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穹庐》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一章 天上掉下来的 飞鱼港位于离殇王朝的最东部,三面环山,一面向海。 其实,若是站在云端之上往下看的话。 这座海港城的形状一点都不像鱼,而是像一只正欲飞往大海深处的蝴蝶。 不过,就算这座海港城里的民众站在云端之上,看见了这座海港的真正形状。 他们也依然会将这叫作飞鱼港,而不是蝴蝶港。 因为对于生活在这里靠捕鱼为生的渔民而言。 蝴蝶就算再美。 可又哪里比得上可以果腹的鱼来的实际。 螃蟹湾是飞鱼港城下辖的众多渔村之一,但与其它众多渔村相比,它又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因为它正位处飞鱼港的最东方。 若是从云端之上往下看的话。 会发现它好像是这只正欲飞往大海深处的蝴蝶的其中一根触须。 当然,对于生活在云端之下的这些普通民众而言,显然说它是这条飞鱼的鱼唇更为合适。 但无论是蝴蝶的触须还是飞鱼的鱼唇,都足以说明一点。 那就是,螃蟹湾是离殇王朝直面大海的最顶端,是刺入大海的最尖尖。 …… 不过,生活在螃蟹湾这里的几十户渔民可没有站在最尖尖上的觉悟,虽然偶尔也感受到了自家渔村的与众不同,但那也绝非骄傲,而是懊恼。 懊恼于自己这个村落赖以为生的海湾,怎么不像别的渔村海湾那样海货丰腴多样,只有海螃蟹这单一品种。 虽说这里的海螃蟹很受朝廷里那些贵人们的喜爱,甚至一度被列为皇家贡品,但对于生活在最底层的这些螃蟹湾渔民来说,海螃蟹的出名于他们而言并无多大好处,反而算是累赘多点。 因为自从海螃蟹被列为朝廷贡品以来,当地官府便明令禁制了海螃蟹的自由捕捉,虽然朝廷也因此给了这里的渔民一些补贴,但等到那些补贴从国库出来,历经迢迢万里最终到达渔民手上之时,也早已缩水缩的没了当初模样。 若要一句话总结这里的渔民生活,那便是:饿不死但也吃不饱,算是将将活着。 但这些简单淳朴、过惯了苦难生活的渔民,对这种将将活着的生活,却是逆来顺受并无过多怨言。 而他们之所以会有这般表现。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 另一面则是在他们的认知里。 活着,本身就是一件被上天恩赐的事情,又岂敢再有过多奢求。 …… 这天,天气看起来很不美丽。 天空被灰色的云团层层遮住,没有一丝太阳光线能够漏下来,整片天空看起来都是昏昏沉沉的不说,就连平日里喜好掠过海面的海鸥也都没了踪影。虽然海风时有,但却感受不到一丝凉爽,平添了几分燥意的海风吹在人身上,就像蒸笼里的热汽一般令人感到不适,置身于此,宛若置身于蒸笼中一般。 好在常年生活在这里的渔民们,早就适应了这种闷热咸湿的天气。所以对此并无咒骂,反而是各司其职,一个个该干嘛干嘛。 男人们有的光着膀子在摆弄着破损的渔网、蟹笼,有的端着一碗劣制的酒水聚在一起拉呱(拉呱:吹水、闲聊)。女人们有的在腌制青梅,有的在晾晒鱼干,有的则是在煎衣服(煎衣服:最早一些沿海城市由于天气太过潮湿,衣服久久不能晾干,所以女人们便会将洗好的衣服放在锅中煎干,那时衡量一个女人是否会做家务,就看她衣服煎的好不好)。 相比于大人们的忙碌,小孩子的世界则是要轻松许多。 有的聚在苦楝树下玩石子,有的在偷食娘亲刚刚在装入罐中的青梅,有的在海滩上玩沙子,有的则早已脱光了衣服跳入海中戏水。 整个渔村其乐融融,从远处望去,就是一幅和谐画卷。 不过若是拉近去看,这幅画卷倒也并没有那么和谐,有一角画面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这角画面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白净的四五岁小男孩摊坐在沙滩上,不过与其它那些正在挖沙子玩的其他孩子们不同,这个明显要小上许多的孩子却正拿着一根苦楝树的枝杈在沙滩上划拉着什么。 然而,还不等细看小男孩刚划拉的是什么,一波海浪便直接抹平了小男孩面前的沙滩。 但小男孩却并没有吃一堑长一智,到海浪打不到的地方去画,而是待海浪退回海里后,重新用树杈开始了刚刚的刻画。 不等小男孩画好,便再次被海浪抹平。 于是小男孩再画。 再次被抹平。 …… 如此周而复始。 小男孩似乎是一根筋,执拗的要与海浪死磕到底。 但若凑近去看,看到男孩一脸淡然的表情。 显然他是并不在乎海浪的破坏。 亦或者说,他本就是故意选择在海浪能够打着的沙滩上刻画。 …… …… “长得多漂亮一孩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长得像他这么漂亮的,虽然是个男娃子,但比咱们村这些丫头长得还俊。” “谁说不是呢!不过可惜了,是个哑巴!” “不会说话,倒是小问题,但我怎么感觉这娃子脑袋也不咋灵光?” 不知何时,岸上拉呱的渔民们将话题引到了小男孩的身上。 不等刚刚那个渔民话落,便立马被另一个渔民反驳道。 “你知道什么?听我们家二小子说,这哑巴娃子是他们学堂里脑袋最灵光的那个。” 不等这人说完,便又有两人佐证道。 “就是,我家丫头回来也说了。在学堂里,那个先生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哑巴娃儿。” “这倒是真的,我听说,老瘸子杂货铺里卖的那个指南针,就是学堂里先生制造出来的,而先生之所以会把那个指南针送给老瘸子让他卖钱,就是因为哑巴娃儿的缘故。” “说的倒是!若不是因为这孩子脑瓜灵光受学堂先生的喜爱,先生能把指南针这种宝贝送给老瘸子?” 见自己的话被几人同时反驳,刚刚那名说感觉小男孩脑子不咋灵光的汉子,脸色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讪笑道:“脑子灵光就好,这样以后老瘸子也有人养活了。” 见他服了输,其它几人也没有就刚刚的话把再抓着不放,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刚刚提到的指南针上。 “还别说,这读书人做的东西就是好用。那次大雾天,在海上根本就看不到海岸线,若不是带着这指南针,我差点回不来了。” 说话间,刚刚那名渔民更是拿下了挂着脖子上的指南针,不可思议道:“这小玩意神奇是神奇,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指针明明指的是北方,按理说应该叫指北针才是,可老瘸子却非得固执地说这就叫指南针,我若是敢叫指北针,他还不卖给我。” “这肯定是学堂先生给起的名字,老瘸子知道个屁,不过学堂先生的一言一语肯定是有道理的,所以还是叫指南针的好。” “管它叫什么?反正这是个好东西。现在别的村子的人都跑到咱们村老瘸子那去买这指南针去了……说到底,都是老瘸子沾了这哑巴娃儿的光。” 村民之间的拉呱本就是想到哪便说到哪,很快话题便又从指南针转移到了哑巴孩子的身上。 “是啊!活该老瘸子有福!” “说来也是,老瘸子这厮命还挺好,本以为他一辈子都会无儿无女,以后还得指望村里埋他,谁能想到四年前他竟捡到了这么漂亮一娃子。” “其实那晚是我先看到这孩子的,我还比老瘸子先几步赶到这娃子跟前呢!当时我都把孩子抱起来了。要不是想着我家已经有俩小子,老瘸子又苦苦哀求我,这孩子现在应该是我家老幺儿。” “得了吧你!还你家老幺儿,当时你要真把这孩子抱回家去,你家婆娘还不撕破你的脸?” “她敢?老爷们做事,那轮的上家里婆娘指手画脚,我就是纯粹可怜老瘸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说这么漂亮一孩子,他们的父母也舍得丢掉?” “他爹妈是挺丧良心的,那天我赶到的海边的时候,这孩子一丝不挂不说,还就在岸边,这么说吧!我但凡晚上一步,这孩子就得被浪卷进海里去。” “这是不应该啊,按理说这十里八村的咱们也都有亲戚,就算那个村子的人故意丢弃孩子,至少有闲言碎语流传出来才是,这几年来可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这倒是!” “再者说,就算家里孩子多养不活狠心丢弃,也不至于连块破布都不给裹吧?” “我倒觉得,他不像是被父母丢弃的。你们想啊!四年前那天的景象,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谁会出门?谁敢出门?若不是我担心涨潮卷走了我新造的渔船,我也不敢出去……” “不过说来也怪,行动不变的老瘸子平时也不见去海边,怎么那天晚上那种天气就去了海边呢?” “这事后来我也问过老瘸子,只是老瘸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怎么说,这娃子该不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这娃子该不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男人们的拉呱最终以这句话的而结尾,只因就在此时一道惊雷炸响震露了云层,兜不住的雨珠从直接云层里倾泻下来。 一时间,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慌乱的在雨中奔跑起来,开始寻找避雨的地方。 而刚刚还在海滩上拿着树枝划拉的小男孩,也走上了岸。 是的,整个螃蟹湾里,此时只有这个小男孩是用走的。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慌张,对惊雷充耳不闻,对暴雨视而不见,平静的就像是一个阅尽了半世沧桑的智者一般。 他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在暴雨中行走着,丝毫不在乎自己此时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只是在经过刚刚那群人拉呱的地方时,却突然见他动了动嘴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谁能想到,我他妈竟是真的从天上掉下来的。”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二章 哑巴说话 “谁能想到,我他妈竟是真的从天上掉下来的。” 小男孩喃语完这句话后,陡然停下脚步。 只见他捏紧了两个小小的拳头,抬起头来痴痴地看着那高高在上的阴暗色天空,面对那一道道明晃晃的闪电和轰鸣的巨雷也俨然无惧,那张漂亮且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挑衅,似乎是压抑了太久,他突然对着天空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尽管他的声音已经接近于吼,但那稚嫩的童音还是被炸裂的雷声和刷刷的雨声所遮盖,加之此时整个露天地里就他一人,根本就无人顾暇于他。所以,他歇斯底里喊叫出来的那些“贼老天”、“我想回家”之类的话语,也是除了他自己外,再无一人知晓。 小男孩就这样站在大雨中冲着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任由那豆瓣大的雨珠落在脸上,与泪水混为一团而不管不顾。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远处传来一声声焦急呼喊声:“苦儿,苦儿,你在哪里……” 小男孩这才停止叫骂,低下头来,松开拳头,抬起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泪后,迈动脚步寻声而去。 …… …… 屋外电闪雷鸣还在继续,大雨也丝毫未有停歇,房檐上的滴水更是早已汇聚在一起形成了雨帘。 回到家换了一身干净衣物的小男孩虽然没有再走入雨中,可是却也没有老老实实地呆在房子里,而是坐在自家杂货铺的屋檐下,透过房檐上垂下的雨帘,呆呆地望着远处的海平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杂货铺的老板,也就是渔民口中老瘸子,已经是年岁过半,也许是因为瘸了一条腿不能出海整日蜷缩在杂货铺里的缘故,使得他的皮肤比村里的其它渔民都要细腻白皙许多,所以他外貌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上许多。 同样换了一身干爽衣服的老瘸子并没有先去处理自己的湿头发,而是拿着一把蒲扇站在小男孩身后,给小男孩扇起了头发。 老瘸子一边帮小男孩扇干头发,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苦儿,你说你多么聪明一孩子,怎么老是在雷雨天里不知道回家呢?” 从他宠溺的眼神、和善的语气中,可以看出,他是真心在待这个小男孩。 可是小男孩对他的话却充耳不闻,依旧在呆呆地望着远处的海平线。 老瘸子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阵后,见小男孩没有丝毫反应,也不生气,反而是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和懊恼。 怜悯的是,在他看来这孩子之所以会呆在雷雨地里不知道回家,肯定是被小时候的那场雷雨吓出了毛病,所以这才会一遇到雷雨天便受到刺激。懊恼的则是自己走路太慢,每次都不能早点找到这孩子,害得这孩子每次都被雨淋湿。 老瘸子在心底狠狠责怪了自己一番后,看着眼前这孩子,眼中不禁浮现出丝丝暖意。 回想起这些年,这孩子除了下雨天不知道回家,以及太爱干净和喜欢一个人呆着,眼神比较冷漠,从来不会笑之外,还真是没再让自己怎么操过心。 小时候他不哭也不闹,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作息规律就像大人一样正常不说,就连尿床的次数都极少,因为他一旦要拉要尿就会拍打自己示意,唯一尿床的几次也是因为自己睡得太死,忽略了他的拍打示意。 而从他会走路起,更是再也不需要自己操一丁点心,他会自己穿衣,自己吃饭,自己上厕所,甚至还会自己洗衣服。 当然,最让老瘸子骄傲的,还得是这孩子的聪明。 三岁那年,他竟然会悄悄跑去学堂,躲在房子外面偷听先生讲课,对比起村里那些费尽心思想要逃课的孩子来说,他好像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子,就连学堂先生都对他夸赞不已,还说这孩子若不是天生有口疾的话,将来势必能够入朝为官光宗耀祖。 想到这里,老瘸子不由会心一笑。心说自己才不需要这孩子入朝为官光宗耀祖呢!自己只想要这孩子平安长大,将来继承自己这家杂货铺为自己养老送终就好。 在他看来,这孩子如今已经算是可以光宗耀祖了,识得字比自己多不说,更是能讨得学堂先生欢心,使其将制作指南针那样神奇物件的法子都交给他,要知道现在杂货铺里的大部分收入都是来自这指南针呢。 说起来,还真是多亏这孩子患有口疾呢。 老瘸子在心中喃语道,随之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在心底暗暗祈求道:“老天爷千万要保佑,保佑这孩子在自己死之前都不会说话的好。” 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小男孩的头发也被扇干了,老瘸子拿起桌上的红绳把小男孩头发扎起来,慈爱地询问道:“苦儿,晚上你是想吃鱼饭,还是虾饼?” 闻言,小男孩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老瘸子,却迟迟没有做出回应。 “苦儿,我问你话呢!你是想吃鱼饭还是虾饼?”老瘸子慈爱地抚摸着小男孩的头,再次问道。 看着老瘸子这副慈爱的模样,小男孩长长叹了口气,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次他没有再伸手去指房间桌上那些代表自己想要吃什么饭食的石头,而是缓缓开口说道:“我不叫苦儿,我叫虞一生,万事无虞的虞,一生一世的一生。” “你……你……你不是哑巴?你会说话?” 老瘸子震惊地看着虞一生,随后便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连拐杖都没来及拄,直接扶着墙跌跌撞撞地钻进了后院。 看着老瘸子失态的模样,虞一生并没有多想,还只当他是见被自己养了四年的哑巴突然开口说话刺激得如同范进中举一般。 所以,他也并没有跟到后院去,而是打算给对方足够的时间来消化。 不过正欲回头继续看雨的他,此时却突然被老瘸子留在桌上的烟袋吸引了注意。 他站起身来走向桌子,却并没有直接拿起烟袋锅子,而是将老瘸子烟袋里的烟叶捏了一点,接着撕了一绺桌上的草纸,用草纸卷起了烟叶。 卷好了一支没有过滤嘴的现代烟卷后,他重新坐回到了屋檐下的石头上望向远处的海平线。 点燃烟卷,他狠狠地吸了一口。 四岁孩童抽烟卷,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被呛到,反而是饶有兴致地过了个喉后,吐出了一个圆圆的烟圈。 之所以会这么熟悉,自然是因为在那个世界上的虞一生本就是个老烟民,虽然结婚后,在老婆的强烈要求下戒掉了香烟,但有些技能一旦学会,便是终身都难以忘却的。 不过可惜,尽管他没用烟锅子,而是卷了一根熟悉的烟卷,技能也依旧熟练,但这个世界上的烟叶与那个世界上的烟叶在本身口感上有着本质的差别,所以他并未找到那种熟悉的味道。 不过,这点细微的差异他倒也不会觉得遗憾。 因为在那个世界上他抽烟也并非是在纯粹享受烟草带来的慰藉,大多数都是在消磨时光,用那个世界上老掉牙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抽的不是香烟,而是寂寞”。所以,他才会在老婆那句“既然你已经有了我,那你还凭什么寂寞?”中毫不留恋地戒掉了香烟。 抽着李鬼牌香烟,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个世界的一切。 当然,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四年时间里,他本就无时无刻地不在想念着那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要如何回去那个世界,如何回家。 所以,他才会喜欢一个人呆着,才会脸上从来没有笑容,才会眼神冷漠地看着这个世界的一切,才会宁愿被别人误会成哑巴,也不愿开口说一句话。 但就算已经想了整整四年,他却依旧没有一丁点眉目。 甚至别说是如何回家了,他就连自己究竟是如何魂穿到这个世界上的都没搞懂,只记得同样是一个雷雨天,他正在楼顶摆弄花草时,一道闪电劈下,眼前一白,他就出现在了这个婴儿的身躯里,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所以,每逢雷雨天他才都会站在树下,甚至好多次还特意举着一个铁丝,希望能够被雷电击中再重新回到那个世界。 但经过这无数次试验后,他也彻底死了心。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究竟是魂穿了?还是说他在那个世界上已经死去,而这就是转世投胎后的另一个平行世界。 也正是因为先前突然想明白了这一点,他才会在一通歇斯底里地发泄后,与自己做了妥协,这才会主动开口与一直真心待他老瘸子说话。 眼下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明白,那就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搞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这倒是不是说他这几年都在浪费时间,纯粹是因为他生活的这个渔村太过落后。 这里的渔民全都是生于斯,长于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也会埋于斯。 他们从未看过外面的世界,也从未想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算是被公认为最博学的那个学堂先生,去过的最远地方也只是大一点的港城飞鱼港而已,偶尔吹嘘的也只是一些自己在飞鱼港的所见所闻罢了。 他们就像后世书中所写的桃花源里的那些村民一样,只知道自己所处的这方天地,而不知外面是何年? 当然,这样比喻也不是十分准确,因为他们多少也还是知道他们的王朝叫做离殇王朝,知道他们这里归飞鱼港管辖,知道他们这里的螃蟹被列为了朝廷贡品。 当然,他们知道的也就仅限于此。 所以,虞一生知道不管他有何想法,将来作何打算,眼下都必须得张开自己的嘴巴。 于是乎,这个四年都不曾说话的哑巴,终于开口说话了。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三章 老瘸子的秘密 一根烟卷很快便燃烧殆尽,虞一生吸了最后一口后,饶有兴致地屈起中指将剩余的那截烟把弹飞出去。 看着烟头刚一落地便被地面积水打灭,接着在积水的裹挟下像孤舟一样飘往远处后,他将视线收回重新投向了远处的海平线。 他就这样呆呆地望着,身子一动也不动,没有人知晓他此时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暴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不过天色却在他的发呆中渐渐变得暗淡下来。 …… 眼见暮色已至,远处的海平线已看不真切后,虞一生这才收回思绪,站起身来伸了伸有些酸困的腰,摇了摇了僵硬的脖子,拍了拍坐的冰凉的屁股……做完这些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望了眼漆黑的杂货铺后,不禁皱了皱眉。 按理说,这么久时间过去了,老瘸子应该早已经从自己说话的震惊中缓过来才是,但自己这一发呆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可老瘸子竟然一直没有出来,且平时在这个时间点里,行动不便的老瘸子早就点燃了鱼油灯,而不是像今天这般杂货铺里漆黑一片才是。 想到这些,虞一生疑惑更甚,起身关上杂货铺大门,举着一盏鱼油灯朝着后院走去。 老瘸子这座小院是一个典型的渔家小院,推门见海,前面正房是老瘸子赖以为生的杂货铺,后面则是一个小院,两间只能放下一个床铺和一张桌子的小卧房,一间没有门的厨房,以及拐角那一间小茅房。 后院依旧是雨声淅淅、漆黑一片。 虞一生端着鱼油灯沿着屋檐来到老瘸子的卧房,房间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不过刚一靠近便听见房中传出老瘸子的哽咽声。 难道还没缓过来? 虞一生这样想到,不由摇了摇头,伸手推了推门,门纹丝未动。不曾想从未插过门的老瘸子,这次竟是在里面将门插死了。 没奈何,虞一生只好朝着屋里问道:“你……你没事吧?” 好在很快便得到了老瘸子带有哭腔的回应:“我没事,苦……你饿了吧?我这就出来给你做饭。” 听到老瘸子的声音,虞一生的心里也是放下心来,回应道:“没事,你再缓缓吧!今天的晚饭我来做,我给你把窗台上的油灯点亮哈。” 趁着点油灯的空间,虞一生借着光亮透过柳枝条编织的窗户缝隙朝着卧室里望了一眼,待看到老瘸子趴着桌子上时,也是放下心来,举着油灯来到厨房。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后,虞一生并没有做过饭,但正如前面所说,有些技能一旦学会便不容易忘却,而在那个世界里,他可是为了追老婆而刻意考过一张厨师证的。 生火烧水淘米下锅,待米粒在沸水中翻滚至八成熟时,下入刚刚切好的咸鱼和姜末,出锅前再来上几滴麻油和葱花,一锅简配版的咸鱼粥便大功告成,再佐上一盘嘎吱脆的酸萝卜,这是那个世界里的老婆最喜欢吃的食物之一了。 虞一生这样想着,随即惨然一笑,将这些回忆彻底埋入心底。 既然不能再回去,那便在这个世界里好好生活吧!他这样想着,知晓自己接下来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彻底搞明白这个世界。 就在虞一生将咸鱼粥和酸萝卜摆上桌子正欲去唤老瘸子吃饭的时候,老瘸子不知何时竟已自己走了出来,只是却苦丧着脸,眼圈红红的,看来先前是大哭了一场。 看着桌子的咸鱼粥,老瘸子明显一怔:“苦……你……” “你还是继续叫我苦儿吧。”虞一生微笑道,给老瘸子盛了一碗粥。 看着四年来第一次对自己说话,对自己发笑的孩子,老瘸子不禁有些慌乱,他看着虞一生,极其认真地问道:“你其实一开始就会说话,是故意不想说?你其实也会笑会哭,只是从来都故意不笑不哭?” “是的。” 虞一生点了点头,看着这个真心待了自己四年的老瘸子,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歉意,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不属于你们这个世界,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如何来到你们这个世界上的,我原本也不是这样的,我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老婆有自己的孩子……” 也许是来到这个世界上以来,第一次对着一个大活人倾诉,所以虞一生这段话说得很长,他也不在乎老瘸子能不能理解,他只想道尽心里的一切。 然而,等到他将想说的全部说完以后,这才发现老瘸子的表现相对镇定,并不像他所预料的那般震惊。 看到老瘸子这副模样,虞一生不禁生出一丝困惑。因为若是在那个世界里,有人对他说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拨打精神病院电话的。 “你能听懂我刚刚在说什么吗?” 虞一生说着伸出手掌在老瘸子的眼前晃了晃,待确定对方是被自己的话惊呆住了而非镇定后,他站起身来跑到前面杂货铺里拿来了老瘸子偷藏的酒,朝着老瘸子后背一巴掌将其拍醒后,给老瘸子倒了一碗酒,安慰道:“来,喝口酒压压惊,你就当我刚刚是白天在雨地里淋糊涂了,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胡话吧!” 说罢,他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老瘸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由于喝得太急,被呛得连连咳嗽。 见状,虞一生却是放下心来,心想这才是正常反应么。 “你……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老瘸子指着虞一生说道。 “你这么说也对。”虞一生点了点头,端起自己面前那碗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你等着,我有事情要给你说。”老瘸子极其郑重地说道,接着竟站起身来朝自己卧房走去。 面对老瘸子的奇怪举动,虞一生虽然疑惑,却也并没有多想,因为在他看来,土生土长的老瘸子身上是不可能存在什么可以令人感到震惊的秘密的。 不多时,老瘸子便一瘸一拐地回来了,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破木匣。 看着那个小木匣,虞一生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更加迷惑。虽然他一次都没有打开过这个木匣,但他知道,这个木匣一直放在老瘸子的床下,他之前曾一度认为这是老瘸子存钱用的。 老瘸子将木匣放在桌上,看着他缓缓说道:“其实,四年前我并不是偶然捡到你的,是因为有个道人出现,指点我去海边捡回你的。” 吧嗒。 虞一生手上的酒碗掉到了地上,虽然没摔碎,却轱辘辘地在地上滚了两圈。 这下轮到虞一生惊掉下巴了,他激动地站起身来,惊叫道:“什么?你说是有个道人让你去捡我的?那道人长什么模样?他为什么让你去捡我?” 面对虞一生炮语连珠般的询问,老瘸子明显有些手足无措。 过了半晌,虞一生也是逐渐冷静下来。 “对不起。是我过于激动了,你继续说。”虞一生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我也不知道。”老瘸子支支吾吾道,但看向虞一生的眼神明显多了一丝疏远和畏惧。 “那天那道人都给你说了些什么?”虞一生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且又给老瘸子倒了一杯酒。 这次老瘸子没有喝酒,而是认真回想起来。 “你拿这个木匣来什么意思?”虞一生突然想起老瘸子刚刚刻意取来的木匣,不禁询问道。 “哦,我……我想起来了。” 老瘸子说着,将木匣递给虞一生,继续道:“这个就是他让我给你的。” “这是那道人让你给我的?”虞一生看着木匣,不由张大了嘴巴。 “是的。” 老瘸子这次回答得极快,不等虞一生继续发问便继续说道:“那天同样下着暴雨,雨下得比今天还要大,我都关门准备睡觉了,谁知那个道人却凭空出现在了我的院中,他对我说,让我去海边捡个孩子回来……这个孩子也就是你。” “嗯。然后呢?”虞一生追问道。 “他对我说,如果你不会说话,便万事皆休,不要对你提起这个匣子的事,只需把你好好养大,让你给我养老送终。但如果有一天你张口说话了,且说的还是一些不像你这个年龄该说的话,就让我把这个匣子交给你,让你去找他。” “什么?” 听完老瘸子这番话后,虞一生直接被惊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四年前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被人注意到了,只是这道人究竟是神是鬼?为什么他会能注意到自己?且还刻意关注自己?一时间众多谜团浮现在了虞一生的脑中。 “他是神仙?”虞一生问道。 “什么是神仙?” 老瘸子一脸茫然地看着虞一生,显然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神仙”这个词汇。 见老瘸子并不明白神仙是什么意思,虞一生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出了另一个疑惑:“他为什么会选择你?” 不过显然这个问题也是白问,因为老瘸子一副困惑且不知所措的的模样。不过很快,虞一生便自己想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是因为老瘸子老实本分,又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老光棍,迫切需要收养一个孩子将来给他养老送终吧。 “你就这么听他的话?你难道不想将来我长大后给你养老送终?”虞一生看着老瘸子认真地问道。 闻言,老瘸子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紧张,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是有过这个念头的,苦儿,我是真把你当自己亲生孩子抚养的。” “嗯,我信。” 虞一生点了点头,老瘸子这四年来待他的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是,我不敢不听他的话。” 老瘸子看着虞一生,颤颤巍巍地说道:“他当时只是甩了甩袖子,我就出现在了海边。而且……而且他说,当你准备去找他的时候,能够治好我的瘸腿。” 老瘸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虞一生也一直在观察着他的眼睛,通过观察,虞一生知道老瘸子并没有说谎。 只是甩一甩衣袖便能将一个人瞬移,这明显颠覆了那个世界上的科学理论,也说明自己如今身处的世界与那个世界是不同的。 虞一生这样想到,目光则是看向了老瘸子那条瘸腿,继续思索起来,那道人为什么会说自己能治好老瘸子的瘸腿?老瘸子的瘸腿他之前早就看过,知道那是先天残疾,就是放在自己那个世界里也是没有办法治好的?自己怎么能?自己又不是神仙? 除非…… 想到这里,虞一生不禁盯起了桌上的木匣子。 第一卷 如梦令 第四章 潘多拉魔盒 只见这个木匣破破烂烂,做工粗糙,自身材质也很是一般,明显就是用这里最常见的苦楝木制成的。 虞一生盯着盒子看了老半天,怎么也难将这个破烂木匣和老瘸子口中那个神秘道人联系到一起。 “这匣子你没打开过?” 虞一生随口问道,伸手拿起了眼前的破木匣,谁知刚一上手,心中便为之一惊,因为手上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重量完全不是眼前破木匣子该有的。 于此同时,老瘸子的声音也适时响起:“没有啊,他把那匣子给我,我就一直没有打开过,再说我也打不开,而且为了防止那东西丢了,我还特意把我这存钱匣子腾了出来……” “打住,你说这是你的钱匣子?” “是!他让我给你的匣子,我就一直放在我这个钱匣子里面的。” “嗐!你怎么不早说。” 知晓自己闹了个乌龙,虞一生直接打开了老瘸子的钱匣子,只见破木匣中赫然还有一个小巧的匣子。 虞一生拿到手上仔细瞧了瞧,发现这个匣子极其不一般,四寸来长、两寸见宽、厚度也只有一寸多一点,通体漆黑,上面没有任何饰品,其重量沉甸甸的,摸起来却有玉质的手感,更为奇妙的是,这匣子的材质非金非玉,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材质。 虞一生正欲打开,却突然心中一凛,脸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苦儿?” 老瘸子见虞一生这般模样,不无担心道。 “没什么?” 虞一生冲着老瘸子笑了笑,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歇着。” “好,你也早点歇着。”老瘸子应了一声。 目送虞一生离开后,老瘸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愁苦之色,他知晓自今日过后,这个孩子再也不会如他先前所想那般,继承他的杂货铺,给他养老送终了。 …… 回到房中的虞一生自然没有睡觉,他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的小匣子。他不敢贸然打开这个盒子,因为他心中此时存有太多疑惑。 从老瘸子对那名道人描述中,他已经确定那名道人不是普通人,这个世界也与他之前所在那个二十一世纪的科学世界不同。因此,那名道人就算不是神仙,也必然是一个类似于神话世界中修道者之类的人物,且他还是一个绝不一般的修道者,因为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竟然就注意到了自己,还特意安排老瘸子去捡回自己……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关注自己?除非,自己刚一掉下来的时候,他就知晓自己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虞一生认真思考着。 虽然经过了这四年多时间,他十分确定自己并不是存在于梦中,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楚门的世界。但这种一出生就被人盯着的感觉还是很不好,世界虽然不是楚门的世界,但他却感觉自己像极了楚门,他有一种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被一只幕后黑手暗暗操控的感觉。 但是…… 虞一生突然想到,既然那名道人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来历,他为什么不在四年前亲自收养自己?而是让老瘸子去收养自己?还有,他为什么会让老瘸子在见到自己开口说话了,再告诉自己这一切,还说什么若是自己不会说话,便万事皆休? 虞一生仔细回忆起刚刚老瘸子所说的一切细节。 “除非……除非那个道人其实并不确定自己的真实秘密。” 虞一生几经分析后,大胆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那也就是说,如今的选择权依旧在自己身上?” 看着眼前的匣子,虞一生再次陷入思索。 他知晓,自己若是不打开这个盒子,则万事皆休。自己可以在这个渔村里顺利长大,当一个普通人,而凭借自己在那个世界里所掌握的知识,别的先不说,只是渔网、渔船的改进,便足以自己当一个富家翁,更别说按照之前学堂先生的话来讲,凭借自己的水平,在这离殇王朝混个一官半职,也并非是什么难事。但若自己贸然打开眼前这个匣子,极有可能自己的人生从此便会被那名道人所操控。 看着眼前的匣子,虞一生一时间不知该作何选择,他不确定这个匣子是不是会像潘多拉魔盒?其实说句自私的话,若是潘多拉魔盒倒还罢了,毕竟他对这个世界并无爱意。可这若不是潘多拉的魔盒而是普赛克的黄金盒呢?自己打开这个匣子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反而是自己身陷囹圄,那可真是好奇害死了喵。 虞一生这样想着,最终却还是伸手拿起了匣子。 因为在衡量了利弊之后,他还是决定打开这个匣子。 他知道,这个世界与他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不一样。 老瘸子口中那个道人的存在让他明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普通人外还有另一种人存在。 既然这个世界上有超脱凡人的存在,且还主动找到了他,那么再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平庸的过一辈子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至于自己有可能会成为棋子被人操控?” 虞一生想到这里,唇角微微上扬,有些不以为然。心说,在那个世界上,自己看过的屌丝逆袭由棋子变为执棋人的故事可并不少。有道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而最差的结果,也无非就是一死,而正所谓人生自古谁无死…… 可虽然做好了打开匣子的决定,但这匣子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任由他如何推、拉、掰、撬,哪怕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这匣子却依旧纹丝不动。 既然这匣子是那道人给自己的,那么自己肯定应该能够轻松打开才对啊!又怎么会打不开呢?总不能说,自己先前猜想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 虞一生盯着手里匣子这样想到,却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那个世界上那些修真小说里所描写的那样,但凡异宝需滴血认主。 “不会这么老土吧?” 虞一生暗自嘀咕道,却鬼使神差地咬破了自己手指。 随着一滴鲜血落在匣子上消失于无形后,匣子竟真的自行打开了。 看着自主开启的匣子,虞一生哭笑不得道:“还真的就是这么老土。” ———————— 虞一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将鲜血滴入随着匣子的那一刻,在螃蟹湾再往东茫茫大海深处的一座孤岛上,有个正在山洞里打坐的青衫道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喃喃自语道:“竟然真的打开了欲千尺,看来你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巫。”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五章 多少秘密在其中 …… …… 匣子顺利被打开,与虞一生在那个世界上看的一些修真玄幻小说里的情节不一样的是,里面并没有出现一个浑身小人发光说自己是上知五千年下知五千年的匣灵;也没有声音响起说自己曾是一方大佬不慎被人暗算最终魂魄意识寄托在这匣子之内……相对于需要滴血认主的开启方式而言,开启后的匣子看起来则是普普通通,里面放有一颗花生粒大小的黑色丹药,丹药下则是压着一张折叠好的暗黄色的纸张。 虞一生将丹药与纸张取出放在一边后,又对匣子做了一个全面检查,他可不想像张无忌一样身怀赵敏送的金盒许久,却不知‘金盒夹层,灵膏久藏’,还在苦哈哈地寻找黑玉断续膏哈,但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却发现匣子除了内部的底端刻有“欲千尺”个三字外,竟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匣子,并无其它夹层暗格。 确认匣子没有暗藏玄机后,虞一生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刚刚取出的丹药和纸张上。 “若是自己猜想不错的话,这枚丹药应该就是那道人留给自己用来治疗老瘸子瘸腿的。”虞一生拿起丹药暗暗嘀咕了一句后,便放下丹药研究起了那张折叠起来暗黄色纸张。 先前没细看,此时上手展开后,虞一生才发现这个块纸张比他预想的要大得多、薄得多,全部展开自己房间里这个约莫八十乘以八十的小方桌子上竟然还铺不下,四周竟然还垂空了约莫二三十公分,没奈何,他只好将桌子挪靠墙角,这才腾出一块地面得以使纸张完全铺开,且这张纸的质地也与众不同,手感摸起来很是光滑,像极了那个世界上的油光纸,但纸张韧度却很是柔软,完全铺开后看不见任何折痕,有点像那世界上用来做内衣的冰丝面料,不过最让虞一生无语的则是,这张纸上竟一片空白。 “i服了you,这又不是谍战,玩什么加密?” 虞一生吐槽道,脑子里却是想起了那个世界上破解加密的各种方法,水浸、火烤、透光……一番思索后,虞一生突然想起了先前开启盒子时的滴血认主。 看了看自己已经结痂的手指后,虞一生一咬牙又忍痛撕开了结痂。 随着一滴鲜血落下,果不其然,原本一片空白的纸张上面缓缓显现出了图案,只见上面有图案有文字,出现城都、山脉、河流、草原、沙漠、大海等地理位置不说,就连各个大城池之间的距离和路线也有标注。 虞一生在上面经过一番寻找后,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飞鱼港、螃蟹湾,以及自己所在这个离殇王朝的帝都~大墟城。 “大墟城,好奇怪的名字。” “等等,檐铃宗?南海派……这个世界上不但有修行者,且还跟那个世界上一样有门派势力划分?” “还有这……无尽混沌,妖域?十万大山,巫族?看来这个世界上不但有人族,还有妖和巫……” 虞一生一边看着这张纸上的图画和标注,一边不住嘀咕道,待将这幅图全部粗览一遍后,不禁感慨道:“这不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世界地图吗?” 在确认这张图纸正是这个世界的世界地图后,虞一生不由变得兴奋起来。原本他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就算有心研究,也苦于没有路子,而现在好了,眼前这张图纸不仅是这个世界的地图,其背面的文字标注更是详细无比,远胜于一般地图,与其说它是地图倒不如说它就是这个世界的世界百科全书来得贴合,因为它除了对地理位置城池大小等都有明显数据外,更是对上面的一些门派势力、功法特色等都做有详细注解,例如:檐铃宗,其宗门镇宗之宝为阴阳合欢铃,其宗门女多男少主修阴阳之气,南海派,其派以御剑术名扬天下,其飞剑修炼至巅峰可千里取人首级等等。 …… …… 这一夜,虞一生看的很入迷、很兴奋,就连雨停了、天亮了都浑然不知,最终还是老瘸子的敲门唤他吃早饭才使他醒过神来。 缓过神的虞一生,这才顿感饥肠辘辘,困意袭来。 将图纸重新叠好放回匣子,又将匣子贴身放好后,虞一生这才拿起丹药打开房门。 “苦儿,赶紧洗把脸来吃饭吧!我看你好像一夜没睡,那匣子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老瘸子一边摆放早饭,一边劝解着虞一生。 “我知道。” 虞一生随声应道,接着将整张脸都沁进了水盆里,被冷水猛地这么一激,虞一生顿感困意散去,整个人也变得精神起来,只剩下咕咕乱叫的肚子。 两个人的早餐相对简单,只有一锅粥,一盘虾饼,且粥还是昨夜虞一生煮的,两个人都没有吃的咸鱼粥,此时又被老瘸子热了一遍。 又热了一遍的咸鱼粥,鱼肉松散了不少,粥也粘稠了几分,味道也更咸了些,但饿极了的虞一生还是风卷残云般地喝了两碗,还吃了三个虾饼。 “饱了没?” 见虞一生放下碗筷,早已放下碗筷地老瘸子一如既往地关心道。 “撑死我了都,今天比平时吃的多多了。” 虞一生笑言道,接着叫停了正欲收拾碗筷地老瘸子:“不忙着收拾,我有事情给你说。” “我昨晚打开匣子了。” 虞一生说着,取出了匣子里的那颗丹药,继续道:“这是放在匣子里的,既然那道人说我能治好你的瘸腿,如果我猜想没错的话,可能你只要吃下这颗丹药便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你是说我只要吃下这颗丹药,就能正常行走?”老瘸子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虞一生。 “我也不敢百分百保证,但根据你给我说的那些,以及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颗丹药应该是治疗你瘸腿的唯一可能了。”虞一生如实说道。 “我吃。”老瘸子说着,拿过丹药直接塞进嘴巴里。 看着老瘸子这般果断,虞一生不禁一愣。 “如果……” “没有什么如果。” 老瘸子看着虞一生微笑道:“苦儿你是咱们这里最聪明的人,既然你这样说了,我相信你。” 见老瘸子这么果断原因竟是取决于自己,虞一生一时间也是倍感压力,不禁想到,如果……如果自己猜测错误了呢? 就在这时,只见老瘸子突然大叫起来,随着扑通一生摔倒在地,面容极度扭曲,一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那条先天残疾的的坏腿,大喊着“疼”。 这一幕也是将虞一生吓得不清,瞬间懊悔起来,懊悔自己这么唐突的便按照自己猜想将丹药交给老瘸子。 “你忍忍,我看看……” 虞一生一边安慰着,一边解开了老瘸子那只残疾腿上挽着的裤腿,随着挽着的裤腿被解开,他看到老瘸子那只先天萎缩的腿脚竟褪去死皮,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起来。 “你忍着点,那颗药起效果了,你这只腿正在重新生长……” 虞一生激动地说道,却不见老瘸子回应,甚至就连呻吟声也没了,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老瘸子早已痛晕过去。 …… “什么感觉?” “有点痒痒的。” “痒就对了。” 看着苏醒过来的老瘸子,虞一生朝他扬了扬手上的鹅毛,笑道:“刚刚我用它在挠你痒痒,你这条瘸腿现在已经与那条好腿一般无二了。” “真的。” 老瘸子闻言,猛地坐了起来,看着自己两条长短一样的腿,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别呆愣着了,起来走两步试试。”虞一生说着将老瘸子掺着站了起来。 “这腿……我……” 看着有些不知所措,不敢行走的老瘸子,虞一生不知不觉绕到他背后猛地将其推了一把。 这一把推得老瘸子一个趔趄,向前一连迈了好几步。 “苦儿,你这是……” 老瘸子回过头来,看着自己与虞一生之间的距离,再一次愣住了。 但这次愣住是短暂的,只一个呼吸的瞬间,老瘸子便反应过来,看着虞一生难以置信道:“腿……我……这是我的腿,我真的能走了?” “是的,这是你的腿,你真的能走了。” 虞一生乐呵呵道:“你不光能走了,你还能跑了,你现在不是瘸子……赶紧多走几步瞧瞧。” 听着虞一生的话,老瘸子鼓起勇气抬起了脚,慢慢尝试着走了几步后,老瘸子也是逐渐加快了速度。 不知在院子走了几圈,见自己真的能行走如常后,老瘸子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腿好了,我不是瘸子了……” 老瘸子笑容满面,大声说道。但是笑着笑着,老瘸子竟是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对于老瘸子又哭又笑的模样,虞一生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老瘸子这是喜极而泣。 见匣子里的丹药真的治好了老瘸子的瘸腿,他也是放下一桩心事,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怀中的匣子,想起匣子里面放着的那张百科全书式的地图,他不禁想到:这小小一方匣子里便藏着如此多的秘密,那么拥有这个匣子自己却未曾谋面的道人身上又会蕴藏着多少秘密呢? 第一卷 如梦令 第六章 跟猴子较劲儿 …… …… 接下来几天,虞一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心一意地研究那张地图,除了上厕所外基本上是寸步不出,就连吃饭这事,都是老瘸子每顿做好后给他放到门口,想起饿来了扒拉两口,想不起来就算了,主打的就是一个废寝忘食。 而老瘸子自从瘸腿被治好后,整个人也都变得精神起来,且似乎是要弥补以往那些年行动不变的遗憾,所以这几天老瘸子除了每日按时回来给虞一生做饭、送饭外,其余时间则是在外面尽情的溜达,杂货铺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开门了。 其中较为有趣的两点是,老瘸子以往那根拄了半辈子的拐杖,在腿被治好的当天就被老瘸子当柴给烧了,对于陪伴了他半辈子的拐杖,老瘸子没有半点留恋。另一点则是,从老瘸子在这渔村里健步如飞的那刻起,这个村里的渔民们兴起了一股上山热,因为老瘸子根据虞一生的交代,告诉那些村民他是在山上采蘑菇时,误食了一枚会发光的野果,这才阴差阳错地治好了瘸腿。于是乎,螃蟹湾这里的渔民聚在一起拉呱的时间少了,但凡有点空闲便都钻到山上去寻找老瘸子口中那发光的果子去了。 …… 房间里,从地图旁醒来的虞一生,看着被自己睡着后还压在身下的地图,不由一笑,一边揉被自己压麻的胳膊和发酸的脖子,一边不由想到上一次这么废寝忘食是什么时候?哦,对了,应该还是上初中时从同学那里借来的一本盗版网络小说吧!那时自己就是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分日夜的看完了那本小说。 看着眼前的地图,虞一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通过这几天地图废寝忘食的研究,他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大概的了解。 按照这个地图上所绘制的大陆板块来看,这个大陆主要划分为三个种族,分别是人族、妖族以及巫族,以人族为中心的话,妖族位于人族最西边,巫族位于人族最北边,只是地图上对于这个三个种族的注解详细也有所不同,人族最为详尽,妖族只言片语,至于巫族更是只有山势河流的走向图案,而没有丁点文字说明……而令虞一生感到有些震惊的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族竟然完成了大一统,因为根据地图上描绘的情况来看,整个人族除了离殇王朝外,竟再无别的王朝,就算是檐铃宗、南海派、寒山寺、白云观那几个占地面积比较大宗门也全都是在离殇王朝的版图范围里。 想着自己只是通过这几日的废寝忘食,便已然能在心中对这幅图的内容进行了完美复刻后,虞一生也是不禁有些骄傲,很是得意自己在彼世界和此世界这两个世界上的共同天赋~过目不忘。 不过很快,虞一生的笑容便凝滞下来,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这几天光顾着去记忆这幅地图,却忘了那名道人之所以会留下这些东西,乃是为了让自己去找他,而自己竟是到现在还不知道那道人究竟身在何方?想想自己这几日的顾此失彼,他不禁有些懊恼,连忙趴在地图上继续研究起来。 但这次他显然是有目的性的,他直接在地图上找到了自己所在螃蟹湾的这个位置,然后以这个位置为原点向四周蔓延开来,因为在那个世界里他在研究剧本杀的时候,曾看到的俄国剧作家契诃夫的猎枪理论:如果你在第一幕里,墙上挂着一把枪,那么在后边一定要开枪,要不这把枪就不必挂在这儿。所以他很确定那名道人留给他这张地图的目的,绝不单单是为了让他了解这个世界这么简单,肯定在地图上对他有所指引,而不管他要去哪,终归是要从螃蟹湾出发的不是? 事实证明虞一生的选择是对的,因为没过多久,他便找到了不同点,虽然从螃蟹湾往四周有好些条线,但在这些线里却只有一条是继续往东的,螃蟹湾已经是离殇王朝的最东边,再往东自然是茫茫大海,而这条线却径直延伸至了茫茫大海里,穿过七座岛屿后嘎然而止,且仔细去看的话,也会发现,这根线条的浓淡程度与其它线条有细微不同,要浓上那么一丁点。 从螃蟹湾入海往东,虞一生之前听这里的渔民拉呱时曾提到过一座岛屿,根据渔民的说法,从螃蟹湾到那座岛屿差不多要整整七天,由于那座岛屿上只是礁石并无植被周边也多有暗礁,所以这里的渔民之后出海也就很少再去往那么远的地方,而那座岛屿在这幅地图上却只是线条越过的第一座岛屿,所以他更加坚定,那名道人便在这幅图上的七座岛屿外、线条戛然而止的地方。 确定这一点后,他取来尺子纸笔,通过一系列测量和计算后,得出结论,那就是从螃蟹湾出发,越过七座岛屿,到达线条戛然而止的地方,差不多需要一个多月。 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稚嫩的身躯,虞一生不禁头疼起来,虽然他之前经过实验确定自己游泳技能并没有丧失,总不能游过去吧?再说,就算他想游过去也没有这个本事不是。而就以现在这副躯体而论,他连独自操船都做不到,因为哪怕驾驶一条最小的渔船,至少也得成年男子的力量才行,以他现在这细胳膊细腿,就连升帆的力量都没有,更别说这还得在海面上整整一个多月,谁敢保证这一个多月都是风平浪静的,万一遇到个恶劣天气,自己还不得死无全尸,更别说那道人还给老瘸子交代了让自己一个人去找他。 “让自己一个人去找他?” 虞一生喃语着这句话,看着眼前需要滴血认主地图与匣子,不由想到,莫非从自己打开匣子的那一刻,那道人便已知晓,他做这一切交代其实是为了考验自己,看自己有没有迈出第一步勇气?毕竟,按照那个世界里玄幻小说的说法,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除了拥有天赋外更是需要大毅力。 忽然间,他想起了西游记里孙悟空还只是一只石猴时便敢划着一只简易筏子飘洋过海去寻仙问道的篇章。 心说,想当年那只猴为了学艺可是漂洋过海、登界游方,走了十数个年头,而自己这一路前去也才不过一月多点,自己总不能不如一只猴吧? 于是,他下定决心。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七章 准备工作要做好 不过虽说虞一生下定决心要出海去寻找那名道人,但他却并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将地图叠好放入匣子、又将匣子贴身收好,然后推门出去洗脸刷牙上厕所,待到吃饱喝足后又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做起了准备。 因为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场说走就走的简单旅行,而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次伟大航海探险,其意义丝毫不亚于那个世界上的郑和、哥伦布、达·伽马、麦哲伦几人的航海不说,甚至犹有胜之……毕竟,他才四岁,便准备一人独自去远行。 当然,这仅仅只代表他个人看法。 但不管怎么说,探险旅行自然是要提前做好充足准备的。不说像郑和、哥伦布他们几人那样拉赞助组船队了,但怎么也不能像那只猴那样随便折些枯松编作筏、取个竹竿就是篙不是? 虞一生觉得,自己若真就像那只猴那样草率而行的话,可就真不如一只猴了。毕竟,他在那个世界上接受的教育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是磨刀不误砍柴工,是人之所以会成为灵长类动物,便在于人会思考、会评估风险、会使用工具。 虞一生拿来纸笔坐在桌前,没有思索太多时间,就画出了几张草图。虽然所画内容并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只是几种不一样的渔网和新式蟹笼而已,但他相信,对比于这里的渔民现在使用单一的蟹笼和原始手抛网来讲,他画的这绷网、挂网、流网、拖网、围网、坛子网以及新式蟹笼,只要让老瘸子制作出来售卖,肯定会在周边几个渔村里掀起一场渔业革命,他也能趁此大捞一笔,凑足自己出海的启动资金。因为根据之前推出的指南针售卖情况来看,他已然确定这个世界上的人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并不比那个世界上的人差。 当他拿着画好的草图出来时,正好撞见老瘸子在爬梯子上房。 见状,他不由一怔:“你这是?” 听见虞一生的问话,老瘸子转头来看着他咧嘴一笑,解释道:“我这不是腿已经好了么!刚好趁着今天好天气上屋顶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破损的瓦片,好提前替换掉,省的将来下雨时漏雨……” “检查屋顶……省的将来漏雨……” 虞一生咂摸这老瘸子这句话,突然想起老瘸子这几间房上的瓦片不是上个月才请人更换过么?不过看着老瘸子一脸兴奋地模样,他也是骤然明白过来,老瘸子那条腿先天性发育不良,以往根本就没有上房的机会,这次好不容易腿好了,肯定得将自己以往没机会体验的东西全部都体验一番才算罢休!这倒不是暴发户心理,而是一种弥补遗憾的得偿所愿。 想到这里,他扯了把椅子坐到院子中,抬起头看着老瘸子,微笑打趣道:“你这还真是未雨绸缪呀!” “为什么雨?愁什么猫?哪里有猫?苦儿,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下雨跟猫有什么关系?” 老瘸子蹲在房顶上挠着头,一脸困惑地看着底下的虞一生。 听着老瘸子的夺命连环问,再看着老瘸子一脸困惑的模样,虞一生才突然想起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未雨绸缪这个成语。 “我的意思是,这还没下雨呢,你就开始想着将来下雨的事,真是太有远见了。”虞一生笑着解释道。 “嘿嘿!” 听着江野的话,老瘸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老实地说道:“其实我是之前没机会上房顶,眼下这腿好了,就总是坐不住,老想将以前瘸腿时没有干过的事情都好好干上一遍。” “嗯,我理解。” 虞一生笑道:“你先慢慢检查屋顶瓦片,等你检查完了,下来找你说点事儿。” “你等着,我这就下去。” 听虞一生找自己有事情说,老瘸子也是没留恋房顶风景,连忙顺着梯子爬了下来。 “怎么了?苦儿。” “给,这是我想出来的一些渔网样式,你看看能不能按照我画的这样编织出来,这些渔网的捕鱼效率应该比目前他们使用的渔网要高得多,放到杂货铺里卖的话,应该能好好大赚一笔。” 虞一生将图纸递给老瘸子,继续说道:“还有,等这些渔网卖了钱后,我想请你帮我买条渔船,船不需要太大,最小的那种就可以,买船这事越快越好。” 老瘸子听着虞一生的话语,也是不禁想起了那道人的话语,脸色不自觉地暗淡下去,看着虞一生问道:“你要离开这里了么?” “嗯。” 虞一生点了点头,虽然他看出了老瘸子对自己的不舍,但自己终归是要离开的,与其骗着老瘸子,倒不如现在就说清楚,让他提前知道有个适应的时间也好。 “哦。” 得到虞一生确定的回答后,老瘸子的失落之情更是直接挂在了脸上 “你画的这些渔网其实都不难制作,只是之前怎么就没有人能够想到呢?” 老瘸子看着图纸说道,突然想起了之前杂货铺里卖的火热的指南针,于是抬起头来看着虞一生问道:“之前那指南针其实不是学堂先生做出来的,而是你做出来的对吧?” “嗯。”虞一生点头承认道。 “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老瘸子看着虞一生说道:“这些渔网先不急着做,之前卖指南针钱再加上我的一些积蓄,买一条船早就够了,你既然急着的话,我现在就去给你买船。” “现在就去?”听着老瘸子的话,虞一生不由一愣,因为按照原先他的想法,怎么也得等新式渔网赚到了钱才能买船,但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视财如命的老瘸子,竟为自己这么舍得。 “对啊!你不是说越快越好么?”老瘸子不解地看着虞一生。 “谢谢您!”虞一生站起身来朝老瘸子郑重地说道。 “这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谢呢?” 老瘸子一脸地慈爱看着虞一生,摸着他的脑袋说道:“再说,要是没有你之前做的那指南针,我也赚不了这么多钱。没有你,我现在腿还瘸着呢……你等我一会,我现在就回房取钱去?” …… …… 看着眼前这条两米多宽六米多长的渔船,虞一生不禁很是满意,心想对比起那只猴来,自己这也算是赢在起跑线上了吧?虽然他还是有些吃不准以这条小船究竟能否承受住海上的大风大浪,但一想到当年张无忌他爹妈带着他从冰火岛回中原时,也才只是扎了个木筏后,他又充满了信心。 不过相比于虞一生的满意,老瘸子却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的好,尽管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小的渔船了,但看着还没船桨高的虞一生,想到他说要独自一人驾驶这条船出海,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 “苦儿,你确定你要独自一人驾驶这条船出海去寻找那道人?” “嗯。” 虞一生转过头来看着老瘸子,满脸疑惑道:“不是你告诉我说,那道人给你交代,说让我一个人去找他么?” “那道人是这么交代的不假。” 老瘸子如实说道,但认真想了想后,还是没忍住朝虞一生问道:“只是你确定你能驾驶的了这条船?以现在的身体,别说升帆了,恐怕就连这船桨你都划不动吧?” “让我自己用两只手去划,我肯定划不动了。” 虞一生随口答道,脑子也是已经开始思考,该如何去改造这条船,才能让自己能够轻松驾驶?升帆的问题倒是好解决,自己只需要整个滑轮组、多做几个定滑轮、动滑轮就行了,但是又该借用什么来挥动船桨呢?没有发动机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舞动船桨,这要是在陆地上,还可以借用有牛、马、驴子这些牲口的力量,但这可是在海上呀,自己总不能去整条鲸鱼帮着拉船吧?呸!自己还真是癔症了,竟然想到这去了,自己要是真有召唤鲸鱼的能力,还要这船做什么,直接骑着鲸鱼去不就好了。 虞一生此时绞尽脑汁,却也没想好该如何解决船只的自身动力的问题。没奈何,只好先对船体尺寸做了测量和绘图,打算回去再慢慢研究。 “苦儿,要不我陪着你一块去吧?你划不动这船,刚好我能划动,等将你送到地方了,我再回来,要是被道人发现了,咱们就对他好好说说,否则别说凭借你现在的力量,就算等你再长几年你也依旧划不动啊!” 听着老瘸子质朴的话语,虞一生心里不禁暖暖的,但他知晓老瘸子方法肯定是万万行不通的,毕竟那道人特意交代过让自己独自去找他,面对那道人的考验,自己能不能办到是一回事,作弊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此一去凶险万分,他也并不愿让老瘸子陪着自己冒险。 “不用,既然那道人交代了让我一个人去,那就必须得我一个人去。你不用担心我能不能驾驶这条船,我自有办法,别忘了,我可是连指南针都能做出来的人。” 虞一生笑着拒绝了老瘸子的好意,却是对其又说道:“这几天你赶紧把我给你画的那新式渔网做出来售卖吧,接下来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嗯,你放心,回去我就开始做。”老瘸子郑重应道。 …… 回到杂货铺吃完饭后,虞一生再一次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将先前绘测的船只图纸一张张铺开贴在墙上,拿来纸笔继续思考起该如何解决船只的自身动力问题。 只是在仔细回想起那个世界上的船只动力发展简史后,他悲哀地发现,在蒸汽机发明出来之前,整个人类所依赖也就只能是人力和风力,而凭借自己所掌握的那一丁点知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造出蒸汽机的,虽然自己可以搞出滑轮组扯动船帆充分利用风力,但若是没有风,或者风向不对的话,船只便会完全失去动力,所以这还真是个无解的难题啊? 这一夜,虞一生彻夜未眠。可尽管他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整夜,却依旧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接下来几天,虞一生又像前几天那样废寝忘食,除了上厕所外,基本上连门也没有出过,饭食都是老瘸子做好后给他放到门口。 不过相对于他自己那边陷入了困难,老瘸子这边则是一切顺利,根据虞一生画好的草图,老瘸子很快便搞出了一款新式渔网,且还成功售卖出去,经过渔民拿新式渔网捕鱼成功后,一时间杂货铺里来购买新式渔网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而老瘸子此时也拿出了生意人的精明,他并没有将虞一生画的那些渔网全部都做出来,而是只挑了一种去做,在他的计划里,只有等到这一种渔网无人问津时,他才会开始下一种渔网的制作,但哪怕仅仅只是一种,却依旧是供不应求,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此时的老瘸子,在螃蟹湾里俨然变成了一个香饽饽,腿也不瘸了,守着一个杂货铺卖东西赚的钱比那些出海打鱼的人赚的都多,村里的好几个寡妇都争相打起了他的主意。 …… 时间又过去了三天。 当老瘸子坐在院里一边编着渔网,一边思考自己究竟是选择张寡妇还是姜寡妇时,虞一生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只见虞一生拿着一沓纸张,一脸兴奋地冲老瘸子说道:“先别搞渔网了,帮我找几个铁匠和木匠来,我想到该如何改造那条船了。” “好,我这就去。” 听着虞一生的交代,老瘸子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放下渔网便欲往外走,可就在即将出门的时候,虞一生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对了,再买一头会拉磨的驴子回来。” 听到要买驴子,老瘸子不由一怔,回过身来看着虞一生不解道:“苦儿,你找铁匠和木匠我能理解,可是买驴子做什么?想吃驴肉了,我去买点驴肉就行了,没必要买一整头驴子吧?” “我不是要吃驴肉,我是要驴子来帮我拉船。”虞一生开口道。 看着老瘸子一脸茫然的模样,虞一生上前打开了自己画的图纸对他讲解道:“你看,这东西我把它叫滑轮,把这几个滑轮串在一起就叫滑轮组,有了滑轮组,我就可以轻松拉动船帆。这个叫螺旋桨、这个叫齿轮、这个叫链条、这个叫方向盘……最后这头驴子就是我用来当作动力拉动螺旋桨的。” 虞一生兴致勃勃、口水横飞地将自己的设计想法给老瘸子说了一遍。他的设计方案其实说起来也简单,他既然划不动船桨,那便索性直接不要船桨了,直接在船的尾部做一个螺旋桨,然后用驴子来代替发动机,把驴子养在船上,让它以拉磨的方式不断转圈,拉转齿轮来带动螺旋桨……这样一来,船只自身的动力就解决了。 “你说我这是不是一个天才的设计?百公里油耗,只需一头驴……”虞一生将自己的得意设计对老瘸子说完后,一脸期待等着他的鲜花与掌声。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老瘸子听着他的解说,不亚于在听天书,对于他说的那些现代名词是一头雾水,对他的设计自然也是浑然不懂,不过好在老瘸子还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驴子的重要性,于是拍着胸脯给他保证,铁匠、木匠、驴子三者一个都不会缺。 虞一生自然知道老瘸子什么也没听懂,不过他刚刚之所以会对老瘸子讲解那些构思,也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分享自己的喜悦而已。只要老瘸子听着就好,懂不懂得,其实并不重要。 “咱个老百姓呀!今个儿真高兴啊……” 虞一生一边洗着脸,一边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只要能使船动起来,别的一切也就都好解决了。 …… …… 经过虞一生一个多月的全程指导监工、在铁匠和木匠的通力合作下,他的第一条船“虞美人号”也是终于改造完工。 看着四岁的虞一生轻松完成了船帆升降,只是驱赶驴子拉动那个木桩转动船只也随之动了起来,只是转动那个叫方向盘的东西,船只也随之改变方向后……在场的铁匠、木匠、老瘸子全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个个呆若木鸡。 直到虞一生驾驶船只拉着他们在海上转了半个时辰后,这才慢慢缓醒过来,老瘸子还能稍微强点,毕竟在这之前虞一生已经用指南针和那些新式渔网打预防针,铁匠跟木匠在一想到这些东西是自己亲手做出来的后,则是直接对虞一生惊为天人。在老瘸子给他们结算工钱的时候,他们死活不要,只是一个劲的哀求老瘸子能让虞一生将制作这些物件的图纸送给他们。 对于不要工钱只有图纸这件事,虞一生自然是满口答应。在他看来,这样老瘸子就能省下一笔钱,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点,同时也感慨道,果真是哪里都不缺乏聪明人。 而在送走铁匠和木匠后,老瘸子沮丧着脸,第一句话便是:“亏了”。 “没什么亏不亏的。” 虞一生笑着安慰道:“这些东西只有铁匠和木匠合作才能做出来,你一个人是做不出来的,你想赚这个钱也得找他们去做,就算图纸不给他们,只要他们多做几次也就会了,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送给他们,给你省一笔钱可以娶媳妇不说,还让他们欠了你一个人情。” 听完虞一生的劝解,老瘸子这才高兴起来。 但他却很快又有了新的问题,那就是:这只船为什么要叫虞美人号? 听到老瘸子这个问题,虞一生也是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他先前想名字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泰坦尼克号”来着,但一想到泰坦尼克号的结局后,果断否决了这个名字,后来又想到了杰克船长的“黑珍珠号”,但他又不想当海盗……最后在几经思考下,这才定了虞美人号这个名字,一来因为他喜欢虞美人这个词牌名,二来因为他姓虞。 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老瘸子他的这些起名历程。 因为老瘸子最近变了,最近老瘸子问他问题,不再之前那样听不懂就算了,而是往往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有时候一问再问,最后问的他都会变得词穷起来。他知道,自己一旦如实告知,必定还需得给老瘸子解说泰坦尼克号和加勒比海盗的故事,于是,他化繁为简地说道:“因为在我们那里有一种非常美丽的花,花名叫虞美人,而我很喜欢虞美人。” “虞美人是一种花的名字?花怎么会叫美人呢?且还跟你一个姓,都姓虞?” 耳边响起老瘸子的一个个问号,江野知道自己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哪怕他已经极力在化繁为简了,但却依旧架不住老瘸子的强烈求知欲。 “这个花之所以叫虞美人,是因为传说这种花是……” 虞一生说到这里突然嘎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一旦给他讲解了虞美人花的由来传说,他势必还会再问自己虞姬是谁?这倒时还不得扯出霸王别姬的楚汉故事,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么?想到这里,他决定先转移这个话题。 “对了,我还想让你帮我再买一些东西,比如全羊皮,我想做个羊皮筏子拖在船只后面预防万一,还有青橘、萝卜这些蔬果一定也要多帮我准备,我这次得在海上飘一个多月呢,维生素的补充可不能少,不然容易得坏血病……” 虞一生一口气说了好些个东西,眼见见老瘸子已经呆愣在了原地,这才停下声来。 “苦儿,你说的东西太多了,我都记不住,要不你写来给我,我按照单子给你去买。” 听着老瘸子的话语,虞一生不由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是把话题岔过去了,满脸愉悦道:“你先帮我去买几张羊皮吧,其中东西我到时给你写在纸上。” “嗯。” 老瘸子应了一声,不过就在他正转身离去的时候,却又突然回过头来道:“对了苦儿,你先给我把虞美人那个传说讲完,我再去吧!” “你……” 老瘸子话一出口,虞一生如遭雷击,沉默半晌后悠悠地说道:“要不,你给这船重新起个名字?” …… …… 第一卷 如梦令 第八章 出海寻道 十来天后的某一日清晨,螃蟹湾这里突然吹起了西风。 “西风来了,我该走了。” 见每年都必有的一场西风终于来了,早已万事俱备只待这场西风的虞一生,也是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地朝着正在准备早饭里的老瘸子说了辞行。 “嗯。你先回房收拾东西,饭马上就好了,等吃完早饭,我送你去海边。”老瘸子声音低沉说道,说罢便转过身背对着起虞一生。 虞一生本想说句自己不吃早饭了,但却无意瞥见了老瘸子转过身去悄悄抹眼泪的举动,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好靠在柱子上默默地看着老瘸子在那里忙活。 “你怎么不去收拾?我这里不用帮忙的,很快就好了。”转过头来的老瘸子见虞一生呆在原地,不由很是疑惑。 “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虞一生笑着言道:“你忘了,该准备的东西咱俩都已经早早搬上了船。” “你瞧我这脑子……” 老瘸子讪讪一笑,讨好地说道:“饭马上就好,你别急哈。” “嗯,不急。你慢慢做。”虞一生笑着应道。 …… 老瘸子口中很快就能做好的饭,最终做了半个多时辰才做好,而本来已经说好今天只是吃白粥就咸菜,到了最后也变成了满满当当一桌,白粥咸菜虽然还在,却平添了蒸咸鱼、鲜切鱼脍、烙虾饼、蟹黄包、炒蛤蜊等等好些个菜,无一例外,这些菜都是虞一生爱吃的。 这顿饭吃得跟以往有些不一样,整个过程基本都是老瘸子在夹菜,虞一生在吃菜。 而虞一生今天也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只吃七分饱便放下筷子,而是来者不拒,直到最后实在是撑得吃不下了,这下满心愧疚地放下筷子。 “饱了吗?”老瘸子关切地问道,浑然没注意虞一生今晨吃得比以往任何时候吃得都多。 “饱了,饱了。” 虞一生连忙笑答道:“今天的饭太好吃了,撑得我感觉三天都不用吃饭了。” 听虞一生说自己吃撑了,老瘸子这才略感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 就在虞一生思索该如何向老瘸子提出辞行时,却见老瘸子起身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去海边吧!” “要不?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你在家把碗筷收拾收拾。”虞一生试探说道。 “碗筷等我回来再收拾,我先送你上船。”老瘸子不容拒绝道。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海边。 看着不远处的虞美人号,老瘸子停下了脚步,摸了摸虞一生的头,慈声说道:“我就不送你上船了,你自己一个人在海上照顾好自己,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是天上来的,本就比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聪明,我只希望你记住一句,如果找不到那道人了,你便回来,这永远都有你的家。” “嗯。” 虞一生点了点头,然后往前走了几步,接着转过身来跪着朝老瘸子重重磕了个头。 不等老瘸子反应过来,虞一生便站起身来,一溜烟地跑上了船,朝着老瘸子大声喊道:“我走了,你也多保重。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还有……姜寡妇比张寡妇要好些,你要娶就娶姜寡妇。” 交代最后一句,虞一生毫不犹豫地扯动滑轮组,收起了锚、升起了帆,然后钻进船舱转动方向盘、驱赶起了驴子……待到虞美人号乘风而起,远离岸边半晌后,虞一生这才跑到船尾朝岸边望去。 虽然老瘸子的身影早已不见,螃蟹湾也变得很是渺小,但虞一生还是望了很久,最后他伸出双手用力地搓了搓脸,直到把脸搓得通红,头发也有些乱后,这才自言自语道:“娘哩!竟然差点哭出来,自己还真是太过感性。” 先前见老瘸子那般模样,虞一生虽然脸上强挂笑意,但实则内心深处也很不好受。虽说他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归属感,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上后也在刻意保持距离感,但正所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终归是被老瘸子收养大,这上千个日夜的朝夕相处、真心相待……用亮剑里李云龙那句话来说“就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更何况,他本就有血有肉并非一块石头。 ———————— “竟然这么快就上路了?” 孤岛上的青衫道人再次睁开眼睛喃喃自语道,说完他从袖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石镜抛向空中,石镜刚一脱手,他便并指如剑地朝着半空中石镜随意比画了几下,接着石镜悬浮于空中不动不说,竟莫名变大了几倍,由原本的巴掌大变成了木盆大,且石镜上还有道白光一闪即逝,石镜表面瞬间变得光滑起来,下一刻更是出现了画面,只见画面里蓝天白云碧海孤船、船上赫然还有一个小孩。 随着青衫道人的又一个手势,只见石镜中的画面骤然放大,船上小孩的眉眼都清晰可见,而那小孩则是站在船头哇哇大叫,而叫出的声音赫然是: “想要说声爱你 却被吹散在风里 猛然回头你在那里 如果大海能够换回曾经的爱 就让我用一生等待 如果深情往事你已不再留恋 就让它随风飘远 …… ……” “这是在唱曲?怎么这曲调跟词都这么怪?” 青衫道人喃喃自语道,又抬起头看着石镜里虞一生,面露微笑道:“唇红齿白、天真烂漫,是个好苗子,且在如此年龄,便能有如此胆魄,如此智慧,不愧是从天而降的巫,也不枉我这千年等待。” ———————— “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 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所有受过的伤 所有流过的泪 我的爱 请全部带走” 虞美人号上,虞一生一曲张雨生的《大海》唱罢!又一手攥着桅杆,一只手捂在嘴上“哇哇哇哇……”的鬼叫着、扮演起了人猿泰山。 等到这也玩腻后,又模仿起郭德纲的声音说起了西游记里孙悟空在海上漂流时的那段偈语: “天产仙猴道行隆,离山架筏趁天风。漂洋过海寻仙道,立志潜心建大功。 有份有缘休俗愿,无忧无虑会元龙。料应必遇知音者,说破源流万法通。” “嗯,把天产仙猴换成天降本人就对了。” 虞一生咂了咂嘴,喃喃自语,忍不住想到,自己这孤身出海寻道举动,倒真是像极了那只猴儿,只是不知自己也能否像那猴儿一般最后寻遇仙师修得一身本领? “呸!呸!呸……自己怎么又跟那只猴比起来了呢?” 虞一生刚想至一半,便强行打住与那只猴儿做了划分。因为在他看来,那只猴儿虽习得了一身本领,但纵观其一生,说到底也不过是被各方势力耍的一只猴而已。所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蹈那只猴儿的覆辙。 抬头看了眼被风吹的呼呼作响的船帆后,虞一生满心欢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了,这叫鲲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九章 海上自驾游 海上的风景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 云朵在天空中悠悠然地飘晃,将它们的影子洒落在海面上,使得大海的一片片绿色和蓝色交错变化,就好像是一块巨大的变色地毯,时而阳光又耐不住寂寞穿透云层,撒下金灿灿的光芒,照亮每一朵浪花,使得整个海面看起来都如梦如幻,一行行海鸥在空中自由的飞翔高歌,它们歌声与海浪的声音交织在一切,为这流动的画卷谱写了专属于它的优美乐章。 在这幅宽广无垠的画卷里上,虞美人号就好像是一个独自漂泊在海洋上的旅人。 虽然有着说不出的渺小、孤独。 但又显得极其坚韧、骄傲。 …… 今天,是虞美人号离开螃蟹湾孤零零在这个海面上航行的第十七天。 伴随着公鸡的第二次打鸣,睡醒的虞一生走出船舱站在了船头。 先用小刀在桅杆上划了一道记录下日期后,虞一生拿出自制的简易版单筒望远镜朝着远方海天一色处望了过去,待到望远镜里出现遥远处一座影影绰绰的岛屿线条后,他放下望远镜解下腰上自己专门缝制的小布袋,从小布袋里取出那个神秘匣子,将匣子的地图与指南针一番对比,确认了刚刚从望远镜里看到的那座虚渺的岛屿就是地图上标注的第四座岛屿,自己的行进方向并无错误后,这才松了口气,将地图重新放回匣子,匣子重新装进小布袋,小布袋仔细绑在自己腰上后,开始起床后的洗漱工作。 而与以往那种喜欢打满一整盆水将整张脸都沁在水里的奢侈洗脸方式相比,虞一生此时用水那叫一个精打细算,连刷牙带洗脸拢共也才用了一碗水而已,半碗水仔细清理完牙齿后,剩下的半碗水浸湿毛巾,将打湿的毛巾如同贴面膜一般覆盖在脸上好大一会儿,待毛巾上的水分被皮肤吸收得差不多后,这才拧干毛巾使劲擦了擦眼睛和脸颊。 之所以会改变自己的洗脸方式变得如此精打细算,自然是因为虞一生知晓在海上航行淡水的重要性。缺食物还好说,可以通过海钓来补充,紧急情况下还有那拉桨的驴子,打鸣的公鸡可以化作食物,可一旦缺乏淡水,那可真是要命的行当。 因此,哪怕他在出发前已经尽可能地准备了足够多的淡水,甚至还用盐和糖调配了几罐用以保命的盐糖水,但他做过计算,这些水也只够他这一人、一驴、一公鸡做四十天之用,虽然根据地图上算的从螃蟹湾到那道人所标注处只需要一个月,但保不齐这一路上有什么意外发生,尽管沿途会途经七座岛屿,上面有很大几率可以补充淡水,但看着自己细胳膊细腿的模样,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了水源去登岛冒险,即使他自己在出发前还做了柄手弩防身,但从心底里来说他其实是希望自己用不到这柄手弩的,所以本着有备无患安全第一的的理念,他在整个在用水这一块可谓是精打细算能省则省。 洗漱完之后,虞一生又例行检查了一遍船上的食物和淡水,在确定一切消耗都在计划之内后,又去喂鸡、喂驴,捎带清理卫生,做完铲屎官每天的日常工作后,这才顾得上给自己准备早餐。 起锅烧油,待到油冒青烟时洒上一小撮盐、磕入一颗鸡蛋,鸡蛋煎至两面金黄来上大半碗水,水开下入一小把早在螃蟹湾时便让老瘸子给晒干的面条,趁着煮面的功夫,往碗里撕入几片阴干的海菜、一撮晒干的虾米,锅开后先舀一勺面汤倒入碗中,随后再捞入面条,滴上几滴麻油、撒上几粒葱花,一碗香喷喷的海鲜煎蛋面便大功告成。 ———————— 看着石镜里正坐在船头一口面、一口蒜大快朵颐的虞一生吃,孤岛上青衫道人手里啃了两口的野果顿时就不香了。 “还是个挑嘴的,在船上养驴、养鸡不说,竟然还种青菜?如此贪图享受,哪里还有半分巫人的勤劳刻苦精神……” 青衫道人喃喃自语道,却突然唇角上扬微微一笑。 “该说不说,小子厨艺还真不错,看来以后不用再天天啃野果了。” 说罢,青衫道人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半拉野果,将其直接丢了出去。 ———————— 虞一生自然不知道青衫道人对他的评价,如果知道,肯定会跳着脚为自己争辩。 吃个最简单的煎蛋面就算挑嘴了?这要吃个蟹黄面你还不得说我造孽啊?你以为我养驴养鸡是为了贪图口腹之欲啊?我养驴是为了拉桨行船,养鸡是为了报时,要不然鬼才愿意带它俩上船,这一路上光是给它们铲屎老子都受够了。至于船上青菜?你告诉我,有谁可以一个月只吃肉不吃菜的? 还好虞一生并不知道,所以上面的那些争辩自然也就不复存在,所以他的心情也就依然美好。 就着美丽的海景愉悦地吃完早餐后,哼着歌将碗筷洗刷干净,最后还不忘将刷锅水浇入船上那种有青菜的木箱里。 随后又把拉桨的套绳给驴子套上,感受到虞美人号的速度明显增快后,他给自己卷了一根烟卷,悠悠然地靠在船头的椅子上望着茫茫大海吞云吐雾。 在烟雾缭绕中,虞一生不由自主地想起在那个世界上,自己最喜欢的就是乘船出海,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实现经济自由,带着心爱的人包上一艘游艇像电影《爱神一号》那样在海上飘上十天半拉月。可是直到来的这个世界,自己也都还是一个苦逼的打工仔,虽然也出过海,但那也只有半拉小时,根本就是意犹未尽。而现在,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地实现了在那个世界上心心念的梦想,只是在这个梦想里却只有自己一人。 “哎呦……” 正当虞一生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拔时,燃烧的烟卷突然烫到了他的手指头,一痛之下瞬间将他疼醒。 一脚踩灭掉在船板上的烟头后,虞一生突然警惕地望向四周,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刚刚在不经意间回想起那个世界时,好像有人在对他进行窥视。 —————— 青衫道人看着石镜里正在四处观望的虞一生,玩味一笑道:“好警惕的小子,只是……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从天上掉下的巫么?” —————— 确认四下除了自己外只有茫茫大海后,虞一生不由松了口气,暗道自己莫非是昨夜没睡好而产生了幻觉? 不管怎么说,看来自己以后面对那些修行者时还是得藏着点,少回忆点那个世界,保不齐这个世界上的修行者会小说里的读心术、搜魂术什么的,到时候给自己来上一套,自己不白痴才怪。 虞一生这样想到,决定从此刻起将自己来自那个世界上的秘密彻底隐藏起来。 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在那个世界上,有外星人出现在地球的话,绝对会成为地球人的研究对象。虽然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有所不同,但对于外来物种的态度这一点谁又说得准呢?所以为了避免成为被研究的小白鼠,还是努力扮演成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的好。 不过眼下,针对这场以往难得实现的航海自驾游,自己还是决定先尽情享受一番。 想到这里,他起身钻进船舱拿出了之前自己画图让老瘸子制作的流钓工具。 既然出海了,哪能不甩上一竿? 看着一望无垠的大海,虞一生不禁想到,这要是再给自己整上一墨镜,倆瓶冰啤酒,再来上几个穿比基尼……呸!比基尼就算了,刚想起来自己才四岁。 …… …… 第一卷 如梦令 第十章 月亮惹的祸 十天后。 看着夕阳像一个滚动的火球,缓缓沉入遥远的地平线,沿途顺便把天空从白色涂抹到橙色,再从橙色涂抹成红色,最后完全浸染成了一幅丰富的调色板,感受着带有淡淡海藻香味的清风徐徐扑面……虞一生不禁觉得好生欢愉,此时已然完全忘却了先前流钓时的尴尬空军场景。 眼见夕阳余晖将尽,风景不似先前那般美丽,海面变得宁静而神秘后,虞一生钻回舱里解下辛勤了一天的驴子,伺候其吃饱喝足后,这才动手准备自己的晚饭。 先将砂锅烧热,从罐子里剜了小半勺提前炼好的猪油均匀涂抹在锅底,随后放米加水让其先在咕嘟着,趁这会儿功夫去船头木箱里拔了几苗小白菜洗干净待炒,当然洗菜的水还不忘浇回到木箱里,随后从船梁上挂着的那根已经吃掉尾巴的咸鱼上切下巴掌大一截、又斩成四段两指宽大小的鱼块,揭开锅盖平铺在刚煮到五分熟的米饭上面,盖上盖子让其继续焖煮。 做完这些事情后,虞一生倒了小半碗水将毛巾浸湿,先擦了擦眼睛后,又将双手擦得干干净净,然后从腰上小布袋里取出了匣子里那份地图,又从床头取来纸笔尺子等工具,对着地图,将剩下的路段又认真计算了一遍。 在确认自己明天即将经过地图上的第七座岛屿,接着只需再航行七天便能到达目的地后,已经平安走过这段旅程的五分之四后,他不由变得兴奋起来,他没想到这段旅程竟会如此顺利,一路上都风平浪静,而从今天的天气来看,接下来几天海上也应该是风和日丽。 “此趟行程这般顺利,莫非自己真是天选之子,所以一路上都犹如神助。”虞一生这样想到,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将地图折好放回匣子,又将匣子装进小布袋,最后将小布袋仔细系在自己腰上上,又收好了纸笔等工具后,他走到炉灶前揭开锅盖,咸鱼与米饭混合在一起的香气氤氲而起直入鼻孔,见咸鱼已经充分蒸透,丰腴的油脂已经浸润到米饭里后,他将砂锅端至一旁,架上铁锅开始炒小白菜,剜了指头大小一坨猪油放到铁锅里,待猪油充分融化冒出青烟后,把先前洗好的青菜倒了进去,挥动锅铲翻炒,伴随着滋啦啦几声碎响,青菜便缩成了一绺一绺的,撒上一小撮盐花,青菜便炒好了。 将青菜盛进盘里,又将一旁的水壶坐在炉灶上后,虞一生开始吃饭。 米饭虽然蒸的稍微有些软,但好在底下那层金黄的锅巴很是成功,咸鱼也够香够咸极其下饭,加之已经好几天没舍得吃青菜了,所以,这顿饭吃得还是极其香甜,不大一会儿便锅、盘双双见了底。 吃完饭后,虞一生并没有急着去洗碗,而是给自己泡了杯茶,端着茶碗走出船舱坐在船头,满怀期待地望向了远处深邃的海面。 根据下午的夕阳,足以预料到今晚必有明月。 所以,他此时要坐等海上升明月。 茶刚饮掉三分之一,便见一轮明月从深邃的海面上缓缓升起,伴随着微凉的夜风,荡漾出宁静而美丽的光华,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漆黑的海洋,使得整个海面看起来如同被一层银色的轻纱覆盖,微微荡漾的水波,就好像是一条条发光的银带在黑暗里舞动。 看着天空中那圆圆的月亮,虞一生不由心头微动,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大口茶,正当他放下茶碗站起身来,准备对着月亮高歌一曲《月亮惹的祸》时,船上的驴子和公鸡突然狂叫了起来,几乎是同一时间,船只剧烈晃动起来,一竟是险些将他晃进海里。 “出事了。” 虞一生不由心中一凛,无论是公鸡和驴子的突然狂叫不安,还是此时这船只的突然摇晃,这足以说明发生意外了,只是令虞一生不解的是,虞美人号还在朝着东方航行,天空中月亮依旧明亮如初,他根本就不知道危险来自何处。 “怎么回事?” 虞一生挣扎着站起身来,跑向船帆,一手扶着桅杆,一手举着一直放在桅杆旁的单筒望远镜朝着四周望了过去。 正当他举着望远镜望向南边时,一道巨大的身影突然破水而出,激荡起如同瀑布一般大小的水花。 “鲸鱼?” 看着望远镜里面突然出现的东西,虞一生一口道出了它的名字,他就是海上霸主鲸鱼。 在那个世界上,虞一生所见到的鲸鱼都是通过网上视频,并没有面对面地见到过它,所以虽然知道鲸鱼很大,却并没有一个直观感受。 眼下,他终于知道这鲸鱼究竟有多大了。别的先不说,光是鲸鱼那露出的背脊,就犹如是一座浮出的岛屿,比自己的虞美人号不知道要大多少?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虞一生陷入了无尽的恐慌,因为那只鲸鱼不知是受到了惊吓,还是说对他的虞美人号产生了兴趣,竟是径直朝着虞美人号游来,那如山一般的身躯,每一次跃起都带着无尽的力量,每一次落下都拍起滔天的巨浪,让人直接望而畏惧,压根难以生出抵抗的心思。 “啊……” 虞一生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强行让自己从震惊中缓过来,摇摇晃晃地跑进船舱将船桨套到驴子身上后,他朝着驴子屁股便是一刀,眼见驴子带动船桨飞快转动起来后,他连忙拿了一小罐自己调配的盐糖水,接着整个人跳到虞美人号后面拖着羊皮筏上,割断了系着羊皮筏的绳子。 眼见羊皮筏与虞美人号拉开距离,而那头巨鲸也确实是冲着虞美人号后,虞一生这才缓了口气,此时他只能寄希望于虞美人号能够吸引巨鲸的注意,好让他侥幸逃过一劫。 不过虞一生此时依旧没敢闲着,确认腰间的匣子不会掉落后,他又连忙紧了紧挂在脖子上的指南针绳子,接着将那坛子盐糖水绑死在羊皮筏上,并将自己也牢牢绑在羊皮筏上。 就在虞一生刚刚做完这一切时,突然看到虞美人号被鲸鱼一个重压打飞出去,等到再落下时俨然翻了个囫囵个,再随着鲸鱼一尾拍下,虞美人号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目睹这一切,虞一生不禁有些后怕,后怕之余也生出一丝庆幸,庆幸自己刚刚逃离了虞美人号。 眼见那头鲸鱼在摧毁了虞美人号后,并无停歇地继续朝着北边游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后,虞一生这才浑身一软,生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还不待他这口气喘匀,便又看到了极其惊心的一幕。 只见那条鲸鱼的身后竟然跟着三条大船,而从那三条船的行驶速度来看,明显要比虞美人号大上很多、快上很多,一句话,那就是这几条船不知道要甩虞美人号多少条街。 看到那三条船,虞一生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词便是“猎鲸”。 然而还不待他多想,便听见有人高声道:“是船只碎片,有别的势力存在。” 随着此声一出,又有声音道:“为了避免消息泄露,一、二组结阵猎鲸,三组巡查海域,不留活口。” 话落,只见两只船的速度陡然加快,紧接着无数条身影从两只船上飞出,直奔鲸鱼而去。 “原来,真的有修行者呀!” 看着那些凌空飞行的人影,虞一生以往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终于确信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是有本质区别的。 只是还不待他多想,便见另一条船调转方向朝着自己而来,想着刚刚那句“不留活口”,虞一生不由再次紧张起来,他知道一旦自己被发现,便会立马小命不保,而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而现在在这茫茫大海上,自己就连躲都没地方去躲。 眼看那条船离自己越来越近,虞一生瞬间汗流浃背,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这一刻,虞一生只觉得自己就连手心都是汗,下意识地抓住腰间布袋里的神秘匣子后,在心底暗暗祈求起来:“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阿弥陀佛、如来佛祖、太上老君、菩萨观音……九天十地的满天神佛、罗汉菩萨保佑呀!” 就在虞一生在那里病急乱投医胡乱拜菩萨的时候,只见又一道声音传来:“何方势力?报上名来?竟敢在我檐铃宗的地界上撒野?” “菩萨真的显灵了?” 虞一身嘀咕道,抬头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只见刚刚那条朝自己驶来的船突然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过还不待他庆幸,便发现有三条大船正从他身后方向驶来。 “我丢!自己竟然被夹在中间了。” 虞一生此时完全是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他本以为随着那道声音出现,会有新的势力介入,本想趁着两股势力纠缠在一起时,他好趁乱溜之大吉,却不曾想自己所在位置竟刚好处于两股势力之间。 就在他正暗骂自己怎这般倒霉时,却又见刚刚那道声音响起:“何方势力?若再不报上名来,莫怪我檐铃宗出手无情。” “檐铃宗?” 先开始对方自曝家门的时候,虞一生还没注意听,此时听见这个名字,他先是觉得耳熟,随即自然而然地回想起了自己腰间匣子里地图上所记载的,坐落于东府敕勒川的超级宗门~檐铃宗。 第一卷 如梦令 第十一章 鱼隐 虞一生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危急时刻,听见檐铃宗的名字后,他竟突然莫名地冷静下来了。 “哦,是了。” “根据神秘匣子里那张图纸所载,檐铃宗素来与人和善,在整个修行界中的风评还是极其不错的,他们应该不至于做出滥杀无辜的事情来。” 就在虞一生暗暗计算,自己若是呼喊檐铃宗救命会有几分成功几率时,先前那三条船上又有一道声音传出。 “檐铃宗好大的威风,这茫茫大海何时成了你檐铃宗的地界?” “怎么回事?听对方的意思竟然是丝毫不惧檐铃宗呀?”虞一生嘀咕道,在心中快速思索起来。 虽然那张神秘图纸所记载的宗派势力颇多,但能成为一方巨擘,与檐铃宗相提并论者却并不多,恐怕也就只有离殇王朝皇族自身、国院、南海派、寒山寺、白云观这几家了。 当然,这些只是以图纸上所载的人族势力而论,并不包括无尽混沌之中的妖域以及十万大山深处的巫族。 不过,虽然虞一生明确知晓在偌大的妖族和巫族之中,肯定也有不惧檐铃宗的势力存在,但通过先前他们的话语判断,却可以断定这股势力必是出自人族。 就在虞一生思索这股势力究竟属于哪一家时,突然听见檐铃宗这边又有人道:“快看,他们在猎鲸。” 话音刚落,虞一生便听见巨鲸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声,声音如同雷鸣,使得原本还平静的海面也在巨鲸的这声嘶吼里荡起了层层波纹。 寻声望去,只见那处海面波涛汹涌,一股股巨大的波浪不断翻滚,而在狂暴的海面上,那头如同山岳一般的巨鲸竟是突然旋转起来,掀起一道滔天巨浪,远远望去竟是如同海啸一般,而先前那两艘追逐巨鲸而去的那两天大船,此时正以犄角之势夹着巨鲸,同时还有无数道人影交叉变换堵在巨鲸身前,密密麻麻的飞剑在月光的映照下泛出了银色光芒,这些飞剑环绕叠砌在一起就像是一张硕大的银色天网。 “飞剑?看来这应该是南海派了。” 看到这么多的飞剑,虞一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神秘图纸上所记载的南海派,其派以御剑术名扬天下,其飞剑修炼至巅峰可千里取人首级。 而很快,虞一生的猜想便得到了证实。 只闻檐铃宗那边有声道:“原来是南海派,怪不得敢如此猖狂?只是你们莫要忘了,这里是茫茫东海而非是在你那南海一隅。” 见自己这方的底细被道出,南海派索性也是大方承认,只是话语间却愈加尖锐:“你们还知道这里是茫茫东海呀?这里虽然不是在我南海派的地界,但同样也不是在你们檐铃宗的东府敕勒川。” 南海派这边此话一出,檐铃宗那边半晌没了声音。 “看来这南海派比檐铃宗强势得多呀!”趴在羊皮筏子上的虞一生见状,不由暗暗嘀咕道。 好在此时,檐铃宗的三艘船也已经停在了原地,正与南海派那艘船对峙着,一时半会儿倒也没有人注意他的存在。 但虞一生很清楚,自己眼前的危险并没有解除,夹在檐铃宗和南海派的中间,就好比是一只小白兔夹在两支狼群中间,除非他们两家宗门突然同时调转船头背对离去,否则自己的小命依旧悬在半空中,但这会儿,他却已然打消主动呼喊檐铃宗救命的想法。 而就在此时,巨鲸那冗长的嘶吼声再次传来。 虞一生抬头望去。 只见先前那些南海派修行者用飞剑组成的剑网已然织成,正对着那只巨鲸进行最后的收网。而那只巨鲸此时似乎也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彻底变得癫狂起来,只见它张开巨大的嘴巴,一口便吞下了好些柄飞剑。 虞一生注意到,当那些飞剑被巨鲸吞下时,南海派好些个修行者也是直接跌落进海里。 而此时那头巨鲸竟然将整个身子都跃出了水面,等到下一刻巨鲸落回海面时激起的滔天巨浪又直接卷走了好几名南海派的修行者。 随着这些修行者的死亡,南海派的剑网也漏出了一个缺口。 “快朝着缺口逃啊!” 虞一生在心底暗暗为那头巨鲸鼓劲,此时已经浑然忘却了那头巨鲸先前曾摧毁了它的虞美人号。而他也不是说希望巨鲸能替他调虎离山,只是下意识地不希望巨鲸被南海派猎杀,希望它能逃过一劫好好活着。 但很显然,刚刚那波反击也耗费了巨鲸巨大的生命力,虽然离得很远,但虞一生知晓那头巨鲸在那些飞剑的围攻下,必然也是伤痕累累。因为巨鲸此时的状态明显不如先前那会儿癫狂,并没有一股作气地朝着那个缺口继续攻击,而是在原地不停地打起了转。 而就在此时,与檐铃宗对峙的那艘南海派的巨船上再次传出声音:“今夜这头鲸鱼我南海派要定了,檐铃宗若是不想与我南海派为敌的话,还请速速退去。” “哼!笑话。” 檐铃宗船上不满的声音也是随之响起:“你南海派什么时候够资格来命令我檐铃宗了?当真以为我檐铃宗不敢与你南海派为敌么?” 不过檐铃宗虽然对南海派的威胁不置与否,却也没有做出其它举动,三艘船虽然没有离去,却也没有前行,而是依旧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南海派这边在说完这句话后,竟是不再与檐铃宗对峙,而直接调转船头朝着巨鲸驶去,显然是打算与其它两艘船一起围猎巨鲸。 有了这条船上修行者的加入,南海派的剑网再次变得密集起来,朝着巨鲸裹挟而去,而那头巨鲸此时却明显已是气力不足垂死挣扎,无论如何拼命折腾,都没能再像刚才那般将剑网撕出一个缺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眼见巨鲸已然无力反抗,就要被南海派斩杀时。 却见刚刚毫无反应的檐铃宗那里突然传出了一道声音:“抢鲸。” 话落,只听得万千铃铛声同时响动。 檐铃宗那三艘巨船,也在同一时刻动了起来,飞快地朝着巨鲸那里驶去。 “檐铃宗当真要与我南海派不死不休么?” 这时,南海派那边的声音再次传出。 只是相对于先前的镇定强势而言,这次声音明显流露出一丝焦急慌乱。 “哈哈……” 闻言,檐铃宗这边传来一阵豪爽得意的笑声,随即不以为然地说道:“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檐铃宗不知道‘鱼隐’就藏在这条巨鲸体内么?说来,还要感谢你们南海派的身先士卒……” 虞一生此时已然无暇去思考他们之间的话语,也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自己接下来还能不能活着,因为随着檐铃宗的铃铛声入耳,他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尽管,他已经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耳朵,但那铃铛声却好似无处不在,且正在一个劲地往他脑袋里钻。 “啊……” 终于,虞一生忍不住大叫起来。 接着,便是眼前一黑。 …… …… 第一卷 如梦令 第十二章 遇见那个道人 等虞一生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下是一片细腻柔软的沙子,耳边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不绝于耳,海风带着咸湿的味道温柔地掠过了他的脸颊。他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在确认自己浑身并没有受伤,头也不再疼痛,只是身体有些虚弱无力后,不由感到几分庆幸。 突然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一骨碌坐了起来,伸手朝腰间布袋摸去,待确认布袋里的匣子还在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记忆里最后的画面还停留在被檐铃宗的铃铛声搞得头疼欲裂,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但他知道自己算是已经逃过了一劫。 挣扎着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不出意外地流落到了一个荒岛上。 四下望去,发现海滩上很是干净,并没有散落破碎的木船碎片,羊皮筏子也是毫无踪影,更不用说自己绑死在羊皮筏子上用来救命的那罐盐糖水了,自己浑身上下除了匣子外,也就只剩下挂在脖子上的指南针了。 然而取下指南针看了看后,无奈发现指南针早就坏掉了。 在通过一番思考后,虞一生推断自己此时应该是处在地图上所载的第七座岛屿上,因为按照那天他在虞美人号上的计算来看,只需要一夜时间便能到达第七座岛屿,他本就离第七座岛屿最近,那么最有可能流落到的地方必然也就只能是这第七座岛屿。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黯然,他没想到自己历尽艰辛九死一生后,竟然还是功亏一篑。虽说这里距离地图上所标注的终点只有七天路程,但那是以虞美人号借着西风的航行速度来计算的。 而眼下,别说虞美号了,就连羊皮筏子都没有。 甚至更为悲哀的是,就连西风也停了。 而自己身无长物不说,四岁的身体只能说是羸弱。 这会儿,虞一生才算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作“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不过在这一刻,他竟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鲁滨逊。 “我九死一生地来到这个寂无人烟的凄凉小岛上,这个岛,我称它为绝望岛。我整天为自己来到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而悲痛不已。在这里,我没有粮食、屋子、衣服和武器;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更没有得救的希望,这样的生活让我感到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不是被野兽吃掉,就是被野人杀死,要么就是死于饥饿……” 回想起鲁滨逊的孤岛日记,虞一生只觉得自己和鲁滨逊的命运是何其的相似。 “啊呸!” 突然,虞一生吐了口唾沫,嘴里重新念叨着:“我很庆幸我还活着,这个岛,我称它为希望岛。虽然我什么都没有,但我觉得活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只有活着就有无数种可能,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虞一生采用这种自我催眠的这种打气方式安慰着自己,很快便起了作用,以鲁滨孙为精神信仰,那么流落孤岛的确不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他却忽略了,精神的信仰往往也只是治本,难治标。 虽然虞一生很庆幸自己还活着,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但眼下咕咕叫的肚子和干得快要冒烟的喉咙,还是让他不禁让他绝望起来,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解决吃喝问题,那便只剩下饿死或渴死这两条路可以选择。 好在不远处便有椰子树。 只是看着眼前高高的椰子树,虞一生再次忍不住骂了娘。 这会儿,他又不禁想起那只猴儿来。 先前他在下定决心出海寻找道人之前,曾跟那只猴儿做过比较,他自认为自己的智慧要远胜那只猴儿,而眼下……在看到眼前高高的椰子树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如那只猴子,因为若是那只猴子在这里的话,必然早已经爬上树摘椰子去了,哪会像自己这般只能抬着脑袋张望而束手无策。 既然吃不到椰子,那便只好去重新寻找别的食物了。 然而,就在虞一生转过身来准备去往山上看看时,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竟凭空出现了一个中年道人。 这名中年道人身着青衫,面白无须,身影修长而挺拔。 他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棵矗立在山峰顶端的不屈青松。 只是奇怪的是,青衫道人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青衫也似乎不怎么干净,看起来就好像是他刚刚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身上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 按理说,身后突然凭空出现这么一个人,虞一生不说惊吓了,至少也应该会警惕才对。 可奇怪的是,他却显得很是平静。 虽然眼睛里微微闪现出那么一丝意外,但在意外之余却又是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互相打量了一番后,青衫道人率先开口道:“你比我预料的要醒得早。” 青衫道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就像是远古的钟声一般,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力量和魅力。 而在听到青衫道人的声音后,虞一生下意识地想到了“烟嗓”二字,他没想到这青衫道人竟有着这么一副好烟嗓。 “你就是四年前让老瘸子去海边收养我的那名道人。” 虞一生没有询问是不是对方救得自己,也没有询问这里是哪里,而是直接道出了对方就是四年前指点老瘸子去收养自己、并留下神秘匣子的道人。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但不知为何,他对此就很是笃定。 他十分确定,对方就是四年前的那个道人,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那个道人。 见虞一生用的是陈述语气,而不是疑问语气后。 青衫道人的眼睛不由闪过一丝惊咦,惊咦之余当然也包含了一丝赞赏。 “你如何会这般笃定?”青衫道人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感觉。” 虞一生说完又补充道:“我的感觉一向很准。” “嗯?” 青衫道人闻言似乎有些不信虞一生的说法,但在下一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唇角微扬,说了句:“有趣的小家伙。” 说完,青衫道人转身朝着山上走去。 虞一生见状,连忙跟在身后。 先开始在沙滩平地还好,虞一生半跑着还能跟上青衫道人的步伐,但一到了上山路上,虞一生的小短腿、加之本就又饿又渴,很快便有些跟不上青衫道人的步伐。而青衫道人虽没有回头去看虞一生,却适时地放缓了自己的脚步,以保证虞一生不会跟丢。 这一路上虽然风景极美,但虞一生却并没有欣赏风景的雅致,到了最后,他的眼睛里更是再无别物,只有眼前不远处的那抹青衫。 而渐渐地那抹青衫的也是变得越快越模糊,直至最后他眼前再次一黑。 …… …… 第一卷 如梦令 第十三章 吃干抹净再言其臭 等虞一生又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山洞之中,而先前青衫道人却没了踪影。 不过,虞一生此时却也没有心思去思索这些,他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找水,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现在嘴唇干裂,嗓子也都快冒烟了,身体属于是严重脱水,若是再不补充水分的话,必然会渴死过去。 好在就在此时,他的耳朵里也是依稀听见了流水的声音。 见状,他连忙竖起耳朵去听仔细,在确认耳中传来的声音的确是一阵潺潺流水声后,他不由大喜过望,只觉得这潺潺流水声宛若仙音,比他以往听过的任何音乐都要来得美妙。 有了希望之后,虞一生也是强生出几分气力,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扶着石壁寻声而去,没多时他便在往山洞深处发现了一泓从石缝中涌出的清泉,见此情形他却并没有立即扑上去,而是先是合拢手掌接了点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在确认这山泉水的确可以饮用后,他这才忙慌不迭地将嘴巴直接凑了上去。 “咕咚咕咚……” 一连喝了几大口水,呛得他连连咳嗽,见状他也是连忙收回了脑袋,强行压下了自己仍想喝水的欲望,因为曾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他,自然知晓脱水后不能大量喝水这个基本常识。 不过就在他望着山泉依依不舍地舔着嘴唇时,无意间往下一瞅,却突然发现山泉流淌下来的地面小水潭里还泡着几只拳头大小青色的野果。 虞一生一边感慨自己长着偌大一双眼睛先前竟是没看到这些果子,一边一手拿着一个大口咀嚼起来。果子虽然没有熟透还带着些许酸涩,但经过泉水这么一泡,倒是极为一个清凉爽口,他只吃了两个,便感觉自己喉咙里的那股燥热被压住了,肚子也不似先前那般饥饿了。 饥渴感得以缓解之后,虞一生这才拿起潭水里剩下的果子细细打量起来,再确认这果子他先前从未见过后,也是不免生出一丝后怕,不过很快他也是放下心来,因为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必然是被青衫道人带到这个山洞里的,而这些果子必然也是青衫道人采摘的,若青衫道人真想对自己不利的话,他先前压根就不需要救自己。 想通这一点后,他放下心来,又将水潭里剩下的几只果子吃了个干净。 吃饱喝足又倚着石壁躺了半晌恢复了几分体力后,他这才站起身来开始打量起整个山洞。 一番打量后,他发现这个山洞既有天然形成的部分,也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只是那些痕迹却很是整齐,不像是用錾子錾出来的,而像是刀切豆腐一般切出来的。 整个山洞两头通透,两个洞口一大一小。小洞口一米多宽两米多高,也就是刚刚的入口,洞口外是一块平地,平地下便是缓坡与各种植被。另一个大洞口则是有两米多宽三米多高,但大洞口开在崖壁之上,往外便是数百米高的悬崖,悬崖底下便是茫茫大海。不过,此处虽然危险,但景色却是极好,站在洞里往外望去,便能看见辽阔无垠的蓝天,如同棉花糖一般的白云,还有那一碧万顷的大海。 山洞内部很是宽敞,两个洞口相距有十几米不止,宽度也差不多有六七米左右,就连高度也有四、五米左右,而更为奇妙的是,山洞里除了有先前那股天然山泉流淌不说,且在山洞的顶端还有两个磨盘大小的洞穴,除了可以使阳光照下来外,更是可以在晚上抬头望见星星,而虞一生注意到在这两个洞穴正底下山洞地面上有两个比洞穴口大的,方方正正的池子,池子并不深只有三十公分左右,可以想象,若是遇到下雨天气的话,从洞穴上方淌下来的水刚好可以落在这方形池子里面,避免了洞内潮湿,而两个池子中间又有暗渠相连,这暗渠又与先前的崖壁泉口下的小水潭相连,最后一直通到洞外,也证明了这的确就是山洞排水系统。 看了看头顶那两个圆圆洞穴,又看了看洞穴底下那方方的水池后,虞一生笑了。 他笑得很是愉悦,很是狡黠,就像是一只偷食成功的小狐狸。 因为通过这圆形洞穴与方形水池,他可以确认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思维,也跟那个世界上的古人一般,认为天圆地方。 不过相对于石洞自身的巧妙而言,石洞里的摆设则显得有些普通。只有一张石桌、两张石凳、两张石床。可以看出这石桌、石凳、石床都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为,但还是先前那个问题,就是这些物件的表面都极其平整,就像是用刀切开的一般。 还有较为奇怪的则是,石床上并没有铺盖被褥,而山洞的另一角虽然有炉灶跟米面粮油,但却独独少了柴火,且看这炉灶的模样却像是船上用的那种矮小可移动炉灶,而米面粮油的摆放位置也很混乱,碗筷盘子也是凌乱地堆在一起,各种熏肉咸鱼也都是混放着的……怎么说呢?这就像是搬家,刚从另一个地方把厨房里的所有东西搬了过来,却还并未来及整理归纳。 但是山洞整体来说,却很是干净。别说没有蛛网这些讨人厌的东西,就连灰尘也都不怎么有,唯一乱的也就只有厨房这一角。 就在虞一生对这极度反差心生困惑的时候,却突然听见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见青衫道人肩上扛着一捆柴火,手里还提溜着一小把野菜走了进来。 青衫道人径直走到炉灶跟前,将手中野菜递给了虞一生,说了句:“做饭。” 说罢,青衫道人丢下柴火便又转身离开了山洞。 对于青衫道人让自己做饭这事,虞一生自然不会生出什么抵触情绪,挽了挽衣袖便直接动起手来。 先将米洗好下锅焖着,接着又在那一堆熏肉里翻出了一吊肥瘦均匀不知是什么动物做成的腊肉拿去泉水那里清洗干净,放入另一个砂锅中加水炖煮,最后又把青衫道人刚刚拿回来的那一小把野菜摘洗好放在一边备用。 做完这些事情后,虞一生并没有歇着,而是动手整理起面前这一角杂乱无章的厨房,没用多久时间,这一角厨房便被他收拾出来,米桶面罐归于一处,各种调料摆放整齐,咸鱼、腊肉也悬在了他用树枝搭着的架子上,就连碗筷碟盘也被他重新清洗了一遍,整理后的这角厨房,虽不敢说是焕然一新,但至少也算是井井有条,做饭人能够随手便找到要用的食物调料。 一切整理妥当后,虞一生又去看了看炉灶,米饭基本已经差不多了,不需要再添柴火,待灶里那些火炭烧烬应该刚刚好,拿筷子捅了捅砂锅里腊肉,见腊肉还没有煮透,又添一把柴火。 朝洞口看了看,见青衫道人还没有回来的迹象后,虞一生去认真洗了洗手和脸,然后坐到石凳上思索起来。 通过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山洞跟这一角杂乱无章的厨房,虞一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在自己到来之前,青衫道人并没开火做过饭,这些食物以及做饭的物件其实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只是,还没听说过修行者不吃饭的呀?”虞一生喃语道,虽然他很认可自己的判断,但对于这道人不吃饭一事不禁好生奇怪。 “除非他真的是神仙,只需餐风饮露?”虞一生大胆猜测道,却也并不敢肯定,因为直到此刻他还没有彻底搞明白这个世界上的修行体系。 就在虞一生想着这些的时候,青衫道人回来了,这次他的肩上扛着几条被褥,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袱。 看了一眼井井有条的厨房,以及那两个正在冒着蒸气的炉灶后,青衫道人将被褥和包袱扔到了那张小点的石床上,对虞一生说道:“先吃饭,吃完饭你再慢慢收拾。” 虞一生闻言没有说话,走到炉灶前先用筷子将砂锅里煮的那吊腊肉取出晾着,接着又在底下添了把火,等到肉汤烧沸后,虞一生将先前摘洗好的那一小把野菜丢进肉汤里,拿刀切起刚刚取出的腊肉……一盆白花花的米饭,一锅热腾腾的野菜肉汤,外加两大盘肥瘦相宜薄厚均匀的腊肉片子,这顿饭光是看着便已十分诱人。 虞一生先给青衫道人盛好饭,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结果并没有出现虞一生想象中的青衫道人大快朵颐的画面,反倒是青衫道人用筷子扒了扒碗里的米饭,又看了看砂锅里的野菜汤,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没有锅巴?怎么不是炒的?” 虞一生哪里知道青衫道人先前窥视过他在虞美人号上吃咸鱼锅巴饭就炒小白菜的画面,所以先是看了看青衫道人的表情,在确认他并非故意找茬,而是真的心生疑惑后,这才开口解释道:“你说的是锅巴饭吧!那个米饭不是蒸出来的,得用砂锅煲,提前得在锅上刷一层油,这里没有油,有机会我炼点油,下次做给你吃,至于这个,野菜有点少,单炒的话炒熟也就只有一筷子,煮在肉汤里比较合适。” “嗯。” 青衫道人听完虞一生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吃饭。 虞一生见对方动了第一筷子,自己也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水煮过后的腊肉很好吃,经水一煮腊肉没有之前那么咸了口味刚好,肥肉很丰腴,瘦肉虽然有点柴,但却越嚼越香,一片腊肉包裹一口米饭当真是唇齿留香,这顿饭吃得极快,吃得那叫一个光洁溜溜。 看着青衫道人将最后一点米饭扒进碗里,将剩下的两片腊肉以及那野菜汤全部倒在一切活了活后,虞一生不禁在心中赞道这道人是个吃家,只是这道人的饭量也很是惊人。天地良心,这顿饭自己拢共也只吃了一碗米饭喝了一碗野菜汤就着小半盘腊肉片而已,剩下则全都进了青衫道人的肚子里,光是米饭青衫道人就吃了整整五碗,哦……不!加上最后这大半碗应该是五碗半才对,更别说还有一盘半的腊肉片,外加三碗多的野菜汤。 见青衫道人将碗里最后一口饭扒入嘴中咽下,满意地揉了揉肚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后,虞一生识趣地递上一碗自己刚刚泡好的茶,青衫道人也不客气,接过茶一饮而尽后,搁下茶碗,站起身来看着虞一生嫌弃地蹙了蹙鼻子,然后说道:“我出去溜溜食去,你把碗筷收拾一下,完了洗个澡换身衣服,你身上这身衣服都臭了。” 说罢,不等虞一生反应,青衫道人便离开了洞中。 等到青衫道人离开,虞一生才反应过来,在尴尬之余,更多的则是怒气,一边自己用手捋着自己的前胸给自己顺气,一边对着洞口跳着脚骂街:“嫌小爷臭,你还吃小爷做的饭,还吃得比小爷都多,吃饱喝足了,你便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 虞一生骂街骂了好大一会,直到自己口干舌燥了这才停下,喝了碗茶润了润嗓子后,依旧感觉怒火难消,正准备用衣袖擦擦嘴继续骂时,却不曾想胳膊刚刚抬起,自己便闻到了衣服上的腥臭味,闻得自己都是一阵干呕。 这下虞一生自己也是气消殆尽、徒留尴尬了,将桌上碗筷收拾起来,烧水洗净后,又烧了满满一大锅洗澡水。 从青衫道人刚刚拿回来的大包袱里找到换洗衣物后,虞一生直接走到崖壁洞口那里将自己身上衣服全部扒掉丢了出去,因为在他看来这衣服已经臭得没了清洗的必要性了。 看着那脏臭衣服变作花蝴蝶一样翩翩飘下,虞一生也是脸上微微一红,想来倒也不怪那青衫道人坦言,自己身上这衣服先被海水那么一泡,接着又跟着青衫道人上山出了身臭汗,可不就是腥臭的吗? 第一卷 如梦令 第十四章 师徒间的第一次谈话 洗完澡换完衣服后,虞一生不免觉得自己好像轻了几斤似的。见青衫道人还没回来,虞一生端着碗茶坐在了崖壁那个洞口那里,开始看起风景来。 还别说,从这里往外看,风景还真是极美。 远处的天空被夕阳染上了一层黄金色的色彩,海天相接的地方是一抹深沉而浓郁的晚霞,海面哈桑的波纹在夕阳的映照下就像是无数闪闪发光的金叶子,成群的海鸥们就像是一个个顽皮的孩子,在上面自由自在地翱翔……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幅艺术家画成的话,使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不知不觉间夕阳已逝,夜色渐临,景色不再似先前那般美丽,却又平添了一种寂静与神秘。 就在此时,虞一生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片寂静。 回到山洞里,只见青衫道人已经坐在石桌前,桌上还点着一盏油灯。 虞一生走上前去,将碗里的凉茶倒掉,去灶上端来烧开的热水,又重新泡了两碗茶。递给青衫道人一碗后,两人便双双无言地喝起茶来。 眼见一碗茶饮尽青衫道人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后,虞一生不免有些沉不住气,拿起水壶给青衫道人重新添满水后,他直接取出那个神秘匣子放在青衫道人跟前。 等了一会儿,见青衫道人无动于衷后,虞一生不禁想起了那只猴儿初遇菩提祖师时的场景,于是对着青衫道人倒身便拜,只是他并没有像那只猴儿那般磕头不计其数,而是只磕了三个,便抬起头来,看着青衫道人说道:“第一个头拜谢四年前救命之恩,第二个头拜谢先前救命之恩。” 见虞一生磕了三个头,却只道出了两个头的原因后,青衫道人眼睛里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缓缓开口道:“你只说了两个原因,那么第三个头又为什么?” 见青衫道人并没有否认自己说的话,而是只问最后一个头的意义后,虞一生也是心下大定,开口说道:“第三个头是我想拜您为师,希望跟您修行。” 闻言,青衫道人笑了笑,开口说道:“拜我为师可以,但须提前声明,我并不会教你修行,且我还有条件,你须得先答应才行。” “不会教人修行?” 虞一生听着青衫道人的话,不禁有种日了狗的感觉,但一想起青衫道人留给自己的神秘匣子以及匣子里那神秘图纸后,只当青衫道人这句话是在考验自己了,下定决心后,开口道:“老师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便是。” 青衫道人注意道虞一生对自己的称呼后,笑了笑,端起茶碗抿了口茶,说道:“我姓周,叫周道人。” 虞一生注意到青衫道人说的认真,的确是姓周名道人,并不是在晃点(晃点:骗,参考星爷鹿鼎记)自己后,回答道:“老师,弟子姓虞,叫虞一生,万事无虞的虞,一生一世的一生。” “哦。” 周道人点了点头后,对着虞一生说道:“我的第一个条件便是入我门后少说废话。” “你大爷,这是在点我?” 虞一生心中暗暗诽谤,脸上却是笑答道:“弟子谨记。” 周道人点了点头,又道:“第二个条件便是以后你来负责做饭。” “好。” 虞一生点了点头,问道:“还有呢?” “嗯?” 周道人闻言先一怔,接着笑言道:“没了。” “合着条件就是让我做饭?” 虞一生暗自诽谤,但一想到周道人先前的吃相后也是觉得这个条件提的理所应当。 “老师,这匣子?” “既然已经给你了,你就拿着吧!” “谢老师。” 虞一生满心欢喜地将匣子收好后,接着满怀期待道:“老师,这匣子看起来不一般啊,都有什么功能?” “功能?”周道人疑惑道。 “哦,我的意思是说,这匣子该怎么用?”虞一生连忙解释道。 “不知道。” 周道人摇了摇头道:“我又没打开过。既然是你打开的,你自己慢慢捣鼓看呗。” “啊?” 虞一生先是一怔,随即看着周道人的模样,便知他这话是张口就来,作不得真,因为若是他真没打开过匣子的话,又怎会留下那张图指引自己前来。 “啊什么啊?” 周道人浑然没有说谎后的愧疚,而是看着虞一生叮嘱道:“别怪为师没提醒你,在你没有足够能力前,这玩意儿最好别让人看到,省得惹祸上身。” “老师放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周道人一脸困惑地看着虞一生。 “这……这个……” 虞一生本想搪塞过去,但看着周道人一脸好奇的模样,也是突然心中一动,起了投石问路的心思,于是对他认真解释道:“这要从一个故事开始说起,话说,从前有个人叫虞叔,他有块宝玉,但另一个人虞公想要得到这块宝玉,虞叔先是没有给他,后来虞叔却为此而感到后悔,说‘周这个地方有句谚语说‘一个人本来没有罪,却因为拥有宝玉而获罪。’”于是就把宝玉献给了虞公。可是,虞公得到宝玉后没多久,又来索要虞叔的宝剑了,虞叔这次说‘这实在是贪得无厌。如此贪得无厌,将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于是就发兵攻打虞公。所以,虞公出奔到共池那个地方去了。” 虞一生说完故事后看了看周道人,看见他眉头紧锁正在思索,又继续解释道:“在这段故事中,虞叔因为担心贪图财宝招来祸患,所以,把宝玉献出去了;但是,虞公得到了宝玉仍不知满足,最终因为贪得无厌而引来灾祸。简单来说,就是老百姓本身是没有罪的,但如果突然得到一块宝玉,就有可能因此获罪。” “这种说法倒是蛮特别的,不过倒也符合我刚刚的意思。” 周道人喃喃自语道,却又突然抬起头看着虞一生古怪一笑道:“你姓虞,这故事里的虞叔和虞公也姓虞,难道他们是你亲戚?” “是你大爷!” 虞一生在心中暗自诽谤道,脸上却是一脸无辜,心说:“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文化差异?” “不过你能说出这种话倒也正常,毕竟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周道人看着虞一生平静地说道。 见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被一语道出,虞一生不但没有慌乱,反倒是一脸欣喜地看着青衫道人很是激动地说道:“老师,你既然知道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么你知不知道该怎么让我回去?” 周道人见虞一生这般激动兴奋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随口说道:“既然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么上去天上把天捅破不就回去了?” “把天捅破?” 虞一生一脸迷惑地看着周道人,有些不确信地问道:“老师,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么?”周道人反问道。 虞一生反复看了看,再确定周道人一脸认真不似作伪后,缓缓开口道:“那老师,怎样才能把天捅破?” “到达大逍遥境也许可以,但我也不是很确定。”周道人说道。 “大逍遥境?”虞一生问道。 “一种修行境界。”周道人随口答道。 “老师,能不能说详细点?”虞一生问道。 “觉晓、寻妙、辞凡、须疑、知循、合天、半步逍遥、逍遥、大逍遥。”周道人如实说道。 “大逍遥是最高境界?”虞一生随口问道。 闻言,周道人没有直接开口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给了他答案。 虞一生自然读懂了周道人的眼神,其实他刚刚也想到了,只是一时嘴快说出而已。 讪讪一笑后,虞一生又问道:“那老师,到达大逍遥境难不难?” 周道人闻言,依旧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但似乎又觉得自己身为老师,若是什么都不说的话,倒也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开口说道:“觉晓者乃是修行的初始阶段,其标准便是能感知到天地元气,而普通人是难以感知到天地元气的;寻妙则是入门阶段,也就是说只有感知到天地元气后,便可慢慢研究出这些天地元气之间的运行规律;到了辞凡境便能正式算作修行者了,这个境界可以修行一些操控天地元气的方法,借以行驶玄妙手段;但这三境说到底也还只能算是入门阶段。 过了这三境便是须疑境,须疑,顾明思议便是怀疑、质疑,唯有对修行开始质疑,才能算是开始真正的深入修行;而在这场质疑过往修行中,能够坚守自心,找到自己所认可的也适合自己的道路,并未之坚守,便称之为知循;知循境再往下便是合天境,合天境便是天人合一的意思,这个境界又细分为三个境界,分别是初境、中境、大圆满,具体境界便取决于修行者对这个世界的感悟的深浅。而到了这个境界,便能称之为大修行者,可开山立派,就算放眼修行界也必定能占有一席之地。” 虞一生见周道人只讲到合天境,并未再说后面的境界,自然是心里痒痒得紧,殷勤地端起茶碗递到周道人手上,嬉笑道:“老师您喝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下来呢?半步逍遥、逍遥和大逍遥又有什么区别?” 周道人接过虞一生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看了看虞一生,缓缓说道:“知道太多,对你不好,你现在都还没开始修行呢?就开始探听这些个修行界里的秘密,这就有点像你先前说的那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这不一样。” 虞一生辩解道,拿起水壶给周道人的茶碗里续满水后,继续央求道:“老师您一开始不说还好,眼下说至一半又停下,就像什么……就像是我做了一盘好吃的菜,您刚吃了一口我就把菜端走不让你吃了一样。” 周道人闻言,一本正经地看着虞一生道:“你在要挟我?” “我哪敢要挟老师您呀?”虞一生嘻嘻一笑道:“我这不是在给老师您举例么?” “也罢!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周道人继续说道:“半步逍遥者放眼整个天下,就算把妖族加在一起,也不过双手之数,而逍遥境整个天下拢共也就那么些个,各个都是执掌一方天地的存在。” 听到周道人这么说,虞一生不由好奇道:“那巫族呢?老师你刚刚为什么没有提巫族?” 见虞一生提到巫族,周道人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沉吟片刻后,才叹了口气道:“巫族早在一千年前便被灭了族。” “这样啊。” 虞一生无所谓道:“那大逍遥境呢?” “这个境界只存在传说之中,现实里没人达到过。”周道人平静地说道。 “哦。” 虞一生应了句,随后一脸无奈道:“那老师您刚刚还教唆我捅破天?” “开个玩笑不行么?”周道人不以为然道。 “这一点也不好笑。” 虞一生不禁有些失落,但随即虞一生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见他恼羞地看着周道人道:“那老师您刚还说你不会修行?”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会修行了?”周道人反问道。 虞一生闻言,突然回想道周道人先前说的那句话是“我不会教你修行”,而不是“我不会修行”。 “那老师你为什么不教我修行?难道是我天资愚钝难入老师法眼?可既然是这样的话,老师你为什么要在四年前便关注我,还给我留下匣子指引我来找你,先前还收我为徒?”虞一生执拗地问道,言语中带有几分委屈。 周道人似乎也没想到虞一生会这样问,看着他想了片刻后才开口回答道:“就算我对你倾囊相授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成为第二个我?我做不到的事,第二个我自然也做不到,再者说,你的传承并不在我这。” “我明白了,老师你的意思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之所以不愿教我修行,其实是想要我自己修行?”虞一生说道,体会到周道人的深远用意后,刚刚的那点委屈也是荡然无存。 “受人以鱼……是什么意思?”周道人问道。 “没什么。” 虞一生嬉笑着岔开这个话题:“对了,老师您刚刚说我的传承不在你这里,那我的传承在哪里?” “不可说。” 周道人摇了摇头,对虞一生说道:“你以后自然就会知道。” “还跟我这打玄机。” 虞一生小声嘀咕了一句,接着又问道:“那老师您准备教我什么?” “劈柴、读书。” 这一次青衫道人回答的很是干脆,显然是之前早就已经想好。 “老师,弟子有所不解。” “有何不解?” “读书还好!为何还要教我劈柴?” “因为做饭需要烧柴。” “这还真是一个无比强大的理由。” 虞一生吐槽道,随即又开口问道:“弟子斗胆一问,老师您现在是什么境界?” 闻言,周道人冲着虞一生微微一笑,开口吐了俩字:“你猜!” “我猜你妹呀!我猜。” 虞一生此时早已不知在心底将周道人诽谤了多遍,但表面上依旧是个一脸无辜的乖宝宝。 “还有问题么?”周道人笑眯眯地问道。 “暂时没有了。”虞一生想了想说道。 “那就睡觉。” “哦。” 第一卷 如梦令 第十五章 这一夜 …… …… 这一晚尽管石床上铺了三层厚厚的褥子,但虞一生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当然,这倒不是因为他像豌豆公主一样娇嫩、敏感,能够透过层层被子感受到石床的硌人,他之所以会失眠,是因为他本就有换了陌生环境便会认床的坏毛病,再加上这些日子经历的一切以及先前跟周道人的对话让他大脑感到有些难以消化。 先前在螃蟹湾听到老瘸子讲述这道人时,他曾对这道人抱有很大的希望,认为只要自己找到这道人,便有机会回到曾经的那个世界,就算是不能直接回到那个世界,但至少也能找到一条像样的线索,看到回到那个世界的希望,可是当他真正找到这个道人时,却发现这一切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虽说也算是找到了点线索,但这线索说了似乎跟没说一样,竟是让自己去把天捅破。而想要达到这点,首先就得到达传说中的大逍遥境。要知道传说,往往便意味着从来没有人做到,也就是说它是否真实存在都是存疑的。且就算这种境界真实存在,但这个世界上从未有人到过的境界,自己就真能到达吗?要知道自己在那个世界上也不过是一普通老百姓,除了过目不忘外倒也并无别的什么出众地方……虞一生这样想着,却突然浑身一激灵,强行停止了自己的无限延想。 因为他猛地发现自己的思维出现了偏差,自己是一普通老百姓并无出众的地方不假,可这是相较于那个世界而言。搁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还真就不是那样普通,不说自己凭借那个世界上的知识随便制作渔网就让老瘸子赚得盆满钵满了,且就说凭借四岁年龄孤身出海这事,便已然算得上伟大,更别说自己凭空变作一个婴儿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而要按这样来看的话,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自己还真就他娘的不是个一般人,借用比较low但却够装逼的一句话来说,自己还真就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 经我这样一番自我排解,虞一生心神稍定。 但是当他听着不远处周道人绵长的呼吸声,想着先前两人之间的对话时,思维却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一股新的阴谋论之中。 虽然先前周道人解释说是在海边捡到的他,但这种说法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张嘴胡诌,他也压根就不曾信过,但他还是有些难以想象周道人究竟是如何知晓自己当初遇难,又是如何在檐铃宗和南海派的眼皮底下救得自己?突然,他想到了自身身上的神秘匣子,既然这神秘匣子是对方当初留给自己的,那么对方肯定对这匣子知之甚多,说不定这匣子就是一个类似于定位器的东西? 想到此处,他突然生出毁掉这个匣子的念头,但很快他又将这个念头压下,因为就眼下看来,他自己就处在这个荒岛,处在周道人的眼皮底下,毁不毁这个定位器自然也就无关紧要了,就算要毁也是等他离开这里之后的事了。 不知为何?他此时又想到了西游记里的那只猴儿。他觉得自己跟那只猴儿好像,虽然看似都是自己出海求道,但谁又敢保证这不是一个早就织造好的阴谋呢?但稍微令他感到安慰的一点的就是,那只猴儿的结局其实并不算差。而还有一点则是他觉得自己算是比那猴儿幸运,他觉得那只猴儿恐怕直到取经路上也尚未发觉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而他自己则是在一开始就有所警惕。试想一下,如果那只猴儿在跟菩提祖师学艺之后,偏于花果山一隅,亦是在当了弼马温反下天后,又如愿获封齐天大圣后,便收身养性不再大闹天宫,还会有后来被迫入局的事么?当然,也许还会有,就算是那猴儿夹起尾巴不大闹天宫,谁又敢保证背后之人不再想其它办法逼它入局呢?毕竟山好汉里也并不缺乏谨小慎微不愿上山之人,但是那些人最后的结局却并不好,非但是一个个被逼上了梁山,且付出的代价比那些自愿上山的还要大得多。因为不管是那只猴,还是那些梁山好汉,说到底,都只是局中人而非布局人。 虽然这个想法很是悲观,但在实事求是地推演了一遍后,虞一生无奈发现,有时候真相其实就是这么的无情。至少在此时,面对这些已到来的跟未到来的,他根本就无力反抗只能被迫接受。 不过很快,他便变得释然,因为换个角度去想,如果当初那只猴一开始就不曾入局的话,可能还不待后来的取经之局开始,那只猴便已然老死在了花果山上。而这种结局,显然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否则他又何必离开螃蟹湾千里迢迢的来寻找周道人。 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虞一生还是决定先不去想这些问题,因为此时的他,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像是个蝼蚁,就算是想这些问题也只是白想,这就好比欠着一屁股债连基本温饱都还难以解决呢,一天却总是在为难等自己将来有钱以后到底是买保时捷呢?还是买法拉利?而这,这无疑是想的太过遥远。因此,倒还不如不既来之则安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否则还不等自己入局呢,就先自己给自己整了个抑郁症。 强行将这些思绪压下后,虞一生打算数羊睡觉,只是当他数到第一万三千六百九十八只羊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他竟越来越精神根本没有丁点想睡的意思。无奈他只好停止数羊,开始放空脑子,但是脑子非但没放空,竟又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巫族。 虞一生想起自己之前从那张神秘地图上所看,巫族的疆域面积并不低于人族和妖族,但先前周道人却说巫族在一千年前就被灭了族,很难想象这偌大一个族群怎么就突然被灭了族呢?它是被人族灭的?还是被妖族?亦或者两者都有? 当然,关于巫族究竟为何会被灭族?是被谁灭的这些其实虞一生并不怎么关心,真正令他疑惑的是,既然巫族已经在一千年前被灭了族,为何那张地图上还会标注着巫族的疆域?按理说一个种族被灭,这个种族的疆土也应该会被瓜分,在新绘地图上也会将其抹掉才是,可是为什么从那张地图上来看,巫族在灭族后还保持了疆土的完整性呢? 突然,虞一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那张神秘地图其实是绘制于一千多年前,巫族还没有被灭的时候。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望向了周道人所在的床铺,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个疑问,难道说这周道人已经活了一千多年?当然,这也并非是不可能的,毕竟周道人是一名修行者,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是修行者,能活一千多年的修行者也必然是一名很了不起的修行者。 想到这里,虞一生又回想起了先前两个人的对话。周道人说他不会教自己修行,理由是如果他对自己倾囊相授的话,怕自己成为第二个他。还有说什么他做不到的事,第二个他也做不到。 难道他是想利用自己帮他做什么事?虞一生这样想着,却发现周道人先前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藏着掖着。 想到这里,虞一生也是稍稍松了口气,毕竟就算真有什么阴谋,看周道人这态度显然到时也会将阴谋摆在明处。 只是后来他为什么又会说自己的传承并不在他这呢?难道说周道人真如传说中那般能掐会算,他早就推演出了自己的未来? 虞一生这般胡乱猜想着,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离谱。因为在他看来,在这个人妖共存又有修行者的世界里,做什么猜想也不为过。至于是否科学、是否符合逻辑?那俩玩意儿压根就不适用于这个世界。 过了一会儿,虞一生竟又突然想到了之前遇到的檐铃宗和南海派,记得当时他们好像提到了一个什么“鱼隐”什么的?只是自己当时被檐铃宗的铃铛搞得晕了过去,没听到他们后来的对话,只是不知道那个鱼隐究竟是什么?竟然能引得这两家超级宗门为此大打出手,还有就是鱼隐又跟那条鲸鱼有什么关系呢? …… 这一夜,虞一生前半夜在床上辗转反侧胡思乱想,且思维跳跃地极其严重,往往上一刻还在思索巫族呢,下一瞬竟又想到了妖族……一直到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而飘乱的思维却并没有因为他睡着而结束,而是在他的梦境中继续开始。 梦中,他孤身一人,置身于一片广袤无垠的山林之中,四周全都是直插云霄的参天古树,这些古树枝叶叠加交错,仿佛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将他笼罩其中,他抬头向上望去,视线努力穿过那由枝叶交织成的巨网缝隙,看见了仿佛被切割成碎片的天空。 然而,天空却也不再是那熟悉的蔚蓝,而是被厚厚的乌云所笼罩,灰蒙蒙的一片,且仿佛下一刻就要塌陷下来了一般。 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仿佛被什么堵了一般,只觉得无比压抑。 下一瞬,却又是一道惊雷响起,紧接着他感受到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颤抖,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变得沉重起来,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也是莫名袭来。好在就在这时,他身旁那一棵棵参天大树,都宛若活过来一般,径直朝着两边退去,使得他的脚下出现一条蜿蜒曲折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只好沿着这条道路奔跑起来,而随着他开始奔跑,身后也是传来了毁天灭地的轰隆之声,他回头望去只见此刻天空宛若实质一般崩裂开来,从裂缝中倾倒出无数火球,身后的大树也被这一颗颗火球点燃,燃烧起熊熊烈火,而他刚刚跑过的道路也全都像拉链一样从中间裂开,朝着他身后径直蔓延过来……这一幕幕吓得他也是不敢再看,只好拼了命地沿着前方道路跑去。 梦中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见原本蜿蜒曲折的道路突然变得笔直起来,而在眼前的道路尽头竟是泛着一团白光,看着这一幕,他宛若看到希望一般,更是加快脚步朝着那团白光冲去,下一瞬他猛地一跳纵身跃入白光。 而就在他跃入白光的那一瞬,画面也是随之一转,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里,虞一生他虞一生仿佛跌入了一个梦幻般的神秘国度。 而且他发现自己在看这个国度的时候,竟宛如置身于上帝的视角一般,眼前的一切就仿佛被施加了魔法,使得能够像观看3d电影一般,将这个国度里的一切尽收眼底,而这个国度里的画面也随着他的想象可以尽情变幻。他可以一念随意放大或缩小某一处景致,就像是在操控一个巨大的立体地图,唯一有所遗憾的就是,这一切他只能看到画面而听不到声音,就好似在看默剧。 在这个国度里,岁月似乎格外宁静美好。百姓们安居乐业,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山野间,湛蓝如洗的天空宛如一块巨大的宝石,悠然漂浮着几朵洁白的云朵。阳光温暖而柔和地洒在广袤的田野上,为金黄的麦穗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在田野间劳作的人们虽挥汗如雨,但脸上却都洋溢着满足和喜悦远处,村口一群孩子正围坐在大磨盘上无忧无虑地嬉笑玩耍…… 虞一生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他仿佛置身于一个世外桃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和祥和。 然而,就在他以为岁月会一直如此静好下去时,画风却是突变,。见蔚蓝的天空刹那间便被灰暗笼罩,接着便是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几条丑陋的黑龙在乌云间翻腾,紧接着又见无数由妖物组成的大军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正当虞一生为这个国度的人民担心时,却突然发现乌云里的那几条丑陋黑龙竟全都恶狠狠地盯着他,眼中充满了仇恨,然后那几条黑龙竟张开了血盆大口径直朝着他飞冲过来…… “啊……” 虞一生从梦中惊醒,见四周一片漆黑,周道人的呼吸依旧绵长后,他也知晓刚刚只是一个梦,爬起来撒了泡尿后,他回到床上沉沉睡去。 …… …… 第一卷 如梦令 第十六章 劈柴、读书 …… “媳妇儿别闹,让我再睡会。” 虞一生迷迷糊糊地说道,打掉捏他鼻子的那只手,却在下一刻猛地惊醒过来。睁眼一看,哪有肤白貌美一脸坏笑的媳妇,有的只是一个似笑非笑的青衫道人。 “老……老师。” “你才几岁?毛都没长齐呢,就做梦娶媳妇儿?”周道人一脸坏笑嘴巴很是无情地打趣道。 虞一生讪讪地笑着,先前他在睡梦中下意识地以为是媳妇儿在作弄他,因为在那个世界上媳妇儿经常捏着他的鼻子催他起床。 “还笑,一点都不知羞,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练功?”周道人佯怒道。 闻言,虞一生望了望还略显黑暗的山洞,根据他的判断此时最多鸡叫三遍也就是凌晨四五点的样子,虽然他此时依旧很是困倦,但想起那个世界上玄幻小说里所描写的修行者都是一大早起来采天地灵气后,他也是心神一动瞬间精神起来。 “弟子这就起。”他连忙答应道,却一脸为难地看着周道人。 周道人见状撇了撇嘴,转身朝洞外走去,不满的声音却是随之响起:“既然喜欢裸睡,那就得比老道早起,下次老道可不惯你这毛病,再说又不是谁没有那玩意儿,整得好像谁稀罕瞧你的一样……” 虞一生闻言满脸尴尬,一边穿衣服一边骂娘,心说若非先前虞美人号被毁,自己的贴身衣物也葬身大海,又何至于如此尴尬?同时也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给自己做几条内裤。 等虞一生穿戴整齐洗漱完毕来到洞外询问周道人自己该练什么功时,却见周道人揉了揉肚子,说道:“你莫不是忘了昨日拜师前答应我的条件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虞一生哪里还有不懂的意思,连忙转身向厨房走去。 “早饭不用太麻烦,随便整碗煎蛋面就行了。”周道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 半晌后,虞一生端着一大一小两碗煎蛋面面出来。 周道人毫不客气地接过那碗大的,看了看闻了闻后,并没有立刻开动,而是拿筷子敲了敲碗沿,开口道:“怎么没葱花?” “哪里有葱花?”虞一生没好气地说道。 周道人问的是怎么碗里没搁葱花,虞一生问的是整座岛上哪里有葱花。 周道人闻言,自知理亏:“当我没问。” 虞一生见状,表示原谅:“当我没说。” 话落,两个人开始吃面,吃面期间谁都没有说话,有的只是筷子搭碗声外加呼呼噜噜的吸面声。 而就在虞一生刚刚吃完面正捧着碗喝汤时,却见周道人已然放下了面碗,虞一生瞥了一眼那比自己脸还要大上一圈的海碗,不禁目瞪口呆,因为那碗面被吃得干干净净一根没剩不说,就连面汤也被喝得干干净净一口没留。 不过周道人并没有等着接受虞一生膜拜的眼神,随手放下面碗后,便起身背着手溜食去了,虞一生将自己碗里剩下的小半碗面汤随手泼在面前的缓坡下后,端起地上的海碗,拿回山洞里洗碗。 等到虞一生洗完碗出来山洞时,周道人刚好回来,他肩上扛着一根海碗口那么粗的木桩,手里还提溜着一把造型独特的柴刀。 将木桩丢到地上后,周道人挥动柴刀,将木桩砍成了约莫三十公分长的小截,然后随手捡起一截木桩立在地上,随手劈了一刀,然后冲虞一生说道:“看见没?以后就找这么粗的树,砍回来后就照我这么劈,每天劈柴不得少于两个时辰,什么时候能劈得跟我这一样了,就可以不劈了。” 虞一生看了看那根依旧立在地上无动于衷的木桩,只道是对方劈了个寂寞,刚想开口询问,却不曾想周道人压根没给他这个开口的机会,直接将柴刀丢在了他的面前,不待他有所反应,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丢给他,继续说道:“这是第一本,给你三天时间背下,以后就不会给你这么久的时间了。” “嗯,就这样吧!你自己劈柴读书,我去睡个回笼觉。” 周道人说完便朝着山洞走去,就在他即将走进山洞时,又突然转过身来对虞一生说道:“对了,别忘了按时做午饭,就做那个锅巴饭。” 虞一生看了手上的书,发现书并不厚,大概只有十几页的样子,这么薄的书想来通篇背诵应该不难,看向正面书皮,只见上面写着:修道者当未了道。 随手翻了几页后,虞一生发现这是一本关于修行的入门篇书籍,翻回到第一页,将其认真读完后,他发现自己虽认得其字却难解其意,本想去问问周道人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时,突然想到拜师前对方便已明确告知不会教自己修行,再想起对方刚刚对自己的交代是三天内背下这本书后,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书读百遍,其意自见”这几个字,于是他立起一截树桩,坐在上面开始认真背书。 背了一个多时辰后,虞一生便已然将本书背下二分之一,不过就在他正欲继续往下背诵时,却发现自己脑袋竟是有点昏昏沉沉的,竟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于是他只好停下背书,准备开始劈柴。 岂料就在他准备去拿柴刀时,却是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结果被这个喷嚏一影响导致浑身一颤,手指好巧不巧地碰到了刀刃上,瞬间便涌出了鲜血。 见状,他一边大骂晦气一边处理起了伤口,却浑然没有注意到刀刃上沾染的鲜血竟是直接被这柄柴刀吸收掉了……一会儿后,他重新拿起了柴刀,只是这刚一上手,他便察觉到柴刀的分量不对,先前目测这柄柴刀至少应该有一两斤的样子,可是这握在手上,却好似完全感觉不到它的重量,就像轻如鸿毛一般。 感受到柴刀的古怪,他开始细细打量起了这柄柴刀,只见这柄柴刀造型独特,柄、刃浑然一体,拢长却不到两尺,刀身呈反曲设计,刃薄背厚,刀身上锈迹斑斑坑坑洼洼,只有刀柄和刃口也许是因为长期使用缘故倒还算是有一抹银亮之色。 细细打量了柴刀一番后,虞一生倒也并未发现柴刀的奇异之处,不过却是在心中给周道人打上了“邋遢”的标签,因为在他看来,对方连磨个刀都是应付了事,竟然连刀身上锈迹都没磨掉,再看了看原封不动地立在原地的那根木桩后,更是撇了撇嘴,忍不住望着周道人离去的方向小声嘟囔道:“还什么时候劈得跟你一样?跟你一样不就是摆pose劈寂寞吗?整的好像这……” 突然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就在此时吹来了一阵风,造就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随着这阵风吹过,周道人刚那根立着的那根木桩四散开来倒在了地上,整整分成了十四瓣,且仔细看去,这十四瓣木柴的大小薄厚竟完全是匀称的,也就是说刚刚对方那看似随意的一刀其实是在一瞬间劈了七刀,只不过是因为速度太快,所以落在自己眼里才只有一刀而已。而最令虞一生惊讶的便是这十四瓣柴火竟然完全匀称,这其实就很难达到了,他记得之前数学课上曾学过在一个圆上划线分圆,如果说不经计算,只是目测便来快速等分的话,必然是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这种成倍式的分法来分,如果换成一分二、二分三、三分六这种,必然是很难在最短时间内达到均分的。 想到这里,虞一生朝着山洞望了一眼,这下他对周道人的感官直接改变,不再觉得对方只是个吃货了,只觉得对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佬,就算对方贪吃,那也是像射雕英雄传里北丐洪七公那样的大佬一样,有一个难以割舍的小嗜好而已。 既然已经心服口服了,那么虞一生对周道人的安排自然也就不打折扣的开始执行起来。 立起一截木头来,挥刀劈下。 眼前的一幕让虞一生再次被手上柴刀刷新了认知,因为这柄柴刀锋利地超乎了他的想象,劈在木头上他竟丝毫没有感受到应有的阻碍,便见木头一分为二,整个过程,就像是挥刀划过水面一样流畅。 看到这里,他略一思索后挥刀劈向了旁边的一个大石头,他想试试这柄柴刀究竟有多锋利,结果石头不出意料地一分为二,而且过程中没有丝毫滞留感,劈石头就如同切豆腐一般,且石头的切面还光滑如镜。 望着这平整的切面,虞一生也是明白了为何先前他看着石洞里那些人工痕迹像刀切的一样。 原来,那些确实是刀切的,且还是用自己手上这把刀切的。 “咯咯……” 看着手上这黑漆漆的柴刀,虞一生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得很是鸡贼。 试想哪个男生不想拥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呢?之前他只梦想过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却不曾想如今竟然真的拥有了一把,这就是典型的梦想照进现实了呀! 将柴刀爱不释手,好好宝贝了一番后,他这才开始挥刀劈柴。将木桩立好,目测好中心位置后,他缓缓扬起柴刀。随着一刀挥舞而下,只见木桩悄无声息地一分为二,然而当他将两瓣木柴竖起来比较时,才发现一瓣大一瓣小,显然是柴刀落点偏离了先前目测的中心点。 不过对此,他却并没有过多失落,反倒是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己如果想要达到周道人先前那番水平,必然少不了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毕竟古老笔下的那些顶级刀客在成名之前无一不是每天劈出一万多刀,孜孜不倦经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苦练后方才成名。 本着阿q精神自我安慰后,他重新竖起了一截木桩,用刀在木桩上刻了一条线,然后挥下柴刀。随后他并没有盲目地继续,而是重新捡起裂成两半的木柴拼在一起,比较它们的中心点以及碎裂线,随后才重新竖起一截新的木桩,一边回忆先前周道人的劈柴手法,一边慢慢调整自己的握刀手法以及下刀角度,接着径直对准那条线劈了下去,但结果……却还是不出意外地偏离了那条线。 然而,他却依旧没有气馁,而是不慌不忙地竖起一截木桩重新开始……就这样连续劈了一个多时辰后,他停了下来,倒不是说他终于劈出了令自己满意的一刀,而是因为……他累了。 虽说这柄柴刀轻如鸿毛宛若无物,但奈何劈砍的姿势却是实打实的,连续挥砍这么久他的胳膊早已是酸疼难忍,深知欲速则不达的他决定先放下柴刀停止劈柴。 不过放下柴刀后,虞一生却并没有选择休息,而是拿起书来接着读书。 待到一个多时辰后,书再也读不进去时,他便又放下书本,拾起柴刀再次劈柴。 …… …… 如此这般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春雨微蒙时他在劈柴读书,夏蝉燥鸣时他在劈柴读书,秋风乍起时他在劈柴读书,冬雪飘洒时他依旧在劈柴读书,劈着柴、读着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虽知寒暑交替却不觉日月如梭。 而就在这不知不觉间,竟是已然过去了十年。 这十年里虞一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读了多少本书背了多少本书,因为只有当他背完一本书时,周道人才会给他下一本书,但是根据他对自己背书速度的粗略计算,这十年时间里,他背下的书至少三千卷打底,因为他背每一本书的时间,最短只需一天最长也绝不超过三天。而这些书的内容也是极杂,有道藏、有剑经、有刀诀、有阵法、有前人讲意,有后人注释、甚至奇闻秘史…… 相对于读书而言,他的劈柴功力更是炉火纯青,虽然他在第七年时便已经可以把柴劈得像周道人一样了,但他却并没有停下,而是又继续劈了三年,如今就以他的劈柴技艺而言,他有把握一刀劈出将一根头发一剖为二。 …… …… 第一卷 如梦令 第十七章 明日你离别 某日,当虞一生背诵完手里那卷经书去找周道人换取下一本书时,却见周道人这次只是收回了旧书,并未拿出新书。 “老师,怎么了?”虞一生不解道。 周道人看着虞一生,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十年了,这十年里你已经读完了我所有的藏书,劈柴技艺也不在我之下,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明日你可以离开了。” 闻言,虞一生不禁生出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但是很快便又兴奋起来。 “去哪里?”虞一生问道。 “随你。” 周道人微微一笑道:“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见状,虞一生吐了吐舌头:“老师您这样说,便有些不负责任了。” “责任?” 周道人看着虞一生,玩味一笑道:“相处了十年,难道你觉得我是个负责任的人?” “那倒也是。” 虞一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十年来,书是我自己读的,柴是我自己劈的,你只不过是唬我喊您声老师,白白给您做了十年饭而已。” “你这个没良心的不孝徒……” 眼见周道人被自己气得够呛,虞一生啧啧嘴,笑嘻嘻道:“老师您现在可是越来越玩不起了哈,明明是你先开玩笑的……” 见周道人无言以对,虞一生嬉笑道:“好了老师,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给徒儿个建议,我想去修行。” 周道人看着虞一生道:“说说你的想法。” 虞一生想了一会后,说道:“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所以徒儿想在寒山寺、白云观、檐铃宗,以及国院这里面选一家。” “哦,怎么没有南海派?”周道人好奇道。 见周道人这样问,虞一生不禁想起了十年前南海派的那句“不留活口”,对于这样一个嗜杀的宗门,虞一生从心底是不喜欢的,不过他却并没有告诉周道人真实想法,而是笑言道:“跟老师您在这荒岛上呆了整整十年,我都快待吐了,总不能离这个岛再上那个岛吧!” 周道人听虞一生这样说不由一怔,随即疑惑道:“你难道都没好好看过匣子里那幅穹宇图?南海派并非是在海上,而是坐落于瓜洲一水间……” “原来那幅神秘地图叫穹宇图啊?” 虞一生喃语道,抬头看着周道人不满道:“那老师您先前还说您没打开过匣子?” “诈我?” 周道人反客为主地看着虞一生。 虞一生见自己有求于人,也是识趣地放过这个话题,一脸虚心地请教道。 见虞一生这幅态度,周道人面带得意之色,然后说道:“南海派主修御剑术,虽可御剑千里取人首级,但是在剑飞千里时,却忽略了自己身前一尺的空白,所以他们的御剑术属于是顾头不顾尾。” “那寒山寺呢?” “你确定要吃斋念佛,远离女色?” “白云观怎样?” “我就是个道人,你已经跟我学过道,其它道人能教得比我好?” “看来只有檐铃宗了,我看穹宇图上记载这个宗门男少女多,我进去后说不定还能讨个媳妇儿?” 听见这话,周道人望着虞一生的眼神变的很古怪,接着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四岁那年你就做梦娶媳妇儿……你知道为什么檐铃宗女多男少不?檐铃宗主修阴阳之气,门下弟子阴阳双修互为炉鼎,而檐铃宗的开宗祖师又是个女的,所以就以功法而论,女性占了优势,这就是为什么檐铃宗女多男少的原因,你要进去檐铃宗,我敢打赌,就你这做梦都在娶媳妇的尿性,就是一活脱脱的炉鼎?” 面对周道人的讥讽,虞一生面不红儿不赤地说道:“那看来只有选择国院了。” 见自己选择国院,周道人并没有说话,虞一生也是了然于心,接着有道:“老师您不肯教我修行,又默认我去国院,您之前说过我的传承不在您这里,难道我的传承在国院?” “别想套我话。” 周道人斜眼看着虞一生说道:“你想去哪去哪,爱去哪去哪!” “刚才不还聊的好好的吗?老师您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翻脸比我翻书还快。” 虞一生得意一笑道:“淡定,要淡定……老师不是做学生的说您,您这心态可没几年前好了。” 周道人听着话,腮帮子都咬得滋滋作响,看着虞一生恶狠狠道:“不是做老师的说你,你这张嘴可比几年前欠多了,要不要为师帮你整治一番?” 见周道人起了以武力服人的心思后,虞一生也是知晓自己再诈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话,于是见好就收,一脸诌媚地说道:“我去做饭,老师您晚上想吃什么?” “气都气饱了。”周道人没好气地说道。 “哦。” 虞一生故作遗憾地说道:“既然老师您吃不下,那徒儿也不吃了,徒儿去睡觉了。” 眼见虞一生转身就走,周道人连忙道:“打边炉,多整点小酥肉。” “得嘞!” 虞一生爽快应道,得意一笑。 …… 入夜。 师生两人相对而坐打边炉。 食材种类很多,分量很足,特别是小酥肉,既使是装在那只比脸还大的海碗里,也依旧冒的高高的,而且周道人竟不知从何处搞来了一坛子酒。 看着桌上的酒,虞一生也是有些惊讶,因为在以往的十年里,他从未见周道人喝过酒,更没有在岛上见到过酒。 不过此时虞一生却并没有去思索这些问题,乍见有酒,也是瞬间勾起了他深埋灵魂深处十余年的酒瘾,拆去封泥,倒了两碗后,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尝了尝,在确认酒精度数不高最多不超过三十度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这才对着对面的周道人埋怨道:“老师,有这好东西,您怎么不早拿出来呢?” 周道人先前便被他这一饮而尽的豪饮方式而惊讶,此时听得这话后更是感到无语,停顿了片刻后才道:“以前你也没问我要。” “格局,老师您这格局有点小了哈,您就我这一个宝贝学生,别有什么好东西都等着我去问您要,您应该自己主动拿出来给学生,再说,您不拿出来,弟子也不知道您还有这好东西……” 周道人没有理会虞一生的碎碎念,或者说他早已习惯虞一生的碎碎念压根就懒得搭理,只是任由他喋喋不休,而自己则是专注于锅中的小酥肉,筷子没离过手,嘴巴没离过肉。 “老师,弟子说了这么多,你听明白了没?弟子就要走了,你有什么好东西要送弟子的就赶紧拿出来吧!”虞一生一脸希冀地看着周道人。 “没有。” 周道人说道,又夹了一筷子小酥肉下入锅里后,戏谑道:“对了,送你一句话,离开后别太嘴欠,毕竟不是谁都有你老师我这么好脾气的。” “额!” 虞一生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随之不死心地问道:“对了老师,看您先前对南海派、寒山寺这些顶尖宗门都是一副知之甚多的模样,您难道就没有与那些宗门交好他们欠你人情?亦或是跟那家长辈定下儿女婚约?如果有的话,弟子可以替师索恩,遵师命完婚的。” “老师,您这么看着弟子干什么?弟子脸上有花吗?” 虞一生说完,见周道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连锅里的小酥肉煮糯了都没捞后,也是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周道人端起酒碗,小抿了一口酒后,看着虞一生说道:“你再次刷新了为师对你的认知,我本以为你脸皮很厚,却没想到你脸皮竟然这么厚?” 面对周道人的话语,虞一生没有一点羞愧的觉悟,反而暗骂周道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心说,若是让你遇见我那个世界上搞推销的,你就知道小爷我脸皮有多薄了。 这样想了之后,虞一生又将自己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继续道:“说归说,笑归笑,弟子明日便要出发去往都城国院,老师您难道就放心弟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去闯荡?你既然出身国院,必然少不了有许多故人,何不写几封信给故人,让他们对弟子照拂一二?” “我出身国院?谁告诉你的?”周道人嚼着小酥肉对虞一生的猜测不置与否。 “老师您不用隐瞒,虽然您不曾教弟子修行,但弟子知道你的修行境界绝对不低,否则您十年前就不可能在南海派和檐铃宗的眼皮底下救出我,还有这十年您让弟子背的书,少说也有三千多卷吧?弟子实难想象除了国院外,还有那家宗门能有这么多的藏书,更别说先前弟子在提起这些顶尖宗门的时候,您面对所有宗门都不屑于顾,唯独对国院不置一语。”虞一生说完,胸有成竹地看着周道人。 “嗯,你猜的不错,我的确是出身国院。”周道人喝了口酒,直接承认下来。 “就这样大方承认了?”虞一生惊讶道。 “这本就是事实,我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周道人反问道,接着又道:“不过你别指望我给你写推荐信,事实上如果可以,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让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否则恐怕国院会第一个弄死你!” “老师,您是国院弃徒?”虞一生大胆猜测道。 “怎么突然间用语这么谨慎了?你难道不是想的叛徒么?”周道人笑言道。 “那老师您还让我去国院?”虞一生面露不解。 “放心,不是让你去搞……” 周道人说到这里,想了一下,继续道:“嗯,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无间道,你就踏踏实实入学院就行。” “哦。” 虞一生弱弱地应了一声,沉默了半晌后,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道:“老师,您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周道人闻言,盯着虞一生看了许久,随后想是猜出了他内心想法,只见周道人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以后,玩味地看着虞一生说道:“放心,我没有兴趣去操控你的人生。” 喝了一小口酒后,周道人又继续道:“至于你我的相遇,你可以理解为偶然,一个在世间浪迹半生,觉得这个世界再无新意,诸事皆无意义,准备避世海外了此余生的人,突见一孩童从天而降,于是他便动了心思将这归咎于天意,想着自己这一生也不算碌碌,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未免有些许遗憾,别的不说,总得找个传人,将自己一身所学传承下去吧!虽说身死道消,但这个道人比较贪心,他可以身死,但却不愿他的道就此消失。”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老师您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抱走我?而是让老瘸子去收养我?”虞一生不解道。 “那时你太小,比猫儿大不了多少,连吃喝拉撒都得让人照顾,而我不大会照顾小孩,怕带回来养不活你。”周道人理所应当地说道。 想起周道人连饭都不会做后,虞一生也是认可了这个说法,但随即又想起老瘸子当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于是又道:“那您为什么又对老瘸子说,只有当我会说话,且说的话不像我那个年龄段孩子该有时,才让他告诉我匣子的秘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周道人不以为然道:“你也知道,我教你的就是读书,如果你是哑巴不会说话的话,又有什么用?至于后面那句话?想必你应该清楚,读书是要有天赋的,如果你没有过人之处,十年时间你能背下这么多本书吗?” 见周道人有理有据自己完全无法反驳后,虞一生也是暂时相信了周道人的说法。 又一想到周道人刚刚所说,是为了让自己继承他的道之后,虞一生不免有些惭愧,因为他跟着对方十年,却根本没搞明白对方的道是什么,于是不好意思道:“老师,请恕弟子愚钝,老师您的道是?” “大道朝天。” 周道人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解释道:“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去天上将天捅个洞,去看看天外都有些什么?” “牛逼!” 虞一生朝着周道人挑了个大拇指,说道:“不愧是我的老师,您这愿望真是伟大,我对您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周道人偏头道。 “天地明鉴,真是夸老师您的。” 虞一生肯定地回答道,然后想了想又道:“只是老师您现在是什么境界?” 周道人挑了筷海带丝送入口中,含糊不清道:“你猜。” 见周道人又是十年前的那套说辞,虞一生不免有些无语,往锅里下了两只螃蟹后,喝了口酒道:“老师,虽然我猜不出您的修行境界,但至少弟子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您的境界必然不会是大逍遥境,因为您之前说过,大逍遥境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还从未有人达到过,而你先前又说了,想要捅破天至少得是大逍遥境,就连逍遥境都不行,既然是这样的话……” 说到这里,虞一生喝了口酒,继续道:“这不是弟子没有信心,而实在是有自知之明,老师您都做不到的事情,您又凭什么认为弟子能够做到?” “你我是不同的。” 周道人端起酒碗喝了口酒,又道:“准确来说,你与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不同的,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生于地上仰望天穹,而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换言之就是,我竭尽一生想要到达的终点,也只不过是你的起点。” 见周道人竟是对自己抱有如此大的期望,虞一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师,老实讲,我并不觉得我很特殊。” 周道人听虞一生这样讲,很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难道不想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想,做梦都想,只要能回去,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虞一生不假思索地说道。 见虞一生这般说,周道人不解道:“既然目标确定,心志也坚,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我们未知旅途只不过是你的归途而已。” “要真像老师您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虞一生捧起酒坛将周道人和自己酒碗添满,随后一饮而尽,很是惆怅说道:“弟子虽然目标肯定,决心也有,但却苦于找不到回家的道路……老师您既然说了大道朝天,那么还请您为弟子指出一条道来,否则弟子恐怕穷极一生,到头来还依旧在找路在何方?” “路自然在脚下。” 周道人接话道,随即缓缓解释道:“传闻天地初开的时候,有三卷天书伴随天地而生。第一卷有字无图,动物不识,但人类却根据天书所载创建了人类文明,甚至还有一少部分人更是从中掌握了移山倒海延年益寿的诀窍……” “这一少部分人就是修行者。” “不错。” 周道人点了点头,喝了口酒继续说道:“第二卷有图而无字,人不识,然动物却能观而生智,这些生出灵智的动物开始效仿人类修行、建城池,更是有的直接幻化成人形。” “这是妖?”虞一生接话道。 “嗯。”周道人点了点头。 “莫不成第三卷天书便落在巫族?”虞一生突发奇想道。 “是的。”周道人点头道。 “这第三卷天书记载的内容是什么样的?”虞一生追问道。 “不知道。” 周道人颇为遗憾地说道:“只知晓传承它的是巫族,然第三卷天书所载内容却无人知晓。” “无人知晓?” 虞一生喃喃自语,随即突然问道:“莫非一千年前巫族被灭族便与这第三卷天书有关? “不知道。”周道人随口回道。 “那巫族到底为什么被灭族?”虞一生继续问道。 “据载是因为巫族想要毁灭这个世界,这才引起人族和妖族的联手……”周道人如实说道。 “这么说来,巫族十恶不赦,人族和妖族是这个世界的拯救者?” 虞一生满不在乎道,显然对周道人的所说这个据载内容存有怀疑,因为他知道在那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作: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突然虞一生心中一动,满怀希冀地望着周道人问道:“老师您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三卷天书?难道说,我的回家之路与这三卷天书有关?” “不知道。” 周道人不负责任地答道,但紧接着又道:“这三卷天书伴随天地而生,而你又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若论亲疏远近,我想在这个世界上,你应该与这三卷天书更近些才是。” 虞一生细细琢磨周道人这看似很没有道理的话,却突然觉得这似乎又有一些道理。 想到这里,虞一生又问道:“那这三卷天书如今在哪里?” “你以后会知道的。”周道人回答道。 不待虞一生继续发问,只见他从衣袖中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说道:“我吃饱了,先去睡了。” 望着周道人离去的北影,虞一生知晓今晚的谈话也就到此为止了,将碗中残酒一饮而尽后,他挽了挽衣袖,开始收拾碗筷。 …… …… 第一卷 如梦令 第十八章 一剑南来三千里 次日,天刚蒙蒙亮时虞一生便起床了。 今天是他将要离开的日子,虽然昨晚两人已经吃了散伙饭,他也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并不会有什么过多的离别伤感,但他还是打算在离开前再与周道人吃上一顿早饭。 早饭做的是酸汤饺子。 这也是虞一生来到这个世界上后第一次包饺子。 之所以会选择包饺子,是因为在那个世界上他生活的地方有着“出门饺子回家面”的习俗,每次当他要出远门时,妈妈总会给他包顿饺子,吃饺子远行早就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十年前从螃蟹湾离开时没有吃到饺子他便有些许遗憾,但那时是老瘸子准备的早饭,他不好多说什么,现在是他自己做饭,那么自然得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尽管受食材限制今天的的饺子是海带虾仁馅并不是他最喜欢吃的猪肉萝卜,但看着白白胖胖的饺子在锅里浮沉翻滚,虞一生依旧很是满足,眼睛中不由浮现出一丝深深的思念。 看着饺子滚了三滚,虞一生连忙收回思绪拿起笊篱将饺子捞起倒入早已调好蘸水的大海碗里。 白胖的饺子浸入红油酸汤,就好似是贪玩的孩子找到了梦中的归宿一般完美。 然而就在他正准备唤起周道人起床吃饭时,却突然听见一阵阵细小的声音。 这些声音很小,却很密集。 细细听去,就好像是一群蚊子在嗡嗡地叫着。 但他知晓,这并不是蚊子在叫。 因为,在这里整整十年间他从未听到过这种声音。 “是飞剑。” 就当虞一生还在思索这声音究竟是什么时,不知何时起床的周道人却是直接给出了答案,并且挥动衣袖,直接甩出了当初曾映照着虞一生一举一动的那面石镜。 只是此时,那面石镜中浮现的却是一片蔚蓝的海面,一条乌黑的大船,大船的甲板上站着一大群人,而在那些人的头顶上悬飞着无数柄飞剑,且这些飞剑正呈扇形排列。 “是南海派。”虞一生看着那些飞剑,第一时间确认了对方是谁。 却又很是不解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现如今他早已经知道自己所处的这座孤岛,正是周道人在穹宇图上给他标注的那条线条嘎然而止的地方,而之所以当初在穹宇图上会看见线条这个点落在茫茫大海里,是因为周道人在这座岛的四周布了阵法将岛隐了起来,也就是说,在这座岛的外面其实是看不见这座岛的。但此时这飞剑声如此之清晰,自然说明南海派这些人距离这里很近,而那些飞剑呈扇形排列,便极有可能是对方识破了这座岛外的阵法,此时正在围岛破阵。 就在他思索这些的时候,周道人注意力已然被那海碗里红油酸汤饺子吸引过去。 “这是什么吃食?怎么以往你从未做过?” 周道人随口问道,径直上前端起一海碗饺子。 “香!” 周道人咽下一个饺子,对虞一生挑了挑大拇指,又夹起一只饺子送入口中,一边咀嚼着饺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谁能想到,将馅包入面皮里用水一煮竟能变成如此美味?这吃食叫什么名字?” “饺子。” 虞一生随口回答道,看着周道人一心只专注于碗中的饺子,浑然不顾耳边这越来越大的飞剑声,忍不住提醒道:“老师,您别光顾着吃饭呀!我怎么听着这飞剑声越来越近了,这……莫不是冲我们来的?” “这本就是冲我们来的。” 周道人随口答道,将嘴里的饺子咽下后,又夹起一只饺子送入嘴中,这才继续含糊不清地说道:“十年前我救你的时候,随手弄翻了南海派一条船,他们这是寻仇来了。”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虞一生嘀咕道,知道前因后果后他也是镇定下来,端起另一海碗饺子开始大快朵颐。 见他这幅举动,周道人眼中也是流出一丝赞赏。 一时间两人无话,皆是专注于碗中的饺子。 很快,周道人碗中的饺子便消失殆尽。 将口中最后一只饺子咀嚼咽下后,周道人又捧起大碗将里面的红油酸汤一饮而尽,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后,这才将碗筷放下。 虞一生见周道人放下碗筷,尽管对自己手里剩下的小半碗饺子很是不舍,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其放了下来。 看着虞一生的举动,周道人有些不满地训斥道:“急啥?是他们来寻仇,又不是咱们去报仇?” 说罢,周道人拎起炉灶上坐着的热水。 见周道人竟是准备再喝上一壶茶,虞一生也是不由苦笑,心说自己这还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呸!什么太监,自己这是关心则乱……” 内心自我诽谤安慰了一番后,虞一生也是重新端起那小半碗饺子吃了起来。 茶水一连喝了三泡后,周道人站起身来。 而此时,虞一生也早已吃完饺子,并将碗筷洗刷干净。 “我布的这座隐阵坚持不了多久了。” 周道人望着石镜对着虞一生继续说道:“等阵破之后,我会唤来一名故友带你离开这里。” “哦。” 虞一生应道,最终还是没有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好奇,指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石镜好奇地问道:“老师,您这个石镜是个什么宝贝?竟然跟……我的意思是竟然能够实时显现岛外的画面?” 他本想说竟然跟监控一样,但在话即将出口的一刹那却突然及时克制住了。之所以会这样,除了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十几年后,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需要用语言来刻意提醒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外,更是因为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只狼掉入羊群中里,是可以特立独行以自己为中心的,因为在羊群这里它是无敌的存在。但当一只羊掉入狼群后,它如果敢像狼那样做,唯一的可能便是被吃掉,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披着狼皮扮演一只狼。 因此,在此时的他看来,他之前刻意在老瘸子和周道人面前谈及那个世界上的一切,先前刻意包饺子来回忆那个世界上的习惯等等,无疑是极其荒谬的举动。 好在周道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言辞里的转折,而是正常解释道:“此镜名为玄天鉴,以天为顶、以地为底,只要是存于这天地之间的一切,就无它不可观的地方……” “这么厉害。”虞一生由衷称赞道。 然而还不待他继续开口询问有关这玄天鉴的更多信息,便听见耳边传“啵”的一声。 这道声音很轻,却也很清晰。 没有什么银瓶炸响、玉珠落盘的美感,倒像是吹泡泡糖吹爆了。 “隐阵被破了,你现在就走。” 不待虞一生思索,便被周道人直接道出这道声音的由来。 说话间,周道人更是挥手收了悬浮在半空玄天鉴,将其抛给虞一生,指了指悬崖壁上的那个洞口,随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洞口走去。 “老师……”虞一生不无担忧地看着周道人。 周道人转过头来看着虞一生满脸担忧的模样,微微一笑道:“放心,你老师我不是那么好杀的,想要杀我,除非南海剑神亲自出手……好好在玄鉴中看着老师我的英姿吧!这于你以后修行大有裨益。” 说罢,周道人便径直出了山洞。 目送周道人离去,虞一生也是连忙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行李,来到了崖壁处的洞口边。 此时,周道人布在岛外围的阵法已破,虽然景色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但从崖底吹上来的罡风却比以往要猛烈不少,虞一生刚刚将身子探出洞外便被罡风吹的一个趔趄,竟是险些掉落下去,心猛的一惊,吓得他连忙将身子收回洞中,只得小心翼翼地用目光去寻找周道人所说的故友。 眼神几经寻找后,虞一生发现头顶上方的云层里出现了一片阴影。随着那团阴影飞速落下,竟然是一只偌大的孔雀。 看着眼前的这只五彩斑斓的孔雀,虞一生不由大为吃惊,因为这只孔雀比他以往见过的所有孔雀都要大的多的多,盘旋在空中大小竟与它先前的那条虞美人号都相差无几。 “难道这就是老师说的故友?”虞一生在心中嘀咕道。 而那只孔雀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疑惑,转过头来看了它一眼,与此同时虞一生的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 ——还不上来? 虽然虞一生并不知道这是孔雀在用神识跟他讲话,但看着孔雀的嘲弄眼神,虞一生确认了刚刚脑海里响起的那道声音就是它的,它就是周道人口中的故友。 “前辈,您能不能稍微飞低一点,我好跳到您的背上。”虞一生望着孔雀出口请求道。 孔雀没有回应虞一生的话语,而是径直往下落去,来到了虞一生的脚下。 “多谢前辈。” 道了声谢后,虞一生纵身一跳来到了这只孔雀的背上。 来到背上后,虞一生发现这只孔雀背部竟是极其宽大,坐在上面就跟坐在床上一样,若非是出于对对方的尊敬,他都想直接躺平在上面。 而就在虞一生思索这些的时候,这只孔雀却是突然一个仰冲,其速度之快竟是直接使得虞一生来了个后翻滚,若非关键时刻这只孔雀及时开屏,用尾羽挡住他的话,恐怕他会直接从背上跌落下去。 虞一生正欲在心中诽谤,却突然从天地鉴中看到两柄飞剑从自己身后跌落下去,他这才明白原来孔雀刚刚的仰冲与开屏竟是为了抵挡这两柄飞剑。 此时,玄天鉴里呈现出来的画面也极其精彩,只见周道人已然与南海派众人交上了手。 这一幕,使得虞一生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十年前那晚南海派围猎巨鲸时的场面。 不过,飞鲸是飞鲸,周道人是周道人。 这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所以周道人并没有像当年那只飞鲸一样选择去硬抗剑网,而是宛若一条青鱼,在一柄柄飞剑之间穿梭而过,直接奔着操控飞剑的南海派众人而去,他的身法快若闪电,其速度竟远远地超过了南海派众人操控的飞剑,眨眼间便欺身到了南海派众人的身前。 而被他靠近那人根本就来不及控剑回防,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便从空中跌落至大海,紧接着那人操控的飞剑也无力地从剑阵中跌落出来。 如此这般反复。 不大一会功夫,先前织造的那张剑网也已经分崩离析,凌空在海面上南海派之人也所剩无几,此时他们各自操控着自己的飞剑悬浮在自己身前,只敢远远对着周道人,而不敢再放飞剑出去攻击。 “老师威武。” 虞一生在心中忍不住替周道人叫了声好,同时想起昨日周道人在点评诸多门派时,对南海派的评价:南海派主修御剑术,虽可御剑千里取人首级,但是在剑飞千里时,却忽略了自己身前一尺的空白,所以他们的御剑术属于是顾头不顾尾。 “看来以后若真与南海派之人对上,只要能够欺身近攻便可占据上风……” 虞一生在心中暗自嘀咕道,却不知道除却周道人外,先前有他这种想法的人都死的很惨,因为同等境界下,被操控飞剑的速度要远远高于修行者自身的速度,想要超过飞剑的速度除非从境界比对方高,但若真是这样,又何须再欺身,直接以境界正面碾压反而更好。 可不知是什么缘故?关于这些,周道人却从未对他讲过。 而就在虞一生放下心来,以为周道人可以来去自由时,却突然看见玄天鉴里周道人突然转了个身,表情凝重地朝着南方望去。 不待虞一生多想,却突然又一个趔趄,原来身下孔雀竟是猛地又仰冲了起来,并偏离了原来的飞行路径。 原来是朝正南飞,现在则是变成了朝东南飞。 好不容易待到孔雀平稳飞行后,虞一生回头望去,发现一道长虹刚刚竟是从南方而来,此时已经与他们错过,眨眼功夫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但可以确定一点是,刚刚若不是身下孔雀的及时调整方向,必然会与这道长虹相撞。 而不知为何,就在此时,虞一生突然感觉到自己心紧紧地纠在了一起。 ——一剑南来三千里,这长虹是南海剑神的剑。 孔雀此时已经恢复平稳飞行,而它的声音也在虞一生的脑海里响起,即是在解释刚刚那道长虹的由来,也是在解释自己刚刚为何会猛地调整飞行方向。 只是那道长虹实在是太快,从出现到消失,也才不过用了一句话的功夫而已。 然而还不待虞一生消化完孔雀的这句话,他便又在玄天鉴中看到了刚刚那道长虹。 只见那道长虹直奔周道人而去。 早有准备的周道人此时全身上下都包裹着白光,明亮的如同一个太阳一般。 不出意外,就在下一瞬。 玄天鉴里上演了长虹贯日的一幕。 然后…… 长虹依旧。 太阳不再。 那道长虹平静地悬浮在南海派众人面前,幸存的南海派众人纷纷朝着那道长虹行礼。 同一时间,玄天鉴上的画面消失,玄天鉴变成了一面普普通通的石镜。 望着手里的石镜,虞一生紧紧地抿着嘴唇,尽管握着石镜的双手已经微微颤抖起来,但他还是在心中祈求着万一的存在。 ——节哀,这本就是你老师的安排,像南海派这等宗门向来是锱铢必较至死方休,只有他身死才能为十年前之事划上句号。 然而脑海里熟悉的声音,却是浇灭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真的不在了吗?” 虞一生喃喃自语道,想起了周道人先前所说的。 想要杀他,除非南海剑神亲自出手。 而刚刚那道长虹,的确是南海剑神亲自出手。 想到这里,虞一生面如死灰。 过往十年间里两人的朝夕相处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而此时的他,已然是泪流满面。 …… …… 第一卷 如梦令 第十九章 交个朋友 孔雀驮着虞一生连续飞了三天三夜,第四日黎明时分才在一片密林里将他放下。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 ——从这里往外走半个时辰便是大道,沿着大道一路朝西便可到达离殇王朝的首都大墟城。 “我记住了,多谢前辈相送之恩。”虞一生说着朝孔雀行了一礼。 而孔雀却是踱步避开,并未受他这一礼。 ——不必相谢,你师与我有恩,我只是在报恩。 说罢,孔雀直接展翅而起,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云层里。 听到孔雀说它在报恩,虞一生不由自主地再次想起了周道人,心中的悲伤也再次随之而来。 来到这个世界上十四年以来与他朝夕相处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老瘸子,一个是周道人。 但若论起感情深厚程度而言,无疑还是周道人多一点。 这不光是因为周道人相较老瘸子于他而言,有着师徒之情,对他有传道,授业,解惑之恩。 更是因为,他与老瘸子在同一屋檐下只待了四年,而与周道人在同一山洞里却待了十年。 十年相比于四年,多了整整六年。 虽说以前虞一生心中对周道人所做的这一切还有怀疑,觉得周道人是想操纵他的人生,但随着先前周道人被南海剑神的飞来一剑斩杀,这种想法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也就是说,周道人对自己的好也就真的只是单纯的好。 而越是这样,他的心中便越觉得难受。 想到这里,他转身朝着孤岛所在的地方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保证似的说道:“老师您放心,若我真的如您所说一般,我必完成您的心愿,将这天捅个窟窿。” 他并没有说待自己有能力时去找南海剑神给周道人报仇,因为在他看来,这种事根本就不用去说,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势必会让南海剑神为自己曾经这一剑付出代价。 叩完头后,虞一生站起身来,取下了挂在脖子上小布袋,从里面掏出了那个名为欲千尺的匣子,只见那个匣子此时竟然变得只有拇指大小,这自然不是因为这匣子在十年之后缩水了,而是因为这欲千尺乃是一件真正的宝贝,不仅自身可大可小,可当作空间法器使用,修行者甚至还可以对其注入真元借助它实行瞬移。 虽然虞一生现在还未修行没有真元,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瞬移,也不能直接将物品收入其中,但是因为已经滴血认主的缘故,加之周道人的指导,所以他此时还是能够凭借心意控制其的形态大小,先将其变大,来间接使用它的储物功能。 集中精神,将欲千尺变大后,他并没有取出里面的穹宇图查看,而是将玄天鉴放了进去,接着又将欲千尺恢复成了拇指大小,看着欲千尺里的玄天鉴此时也跟着变成玉米粒大小后,他将欲千尺重新装回了小布袋里挂回脖子上,并将小布袋从领口揣进去,贴着胸口放好。不过对于装有换洗衣物的包裹,他却并没有将其收进欲千尺里,而是背在背上,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未修行,所以就得像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而正常普通人出门远行,又那能什么行李都不带的呢? 做完这一切后,虞一生拔出腰间那柄相伴了自己十年的柴刀开路,朝着孔雀临走前所指的方向走去。 …… …… 此时正值暮春,林子里的野草枝蔓早已悉数生长起来,前行之路可谓是一路荆棘,饶是虞一生仗着手中柴刀之利,也花费了整整三个多时辰才走出这片密林,比先前孔雀所预测的时间多了几倍有余。 但虞一生对此却并无怨言,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孔雀预估错了所需时间,而是自己的能力远远低于孔雀的预判。 看了一眼脚下碎石凌乱凹凸不平的却很是宽阔的土道之后,虞一生确定这就是孔雀口中那条可通往离殇王朝首都大墟城的大道。 只见脚下这条大道处于群山之间,并没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那种通透之感,而是在一个拐弯之后便消失在了两山之间,平添了几分未知的神秘。 就在虞一生抬脚欲行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刚一回头便见大道上出现一人骑着白马飞驰而来。 见状,虞一生侧身而立。 下一瞬,白马擦身而过。 就在白马越过去的那一瞬,马上之人侧首与虞一生对望了一眼。 只见那是一个少年,少年身着华衣,头戴金冠,面容虽犹有稚意,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可是当他策马而过时眼睛中流露出的那种沉稳气势却并不似这个年龄的少年所能拥有的。 “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 目睹骑着白马而去的少年,虞一生下意识地想起了李白《侠客行》中的两句诗,忍不住暗暗赞赏道。 谁料就在虞一生刚刚嘀咕完这两句诗,便响起了马儿的嘶鸣声,只见那少年竟是勒住了白马,接着调转马头朝着虞一生冲了过来。 “碰瓷?找事?” 虞一生脑海里快速思索着,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理念,他不露声色地握住了挂在腰间的柴刀,眯眼看着纵马而来的少年,通过这十年间的不间断劈柴,他自信有把握在白马撞向他的一瞬间,斩下马头。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因为就在他眯眼看向少年的时候,那少年已经降缓马速从马背跳下向他徒步而来。 见少年面色如常,且并未摘下挂在马背上的佩剑后,虞一生也是松了口气,右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刀柄。 “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 那少年念着虞一生刚刚下意识嘀咕出口的这两句诗,一脸欣赏地望着他说道:“虽然只有短短两句,但用词却华美通达,且还生动形象地描绘出本公子骑马时的英姿,你比世间那些自以为读了两天书便刻意卖弄的读书人不知道要厉害多少?且就以这两句诗而论,其水平甚至犹在教我读书的老先生之上。” “啊!这……” 面对对面少年的滔滔不绝的赞美之声,虞一生一时间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下一刻,他却是突然想起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先前他下意识地念出这两句诗时其声细若蚊蝇,正常情况下即使有人站在对面也未必听得到,更别说刚刚这少年还在纵马飞驰,伴有马蹄声、铃铛声等杂音,那种情况下,他十分肯定换做自己是决计听不清楚自己这细弱蚊蝇的声音的,可眼前这少年却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这足以说明刚刚那种情况下眼前这少年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想到这里,虞一生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兄台好听力,你莫非是传说中的修行者?” 虞一生此话刚一出口,岂料那少年竟是一怔,接着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虞一生,打量许久后,面色古怪道:“莫非你还未开始修行?” 虞一生闻言点了点头,但对少年的问语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修行者虽谈不上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但毕竟也只是有少数人能够修行,普通人才是主流,可听这少年话语的意思,他似乎就应该是个修行者才对。 其实,虞一生不知道是他此时所处的这个位置延绵百里都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虽然道路通畅,但亦是多有豺狼虎豹从密林里钻出,普通人一般在走这段路时必是成群结队全副武装,决然不会出现孤身一人独自上路的情况,但凡敢在这段路上独行者必然是修行者无疑。 但少年显然也并不知道虞一生对此事一无所知,因此在见到他开口承认还未修行后,更是在刚刚欣赏的目光中里多了一丝钦佩。 “佩服!佩服!想不到你不光诗做得好,就连这胆子也是一等一的。” 虞一生不知他为何会称赞自己的胆子,但见他又在称赞刚刚那两句诗,心中也是生出一股豪情,不禁想起那个世界上所流传的一段话“一头牛无论在哪始终都是一头牛,拉到天津它是头牛,拉到北京它依旧是头牛。”不过虽然心中感慨李白是真的牛,但他也着实不好意思将这两句诗据为己有,于是开口解释道:“兄台误会了,这两句诗并未是我所作,乃是一个名叫李白的人所作。” “李白?他是谁?”少年一脸疑惑道。 闻言,虞一生心道“糟糕”,但为了永绝后患,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他已经死了,原本是个流浪汉来着,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他被冻死了。” “可惜!可惜!” 少年闻言连道两句可惜,颇为感慨道:“能写出‘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这样的句子,可见这人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只是却落得一个衣不蔽体的结局,当真是可惜。” 少年感慨完虞一生口中那个“李白”的悲惨命运后,转头看向了虞一生,少年只觉得他好真实,因为在少年看来,那个叫李白的既然早已冻死,那么他完全可以将两句诗据为己有,安心接受自己的称赞的,可是少年却不曾想,他竟坦诚地说出这两句诗并非是他所做,特别还是在饱受称赞的时候如此坦诚。 想到这里,少年打算主动与虞一生交个朋友。 “说起来,从小到大自己好像还没有交过朋友。” 少年在心中想道,尽管自懂事起他就知道,只要他愿意,会有无数小家族的公子哥抢着出来主动跟他交朋友,但在他看来,那都不是真正的朋友,也不是他想交的朋友,只有像眼前这样不慕虚名,坦诚以待的人才配与他做朋友。 想到这里,少年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我叫金屋屋,黄金满屋的金,黄金满屋的屋屋,当然我知道这个名字有点俗气,所以你可以叫我另一个名字,我在家排行第二十七,你可以叫我金二十七,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在家排行第二十七?” 听着对方这话虞一生不由一怔,除了是佩服对方家里长辈的生育能力外,更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了对方先前自爆的名字:金屋屋,黄金满屋的金,黄金满屋的屋屋。 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年,读了这么多书,他自然不再是那个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小白,知道在这个世界的人族里在帝氏皇族与国院执宰的离殇王朝中,也像那个世界上的历朝历代一样,总有那么一些特别的势力能够享有一定特权。 而在这世界上的离殇王朝里享有特权的势力,除了执宰者帝氏皇族与国院外便是四门五族。 四门便是檐铃宗、南海派、寒山寺、白云观这四大顶级修行宗门,而五族则指的是五大家族,它们分别是金家、顾家、温家、皇甫家以及梁家。 这五大家族虽然不像四大宗门那般有到达逍遥镜的顶尖修行者掌一方风云,但是其在离殇王朝中的势力与影响力却丝毫不弱,甚至在某些方面还犹有胜之。 它们的族人遍布了军方朝堂,底下商队贯穿南北横跨东西,经营的产业更是囊括了离殇王朝全体民众的衣食住行,离殇王朝的国库要靠这五大家族的税收来填充不说,甚至就连四大宗门的花销也要由这五大家族来供养。别意外,因为修行者也是人,也离不开衣食住行,而修行者的花费比寻常人还要大得多,像他们炼制丹药的奇珍药材,布置阵法所用的晶石等等,四大宗门每年所需的东西若是换算成银钱的话,必然是个天文数字。四大宗门虽然实力雄厚,但却专司修行,不擅生财之道,因此在钱财方面亦要仰仗五大家族。所以对于四大宗门而言,它们虽然不惧五大家族,但也不会轻易得罪五大家族。 如果将离殇王朝比作一棵庇护人族的参天大树的话,那么帝氏皇族与国院便是这棵大树的主干,四大宗门就如同那高高在上的树冠,而五大家族则是那些深埋于地下的树根。 虽然在普通民众心里五大家族远不及四大宗门那样高高在上令人望而却步,只道他们只是很有钱的而已,但虞一生知道,在悠久漫长的过往之中,发生的无数历史事件早已证明了这五大家族的底蕴与丰功伟绩丝毫不弱于四大宗门。 所以,他才会在听到金屋屋自报家门后,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据他所知,五大家族虽在生意经营上各有千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显得很是生疏,但实际上五大家族却同气连枝,远不像四大宗门那般互相警惕,而这金家更是五大家族之首。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大道上偶遇这么一个主,甚至他还主动要跟自己交朋友,这若用以前那个世界上的话来说,自己妥妥拿的是主角剧本呀! 金二十七不知虞一生之所以发怔,是因为已然想到了关于他的家族一切,还只当他是山沟沟里出来的猎户家儿子,对自己所说的排行第二十七有所误会,于是补充解释道:“你别误会,我说的排行第二十七,是指我们家整个这一辈,包括了我叔伯家的儿子,其实我父母就生了我哥和我两个儿子,只是我叔伯他们比较能生,每一房都有六七个儿子,但老爷子有规定,我们在外说自己排行时,必须以整个家族同辈的排行为准,目前家里我们这一辈都已经排到了第三十四,且我离开家里的时候,我家小婶婶已经有喜,这若生的是个女孩还罢,若是个男孩,那就排到第三十五了。” 虞一生看着滔滔不绝的金二十七,见对方如此坦诚,不由微微一笑道:“我叫虞一生,万事无虞的虞,一生一世的一生。” “好名字,比我名字好听多了,想不到你家里竟能给你起一个这么文雅的名字。”金二十七颇为羡慕道。 “你的名字也不错,一听就很有钱的样子。” 虞一生调侃道,但随即意识到不妥,于是连忙找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想你排行二十七上面有二十六个哥哥,那可真是威风,这若出去干架哪里怕被别人欺负。” 闻言,金二十七没有答话,而是在眼神里浮现出一丝艳羡,因为在他看来,哥哥替弟弟出头打架的温情场景,恐怕也就只会出现在那些普通老百姓之家,像在他们这样的大家族里,为了争宠抢权,就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彼此都可以互相算计,更别说那些所谓叔伯家的兄弟了。 不过对于这些隐私腌臜之事,金二十七却并不打算告诉虞一生。 因为在他看来,虞一生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淳朴少年,他不想让这些事情玷染了对方的淳朴。 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朋友着想。 对了,你怎么会独自一个人在这里?”金二十七岔开了话题。 “我是一个孤儿,从小被一个道人捡到养大,我把他叫做老师,只是前不久他就病死了,临死前老师交代我,让我去大墟城报考国院……”虞一生对金二十七说出了自己刚刚在脑海里编纂好的故事,只是在说话间又想到了周道人,心中难免浮现出一丝哀伤。 看到虞一生哀伤的模样,金二十七还只当他是想起了自己悲惨身世,一时间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 “不说我了,你这孤身一人是?” “我不是一个人,只是刚刚想骑马兜风了,所以才纵马先行,我家下人都跟在后面呢。” 说到这里,金二十七突然兴奋起来:“你说什么?你要去报考国院?”这可真是太好了,我本还想着只能与你匆匆相识呢,想不到你也要去报考国院,这样一来我们到了国院更是可以成为同窗。” “怎么?你也要去国院?”虞一生不免觉得有些意外。 “是啊!要不怎么说你我有缘能成为朋友呢?”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只见身后道路上接连出现了十几辆马车。 “都是我家里的。” 金二十七见虞一生在看那些马车很是随意地解释道,接着又冲着虞一生说道:“如若你不嫌弃的话,不若你我一路同行?” 虞一生先前走路早已经走累,此时见金二十七主动邀请自己搭车同行,内心也是一阵欢喜,于是顺势答应下来。 “这可太好了,我先前正嫌这一路无聊,接下来这段路有你作伴可就不无聊了。” 见金二十七表现的比自己还要兴奋,虞一生不禁再次一怔,在心中默默想到:“莫非有钱人家的孩子都缺爱?” …… ……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二十章 这一路上(上) 被金二十七邀请坐上他的专属马车后,虞一生不禁好生感慨,看来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有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有钱人的生活虽然表面看起来总是那么的朴实无华,但其内里享受却奢侈至无所不用其极。 因为刚刚在外面看着这辆马车时,虞一生还想着看来金家也不过如此,家族少爷所坐之辆马车也只是比自己之前在那个世界上的旅游景区里花四十块钱乘坐的马车稍大一些而已,看着脚下凹凸不平的路面也都做好了被颠散架的准备,可结果却与他的设想大相径庭,马车内部装潢豪华的就像是一个小房子,坐上马车后也没有出现颠簸的情况,虽然在马车行进时能感觉到些许晃悠但却很是平稳,其舒适度竟然跟坐在那个世界上的火车上面有一拼。 一番问询下,虞一生才知晓原来这马车虽然看似与普通人家所用的一般无二,实则却是内有乾坤,马车本身是用软钢和木质比较柔软的桑木制成、车厢夹层夹有一层绵密的羊羔绒用于隔音不说,最为重要的竟然在马车上底部还请阵师刻画了一座小型阵法,而也正是因为这座小型阵法的存在,才使得这辆马车乘坐起来感受不到丝毫的颠簸感。 得知这马车底部竟然刻有一座小型阵法后,虞一生则是感到难以置信。因为据他所知,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职业最为尊贵,一者是神术师,一者便是阵师。 其中神术师修行的神术可以治疗一切伤势,无论这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他不死还有一口气吊着,那么神术师便可用神术令他完好如初,其作用堪比是那个世界上吃鸡游戏里的超级医疗箱。 而阵师则是可以凭借阵法来改变天地之间灵气的运行,使其转化为一种强大的力量为己所用。 而除了神术师与阵师自身作用极其强大外,造就他们如此尊贵的另一个原因便是稀少。因为整个离殇王朝的阵师与神术师加在一起也不过数十人而已。 这是因为想要成为神术师亦或是阵师的条件极其苛刻,能够修行只是基础,除此外,想要成为神术师得内心无比纯净,想要成为阵师则是得心生九窍才行。 因此,在这个世界上但凡能够成为阵师亦或是神术师,便意味着他们能够轻松获取一切,无论处于何处都能获得最高的尊重。所以,虞一生实难想象,像这种国宝级的人物会自降身份为给人在马车上刻画阵法。 不过面对虞一生的疑惑,金二十七则是给出了一个无比简单却又十分强大的理由,那就是他们家给了那名阵师很大很大一笔钱。至于那笔钱大到什么程度?虞一生注意到即使是金二十七在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不禁流露出一丝肉痛的表情。 在看到这个世界跟那个世界一样,都适用“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条真理后,虞一生也是再次感念起周道人的好来,因为周道人在临别前还是给了他不少钱的,虽说他认为凭他在那个世界上掌握的知识在这个世界上搞钱并不算什么难事,但搞钱这事终归是要花费时间的,而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上学好好修行争取早日回到那个世界,所以能衣食无忧、不用勤工俭学还是极其幸福的。 但因想起周道人,虞一生的脑海里不免浮现出过往朝夕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涌现出一丝悲伤。但他却很好地将这丝悲伤掩埋在了心底,并未流露出来,甚至还依旧面带笑意若无其事地跟金二十七郎聊着天。 然而,不知是金二十七这辆花费重金打造的马车实在太过舒服的缘故,还是说虞一生这几日经历的事情太多,身心太过疲惫的缘故,只见两人聊着聊着,虞一生便不由自主仰靠在马车厢壁上睡了过去,不多时更是打起了轻鼾。 见虞一生睡得香甜,金二十七郎也并未见怪,反而是拿出自己睡觉时盖的雪熊皮给他盖在了身上,然后自己轻手轻脚地退出了车厢。 就在金二十七退出车厢的那一刻,只见熟睡中的虞一生陡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明亮如星,一对耳朵赫然竖起,但鼾声却依旧如故。 “不用去查他的身世了,初次见面便能在我面前无意鼾睡,可见他心思单纯并无城府?何况他也是准备去报考国院,如果他能考进国院的话,到时自有国院去查他的身份背景,我长这么大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觉得投缘,想真心结交的朋友,可不愿让他因此而对我心生芥蒂……” 将马车外金二十七的话语尽收耳中后,虞一生也是不由在心中感慨道,果然,无论是在哪个世界能传承数代的家族子弟就没有一个真是庸人的。但金二十七的言语也是让他彻底放下心来,于是重新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沉沉睡去。 待到虞一生再次醒来打开车厢门时,发现夜幕早已降临,好在此时一轮圆圆的明月正悬挂在云端,将四周映得通明,当然就算没有这轮明月,四周也依旧可看得通透,因为金家那些护卫早已生起了几堆篝火,四下望去,虞一生发现此处是一片宽广的石滩,远处还传来阵阵流水之声,而金家的十几辆马车已然有序的排列成了一个闭环车阵,圈出一片大大的营地,正将自己…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将自己所在的金二十七的这辆马车牢牢地护在中央,而先前拉车的马匹也早已被解开车辕,归拢在同一处喂养,甚至金家那些护卫还极为贴心的临时为这些马匹扎了一个栅栏,并在栅栏上面搭了顶棚。 又朝着四下观望一番后,虞一生发现金家的那些护卫除了几个坐在外围车阵的马车顶上警戒外,剩余人则是忙着在营地里扎帐篷、埋火煮饭。而金家护卫先马后人的这一点,也是让虞一生感觉到这些大家族的不一般,不过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两番巡视,他都没有在目光所及处看到金二十七的身影。 不过虽然心生疑惑,但虞一生此时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找寻金二十七,而是跳下马车找了一阴影处解开腰带开始放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后,他顿感浑身轻松,更是在一个哆嗦之后,变得彻底精神起来。 “原来你在这里。” 身后猛地传来声音,也是吓得虞一生一怔,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这是金二十七的声音,回头看了金二十七一眼,不免幽怨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尿裤子上了?”金二十七满脸怀疑地望向了虞一生的裆部。 “没有。”虞一生没好气道。 “那是尿手上了?”金二十七说着,将目光又移到了虞一生的手上。 “在你说话的前一刻,我已然放水完毕,所以也没尿裤子上也没尿手上。”忍无可忍的虞一生开口解释道。 “逗你玩的。” 金二十七嗤嗤一笑,随即开口解释道:“我刚准备去马车上唤你起来吃饭来着,结果发现你不在车上,这一番找寻才发现你在这里放水,那里那四顶小一点的帐篷便是我家仆人搭好的旱厕,这大晚上的,露天放水,你也不怕冻着。” 听金二十七这样一说,虞一生也是顿感饥肠辘辘,但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对金二十七刚刚的话语进行回应:“我刚刚睡醒后,寻过你来着,没看见你,你当我喜欢随地放水?你不说,我哪知道那几顶帐篷里面是旱厕。” 虽然虞一生说话很是生硬,但金二十七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是欣慰,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因为他觉得虞一生这人够坦诚,心里有什么不自在,全都会直接说出来,觉得这比自己那些喜怒不形于色的兄弟姐妹们要好上不知道多少?于是,他很是殷勤地邀请起虞一生与他共进晚餐。 而面对金二十七的热情,虞一生内心深处却是浮现出一丝歉意,因为他刚刚的一切表现都是刻意为之。通过先前的一系列接触,他已然大致了解了这位金家公子哥的性情,所以才会故意在他面前将一切喜怒哀乐刻意表现在脸上。毕竟像他这种在那个世界上一个名为“社会”的大染缸混迹了三十来年,什么样的亏没吃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更别说为了在那个染缸里混出个别样人生,他还曾刻意自修了几年的心理学。所以,眼下拿捏起金二十七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来,自然是手到擒来,哪怕金二十七从小浸淫在一个尔虞我诈的家族之中,但在他这种社会老油条面前,也依旧是显得有些太嫩。 但虞一生此人在那个世界上,向来是自诩‘出淤泥而不染’、‘知世故而不世故’、‘君投之以木桃,自己报之以琼瑶’之人。因此,他此番才会在心中对金屋屋报以歉意,因为在他看来,对方在他面前也算是坦诚相待再无秘密可言,而他自己却始终不曾对对方坦开心怀。 看着身前金二十七那毫无防备的背影,虞一生在心中暗道:“这可不是我不对你坦诚,关键是我这经历太过离奇,说出来你也不信呀!” 当然,虞一生心中所说的经历并非是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秘密,而是指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在飞鱼港的经历,在孤岛上跟随周道人学习十年的经历。 这样想着,他也是随金二十七来到了吃晚饭的地方,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幕,又让他变得不淡定起来。 若说先前那辆带有阵法的马车,让虞一生对金二十七这种大家族子弟的奢侈生活有个初步见识的话,那么两人初次见面时的这顿晚餐,则是让虞一生对金二十七的奢侈有了更进一步认知。 虽然这只是露营野炊,虽然这只是两个人吃饭,可无论是吃饭环境,还是所吃菜品无不超出了虞一生的想象。 为了金二十七吃饭,金家的护卫竟然专门为其搭建了一顶专用营帐,营帐里的空间很大,装饰也极其豪华,地上铺着兽皮,正中间摆有一张一米见方的桌几,顶端还悬挂着一个造型精致的灯笼用以照明,虞一生注意到其灯笼里的光源并非油灯,而是一块极其名贵的照明晶石。 关于这种晶石,虞一生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以往只是在周道人让它读的那些书中的一本《奇石录》中见过相关记载,虽然当时虞一生对关于这种晶石的记载“其亮胜烛,夜同白昼……”不屑一顾,心中只当这种晶石与荧光石一般无二,只是撰书者夸大记载。但当亲眼见到这种晶石的明亮程度后,虞一生才发现还真不是那么回事,书中记载是一点也没有夸大,这种晶石不知要比荧光石、油灯亮上多少倍,其亮度竟是堪比最早的那种白炽灯。 不等虞一生多想,金二十七便招呼着他入座。 待两人刚刚坐定,金家的护卫便开始上菜……这顿饭拢共有四凉九热共十三道菜,外带温了两小壶酒。值得一提的是,这十三道菜里,除了两道山林野味和一道河鲜是就近取材外,其余菜品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各种珍馐,且菜式一看便是做工繁琐、讲究,出自职业大厨之手。 看着桌上这些来自各地的珍馐,虞一生也是明白那十几辆马车的作用,不免嘀咕道,看来贫穷还是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看得出金二十七是因为家族饭桌上的礼仪,奉行着食不言的规矩,而虞一生则是见对方没有说话,所以也自然不好说些什么。 就这样,两人沉默且欢愉地吃完了这顿饭。 随着护卫收拾完碗筷后,送进来了两盏香茶后,金二十七这才开口说话。不过当金二十七一开口便表示条件有限导致刚刚的晚餐太过寒酸简陋时,虞一生在内心里不免有些诽谤,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凡尔赛。 因为虞一生平心而论,这顿饭完全可以算是自己打来了这个世界上以来,吃过的最为奢侈的一顿饭了,在过往的这十四年里,无论是在螃蟹湾里与老瘸子相依为命的那些年,就还是与周道人在一起时,从来都是有啥吃啥,从未吃过这么些名贵的珍馐,可这放在对方嘴里竟成了寒酸简陋。 想到这里,虞一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静静地看着金二十七,心说:“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逼。” 可谁曾想金二十七满脸真诚,脸上只有招待不周的遗憾,而无半分炫耀之色,这下倒是搞得虞一生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于是连忙借着茶杯里溢出的热雾遮掩住自己略显尴尬的脸颊,岔开话题道:“你能给我讲讲国院究竟是一座什么样的学院吗?” “一座?” 闻言,金二十七一脸疑惑地望着虞一生,有些不确信地问道:“你确定你说的是一座学院?” “怎么?难道不是么?”虞一生不免有些困惑。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二十一章 这一路上(中) “当然不是了。” 金二十七不假思索地回复道,随即满脸诧异地看着虞一生道:“你先前说你要去报考国院?” “嗯。”虞一生点了点头。 “你刚让我给你讲讲国院是一座什么样的学院?” 金二十七再三确认,把“一座”二字咬得极重。然而此时虞一生却还在回想起自己刚刚的话语,并未听出金二十七的语气变化,认真回想了一番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语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也是有些不明白金二十七为何会突然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见虞一生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金二十七不免有些茫然,于是继续道:“那关于世间这些顶级修行宗门你都知道哪些?” “顶级宗门应该是寒山寺、白云观、檐铃宗、南海派,如果把国院算上应该是五个吧!”被金二十七刚刚那一番诧异的表情,搞得虞一生回答得都有些不自信了。 “你要这样说,倒也没错。” 金二十七点了点头,随即好心纠正起虞一生刚刚话语中的错误:“你在将国院与寒山寺、白云观、檐铃宗、南海派这四家修行宗门相提并论时说国院是没有错的,但是在单独提及国院时可别再说一座学院了,还好我智慧,知道你是表述得不清楚,换作别人听见你这样说的话,恐怕会把你当作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听金二十七这样说,虞一生总算是抓住了关键,下意识地问道:“难道国院不止一座学院?” 听到虞一生这话,金二十七脸上重新挂起了惊咦之色。 见状,虞一生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有些幽怨周道人明明是让自己去考国院,却什么也没给自己说,而自己关于这些宗门势力的了解也仅限于那张穹宇图,一直傻乎乎地以为国院就是一座学院。见金二十七用像看白痴一样地眼神看着自己,一副看走眼的模样后,虞一生也是连忙编谎话挽尊:“我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先前跟你说过的,我是一个孤儿,从小被我老师捡到养大,之前我们一直住在一个破落的道观里面,与道观最近的那个村落一共也才十来户人家,我们基本上过的也都是与世隔绝的日子,关于我刚刚所说的那些宗派,也都是我老师酒后随口讲时,我记下的,若不是因为我老师前不久病死,临死前强烈要求我去国院求学,完成他此生未了心愿的话,我恐怕现在还在山里守着那座小道观。” 听完这番话,金二十七也是不免后悔起自己刚刚的语气和神态,此刻虞一生在他心中的形象那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简直是一个不屈不挠孝义无双的典范,只是为报答自己老师的养育之恩,便立志完成老师未尽的心愿,将考进国院当成自己这一生的目标,孤身一人不畏前途艰险,毅然踏上求学之路。而虞一生口中的老师,也被金二十七想象成了一个,天赋有限曾经试图考过国院却惨遭淘汰,于是出家为道,却始终为自己无法考进国院一事耿耿于怀,并为此蹉跎一生,或许这个道人是一个善良的人,否则他也就不会收养虞一生这个孤儿。不过对于对方在临死前要求自己的学生继承自己的意愿,势必要考进国院一事,金二十七又有些不齿,这不明显是那种自己没本事去飞的笨鸟,却非要下个蛋,让下一代替自己去飞吗?当然,这个道人更无耻,他竟然连自己下蛋这步都省了,而是直接在外面捡一个蛋来继承自己的心愿。甚至对于这个道人既然考过国院,而虞一生却对国院一无所知一事,金二十七也很好的找到了答案,那就是对于未能考入国院一事,成为了这道人心中永远不能提起的痛,所以他才从未给自己徒儿讲过关于国院的一切,直到临死时才骤然提及。而关于这点也有印证,那就是虞一生刚刚也说了,他关于那些顶级宗门的了解,全都是他老师酒后才讲的…… 想到这些,金二十七有些同情地看着虞一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虞一生自然不知道就在刚刚那一瞬间,金二十七已经脑补完了一切,要是他知道刚刚金二十七脑中所想内容的话,肯定会震惊于他的奇思妙想,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说,以你这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简直可惜了。但看着对方此时那充满同情的眼神,虞一生知道自己刚刚编的谎言奏效了,已经成功挽回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了。 不待虞一生说话,金二十七便开口解释起来:“国院并不是一座学院……” …… 听完金二十七的讲解,虞一生总算明白了何为国院?原来,国院并不单指一座学院,而是指坐落于离殇王朝国都大墟城的八家学院,这八家学院分别是南台学院、文华学院、围山学院、洞溪学院、狮山学院、潇湘学院、北辰学院、云起学院,这八家学院合称——国院,又名八部院。 这八家学院历史悠久已经然伫立千年有余,各有所擅。但值得一说的是,在千年以前并没有国院这个说法,之所以现在会将它们合称为国院,是因为一千多年前,也就是巫族被灭族的前夕,出现了一个惊才绝艳的道人,他凭借一己之力踢了这八家学院的场子,并且这位道人并非是凭借强大修为以武力取胜,而是分别在这八家学院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了这八家学院的院长,于是才有了这八家学院合称国院的说法,而这个道人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国院院长。 不知为何,当金二十七讲到国院院长是个道人时,虞一生脑海里竟然下意识地浮现出那道相处十年的身影——周道人。 这并不是突发奇想,通过自己十年间读的那些书,以及自己临行前那晚与周道人交谈时,周道人说自己的道是大道朝天,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去天上将天捅个洞,看看天外都有些什么,还有就是他对自己的来历可谓是一清二楚……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周道人当得起“惊才绝艳”这四个字。 不过,当虞一生问及这个道人姓甚名谁时,金二十七的回答算是彻底湮灭了虞一生的幻想。 那就是这个道人姓惠名师,如今依然存活于世,终日居于大墟城城南角那座八面瓦楞状的宫殿——“离宫”之中。据传闻这位国院院长惠道人除了会亲自接见百年一次的“天下试”首名之外,兴致来时甚至还会偶尔去八部院里授课,只不过后者是否为真倒是无从考证…… 听完这些,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觉得先前脑海里的想法是何其可笑。想来也是,若周道人真是那般厉害的话,又怎会被千里之外的南海剑神飞来一剑所斩杀? 短暂的失神之后,虞一生端起早已凉透的香茶一饮而尽,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二十二章 这一路上(下) …… …… “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继续去我那居住呢?这些日子我们一路同行,不是相处得很是愉悦么?” 面对金二十七一脸诚挚不解的询问,虞一生也是有些难以作答。因为这半月以来,两人相处的确很是愉悦,说是好的穿一条裤子也不为过。 这一路上两人寸步不离,吃则同食,睡则同寝,好几次都还一同去小解过,甚至比过谁尿得更远……期间金二十七教会了虞一生骑马,将自己对国院所了解的一切都对虞一生和盘托出,而虞一生则是教会了他下五子棋、斗兽棋,还给他讲了删减改编版的《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那个世界上的中国三大名著,至于为什么没有讲《红楼梦》,则是因为虞一生自己都没怎么完整的看过,当然想来对于金二十七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来讲应该也不喜欢听红楼梦。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良好的相处,才让金二十七对虞一生另眼相看,觉得自己这位朋友除了眼下不会修行之外,简直浑身上下全是优点,所以这才会在即将进入大墟城还一个劲地邀请对方去他家居住。 其实对于金二十七的这种不愿分离的想法,虞一生是十分理解的,因为他是曾经经历过对方这个年龄段的。 他今年十四,对方刚好十三,年龄算是相仿、这十几天的愉快相处,也足以说明了志趣也是相投。一般对于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来讲,正是相对叛逆和最讲哥们儿义气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如果遇见一个志趣相投的人时,便会把对方当作挚友,两人会同吃同睡同玩,会一起畅想未来,大谈理想,会可以为了对方,将身上仅有的一分钱掰成两半一人一半那种。 但是毕竟他已经经历过了那个年龄,虽然他现在外表看起来是这个年龄,但内在灵魂却是一个成熟灵魂,他很难真正地像金二十七那样把自己当作莫逆交,他觉得自己于对方连忘年交都谈不上。因为这一路上虽然两人相处的融洽舒服,但说到底不过是他刻意而为,一方面是想搭金二十七的马车来大墟城,另一方面则是通过那晚的谈话,让他知道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很片面,特别是即将进入的国院,所以他也是想从金二十七这里获取关于这个世界以及国院的信息。 当然,这究竟是不是利用?他也说不清。但通过这一路上相处,他觉得金二十七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小孩。扪心自问,如果他有一个与对方一般年龄大小的孩子的话,他是不会反对自己孩子与对方做朋友的,换言之,如果是他不是内在灵魂早已非常成熟,而是正值这个年龄的话,他也是十分乐意有这样一个朋友的。 是的,在他眼中,金二十七是个小孩。 哪怕对方非常不错,但非常不错的小孩终归也是个小孩。 其实说到底,终归是年龄之间的心理代沟。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但那只是指心性,而非心理。 所以在面对金二十七的盛情邀请时,虞一生才会选择拒绝,但是面对金二十七这诚挚的询问,他知道自己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略一思索后,他开口安慰道:“屋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天下间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说,我们不是同在一座城之中,以后更是要一同考入国院学习成为同窗的,既然能够时时见到,我去不去你家居住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说你入京以后不是还要去拜访故人吗……” 经过虞一生的耐心解释,虞一生也是不再坚持,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就不再强邀你去我家居住了,稍后我给你安排一家客栈吧,等我这几天忙完了以后,我去找你,你还没给我讲完到底魏蜀吴三国最终是哪个国家一统了天下呢。” “嗯,那就麻烦你了。” 对于金二十七的这个要求,虞一生也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因为他只是不愿意再继续与金二十七居住在同一屋檐下,想拥有一个独有的隐私空间而已,并不是说他就要彻底与对方断了往来。况且,他知道想要在这大墟城中生活下去,以后必然少不了需要对方的帮助,毕竟对方的家族影响力在那摆着呢!而事实上,对方也已经给自己提供了很大帮助。就拿报考国院一事来说,先前鬼知道原来想要报考国院首先还需要拥有名额资格,若不是金二十七主动揽下帮他求得一个名额的话,他恐怕接下来就要面对求人无门的窘境了。 想到这里,虞一生也是有些埋怨周道人的不负责任,既要自己去国院求学,却又不提前给自己安排好一切……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自己的埋怨毫无道理,而一想起对方如今已然作古后,他更是心情变得低落起来。 “对了,你刚说天下间没有不散的筵席?怎么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句话?” 就在这时,金二十七的声音再次响起,将虞一生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金二十七一脸求知的模样,虞一生开口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字面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咱俩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但这顿饭总有吃完的时候。这就好比是春天走到夏天,夏天又走到秋天一般,每一个季节终究会走到终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所以你我接下来的分离,你也不必太过感伤。” “原来是这样啊!你也太博学了吧!” 金二十七满脸崇拜地望着虞一生,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我也算是博览群书,好吧!虽然我在上课时偶尔会睡觉,看书时也经常走神,但也不至于相差这般离谱吧?你说的这些话,我脑海根本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你说它是出自那本书?”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也是我听我老师酒后讲的,谁知道他是不是胡言乱语?毕竟,我可不像你一样幸福,从小就有好几个先生给你讲课……”为了避免金二十七多想,虞一生连忙拿两人的身世背景当借口,毕竟这招素来屡试不爽。 谁料金二十七闻言沉默了片刻后,竟是都对着虞一生认真地说道:“我得给你道个歉。” “道歉?这是为何?”虞一生不免一脸茫然。 “准确地说,应该是给你的老师道个歉。”金二十七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咱们初次面时那晚听你提及你老师时,我还直当他是一个资质平平、天赋有限曾经试图考过国院却惨遭淘汰,于是出家为道,却始终为自己无法考进国院一事耿耿于怀,并为此蹉跎一生的人物,但是这些时日听你讲述的《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以及那些脱口而出却直击要害的话语后,我发现你老师绝对是个有大才的人,也许他的修行天赋不怎么高,但就单做学问这一条来讲,就连我家里养的那些专门研究学问的老学究都未必比得上。” 听到金二十七这般说,虞一生也是想起了对方说的是那晚他在询问国院随口编造的谎话,只是他也没想到对方竟是又在他谎话的基础上脑补了这么些东西,但毕竟是自己骗人在先,此时见金二十七满脸真诚,自己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拍着金二十七的肩膀安慰道:“这没什么,毕竟我老师没考上国院这是实事,说起来,反倒是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答应为我解决报考资格这事,我恐怕到时连学院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实现老头遗愿了。” “放心吧!考试资格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南台学院院长是我父亲故交,刚好我这次入京就要代表家里人去拜访他,到时保准替你讨来一个考试资格,只不过……” 见金二十七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虞一生心中也是一个咯噔,生怕出现变故。 “屋屋,你有话直说,没有关系的。” 见虞一生脸色平静,金二十七也是不再藏着掖着:“就是我只能帮你弄来考试资格,至于到时究竟能不能考进学院我就帮不了你了,这全得靠你自己。在八部院中除了北辰学院是看你的修行天赋外,其它学院的考试试题每次都不一样,所以我即使是想帮你作弊也无从下手。” “嗐!我当是什么事呢?”发现是自己想多以后,虞一生也是放下心来,冲着金二十七说道:“你能帮我搞定名额的事,我就已经非常感谢你了,至于考试这事,自然是得凭我真本事了,如果这都要靠弄虚作假,那即使是我考进了国院,用不了多久那也是会被国院开除的。所以,到时尽人事听天命即可。考入国院了是我的幸运,考不入国院是我的命运。但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参加了考试,这对我老师来说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见虞一生心平气和的模样,金二十七也是放下心来。他觉得也许对方只是为了完成他老师的遗愿,只要参加上考试就行,就算真考不上,也算是对他老师有个交代了。想到这里,金二十七拍着虞一生的肩膀说道:“你能这样想,那真是太好了,我先前还怕你钻牛角尖死活都考进国院,觉得这样才算是替你老师完成遗愿。” 虞一生此时倒也不像他嘴上说的那般大义凛然听天由命,不过平静倒是真的真的平静。因为他对于考进国院一事真的是信心十足。记得在海岛上时,周道人说的是不会教他修行,因为那样的话无非是教出第二个他,所以也就是说他的修行天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当初也是周道人引导着他来报考国院,虽说中间有点磕磕绊绊,考试资格这事还仰仗的是金二十七,但最起码说明他的老师周道人是认为他完全能够考入国院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又什么可担心的呢? 金二十七见虞一生沉默,还只当他是在思索自己考不进国院以后的事,于是安慰道:“放心吧!你能考入国院最好,如果真的考不进的话,我可以收你当小弟。”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会让虞一生误会,金二十七补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像你对我讲的那些故事,你完全可以将其编撰成书,到时我来安排人抄写贩卖,我敢担保那《西游记》一经推出必然火爆整个离殇王朝,这样以来也算是替你老师扬名了。只不过里面有些细节需要更改,那就是齐天大圣不能是个猴,还有就是龙族的地位得提高,像猴子这根本就是低等妖物,连化形都难,怎么能盖过龙呢?这要是传到妖族,烛龙一族追究下来的话可就麻烦了……” 见金二十七正在费尽心思地替自己安排后路,虞一生也是生出一丝感动。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车夫轻敲了敲车门道:“公子,大墟到了。”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二十三章 大墟不设防 听闻离殇王朝的首都大墟城终于到了,虞一生也是难免有些激动,下意识地推开车窗探出头去。尽管他曾经也算历尽千帆看过无数花花世界,但那毕竟是在那个世界上。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在以往的十四年里,他所看到的也就只有那个由十几户渔民组成的小渔村以及那重复了十年的孤岛景色。因此,对于这离殇王朝的首都大墟城他也是早就憧憬已久。 但遗憾的是虞一生并未看到自己想象中雄伟壮观绵延百里的城墙,而是只有一个高高大大的城门洞,对此他不免有些遗憾探头出去的太晚,因为此时马车已然临近城门。见状,他只好将脑袋收了回来,做好准备等待稍后的入城检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预想中的停车检查并没有出现,马车竟是一路行进,不多时周围便传来了阵阵繁杂的叫卖之声。 划拉开车窗朝外看了一眼,见自己此时已然处于城内繁华街道之中时,虞一生也是不由感慨起金家的影响力来:“屋屋,你们家族这势力也太牛了吧!竟然直接影射到了京都,连入城都不需要检查的。” 金二十七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不好意思地开口解释道:“你想多了,我们家是有点势力不假,可那也仅限于云山九郡,在这大墟城中虽不至于说夹起尾巴做人,但也没有你想的那般具有影响力。至于你刚说的入城不用检查这事,那是因为来大墟城根本就不需要做任何检查。” “不需要检查?这是为何?”虞一生疑惑道。 闻言,金二十七也是有些无语,但看着虞一生一脸求知的模样还是耐心解释道:“距离巫族被灭族已经过去千年之久了,你说人族还需要防着谁?” “难道不需要防着妖族吗?”虞一生反问道。 金二十七闻言,也是有些意外虞一生能说出这种话来,沉默片刻后看着他认真说道:“我越发肯定你那老师不是个普通人,想不到他竟有如此之高的见解,能看出人族与妖族之间必有一战这种事情,要知道很多人都以为人族和妖族既然已经和平共处了千年之久,那便还会这样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共处下去,却早已忘了人和妖其实都是吃肉的……” 见金二十七认真的模样,虞一生也是有些意外。在他想来,这本就是一个常识问题,三角形是最具有稳定性的,可是三足鼎立必然会随着一方出局而演化成楚河汉界,直至最后二者相争一决雌雄。哪里会有什么和平共处,所谓的和平共处不过就是彼此都没有必胜的把握罢了。 但他哪里知晓,他能有这个思维完全是得益于那个世界的知识储备。同时也站在了一个旁观者清的角度。对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而言,历史记载人族与妖族当初曾经并肩作战过,而这千年以来妖族也全都蜷缩在极西之地无尽混沌之中,与人族泾渭分明互不打搅,以至于绝大多数普通人都不曾真正的见过妖。正如金二十七刚说的那般,人族与妖族已经和平相处太久了,这个时间久到大家已经忘了人和妖其实都是吃肉的。 “不过,虽说人族与妖族早晚必有一战,但这不还没撕破脸吗?最起码大家表面上还维持着和平,再者说,妖族它们自己都乱成了一锅粥,又哪有功夫来对人族搞渗透。更何况,这是哪里?这是堂堂离殇王朝的国都。你真当镇守都城的神卫军都是干饭的?寻常小妖被他们碰见便是死路一条,就算有化形的大妖不惧神卫军,但它难道还真敢闹事不成?别忘了,这里是国都,除了有神卫军之外,可还有八部院。那八位副院长有哪个是善茬?其中几位更是参加过千年前的灭巫大战。更别说,这里还有还有居于离宫的院长大人和安住穹殿的神皇陛下亲自坐镇,院长大人那可是在千年前便站在了修行界顶端的强者。而神皇陛下虽然是在三百年前才登基,但在登基后百年之内便入了逍遥,成为这天下间的最强者之一,所以除了妖域那几位帝境妖祖亲临外,就算是神王境的大妖来了,也难改被院长大人亦或神皇陛下一巴掌拍死的结局……” 看着金二十七唾沫横飞地给自己解析着大墟城之所以不设检查哨卡的由来,虞一生不由恶趣味地想到,这家伙若非是出身豪门的话,做个说书先生倒也是一把好手。 而通过金二十七的讲解,虞一生也是明白了这大墟城之所以不设防的底气所在。但为了故意逗一下金二十七,他又刻意道:“那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妖域那几位帝境妖祖联袂而来呢?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院长大人与神皇陛下就算厉害,但毕竟才两个人不是?” 闻言,金二十七不由翻了个白眼,但很快也反应过来虞一生是故意说这话,于是也故意嗤笑道:“我从未想到有一天你竟然说出这么没水平的话来?首先咱们刚刚讨论的是大墟城城门口不设关卡的问题,别说是那几位帝境妖祖联袂而来了,随便哪一个来,你觉得这是城门口设道关卡检查就能挡住的?其次,就算它们几位真的联袂而来了,你觉得院长大人与神皇陛下会傻乎乎的以少对多?若那些个帝境妖祖敢不请自来联袂而至这大墟城的话,那便等同于妖族公然与人族开战,届时,檐铃宗宗主、南海派剑神、寒山寺主持、白云观观主又岂会、又岂敢坐视不理?” 听着金二十七这笃定的话语,虞一生不由想起十年前在海上目睹南海派与檐铃宗交恶的那一幕,于是继续道:“你就这么肯定这些门派会同气连枝?难不成它们之间就没有争斗么?” “肤浅了不是?”金二十七挑了挑眼皮,随后也是十分肯定地说道:“有争斗是正常的,就算亲兄弟之间都有结死仇的,更遑论是这些大门派,他们谁不想压过对方成为人族第一门派呢?但这些宗派争归挣斗归斗,说到底也是人族的内部争斗,一旦妖族大举入侵,他们必然会放下曾经恩怨,同一阵线的,因为这是两个族群之间的战争。” 对于金二十七的话,虞一生有些不置与否,因为他在那个世界上曾学到过的无数历史证明了一点,那就是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当有外族入侵时,虽然会有很多人奋起抵抗,不惜抛头颅撒热血,但同样还有一部分被网友冠以“出厂残次品”的败类,会帮着外族来欺压本族,给本族人带来巨大伤害。 想到这里,虞一生看着金二十七认真地问道:“假如说……我是说假如,假如那些宗门为了自身利益而对人族安危置若罔闻呢?” 见虞一生说得认真,金二十七也是收起了嬉笑的态度,认真思索了一番后,回答道:“你难道忘了我刚刚那番话是怎么说的吗?我说若那些个帝境妖祖敢不请自来联袂而至这大墟城的话,那便等同于妖族公然与人族开战,届时,檐铃宗宗主、南海派剑神、寒山寺主持、白云观观主又岂会、又岂敢坐视不理?注意我刚刚说的话是,它们又岂会、又岂敢……就算出现你说的那种假如,它们也得敢才行?这四大宗门虽然各掌一方风雨,在它们的势力范围内享有一定特权,朝廷也默认了这种特权的存在,但在名义上它们还是属于离殇王朝的一份子,还是要听从神皇陛下圣谕的。” “可若他们不听圣谕呢?”虞一生咄咄逼人道。 “神皇陛下自身便已入逍遥,就以境界而论,足以与这四大宗门之主一较高低,再论及整体实力,你觉得仅凭一家宗门能跟整个王朝相抗衡吗?更别说,天下间谁都知道院长大人与神皇陛下始终是站在一条线的……所以,平时不听圣谕也就罢了,真到了人族生死存亡之际,还有谁敢有异样心思的话?那必然是死路一条。” “嗯,你说的有道理,是我肤浅了。”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虞一生也是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这就完了?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我说的有道理,是你肤浅了,就结束了?”金二十七有些欲求不满地看着虞一生。 “要不然呢?”虞一生微微一笑。 “你难道再没别的‘假如……’要问了?”金二十七努力递话。 见金二十七这副模样,虞一生不免觉得十分好笑,心说这果真是小孩习性,但一想到对方前前后后确实帮了自己很多,也是决定小小恭维对方一下,给予对方一些满足感。于是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对方说道:“没了,屋屋你简直太厉害了,你知道的太多了,无论我问什么问题,你似乎总是能完美地解答我的问题……” 听着这些赞美的话语,金二十七也很是高兴,但一想到刚刚说那些话里有很多观念都并非是自己想出来时,他在高兴之余又难免觉得有些羞臊尴尬。 正当他纠结要不要跟虞一生坦白说,自己刚刚有些观念都是从家里长辈那听来时,却感受到身下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下一瞬,车夫恭敬禀报道:“公子,金玉满楼到了。” 听闻金玉满楼到了,金二十七也是瞬间来了精神,边掀开车帘往外瞻望,边开口说道出了金玉满楼的底细:“今天请你好好在这金玉满楼里吃顿好的,想我这一路舟车劳顿的,今天总算可以吃顿舒心饭了……”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二十四章 那座孤独的宫殿 …… …… 从进入金玉满楼开始到吃完这顿饭下楼金二十七离开,花费了约莫两个多时辰,虽说,这里的酒菜无论从色香味哪个角度来说,都算得上是顶尖的,但对于吃一顿饭耗费这么长的时间,虞一生还是觉得有些不值当。 回到房间,看着这间大小差不多等同于当初在螃蟹湾与老瘸子居住的杂货铺小院那般大小时,他更是有些感慨。 虽不知这家名为金玉满楼的客栈与曾经那个世界上的五星级酒店相比如何?因为在那个世界上时受财力限制,他也不曾有机会入住过五星级酒店。但这儿的收费在他看来,倒是堪比那个世界上的五星级酒店,只是住一晚所需的花费,便足以顶的上他当初在螃蟹湾时与老瘸子两人一年的花销。 想到这里,虞一生脑海里也是浮现出先前那个壕无人性的身影来。因为刚刚的房钱又是金二十七抢先给付的,并且对方还直接预付了一个月的房钱。尽管在付账时,他一再表明自己真的有钱,也早已提前拿出了周道人给他的银票,但壕无人性的金二十七却是说出一句堪比跨越时空的名言,那就是“你再有钱,也没我家有钱!”甚至金二十七还很是无奈地表示,若非这里是国都,来之前家人再三叮嘱他要低调做事的话,依照他以往风格肯定是要把整座客栈都包下来给自己居住……… 尽管直到现在,虞一生都觉得刚刚金二十七那种自认为“低调”的行为,其实很像是“烧包”到了极点。但说句实话,对于对方的这种行为,他却提不起丝毫反感,因为在他看来,对方也只不过是想对自己朋友好点,对方又有什么错呢?甚至还有些遗憾,自己在那个世界上时,怎么就遇不见像金二十七这种好朋友呢? “呸!原来你是个这么无耻的人呀!” 虞一生指着铜镜里的自己,笑骂了一句!转身唤来了客栈伙计为自己准备洗澡水。 ……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后,虞一生关好门窗,将房间的角角落落都检查了一番,确定这个房间里很是安全后,他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小布袋,从里面掏出了欲千尺,催动精神使其变大后,看了一眼里面的玄天鉴和穹宇图,再确定全都完好无损以后,它又将其恢复原状装进小布袋里挂回到了脖子上。 随即,他拿起一旁干净的抹布,开始细细擦拭起那柄外形奇特的柴刀,不出意外,抹布只能擦拭掉刀身上的尘埃,对于那些锈迹依旧是无能为力。当然对于这种情况,虞一生也早已是见怪不怪,因为针对刀身上那些锈迹他在过往的十年间早已是想尽办法,可那些锈迹却仿佛是直接沁入刀身的一般,无论他怎样去搞都搞不掉。而久而久之,习惯了以后,他也是不再纠结于这些锈迹,因为这些锈迹除了使这把刀看起来破破烂烂外,倒是丝毫不影响它的锋利程度,甚至看久了之后,反而会有一种异样的美感,让人觉得它身上的这些锈迹就是为了掩饰它自身的光芒一般。 看着眼前的这柄柴刀,他也是越看越欣喜,一想起先前金二十七还曾公然嫌弃他这柄柴刀太过丑陋,远不及自己佩剑漂亮华丽后,他不由笑了起来,不过看着这锈迹斑斑却浑身光溜溜的柴刀,他也觉得自己以后出门再把它插在腰间难免有些太过招摇,毕竟当初自己在孤岛上没人关注,而现在却难免要出去见人,于是打定主意明天首先出去寻间刀铺为它配个鞘儿。 将擦拭好的柴刀放好后,虞一生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打算俯瞰一下这大墟城的夜景,毕竟先前金二十七花了那么多钱定下这间包房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间房乃是这家客栈里最视野最佳的。这间包房位于客栈顶楼,听客栈伙计介绍说,只需在夜间打开窗户便可以直接望见那金碧辉煌的皇宫,算是一间妥妥的“宫”景房。 随着窗户被推开,一直在外面一直游荡的凉风也是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 凉风扑面,也是直接吹散了先前与金二十七共饮后残留的最后一分醉意,使得他整个精神都为之一振,有一种莫名的舒爽感。 而就是这一股凉风带来的瞬间舒爽,便让他觉得那昂高的房费值回本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虞一生他却并没有关窗睡觉,而是趴在窗台上,伸长脑袋朝着四下眺望,因为他还在寻找那客栈伙计先前说过的宫城美景。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虽然常以有情怀自居,也曾做过那种“兴起而至,兴尽而归”的举动,但在他的内心里却也同样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信条——“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所以,他认为凉风值回门票是一回事儿,但既然这房间主打的是一个看宫景,那也不能浪费它这一特色不是? 四下望去,他发现这大墟城不愧是离殇王朝的国都,哪怕这会儿已经接近子时,但目光所及的那几条街道上却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影绰绰……掠过街道和一间间商铺后,一片更加璀璨的灯火辉煌呈现在了他的眼中。 虽然相隔甚远,但在璀璨灯火的包裹下,那片建筑的宏大轮廓还是得以在黑夜中凸显出来,它高高在上,与周围建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虞一生知晓那片灯火辉煌便是离殇王朝的皇宫所在地,名义上人族的最高主宰——神皇陛下,所居的“穹殿”便隐于其中。 然虽如此,他却也只是盯着那片明亮辉煌的宫殿群看了一小会儿后,便移开了目光。 因为对他而言,那位神皇陛下与他之间的关系并不大。当然,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一丁点关系也没有。 因此在他看来,这所谓的“宫景”之所以出名,其实更多是它所伴生的政治意义,若是抛去这附带价值不谈只论自身景观的话,甚至远比不上那个世界上的西安大唐不夜城。 不过正当他意兴阑珊,准备关窗睡觉时,却突然被远处的另一景致牵引住了目光。 牵引住他目光的那处景致同样灯火辉煌,不过相较于皇宫的那片灯火辉煌而言,这一景致的体量则是要小得多,矗立在夜色中甚至显得很是孤独。 回想起先前在客栈前台不经意间扫过一眼的大墟城地图,再结合皇宫的所在位置略一思索,虞一生便确定下来。牵引住他目光的同样是座宫殿,只不过这座宫殿的名字叫——离宫。 他遥望着离宫,又看了眼相隔甚远的皇宫,唇角不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怪不得叫离宫?原来是远离了皇宫!只是……你显得这样孤独,又为哪般?”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二十五章 阳光下无新鲜事儿 …… …… 次日早上四时两刻,虞一生准时睁开眼睛,虽说眼下并非在孤岛上,也无人催促他早起做饭、读书,但是十年时间养成的习惯又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看着房间里暗的光线,他并没有急着点燃油灯,因为以往十年间的凌晨早起,早已让他的眼睛适应了这种昏暗,在脑海里将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全部捋了一遍,做了顺序安排规划好路线后,毫不犹豫地掀开被子,开始穿衣。 穿戴整齐后,他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今晨虽不像昨夜那般有凉风趁着窗户开启之际争先涌入,但是室外的那丝凉意却是起到了相同的作用,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激灵,冲着窗外深呼吸数十次,自认为吐完腹中浊气后,他转回身将床上的被子翻了个面平铺在床上晾着,又整理了一下床铺。 而就在他刚刚做完这一切时,敲门声也是适时响起,他知晓此时应该正好是五时准刻,因为昨夜他曾交代过客栈伙计在五时准刻准时给他送水,走到门口,接过客栈伙计手上的水桶道了声谢后,他返回房间开始洗漱。待一刻钟后他洗漱完毕,房间里的光线也是变得彻底明亮起来。对着铜镜最后整理了一下衣着后,他用先前包裹换洗衣服的那个包袱皮把那把柴刀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随后朝楼下走去。 来到客栈大堂,他将墙上挂着的大墟城地图仔细看了一遍,然而就只是这一遍看过,他便已然凭借过目不忘的天赋将城中的街街巷巷都熟记下来,随即向前堂掌柜询问了哪有铁匠铺后,他便直接转身出了客栈。 他之所以没有选择在客栈中用餐,一来是因为在作为顶级吃货的他看来,像这种吃住一体名贵的客栈,其大厨所擅长的更多是大宴里名贵食材的烹制,讲究的营养均衡口味适中,论及一些讲究烟火锅气的小吃食来讲,其实是远比不上市井街巷中的苍蝇小馆的。二来就是,以往在孤岛上时,这会儿他应该才开始准备做早饭,吃饭还有点为时尚早。 出了客栈,他径直朝着西城走去,因为先前他从客栈掌柜那里得知,整个大墟的铁匠铺几乎都集中在了西城。而之所以会这样,乃是因为八部院之一洞溪学院就坐落在西城之中。 由于这洞溪学院专司炼器,所以跟冶炼挂钩的铁匠铺开在这里,便有了先天优势,直接借了洞溪学院的东风不说,甚至有的铁匠铺有时还会从洞溪学院里接到一些让其打造零部件的单子,在挣了钱的同时还附加扬了名、精进了技艺,实乃是一举三得好事。 首先说挣钱,国院的每年的教学经费都是由国朝直接拨款的,这还不包括大家族为了能送家族子弟进去博个好名声,更是打着赞助的名义直接以金钱开道,所以国院是丝毫不差钱的,所以它们在花起钱来也是如流水一般,因此但凡能接到国院的单子那是妥妥的高回报。其次扬名,在旁人看来,洞溪学院里的老师学生在炼器一道是出了名的专业、挑剔,能被他们看中并与之合作的打铁铺,没两把刷子那是不可能的。而最后一点精进技艺,则是理所应当。要知道洞溪学院本身便是炼器一行的天花板,给他们代工,必然能接触到它们的图纸,正所谓好东西看得多了,眼界自然也就高了。 而在西城这边,除了因为洞溪学院的存在,使得铁匠铺遍地开花外。另一学院围山学院的存在,则是直接带动了矿石产业的发展,因为围山学院主修法阵,而阵法的布置又少不了各种属性的晶石,所以在西城这块各色的矿石店也是不少。 更为有趣的一点则是,在这大墟城中,这八家学院竟是两两为伴,分别坐落在这东西南北四方。除了这位于西城的围山学院和洞溪学院外,另外六家学院的位置坐落分别是:文华学院和潇湘学院在东城,南台学院和狮山学院在南城,北辰学院和云起学院在北城。 且与西城的产业多是铁匠铺、矿石店一样,其它三边城的主营产业也多多少少都与各自地区的学院特征挂起了钩,就好比潇湘学院号称“医毒无双”,那无论是制药还是研毒,都是少不了动植物药材的,因此在东城那块最多的便是药材铺……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八部院的存在直接影响了大墟城的产业划分。 虞一生根据自己脑海里熟记的路线一路上穿街过巷,期间除了在一家街边的早点摊上吃了两个油饼喝了一碗酸辣汤外,便再无做过任何停留。 之所以会脚步如此匆忙,乃是因为他今天在时间上的安排很紧,在他今天的行程安排里,除了要找家铁匠铺为手中柴刀配个刀套外,更是准备参观一下坐落在这西城的洞溪学院和围山学院。 因为在他看来,选择一家好的学院就像是那个世界上高考时报志愿选大学一样重要,必须得知彼知己,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家学院,只有这样才能在将来修行时事半功倍。曾经在那个世界上时,他就因为没有提前了解,导致最终选错学校而懊悔不已,现如今必然不会再重犯这个错误。所以在从金二十七口中得知国院是由八家学院共同组成以后,他在探寻到八家学院各自擅长后,更是决定亲自去实地考察一番。 进入西城,不出意外,街上的店铺多是以兵器铺和矿石店为主,不过对于这些装修豪华干净整洁的兵器铺,虞一生也只是走马观花似地扫了两眼,并未有过多停留。因为先前客栈掌柜很负责地给他介绍过西城刀剑铺之间的区别,像这种装修豪华的店铺多是以卖成品刀剑为主,其刀剑上多是镶金嵌玉,装饰意义更大于实用,这些刀剑铺里卖的刀剑都是那些富家子弟用来炫耀以彰显其身份财富的。 虽说他知晓自己的柴刀是个难得的宝贝可割金断玉,完全配得上那些奢华的刀鞘,但是他却不想过于招摇展露出这柄刀的锋芒,他之所以会生出给这柄柴刀配个刀鞘的想法,也只是为了便于自己随身携带而已,所以这刀鞘儿还是得以低调不惹眼为主。 走过了条满是豪华兵器铺的街道后,虞一生转人了另外一条小巷,当他行至巷子深处时,耳边也是隐约传来了叮叮当叮叮当的打铁声,他继续寻声而往,伴随着打铁声的愈加清晰,又是一条独特的巷子出现在眼前。 之所以会说这条巷子独特,那是因为这条巷子极宽,然而却只有一侧有门店铺,另外一侧则是高高的围墙,而且这条巷子里的店铺与先前的街道上的刀剑铺截然不同,没有豪华的装修,每家店铺的门口一边长桌摆着各样式的铁具,除了刀剑等一些兵器外,还有一些造型别致看不出是何工具的物件。而更为特别的是,在各自店铺门口的另一边则是无一例外地搭着一个棚子,棚子底下摆着打铁用的炉、锤、砧等一应工具。 而此时,棚下炉火熊熊,铁匠师傅们也都已然开工,正在全神贯注地专注着各自手上的活计。有手持铁钳,不断从炉中夹起烧得通红的铁块,置于铁砧之上;有挥舞铁锤一锤一锤精准地敲击在铁块上砸得火花四溅,有奋力扯着风箱的累得龇牙的小学徒……看着这一幕,虞一生知晓自己找到了地方,这条巷子便是先前客栈掌柜先前与他相说的围墙巷,但凡能够开在这个巷子里的铁匠铺,都是一些技艺高超的,因为它们面前这侧高高的围墙正是洞溪学院的院墙。 见找对了地方,虞一生也就不再着急,看了一眼方向后,饶有兴致地朝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因为他知道出了这条巷子再一左拐数百米的地方便是洞溪学院的大门,边走边看着铁匠师傅们工作,他的脑海里也是不由浮现出一段曾经在那个世界上看过关于打铁铺的顺口溜来:“烘炉烧铁看火候,大锤跟着小锤走。各种铁器锤下出,钢口全凭‘一哧溜’”。 而就在他认真思索自己当初是在哪里看到这段顺口溜时,突然一道温柔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小哥,你是想打造什么东西么?” 闻声望去,他发现与自己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左右的妇人,这妇人虽穿着朴素,但长得却有几分风韵。他不由为之一怔,因为这一路走来,他还从未发现有妇人会站在店门口开口招揽生意的,更别说还是这专属于粗汉子的铁匠行业。正当他感觉奇怪时,却注意到那个妇人正满眼殷切地望着他,不过对方却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复,而且脸上还带有几分娇羞尴尬之色,看起来倒像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而就在此时,他也是发现与这条巷内其它干得热火朝天的铁匠铺相比,她家铁匠铺显得很是冷清,而且铺面也不及其它铁匠铺宽敞,门口虽然也搭有棚子,棚下也置有火炉和打铁砧子,但是相较与其他家而言,就连这火炉和打铁砧子的高度也要矮上几分,而且门头上也并未挂有什么招牌……总之,一切都显得很是奇怪。 虞一生本想置之不理,继续向前,但当他目光与那妇人目光交汇时,却是好奇心作祟起来,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是想给我的刀配个刀鞘来着。” 见虞一生回了话,妇人明显一喜,显然她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站在门口给自家招揽生意,还真就招揽来了一桩,于是脸上的娇羞尴尬之色也是少了几分,连忙招呼着虞一生往店铺里面走,并朝着屋里呼喊道:“当家的,有客人了。” 踏入店铺,虞一生注意到了里面的布局跟当初螃蟹湾里老瘸子杂货铺的布局很像,入门便是堂屋,一眼便可望尽,堂屋进深不是很深,只有三米左右,而宽度更是只有两米左右,在最里面的墙壁那里堆有几个大箱子,靠左侧墙壁那里有一小门洞,上面挂着帘子,显然是通往后院的,而沿着右侧墙壁则是摆放着一个约莫六十公分一米来高的破旧桌案,桌案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墙壁上挂着打造好的刀剑农具造型各异的铁器,桌案底下则是放着一只矮凳,以及铜铁等一些杂物,正当他打量着堂屋里的布局时,却见左侧墙壁上的帘子被突然掀开。 只见帘子后面出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这个男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很瘦,脸上颧骨很是凸出,穿着与妇人一般很是简单朴素却干净整洁,甚至他也不像其它铁匠那样不修边幅度,胡子也修剪得整整齐齐,但是但他的双腿却是从膝盖处齐齐断掉了……不过,从他那留得极短的袖口和以及常年被火焰炙烤成黝黑泛红的皮肤,可以看出他的确是个铁匠。 而此时,虞一生也是明白为何店铺门口棚下的火炉和打铁砧子比较矮了。 注意到了虞一生的目光,那妇人似乎是怕他反悔一般,连忙解释道:“别看我家男人行动不便,但他的手艺却是一等一的好。小哥,您要做什么刀鞘,尽管和我当家的说。” “好。”虞一生冲着女人和善地点了点头,对于这种身残志坚凭借努力吃饭的人他向来很是尊重的。 见虞一生留了下来,那女人也是表现的愈加殷勤,连忙从桌案底下抽出了那只矮凳放到他脚下,说道:“小哥你先坐,我去给你沏杯茶。” 说着,女人便快步走去了后院。 “是这样的,我想给我这柄刀配个刀鞘。”虞一生朝男人说道,拿出了自己包裹严实的柴刀。 “等等,先提前说清楚,我的收费可不低,十两银子起步,剩下的看你选用什么材料,再说钱……”男人冷冰冰地开口道。 闻言,虞一生不由一怔。 “黑店?” 他心中暗想,但想到对方率先报价,这也算是明码标价,随即也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此时,他也是明白了为何这条巷子里别的铁匠铺都忙得热火朝天,却只有这家生意冷清了?看来应该是除了这男人双腿残疾难以令人相信外,更是因为他这冰冷的态度和昂高的收费。要知道当初在螃蟹湾时他和老瘸子一整年的花销也用不了十两银子,就算这里是离殇王朝的首都花销昂贵,但像自己居住的那家名为金玉满堂的客栈包含早餐,一天也才不过五两银子,而除却那些修行者所使用的神器跟先前那些店铺所销售的可以代表身份地位镶金钳玉的奢饰品外,一般普通铁匠所打造的成套刀剑也才不过二至五两银子一把。所以,此时眼前这男人起步价便是十两银子、材料另算的报价,无疑便是宰客。 见自己只是做个刀鞘便欲要被宰,虞一生也是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心道:“当真是阳光下无新鲜事儿。”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二十六章 道不同何必与谋 心中暗自感叹一番后,虞一生也是转身便走。 因为,他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虽说周道人给他留下的钱财并不少,他不缺钱。但见对方贫困,有心帮衬是一回事;自己宁愿花钱,和情愿被宰又是一回事……正如那个世界上一个有特别名的富二代所讲过的一段话:“凡事总得讲究性价比……有钱跟做傻子不是一回事!” 然而,就在虞一生刚刚走到店铺外面时,耳中却突然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跟一段争吵声: “你总是这么一副烂脾气,自以为是,这个铁匠铺已经多少年入不敷出了?我撇下脸面不要,好不容易揽来一桩生意,却又因为你这该死的脾气而搞砸……” “翠儿,我……” “我不听……若是只有你我,苦点累点,哪怕饿死呢!我都心甘情愿。可是铁牛呢?他有什么错?他才六岁呀!不说下半年就要上学堂,交不出学费了,你想想他有多久没吃过肉了……” 听见这些话,虞一生脚步一滞,也是改变了主意,又转身回到店铺。 “小哥,您……”见虞一生折返回来,妇人连忙擦掉了眼泪。 “没毛病!”虞一生开口说道:“有道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小爷我最不缺的便是钱,就按你刚说的价钱,你看看我这柄刀做个刀鞘需要多少?” 说着,虞一生掺开了裹刀的包袱布,露出了那柄柴刀。 “一柄破柴刀也配做刀鞘?你……” 那男人正欲调侃,但看到妇人恶狠狠的眼光后,终归是妥协下来,但语气却依旧强硬道:“得加钱!” “加多少?你开个价!小爷最不缺的就是钱。”虞一生此时也是动了肝火,为那妇人打起不平来。 “二十两起步,材料另算。”男人也是满脸怒火地说道。 “好!材料我没有要求,只有一点,结实耐用,不惹人注意便可。”虞一生也是没想到,到了此时男人竟然依旧坐地起价,于是颇为恼火地说道。 男人闻言,没有再说话,而是接过了柴刀,岂料他刚接过柴刀,脸色却是随之一变,细细打量起了柴刀一番后,随即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老夫先前竟是看走了眼,不过谁让它是一柄柴刀呢?也没有刻化符文……真是可惜了这块好材料,这要是当初交由老夫锻造的话,虽不敢说让它比得上那柄“鱼隐”了,但最起码入驻百器榜不是问题……” 暗道了好几句“可惜”后,男人看向虞一生,语气竟也变得和善了几分:“这柴刀绝非普通柴刀,它既属于你,别的不说,想来你肯定是不缺钱的,既然如此,你先前为何会听到老夫报价时转身便走?难道是嫌老夫报价低了?” 听到此话,虞一生不由一惊,也是猛的想起自己这柄柴刀轻若无物的特性来,但它还是故作不解道:“前辈这是哪里话?这不过是一柄普通柴刀而已,晚辈之所以随身携带,也不过是因为它是恩师留给晚辈的唯一物品……” “少跟老夫打哈哈!寻常柴刀不过一二斤重,哪能有这般重量?算了,既然你不愿意说,老夫也懒得多问,按你要求配个刀鞘倒也不难,一口价三百两!” 听见三百两的报价,妇人不由一愣,还直当自家男人是在发神经! 而听见男人的话,虞一生也是愣了片刻。在他看来,这柄柴刀明明轻若无物才是,怎么也没想到,男人说的意思竟是特别重!不过随即,他也是想起在他当初拿这柄刀时,曾不小心被割破了手指……想起自己脖子上曾经滴血开启的欲千尺和穹宇图后,他也是反应过来,这柴刀除了锋利异常外,更是绝非普通凡品,随即也是意识到眼前男人不是寻常铁匠。” “三百两是吧?”虞一生看向对方道:“我给前辈五百两……” “不用,三百两足以。”男人打断了虞一生的话,继续说道:“你放心,就凭这三百两,老夫两口子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多谢前辈。”虞一生行了一礼,随即又问道:“但不知打造刀鞘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足以。”男人颇为自傲地答道。 “既如此,晚辈便静候前辈大作了。”虞一生拱手道,随即在矮凳上坐了下来。 男人见状,也不多言,推着轮椅到桌案前开始了制作。 妇人此时也是满眼惊疑,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制作一个刀鞘而已,自己男人竟然敢要价三百两,更没想到,看对方的架势竟是愿意出五百两……但不管怎么说,这终归是件好事儿。 于是,她也是连忙去往后院又给眼前豪客重新沏了杯茶…… 茶饮三泡,正当妇人准备续水时,却见男人举起刀鞘开口道:“好了。” 男人将刀鞘递给虞一生,接着说道:“我所造之物皆有姓名,既然你造此鞘目的是为了不惹人注意,那么此鞘便名‘藏锋’。” “藏锋。” 虞一生默念道,接过刀鞘只感觉入手温润如玉,细细看去,只见刀鞘内壁由铁木所制,外面则是包裹了一层黑犀皮,而且上面还镶了两个小铁环配以挂链,可以直接挂在腰带上……他将柴刀插入其中试了一下,只见严丝合缝,仿佛这鞘与刀本就是配套产物,且柴刀入鞘之后,便已然看不出它是一柄柴刀,完全符合自己刚刚那不惹眼的要求。 “前辈当真是妙手,晚辈佩服!”虞一生十分满意地称赞道,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五百两银票。 男人见状,也没有拒绝多出的二百两,接过银票递给了妇人后,又转头对虞一生说道:“看你出手大方,想必也不缺钱,若是什么时候决定不藏锋了,可来找老夫重新给你做个刀鞘,下次老夫给你打八折。” 听着这话,虞一生撇了对方一眼,心说你仗着有几分眼光手艺把我当作冤大头也就罢了,但你总不能把我当韭菜一茬一茬地割吧?不过心中不满归心中不满,待到他张口回应时却是:“好啊!敢问前辈名讳?” “不过一将死的残废之人,哪还配说什么名讳?” 男人摆了摆手,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又开口说道:“这里人人都喊我残废老六,你可以叫我一声老丘头。” 虞一生闻言不禁一脸懵,心道人人喊你残废老六,却让我叫你老丘头?你可真是个真是个老六! 但对于对方这种说话口吻,他倒很是喜欢,因为这语气有些像周道人。 想到这里,他恭敬地说道:“原来是丘前辈。” “前辈不敢当,你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我声‘老丘头’就算给我面子了。” 老丘头看着他继续说道:“那刀鞘所用材料成本也才不到百两,虽说老夫手艺值个二百来两,但你又多给的二百两赏钱……所以,你如果太客气的话,老夫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听到制作刀鞘的材料竟价值近百两后,虞一生也是有些意外,于是有仔细查看了一番刀鞘,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是看走了眼,原来刀鞘内壁所用木材并非是铁木,而是黑钨柳木。要知道这黑钨柳木多生长于毒虫遍布的烟瘴沼泽之地,而那些地方绝非是普通人能够踏足的,而也愈发肯定眼前这老丘头不是个普通人。于是他微微一笑,满脸真诚地说道:“前辈说笑了,前辈这双巧手是无价的,藏锋也值得这个价。” 听他这般说,老丘头也是唇角上扬,显然对这个马屁很是受用,看了看虞一生后,说道:“你倒是个会说话的。只是这刀不一般,正常来说,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但观你气息寻常,应该……就是个普通人?” “前辈慧眼,晚辈还未开始修行。” 虞一生恭敬回道,随即也是问出了自己的猜想:“前辈是修行者?” “现在不是了。”老丘头看似很平静地说道,但眼中却是情不自禁地闪过一丝怅然。 现在不是了,那就说明曾经是。虞一生心中一动,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家小小的铁匠铺里竟真会遇到了一个修行者。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你来大墟是想报考国院?”老丘头开口问道。 “嗯。”虞一生点了点头。 “你多大?” “十四。” “十四岁还不曾觉晓灵识?就算你此刻开始修行,恐怕将来成就也……”老丘头看着他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可惜。 虞一生完美捕捉到了老丘头眼中流露过的可惜之意,不过对比却也没有多加在意。因为在他看来,对方就算曾是个修行者有几分能耐,但比起自己的老师周道人来,定是远远不如的……随即想到此时已近中午,若是再不抓紧时间的话,恐怕今日难以游遍“洞溪”、“围山”二院,于是连忙开口告辞。 见他开口告辞,老丘头也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就在他即将踏出铁匠铺之际,老丘头却是又突然开口道:“老夫瞧你有几分灵性,若你考不进国院的话,倒是可来老夫这里,老夫刚好缺少一个可以传承手艺的人。” 闻言,虞一生不由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会对自己如此厚爱?于是转过身来直接了当地问道:“承蒙前辈厚爱,只是咱俩这才第一次见面,前辈您到底是看中了晚辈那一点,何以觉得晚辈适合传承您的手艺?” 老丘头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这样问,一时间也是愣了片刻,方才说道:“你比较识货,懂的尊重手艺人的劳动成果。” 听着对方看重自己的理由竟然是这,虞一生也是有些无语,感情是那五百两的功劳,只是别说自己这瘦胳膊瘦腿的不是打铁的料了,就算是,自己也没打算当个铁匠。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先致谢后婉拒:“多谢前辈厚爱,只是晚辈想先试一试。” 也不知老丘头到底有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拒绝?但见老丘头继续道:“老夫的意思是,若你考不进国院的话……” 听着这话,虞一生心中也是生出一丝不喜,看着老丘头心说:你为了给自己找个徒弟,就直接咒小爷落榜,也忒不讲究了吧! 但很快他便想明白过来是自己误会了对方,毕竟想要报考国院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在对方看来,自己考不进国院才算是情理之中的事。而若按这般讲来,对方对自己倒还真是相当看重。想清楚这点,他再次对对方表示了一通感谢后,才转身离开铁匠铺。 …… 而直到虞一生离开铁匠铺半晌后,妇人还在沉浸在一只刀鞘卖了五百两银子惊讶中,只见她将银票拿到老丘头面前,有些不确信地说道:“当家的,你做的一只刀鞘卖了五百两?这……我不是在做梦吧?” 听着妇人的话语,老丘头一时也是有些哑然,心说自己做出来的刀鞘只卖五百两,难道不算是贱卖吗?怎么听你这话,还好像是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要知道想当年不知有多少皇亲贵胄、宗门世家为了求得自己出手炼器,而抬着万两黄金在门口争先排队,若不是那一次自己……这洞溪学院院长之位又哪能轮的上他鲁磐?且就算如今自己双腿残废,但只要自己不再隐姓埋名,肯将自己原本的名字‘丹丘’两个字放出去,这个刀鞘的价格便可直接翻上十倍不止。 想到这里,老丘头也是望向门外,暗骂起虞一生先前的不识好歹,心说自己主动开口,愿意将自己毕生的炼器技艺倾囊相授,这事搁在任何一人身上,都算是他家祖坟冒了青烟,可你却非得一个劲的要去考那劳什子国院…… …… 虞一生自然不知道先前那个双腿残疾的铁匠就是曾经最负盛名的炼器师丹丘,其炼器技艺甚至还在洞溪学院院长鲁磐之上。不过就算他知道,他最多也只是对其持以更多的尊敬,感慨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却依旧会拒绝其想要传授自己衣钵的想法。 因为他来这大墟城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考入国院学习,成为一名修行者,按照周道人所说的那般,找到属于自己的道,然后离开这个世界,回到那个世界。 当然,在真有能力回到那个世界之前,他必然不会忘记向南海剑神讨回他之前刺向周道人那一剑。 虽然,他此时并不知道自己的道究竟在哪里是什么?但他至少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成为一名铁匠决然不是他的道。 所以,他才会直接拒绝对方。因为在他看来,道不同何必与谋?强行与谋,那便是在浪费时间。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二十七章 别拿门房不当人物 出了巷子左拐以后,不出意外虞一生远远地便看见了洞溪学院的大门,楼牌上书“洞溪学院”四个大字。 据说这家学院之所以会以“洞溪”二字命名,乃是因为学院里面有一个天然的地下洞穴,而在洞穴的最深处则是淌着一条由岩浆汇聚而成的溪流,且这条岩浆的温度要高于一般岩浆,最是适合炼器……但对于这个传说,虞一生却有些嗤之以鼻,因为他不相信洞溪学院会坐落在一座活火山之上,更难相信在这繁华的大墟城中会有一座活火山。 这般想着,他也是径直来到了洞溪学院的大门口,只见大门紧闭,只有旁边一侧门开着,然而就在他即将抬腿踏入侧门门槛的时候却突然被一道声音喝止。 “站住。” 虞一生闻言,收回脚步,四下望去却并未发现有人。 “莫非是自己听岔了?” 虞一生狐疑道,正欲继续抬腿迈过门槛,却听得那声音再次响起,且这次还多了几分斥责。 “站住,让你站住,你怎么还敢往里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虞一生这下确信的确是有人在跟自己说话,然而待他寻声望去,却发现声音的源头是门房,然而门房里面却是一眼望尽,除了一张床一副桌椅外,便空空如也。 思索片刻后,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请问您是在跟我说话吗?请问您在哪?” 然而,他的话语却并没有引来回应,但就当他刚抬起脚时,刚刚那道声音却再次响起。 “站住” “站住,让你站住,你怎么还敢往里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下,虞一生是彻底懵逼了。 因为这次他听得十分清楚,这两道声音跟刚刚那两道声音简直一模一样。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语气。 当他循声观望的时候,依旧没有发现出言之人。 “前辈是在跟我说话吗?”虞一生再次询问道。 眼见又没有声音回复,虞一生也是动了几分薄怒,于是他决定这次径直往里走。若是对方站出来阻拦再另说,若是对方不出现,那自己便也对对方的阻拦话语置之不理。 不出意外,就在他刚一抬腿的时候,刚刚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站住。” “站住,让你站住,你怎么还敢往里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次,虞一生没有多加理会,而是直接跨过了门槛,且还径直往里走了几步。 而出乎意料的是,阻拦的声音并未再出现。不过,就在虞一生心生疑惑地回头观望时,只见街道对面有一个老头急冲冲地朝这边快步走来,且还朝他喊道:“站住,前面那小子,就是你,站住别动?” 见有人出现,虞一生也是没有再继续前行,而是停留在原地等待老头。 片刻功夫,老头也是来到了侧门这里,不过就在老头正欲抬腿迈过门槛的时候,刚刚的那道声音也是适时响了起来。 “站住。” “站住,让你站住,你怎么还敢往里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又听见这声音,虞一生不禁满头问号,不过很快,他脑袋里的疑问便迎来了答案。 只见老头并未理会那两道声音,而是直接迈过门槛来到了虞一生的跟前,接着便是劈头盖脸一顿输出。 “你是干什么的?知道这什么地方吗?让你站住,还不站住!竟然擅闯洞溪学院,当真是好胆……” 面对老头的训斥,虞一生没有在意,而是回想起了刚刚那几道声音。一番回想对比后,他也是反应过来,原来刚刚那声音就是眼前这老头的声音。 只见眼前这老头年约七旬,身形佝偻消瘦,头发几近全白,胡子也只剩下那稀疏的几根,身上还带有丝丝酒气……若非他那双眼睛深邃明亮,外加声音还算洪亮的话,虞一生绝难相信眼前这老头竟是堂堂洞溪学院的门房。 那老头自然不知虞一生心中所想,但见自己一番输出,却并未得到相应回应,当下也是一怔,合拢了嘴巴,开始仔细打量起他来。 想来也是,除了如今居住在离宫的国院院长惠道人当年曾强闯八部院踢过馆外,这普天之下又有何人敢强闯呢?眼前这小子还是头一个。 当然,说强闯并不准确,这顶多算是一擅入,且还是擅入未遂,毕竟对方刚刚迈入学院便被自己拦了下来。可饶是如此,对方这举动也是不妥。虽然往小了说倒也没什么,可一旦往大了说,甚至可以将其当作是对洞溪学院的一种挑衅……但对方怎么还敢一脸镇定,面对自己的抓包,不争不辩不解释呢? 老头这样想着,看向虞一生的眼神里也是多了几分困惑。 而虞一生此时也是满脸疑惑,对于刚刚的一切,他百思不得其解。看老头刚刚明显是从街道对面过来的,可为何先前他的声音会从旁边的门房里传出?而为何老头刚刚迈过门槛的时候,门房里还会传出他的声音? 就在虞一生满是疑惑的时候,老头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了。 “跟老夫来门房交代清楚,若是说不明白的话,老夫会直接给学院执法队上报,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随着老头刚来到门房,谁料门房里面竟又恰好响起了先前的声音: “站住。” “站住,让你站住,你怎么还敢往里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下虞一生也是终于发现了声音来源,原来先前声音竟是出自门房桌子上摆放的一个造型别致的人形木偶。 只见木偶形似那个世界上的纸盒人,高约三十公分,主体由木制,连接处则是嵌以金属配件……看着这一切,虞一生也是惊讶不已,因为这显然便是一个复读机。 就在虞一生下意识地准备拿起木偶仔细研究一番时,却被老头直接伸手阻拦,只见老头挡在虞一生面前,一脸愤怒地训斥道:“小子,你好大的胆子,擅闯洞溪学院不说,竟然还敢擅动学院神器?” “神器?” 听着老头的话语,虞一生不由满头黑线,心说:“这不就一简陋版的复读机么?还神器?你是欺负小爷没见过世面吗?” 不过,很快虞一生便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终归是不同的,这个玩意在这个世界上被称作神器似乎也并不过分。 “只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造出复读机呢?莫非他与自己一般都是穿越者?”想到这里,虞一生一时间也是又惊又喜。 “小子,老夫在跟你说话呢!你要是再不回答老夫的问题,老夫便将你交给学院执法队……” 门房老头的那愤怒的话语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虞一生看着愤怒的门房老头,刚刚那激动的心情也是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理性。 在他想来,能做出这发声木偶的人虽然极有可能与自己一般是从那个世界上穿越过来的,但就算真是这样,又能如何?谁能保证对方会先像自己一样人畜无害,一心想着回到曾经那个世界呢?若是对方早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反过来将自己视作最大的威胁呢?再者说,仅凭一个拥有着复读机功能的物件,也不能确认对方就是穿越者呀?毕竟,这可是一个可以修行的世界,是有法宝存在的,甚至说是无奇不有也不为过。远的不说,自己怀中那可大可小的欲千尺和拥有监控功能的玄天鉴不就是活脱脱的证明吗? 一番设想过后,虞一生知晓眼下并不是妄下结论的时候,怎么也得先找到这发声木偶的制造者,再做决定。 “老夫看你小子真是在找死,走,跟老夫去见学院执法队,老夫就不信将你交给他们你还能一言不发。” 就在虞一生思索间,忍无可忍的门房老头也是直接扯起了他的衣袖,准备将他拖走。 见状,虞一生也是连忙开口乞求:“大爷息怒,我刚刚只是走神了,并非有意不回答您老问题,大爷您先放开我,我一定老老实实回答您的问题……” 面对虞一生的苦苦哀求,老头也是怒色渐退,不过却并没有松开他的衣袖,而是继续恐吓道:“好,既然你肯交代了,老夫便给你个解释机会,现在老夫问你答,若是敢有隐瞒,老夫便将你交给学院执法队。” “好好好,多谢大爷。”虞一生连忙称是。 “姓名?” “虞一生。” “年龄?” “十四” “你为什么要擅闯学院?” “冤枉呀!我哪里有擅闯学院?” “还不老实?刚刚小宝明明已经提醒你站住了,可你却还往里闯?” “小宝?” 虞一生很快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桌上的发声木偶,继续解释道:“误会呀!刚刚我只闻其声,四下望去不见有人,还只当自己产生了幻听,当我看见您老出现时,不就老老实实待在原地么?再说,就算我够胆真想闯学院,怎么也得挑个月黑风高夜吧!怎么会在晴天白日下硬闯?” “这么说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老头自言自语道,也是松开了虞一生的衣袖,但又继续问道:“那你来洞溪学院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是专为报考八部院而来,这不是想着在正式考试之前先参观一下这八家学院吗?” “你是今年的考生?” “嗯。” “能获得国院的考试资格,看来你也不凡。” 听闻虞一生是今年的考生后,门房老头的语气也是柔和了几分,但却继续道:“只是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你难道不知道这八家学院都是重地,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随意进入的吗?除了学院师生外,外人想要进入除非是寻亲访友,但那也需要由学院里的亲友来门房处做好登记才能将你领进去……” 听门房老头这般说,虞一生知道自己想要事先参观八部院的想法没法实现了,不免生出几分遗憾。 “好了,念你是小地方来的!不知道规矩,这次老夫便不与你计较了,你走吧!” “敢问大爷,您这会发声音的木偶是由何人造出来的?” 见自己的抬手放过,对方非但没有出言感谢,竟然还敢得寸进尺问东问西,门房老头先前消散的火气也是重新腾了起来,站起身来直接怒斥驱赶道:“去,这不是你应该打听的,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老夫就将你交给学院执法队说你企图窥探学院机密!” 面对老头的张口就来的罪名,虞一生也是不敢再多待,连忙离开了门房。 见虞一生离开,老头也是松了口气。毕竟先前也算是自己擅离职守,跑去外面喝酒,这才导致了对方差点溜进学院。这若是让学院执法队那群家伙抓住把柄非得上报给院长不可,到时自己可就难能窝在这小小门房里讨清闲了。还好自己眼明腿快外加脑慧口伶,这才三言两语便恐吓走了对方。 老头这般想着,脸上难掩得意之色,拿起桌上茶壶灌了几口凉茶后,便躺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悠哉地掏出烟袋填装起烟丝来…… 然而,就在他刚装好烟袋点燃,深吸一口时,却见虞一生的身影又出现了他的眼前。 “咳咳咳……” 不曾想,虞一生这猝不及防的突然出现,竟是直接呛的门房老头眼泪鼻涕横飞! “大爷,您慢一点抽,别再呛着了……”虞一生殷勤劝慰道。 “你……咳咳……你又回来……咳咳……做什么?”门房老头怒气冲冲道。 见门房老头这火气是由自己而起,虞一生脸上不禁堆满了歉意,当然他的内心深处并没有一丝歉意,反而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说话,你又回来做什么?”门房老头气急道。 “大爷,您瞧这是什么?” 虞一生抬起胳膊冲对方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油纸包和酒壶,接着便自顾自地将其放在桌子上,且还细心地解开了油纸包露出里面那油汪汪的酱肘子,拔出了壶塞使得美酒的香气飘散出来。 “大爷,这是专门孝敬您的!先前是小子不懂规矩,害得大爷您酒喝半拉,这不!小子刚刚离开后越想越愧疚,这不特意去买了些吃食酒水向您赔罪……” “贿赂我?你觉得凭一个酱肘子和一壶酒便能让老夫置学院规矩于不顾私放你进去?”老头吧嗒着嘴巴,看似在跟虞一生说话,实则眼睛却偷偷瞄着桌上的酒与酱肘子。 “大爷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小子此举纯粹是为先前的无知莽撞道歉,哪敢有半点贿赂心思,大爷您要是不相信小子诚意的话,小子这便离开。” 虞一生说着,便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但见对方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后,他也是暗道失算,于是只好自顾自地转回身去,说道:“只是,小子离开前,想斗胆请问大爷一句,您这会发声的木偶是何人所做?小子瞧着它实在是稀奇有趣,也想求得一个!” “感情你是惦记上我家小宝了?”门房老头说道。 见对方话语似有误解意思,虞一生连忙解释道:“大爷别误会,小子只是想找到制作之人,买个同款发声木偶而已,绝对没有生出过将您这个小宝据为己有的心思。” 闻言,门房老头坐直了身体,放下了烟袋,虞一生见状,也是连忙递上了自己刚刚买的酒。 老头见状,并没有拒绝,接过酒壶豪饮了一大口后,咂了咂嘴,有些意外道:“竟然是冻壶春,看来你小子挺有钱?” “大爷这是哪里话?什么钱不钱的,谈钱多伤感情,小子也不懂酒,只是为了表达歉意,特意吩咐伙计拿了壶最好的而已……” “别乱扯,什么叫谈钱伤感情?搞得咱俩好像有什么一样,咱俩可没感情。” 老头打断了虞一生的话,但看了一眼桌上的酱肘子后,倒也没有再咄咄逼人,反而是指着桌上的发声木偶问道:“你既然想要一个它,那你觉得它做得怎样?” “神奇至极。” 虞一生不假思索地说道,随即眼睛一转又补充道:“小子还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物件,竟然能收录人声,并将其再释放出来,并且收录的声音还如此清晰,将大爷您那洪亮豪迈的声音完美展现出来。” “过了,这马屁过了啊!” 老头笑骂道,却是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桌前,撕了一片肘子肉放入口中,咀嚼几口咽下后,还不忘嘬了嘬刚刚捏肉的手指,这才一脸得意地说道:“看你小子也是个有眼光的人,不怕实话告诉你,这小宝就是老夫亲手做的!不过小宝可不能给你,你要是真心想要,一千两银子,老夫再给你做一个,十天之后你来取!” “什么?大爷您说这是您老做的?” 虞一生一脸惊讶道,显然对此难以相信,原因无它,这玩意虽然不算是什么高级东西,但也并非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出来的。这点从自己当初在飞鱼港螃蟹湾里捣鼓的指南针和各式简易渔网,便能让老瘸子赚得盆满钵满便能看得出来,这个世界上还未进行过工业革命。换言之,如果眼前老头真有能力做出这个东西的话,那他绝对不会只是一个看管大门的门房老头。因为这里可是以炼器出名的洞溪学院,应该不会出现让明珠蒙尘这种事情。至于老头本就是学院教授,故意窝在门房这里这种情况,他也不也是没有想过,可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被他抹杀掉了,因为像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出现在影视剧以及小说之中,现实里没有几人会自愿降低自己的社会阶层,更何况眼前这老头看起来便是自带猥琐的模样,根本没有那份气质。 “怎么?看你这还一副大不相信的模样?”老头似乎看出了虞一生心中所想,一边啃着酱肘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看着老头那狼吞虎咽的模样,以及那沾满油花的胡须,虞一生也是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见虞一生这副表情,老头似乎也是看出了他的怀疑,但老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继续专注于自己手上的酱肘子,直到老头将一整个酱肘子啃得只剩下两根骨头,又仰起脖子将那壶酒喝得干干净净,用衣袖擦了擦嘴巴上的油脂后,这才冲着他继续说道:“信不信由你,但是老夫要忠告你一句话,那就是别拿门房不当人物?” “别拿门房不当人物。” 虞一生听着老头这话,下意识地想起了“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别拿村长不当干部”这两句话,想至这里,他再次打量起了老头,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想法,莫非眼前老头与自己一般都是一个穿越者?想到这里,他决定将老头试上一试。 但是具体该怎么试却是让他一时犯了难。因为正如前面所说,若对方不是穿越者还好,若对方真是一个穿越者且已然适应了这个世界,反过来将自己视作最大的威胁欲除掉自己掩藏这个秘密又该怎么办呢?所以,眼下是既要试出对方是不是穿越者又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是穿越者。因此,像天王盖地虎、宫廷御液酒、今年过节不收礼、床前明月光……这些个那个世界上人众皆知的暗号便都说不得。 就在虞一生思索究竟该如何试探对方时,却见老头突然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出了门房:“快走,快走,执法队来了,别被他们给看到了……” 站在洞溪学院外的虞一生透过门洞看着远处正被几名年轻学子推搡的门房老头,正满脸堆笑的祈求着什么,一时间也是彻底湮灭了先前所想。 “呸!说什么别拿门房不当人物?你要真是个人物,又何至于会被这般对待……”暗自诽谤了一番后,虞一生也是直接离开了洞溪学院。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先前看似是那几名学子在推搡门房老头,实则却是几名学子在争先抢后地给他擦拭先前吃酱肘子时不小心沾染到的油渍。而门房老头虽看似满脸堆笑,但说出来的话却强硬无比:“自打老子看守学院大门以来是吃得香睡得香,你们别再劝我了,还有若是敢让院长知晓我擅离职守,导致我输了赌约回去教学的话,小心你们几个的学分……” …… ……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二十八章 落毛的孔雀不如鸡 在大墟西城和北城的夹角处有一乌巷。 但值得一说的是,这个乌巷并不单指某一条巷子,它指的是这一整片被黑瓦覆盖住的街巷。 乌巷在大墟城里很有名,它的有名程度甚至丝毫不输于八部院。 而它之所以会如此有名,乃是因为它是一个巨大的交易市场,说这里是鱼龙混杂都不完全准确,因为它完全是包罗万象。 据说,在这里你只要有钱,便可以买到你想买到的一切,下到普通的鸡鸭牛羊、针头线脑,上至难得一见的修行功法、晶石丹药,甚至还可以购买他人的隐私、性命等等。 总之,在这里可谓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法无禁止皆可为,法若禁止那便悄悄为。 当虞一生来到乌巷的时候,已然过了晌午。 先前眼看无望参观书院,于是他便临时起意来到了这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乌巷。他一边咬着刚刚随手在路边买的芝麻烧饼,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两旁的商铺,听着喧嚣。 只是当他闲庭信步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圈后,便觉得有些乏味无趣。因为在他看来,这摆在明面上的买卖其实就跟曾经逛过的鬼市一般无二,虽有些许精品,但更多的却是以次充好,买家与卖家之间完全是在比拼各自在买卖一道的道行深浅;而对于乌巷这里所做的地下买卖,他知道那不是一个行外人能轻易找到的,更何况他暂时也没有这方面需求。 于是,顿感无趣的他便准备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他正欲离开之时,却突然听见旁边一条小巷子里传来阵阵争吵之声,或许是出自那刻在骨子里的种族基因——爱看热闹,只见他不由自主地走向了传出争吵的那条小巷。 来至巷口,虞一生便停下了脚步,倒不是说他不打算去看这个热闹了,而是因为在他的行事准则里,安全始终排在第一位。见惯了太多看热闹结果自身却成为了热闹的事件后,他便不曾再亲临一线去看热闹,而是选择偷偷地当个吃瓜群众。而想要当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也并不容易,首先你得选择一个好的位置,既能保持一定距离置身事外,又得将热闹事无巨细地看个清楚。 而很显然,虞一生便是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他选择巷口这个位置既看清楚了争吵之人的模样,又能将他们的争吵内容听得一清二楚,更为重要的则是还能不引起争吵双方的注意,随时可以抽身离去。 只在巷口待了片刻,虞一生便大致弄清楚了事件的起因,简单来说,就是买主和卖主之间的价钱没谈拢,但买主却对货物很感兴趣,于是为了压价便在一个劲儿地挑刺儿,而卖家却是一个暴脾气,竟被买家刻意贬低话语给说急眼了,于是便有了这买家与卖家之间的争吵,不过听了半天虞一生还是没弄清楚他们交易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站在巷口侧耳倾听了半盏茶的时间后,虞一生便觉得有些无趣,因为这买家与卖家之间的争吵翻来覆去就都是那么几句,典型的言语毫无新意、语言甚是匮乏。 就在虞一生暗自诽谤之际,巷子里的争执也是终于落下了帷幕,最终以买家,也就是那个装扮华丽的中年胖子落败而结束。 眼见那个落败的买家骂骂咧咧地朝着巷口走来,虞一生也是连忙离开了巷口,佯装对先前巷子里之事一无所知。 而那个中年胖子也是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在忿忿不平地嘀咕着:“不过一只落了毛的破野鸡而已,竟然也敢跟老子要价三十两,真是穷疯了,还当你那是只孔雀呢!” 说话间中年胖子也是走出巷子,而就在中年胖子经过虞一生身边的时候,他口中蹦出的“孔雀”二字好巧不巧地刚好落入虞一生的耳中,而他先前那些抱怨的话语由于距离较远声音较小的缘故,也是刚好没被虞一生听见。 而吃完瓜本欲离开的虞一生在听到“孔雀”二字后也是骤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对方口里的孔雀,让他不禁想起了周道人的故友,那只曾经驮着自己飞了三天三夜的孔雀。 “只是这大墟城中怎么会出现孔雀呢?”虞一生不免很是疑惑,因为先前在与金二十七的聊天中,他曾套取出不少秘辛,其中就有关于孔雀一族的。 在金二十七的描述中,孔雀一族乃是妖中王族,妖域三大势力,就是由孔雀、烛龙、麒麟这三族组成,虽说在当年灭巫大战之后,孔雀一族逐渐势弱,在整个妖域中的实力比不上烛龙一族和麒麟一族,但就算如此,却依旧不影响孔雀一族在妖域三巨头中稳站一席之地,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这三族的血脉力量也都极其强大,可生而化形,也就是说它们一出生便是化形境,即可直接化作人形,其境界相当于人类修行者的合天境,用金二十七的话来说那就是可以无惧神卫军的大妖。 因此,越是这种级别的大妖才越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大墟城中才是,因为这近千年以来,人族与妖族虽然表面维持着和平,但实则却早已是关系淡漠,不复曾经联手灭巫时的亲密了,平时妖族也全都蜷缩在极西之地无尽混沌之中,与人族算是泾渭分明互不打搅。 若是真有这种级别的大妖不请而擅入人族领地的话,恐怕早就被人族大修行者直接斩杀亦或擒住转交神卫军了,要知道当初背负自己飞离孤岛的那只孔雀可是一路刻意避开人群的……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有人在这大墟城中叫卖孔雀才是。而且,无论怎么看,先前那个中年胖子也不像是个修行者,换言之,那就是与那个中年胖子交易的卖家也很有可能就是个普通人。 两个普通人竟然在当街买卖妖中王族化形期的大妖,这种情况除了那个世界上的无脑编剧外,恐怕再也没有别人能想出这样的剧本了吧? 虞一生这样想着,但想起曾经那只孔雀与自己有恩后,最终还是决定进去巷子一探究竟。 待虞一生走进巷子里时,恰巧那个卖家还未离去,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从对方那洗的褪色的衣服和长短不一的胡茬等一系列细节特征,他判断出对方就是一普通老百姓。确认这一点后,他也是将目光放到了对方脚边的那个竹笼上,只不过那个竹笼编织的比较密,口上还盖着一块破草席,只从外面来看,他竟看不出里面装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请问老伯您卖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呀?”虞一生说着,便要去打开竹笼查看。 谁料那老头却是直接伸手挡住了他,语气生硬道:“三十两,买得起再看,买不起别看。” 还不待虞一生有所反应呢,却又听见那老头自顾自地抱怨道:“别像刚才那混蛋胖子一样,买不起就买不起吧,还非得把我这东西贬的一无是处,又不是说我非得拉着你强买强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听见老头抱怨,虞一生也是连忙微笑附和道:“老伯说的极是。我也很认可这一点,买的起便买,买不起不买就是,恶意贬低那便是人品问题了。” 听虞一生这样说,那老头也是怒气稍减道:“看你年纪轻轻,说话却有理有据,比刚刚那浑蛋胖子可强多了,那胖子一把年纪简直活到狗身上了。” “老伯莫生气,有道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再说你这东西不还在这么,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虞一生继续宽慰道。 老头听见虞一生这话后,打量了他一番,随后说道:“行了,你也别讨好老头子了,就算讨好老头子,老头子也没有便宜给你占,还是刚刚那句话,三十两银子,少一分我都不卖。” “价钱好说,只要东西看上,我保证不还价。” 虞一生向老头保证道,但见老头竟然直接伸手先向他要钱,他也是一阵无语,心说:“难道自己就长得这么像冤大头?” 谁料,见他不往外拿钱,老头竟又开口讽刺道:“怎么你也买不起?” 听见这话,虞一生也是不免有几分生气,先前他见那中年胖子穿着华丽,这老头打扮普通,还只当那胖子做得过分,此时看来这老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 想到这里,虞一生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对着老头也没了先前的客气:“三十两我还是掏得起的,只是,你是不是总得先让我看看您这卖的是什么东西,我才好决定买不买对吧?” 见虞一生当场掏出了银票,那老头也是主动掀开了上面的破席子。 见状,虞一生也是伸头朝笼子里望去,这一看虞一生也是大失所望,别说孔雀了,连只孔雀毛都没有,这笼子里装着的不过是只野鸡而已,且这只野鸡看的状态还不怎么好,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就连羽毛都脱落了不少,一副奄奄一息大的样子。 “不是说孔雀吗?”虞一生下意识地嘀咕道。 “什么?孔雀,你是疯了,听说书先生讲,那可是生来便能幻化成人形,会吃人的大妖呀!老头子我哪有本事抓住它。”老头看着虞一生继续奚落道:“再说,要真是孔雀的话,你觉得老头子我能三十两银子便卖给你?” 对于老头嘲讽的话语,虞一生置若罔闻,见不是孔雀,他也是松了口气,在心底暗骂了先前那中年胖子一句谎报军情后,便欲转身离开。 谁料就在此时,那老头竟是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死活要让他把这只野鸡掏钱买下。 见老头竟然耍起了无赖,虞一生也是不免生出几分火气,他毫不留情地掰开了老头的手,随后握上了腰间柴刀,面色也随之变得冰冷起来。 见他这副模样,老头也是难免生出几分胆怯来,没敢再继续纠缠。 将老头的胆怯收入眼中,虞一生也是不免冷笑起来,心说原来不管在哪个世界都存在“软的怕硬的……”,然而就当他准备转身离去时,脑海里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救救我。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也是让虞一生心神一动,因为他突然想到,当初在孤岛上初遇那只孔雀时,那只孔雀的声音就是这样凭空出现在他脑海中的。 “难道真是孔雀?”虞一生狐疑道,又伸头往竹笼里看了一眼,这时却看到那只野鸡竟也直直地盯着他,且眼睛里还露出了乞求之色。 当着老头的面,虞一生也不敢直接开口与之说话,于是便想着先买下来再说。 “我买了。”虞一生说着将那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了老头。 老头接过银票后先是一怔,但眼珠子随之一转后竟是又突然说道:“我涨价了,现在得卖五十两。” 见老头坐地起价,虞一生心头怒火也是随之升起,就在他正欲与老头争论一番时,却突然瞥见有几个身着相同衣衫的少年朝着这里走来,见状,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也只好先咬牙答应下来。 谁料老头见他答应的痛快,竟又要改口,见状他只好先声夺人,一把揪住老头的衣领小声威胁道:“老东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信不信小爷现在宰了你,真当我洞溪学院的学生好欺负呀?” 老头见虞一生面露凶色,又自报是洞溪学院的学生,也是彻底怕了,因为他知道能考入洞溪学院的都不是普通人,真惹恼了对方,对方恐怕当街打死自己都算是轻的,弄不好还会事后报复自己家人,想到这里,他也是连忙怯怯地找补道:“小哥您误会了,小老儿喜欢是想问您能不能把这个竹笼留给小老儿。” 见状,虞一生也是懒得再与他废话,松开了他的衣领,伸手从竹笼里将那只落了毛的也不知是不是孔雀,最起码在此刻看来,甚至都不如鸡的家伙取出来抱在了怀里,朝着巷口走去。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二十九章 乌巷的规矩 然而,就在虞一生与那几名身着相同衣衫的少年擦肩而过之际,其中一名少年无意瞥见他怀里抱着的雀儿,猛地脱口而出道:“五彩雉鸡”。 “快看,他怀里抱着的好像是只五彩雉鸡!”那名少年兴奋地补充道。 随着这名少年的开口,其他三名少年也是纷纷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齐刷刷地将虞一生围在了中间。 见状,虞一生被迫停下脚步朝着几人望去, 不免有些恼火,心说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先前正是因为提前瞥见了这几名少年,害怕旁生变故这才甘愿被那老头坐地起价多要了二十两银子,可不曾想最终却还是引起了这几名少年的注意,此时面对面,他也已然从这几人衣衫袖口处那块小巧精致的连山图文,确定了这几名少年全都是出自围山学院。 “该死,先前怎么就把他从竹笼里抱出来了呢?说起来都怪那死老头。”虞一生在心底懊恼地谩骂着刚刚那不讲诚信的老头。 “这还真是五彩雉鸡。想不到现在竟然还能捕捉到这玩意儿?”又一少年惊喜道。 “可惜了,它的五彩羽毛都脱落了,否则倒是可以打造一组五羽箭。”又有少年出言道。 “你们知道什么?”迟迟没有说话的那名学子开口道:“五彩雉鸡其实最鲜美的便是它的肉质,无须繁琐烹饪,只需一只砂锅、一撮青盐、一瓢山泉水,小火慢煨一个时辰,届时汤鲜肉嫩,来上一口能鲜掉你的眉毛。” “还是皇甫兄你最懂吃。” “听皇甫兄这么一说,我都忍不住口齿生津了!”。 “我也是,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尝尝这五彩雉鸡的美味了。” 见其它三人都纷纷恭维附和着自己,那名被唤作皇甫少年也是唇角微扬地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想尝尝,那我们今天便尝尝。” 说罢,他看着虞一生,以一副居高临下地语气说道:“小子,你怀中这只五彩雉鸡我要了,开个价吧!” 话落,还不待虞一生说话呢,便见最开始说话的那名少年又道:“你这小子还真是好运气,在这遇到了我们,本公子友情提醒你多要点,可千万别给我们这位皇甫兄省钱。” 少年这话一出,也是引起其它几人的附和,而那位被唤作皇甫的少年也是满不在乎地说道:“听见没?赶紧报个价吧!可一定得往高了报,你要的价钱越高,稍后这只五彩雉鸡的味道也就越鲜美。” 先前见他们拦下自己旁若无人地自说自话,虞一生心中便已然不快,此时见几人开口便要将怀中雀儿买去吃掉,更是引得怒火中烧,如果说这雀儿真是几人口中所谓的五彩雉鸡只是肉质鲜美的话,其实他倒也是不介意转手卖个高价的,可很明显,先前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那道求救声音已然证明了这并不是所谓的五彩雉鸡。 “嗐!小子让你报价呢?怎么呆愣住了?”见虞一生迟迟没有反应,一名少年忍不住催促道。 另一名少年闻言,也是开口调侃道:“我看他是被咱们皇甫兄的财大气粗给震慑住了,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不知道该如何要价的好。”“占便宜都不会,真是活该你穷,此刻你就是开口要个一千两,我们皇甫兄也是二话不说的就给你了。”那名少年又继续道。 “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财大气粗。”又一少年说道:“这五彩雉鸡虽然味美,但也不过就值个二百多两,且那还是彩羽完好的情况下,而此刻这只雉鸡最值钱的彩羽已经脱落,最多也就值个百十来两。可你倒好,竟然开口就是一千两。” “好了,既然苏兄刚说了一千两,那我便给你一千两买下好了。”那名姓皇甫的少年说着竟是从怀中直接掏出了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见皇甫竟真的掏出了一千两,其他几名少年脸上也是难掩惊讶之色。而那位掏银票的皇甫少年则是满不在乎地说道:“好些年不曾吃过这五彩雉鸡了,今日花个区区一千两便能一解馋虫倒也值得。” “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找个厨子将这五彩雉鸡给烹了吧!”最开始说话那名少年,说着便欲从虞一生怀中拿走那只雀儿。 岂料,虞一生一个侧身竟是轻松避开了他的双手。 这时不等他们说话呢,虞一生便率先开口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卖了?” 听得这话,几人先是一怔,随即一名少年拿过那名皇甫少年手中的银票怼在虞一生的面前,继续说道:“小子,你看清楚了,这可是整整一千两银票,别说买你怀中那一只落了毛了雉鸡了,就算是买羽毛完整的也绰绰有余。”“那又怎么?”虞一生反问道。 闻言,那名少年也是张口无言。是啊!哪怕这是一千两银票,买对方怀里那只雉鸡绰绰有余,可关键是对方不卖呀! 就在这时,那名皇甫少年又继续道:“若是你觉得价钱不合适,我还可以再加。” “我想你误会了。”虞一生微微一笑道:“不卖就是不卖,不管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对了,我有名字,看你们的年龄应该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所以别老是张口小子闭口小子的,这容易让人觉得你们没有教养。” 听着虞一生这话,有一少年忍不住说道:“小子,你别不识好歹。” “怎么?围山学院的学生这是打算在光天化日之下强买强卖?”虞一生笑言道。 “你……”那名少年听着虞一生这番话语,不免有些气结。 而那名皇甫少年则是挥手阻拦了其他几人的开口,看着虞一生说道:“既然能认出我们出自围山学院,想来你也不是个普通人,让我猜猜,你恐怕是这次想要报考国院的学生吧!只是你这还没入学呢,便得罪我们四个学长你觉得划算吗?” “威胁我?” 虞一生唇角微扬,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是准备报考国院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会报考围山学院,诸位也不一定就是我的学长,还有就是何来得罪?难道就因为我不愿意卖这只雉鸡给诸位就算是得罪了诸位吗?我不相信堂堂国院出来的学生会如此不讲道理。” “牙尖嘴利的小子,让我教训教训你。” 就在此时,先前被虞一生呛了好几回的那名少年,突然出手朝他袭来。 面对对方突然的出手,虞一生也是猝不及防,他怎么也没想到国院的学生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突然朝自己出手,由于怀中还抱着那只落了毛的雀儿,所以虞一生双手被占也没法去拔刀,害怕对方伤到雀儿,慌忙间,虞一生也只好转过身将雀儿护在身下用后肩硬抗了对方这一下。 岂料下一瞬,虞一生便直接被打飞出去摔在了地上,接着虞一生便感觉到疼,后肩传来一股钻心窝的疼,他感觉到自己的右肩胛骨好像碎掉了一般,右手稍微一动,便疼的冷汗直冒。 然而还不待他站起身呢,对方的嘲讽之声便紧接着传了过来:“看你牙尖嘴利不将我等放在眼里,我还当你多厉害呢?原来不过是个还未修行的废物,竟然连我一招也接不住。 听着这话,虞一生强忍疼痛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脸带笑意地盯着对方,谩讽道:“你说的不错,我是还未开始修行,哪像你堂堂一个修行者,一个围山学院的学生,欺辱了一个普通人却还能洋洋得意,只是你怎么没力呀?” 其实此时虞一生也是满心窝火,后悔当初在孤岛没有缠着周道人修行,所以才会受此屈辱,但眼下说什么都已经迟了,他也没想到对方堂堂围山学院的学生竟然会如此无耻地朝着自己出手,事以至此,他也只好赌上一把,赌对方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下死手。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无耻程度,只见对方闻言,气急败坏道:“我没力,那我便让你看看我究竟有没有力?” 眼见自己赌输了,对方竟然又欲对自己出手,虞一生此时心底也难免有些慌乱,因为他还不想就这样死在对方的手上,于是连忙喊道:“有本事不用真元,你我一对一,生死无怨,敢不敢?” 终究是少年,那少年又哪受的了虞一生这番激将,于是开口答应道:“好,就凭你,即使不动用真元,我也依旧能打。” 见对方上了当,虞一生也是心中稍喜,但是刚刚受的憋屈却是丝毫未减,只见他将那只落了毛的雀儿塞进了自己的胸口里,左手不动声色的握住了腰间那柄柴刀,此刻他准备杀了对方,至于杀了对方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这一刻他已经顾不得去想,因为他知道对方刚刚对他动了杀意。 “小子,别怪我没给你机会,我让你先动手。”那少年讥讽道,因为他清楚知道先前那一拳已经重伤了对方。 “你比我强的地方无非就是你多修行了几年而已,若我与你一般境界,我杀你如屠狗,若你不动用真元,我杀你依旧如屠狗。”虞一生看似不屑地说道,实则却是此时浑身上下疼痛难耐,稍微移动一步,他都怕自己疼晕过去。 而那少年听了虞一生这讥讽的话后,也是愤怒至极,挥起拳头便朝着他冲了过来。 而面对他的率先出手,虞一生则是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的身影,在心底默默数着步数。 “七步。” “六步。” “五步。” “四步。” “三步。” “两步……就是现在。” 下一瞬,虞一生腰间柴刀出鞘,自下而上扫了出去,却又在一瞬间扭转手腕改扫为劈。 看着虞一生这自上而下的一刀,那少年下意识地想躲,只是很快他便发现,无论他怎么闪躲却都躲不过去这一刀,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死亡的威胁,而且最为致命的一点则是他发现即使自己此刻违背赌约动用真元,也难以在这一刀劈中自己之前凝聚起真元,特别是当他看到对方眼睛里平静的杀意时,他知道对方这一刀就是为了杀他。 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下一瞬间他就会被劈成两半。他望向虞一生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这么一个杀坯?自己明明前途无限有很好的未来,可是却马上要死在这里。但此刻他脑子里还是充满了疑问,那就是对方明明还未修行,可为什么却能劈出如此浑然天成的一刀,令自己难以招架。 与他的恐惧不解相比,虞一生则显得很是淡定,因为这一刀在他看来,完全就是理所应当,甚至如若不是他此刻右手受伤,被迫用左手挥刀的话,此刻对方应该都已经被劈作了两半才是,因为这一刀他劈了整整十年,他有把握将一根头发一剖为二。 “去死吧!”虞一生微笑地看着对方。 “我要死了!”那少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虞一生却突然感到刀势一滞,只见不知何时竟有一个人影站在了他与少年中间,只见那人浑身上下都包裹在一件黑袍里,就连脸上都带着一张黑色的面具,看起来神秘无比,而更为重要的是对方徒手接住了他必杀的一刀,护住了那个少年的性命。 见状,虞一生心中大怒,但他也知道被对方这么一阻,他再也杀不了那个少年了。 那少年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后,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一时间竟是喜极而泣,不过此时他也是彻底被先前那一刀吓破了胆,恐惧地看了虞一生一眼后,连忙退回到了他那几名同窗的跟前。 而面对黑袍人的突然出现,围山学院的那几名少年也都全是面露惧色,因为他们知晓眼前这黑袍人便是乌巷的规矩守护者。 “为什么阻我杀他?”虞一生面对黑袍人毫无畏惧,反而是极为恼火地质问道。 “既然身处乌巷,就该遵守我乌巷的规矩,而我乌巷的规矩便是不许杀人。”黑袍人平静地说道。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三十章 与雀行(上) 见黑袍人说乌巷的规矩是不许杀人后,虞一生心说这偏假也未免拉得太明显了点吧!于是忿忿不平地说道:“那先前他对我出手时,你为何不拦?” 黑袍人并未介意虞一生的态度,而是平静地说道:“你没死。” 随即,黑袍人又补充道:“他不敢杀你。” 见黑袍人说得笃定,虞一生冷哼一声,但显然也是接受了对方这个解释,但仍旧不死心地追问道:“如果先前他真的杀死我了呢?” “那他也不会活着走出乌巷。”黑袍人不容置疑地回答道。 见黑袍人这般说,虞一生也是怒气稍减,但随即又继续道:“我想他们强买强卖应该也有违你乌巷的规矩吧?” “嗯。”黑袍人点了点头,回头望向了那几名少年。 见状,那几名少年皆是浑身一颤,只有那名皇甫少年急忙躬身解释道:“晚辈几人先前有所不对,这里向前辈致歉,还请前辈看在围山书院的面子上饶恕晚辈几人这一次。” 听完皇甫少年的话语,黑袍人冷冷地说道:“你是再拿围山学院压我?” 虽然众所皆知皇甫少年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但皇甫少年却是毫不承认,反而将腰弯得更低了,语气也更加谦卑了:“晚辈不敢。” “赔偿一万两,你们几人一年之内不许踏足乌巷。” 听着黑袍人这狮子大张口,虞一生也是不由一惊,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心黑。 谁料那名皇甫少年闻言却是长舒了口气,连忙答应下来,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万两银票递到黑袍人的跟前,随后带着那几名同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乌巷。 见那几人竟然如此畏惧这个黑袍人,虞一生也是不免有些意外,在心中将对乌巷的重视程度也是提高了一个等级,心说看来等下次见到金二十七时得向他询问一下有关于乌巷的一切了,毕竟听先前黑袍人的语气可是连围山学院都丝毫不惧的。 而就在虞一生审视着黑袍人的时候,谁料黑袍人竟是将皇甫少年刚刚掏出的一万两银票递到了虞一生的面前。 “给我的?”虞一生狐疑道。 “我刚说了这一万两是赔偿的。”黑袍人说道。 “讲究,乌巷做事就是讲究,看来先前是我误会你了。”虞一生说着,却没有去结那一万两银票。 “不满意?”黑袍人问道。 “不是。” 虞一生咧了咧嘴,忍着疼痛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这一万两银子权当我向你买药了,我知道你们乌巷什么都卖,我的肩胛骨先前应该被那小子击碎了,我希望能尽快好起来,不要影响我到时报考国院。” “转过身去。” 黑袍人说道,但在见到虞一生无动于衷后,也是一个瞬移瞬间出现在了虞一生的背后,接着伸手搭在了虞一生疼痛的右肩上。 同一时刻,虞一生也是感觉到自己的右肩那里暖洋洋的,疼痛感瞬间减轻了不少,他尝试着抬了抬右胳膊,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右胳膊竟然可以动了,尽管动一下依旧伴随着撕裂的疼痛,但只要能动,便能为自己省去许多的事。 “多谢前辈。”感受到黑袍人的手掌离开自己的肩膀后,虞一生也是连忙转过身来致谢。 黑袍人没有理会他的致谢,而是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白一黑两个瓷瓶,开口道:“白瓶内服,一日三次,一次一粒;黑瓶外敷,每晚睡前取一粒用温水化开敷在疼痛处即可。不出一月,我保你痊愈。” 闻言,虞一生连忙收下两瓶药,再次感谢道。 “能否给我看看你的刀?”黑袍人突然开口道。 听见这个要求,虞一生略一犹豫后,也是连刀带鞘地从腰间摘下递给了对方。因为他知道以对方的实力,询问自己也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好在对方倒也没有将其据为己有的意思,只是将刀拔出,仔细打量了一番后,便还给了他。 “好了,你自便吧!”黑袍人说道,随后便又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怪人!”虞一生嘀咕了一句,随后转身朝着客栈走去。 —————— “怪哉!就算那柄柴刀不同寻常,但那小子明明还未修行,为何竟能够一刀竟能割伤老夫的手掌?”黑袍人看着自己手掌中心那道浅浅的伤口,喃喃自语道。 —————— 回到客栈以后,虞一生也是连忙紧闭房门,接着从怀里掏出了那只落了毛的雀儿。 岂料此时那只雀儿已经闭上眼睛,耷拉了脑袋。 见状,虞一生也是脑子发懵,因为他此时也不确定这只雀儿是本身受伤严重坚持不住了,还是说被他先前装进怀里活活憋死了? “你可不能死呀!先前为了你,小爷我可是差点被别人打死,你要是死了小爷这顿打不就白挨了吗?” 虞一生一边埋怨,一边用手去拨弄雀儿的脑袋,就在此时他也是猛地发现雀儿身上还有温度,于是也顾不得别的,忙给俯下身去给雀儿做起了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那只雀儿睁开了眼睛。 见状,虞一生不禁满心欢喜,心想自己的努力果然没白费,但见雀儿依旧耷拉着脑袋半死不活的模样,便想着再巩固一下。 然而,就在他撅着嘴巴,俯下身去的那一刻,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要干什么? 闻言,虞一生先是一怔,但见脑海里出现的这道声音的语气竟带着几丝慌乱时,也是马上反应过来,连忙冲其解释道:“你别误会啊!我刚刚那是准备做人工呼吸,好吧!说这个你可能不是很清楚,总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你!” 说完,虞一生似乎觉得还不充分,于是又继续补充道:“先前你也看到了,那几个家伙可是想掏一千两银子将你买去煲汤的,可我却为了不让你被他们吃掉,而跟他们打了一架,还差点丢掉性命……” ——谢谢! 听到对方感谢自己,虞一生也是松了口气,知道误会解开了,但一想起对方先前语气中的紧张,他看着对方忍不住想到:“莫非这只雀儿是只母的?” “对了,你究竟是个什么物种啊?为什么你的声音能够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他们说你是五彩雉鸡?你是不是五彩雉鸡呀?” ——水。 虞一生闻言,连忙从茶壶里倒出一杯茶来,但见对方此时依旧动不了,也只好端起茶杯朝着对方嘴里倒去。 看着眼前雀儿那虚弱的模样,虞一生也是连忙从怀中掏出了黑袍人先前给予他的那两个小瓷瓶,从白色瓶子里倒出了一粒丹药,送到雀儿嘴边,如实说道:“这是先前我花了一万两银子买来的疗伤药,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疗伤药还是毒药?我看你似乎伤得很重,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服一粒。” ——放心,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毒药能够毒死我。 随着脑海里声音再次响起,那只雀儿毫不犹豫地吞下了他掌心的那粒药。 而就在雀儿吞下那粒药后没多久,便见它在桌上站了起来,且恢复了几分精神再也不是那副即将嘎掉的模样了。 “这么灵?”虞一生见到雀儿这副模样后,也是确定了这药并无什么坏处是货真价实的疗伤药,于是自己也是连忙吞服了一粒。 ——我饿了。 “饿了?这好办,我这就去让伙计送点吃的上来。”虞一生说着,便走出房间去招呼伙计。 见虞一生离开后,那只雀儿也是开始思索起来,稍后究竟该如何回答对方刚刚这一系列问题。 观对方外貌与先前的所言所行,可以确定对方不是个坏人,甚至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但就算对方是个好人,自己总不能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全盘托出吧!可若是不全盘托出的话,自己又该如何取得对方信任,请求对方帮助呢?还有就是自己总不能老是扮作雉鸡这种低贱的玩意吧?算了,还是先弄明白,为何在他身上会嗅到一股让自己感到心安的味道吧? 雀儿这样想着,却见虞一生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 吃饱喝足后,虞一生又开始了自己的盘问:“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咱们是不是应该认真聊聊了?要知道先前我可是差点为你丢掉了性命。” ——你为什么要救我? 听见脑海里声音,虞一生忍不住抱怨:“我还没问你呢!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 但见脑海里再无声音响起,他也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先前之所以救你,是因为你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先前有只孔雀曾与我有恩,他当时与我对话时,就是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所以我想着你俩莫不是同类?于是便想着出手相助。” 听着虞一生这话,那雀儿也是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先前会在他身上嗅到一股令自己感到心安的味道了,原来一切都因为他先前与自己的族人有过接触。 想到这里,雀儿对虞一生的信任程度也是又上升了几分。 “对了,说到这里,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何你们的声音总是出现在我脑海里,而不是我的耳朵里?” ——这是因为我在用神识与你对话。连这都不懂,看来你并不是修行者? “嗯。我还未正式开始修行。” 虞一生老实地说道,接着却又继续问道:“那你究竟是个什么物种?哦!不对,我的意思是你是个什么动物?五彩雉鸡?” ——那种卑贱的东西,哪能与我高贵的血脉相比,我乃孔雀一族。 “你是孔雀?你快别逗我了?曾经驮我飞行的那只孔雀可是比船都大,你才多大点?就算你是只小孔雀,也不至于才这么丁点吧?还有我听说孔雀一族是妖中王族,血脉力量极其强大,能生而化形境,你若真是孔雀的话,你化个人形给我看看!” ——我的确是孔雀一族,只是我现在灵力尽失化不了形,先前我遭到了烛龙一族的截杀,我只好使出孔雀一族的秘法,弃了肉身,逃出神魂,于是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等等,就算你弃了肉身逃出神魂,但是这些事应该发生在妖域吧?你也应该在妖域吧?怎么你就突然出现在了这大墟城之中呢?而且还被一个不会修行的老头捉住当街售卖?” 虞一生狐疑地看着眼前的雀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因为他记得穹宇图中曾标注过妖域的位置,那可是在离殇王朝的最西端,距离这大墟城少说也有十万八千里,更别说在妖域与离殇王朝之间还隔着一座寒山,在寒山夕落天里还落着一座寒山寺。 之前在观看穹宇图时,虞一生就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四大宗门的位置分别居于离殇王朝的最东、最西、最南、最北端,而国院所在的大墟城则是在离殇王朝的最中央位置。 而除了位置坐落外,它们各自再往外围延伸所面对也是十分有趣,简单来说就是两海两山。面对两海是檐铃宗和南海派,其中檐铃宗直面东海,南海派直面南海。而面对两山的自然就是寒山寺与白云观,寒山寺面对的山顾名思义叫寒山,而白云观面对山则是唤作钟山。 虽说从穹宇图上来看,并未绘制两片海的那边是什么,但是却清晰地绘制了两座山的那边。其中寒山过去便是被称作无尽混沌的妖域,而钟山过去则是曾经的巫族所在地——十万雪国。 而从穹宇图上来看,寒山与钟山就像是两道天堑一般横贯在离殇王朝的最西边与最北边。而寒山寺与白云观就宛如守护离殇王朝的两尊门神一般。 寒山寺既然坐落着门神的位置,所以虞一生也坚信它承担着门神的责任,也就是替人族看着妖域。 所以,虞一生才很不理解,为何眼前雀儿能够在不惊动寒山寺的情况下,悄然逃离妖域出现在这大墟城中。 而面对他的怀疑,那只雀儿竟是丝毫不慌,而是淡然地看着他,随之他的脑海里也是响起一道声音。 ——你听说过洞天瓶吗?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三十一章 与雀行(中) “洞天瓶?那是什么东西?”虞一生满脸疑惑。 见虞一生满脸疑惑,脑海也是随之传来新的声音。 ——倒是我忘记了。你还尚未修行,并不算是修行者,那么你不清楚传说中的诸天二十四神器也是自然之事。 听着这话,虞一生的好奇心也是被彻底勾起,同时他也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很浅薄。 但很快虞一生又发现这其实并怪不得自己,主要还是怪自己老师周道人的不作为。因为他发现并不是自己不好学,十年间自己背下了三千多卷书不说,甚至将穹宇图里刻画的内容都记在了脑子里。但是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就基本上仅限于那张穹宇图以及那些书籍里的记载,但凡书中没有记载过,自己便是两眼一抹黑,这也就导致了自己尚未认识金二十七之前,甚至还天真地以为国院就是一座学院,为此闹出笑话。 想到这里,虞一生也是忍不住埋怨起老师周道人来。想两人在孤岛相处的十年间里,但凡对方能正儿八经地履行起老师的职责,自己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无知。可老师周道人倒好,除了让自己劈柴读书,附带给他做饭外,便不再教授自己其它,甚至就连言谈之间,也不会刻意告诉自己一些有关于修行界中的秘辛,还美言曰:这是因为自己有属于自己的路他不好过多干涉。 “老师,你说你当初但凡多负点责任,学生又何至于如此无知?”虞一生在心中喃语道,却是少了埋怨之意,多了思念之情。 ——你怎么了?随着脑海里雀儿的声音响起,虞一生的思维也是随之被拉回现实:“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你说的这个洞天瓶和诸天二十四神器,这些到底是什么呀?” 面对虞一生的询问,那只雀儿并没有为其解释,而是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你既然不是修行者,又何必探听这些秘辛呢? 见对方不愿多讲,虞一生也是开口央求道:“我不是修行者只是因为我还未开始修行,这次我来大墟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进入国院修行,换句话来说也就是我很快就会成为修行者了,所以,前辈你就告诉我这些吧!” ——前辈? 小雀儿似乎是对虞一生的称呼感到有些惊讶。“怎么了前辈?” 虞一生先是满脸不解,但随即却是一拍脑门,满脸歉意地说道:“倒是晚辈疏忽了,还未作为自我介绍。晚辈姓虞名一生,万事无虞的虞,一生一世的一生,敢问前辈名讳?” ——你可以叫我冰冰。 “冰冰?” 对于对方这个名字,虞一生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极其谦逊地说道:“那我叫你冰冰前辈好不?” ——你还是直接叫我冰冰吧!其实如果按照你们人族年龄计算的话,我今年也才不过十四岁,倒也算不得前辈。 “十四岁?那岂不是说对方与自己同年?” 虞一生嘀咕道,忍不住继续追问道:“那你是几月生辰?” ——七月初七,怎么? “竟然比自己大一个月?” 虞一生喃喃道,却是一本正经地对其说道:“既然你还比我小一点,那我就直接叫你冰冰好了。” ——嗯。 “对了冰冰,你刚提到洞天瓶和诸天二十四神器,那你能不能详细给我说说。”虞一生满脸央求道。 ——好吧! ——诸天二十四神器简单其实就是人族、妖族、巫族三族公认的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二十四件神器,在这二十四件之中,有的是伴随天地而生,有的则是由数千年前各族了不起的传说级人物祭炼而成,每一件神器都有着神秘的这二十四件神器都有着特殊的作用。“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这二十四件神器都分别是什么呀?”虞一生继续追问道。 ——二十四神器排名第一的便是天书。 闻言,虞一生连忙道:“这个我听说过,传闻天书共有三卷,它们同样是伴随天地而生,一卷落在了人族,一卷落在了妖族,一卷落在了巫族。” ——想不到你竟然也知道这些。 见自己竟然被对方小瞧了,虞一生也是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虽然还没有开始修行,但我读的书多,关于天书降世一事,书上是有记载的。” ——嗯。 见脑海里只传来小雀儿的一声轻嗯,并没有再继续说,虞一生也是连忙继续追问道:“那除了这三卷天书外,还有其它二十三件神器呢?” ——还有二十一件。 小雀儿的声音继续响起。 ——由于三卷天书的特殊性,每一卷天书都分别在二十四神器中占有一个席位。 “天书果然厉害。”虞一生忍不住感慨道。 听着这话,小雀儿嘲弄地看了虞一生一眼,心说这不是废话么?虞一生自然也是看懂了对方眼神里的嘲弄,于是尴尬一笑道:“你继续说。” ——诸天二十四神器除了三卷天书和其余几件被损毁,还有那些下落不明的神器外,剩下的便只有四方樽、割虚剑、合卺环、鲸饮壶、浮屠塔、不闻钟、洞天屏、遗音琴、龙灯、麒麟珠这些了。 “等等,冰冰你刚说,诸天二十四神器里除了三卷天书和被毁掉的,下落不明的神器之外剩下的便是这些了,你的意思是说你刚提到的这些神器都还现存于世?” ——这是自然。 “那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闻言,小雀儿朝其投来一个鄙视的眼神,意思是你怎么什么都没听说过? 看着小雀儿那鄙视的眼神,虞一生也是颇为无奈道:“拜托,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在听你讲述这些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诸天二十四神器是什么?” “对了,那你说的这些神器难道都没有人抢夺吗?”虞一生继续问道。 ——应该没有人敢抢吧? 小雀儿的声音继续在虞一生的脑海里响起。 ——我刚提到的这些神器都是有主之物,听我父王讲,四方樽为你们人族神皇代代相传之物。 “那这四方樽岂不是就跟那个世界上的传国玉玺一样。”虞一生这样想着,却是没注意雀儿口中的那句“听她父王讲”,而他脑海里的声音也是在继续。 ——割虚剑乃国院镇院之宝,合卺环乃檐铃宗镇宗之宝,鲸饮壶归南海派,浮屠塔属寒山寺,不闻钟在白云观,龙灯和麒麟珠分别为它们一族的本命之物。 见小雀儿并未提及遗音琴和洞天瓶,虞一生突然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遗音琴和洞天瓶该不会属于你们孔雀一族吧?” ——嗯。 见小雀儿点了点头,虞一生也是有些惊讶于孔雀一族的实力,因为从先前这些神器占有来看,只有孔雀一族竟是独占两件神器。同时虞一生也是明白帝氏皇族和国院、檐铃宗、南海派、寒山寺、白云观这些能够各掌一方风云,想来除了拥有逍遥镜的顶尖修行者外,更是仰仗着各自所拥有的神器。 突然虞一生想到了先前面对自己质疑时,对方曾主动问及对方知不知道洞天瓶?想到这里,虞一生继续问道:“你先前问我知不知道洞天瓶,莫非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洞天瓶的缘故?” ——不错,当初我遭遇烛龙一族的截杀,关键时刻,我催动了洞天瓶,可没想到截杀我的烛龙一族竟也是有备而来,携带了他们一族的神器~龙灯,我在进入洞天瓶之时,被龙灯光芒扫中,被迫舍了肉身,好在关键时刻我施展出孔雀一族的秘法,这才逃出神魂,但不曾想龙灯的光芒竟然也干扰了洞天瓶的准确度,这才导致我出现在你们人族,当我从洞天瓶里再次出来时恰巧遇见一只五彩雉鸡,那时我灵力消散殆尽,无奈我便只好先委身于雉鸡体内,但该死,就在这时,我却被那老农的猎网捕住,可怜我灵力耗尽,一番挣脱之下,非但没有逃脱反而是弄落了一身羽毛,搞得这般狼狈。 听小雀儿说完这些,虞一生才终于搞明白它会出现在这里,且还落的如此狼狈?但是一想起对方竟然能够瞬间从万里之外的无尽混沌借由洞天瓶出现在里,虞一生也是对这些传说中不同神器的功能好奇不已。 “既然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洞天瓶具有任意传送的能力?” ——是这样,催动洞天瓶可瞬间万里。 “那你的洞天瓶呢?能不能借我看看?”虞一生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看我浑身上下哪里能放下洞天瓶? 见脑海里响起询问的声音,虞一生不免有些讪讪,但突然担心道:“那岂不是说洞天瓶落在了烛龙一族的手里?你不怕它们催动洞天瓶来追杀你?” ——这倒不必担心,因为洞天瓶本身本就是我孔雀一族的先祖所炼制,因此除了我孔雀一族可以凭借精血催动外,其它人就算得去也无法催动。而且烛龙一族也未必就能得到洞天瓶,因为洞天瓶还有一特性,那就是它自己亦可任意穿梭。不过我的肉身却是落在了洞天瓶内,因此我必须得找回洞天瓶。 “那就好,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说完这话后,虞一生似乎又觉得有些夸大。于是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虽然我不一定能帮到你,但你们孔雀一族本就有恩与我,所以我会竭尽全力的帮你。 ——谢谢。你已经帮过我了。 闻言,虞一生先是一怔,随即也是想到,对方指的是先前自己将她买下却又不曾卖掉她一事。于是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可惜我并不能给你实质性的帮助。” ——你如果真的想帮我的话,可以助我恢复灵力吗? 见脑海里突然有声音响起,虞一生低头望去看见了小雀儿那眼巴巴的眼神。于是肯定地说道:“当然,我是真心想帮你的,不过你得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恢复灵力?因为你也看到了,我还未开始修行。” ——只要服用天灵地宝,我便能恢复灵力。 “这个好办,我身上倒是还有不少钱,待我伤势好点,我便去乌巷给你购买天灵地宝。”虞一生爽快答应道。 见小雀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虞一生也是趁机问道:“那其它那些神器呢?他们都拥有什么特殊作用?” ——除了洞天瓶能够使人瞬间传送之外。听我父王说,龙灯之光可照亮幽冥,龙灯之火可焚世间万物;麒麟珠则是能够为麒麟一族提供无穷尽的力量,相传割虚剑能够割破虚空;鲸饮壶能纳四海之水。而除了这些外,其它神器的特殊作用我也就不知道了。 “那你们孔雀一族的遗音琴呢?”虞一生脱口而出道,但是话一出口,他便反应过来,即然神器是各族的镇族之宝,那对于外人而言,自然关于神器的厉害自然是最不为人知的好,又有谁愿意主动告诉别人呢?正当虞一生暗自懊恼自己嘴比脑子快,准备找话找补时,却听见小雀儿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不告诉你。 听见这声音,虞一生顿时觉得对方可爱,同时也相信了对方的年龄的确是如对方说的那般换算成人族年龄只有十四岁。 “对了,冰冰你刚说听你父王说?你的身份是?” ——我乃孔雀公主,我父亲正是孔雀一族的族长~孔雀大明王。 “那岂不是说我救了孔雀一族的公主?” 虞一生故作兴奋道:“那你身为孔雀一族的公主,岂不是很有钱,我救了你,岂不是相当于拥有了一棵摇钱树?” ——当然。你若助我,你便是我孔雀一族永远的恩人。 见脑海里声音说的肯定,虞一生也是连忙解释道:“我是开玩笑的,不用往心里去,就算你不是孔雀一族的公主,我依然会帮住你的。”——嗯,我相信。 “对了,冰冰,我还是很好奇,除了你刚说的这些神器外,剩下的那些被毁掉的、还有下落不明的神器都分别叫什么名字呀?” ——这个我也记不真切,只记得我父王说过,好像有一个叫什么鱼隐刀。 “什么?鱼隐刀,你说鱼隐刀?”虞一生突然惊叫起来。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三十二章 与雀行(下) ——怎么?你见过。 “没见过,应该是我听说过,也不对,准确来说我好像遇见过,但这样说好像也不对……” 虞一生语无伦次道,思绪却是飘回到了十年前他独自出海去找寻周道人时在海上遇到巨鲸那晚。他清楚记得当时檐铃宗和南海派大打出手时,就曾提到过“鱼隐”。现在想来,他们当时所说的鱼隐应该就是这诸天二十四神器之中的鱼隐刀了?否则,两大超级宗门又怎会轻易火拼。但如果是为了抢夺诸天二十四神器之一的鱼隐刀的话,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是不知那鱼隐刀最终是被檐铃宗夺去了?还是被南海派夺去了?” 虞一生忍不住想到,却发现不管是被谁夺去了,眼下似乎都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如今还未修行,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将那鱼隐刀给自己,恐怕还不如自己的柴刀来得好用。 想到这些,他又想起先前在乌巷被围山学院学生欺辱一事,说到底对方也不过仗着比自己多修行了两年而已。 虞一生这样想着,也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国院修行了。 “那除了鱼隐刀外,别的神器呢?” ——还有藏鳞羽。 “藏鳞羽?好奇怪的名字呀!那剩下的呢?” ——我想想。 ——嗯,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叫玄天鉴的神器。 “玄天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虞一生喃喃自语道。 ——你又听说过? 突然,虞一生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激动地看着眼前的小雀儿。 “冰冰,你确定你没说错?诸天二十四神器里有一玄天鉴?” ——这都是我听我父王讲的,自然不会出错。 见脑海中响起肯定的回答,虞一他突然想到在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小袋子里装着一方可大可小的匣子名为欲千尺,而在欲千尺里面则是放着一面镜子,而那镜子的名字就叫做~玄天鉴。 ——等等,你什么意思?是你要我讲的,现在又在质疑我,你到底要不要听? 听着脑海里那略显生气的声音,虞一生也是强压下自己内心的激动,向着对方解释起了,好一番瞎扯,成功掩盖住自己先前的激动后,他又试探地问道:“冰冰,那你知不知道玄天鉴究竟是个什么?有什么特殊作用?” ——这我哪知道?都说了这些神器要么就是已经毁灭的,要么就是失传已久的,别说我了,恐怕我父王也不知道。 见对方并不知道,虞一生的内心也是狂喜,因为对于玄天鉴自己可是十分清楚,当初周道人将玄天鉴随手抛给自己时,曾清楚说过:“此镜名为玄天鉴,以天为顶、以地为底,只要是存于这天地之间的一切,就无它不可观的地方……” 想到诸天二十四神器之一的玄天鉴竟然就在自己身上后,虞一生也是内心狂喜,此刻他也不再觉得自己的老师周道人不负责任,而是觉得老师周道人简直就是为人师表的典范。不过,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他,很好地将这份狂喜压在了心底,脸上并未流露半点。 突然,他又想起了装着玄天鉴的那方匣子,那方不知材质是金是玉,却坚不可摧,可大可小的匣子,他清楚记得,老师周道人曾特意叮嘱过他要小心保存……想到这里,他也是连忙对着小雀儿追问起剩下那些神器的名字。 ——还有五衍旗、巫神幡、莫惊扇…… 见小雀儿一口气说完了剩下神器名字后,虞一生不免有一丢丢美中不足,因为他并未在这些名字里听见“欲千尺”和“穹宇图”的名字。 不过,很快他也就释然了。因为他知道这是传说中的诸天二十四神器,而不是什么白菜萝卜。哪怕是神皇陛下的整个皇族和堂堂国院以及四大顶级宗门这种的庞大势力,也才不过各自拥有一件神器而已,自己一人便独自拥有一件神器还想怎样?这已经算是得天之幸了,哪里还能贪得无厌?若真是给自己再来一件,恐怕会引起天妒。 虞一生这样想着,心里忍不住好生嘚瑟,心说自己这就算是搁在那些影视剧里,也算是妥妥的主角剧本呀! ——你还有问题没?没有问题的话,我想睡觉了。 闻言,虞一生也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已经入了夜。 “嗯?哦……睡吧!睡吧!你好好休息。”虞一生说着,取来一只枕头放在桌上给小雀儿当床,又拿来一条干净毛巾当被子。 见小雀儿卧了上去闭上眼帘,虞一生也是顿感困意袭来,囫囵洗漱了一番,便也上了床。 只是刚躺到床上没多久,肩膀上传来的隐隐作痛便驱散了他的睡意,迫使他不得不从床上爬了起来,找出乌巷黑袍人给予的那两瓶丹药,按照先前对方的叮嘱,吞服了一颗,又用水化了一颗敷在肩上。 忙活完这些,又去看了看熟睡的小雀儿,重新躺回到床上的他,又回想起了先前小雀儿所说的诸天二十四神器之一的玄天鉴。 他此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掏出玄天鉴再细细打量一番,但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在自己还未开始修行有足够实力自保之前,这玩意放在他身上非但不是他的幸运,反而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这一夜,虞一生想了许多,最终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 …… 次日早上四时两刻,当虞一生正常被生物叫醒时,却是猛地一激灵,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怀里多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吓得他连忙掀开被子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昨夜不知何时小雀儿竟是钻到了他的被窝里,此刻正趴在他的胸膛上睡得香甜。 见状,虞一生也是有些无语,心说抱着一只鸡,不对,应该是抱着一只外表是鸡,内里却是孔雀……算了,这话怎么说怎么绕口。只是这算是怎么个事?传出去既不好说,也不好听呀!此刻,他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唤醒对方,因为对方虽然是雉鸡的形态,但实则却是堂堂孔雀一族的孔雀公主,论起年龄甚至还要比自己大上一个月。 好在,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却感觉到胸膛的小雀儿似乎动了动,见状他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下一瞬,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膛痒痒的,同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知道那应该是小雀儿站在了他的胸膛上,他强忍着痒痒,只盼着对方赶紧离开。好在很快小雀儿也意识到了不对,匆忙从他的胸膛跳了下去,又回到了桌上自己那个由枕头充当的床铺。 见状,虞一生并没有立刻起床,而是又继续装睡了一会儿后,这才佯装刚刚睡醒,从床上起来。 起来后,虞一生佯装不经意地朝桌上瞥了一眼,却发现小雀儿竟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藏在了毛巾底下,而从那略显刻意的呼吸中,他也是听出了对方在故意装睡,见对方也在为先前之事感到尴尬,他反倒是不怎么尴尬了,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起来。 照例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换气,冲着窗外深呼吸数十次,吐完腹中浊气后,他转回身将床上的被子翻了个面平铺在床上晾着,又整理了好了床铺。在这期间,他故意发出响动,试图给小雀儿搭建一个不尴尬的起床台阶,但不曾想小雀儿竟是自始至终都躲在毛巾下装睡。 这下他也是觉得愈发有趣,于是也不忙着洗漱了,而是搬了张凳子坐在了桌前,两只手撑起下巴眼睛直盯着对方,他想看看对方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 没过多久,边见从毛巾底下偷偷摸摸的钻出一颗火红的雀儿脑袋,而更有趣的则是,这小雀儿刚钻出来时还是脑袋对着虞一生,于是便有了下一刻那颗小脑袋鬼鬼祟祟地扭着脖颈四处张望,然后便有了四目相对的名场面。 只见小雀儿的眼睛里闪过着惊慌、娇羞、尴尬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而虞一生则是彻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番取笑,也是引得小雀儿极其不满,恼羞成怒之下,小雀儿终于忍不住扑棱着那双小翅膀跳到了他的脑袋上,将他的头发彻底弄乱,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鸡窝头。 见事情闹大,虞一生也是连忙灵机一动,故作迷惑地惊叫道:“冰冰,你这是做什么?一大早睡迷瞪了,你看清楚,我是虞一生,昨天我才刚救了你……” 他这番话一出口,小雀儿也是变得迷楞起来,心说莫非是自己想多了?他并未发现自己昨天夜里迷迷糊糊地钻他被窝一事,他刚刚发笑也并非是在嘲笑自己? 这样想着,小雀儿也是重新跳回到了桌上,看着对方那如同鸡窝一般的头发,小雀儿也是满怀愧疚。 见小雀儿这番举动,虞一生知道自己算是糊弄过去了,但本着做戏要做全套的他,于是又故作愤怒看着小雀儿,欲要向其讨个解释。 “怎么办?怎么办?” 浑然不知对方是在演戏的小雀儿,在面对虞一生的愤怒质问时,也是愈加愧疚,看着对方头上那个鸡窝,小雀儿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先前自己所作所为,最后别逼无奈的小雀儿只好使出了装晕这招,只见它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便直挺挺地倒在了桌上。 谁料小雀儿的这一操作,倒是让虞一生懵逼了,他还只当小雀儿这是因为先前在妖域遭到烛龙一族截杀时,受的内伤发作了呢?于是情急之下的他也是在第一时间用出了虽然老土但却能够救命的那招~人工呼吸。 而就在他刚用双手捧起小雀儿,正欲俯下脑袋之际,小雀儿也是适时睁开了眼睛,而这次小雀儿也是学聪明了。 不待虞一生开口,它竟先声夺人地催动神识给在对方脑海里来了句。 ——你的头发怎么这么乱?好像鸡窝。 听着这话,也是轮到虞一生蒙圈了。 看着不知所措的虞一生,小雀儿也是心中暗喜,心想总算是糊弄过去了,于是又继续道。 ——你起的挺早呀! “嗯。”虞一生应了一句,在脑海里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幻想了一遍后,他试探性地问出了一个自己认为最有可能导致小雀儿间接性失忆这件事情的原因:“冰冰,先前你与我说你在遭遇烛龙一族截杀时,被迫使出了你们孔雀一族的秘法,就是我想问问,这秘法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后遗症?那是什么? “是我口误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孔雀一族的秘法会不会导致你有时候会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就是那段时间你压根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比如,我举个例子,就好比说,其实你先前已经睡醒过一次了?”听着这话,小雀儿内心顿感十分好笑,但还是佯作无辜道。 ——这我也不知道,毕竟,这也是我第一次施展我们一族的秘法。怎么?我先前怎么了?“没……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虞一生想了想,最终并还是没有提及先前之事,因为他突然想到要是对方追问的话,恐怕自己又得废上不少口舌解释,弄不好还会让对方为此平添烦恼,倒不如等自己先悄悄观察对方几天,总结出发病规律再说。 ——我饿了。 就在这时,小雀儿的声音也是再次在脑海里响起。 “好,我出去让小二送吃的上来。” …… ……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虞一生都呆在客栈里不曾出门,一方面是因为当初在乌巷里受到的伤势还没有好,稍一摆动胳膊便会扯动着肩膀疼,另一方面则是好不容易遇到小雀儿这位知道修行界诸多的秘辛的孔雀公主,他自然要好好恶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这样,这一人一雀天天呆在房间里,除了吃喝睡觉外,大多都是在愉快交流。不过,虽然说是在交流,但基本上全都是虞一生在问,这位孔雀公主在说。 而通过这几天的共处,虞一生也是觉得这位孔雀公主极其够意思,因为与老师周道喜欢藏着掖着不同的是,这位孔雀公主那叫一个敞亮,对于自己的问题那是知无不答,答无不尽。 …… ……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三十三章 说曹操曹操到 又是一天早晨的四时两刻,虞一生准时醒来,接着掀开被子,然后继续闭上眼睛装睡。 而在他掀开被子没多久,趴在他胸膛上的小雀儿也是缓缓醒了过来,偷偷摸摸地看了他一眼后,扑棱着翅膀飞回到了桌上那个属于自己的床铺,将整个身子全都埋在了毛巾下。 确认小雀儿已经回到属于它自己的床铺开始装睡后,虞一生这才翻身起床、开窗呼气、晾被、洗漱。 小雀儿也总是会在他洗漱的时候适时醒来,责怪他洗漱声音太大,扰了自己好梦。 这个时候,虞一生则是会主动道歉,然后招呼客栈伙计给小雀儿送来它最喜欢的煎虾仁跟坚果粥当作赔礼。 而小雀儿也会一边吃着食物,一边大方地表示原谅。 …… 以上发生的这一幕,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在重演。 虞一生本以为那天早上他醒来时,小雀儿趴在他胸膛上睡觉是个意外,但不曾想隔天早上当他又一次醒来时,小雀儿竟又出现在了他的胸膛上。 当对方第二次钻进被窝趴他胸膛上睡觉时,他还对其提高了警惕,甚至还怀疑过这位妖族的孔雀公主老是在半夜偷偷爬上他的胸膛,是不是在觊觎他脖子上挂着的袋子里装着那个诸天二十四神器之一的玄天鉴。 为此他还趁着上茅房时,在茅房里悄悄取下袋子,打开欲千尺,查看了一眼里面的玄天鉴。 甚至于第三天晚上,他上床之后便开始装睡,实则却是一整夜都在盯着小雀儿,想看看对方接连两晚钻到他被窝里究竟是意欲何为? 结果通过那一整晚的偷偷观察,他也是得出了一个无奈的结论,那就是这位妖族的孔雀公主竟然喜欢半夜梦游,而且是喊都喊不醒的那种,趴在他胸膛上也纯粹只是为了睡觉,且隔天醒来时对方也是一脸震惊! 因此,他也就无奈接受了对方喜欢趴在他胸膛上睡觉这个事实,于是就有了接下来每一天早上他醒来后,都要继续装睡这一举动。 当然,后来几天这位孔雀公主也发现了他故意装睡这一点,但为了自己姑娘家的面子,这位孔雀公主也只好佯装不知,在醒来后也是立刻回到自己的床铺上继续装睡。 于是乎,一人一雀每天就这样互相默契地配合着。 …… 就着最后一块咸菜喝完最后一口白粥后,虞一生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巴,端起茶盏漱了漱口,随后冲着正在进食的小雀儿说道:“经过这几天的休养,我的肩膀已经基本不疼了,今日便可以去乌巷里给你买一些可以助你恢复灵力的天灵地宝!只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并不认识这些天灵地宝,你有没有好的办法?” 正在进食的小雀儿听到他这话后,也是欢喜地抬起了脑袋。 ——这个好办!你只需带着我一起,我自然知晓那些与我有用。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只是你这身份……” 虞一生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若是遇见像上次那样的纨绔子弟我倒是不怕,我就怕被神卫军发现你是妖,你也知晓,虽说看似现在人族和妖族和平共处,但实则自打千年前巫族被灭以后,人族和妖族之间就开始泾渭分明互不往来了,先前听我朋友说过,神卫军的存在,就是为了杜绝有小妖擅入人族,这些小妖若是被神卫军抓到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你若是没有受伤,正大光明的以孔雀公主身份出现倒还罢了,毕竟眼下人族和妖族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无缘无故的情况下,也没有谁敢公然对你这位孔雀公主不利,但眼下你却是这般模样,除了我相信你是孔雀一族的孔雀公主外,其它人恐怕只会把你当作寻常小妖对待。” ——谢谢你替我考虑得这么周到。 面对虞一生的顾虑,小雀儿在表达感谢后,却是又满不在乎地解释道。 ——放心,眼下我并无灵力算不得妖,我以神识与你对话,其它人也是听不见的。 略作停顿后,小雀儿又继续道。 ——而且就算我逐渐恢复了灵力,那也不怕,我们孔雀一族自有隐藏灵力的秘法,只要我不刻意显露,除非到达帝境,也就是你们人物修行者所说的逍遥境强者能够看透外,其他人都不行。 听着小雀儿这话,虞一生也是一惊,隐藏灵力这种秘法在他看来,简直是阴人的大杀器呀!试想一下,当对方一个修行者以为你压根不会修行,对你放松警惕时,你突然暴而出手那得多刺激? 想到这里,虞一生已经下定决心要想方设法地将对方这门秘法学到手。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冰冰,你们这门隐藏灵力的秘法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教给别人?” 见虞一生这般问,小雀儿先是一怔,随后戏谑地看着对方,心说先不说人族与妖族的修行本就不同外,你都不算是个修行者,你还学隐藏灵力的秘法,你学个嘚呀? ——你想学呀!你想学我教你就是了。 “真的吗?”虞一生闻言,不由喜出望外。 ——自然是真的。不过我得提前声明,那就是你若因此练成白痴我可不负责任。 听着这话,虞一生不禁疑惑道:“怎么会练成白痴呢?” ——你难道不知道人族和妖族的修行是不同的吗? “原来是这样啊!” 虞一生恍然大悟,不过下一瞬却又继续道:“没事,你先教我,学不成再说。” 听着这话,小雀儿也是有些无语,只好继续道。 ——可以教你,但怎么也得等你成为修行者以后才行。 听着这话,虞一生倒是没有太多失落,因为这本就是在他的预料之内。说到这里,他也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金二十七,好几天不曾见到金二十七了,也不知对方答应给自己搞考试资格一事,搞得怎样了?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只有耐心等着。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乌巷吧!”虞一生说着拿起了自己那柄柴刀。 小雀儿闻言,也是煽动翅膀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 就在一人一雀准备妥当下来客栈大堂时,却见一年轻公子哥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差点与他撞个满怀。 虞一生定睛一看,不由乐了出来,因为这年轻公子哥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念叨过的金二十七,于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呀!”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还特意来到楼下接我?对了,你刚说什么曹操?这不是你给我讲的《三国演义》里的人物吗?还有你什么时候养了一只这么丑大的鸟?毛都脱落了……” “呃……” 面对金二十七的炮语连珠,虞一生也是不禁满头黑线,连忙将其迎到了楼上房里。 来到房中,金二十七满眼嫌弃看着虞一生肩膀上的小雀儿,又开始了数落:“你要喜欢养鸟早告诉我,我送你一只漂亮的不就好了,非要养一只这么丑的?丑就不说了,你还让它站在你的肩膀上,若不是我来找你,你是不是还打算带它上街?不是我说你,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养了这么一只丑鸟么?” 本来小雀儿就对金二十七的突然出现导致无法去购买天灵地宝而感到不满,此时见对方又对自己一番人身攻击,也是气的够呛。 ——你这朋友真是个讨人厌的碎嘴了,等我恢复真身后,非得暴打他一顿,缝了他的嘴巴不可。 听见脑海里传来小雀儿的声音,虞一生知晓对方真的动了怒,但是此时由于当着金二十七的面,他也无法对其进行宽慰,于是来连忙打断金二十七的话语:“先别说它了,说说你吧!怎么突然有空过来了,你那边忙完了?” “忙忙碌碌几天总算是把该拜访的长辈都拜访了,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金二十七说着翘起了二郎腿,故作不满道:“你可有点过分了啊!我这刚一忙完便跑来找你,原本是准备告你一好消息的,可你倒好,连杯茶水都舍不得请我喝?” 听着这话,虞一生也是心头一喜,他知晓应该是对方帮他搞定了考试资格的事,但他却并没有直接戳穿,而是站起身来道:“这是哪里话?我现在就让伙计给你泡茶。” “让伙计送壶开水上来即可,我带了茶叶,这地方哪有什么好茶叶?”金二十七一边叮嘱,一边伸出手指去逗起了小雀儿。 待虞一生转过身来时,却见金二十七那只手指竟是鲜血淋漓。 见状,虞一生略带责备地看了小雀儿一眼,连忙关心起金二十七的伤势。 谁料金二十七却是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反倒是眼神火热地看着小雀儿对其称赞道:“你还别说,这小东西虽然长的丑不拉几,但还挺凶,而且这反应速度也是一流,刚刚抓我那一下,竟是快到我都没躲过去。” 见金二十七这般言语,虞一生也是故意说道:“忘了告诉你了,它不光凶,而且记仇,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它丑了,所以你以后见它要多说点好听的。” 金二十七没有在意虞一生的话语,而是又伸了一根手指头去逗小雀儿,结果不出意外的又有一只手指头被抓伤。 见状,虞一生也是有些无语地看着对方,心说你这手怎么这么欠? 而金二十七却是浑然不在意,反倒是眼神由火热变成了赤裸裸。 眼看金二十七竟是又欲伸手,虞一生也是连忙一把抓起了小雀儿,无奈道:“你怎么手这么欠?都说了他比较凶,你还故意招惹它,难不成你想十根手指都被它抓伤?” “这小东西不是个一般鸟儿。” 金二十七一本正经地说道:“若说第一次我没有防备被他抓伤倒还罢了,可刚刚我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是却依旧没躲过去。” “怪你反应慢呗!还能怪得了谁?”虞一生取笑道。 “不是我反应慢,是它反应快。” 金二十七一边看着小雀儿一边解释道:“刚刚我可是动用了真元,但却依旧没躲过去,你知道我什么境界么?我可是须疑境。这也就意味着这只小东西的反应程度还在须疑境之上,若非它浑身上下并无半点灵力波动的话,我都要以为它是妖了。“ 听金二十七提到自己的境界,虞一生也是不由想起当初周道人告知他的有关于修行者的境界划分,由低往高依旧是觉晓、寻妙、辞凡、须疑、知循、合天、半步逍遥、逍遥以及那传说中的大逍遥境。在这些境界里,到了辞凡境便能正式算作修行者了,而须疑境还在辞凡境之上。 见对方年纪轻轻便能到达这般境界,虞一生在替对方高兴之余也是有些震惊于对方的天赋,同时也是生出丝丝羡慕。然就在这时,小雀儿那鄙夷的声音也是出现在了虞一生的脑海里。 ——区区须疑境也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孔雀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雉鸡了? 听着这话,虞一生也是不由苦笑起来,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孔雀一族的血脉力量本强大,可生而化形,其境界相当于人类修行者的合天境,当初周道人对这个境界的评价是,到了这个境界,便能称之为大修行者,可开山立派,就算放眼修行界也必定能占有一席之地。在它眼里,须疑境也就真的只能算作区区。 “打个商量,你把这小东西卖……送……算了,夺友所爱的事也不是我能做出来的,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把它借我玩几天?” 见对方竟生出了这个心思,虞一生也是连忙表明态度:“抱歉了屋屋,若是别的事还好说,但是它与我而言,并非宠物,而是我的朋友。” “好吧!” 金二十七失落地说道,却是又突然问道:“那我时不时地来逗逗它总行吧?” “这个自然没问题。” 虞一生爽快答应道:“你是我的朋友,它也是我的朋友,我想你们两个应该也能成为朋友。” 这话一出,金二十七瞬间转悲为喜。 同一时间小雀儿却是表达了它的不满。 ——谁跟他是朋友?见一人一雀这般反应,虞一生也是在心底暗笑:“当真是俩小孩脾气。” “对了,我今天过来是有好消息告诉你的,被你这小雀儿一耽搁都差点忘了。”金二十七乐乐呵呵地说道。 “终于来了。” 虞一生闻言,也是略显激动。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三十三章 且看七日后 金二十七并未刻意去钓虞一生的胃口,而是干脆利落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放到了桌上,说道:“只需在上面填上你的名字籍贯等详细信息,你便可以如愿参加八部院的考试了。” 闻言,虞一生拆开了桌上的信封,只见里面有一张白纸,白纸其实很普通,就是街巷字画铺子里一文钱就可以买到三五张的那种,而不普通的是,在白纸的右下角有一方小小的红色印记,若不注意看,印记就像是一柄剑贯穿了一块石头,但若仔细去瞧,便会发现那块形似石头的印记实则是由连在一起的国院二字组成,至于那柄剑,他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国院镇院之宝,诸天二十四神器之一的割虚剑。 看着这张加有国院印记的白纸,虞一生的心情也是彻底平静下来,因为他知道只需写上自己名字,这张准考证就会立即生效。 “屋屋,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了?”收好信封,虞一生一脸诚挚地对金二十七表达着谢意。 “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你我是朋友,又何必客气!” 金二十七随意摆了摆手,继续道:“可惜我能力有限,也就只能帮你搞一个名额了,接下来能否考进去还得靠你自己。” “你能给我整来这个,我已经很是满意,接下来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虞一生自信说道。 “嗯,我看好你。” 金二十七点了点头又道:“对了,你有没有想好要去报考哪家学院?” “老实讲,我还真没想好,本想趁着这几天你忙着,我提前去参观一下这几家学院呢,结果出师未捷,刚去往第一家学院便被门房老头拦了下来……” 虞一生说着,将这几天的遭遇大致说了一番,不过却是刻意隐去了在乌巷与那几位围山学院学生发生冲突一事。 谁料,听完他的话后,金二十七却是一脸幸灾乐祸道:“早说了让你不要跟我客气,可你却非得跟我客气,结果怎样?想参观个洞溪学院却还被人家门房老头拦住了,若是当初你说你要去参观八部院,我派个人跟着你不就好了,虽然我不敢擅用家族权利让它们对你进行免试录取,但是让他们卖我金家一个面子,让你参观一下他们学院的权利我还是有的。” 听着这话,虞一生也是有些无语,心说感情自己跟那门房老头软磨硬泡,外加贿赂都没办成的事,也只不过是对方一句话的事。不过说来这事倒也怪自己,明明可以轻松搭上眼前这位资本人家的快车,却还非得自己尝试。 “你若是还没想好报考哪家学院的话,不如优先考虑考虑南台学院吧!” 金二十七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样的话,咱俩便可以成为同窗。” “你为什么决定选择南台学院呢?”虞一生不由好奇道。 “父命难违呗!” 金二十七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其实按我心意,我是想报考狮山学院的,但是你也知道,像我这种身份哪怕真的在狮山学院学有所成,将来也难以亲临战场,与其这样,倒还不如直接卖我父亲一个面子,让他卖南台学院院长一个面子,我答应进入南台学院学习,这样以来,我的零花钱也能涨点不是?” “等等……你说卖你父亲一个面子?你父亲卖南台学院院长一个面子?‘”虞一生忍不住打趣道:“你是不是说反了呀?难道不应该是南台学院院长卖你父亲一个面子吗……” “嗯?” 金二十七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面色古怪地看着虞一生,悠悠道:“原来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不过话刚说完,他却是注意到了虞一生眼中隐藏的那丝笑意,当下也是喜笑颜开,乐呵说道:“本公子其实是个天才好吗?抛开我的家世就凭我这般年龄,这般境界……除了文华学院,我没有把握之外,其它七家学院,我想去那家就能考去那家的好不好?” 对于金二十七的话语,虞一生并未反驳,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都是实话,能以区区十三岁的年龄便达到须疑境,这份天赋的确惊人,无论放在哪里也都算是一个妥妥的天才,且他还知道若非是对方过于惫懒又过于贪享口腹之欲难以专心的话,这个境界恐怕还要再高点。不过他却是注意到了刚刚对方口中那句“除了文华学院”,这也是瞬间引起了他对文华学院的好奇心,因为他实难想象似金二十七这般高傲自负的人,为何会直接承认自己对文华学院没有把握。 面对虞一生的询问,金二十七也是直接回答道:“很简单,因为这不是我的能力问题,而是概率问题,神术师的稀少性想必你也应该知晓,文华学院就是专门修行神术的,而想要成为神术师光是拥有修行天赋是不够的,更为主要的则是得内心无比纯净,但想要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又谈何容易?说是大海捞针都不为过,因此那些神术师也往往会被称作天选之人。” 虞一生自然也知晓在这个世界上最为尊贵的两种职业就是神术师与阵师,自然也知道想要成为神术师和阵师有多难?但是看到金二十七只提及自己对成神术师没把握外并未提及阵师,心想莫非对方还有成为阵师的潜力,于是故意出言试探道:“既然你提到了神术师,那我想你也应该对成为阵师没有把握才是,我可听说想要成为阵师的条件并不比神术师来得低,得心生九窍才行。” “不好意思。” 金二十七微微一笑,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却是无比嘚瑟地说道:“我其实还真有成为阵师的潜力,实不相瞒围山学院先前还真曾邀请过我,甚至他们还拉出了我母亲,试图通过我母亲的关系让我选择围山学院,只是我嫌弃围山学院的院长是个女人,不愿意去罢了!” 听完这话,虞一生也是彻底无言以对,心说怪不得这小子平时说话那么凡尔赛呢?原来人家本就有凡尔赛的资本,出身豪门含着金钥匙长大不说,就连修行天赋都好得这么惊人!看看自己在看看对方,他无奈发现对方拿的这才是妥妥的主角剧本。 “屋屋,我想问一下你,就是说我在选择学院的时候,是只能报考一家,还是说每一家学院都能报考?”虞一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个倒没有什么限制,你像国院每次招生考试基本都是八家学院同时开考,每次同考八天,第十天的时候,离宫外面张贴八家学院的录取榜单。但实际上除了云起学院的考试比较耗时,需要考整整四个时辰外,其它学院的考试时间都相对较短,最长不超过两个时辰,最短甚至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也就说实际参加完一家学院的考试时间也只需要一天而已,但是八家学院却各自给了八天时间,想来也是为了能使学子有更多选择,亦或者说多给学子一个机会吧!” 金二十七如实说道,且似乎是怕虞一生不理解,于是又补充解释道:“这就好比是你去赌坊压点数,你若只压一点,那便只有六分之一中的机会,但是你若分别压了一、二、三、四、五这处的话,你便有六分之五中的机会,学院考试亦是如此,唯一区别就是你在赌坊压猜点数只要你全压,那一、二、三、四、五、六这六点它总能压中一点,但是对于国院考试而言,哪怕你八家学院的考试都参加了,也有可能不会被任何一家录取。”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算是整明白了。”虞一生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但随即却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只是你刚说八家学院同时开考?每家学院都有八天的考试时间,这样难道就不怕漏题吗?举个例子,比如说,你第一天去参加南台学院的考试,完了你考完后把试题内容告诉我,我开始做准备,等到第八天的时候,我再去报考南台学院?” “想什么好事呢?你把国院先生都当傻子看呢?” 金二十七打趣了一句,随即便又细心解释道:“你想到的问题,你以为国院先生就想不到吗?国院招生十年一次,虽然每次都是八家学院同时开考,每家学院都有八天的考试时间,但除却文华学院和北辰学院的考试内容十年如一日不曾变化外,其它六家学院的考题别说是每十年间不一样了,就连每次考试这八天间每一天的考题都不一样,当然总得来说,虽然每一天考题不一样,但这些考题的难度却是相差不大基本相同的。” 听金二十七说完,虞一生也是恍然大悟,他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的国院考试竟然用的也是那个世界上的ab卷模式。 但是对于刚刚对方提及的那两个例外,他却依旧不解,于是继续问道:“对了,那你刚说文华学院和北辰学院的考试内容十年如一日不曾变化又是什么原因?” “这自然是因为文华学院和北辰学院压根就不怕漏题,因为关于这两家学院本就是开卷考试,你就算想抄答案也没的抄。” 金二十七看着虞一生继续嬉笑打趣道:“这几天不见你怎么降智了?甚至不光是降智,就连记忆力都不好了。” “快别逗我了,赶紧告诉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虞一生无奈道。 小雀儿闻言,也是往前走了几步,大有一言不合,便跳起来继续抓挠金二十七的举动。 金二十七见小雀儿向他靠近,非但没有提高警惕,反倒是以为对方想与他亲近,于是又伸出了一个手指头去逗弄,结果不出意外地又是一个鲜血淋漓。 “该!” 虞一生见状,幸灾乐祸道:“让你装逼,让你手欠,你要是老老实实回答我问题不什么事都没有。” 而面对虞一生的打趣,金二十七却是不以为然道:“你不懂,这小雀儿挠我挠的越狠,我倒是越对它感兴趣。” 听着这话,虞一生面色古怪地看着金二十七,心说:“这孩子该不是一受虐性人格吧?” 看着金二十七眼神火热地看着小雀儿,再看小雀儿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虞一生也是生怕再来个鲜血淋淋,于是连忙打断道:“别光顾着逗它,快给我解释清楚刚刚问题,完了我教你一个让它可以亲近你的方法。” 面对虞一生的话语,金二十七不由眼神一亮:“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啊!之后它若是再抓我你可得负责。” 而小雀儿则是不满地以神识说道。 ——口出狂言,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抓? 听到脑海里这位孔雀公主传来的威胁声音,虞一生也是不以为然,因为他心中已有妙招说服对方。但看到金二十七那副贱兮兮的样子,对于对方吊胃口的举动,它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直接拿捏起了对方软肋:“少废话赶紧解释清楚,否则我让小雀儿再也不理你了。” “别呀!” 金二十七嬉笑道:“我刚刚不是才说过么!文华学院就是专门修行神术的,而想要成为神术师最为主要的一点,便是得内心无比清澈纯净才行,因此文华学院每次招生考试内容都是在测试考生的内心够不够纯净?而内心纯净与否这事光乎于自身心性,哪里又能学的来?而北辰学院则是专司修行,因此它们招收学生时往往也只会测试对方的修行天赋,而天赋这东西同样学不来,因为它是天生的。” “那你知不知道文华学院和北辰学院各自又是如何测试的呢?”虞一生追问道。 “文华学院是让你登一段台阶,当然,这并不是普通台阶,而是幻境,据说只有内心无比纯净之人才不会受幻境影响!” 金二十七说完,见虞一生无动于衷,于是又继续道:“北辰学院的测试则更是简单,他们有专门用以测试修行天赋的测元石,只需握住那块石头,便可以直接测出你的修行境界,而年龄越小,境界越高,天赋自然也就越高。”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虞一生喃语道。 “关于国院考试的规则我也给你讲清楚了,你总该考虑好选择哪家学院了吧?”金二十七追问道。 虞一生摇了摇头:“还不好说,不是七日后才正式开始考试么?那就且看七日后。” 闻言,金二十七喃喃自语道:“七日后开始考试,考试时间是八天,这哪是且看七日后呀?明明是且看半月后。哦!不对,第十日才会贴出录取榜,应该是且看十七日后才对……” …… ……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三十四章 首选北辰 七日时光一闪即逝,时间也是瞬间来到了国院正式开考的日子。 …… 早晨四时两刻,虞一生准时醒来,然后照例与小雀儿上演了彼此的装睡流程后,这才翻身起床穿戴整齐,随着适时响起的敲门声,他走到门口从客栈伙计手里接过水桶和食盒,返回房间开始洗漱,吃早饭。 小雀儿的早饭依旧是煎虾仁配坚果粥,而虞一生则是刻意要了一根油条和一碗加了双蛋的煎蛋面。而且今天早上他的吃法也很讲究,先是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接着两三口便嗦完了碗里那撮本就不算多的面条,随后吃完了那根油条,最后才吃掉碗里那先前刻意留下的两个煎蛋。 吃完早餐后,虞一生擦了擦嘴又端起茶盏漱了漱口,这才发现小雀儿竟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虞一生摸了摸脸迷惑问道。 ——没有,只是你今早的吃法怎么如此奇怪?我记得你以往不是油条配豆浆,煎蛋面只加一颗蛋的么? 闻言,虞一生微微一笑,却是不知该如何向对方解释,因为总不能告诉对方说这是自己灵魂深处的执念吧!因为今天要去参加国院考试了,所以才会刻意吃一根油条加两颗鸡蛋。不过这样想着,他也是觉得有些美中不足,那就是世界上的吃食虽然已经无比接近那个世界,但终归有很多东西还是没有的,就好比火腿肠和方便面。在他心中,考试前最正宗的吃法应该是煮上一碗方便面上面盖根火腿肠和两个煎蛋才对。 但看着小雀儿那一脸探究的模样,虞一生略一思索后说道:“我觉得食物这东西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更多是为了满足精神的愉悦,像你这样顿顿只吃煎虾仁和坚果粥的话是会失去很多乐趣的。” ——我倒是想吃天灵地宝,但你不是没有钱了么? 小雀儿以神识传完音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过分,于是连忙埋头专注起了自己烤虾仁和坚果粥。 而虞一生闻言,也是满脸尴尬,算是深刻体会了一把《让子弹飞中》葛大爷说的那句“杀人诛心”,要说本来周道人留给他的钱也并不算少,按照他的计算最起码可以保证让自己在十年之内衣食无忧,这样为何他先前花钱时会如此阔绰的原因,可是自打那日去乌巷为眼前这位孔雀公主购买了一颗它口中的天灵地宝云母晶石后,虞一生悲催地发现自己破产了。 虽然他对那些所谓天灵地宝的昂贵早有预料,但他也没想到现实与预期竟然相差那么多,那一颗云母晶石竟是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积蓄,当他付完款后,竟发现自己浑身所剩银钱不过七十六两三钱四分银子。 老实讲,当时他便后悔了。既后悔答应帮这位孔雀公主购买天灵地宝,又后悔当初做刀鞘时为了装逼而多给了对方二百两……总之,对自己以前那些出手阔绰的举动是各种后悔。好在,这位孔雀公主也极其上道,在看到他那肉痛的表情后,也是连忙主动许诺这一切花销都算在自己头上,等将来自己恢复真身返回妖族之后必将百倍偿还,这才让他的心情稍好了几分,把这些花销当做了长期投资。 低头看了一眼正在佯装专心进食,实则却在偷偷观看自己脸色的孔雀公主,虞一生心情也是莫名好了几分,暗自yy道:“孔雀一族的公主又怎样?还不是得看自己脸色?” 谁料,在看到他心情似乎不错之后,小雀儿竟是又以神识传音道。 ——那块云母晶石的能量已经被我吞噬得差不多了,再有三天它也就失去作用了。 闻言,虞一生的脸色也是瞬间多云转阴,看着它心道:“好歹你也是一位公主,怎么就这么没有情商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是那种有钱舍不得给你花的人吗?我这不是没钱了么。你难道没看见我这几天早饭都没出去吃,吃的客栈提供的免费餐食?” 想到这里,虞一生也是突然感谢起了金二十七,心说这孩子真是个好人,好在对方先前直接给自己预付了一个月的房钱,要不然自己现在早都被赶出去露宿街头了……想着想着,虞一生突然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就把这位财神爷给忘了?” 虞一生不由想到自己完全可以向金二十七张口借钱呀!反正到时有这位妖族的孔雀公主偿还。而以金家那恐怖的财力完全不用担心对方破产,这样不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为它提供天灵地宝了。有了足够的天灵地宝,这位孔雀公主也就能早日恢复真身,早日恢复真身自然也就意味着对方能够早日给自己还钱了…… 这样一想,虞一生只觉得自己整个思路都打开了,再回想起先前金二十七眼神中那对小雀儿毫不掩饰的喜爱,说不定还可以利用这点白嫖对方一把。 虞一生这样想着,也是觉得自己很有当奸商的潜力。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他也清楚知道,类似于金二十七这种大家族出来的富贵子弟,虽然有钱也讲义气,但肯定更讲利益。 回想起当初初遇对方时若非自己看着对方下意识地想起李白诗中那两句“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恐怕对方也不会主动与自己攀谈,同行路上,若不是自己凭借三十多年的社会经验和深谙心理学,外加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这三大名著充当利刃,轻松拿捏住对方,对方又怎会继续对自己另眼相待? 虽然虞一生也知晓自己这样想,或许过于阴暗了些,可能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站在人性的角度来讲,交朋友总归是要平等的,若是只知一味对朋友索取,而不懂付出的话,那么友谊势必不会长久。即使对方各方面全占优势对你甘心付出却完全不需你的帮助,但你也不能将对方对你的付出视为理所应当,至少你也得向对方展示出你的价值。 因此,虞一生也是决定先考入国院再说,届时有了国院学生这层身份的加持,再开口向金二十七借钱也就更理直气壮一些。而对于考入国院一事,他自认为虽不敢说手拿把掐,但也是信心十足。 想到这里,他看着眼前的小雀儿,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心吧!冰冰,等我这些天忙完考试后,我便去给你买天灵地宝。” 小雀儿见他突然这副模样,也是不由一怔,因为它还清楚记得几天前购买完云母晶石后对方那张肉痛的黑脸,实在想不明白这会对方哪来的自信?但不管怎样说,既然对方答应继续帮自己购买天灵地宝了,那对自己而言便是件好事。 “你吃饱了没?吃饱的话,我们出发去考场。” ——走吧!我们现在便出发。 小雀儿径直落在了他的肩头。 虞一生见状,拿起柴刀挂在腰间,又拆开信封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准考证,最后又对着铜镜整理了一番衣着后,这才走出房间。 …… …… 一个时辰后,虞一生凭借脑海里对大墟城地图的熟悉顺利出现在了北辰学院的大门口。却见此时学院门口的街道上已是车马簇簇、人声鼎沸,看起来像极了那个世界上春运赶火车的场景。 不过好在面对国院招生这等大事,神皇陛下也是给予了足够的支持,竟是派出了全身黑甲的神卫军在书院门口帮忙维持起了秩序,只见神卫军分作两列手持战戈并排相连面对相向,硬生生在拥挤的人群中为考生开辟出了一条直入学院大门的康庄大道,当然在这条康庄大道终点,也就是学院大门口,还有几名学院专人在那里核验考生身份。 将北辰学院定为首选学院这件事,是虞一生几日前便做好的决定。 虽说先前无缘参观八部院,但从金二十七那里他也是获得了不少关于八部院的信息,算是提前对这八部院有了充分了解。那就是这八家学院虽然排名相当,各有所擅外,却有三家学院最为特殊。 而这最为特殊的三家学院便是文华学院、围山学院、云起学院还有眼前的这家北辰学院。 之所以会说这三家最为特殊,乃是因为这四家学院在某些方面表现的极其极端。 首先来说文华学院,文华学院可谓是八家学院中迄今为止人数最少的一家学院了,据说将文华学院里的师生和学院打杂人员都加在一起也还不超过百人,而其中打杂人员的数量占比还要远远超过学院师生。 而导致文华学院人数如此稀少的主要原因,便是这家学院比较“轴”。 它们招收学生时,只招收有成为神术师潜力的学生。如果说你的内心纯净程度满足不了要求,那对不起,你便无缘这家学院,即便你有很强修行天赋那也不要。因为,在这些神术师看来,修行一道乃是偏途,唯有神术也是正道。 接下来便是云起学院,相较于文华学院在招生时的轴而言,云起学院在招生时则彰显了“有容乃大”这四个字。 只要你在某方面能做到极其出彩,那你便有机会加入云起学院,这里的某方面涵盖的范围极广,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亦或是其它,总之就是你擅长什么都行,只要你有一项擅长能做到出彩,哪怕你是个没有丝毫修行天赋的普通人都行。当然,是否出彩,那得由云起学院的考试成绩说了才算。 最后说说这眼前这特殊北辰学院,北辰学院特殊在一个“专”字上。北辰学院专司修行,与其它那些学院可以选修其它课业,甚至可以修行为辅不同的是,这家学院的老师只教导学生修行,除了修行课外,这家学院从不再教授其它任何课业。因为在北辰学院的老师看来,修行才是最主要的,除却修行外,一切都是浪费时间。 为了尽快提高学生们的修行境界,北辰学院的教学制度可以说是极其严苛。在北辰学院里也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那就是“月小考,年大考,三年一次生死考”。 北辰学院的老师往往会根据学生的修行进度,为其制定专门的修行计划。而在计划制定后,学生便要在规定时间内达到境界要求,学院老师每一个月都会对其进行考核,这便是月小考的由来。 除却每月都有老师对学生进行考核外,每一年年底学院放假之际,学院内部也会组织一次大比试,这次比试则是学生与学生之间的真人对战,学院会根据不同境界高低,为其划分实力相差不远的对手,赢了奖赏,输了有惩罚,这便是所谓的年大考。 最后一个三年生死考,便是每隔三年,学生便得进入学院为其专门准备的试炼场地进行实战试炼考试。而学生在进行试炼时除了自身会遇到生命危险外,但凡学生在试炼时表现低于书院老师的预期,那便极有可能会遭到书院的开除处理。 总之,北辰学院里的一切规则都是为了提高学子的修行境界而专门制定的。就比如说,其它学院基本上都是严格禁止学生在学院里打架斗殴,但在北辰学院对于打架斗殴一事却并不禁止,甚至学院还在变相鼓励这种事。只要境界相同,只要人数对等,只要不打死人,那你便可以尽情地打。但有一点,那就是。打赢了有奖,打输了有罚。 因此,北辰学院在招收学生时,最看重的也就是其修行天赋,修行天赋差的一律不要。 而一般主动选择报考北辰学院的学生,除了天赋过人外,基本上也都有着极强的自信。 虽然在金二十七的评价中北辰学院都是一群只知修行的疯子痴人,但这些恰恰却是虞一生首选北辰学院的原因所在。 甚至,虞一生觉得这北辰学院就好似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虽说当初在孤岛上,看似周道人只教会了他劈柴、读书,但是在他自己看来,对方却是除了修行外,其它该教的全都教了。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三十五章 跃跃欲试 而就在虞一生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一道响亮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快看,那便是北辰学院的学生。” 闻声望去,只见在北辰学院的大门口不知何时竟是出现了三名俊朗青年,虞一生细细打量,只见他们身着相同样式的黑色衣裳,腰间也都系着长剑,而更为出奇的则是这三名俊朗青年的样貌竟也极其相似。 而伴随着这三名俊朗青年的出现,人群中也是瞬间变得议论纷纷起来。 “想不到他们三个竟会出现在这里接待考生,看来北辰学院对这次的招生很重视呀!” “他们是谁?怎么长得这般相似?” “连他们三个都不认识,你还看什么热闹?他们便是北辰学院里赫赫有名的温家三郎。” “温家三郎?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长相如此相似,原来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呀!” “一胎生三个,竟然三个都成了北辰学院的学生,这个温家祖坟的青烟得冒成啥样呀?” 听着这些话语,虞一生也是恍然大悟,怪不得说他们三人的长相如此相似,原来是三胞胎!温家三郎,这兄弟仨姓温,莫非是五大家族中的温家? 虞一生忍不住猜想道,而下一刻他这个猜想也是得到了应证。 只见又有人感慨道:“竟然能一胎生三个这么厉害的小子!他娘也是够厉害的!” “她娘厉害?依我看,真正厉害的是他爹才对!” 又一人说道,此番话语瞬间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一人慌忙训斥道:“赶紧闭上你们的臭嘴,简直是不知所谓,温家也是你们有资格调侃的,我看你们是不想要自己舌头了。” “莫非是南山郡的温家?”有一人小声询问道。 “废话,若不是那个温家,寻凡破落户哪能有这般运势?” 此言一出,人群中也是瞬间安静下来,特别是先前口无遮拦的几人更是一个个噤若寒蝉,然后灰溜溜地四散开来。 …… 与此同时,只见温家三郎也是突然转过身来面向众人,最左边那一人开口道:“大家静一静,所有参加考试的考生请依次排好队伍准备接受检查,闲杂人等请自觉为考生让出道路。” 虽然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很是清晰地传到了人群当中,而随着此话一出,也是收到了相当显著的效果。 虞一生发现周围的声音分贝瞬间降低了不少,考生们也是纷纷走出人群依次排好队伍,先前还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看热闹的民众也是自发地朝着自己身边看去,看自己有没有挡住考生的道路。 见考生队伍已经排成了长蛇,虞一生也是连忙加入其中,而紧接着他自己的身后也是陆续站满了考生。看着这长长的队伍,他也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他先前听说,相较于其它七家学院而言,北辰学院每年的考生其实算是最少的了,但没想到,所谓的最少却依然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由于今天烈日当空外加排队人数太多,所以站在人群中也难免会感到些许闷热,但出乎意料的却是并无一名考生对此感到不满,反而都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奋力向前瞅着,看看还有多久能轮到自己,有相熟的考生则是一脸兴奋地小声交谈着……因为跟前后都不认识,所以虞一生也就没有主动与其交谈,除了掏出手绢擦一下自己额头上的薄汗外,便是尽量低着头躲避着头顶烈日的直照。 而随着人群持续往前移动,当虞一生第三次擦完额头薄汗后,身后那名考生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受到有人拍自己,虞一生也是直接转过身来,看着自己身后的这名考生,虞一生也是不由一怔,先前还没怎么注意,此时他才发现原来站在自己身后的这名考生竟然如此的……胖。对方胖到什么程度呢?用那个世界上某个相声演员形容搭档的那便是“有缸粗没缸高,除了脑袋全是腰”,当然,这样说到也不完全准确,因为在他看来,对方的下巴和肚子还是极其出众的,标准的双下巴,超大的啤酒肚。但很奇妙的是,对方虽然胖得出奇,但整体看起来却并不难看,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而就在他转过身来的第一时间,对方也是率先开口:“嘿!哥们儿,你可真够嚣张的,在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你竟然还不忘带着宠物?” 虞一生闻言,冲其友好一笑,略一思索后,摸了摸小雀儿,对他说道:“这可不是宠物,这是我的挚爱亲朋,从小伴随着我长大的那种,我们从来都是寸步不离,相依为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得得得……停!” 那名考生打断了虞一生的话,一边挥着衣袖给自己扇风,一边道:“你别说了,我都已经够贫的了,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贫。” 闻言,虞一生还只当跟对方聊不到一起去,微微一笑后,便准备转过身去。 谁料,对方却是又继续道:“急什么?反正轮到咱俩还得好一会,也难得你我脾气相合,都是一个喜欢贫嘴的,既然站这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咱俩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 “好啊!”虞一生爽快答应道,却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什么美女,你若是想女人了,等今天考试结束后,我带你去万花楼……” 闻言,虞一生也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心说眼前这胖子虽说看着年纪不大,开口却满是虎狼之词,外表长得是人畜无害,内里却是猥琐至极。 不过很快,虞一生便发现自己误会对方了,因为只见那胖子又继续道:“但话说在前头,我请你去万花楼可以,我可不进去,要是让我家老爷子知道我去那地方,非得打断我双腿不可。” 听着这话,虞一生不由噗嗤一笑,心说对方还挺有趣。 “对了,我不是听说八家学院都可以考么,你怎么就选择了这北辰学院了呢?”虞一生没话找话道。 “我也不愿意来考这北辰学院啊!是我家老爷子强烈要求的。听我堂哥说在里面修行累死了,我其实最怕累了,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堂哥是谁?我堂哥叫苏铭,这么给你说吧!我堂哥之前比我还胖,可是自打他在这北辰学院修行了三年后,竟变得跟你一般瘦了,你说说这得吃多少好吃的才能吃回来?”胖子一边说一边感慨。 虞一生听见他这些话语,也是愈发肯定他这身肉全是吃出来的,为了使自己不笑,也是连忙找话题道:“那你堂哥叫苏铭,你叫什么?” “你先往前走走,咱俩聊归聊,别落开队伍。” 虞一生闻言,也是连忙回头将拉开的空位补上,接着刚一转身便撞在了对方的啤酒肚上。 “不好意思,是我跟的有点上了。” 胖子说着,朝后退了一步,接着继续道:“你刚不是问我名字么?我叫苏名,你呢?” “苏宁?” 听对方说他的名字叫苏宁,虞一生虽然内心很想回上一句:“苏宁你好,我叫国美。” 但当他真开口回答时,却是老老实实道:“我叫虞一生,万事无虞的虞,一生一世的一生。” “嗯呢!” 苏宁点了点头,继续道:“你呢?你为什么选择考北辰学院么?” “因为我想成为一名大修行者。”虞一生不假思索道。 “你不怕累?”苏宁有些意外道。 “还好。”虞一生微微一笑道:“我比较能吃苦。” “你是不是有病?竟然还有喜欢吃苦的?” 苏宁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虞一生,半晌后才继续道:“那你有把握考进北辰学院么?” “我也不知道,但总得试试不是。” 虞一生平静地说道,毕竟两人才刚刚认识,所以虞一生也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其实依我看,还是不考北辰考潇湘的好。” 苏宁悠悠道:“潇湘学院不用吃苦不说,还能接触很多新奇的动植物,听我表姐说,她们之前在随着先生研究某种毒药时,无意间发现了一种带有剧毒的菌子,结果你猜怎么着?那菌子熬汤可鲜美了,喝上一口,简直回味无穷……” 苏宁说道这里似乎是想起了那道菌子汤的味道,竟不自觉地舔了舔舌头,接着才颇为遗憾地说道:“但由于其它人无法祛除那菌子里的毒性,所以迄今为止那道菌子汤也只有潇湘学院内部食堂可以供应。”“呃……“ 看着那一脸意犹未尽的苏宁,虞一生不由满头黑线,心说:“感情你对潇湘学院情有独钟就是为了那道菌子汤?” …… “那位肩膀上立着只小鸟的考生你在干什么呢?还不赶紧上前来核验身份。” 闻言,虞一生也是连忙转过身去,这才发现自己身前空空如也,只有站在学院门口的温家三郎和专门核验考生身份的学院专人,而排在他前面的那些考生则是都已经核验完身份走进了北辰学院的大门。 “抱歉!”虞一生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一边冲着道歉,一边从怀中掏出金二十七为他准备的那张准考证。 好在北辰学院的工作人员还是比较友好的,并没有多说什么,在核验完准考证确认无误做好登记后,便挥手示意他进去。 而站在学院门口的温家三郎更是友善地冲他笑了笑,显然是将他当作了愣头青,其中一人,也不知是三人中的老几,更是好意提醒道:“稍后考试时可要专心些,莫要挨了先生飞脚。” “多谢提醒!”感受到善意的虞一生也是转过身来,冲其拱了手出言致谢后,这才大步迈入学院。 而就在他前脚刚追上前面队伍,苏宁后脚也追了上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埋怨道:“跑那么快,也不说等等我?” “还说呢!刚刚若不是只顾着转过身去陪你聊天,我又何至于如此尴尬?你倒好,也不提醒一下我前边没人了。” 闻言,苏宁讪笑道:“我刚不也是忙着跟你聊天,没注意呢!” 闻言,虞一生也是有些无奈,只好说道:“先别聊了,眼下考试要紧,等我通过考试,你我再好好聊。” 说罢!虞一生也不再管身后苏宁,而是自顾自地转过身去,跟在前面队伍后边,边走边打量起北辰学院里的一草一木。 见他四下打量满是好奇,身后苏宁也是瞬间改行充当起了导游:“咱们脚下踩的这些石阶名叫登高阶,寓意是步步登高,也就是说只要你能进入北辰学院后,你的修行境界便会越来越高,过了这登高阶,便是一片天然石林,石林后面便是食堂,只是这会儿食堂的饭应该还没做好,穿过食堂后面的草坪,便是一片静心湖,咱们今天的考试地点应该就在静心湖畔。” 见苏宁竟然对北辰学院的布局了然于心,虞一生也是十分肯定,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正想转过身苏问个明白时,却又听得他碎碎念道:“但是你也看到了,上台阶多累,也就是说并不是你进入北辰学院之后,就能直接提升修行境界,提升境界的前提还得是你吃苦受累……” 闻言,虞一生也是绝了与其搭话的念头,就这样跟随前面队伍慢慢向前移动,但走的路线也果真如同苏宁刚刚说的那样,登高阶之后是石林,穿过石林后林遇到了食堂…… 而在经过食堂踏在草坪上,虞一生明显感到后背凉快了许多,回头一看,才发现苏宁竟是还落在食堂哪里,见状,他只好返回去拖走对方,并一再提醒对方现在正要去考试,吃饭的事等后面再说。 而苏宁的这番举动,也是引得小雀儿哈哈大笑,甚至忍不住用神识对虞一生说道。 ——这小胖子太可爱了。 此时当着苏宁的面,虞一生也没法回应小雀儿的话语,于是转头只好充其笑了笑表示认同。 而就在草坪上走了没一会,虞一生也是看到了那片静心湖,而在湖畔则是提前摆了十来张桌子,每一张桌子上面都放着一套笔墨纸砚和一个小小的木盒,而在桌子侧面则是分别站着两名学院先生。 看着这幅景象,虞一生知晓这便是北辰学院的考点,随即也是忍不住跃跃欲试。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三十六章 那便试试看 而就在此时,只见每一张桌子旁的两位老师都开始了分工,一位坐在椅子上执笔记录,一位则是站在桌子前开始点号。 “注意看下自己手中的号码牌,零字开头、壹字开头、贰字开头的两个数字号码牌的全部来我这里排队。按照零零、零壹、零贰依次排好队。” 随着第一张桌子前的老师率先开口,考生们也是纷纷看起了自己手上的号码牌,与此同时其它桌子跟前老师的声音也开始了此起彼伏。 “手持以陆字、柒字、捌字开头的两个数字号码牌的全来这里集合排队……” “壹佰伍至壹佰陆拾玖的通通过来这边排好队……” “原来是分组考试,三十人一组。”虞一生小声嘀咕道,看着自己手上那写着“伍陆”二字的木牌,他知晓应该是肆零至陆玖为一组。 “手持以肆、伍、陆字打头双字号码牌的全都过来这边,依次排好队听我说……” 见终于点到伍字打头,虞一生也是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那个写着“伍陆”的号牌,接着唤了一声拿着“伍柒”号码牌的苏宁,两人一起朝着刚刚喊话的那名先生面前走去。与此同时,又有其它二十来名被点到号的考生也是纷纷围了过来,大家互相对照了一下彼此手中的号码牌后,便按顺序排成了一列,手持“肆零”号码牌的站在了第一位,陆玖”则是站在了最后一位。 见队伍排好,那名先生也是又查点了一下人数,接着拿起桌上的盒子,走到队伍中间,唤众人转过身来看着他,随后从盒子里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纯黑色石头。 看着那块黑色石头,虞一生知晓那便是金二十七先前与他说过的北辰学院专门用于测试修行天赋的测元石。当然,哪怕先前金二十七不曾与他说过,在看到这块石头的时候,他也依然能够知晓。因为在他十年间读过的众多书里,便有一本名为《奇石录》的书,在这本书上面详细记载了三百八七种有着特殊作用的奇石,像眼前学院先生手中拿着的这颗测元石在书中则是属于第一百二十九种,书中对这种石头的记载是:此石来自天外,虽看似浑然一体,但实则石头表面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孔,当然这种细孔人的肉眼看不见的,因为这种细孔的直径比头发丝还要细上很多倍,而因石中蕴有类似于天地元气的能量,可以与人体内的真元产生共鸣,天赋不同能够导致石头发出光芒的亮度便会不同,而根据这些不同亮度的光芒,便可以判断出修行者的境界高低。 就在虞一生想着这些的时候,却见那名先生开口给大家讲起了考试流程:“稍后,我叫到你们各自号码的时候,你们便走上前来,先到桌前跟学院先生登记好你的姓名,随后握住这块石头用心感应,直到我说可以放下这块石头了,你们才可以放下,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虞一生他们这一行人齐声答应道。 “好,既然你们都听明白了,那我们现在便开始考试。” 那名书院先生说完,便回到了桌子跟前,接着便叫起了号码。 “伍壹!” 闻言,排在队伍第一名的那名少年率先走上前去,径直拿起了桌上的测元石。 “放下。”只见先前与大家说话的那名书院先生厉声斥道。 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斥呵,也是惊得虞一生等人打一个惊颤,纷纷朝着前面望去,只见那名书院先生劈头盖脸地训斥道:“刚刚我是不是才对你们说过,当我叫到你们各自号码的时候,你走上前来第一件事是什么?是不是先到桌前登记好你的姓名?随后再握住这块石头?我还刻意问你们听明白没?你们都说听明白了,结果你一上来便握住石头,你告诉我你刚刚听明白什么了?就是农户人家养的猪都比你聪明……” 面对学院先生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那名考生也是既羞愧又尴尬,不过因为自己有错在先,所以他倒也是不敢开口辩解,只好低着头一言不发。 “现在重新去登记你的名字,蠢得跟猪一样!” 学院先生对着那名斥骂完,接着又朝着队伍走了过来,依旧怒气冲冲道:“你们有谁还不明白流程说出来?站出来,我可以再专门为你一个讲一遍。” 见无人敢答话,这名学院先生又道:“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我便认为你们都听明白了,稍后若是谁再忘记登记你自己的信息,我也不会再专门提醒你,届时你考试没了成绩,也别怪我。” 学院先生此话一出,刚刚还紧张不已的众人也是放松下来,因为他们已看出这位书院先生刚刚虽然发火怒斥那名考生,但其本意也是为了那名考生自身着想。 当这名学院先生再次回到桌前时,那名考生也是登记好了名字,不过他此时却是紧张地站在旁边,并未敢主动去碰那块石头。 “现在可以拿起石头了,拿起石头用心感应,尽量调动你体内的真元与之呼应……”书院先生对着刚刚那名考生说道。 那名考生闻言,这次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拿起桌上黑石,与此同时注意力也是全都汇集在了那名考生手中的黑色石头上,下一瞬只见那块黑色石头突然就变成了灰白色,就好像是瞬间被破坏中枢神经的墨鱼变色一般。 “好了,可以放下了。” 学院先生说道,接着朝坐着登记的那名学院先生说了句:“寻妙境。” 随着那名书院先生做好登记,这名书院先生继续叫道:“伍贰。” 闻言,手持伍贰号木牌的那名考生也是走上前去,这次他倒是没有犯相同错误,而是率先走到另一名先生那里开始登记。 趁着这名考生登记的功夫,虞一生则是转过头来小声向苏宁问道:“你觉得刚那名考生如何?会不会被北辰学院录取?” 岂料面对这个问题,还不待苏宁回答呢,虞一生便见站在自己前面的那名考生转过头来,一脸不屑地说道:“区区寻妙境就想考入北辰学院,你也未免太小看北辰学院了吧?” 苏宁也是开口补充道:“以他这般年纪进入寻妙境,也算是中规中矩吧!” “哦。”虞一生应了一声,接着朝着正在参加测试的那名考生望去。 只见那名考生已经握着测元石好大一会了,可测元石却是依旧保持着漆黑模样,没有一丁点变化。见此情形,那名考生则是脸色苍白急得满头大汗,甚至就连握着石头的那只手也是在不知不觉间加大了力道,只见手背青筋暴起。 “好了,可以放下了。”学院先生说道。 闻言,那名考生不由满脸尴尬,握着测元石不愿撒开,不死心地哀求道:“老师,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再试一下?” “放下石头。” 学院先生厉声说道:“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你也不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老实说,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尽快去试试云起学院。” 听着学院先生的话,那名考生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了手中石头走到了一旁。 而这次,这位负责测试的学院先生则并没有对那位负责登记的书院先生说话,而是直接叫了下一个号码。 …… 接下来又陆陆续续有考生上前接受测试,结果有一大半的人能够让那块漆黑的测元石亮起来,但仍有一小部分人在握住那块测元石的时候,石头毫无反应。 那些能让测元石亮起来的考生心情也都还算不错,而像那些握着测元石,但测元石却依旧毫无反应的考生则是一个个沮丧无比,更有几名考生在放下测元石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但好在在学院先生的威压之下,倒也没有哪名考生胆敢闹事。 而虞一生注意到,自始至终,那位负责测试的书院先生都表现得很是平静,当有人能使测元石亮起来,他则会回头与那位负责登记的书院先生说上一句,但绝大数说的都是“寻妙境”,而当测元石不曾亮起时,他则是一句话不说,直接叫了下一个号码的考生。 眼看自己站立的位置越来越靠前,虞一生也是知晓自己面前没有多少人了,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而到了这时,他却是没了先前的轻松,反倒是有一丝丝莫名的紧张。 “你紧张什么?不被北辰学院录取才好哩!这样就不用吃苦受累!”苏宁对着虞一生安慰道。 “我没紧张呀!区区一个测试,我有什么好紧张的?”虞一生嘴硬道。 “不紧张,你下意识地握什么拳?”苏宁无情戳穿道。 “我……” 正当虞一生准备反驳时,却突然听见书院先生喊了声:“伍伍”。 闻言,虞一生也是连忙转过身来,而站他前面的那位手持“伍伍”号码牌的少年在听见叫自己号时,并没有立即上前,而是转过头来,冲着虞一生和苏宁挑衅一笑,极其嘚瑟地说道:“我现在上去让你俩看看什么才叫天才……” 说罢,对方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上前去。 对于对方这副嚣张姿态,虞一生和苏宁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来了句“傻逼”!随即两人相视而笑。 因为在先前他们两个在讨论前面考生的时候,这个”伍伍”号总是回过头来强行插话不说,评价那些考生的话语,也是极其不雅,而最主要的则是他竟然敢直接唤了苏宁一句“胖子”,唤虞一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老实说若不是眼下场合不对的话,刚刚两人肯定得上去将其海扁一顿。、 “不错,竟然是辞凡境。” 由于前面已经没人,所以对于学院先生的这句话,虞一生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同时他看到先前一直脸色平静的学院先生此时脸上也是挂上了一丝笑意。 而刚刚那位“伍伍”号,见自己成为这组第一个辞凡境后也是一脸得意,竟是又回头冲着他俩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 “他娘的,太欺负人,本来还想着藏拙去考潇湘学院呢,想不到遇到这么个傻逼,小爷决定不藏了,非得现在上去狠狠打他脸不可。” 苏宁说着,便要与虞一生交换号码牌,而对此虞一生自然也不会拒绝。 就这样,当学院老师喊到“伍陆”号时,苏宁径直走了上去,登记完信息以后,便直接握起了桌上那块黢黑的测元石,下一瞬,只见那块原本黢黑的测元石骤然亮了起来,而且是越来越亮…… 虽然虞一生先前没有看到“伍伍”号测试时测元石的亮度,但是从学院先生那惊讶的表情中,他可以断定苏宁此时使测元石发出的亮度,必然要强于那位“伍伍”号。 果不其然,只见那位学院先生眼神火热地看着苏宁,快步走上前去一脸激动地说道:“须疑境,你刚刚登记的年龄十五,想不到你区区十五岁便直接到了须疑境,天才,天才啊!你无需再等到第十天去离宫看录取榜单,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告知你,你已经被我北辰学院正式录取了。” 听着这话,苏宁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喜悦,而是寻找起了先前那位“伍伍”号。不过很可惜,他并没有找到那位伍伍号的身影,想来应该是对方被当众打了脸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偷偷溜走了。 而虞一生在看到苏宁竟是须疑境后,也是震惊于对方的天赋。 不过在他看来,苏宁的天赋较之金二十七应该是要差一点,因为虽说两人同为须疑境,但在年龄上却是相差了两岁。 但对于苏宁他也是钦佩的,因为对方竟是直接被北辰学院当众录取了,这算是妥妥的主角光环。 就在此时,平静好心情的学院先生也是继续开始了叫号。 拿着苏宁号码的虞一生走上前去先是做好登记,随后拿起了桌上的测元石。 “加油!”苏宁大声地为其打气。 学院先生闻声本想训斥,但在看到出声之人,竟是自己刚刚发现的那位天才后,也是没有多说什么,而因为苏宁为其鼓劲的缘故,也是引得学院先生不自觉地对虞一生高看了一眼,冲其闻声道:“准备好便可以开始了。” 看着手里的测元石,虞一生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对于自己能否让测元石发出光芒这事,他其实并没有把握,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曾开始修行。但还是那句话,记得在海岛上时,老师周道人说的是不会教自己修行,而不是说自己不能修行。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便试试看。 想到这里,他将刚刚吸入的那口气缓缓吐出,随后闭上了双眼。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三十七章 在万众瞩目之下 闭上眼睛,虞一生用心感受起了测元石,此时这块测元石在他的脑海里无限变大,原本石头表面那些凭借肉眼看不到的微观细孔此时在他感知里也是逐渐变得清晰可见,就像是无数密密麻麻的蚁洞,而在这每一个蚁洞的底端都氤氲着一团暖白色的气。 他知晓这些暖白色的气团就是测元石内所蕴含的类似于修行元气的能量,一般修行者在使用测元石时,只需催动自身真元使其灌入这些孔洞之中,当元气与孔洞中氤氲的气团相遇时,这些孔洞便会被点燃,继而发出的光芒,而光芒的明亮程度则是取决于灌入元气的多少,灌入元气越多,发出的光芒自然也就越璀璨,反之如果灌入元气比较少的话,光芒自然也就比较弱。而这,也就是为什么人类修行者在用测元石测试修行天赋的时候,会根据测元石发出的明亮程度来鉴定天赋高低的原因。 清晰感知到这测元石上的孔洞,感知到这每一个孔洞所氤氲的暖白色气团,虞一生知晓只要自己能够将元气灌入其中,让其与之发生反应,便能轻松点亮测元石。 但遗憾的是,他更为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开始修行。也就说自己体内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元气可供自己驱使,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无法使测元石发出光芒。 按理说,他此时应该放下手中的测元石,平静接受自己无法点亮测元石这个现实。 但是,他却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因为若是他先前没有清晰感知到测元石上的孔洞,没有感知到孔洞里那氤氲的暖白色气团倒还罢了。可他却偏偏感知到了这一切,而且还是那么的清晰。 这就好比是,酒瘾发作的酒鬼突然发现一坛埋藏了百年的好酒,烟瘾犯了的老烟民突然找到一包好烟。 这下,再想让他放弃,又谈何容易? 虞一生握着测元石,清晰感知着孔洞里那氤氲着的暖白色气团,他知道自己此时就是那发现好酒的酒鬼,找到好烟的烟民。 但他也很清楚,眼下所面对的情便是,有酒却无法打开瓶盖,有烟却没有火。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虞一生在心中焦急地自我询问,突然他想到了老师周道人当初在给他讲解修行各个境界时,曾说的那些话:觉晓者乃是修行的初始阶段,其标准便是能感知到天地元气,而普通人是难以感知到天地元气的;寻妙则是入门阶段,也就是说只有感知到天地元气后,便可慢慢研究出这些天地元气之间的运行规律…… 在脑海里回忆着老师周道人曾经说过的那些有关于修行境界的话,虞一生突然心神一动,发现了一个悖论。 那就是自己先前不曾修行,可为什么自己却能清晰清晰感知到这测元石上的孔洞,感知到这每一个孔洞所氤氲的暖白色气团呢?要知道这测元石里氤氲着的白色气流,实际上就是一种类似于天地元气的能量。 而按照老师周道人曾经所说,那就是能感知到天地元气,便相当于迈入了修行的初始阶段,也就是觉晓境。 这样说来,自己能感知到这测元石里的能量,岂不是说自己已经迈入觉晓境?不对,老师说的是能感知到天地元气,这测元石里所蕴含的能量虽然类似于天地元气,但却并不是真正的天地元气…… 虞一生这样想着,却是忍不住想试试自己究竟能不能感知到天地间的元气。 于是,他将心思从测元石上收回,开始认真感知起周身环境。 很快,他便在周围感知到了类似于测元石上孔洞里氤氲着的暖白色气团,只是这些气团并非暖白色,而是半透明色,好在这样的气团有很多,就像是烧开水时,一开始锅底攀附的密集小气泡一样多。 “只是…这到底是不是天地元气呢?” 虞一生在心中怀疑道。 之所以不敢肯定,自然是因为先前周道人不曾教他修行,他也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主动去感知过天地元气。 不过,他便有了鉴别方法,那就是如果这半透明的气团能够进入测元石中,与孔洞中氤氲着的暖白色气团发生反应的话,那它便是天地元气,如果不能,那它便不是。 而不管怎么说,眼下感知到的这些半透明气团,也算是让他看到了一丝丝希望。就像是无法打开瓶盖的酒鬼找到了一件工具,没有火的烟民捡到了一个打火机。虽然不知道找到这件工具能否打开瓶盖,捡到这个打火机究竟是好是坏!但总得先试试不是? 想到这里,虞一生也是重新感知起周身那些半透明小气团,他发现这小小气团并非悬浮不动的,只不过它们移动的速度相对而言很是缓慢,而在一番仔细研究后,他发现这些小气团是呈波浪式运动的。 …… 虞一生不知道就在他凝心凝神研究这些的时候,外面现实中已经乱作一团。 排在他身后的那些考生都在纷纷埋怨他握着测元石的时间过长,耽搁了人家的考试,甚至还有人质疑其学院先生在公然放水,还有的则是奔着看笑话的心思,因为自始至终,他手里的测元石都是黝黑如故,毫无反应。 不过好在,这些考生虽然不满,倒也并没有谁敢公然出言质疑。一方面是因为先前苏宁的那句“加油”,大家也都有目共睹,知道他俩关系不菲,没有人敢公然得罪苏宁这位刚刚被北辰学院公开录取的天才少年。另一方面更为重要的则是,学院先生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言打断测试过程,他们畏惧于学院先生的威严。 “先生,他这是……”终于,苏宁忍不住开口向学院先生询问起情况。 “嘘……小声点,不要打扰他,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他应该在顿悟。”学院先生小声说道。 闻得此话,苏宁也是放下心来,因为身为须疑境的他,自然清楚“顿悟”这种形态意味着什么。 在看这位学院先生,此时脸上已经是挂满了笑容,上扬的唇角足以说明他的兴奋程度,因为他刚刚才发掘出苏宁这位已经到达须疑境的少年天才,没想到紧接着便又遇到了这么一位能在测试中陡然顿悟的考生,要知道能一般修行者在顿悟之后,基本上都会迎来破镜。 想到这里,这位学院先生也是忍不住走到桌前,查看起了虞一生刚刚登记好的信息,在看到年龄只有十四岁,比苏宁小上一岁时,这位学院先生的唇角更是裂的比ak还难呀!与另一名负责登记的学院先生交谈了几句后,便又多了一个唇角笑的比ak还难压的学院先生。 而其它考生在听到这些话语,看到两名学院先生这般神情后,也是难免有些羡慕嫉妒。 “对了,苏宁同学,我看你俩在队伍里频频交谈,想来你俩应该关系不错,那你知不知道这位虞一生同学是个什么境界?”终于那个学院先生忍不住朝苏宁打探起虞一生的修行境界来。 闻言,苏宁也是有些无奈,看了虞一生一眼后,老实回答道:“先生,其实我俩也是先前才刚刚认识,学生并不知道他的修行境界。” “哦,这样啊!没事……” 虽然没有问出虞一生的修行境界,倒也丝毫不影响这位学院先生的兴奋 因为他知道在顿悟结束后,对方必然会再上一个境界。在他想来,能够随时随地陡然顿悟,便足以说明虞一生的修行天赋,若虞一生本就是寻妙境,那在顿悟结束后,必然会到达辞凡境,虽然以十四岁的年龄到达辞凡境并不算天才,但也觉得算的上是一个优才。可若是对方本就是辞凡境,那么在顿悟后便会进入须疑境……若真是这样的话?乖乖,那岂不是说,自己今天发掘了两名少年天才? 想到这里,这位学院先生望着虞一生的眼神里也是多了几分火热。 …… 与学院先生心情愉悦不同的是,虞一生此时的心情很不好,因为他虽然发现这些小气团是呈波浪式运动的,却始终无法将其导入体内。 虽然先前在孤岛上十年里周道人一直不曾教过虞一生修行,但是关于修行的书籍在他所背诵的那三千余卷书籍里倒也占了不少。 根据那些有关于修行书籍中记载,无一例外是,在感知到天地元气后,便得根据这些元气的运行规律,将其纳进体内。而天地元气在入体后的顺序一般都是先入识海,接着游走百脉,最后归于幽府。 虞一生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这些小气团导入体内,虽然他敞开了识海,可是那些小气团却始终盘旋在他的识海周围,而不主动进去。 虞一生在脑海里认真回想起,自己背诵过的那些有关于该如何将天地元气导入识海的内容。 又默背了一遍相关内容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记错,因为按照自己当初背诵那本名为《诸子百论》的书中,曾清楚描述过究竟该如何纳天地元气入体。 书中说,修行者在修行时,不能想着自己是猎人,将天地元气当猎物一样去对待,不能采用捕捉的手法,而是应该将应该将自己想像成一个空瓶子、一个空盆、一个水缸、甚至还可以是一个池塘,而天地元气却得想象成从天而降的雨珠,它们自身相对于天地元气是渺小的,下不下雨是老天爷能决定的,天地元气愿不愿意落入它们身体里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它们应该做的不是“捕捉”,而是“引诱”,它们这些瓶子啊、盆啊等等,对于天地元气而言都很渺小,他们需要让天地元气自发进入…… 虞一生在脑海里又将内容回忆一遍后,也是更加确认自己先前并没有坐错,可刚刚自己敞开识海后,那些小气团为什么始终盘旋在他的识海周围,而不主动进去呢? 虞一生仔细回想了一番后,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在这篇内容后面的一条标注:修行本是逆天道,若态度一直如此卑微的话,又如何勘得大道?” “难道是这样么?” 想起这里,虞一生突然灵光一闪,他重新感知起了那些半透明的小气团。 然而这次,虞一生却是并没有再将自己识海对这些小气团毫无保留的“敞开”,任其自行决定是否进入,而是直接用他的意识去强行“捕捉”起这些小气团,随即将其强行赶进了识海里,感知到那些小气团,犹如一只只受惊的小鹿般,在自己识海里慌乱逃窜是时,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关闭了识海。 ……没多久,虞一生发现那些小气团变的老实了不少,在他的催动下,那些小气团也是规规矩矩地进入了百脉开始游走,最后全都落进了幽府里。 而在小气团出游走百脉的这个过程里,虞一生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随着游走百脉,小气团变得越来越小了,不过好处却是变小后的小气团看起来凝实不少,由原本半透明色变成了乳白色,看起来几乎跟测量石里所氤氲的气团一模一样。 见状,虞一生也是不由一喜,眼下他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确定,这就是天地元气。 酒鬼打开美酒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痛饮,老烟民找到打火机的一件事必然是猛抽。 因此,虞一生也毫不意外地将先前归入幽府里的那些元气又调了出来,使其慢慢朝着测元石上的孔洞里灌去,清晰感知到那些小气团进入孔洞,与孔洞中原本的小气团触碰到一切时,突然他感知到一片光亮。 于是,他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手中的测元石。 在场之人见他终于睁开眼睛,也是纷纷跟随他的目光眼巴巴地望向了他手里的测元石,就连苏宁和那位学院先生此时也是满眼期待。 终于,在这万众瞩目之下,测元石也是有了变化。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三十八章 一丁点天赋 不过与大家所设想的不同,测元石并没有发出极其耀眼的光芒,不说是像先前苏宁测试时那般了,甚至就连最开始那名被学院先生定性为寻妙境的考生都没能比上。因为,最开始那名寻妙境的考生好歹使得原本黝黑的测元石变成了白色,而他手中的测元石却只是变成了灰白之色。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甚至,就连那名学院先生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而之所以会造成这般出奇景象,纯粹是因为先前虞一生的表现太过与众不同。他没有像其它考生那样很快便完成了测验,而是平静地握住测元石,随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学院先生更是亲自出言点出他这是陷入了“顿悟”状态。要知道“顿悟‘这个词的重量在修行者的世界里是极其重要的,因为常规情况下修行者只有在破境前夕才会偶尔出现顿悟这种状态。因此,在学院先生说出他是陷入顿悟状态后,大家对他的期待值也是瞬间拉满。 可谁曾想,他的表现竟是如此的拉垮。都不能说是与大家想象中的略有不同,只能说是与大家想象中的根本不一样。这就好比是眼看乌云密布、天昏地暗、狂风卷地、电闪雷鸣……前面用尽全力给大家营造出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势,但当大家都做好了在下一瞬迎接山雨满楼的准备时,下一瞬却突然是晴空万里、烈日当头。 当出现结果与预期完全背道而驰时,自然也是要给大家留下一个接受现实的缓冲时间的。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虞一生,却并没有表现出让大家失望了的羞愧神情,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大家对他报了这么大期望的缘故。此时他并没有注意场中大家的反应,反倒是看着自己手中那终于有了反应的测元石,难掩内心激动,因为在他原本的认知里,自己应该是无法使得测元石发出光芒的,像眼下这种竟然能使测元石发出反应,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而在一阵的沉默之后,场中之人也是终于纷纷反应过来,再看到虞一生这脸上满是喜悦而无半点羞愧之色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便有了紧随其后的各种一唱一和、冷嘲热讽。 “这测元石发出的光芒,简直是惊瞎了我的双眼!我都不知道原来测元石还能发出灰白色的光芒呢?真是大涨见识。” “原本我还以为我又要见到一个天才呢?可谁曾想天才没看到,却看到一个不知羞耻的。” “别这样说,最起码人家还能让测元石发出变化,这比起那些不能使测元石发出变化的考生来说,还是要强上那么一丁点的,当然只是一丁点。” “哈哈,你说的这一丁点是多大一丁点?” “当然是我小指甲盖这么大呀!呵呵,要不你以为多大一丁点?” “哈哈,比我想象要小些,我还以为是你大拇指指甲盖那么一丁点呢,结果却是小拇指。” “哈哈,如果是我,我宁愿测元石毫无变化,也不至于这样丢人。” “你们说这话可就有点过分了啊,别老盯着人家短处,也得看看人家优点呀!该说不说,虽然人家的修行天赋只有一小指甲盖那么点,但是人家这装逼天赋可是你我比不了的,你看看人家装的那样,竟然连学院先生都被惊到了……” “哈哈……除了会装这个天赋外,人家还有一点,是你我比不了的,那就是脸厚,若是你我遇到这种情况,只怕恨不得找块布将脸捂住,可是你看看人家,竟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直面我们,单是这张厚脸皮,你我再练十年也不行呀!” …… 听着四周那乱糟糟的嘲讽谩骂之声,学院先生终于也是反应过来,只是眼下他先前的好心情早已是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无名怒火,于是他极为大声地暴斥道:“都给我安静点,还要不要测试?下一位伍捌。” 见学院先生发了火,场中也是瞬间变得静悄悄,没有谁敢再继续出言,就连刚刚被点到伍捌号考生在上台时,也显得有些颤颤惊惊,生怕一个出错引来学院先生的怒火。 当然,这些嘲讽之声,虞一生也是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到了,不过他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并没有放在心上。 除了是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己是在刚刚握起测元石的那一刻,才正式开始感知天地元气外,更是因为他觉得在场的都是一群小屁孩,和小屁孩较真不值当。 在看到学院先生叫了下一个号码的考生后,他也是很自觉地放下了测元石,随后转过身来看向了那名学院先生。 之所以会这样,乃是因为他发现在自己测试完后,学院先生没有同先前一般,向那位负责记录的学院先生评测自己的境界。他不知道第一次感知到天地元气便能使测元石发出这种反应,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天赋?甚至他都不确认自己此时究竟算不算开始修行了?这种种问题,都急需学院先生给他一个答案。 而学院先生自然也不知道他是在先前握住测元石的那一刻,才突然开始感知天地元气,接着开始研究出天地元气之间的运行规律,捕捉天地元气入体……见他此时竟然还不离开,竟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再回想起他先前所表现的“顿悟”,还只当他是在故意捣乱。 然而,就当学院先生正欲开口呵斥他故意捣乱究竟是何等居心时?却不曾想他竟朝着自己行了一礼,率先开口道:“敢问先生,我的天赋如何?” 听着这话,学院先生更是感到心中一阵气结。心说:你若不会修行只是个普通人倒还罢了,我只当你是接受不了现实而胡言乱语,可是测元石竟然有反应,那便说明你是能够感知到天地元气的。虽说你的年龄并不大,只有十四岁,但这个年龄哪怕天赋再普通,也至少也能让测元石发出纯白色的光芒才对,可你倒好,测元石竟然只是仅仅有了反应,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你天赋一般,甚至还不够努力,因为你但凡努力一点,幽府里也不至于说只积攒下这么一丁点真元……现在竟然还好意思问我你的天赋,你莫不是当真以为自己还不算是北辰学院的学生,我便不敢打你? 看着学院先生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脸色越来越难看,竟隐隐有一种想要动手扁自己的感觉时,虞一生也是一脸懵逼,很是无辜,他不知道自己只是问了一个关于自己的问题而已,为何会引起对方这么大的火气? 好在就在此时,先前刚刚以绝佳天赋博得学院先生狂赞,并当场录取的天才少年苏宁站了出来,插在他和学院先生中间,代他向学院先生道了个歉后,连忙拖走了他。 不过,虽然虞一生暂时躲过了学院先生的怒火,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但是周围的嘲笑讽刺之声却是紧随其后。 “他竟然还能腆着脸问自己的天赋?这再次刷新了我的认知。”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不得不说,他的胆子还是可以的,竟敢这样挑衅学院先生?换作你我指定不敢。” “先生真是好脾气,换我恐怕都忍不住要打他了。” “谁说学院先生好脾气?刚刚你们那时离得远,我都看见先生攥拳头了,若不是那个叫苏宁的天才及时站出来帮他求情的话,他指定要挨打。” “也不知道那个叫苏宁的天才是怎样想的?竟然会帮他这种朋友?” …… 再次听着这些嘲讽之语,他也是突然反应过来,为何先前那位学院先生会对他那般态度!不过此时既然已经离开,他倒也不好再继续返回去追问。 看着眼前小胖子苏宁,想起先前对方的所作所为,他也是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竟然能先后遇见金二十七和苏宁这种讲义气的小胖子。 “先前谢谢你了哈!我请你吃饭。”他对苏宁说道。 苏宁一听虞一生要请自己吃饭,当下也是眉开眼笑道:“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请我吃饭,改天我去找你!” “为什么要改天?你这会还有什么事么?”虞一生疑惑道,因为他并只不是单纯的想请对方吃饭,更多还是想趁着请对方吃饭的时候,趁机询问一下对方自己现在的情况?因为,他此时能请教的人也就只有对方一个,金二十七在考试这段时间得呆在南台学院无法外出,而肩膀上的孔雀公主身为妖族,修行方式是与人族不同的。 “倒不是这个意思。” 苏宁嘿嘿一笑解释道:“主要是这会儿北辰学院的食堂应该已经开饭了,既然来到了这里参加考试,不去蹭上这顿免费的午餐未免也可惜了。” 见对方竟然要带自己去吃免费午餐,虞一生自然也没有拒绝,因为他兜里此时也属实没有多少银子了。不过令他不明白的是,观苏宁穿着打扮、言谈举止,还有先前展现出来的天赋来看,对方明显不是一个缺钱和爱占便宜的人,为何对方会热衷于今天北辰学院里的这顿免费午餐?但很快,他这个问题便迎来了答案。 两人踏过草坪径直来到了北辰学院的食堂,由于学院老生的假期还没有结束,绝大多数考生也还在参加测试,所以这会儿食堂里的人也并不算多,见苏宁轻车熟路地去拿餐具打饭,虞一生也是紧随其后,很快两人便端着食物坐到了餐桌上。 苏宁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道:“我其实早就饿得不行了,只是先前为了等你,我才没来吃饭,可谁曾想你竟测试了那么久?” 听着苏宁这话,虞一生也是恍然大悟,心说:好嘛!先前还在想,观你也不像是穷人,为何会贪图北辰学院这顿免费的午餐,感情你是早就饿了,嫌出去吃饭还要久等。 见对方话题主动引到了这里,虞一生也是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苏宁,老实说,你觉得我的天赋如何?” “啊!这个……这个……对了,你要不要喝汤?我去帮你拿个汤。” 见先前还狼吞虎咽的苏宁在听到自己这个问题后,竟然顾左右而言他,虞一生心中也是有了答案,心情也是瞬间低到了谷底,他甚至忍不住想到,莫非当初老师周道人不教自己修行,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道不适合自己了,要让自己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而是因为自己本身修行天赋太低,所以周道人才不愿意传授自己他的道? 他这样想着,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因为若真是这样的话,周道人又何须在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便关注上了自己?又何须留下匣子引自己去找他?又何须在自己身上浪费十年的时间?还有就是自己与老师分别那日老师抛给自己的玄天鉴,先前听小雀儿说,那可是名副其实的诸天二十四神器之一,诸天二十四神器中的每一件都是珍宝,当初为了传说中的鱼隐刀,就连南海派、檐铃宗这种顶级宗门都不惜大打出手。可是周道人就这样传给了自己?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想到这里,他又不死心地向苏宁确认道:“请你实话实说,告诉我我的修行天赋究竟如何?” 闻言,苏宁想了想,看着虞一生道:“其实你也不用太看重修行天赋,事实上八部院里除了北辰学院比较看重修行天赋,对其有强性要求外,其它学院倒还好,只要你能修行,然后通过他们的考试那便……” “我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虞一生打断了苏宁的话语,平静说道:“你只需直言不讳告诉我就好,无论任何结果我都能坦然接受。” “怎么说呢?这……这个其实每个人的修行天赋呈现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 “别这样,请你直接说,我只想听真话。”虞一生再次打断苏宁的话语。 “好吧!” 苏宁叹了口气,说道:“通过刚刚测元石展现出来的结果来看的话,你的修行天赋算是比较差的了。” 听着苏宁的话语,虞一生不由心凉半截,心想原来自己的修行天赋真如先前那些人嘲讽的那般,只有一丁点? 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三十九章 这就妖孽了 苏宁见虞一生神情悲凉沉默不语,不免有点后悔自己先前说出的话语太过直接,于是连忙开口安慰道:“不管怎么说,你总归是可以修行的,这比起那些没有一丁点修行天赋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听着苏宁安慰的话语,虞一生也是有些无语,心说:倒霉孩子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什么叫比起那些没有一丁点天赋的人来说,我已经算是很幸运了?我是要跟那些不能修行的人比吗?要比,我也得跟像你这种天才少年来比不是? 不过虽说想是这样想,但他也知道对方这是在好意安慰自己,而自己也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于是他也是抬起了头,正准备礼貌地回应苏宁几句时,却见苏宁竟是满脸愧色,这下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觉得苏宁这个小孩哥还真是心地善良。 “你说得对,我好歹还是有一点丁点修行天赋的,这比起那些压根不会修行的普通人来说,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呢!我已经很知足了!” 虞一生冲着苏宁微微一笑道,心中却是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当初与周道人所进行的那些对话—— “老师你为什么不教我修行?难道是我天资愚钝……” “就算我对你倾囊相授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成为第二个我?我做不到的事,第二个我自然也做不到,再者说,你的传承并不在我这。” “请恕弟子愚钝,老师您的道是?” “大道朝天。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去天上将天捅个洞,去看看天外都有些什么?” “老师牛逼……只是老师您都做不到的事情,您又凭什么认为弟子能够做到?” “你我是不同的。准确来说,你与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不同的,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生于地上仰望天穹,而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换言之就是,我竭尽一生想要到达的终点,也只不过是你的起点。” “弟子虽然目标肯定,决心也有,但却苦于找不到回家的道路……老师您既然说了大道朝天,那么还请您为弟子指出一条道来,否则弟子恐怕穷极一生,到头来还依旧在找路在何方?” “路自然在脚下。传闻天地初开的时候,有三卷天书伴随天地而生……” “老师您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三卷天书?难道说,我的回家之路与这三卷天书有关?” “不知道。但这三卷天书伴随天地而生,而你又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若论亲疏远近,我想在这个世界上,你应该与这三卷天书更近些才是。” ——重新在脑海里将自己当初与周道人的重点对话回忆了一遍后,虞一生也是陷入了迷茫之中。 因为根据曾经老师周道人的言语来看,自己的天赋应该不低才是。可摆在眼前的现实,却是自己只有一丁点修行天赋。 “老师周道人应该是不可能看错自己天赋的,他连自己的来历都能一眼看透,又怎会看不准自己的天赋?可是先前现实情况又摆在那里毋庸置疑……对了,老师说自己传承并不在他那里?莫非说只有当自己找到属于自己的传承时,才能展现出自己的天赋?是了,一定是这样。就像射雕英雄传里的郭靖一样,在没遇到全真教道长马钰之前,不也是武功垃圾,被江南七怪认为愚不可及吗?可结果呢?在遇到马钰学了几天全真教的内功后,他就脱胎换骨,武功突飞猛进……” 在经历一番严重的精神内耗后,虞一生也是在臆想与现实的冲突中,强行找到了一条可以相互平衡的自我安慰理由。 而就在此时,苏宁的安慰话语也是再次响起:“你别给自己这么大的精神压力?虽说以你的天赋确实有些一般,这个年龄才入寻妙境,但只要你自己不放弃,平时多努力努力,将自己的境界再往上提提也不是很难。虽说你无缘考入北辰学院,但不是还有其它七座学院也可以报考么?你完全可以多考几家试试……” 听见苏宁依旧在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己,虞一生也是愈发觉得苏宁这个小孩哥是个好人,正当他准备开口向对方解释一番,证明自己真的没事时,却是突然回忆起对方刚刚的话语。 于是他猛地抬头看着对方,神色激动道:“你……你……你刚说什么?你刚说我是什么境界?你再说一遍!”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激动,苏宁也是被吓了一跳,看着他迟迟没敢说话,还直当他是接受不了自己天赋普通的刺激而精神失常了呢? 而虞一生却是浑然没有注意到苏宁的神情,更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再三催促道:“你快再说一遍,你刚说我是什么境界?你快再说一遍……” 见虞一生这副模样,苏宁也是愈加坐定了心中猜测,也是更加害怕了,于是连忙站起来身来不住地安抚道:“你……你先别激动,有话坐下慢慢说……” “你这家伙儿,怎么问你句话,老是这么婆婆妈妈?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朋友了?”虞一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朋友?” 听见虞一生话语里的朋友二字,苏宁也是激动不已:“我天,你终于记起你我是朋友了?你还记得其它不?” 听着这话,虞一生也是反应过来,感情先前对方直当自己疯了,在逗傻子呢? 想到这里,他本欲开口解释,但话一出口却又是刚刚那句:“你刚说我是什么境界?” 好在这次苏宁发愣归发愣,也不知是认为虞一生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还是说为了不刺激他?但不管怎样,这次总算是给到了虞一生刚刚问题的答案:“寻妙境,你是寻妙境。” “什么?你说我是寻妙境,当真?”虞一生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见状,苏宁也是愈加后悔自己先前的直言不讳,嘴里不住念叨着:“完了,完了,看来你是真的疯了?要不怎么会连自己什么修行境界都不知道呢?怪我,怪我,这都怪我,要是我先前不对你那么直言不讳就好了……” “寻妙境,他竟然说我是寻妙境?我先前明明只是才刚刚能够感知到天地元气的呀!怎么就到了寻妙境呢?”虞一生有些难以置信。 ——完了,完了,你朋友好像疯了…… 听着脑海里小雀儿的声音,虞一生也是反应过来,连忙看向苏宁,却见对方还在那一个劲地自责。 看着对方这个模样,虞一生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于是开口打断道:“你在瞎想什么呢?我没疯了。” 见苏宁依旧满脸怀疑地望着自己,虞一生也是连忙继续道:“不信是吧?我证明给你看。” “我叫虞一生,你叫苏宁,我十四,你十五,咱俩今天才第一次认识成为朋友,先前排队时你站在我身后,我拿的号码牌是‘伍陆’,你拿的号码牌是‘伍柒’,先前测试时,你跟我换了号码牌,结果你被先生宣布直接录取……”虞一生噼里啪啦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今天两人相遇后所经历的一切全都叙述了一遍,甚至还不忘主动提及自己还欠对方一顿饭。 “还记得你欠我一顿饭,看来你真的没疯,这真是太好了。” 苏宁不由满心欢喜,而在满心欢喜之后,苏宁也是又忍不住问道:“既然你没有精神失常,为何你先前总是胡言乱语,甚至连自己什么境界都不知道?” “这也是我正想跟你解释的。我是真不知道关于修行的这些,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个孤儿……”虞一生说着,又将当初对金二十七编造的身世谎言又复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 听虞一生说完,苏宁也是恍然大悟,但同时也是对他的遭遇心生同情,于是又出口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过难过,虽然你老师不在了,但是你我不是已经成为朋友了吗?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与我说就好。” 见苏宁这样说,虞一生也没客气,直接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正好有许多关于修行上的问题要问你呢?” “你问吧!我只要知道的都告诉你。”苏宁爽快答应道。 “多谢了。” 虞一生道了声谢后,直接道:“你刚说我是寻妙境,那究竟怎样才算是真正到了寻妙境呢?” “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苏宁满是惊讶,但随即也是连忙补充道:“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老师不会修行,你都是一个人摸索着走到这一步的……那相关于修行境界的划分你都知道吧?”“这个我倒是听我老师说过。修行境界从低往高依次是觉晓、寻妙、辞凡、须疑、知循、合天、半步逍遥、逍遥。”虞一生说道,也是刻意引去了周道人曾经说过的逍遥境之上的大逍遥境。 “嗯,是这样的。”苏宁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众所皆知,但凡能够感知到天地元气有别于普通人,便可算是到了第一境觉晓境。觉晓境下来便是寻妙境,所谓寻妙境,其实只要能充分掌握到天地元气的运行规律,将其引入神识,再使其游走百脉,最后归于幽府,便算是到了寻妙境。” “原来是这样啊!” 虞一生满脸激动,也是不由想起先前他在感知里强行用意识捕捉天地元气入幽府一事,心说看来自己当真是到了寻妙境,但很快他便又提出了疑惑:“可既然我是寻妙境的话,为何我在握着测元石时,测元石发出的光芒不如先前那几个寻妙境?” “虽然你们同为寻妙境,但是你们幽府里所蕴含的真元数量是不同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你握着测元石发出的光芒不如先前那几个明亮的原因,因为你幽府里蕴含的真元数量比人家幽府里的少。” 苏宁详细解释道,随即出于好奇不由问道:“你是几岁时感知到的天地元气,为何直到先前测试时,才掌握到天地元气间的运行规律到达寻妙境?” 听见苏宁的问题,虞一生不由一怔,随即反问道:“你呢?你是几岁感知到的天地元气?” “我是七岁感知到的天地元气,随后花费了三个月时间,便充分掌握到天地元气的运行规律,将其引入神识,使其游走百脉归于幽府,到了寻妙境,随后又花费一年时间方才到达辞凡境,然后一直到前不久才终于入了须疑境。” 苏宁说完,也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得意,但在看到对面虞一生那震惊的表情时,也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似乎是在对方伤口上撒盐,于是为了照顾对方面子又补充道:“当然,这是因为我身家中本就有修行者,我可以借鉴他们经验的缘故,若是我像你一般全靠自己一个人摸索的话,肯定也达不到现在这个境界。” 听着对方这些话,虞一生也是不由彻底惊住了。 因为按苏宁这样说来,他七岁开始修行直到现在,用了九年的时间才到须疑境,而从他感知到天地元气开始,花了三个月时间,才发现天地元气间的运行规律纳天地元气入幽府。但自己先前明明是在感知到天地元气后,研究了一会儿便发现了这天地元气间的运行规律,随后又花了一会儿时间便将其引入识海归于幽府…… 想到这里,他不由面色古怪地看着苏宁,因为他清楚记得先前对方展露出境界时,学院先生曾一脸激动地惊呼天才……若这样都算是天才的话,那自己算什么? 想到这里,虞一生不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有人在感知到天地元气后,立马又掌握了天地元气的运行规律,在一天之内便由觉晓境入了寻妙境的话,那这个人的天赋如何?” “没有如果。” “你这个问题问得太不现实了,朝觉晓而夕寻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宁看着虞一生,一脸认真地说道:“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的天赋只能用妖孽来形容了。” “啊?” 虞一生闻言不由长大了嘴巴,半晌后才难以置信道:“不是吧?这就妖孽了?” 第一卷 如梦令 第四十章 广撒网 “瞧你这话说的!” 苏宁没好气的看了虞一生一眼,心说你自己的修行天赋明明已经烂的不像样了,怎么一开口倒好像你是天选之人一般? 虞一生没有注意到苏宁的神情变化,他此刻还沉浸在苏宁刚刚的话语之中。 因为这短短一会时间,他的心情已经如同过山车般起伏好几次了。谁曾想,前一刻他还在因为自己只有一丁点天赋而陷入自我怀疑呢,下一刻却通过对比苏宁的修行天赋,发现自己的天赋其实很好,而若只是很好倒还罢了,他可能会很高兴很骄傲。可是听对方这话的意思,他的修行天赋好像还不是一般的好,是比“很好”还要好上几个段位的那种好,这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就好比是心里对自己的预期本是铂金,结果被一群人误会成了青铜,当他遇到一个铂金选手,通过偷偷对比,发现自己的似乎比铂金还要强些,应该算是个钻石来着,结果那位铂金选手却很认真的告诉他,若真是那样的话,自己绝对是王者以上级别。 “这……这……” 虞一生强行压下心中震惊,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遍:“你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废话!” 苏宁没好气地说道:“能朝觉晓而夕寻妙,在一天之内就做到引天地元气入体,这种人若都不能算是妖孽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妖孽了。” 不过很快,苏宁又继续道:“不过哪有这样的人?要知道,就连国院院长惠道人,这位被默认为天下第一的人,当初从觉晓境踏入寻妙境也都花费了整整两天时间。” “什么?你说国院院长花费了两天时间才从觉晓境到达寻妙境?” 听苏宁说起修行界中的最为传奇的那位人物惠道人花费了两天时间才从觉晓境踏入寻妙境后,虞一生算是被彻底惊掉了下巴。 “嗯,关于国院院长惠道人两天从觉晓境踏入寻妙境这件事,都是被载入过离殇王朝修行史册的,这也是有史以来从觉晓境到寻妙境的最快纪录。” 苏宁说完又继续补充道:“当然这也许是时代不同,在一千多年前,那个人、妖、巫三族共存的年代里,大家似乎都比较厉害,除了院长大人花费三天连破三境过了辞凡境直入须疑境创出最高,其他人也是不遑多让,就好比据载南海剑神破三境只花费了七天,而上一代的神皇陛下也只花费了九天……”听着苏宁讲述越多当世传奇人物当年修行时所创造的纪录后,虞一生也是越来越不知所措,因为这些纪录里,这些传奇人物在从觉晓境到寻妙境所花费的时间似乎都没有自己快,毕竟自己貌似只用了一天?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天都不到,这比最高纪录的保持者国院院长还要快一天?也就是说,从觉晓境到寻妙境的最新纪录是自己创造的。 想到这里,虞一生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那就是既然眼前的苏宁破三境用了一年时间,神皇陛下破三境用了九天,南海剑神用了七天,国院院长惠道人用了三天,那么他也想试试看自己能用几天破三境。 “对了,苏宁,你能不能具象化地给我讲讲,究竟怎样才能算是入了辞凡境?”虞一生一脸好奇道。 “这个该怎么说呢?” 苏宁思索片刻后道:“有了,你看,觉晓境的衡量标准是你能感知到天地间的元气,而寻妙境则是你能研究出这些天地元气间的运行规律,想办法将这些天地元气纳入幽府里,那么辞凡境其实就是你能再想方设法的将幽府里所蕴藏的天地元气调动出来,然后借这些天地元气行使玄妙手段,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看那边那个凳子,假使你坐在这里不动,催动你幽府里的元气将那个凳子扯到你跟前的话,那你便算是到了辞凡境。” “隔空取物?”虞一生闻言忍不住脱口而出。 “包括,但却不仅限于隔空取物,比如你也可以催动元气打碎那张凳子。”苏宁说道。 搞清楚了辞凡境的具体表现外,虞一生也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返回客栈继续去尝试一下看看自己今天能不能到达辞凡境?想到这里,他也是站起身来,借口自己今天北辰学院考试失利,想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去参加别的学院考试。 对于这个借口,苏宁自然也是不好拒绝,于是在提醒了虞一生一句别忘了欠他的那顿饭后,两人便友好地分别开来。 …… …… “起……” 客栈中,只见虞一生正端坐在桌前屏气凝神盯着桌上茶盏,伸出一只手来慢慢上抬。而随着他的手掌慢慢上抬,桌上的四只茶盏也是齐刷刷地慢慢悬浮起来。 “落。” 随着他的“落”字出口,手掌下摆,只见刚刚还悬浮在半空中的四只茶盏也是又缓缓地落回到了桌上。 “过来。” 见茶盏落回到桌上以后,虞一生又是一个屈指回勾,紧接着便见一只茶盏径直朝他飞了过来,接着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手上。 捏着手中这只茶盏打量了一番后,只见他一只手稳稳端着这只茶盏,另一只手则是并指为刀,然后朝着茶盏割了下去。 见茶盏被整齐地一切为二,切口处光滑如镜时,虞一生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冲着小雀儿一脸激动道:“你看到没?我成功了,竟然真的在一天之内便破了三境。” “这么说来,岂不是说我的天赋比国院院长,比南海剑神他们都要高?”虞一生喃喃自语道,但却似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请注意,破三境和入三境这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见脑海里响起小雀儿的声音,虞一生也是突然恍然大悟。 是啊!连破三境,那自然是已经突破了辞凡境,入了须疑境。像自己现在这种只能算是破了两境,入了第三境~辞凡境而已,还远远算不上破了三境。一个“破”一个“入”,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实际上却差了远不止一星半点儿。 被小雀儿这么一提醒,虞一生也是猛地反应过来,反而是自嘲一笑,心说自己先前还真是狂妄自大,竟妄想去破掉国院院长这位公认天下第一强者所留下的纪录。 不过略微自嘲之后,他便恢复了常态,并无太多失落。因为在他看来,自己能在一天入了三境,也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这倒也不是说他容易骄傲自满,而是因为他深谙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就好比当初在孤岛上练习劈柴,他深知若是有十年光景日复一日的长久练习,他也绝不会练就如此高超的刀法。 “其实我觉得我还算不错吧!毕竟这才是我正儿八经开始修行的第一天。”虞一生对着小雀儿解释道:“毕竟,我与你不能比,就好比你生而化形境,这若是换算成我们人族修行境界的话,那可是妥妥的合天境……” 待虞一生说完,小雀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道。 ——先前你不曾修行所以无法用神识与我对话,现在你既然已经开始修行了,那便可以用神识与我对话了,这样的话,即使有外人在场咱们依旧可以用神识对话。 “对哦,我怎么把这一点忘了,只要能纳真元入体,那我便可以用神识与你对话了呀!” 虞一生兴奋地说道,随即也是回想起曾经背过的一本关于神识传音的书来,接着按照上面方法练习起来。 “喂……喂……长江长江,我是黄河!收到请回答!喂……喂……土豆土豆,我是地瓜!收到请回答!喂……喂……喂……” 虞一生尝试用神识说了半天,却见小雀儿没有半点回应,于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刚刚听到我用神识跟你说的话了吗,” ——嗯,听到了。 “既然听到了,你为什么不回答?”虞一生没好气道。 谁料,小雀儿竟是比他还没好气。 ——谁知道你在喂什么?一会长江黄河,一会土豆地瓜的,我哪里知道你在跟我说话? “呃!这倒还真是自己的问题。”虞一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是怒气全消。 “冰冰,冰冰,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虞一生又用神识传音道。 ——听到了。 “哈哈,这么说来,我已经学会用神识传音了?”虞一生一脸兴奋道。 闻言,小雀儿不由翻了个白眼,用神识传音道。 ——先前我就听到了,要不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长江黄河土豆地瓜。 “睡觉,睡觉……我明天还要早起考试呢!” 感觉智商收到侮辱的虞一生,只好借口睡觉采用被子蒙面这种方法逃避尴尬。 ——咯咯…… 小雀儿的嘲讽声继续传来。 而虞一生却没有再考虑这些,而是考虑起自己明天究竟该去参加那家学院的考试。 虽说录取名单是在第十日才公布,但实际上,通过考试过程,考生自己基本也就能够预判个大概,而虞一生知道,以他今天在北辰学院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一言难尽,必然不会被北辰学院录取。 尽管,他自己知道自己乃是在考试期间才开始感知天地元气,且在一天之内,从觉晓境入了寻妙境,又从寻妙境入了辞凡境。 但是,他知道既使他现在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被人认为他是在故意装逼,而以他如今十四岁的年龄配以辞凡境的境界,虽然也不差,但放在最注重修行天赋的北辰学院来说,倒也不算出众,除非他能在这几日内再入一境,像苏宁一般入了须疑境才行。但这个条件比较难,且不说自己能不能在这几日里入了须疑境,就算自己能入,北辰学院的考试自己也都已经考过了…… “唉……” 虞一生不由叹了口气,懊恼不已,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漏洞,那就是当初在孤岛上时,老师周道人虽然不肯教自己修行,却也不曾限制自己修行,而且在自己背的那些本书里,有好多都有讲过修行,若是自己当初按照书里内容开始修行的话,恐怕也不会是先前那个结果了。 不过只是简单懊恼了一会后,虞一生也是重新调整好了心态,因为他知道不管是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都是没有后悔药的。因此,与其花费时间后悔,倒还不如抓紧时间想办法补救。 一番思索之后,虞一生也是终于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广撒网。 既然自己主动选择的北辰学院希望不大,那么自己便去把剩下的七家考试全都参加了。考的好坏先不说,主要是取量,说不准就有哪一家学院能够录取自己呢? 虞一生这样想着,也是觉得自己这个方法十分可行。因为金二十七先前说过,国院每次招生考试都是八家学院同时开考,每次同考八天,第十天的时候,离宫外面张贴八家学院的录取榜单。而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能使学子有更多选择,亦或者说多给学子一个机会! 既然有这个规矩,那自己这样做自然也是无可厚非。 而通过这些天对国院的了解,虞一生也是逐渐想清楚当初老师周道人让他选择国院的原因所在。 那就是当初伴随天地降临的三卷天书中,属于人族的那卷天书,就藏在神皇陛下居住的穹殿之中。 而在每隔十年的国院考试中,但凡能够考入八部院任何一家学院,且获得这家学院里此次考试前三甲的话,便可以获得在穹殿中面见神皇陛下的机会,并可获得直接参加百年一次“天下试”的资格。 而如果能继续在天下试中取得前十名次的话,便可以获得观看天书的资格。 虽然周道人并未明确告知虞一生他的回家之路跟三卷天书有关。 但根据周道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虞一生大胆猜测道,他的回家之路必然与这三卷天书有关。 正如周道人所说,三卷天书伴随天地而生,而自己又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若论亲疏远近,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应该与这三卷天书最近的。 虞一生这样想到,也是下定决心要考入八院之一,并顺利拿到前三甲获得将来参加天下试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