一摆手,卫锦重立刻行礼退出殿外。 出了大殿,张昌宗迎上来问道:“卫统领,陛下可有宣召草民?” 卫锦重摇头道:“陛下正在批阅奏章,张公子稍候。” 张昌宗知武帝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他也不恼,规规矩矩在殿门口一站。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武帝终于批完了奏章,伸手按了按眉心,略显疲惫道:“不行了,老啦,以前批再多的奏章也不觉得累,如今只是批了这些,就头晕眼花了。” 上官婉儿将茶盏递到武帝手中,宽慰道:“陛下已经批了两个时辰的奏章,些许疲累也属平常。” “嗯。”武帝闭眼养神,彩珠在武帝太阳穴处缓缓按压。 上官婉儿觑着武帝面色和缓,便出言问道:“陛下,张昌宗还在殿外候驾,可要召见?” 武帝好像刚想起来一般:“你不说,朕都忘了。宣吧。” 小太监高喊一声:“宣张昌宗觐见。” 张昌宗在殿外听见宣召,整整衣冠,一撩衣摆迈步进了紫宸殿。 武帝听见脚步声,慢慢睁开眼,就见一个一身黄衫的俊美男子潇潇洒洒走了进来。 张昌宗跪在御阶之下行礼:“草民张昌宗,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威严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抬起头来。” 张昌宗直起腰,慢慢抬起头,眼角上挑直直看着武帝。 好一个俊秀的男儿!武帝在心中喝了一声彩,面露微笑:“果然美若莲花,难怪太平喜欢你。” 张昌宗笑了:“草民萤火之光,如何比陛下日月之辉,在陛下面前,草民不过芥子而已。” 武帝抚掌大笑:“好一张巧嘴!不怪太平为你神魂颠倒,连驸马都不顾了!”话到后面,已是疾言厉色。 张昌宗不慌不忙道:“草民不过一门客尔,公主错爱,只因思念旧人。” “旧人。。。。”武帝皱眉,张昌宗口中所指的旧人自然是薛绍,张昌宗与薛绍如此相像,绝不能放在太平身边。也罢,如此男子,朕留下享用正好。 想罢,武帝言道:“公主、驸马不睦,自是因你而起,公主府你是不能回去了,可愿留在宫中服侍朕?” 张昌宗叩头答道:“草民微贱之躯,若能服侍陛下,实乃草民之幸。” 武帝满意道:“封张昌宗为云麾将军,赏绢帛五百段,赐居控鹤监。” 张昌宗伏地领旨:“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对彩珠说道:“你带他去吧。” “是,陛下。”彩珠领旨,带张昌宗走了出去。 张昌宗起身随着彩珠往殿外走,待到门口,回身仿若不经意看了婉儿一眼。 上官婉儿的目光自张昌宗入殿起就不时的偷偷注视他,这会儿与他四目相接,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心酸之感,婉儿心下一凛,飞速收回视线。 张昌宗轻轻一笑,走出大殿。 。。。。。。 婧珏殿里,绿舞正带着小宫女们在院子里做绣活,就见上官婉儿失魂落魄的回来了。绿舞急上前搀扶,婉儿抓住绿舞的手,哆哆嗦嗦地说道:“他,入宫了。。。。” “他?”绿舞见上官婉儿面色不对,急忙问道,“昭容说的是谁?” “张昌宗。。。。。。”上官婉儿费了好大力气才挤出这三个字。 绿舞不明所以,陛下昨日是宣张昌宗进宫,昭容也没这么惊慌失色,这是怎么了?外面人多眼杂,也不便询问,绿舞搀扶着婉儿进了内殿,将外人都打发出去,屋内只有主僕二人。 绿舞倒了杯茶,递到上官婉儿手里:“昭容喝杯茶压压惊吧。” 上官婉儿双手颤抖着接过了茶盏,喝了半盏,好容易身体才不发抖。 绿舞见上官婉儿面色好些了,才问道:“张昌宗入宫是昨日陛下宣召的,昭容不是早就知道?怎么会如此惊慌?” 上官婉儿放下茶盏,声音还是微微有些颤抖:“陛下将他封为云麾将军,赐居控鹤监。。。。” 第36页 绿舞瞪大了眼:“控鹤监!那不是陛下的。。。。张昌宗不是公主的,嗯,门客么?怎么会被陛下收用” 上官婉儿的心绪渐渐平静,说道:“公主专宠张昌宗,整个神都人尽皆知。朝臣们又日日上本参奏公主,陛下大约是想将此事压下,索性将张昌宗收入宫中,断了公主的念头。” 绿舞听罢点头道:“原来如此,陛下做事自有用意,昭容可是担心公主会和陛下闹翻?” 婉儿摇摇头,苦涩道:“张昌宗既入后宫,日后自会常常见到,我。。。。” 绿舞自上官婉儿还是才人时就伺候她,婉儿的事她有什么不知道的?她明白婉儿的伤痛,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用言语开解:“控鹤监离咱们这儿远着呢,昭容未必就会碰到他。” 婉儿苦笑道:“以张昌宗的样貌,必会常常被召幸,陛下此事从不避讳我,只怕。。。。。” 绿舞斟酌着说道:“张昌宗毕竟是陛下的面首,他也不敢对昭容做什么。昭容只要守住本心就好。” 本心?上官婉儿抚着心口:这颗如死灰般的心,如今只因为他看了一眼,竟如此悸动,真的能守住吗? ☆、第二十五章 张昌宗入宫后,极力服侍武帝,武帝对他宠爱有加,加之他长袖善舞,出手大方,宫女太监很快就被其收买,上下没有一个不说他好的。武帝见他并没有恃宠而骄,对他的喜爱更是无以復加。 这日,武帝携张昌宗在御花园饮宴。上官婉儿、武三思陪宴。 张昌宗斟了一杯酒,递到武帝手中,笑道:“陛下,请满饮此杯。” 武帝笑吟吟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张昌宗又斟了一杯酒,走到上官婉儿面前:“昭容,昌宗敬你。” 上官婉儿顿时心口一紧,垂下双目,冷淡说道:“怎敢当将军的酒。” 张昌宗笑笑也不说话,只是拿着杯子的手没有收回。 武帝见二人僵持,笑道:“婉儿,但饮无妨。” 上官婉儿无法,只得伸手去接酒杯,没承想张昌宗的小指有意无意地蹭了她 的手背一下,这速度极快,武帝并没有发觉,婉儿手一抖,差点失手打翻酒杯,急忙收敛心神,将酒杯稳稳握在手中,一饮而尽。 张昌宗伸手欲接回酒杯,婉儿却不理他,将酒杯放回桌上,仍旧退回武帝身边侍立。 张昌宗也笑呵呵地坐回武帝身边,说一些趣事来逗武帝开怀。 武三思有心讨好张昌宗,说道:“听闻六郎文采极好,做得一首好诗,不如将所做之诗读来听听,也好让在下一饱耳福。” 武帝没想到张昌宗还会作诗,倒来了兴致:“六郎还会作诗?正好婉儿在诗书上极通,你念来让她品评品评。” 张昌宗连连摆手:“昭容‘称量天下士’,臣岂敢在昭容面前卖弄?不念也罢,不念也罢。” 上官婉儿还在为刚刚张昌宗戏弄自己之事恼怒,闻言不由淡淡道:“将军何必过谦,将军人若莲花,必定锦心绣口。婉儿愿闻将军大作。” 张昌宗明知上官婉儿挤兑自己,也不生气,对武帝腼腆笑道:“如此,六郎献丑了,做的不好,还请陛下不要笑话臣。” 武帝笑道:“放心,朕不笑话你。” 张昌宗起身,沖婉儿行了一礼,道:“在下曾作过一首《少年行》,还请昭容指教。少年不识事,落魄游韩魏。珠轩流水车,玉勒浮云骑。纵横意不一,然诺心无二。白璧赠穰苴,黄金奉毛遂。妙舞飘龙管,清歌吟凤吹。三春小苑游,千日中山醉。直言身可沉,谁论名与利。依倚孟尝君,自知能市义。” 话音未落,武三思大力鼓掌:“好诗!好诗!将军果真才华横溢,腹有诗书。” 张昌宗连连摆手,面上微红:“献丑献丑,武大人谬赞,愧不敢当,愧不敢当。不知,昭容以为如何?” 上官婉儿似笑非笑:“将军胸有凌云志,不知如今可曾寻到孟尝君,一展长才?”言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昌宗一眼。 张昌宗毫不避讳地回视上官婉儿:“臣得陛下赏识,孟尝君自然是不能比的。臣必定尽力服侍陛下,鞠躬尽瘁。” 上官婉儿没想到张昌宗竟然将话挑明,倒也算是光明磊落。 武帝见二人言来语去,上官婉儿话里似有愤怒之意,虽不明就里,还是拦下了二人话头:“好啦,诗也品过了,六郎吹段萧来寡人听罢。” 张昌宗行礼道:“遵旨。” 宫人递上洞箫,张昌宗接过,呜呜咽咽吹奏起来。 上官婉儿看着在花丛中吹箫的人,衣袂翻飞,飘飘若仙,这本是副绝美的画面,但不知怎地,婉儿鼻头微酸,几乎落下泪来。 张昌宗吹着洞箫,双目掠过婉儿,发现她眼中似有泪光涌动,不禁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一不留神,吹错了一个音,整曲难以为继,箫声戛然而止。 武帝本是闭目欣赏,只听一个突兀的声音想起,不由皱眉。 张昌宗立刻请罪:“臣不胜酒力,有些醉了。手有些发抖,竟然没拿好萧,惊了陛下,臣万死。” 武帝挥挥手:“别动不动就万死,朕可捨不得。起来吧,朕也乏了,回宫。” 张昌宗扶着武帝慢慢走出御花园,上官婉儿和武三思也互相道别,各自回府。 武帝回到寝宫,张昌宗亲自服侍武帝沐浴更衣。 张昌宗手执象牙梳,对武帝说道:“臣为陛下梳发可好?” 武帝含笑坐到镜前,张昌宗轻轻为她梳着发。武帝看着镜中的男子,虽然并不清晰,但是依然能看出男子的俊逸非凡,不由嘆道:“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呵,夫何姝妖之媛女,颜炜烨而含荣。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张昌宗掬起一缕发,放到唇边轻吻,“余心悦于淑丽,爱独结而未并,情罔象而无主,意将徙而□□。昼聘请以舒爱,夜託梦以交灵。” 武帝转身温柔地望着张昌宗:“油嘴滑舌,连朕也敢消遣。” 张昌宗弯下腰在武帝耳畔说:“臣,知罪。”声音极尽缠绵暧昧。 武帝侧过头刚要说话,勐然发现被张昌宗握在手中的髮丝中,夹杂着缕缕白髮,不由伸手摸着白髮,怔楞出神。 张昌宗见武帝盯着白髮出神,将手覆在武帝手上,安慰道:“陛下不必烦心。” 武帝嘆道:“朕已年逾古稀,才将这万里江山握于掌中,只是时日无多,让朕 如何甘心。” 张昌宗温柔道:“陛下万岁万万岁。” 武帝哂笑:“若真能千秋万岁,秦皇何必出海访仙,求长生之药。” 张昌宗见武帝黯然神伤,低头想了想,道:“陛下,臣兄张易之,善炼丹药,可延年益寿,芳华永驻。” 武帝闻言,立时抬起头来:“当真?” 第37页 张昌宗点头道:“臣不敢欺瞒陛下。” 武帝犹自不信:“你兄长既有此种本领,怎么从没听你提过,朕也从未听别人说起过张易之。” 张昌宗道:“臣兄虽善炼丹,但不擅与人交际,只喜住在山中,臣一年也见不到他几次,故而世人不曾听闻家兄名讳,况且家兄脾气乖戾,臣怕惊了陛下,故而未曾提起。” 武帝将信将疑:“你说他喜欢住在山里,不与世人打交道,可见是位世外高人,他可愿出山为朕炼丹?” 张昌宗点头承诺道:“陛下是少有的圣君明主,千古一帝。家兄一定愿意!” 武帝被张昌宗说得心内欢喜,又加上对长生的渴望,遂点点头:“既是如此,你便亲自去请,带上朕的旨意和赏赐,明日便去。” “是。”张昌宗起身扶起武帝,“陛下,夜深了,该就寝了。” 武帝略含风情地瞟了张昌宗一眼:“云麾将军侍寝。” “臣,遵旨。” 明黄的帷帐放了下来。 武帝睁开双眼,见张昌宗沉沉睡着,披衣坐起,挑起帷帐走下龙床,来到窗边,低声道:“焱。” 无人的殿内响起一个冷冷的男声:“臣在。” 武帝吩咐道:“你去定州丰义查访张易之,尽速回报。” “是。”男子答了一句,殿内便再无声响。 第二日,张昌宗便开始着手打点行囊,和要送给张易之的礼物,很快他要出门的事情就在宫中传开。 婧珏殿内,上官婉儿拿着一卷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绿舞走了进来,对她说道:“昭容,奴婢刚去紫宸殿找彩珠说话,听她说,陛下派张昌宗回乡祭祖。” 上官婉儿抬头看看绿舞:“祭祖?这个时候?” 绿舞点头道:“是啊,不年不节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上官婉儿也想不通:“昨日御花园饮宴,也没听陛下提起,看来是仓促决定的。。。。也罢,横竖和我们不相干。” 绿舞见上官婉儿不感兴趣,急道:“昭容就不想知道他回丰义干什么吗?” 上官婉儿警告地撇了绿舞一眼:“不想,你也不许去打听,更不许跑到控鹤监去凑热闹!” 绿舞吓得一缩脖子,狡辩道:“嘿嘿,奴婢怎么会呢?不会,绝对不会。” 上官婉儿假意冷哼一声,道:“最好不会,张昌宗现在是陛下心尖上的人,你不要去招惹他,以免惹祸上身。” 绿舞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地说:“是,奴婢知道了。” 上官婉儿看绿舞失望的样子,好气又好笑:“你怎么对他这么好奇?” 绿舞刷地抬起头,两眼烁烁放光:“他可是闻名天下的美男子啊,连陛下都说‘六郎美过莲花’啊!这样的美男子,奴婢竟然没见过!连顾翎昭那个粗人都见过了!奴婢不甘心啊!” 上官婉儿看着绿舞,扶额嘆气:“好了,等下次陛下再宣召,便带你去瞧瞧。” 绿舞听上官婉儿这么说,顿时乐开了花:“还是昭容对奴婢最好了,谢昭容!” 上官婉儿拿书打了绿舞的头一下,没好气地说道:“还不端了茶来我喝,想渴死我不成?” “是是是!奴婢现在就去!”绿舞草草行了一礼,飞速往茶房走去。 上官婉儿无奈摇了摇头。 ☆、第二十六章 自从张昌宗走后,宫内又恢復了平静。上官婉儿还是上朝,陪武帝在紫宸殿与大臣议事,批阅奏章。只是武帝时常询问她:“六郎去了多久了?” 上官婉儿每每宽慰武帝道:“云麾将军刚走了十日,算算还要几日才能到丰义,陛下不必忧虑。” 武帝嘆了口气,道:“以前他在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不在了,倒不知道这日日要做些什么了?” 上官婉儿笑道:“陛下想念将军,不思饮食,将军必定也在思念陛下,陛下且放宽心,将军有一月时间,肯定迴转。” 武帝靠在枕上,懒懒地闭上了双眼:“但愿如此吧。朕乏了,退下吧。” 上官婉儿行礼退下,慢慢走回婧珏殿,绿舞从里面接了出来。 扶着绿舞的手往殿内走,问道:“今日可有什么事吗?” 绿舞点点头,面色有些古怪,婉儿问道:“怎么了?” 绿舞低声道:“顾翎昭说昨夜有人窥伺婧珏殿。” 上官婉儿吃了一惊:“有这样的事?” 绿舞点头道:“是,具体怎么回事还是让顾翎昭亲自对昭容说罢。” 上官婉儿道:“先用午膳,午膳后,你悄悄带顾翎昭去得月阁等我。” “是。” 绿舞伺候上官婉儿用了午膳,便悄悄退了出去。 上官婉儿对伺候的小宫女说道:“我要午睡,不用人伺候了,你们铺好被褥就退下吧。” “是。”小宫女们铺好被褥,行礼退下。 上官婉儿见室内没有了旁人,就走到榻旁,将枕头塞入被窝,又拍了拍被子,站起来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悄悄开了后门出去了。 一路无人,很顺利地到了得月阁,推门进去,只见绿舞和顾翎昭已经等在里面,二人见了上官婉儿,急忙起身行礼。 上官婉儿摆摆手让二人起身,问道:“昨晚有人窥伺婧珏殿,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翎昭说道:“昨夜是臣戍卫婧珏殿。。。。” 原来昨夜,刚过子时。顾翎昭伸伸懒腰,大大打了个哈欠。 羽林卫林安乐呵呵说道:“头儿,困了吧。你去后头卫所歇会吧,我和程羽在这儿就行。” 程羽也附和道:“是啊,头儿,最近太平得很,没什么事儿。” 顾翎昭想想也是:“那你们俩机灵点儿,我去那边逛逛,一会就回来。” 林、程二人点头应允。 顾翎昭也不敢离开太远,只在墙边熘达,想等困劲儿过去就回去。他低头数着地上的青砖,勐然发现前面不远的地上,似乎有个影子在晃来晃去,顾翎昭就是一激灵,这大半夜的,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他慢慢弯下腰,放慢脚步,往阴影处挪动。等挪到离影子五六步左右的时候,顾翎昭停住了,他困惑地抓了抓头髮,这里一没有树,二没有房屋遮挡,地上就只有这么一个孤零零地影子。顾翎昭倒吸一口冷气,寒毛倒竖:不会真有鬼吧!他抬头四下望望,一个人影也没有。又抬头看看天上,一丝云彩也无,月亮就在中天,又大又亮,照得地上纤毫毕现。 顾翎昭皱了皱眉,这可奇怪了,什么都没有,这影子怎么来的。他又往前挪了两步,顺着影子拉长的位置往上看,这一看不要紧,真吓了他一跳。原来是墙上趴了一个人,此人一身红衣,衣摆随着微风飘来飘去,正和地上的影子吻合。 第38页 宫里竟然悄无声息地进来个人,羽林卫却无一人知晓。此人若是个刺客,陛下有个万一,羽林卫万死难辞其咎。想到此处,顾翎昭脚尖一点地,噌地一声就上了墙。红衣人听到背后有声响,转回头观看,正与顾翎昭打了个照面。 好利的一双眼!顾翎昭第一眼看到红衣人就知道这是个难缠的对手。再往下看去,黑纱覆面,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出这是个身材高挑,瘦削的男子。 顾翎昭低声喝道:“什么人,竟敢夜探皇宫?” 红衣人并不答话,唿地一掌拍来,顾翎昭急忙侧身躲开。红衣人第二掌又拍来,顾翎昭举掌相迎,二人就在墙上动起手来。 二人过了有三十招,顾翎昭就浑身冒汗,手上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顾翎昭心道不妙,这人好快的身法,好精湛的内力,再打下去只怕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但是也没有办法脱身,只能硬扛着。 好在红衣人并不是真的想要顾翎昭的性命,打了有五十个回合,红衣人一掌噼向顾翎昭面门,顾翎昭急忙格挡,护住面门。就这么个功夫,红衣人向后一纵,就是一丈左右,三纵两纵已经去得远了。 顾翎昭再想要追,已经看不到人影了。他也怕宫内有变故,急忙跳下墙,回到殿门口,问林、程二人可有异样,二人皆摇头,一切如旧,没有任何异常。 上官婉儿听了顾翎昭的描述,很是费解:“依你所说,这红衣人一不为偷盗,二不为伤人,那他夜探皇宫是为了什么?” 顾翎昭也想不通,绿舞在旁边一拍手:“奴婢知道!” 顾翎昭不信:“你知道?连昭容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了?” 绿舞嘿嘿一笑:“因为这个红衣人是来私会情人的,昭容自然不知道。” 上官婉儿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这丫头这几年行事越发稳重,原以为这个毛病已经改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个德行。 绿舞不知道婉儿心中所想,仍然兴沖沖地说道:“昭容请想,这红衣人若不是私会情人,何必半夜偷偷摸摸地来,若是想偷盗宝物,也不能上咱们这儿来啊。哎呀,该不会咱们殿里的小宫女里就有他的心上人吧!” 是个婉儿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动,问顾翎昭:“你可注意那人是在看哪里吗?” 顾翎昭低头想了想,说:“臣不确定他看的哪里,但是他的头是冲着昭容寝殿方向的。” “昭容寝殿?!”绿舞兴奋地喊了一声。婉儿瞪了她一眼,绿舞急忙闭上嘴不再说话,但是眼睛转来转去,兴奋不已。 上官婉儿也不再问下去了,只对顾翎昭说道:“此事不要声张,既然没有闹出什么事,我们就静观其变,看这人是否还会再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顾翎昭点头道:“臣明白。” 上官婉儿让顾翎昭先走,过了片刻,便带着绿舞也出了得月阁。 主僕二人回到寝殿,上官婉儿躺回床上,绿舞将纱帐放下。 自红衣人夜探婧珏殿被顾翎昭发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上官婉儿见宫内也没出什么事,就将此事搁下不提。 转眼过了一月有余,这日,上官婉儿正在书房习字。绿舞兴沖沖地推门进来:“昭容,回来了,回来了。” 将笔扔进笔洗,拿起毛巾擦手,这才问道:“谁回来了?” 绿舞兴奋道:“云麾将军回来了!听说还把他哥哥也带来了!” “哥哥?”上官婉儿诧异,“祭祖还把哥哥带回来了?” 绿舞神神秘秘地说道:“听说将军回乡祭祖是假,寻人是真。就是寻他哥哥的。” 上官婉儿就是一皱眉:“这人。。。。” 绿舞吃吃笑着:“听说也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还擅炼丹。” 上官婉儿秀眉微蹙,低声自语:“明重俨。。。。” 绿舞拍手笑道:“可是被昭容说着了,这可不就是第二个明重俨吗?” 上官婉儿问道:“陛下把人安排在哪里了?” 绿舞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听说正在紫宸殿见驾呢,奴婢得着消息就马不停蹄赶回来了。” 上官婉儿挑了挑眉:“哦?这是为何?有热闹你竟然不瞧?” 绿舞听婉儿打趣她,便顺势可怜兮兮道:“奴婢想瞧来着,可是奴婢地位卑微,进不去紫宸殿。” 上官婉儿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是被赶出来的。” 绿舞狗腿地磨着墨,涎着脸说道:“此等大事,昭容是一定要去的。也带奴婢去长长见识吧。” 上官婉儿本也是要去看看情况的,于是也不再逗绿舞了,命她为自己更衣,二人往紫宸殿去。 刚走出婧珏殿,小宫女沛芹就追了出来,气喘吁吁道:“禀昭容,雪柳姐姐前几天丢了个镯子,刚刚在念露姐姐的首饰盒里找到了,二人正吵着呢,奴婢想请绿舞姐姐回去瞧瞧呢。” 绿舞闻言,五雷轰顶:“有什么可瞧的,先关起来。等我陪昭容回来再去瞧。没看见昭容这要去紫宸殿有要事么,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沛芹缩着脖子,吶吶道:“雪柳姐姐和念露姐姐都比我们品级高,咱们不敢。。。。” 绿舞柳眉倒竖,刚要说话,上官婉儿便开口了:“既这么着,你就回去看看。沛芹随我去就是了。” 绿舞哀嚎道:“怎么这样,奴婢想去紫宸殿。。。” 上官婉儿脸往下一沉:“你是婧珏殿的掌事女官,出了事你不管谁管。” 绿舞见婉儿真的动怒,也不敢再说,只得行了一礼,转身回婧珏殿去了。 见绿舞回去了,上官婉儿便带着沛芹往紫宸殿去了。 到了殿门口,守门的羽林卫行礼,说道:“昭容来了。陛下吩咐过了,若是昭容前来,可直入内室。” 上官婉儿点点头,走进大殿,转过屏风,奔向内室。 还未入内,就听到张昌宗的声音说道:“臣兄弟二人必当尽心竭力服侍陛下,不负陛下圣恩。” 听了这句话就觉得不妙,上官婉儿也不等宫女打帘,自己挑帘走了进去。 ☆、第二十七章 进到内室,但见武帝居中而坐。左手边站着张昌宗,右手边是一位白衣男子。上官婉儿走上前行礼:“参见陛下。” 武帝道:“平身吧,婉儿来得正好,这是六郎的兄长,五郎张易之。你见见。” 上官婉儿转目仔细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就见此人身高约有七尺挂零,一对剑眉,目若朗星,肤色白皙,乌髮如墨。但是最吸引人的是这男子冷若冰霜,举止飘逸,恰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 看罢多时,上官婉儿笑着对武帝说道:“陛下,五郎这风采,恰似九天仙人一般。倒与六郎不大像。” 武帝也笑道:“真是被你说着了,朕刚见的时候也是和你说的一样,大约是他们这些寻仙问道的人,都是这般。” 第39页 上官婉儿刚要说话,就听外面侍卫大声道:“太平公主到——” 上官婉儿就是一惊,太平公主自从张昌宗进宫以后,再也没来拜见过陛下,大约也是不愿见到张昌宗服侍陛下的情景,今日前来,不知意欲何为。 太平公主一身大红宫装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朗声说道:“儿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没想到太平公主能来,很是高兴,亲自扶起太平公主,拍拍她的手,很是欣慰:“来了就好,朕以为,你再也不会来见朕了。” 太平公主挽住武帝的胳膊,撒娇道:“陛下是儿臣的母亲,儿臣怎会不见自己的母亲?以前都是儿臣年轻不懂事,还请陛下勿怪。” 武帝轻轻在太平公主肩膀上拍拍,慈爱地看着她:“朕怎么会怪你,你是朕最珍贵的女儿。” 太平公主垂泪道:“还是陛下对儿臣好,一直记挂着儿臣。” 武帝见女儿落下泪来,目中也是泪花涌动。 上官婉儿走上前,轻轻扶住太平公主,劝道:“公主不要伤心,今日与陛下言归于好,正是该高兴的时候,你这样,陛下也该伤心了。” 太平公主抬头看婉儿,目光中似有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即笑道:“婉儿说得是,是本宫唐突了。” 张昌宗也走过来,搀扶着武帝重新坐下。 太平公主看着张昌宗,笑道:“云麾将军一向可好?” 张昌宗沖太平公主行了一礼,大大方方地说:“蒙公主垂问,臣一切安好。” 太平公主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转头看着张易之,问道:“儿臣听说,云麾将军的兄长是一位擅长炼丹的仙长,想必这位就是了?” 武帝点头道:“不错,正是。” 太平公主上上打量着张易之,张易之见太平公主目光如此放肆,不由得皱紧双眉,转过头去。 太平公主一愣,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对自己表示厌烦,不禁抬头看看武帝。 张昌宗在一旁解释道:“家兄一向在山中修炼,少入俗世。对公主倘有不敬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太平公主见张昌宗用如此温柔的语调和自己说话,心中顿时一紧,好半天才稳住心神,轻声道:“本宫怎会计较。” 武帝见女儿乖巧知礼了许多,心内欢喜,便对太平公主说道:“朕今日设宴为五郎接风,你也不要回去了,留下来一起陪母亲用膳吧。” 太平公主柔顺道:“全凭陛下做主。” 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彩珠进来禀报,说是晚膳已经齐备。武帝当先起身,携着太平公主当先走出,上官婉儿紧随其后,张氏兄弟走在最后。 一行人来到偏殿,武帝在御座上坐了,其他人才依次入座。宫女们往来穿梭上酒传菜。 太平公主端起酒杯,起身说道:“陛下今日得五郎相助,定能长寿无极。大周江山必将千秋万代!”言罢,举杯一饮而尽。 武帝哈哈大笑:“说得好!”亦将杯中酒饮尽。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有说有笑。张易之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好在有张昌宗在一旁安抚,总算是忍耐着没有离席。 一个小宫女捧着一道菜放在武帝近前,武帝低头一看,脸色立时不好看起来。侍立在一旁的彩珠低头一看,惊得一身冷汗,立刻低声斥道:“谁让你上这个的,还不撤下去!” 小宫女刚入宫还不足一月,她也不知道这道菜哪里有问题,只是看着武帝铁青着脸不说话,就知不好,立刻伸手就要将菜端走。 就在这是,坐在下面的太平公主“咦”了一声,问上菜的宫女:“这是御膳房的新菜么?本宫以前从来没见过。” 武帝循声望去,见太平公主桌上的菜跟刚才小宫女给自己端上来的一样。 上官婉儿也低头看着眼前这道菜,心内忍不住嘆息:今日只怕要有一场祸事! 武帝再也忍耐不住,怒目瞪着传菜的小宫女:“这菜是谁让你上的?!”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陛下恕罪,这菜是奴婢从御膳房端来的,奴婢。。。奴婢。。。。”话未说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武帝烦躁地挥了挥手,侍卫上来将小宫女拖了下去。 彩珠立刻跪地说道:“陛下恕罪,是奴婢督管不力,都是奴婢的过错!” 武帝冷哼一声:“此事自然有你的过错,先暂且记下。来人,去把御膳房总管张福全带来!” 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带来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来。 张福全浑身肥肉直抖,哆哆嗦嗦地磕头:“奴才参见陛下。” 武帝挥挥手,彩珠端着那盘菜走下去,放到张福全眼前。 张福全看着眼前的菜,吓得魂不附体,嘴里磕磕巴巴道:“陛下,这,这,这不是奴才做的!” 武帝懒得听他废话,不耐烦道:“朕没工夫听你废话,只说这菜是谁做的。” 张福全吭哧半天说道:“是奴才的徒弟米德做的。不过,奴才见他做了这道菜,知道是犯了陛下的忌讳,就不让他再做了,不知今日怎么呈给陛下的!奴才实在不知!请陛下明鑑!” 武帝打断他的话:“行了!你知与不知,自有人审问,把米德带上来!” 侍卫带上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年轻人不慌不忙跪下叩头:“奴才米德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没说话,她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神态不慌不忙,态度不卑不亢,就先对这个年轻人的沉着冷静有了几分好感,她指着地上的菜,问道:“这是你做的?” 米德看看菜,点头应道:“回陛下,是奴才做的。” 武帝又问:“你做的这菜叫什么名字?摆的这是什么形状?” 米德回道:“奴才做的这道菜叫‘牡丹燕菜’,摆的是牡丹花的形状。” 武帝继续问道:“你入御膳房做菜,难道不知朕的忌讳?你师傅张福全没跟你说过?” 米德摇摇头:“师傅跟奴才说过,陛下忌讳牡丹,宫中不许有牡丹。” 武帝奇道:“你既知朕的忌讳,又为何要做这道菜?” 米德又向上磕了一个头,才将事情的原委说出。原来米家世代都以养牡丹为生,米德的父亲更是养花好手,养出来的牡丹花更是一绝。可是,自从牡丹花违旨不肯开花触怒武帝,武帝将牡丹洛阳充军以来,再也没人敢种牡丹了,谁敢和皇上过不去啊!但是米老爷子是个爱花惜花之人,说来也奇怪,牡丹在长安不肯开花,到了洛阳却是竞相开放,尤其是米老爷子家的牡丹更是开得更大更美。米老爷子捨不得把花扔掉,天天关起门来在自己家里养。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米老爷子住的这条街上有个姓刘的,他原来也是种花的,但是因为比不上米老爷的好手艺,生意一落千丈,这次正赶上陛下不让养牡丹花,这个姓刘的无意中发现米老爷偷偷种牡丹,就将此事向当地官府告密,官府将米老爷抓走,米老爷在牢里又怒又气,一命呜唿。 第40页 米德自从父亲死了之后,就不种花了,改学了做菜,后来武帝登基,定都洛阳,米德就想尽办法进了宫,便做了今日这道菜。 武帝听米德说了经过,低头不语。她自知当日醉酒令百花齐放是仗着酒意胡乱行事,可没成想百花竟然真的开放,唯独牡丹不尊旨意,这才一怒之下将牡丹充军。可是,武帝是九五之尊,说出去的话就是金口玉言,怎可更改。 武帝沉思不语,上官婉儿在下面偷眼观瞧,便发现武帝似有后悔之意,于是琢磨着想个什么办法让武帝收回成命才好。 就在婉儿挖空心思想对策的时候,一直一语不发的张易之突然问道:“你父亲养的牡丹是什么品种?” 米德抬头看看张易之,他并不认识张易之,只是以为他既然能吃御膳,肯定是个品级不低的官儿,于是恭敬作答:“奴才父亲种的是夜光白,因为比其他的夜光白花朵更大,更洁白,香气也更浓郁,同行们都送了个别号,叫‘崑山夜白’。” “崑山夜白。。。。崑山夜白。。。。”张易之低声念了几遍,又问道,“你家里现在可还种着这花?” 米德点点头:“因是父亲到死都要护着的花,奴才捨不得扔,托老母带回乡下去了。” 张易之听罢,站起身,沖武帝躬身施礼道:“陛下,草民听米德形容,这崑山夜白正是炼制长生不老药的药引,草民恳请陛下能让草民将此花带回宫中种植,让草民做炼丹之用。” 武帝没想到牡丹也能入药,将信将疑道:“朕从没听说花能入药的,以前明重俨还活着的时候,他为朕和先皇炼的丹药,也从不曾用过。” 张易之冷笑一声:“陛下若信草民,便将夜光白交与草民,若不信,草民不炼丹便是。” 说罢,不再理会众人,迳自离席去了。 太平公主呵呵笑道:“张仙师好大的威风,陛下还在这里,人就这么走了。” 张昌宗急忙跪地请罪:“陛下恕罪,微臣兄长触怒陛下,但他一心为陛下炼制长生不老药,只是一时急躁,还请陛下看在他一片赤子之心的份上,宽恕于他吧。” 武帝本就因牡丹一事对米德有所愧疚,又听说牡丹可入药,便也不生气了。虽然张易之态度倨傲,武帝并不见罪,反而安抚张昌宗:“朕不怪罪,朕就让米德将夜光白带回,养在你的控鹤监。” 张昌宗大喜:“谢陛下。” ☆、第二十八章 御宴一事之后,武帝果派人将夜光白带回宫中种植,也不再提牡丹充军的话了。张易之日日都去御花园赏花,武帝见他喜爱,便命人在宫中遍植牡丹。一时间,神都内外,种植牡丹蔚然成风。 婧珏殿内。绿舞指挥着小宫女将牡丹在院中摆放,上官婉儿从屋内走了出来,看见这许多花,问道:“哪来的这许多牡丹?” 绿舞走到上官婉儿近前,指着花说道:“陛下赏给各宫各院的,咱们这里的品相最好,您看,有夜光白,胭脂红,还有军容紫。” 上官婉儿走到一株夜光白旁边,轻抚花朵,弯腰嗅着花香:“果然莹白如雪,花香沁人。” 绿舞嘻嘻笑着,悄声在婉儿耳边说道:“就像那个张易之一样,又白又香~” 上官婉儿拿手拍了绿舞头一下,嗔道:“你又知道了!”随即想到张易之一身白衣,气质冷冽。可不是“又白又香”么,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绿舞见婉儿笑了,更是凑到婉儿身边低声八卦着:“奴婢前几日去找彩珠说话,正巧碰到张易之来给陛下送丹药,那模样,啧啧,真是国色天香。” 上官婉儿没想到绿舞竟然见过张易之了,问道:“那丹药效验究竟如何,彩珠可有说什么?” 绿舞暧昧一笑,道:“丹药效验如何彩珠没说,但是听说张易之将陛下‘服侍’得很好。” 上官婉儿倒是并不意外,张易之姿容俊秀,陛下是肯定会收用的。她交代绿舞道:“张氏兄弟如今在宫中恩宠日盛,你让婧珏殿的人行事小心些,不要与控鹤监的人发生冲突,凡事多忍让。” 绿舞点头道:“昭容放心,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 上官婉儿又道:“你也是,没事少去乱逛。” 绿舞瘪瘪嘴,小声嘟囔:“昭容您自己生得美,是不能明白我这种相貌普通的人对美人的爱慕的。” 上官婉儿听罢打趣道:“张昌宗就这么好,让你非见不可?” 绿舞勐点头:“嗯嗯嗯!宫中都盛传莲花六郎温柔多情,谦逊有礼。大家都见过,就奴婢没见过,奴婢不甘心!” 上官婉儿想想也奇怪了,每次绿舞要见到张昌宗的时候总是会有事情发生,让她错过。遂笑道:“看来是老天都不让你见,快打消这念头吧。” “怎么这样。。。。” 主僕二人正说说笑笑,就见武帝身边的小太监高力士急匆匆走了进来。 绿舞见是他,就笑着问道:“怎么是你来了,陛下可是有事找我们家昭容?” 高力士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点点头道:“见过昭容,绿舞姐姐。陛下有急事,宣昭容即刻去紫宸殿见驾。” 上官婉儿诧异,这个时间应该是陛下午睡的时候,是什么大事能惊动陛下?她对绿舞使了个眼色。 绿舞从袖袋中拿出几个小金元宝,悄悄塞到高力士手里:“这毒天暑日的,陛下叫昭容去做什么?” 高力士将元宝偷偷塞好,讨好地笑了笑:“奴才也不知道什么事,只是陛下召了梁王和太平公主进宫。其余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上官婉儿和绿舞对视一眼,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婉儿对高力士说道:“既然如此,你先回去,我换了衣服随后就到。” 高力士躬身行礼,道:“那奴才就先回去了,昭容您可快着点儿。” “知道了。” 高力士又急匆匆回紫宸殿復命。上官婉儿让绿舞服侍着更了衣,只带了两个小宫女赶往紫宸殿。 到了紫宸殿,卫锦重进去禀报,不多时回来道:“梁王正在殿内与陛下议事,陛下请昭容去内殿稍候片刻。” 武帝议事,一向不背着上官婉儿,不知今日是有什么重大事情,竟不让自己在一旁?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也并没说什么,点点头,带着小宫女进了内殿。 内殿一般都是武帝午睡或者小憩的地方,武帝极其信任上官婉儿,什么事都带着她,即使和男宠们在一起的时候也不避讳,因此对这里非常熟悉。 上官婉儿在平日常坐的位置上坐下来。时间一长,就有些睏倦,右手就支在椅背上,打起盹来。 并不敢睡实,不过似睡非睡间竟然做起梦来。梦中依稀是在一条河边,波涛汹涌,浊浪排空,波涛中一鱼尾人身的银髮男子正与数条龙恶斗,辗转腾挪,水珠溅在他琉璃色的鳞片上,流光溢彩。 第41页 这男子身姿矫健,但是怎么也看不清面貌,婉儿急欲看到男子的样貌,就想凑近观瞧,可能是挣动的动作过大,竟然醒了过来。 上官婉儿迷迷煳煳睁开眼,就听有人笑道:“昭容好睡,可是做了梦不曾?” 这声音!上官婉儿蓦地睁开眼,就见张昌宗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上官婉儿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坐直身子,冷淡道:“将军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转身想呵斥随侍的宫女,没想到两名宫女已经踪迹不见。 上官婉儿左右看了看,发现屋内除了自己和张昌宗,竟没有第三个人。 上官婉儿有些紧张,她潜意识里害怕与张昌宗独处,起身就想往外走。没想到张昌宗一闪身,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上官婉儿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强自镇定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还请将军让开。” 张昌宗往前迈了一步,眼睛温温润润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昌宗与陛下在一起嬉戏都不曾避忌昭容,如今昭容倒怕了?” 上官婉儿见张昌宗说得如此露骨,又羞又气,面上涨得通红:“将军是陛下的人!还请自重!” 张昌宗往前又逼近了几步,上官婉儿被逼得不断后退,最后退到武帝平时午睡的榻旁,用手撑在床沿,一动不敢动,双眼狠狠瞪着张昌宗。 张昌宗轻笑了一声:“昭容明明对昌宗有情,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上官婉儿闻听此言,如遭雷噼,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被他发现了!自己极力掩饰,还是被他发现了! 张昌宗见婉儿面色变换,低头不语,便伸出手在婉儿肩上一推,婉儿猝不及防被推个正着,人整个往后仰,躺倒在榻上。后背一沾到床褥,挺身就想起来,谁知张昌宗合身压在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上官婉儿脸上立刻火烧般地红了,双手在张昌宗胸前又推又打:“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这是陛下寝殿!” 张昌宗伸双臂将上官婉儿整个人都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陛下正和梁王、太平公主说话,一个时辰之内是决计不会来的。我已经安排了人在外面看着,有人来立刻就来通报。” 上官婉儿还是挣扎不已:“你是陛下的男宠!我是陛下的女官!我们不能,不能。。。” 张昌宗揽紧了上官婉儿:“为什么不能,你对我有情,我也钟情于你。心悦卿兮,卿可知?婉儿,我喜欢你!” 上官婉儿看着张昌宗的眉眼,仿佛记忆中有个人也对自己说过一样的话,婉儿轻轻闭上了眼,眼泪顺着眼角留了下来。 张昌宗用手替上官婉儿擦着,心疼地说:“别哭,婉儿,别哭。” 上官婉儿将头埋进张昌宗的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她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这个男子,只是骄傲和对武帝的畏惧,让她不敢表明心迹,只能用冷淡和疏离来对他。现在被他抱在怀里的这一瞬,都不重要了。什么巾帼宰相,天子近臣,不及他对自己倾心一顾。 上官婉儿默默伸出双臂,回抱着张昌宗。张昌宗身体一僵,立时更加大力拥住了她。二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享受着片刻的温情。 二人在内殿相拥,根本没察觉外面有纷乱的脚步声往这里走来。 太平公主将殿门推开,看见榻上的二人,大声惊叫:“你们在干什么!” 上官婉儿和张昌宗听到太平公主的声音,立刻慌忙起身。随后赶来的武帝,看见榻上衣衫凌乱的二人,怒不可遏。 武帝抽出随身的金刀,朝上官婉儿狠狠掷去。婉儿早就被吓傻了,只愣愣地也不知道躲闪,张昌宗见势不好,勐推了她一把,婉儿身子一歪,躲过了刀锋,金刀扎偏,插入了婉儿的前髻,前额登时血流不止。 张昌宗拽着上官婉儿跪到武帝面前。武帝怒目对上官婉儿喝道:“汝敢近朕禁脔,罪当处死!来人,把贱婢拉下去,乱棍打死!” 立时就有两名羽林卫走进来要将上官婉儿拖走,张昌宗跪地不住叩头:“陛下!请陛下听臣一言!” 武帝严厉对张昌宗说道:“朕还没有处置你,你还有何话说?!难道想为贱婢求情?!” 张昌宗慌忙道:“臣不敢!臣只是听说自己与死去的太子贤长得颇为相似,昭容思慕太子贤,是臣引诱了昭容,方才昭容也将臣当成了太子贤,才没有拒绝臣。臣并未与昭容有苟且之事,只是安慰而已。” 武帝听张昌宗说起李贤,确实他与李贤有几分相似,而且上官婉儿对李贤的思慕,自己是很清楚的,当初也是自己逼着她拟的废太子诏书,这件事上自己一直对婉儿有所亏欠,再加上李贤已死,武帝心中想起了死去的儿子,心中不免酸涩,便对婉儿的恼怒去了几分,挥挥手让羽林卫退下。 太平公主在一旁见武帝面有哀戚之色,就知不好。她假意走到榻前看了看:“看这榻上乱的,被褥都皱成一团了,彩珠,快来收拾收拾。” 武帝听太平公主这么一说,就看向榻上,果然被褥凌乱,枕头都掉到了地上。武帝刚刚削下去的火气又撞了上来。 张昌宗抬头对太平公主笑了笑:“这榻很乱么?似乎没有公主府中的榻乱啊。” 武帝和太平公主均是一愣,武帝想到了张昌宗曾是太平公主的男宠,太平公主则是面色尴尬。武帝狠瞪了太平公主一眼,太平公主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 武帝低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上官婉儿,冷哼道:“他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上官婉儿此时已经万念俱灰,本存了必死之心,待到听到张昌宗出言回护,又说起李贤,顿感羞愧不已,明明是自己对张昌宗起了心思,却硬要说是对李贤的思慕,既对不起维护自己的张昌宗,也愧对死去的李贤。武帝现在问话,婉儿张张嘴就想否认,张昌宗像是早就料到婉儿会如何说话,暗中伸手,在婉儿小腿处狠命掐了一把。 这一下掐得十分用力,上官婉儿忍不住眼泪涌了出来,急忙用手去擦拭。 武帝见上官婉儿不答话,反而落泪,可见是真的思念李贤,便对她的厌恶又去了几分,又见到婉儿髮髻被金刀打散,光洁的前额上有一条明显的刀疤,心中又不忍了,想想她从十四岁就陪伴在自己身侧,十几年的岁月不曾分离,尽心辅佐自己,实在不必为了一介男宠杀掉她。 想到此处,武帝说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不许任何人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上官婉儿面壁思过三月,张昌宗罚俸一年。” 张昌宗立刻跪地谢恩:“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婉儿没想到武帝竟然能饶了自己,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酸楚,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谢陛下不杀之恩。” 武帝疲惫地说道:“退下吧,你们都退下吧。朕,累了。” ☆、第二十九章 上官婉儿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回了婧珏殿,一进门口就把宫女太监吓了一大跳,纷纷上来搀扶。沛芹一熘烟跑去找绿舞。 第42页 绿舞听说婉儿受伤,飞速赶来。及见婉儿满脸是血,绿舞唬了一跳,立刻和沛芹将婉儿扶到榻上躺好,雪柳打来了净面水,念露拿来止血药和纱布。 绿舞把粘在上官婉儿额头的髮丝慢慢拂开,就见眉心正中有一道明显的刀口,刀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绿舞含泪拧了毛巾,轻轻在刀口附近擦拭,虽然她手劲极轻,但婉儿还是疼得直吸气。 绿舞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昭容这是怎么了,出去还好好地,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上官婉儿面色惨白,虚弱地说道:“别问了,先把伤口包扎好。” “是。”绿舞手脚麻利地擦干净了伤口,把止血药撒在伤口上,用干净的纱布将伤口缠好。 处理好了伤口,上官婉儿轻声吩咐道:“陛下罚我思过三月,从今日起婧珏殿关闭殿门,任何宫人除了绿舞的允许,不得出殿。” 绿舞没想到武帝会罚上官婉儿,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不管上官婉儿做过什么,武帝从来没有处罚过她,这次到底出了什么事。绿舞用眼小心地看了婉儿一眼,婉儿已经闭上了眼,昏昏沉沉睡去了。 绿舞替上官婉儿盖好纱被,念露和雪柳放下纱帐。三人轻手轻脚退出卧房。 雪柳道:“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罚昭容,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绿舞问道:“今日是谁陪着昭容去的紫宸殿?” 念露想了想:“是佩玉和佩兰。” 绿舞点点头,说道:“雪柳去把刚才昭容吩咐的话传下去,念露把佩玉和佩兰带到我房里,我要问他们话。” 雪柳和念露按照绿舞的吩咐各自行事。 绿舞回到房内,不多时念露就带着佩兰和佩玉进来了。 念露回身关了门,推了推二人:“还不快过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本来就心惊胆颤,被念露一推,顺势跪在地上,抖作一团。 绿舞居高临下看着两人,面如冰霜:“我没时间和你们废话,把该说的都说了。” 佩兰小心翼翼地问:“不知绿舞姐姐让我们说什么?” 念露上去啪啪就是两个嘴巴,杏目圆睁:“昭容都这样了,你们还装不知道,想挨板子不成?” 佩玉见佩兰挨打,立刻就说:“昭容带奴婢们去紫宸殿见驾,侍卫统领卫大人说陛下在和梁王议事,让昭容去内殿等候,内殿是陛下休息之处,奴婢们不敢跟进去,昭容独自进去了。过了一会云麾将军也进去了。后来陛下和太平公主也来了,接着殿里就大闹了起来,后来,后来彩珠姐姐让奴婢们进去接昭容,就,就。。。。” 绿舞听到上官婉儿进去后,张昌宗跟着进去这里就知不好,可是内殿究竟发生何事,现在没有人知道,看昭容的样子必是不肯说的,真是急死人了。 绿舞想着心思,也没有注意两个宫女,念露却细细去看两人脸上的表情,就见佩兰和佩玉偷偷对视,眼珠叽里咕噜乱滚,就知道这两人没说实话。 念露走到绿舞身边,耳语几句。绿舞看了看念露,又低头仔细看二人的表情,果然不太对。 绿舞对念露说道:“去拿点蜂蜜来,把雪柳和沛芹也叫过来。” 念露领命去了,不大工夫,就拿着一小罐蜂蜜回来了,后面跟着雪柳和沛芹。 佩兰和佩玉不知道绿舞想干什么,也不敢问,只好咬紧牙关不开口。 绿舞指了指蜂蜜罐子道:“这是番邦进贡的蜂蜜,比咱们吃的更香甜,气味也更浓,陛下赏了昭容一小罐,昭容还没来得及吃,如今倒便宜了你们。” 二人不知绿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佩兰大着胆子问道:“奴婢没有照顾好昭容,姐姐还要赏奴婢?” 绿舞呵呵冷笑,道:“自然要赏了,这蜂蜜不仅好吃,听说敷在脸上还能使面容白皙娇嫩。雪柳,沛芹,还不给她涂上!” 雪柳、沛芹上去把佩兰按倒,念露蘸着蜂蜜就往佩兰脸上涂。 绿舞笑呵呵地看着佩兰:“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这蜂蜜啊,不仅你爱吃,蚂蚁呀,小虫儿啊,也爱吃。我这屋里虽然天天打扫,但是也保不齐有几只蚂蚁,虫子什么的。它们若是闻到味儿,呵呵。” 绿舞没有往下说,佩兰已经杀猪般的嚎叫起来,雪柳三人合力把她的脸死死地按在地上。 佩兰还在大喊,念露拿了帕子把她的嘴堵上,佩兰口不能言,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到地上。 佩玉在一边看着,吓得魂不附体。 绿舞站了起来,弯腰掐住佩玉的下颚,轻轻问道:“你是也想尝尝蜂蜜的滋味呢,还是说实话?” 佩玉惊恐的看着绿舞:“奴婢说,奴婢全说!” 绿舞点头道:“要是让我知道你说的有不尽不实的,可就不是涂蜂蜜这么简单了。” 佩玉磕头如捣蒜,嘴里连声说道:“奴婢不敢欺瞒绿舞姐姐!奴婢们本来是陪着昭容一起进的内殿,昭容不知怎么地就睡着了。太平公主身边的菱珀姐姐进来和我们说话,还,还给了我们每人一只金镯子,说奴婢们伺候昭容辛苦了,替昭容赏奴婢们的,还说内殿不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该进来的,她在外间沏了茶,让我们去喝。。。。奴婢,奴婢被金子迷了眼!就和菱珀走了,其余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了!姐姐饶命!!!!!!!” 绿舞听佩玉供出菱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银牙紧咬:“菱珀,很好!很好!雪柳,念露,你们把这两个贱婢用绳子捆起来,扔到后面柴房去!每日只给她们水喝,不许给饭吃!这事不能瞒着昭容,等昭容醒了,我要禀报昭容。今天的事,你们三个不要外传。” 三人点头,皆道:“姐姐放心,我们知道轻重。” 绿舞让雪柳三人秘密将两个宫女看管起来,就回到卧室,见上官婉儿还在昏睡,也没去打扰。 上官婉儿昏昏沉沉睡到第二日午时方醒,缓缓起身,挑开纱帐,问道:“谁在外面,我口渴。” “昭容醒了?”绿舞答应一声,倒了杯茶进来递给她。 上官婉儿连喝了两杯茶才觉好些,问道:“什么时辰了?” 绿舞把纱帐挽起,扶着上官婉儿坐起身,在她背后放了个枕头:“刚过午时,昭容可是饿了,要用膳吗?” 上官婉儿揉着额头:“我睡了这么久?有些饿了,熬些粥来吃吧。” 绿舞道:“一直在灶上熬着呢,奴婢这就去端来。” 绿舞转身出了卧室,片刻端了个托盘来。上面摆着一碗粥和几样小菜。将粥放到炕桌上,上官婉儿拿起碗,吃了半碗粥。 绿舞见上官婉儿吃了粥,气色也好多了,才慢慢把佩兰佩玉的事告诉她。 上官婉儿因被陛下发现与张昌宗私情一事而心神动摇,故而虽然知道两个宫女有问题,但也没精力审问,倒是绿舞替自己先审了。只是她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是太平公主暗中推手。 第43页 绿舞问道:“昭容昨日在紫宸殿到底发生何事,竟然会被公主算计?” 事到如今,上官婉儿也不再瞒绿舞,把事情从头到尾跟绿舞说了一遍。 绿舞听完也吓傻了:“我的天爷!这张昌宗竟然如此大胆!他这不是想害死昭容吗!” 上官婉儿伤怀道:“我若不是心猿意马,又如何能被他。。。。” 绿舞试探问道:“昭容,您是真的对张昌宗,有情吗?” 上官婉儿抚着额前的伤口,道:“我也不清楚,大家都说他像太子贤,可是我从没觉得他和太子贤有任何的相像之处,他表面上恭谨温柔,其实骨子里是个落拓不羁,傲气十足的人,我总觉得和他似曾相识,就像是我梦中见过的那人。。。。” “梦?什么梦?”绿舞见婉儿说得奇怪,问道。 二人正说着,念露推门进来,说道:“昭容,高力士来了。” 上官婉儿就是一愣,不知道高力士这个时候来作什么,难道是陛下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绿舞也是惴惴不安,武帝是个敏感多疑的人,她也许会被一时的说辞骗过,但是谁知道事后她会不会发现什么,这高力士来,只怕没好事。 上官婉儿也知武帝不会轻易就饶过自己,躲也没用,就对念露说道:“让他进来吧。” 念露转身出去,不一会带着高力士进来了。 高力士躬身施礼:“奴才见过昭容。” 上官婉儿欠身,笑道:“公公来有何事?可是陛下宣召吗?” 高力士摇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婉儿。 上官婉儿接过瓶子,疑惑地看着高力士。 高力士笑道:“昭容受了伤,陛下虽然生气,但是也心疼,让奴才偷偷给昭容送药来了。” 上官婉儿万没想到武帝竟然能给自己送药,一时又羞愧又激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高力士又道:“昭容还在禁足,陛下是不便明着赐药的,所以才吩咐奴才偷偷送来,这药可以生肌祛疤,药效极灵,昭容不妨试试。” 上官婉儿紧紧攥着药瓶,潸然泪下:“婉儿作出如此事来,陛下还能如此记挂,还请公公替婉儿给陛下谢恩,三月后再亲去谢陛下之恩。” 高力士笑着点头:“昭容且放宽心,好生养病。奴才这就回去了。” 上官婉儿点点头,命念露将高力士送了出去。 ☆、第三十章 高力士送来的药果然很有效,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上官婉儿额头的伤疤就结痂脱落,只留下了一条浅浅的印迹。 对着镜子看着额头的印迹,回头问绿舞:“你看这印子可变浅了?” 绿舞凑到近前,仔细地看了看:“确实变浅了,陛下送的药还剩下一些,昭容日日搽着,肯定能恢復如初。” 上官婉儿摸摸额头,左看右看:“陛下的金刀锋利无比,虽然只是擦过肌肤,恐怕这印子是去不掉了。” 绿舞安慰道:“昭容别多心,这才刚用药几日,慢慢调理,肯定会好的。” 上官婉儿也无法,只得点头。按着桌面想要起身,无意中碰到了桌上的胭脂。婉儿拿起胭脂看看,伸手拿过涂口胭用的毛笔,调了胭脂,在伤口处细细地描画,不多时,一朵嫣红的梅花就在眉心绽放,衬得婉儿更是面白如玉,娇艷动人。 绿舞欣喜地盯着红梅,赞嘆道:“昭容心思巧妙,这么一画,不但遮住了疤痕,反而让容貌更胜从前。昭容,这个妆叫什么?” 上官婉儿在镜中仔细看看,也觉得很满意,听绿舞问她,略微思索了一番:“既然是红梅的样子,倒也不必想得过于繁琐,就叫红梅妆吧。” 绿舞拍手笑道:“红梅妆,这个名字好!昭容,您真漂亮!” 上官婉儿也笑道:“行了,别拍马屁了。快点收拾收拾,我去书房习字。” 禁足这三月,过得倒也清闲,每日浇浇花,弹弹琴,看看书,练练字。待到禁足期满,上官婉儿重回朝堂,朝上已是天翻地覆,张昌宗、张易之兄弟已经把持朝政,卖官鬻爵。武帝移居上阳宫,不理朝政,都是听凭张氏兄弟决断。 上官婉儿几次去上阳宫,想要求见武帝,但是羽林卫早已换了人,都是不曾见过的面孔,婉儿不得门路,被挡在门外。 回到婧珏殿,上官婉儿让绿舞偷偷找了顾翎昭,在得月阁秘密见了他。 上官婉儿问道:“我几次到上阳宫求见陛下,羽林卫都推脱陛下身体不适不见外人,这是怎么回事,卫锦重呢?羽林卫的人怎么我一个都不认识了?” 顾翎昭跺了跺脚,重重嘆了口气:“哎,昭容禁足这几个月还不知道。张氏兄弟掌权,太子和太平公主攀上了张昌宗。太平公主恨当年卫锦重太极殿阻拦,就罗织罪名,将卫锦重贬到城门守门去了。” 上官婉儿大吃一惊:“左右羽林卫戍守皇宫,卫锦重可以说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怎么会把卫锦重贬去看守城门?” 顾翎昭无奈摇头:“如今陛下年事已高,只听张氏兄弟的,说什么是什么。太平公主又和张昌宗混在一起。。。。” “混在一起?”婉儿不敢相信,“你是说,他们,他们?!” 顾翎昭点了点头。婉儿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口气提不上来,昏了过去。 “昭容!”“昭容!” 绿舞急忙揽住上官婉儿,掐着人中,顾翎昭倒了杯茶递给绿舞,绿舞接过茶盏,慢慢给她餵下。 “咳咳!咳咳!”上官婉儿缓缓睁开眼,呻1吟一声。 绿舞慌忙放下茶盏,替她顺着前心:“昭容醒了?您觉得怎么样?” 上官婉儿摇摇头,强撑着坐起来:“我没事,不过一时气迷攻心,不妨事。顾侍卫,你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见一见陛下?” 顾翎昭紧锁双眉,想了半日,突然说道:“陛下现在不见外人,身边除了彩珠,就是高力士在服侍。彩珠轻易不出上阳宫,倒是高力士与太子走得极近,常去东宫走动,昭容不妨找找此人?” “高力士。。。。”绿舞想了想,对上官婉儿说,“他每次来传旨,昭容也不曾亏待了他,咱们虽说和他没什么深交,但是疏通疏通也未尝不可。” 上官婉儿想想可行:“嗯,绿舞你备一份礼,去见见高力士。顾侍卫,你想办法让卫锦重进宫一趟,我有事要问他。” “是。”绿舞、顾翎昭领命分头行事。 出乎上官婉儿的意料,高力士不但一口应承了下来,还让绿舞传话说,十日后便有时机可以见驾。 绿舞还说道:“高力士说张易之最近正在炼一炉丹药,十日后开炉,张昌宗和太平公主都要过去,有两个时辰左右可以安排我们见陛下。” 上官婉儿觉得事情好像太容易了,不放心地问道:“高力士如今可说是炙手可热,他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你的请託?” 第44页 绿舞也觉不可思议:“奴婢也觉得蹊跷,不过高力士说昭容曾对他有恩,他替昭容做这么一点事,也不能报答昭容对他恩德之万一。” 上官婉儿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何时对高力士有恩。绿舞说道:“昭容何必多想,不管怎样,见到陛下才是关键。” 上官婉儿想想也是,又问绿舞:“顾翎昭那边可有消息了?” 绿舞摇摇头:“自从前日起,就一点消息也没有,人也没有回宫。” 如今可用之人不多,羽林卫又被换了人,能依靠的唯有顾翎昭,如今顾翎昭不在宫中,上官婉儿只好吩咐绿舞:“十日后,我去紫宸殿见驾,如果顾翎昭到时还不能回来,你就随机应变,婧珏殿这些年得陛下赏赐不少,再加上别人送的礼,都在库房中,你也有钥匙,到时你就把殿中之物分给宫人们,想办法安置好他们。” 绿舞听上官婉儿一一吩咐,好像在交代后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眼含泪道:“昭容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绿舞誓死追随昭容!” 上官婉儿伸手扶起绿舞,也是双目垂泪:“我十四岁入宫,你就跟着我,那时候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这么多年谢你与我甘苦与共,不离不弃。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你不必陪我送了性命。” 绿舞眼泪流得更凶,拼命摇头:“不!绿舞生死都跟着昭容,绝不背弃!” 上官婉儿感动万分,见绿舞十分坚决,也不再劝,于是点点头道:“也罢,那十日后你便随我去紫宸殿。这几天你打点好宫中的事物,也多打听着顾翎昭的事。” “昭容放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顾翎昭依然杳无音讯。直到第九日夜里,绿舞才悄悄来回报,顾翎昭带了卫锦重进了宫。上官婉儿立刻换了衣服,从小道偷偷熘了出去。 行到婧珏殿偏殿的角门处,就见顾翎昭带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躲在树木的阴影中,见了婉儿,急忙伸手晃了晃。 上官婉儿又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快步走了过去。 顾翎昭身后之人将帽兜摘下,露出了卫锦重的脸。 卫锦重单膝跪地:“见过昭容。” 上官婉儿亲手相搀:“卫统领受苦了,此处不是讲话之所,我就直说了,我已安排好明日去上阳宫见驾,卫统领可愿同去?” 卫锦重重重点头:“臣护卫陛下十数载,实在不愿陛下被佞幸噼臣所害,臣愿随昭容同去。” 上官婉儿长出了口气,心内的大石放下了一半:“如此甚好,那今日便劳烦顾侍卫带卫统领先找个地方暂避,明日未时一同去上阳宫见驾。” “但凭昭容吩咐。” 交代好一切,上官婉儿顺着原道返回。 一夜无话,第二日,上官婉儿称病不朝,在殿中和绿舞商量见驾之事。眼见时间快到未时,换好衣服,带着绿舞往上阳宫走去。 到了上阳宫门口,就见羽林卫中赫然站着顾翎昭和卫锦重,婉儿顿时心中一紧,没想到这二人竟敢明目张胆混在羽林卫中。上官婉儿不动声色走到顾翎昭面前,刚要说话,高力士却打里面走了出来。 高力士见到上官婉儿,立刻躬身行礼:“见过昭容。” 上官婉儿满面含笑:“高公公,我想觐见陛下,陛下可有时间见我?” 高力士点头笑道:“这可真是巧了,陛下刚还念叨昭容呢,昭容就来了。昭容快随咱家进来吧。” “多谢公公。”上官婉儿就要随高力士入内,一名羽林卫阻拦道:“且慢!高公公,张大人临走时吩咐过,陛下身体不适,不见外人。这,怕是不合适吧。” 高力士闻言双眼一立,骂道:“放屁!是陛下要见昭容,你连陛下的命令都敢不遵?!” “不敢!不敢!那,昭容请。”羽林卫不敢再横加阻拦,只好放行。 “让昭容受惊了,昭容请。”高力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对婉儿笑道,“哦,对了,陛下今天说看着眼前的桌子碍事,要搬走,你,还有你,随咱家进来搬桌子。”又随手点了两名羽林卫,正是顾翎昭和卫锦重。 上官婉儿想这必定是高力士已经认出了他二人,故意放他们进去,也就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四人随着高力士进入殿内。那名羽林卫偷偷跑出了上阳宫。 上阳宫内烧着檀香,气味浓郁而沉闷,伴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上官婉儿是第一次来上阳宫,但是急着见武帝,也没时间去看宫内摆设。拐过了三四个迴廊,几人来到了武帝的寝殿。 寝殿内正中是宽大的龙床,龙床四周放着明黄的帷帐。彩珠站在帷帐的一侧,对众人颔首示意。 上官婉儿紧走几步来到彩珠近前,问道:“彩珠,我想见见陛下。” 彩珠伸手撩开帷帐一角,上官婉儿低头看向帐内。 只见龙床上躺着一个白髮苍苍的老妇人,面色蜡黄,皮肤褶皱,嘴唇干瘪。 “陛下?!”上官婉儿不可置信地看着龙床上的老人,怎么也不能将她和记忆中那个睥睨天下,明艷凌厉的女皇重叠在一起。 上官婉儿颤抖着手去摸老人的手,低声唤道:“陛下,陛下。” 武帝迷迷煳煳睁开双眼,辨认了半天才道:“是,婉儿来了?” 上官婉儿含泪答道:“是,陛下。婉儿来了。” 武帝看着眼前的女子,还是那样的年轻、美丽。额间的红梅妖娆妩媚,红得刺眼。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此的美艷,让父子二人拜倒在自己的裙下,手握万里江山,将一众男子踩在脚下,匍匐在自己面前。 上官婉儿见武帝看自己的目光迷离,怀念,似乎是在追忆以前的岁月也是感慨无限,但是眼前不是感慨的时候,她俯身在武帝耳畔说道:“张氏兄弟专权,把持朝政,陛下不可不问。” 武帝深深吐了一口气,缓慢说道:“朕,喜爱他们年轻、强健。和他们在一起,朕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朕时日无多了,想把皇位还给李家。。。。” 上官婉儿被武帝的话说得一愣,她万没想到不可一世,叱咤风云的女皇,竟然会还政李家。 正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就听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快速接近。太平公主、张昌宗和张易之走了进来。 太平公主一见到上官婉儿,立刻大声道:“上官昭容怎么在这里?陛下身体不适,不能见外人,昭容还是请回婧珏殿吧!”说罢,一扬手,五六名羽林卫闯入殿内。 顾翎昭和卫锦重见势不妙,立刻挡在上官婉儿和绿舞身前。 彩珠快步走到太平公主面前,厉声道:“陛下还在这里,公主这是做什么!惊了驾,公主可吃罪得起?” 张昌宗来到彩珠近前,笑道:“彩珠姐姐不必生气,公主不过是担心陛下身体,才会贸然行事。你们,还不退下!” 羽林卫面面相觑,不知该听谁的。太平公主见张昌宗发了话,也挥挥手,让羽林卫退下。 第45页 上官婉儿见侍卫退下,也示意顾、卫二人后退,走到太平公主近前,看着昔日的至交好友,哀伤地问道:“公主,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太平公主闻言,嘲讽道:“这就要问昭容了,本宫几时得罪了昭容,要对本宫赶尽杀绝!” 上官婉儿低声问道:“你是怪我将芯儿交给陛下?” 太平公主冷笑道:“你竟然敢承认,倒也有些胆色。不错,若不是你将芯儿交给陛下,本宫又何必嫁给武攸暨!要不是你在陛下面前挑唆,六郎怎么会,怎么会。。。。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本宫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对本宫如此!” 上官婉儿将绿舞拉到身边,问太平公主:“我助公主拒绝魏王,还是绿舞想到的法子。绿舞哪里对不起公主了,公主竟对她起了杀心?” 太平公主不屑道:“一个丫鬟而已,若是她将此事泄露出去,本宫会有许多麻烦,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走嘴。” 上官婉儿没想到公主会如此想,她指着菱珀问道:“菱珀也不过是个丫鬟,怎么陛下要杀她,公主拼了命都要保她?” 太平公主受不了上官婉儿如此指责,厉声说道:“绿舞怎么能和菱珀比,菱珀自本宫出生就陪在本宫身边!本宫的心酸,痛苦,都有她陪着!她不是丫鬟,她是本宫的姊妹!” 上官婉儿的妙目中流出了泪水:“公主将菱珀当成了亲人,婉儿也把绿舞当成了姐妹,婉儿虽是一介女流,但若是有人想碰身边的亲人,婉儿虽一死,也不能放过此人,公主,亦是如此。” 太平公主听婉儿说得狠绝,一时也没了言语。这深宫寂寂,虽然锦衣玉食,可是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能有一个人不离不弃的陪着自己,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自己没有错,婉儿也没有错,只是因为寂寞。。。。。 殿中一时间无人说话,众人都各自想着心思。 良久,武帝突然大声咳嗽了起来。众人慌忙走到龙床边,张易之拿出一个盒子,说道:“陛下,这是臣今日新炼制的丹药,可保陛下药到病除。” 武帝咳得喘不上气来,只是不住点头。彩珠立刻扶起武帝,坐到武帝身后半扶半抱,张易之拿起一颗丹药送入武帝口中,又拿了茶盏餵水。 武帝服了药,慢慢止住了咳,喘了口气,说道:“朕,这一年来,时常觉得人困体乏,朝政力不从心,虽有五郎六郎,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朕,想还政给太子,朕。。。。”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丝殷红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众人大惊,太平公主抓着武帝的手,大声唿唤:“陛下!陛下!怎么回事,来人,快来人!传御医!” 张易之站起身,淡淡说道:“不必了,她没救了。” “什么?!”太平公主奔过来揪着张易之的前襟,“你说什么?!你对陛下做了什么?丹药!是丹药对不对,你在丹药里做了手脚?!” 张易之推开太平公主,冷淡道:“我在里面放了□□。” 太平公主像疯了一样扑过去,嘴里不住地喝骂,张易之狠狠地将她惯在地上。 太平公主哭喊道:“为什么!陛下待你如此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为什么?!”张易之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闪出了愤怒之色,“这个老太婆最喜欢折磨我,每次都让我跪在她面前,一跪就是一个时辰!我受够这种羞辱了!” 太平公主已经听不见张易之说的什么话了,她愤怒地从腰间抽出宝剑,冲着张易之刺去,张易之随手一扯,正把上官婉儿扯到身前。 太平公主没想到这个变故,但是收剑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就要刺中上官婉儿,婉儿也来不及躲闪,身旁的绿舞狠狠撞了她一下,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绿舞却正撞到剑上,剑身一半没入胸中,鲜血飞溅了出来。 绿舞大喊一声,栽倒在地。上官婉儿爬起来,飞快地把绿舞抱在怀中。 太平公主没想到刺中了绿舞,也是吓了一跳。这时,一道红影闪出,一脚将太平公主踢出一丈有余。 这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当众人反应过来,已经是只看到绿舞倒地,太平公主被踢飞,还有一个红衣人蹲在绿舞身边,一脸急切地看着血泊中的人。 顾翎昭也奔了过来,趴到绿舞旁边,惊慌叫道:“绿舞!绿舞!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能听见吗?” 绿舞吐出了一口血,缓缓张开眼,看着顾翎昭流满泪水的脸,勉强笑道:“嘿嘿,你,咳,你从以前,就,咳咳,哭得很难看。还,咩咩,叫。。。” 顾翎昭攥住绿舞的手,道:“胡说,你几时看到我哭了,还咩咩叫。。。” “咳咳”绿舞费劲地抬起右手,“我,就是见过,咳咳咳,因为我想起来了。。。” 顾翎昭看着绿舞的手腕,只见宽大的宫装衣袖下面闪着青泠泠的光,上官婉儿慢慢帮绿舞把袖子挽起,只见腕间戴的一只青玉手镯发着光。 上官婉儿瞪大眼睛看着这只手镯:“这,这镯子。。。。”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上官婉儿腰间的翡翠玉牌也仿佛在应和着青玉手镯一般也放出了光芒,掉在地上的宝剑也闪着白色的光芒。玉牌和宝剑飞起来,绕着绿舞来迴转动,好像在守护她一样。 众人都看傻了眼,顾翎昭结结巴巴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绿舞呛咳道:“我的东西自然要我的血来唤醒,莀岚,你怎么变得这样蠢?” 顾翎昭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叫我什么?莀岚?” “自然是叫你,呵呵,莀岚,多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只有你,不会认错我,一直守护我。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想起了许多人,许多事。。。”绿舞点点头,惨笑着看向张昌宗,“也想起了,师傅。。。。” ☆、第三十一章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生活在黄河岸边上的渔民祖祖辈辈都是靠着捕鱼为生,每年的春末夏初,虽然是黄河春汛,水流湍急,稍不注意就会连船带人被捲走,不过这个时间也正是黄河鲤鱼交1配的季节,大量的鱼群都会到浅水处产卵,渔民们就趁着这个大好机会捕鱼。 “爷爷,爷爷!你看,这条鲤鱼好大哦,头上还红红的!”一双白嫩嫩的小手伸进渔网,捞起一条足有五尺长的金背鲤鱼。梳着丫髻的小女孩举着鲤鱼,回身对身后的老人脆生生地笑着。 在一旁往鱼篓里装鱼的老汉一看孙女儿手里抓着的鲤鱼,立刻快步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然后慢慢地蹲下身,把鱼放回水中。金背鲤鱼重回水中,沖老人摇了摇头,随后鱼尾一摆滑入水中,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小女孩儿见老人放走了大鲤鱼,嘴巴高高撅起:“爷爷,你怎么把鱼放走了?小桃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头上还有红点儿的鲤鱼呢!” 老人站起身,摸着小桃的头,笑呵呵道:“乖孙女儿,那可不是什么鲤鱼,那是龙神爷爷啊。” 第46页 小桃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看着爷爷:“龙神爷爷?可是小桃上次去王财主家里的时候,看他家贴在窗上的龙神爷爷是长长的鬍子,还有两只大犄角,别提多神气了!刚刚的又没有鬍子,也没有犄角,爷爷骗小桃呢!”说完,也不理爷爷,自己气唿唿地跑到渔网旁边戳网子里的鱼。 老人也不生气,慢悠悠地坐在地上,拿出旱菸袋,点上火,吧嗒吧嗒地抽着:“那年画上的是天生的龙神爷爷,咱这黄河里的是跃过龙门的龙神爷爷。” “跃过龙门的龙神爷爷?”小桃好奇地转过身,看着爷爷。 老人也不说话,继续吧嗒吧嗒地抽着菸袋。小桃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下文,实在忍不住了,跑到老人身边摇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爷爷,好爷爷,你快告诉小桃吧,什么是跃过龙门的龙神爷爷呀!” 老人哈哈大笑:“好好,爷爷就跟你说说,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啊,大群大群的鲤鱼都要到龙门这边来,那跳过龙门的鲤鱼啊,就能变成龙啦。不过。。。。” “不过什么!”小桃急急问道。 “不过跳过龙门的鲤鱼要被天火噼,噼过天火的鲤鱼就能变成龙啦,可是额头上会留下个红点。” “呀,那噼上了多疼啊。。。。”小桃惋惜地说。 “是啊,所以说以后看到红头的鲤鱼不要捉,那可是龙神爷爷!” “嗯!小桃不捉!” 爷孙俩的对话伴着风声越漂越远,随着那条红头鲤鱼一起滑进了水中。 这是黄河的一处浅水水域,在河底的岩石缝隙中长满了一簇簇的水草,这些水草随着水波摇动,煞是好看。如果再近些看的话,就能看到水草上附着着一层白白的气泡。这些并不是鱼儿们吐的水泡,而是鲤鱼产的鱼卵,这些透明的鱼卵里,都有一条条的小鱼欢快的游动。在这群欢快的鱼泡泡里面,有一个淡淡地泛着青色的鱼泡泡就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或者说格格不入。 这颗青色的鱼泡泡孤零零地呆在水草的根部,它附近没有其他的鱼泡泡,泡泡中的小鱼也是青色的,蔫头耷脑地趴在泡泡底部,若不是它偶尔甩甩尾巴,很难发现它是活的。 虽然颜色不同,小鱼也不够健康,但是青色的鱼泡泡还是和其他的鱼泡泡一样地成长着。 小青鱼在泡泡中看着外面的世界,黄黄的水,绿绿的草,还有偶尔因为好奇跑到它身边鼓着眼睛瞪它的小虾米。开始还看的很有趣的小青鱼,在过了三天之后也看的腻了,它渴望看更远的景色,它想看看另外一块岩石后面有什么风光。 渴望出去的小鱼试着用鱼鳍戳戳鱼泡泡,鱼泡泡软软的,可是它这条小病鱼怎么也戳不破。既然戳不破,那就先睡一觉吧,戳了半天,也有点累了,闭上眼睛休息,好吧,眼睛闭不上,那就睁着眼睛休息一下吧。 小青鱼睁着眼睛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小青鱼觉得背上被挤的很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推着它向前走,费力地睁开眼睛,就见眼前的鱼泡泡变得越来越透明,它随着推力向前撞了撞泡泡,没想到平时怎么弄也破不了的鱼泡泡,轻易地就破了,大股的河水夹杂着泥沙涌了进来,小青鱼被冲出了泡泡。转着圆圆的眼睛左看右看,小青鱼发现身边有许多和自己一样的小鱼也被冲出了鱼泡泡。这些刚刚孵化出来的小鱼好奇地看着水底,觉得什么都新鲜。原来鱼泡泡的外面是这样的,它们觉得什么都是这样新奇而又有趣,就连平时看腻的水草,都显得格外顺眼。 就在这些小鱼在水底游来游去的时候,一个可怕的黑影慢慢接近了它们。一条黑斑鱼迅速地接近了初生的小鱼们,张开巨大的鱼嘴,一口就吞食掉了好几十条小鱼。小鱼们慌了手脚,凭藉着鱼的天性,它们聚成了一个不算大的鱼团,希望天敌不要再靠近它们。可是,小鱼们的这种“团结”,在黑斑鱼看来,只不过是聚集好的一个肉团,正好方便了它吞食,它左一口右一口,本来就不算大的鱼团,变得越来越小。剩下的小鱼们更是害怕极了,如果鱼会发抖的话,它们肯定是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即便如此,已经被吓傻了的小鱼们也没想过要逃跑,只能留在原处,等待被黑斑鱼吃掉。 小青鱼也很害怕,但是因为它从在鱼泡泡里就因与别的小鱼颜色不同而受到排挤,即使刚刚其他的小鱼们抱成一团的时候,也还是把它摒弃在外。同伴们的排斥,却意外地让小青鱼躲过了被吃掉的命运,而黑斑鱼正在忙着吞食鱼肉团,根本没时间来管这条不够它一口肉的小病鱼。于是,小青鱼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可怕的猎食者。 小青鱼不太灵活地摆动着鱼鳍,它现在已经成功的远离黑斑鱼,游到了一颗岩石后面,它躲到石头后面偷偷地探头看着远处的黑斑鱼。捕食者大大地饱餐了一顿,吐出了一大串的水泡,然后摇头摆尾地游走了。小青鱼看到居然还有小鱼能存活下来,它欢快地从岩石里游出来,跌跌撞撞地向同伴们游去。 还处在受惊中的小鱼们,看到了这个和它们颜色不一样的怪傢伙,反应甚至比之前更激动,它们用不算强壮的鱼鳍使劲拍打着小青鱼,用头去撞它。被同伴们如此嫌弃的小青鱼很委屈,只好伤心地离开了同伴,再一次孤零零地踏上了旅程。 小青鱼没有目的地游来游去,它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只是顺着水流向前游,饿了就吃水里的小虫子,困了就躲在岩石后面睡一觉,就这么懵懵懂懂地过了十几天。小青鱼经常能看到长得和它差不多的小鱼从身边游过,它也试着和它们交谈,可是其他的小鱼傲慢的很,根本不肯搭理这个长相奇异的怪傢伙。在第二十次交谈失败之后,小青鱼终于发现,不管是在鱼泡泡里,还是在鱼泡泡外,自己只能一条鱼独自生活,它不知道其他的鱼是不是会寂寞,但是它看到其他的小鱼都是结伴游玩、捕食,自己觉得很寂寞很寂寞。 很寂寞很寂寞的小青鱼再一次踏上了孤独的旅程,这次它不是再去寻找同类了,而是注意观察水下的世界。黄色的水,大量的泥沙,青绿色的水草,黑魆魆的岩石,很兇很兇的大鱼,弯着腰跳着走的小虾,紧紧闭着嘴巴的河蚌,这一切都是在鱼泡泡里不曾见过的景色,小青鱼觉得有趣极了。觉得有趣的小青鱼忘了寂寞,它开始用心观察周围的世界,想多发现一些有趣的事物。 这天,小青鱼游累了,它找了一块表面坑坑洼洼,都是孔洞的岩石钻了进去。它打了个呵欠,吐出了一串泡泡,睁着眼睛美美地睡着了。 正在做美梦的时候,栖息的岩石就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小青鱼慌忙窜出了岩石,只见一个巨大的身影,沉沉地压在石头上,还发出唿哧唿哧的声音。 小青鱼小心翼翼地绕着庞然大物转了一圈,这个东西比自己见过的最大的鱼还要大,四条腿,头上长着黑黑长长的毛,在水里一晃一晃的。小青鱼慢慢游到庞然大物身边,伸出鱼嘴快速碰碰了大傢伙的头,大傢伙没什么反应,小青鱼的胆子大了些,再一次去碰了大傢伙的毛髮,顺势张嘴咬了一口。大傢伙终于有了动静:“哎呀,疼!” 第47页 大禹觉得自己今天背到了极点,去四渎龙君水府找红霄喝酒,一个没留神把红霄最喜欢的水晶杯打碎,被红霄天上海里地一顿揍,最后被一尾巴扫进了黄河,好巧不巧后腰撞到了石头上,正龇牙咧嘴地难受呢,头皮又一阵剧痛,难道是被水草缠住了?大禹伸手抓住头髮拉倒眼前:头髮稍上这是什么?鱼? 小青鱼和大禹大眼瞪小眼,看着眼前这个大傢伙睁着铜铃一样大小的眼睛瞪着自己,小青鱼吐出了一串泡泡,睁着眼晕过去了。 大禹看着刚才还很有精神和自己互瞪的小鱼,突然一动不动了,伸手拽着鱼尾晃了晃:“不会吧?吓死了?” 小青鱼其实昏了没多久就被大禹给晃醒了,尾巴被攥住让它难受得动了动。大禹见小鱼又动了,露齿粲然一笑:“哎哟,原来没死。” 小青鱼看着眼前白得反光的一排大牙,浑身一哆嗦,要被吃了!使劲一瞪眼,等死! 大禹看着这小鱼一会晕倒,一会发抖,谁说鱼没表情,都是死鱼眼的?这条鱼表情变来变去的,太有趣了!伸出一根手指头,戳戳小鱼的肚子,笑呵呵地问:“你这小傢伙太有意思了!不要在黄河呆着了,要不要跟我去四渎龙君水府耍耍?” 小青鱼等了半天,也没见大禹吃自己,反倒是叽里咕噜得说了一堆自己听不明白的话,看样子还挺高兴,虽然听不明白说得什么,但是能不被吃掉真是太好啦! 大禹说了半天,见小鱼没反应,想了想,勐拍额头:“哎!你这小鱼该不会不是鱼精,就是一条普通的鱼吧?这可有意思了,那我就不问了,直接带走喽。” 说了一声走,大禹袍袖一抖,卷了一袖的河水,把小鱼放进了袖中,口中念起仙诀,眨眼间就没了踪影,水底又恢復了平静。 ☆、第三十二章 “红霄!红霄!你看我带什么来了!”大禹旋风一般闯进四渎龙君府,他是常客,府内众人都认得他,谁也不敢拦他。 红霄见大禹飞奔而来,眉飞色舞,就想起被打碎的杯子,再看他脸上大咧咧的笑容,就气不打一出来,挥袖捲起一股水龙,对着大禹砸去:“滚!” 大禹兴沖沖而来,早就忘了打碎水晶杯的事了,没想到被喷了一脸水,伸手抹了一把脸,气唿唿站到红霄面前,大声问:“你干什么!我特地带了好东西来给你瞧,你竟然喷我!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恩公?!” 不说还好,一说红霄就气得青筋直冒,攥住大禹的前襟,冷冷地问:“恩公?” 大禹一时不慎说走了嘴,立刻小心讨好:“你跃龙门还是我帮的忙,名字还是我帮你取的。。。。就算不是恩公,好歹也是老相识,呵呵,老相识。” 红霄听到名字脸色更加阴沉,把大禹拽到眼前,一字一顿地说:“相识?!吾宁死!”手上使劲,就把大禹往外扔去。 冯夷摇着扇子,迈着四方步,一步三摇地走进来,忽然觉得恶风扑面,一团黑影“哇呀呀”怪叫着沖自己扑来。冯夷垫起脚尖,飞速后退,一个旋身,黑影贴着他的衣衫飞速沖了过去,啪叽一声,拍在了地上。冯夷站定,抬袖擦了擦汗,好险! “呸呸,咳咳,呸呸!”大禹把脸从沙地上□□,嘴里拼命往外吐沙子。 “禹兄?”冯夷见是大禹,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好奇地问,“红霄打的?你又做了什么?” 大禹拍了拍头髮上的沙子,懊恼地说:“不过打碎了一只水晶杯,他就用尾巴抽了我一顿,这不,刚找到个好玩的东西,想来给他瞧瞧,还没说话,就喷我一脸水!简直岂有此理!” 冯夷沉默了半晌,问道:“你说的水晶杯,该不是高约五寸,琥珀色,刻着蓬莱仙岛纹饰的水晶杯吧?” 大禹摸着下巴,想了想:“和你说的很像,纹饰我没留意。” 冯夷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红霄对你真是手下留情。” 大禹诧异,把头凑近冯夷,低声问:“怎么,这水晶杯大有来歷?” 冯夷沉重地点点头:“这水晶杯是红霄刚被封为四渎龙君的时候,青提帝君送的贺礼。此杯能装三界之水,是红霄降妖的一件厉害法器。” 大禹听说这个杯子如此厉害,也不禁有些后怕:“我也不知道这杯子如此了得,红霄就把它放在桌子上,我就随手拿来看了看,谁知道这杯子忒不结实,我稍微一用力,就给捏碎了。。。。” 冯夷拿这个怪力神仙也没辙,他拉着大禹起身,往红霄书房走。 大禹慌手忙脚地拽住冯夷的衣袖:“慢来!慢来!” 冯夷停住脚步,问道:“怎么?” 大禹哼哼唧唧地说:“这杯子如此重要,我给打碎了,现在过去,红霄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扒皮抽筋啊。。。。” 冯夷好笑地看着大禹:“红霄若是想把你扒皮抽筋,一千年前就抽了,还能等到现在?走吧,你不是带了好东西给他瞧吗,没准他见了你的好东西,一高兴就不抽你的筋了。” 大禹一拍手:“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走走!”拉着冯夷往红霄的书房奔去。 二人推门进屋,红霄抬头见大禹又回来了,挥袖又想揍他,大禹急忙往冯夷身后一躲,嘴里大喊着:“我带了好东西来给你瞧!你别再生气了!” 冯夷在中间打圆场:“水晶杯已然损坏,你打死他也是无用,不如看看他带来的是什么好东西,再揍不迟。” 红霄本来虽气大禹打碎水晶杯,不过打了他一顿之后已经消了气,谁知这人不但不知道躲几日再来,竟然还大刺刺地直接来了,看到他的笑脸,不知怎地就控制不住脾气想揍人。现在冯夷来说项,红霄就顺势点点头,仍然狠狠瞪着大禹:“东西!” “啊?哦哦!在这儿呢!”大禹一展袍袖,将包裹着小青鱼的水团抖了出来。 红霄看看小青鱼,又看看大禹,阴测测地问:“有趣?” 大禹浑然不觉,很高兴地说:“是啊,我在你水府附近发现的,你不知道这小东西表情有多丰富,一点都不像其他鱼一样死鱼脸、死鱼眼的,有趣极了。” 红霄又问:“死鱼脸?死鱼眼?” 大禹伸手戳戳水团,看着小青鱼在水团里睁着眼睛,惊恐地游来游去,忍不住哈哈大笑:“是啊!你看它多有趣!和你一点儿都不一样!” 轰隆隆,轰隆隆 大禹奇怪地抬头:“怎么打雷了?” 红霄慢慢抬起头,右臂向上伸起,火红的长髮无风自动,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去,死!”一道雷在大禹身前炸开,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坑。 大禹抱头鼠窜:“哇!红霄,你谋杀恩公啊!”身后落雷无数。 一盏茶之后,四渎龙君水府书房只剩一片焦土。冯夷在唯一一张完好的椅子上坐着,摇着摺扇,风凉地说:“自作孽,不可活~” 大禹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说:“我又说错了什么!” 第48页 红霄一瞪眼,又要招雷噼他,大禹吓得一缩脖子。 冯夷一伸扇子,挡住了红霄的手:“禹兄向来口快心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何必生气?你看看你这书房,都成了什么样子?” 红霄这才罢手,念动口诀,瞬间书房完好无缺,仿佛不曾被雷噼过一般。 大禹见红霄不再噼他,立刻紧挨着冯夷坐了,离红霄远远地,不敢再说一句话。红霄见他老实,只冷哼了一声,也在椅上坐下。 冯夷见二人不再打架,才招招手将水团招到眼前,他指着水团问大禹:“你说这条鱼是你从这儿附近捉的?” 大禹点点头:“是。。。是啊。。。。”后面想说是不是很有趣,但是想到刚才被雷噼的事,还是老实地闭上了嘴巴。 红霄嗤了一声:“蠢材。” 冯夷似笑非笑地看着大禹:“我竟然不知道这鄱阳大泽也能养出黄河鲤鱼?厉害厉害。” 大禹头上慢慢渗出冷汗,干笑道:“冯夷你这就不对了,怎么看见什么都说是你黄河的,这明明就是条鲥鱼,嗯,鲥鱼!” 红霄撇过脸,不想再看这个笨蛋。 “哦?”冯夷合上摺扇,慢慢踱到小青鱼眼前,意义不明地笑了。 小青鱼在水团里看着水团外面的冯夷,它虽然听不懂冯夷说的话,但是它觉得冯夷长得真好看,比它见过的最美的鲤鱼还好看。小青鱼痴痴地看着冯夷,嘴里咕噜噜吐出一串泡泡。 冯夷不确定地看着小青鱼,他怎么觉得这小鱼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是其他的女仙和女妖精看着自己的眼神一样,在。。。发花痴?冯夷眉毛高高挑起,这可,太有趣了! 大禹和红霄诧异地看着心情突然大好的冯夷,他们和冯夷认识上千年了,每次冯夷的眉毛高挑就是他很高兴的时候,不过一般这种时候,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大禹小心翼翼地问:“你在看什么?” 冯夷伸手戳了戳水团,看着小青鱼隔着水团蹭着自己的手,心情大好:“你说这是鲥鱼?” “是,是啊。。。。”不能承认,这么好玩的小东西,绝对不能给冯夷! 冯夷伸出右掌覆盖在水团上,对着大禹嘿嘿一笑:“那,就直接问它吧!”手上运力,一股灵气注入小青鱼体内。 小青鱼就觉得一股暖洋洋的光将自己包裹住,越来越热,忍不住左右翻腾起来,水团内就像煮开的热水一般冒着热气。 大禹看着挣扎的小青鱼,哇哇大叫:“你给它注灵气干什么!它就是条普通的鱼,都没修炼过,怎么能承受得住你的仙气!” 冯夷微微一笑,缓缓收回手掌,安静地看着水团。 小青鱼觉得浑身都像撕裂一样剧痛,它挣扎着想从水团里出去,用力地伸手向外推着,推着。。。。。 水团外的三人就见水团越来越大,越来越透明,最后啪地一声炸裂,一团水雾裹着一个物事掉到了地上。 ☆、第三十三章 水雾慢慢散去,一个穿着青色罗衫,头梳双髻的三四岁小女娃坐在地上,睁着乌黑地眼睛看着三人。 唔!三人看着眼前的小娃,心中一瞬间被萌到。 红霄蹲下身,伸手就要抱,小女娃害怕地向后缩了缩,她记得这个人爱乱噼人,好可怕! 大禹见红霄吃瘪,拍腿大笑:“哈哈,哈哈!你看你这张脸,小娃都怕你。来来来,不怕不怕,哥哥抱!”双手拍掌,就要抱人。 小女娃一矮身,从大禹腋下钻过去,跑到冯夷眼前,双手抱住大腿,仰头看着冯夷傻乐。 冯夷低头看着小女娃,又抬头看看黑着脸的有人,志得意满:“哈哈哈!还是你这小娃有眼光!”弯腰将小女娃抱起来,在圆嘟嘟的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 小女娃脸腾地红了,把头埋进冯夷怀里不出来。冯夷大笑着抱着小女娃转身就走。 “别走!”大禹风一般跑到冯夷面前,双臂一伸,挡住去路。红霄在他旁边一站,黑着脸也堵住去路。 冯夷一挑眉:“做什么?” 大禹伸手往冯夷怀里一指:“你可以走,孩子留下!” 冯夷寸步不让:“凭什么?” “凭什么?额,凭什么?”大禹抓耳挠腮想不出来。 红霄也不废话,右手一翻,就要招雷。 大禹急忙伸手拦住:“慢来!慢来!你的雷不长眼,噼到孩子怎么办!” 红霄想想也是,慢慢把手放下,斜眼看着大禹:不能抢,那怎么办? 大禹绞尽脑汁,最后只得胡搅蛮缠:“这小娃是我发现的,理应归我!” “你的?”冯夷平静地说,“她是我徒弟。” 大禹瞪大了眼:“徒弟?什么徒弟!” 冯夷低头对小女娃说:“叫师傅。” 小女娃懵懂地抬头看着冯夷。 冯夷潇洒一笑,仿若百花绽放:“师、傅。” 小女娃磕磕绊绊地说;“湿,湿,湿,虎?” 冯夷满意地点头:“很好,既然拜入我门,师傅便为你赐名。。。。” “等一等!”大禹高声打断冯夷的话,“徒弟归你!孩子我们三个一起养!名字我来取!” 冯夷无奈地看着对面二人,今日若不让步,怕是真要被雷噼了,自己可打不过红霄,反正徒弟已经归了自己,名字大禹来取也无妨。于是点点头:“可以,你要给她取什么名字?” 大禹走过来,凑近小女娃看来看去,小女娃也好奇地看着大禹。最后,大禹指着小女娃的衣衫说:“她原来是条青色的鱼,化人后也穿着青衣,就叫青鳞吧!” 冯夷鄙夷地看着大禹:“我的徒弟怎么能叫这么低俗的名字?” 大禹满不在乎地说:“你徒弟怎么了,红霄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冯夷嘲讽道:“青色鳞片的就叫青鳞,红色鳞片的就叫红鳞。红霄若不是嫌弃你取的名字难听,怎么会自己把名字改了?” 红霄见冯夷又提到当年的事,忍不住想揍大禹,右手刚刚抬起,就觉得有个柔软地东西碰到了手指,低头一看,只见青鳞从冯夷怀里探出身来,摸着他的手指,咯咯笑着。红霄瞬间一动不动,生怕一个大力伤到青鳞。 青鳞见这个脾气坏坏的人不动了,又把左手伸出来,两只手攀着红霄的手臂,慢慢向红霄爬过去。 红霄彻底僵硬,他脸色更黑,双眼瞪着冯夷和大禹。 大禹收到红霄求救的目光,强忍着不敢乐出来,太难得了,从来都是红霄欺负他,终于有人能收拾他了! 冯夷则小心地托着青鳞,把她送入红霄怀里。 青鳞在红霄怀里动来动去,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好,然后伸出小肉手放到红霄紧紧皱着地眉间,揉来揉去,嘴里还结结巴巴地说着:“分快,分快。” 大禹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直乐:“哈哈哈,连个小娃都知道你总皱眉,摆臭脸。分块,分块!哈哈啊哈,哎呦,不行了,肚子好痛,哈哈哈!” 第49页 红霄的脸更黑了,他想揍大禹,可是又怕伤了怀里的小娃,只好慢慢,慢慢地把青鳞往冯夷身边送。可是,青鳞扭着屁股更往红霄怀里钻,小手还固执地放在红霄眉头上揉啊揉。揉了好半天,胳膊好酸,青鳞一边揉着,一边伸出另外一只手捶着胳膊。红霄看着心疼,缓缓松开了眉头。 青鳞见红霄终于不皱眉了,开心地抱住红霄的头,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顺便煳了一脸口水。 红霄愣愣地摸着被亲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被亲的地方向内渗透,一直渗进了身体,渗到了心里。 大禹见红霄被亲,大唿不公:“为什么你亲了冯夷,又亲了红霄。就是不亲我,明明是我捡到你的,还给你取了名字。” 青鳞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大禹的话,搂着红霄的脖子,指着大禹乐个不停。 冯夷用扇子敲了敲大禹的肩膀,安慰他道:“你也别难过了,青鳞喜欢的是风流潇洒的神仙,你这种,额,粗犷的,她不喜欢。” 大禹根本不信冯夷的话:“这么点的小娃知道什么美丑?再说,红霄那样的要是风流潇洒,我就是风流三界!” 抱着青鳞走在前面的红霄回身就想把大禹一掌拍出去,无奈怀里窝着个软绵绵的小奶娃,红霄连大气也不敢喘,更别说揍人了。 青鳞窝在红霄怀里,看着这个好看又冷冰冰的神仙:哎呀,真好看吶!湿虎也帅帅,好幸福诺!果然外面的世界就是不一样!以后还会不会见到更多更多好看的人呢?会不会有湿虎和霄霄这么好看呢,千万不要像禹禹那么大一只,还笨笨地。 红霄低头看着怀里一会眉飞色舞,一会又垂头丧气的青鳞,伸出手指头戳了戳肉嘟嘟的脸颊,真软。红霄轻轻笑了起来。 青鳞听到声音,抬头就见红霄低头看着她笑,青鳞在很久很久以后回想起来,才知道这个笑容就是幸福。不过,现在还是个小娃的青鳞还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她只知道红霄这个笑容好美好美,口水就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红霄是个最爱干净的人,平时每日都要沐浴,换衣服,虽然神仙不换衣服不洗澡也不会脏,但是红霄就是每日都要做。这么爱干净的人,看到青鳞的口水把前襟都弄湿了,竟然没生气,反而拿出手帕给青鳞擦了擦口水,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手帕向后一扔,正好扔到大禹脸上。 大禹把手帕从脸上拿下,也没顾上生气,他捅了捅冯夷:“前面那个是红霄吗?我怎么瞧着像妖精变的!” 冯夷摸着下巴看着前面的一大一小,意义不明地笑了。 三大一小重新回到书房,红霄抱着青鳞玩耍。大禹和冯夷商量着:“你既然让青鳞化人,又收她为徒。那今后该怎么办?” 冯夷看看玩得起劲的青鳞,也有些伤脑筋,一时兴起把她变成了人,又心血来潮收了徒弟,今后该如何教导,自己可是天生天养的神仙,从来没教过徒弟啊。 大禹见冯夷不说话,也知道他没主意,只好说道:“既然说了孩子一起养,我和红霄就不能放着不管,我看青鳞也挺喜欢他的,不然就先放在这儿?” 冯夷想想倒是也行,可是看看青鳞,不知怎么地又不想给别人养。用扇子敲了敲下巴,说道:“这孩子既然叫我一声师傅,我就不能置之不理。再说,她刚化成人,根基不稳,需要有人从旁指点修炼,我虽然没教过徒弟,但是如何修炼还是知道一些的。” 大禹见冯夷坚持,也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道:“嗯,我和红霄也是天天无事,正好看看有什么适合青鳞用的法器。” 冯夷听大禹说道法器,恰巧想到一物,或许正适合青鳞用,不知还在不在那里。想到此处,冯夷就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到红霄身边,对青鳞伸出手:“青鳞,和师傅回家了。” 青鳞正摸着红霄又黑又长的头髮流口水,听见冯夷喊她,虽然不知道家是什么,但是湿虎在喊她,于是伸出小手,让冯夷抱在怀里。 红霄见冯夷抱走了青鳞,就伸手想抢回来,大禹眼疾手快挡住了他:“冯夷要带青鳞回去稳固根基,她本就是黄河的鲤鱼,那里更适合她修炼。” 听大禹这么一说,红霄立刻蔫头耷脑,他当然知道出生的地方对精怪们修炼有多重要,只好收回手,眼巴巴地看着冯夷抱着青鳞走了出去。 ☆、第三十四章 回到河神府,管家白缘接了出来,刚想施礼,勐然看见冯夷怀里坐着个小女娃,难道神君终于在外面有了私生女,还带回了府中养! 冯夷欣赏够了风中凌乱的管家,迈步往后殿走,边走边吩咐白缘:“把快晴殿旁边的小院子收拾出来给青鳞住,嗯,再派个侍女去照顾她的起居,就素挽吧。” 白缘没想到冯夷竟然会把青鳞安排到自己寝殿旁边,可见这个女儿对冯夷还是很重视的,于是点点头问道:“我看小姐是刚化人不久,住在神君旁边是再好不过。不过那个院子太小了,小姐一人住还好,若是夫人一起住的话,还是有些狭小的,不如把后面的採薇殿收拾一下,让夫人和小姐一起住?” 冯夷转身看着白缘,好笑道:“谁说还有别人来的,只有青鳞一人居住。” 白缘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发愣:“额,夫人不一起。。。。”天吶,神君居然始乱终弃?! 冯夷盯着白缘的脸,慢吞吞的说:“青鳞是大禹捡来的,我把她收了当徒弟,没有夫人。” 白缘脸上开始五颜六色变色,冯夷翘起嘴角,抱着青鳞,一颠一颠地回快晴殿去了。白缘看着冯夷嘚瑟的背影狠狠咬着衣袖:又被骗了! 冯夷走进快晴殿,把青鳞放到柔软的床榻上。 青鳞在床上爬来爬去,看什么都新鲜。摸摸枕头,好软诺~再摸摸被子,滑滑地,好舒服诺~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噗,陷进锦被堆里出不来啦~ 冯夷由侍女服侍着换好了衣服,回身看榻上,正看见青鳞露出个小脑袋,伸着两个小胳膊,在被子里直扑腾。冯夷哈哈大笑,坐到榻上,展臂将青鳞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唿!得救了!青鳞趴在冯夷怀里小口小口喘着气,冯夷抚摸着青鳞的头,师徒二人都没有说话,默默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宁静。 半晌,青鳞拍着冯夷的脸颊:“湿虎,去,去。” “嗯?”冯夷回过神,低头看着青鳞小手指的方向,“想出去?” 青鳞用力点头:“去!去!” 冯夷抱着青鳞出了殿门,在水府内前前后后的逛着,不到半日,水府上下都知道冯夷新收了个小娃做徒弟,还很是宠溺。 逛了一圈,最后冯夷带着青鳞回了快晴殿,刚进殿内,就见白缘带着素挽等着回话。 冯夷抱着青鳞坐在椅子上,问:“都收拾好了?” 白缘答道:“是,神君,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青鳞姑娘搬过去。” 冯夷点点头,抬手将素挽招至近前,把青鳞往前一送:“来,你抱抱。” 第50页 素挽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抱住青鳞,轻手轻脚地托好她。 青鳞乍一离了冯夷的怀抱很是不适应,扭着小屁股就想找冯夷,素挽连忙紧了紧手臂,笑道:“青鳞姑娘,奴婢是素挽,以后就由奴婢服侍姑娘。” 冯夷笑眯眯地戳了戳青鳞的脸颊:“你乖乖听素挽的话,为师要出去办点事,过几日就回来。” 青鳞虽然不是很明白冯夷说的话的意思,但是出去还是听懂了,湿虎要自己出去,不带着自己,自己又要变成一个人了,就和当鱼的时候一样孤孤单单了,越想越难过,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冯夷没想到自己就说了一句话,小徒弟就哭得这般伤心,急忙把人重新抱到怀里,柔声哄着:“怎么哭了?” 青鳞安静地哭着,一声也不出,只是紧紧抓着冯夷的衣袖不松手。 冯夷见了,心突然就像被一根细针扎了一下,他用手掌一下一下地摸着青鳞的头,轻声细语地问:“到底怎么了,告诉师傅,好不好?” 青鳞又哭了半天,最后抽抽搭搭地说:“湿虎,去,不要,青鳞。。。” 冯夷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师傅怎么会不要青鳞呢,师傅是给青鳞去找护身法器,不是不要青鳞。” 青鳞傻傻地问:“护,护,法器?” 冯夷点着青鳞的鼻尖,亲昵道:“是啊,有了护身法器青鳞就能保护自己不受人欺负了。” 保护自己,不受欺负,青鳞想起自己在黄河湍急的河水里被大鱼追赶,被其他的小鱼排斥,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如果有了师傅说的护身法器,那自己就不会再被大鱼吃,不被同类排斥了。青鳞说道:“保护,不被吃。湿虎,青鳞,保护,不,欺负。” 冯夷没想到青鳞会说出这番话来,他问青鳞:“青鳞也要保护师尊吗?” 青鳞使劲点点头,用小手指指着自己的心口:“欺负,疼疼,不要,湿虎疼,保护。” 冯夷低头看着小小的青鳞,青鳞睁着乌熘熘的眼睛也看着冯夷,冯夷觉得一时兴起收的徒弟,如今带给自己的不仅是有趣,而是温暖了。是的,温暖,他活了几千年,除了瑶姬,竟然还能有一个人让自己觉得温暖。 冯夷在青鳞脸上啄了一下:“师傅现在传你一套口诀,你要好生记着,师傅不在的这几日,你先背熟,等师傅回来再教你怎么运用。你听好,万觉归一入虚无,感而遂通真意生。。。。” 冯夷慢慢念着口诀,青鳞用力记着。反覆念了五遍,青鳞倒是记了七七八八。冯夷觉得差不多了,就对白缘说:“我要去千珠岩找万年明月蚌,这几日你和素挽好生照顾青鳞,看着她默诵口诀,以防万一。” 白缘听冯夷说要去千珠岩,立即劝阻:“明月蚌已有万年修为,化形在即,实力不可小觑,神君若要去,不如带上一队兵将同去。” 冯夷摆摆手:“不必,明月蚌虽然厉害,但是我知道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定能将它制服。” 白缘素知冯夷性娇气傲,一旦决定的事是绝无更改,当下也不再劝。冯夷默念法诀,转瞬之见没了踪影。 青鳞见大禹使过这招,知道师傅已经走了,只好怏怏地趴在床上不说话。白缘府中事忙,嘱咐素挽好好照顾青鳞,也出去了。 偌大的快晴殿,就只剩下青鳞和素挽两个人。 素挽站在床边,偷眼观察青鳞,小姑娘长得清清秀秀的,乌熘熘的大眼睛,黑鸦鸦的头髮,小胳膊像小藕节一样白嫩嫩的,可爱得不得了。素挽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头,在青鳞圆嘟嘟的脸颊上戳了一下。 青鳞伸手挠挠被戳的地方,看着素挽,刚才光顾着哭了,也没仔细看,哎呀,这个姐姐长得好好看诺,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就像,嗯嗯,就像白白的鱼泡泡!哎呀,想起鱼泡泡肚子就好饿,今天还没有吃东西呀。 素挽看着咬着手指头沖自己流口水的青鳞,头上有点冒汗,这小娃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好像看大白馒头。。。。 果然,青鳞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素挽噗嗤一笑:“饿啦?” 青鳞不好意思地捂住小肚子,羞涩地点点头:“嗯哪~” 好可爱!!!!!!!!素挽心中大喊着,这娃太可爱了!哦,不行不行!不能把人吓到,素挽极力压抑下把青鳞抱在怀里揉来搓去的想法,温和地说:“奴婢去给姑娘拿些吃食。” 青鳞点点头,素挽转身出了殿门。 见素挽出去了,青鳞起初还老老实实呆在床上等饭,过了没多久就有些没意思了,眼珠在殿内来回扫视。哎呀,对面有张好大好大的桌子,上面铺着白白的是什么,旁边还有块黑黑的石头。越来越好奇的青鳞手脚并用爬下床,摇摇摆摆地往对面的书案走过去。哎呀,这个桌子好高好高,都看不到上面的东西了,啊,后面有张椅子,爬上去就能看见啦! 小小的青鳞嘿咻嘿咻地爬上了椅子,终于看到了桌上的东西。一张白色的宣纸,和一方砚台,还有一个笔架,一个笔洗。当然青鳞是不认识这些东西了,不过宣纸上画了一幅画,这个青鳞还是能看明白的。画上是一株参天古树,树上结了几个果实。青鳞没见过树,觉得很新鲜,就想离近点看看,于是就往前探身去看,越探越靠前。 素挽端着一碗粥和几个虾饺走了进来,一见床上没有青鳞,立刻转头在殿内寻找,正看到青鳞在椅子上探身去看书案上的画,整个身子都悬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十分危险。素挽惊叫一声:“姑娘,危险!” 青鳞本来就很费劲的伸着脖子看画,没想到素挽冷不防出声,吓得她一哆嗦,整个人就往书案上扑去:“哇!” “撕!” “哗啦!” 右手打翻了砚台,左手碰倒了笔洗,脸整个埋在画上。墨汁和笔洗里的水留了一桌子,青鳞的脸上,身上也沾了不少。 素挽一看,赶忙放下托盘,跑过来抱起青鳞:“姑娘!快让素挽看看,没受伤吧?!” 青鳞双手在脸上一擦,傻呵呵一笑:“水,水。” 素挽看着又是墨汁又是水的小花脸,笑弯了腰:“姑,姑娘,奴婢,奴婢带您去沐浴,额,梳洗。” 素挽忍笑提来了浴盆和热水,将青鳞身上的衣物除去,轻轻放到热水里。 青鳞本身是鱼,对水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一进到水里就扑腾里起来,弄得地上都是水。素挽急忙按住她:“小祖宗,这是用来沐浴的,可不是让你来游水的。” 青鳞不懂什么是沐浴,她兴奋地对素挽说:“挽挽,水,热!热!” 素挽拿着毛巾给青鳞擦脸上的墨汁:“这是热水,是用来洗脸,洗身体的。洗过之后就干净了。” 青鳞顾不上听素挽说的话,她只觉得毛巾擦过的地方,全身暖洋洋的很舒服,好像回到了鱼泡泡里面那么舒服。舒舒服服的青鳞闭上了眼睛,打了个呵欠,头一点一点的。 第51页 素挽见青鳞靠着浴盆直打瞌睡,摇头笑了笑,果然还是小娃,刚化成人,精力还是不济,快速帮青鳞洗好,轻轻推了推青鳞:“姑娘,擦了身去床上睡吧。” “嗯。。。”青鳞从鼻子里发出了声音。 素挽一手托着青鳞,一手去拿干毛巾,嗯?怎么感觉不对?回身一看:“呀!姑娘你怎么变成鱼了?!” 新鲜水煮鲤鱼出锅。。额,不,出浴~ ☆、第三十五章 青鳞因沐浴太过舒服变回鲤鱼,这件事让她好几天都不好意思面对素挽,所以也别别扭扭的不肯沐浴。就这么别别扭扭的过了十几天,青鳞也能话说得流利了,冯夷走的时候留下的法诀也背得滚瓜烂熟了,可是冯夷还是没有回来。 这天吃过了晚饭,素挽问青鳞:“姑娘,可要沐浴?” 青鳞立刻把头摇得想拨浪鼓:“不要!” 素挽也拿这小倔丫头没办法:“姑娘,刚化形成人是不太能控制变身的,何况您年纪尚幼,这是很平常的事,只要勤加修炼,就能控制自如了。” 青鳞趴在床上,好奇地问:“挽挽,修炼是什么?” 素挽索性坐到床边上,耐心地给青鳞讲:“在这三界十方呢,有神仙、精怪和人。人通过道法口诀,炼制丹药,锻造法器修炼,经过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最后经过渡劫从而白日飞升,位列仙班。神仙呢,有天生天长的,生下来就是神仙的,有是仙石或者仙草的,因生长的地方灵气充沛,常年被灵气滋养脱去本体,幻化成仙的。前面这两者都是修炼相对有优势的,而我们精怪呢,是修炼最不容易的。既没有灵力充沛的地方滋养,也不像人一样有智慧可以炼丹採药,习练口诀。只是靠着吸收日精月华,慢慢修炼着。有的在修炼途中因为年龄的原因早早死去,也有被其他更厉害的妖怪吃掉吸收了修为而死的,像姑娘这样,被神君收为弟子,悉心教导的,真的是凤毛麟角。” 青鳞听了个一知半解,她大概明白了修行不易,而自己被师傅亲自教导是非常少有的,很珍贵的。青鳞托腮想了想,又问道:“挽挽,你刚才说的吸收日精月华是什么?精怪们都吸收那个修炼么?” 素挽点头道:“是啊,金乌玉兔中的精魄对精怪修炼最有帮助,吸收到体内的精魄可以温养经脉,炼化成自身的气,提高修为。像咱们这样阴寒体质的精怪,大多是拜月修炼,每月十五,月华最盛,这一天拜月修炼的精怪最多。” 青鳞听懂了,她拉着素挽兴奋地说道:“那,挽挽,下月十五,你也带我去拜月修炼吧!我想提高修为!” 素挽摸摸青鳞的头,笑道:“拜月修炼只是不知道正经修炼方法的精怪们的法子,姑娘有神君当师傅,自有道门正宗的法诀修炼。” 素挽说到此处,门外有个声音笑道:“素挽说得不错,为师自然有好的法诀教给你。” 青鳞循声望去,只见冯夷斜倚在门口,含笑望着她。 “师傅!!!!”青鳞大叫一声,跑下床,直扑冯夷。 冯夷接住飞扑来的青鳞,抱着转了个圈,爱怜地摸着她的头髮:“哎呀,这才几日不见,小青鳞也长高长胖了,都会叫师傅了,以前可是湿虎湿虎地喊呢。” 青鳞见冯夷调侃自己,涨红着小脸,小声哼哼道:“师傅取笑我,我才没有长胖!也没有喊过湿虎!” 冯夷哈哈大笑,心情十分好。素挽走上前行礼,问道:“神君,您这是刚回来?可要准备饭食?” 冯夷摆摆手:“不用,刚在快晴殿用过了。你先退下吧,我有话和青鳞说。” “是。”素挽行礼退下。 青鳞很久没见到冯夷了,紧紧地抱着冯夷的脖子不松手,嘴里嘟囔着:“师傅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师傅不要青鳞了。” 冯夷宠溺道:“师傅怎么会不要青鳞,我不是说过去给你找法器了吗?” 青鳞仰起头看着冯夷:“那,师傅找到了吗?” 冯夷微微一笑,伸出右掌,口中念了一个“现”字,只见掌中霞光瑞彩,光华闪动。青鳞瞪圆双眼,屏住唿吸不错眼珠地盯着。渐渐光芒褪去,一柄通体洁白,闪着淡淡银光的宝剑静卧在冯夷掌中,剑柄上斗大一颗珍珠,光华璀璨,熠熠生辉。 “哇!”青鳞伸出小手,来回抚摸着宝剑,虽然没见过法器长什么样子,但是这把剑真是又威风又漂亮,“师傅,这把剑真的给青鳞?!” 冯夷微笑着点头:“此剑名为月华含霜,是用万年明月蚌的蚌壳炼成,剑柄上的明珠是明月蚌的万年精魄所在,里面有它这一万年拜月所得的月华精魄,是天地间至阴至纯之物。好在为师去得及时,若在晚去个片刻,这明月蚌就要化形成人,到时候想炼化就难了。” 青鳞见师尊说这把宝剑如此神妙,忍不住又摸了摸剑柄上的明珠,好圆好亮好漂酿!就在痴迷地摸着含霜剑的时候,冷不防剑身剧烈颤抖起来,弹来弹去,不想让青鳞抚摸。 冯夷见状,手指在剑身上疾点,口中叱道:“缚!”几道光线将含霜剑牢牢缠住,让它动弹不得。 青鳞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身子。 冯夷安抚道:“莫怕,这剑还未认主。青鳞,把手伸出来。” 青鳞乖乖伸出手,冯夷在她食指上划了一下,一滴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冯夷拉着青鳞的手放在剑柄的明珠上,血珠滴在明珠上很快就渗了进去,珠面霎时被一团极淡的血雾包裹住,剑身不安地颤动着。不多时,整把剑回復平静。冯夷撤了束缚的光线,含霜剑慢慢飞到青鳞面前,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一把四寸长短的精巧匕首落到青鳞手中。 青鳞握着匕首,抬头看看冯夷。冯夷笑道:“含霜剑已认你为主,今后它会随你一同成长,你可将它放入你的气海中温养,让它与你的神识同步,这样它就会成为你的本命法器,与你共进退,同御强敌,生死不离。” 青鳞开心地点点头,把含霜剑紧紧抱在胸前。 冯夷把青鳞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好好休息,明日为师正式传授你修炼法诀和剑法。” 青鳞虽然捨不得冯夷离开,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想师傅为难,于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冯夷推门走了出去。 青鳞听冯夷的脚步去得远了,便睁开眼睛,把含霜剑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小声说道:“你可真漂亮啊,以后你就要和我在一起修炼了,等我成了厉害的神仙,霜霜要和我一起保护师傅。” 抱着含霜剑嘀嘀咕咕说了半宿的话,最后青鳞实在撑不住沉沉睡去。待她睡熟,枕边的含霜剑化成一道寒光,嗖地一声没入体内。 次日清晨,冯夷刚用过早饭,就想去看看青鳞起来没有。还没出去,就见青鳞从门外飞奔进来,抱住冯夷的大腿,大声哭泣:“师傅!不好啦!含霜剑不见啦!呜哇!呜哇!” 第52页 冯夷听得一愣,含霜剑既已认青鳞为主,断不可能离开。弯腰将青鳞抱了起来,问道:“别哭别哭,跟师尊说说,含霜剑什么时候不见的?” 青鳞抽抽噎噎道:“昨晚师傅走了之后,我就把含霜剑放在枕边,今天早晨起来就不见啦!” 冯夷想了想,伸手去探青鳞脉门,将神识化作一缕灵力进入她体内探查。灵气在四肢百骸内慢慢游走,最后在气海处看到含霜剑蹦来跳去,好不活泼。收回神识,冯夷有些头疼的看着青鳞,没想到明月蚌修炼上万年,竟然是这么个活泼性子,以后有得烦了。 青鳞见冯夷半天不说话,扯扯他的袖子,问:“师傅?师傅!” 冯夷回过神来,笑道:“无事,含霜剑认你为主,你昨日睡去,它已进入你气海自行修炼了。以后要用的时候,召唤出来便可。” 青鳞一歪头:“气海?在哪里?” 冯夷伸手一指:“在你身体里哦。” “身体里?”青鳞顺着冯夷手指的方向摸摸肚子,“里面?” 点头。 “宝剑?” 再点头。 “在肚子里?” 继续点头。 青鳞有点慌,怎么办,含霜剑跑到肚子里了,自己会不会死掉。记得大禹被宵宵的雷噼的时候,地上都是一个坑一个坑的,含霜剑会不会在自己肚子里也戳的一个坑一个坑的,好可怕! 冯夷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小徒弟蔫头耷脑,皱着小眉头,攥着小拳头的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于是坏心眼的师傅决定不告诉徒弟,其实现在就可以把含霜剑招出来的。 最后,青鳞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怎么把含霜剑从肚子里弄出来,只好垂头丧气地问冯夷:“师傅,含霜剑是不是永远也不能从徒儿的肚子里出来了?” 冯夷假装思索片刻,道:“也不尽然,等到你和含霜剑心意相通,含霜剑有了剑灵,就能自己出来了。” 青鳞听说能让含霜剑出来,急忙问道:“怎么心意相通?剑灵,剑灵是什么?” 冯夷睁眼瞎掰道:“就是青鳞和师傅好好学法术,好好习剑法,你在外面练剑,含霜剑在你肚子里和你连一样的剑法,等到你们能一起练剑的时候就是心意相通。剑灵嘛,就像青鳞一样,以前是条小鲤鱼,现在能变成人,含霜剑能变成人,就是成了剑灵。” 冯夷这番半真半假的话,被青鳞牢牢记在心里,她目光坚定地说:“徒儿一定努力学法术,好好练剑!” 冯夷拍拍青鳞的头,说:“好,那今日就和师傅先去练习剑法吧。” “嗯嗯!”青鳞跳到地上,拽着冯夷的袖子往外拉着,“师傅快走!” 冯夷忍着笑,任青鳞向外拖着 “师傅,我的小院也要取个名字!” “哦?取什么名字呢?” “白日飞升!我要每天看着这个名字,让自己勤奋修炼,早日成仙,陪师傅遨游四海,自在逍遥!” “。。。。。志气可嘉” “嗯。。。。还有个事。。。。” “何事?” “我把您书桌上的画弄脏了。。。。” “没事。。。。为师再画一副。。。。” “那,师傅画好送给青鳞好不好!” “嗯?怎么想要那幅画?” “嘿嘿,树上的果子看起来好好吃~” “好。。。。。” ☆、第三十六章 冯夷领着青鳞走到快晴殿的后院,说:“就在这儿吧,为师先传你一套剑法,看好了。” 青鳞睁大眼睛,连连点头:“嗯嗯嗯!” 冯夷在院中站定,右手袍袖一挥,一柄宝剑出现在虚空。此剑名为秋水,剑长三尺三寸,是取自归墟之海最深处的千年玄石炼成,锋芒利刃,寒光闪烁。冯夷握住秋水剑,唰地一剑刺出。 青鳞在一旁看着冯夷练剑,一招一式潇洒飘逸,辗转腾挪迅疾无比。青鳞攥紧拳头,小脸兴奋得直泛红:师傅太厉害了! 冯夷练了一套剑,最后一个收势,宝剑入鞘。 青鳞快速跑过来,兴奋地说道:“师傅好厉害啊!徒儿也能练得和师傅一样厉害吗?” 冯夷笑道:“当然能,只要你勤加练习,一定能和为师一样厉害的。” 青鳞用力点头:“嗯!徒儿一定会努力的!师傅快教徒儿!” 冯夷细心地为青鳞讲解:“这套剑法名叫‘秋水长天’,第一式。。。。” 。。。。。。 青鳞在冯夷的悉心教导下,每日上午习练仙法,下午练剑。短短二十日,已有了筑基后期修为,人也长到约莫六七岁年纪。 这日,青鳞正在后院练剑。素挽过来寻她:“姑娘,有人来找你。神君让你去快晴殿。” 青鳞闻听,收了剑招,宝剑入鞘交给素挽,一边接过毛巾擦汗一边问道:“是谁找我啊?” 素挽说道:“是禹王和四渎龙君,说是有东西要给你。” 青鳞眼睛一亮:“霄霄来啦!!!!!!”也不等素挽,就往快晴殿跑去。 跑到快晴殿,青鳞嘴里喊着:“霄霄!霄霄!” 红霄见青鳞跑进来先喊的自己,心情顿时大好,蹲下身接住青鳞,抱在怀里转了好几圈,逗得青鳞咯咯直笑。 大禹在旁边看得不是滋味,酸熘熘地说:“小丫头没良心,怎么只喊那个冰块?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红霄见大禹吃味,嘴角上挑:“蠢。” 大禹翻了翻白眼,不再搭理红霄,凑近青鳞笑嘻嘻道:“小青鳞,你喊我一声,我有好东西送给你。” 青鳞偷偷瞄了冯夷一眼,冯夷摇着摺扇似笑非笑,又抬头看看红霄,红霄也低头看着青鳞,神情有几分紧张? 最后看向大禹,青鳞犹豫了下,轻轻叫了声:“大禹。。。叔叔。” “叔叔?!”大禹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怎么就是叔叔了?!我哪里像叔叔?” 青鳞低下头,腼腆地说:“因为,你比较老啊。” 你比较老,比较老,较老,老。。。。。 大禹只觉得晴天霹雳,瞬间石化。 红霄戳戳石化的某神仙,满意地点点头。 青鳞轻轻拽了拽红霄的前襟,低声问:“我说错什么了?” 红霄摇摇头:“没有!” 没有?青鳞挠了挠头,那这人怎么好像几天没吃饭的难受样子? 一旁的冯夷欣赏够了石头大禹,用扇柄敲了敲桌子:“你们不是有东西要送给青鳞?” 红霄点点头,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翡翠玉牌,放到青鳞手上。 青鳞双手小心翼翼捧着玉牌,仔细去看,就见是一块手掌大小,通体碧绿的翡翠,上面刻着一只大张着口的蟾蜍。 冯夷伸指一点蟾蜍的头,玉牌在青鳞手中滴熘熘转了起来,越转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两只手大小的香炉。青鳞抱着这个香炉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第53页 红霄说道:“天蟾干坤炉,炼丹,装三界水,收十方妖。” 青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在看着丹炉上的花纹,也没太在意红霄的话,冯夷听了却目光一闪,没想到红霄如此大手笔,竟将如此厉害法器送给一个小娃。 红霄伸手打开炉盖,一股药香飘了出来。闻到这个味道,冯夷再也坐不住了,他走过去,看着炉内的丹药,愕然道:“这是,紫芝凝碧丸?” 红霄点头:“吃着玩。” 冯夷又默默坐了回去,不说话。。。。 一边石化的大禹终于回过神,也探头看向炉内,瞪着眼对红霄说:“你让小丫头把这个吃着玩?!” 红霄理所当然地说:“吃完再给。” 大禹颇受打击,把伸到袖子里的手又拿了出来,垂头丧气道:“你送了这么好的东西,让我怎么好意思把我准备的东西送出手啊!” 红霄心里暗暗握拳:赢了! 青鳞也不懂这紫芝凝碧丸是如何珍惜,安慰大禹道:“大禹叔叔别难过,以后青鳞会炼丹了,也给叔叔炼!” 虽然知道青鳞是在安慰自己,大禹还是心情好了点:“算你还有点良心,如果你叫我哥哥,我会更高兴的。” 青鳞咬着手指琢磨了下,坚定的摇头:“师傅说过,要做诚实的神仙,虽然我现在还不是神仙,但我也要诚实!” 冯夷用扇子遮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红霄撇过头,嘴角一掀一掀。 大禹哭丧着脸:“你这小娃,本事学了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气人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我来养!” 冯夷笑够了,起身拍拍大禹的肩:“禹兄,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还不快把礼物拿出来。” 大禹斯斯艾艾地说:“还是等我再去找找,下次,下次再送吧!”说罢,脚底抹油就想熘。 冯夷伸手挡住去路:“话不是这样说的,既然带了自然要拿出来,怎么也是一番心意,青鳞是不会厚此薄彼的。” 青鳞也点头说:“是啊,大禹叔叔,我不会嫌弃的!” 大禹彻底没了脾气,伸进袖子里掏掏摸摸,拿出一个青玉手镯递了过去。 青鳞接过手镯看了看,问大禹:“这是什么?也能变大?” 大禹拿过手镯,往外一扔。 “哎呀!”青鳞作势就要去接,红霄唬了一跳,急忙把人抱紧。 大禹嘿嘿一乐:“没事没事。”伸指遥遥一点,玉镯越涨越大,最后长成三丈长两丈宽的一尊青玉莲台。 “哇!”青鳞拍拍红霄的手臂,“霄霄,过去!过去!” 红霄撇撇嘴,根本看不上大禹送的东西,耐不过青鳞非要看,只好不甘不愿地走过去,把青鳞轻轻放到莲台上。 青鳞跪在莲台上左摸摸又碰碰,新奇不已:“大禹叔叔,这个莲花好大好漂亮!” 大禹见青鳞喜欢,得意洋洋:“这是青玉莲花,是飞行法器,可日行千里。” “日行千里!一天能飞一千里?那不是比师傅飞得还快?好厉害!”青鳞抚摸着青玉莲花,简直爱不释手。 大禹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哇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 冯夷一挑眉,似笑非笑:“哦?看来以后不用师傅带着青鳞飞了?师傅飞得慢?” 青鳞一捂嘴:坏了!得罪师傅了! 捏着手指,青鳞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能哄好师傅。主意还没想出来,就觉得脚下渐渐有风声,低头一看,就见一团团的水雾在脚下聚集,耳边是红霄冷冰冰的声音:“我飞的更快!” “啊?” 没等青鳞反应过来,红霄抱着青鳞飞速向河面飞去。 “哗啦”一声,河水向两边分开,红霄破水而出,直冲云霄,伴随着一声龙吟,现了真身。 数十丈长的红龙在云雾中快速穿梭,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青鳞骑在巨龙的背上大声叫着:“霄霄!霄霄!” 巨龙扭转龙头,金色的龙眼温柔地望着嵴背的上的小女娃。 青鳞伸出手掌,小心地抚着龙鬚,赞嘆道:“霄霄,你可真威风!” 巨龙眯起了眼,发出一声长长的龙吟,声音里是无限的喜悦。 青鳞握住坚硬的龙角,高声道:“霄霄!再飞得高些!再高些!” 巨龙施了个法术,将青鳞护在光圈中,随后仰起龙头,向上冲去,冲去。 在保护圈中的青鳞没有受到巨大气流的吹拂,她抬起头看着白云擦着自己的耳边飞速的后退,耀眼的金乌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青鳞闭上眼,听着耳边唿唿的风声,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就是神仙吗?就是师傅说过的一日遨游五湖四海,逍遥自在的神仙吗?成仙真好,自己一定要成仙,和师傅一起遨游四海,看遍名山大川。 红霄在云中惬意地飞翔着,他喜欢这种在风中的感觉,如今有人和自己有一样的感觉,真是新鲜又有趣,本来以为青鳞会害怕,没想到她是如此享受着,真是有些后悔让冯夷把人抢了去,若是自己收了她做徒弟,今后的岁月想必不会再孤寂。 青鳞不知飞了多久,最后还是红霄担心她身体承受不住,把人带回了水府。 红霄收了真身,仍旧变成人的模样,抱着青鳞走进快晴殿。不过殿内除了素挽,冯夷和大禹却不知去了哪里。 青鳞问道:“挽挽,师傅和大禹叔叔呢?” 素挽笑道:“姑娘和龙君前脚刚走,神君和禹王担心姑娘,也跟着去了。” 正说话间,冯夷和大禹气喘吁吁地走进了快晴殿。 大禹用袖子扇着风:“素挽,快点端茶来,渴死我了!” 素挽忍着笑,端来了茶水。大禹咕咚咚连喝了五杯茶才长处一口气:“哎,可累死我了!你!飞这么快做什么?” 红霄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嘴里吐出了一个字:“慢。” “你,你,你。你是龙啊,你真身就有几十丈,挪一挪就几百里,我和冯夷拼命飞也追不上你啊!”大禹气急败坏地指着红霄。 冯夷把手放在唇边咳了两声:“霄霄飞行功力见长,冯夷自愧不如。” 红霄听冯夷也叫自己霄霄,脸皮跳了两跳,冷冷说道:“想死?” 冯夷摇了摇手指头:“这个叫起来比较有趣。” 红霄慢慢放下茶盏,伸出右手就要招雷噼人,青鳞手疾眼快扑过去抱住红霄右手:“霄霄!不要噼师傅!” 红霄吓了一跳,急忙收回法术,生怕伤到青鳞。 冯夷摸摸青鳞的头,问道:“是不是叫霄霄比叫龙君更好听?” “是啊!” “那师傅也叫霄霄好不好啊?” “好呀!” “那霄霄要是噼师傅怎么办呀?” “徒儿抱住霄霄的手!” 冯夷满意地点点头,挑眉看了红霄一眼:“青鳞说可以哦,霄霄~” 第54页 红霄不再说话,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从此,青鳞就成为红霄的软肋,冯夷和大禹心内默默流泪:终于有人能制住这个噼仙狂魔了!乖徒儿/小丫头,为师/叔叔以后会把你当挡箭牌的! ☆、第三十七章 大禹和红霄在河神府住了半个多月,每日不是指点青鳞修炼,就是带着青鳞出去玩。大禹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今天带着青鳞捉虾米,明天驼着青鳞逮王八,把个黄河搅得鱼虾不宁,怨声载道。可是谁也不敢去找冯夷告状,因为红霄二话不说,直接雷噼,谁还嫌命长挨雷噼啊? 这一日,大禹、红霄和青鳞三个正在千珠岩撬河蚌挖珍珠,蚌母躲在一旁瑟瑟发抖,敢怒不敢言。 一只巨大的白鼋从远处朝他们游了过来,红霄右脚一点岩石,唰地一下游出了四五丈,右手伸出就要拍出。 白鼋口吐人言:“龙君手下留情,小仙是河神府管家白缘!” 红霄皱皱眉,白缘是谁,不记得。 后面大禹和青鳞闻声游了过来,青鳞见是白缘,就问:“白管家,你来干什么?” 白鼋说道:“崑崙的青鸾使者来送蟠桃会的请柬,神君请龙君和禹王回去。” 大禹一拍手掌:“啊,原来快到元君寿诞了!小丫头,霄霄,别玩了,回去吧!” 青鳞点点头,乖乖和大禹爬上白鼋的背,对红霄招招手:“霄霄,别发呆啦,要回去了哦,明天再来玩。” 红霄一言不发地也爬上白鼋的背,白鼋四肢分水,慢慢往河神府游去。 “谁让你唤我霄霄的?” “嗯?冯夷和小丫头不都这么喊你?咱们这么熟了,有什么关系~” “滚!” “哇!霄霄你怎么踹我啊?!白鼋,你停一下,等等我!等等我啊!” 白鼋以这几千年来最快的速度向前游着,内心默默流泪:┭┮﹏┭┮禹王,你不要怪我,龙君一直掐我脖子!好可怕! 三人一鼋回到水府,白鼋化身成管家白缘,引着三人走入正殿,就见冯夷正陪着一位青衣的美貌女仙说着话。 青鸾见了他们,起身行礼:“禹王,四渎龙君。” 红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唿。大禹摆了摆手:“青鸾使者,好久不见。” 青鸾拿出两个桃木牌子,分别递给二人:“三月三日,元君寿诞,邀请二位参加蟠桃盛会。” 二人接过木牌,大禹拱拱手:“我二人必定准时赴约。” 青鳞在一旁抻着脖子偷看红霄手里的牌子,红霄看她踮着脚费劲,就把人抱到怀里,把牌子塞到她手里。 青鳞见木牌的正面是一只鲜艷欲滴的桃子,翻过来看背面刻着一座云雾缭绕的仙山,下面用篆字写了“崑崙”二字。提鼻子一闻,还有一股桃子的香气。 青鳞翻看着桃木牌,青鸾在一旁也在打量青鳞:是个清秀的小姑娘,修为不是很高,看着很是乖巧,她指着青鳞问冯夷:“这位是?” 冯夷为青鸾介绍:“这是我新收的徒弟,青鳞,过来。” 青鳞见冯夷唤她,就从红霄的腿上跳了下来,走过去道:“师傅唤徒儿做什么?” 冯夷说道:“这是崑崙山清灵元君身边的青鸾使者,快来拜见。” 青鳞依言向青鸾行了一礼:“青鸾使者。” 青鸾讶异地看着冯夷:“没想到竟然是神君收的徒弟,你看我这也没准备见面礼。”说着就在身上摸了摸,最后从头上拔下了一支白玉钗,塞到青鳞手里。 冯夷谢道:“怎好意思收使者这样的重礼,青鳞,还不谢谢青鸾使者。” 青鳞虽然还是个小女娃,但是女孩子爱美的天性使然,见到这样漂亮的玉钗,还是非常欢喜的,她沖青鸾甜甜一笑:“谢谢青鸾姐姐。” 青鸾被她这一声姐姐叫得眉开眼笑:“小姑娘真是嘴甜,你和你师傅一起来蟠桃会,姐姐带你在崑崙玩。” 青鳞谢道:“谢谢姐姐。” 青鸾又和冯夷寒暄了几句,因还有要去送请柬的地方,不便久待。众人起身相送,青鸾婉拒道:“众位不必多礼,请神君一人送我即可。”眼波在冯夷身上一转,似有无限情意。 冯夷倒也大方,一伸右手:“使者请。” 青鸾羞涩一笑,当先走了出去。 红霄抱着青鳞走回去,瞪着青鳞手里的玉钗生闷气。大禹凑过来看着白玉钗,嘴里啧啧有声:“哎呀,这可是个好东西啊,青鸾使者好大手笔。” 红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无事献殷勤。” 青鳞疑惑地问大禹:“这个玉钗很珍贵?” 大禹点点头:“崑山盛产美玉,以白玉为最,其中最稀有的就是清灵元君在碧玉堂亲自种的一株白玉树,此树五千年才长一寸,一万年才结一块白玉。此玉是若是入药炼丹,炼成的白玉丹,就是疗伤的圣品,不论是被多厉害的法器所伤,只要服了一粒白玉丹,就能恢復如初。这枚玉钗应是炼药剩下的玉渣所制,虽然不如真正的白玉的价值,但也是非常稀有的。” 青鳞没想到单单是一支白玉钗,竟然会如此罕见,她有些犯愁:“这么珍惜的东西,青鸾姐姐送给我一个小孩儿,会不会不太好,她为什么要送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啊?” 大禹挤了挤眼睛,不怀好意地说:“你就放心收着吧,青鸾使者这是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青鳞没听过这句话,问道,“爱屋及乌是什么?她为什么要爱屋及乌?” 大禹嘻嘻笑道:“爱屋及乌就是说,她喜欢你师傅,所以要讨好你啊~” “喜欢师傅?”青鳞睁大眼睛看着大禹,还是不明白,“青鸾姐姐喜欢师傅吗?像青鳞喜欢师傅一样吗?她喜欢师傅,为什么要讨好青鳞?” 大禹摇头晃脑地说:“不是不是,她对你师傅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青鳞更迷煳了:“男女之情的喜欢?男女之情又是什么?” 大禹见青鳞刨根问底,正好乐得继续说下去:“男女之情就是——” 红霄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够了!”就要招雷噼大禹,可是有人比他出手更快,一柄摺扇从外面飞进来,正中大禹后脑勺,大禹“哎呦”一声怪叫。 摺扇一击即中,随后又飞了回来,冯夷伸手接住,迈步走了进来:“不要和我的乖徒儿说一些奇怪的话。” 大禹摸着后脑勺,不服气地说:“我难道说的有错?那个青鸾不是对你有意思?上次瑶姬——额,痛痛痛!喘不过去来了!红霄你掐我脖子做什么!” 红霄实在不想和这个大嘴巴再废话了,掐着大禹的脖子,把人拖了出去。 冯夷没防备大禹会突然说出瑶姬的名字,苦笑了一声。 青鳞抬头看着冯夷嘴角的苦笑,颠颠过去抱大腿:“师傅不开心吗?是因为青鳞吗?青鳞不要白玉钗了,也不要青鸾姐姐爱屋及乌了!师傅别生气。。” 第55页 冯夷低头看着贴心的小徒弟,心里柔软一片,他抚摸着青鳞的头:“师尊没有生青鳞的气,不关你的事,白玉钗可以收着,这是给你的礼物。” 青鳞张张嘴想问瑶姬是谁,不过被冯夷打断了:“两个月之后的蟠桃会,青鳞想不想跟师傅去?” 青鳞毕竟是小孩子,一下子就被冯夷转移了注意力,问道:“蟠桃会是什么?是刚才牌子上的桃子吗?好吃吗?” 冯夷伸指颳了下青鳞的鼻子:“小贪吃鬼,就知道吃。蟠桃会是清灵元君的寿宴,清灵元君是住在崑崙山上的女神仙,统御三界十方女仙,法力无边。每年三月初三元君寿诞这一日,元君就会遍邀三界十方神佛参加蟠桃会讲经论道,品尝蟠桃和美酒。” 青鳞感兴趣的不是讲经论道,她问道:“清灵元君漂亮吗?” “漂亮啊。” “比青鸾姐姐还漂亮吗?” “嗯,比青鸾还漂亮。” “比霄霄还漂亮?” “……” 好奇宝宝青鳞问东问西,最后冯夷没办法,只好使了个小法术把青鳞弄睡着,揽在怀里,大被一蒙,睡觉!世界终于清净了。 大禹和红霄又呆了三日,龙君府的管家找上了门,把自家不务正业的龙君大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死拉硬拽了回去,大禹是红霄在哪儿,他就在哪儿,索性和冯夷约定蟠桃会再见,也随着红霄一起回鄱阳大泽了。 大禹和红霄一走,青鳞顿时蔫了一半,也没人陪着玩了,也没人带着闹了。冯夷终于能天天带着被二人霸占的小徒弟了。 冯夷难得认真的对青鳞说:“蟠桃会那天,会来许多许多厉害的神仙,他们也会带着自己的徒弟来赴会,这些徒弟里有些都是小霸王,你要离得远远地,不要理他们知道吗?” 青鳞也很认真地点头:“徒儿知道,徒儿一定紧紧跟着师傅,不理他们!” 冯夷想想还是不太放心,从怀里取出一对珍珠耳环,放到青鳞手上:“这个你带着,要是师尊不在你身边,有人欺负你,你就捏碎珍珠,师尊就知道你有危险了,就会来救你。” 青鳞接过耳环,小心翼翼贴身收好。 冯夷继续道:“这两个月,你要努力修炼,不准偷偷出去玩。师傅再教你几个保命的法术,你要好好习练。第一个是。。。。” 青鳞不知道冯夷这突然是怎么了,以前虽然也有盯着自己练功修炼,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逼着练过,不过自己也是想要变得更厉害,便也不觉得辛苦,认认真真地跟着冯夷修习法术。 冯夷看着认真学习的青鳞,非常满意:哼哼哼!今年我也有徒弟了,我的徒弟一定把你们的徒弟打得落花流水! 一边正在练剑的青鳞突然觉得后背一阵恶寒。 ☆、第三十八章 河神府常日无事,冯夷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日日带着青鳞修炼习武,兼之以紫芝凝碧丹辅佐,不仅根基稳固,竟然突破了筑基后期,进入结丹前期。 进入结丹期的青鳞感觉气海处似有一个圆球在来回游走,她将神识沉入体内,在气海里看到了一枚水绿色的丹丸,闪着青泠泠的光。青鳞知道,这就是师傅说的内丹了,内丹对修行者尤为重要,一生修为尽在内丹之中。内丹旁边还有一柄银白色的宝剑,绕着内丹左右盘旋,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这个应该就是自行进入体内的月华含霜剑了吧。青鳞看到含霜剑异常激动,就想着怎能把含霜剑拿出去。 正琢磨着,就听冯夷的声音传了进来:“徒儿,还不回来?” 青鳞打了一个激灵,蓦地睁开了眼,只见冯夷含笑站在她身边。 “师傅!”青鳞清脆地叫了一声,从床上跳下来,奔过去抱大腿。 冯夷好笑地看着挂在大腿上的小徒儿,伸手刮着青鳞的鼻子:“也不害羞,都长成大姑娘了,还抱为师大腿。” “咦?”青鳞见冯夷如此说,跑到梳妆檯对着镜子照着,果然是又长大了一些,约莫有十岁左右的年纪,难怪抱师尊大腿的时候,又向上抱了一截。 青鳞高兴地对冯夷说:“师傅!徒儿又长大了!很快就要长得和师尊一样大了呢!” 冯夷摇摇头,道:“你以为元婴期是这么好达到的,有人一生都卡在结丹后期,有人因为心魔而散尽修为。你因为师的点化和紫芝凝碧丹的辅佐,进境太快,欲速则不达。从今而后,还是慢慢修炼着,固本培元为上,先不要急着突破结丹期。” 青鳞见冯夷如此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于是乖乖点头。 冯夷见小徒儿如此乖巧,真是越看越爱,觉得自己的徒弟天上地下少有,是顶乖巧听话的徒儿,比其他家的魔星煞神好太多了。嘿嘿,嘿嘿。 青鳞见师傅又在傻笑了,忍不住扶额摇头:师傅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乐得傻兮兮的。上前拽拽衣角:“师傅,师傅!” 傻笑的冯夷被徒儿唤回了神智,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咳咳,明日便是清灵元君寿诞,今日早些睡。”说罢,起身,匆匆走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冯夷带了青鳞离开水府,乘云往崑崙山飞去。 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冯夷放慢了速度,指着前方对青鳞说:“前面就是崑崙了。” 青鳞循着冯夷的手指看去,但见前面有八根通体雪白的巨大石柱,石柱撑起一座仙山,这仙山方圆几百里,高耸入云,看不到顶,在云雾的掩映下,似现非现。 青鳞趴在青玉莲花上仰着脖子向上看:“师傅!这山好高啊,都看不到顶!” 冯夷笑道:“是啊,崑崙方圆八百里,高八千丈,共有九重天,清灵元君就住在最高的九重天上。” 青鳞赞嘆道:“哇,这么高啊!师傅师傅,咱们是要爬上去吗?” “小仙子不用爬,崑崙有传送法阵,会送你上去的。”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青鳞扭头,就见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崑崙脚下,山道上左右分立了二十几位仙子,跟自己说话的是站在最前面的一位身着粉色衣衫的女仙。 冯夷落了云头,沖粉衣女仙行礼:“蟠桃仙子。” 董双成还了一礼:“神君一向可好,这位就是神君新收的徒弟么?” 冯夷讶异道:“没想到仙子竟然知道青鳞?” 董双成莞尔一笑:“那日青鸾回来后,一直夸神君家的小徒弟乖巧可爱,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青鳞见董双成夸自己,羞涩地说:“仙子姐姐你也好美好漂亮,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嗯?”董双成抬袖闻了闻,恍然大悟,“是前日在蟠桃园採摘仙桃染上的桃香,小仙子鼻子倒灵,不过桃子不能给你吃,给你朵花戴吧。”说着,右手向上一翻,变出一朵粉白色的桃花。 青鳞欢喜地接过桃花,插在鬓边,喜滋滋地问冯夷:“师傅,好看么?” 第56页 冯夷含笑道:“很好看,多谢仙子。仙子今日怕是不得闲,我们就不打扰了,请带我们去传送法阵吧。” 董双成今日要接待所有来赴宴的神仙,确实也没有时间寒暄,于是对一位女仙说:“子登,你带神君去传送大阵。” 王子登走到冯夷身边:“神君,请随我来。” 冯夷拱手:“有劳仙子。” 青鳞也和董双成挥手告别,师徒二人随着王子登到了传送法阵处,二人走进阵中,王子登伸指遥指阵眼,口中默念法诀,顷刻间阵内一股疾风包裹住师徒二人,等风止住,阵内已经没了人影。 不过盏茶功夫,师徒二人就到了九重天,冯夷牵着青鳞的手,问道:“还好么?” 青鳞点点头:“嗯!好像和霄霄在天上飞一样!” 冯夷见青鳞无事,便带着她走出法阵。阵外已有崑崙山的女仙等候。 冯夷递上请柬,一位年纪不大的女仙引着他们往崑崙宫走去。 路上,冯夷一再叮嘱青鳞:“崑崙山有护山大阵,是清灵元君所布,你可不要乱走,当心出事。” 青鳞甜甜笑道:“师傅都说了第八十一遍了,徒儿早就记住啦。” 带路的女仙听青鳞说得有趣,偷偷笑着。冯夷本是脸皮极厚之人,冲着女仙微微一笑,顿时把人迷得昏头转向。 到了崑崙宫门口,青鳞抬头观看,好一座神仙洞府,崑崙宫整体皆是用翡翠所造,晶莹剔透。走进殿内,但见雕樑画栋,穹顶上绘着崑崙山的奇花异草,仙禽仙兽。 青鳞看着美轮美奂的崑崙宫眼睛都不够用了,这画上的仙禽仙兽自己都不认识,殿内的神仙也是长的千奇百怪,有额头凸出来一块儿的白鬍子老头,有大脚丫的光脚大叔,真是有趣极了,这就是师傅说的天外有天,仙外有仙吧。 冯夷在女仙的指引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低头看看身边的青鳞,小徒弟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拍拍青鳞的头,冯夷悄声说道:“蟠桃会要开上三日,你要是无聊,就吃桌上的仙果好了,只是不许偷喝酒。” 青鳞也学着冯夷小声说着:“师傅,徒儿不会无聊的。这里都是徒儿没见过的,徒儿觉得好有趣吶。” 冯夷笑了笑,指着对面说:“霄霄和大禹叔叔就坐对面,你可以偷偷去找他们玩。” 青鳞一听,顿时开心了:“霄霄来了?在哪里?”抬头往对面观瞧,果然见大禹和红霄就坐在对面,大禹还伸手摇了摇,青鳞急忙也伸手摇了摇。 二人隔着半个大殿挥手,自然被其他的神仙注意到了。 西海龙王拉拉旁边的兄长东海龙王:“冯夷旁边怎么多了个小娃?” 东海龙王看了看:“哦,听说是新收的徒弟。” 南海龙王撇撇嘴,不屑道:“一条小鱼精,也带出来显摆。” 北海龙王是个厚道人,打着圆场:“听说是大禹捡到的,很有灵气。” 女仙们这边也是议论纷纷。 荷姬仙子用团扇遮着唇,低声问嫦娥:“这小女娃也不顶美,怎么看神君很宠她似的。” 嫦娥“嗤”了一声:“这才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吧,你也吃醋?” 荷姬被嫦娥说得脸通红,强辩道:“我跟个小娃吃什么醋!别胡说!” 嫦娥拿起个仙果捏了捏,觉得不错,咬了一口:“吃没吃你自己知道,你的事我也懒得管,不过你可别错了主意,做了什么让冯夷烦你的事。” 荷姬皱了皱眉,不悦道:“我知道。” 众仙这番窃窃私语,在清灵元君到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但见一位中年女仙走了进来,她身穿蓝色锦袍,天衣无缝,雍容华贵。面上脂粉未施,宝相庄严。 清灵元君右手边是一位中年男仙,一身紫色锦袍,鬓若刀裁,目若寒星,行动间似行云流水,举手投足说不尽的潇洒风流。 左手边还有二人,一位是西天的如来佛祖,还有一位就是天帝。身后是元君的四大侍女——董双成、王子登、纪维容、郭蜜香。 他们步入崑崙宫,众仙无不起身深深行礼。 青鳞也随着冯夷起身行礼,但是却忍不住偷偷观瞧殿中央的四人。 清灵元君等人走到上座,分宾主落座。四位侍女执起酒壶,向琉璃盏中斟满仙酿。 清零元君举起酒盏,朗声道:“多谢众位仙友赴蟠桃盛会,本君得以与众位仙友谈道论法,不胜欢喜。众位,请!”说罢,将琉璃盏送至唇边,一饮而尽。 众仙也齐齐举杯相敬:“祝元君芳华永驻,长乐无极。” 一杯饮罢,十几位崑崙女仙入内献舞助兴,众仙边看着歌舞边饮着仙酿谈论着。上座的四人也是看着歌舞,低声交谈着。 坐在下面的青鳞看着殿中曼妙的歌舞,嘴里吃着美味的果子,觉得做神仙真是一件顶好顶好的事。正晕陶陶的时候,就觉得头上忽然一痛:“哎哟!”低头一看,一枚果核掉到了桌上。青鳞拿起果核四下望望,也没看到是谁扔的。 冯夷听到青鳞唿痛,忙问道:“怎么了?” 青鳞举起果核给冯夷看:“师傅,好像有人砸徒儿。” 冯夷盯着果核,眯起了眼:这才刚开宴,就有人来打我的徒弟了! 眼睛在殿内扫来扫去,有几家的小霸王倒是有可疑,可是没抓住把柄,冯夷也不好发作,只得对青鳞说:“小心些,眼睛别总盯着吃的,多看看四周围。” 青鳞觉得自己很委屈:“徒儿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宴会,看什么都新鲜,吃什么都好吃,所以就。。。。师傅,徒儿知错了。” 冯夷看着青鳞红红的眼眶,瞬间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安慰道:“没事没事,你放心吃吧,师傅帮你盯着。” 青鳞抬头可怜兮兮地问:“会不会麻烦师傅?” 冯夷勐摇头:“不会,不会!” 青鳞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师傅!” 冯夷一捂胸口:好可爱! ☆、第三十九章 捂着胸口小鹿乱撞的某神君,本来是坚决要守在乖徒儿身边的,奈何轮番有神仙过来敬酒说话,一时也分身乏术。清灵元君召开蟠桃大会,也只有第三日才开始谈经论道,第一二日,众仙也是互相聊天说话,崑崙本修的逍遥道,元君也不是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神仙,反而看着大家谈天说地,和乐融融。 被几位女仙和偷偷暗恋这几位女仙的男仙缠住的冯神君,被灌了一杯又一杯,就算想照顾青鳞,也是泥菩萨过江。 不知被哪位女仙挤到一边的青鳞,见自家师傅没空搭理自己,就想熘到对面找红霄和大禹,谁知刚从座位下来,没走出多远,刷刷刷蹦出来三个小男孩,将道路堵住。 青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紧紧盯着这三个小男孩:“你们干什么。。。。我,我要过去。。。。” 第57页 打头的一个梳着沖天辫的小男孩,不屑地看了青鳞一眼:“你是黄河河神冯夷的徒弟?” 青鳞轻轻点了点头。 沖天辫沖身后的两个小男孩一挥手:“带走!” 两个小男孩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青鳞就往外跑,青鳞张嘴就要唿救,被沖天辫在嘴里塞了一条手帕,顿时说不出话来。 因这宴席上摆设的座位都是在一个高台上,像青鳞这样的小女孩从座位上下来,完全被高台遮挡住,是根本看不到的。因此上,坐在对面的红霄和大禹也没发现青鳞不见了。 青鳞被架着偷偷运出了崑崙宫,沖天辫似乎对崑崙山地形极其熟悉,他在四人身上加了个法术,四人走得飞快,眨眼间就奔出了二十里。 沖天辫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见此处十分背静,一般很少有神仙会走到这里。才对另外两人说:“把她放下来。” 两个男孩松手,把青鳞放到地上。青鳞脚刚一触地,撒腿就往回跑。 沖天辫冷笑一声:“看你往哪里跑?”伸指往青鳞跑的方向一指。 正在往前拼命奔跑的青鳞,觉得面前仿佛多了一道看不见的高墙,将自己向后弹去,青鳞在半空中打了个旋,轻轻落到地上,身子晃了几晃。 沖天辫见青鳞没有摔倒,倒是有点意外:“哦?原来还有点本事。” 青鳞转身戒备地看着沖天辫:“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捉我?” 沖天辫横打鼻樑,摇头晃脑地说:“你自然不认识我,我今天就让你认识认识。我是东海龙王五太子敖孪,你这小鱼精,见了本太子,还不下跪?” 青鳞摇摇头,不肯跪下:“你又不是我师傅,我为什么要跪你?不跪!” 敖孪没想到青鳞竟然不跪,他对左右两人吩咐道:“去,按住她!” 两个男孩走过去,就要去按青鳞肩头。这次青鳞有了防备,斜身往旁一闪,躲过了二人的手。二人一愣,没想到青鳞能躲开,回过头去看敖孪。 敖孪大怒,冲过去抬手就是一掌,想给青鳞右脸一巴掌。 青鳞伸出左掌一隔,挡住了敖孪的右手。 敖孪见青鳞竟敢还手,更是愤怒,左掌去拍青鳞的右肩。 青鳞双肩向下一沉,敖孪的手掌贴着青鳞的耳朵拍了个空。 敖孪见两击不中,面色涨得通红,双手在胸前一交叉,一对亮银钩擎在手中。敖孪挥舞着双沟,哇呀呀叫着沖了上来。 青鳞毕竟是第一次实战,以前都是和冯夷拆招,并不曾真正和什么人过过招,本来就心虚,再加上没有兵器,被敖孪杀得手忙脚乱,冯夷教的法术更是忘得一干二净,一心想着怎么躲开敖孪的钩子,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敖孪瞅准了一个空子,脚下一个扫堂腿,青鳞没有防备,扑通摔倒在地,两个男孩冲上去将青鳞死死按在地上。 青鳞在地上批命挣扎:“你要干什么!我又没得罪过你!你为什么欺负我!” 敖孪收回双钩,蹲下身俯视着青鳞,狠狠说:“你是没得罪我,可是冯夷得罪了!他骗了我二姐的感情,现在又不肯娶我二姐,我二姐天天以泪洗脸,要死要活!” 青鳞压根不信,她大声回击:“你胡说!我师傅是最好不过的神仙!他根本就没做过你说的事!你污衊我师傅!” 敖孪见这小丫头不但不认错,声音还挺大,于是比她更大声地吼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整个东海都知道我二姐的事!他对我二姐始乱终弃!” 青鳞仍旧气唿唿地说:“那你怎么不找我师傅评理去,你们三个男孩子,欺负我一个小女娃!好厉害么!” 敖孪被青鳞问得哑口无言,他瞪了青鳞半晌,最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垂头丧气:“我要是能打过冯夷,早就去揍他了!还用得着拿你个小丫头撒气?!” 青鳞见敖孪突然泄了气,也不好再去说话刺他,对敖孪说:“你让他们松手,咱们好好谈谈,要真是我师傅不对,我让师傅给你二姐赔罪!” 敖孪看看青鳞,狐疑地问:“真的?不会我一放开你,你就跑了吧?” 青鳞信誓旦旦地说:“当然是真的了!” 敖孪这阵儿也没了刚才的气了,想了想反正青鳞也跑不了,就挥挥手让两个男孩放开青鳞。 青鳞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整理好乱了的头髮,也学着敖孪的样子坐到地上,问:“你和我说说,我师傅怎么对你二姐,那个,什么什么弃了?” 敖孪白了青鳞一眼:“是始乱终弃啦!” 青鳞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对,始乱终弃,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敖孪想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出来,恨恨地说:“十年前,有一天,天降暴雨,连着下了一个月,东海和黄河离得近,水位都大涨,东海的水有一部分流到了黄河,黄河本就因为暴雨的原因水位高涨,再加上东海的海水,河两岸的房屋基本都被沖毁,凡人也被沖走、淹死不少。冯夷就到了东海水晶宫,找我父王商量对策。可巧我二姐也在,就看上了冯夷。我二姐那可是四海出名的美人,身份又尊贵,她能看上冯夷,那是冯夷几世修来的福分!可是冯夷一条小小鲤鱼,竟然拒绝我二姐!我二姐为了他,整日浑浑噩噩,以泪洗脸,连和四渎龙君的婚事也告吹了!你说我气不气!他冯夷是不是始乱终弃!” 青鳞听了半天,也没听出师傅怎么就始乱终弃了,倒是还听到了一件大事:“你说四渎龙君?那不就是霄,嗯,红霄么?他也喜欢你二姐?!” 敖孪摸着下巴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有过婚约,后来因为冯夷,取消了!都是这个可恨的冯夷!” 青鳞被敖孪说的红霄有婚约的事吓了一跳,低声喃喃道:“霄霄有婚约了,他怎么会有婚约,霄霄有婚约了,大禹叔叔怎么办,霄霄竟然对大禹叔叔始乱终弃?!”想到红霄始乱终弃,青鳞小脸煞白。 敖孪见青鳞神神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就伸手推了推她:“餵!你干什么呢!你到底要不要帮我让你师傅认错?” 青鳞被敖孪一推,醒过神来,她摇头说道:“我师傅根本就没错!他压根就没喜欢过你二姐!怎么就始嗯嗯弃了?我不帮。” 敖孪一听,一蹦三尺高:“好哇!我就知道你护着你师傅!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大虾、二蟹!把她给我绑了,带回东海!” 大虾二蟹听到敖孪的命令,就从腰间抽出一捆绳子,过来要绑青鳞。 青鳞没想到敖孪说翻脸就翻脸,急忙就地一滚,咕噜噜横着滚出一丈多远。 大虾二蟹扑了个空,双脚点地,纵起身,在半空中抖出绳子向青鳞甩去。 青鳞眼看躲不过去了,只好瞪着眼等着被绑,谁知从旁边的树丛里冲出一个白影,叼住了绳子。 没错,是叼住。青鳞就见叼住绳子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动物,四条腿,头上长着两个犄角,背上有三对翅膀,因为是从后面看的,没有看到脸。可是正面的敖孪等人可是和此物打了个照面,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二蟹低声对敖孪说:“这是神兽白泽啊,五太子,咱们怎么办?” 第58页 敖孪也有点发蒙,没想到这么背静的地方,竟然有一只白泽,他壮壮胆说:“怕什么,白泽怎么了!连它一起抓了!” 大虾急忙阻止:“五太子,万万不可啊!白泽可是和麒麟凤凰并肩的十大神兽啊!咱们要是从崑崙绑走一只白泽,不但得罪白泽一族,就是清灵元君也不能饶了咱们东海啊!” 敖孪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死要面子,现在见大虾劝阻,正好就坡下驴,他指着青鳞说:“本太子不是怕了你,是给白泽一族面子,既然瑞兽都护着你,我们就先走了,撤!”说完,带着大虾二蟹架起云雾落荒而逃。 青鳞本以为自己肯定会被敖孪带回东海,没想到半路被白泽所救。她转身走到白泽身前,谢道:“谢谢你救了我啊,敖孪说你叫白泽?我听师傅说过,白泽是——呀!这不是只山羊吗?!” 白泽本来是美滋滋听着青鳞说感谢的话,却被青鳞一句山羊气炸了肺!低头用犄角就想顶青鳞。 青鳞边闪边说:“我说错什么了?我记得上个月除夕,有人祭祀河神,往河里扔过羊头啊,师尊说这种有鬍子,两只角的就是山羊啊!” 白泽更生气了,围着青鳞就顶,青鳞左躲右闪,最后实在没法,翻身上了白泽的背,这下白泽可不干了,他是高傲的瑞兽,谁敢骑它?!于是尥蹶子就想给青鳞甩下来。 青鳞弯腰趴在白泽背上,两只手紧紧抱住白泽的脖子,嘴里还不停的说:“你这山羊脾气真大,说你是山羊你还不高兴了?” 白泽甩不掉青鳞更气,开始疯狂的往前跑,企图把青鳞跌下来。 青鳞一路大喊着向前沖,白泽也是不辨方位乱跑一通,最后不知怎么跑到了一个大湖旁边,白泽勐地停住,青鳞淬不及防,双手更加使劲抱住白泽,一人一兽双双掉进湖里。 白泽哀鸣一声:“咩呀~~~~~~~~~~~”我不会游水啊! 因为遍寻不见青鳞的冯夷和同样担心的大禹、红霄正好赶到湖边,亲眼见到青鳞和白泽一起掉湖里。 冯夷飞身跳进湖里,把青鳞捞了出来。 青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刚要喊冯夷,一回身看见了大禹和红霄,一指红霄,大声说:“霄霄始乱终弃!” ☆、第四十章 “啥?”大禹和冯夷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没听错吧?红霄始乱终弃?两人扭头看着红霄:没看出来啊! 红霄白皙的面孔霎时就绿了,他从冯夷手里抢过青鳞,气得在她屁股上拍了几下,当然捨不得打太重。 青鳞也不生气,顺势抱住红霄的腰说:“霄霄,你是不是和东海的二公主有婚约?那大禹叔叔怎么办,你不能始乱终弃!” 红霄眯起了眼睛:“二公主?婚约?” 青鳞摆着手指头继续说:“是啊,刚才来了个东海五太子,他说他二姐喜欢师傅,可是师傅对他二姐始乱终弃,他二姐好伤心好伤心,和霄霄的婚约也取消了。霄霄为什么和别人有婚约,霄霄不是喜欢大禹叔叔的么?” 冯夷听青鳞说东海二公主的事情的时候就知道要坏,左右看看周围地形,琢磨着逃跑路线。 红霄好像没注意冯夷的举动似的,他接着问青鳞:“我,喜欢。。。大禹?” 青鳞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那天大禹叔叔不是说什么男女之情吗,我就问师傅什么是男女之情,师尊就说要很喜欢很喜欢那个人,不管做什么都和那个人在一起,形影不离,这就是男女之情。霄霄不是和大禹叔叔形影不离么?这不就是师傅说的喜欢么,不就是大禹叔叔说的男女之情么?哎呀,不对哦,大禹叔叔和霄霄都是男神仙啊,那不能是男女之情了,是,男男之情?” 大禹本来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冯夷,没想到被青鳞扯出男女之情来,觉得自己也要不妙,偷偷拽了拽冯夷的袖子,两人眼神一交汇,默契地双双往后退。 红霄听青鳞说完始末,顿时额头青筋直蹦,轻轻放下青鳞,转头看着想要脚底抹油的两个无良神仙。 大禹两股战战,牙齿打架:“霄霄,你听我说,我对你绝对没有男男之情!我对你只有怜惜!呀~~~~~~~” 红霄不等大禹说完,直接放雷噼他,树林内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两个难兄难弟抱头鼠窜! 在崑崙宫蟠桃大会上的佛祖感觉到有人正在施法,就问清灵元君:“元君,东北方向似乎有神仙在降雷作法?” 清灵元君闭上眼,片刻睁开眼笑道:“不妨事,小孩子们闹着玩。” 闹着玩的三个“小孩子”最后累瘫,坐在地上唿唿喘气。大禹头髮烧焦了,衣服上好几个窟窿,冯夷扇子也裂了,袖子破的一道一道的。红霄因为施法过度,也累得动不了了。 青鳞和白泽走过来,蹲下来看着三个破破烂烂的神仙。白泽那小眼神里充满了蔑视。 大禹指着白泽问:“你不是白泽家新出生的老么莀岚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莀岚把头往旁一偏:哼! 冯夷摇着破扇子,上下打量着莀岚:“不是说白泽能口吐人言吗?这只不会说话么?” 莀岚登时大怒,张口就要教训冯夷:“咩,咩咩,咩咩呀咩~~” “噗” “噗” “噗” 两大一小跪在地上,笑得直捶地。连红霄都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莀岚一张羊脸臊得通红,气得四只蹄子在地上一个劲地踢腾。 正闹着,就听远远有人喊着:“莀岚,莀岚!”声音越来越近。 一个一身月白锦袍,纤细高挑的男仙驾云往这边赶来,来到青鳞等人面前降落云头,一把将莀岚抱进怀里:“我的小祖宗,可找着你了,要急死大哥了!” 莀岚见到大哥,想起这半日受的委屈,也是眼泪汪汪,在大哥怀里蹭来蹭去。 冯夷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说道:“泽岚,还未恭喜你们白泽一族,又添麟儿。” 泽岚温润一笑,谢道:“多谢多谢,冯夷你不在蟠桃会上,跑到这里做什么,大禹和红霄怎么也在?” 冯夷一指青鳞:“跟你一样,你找弟弟,我找徒弟,不知道这俩小娃怎么就凑到一起了。” 泽岚低头看着青鳞,有些诧异,自家弟弟可是个古怪脾气,轻易不跟外人接触,竟然能跟这女娃在一起,还真是难得。遂笑道:“多谢小仙子照顾舍弟,舍弟脾气乖觉,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小仙子勿怪。” 青鳞从化形成人之后,也算见过不少神仙,可是还从来没见过像泽岚这样气质温润,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的神仙,跟他在一起,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莀岚见青鳞傻乎乎地看着大哥,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就气不打一处来,咬住大哥的袖子,四脚乱踢,嘴里“咩咩”直叫:不要看我大哥,花痴! 别人听不懂莀岚说什么,泽岚可是一清二楚,他无奈地看着莀岚,拍拍他的头,轻声斥责:“别胡说,小仙子怎会如此。” 第59页 莀岚更不乐意了:大哥你偏心! 泽岚好脾气地给莀岚顺着毛,一遍一遍,最后顺得莀岚眯起了眼睛,不再闹了。 大禹看着有趣,轻声问泽岚:“白泽不是能口吐人言吗?你家这只怎么回事?” 泽岚自己也说不大清楚:“这个我也不明白,白泽生下来便能人言,不知道莀岚是怎么回事,连爹娘也不甚清楚。” 几个人又说了会话,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一起回了崑崙宫。还未进崑崙宫,冯夷就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仙在一个小路口沖这边张望,看到冯夷就招了招手,示意冯夷过去。 冯夷见了这个女仙,面露喜色,他将青鳞託付给大禹和红霄:“我有事,去去便回,你们先进去吧,替我照看好青鳞。”说罢,急急往那个女仙的方向去了。 红霄看着冯夷去的方向,冷冷一哼。 青鳞不知是怎么回事,问道:“师傅去哪里了?” 大禹打着马虎眼:“你师傅有事要办,一会儿就回来,你跟我和霄霄坐一起好不好?”推着青鳞进了崑崙宫。 青鳞也不是天天都黏着冯夷,见冯夷有事情办,就乖乖地和大禹他们回了蟠桃会。 莀岚也不知是在想什么,本来极为讨厌青鳞盯着自家大哥,这回还偏要坐在青鳞旁边,泽岚也是宠他,和爹娘说了一声,也和青鳞他们挤在一处。 蟠桃会到了第二日,蟠桃仙子董双成带着女仙们将从蟠桃园採摘的蟠桃一一奉上。 大禹他们这一桌因为原本只有两个人,只得了两个桃子。三个大人倒是不在意,把桃子分给了两个小的。 青鳞双手捧着桃子,吭哧就是一口:“哇!好甜诺~~” 泽岚抱着小弟,把桃子送到莀岚嘴边,莀岚矜持地啃了一小口,嚼了嚼,目光闪了闪,伸脖子过去继续啃着。泽岚顺着毛,问道:“觉得味道好?” 莀岚吃得不抬头,只是用尾巴扫了泽岚两下,泽岚轻轻一笑,把桃子转了个面儿,方便弟弟啃。一个桃子被莀岚都啃光了,泽岚掏出手帕,仔细地擦去小弟脸上的汁水。 青鳞在旁边看着泽岚温柔地给弟弟擦脸,十分羡慕,也想要师傅给自己擦,可是师傅到现在都没有回来。青鳞望望崑崙宫的殿门口,默默低头继续啃桃子。 一只拿着手帕的手伸到青鳞脸上,轻轻地擦拭着,青鳞抬头,只见红霄目光温柔地看着青鳞。 青鳞开心了,仰起脸让红霄擦。红霄仔细地帮她擦干净脸,又擦了手。青鳞高高兴兴地窝进红霄怀里。 两个小的折腾了一天,又吃了东西,头都一点点地打着瞌睡。泽岚和红霄分别拿外袍给自家小孩盖好,两个小的闭上了眼,美美地睡了。 昏天黑地地睡了个饱,青鳞再醒来的时候,觉得四周异常安静,只有两个声音在激烈地争论着,原来是天帝和佛祖在辩论道法和佛法,佛祖侃侃而谈,一时间天花乱坠,四周的神仙听得目眩神迷,就连大禹和红霄都凝神听着。 青鳞起先还能老实听着,可是过了没多久,实在是没意思,眼睛就四下滴熘熘看着。正好看到旁边的莀岚也醒了,也是无聊地在泽岚怀里动来动去。两人眼神一碰,就知道对方都很无聊,莀岚有意无意地往殿门口瞟了一眼,青鳞立时意会,悄悄点了点头。 俩小达成共识,可问题是怎么在自家大人眼皮底下熘出去。青鳞偷眼去看莀岚,只见莀岚在桌子底下拱来拱去,竟然拱出了四五个枕头,轻轻叼起一个枕头塞到泽岚怀里。泽岚知道莀岚睡觉不老实,也没低头,只是隔着外袍拍了拍枕头。莀岚如此反覆,塞了三个枕头在泽岚怀里,又咬住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袍包住枕头,然后慢慢地从袍子低下钻了出来,泽岚只痴迷地听着佛理,丝毫没察觉到自家小弟已经不在怀中。 青鳞瞪大眼睛,佩服地看着莀岚。莀岚很受用,悄悄踢着剩下的两个枕头,用犄角拱到红霄脚边,用眼神示意青鳞照刚才自己的方法办。 青鳞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偷天换日的活儿,屏息静气,小心又小心,好在红霄被玉帝和佛祖吸引了注意力,才没发现自己。青鳞也成功地从红霄腿上逃了出来。 两小重获自由,蹑手蹑脚跑了出去。 跑出了崑崙宫,青鳞这次聪明了,招出了青玉莲花,和莀岚一起爬了上去。 青鳞吃饱睡足,兴致正足,她对莀岚说:“我还是第一次来崑崙,师傅说崑崙山景致极好,我们去看看吧?” 莀岚从出生起一直呆在族中,因不能说话,爹娘就格外呵护,今天这也是头一遭出门,于是点点头。 青鳞催动青玉莲花缓缓升高,开始围着九重天观赏沿途景致。崑崙不愧是方外仙山,山清水碧,树木葱茏,天空中不时有凤凰和鸾鸟飞过。青鳞和莀岚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张大嘴都看傻了,以前都以为自己家里是最好的,没想到还有如此胜景,真是井底之蛙了。 两小越飞越远,指着下面的河水,身侧的山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虽然青鳞听不懂莀岚说什么,但是也不妨碍沟通,而且这是青鳞第一次和年纪相仿的同辈相处,更是欢欣雀跃。 有句话说的好,得意忘形。青鳞光顾着贪看景色了,就忘了控制青玉莲花的速度,正和莀岚指着一片树林说话,没防备一股狂风迎面扑来,青鳞急忙念动口诀想让青玉莲花向下飞去,可是这风来势迅勐,硬是将青玉莲花卷了进去。 青鳞和莀岚只能趴在莲台上,双手扒住莲台外面的莲花瓣才勉强不被风吹走。青玉莲花在风中打着转急速向下坠去,青鳞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害怕,哇哇大哭起来。莀岚也想哭,但是一张嘴就只能咩咩叫。 这俩小傢伙就一个哇哇大哭,一个咩咩大叫地向下坠落。幸好下面是一个很大的莲池,二人扑通扑通先后掉进了池里。 青鳞入水后凭藉本能变回了鱼身,尾巴一摆稳住了身形。 一控制住身体不再下落,青鳞就快速地搜寻着莀岚的身影,她知道莀岚不会游水。幸好莀岚没离青鳞太远,青鳞游了七八尺就看见了四脚扑腾着往下落的莀岚,快速游到莀岚身边,张口咬住莀岚的脖颈就往上拼命游去。 可是青鳞真身只是只小鲤鱼,即使莀岚再小也比她大,根本就上不去,还是往下落。 青鳞见鱼身不能救莀岚,默念法诀又变回人身,右手抱住莀岚的头,左手划水,虽然还是很慢,但还是往上游了,没再下落。 这莲池极深,青鳞游了很久还是没看到水面,右手好酸好累,已经开始麻木了,渐渐抓不住莀岚。青鳞咬紧牙关抓住莀岚,双脚拼命打水。 莀岚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痛恨自己不会游水,他看着青鳞拼命的侧脸,真想自己现在就是人身,这样至少双手双脚能更加自如,不会拖青鳞的后腿。 好想变成人!好想变成人!莀岚强烈渴望着自己变成人。 青鳞抓着莀岚向上游,只觉得身边的莀岚越来越热,扭头一看,就见莀岚全身被一个光球包裹住,莀岚在光球中痛苦的挣扎着。 第60页 青鳞不知道莀岚是怎么了,她能做的就是死死抓住莀岚的手,渐渐地感觉自己抓住的不再是动物的蹄瓣,而是人的手。 光团缓缓消散,一个身着繁复花纹的紫衣男孩现了出来。 青鳞指着紫衣男孩,嘴里吐出一串泡泡:“你是,咕噜咕噜,莀,咕噜咕噜,岚,咕噜咕噜咕噜。” 莀岚抓住青鳞的右手,神识传入青鳞脑内:“蠢死了,不是我是谁!还不快带我上去!” 青鳞见莀岚变成了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下终于能正常沟通了,不用听他咩咩叫了。于是,双手一用劲,带着莀岚向上游去。 莀岚虽然还是不会游水,但是他极聪明,模仿着青鳞的样子,双脚踩水,右手划水,二人终于慢慢付出了水面。 “噗哈,咳咳咳咳!”一露出水面,莀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青鳞带着莀岚游到了岸边,莀岚双手死死扒住地面,一动都动不了了。 青鳞倒是很高兴,她围着莀岚游来游去:“原来你能变成人啊,我身边从来没有和我一般大的人,我见过和我一般大的除了敖孪就是你了。敖孪是坏人要绑走我,你陪我玩,是我的朋友。莀岚,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莀岚听青鳞说自己是他的朋友,心里也很高兴,不过脸上还是一副不屑的表情:“既然你求我,我就勉为其难的当你的朋友吧。” 青鳞听莀岚这么说也不生气,她刚要跟莀岚说话,忽然听到头顶的石桥上似乎有人走过。 一个男声说道:“不必再送了,你若是长时间不回去,元君会疑心的。” 青鳞一听这声音,顿时高兴起来:“师傅!”就要游过去找冯夷。 莀岚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青鳞,低声说:“别说话,有别人。” 就在此时,一个温柔的女声说道:“不妨事,我送你过了瑶池就回去。” 沉默了一段时间,只听见衣服摩擦声,二人似是拥在了一起,冯夷无限温柔地说着:“瑶姬——” ☆、第四十一章 瑶姬?青鳞记得这个名字,大禹不止一次提过这个名字,到底是谁?为何师傅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很不开心?现在师傅是和她在一起么? 青鳞对瑶姬充满了好奇,迫切想看一看瑶姬长什么样子,便伸长脖子往石桥上望去。 莀岚怕青鳞弄出了太大动静,死命拽着她往后退:“你干什么!不怕叫他们看见?” 青鳞不明所以:“那是我师傅,看见怎么了?” 莀岚没好气地说:“你别忘了,我们是偷跑出来的,现在被逮住还能有好?说不定以后都不让出门了!” 青鳞见莀岚说得如此严重,也不敢再去看了,可是她还是遗憾地看看石桥:“好想看看瑶姬长什么样啊?” 莀岚没想到青鳞竟然是想看瑶姬长什么样,就问她:“你看她作什么?” 青鳞老老实实回答:“因为大禹叔叔总是提到瑶姬啊,每次一提到瑶姬,师傅就很不高兴。现在人就在眼前,我好想看看啊。” 莀岚左右看了看,摘了两片大荷叶,自己头上顶了一片,另一片递给青鳞:“戴上这个,偷偷游过去,动静小点,别让你师傅发现了。” 青鳞见莀岚这个主意好,就喜滋滋地戴好荷叶,拉着莀岚的手,轻手轻脚地游到石桥下,掀起荷叶的一角往桥上看。 只见冯夷拥着一个蓝色衣衫的女仙,悄声说着话,脸上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温柔缱绻。这蓝衣女仙想来就是瑶姬了。 瑶姬背冲着青鳞他们,看不到脸,但只是一个背影,就能看出瑶姬身量窈窕,秾纤合度。如墨的乌髮直垂到腰际,发上只用一只翡翠的髮簪绾住。她的一只手撑在冯夷身前,仰着头和冯夷说着什么。这只手纤细秀美,宛如上好的羊脂美玉。 莀岚低声对青鳞说:“都说瑶姬是三界十方第一美貌女仙,我原来一直不信,以为我三姐才是最美女仙,今天就只看这一个背影,就比我三姐美上十分。” 青鳞正看着瑶姬出神,听莀岚如此说,不禁奇道:“不是说嫦娥才是最美的女神仙吗?” 莀岚撇撇嘴:“刚才蟠桃会你也看到嫦娥了,庸脂俗粉。” 青鳞努力回想:“嫦娥也在?” 莀岚在青鳞头上凿了一拳:“你除了吃和睡,还能记住什么!” 这一下打得有些重,青鳞抱住头,小声叫了声痛,胳膊啪地打在水面上,激起了哗啦啦地水声。 水声惊动了桥上二人,冯夷大声问道:“谁!” 青鳞急中生智,变成鲤鱼,用尾巴在水面上打了两下水,冯夷见是条鱼,也就放下心来,回身对瑶姬说:“你先回去,你我之事,我一定会禀告元君!” 瑶姬很高兴,柔声说道:“好,那我先回去了。”转身往来时路走去,她这一转身,正好面对青鳞他们,青鳞抬头勐一看到瑶姬的脸,就觉得天旋地转,唿吸困难。双眼一毕,身子往池底沉去。 莀岚见青鳞突然失去了意识,大急:“青鳞!!!!!!!!!!!” 。。。。。。 热!青鳞觉得自己仿佛在火中炙烤,浑身火烧般的难受。 “灵台清明,抱元守一!”冯夷的声音在青鳞耳边想起,随着声音还有一股彷如甘霖的灵气注入进来。 青鳞舒服地嘆了口气:“师傅!师傅!徒儿好难受!” 冯夷温和地说:“不要慌,集中意念,随着为师的灵气来。” 有了冯夷的指引,青鳞不再慌张,跟着冯夷的灵气在周身游走,最后来到气海处,只见原来只有樱桃大小的内丹,现在已长到李子般大小。旁边还有一个白衣服的小女孩怀抱含霜剑,正贪婪地吸收着内丹的精华。 青鳞正待近前观看那个小女孩,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外拉扯着自己,身不由己往上飞去。 “醒了!醒了!” 青鳞缓缓睁开眼,只见身边围满了人。冯夷、红霄、大禹、莀岚、白缘、素挽都惊喜地看着她,素挽还红了眼眶。 青鳞张口想说话,可是却发不出声音,素挽见了,急忙倒了杯茶,服侍青鳞喝下。 有了茶水的滋润,嗓子舒服了许多,青鳞嘶哑着声音问:“我这是怎么了?浑身没有力气。。。。” 冯夷坐到青鳞身边,温和地说:“大约是吃了蟠桃的原因,你的内丹吸收了蟠桃的精气,自行修炼,如今已有了结丹后期的修为。还好这次有为师在,不然兇险异常,险些走火入魔。” “结丹后期?”青鳞没想到蟠桃竟有如此厉害,让自己修为连升两级,“那徒儿刚才听到的声音果然是师傅吗?” 冯夷点头:“是,你昏迷不醒,为师只得放了一缕灵气进入你体内,助你炼化蟠桃的精气,还好这次有惊无险,挺了过来。” 青鳞听冯夷这样说,忽然想起一事:“师傅,徒儿刚才在气海中,看见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小女孩抱着含霜剑,她是谁?” 第61页 冯夷笑道:“为师也看到了,她就是含霜剑的剑灵,这次蟠桃的精力不仅助你修炼,也帮了含霜剑,让它提早修炼出了剑灵,如今你就可以自如召唤含霜剑了。” 青鳞惊喜交加:“现在就可以吗?如何召唤?” 冯夷伸手想摸摸青鳞的头,手伸到一半顿了一下,犹豫着又缩了回去。 青鳞不知道冯夷是怎么了,就要去扯冯夷的衣袖,手刚伸出去就愣住了,这手不再是以前胖乎乎的小胡萝蔔头手了,而是一双纤纤素手,指如葱根,白皙滑腻,就像自己看到的瑶姬的手。 青鳞盯着自己的手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莀岚看她这样子,心里一阵烦躁,拿着扇子啪地在她头上打了一下。 “哎呀,疼!”青鳞被打的一激灵回过神,捂着头看着莀岚,“你打我做什么?嗯?嗯?嗯!!!!你是莀岚?!你怎么变这么大了!!!!!!!” 莀岚得意地整整衣领,又抚抚衣袖,最后唰地一声打开了摺扇:“本公子乃先天神兽,集天地精华于一身,此等小事,如何能难道我?再说,你都能长大,我怎么能落在一条小鱼后面。” “长大?”青鳞摸摸自己的脸,“我又长大了吗?挽挽,快给我镜子!” 素挽取来一柄手镜递给青鳞,青鳞拿在手里对镜自照:镜中再也不是一张圆嘟嘟的小胖脸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尖尖下巴,大大眼睛的清秀少女,年纪约莫有十四五岁。 青鳞左照右照,欢喜异常。大禹在旁边又是摇头又是嘆气:“一转眼就长得这般大,以后可就不能想抱就抱想亲就亲了!长这么快做什么!” 红霄狠狠瞪了大禹一眼:“讨打?” 大禹立刻闭上嘴,不过片刻依旧嬉皮笑脸地说:“霄霄别吃醋,我对你一心一意,不会‘始乱终弃’的~” 自从青鳞说过一次始乱终弃后,大禹就总拿这事打趣红霄,每次都被噼得外焦里嫩,可是这人也不知是欠揍还是怎地,还是乐此不疲地逗红霄。 红霄眼看着就要发作,不过身体突然僵直不动:青鳞从后面抱住了他。 青鳞抱着红霄说:“霄霄不要欺负大禹叔叔哦,总拿雷噼他,大禹叔叔好可怜!” 红霄就觉得后背有一个软软的身体抱住了自己,还伴随着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脸上控制不住地红成一片。 大禹和冯夷欣赏着这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景,红霄再也受不住,念了个诀从青鳞怀里挣脱出来,躲到一丈开外。 青鳞双手抱空,疑惑地看着离自己老远的红霄:“霄霄,你跑什么?” 红霄背过身不再理青鳞,耳朵上一片红彤彤。 欣赏够了红霄的窘迫样子,冯夷略有些尴尬地跟青鳞解释:“徒儿,你如今再不是那个要人抱的小娃娃了,而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了,男女授受不亲,今后可不能与别的男子如此亲昵。” 青鳞不明白了:“霄霄不是别的男子,也不行吗?” “不行!” “师傅也不行?” 冯夷点头。 “大禹叔叔也不行?” 大禹点头。 “莀岚也不行?” 莀岚风骚地摇着摺扇:“我无所谓啊~” 被打! 最后青鳞明白了,就是再也不能搂搂抱抱了,因为自己长大了,要端庄,要稳重,可是—— “那,为什么瑶姬可以和师傅搂搂抱抱?她也不稳重?不端庄?” 冯夷没想到青鳞会说这个,饶是他脸皮再厚,也被自己徒弟说得面红耳赤。 大禹幸灾乐祸地看着冯夷,就连躲在远处的红霄也回头轻蔑地瞟了冯夷一眼。 “咳咳,咳咳。”冯夷假意咳了两声,“师傅和瑶姬是两情相悦,自然可以。” “两情相悦又是什么?” 大禹在一旁帮着解释:“就是男女之情。” 青鳞一拍手掌,恍然大悟:“原来男女之情就是两情相悦,可以搂搂抱抱!那是不是徒儿和师傅两情相悦,就可以搂搂抱抱了!” 冯夷一口气没上来,好悬被口水呛死,大声咳着,大禹笑得梆梆捶床。 莀岚实在受不了这个傻子,在青鳞头上来了个爆栗:“怎么蠢成这样!神君是你师傅,你的长辈!怎么可能跟你两情相悦!” 青鳞前后被莀岚打了两次,她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眼泪汪汪地问:“和师傅不可以,长辈不可以,那和谁可以?” 莀岚眼珠一转,坏笑道:“自然是和你的同辈就可以啦,比如说,我~” 青鳞瞪圆了眼睛:“和莀岚可以?” 莀岚认真地点头:“是啊是啊~” 青鳞纠结了:“可是,我和莀岚是朋友啊,朋友也可以两情相悦地吗?” 莀岚继续点头:“可以可以,完全没问题。” 青鳞想了想,勉强道:“那就——” 一旁的三个大人实在听不下去了,提起莀岚的脖领子就往外走。 “小子,你想跟我徒儿两情相悦,先问问她师傅答应不答应!” “胆子不小,我看好你!” 噼里啪啦,电闪雷鸣。 青鳞在屋内一捧脸:“好烦诺~” ☆、第四十二章 青鳞也没有别的办法脱身,只能同意莀岚的方法。莀岚当即离开黄河水府,驾云直奔方壶山。 莀岚走了,青鳞就眼巴巴地等着,果然过了三日,莀岚回来了,不过后面还跟着泽岚。 青鳞用眼神询问莀岚:怎么你大哥也来了? 莀岚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泽岚温和地说:“小弟说要去人界游歷,正好我也想去看看,不如同去,这样白缘也放心,有个万一,我也好保护你们” 如今已经都被泽岚知道了,青鳞想说不行也晚了,只好丧头撘脑地找来白缘,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白缘听完背后冒了一身冷汗:我的小祖宗,你们可真能给我惹祸!若是你们真的自己跑了,神君回来不扒了我的乌龟壳才怪! 青鳞在一旁偷偷瞄着白缘,心里七上八下,不知白缘是否能同意。 白缘琢磨了利弊,若是自己不同意,这俩小祖宗也会变着法地跑出去,还不如让泽岚带着,有人照看着,于是也就不在坚持,同意二人外出,但是约定五日之内必须回来,因为七日后冯夷就要回府了。 青鳞和莀岚欢天喜地,满口应承。二人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吃了午饭,就催着泽岚,三人驾云赶奔人界。 三人飞到一片森林降落云头,泽岚对二人说:“从这片树林出去就是官道,走两里地左右就是王都,咱们不能穿成这样进去,需得变换下装束。” 三人默念口诀,摇身一变,泽岚变成了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商人,莀岚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计,青鳞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 泽岚看看二人的装束,点点头:“不错,我现在开始就是一个做布匹生意的商人,你们就叫我陶公子吧。你们一个是我的小厮莀岚,一个是我的丫鬟青鳞,可记住了?” 第62页 青鳞觉得很有趣,就点点头道:“记住了,泽。。。。陶公子!” 泽岚笑了笑,不再啰嗦,带着二人往前走去。 果然如泽岚所说,出了树林,走了不多久就看见一个很气派的城门,门口有七八个士兵把守,三人排队很顺利地进入了城门。 进门之后,青鳞就瞪圆了眼睛,面前是她所从来没见过的世界。宽宽的街道,打扫得干净整洁。道路两旁做买做卖的小摊子,还有牵着马的男人,手里领着孩子的妇女,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青鳞看得目不暇接。 青鳞跑到一个摊子面前,看见一个一个男人拿着一双长长的筷子,正在一口冒着青烟的油锅里翻来翻去,油锅里正炸着十多个肉饼。 青鳞捅捅莀岚,问道:“他这是在干嘛?” 莀岚撇着嘴,很得意地说:“连这个你都不知道?他这是在炸肉饼!” 青鳞听都没听过:“炸,肉饼?” 莀岚一指男人旁边的笸箩里炸好的肉饼:“好吃的!” 青鳞别的不懂,好吃的还是懂的,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吃?” 笸箩旁边放着一摞裁好的油纸,莀岚拿起一张油纸放在手里垫着,然后去笸箩里拿了一个肉饼,递给青鳞:“吃!” 青鳞接过肉饼:“就,这么吃?不用筷子?” “切!”莀岚又拿了个肉饼,吭哧咬了一口,“少见多怪!” 青鳞看莀岚就这么站在大街上,拿着个肉饼吃得满嘴油,有点头晕:这还是那个没有白玉碗、水晶箸就不吃饭的大少爷么! 这一个看一个吃,旁边的小贩可不干了,大声吆喝着:“我说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不给钱就吃!” 莀岚正嚼着一块肉饼,闻言差点没噎死:坏了,出门没带钱! 好在泽岚有带,他拿出了两块铜贝递给小贩:“不好意思,这位小哥。下人不懂事,还请小哥勿怪。” 小贩见泽岚付了钱,也就不再计较,仍然回到锅前去炸肉饼。 青鳞见泽岚给了小贩两块铜制成的贝壳,就问泽岚:“陶公子,你刚才给的他什么?” 泽岚笑道:“我给的是钱。” “钱?”青鳞发现今天她真的是见到好多自己不曾见过的东西,“钱是什么?刚才那个人也说要给钱。” 泽岚耐心解释道:“钱就是你从别人那里得到东西的一种答谢。比如这肉饼,你们吃了可以裹腹,就要去答谢刚才的人做出了能让你们不挨饿的食物的谢礼。然后这人就可以用钱去买吃的、用的。让自己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能活下去。” “哦!”青鳞明白了,“原来人是这么活下来的!那,那我们呢,我们为什么不用钱?” 莀岚吃完了一个肉饼,听青鳞问题这么多,白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们又不是人,不吃饭又死不了,我们是修炼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修仙炼丹,可与天地齐寿,日月同辉。要钱干嘛!” 泽岚听完,也笑着点点头:“虽然莀岚说得粗俗了些,但确是如此,所以人才想成仙,我们既然仙缘有望,就更该勤加修炼,莫要辜负——” 莀岚一听大哥又要开始说教,急忙拽着青鳞往前走:“你看前面那个,那个更好吃!走,快走!” 青鳞被莀岚拉着一阵风的跑出去老远,泽岚在后面看着,嘆了口气,摇了摇头,也慢慢走过去。 三人在街上走走停停,青鳞是第一次来人界,看什么都新鲜,摸什么都有趣,所以等三人逛完这条街,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了。 莀岚累得走不动了,他指着对面的茶楼说:“我走累了,我们进去歇会吧。” 泽岚看两个小的都有些累,就点头笑道:“好,我们去喝口茶吃点点心。” 两人开心地跑进茶楼,蹬蹬蹬跑上二楼,找了个靠窗地位置坐下,叫了一壶茶几碟点心。三人喝着茶吃着点心,看着街面上的来往行人,自在悠闲。 就在此时,街上来了一队骑兵,护着一辆华丽的马车从茶楼下走过,街道两边的百姓纷纷闪出道路,远远看着不敢靠近。楼上的茶客也探出脖子看着楼下,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三人看着马车都是一愣:好重的妖气! 莀岚端起茶杯,遮住唇低声说:“我没看错吧,这马车有妖气?” 泽岚点点头:“确实有妖气。” 青鳞在黄河,天天都能看见一些小精怪,有妖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不知道他二人为何神色如此凝重。 马车已经从茶楼下走过,缓缓地往王宫方向驶去,挤在窗边看热闹的人也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一边喝茶一边说着华丽马车的事。 坐在青鳞他们后面的一桌是两位老者。其中一个留着花白鬍鬚的老者说:“这就是大(dai,四声)王新选的王妃?” 另外一位有些瘪嘴的老者说道:“是啊,听说长得是美若天仙,国色天香。。” 青鳞听两人如此说,起身来到两位老者面前,行了个礼,甜甜笑道:“老爷爷,你们刚才说那辆马车里坐的是位国色天香的美女吗?” 两位老人见是一个清秀可爱的小女孩,就笑道:“是啊,小姑娘。你问这个作什么?” 青鳞故意撅撅嘴说:“我就听您二位说马车里的人多么多么美,我就好奇,真的这么美么,我可不信!” 花白鬍鬚老者哈哈大笑:“原来是不服气来着!来来来,我跟你说说这车里人的事。” “好呀好呀!”青鳞趁机坐到老者旁边,给两位老者斟了茶,“我最爱听故事了。” 花白鬍鬚老者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喉,说道:“这车里的人,是有苏氏部落首领之女,名叫妲己。” ☆、第四十三章 “妲己?”青鳞嘴里叼着一块点心,边吃边问,“她果真如此美貌?” 瘪嘴老者点点头:“是啊,有苏氏妲己美貌之名流传甚广,大王就发兵去抢,有苏氏不敌,就就将牛羊、马匹和妲己一同进献给大王。” “哦?原来如此。”青鳞又和两位老者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回来。 青鳞坐下,问泽岚:“公子,您都听见了吧?” “嗯。”泽岚拿着茶杯沉思,“听老者所言,这妲己应该是个凡人女子,怎么会有如此浓重的妖气?” 莀岚眼珠一转,笑道:“这有何难?不如我们夜探王宫,一看便知,若真是妖精,也好为民除害!” 青鳞闻听,眼睛就是一亮:“这个好,我也想看看这个美若天仙的妲己!” 泽岚看着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拿扇子敲了两人的头一下:“你们哪里是想为民除害,根本是想去看热闹吧。” 两人一吐舌头,嘿嘿一乐。 玩笑归玩笑,不过若真是妖怪,也不能放任她在人界。泽岚放下茶杯,对二人说:“也罢,晚上就去王宫看看究竟,不过,你们可不能胡闹!不然即刻回黄河水府,莀岚和我回方壶山。” 第63页 二人见泽岚答应去王宫,哪有不答应的,连连点头。 三人商议已毕,付了茶钱,走出茶楼。泽岚带着两个小的在一个客栈要了个两个房间,青鳞住一间,泽岚兄弟俩住另外一间,三人定好子时动身去王宫,然后便各自回屋休息不提。 梆子敲罢了三更,三人从屋内使仙法飞到客栈房顶会合,泽岚左右看看辨明了方位:“马车白天是往这个方向去的,那边隐约有妖气,应该没错了,我们往这边走。” 青鳞、莀岚点点头,三人使仙法向王宫方向飞去。 到了王宫上空,三人停住向下仔细观瞧,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丝妖气。 青鳞疑惑道:“这里并没有妖气啊?会不会我们找错了地方?” 泽岚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妖气,他也有些奇怪:“刚才明明这个方向妖气冲天,怎么突然就没了?” 莀岚四外看了看:“不可能大哥一人看错,咱们仨人还都看错了。或许这妖精用了什么方法遮住了妖气也未可知,我们进王宫去探查一番吧?” 泽岚想想也对:“也好,你们跟着我,不要分散。” “好。”三人隐住身形,降落云头,在王宫的各个宫殿逐一查看。 找来找去,最后发现有一处宫室还没熄灯,屋内还传出女子的说话声,三人悄悄靠近窗户,青鳞伸指在窗棂上一点,室内的情形立时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屋内有两位女子正在说话,一个站在地上,似乎是个侍女。另外一个女子半靠在床上,只穿着中衣,看穿着打扮,像位未出阁的小姐。 泽岚和莀岚立刻转过头,不敢再看室内。 只听那个侍女说道:“小姐,您别伤心了,既然咱们来到了王宫是再也回不去了,我看大王还是挺喜欢您的。” 那位小姐低声哭泣:“纣王发兵攻打我有苏氏,父王母后如今还在牢里,让我如何不伤心?” 窗外的三人一听这小姐说话,就知道这就是他们在找的妲己。 青鳞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妲己,看了半晌,失望地说:“这个妲己美丽是美丽,可是她确实是个凡人啊,一点妖气也没有。” 莀岚也顾不上避讳了,也凑过来看:“真的啊,这就是个凡人啊。难道咱们今天白天看到的妖怪不是她?” 三人也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正嘀咕的时候,那位侍女熄灭了室内的烛火,推门走出了屋。 泽岚见找不到妖精,王宫内也一切如常,就招唿俩小回去从长计议。 三人刚升上空中想走,突然一股沖天的妖气从妲己的屋内传出。 这下绝不会错,三人立刻返身回来,继续扒着窗户往里看。 屋内黑漆漆的,但是三人不是凡人,能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但见那个妲己坐起身,两只眼睛冒着幽幽绿光,身后有几条粗大的尾巴摇来摇去。 泽岚恍然大悟,低声道:“原来是附身。” 青鳞待要再说什么,莀岚却等不得了,直接穿墙进了屋。泽岚见小弟冒冒失失进去了,生怕有个万一,也紧随其后进去了。 三人进了屋内,现出真身,把妲己吓了一跳,她仔细观瞧眼前三人,只见三人身上仙气隐隐,竟是三位仙人。青鳞虽未修成仙体,但因拜在冯夷门下修炼,早就脱了妖身,身上并没有妖气。 妲己不知三人有何用意,看着也没上来就喊着收妖,是以倒身下拜:“三位仙君在上,小女子有礼了。” 青鳞见妲己斯斯文文,说话细声细气地,就有了三分好感,于是笑嘻嘻地问:“姐姐你是妖怪么?为什么要附身到这个妲己身上?” 妲己一愣,没想到这个小神仙倒好说话,赶忙回答:“回仙子,我是轩辕坟的九尾狐,奉女娲娘娘之命,来覆灭商纣江山。” 泽岚闻言很是诧异,本以为是个杀人害命的妖怪,没想到竟然是女娲娘娘派来的。 莀岚听妲己说完,有些不信:“休要胡说!女娲娘娘怎会派你这妖精来霍乱朝纲!怕是你想吸取纣王的元阳修炼,还说是奉娘娘之命?!” 妲己慌忙叩头:“小女子万不敢欺瞒仙君!是那纣王无道,在女娲娘娘庙内题诗侮辱娘娘,娘娘震怒,才派我来颠覆商纣江山,娘娘还说事后许我位列仙班!” 三人听这九尾狐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将信将疑,倒不好贸然出手降妖。 泽岚走上前,对妲己说:“你若说得果然是真,我们自不为难与你,只是你有何凭证,证明你所说之话?” “有的。”妲己伸手入怀,掏出三支香来,双手递给泽岚,“娘娘临去之时,赐我三支香,言道若我遇到危难,可燃此香,娘娘可救我三次。” 泽岚接过香,闻了闻,默然不语。莀岚和青鳞也凑过来闻了闻,也没闻出来有什么不对。莀岚见大哥不说话,就以为妲己撒谎,大喝道:“你这妖精,还要骗人!”就要伸手去打妲己。 泽岚拂袖挡住了莀岚的手:“她没有说谎,这确实是女娲娘娘殿里燃的香,我曾经替爹娘给娘娘送过东西,闻到过这种香气。” 妲己听泽岚如此说,才松了口气。 莀岚难以置信:“这,这真是女娲娘娘的东西?那这妖精说的,难道,难道?” 泽岚点点头:“十有八九是真的。” 莀岚丧气地低下头,本以为能捉个妖精来玩,这下全完了。 青鳞倒没有莀岚那么丧气,她挺高兴的,这个妖精挺漂亮的,一点也不比瑶姬差,本来还担心要收了她,如今看来不用了。 走到妲己面前,青鳞伸手扶起她:“看来不用和你打架啦。你长得可真漂亮,这是你的真面目吗?” 妲己看这小仙子还挺有意思,对妖精说话还这么和气,于是也笑道:“自然不是,我只是附身到这女子身上,用的还是她的容貌。” 青鳞闻听更兴奋了:“那,我能看看你的模样吗?” 妲己笑道:“可以啊。” 往后退了几步,妲己原地一转身,只见一缕黑气从她身上冒出,妲己立刻昏倒在地。黑气打了两个圈,落地化成一位绝美的女子。 这女子的美不同于瑶姬、青鸾之类女仙的冷艷矜持之美,她美得是妖娆而又艷丽。紧身的红衣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如墨的黑髮微微捲曲,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勾魂摄魄,真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妖姬。 不光青鳞和莀岚看得直了眼,泽岚也有些失神。九尾狐见了三人的反应,轻轻一笑,泽岚第一个回了神,面上不禁一红。 青鳞扯着九尾狐的袖子摇晃着:“姐姐,你可真好看,你比崑崙的女仙还好看。” 九尾狐一向自负美貌,如今听青鳞说自己比神仙还好看,心中自是得意,对青鳞更是倍感亲切。 外面梆子敲了五下,眼见就要天亮。泽岚见没什么事了,就带着青鳞和莀岚离开了。 三人隐身回了客栈,假装刚起身,下楼用了早饭,又上街上去熘达。一连逛了三四天,好吃的好玩的基本上都吃遍了玩遍了,青鳞和莀岚开始觉得无聊。 第64页 一口吞下块点心,青鳞趴在桌上哼唧:“好无聊啊好无聊。” 莀岚也趴在桌子上哼哼:“大哥,好无聊啊~~~~~” 泽岚看着桌上这两只,好笑道:“嚷嚷着要来王都的是你们,现在又说无聊,我也是没办法了,既然如此无聊,不如回去?” 两只立刻正襟危坐,一起摇头:“不要,绝不回去!” 泽岚也不理他们,径直说道:“算算日子,冯夷也差不多要回来了,你们再不回去可要露馅了。” 青鳞也是好久没见冯夷了,一听泽岚说冯夷要回来了,又高兴起来,推推莀岚:“咱们也玩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莀岚见青鳞也这么说,就没办法了,只好勉强同意回去。 三人来到之前那片树林,变回了以往的装束,三道白光从树林内飞出,直奔黄河。 远在王宫的九尾狐感觉到青鳞等人的气息消失了,嘴角微微翘起,偎进纣王的怀里,娇滴滴地说:“大王,要想知道臣妾说得对不对,只要把这几个孕妇的肚子剖开看看便知。” ☆、第四十四章 三人回到黄河水府,还好冯夷没有回来,青鳞和莀岚都松了口气,泽岚平安将二人送回,也就不再呆了,临走之前嘱莀岚勤加修炼,不要贪玩,随后便驾云返回方壶山。 青鳞送走泽岚,想想最近都没怎么修炼过,加上又惦记着气海中的含霜剑剑灵一事,就想这几日静心修炼。 莀岚见青鳞要修炼,立刻兴趣缺缺地说:“天天枯坐有什么趣,你竟然喜欢修炼。真真无趣!” 青鳞撇了莀岚一眼,满是不屑:“你自出生起就是神兽,不必修炼就是仙人,哪能体会我这样从个小妖怪修炼起的辛苦?” 莀岚听这话有点刺耳,凑过来问青鳞:“哎,哎,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成仙?当神仙就这么好?” 青鳞没想到莀岚会问她这个,仔细想了想,认真地回答莀岚:“我自出生起就被同类排斥,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是师傅为我梳洗经脉,助我化形成人。师傅教我仙法,传我武艺,他就是我最亲的亲人。我要成仙,我不知道修仙有什么好,我只是想有一天能与师傅遨游四海,踏遍三山五岳。我不想只陪伴师尊数十年便因年老而死去。” 莀岚见青鳞竟一脸严肃地说出了这一大套话,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听你说得也有些道理,那我也陪你一起修炼吧!我可不想被你赶在了前头。” 青鳞见莀岚愿意陪自己修炼,自然很高兴,有人一起修炼习武,有不懂不会的地方可以互相商量,比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可有用多了。 自那日起,青鳞和莀岚就安心修炼仙法,习练武艺。水府众人见平日的两个小霸王竟然安安静静的修炼,都啧啧称奇。 这日,二人正在后院练剑,莀岚一个回身,铛地一声,将青鳞的宝剑削成了两截。青鳞拿着断剑,哭丧着脸:“又断了,这是第五把了,果然一般的兵器,赢不了你的摺扇。” 莀岚一展摺扇,得意洋洋:“那是自然,我这摺扇扇骨是取自生长在极西之地的若木的树枝,扇面是取自生长在极东之地的扶桑树的树叶,此二者经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炼制而成,扇面上的字画是青提帝君亲作,扇坠是清灵元君所赠的崑山玉石,还加持了我娘的护身咒,岂是凡品?” 青鳞听了不服气,反驳道:“我的月华含霜剑是用的万年明月蚌炼成,剑柄上有好大好大的明珠,那里面有一万年的月华精魄呢!” “切,说大话好稀罕吗?”莀岚吧嗒吧嗒嘴,根本不信,“有能耐召出来试试?” 青鳞被莀岚一句话戳中死穴,脸憋得通红,半天才小声说道:“我。。。我不知道怎么召出来。。。。” “哈?”莀岚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这是你的本命法器吧?你没办法召唤?你没问你师傅?” 青鳞咬咬唇:“问过。。。师傅说等我和含霜剑人剑合一的时候,就能召唤出来了,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是人剑合一。。。。” 莀岚听都没听说过:“人剑合一?那是什么?难道不是想召唤就能叫出来么?” 青鳞眨巴眨巴眼睛:“那,你是怎么召唤出你的扇子的?” “我就想着,摺扇,出来。” “它就出来了?” “是啊,就出来了。” “不用修炼出器灵?” “不用啊。” “不用同练一套剑法?” “你自己练跟你的武器练有区别么?” “。。。。。。。我试试。” 青鳞默默盘膝坐好,闭上双目,神识沉入下丹田。 进入气海,就见内丹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旁边趴在含霜剑剑身上的剑灵似乎长大了一些,眉眼也更清楚了,是个和青鳞差不多的女子。 青鳞的神识轻轻缠绕到含霜剑和剑灵身上,默念道:“月华含霜剑,现。” 本来趴在含霜剑上的剑灵半睁半闭着眼睛惬意地休息着,突然被一股强大的神识所缚,剑灵待要挣扎,头脑中确突然传入了青鳞的声音,便身不由己地飞离气海,向外冲去。 月华含霜剑冲出体外,在青鳞头顶盘旋。青鳞睁开眼,右手放出一缕灵气点向剑柄的明珠:“涨!” 灵气没入珍珠,剑身开始剧烈地颤动,随着颤动开始一寸一寸涨大,最后长成一柄三尺三寸长的银白色宝剑,青鳞招招手,宝剑俯身飞到青鳞面前,青鳞一伸手,将含霜剑握在掌中。 莀岚咚咚咚跑过来,围着青鳞上下左右瞧着:“还真被你召出来了!这就是你说的月华含霜剑?” 青鳞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剑身。 莀岚又问道:“你说的剑灵呢?” 青鳞指指剑柄的明珠:“在里面,不肯出来。。。。” 莀岚凑近观瞧,果然在明珠内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只不过是背向外,看不到面目。莀岚摸摸下巴:“我听大哥说过,器灵这种东西,只要是主人给取了名字,就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明珠里的剑灵似乎身子抖了抖。 青鳞闻听大喜:“原来是要这样的吗?莀岚你真厉害,知道得真多!” 莀岚更得意了:“我们白泽一族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透过去,晓未来。没有白泽不知道的,这种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青鳞也没听莀岚吹牛,她轻轻抚摸着明珠,小声道:“你是因为我没给你取名字,所以生气不肯出来吗?那我给你取个名字,你就肯出来了么?” 莀岚见青鳞不听自己说话,就跟着捣乱:“肯定是啦!你快给他取个名字好啦!” 青鳞仰着头想名字:“嗯。。。叫什么好呢?” 莀岚看看剑灵,不怀好意地说:“我看她这一身白,还披散着头髮,活像地狱里住的女鬼,不如就叫女鬼吧!” 第65页 剑灵风中凌乱:老娘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我! 好在青鳞没有跟着莀岚胡闹:“呸,我的剑灵怎么能叫这种奇怪的名字!我看你一身白衣,又是月华含霜剑的剑灵,就叫月白吧?你觉得好听么,月白?” 月白在明珠内听见青鳞唿唤,就缓缓飞了出来。青鳞见一缕白色的烟雾从明珠内冒出,不多时烟雾散去,一个一身白衣眉眼精緻的女子站在二人面前。 莀岚瞪大了眼睛看着月白:“哎呀!还以为你是个女鬼,没想到还挺好看的。” 月白不理莀岚,变出一只珍珠髮簪绾好了发,走到青鳞面前,深施一礼:“月白多谢主人赐名。” 青鳞连忙摇头:“你不要喊我主人,我叫青鳞,你就叫我青鳞吧。” 月白也是刚刚化成剑灵不久,对这些规矩也没什么概念,青鳞不让唤她主人,更显亲切,于是咧嘴一笑:“青鳞。” 青鳞更高兴了,拉住月白说:“总算见着你了,我以前都是在气海里用神识看着你,现在可好了。” 月白见青鳞说话亲昵,一点没有主人的架子,她自己也是小孩子脾气,没过多久就和青鳞混熟了,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咕叽咕叽说着话。 莀岚在一边看着可不乐意了:“喂喂喂,你们俩怎么这么多话啊,有完没完了!” 青鳞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人呢,她给月白介绍:“月白,这是我的好朋友,莀岚,是一只山,额,白泽。” 月白微微诧异,没想到莀岚竟然是瑞兽白泽,倒也不敢瞧不起他了。 莀岚见月白面上带了几分敬畏,面上才和缓了起来。 三个人都是年轻人,说说话,气氛就融洽了许多,莀岚又是男子,也不真会和女孩子计较,只不过是见朋友被人夺走,一时生气罢了,现在谈开了,倒是慢慢和月白的话也多起来了。 莀岚就问月白:“你是怎么修炼成剑灵的,你自己知道么?” 月白双手托腮,想了半晌,摇摇头:“我也记不得了,只是模模煳煳地知道我是一颗珍珠,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股凉丝丝很舒服的气进到我身体里,每次这股气注入进来的时候,我就对外界的感知更清楚一些。也不知道被注入过多少次气了,突然有一天,就有很热很热的气在我身体上烧着,我就迷迷煳煳地失去了直觉。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在一把剑里了,后面的事情,青鳞你都知道啦。” 青鳞听月白说完,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你之前的记忆应该是在明月蚌里的了,凉丝丝的气应该就是月华精魄,热热的气应该是师傅在锻造含霜剑时所用的仙法。” 莀岚也点点头:“看来是这样,没想到器灵是这么修炼而来的。哎,对了青鳞,你把天蟾干坤炉和青玉莲花拿出来看看,说不定也能修炼出器灵呢,那两样可是不输给月华含霜剑的宝贝啊。” 青鳞听莀岚说干坤炉和青玉莲花也能修出器灵,急忙从腰间摘下翡翠玉牌,从腕上褪下青玉手镯放到石桌上。 莀岚指着桌子上的东西,对月白说:“你是剑灵,你来看看,能不能从这上面感觉出器灵来?” 月白将两件物事拿在手里,仔细瞧了半天,最后说道:“有没有器灵我不敢说,可是你确定这两样东西真是宝贝?” 莀岚不明白月白怎么这么问:“是啊,红霄和大禹这么疼青鳞,送的东西还能有不好的?” 月白指指青玉莲花:“你确定这是莲花?怎么就一个光秃秃的莲芯,花瓣哪去了?” 二人一惊,凑近细看,果如月白所说,手镯上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莲芯,花瓣踪迹全无。 青鳞大惊失色:“难道是哪天咱们在崑崙山被怪风袭击,我使劲扒住莲瓣,把它扒秃了?!” 莀岚冒汗:“不可能吧。。。。又不是真的花。。。。” 月白又指指翡翠玉牌:“不说是只蟾蜍在水中拜月修炼吗?月亮和水怎么都没了,就剩下一直癞□□了?” 二人赶紧又趴在石桌上看那玉牌,也和月白说得一般无二。 青鳞难以置信,死命摇着莀岚:“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那阵怪风弄的?啊!你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白泽吗!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莀岚被清零摇得头晕眼花:“就算是白泽,也不能连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知道吧!” 怒:“要你何用!” 二人正在掐着,就听见两个充满怨念的声音分别从青玉手镯和翡翠玉牌中传出 “谁是光秃秃的莲芯啊!” “癞□□?呵呵呵。。。。” ☆、第四十五章 乍一听见这两个阴森森的声音,三人吓得一激灵,月白迅速躲到青鳞身后,露着半张脸往外张望。 青鳞乍着胆子,高声问道:“谁!是谁在说话!” 四周寂静,没有半点声音。 青鳞莫名其妙,看看莀岚,莀岚也摇摇头。 “大概是听错了吧。”青鳞见没有什么异状,伸手就要去拿石桌上的手镯和玉牌。 突然,手镯和玉牌往外汩汩地冒烟,莀岚眼疾手快,拉住青鳞的手往后飞速撤退。 三人退到一丈开外,就见石桌已经被浓烟包裹。 莀岚用手指戳了戳月白:“我怎么看这情形跟你刚才出来的时候差不多?” 月白轻蔑道:“胡说,我刚才那是薄雾烟笼,这个一大团一大团的是什么,又不是升炉子!” 青鳞讶异:“你还懂什么是升炉子?” 月白得意:“记忆自带~” 这边三人插科打诨聊得愉快,那边烟雾里有人哇哇大叫:“谁升炉子啊?!” 三人被唬了一跳,目不转睛地盯着石桌方向。慢慢地,烟雾消散,但见石桌左右分别站立两位女子。 左手边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梳着两个抓髻的粉衣少女,容颜俏丽,活泼爱笑。 右手边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翠绿衣衫的女子,粉面含霜,气质冷傲。 粉衣少女三步两步冲到三人面前,一把揪住月白,恶狠狠地质问:“你说谁光秃秃的?!嗯,你这大个蛤蜊!” 月白闻听头髮上竖,也薅住粉衣少女的前襟,怒目而视:“好哇,你就是那个破烂镯子上的秃莲芯吧?!” “你说谁秃?!” “说你!就是你,大个蛤蜊!” 叽里咕噜,二人在地上滚成一团。青鳞、莀岚一看,连忙上去劝架,不但没劝开,还挨了好几下。 绿衫女子看着地上滚来爬去的四个人,紧抿双唇,额头青筋崩起老高,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右手袍袖一抖,聚起一团水汽,对着四人狠命砸去。 “哗啦”一声,四人被浇了个透心凉。 粉衣少女抹了一把脸,大声喊道:“谁!是谁拿水泼我?!” 绿衫女子缓步走到粉衣少女身前,俯视着她:“是我。” 第66页 粉衣少女一看是她,就是一哆嗦,闭上嘴一个字都不敢说。 青鳞见月白他们不打了,就拉着莀岚站起来。 绿衫女子走到青鳞眼前,上下打量着青鳞,冷声问道:“你是青鳞?” 青鳞见这绿衫女子虽然冷冰冰的,但是莫名觉得亲切:“是啊,我是青鳞。你是,嗯,干坤炉的器灵?” 绿衫女子并不答话,而是指着月白问青鳞:“她是你的剑灵,你怎么不让她盟誓认主?” 青鳞被问得一愣:“盟誓?认主?我已经给月白起了名字,也把血滴入明珠之内,不可以吗?” 绿衫女子紧皱双眉:“剑灵与器灵不同,剑灵必须把心头三滴血交予主人,并盟誓永不背主,你师傅没教过你?” 青鳞老实地摇摇头:“没有。” 绿衫女子眉头越皱越紧:“武功平平,仙法更低,你这样如何驾驭仙器?” 青鳞被绿衫女子说的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最近是有些贪玩,不过我打算今天就开始努力修炼!” 绿衫女子似乎对青鳞稀疏的仙法很不满意,莀岚看这女子更是不满意,他站到青鳞身前,刷地一声展开摺扇,嬉皮笑脸地说:“这位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青鳞自出生到现在不过两百年,能有如此修为实属难得,但不知这位姐姐可有什么厉害法术,在此大放厥词?” 绿衫女子看了看莀岚,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摺扇:“白泽?” 莀岚一挑眉:“不错。” 绿衫女子冷哼一声:“你想如何?” 莀岚合上扇子,轻轻一笑:“不如何,想和姐姐过几招?” 绿衫女子哂笑:“我让你三招。” 这话说得已经很不客气了,莀岚虽然平日看着随和,但他生在白泽一族,是天生的瑞兽,骨子里还是很傲气的,今日被一个小小器灵看轻,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莀岚一摆摺扇,直扫绿衫女子面门。 绿衫女子向左一侧身,避过扇面,探右掌直取莀岚脉门,莀岚撤回摺扇,原地滴熘熘一转,心中默念法诀,二十几块三寸来长的冰锥浮现在莀岚身周,莀岚一挥手,冰锥冲着绿衫女子疾射而去。绿衫女子不闪不避,袍袖一卷,将冰锥尽数收入袖中。莀岚见冰锥无用,右手向上一抛,将摺扇扔上空中,食指中指并指一点扇坠,口中喝道:“涨!”摺扇迅速涨大,莀岚右手一挥,摺扇勐力一扇,一股罡风吹得飞沙走石,整个水府都不停晃动。 摺扇不停扇着,青鳞等人被吹得东倒西歪,前殿的侍卫丫鬟也是摇摇摆摆,杯盘碗盏碎了一地,桌椅板凳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绿衫女子嘿嘿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天蟾干坤炉往空中一抛,炉口对着摺扇,绿衫女子冷冷说道:“收!” 似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紧紧吸附着摺扇,将它缓缓往干坤炉内拖,莀岚一见不好,念口诀就想召回摺扇,摺扇也是拼命挣动,但是仍然一寸一寸往干坤炉方向飞去,最后嗖地一声化作一道白光,飞入干坤炉。绿衫女子一招手,干坤炉飞回手中。 莀岚不敢置信,又连念口诀想唤回摺扇,但是直如泥牛入海,摺扇半点反应也无。 没了兵器还打什么,莀岚虽不甘愿,只得认输,拱手说道:“姐姐本领高强,莀岚嘆服。” 绿衫女子倒也没讥讽莀岚,只是说了一句:“资质不错。”便伸手拍了拍炉膛,只听吧嗒一声,摺扇掉了出来,飞到莀岚面前。 莀岚连忙将摺扇握在手中,至此才对绿衫女子真心敬服。 旁边观战的三人都看到傻眼,没想到这绿衫女子如此了得。 青鳞拍手笑道:“姐姐好厉害啊,莀岚平日总跟我吹他的扇子如何如何厉害,今天可碰到硬茬了,真是活该!” 绿衫女子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主人,也没办法。她嘆了口气,无力地说:“我是你的器灵,你还不给我取名,让我认主?” 青鳞十分惊诧:“你真的肯认我为主?” 绿衫女子点头道:“龙君炼制天蟾干坤炉的时候,混入了他自己的真龙之血,就是让我护你周全,保你平安。” 神仙的精血都是十分珍贵的,每滴血中都包含着修炼的精华,是以不到万不得已更是不会轻易流血,真龙之血更是珍贵无比,红霄虽是鲤鱼化龙,但是鄱阳大泽灵气充沛,十分适宜修行,红霄作为四渎龙君这几千年更是勤加修炼,这血中不但有他的修炼精华,更是融入了他的精湛法术。 青鳞非常感动:“霄霄对我真好,姐姐放心,我今后一定更加努力修炼,绝不辜负霄霄的期望。” 绿衫女子这才稍显满意:“记得你今日所言。好了,滴血认主吧。” 青鳞割破右手食指,滴入天蟾干坤炉。血珠进入炉内,整个干坤炉冒出一层淡淡绿光,青鳞将食指点在绿衫女子额间,说道:“以吾精血,缚尔神识,赐名碧袖,不离不弃。” 碧袖双膝跪地,以头触地:“奉汝为主,不背不离,生死相随,誓约忠诚。” 青鳞又用手点在粉衣女子额头,念道:“以吾精血,缚尔神识,赐名莲芯,不离不弃。” 莲芯也双膝跪地,以头触地:“奉汝为主,不背不离,生死相随,誓约忠诚。” 二人认主已毕,青鳞将她们扶起。 月白在一边看着,小声哼哼道:“什么莲芯,名字再好听,也是光秃秃的。” 偏莲芯耳朵尖听见了,立时反唇相讥:“我再秃,我也是崑崙山的青玉化身,你呢?大蛤蜊~~~” 月白一听就炸了,伸出十指尖尖就去挠莲芯:“我看你这白白胖胖的也不像莲芯,倒像一截莲藕!” 青鳞一拍手:“哎呀,你别说还挺像,应该给你起名叫莲藕的!碧袖姐姐,名字还能改不?” 本来刚认了主,碧袖不想对青鳞大唿小叫的,可是这个主人真是不着调,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都闭嘴!” 果然平时冷冰冰的人一生气都很可怕,碧袖这么一喊,众人齐齐捂嘴,连莀岚也不例外。 碧袖一指月白:“拿着含霜剑,去西边练御剑之术。” 一指莲芯:“带着青玉莲花,去天上练如何控制飞行速度。” 二人不敢有二话,拿起各自法器去练功了。 “那我们呢?”青鳞和莀岚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碧袖拿这两个活宝没辙,一手一个往外拖着:“你们跟我去外面找个洞府去静心潜修,仙法和剑法太差!” ☆、第四十六章 青鳞和莀岚被碧袖拖着在黄河里找来找去,最后在一个十分隐秘偏僻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岩洞,洞口十分狭窄,只够一人进出,没想到进去了却十分宽敞,碧袖前后看看,十分满意:“不错,很清静,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每日来此处修炼两个时辰,嗯,此处虽然宽敞,到底不适合练剑,还是回水府更好一些。从今日起,在此处修炼两个时辰,回水府练剑两个时辰。我每月检查一次,若无长进,习练时间翻倍!” 第67页 “不要啊~~~~~~~~”青鳞和莀岚眼泪汪汪地看着碧袖。 碧袖不为所动,在地上变出两个蒲团,伸手一指:“快点。” 莀岚一蹦三尺高:“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碧袖凉凉地说了一句:“手下败将。” 莀岚灰熘熘地走到蒲团边,一屁股坐下:“总有一天,我会打赢你的!” 碧袖冷冷一笑:“但愿如此。” 虽然二人嘴上说得不甘不愿,但是手底下可没闲着,每日是刻苦修炼,果然仙法剑法日日长进,碧袖嘴上不说,心里可是十分满意。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将近一月,按理说冯夷早该回来,可是迟迟不见迴转。青鳞不免有些担心,就拿出了红霄送给自己的信使——一条浑身色白如银,额间一点嫣红的鱼。 莀岚看了说道:“这不是银光鱼么?银光鱼鱼肉鲜美,清蒸再佐上镇江的香醋,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小鱼看着莀岚垂涎的眼神,狠狠哆嗦了一下,努力地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莲芯最近也和大家混熟了,说话也随便起来,见莀岚欺负一条小鱼,就拿话挤兑他:“羊不都是吃草的?怎么你吃荤的么?” 其他人听了哈哈大笑,笑成一团。 青鳞将一枚传音玉佩递到银光鱼眼前:“拜託你了,替我问问霄霄,怎么师傅还没回来。” 银光鱼张口衔住玉佩,对青鳞点了点头,鱼尾一摆,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自银光鱼走后,青鳞每日在碧袖的监督下照旧是修炼仙法,习练剑术。八日后,银光鱼带回了红霄的回话,红霄说冯夷半月之前已从鄱阳大泽离开。 青鳞听完大惊,师傅虽然会不时离府,但从来没有过不告而别。 碧袖见青鳞坐立不安,思索片刻,问道:“你和神君可有什么联络方法?” “联络方法?唔。”青鳞托腮想着,手碰到了耳朵上戴着的珍珠耳环,“对了,师傅之前给过我这对珍珠耳环,说是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捏破耳环,师傅就知道我出了事,会赶来救我。” 碧袖沉吟片刻:“神君也未必会出什么事,若是用了这个倒是显得多事,你再想想神君平日可有什么经常去的地方,或是经常见的人?” “呣~师尊平日也就是去鄱阳大泽跟霄霄和大禹叔叔说话聊天。别的人。。。”青鳞实在想不起来还有别人了,勐然间一个身影一闪而过,“还有一个人。。。” 碧袖问道:“谁?” “唔。。。。”青鳞为难地看看碧袖,不知该如何说。 莀岚见青鳞欲言又止,立刻就明白青鳞想到的是何人:“你说的是,莲花池旁的那位?” 青鳞点点头,心里不知道怎么有点不得劲。 碧袖等人不知道瑶姬的事情,月白好奇地问:“莲花池旁的那位是谁啊?” 青鳞和莀岚互相看看,不知该不该说。 正在为难的时候,素挽走了进来,说道:“姑娘,神君回来啦。” 青鳞蹭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师傅回来了?!” 素挽笑道:“是啊,刚回来,在快晴殿——”话未说完,青鳞已经跑了出去。 众人来到快晴殿,青鳞第一个跑了进来,大声叫着:“师傅!您终于回来!” 冯夷还没来得及说话,青鳞已经扑进了怀里。 青鳞双手抱住冯夷的腰,把脸埋在冯夷的胸前,闷闷地说:“师傅,你走了这么久都不回来,霄霄说你半个月前就离开鄱阳大泽了。徒儿都想死您啦!” 青鳞如今外表已经是十六七岁少女的模样,还和从前孩童时候一样抱着冯夷,而且还当着许多人的面,饶是冯夷老脸厚皮,多少也有些尴尬,轻轻推开青鳞:“你如今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毛毛躁躁的。” 青鳞没想到冯夷会推开自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有些伤心,不知道师傅是怎么了。 莀岚在一旁打着圆场:“神君一去这许多日,青鳞可是努力修炼,如今是大有长进。” 冯夷正不知该如何安抚青鳞,莀岚这一打岔,正好顺势问道:“哦?是么,有何长进吶?” 青鳞见冯夷问她,就把刚才的不开心抛开了,喜滋滋地给冯夷介绍碧袖、月白和莲芯。 冯夷十分惊讶,没想到青鳞不但成功让月白认主,竟然也让干坤炉和青玉莲花器灵认主。他抚着青鳞的头,欣慰地说:“不错,确实有长进,为师明日可要亲自考校你的仙法。” 见冯夷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待自己,青鳞觉得刚才自己的担心是想多了,也就不再纠结。 众人正在喝茶说话,就见门口大禹和红霄熘熘达达走了进来。 大禹迈步进了快晴殿,指着冯夷对红霄说:“我都说了祸害活千年,你还非要来,这不是好好的?” 红霄冷着一张脸:“青鳞,担心。” “霄霄!”青鳞见是红霄,欢唿一声就跑过去抱住红霄。 红霄接住青鳞,嘴角微扬:“嗯。” 大禹啧啧称奇:“这真是一物降一物,谁能想到四渎龙君还会笑,青鳞你可真有办法。” 红霄淡淡瞟了大禹一样,大禹迅速退到三丈开外。青鳞窝在红霄怀里咯咯直乐。 冯夷笑着起身,拉过大禹,又去拉红霄,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把青鳞从红霄怀里轻轻拉了出去。 和冯夷认识也是上千年了,红霄从来没见冯夷和自己拉拉扯扯过,一愣神的功夫,就被冯夷成功的拉坐到椅子上。 大禹看着冯夷嘿嘿直乐。 冯夷莫名有些尴尬:“咳,你们今日怎么这么闲到我这水府来。” 大禹看看青鳞,说道:“是你家青鳞,见你久不归家,遣银光鱼去鄱阳大泽问红霄,他怕你死了没人收尸,非要来看看才放心。” 青鳞听了大禹的话,也有些不好意思:“师傅从来没有外出不留口信的,徒儿怕有什么万一,才问霄霄的。” 冯夷笑道:“为师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去摇光星君那里,多贪了几杯,就误了归期。” 青鳞听冯夷的解释,面上表情有些奇怪,但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冯夷平日是个最心细不过的人,今日不知怎么有些心不在焉,说话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出神。 只听大禹说道:“我和霄霄收到青鳞的消息就出发,紧赶慢赶,可累死我了。冯夷你可得把你珍藏的好酒拿出来犒劳我啊。” 冯夷佯装恭谨状,道:“这可巧了,我从摇光那儿要了两坛好酒,今日便请禹王和龙君品尝如何?” 大禹抚掌大笑:“那是最好也没有了。” 冯夷一面吩咐白缘在晴雪阁准备酒菜,一面又对青鳞等人说:“我们老人家喝酒,你们小孩子在一旁呆着也拘束,还是去青鳞那里吃饭,我让白缘在那边给你们再摆一桌。” 第68页 青鳞和莀岚面面相觑,老人家?冯夷可从来都自诩是个风流潇洒的神君,什么时候成老人家了? 冯夷也不等他们说话,让素挽把人赶着带回去了。 殿内只剩下了冯夷、大禹和红霄三人。 红霄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一张布条,往冯夷脸上掷去。 冯夷接住布条,展开,只见布条上写着一行秀丽的小字:冯夷神君有难,请二位襄助。 冯夷拿着布条,闻到上面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怔楞:“这是?” 大禹点点布条:“不觉得这味道很熟悉?” 红霄慢慢吐出两个字:“蟠桃。” 冯夷一惊:“你是说,董双成?她这是什么意思?” 大禹冷笑一声:“什么意思?那就要问冯大神君,这半个月去干了什么好事。” 冯夷脸色变了变,默然不语。 红霄大步走到冯夷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冯夷:“你死,不要连累青鳞。” 冯夷被红霄戳破心事,顿时泄了气,垂着头,半晌说道:“我去见了瑶姬。” 大禹嘆了一声:“没想到风流三界十方的冯夷,竟也有钟情一人的时候。不过,你要知道虽然咱们修的是逍遥道,是可以有仙侣的。但是不知因为什么,崑崙和蓬莱的仙者是不可以有仙侣的。” 冯夷皱眉,不悦道:“未必我就不行,不试试怎就知道不行?” 大禹拍了拍冯夷的肩膀:“你觉得你去了元君就能同意?即便元君同意,但是你又能说你们一定能通过混沌仙灵石的考验?” 冯夷微微一笑:“我和瑶姬商量过了,自然有办法通过仙灵石的考验。” 大禹见冯夷一意孤行,也不好再说什么,回头看看红霄。 红霄直接说道:“青鳞,我带走。” 冯夷想也没想:“不行。” 红霄脸色一沉:“为何?” “她是我的徒弟,我自会护她周全。” 红霄冷哼一声:“自身难保。” 眼看二人就要吵起来,大禹急忙劝架:“慢来慢来,这不是商量么,这不是还什么事都没有呢,你们怎么就先吵起来了。当务之急,是先想想如何解决董双成的事!” 被大禹这一说,冯夷才想起来,他拿着那个布条很是费解:“我和瑶姬见面的地方很偏僻,也有起云帮忙看着,应该不会被别人发现才是。” 大禹当时并不在场,也不知道具体情形:“不管如何被她发现的,现在先要弄清楚董双成想做什么,她可是清灵元君身边的第一侍女,日日陪伴在元君身侧,比瑶姬还要亲近元君,她如今知道了你和瑶姬的事,看样子元君现在还不知情,但不能保证她不会告诉元君,先要想办法探一探她的口风。” 冯夷同意大禹的说法:“一月后就是佛祖法会,到时元君肯定会去,董双成自然是要随行的,到时我去试探一下。” 三人又计较一番,如今也没什么好办法,一切只能等一个月后法会再说. ☆、第四十七章 那边冯夷三人已经商议完毕,余下喝酒吃饭不提。单说这边青鳞等人,青鳞从快晴殿回到自己住处的一路上都闷闷不乐。 莲芯和月白是那种有吃有喝就万事不理的人,碧袖是心思细密,思虑重的人,不到不得已是不会随便开口的。只有莀岚和青鳞可以算是至交好友,青鳞的事他少有不知道的。 莀岚见青鳞拿筷子戳着一块肉,戳得都烂了,实在看不下去了,噼手夺了筷子,敲了敲青鳞手腕:“回魂啦~这肉又没有惹你,拿它撒什么气?” 青鳞低头看了看碟子,果然肉被自己戳得破破烂烂地,她唿地一下趴在桌子上,用头烦躁地蹭着胳膊,双脚不停踢腾着地。 莀岚拿摺扇戳了戳青鳞,取笑她:“你这是走火入魔,要现原形了?” 青鳞抬起头狠命瞪了莀岚一眼:“我现在很心烦,你能不能不要惹我?” 搬着凳子坐到青鳞身边,莀岚嘻嘻一笑:“因为你师傅?” 青鳞诧异:“你怎么知道?!” 莀岚得意地摇着摺扇:“我不但知道,还知道你烦什么事。” 青鳞更惊奇了:“你说说我烦什么事。” 莀岚神秘一笑,凑到青鳞耳边低声说:“瑶姬。” 青鳞愕然:“你怎么全知道!” 莀岚更得意了:“我是谁啊,白泽啊,白泽!有什么是白泽不知道的!” 青鳞被莀岚猜中心事,更加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蔫头耷脑。 莀岚推了推青鳞:“哎,哎!你到底怎么了,你师傅跟瑶姬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瑶姬没准今后还是你师娘呢。” “师娘?”青鳞抬眼看着莀岚,“你是说她会嫁给师傅,住到黄河水府来?” 莀岚理所当然地点头:“那是,瑶姬嫁给你师傅之后,就是这黄河水府的女主人了,她肯定是要和你师傅住在一起,照顾你师傅的生活起居啊。就像我娘嫁给我爹之后,就从凤凰一族搬到白泽一族和我爹一起住了,这有什么可稀奇的。” 青鳞从来没想过这黄河水府会多一位女主人,以前都是师傅和自己两个人,虽然有白缘和素挽这些服侍的人,但真正的主人只有她和师傅两人,如今师傅身边要多出别的女子,照顾师傅的一切,每日陪伴在师傅身边,想到这里,青鳞的心里就好像被人用小针刺了一下,钻心地疼。 莀岚见青鳞捂着心口弯下腰,急忙去扶:“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青鳞抓着莀岚的手,痛苦地点点头:“莀岚,我这里好疼,好疼。” 莀岚立刻慌张起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我去叫你师傅来看看,你等等!” 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碧袖拦住了莀岚:“慢着。” 莀岚见碧袖拦住去路,急得伸手去格碧袖的手:“你干什么!青鳞不知道是怎么了,难受成这样,我叫冯夷来看看!” 碧袖摆了摆手:“不用,我有办法。” 莀岚将信将疑:“你?你有什么办法?” 碧袖不答,只是走到青鳞身边,在她耳边问道:“你,喜欢冯夷是不是?” 青鳞全身一僵,看着碧袖:“喜欢?喜欢,是,什么?” 碧袖盯着青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喜欢,就是想天天看到他;喜欢,就是想到他就会心痛;喜欢,就是希望永远陪在他身边;喜欢,就是希望你是他的唯一,没有旁人。” 青鳞低下头,慢慢想着碧袖说的话:“想天天看到他,想到他就会心痛,希望自己是他的唯一。。。。唯一。。。。。原来,这就是喜欢么。。。。。我,喜欢师傅。”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了手上,青鳞捂着胸口:这原来就是喜欢,喜欢竟会如此疼痛。 碧袖见青鳞哭得可怜,刚想去安慰她,突然顿住了脚步,盯着青鳞,难以置信地说:“这,这个是!”转头去看莀岚。 第69页 莀岚也发现到不对,抢步走过来,低头看着青鳞,面上露出匪夷所思地神情。 青鳞哭得抽抽噎噎,发现这两人就好像看见鬼了一样等着自己,往后缩了缩:“你们,咯,看什么,咯。” “嗯?没了?”莀岚捏着青鳞的脸上下左右的看,就要盯出朵花来。 “疼!疼!疼!”青鳞掰着莀岚的手,唉唉叫着,“干什么!干什么!脸疼!脸疼!” 莀岚松开手,扭头对碧袖说:“你也感觉到了吧?” 碧袖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莀岚又问月白和莲芯:“你们也感觉出来了吧。” 唿噜~唿噜~ 扭头一看,好嘛,一个抱着酒壶,一个搂着酒罈子,睡得正香,难怪半天没动静。 莀岚恨得直磨牙:“要你们俩有什么用!” 青鳞揉着脸,不明所以:“你们怎么了,表情好奇怪。” 莀岚嗖地一声站到青鳞眼前,脸对着脸,郑重其事地说:“以后,不准哭!” “哈?”青鳞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这说的怎么都听不明白了。 莀岚又重重重复一边:“不许哭!” 碧袖也说道:“不要在我和莀岚以外的人面前流泪,连你师傅都不行。” 青鳞虽然不知道突然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碧袖不是乱开玩笑的人,她说的话一定有她的用意,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哭。” 莀岚稍微放下点心,又嘱咐道:“今天的事谁都不能说知道吗,跟谁都不行!” 青鳞本来想问什么事,但是看着莀岚狰狞的表情把话又咽了回去,乖乖点头。 莀岚又说了几句话安慰青鳞,碧袖趁二人说话的时候,悄悄绕到青鳞身后,一个手刀噼在青鳞后颈上,青鳞软绵绵向前倒去,莀岚急忙接住人。 “你干什么!”莀岚怒目而视。 “扛好,检查。”碧袖转身,走了出去。 二人施展法术偷偷熘出水府,来到平日修炼的洞穴,碧袖让莀岚把青鳞放到石床上,从怀里掏出天蟾干坤炉,对莀岚说:“干坤炉不但能收三界之妖,十方之水,还是炼丹难得的炉鼎,任何天材地宝,灵异奇物都能被干坤炉探查出来,我现在就要用干坤炉探查青鳞体内是否有何异物。” 莀岚这才明白碧袖为何要打晕青鳞,不禁由衷佩服:“不愧是碧袖姐姐,有姐姐护持,青鳞必定平安无虞,莀岚在此谢过。”说罢,一躬扫地。 碧袖淡淡扫了莀岚一眼:“青鳞是我的主人,龙君在锻造干坤炉的时候,就是为了要护青鳞周全,我所做一切,不过是我的本分,不需要你来谢。” 莀岚被顶了回来,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那就请姐姐现在就施法吧,我来为姐姐护法。” 碧袖不再说话,默运玄功催动干坤炉,干坤炉飞到青鳞头顶四五尺高,放出一束淡淡地绿光,慢慢从头开始向下移动。 干坤炉转了三圈,最后停在青鳞心口的位置不动了。 二人急忙走过来,只见在莹莹绿光下,青鳞胸口处有一个像是水珠大小的东西。 莀岚看不出是什么,就问碧袖:“姐姐,你看这是个什么?” 碧袖也看不出来:“我也看不出是什么,不过此物在胸口附近,倒是不好轻易动它,先这样罢,今后若有异动再作打算,且先看住青鳞要紧。” 莀岚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如此。二人将青鳞轻手轻脚抬起来,往洞外游去。谁也没发现,青鳞右耳的珍珠耳环脱落下来,掉在石床的缝隙里。 二人带着青鳞回到水府,好在不曾惊动任何人,对外只说青鳞喝醉了已经睡下了。 第二日,青鳞醒了过来,只觉得后颈一片生疼。素挽听见屋内有动静,端了洗脸水进来,见青鳞面色不好,就问:“姑娘没睡好么,脸色不大好。” 青鳞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昨天和莀岚说话,突然就睡着了,后面的事全不知道。” 素挽替青鳞挽起袖子,服侍她洗脸:“昨天姑娘喝醉了,自然记不得了。” “喝醉了?”青鳞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我怎么不记得我喝酒了?” 素挽刚要回话,就听门外莀岚的声音传了进来:“青鳞!起来了没有!你师傅说让咱们去快晴殿吃早饭,有事情商量!” 青鳞听说师傅有事,连忙应着:“起来啦!马上就好!你先过去吧,我很快就来!” “好,那你快点!”莀岚脚步声走远。 青鳞也没工夫再问醉酒的事,忙着让素挽帮自己穿好衣服,绾了发,飞奔着往快晴殿去了。 到了快晴殿,大家已经都到齐了。冯夷吩咐摆了早饭,众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谈。 青鳞自从昨日被碧袖点醒,对冯夷更是分外留心,她给冯夷夹了一个烧麦,笑眯眯地问:“师傅,你说有事要说,是什么事啊?” 冯夷倒没注意小徒弟的异常热情,毕竟一起生活了几百年,青鳞从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就爱黏着自己。夹起烧麦,送到嘴里,嚼了嚼把烧麦咽下,冯夷才说道:“西天如来佛祖下月要开法会,我和红霄、大禹要去参加,你们留下看家,要——” 不待冯夷说完,青鳞大声说道:“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莀岚咬了口包子。 “我也要去!”月白喝了口粥。 “唔唔唔唔!”莲芯嚼着虾饺。 “那,我也去罢。”碧袖优雅地擦了擦嘴。 冯夷看着眼前这五只,突然觉得麻烦成倍增长了,不知道修炼出器灵的仙器,还能不能回炉再炼,至少把这麻烦的性格炼炼。 大禹看着冯夷烦恼的样子,哈哈大笑:“有趣有趣,我发现不止你这小徒弟有意思,连她的器灵也这么有趣,果然是物随主人形。” 红霄也赞赏地给大禹夹了一个包子。 “你!”冯夷用神识和大禹说话,“我们此去是探董双成的底,带着他们还要怎么探?” 大禹的神识悠哉悠哉地传了过来:“别人我不知道,就你那徒弟和莀岚,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能保证你前脚走,他们能不后脚偷偷跟来?与其他们偷偷跟着惹祸,不如放到眼前盯着保险。” 红霄的神识也冷冰冰地传进了冯夷的脑海,一个字也没说,把冯夷冻得打了个哆嗦,然后很开心地走了。 冯夷无奈地看着四双亮晶晶地眼睛(碧袖的眼神在冯夷看来有点阴险),只好点了点头。 “哇!” 四人高声欢唿,碧袖慢条斯理喝粥。 青鳞想着:佛祖法会没准瑶姬也会去,这次一定要仔细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师傅为何会如此喜欢她! 莀岚:昨天碧袖说喜欢一个人会心痛,我当时怎么会觉得心也痛了一下,难道我喜欢碧袖?!这次一定要仔细观察! 月白:听说佛祖那里有颗稀世明珠,我要看看是不是比我的还大还亮! 第70页 莲芯:今天的早餐真好吃! 冯夷:这样真的能探出董双成的口风么。。。。。 大禹:霄霄给我夹了个包子~ 红霄:竟然一冲动给傻子夹了个包子。。。。 碧袖:呵呵,好戏要开始了~ 众人各怀心思,至于早餐是什么滋味,估计只有专心吃的莲芯才知道了。。。。 ☆、第四十八章 既然商定下月佛祖法会大家同去,冯夷自然要把水府内的事情安排好,其实冯夷平时也不怎么管事,大事小情都是白缘管,除非十分要紧的事才会请示冯夷。 安排好一切,到了农历二月二十五这一日,白缘率水府众人送冯夷等人离开黄河。 莲芯、月白和碧袖隐去身形回到各自法器中,仍由青鳞佩戴着。青鳞如今对青玉莲花的速度控制更是得心应手,就邀请冯夷、莀岚和大禹同坐。红霄见青鳞唯独没有邀请自己,不禁有些失落。 青鳞笑着对红霄说:“霄霄,你变成龙,咱们比试比试,看谁先到雷音寺!” 红霄一听青鳞要和自己比试,二话不说就现了真身。 青鳞默念口诀,催动青玉莲花飞驰,青玉莲花急如流星迅如闪电,只见一道青影,已经飞出了数丈远。 红霄纵声长吟,也急速追了上去。 本来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到了灵山脚下。 红霄先一步到了,落地化作人形。青玉莲花紧随其后也到了,慢慢降落,莲台上除了青鳞兴致勃勃,其余三人东倒西歪,若不是顾忌着神仙的脸面,早就大吐特吐了。三人慢慢爬了下来,脸色青青白白。 大禹摇摇晃晃走到红霄身边,一歪头靠在红霄肩上狂喘:“小丫头,你也太狠了,我可是几千岁的老人家,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颠散了。” 红霄用一根手指头嫌恶地推开大禹的头:“废物。” 大禹咬着袖子,哭得梨花带雨:“霄霄,你嫌弃人家~~~~” 再看红霄,脸都绿了,就要招雷噼他,大禹哧熘一声躲到冯夷身后。 冯夷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不要闹了,快些进去。。。。进去。。。。” 说罢,当先往前走去,大禹挂在冯夷身上也跟着去了,红霄黑着脸跟在二人身后。 青鳞收了青玉莲花,变成手镯依旧戴在腕上。 莀岚好容易不噁心了,才慢慢走到青鳞身边,展开摺扇扇着风。 青鳞见莀岚步伐不稳,就过来扶他:“我说,你也太没用了吧,这样就不行了?” 莀岚懒得翻青鳞白眼:“不是我没用,是你太有用了!你看哪个神仙是和龙比飞行速度的?!” 二人拌着嘴跟在红霄后面进了灵山。 来到雷音寺门口,佛祖的四位弟子摩诃迦叶、目犍连、富楼那、须菩提率二十名比丘僧迎接来参加法会的众家仙者。 一位比丘僧领着冯夷五人入座。 坐下后,冯夷就不着痕迹地寻找清灵元君的身影,看了两遍也未发现崑崙的人。 大禹从果盘里拿了个梨子啃着:“别着急,时候还早。” 青鳞不知道大禹这话是什么意思:“大禹叔叔,你说什么时候还早?” 大禹打着哈哈:“没事没事,我说趁着时候还早,你们也来尝尝这灵山的仙果,平日可轻易吃不到,对你们的修炼很有帮助。” 青鳞不疑有他,也从果盘里拿了串葡萄吃着:“唔!好甜!莀岚,你快来尝尝!” 莀岚从青鳞手里的葡萄串上揪了个葡萄塞进嘴里:“不错,还真挺好吃的。我家的苹果和橙子也好吃得很,有机会你去我家吃!” “好啊好啊,我喜欢吃苹果。。。。” 两个小的边吃边说哪家的东西好吃,完全忘了刚才大禹的话。 冯夷见青鳞不再问话,就悄悄对大禹和红霄说:“我出去看看,你们看着两个小的,别让他们闯祸。”起身,离席走了出去。 青鳞见冯夷出去了,问道:“师傅干什么去了?” 大禹说道:“你师傅闻不惯雷音寺的檀香味儿,出去透透气。” “啊?”青鳞不明白师傅怎么还闻不惯檀香味了。 红霄横了大禹一眼,没说话。 莀岚拽拽青鳞的袖子,青鳞回头看看他:“怎么?” 莀岚低声说:“我怎么觉得你师傅他们鬼鬼祟祟的?” 青鳞也学着莀岚低声问道:“怎么鬼鬼祟祟了?” 莀岚假装喝茶,用袖子掩着嘴说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你师傅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什么人,大禹说的时间还早,现在想想应该是说你师傅要找的人可能还没来。” 青鳞仔细琢磨琢磨,觉得莀岚说得有道理:“你说师傅在找人?找谁?难道是,瑶姬?” 莀岚也觉得冯夷除了找瑶姬,实在想不出还会找谁:“应该是吧,不然还能找谁?” 青鳞听莀岚也这么说,就有点伤心:“看来师傅是真的很喜欢瑶姬,到哪里都想见她。。。。我,我也想见见瑶姬!” 莀岚吓了一跳:“你?!你找她做什么?!” “我,我!”青鳞鼓了鼓勇气,坚定地说,“我要看看她长什么模样!” “看完之后呢?” 青鳞一下泄了气,低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莀岚见青鳞难受的模样,也于心不忍,他低声对青鳞说:“那咱们偷偷熘出去跟着冯夷,跟着他一定能找到瑶姬。” 青鳞高兴地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咱们怎么出去?大禹和霄霄还盯着呢,总不能还跟以前似的赛枕头吧,现在法会又没开始。。。。” “这。。。。”莀岚也为了难。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只听碧袖的声音传入二人脑内:“月白和莲芯会变化之术,让她们扮成你们的模样留在这里,我和你们去找神君。” 青鳞一听这个办法好,就按照碧袖所说,将青玉手镯和月华含霜剑偷偷放到桌子下,因为桌子被大红桌布盖住,谁也看不到里面是个什么光景。月白和莲芯在桌布内变作青鳞和莀岚的模样。青鳞和莀岚则假装捡东西钻入桌布内,假青鳞和假莀岚则从桌布内钻出来,坐在席上大吃大喝,青鳞和莀岚使隐身法熘出雷音寺。 出了雷音寺,青鳞犯了难:“师傅走了有一会儿了,咱们去哪里找他啊?” 碧袖从干坤炉中现了身,淡淡说道:“神君往西南方向去了。” 莀岚诧异:“你怎么知道?” 碧袖一脸平静:“我刚才在他身上下了七节追魂香。” “……” 往前走了几步,碧袖转头看着二人:“还不走?” “走!走!”二人快速跟上,边走边想:千万不能得罪碧袖! 大约走了有七八里左右,就听前边有说话的声音。三人放慢脚步,悄悄靠了过去。 第71页 这里是一片很开阔的竹林,林内有一男二女正在说话。男子就是冯夷,女子有一个青鳞认得,是蟠桃仙子董双成。另一位蓝衣女子青鳞没有印象,不过看冯夷握着女子的手深情的样子,可以肯定这女子就是瑶姬无疑了。 青鳞屏息凝神看着瑶姬,果真是一位难描难画的绝世仙子,用任何赞美的言语都不能说出她的美,更独特的是那一抹冷艷的气韵,难怪冯夷倾心以待。再看看自己,一个修炼了几百年的小鱼精,连个仙人都不是,长得顶多算是清秀,拿什么和瑶姬比。 青鳞沮丧不已,莀岚看在眼里,他推了推青鳞:“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先听听他们说什么。” 青鳞强打精神听着林内三人的对话。 只听冯夷问道:“给红霄和大禹的布条,是仙子所写?” 董双成答道:“不错。” 冯夷又问道:“仙子怎知我和瑶姬的事?” 董双成说:“蟠桃会那日,神佛论道,飞天歌舞曼妙,元君就命我去瑶池寻蟆姬献舞,我到了瑶池,就看到了。。。。” 林内沉默了一阵,瑶姬的声音响起:“双成,你为何要帮我们?” 董双成顿了顿,声音轻颤:“大约是,同病相怜吧。” 瑶姬声音也有些不稳:“同病相怜。。。。你,果然不能忘怀。。。。” 又是长长的沉默,良久传出董双成的嘆息:“我是已经不能的了,但愿你能有个好结局。。。。瑶姬,你要注意青鸾,她似乎也知道了你们的事。” 瑶姬惊唿:“她怎么会知道?” 董双成说:“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她对你有所微词,总在元君面前提起冯夷神君,你们要小心。。。。。” 冯夷谢道:“多谢仙子,冯夷和瑶姬日后若能在一起,必不忘仙子大恩。” 董双成笑了一声:“但愿如此吧。我要回去了,元君不见我,会疑心的。” 董双成一旋身化作清风飞出竹林。 林内只剩下冯夷和瑶姬,青鳞待要听他们再说些什么,碧袖拽了拽青鳞的衣角:“我们也回去吧,月白和莲芯修为尚浅,变化顶多能维持一个时辰,再不回去就露陷了。” 青鳞无法,只得随着碧袖原路返回。三人使仙法低低飞着,青鳞想着刚才师傅和瑶姬执手相看的情景,心中隐隐难受,一股热气往眼眶上冒,眼泪就涌了出来,莀岚看见,大急:“不能哭!” 青鳞本来就心神不稳,被莀岚一喊,吓了一跳,直直往下坠去。莀岚、碧袖急忙向下飞去,想接住青鳞。 青鳞速度下降太快,没等莀岚和碧袖接住,就扑通一声掉入一条河里,这河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还风平浪静,青鳞一入水,就突然无风三尺浪,水流湍急起来,迅速就把青鳞淹没在水中。 莀岚和碧袖飞到河面上,已经不见了青鳞的影子,二人都不会水,急得团团转。莀岚突然想到:“碧袖姐姐,你的干坤炉不是能装十方之水吗!快用它把这河水全装起来!” 碧袖也管不得许多了,拿出干坤炉就抛了出去,说来奇怪,干坤炉到了河面上空,转来转去,就是怎么也不能吸这河里的水,反而那水面风浪越来越高,竟是想去袭击干坤炉。见势不妙,碧袖急忙招回干坤炉。 碧袖收回干坤炉,看着河面皱眉:“这河有古怪,干坤炉险些被拉入水中。你先别着急,青鳞原身是鱼,在水中不会有事,我们顺着水流,往下游去找找。” 莀岚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和碧袖往下游飞去。 ☆、第四十九章 青鳞自高空中落下,勐一入水,被迅勐的水势压得一懵,好在她本身是鱼,在水中翻了几个跟头慢慢稳住身形。在水中睁开眼,就见这条河河水清澈,水底的景象看得十分清楚,青鳞双手分水,两腿一蹬,顺着水流向前游去。边游边看,青鳞发现这条河十分古怪,一般的河里都会有些鱼虾贝蟹类活物,就像黄河那样泥沙很多的河里还有活物呢,可是这条河却是一个活物也无。 游了大约有四五里,水流慢了下来,青鳞见水里还是没有活物,就准备回到岸上去寻莀岚和碧袖。 就在此时,右前方隐约间似有光芒闪烁,青鳞游了这半日终于发现了有活物的迹象,就好奇地往光芒来源处游过去。 又向前游了二三里,眼前是一片怪石嶙峋,好像是水中的石林一般,青鳞双足一蹬,轻巧地游进林中。但见一块最大最高的石头顶端闪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青鳞一个挺身向上游去。 游到石头的顶端,就见这块大石当中裂开了一道缝隙,一株仙草长在缝隙之间。此草分八瓣,每瓣叶片边缘都长着锋利的锯齿,中间的花蕊是一个形似莲花的淡粉果实,这株草通体闪着金光,正是刚才青鳞从远处看到的金光。 提鼻子闻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青鳞一见就知不是凡品,伸手就要摘下。突然河底传出“嘶嘶”地声响,低头一看,青鳞的头髮都要竖起来了,只见脚下有一片极大的阴影,还有两个绿莹莹的光点盯着自己。青鳞伸手把仙草连根拔起,四肢急速划水向上游去,谁承想仙草锋利的锯齿割破了青鳞的手指,血从指尖流入河中,更加刺激了河底的怪物。 怪物发出“嘶嘶”的声音向青鳞冲来,青鳞拼命向河面游,可是怪物的速度更快,眨眼间就到了青鳞腿边,青鳞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巨蟒,硕大的三角形的蛇头,灯笼般大小的碧绿眼睛,血红的信子足有七八尺长,张着血盆大口就往青鳞腿上咬来,这一口若是被它咬中,即使腿不被咬断,也要掉下好大一块皮肉。 青鳞右手食指中指并指疾点,河中捲起五六股水龙向巨蟒缠去,谁知这巨蟒身体庞大,却极为灵活,左右挪动,躲过了水龙的攻击,依旧向青鳞咬来。 青鳞见没缠上巨蟒,右手在手中一抓,变出一柄水剑,掐着剑诀,使出“秋水长天”剑法,和巨蟒战到一处。 打斗时间一长,青鳞就有些气力不济,右手动作就慢了下来,这巨蟒极有灵性,它发现青鳞速度减慢,就加紧攻势,青鳞被它迫得手忙脚乱,顿时左半边就有了一个大大的破绽,巨蟒瞅准破绽就去咬青鳞手上的仙草。 青鳞虽然平日是一个懒懒散散,大大咧咧的姑娘,但是她还有个倔脾气,今天这巨蟒三番两次跟自己过不去,看样子是非要得到这颗仙草不可。举起仙草送到唇边,青鳞张口把仙草整个吞了进去,也不顾叶片锋利,连根茎也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还抹抹嘴,得意地撇了巨蟒一眼。 巨蟒眼睁睁看着青鳞把仙草吃下,都要气疯了,嘶嘶怪叫着就冲过来要和青鳞拼命。 青鳞吞下仙草之后起先只觉得周身经脉暖烘烘的十分舒服,还想着果然是仙家宝物非同小可,可是慢慢地觉得越来越热,气海处也撕裂般疼痛,内丹在气海里疯狂乱窜。青鳞捂住下丹田,痛得在河里翻滚,她周身仿佛一个火炉相仿,从身体里散出的热气把河水弄得沸腾滚烫,巨蟒见青鳞周围散着热气,河水滚烫,也不敢贸然过去,但是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只在周围左右徘徊,不肯离去。 第72页 青鳞周身疼痛难忍,最后捏破了耳朵上的一颗珍珠耳环,晕了过去。 还在竹林的冯夷突然全身打了个颤,耳中隐约听到青鳞的声音:“师傅,救我!” 瑶姬问他:“你怎么了?” 冯夷大惊:“不好,青鳞出事了!” 瑶姬一愣:“青鳞?是你那个徒弟?” 冯夷点点头:“嗯,我送了她一对珍珠耳环,只要她遇到危难时刻捏破耳环,我就会知道她有难,刚刚就是她捏破耳环向我求救。” 瑶姬也有些着急:“如此我们快去寻她,你可知道她的方位” 冯夷伸手指向西南:“在那边!” 瑶姬说:“我陪你一起去。” “好!”二人驾云直奔西南方向追去。 。。。。。。。。 董双成在竹林别过冯夷、瑶姬,急忙返回雷音寺。偷偷熘进大殿,轻轻站到清灵元君身后。王子登看到董双成回来,暗暗松了一口气,对她点点头,将水玉壶递到她手上。 董双成接过玉壶,感激地沖王子登一笑。 二人这一番动作并未被清灵元君注意,她正专注听佛祖阐释佛理。 法会连开三日,有些神仙或累乏或无聊都有偷偷出去休息的,清灵元君更因近日炼制白玉丹耗费了不少法力,就有些体力不支,董双成看出元君不适,就悄悄和佛祖大弟子摩诃迦叶商量:“元君近日消耗诸多法力,身体有些不适,尊者可有地方让元君去消散片刻?” 摩诃迦叶行礼答道:“阿弥陀佛,既是元君想去,寺后有条十难河,极是清净,仙子以为如何?” 董双成谢道:“甚好,佛祖讲解佛法,我们不便惊动,就请尊者代为转告,我们去去便回。” 摩诃迦叶点头应承。董双成回来禀报元君,清灵元君正在胸闷难受中,听董双成回报,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留下其余人在此,只带了董双成、王子登二人悄悄出了大殿。 转到寺后,果然有一条大河,河水清澈,四处秀竹林立,清幽自在。 被凉风一吹,清灵元君顿时觉得浑身一松,身上松泛许多。带着两个侍女沿着河边边聊边走,正说话的时候,王子登突然低唿一声:“元君,那河里飘着的是不是个人?” 清灵元君拢目观看,果然有个人从远处飘了过来,说道:“双成,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董双成应了一声,轻轻飞到河面上,来到那人面前一看:“呀,怎么是她!” 这个飘过来的人正是青鳞,她晕过去之后便顺着水流被冲到了这里,正好被清灵元君看到。 董双成回来向清灵元君禀报:“元君,确实有位女子昏过去了,我看着像黄河水神冯夷的徒弟青鳞,看样子好像是误食了什么东西,昏过去了。” 清灵元君微微讶异:“是冯夷的徒弟么?快把她捞上来!” 董双成施法术将青鳞从河里放到了岸边,清灵元君走上近前仔细观看,又伸手搭了搭脉,眉头就是一皱:“这是误食了长明草啊,看来是连花带叶都吃了,这长明草虽然有助修为,但是药性极烈,需佐以温和丹药缓缓服食,似她这样全吃下去,轻则经脉俱损,重则爆体而亡。” 董双成忙问:“元君,可有法子救这孩子一救。” 清灵元君想了想:“有是有,可——” 话未说完,就勐听见王子登高声喝道:“是谁在那里!” 随着王子登的话音,一条白色巨蟒自河中跃出,硕大的蛇信,如灯笼般大小的碧绿眼珠,正是刚才在河底袭击青鳞的那条巨蟒。 “子登,回来。”清灵元君唤回王子登,抬头看向巨蟒,“我听佛祖说起过,在十难河中有一条灵蛇尊者,想必就是尊驾。不知灵蛇尊者今日现身,有何指教?” 巨蟒见清灵元君周身仙气五色斑斓,一看就是位上位女仙,又觉她身上似有同族血脉,也不敢不敬,对着清灵元君点头拜了三拜,又转头看向青鳞。 清灵元君立刻明白了,笑道:“灵蛇尊者护卫长明仙草,想来是被这孩子误食了?” 巨蟒又点了点头。 清灵元君也有些为难,按理说这事与她本无关,她虽然认识冯夷,但也并不熟悉,更何况是他的徒弟,实在没有必要得罪这巨蟒,可是也不好眼睁睁看青鳞爆体而亡。 正在胶着之际,只听青鳞气息微弱地哼了哼,元君低头看看青鳞,可巧青鳞因体内剧痛,流了眼泪,这眼泪一出,不仅清灵元君,连董双成和王子登都是一惊。 王子登吃惊地说:“这,这气息是!” 董双成也不可思议地看着青鳞。 清灵元君右手掐指捏算,片刻间面上神色变换,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董双成觑着清灵元君的脸色,低声问道:“元君,这。。。。” 清灵元君一摆手,董双成立刻闭口不再过问。 自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走到巨蟒面前,清灵元君笑道:“这里有一瓶我刚炼成的白玉丹,效力虽不如长明草,但是胜在温和滋补,长明草性刚,燥热,并不适合尊者体质,这白玉丹更适宜尊者修行,我将此丹送与尊者,请尊者行个方便,放过这孩子可好?” 巨蟒失了长明草,又见有法力高强的女仙护着青鳞,本以为会无功而返,没想到竟然能得到白玉丹,于是忙点头应允。清灵元君将瓷瓶抛出,巨蟒叼住瓶子隐入水中。 送走了巨蟒,清灵元君折回青鳞身边,蹲下身仔细地看着她,说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你我今日有此一面,也属缘法,我便助你一助。”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物。 董双成一见此物,倒吸了一口冷气:“黄中李!元君,这可是崑崙至宝,万年一开花,万年一结果,再过万年才成熟,三万年也只有九个果子,吃了此果便可立即成仙,您真要给青鳞服用?” 清灵元君涩然一笑:“自然是要给她吃,再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她的命重要。” 王子登低声说:“那,她果然是。。。。” 清灵元君微不可闻地点了下头,二女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也不敢再问。 董双成半扶半抱让青鳞躺在自己怀里,清灵元君左手轻轻掰开青鳞的嘴,右手将黄中李餵入她口中。 青鳞昏迷中只觉一物从口中进入腹内,一入体内便化成水在周身游走,将体内灼热的气息吸收殆尽,只余下清爽的感觉。同时,气海处也发生了变化,原来如一汪碧水的气海慢慢凝结成云团,渐渐变成了浓烈的紫色,内丹也从之前的水色变成炫目的七彩之色。 清灵元君看着浑身包裹在七彩光芒中的青鳞,目光复杂。 从竹林刚到这里的冯夷和瑶姬,从上游追过来的莀岚和碧袖,还有因为时辰过长被发现的月白和莲芯,和紧随而来的大禹和红霄赶了过来。 众人看着青鳞身上的七彩光芒,再看看面色凝重的清灵元君,总觉得一场酝酿已久的大事即将拉开序幕。 第73页 ☆、第五十章 冯夷疾步奔到近前,看着昏迷不醒的青鳞,急切问道:“元君,小徒这是?” 清灵元君仔细打量着冯夷,淡淡说道:“她误食了长明草,本君用黄中李化了长明草的烈性,为她重新洗髓经脉,等她醒了之后,即刻得证大道,飞升成仙。” 众人听罢,齐齐吸了一口冷气:长明草、黄中李这些即便是神仙也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宝,竟然都被青鳞吃掉了,而且清灵元君亲自洗髓经脉,可见青鳞得到了元君的青眼,今后的仙途不可限量。 冯夷不知是福是祸,心中暗暗吃惊,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躬身谢道:“多谢元君助小徒升仙,冯夷在此谢过。改日定当亲上崑崙相谢。” 清灵元君的目光在冯夷身上逡巡片刻,又扫过瑶姬,瑶姬不敢与母亲目光对视,心虚地低下了头。清灵元君收回目光,说道:“你不必谢本君,本君瑶池里正缺少一个看守之人,就让她做个看守的仙子罢。” 冯夷一听,大急:“元君!青鳞是小神的徒弟,怎可收为崑崙的仙子!” 清灵元君仔细看了看冯夷,发现他面目中只有对徒弟的疼爱之情,并无其他,语气也稍有和缓:“看来你是不知内情,这样也好,今后你们也不必再相见,双成、子登,带上瑶姬,我们走。” 一见清灵元君就要带人走,众人纷纷欲上前抢人,只见一柄长矛挡住众人的去路。 “玄天戈。”红霄看着手执长矛的黑衣女子皱了皱眉。 九天玄女将玄天戈一横,怒目而视。一旁转出怀抱琴瑟的九幽素女。九幽素女走上前浅浅行了一礼,曼声道:“师尊已经说了要带人走,还请诸位不要阻拦,崑崙与天庭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和师姐也不想为了些许小事和诸位动手,冯夷神君若有话说,还请改日递上拜帖,来崑崙一叙。”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众人倒不好动粗了。最后还是冯夷说道:“如此,就请元君多多看顾小徒,冯夷改日再去崑崙拜会。” 清灵元君点了点头,带众人驾云返回崑崙山,碧袖、月白和莲芯悄悄变回法器,跟随青鳞一同去了崑崙。 见清灵元君已经走远,大禹就问冯夷:“看元君今日的意思,是已经发现了你和瑶姬的事,只是不知这和青鳞又有什么相干,怎么好像青鳞身上有什么重大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元君为了青鳞不惜使用黄中李,可见青鳞身上的这个秘密非常重要。” 冯夷也紧锁双眉:“这究竟是怎么个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本来我和瑶姬与董双成见了面,董双成也说不会将我们的事告诉元君的,只不知怎么又和青鳞扯上了关系,不知瑶姬和青鳞这一去是福是祸。” 莀岚在原地转来转去,急得不行:“难道是那个。。。。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还是被清灵元君。。。。。这可怎么办!” 三人一听莀岚知道内情,立刻围拢过去。红霄脾气最急,一把薅住莀岚的前襟,阴狠问道:“秘密,说!” 莀岚被揪住前襟,只觉唿吸困难,渐渐喘不上气来:“放,放开我,要,要憋死,憋死了!”两手乱抓乱挠。 大禹按住红霄的手,哄道:“霄霄,霄霄!你轻一点,轻一点,憋死了他,青鳞的秘密我们就不知道了,就不能救青鳞了。” 红霄慢慢扭头,恶狠狠地瞪大禹,大禹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使劲点头。红霄盯了大禹半晌,才松开了莀岚的前襟。 莀岚得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唿,唿,得救了,还,还以为要死了!” 冯夷立刻蹲下身,急切地问:“莀岚,你快说,你知道些什么?!” 莀岚知道这件事已经瞒不下去了,于是缓缓说道:“青鳞的眼泪,有问题。。。。” 。。。。。 “眼泪?”瑶姬一愣,不明白清灵元君的话是什么意思。 清灵元君目露哀伤,难过地望着瑶姬:“你为冯夷流了泪,是不是?” 瑶姬闻言,浑身轻颤,半天说不出话来。 清灵元君又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用黄中李去救青鳞?她,就是你的那滴神女泪啊。” 瑶姬勐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清灵元君:“她?!怎么可能!” 清灵元君走下玉座,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青鳞:“她原是黄河的一条小鲤鱼,因为身体虚弱,本该在还是鱼卵的时候就死去的。但是因为你思念冯夷,落了神女泪,神女泪是神女的思念之集大成,神女泪只会在神女所思念之人身边,因此上你的泪水落到了黄河,附着在了青鳞的鱼卵上,青鳞靠着你泪水中的灵气活了下来,因缘际会成了冯夷的徒弟,留在了冯夷的身边。平时,她和一般女子无异,每当她一哭泣,泪水中就会显现你的灵气,我见她时,她正饱受长明草的苦楚,无意中落了泪,被我所查,我才会出手救她,因为,她就是你啊。” 清灵元君越说越悲伤,最后竟渐渐啜泣起来。瑶姬见母亲如此悲伤,心中也是难过,遂走上前,扶住母亲的手臂,低声劝慰。 清灵元君见瑶姬温声抚慰,心中十分熨帖,慢慢止住悲声:“神女泪非同小可,尤其是你的泪水,是除了我以外,天地间最至阴至寒的精魄之气,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得到,危害不可估量。” 瑶姬也知厉害,于是问道:“那,母亲可有办法取回神女泪?” 清灵元君皱眉道:“本来神女泪就是你的一部分,你只要召唤就会回到你的身边,可是它现在成了青鳞的心脏,若是贸然取回,只怕青鳞性命不保。” 瑶姬没想到神女泪已与青鳞合而为一,青鳞是冯夷的爱徒,自己怎能伤心上人徒弟的性命,左思右想拿不准主意。 清灵元君看出瑶姬因何为难,说道:“吾等修道之人,不可妄害性命,神女泪既是不能取回,把青鳞放在身边看顾就是,你从今日也收收心,就在崑崙安心修道,不要再出去了。” 瑶姬冰雪聪明,自然听懂了清灵元君的弦外之音,颤声说道:“母亲,女儿与冯夷真心相爱,还请母亲成全。” 清灵元君拉过瑶姬的右手,轻拍道:“我掌天地至阴之气,统御崑崙三千女仙,青提帝君掌天地至阳之气,统御蓬莱三千男仙。二山分而治之,就是为了阴阳调和,崑崙和蓬莱的仙者,是不可以有仙侣的。。。否则,阴阳混沌,天地就将有大的浩劫。” 瑶姬并不相信:“若说崑崙女仙不能有仙侣,何以有我们这些姊妹?” 清灵元君答道:“我能有你们二十三个女儿,也是感天地之气变化而孕育,并非与其他男仙所生。” 瑶姬仍是不信,问道:“青提帝君他——” 话未说完,便被清灵元君厉声喝断:“住口!” 瑶姬没想到母亲会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只愣愣地望着母亲,不知作何言语。 第74页 清灵元君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本不是女儿的错,只是今日之事她心神动盪,想起了许多以往的事,所以有些失态。 清灵元君平復了情绪,柔声劝解瑶姬:“太上忘情,不为情困,不为情牵,舍小情而成大爱,不为私情,而爱天下苍生。” 瑶姬听了母亲的话,反驳道:“母亲,自盘古大神开天闢地,一气化三清,我们崑崙一脉修得是逍遥道,都说道法自然,为什么神仙就不能有情!我偏不守这清规戒律!” 没想到一向柔顺的小女儿竟然会说出如此言语,清灵元君一时也无言以对,她何尝不能理解女儿的苦,而女儿受的的苦,正是自己受过的苦,就因为知道情之一字的苦,便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再受这个苦。 狠了狠心,清灵元君沉下脸,冷冷说道:“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就罚你到玉芙宫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瑶姬也是个倔强脾气,带着侍女,也不拜别元君,施展法术迳自去了玉芙宫。 看着瑶姬远去的背影,清灵元君喃喃说道:“当日因得今日果,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一切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第五十一章 服食了黄中李,又经清灵元君洗经伐髓,青鳞如今已经得道飞升,成为第九品的仙人。缓缓睁开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青鳞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从内到外神清气爽。下了床,走到门边,推门出去。 门外是一个很大的圆形平台,整个平台均以青玉制成,平台边缘是汉白玉的栏杆,青鳞走过去扶着栏杆往外看,但见云霞蒸腾,雾霭沉沉,云雾之见隐约有鸾凤飞过,好一派仙家景象。 正好奇的看着,只听身后有一个温润的女声说道:“你醒了。” 青鳞转头,只见清灵元君带着董双成站在她身后,含笑望着她。青鳞认得清灵元君,急忙行礼:“参见清灵元君。” 清灵元君伸手扶起青鳞:“你认得本君?” 青鳞恭敬答道:“师傅受邀赴蟠桃会,我和师傅一起去的,见过元君。” 清灵元君走上前,拉过青鳞的手,笑道:“原来如此,既然你识得本君,那便更好了。” 青鳞见清灵元君待自己十分温和,青鳞自小就由冯夷抚养,冯夷虽然对她很好,到底是男子,不如女子温柔体贴,身边只有一个素挽,但素挽把青鳞当成水府主人,不敢僭越,是以从没有年长的女子对她如此体贴。今日清灵元君如此待她,让青鳞有了亲近之感。 青鳞也回握清灵元君:“元君,这是哪里?我记得我是吃了一株仙草,被一条巨蟒追赶,晕了过去,怎么会在这里?我师傅呢?” 清灵元君笑道:“你吃的是长明草,长明草虽是修仙的灵药,但是属阳,与你的体质相冲,我用黄中李化了长明草的药力,替你洗髓经脉,如今你已脱胎换骨,得证大道,位列仙班了。” 青鳞没想到自己昏迷的这短短时间内,已经得道成仙了,又惊又喜:“我成仙了?!我成仙了!太好了,我要告诉师傅!元君,我师傅呢?” 清灵元君不动声色说道:“女子成仙,需到崑崙拜见本君。崑崙山男仙止步,你师傅是不能进来的。” “崑崙山?”青鳞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到了崑崙。 清灵元君点头答道:“是啊,你现在崑崙的九重天,这里是我的宫殿-天墉城。” 青鳞心道:原来是崑崙的天墉城,难怪如此气派。 想到师傅不能来看看天墉城真是遗憾,青鳞问道:“元君,我如今拜见过您了,是不是就可以回黄河水府去找我师傅了?” 清灵元君见青鳞心心念念都是冯夷,只得婉转问道:“崑崙不好么?多少女仙都想在崑崙修行,此处不但灵气充沛,而且能提升仙品的奇花异草比比皆是,留在本君身边做崑崙的女仙不好么?” 青鳞万万没想到清灵元君想让她留在崑崙,有心想回绝,但是元君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一口回绝有些忘恩负义。可是自己是绝对要回师傅身边的,还有莀岚、大禹、霄霄,有太多太多牵挂的人了。左思右想,青鳞只好小心回道:“多谢元君救命之恩,青鳞本该留在崑崙报恩。只是,师傅将青鳞点化成人,又教授仙法,抚养长大,青鳞理应留在师傅身边。” 清灵元君也没想一下就能说服青鳞,只是拍拍青鳞的手,和蔼说道:“你已成仙,虽然只是九品仙人,到底是正经神仙,应有自己的职司,黄河水府已有了冯夷,你再去实在不妥。不如这样,你既不想留在崑崙,待本君为你寻一个合适的仙职,你有了自己的府邸,想去黄河看你师傅还不简单,你以为如何?” 青鳞仔细想了想清灵元君的话,字字在理,以前自己只是个小妖精,呆在水府无所谓,如今成了仙,再呆在水府可不就是抢了师傅的饭碗?嗯,求元君找个离黄河近的府邸,自己时时刻刻能见到师傅。可是,师傅如果和瑶姬结为仙侣,还会想起自己么。。。。。 清灵元君在一旁见青鳞面色变来变去,一会高兴一会担心,最后变得十分沮丧,虽然不厚道,但是确实很是有趣。清灵元君觉得青鳞的个性十分活泼,和瑶姬半点都不像,瑶姬从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是个端方稳重的神仙,同龄的小神仙都活泼好动,爱玩爱笑,只有这个女儿一板一眼的。其他二十二个女儿让自己伤透了脑筋,本以为瑶姬不会让自己担心,没想到如今和冯夷牵扯不清,那日罚她思过,言语间,女儿对自己怨恨已深,让自己伤怀不已。若是这个青鳞能留在自己身边,倒是能聊慰寂寥。 董双成是跟在清灵元君身边最久的女仙,元君的心思她能猜到□□分,如今看元君是有心留青鳞在崑崙,于是也帮着劝说:“你先在崑崙安心住几日,让元君帮你在离黄河近的地方找个仙职,岂不正好?” 董双成的话说到了青鳞的心坎里,她犹豫道:“好是好,只怕师傅到时未必有时间理会我。。。。。” 董双成问道:“这是为何?” 青鳞哼哼唧唧半天,低声说:“没事。。。。没什么。。。。” 见青鳞支支吾吾不肯多说,清灵元君示意董双成不必再问,只对青鳞说道:“本君这里有个瑶池,那里极适合你修炼,你暂时先住到那里,等找好了仙职,本君派双成通知你。” 也没有其他办法,青鳞只得点头应允,清灵元君吩咐董双成带青鳞去五重天瑶池。 。。。。。。 到了瑶池,洞府和洞内一应家什早已收拾好,董双成又给了青鳞一块崑崙女仙的腰牌,嘱咐了几句,就驾云回九重天復命。 进了洞府,只见桌椅板凳无一不精緻华美,比自己在黄河水府的小院子好了不知多少倍。青鳞坐到一把椅子上,开始出神。说来,这还是这五百年来头一遭身边没有了师傅和莀岚等人的陪伴,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不知多久才能领到仙职离开崑崙,会不会等自己再回到黄河的时候,瑶姬已经成了自己的师娘,陪在师傅身边了。那,师傅的身边还能有自己的位置么,自己对师傅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第75页 越想越难过,眼泪就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了下来。泪水滴在腕间的青玉手镯上,就听玉镯闷闷说道:“哎呀,怎么下雨了,好凉!” 青鳞吓得往后一仰,椅子翻倒摔了个仰面八岔。 “哎哟!”青鳞扶着腰,慢慢坐起来,盯着手镯直发毛,“难道手镯成精了?!” “什么成精!是我啦!”只见手镯冒出一股一股白烟,莲芯在白烟中现身。 青鳞大喜,蹦起来拉住莲芯的手:“莲芯?!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和月白在佛祖法会么?” 莲芯白了青鳞一眼:“你还知道我和月白啊?我以为你早把我们忘了,等你想起来,我们都要被红霄打死了!” 青鳞听莲芯说道红霄,急忙问:“霄霄也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啦。”莲芯敲敲含霜剑,又敲敲翡翠玉牌,“行啦,都别躲了,这里没外人。” 青鳞低头看着腰间挂着的小匕首和翡翠玉牌,月白和碧袖纷纷从各自法器中现身出来。 青鳞一下子见到了三人,又惊又喜:“太好了,我以为就我一个人在崑崙呢,你们能来真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月白伸了个懒腰,四外看了看:“还好我们追了上来,不然以我们的修为,是肯定穿不过崑崙的护山大阵的。” 青鳞拉着三人坐下,详细问了经过。碧袖简单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神女泪和瑶姬的事情,最后说道:“清灵元君是一品九天真皇,法力精深,我怕清灵元君发现,就收敛气息躲在法器中,因此才能顺利进入崑崙。” 青鳞见碧袖想得周密,非常佩服:“这下可好了,你们来了,我就不用自己想破头了。碧袖姐姐,元君说——” 碧袖一抬手,打断了青鳞的话:“不必说了,我在干坤炉内听得清清楚楚。清灵元君说的不无道理,我们且先等上一等。” 青鳞踌躇道:“不知师傅什么时候才会来,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有了瑶姬,就不管自己了,让自己留在崑崙,正好不去打扰他们。这句话青鳞没有说出来。 碧袖知道青鳞担心什么,安慰她道:“你且放宽心,神君自小把你养大,情分非比寻常,他是一定会来寻你的。” 碧袖为人稳重,青鳞对她的话很是信服,因此稍稍放了心:“既然碧袖姐姐也如此说,那我就先等等吧。” 一旦放下心来,困意就涌了上来。青鳞之前被长明草折磨,虽有黄中李化去大部分药力,到底还是损伤了心脉,又加上这一日担惊受怕,现在有了碧袖这个主心骨,全身放松,就觉得又累又乏,眼皮直打架。 碧袖见青鳞疲惫,就扶起她往床榻走去:“你刚成仙,还有许多不适应,先休息吧,不必想太多,来日方长,我们总归陪在你身边,放心便是。” 青鳞闭上眼胡乱点着头,片刻就沉沉睡去。 见青鳞睡着,月白才低声说道:“姐姐怎么不把神女泪的事情告诉青鳞?总得让她做到心中有数。” 碧袖右手托腮,沉吟片刻说道:“你们也听到清灵元君说的了,她是决计不会让青鳞回黄河水府的。加上神女泪现在代替了心脏支撑着青鳞的身体,谁也不敢说有一天,清灵元君会为了瑶姬而杀了青鳞取回神女泪,毕竟瑶姬才是她的女儿。神君又和瑶姬纠缠不清,这桩桩件件错综复杂,一动不如一静。青鳞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莲芯也说道:“我和月白刚才去这洞府前前后后看了看,确实是极好的修炼所在,又清净。要是能在这里潜心修炼,也不错。咱们若是能在这里修成仙体,对青鳞也是有好处的。” 碧袖看了看莲芯,有点讶异:“我以为你每日想得就是吃和玩,竟然还有这个雄心壮志,实在难得。” 莲芯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碧袖姐姐说的,青鳞是我的主人,她有了难,我这个器灵自然是要替她分忧的,我道行浅,比不上月白和姐姐,至少也要不拖你们的后腿才好。” 月白一拍莲芯背心:“好嘞,从今天起就我来负责你的修炼吧,放心放心,我一定会严厉监督你的!” 莲芯被月白拍得一咧嘴:“好痛!你可算了吧,不知道上次是谁御剑飞行,差点撞山上的?” 月白大怒,起身就要去打莲芯。碧袖一瞪眼:“干什么!低声些,青鳞刚睡着,不要吵醒她。” 二人立刻闭嘴,面面相觑一吐舌头。 碧袖拉着两个人的袖子往外拽:“你们说这里适合修炼,带我去看看,今天就让你们好好修炼,撞山上?呵呵~” 二人虎躯一震,欲哭无泪。 ☆、第五十二章 青鳞主僕四人在瑶池安顿下来,每日勤加修炼,虽有偷懒的时候,都被碧袖揪回来一顿好骂,倒是谁也不敢再贪玩了。四人潜心修炼,对外界的事一概不知,冯夷等人却为了救出青鳞和瑶姬二人煞费苦心。 黄河水府中,冯夷三人却合力压着莀岚,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莀岚嘆了口气,苦笑一声:“看来此事果然与崑崙有关,想瞒也瞒不住了。”于是把他和碧袖如何发现青鳞泪水中有瑶姬的气息,碧袖又是如何用干坤炉探查青鳞体内,发现青鳞心口处有一个泪形的东西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 三人听完后震惊不已。冯夷连连摇头:“不可能,我可以说是日日与青鳞在一处,她身上有瑶姬的气息,我怎么会不知?你和碧袖是否看错了?” 红霄也摇头:“干坤炉是我亲自炼制,是用的归墟海底的万年寒玉制成,里面混入了我的真龙之血、崑山的白玉石,又经老君的八卦炉三昧真火炼成,可探查天下一切奇花异草,绝不可能看错。既然碧袖说是有东西,那就一定有。” 其余三人一脸惊奇地看着红霄:“你也能说这么多的话?!” 红霄脸色铁青,忍了半日才忍下去噼死他们的冲动。 逗了一次见好就收,大禹把话题还拉回青鳞身上:“那你和碧袖知道是什么东西么?” 莀岚也是一脸疑惑:“这个却是不知了,碧袖姐姐说此物在青鳞心口处,若是贸然取出恐对青鳞身体有碍,只说是先静观其变。” 冯夷听了,心中不悦:“此等大事,怎么不告诉我,我好歹是青鳞的师傅!” 莀岚看了冯夷一眼,讽刺道:“神君心里眼里只有瑶姬,还知道关心你徒弟?” 冯夷被莀岚抢白,也有些动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青鳞是我自小养大,如何不关心她?” 莀岚冷笑一声:“你若关心她,会不知她心之所想?” 冯夷没想到莀岚会突然说到这件事,他不是不知,他也隐约有些知道青鳞的心思,因此才有意无意渐渐拉开些和青鳞的距离,谁承想今日被莀岚点破,不禁尴尬之极。 冯夷面上微红,低垂着头不说话。莀岚摇着摺扇,生着闷气也不说话。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第76页 大禹见众人都不说话,打着圆场:“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回青鳞,其他的事等青鳞回来之后再说。” 莀岚想想也是,现在可不是逗气的时候,于是说道:“我母亲是凤凰一族,她和元君身边的青鸾使者关系不错,我现在回白泽一族,求母亲去问问青鸾使者。” 冯夷也说道:“我即刻就去巫山,看看瑶姬是否回去,让她去和元君说说情。” 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真的去崑崙抢人,于是众人分头行事。莀岚和冯夷分别去了白泽一族和巫山。大禹和红霄也出去寻访仙友,看看有没有知道眼泪形状的异宝灵草的事。 十日后,四人重回黄河水府,交换各自得来的消息。 莀岚说道:“母亲问了青鸾使者,使者说青鳞如今在瑶池修养身体,元君对她很好,不必担心。” 接着冯夷说道:“我去了巫山,侍女们都说瑶姬去参加佛祖法会,至今未归。看来是那日在十难河分手,回了崑崙再未回去。” 莀岚接口道:“这个事,我倒是请母亲顺便问了,说是从佛祖法会归来,清灵元君和瑶姬不知因何大吵一架,元君罚瑶姬在玉芙宫思过,任何人不得求情。” “什么?!”冯夷一听,立时坐不住了,“元君果然已经知晓我和瑶姬的事了,不行,我要去崑崙面见元君!”说着施法术就要飞奔崑崙。 大禹急忙一个纵身拉住已经飞起的冯夷,连拉带拽把人拉了下来。冯夷挣扎了好几次,最后红霄看不下去了,用捆仙索把冯夷捆了个结结实实。 冯夷拼命挣动,瞪着红霄大声说道:“放开我!” 红霄冷哼一声:“死蠢!” 冯夷痛苦地看着红霄:“崑崙本不准女仙有仙侣,瑶姬却和我有了情,还不知清灵元君会如何罚她。之前蟠桃仙子董双成爱慕凡人男子东方朔,清灵元君就罚他二人隔着蟠桃园不得相见,东方朔最后不吃不喝飢饿而死。清灵元君极其厌烦崑崙女仙与人有情,如今瑶姬还不知会如何。” 大禹蹲下身,劝着好友:“瑶姬是清灵元君最宠爱的小女儿,元君是不会把瑶姬如何的。你且放宽心,先救青鳞要紧,不知青鳞体内的东西对她身体是否有损害。” 冯夷听大禹说道青鳞,身子一顿,也不再挣扎了。过了许久才低声说:“我听说瑶姬被罚,方寸已乱,实在顾不上其他,对不住了。” 莀岚嘿嘿冷笑,为青鳞不值:“枉费青鳞整日念着师傅如何如何,你心里却只有一个瑶姬,瑶姬只不过被罚思过,你就急得要死。青鳞可是攸关性命,你却顾不上了?真是可悲可嘆!” 冯夷低头,咬着唇说道:“青鳞是我徒弟,我,是她师傅。我护她、助她皆是应当,但也仅此,再没有其他。我已有了瑶姬,沧海桑田,再不会看旁人一眼。” 莀岚闻言暴怒,就想上前,红霄比他更快,人影一闪,飞起一脚,正中冯夷小腹,就见冯夷飞出去一丈多远,重重摔在地上。 “咳咳,咳咳。”冯夷弯着腰咳嗽,断断续续说道,“嘿,总被你的雷噼,没,没想到你踢人的本是也,也不赖。” 红霄走到冯夷面前,低头看着他,声音冷得没有温度:“不该把青鳞交给你,你,不配!” 冯夷抬头看着冷若冰霜的红霄,平静地说:“我只爱瑶姬一人,何错之有?我只把青鳞当成徒弟,又有何错?” 红霄被冯夷问得愣住,他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冯夷,转头无助地看着大禹。 大禹摇头笑了笑,走到二人面前,摸了摸红霄的头安抚他,又低头对冯夷说:“你爱瑶姬没有错,把青鳞当作徒弟也没有错。错只错在,你只想到了你爱的人,没想到爱你的人,你可以不接受青鳞的情意,但是不该忘了她这些年陪伴在你身边的时间,不该忘了你们师徒的情分。冯夷,不该是个薄情之人。” 冯夷张着嘴说不出来半个字,最后点头苦笑道:“你说得很是,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红霄,是我错了,还请勿怪。” 红霄抿着嘴不说话,好像在生冯夷的气,又好像在自己的气。最后收了捆仙索,在大禹腿上狠狠踢了一脚,气唿唿地坐在凳子上不说话。 大禹揉着腿,搀起来捂着腹部的冯夷,相视苦笑。 莀岚冷眼旁观,见冯夷冷静下来,才缓缓说道:“既然神君已经冷静下来,现在是否可以说说如何搭救青鳞的事了?” 冯夷坐到椅子上,思索片刻,对莀岚说:“我想烦请你母亲带话给青鸾使者,就说冯夷想见她一面。” 。。。。。。。 崑崙山,阆风巅。 清灵元君透过崑崙镜看着在瑶池里採莲花的青鳞:青鳞在水面上低低地飞着,凑近一朵开得正艷的莲花,俯身嗅着。停了一会,又飞到一株含苞待放的莲花旁,伸手拨弄着水面上的莲叶。过了一会儿,又变作一条小青鱼,扑通一声跳进水里,用嘴去触碰水底的莲藕,在莲叶间来回穿梭、嬉戏。 “噗嗤。”清灵元君看着青鳞娇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董双成捧着茶走进来,就见清灵元君看着镜中的小鱼,眉眼间说不尽的疼爱慈祥。董双成心中就是一动,走上前将茶递给清灵元君,也看着镜子里的青鳞,笑道:“她倒是自得其乐,悠闲得很。” 清灵元君也笑道:“可不是,咱们崑崙可是少有这样活泼好动的神仙,你看她这样子,真是有趣得紧。” 正在闲谈,就见青鸾走了进来,来到清灵元君近前,躬身行礼。 清灵元君问道:“有事吗?” 青鸾答道:“是,人界有一妖狐作乱,元始天尊派姜子牙去降妖助周伐商,想借元君的盘古幡一用。” 清灵元君楞道:“这妖狐有这般厉害,竟要盘古幡收它?” 青鸾回禀:“并非如此,而是阐教和截教。。。。。”遂把人界之事说了一遍。 清灵元君听完后,微微蹙眉:“没想到此事牵扯甚广,还与女娲娘娘有关。也罢,既然是天尊相借,我便借了也无妨。嗯,不过盘古幡是盘古大神留下的上古法器,威力无边,我还是亲自将此幡交给天尊更为妥当。” 青鸾也点头称是:“如此再好也没有了,盘古幡干系重大,若是有个闪失,青鸾万死难辞其咎。” 清灵元君起身收了崑崙镜,带着董双成回天墉城去取盘古幡。青鸾藉口有事留下未去。 见清灵元君和董双成走了,青鸾才避开其他女仙,偷偷下了九重天,飞到一重天的崑崙山口。 悄悄走出山口,见四下无人,青鸾才低声说道:“神君。” 青鸾话音才落,只见面前金光一闪,冯夷站在眼前。 冯夷低声问青鸾:“如何?” 青鸾点点头:“神君放心,元君很快要去玉清境面见元始天尊,我带神君去五重天见青鳞。” 第77页 冯夷深施一礼:“多谢青鸾使者,今日相助之情,冯夷没齿不忘,若有机会必当答报。” 青鸾垂下眼:“不敢当神君大礼,青鸾也不必神君回报,只希望神君能把青鸾记在心里。” ☆、第五十三章 冯夷听明白了青鸾的话,只是如今一颗心已经全系在瑶姬一人身上,对其他的女仙再无情意,因此只答道:“冯夷自然会记住使者今日相助之情。” 青鸾见冯夷如此迴避,只得苦苦一笑:“神君不必客气。如今我便带神君去五重天,不过传送法阵有女仙把守,只好委屈神君变作我衣服上的雀鸟,我带神君上去。” 冯夷听青鸾如此说,凝神去看她身上的衣裳,只见青鸾的衣裳上用五色彩线绣着大大小小的鸟儿。冯夷默念法诀,变作一只黄鹂附在青鸾的袖口上。 青鸾轻声说道:“神君,得罪了。”用手捂住袖口,缓缓往传送法阵走去。 一路无话,很顺利地到了五重天。青鸾不走大路,专挑小路,避开人多的地方。很快到了瑶池,青鸾见四下无人,纵身跃进池中。 来到青鳞住的地方,青鸾上前叩门,时间不大只听门里脚步声响,门吱呀一声打开,青鳞从门内探出头来。 青鸾笑道:“青鳞,你还认得我吗?” 青鳞看了青鸾两眼,突然想了起来,连忙打开门拉住青鸾,开心地说:“你是青鸾姐姐?我记得你去黄河水府送过蟠桃会的请柬。” 青鸾见青鳞还记得自己,也很高兴:“是啊,我听说你来了崑崙,特地来看你,能让我进去吗?” 青鳞点点头,挽着青鸾往里走,到了厅内,青鳞请她坐下:“青鸾姐姐你坐,我去泡茶。” 青鸾伸手拦住她:“不用麻烦了,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 青鳞问道:“什么事啊?” 青鸾拿开捂着袖子的手:“今天带了个人来见你。” 青鳞就见青鸾的袖口处金光一闪,仔细观瞧,就见冯夷含笑看着她。 “师傅?!”青鳞惊喜交加,飞扑过去,“师傅!真的是你!你怎么来的?!你是来接我的吗?!我就知道师傅一定会来接我的!” 冯夷低头看着青鳞晶亮亮带着期盼的眼神,不禁有些汗颜,之前只想着瑶姬,把小徒弟摆在了一边,还好大禹点醒了他。 轻轻拉开和青鳞的距离,冯夷拍拍青鳞的头,笑道:“你想和师傅回水府吗?” 青鳞大力地点头,但是又一想,有朝一日瑶姬做了师娘,自己要日日在水府与瑶姬相对,心里便有些不大舒服,于是又缓缓摇了摇头。 冯夷见青鳞开始还很开心,这会儿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耷脑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不愿意和师傅回去?想留在崑崙?” 青鳞搓着手指,小声说着:“元君说会给青鳞找一个离黄河近的仙职,所以,所以。。。。。” 冯夷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倒不知该如何回答了,确实青鳞成了仙,应该有自己的府邸,掌一方事物,司一方雨水。用扇子在手上敲着,冯夷问道:“那,青鳞就留在崑崙?师傅自己回去了。” “不要!”青鳞急忙扯住冯夷的衣袖,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师傅别丢下我。。。。” 冯夷看着委屈得不得了的小徒弟,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张着双手要自己抱,喊着自己“湿虎”的小女娃,忍不住又好笑又有些心酸:“这是干什么,又不是小娃了,还和师傅撒娇。”拿出手帕,给青鳞擦着眼泪。 青鳞就着冯夷的手,在手帕上狠狠地擤了擤鼻子,抽抽噎噎地说:“瑶姬住到水府来,师傅就天天陪着瑶姬,不理青鳞了。青——啊!!!” 说到一半,青鳞才想到屋内还有青鸾,立刻捂住嘴巴,睁大眼睛去看青鸾。 青鸾本来见他们师徒说话,不好插嘴,想找个时机出去等着,没想到听到了这番话。青鸾心里就是一翻个儿,她试探着问:“瑶姬,为什么要住到黄河水府去?” 青鳞死死捂住嘴,拼命摇头:要死了!要死了!怎么胡乱说话!这下师傅要气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青鳞急得要死,冯夷见小徒弟既然说破了和瑶姬的事,索性大大方方承认:“我和瑶姬两情相悦,想恳请清灵元君让我们结为仙侣。” 青鸾只觉得两耳嗡嗡直响,浑身酸软无力,她死死扣住椅背,才没昏过去。她知道冯夷风流名声在外,对哪个女仙都是一样的好,从来也没听说他把谁放在心上,因此青鸾虽然伤心自己得不到冯夷的心,但是别人也一样得不到,青鸾想着这以后的日子,只要能时不时见到冯夷就够了,也不奢求其他。可是,谁想到冯夷竟然有了想要结为仙侣的人,那人还是瑶姬,瑶姬是三界十方第一美人,法力又在自己之上,还是清灵元君的女儿,最要紧的事,她入了冯夷的心。自己,拿什么和她比,和她争。 青鸾面色惨白,青鳞偷偷拽了拽冯夷的衣袖,小声问道:“师傅,青鸾姐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她怎么了?” 冯夷苦笑了下,对青鳞说:“都是师傅不好,一切都是师傅的错。” 青鳞见冯夷这样说,又看看青鸾,勐然想起青鸾来水府送请柬时看冯夷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青鳞撅着嘴不开心。 屋内沉默良久,青鸾才撑着椅背缓缓起身,语气冷漠疏离:“神君的话说完了么?元君不知何时返回崑崙,神君若是说完了,青鸾这便送神君出去。” 冯夷见青鸾不想提这个话题,也顺势说道:“我还有些话和青鳞说,还请青鸾使者稍候。” 青鸾点点头:“那我去外面等,还请神君快些。”说完,步履略显凌乱地出去了。 青鳞见冯夷要走,立刻紧张地抓紧冯夷的衣服:“师傅,你要走了么!” 冯夷点头说道:“为师这次是偷偷来的,并未得到清灵元君的许可。只是不知道你过得如何才冒险为之,现在看你过得很好,为师也放心了。来,伸出手来,让为师看看你最近修炼得如何。” 青鳞不疑有他,乖乖伸出右手。冯夷将手指搭在青鳞腕间,缓缓注入一股灵力,在青鳞体内探查,从上丹田查到下丹田,也没发觉有什么异状,更没看到什么泪形的东西。 冯夷喃喃自语:“难道是看错了?” 青鳞不知冯夷说的什么,问道:“师傅,有什么不对吗?” 冯夷摇摇头看着青鳞,青鳞也看着冯夷。冷不丁冯夷在青鳞胳膊上狠命拧了一把,青鳞立刻痛得大叫:“好痛!师傅,你掐我干什么!” 伴随青鳞的叫声,眼泪也流了出来。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从青鳞的体内散发出来,冯夷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这个气息他最熟悉不过了,是瑶姬的气息。急忙又将手指搭在青鳞腕间,灵力进入青鳞体内,这一次很快就在心脉附近感觉到了这股气息,想要进一步看个清楚,却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屏障,怎么也不能更近一步,冯夷也不知道屏障后面有什么,也不敢随便使用法术,怕伤了青鳞,只好在屏障外面仔细感知这股气息。这股气息柔和、甜蜜又有着淡淡的忧伤之感,很像瑶姬每次和自己分别时的那一双泪眼,冯夷想到瑶姬,心中酸涩不已,不知道瑶姬如今怎样了,在玉芙宫一切可好? 第78页 不多时,这股气息渐渐散去,心脉处的屏障也没有了,冯夷的灵气畅通无阻,但是依旧和上次一样,什么发现也没有。 冯夷缓缓睁开双眼,低头去看青鳞,小丫头已经收了眼泪,正捧着胳膊气鼓鼓地看着他。冯夷笑道:“抱歉,是为师下手重了,可还疼么?” 青鳞撅着嘴:“师傅今天奇怪得很,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么?” 冯夷笑着打马虎眼:“为师有什么不能和你说的,是你想多了。刚才看过了,你修炼大有长进。等下次来接你之前,一定要认真修炼,不许偷懒。” 青鳞听冯夷说要来接自己,立刻忘了刚才被掐的事了,开心地问:“师傅真要接我回去么!那,瑶姬呢?” 冯夷脸色倏地一黯:“瑶姬被清灵元君关在玉芙宫思过,为师也见不到她。。。。” 青鳞就是一愣:“瑶姬被关起来了?是,因为师傅的事么。。。。” 冯夷点点头:“正是,为师今日回去就要往崑崙递拜帖,亲自拜见清灵元君,请她成全我和瑶姬。” 青鳞小声问道:“师傅,你很喜欢瑶姬吗?” “是,很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如果元君不让你和瑶姬在一起呢?” “那我就和瑶姬去一个元君找不到的地方,找不到我们,就管不了我们了。” “师傅,这就是大禹叔叔说的私奔么?” 冯夷笑着点点头:“是啊,就是私奔。” 青鳞努力劝着冯夷:“私奔都没有好下场的!大禹叔叔说,牛郎和织女就被天后娘娘分开了,一年只能见一次!天帝的妹妹也是被关起来的!而且,而且!神仙相恋是要上斩仙台,斩断仙根的!” 冯夷笑着打断了青鳞的话:“只要和瑶姬在一起,不做神仙又何妨。” 青鳞看着云淡风轻说着离经叛道的话的冯夷,忽然觉得很羡慕很嫉妒瑶姬,羡慕她得到师傅的爱,嫉妒她独占了师傅。 冯夷见小徒弟很伤心,也知道这孩子的心结,可是自己不能回应她的心意,只好快刀斩乱麻,让她不要陷得更深。 过了很久很久,青鳞一直低着头,冯夷以为她又要哭了,正想办法如何劝解。青鳞突然抬头,给了冯夷一个大大的笑脸:“师傅,你一定能和瑶姬在一起的!” 冯夷被这个笑脸弄得一愣,直觉觉得小徒弟的表现有些异常,可是又说不上哪里异常,他拍拍青鳞的头:“好了,我要走了,你乖乖等着师傅来接你。” 青鳞笑眯眯地说:“嗯!我等着师傅!” ☆、第五十四章 送走了冯夷和青鸾,青鳞关上洞门,回到屋内,拍了拍腰间的翡翠玉牌:“碧袖姐姐。” 一阵白烟过后,碧袖站在青鳞眼前:“唤我何事?” 青鳞拉着碧袖的双手,笑眯眯地问:“碧袖姐姐,我想帮师傅和瑶姬私奔,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碧袖一愣,她是知道青鳞对冯夷的感情的,不明白青鳞为何会帮他们私奔,也不敢乱出主意,只是试探地问:“你为何要帮瑶姬,你不是对你师傅。。。。” 青鳞把头靠在碧袖肩上,轻轻地说:“师傅喜欢瑶姬,很喜欢很喜欢,只想和瑶姬在一起,我想让师傅高兴,我要帮师傅。” 碧袖长嘆一声,心疼地抚着青鳞的头髮:“傻子,你只想让你师傅高兴,那你呢?” 青鳞开心地笑了:“师傅高兴,我就高兴。” 碧袖知道青鳞是个倔脾气,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办到,无法只得用言语先敷衍她:“你要帮忙,怎么也得先见到瑶姬才能想办法吧,你现在连九重天都上不去,更别说见瑶姬了,还是先等你师傅的消息再作打算不迟。” 本来碧袖的本意是让青鳞知难而退,没想到倒提醒了她。青鳞双手一拍,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应该先去九重天见见瑶姬!碧袖姐姐你真聪明!”紧紧抱了碧袖一下,就往外跑。 碧袖被青鳞弄懵了,见她往外跑,高声问道:“干什么去!” “上九重天!” 。。。。。。 碧袖施展隐身术追在青鳞身后,又怕被其他女仙发觉,遮遮掩掩地走了半日,好容易追上了,就见青鳞和守护传送法阵的女仙说着什么,又不敢靠太近,正急得团团转,就见青光一闪,青鸾使者出现在传送法阵里,女仙们齐齐行礼,青鸾使者对护阵女仙说了几句话,就带着青鳞往回走了过来。碧袖急忙屏住唿吸,不让青鸾使者发现,悄悄跟着二人身后,听她们说话。 青鳞悄悄问道:“青鸾姐姐,你把师傅送走了?” 青鸾笑着点点头:“是啊,你师傅托我照顾你,我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 青鳞眼睛一亮:“真的?!那,青鸾姐姐,你能带我上九重天吗?” 青鸾诧异:“你想上九重天?要见元君么?” 青鳞摇摇头:“我想见瑶姬。” 青鸾目光闪了闪:“瑶姬?是你师傅有话让你带给她吗?” 青鳞又摇摇头:“不是,我,我想和她说说话。。。。” “你。。。。”青鸾留神看着青鳞,见青鳞没什么异样,也拿不准她找瑶姬什么事,于是状若不经意地说,“一到八重天,只要有崑崙的腰牌都能随意出入,只有九重天是元君居所,非法旨不能擅入,只有我和元君身边的四大侍女因常替元君传话办事,可以随意进出。” 青鳞一听可高兴了:“真的?!那,青鸾姐姐,你带我上去吧!” 青鸾笑道:“哪有这么容易,我虽然可以随意出入,但是也不能随便带个人上去。” 青鳞闻言,顿时蔫了:“不行么。。。。。” 青鸾想了想,说道:“嗯。。。。也不是不行。。。。” 青鳞立刻抬起了头,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青鸾:“真的?!” 青鸾见她有趣,噗嗤一笑:“嗯,元君最喜欢瑶池的莲花,等元君回来,你采些莲花,我带你一起上九重天献给元君。” 青鳞一听高兴极了,她拉着青鸾的手左右摇晃着:“青鸾姐姐,你真好!” 青鸾是元君身边的信使,虽不如董双成、王子登等人得元君喜欢,但也是元君极为信任的心腹,身份自然不一般,平时也是矜持自傲的,一般女仙是不敢跟她开玩笑的。青鳞一个刚刚成仙的九品仙人竟敢对她如此亲昵,若是旁人看到,定要吓一跳,青鸾倒是没生气,反而回握着青鳞的手,柔声说道:“好了,你就老实回去等我的消息吧,若是闷了可以去其他仙友那里转转,你的腰牌可以去一到八重天的任何地方,护阵女仙是不会阻拦的。” 青鳞脆生生答应了,开心地跑回瑶池。 青鸾在后面看着青鳞的身影消失,才用手整了整被弄皱的衣服,回身裊娜地去了。 第79页 回到瑶池,青鳞就精挑细选了好几只莲花,摆在一只白玉花瓶里,每天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等元君归来。 等到第六天的时候,青鸾果然来接她了。青鳞抱起花瓶,跟在青鸾身后开心地出了瑶池,直奔九重天。 青鸾领着青鳞到了阆风巅,先进去通报了,不多时便出来带着青鳞进入内殿。 青鳞抱着花瓶,跟在青鸾后面,眼睛转来转去不停地看着,她本以为崑崙宫就已经够富丽堂皇了,没想到阆风巅更是美轮美奂。 正低头看着地上亮得能照出人影的方砖,就听青鸾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到了,行礼。。。。” 青鳞一听,噗通跪倒,高声说道:“参见元君,元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噗”、“噗” 纪维容、郭蜜香忍不住笑出声,董双成瞪了两人一眼,最后撑不住也笑了。 清灵元君也笑呵呵地说:“你这孩子,呵呵,起来吧,到本君身边来。” 青鳞依言起身,抱着花瓶走到清灵元君近前,把花瓶往前一递:“瑶池莲花开得正好,特送予元君赏玩。” 清灵元君微微附身,嗅着莲花的清香。片刻直起身,说道:“蜜香,摆到本君卧房里,好生照顾。” 郭蜜香应了一声,从青鳞手里接过花瓶,转身退了下去。 清灵元君笑吟吟地看着青鳞:“青鸾说,你想见本君?” 青鳞笑嘻嘻地说:“是,元君助青鳞成仙,还救了青鳞一命,青鳞没有什么能报答元君的,只能送元君几朵莲花,聊表心意。” 清灵元君看着娇憨可爱的女子,想起了关在玉芙宫的女儿,若是瑶姬能似青鳞这般乖巧懂事,不那么冷傲倔强,那该有多好。想到此处,清灵元君轻轻嘆了口气。 青鳞见清灵元君看着自己的脸嘆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问道:“元君,您怎么了?” 清灵元君回过神,摇头笑道:“没事。对了,在瑶池生活得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么?” 青鳞摇摇头:“一切都好,没什么需要添置的。只是天天无事可做,闷得紧。” 清灵元君听青鳞这般说,就问道:“怎么无事可做,你既已成仙,便与日月同辉,天地同寿,可炼丹採药提升品阶,也可与其他仙友研习仙法、饮茶手谈。或是去看看崑崙风光,不是本君托大,放眼三界十方,崑崙的胜景也是不输天庭和蓬莱的。” “不是不是!”青鳞摇头反驳着,“成仙是很好,崑崙也很美。可是身边没有朋友,再好的美景没人同赏也是无趣。” 清灵元君感兴趣地问:“那你是有可以同赏美景的朋友了?” 青鳞大力地点点头:“是啊,莀岚、霄霄、大禹叔叔,都是青鳞的朋友!他们带着青鳞採珠、摸虾、吃好吃的东西!” 清灵元君只听明白了有大禹,不知道其他的人是谁,转头问董双成:“大禹本君知道,霄霄和莀岚是谁?” 董双成想了想:“霄霄大约是四渎龙君,莀岚是白泽一族的小公子。” 青鳞点点头:“是啊,他们都是青鳞的好朋友。” 清灵元君愕然,没想到面无表情的红霄竟然有个如此可爱的名字,这可真是匪夷所思。 正在说话的时候,郭蜜香回到殿内,对清灵元君行了一礼说道:“启禀元君,嫦娥仙子送来月饼和桂花酿。” 清灵元君恍然:“哦,原来竟快到中秋了么,请她进来。” 郭蜜香转身出去,不多时带着一位美貌的女仙走了进来。 嫦娥躬身施礼:“拜见元君,中秋将近,特备一些糕点和桂花酿进献元君。” 清灵元君含笑点头:“免礼,多谢你的心意,难为你每年都来。” 嫦娥笑道:“这是应当的,不敢当元君的谢。” 清灵元君转头对王子登说:“本君记得百花酿还有一坛,你去取来,让嫦娥仙子带回去尝尝。” 嫦娥连忙谢道:“多谢元君美意,每次来元君都有好东西赏赐,所以啊,让我天天来都愿意。” “哈哈” “哈哈哈。” 众人说说笑笑,不多时王子登取来一个酒罈交给嫦娥,嫦娥再三谢过才接过来,一偏头正看见一旁站着的青鳞,笑着问道:“这位仙子看着眼生,像是头回见。” 清灵元君见嫦娥问起,就招招手让青鳞走过来,为嫦娥引荐:“这是黄河水神的徒弟,刚成仙,现在住在瑶池。”又对青鳞说,“这是天庭的嫦娥仙子。” 青鳞几步来到嫦娥面前,躬身行礼:“青鳞见过嫦娥仙子。” 嫦娥一听是冯夷的徒弟,就留心多看了几眼:见眼前的女子一身青衣,乌鸦鸦的秀髮只用一支白玉钗简单绾起,腰间一块翡翠玉牌,通身简单朴素,再看面上,一双乌熘熘的眼睛活泼灵动,一张檀口嘴角微微上翘,一看就是个爱笑之人,整体看来也只是清秀而已。嫦娥暗暗奇怪,冯夷的风流之名三界十方皆知,没想到收了一个这么普通的女徒弟,倒也稀奇。 看罢,嫦娥满面堆笑的扶起青鳞,亲热的说:“原来是冯夷神君的徒弟,我记得之前佛祖法会,我和荷姬还远远见过青鳞仙子一面,没想到如今已经位列仙班,真是可喜可贺。” 听嫦娥说起法会,青鳞又想起了师傅,也不知师傅如今可好,莀岚他们都好不好。 清灵元君见青鳞怔怔出神,目光中流露出思念、伤怀的神色,便不着痕迹说道:“辛苦嫦娥仙子来一趟,本君已让双成备了一桌酒席,请随本君去用些吧。” 嫦娥是何等聪明,见清灵元君转移了话题,就知道这里面有些不能说的事,于是顺着清灵元君的话说:“多谢元君,那小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清灵元君起身引着嫦娥往殿外走,董双成等人在后面跟着,青鳞不知道自己是否要跟上,正踌躇的时候,青鸾走了过来,悄悄说道:“元君要陪嫦娥饮宴,看来你要见瑶姬,还要等下次了,你先回去吧。” 青鳞见清灵元君已经去得远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别过青鸾,往回走去。 一路上,青鳞频频回头,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去玉芙宫,可是她除了青鸾和董双成,谁也不认识,更不知道玉芙宫在哪里。眼看就要到传送法阵了,还是没想到什么办法,看来只能回去了。 青鳞沮丧地走着,忽然听到有呜呜咽咽地哭声从道边传来,隐隐约约还有说话声。一时好奇,就循着哭声找了过去。 崑崙山胜景非凡,山上遍植花草树木,常常是路左边是万丈悬崖,右边却花草妍丽,树木葱茏。青鳞现在走的路便是如此,往右一拐就是树林,走了不到一里路,说话声渐渐清晰,凝神细看,只见林内有一红一黄两位女仙正在说话,穿红衣的女仙蹲在地上似是在擦眼泪,黄衣女仙弯腰和她在说话。青鳞左右看看,躲在一棵大树后,听她们说话。 第80页 “你怎么躲在这儿一个人哭?有人欺负你?” “呜呜,今天不是嫦娥仙子来给元君送月饼和桂花酿么,双成姐姐让我拿一些给瑶姬送去,可是瑶姬心情不好,把东西都打翻在地,桂花酿泼了我一裙子,你看,这是我求织女帮我做的,今天才头一回穿,呜呜呜!!!” “呀!这桂花酿味道又浓,颜色也深,不知道能不能洗掉。” “说的就是!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织女也不可能再帮我做第二件了!呜呜呜。” “别哭别哭!我听说牡丹仙子有一种眉黛石,洗各种污迹最好,咱们去求求她去。” “真的?!真能洗掉?!” “能不能洗掉我就不知道了,总比没办法要强吧!” “嗯嗯!那我们快走吧!” 之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又等了会,林中恢復了寂静。青鳞小心翼翼伸出头向外张望着,就见前面一个人都没有,才放心走了出来。来到之前两人说话的地方,只见地上的草被踩得东倒西歪,地上还放着一个竹子编的篮子。蹲下身伸手翻看着篮子里面,就见是一个摔破的酒壶,还有几块沾了土的月饼,再往下翻翻,还有一块腰牌。 青鳞拿起腰牌,只见上面写着“玉芙宫”三个字,翻过来刻着一座宫殿,想必是玉芙宫了。青鳞的心砰砰直跳,看来这是进入玉芙宫的腰牌了,可是玉芙宫在哪里,要如何去呢?手指无意识地在腰牌上划动着,也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机关,腰牌上突然冒出一道光束,光束中隐约似有景象,青鳞凑近观看,竟然是一副九重天的地图,玉芙宫赫然就在上面。青鳞大喜,仔细辨认了方位,将腰牌揣好,往来时的路折了回去。 青鳞离去不久,林中忽然青光一闪,一位女仙显现出来,她走到竹篮旁边,弯腰拾起竹篮,袖口处五色彩线绣的百鸟活灵活现。 按着腰牌上的地图,青鳞磕磕绊绊地找着,终于找到了玉芙宫。她没敢直接进去,远远躲着观看,就见宫门口有四个女仙把守,她又不熟悉玉芙宫,也不知有没有其他的小路能进玉芙宫。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今天听嫦娥说的在佛祖法会上见过自己,记得那次自己是让月白扮作自己的模样从法会上熘出来的。嘿嘿,不如故技重施。 青鳞默念法诀,一个旋身,变作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仙,正是方才在林中哭泣的红衣女仙。低头看看十分满意,就往前走,走了两步想想,又伸袖一拂,地上出现了一个竹篮,篮里有一个酒壶和一碟月饼。青鳞拿起竹篮,学着其他女仙的样子,裊裊婷婷地往玉芙宫门口走去。 守门的女仙看到红衣女仙颇感诧异:“菱若,你怎么又回来了?” 青鳞被喊得一愣,才反应过来这个红衣女仙大概是叫菱若,强自镇定地说:“是,是啊,瑶姬失手打了篮子,双成姐姐让我再送一份过来。” 守门女仙低头往竹篮内看了一眼,点点头,朝着青鳞伸出手。青鳞看看她,不明白伸手干什么。 守门女仙等了半晌,见青鳞没反应,才说道:“腰牌。” “啊?哦,哦!有!有!”青鳞慌忙从怀里拿出腰牌,递给守门女仙。 守门女仙接过腰牌看看没什么问题,就把腰牌还给青鳞,侧身闪出道路:“进去吧。” 青鳞接过腰牌,沖守门女仙笑笑,快速走了进去,边走边听后面说道:“菱若今天怎么了,毛毛躁躁的。。。。”吓得她立刻放慢脚步,仍就裊裊婷婷地往里面走。 直到看不到宫门口,青鳞才大大出了口气,后怕地拍着胸口,好险!整了整领口和袖口,挽好竹篮,青鳞开始寻找关着瑶姬的地方。 玉芙宫虽然没有阆风巅和崑崙宫那么大,但是地形极其复杂,宛若是个蜘蛛网一般,岔路、小路不计其数。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不但没找到瑶姬,连刚才进来的门口都找不到了。青鳞左看右看,看哪边都像是走过的,又像是没走过,急得团团转。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股很熟悉地气息从右方传了过来,青鳞抬头看了看,确定是右边,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气息,但她就是觉得瑶姬就在那边,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凭着感觉走吧。 随着这若有若无的气息,青鳞又走了有一顿饭的功夫,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石门前,仔细感觉了下,气息确实是从门后传来的。青鳞试着推了推石门,石门纹丝不动,在石门上摸来摸去也没找到什么机关,最后还是在石门旁边非常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凹槽,按了按凹槽,石门还是没什么反应。看着凹槽的形状,青鳞灵机一动,拿出那块腰牌放在凹槽上,大小正好,石门发出咔咔地声音,原来是要用腰牌才能开的。 青鳞拿回腰牌,走进门内,石门又慢慢在身后合上。 ☆、第五十五章 往前走去,两边的墙壁闪着晶莹的光,仔细看原来是一块块水玉砌成。时间不长,来到了一个类似房间的开阔地方。说是房间,陈设却极其简单,一张石台,上面放了一张瑶琴。一张石桌,几把石椅,还有一张水玉床,一位蓝衣女仙盘膝坐在床上。 青鳞见了蓝衣女仙,眼睛顿时一亮,瑶姬!举步就要往前走。 瑶姬听到动静,睁开双眼,看见是青鳞,似乎颇为诧异:“你又来作什么?” 青鳞一愣,随即想到自己现在还是菱若的装扮,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才原地转了一圈,恢復了本来模样。 瑶姬没想到眼前人不是菱若,暗地一惊,不动声色地打量青鳞,越看越熟悉:“你,嗯,是冯夷的徒弟吧,叫,叫。。。。” 青鳞没想到瑶姬认识自己,也很高兴:“我叫青鳞。” “啊,对。青鳞,你是怎么进来的?此门需腰牌才能进入。”瑶姬见虽然不是冯夷亲来,但是他能派徒弟前来,心里也是很欢喜的。 青鳞亮出腰牌给瑶姬看:“我,额,我偷了菱若的腰牌,变作她的模样进来的。”她没说是菱若因为罗裙的事而丢了腰牌的事,这素不相识的女子也算间接帮了自己的忙,青鳞不想给她惹麻烦,只谎称自己偷了菱若的腰牌。 瑶姬常听冯夷说他这个徒弟爱玩爱闹,跟着大禹红霄总是爱惹祸,因此青鳞说盗了菱若的腰牌也不疑有他,看了眼腰牌,果然是玉芙宫的,便问道:“你进来何事,可是冯夷有话要你告诉我?” 青鳞斟酌着词句,慢慢说道:“师傅想带神女离开崑崙,去一个元君找不到的地方,不知神女意下如何?”边说,眼睛边偷偷觑着瑶姬,看她有何反应。 瑶姬闻言,低头沉思:冯夷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前从未听他提过此事,难道是母亲作了什么?!去母亲找不到的地方谈何容易,自己如今身陷囹圄,想出玉芙宫都难,更遑论离开? 瑶姬想着心思,面上神色变换,青鳞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不由替师傅不值,师傅是如此坚定地要带瑶姬走,可是瑶姬看来很是犹豫,似乎和师傅所想不同,若是她不肯和师傅一起走,那师傅又该如何自处?想到此处,忍不住出言试探:“莫非,神女是不想和师傅走吗?” 第81页 瑶姬正在烦恼母亲的事,听青鳞言语间似乎颇有微词,不禁抬头仔细去看青鳞,就见青鳞俏脸微红,双唇紧抿,好像很不悦。 见瑶姬并不答话,只是一径盯着自己看,青鳞倒有些不自在,微微别过头去:“神女看着青鳞做什么?” 瑶姬一笑,收回了目光:“不是我不想和冯夷走,只是我根本走不了。” 青鳞诧异:“神女这话是什么意思?” 瑶姬指了指水玉床:“你放法术攻击这水玉床就明白了。” 青鳞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依言放了一道法术去攻击水玉床,但见水玉床放出万丈光芒,光芒中一个硕大的太极八卦图显露出来,不止吸收了青鳞放出的法术,还凝结成一张光网将瑶姬整个包裹起来。青鳞大吃一惊:“这,这是!” 瑶姬在光网中,面色平静地说:“这是先天八卦图,是盘古大神离世时留下的上古法器之一,专门防御敌人的进攻。我一步都不能离开水玉床,只要我一动,八卦图就会自动变成光网将我包裹,寸步难行。” 青鳞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难道没有什么办法能打开八卦图吗?” 瑶姬摇摇头:“除非母亲亲自收了八卦图,或是用同是上古法器的阴月钗破开八卦图。只是。。。。。” “只是什么!” “阴月钗是母亲最钟爱的法器,除了母亲和董双成,就连是我也不知道放在哪里。” “阴月钗。。。阴月钗。。。阴月钗长什么样子?” “样子?唔。。。”瑶姬想了想,勐一抬头看见青鳞头上的白玉钗,“就和你头上的白玉钗一模一样。这,这钗我怎么瞧着如此眼熟?” 青鳞摸了摸发上的玉钗:“这是青鸾姐姐之前送我的。” “是了是了,这是母亲仿照阴月钗的样子打造,赐给青鸾的,她一直很宝贝这玉钗,轻易不肯戴出来,没想到她和你倒投缘,连这个都送了你。”瑶姬暗暗称奇,不知道这青鳞是哪里入了青鸾的眼,青鸾的目下无尘在崑崙可是很有名的。 青鳞倒没想到这白玉钗还有这个渊源,思索片刻,心里模模煳煳有了个想法,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只是问瑶姬:“若是能离开崑崙,神女可愿和师傅远走高飞?” 虽然并不认为青鳞能得到阴月钗,瑶姬还是郑重地点头说道:“若能离开崑崙,我自然愿意和冯夷在一起,哪怕一时一刻也好。” 得到了瑶姬的保证,青鳞放心了,她高兴地说道:“神女可不要忘了今日之言。” 瑶姬听青鳞的话,隐隐觉得不妥:“你可不要乱来,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去见你师傅。” 青鳞沖瑶姬微微一笑,把竹篮内的月饼和酒壶放在石桌上,仍变作菱若的模样,提着竹篮走出了石室。 来到玉芙宫门口,和守门女仙打了招唿,青鳞架起祥云往传送法阵行去。 在云中变回了自己的模样,将玉芙宫腰牌揣好,在传送法阵上空降落云头,护阵女仙认识青鳞,也不过多盘问,开启法阵让青鳞走了进去。 回到五重天瑶池洞府,青鳞将府门紧紧关好,随后就像没了骨头一样滑坐到地上,满头大汗,唿唿喘着粗气,心呯呯直跳。 碧袖、月白和莲芯纷纷从各自法器中现行,围在青鳞周围。 碧袖担忧地看着青鳞:“真没想到你是如此莽撞之人,今日之事若有一个不好,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是啊是啊,我们都担心死了,可是也不敢随意出来。还好一切顺利,平安无事。”月白也附和地点着头。 莲芯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青鳞身上掏啊掏,最后把那块腰牌掏了出来,翻来覆去地看。 月白也凑过来看那腰牌:“你看这个做什么,这腰牌有什么不对么?” 莲芯边看边说:“我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就是觉得这腰牌这么重要,那个叫菱若的怎么就能为了条裙子就把它给丢了呢?” 碧袖听莲芯如此说,就伸手拿过腰牌,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语不发。 青鳞倒是没有多想腰牌的事,她现在只想着如何拿到阴月钗,帮瑶姬离开玉芙宫。回想起方才瑶姬和自己说的阴月钗的事,瑶姬提到了董双成,青鳞问碧袖:“碧袖姐姐,你知道董双成这个人么?” 碧袖拿着那块腰牌正想着今日发生的事,听青鳞问,才回神说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是清灵元君身边第一侍女,最得清灵元君信任,受封蟠桃仙子。其他就不知道了。” 青鳞听碧袖说的和自己知道的差不多,也发愁了,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接近董双成,近而知道阴月钗的事情。 月白突然说道:“哎,你们怎么忘了之前在佛祖法会的时候,瑶姬和冯夷不是在竹林和董双成见过一次吗,我们当时不是还偷听来着么。” 青鳞听月白提起这个事,点头说道:“是啊,那又如何。” 月白啧啧说道:“你怎么忘了瑶姬当时说的话。” “话?什么话?”青鳞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当初瑶姬说了什么。 月白得意地晃着脑袋:“瑶姬当时说‘同病相怜。。。。你,果然不能忘怀。。。。’” 一语点醒梦中人,月白的一句话提醒了青鳞,她兴奋地说道:“对啊,要是能知道瑶姬当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说不定就能接近董双成了!啊!我要是早想起来,刚才就直接问瑶姬了!哎呀,真是错失良机!” 青鳞跺脚嘆息,想拿腰牌再回玉芙宫问瑶姬,碧袖连忙拦住她:“不要鲁莽,去一次已是危险至极,难保那个菱若发现丢了腰牌折回玉芙宫寻找,你再回去岂不自投罗网?” 青鳞听碧袖说得也有理,只得放弃回玉芙宫的办法,可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接近董双成的方法。 众人皆是一愁莫展,最后还是碧袖说道:“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了,我看青鸾使者对你倒是不错,等哪日她再来看你,你可以从她口里问问董双成的事。” 青鳞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怏怏地点点头。 正说着,就觉得府门外池水晃动,隐约中好像有人说话声,青鳞一招手,碧袖三人化为青烟回到各自法器中。轻轻打开门,青鳞双脚一蹬,向池面游去。 在离池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青鳞停了下来,挥袖向水面一拂,稍显浑浊的池水立刻明如镜,凝神细望:原来是嫦娥和董双成在桥上说话。 嫦娥指着池中莲花说道:“许久不来瑶池,这里的莲花还是开得这般好,真是亭亭玉立,婀娜生姿。” 董双成揶揄道:“难道比天后莲池的莲花还好不成?” 嫦娥一听天后二字,白了董双成一眼:“难得我出来散心,偏你话多,让我心里不自在。” 董双成偷眼觑着嫦娥,见她并没有生气,才又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若不是偷吃了元君的不老药,怎会如此?巫族虽不能长生不老,大羿对你却是很好。有夫如此,你还不知足。” 第82页 嫦娥听董双成如此说,也不生气,只是嘆道:“你是知道的,我这一生最重容貌,当我日日在镜中看着容颜老去,那种恐惧胜过了一切,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着容颜永驻。” “容颜永驻?”董双成摸着自己的脸,“长生不老有什么用,还不是看着他死去。。。。我连一个桃子都不能给他。。。。”言语中说不尽的哀婉、悽苦。 嫦娥是知道董双成的心结的,也没开口劝慰,只是任其诉说心中的苦痛。 望着粼粼的池水,董双成的思绪仿佛被拉到了很久以前,喃喃低语:“真怀念在妙庭观的日子啊,修行、炼丹,飞来峰下种桃,钱塘江畔吹笙。自在无忧,心无挂碍。” 嫦娥拿出一方罗帕,替董双成擦拭着泪痕:“双成,你后悔了吗?” “悔?”董双成怔楞出神,“大约是后悔的吧,若是不修行就不会成仙,若是不成仙就不会长生不老,若是寿元短暂就不会遇见他,若不是遇见他,就不会知道世上还有这种锥心透骨的相思,让这无尽的岁月日日痛苦。。。。。” 嫦娥伸臂揽住董双成的肩头,温言说道:“不是成仙的错,也不是长生不老的错,是她心太狠,不然东方也不会死去。” 董双成攥紧嫦娥的手,泪流不止:“我的心,好痛。。。。好痛。。。。” 嫦娥低声说着:“这一切,总有了结的时候。。。。” 二人这一番对话,青鳞在水底听得一清二楚,她悄悄游回洞府。 一进府门,碧袖三人立刻从法器中钻了出来。 月白迫不及待地说:“没想到董双成还有这一段往事,看来瑶姬那日说的事,和这个叫东方的人有关。” 莲芯也说道:“这个东方应该是个凡人吧,应该是早死了,就是不知道嫦娥说的心太狠的人是谁?” 青鳞托着腮,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着,也不说话,只是一径出神。 见青鳞不说话,莲芯走过来推推她:“你怎么不说话啊,是我们说的不对?” 青鳞歪头看了莲芯一眼,双手一伸,趴在桌上直哼哼。月白和莲芯面面相觑,这是怎么着了? 碧袖拽着月白、莲芯坐在一边,也不说话。青鳞闹腾半天,见也没人搭理她,就慢慢爬起来,哼哼道:“知道再多也没用,又见不到师傅,也上不了九重天,更别说偷阴月钗了。” “是喔!”莲芯一拍手,恍然大悟,“那咱们还费什么劲啊,老实呆着,等你师傅来接你得了。” 青鳞一个趔趄,险些摔地上,真不愧是大禹炼制的法器,连想法都跟大禹差不多。 三人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碧袖。碧袖也不搭理她们,慢悠悠地品着茶。三人一对眼神,一个给碧袖揉肩,一个捶腿,一个端着茶壶倒水,忙活了半日,碧袖看抻得差不多了,才放下茶盏,右手一翻,变出了一条浑身色白如银,额间一点嫣红的鱼。 “银光鱼?!”青鳞低唿一声,“姐姐怎么有这个?!” 碧袖也不隐瞒:“是去佛祖法会前,龙君私下给我的,说是一旦有事,可用此鱼互通消息,如今看来,龙君果然思虑过人。” 青鳞很高兴,不过又有些担忧:“崑崙整个都在元君的神识笼罩之下,又有护山大阵,银光鱼能出去么?” 碧袖微微一笑:“我已经探查过了,瑶池有一处水眼,直通东海,那里没有阵法加持。” 青鳞大喜,连忙拿出传音玉佩,把这几日的见闻都讲了一遍,将玉佩交给银光鱼。碧袖等人把银光鱼放到水眼里,果然这里没有阵法束缚,小鱼轻而易举就游出了瑶池,游出了崑崙。 青鳞看着消失不见的银光鱼,稍微放了心,只盼望师傅早日收到讯息,想出对策。 四人又聊了一阵,碧袖三人仍旧回到法器中休息,青鳞也回到屋内,脱下外衫放到椅子上,躺到榻上闭目小憩。 不久,屋内一片安静,一只小粉蝶从青鳞的外衫上悄悄飞起,振振翅膀飞出了青鳞的房间,化作点点萤光飞出瑶池,直奔九重天而去。 ☆、第五十六章 自银光鱼离开,青鳞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静,每日也没什么事做,除了修炼打坐,就是池畔练剑,累了就赏赏池中的莲花,变作鲤鱼和池中的小鱼们玩耍,若不是常常想起师傅,这日子倒也自在逍遥。 这日,青鳞正化成鲤鱼在池底和几只小虾嬉戏,不觉就游到了水眼附近。绕着水眼转了几圈,心里嘆了口气,也不知师傅是否收到银光鱼带去的讯息,已经半月有余,一点消息也没有,真是急死人了。 烦躁地甩着尾巴、拍着双鳍,青鳞现在已经不是原来黄河里的小鲤鱼了,成仙后法力剧增,这一番动作,搅得池水晃动,一条红背鲤鱼从水眼中翻着跟头冒了出来。 青鳞瞪大鱼眼盯着这条鱼勐看,奇哉怪也,这鱼怎么从水眼里冒出来的,难道是刚才自己动静闹得太大,把东海的水引进来了?!这鱼难不成是东海的子民,不对啊,海里怎么有鲤鱼! 红背鲤鱼好容易稳住身形,摇头摆尾终于不再眩晕,转着眼珠看池中的景象,一眼就看到了青鳞,顿时眼前一亮,一张嘴咕噜噜吐出一串泡泡。 青鳞被唬了一跳,这鱼怎么回事,两眼烁烁放光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颗仙丹一样,不知搞什么鬼,今天也没带着碧袖她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想着就慢慢往后退,红背鲤鱼见青鳞要走,内心大急,嘴里又咕噜咕噜冒出好几串泡泡。 两条鱼一逃一追,在瑶池池底飞速游动。感到池水有异的碧袖等人前来查看,正发现青鳞被一条红背鲤鱼追赶。莲芯袍袖一挥,一股水流将红背鲤鱼掀出去一丈开外,月白抽出月华含霜剑就要上前。 “慢!”碧袖拦住月白,上前盯着红背鲤鱼看了半晌,才不确定地问道,“龙君?” “哈?” 红背鲤鱼也不再追青鳞,只是冷冷瞥了碧袖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碧袖急忙上前抱起红背鲤鱼,对其余三人说:“先回去。” 回到洞府,青鳞变回人身,忙忙地问:“碧袖姐姐,你认识这条鱼?” 碧袖低头看看怀里的鱼,红背鲤鱼背过身,把尾巴对着青鳞。碧袖略显尴尬地说:“额,这是四渎龙君。。。。” 青鳞有点发傻:“谁?你,你说这,这条鱼,是,是霄霄?!” 红背鲤鱼,哦不,红霄唰地从碧袖怀里游出来,冲到青鳞身边,用头去碰青鳞的手,青鳞的手刚碰到鲤鱼的头的剎那,红霄的声音传进了青鳞的脑内:“青鳞,是我。” 青鳞惊唿:“真的是霄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不能直接到崑崙,只得隐匿法力化作鲤鱼从水眼进来。天蟾干坤炉有我的真龙之血,碧袖能感知我的气息。” “原来如此!那你们是收到我的讯息了吧!师傅准备怎么做,瑶姬要离开崑崙很是困难,先天八卦图不是轻易能破的。” 第83页 “我们已有对策,勿念。你在瑶池等。” “什么对策?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没有。” “哇!霄霄,你不要说一半留一半,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不管青鳞如何问,红霄就是闭上嘴什么都不说了。月白和莲芯在旁边就看着青鳞一个人对着一条鱼问来问去,上蹿下跳。最后实在被缠得没法子了,红霄仍往碧袖怀里一钻,动也不动。 青鳞知道红霄的脾气,他不想说话,凭你是谁都没办法让他说一个字,只得气唿唿地在鱼尾上戳了两戳:“你说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你来干嘛来了,哼哼。” 红霄尾巴抖了两下,又没了动静。碧袖忍不住替红霄分辨:“龙君是担心——”话未说完,就被鱼尾扫在了手上。 “嗯?什么?”青鳞还没听明白,疑惑地看碧袖。 碧袖抱起红背鲤鱼站起身:“我送龙君回去。” “哎?刚来就走?”青鳞没想到红霄这么快就要走,很有些依依不捨,“再呆会吧,我还有好多话要和霄霄说啊.” 碧袖脚下不停,往外就走:“多留一刻便有一刻的危险,早些回去的好。” 青鳞听碧袖说得也有理,就不再强留:“那,好吧。我和姐姐一起送霄霄回去。” “不必。”随着这两字出口,碧袖人已经消失在府门口。 “额。。。。这么着急。。。” 带着红霄来到水眼处,碧袖低头问道:“此处无人,龙君有什么话吩咐碧袖?” “九月初九,崑崙再会。你,护好青鳞。” “是,龙君。” 红背鲤鱼从碧袖怀中挣出,滑入水眼中,摆摆鱼尾就要回去。 碧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您是担心青鳞,才冒险走这一趟吧?” 顿了一顿,红背鲤鱼双鳍一分,片刻间就没了踪影。 碧袖看着水眼,轻轻一笑,旋即返回洞府。 又过了半月,崑崙一切如旧。这日,青鳞照旧在池边练剑,只听一声清脆的凤鸣在头顶响起,抬头观看,一只青色鸾鸟从空中飞下,落地化成一位青衣女仙。 “青鸾姐姐!”青鳞急忙收剑,跑了过去。 青鸾从袖中拿出娟帕,替青鳞擦着头上的汗水:“看弄得这一头的汗,累不累?” 青鳞仰着头让青鸾擦着汗,笑嘻嘻地说:“不累!青鸾姐姐是来看青鳞的吗?” 青鸾将娟帕收好,笑道:“也是,也不是。” 青鳞被说得煳涂了:“啊?什么意思啊?” 青鸾也不回答,只是问道:“想不想出去看看?” “出去?去哪里?” 青鸾伸手在地上一拂,几只竹篮和几盆菊花出现在青鳞面前。青鸾指着这些东西说:“很快就是九九重阳了,元君派九重天的女仙给三界十方的神仙送些菊花和糕饼,我要去天庭,特意求了元君,也带着你去,你可愿意?” 青鳞在瑶池呆了也有两个月了,实在是憋坏了,如今听说能出崑崙看看,立刻勐点头:“愿意!愿意!” 看着青鳞娇憨的样子,青鸾抿着嘴笑了:“好,那就走吧。” 说罢,青鸾仍变作青色鸾鸟的模样。青鳞招出青玉莲花,纵身一跃上了莲台。跟着青鸾身后往天庭飞去。 到了天庭,先拜了天帝天后,接下来就是逐一送出礼物。走走停停,走了有大半日,最后来到了广寒宫。 跨进大门口,就见中庭一棵硕大的月桂树,一位绝美女仙怀抱白兔在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的桂花,眼神寂寞又忧伤。 “嫦娥仙子。”青鸾出声打破了这片静谧。 嫦娥看向门口,眼中已经没有了忧伤,只余笑意:“青鸾,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青鸾走到嫦娥近前,一指青鳞手中:“马上就是重阳了,元君派我来天庭送些礼仪,还让我多谢你上次送的月饼和桂花酿,元君很喜欢,说是桂花酿甘甜醇美,唇齿留香。” 嫦娥弯腰把玉兔放到地上,从青鳞手中接过礼物:“多谢元君了。我也没有别的本事,也就这桂花酿还拿得出手,元君若是喜欢,我这里还有几坛,你等下回去一併带回孝敬元君。” 青鸾佯装生气,嘟起红唇:“我这也跑了半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就没有我的?” “噗嗤。”青鳞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嫦娥也哈哈笑道:“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被笑话了吧,难道我是那种小气的人,连杯酒都没有你的?” 青鸾听嫦娥说的有趣,也笑了,拉着青鳞坐在树下的石凳:“我就在这儿等着,还不把酒端上来。” 嫦娥玩笑地行了一礼:“是是是,还请青鸾使者稍候,小仙这就去拿。” 说笑一番,嫦娥拿出桂花酿,给青鸾和青鳞斟满。 青鳞端起酒杯,放到鼻下一闻,一股浓浓的桂花香窜入鼻中,轻啜一口,唇齿留香,口舌生津。 三人边谈边饮,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桂花酿喝着甜丝丝的,后劲可不小,青鳞喝了不少,头晕晕地,醉眼迷离地看着嫦娥和青鸾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自己也撑不住伏案沉沉睡去。 刚才还欢歌笑语的庭院渐渐沉寂下来,只有风拂过月桂树发出沙沙声。几朵桂花从树上打着旋飘了下来,飘到了一双纤纤玉手上。手指微动,一双明眸慢慢睁开,眼中清明一片,毫无醉意。 。。。。。。 也不知睡了多久,青鳞只觉得有人撬开自己的嘴,灌进了一碗很苦的东西,时间不大就睁开了眼,只见青鸾欣喜地看着自己:“可算醒了,没想到你喝了这许多,桂花酿虽好,后劲可不小,以后可不能贪杯多饮了。” 青鳞扶着头摇摇晃晃坐起来,青鸾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让她靠着。转后四处看了看,是不认识的地方。青鸾见她四处乱看,便说道:“这是双成住的地方,她的醒酒汤做得最好,你醉得不轻,不敢把你带回瑶池,就把你带到这儿来了。” 青鳞点点头,这醒酒汤果然很有效验,以前在黄河也和大禹偷偷喝酒,醒后头痛欲裂,现在只是有点头晕,也不会很难受。青鳞谢道:“谢谢青鸾姐姐。” 青鸾摆摆手:“这事也怪我,光顾着和嫦娥说话了,倒把你忘了。” 二人正说着,门外脚步声响起,帘笼一挑,董双成走了进来,见青鳞已经醒来,便问道:“感觉如何,可会头痛?” 青鳞摇头笑着说:“不会,双成姐姐的醒酒汤很有效验。” 董双成在炕沿边坐下,看着青鳞的面色:“嗯,看来是好多了,面色也好看了许多。” 青鳞不好意思地说:“给二位姐姐添麻烦了。” 青鸾和董双成笑了起来,青鸾说道:“你是崑崙的女仙,我们帮助你是应该的。” 青鸾这话虽是好意,青鳞听着却有些刺耳,自己怎么就成了崑崙的女仙,明明只是暂住,但青鸾也没有恶意,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84页 董双成仿佛没听出青鸾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笑吟吟地说:“你这一睡可是足足有两日,我让人打水,给你梳洗一下吧。” 青鳞正因为青鸾的话有些不自在,董双成这一说正好替自己解了围,遂点头说道:“好,麻烦双成姐姐了。” 董双成起身走到门外,不多时带着两个拿着白玉瓶、水玉盆、香胰还有细布的低位女仙走了进来。二人把家什放下,过来帮青鳞挽起袖子,往水玉盆中注入热水,服侍青鳞镜面。 正洗着,有位女仙走了进来,说元君有事找青鸾。青鸾和青鳞说了几句话,就随那位女仙走了。 净过面,董双成拉着青鳞走到梳妆檯边坐下,拿起玉梳说道:“我替你绾髮可好?” 青鳞急忙起身推辞:“怎么能让双成姐姐做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 董双成笑着把青鳞按回座上:“快坐着吧,我也不会梳什么髮式,就帮你绾个简单的。” 青鳞见董双成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只笑着点点头。 董双成摘下青鳞头上的白玉钗,拿在手里看了看,蹙眉道:“这个。。。” 青鳞拿过玉钗,随口说道:“这个是青鸾姐姐送我的,说是元君给她的。” 董双面色平静道:“是啊,是青鸾升仙的时候,元君送她的,真是很漂亮。。。”执起玉梳在青鳞黑鸦鸦的发上梳着,不再看那支白玉钗。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还能有10几位小伙伴收藏我的文章,在这里真心谢谢。感谢你们一直陪伴着我,我会继续写下去的,文笔虽然不好,但是我能保证的就是不坑,不烂尾,日更。再一次感谢你们,谢谢! ☆、第五十七章 绾好发,青鳞再次谢过了董双成。董双成便道左右无事,就陪着青鳞一道去传送法阵。 路上,青鳞纠结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双成姐姐,你前几日是不是和嫦娥姐姐来过瑶池?” 董双成脚步一顿,很快又向前走着:“是啊,嫦娥想看看瑶池的莲花,我就陪她去了,吵到你了吗?” “没有!”青鳞连忙摇头,“只是,嗯。。。。我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你们的谈话。。。有些在意。。。。” 董双成见青鳞说话吞吞吐吐就知道她听到了关于自己的事,悽然一笑:“你听见了?呵,仙凡相恋本就不该,是元君怜惜我,才没剔了仙骨,仍让我跟在身边,还委以重任。” “仙凡相恋?双成姐姐喜欢的是个凡人吗?”青鳞本来已经猜到大约是如此,但是听到董双成亲口承认,还是很有些诧异的。董双成一直是个行事稳重、端庄温婉的仙子,没想到也会有离经叛道的行径。 仿佛猜到青鳞心里的想法,董双成轻声笑道:“很意外是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中规中矩的神仙,不会触犯仙规喜欢一个凡人?” 青鳞被看破心事,有些尴尬:“嘿嘿,双成姐姐冰雪聪明,青鳞想什么,姐姐都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寂寞得久了,有个人就这么闯进心里了,就喜欢上了。”董双成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山间的风扬起她淡粉色的裙摆,这娇俏的颜色看起来竟是别样的哀伤。 青鳞的心被眼前凝固的画面狠狠刺痛,以前她总是渴望成仙,想着成仙后有无边的法力和无限的寿元,能一直陪在师傅身边,可是真成了仙,却有这许多规矩,不得逍遥,师傅、瑶姬、董双成、嫦娥都被这规矩束缚着,难以挣脱。那么自己呢,是否不该成仙呢,只做一只小小的鲤鱼,春生夏死是不是更好呢? 山风在两位女仙身畔徘徊,似乎也被她们的忧伤感染,久久不肯离去。还是董双成先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刚成仙,以后时间长着呢,自有你自己的为仙之道,只要不触犯仙规,做神仙还是很有趣的。好了,我们快些走吧。”牵起青鳞的手,继续往前走。 青鳞也回过神,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要紧事还没有问,她急忙问道:“双成姐姐!我有件事想问你!” “哦?何事?” 青鳞微一沉吟,索性豁出去直接问道:“我听说瑶姬被关在玉芙宫,姐姐知道如何才能救她么?” 董双成止住脚步,转身紧盯着青鳞:“瑶姬是元君最宠爱的小女儿,做错了事,元君不过让她在玉芙宫思过,等她想明白了,自会放她出来,何来搭救一说?” 青鳞并不同意董双成的说法,反驳道:“瑶姬和师傅两情相悦,何错之有?双成姐姐也曾爱过凡人,难道你也认为自己错了吗?” “当然。。。。。触犯仙规,就是,错。”董双成重重咬着这个错字,双目直视着青鳞,“瑶姬和冯夷相恋是错,我和东方朔也是错。元君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三界十方的安稳。” 青鳞本想着用东方朔的事情扰乱董双成的心绪,既而探问出阴月钗,没想到董双成心智之坚,倒拿她没有办法。 董双成走到青鳞身边,替青鳞整了整散乱的髮丝:“头髮都被吹乱了,钗都歪了。”将歪掉的白玉钗扶正,又稍退后看了两眼,满意地点点头,“这钗做得真好,就和真的阴月钗一般无二,几可乱真。” 青鳞一愣,抬手摸着白玉钗:“双成姐姐,你的意思是。。。。” 董双成低头整理下裙摆,转身往前继续走:“我能有什么意思,还不快走。” “啊?哦。”青鳞提着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辞别董双成,回了五重天。 回到洞府,青鳞召出碧袖等人,从头上拔下白玉钗,问道:“你们说,双成姐姐的话是什么意思?” 月白拿过白玉钗,举过头顶,仔细看着:“我觉得,她是想让你用这白玉钗冒充阴月钗,来个偷天换日!” 莲芯也凑过来看:“可是,要说偷天换日,又不知道真的阴月钗在哪里,怎么换,去哪儿换?” 月白骚骚头,也没了主意。 碧袖接过白玉钗细看,随即拿出天蟾干坤炉,把玉钗放了进去,盖上炉盖,双手放在上面,闭目凝神。 其他三人不知碧袖要干什么,也不敢惊动,只在一旁屏息以待。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碧袖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目,嘴角弯弯:“这就是阴月钗。” “阴月钗?!”三人瞪大眼睛,大声喊道。 碧袖把白玉钗从干坤炉内拿出来,放到桌上,对三人说:“我方才用干坤炉探查这玉钗,外面一层确实只是万年白玉树的玉石,可是内部涌动着一股精纯的先天之气,虽然微弱,但的确是至阴之气,看来是被封印了。我想,瑶姬应该知道解除封印的方法。” 青鳞趴在桌上,盯着阴月钗左瞧右瞧:“我怎么看不出来有什么先天之气,我天天都戴着它,怎么就变成阴月钗了呢?那日在玉芙宫,瑶姬也没说这是阴月钗啊。怎么现在就变成阴月钗了呢?我觉得和我平时带的白玉钗没什么区别啊!” 第85页 这个就连碧袖也不清楚了:“我们也日日同你在一起,要是有人偷换了玉钗,我们都该知道的。不过,干坤炉绝不会认错,这是阴月钗无疑。” 四人又回想了这几日发生的事,都没有头绪。青鳞拿过阴月钗,重新插回头上:“不管是谁换的,现在我们有了阴月钗。只要交给师傅就可以了!可是怎么给师傅送去,银光鱼也没回来!” 碧袖说道:“你师傅已经递了拜帖,九月初九就要上崑崙来了,到时候交给他便是。” 青鳞一听,一蹦三尺高:“什么?!师傅要来!九月初九,那不就是八天后!碧袖姐姐,你怎么不早说!” 碧袖不紧不慢地说:“龙君吩咐我不要着急告诉你。” 青鳞无力,真是拿霄霄和碧袖没辙。不过,知道师傅很快就要来了,还是很高兴的,每日就是掰着手指算日子。 很快,就到了九月初九这天。一早,青鳞还在和周公下棋,就觉得有人推她,她翻了个身把头缩进被子里。过了一会,又被推了推,碧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青鳞,青鳞。别睡了,龙君来了。” “什么龙君,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碧袖姐姐,我好睏。”青鳞嘟嘟囔囔,还想继续睡,突然想起碧袖说的是谁来,唿地一下坐了起来,“霄霄来啦?!” 回过身,正看见碧袖怀里抱着一条红背鲤鱼。 青鳞从碧袖怀里抢过红霄抱在怀里,把头放在鱼头上,惊喜交加:“霄霄,你来了!师傅呢,师傅没和你一起来么!” 红霄点点头,声音依旧直接传入青鳞脑内:“冯夷、大禹去九重天,我来看你。” “大禹叔叔也来了?!”青鳞听完可坐不住了,“他们去九重天了?!可是,我还有事没跟师傅说呢!” 红霄用鱼尾拍打着青鳞的胳膊,让她安静点:“给我。” “给你?什么给你?” “阴月钗。” “你怎么知道我有阴月钗?!碧袖姐姐告诉你的?” 碧袖摇摇头:“我没有通知龙君,而且银光鱼只有一条,没有其他方法把消息送出去。” 青鳞皱着眉看着红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红霄转身不理青鳞,只看着碧袖。碧袖会意,走到梳妆檯前,从一个翡翠盒中拿出了阴月钗,递给红霄,红霄张口衔住。 这一切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青鳞都没来得及阻止,阴月钗就落到了红霄的口中。气得她直磨牙:“碧袖姐姐!你到底是谁的器灵!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碧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原来龙君是外人。”立刻就把青鳞堵得没话说了,她可说不出来红霄是外人的话来。 红霄拿到了阴月钗也不打算多留,示意碧袖带自己出去。碧袖刚伸出手,青鳞搂紧红霄往后就是一退:“我也要去九重天!我要见师傅!” 红霄用头顶着青鳞的手:“别碍事。” “什么碍事!”青鳞一听就炸毛了,“你不让我去,我就不让你走!反正你现在也打不过我!” 红霄扭头望向碧袖,那意思让碧袖过来抢。碧袖往前迈了一步,青鳞就是一瞪眼:“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把阴月钗撅成两半!”说着,张口吐出一个小小的冰锥对准了阴月钗。 碧袖无奈地对红霄说:“青鳞的脾气都是龙君和禹王惯的,她是真能做得出来的,龙君也不必坚持了吧。” 红霄也没了辙,只得点点头。青鳞大喜,她立刻从床上跳到地上,迅速穿好衣服,梳头洗脸。收拾利落后,抱着红霄就往外走,边走边问:“霄霄,我们去哪儿,还从水眼出去吗?” “嗯,从东海去崑崙入口。” “好嘞!” 带着红霄从水眼中游进东海。一入东海,红霄从青鳞怀中滑出,立时现了真身——三丈长的红色巨龙。 青鳞大叫着抱住一只龙角:“霄霄!你还是这么威风!” 红霄晃了晃龙头,示意青鳞坐好。青鳞松开龙角,乖乖爬到龙身上,双手抓紧龙鳞。红霄低吟一声,逐浪向前急速游动,须臾间就到了崑崙入口,只见一位身穿紫袍,手拿摺扇的男仙沖他们潇洒一笑。 ☆、第五十八章 “莀岚!”青鳞欢唿一声,跑到莀岚身边,“你怎么会来?!” 莀岚唰地打开摺扇,挑眉一笑:“我不来,你怎么去九重天。” 青鳞惊喜道:“你有办法?!” 莀岚从怀里掏出一物,递到青鳞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青鳞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只紫色的凤凰。翻过来刻着“鸑鷟”二字。 “这是?” 莀岚收起玉佩,说道:“这是我母亲的玉佩,她是凤凰族的首领,曾对崑崙有大恩,清灵元君将这块玉佩送给母亲,说日后母亲有任何事都可直上崑崙找她,任何人不得阻拦。” 青鳞大喜:“这可太好了,我们就能直接去九重天了!” 莀岚看看青鳞和红霄,嘿嘿一笑:“去是自然能去的,不过不能这么去。” 青鳞不解:“不这么去还能怎么去?” “我是就这么去没问题,不过嘛”莀岚摺扇一指青鳞,“你得变作我的侍女。”又一指红霄,“龙君须变作我的侍从。这样一来,我们三人进入崑崙,才不会被人怀疑。” 青鳞听莀岚说得有理,当下就一个旋身,变成一位身穿淡青罗衫,头梳双丫髻的十二三岁少女。 莀岚满意地点点头,又看着红霄。红霄板着脸一动不动,莀岚也不着急,拿着摺扇慢悠悠地扇风。时间一长,青鳞就等不得了,她轻轻拽了拽红霄的衣袖:“霄霄,事急从权,咱们是去救瑶姬的,拖得越久,师傅他们就多一分危险,你也不想师傅和大禹叔叔他们有事吧。” 红霄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莀岚的笑脸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不过既然青鳞开口了,红霄是断然不会拒绝的,他别别扭扭地变成了一个侍从。 莀岚走上前围着红霄转了一圈,连连摇头,夸张地嘆了一大口气:“哪有你这样的侍从,一身鲜红还是绸缎,头上还用上好的白玉簪别顶。比我这个主人穿得还好,说你是侍从,谁信?” 红霄瞪眼:“你待怎样!” 莀岚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说:“衣服换成粗布黑衣,玉簪换成木簪,还有。。。。” 青鳞见红霄马上就要招雷噼莀岚了,急忙说道:“就这样就行了!我们到时候低着头在你后面,不会有人注意我们的!”说着还冲莀岚使眼色,别闹得太过了,救人要紧。 莀岚收到青鳞的眼神,只得意犹未尽地说:“那就这样吧,请龙君快些,我们好尽快入崑崙救人。” 红霄忍着气,按照莀岚的要求又变化一番,这次莀岚也没再多说什么,只从怀中掏出两根凤羽,分给二人,并嘱咐道:“你们隐藏好身上的气息,将凤羽带在身上,以防被守山神兽看出破绽。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的侍女青芜和侍从红衍。” 第86页 二人接过凤羽,贴身放好,敛去自身仙气。莀岚又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一行三人往崑崙入口走去。 来到入口处,守山女仙拦住了他们:“请止步,今日崑崙不见外客。” 莀岚早有准备,上前施礼道:“凤族鸑鷟之子莀岚,请见清灵元君。”言罢,将玉佩递了过去。 守山女仙知道鸑鷟玉佩可直达九重天不需通报,可是今天青鸾使者传了元君法旨,一律不见外客,这可如何是好。 莀岚见女仙拿着玉佩左右为难,就假装恼怒,面色往下一沉:“怎么,难道当日元君所言非真,母亲的玉佩不能面见元君吗” 守山女仙听莀岚称鸑鷟为母亲,又感知到他身上白泽的气息,就知道这是凤族和白泽一族首领的孩子,若是不放行,岂非一次就得罪两大兽族,这后果,自己一个小小八品飞仙可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想明厉害,守山女仙满面带笑,双手将玉佩递还给莀岚:“神君何出此言,崑崙怎会失信于凤族,神君请。”伸手在身后守山大阵上一拂就出现了一个缺口。 莀岚接过玉佩,面上和缓了些:“我自知元君定不是失信之人,方才言语中多有冲撞,还请仙子勿怪。” 守山女仙频频摇头:“不敢,不敢。” 莀岚带着青鳞、红霄迈步就往里走,就听身后一声巨吼,三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只身形像老虎,长着九个头,每个头上都有一张人脸的怪兽向他们走来。 “开明兽。”莀岚神情戒备,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青鳞面前。 守山女仙说道:“这是守门的神兽开明,神君别怕。” 莀岚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开明兽。 开明兽走到近前,围着三个人转来转去,九张人脸神色肃穆。它先走到莀岚身边闻了闻,好像是嗅到了白泽的气息,白泽是天生的瑞兽,身上有祥和宁静的气息,无论仙、兽、人都爱亲近白泽。开明兽也不例外,它在莀岚腿上蹭了又蹭,很开心的样子。 守山女仙看了也笑道:“不愧是白泽,就连开明这样的凶兽也愿意亲近神君。” 莀岚淡淡一笑,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开明兽。 蹭完了莀岚,开明兽又转到青鳞身边去嗅,青鳞刚刚成仙,原身又是鲤鱼,没有什么攻击性,因此开明兽只闻到了淡淡的凤凰的气息。 最后来到红霄身边,开明兽有些畏惧,不敢上前。虽然红霄收敛了周身的仙气,但是龙作为万兽之首,就连麒麟在龙面前都不敢造次,更何况一只小小的守山神兽。野兽天性中对王者的畏惧,让开明兽四肢颤抖,就要伏地行礼。红霄突然单膝跪地,抱住了开明兽的两字前腿,将神识送入它脑中:“一切听本君安排,不然,吃了你。”威胁完了,两手一拢,把开明兽抱入怀中。 开明兽在红霄怀中瑟瑟发抖,欲哭无泪:我是得罪谁了,尽忠职守都要被吃! 守山女仙见红霄和开明兽貌似亲密,奇道:“都说羽族和兽族关系平平,没想到还能如此亲近。” 莀岚仰天打了个哈哈:“我便是羽族和兽族的孩子,这说法可未见得准。” 守山女仙也笑道:“神君说得是,请。” 莀岚三人进入崑崙,直奔传送法阵而去。 开明兽捂着眼睛趴在地上:我要去十八层地狱看大门,这里太危险了! 顺利地到了九重天,青鳞辩了辨方位,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这边。” 莀岚、红霄二人随着青鳞左转右拐,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就来到玉芙宫门口。 趴在岩石后面,青鳞用手指了指:“这就是玉芙宫了,比上次我来的时候增加了不少人看守,我还变作菱若的模样混进去吧。”说着,起身就要变化。 莀岚伸手拦住青鳞:“不妥,这次离你上次来玉芙宫已经过了许久,这中间发生了何事没人知道,你若还变成那个菱若的模样,难免打草惊蛇。” “那你说怎么办,这玉芙宫也没有别的路能进去,难不成我们硬闯?” 红霄冷着一张脸说道:“未尝不可。” 莀岚立刻扯住红霄的衣袖:“我的龙君哎,你可省点事吧。你这一闯,元君立刻就会感知,到时候人救不出来,连小命都得搭上!” 红霄冷冷一哼,扭头不看这个懦夫。 青鳞眨巴眨巴眼睛看莀岚:“那你说怎么办?” “山人自有妙计。”莀岚默念法诀,变作一位女仙,云髻高挽,身着百鸟衣衫,气质高傲冷艷。 青鳞瞪圆双眼,捂嘴低唿:“青鸾!” 莀岚抬手一扶鬓边,沖青鳞抛了个媚眼:“如何?”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青鳞拍手:“好像!就和真的青鸾使者一样!” 莀岚得意一笑:“那是自然,青鸾常去看望母亲,我见过她多次,声音、体态都能学个九成以上。” 红霄冷笑:“雕虫小技。” 莀岚也不生气,仍旧笑嘻嘻地说:“我等下就用青鸾使者的样子进去,你们俩可要委屈一下了。我听说上次青鸾使者带冯夷进去是让他变作衣服上的鸟雀,今日也可如法炮制。” 青鳞想了想,变作了一只翠鸟,红色的鸟喙,蓝绿色的羽毛,一双乌黑的眼睛灵动有神。张开小嘴说道:“莀岚,你看我变得行吗?” 莀岚将翠鸟托在掌心,左右看了看:“不错不错,很好。” 青鳞高兴地扇了扇翅膀,飞入罗衫之上。 莀岚见青鳞准备停当,两眼放光地看着红霄。 红霄这次也学乖了,不和莀岚吵,直接变作一只通体血红的火凤,也不待莀岚说话,一下钻入罗裙上,一动不动。 莀岚低头看着罗裙正中央引颈振翅的高傲火凤。无可奈何地笑了:“好了,咱们这便进去吧。” 莀岚双手交叠于小腹之上,莲步款摆,端庄地走到玉芙宫门前。守门的女仙们见到他,都躬身施礼:“青鸾使者。” 莀岚微一点头:“元君吩咐我来看看瑶姬。” 众女仙不疑有他,连忙打开宫门让莀岚进去。莀岚矜持地一颔首,仍就不紧不慢地往里走。等到宫门关闭,确定后面没有人时,莀岚才提着裙子一熘烟地跑了进去。 跑出去了能有一里多地,莀岚才停了下来,四下望望无人,拍着罗裙低声说:“进来了,这里无人,你们出来吧。” 两股烟雾从罗裙上喷出,烟雾散去青鳞和红霄站在当地。 青鳞看了看地形,指着左前方说道:“瑶姬就被关在那前面。” 三人顺着青鳞指的方向前行,不多时就到了上次青鳞来时的门前,青鳞从怀中掏出了桃木腰牌放在凹槽处,门分左右敞开,三人走了进去。 进得门来,很快就找到了瑶姬。瑶姬认得青鳞和红霄,不过看到莀岚时有些惊讶:“怎么,是青鸾你带他们进来的?” 莀岚一笑,变回自己的模样。瑶姬一看也认得,就放心下来:“哦,原来是你。你们今天来是有何事?难道是冯夷出什么事了吗?” 第87页 青鳞摇摇头:“师傅没事,此刻正在面见元君,我们兵分两路,来救神女。” 瑶姬一听,大吃一惊:“什么?!冯夷来崑崙了?!你们快让他回去!母亲是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快让他回去!” 莀岚见瑶姬情绪激动,走上前将一物放到瑶姬手中:“‘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神君问您,还记得此物否?” 瑶姬双手颤抖地抚摸着手中的玉饰:“我如何不记得,这是我送他的绶带。他当日还说得瑶姬一人,胜过万年修行。若得与我厮守,不做神仙又何妨?” 青鳞在一旁听着瑶姬诉说师傅对她的爱意,心中苦涩异常:师傅对瑶姬情根深种,自己是一分一毫都插不进去的。还好不曾对师傅言明,今日便是舍了性命,也要让师傅和瑶姬团聚。 想到此处,青鳞便低声劝瑶姬:“师傅一心要与神女长相厮守,如今与元君周旋,不过是缓兵之计,神女还是快和我们走吧,不要辜负师傅的良苦用心吶。” 瑶姬收了泪,点头道:“你说得也有理,可是如何脱身呢,水玉床上还有先天八卦阵。” 红霄从怀中掏出阴月钗递给瑶姬,瑶姬接过仔细观看,欣喜地说:“果真是阴月钗,你们是怎么拿到的?!” 青鳞道:“具体还是等脱离险境再说吧,神女可知如何使用阴月钗。” 瑶姬点头:“等下破了先天八卦图,势必惊动母亲,不可从前门走,我知道有条暗道,我们从暗道出去。我要施法了,你们退后。” 三人依言,退后一丈开外。但见瑶姬祭起阴月钗,轻声吟唱着古老的咒语,阴月钗随着咒语的吟唱放射出乳白色的光芒,光芒越来越耀眼,最后直如一个小太阳一般,将瑶姬整个包裹其中。硕大的先天八卦图从水玉床中显现,迎着半空中的阴月钗形成合围之势,瑶姬轻叱一声:“破!”就见阴月钗向下急沖,尖锐的钗头一下就戳中了图中阴阳鱼的鱼眼,只听得“刺啦”一声,八卦图中间破了一个三尺来长的口子。 瑶姬快速跳下水玉床,水袖一抖,收回阴月钗,对三人喊道:“快走!” 三人不敢停留,跟着瑶姬往后面就跑。 石室后面是一个水潭,瑶姬指着水潭说:“这个水潭下面有一个洞眼,直通一重天入口。你们跟着我一起游出去。” 说着,当先扑通一声跃入潭中,青鳞紧随其后也跳了进去。莀岚呲牙咧嘴看着水潭,犹豫不决。 青鳞在水中喊着:“莀岚!快下来!” 莀岚运了半天气,也不敢下去,红霄在后面等得不耐烦,一脚把人踹入水中,随后也跳了进去。 一入了水,莀岚就是属秤砣的,一个劲儿往下沉。其他三人水性极好,轮流拖着他往前游,大约游了有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前方有光亮,四人大喜,奋力游去,终于光亮越来越大,哗啦一声,四人浮出水面。 莀岚大口唿吸着空气,不住地咳嗽。 瑶姬对三人说:“此处离山门不远,守山女仙四个时辰一换班,换班的时候大约有半盏茶的时间,女仙间会在山门旁的屋内交换守山玉牌,我们趁机熘出去。” “你们哪里也去不了!” 四人一惊,回头一看,大惊失色! ☆、第五十九章 只见清灵元君带着四大侍女和青鸾站在最前面,后面九天玄女和九幽素女率领一百女仙紧随其后。 清灵元君满面寒霜,瞪视着瑶姬:“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盗阴月钗,毁坏先天八卦图,还不速速献上阴月钗,回阆风巅领罚!” 瑶姬一见清灵元君,就知今日不能善了,索性把心一横:“元君想要阴月钗这也不难,只要放我们走,瑶姬自然奉还阴月钗。” 清灵元君没想到小女儿真的敢拿阴月钗来要挟自己,气得面色铁青,颤抖着手指着瑶姬:“你!你!你!好!好!很好!来人,带上来!” 随着清灵元君一声吩咐,九天玄女一摆手,四个女仙从后面推出来两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冯夷和大禹。 “冯夷!”瑶姬一见冯夷,方寸大乱,眼泪立时朦胧了双眼,她知道自己输了,闭上了双眼,泪水流了下来。 莀岚一见冯夷和大禹,也吓了一跳,怎么可能被抓住,他们明明就是去绊住清灵元君的,现在应该早就离开崑崙了,除非。。。。。 青鳞见师傅被抓,也着急起来,她使劲拽着莀岚的衣袖:“你不说万无一失的吗,师傅他们怎么会被抓?!” 莀岚眯起了眼睛,盯着一个方向,缓缓地说:“因为我们被人出卖了。” “谁!” “她。” 莀岚抬手指着一个女仙,青鳞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倒吸了口气:“怎么会!” 红霄冷笑了一声:“你也有走眼的时候。” 莀岚摇着头苦笑:“我也没想到,真是百密一疏。看来只有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青鳞急忙问:“什么办法!” “杀出去。” 就在三人低声说话的时候,瑶姬已经走上岸,她并没有去看冯夷,只是盯着清灵元君,一字一顿地说:“我和您回去,请您放他们走,我从此再不与冯夷相见。” 冯夷听瑶姬如此说,立即大力挣扎起来,他想大声对瑶姬说不要回去,想立刻带瑶姬走,但是他浑身的法力已经被清灵元君封起来,甚至连压制他的低位女仙都挣脱不开。 清灵元君听瑶姬说愿意回去,心里也松了口气,她也不想真的和她兵戎相见, 点点头说道:“只要你留在崑崙,再也不见冯夷,我也不会为难他们,自然放他们走。今日之事我也既往不咎,日后他们还做他们的逍遥仙。” “青鳞也放回去。” “不行!她已是崑崙女仙,必须留在崑崙!” 瑶姬拔下阴月钗抵在喉间,目光坚定:“放她走!” 清灵元君寸步不让:“不行!”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的时刻,莀岚戏嚯的声音响起:“二位这是何必,难道除了这个方法,就没想过别的?” 清灵元君皱了皱眉,看着莀岚:“别的什么?” 莀岚将手中摺扇向上抛起,冲着众人邪邪一笑:“杀出去。” 情势急转直下,只发生在一瞬间,众人还未及反应,只随着莀岚的动作抬头看向升上半空中的摺扇:这把再普通不过的摺扇散发出淡淡紫色的光芒,起先只是淡淡的光辉,随着扇子越升越高,这种光芒也越来越耀眼,最后变成浓郁的紫色,在这浓郁紫色的光辉包裹中,扇子也越涨越大,一只紫色的凤凰在扇面上振翅欲飞。 “鸑鷟遮天扇!” 清灵元君一见这扇子就知不好,伸出手来就要去拉离自己最近的瑶姬。可是天上的太阳已经被鸑鷟遮天扇完全遮住,天昏地暗什么都看不清,这一拉就没拉准。 第88页 青鳞在后面大喊:“瑶姬,快回来!” “冯夷还在她们手里!” 瑶姬就要往前沖,九天玄女挥着玄天戈从斜刺里沖了过来,眼看就要到瑶姬面前,只见一道红影一闪,红霄挡住了瑶姬,长鞭缠住玄天戈。 九天玄女握紧玄天戈往后一拽,红霄并不用力,顺着力道到了九天玄女近前,二人斗在一处。 青鳞抽出月华含霜剑,召唤出碧袖三人,向冯夷的方向冲去,莀岚急忙催动遮天扇,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摇地动,低位的女仙们站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青鳞趁机跑到冯夷和大禹近前,用含霜剑挑断捆仙索,和碧袖扶起二人就走。 “谁也别想把冯夷带走!” 青鸾手执青凰宝剑挡住去路,凤目圆睁:“你们谁也别想带走他!” 月白和莲芯立时挡在青鳞身前,青鸾冷笑一声:“小小器灵也配与我斗?”说罢,摆宝剑就刺将过来。二女摆好架势就待接招,可是耳轮中就听“铛”地一声,一把桃木剑将青凰剑挑了回去。 青鸾后退两步,定睛一看,登时大怒:“董双成!你干什么!想背叛崑崙不成?!” 桃木剑一横,董双成淡然地看着青鸾:“青鳞杀不得。” “她是崑崙的反叛,为何杀不得!” “元君法旨,不得伤害青鳞半分。” “休要矫旨,谁敢带走冯夷,我便杀了谁!” 董双成微微一嘆:“青鸾,这几百年的时间,你如何还看不破?冯夷对你分明无情,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青鸾哈哈大笑,眼中疯狂而绝望:“你和东方朔虽天人永隔,可是你们至少还有片刻欢愉,我呢?!我有什么,他风流之名三界十方尽知,我知他不会恋上任何一人,也不求他倾心与我,可是!他偏偏恋上了瑶姬!我哪里比瑶姬差!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得不到的,瑶姬也休想得到!” 董双成仔细看着这个为爱成狂的女子,又是同情又是难过,只是青鳞对崑崙至关重要,自己是不会让青鸾伤她一分一毫的。 见董双成没有退开的样子,青鸾也顾不得许多,一咬牙挺剑向董双成刺来。 青鳞见她们打得激烈,急忙扶好冯夷,饶过二人就往湖边跑去。 冯夷被青鳞拽着疾奔,但是他的一双眼睛还是在人群中搜索着瑶姬的身影,终于在水边发现了和清灵元君斗法的瑶姬。 此时的瑶姬,早没了平日的美丽优雅,蓝色的衣袍满是血污和尘土,头上钗横鬓乱,绾髮的玉簪早已脱落,脸上也是汗水淋漓,张着檀口唿吸急促。 冯夷说不出话,只好使劲扯着青鳞的衣袖。 青鳞也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气喘吁吁地问:“怎么了,师傅?” 冯夷用手指着瑶姬的方向,推着青鳞往那边走。 青鳞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了瑶姬。她知道冯夷是肯定不会放着瑶姬不管的,可是冯夷法力尽失,就算法力还在,也斗不过清灵元君。青鳞将冯夷交给莲芯,仗剑就要过去帮瑶姬的忙,月白一把拉住了她:“你要干什么!你根本打不过清灵元君,还不快走!” “不行!我不能放着她不管!师傅就是救瑶姬来的,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能功亏一篑?” 月白急得直跺脚,死拉着青鳞就是不放手,青鳞左冲右突就是不得脱身,急得她就要念口诀将月白收回剑中,月白手疾眼快捂住了她的嘴,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要是敢把我收回剑中,我就自毁元灵!” 青鳞被吓了一跳,立刻闭上嘴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了。 这边正僵持不下,对面瑶姬眼看就要支持不住,冯夷心中大急,使劲推开莲芯,就朝瑶姬的方向跑了过去。 众人大惊,青鳞急速追了上去,手中运劲将冯夷往后一甩,冯夷淬不及防,身子一个趔趄就向后倒,正好被后面赶来的月白扶住。 “照顾好我师傅!” 青鳞一摆月华含霜剑加入了战团,二人双双施法会斗清灵元君。 瑶姬见青鳞赶来助阵,又看到一旁的冯夷,非但没有高兴,还大怒道:“你来干什么!还不快带冯夷走!” “不把你带走,师傅是不会走的!” “我们根本不是母亲的对手!留下也无用!你们快走!快走!” 清灵元君站在高处,看着下面苦苦支撑的二人,想起许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这样执着地要带着自己走,可是现在。。。。“呵。”苦笑一声,清灵元君从头上摘下玉胜,面色也冷了下去,“今日谁也走不了,都随本君回去罢。”手一翻,玉胜打着旋飞速下降,变成了柔软的丝线,将青鳞和瑶姬紧紧缚住。 “哇!这是什么!” “不要乱动!这是崑崙特有的玉蝉丝,你越动缠的越紧!” 碧袖一见青鳞被抓,立刻将天蟾干坤炉祭出,就要把玉胜吸进炉中,可是清灵元君只是轻轻一挥袖,干坤炉就像被什么牵引着一样,飞到了清灵元君身边,元君一伸手,干坤炉乖乖躺在元君手上,任凭碧袖如何召唤,就是一动不动。众人大惊,始知清灵元君法力精深。 清灵元君将干坤炉收入袖中,冲着瑶姬的方向招了招手,一根玉钗从瑶姬的袖中飞出,慢慢向清灵元君飞去。 “阴月钗!”青鳞见干坤炉被收,已是大急,如今阴月钗再要落入清灵元君手中,自己这些人可就真是完了,她忍不住低声对瑶姬说,“神女不是也会使用阴月钗吗?快把它召回来!” “阴月钗本就是母亲的法器,母亲法力又在我之上,阴月钗怎么听我使唤?” “召不会来,那攻击也不行吗?” “你让我用阴月钗攻击自己的母亲?!” “你不忍心攻击元君,那你就忍心看着师傅被带回崑崙处罚吗?!师傅为了你连命都豁上了,你忍心看着他在斩仙台斩去仙根?” 瑶姬低头看向冯夷,冯夷也抬头看着她,目光缱绻温柔,张口无声说着:碧落黄泉,不离不弃。瑶姬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知道这人是真的爱着自己,不管如何都会陪着自己。 青鳞也看到了冯夷的口型,心中一阵刺痛,她强忍着痛,低声劝说:“神女法力不及元君,即使驾驭阴月钗威力也不及元君,我只是让神女用阴月钗阻上一阻元君,我们好脱身。” 瑶姬此时也是心乱如麻,最后一咬牙,口中轻念口诀,暗暗催动阴月钗。 此时阴月钗已经离清灵元君很近了,她是万万想不到瑶姬会用阴月钗来伤自己的,因此警惕也松懈了,只是看着瑶姬,想把她和青鳞一起带回阆风巅再做打算。就在清灵元君分神的这一瞬间,本来缓缓而来的阴月钗突然暴起,狠狠地向清灵元君刺来,这一下来势迅勐,又离得极近,清灵元君想要闪避已是来不及了。只听“啊!”的一声,清灵元君摔下云头,人事不省。 清灵元君一受伤,玉蝉丝失去控制,急速收缩,青鳞和瑶姬掉了下来。 第89页 二人一落地,瑶姬飞快跑到冯夷身边,一把拉住他,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冯夷也紧紧握住瑶姬的手,眼睛也红了。 青鳞拉住二人,快速说道:“快走吧!等一会儿清灵元君醒过来就走不了!” 瑶姬点点头,召回阴月钗,搀起冯夷,往前就跑。 青鳞眯眼分辨了半天,终于看到了莀岚,歪歪斜斜跑到莀岚身边,说道:“瑶姬和师傅都救下来了,咱们快撤吧!霄霄呢?” 莀岚前后左右找了半天也没看到红霄,鸑鷟遮天扇的威力实在太强,迷迷濛蒙的什么都看不清,他灵机一动,对青鳞说:“我有办法找到红霄,你先走吧。我们在东海入口汇合。” 青鳞知道莀岚素来鬼点子多,他说有办法就是一定有办法,于是也不多想,点了点头,说了句“多加小心!”也跃入了水中。 莀岚见众人都走了,又催动鸑鷟遮天扇扇出一阵狂风,把众女仙吹得摇摇晃晃,随后尖着嗓子大喊:“不好了!元君被阴月钗打伤了!元君被阴月钗打伤了!” “什么?!元君受伤了?!” “元君!” “师傅!!!!” 众女仙一阵大乱,也顾不上抓人,只在风沙中摸黑寻找清灵元君。九天玄女也没心思和红霄再战,拖着玄天戈去找清灵元君了。红霄听刚才喊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就知是莀岚,他仔细听着莀岚的声音,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果然没过多久就看见了莀岚。 莀岚也看到了红霄,他一把拉住红霄就往水边跑:“快走!快走!青鳞他们得手了,咱们去东海口和她们汇合!” “嗯。” 红霄提着莀岚的衣领,一跃跳入水中。 ☆、第六十章 二人跃入水中,红霄现了红龙真身,龙尾一摆就滑出了五六丈远,莀岚伏在红霄背上紧紧抓住龙角,一人一龙乘风破浪,不多时就到了东海入海口,远远就看见青鳞等人。 青鳞见莀岚、红霄平安无事,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莀岚跳下龙背,收回鸑鷟遮天扇,看了看冯夷和大禹:“清灵元君对他们下了禁制,先要想办法把他们的禁制解除,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要紧。” “那回黄河水府?” “不妥,清灵元君随被阴月钗所伤,以她的法力很快就会復原,到时候她肯定会去黄河水府。” “回我的鄱阳大泽。” “不行不行,我们几人的府邸都不宜回去。” 这下众人可犯了难,一时也想不到要去哪里。正在一愁莫展之际,莀岚就觉得手中的遮天扇轻轻颤动,打开扇子,就见扇面上水波荡漾,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来。 “大哥!” 扇中的人影正是莀岚的大哥泽岚,泽岚点指着小弟:“爱惹祸的小子,还不快来方壶山。”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莀岚大喜:“我怎么忘了大哥就在方壶山呢,方壶山少有人来,果然是好去处!” 大家也觉得不错,也不耽搁,青鳞拿出青玉莲花,将冯夷和大禹放到上面,其余众人坐上龙背,直奔方壶山。 疾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方壶山。泽岚带着两个侍从凤翎、凤羽早就等在山口。 泽岚吩咐道:“凤翎、凤羽,带他们进去。” “是。”二人引着众人进了山口。 泽岚见众人都进了山,右手一翻变出一只玉箫,执起玉箫放到唇边轻轻吹奏,随着清越的箫声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延展开来,不久就将整个方壶山完全笼罩在网下。泽岚收起玉箫,转身进入山口,一挥袖,两旁的山石向中间合拢将道路掩住。 布置好一切,泽岚沿着山路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莀岚一见大哥回来,立刻走上前:“大哥!要不是你收留我们,我们都不知该去哪里。多谢多谢。” 泽岚无奈地看着自己小弟:“你擅用鸑鷟遮天扇,爹娘已经知晓,等娘来了剥了你的皮。” “不是吧大哥!你可要救救我啊!” 不再搭理耍宝的小弟,泽岚走到冯夷和大禹身边,伸指搭在二人腕脉上诊了诊:“清灵元君在他们的气海下了禁制,虽然不是很繁复的禁制,但是只能用白玉丹才能解除。这白玉丹是清灵元君亲自炼制,只有五粒,据我所知现存在崑崙的紫翠丹房。” 青鳞看看床上昏迷的冯夷,心下发急:“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悄悄回崑崙,那里我还是很熟悉的。” 说着,青鳞就要往外走,莀岚和红霄一左一右把她夹住,让她动弹不得。 “放手!你们放开我!” 碧袖想了想,问道:“如果是有崑崙的白玉,神君能不能炼制白玉丹?” “可以,白玉丹主要成分就是崑山白玉,其他配料并不难寻。” 碧袖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支玉钗。 “这不是青鸾送我的那支白玉钗吗?!”青鳞圆睁双目,不可思议地看着碧袖,“碧袖姐姐你从哪里拿来的?” “方才董双成偷偷塞给我的。” “她为什么要给你这个?难道阴月钗当初也是她掉包的?” 碧袖也想不透:“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时十分混乱,她只是把这个塞给了我,就和青鸾打了起来,而且几次三番阻止青鸾伤害我和大禹。” 大家一时也闹不清董双成为何这么做了,泽岚上前从碧袖手中取过白玉钗仔细看了看:“这确实是崑山白玉,我现在就开炉炼丹。凤翎。” “在,神君有什么吩咐?” 泽岚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凤翎:“我把需要用的药材录了进去,这些药材咱们方壶山就有,你去采来。” “是。”凤翎接过玉佩,回身走了出去。 青鳞将天蟾干坤炉交给泽岚:“霄霄说干坤炉炼丹最好,我也没有用过,不知神君看看可还使得?” 泽岚接过干坤炉细看,笑了起来:“这可比我府里的炼丹炉好了许多,用这个不出五日就可炼成白玉丹,虽然效力不如清灵元君炼制的,但是解开他二人的禁制是够了。” 青鳞听他如此说,才算是放心下来。她走到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冯夷,心中难过不已,本想上前仔细看看冯夷,可是瑶姬已经先一步替冯夷除了外衫,又对凤羽说:“这位仙使,我想打点水给冯夷擦擦脸。” “神女请随我来。”凤羽点点头,带着瑶姬出去了。 青鳞嘆了口气,默默退了回来。莀岚在一旁见了,悄悄拽了拽青鳞的衣袖,拉着她出了屋子。 随着莀岚走了出来,青鳞问道:“你带我去哪里?我还要照顾师傅。” 莀岚停下脚步,打开摺扇扇着,一只手指在青鳞面前摇着:“你师傅有瑶姬照顾,根本用不上你。你看着心里难受,不如和我出来逛逛。” 青鳞被莀岚戳中心事,心里虽然不好受,不过有莀岚陪着,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她白了莀岚一眼:“你又知道了,你是我肚里的蛔虫不成?” 第90页 凑近青鳞,莀岚眨了眨眼睛:“我不但是你肚里的蛔虫,我还知道你现在想什么。” 青鳞好奇地看着莀岚:“那你说说我想什么?” 莀岚看着青鳞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想,你要是瑶姬多好。” 青鳞的心勐地就是一跳,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其他人也看出来了么?难道师傅也看出来了?!想到这里,青鳞有点紧张地看着莀岚。 莀岚咧嘴一笑,安慰道:“放心放心,除了我,别人都没看出来。你师傅也没看出来。”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青鳞忍不住问道。 莀岚也不答话,大步往前走去,青鳞连忙跟在他后面,可是莀岚就是什么也不说,只是带着青鳞转来转去,一会儿指着一片湖跟她说这里的水如何清澈,水里有什么鱼;一会儿又指着一座山说山上有什么异兽,走走停停,倒逛了大半个方壶山。青鳞跟着他逛来看去,心里的难过也沖淡了一些,心情也好了不少。 正说这话,凤翎从对面走了过来,背着一个背篓,里面采了不少的药材。 莀岚走到凤翎身边,看了看背篓:“药材都采齐了?” “是,都采齐了。” “太好了!那我们赶快回去吧!” 青鳞迫不及待地拉着凤翎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回身喊着:“莀岚!快点!快点!” 莀岚在后面看着亟不可待的青鳞,低头微微苦笑。片刻后,抬头大步赶上前面的二人,脸上依旧是吊儿郎当的笑容。 三人回到了泽岚的住处,凤翎将草药交给了泽岚。泽岚立刻进了丹房开炉炼丹,只留了凤翎帮忙。 其余的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依旧回到原来的屋中。瑶姬照顾冯夷,另外一个屋中,红霄看着大禹。剩下的人见两边都插不上手,自动退回厅中喝茶说话。 碧袖是这些人中性格最为谨慎的,她坐下后就问凤羽:“仙使,我们打伤清灵元君,泽岚神君收留了我们,会不会给神君带来不便?” 凤羽满不在乎地一摆手:“没事儿,咱们族长是七公子的娘,和清灵元君又是老交情了。到时候跟清灵元君说说就成。” “七公子?” “是啊。”凤羽伸手一指莀岚。 莀岚笑嘻嘻点头:“是啊,我娘生了我们兄妹七个,我最小。” “哦,原来如此。” “那,你娘跟元君说说,让瑶姬和我师傅在一起吗?”青鳞扭头问莀岚。 莀岚抓抓头髮,一脸为难:“这个,我可说不好。崑崙的女仙禁制婚配,再说我娘救清灵元君那会儿都是几千年前的事儿了,而且董双成的事儿你们也都知道了,只怕很难吶。” 青鳞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愁眉苦脸。其他人更是没有办法。 凤羽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发愁:“你们有什么可发愁的,找青提帝君不就得了。” “啊?” “青提帝君?” 青鳞凑到凤羽身边,鼻子几乎戳到凤羽的鼻子:“你说青提帝君能说动清灵元君?” 凤羽往后退了退,咽了口口水:“是,是啊。” 青鳞又往前凑了一步,目光灼灼:“为什么?” “因,因为青提帝君喜欢清灵元君啊。” “什么?!” 众人一阵惊唿,莀岚一把揪住凤羽的衣领:“这么大的八,额,事情,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怎么没跟我说过!” 凤羽差点被莀岚扯断气,他扒拉着莀岚的手:“憋死了!憋死了!” 青鳞一把拉开了莀岚的手:“快说!快说怎么回事!” “唿!得救了!”凤羽大口喘着气,好容易缓过来,“我听摇光星君说的啊,之前帝君不是派摇光星君给清灵元君送寿礼吗?摇光星君看着寿礼嘆气‘礼物再罕有又有何用,天道难违,元君是不会回心转意的。’我就觉得奇怪,就问星君怎么回事,星君就说帝君心仪元君上万年,当初还想带元君私奔来着,可是元君说帝君执掌天地至阳之气,她执掌天地至阴之气,阴阳二气若是结合,会扰乱天地气运,拒绝了帝君。帝君伤心不已,可是对元君始终如一,崑崙若出了任何事,帝君是一定会站在元君一边的,天帝本有意娶元君为天后的,因为帝君的原因只得作罢。” 众人听完一脸呆滞,没想到那个冷口冷面的青提帝君竟然喜欢清灵元君,还想带人私奔。 “不对啊,我和摇光比跟你熟啊,没道理这么大的八,咳,事情他不跟我说,跟你说啊。”莀岚摸着下巴看着凤羽,突然嘿嘿一笑。 凤羽吓得一退老远,紧张地看着莀岚:“七,七公子。” 莀岚走到凤羽面前,挑起凤羽的下巴细细看着:“说起来,你也算是唇红齿白,摇光对你,嘿嘿。” “哦~原来摇光星君还有这种嗜好~”青鳞也凑了过来,嘿嘿直乐,“莀岚,你说我们把凤羽打包送给摇光星君,他会不会帮我们跟青提帝君说说瑶姬和师傅的事?” 凤羽一脸菜色,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哇!” 莀岚不由分说用定身法把凤羽定住,然后拿出遮天扇,在扇面上一点,扇面被一层淡淡的雾气包围,雾气消散后,就见扇面上露出一位儒雅的男子。 莀岚笑着打招唿:“摇光,好久不见啦。” 摇光星君笑着摇头指着莀岚:“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连鸑鷟遮天扇都用上了?” “哦,冯夷去崑崙抢瑶姬了,清灵元君被瑶姬用阴月钗打伤了,我就给帮了点小忙。” 摇光星君倒吸了一口气:“你竟敢去崑崙抢人?!还把清灵元君打伤了?!” “啧啧,你说错了,不是我抢的人,是冯夷。也不是我打伤的清灵元君,是瑶姬。你看看有没有办法跟帝君说说,放过冯夷和瑶姬,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摇光星君好笑地看着莀岚:“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凭什么以为青提帝君会去找清灵元君?” 莀岚也不和他废话,把凤羽往前一推:“就凭青提帝君心仪清灵元君,就凭凤羽在我手上,你替我和青提帝君说说,我把凤羽送你如何?” 凤羽拼命摇着头:“我不要!七公子,我错了!不要把我送人!不要啊!” 摇光星君眯着眼睛看着莀岚:“我说怎么都找不着人,原来藏在你那儿。你在哪儿?” “方壶山。” 莀岚和摇光星君约定好,就把凤羽捆了个结实丢在一旁。众人继续回去喝茶说话。 “凤羽不是凤凰族的吗,怎么跟摇光星君很熟?” “青提帝君有次去找爹爹喝茶下棋,见他沏茶沏得好,就带回蓬莱了。” “哦,那怎么又来方壶山了?” “啊,他跟别人说‘帝君仙容妍丽,可谓三界十方第一美貌男仙’,正好被帝君听见,就罚到方壶山扫树叶来啦。” 第91页 “……是他啊。” 三日后,泽岚炼成白玉丹。 瑶姬把丹药给冯夷服下,时间不长,冯夷缓缓睁开了眼睛。 瑶姬红着眼睛,欣喜地说:“冯夷,你醒了!” 冯夷虚弱地点了点头,轻声问:“我们逃出来了吗?这是哪儿?” “这是方壶山,是莀岚的大哥泽岚神君收留了我们。” “大禹呢?” “嗯,你放心,泽岚神君炼了白玉丹,给你和禹王都服下了,你们的禁制已经解了。” “青鳞呢?” 青鳞见冯夷问起自己,凑到床边,哽咽地说:“师傅,徒儿在这里。徒儿一切都好。” 冯夷点头,撑着床板要坐起来,瑶姬急忙扶住他,在背后给他垫了个枕头。冯夷靠在枕头上,微微喘了几口气,才说道:“我们伤了清灵元君,此事必不能善了。等我法力恢復,就和瑶姬离开,你们不要跟来。” 瑶姬擦了擦眼泪,说道:“你说得是,本就是你和我的事,不要牵连其他人,只要我们在一起,哪怕被母亲抓到,也没什么好怕的,纵然上斩仙台,我也陪着你。” 冯夷微微一笑,握紧瑶姬的手。 青鳞本想再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们二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已经让摇光请青提帝君说合,神君不如等等,事情也许还有转机也未可知。”莀岚推门走了进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冯夷二人。 瑶姬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青提帝君和母亲泛泛之交,而且青提帝君清高自持,怎会为我二人私情说项?” 莀岚也不隐瞒,把从凤羽处听来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们听。 瑶姬听完,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我从没听母亲提过此事,也未见母亲对青提帝君有何不同之处,这太匪夷所思了。” “成与不成,等摇光来了就知道了。” 冯夷虽然也是半信半疑,但是能不用东躲西藏,和瑶姬光明正大在一起是最好,于是点头道:“若是事成,那是最好了。那就麻烦你了。” 青鳞见师傅不用走了,心里很高兴,一扭头,正看见莀岚对自己眨眼睛,这才明白是莀岚为了替自己留住冯夷才说了刚才一番话,心下感激,便沖莀岚感激一笑。 ☆、第六十一章 又过了两日,摇光星君没来,莀岚的娘、凤族族长凰染倒是来了。凰染一进屋,伸手就揪住莀岚的耳朵,骂道:“孽障!你长本事了,连你娘的东西都敢偷了啊?!还敢去崑崙惹事?!你是皮痒痒了是不是,要不要为娘给你梳梳皮,啊?!” 莀岚双手捧住耳朵,哎哎叫着:“哎哟!要掉了!要掉了!娘!娘,饶命啊!” 泽岚也赶上来求情:“娘,小弟顽劣,您教训他便是,不要气坏了身子。” 凰染看了大儿子一眼,嘆了口气,松了手。莀岚急忙揉着耳朵,离他娘八丈远。 凰染看着小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如今清灵元君昏迷不醒,崑崙大乱。等她醒了,必不能相干,你们可想好怎么办了?” 莀岚小小声说道:“我已经请了摇光找青提帝君帮忙去跟清灵元君说合。” “哈!”凰染仿佛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样,“青提帝君若是知道你们伤了清灵元君,不把你们神魂俱灭就不错了,还能帮忙?他可是——”后面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闭上嘴不再说了。 “他可是心仪清灵元君上万年,还想带人家私奔来着,是不是啊娘?”莀岚接着凰染的话头说了下去,“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 凰染诧异:“你们怎么知道的?现在知道这件事的没有几个人,你们从哪里听来的?” 莀岚把凤羽的事说了一遍,完了之后还说道:“娘,我倒是和您想的不同。我觉得,青提帝君既然这么喜欢清灵元君,推己及人,那他肯定能体会瑶姬和冯夷的心情,肯定也不希望元君拆散这对有情人,应该会替他们说情的。” 凰染摇了摇头:“你太不了解青提帝君此人了,清灵元君就是他的软肋,谁敢碰清灵元君一下,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正说着,凤翎进来禀报:“族长,大公子,摇光星君已到了山外。” 莀岚一听,喜出望外:“摇光来了!看来事情办成了,快让他进来!” 凤翎看了看泽岚,欲言又止。泽岚站起身,说道:“山口有我设的禁制,还是我亲自去走一趟。” “那哥你快去快回。” 泽岚随凤翎走了出去,不多时就带着摇光回来了。莀岚一见摇光,不由瞪大了眼睛:“摇光,你这是跟谁斗法了?” 眼前的摇光星君早没了上次见时的风度翩翩,衣服的袖子撕掉了一半,鞋子上全是灰尘,披头散髮,狼狈不堪。 摇光苦苦一笑:“你还问,都是你害了我。我只是把清灵元君被打伤昏迷一事说了,青提帝君就大发雷霆,差点把蓬莱拆了。如今青提帝君去崑崙看望清灵元君去了,临行时吩咐人把我看管起来,说等他回来再问我如何知道此事的。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给你报个信,你们也好早作打算。” 听完摇光的话,凰染紧皱双眉:“帝君去了崑崙,必定会知道前因后果,依照帝君的脾气,是肯定轻饶不了你们的。方壶山虽可暂避一时,但是泽岚在此处居住却是人尽皆知,青提帝君是早晚会找到这里来的。” “正是如此,如今我话也带到,也不便久留,还请各位珍重。”摇光说完,就一挥袖将躲在角落的凤羽一卷,卷到怀中抱紧,原地一转圈,霎时没了人影。 莀岚恨得直咬牙:“说什么报信,原来是拐凤羽来着。” “不管他来干什么,至少他给我们带来了消息。”泽岚拍拍小弟的肩膀,“娘,您看如今该如何是好?” 凰染沉吟半晌:“还是先去凤族避一避吧,清灵元君和我还有几分情面,想来也不会直接来族里抓人。” 冯夷摇头不同意:“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私是,怎能把凤族也牵扯进来?还是我和瑶姬离开的好。”说着,起身就和瑶姬往外走。 众人又是一番苦劝,冯夷坚决不肯去凤族,正在僵持不下,忽然感觉地动山摇,整个方壶山都在颤抖。 “不好,有人破了我的结界!”泽岚变出玉箫,推门就跑了出去,众人紧随其后。 来到外面,就听半空中有人朗声说道:“你们还想往哪里逃?” 众人抬头观看,只见头顶有几十位男仙立在云端,各个手执法器,当中一人正是青提帝君。青提帝君旁边是被捆仙索捆住的摇光和凤羽。 凰染一见青提帝君,双足一点地,五色彩云聚拢脚下将她托起,缓缓升空。来到青提帝君面前,凰染俯身行礼:“不知青提帝君来我儿的方壶山,所为何事?” 青提帝君面沉似水,冷冷说道:“夫人何必明知故问,冯夷带人大闹崑崙,瑶姬用阴月钗打伤清灵元君。白泽一族的莀岚用鸑鷟遮天扇助纣为虐,夫人难道不知?” 第92页 “此事我也是刚刚知晓,正在训斥他们。冯夷和瑶姬固然荒唐,但他们也算真心相待,这种心情,我想帝君当比我更能体会罢。还请看在他们不离不弃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真心相待。。。。不离不弃。。。。”青提帝君若有所思,喃喃自语,“若只要真心相待,不离不弃便可天长地久,那怎会有天各一方,咫尺天涯?” “帝君此话何意?” 青提帝君低声对凰染说了几句话,凰染听罢睁大双眼看着青提帝君,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帝君你是说,是。。。。” 青提帝君只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凰染愣在当场,半个字都说不上来。 他二人说话声音极低,不管是青提帝君身后的男仙,还是地上站着的几人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看见青提帝君跟凰染说了什么,凰染就僵立不动了。 青鳞小声问莀岚:“帝君和你娘说了什么,你娘怎么不动了?” “我也没听见,不过按照我娘的性格,若不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或者是让她都想不到的事,她是不会放着我和大哥不管的。” 冯夷抬头看着云端之上的青提帝君,低头对身边的瑶姬说:“事已至此,我不想再连累其他人,等下我便向青提帝君负荆请罪,和他回崑崙领罪。你,可愿相陪?” 瑶姬莞尔一笑:“我已说过,生死我总是和你在一起的,你又何必再问?” 冯夷轻轻握住瑶姬的手,抬头对青提帝君高声说道:“此事皆因冯夷而起,我与瑶姬真心相爱,与我徒儿和好友无关。冯夷今愿和帝君一同回崑崙向清灵元君负荆请罪,还请帝君不要伤害其他人!” 青提帝君依旧是一张冷脸:“你和瑶姬违背天道,又勾连他人在崑崙大打出手,还打伤清灵元君,今日要一併带回崑崙发落。” “此事都是冯夷自己的主意,冯夷愿一力承担,还请帝君网开一面!” 青提帝君冷冷地看着冯夷:“你也配和本君谈条件?” 这句话本是狂妄无极,但是青提帝君作为一品九天真皇,法力无边,要捉拿冯夷几人是简单至极,可是青提帝君居高临下的态度却惹恼了一个人。 只见红霄聚雷于掌,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倏地一下就照青提帝君面门噼去。 青提帝君冷哼:“区区玄雷,也敢嚣张?”伸指一点,玄雷便改了方向,中途折返向着红霄噼来。 “小心!”一副图卷唰地展开,把红霄护在中间,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他面前,抵消了玄雷的攻势,人影向后晃了几晃。 “大禹!”红霄疾走几步,扶住了大禹,焦急地问,“你怎么样!” 大禹咧了下嘴角,张口刚要说话,不防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大禹!”红霄见大禹吐血,急得眼眶泛红。 大禹拍了拍红霄的手,勉强笑道:“以前日日被你的玄雷打也没见你这样,如今知道心疼了?放心,我皮厚得很,没事。”说着撑着红霄的手站直身子,一挥手收回河图洛书,沉声对青提帝君说:“怎么帝君对一个五品的灵仙也要下此狠手么?” “他敢对本君出手,本君就能杀他。” 大禹不再说话,只是摆出架势,准备一战。 青鳞也抽出月华含霜剑严阵以待,莀岚摇着摺扇站到她身边。 青鳞低声对莀岚说:“冯夷是我师傅,我帮他天经地义。你和这事儿没关系,和泽岚大哥还是走吧,你母亲一定有办法让元君不追究的。你就不要趟这浑水了。” 莀岚伸手扯了青鳞的辫子一下,疼得青鳞一咧嘴,瞪着他怒道:“干什么!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莀岚依旧嬉皮笑脸:“你帮你师傅是天经地义,我帮你也是天经地义,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啊!不是你说我是你第一个朋友吗?我莀岚最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 “可是!” “别可是了!”莀岚将鸑鷟遮天扇往空中一抛,大声喊道,“还不快走!” 霎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莀岚拉起青鳞就跑,冯夷也拉着瑶姬的手跟在后面,泽岚护在他们身后。红霄还要动手,被大禹一下扛在肩上,抹头就跑。 “放我下来!”双腿乱蹬。 “你傻啊!还真打啊?!你打得过吗!”照着屁股狠拍了两下。 “杀了你!”。。。。。 凰染在半空中看见就是一跺脚:“小畜生!你要气死我啊!” “呵呵,雕虫小技。”青提帝君只伸出一只右手,向着鸑鷟遮天扇的方向一抓,方才还遮天蔽日的扇子越缩越小,越缩越小,最后变成普通摺扇大小,被青提帝君收入手中。 遮天扇被收,金乌重现,天地重现光明。青提帝君轻轻一摆手,他身后的男仙各执法器就去追赶逃跑的众人。 青鳞等人边跑边打,只见空中兵器交接声不绝于耳,法器发出的光芒时隐时现。 青鳞这边才有几个人,而对方却有将近百人,眼见不支。青鳞拿出天蟾干坤炉将男仙们的法器尽数收进炉中,没了法器的神仙们一个两个傻了眼。 青鳞祭起干坤炉对着青提帝君抛去,她不指望干坤炉能伤得了青提帝君,只是希望能阻止青提帝君的速度,没想到青提帝君从怀中掏出一物,迎着干坤炉就飞了过去,只一眨眼的功夫,干坤炉就被收了进去。 “东皇钟!”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只见这东皇钟发出灼灼金光,将青鳞等人完全笼盖在金光之下。 青鳞就觉得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吸力,带着她朝东皇钟飞去,越飞越近,她已经能看见东皇钟内燃烧着的熊熊烈焰,一旦被吸入钟内,定会焚烧殆尽。青鳞拼劲力气想抵御东皇钟的力量,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还是慢慢向东皇钟靠近。 ☆、第六十二章 眼看众人就要被吸入东皇钟,瑶姬突然放出先天八卦图将众人包裹起来。又拿出阴月钗,把其中一股悄悄塞给青鳞,低声在她耳边吩咐几句,青鳞点头。 瑶姬勐地将阴月钗往外一扔直奔青提帝君而去,这一下去势凌厉,又包含了瑶姬的法力,青提帝君虽不至被其所伤,但仍是侧身避让,就这避让的一瞬间,东皇钟失去了青提帝君的法力控制,停在半空不再挪动,瑶姬在青鳞手臂上狠狠一拧,厉声道:“快!” 青鳞被瑶姬狠命一拧,眼泪流出滴在阴月钗上,钗身上瞬时被一团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包裹,光晕越来越强,青鳞觉得好像怀抱了一个太阳一般,瑶姬伸出左手按在青鳞的手背上,大声喊道:“青鳞!” 青鳞默念瑶姬教的法诀,握紧阴月钗朝着东皇钟最深处狠命掷去。只听“倏”地一声,阴月钗就飞入东皇钟。 安静。 不管是青鳞这边,还是蓬莱那边,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所有人都抬头仰望着东皇钟,就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东皇钟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越来越大,最后竟然一分为二,钟内的烈焰沖天而起,阴月钗从钟内飞出,青鳞急忙一招手,阴月钗飞回手中。 第93页 东皇钟竟然裂了,众人一片譁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提帝君握着另一股阴月钗看着裂开的东皇钟半晌无语,勐地身子一个趔趄,嘴角渗出血丝。 “帝君!” “帝君受伤了!” 天枢星君、玉衡星君急忙一左一右扶住青提帝君。青提帝君稳住身形,凝神仔细看着青鳞,随即冷冷说道:“原来如此,难怪阴月钗能震裂东皇钟,既是如此,本君便留你不得。”右掌积蓄法力,就要攻击青鳞。 冯夷、莀岚等人纷纷围拢起来,把青鳞掩在身后,严阵以待。 青提帝君抬起手掌就要噼下,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等等!” 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不远处彩云隐隐,不多时来到近前,原来是清灵元君带着崑崙女仙来了。 “婉吟!你醒了?!”青提帝君见是清灵元君,又惊又喜,驾祥云来到元君身边,伸手要来扶她,“身体可还好?怎么不在崑崙休养?” 清灵元君往旁一闪,躲过了青提帝君的手,欠身行了一礼,冷淡地说:“多谢帝君关心,本君身体已经大好了。今天来就是要把大闹崑崙的一干人等带回去。” 手扶了个空,青提帝君眸子一暗,又见清灵元君如此冷淡,便将手慢慢放了回去,也淡淡地说:“他们毁坏东皇钟,伤了本君,这笔帐本君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什么?!你受伤了?!”清灵元君大惊,她仔细看青提帝君,见他嘴角果然有血迹,心里内疚,刚才只怕他伤了青鳞,竟没顾到其他,关切问道,“伤得可重?他们竟能伤得了你。” “为何能伤了本君,元君不知道么?那个青鳞是怎么回事,元君应该最清楚。” “是。。。。所以本君要带她回崑崙。” “回崑崙?让她变成第二个瑶姬,抑或是,第二个,你?” 这句话仿佛一把利刃插进了清灵元君的心上,她深吸了口气,忍住了要流出来的眼泪,轻声但是坚定地说:“我要带他们回崑崙。” 青提帝君抿紧嘴唇,半晌转过身去:“随你。” 清灵元君在袖中握紧双手,咬牙转身,俯视着瑶姬:“我们数千年母女的情分,竟不如你认识的一个数百年的男人,你还为了他打伤自己的母亲,瑶姬,你果然心狠。” “母亲!女儿不孝!”瑶姬含泪跪了下来,“是女儿一时心急,伤了母亲。可是女儿与冯夷是真心相爱,就请母亲可怜可怜女儿吧!” 清灵元君看着苦苦哀求的小女儿,深深嘆息:“果真是天道循环,因果报应。。。。。瑶姬,你不能和冯夷在一起。” “为什么!女儿不明白,神仙结为伴侣的也不是没有,为何就我不行!” “我说过了,崑崙女仙不得婚配!” “母亲!” 清灵元君不想再多说,上前就想带走瑶姬。冯夷往前一挡,将瑶姬掩到身后:“我和瑶姬已许誓言,生死绝不分开,今日元君若想带她走,就请踏着冯夷的尸身过去吧。” 瑶姬也对着清灵元君叩首道:“母亲,女儿是不会和冯夷分开的,您若是硬要拆散我们,就请赐我们一死吧!” 清灵元君似是很讨厌冯夷,怒斥道:“冯夷!你风流三界十方,如今又来招惹瑶姬,本君今日决不饶你!” 清灵元君拿出一面杏黄色小幡,握在手中晃了两晃,幡涨大到有半人多高。幡面绘制着盘古大神开天闢地之图画,幡内开天符篆隐隐显露。 “盘古幡!” 冯夷不敢怠慢,召出本命法器—四十八只玄水银环护卫在身周。 清灵元君一展盘古幡,幡面顿时光华大作,开天符篆冲出幡内,形成无数锁链直奔冯夷。冯夷急御玄水银环抵御。符篆和银环在空中碰撞,叮噹之声不绝于耳。起初,玄水银环还可勉强抵御,一盏茶的功夫,玄水银环渐现不支之势。两道开天符篆死死绞住一支银环,只听“啪”地一声,银环碎为齑粉。 “唔,咳咳,咳咳咳。” 冯夷捂住胸口,咳出一大口血。 “冯夷!” “师傅!” 青鳞祭起阴月钗对准盘古幡扔了出去,瑶姬也抛出先天八卦图就要护住冯夷。 青提帝君冷哼一声,袍袖一抖,使了个袖里干坤就将两件法器捲入袖中。清灵元君又是一摆盘古幡,开天符篆以更加凌厉之势绞碎其余四十七支玄水银环,幡面上的盘古大神宛若活了一样,手握开天斧对着冯夷勐噼下来。 冯夷刚失了本命法器玄水银环,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无论如何是躲不开这一招的,眼看就要被噼中,冯夷扭头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瑶姬微微一笑,张口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奈何桥旁我等你。 “不!!!!!!!!!!!!!!” 瑶姬拼命想跑到冯夷身边,可是这一斧的速度太快,不管自己如何拼尽全力也跑不到他身边,眼泪模煳了瑶姬的双眼,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把此刻的冯夷看清楚。 冯夷轻轻闭上双眼,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可是,时间仿佛被静止了一般,冯夷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脸上,他慢慢睁开眼睛,只见青鳞口吐鲜血挡在自己面前。 “青鳞!!!!!!!” 冯夷搂住向前倾倒的青鳞,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弟倒在自己怀里不住地咳着血,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傻愣愣地看着她。 莀岚、瑶姬、红霄、大禹围拢过来,焦急地看着青鳞,唿喊着青鳞的名字。 青鳞躺着冯夷的怀里,抬头看着这个男人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心痛,落泪,疼惜,青鳞觉得很满足。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抚上了冯夷的脸颊,青鳞笑了:“师傅,真好,你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抱着青鳞了。” 冯夷大恸,搂紧青鳞:“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替为师挡这一下!” “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从我化形成人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可是,我的喜欢只能到这里了。” “青鳞再也不能陪着师傅了。” “青鳞。。。。要,先走了。” “不!不!不!”冯夷痛哭失声,“你不能死!为师不准你死!为师白养了你一场,你怎么能说死就死,不遵师命,为师要把你逐出门墙!” 青鳞翘起嘴角,慢慢合上了眼睛。一团水蓝色的光晕从青鳞的胸口处缓缓升起,慢慢飞到瑶姬面前,一下没入体内。 这一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离开了青鳞体内。冯夷颤抖着手伸到青鳞鼻子下面,一点唿吸也无。 冯夷用力闭上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莀岚在一旁看得清楚,冯夷虽然不知道那团光是什么,但是莀岚却是模模煳煳知道青鳞体内的东西八成和瑶姬有关系,青鳞一死,她体内的东西自然回到了瑶姬体内。他抓住瑶姬的手腕,紧紧盯着瑶姬:“青鳞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是不是知道!要是把它放回青鳞体内,她是不是还能復生?!” 第94页 一听青鳞有可能復生,冯夷也抬头看着瑶姬:“真的能让青鳞復生?瑶姬,这是怎么回事?” 瑶姬面露难色:“那是,那是。。。。。。” “你们既想知道那是什么,就同元君一起回崑崙问个明白。”青提帝君降落云头,走到众人面前,低头看看青鳞又看看瑶姬,皱了皱眉,转身问身后跟来的清灵元君,“事已至此,你还要瞒到何事?难道真让她死了不成?” 清灵元君也没想到青鳞会替瑶姬挡下这一斧,她扶起瑶姬,看着浑身浴血的青鳞,眼眶也有些湿润:“果然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你们带上青鳞,随我回崑崙罢。” 冯夷犹豫,不知清灵元君说的是否属实。 “如今能救她的只有本君,你若是不想她死,就跟上来。” 一咬牙,冯夷抱起青鳞跟在清灵元君身后赶赴崑崙。 ☆、第六十三章 绿舞弥留之际想起了自己的前世,想起了自己是一条生活在黄河的小鲤鱼,是冯夷将自己点化成人,给自己取名叫青鳞。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站在远处的张昌宗,颤巍巍把手伸向他的方向:“师傅。。。。你。。。你忘了青鳞么?” 张昌宗紧皱双眉看着血泊中的人,恍然间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好像之前也有个人倒在自己怀里,身上的血殷红殷红地,他拍了拍额头,只觉得头痛得很,霎时无数的场景如潮水一般涌入脑中,他蹲下身,双手抱头:“这。。。。这是什么!头,我的头好痛!” 太平公主见张昌宗如此痛苦,急忙扑了过来,焦急地问:“六郎!你怎么了!六郎!” “头!我的头好疼!”张昌宗扶着头跪在地上,几欲昏厥。 太平公主和张易之围着张昌宗,上官婉儿、顾翎昭、卫锦重还有那个红衣男子围着绿舞,有唿喊的,也有哭泣的,上阳宫内乱成一团。 就在众人忙乱之际,只听见一个温婉轻柔的女声凭空响起:“青鳞既已想起,你们如何还在执迷不悟?” “谁?” “是谁?” 众人四处望去,并没有别人,也看不到说话的人,只是一阵阵桃花的香气在殿内蔓延开来,香气越来越浓郁。在这香气中一位身着粉色衣衫,手拈桃花的女子出现在殿内,她云髻高耸,肤如凝脂,妙目含情,丹唇浅笑,好一位神仙妃子,崑崙女仙! “董。。。双成。” 董双成微微一笑:“既认出了我,还不随我回崑崙,以完此劫。”广袖轻拂,刚刚还在殿内的人已经踪迹皆无。董双成一旋身也消失在殿内,只余一缕桃花香渐渐淡去。 崑崙山,天墉城。 董双成携众人向清灵元君復命。清灵元君看看昏睡过去的人,命四大侍女带他们去三生池恢復仙身法力。 青鳞昏昏沉沉地只知道自己被人抬起走了一段路,然后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似是泡在水中,她舒服地吐了口气,气海处的禁制也解除了,金丹飞速旋转释放出丝丝缕缕的灵气在奇经八脉四处游走,胸口的伤也癒合了,浑身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青鳞!” “青鳞!” 耳边有很熟悉的声音在唿唤着自己的名字,青鳞缓缓睁开了眼,看到了三张喜极而泣的脸。 “月白,莲芯,碧袖姐姐。。。”青鳞笑了起来,“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很多可怕的事,还好醒来的时候你们还在。” 月白和莲芯转脸低声哭泣,就连碧袖眼中也是泪光隐隐。 青鳞淡然一笑:“你们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地么,只是我记得当初替师傅挡了一斧,应该必死无疑的,怎么又会转世为人?师傅和莀岚他们怎么也一起转世了?” 月白和莲芯扶着青鳞到池边趴好,碧袖拿出玉梳替青鳞打理头髮,娓娓说出了一切始末缘由。。。。。。 冯夷抱着青鳞的尸身和众人一起回了崑崙,清灵元君命人将青鳞安放到琼华宫的万年白玉床,保护她仙身不腐。 见青鳞暂时不会有事,冯夷也松了口气。 莀岚却没有善罢甘休,单刀直入地问清灵元君:“敢问元君,青鳞体内的到底是何物?” 他这一问,冯夷、红霄、大禹也一同望向清灵元君。 清灵元君也知今日是一定要把这件事说清楚了,她转头看看瑶姬。 瑶姬惨然一笑:“事到如今,母亲还是都说了罢,终归要有个了局。” “也罢,这个秘密我守了一万年,也该到说出来的时候了。”清灵元君手抚白玉床,看着沉睡的青鳞,目光慈爱又忧伤,“青鳞就是另一个瑶姬。” “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震惊不已。 清灵元君继续说道:“本君感天地气运诞下二十三女,瑶姬是最小的一个,也是集天地至阴之气最多、最精纯的一个。等本君回归大道之后,她就是下一代的崑崙之主。本君既掌至阴之气,必须清心寡欲,无情无爱,一旦有了私念,天地气运必将动盪,三界十方也将会有一场浩劫。” “哼。”青提帝君突然冷哼一声,清灵元君扭头去看他,他又转过脸去不再出声。 众人已知他二人之事,不免尴尬。 冯夷岔开话题,继续问道:“那,和青鳞体内之物有何关系?” “崑崙之主不可动情,一旦动情,在思念对方之时,必会流下神女泪。”瑶姬接着说道,“我作为母亲的继任,自然也继承了神女泪。神女泪是崑崙之主的至阴之气集大成者。我因思念冯夷,又担忧母亲阻扰,心情焦灼才落了泪。机缘巧合,这滴泪落入瑶池,顺着水眼进入东海,又流入黄河。。。。。” 大禹听到此处,勐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我第一次遇见青鳞的时候,她虽然是只半死不活的小青鱼,但是聪明异常,能懂人言。我当时还想这个刚出生的小病鱼怎会如此聪慧,而且它体内似有淡淡的仙人气息,想必就是神女泪了?” “正是,青鳞本该在还是鱼卵的时候就死去,因神女泪包裹住了那颗鱼卵,青鳞才能活了下来,并有了仙根。而且”瑶姬看着冯夷,苦笑着,“神女泪里有我对冯夷的思慕,化身的青鳞也会在冥冥之中对冯夷有特殊的情感。” “那,青鳞活着全靠神女泪,如今”莀岚紧锁双眉,“青鳞为了救冯夷命悬一线,这神女泪回到神女体内,青鳞岂不是还阳无望了?” “这。。。神女泪本就是我的,青鳞,青鳞。”瑶姬迟疑着没有把话说完。 “青鳞本就是靠着你的东西才活到现在,她救冯夷天经地义,如今她死了正好,少了一个人来与你抢冯夷,是也不是?”莀岚冷笑连连,把瑶姬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瑶姬被莀岚一阵抢白,又羞又恼。 “莀岚!”冯夷将瑶姬护到身后,瞪视莀岚,“青鳞是我的徒弟,她救了我的命,我和瑶姬只有感激的份,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知道你是想救青鳞心切,但是也不该如此口无遮拦。” 第95页 “口无遮拦?难道我说错了吗?”莀岚手指抚着遮天扇,眯起了眼睛,“神女泪如此重要,就算瑶姬肯,元君肯把它还给青鳞吗?” “这。。。。” 冯夷心中也有疑虑,清灵元君本就想拆散自己和瑶姬,如今瑶姬收回神女泪,自己同瑶姬有了嫌隙,清灵元君更有了理由分开他们,未必会让青鳞復生。 冯夷心中惊疑不定,大禹、莀岚默不作声,泽岚和凰染本算外人,更不好说话。瑶姬和青提帝君也低头不语。 一时间,琼华宫寂静无声。红霄看着各有心思的众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成了这样,青鳞救了冯夷,难道不该先想办法去把青鳞救活? 红霄是个想到就要做到的人,他五指成爪,冲着瑶姬心脏处就是一抓。瑶姬大惊,原地滴熘熘一转,堪堪避过。 清灵元君挥袖将红霄打翻在地,红霄趴在地上大声咳嗽。大禹抢步走到红霄身边,半扶半抱把红霄拉起,瞪着眼看他:“你发的什么疯!” “救青鳞。”红霄推开大禹,摇摇晃晃走到瑶姬面前,伸手到她眼前,“神女泪,给我。” 瑶姬紧捂胸口,连连摇头:“不,不,我,我。。。。” 冯夷急忙插进二人中间,面向红霄:“神女泪是瑶姬的东西,我们想别的办法救青鳞,红霄,我知道你救青鳞心切,瑶姬也需要神女泪,你不要冲动。” 红霄看着冯夷,他仿佛是刚认识这个人一样,长久的注视着冯夷。 冯夷被红霄的目光看得低下头去。 红霄指着白玉床上的人,问着冯夷:“她是不是你的徒弟?” “是。” “她是不是你点化筑基的?” “是。” “她是不是你亲授仙法,亲传武功?” “是。” “她是不是你从小养到大?” “是。” “那她救了你的命,你怎么不用你的命去偿她的命!你心里只有一个瑶姬,你只知道瑶姬伤心难过,你知道青鳞的痛吗!我真后悔,当初把她交给你。” 红霄从来不曾说过这么多的话,他一直是沉默寡言、冷傲骄矜的,如今他说的话字字句句如刀似剑砍到冯夷身上,让冯夷无地自容。 大禹走过来,在红霄背上轻轻拍着,红霄转身不在看冯夷一眼。 “啪”“啪” “说得好。”青提帝君双手拍掌,“龙君说得不错,冯夷固然对青鳞不住,不过青鳞若不是依靠神女泪才能活到现在,你又如何能遇到她?只怕她还未出生便已死去。而且,谁说只有神女泪才能为她续命?” “什么?还有别的办法能救她?” “自然。” “什么办法!” 青提帝君看向清灵元君:“那就要借元君的黄中李一用了。” “黄中李虽可让服食之人白日飞升,不过起死回生就。。。你,你不会——”清灵元君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青提帝君。 青提帝君淡淡一笑:“正是。” “可,可是——” 清灵元君还想再说,青提帝君抬手止住了,他转脸对红霄说:“黄中李,再加上帝女花,归墟之水,可制成一种丹药,名曰:无极天魂丹。此丹能补神仙灵元,让死去的仙者重聚神魂。” “真的能让青鳞重新活过来?!” “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此丹极耗精力,本君制丹之时,还需五位仙者根据五行方位向丹炉内输送仙气,助本君一同炼丹。” 红霄第一个走到青提帝君面前:“我去!” 莀岚和大禹也纷纷走了过来,红霄回头看着冯夷。 冯夷苦笑:“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会见死不救?” 红霄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瑶姬也说道:“青鳞是因为失了神女泪才会如此,我也该出一份力。” 青提帝君命人回蓬莱去取帝女花和归墟之水,清灵元君拿来了黄中李。一切准备齐备,青提帝君带着五人去紫翠丹房炼丹,临去时,清灵元君看着青提帝君欲言又止,青提帝君只是安抚地看了她一眼,便带着五人进入丹房。。。。。。 “后来呢?”青鳞趴在池边昏昏欲睡,三生池的水真是太舒服了。 “后来帝君炼成无极天魂丹,让你吃下去了,你就醒了,可是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师傅就问帝君是怎么回事,帝君说归墟之水可以让人忘却前尘。” “那师傅和莀岚他们怎么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呢?” “因为帝君命人在丹房的地上撒了归墟之水,炼丹之时丹房内温度升高,归墟之水化成水汽被他们吸入体内,本来就是注入了过多的仙气身体虚弱,难以抵御归墟之水,所以他们就也忘记了以前的事。” “那,那我们怎么会去人界转世了呢?” “这。。。。”碧袖停下了梳发的动作,皱了皱眉,“我也不清楚了,可能是跟你服食天魂丹有关系,我们是你的器灵,你忘记了之前的事,我们虽未直接接触归墟之水,但是多少还是有影响的,有些事情我们也记不清楚了。” “哦。”青鳞撑着池边翻到岸上,拿起一边椅子上的毛巾擦着头髮,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那我重生之后,你们是不是记得我?所以总是故意欺负我,碧袖姐姐还兇巴巴地说我!” 碧袖扭过头轻轻咳了一声,月白和莲芯吃吃笑着。 青鳞望天一翻白眼。 ☆、第六十四章 四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是师傅!”青鳞一听是冯夷的声音,飞快穿上衣服,打开门跑了出去,碧袖三人也跟着跑了出来。 外面狂风大作,一个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水柱隐隐约约好像有人影晃动。青鳞感觉水柱内有冯夷的仙气,便摇摇摆摆向水柱走去。 莀岚从前面歪歪斜斜地跑过来,拦住青鳞的去路:“青鳞,别过去!冯夷的法力失去控制了。” 青鳞抓住莀岚的衣袖,高声问道:“怎么回事?师傅怎么会失控?” “瑶姬被青鸾用阴月钗刺中心脉,性命垂危。你师傅就失控了。” “瑶姬被刺了?!”青鳞大惊,她现在还记得在人界时,瑶姬化身的上官婉儿对自己多方回护,从太平公主手中保护了自己,如今刚恢復记忆就得知瑶姬命在旦夕,青鳞顿时焦急起来,她往旁边推着莀岚,“我要过去看!莀岚,让我过去!” 莀岚拖着青鳞的胳膊往后拽:“不行!冯夷现在的法力极其诡异,青提帝君和清灵元君竟然不能压制他,你过去只是送死!” 青鳞对着莀岚又推又打,可莀岚就是不松手,青鳞急得没办法,“吭哧”一口咬在莀岚手上。 第96页 莀岚疼得一激灵,可就是死不松手:“你咬吧,今天就是把我的手咬下来,我也不松手!” 青鳞口里尝到腥甜的味道,莀岚的手被咬出了血,她抬头看着莀岚坚毅的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慢慢松了口道:“莀岚,让我过去把。。。他是我师傅啊!” 莀岚死死盯着青鳞,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不喜欢你。” “我知道。” “他心里只有瑶姬一个人,即使瑶姬死了他也只喜欢瑶姬一个人!” “我都知道。” 莀岚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青鳞:“你都知道你还去?!冯夷现在的法力甚至凌驾在一品飞天真皇之上又神志不清,你去了说不定就被打死了!他又不喜欢你,你去送死值得吗?!” 青鳞伸出双手覆上莀岚受伤的手,轻轻笑道:“师傅不喜欢我是他的事,我喜欢师傅是我的事,我做这些只是为了我的心,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莀岚近乎绝望地看着青鳞:“你要为他死几次才甘愿。。。” 青鳞认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也觉得挺傻的,只是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哎。。。。”莀岚无奈嘆息,放开了钳着青鳞的手,“去吧去吧,想干什么都随便你。” “莀岚,谢谢你。”青鳞提起裙子就要往前跑,不妨莀岚又伸手抓住了她,“干什么?!你要反悔?!” 莀岚一挑眉,吊儿郎当地说:“谁说我要反悔,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青鳞想也没想就拒绝,“太危险了!” 莀岚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还知道危险呢。。。。。我去也不是为了你,我也不想让自己后悔。” “啊?” “还不快走,再晚会说儿不定你师傅就爆体而亡了。” 莀岚拉着青鳞往水柱的方向跑,越靠近水柱风越大,莀岚拿出鸑鷟遮天扇一扇,风势立刻减小许多,青鳞也抽出月华含霜剑一噼,硬生生切开了一条路,二人一路狂奔,来到离水柱两三丈的位置,就见半空中清灵元君连摆盘古幡,青提帝君祭起东皇钟,想要压制住水柱,可是任凭二人苦苦支撑,崑崙山依然剧烈晃动,摇摇欲坠。 青鳞将含霜剑横在胸前,往剑柄的明珠里注入法力,整把剑发出乳白色的光将青鳞包裹其中,青鳞就一边输送法力一边仗剑直行。 终于来到水柱外面,可是想要进去是不可能了,这水柱就仿佛一堵坚实的城墙,无论青鳞如何用剑砍,用法力打,都不能把水柱打开一个缺口。 青鳞大力地拍着水墙,想吸引里面的冯夷的注意,可是冯夷只是低着头看着怀里的瑶姬,一动不动。身前不远的地方还趴着一动不动过去的青鸾。还是瑶姬看到了自己,费力地拽了拽冯夷的衣服,指了指青鳞的方向,和冯夷说着什么。好半晌,冯夷才抬头看了过来,仔细辨认了许久,好像认出了青鳞,伸指点了点,水墙出现了一人大小的缺口,青鳞便从缺口处钻了进来。青鳞进来之后,缺口立刻在她身后合拢,紧随其后的莀岚被关在了外面,急得直跺脚。 水柱里面是一点风都没有的,只是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这血腥味就来自瑶姬的胸口。 青鳞跑到近前,就见瑶姬的胸口插着其中一股阴月钗,血就顺着伤口往外冒着。青鳞急忙伸手去捂那伤口:“神女伤的重不重!阴月钗怎么会在这里?!” 瑶姬惨白着脸,想沖青鳞笑一下,刚咧了下嘴就牵动了胸口的伤,拼命地咳了起来。青鳞抓起瑶姬的手,给她输了些灵力,瑶姬藉助青鳞的灵力将伤压了压,缓了口气,才开口说道:“我。。。。我也不知青鸾怎么。。。怎么拿到阴月钗的。。。。我刚恢復记忆。。。和。。。。法力,没。。。。想到。。。青鸾就闯进来。。。。刺。。。。咳咳咳,咳咳咳。”说到一半又是一阵勐咳,吐了好几口血,再也说不出话来。 “神女别说了!先找个地方带你疗伤要紧!”青鳞伸手去扯冯夷的衣袖使劲摇晃,“师傅!师傅!我是青鳞啊!你还记得徒儿吗!瑶姬神女快要不行了,你快把这水柱收了,我们带她去疗伤!师傅!师傅!!!!!!!” 任凭青鳞怎么喊怎么叫,冯夷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点反应都没有。 青鳞急得团团转,眼见着瑶姬又咳了两口血,气息越来越微弱。青鳞凑到冯夷耳边大喊:“你要看着瑶姬死吗!你不是要和她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吗!瑶姬要是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师傅!你快醒一醒!” 冯夷眼珠缓慢转了一下,看着青鳞:“。。。。死?” 青鳞见冯夷终于有反应了,指着瑶姬拼命点头:“是啊!你再不带她出去疗伤,她就要死了!” 冯夷顺着青鳞手指的方向低头,看着已经昏迷的瑶姬:“她。。。。会死?” “是啊!她是你最爱的女子!她要是死了,你就永远也见不到了!” “死了。。。见不到。。。。” “对啊!不能让瑶姬死,师傅快撤了水柱,带瑶姬去疗伤!” “不能死。。。。见不到。。。。疗伤。。。。”冯夷缓慢地重复着青鳞的话,“水柱。。。。水柱。。。。撤!” 冯夷说了一声“撤”,沖天的水柱轰然崩塌,抱起瑶姬,疾速狂奔出去,只是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清灵元君和青提帝君见水柱消散皆松了口气,又见冯夷抱着瑶姬跑了出去,清灵元君就想去追,青鳞一闪身挡在了清灵元君面前:“元君!请留步!” 清灵元君皱了皱眉:“你拦本君待要怎样。” 青鳞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师傅要带神女去疗伤,还请元君不要横加阻拦。” 清灵元君冷笑道:“笑话!瑶姬是本君的女儿,是崑崙的女仙!本君自会为她疗伤,何须他人插手!” “元君想为神女疗伤,也要看神女愿不愿意看到元君。” “你说什么?!”清灵元君大怒,伸手就要来抓青鳞。 莀岚见势不妙,对着清灵元君就是一扇,清灵元君抬袖一挡,等再放下袖子,二人已是踪迹不见。 “人呢?”清灵元君不见二人,放出神识探查,可是二人已经离开崑崙,根本查不到方向。 “别找了,跑了。”青提帝君把玩着手掌大小的东皇钟,不紧不慢地说道。 “跑了?!”清灵元君怒视青提帝君,“还有能在你眼皮底下跑的?你怎么不抓住他们?” “青玉莲花速度极快,本君追不上。” “倪君明!”清灵元君气得脸色发青,忍不住喊出青提帝君的本名。 青提帝君也不再气她,安抚道:“婉吟,莫气,我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先将崑崙收拾好,再去抓他们不迟,他们跑不了。” “。。。。。他们去了何处?” 第97页 “不周山。。。” 冯夷抱着瑶姬一路跑出崑崙,也不知该去哪儿,黄河水府是肯定不能回去了,只能大约辩了辨方向,朝着西北方向跑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来到一座山前,这山说山又不像山,好像是被什么拦腰折断了一样,从山腰处裂开了,像是山顶的部分散乱成几块,散落在附近的水里。冯夷一心要为瑶姬疗伤也不及细看,提气几个纵越就站到了山腰上,探身往下看。只见山腰内部被掏空了,能看到地上的泥土。冯夷大喜,抱紧瑶姬一跃跳了下去,不多时双脚触到了地面。地上十分干燥,冯夷脱了外袍铺在地上,才轻轻将瑶姬放到上面。他伸出三指搭在瑶姬腕脉处,缓缓注入一道灵气进入气海查探。瑶姬气海处金丹有不少裂痕,好在神女泪完好无损。冯夷稍微放下了心,他小心地为瑶姬注入灵气去滋养金丹,又拔下阴月钗替她止了血,一切做好后,冯夷合衣躺在瑶姬身边,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五章 青鳞和莀岚乘着青玉莲花一口气跑出了好几百里,直到确认清灵元君没有追上来,才放缓了速度。 青鳞左右看看,也不知道这是跑到了哪儿,回头问莀岚:“哎,咱们这是跑哪儿来了?你还记得我师傅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莀岚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附近的景物,才对青鳞说道:“我记得你师傅是往崑崙西北方向去了,这里应该是崑崙东南方向,咱们跑反了,折回去。” 莀岚方向感极强,而青鳞则是个彻头彻尾的路痴,因此每次出门都是莀岚指路,这次也是,青鳞不疑有他,立刻调转青玉莲花往莀岚手指的方向行去。 二人一路飞一路寻找,直到来到一个小孤岛青鳞才隐隐约约感觉出冯夷的仙气,她催动青玉莲花慢慢降落在岛上,二人从莲台上跳下来,青鳞一招手,青玉莲花仍变作一直玉镯套在青鳞腕间。 莀岚四下看了看,见这岛既没有飞禽走兽也没有花草树木,只有一座怪模怪样的山,青鳞向着这座山飞快地跑过去,边跑边和莀岚说道:“快来!师傅在这山里面!” 莀岚紧紧跟在青鳞后面,二人一前一后跑到山脚下,运法力跳到最上面,往下一看,正看到躺在山腹里的冯夷和瑶姬。 “师傅!”青鳞大喊一声就跳了下去。 莀岚急忙跟在她后面也跳了下去。 正在闭目假寐的冯夷听到青鳞的声音睁眼坐起来,就看到青鳞和莀岚已经跳了下来,几步就跑到自己面前。 青鳞来到近前,蹲下身,紧张地看着冯夷,小心翼翼地问:“师傅,我是青鳞,你,还记得徒儿吗?” 冯夷微微一笑,抚着青鳞的头顶,说道:“为师已经恢復记忆,自然记得青鳞了。” 青鳞吁了口气,彻底放下了心,又转头去看地上的瑶姬。瑶姬面上半分血色也无,胸前一片殷红,只有浅浅的唿吸证明她还活着。青鳞担忧地问道:“神女情况如何?” “灵脉已断,金丹几乎碎裂,我现在只能用灵气为她温养经脉和金丹,还是要用仙药仙丹调理,也不知能否。。。。。”冯夷只说了一半,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在场的两人都明白,只怕瑶姬是凶多吉少。 莀岚急忙转了话题,问冯夷道:“不知道禹王和龙君哪里去了,神君可有见到他们?” 冯夷想了想,摇摇头:“我恢復记忆后就出来想去找你们,正听到瑶姬的叫声,就急忙跑去找瑶姬了,我看见她被青鸾刺伤,一时乱了心智,什么都记不得了。” 莀岚又问道:“那神君可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有如此强大法力?要知道,一个四品飞天真人竟然能与两个九天真皇相抗,而且丝毫不落败势,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冯夷自己想想,这事确实透着诡异,可是自己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得对莀岚说道:“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法力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看到瑶姬受伤后,心里很愤怒,很恨,恨自己为何法力如此低下,连心爱之人都不能保护,就想着变强去保护瑶姬,然后心里就浑浑噩噩了。” 见冯夷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莀岚点点头没有再问,起身走到一旁,拿出鸑鷟遮天扇,心中默念大禹和红霄的名字,然后一点扇面,扇面上缓缓显现出图像。 画面里只见红霄现了龙神在海里飞快前行,大禹坐在龙背上浑身湿淋淋的。 “咳咳。。。。。禹王。。。。”莀岚假意咳了下。 大禹那头发现了莀岚,立刻把头贴了过来,眼泪汪汪地说道:“天吶,终于有人发现我们了,你要是再不联繫我,霄霄就要冲到南海去了!” 莀岚抬袖擦了擦汗:“你们在哪儿?” “马上就要出东海了!我说你们不在这边,霄霄这个死路痴非要往这边来,我说他两句,他就游的飞快,还颠来下去,弄得我浑身都是水!” “。。。。。禹王,我们在崑崙西北方向的一个小岛上,你听我说,我告诉你们怎么走。。。。。” 靠着莀岚的指引,一个时辰以后,大禹和红霄也来到了岛上。 红霄向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唿,然后就蹲在青鳞身边不动了。大禹用法力将衣服和头髮弄干,也蹲了过来,看着昏迷的瑶姬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青鳞大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大禹听完点点头,转过脸问冯夷:“师傅你打算怎么办,清灵元君是不会放过你和瑶姬的,若是咱们法力和记忆没有恢復,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你又把崑崙弄成这样,瑶姬又是这个样子,今后你打算如何?” 冯夷道:“我现在就想先把瑶姬治好,然后带她去人界隐居,找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度日,再也不回这里来了。” 青鳞听冯夷的意思,是打定主意和瑶姬两个人私奔了,今后自己是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想到这里,心里就又酸又痛,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那神君可有落脚之地?”莀岚问道。 冯夷摇摇头:“还没想到,等瑶姬的伤好了,我们就一起去人界寻找,总要她喜欢才好。” “我这里有些丹药,虽然比不上白玉丹,但也是疗伤的圣品,神君先给瑶姬服下吧。”莀岚从怀里掏出几只瓷瓶递了过去。 冯夷接过瓶子,谢道:“多谢了,这几日我要为瑶姬疗伤,还请几位帮我护法。” 莀岚点点头,红霄根本不理他,大禹拍了拍冯夷的肩膀,嘆了口气。 青鳞再也听不下去了,霍地站起身说道:“我出去看看这里的地形,也许有草药能治神女的伤!”说完蹬蹬蹬就跑了出去。 出了山洞,青鳞也不辨方向乱跑一起,而且越跑越快,像是要把心里的委屈和难过都发泄出来,最后被一个小石子绊了下,扑通摔在地上。她也不起来,就趴在地上哭了起来,起先只是小声啜泣,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索性放声大哭,双手握拳,死命地捶打着地上的泥土,浑身抽搐着。 第98页 良久,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把她扶了起来揽进怀中,右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说道:“哭吧哭吧,都哭出来,哭出来就舒服了。哭吧哭吧。” “莀岚,我好难受!心好痛!”青鳞死死揪着莀岚的前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知道师傅从来不曾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他心里只装得下瑶姬,我也不敢去奢望,这些我都懂,可是,可是,为什么还是会难过,会心痛!莀岚,莀岚!你教教我,怎样才能不心痛!” 莀岚抱着青鳞坐到地上,继续拍着她的后背,温言说道:“这不是很好吗。” “很好?哪里好了。”青鳞从莀岚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莀岚用衣袖帮青鳞擦干脸上的泪痕,说道:“你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了冯夷,虽然冯夷不可能回应你,可是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他,你爱的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这不好吗?你不是说你爱他是你的事,他不喜欢你是他的事,你只做认为值得的事,这不是很好吗?你就这么一直喜欢他,一直喜欢,也许再过几百年,几千年,你就突然发现,你不喜欢他了,你就可以放下他,去喜欢别人了,去喜欢一个心里没有别人,只有你,只对你全心全意的人,这不是很好吗?” “不喜欢师傅?会吗?喜欢别人?”青鳞细细想着莀岚的话,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没道理,她不确定地问,“你觉得我除了师傅,还能喜欢上别人,谁?” 莀岚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嘻嘻笑道:“我喽~” “切!”青鳞嫌弃地挥挥手,“得了吧。” 莀岚好笑地看着青鳞,凑近她的脸,问道:“为什么得了?你怎么就不能喜欢我?难道我很让你讨厌?” “不是啊,我不讨厌你啊。” “那怎么就不能喜欢了呢?” “你是我的好朋友啊,怎么能喜欢自己的好朋友呢?” “那,冯夷还是你师傅呢,你不是照样喜欢了!” 青鳞被噎住了,半天才低低地说道:“。。。。。不一样。” 莀岚执拗地问道:“哪里不一样?” “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啦!”青鳞烦躁地抓了抓辫子,蹭地站了起来,捡起刚才绊住自己的小石子往莀岚的腿上轻轻一扔,“你烦死啦!我是永远也不会喜欢你的!” 莀岚眼里有一抹光慢慢熄灭了,只盯着青鳞不说话。 青鳞也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弯腰拽拽莀岚的衣服:“生气啦?那个什么,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 莀岚盯着青鳞,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还当真啦?谁喜欢你啊,你臭美什么呢,本公子英俊潇洒,丰神俊朗,喜欢我的女仙能从天宫排到蓬莱,谁会喜欢你这个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干瘪豆芽菜啊!” “你!”青鳞被莀岚气得直瞪眼,伸手在他身上死命捶了几下,然后扭头就跑走了。 莀岚兀自坐在地上“嘿嘿”“哈哈”的大笑,笑得流出了眼泪,用袖子擦着,只是眼泪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莀岚用袖子遮住脸,嘴里还在“呵呵”笑着:“。。。。。自作多情” ☆、第六十六章 青鳞跑回山腹,不多时莀岚也晃晃悠悠地回来了,青鳞狠命瞪了他一眼,扭过头不说话,莀岚也不在意,和大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一日过去了,第二日下午,瑶姬终于睁开了眼,众人急忙围拢过去。 冯夷把瑶姬抱在怀里,喜极而泣:“瑶姬,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 瑶姬安抚地拍了拍冯夷的胳膊,缓缓摇头笑道:“感觉好多了,只是身上使不上力气,没有大碍。” 冯夷伸指就要给瑶姬输送灵气,被瑶姬拦住了:“金丹已经修补得差不多了,不要浪费灵力,我已经可以自行恢復,也不知母亲他们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里来,还是留着到时再说吧。” 冯夷想想瑶姬说得也不无道理,加上看瑶姬面色确实有所好转,就不再坚持。瑶姬撑着冯夷的手臂,慢慢坐起身,转眼看见了青鳞,她对冯夷说:“我要和青鳞说说话,你们能不能先行迴避?” 冯夷皱眉道:“迴避?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 瑶姬嗔道:“我要和青鳞说些女子间的梯己话,难道你们这些大男人也要听不成?” 冯夷还要说什么,被莀岚和大禹一左一右架着往外走,红霄在后面跟着。 冯夷一面回头一面挣扎道:“喂,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 “是是是,出去就放开了,走吧走吧。” 四人吵吵闹闹走了出去,洞内只剩下了青鳞和瑶姬两人。 瑶姬笑道:“他从以前就是这么个倔脾气,什么事都要刨根问底,知道个明明白白才肯罢休。” 青鳞也笑道:“是啊,师傅一直是这个样子,我一直喜欢到处玩,师傅怕我闯祸,就给了我一对珍珠耳环,说是有危险的时候捏碎,就能知道我在哪儿,上次在西天用了一次,可是剩下的一只怎么也找不到了,师傅问过好几次,他还找了好久,最后实在找不到才算作罢。” “就是他这样的性子,又对谁都温柔,所以喜欢他的女仙才那么多,我有时候真吃醋。” 青鳞听瑶姬这样说,又想起来自己替冯夷挡盘古幡的时候对冯夷表白过,当时瑶姬也在场,更是尴尬,吶吶不知说什么好。 瑶姬见青鳞尴尬,拉过青鳞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对冯夷好,我心里很高兴,如此我才能把他放心的交给你。” 青鳞不明所以地看着瑶姬:“交给我?为什么要把师傅交给我?师傅说等神女身体好了就要和你去人界隐居的。” “人界啊。。。。真好。。。。我也想和他两个人隐居”瑶姬涩然哂笑,把青鳞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你放灵力进来,一探便知。” 青鳞将一缕灵力缓缓探入瑶姬体内,灵力入体直奔下丹田气海而去,只见气海上飘散着一层金色的粉末,金丹不知所踪,就连神女泪亦是黯淡无光,呈半透明状,好似随时就会消失。再探七经八脉也是似有还无。 青鳞收回灵力,吃惊地看着瑶姬:“这,这是怎么回事?!你的金丹呢?!神女泪怎么变成了这样!还,还有,你的经脉。。。。” 瑶姬抽回手用袖子掩好,淡淡笑道:“金丹已碎,再无可能重聚,我的大限已至,这就要回归大道了。” “什么大限已至,你明明今日气色大有好转,怎么就要回归大道了?!我,我把灵力输给你!你不能有事,你有个三长两短,师傅可怎么活!”青鳞伸双手就要给瑶姬渡灵力。 瑶姬往旁边一闪,躲过了青鳞的双手,青鳞觉得自己要疯了,她拼命要去抓住瑶姬,谁想瑶姬明明身体虚弱却灵活异常,怎么也抓不住,青鳞咬咬牙就要用法术去缚住瑶姬,还没等施展法术,瑶姬已经先一步拿出捆仙索将青鳞缠了个结结实实,并用禁语术将青鳞的声音封住。 第99页 瑶姬盘膝坐好,双手结印,檀口微张,神女泪便从口中缓缓而出,伸指一点,神女泪便朝青鳞飞去,倏地一下没入体内。 神女泪入体,便来到青提帝君炼制的天魂丹附近,绕着天魂丹转了几圈,欢快地钻进丹内,与天魂丹合而为一。青鳞只觉得一股充沛的灵力从心口处蔓延到七经八脉,浑身说不出的劲力。 “恭喜你突破境界,成为六品真人。”瑶姬含笑说道,“神女泪已与你合为一体,再也没有人能从你体内取出了,这样我也可以放心去了。。。。咳咳,咳咳咳。” 话未说完,口鼻喷出血来,伏地大声咳嗽起来。 青鳞眼泪直流,运足全力冲破禁语术,大声喊道:“师傅!莀岚!你们快来啊!快来!!!!!!!!!” 冯夷和莀岚等人在洞外,突然见小岛上空五色祥云聚拢,盘旋不去。 “这是有仙人晋阶的祥云,这里应该就只有我们六人,难道还有其他的神仙在此修炼不成?” 冯夷就觉得心跳得厉害,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忽然洞中传来青鳞的喊声,立刻往洞内奔去。 四人进洞,就见瑶姬伏地吐血,青鳞被捆仙索缚住,正左右挣动。 冯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瑶姬身边,一把将人揽入怀中,慌乱地问道:“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就咳血了?!” 瑶姬已经半昏迷,强打精神,笑道:“我。。。金丹已碎。。。大限。。。已至。。。现将神女泪。。。交予。。。青鳞。。。你日后。。。要。。。要善待。。。。于。。。。于她” “金丹,碎了?”冯夷顿觉五雷轰顶,“怎么可能,我昨天探查还好好的,怎么就碎了!” “我今日醒的。。。。时候就。。。。发现了。。。咳咳,咳。。。。所以才没让你。。。。没。。。。” 冯夷看着又呕了一大口血的瑶姬,慌忙去擦她吐出的血,又手忙脚乱地给她输灵力,可是不管冯夷输多少灵力进去都是空荡荡的,气海处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连之前的金丹碎片也不见了。 莀岚解开了捆仙索,青鳞快速爬了过来,伸双手就抵在瑶姬身上,哭喊道:“我!我把神女泪还给你!还给你!你别死!别死!”运足全身气力想把神女泪逼出体外,可就是怎么也逼不出来,急得青鳞眼泪掉个不停。 瑶姬颤抖着握住了青鳞的手:“绿舞。。。多谢。。。。多谢你。。。。在人界。。。。对。。。我。。。多加。。。。多加维护。。。今日。。。。就算我。。。还。。。。还了你的。。。情。。。”又抬眼去看冯夷,目光中深情缱绻,“冯郎。。。。我要去了。。。。能得你。。。。真心相待。。。。瑶姬。。。。不枉。。。。此。。。。生”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已是几不可闻,用尽力气把最后几个字说了出来,瑶姬把头往冯夷怀中一歪,含笑逝去。 冯夷低头看着微笑的瑶姬,颤抖着手去她鼻下一探,一点唿吸也没有,他轻轻推了推瑶姬,温柔说道:“瑶姬,别睡了。醒醒,我给你输了灵力再睡,醒醒,醒醒。” 大禹不忍看好友如此,走过来拍着冯夷的肩膀:“瑶姬已经去了,你还是节哀吧。” “你胡说!”冯夷红着眼睛狠狠瞪着大禹,癫狂道,“她明明刚还和我说话,怎么就去了!分明是睡着了!你胡说!”抱紧瑶姬的尸体,还是低声说着“醒醒”,只是两行清泪顺着脸流了下来。 青鳞掩着口呜咽着,红霄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慰着。 冯夷搂着瑶姬说着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只是说着,说着。不知说了多久,冯夷就觉得怀里的瑶姬越来越轻。 “师傅!你看!” 青鳞的声音传入耳中,冯夷低头看去:瑶姬的裙角和袖口处开始变得透明,并且冒出了许多的水泡,渐渐的腰上、手上、脸上也开始变成透明的。 “瑶姬!瑶姬!”冯夷慌忙想要抱住这些水泡,可是怎么也抓不住,最后瑶姬完全化成一滩清水流在地上,渗入泥土中,消失不见。 “不。。。。不。。。。不。。。。”冯夷跪在地上使劲刨着泥土,丝毫不顾双手鲜血淋漓,“瑶姬,瑶姬,你去哪儿了,不要躲了,快点出来,瑶姬,瑶姬!” 红霄和大禹跑过去拼命地去拉冯夷,冯夷就像疯了一样对着红霄和大禹拳打脚踢,固执地还要去挖,二人完全不顾被冯夷打得鼻青脸肿,死死按住他就是不松手,冯夷双手双脚不能动弹,就骂就咬,完全像个疯子一样,再也不復温润潇洒。 “啪” “啪” 青鳞在冯夷脸上狠狠扇了两巴掌,冯夷呆愣愣地看着她,忘了哭闹。 青鳞对大禹和红霄说道:“放开他!” 二人对视一眼,默默松开了手。 青鳞揪住冯夷的前襟,盯着他的眼睛,缓慢而又清晰地说道:“瑶姬死了,师傅你再怎么闹,她也回不来了。” “瑶姬,死了?”冯夷迟钝地重复着青鳞的话。 “死了,尸骨无存,回归大道。”青鳞坚定地看着冯夷,眼光毫不退让。 “死了。。。。死了。。。。”冯夷闭上了双眼,喃喃地说道。 青鳞慢慢放开手,冯夷委顿在地,口中不停地重复着“死了。。。死了。。。。” 仰躺在地上,冯夷脑中回想着和瑶姬这几千的时光,有在仙界的,也有在人界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嗔,都是她生动的容颜,如今是再也不能见了,三界十方之大,竟容不下一个她!自己好恨!恨法力低微的自己,不能保护心爱之人!恨这道法戒律,相爱的人不能善终!恨清灵元君,拆散他们! 风,在冯夷身边聚拢。起先只是几缕微风,渐渐形成小小的风圈,还有一丝丝地黑气从冯夷身上散发出来。 “这!这是!” 大禹拉住红霄往后急退,青鳞还要上前,被莀岚一把拖住。 青鳞看着冯夷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焦急地问道:“师傅这是怎么了!” 大禹张口刚要说话,就见冯夷勐地坐了起来。 黑气裹夹着狂风沖天而起,冯夷站了起来,慢慢睁开了双眼。 血眼开,一念成魔。 ☆、第六十七章 冯夷入魔,三界震动。黑气直入天宫,天帝看着沖天的黑气,喟然长嘆,遂派太白金星前去查看。崑崙山,彼时清灵元君刚刚用法力将各处破损修好,青提帝君又帮忙修补了守山大阵,二人正在说瑶姬和冯夷之事,就见西北方向黑云密布,清灵元君屈指掐算,突然“哎呀”一声大叫,身子后仰,几乎昏死过去。青提帝君唬了一跳,急忙扶起清灵元君。清灵元君眼眶通红,扑簌簌落下泪来。青提帝君见她如此,便也一番掐算,怔忪道:“瑶姬死了?冯夷入魔,这。。。。。” 清灵元君泣道:“果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日就不该一念之仁,如今却白白送了瑶姬性命!” 第100页 青提帝君说道:“如今冯夷已然入魔,再说这话也是枉然,你我二人应立即将冯夷带回,不然等他成了魔尊,这三界十方又要生灵涂炭了。” 清灵元君听他说得有理,立即带上九天玄女、九幽素女和四大侍女,并几十名三品女仙同青提帝君一起往西北方向而来。 再说不周山上,冯夷因瑶姬之死,一念入魔,身上的黄衫也变成黑色的铠甲,束髮的玉簪碎裂,长发随风飞舞,一双眼睛鲜红诡异。 青鳞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冯夷,浑身充满了绝望和死亡的气息,低声问道:“师傅这情形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缠绕的黑气是什么?” 红霄哼了一声道:“入魔。” 青鳞不知道入魔是什么,问道:“啊?入魔是什么?” 大禹护着众人往后慢慢退着:“他因为瑶姬的死,堕入魔道,眼看就要大杀四方了。” 青鳞吓了一跳:“大杀四方?杀谁?” 莀岚冷笑道:“呵,谁害了他的瑶姬,他便杀谁。” 青鳞心里就是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额,那不就是,不就是。。。。。” 红霄冷冷说道:“崑崙,蓬莱。” “那可不行!师傅要是杀了崑崙和蓬莱的神仙,以后这三界十方还能有他的立锥之地吗?!”青鳞听了大急,就要往冯夷身边凑。 莀岚死命把青鳞往后拖,口里骂道:“你想死吗?!冯夷已经入魔,谁也不认得,你过去只是白白送死!” 青鳞不信邪,大声对冯夷喊道:“师傅!师傅!你不要迷了心智!瑶姬的死和崑崙、蓬莱无关!都是青鸾一个人的错,你不要去滥杀无辜!” 青鳞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对如今的冯夷来说并不能很清楚,不过他听懂了“瑶姬”两个字,他入魔就因为瑶姬的死,也只记得瑶姬一个人,如今听到有人说到瑶姬,自然是要看看这人是谁,只是让他迷惑的是,他并不认得眼前的女子,但是她身上却有着瑶姬的气息,忍不住朝着青鳞的方向走了一步,又顿住,不是很确定地问道:“瑶姬?” 莀岚见冯夷走过来,心中一紧,立刻抢前一步将青鳞护在身后。冯夷看不到青鳞,似乎十分生气,一挥袖把莀岚掀飞了出去,右手成爪,对着青鳞抓了过去。 青鳞只觉得一阵强大的吸力,身子不自觉地往前飞去,待到冯夷近前,冯夷一展臂将青鳞揽入怀中,仔细端详。 青鳞自从成年后几百年都不曾与冯夷如此亲近,如今如此近距离和师傅相处,还是魔化后的师傅,更是一动不敢动。 冯夷把青鳞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和记忆中的女子并无丝毫相像,但是她身上又分明充满了瑶姬的气息,不禁嘀咕道:“长得明明不像,怎么气息一模一样?” 青鳞听了这话,就知是神女泪的缘故,也不说破,只是试探地问:“师傅,我是你的徒弟青鳞啊,师傅还记得青鳞吗?” 冯夷迷迷煳煳地重复道:“徒弟。。。。青鳞。。。。师傅?” “是啊,师傅为青鳞点化成人,带青鳞回黄河水府,教青鳞武功仙法。” “点化。。。。修炼。。。。” 这边冯夷低头思索着青鳞说的事,不觉周身黑气收敛,就连风势也减轻了几分。 那边大禹捅了捅莀岚,小声说道:“你看,冯夷是不是能听得见青鳞说的话,有没有可能回復心智?” 莀岚眯着眼睛看了看,摇摇头说道:“不会。” “怎么?” 莀岚伸手指指外面:“因为,搅局的来了。” 大禹抬头观看,就见不远处祥云聚拢,仙光隐隐。大禹苦笑道:“这可真是,看来是想跑也没得跑了。” 红霄斜眼看他:“怕?” 大禹哈哈大笑:“有你在,我怕什么!”右手一招,避水剑握在掌中。 清灵元君和青提帝君带领各自麾下神仙急急来到不周山,正好遇到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行礼道:“不知二位仙君来此,可也是为那黑气而来?” 青提帝君一点头:“不错,天帝也知道了?” “正是,这黑气直冲天门,天帝命小仙前来探查。只不知是何人入魔?” 清灵元君没时间和太白金星解释,她冲着山洞高声说道:“冯夷!你以天仙之体入魔,三界再难容你,还不速速将瑶姬送回!难道你要让她和你一起被三界唾弃不成?”话中隐忍难耐,总盼着自己占算不准,女儿尚未身陨。 冯夷本因青鳞心性稍稍收敛,如今乍听清灵元君声音登时黑气重又缠身,且比方才更为浓密。他入魔本就因憎恨清灵元君阻挠自己和瑶姬,又把瑶姬之死算在清灵元君头上,现在听到清灵元君的声音,恨上加恨。小心翼翼把青鳞放在一块山石上,随即双足一点飞上空中,站到清灵元君面前,抬手就是一掌。 清灵元君没想到冯夷上来直接动手,急忙往旁一闪,堪堪躲过这掌。 冯夷见一击不中,又是一掌,掌掌中夹杂着浓重的黑气。他入魔之后,法力大涨,清灵元君竟不能辖制冯夷,青提帝君见清灵元君渐落下风,招出青提剑加入战团,二位一品仙君共战冯夷。 青鳞在下面见冯夷以一敌二,抽出月华含霜剑就要上去帮忙。莀岚伸手拦住她:“你可看好了,上面的可是崑崙、蓬莱和天宫的人,你这一去,就是仙界的反叛,再不容于仙界,你可想清楚了?” 青鳞推开莀岚的手,淡淡笑道:“我既能为师傅死,反叛三界又何妨?没有师傅的仙界,又有什么趣。”说罢,蹭地一声飞了出去。 莀岚抬头看着和九幽素女打在一处的青鳞,苦苦一笑。大禹一巴掌拍在莀岚后背上,给他疼得一咧嘴:“你干什么!” 大禹痞痞一笑:“这不正好让你英雄救美,还不快去大显神通,说不得青鳞能回心转意。” 红霄也严肃地点头。 莀岚瞪大了眼:“你们怎么知道的?” 红霄颇为嫌弃地别过脸,大禹一甩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就你那点小心思,能骗得了谁,也就青鳞傻了吧唧的看不出来。” 莀岚本以为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被大禹点破,倒是松了口气,展开摺扇,笑道:“说得也是,这可不正是大好的机会让我英雄救美么!那还等什么!”提气向上纵去,半空中摺扇勐地一扇,霎时间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大禹和红霄也飞到空中,和蓬莱的男仙们打在一处。 太白金星是位文神,不擅打架,只得在一旁干着急,他看到大禹和红霄也加入战斗,急得连连大喊:“禹王,四渎龙君,你们身为天界神仙,竟与蓬莱争斗,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红霄正打得起兴,见太白金星啰里啰嗦,抬腿把他踹出一丈多远。太白金星在云上连翻五六个跟头才停下,坐起身晕头转向,气得鬍子撅起多高:“龙君!你,你竟然踹老夫?!” 第101页 大禹躲过九天玄女一戈,抽空回头对太白金星笑道:“金星,你回去和天帝说声,我和霄霄,反了。” 红霄也回头,认真地说道:“反了。” 太白金星一口气没上来,好悬背过气去,用手颤巍巍地指着他俩:“反!反了?!” 红霄实在嫌他聒噪,一道□□噼到太白金星眼前,太白金星一蹦多高,连滚带爬回天宫向天帝復命。 不说天帝大怒派天兵捉拿大禹红霄一事,只说不周山上一战,冯夷和二位仙君缠斗,渐渐露出颓势,青提帝君就要用东皇钟收服冯夷,可是不知何故,清灵元君忽然身子一晃,从云头上摔下往海中落去,青提帝君大惊,顾不上冯夷,驾云就往下沖,冯夷催动玄水银环攻击,青提帝君只顾着清灵元君,没防备被其中两只银环击中,一只打在后心,另一只打在手腕,东皇钟脱手。冯夷伸手一接,将东皇钟抄在手中。 莀岚见冯夷得手,不欲恋战,把鸑鷟遮天扇抛向空中遮住太阳,大喝一声:“不要恋战,快走!” 大禹听得莀岚的喊声,长臂一伸把打得欢快地红霄往腋下一夹,驾云就跑,青鳞也拉着冯夷跟上,莀岚见四人跑了出去,又加紧催动遮天扇狂扇,众仙在风中东倒西歪站立不稳。见再无人追赶,莀岚也驾云急速追赶四人去了。 冯夷被青鳞拉到青玉莲花上急行,心中仍然不忘和瑶姬去人界隐居之约,低声说道:“人界,去人界。” 青鳞知冯夷的意思,眸中一黯:“好,去人界。” ☆、第六十八章 一行五人急匆匆驾云逃至人界,不敢寻名山大川灵气充沛的去处,专挑山高林密的所在,终于找到了一处被群山环抱的密林降下云头,众人来到一块空地前,青鳞一拂袖,几间雅致的竹舍平地出现。 青鳞扶着冯夷走进一间竹舍,将人扶到竹榻上,冯夷这几日因着瑶姬之死又入魔弄得心力交瘁,身子刚一沾榻,就昏睡过去。青鳞拉过被子帮冯夷盖好,才转身走出来。 走出竹舍,正看见其余三人也从屋内走出,大禹问道:“冯夷怎样?” 青鳞答道:“师傅这几日身体乏累,已经睡下了。” 大禹点点头,不再言语。莀岚四下看看,说道:“这里虽然隐蔽,但也难保安全,还是设个阵法更为稳妥。” 青鳞一听有理,说道:“既是如此,咱们就以这竹舍为阵眼,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每人一个方位布设阵法。” 方法既定,四人便守住四个方位作法,一连九日才将阵法布好,青鳞又拿出阴月钗放在阵眼处镇着,才算大功告成。这个阵法覆盖整座森林外加四周的群山,从外边丝毫看不出有何异常,更加看不到青鳞幻化的竹舍,当然亦是进不来的。 此阵法极耗法力,四人俱是累得不轻,好在干坤炉内有一炉培元丹,四人服食后打坐运功,一日后法力也恢復得七七八八。 青鳞稍微恢復就忙不迭的去看冯夷,冯夷依旧在榻上昏睡,青鳞走到近前轻声唤道:“师傅,师傅。” 冯夷双眉紧皱只是不醒,眉心和额头处似有黑线隐隐浮现。青鳞惊疑不定,三指搭在冯夷腕脉处,缓缓注入灵气入内探查。 灵气甫入体内就好似被捲入狂风暴雨中摇摆不停,青鳞咬牙坚持往气海处游走,好容易来到下丹田气海处,只见冯夷的气海处一片黑云翻腾,好像风高浪急的海上,金丹也变成墨黑色,在气海上方快速旋转,带起一阵阵风,将气海吹得摇晃的更加剧烈。 青鳞一见大吃一惊,就想凑到近前,谁知这气海外面像有一层壁垒般将青鳞的灵气挡在外面,丝毫靠近不得,青鳞试了几次不得进入,又恐强入伤了冯夷,仍旧原路返回,撤出冯夷体内。 青鳞收回灵气,站起身快步走出竹舍,往莀岚他们休憩的竹舍走去。 推门入内,青鳞急切说道:“不好了!师傅出事了!” 众人一惊,莀岚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青鳞遂将刚刚在冯夷气海内看到的景象说了一遍,听她说完后,莀岚和大禹面面相觑,俩人皆是不知是和原因,只有红霄说道:“入魔。” 大禹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他入魔了,只是青鳞刚才说的情形是怎么回事,冯夷这样老是不行也不是办法,你可有什么办法?” 红霄张口刚要说话,大禹忙又说道:“劳烦你多说几个字,也让我们听得明白,可别说什么吃药,杀人两个字两个字的。” 红霄正是要说这几个字,不防让大禹说了出来,狠瞪了大禹一眼,才完整地说道:“我司掌四渎水务,有一年济河有一条小鱼精因去陆上给济河龙君的女儿买胭脂水粉,与胭脂铺的掌柜一见钟情,二人便偷偷私会。这小鱼精道行尚浅,竟没看出那个掌柜是个专门靠吞噬内丹修炼的蛇妖,等发现之时已然情根深种,不可自拔。那蛇妖甜言蜜语哄骗于她,让她取了济河中修炼的水族内丹给他服食。起先只是些小妖精的内丹,可是蛇妖并不满足,把脑筋就动到龙君龙后和一干龙子龙女头上。一次,小鱼精在酒中下药迷晕了一位龙女,正要剖腹取丹,正巧被太子发现,这才吵了出来。太子押着小鱼精找到了蛇妖,一场恶战,蛇妖伏诛。太子剖开蛇腹就发现了墨黑色的内丹,又从胭脂铺中搜出了入魔修炼的书籍,始知这是魔族修炼之法。后,济河龙君将内丹和书一併上交于我,我才知道的。”红霄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似是很不适应,拿起茶盏咕咚咚喝了好几口茶。 青鳞听得仔细,等红霄说完就问道:“这么说来,师傅要想醒来只能吞噬内丹?修行不易,这样做也太残忍了些,可还有别的办法?” 红霄喝了水,缓过气来,点头说道:“有的,那书上说了,取冥界忘川水三钱,彼岸花三钱,天界天后莲池中金莲所结的莲蓬三粒,天河之水三钱,蓬莱山归墟之水三钱,帝女花三钱,再以千年灵禽之血为引,炼成九九玄魔丹,服用之后功法大成。” 众人听后默然不语,难怪那蛇妖修炼宁可吞噬内丹,这些配药的材料就是神仙都不易得,更遑论妖精。但是让他们去杀人取丹却又于心难忍。 莀岚率先说道:“蓬莱我熟,当初没了记忆在蓬莱也当了一千年的掌府仙,归墟水和帝女花便是我去取罢。” 大禹说道:“那冥界就我去罢,十殿阎君欠我个大人情,这次正好讨回来。” 青鳞起身说道:“天界我是经常去的,和嫦娥、心月狐关系也不错,天河水和莲蓬就我去取来。” 红霄见三人都有事做,唯独落下自己,急忙伸手指指自己:“我呢?” 大禹笑道:“你就在这儿看着冯夷,他若是不老实,你就好大耳刮子给他抽晕完事。” 青鳞和莀岚正发愁如何去取药材,饶是如此听大禹说得有趣,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红霄颇为郁闷,但是自己素来冷口冷面,除了身边这几个,和谁也没交情,去了反倒累赘,只得留下看顾冯夷。 第102页 按下莀岚、大禹去蓬莱和冥界不提,只说青鳞乘上青玉莲花飞离竹舍,使了隐身法在夜色掩映下向天界飞去。 飞到南天门前,青鳞不敢再往前行,南天门有天帝法力加持,隐身术无所遁形,自己又叛出崑崙,天界说不定也在捉拿她,可不能硬闯。 正在焦急,就见赤脚大仙摇着蒲扇远远走来,青鳞灵机一动,变作一只小虫悄悄附在赤脚大仙腿上。赤脚大仙皮糙肉厚又爱光着两只脚,有个把草虫也不会发觉,青鳞便神不知鬼不觉混进了南天门。 进了天宫,青鳞又悄悄飞走。她循着记忆往天后宫中飞去,一路上倒也畅通无阻,顺利地来到天后殿。入殿后,殿内静悄悄的,天后已经歇下了,殿门口只有四名仙子值夜,青鳞小心绕到后殿,直奔莲池。 莲池四周半个人影也无,青鳞谨慎地在附近飞了一圈,确认没有人,才现出人身,轻轻一纵跃入莲池,脚尖轻点水面并没发出半点声息,她在莲池上仔细寻找,终于发现了一个金灿灿的莲蓬,急忙弯腰轻轻一掐,“啪”地一声将整个莲蓬掰了下来。将莲蓬揣入怀中放好,仍变作一只小虫,晃悠悠飞出天后殿。 莲蓬已得,接下来去了天河水便可回去。青鳞仔细辨别了方向,顺着宫道飞往天河。 不知是不是天宫一向太平,一路行来虽然有几队天兵来回巡逻,却并不曾发现青鳞,当然他们也是万万想不到有人敢到天宫来偷东西,青鳞平安来到天河。 说起天河,此处在天宫最偏僻处,不远就是嫦娥的广寒宫。因着天后不喜嫦娥,其他神仙也少与她来往,此处更是罕有人来,这倒是方便了青鳞行事。 因之前盗莲蓬十分顺利,青鳞便有些松怠,现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弯腰就去装水。 “谁在那边!”背后有人喝问。 青鳞身子一僵,快速盖好瓶子,施展法术就想逃跑。 一个火红的身影挡在面前,咯咯娇笑:“看你往哪里逃!” 青鳞抬头观看,低唿:“狐狸精姐姐!” 心月狐听青鳞出声,急行至近前细看,倒吸了一口冷气:“青鳞,你居然敢来天宫?!” 后头嫦娥听心月狐说话声颇有诧异之意,也快步走过来,一看是青鳞,也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我的小祖宗,你不要命啦,你——”待要说话,只听不远处有个男子的声音问道:“嫦娥,你在同谁说话?”随着话音,就听有脚步声接近。 青鳞慌忙就要跑,心月狐按住她肩膀一点,变成一只小狐狸抱在怀中。 这边刚变完,刚才说话的男子就走了过来。嫦娥故意装作生气道:“吴刚,我和自家姐妹说话,这你也要管?” 吴刚看到嫦娥身边的心月狐,又四下看看并无旁人,才笑道:“夜里寒冷,广寒宫又地处偏僻,我怕有什么事,才出言相问,你又何必生气?” 嫦娥冷笑道:“有事?我能有什么事?只怕是你心里有鬼吧。” 吴刚是个憨厚之人,平日被嫦娥冷嘲热讽惯了,听了也不生气,又嘱咐了几句,才走了回去。 二女见吴刚走远,急忙又往更远处走去,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停住脚步。 心月狐将青鳞身上法术解了变回人身,青鳞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没想到大难不死,跪在地上就要磕头。嫦娥急忙把她搀起来,拉住手关切地问:“我听说瑶姬被青鸾杀了,冯夷入魔,你们叛出仙界。你今天又来天宫干什么?你不知清灵元君已经发出法旨,三界十方缉拿你们么?” 青鳞早想到清灵元君不会善罢甘休,遂把自己这些时日的事情告诉二人,隐去现在落脚处不提,只说上天来取天河水为冯夷治病。最后说道:“小妹本以为必死无疑,幸亏二位姐姐搭救,如此大恩,无以为报。” 心月狐低声说道:“咱们姐妹一场,当日在人界,若没有你说情,我怕是早被泽岚斩杀,如何能有今日,休要再说这些外道话了。” 嫦娥也说道:“正是如此,妹妹落难,姐姐也帮不上忙,只能稍做遮掩,不如好人做到底,我二人送你出南天门去吧。” 青鳞闻言,更是谢了又谢。心月狐仍把青鳞变作只小狐狸抱在怀中,和嫦娥施施然往南天门走去。 到了南天门,南天门守将拦道:“嫦娥仙子,心宿星君。今日已入夜,不可外出,二位仙子还是请回吧。” 嫦娥笑道:“我们不出去,就在门口走走,你看着我们可好。” “这。。。。” 心月狐也不说话,只把一双狐狸眼娇美地眨了眨,嫦娥也是笑语吟吟,把两个守将迷得神魂颠倒,不知怎地就放了二人出去。 二人出了天门,走到一个僻静处悄悄放了青鳞,青鳞不便言语,只含泪点了点头,悄悄飞离天宫。 看着青鳞走远,嫦娥笑吟吟问道:“姐姐,如何?” 心月狐抚了抚鬓边乌髮,眉眼弯弯:“万无一失。” ☆、第六十九章 青鳞怀揣着金莲和天河水不敢有半刻耽搁,乘着青玉莲花飞速回了竹舍。降下云头,疾步走入室内。红霄见是青鳞回来,站起身迎了上去。 青鳞问道:“霄霄,师傅怎样,可醒了吗?” 红霄摇摇头:“没有。” 青鳞双眉紧蹙,挑帘走入内室,几步来到床前,只见冯夷还和自己走时一样双目紧闭,只是脸上的黑气又重了些,看着师傅这样,青鳞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急忙咬紧双唇扭过头去。 红霄见青鳞这样,想要安慰几句,可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在她肩上拍了又拍,以示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青鳞缓过劲来,问道:“莀岚和大禹叔叔还没回来吗?” 红霄还是摇了摇头,青鳞内心焦急:“他们和我一同去的,这还没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吧,我出去瞧瞧。” 说着就要往外走,莀岚一挑帘走了进来,笑道:“不用瞧了,我们回来了。” 青鳞一见二人回来,惊喜交加,只是二人身后又转出两个人,青鳞仔细一看,惊唿:“凤羽!摇光星君!” 摇光淡淡一笑:“许久不见了,青鳞仙子。” 青鳞不明白这俩人怎么也跟来了,她转头去看莀岚。莀岚笑道:“这不是还缺药引子么,我就顺便给带过来了。” “药引子?”青鳞眼珠骨碌一转,在二人身上扫过,“你该不会是说” “没错!”莀岚伸手把凤羽扯过来,“就是他!” “他?”青鳞凑近去看凤羽,不怎么相信,摇光一把把凤羽拉到身后,撇了撇青鳞。 莀岚嘻嘻一笑:“你可别小看凤羽啊,他正经是现任凤族族长的亲儿子,我的表弟,今年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岁。” 青鳞闻听,小小吃惊了一下:“族长之子,那他怎么给泽岚当侍从啊?还叫你七公子!” 凤羽从摇光背后伸出头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当初为了让泽岚表哥救我,自愿给他当一百年的侍从,嘿嘿。” 第103页 救?青鳞看了看摇光,想起当初自己和莀岚把凤羽卖给摇光的事来,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大禹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和两朵彼岸花,说道:“现在药材和药引子都有着落了,事不宜迟,这就开炉炼丹吧,先救冯夷要紧,仙界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就找上来了。” 众人点头附和,莀岚也把归墟之水和帝女花拿出,青鳞掏出天蟾干坤炉,发愁道:“用干坤炉炼丹,我也能炼,只是炉火总是掌握不好。” 莀岚嘆息道:“要说炼丹,还是大哥擅长,只是如今我们这样的情况,我实在不想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在一旁呆着的红霄走过来,伸手把干坤炉拿在手中:“我来。” 大禹一拍头:“对啊,怎么把你忘了,你除了爱用雷噼人,就是爱鼓捣这些丹药。” 红霄扭头,阴测测地看着他,大禹顿时一个激灵,闭嘴不说话了。 青鳞也想起来了,当初红霄送自己天蟾干坤炉的时候,还送了自己一炉固本培元的丹药呢。 药材和炼丹之人都有了,红霄也不废话,让凤羽拿上药材,和自己去另外一个屋子开炉炼丹,摇光不放心要跟,被红霄轻飘飘一句“不怕他死你就跟。”给顶了回来,又回到冯夷屋内,唉声嘆气。 莀岚很看不上摇光这副样子,用胳膊肘怼怼摇光的腰眼,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至于的吗,那是我表弟,我横不能看着他送死吧?你看你这好像死了老娘的样子,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摇光星君吗?没出息!” 摇光正烦着,被莀岚这一揶揄,更是堵得不上不下,冷笑着反唇相讥:“我老娘早八百年就死了!我是没出息,你好有出息么?”说着,往青鳞的方向扫了一眼。 莀岚被摇光噎得没了话,和他哥俩好的一起唉声嘆气。 青鳞着急冯夷的事,也没工夫听他们说话,只坐在床边看着冯夷征仲出神。 冯夷现在不仅面上笼罩着一层黑气,而且还有向全身蔓延的趋势,脖子上也有了淡淡的黑气,整个人却如死了一般,僵硬不动。 就这么过了有五六日,红霄终于炼好了丹药,将丹药交到青鳞手上,眼睛一闭昏了过去,被大禹一把搂住。 众人吓了一跳,青鳞焦急地问:“霄霄怎么了!” 大禹探查了下,笑道:“无事,他炼丹消耗了大量仙元,睡着了,我给他输些灵气调理下就没事了。” 青鳞这才放心下来,拿着瓷瓶走入内室,看看冯夷又有些犹豫,这丹药一旦服食,冯夷是必定入魔无疑了,再想回归仙界是绝无可能了,真的好吗? 莀岚看出青鳞的犹豫,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不服用玄魔丹,冯夷必死无疑,还是先救命要紧,其他的事等他醒了再说吧。” 青鳞听罢,一咬牙打开瓶塞,一股浓重的黑气从瓶中冒出。二指轻点瓶口,一颗墨黑色的药丸飞出瓷瓶,青鳞虚握丹丸来到冯夷面前,略一踌躇还是把药丸缓缓推入冯夷口中。玄魔丹入口化为一股黑水进入冯夷体内,渗透他的七经八脉。冯夷勐然睁眼,腾地坐起身来,双手结印,一缕缕的黑气在皮肤下游走。 青鳞惊疑不定地看着莀岚和摇光,二人也从未见过入魔之人,还是从仙入魔更是闻所未闻,是以也不知端的。青鳞六神无主,偏红霄晕厥,大禹在照看红霄并未过来,就是大禹在,怕是也没有办法,只好压下心中惊慌,不错眼珠地看着冯夷。 冯夷双手反覆结印,竭力消化体内的玄魔丹。玄魔丹是至邪之物,冯夷乃是神仙之体,修炼的玄门正宗,当初瑶姬猝死,冯夷靠着一股怒气入魔,到底不是真正邪魔外道,如今想要炼化玄魔丹洗精伐髓谈何容易。体内的正统灵气与玄魔丹互相冲突,弄得冯夷苦不堪言,只得咬紧牙关引导玄魔丹缓缓注入身体各处,最后汇入丹田,凝成魔丹。 这个结丹的过程痛苦自不必细说,当冯夷终于炼化玄魔丹之后已经是汗重湿衣,浑身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待他慢慢睁开双眼,眼中黑涔涔如玄池墨海,平静深邃。 青鳞见冯夷睁眼,试探着叫了一声:“师傅?” 冯夷笑道:“青鳞。” 青鳞又惊又喜:“师傅,你认得我了?!” 冯夷点点头说道:“是,为师醒了,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青鳞见冯夷清醒了,认得人了,多日来的担心和委屈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冯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冯夷还像青鳞小时候那样,抚摸着她的头髮,安慰道:“知道你受了委屈,都是为师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莫哭,莫哭。” 青鳞犹自拉着冯夷的衣服抽抽噎噎,冯夷低声说着话哄她。 莀岚一拽摇光的衣袖,走出内室。摇光跟着走了出来,问道:“你就放着他俩在屋内?” 莀岚莫名其妙地看着摇光:“不然呢?” 摇□□得一拍莀岚的脑袋:“榆木疙瘩,朽木不可雕!” 莀岚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也多谢你替我担心。如今瑶姬不在了,冯夷或许能接受青鳞,若是真能如此,我会祝福他们。” “那你自己的心意呢?” “青鳞不知道我的心思,只要她快乐就好。” 摇光彻底没脾气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是个情圣。行,等你哪天难受得不行了,我陪你喝酒。” 莀岚爽朗一笑:“多谢。” 摇光拖着莀岚往外走:“行了,情圣。你的事我不管了,你陪我去看看凤羽,他还昏着呢,不知道红霄放了他多少血,你抽点血喂喂他,看能不能醒,真是,早知道这样,我死活不让你带他来。” “餵!你有没有人性,我这还伤心着呢,你就要抽我的血?!” “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对你有人性?” “……” 屋内,冯夷和青鳞低声说着话。 “我恍惚着记得和清灵元君他们打了一架,好像拿了东皇钟,后面就不记得了。” “是,师傅用玄水银环打伤了青提帝君,夺了东皇钟。然后咱们就趁乱跑了。” 冯夷环顾四周,问道:“这里是何处?” 青鳞老实答道:“师傅昏过去之前说要来人界,这里是人界的一处崇山峻岭中,人烟稀少,我和莀岚他们设了法阵,从外面看不到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冯夷点点头,又问了一些事,青鳞一五一十都答了。冯夷基本明白了自己昏过去后发生的一切,他见青鳞也不哭了,才轻轻将青鳞推开,穿鞋走下床。 青鳞被冯夷推开,心里虽有些难受,但是好久没同冯夷如此亲密,还是很欢喜的,也就把难受劲儿忘了,小跑着追着冯夷走出了竹舍。 来到屋外,青鳞刚想同冯夷说话,可是四周原本茂密葱茏的树木竟然全部枯萎,就连地上的青草也是焦黄一片,青鳞惊唿:“这是怎么回事?!草木怎么都枯萎了?!” 第104页 “是他入魔吸收了附近的生气。”青鳞闻声转头,大禹赫然站在他们身后。 不等青鳞答话,大禹抽出避水剑冲着冯夷狠噼过去。 青鳞吓了一跳,来不及细想就要冲上去,冯夷一拂袖把青鳞向后送出去二十几步,另一只手随意一摆就化解了大禹的剑招。 大禹横着又是一剑,冯夷不闪不避,伸出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大禹只觉得虎口发麻,避水剑噹啷一声,掉在地上。 青鳞在一旁看得清楚,冯夷和大禹的仙法本在伯仲之间,以前二人切磋都是不分上下,如今大禹明显不是冯夷的对手。 大禹捡起避水剑,揉着手腕,挑眉笑道:“恭喜,魔功大成啊。” “多谢。” “今后有什么打算。” 冯夷一勾唇:“屠仙。” ☆、第七十章 屠仙这两个字,冯夷说得很平常,就像他只是喝一杯茶,吃一块点心那么平常。青鳞偷偷拿眼觑着冯夷,见他面上很平静,甚至嘴角微微翘起,好像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一样。 青鳞心中惴惴,总觉得冯夷这次醒来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人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说话、行事与以前是判若两人。 大禹见冯夷如此说,也大约明白他心中所想,也不说其他,只说道:“先进来再说吧,红霄醒了。” 冯夷一笑,也不多话,往红霄居住的竹舍走去。 三人进到屋内,红霄靠座在床上,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不过看着精神还好。莀岚坐在床边,摇光和凤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冯夷走到床边,低头对红霄说道:“多谢。” 红霄上下打量着冯夷:“吸收了。” 冯夷低声笑道:“是,都吸收了。” 冯夷和红霄说着话,莀岚就在一旁看冯夷,冯夷发现了莀岚的目光,笑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莀岚拿着摺扇在下巴上轻轻敲击,眯着眼睛说道:“当然不对了,你,是谁?” 冯夷一愣,随即笑道:“莀岚,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是冯夷啊。” 莀岚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是冯夷,可是你身上还有别的气息。” 冯夷索性也坐下来,看着莀岚的眼睛说道:“我服了玄魔丹,身上自然有了魔的气息。” 莀岚还是摇头:“不对,是另外一个人的气息,有很强大的恨意和怨念,绝不是魔的气息,更像是。。。。像是。。。。” “上古神的气息。”冯夷接口说道,眼神复杂地看着莀岚,“不愧是白泽一族,对不祥的气息如此敏感。” “所以”莀岚展开摺扇,慢慢扇着,“你是谁?” 冯夷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共工。” 这下不止莀岚,众人都是一愣,摇光问道:“水神共工,撞不周山的那个?” 冯夷笑着点点头。 青鳞听着有点云里雾里,她上下左右看着冯夷:“我并没觉得师傅有什么不同啊?” 朝青鳞招招手,青鳞乖乖走过去,冯夷握住她的手,说道:“闭眼。” 青鳞听话地闭上了眼,一瞬间,她看见面前站了个全身漆黑的男人:这男人虽然包裹在黑色的衣服里,但是却让人感觉如此温润柔和,就像置身在温暖的水中,浑身舒畅。男子有一双带笑的眼睛,就像青鳞第一次隔着黄河的泥沙看到的冯夷的眼睛。 青鳞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冯夷含笑的双眼,那双眼睛一如初见。于是,青鳞也笑了,不管这个男人是谁都好,他仍然是自己认识的师傅。 大禹看着对视的二人,假意咳嗽了一声,青鳞立刻回了神,迅速抽回了手,面上忍不住微微泛红。冯夷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看着大禹。 大禹指指一旁的椅子说道:“青鳞,你还是先坐下来,我们有些事要问问你师傅。” 青鳞闻言看了冯夷一眼,冯夷笑着点头,青鳞就搬着椅子坐到了冯夷身边。 众人:“……” 莀岚用摺扇敲着下巴,问道:“我记得共工是极兇恶的水神,嫉妒北方水德大帝颛顼封地广大、富庶,欲取而代之,于是带兵攻打,兵败逃跑的时候,遇到不周山拦路,后面又有颛顼帝的追兵,最后撞倒不周山而亡。” 冯夷没有打断莀岚的话,只是听着,怔怔地出神,思绪仿佛回到了那段战火纷乱的岁月,莀岚的话已经说完了,冯夷还在想着心事,青鳞在一旁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冯夷回过神,笑笑说道:“原来现在都是这么说我的?” 莀岚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这是天帝主持编纂的《三界纪事》中写的,有什么问题么?” 冯夷摇摇头,眉眼依旧是温温润润的,只是向上翘起的唇角有种淡淡地讽刺:“他怎么会错,他一向是最正确不过的。” 众人面面相觑,拿不准冯夷这话什么意思。青鳞斟酌着问道:“师傅,您的意思是,这《三界纪事》中写的不实,天帝故意颠倒黑白?” 冯夷想了想,说道:“也不算是颠倒黑白吧,我攻打颛顼是真,撞倒不周山也是真。” “这。。。。”青鳞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冯夷拍拍青鳞的头,站起身说道:“我要去寻两位我以前的部下,此处不易寻到,你们且等我几日,去去便回。” 众人尚有许多疑问要问冯夷,但是也知道现在形势严峻,能多一份助力也是好的,便没有阻拦。 青鳞不大放心,起身走到冯夷身边,说道:“师傅去哪里,我同您一起去。” 冯夷摇头不允:“离得并不远,为师三两日便回,你如今有了瑶姬的法力,这几日多多练习,尽快熟练使用,今后要用到的地方很多。” 青鳞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冯夷说起瑶姬的时候眉宇间的伤痛之色,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得点头。 冯夷向众人拱拱手,转身往外走,身影越来越淡,待到出了屋门,已没了踪影。 众人见冯夷走了,也都回到自己的房舍,青鳞独自一间,摇光凤羽一间,红霄大禹一间,莀岚住了冯夷那间。 一夜无话,第二日上午或在屋内打坐修炼,或在屋外空地处两两切磋。待到了下午,便两人一组去各个阵眼处巡查。 青鳞和莀岚去南面巡查,一边走着,莀岚一边问青鳞:“瑶姬的功力,你吸收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有了神女泪的辅助,我现在使出来的法术比以前威力增强了许多。” “那是自然,瑶姬虽然品级不高,但她身为清灵元君的女儿,自小到大吃的灵丹异果不计其数,法力之精纯自是旁人不可比的。” “是啊。。。只是没想到瑶姬会。。。。” 二人边走边谈,很快到了南边阵眼处,莀岚绕着阵眼转了两圈,反覆检查,确保无虞后说道:“这边没问题了,咱们顺便去东边看看,北面和西面离那里远,大禹他们没咱们这边近。” 第105页 青鳞点点头就要和莀岚往东边走,只听半空中有个娇媚的声音说道:“你们哪也去不了了。” 二人听了这个声音悚然大惊,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站着两位绝代佳人,一个妖娆一个清冷,正是心月狐和嫦娥。 青鳞没想到这二人竟能突破结界找到此处,虽然吃惊,但也并不害怕,笑着说道:“两位姐姐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心月狐咯咯笑道:“那还得多谢妹妹对我的信任喽。” 青鳞听完就是一皱眉:“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心月狐伸出纤纤玉手轻轻一挥,立时散发出清甜的香气。 青鳞觉得这个香气熟悉无比,却又说不出来在哪里闻过。 莀岚就站在青鳞身边,这个香气他也闻到了,不过不止是从心月狐那里,而是青鳞的身上也若有似无地沾染了这种香气,他略凑近了青鳞,提鼻闻了闻,果然是一样的味道。 “莀岚,你做什么?”青鳞见莀岚靠近自己嗅来嗅去,不知道他在干嘛。 莀岚指了指青鳞身上:“你闻不到?你身上也有这种香气。” “什么?”青鳞抬起衣袖凑到鼻子下仔细闻了闻,迷茫地说道,“我没闻道什么味道啊。” 莀岚皱眉:青鳞闻不到这个味道?抬头眯着眼睛看心月狐。 心月狐印证了莀岚的想法,接口说道:“这是我研制的情思,除非我想,不然任何人都闻不到味道。情思还有一个妙处,就是只有在使用者的心上人离开后一日味道才会散开,当然被下了情思的人,是永远不会闻到味道的。” “你那日把我变成小狐狸,在抚摸皮毛的时候,把情思下到我身上了?” “不错。” 青鳞见心月狐如此坦然地承认了,和莀岚对视一眼,都暗自戒备,不知她二人用意为何。 嫦娥听心月狐说个不停,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啰嗦什么呢,说正事。” 心月狐被嫦娥打断也不生气,依旧笑吟吟地说:“青鳞,你嫦娥姐姐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我们今天是偷偷来的,没有半个人知道,你把阴月钗给我们,我们即刻就走,今日之事绝不向任何人透露,你看怎么样?” 青鳞见心月狐索要阴月钗,大概清楚她们是想要里面的法力,只是阴月钗内的法力已被自己吸收炼化,如今的阴月钗只是一支普通的玉钗,给了她们也无用,但也不能实话告诉她们,青鳞默默想着如何回她二人的话。 见青鳞不答话,嫦娥便有些急了,这次来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时间长了容易被天宫的人发现不说,也不知冯夷何时回来,若是被他撞到,可没她们的好果子吃。想到此处,嫦娥左手悄悄伸入袖中,摸到一物,就要抛出。 莀岚一直紧盯着这二人,对她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格外清楚,他见嫦娥袍袖抖动,就知不好,大喝了一声“青鳞小心!”就挥起摺扇向二人扇去,没想到摺扇毫无反应,再要运转体内灵气,只觉得下丹田气海处一阵刺痛,灵气竟然被截断,丝毫使用不得。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等莀岚意识到不好的时候想抓着青鳞跑已经来不及了,嫦娥抛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巨网,将二人牢牢罩在网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还有十章! ☆、第七十一章 青鳞、莀岚被缚,心月狐和嫦娥才降下云头,远远看着他二人确实没了法力,才走到近前。 青鳞在网内左冲右突想要挣脱,这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越是挣动缚的越紧。 嫦娥居高临下看着青鳞,淡淡说道:“我劝你最好别乱动,这是在老君八卦炉内炼的缚仙网,它不同于一般的捆仙索,此网上淬有三昧真火,不止能缚住神仙精怪,三昧真火还能燃烧仙体。” 网内二人立时不敢再动,青鳞抬头狠狠瞪了她们一眼,愤愤说道:“我不曾得罪过二位姐姐,你们为何要如此害我?” 心月狐笑嘻嘻地对嫦娥说道:“你听听这丫头说的话,还真是忘恩负义,没有我们你怎能拿到阴月钗,这还真是倒打一耙。” 青鳞被她说得一愣,不知心月狐所说何意。 莀岚在青鳞身后稍微靠右的位置,遮天扇就掉在他的脚边,青鳞正好挡在他的身前,从嫦娥她们的方向看不到莀岚的动作,莀岚慢慢挪动了两下,用指甲戳破了手指,把血滴在了扇面上。血珠落到扇面,就像钻入土中,顷刻间没有了痕迹,扇面上仍旧是一只紫色的鸑鷟。做完这一切,莀岚像没事人一样挪回原处,正听到心月狐的话,忍不住冷笑道:“星君这话说得真有趣,好像这阴月钗是二位送给青鳞的一样。” 这句话本是挖苦,没想到心月狐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阴月钗确实是我们送给青鳞的。” 青鳞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心月狐伸手指了指嫦娥:“你忘了和青鸾去月宫送回礼的事了吗?” 青鳞摇摇头,说道:“我记得,当时还吃醉了酒睡着了,后来还是嫦娥姐姐把我喊起来的,难道是那时候?” “不错。”心月狐伸手入怀,掏出一支白玉钗,“你还认得这个么?” 青鳞凝神细看,顿时大吃一惊:这,这不是青鸾送的那支白玉钗吗?!不可能!白玉钗已经被磨成粉做成白玉丹给师傅和大禹服食了!哪里又冒出来一根! 看着青鳞面上的表情,心月狐、嫦娥对望一眼,心月狐嘆道:“你竟然是一点都不知道,看来青鸾做事真的是滴水不漏,若不是我们有用她的地方,也是一点都不能知道的。” “这事和青鸾有关?”青鳞心中恨死了青鸾,若不是她用阴月钗刺伤瑶姬,瑶姬何至于死去,师傅又怎会入魔。 “自然有关。”心月狐信步走到网前,蹲下身子说道,“阴月钗便是她偷出来的,也是她引着你去的月宫,趁你酒醉把阴月钗插到了你头上,白玉钗她不方便带回崑崙,便交给嫦娥保管。” “青鸾偷的?这不可能!阴月钗所放的位置只有清灵元君和董双成知道,青鸾怎么会拿得到?”青鳞摇头不信。 “哟,你知道得还挺清楚。至于青鸾怎么能拿到阴月钗,你自己去问她好了。” “什么?!她还没死?!”青鳞闻言勐地抬起头来,“她害死瑶姬,元君怎么还会留着她的性命!” 嫦娥突地冷笑了一声,转过头去,心月狐也是似笑非笑地说道:“她怎会还在崑崙,自是有更好的靠山了。” 青鳞看这二人反应古怪,不知何意,莀岚想拖延时间,遂眼珠一转问道:“但不知那青鸾现在何处?” 心月狐也不是好煳弄的,咯咯笑道:“你也不用在这里拖延时间,我看在我们同在人界歷劫的情分,又有在朝歌你们维护我的情谊,今天我不欲大动干戈,只要交出阴月钗,我们便相安无事。” 青鳞见她们今日是一定要得到阴月钗,遂敷衍道:“阴月钗不在我这里,被师傅拿走了,况且阴月钗内的灵气已被我炼化,你们要了也无用。” 第106页 “被你炼化了?”心月狐一惊,嫦娥也皱眉走了过来,盯着青鳞看,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心月狐眼珠骨碌一转,娇笑道:“你可别骗我,阴月钗里的阴气至阴至纯,岂是你能炼化的?” “是真的,瑶姬死前将她的功力和神女泪都给了我。” 二人惊疑不定,没想到瑶姬竟将几千年修为都给了这个小丫头。心月狐强笑道:“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还是让姐姐探查一番才好。” 说着,也不等青鳞言语,便伸三指扣住青鳞腕脉,一股霸道灵力便入体直奔气海而去。 青鳞自身灵气被封,体质和一般凡人女子无异,怎受得住心月狐的灵气,腹内翻江倒海的疼痛,禁不住“哇”地一声吐出血来。 莀岚急忙从后面接住青鳞,焦急问道:“青鳞!青鳞!你怎么样!” 心月狐确实在青鳞体内感觉出非同一般的灵力,才信了她的话,这时也发现自己刚才过于焦急而没收住力道,讪讪地刚想道歉,就感觉背后一股劲力来袭,再想躲已经来不及,只得就地一滚,堪堪避过。 莀岚抬头看到来人,大喜道:“大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泽岚。泽岚之所以能寻到这里,盖因为刚才莀岚将血滴到遮天扇上传出了讯息,泽岚才能寻着白泽血液中的气息找到这里。 心月狐狼狈地从地上起身,嫦娥快步走到她身边,问道:“可曾受伤?” 心月狐摇摇头道:“我没事。”言罢只狠狠瞪着泽岚,这人屡屡坏自己好事,今日新仇旧恨一定要讨回来。 泽岚这边倒没太在意,一是因为他已是三品太上真人,心月狐和嫦娥加在一起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二是自己白泽的身份,天帝是不会对白泽一族的王子无礼的。因此上泽岚低头看着吐血的青鳞和可怜兮兮的弟弟,好气又心疼地问道:“若不是弄到如此田地,是不是都不会联繫家人,嗯?” 莀岚此刻也没心思和泽岚斗嘴,急急说道:“大哥!你先把这网打开,看看青鳞的伤势,我们被心月狐下了药,法力被封住了!” 泽岚听弟弟如此说才知道时态严重,回身肃容说道:“不知心宿星君和嫦娥仙子对白泽一族有何仇恨,要对舍弟下此毒手!” 嫦娥闻言蹙眉说道:“泽岚神君不要误会,我们岂敢对白泽一族有何不敬,只是要找青鳞借一样东西,才出此下策。”说罢悄悄低头扯扯心月狐的袍袖,暗示她去道歉。 心月狐本就对泽岚恨之入骨,怎会向他道歉,冷笑道:“泽岚神君不要用白泽一族压我们,清灵元君已在三界十方发了法旨追缴冯夷等人,我们也不过奉命行事。难道白泽一族要包庇魔族不成?” 嫦娥在一旁听心月狐说话尖刻,不禁使劲拽她,示意她闭嘴。 泽岚听了并不着恼,只是将腰间的玉箫摘下,横在当胸,笑道:“泽岚岂敢违背元君法旨,只是二位仙子在追缴魔族途中,不幸被冯夷打死,实在可悲可嘆。” 心月狐听泽岚这番话,就知道他动了杀心,正好称了她的心,她在腰间一抽,缠在腰间的银链“哗楞楞”一阵脆响擎在手中,心月狐狞笑道:“泽岚,当日在殷商你三番两次想杀我,好在我命大活了下来,这笔帐今天就要算个清楚!” 泽岚正色道:“你这妖孽,虽侥倖位列仙班,却屡次挑动人界祸乱,让三界生灵涂炭,本神今日就要除了你这祸害。” 心月狐冷笑一声,抖银链朝泽岚攻去,泽岚侧身闪过,二人插招换式,斗在一处。 二人打得激烈,时间一长,心月狐渐渐不支,处在下风。嫦娥在一旁看着暗暗着急,就想去挟持莀岚要挟泽岚。刚迈了一步,泽岚就像脑后有眼一般,一个旋身绕到嫦娥背后,抬手噼在后颈,嫦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心月狐见嫦娥晕倒,就知今日是讨不到便宜了,也不敢恋战,银链勐地朝莀岚的方向一抖,泽岚挥动玉箫就去缠银链,没想到这是虚招,心月狐蓦地抽回银链,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件白色羽衣披在身上,一个转身没了踪影。 等泽岚回过身,正看到心月狐披上羽衣逃跑,待赶到近前,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气息,泽岚蹙眉,没想到这隐身衣如此厉害,连气味都能掩盖。虽不甘心让心月狐跑掉,但也没有别的办法,遂不再想,走到弟弟和莀岚身边,低头研究如何把这缚仙网打开。 这缚仙网是太上老君炼制的法宝,若不知口诀,轻易不能打开,泽岚也没有办法,只得对弟弟说:“我还是把你先带回族里,让爹娘看一下吧。” 莀岚摇头道:“我们已判出三界,如果回去,势必给白泽一族带来祸端。不如大哥你先把我们带到林中竹舍,等冯夷回来让他看看,还有摇光和大禹他们也半天不见,怕是也着了情思的道儿,还得麻烦大哥去看看才好。” 泽岚想想,小弟说得也有理,如今跑了心月狐,她回到天宫肯定要把自己的事禀报天帝,还不知天帝要对白泽一族如何,让小弟先在此处也好,听闻冯夷如今魔功了得,青提帝君和清灵元君都奈何他不得,小弟如今跟着他,倒比回族中更安全。 打定了注意,泽岚便用法术托起巨网,又挥袖拉过昏过去的嫦娥顺着莀岚说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一会儿,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昏迷中的嫦娥“嘤咛”一声似是要醒过来,泽岚低头去看她,正和睁开眼的嫦娥双目对视,嫦娥冷冷一笑,扬手对着泽岚就撒了一包白色粉末,泽岚急忙挥袖去挡,手便松开了对嫦娥的钳制,嫦娥趁机飞到巨网之后,翻手变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抵在莀岚咽喉上。 泽岚挥开粉末后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并未惊慌,好整以暇笑道:“仙子难道以为靠这把匕首就能挟持舍弟,威胁本神么?” 嫦娥狡黠一笑:“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这匕首只怕未割到莀岚的喉咙,我就要身首异处了。” 泽岚低低地笑起来,翘起的嘴角更称得他容颜俊逸:“那仙子这又是何必?” “因为我。”心月狐的声音在身后阴测测想起。 泽岚嘴角的微笑还未散去,就觉得小腹勐地一凉,低头看去就见一只纤纤玉手血淋淋地从自己腹部穿过,手中捏着一枚莹白的内丹。 “大哥!!!!!!!!!!!!!”莀岚悽厉地嘶喊,疯了一般去扯着缚仙网,丝毫不怕嫦娥的匕首刺穿他的喉咙。 莀岚悽惨的喊叫和剧烈的动作,让昏迷中的青鳞醒了过来,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她的眼泪瞬间模煳了双眼,哑着声音喊道:“心月狐!你弒杀白泽一族王子,就不怕他们找你报仇吗,天帝也不会饶了你!” 心月狐收回了手,把奄奄一息地泽岚扔到脚边,举起内丹笑嘻嘻说道:“怎么是我杀了泽岚神君,明明就是泽岚神君不敌冯夷,被他杀死然后取丹,我二人负伤逃回天宫禀报天帝和白泽族长,你说白泽一族会不会倾全族之力来绞杀冯夷啊?” 第107页 青鳞被她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以前虽然知道天魔残忍,但是到底没真正见过,而且心月狐一直对自己不错,今日才算见到了她的真面目。 莀岚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大哥,心如刀绞,厉声喊叫:“我杀了你!杀了你!贱人!贱人!” 心月狐得意扬扬地说道:“杀了我?只怕今日你们一个都活不了!”说罢,走过来就要杀了他二人灭口。 眼见青鳞、莀岚二人也要命丧心月狐手下,一直躺在地上濒死的泽岚深深吸了口起,拼尽全力念道:“燃吾魂魄,护尔身形,天涯海角,方寸之间!” 泽岚说完这几句话,一只巨大的白泽从他体内跃出,疾如狂风迅如闪电奔到莀岚和青鳞身前,叼住缚仙网风驰电掣一般没了身影。 这一切前后只发生在一瞬间,等心月狐和嫦娥再反应过来,早就不见那白泽和二人身影。 心月狐和嫦娥不敢久留,也急忙驾云飞回天宫,只留下泽岚的尸身还在原处,身下的青草已被血水染红。 ☆、第七十二章 白泽驮着青鳞和莀岚狂奔出有万里之遥,最后在一个小岛上停了下来。白泽把二人轻轻放到岸上,低下头亲昵地蹭着莀岚的脸,莀岚的眼泪不停地留下来,他抱着白泽的脖子嚎啕大哭,嘴里不住地说“大哥!我错了!我不该叫你来!” 白泽伸出舌头舔着莀岚的泪水,满目关怀地看着他,身形在莀岚的哭声中慢慢变淡,最后化成点点白光消散在空中。 莀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拳在地上勐捶,头乒乒地磕着地,拳头上、头上都是血也不停下来。 青鳞实在看不下去了,攥住莀岚的拳头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莀岚朝着青鳞怒吼:“你放开我!放开我!” 莀岚的力气太大了,青鳞根本比不过他,索性把莀岚紧紧搂在怀中,双臂夹紧不让他挣动。 莀岚还是疯了一般大喊:“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死!是我害了大哥!都是因为我!” 青鳞更紧地抱住莀岚,也大声说道:“对!都是你的错!大哥都是因为你才死的!还有我!是我们害死了他!” 莀岚紧紧抓着青鳞的衣服,眼泪一直没有停止,他慢慢不再挣扎,只是紧紧抱住青鳞,无声地哭着。 青鳞从来没见过这么绝望的莀岚,这个她从小的玩伴,任何时候都是那么神采飞扬,活得潇洒恣肆,他大哥的死彻底击垮了他。青鳞双手在莀岚背后来回摩挲,安慰道:“你现在还不能死,我们要去杀了心月狐,替大哥报仇!到时候,我陪你一起死,去黄泉给大哥赔罪。” “青鳞,你知道吗?我从出生就是七个孩子里最闹腾的一个,连爹娘都拿我没办法,打过骂过根本不管用,只有大哥会抱着我替我挨爹娘的打。” “我小时候最皮了,经常整夜整夜的不肯睡,大哥就抱着我去族里的望月湖边看月亮,看湖边的花草树木,大哥说‘小莀儿快点长大吧,你要是再这样闹腾,大哥就要被你累死喽’。” “他是最好的哥哥,只要是我开口,不管是多难的事他都会替我办到。” “他是最宠我的哥哥,超过了爹娘,二哥三姐经常会开玩笑说,我不是爹娘的孩子,倒像是大哥的孩子。” “上次我们去方壶山,大哥私下还跟我说。。。。。” 莀岚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青鳞低头看去,气息绵长已经睡着了。 青鳞手上不停,仍在莀岚背上拍着,口中喃喃说道:“小莀儿安心睡,大哥会一直保护你的。。。。。。” 等莀岚再睁开眼就看到天边的太阳已经西斜,海水沖刷着岸边发出刷刷地声音,青鳞温暖的身体依偎在自己身边。莀岚闭上眼,真希望时间就停在此时,二人就在这岛上呆到天荒地老,沧海桑田。可是心月狐那只血淋淋的手掌、大哥临死前燃烧自己魂魄把他送走的画面,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暗暗咬了咬牙,握紧双拳,莀岚从青鳞怀中坐起身。青鳞被莀岚的动作惊醒,她睁眼看到坐在身边的莀岚,小心问道:“莀岚,你好点了吗?” 莀岚点点头,平静地说:“我已经没事了,多谢你开解我,你说得对,我即便是要自戕谢罪,也要先杀了心月狐替大哥报仇。” 青鳞明白莀岚现在只有靠復仇这个念头支撑着才能活下去,也不再多劝他,只是转移了话题:“我们被下了情思,也不知药效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先来试试看能不能运功沖开阻塞的灵气。” 莀岚点头同意,二人盘膝坐好,默运玄功,惊喜地发现灵气在全身游走顺畅,气海处的内丹也是运转正常,看来情思的药效已过。 莀岚站起身,对青鳞说:“我们先想办法同冯夷他们汇合,还不知道大禹红霄他们是不是也遭了毒手。” 青鳞点点头,摘下手镯抛到空中变作青云莲花,二人跳上去,青鳞默念法诀,青玉莲花越升越高。二人低头看去,除了那座暂避的小岛之外,四处都是一望无尽的大海,无边无际,根本无从辨别方向。青鳞催动青玉莲花四处寻找也没发现一块陆地。 “这可如何是好,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哪里,也看不到边际。” 莀岚抬头看看,指着金乌的方向说道:“刚才我发现咱们是面对着金乌的方向,如今金乌就要落下,就是西边,那咱们就是从东边过来的,咱们从背对着金乌的方向走应该没错。” 青鳞被莀岚这么一说茅塞顿开,笑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莀岚你真厉害!” 若是往日,莀岚肯定会嘚瑟地说“那是自然,本公子什么时候不厉害了?”,可是如今,莀岚只是浅浅一笑,不再答话。 青鳞见莀岚心绪不佳,也不再说话,只催动青玉莲花往莀岚所指的方向飞去。 青玉莲花是极厉害的法器,飞行速度极快,只半个时辰就飞出了上千里。又飞了将近一个时辰,二人就感到远处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压沖天而起,隐隐的还能看到法器发出的光芒。 “师傅!”青鳞感觉出这个威压是来自冯夷,加紧催动青云莲花飞去。 一阵疾驰,终于来到之前藏身的山林,就见一条黑色的巨蛇盘旋在空中,蛇有几个头,口中喷着水,冯夷就站在正中间的那个蛇头上,旁边还有一只红色的巨熊,挥舞着双掌口吐闪电,和几名天界的神仙打斗正酣。 青鳞见到冯夷,大声喊着师傅就沖了过去,冯夷正和二郎真君杨戬斗法,勐地听到青鳞的声音,转身正看见青鳞朝自己跑来,心中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徒儿平安无事。 杨戬本就勉力支撑,眼看不敌,没承想冯夷会被分了神去,他不肯放弃这个好机会,在额头拍了三下,额头中间露出一道窄缝,缝隙越来越大,最后显现出第三只眼来,这只眼金光灿灿,光华夺目。杨戬把第三只眼对准冯夷,嗖地一道金光就沖冯夷激射出去。 冯夷虽转身去看青鳞,但是早就暗中防备杨戬偷袭,金光眼看就要射中,青鳞忍不住惊叫一声就要扑出去,冯夷右手拉住青鳞,左手探出,不闪不避竟是迎着金光而上,也不知他如何动作,嘭地一声把金光攥在手中。 第108页 这一下不止青鳞愣了,就连杨戬也楞了,要知道这第三只眼是自己修炼上千年才炼成的,不止能辨幻想,眼中放出的金光无坚不摧,就连老君的金刚镯也被他穿了个窟窿,冯夷却能徒手接住金光! 冯夷将金光握在手中,看着对面脸色涨红的杨戬,朗声说道:“二郎真君心高气傲,是位光明磊落的神君,没想到也会用这种偷袭的卑劣手段。” 杨戬被冯夷说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半天才咬牙说道:“邪魔外道,得而诛之!和你有什么道义可讲!” 冯夷也不反驳杨戬的话,只是点头说道:“真君说得不错,那冯夷也不必讲什么道义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接着!” 说了一声接着,冯夷就将手中金光掷出,杨戬猝不及防,想去拦已经来不及了,金光夹带着疾风没入了哮天犬的小腹,嗷呜一声翻身摔倒,口吐白沫疼晕了过去。 杨戬气得圆瞪二目,一抖手中三尖两刃枪就要奔冯夷刺去,臂膀却被梅山六兄弟中的康安裕和张伯时一左一右抓住,扭头怒喝道:“你们做什么!放开!” 康安裕低声说道:“真君莫恼,这冯夷法力邪异,我等未必是他对手,不如回去天宫向天帝禀明此事,再做打算不迟。” 杨戬怒道:“找天帝做什么,我还怕了他不成!” 张伯时也凑过来低声说:“真君,李天王和三太子已经回天宫去了,我们何必在此支撑。” 杨戬一愣,回头四下张望,果然不见了托塔天王和哪咤,心中气恼他们不管自己死活,自己偷跑,如今独立难支,还是走为上策。但是却拉不下脸来说走,磨磨蹭蹭地僵在那里。 冯夷明白杨戬的心思,也不想现在就和天宫撕破脸,只说道:“今日我借真君之口,替我向天帝传句话。” 杨戬正愁找不到藉口撤退,勐听冯夷的话,立刻问道:“什么话?” 冯夷微微一笑:“共工回来了。” “共,共工?!”杨戬和梅山兄弟听到这个名字,又看了看冯夷身下的大蛇和身边的红熊,突然想起来他是谁,全都倒吸一口冷气。杨戬不敢再托大,让郭申扛着哮天犬,率领一千二百草头神回了天宫。 冯夷击退杨戬,众人心情欢畅。青鳞又见大禹等人平安无事也放下心来,走到冯夷身边,问道:“师傅,你说要找的部下就是他们吗?” 冯夷笑着点点头:“是啊。”回身对大蛇和红熊招招手,二怪会意,收了法相,身体越缩越小,最后化成一男一女,走到众人面前。 “你,你们是,是!”青鳞指着二人,磕磕巴巴地说不出完整话来。 女子欠身行礼:“青鳞姑娘,别来无恙。” 男子也躬身施礼,正是黄河水府的管家白缘和侍女素挽。 摇光和凤羽不认识他们也没有什么惊讶,不过大禹和红霄却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大禹摸着下巴,啧啧称奇:“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两大凶神相繇和蜉蝣竟然就在我身边,还给我斟茶倒水,这面子可太大了。” 大禹这话一说,立时把刚才的尴尬气氛沖淡,众人都笑了起来。冯夷说道:“别在外面说话了,还是回屋里再说吧。还好刚才打起来的时候我把那几间竹舍外面设了禁制,应该没有毁掉。”说罢,当先往竹舍走去,大禹等人跟在后面,素挽也拉起青鳞的手,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第七十三章 一行人进入屋内坐好,青鳞忍不住问道:“素挽姐姐,你们怎么会是师傅以前的部下?你是凶神相繇?” 素挽为众人斟了茶,最后把茶杯交到青鳞手中,笑道:“是,当日我和白缘跟随首领左右,首领兵败触不周山而亡,我们也受了重伤,法力几乎全失,记忆也受损严重。” 白缘喝了口茶,接口说道:“我们被洪水沖入黄河,神不知鬼不觉竟然躲过了颛顼的追捕。我们就在黄河里住了下来,一边修炼一边疗伤,后来伤好了也就没离开。首领转世受封黄河水神,我们虽然记忆受损,但是心里还是愿意亲近首领,就留在了首领身边。几天前首领来找我们这才帮我们恢復了记忆。” 众人听罢这才明白前因后果,冯夷问青鳞道:“我走这几天你们遇到了什么,怎么天宫的人会找来?” 青鳞没有隐瞒,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大禹听完吃惊不小:“你说泽岚死了?还是被心月狐和嫦娥杀的?” 红霄也是愣愣的反应不过来,没想到好友就死在自己身边而不自知。 莀岚紧抿双唇,眼神阴鸷:“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们为大哥报仇!” 摇光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 冯夷沉吟半晌,说道:“如今我们行藏已露,再呆在这里已经不宜,还是换个地方为好。” “去哪儿?” “我家。” ------------------------------------------------------------------- 冯夷带众人来到附近的一条小河旁,对白缘和素挽点点头。 素挽变成相繇,九个巨大的蛇头温顺的趴服在地,冯夷说道:“都上去吧。” 众人虽然不明所以,还是依言爬了上去。 白缘走入水中,也变成了蜉蝣,双掌拍击水面,河水溅起数丈高。冯夷咬破右手食指,血液滴入水墙中,瞬间便剧烈晃动起来,冯夷双手结印,口中念道:“伊水为证,洛水为凭,现我故国,吾乃水神共工!” 随着冯夷的话音,河水慢慢落下,一扇巨大的石门矗立在众人眼前。冯夷纵身跳上熊背,用手拍拍熊头。 蜉蝣人立站起,大吼一声,巨掌按在石门上奋力一推,就听石门“轰隆轰隆”左右分开,阴冷的风带着黄沙从门内吹了出来。 冯夷一挥手,蜉蝣飞速跑入门内,相繇紧随其后也飞了进去。石门缓缓合上,变成水流归入河中,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再说进入门内的一行人,相繇驮着众人在天上飞着,青鳞好奇地向下看,地上是大片大片的黄沙,干涸的河床,还有歪歪斜斜倒在河床旁类似树木的植物,空中吹来干冷的风,吹在身上、脸上,冻得人直打哆嗦。 飞了不多时,相繇越飞越低,最后在一片焦土上停了下来,相繇低下头示意众人下来。 从相繇背上下来,众人跟着冯夷往前走,边走边左右看着,这块烧焦的土地上有许多破损的帐篷,还有支在帐篷旁边的大锅和一些像是耕作的农具,稍远的地方还有几处水井。 冯夷一路走一路看着沿途的景象,紧抿双唇什么也没说,最后他带众人来到一个最大的帐篷面前。这个帐篷虽然破破烂烂,但是明显看出来比其他的帐篷要更威严更有气势,冯夷抚摸着帐篷上的毛皮,眼中露出怀念和酸楚。 青鳞小声问道:“素挽姐姐,这是哪儿啊?” 素挽也低声回道:“这是以前的共工部落,首领死后,这里就被颛顼的士兵烧毁了。” 第109页 青鳞抽了一口气:“烧毁?!那这里的人呢?” “被杀掉了。”冯夷转回身,平静地说着。 青鳞看着冯夷平静的说着被杀掉的时候,突然很难过。 冯夷看着难过的小徒弟,笑着拍拍她的头:“没事,都过去很久了。我们进去说话吧。”掀开门帘,让众人进去。 走进帐篷内,到处一片狼藉。 冯夷挥挥衣袖,地上就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皮,油刷锃亮的矮桌,绣着漂亮图案的坐垫摆在上面,精緻的银碗里是热乎乎的羊奶,正中央的大锅里还咕噜噜地煮着食物,一阵阵诱人的肉香飘了出来。 白缘和素挽看着熟悉的景象,眼眶发红,背过身去偷偷擦眼泪。 冯夷招唿众人坐下,笑道:“我现在只能变出这些来,桌子和坐垫是真的,这羊奶和肉却是只能看看了。” 大禹端起银碗看了看里面晃动的羊奶,颇为可惜地放下,方才抬头问道:“你带我们来这里,是想重振共工氏,以此为据点,对抗三界?” 冯夷笑道:“有何不可?” “额。。。。”大禹环视了在场的人,说道,“就我们这几个?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冯夷看了白缘一眼,白缘说道:“当然不止了,我和素挽能联繫到一些侥倖活下来的共工氏族人。” “还有一些当年被黄帝打败的蚩尤的部下,我想,他们对黄帝后人的恨,应该不比我少。”冯夷摩挲着桌上的花纹,似笑非笑道。 大禹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既然冯夷都想好了,就不需要他多嘴了。 “那我们做什么呢,师傅。”青鳞听冯夷都安排好了,也想为师傅做点什么。 冯夷笑着起身,打开帐篷门,指着外面说道:“你们帮着我,重整家园。” 。。。。。。。 次日,冯夷带着众人飞到整个部落的正中央,施展法术招来大洪水。洪水沖刷着地上的黄沙,一遍又一遍,直到露出地面本来的颜色。又招来伊水和洛水两条河的河水环绕在部落四周。 大禹用避水剑规整好河道,让河水不会沖毁农田和村庄。 青鳞把柳树和桑树栽种在河边,又把果树苗种在光秃秃的山上。 红霄变成红龙招来雨云和闪电,降下甘霖滋润农田和树木,树木吸饱了水,抽出嫩绿的枝条,河边一片绿荫洒下,光秃秃的山也呈现了青绿色。 凤羽变成五彩的凤凰,引来了无数的鸟儿,在水边、在山上筑了巢。 摇光手握星辰尺向苍穹一挥,昏黄的天空被撕裂出一道口子,深蓝的天空上缀满了闪烁的群星,光亮的银河像一条玉带隔开了牵牛和织女。 白缘和素挽带来的共工氏族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远处的群山青翠葱茏,两条河流沿着村庄流过,河边栽满了柳树,桑树上结着深紫色的桑椹。水田分成一块一块,里面已经续满了水,隐隐能听到青蛙的叫声。 族人们看到久别的故土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纷纷双手抚摸着肥沃的土地放声大哭:这么多年了,终于能回家了,他们的苦难终于结束了。 白缘带着他们来到冯夷的面前,虽然他已经不再是共工的模样,但是他温和地看着族人的目光,还是让他们知道,这就是他们的首领,他们的守护神。 一位老者颤抖着伸出双手去抚摸冯夷的脸,冯夷认真看着老者满布皱纹的脸,迟疑地问道:“您是,大巫?” 大巫浑浊的眼里流出泪水,频频点头:“是啊,没想到我老头子还有能见到首领的时候,我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见您了。” 冯夷见到大巫也显得很激动,抓住大巫的手问道:“你们这些年过得还好么?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大巫拉着冯夷坐到河边,族人们也围拢过来,坐在他们身边。大巫拿出一个菸袋,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才嘆了口气,说道:“自从首领您触不周山亡故之后,颛顼帝就派人烧毁村庄,杀人放火,我们剩下来的这些人靠着暗道逃了出去,一直在人界东躲西藏。直到颛顼做了天帝,把天宫和人界彻底隔绝开,高高在上统治人界。十殿闫君也归他管辖,崑崙和蓬莱虽是方外仙山,但是也隐隐支持颛顼。西天那边,佛祖只要生灵能安居乐业也就不再管了。至此,三界太平,颛顼也坐稳了天帝的宝座。” “颛顼是怎么把人界和天界分隔开的?”冯夷皱眉问道,“我记得天界和人界之间有天梯,人、神、巫都可以通过天梯直上天宫,若是凡人有了冤屈,人间的智者和勇士是可以攀登天梯,直到天庭去请求帮助的。” 大巫看了冯夷一眼,低头抽菸没再说话,族人们也闭嘴不说话。 “怎么?”冯夷看着大巫,直觉这件事和他有关。 有一个黑红脸色的大汉,实在憋不住了大声说道:“反正这件事早晚首领也要知道的,说了又有什么关系!首领我知道!” “聂格!”大巫拿菸袋锅狠狠敲他的脑袋,嫌他多事。 “让他说!”冯夷拦住大巫,说道,“聂格说得不错,我早晚会知道,还是尽早告诉我的好,我也好心里有准备。” 大巫见冯夷坚持要听,没办法只好点头,又瞪了聂格一眼。 聂格揉揉被砸疼的脑袋,冲着冯夷憨厚一笑,说道:“这天梯不就是首领撞断的么?” “什么,我撞断的?”冯夷皱眉拼命回忆,摇头说道,“我并不记得我撞了天梯。” “嗨!您当然不记得啦!”聂格大咧咧地一甩手,说道,“您当年撞倒支撑天地的不周山,天就塌下来半边,还露出了好几个大窟窿,大地也裂开了,山林烧起了大火,地底涌出滔滔洪水,许多兇恶的勐兽吃人。这天崩地裂的,天梯自然也就断了,颛顼就趁这个机会派了好多人去帮助人类惩治勐兽,击退洪水。后来女娲娘娘鍊石补天,才算是让天地又恢復了原样。百姓觉得颛顼对他们好,神仙也觉得他造福人界有功,就推举他做了天帝。颛顼就趁这个机会把天界和人界分开,让人们建造庙宇拜神,向神灵许愿。” 冯夷听完聂格的话点点头,颛顼从来就是个精明的人,他抓住这个机会不但当了天帝,在人的面前塑造了高大慈悲的神仙形象,还成功的把自己这个敌人变成了兇残、毁天灭地的罪人,只能贊一句,好手段! 青鳞在一旁听着这些事情,忍不住替自家师傅抱不平:“这个颛顼竟然这样坏,枉我以前觉得他慈眉善目的是个好神仙!” 大巫听着频频点头,回身对青鳞说:“小姑娘说的不错,你——黎夫人?!” ☆、第七十四章 “黎夫人?”青鳞听大巫喊她黎夫人,很是费劲。 大巫显得很激动,抓住青鳞的手,语带颤抖地说:“您也转世了吗?您不记得大巫了?您和首领的婚礼还是我主持的。” 青鳞被说得越来越煳涂,她求救地看着冯夷。冯夷把青鳞的手从大巫手里拉出来,温和地说:“大巫,这是我的徒弟青鳞,不是黎。” 第110页 “徒弟?”大巫看着青鳞,将信将疑,“可是她长得。。。。” 冯夷起身扶起大巫继续往前面走:“您看看,这边是不是。。。。” 青鳞见冯夷带着族人越走越远,也没有追过去,只是对大巫说过的黎夫人很好奇,决定回来问问素挽,她肯定知道黎夫人的事。 大巫和族人的到来,给部落带来了人气和生机。聂格带着男人们重新修好了帐篷和农具,每天下地种田、插秧。素挽就带着女人们去山上採摘果实,在河边採集桑叶养蚕。到了晚上,就在自家帐篷门口支上大锅煮饭,白色的炊烟飘到天上,空气中充满了食物的香气。 青鳞站在空中看着地上忙进忙出准备晚饭的人们,开心地笑了。 “青鳞,怎么不回去吃饭?”冯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青鳞转身看到了师傅,踏云来到冯夷身边,指着地上说:“我在看他们。” 冯夷也低头看着:“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果实纍纍的树木,青青的麦苗,人们幸福的脸”青鳞兴奋地指着一样一样地说着,忽然看到了什么,声音低了下去,“还有。。。。” 冯夷听到青鳞的声音低了下去,问道:“还有什么?” 青鳞低低地说道:“还有,甜蜜的夫妻。。。。” 冯夷顺着青鳞的手指,看到了一对年轻夫妇正在吃饭的场景,妻子贴心地给丈夫添了一碗饭,丈夫在妻子脸颊上吻了一下,妻子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青鳞看着这对年轻的小夫妻,羡慕又忧伤,羡慕他们恩爱甜蜜,忧伤的是师傅永远不会对自己如此,因为他爱的人只有瑶姬。 冯夷看着青鳞眼中的神采渐渐黯淡下去,不知该如何安慰她,青鳞的心意自己知道,但是不可能去回应她,青鳞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自己对她如父如师,亦师亦友,有亲情有友情,但是唯独不能有男女之情。是的,不能,他不该对自己的徒弟有非分之想,可是自从青鳞承继了瑶姬的法力后,整个人无论从外貌和气质都与瑶姬越来越相像,或者说与死去的妻子黎相像。 自从瑶姬身死,冯夷恢復了共工的记忆之时,他才想起瑶姬就是前世的妻子黎的转世,瑶姬这次死去是真正的魂飞魄散,再也无法转世,她把法力和神女泪都传给了青鳞,青鳞受到二者的影响才与瑶姬相似,冯夷心中很清楚,很明白,只是心中虽清楚,奈何,心绪难抑。 暗中攥紧双拳,冯夷面上露出亲切的微笑,摸摸青鳞的头,说道:“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几日你也辛苦了。”说罢,不待青鳞说话,转身御风而去。 青鳞痴痴望着冯夷远去,良久,伸手抚摸被冯夷碰触过的头顶,喃喃说道:“傻子。。。。。。” 自从那日之后,冯夷便开始躲着青鳞,只要青鳞在的地方,冯夷必定不会出现,若是实在躲不过,就会找各种理由离开。起初,青鳞还傻傻地往跟前凑,后来看出冯夷躲着自己,就蔫头耷脑的不再跟来。 比如现在,冯夷躲在一棵树后看着青鳞和十几个族里的女子无精打采地摘树上的苹果,一不留神被同伴扔下来的苹果砸中了头。 冯夷强忍住过去的冲动,转身就想离去,回头就见大禹和红霄站在身前。 “嘿嘿。”大禹嬉皮笑脸朝着冯夷挤眼睛。 “哼。”红霄阴沉着脸看着冯夷。 “咳!”饶是冯夷脸皮再厚,也有点挂不住,急忙转移话题,“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族里有什么事吗?” 大禹摇摇晃晃地过来,揽住冯夷的肩膀,下巴往青鳞的方向抬了抬,痞痞地笑道:“心疼啊?” 冯夷非常严肃认真的点头:“是啊,徒儿受伤,师傅当然心疼。” 红霄十分看不上冯夷的做派,冷冷吐出三个字:“负心汉。” “咳咳,咳咳!”冯夷这下是真被口水呛到了,他颤抖着手指向自己,不可思议地问道,“负心汉?我?” 红霄重重点了下头,冷冷地又说了四个字:“始乱终弃。” 冯夷捂着脸不想再跟他说话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乱谁了?!又弃谁了?! 冯夷不想跟他们说话,大禹可不放过他,继续调侃道:“难道不是你看上小丫头,又不敢和人家说,就跟在后面偷看?” 冯夷难得老脸一红,本想梗着脖子死不承认,奈何刚才的行为已经说明一切,于是就学着那河蚌闭紧嘴巴不说一句话,以免再被好友调侃。 大禹见他不说话,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你说你喜欢青鳞你就说嘛,你这样道貌岸然吓跑小丫头,又跑来偷看人家,何苦为难人家也为难自己!老实承认得了!皆大欢喜,多好的事儿!老实说,自从你要收青鳞为徒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为老不尊,心里就惦记人家,这上千年来,你——唔唔!” 冯夷听着大禹胡言乱语实在忍无可忍,伸出手把他嘴死死捂住,可怜大禹口不能言,被冯夷死死捂住,喘不得气,眼看就要成为这数万年来第一个被憋死的神仙。 最后还是红霄把大禹从冯夷手中解救出来,大禹连喘带咳好容易缓过来,红着眼睛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明明互相倾心,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冯夷知道好友也是关心自己,便收起了刚才玩笑之色,正色说道:“青鳞是因继承了瑶姬的法力和神女泪,才会变得和瑶姬相似,我不想把她当成瑶姬的替身,也不想对不起瑶姬,更不想对不起我的夫人。” “等等!等等!”大禹打断了冯夷的话,问道,“夫人?什么夫人?你几时有了伴侣?我们怎么不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的帐篷里说吧。” “也好。” 三人回到冯夷的帐中,素挽倒了茶来。 大禹也不喝茶,直直问道:“快说说,你那个夫人怎么回事?” 冯夷还未说话,素挽倒是接口问道:“可是说的黎夫人?怎么最近大家都问这个?” 冯夷抬头看向素挽,问道:“怎么,有人向你打听黎的事?” 素挽点点头,道:“是啊,前几天青鳞姑娘问我黎夫人的事,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也不敢乱说,只捡了一些不要紧的事跟她说了,然后姑娘就心事重重地走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冯夷听素挽的话,就知道是大巫那日说的话让青鳞上了心,这样也好,让青鳞知道也能断了她的念头,只是想到青鳞若真的断了心思,这心里说不出的竟有些酸涩。 大禹在一旁看他们一个端着茶低头沉思,一个皱着眉不说话,真把人急死。敲敲桌面,说道:“你们能不能不打哑谜,让我们也明白明白,嗯?” “嗯?哦。”冯夷缓过神来,说道,“也不是什么秘密,黎是我还是水神共工时候娶的妻子,是颛顼的女儿。后来我战败身死,听素挽说,她也自杀了。瑶姬就是她的转世。” 第111页 “颛顼的女儿?” 大禹和红霄都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颛顼不是你的对头吗?他怎么会把女儿嫁给你?” 冯夷端起茶抿了一口,笑道:“我们也不是生来就是对头的,还是和平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哼哼。”素挽愤愤说道,“首领把部落治理得好,对族人又好,领地又大,大家都信服他,很多小的部落都来归顺,併入到了共工氏,颛顼看咱们辖地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怕威胁到他,就把女儿嫁过来示好,首领仁慈,对黎夫人很好,没想到——” 素挽还要继续说下去,白缘一挑帐门走了进来,对冯夷行礼说道:“首领,我带了两个人回来。” “哦?什么人?” “百花仙君和洛水女神。” 冯夷等人走出帐外,果然看到了一袭白衣,乌髮雪肤的百花仙君唐归臣和一身艷红妖娆俏丽的洛水女神宓妃,身后站着百花仙子和宓妃的仙侍。 冯夷上前行礼,问道:“不知百花仙君和洛水女神前来,有失远迎,请到帐内一叙。” 把二人让到帐内,素挽重新沏了茶端上来。 冯夷问道:“二位这次来是?” 唐归臣放下茶盏,说道:“还债。” “还债?什么债?”冯夷被他说得有点煳涂,自己也没借过他东西啊。 “人情债。”唐归臣指指红霄,“本君从来不欠债,有债必还。” 红霄愣了愣,才想起来唐归臣说得是当初自己降雨浇灭武则天放火烧花的事,于是摇摇头说道:“本君不是为了你,顺便而已。” 唐归臣听完很是不悦,自他出世以来,都是被各路神仙众星捧月一般捧在手心,他若是多看了谁一眼,那人都能幸福得死过去,今日特地来说要还债,四渎龙君竟然说自己是顺便的! 牡丹仙子阴若花见自家仙君立时就要发怒,急忙笑着打圆场:“龙君虽是施恩不望报,但是这份恩情仙君和小仙们是不敢忘的,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请让我等略尽绵薄。”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捧了红霄,又不失了百花宫的脸面,唐归臣听完面色和缓许多。 冯夷也拍手称赞:“不愧是人称‘女中魁’的牡丹仙子,如此说来我就却之不恭,还请众位多多帮衬。只是”谁知冯夷话锋一转,说道,“共工氏如今与三界决裂,冯夷身入魔道,百花宫若是帮了在下,今后。。。。”后面冯夷便没有再说。 唐归臣轻抚百花暗纹衣袖,冷淡说道:“死了,也好过苟活。” 冯夷听唐归臣此话大有深意,但也不必细问,只点头说道:“如此,在下就先谢过百花仙君和众位仙子了。” 唐归臣微微点头,算是还礼。 宓妃见百花宫的人留了下来,就笑嘻嘻说道:“既然百花仙君留下来了,那,妾身是否也能留下?”说着,还朝冯夷抛了个媚眼,“都是老相识了。” 冯夷尴尬地侧了侧身,躲过这计媚眼:“女神抬举了,冯夷——” “宓妃姐姐留下不是正好?”冯夷刚要回绝,青鳞挑开帐门走进来,走到冯夷身边说道,“师傅之前不是还引了洛水的河水来灌溉农田,正好宓妃姐姐来了,今后这事就交给姐姐好了。” 冯夷看着故意和自己唱反调的小徒弟不知如何是好。 宓妃打蛇随棍上:“没问题啊,别的妾身不行,这用水的事交给我就是了。” “那可好了。”青鳞亲切的拉着宓妃的手说道,“正好有几处河道有问题,还要麻烦姐姐。” “不麻烦,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好啊,就在那边。。。。。” 二人亲亲热热拉着手走了出去,丝毫没把首领共工放在眼里,共工大神冯夷一脸茫然。大禹也嘀咕道:“河道的事不是该问我么,小丫头翅膀硬了,了不得了不得。” 素挽掩嘴偷笑,红霄拽着看热闹的大禹出去找青鳞玩去了。白缘怕自己首领大人下不来台,忙对唐归臣说道:“仙君远来劳累,已为仙君和各位仙子准备了休息之处,请随小仙去休息吧。” 唐归臣点头起身,走到帐门前,好像想到了什么,回身对冯夷说了一句:“你的手段大不如前,六郎。”挑帘出门,脚步轻快走远。 莲花六郎张大神囧囧无语,风中凌乱:五哥,你堕落了! ☆、第七十五章 自从宓妃和百花仙君唐归臣的到来,共工氏部落变得更美丽了,宓妃把洛水的鱼苗还有蚌类撒入水中,男人们不止可以养鱼,女人们还能把结了珍珠的河蚌打捞上来,用珍珠做成项鍊、耳环、手串和髮簪。牡丹仙子则带着众位花神遍植百花,一时间鸟语花香,粉蝶环绕。 不止如此,白缘还按照冯夷的吩咐,寻到了蚩尤的旧部,蚩尤曾经也和颛顼打过仗,战败被颛顼割了脑袋,他的部下心里恨极颛顼,只因打不过颛顼,一直隐忍偷生。这次冯夷主动派人联繫了他们,当即一拍即合,飞廉、女魃和应龙率领部下投奔冯夷。这些人以前也是优秀的神族和士兵,有了他们的加入,共工氏的战斗力一下子提升了许多,有了和天界一战之力。 众人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只有一个人默默无声。 “莀岚,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青鳞在人群中看到了转身离开的莀岚,分开人群追了出去,在一个小山丘上找到了他。 莀岚也没理她,只望着远方一径出神。 青鳞走了过来,坐到莀岚身边,顺手拔了一棵小草放到嘴里叼着,也不说话,学着莀岚看着远方。 一个时辰以后,还是莀岚先受不了,问青鳞:“你,看什么呢?” 青鳞抬抬下巴:“那边。” “嗯?”莀岚看了看,“那边有什么?” “你没看见?” “没看见。” “其实,我也没看见。” “……” 莀岚无奈地看着青鳞:“你逗我玩呢?” 青鳞大方承认:“是啊。” “好玩吗?” “还行,就是时间太长,铬的屁股疼。” “……” 莀岚也拿这人没办法,起身把青鳞拉起来:“行啦,回去吧。” 青鳞没动地方,看着莀岚的脸,突然来了一句:“我说,咱俩打一架吧。” 莀岚没想到青鳞会说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什么?” “看看你最近练习的怎么样,能不能杀了心月狐!”抽出含霜剑,挽了个剑花,挑眉问道,“不敢?” 莀岚眸色一黯,拿出遮天扇,唰地一声展开:“来!” 青鳞也不客气,挥剑刺了过去。 二人直在山上打了有多半个时辰,各种法术法宝齐出,最后累得气喘吁吁,躺在地上全爬不起来了。 第112页 青鳞抹了把脸,高声笑道:“真痛快!” 莀岚也呈大字摊在地上,看着低垂的星幕和闪亮的群星,觉得近日来胸中的积郁一扫而空,闭上眼低声说道:“谢谢。” 青鳞也闭着眼,没有说话,嘴角向上翘起。 微风送来清甜的花香,虫子在草窠儿里欢快地唱着歌,莀岚低声吟唱:“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青鳞闭眼听着,跟随着歌声晃着头,莀岚的声音清越婉转,往復缠绵,似有无限深情。青鳞睁开眼睛,扭头看着他。恰巧莀岚也扭过头看着青鳞,唱出了最后两句:“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莀岚的眼里有星辰涌动,还有许多青鳞看不懂的东西,青鳞觉得心突然噗通一跳,脸有些发烧,急忙坐起来,说道:“啊,那个,都,都这么晚了,该回去了!”起身就要下山。 莀岚一骨碌身坐起来,拉住青鳞的手,急急说道:“青鳞,我喜——” “表哥!表哥!”凤羽从山下跑上来,大声喊着,截断了莀岚的话。 莀岚气得沖凤羽直翻白眼,这个碍事的小子! 青鳞趁机抽出了手,问道:“凤羽,有什么事吗?” “姨母来了,要见表哥!” 三人下了山,到了冯夷的帐篷里,就见冯夷正陪着凰染夫人说话,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 “娘!二哥!三姐!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莀岚来到近前,乖乖喊人。 凰染夫人一看见小儿子,狠狠瞪了一眼:“你还知道有娘我以为你是天生天养的呢!” 莀岚知道惹了大祸,不敢还嘴,低头听训。 凰染夫人继续数落他:“你说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和家里说一声,你大哥也不见踪影,要不是我去方壶山找他,还不知道你用遮天扇求救的事。凤翎说你大哥走了一个多月也没回去,是不是和你在一块儿呢?还不叫来!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听到母亲说到大哥,莀岚心里一阵绞痛,他斯斯艾艾地说道:“大,大哥,他,他!” “嗯?你大哥怎么了?”凰染夫人见小儿子红了眼眶,很不对劲,站起身走到莀岚身边问道,“你大哥受伤了?严不严重?快带我去看看!” “不,不,不是。”莀岚双手紧紧握拳,说不出话来。 “你大哥到底怎么了!你要急死我啊!”凰染夫人见小儿子说话吞吞吐吐,就要出帐篷去找人。 莀岚抱住母亲双腿,噗通跪倒在地,哭道:“大哥死了!” “什么?!”凰染夫人乍闻噩耗,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母亲!” “夫人!” 众人急忙拥上来捶打前心,餵茶,好容易凰染夫人醒转过来,长长□□一声:“泽岚!!!!!!!!”放声大哭! 凰染夫人哭晕过去两回,最后堪堪止住悲声,一双妙目通红,她叫过莀岚把泽岚的死因细细问了一遍,咬牙切齿说道:“心月狐!我定要把你挖肝掏心,碎尸万段!” 莀岚向母亲重重叩头:“都是孩儿的错,才害得大哥惨死,孩儿一定手刃心月狐,为大哥报仇!” 凰染夫人使劲捶打着莀岚的后背,一阵骂一阵哭,最后在众人的解劝中方回去休息。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凰染夫人就来辞行。冯夷挽留道:“夫人昨日大恸,不如休养两日再回?” 凰染夫人摇摇头说道:“我回族中还有事情处理,也许很快就会和神君再会。” 冯夷眼神一闪,也没再挽留,只命青鳞和白缘把人送出去。 这一次,莀岚也一起回去了。 莀岚去后,冯夷便利用河流、树木的灵气创了一个守护法阵——青木流水大阵,阵眼就用冯夷炼化后的东皇钟,冯夷如今把前世的法力尽皆恢復,每日往东皇钟中输送法力,河水和树木的灵力为辅,保证这个防御法阵生生不息,保护阵中的人安全无虞。 白缘和素挽跟飞廉、应龙一起将蚩尤残部,还有又从共工氏部落中招募来的青年人重新整合在一起,每日练习刀剑、阵法,虽然这只是一些品阶很低的神将和妖灵,但是抵挡普通的天兵天将够用了。 青鳞每日和大禹、红霄在一起修炼,不再是以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混日子了,她知道大战在即,就算帮不上师傅的忙,也决不能拖师傅的后腿。 就在众人紧张忙碌的准备中,时间匆匆过了一月有余。 这日,冯夷把人召集到王帐中,说道:“如今青木大阵稳固,我想是时候让共工氏重新现世了。” 众人互相对视,眼中俱是凝重。 坐在冯夷左手边的大巫挥挥手,素挽和白缘捧着两只托盘走上前来,盘里是一只只串着红绳的龟甲符牌。 大巫让把这些符牌发给众人,并说道:“这些符牌中加入了巫族的祝福,众位戴在身上可保平安。” 众人一听,立刻把符牌贴身带好,要知道这可是巫族的祝福,不但可以让伤口瞬间復原,还能增幅灵力,尤其还是大巫的祝福,可比寻常灵丹妙药更管用! 青鳞拿着一只符牌亲自系在冯夷腰间,系好后还不放心地又用一根红绳系了一遍。冯夷低头看着小徒弟一个死结一个死结地繫着,心里又酸又软地疼着。 “别怕。”冯夷拍拍青鳞的手。 青鳞还在和死结奋斗着,嘴里哼哼着:“我才不怕呢,都死过一次了。大不了再死一次。” 冯夷听她如此不爱惜性命,气得狠狠拍了她脑门:“不许胡说,不许乱来!” “哎呀!”青鳞捂着额头,气鼓鼓地看着冯夷,“那你让我跟着你,我就不乱来!” “到时候你在大阵里呆着保护妇孺,这也是很重要的!”冯夷低声哄道。 青鳞撇撇嘴没说话,反正到时候自己偷偷出去,他也管不了自己。 冯夷看着眼珠乱滚的小徒弟,就知道她打什么注意,招手叫过来素挽:“你陪着青鳞在大阵中,守好族中。” “是!” “师傅!”青鳞生气地瞪着冯夷,师傅怎么这样,素挽守着自己可怎么出去,自己可打不过素挽! 冯夷不再理会她,带着众人起身走了出去。 -------------------------------------------------------------------- 冯夷飞入空中,对宓妃和红霄点点头。 红霄变回红龙,招来雨云,霎时间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宓妃在暴雨中腰肢款摆尽情起舞,火红的衣袖涨到几丈长,脚腕上的金玲闪闪发光,洛水的河水随着她的舞动越聚越多。 冯夷双掌向上,雨水、河水就向着他的手掌飞去,形成巨大的漩涡聚集在他头顶。 冯夷向上一托,口中大喝一声,精纯的法力直噼入漩涡中。 漩涡越转越快,中心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随着轰隆隆的响声,漩涡中心开始向外扩散,越扩越大,终于漩涡消失不见,空中出现了一个灰濛濛的缺口。 第113页 众人纷纷祭出法宝向那个缺口施法,缺口越来越大,最后卡拉拉一声,整个天空碎裂,金乌的光芒照耀大地。 事隔一万年,共工氏族再一次出现在三界十方。 魔神共工,降临。 ☆、第七十六章 共工氏族既出,三界十方诸天神佛都被惊动。万年前的大战,年轻些的神仙都未经歷,也不知共工的厉害,但那些参与过的神仙皆惴惴不安,当年围剿共工一族可都是出过力的,这次共工重返三界,是要来算帐的,这可怎么好? 众神仙心中惶恐,纷纷到天宫找天帝寻求庇护,也有些悄悄去蓬莱崑崙打探消息。 自从上次与冯夷一战,二君双双受伤,崑崙、蓬莱元气大伤。经过数月调息休养,身体稍好。这一日,二人在崑崙阆风巅商议对策。 清灵元君略显焦躁说道:“如今共工重现三界,定然是不会放过崑崙的,当年天地大战就与他结了仇,现在又加上瑶姬的事,他岂可与我善罢甘休。” 青提帝君喝了口茶,不急不缓道:“我们是一同去围剿过共工,但说到底他与天帝的仇更大些,天帝如今按兵不动,你又着什么急?” 清灵元君瞄了一眼青提帝君,见他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心中气闷,言语就有些尖刻:“帝君自是不急,不过是本君的一点煳涂心思罢了。” 清灵元君说着,面上涌起一层淡淡悽苦之色,青提帝君知她想起了往事,心下也不好过,起身走到清灵元君身边,柔声抚慰:“婉吟,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一意孤行,也不会有这许多事,总之是我愧对于你。” 清灵元君抬头看他,剑眉星目,长眉入鬓,眉宇间难掩丰神俊朗,这人还是当年初遇模样,只是物是人非,再不復当年心思。心下暗嘆造化弄人,清灵元君也缓了语气,轻声说道:“阴月钗与东皇钟都到了冯夷手上,我们失了本命法器,是一定要夺回来的,只是你我已不是冯夷的对手,这可怎么好?” 青提帝君沉吟片刻,说道:“众仙家都去了天宫,不如我们也去罢,看天帝如何行事,我们到时便宜行事,如何?” 清灵元君低头想了想,确实也没有其他方法,遂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二君计议已定,分手各自准备,第二日便带了手下一干高阶神仙,浩浩荡荡往天宫去了。 待到了天宫,天帝天后均不见人,一问才知帝后已闭关半月有余,一概不见外客。众神仙一下没了主见,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不多时,一位黄衣仙娥引着一位身着素白的美貌女仙走入大殿。清灵元君和青提帝君见到那白衣女仙暗暗吃惊,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怎么会在这里。 黄衣仙娥走到大殿中央,肃然道:“天帝已闻魔神共工重现三界,特遣天妃青鸾率天兵三万,托塔天王李靖为帅,出兵屠魔。”说罢,一躬身,站到青鸾身后。 “天妃?从未听说陛下纳妃,这天妃是哪里冒出来的?” “天后的脾气那样,天帝怎敢纳妃,真是奇哉怪也!” “这,这个不是崑崙的青鸾使者吗?!她怎么会成了天妃。” 青鸾见众仙议论不休,微微一笑,略提高了声音说道:“众位仙家,请稍安勿躁,听本妃一言。” 众仙见青鸾开口,不管怎样这女子顶了天妃的名头,好歹要给她三分面子,于是安静下来,听她说话。 青鸾向前走了一步,曼声说道:“魔神共工重现三界,一场天地浩劫在所难免。天帝不忍三界生灵涂炭,是以正在炼制一件威力甚大的法宝,以降伏共工。在法宝炼成之前,还请众位仙家与本妃一道,守卫三界,讨伐魔神。” 太白金星上前问道:“共工法力高强,我等未必是他的对手。”言下之意,天帝这是让我们去白白送死不成? 此话一出,很多神仙纷纷附和,毕竟共工的仇人是天帝,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可犯不上拼命。 青鸾笑道:“若单凭天宫的确难以抗衡,若崑崙、蓬莱加入,势必助力大增,不知二位仙君意下如何?” 二君闻言互相对视,清灵元君微一点头,青提帝君说道:“崑崙、蓬莱与天宫同气连枝,如今三界有难,自是鼎力相助。” 得到了青提帝君的保证,青鸾满意地笑了。众仙见崑崙蓬莱都表了态,只得同意,到底心不甘情不愿。 青鸾把众仙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紧不慢说道:“如今魔神占据人界,已有不少人改拜魔神,为其盖庙烧香,只不知众仙家的信徒如今可有减少?” 众仙一凛,确实像青鸾说的,最近有不少信徒改信了共工,虽然人数不多,但长此下来,难保无恙。神仙就是靠着人的信仰而活,若是失去信仰,这个神也便消失于天地之间。青鸾的话戳中了他们的要害,众仙立时斗志昂扬,势要剿灭共工。 青鸾见目的达到,也不再啰嗦,让李靖调派兵将,浩浩荡荡赶奔人界。 等到了伊水、洛水上空,就见一个青色闪着淡淡光晕的大阵将一个村庄牢牢护在其间,村庄里人们男耕女织,一片和乐融融。 众仙见此等情景,也不知该如何下手,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谁也不先出手。青鸾见他们惺惺作态,情知不想落个坏名声,也不点破,只对李靖说:“李天王,本妃不擅作战,一切就交给您了。” 李靖也没多作客套,抱拳行了一礼,便点手唤来三子哪咤,命他带一千天兵,前去叫阵。 哪咤按落云头来至近前,派一个天将去叫阵。 这名天将在阵外,扯开嗓子高声喊喝:“魔神共工听着,尔等为祸三界,今有三坛海会大神哪咤三太子在此,快快出来受死!” 在他们刚到阵外,就已经被发现了,现在这一叫阵,早有人飞奔去报告冯夷。 冯夷听后,笑道:“该来的终于来了,且去看看。”起身带领众人走出帐外。 青鳞眼见师傅飞出阵外,就想跟去,被素挽伸臂拦住,急得她抱住素挽的胳膊,哀求道:“好姐姐,你就放我出去吧,我保证不捣乱,就在一旁看着。” 素挽坚定地摇头,绝不放青鳞出去。 这边青鳞急得团团转,那边冯夷带着一干人隔着青木大阵观看外面情形。 飞廉一眼看到站在前面的哪咤,嘿嘿冷笑道:“没想到今日还能看见这小子,魔君,这一战请让我去吧,我和他可有笔帐要算。” 冯夷点点头并未阻拦,默念法诀打开一个出口,飞廉和女魃带着几百人飞了出去。 来到阵外,飞廉咬牙切齿说道:“哪咤,你还认得我吗?” 哪咤凝神细看,傲然笑道:“手下败将。” 飞廉大怒,摆宝剑沖哪咤沖了过去,哪咤抖起三尖两刃枪迎战,二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分上下。 雷公电母隐在云中,伺机想降下天雷去噼飞廉,没想到被女魃看到,沖空中大吼一声,立时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第114页 飞廉冷哼道:“这万年来,你这卑鄙手段还是没变。” 哪咤恼羞成怒,现出三头六臂法相,脚踏风火轮勐攻飞廉。 女魃指挥手下和天兵打成一团。 这边打得热闹,后面观战的神仙就有了些别的心思。 清灵元君沖青提帝君使了个眼色,二人不动声色悄悄退了出来。 清灵元君低声问道:“可能感应到东皇钟的所在?” 青提帝君伸手指着大阵正中央道:“应是那里了,看样子冯夷已经将其魔化,做了护阵法宝。我刚才也试着召回东皇钟,可是一点反应也无。” 清灵元君蹙眉说道:“这样可不好办了,拿不回东皇钟如何能应付冯夷。” 青提帝君问道:“你可能感应到阴月钗?” 清灵元君摇头道:“一点感应也没有。” 二人正在低声交谈,冷不防背后有人说道:“二位仙君不在前面观战,却在这里说什么呢?” 交谈声立刻停止,回身一看只见青鸾站在背后笑吟吟看着他们。 清灵元君沉下脸,道:“不知天妃娘娘有何指教?” 青鸾抚着衣袖,缓缓说道:“元君怎对青鸾如此生疏,我是您的传讯使者啊。” 清灵元君冷哼道:“本君可使唤不起天妃娘娘传讯,娘娘若是没有吩咐,本君就告辞了。” “呵呵”青鸾笑道,“元君何必着急,青鸾尚有话说。” 清灵元君略显不耐烦道:“娘娘还有何事?” 青鸾诡谲一笑:“本妃让你们去破阵。” “破阵?”清灵元君嗤笑道,“娘娘在说笑吗,此阵以东皇钟为阵眼输送灵力,又辅以山川河水灵气,本君和帝君如今丢失本命法宝,如何破阵?” “不管二位如何破阵,本妃要的是结果,不然”青鸾抬眼看着清灵元君,一字一句说道,“元君当年做过的事,本妃可不保证别人不知道。” “你!”清灵元君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青提帝君急忙伸臂扶住清灵元君,冷冷说道:“娘娘不必如此咄咄逼人,您当日所做之事以为能瞒过天帝?” 青鸾闻言,脸色一变,紧抿双唇并不答话。 青提帝君扶着清灵元君往阵眼出飞去,只留下一句话:“本君自会破阵,还请娘娘守口如瓶。” “自然。” ☆、第七十七章 来到阵眼,青提帝君仔细观察。清灵元君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青提帝君低头思索片刻,说道:“东皇钟虽被魔气所染,到底还是我的本命法宝,我且一试,即便不能夺回,让它有所松动,也是能破坏掉这个阵法的。” 清灵元君深以为然,召来崑崙和蓬莱的仙人,吩咐他们只要见东皇钟一旦有异动,就合力攻击阵眼。 青提帝君将灵气灌注指尖,冲着阵眼处的东皇钟激射而去,怎奈冯夷法力实在比他高了太多,东皇钟一动不动。青提帝君也不气馁,只将灵气源源不断向东皇钟输送。 东皇钟虽不会被青提帝君净化,但是那边冯夷还是感到了异动赶了过来,正看到青提帝君所为。 冯夷伸指往东皇钟里又输了一道灵气,才笑道:“帝君想拿回东皇钟,怎可不问问我这位主人?” 青提帝君正全神贯注输送灵力,不防冯夷突然出现,又说了这番话,身体一晃,嘴角溢出血来。 “君明!”清灵元君急忙扶住青提帝君。 青提帝君吐了口血,缓缓站直,面若寒霜:“共工,这一万年,你终于还是回来了,你想如何,不妨直说。” 冯夷分开一个口子,走了出来,站在二人面前,说道:“当年之事,本是我和颛顼之间的恩怨,怪不得旁人,你们不过胁从。现在么,崑崙蓬莱若是能弃暗投明入我麾下,我倒是可以既往不咎。” “做梦!”还未等青提帝君言语,清灵元君大骂道,“当年若不是你撞倒不周山,天地怎会向西北倾斜,又怎会危及崑崙,本君怎会,怎会!”说到后面,言语哽咽,双目赤红。 冯夷微讶,不明白清灵元君怎会如此激动,难道当日之事还有什么隐情不曾,遂问道:“试问我与崑崙蓬莱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元君和帝君缘何如此恨我,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 清灵元君恨声道:“误会?!怎么会误会!本君恨不得杀了你以解心头之恨,看剑!”清灵宝剑一晃,照冯夷当胸刺来。 冯夷微微侧身躲过,第二剑又到。青提帝君在一旁怕清灵元君吃亏,也晃动青提宝剑来战冯夷。 这两边各自开打,李靖吩咐手下天兵分成两路去助战。青木大阵中的共工族人也纷纷拿起武器,冲出大阵和天兵打在一起。 这一战直打了十日,共工氏族人虽悍不畏死,但是毕竟人数比不上天界,渐渐露出颓势。 就在且战且退之际,只听半空中有人笑道:“我还道天族有多么厉害,不过是人多欺负人少罢了。” 这声音温润清亮,听了有如沐春风之感,众人忍不住抬头观看,只见一位手拿摺扇的紫衣男仙立在云头,衣服上绣满了繁复的花纹,袖口和衣摆处缀满了崑崙山特有的玉石,一阵风吹过玉石互相碰撞,清脆悦耳。 “莀岚!”青鳞隔着大阵看到好友,激动不已。 莀岚也听到了青鳞的声音,对她眨了眨眼。 李靖见过莀岚,知道他是白泽族的小王子,这个节骨眼上不欲和白泽族结怨,于是说道:“天族素与白泽一族并无瓜葛,你这是。。。。” “好一个素无瓜葛!”莀岚背后转出一人,方面阔口,浓眉大眼,正是白泽族长达辞。 李靖就是一愣,心道他怎么来了。不敢怠慢,抱拳行礼道:“不知仙君在此,李靖有礼了。仙君此来是?” 达辞冷笑道:“我没时间和你废话,交出心月狐和嫦娥!” “这。。。不知她二人如何得罪仙君,若是。。。。” “和他废什么话!还不把贱人宰了!”只听一声嘹亮的凤鸣响起,凰染从巨大的火凤背上跃下,直奔心月狐而去。 心月狐一见莀岚就知不好,刚欲逃跑没想到凰染来得这样快,仓促间躲闪不及后背被抓了一条二尺来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且慢!”杨戬用三尖两刃刀隔开凰染,挡在心月狐身前,问道,“神君有话好说,怎么上来便下杀手?” 凰染柳眉倒竖,怒道:“她杀我儿泽岚,我今天就要她为我儿偿命!” 众人大吃一惊,都扭头看心月狐。 “咳,呵,呵呵”心月狐忍痛起身,艷丽的面容扭曲一片,“泽岚身为白泽族王子,包庇共工氏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你,找死!”凰染气极,挥掌要打,杨戬想拦住问个清楚,凰染是个火爆脾气,哪里会和他说话,便挥袖将他推开。 第115页 杨戬也是骄傲之人,如今被个女人推开,面上难堪,便和凰染打了起来。 达辞怕妻子吃亏忙来助阵,族人们见族长都伸上手了,自然不能干看着,纷纷下场打了起来。天族见白泽和凤凰族参战,便将他们视为冯夷一党,也不等李靖指挥,拽出法宝、兵器也还击起来。 有了凤凰和白泽的加入,局势为之一变,天族渐有不支之态。 心月狐和嫦娥夹在一干天仙之中且战且退,伺机找寻逃跑路线。好容易东南方向被天族撕开了个口子,二人扭身便跑。 眼看就要逃出生天,一道人影挡住了去路。来人一身白衣,手拈一支牡丹,仿若芝兰玉树:“心宿星君,别来无恙。” “唐。归。臣!”心月狐咬牙看着他,“滚开!本君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唐归臣玩味地说着这四个字,“你当日为帝,可想过饶牡丹不死?” 心月狐被他一说,勐然想起火烧牡丹、充军洛阳之事,明白唐归臣今日是要报当日之仇了。心月狐眼珠一转,娇声笑道:“你法力不济,开开花什么的还行,若是单打独斗可是比不过本君。本君也是惜花之人,你放本君离开,本君便不与你为难。” “百花仙君法力不济,单打独斗比不过星君,再加上我呢?”心月狐话音刚落,莀岚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 心月狐回头一看,就见莀岚站在她身后丈许开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心月狐静下心来,使出浑身解数会斗二人。 诚如心月狐所说,唐归臣确实差她一大截,只靠莀岚一人和心月狐打斗,其他人有心帮忙,俱是被其他人缠住,分身乏术。 心月狐并不想和二人拼命,只想寻路逃跑。斗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心月狐虚晃一招躲过莀岚的摺扇,回身震开唐归臣夺路便跑。 “风!”唐归臣扔出牡丹,花瓣脱离枝桠化成一阵花雨将心月狐围住。 心月狐只觉眼前一阵白茫茫都是牡丹花瓣,急忙挥袖挡开,正欲再跑,突然腹部绞痛,一只修长的手穿过腹部托着一枚火红的内丹。 莀岚贴在心月狐身后,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和大哥看到一样的景象,滋味如何?” “不,不,不”心月狐浑身颤抖,结结巴巴说道,“是,是他,他要杀我!在,在西岐,他几次要,杀我。我,我不过,自,自保,而已。” “杀你?呵,”莀岚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笑道,“你铸虿盆、炮烙残害忠良,建造酒林肉池迷惑君王,难道不该杀?你升仙之后,大哥可曾有找过你麻烦?!那日竹林中你脱逃,大哥可曾去追捕你?!大哥一念之仁,反倒惹来杀身之祸!你杀他之时,可曾想过有今日,嗯?!” 莀岚口中说着,手里也没停,手臂在心月狐腹中来回搅动,疼得她面目扭曲,连连吐血,再不復往日艷丽之姿。 欣赏够了心月狐的痛苦之色,莀岚慢慢将手拿了出来,托着那颗内丹在心月狐眼前晃动。 心月狐身受重伤,又失了内丹,已是半昏迷,眼中只看得到那颗内丹,她想开口求饶,可是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出来堵住了她的口,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绝望地看着莀岚在她面前将内丹一点点碾成粉末。 莀岚低头看着心月狐的尸体,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手背上,抬起手臂遮住双眼,哽咽道:“大哥,弟弟替你报仇了。” 嫦娥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心月狐死了,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了。 哭罢多时,莀岚起身擦了擦眼泪,一抬头正看见嫦娥。 嫦娥被他这一看,虽然心里很怕,面上却强装镇定,说道:“当日我并未参与杀害泽岚神君,如今心月狐已死,此事也该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莀岚冷笑道,“若没有你从旁协助,我大哥怎会被小小天魔所害?!你今日也要留下命来!”摺扇一挥,冲着嫦娥面门扫来。 “叮”,一柄巨大板斧挡住摺扇,吴刚拦在嫦娥面前。 莀岚厉声喝道:“让开!这是我和嫦娥的恩怨,不要多管闲事!” 吴刚坚定说道:“我不会让你伤害她一分一毫!” “找死!”莀岚见吴刚如何都不闪开,也不和他废话,执扇和他打了起来。 嫦娥没想到平日自己看不上眼的吴刚会来保护自己,再想想天帝,如今也不知在哪里,顿时心灰意懒。 吴刚和莀岚大战,如何能是莀岚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莀岚从肩头到前胸豁开一个极深的口子,皮肉翻卷,血流如注。 “吴刚!”嫦娥跑过去扶住他,颤声问道,“你为何要保护我!” “唔,咳咳,嘿嘿。”吴刚呛咳出了血,但是面上却欢喜无限,“我自从你住到广寒宫那天就喜欢上了你,你天天站在树下看桂花,我就躲在门口看你。你可真好看,头髮又黑又长,皮肤又白又嫩。我就想,你笑起来一定更好看,可是你从来都没对我笑过,我就一直等啊等,等啊等。。。。。。”后面的话吴刚已经说不出来了,鲜血从他的口鼻,还有伤口里不停的冒出。 “吴刚!吴刚!你别死!我笑,我以后天天都对着你笑!”嫦娥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真。。。好。。。看。”吴刚想伸手抚上嫦娥的唇角,手伸到一半就滑落下来,一动不动。 “啊!!!!!!!!!!”嫦娥悽厉嘶喊:为什么!为什么得到一个一心对自己的人这么难!寻寻觅觅上千年,好容易等到了,最后却还是离自己而去! 唐归臣看着濒临崩溃的嫦娥,淡淡道:“你一心求真心待你之人,如今已经得到,还有什么可难过的?” “真心之人?”嫦娥低头看着吴刚带笑的面容,突地一笑,“是,你说得很是,如今已有真心待我之人,有什么可难过的呢?吴刚,你等等我。”伸手幻出一只月桂树枝,目光温柔地望着吴刚,“我来陪你了。”树枝噗地一声插入心脏。 莀岚低头看着死去的二人,只略作停顿,便和唐归臣相携离开。 外面打得天昏地暗,青鳞在青木大阵中急得不行,总想出去,可是素挽一直拦着不让她出去,二人正在僵持不下,青鳞突然对着素挽背后喊道:“天帝!” 素挽唬了一跳,急忙转身看去,可是背后空空如也谁也没有,青鳞趁着素挽回头之际,钻出了大阵。 “姑娘!”素挽跺跺脚,没办法只好驾云在后面紧追。 青鳞钻出大阵,四处寻找冯夷的身影,终于在东北方向看到冯夷和青提帝君大战的情景,就要过去帮忙。 面前白影一闪,青鸾挡住了去路。青鳞往后退了一步,变出月华含霜剑戒备地盯着她。 青鸾上上下下不住打量青鳞,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果然,继承了神女泪,连模样都像了七分。” 青鳞冷眼看着面前的女子:若不是这人用阴月钗杀死瑶姬,师傅也不会发狂堕入魔道,与三界为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今日定不能放过她! 第116页 青鸾饶有兴趣地看着青鳞愤怒的脸,吃吃笑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害死瑶姬,让冯夷入魔,你恨不得生吞了我?” 青鳞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其实你该谢我的。” “什么?” “若不是我杀了瑶姬,你怎能继承神女泪,还得到和瑶姬相似的样貌,让冯夷对你青眼有加呢?难道不该谢我吗?” 青鳞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丧心病狂,根本不想跟她废话,挺剑刺了出去。 青鸾虽然话说得狠绝,但是也不敢托大,青鳞如今继承了瑶姬的法力,要更加小心应对。 青鳞心中恼恨青鸾杀了瑶姬害冯夷入魔,青鸾这边也是恨青鳞获得了冯夷心爱的样貌,二人心中含恨,这手下就不留情,倒是打了个难分胜负。 青鳞毕竟对敌经验少,时间一长就渐落下风,她念动法诀招出碧袖、莲芯和月白。四人大战青鸾,一顿抢攻,青鸾节节败退。青鳞瞅准了一个空档,一剑刺出,青鸾不及躲闪被刺中肩膀,碧袖举起天蟾干坤炉就要把青鸾收入炉中。 青鸾一闭眼,心道:吾命休矣! ☆、第七十八章 “小小器灵,也敢伤本座天妃。”就在青鸾以为就要被前崑崙收服之时,一道威严的声音自天外而来,随后一阵狂风将碧袖掀飞出数十丈,口吐献血,再也爬不起来。 “碧袖姐姐!”青鳞慌忙飞到碧袖身边,问道,“你怎么样!” 碧袖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青鳞低声吩咐月白和莲芯照顾碧袖,提剑向青鸾飞去。 此时,青鸾已被两位仙娥扶着站到一旁,敛身行礼,其他正在打斗的神仙也纷纷跪在云头。只见一辆金光璀璨的九龙宝辇乘云而来,辇上端坐一人,身着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手持玉笏,金童玉女分立两旁,正是天帝颛顼。 颛顼从龙辇上走下来,看着青鳞问道:“是你打伤的天妃?” 青鳞刚要回话,冯夷已挡到她身前,不发一言看着颛顼。 颛顼见是冯夷,倒是笑了:“共工,你发动天地大战,三界生灵涂炭,本座当日放了你,你不思悔改,反而恩将仇报,本座却再也留你不得。” 冯夷仔细听着颛顼说的话,唇角越翘越高,最后忍不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众仙皆诧异地看着他,心想这人莫不是疯了。 冯夷边笑边看着颛顼:这个男人和一万年前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自私、冷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把黎嫁给自己的时候是这样,陷害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 冯夷笑了很长时间,久到所有的神、魔都不再打斗,只愣愣地看着他才停下来。冯夷擦了擦眼角,说道:“颛顼,这一万年的恩怨,也该到了结的时候了。相繇!蜉蝣!” “属下在!” “属下在!” 随着二人的应答声,素挽一个旋身现了九头巨蛇真身,冯夷飞身上了蛇背,站在正中间的蛇头上,四十八枚玄水银环环绕身旁。白缘没再变成红熊,而是幻化成了一柄一丈来长的火红宝剑,冯夷抬手,宝剑飞入手中。 颛顼抬头看着蛇头上的冯夷:玄墨铠甲,飞虹宝剑,玄水银环,这人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他,亦没变。 颛顼朝后招了招手,九龙宝辇霎时变成了一条和相繇大小不相上下的五爪金龙,颛顼也飞身跳上龙背,九章法服变成了黄金铠甲,冕旒变成了束髮沖天紫金冠,玉笏幻化成一柄白玉剑。 二人持剑遥遥相对,谁也没想先动手,四周的空气都为之凝结,下面观战的双方都屏息紧张地看着。 颛顼座下的金龙突然张口大吼一声,一阵狂风沖冯夷袭去。相繇展翅躲过,冯夷挥动飞虹宝剑向颛顼砍去,颛顼抬剑格挡。 这二人皆是上万年前的上古真神,他们打架所带来的威压不是一般神仙能抵御得了的,一些低阶的神仙已经有昏倒的了。 青提帝君和清灵元君张开防御法阵将崑崙和蓬莱的人护在其中。董双成看着清灵元君苍白的脸色,焦急劝道:“元君!您新伤未愈,不宜久留,天帝和共工的威压实在厉害,对您的身体不好!” “是啊,婉吟,还是先回崑崙暂避为宜。”青提帝君也在一旁劝阻。 清灵元君已经感觉到体内灵气乱窜,气海处撕裂般的疼痛,也自知不能再留在此处。只是看着还在打斗中的冯夷,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青提帝君知她心中所想,但担心她的身体,只能假作不知拉着她退后,清灵元君实在是身体难受,只好准备回崑崙,谁想这一转身就看到站在的青鳞,那纯粹担心的眼神刺痛了清灵元君的眼,她摘下头上的玉胜,对着青鳞扔了过去。 “元君!”董双成惊唿一声就想去拦那玉胜,只是玉胜去势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挡。 “噹啷”,一把宝剑斜刺里出现将玉胜挡了回去,清灵元君一击未中,怒瞪搅局的人道:“你干什么!” 青鸾收回宝剑,笑道:“元君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住口!”清灵元君怒不可遏,“本君当日就不该一时心软,留下你这个祸害!” “哈哈!祸害?”青鸾阴阴说道,“元君难道想让本妃把当初那个秘密告诉青鳞吗?让她知道你为何这么恨她吗?让三界十方的神佛知道平日里清高自持的崑崙之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住口!你住口!”清灵元君浑身颤抖,恨不得把青鸾千刀万剐。 青鳞听着她们的对话像是和自己有关,忍不住问道:“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大禹和红霄将青鳞护在身后,莀岚走到青鸾附近,问道:“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何瑶姬会和冯夷的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神女泪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青鳞得到神女泪也会变得和瑶姬有七八分相像?还有,元君为何这么恨青鳞?” 清灵元君本来还紧闭着嘴不说话,直到莀岚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彻底爆发了:“我为什么不恨她!要是没有冯夷,没有冯夷,我和君明早就离开三界,再不问仙家事,做一对逍遥伴侣去了!” 原来当日颛顼和共工大战,三界混乱,青提帝君和清灵元君就想趁着乱劲儿私奔去人界,本来一切都准备妥当,没想到共工撞倒不周山,危及崑崙,清灵元君耗费巨大灵力才保住崑崙。崑崙山虽然无恙,但是清灵元君仙元耗损严重不能远行,只得留在崑崙疗伤。清灵元君以为此乃上天示警,不许二人在一起,于是就熄了心思,只一心留在崑崙,但是对共工却是憎恶非常。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会有这么个惊人内幕。 “你恨共工,找他寻仇就是,跟青鳞有什么关系?”大禹问道。 清灵元君闭上嘴不再说话。 莀岚想了想,说道:“万年前,冯夷的夫人是黎,那天大巫看到青鳞脱口就叫黎夫人,可见黎夫人和青鳞长得很相像,也就是说和瑶姬很像,难道,瑶姬是黎夫人的转世?” 第117页 清灵元君闭紧嘴就是不开口,倒是青鸾嘻嘻一笑:“自然不是了,不过,你猜的虽然不对,不过也差不多。” 大禹:“怎么说?” 青鸾:“当日共工身死,黎夫人深爱共工,殉情而死。黎夫人身边的小丫鬟云和雪用七宝聚魂钵收集了黎夫人的二魂六魄,剩下的一魂一魄却是彻底消散了,清灵元君将黎夫人的二魂六魄炼成神女泪,又抽了云的一魂一魄并阴月钗中的阴气造出了瑶姬,因储存黎夫人记忆的那一魂一魄不在,瑶姬便没有了黎夫人的记忆。” 青鳞急急问道:“那,云呢?” 青鸾轻描淡写说道:“云失去了一魂一魄,精神恍惚,失足落入海水里了。” “啊。。。”青鳞失望地低下了头。 “不对!”莀岚说道,“元君如此恨共工,怎么还会为他的妻子重塑肉身?青鳞继承了神女泪才会变得与黎夫人相像,是继承神女泪的女仙都会这样,还是只有青鳞会这样?” “啪啪!”青鸾击掌,笑道,“不愧是白泽族的王子,心思果然缜密,不过,本妃为何要告诉你。” “呵,的确天妃娘娘不必回答我的问题,不过”莀岚用摺扇点着太阳穴,歪头说道,“我们又怎会相信你的信口开河?” “她不是信口开河”一直未开口的清灵元君突然说道,“她就是另一个丫鬟雪。” “什么?!”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当年事除了清灵元君还另有知情人,虽然这个知情人居心叵测,青鳞还是想知道当年的事,她问道:“我和瑶姬还有黎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青鸾笑道:“是,不过现在问这个好吗,我看冯夷好像快不行了。” 听青鸾一说,青鳞等人忙抬头去看,正看见颛顼一剑攻到冯夷腋下,冯夷虽然及时闪避,但是剑气还是扫到了腋下,冯夷三晃两晃从相繇头上栽了下来。 “师傅!!!!!!!!”青鳞催动青玉莲花急速向冯夷的方向飞去,千钧一髮之际接住了冯夷。 冯夷面色略显苍白,腋下汩汩流出鲜血。 青鳞眼泪吧嗒吧嗒直掉,右掌贴到冯夷肩膀处缓缓注入灵气,好在伤得不重,时间不大,止住了血。青鳞半扶半抱着冯夷,焦急得问:“师傅,你觉得怎么样!” 冯夷咳了几声,摇头说道:“不碍事,只是被剑气扫到,没有伤到要害。” 青鳞稍稍放下了心,又催动青云莲花缓慢下降,众人立刻围了上来,把他们护在中间。 颛顼也没有赶尽杀绝,只远远地看着他们,气定神闲地说道:“你输了。” 冯夷摇摇晃晃站起来,讽刺地说道:“你也只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法,不过我很惊讶你竟然知道我的法门所在,你是怎么知道的?” 颛顼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青鳞灵机一动,小声对冯夷说道:“师傅,青鸾是黎夫人以前的丫鬟雪,她会不会。。。” 冯夷听完蹙眉道:“她是黎的丫鬟?” 青鳞点点头:“刚才清灵元君说的。” 冯夷扭头去看青鸾,青鸾好像是感应到冯夷的视线,也转过头看着冯夷,还行了一礼:“首领。” 冯夷问道:“你真的是雪?” 青鸾点头道:“是啊,我和以前长得不一样了,首领没有认出我来。不过黎夫人还和以前长得一样,怎么首领也没认出来?” 冯夷只知道黎殉情而死,具体情况不知道,突然听青鸾这么一说,好像是有很重大的事他不知道,虽然心里隐隐约约知道瑶姬和黎必然有关系,但是究竟是什么关系还不清楚,如今听青鸾说起,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青鸾却不继续说下去,只是微笑着看青鳞。 冯夷顺着青鸾的视线也低头去看青鳞,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也是刚知道的。。。。”青鳞于是硬着头皮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冯夷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浑身难以自禁地微微颤抖,艰难地说道:“瑶姬,就是黎?她又被我害死了?” 青鸾笑眯眯地说道:“是啊,又被你害死啦。喜欢上你的都没好下场。我听说,青鳞也自尽过一次?” 冯夷本就伤心又痛失所爱,突然听到说起青鳞的事,打了一个哆嗦,使劲挣脱出青鳞搀扶自己的手。 “师傅!我不是!”青鳞看到冯夷避开自己的手,心中酸楚,她恨青鸾挑拨离间,准头怒目瞪视青鸾说道,“我师傅的法门是不是你告诉颛顼的?!” 青鸾坦率点头:“没错。” 青鳞厉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青鸾冷下脸,说道:“我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啊!!!!!!!!我杀了你!”青鳞大叫一声暴起,月华含霜剑如流星赶月般直取青鸾面门。 青鸾连忙疾退几步,用青凰剑格挡。 “保护天妃!”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几十名天兵手持兵刃沖了过去。 冯夷这边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莀岚等人带着兵将也沖了上去,一度中断的仙魔混战再度展开。 ☆、第七十九章 青鳞没有注意身边的是仙是魔,她只想杀了青鸾。这个女人杀了瑶姬,又险些杀了冯夷,青鳞绝对不能容忍她再活下去。心之所想,手下招式就越来越凌厉,起初青鸾还能勉力抵挡,时间长了就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青鸾余光往旁一瞥,就看到颛顼在不远处看着这里,忙高声求救:“陛下,救救臣妾!” 颛顼手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往这边迈了一步,青鸾大喜,可是还没等她高兴完,冯夷手持飞虹剑挡住了颛顼的脚步,冷冷地看着他。颛顼低头笑了下,沖青鸾抱歉地摇了摇头,就拿起白玉剑和冯夷又打在一起。 青鳞见冯夷又和颛顼打了起来,心下着急,手里就速度越来越快,唰唰唰几剑强攻,青鸾招架不住摔倒在地,含霜剑抵上了她的咽喉。 青鳞居高临下看着青鸾,问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青鸾此刻倒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她拢了拢散乱的头髮,平静地说道:“你杀了我吧。” 青鳞目中杀气闪现,就要杀了青鸾,莀岚用摺扇隔开了含霜剑,说道:“慢。” “你干什么!”青鳞怒瞪莀岚,“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不是,我还有话问她。”莀岚握住青鳞的手腕,低头问道,“青鳞到底和黎夫人有什么关系?” 青鸾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她继承了神女泪里黎夫人的魂魄。” 莀岚根本不相信:“你在说谎,如果青鳞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为什么你们人人都这么在意她?” 青鸾抬头,第一次仔细看了看莀岚,她从莀岚的眼里发现了一件事,很显然这件事取悦了她,她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声越高,到最后简直是尖锐刺耳。 第118页 莀岚皱眉道:“有什么可笑的。” 青鸾笑得花枝乱颤根本停不下来,最后好不容易忍住,身体还是微微颤抖,她喘息地说道:“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莀岚弯腰就要过去,青鳞急忙拉住他,不放心地说:“她诡计多端,你不要上她的当。” 青鸾也不插话,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 莀岚安慰地拍拍青鳞,说道:“没事。”然后俯下身蹲在青鸾身边。 青鸾在莀岚耳边低声说道:“爱而不得,求之不得的滋味如何?” “你。。。。”莀岚没想到青鸾会说这件事,“我问的不是。。。。” “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偏不说,我要”青鸾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不可闻。 莀岚听不清楚,又往前凑了凑:“你要什么?” “我要,呃——” 莀岚还在认真听她说话,忽然觉得耳边有温温热热的液体喷洒出来,转脸一看,青鸾大口大口吐着血,青凰剑没入胸中。 这一变化众人猝不及防,青鳞也蹲下身来,眼神复杂地看着青鸾。 青鸾扭头看着空中的冯夷,眼神痴迷又绝望,她的首领永远这么强大,永远高高在上,自己怎么努力都不能让他回头看自己一眼,这天地间没有能让他驻足的人和事,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那么强大又冷酷的首领,他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那个女人,他只对着她笑,只会把鲜花插在她的发上,把她紧紧揽在怀中!这不是她认识的首领,他怎么会有温柔的一面,她不许!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呵,我要让你永失所爱,生生,世世。。。。”青鸾慢慢闭上了眼,唇角高高翘起。 “啧,死了。”莀岚紧锁双眉,“还想问她真相的。” 青鳞倒是不在乎:“她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信,无非是挑拨离间。” 莀岚还是不甘心,又伸手探了探青鸾的鼻息,确定她真的死了才怏怏地站起身。 青鳞拿起含霜剑,说道:“我要去帮师傅的忙了,莀岚,咱们就此别过。” 莀岚心头勐地一跳,扭头去看青鳞,可是青鳞已经跃上青玉莲花飞出去很远,只留下一个背影。莀岚突然有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这是他最后一次见青鳞了。 青鳞顶着巨大的威压缓缓靠近打斗中的冯夷和颛顼,可是她的法力和上古真神差得实在太远了,不管她怎么努力也不能接近冯夷。 一声嘹亮的龙吟声在耳边炸响,一条火红的巨龙飞到青鳞身边,龙背上坐着大禹、碧袖、月白和莲芯。 “你们别过来!回去!”青鳞大声喊着。 碧袖扶着胸口,淡淡说道:“你这么笨,没有我们看着怎么行?” 月白俏皮地眨了眨眼:“你可别把我的本体弄坏了~” 莲芯嘿嘿笑着:“我的宝贝青玉莲花可不能碎了啊!” 大禹甚至还用避水剑挽了剑花,沖青鳞抛了个媚眼,红霄巨大的龙目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 “你们。。。。”青鳞眼眶湿湿地,说不出话来。 碧袖、莲芯和月白各自双手结印,口中吟道:“以吾精魄,护佑吾主。”瞬间三道光芒快速飞到青鳞面前将青鳞裹住,光芒消散后,青鳞身上的罗衫变成了青色的细鳞软甲,脚踏青龙战靴,手中月华含霜剑光华璀璨。 青鳞一跃跳上龙背,大禹展开河图洛书形成一个保护阵,高声笑道:“小丫头,抓稳了!” “嗯!” 红龙长吟一声,全速向上飞去。 终于飞到冯夷身边,青鳞高声说道:“师傅,徒儿来帮你了!” 冯夷没受伤的时候尚且只能和颛顼打个平手,受伤后更是难以抵挡,本在险象环生的时候,青鳞的突然加入让冯夷立刻压力大减,同青鳞大禹一起压制住了颛顼。 颛顼虽然落在下风,但是丝毫不见慌乱,见招拆招,冯夷等人一时倒也杀不了他。 青鳞有些着急,冯夷的伤势虽然不重,但是难保时间长了会有什么事,就悄悄握住干坤炉,想伺机偷袭颛顼。 颛顼看出了青鳞的心思,嘆了口气道:“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了,怎么能这么快就亮出底牌呢。不过,本座也不能说你什么就是了。” 冯夷听颛顼话中有话,低声对青鳞和大禹说:“你们小心些,颛顼好像还有什么后招。” 二人点头答应。 颛顼哈哈大笑:“还是你了解本座,你们也不必防备了,现在就让你们看看本座的底牌。” 冯夷立刻拉着青鳞后退,颛顼闭上眼,右手向后一招,就见斜后方的青提帝君朝着他直直飞去,化作一道青色的光芒没入颛顼体内。 “君明!”清灵元君本来和青提帝君在远处观战,正在犹豫是不是先暂时撤回崑崙,冷不防青提帝君飞入了颛顼体内,顿时懵了,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此刻的颛顼帝变得和刚才截然不同,身上的金甲发出耀目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身形也比刚才涨高了丈许,白玉剑外面也绕了一层青泠泠的光芒。颛顼慢慢睁开双目,那双眼中的神采是高远和空洞,俯瞰着三界十方众生,那是远古神明凌驾一切的悲悯眼神。他张开口,声音就像来自三十三天外:“本座承继天帝,三界十方动盪,遂分三千化身入世渡化苦厄,如今功德圆满,三千化身尽数召回。” “君明呢!倪君明呢!”清灵元君能听得到颛顼说的什么,但是怎么也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颛顼轻轻一瞥,道:“从来就没有倪君明此人,他乃本座第三千个化身,今日回归吾身,从此这三界再也没有青提帝君。” “没有?怎么会没有!他明明就存在过!他刚刚还和我一起战斗过!我受伤了他还帮我疗伤!怎么就没有了!”清灵元君慌乱地反驳颛顼的话,她不信,一个字也不信! “元君!” “元君!” 崑崙女仙们纷纷围住清灵元君想要劝慰她,可是清灵元君像疯了一样推开了她们,脚下狠狠一跺,五彩祥云聚拢在她脚下,箭一般向颛顼飞去。 颛顼看也没看她,只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弹,清灵元君就连翻带滚地向后倒去,还好四大侍女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跌倒。 颛顼语气没有起伏地说道:“不要试图激怒本座,对你、对崑崙都没有好处。” 清灵元君好像痴了傻了一样,看着远处的颛顼,愣愣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料理完这边,颛顼对冯夷说道:“本座今日尽收法身,你可还要一战?” 冯夷笑道:“原来如此,我就一直奇怪,你的法力比万年前要低了许多,竟然是因为这个。” 颛顼垂目看冯夷,目光慈悲又温和,就如佛陀般悲天悯人:“你如今法门已破,若是放下屠刀,本座可赦免共工一族。” 冯夷颇感兴趣问道:“条件呢?” 第119页 颛顼道:“你自裁于此。” 此话一出,冯夷这边立刻沸反盈天: “颛顼,你也太不要脸了!当年就为了当上天帝,挑起天地大战,现在又故技重施。” “是啊!首领不要听他的!我们不怕死!” “对!大不了和天族同归于尽!” 冯夷一抬手,众人立时不说话了。 冯夷抬头看着共工,说道:“底牌不止你有,我也有。就如你不再是万年前的颛顼,我也不再是万年前的共工。” 颛顼微微皱眉。 冯夷将飞虹剑往空中一抛,化为白缘,跪在冯夷身后。 四周寂静无声,云层下缓缓传来潺潺水声,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最后直如惊雷般轰鸣着冲破重云钻入云霄。 一条宛若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水龙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仙魔均张大嘴看着水龙。冯夷双足一点白云,身体腾起沖入水龙之中。 水龙在云层中穿越盘旋,冯夷的声音从水龙内传出:“伊水之畔,洛水之滨,绿野苍茫,是吾故国。灵神沛然,山川俊秀,故土神明,赐吾神力,护吾沃土,佑吾子民!” 随着冯夷的声音,四十八枚玄水银环冲破水雾环绕在水龙四周急速旋转,青木大阵中的树木、河水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道飞入银环之中,场面蔚为壮观。 当最后一道光芒注入银环之后,巨大的水龙也还原成水流回到伊水和洛水中。伴着水龙的退却,冯夷的身影显现在众人面前,之前的玄墨铠甲变成了黑晶铠甲,玄水银环化成了肩甲和前后护心镜,冯夷睁开了双眼,眼中就像黑曜石一般深邃,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一样。 冯夷对着颛顼轻声说道:“来吧。” 颛顼提剑沖了过去,两位上古大神再隔了一万年之后,重新开始了未完的战斗。 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战斗,没有一个能够介入,也不想介入,们忘了自己的争斗,只抬着头认真的看着空中黑、金交错的身影,屏息以待那最后的结局。 青鳞也抬头看着自己的师傅,她不在乎最后的输赢,只想冯夷平安。手掌紧紧握住月华含霜剑,准备随时冲上去,她不怕死去,只想保护冯夷,守住对瑶姬的诺言。 这场战斗不知打了多久,们只知道金乌无数次升起又落下,那一金一黑的身影还在战斗着,法术耀眼的光芒从未停歇。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天地间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个变化很微小,以至于其他的都没有感觉到,除了清灵元君。 因为青提帝君的突然消失,清灵元君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她已经不再关注什么天地大战了,她一心想着让青提帝君回来。 董双成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清灵元君,问道:“元君,您还好么?要不要回崑崙暂且休息?” 清灵元君木然地看着董双成,眼睛里一丝神采也无:“回去?还有我回去的地方吗?君明不在,哪里是我回去的地方。。。” 女仙们看着瞬间憔悴的崑崙之主,纷纷掩面低泣。 董双成还要再劝,清灵元君挥挥手不让她再说话,继续抬头痴痴看着打斗中的那一抹金黄,这一看就让她一皱眉,她又凝神仔细看了看颛顼,随即转头四处张望,脸上出现了困惑的神情。 一直注意着清灵元君一举一动的董双成立刻低声问道:“元君,您怎么了?” 清灵元君思索良久,才悄声吩咐道:“阴阳转分壶你可带了?” 董双成点头道:“带了,来之前您吩咐把可用的法宝都带上。” 清灵元君点点头,招手唤来两个徒弟九天玄女和九幽素女低声吩咐了几句,二人点点头和董双成悄悄往后退去。 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回来了,董双成在清灵元君耳边低声说道:“不出元君所料。” 清灵元君立刻问道:“确实?” “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清灵元君迅速作了一个决定,嘴角向上翘起,优雅地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又恢復成了那个清冷从容的崑崙之主。 颛顼和冯夷的战斗还在继续着,颛顼释放出九阳天火袭向冯夷,冯夷招来了玄冥陆水抵挡,水火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天火进一寸陆水就退一寸,陆水进一尺天火就退一尺。 就这样僵持了三日,二人的法力都所耗甚多,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就在此时,颛顼突然发力,九阳天火勐地窜高,一下子吞没了玄冥陆水,火焰直奔冯夷胸口,冯夷大喊一声往下直坠。 “师傅!” “首领!” 众人大叫着沖了上去,七手八脚扶住冯夷,退回了青木大阵中。 冯夷大口大口吐着血,胸前的护心镜都被染成了红色。 大巫施法替冯夷止了血,担忧地说:“虽然止住了血,但是九阳天火的伤太厉害,若是没有白玉丹,是治不好的。” “白玉丹只有崑崙才有,如今咱们和天族正在打仗,清灵元君怎么肯给咱们白玉丹。” 青鳞从怀中拿出阴月钗递给大巫,问道:“大巫,这是崑山最好的白玉制成的阴月钗,能用它炼制白玉丹。” 大巫接过阴月钗仔细看看,摇头道:“这虽然是上好的白玉,但是还需要其他的辅助仙草才能制成白玉丹,而且炼制此丹并非一日能成,首领怕是等不到。。。” 青鳞听了大急:“那如何是好,没有白玉丹,师傅不就,不就!”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来。 众人也是一愁莫展,甚至有人说要去偷白玉丹。 正七嘴八舌说话的时候,有一个小丫鬟进来报告:“外面有个人,自称来送药,能治九阳天火的伤。” 青鳞忙问:“是谁?” “她说叫董双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 ☆、第八十章 董双成被带进了大帐,众人都戒备的看着她。董双成也没说什么,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白瓷瓶。 青鳞接过来,递给大巫。大巫倒出一粒药丸,认真看了看,又放在鼻下嗅了嗅,点头道:“不错,正是白玉丹。” 众人大喜,青鳞拿过白玉丹给冯夷服下,不多时冯夷便睁开了眼,青鳞长出了口气。 青鳞来到董双成面前,弯腰行了一礼:“多谢双成姐姐赠药。” 董双成双手扶住青鳞,笑道:“你要谢就谢元君吧,是她让我给你送药的。” 冯夷撑着坐起来,问道:“元君,为何,要给我解药?我记得元君是很恨我的。” 董双成说道:“元君不但要赠药救您,还要襄助水神打败颛顼。” 董双成的这番话让众人大惑不解,他们还记得之前清灵元君对冯夷恨之入骨,现在却要帮助他们,实在匪夷所思。 董双成也不着急,只轻飘飘说道:“水神只怕没有时间来拒绝了。” 冯夷问道:“什么意思?” 第120页 这是,有一个族人跑了进来,大声禀报:“天族已经开始攻击青木大阵,东南方向有一处已经有裂缝了!” “什么!”众人顿时站了起来。 冯夷苦笑着说道:“看来我是真的没时间了。” 冯夷派人将清灵元君接了进来。 清灵元君也不说废话,单刀直入道:“我有办法打败颛顼。” 冯夷倒没急着问是什么办法,反倒问了个别的问题:“元君为何要帮助冯夷?” 清灵元君回答得倒也直接:“我想让君明回来,只有颛顼死了,才有这个可能。” 冯夷也知道这二人的纠葛,点点头说道:“那元君说的办法是什么?” “我知道天帝的一个致命法门。” 她这一说,众人立时骚动起来。 有人不信问道:“颛顼为人狡诈,致命法门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 清灵元君抬眼看了看那个发问的人,平静说道:“与其说我知道的是天帝的法门,不如说我知道青提帝君的法门。” 冯夷听罢,点头道:“不错,青提帝君既是颛顼的化身,那么帝君的法门就是颛顼的法门。敢问元君,帝君的法门是什么?” 清灵元君没有回答冯夷的问题,而是问摇光道:“帝君每月初一都要闭关,是也不是。” 摇光点头道:“不错。” 清灵元君道:“每月初一是他法力最弱的时候,他的右眼不能视物,这就是他的法门。而且,今天就是初一。” 众人听清灵元君说出此事,又得到摇光的证实,便有了七八分信。 青鳞却还有些犹豫:“青提帝君只是颛顼三千化身之一,这个法门会不会起不了作用?” 清灵元君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大禹也点头道:“青鳞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们——” “轰隆隆” “轰隆隆” 外面突然发出天崩地裂的声音,大帐激烈晃动起来。 “怎么回事?!”众人纷纷奔了出去。 青木大阵缓缓碎裂,仙人们驾云从缺口处飞了进来,无数的法宝砸向地面,河水沸腾,树木倾倒,妇女和孩子们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大禹、红霄、莀岚、凰染带着凤凰族,达辞带着白泽一族,飞廉带着蚩尤残部,白缘和素挽带着共工氏的族人奋起反抗,天上地下喊杀震天,无数的人死去,尸体落入河中,染红了河水。 冯夷和青鳞腾空飞起,双双攻击颛顼。 颛顼以一敌二,游刃有余。 冯夷新伤,青鳞法力又低,二人很是吃力。 眼见冯夷处境险象环生,青鳞不及细想,挥剑往颛顼右眼刺去。 颛顼挥剑盪开青鳞的剑,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哪有一丝不能视物。 青鳞就是一愣:怎么回事?他的眼睛怎么没事?难道清灵元君骗我们? 就在一分神的功夫,颛顼的宝剑就刺了过来,眼看就要刺中,冯夷从斜刺里冲出,搂着青鳞的腰横着滚了出去。 这一抱一滚让青鳞回了神,慌手忙脚地说道:“师傅,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冯夷对她笑了一下,想说没事,刚一张口,血就喷了出来,溅到青鳞的衣袖上。 “师傅!”青鳞抱住冯夷,只觉右手一片湿滑,原来冯夷背心护心镜破碎,鲜血汩汩涌出。 颛顼拿着宝剑走过来,就要再补上一剑,青鳞举起含霜剑准备迎战,谁知颛顼右后方一个宝蓝色的身影疾速冲出,一剑砍在颛顼腰眼出。 颛顼吃痛,挥起大掌将人拍出一丈多远。 清灵元君摇摇晃晃撑起身,大口吐血,得意道:“咳咳,呵,呵呵。你法门已破,危在旦夕,把君明还给我!” 众人听她如此说,才知被骗。 青鳞悲愤道:“你为何要骗我们!” 清灵元君冷漠道:“此事及其冒险,稍有不慎就会伤到君明,我怎会把真正的法门告诉你们。” 颛顼听她说完,突然笑了一声:“没想到你对倪君明真的有情。” “是有如何,快把他放出来!” “呵,如果我说让你杀了青鳞,用她来换倪君明呢?” 清灵元君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狠命等着颛顼,却一动不动。 颛顼玩味道:“怎么,捨不得?的确,女儿和情人,到底哪边更重要呢?” “什么?女儿?”青鳞听他们说的这些似乎和自己有关,可是又听不明白。 颛顼阴阴一笑:“怎么?你还不知道?那,本座就要你清楚明白!”伸手自怀中掏出一物。 “聚魂钵!” 清灵元君没想到颛顼会有这个东西:“你从哪得来的!” 颛顼轻笑道:“青鸾给了我个有趣的东西。”把钵口冲下,只见两个白色的光球掉了出来。 用手托住光球,颛顼轻轻一吹气,这两个光球就奔青鳞而去,钻入胸口。 光球进入体内,青鳞只觉得头脑中仿佛炸裂一般涌入了无数的信息。 “共工,你看我戴的这多花好看吗?” “嗯,你戴什么都好看。” “共工,父亲今天找你去什么事?” “父亲!为什么要和共工氏开战!” “不!不要!你不要死!” “等我。。。。我来陪你。。。。” “青鳞。。。。青鳞。。。。” 青鳞昏昏沉沉的听到冯夷的声音,她缓缓睁开了眼,看到了冯夷焦急的脸,伸手抚摸着他的面颊,泪光涌动:“共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冯夷浑身一震,像是不敢相信似的问道:“黎?” “嗯,是我。” 冯夷简直不敢相信,死去万年的妻子,如今真的在自己眼前,他有些混乱地看着青鳞:“你是黎?你真的是黎?那,瑶姬呢?瑶姬是怎么回事?” “呵。”颛顼笑道,“瑶姬和黎没有关系。” “什么?!” “住口!”清灵元君就像疯了一样,持剑沖了过来,一边乱挥乱砍一边喊道,“瑶姬呢!你把我的女儿怎么了!” 颛顼像逗弄老鼠一样左躲右闪,最后似是烦了,一脚把清灵元君踢飞出去。 清灵元君受了很重的伤,女仙们围拢上来想要帮她疗伤,都被她疯狂的挥开了,执拗地问着:“你把瑶姬怎么了!” “本身魂魄既然归位,多余的自然消散。” “啊!!!!!!!!!我杀了你!杀了你!” 清灵元君疯了一样又沖了上来,一次次被踢开,一次次又沖回来。 最后一次,她被踢到了青鳞的身边,浑身血污,再也爬不起来了。 青鳞于心不忍,好心去搀扶她,却被抓住了手腕。清灵元君死死地盯着青鳞,说道:“你想不想救冯夷?想不想让他打败颛顼!” 第121页 冯夷觉得清灵元君已经疯了,他一把拉开青鳞,道:“不要理她,她已经疯了。” 颛顼也说道:“是啊,黎,你既然恢復了记忆,怎么能帮着外人杀自己的父亲呢?” 冯夷冷笑道:“父亲?黎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为了野心,把女儿卖了的父亲!” 二人话不投机,又打在一处。 “别打了!”青鳞头疼不已,她刚恢復记忆,乱得很,一会觉得自己是黎,一会觉得自己是青鳞,甚至还觉得自己是瑶姬。 清灵元君毕竟是女子,心思细腻,她看出了青鳞的混乱,低声蛊惑道:“颛顼之所以能胜过冯夷,并不是说他的法力比冯夷高强,只是他支配三界已久,这三界十方都在他掌握之下,自然是沾染了他的至阳之气,所以他的九阳天火才能压制冯夷,而冯夷身为水神,法力的最大来源是至阴之气。如今他们二人争斗,天地阴阳二气混沌,阳气越来越多,对颛顼越来越有利,要想获胜必须要使二气调和。” “那要如何使二气调和?” “本来阴月钗中的至阴之气可使二气调和,但是你将阴月钗炼化。如今只能是将神女泪融入天地中,方可阴阳调和。” 青鳞低头不语:如今神女泪中有自己的魂魄,若是取了出来,自己会如何?会不会再一次消散?那,冯夷呢?是不是又要见不到他了? 清灵元君见青鳞犹豫,继续道:“冯夷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你若是再不下定决心,他可就要别颛顼杀了。你看,他要不行了!” 青鳞勐地抬头,就看冯夷惊险万分地躲过了颛顼的一剑,气喘吁吁。打定决心,青鳞拿出阴月钗,又抬头看看冯夷。 清灵元君大喜,说道:“要快,不然——唔!”只觉胸口一痛,一柄桃木宝剑穿胸而通过,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董双成抽出桃木剑,冷冷地看着清灵元君:“不要因为你的不幸,再去拆散他人姻缘了,杨婉吟。” 清灵元君喉中“呵呵”作响,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死在自己的侍女手里,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用手帕擦干净剑上的血迹,董双成对青鳞说道:“不要相信她说的话,她是因为瑶姬的魂魄没了,才要把你也逼死的。” 青鳞问道:“瑶姬的魂魄?瑶姬不是早死了吗,怎么还有魂魄?” 董双成嘆道:“清灵元君感天地气运生下二十三个女儿,瑶姬是小女儿,先天不足,只有两魂两魄。清灵元君就想找适合的魂魄替女儿换上,正巧黎夫人殉情而死,元君就用黎夫人的二魂六魄做成神女泪并瑶姬的一魂一魄放入体内。剩下的储存黎夫人记忆的一魂一魄并聚魂钵由青鸾收藏。青鸾嫉妒共工深爱黎夫人,就唆使清灵元君将丫鬟云的二魂六魄并瑶姬的一魂一魄放入黎夫人体内,趁元君不被将黎夫人身体扔入海内。” “本以为黎夫人会就此死去,没想到却活了下来,只是云的身体法力低微,魂魄越来越虚弱,最后竟然只能托生成一枚鱼卵。” “因缘际会,神女泪融入了鱼卵之中,保住了黎夫人的性命,但是存有记忆的一魂一魄不在,所以你没有身为黎夫人的记忆。” 至此,青鳞才原原本本知道了来龙去脉。问道:“所以说是我这一魂一魄回归本体,瑶姬的魂魄才会消散的?” “正是。” “那,之前我和青鸾在崑崙和黄河水府见面时,并未觉得她对我有何异样啊?” 董双成笑道:“你道只有她防着元君,元君会不防备她?她把黎夫人的身体推入海中,元君因着瑶姬的秘密不能把她怎么样,心中却暗暗恨她,趁她不备的时候下了禁制,对你们的过往完全不记得,若不是这次转世人间恢復记忆,她永远也不会想起。” 青鳞点点头,总算明白了始末。这个缠绕了他们一万年的事,应该有个了解了。 起身,拿起月华含霜剑,双足一点地,毫不犹豫地飞入半空,对着颛顼出剑。 颛顼见青鳞的剑刺了过来,也不诧异:这个女儿,自从嫁给共工后,一心向着他,根本把自己的交代全都抛在脑后。对自己没有用的棋子,没有活着的必要。 颛顼右手一剑盪开冯夷的飞虹剑,左手一道□□噼向青鳞,青鳞闪避不及,被噼了个正着。 “青鳞!!!!!!”冯夷连攻三剑暂时逼退颛顼,跑到青鳞身边,将她抱入怀中,“你怎么样!” 青鳞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道:“我没事。” 冯夷扶起青鳞,低声说道:“等下我引开颛顼,你趁机逃开,我在黄河水府设了一处法阵,能隐匿你的气息,等到大战之后你再出来,然后偷偷去。。。。” 青鳞打断他的话,决然说道:“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就是死,也要和你死 在一起!” “你!”冯夷还要再说什么,颛顼已然攻了过来,只得专心战斗。 半个时辰后,二人已经体力不支,冯夷拼命缠住了颛顼,对青鳞大吼道:“走!快走!” “不!我不走!”青鳞大声说道。 颛顼一剑削中了冯夷的肩膀,顿时血流如注,冯夷用剑拄着地,勉强支撑没有摔倒,气喘吁吁道:“走!快走!” 青鳞咬紧嘴唇,使劲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向后缓缓退去。 冯夷欣慰地笑了:这一次,终于能保护她了。 拿出阴月钗,青鳞甜甜笑道:“冯夷,我不会让你死的。” 阴月钗狠狠没入胸口,鲜血飞溅,神女泪飞出,在蓝天白云中耀眼得诡异。 “咔” “咔” 神女泪碎裂,至阴之气融入三界十方,二气调和。 “青鳞!!!!!!!!!!!!!”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拱手道:“今天就到这里,各位,明日请早。” “吁----”茶楼里的食客高声喊道,“先生,我们还没听过瘾,你就把后面的说了吧!” 说书先生笑呵呵收拾了桌上东西,小心翼翼托起桌角的鱼缸,转身一晃两晃地走出了茶楼。 时值正午,阳光热烈,说书先生手搭凉棚看着日光,阳光照在他头上,乌黑的长髮却奇异地闪着银光:“哎呀,这天,热死个人,龙王爷是不是又和别的神仙打架,忘了行雨了。” “啪嗒” “嗯?”说书先生低头,眼睛瞪得熘圆,“你你你!你会摇尾巴了!” “啪嗒”“啪嗒” “再摇一个!再摇一个!” “咕噜噜,咕噜噜。” “还会翻白眼了!你翻的真好看!再多翻几个。。。。。那个。。。。” 访三山, 游五岳, 遨游四海。 上碧霄, 下落渊, 与卿同行。 自在, 逍遥。 第122页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感谢这两个多月还有十几位读者的陪伴。说真的,如果没有你们还在看着,我真的写不下去了。自己的文笔确实有限,这个故事的构架也有很多问题,其间一度挣扎着是否还要写下去。最后还是写完了,都要谢谢还在看文的你们! 8月1日发布新文,现代纯爱,校园向伪游戏,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我!谢谢大家!我们下个故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