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弯》 第1页 [现代情感] 《月牙弯》作者：二两枸杞【完结】 文案一： 周暮临如同往常一般站在柜檯前为客人点单。 “一杯波霸奶绿三分糖，不要冰。”女孩的声音清脆干净。 饮料出台，周暮临这才抬头看向点单的女孩。 巴掌大的脸，一双大眼圆圆的，眼角微微下弯，笑起来像一个弯弯的小月牙。 “谢谢。” 女孩取走奶茶，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大门拐弯处。 接下来的整个假期，周暮临每天总能接到那个波霸奶绿的订单。 实在忍无可忍，一向冷漠不爱搭理人的他撑着柜檯定眼看向女孩：“今天没有波霸奶绿，没有糖，没有奶，没有茶。请问你想要什么？” “我……”女孩那双澄明的眼睛又变成了小月牙：“我想要你。” 文案二： “我是来应聘兼职的。” 迟朝余光之间全是那道清隽的身影，高挑单薄。 坐在柜檯前磨指甲的老闆娘扫了她一眼，眼尖地发现书包价值五位数，脚上穿着的鞋直逼四位数。这样条件的女孩，居然说来应聘兼职。 收起磨甲片，老闆娘涂着正红色指甲油的葱指敲了敲柜面：“小妹妹，你是真的要来应徵的吗？” 迟朝小脸一皱，白嫩的脸蛋上滚下几颗大豆般的泪珠。小手扒着台子边沿：“姐姐，我家里很穷，爸妈等我赚钱回去养家呢。” 年轻貌美的老闆娘眼角一抽，心想小妹妹你要不要把你身上的名牌摘干净再来装穷。 看起来很穷实际上有钱到爆炸的小可爱x看起来很穷实际上超级穷的小可怜 内容标籤： 欢喜冤家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迟朝，周暮临 ┃ 配角：待定 ┃ 其它： 第1章 七月的淮城正是雨水充沛的时候，老天爷心情不好的时候，能下一场倾盆大雨，直教人心烦。 正是下午时分，沿江小区的一栋小别墅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 “妈妈，我出门去啦。”刚搬到淮城不到一个月的迟朝和妈妈打了招唿，背上沉重的双肩包，撑开伞走进雨幕。 在厨房忙碌的金琴闻见声响，双手湿哒哒地擦在围裙上，走到大门前对迟朝的背影喊。“路上注意安全，补习完就赶紧回家，你爸爸今天晚上回来呢。” “知道了，妈妈。”十六岁少女带着独有的清爽嗓音消失在闸门处。 迟朝住的地方属于淮城新开发的高端小区，出门不远处便是公交站。和门口的保安叔叔打过招唿，撑着伞的她小心翼翼地躲开路上的水坑，收了伞躲进车站内，修整干净的眉毛皱成一团，乌黑的大眼睛装满了不悦，雨棚外的雨顺着边沿滴滴答答地滑落，砸到干净柏油路上的积水处，泛起涟漪。 这种如祥林嫂唠叨般绵绵不断的雨，再好的心情都能给你融化掉。 一想到等会还要去补习班，烦闷的心情更甚。刚结束高一课程还没来得及和同学混个熟悉，便因父亲工作的缘故，举家搬到了淮城，而迟朝也因此从故乡的高中转到了淮城名校。一所叫淮城私立中学的高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创校人都有独特的爱好，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名字，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学校水平到底如何。 直达补习班的公交“滋熘”一声滑进站，迟朝从背包上摸出公交卡上车。刚过午饭饭点，车上的人并不多。迟朝把湿漉漉的伞放在脚边，带上耳机规矩坐好。 耳机里低声哼唱的女声把那滴答滴答的雨声隔绝在外，迟朝烦躁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 时间不长不短，刚巧十五分钟，便到了要下车的站台。拿伞下车，天空依旧在滴滴答答地下着雨。迟朝嘆了口气，摇着头往补习班的方向走。 据闻淮城私立里面的学生，成绩分化极其严重。好的那一拨，包揽了市里的前五。而坏的那一拨，则能和前头的人差个十万八千里，市里排名比优等生的多上几个数位。迟朝并不是天生聪明的孩子，别人都说孩子是父母的镜子。迟饶平，她亲爱的老父亲，头脑极好，在商场上可谓叱咤风云，落到她身上却成了资质平平。当然迟朝说不上笨，只是和那些头脑天生聪明的人类相比，她就是个普通货。也因此，她不得不上起了补习班。 所幸的是，她的脸蛋遗传到了她的母亲金琴。金琴女士，一个从年轻美到中年的女人。作为当年文工团的一员，脸蛋，身材全都无可挑剔。迟朝的巴掌脸，大眼睛，小巧挺翘的鼻樑，全是金琴的基因。 只是两个身高并不低的父母，到了迟朝身上却基因突变了似的。四捨五入一米六的迟朝没有别的烦恼，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她的身高。还好她是个天生乐天派，身高这个问题困扰了几天后，便被她抛之脑后。 穿过小巷子，补习班就在一栋小高楼里。还没到开始补习的时间，里面早就稀稀拉拉地坐了不少人。迟朝挑了一个靠门的位置把包放下，趁着老师还没来，她赶紧从包里摸出牛奶，戳开锡纸“哗哗”地喝了起来。 基因不够，后天来凑。快要十七岁的她打算抓住这花季的尾巴，好好地给自己这副不争气的身躯打打气。 补习班的氛围并不活跃，来这里的人并不是坏学生，但也不是拔尖的。大部分就像她一样，家里有点钱，在面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便大手一挥，把人送来补习班。 第2页 迟朝刚来这里没几天，和谁都不熟络。她也不是个热衷交朋友的人，乐得空闲，还能抽空发发呆呢。 快到上课时间了，课室里这才熙熙攘攘的人多了起来。 课室的位置安排是单人单桌，迟朝隔壁的桌椅一直空着，直到上课铃响起，这才看到有人匆匆忙忙地跑进课室。 迟朝只感觉自己的位置晃了晃，仿佛空气中有一道无形的气波打在了她身上。手扶着桌子稳住身形，有些狼狈地看向隔壁。 引入她眼帘的是一座肉山，不对，应该是一个男生。那个踩着上课铃匆匆而来的同桌，正满头大汗，有些狼狈地将书包放下。大概是感受到了迟朝打量般的眼神，圆润的脸蛋上挂上一抹微笑，朝她嘻嘻嘻地笑了起来，活脱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只见他被肉挤了的小眼睛往讲台上看了一眼，确认老师没有留意他们时，他朝迟朝伸出友谊之手。“你好，我叫言序，语言的言，序列的序。” 迟朝看着横在过道上的那只肉嘟嘟的手，有些出神。这是来到这个城市后，第一次有人主动和她聊天。 正当迟朝发呆之际，伸手的言序误以为这个看起来漂亮的同学在嫌弃他的手，回忆了一下刚刚好像吃了肉包子还没擦手。虽然隔着塑胶袋，但难免会沾上气味，女孩子不喜欢也是正常的。 圆润的脸蛋上露出失落的申请，言序正想把手收回去。 “你好啊，我叫迟朝。迟到的迟，朝阳的朝。” 迟朝伸出手握了上去，露出明艷的笑容。 言序的小眼睛在那么一瞬间睁到了最大，语气有些小心翼翼。“那个，我刚才吃了肉包子，还没擦手。” “不过我隔了塑胶袋子！”言序急急忙忙地补充，声音大了点，后知后觉的他把音调降了下来。“可能会有味道。” 迟朝摇着头表示不介意，伸出右手挡在脸颊处。“我刚才也喝了牛奶没擦。”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角落里的小动静并未打扰到上课的进程，友好的交流过后，迟朝的注意力回到了课堂上。 五分钟后，腰背挺直的小身影渐渐佝偻了下来，迟朝神采奕奕的脸蛋上露出了呆滞。 她不就聊了两分钟，怎么黑板上就写满了知识点，老师说的她更是一概不通。这下她总算知道低头捡笔，抬头呆滞的意思了。 这一个个飞出窗外的知识点，谁顶得住啊？ 下午补课的时光在迟朝迷茫过飞速流走，到了下课的时间，班上的人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讨论着自己的活动。刚和她建立友谊小桥的言序友好地邀请迟朝一起离开。 迟朝摇了摇头，打算留在课室把刚才漏掉的知识点先补回来再回家，便婉拒了言序的邀请。 言序看她认真的样子，也不再好劝说，和她到了招唿就自行离开了。 迟朝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终于赶在黄昏来临之际解决掉这些难题。窗外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的雨也停了，晴朗的夏日为湛蓝的天空抹上橘黄，远处的天际线堆叠起火烧云。雨后的淮城，美得像一副中世纪的油画。 迟朝臂弯处挂着带来的伞，心情颇好地穿过小巷，打算往车站走。 还没走到小巷口，迟朝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直扑她的鼻腔。闻不得烟味的她直接咳嗽了起来。 蹲在巷子口抽菸的三个个小黄毛站了起来，叼着烟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迟朝。 今天温度虽然不高，但迟朝讨厌夏天的时候皮肤被长裤包裹的感觉，又是去补习班，她出门前毫不犹豫地换上了藕粉色的长袖雪纺裙，裙子的长度堪堪到了膝盖，不算短。只是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晃眼得很。 虽然喝牛奶没让她长高，皮肤倒是被养得水嫩水嫩的，跟水豆腐一样白。 站在最前端的那个小黄毛头髮干枯极了，应该是染烫过度，此刻像一对枯黄的杂草，让迟朝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小黄毛就来劲了。撅着屁股伸出手抵在墙上，姿势有点像翘屁股的唐老鸭。小细胳膊拦住了迟朝的去路，自以为帅气地朝她吹了吹气。“小妹妹，要不要跟哥哥去看金鱼啊？” “……”迟朝憋着气后退了两步，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这臭死人的烟味差点熏得她要吐了，还去看金鱼，现在还流行十年前的台词吗？现在的小流氓还真不学习啊，好歹也看看电影学一些新台词嘛？还学着山鸡哥那套，迟朝早几年就已经听腻了。 来到了淮城，没想到这边的地痞也流行这样的台词。 想到这里，迟朝不得不佩服那个年代的港片，山鸡哥还真是深入人心吶。 三个小流氓可不知道迟朝的心里活动，看到眼前这个文静内敛，还娇弱得如同林黛玉的小妹妹登登后退的两步，一副任人欺负的样子，心里那股子骄傲瞬间爆发。也不管迟朝要不要回答，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小妹妹，我们俊哥可是这条街最靓的崽，你要不要考虑当我们大嫂啊？” “要是不想当大嫂，当弟妹也不是不可以啊。” “去你的阿强，你居然想抢大佬的女人？” …… 一言不发的迟朝盯着如同开台唱戏的三个男人看，无声地嘆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请让一下可以吗？” 第3页 第2章 “嗯？” “嗯？” “嗯？” 那个叫俊哥的男人瞪着眼，“喂，女人。你不想当我的女人吗？” “……”迟朝坚定地点头，微笑着回答。“不想，谢谢。” 身后的两个小跟班顿时怒了，嘴里的烟一丢，往地上啐了一口。“你要是不当我们大嫂，那岂不是很不给我俊哥的面子？” “就是不给。”迟朝往后退了一步，眉毛一挑双手环胸道。 看她略带挑衅的样子，别说跟班了，连黄毛都呆住了。 今天居然有如此不给面子的女人，啊，这该死的甜美！黄毛收起手往前一踏，“你真的不想当我的女人？” 迟朝毫不犹豫地往后退了一步，依旧冷漠。“不想，到底要我说几遍？” “呵，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打女人了。”黄毛掰着手指，蠢蠢欲动着。 迟朝翻了个白眼，心里嘆息。 又来了…… 小巷里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天渐渐暗了下来，本来就昏暗的巷子彻底黑掉了，只能隐约中能看到模煳的影子。为这场不公平的斗争披上了黑布。 这样的氛围正好，迟朝在黑暗中露出一排小白牙，悄声将伞挂到自己的背包上。 “强子，呆瓜你们别插手。我要用实力来征服这个小妹妹。”黄毛大言不惭道。 守在黄毛身后的两人一左一右如同左右护法般守在巷口，“放心吧大佬，我们会守着巷子口不让别人进来的。” 正当迟朝摆好姿势准备开干，巷子更深处的黑暗里传来一阵铃铛的响声。 不疾不徐的铃铛声听起来有些破烂，像是尖锐的东西在玻璃上滑行，嘎吱嘎吱的让人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伸出双手架在胸前成手刀状的迟朝抖了抖肩膀，收回了手抱住自己的两条胳膊摩挲着。她不怕和别人打架，但她怕鬼啊。 这铃铛声听起来像是来催命的，让迟朝忍不住回头看。破旧的自行车前绑上了一个破旧的小灯，刺眼的光线照过来，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那三个小流氓没想到这小破巷子里居然会出现这么诡异的情况，一辆听声音就知道很破旧的自行车居然缓缓朝他们驶过来，那个铃铛声噹啷噹啷地响，听起来和地府的官职人员敲锣打鼓没两样。逆光去看车上的人，模煳的影子居然看出一点地狱罗剎的意味。 “俊哥儿，我咋感觉有点不对劲呢？”胆子比较小的呆瓜畏畏缩缩地蹭到黄毛身边，就差没将人抱住了。“听说这巷子之前出了事，该不会我们今儿这么倒霉吧？” 黄毛好歹是个小头头，面临这种事不能怂，只好壮着胆子朝那辆自行车吼，“小兄弟，要走赶紧走。” 迟朝赶紧转身，生怕自己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身子大幅度一转，挂在书包后面的雨伞一转，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哐当，而后是咕噜噜物体滚动的声响。 …… 迟朝心里一松，能碰到的应该是人吧？壮着胆子回身看了一眼，那辆自行车发出刺耳的剎车声。 “你把我的饭弄撒了。”自行车的主人总算是说人话了，清冽的嗓音让人听着心情颇好。 咦，这人声音还挺好听的？ 迟朝听到是男生的声音，心里算是不慌了。转回身去弯下腰替他把饭桶捡起，双手奉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里太黑了。” “嗯。”路过的自行车男生把饭桶挂回手把，左脚踩在踏板上准备离开。 “等等。”迟朝没想到自己的鲁莽会把别人的晚饭给弄撒了，即使是无心之错，但也让她不安心，总不能让他今晚饿肚子吧？摸了摸书包的口袋，还好她今天出门带了五十块。 “给你。当做是我赔给你一顿晚饭。” …… 周暮临没想到他回家的路上还能遇到这样的事，递到他眼前的五十块崭新得很。即使在黑暗中，他依旧能看到纸张上散发着绿油油的光。 眼里只有那道绿光的他犹豫两秒，果断收了下来。 把钱塞到口袋，揪着女孩书包带子，利索的将她拉上了车后座。沉声叮嘱道，“抱紧，走了。” 迟朝还没弄清楚情况，男生松开右脚，那辆苟延残喘的老自行车忽然摇身一变成了ae86，一个劲地往巷口沖。 那三个小流氓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就看到载着小美女的破车一熘烟走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只看到迟朝的裙摆在空中划出波浪，消失在街道上。 “哥，我们是不是被撬墙角了？”呆瓜摸着他的脑袋疑惑道。 “哥，这骑车的人还挺帅的？英雄救美，嘿嘿嘿。” 被小弟扣上绿帽的黄毛气得直喘气，“你们两个傻□□，人都走了。我跟她还没打上呢！你们两真看戏啊？” 一人吃了一锤，巷子里依旧迴荡着大佬教训小弟的声音。 * 迟朝被丢到车后座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想明白这男孩子怎么突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把她丢到车后座，让她抱紧，然后一熘烟跑了。 她抱着男孩的腰，掌心下是比她还要烫的温度，硬硬的，像一个块钢板。听着车链子咔咔咔的声音，真怕下一秒车就要散架了。 第4页 耳边的风唿唿刮过，十分钟过后，车总算在路边停下了。没想到会急剎车的迟朝结结实实地撞上男孩的背，等她抬起头来时，饱满的额头红了一小片。 “你可以下车了。”男孩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迟朝果断地跳下车，走到男孩的身边。“谢谢你帮我。” 周暮临抬眼，看向那个出手阔绰的的女孩，乌黑的眼珠里全是对他这个陌生人的信任。扯了扯嘴角，心想又是一朵温室花。 男孩长着一双凌冽的眼睛，连带着眼神都没什么温度。奇怪，明明她摸到的是滚烫的躯壳，感觉到的眼神却是冰冷的。 “我没帮你，只是不想白拿钱。”薄薄的两片唇张开又闭合，说出来的话更难听。 迟朝被噎了一下，原本准备好的台词全卡在了喉咙，不上不下的把她噎得慌。 周暮临可没这么多时间跟一个陌生女孩在瞎耗，抬手看了一眼腕錶，脚一蹬自行车又一熘烟地走远了，连告别都没有。 迟朝眨了眨眼，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由衷感嘆。“这人真酷啊。” …… 坐上回家的公交车，迟朝总算是在吃饭前赶回家里。 “妈妈，我回来了。”迟朝脱了鞋，放下书包，换上小粉猪拖鞋，蹦蹦跳跳地走进厨房，黏在金琴身边到处看。 因为今天爸爸出差回来的缘故，菜式也比往常两人吃的要丰盛。糖醋排骨，煎牛小排，爆炒捲心菜，还有她最爱的油爆大虾。 迟朝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全是饭香味。胃里的馋虫实在是受不了了，急沖沖地去洗了个手，对着牛小排就上了手。浓郁的香味在舌尖化开，稍高的温度把她烫得直吐舌尖。 “妈妈，今天这么多好菜啊！” 金琴看女儿调皮的模样也不生气，笑着敲了敲她的小脑袋。“那是当然，爸爸还有十分钟到家，你就先偷吃了。” “对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迟朝眼珠子滚了滚，“因为今天我上补习班课有点难啊，没学懂就留在课室学习晚了。” 回来时遇到流氓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妈妈好了。 金琴听见她如此勤奋爱学习，便放心了。她这个女儿啊，不求学习多优秀，健健康康长大就好了。 没过多久，出差一周的迟饶平也到家了。穿着贴身西装的他风尘僕僕地回到家，刚踏入门口的他就闻到家常菜的香气，还有老婆女儿的欢笑声。 这样的情景，他忙碌就值得了。 迟朝捧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桌，惊讶地发现她的老父亲回家了。蹦蹦跳跳地凑到迟饶平身边，“老爸，我的礼物呢？！” 女孩眨着眼睛一脸期待，双手举起伸到迟饶平的面前，等着她的小礼物。 迟饶平弹了弹她的小脑袋，“就知道跟我要礼物，也不说想不想我。” 面对迟饶平的抱怨，迟朝早已习惯了。双手叉腰傲娇地别过头，“哼，那当然是不想我们老迟同志……” 迟饶平脸上的浓眉竖了起来，“不想就没有礼物了，小白眼狼。” “不想才怪！”成功捉弄迟饶平的她颜笑眉开的，蹦跶着回到桌边。 “老迟同志不给我礼物就算了啊，我也长大了，不稀罕。” 迟饶平放下公文包，拉开行李箱摸出一套包了礼物纸的东西，放到她面前。“能少得了你那份吗？” 迟朝也顾不上吃了，手脚利索地拆开那份礼物，原来是一整套原版《哈利波特》。摸到她想要很久的礼物，当即便抱着书不撒手。 “老爸！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哈利波特全集啊！我这个在网上也没找到，居然买到了！”迟朝抱着书又是笑又是跳的，从厨房出来的金琴笑着摇头。 迟饶平看到女儿喜欢，也就安心了。“这可是拜託了别的叔叔帮忙才买到了，这趟出差我有价值了吧？” “何止是有价值，简直物超所值了！” 摸着手感超好的书皮，迟朝觉得自己可以不吃饭了，啃书就能填肚子。 一家三口乐融融地围在桌边，说着家常话。 * 骑着老旧自行车的周暮临在丢下迟朝后，便踩得飞快赶往酒吧街。刚入夜不久，酒吧街还没热闹起来。把车熟练地停到后巷锁好，伸手推开长满铁锈的门。 魅色酒吧还没开始营业，里面只有调酒师阿宝一个人在吃饭，看到他进门朝他挥了挥手。“啊临，今天有点晚哦。” 周暮临点了点头，弯腰钻进工作人员换衣间。再出来时，身上那套发白的运动服成了白衬衣黑长裤，标准的酒保装。只是他窄腰长腿的，硬是把一百块一套的衣服穿出了价格过万的意味。 “瑶姐来酒吧了吗？”周暮临提着新买的外卖坐到空位上，快速扒拉着饭问。 阿宝摇头，“很少看到你迟到，今天咋了？” “遇到点小麻烦，经常来我们店偷酒喝的那个黄毛，又在学校附近的巷口堵女孩了。”听到老闆还没来，周暮临扒拉饭的速度慢了下来。 阿宝挑了挑眉，“那个小黄毛连我都打不过，咋了？他堵你了？” “没有。”周暮临摇头，“堵一个……” 第5页 周暮临皱了皱眉，刚刚走太快，连那个女孩的脸都没记住，只记住了那双纯真的眼睛。 “嗯？” “堵了一个无知的小女孩。”周暮临对女生没什么兴趣。 阿宝听到周暮临口中居然提到了女孩子，赶紧八卦。“然后你英雄救美了？把别人妹子救了之后，她有以身相许吗？” 周暮临下意识皱眉。“我是这样的人吗？她给了我五十块，看在这五十块份上我就顺手把她捞出来，然后找给公交车站把她放下了。” 阿宝顿了顿，赶紧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免得把自己给呛了。放下筷子啪啪啪地为他鼓掌。“不愧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周暮临，连英雄救美这种事都能拿钱，多么清新脱俗，这妹子肯定记住你了。” “记住我是想要找我要钱吗？”周暮临反问。 “不给！” 阿宝：“……” 从未见过如此爱财之人，阿宝卒！ 第3章 迟朝捧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桌，惊讶地发现她的老父亲回家了。蹦蹦跳跳地凑到迟饶平身边，“老爸，我的礼物呢？！” 女孩眨着眼睛一脸期待，双手举起伸到迟饶平的面前，等着她的小礼物。 迟饶平弹了弹她的小脑袋，“就知道跟我要礼物，也不说想不想我。” 面对迟饶平的抱怨，迟朝早已习惯了。双手叉腰傲娇地别过头，“哼，那当然是不想我们老迟同志……” 迟饶平脸上的浓眉竖了起来，“不想就没有礼物了，小白眼狼。” “不想才怪！”成功捉弄迟饶平的她颜笑眉开的，蹦跶着回到桌边。 “老迟同志不给我礼物就算了啊，我也长大了，不稀罕。” 迟饶平放下公文包，拉开行李箱摸出一套包了礼物纸的东西，放到她面前。“能少得了你那份吗？” 迟朝也顾不上吃了，手脚利索地拆开那份礼物，原来是一整套原版《哈利波特》。摸到她想要很久的礼物，当即便抱着书不撒手。 “老爸！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哈利波特全集啊！我这个在网上也没找到，居然买到了！”迟朝抱着书又是笑又是跳的，从厨房出来的金琴笑着摇头。 迟饶平看到女儿喜欢，也就安心了。“这可是拜託了别的叔叔帮忙才买到了，这趟出差我有价值了吧？” “何止是有价值，简直物超所值了！” 摸着手感超好的书皮，迟朝觉得自己可以不吃饭了，啃书就能填肚子。 一家三口乐融融地围在桌边，说着家常话。 * 骑着老旧自行车的周暮临在丢下迟朝后，便踩得飞快赶往酒吧街。刚入夜不久，酒吧街还没热闹起来。把车熟练地停到后巷锁好，伸手推开长满铁锈的门。 魅色酒吧还没开始营业，里面只有调酒师阿宝一个人在吃饭，看到他进门朝他挥了挥手。“啊临，今天有点晚哦。” 周暮临点了点头，弯腰钻进工作人员换衣间。再出来时，身上那套发白的运动服成了白衬衣黑长裤，标准的酒保装。只是他窄腰长腿的，硬是把一百块一套的衣服穿出了价格过万的意味。 “瑶姐来酒吧了吗？”周暮临提着新买的外卖坐到空位上，快速扒拉着饭问。 阿宝摇头，“很少看到你迟到，今天咋了？” “遇到点小麻烦，经常来我们店偷酒喝的那个黄毛，又在学校附近的巷口堵女孩了。”听到老闆还没来，周暮临扒拉饭的速度慢了下来。 阿宝挑了挑眉，“那个小黄毛连我都打不过，咋了？他堵你了？” “没有。”周暮临摇头，“堵一个……” 周暮临皱了皱眉，刚刚走太快，连那个女孩的脸都没记住，只记住了那双纯真的眼睛。 “嗯？” “堵了一个无知的小女孩。”周暮临对女生没什么兴趣。 阿宝听到周暮临口中居然提到了女孩子，赶紧八卦。“然后你英雄救美了？把别人妹子救了之后，她有以身相许吗？” 周暮临下意识皱眉。“我是这样的人吗？她给了我五十块，看在这五十块份上我就顺手把她捞出来，然后找给公交车站把她放下了。” 阿宝顿了顿，赶紧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免得把自己给呛了。放下筷子啪啪啪地为他鼓掌。“不愧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周暮临，连英雄救美这种事都能拿钱，多么清新脱俗，这妹子肯定记住你了。” “记住我是想要找我要钱吗？”周暮临反问。 “不给！” 阿宝：“……” 从未见过如此爱财之人，阿宝卒！ * 拿到自己喜欢的礼物，迟朝在学习上都变得热情了起来。 又是一天去补习班的日子，迟朝拿着伞和金琴打了招唿准备出门。 “迟朝，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杯奶茶，波霸奶绿三分糖，不要冰，多点珍珠。”在客厅打扫的金琴不忘叮嘱。 迟朝无奈地嘟了嘟嘴，她这个妈妈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奶茶。“妈妈，爸爸跟我说不让你喝太多，要生病的。” 第6页 金琴放下拖把走到门口，搭着迟朝的肩和她商量。“你要是瞒着爸爸给我买一次，我今晚给你煮你喜欢的麻辣香锅。” “说好的！”迟朝一听见有麻辣香锅吃，当即答应了。 带着好心情去上补习班，连带着上课内容都可爱了不少。迟朝和这个班上的人关系依旧不冷不淡，倒是和言序的关系非常好。 课间聊天的时候得知，言序居然也是淮城私立的学生，两人暑假过后都是高二年纪的学生。同样选择理科的他们都在讨论着会不会分到同一个班。 当然，能成为同学自然是好事，没有缘分就当个朋友也不错。 课后，迟朝和言序道别后不紧不慢地往学校的方向走。就在刚搬到淮城时，迟饶平就带着迟朝来学校办转学手续。办完手续之后，迟饶平带着她在周边转了转，那会她就发现了一家装修不错的奶茶店。 店面朝向马路的那一端，是大片大片的玻璃墙。店外还放了一些鲜花，路过的时候还能看到花瓣上晶莹剔透的水珠。薄荷蓝色的遮阳棚，復古红砖墙，搭配在一起是异样的美。 店内的摆设也很简单，白色的桌椅，还有特意隔出来的那片聚会空间。长桌能坐下十来人，非常适合学生放假到店里写作业。 迟朝抵达奶茶店的时候，正是夕阳当下的时间。奶茶店或许是因为暑假的缘故，人并不多。推开门，挂在门上的小风铃会随之响起。站定在点单台前，她认真地低着头看着菜单。 “您好，请问要点什么？” 周暮临一如往常站在柜檯前为客人点单。 “一杯波霸奶绿，多加珍珠。谢谢。”迟朝抬头，直直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眼。 那双冷冽的眼睛就在前两天见到过，那个把她带出巷子的男孩。那天晚上天色已晚，他又走得太快，没能看清楚他的脸。今天阳光正好，店里柔和的灯光把男孩锋利的稜角全然磨平。 男生在抬眼之际，眼皮轻抬，眼线随之收进眼皮下，只余眼尾小小一条和大部队岔开。介于外双和内双的双眼皮让迟朝看得出神。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双眼睛，让人如此印象深刻。 “十三块，谢谢。”周暮临被迟朝盯着看，也没有过多的举动，公事公办地让她付钱。 迟朝“哦”了一声，急急忙忙地在书包里翻找着零钱。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摸出一张五十块，递了过去。 又是五十块？迟朝的小眼神带着笑意，嘴角紧紧拉着，生怕露出笑容。 周暮临把钱接了过去，将单子撕下来连带着零钱递给她。“请稍等。” 迟朝眼里对他的好奇不是一星半点，站在柜檯前看着他转身为自己调剂奶茶，心里的小心思就没停过。 这个男生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只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打工呢？难道是他看起来长得年轻？他的手还挺好看的，节骨分明，修长之余却不显得瘦骨嶙峋。看他手上流畅的动作，有点像精灵之手在跳舞。 这样的一双手，要是拿去弹钢琴多好啊。 …… 迟朝站在柜檯前想入非非，连周暮临已经把奶茶做好了都没察觉。 周暮临也不着急，把奶茶往她面前一放，双手撑着柜檯边缘看着她。这个女孩进门的时候他便发现是那天晚上的女孩。虽然没认出她的全貌，但那双眼睛绝对不会认错。 总是带着好奇的目光，还天真烂漫的星光，更让人印象深刻。今天能看清她的样子，周暮临唯一的评价，只有挺好二字。 长得挺好的，是个家里宠着的女孩。 只是，他不感兴趣。 打了个响指让女孩回魂，“您的奶茶好了。” “哦哦哦。”偷看男生还被本尊发现，迟朝真是丢脸丢大发了。顿时脸红到了耳根，粉粉的小耳坠格外惹眼。 迟朝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暮临，发现他并没有因为她的偷看而感到不悦，这才松了一口气，拿起奶茶，甩着马尾慢悠悠地出门。 看着女孩提着奶茶离开，单薄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周暮临神使鬼差的，摸上了自己的耳坠。指尖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抖了抖。 勾起嘴角发出一声嘲笑，周暮临你这是在干嘛？ 身后的员工房被打开，一个穿着吊带裙的女人走了出来。女人打扮火热得很，余光瞄到周暮临在，又蹬蹬往后退了两步回到房间，有些不乐意地套上外套这才重新出门。 “啊临，你怎么还不回家？”长相妖艷的女老闆打着哈欠，吊儿郎当地问他。 周暮临知道瑶姐这是嫌弃他在，把身上的围裙摘掉。“现在就回去。” “赶紧走吧，整天不是窝在奶茶店就是酒吧，能不能多接触一点同龄人，活泼一点啊？”说话的人叫凌瑶，是个长得好看，能力也很强的女人。 周暮临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露出属于孩子的表情，人小鬼大地插着腰对凌瑶数落。“瑶姐，你都老大不小了，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别穿这么少衣服，当心着凉了没人照顾。” “臭小子，你的工资还是我发的呢。”凌瑶对他毫不客气，上手就是一拳。“赶紧滚蛋，等会不是还要去酒吧兼职。你要是晚去了小心扣你工资。” 第7页 “知道啦。” 周暮临潇洒地挥了挥手，踩着那辆破烂的自行车又一熘烟地跑了。 第4章 周暮临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密密麻麻的巷子中，像极了一头奔跑着的猎豹。最后剎车声在一栋老旧的小楼前停下，高挺的身躯弯下腰，锁好自己的车。 “秦老师我回来了。”周暮临手里拎着刚从菜市场买的菜，推开家门。周暮临住的地方是老教师退休后分配的房子。这片地方都是以前规划出来的，经过风吹雨打以后，外墙早已变得破旧。两房一厅的空间，地方并不算宽阔。 坐在客厅小木椅子上的秦老师抬了抬鼻樑上的老花镜，“回来啦暮临，锅里我热着菜呢，你赶紧吃。” “知道了，秦老师我替你买了明天的菜，这样你就不用明天自己去一趟了。”周暮临走进狭窄的厨房放下手中的袋子，转身把锅里热着的饭菜端了出来。 今年七十有八的秦老师身体已经渐渐佝偻，原本应该乌黑的头髮也变成了银丝，残酷的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看着周暮临大口吃饭的样子，她便放心了。 当年抱回来的时候就一个小豆丁，躺在她怀里不会说话的周暮临转眼间已经十六七岁的模样了。看着这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一天天的长大，她知道自己当初没有领养错。 遇见周暮临的那天也是傍晚，六十一岁的秦瑟刚退休没多久，找了个老年团学画画，就在上完课回家的时候，路过一个草丛内竟然传来有小孩的哭闹声，她扒开草丛一看还真的是有个小孩。 六十一岁的秦瑟没有结婚，当看到这个小孩时，竟然萌生出把他领养的念头。有了这样的念头，她还真付出行动了。幸好她还是个退休老师，有稳定的退休金，领养手续并不难。 把周暮临抱回家的时候，这小孩身上啥也没有，就带着一块形状像小月牙的黑玉，包裹他的那张小棉被里面还塞了一张纸条，简简单单写了一个周字，还有出生时间。秦瑟当即便猜测这个孩子是被姓周的人遗弃了。 于是乎，周暮临这个名字便诞生了。在傍晚来临的孩子，叫暮临。 …… 周暮临吃饭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将饭菜都消灭赶紧，一个不留。 “秦老师，我出去上班了。”周暮临扶着秦瑟，把人送回房间休息。秦瑟年纪大了，前年还因为走在路上的时候摔了一跤，腿脚也变得不太方便，平常的起居饮食全落在周暮临身上。 秦瑟躺回床上，不忘拍着他的手叮嘱。“出去工作的时候注意安全，别老是顾着打工就忘记学习了，你答应秦老师的，要考个好大学。” “知道了。”每天只有这个时候，少年冷冽的眼睛里会装满笑意，收起生人勿进的气息。 照顾好秦老师，周暮临再次赶往酒吧。 * 晚上洗完澡，迟朝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的哈利波特爬上了床。淮城的夏天温度很高，开着空调的她穿着短袖，趴在床上哼着奇怪的小调，指尖慢悠悠地翻动着书。 全英的书对她来说还算有些难度，看到陌生的单词，迟朝还会停下来去查字典。一个小时过去了，也不过是看了一章。 脑子有些累了，干脆翻过身躺在床上，看着干净的天花板发呆。 神游之际，迟朝的脑海里忽然跳出了一双眼睛。那个仅仅遇见两次的男生，却能让她印象深刻。 迟朝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因为花痴所以一直记着，只是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眼神，让她感到好奇。 一个看起来能和她同龄的男孩，为什么会有看透世间薄凉的神情？ 她不是一个爱窥探别人私生活的变态，对于一个在短时间里面遇见两次的人来说，她无法忽视，关键是这男孩还长得不错。 好吧，其实她就是花痴。 难得花痴一回的迟朝在床上滚了两圈，脑子依旧是乱糟糟的，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看书。挣扎无果，她干脆翻身下床来到书桌前，翻开自己的日记本，拿起笔胡乱写着。 “今天又遇见那个在巷子里面的男生，这次终于看清楚他的样子啦，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或许能用上样貌出众这个词语。没想到我有一天居然会遇见一眼就难以忘怀的男孩。这是不是我来淮城的第一件好事呢？或许，我可以称唿你一句五十元先生吗？” 落在日记本上的这一段话，记录着迟朝的生活。而属于她们之间的故事，这段话不过是个开始。 * 那天过后的一个星期，迟朝在上完补习班以后，手脚都跟不受控制般走到奶茶店，点上一杯波霸奶绿三分甜，然后僵硬着背影离开。在等待奶茶的短短几分钟内，她总能偷偷看上他一眼。 在连续偷喝了一个星期奶茶以后，再坚强的迟朝也受不了的，白净的脸蛋上冒出一个硕大痘痘。依旧是补习班下课后，今天的她不再打算和奶茶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又走到奶茶店的门口。 “说好不再来的啊，你怎么这么不守信用啊？”迟朝底下脑袋嘟囔了一声，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 今天的奶茶店人并不多，下午四点左右就没有了订单。难得空闲的周暮临从柜檯下翻出一本练习册，走到落地窗边的长桌前坐下，转着笔，眼神空洞地看向窗外。 第8页 一桿简单的黑笔在他指尖中翻转着，没过几分钟，笔从指尖脱落摔在了桌上，周暮临揉了揉脖子，眼尾扫了一眼墙上的钟。 四点十五，晚了十分钟。 “啧。”周暮临嘴巴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也不知道是嫌弃还是烦恼。把笔丢在桌上，自己则是起身回到柜檯。 就在他弯腰收拾东西之际，门口的风铃声响起。 双手抱着箱子的周暮临“咚”地一下又把箱子放下，脸不红气不喘地站直了，一脸冷漠地看向来人。 好几个穿着球服的大男生走进店内，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要喝什么，忽然接收到一道冰冻的视线，那几人颇有默契地安静了一秒。 周暮临把视线移开，挂上职业假笑替他们下单，制作饮料。 店里因为多了几个大男生的缘故，比之前热闹了不少。周暮临服务完这一批客人，回到自己的柜檯，继续他的整理。 风铃声再次响起，周暮临正努力地抱着一箱柠檬塞进格子里。 “你好，要一杯……”迟朝在马路上徘徊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是顺从了心意回到了奶茶店，今天的她带了帽子，帽檐拉得低低的，挡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周暮临手一滑，那箱子柠檬差点从他手上滑了下去。稳住心绪，把柠檬放到原位，他这才淡定地转过身。 周暮临双手撑在吧檯边沿，看着那个低垂的小脑袋，等着她的订单。 “我要一杯波霸奶绿三分甜。”女孩脆生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懊恼，不过是一瞬间的情绪，却被周暮临抓了个正着。 “抱歉，今天没有波霸，没有奶绿，没有糖，没有奶，没有茶。” “！！！”迟朝惊讶地抬头，脑袋一抬，那颗长在下巴的痘痘就遮不住了，大大咧咧地暴露在男孩的视线内。 后知后觉的她抬手捂住痘痘，小眼神可怜巴巴的，有些委屈。 “你好，这边再来一杯波霸奶绿，谢谢。”远处坐着的几个大男生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只感受到刚才那道熟悉的死亡视线又落到他们身上去了，点单的男生抖了抖身体，和同伴嘀咕。“这奶茶店空调还开得挺足的哈？” “我也觉得是，刚才一进门就被冻了一下！” 完全没察觉这冻人视线从哪里来的他们又再次投身到聊天队伍中去。 周暮临收回视线，就看到女孩正在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他看。 “……”周暮临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捉弄这个女孩。 “您好，要点单了吗？”男生的一本正经脸让迟朝有些自我怀疑，该不会刚才她听到的点单是假的吧？！ 可是，为什么他要骗自己没有波霸奶绿呢？ 迟朝捂着自己的下巴，磕磕巴巴的，最后下单了一杯柑橘柠檬。 周暮临如常地帮她下单，收款，转身拿起工具帮她调制了一杯柑橘柠檬，糖的用量也被他从五分降到了三分。 瑶姐说过，喝太多糖会长痘痘。 迟朝接过饮料并没有立马离开，挪到落地窗边的长桌后，用余光不断地打量着周暮临。 今天一定要知道他的名字！迟朝悄悄握了握拳头，为自己打气。 周暮临把饮料送到球服男生的桌上，迎着迟朝的余光回到练习册摆放的位置。旁边那个假装四处乱看，眼神却一次又一次地落在他身上的女孩，或许比一般女生要有趣一点。 落座不到两分钟，周暮临把书翻到封面，就又有客人进来了。 一直坐在离他两个位置远的迟朝眼珠子四处乱转，最后确认书的主人看不见，这才伸长了脖子快速偷瞄。 书封上，整整齐齐地写着周暮临三个字，字体遒劲有力，还十分工整，撇捺出锋，一看就是练过的人。 得知男孩名字的迟朝憋不住笑，小心翼翼缩了回去小口小口地喝着那杯酸极了的饮料，眼睛弯出小月牙的形状，待不到两分钟，女孩便拿着饮料离开饮料店。 站在吧檯内忙碌的周暮临手上动作不停，余光却全落在面前的镜子，把女孩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饮料出台，点单的客人离开时喝了一口，皱了皱眉。“今天的饮料怎么这么甜？” 第5章 八月末，淮城的夏季总算是过去了。九月初，迎来渐渐金黄的初秋。 因为是开学的日子，迟饶平特意空出了早上的时间，载着迟朝赶往学校。距离学校还有一个街道，就看到马路两边的停车位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一眼过去豪车不少，把迟朝看得直咋舌。眼看到学校那边又是註定一顿堵，她干脆在附近下车。 迟朝下车后，拉着自己书包带子朝车内的迟饶平挥了挥手道别。 “迟朝，你要是有困难就给爸爸打电话啊。”迟饶平对这个宝贝女儿还是不放心，又是第一天在这个学校上课，难免担心会有人欺负她。 迟朝心大，对迟饶平的叮嘱没放在心上。急急忙忙地朝他挥手。“我知道啦，上学去了啊爸爸。” 踩着轻快的步伐，穿着崭新校服的迟朝踏上了她的上学之路。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车的身影渐渐变少，人却越来越多，昨天通过简讯知道自己班级的迟朝顺着大部队前往教学楼。路上的人都是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鲜少有像她一样行单只影的。加之这个学校的学生多半从小学就开始认识，现在能一起上学也不奇怪。 第9页 好不容易顺着人流找到自己的班级，看着墙上干干净净挂着的高二一班，迟朝心里没由来的激动。走进班级，课室内已经有不少人三三两两地坐着，一眼看过去颇为养眼。 刚开学位置都是随便坐的，迟朝不热衷学霸区的位置，便走到角落随便挑了一个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一个女孩，正低着头，拿着笔在写着什么。 迟朝好奇地看向她，这个同桌从她坐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对她说过。沉默不语的女孩规矩地穿着校服，身上还穿了外套。虽说九月的淮城不算太热，但也不到穿长袖的地步。 “同学你好，我叫迟朝。”或许同桌是个害羞的女孩，迟朝半猜测地和她打招唿。 迟朝的声音不大，清脆爽朗的声线总是能感染人心。那个看起来沉默的女孩匆匆抬头，“你好。” 仅一句你好，这个女孩又低下头去了。 迟朝歪了歪脑袋，“你的名字叫什么呢？” “冬东。”女孩这次没有再抬头，认真奋笔疾书的样子让迟朝不忍心再打扰。 闲来无事的迟朝把视线落在远处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的女孩身上。即使身穿校服，也不难看出来她们和普通同学的不一样。 站在人群中间的女孩校服做了修改，原本不显腰线的制服变得合身。淮城高中的校服仿照西式，全是统一的白衬衣配格子裙，看起来青春洋溢。虽然衣服不错，可迟朝还是喜欢以前学校宽大的老校服，穿在身上毫无拘束的感觉。 几个女孩围在一起总是吱吱咋咋个不停，正巧她们的位置离迟朝不远，对话内容全数落到她的耳中。 “怎么和这个人一个班啊，真烦。”说话的女孩扎着丸子头，表情满是嫌弃，上扬的眼尾给人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 “莲莲，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班向来都是穷学生的天下，她在一点都不奇怪啊。”旁边的女孩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小声安慰她。 被称作莲莲的女孩不爽地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钟灵在这个班，我都想让我爸给我换班级呢。” “好了莲莲，大家以后都是同学，不要这么说嘛。”在人群中心的女孩开口，“她是助学生，我们应该要帮助他们才是。” 助学生，就是那批全靠优异成绩进入淮城私立学习的学生。虽说淮城私立是私立高中，但仍然按成绩分班，成绩优异的聚集在一班，这也解释为什么说一班是穷学生的天下。 尖酸刻薄的女孩笑得狗腿，“还是钟灵亲切，我们钟灵果然是人美心善，不像那些自命不凡的人，整天独来独往的，也不知道有什么了不起，连读我们学校都全靠奖学金，四捨五入就是用我们捐的钱上的学，还不知道好好巴结巴结我们。” “莲莲，要是这种人来巴结你，你也不乐意跟他们玩吧？”那个人畜无害的妹子笑着打趣，视线却落在迟朝附近。 眼神空洞的迟朝并没有引起三个女孩的注意，感受到视线的调侃后，她便听见耳边传来纸张划破的声音。 真无聊，迟朝打了个哈欠。这三个女孩罗里吧嗦讲了一大堆，全是学生之间的小八卦，连半点她想知道的消息都没有。 “迟朝？”迟朝捂着嘴巴的手还没放下，就感觉自身身边一阵山摇地动。 开学第一天，言序特意起了个大早，免得上学迟到了。没想到来到班里，居然还遇到了迟朝，补习班结束之后他还有些惋惜，没让迟朝留下联繫方式，没想到两人重逢居然是在同一个班级。 看到有熟悉的人，迟朝顿时就不困了。 “言序，早上好啊。”迟朝十分友好地对他挥了挥手。 言序落座在迟朝的身后，语气颇为激动。满额头的汗看得她都跟着热了起来，抽出一张纸巾放到他的桌上。“擦擦吧，看你这满额头的汗。” 言序微微喘气，接过纸巾擦着汗。“我没想到会跟你同一个班，太好了，以后我们能一起学习了。” “对啊。” 远处的三人帮看到言序的出现后，话题随之一转。 陶莲莲撇着嘴，嫌弃极了。“不会吧，我们班年纪的两个奇葩都聚齐啦？” “莲莲。”钟灵温柔的声音带着愠怒。 陶莲莲鼓了鼓腮帮子，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知道啦，我就是不太喜欢他们这些人，都怪怪的。” “钟灵，莲莲就是这样子啊。把喜欢和不喜欢都表露在脸上。这样做人，真诚嘛。”唐白小声为陶莲莲开脱。 唐白的声音不小，全被闲聊中的言序和迟朝听去了。 刚刚还喜笑颜开的言序嘴角弯了下去，眼里的热情也灭了。通红的脸颊，眼神还时不时看向三人帮。 迟朝循着言序的眼神看过去，便和钟灵对视上了。 钟灵朝他们抱歉地笑了笑，又继续聊天去了。迟朝收回视线，看向言序。 言序一脸通红，眼神娇羞的样子，大概是栽了。迟朝觉得有趣，这开学第一天，班里就这么精彩，估计接下来的两年也不会安静了吧？ 上课铃响起，围在一起闲聊的学生四处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全班唯一剩下的空位就只有言序旁边的位置。 第10页 言序并没有因此感到落寞，反而把书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生怕有人占了他的位置。 踩着上课铃来的除了班任，还有一个悄然从后门进来的学生。 迟朝他们的班的班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看起来年纪不大。废话也不多，直接切入主题。“我是你们的班任叶婷，接下来两年将会带领一班，所以希望大家能和我合作，一起创造淮城私立的新纪录，当然我并不会对大家多严格要求，学和不学你们自己选择。钟灵你等会带这两排的同学去领书，剩下的人打扫班级卫生。下午正式上课，课表唐白你拿去把它贴上，大家抽空去看一看。” 叶婷的任务颁布完，人就一阵风地走了。她一走，班上又热闹起来了。被安排领书的两排恰好是迟朝所在的组。 钟灵走了过来，停在迟朝后桌。声音温柔带点抱歉，“暮临同学，麻烦你跟我一起去拿书，好吗？” 暮临？迟朝带着疑惑的眼神往身后看去，看到言序旁边坐着的人时，一下没稳住歪了歪身体，堪堪扶住桌沿，这才没摔到地上去。 居然是周暮临！这世界会不会太巧了一点？周暮临居然也读淮城私立，这说好的贵族高中，怎么谁都能上的感觉？ 周暮临把手中的练习册盖上，拉了拉言序的衣领。“走了，拿书去。” 言序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跟在周暮临身后。钟灵看着周暮临笔挺的背影，转头看向迟朝。“同学，麻烦你们两个也去一趟。” 迟朝点头，朝冬东道。“走吧，我们一起去拿书。” 冬东闻言，一言不发地跟迟朝起身离开，期间并未看向钟灵。 两个女孩走在走廊上，很快便追上了周暮临他们的步伐。言序看见她们跟了上来，乐呵呵地给两人介绍，语气骄傲极了。“这是我哥们，周暮临。迟朝你新来我们学校不知道，他可是我们年级第一人，谁都没考赢过他。” “你好啊！”迟朝语气有些激动，引得冬东和言序的视线都好奇了起来。 迟朝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主动解释。“我跟他之间见过面，他还救了我一次。” “你还记得吗？”迟朝眼神里带着期待，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手心紧张地冒出汗来。 “记得。”周暮临点了点头。“你是那个五十块。” “……” “还有波霸奶绿三分甜。” 第6章 周暮临不带温度的声音落进迟朝的耳朵里，把她普通的小心脏弄得哇凉哇凉的。 原来他对自己的印象是这样哦，迟朝没由来的感觉有些委屈，只是转念一想他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至少他还记得自己喜欢波霸奶绿三分甜，她这天天往奶茶店跑的工夫也不算白费。 “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啊？”言序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挠着脑袋也想不通。 迟朝摇头，“就是见过几面的关系。” 身后传来急促的跑步声，钟灵微微喘气跟上他们。挤进迟朝和周暮临中间停下，“你们走得好快呀。” 在场的所有人因为钟灵的加入变得沉默，谁也没接话。迟朝看向最右边的言序，看他红着脸，低下头娇羞的模样，迟朝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 只是，看自己身边女孩的举动，或许意不再言序哦？ 氛围忽然变得沉默，周暮临没有接话，钟灵也不恼，转头看向迟朝，露出友好的微笑。“同学，你是新转来我们学校的吧？之前都没有在年纪见到过你。我是钟灵，你叫什么名字呢？” 迟朝不咸不淡地回答，“迟朝，刚转学过来。” “那以后我们可以当好朋友了呀，你新转学过来，应该不熟悉学校的环境，我们中午可以带着你去转转，这个学校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钟灵的话拿捏得当，不会让人觉得她赶着上来倒贴，只会给人一种和睦亲切的感觉。 迟朝眨了眨眼，笑了笑。“再说吧，我中午还约了冬东吃饭。” 一直沉默走在边沿的冬东看了她一眼，就接收到了迟朝求救般的信号。 “……”算了，就当帮她一次吧。 冬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当是默认了。 迟朝和在场的人除了言序是提前认识的，剩下全是不熟悉的。明明都是没见过几次面的人，但她对冬东有莫名的好感，周暮临更不用说，他还救过自己呢。唯独身边的钟灵，温和的一个妹子，却没法在她心里讨喜。 …… 领书的地点在图书馆，淮城私立什么没有，钱最多了，连带着图书馆规模都大了起来。大厅中央堆放着每个班要用的书，钟灵作为暂时领导人，让班里的同学们按顺序排好队，每个人清点好自己负责的书籍，这才返回班里。 迟朝站在冬东的旁边，百般无聊地四处看着。 “中午我不会跟你去饭堂吃饭的。”冷不丁的，沉默的冬东冒出这样一句话。 大厅里吵杂声四起，迟朝愣了一秒，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地看向她，“你……” 迟朝你了个半天也没说出啥来，最后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看来她是真的在冬东面前不讨喜。 第11页 前面的同学按顺序把书拿走了，剩下迟朝四人。 面前刚好整整齐齐地摞了四种书类，两叠比较轻，两叠比较重。钟灵看到是周暮临，便指了指轻的那份。“暮临，这个已经数好了，你可以拿走。” 周暮临没有回答，直直在大本练习册的面前蹲了下去，认真地清点着书。 言序看钟灵又在周暮临身上碰壁了，“钟灵，这我来拿。” “好啊。”钟灵转过身去，把剩下的一叠厚书清点完后又转了回来。指着那叠看起来最重的书对冬东道，“麻烦你了，冬东。” 这么重，冬东看起来比迟朝还瘦。这怎么拿得动啊？ 迟朝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这女孩如果真的像她表面那么纯真就好了。 伸手拍在言序的身上，迟朝眨巴着无辜的小眼睛。“言序，我想拿你手上的书，其他的我拿不动。” 言序这人跟地主家傻儿子似的，乐呵呵地把书转让给她。迟朝刚接过，就直接塞到了冬东怀里。 冬东下意识接了过去，那双总是带着防备的眼睛里闪烁了一下。 “我忽然觉得我能拿得动，冬东你帮我拿这个吧。”迟朝弯下腰双手放在绳子上，准备发力之际，手就被打开了。 周暮临那张好看的脸上露出了看傻子的表情，及其嫌弃。眼神盯着迟朝看，话却是对言序说的。“言序，来拿这个。” 迟朝嘟了嘟嘴，有些无辜。她不就是想帮冬东一下嘛。 言序挤了过来把书拿走，“好嘞，迟朝你去拿轻的。” “哦。” 一轮混乱的分书就此告一段落，迟朝抱着书和冬东并肩走在两个男生后面，钟灵落在人群最后，又圆又大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狠毒。 迟朝感觉背后一凉，心想天气怎么忽然凉了。 回到班里，书已经被分发得七七八八了。分发书的有其他同学，迟朝放下手中的书后便回到位置上，开始清点她的书。 一轮清单对下来，书全齐活了。 冬东却没有迟朝那么好运气，十几本书翻来覆去地数，就是漏了一本物理书。套着外套的小身躯慢慢塌了下去，像燃尽的蜡烛。 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细长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晶莹的液体。 果然不论到哪里，她还是那个被欺负的女孩。不管她成绩多么优秀，家庭背景就会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迟朝右手托腮看向冬东，“怎么了吗？” 冬东声音有些哽咽，“我少了一本物理书。” “嗯？”迟朝和她相处了半天，也大概感觉到了冬东的性格。伸手抽出自己的物理书递给她，“没关系，我的给你，还没写名字呢。” 而她则是走上了讲台，和钟灵面对面。“钟灵同学，不好意思。我少了一本物理书，请问还有多余的物理书吗？” 站在讲台上作统计的钟灵抬了抬眼，“抱歉，我刚才统计书的时候物理书是齐全的，如果你少了一本可能是被别人拿走了。我也没办法帮你。” “这样吗？”迟朝对于她的拒绝毫不意外。 “各位同学，请你们看一下自己有没有多一本物理书好吗？我那里缺少了一本，刚才拿回来的时候是齐的。” 迟朝爽脆的声音在闹腾的课室里迴响，大家一时间都停了下来看向讲台。女孩落落大方地站在钟灵旁边，并没有被精緻的钟灵压下去。 稍有凌乱的高马尾为她增添了灵动的感觉，如果钟灵给大家的感觉是一个活在橱窗里的精緻洋娃娃，那么迟朝就是误入凡间的小精灵，灵气十足的她更接地气，更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 坐在位置上的陶莲莲并没有预想到会是迟朝上去找书，那本夹在她书堆中间的物理书原本是属于冬东的，迟朝居然把自己的书给了她！ 这个新来的女孩一开始就偏向冬东那方，看来是不能拉拢的人了，难怪刚才钟灵会说迟朝这人不是省油的灯，陶莲莲捏着书角阴郁地想着。 看到好看的新同学，底下的同学各自翻找了起来。 一通翻找过后，大家都摇着头，并没有发现自己有多余的物理书。 迟朝有些苦恼，书是一本一本分发的，既然拿回来的书没错，那么应该就是在发书的时候弄错了。 “那请问一下，刚才是哪个同学发物理书？” “陶莲莲啊。” “好像是陶莲莲。” 底下的同学回忆了一下，矛头直指陶莲莲。 陶莲莲没想到班上这群还不算熟悉的同学居然会这么诚实地把她指出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对，是我。”陶莲莲气势上有些虚，磕磕巴巴地回答。 迟朝挑眉，哦吼，找到关键人物了。 站在讲台上的钟灵和陶莲莲对视着，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陶莲莲不愧是三人帮的一员，小脑筋还是有点灵活。“我是一本一本地发下去的，如果你不见了书，那应该是你自己弄丢了吧？” “可是我刚才从图书馆回来，把搬回来的书放下就回到位置上开始清点了，在你发物理书的时候我根本不在场，怎么把书弄丢呢？” 第12页 “那，那可能是谁想跟你开玩笑，把书拿走了啊。我就是发书的，为什么要问我你的书去哪里了？” 陶莲莲解释期间动作有些大，一个激动站起来，书桌跟着摇晃了两下，上面堆叠得高高的书“哗啦”一声，全数滑落在了地上。 附近的同学好心地替她把书捡回来，却意外发现了两本物理书粘在一起。 “莲莲，你这里不是有两本物理书吗？” “……”全班的视线都落在了陶莲莲身上。 站在讲台上的迟朝把下面的情况全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书原来在你这里啊？” 眼看场面快失控了，站在台上的钟灵迫不得已只好出来控场。“莲莲你这个大马哈，原来把两本物理书粘在一起没发现啊。迟朝同学，你去把物理书拿走吧。” 大戏落幕，其他同学又开始个忙个的。 迟朝踩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陶莲莲身边，接过崭新的物理书朝她笑了笑。“陶同学，以后可不要再这么迷煳了哦。” “不然。”迟朝弯弯的月牙眼睛里全是笑意，声音却冷冷的。“下次可没这么容易找到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陶莲莲有些憷她，这女孩看起来挺好相处的，威胁起人来倒比她们还要熟练。 心里有鬼的人，难免会心慌。迟朝无辜耸肩，“我只是提醒一下啊，陶同学应该也不希望再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吧？这多浪费同学的时间啊。” “我先回座位啦，快上课了。” 迟朝回到位置上后便着手收拾自己凌乱的桌面，冬东递过来一张纸条。 迟朝疑惑地把纸条拆开，上面字体工整，甚至有些拘谨。“你为什么要帮我？” 女孩笑了笑，提笔写下答案，然后把纸条送了回去。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第7章 书找到了，事情也算是翻篇了。上午上完课后，言序和周暮临坐在后面商量着要去哪个食堂吃中午饭。 言序人热情，讨论的时候还不忘叫上迟朝一起。迟朝作为新生，自然不会有什么实用的建议。听言序说，他们学校为了照顾学生，划分了两个食堂，一个食堂装修比较高端，菜品种类也比较多，但是价格偏贵。另一个食堂则是大众餐，装修也仅是一排排简陋的桌椅。 “啊临，中午去大食堂吧，我请客。”言序就差没跪下来求这个大哥了，周暮临的家境他是知道的，但开学第一天就去小食堂，这学期要怎么熬啊。 周暮临抬头看了一眼迟朝，“你想去哪里吃？” “我吗？”迟朝有些受宠若惊，他居然问自己要去哪里吃。“我都好啊。” “去小食堂可以吗？”坐在位置上写习题的冬东跟着转了过来，加入了讨论。 言序高一的时候和冬东不熟，只知道这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孩也是名列前茅的学生，和他们这种中游学子是八竿子都打不上的关系。 冬东的加入，三人一下子都沉默了。误以为他们不想和自己吃饭，冬东又急急忙忙地转了回去。满脸通红，连额头都冒出了一阵细汗。 “去小食堂！！”迟朝看到冬东要加入他们的小队伍，赶紧下决定。开什么玩笑，她可是下了决心要和冬东做朋友的人，怎么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在座的四个人，除去一个没有发言权的言序，三人愉快地决定前往接地气的小食堂。四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绿茵路上，身边都是前往食堂的学生。 “你……”沉默的氛围由冬东打破。“刚刚，谢谢你。” 迟朝笑了笑，“刚才已经谢了一次了啊，为什么还要再谢一次？” “为什么你要帮我。”冬东的话问了又问。 迟朝也不觉得烦躁，又一次解释。“我只是不喜欢她们这样的行为，而且你也没做错什么啊，凭什么她们要这样对你？” “那你也是考进来的吗？”冬东看着迟朝，不再是阴郁，对谁都防备的样子。 迟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成绩可能还不到能考进来的程度吧？” “所以我觉得你们能考进来的都很厉害啊。”迟朝这话是认真的，从小到大，迟饶平和金琴两人就孜孜不倦地教导她学习是第一位，当然她开心也很重要。因此每次迟朝对着年纪榜前五的人都是以一种仰视的状态，羡慕极了。 迟朝不是考进来的，那就是意味着她家里条件并不差。 冬东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同类，却没想到是个误会，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但转念一想，她家里这样的条件没有嘲笑她，还愿意和她当朋友，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 迟朝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冬东贴上了“好人”标籤，正东张西望地看着学校的风景。迎风飘曳的高马尾轻轻甩动着，“学校的风景还真……！” 周暮临跟在两个女生身后走着，视线内的那束黑马尾一晃一晃的，感觉要晃到他的心里去了。 下垂的手，拇指捏了捏食指，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周暮临那张没有喜怒哀乐的脸上，闪过一丝好奇。 不知道，那条马尾辫子拉一下的手感如何？ 第13页 这样怪异的想法冒出来后，周暮临还没想明白，就发现马尾辫子从他视线消失了。 伴随着叫声，周暮临身体动作比神经还要快。跨了一大步往前伸手一握，死死拉住了迟朝的手腕。女孩往前倾的身体被拉住，这才避免和大地亲吻。 事情的发生到结束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迟朝还在后怕中没回过神来。 言序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最后看向了冬东。“刚刚是发生了什么嘛？” “我也不知道啊。”冬东摇头。 迟朝捂着小心脏，微微睁大的眼睛透露出后怕的神情。“刚刚我绊了一下差点摔了，还好周同学把我拉住了。” 周暮临看她站稳了身子便直接收回了手，冷着一张脸教训道。“走路不看路，不摔才奇怪。” 自知理亏的迟朝不敢反驳，只能老老实实地走着。 好不容易安全抵达食堂，迟朝总算是放心了。 小食堂规模不大，仅有一排过去的打饭窗口，价格亲民，一排排餐桌上，人都没几个，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坐着，看起来还有那么一丝凄凉。 迟朝跟着冬东去打饭，挑了两肉一菜，正好十块。捧着饭盘子回到位置上，她便看到冬东的餐盘里全是绿油油的。 无独有偶，坐在她对面的周暮临也一样，全是素白素白的菜，只是周暮临的饭比冬东要多得多。 言序似乎早就习惯周暮临的吃饭方式，眼睛一眨不眨地拿着筷子把自己盘里的肉往周暮临的餐盘里丢。 迟朝有些哑言，看到冬东的盘子，她也跟着言序那般把自己的肉分给冬东。 “你在干嘛啊？”冬东看她着动作，拘谨极了。从来没有人主动往她盘子里放东西，这第一天认识的女孩就这么对她，如此大大咧咧的举动着实让冬东摸不着头脑。 “我胃口小，吃不了这么多，你帮我吃一点嘛。”迟朝声音软软的对她撒娇道。 言序和迟朝相视一笑，迟朝顿时觉得他们两和投餵的饲养员没两样。为了照顾两个心思敏感细密的人啊，总是让人劳累。 周暮临伸出筷子拦住言序的动作，“你再往我盘子里丢，你就这么吃青菜了。” “哦哦哦，那你还我一点吧，我不介意。”说罢，言序就要伸手去夹。 周暮临伸臂护住自己的饭，朝言序挑眉。“来了我的盘子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言序委屈地缩了回去，一个大块头缩在位置上可怜兮兮的，连冬东都看不下去了。“我的给你吧，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迟朝急忙喊“不行”，言序拉着自己的餐盘往后缩。 “哪有我的给你，你还给别人啊。”迟朝用警告的眼神瞪言序，要是他敢拿就死定了。 言序哪有这个胆子啊，前有狼后有虎似的，端着自己的小心脏，含泪挑着大白菜吃了起来。末了还不忘解释，“不用给我，我减肥。” 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的言序光是吃青菜还真是挺可怜的，迟朝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肉还不算少，想了两秒还是分一点给他吧。 周暮临看着迟朝脸上纠结的神色，猜到她要干什么，小声嘆了口气，把自己盘子里的大鸡腿夹给言序。“行了，好好吃饭。” “哎？”迟朝夹着排骨的筷子停在了原地，愣着眼看着周暮临。 周暮临皱了皱眉，“你吃你自己的，瘦得跟纸一样还想把别人养胖？” “我不瘦啊，都八十斤了。”迟朝小声反驳。 “八十斤还不瘦啊？？？”言序咬着鸡腿反问。 迟朝摇头看向冬东，“我们八十斤很瘦吗？” 冬东难得露出笑容，抬头环视了一圈。“不要跟女孩说胖瘦，毕竟再瘦还是不满意啊，不是吗？” 迟朝合拍地点头，“没错！” 友谊这东西比阳光还要难以捉摸，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他们四人之间，就熟悉得像多年好友。 午饭过后，四人打道回班。 迟朝和冬东落座，便听到窗边传来女孩的声音。 “学姐，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周暮临学长好吗？”女孩扎了双马尾，青春洋溢的样子带着少女的憧憬。 迟朝点点头，转过去敲了敲周暮临的桌子。“有学妹找你。” 趴在桌上午休的周暮临迷迷煳煳地抬头，睁开眼就只能看到迟朝的脑后脑。 右手捏了捏肩，有些疲惫地走到走廊上。 低着头的迟朝瞎忙碌着，耳朵却恨不得竖得高高，好能偷听到别人的对话。 周暮临长得帅她是知道的，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有女孩子来找他说话。这是要告白还是约会呢？ 走廊外，周暮临斜斜的靠在墙上，旁边就是打开的窗户。 “请问有事吗？”男孩脸上眼底全是不耐烦，但碍于礼貌，只好听完这个陌生女孩的话。 双马尾女孩的余光落到走廊拐角处，那边全是她的小伙伴，个个挥舞着拳头让她加油。 “周暮临学长，你好。我是高一三班的徐唐，可能你不认识我，但是我初中的时候就听到过你的传奇，从知道你以后，我就把你当成了我自己的目标，认真考上了淮城私立，今天来我是想跟你说，我喜欢你好久了！” 第14页 女孩声音有些颤抖，握着的拳头把她紧张的小心思全都摆在了周暮临面前。 坐在课室里偷听的迟朝没想到现在的学妹居然这么英勇，刚考上高中就来表白，伸手扯了扯冬东的衣袖，她露出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 冬东对迟朝眨了眨眼，示意她往下听。 不知道为何，迟朝的心里居然有些期待周暮临的回答。 窗外的男生耐心地听完女孩的表白，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好不容易考上淮城私立，应该好好读书才是，你回去吧。” “学长，我是有哪里你不喜欢的吗？”女孩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 周暮临并未因此动摇，只是撇了撇眼，视线落进窗内，最后锁定在那个纤细的背影上。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我不喜欢双马尾的女生。” 第8章 “不喜欢双马尾的女孩？”迟朝下意识地勾了勾唇，有些娇羞地撩了一把自己的长髮。 窗外的女孩瞪得眼睛极大，似乎无法想像自己是被这样一个理由拒绝了。心里顿时委屈极了，“学长，你不喜欢双马尾我以后把弄就是了。” “如果你为我改变什么，你永远都不会得到你想要的。”周暮临再次拒绝。 “回去吧，我们现在更要好好学习才是。”周暮临没去看女孩失落的表情，转身回班。 刚踏进教室门口，就看到迟朝歪着脑袋，竖起耳朵偷听的模样。越过趴在桌上的言序，周暮临伸出手揪了揪那束黑马尾。 迟朝转过头，迎上他玩笑般的眼神。“你这是在干嘛呢？” “没……没干嘛啊。”迟朝有些结巴，眼神心虚极了四处飘。“我这不是在倾听大自然的声音嘛，你听窗外的鸟儿，初秋的风声，多好听啊。” 周暮临笑了笑，用一副“我听你吹牛”的表情盯着迟朝看。“你这是在写作文呢？” “用词优美吧？”迟朝实在是扯掰不下去了，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求表扬的模样。 周暮临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门，“瞎扯。” 这你又知道了？！迟朝真是惊了，这男人怎么啥都看得一清二楚。 捂着自己的脑门，迟朝转回去趴在桌上，摆出一副我要午休了你们谁也别打扰我的状态。 傍晚，初秋的太阳缓缓落在地平线下，湛蓝的天空被染出橘红，被撕扯开的云朵四处飘散在空中，四零八落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下课铃打响，安静的学校渐渐变得热闹起来，校园里四处都是同学的身影。校门大开，穿着校服的同学蜂拥而出。 几个染着黄毛的小年轻出现在了小巷子口，显然是那天堵迟朝的小流氓。 “俊哥，今天又要找哪个人抢一下？”强子插着腰，小声在黄毛耳边问。 黄毛露出自以为很帅的表情，“那肯定是找好欺负的，你看这些人个个穿得多好啊，鞋，书包，个个都是贵东西。我们也不是坏人嘛，找一个愿意借我们钱的同学，聊会天就让他走。” 那双小小的眼睛里装满了算计，朝扬了扬下巴。“看到那个胖子没有？估计他挺有钱的，去找他借点钱花花。” …… 下课后，冬东和迟朝不是同一路的人，迟朝也没有强求她和自己一起走。倒是言序搭着迟朝的肩膀，喊着要一起和她放学，说是最近家里搬到淮城的另一边，和迟朝的家相隔不远 有同学和她一起走，迟朝自然乐意。收拾东西的手脚都快了许多，周暮临的位置上早就空了，“言序，周暮临怎么走这么快？” “啊临吗？他下课都要去奶茶店打工啊。”言序喝着牛奶，坐在位置上乖巧地等着迟朝收拾。 原来是要去打工啊，难怪他一下课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走吧。” 两人背着书包融入放学的大军，不少人家里都让司机来接了，淮城私立的大门前被堵得不行。 迟朝小心地躲开那些豪车，边走边和言序说着今天下午物理课上的知识点。 “同学，我们老大想叫你去聊聊。” 一把公鸭嗓的声音插.进了两人的交谈中，言序的肩上多了一只黝黑的手。 迟朝动了动耳朵，声音怪熟悉的。抬头一看，哟！这不是那天堵她的两个小流氓吗？ 显然小流氓也认出她来了，“小美女，怎么又见面了。正好，你们两跟我们去聊聊把吧。” 言序嫌弃地把小流氓的手摘开，“哥，我们赶着回家吃饭呢，就不聊了。” 迟朝站在一边噗呲一下笑开了，言序还真以为请我们去聊天呢？ “你今天不想去也得去，去聊一会快的话还能让你赶上饭点啊。”强子捏着言序肥嘟嘟的手腕，原地一拉竟然没拉动。 这□□重发挥用处的言序笑了笑，“哥别勉强啊，你请不动我的。” “嘶”强子顿时觉得脸面扫地，这小伙居然敢这么对他道上混的人，今天还要不要面子了？ 拉不动言序，他还拉不动旁边的小美女了？ 迟朝感受到强子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油腻中带了点猥琐，让人倒胃口。她知道今天是躲不开这三个小流氓的纠缠了，如果不解决他们，接下来的高中时光，他们依旧会缠上来。 第15页 “走吧。”迟朝挥开强子伸过来的手，自己率先走向巷口。 还想抓人的强子再一次被无视，不是，现在的小朋友还真的不给面子啊？居然不用他们动手就自己过去，这不是挑衅他们作为小混混的尊严吗？ 迟朝往巷子去的举动是言序没想到的，“迟朝，你要去哪里啊？” “去见一下老熟人啊。”迟朝语气轻松，似乎真的只是去见一个熟人而已。 言序看她自投罗网的举动，差点惊得下巴都掉了。趁着两个小混混不在自己身边，赶紧叫人来。 思来想去，他言序居然就一个朋友。“啊临，你是不是在学校附近啊？我跟迟朝被小混混堵了，现在她被人抓到巷子去了啊。” 站在柜檯点单的周暮临忙得飞起，忽然接到言序这样的电话，剑眉一皱。摘下身上的围裙，“瑶姐，今天我请假，有点事。” 坐在后头磨指甲的凌瑶头一回看到周暮临露出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得不多问一句。“发生什么事了？要帮忙吗？” “没事，我能解决。” 穿着校服的男孩丢下这么一句话，一眨眼就消失了。 凌瑶看着混乱的柜檯，忽然觉得脑壳疼。这没人帮忙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 在巷子待着的黄毛没等到胖子，却等来了一个熟人。 黄毛看到那双笔直的长腿，一下子就把人想起来了。朝迟朝吹了吹口哨，“小妹妹，是不是想明白了要跟哥哥我？” “不是啊。”迟朝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和他对视。“我跟你商量个事如何？等会打一架，一挑一，一挑三随便你。如果你输了，换一个地盘吧。” “呵？”黄毛把烟丢到脚下踩灭，“小美女，你口气很大哦。喜欢吃蒜？” 迟朝摇头，“我很认真跟你商量，你快点决定答应不答应吧，等会晚了我妈妈该担心了。” “乖乖女跟我单挑？”黄毛挑了挑他那头浓密的眉毛，“小妹妹啊，哥奉劝你一句，别以为自己有点斤两就能打赢男人。” “可是上次你不是说好和我打一架的嘛？”迟朝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黄毛看，俨然是一副任人揉搓的表情。 “成，我跟你打。”黄毛站了起来，摩拳擦掌的。 迟朝轻轻把自己的书包放在一边，心里庆幸今天穿了打底裤，不然还真不好发挥了。 “来吧。”黄毛摆出接招的架势。 迟朝歪着小脑袋笑了笑，而后带着笑意的眼睛一下子冷了下来，再抬起眼时眼底全是狠劲。 女孩对着黄毛的脸就是一拳猝不及防的右勾拳，小小的拳头紧握着，带着冷冽的风。黄毛只觉自己耳边一凉，下意识伸出手格挡。 被挡住一次攻击的迟朝并没有因此慢了下来，右腿抬膝，直直往黄毛的肋骨而去。闷声响起，黄毛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妹子，我要认真了啊。”黄毛捂着自己的腰窝，龇牙咧嘴地吼。没想到这女孩还会两招，只是被这么一个小女孩打趴下，传出去他还要混吗？ 两个小混混带着言序来到巷子时，两人早已打得不可开交。 黄毛不断出拳，却每次都能被迟朝躲过。小小的身板灵活地闪躲着，眼神专注，盯着黄毛的眼睛，不断地预判着他的动向。 三，二，一。机会来了！迟朝扭头，堪堪躲过和她脸颊擦过的拳头，右手准确无误地扣住了男人的手腕，用尽全力一拉，男人便直直往前扑去。没有抬起膝盖的迟朝已经算手下留情了，要是提膝，这人估计得上医院拍个片。 强子两人看到自己老大差点被打趴，二话不说便沖了上去把人扶好。 “俊哥你没事啊？”强子扶着脚步不稳的黄毛，眼神害怕地看着迟朝。 脸上带了淤青的黄毛早已把他当初的君子风度丢到脑后，气急败坏地对两个小弟吼。“没看到我被打成猪头样了吗？还不赶紧给我上？！” 迟朝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档调整自己唿吸，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看向两个没挨打的人。“你们到底要不要上啊？打完好回家吃饭啊。” 一直当吃瓜群众的言序抱着自己的书包，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看着迟朝的个人秀。 巷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着白衬衣的周暮临逆着夕阳刚抵达巷子口，就看到迟朝穿着裙子和两个男人扭打在了一起。 周暮临低声骂了一句，撸起袖子冲进了人堆中。抬手抓住女孩的衣领，身子一侧便将人纳入自己怀抱中。强子的拳头没来得及收回来，便直直砸到了周暮临如钢铁般硬的背上。 正打得酣畅淋漓的迟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周暮临带着怒意在自己耳边吼。“你是傻子吗？有事不会报警？” 周暮临的出现，在场的人就跟被按下暂停键一般。汗淋淋的迟朝被压在男孩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混合了薰衣草香的洗衣粉味道。 “我……”迟朝在他怀里抬起头，正想解释什么便被扔了出去。 周暮临左手摸了摸脖子，朝言序抬了抬下巴。“把她给我看好了。” 转头扫了一眼刚才和迟朝打架的两个混混，眼底的戾气几乎要把人吞灭。 第16页 “和女孩子打架算什么好汉？” 第9章 巷子内忽然颳起一阵穿堂风，单单穿着一件衬衣的周暮临背对着迟朝，发白的衣角随风飘舞着。 两个小跟班眼睛上个挨了一拳，眼眶发青地看着他。 “兄弟，这又关你什么事了？”打不过一个小女孩已经很让人生气了，现在还多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小屁孩，还能站着的他们当然是气不过了。 早就被打趴的黄毛靠坐在墙前，“废话什么，给我打啊！” 俊哥一声令下，两人不得不从啊，挥舞着拳头就往周暮临脸上沖。站在一边的迟朝皱着眉头，握着拳又想往前沖。 言序虽然脑子不好使，反应还是挺快的，伸手抓住迟朝的肩膀不让她上前。“迟朝，这事你交给我们临哥吧。” “可是他挨揍了怎么办？”迟朝双手环胸，有些闷闷不乐。本来这事她自己能解决，现在还把别人扯进来了，当初在巷子的时候就不应该走。 “也不知道周暮临行不行？” 迟朝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背对着她的身影动了。男孩的速度极快，出拳干脆利落的，直直往流氓的腹部去。和迟朝那种省力打法不同，周暮临这是实打实的拳头和骨头的碰撞。 巷子里四处迴荡着闷哼声，两个小流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揍趴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哀嚎。周暮临拍了拍手，仿佛刚才摸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解决完这一切，他回头看向巷口的两人。 只见迟朝走到黄毛的身边蹲下，语气还算温和。“愿赌服输了吗？” 黄毛用惊恐的眼神盯着她，还因为她的靠近往后缩了缩。“小姐姐，你就放过我们三个吧。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迫不得已才出来抢东西的。” 迟朝看他的样子年纪也不算大，怎么就下有小的？“你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大吧？怎么就有小孩了？” “不是小孩，是我家那条黑狗。”黄毛眼看自己兄弟都躺地上了，那个带着地狱恶魔般气息的男孩正朝他走，生怕下一个挨揍的就是他了。 原来是条狗啊。 “那你们可以换个工作吗？以后别抢学生钱了，混混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要啥没啥，打架连我们学生都打不过，以后动刀子估计有你受了。”迟朝并不是个冷血的人，这三个一看就是混混界中的菜鸡，早日转行还能留条小命。 黄毛没想到这个妹子不仅长得好看，心地还挺善良的。声具泪下道，“我知道了，以后都不干这个了。我们去开个早餐店卖早餐。” “这不是挺好的，那我们回家吃饭了啊。”迟朝拍了拍黄毛的肩膀，瞬间便听到他的吸气声。 看他脸都皱到一块去了，约摸是打到疼的地方了。迟朝抱歉地收回手，“你们早点回家吧，别让狗饿着了。” 迟朝拍着腿，站了起来。或许是蹲久了，脑子一下子没供上血导致眼前一阵发黑，连带着身体晃了晃。 视线一直落在迟朝身上的周暮临反应极快，伸出手将人稳稳地扶好。“没事吧？” 熬过那个眩晕的阶段，迟朝眨了眨眼睛看向周暮临。摇了摇头，“没事，我刚才就是蹲得有点久了。” 言序这个吃瓜群众看戏落幕了，抱着他的小书包踩着小碎步靠近两人。眼底的害怕还没散去，刚才的他就是看了一场武侠片，特别是看到迟朝一个人打两个的时候，宛如女侠再世，帅掉渣了。“你们两个没事吧？” “没事啊。”迟朝打了个哈欠，背起自己的书包往外走。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刚才就是有点头晕，估计是饿了。” “……”言序要啥没有啊，吃的更是一堆。“我有巧克力，你要吃点吗？” 迟朝看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生怕等会晕倒的会是他。连忙摆手，“我不要紧，现在不是回家了吗？” “那也行。”言序点了点头，把巧克力放回包里。 打完架的周暮临破天荒地没有离开，反而跟在两人身边走了一路。 迟朝表示疑惑，这人怎么还不走啊？ “周暮临，你不回家吃饭吗？”迟朝想了两秒，人家好歹是来救她的，总不能直接开口直接把人赶走。 周暮临冷冷地撇了她一眼，眼神里夹杂的情绪过于复杂，以至于迟朝没法一眼看懂。但只是有一个她懂了，就是这人对她意见很大。 连迟钝的言序也察觉到了周暮临的不对劲，突然醒悟的他接起并没有响的电话。“喂，爸。你让我去餐厅吃饭啊？哎好，我马上过来。” “我爸让我去餐厅吃饭，跟你们不同路。”言序嘻嘻地笑着，“麻烦临哥你把我们的迟朝妹妹安全送回家，可以吗？” “……”迟朝大大的眼睛里写着满满的疑惑，这人怎么忽然鸡贼起来了，还懂借电话遁，别人说借尿遁，他可好，立马抛弃昔日战友，自己倒腾着两条腿跑得飞快。 距离放学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学校外面的主干道已经没多少学生在活动，秋风一吹，萧条得很。 “那个，你还是回家吃饭吧。”迟朝没好意思让他送，这人统共见了三次面，光这样就帮了她两次，要是再让他送自己回家，这人情债欠下去这辈子估计只有卖身来偿债了。 第17页 周暮临扯着她的衣领，跟夹娃娃那个勾爪似的，将人丢到人行道里面。“走吧。” 迟朝这一天天被拎着走，着实郁闷。她不就是矮一点嘛，怎么现在的男孩动不动就拎她啊。 两人抵达车站前，气氛已经凝固到了顶点，再闷下去估计高压锅都给他们弄炸。 “周同学，今天谢谢你。”迟朝道谢的态度十分诚恳，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微微朝周暮临欠了欠身。 一直皱着眉的周暮临看她如此认真，心里憋着的气越发无处可发。本来打架这事他可以不管，但脑子里一冒出迟朝的小身板，就忍不住想去插手管这事。 白白丢了一晚上的兼职，让周暮临的眉皱得更紧了。这种额外损失没有在他的计划之中，和迟朝同班也不在他的预想，这个女孩的出现已经打破了他日復一日的生活，这样的意外让他格外的不踏实。 “你很能打？”周暮临双手插兜，眼神落在马路对面绿油油的邮筒上。 迟朝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这带着怒气的发问，给她有一种只要你说是我们就来打一架的错觉。 “还好。”迟朝偷看他几眼以后，折中说一个不会惹他生气的答案。 周暮临转过身，看着她底下的脑袋。“那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衅他们？” “我就是觉得，他们这样天天缠着我也不是办法，打一架是最快的解决方式啊。”迟朝这人脑筋有时候就是容易短路，对于这种能打一架就解决的，她就不像多费唇舌，像面对班上钟灵那群人，没法打架才是让她最烦恼的。 她不是一个爱打架的人，小时候迟饶平送她去学武术，也是为了强身健体。没想到这么多年学下来，身体没长高，力气和招式却上了一个台阶。 教她武术的师傅也直摇头，头一回看到自己的徒弟学武术没长高的，招式力量倒是可以，个子矮点就矮点吧，胜在灵活。 周暮临听到她这奇怪的理由，视线里多了一分探究。这个看起来一拳能锤到墙上的女孩，到底多能打。刚才看她一对二的时候，手脚确实灵活。转念一下，他现在替一个女孩想这么多，已经一改他以往不爱搭理人的作风。 而这样的转变，全归咎一个人身上。 这个刚到他胸口的女孩，扎着青春的高马尾，穿着正规的校服，一副好学生的模样。私底下却是一个能打架，能威胁人的“不良”少女。 但那又如何，这都和他没关系。 开往迟朝家方向的公交停在两人面前，迟朝抬腿上车。看到周暮临跟着上车，又是吓了一跳。 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车上全是人。两人投币以后，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一块小小的空地。迟朝面朝窗户，附近又没有杆子，只好自力更生踮起脚抓住脑袋上的吊环。 “您还要继续送啊？”迟朝就纳闷了，不就是在他面前的打了一架嘛，怎么感觉自己犯了弥天大罪？ 周暮临站在迟朝的背后，替她隔开拥挤的人群。“我怕有些人上车之后想不通又跑去和别人打架。” 得嘞，就差没指名道姓的嘲讽了。 车启动速度极快，迟朝垫着脚一下没稳住，摇晃着眼看就要脸砸玻璃了，身后站着的周暮临堪堪拉着她的马尾，这才免于脸砸玻璃的惨祸。 “怎么坐车也会摔啊？”周暮临话里浓浓的嫌弃。 “我也不知道啊。”迟朝表示委屈，谁也不爱摔啊。 两人一前一后地晃动着，迟朝又闻到男孩身上那股洗衣粉的味道。淡淡的，很干净，像他本人一样。 周暮临看着那双小手吃力地抓着吊环，整个人都扭曲了。最后没忍住，伸出手扣住女孩的手腕，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迟朝吃惊地回头，眼神惊恐地在他的手臂和脸之间徘徊。 “那个，我再欠你人情就得以身相许了哎？” 迟朝想这一天天的欠他这么多人情，估摸着不用等毕业她就得卖身给他了。 第10章 公交车一路走走停停的，广播里的女声没有停止过。迟朝的那句以身相许被嘈杂的声音盖了过去，一阵人潮涌动过后，车上的位置稍微变得空旷。 “你刚刚说什么？”周暮临站得笔直，犹如车上的定海神针。 迟朝对他没听见自己刚才的话感到十分庆幸，身子往空出来的杆子方向挪了挪。“没有，我就是说谢谢你。” 停下的公交车再次启动起来，刚想伸手抓住铁桿的迟朝被车子加速的惯性一甩，人还没稳住就要往前沖。慌忙之中，迟朝挥舞着双手，死死地抱住了眼前的定海神针。 周.定海神针.暮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也没顺着车往前走，左手死死握住扶手，右手还能淡定从容地下垂着，细胳膊缠绕上他腰腹的那刻，在看不见的衣衫下，整整齐齐垒起来的六块腹肌硬了硬。 迟朝双眼一闭，真的想原地晕厥。她今天又是搂腰，又是被抱的。这不是投怀送抱还什么啊！也不知道周暮临会不会认为她是个随便的人！ 掌心下的肉体硬硬的，迟朝挣扎着爬起来时还在上面摸索了两把，别的不多说，男孩的身材似乎超出了她的想像。 “能站起来了吗？”周暮临淡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僵硬。 第18页 迟朝扒拉着自己身上的校服，垂着的脑袋更低了，露出白白的一截后脖，脖子上有细碎的黑髮在四处乱串，毛茸茸的。 周暮临往后退了两步，和迟朝拉开距离。迟朝这下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双手死死地抓住杆子，一脸就算它断了我也不撒手的表情。 好在离下车的地方不远了，不到十分钟，迟朝家附近的车站便到了。 “周同学，到了。”迟朝扯了扯他的衣角，带着沮丧下车。 周暮临跟在她身后，长腿踩在公交车站牌抬起的石阶处。“你回去吧。” “那你呢？”迟朝抓着书包肩带下意识问。 “回家吃饭。” 迟朝点了点头，转身要走。白皙的双腿往前迈了两步后又停下了，转过身看向周暮临。“那个，今天真的谢谢你。不管是图书馆搬书，还是在巷子，或者是公交车上。” 周暮临没想到这个女孩还能这么啰嗦，这一件又一件的小事，全都是看在曾经她给了自己五十块的份上。 “迟朝。”这是周暮临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少年的嗓音染了一丝沙哑，低沉沉的格外好听。“我今天帮你，全因言序。以后，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还是少惹为妙吧。” 迟朝知道他性子冷，不爱搭理人。之前在奶茶店就察觉到了，只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心里依旧不怎么滋味。周暮临这话就好像在说即使她在他生命中出现多少次，却依旧是个无关要紧的人。“我知道了。” 女孩瘦削的肩垮了下去，多少有些颓废。只是没过两秒，迟朝又笑了笑抬起头来，声音里包含着无尽的勇气。“周暮临，我很想跟你当朋友。” “很想！”迟朝的坚定超乎他的想像。刚才还沮丧得如同被抛弃的小猫，现在又张牙舞爪地叫嚣着要和他当朋友。 女孩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面带着微笑，天空中剩下的余温全都落在她的身上，暖暖的，像个小太阳。落在周暮临的眼里，连带着他的眼眶也在发热。 迟朝不管周暮临什么反应，把话丢下以后，便踩着轻快的步子，一晃一晃离开了。 “明天见呀，周同学。” 淮城的天空彻底暗下来了，街边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照亮了这片清净的地方。周暮临站在原地，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忽然想笑。 交朋友吗？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小时候，也有许多人喊着要和他当朋友，可当知道他的背景以后，依旧坚持当他朋友的人，又有谁？ 周暮临自嘲般笑了起来，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沿路返回。路灯下那个颀长的身躯被拉出一道黑影和他如影随形了十七年。一个孤儿，又会有谁想和他当朋友。 这个世界上，流言蜚语才是最容易摧毁人心的东西。 …… 晚饭过后，迟朝洗漱干净便坐在书桌前，绞尽脑汁地完成她的作业。刚开学第一天，课业并不多，多半都是预习为主。幸好暑假的时候去上了趟补习班，一趟预习下来并不吃力。 距离睡觉还有点时间，迟朝干脆拿出日记本，翻开新的一页，大手一挥写下日期。在距离上次日记里提到五十元先生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而今天，迟朝决定给他改个名字。 “好运”先生。 之所以叫他好运先生，完全是因为迟朝她今天倒霉了一整天后，每次难题都是周暮临帮忙解决的。就像好运般的存在，一切问题只要有他在，就能迎刃而解。 * 周暮临把迟朝安全送回家后，便直直赶回奶茶店。七点一刻，奶茶店的人依旧络绎不绝。站在柜檯前跟疯陀螺一样旋转的凌瑶看到周暮临回来，当即就要撒手不干了。 双手平行举起，跟殭尸一样往外蹦。嘴上还不忘跟周暮临哀嚎，“我说啊临你刚刚急沖沖就出去了，到底是干啥去了？” 周暮临把围裙围上，弯腰进了吧檯，一眼不发地接手凌瑶的工作。直到九点，奶茶店要关门了，他才得空坐下来休息，啃着干巴巴的快餐。 凌瑶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髮，把水放在他的面前。“弟弟，你今晚到底干嘛去了？” “同学出了点事，去帮个忙。”周暮临迎上凌瑶八卦的眼神，眼神凌厉而淡定回答道。 凌瑶嫌弃地啧了一声，双手举高投降状。“想从你嘴巴里套点消息还真的难啊，算了我不八卦。” 周暮临笑了笑，嘴角上翘，一张平淡的帅脸因为这个笑容而变得灵动了起来。“瑶姐，你到底想八卦什么啊？” 凌瑶耸了耸肩，“我看你今天冲出去那个样子，还以为是婆婆出意外了。” “没有。”周暮临摇头，“你脑子里想的都不会有。” “那我奶.子里想的有没有？”凌瑶的红唇绽放出笑容。 周暮临啪地一下放下筷子，眉头微微蹙起。“瑶姐，我才17岁，你注意一下好吗？” “行行行。”凌瑶知道这人不能逗了，赶紧识趣撤退。“你要是哪天能懂一下奶.子。也不至于浪费了一张帅脸啊！” 凌瑶的声音叫得极大，似乎这样才能抒发她的愤恨，如果不是把这个小屁孩当弟弟，她就上了啊！ 第19页 “瑶姐！”周暮临把声音拖得长长的，半撒娇半威胁。 “不禁逗的大男孩！”凌瑶缩进休息室，不怕死地反驳。“才十七岁就应该多笑笑，别跟小老头似的天天皱着一张脸，多浪费啊！” 第11章 隔日早上，迟朝特意起了个大早，拿着金琴给她热好的三明治和牛奶，一路熘达赶往学校。清晨的空气不错，初秋的早上总是凉飕飕的，有些怕冷的她穿上了学校发的针织外套，带着耳机坐在位置上摇头晃脑的，心情十分不错。 或许是还没到上班高峰期，连公交司机都悠闲了起来。有些年份的大巴车在干净的油柏路上缓缓前行，到学校的路上有一段是沿海公路，窗外墨蓝的天空开始变得明亮起来，初升的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散落在广阔的海面上，是一种说不出的壮观。 意外发现这般美景，迟朝赶紧摸出手机拍下这好看的画面。定格在手机上的景色被她发到微信的朋友圈，末了还要配个小太阳。 抵达学校附近，正好是上学的高峰期。 开学日过去了，路上的豪车少了不少。迟朝喝着牛奶，慢悠悠地往学校大门走去。每每看到学校的大门，总是能让她感慨有钱就是好，淮城私立高级中学几个大字被涂上金漆，精緻中带了点土豪的气息。 踏入学校大门，迟朝五点零的视力便发挥用处。隔着老远就看到推着自行车在校道行走的周暮临，快步跟了上去。“周同学，早上好啊。” 周暮临侧了侧脑袋，视线落在迟朝身上。女孩今天依旧是扎着马尾辫，干干净净的小脸上带着笑容，跟小太阳似的。 “嗯。” 男孩不咸不淡的回应有些冷漠，迟朝有些失落。 果然还是不行啊，周暮临这样的反应，还不如去奶茶店点单呢。在奶茶店当服务员的周暮临还会说您好，请问要点些什么？ 哦对了，还会开她玩笑没有奶茶，没有波霸。 哼！迟朝不满地嘟了嘟嘴，嘴巴都快能挂上油壶了。 两人到自行车停放处把车放好，又顺着人流一起走向教室。路上的学生不少，看到周暮临的出现，不少女孩都将视线投来过来。原本只是仰望常年霸占大榜第一的男孩，却没想到那个往日独来独往的高岭之花身边居然出现了一个不明生物。 在清扫公共区域的两个高一年级的女生看他们走过，便立马凑到了一起咬耳朵。 “那个女孩是谁啊？怎么会跟周师兄走一起？”女孩a抱着扫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羡慕极了。 “该不会是什么青梅竹马之类的吧，看他们一起上学，搞不好是邻居？”女孩b猜测道。 女孩a是个家里有钱，眼神又毒辣的主。“可是我刚才看到那个女孩身上背的书包是当季两大品牌联合出的款式，价值五位数啊。” “她脚上的鞋子我想要好久了，不便宜。至少得四位数啊。” 两个女孩对视了一样，默契地露出惊恐脸。 “周学长该不会是被包养了吧？”女孩b脑洞极大，就差没拿起笔洋洋洒洒写个几万字小故事。 女孩a比较冷静，敲了敲她的脑袋，打住她的幻想。“你在想什么啊，周学长虽然是助学生，但是他人这么正直，怎么可能是被包养啊。一定是那个女孩赶着上去倒贴。” “听说昨天中午，周学长就拒绝了隔壁班的一个女孩，还说他不喜欢双马尾的女孩。”女孩b神秘兮兮地凑到同伴耳边，说出这个看似惊人的大秘密。 女孩a十分配合，瞪大了双眼张大嘴巴表示惊讶。拍着自己的小胸口，“还好我是散发的，那我还有机会。” 女孩b挤了挤她，“想什么呢，你家里人会同意你和这样家境的人结婚吗？” “你在想什么啊，我和周学长谈恋爱只是享受他长得帅成绩好而已，结婚肯定得找个有钱的啊，我可不能纾尊降贵去嫁个穷人。” …… 从停车的地方到课室，两人之间没有一丝要对话的迹象，一个不爱说，一个无话可说。迟朝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不会沟通的人，只是遇到油盐不进，除了学习和打工其他都兴致缺缺的周暮临，一切招数全都变得不管用。 “那个，今天我妈给我多热了一瓶牛奶，你要不要喝？”迟朝小心翼翼地从书包夹层摸出一瓶还温热的牛奶，满心期待地送到他的面前。 周暮临看着那盒印了草莓图案的牛奶，睏倦的眼神变得有些清明。早上出门替秦老师准备早餐，也没来得及给自己买，现在看到牛奶确实是有点饿了。 正在长身体的周暮临已经超过了同龄人的平均身高，堪堪突破180的他其实并不需要牛奶来补充营养，倒是迟朝这个小身板，看着要多喝两盒才行。 “不用了，谢谢。”周暮临刚拒绝，肚子却发出了叫声。两人刚踏入课室，课室里没几个人，在的不是写作业就是趴着睡觉，那声突兀的咕咕叫声格外突兀。 迟朝抿紧了唇，生怕自己没憋住。红润的双唇被她死死咬住，白皙的脸颊被憋得通红。最后还是没能憋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把手里拿着的牛奶塞到周暮临手里，“你喝吧，就当时我要跟你交朋友的讨好费。” 第20页 “不……”周暮临还没来得及拒绝，迟朝便蹦蹦跳跳地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拒绝无望，周暮临也不是爱贪小便宜的人。“多少钱，我把钱给你吧。” 迟朝把妈妈给她热的三明治也翻了出来，掰开和周暮临一人一半。“不用，这是妈妈多热好的，我也不缺那个钱。” “不行。”周暮临坚持。 迟朝眼睛一转，欣然同意了。“好啊，三块八毛五。你应该没现金吧，加微信好友给我微信转帐可以吗？” 生怕周暮临不同意，迟朝把三明治往他嘴里一塞，自己转身去摸手机。 被强行餵了一大块三明治的周暮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默默咬了一口，味道意外的好。看女孩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周暮临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 “微信在第一页，我没设密码，你加好还给我就行。”周暮临专心吃起他的三明治，末了还不忘喝一口草莓味的牛奶。 迟朝没敢乱看周暮临的朋友圈，手脚飞快地把好友加上，便双手奉还给本尊。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忍不住多问一句。“好吃吗？” “好吃。”周暮临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他吃过的三明治里面最好吃的。 得到他的肯定，迟朝那双大眼睛又亮了起来，骄傲极了。“这是我妈妈做的，我妈妈做的东西可好吃了，你以后要是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啊。” “不用了。”周暮临三两下把早餐解决了，便翻出练习册，抓起一只笔就在上面刷刷开始解题。 迟朝小口小口地喝着剩下的牛奶，有些好奇地看了看练习册。里面全是物理题，难度让人咋舌。 到底有多难，大概是迟朝这辈子也没办法一眼得出答案的程度。 看他行云流水的写着，迟朝是在好奇这个人的智商有多少。“周暮临。你这个物理练习册是哪个单元的知识点啊？” 为什么我一个题都看不懂？？？迟朝没敢把这句话问出去，生怕周暮临觉得自己是个弱智。 偷偷转换称唿的迟朝以为对方没察觉，却不曾想埋头苦写的男孩笔尖一顿，嘴角有小幅度的上翘。拥有优越双眼皮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声音却依旧淡淡的。“这是竞赛题。” “哇塞。”迟朝对他的敬佩更上一层，这人不仅能自己赚钱，还能写竞赛题，简直非人类了吧？ “那你是想走竞赛保送这条路吗？”迟朝知道有些人会从高二开始着手竞赛，得到名次后就能保送名校了。 周暮临手里握着的黑笔在他指尖转了一圈，“不是，学校有奖励机制，参加竞赛拿奖能有奖学金，我需要这些钱支撑我读完高中。” “……”迟朝万万没想到起承转合以后还是为了一个字 钱！ 但面对周暮临如此热爱钱的表现，她倒是没有多反感。周暮临对钱的看重是□□裸的，他不是抠抠嗖嗖的，而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和大脑赚毛爷爷，这样的态度更让人敬佩。 少年说话时，脸上不卑不骄的表情仿佛在说。看，这是我靠自己赚来的钱，一点都不丢人。 迟朝好像在少年的脸上，看到了嚮往的光。 第12章 一天的时间，被课程表安排得明明白白。 下课后，周暮临一如既往地赶往奶茶店继续他的兼职。迟朝看着他如一阵风般离开了，转身趴回桌上，视线落在奋笔疾书的冬东身上：“冬东，你有很好的朋友吗？” 冬东正在埋头写物理，听到她有气无力的发问，不禁抬眼：“怎么了这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心里空空的：“我好想当他的好朋友啊。” 冬东把书盖上，左手撑着脑袋看她：“你说的那个他是周暮临吧？” “嗯？？？”迟朝心想，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冬东看她神色变了又变，便学着她一样趴在桌上：“迟朝，你是不是喜欢周暮临啊？” “这肯定不是啊！”迟朝疯狂摇头，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喜欢上一个男孩。 冬东挑眉，干瘦的脸上有了些神采。“想知道一些关于周暮临的事吗？” “你知道？”迟朝瞪大了眼，“我还以为你只是一心向学习，生命中除了学习就没有其他事的三好学生。” 冬东知道她是在逗自己，假装有些生气：“你再打岔我就不把我以前听到的消息告诉你了啊。” 迟朝立马捂住嘴，眼神诚恳：“我不说，您讲。” 要说周暮临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冬东对他的了解不多，但以前在班上总能听到他的八卦。 “周暮临跟我一样，是助学生。听别人说，他是一个孤儿，之后被淮城一个退休的小学老师收养了，寒暑假回去酒吧打工，平时上学都是在奶茶店，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啦。”冬东倾尽所有，把她知道的都给迟朝说了。 听到周暮临是个孤儿时，迟朝心里顿时一痛。她今天还傻乎乎的在他面前提妈妈做的三明治，那时候也没留心观察他的表情，难怪之后他就扯开话题，或许是因为妈妈的事刺痛了他的心。 “我知道了。”迟朝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我请你去喝奶茶吧，当做是谢谢你给我这些资料。” 第21页 冬东看了她一眼，打趣道：“还说你不是想和周暮临交朋友？” 迟朝收拾好书包站起来等她，插着腰理直气壮：“就算是，那也只是好朋友。没有喜欢他哦。” “那你为什么还要费劲心思去弄这么多东西？”冬东是在是不懂她的脑迴路。 迟朝笑了笑：“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不能和他做好朋友，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行行行，你的歪理比语文老师的诗文解释都有理。” 两个女孩肩并着肩走向校外的奶茶店。 刚放学不就，还有不少同学在学校逗留，奶茶店的生意更是火爆，长长的队伍已经到了店外，一条队伍里全是女孩，还有几个聚在一起的大男生。 迟朝和冬东两人站在队伍最后闲聊着，等了十来分钟她们才踏入店门口。等待期间，迟朝的视线全都落在了穿着白衬衣，围着黑围裙的周暮临身上。 “别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冬东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嘆气道。 迟朝心虚地收回视线，转眼落到墙上贴着的一张兼职告示，有些激动地拍了拍冬东的手：“我知道有什么办法跟他当好朋友了！” 本来只是买奶茶的迟朝摇身一变成了应聘者，周暮临要服务在店内的客人，吧檯的点单交给另一个服务生，凌瑶坐在收银台给来买奶茶的小朋友们下单。 放学也算是他们一天中的小高峰，本来这种事凌瑶是不用亲自动手。只是最近他们这店打出了名堂，来这里光顾的客人络绎不绝，一时半会也没请到新员工，只好让她这个老闆帮忙了。 凌瑶正埋头点单，便听见柜檯前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你好，我是来应聘兼职的。”迟朝抓着她的书包带子，半紧张半激动地看着凌瑶。 凌瑶正愁没休息时间，这不就有个应聘者找上门了。停下手中动作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穿着淮城私立的校服眼巴巴地看她。 “同学，你真的是来应徵的？”根据凌瑶对淮城私立这学校的了解，百分之八十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又怎么会缺钱来着当兼职呢？何况看看这妹子背的书包，价格逼近五位数。再看看脚上穿的鞋，当季最新款联名大牌，好说得四位数。 这样的家世，是来兼职体验民间疾苦吗？再看看她清澈透亮的小眼神一直跟着周暮临的身影转，凌瑶猜出了个大概。 又是一个为了追周暮临而来的妹妹啊…… 站在迟朝旁边的冬东有些担忧，揪了揪她的衣角在她耳边小声问道：“迟朝你真的要去打工吗？不用这么拼吧。” 在冬东眼里，迟朝就是一个家庭幸福美满，条件优越的女孩。现在为了和后桌打好关系，居然跑去当兼职？！这不是在开玩笑，那谁是啊！ 迟朝本人意志坚定极了，咬牙点头：“我真的是来应徵的，姐姐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家里爸爸工作收入不高，妈妈在家没收入，去淮城私立读书已经花了家里好多钱了，如果没有这份工作，我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 迟朝双手搭在收银台前，眼巴巴地盯着凌瑶看，大眼睛里水汪汪的，楚楚可怜极了。 凌瑶作为一个知心大姐姐，最受不了就是小妹妹用这种眼神盯着她看。不过看她这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既然是冲着周暮临来的，那就让他自己来决定吧。凌瑶挥着手招来周暮临，指着迟朝的脸蛋说：“这个妹妹说要来应徵兼职，你同不同意？” “……”周暮临皱了皱眉，说：“你怎么来了？” 迟朝扒拉了一下头髮，神情闪烁：“因为我想自己赚钱啊。” 自己赚钱多帅啊！ 周暮临把手里的桌布往台子上一放，视线落到冬东身上：“你跟着她一起来的？” 冬东哪知道这位不是很熟的周同学会有什么反应，决定沉默，拒绝搅和进他们之间的事。 周暮临舔了舔干燥的唇，有些烦躁，看着迟朝眼神有些不悦：“你来这兼职是想干嘛？” “都说了是为了赚钱。” 周暮临看她以前那个财大气粗的样，哪是缺钱的孩子。“你来兼职，你家里人同意吗？学习怎么办，物理课都听懂了？” “……”一句又一句，直插迟朝心脏。 眼看两人都快要吵起来了，凌瑶赶紧出来发挥她知心大姐姐的作用：“这样吧，小妹妹我请你。你们两个既然认识，那就互相关照，我也乐得轻松。” “瑶姐，她不能在这工作。”周暮临替迟朝一口回绝。 迟朝皱起秀气的眉，一脸要急哭的样子：“我怎么就不能了，你都可以。我也可以。” “行。那你在这兼职吧。”周暮临摘下围裙，气息不稳地走进员工休息室。 迟朝看着那个怒气沖沖的背影有些后怕：“冬东，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冬东摇头：“说不准，周暮临是什么性格，到现在为止还是个迷。你是第一个这么刚的人。” “……”迟朝挠头，她一点都不刚啊，就是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人而已嘛！ 第22页 得到凌瑶的答覆，迟朝总算能安心回家了。 * 餐桌上，迟朝咬着筷子一脸凝重地对二老宣布：“爸爸妈妈，我找了一个课后兼职，打算锻鍊一下自己的独立能力。” 金琴端着碗的手一软，差点把碗给摔了：“你再说一遍？” 迟朝有些害怕，金琴女士和迟饶平同志平时虽然主张个性发展，只要不违反法律和年龄的事情都由她，但是在读书的年纪提出去兼职，还是在高中阶段，估计又是妈见打系列。 “我就是想试一下自己赚钱是什么滋味。”迟朝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迟饶平用探寻的眼光去看她：“宝贝，你该不会是在外面欠了钱不敢跟爸妈说，所以才去打工的吧？” “你该不会是借了网贷然后还不上吧？” 迟朝眼看二老脑洞要飞出天际，赶紧打断：“我就是想试一下，我保证工作和学习上都不落后，好吗？” “那就成，要是欠了钱跟爸爸说，我帮你还。”迟饶平相信自己的女儿并不会犯错，即使是犯错了，他也能弥补。 如果迟朝知道她的老父亲心里这么想，一定会以头抢地用人格担保，她的女儿绝对没有违反法律以及干坏事，她唯一干的坏事只有一件。 就是心里偷偷多了一个人。 那个叫“好运”先生的少年。 …… 对于迟朝要去做兼职一事，迟饶平夫妻两在入睡前严肃地开了一个小会。金琴性子温柔，不爱对女儿下命令，两人的性格常常换过来似的，迟朝还会反过来照顾她。 “我觉得，要不让她去试试？这女儿你也知道的，如果不给她去试一下，也不知道私底下会闹出什么来。”金琴抱着抱枕躺在床上，晃着脚丫道，像极了一个少女。 迟饶平靠在床头，眯着眼玩手机：“也不是不行，我就是怕她被骗了。” 金琴从床上爬起来：“这好办，我们明天放学的时候去看一下她兼职的地方不就行了？你明天有空的吧？” 迟饶平点头：“行，那我们明天去看一下。” 第13章 次日，迟饶平夫妻俩刻意打扮了一下，来到了迟朝学校附近的奶茶店。距离高中放学还有一段时间，金琴不慌不忙地进店里点了两杯奶茶，带着迟饶平不慌不忙地走到马路对面的休息长凳上坐下。 迟饶平拿着奶茶喝了一口，空腔内被甜腻的味道充斥，齁得他赶紧把奶茶放下，皱着眉看金琴小口小口地喝：“这么甜你也不嫌齁得慌？” “不甜啊。”金琴抱着她的奶绿，一喝就知道以前她喝的奶茶全出自这家店：“朝朝以前给我买的奶茶也是在这家店，应该和老闆关系挺熟了？” 迟饶平挑了挑眉：“啥时候给你买的？你刚才不是说已经快三个月没喝奶茶了吗？” 糟糕，一下子没留意居然就自爆了。金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我就是喝了一次，刚才那个招唿我们的漂亮女孩应该是老闆吧？” “我没留意，你别想挖坑给我跳。”迟饶平皱着眉又喝了一口，实在是腻得慌啊。 想挖坑给迟饶平跳的金琴看计划失败，也不恼：“不跟你闹了，等会要是女儿出来你可要看好了。” “她昨晚不是给你说就是这个店吗？我们坐在这一定能看见的。”迟饶平带着老花眼镜按着手机处理公务。 * 今天最后一堂课是自习课，迟朝腰背挺直坐在位置上乖乖写着今天的作业，没写几道数学题放学铃声便响起了。 迟朝快速地收拾好作业，对冬东眨了眨眼便赶上周暮临的脚步，和他肩并肩一起往奶茶店去。 言序看着两人急急忙忙的背影一头雾水：“冬东，他们两个是约好去干嘛了吗？” “他们一起去奶茶店兼职去了。”冬东收拾着东西，不紧不慢地对言序说。 钟灵坐在位置上，把两人的对话全都听见了。收拾好书包后，她脸上带着微笑走向二人：“冬东，之前图书馆拿书的时候还没好好多谢你们呢的，要不今天我们放学一起去喝杯东西，当作是谢礼。” 冬东不知道这个女孩心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下意识想拒绝。只是言序比她的反应更快，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好啊，钟灵你真是善良，本来这事老师让我们做的，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可以一起去喝东西，然后我请你们吧。” 钟灵笑了笑，语气温柔地说：“冬东同学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还是不去了。”冬东婉拒，钟灵心思并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单纯，高一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假装友好能欺瞒所有同学。这样的演技派，让冬东望而生畏。 钟灵黯然伤神：“冬东同学还在怪我之前让你拿重书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还没离开的唐白和陶莲莲走了过来，听到钟灵的话当即就生气了，陶莲莲勾着钟灵的胳膊，趾高气扬地看着她：“钟灵都请你去喝奶茶了，你还要拒绝啊。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想和我们小仙女一起喝奶茶啊？” 冬东抿了抿唇心想，你想和这种小仙女喝奶茶你去啊，谁稀罕谁要吧。 第23页 只是言序这个傻子，肯定会跟着钟灵他们去，等会被羞辱了还不是自己吃亏。冬东思考了两秒还是点了头：“我去吧。” 冬东松了口，言序也开心了起来。其实他还挺喜欢这个钟灵同学的，果然是人美心善的代表。 “那走吧。”一行五人，言序和冬东走在后面，三姐妹走在前面。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言序和冬东是小跟班。 多稀奇的画面啊，三个女孩穿着昂贵名牌的鞋子，背着价值不菲的书包，而后面跟着的两人却灰头土脸的，像土鳖。 三姐妹走在前面笑呵呵的聊着班级里的八卦，冬东沉默地跟在言序身边，铁了心当个透明人。今天是迟朝去当兼职的第一天，偏偏遇上钟灵去喝奶茶，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碰巧。 希望不要闹出什么事才好。 …… 迟朝和周暮临走到奶茶店时，店内已经热闹起来了。周暮临没空带着她熟悉工作，拿着迟朝的书包走进休息室放好，拿过旁边挂着的围裙丢给她：“穿上，你今天的工作就是收拾桌子，擦桌子，可以吗？” “嗯！”迟朝的眼睛里燃起小火把，穿上围裙后跟着周暮临到外面。 店内的客人比迟朝想像中要多，其中大部分的人都穿着淮城私立的校服。果然大家都喜欢下课后就是和小姐妹一起喝喝东西再回家，虽然到店内买奶茶的大部分人都是打包带走，但依旧有不少喜欢坐下来聊会天再走。 周暮临把工作交代完成后便自己忙去了，他一进入工作区域，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大了些。 迟朝是第一天上班，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可她都应下来说没问题了，总不能现在掉链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刚走了一台，迟朝拿着抹布赶紧上去收拾。把客人喝剩的奶茶拿到后厨丢掉，然后把桌子擦干净，这两个步骤并不多，还算容易上手。 人越来越多，门口排起了队伍。 坐在马路对面的迟饶平和金琴透过落地窗，看着自家女儿跟小陀螺似的在店内四处转。 “我们女儿还是很做事的，不亏是我迟饶平的亲宝贝。”看到迟朝在忙碌，老父亲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金琴锤了他一拳，“我怎么觉得女儿来这里打工是为了刚才那个小伙子啊？” 就在刚才，迟朝和周暮临两人肩并肩一起走进奶茶店的举动，全都被监视的夫妻两看见了。女人独有的敏感，金琴总觉得自己女儿和这个长得帅气的男孩关系不一般。 “不会吧？”迟饶平的鹰眼落到那个负责点单的男孩身上。 金琴摸了摸脸：“如果是女儿喜欢的类型，你会拒绝她早恋吗？” “这都哪跟哪啊，我宝贝女儿岂是普通男人能配得上的，至少也得跟我差不多才行啊。”迟饶平看周暮临的眼神都带了敌意。 金琴气笑：“人小伙子比你帅多，还年轻。” 迟饶平收回视线，转头看她：“你这是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帅？” 这吃醋得吃到天边去了，金琴翻了个白眼，敷衍地哄着他：“你最帅，女儿喜欢不喜欢我们就不插手了，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回家做饭去把。” “不看啦？” 金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女儿都有人照顾了，还担心什么啊？走吧，等会她回来正好能吃饭。” 直到迟饶平夫妇打道回府，忙于工作的迟朝依旧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 第14章 言序和冬东抵达奶茶店时，奶茶店刚好忙过一个小高峰，店内顿时清净了不少，迟朝正站在打包区域插着腰休息。 余光之间看到两人进门，迟朝十分惊讶，走出了工作区来到冬东身边：“你们怎么来了？” 冬东撇了撇身后，表情不太好。言序倒是挺开心的，笑嘻嘻地走到周暮临面前看菜单，嘴里还不忘哼着小曲：“钟灵说要请我们喝奶茶啊。” 周暮临双手撑在台子边沿，表情有些放松。或许是面对熟悉的同学，那张公事公办的脸也多了一丝亲近，看言序在菜单前纠结这么久，干脆开口给他推荐：“我们店里的奶绿和珍珠系列都不错。” 刚才停下绑鞋带的钟灵总算带着她的两个小跟班姗姗来迟，面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落落大方地站在周暮临面前：“周同学，麻烦你了。” 有些矫揉做作的声音落到迟朝和冬东耳里，两人皆是一抖。对视了一眼，迟朝摇着头，拍了拍冬东的肩膀，仿佛为她打气般。自己则回到了工作檯前，做好她一个服务员的工作。 周暮临替言序下了一杯奶绿，手指在屏幕上漫不经心地点着：“请问还需要什么吗？” 钟灵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周同学有什么介绍的吗？刚才我好像听到你说奶绿和珍珠系列都好喝。” “本店招聘芝士奶绿加珍珠，果冻三宝。”周暮临的表情又变回生人勿进的状态，连刚才那个放松的神情都收了起来。 “那我要一杯芝士奶绿加珍珠好了，谢谢。”钟灵依旧笑着，“对了，我的那杯不要加冰，女孩子还是不喝冰的比较好。” 站在一边的陶莲莲转了转眼珠，开始拍马屁：“钟灵你好养生哦，难怪皮肤这么好，摸起来都滑滑的。” 第24页 “哪有的事，我跟你们一样啊。” 言序站在一边，眼神痴迷地看着钟灵。仙女不愧是仙女，连吃东西都这么讲究。 迟朝被钟灵那一套做作的操作给骚到了，撇着嘴角抖了抖。这一番话把爱吃冰的女孩子都指桑骂槐骂进去了，果然是功力不浅啊。 点完单的钟灵装出一副后知后觉的表情，“迟同学，原来你也在这里打工啊？我刚刚还真没发现你在，都怪我眼神不太好。” “……”迟朝真是呵呵了，这姑娘说话怎么总是透着一股隔阂人的劲呢？ “没关系，钟灵同学有空可以去看一下眼科，听说淮城这边有个医院的眼科挺好的，不管是近视还是白内障，都能治。”敢内涵她长得矮没存在感，她迟朝也不是好惹的，你内涵我长得矮，我就内涵你眼瞎，大家彼此彼此。 被反将一军的钟灵扯了扯嘴角，带着她的小跟班坐到位置上，等待着饮料出台。 五人一坐下，气氛更冷了。冬东没有存在感，言序在面对自己有好感的女孩面前也不敢嘚瑟了，像一头大熊窝在小椅子上，憋屈极了。 钟灵刚被反讽了一顿，也没心思想着缓和现场氛围，冷着脸看着窗外发呆，像个犹豫的小仙子，直把言序看呆了。 唐白和陶莲莲看钟灵心情不好，也猜到了是因为刚才迟朝的那番话，对这个女孩的印象更加不好了，一个刚来淮城私立的女孩就敢跟她们作对，还把不把她们放眼里了？ 唐白和陶莲莲私下交换了个眼神，既然她在这兼职，那就让她好看的。 唐白伸出指尖擦了擦桌子，嫌弃地大声喊叫：“哎呀，这个桌子怎么这么脏？” 负责擦桌子的迟朝赶紧拿着抹布沖了出来，对着唐白指的地方就是一顿擦。其实桌子上并没有什么脏东西，她知道这都是唐白故意刁难。 费力擦了一顿后，迟朝站直了身子不恭不卑地看着她：“请问还觉得哪里脏吗？” 想把她好不容易拿到的兼职给搞没？她们就把她迟朝朝想太简单了。 唐白没想到迟朝反应这么快，还没来得及发难就被她解决了，只好讪讪闭嘴，垂下脑袋个陶莲莲递眼色。 “你刚才连桌子都没擦干净，这就是你的失职啊。”陶莲莲支支吾吾的，费尽心思才找到藉口。 “……”言序这才反应过来迟朝似乎和这三个女孩有过节，卑微的背影缩得更紧了。妈妈说过，女孩子的战争千万别插手。 迟朝真是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暗自深唿吸好几次才把怒火压了下去。正准备开口解释，便听到远处的周暮临叫她：“迟朝，过来拿饮料。” “来了。”迟朝回了一句，也不管他们，直接转身回到吧檯。 走进去才发现饮料根本还没做好，迟朝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周暮临，小声说：“饮料还没好啊，你叫我进来干吗？” 周暮临撇了她一眼，调侃道：“不把你叫进来，难道要把你放出去和她们吵架吗？” “你看出来啦？”迟朝并不想周暮临知道女孩之间的破事。 男孩笑了笑，把饮料放到她的手边，无奈极了：“不是每个人都像言序这么迟钝，你以后还是低调点吧。” “可是我已经很低调了啊。”迟朝这下是真的委屈，她转来这个学校已经很低调了，只是还有人看她不顺眼，偏偏要找上门来挨骂。 拿着做好的饮料，迟朝一一放在他们面前。 “谢谢你啊，迟朝。”言序喝了一口奶茶，笑着和迟朝道谢。 迟朝回以笑容，这个时候果然还是自己朋友靠谱啊。直到她离开，白莲三人也没找到发难的藉口，只能憋屈地把奶茶喝完，然后灰熘熘地离开。 天色已晚，忙碌了两小时的迟朝快要累得直不起腰来，而比她更忙的周暮临却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身体素质过硬啊。 “那我回家了。”迟朝告别周暮临，准备前往公交站。 车轮滚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迟朝回过头便看到周暮临骑着车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肩上的书包歪歪扭扭地挂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随性。 “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周暮临有时候真的服了这个女孩，胡搅蛮缠地来兼职，现在又急急忙忙地想赶他走。不是说，当一个女孩喜欢一个男生，就像多和他待在一起吗？ 周暮临皱着眉对他听回来的八卦大大打了个叉，什么奇怪的理由。 迟朝看他脸色变了又变，反正没一个好的表情。心里忐忑极了：“你是不是还生气啊，我知道去奶茶店兼职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但是我下次会做得更好的，你不要生气了。还是说你要我低调一点？” 周暮临脚上瞪了两圈，熘到她身边，毫不留情地敲了敲她的脑袋：“走了，再不去公交站我真的要回家了。” 迟朝抬起头来，满脸的期待：“原来你是要送我回家啊？” “不是”周暮临否认，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迟朝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没关系，要不我送你也可以。你家住哪里啊，我能去吗？” “再废话我真的走了。”男孩气急败坏的声音听起来意外的拨动人心。 第25页 第15章 初秋的的凉风一吹，转眼便是深秋了。十月黄金周一过，淮城私立中学迎来了他们的大日子---文化月。 所谓文化月，便是在十月中旬到十一月给学生活动的时间。迟朝在以前学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歷，只是淮城私立特别财大气粗，连活动都比别人丰富，不愧是有钱人的学校。 英语课上，下课铃即将响起。 每天都穿着不同衣服出现在课堂上，英文名字叫rita的英语老师把手中的教材收拾好，拿着粉笔刷刷在黑板上写了一串英文，敲了敲黑板引起大家的注意：“你们最期待的文化月要来了，学校今天想搞一个英语演讲，谁敢兴趣就到英语课代表那里报名，老师还是那句话，鼓励你们多参加活动。” 下课铃响起，穿着长裙的rita挥着手走出课室：“bye~” 迟朝对英语演讲还是挺感兴趣的，毕竟在这么多学科中，她就一个英语是拔尖的。伸手戳了戳冬东：“冬东，你想去参加这个演讲比赛吗？” 冬东握着笔，疯狂摇头：“我怎么可能上台演讲啊，口语太差了。” 冬东的英语水平迟朝是知道的，她除了口语比迟朝差，卷面成绩能和迟朝比个高低。迟朝有些可惜：“我还以为你能和我一起上台演讲呢。” “没关系啊，你口语这么好，去比赛肯定能拿到名次的。”冬东笑着鼓励她。 英语课代表是个戴眼镜的斯文男生，叫书常通，连名字都比被人文艺的他拿着卷子往讲台上一站：“有同学要报名的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闹哄声。 “这活动有什么好参加的，还不如多打两把游戏。” “常通啊，你自己去参加得了，反正你英语好。” “我看我们班派谁去都差不多，学校天天搞这些，还不如给点时间让我们去打打游戏呢。” 就在一片闹声中，钟灵站了起来。以大方得体的姿态，微微昂头，如同一只白天鹅：“如果没有同学参加，那我来参加吧。” 陶莲莲一听到钟灵要参加，啪啪啪地鼓起掌来，末了还不忘谄媚两句：“钟灵如果你要参加的话，我们班一定能拿一等奖。” 书常通在花名册上把钟灵的名字勾上，抬头看了一眼底下坐着的人：“还有其他人要参加吗？” “也把我登记上吧。”迟朝举起手，眼睛亮亮地对他说。 书常通点着头把迟朝的名字也勾上。 站着的钟灵投来视线，迟朝笑着迎了上去。四目相对，空气中看不见的火花在四处飞溅。 不会伪装的陶莲莲把不开心全摆在脸上，剜了一眼迟朝的方向：“这个人为什么每次都要和钟灵争出头啊？真是奇怪，长得也没有很好看啊，连身高都比不上钟灵。” “莲莲啊。”钟灵低声叫了她一句，“没关系的，反正比赛就是公平竞争啊，大家都是同学，你们也不用这么可以针对她。可能是我做了什么事，让她这么讨厌我吧。” 火花之间，钟灵露出沮丧失落的样子，似乎是对迟朝对她的态度而感到困扰。 “钟灵你这么好，她自己不想和我们当朋友是她的问题啊。”唐白拍着钟灵的肩安慰道。 三人一言一句的，彻底把迟朝放到了她们的对立面。无形之中，迟朝成了她们的眼中钉。 “眼中钉”迟朝同学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讨厌到这种程度，正安心地喝着牛奶，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东西。 冬东不是个爱出头的人，一听到上台就腿软。听到迟朝要参加比赛，更是两眼一抹黑：“迟朝，你真的要参加这个比赛啊？” “对啊。”迟朝在纸上胡乱地写着演讲稿，英文小说她看了不少，可是演讲稿还是第一次写，想必会耗费她不少时间。 低头写东西的迟朝神情专注，窗边的朝阳悄悄落在她的肩头，一束束光中，有细小的颗粒在跳舞。干净通透的脸蛋上有些苍白，大概是因为温度偏低的缘故，小姑娘在写东西的时候还会把手缩进衣袖里。 周暮临趴在位置上，面向窗户。视线里小姑娘的背影总是单薄的，运动服套在她的身上略显宽大。露出的的侧脸，鼻头小巧挺翘，耳鬓有细碎的髮丝乱翘，认真专注的眼神让他移不开眼。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周暮临会对着一个人的背影发起呆来。便又想起那天在公交车站的情景。夕阳的余光，女孩的笑脸。 说是要当他的朋友，其实周暮临想说，不用她努力，她一开始就成功了。能走进他心底的人不多，迟朝恰好是那一个。 …… rita拿着仅有两个人报名的名单不仅没有生气，还为此感到十分开心，迟朝坐在位置上，都能看见rita眼睛上，被她刷得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在颤动：“well，我们班居然有两个人参加了这一次演讲比赛，作为老师的我非常开心。一位是长得非常精緻的钟灵同学，一位是英语成绩好到让老师流泪的迟朝同学。” “大家，为她们的勇气鼓掌！”教室内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老师，你可以戏不要这么多吗？ “既然有两位同学去要参加比赛，那麻烦这两位同学下课以后来找一下我。” 第26页 * 课后，迟朝来到讲台上。 “ok，迟朝同学。”rita靠着讲台，用欣赏的目光打量她。“你不论是英语小测还是大考，作文都能让老师眼前一亮，平时有在看外文原着吗？” 迟朝点头，“平时喜欢看哈利波特，美国电影也看得不少。” “很好，那这次你自己能写演讲稿吗？如果需要老师提供意见，随时来找我。”rita喜欢这个女孩，说话不骄不躁的，是个可造之材。 钟灵这时也来到的讲台旁边：“老师，我有些演讲上的东西需要请教你，现在方便吗？” “sure.”rita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钟灵闭口不谈，只是笑着看向迟朝。迟朝耸了耸肩，和rita道谢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迟朝一离开，钟灵便立马进入正题：“老师，我听别的班都只能派一个人去参加，为什么我们班能有两个名额？” 说到这个英语演讲比赛，教务那边确实有说最好一个人去参加就行了。但他们班如此积极，作为老师又怎么能打击同学的积极性呢。 “这个没问题，我们班有人积极参加是好事，我到时候跟教务那边说一下就行了。我们班有两个同学参赛，不是好事吗？你们这样也有伴了。”rita没想到这个女孩还能想到这个份上。 钟灵的目的可不是和迟朝手牵手去参加比赛，素来拿第一的人只有一个。“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如果我们班多了一个人，这样对别的班不公平啊。” “那钟同学你的想法是？” “我认为，我们班只能有一个人去参加比赛。”钟灵还是说出了她的想法。只有阻止迟朝上台，这样舞台上的主角，就会是她一个人了。 rita眼神暗了暗，拍了拍钟灵的肩膀：“我知道了，钟同学你先回去准备上课吧，这方面老师会认真研究一下。” 回到办公室的rita走到一班班主任郭老师的位置旁边，实在苦不堪言：“我说老郭，你们班的女生还真不是好对付的。” “这又咋了。”郭老师，班里的同学给他一个亲切的称号，老郭。老郭何许人也，一个优点地中海，人到中年的物理老师。 rita三言两语地把事情缘由给他说明白了，最后总结了一句：“你们班的的钟同学，挺能来事的啊。” 老郭抹了抹额头的汗，也是为难：“你知道她家是钟董事长吗？这我也管不了，要不私下让迟朝退赛算了？” “这怎么能行啊，迟朝好歹是我得意门生，实打实的英语成绩好呢。她上去演讲肯定能拿奖。这是关乎班级荣耀啊。” 老郭皱着眉：“那你总不能得罪董事长吧？这可是要丢饭碗的事。要不这样好了，你就现在班里举办一个赛前赛，学生投票，赢了的代表班级出赛。谁赢谁去比，这不就皆大欢喜吗，这样也不用被学生说不公平了。” “这个方法倒是可行。” 既然决定了用这样的方法，rita也没什么好愁的。第二天上课时间，便把两人叫了过去：“我昨天问了一下组委会那边，他们说每个班只能派出一人参加，老师是这样想的，你们两个先把稿子写了，然后在班里先演讲一次，同学们匿名投票，票数高的人代表班级去参赛，你们觉得如何？” “我没问题啊。”迟朝一听便猜到是昨天钟灵那番话让老师改了主意，不过是一场演讲，没想到钟灵还费劲心思，为的是这次比赛只有她一个人去。 钟灵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亮，原本想让老师直接淘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迟朝，却没想到竟然搞出一个赛前赛，不过没关系，反正她一定会赢。 两人都同意的情况下，这个赛前赛就被提上了日程。 第16章 上课铃响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学生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言序眼珠子四处乱转，手忙脚乱地争取在老师进门前吃上最后一口肉包，好不容易把包子咽了下去，擦了擦手：“迟朝朝，你真的要和我女神比赛啊？” 迟朝扭过头，眼神打量着他：“言序，钟灵什么时候成了你女神了啊？” 此话一出，冬东和周暮临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言序害羞地挠了挠头，露出地主家傻儿子的标准笑容：“我就是随口一说，她不是很漂亮吗？” “……” “……” “……” 迟朝不忍心打击这个傻孩子，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是漂亮啊，但是我还是要跟她比赛，我稿子都写了好几天了，你总不能让我放弃吧？” 冬东不断点头表示贊成：“这是一场关乎自尊的比赛啊。” 周暮临手里转着笔，撑着脑袋看她：“稿子写好了？” 迟朝自信地点了点头，有些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纸：“当然了，我可是熬了几天才写出这么完美的稿子。” “你要看一眼吗？”迟朝趴在椅背上，期待地看着他。 “不要。” 周暮临收拾着桌上散乱的书本，又摆出英语书，一副“我要上课了，你们不要打扰我”的姿态。 第27页 “好吧。”迟朝失落地转回去。 终于，踩着高跟鞋进门的rita走到讲台上，把手里的教具放下：“同学们，相信大家都知道今天这节课的主题是什么了吧？代表我们班去参加演讲的两位同学会现在班里演讲一次，然后由你们投票解决到底谁代替我们班出战，这样的玩法是不是有趣多了，还很公平。” 坐在位置上的同学们点着头，一致通过老师的提议。 “那你们两个，谁先上来演讲呢？” 迟朝和钟灵对视了一眼，后者收回视线带着自信的笑容看向老师：“老师，我先来吧” rita挑了挑眉，让出了位置：“ok，大家为钟灵同学鼓掌。” 钟灵今天在校服外面套了一件带蕾丝边的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小公主。她在台上站定，双手交叠在腹部，微微鞠躬。 “dear s□□ate and teacher...”钟灵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没有丝毫的怯场，面带微笑，微微抬起下颚，眼神坚定，是一个很好的演讲者。演讲主题是围绕同学之间的友谊来开展，语法用词堪比做阅读理解，稿子的质量超出了大家的想像，一口清晰的伦敦口音更是让底下坐着的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钟灵对这场比赛，是非赢不可。让爸爸的秘书替她写了一份稿子，又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背熟，为的不过是把迟朝踩在脚底下。 五分钟过去了，钟灵的演讲完毕后，台下响起一阵阵掌声。女孩脸上的笑容一直没下去过，她知道，这场比赛十有八九是她赢了，她在的班级，永远只有一个女主角。 钟灵的演讲内容让冬东忍不住替迟朝捏把汗，但下一个就是迟朝了，绝对不能打击她的自信心：“迟朝，加油。” 迟朝拍了拍冬东的肩膀，示意她放宽心好了。 “我觉得迟朝朝有可能会输哎。”言序小声在周暮临耳边嘀咕。 刚才一直低头写英语阅读的周暮临抬起头，女孩带着自信的背影让他有些失魂，低声喃呢：“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迟朝站到讲台上，视线静静地在班里扫了一圈。最后看到靠近后门位置的男孩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她这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dear teacher and s□□ate.today i want to talk a story about courage and ego....”迟朝的演讲没有华丽的词藻，高端的语法。仅有一把清爽的声音在缓缓说着，说着一个小女孩打败心魔，成为更好的自己的故事。和钟灵的英式口音不同，迟朝随意活泼的美式口音听起来更接地气一些。 演讲的最后，迟朝的视线落在冬东身上。“nobody can make you feel inferior without your consent.” 【未经你的同意，没有人能让你感到自卑。】 这句出自公主日记的话，当迟朝看到的这句时，十分感触。没人能让你自卑，除了你自己。这句话能用在公主的身上，也能用在平凡渺小的冬东身上。即使她这个同桌再平凡，她依旧是自己生命中的公主。 “我的演讲完毕，谢谢大家。” 迟朝带着笑意耸了耸肩膀，双手自然垂下，眼睛黑亮亮地等待着。坐在台下的同学们一片寂静，直到在教室的最后传来慢悠悠的鼓掌声，大家才恍然大悟。齐刷刷地鼓起掌，久久不能停歇。站在旁边听着的rita低下头，蹭了蹭眼角，再抬起头来时，便和同学们一起鼓掌。她果然没看错人，这个英语成绩不错的女孩，还拥有了一个通透的心。 而坐在台下的钟灵咬紧了后牙槽，藏在桌下的手被握成了拳头，青筋凸显。 “好了同学们，现在两个人的演讲都听完了，到你们投票了。各自拿出一张纸，写下你们要支持的人，等会公布投票结果。” 淮城私立是小班教学，统共才三十个人，没一会就收齐了。 书常通站在讲台上，面向黑板充当计数员。 迟朝和钟灵两人的名字各占一边，底下用正字来计数。黑板上的笔画越来越多，两人的票数不相上下。 演讲后的迟朝兴致缺缺，玩着自己背包上的小玩偶。身边的人都又不同程度的闹腾，冬东沉默地握着笔，眼神紧张地盯着黑板。 言序坐在后面，像猴子上身似的：“迟朝朝，如果你赢了我女神，她岂不是很伤心。但是你的演讲确实很好，不去比赛就可惜了。” 唯独周暮临，依旧是埋头苦写，与世无争的感觉。 迟朝唯一好奇的是，周暮临那一票投给了谁。她可以输给钟灵，但她的朋友不能让，眼珠子一转，转身看向男孩，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周暮临，你的票投给了谁啊？” “弃票。”周暮临有些下垂的眼睑抬起，迎上她好奇的眼神。 迟朝：“……” 言序：“嗯？？？” 冬东：“啊……” 周暮临放下笔，一脸不解：“怎么了吗？班上三十个人，除了演讲的两个，一定会出现平票，我弃票就不用再选下一轮了。” 三人恍然大悟，迟朝依旧有些失落：“也对，这样就不用再投一次了，免得伤感情。” “我们四人铁一样的哥们，感情哪有这么容易破坏啊。”言序不愧是傻子，每次接话都让其他人哑口无言。 第28页 就在四个人窃窃私语的时候，黑板上的结果出来了。 书常通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镜框，回身公布：“老师，结果出来了，有一票是废票，13比14，迟朝赢了。” “老师，这不公平。为什么会有一票是弃票？”钟灵皱着眉，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rita一时语塞，想了想后为那个投弃票的同学解释：“或许是这个同学觉得你和迟朝都讲得很好，没办法做出选择呢。” 钟灵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紧追不捨地问：“我不贊同，我认为班上每一个同学投票了，这才能决定。或许会出现平票的情况呢？” 班上一阵骚动，同学们都小声地说着什么。 “该不会要再投一次吧？搞这么麻烦。” “怎么知道呢，我看钟灵就是不服输。” “迟朝说的我都听得懂，钟灵那个听起来很牛，就是听不懂有个球用。” 这是支持迟朝的声音。 “钟灵挺可怜的，明明她的稿子比较好，居然给一个内容枯燥的赢了，肯定不能忍啊。” “钟灵长得好看，又有钱。她去连评分的都要给个面子吧。” 这是支持钟灵的。 “我看这次钟灵什么都是第一的名头要丢了。” “她以前就一副白莲花样，骗男生手段可以啊。” 这是吃瓜的。 教室因为钟灵的一番话而变得闹腾，rita敲了好几次桌子这才让大家冷静下来，冷静思考了一会才开口说：“这样吧，那个投弃票的同学如果想再投一次就站起来说出你的答案，如果不愿意，我们就再投一次。” “老师，再投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啊。”底下的同学强烈反对第二种选择。 知道弃票主人的迟朝和冬东默契地往后看，而周暮临本人依旧一脸不是我的模样。 迟朝抠着手指，有些紧张地开口：“周暮临，你要不要考虑投一下票啊？” 周暮临转着笔的手啪地一下拍在桌上，迟朝惊恐地往后退：“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一声嘆气声，周暮临站了起来：“老师，我投迟朝。” 最后一票，还是落到了迟朝身上。班里的人谁也没想到，年纪第一会毫不犹豫地投给迟朝。 rita擦着汗，总算放心下来了：“现在结果也出来了，那周五迟朝就代替我们班的人去比赛吧，好好加油。” 下课后，以两票之差输给迟朝的钟灵还是没法接受，表情失魂落魄的。眼神还带着幽怨，走到周暮临的身边，敲了敲他的桌子：“周同学，我有话想对你说。可以出来一下吗？” 周暮临放下笔，跟上钟灵的步伐。 趴在桌上假寐的迟朝当即爬了起来，双手扒着窗台，小心翼翼般伸出半个脑袋看向窗外。两人并肩站着，拥有女神身高的钟灵和个头不矮的周暮临站在一起，背影意外的相配。 “他们看起来挺配的，是吧？”在迟朝背后，传来疑问。 迟朝咬了咬唇，有些恼怒：“才不是！” 冬东笑呵呵地趴在迟朝肩头，小声调侃：“还不承认你喜欢周暮临。” 迟朝转头用眼神瞪她：“谁会喜欢他啊。” “你喜欢谁？”神不知鬼不觉趴到迟朝旁边的言序学着她伸出脑袋，好奇地问。 迟朝被他这无声的举动吓了一跳，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么没声音啊？” 言序看着窗外两人的背影，一时间有些羡慕嫉妒：“临哥和钟灵是挺配的，连名字都差不多。” “哪里差不多了。”迟朝又锤了他一拳。 冬东作为不理智的吃瓜群众，自然是站在迟朝这边：“要说配，我们迟朝和周暮临更配啊。你看，一个初升的太阳，一个降落的夕阳。更配！” “说得好！”迟朝回头给冬东点个赞。 “什么说得好？”周暮临双手撑着窗户，微微弯身。 迟朝把脑袋转回去，脸上带着骄傲。不曾想到来人居然是话题本尊，两人脸蛋就差个十厘米就撞上了，她赶紧缩着脖子拉开拒绝。 “没什么说的好，我是在夸冬东诗念得不错，是个当代女诗人。” 周暮临嗤笑了一声，伸出两只手指在她脑袋上弹了弹。“扯掰。” 迟朝捂着自己的脑门，有些委屈；“他干嘛弹我脑门啊？” 冬东耸肩：“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过周暮临现在跟你真的很熟，居然当着全班的面给你投票。” 说起那一票，迟朝耷拉的嘴角又弯了起来。甚至有些得意：“那是自然，我用我的人格魅力折服了他啊。” 坐在后桌喝水的言序听见她说人格魅力，差点没把水喷出来。小声嘟囔：“说什么狗屁人格魅力啊，临哥分明就是懒得再投一次，火速解决比赛而已。” 全听见的迟朝回头又是一拳：“别人的小嘴抹了蜜，你的小嘴是抹了shi。” 被锤的言序这下安静了，再也不敢没眼力见去惹这位金刚芭比。 惹不起，惹不起。 第17章 傍晚放学，迟朝坐在位置上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东西。后座的周暮临抬眼扫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腕錶：“你还走不走了？” 第29页 “哦。”迟朝背起自己的书包，跟在周暮临身边欲言又止的。 在迟朝看向周暮临第一百零八次以后，他终于受不了了，淡淡开口：“怎么了？” “嗯？”迟朝摇头。“没怎么了。” “说。” 男孩嘴里蹦出这个字，花光了他所有耐心。 迟朝双眼一闭，嘴里念念有词：“我就是想知道今天钟灵和你出去聊了什么，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当作没听见就好了。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忍心装作听不见的，毕竟我们是朋友啊，就算你不把我当朋友，我也就认了。” 周暮临笑了笑，伸手提着她的背包将人拉到马路的内侧，声音带着一丝调侃：“迟朝，你这话是以朋友的身份问，还是女朋友？” 迟朝楞了一下，下意思揪住自己的书包带子，不敢去看他。小声说：“我……我就是好奇。” 周暮临也不再逼问，双手插兜，看着远方慢慢说道：“她就是问为什么最后一票要投给你。” “那你的回答呢？”迟朝向来是个不懂得掩饰自己的人，脸上□□裸地写着“我很想知道你的答案”几个大字。 男孩的舌尖顶在后牙槽，挑了挑眉：“我说因为不想再投票一次，所以投给了你。” “哦。” 原来是这样啊，被言序猜对了。迟朝有些失落地想着，还以为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关系好了，看在这份虚无缥缈的友情上，他把票投给了自己。 女孩垂下脑袋，往常精神抖擞的马尾辫子也焉了。 有些于心不忍，捏了捏指尖，周暮临决定安慰一下她，扯了扯她的辫子，清了清嗓道：“你今天的演讲很不错。” 迟朝扁了扁嘴，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拉开奶茶店的大门朝他挥了挥手：“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的斤两。” 说罢，人就消失在了员工间。 周暮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没搞懂女孩子的内心想法。脑海里想起刚才和钟灵的对话，无力地勾起了唇。 …… “周暮临，你投票给迟朝是因为你喜欢她吗？”钟灵说话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 周暮临双手扶着栏杆，不是很懂她这话，碍于做人要绅士这个想法，他没有扬长而去：“我不懂你问这话的意思。” 钟灵皱着眉，双目含泪，恍惚之间似乎要落泪，激动而又带着哽咽对他说：“我以为今天的演讲能获得大家的认可，没想到还是输在了你这里。” 周暮临眺望着远方的篮球场，下意识摇头：“你不是输给我，是迟朝赢得了大家的认可。” “是我稿子写得不好，还是发音不标准？”钟灵近乎崩溃，为什么她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输给这个女孩？ “因为她走心啊。” 周暮临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 …… 如果告诉小姑娘，她的演讲打动了他的心，她一定会得寸进尺的。周暮临手握成拳，抵在嘴角，压下那份笑意。 一整晚的兼职时间，迟朝都跟丢了魂似的。快到关门的时间，她这才勉勉强强打起精神来。 没关系，不管是什么理由，她还是得到了周暮临的票不是吗？自我修復能力特别强的迟朝拿着拖把凑到周暮临的身边，充满朝气地问他：“周五你会来看我演讲吗？” 这次的英语演讲比赛并没有强制其他学生参加，除了参赛选手强制参加，其他人想去就去，不去就在教室自习。 迟朝拿不准周暮临会不会去看她比赛，以他不爱和别人挤，还沉迷学习的惯性，还真有可能待在教室老老实实学习了。 “不去。”果不其然，周暮临的答案还是一如既往地让她失望。 迟朝拿着拖把在地上擦了两把，心里头的失落都快要溢出来了，却还要强迫自己笑起来：“没关系，我一定拿第一名回来给你看。” 专心擦桌子的周暮临看了她一眼，往常凌厉的眼神在柔和的灯光下温柔了不少：“为什么要拿给我看？” “因为我想炫耀一下不行啊，你平时考试就常年第一，我也想有个闪光点。”迟朝把拖把放进水桶，声音闷闷的。 周暮临放下桌布，走到她身边提起水桶：“你不是说，除了自己，没人能让你自卑吗？” 男孩在迟朝身边停顿了一秒，便又抬腿离开，低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你的存在，本来就是光。” 迟朝跳动的心脏忽然漏了一拍，后知后觉的她捂上自己的胸口，有些脸热。没想到周暮临居然还是个会说情话的男孩。 呜呜呜，她死了。 被无形撩了的迟朝拍着自己的脸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原地转了两秒，脸上的温度依旧滚烫得吓人。 “周暮临，我先回家了。今天不用你送，拜拜。”胆小如鼠的迟朝最后决定先熘为敬。 周暮临从洗手间出来，店面早已空荡荡的，哪还有迟朝的身影。 “还说和我做朋友，这么胆小怎么做。”周暮临揉了一把头髮，又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 第30页 * 一整晚，迟朝想着魔了一般。脑子总能浮现出周暮临那张脸，清冷自持，还带着拒人千里的凌厉。男孩低着头，食指抵上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微微抬起，轻轻靠近她的耳朵，低声喃呢。 “你本来就是我的光啊。”低沉而饱含磁性的声音让迟朝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从睡梦惊醒的迟朝瞪大了眼，微微喘着气。过快的心跳让她有一种心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的错觉。 “我的天，刚才那个梦？” “啊啊啊啊！！！迟朝朝你在干什么！”迟朝把脑袋埋进被子，四处翻滚。天啊，她居然做了一个如此让人害羞的梦，真是丢死人了。梦里的周暮临抱着她的腰，侧着头凑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尖上，就差几厘米，那双薄唇就能吻上她发红的耳尖。 迟朝捂着自己红得快滴血的耳尖，恨不得尖叫，好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丢到脑后。 …… 隔日，挂着熊猫眼的迟朝来到教室，刚进门就和周暮临撞上了。 小姑娘抱着书包往后退了三步，惊恐的大眼睛下挂了两片青黑，一脸没睡好的样子。周暮临难得贴心，问道：“你怎么了？” “我……额”迟朝不敢去看他眼睛，生怕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个骯脏的梦。“没，没怎么。” 说罢，抱着书包风一样跑到前门，拐了个大圈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站在门口的周暮临哑然，怎么一个晚上不见她就成这个样子了，难道是因为昨天他拒绝去看比赛，所以生气了？ 作为标杆直男的周暮临完全不知道迟朝对他避如蛇蝎的原因。 因为一个奇怪的梦，迟朝连续几天的状态都不太好，转眼便是周五比赛日。 金琴得知迟朝要参加演讲，煞有其事地替她准备了一套小礼服，裙子到膝盖，露出匀称修长的小腿，考虑到迟朝还未成年，就没给她穿高跟鞋，挑了一双带鞋头带小蝴蝶结的芭蕾鞋，就让她赶紧出门。 迟朝知道她这个妈妈的执着，只好带上她替自己准备的衣服，愉快上学去了。 转眼就是下午，冬东特意提早完成自己的作业，准备拉上言序一起去看迟朝的比赛。班上热爱学习的人还是占少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赶往大礼堂。 人稀稀拉拉地去走光了，唯独剩下周暮临一人。 老郭背着手路过教室，就看到周暮临自己坐在位子上，写写画画。走进去一看，发现他在胡乱地涂画着：“暮临啊，你怎么不跟同学们一起去看演讲比赛呢？” 周暮临丢下笔看向老郭：“班任，我对这个没兴趣。” 老郭对周暮临还是很喜欢的，只是这孩子有点像闷葫芦，不爱和班里的人玩，这下就让他这个操心的班主任愁了：“你不喜欢集体活动啊？” “没有，就是想写一下物理题。”周暮临才不会和老郭说他是在和自己较劲。 昨天晚上拒绝了迟朝，今天拉不下脸来去看比赛。刚才迟朝拉着冬东，言序走的时候，还真的没喊他，莫名傲娇的周暮临自然不会跟上去，所以就成了他一个人在教室了。 老郭看这小孩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起身看向他：“老师，我还是决定去看比赛了。老师再见。” 老郭有些遗憾，还想把人抓去办公室一起写物理题来着。 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周暮临迈着长腿，来到了大礼堂。大礼堂是淮城私立最大的地方，能一下子容纳一个年纪的人。此时大家已经按班级就座，还有不少来晚的同学站着，熙熙攘攘的，一时间有一种菜市场的错觉。 出来的时候着急，周暮临忘了带上手机。还好言序眼尖，一下就看到他了。 “临哥，这边。”言序挥着手试图引起周暮临的注意。 周暮临越过几个人，好不容易来到言序身边，气息有些不稳：“比赛开始了？” “还没，迟朝朝抽籤抽了倒一。不过，临哥你怎么来了？”言序有些奇怪，周暮临刚才还说不来的。 周暮临咽了咽口水，丢给言序一个刀眼：“刚才老郭来教室了，我差点被抓去写卷子，就来了。” “哦哦。”言序不再追问，专心看着舞台等比赛开始。 这次演讲比赛虽然不强求参加，但还是弄得挺隆重的，还陪了主持人。 比赛开始后，时间便过得飞快，转眼就剩下两个演讲者。冬东拿着装了迟朝衣服的袋子回到言序身边，看到周暮临的出现，她还诧异了一秒。 敏感的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抿着嘴角笑了笑，等着迟朝上台。 “接下来，有请最后一位演讲者，高二一班迟朝同学。她要演讲的题目是……”主持人非常敬业地报幕完最后一位。 迟朝从侧台走出，今天穿了小裙子的她比往常还要好看，聚光灯下的她像动漫里的小仙女，周身围绕着一闪一闪的亮片。 台上站着的女孩落落大方地站着，稳住神开始她的演讲。早已烂熟于心的演讲稿加上她的情感，比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更动人。 话毕，现场响起了掌声。 最后颁奖的时候，迟朝不负众望地拿下第一名。领奖后的她还不能离开，被摄影老师指挥来指挥去的，和各种老师们拍照。 第31页 同学们都散场了，偌大的礼堂里就剩下两三个人。总算得空的迟朝来到周暮临身边，得意地看他；“你看，我拿到第一名了。” 迟朝摇着手里的奖盃，开心极了。 远远站着的白莲花三人组看着他们四人在打闹，各有不爽。 “她在得意什么啊，不就拿了一个破奖盃。”陶莲莲上扬的眼睛里露出让人不寒而慄的光。 “也就他们得意这些没用的东西。”唐白白眼嘲笑。 钟灵扯了扯嘴角，管理好自己的表情。露出受伤的表情：“如果我更努力一些就好了，这样代替班级比赛的就是我了。” “钟灵你别伤心啦，他们得意不了多久的。”陶莲莲顿时嚷嚷起来。 唐白“嘘”了一声，忽然有了个好主意：“我们不如捉弄一下她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我们面前嘚瑟。” “要怎么捉弄？” 三个女孩凑到一起，暗自策划着名一场大戏。 第18章 比赛结束，便是放学时间。迟朝想着点等会还要去兼职，便赶紧让冬东把衣服给她换上，手里的奖盃塞到她的手上叮嘱道：“冬东你先回教室吧，奖盃丢我桌上就行了。我等会换好衣服就回去。” “不等你也没关系吗？”冬东有些不放心地问。 迟朝抱着衣服往更衣室跑，末了还不忘回答她：“没事。” 既然是迟朝要求的，冬东便不再停留，和言序他们一同返回教室。 藏身在椅子之间的陶莲莲露出脑袋，脸上带着恶作剧的笑容。一路小跑轻声来到到更衣室，更衣室的人全走了，剩下的便只有迟朝一个人在隔间里面。只见她从工具间拿出一股长绳，小心翼翼地绑在门把上，再将绳子的另一头绕到更衣室门口的门把上，打上死结。确认不会松掉这才离开更衣室。 专注换衣服的迟朝对门外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离开大礼堂，唐白背着书包正在门外等陶莲莲。看见她出来迎了上去问：“怎么样？” 陶莲莲得意地笑了笑，露出狡猾的笑容：“我出马肯定是没问题啊。” 唐白挽着她的手，笑着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班级里面张扬，这次钟灵应该会夸我们吧？” “毕竟这个新转来的把钟灵都快压下去了，我们这样做不过是替钟灵出一口恶气。”陶莲莲得意极了，“走吧，我们去吃小吃怎么样？叫上钟灵。” “走走走。” 两个女孩打闹着离开学校。 * 换好衣服的迟朝把礼服叠好放回袋子里，打算拉门离开。手握上门把往外拉动，却只听见东西晃动的声音，门却丝毫未动。 再拉了两把，门依旧是锁得紧紧的。迟朝深唿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才换衣服她也是选的这个隔间，那还门锁还没坏，现在却开不了门，不能排除是门锁突然坏了，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求救。 迟朝连忙翻找起袋子来，希望她有记得带手机才好。 但结果却是徒劳，之前来礼堂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要用手机，现在她的手机应该静静躺在书包里吧。 “外面有人吗？”迟朝有些不死心地拉着门。 门板不断地晃动着，却丝毫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无力地靠着门板坐在地上，迟朝有些慌。如果今晚没人发现她被锁在大礼堂，就意味着她要在这片小小的空间度过一整夜。 天不怕地不怕的迟朝有一个秘密，她怕黑，还怕鬼。她脑洞大，整天会脑补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特别是小时候有一次因为老师的疏忽，仅仅四岁的小迟朝被关在了午休的卧室。那种整个房间只剩下她一个，黑暗渐渐笼罩的感觉，让她感到绝望。 曲起双腿，迟朝把脑袋埋进自己的膝盖之间。只要看不到黑，就会好一点吧。 * 放学后的教室总是格外的宁静，周暮临百般无聊地趴在桌上，指尖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只黑色签字笔被他翻出花来。 冬东和言序早就回家了，只剩下周暮临一个人在等迟朝。刚才背着书包走了的钟灵再次进到教室，看到周暮临还没离开，却没感到惊讶。 “周同学，你还不回家吗？”钟灵在自己的抽屉里不知道找些什么，磨磨蹭蹭的也没着急走。 周暮临把笔扔进笔袋，拉上自己的书包链子。冷漠地回答：“在等人。” “是在等迟朝吗？”钟灵站在周暮临面前，假装不在意地问。 “嗯。” 周暮临看了钟灵一眼，实在不懂这个女孩想干嘛。明明走了又回来，肯定不单纯。 钟灵把头髮挽到耳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迟朝没跟你说吗？我刚刚看到她跟一个男生走了。” 周暮临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似乎是在说，你是谁，她什么时候跟你这么好了？ 那个新鲜的奖盃还放在迟朝的桌上，周暮临就不信这小丫头会捨得不拿奖盃回家显摆。不冷不淡地撇了钟灵一眼，他绕到迟朝的桌前，替她收拾好书包和奖盃，背上自己身上离开了教室。 全程没有丢给钟灵一个眼神，钟大美女彻底成了不起眼的路人。 第32页 钟灵咬着牙，看着周暮临离开的背影狠狠道：“看你们能得意多久！” …… 离开教育去的周暮临摸到了大礼堂，推开大门，里面黑漆漆的。 刚才迟朝说要去换衣服，应该是在换衣服的时候遇到什么困难了。其实周暮临刚才也不确定迟朝走没走，但钟灵的出现恰好给了他提示。一定是她们对迟朝做了什么，不然为什么会离开了还要回来一趟。 “迟朝，你在里面吗？”周暮临冷静沉稳的声音在礼堂内迴荡着，如同开了混响。 偷偷掉眼泪的迟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人声，也顾不上什么淑女风范了，锤着门大叫：“救命，这里有人被困住了！” 哐哐的锤门声让人无法忽视，周暮临循着声音过去，就看到被绳子绑在一起的两扇门。里面还有迟朝的哭喊声。他赶紧出声安抚：“迟朝是我，周暮临。别怕，我来了。” 听到是周暮临的声音，迟朝哭得更欢了，堪比哀嚎的哭声一浪比一浪高，嘴里还含煳不清地说着话：“呜呜呜，周暮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都没发现我。我还以为今天要在这里睡了，如果……如果没人发现我怎么办啊，是不是就饿死在这里了。” 周暮临被她这胡言乱语逗笑，成功解开了绳子，门自然就开了，他敲了敲门板，满是无奈地说：“要是哭够了就赶紧出来吧，不然今天真的要在这睡觉了。” 迟朝胡乱地擦着脸，把门拉开。漆黑之中看到周暮临如天神下凡般站在门前，她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一把把人抱住。 “还好你发现我不见了，谢谢你。”迟朝说话的时候还在抽噎着，双手紧紧抱住男孩的腰不撒手。 周暮临双手举过头，站在原地充当定海神针。他没想到面对流氓这么英勇的迟朝会有这样的反应，果然还是女孩，就算看起来能一打十，还是有她害怕的东西。 女孩身上有淡淡的牛奶味，大概是和她每天早上都喝牛奶的缘故。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也是软绵绵的，跟豆腐一样。腹部有轻微的挤压感，似乎被什么顶住了。他说不上正直，以前被小宝耳濡目染的，也懂得不少。当下肯定知道顶住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咳……”周暮临清了清嗓，“那个，如果抱够了我们就走吧。不然兼职就真的晚了。” 迟朝哭是止住了，换来的是不断打嗝。她憋着气，脸蛋都红了。小心翼翼地揪着周暮临的衣角，声音哑哑的：“那个，我怕黑。你能不能走慢一点？” 女孩哭过后的声音更软了，揪住他衣角的力气更是小得忽略不计。周暮临把心一横，直接抓过她的手腕把人牵在身边：“这下能好好走了吧？” “嗯。” 两人摸黑走出更衣室，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周暮临夜间视力好，拉着迟朝东绕西绕的，也没让她摔着，直接走出礼堂。 终于自由了！迟朝反手握住周暮临的手晃了晃，眼眶还带着泪，吸着鼻子对身边的男孩说：“今天真的，还好有你在。”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迟朝的手脚也不自觉地看是发软。周暮临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反应极快地一把把她捞住。 迟朝被他抱着，脑袋低垂着抵在男孩的肩上。周暮临很高挑，迟朝的身高不过堪堪到了他的肩膀处，迟朝抵着的地方硬硬的，还带着一点弹性，是他的肩膀。 抬起头去看周暮临，男孩皱着眉有些不安，正专注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周暮临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除了落在迟朝腰间的手，其他一切正常。 迟朝闭了闭眼摇头：“我就是好像有点累。” “应该是刚才被吓到了。”周暮临抽回手，露出自己的后背。“上来吧，我背你回家。” 迟朝瞪了瞪眼，有些吃惊。扶着周暮临的后背有些慌乱：“我，我自己能走啊。” “你确定？”周暮临侧过头，无可挑剔的侧脸上，那根根分明的睫毛夺走了迟朝的所有注意力。 就像古希腊神话中被海女塞壬迷惑的水手，迟朝就这样呆呆的，安静地趴在周暮临的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走向学校外面的公交车站。 一路无言，迟朝侧靠在周暮临的背上，耳朵里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忽然之间，迟朝在想。如果这段路能长一点就好了。 抵达车站后，周暮临把人放在了公共长椅上。看她还是呆呆的，不禁有些担忧：“你真的没事吗？不用去医院。” 迟朝呆呆地抬起头，嘴巴微张，看起来像傻子，心里却感嘆，上帝啊，这个男孩会发光哎！ 怎么办，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迟朝这个傻傻愣愣的样子没有持续多久便恢復过来了，闭上让她看起来痴呆的嘴巴，收敛起花痴的眼神。 “我没事！”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搞不清楚自己的心。 远处的公交缓缓驶来，车还没停稳迟朝便急急忙忙地丢下周暮临等着上车，语气有些慌乱：“我自己可以回家，再见。” 不等周暮临反应，就先行离开了。 第19章 入睡前，迟朝又免不得想起傍晚的那端经歷。小时候被困在休息室的时候，迟朝是被赶来的警察叔叔找到的。那时候的迟朝年纪还小，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面对黑漆漆，一个人都没有的幽闭空间只能小声啜泣。在嫉妒恐慌过后，赶来的警.察叔叔就像天神下凡一样，背后带着光，把小小的她抱起，还耐心温柔地哄着。 第33页 那时候起，迟朝心里的择偶标准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警.察叔叔或是军人小哥。走在路上如果看到这两类人，心里的安全感就会爆棚。 这个秘密，至今为止都没人知道。 今天赶来的周暮临，就像当年的叔叔，把她解救于水深火热中。那样温暖的怀抱，让人心安。 “迟朝，你不能再想下去了！” 迟朝一遇到自己没法解决的事，就喜欢把脑袋埋进棉被了，她亲爱的老母亲总是嘲笑她这种行为叫鸵鸟躲避。 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她乱糟糟的脑袋总算好了一些。 …… 过了周末回到班级，看到周暮临坐在位置上低头写题的样子，那种糟糕的心动感又再次占据了她的脑袋。她总感觉自己的脑海里有几个小人挥舞着萤光棒，还拿着灯牌摇晃。嘴里还叫喊着。 “周暮临好帅啊！” “周暮临我要给你生猴子。” “周暮临，我可以！看看姐姐吧。” “……” 嗷！这该死的丢人感。迟朝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会被这样骯脏的想法占据自己整个大脑，这要她怎么面对周暮临啊！ 要是给他知道，一定会冷眼看她，不用张嘴就知道他内心嘲讽能组成弹幕，一条一条砸迟朝脸上。 这导致一整个上午，迟朝都没敢转头看他一眼。 冬东戳了戳迟朝的肩膀，小声问：“你今天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对劲。” “没有！没有怎么了！”迟朝的反应有点大，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她的不对劲。 言序吃着肉包，脑袋凑到前面来，咬了口还乐呵呵的说：“你这还算没什么啊？我怎么觉得你真有点什么呢？” “……”迟朝咬了咬牙，鼓着腮帮子有点像河豚。“吃你的肉包吧，言序。” 言序无辜地咬了一口包子，肉香四溢。 “是身体还不舒服吗？”周暮临看迟朝如此的不对劲，还是有些担忧。“周五晚上……” 迟朝连忙开口打断他的话，使劲对他挤眉弄眼的：“没事，没事。我们女孩子总会有那么几天，周五晚上回去的时候吹风了而已。” 周暮临看她紧张的样子，大约是猜到了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昨晚被困的事。 冬东听她这样一解释，倒也没这么担心了。“那你要好好休息，下周的校运会就不用参加了吧？” “嗯？校运会？” 冬东笑了笑，“你今天早上没听到老郭说吗？说下周四和五会有校运会，周四晚上还有一个文艺汇演，每个班都出一个节目。” “又是出节目啊？”迟朝这次对这种节目不敢兴趣了，之前抢了钟灵的风头，就被困更衣室，这次再抢一次，估计要被她们吊起来打。 迟朝在打架上不吃亏，只是她不屑和这些女孩子玩宫斗剧。又不能拳脚相见，就玩玩这些小把戏，实在是没意思。 正在两人聊天之际，钟灵又出现了。长发飘飘的样子，迟朝莫名觉得渗人。人来到冬东身边，温声问：“冬东，我们班里要出一个舞蹈节目，现在人数不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呢？” “……”迟朝咬了咬牙，有些拿不准钟灵的想法，但唯独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是不安好心的。 冬东听到她这话，下意识看向迟朝。 “冬东，班里面就你和我们的身高差不多，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如果你不加入我们，我们节目可能会比较一般，这样对班的形象也不好。”钟灵说得很婉转，但字里行间却是咄咄逼人的。 如果冬东不答应，那可就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了，是丢整个班级的脸。十六七岁的小孩，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丝集体荣誉感。 “或许你可以考虑迟朝，她形象比我好。”冬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钟灵抱歉地看向迟朝，语气及其惋惜：“迟朝同学身高不是合适，我们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你不会拒绝我们吧？” “……”得嘞，直接踩脸上来了。 迟朝趴在桌子上，笑着说：“冬东你就答应她吧，反正我觉得你这身段挺适合去跳舞的。” 要胸有胸，要腿有腿的。不比这根火柴干好？！ 迟朝正憋着一股气，把她锁在更衣室的事她还没找三人帮算帐，现在居然敢找上门来挑衅。真是士可杀不可辱啊，迟早有一天她肯定让他们服气的！ “那好吧。”冬东看在迟朝的面上，才勉强答应。 钟灵高兴地笑着，“那就说好了，我们今天放学能留下来一起排练吗？” “可是晚上放学了要回家。”冬东只要想到自己晚回家的后果，就不寒而慄。 “没事，那我们中午吃完饭练习也可以。” 钟灵一走，言序便凑上前来：“你们训练的时候我能不能去看啊？” “你去看冬东，还是看别人啊？”迟朝拍了拍他的脑袋瓜子问。 言序又开始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觉得你们却一个按播放器的人嘛？” 第34页 “你自己去问钟灵啊，我又不是队长。”冬东恨清楚自己的地位，她就是那个队伍里当边角料的人，能有什么话语权呢？ “好！”言序蹦跶蹦跶地朝钟灵走去，像一头灵活而带着少女心的大熊。 和迟朝她们离得有些远，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但看言序这开心的表情，多半是成了。 “……”冬东摇着头嘆气，“感觉言序这人很好骗啊。” 迟朝认可地点点头，感慨道：“用最近网络流行的话来形容，大概就是舔狗了吧。”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周暮临适时的回答让人无法忽视。 迟朝疯狂点头，就言序这样，还真不可能追得上人自称班花的钟大美女。 * 午饭过后，迟朝也被拉着去舞蹈室，强迫地坐在舞蹈室旁边嗑瓜子当吃瓜群众。末了言序还摸出一罐饮料放在她手边：“渴了可以喝这个。” 迟朝摆弄着言序给的饮料，觉得有些神奇：“你还真准备来当观众啊？” “还行，还行。”言序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钟灵的身影。 远处围在一起的女孩们，钟灵正坐在最中央，手里拿着平板在反覆观看一个韩国团体的练习室。 九个人，正好一人负责一个位置。钟灵是发起人，自然是由她来安排人员，一顿分配下来，冬东果然是拿了个边角位置。也是，怎么可能会让冬东拿到最抢眼的中间位置呢。 由于是第一天排练，主要是熟悉舞步。大家就这么干坐着围在一起，一个视频反覆拉好几遍，直到记住动作为止。 午休时间不长，只扒了一部分就结束了。 钟灵收起平板站起来，叮嘱其他人：“你们晚上回家也记得看，我们明天开始对前面一分钟的舞蹈可以吗？” “可以。”其他女孩都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唯独冬东坐在她们人堆中，脸色有些不好。眼尖的钟灵总算是抓到发难的地方了，唇角一勾：“冬东，你家里如果不能看视频，我可以把平板借给你啊。” 其他女孩一听，顿时譁然。 “钟灵，你也太好人了吧！” “冬东家里没电脑吗？电脑也可以看啊。” “如果是我肯定不敢借，万一坏掉了怎么办。” 女孩们七嘴八舌的，差点没用口水把冬东淹了。 言序喝着饮料，皱了皱眉说：“我的平板可以借给冬东，不用麻烦你了。” 迟朝正想开口，却被言序抢先一步。 听到这话，她笑了笑。这个傻子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嘛。 其他女孩一听，矛头顿时转向了言序。 “言序，你来看我们跳舞是为了看冬东的吧？” “哦~~~” 一片哄闹声中，言序百口莫辩，只能软软地解释：“我和冬东是好朋友嘛，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帮的。” 站在人群中央的钟灵抱着平板走到言序的面前，笑吟吟地对他说：“那就麻烦你啦，你人真的很热情。” 钟灵一靠近，言序的脸就肉眼可见地变得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懂摆着手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能帮同学是一件好事。” “那我先走了，拜拜。”钟灵不愧是伪装派掌门人，三言两语间就把言序这毛头小子逗得脸红心跳的。 其他人都跟着钟灵回教室，迟朝嘆着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他：“你啊，没救了。” 冬东站在迟朝身边，绞着手指头说：“谢谢你。” “没事没事。我们好歹是饭友，我总不能让你难堪的。” 站在冬东面前的大男孩，第一次让她感受到了温暖。除了迟朝，从来没有人会在她陷入难堪的时候愿意帮助她。 可今天不一样了，她拥有了两个很好的朋友，冬东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第20章 在文艺汇演来临前，冬东每天都在与时间赛跑，放弃了中午睡觉的时间，甚至晚上回家，她还要偷偷躲在被窝里，抱着言序借给她的平板，不断地熟悉动作。 距离表演还有一个星期，言序一如既往地和她们来到舞蹈室，帮她们按播放器。班里的体育委员是个高挑的女孩，自然而然地就加入到了表演中来。一天中午，体育委员向钟灵抱怨没有男生报名一千五的长跑项目。 “钟灵，现在我们班就差男生一千五没人报名了，我们总不能放弃吧？”高挑的女孩盘腿坐在地上，表情发愁地看着她。 钟灵听她这么一说，忽然心生一计。拍着她的肩安慰道：“没关系，我帮你想办法。” 她说的想办法，不过就是说服班里的一名男生参加。而最好说服的人，不就坐在那儿吗？ 钟灵走到言序的身边坐下，额头还在冒着汗：“言序，我有件事拜託你，可以吗？” “什么事，我能帮上忙一定会帮上忙的。”言序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腰背挺直的样子傻愣到了极致。 “就是我们班上的男生一千五百米没有人报名，其他能比赛的同学都已经参加了，剩下的都是没办法的，所以我想问一下你，可不可以参加这个项目啊？毕竟我们班如果没人出赛就当做是弃权了。” 第35页 言序听到一千五就腿软，他这辈子跑一千米都是要了命的，现在还挑战一千五，还真有些难办。他挠了挠头，有些犹豫地说：“这个，我应该不太行。” “真的吗？”钟灵一个激动，握住言序的手，晃了晃似乎在撒娇地说：“可是连你都没办法参加，那我们班在这个项目上就要放弃了啊。” 女孩柔软的掌心贴上来，言序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都冲到天灵盖上了，如果他的脑袋能说话，现在一定是个冒烟的茶壶。 “我可以，我可以，我报名参加就是了。” 钟灵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单纯极了。“太好了，谢谢你。你人真的很好哎。” “嘿嘿嘿。”言序发出了痴汉的声音。“没事没事，反正都是为班级争荣誉的事。” * “什么？”迟朝正喝着水，就听见后面坐着的言序对他们宣布，自己要参加一千五百米的比赛。 温水在喉咙里转了两圈才落到喉咙中，但依旧免不了别呛。迟朝咳嗽着说：“你怎么突然就要参加校运会啊，还参加这么大难度的？” 言序此话一出，平时透明人般存在的周暮临也向他投去目光。不解地问：“为什么？” “这不是钟灵说没人参加嘛，然后她说我是好人，我就参加了。” 迟朝：“……” 周暮临：“……” 冬东：“你这都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吗？” 言序眨了眨眼，不解：“什么意思？” 冬东看在他解平板给自己的份上，耐心解释：“她说你是好人，就是给你发好人卡的意思啊，你这都听不懂哦？” 四人中最傻白甜的言序确实没想到钟灵的话还有这一层意思，挠了挠头说：“没关系啊，钟灵开心就好。呵呵。” “……”迟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拉着想要开口的冬东，摇了摇头。“算了，他开心就好。” 冬东耸了耸肩：“不然能怎么办呢。” 这年头，舔狗都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物种。 为了能好好应对一千五百米的比赛，想来不爱运动的言序破天荒地开始了跑步。每天放学前，总是雷打不动地去学校运动场跑上一千五。 迟朝和周暮临背着书包路过操场时，她总是对周暮临感慨：“没想到言序看起来傻傻的，在喜欢钟灵这上面这么执着。” “话说回来，你们男生应该都挺喜欢钟灵这一类型的女孩吧？” 周暮临眼神迷茫地看向她，侧了侧脑袋在思考，最后平静地回答她：“或许是大部分男孩子喜欢的类型，但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迟朝低着头，嘴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一直在发呆的周暮临定了定神，看向抵着脑袋走路的迟朝。女孩的耳尖粉粉的，有些可爱。伸手拉了拉她的书包带子：“走了好好看路，别老是低着头。” “哦。” 迟朝老老实实地抬起头，目视前方好好走路。 “但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 周暮临没有正面回答，反问她：“那你呢，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其实他并不喜欢讨论情感问题，在周暮临从小到大的认知里，他唯一的亲人是秦老师，剩下的都是与他无关的人。秦老师对他很好，但也只是把他当孙子那般看待，没有爸妈的孩子，就跟丢了情感开关一样。 成长到了十七岁的周暮临在看淡世间冷暖后，也不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波动。连喜欢一个异性是什么样的感觉，这对他来说都是一片空白。 迟朝没想到他会反问，到了嘴边的那句“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我就喜欢长得很有安全感的。”迟朝支支吾吾地说着，“就是如果走路上看到警察叔叔，我就觉得很有安全感，感觉他们特别帅。” 小姑娘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周暮临不禁多看了一眼。这是多喜欢才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说着这话就像看到的无尽的希望一样。每当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他就不由自主地在想，迟朝的眼睛里是不是藏了星星。 “看出来你真的很喜欢。”周暮临认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迟朝用力地点了点头。 女孩点着头时，余光里却是男孩的侧脸。他的皱眉，他的微笑，他的一举一动，让周围的景色全然失色。 那天傍晚的天空，天边的火烧云，南迁的燕群，斜长的影子，都是见证者。见证着少女暗藏的心事一一吐露。 第21章 校运会当天，天气正好。迟朝背着书包慢悠悠来到班级时，别人早就忙碌起来了。这次的比赛她没有报名参加，安心做好吃瓜群众，给参加比赛的选手加油打气。 钟灵抱着一大堆衣服进门，放到自己的桌上把今晚要演出的人都叫了过去：“这些衣服是我跟爸爸要的，你们看哪件适合自己，就选哪件穿吧。” “哇，钟灵你还能找到舞台服饰啊。我还以为今天晚上我们就穿着校服上去跳哎。”陶莲莲拿着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 第36页 一个九个女孩，白莲花三人帮就占了三个。剩下的六个不敢多言，默默等她们挑完这才敢上手看。 经过了一个多星期的相处，其他人对冬东的态度也不再是忽视，比以前缓和多了。 “冬东，你要哪件啊？”体育委员问她。 冬东不敢先选，生怕搞坏了，摆着手让她先挑：“你们先挑吧，剩下的再给我。” “冬东，要不你穿这件吧。”钟灵拿起一件小吊带递到冬东面前，微笑着说。 钟灵手中的那件小吊带只有一小块布料，穿在身上肯定只能盖住重要部位，这样的衣着穿在高中生身上算是暴露了。 冬东看着钟灵，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站在一边的陶莲莲笑吟吟地看着她，声音幸灾乐祸道：“我说，冬东你就拿着吧。这件多好看啊。我们想要还没有呢。” “……”冬东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接了过去。 迟朝窝在位置上，不动声色地看着那边的情况。看到钟灵把那件暴露的衣服递给冬东时，更是明白她让冬东参加是不安好心。 冬东抱着衣服回到位置上，脸上愁云惨澹的：“迟朝，你觉得我要穿这个吗？” “穿啊，为什么不穿？”迟朝喝了一口牛奶，跃跃欲试的样子。 冬东烦恼透了，声音都丧丧的：“可是穿这个很暴露哎。” “你就当做是舞台装，不用担心。”迟朝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道。“更何况你的身材又不是不能撑起这套衣服，美好的珍珠□□草盖住了，可是大家的一个损失。” “可是……”冬东还是有顾虑，习惯了在大家面前低调的她，现在要站在舞台上，接受别人的注视，那种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的感觉，只会想让她多开。 迟朝知道她不喜欢被大家注视的感觉，胆子也比自己小。可这是冬东成长路上必须经歷的事，而这件事，只有她能帮到自己。 “没关系的，当你站到舞台上的时候，聚光灯会让你忘记一切紧张。”迟朝说，“而且你已经努力了这么久，现在才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而且你现在退缩了，钟灵她们的小伎俩就成功了哎。” 冬东摇摆不定的心情总算是安定下来了，握着拳头对迟朝说：“嗯！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一定不能让想伤害她们的人如愿。” “要出去操场集合了，大家快一点。”体育委员站在门口喊，把班里稀稀拉拉的人召集起来拉到操场上，成两列纵队排好。 “……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我们的校运会正式开始。”在校领导的一番讲话以后，大家总算能回到各自的大本营了。 淮城私立的操场很大，四周围起来修成阶梯的形状，作为给学生休息的地方。每个班级占一部分的位置，在跑道的边沿还摆上了两套桌椅给学生放东西。讲话一结束，整个操场都是闹哄哄的。迟朝从队伍的前头跑到后面，和周暮临待在一起。好奇的眼睛东张西望的，一脸什么都要看看的表情。 周暮临今天很放松，双手插兜慢慢地往前移动。便是的迟朝跟小猴子似的，一直在东张西望，就是没跟他搭话，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落空的感觉。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一直东张西望的。”周暮临拎住她的衣领问。 迟朝抬头看他，一脸激动：“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学校参加校运会啊，而且跟你们一起玩，能不开心吗？” “就这么开心？”周暮临跟着笑了起来，收起手和她并肩走着。 迟朝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啊，我以前最喜欢的学校活动就是校运会了，不用上课，还能和朋友一起玩，多开心啊。” “嗯。”周暮临听着小姑娘絮絮叨叨个不停，也不嫌烦。 不少女孩成群结伴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悄悄回头偷看的样子全落在迟朝的眼里。迟朝侧着头对他调侃说：“你在这个学校真的很受欢迎。”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即使周暮临穿着普通的校服，却依旧因为他那张帅脸和优秀的成绩虏获了一片小妹妹的芳心。 “还好吧。”周暮临没什么感觉，对于旁人投来的目光，他早就自动屏蔽掉了。“那我对你来说，也很受欢迎吗？” 周暮临这话不过是一句调侃，只是话一说出口，就有些变味了。 迟朝耳尖有些红，清了清嗓子假装镇定，大方地承认道：“对啊，你在我这也很受欢迎。你想啊，如果我说我在跟一个长得好看，脑子也好的男生是朋友，多有面子啊。” “是吗？”周暮临高深地扫了她一眼，似乎要把她心底的秘密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啊，不然呢？”迟朝被他看得心慌，伸手推着他的背往前走。“快走啊，比赛好像快开始了。” 两人找到自己的班级，迟朝坐在过道的旁边，周暮临站起身来让她坐到里面去。这正合了她的意，能和冬东凑在一起闲聊。 坐在过道边缘的言序和周暮临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懂了对方眼神里的意思。 和女孩子一起混还真不容易啊。 第一天的比赛安排是短跑和跨栏项目，下午是长跑，明天则是剩下的跳高，跳远等不是很受关注的项目。 第37页 迟朝早早就带了一大堆零食放在书包，现在坐下来了，便赶紧摸出来啃两口，末了还不忘喝两口让人快乐的肥宅水。 水喝多了，自然就想上厕所。趁着比赛的空档，迟朝抛下三人赶往洗手间。根据淮城私立的规矩，校运会期间不能在教学区随意走动，所有大家只能到教学区外的洗手间上厕所。迟朝到洗手间的时候人正少，她推开一个隔间走了进去。 就在此时，在她旁边的隔间传来沖水声。陶莲莲的声音在厕所里响起：“钟灵，你为什么要给那套这么好看的衣服给那个人啊，给她穿上简直浪费了，她这么土，肯定衬不起这衣服。” “没关系啊，反正那个衣服给别人拿到更不好，到时候在舞台上出意外了，丢脸可是穿那个衣服的主人哦。”钟灵看了一圈厕所，确认没人这才大胆地放开说。 不在陌生人面前，她也懒得伪装。 迟朝来上厕所的时候动作小，她们三个估计是没听见她的声响，这才敢在厕所这样公众的地方大说特说。 钟灵站在镜子前拨弄着头髮，漫不经心道：“今天晚上我们都化妆吧，她一定没有化妆品，到时候她只能素颜上台了呀，真可惜啊。” “还是钟灵你聪明，让她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和我们对着干的痛苦。”陶莲莲耀武扬威的声音落在迟朝耳里，分外刺耳。 就在迟朝快要把腿蹲麻前，三人总算离开了。 三人一走，迟朝赶紧开门出来，急急忙忙地洗了手赶回操场。 她们的计划很完美，只可惜有些事就是这么凑巧。让迟朝听见了她们的计划，就当做是她们还不够缜密把。 迟朝回到位置上，表情严肃地趴在冬东耳边嘀咕。说完后冬东的脸色一变，有些着急：“那怎么办啊，我晚上就要换上衣服了，总不能就这么上去吧？” 迟朝当然知道时间紧迫，可是她家离得远，现在想办法出去一趟也不容易。两个女孩的着急传染到了旁边的两个男生。 周暮临看向迟朝问：“怎么了？” 迟朝小声地给他们解释了一遍，两个男孩的表情也跟着变得不好起来。言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心中的那个善良女神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言序你和冬东回教室把衣服拿出来，我和迟朝去找修补的针线，中午上天台集合。”周暮临皱着眉叮嘱道。 虽然他不想插手这些事，但如果冬东在全校面前丢脸，迟朝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丫头做事大胆，总能做出吓人的举动，如果最后得到的是大家不乐意看到的，那还不如他先出手。 幸亏早上的项目没有他们要参加的，仔细规划后，四人便各忙各去了。 第22章 周暮临的计划很简单，迟朝和他负责去找瑶姐借东西。他清楚她们所需要的，凌瑶那边都有，只是现在是校运会期间，想出去并不容易。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翻墙，考虑到迟朝还有点底子，让她和自己一起走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冬东和言序，他们则要把那套舞台服装偷出来。要躲过学生会安排在教学楼内巡逻的人并不简单，而冬东作为衣服的主人是一定要去的，言序从高一就在这个学校读，对教学楼的结构更是了解，让他们两个去准没错。 操场上的人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各项比赛，悄悄脱离队伍的四人兵分两路，周暮临带着迟朝摸到了学校的围墙边上。 学校的围墙大概一人半高，为了安全还弄了尖锐的铁刺，不远处还有二十四小时的监控摄像头。 “周暮临，我们真的要翻墙出去吗？”迟朝抱臂站在围墙下，觉得有些难办。 周暮临靠在墙上，安静地想着。忽然想到打电话让凌瑶送一趟或许可以，赶紧拿出手机把电话拨了出去：“喂，瑶姐。” “我有事需要你帮忙。借你一套化妆品，还有针线，急用。” 电话那头的凌瑶听到他的要求，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忽然要化妆品和针线什么的。” 周暮临无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凌瑶这问题。 站在一边抠手指的迟朝看他沉默，伸手把电话要了过去：“瑶姐，是这样的。我们今晚有一个文艺汇演，我朋友的衣服破了，要针线补一下，然后上台表演总不能不化妆吧，然后就想借你的用一下。” “你们今晚有演出？”听到有表演看，凌瑶顿时来兴致了。从床上一跃而起说：“这样吧，我把你们要的东西准备好，你们下午在门口等着我，我当你们的化妆师，保准把你们这群小妹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好啊！”得到凌瑶的回应，迟朝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挂了电话后，迟朝把手机还给周暮临，心情极好地对他说：“瑶姐答应帮我们，只要下午在校门口等她就好了。” 不用翻墙逃校就能解决一大困难，他们可真是聪明的孩子！ 另一边的冬东和言序倒没这么幸运了，两人悄咪咪地摸到了教学楼，就迎面而来两个巡逻的学生。言序手快地把冬东塞回去，自己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两个巡逻的学生一看有人在走廊跑动，赶紧追了上去。 言序的“壮烈牺牲”换来了冬东成功返回班级，把自己的衣服摸了出来，仔细检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第38页 当她把衣服翻找了两遍以后，总算是发现了肩带处有一个小小的割口，不留心根本不会发现，但衣服穿在人身上后，只要大幅度动了几下，肩带就一定会断掉。 难怪钟灵会这么好心地替她挑衣服，这些服装都是钟灵家贊助的，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会把衣服故意弄坏。 冬东从初中开始就知道忍让，读了这个高中更要忍。班里的同学不是达官贵人的儿子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一个比一个惹不起。她忍，就算家里的爸爸怎么打她，学校的同学如何针对她，她都可以忍受。但这一次，实在是没办法忍了。 …… 言序一路往班级的方向狂奔，直到他气喘汗流后，这才摆脱了身后那两个穷追不捨的同学。 擦了一把汗，冬东扶着旁边的树干休息。周边都是挤在一起看比赛的同学们，吵闹极了。就在不远处，钟灵和其他女孩站在一起，依旧一副亭亭玉立的样子。 反正没言序啥事了，他赶紧走了过去，准备打个招唿再走。 钟灵站在跑道的旁边，和班里的同学一起看男子一百一十米跨栏比赛。 “下午言序要参加一千米咯，有好戏看了。”陶莲莲看着跑道上的比赛，嘴里却说着和比赛不相关的事。 钟灵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着警告，低声对陶莲莲说：“这里不是洗手间，别太放肆了。” 陶莲莲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也不是故意的，反正小白刚才说他们四个人都不见了啊，我说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钟灵听到她的解释，点了点头：“但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他人傻，以为替班级出赛就能感动我，还是太年轻了。” 陶莲莲想到言序那些肥肉，着实有些噁心：“就他这样还想和你谈恋爱，是不是太天真了。我还以为这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身边哎。要说谁能配得上你，估计我们学校就一个周暮临勉勉强强吧，可惜他家境太差了。” “好了，莲莲不要再说了，我们看比赛吧。”被捧臭脚的钟灵对陶莲莲的话很受用，只是这里人多口杂，多说实在不好。 女孩嬉闹的声音降了下去，站在人群内的言序却听了个清楚。心底哇凉哇凉的，比失去自己最爱的肉还要再伤心一点。 言序浑浑噩噩地回到班级的大本营，迟朝和周暮临早就在了。两人分着零食，一起看比赛。看到言序回来，表情不太好的样子。 迟朝看他魂不守舍的，有些担心：“言序，怎么了？是拿衣服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吗？冬东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她……”言序抬了抬眼，忽然想起还在教学楼的冬东，心里当即咯噔了一下。 冬东检查完衣服后便不动声色地放回自己的抽屉迅速离开课室，等这中午午休的时候再想对策。 “我回来了。” 迟朝转头便看到冬东站在台阶上，表情淡淡的，算不上好。她皱了皱眉：“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去一趟回来，表情都变得很不好。” 周暮临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两秒后，继续咬了一口迟朝带的薯片。 “没事。”冬东压下心里的怒火，坐到迟朝旁边。 言序跟着坐了下来，整个人都有点焉焉的。拍了拍旁边冬东的肩膀，表情认真地说：“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成为我们班最抢眼的那个。” “那是自然。”冬东的回答淡定中带着一丝骄傲，缩在黑暗中的小豹子终于露出了她锋利的小爪子。 …… 午休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迟朝在担心这下午的事，午觉都睡得不安稳。下午坐在大本营的时候，午后的阳光正好落在他们这一片区，秋日的太阳并不毒辣，晒得她懒洋洋的，不自觉便打起了瞌睡。 周暮临在班里存在感不高，也没人敢让他参加校运会的比赛，和迟朝凑在一起就是两游手好闲的。下午没什么任务，他干脆拿了一本物理练习册，坐在观众席边写边看比赛。 每个项目刚开始没多久，旁边坐着的小姑娘脑袋便东歪西倒的打起来瞌睡。好几次髮丝蹭到他的脖子，痒痒的。 眼看着人要往地上栽，周暮临左手一伸，稳稳地揽住迟朝摇晃的脑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肩上。 肩膀上传来匀称的唿吸声，周暮临下意识勾了勾嘴角，宠溺地笑。居然坐着都能睡着，是懒猪吗？ 属于高二一班的观众席上人并不多，大家都四处闲逛去了。唯独剩下的几个都在低头玩手机，并没有人留意他们的举动。 迟朝这一觉睡得很安稳，还做了个美梦。她梦见自己在一列火车上，一开始车摇摇晃晃的，让她不心安。忽然间，一切摇晃的感觉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平稳。 被老郭叫去整理资料的冬东隔了一段时间才来到操场，刚到班级位置的不远，就看见迟朝靠在周暮临的肩上睡得正香。而周暮临更像个没事人一样，微微弯身专注于他的练习册。 冬东在情感上可没有迟朝迟钝，向来不爱搭理人的周暮临居然会把他的肩膀借给迟朝当枕头，还任由这个小姑娘在他面前瞎搞。甚至这次的计划，也是他提出来的。 这代表着什么，或许只有旁观者清吧。 第39页 冬东带着笑走了上去，咳了咳说：“言序的比赛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周暮临抬头，对上了冬东饱含深意的眼神。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迟朝把人叫醒：“走了，言序的比赛要开始了。” 睡迷煳的迟朝擦了擦嘴角，确认没流口水这才跟着冬东往下走：“怎么这么快就比赛了啊？” “你还想睡啊？”冬东憋着笑。 “嗯。”迟朝点了点头，“刚才我睡得好安稳啊。” 当然安稳啊，有这么大一个人肉靠垫，能睡得不安稳吗？冬东心想。 走在后面的周暮临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看来人肉靠垫也不太好当啊。 …… 提前到检录处检录的言序看到三人，肉嘟嘟的脸上带上了笑意。 “你们来啦？” 周暮临走过去搭着他的肩，脚长手长的他往言序身边一靠，对比之下言序更不可言喻了。还好他心大，不计较。 “准备得怎么样？”周暮临问他。 言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吧，我肯定能跑完全程的。” 此时，钟灵也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瓶饮料。笑着对言序说：“等会一千五你加油啊，我在终点等你。这次谢谢你补上我们班这个项目的空缺，不然就尴尬了。” 言序没有钟灵想像中那种脸红的反应，反倒是冷冷地点了点头：“不用客气，我也是为班级争光而已。” “请男子一千五百米的同学到起跑处准备。” 要去集合了，言序拍了拍周暮临的肩膀，信心满满的：“走了啊兄弟。” 周暮临：“加油，安全第一啊。” 迟朝：“言序你跑完全程我今晚就请你吃火锅，菜随你点。” 冬东：“注意安全。” 三个人各自的叮嘱言序全听见了，带上他的号码牌，走到了跑道上。这次的比赛，他不为谁，只为了为自己挣一口气。以及赛场边上的那三个好朋友，他们的叮嘱和期待，他全感觉到了。 他言序，早已和以前不一样了。 第23章 发令枪枪声一响，沿着起跑线站着的十几个男生跑动起来。言序这庞大的身躯在人堆中格外的显眼，刚开始的两圈，他还勉强跟上其他人的步伐，到了第三圈的时候，速度肉眼可见地降了下来。 迟朝三人一直在圈内观看，看到言序脸色发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似的。 “言序，要不我们放弃吧？”迟朝沿着圈内走，跟在他的身边有些担心，平时上体育课的时候他就对长跑运动不感冒，加上他的体重，说是柳若扶风也不为过。 慢慢前进的言序摇了摇头，异常执着。他大口大口地唿吸着，如同缺氧的病人。视线早已一片模煳，现在的他全靠意念撑下去。 言序咬着牙，偏偏不愿放弃。他是胖子没错，但喜欢钟灵的心也是真的。钟灵看起来很善良，很可爱。可当她嘴里说出那番话时，他竟然看到了天使背后生出的竟然是一双恶魔的翅膀，黑黑的，张得很大，快要把她笼罩起来的样子。 那时候言序才知道，天使也有可能是恶魔伪装的。 四百米的跑道上，内场全是围观的同学。跑道上的选手速度也开始慢下来，但仍有一两个体质好的人还在坚持着，第一名还一跃超过了言序，整整领先了他一圈。 迟朝看言序摇摇欲坠的声音，皱着眉想跟上去把他拉住，好让他停下。站在旁边的周暮临看穿了她的想法，先她一步把人拉住了。 迟朝回头不解地看他，语气着急道：“再不把他叫停他真的要进医务室了！” 周暮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不会放弃的。” “为什么？” “他有自己的想法。”周暮临的声音很笃定。 “我……”迟朝还想说些什么，却转念一想，言序这样异常的举动一定是有原因的。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跑道对面的钟灵身上。 一定是她！ 迟朝顿时怒火烧心，钟灵伤害她，她不计较。但伤害她的朋友，就绝对不行！ 站在迟朝身边沉默的冬东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就在言序又从他们面前路过时，安静的她忽然跑动了起来，跟上了言序的步伐。 “调整唿吸，不要用嘴，用鼻子。累了就往天上看，不要停下。再慢也可以，只要你坚持，距离终点就剩三百米了。” 冬东清冷淡漠的声音在言序的耳边响起，女孩的声音穿透了唿唿的风声，在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中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脑海。 “坚持，再坚持一下就到了。” 冬东慢慢地在他身边跑着，眼睛紧紧盯着言序看。言序听到的那番话，当时藏在树后的她也听见了。她知道这个平日看起来开朗的大男孩在执着什么。 言序不想输，她也是。 一步再一步，言序终于越过了终点线。在他踏过终点线后，场上皆是一片欢唿，站在终点线等待的老郭眼泪汪汪地对发令员感慨：“我们班上的学生就是棒！这就是校运会的宗旨啊！坚持不懈，超越自己。你看看，我们班的同学还团结有爱，这一定是我带过的班级里最好的！” 第40页 言序往前走了两步，实在撑不住了。冬东反应很快，就在言序要倒下的前一秒，先伸出了自己的手。她骨架小，力气也小，根本不可能拉得住一个两百斤的胖子，一男一女就这样摔在了终点线面前。 还在感慨的老郭吓得眼镜都掉了，擦了一把汗赶紧围了上去：“你们都没事吧？！” 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给家长交代啊。 来晚的周暮临和迟朝一人一个将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捡了起来，迟朝扶着冬东上下打量她，仔细地问：“冬东你没事吧？” “没事。”冬东拍了拍膝盖，刚才扶言序的时候膝盖先着地，虽然穿了长裤，但难免会有小擦伤。不想让迟朝为她担心，她撒了个谎。 周暮临把言序扶了起来也废了一番劲，看言序脸色发白的样子，担心地问：“没事吧？” 言序还在喘着气，但身体状况还算可以，脱力地摆了摆手：“老师，我没事。” “不行，你们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过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迟朝和周暮临你们两个送他们去可以吗？”老郭为了防止有大事发生，还是执意地让他们到医务室休息。 迟朝和周暮临得令，便扶着两人离开了运动场。 “冬东，你刚才真的吓死我了。”迟朝轻轻地敲了冬东的胳膊一把，小声抱怨。 “怎么了？”冬东笑了笑问。 “你突然跟着言序跑起来，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啊！”迟朝拉着冬东的胳膊埋怨，“不过刚才你们两个真的好帅，像日漫里面的主角，还有金庸书中的大侠，特别帅。” 冬东被迟朝的形容逗笑，反问：“有我们跑倒一的大侠吗？” “这你就不懂了，真正的大侠从来不是因为他武功高强，往往那些让人热血沸腾的情节，才被人称为大侠。你们刚才不放弃的精神，就是大侠风范啊。说真的，这次你和言序都把我吓到了，突然变得这么倔。” 迟朝和冬东在后面絮絮叨叨个不停，前头走着的两个男孩倒是安静些。 良久，周暮临沉稳的声音缓缓传来：“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言序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了他。笑得有些凄凉，声音闷闷的：“钟灵让我参加一千五，是为了看我丢脸。” “其实也挺可笑的，我自己这样的条件，去喜欢她，不被喜欢也是应该的。”言序沮丧极了，并不是因为钟灵，只为的是这个现实的世界。 胖子就是没人喜欢，家里没有钱就是没人喜欢。你看啊，比高考更残酷的是社会。 周暮临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实打实的锤在胳膊上，力道不小。平淡的声线里藏着恼怒，却又带了一丝无奈：“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幸福了，拥有一个让你不愁吃喝，幸福美满的家庭。你的条件，值得更好的。” “惹，临哥你突然安慰我我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噁心。”言序抖着身体，身上的肥肉跟着翻腾。 周暮临抿了抿嘴，还是算了，这个傻子不值得。 通往医务室的绿荫道上，一片欢声笑语。 * 晚上六点，迟朝在食堂快速地解决完晚饭后，便拉着周暮临赶往校门。 “你说瑶姐会不会忘记了和我们的约定啊？”迟朝站在门口，着急地四处看。 周暮临手揣着兜，淡定极了。“不会的，她这人记忆力很好。” “但愿如此。” 过了十来分钟，凌瑶总算是姗姗来迟。为了混进学校，凌瑶今天还特意装嫩了一番。百褶裙，粉色小卫衣，一身全是小姑娘穿的打扮。 迟朝看到救星到了，赶紧迎了上去。 “瑶姐，还好你来了。” 凌瑶撩了一把烫了大波浪的头髮，臭美问：“怎么样，今天姐姐穿得好不好看，有没有很young？” “有的有的。”迟朝疯狂点头，看多了凌瑶穿成熟风格的衣服，今天这么一打扮，还真是减龄。不过她年纪也不大，27岁的年纪因为走性感风的关系，看起来多少有些老气。 周暮临扫了凌瑶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小声嘀咕：“怎么突然装嫩了？” “死小孩，你再这么说你姐，信不信我捶你？”凌瑶耳朵好，周暮临说的话全给她听去了。 “姐，我们赶紧进去吧。不然时间要来不及了！”现在不是打闹的时候，迟朝赶紧带着人进门。 三人到约好的阳台上时，言序和冬东早就在等着了。 “哟，这个小妹妹也很好看啊。”凌瑶拿着她的化妆包，不多废话。直接把工具放好，撸起冬东的头髮就是一顿操作。 上水乳，上粉底，原本肤色有些偏黑的冬东被这么一打扮，瞬间就不一样了。 迟朝在冬东化妆的时候也没闲着，拿起针线开始折腾那件被动了手脚的衣服。她手并不巧，眯着眼折腾了好半天，这才笨拙地把线穿到针上去。拿起衣服刚缝了两针，就扎到自己的手指头。 迟朝皱着眉缩了缩手指头，放在嘴边吹了吹。这针线活还真不是谁都能干的，怎么在家的时候看妈妈搞就那么简单呢？ 周暮临靠在墙边看他们忙活，当看到迟朝被针刺到后缩着指头，皱着眉吹的表情时，噗呲一下笑了起来。 第41页 “还是我来吧。” 周暮临自发地接过迟朝手上的东西，微微皱眉，神情专注地把衣服缝好。男孩的手指很好看，落到他手上的针线似乎活了一样，不断地在指尖翻飞着，不一会就把衣服修好了。 这个过程不过是短短五分钟，迟朝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周暮临你好厉害哦。”迟朝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原来男孩缝东西也可以这么帅？！ 完蛋，她对眼前这个男孩似乎更喜欢了。 周暮临扯了扯嘴角笑，弹了弹她的脑门，声音调侃地说：“是你自己太笨了。” 迟朝捂着脑门，皱着眉有些委屈：“我以为这个东西很简单啊。” “对啊，所以就是你太笨啦。”周暮临把衣服塞到她的怀里，自己回身把针线收好，免得这个毛毛躁躁的小丫头又把自己弄伤了。 迟朝看被修补的地方针脚整齐，完全看不出来是修补过的，对周暮临的佩服更上一层楼。 “大功告成啦！”凌瑶把刷子丢回化妆包，颇为自豪地拍了拍手，把冬东转向三人的方向。“看一下我的作品如何！” 转过来的冬东和之前判若两人，往常有些土土的女孩被凌瑶的化妆品装饰一下后竟然洋气了起来。不，应该是青春活泼了不少。 “她底子好，就是皮肤黑了点。我帮你修饰了一下，扬长避短就成啦。”凌瑶对她这个作品颇为满意。“果然年轻就是好，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招人恨啊！” 迟朝眼睛都笑成月牙形状了，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哪有哪有，明明瑶姐你也很好看啊，而且会化妆多好啊，还有钱。简直是young ＆rich的代言人！” 周暮临揉了揉他的太阳穴，深深嘆了一口气，开口打断他们商业彩虹屁。“再不走等会真赶不上表演了。” “来了来了。”迟朝帮着凌瑶收拾东西，几忙成一片。 而作为今天晚上的主角，冬东难得害羞额一回。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像待字闺中的富家小姐。言序走到她的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笑着小声道：“你今天，很漂亮。” 冬东幽黑的眼睛里，亮亮的，腼腆地回他：“谢谢。” 第24章 站着的冬东没过两秒，就被迟朝推进了洗手间。 “赶紧把衣服换了出来，不然赶不上我可帮不了你了啊。” 冬东捏着迟朝给她递来的打底衣裤，还有那套仅有几寸布料的衣服，扭捏了两秒后还是毅然决然地换上了。 从隔间走出来，蹲在洗手间门前托腮的迟朝转头看她。 “哇！！！”迟朝发出感嘆的声音，“冬东你也太好看了吧？” 冬东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声音有些紧张：“真的好看吗？” 迟朝站了起来拉着她走到镜子前，镜中的女孩画着素净的淡妆，平直的肩膀上挂着两条小肩带，无法忽视的锁骨下，是两团绵软的小丘陵，露出一截平坦的小腹，贴身的牛仔裤勾勒出腰线，一双直白的长腿干干净净的，脚下穿着最普通不过的小白鞋。 冬东只是无声地站着，迟朝却感觉到了什么叫清纯妖娆。 “我敢打包票，你要是上台，绝对会把那群人秒杀惹！” 迟朝把校服外套递给她，让她穿上。这个地方里礼堂还有一段路，以冬东的性格，她肯定不愿意被这么多人围观。 冬东把衣服接了过去果断穿上，眼神有些闪烁，对迟朝问道：“我真的好看吗？” 镜中的女孩，美得不像话，冬东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童话中的灰姑娘，得到了一群好朋友的帮助改头换面，等到了十二点，她又会被打回原形，变回那个一无是处，只懂埋头读书的女孩。 迟朝看她这反应，猜到她是想临阵退缩。小手搭在她的肩上，透过镜子和她对视。“冬东，你要知道有些事朋友可以帮你，但有些事，只有你自己才能帮到自己。” “嗯！” 两人在洗手间磨蹭太久，久到凌瑶没忍住跑进来抓人了。看到冬东身上穿着麻袋似的校服外套，顿时皱眉：“怎么这么快就穿上外套了？给姐姐看看你里面的搭配。” 凌瑶不愧是行动派急性子，咋咋唿唿的要上手脱冬东的衣服。外套被脱下，凌瑶又一次被冬东惊艷。 “小丫头你这身材真的可以啊！就是这衣服简单了一点，没啥亮眼的地方。”凌瑶抱着手思考，然后果断地把她自己手上绑着的方形围巾给她繫到腰上。 白色的牛仔裤上多了一抹亮眼的红，时尚度就上来了。 “大功告成，小姑娘们，走起。”凌瑶打了一个响指，带着两个小丫头赶往体育馆。她这趟来，周暮临给她说了个大概，就清楚了今晚的表演，不过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 凌瑶很护犊子，迟朝这么乖一女孩，看在她的份上就对这个叫冬东的小姑娘稍微照顾一下吧。 * 由于今晚的文艺汇演全校都参加了，之前演讲比赛用的大礼堂也没法用，只能选择能容纳更多学生的体育馆。体育馆的位置都是按班级划分的，方形的建筑物内，依旧被建成阶梯状的模式，一排排整齐，按颜色划分的塑料椅子被划分成为三大区域，高一高二高三各自为一区。 第42页 他们是高二一班，位置也稍远。等迟朝一行人赶到时，其他人早就在了。以钟灵为首的八个女孩穿着演出服，脸上画着浓艷的妆，远看过去有点像花枝招展的的孔雀。 冬东一出现，大家的视线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女孩眼神交换之间，周暮临皱着眉甚至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冬东你总算出现啦，我们刚才找不到你还挺着急的。”钟灵走了过来，拉起她的手小声说着。 迟朝几人还没落座，堵在楼梯口影响了后面的同学。不给钟灵继续套近乎的时间，打断道：“我们想坐下吧，把后面的同学都给堵了。” 钟灵抿了抿唇，无辜地看着想迟朝。“好吧。” 凌瑶是班外观众，自然是没有位置的。但好在冬东要到舞台后准备了，她干脆在迟朝的左手边坐下，周暮临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迟朝的右手边。 “迟朝，刚才那个领头的女孩就是搞小动作的人？”凌瑶好歹是在道上混过的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那个女孩的伪装功力也不行，眼神狠毒狠毒的，这种角色她在酒吧看多了。 迟朝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虽然现场很吵，但她还是怕隔墙有耳，何况这还没墙呢。 “小丫头，你还挺懂事啊。”凌瑶敲了敲她的脑袋，笑着说。 迟朝捂着脑袋往周暮临的方向倒，企图躲过凌瑶的攻击。 小身躯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倒在周暮临身上，还要后者善良，伸手扶了她一把。滚烫的大掌扣住她的瘦弱的肩膀，低声看向凌瑶说：“别闹。” 迟朝耳朵一软，有些脸红地坐好。小声和凌瑶撒娇道：“凌瑶姐你老是爱逗我！” 凌瑶看这两个小朋友之间的默契，满怀深意地笑了笑，打趣道：“行了行了，姐就不逗你了，看有些人哦，护这么紧。” 周暮临没有理会她，凌瑶人来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好在表演马上就开始了，几个节目过后就是冬东的舞台。 “接下来，有请高二一班为我们带来舞蹈表演。”身着西装的男主持人在报幕完后，舞台的灯光全暗下来了。 伴随着轻快的音乐声响起，舞檯灯渐渐亮起，好几个小灯不断地变换着角度，整个舞台变得动感了起来。 九个女孩站在台上，虽然衣服相似，但穿在身上的感觉尤为不同。女孩们虽然身高类似，但身材却不是。 有偏胖的，有偏瘦的，九个人之中钟灵自然是一枝独秀，而站在角落，腰间绑了红方巾的冬东并未被她比下去。只是两人身上的气质差太多，钟灵的自信不是伪装出来的，而冬东依旧有些畏手畏脚。 随着舞蹈来到高潮，每个人的位置不断地在变动着，冬东也难得从角落移到了舞台中央。 舞台中央的女孩在音乐的高潮中，跳出了今晚最亮眼的一部分。柔软的腰肢，纤长的双手，每个动作都被她做到了极致，动感和力道，都是她汗水的见证。 落到身上的灯光为她铺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那样自信的微笑，坐在看台的迟朝忽然有些热泪盈眶。一切都值得了，今天所有的担心都值得了。 “天吶，那个女孩居然是冬东，她什么时候这么好看了？” “我也没想到，这真的是死读书的冬东吗？” “她好好看哦，感觉钟灵都要被她比下去了。” 一曲终散，全场如雷的鼓掌声是最好的证明，坐着的言序不断地鼓着掌直至手掌通红。 表演完，冬东没有等其他人，火速地沖回了班级缩在的位置，结果迟朝递过来的衣服穿上。 结束了，她这一次如同灰姑娘坐上南瓜车的表演。 “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啊！”迟朝朝她竖起大拇指。 “谢谢。”冬东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 …… 文艺汇演结束后，校道上全是学生。凌瑶要赶去酒吧，就没有再在学校逗留了。只是离开前，不忘叮嘱两个男生：“把两个女孩安全送回家。” 今天的演出这么成功，迟朝比冬东本人还要兴奋，嘴里嚷嚷着要不要去吃宵夜再回家。 冬东下意识摇头，今天因为表演的原因已经很晚回家了，再晚点回去，她要面对恐怕不是一顿打这么简单。 周暮临捏着迟朝的肩，制止了她的上蹿下跳：“太晚了，你们回家会有危险。” “而且，别忘了你还是未成年人。” 言序是个乖宝宝，听话地点着头。 “好吧。”迟朝有些沮丧地低下脑袋。 周暮临看她小脑袋低垂着，连后脑勺的马尾辫子也变得焉了吧唧的。顿时有些于心不忍：“等毕业吧，毕业后带你去吃淮城最好吃的烤串。” “你说的！一言为定哦。”迟朝顿时又恢復活力了，伸着手要和他拉钩。 周暮临照做，语气无奈间又有些宠溺：“这么幼稚的事你还真乐此不彼啊？” “可是你也做了啊，不是吗？”迟朝笑着反问。 “嘚瑟。” 夜色正好，背着书包的四人在路口分叉。 “那我送冬东回家哦，临哥你把迟朝朝安全送到家门ok吗？” 第43页 “行了，走吧。”周暮临挥着手，拉起迟朝的书包往公交车站带。 迟朝反手扒拉着，想挣脱控制，小嘴嘟着抱怨：“周暮临你就要拉着我，长得高了不起啊！” “嗯，了不起。”周暮临笑着松开手。 迟朝翻了个白眼，余光之间竟然看到了熟悉的车。车上下来的男人不正是她亲爱的老父亲吗？ “爸爸，你怎么来了？”迟朝小跑着来到迟饶平身边。 迟饶平笑着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今天太晚放学了，妈妈担心你回家不安全，让我来接你啊。” “这是你同学吗？”坐在车里的迟饶平早就把两个小孩的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 周暮临看到迟饶平，微微点了点头。 迟朝看向男孩，说：“这是我同学，周暮临。” “周暮临，这是我爸爸。”迟朝简单介绍后，拉着迟饶平的袖子。“爸爸，他本来要送我回家来着。” “谢谢你啊，同学。”迟饶平笑着，看不出喜怒。 周暮临摇头，说：“叔叔，不用客气。” “同学，现在时间也晚了，你也赶紧回家吧。”迟饶平打量着这个男孩，心生好意。 迟朝跟着点头，对他挥手：“对啊对啊，你赶紧回家吧，明天见。” “明天见。”周暮临果断转身走向奶茶店的方向。 身后女孩对爸爸撒娇的声音还在耳边迴响着，周暮临忽然觉得心里空了那么一块。 羡慕？自卑？情绪太过复杂，一时间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第25章 晚上九点，时间尚早。这座宁静而又繁华的城市才刚刚开始夜生活。灯火通明的大街上，不少穿着淮城私立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着，大家不约而同地讨论着今晚的表演。 言序和冬东走在学生人群中，并不起眼。刚才离开学校的时候时间很赶，冬东没能换上自己的校服，只能把宽大的秋装外套穿在身上，大大的衣服盖住了美好的身躯，仅仅露出一双直白的长腿。 她不善言辞，和言序走在一起也只有沉默。两人沿着大马路走着，身边的同学逐渐散去，不远处的那栋筒子楼，就是冬东的家。 那栋楼很旧，楼梯上的灯常年不亮，生锈的水管时常滴着水，楼道不远处便是几个巨大的，脏乱极了的垃圾桶，垃圾桶的外壳沾上了黑漆漆的，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不用靠近就闻到阵阵恶臭。 距离那片贴着贫民住的地方还有五百米，冬东果断地停下脚步。 “言序，我家要到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女孩的眼神阴沉的，不再像舞台上的她，那样热情，光芒四射。 言序对她的忽然转变有些摸不着头脑，抿了抿唇有些紧张。生怕自己说出让她不开心的话：“我还是把你送到家门口吧？这里看着不太安全。” 这条巷子路灯都比外面昏暗，黑漆漆的，偶尔还会窜出一些奇怪的小动物，指不定是夜猫或者是老鼠。 言序从小就在装修高档，环境优美的高档住宅区长大，什么时候见过这样脏乱的场景，一时间难免会有些嫌弃。 冬东看他坚持，咬了咬牙，声音恼怒极了：“我家在前面那栋又破又旧的楼，你可以安心回去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大，把胆小的言序实打实地吓了一跳。 “那，好吧。”言序看她情绪不对，不敢再追问下去，只懂转身慢慢离开。 走到巷子口时，言序忽然想起自己的包里还装着冬东换下来的校服，刚才迟朝把东西给他的时候就顺手塞进书包，知道现在还没把衣服还给主人。 别无他法，言序只好原路返回。 …… 冬东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三楼。这栋破旧的筒子楼里一层住了两户人，她刚推开那扇掉漆的大门，迎面而来就是一只男人的拖鞋。 瘫软在客厅椅子上的中年男人红着脸，眼神迷离，醉醺醺地站在门口的冬东吼：“怎么，现在捨得回来了？” 站在门口的冬东抖了抖，不敢说话，秉着气用眼神向坐在小板凳上的母亲求救。 坐在小板凳上的女人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眶红红的，眼睛里的无能为力让人感到心寒。 “看你妈干嘛？怎么不看老子？”那个叫冬明的男人拍了一巴掌，那张摇摇欲坠的茶几晃了晃，连同着桌上放着的平板电脑也晃了晃。 看到那个熟悉的平板电脑，冬东眼睛瞪了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音节。 早已喝酒喝得神志不清的冬明大笑着，看着门口的女儿如同看见死神般的表情，心情大好：“知道自己错了没？这个东西，谁给你的？” 平板电脑被他拿起来又放下的，“啪”的一声发出巨响，冬东听见这声音心头一跳。 “我……”冬东站在门口不敢向前，想辩解却觉得一切都是徒劳。 冬明看她这样的表情觉得好不够，拿起旁边的烧酒瓶子喝了一口，哐的一下把酒瓶放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冬东走去。 男人猩红的眼眶里写满了疯狂，扫到她那裸露在空气中的双腿，那些被压抑的疯狂全数崩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扯进客厅，指着她的大腿怒吼：“你他妈这么晚不回家，是不是跟你妈一样要去当□□？果然，□□生的东西，还是□□。” 第44页 听到男人这样骂冬东，坐在小板凳上温顺的陆灵芝也炸毛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对他说：“冬明你是不是男人啊，这么久以前的事你拿出来说？如果你有本事我要去做那样的工作吗？到底是谁的问题啊！” 冬明醉醺醺地对冬东甩了一巴掌，冬东没受住这样的力道，“蹬蹬”往后退了两步，哐地一下砸在了门板上。 巨大的吵闹声惹来邻居的不乐意，隔着墙大喊：“大晚上的让不让人休息了，要吵明天再吵啊。” 冬明摇晃着朝陆灵芝扑了过去，伸手就像去掐她脖子，癫狂般的举动一下子把冬东吓在了原地。只听见男人怒吼：“你现在是嫌老子没钱了，以前你跟我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只要老子就行了，你他妈当初说的是狗屁吗？” 陆灵芝被他掐着脖子，秀气的脸蛋瞬间涨红。眼神绝望到了极点，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反抗：“当初你也说爱我的，可是呢？” 源源不断的泪珠从眼角滚落，短暂的缺氧让她眼前开始发黑。男人手上的力道依旧没有卸去，带着决然。 反应过来的冬东沖了上去，对着男人的背一顿狂轰滥炸，眼泪浸湿她的眼眶，绝望地大叫：“你放开我妈！你放开她！” 冬东从未如此狠一个人，狠到巴不得他死。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给予了她生命，也把她推向了地狱。即使她没有拥有别人幸福的家庭，她可以忍受。即使她没有美丽的公主裙，她也没有关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一点的温暖他都要把它摧毁。她不奢求自己的人生能一帆风顺，但求求上天，让这个如恶魔般的男人消失吧。 冬东黑暗地想着，如果这个男人能消失，该多好啊。 视线内，茶几上放着的水果刀一闪而过。冬东往后退了两步，轻轻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 背对着她的男人依旧骑在女人身上，双手掐着她的脖子，用力摇晃。嘴里还念念有词：“都怪你，都怪你让老子被指指点点。你这个□□，我们一起去地狱吧。” 被掐着脖子的女人已经脸色苍白，眼睛瞪大，瞳孔有轻微的扩散，挣扎的双手也渐渐地垂了下去，周身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 陆灵芝的意识开始涣散，有人说，人在面临死亡前，以前那一幕幕的记忆就会在自己眼前闪过，她看见了谈恋爱的他们，她看见了冬东出生的时候的他们，那时候的他们，多开心啊。 …… 言序沿路返回，心脏跳得极快。刚走到冬东说的那栋楼前，就听见三楼传来吵闹声，还夹杂着怒吼和尖叫。他倒吸了一口气，赶紧跑上楼。 一家人的吵闹声已经引来了楼上一些住户的惊觉，大家不约而同地打开了门，伸出脑袋在门外打探。 等言序赶到冬东家时，就看到冬东手中握着一把水果刀，怨恨地看着背对着她的男人。他赶紧沖了过去把人抱住：“冬东不要！” 手中的水果刀应声而落，“哐当”一声寓意着这场闹剧的落寞，或又是另一场闹剧的开始。 楼上的住户下来，看到此时此景，尖叫着要报警。 “疯了疯了，这家子该怎么办哦！” “这男人杀人了啊！平时看他在家混日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个女人死了吧？眼睛都翻上去咯。” 住户的讨论声七嘴八舌地吵着，言序只觉得自己怀里的女孩一直在抖，而他能做的只有紧紧抱住她。 “没关系的冬东，一切都没关系的。” 肉嘟嘟的大掌捂上她的眼睛，声音哽咽着说：“冬东，不要看。” 如梦初醒的冬明这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被酒精控制的大脑慢慢运转了起来。只见他站在原地慢慢转了一圈，眼神呆呆的。其他人看他这样子也不敢轻易靠近，只能紧张地站在门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冬明转了一圈，视线又落在了陆灵芝身上。声音沙哑地说：“我杀人了？” 男人举起自己的双手，不确定地翻过来又翻过去。忽然踢到脚边的水果刀，他愣了愣，慢慢弯下了腰把水果刀捡起。 其他人看他这疯狂的样子，顿时又尖叫了起来。有大胆的男租客沖了进去拉着言序把两个小孩带到门外。 冬明刚清醒的神志又开始煳涂了，握着水果刀的手慢慢落在了脖子的大动脉处，手腕用力，鲜红色的血如破洞后的水管，蜂拥而出。 抱着冬东的言序下意识把人抱得更紧一些，自己闭上眼不去看那血腥噁心的画面。 饶是大人，也没办法接受这样的场景。短短几分钟内，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大事。 闻讯赶来的警察一进屋，就看到骇人的画面，赶紧封锁现场，叫来法医。把人带到楼下，一一进行笔录。 这期间，冬东一直揪着言序的衣袖不敢松开，如溺水的人在漂浮中抓到了一块浮木。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唯一能依靠的人，是那个整天说错话的胖子。 我们时常抱怨命运弄人，可命运又何尝不是在指引着人呢？ 第26章 临近十点，言序还没回家。正当言父在客厅徘徊之际，忽然接到宝贝儿子的电话。 第45页 “爸，我现在人在警局，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言父皱着眉，着急追问：“怎么回事？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进警局了？” “爸，你先别追问了。过来再说吧。”言序挂断电话，小心地陪在冬东的身边。 坐在旁边的女孩眼神呆滞，面上没什么表情，木木的，像一个坐在橱窗里的精緻娃娃。只是这个娃娃的脸上挂了彩，头髮也乱糟糟的，更像是被丢弃了的玩偶。 “冬东，你还好吗？”言序右手搭在她的肩上，掌心下的身躯有些抖动。 快到深夜，平日忙碌的警局也安静了下来。没有女警值班的夜里，所里就几个大汉。一个年轻的警察坐在两个小孩面前，表情有些疲惫。他刚换了班，就接到了一个大案。也不知道是他倒霉还是这家人倒霉。当时警察赶到的时候，有些发黄的瓷砖上淌着鲜血，红彤彤的一片，看着格外吓人。躺在椅子上的女人经过法医的证实，已经去世了。而躺在地上的男人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一晚上，本该温馨的屋檐下，竟然发生了命案。警察小哥揉着眉心，有些头疼，曲起手敲了敲桌板，问：“你们是唯一在场人员，能说一下当时发生什么事吗？” 言序下意识去看冬东的情况，而沉浸在恐惧中的她显然没法说清楚。舔了舔干枯的唇，他缓缓地说：“我是后来才赶到的，到那里的时候，我看到那个男人掐着女人的脖子，然后冬东就站在那个男人的背后。” “那水果刀是怎么来的？” “应该是茶几上放着的吧。”言序想掩盖冬东想拿刀捅人的事实。 眼前这个少年的语气有些摇摆不定，年轻的警察心生疑惑，一双鹰眼盯着他看，反覆确认：“你确定刀是在桌上的？为什么其他证人的口供是说男死者在地上捡起水果刀？” “应该是……”言序还想把谎话圆回来，却被坐着的冬东打断了话。 女孩眼神里的那团黑总算散开了一些，嘴唇有些颤抖，坚定而又带着恨意说：“是我想拿起刀把那个男人捅死的。” “那个男人指的是谁？”警察又追问。 “我爸，那个死掉的男人。”冬东坐在椅子上，语气冰冷得像个局外人。 “所以你是死者的女儿，那女死者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妈。” 年轻的警察听着女孩平静的语气，有些心疼地摇头。一个家庭能发生这样的事，何其悲剧。而这个女孩看起来年纪并不大，正值花季的年纪，却面对着失去双亲的痛，一夜之间，失去了最亲的家人，幼小的心灵该如何承受。 这件案子并没有多少弯弯绕绕，不一会就调查完了。综合其他证人的供词，就是男人醉酒以后一怒之下把自己的老婆杀了，然后自杀。唯独剩下来的女儿，成了最可怜的人。 言序温柔地陪在冬东身边，替她接了一杯开水塞到她的手中。轻声说：“你的手很凉，喝点热水会好一点。” 整件事发生下来，冬东一直没有掉眼泪。在自己绝望的时候，她哭喊过。而听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自杀的消息时，她竟然恶毒的想，多好啊，这样她就解脱了。 她就是个变态，居然盼着自己的父亲离开，冬东心理扭曲地想着。 直到言序朝她手里放了一杯热水时，埋藏在眼底的泪珠才一颗又一颗地滚落，源源不断的，浸湿了她的脸颊，最后落到纸杯中，砸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言序。”冬东的声音有些缥缈，好像风一吹，她就会散去一样。如黑洞般的眼睛里看不见灵魂，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说：“我没有……我没有家了。” 她原来如此憎恨的地方，现在真的变成不属于她的地方了。那个破旧的小楼不属于她，那里再也不是她的家了。灰姑娘在舞会之后拥有她一个人的水晶鞋，可冬东在舞会之后，一切都消失了。 言序心头一痛，没想到平日沉默不爱说好的女孩会有如此崩溃的一面。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超出了他们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而他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有抱抱她。 把人捞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没关系，你还有我们。迟朝，临哥，还有我啊。” 言父急得满头汗，冲进警察局的时候却看到自己儿子抱着一个女孩，两人举动亲密的样子看得他火烧心，当即脑补了一场两人干坏事被警察抓了的大戏，冲过去对着言序的脑袋瓜子就是一掌，中气十足地吼：“臭小子，你现在是胆大了？居然敢做坏事了，你说你是不是把别人女同学的肚子搞大了？” 原本就安静的警局，被言父这么一嗓子，全警局的人全看过来了。记录的那个年轻小哥看不下去，赶紧过去劝，免得在自己地盘看着别人打起来。 “这位家长，事情是这样的……”年轻小哥把言父拉到一边，小声解释着。 言父是个大老粗，看起来像是干黑社会的。谁想到在警察小哥解释完后，他红着眼眶拍着小哥的背，感性地说：“这孩子可怜啊，可怜。” “走了，儿子。”言父走到言序跟前，拍着他的肩催促。转头有温柔地笑着对冬东说：“妹妹，你要是今晚不嫌弃就先住到我家去。反正我家客房多，别跟叔叔客气。” 第46页 言序：“……” 冬东：“……” 言序实力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对他爸说：“爸，你现在看起来像骗小孩的。怎么这么谄媚啊？” “臭小子。”言父对着他又是一锤，“你同学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我这不是马上通知你了吗？”言序摸着自己的脑袋有些委屈。 冬东不想回去面对那个地方，淡笑着答应了：“谢谢叔叔。” “好嘞！”言父傻傻地笑，领着小姑娘回家。 言序家就他和言父两人，家里的妈妈在早年因为生病去世了。言父多年也一直未娶，两个大老爷们就这么过着。现在家里忽然间多了个女孩，多少得注意点。 回去的路上，言父难得贴心，替冬东下车买了不少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回到车上的时候，脸色有些红。挠着头小声解释：“妹妹啊，叔叔不知道你的尺寸是啥，就只给你买了内裤，最小码应该合适吧？看你瘦瘦小小的，以后多吃点，跟我们言序一样，壮实看起来才健康。” 车上两个小孩又是一阵窒息，言序捂着脸替他老爸丢人。他们两个汉子一起过，不讲究这些。现在当着女孩面讲内裤这种私密事，不是让人害羞嘛！ 坐在后座的冬东被言父这样的举动逗得满脸通红，心头的压抑散去了不少。 黑色的豪车载着两人回到言家住的地方，两个男人住的地方不挑剔，搬新家的时候言父就挑了个占地面积大的房子，并没有选择迟朝她们家那样的小别墅。 “妹妹你今晚睡言序的房间，臭儿子你今晚跟我睡。”言父一进门就开始安排房间。 折腾了一晚上，言序也不再抗拒和老爸睡这件事了。他们家客房就一个，也没收拾好，暂时把房间让给冬东睡是唯一的选择。 还好冬东不介意，三人便各自回房。 屋里安静下来了，冬东站在浴室里脱掉穿了一晚上的贴身衣服，站在淋浴头下，让热水尽情沖刷着，好像这样就能把今晚不好的记忆全都沖刷掉。 失去父母对她来说，就像丢了一个用了很久的公交卡。不会绝望，可就是一直闷闷的，心脏被挖掉一块似的。 恶魔下地狱了，可她这样就上天堂了吗？冬东不禁在心里反覆问自己，她失去了父母，她开心吗？她以后会幸福吗？从小到大，他们家永远充斥着争吵，喜欢醉酒的没用父亲总是在喝醉以后对她们母女两打骂。没有反击能力的母亲只能抱着她在流泪。本以为每个人都一样，在这样破碎的家庭的成长。可小学时，看到别人的父母带着笑容来把他们家的宝贝接走，她这才知道，一切都不一样。 她才是人群中的异类，一个没有爱的异类。 今天以后，一切都消失了。控制她的恶魔消失了，没有□□也一样。冬东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失去这一切也没关系，她还有自己不是吗？ 当她倒在言序柔软的大床上沉睡过去时，是十七年来难得的放松。 梦中的女孩忽然看见了她的妈妈。梦里的女人很美，穿着洁白的连衣裙，迎着光站着对她说：“女儿对不起，从小妈妈就没能好好保护你。妈妈走了，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生活。以后，不要像妈妈一样，嫁给那样的男人。” 从梦中惊醒，冬东摸了摸湿漉漉的眼角。原来，她没有自己想像中的潇洒。她的未来现在就像蒙了一层薄纱，看不清前路。 …… 【特别报导，昨日在淮城某一筒子楼里发生了命案……】 第二天，大街小巷都是关于昨天的新闻。言序像往常一样按时起床，推开自己房门时，冬东早已起来换好衣服，乖乖地坐在床边。 看到言序推门进来，表情也是淡淡的。但状态比昨天好太多，声音也清澈了起来：“你醒啦？我们要上学去了吗？” 习惯了战战兢兢的生活，一下子放松下来她还有些不适应。 言序点了点头：“今天我带你去学校，等我把校服换了。” 冬东自觉地离开房间，给他留出空间换衣服。 言父作为长辈，一直想着昨晚的事，整宿没睡好。他这个儿子的同学，看起来挺乖的。小姑娘一下子没了爸妈，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发愁的他坐在客厅吞云吐雾，冬东出来的时候他赶紧把烟给灭了，生怕这姑娘闻不习惯。 “妹妹，昨晚睡得好吗？”言父从言序小时候，就特想有一个女儿。女儿多好啊，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他家的臭小子就是来讨债的。 冬东感激地点头，如果昨天没有言序和他爸爸，估计她只能流落街头，或者在警察局度过一夜。 言父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说：“妹妹，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亲戚之类的。” 冬东摇头，她家这样的情况，亲戚都避之不及，怎么会有人还想和他们来往。 “那你要不要，把叔叔当一家人？”言父说这话的时候紧张极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生怕遭这个女孩的抗拒。 “叔叔……”冬东没想到在失去一个家的时候，会有人朝她伸出援手。 在房间听着聊天的言序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赶紧沖了出来：“不行！” 第47页 坐着的一大一小看他，言父瞪了瞪眼：“臭小子，怎么就不行了？” “不是……”言序看冬东眼眶又开始红了，赶紧解释：“我就是觉得爸你这样莫名其妙要领养冬东，好像太快了。” “而且，你要是领养了冬东，她岂不是我妹妹了？” “废话。”言父翻着白眼回答。 嗯？难道他也要上演有情人终成兄妹的梗了！！ 第27章 最终，领养冬东的计划还是搁置了。一来，冬东不是孤儿院长大的，虽然现在经歷了这样的事，终究还是不好去贸然领养。二来，她也是个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强迫她变成言家人，还是欠缺考虑。 送两个小孩出门时，言父对冬东说：“妹妹，你爸妈的事叔叔替你去处理，你别担心。” 冬东乖巧地朝他点了点头，等电梯的时候忽然回身，定定地看着言父，说：“叔叔，我爸妈下葬那天，告诉我一声吧。” 就当是，替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回到学校，依旧风平浪静的。迟朝在今天早上便收到言序发来的消息，看了之后也早早来到学校，坐在位置上等着冬东的到来。 看到他们来到位置上，迟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何况冬东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说什么都是白费。 “迟朝，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很好，没事的。”冬东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还要用心疼可怜的眼神看她，反而开口安慰她。 “冬东……”迟朝皱着眉，一副想哭的样子。张开双臂，抱着冬东拍着她的背，算是无声的安慰。 或许朋友的拥抱，能让她忘记曾经的伤痛。 放学后，迟朝一如既往地到奶茶店工作。只是今天的她跟丢了魂似的，提不起精神来，做事也丢三落四的。好不容易熬到关店，把地拖了就能回家，却不小心踢翻了水桶，污水流了一地，刚才做的工作全白费了。 在吧檯内收拾的周暮临看她这样的样子，抿着唇摇了摇头。擦了擦手过去替她把水桶摆正，拿过她手中的拖把，默默地把地擦干。 “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还在想冬东的事？” 迟朝内疚地低下头，拿过一旁摆着的干拖把和他一起收拾：“我一想到冬东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就觉得难受。” 周暮临把拖把丢到水桶，动作有些大。反问：“那她又希望你替她担心吗？冬东是什么样的人，相信你比我清楚，她这么要强，又隐忍的性格，一定不想你对她露出同情弱者的表情。” “是这样吗？”迟朝有些动摇，她以为，安慰心疼一个人，就应该这样的。 而周暮临的话却给了她当头棒喝，或许冬东需要的不是这些无用的心疼。迟朝走到周暮临的身边，用崇拜的眼神看他，问：“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帮她找到一个新环境，重新生活。” 经周暮临的提点，迟朝瞬间就懂了。表面上的心疼都是假的，还不如用实际行动来帮助她。 回家吃过晚饭后，迟朝抱着手机给冬东的电话。 迟朝：“冬东，你现在住哪里啊？” 冬东：“我暂时住在言序的家里，叔叔人很好，收留了我。不过，一直赖在他家也不是好办法，我在想着找个地方搬走。” 迟朝：“明天是周末，你如果要回家收拾东西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发生了这样的事，迟朝还对她如此关心，没有对她避如蛇蝎。冬东这辈子就认定这么一个好友了，哽咽着说：“迟朝，谢谢你。” 迟朝在手机里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立马安慰：“没关系啊，你知道我这人就是爱管闲事，你不嫌弃我就很好了。而且，我妈妈说，乐于助人是好事！” “好啊，那你明天来。知道言序家在哪里吧？” 迟朝笑着应她：“知道，之前他不是说搬到我家附近了吗？” 两人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机，迟朝便准备入睡了。刚放下手机，就听见敲门声。 “宝贝，妈妈可以进来吗？”金琴站在门外问。 “进来吧，妈妈。” 金琴推门而进，看她这个宝贝女儿头髮乱糟糟的，像个小疯子。笑着帮她顺好头髮，“明天妈妈有个朋友要来淮城，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跟她吃个饭，怎么样？你有时间吗？” “是妈妈以前的朋友吗？”迟朝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小时候那些跳舞很好看的阿姨。 “对，你还记得小时候带你去团里见面的梁阿姨不？最近她来淮城玩，正好很久没见面了。”金琴在说起她年轻的朋友时，脸上的表情温柔极了。 迟朝这下子纠结了，明天和冬东约好要回家收拾东西。如果时间撞上了，可能不太好办：“妈妈，我明天要和一个朋友出去一趟，她最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现在只剩下她自己了，所以我怕时间来不及。” “没关系，你先和同学去。我们就吃晚饭，时间来得及。”金琴知道女儿嘴里说的朋友一定是重要的人，所以没有强求。 迟朝笑着抱了抱她：“谢谢妈妈。” 第48页 * 翌日，迟朝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后下楼和在吃早餐的迟饶平说早安，坐在椅子上晃荡着两条纤细的腿，摇头晃脑的哼着小调。 迟饶平瞥了她一眼，翻了翻手中的报纸问：“乖妞，什么事这么开心？” “今天约了朋友出门啊。”迟朝咬了一口涂满炼奶的吐司，口腔瞬间被奶香占据。幸福地眯了眯眼，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 秋高气爽的，天气真好啊！ “什么朋友这么开心，之前送你回家的那个男孩？”迟饶平心生戒备，该不会是要去约会吧？那个小子长得不错，就是现在这个年纪的男孩都是一肚子坏水！他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能不知道他们的花花肠子吗？ 迟朝皱了皱眉：“不是啊爸爸，是女孩子。她家里最近发生了不好的事，我陪着她回家收拾东西。” “怎么了这是？” 迟朝摇了摇头没说，她不想冬东的事弄得人尽皆知，就算是爸爸也不可以。 看她不想说，迟饶平也不追问：“行了，妈妈跟你说今天晚上要吃饭吧？记得早点回来，别玩疯了。” “知道啦，爸爸。” “那爸爸上班去了。”迟饶平拿起旁边的公文包往大门走，坐在椅子上的迟朝挥着手让他注意安全。 距离约好出去的时间还早，迟朝吃完早餐后便自觉地回到房间开始学习。过了校运会，离期末考也就不远了。最近老师讲课进度很快，有好些知识点她都没跟上，脑袋瓜子不比别人聪明，只能多费心思了。 写完一套单元卷子，迟朝伸着懒腰，拿起手机刷了起来，当做是放松。没想到周暮临竟然在她学习的时候主动给她发来微信。 周暮临：“今天店里人有点多，你能来吗？” 迟朝在学习的时候手机都是调成静音不震动，周暮临的消息已经是三十五分钟前的事了，她赶紧回復他。 迟朝：“今天不行，我现在在写题，下午和冬东约好了要和她回家，然后晚上要和爸妈出去吃饭，抱歉啊。” 周暮临：“没关系，我能解决。” 坐在奶茶店内的周暮临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魔怔了，明明店里没什么事，竟然想骗她出来一起学习。 面前摊开的练习册早就被写得满满当当的，旁边在学习的小情侣小声打情骂俏，搅得他无法心安。 那天晚上，原本安排言序和迟朝一起回家才是，可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他送女孩回家。而迟朝好像习惯了似的，竟然没有提出异议。 有些事好像越来越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围了，周暮临深深吐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安静写题，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她来。 不知道她现在写题顺不顺利，这周的作业还挺难的。遇到难题时一定是抠破脑袋了吧？ 趴在桌上抠破脑袋的迟朝低声哀嚎了一下：“这个怎么这么难啊！每次写数学都感觉自己要成秃子了！大好时光，本美少女竟然被无情折磨，苍天吶！” …… 还好愁人的时间过得还算快，一眨眼就到了和冬东约好的时间。迟朝来到家附近的地方，就看到冬东和言序两人站在车站里，手里还拿着冰棍。 “好啊你们两个，偷吃冰棍也不给我买一根！”迟朝笑着跑过去，拍着他们的肩膀假装生气。 言序手里的冰棍还没开封，看她来了赶紧放到她手里。“你来了正好，我不吃冰棍，给你吃。” “这是怎么了？”迟朝不客气，接过冰棍开始吃了起来。“言序你变了，居然不爱吃冰棍了？” 言序有些脸热，挠着头小声说：“我想减肥，不能吃冰棍了。” “咳咳咳！”迟朝差点把冰棍捅进自己的嗓子眼里，赶紧拿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再说一遍？” 言序这话，把冬东也震惊了，咬了一口冰棍问：“你为什么突然减肥啊？” “就是觉得，我现在太胖了。” 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猜到他是因为钟灵的事受刺激了。 迟朝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其实你不用管她们的，做自己最帅了！” “但是现在太胖了，对身体不好。” 冬东贊成地点了点头：“那你确实要减肥了，以后多点运动。我会跟叔叔说让他给你减少饭量的。” “冬东，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爸那边的人了？”言序没想到他在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冬东笑了笑，说：“因为叔叔人很好啊！” 迟朝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珠子转得飞快。一脸八卦问：“你们两个又是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啦？” 冬东咬了咬下唇，用小眼神瞪她：“那你跟周暮临的关系又是什么时候便这么好啦？” “……” ok，她投降！ 第28章 略微老旧的公交车停靠在站台前，三人一同上车。周末的原因，学校附近都清净了不少，到了学校的公交站台，迟朝刚下车就看到在站台上走来走去的周暮临。 “周暮临，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奶茶店很忙吗？”迟朝看到他，一步三蹦地来到他的身边，脸上挂着笑容问。 第49页 周暮临噎了一下，清了清嗓解释说：“店里的事忙完了，瑶姐让我早点下班，我正好路过这里。” “是吗？”冬东站在迟朝旁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问。 言序搭上周暮临的肩，热情邀请道：“临哥你要是没事就跟我们一起走啊，顺便帮忙那点东西，挺好的。” 周暮临没去看冬东的表情，和太通透的人相处就是太多不便，还是和迟朝这样单纯，傻傻的孩子一起比较舒服，至少这个小傻瓜至今还在认为她在经歷一场单相思。 “走吧。” 周暮临答应了，这场三人行就成了四人行。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搬家，没想到却成了他们四人游玩。 抵达冬东的家，推开门时和那晚看到的情景截然不同。言父不愧是个生意人，做事效率特别高，那晚上凌乱的场景全然不见了，沾了血的地板被清理干净，家具倒是和以前一样。 这个房子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多少有些阴冷。迟朝往周暮临的方向靠了靠，企图吸取虚幻的热源。男孩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她靠近。 冬东要收拾的东西不多，都是一些衣服和平常用到的书籍，不到半小时就收拾完整。剩下的，就是剩下的家产。房子是租来了，连存摺都没多少钱。那个从 离开那栋破旧的楼，秋日午后的阳光落在身体上，晒的人懒洋洋的。虽然东西算不上多，但坐公交回去还是够呛的。最后言序提议，叫一辆车过来一次性拿走更方便。 叫了车，距离司机到来还有一段时间。淮城的秋天温度不高，只是现在正值下午，阳光还算勐烈。迟朝眯着眼，整个人都被太阳晒得晕乎乎的。 “怎么了？”周暮临双手抱臂站在她身边，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关心地问。 迟朝摇了摇头，想要把脑袋里的晕眩赶出去：“太阳好晒，感觉晕乎乎的。” 听到她语气都软了下来，周暮临皱了皱眉。长腿迈出去一步，跨到她的面前：“这样有好一点了吗？” 周暮临长得高，站姿也很好，跟挺拔的小白杨似的，笔挺地站在她面前。挡去让人眩晕的阳光，为迟朝投下一片荫。 没了刺眼的阳光，迟朝总算能睁开眼了。周暮临就这样站在她面前，那双凌厉的眼睛收敛了锋芒，只剩一腔温柔。 “谢谢你啊，周暮临。”迟朝露出大大的笑容，笑及眼底，对他的喜欢更是无法掩饰。她总是这样，对喜欢的男孩便是毫无遮掩。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喜欢一个人，唯独眼睛不能骗人。 小姑娘站在他面前，那种少女独有的娇羞和甜美，全给她发挥到了极尽。 “我说，你傻笑什么？”周暮临笑了笑，曲起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 迟朝鼓起腮帮子，像一只偷吃的小仓鼠，眼睛黑亮黑亮的，也不生气：“因为开心啊。” “为什么开心？”他又问。 迟朝转了转眼珠子，粉色的小舌在双唇间稍纵即逝，被打湿的唇瓣亮晶晶的。她有些紧张地说：“因为你替我挡阳光啊。” “替你挡阳光就这么开心？那如果是替你挡子弹，岂不是要给我报酬了？”周暮临勾了勾唇，笑说她傻。 迟朝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你不要乱说话啊，挡枪什么的我才不需要你呢！” “为什么？我要的报酬又不高。”周暮临反问。“友情价还是五十块，如何？” 迟朝咬着下唇，有些恼怒：“挡枪多危险啊，我才不要你替我挡子弹。要挡，也是我替你挡。” 周暮临抬手又是一个弹指，眼神凌厉说：“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喊着说要替男人挡子弹的？” “别的女孩不可以，我可以啊。” 周暮临作势又要弹她额头，这次迟朝学乖了，直接捂着额头不让他打：“你再弹下去我额头都能盖三层楼了。” 男孩曲起的手指顿时松开，大大的手掌落在女孩的手背上，揉了揉：“傻瓜。” 傻瓜这词的暧昧程度仅次于你是我的，迟朝听到这两个字，脸蛋瞬间就红透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去偷看男孩的表情：“周暮临，你有没有……” 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滴滴滴。”汽车的鸣笛声打断了迟朝的话，坐在副驾驶上的言序朝他们两个挥着手喊：“迟朝朝，你们两个站在那里干嘛啊，车到了。赶紧把东西扔到车后箱，我们回去了。” 周暮临转身应了一句，便和言序开始忙碌地把东西全丢到车上去。背对着周暮临的迟朝露出懊恼的表情，跺了跺脚有些恨，这个言序还真是终极搅屎棍第一人！ 收拾完后，言序和冬东两人到附近的小卖部买饮料。周暮临接过迟朝递来的纸巾，擦着汗问她：“你刚刚想说什么？” 迟朝轻轻摇头，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好好写作业，这周的作业挺难的。” 周暮临耸肩，这些作业对他来说还算简单的。挑了挑眉看她：“你不会的题可以拍照发过来，我教你。五元一次，如何？” 迟朝抬手作势要打他，抱怨道：“我们都这么熟了，你教我题还要收费啊？” 第50页 “因为太熟了，要帐目分明。不然以后你人情债还不上，得用其他方式补了。”周暮临半开玩笑道。 “我妈说，人情债还不上得用肉偿。”迟朝不知道是不是被太阳晒得有些晕了，竟然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周暮临听见她这话，对眼前这个小姑娘上下打量了起来。而后又笑：“你这个，我可要不起。论斤卖你都填不了这个坑。” “周！暮！临！”迟朝没想到自己半真半假的话换来男孩这样的回答，这次是真生气了 正巧冬东和言序卖完东西回来，看他们气氛有些僵硬，他们对视了一眼。 言序试探道：“这是怎么了吗？” “没怎么了。”迟朝扭头不想搭理周暮临，这个人太可恶了。 言序不愧是大直男，“哦”了一声后又开开心心地拉开车门，上车准备回家了。 冬东看了迟朝一眼，摇了摇头跟着上车。 “我走了。”迟朝气鼓鼓的，准备上车离开。 周暮临在她上车前拉住了她的手腕，低声哄她：“我刚才开玩笑的。” “呵呵！一点都不好笑。”迟朝还是鼓着腮帮子。 “哦。”周暮临看她这样，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松开手让她上车，“你走吧，别让他们等了。” 末了，还不忘贴心地替她关上门。 车子驶离马路边，站在路边的周暮临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直到看不见了。 迟朝转过身，闷闷不乐的。冬东坐在一边看她这表情，小声在她耳边问：“你跟他吵架啦？” “才没有！”迟朝反驳。 “可是我还没说那个他是谁啊，迟朝同学，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冬东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少点眼力见都不行。 “……”心事被看穿的迟朝脑袋一扭，撒娇道：“哎呀，你好烦啊。” 冬东笑着缩了回去，举起双手当投降状：“ok，我很烦。不说，不说。”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抖了抖，迟朝拿出来点开了屏幕。 周暮临：养不起你这尊大佛，但教你数学还是可以的。ps：不收费。 迟朝心里的那点气早消了，憋着笑敲键盘。 迟朝：本仙女的数学很好，不用你等凡人来帮我补习。 周暮临：真的不用吗？年榜第一的笔记加讲解，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迟朝：看你这么诚恳，那本仙女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你的请求吧。 周暮临：晚上九点。 第29章 淮城秋天的黄昏比迟朝的家乡来的还要早，不过才下午五点，天色便暗了下来。迟朝紧赶慢赶，总算赶在饭点前回到家中。 家里的妈妈早已换好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客厅等她回来。看到迟朝进门，让她快去换衣服，别让人久等了。 迟朝跑进卧室，挑出一条浅棕色格子宽肩带直筒裙，加了一件酒红色的针织外套，保暖又时尚。简单的给自己画了个眉，涂上酒红色的口红，稍微整理一下头髮就出门去了。 金琴看到自己的女儿像个精緻的洋娃娃，满意地点了点头：“宝贝你总算不是穿牛仔裤出门的女孩了，今天穿得不错，妈妈给你九十分。” “妈，我这么精心打扮一番，才九十分啊？”迟朝不乐意地嘟了嘟嘴。 “怕你满分会骄傲啊，小丫头。” 穿上鞋，迟朝乖巧地爬上副驾驶，等着妈妈开车。小巧的轿车开出地下车库，迟朝看着沿路的风景，小声地哼着歌。 “妈妈，今天我们只见和梁阿姨见面吗？”迟朝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梁阿姨的脸，小时候的她觉得梁阿姨是除了妈妈以外最好看的女人了。 金琴留意着路况，说：“对啊，她没有结婚，这次来是为了旅游。” “为什么她不结婚，是因为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吗？”迟朝正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对情情爱爱方面格外的感兴趣。 说到这个，金琴只是嘆了口气：“宝贝啊，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爱而得的。更多的时候，更是爱而不得。” 爱而不得吗？好像很深奥的样子。迟朝摇着头，表示不懂。在她的世界里，所有的爱情故事都有他的归属。灰姑娘找到了他的王子，长髮公主被心爱的王子解救。这些老掉牙的爱情故事都拥有了美好的结局，言情小说里更不用说，男女主角在经歷重重困难后，最后携手共度人生。 爱而不得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等你长大你就懂了。”金琴看女儿傻傻的，笑着替她解惑。 大人们都在说，等我们长大就懂了。可是什么时候才长大呢？迟朝右手抵在车门上，托着腮看着窗外。 车已经融入了市区的大马路，正是下班时候，难免会有些拥挤，车速也降了下来。正在发呆的迟朝看到了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暮临。 他还是穿着今天见面的衣服，洗的有些发白的牛仔外套，黑色的工装裤，脚上依旧是那双不变的帆布鞋。此时的周暮临正站在街头，怀里抱着一叠宣传单，对路过的人分发。 明明是放假时间，他还要出来兼职。迟朝揉了揉眼角，到底这个人是多缺钱啊？ 第51页 …… 来到约好的地点，是淮城一处味道还不错，价格不菲的餐厅。迟朝终于见到了妈妈口中的梁阿姨。这个阿姨和她记忆中的女人有些不同。坐在她对面的女人保养得当，妆容也很潮流，看起来是高贵大方的类型。和金琴温婉的性格截然相反。 “好久不见啊，迟朝。”梁阿姨笑着和她打招唿。 迟朝眼睛总是亮亮的，很有灵气的样子，从小就招大人的喜欢。看她落落大方地对梁阿姨回以微笑：“梁阿姨，好久不见。” 多年不见，金琴和这个小姐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合拍。梁阿姨原名叫梁柔，但性格却很刚烈。年轻的时为了男人和家里人闹翻，后来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分手后，就一直单身到了现在。迟朝对这个阿姨由衷的敬佩。 “梁柔，你这次来淮城玩感觉如何？”气氛活络了起来，话题渐渐被打开。 梁柔喝了一口浓汤，放下手中的勺子说：“这好山好水，养人也好。就是没遇到我想要的。” “你还在计划着领养的事吗？” 梁柔点头，又说：“你看你现在家庭幸福的，我也想要个女儿啊。自己不想生，领养一个也好。” 金琴放下切了块牛排，直摇头：“那你找到领养目标了吗？” “就是没找到才头疼，这地方我看着挺喜欢的，最近我舞蹈工作室不是要扩展嘛，打算在这落脚了。要是能领养一个能学跳舞的小孩，把她当徒弟培养也挺好的。”梁柔自然有她的打算，与其说领养，倒不如说资助。资助一个家庭困难的小女孩，也算是为自己积福。 “那我多帮你留意一下，要是有消息了我通知你。”既然好友决心在此定居，金琴必定要多帮忙的。 一顿晚饭，聊起的话题全是往事，三人吃得及其开心。 回家的路上，迟朝有些沉默。金琴察觉到她的变化，关心问道：“怎么了这是？” “妈妈，我有一个朋友她最近家里出了点事。”迟朝想了一整个晚上，没有人会比冬东更适合梁阿姨的要求了。只是，她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她现在变成了一个人生活，然后跳舞也挺有天分的，你觉得，梁阿姨会不会喜欢我朋友啊？” “你朋友？”金琴对迟朝口中的朋友十分感兴趣，她了解自家孩子，朋友和同学之间的界限非常分明，如果能被她称得上朋友的人，绝对不一般。 金琴又说：“你的朋友有被别人领养的想法吗？你可不能强迫别人去做她不喜欢的事。” 说到这个话题，迟朝便有些犹豫了。她摸不准冬东的心里想法，只听她说过要找地方搬出去，贸然让她面对被领养的问题，确实不太妥当。 “要不这样吧。”金琴看她纠结得眉毛都要成毛毛虫了，干脆开口给她提议。“你可以邀请你的朋友来家里玩，我让梁阿姨过来看看。如果她们两个沟通没问题，那就解决啦。但是两个人觉得不行，你也不能闹脾气哦。” “我肯定不会闹脾气啊，妈妈。”问题得到解决，迟朝总算是露出笑容了。时间还早，迟朝决定把今晚的事给冬东先说一下，让她自己做抉择。 微信发了出去，那边的冬东没有回覆。回到家中，洗了个热水澡，时针刚好踏到九点整，迟朝还想着和周暮临的约定，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把今天早上没完成的题目解决了。 数学卷子前面的题目还算简单，一到大题迟朝就开始犯难了。看着一行中英夹杂的题目，真让人头大，还好有一个免费小老师。 把题目拍了发过去，没到五分钟周暮临的语音便拨了过来了。 迟朝赶紧带上耳机，接通语音。周暮临那边很安静，耳机里传来小小的唿吸声。一阵沙沙响过后，他的声音这才响起：“这道题的解法挺简单的，目的是求等比数列，你先把题目中的相关项找出来，因为……” 男孩的声音很干净，透过耳机，染上了一层沙沙的质感，听起来更立体了，就像靠在她耳边，小声说着。有些慵懒的讲解让迟朝静下心来，跟着他一步一步写出来。 迟朝在等比公式这类一向很弱，面对这些奇怪的符号，她就是七窍通了六窍，剩下一窍不通。而神奇的是，在周暮临的讲解下，她竟然懂了个大概，下面的步骤不需要他说，自己也能写出来。 “周暮临，我写对了！”当周暮临说出正确答案时，迟朝压低着嗓子吼道，声音里的喜悦却掩盖不住。 坐在书桌前的周暮临也跟着笑，问她：“才写对一题，你就这么开心了？” “开心啊，我这个题在补习的时候都没搞懂。现在你一说就懂了，我这已经是进步很多了。”迟朝开始嘚瑟。 周暮临手里转着笔，看向窗外。天空中那一轮弯月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朦胧而迷人。只听到他说：“那如果期末之前，我都帮你辅导数学，你会不会感动到流泪？” “你真的要帮我补习吗？”迟朝对他这个承诺格外惊喜，周暮临平时这么忙，竟然还愿意帮她补习。 周暮临把笔丢下，身体稍稍往前曲。挑眉说：“假的，你别开心了。” “哦。”迟朝嘟了嘟嘴，失落的声音透过耳机传到另一端。 第52页 “骗你的，周末有空就来奶茶店，我有空就帮你补习。” 迟朝听他这么说，赶紧抓住机会不让他反悔：“说好的，你要是骗人就是小狗。” “我说迟同学，你几岁了？现在骂人都不流行骂别人小狗了。”周暮临被迟朝这小学生式打赌逗笑。 “那我应该用什么？”迟朝谦虚地问。 “不知道啊，应该是骗人就是小猫吧。”周暮临笑着说。 “周暮临！你又逗我。”迟朝像极一只炸毛的小猫，趴在桌上戳着笔记本泄恨！ 第30章 关掉和周暮临的语音通话，冬东的消息姗姗来迟。 “迟朝，你觉得我应该去尝试吗？” 和冬东的聊天框里，静静地躺着这条消息。字里行间，全是她的不确定。可是，迟朝作为一个外人，又怎么能够轻易确定她应不应该呢。 经过慎重的思考，迟朝敲下这么一段话。“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但是作为朋友，我想你拥有新的生活。我已经准备好和以前那个不爱笑的冬东说再见，但是什么时候能够和那个爱笑的冬东说你好，是你自己的决定。” “这个对你来说，或许是一次挑战，但也有可能是机会啊。我觉得梁阿姨会喜欢你的。”不管是什么原因，迟朝还是想她这个好朋友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幸福。 “好吧，我可以去。” 冬东答应了，迟朝打从心底为她开心。时间约在了下周六，这样大家有一整天的时间交流。 …… 转眼，周六便到了。迟朝依旧是在公交车站牌等冬东，这次和冬东一起过来的还有言序。看到言序跟个小媳妇似的跟在冬东身后，迟朝皱了皱眉，问：“言序你这是怎么表情啊，怎么有种委屈巴巴的感觉？” “我能不委屈吗？”好不容易能有伴和他一起上下学了，现在居然杀出一个程咬金，上学的小伙伴眼看着要被抢走了，谁还乐意啊。 被言序用幽怨的眼神盯着，迟朝抖了抖肩，极其无辜。 今天的冬东特意挑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尽量体面。走到迟朝身边有些紧张：“你的阿姨，会不会觉得我不好？” 迟朝捏了捏她得脸蛋，笑着说：“不会，走吧。阿姨在我出门的时候刚到，你去我家可以跟我一起玩。不过我还是想你多和阿姨接触一下，毕竟这不是小事。” “嗯。” 两人肩并肩一起往迟朝家的方向走，独留言序在车站站台上泫然欲泣。只见他伸出尔康手，对着两人背影大叫：“你们真的狠心把一个小可怜丢下吗？” “狠心！”迟朝转过头对他吐了吐舌头，调皮道。 “……”他恨啊！ * 来到迟朝的家，刚进门就看到金琴和梁柔两人站在小花园里，研究着金琴刚种下的茶花。 “金琴，你现在小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滋润了，这茶花养起来还真挺好看的。”梁柔摸着一朵盛开的粉色茶花，不禁点头。 听到大门传来动静，两人一同回头。 “妈妈，我把冬东带来啦。”迟朝拉着冬东的手，却意外感觉到她手掌的冰凉。 金琴放下手中的水壶，回身和冬东打招唿，说道：“冬东来啦？很高兴你能来我们家玩。” “阿姨好。”冬东眼神闪烁，后背微微紧绷，像极了一只戒备的小猫，背部的毛在不知不觉间竖了起来。即使有迟朝在身边，她还是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站在她对面的女人打扮很得体，是冬东没见过的类型。 这个阿姨，就像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却又透露着一丝放荡，不被传统拘束的女人，似乎格外有魅力。 梁柔第一眼看到冬东时，就察觉到她身上对人的戒备。即使表面如何伪装，她对陌生人的不信任是发自内心的。有意思，她看过太多等待领养的小孩，他们都尽量在领养人面前表现出一副乖巧活泼的样子，鲜少有人会表现得阴郁，不合群。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小孩不讨喜，这是多么的无可奈何，却又是无比现实。 这个小孩，是一头倔牛，梁柔想。 “你好，我叫梁柔。你可以叫我梁柔，或者跟迟朝一样叫我梁阿姨。”梁柔站在冬东面前，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 冬东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陌生阿姨的善意：“你好，我叫冬东。是迟朝的朋友。” “唔，那你现在是十六岁还是十七岁？” “十六岁。十二月是我的生日。”看，她连今年生日都没过就没了爹妈。 梁柔歪了歪脑袋，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太好了，如果你邀请我去你的生日聚会，我就能送你一份精緻又特别的礼物了。” 生日聚会？冬东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小时候生日，她总是期待妈妈会给她买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但每年，妈妈都会忘记。渐渐的，她就不再期待了。 所以每年生日的那天，冬东就躲在被窝里，学着电视里面那些主角，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幻想着自己面前放了一个奶油蛋糕，插了蜡烛，然后等她许愿后，再把蜡烛吹灭。 第53页 金琴看一大一小的相处没想像中的尴尬，干脆招唿着人进门：“别站在大门了，我们可以进去聊一聊啊。” “我突然想去游乐园了，冬东你想陪阿姨去一趟吗？”梁柔用一种近乎哄小孩的语气询问她。想要和这个小孩熟悉起来，两个人相处一天比什么都有效率。 “好啊。”听到游乐园，冬东心动了。她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每当路过的时候，她只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里面一家大小，在那片小小的地方玩得很开心。 金琴看两人进展这么快，也不留了。拿好友没办法，语气无奈道：“你这人老大不小的，还是喜欢到处玩。” “对啊。这叫童心未眠嘛。”梁柔带着冬东往门外走。 迟朝很开心冬东能这么快和梁阿姨熟悉起来，跟金琴站在一起目送两人离开：“冬东。祝你今天玩得开心哦。” 冬东出去玩了，那迟朝也没啥事，干脆背着书包出门学习去。她可没忘记周暮临说的，有空就去奶茶店，抽空帮她学习的事。 来到奶茶店，正值下午一两点。奶茶店刚开门没多久，人并不多。刚踏进门就看到周暮临抱着书窝在角落的沙发里，如同葱白般的食指敲着扶手。 听到风铃响动的声音，少年回头。看到是迟朝来了，他对自己对面的椅子歪了歪头。迟朝会意，这是让她坐到这来。 “我今天有没有很早！”迟朝笑着，眨巴着眼睛等夸奖。 周暮临嗤笑了一声，说：“是挺早的，奶茶店刚开门你就来了。” “那是，争取多学学。早日夺下年纪第一的宝座啊。”迟朝翻出书本，摊在桌面上。 周暮临看她扔下豪言壮语，又笑。格外有韵味的眼睛被他挤成一条细缝，裂开的嘴角不可控地露出八颗小白牙。男孩今天穿了黑色连帽卫衣，露出的脖颈处白花花的一片，仔细看还能发现皮肤下的毛细血管，淡青色的样子格外禁慾。只是禁慾的少年此刻正笑倒在了沙发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迟朝嘟了嘟唇，拍着他的肩膀问：“我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有。”周暮临还在笑，伸出两根手指拉了拉自己的嘴角。稍微严肃地说：“我一天不死，你竟然觊觎本王的宝座？！简直方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子到迟朝笑倒，没想到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周暮临会有如此中二的一面。 “放肆，本宫今天就是要篡位。尔等快快交出宝座，本宫能饶恕你一命。”迟朝拿出尺子，抵在周暮临的脖子上。 周暮临双手环胸，吊着眼尾看她，流里流气地说：“哥哥这么好心帮你补习，你还真演上瘾了，不教了啊。” 迟朝立马怂，收回尺子装乖：“不敢了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被跟我这小妹妹计较。” 拍着迟朝的发心，周暮临催促道：“快点写题吧，不然等会忙起来我可顾不了你。” 迟朝乖巧地捡起笔，老实写题。 周暮临则继续抱着他的外文书看了起来，半饷，又放下书去看迟朝的进度。 “写得怎么样？”周暮临微微俯身，一颗黑黑的东西从他的领口滑落，连着脖子上的红绳，在迟朝眼前晃了晃。 迟朝伸出手，有些好奇地拨弄了一下，问他：“周暮临，这是什么啊？” 指尖上是一块小小的黑玉，被雕刻成弯弯的月亮。红绳穿过顶部的小孔，挂在周暮临的身上。 周暮临在认真地看题，听到她的发问，漫不经心的解释：“小时候就带着的东西，听婆婆说，这应该是我爸妈留给我的东西。” 男孩很少在他们面前提及家里的事，迟朝也不可以去八卦，毕竟这种事，别人不说还硬要打听，最终就会落得一个惹人嫌的下场。 “还挺好看的。”迟朝收回手，笑着说。 周暮临拿着笔，用笔端末尾敲了敲她的小脑袋，问：“你到底是来鑑赏玉器还是来学习的？这么不专心，到时候期末考倒数第一可别找我哭。” “知道啦，我肯定不会考倒数第一的。”迟朝把练习册拉了回来，开始投入到学习中。 第31章 整整一个下午，迟朝都在埋头和数学题斗智斗勇。而和梁柔一起去游乐园的冬东则是度过了美好的下午。 和梁柔接触下来，冬东对这个女人的性格了解大概。梁柔不是普通女人，她有主见，有自己的想法，对冬东的照顾也很周到。 黄昏已至，两人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人手一杯可乐。梁柔嘆了一口气，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冬东，想和我一起生活吗？我听迟朝说你跳舞很好，如果跟我一起生活，我会无条件把我会的都传授给你，让你站在舞台上发光发热。” 站在舞台上，感受白炽灯的照耀。这对冬东来说，无疑又是另一个梦。 “我可以问，为什么是我吗？”冬东握紧手中的可乐，冰凉的水珠顺着杯壁往下滑，最终没入掌心中。 梁柔笑了笑，眼神薄凉地看着远处，说：“因为我觉得你跟我很像啊，一样的倔。” “刚才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这个小脑袋瓜装了很多事。迟朝没有跟我说你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只剩下你自己了，我希望你能做一个新的自己。至少，把自己的心打开。”梁柔指了指她自己的心脏，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女孩值得培养。而这么好的一个小孩，她不能让金钱绊住冬东的手脚。 第54页 梁柔的一番话，把冬东说得眼眶一热。其实这次来，她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从小她就不讨喜，十分不自信的她，就是一颗黯淡无光的星球。可当梁柔跟她说，你只是背向了太阳，才发不出耀眼的光芒。只要她愿意转身，光明近在眼前。 “谢谢你，梁阿姨。”冬东笑了起来，真诚地谢谢她。 …… 迟朝得知冬东接受了梁阿姨的帮助后，高兴地多写了两道数学题。刚忙完一轮的周暮临坐在她面前，擦了擦手问她：“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了？” “冬东要开始她的新生活了呀，作为她的好朋友我能不高兴吗？”迟朝摇头晃脑的拿起奶茶喝了一口，甜腻腻的奶茶在口腔化开，简直甜到心里去了。 周暮临笑着把她的作业拿过来翻看，嘆着气说：“你怎么一天天的替别人操心啊，自己的学习倒是不操心。” “这题又写错了，傻子。” 周暮临敲着桌子，催促她快来改正习题。 迟朝把奶茶放下，抓过练习册认真改写起来。嘴里还逞强道：“因为我心大啊，所以能操很多心。” “行了行了，你这个忙碌的小大人再说话我就走了。”周暮临威胁道。 迟朝抓住他的手，委屈兮兮地求饶：“大侠，救小女子一命，小女子此生难忘啊！” 周暮临拿这个戏精没办法，只能随她去了。 * 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期末。自从言序提出他要减肥后，迟朝还真没看到他喝各种碳酸饮料，连去饭堂点餐的时候也是吃素菜，一点荤腥都没有。 对此，迟朝着实佩服。一天午饭时间，三个人的餐盘里多少有点肉类，唯独言序盘里的东西，全是白绿白绿的，看着就清淡。 “言序啊，你吃这些平时不饿吗？”迟朝咬了一开口鸡腿，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言序吃了一口菜叶子，眼神幽怨地看着她的鸡腿说：“饿啊，可是减肥就得这样吃。不然减不下去。” “可是你这样光不吃能瘦下去吗？别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坏了。”迟朝有些担心，往常饭量最大的人现在居然吃起了杂粮。 冬东也跟着点头：“虽然你最近好像是瘦了，不过这样吃下去你怎么有精力上课啊？” “我有的，我等会下课之后还要去跑步。”听到冬东说自己瘦了，言序别提多高兴了。一个激动，多吃了一块肉。 他又接着说：“冬东，自从你从我家搬出去后，我爸又开始点外卖不给我做饭了。” 就在前一阵子，来梁柔在淮城总算落脚了，找好了要住的房子，舞蹈室的事业暂告一段落，冬东也正式从言序家里搬了出去。 搬走那天，两家人还一起吃了顿饭。饭桌上，言父对梁柔是一见钟情，现在有事没事就往舞蹈室跑。连他的亲生儿子三餐都抛弃了，一心只有梁阿姨。 “叔叔最近都在舞蹈室，你如果晚上没饭吃可以去我家啊。”冬东笑着回他。 “太好了，冬东你真是人美心善。”言序把自己餐盘里的饭菜一扫而空，也不过是三分饱。 听到他用人美心善来形容自己，冬东连忙摇头。有些嫌弃地说：“我可担不起你这个人美心善的名号，钟灵才是哎。” 重提往事，言序倒是心如止水。不在乎地说：“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吗？” “是哦。”冬东敷衍地回他。 坐在旁边安静吃饭的迟朝眼睛在两人之间转悠，怎么会有一种这两人之间关系不纯的错觉呢？ 低头吃饭的周暮临抬起头，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用筷子敲了敲她的餐盘，催促道：“赶紧吃饭，等会回去还要写物理卷子。你刚才小测又错了两道大题。” “知道啦，小老师！”迟朝拉长了音调，低下头乖乖吃饭。 临近期末，迟朝为了照顾学业，不得不辞掉她的第一份工作。因此，下课以后她不再是和周暮临一起匆忙赶向奶茶店，而是留下来悠闲地写着她的作业。淮城私立有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高一高二不强制上晚自习，只是有需要的同学依旧能留下来，和高三一起感受早出晚归的痛苦。 冬东收拾好桌面，没急着离开：“迟朝，我去操场跑步哦，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不去啦。”迟朝意味深长地看着冬东，笑着打趣。“去了岂不是妨碍了你和某人？” “某人是谁啊？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冬东装傻反问。 迟朝敷衍地附和她：“是是是，不知道是谁。赶紧走吧，不然某人都要跑完了。” 冬东笑着离开座位，来到跑道上。放学时间，不少同学都在跑道上散步，篮球场上也有不少跑动的身影。在茫茫人海中，她一眼就看到在缓慢挪动的身影。带着笑意跟着上去，假装不在意般路过他。 言序正跑得头昏脑涨的，就闻到一阵清风吹过，带着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费力地睁开眼，发现时冬东来了。他擦了把汗，气喘吁吁地问她：“你怎么来了啊？” “怎么？我不能来吗？”冬东唿吸匀称地反问。 言序摇头，速度也降了下来。声线不稳地回答她：“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没想到你还没回家。” 第55页 “因为最近要复习啊，快期末考了。”冬东说，“听叔叔说，如果你这次成绩不到班上前三十，就要扣你的零花钱。” 言序挠了挠头，说来惭愧，这些丢人事全给冬东知道了，不禁抱怨：“我爸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我不要面子吗？！” “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要不要我帮你补习。” 有人帮他补习自然是好事，本来他想求他亲爱的临哥的，可惜周暮临只回了他一句“没空，照顾一个笨蛋已经够累了。” 也是，迟朝看起来比他还傻，帮她补课是个累活啊。 言序有些开心，冬东现在是越来越开朗了，居然会主动提出帮他补习，他自然是答应的。 “那就周末，市图书馆见吧。” …… 期末的空气里，总是瀰漫了一股紧张的氛围，连淮城私立这样的学校也不例外。大家都在为着自己明年的零花钱而努力奋斗，就这样，终于迎来了考试日。 整整两天半的时间才结束了这样无硝烟的战争，迟朝在最后一张试卷交上去以后，这才活过来了。 “太好了，我们总算是考完试了！”迟朝搭着冬东的肩，蹦蹦跳跳的好不活泼。 冬东笑着看她闹，问：“你觉得自己这次能考多少分？” “保守估计，我觉得应该有班上前二十吧？”迟朝还真是不客气，掰着手指头在算。 周暮临背着书包从考场回到教室，看她胯下海口的样子，调侃道：“我们班都是年纪的尖子生，你能考前二十吗？” 对哦！她差点忘了这个班都是年纪的精英，也不知道她入学考的时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考上了一班。一整个学期挣扎下来，她算是认清了自己在班里的地位。怎么一考完试就忘了。要是成绩出来，被虐成渣渣，岂不是让周暮临看了笑话？ 迟朝怂怂地躲在冬东背后，解释说：“我就是……稍微嘚瑟一下。保守估计三十五？” “我们班才四十人，你说三十五，不就是道五了吗？”周暮临歪了歪脑袋，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迟朝不乐意地撇了撇嘴，丧气地说：“那就是倒五吧！” “不生气了，相信你的小老师能把你带到班上前二十。”周暮临看她又要生气了，笑着哄她。 “那如果不到前二十，是不是老师会给学生一点安慰呢？”迟朝又开始打她的小算盘。 周暮临伸手把她的小脑袋推开，“没有，别想了。” “哦。”迟朝冷漠脸。 考完试的言序哼着小曲回来，进门就嚷嚷着要去玩：“临哥，要不要去唱歌啊？” “不去，要打工。”周暮临果断拒绝。 周暮临会拒绝他早就猜到了，把目标转向迟朝他们，问：“那你们两个要不要去？” 迟朝想着自己好久都没放松了，便欣然答应。 第32章 约好要去玩的那天，淮城下起了第一场雪。 清晨起床时，迟朝拉开窗帘。只见外面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的，格外好看。迟朝从小就没见过雪，现在一看到雪铺满了一地，兴奋了老半天！ “妈妈，我今天要和冬东她们出去唱歌，可能要晚点回来。”迟朝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坐在餐桌前和金琴汇报自己今天的行程。 金琴今天也约了梁柔出去玩，欣然点头：“出门的时候小心点，我跟你梁阿姨可能要到晚上才回来，你自己在外面吃点可以吗？爸爸今天要出差，过两天才回来。” “可以。” 吃完早饭，迟朝便换上保暖的外套，穿上雪地靴出门去了。 本来是小团体的活动，但是经过言序在班级里一嚷嚷，就成了班级活动了，不少人也加入到了唱歌行列。期末考结束，就应该不管成绩，痛痛快快地玩一场。 迟朝和言序约在了公交车站见面，等她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就看到言序缩在公交车站台后面，冷得直发抖。 迟朝小跑着过去，拍着他的背问：“你怎么不多穿一点啊？看着怪冷的。” “我也不知道今天这么冷啊，以前这温度，我穿这身一点问题都没有。”言序抖着身子，站在原地哆嗦。 迟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你瘦了，体内脂肪降低，所以你才觉得冷啊？新闻上不都说胖子比瘦子耐寒吗？” “真的假的？”言序现在最喜欢就是听见别人夸他瘦了，即使放假了，他也没敢偷懒，每天坚持运动，吃也少了，过得像苦行僧。 迟朝点头：“是真的啊，我看你现在脸上的肉都没了。” “这可太好了。嘻嘻嘻。”言序傻笑着，半张开的嘴里直冒白气。 两人不紧不慢来到约好的ktv时，正巧撞上了冬东。冬东最近因为练舞的原因，体型体态比以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远处看过去，昂首挺胸的如同一只小天鹅。 “冬东！”迟朝小跑着过去，“我还以为看到哪里来的小美人呢！” 言序跟着走了过来，神态内敛地站在迟朝身后，对冬东道：“你今天，很好看啊。” 第56页 以前的冬东总是缩头缩脑的，丢在人群中都找不着。可现在的她，经过梁柔的一番教导，不仅皮肤变白了，神态也好了不少。不再是缩头缩脑的，连衣着打扮都好上不少。 本来她就腰细腿长，硬条件倍棒。现在一打扮起来，还真的是脱胎换骨了。迟朝站在她身边，也差点被比了下去。 “呜呜呜，我们家冬东长大了，都变成大美女了。”迟朝抱着她的腰在原地瞎蹦跶，活脱像个矮小的小雪人，白白嫩嫩的，很可爱。 冬东被她抱着，哭笑不得道：“我哪里是大美女啊，你别瞎说了。” “是真的很好看啊。”迟朝用力地点了点头，执着地夸她。 言序也跟着应和：“是真的很好看了。” 冬东害羞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含蓄地笑了笑，说：“谢谢啊。” 三人站在ktv门口，怪抢眼了。远处走来的三人帮一眼就看到他们，陶莲莲和唐白勾着手，愤懑道：“有什么好得意的，站在门口也不进去，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招引别人呢。” “今天出来玩，就别观战这些晦气的人了。”唐白扯了扯嘴角，翻着白眼说。 钟灵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地看着三人。短短的一个学期，班上两个堪称奇葩级别的人物竟然大变样，连她以前看不上的言序也因为减肥而变帅了许多，现在年纪上不少的人都在讨论言序变帅的事，还有知道内情的人在议论纷纷。说她不识货，竟然拒绝了一个大帅哥的追求。 其实言序长胖的时候并不丑，至少五官还是立体的，不过是脸上肉多了，把他眼睛都挤到一起去了，现在瘦下来，人自然就清爽了。 班上的其他同学也姗姗来迟，不一会大堂门口竟然聚集了不少人。言序作为发起者，点了人头数，觉得差不多就吆喝着让大伙都进去。 这家ktv规模很大，进去大堂的时候还要走过一段楼梯，今天下了雪，台阶上的冰也没来得及铲去，迟朝作为一个南得不能再南的南方人，第一次经歷这种走楼梯还要踩冰的场面。心里有些紧张，她今天穿的是雪地靴，一点摩擦力都没有，要是一个不留神，摔了可就糟糕了。 钟灵走在迟朝附近，看她小心的模样，假装关心地问：“迟朝，你第一次踩冰啊？要不要我扶你一下？” 迟朝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人没安好心，就婉拒了：“不用了，冬东扶着我就好。” 台阶很滑，迟朝走的每一步都小心极了。可是走在大队伍之中，难免会有拥挤感。电光火石之间，迟朝被旁边的人推搡了一下，没抓住重心在原地摇晃着，往前一倒便哐哐哐地往下滑。 摇晃之间，还好她反应快选择了往前倒，这才避免了后脑勺着地。其他人看她一骨碌的滚下了楼梯，通通站在了原地干瞪眼，，谁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迟朝你没事吧？”冬东皱着眉，担心极了。刚才的推搡她明显看到是钟灵动的手，现在却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台阶上，那个双手环胸高高在上，嘴角带着讥笑的女孩。 迟朝被摔得晕头转向的，一时间没缓过来。在冬东和言序的帮助下，她这才把自己翻过来，坐在楼梯上缓神。 “刚刚谁推她的？”言序站了起来，怒气沖沖地看向大家。 其他人离迟朝都远远的，唯独站在迟朝左手边的三人。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钟灵三人，眼神全是质问和不信任。 钟灵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轻轻挤了她一下，人就摔了。一时间没什么底气：“不……不是我们做的，为什么都在看我们？” “对啊，她自己没走稳，怎么就怪我们了？”陶莲莲抿着嘴角，反问。 “因为你们刚才就走在迟朝身边啊，左边是你们，右边是冬东。总不可能是冬东挤她吧？她现在人都跑下去了。”就在人群中，响起了一把干脆的声音。 大家都不是瞎子，平日这三人帮对迟朝他们的敌意就很大。以前碍于钟灵的家境，谁也不敢得罪她。只是现在她做的事是越来越过分了，之前欺负冬东，现在连迟朝这么低调的女孩也想欺负。 墙倒众人推，钟灵三人一下子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迟朝总算缓过来了，今天她穿得厚，身上没什么磕碰到的地方。只是刚刚摔倒的时候，左手手腕被拐了一下，现在有些疼。 扯了扯冬东的袖子，迟朝小声劝说：“算了，我们去医院吧。我左手好像扭了。” 言序闻言，当即走到马路边上打车。其他人看三人要走，也没有挽留，大部分女生都走到迟朝身边，小声安慰。 迟朝笑着和大伙说：“我又不是磕到脑袋了，就是左手扭了一下。你们赶紧去玩吧，有冬东和言序陪着我就行了，难得出来玩，我还扫兴了。” “没关系，我们还能约下一次。”体育委员笑着安慰她。 被同学团团围住的迟朝就像个受欢迎的大明星，而备受冷落的钟灵身边，仅有两个朋友。曾几何时，她要受这样的待遇？在以前，她就是同学们的中心，可迟朝的出现，把属于她的一切都抢走了。 她的比赛荣誉，她的光芒，就连对谁都不爱搭理的周暮临也跟她关系很好。钟灵真的很狠这个女孩，凭什么长得不比她好的人，能被这么多人喜爱？ 第57页 钟灵挣脱开陶莲莲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微微抬起下巴，声音有些颤抖：“我没做这样的事，你们为什么要冤枉我？” 看她快哭的样子，其他同学也不敢在咄咄逼人。小声反驳：“也没说一定是你做的啊，自己急着跳出来干嘛？” “难道我被冤枉了还不能解释吗？你们以前不是这样的。”钟灵带着哭腔说。 “那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班上的一个助学生说道。 眼看两拨人就要吵起来了，迟朝坐在地上转身对他们说：“你们快去玩吧，钟灵同学会和我一起去医院的，刚才言序才说他订的包厢很大，再不去就要错过预约时间了。” 其他人见状，只好和迟朝他们道别，然后一窝蜂地进了ktv。 钟灵握紧了拳，站在原地不动。陶莲莲和唐白两人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都呆在了原地，脑子里毫无对策。 “钟灵，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迟朝在言序和冬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眼神冷冷地看着那个高傲的女孩说。“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你就是了。” “我猜你讨厌我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出现把属于你的一切都夺走了。如果你是这么想的，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没有抢走你任何一样东西，比赛是靠我自己的实力拿来的，朋友也是一样。你的伪装不能为你带来什么，活得轻松点吧。大家都是十六七岁的人，为什么总要摆出高人一等的样子。我们学生，唯一比高低的，只有成绩而已。” “因为你的不坦诚，和耍小手段，才让你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迟朝的一字一句都跟刀子似的直插钟灵的心脏。 “我受伤我可以不计较，但请你以后不要再玩这些无聊的把戏了。不然，我会违背答应师傅的承诺，动手打第一个女生。” 迟朝掷地有声地把话说完，便抓着冬东的手，小心翼翼地朝马路上移动。 冬东看她手冷得跟冰块似的，直皱眉：“你真的没事吗？” “有事。”迟朝露出哭丧脸，“我手快疼死了，膝盖也是。我该不会要住院吧？” 言序被钟灵的小把戏气得直喘气，跟头牛似的：“你干嘛还要给她台阶下，让班上的同学看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不好吗？” 迟朝扯了扯嘴角，笑得勉强，说：“算了，我善良嘛。” 第33章 寒风唿唿的吹着，迟朝举着她受伤的左手被送往就近的医院。刚踏进医院的大厅，就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人难受。 “其实我的手应该没有很大问题吧？”迟朝闻着自己讨厌的味道，忽然想回家了。 冬东一把拉住想偷熘的她，神情严肃道：“不行，你看你，手腕都肿起来了，还说没事！看了医生再回家，不然阿姨要怪我了。” “我我好冬东啊，就这么一次，我回家弄点药油就好啦。”迟朝有完好的右手，拉住她的衣角委屈道。 冬东依旧板着脸，摇头：“不行，你回家一定不会好好涂药的。言序已经去挂号了，你乖乖坐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说罢，冬东起身走向挂号处。 坐在大厅椅子上的迟朝嘆着气，小脑袋瓜想着怎么开熘。只可惜，冬东没一会就和言序一起回来了。骨科里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她了。 “迟朝。”护士站在骨科门口，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这里，这里。”冬东和言序一人一边，半架着迟朝踏进骨科的大门。 迟朝就以一副被“提”进门的姿态落座在医生面前，年轻的医生推了推鼻樑上的镜框，感觉有些奇怪。但也碍于后面还有病患，不再多问：“哪里受伤了？” “左手。”迟朝乖乖送上自己的猪蹄子。 医生拿起她的左手，翻弄看了两眼，颇有卫生局检验酱卤猪蹄的架势，最后神色淡淡地说：“没多大事，去拿药，再到上药处，敷个两天就好。” “哦。” 冬东和言序两人就跟左右护法一样，带着迟朝在医院到处跑，最后拿了药赶到上药处，外面排起了一条小小的队伍。 “难怪刚刚看病的地方没什么人，原来都到上药这了。”言序歪着脑袋，小声道。 迟朝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有些无聊。眼睛扫了四周一圈，意外地发现了熟悉的身影：“周暮临，你怎么在医院？” 迟朝站了起来走向他，坐在椅子上照顾秦老师的周暮临也闻声回头。看她跟头熊似的，摇摇晃晃往她走来。 “你怎么在这？”周暮临皱着眉看她，打量的眼神最后落在了她的左手手腕处。 迟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扯了扯嘴角说：“我就是走路上不小心，然后摔了。” 言序和冬东两人从换药室出来，就找不着迟朝。绕了一圈这才看到她竟然和周暮临待在一起。 “临哥，你怎么在这？” 周暮临侧过身，向三人介绍：“这是我秦老师，她刚才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我带她来医院看看。” 坐在椅子上的秦老师精神不太好，只是慈眉善目的样子让人倍感亲切。迟朝乖乖的朝秦老师打招唿：“秦老师好，我们三个是暮临的同学。” 第58页 “哎，你们好。”秦老师点了点头，笑着答道。 周暮临把迟朝拉到角落，看着她肿得老高的手，语气不悦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打算瞒着我，我去问言序他肯定全说。” 迟朝没想到这人日此不好煳弄，心想是不是自己的骗人技术不过关，现在都骗不了人了。又怕这人会真的去问言序，只好自己招供：“其实是被钟灵推了一下，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现在没事啦，医生说敷药，过两天就好了。” “嗯。”越听她说，周暮临的脸色越沉，等她说完，他只是紧绷着脸嗯了一句，迟朝看他脸色阴沉的样子，有些害怕。 迟朝心里有些忐忑，以前他就说自己走路不看路，老是摔倒。现在还摔进医院了，怕他生气，再三保证道：“我真的没事！你别生气了。” 上药处念到了迟朝的名字，周暮临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没事就好，快去上药吧。” “哦。”迟朝一步三回头，末了还不忘跟秦老师说再见。 三人离开，周暮临这才在秦老师旁边坐下。 秦老师教书育人这么多年，怎么看不出自己的小孩和刚才那个好看的姑娘之间有些什么呢？ 只听见秦老师意味深长地说：“暮临，刚才那个女孩跟你关系很好吧？” “秦老师，你想说什么？”周暮临心思通透，一听就知道秦老师话里有话。 “不用秦老师挑明，你自己也懂。如果那个女孩是值得的，老师也不阻拦你什么，但有个条件，如果你自己不确定心意，就不要伤了姑娘的心。”秦老师孜孜不倦地说着。“我想你成为有担当的男人，而不是三心二意的孩子。以后日子还长，老师也不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时日陪伴你了。这个小孩看着善良，老师也放心些。” “秦老师，你会长命百岁的，别乱说话。”周暮临皱着眉，正经的对秦老师说。 “老师自己心里有数。”秦老师拍着周暮临的手，安抚说道。 人固有一死，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能陪这个孩子。从看着他蹒跚学步，到现在能独挡一面，时间多她来说从来都是奢侈的一件事。能陪着这个孩子长大，也算是她退休以后，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吧。 这孩子从小就受尽苦难，希望以后命运能对他好一点。 …… 迟朝被抓去上药后，便被冬东和言序两人送回家。两人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她错觉地认为，她是一个瓷娃娃，而不会一个真人。 “我真的没事了，你们不用这么担心。”迟朝实在是对两人没办法，只能小声劝着。 冬东敲了敲她的脑袋，“谁知道你会不会又摔了，你也知道自己走路总是摔吧。” “我知道，但我保证以后好好走路，你们别把我当重症患者似的。”迟朝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不远处就是迟朝的家，冬东和言序把人送到门口。说：“那我跟言序先走了啊，你在家小心一点。” “等会！”迟朝把人叫住，“刚才不是在医院碰到周暮临了吗？他的家人好像也受伤了，你说我们要不要过两天在探望他一下？” 迟朝说这话，多少有些私心。刚才看周暮临好像很累的样子，也不知道秦老师的病严不严重。 冬东笑着调侃问：“你是想跟我们一起去，还是你自己去啊？” 迟朝被冬东闹了个大红脸，挥着手把人赶走：“不去了不去了。” “迟朝，或许周暮临不想让我们知道他家里太多的事。”冬东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劝一下她。大概是她和周暮临的背景相似吧，周暮临有他的自尊心，也有他的底线。 关心则乱，迟朝的过多关心或许会引起周暮临的反感。 迟朝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们先回家吧。” 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房间，迟朝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摸手机的手微微一顿。如果现在发消息过去给周暮临，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烦？ 正当她烦恼之际，手机就先收到了信息。 周暮临：【回到家了吗？】 迟朝左手受了伤，回消息的速度慢了下来。 迟朝：【刚到家，秦老师怎么样了？】 周暮临：【情况不太好，要住院。】 迟朝：【那你还要去兼职吗？】 周暮临：【暂时不去了，你回家就好好休息吧，别玩手机了。】 迟朝：【那我能去探望秦老师吗？】 迟朝：【我过两天要去医院换药，能顺便去看一下她。】 迟朝把信息发出去后心情有些忐忑，担心周暮临会拒绝她，又害怕周暮临会察觉到她的小心思。 过了两分钟，周暮临总算发来了消息。 周暮临：【来的时候提前跟我说，我去接你。】 得到周暮临的允许，迟朝别提多高兴了。 迟朝：【那我过两天去找你。】 第34章 去医院换药那天，迟朝带上了新鲜的水果。 先在妈妈的陪同下到医院复诊，医生确认已经痊癒后，迟朝这才和妈妈道别，独自一人前往住院部。 住院部的环境比门诊部还要安静一些，迟朝站在住院部楼下的大门处，小脸埋进橘红色的围巾，仅露出一双乌黑澄明的大眼睛。 第59页 周暮临这几天都在忙着照顾秦老师，精神状态不太好，到楼下接迟朝的时候，还是迟朝先看到的他。 “周暮临，我在这。”迟朝提着一袋水果，想要小跑到周暮临的身边。 周暮临看她摇摇晃晃的身影，赶紧把人制止住：“你别跑过来，我走过去。” 他腿长，没走两步就到了她的身边，还顺手接过了水果。眉头被压低，脸色不悦：“你才刚摔了一回，又蹦蹦跳跳的，是不是想摔第二回？” “我没有，看到你很开心，就忍不住跑起来了。”迟朝解释道。 女孩看他的眼神总是亮晶晶的，包含爱意的样子，真是一眼就能看穿。也就只有她觉得自己的喜欢藏得很好。 周暮临摇着头，似无奈似宠溺地拉起她带着手套的手:“抓紧了。” 隔着厚厚的一层手套，迟朝好像能感受到男孩掌心的温度，覆盖在她手指上的力道无法忽视，她眨巴着眼睛，唿吸有些急促。藏在围巾下的脸蛋通红，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好像快要爆炸了。 周暮临牵了她的手？ 周暮临竟然牵了她的手！ 不管，四捨五入等于她们恋爱了。 迟朝掌心在不断地冒汗，快速地瞥了周暮临一眼，看他神情淡定的样子，又觉得有些沮丧。他会不会只把自己当朋友啊？不然为什么牵了她的手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少女的心思总是复杂多变的，迟朝的开心小表情直速下降。 周暮临可不知道她的心里活动，握在手心里的小手温热的，还软软的，像她人一样可爱。不禁让他发出感慨，原来女孩子的手真的和他们很不一样。 两人难得一同沉默，穿过走廊，便到了秦老师住的病房。一路上迟朝的心思乱糟糟的，还没反应过来人就站在了病房门口。 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秦老师会不会不喜欢她来。揪着周暮临的衣角，忐忑问道：“秦老师会不会不喜欢我啊？还是她不想我来探病啊？” “你在想什么呢？这是来见老师，不是见家长，你瞎紧张啥？”周暮临咬着唇憋笑，下定决心要逗她。 迟朝听了，当即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有些赌气道：“也是，我只是老探望秦老师的，跟你没有关系。” “哦，那你自己进去吧。”周暮临轻轻推了她一把，自己则往后退了一步，摆出看戏的姿态。 迟朝认怂，回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求饶：“你还是跟我一起进去吧，我一个人怪不好意思的。” “就爱逞强。”周暮临敲了敲她的脑袋，小声教训。 迟朝捂着自己的脑袋，嘟囔道：“我就是不想在你面前认输。” “这么爱逞强，那为什么对钟灵她们就善良起来了？” 说到钟灵，迟朝就知道她个绕不开的坎。“我这不是给她面子嘛，好歹一个女孩子，对她太过分了好像不太好。” 周暮临几不可闻地嘆了一口气，小声说：“难道你就不是女孩子了？对自己好一点吧。小不点的。” “我！”迟朝刚想反驳，就被周暮临拉进了病房内。 秦老师住的病房是三人间，其他病床上都是中年老太太，看到两个小年轻手拉这手进门，一时间病房便热闹了起来。 “秦老师，您孙子把孙媳妇带过来啦？” “这姑娘长得好看啊，水灵灵的。” “可惜了，还想把你家小伙子介绍给我孙女认识。” 老太太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迟朝根本没机会解释。来到秦老师的病床前，迟朝微微屈身，说：“秦老师你好，我是暮临的同班同学，叫迟朝。我们上次在医院见过了。” 秦老师今天精神不错，躺在病床上点了点头。语气缓慢地说：“很高兴认识你啊，迟朝。名字真好听，一听就很有精神。” 周暮临把迟朝带来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又搬来两张椅子，一张推到迟朝身边，让她坐下。语气不咸不淡地说：“秦老师，你别夸她，这孩子不禁夸，夸了就爱嘚瑟。” “周暮临。”女孩声音有些恼怒，他怎么能在秦老师面前拆自己的台啊。 秦老师微微笑着：“暮临你不能这样逗女孩子的。” 有秦老师撑腰，迟朝更嘚瑟了。就差没插着腰在周暮临面前蹦跶：“秦老师让你别欺负我，听到没有。” “你以后要多迁就迟朝。”秦老师有些气息不稳，而后又对迟朝道：“要是以后暮临欺负你，你就跟秦老师说，我替你教训他。” “好！” 坐在旁边削苹果的周暮临摇头，没想到这一老一小的居然成了同意阵容的。把削好的苹果塞到迟朝手里，说：“吃吧，吃的应该能堵上你的嘴了吧？” “给秦老师先吃啊。”迟朝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秦老师连忙制止，说：“不用了，我这人吃不了苹果。” “啊，这样啊。”迟朝有些惋惜，她连长辈喜欢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傻乎乎地来探病了，果然还是太年轻。 周暮临把水果刀放好，看她有些沮丧，开口安慰道：“没关系，秦老师不会介意你带的礼物不合心意。” 第60页 “你知道也别说出来啊！”迟朝觉得丢脸极了，在长辈面前她居然这么失礼。 秦老师看着两人合拍的互动，打从心底的喜欢这个孩子，做人很单纯，但又不傻，最重要的还是，她和周暮临相处很舒服。于是便拍着她的手安慰：“没关系的，你能来看我就很开心了。” “希望秦老师你不嫌弃我笨就好了。”迟朝吐了吐舌头说。 一老一小天亮聊到天黑，临近吃饭时间，迟朝这才恍然醒悟，原来她已经陪着秦老师整整一个下午了。 “秦老师，我先走了啊。下次再来探望你。”迟朝背着自己的小包和秦老师道别。 秦老师笑着朝她挥手，对周暮临道：“把迟朝送回家吧，女孩子回去不安全。” “不用不用，现在还很早啊。”迟朝知道他累了，送她回家还要再回医院，一定会更累。 周暮临二话不说，把她的背包拿了过去。揉了揉眉心说：“走吧，我顺便能回一趟家。” “那，秦老师拜拜。”迟朝对秦老师微微鞠了一躬，这才跟在周暮临身后离开了医院。 站在医院前的公交车站牌后，迟朝有些好奇地问他：“秦老师到底生了什么病啊？” “心脏出了一点问题，医生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周暮临的声音疲惫极了，听得迟朝直心疼。 伸手去要他肩上的包，迟朝说：“要不你先回家吧，我自己能回去。看你这么累，早点回去，休息一下也好啊。” “不用。”周暮临打着哈欠，拒绝了她。“你这人冒冒失失的，谁知道回家的路上会发生什么事。” 迟朝说不过他，只能任由他把自己送回去。 第35章 一趟不到一小时的路程，意外就发生了。 迟朝和周暮临刚下车，便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你的老师突发心梗，现在已经送进急救室了，麻烦你赶紧联繫一下她的家里人吧。”电话那头的护士语气着急，催促道。 周暮临接完电话后，呆愣在了原地。迟朝看他如此不对劲，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问道：“怎么了吗？” “秦老师突发心梗，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家吧。”周暮临皱起眉，拔腿就往马路对面跑。 迟朝见状，连忙跟了上去。跟上他的步伐后把人拉住，喘着气说：“周暮临，我们打车回去！” 截停路过的计程车，两人又火急火燎地赶回医院。 等他们赶到时，急救室的红灯还没灭。周暮临面向墙壁，发狠般锤了一下那面洁白的墙面。如果他没有离开就好了，如果秦老师就此出事，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迟朝知道他现在很担心，看到他皱眉的样子，她更担心了。亲人出事了，最担心的莫过于清醒的人。 拉着他坐到椅子上，迟朝弯下腰半蹲在他面前，温声哄着：“秦老师会没事的，别担心。” 说罢，又伸出手指落在他的眉间，揉了揉，一直皱着的眉都快要夹死几只苍蝇了。 向来稳重的周暮临这次彻底乱了方寸，心乱如麻，无意之间，握紧了迟朝的手，眼眶通红地看着她问：“秦老师真的会没事吗？” “周暮临，你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事，但是你要相信，秦老师还不捨得离开呢。”迟朝不能对他做保证，万一意外发生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可是，秦老师最清楚了，她一直都比我清楚。”周暮临带着哭腔，有些哽咽。 十七岁的大男孩，即使再稳重，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依旧是个小孩。他总是这样，先是父母不要他，再是朋友的疏远，现在秦老师也要撒手而去，就跟灾星似的。 …… 急救室的灯灭了，两人从站了起来，神情紧张地看着那扇铁门。医生摘了口罩，表情凝重地走到周暮临的面前：“你是秦老师的家人吗？其他人没有来吗？” “我是她的养子，她没有其他人。医生，秦老师怎么样了？”周暮临心中有了猜测。 医生抱歉地朝他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秦老师的心脏之前就有堵塞，突发心梗后，我们替她开刀进行急救，只是在急救的过程中，大出血了。很抱歉，请你节哀。” 医生没想到秦老师唯一的亲人是眼前这个少年，实在有些于心不忍，拍着他的肩，当做是无声的安抚：“秦老师的后事，你可以去申请义工援助。” 迟朝流着泪，担心地看向周暮临。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沉默：“暮临，你没事吧？” 周暮临恍若初醒，双眼失去焦距般开着迟朝。摇了摇头：“我没事。” 少年强撑着不哭的样子，迟朝心疼极了。想也没想，她直接张开双手穿过周暮临的双臂，抱上了他精瘦的腰，抽泣着说：“你如果想哭，就哭吧。”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强撑。 周暮临垂下的双手晃了晃，慢慢地抬了起来，最后落在迟朝的发心上。安慰她说：“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家吧。我要处理秦老师的事，就不送你了。”周暮临把人从自己怀里推开，催促着让她早点回家。 第61页 迟朝擦着泪，满满的担心。可周暮临就是这么倔的一个人，他有他的自尊心，迟朝只能听他的话，自己先回家了。 迟朝离开后，医院的长椅上，少年久久地坐着，直到夜深。 …… 天色已黑，迟朝到家的时候，满屋子都是饭菜的香味。金琴在厨房忙碌着，听到门锁开动的声音，探头出来一看，发现迟朝垂头丧气地进门。 “怎么了？你不是要去探望一位老师吗？”金琴把手上的水擦干净走向她。 看着屋内温暖的灯光，鼻腔里是熟悉的家常菜味道。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习以为常的事，现在看来，却是奢侈。迟朝抱住金琴撒娇道：“妈妈，还好你们都在。” 对于女儿的反常，金琴有些诧异。追问：“到底怎么了？” “今天我去探望的那位老师，就在刚才去世了。”秦老师拉着她的手聊家常的情景还歷歷在目，不过两小时，人就彻底离开了。 迟朝这才发现，原来死亡有时候离他们真的很近。 金琴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慰：“我们在这个人世间相遇已经是最大的幸福，所以珍惜眼前人这句话，你现在读懂了吗？” “嗯。”迟朝点了点头。 * 转眼间，两天过去了。整整两天，迟朝都联繫不上周暮临。这个人从那天以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担心他会不会因此做傻事，迟朝最后还是决定去奶茶店一趟。 估计是因为开始放寒假的缘故，街边上的学生多了起来。而学校附近反而冷清了，迟朝赶到奶茶店才发现根本没开门。无奈之下，她只好给凌瑶拨个电话。 还好凌瑶的电话还是能接通，嘟嘟两声以后便听到凌瑶在电话那头说：“哪位，大清早让不让人睡了？” “凌瑶姐，我是迟朝。最近周暮临有找你吗？我已经两天找不到人了。”迟朝语气有些着急，一个人傻站在奶茶店门口蹦跶着，冷得直冒气，脸颊鼻头全冻红了。 凌瑶从床上坐了起来，挠了挠凌乱的捲髮，打着哈欠说：“迟朝是你啊，这两天啊临都在忙秦老师的事，估计现在还在家睡觉吧。你知道秦老师的事吧？” 凌瑶这两天也帮忙着处理秦老师的事，这不刚忙完睡下，又被这小丫头叫醒了。 “那你能跟我说一下周暮临的家在哪里吗？我去找他。” 凌瑶含煳地说了个地址，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已经传来挂断的声音。 她皱着脸把手机拿开一看，吼！还真把她电话挂了。现在的小屁孩都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居然还敢挂她电话！ “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可爱份上，本美女早就把你塞进下水道去了。” 凌瑶把手机一扔，自己又倒回床上唿唿大睡去了。 …… 迟朝按着凌瑶给的地址，一路摸了过去。当她真站在门外的时候，她却有一丝退却了。万一周暮临不愿意开门怎么办？万一他把自己赶走怎么办？ 女孩站在门前想了很久，还没下定决心去敲门，就听见门被拉开了。 抬起头，撞上双目猩红的周暮临。男孩手里拿着一袋垃圾，头髮乱糟糟的，鬍子也没刮，身上还带着酒气。 “我，我正好路过这里。呵呵呵，好巧哦。”迟朝站在他面前手忙脚乱的，竟然用了一个不能再蹩脚的藉口。 “哦。” 周暮临伸手把她拨开，自顾自地下楼把垃圾丢掉。折回来的时候发现女孩还在原地等着，瞥了她一眼，自己进门去了。 “我……我能进来吗？” 周暮临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眼神凌厉地看她，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一罐啤酒往嘴里灌，拿起遥控器胡乱地转着电视频道。 迟朝迎着他冷漠的眼神，硬着头皮踏进了属于他的世界。 进门以后也不敢坐下，就绞着手指头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眼神飘忽地看他。看到他把啤酒当水喝的时候，迟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什么外星人入侵地球的奇景，抿着唇走过去，一把将啤酒夺下，说：“你还未成年，怎么能够喝啤酒。” 周暮临眼神冷冷的，还有些醉意：“别管我。” 迟朝看他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来了脾气。把啤酒往桌上大力一放，生气地质问他：“就算秦老师离开了，你就要这样对自己吗？”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吧？”周暮临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听到他这话，迟朝顿时红了眼眶，憋了又憋，却依旧忍不住。泪珠一颗有一颗地滚落，哽咽着问他：“周暮临，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我怎么对你了？一直都是你缠着我不是吗？”周暮临气笑，双手交叠在脑后，吊儿郎当的。 他竟然把她对他的好看成纠缠，也是，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不是吗？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在犯贱，即使他对自己的态度多么冷淡，还是厚着脸皮缠上去，嚷着要当他的好朋友。 本以为这学期过去了，他们关系也好了不少。直到今天，迟朝才醒悟，他这是在嫌她烦了。 “好，我走。你好自为之吧。” 迟朝擦着眼泪，离开周暮临的家。 第62页 昏暗的房间里，周暮临用手抵住眼睛，悲凉地笑了笑。 “周暮临，你活该。” 第36章 窗外的天空阴沉了下来，忽然一声闷雷炸响，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冬日的第一场雨。雨水打在地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躺在屋内沙发上的周暮临拿起桌上的一罐啤酒，闷头喝着。破旧的电视里不断地切换着频道，似乎是在诉说着主人的烦躁。 雨渐渐下大，雨声不绝于耳。少年不耐烦地撸了一把头髮，心情烦躁。拿过被随意放在桌上的啤酒，闷头喝着。 …… 迟朝红着眼，不断的有泪水从眼眶滑落。离开那栋建筑后，咽不下气，干脆坐在石凳上开骂：“王八蛋，周暮临。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迟朝你犯什么贱啊，每次都是热脸贴冷屁股，被虐狂啊你！” 她可是气起来连自己都骂的人啊。 正骂得起劲，忽然闻见一声闷雷，才抬头看一眼天空，便开始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雨来。迟朝呆愣了两分钟，哭得更起劲了。 “王八蛋，现在连天都看不起我是不是！” 反正已经被雨淋了，也不差那一时半会。迟朝干脆坐在原地，让自己淋淋雨，冷静一下。 没坐两分钟，便听见楼道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窝在沙发里借酒消愁的周暮临没喝两口，心里就是放心不下。放下酒罐子走到窗边一看，这就发现迟朝一直没离开，正坐在石凳上发呆。 眼看雨越下越大，他咬着牙“啧”了一声，还是拿起了门口放着的雨伞，冲出了门。 撑着伞走向迟朝，少女还呆呆的，稍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背向来人。这样一个微小的举动把周暮临彻底惹火了，握着伞停在她面前，语气冷漠地开口。 “准备在这里坐到天黑吗？” 迟朝听见来人的声音，眼泪掉得更欢快。她在生气，气自己没骨气，只要周暮临一回头她还是会开心，还是会因为这个人而心跳加速。 “不管你的事。”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看来是哭了很久。 周暮临不禁把伞往前送，挡住落在少女身上的雨水。语气缓和不少：“快回家吧。” 听见他这话，迟朝转过身，死死盯着他质问：“周暮临，你到底在用什么身份对我说话？路人？朋友？还是麻烦精？” 女孩红着眼眶瞪她，像极了一只急得要咬人的兔子。鼻子也红红的，髮丝还被打湿，身体也在不着痕迹地抖着，可怜至极。 周暮临正烦躁，也不想跟她多废话，直接上手把人扣住，使劲把人里带。还不忘狠狠地警告：“既然不想好好跟我说话，就直接动手，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少年的力气大的惊人，连学过几年武术的迟朝也挣脱不开。其实迟朝早该知道，男孩女孩之间的力量差距根本不是一丝半点。废了力气去挣扎，依旧挣脱不开他的控制，迟朝干脆装死鱼，整个人软趴趴的，想要赖在地上不走。 两人就在楼道口开始了新的一轮拉锯战。 “周暮临，你就是混蛋。是你自己嫌我烦的，现在又要把我带到哪里去？”迟朝恨不得自己粘了502，死死黏在地上不走了。“王八蛋，你再不松开我就报警。” 周暮临咬着牙，左手落在女孩的腰间，直接将人抗在肩上，把人带回家。 迟朝跟布条一样被挂在周暮临肩上，顿时就没了挣扎的力气，瘦削的肩膀顶着她的胃，脑袋还被倒了过来，让她一阵眩晕。 一眨眼功夫，人又回到了周暮临的家。 迟朝被丢进沙发，周暮临双手抱胸站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微微喘息道：“去洗澡。” 听见去洗澡三个字，不算纯洁的迟朝顿时脸红，双手交叠在胸前成防御的姿态。有些磕巴地说：“你想干嘛？我警告你，我还不满十八岁，你这样是犯法的。” 结果便是吃了周暮临毫不留情的一拳。 迟朝捂着脑袋倒进沙发，小声哀嚎。 “你如果想感冒，也可以考虑不洗澡。”周暮临回身把门锁上，走进自己的房间找出一条睡衣，丢进她的怀里。 “哦。”迟朝抱着属于周暮临的衣服，乖乖钻进浴室。 周暮临住的地方并不大，装修也不好看。什么都是简洁的，甚至有些破旧，卫生间很小，洗漱台上堆满了洗漱用品，还有男孩用的刮鬍刀。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迟朝咬着唇还是把衣服脱了下来，进行简单的沖洗。 换上周暮临给她的衣服，发现不是一般的大。宽大的领口穿在她身上都要成一字领了，衣服的长度直接到盖过迟朝的屁股，露出一截凝白的腿。裤子太长，她看了一下衣服的长度，最后还是决定不穿了。 迟朝就这样湿着头髮，抱着一堆湿润的衣服走出浴室。 …… 迟朝出来的时候，周暮临正坐在沙发上喝着酒。窗户被紧闭，室内的温度也高了不少，浴室的门传来声音时，他正好抬起头扫了一眼。 两条直白的腿先映入眼帘，把他吓得呛了酒，坐在原地捂着嘴直咳嗽。 “你为什么不穿裤子？”周暮临皱着眉质问。 迟朝刚洗完澡，周身还带着水汽，看起来有些不真实。那双跟小鹿一样的大眼睛里透露着无辜，肉肉的小脸蛋上带着淡淡的粉。她嘟了嘟嘴，小声解释：“你的裤子太长了，我穿不了。” 第63页 “那你的衣领又是怎么回事！”周暮临走到柜子便，拿出吹风机。 迟朝更委屈了，这衣服大得过分：“你的衣服领子太大了，我肩膀小。” 周暮临用老父亲的口吻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对她招了招手，说：“你过来把头髮吹干，还有把你的外套穿上。” 说话之间余光又落到了少女的腿上，干脆挥了挥手打断她的动作。指着沙发让她坐上去：“你坐着，把外套穿上。那毯子把腿给裹上。” “哦。” 迟朝按照他的要求照做，乖乖地把外套穿上，还扯过沙发上丢着的毯子，盖上自己的腿。一切裹得严实了，周暮临这才做到她身边，插上吹风机，开始动手给她吹头髮。 少年修长的手指在女孩的黑髮之间穿梭，挑起黑丝又降落，如此反覆。吹风机呜呜呜的轰鸣声中，掩盖了少女渐渐变大的心跳声。 待到头髮全干的时候，迟朝挺直的腰板总算微微放松了下来，只是脸蛋上的粉却怎么也降不下去。 周暮临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奇怪。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迟朝裹着毯子往沙发旁边挪，和他堪堪拉开一段距离，小声说：“我就是吹风机吹的，等会就好了。” 周暮临“哦”了一声，顺势坐在她的旁边，拿过她手中的裤子，又开始吹了起来。 迟朝咬着唇，心里的扑通声又开始变大了。少年低垂着脑袋，神情专注地为她吹着裤子，纤长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让人无法忽视。那双眼尾上翘的眼睛里，透露着认真。还有些婴儿肥的下颚线，过分优越的高鼻樑。这一切，都让她为之心动。 吹了半饷，裤子总算干了。周暮临把裤子丢到迟朝的身上，指了指他的房间：“去我卧室把裤子穿上了。” 迟朝不敢有异议，掀开毯子快速窜进他的房间，把裤子往自己身上套。 空闲之间，她快速地打量了一样周暮临的卧室。他的卧室就跟他人一样，干净整洁。东西也很少，只有桌上堆了不少的书，看着有些凌乱。不敢在他卧室逗留太久，迟朝穿上裤子就赶紧回到客厅。 回到客厅，又看见周暮临开始在喝酒了。 迟朝这次没有过激反应，而是淡定地坐在他旁边，捡起地上一罐未开封的啤酒，拉开环，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上化开，迟朝小脸一皱，嫌弃极了。这破玩意这么难喝，还有人这么喜欢呢？ 周暮临看着她的小动作，无声勾唇，伸手把她手中的啤酒拿走，无情嘲笑：“不会喝还想学别人喝，胆大了？” “你都能喝了，我为什么不能？”迟朝不服气，伸手去抢。 周暮临侧着身用手肘隔开她，说：“你一个女孩子喝什么酒啊？” “那你一个男孩就能喝酒了吗？”迟朝一屁股坐了回去，盘着腿面前他，质问道。 周暮临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薄凉道：“我跟你不一样。” “有哪里不一样啊？”还不都是人，难道智商高就能喝啤酒了？ 周暮临把啤酒往桌上一放，严肃地看她：“我跟你不一样，不论是家庭背景还是生活轨迹，都不一样。” “周暮临！”听到他这样贬低自己，迟朝是真的生气了。“所以就因为这些，你又要把我赶走了吗？” “等雨停了，你就回家吧。”周暮临是铁了心，想把她赶出自己的生活中。迟朝太好了，她不应该跟自己待在永无天日的黑暗里。 迟朝这次不哭了，拿过啤酒继续喝。周暮临要夺，她就张嘴作势要咬他。 猴急地灌了几口，迟朝便有了醉意，眼神迷离地盯着周暮临。 打了个酒嗝，嘟嘟囔囔地说：“周暮临，你真的很自私。老是想把我推走，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只要待在你身边，就会每一天都很开心。你开心，我会更开心。你伤心，我就跟着伤心。” 醉酒的迟朝跟按了吐槽开关没两样，抓着周暮临在这大吐苦水。 第37章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阴沉的天色让这个冬日比往常更冷。室内开了暖气，把人熏得有些干燥。被酒精麻痹了大脑的迟朝倒在周暮临的大腿上，揪着他的裤子小声嘟囔着。 “你这个总是这样，不把我们当朋友。你知不知道这样真的很讨厌，就好像，就好像我永远都没办法接近你，把自己隔绝真的会开心吗？” 女孩嘟囔着，手脚并用地往周暮临身上爬。周暮临没想到这人喝醉酒以后还会耍酒疯，只能丢开手中的啤酒，手忙脚乱地把人拉住，免得她直接摔到地上去。 迟朝笑嘻嘻地总算爬上了周暮临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揪住他的脸皮开始蹂躏，玩了半饷还不过瘾似的，趴在他的耳边，用气音说：“给你说一个秘密，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哦？”周暮临冷漠脸。 “我跟你说，我超级喜欢周暮临的。呵呵呵，超级，是超级喜欢哦。”已经晕乎乎的迟朝完全不知道自己抱着的是谁，更不知道是谁在抱着她。 她太难受了，只想找个人倾诉。笑着笑着又开始落泪，抽着鼻子哽咽道：“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只是看到他一蹶不振的样子，我就心疼。他多好的一个男生啊，长得帅，成绩好，身材棒。唔……其实身材棒我是骗你的，我也没看到。但是他长得高啊，跟我家门口的那根路灯杆差不多高。瘦长瘦长的，还整天板着一张脸，不过我就是喜欢啊，怎么办，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这个男孩。” 第64页 周暮临背靠沙发，尽量和迟朝拉开距离，看她坐在自己腿上乱来的样子，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看来以后真不能让她喝酒了。乱说话就算了，还要在他怀里作乱，他可是精力十足的高中生，才十七岁就要学做柳下惠，真不考虑他的感受。 女孩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触碰的地方也是软软的，跟没骨头似的。说着胡话，还时不时掉眼泪，周暮临揉了揉眉心，内心纠结极了，揉了揉她秀软的头髮，低声哄着：“可是我不能喜欢你啊，对不起。不哭了好不好？” 迟朝，我是灾星啊。靠近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是大家心里的小太阳，绝对不能因为黑暗而陨落了。 把人横抱起来，周暮临把在他怀里睡着的迟朝轻轻放在床上，再贴心地替她盖上被子，这才折身离开卧室。 迟朝酣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门外传来吵闹声，这才把她吵醒。刚睁开的她有些迷煳，看着陌生的房间，床尾还放着她的衣服，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周暮临家里喝了点酒，之后发生的事却是一片空白。 挣扎着把衣服穿上，迟朝拉开门走了出去。 小小的客厅了挤了四五人，周暮临站在这群陌生人的对立面，表情兇狠。略微弓起的背部就像一头幼猫遇到外敌入侵，做起了防御的姿态。 迟朝揉着眼，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群陌生人为首的是个体型宽大的男人，看起来油腻腻的，猥琐的眼神让迟朝一下子想起了当初堵在巷口的那三个小流氓。 只见那人摸了摸下巴，扬起嘴角露出满口黄牙：“哟，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懂金屋藏娇啊？这小妹妹看起来白白嫩嫩的，估计皮肤也很滑吧？” 那群男人流里流气的话直接把迟朝噁心到了，加之那像扫描器一样噁心的目光，迟朝当即沉下脸来。 “你先回房间。”周暮临没有转头，声音冷冷地对她说。双手插兜的样子，却让迟朝闻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 迟朝往前走了两步，好不畏惧地对上那群人的目光。眼神鄙夷地问：“你们是谁？” 那几个小流氓顿时笑了，发出刺耳的笑声。 “小妹妹，你是这个人的谁？女朋友吗？” “你还是来我们这边吧，不然等会要是打起来了，闹太难看不太好。” 周暮临一个刀眼扫过去，还想说话的几个小喽啰顿时安静了。他冷冷地开口：“你说你们是来收房子的？证据呢？根据我的记忆，这个房子是属于学校分配的房子，归属权应该属于学校。” “切”。那个带金鍊子的男人不屑，“你是不是傻？现在这个房子的主人都死了，学校把这房子抵押给了我们，自然就是我们了。反正你爱走不走，我们过两天就要收房，你要是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迟朝站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才弄清楚来龙去脉。原来这个房子是学校当年分配给老师，算是教师福利，但是现在因为老师已经去世了，学校干脆把这个房子转手，然后赚点资金。这房子虽然破了一点，但地段还是好的，附近的交通设施一个不落，房价自然水涨船高了。 “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能强迫他立马搬走吧？而且学校跟你们签合同了吗？证据也没有，我们要怎么相信你说的话？”迟朝反问。 金鍊子似乎早就猜到他们要看合同，立马就从包里拿了出来，哗的一下放在他们面前：“看清楚了，这就是学校的公章，你们就别争辩了，赶紧找地方搬走吧。” 迟朝看了一眼，确实是学校的公章没错，只是周暮临一直不说话，她也拿不准该怎么办。私下拉了拉周暮临的袖子，给他递眼色。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周暮临防御的姿态总算是有所松动：“行，两天后你们来收房，现在给我滚。” 大金鍊看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便带着一行人高高兴兴地离开。走前还不忘嘴臭一下迟朝，惹得周暮临差点要提刀杀人。 “周暮临，那你怎么办？”迟朝跟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一脸愁容。 周暮临倒是坦荡，他这些年来经歷过的风风雨雨，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现在只要找个落脚的地方，生活的一切又将会继续运转。 “没事，我自己能解决。”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傍晚时分。拿起外套和钥匙，站了起来对她说：“走吧。送你回家。” 迟朝听到他自己有办法解决，悬挂的心放松了一半。起身跟着他离开：“周暮临，我刚才是不是喝醉了？” 周暮临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啊。喝醉酒以后还不安分，以后你可别喝了，免得去祸害别人。” “我干了什么奇怪的事吗？”迟朝心里有些忐忑，没想到她的酒量会这么差，要是在他面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她真的会拿豆腐拍死自己的。 担心害怕地看了周暮临半天，结果对方鼓弄肾虚了半天，来了一句：“你自己喝完喊着要去吹风，不让你出去还哭，最后睡着了还打唿。我真没见过酒品这么差的人，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啊？” 迟朝卒，哪里有豆腐卖啊，给她一块把自己拍死吧。 第65页 “你可不可以把这段记忆删掉，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迟朝双手合十乞求道。 周暮临双手插兜，摇着头拒绝：“你这样的糗事估计不多，我得留着，然后告诉言序他们，让大伙乐一乐也好。” 乞求无望，迟朝希望的小火苗就这样“噗呲”一下，全灭了。 看女孩耷拉下去的脑袋，周暮临伸手不客气地揉了揉，笑着说：“逗你的，你喝醉之后就睡着了，很乖，没有打唿。” “真的吗？” “嗯。”周暮临点头。 迟朝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满怀笑意的眼睛忽然一沉，伸手就要掐周暮临的腰：“你总是逗我！吃我一记五毒掌。” 周暮临侧着腰要躲开她的攻击，两人打闹了一路。最后周暮临宣布投降，闹不过这个调皮精。 “回家吧。”周暮临站在熟悉的公交站台上，对她说。 迟朝扒拉了一下头髮，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憋着就不像你的性格了。”周暮临一眼便看穿了她有话想说。 迟朝咬了咬下唇，忐忑地问：“今天过了以后，你会认真生活吗？不要再消沉了，我相信身边的朋友，还有离开的秦老师也不想你这样。” 周暮临摸着后脖子，笑了笑道：“你真是，爱瞎操心的小姑娘。” “我答应你，以后会好好生活的。”周暮临认真地做出保证。 “那约好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意志消沉，一定要带着希望生活。”迟朝伸出手，想要拉钩。 周暮临看到她这幼稚的举动，笑得有些嫌弃：“都多大的人了，你还要玩拉钩这种事。” “快点啊。”迟朝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只有认真拉过钩的约定，才能坚持到最后啊。” “好。”周暮临勾上女孩的尾指，“我答应你。” 下完雨后的天空被擦亮，冬日的夕阳橘黄橘黄的，把一整片蓝都染成了橘色。两人的影子抓住了黄昏的尾巴，落在地上被拉得长长的，最后交聚在了一起。 第38章 临近深冬，过年的节日氛围逐渐浓郁了起来。快过年的那几天，迟朝一大早就被金琴叫醒，然后陪着母亲大人忙前忙后，添置年货，还有大扫除。 直到大年三十那天，她才得空去关心一下自己的小伙伴。 就在放寒假之前，言序把他们四人拉了一个小群，此时群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迟朝：【你们过年有什么活动吗？】 言序：【我今晚准备去临哥他家跨年，你们呢？】 迟朝：【我也去我也去！！】 听到要去周暮临的家里跨年，迟朝顿时来了兴致。之前周暮临搬家，她也没去，现在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了。 冬东：【我陪着梁阿姨在家，十一点的时候我应该能出门。】 冬东也冒泡了，剩下的周暮临没有发言权。 周暮临：【来可以，但是别把我家搞得鸡飞狗跳的，特别是言序。】 言序：【怎么会，临哥你跟我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是最安静的吗？哦对了，我到时候带点酒来，可以吧？】 周暮临：【不行！你一个未成年喝什么酒？】 言序：【不是吧，临哥，我们就跨年happy一下啊。】 周暮临：【你要是带酒来我纠结把你丢出去。】 言序：【行行行，我不带。】 约好了晚上见面的时间，迟朝便丢开了手机，蹲在自己的衣柜前开始挑衣服。淑女的裙子，活泼的卫衣，她挑来挑去还是没找到合适的。 最后考虑到气温，她还是认怂地选择了加绒的裤子，保命要紧。 “妈妈，我今天晚上约了冬东一起跨年，可以吗？明天回来。”迟朝跑到楼下，撑着桌子边问金琴。 金琴在忙着插花，听到她说晚上要出门跨年，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问：“就你和冬东两个女孩子？” “不是，还有言序和周暮临，两个男孩。我们在周暮临家里跨年。”迟朝没有隐瞒什么。 一听到是去男孩子家里跨年，金琴当即扬起眉：“你们这样一群人闹哄哄的去别人家跨年，不会打扰到他的父母吗？” “他家庭比较特殊，前阵子我去探病的那个老奶奶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只是刚好那段时间她去世了。所以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为了争取出门的机会，迟朝只能把所有事都告诉了金琴。 听到迟朝说那个男孩是个孤儿，金琴也挺心疼的。才小小年纪，就要一个人讨生活：“可以去，但是你到时候要开个视频，让我确认安全。” “知道啦妈妈！”迟朝笑着跑开。 得到金琴的许可，迟朝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 夜幕降临，迟朝乖乖地和爸妈一起吃了年夜饭，十点过后，她这才背上自己的小背包，赶往公交车站和言序汇合。 或许是因为过年的原因，街上都静悄悄的，公交车站上只有一个黑峻峻的身影在路灯下站着，身边还放了两台电动滑板。 迟朝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背，看到旁边放了两块滑板时，她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 第66页 “言序，你别告诉我你说的赶路神奇就是这两块滑板啊？”迟朝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点没有公交车，还以为言序会搞个什么好东西，结果是两块滑板。 言序有些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相信哥，这玩意绝对能够去到临哥他家。” 别无办法，迟朝只能接过他的滑板，跟在他身后一路熘过去。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穿梭在寂静的人行道上，偶尔会有汽车路过，却无法阻挡他们的步伐。平日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愣是让他们熘了三十分钟，等赶到周暮临新的住所，早已十一点整。 迟朝远远地便看到冬东的声音，吹了一路的冷风，动作也迟钝了不少。停下来的时候还差点剎不住车：“冬东，你来得好早啊。” 冬东笑了笑，看她手里拿着的滑板车，笑得更开心了：“你该不会就是用这个东西过来的吧？” “对啊。”迟朝点头，“都怪言序那个傻子，想的什么馊主意。” 言序刚才还自信满满的样子，当下去害羞了起来：“我也是想最简单的方法嘛，临哥的家就在前面，他估计已经在楼下等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行。”迟朝脚踩在滑板上，准备出发。 言序见状，赶紧把自己的车让出来，递给冬东：“你用吧，我能跑过去。” 冬东仰头看他，小声地问：“要不我跟你一起走过去吧，反正也不远。” 言序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好啊。” 迟朝一路向前，完全不知道后面的情况。等她看见前面路灯下站着的人，脸上早已浮出笑容。 “周暮临。”迟朝激动地在他面前停下。站在她面前的少年虽然神情淡漠，但精神还算不错，特别是那双眼睛，总算是再见到漆黑中的星光。 周暮临看她头髮乱成一团的样子，也猜到来的时候吹了很久的冷风。主动替她扒拉好头髮，又说：“他们呢？” 迟朝回头，发现两人在慢悠悠地走着，意味深长地笑了，露出八卦的表情去戳周暮临，说：“你觉不觉得，言序好像喜欢上冬东了？” “有吗？” 迟朝认真地点头：“我觉得有啊，以前言序提起钟灵的时候，也是在这个样子的，现在在冬东面前，也是这个傻傻呆呆的表情。我觉得他是有点喜欢冬东哦。” “你这八卦的表情啊……”周暮临宠溺地笑，对迟朝的调皮无可奈何，这个女孩总是坦坦荡荡的，把她心里的想法全摆在脸上。喜欢的，讨厌的，都看得一清二楚。 迟朝朝他吐了吐舌头，收起调皮的表情：“我知道啦，不不八卦，不乱说。快走吧，我还没参观你的新家哎。有准备零食跨年吗？薯片？泡面？” “都有，除了啤酒。”周暮临替她推着滑板车，还不忘叮嘱她注意脚下。 踏进周暮临的家，迟朝又是眼前一亮。今天的惊喜太多了，她都快消化不过来了。周暮临搬到了一个新家，装修不算太好，地方也不大，干脆利落的就一房一厅，浴室很小，旁边就是简单的厨房。一个人住刚刚好，家具也不多，从以前的家搬来的沙发，剩下的便是一大片空地，地上铺了一张深色地毯，看起来简洁大方。旁边的小茶几上堆满了不少零食，各种各样都有。 “哇，我喜欢的薯片！”迟朝也不跟他客气了，往地毯上一倒，抓过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自己盘腿坐好。 周暮临在她旁边坐在，替她撕开薯片的包装，放在她手边：“你还真是不客气啊，直接就倒地上了。” “那是，我跟你都这么熟了。还要计较这么多吗？”迟朝对他挑眉道。 说话之际，龟速前进的言序和冬东总算到了。进门看到两人卡兹卡兹地吃着薯片，顿时炸了。 言序把手里的滑板车往门边一放，带着冬东攻城略池：“你们两个好啊，也不等等我们，就开吃了？” “谁让你们走这么慢啊！”迟朝往旁边挪，给他们腾出位置。 四个人总算是挤着坐下了，空间一变小，周暮临身上的气味顿时便把迟朝包围了。迟朝是个对气味很敏感的人，男孩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意外的让她心动。原本只是普通的洗衣粉味道，可经过人体温度的加热，就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迟朝觉得这若有似无的味道有点上头，不然她怎么跟喝了假酒似的。 言序一落座，就开始热闹气氛：“临哥，你不让带的东西，我还是偷偷带了。先斩后奏，你现在总不能把我赶出去吧？嘿嘿嘿。” 周暮临对言序翻了个白眼：“有女孩子在，喝酒不好。” “也是。”言序觉得有些可惜，他都好久没和这个兄弟好好喝两杯了。 冬东倒是没关系，耸了耸肩道：“没事啊，你们喝。我跟迟朝和可乐就行。” “可是光喝东西也没意思啊，不如我们来打牌吧？”迟朝建议道。反正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有一段时间，正好打发打发。 言序举双手贊成，他最爱就是这样的娱乐活动了。 周暮临那他们这群闹腾的没办法，只好翻出柜子里随手丢的扑克牌，开始了他们第一轮征战。 第67页 四个人，刚好能玩“锄大地”这种简单又娱乐的游戏模式。四人当即围成一圈，周暮临当庄家，开始给他们发牌。 迟朝数学一向很弱，玩这种运气占三成，算牌占七成的游戏必定会处于下风，关键她的上家还是数学超神的周暮临，她顿时觉得头大。 她怎么就如此热衷于坑自己呢？！ 牌局一开始，按照规矩是有方块三的先出，不巧的是，方块三恰恰在周暮临的手上。 三张三带一对四，花式一打出来，就没迟朝什么事了。 一轮游戏下来，迟朝被罚了三杯可乐以后，这才惊觉她不仅数学差，连运气也堪比非洲人。手气不顺，脑筋还转的慢，简直是赌界倒霉催！ “我不来了，打不过你们。”迟朝抓起手边的饮料往嘴里灌，舌尖熟悉的苦涩味让她差点吐了出来，抬手一看，这不是周暮临的啤酒吗？ 迟朝：？？？？？ 周暮临看她，两人大眼瞪小眼足足两秒，迟朝这才把她口腔里的酒喝下去。 打了一个酒嗝，红着脸对他抱歉道：“我拿错了……” 周暮临闭着眼嘆气，顿时觉得头疼：“我知道。” 言序眼珠子转了两圈：“你们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冬东撇了他一眼，直摇头：“你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第39章 经歷过上一次的醉酒事件，迟朝的酒量有所增长。喝了一口啤酒，神志尚且清楚，没有再出现上次那样尴尬的局面。 只是一口啤酒下肚以后，依旧有些眩晕，反正她也不打算参与他们高智商的战斗中，干脆扯过抱枕塞进自己怀里，然后把脸埋进去，仅仅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们玩。 周暮临租的房子沿海，打开小阳台的门就能闻到咸湿的，属于大海的味道。迟朝在屋内带了一会，觉得有些闷热，干脆起身拉开玻璃门，伸出半个身子，跪趴在阳台上，细细地品味海风。 三人打了一轮，时间也快到十二点了。冬东起身把迟朝从地上拉了起来，捏着她的脸逗弄：“你清醒一点啊迟朝，快要跨年了。” “唔。”迟朝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傻傻地笑。“要跨年啦？那我要许愿，然后希望自己能心想事成！” 言序在刚才的战局中输了不少，被周暮临无情地灌了整整两瓶啤酒，现在正趴在厕所大吐特吐。冬东扶着迟朝有些脑壳疼，都说酒精害事啊，说的果然没错！ 周暮临把在厕所吐干净的言序捞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把人丢在了地毯上。 言序喝多了就开始说胡话，拉着周暮临的手瞎嚷嚷：“我好喜欢你啊……” 见鬼，怎么在他家喝醉的人都喜欢拉着他乱表白。 迟朝被冬东安置在沙发上时，迟朝那会清醒了不少：“快到点跨年了吧？” “嗯。”冬东看她清醒了，这才转头去照顾地上躺着的言序。 要跨年了，迟朝还记着和金琴的约定，胡乱地把手机从背包里扒拉出来，走到阳台拨通了视频电话。 “妈妈，我现在人在同学家里，很安全。”迟朝眨着眼，让自己看起来稍微精神一点。 金琴看她表情正常，总算是放心了：“那你们注意安全，记得锁好门，男生女生不能同睡一张床，知道不？” “知道啦！”迟找脸蛋一热，这个妈妈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跟你说了哦，还有几分钟就新年了，妈妈新年快乐，也替我对爸爸说一声新年快乐，明天见哦。” 迟朝怕身后的言序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赶紧在金琴怀疑前挂掉电话，这才转身去看屋内的情况。 言序吐完以后，人依旧是迷煳的。此时正拉着冬东的手，在嘀嘀咕咕地说着小秘密。迟朝看他们两个亲密无间的样子，打从心底地笑了起来。 地毯那边没有周暮临的位置，他识趣地来到了迟朝身边。海风一吹，睏倦全消失了，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他说：“还有三分钟就跨年了，刚才听你对冬东说要许愿，想虚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迟朝双手扒着阳台栏杆，笑着说。 风有些大，夹杂着海边吵闹的人生落到周暮临的家。 周暮临往墙边一靠，双手环胸，目光缱绻地看她：“不说出来，或许连实现的机会都没有哦。” 少年低沉的嗓音带着无尽的温柔，像一个会吹笛子的人，正吹着诡秘的曲调，去迷惑迟朝。 “我……” 远处的海滩聚集了不少的人，大家聚在一起嬉闹着，都在等待新年来临的那一刻。“十，九，八，七……” 新年的倒数已经开始，迟朝拉着他的袖子面向漆黑的夜空：“新年要来了，你赶紧比起眼睛，我们一起许愿。” “三，二，一……” 站在周暮临旁边的姑娘闭起了眼睛，十指交握在一起，虔诚地许愿。卷翘的睫毛因为她的紧张而有些颤抖，粉扑扑的脸蛋也因为冷冽的海风而变得有些苍白。 迟朝在心里许完愿后，这才重新张开眼睛。看向周暮临的时候，发现这人早已睁开眼，用看戏的眼神在盯着她看。 第68页 “你刚才许了什么愿啊？”迟朝有些好奇，这人许愿竟然这么快。 周暮临抬起手敲了敲她的脑门，笑道：“是你说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迟朝嘟了嘟唇，有些失落：“好吧” “那你许了什么愿？”周暮临自己不说，反问。 没得到周暮临的消息，迟朝怎么会轻易松口把她自己的秘密告诉他。脑袋骄傲地一甩，下巴仰得高高的：“不说，毕竟说了就不灵了。” “好吧，你该睡觉了。” 周暮临也不好奇了，拉开门让她进去。 和自己预想中的不一样，迟朝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她问，“你真的不想知道啦？” “不想，尊重你嘛。”周暮临无所谓地笑了笑。 迟朝又双叒叕在周暮临身上吃瘪，她怒瞪了他一眼：“现在不想知道，我以后就不说了啊。” “嗯，不想知道。”周暮临干脆道。 “……”迟朝真是败给他了，吃瘪地揪着他的衣摆，自己乖乖把愿望说出来。“我希望我身边的朋友都能身体健康，然后我们能一起毕业，最后以后能上同一所大学。” 还有，我希望眼前的这个男孩，以后能平平安安，一帆风顺，平安喜乐。 * 稀里煳涂的跨完年，周暮临赶紧把两个女孩安排进自己的卧室睡觉：“你们两个女孩一起睡，床品都是新的，将就一下吧。明天睡醒起床再送你们回去。” “好。”迟朝脱掉外套，安静地爬上床躺好。末了又不太放心，“那你们呢？” “我们睡客厅，有小毯子，不用担心。”周暮临贴心地替她们关上门，回到客厅。 言序斜靠在沙发上，眼神清明了些。看到周暮临回来，问：“她们睡着啦？” 这房子以前的租客是个玩音乐的，隔音还不错。他们的聊天完全没有影响到卧室里面的人。 “嗯。” 周暮临盘腿在他身边坐下，拉开剩下的啤酒，喝了一小口。酒精这东西就像是一个开关，只要酒落愁肠，往日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事都跟倒豆子似的，尽诉衷肠。 “言序，你有想过自己毕业以后的样子吗？”环绕在周暮临心头许久的心事，总算在这个新年的开始告诉了某个人。 言序呆愣了两秒，这才慢慢道来：“说实话，不知道。” 谁能想像到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日子一天天的过，他们作为高中生，在知识的摧残下苟延残喘，渴望在高考结束后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硕果。 “我不知道自己高考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但唯一希望的就是，不管未来怎么样，我还是要跟你当好兄弟。”言序拿起桌上的白开水，跟他碰了碰杯。 周暮临也笑，举了举手中的啤酒：“那你有梦想吗？” “临哥，今晚不太像你哎。忽然说到了梦想这么热血中二的事。” 周暮临耸肩，说：“或许是今天氛围正好吧。我现在脑子里有个大胆的想法，我想为国家奉献自己的一份力。” 言序好歹跟他玩了两年，还是有点默契了。和他对视上，心中一惊：“你该不会是想报考军校吧？” 周暮临这下不笑了，眼神认真地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卧槽？？？”言序放下水杯双手捧脸，露出和名画《吶喊》一模一样的表情。 “临哥你是认真的？”言序没想到他闷葫芦似的兄弟居然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而这个秘密如果不是今晚的酒精作用下，或许他们直到高考录取才知道吧？！ 周暮临又喝了一口，悲凉地笑：“认真的啊，我一个了无牵挂的人，去从军挺好的，至少还有个信念。” “那迟朝怎么办？” 言序这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看啊，自以为演技很好的迟朝其实谁也瞒不了，连傻呆的言序都看出来了。 “关她什么事啊？” 言序咬咬牙，把不该说的都说了：“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这个傻丫头喜欢你，她现在跟在你屁股后面，高考估计也想跟你同一所大学，你有什么打算？” “先骗着她吧。”周暮临有自己的打算，即使是个错误的决定，他也要一意孤行。 言序挠了挠脖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时间也晚了，言序干脆扯过薄被往自己身上一盖：“算了，不管你了。以后我说自己的兄弟是个军人，应该会很帅吧。” 周暮临笑着踹了他一脚：“那麻烦你也稍微考虑一下自己该干嘛去。” * 周暮临替迟朝关上了房门，两个女孩头一回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彼此都没有睡意。迟朝翻了个身，说：“冬东，我刚才许愿呢，你有没有许愿啊？” “许什么愿？”冬东揉着眼睛问。 “就是新的一年，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之类的。” 冬东打了个哈欠，恍然大悟：“这个啊，有。” 迟朝追问：“是什么？” “就是希望，我喜欢的人能够平平安安。”冬东说这话的时候，恰巧窗外有一轮弯月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朦胧却又清明。 第69页 迟朝嘿嘿地笑了两声，问：“你喜欢的人，是不是言序？” “你怎么知道的？”冬东压低了嗓音。 迟朝嘚瑟地挑了挑眉：“因为人的眼睛不会撒谎啊，你看你和他之间的互动，比以前亲密多了，还看不出来就是傻子。” “那你这个傻子又能不能感觉到周暮临喜欢你呢？”冬东反将一军。 “……”总说旁观者清，迟朝这下知道了。 第40章 新春一过，转眼间又是开学的时间。 享受了整整一个假期的休闲，忽然让迟朝上学，她还真需要点时间来调整。待她进入状态时，冬东便给她带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体育课上，刚过初春不久，天气还有些寒。迟朝抱着排球站在球场上，和冬东训练对接动作。 “迟朝，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冬东的表情有些纠结，像是心里藏了难以启齿的话。 迟朝双手合十，小臂夹紧，稳稳接住冬东抛过来的排球：“什么事？” “我……”冬东把排球抛了回去，纠结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迟朝正玩得上瘾，对着抛过来的排球跃跃欲试：“怎么了吗？” “我可能再过一个星期就要转学了。” 冬东的消息比迎面而来的排球还要吓人，迟朝刚在脑子里消化完冬东那句话，排球便砸脸上去了。 迟朝捂着被砸的鼻樑，倒在地上，疯狂飙泪。 冬东倒吸了一口气，赶紧过去察看：“你没事吧？” 迟朝捂着鼻子，流着泪挥手，把聚过来的人都驱散开来。抓住冬东的手将人拉到阴凉处，小声质问：“怎么突然要转学了？” 冬东看迟朝松开手，结果鼻血流了一掌心，顿时把她吓坏了。手忙脚乱从口袋摸出纸巾，塞到她手里让她止血：“迟朝你先别说了，鼻血流了这么多你不晕吗？” “晕。”她倒是回答得爽快，“但是你得回答我，怎么突然要转学？是不是言序找你表白了，然后你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你在说什么啊！”冬东鼓着腮帮子，把人拉到洗手台附近，沾了点凉水抬起她的脑袋，轻轻拍着鼻樑骨。 迟朝口腔里全是铁锈般的味道，但即使这样，也没阻止她的追问。“不是啊，如果不是因为言序，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你转学，淮城私立已经算是好的学校了，难不成有学校用更高的价格想挖你过去读书，为了提高他们的升学率？” “打住！”冬东恨不得把这丫头掐死，自己鼻血哗哗地流，还有空关心别人。 在篮球场上打篮球的言序和周暮临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得知迟朝被排球砸了。两人大汗淋漓赶到洗手池边，就看到迟朝抬着头止血，眼睛还斜斜的看着冬东。 “怎么了，你没事吧？”周暮临有些喘气，抓起衣领在脸上抹了一把汗问。 迟朝挥着手，示意自己没事：“我没事，就是流了点鼻血，死不了。” “怎么还没止血啊？该不会你的止血功能不行吧？正常人怎么可能流了一池子？”言序俯视她，看到白花花的纸巾都被染得红彤彤的，看着有点吓人。 迟朝从小磕磕碰碰就跟家常便饭似的，只是流血倒是没有。听到言序这么一问，她便觉得一阵眩晕。 摇晃了两下，好不容易扶着冬东站稳了。气息薄弱地说：“言序，你该不会是个乌鸦嘴吧？” “我说，言序你以后还是少说话，不然我怕自己忍不住想打你。”迟朝脑袋里的晕眩感一直不散，话音刚落，就想要摔倒。 如果不是周暮临反应快，一把将人拽住了，估计她就要直接摔倒地上去，直接拉去医院得了。 周暮临把人背到背上，沉稳道：“别说话了，保存点体力，现在带你去医务室。” 又是一顿手忙脚乱，几人推开医护室大门的时候，愣是把坐在里面打瞌睡的校医吓得跳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年老的医生推了推自己快滑到嘴巴去的镜框，皱着眉背着手问。 “她刚才流鼻血了，现在止不住。”冬东拉着医生的袖子把人扯到迟朝身边，就差没摁头给迟朝治病了。 老医生还是很有经验的，一看这情况，转身拿来棉球和棉签，手脚飞快地替她止血。嘴上还不忘念叨：“同学，你这鼻子砸得不轻啊？以后运动要注意点，再砸一次估计鼻樑就塌了。” 迟朝流鼻血的时候不慌，一听鼻樑会塌，瞬间就慌了。 “医生，我现在鼻子没事吧？该不会已经塌了吧？我该不会是毁容了吧？”迟朝一直认为她的脸可是全靠鼻子撑住的，这要是鼻子塌了不就直接毁容了吗？ 医生看她这着急样，顿时被逗笑了：“这次没事，就是吓唬你的。谁让你们这群小年轻整天跑跑跳跳的，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老头把东西都放下，迟朝的鼻子也不流血了，这才轻松道：“行了，你要是觉得有些累就在这休息一下，你们几个该去干嘛干嘛。” “老师，他们能不能留下来陪我一会，我还有点晕呢。”迟朝抓住冬东的手，不然她走。开什么玩笑，这事还没说清楚，肯定不能让人走了。 第70页 老医生也不管了，甩甩袖子打算去保安室找保安下棋喝茶。 窄小的医务室里，一下子就剩四人了。 “你还晕啊？要不要直接去医院算了？”言序拉来两张椅子，一张给自己，一张给周暮临。冬东在床边坐在，一脸歉意。 “迟朝，都怪我。” 迟朝双手环胸靠在床上，生气地说：“当然是怪你啊，你为什么要突然转学，先说清楚额。” “转学？”言序疑惑地看向冬东，可后者只懂垂下头盯着床单，完全拒绝和他交流。 周暮临皱了皱眉，看乐一眼言序，又看向迟朝。看来，现在的状况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复杂。 冬东知道自己转学的事瞒不了多久，趁着现在人都在，全说清楚了也好：“其实我转学是因为梁阿姨想让我考首都着名的舞蹈学校，所以在高三以前，我都要接受封闭训练，转学是最好的选择。” “那如果你想走舞蹈生这条路，也没必要转学啊，我们学校就有艺术班，只要你转到那个班级就好了啊。”言序反应极快，为她提供一条新的思路。 迟朝跟着点头：“对啊！你转学是没必要的吧？” 冬东摇了摇头，把他们的提议拒绝了：“梁阿姨联繫的新学校是有最好的舞蹈师资，我已经比别人学舞晚，再不用功，根本就不可能考上目标学校。” 看她去意已决的神态，迟朝知道自己怎么劝也不会奏效：“那好，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当一个舞蹈家，你会开心吗？” “开心啊。”说到这个，冬东墨黑的眼眸里折射着星光，这样的神态总算让迟朝放心了。 “看你这小样，可把你高兴的。”迟朝笑着调侃，“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报答梁阿姨，所以才选择去考舞蹈学院的。” 冬东皱了皱眉，表示是她多虑了：“梁阿姨人很好，她只是给建议。如果我不想去，她一定不会逼我的。” “所以你就是为了前途把我们一群朋友都抛弃了吗？”迟朝假装生气道。 冬东自知理亏，不敢造次。讨好般拉着她的手，企图能获得她的原谅：“我转学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们打电话还是可以一直联繫的啊。” 迟朝看她内疚得要死的样子，笑着道：“知道了，我才不是小气的人。你走的那天，告诉我吧，我去送你。” 四人里，言序难得沉默一次。 …… 晚上回家的时候，言序没有和迟朝他们一起离开，在课室磨蹭了十来分钟，几番纠结后还是把冬东单独约了出去。 淮城私立的小湖旁，冬东和言序面对面地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言序看她神色淡淡的样子，心里有些急。可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吗？”冬东心里隐约能猜到言序单独约她出来见面的目的，看他着急的样子，只能先由她先说了。 快一米九的言序此刻只能像蜗居在小空间内的大熊，处处透露着憋屈：“我今天……” 他深唿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里的紧张：“我今天约你，有话想对你说。” “嗯？” 言序定了定神，微微垂下脑袋，深情地对冬东说：“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从校运会之后，就喜欢你了。” 冬东笑了笑，依旧是表情淡漠的样子：“言序，你是因为那时候的我变得好看才喜欢我的吧？” “我不是！”言序当即否认。早已变得清秀的少年此时正满脸通红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害羞。 他舔了舔干枯的唇，说：“我不是因为你变得漂亮才喜欢你的。” “那是为什么？”冬东不懂，她并不是一个异常优秀的人，以言序的取向，他根本不会喜欢她。 说起为什么喜欢，言序带上了笑意：“因为你很好，你不会因为我以前胖而嫌弃我，还跟我一起跑步减肥。你很贴心，会照顾我爸。你还很聪明，学习又好。” 冬东听着他奇怪的表白，哭笑不得：“你到底是想找一个健身教练，还是保姆，或者是家教？” “我……”言序真是要气炸了，只恨自己没有冬东那样伶牙俐齿。 冬东并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言道：“言序，或许你现在是喜欢我的。但这种喜欢或许不是你想像中的喜欢，我们的关系可以像朋友，也可以像亲人，可唯独情侣之间的喜欢，我们两个谁也不清楚。” “我们只当朋友，不好吗？”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失去最好的他。 对不起，言序。是我的自卑把你狠心推开，希望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冬东决然地离开了小树林，不再去看言序的反应。 春风拂过，小树林里发出沙沙的声响。言序陷进了忧郁的氛围了，“我这次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了。” 明明春天已经来了啊，为什么还会这么冷？ 第41章 冬东离开的那个周末，一连几天的阴天也跟着放晴了。 迟朝带上为冬东准备好的礼物和言序拜託她转交的信件，赶往冬东的家。按响门铃，冬东带着期待拉开门，看到门外只有一个迟朝时，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第71页 “你来啦！”冬东打起精神，有些强颜欢笑地说。 迟朝把她的表情变化全看在了眼里，发现梁阿姨不在，便毫无顾忌地调侃：“怎么，发现门外的人不是你想等的那一个，失望啦？” “没有啊。”冬东扯了扯嘴角，表情却不怎么鲜活。 迟朝看她有些闷闷不乐的，也不逗她了。把自己的礼物放在桌上：“这个是我给你带的礼物，一整套你喜欢的作者写的小说，着名青春文学着作，我听说她这两本书都是写高中生的故事，你应该会喜欢的。哦对了，还有一封某人让我送给你的信。” 粉嫩的信封被放在桌上，扎眼极了。 冬东跟着坐了下来，嘟嘟囔囔地说：“我又没想看他的信，人不来干嘛还要送信来。” “那我可不知道了，毕竟我只是个小邮差。你们两个那么喜欢对方，你为什么要拒绝啊？”迟朝实在不懂，明明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这得多惋惜啊。 冬东摇头：“只有是朋友，才能一直不离开。” …… 离别的时间要到了，迟朝站在车边，和冬东挥手告别。 “到了地方记得给我发微信哦，如果回来淮城，记得要找我吃东西！”迟朝抱了抱冬东，红着眼眶祝她一路顺风。 梁柔开着车，时不时分心留意冬东的状态。看她不舍的样子，于心不忍：“如果你不想和他们分开，其实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学习的，至于舞蹈的事，你跟着我学也好。” 冬东抬手蹭掉眼角的累，摇了摇头，用力微笑：“梁阿姨不用了，有时候离开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重逢。” “真的没关系吗？”梁柔实在是担心，这孩子倔，什么事都不爱说。 “嗯！”她想好了，接下来的一年半她要专心训练，好好学习，然后考到首都和迟朝在同一个地方学习。 登机后，冬东最终还是拆开了那封完好的信件。 入眼便是言序歪歪扭扭的字体，有点丑萌。统共才一张纸，用不到几分钟便读完了。 短短的几分钟，把冬东歷尽千辛万苦的铠甲全摧毁了。安静的机舱内，靠近窗边的女孩正无声流泪。 平放在腿上的纸张中，隐约能看到信件的内容。那句【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即使现在拒绝我也没关系，我等你。】，字体潦草，却坚定极了。 一生这么短，有多少人愿意等。干巴巴的一句话，在冬东心里却是无可比拟的情话。 世界上最甜的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我等你。 …… 时间流逝得太快，迟朝甚至没有时间去习惯冬东不在的日子，转眼便是高三了。整整一年里，迟朝被学习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如果不是抱紧了周暮临这条大腿，她估计早就独挂东南枝去了。 临近高考，整个高三教学楼都被凝重的气氛包围着。周六，按理应该是补课的日子，校长却忽然大发慈悲，给他们放了一天假。周四的时候，迟朝趴在桌上疯狂写题，周暮临拉开她旁边的位置，敲了敲她的桌面。 “周六有空吗？” 迟朝丢下笔，揉了揉眼睛不明所以看他：“没有，怎么了吗？” “带你去个地方放松一下，去不去？”周暮临看她最近都没精打采的，这样的状况继续备考下去也只会反效果，还不如带她出去放松一下，调整好状态迎接最后一轮复习。 迟朝点头：“好啊。” “那你周六凌晨四点在你家小区门口等我。”周暮临挑了挑眉，一脸神秘。 迟朝皱眉，这凌晨四点是要去干嘛？ “凌晨四点？我起不了床怎么办？”迟朝发着哈欠问。 周暮临看她一副好奇的样子，扯了扯她的马尾说：“起床就是了，问这么多干嘛。” “我怕你把我卖了啊。” 周暮临起身，低头看她：“要是周□□点没看到你出现我就走乐。” “哦。” 周五回家以后，迟朝吃完饭完成了当天的作业，便早早地睡了。睡前还不忘调了闹钟，免得自己睡过了。 三点半，天还是漆黑一片。迟朝打着哈欠拉开家门，偷偷摸摸地熘出了小区。 街边的路灯还没灭，灯柱下的白衣少年穿了一身宽松的白t，黑色运动裤，一阵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巧不巧，迟朝今天穿的也是简洁的白t，黑色牛仔短裤。乍一看像是情侣装，收起娇羞的表情，跑到他身边：“我们要去哪里？” “上车。”周暮临歪了歪头，示意她坐到后座去。 迟朝听话地坐在车后座上，规规矩矩地抓住屁股下的铁栏杆：“我坐稳了。” 周暮临侧头，看她侧坐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便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腰上带：“抓紧了，等会骑快了你摔了还要带你去医院。” 迟朝被强行抱腰，顿时脸颊一红，指尖下的触感柔软中带着结实，距离上一次坐周暮临自行车后座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那会对他没有奇怪的心思，坐车都是坦坦荡荡的。可现在心境不同了，再次抱住他的腰时，心头的小鹿总是乱撞，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第72页 “走了。”周暮临用力蹬了一脚，自行车便在干净的油柏路上开始飞驰。 经歷了大半个小时，他们总算停下了。起此彼伏的海浪声在迟朝的耳朵边迴响，空气中夹杂着属于大海独有的味道，咸咸的。 迟朝从自行车后座蹦了下来，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周暮临：“你故作神秘，就是为了带我来海边？” 周暮临把自行车放好，迈着长腿进入沙滩。海天交际之间，有光渐渐渗出：“你来淮城这么久，都没来过海边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迟朝跟在他身边，踩着柔软的沙子，走得东歪西倒的。 周暮临回头，笑道：“猜的。” 少年为了配合她的小短腿，连走路的速度都放慢了。迟朝回头看着两人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脚印。 “高考出了成绩之后，你想去哪里啊？”这个问题，迟朝想问很久了。处于私心，她很想再和周暮临读同一间大学，她还有很多话没跟他说呢。 周暮临瞥了她一眼，果然是个憋不住事的小姑娘。勾了勾唇，故弄玄虚道：“还不知道，那你呢？” “我肯定是想跟你……你们同一个城市啊。”迟朝用残存的理智压抑住了自己，差点又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走累了，周暮临带着迟早来到一块礁石旁，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而后向她伸出手：“上来啊，坐在这里风景特别好。” 天色渐明，太阳也快出来了。迟朝想都没想便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牢牢握住了男孩的大掌。 周暮临的手掌和她的很不一样，迟朝的手偏软，而少年的手却比她的要硬很多。 松开手，两人肩并肩地坐在礁石上，安静地等待着太阳破晓的那一刻。墨色的天空渐渐变得绚烂，灰蓝，橘粉，再而淡橘，三种颜色渐变交集，壮丽的色彩如影院里的特效镜头，不断地给观众带来冲击。 在水平线那端，太阳慢慢升了起来。如心脏跳动般，让人为之惊嘆。迟朝第一次在海边看日出，因此格外的激动。 拉着周暮临的袖子，指着远处的太阳惊嘆：“周暮临你快看！！！好漂亮的日出。” 周暮临侧着头，并没有看向日出的方向。眼前的女孩眯着眼，一脸惊奇的表情让他心动不已。 看她又变得精力满满的样子，这趟熬夜也算值了。 扯了半天没反应，迟朝不明所以地转过头去看他，结果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直直地撞上了。 本来就是肩并肩的坐姿，两人的脑袋一转，距离一下子就近了。迟朝屏住了唿吸，眨了眨眼。距离好近，好像只要她往前再进一厘米，就能亲上。 和周暮临对视着，似乎看到他眼底闪过的深情。 “周暮临……”迟朝喃呢道。 周暮临没有退让，低声回答：“嗯？” 不行，再对视下去她一定会忍不住的！迟朝率先往后仰，速度太快，身体的平衡一下子就失去了。 就在她要倒在礁石上时，周暮临伸出了手，把人拉近了怀里。 听着他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迟朝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双手握拳抵在他的胸膛，仰起头问：“周暮临，我想说……” “我想说，你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第42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嫣红的太阳已经露出了水面。海面上波浪滚滚，海水翻腾着沖向沙滩，湿濡的沙子被吞噬。 周暮临松开抱住她的手，一言不发。 迟朝转过身，双手撑在礁石上。唇瓣有些干枯，舌尖划过干燥的地方，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周暮临这样的反应，他的沉默就像无声的拒绝，每分每秒都让她煎熬。 “那个”迟朝露出假笑，打着哈哈想滚过去：“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我开玩笑的。” 迟朝摆着手，有些狼狈地跳下礁石。背着周暮临深唿吸一口气，把眼眶的泪压了下去。转身扬起笑脸看向他：“日出看完了，我回家啦。” 周暮临皱着眉，坐在礁石上无动于衷，看着女孩慢慢转身离开。 …… 迟朝低着头，沿着沙滩上留下的脚印原路返回。海浪汹涌，冲到沙滩上的海水把之前留下的脚印给沖刷得一干二净，来时一大一小并排的脚印，现在只剩下她的。 迟朝垮下肩膀，果然她还是误会了。自嘲地笑了笑，她到底在想什么，才会这么自信地觉得周暮临会喜欢她。 “王八蛋，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好啊。”迟朝吸了吸鼻子，小声骂着。 “在背后骂人，会不会不太好？”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迟朝快速转过头去，周暮临果然站在了她的背后，跟了一路。女孩的脸上就差没刻着高兴两个字，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表情太过明显，咬了咬唇收敛了一些，露出生气的模样。 “我回家了，不用你送。” 迟朝傲娇的小动作通通出卖了她的心情，周暮临也只是宠溺地笑了笑，握紧的拳头松开，鼓起勇气，把人带进了自己怀里：“对不起，对于你的喜欢。” 迟朝骤然推开他，什么叫对于她的喜欢，只能说对不起？这是要拒绝她吗？那为什么还要跟上来？ 第73页 女孩的眼神过于幽怨，周暮临准备好要说的话全堵在了嗓子里。清了清嗓，这才说道：“迟朝，对不起。” “我知道了，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而已。”迟朝憋着泪，扭头不愿看他。 “那我送你回去吧。” “哦。”迟朝没再拒绝，只是语气冷冰冰的，无意间把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回去的路上，气氛一度僵硬。短短的半小时，迟朝却感觉自己经歷了一个世纪。 “谢谢，再见。” 周暮临看着迟朝逃离般的背影，后悔地垂下了头。 …… 高考的日子如约而至，风雨不改。 整整两天时间里，迟朝刻意把脑子里的儿女情长都丢掉，剩下的全是无尽的知识。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答卷被监考老师收起那刻，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高中的时光已经结束了，不管未来如何，这段记忆深刻的日子都已经成了过去。 拿着自己的东西，迟朝走出了考场。校门外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大多是为了接孩子而来的父母。迟朝的爸妈在她考完试后便等在了门口，看到女儿出来时，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怎么样，觉得发挥ok吗？”金琴抱着她的肩问。 迟朝回忆一下自己解题的情况，点了点头：“应该ok吧？” “那就行了！”迟饶平拍着她的脑袋，脚边还放了个行李箱。 迟朝看着那行李箱，有些疑惑：“爸爸，你要出差啦？” “对啊，你舅舅那边出了点事，我跟你妈妈等会就要去机场了。”迟饶平抱歉道。 所幸迟朝是个乖孩子，听到是舅舅那边出了点事，赶紧催促道：“那你和妈妈快去吧，别误了飞机，我能自己回家。” 金琴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不着急，我们晚上九点的飞机，还有时间带你去吃一顿好的。” “好！” 一家三口赶往定了桌子的饭店，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 晚上九点送走了爸妈，迟朝站在原地转了一圈，有些迷茫。家里没有人，她还不想这么早就回去。本来考完试应该约上言序他们一起吃东西的，可惜她和周暮临的关系现在不尴不尬的，也不好叫他。 站在饭店门口，身边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又或者是一大群约好一起吃饭的学生，唯独她一个，行单只影的。 “迟朝！”清脆响亮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迟朝转身，便看到冬东站在周暮临和言序中间，笑着看她。 迟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跑着来到冬东的身边，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刚考完试就赶过来啦，正好现在赶到。”冬东骄傲地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她去吃饭这事也没对谁说啊。 冬东挑眉，视线落在了周暮临的身上：“当然是有神仙告诉我啊，走啊，我们不是约好了高考完要去吃烧烤吗？” “你还记得这事？！”迟朝勾着冬东的手，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 冬东看她刻意和周暮临拉开距离的样子，心里有了底：“不记得啊，不过有人提醒。” “谁，是不是言序这个二五仔。我本来还想用你忘记我们的约定这个理由敲你一笔，没想到你真来了。”迟朝半开玩笑道。 冬东笑了笑，接受到周暮临投来的视线，她只能点头：“对啊，就是言序。” 莫名背锅的言序指了指自己，在周暮临镇压的目光中闭上了他的嘴。 行叭，为了兄弟。别说两肋插刀，再插两刀又何妨。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吃烤串？”迟朝从来没有享受过淮城的夜生活，现在难得有机会了，自然是想什么都来一点。 “我知道我家附近有一摊烧烤可好吃了，要不我们去那吃？”说到吃，自然还是言序在行。 “好啊。” 当年的四个人再一次重逢，而地点则是一摊人多热闹的小摊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切重担都放下了，迟朝今天格外的激动，喊着要喝酒。摊主也热心，看着他们是穿校服的小孩，再三确认是今天高考完的学生，这才敢给他们上酒，周暮临一个人拦都拦不住。 有了前两次喝酒的经歷，迟朝也大概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哪儿。眼看喝得差不多了，她就收手不再灌自己。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小摊的热度依旧。四人都微醺，怕时间太晚回去大概会挨骂，商量过后还是决定把人送回去。迟朝爸妈不在，冬东自然顺理成章地和她一起回家，到迟朝家睡一晚上。 到迟朝家的路程不长，十来分钟就到了。言序和冬东许久未见，自然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拉着迟朝往周暮临怀里一塞，抱歉道：“临哥，你先帮忙看一会迟朝，我有些话想对冬东说，麻烦你了。” 说完，便拉着冬东一熘烟跑远了。 迟朝有些眩晕，没想到自己被塞到周暮临怀里，连站好的能力都没有，迟朝只能咬着牙在心里诅咒言序这个大猪蹄子一百零八遍。 “你还好吗？”周暮临贴心地扶着她问。 第74页 迟朝手软脚软的也要挣扎着从他怀里爬出来，踉跄了两步靠在墙上。笑了笑：“如果我说不好，你会安慰我吗？” 周暮临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正想说话就被迟朝打断了，女孩通红的眼睛里带着水光，用食指指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拒绝我很为难，答应我也很为难，那就干脆什么都不要说。” “至少这样，我还能骗一下自己。”迟朝靠着墙渐渐滑到了地上，曲起双腿把脑袋埋了进去，把自己假装成一直鸵鸟。 周暮临在她面前蹲下，轻轻地抚摸着女孩的秀髮。神情压抑极了，只听到迟朝还在喃喃自语：“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要把我推开。喜欢很难说出口吗？” 迟朝抬起头来，脸颊早已被泪水打湿。 “周暮临，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迟朝像极了被遗弃的小猫咪，红红的鼻尖，眼底的哀怨。 周暮临，你不可以再伤害这个喜欢你的女孩。 “对，我喜欢你。”周暮临扣住她的后脑勺，把人抱进怀里。“只是，你知道我们很不一样，对吗？” “有什么不一样？”迟朝隐约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可是不敢确定。 周暮临稍稍松开手，温声说：“你是家里的小公主，我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喜欢我，你会很辛苦的。” “那拒绝我，你就觉得我会开心吗？”迟朝的反问一下子问到了他的心底。 几番纠结，周暮临还是没有给出准确的答覆。 把自己脖子上的那颗小月牙摘了下来，替迟朝带上。 少年的眼里的深情快要让她溺亡，迟朝听他说：“我决定高考报考军校，对不起。” 在你和梦想之间，我只能选择一个。 迟朝这下总算明白了，原来他心里早就有了一切的计划，甚至瞒着她到现在。他的退缩，他的拒绝，她一下子全明白了。 心里的悲伤，愤怒全化成了勇气，迟朝睁着眼，双手捧着少年的脸，坚定不移地吻了上去。 浅尝辄止的吻，不带一丝□□。却包含了少女的回答，即使你选择了梦想，我依旧选择你。 喜欢，从来都是一往无前的事。 第43章 当迟朝吻上少年的唇那刻，绚丽的烟火在两人身后漆黑的夜空中炸开。响亮的燃烧声让迟朝瞬间清醒过来。 曲着腿，小小的一只靠在墙上，捂着自己的嘴巴，神情惊恐地看着周暮临。忽然意识到刚才她做了一件多么愚蠢有冲动的事，迟朝干脆把脸也遮上了，她这下真丢脸丢到家了。 周暮临看她一惊一乍的，刚才带来的那点冲击也因为她的举动而消散。摸了摸自己的头髮，有些尴尬地说：“你……” 刚开口，迟朝抬起头打断他的话：“要不你还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好像被强吻的人是他，怎么现在迟朝比他还娇羞了？ 这个小丫头，总是冲动过后才知道后悔。周暮临声音有些哑，问她：“怎么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被调戏的人是我啊。” “……”迟朝悔恨地又把脑袋埋了回去，心想你还不如别说话直接走算了。 “起来吧，地上不凉吗？”周暮临看她一直坐在地上也不是办法，只能先哄她起来再说吧。 迟朝捂着脸自己站起来，就是不松开手看他，闷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看她一脸悔恨，周暮临也不捨得骂。握住她的手腕，把手扯了下起：“我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就开始认错了？” “反正你也不会喜欢我啊！”迟朝故作轻松道。 看她假装不在意的样子，周暮临心脏漏了一拍：“不能接受你的喜欢，是我的错，不是你，你不用道歉。” 至今，周暮临还是没有接受她的喜欢。迟朝不傻，周暮临喜不喜欢自己难道她不知道吗？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自己，换做是谁都忍受不了。 “我没有资格让你等我几年，你值得更好的，知道吗？”周暮临不捨得这样好的女孩，因为他而浪费大好的青春。 周暮临看她脸上全是眼泪，只好贴心地替她擦干净。柔声哄着：“别哭了，反正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别再为了我流眼泪了，不值得。” 少年站在自己面前温柔地哄着她，迟朝哭得更凶了。抽着鼻子，含煳道：“不会有人比你更好了，周暮临你再拒绝我……我真的会哭的。” 周暮临被她这幼稚的威胁逗笑：“你现在不就在哭吗？还哭得很兇，小鼻涕虫。” “回去吧。”周暮临松开手，后退了一步让迟朝回家。 直到现在，周暮临依旧不肯袒露他的心。迟朝红着眼，狠狠地瞪他。 周暮临你给我等着，早晚要给我还回来的，女孩跺了跺脚，怒气沖沖地踏进大门。隔着一堵墙，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周暮临，我不会等你的！” 靠在墙上的周暮临自嘲地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抓了一把头髮烦躁地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头。 原来放在心尖上的女孩，还真拿她没办法。 第75页 …… 站在黑暗中的冬东和言序难得默契，对视了一眼后摇了摇头，言序感嘆道：“就临哥这性格，能找到女朋友就有鬼了。” “迟朝真的会伤心的。”冬东摇着头，替迟朝惋惜。 “谁不是呢？临哥就是这样的性格，觉得自己不行到了一个几点，就会不顾一切地想把人推开。”言序嘆气，他这个好友就是容易钻牛角尖。 冬东看着路灯下寂寞的少年，嘆气：“或许，他也有他的自尊吧。” 就像我一样，喜欢你却只能拒绝。冬东眼底的深情一闪而过，心底的秘密被隐藏得很好。 “你也回去吧，去安慰安慰迟朝。”言序催促道。 冬东往散发着光芒的地方走去，路过周暮临时停了下来，说：“或者，你可以勇敢一次。” 周暮临看了她一眼，笑道：“那你的勇敢呢？” “……”冬东咬牙，算了。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言序来到周暮临身边，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同病相怜啊……” 在拥有无尽可能的未来里，有些人错过了就不会再重逢。缘分总是奇怪的，该相遇的人，终有一天会重逢。 * 同年九月，迟朝被国外名校录取，言序考上了首都工科大学，冬东顺利踏入了首都舞蹈学院的大门，唯独周暮临，毫无消息。 班上有人说他上了全国top2的其中一间，也有人说他去了新疆，更有人说，他没有填高考志愿。这个从入学开始便是谜一般的少年，直到毕业，依旧是一个谜团。 来到美国的第一年，迟朝并不适应这边的环境。她报考的是国外常春藤名校之一，读的是国际关系专业。 到美国的第一年，迟朝便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国外的学业比较重，在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以后，她一度怀疑自己读的是高三，不是大学。 和她合租同一个房子的舍友是日本人，常常沉溺在和男朋友交往的甜蜜中，活脱像个小言女主，整天都在冒着粉红泡泡。 快到圣诞节了，街上的节日气氛很弄。一到晚上，街边的商店亮起彩灯，整条街都亮晶晶的。迟朝难得有空，便窝在宿舍当咸鱼。日本妹子看她放假也不出门玩，便开口劝说：“summer，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这样学习生活也不用这么枯燥啊。” 迟朝抱着书从沙发上翻坐起来，笑着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有男朋友了。” “what？”日本妹子费劲地穿着她的鞋，听到她说自己有男朋友了，脚一用力差点没把鞋给戳破。“为什么我没看到你和他通视频？” “他比较忙啊。”迟朝笑着解释，“你不是约了男朋友吗？快到时间了吧？” “对！”日本妹子原地尖叫，拎起包赶紧往外跑 …… 同一时间，大洋的彼岸。 中国大陆的南端，坐落在偏僻郊区的训练基地里。放眼过去全是绿油油的一片，刚考上国防学院的新生按照如常的训练。 训练的休息时间，即使累了一上午，男孩们依旧精力十足。一个穿着作训服，皮肤黑黑的男孩吐槽道：“老子进来封闭训练了三个月，我女朋友现在一定是气死了。” 坐在一边擦汗的周暮临笑了起来，摇着头喝水。 那个男孩看他笑，用肩膀撞了撞他：“临哥，文工团那边的班花问我要你联繫方式，你说给不给？” “什么？那个文工团班花居然想要我们临哥的联繫方式？”其他人一下子闹腾了起来了。 “传闻那个班花身材好，脸蛋好的，我们临哥艷福不浅啊。” “羡慕，我也想要班花的联繫方式。” 一群半大的青年聚在一起，难免会有不正经的时候。打打闹闹的，顿时闹哄成一片。 周暮临看他们都high起来了，赶紧压制一下。 “你们别闹了，强子也别把我的联繫方式给她。” 强子赶紧追问：“为啥为啥？” “没有为啥，跟你一样啊。”周暮临笑了笑，把军帽带上。 “跟你一样？”其他人的视线全落在强子身上。他挠了挠头，摇头表示不懂。 周暮临拨开人群走了出去，手指指了指心脏：“这里有人了，其他人没位置。” “喔~~~~~~”其他人瞬间懂了，狼叫了起来。 “卧槽，临哥还是会撩的啊？我刚才都给他帅到了！” “不愧是我们军草，干啥都比别人帅。”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个个都在好奇周暮临的心上人到底是长了一张什么天线脸，居然能把这高岭之花收入囊中。 第44章 五年后，一架从美国飞往首都的飞机在停机坪降落。 机舱内的乘客正准备有序地离开飞机，迟朝穿着白色圆领毛衣，下身穿着直筒牛仔裤，脚上还穿了平板鞋，浑身散发着知性的气质。 踩在祖国的大地上，那种落叶归根的感觉油然而生。迟朝嘴角挂着笑，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这一路上，和她同一机舱的人有中国同胞，也有不少外国人。就在她身后，三个走在一起的外国人正眼神警惕地看着四周。 第76页 迟朝这次回国除了通知家里人，谁也没告诉。从毕业以后，在美国工作了一年后，迟朝这才决定回国。站在行李传输带前，听着耳边熟悉的国语，迟朝又是想笑。跟在她身后的那三个外国人在用英语交谈着，迟朝对他们没兴趣，便没有留心去听。 机场的另一端，狭小的休息室里，一排六个穿着便衣的男人双手交叠在背后，正听着上头指示。 “这次是国际刑警请求我们帮忙，本来不用你们来的，但考虑到这三个危险分子身上可能会有武器，就请我们军方帮忙。”穿着一身军装的男人站在六人面前，表情严肃。就在刚才，他接到了危险分子的飞机已经降落的消息。 就在这几个人身后，便是机场的监控。控制着监控的人是队里的侦察兵，拥有一双鹰眼，不用几分钟就发现他们的行踪。 “报告少校，那三个危险分子在c出口的行李传送带。” 距离c出口大概三分钟，他们有机场巡逻车，只需要一分钟。少校脑子飞速运转，对站着的六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上车等待。 少校转身按下通讯器，对另一头在现场协助的警察道：“现在目标在c出口的行李传送带，你们尽量把人疏散了。我们现在赶过去，别轻举妄动。” “收到。” 登上巡逻车，一行七人赶往c出口。 路上，穿着便服的强子用肩膀撞了撞隔壁坐着的人：“临哥，这次你猜猜是我立功，还是你立功？” 被撞的人抬起眼，眼神冷冽地看向强子，笑着反问：“上次演习你都赢不了我，这次你还想立功？” “哟，临哥。你很嚣张嘛！”强子留着一个寸头，皮肤黝黑，笑起来时露出一口白牙，扎眼得很。 周暮临摇了摇头，说：“这种功我可不想立，在机场这地方抓人，肯定得闹出大动静。” 坐在面前的少校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两个小屁孩都是他带的，平时训练能力不错，今天第一次出任务，也算是实战了。 “周暮临和强子你们两个，六个人就你俩是没经验的，等会不到关键时候，就在旁边看。帮个忙，别脑子一热就冲上去，国家培养你们俩也不容易，别出什么意外了。” 强子朝少校挑眉，吊儿郎当地回答：“知道了，许教官。” 许文庭看强子吊儿郎当的，也只是瞪了他一眼，便转了回去。 * 迟朝站在传送带前，等了又等，就是没等到自己的行李箱。身边的人大多都走了，就剩下她和那三个外国人站在原地干瞪眼。 迟朝挠头，怎么就她的行李箱没了。正在发呆之际，那三个外国人靠了上来，用英语问：“小姐，请问你也是没有等到自己的行李吗？” 迟朝点头，用英语回答他：“对，应该是工作人员的失误。” 回答完后，迟朝转身看了一圈，发现周围的人全不见了，就像是以她为中心，画了一个隔离半圆。 怎么感觉气氛有些奇怪？ 另外那三个外国人或许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对方，其中一个金髮白人露出兇狠的表情，对另外两个同伴使了眼色。最接近迟朝的那个棕发白人一个箭步，直接扣住了迟朝的肩膀，手臂一甩，一把改装过的微型小刀便抵上了迟朝的大动脉。 冰凉的利器抵上迟朝脖颈那一刻，混在人群中伪装的便衣警察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走出人群对三人进行包围。 “给我准备一架直升飞机，让我们安全离开中国。”那个金髮白人显然是三人中的头目，在被包围的时候还能用流畅的英语说出他的要求。 在场的几个警察并不是擅长外语，听到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下意识看向了别人。 被挟持的迟朝冷汗，怎么一回国就发生如此倒霉的事。难不成还真是本命年的诅咒？ “他们的意思是要一架直升飞机，让他们安全离开中国。”迟朝无奈之下，只好替他们充当起翻译。 那三个白人并不懂中文，听见她在说话，架在她脖子上的刀便多了一分力。控制住她的白人问：“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在帮你们当翻译。”迟朝就差没翻白眼了，这些外国人是不是有问题，自己不懂中文还敢来中国逃难。 当然，迟朝自然是没这个胆子吐槽出口。 几个警察听到人质懂英语，眼睛顿时亮了。为首的队长赶紧开口：“这些条件我们尽量满足，但是要以不伤害你为前提。” 迟朝把警察的意思转达给三人，便被两人一左一右地夹着，带到包围圈的中心。 现在整个出口都被封锁了，还有一圈警察包围着，他们想逃也不容易。如果没有手上这个人质，估计会被直接击毙。 在经歷过美方的逮捕，这三人能顺利逃到中国，连带着胆子也打了不少。何况他们身上还带了三支改装的小□□，根本不怕这群人。 “如果没有我们要求的东西，这个人就死定了。”说话之间，迟朝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刀又陷进去了一分。 “……”迟朝真想怒吼一声，你们三把我杀了没翻译，你们也等死吧！ 赶到现场的周暮临一行人正在最外围的圈子，身边站着的是警察队长，看到救星到，就听到他说：“现在周围的人都被我们疏散了，但是有一个人质在他们手上，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看她情况还挺淡定的。我们这次行动最好不要动用了木仓支之类的，你们可以吗？” 第77页 许文庭听完叙述，带着人直接走进人群中，打算和这三个匪徒直接交涉。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军方代表，你们的要求我们已经安排了，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们提，但是一定要保证人质的安全。” 这是一场谈判，稍有不慎，迟朝就会丧命。 而她的反应则是超出了许文庭的想像，原以为这个女孩被挟持以后一定会恐慌，没想到她还能表情淡定，还隐约能看出嫌弃。 “……”许文庭扯了扯嘴角，这女孩不简单啊。 金髮白人看到连军方都出动了，在心里盘算着到底有几分胜算。嘴上却在逞强：“如果我三十分钟内没看到直升飞机，她就会死。” 迟朝站得腿都累了，委屈地小声问背后的人：“能带我去椅子上坐一下吗？我腿酸。” “闭嘴！”那人脾气暴躁，抓着迟朝的胳膊又用了几分力。 被抓痛的迟朝皱着眉，故意大声叫：“痛，我手痛。” 妈蛋，这三个傻子把她抓来当人质是不是蠢了点，虽然很久没练了，但以前的打下的基础还是在的。 站在人群最后的周暮临耳朵一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把熟悉的声调，应该在美国才是啊？ 拨开围在附近看的人，他挤进了核心圈内。果然，那个被抓住的人质就是迟朝！ 周暮临不可置信的眼睛里全是讶异，迟朝怎么回来了？她怎么又成人质了？那王八蛋居然敢把刀子放在她的脖子上，满脑子的疑惑和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动身想要上前。 强子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手快地把人拉住：“你去哪里？” “我要进去救人。”周暮临目露凶光地盯着那三人，语气不善。 强子皱起脸，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去救人？” “你疯啦？许教官都没下命令，你就冲进去，是想送命还是想人质死？”强子废了老大的力气，这才把失去理智的周暮临摁住。 许文庭看到两人的争吵，当即就皱起眉来，训斥道：“你们两个在干嘛？现在在出任务，知不知道？” 强子赶紧讨好道：“我们知道了，对不起啊许教官。” “教官，我们真的要给这三人准备直升机吗？”稍微冷静下来的周暮临追着许文庭问。 许文庭觉得奇怪，往常最冷静的周暮临今天居然一改往常的做事风格，反而变得毛毛躁躁的。 三个人闹出的动静不小，和他们对峙的三个外国人也警觉了起来。但碍于听不懂中国话，看着对面三人的表情，暗叫不好。 金髮白人走到迟朝面前，让她翻译。 虽然离得远，迟朝还是看到了周暮临。那个记忆中的少年好像又长高了，原本苍白的皮肤变得黝黑了一些，头髮也被弄成了寸头，五官也因此变得立体起来，给人的感觉更锋利了。 迟朝没想到自己回国的第一天就会遇上周暮临，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刚才听到那个为首的男人说他们是军方的人，难道周暮临真的去报考了国防学校？ 但也不奇怪，毕业那天后，他们就没再联繫，迟朝狠下心来和他一刀两断，就当以后不会再认识这个人了。 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委屈，她选择一刀两断，这人居然真五年不联繫自己！ 心里有火，还要让迟朝来翻译他们的对话。迟朝扯了扯嘴角，语气更为冷淡：“离得太远了，我听不清。好像是说怎么安排你们的东西吧。” “你确定？”那个金髮男人看了一眼周暮临三人，心里盘算着。 他动了动脑袋，示意棕发男人往前走一点；“你带着她去听，给我们翻译。” 棕发男人觉得有些奇怪，最后还是照做了。抓着迟朝往前走了几米，进入他们的谈话范围。 而站在原地的金髮男人和另一个同伙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思瞬间明了。 第45章 看到迟朝被架着走了过去，三人的视线全落在了他们身上。 周暮临眼神如刀，恨不得把挟持迟朝的人给直接摁倒。许文庭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用英语问：“你有什么要求。” 他能有什么要求，不就是两个同党想让他过来听一下你们在商量什么。棕发男人求助般往后看，就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迟朝扣住男人的手腕用尽全力往外一翻，顺势脱身。 她一行动，周暮临便已经翻过了围栏，直接冲到了迟朝身边把嫌疑犯抓住。现场的民警蜂拥而上，剩下的金髮男人和他的另一个同伙看到眼前一片混乱，心想他们的计划算是成功了。 把最蠢的一个出卖，换来剩下两个的安全，何乐而不为。在面对危险时，人性都是丑恶而真实。 迟朝被蜂拥而上的男人挤到了最外围，抬头看向金髮男人的方向，便看到他们两人整想趁着混乱离开这里，大叫一声：“stop it！” 她可没忘记是这两个王八蛋指使那蠢货去挟持自己，既然得罪了她，那么一个也别想逃。 “迟朝！”周暮临扒开人群，就看到迟朝追了上去。 只见那个黑髮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白色的，经过改装的塑料□□。周暮临看到那人手里的东西时，顿时沖了过去。距离迟朝还有两步之遥便□□扑了上去，无声的子弹堪堪擦过两人，直直打在了地板上，滚出去很远。 第78页 这样改装过的□□远距离威力不大，不会致命。金髮男人发现自己一枪没中，瞬间火了。他们就是想经过中国转机飞到泰国，没想到这群中国人居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嗜血般舔了舔嘴角，金髮男人从口里里摸出另一颗子弹装进□□内，扣动了安全锁。 另一个同伴想要把他拉住，却被狠狠甩开。 往前走了两步，那把塑料枪就距离周暮临只有一步。 “垃圾警察。”那个金髮男人眼神近乎癫狂，迟朝没有一丝迟疑，用力地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周暮临，抬腿扫向男人的手。 手上的□□应声而落，那个男人还想弯腰去捡。 可惜为时已晚，在经歷了地狱般的训练，周暮临的反应能力比一般人还要更快一些。扫开那把塑料□□，他赤手空拳地和金髮男人缠斗了起来。 周暮临干脆利落的打法让迟朝有些惊艷，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那时候的周暮临是干瘦的，虽然有肌肉，但也是因为工作的缘故。 而现在的他，如同丛林中的猎豹，不论是攻击力还是耐力，都是一等一的好。迟朝看过太多花拳绣腿，实打实强的人在她眼里就跟珍宝一样。周暮临眼底的狠不是一般练武的人所拥有的，清冷自持，却又攻击力十足，这样的眼神多半是在如炼狱般的训练中滚了一圈。 那样坚定的眼神，和五年前的周暮临太不一样了。 金髮男人虽然能和他缠斗上两分钟，但两分钟后，眼前这个中国男人早已识破他的弱点，每一次出拳都是致命的。 远处控制了棕发男人的许文庭看着两人在包围圈中心打斗，皱着眉不认同地摇头。怒吼一声：“还不把人控制住，想跟他打一场表演秀吗？” 周暮临缓了一口气，再度出拳，抓住男人的手腕干脆利落地来了一个过肩摔。 金髮男人k.o 一场堪比警匪片的决斗落幕了，金髮男人的脸变得有些难堪，鼻青脸肿的样子一看就是被毒打了一顿，偏偏打他的人还躲开了致命的地方，专挑痛处下身。 “把人都带回警局。”民警警长对底下的人吩咐，末了还不忘感谢许文庭提议赶来一趟。 许文庭客气地点头：“要是没事我们先回队里了。” “行行行，您慢走。”民警笑着送他们离开。 迟朝站在原地，拍了怕裤子上的灰，举起手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受伤。不看倒好，一看发现自己左臂上染红了一片，白色的毛衣红了一大片，看起来有些吓人。 怎么刚才就没感觉自己胳膊疼呢？迟朝捂着胳膊皱着眉想，难不成是她的痛觉神经退化了？ 原本应该跟上队伍的周暮临并没有离开，走到迟朝身边看到她胳膊上的血迹，剑眉当即皱了起来，弯腰把人横抱起来，不容她拒绝道：“我带你去医院。” “周暮临你把我放下来！”迟朝心里还有气，何况刚才警察还请她回警局协助调查，录个口供啥的，这人怎么抱着她就要去医院。 周暮临把人稳稳地抱着，一脸无赖：“不放。” “周暮临！”迟朝气急败坏地吼他，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这么对她，他干脆把她原地埋了算了！ “听见了，这么久没见你怎么变暴躁了？”周暮临勾着嘴角问。 迟朝没想到这人五年不见，脸皮也日渐增长，以前跟她保持距离，现在直接上手了？可恨的是她居然挣脱不开：“周暮临，你到底放不放我下来。” 周暮临停在原地，语气无奈又宠溺说：“放你下来还要自己走去医院，我直接送你过去不好吗？你自己去医院，血都要流干了。” “……”迟朝说不过他，只能黑着脸任由他折腾。 走在前面的许文庭回头就看到他的得意门生抱着受害者，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把强子抓了过去，小声问：“周暮临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在这种地方抱着女孩，还很得意？” “教官，我也不知道啊。”强子还真不懂，他往日冷静不爱搭理人的临哥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从刚才开始就失去了理智，现在还不跟着他们会部队，这要怎么护他？看许文庭的表情也不是很好，该不会等会回去要受罚吧？ 强子在心胡乱想了一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姑娘和周暮临关系不一般。 许文庭赶着回去打报告，也没空管周暮临了。对强子叮嘱道：“你跟着去，别让他给我惹事了。今天差点就闯祸，失去理智了是不是？今天晚上回部队给我打报告。” “哎，好的教官。”强子赶紧好声好气地把人送走，这才连忙跟上救护车。 被放在救护车上的迟朝还是没好脸色，甚至转过身背对着他。 周暮临也不生气，坐在凳子上双手交叠，双腿岔开，手肘抵着膝盖，神情专注地盯着迟朝看。 帮忙处理伤口的是位女医生，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问：“觉得疼吗？” 迟朝摇了摇头，冰凉的消毒液涂在皮肤上，刺痛的感觉让她瞬间打脸。 “……” 医生手快地帮她处理好伤口，简单叮嘱：“回去洗澡的时候注意别碰到水，不用去医院。” 第79页 “医生，她不用去医院详细检查吗？”充当透明人的周暮临忽然开口。 医生摇头：“她就是被子弹擦伤了，没什么。” 迟朝把袖子拉下，遮住了细嫩的胳膊。朝医生点了点头道谢，便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强子在路边等着，看到那个小姑娘从救护车上下来，周暮临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跟在后面，顿时觉得辣眼睛。 “临哥，教官先回去了。让我们晚上回去报告，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强子硬着头皮上去插话。 周暮临看了一眼迟朝，后者对他不理不睬的，还一脸巴不得他赶紧走的表情：“我等会送她去局里录完口供再回去。” “我不用你送，你有事赶紧走。”迟朝双手环胸，站在马路牙子上看他。 “……”强子扯了扯周暮临的衣袖，“哥，要不还是先走吧，看她这个样子你也干不了啥。” “……”周暮临剜了他一眼，就你屁话多。 留下来善后的民警看到迟朝还没去所里，站在车边对她说：“小姐，要不要送你一趟，你的行李也送出来了。” “好的，谢谢你。”迟朝想都没想，干脆上车。 晚了一步反应的周暮临只能眼睁睁看着车离开机场，还被汽车尾气喷了一脸。 强子憋着笑，跟周暮临相处了五年，还没见他如此吃瘪过，看来这姑娘就是命中治周暮临的利器啊。 “临哥，走不走啊？”强子颇为同情地搭上他的肩。 周暮临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笑都要憋不住了，回去吧。” “得嘞。”强子答道，“话说，这个小姐姐是你什么人啊，我能八卦一下吗？” “不能！” 第46章 就在迟朝赶往警察局时，机场发生的事早就被路过的网友录下发到了网上，热搜一度爆炸。微博上有不少的人都在讨论着这个被挟持的小姐姐居然这么淡定，还有后续的视频被其他网友录了下来，网上的讨论热度久久不降。 而淮城市中心的一个录影棚内，工作人员正忙碌着。年轻的场控在不断地指挥着现场运作，这个不大的录影棚内，正准备拍摄一个舞蹈视频。被布置成水墨画般的舞台四周被摄像机围了一圈，亮堂的白炽灯打在舞台中心，正等待着主人公的上场。 “小邓，你那个灯光亮度可以调低一点。” “小陈，舞台上面的水池你放了水没有？” “放了，放了。” 一切工作都在正常运行着，在休息室待机的女孩束起长长的马尾，细眉被勾勒出锋利的形状，柔和的长相因为妆容的影响，瞬间英气了起来。穿上定制的服装，平整的水袖，宽大的裙摆，水墨的配色，走动之间，裙摆晃动，隐约能看见裙下优越的身姿。 “冬东，要准备上舞台咯。”场外的工作人员走进休息室，提醒坐在沙发上的女孩。 冬东握着手机，指尖在上面划动着。宽大的屏幕上停留在了微博热搜，而页面正是刚才发生的事。 【女子在机场遭挟持】 短短的十几秒被转发了好几万，冬东点进去一看，发现被挟持的人竟然是迟朝。这人出国了五年，回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冬东当即拨通了迟朝的电话，嘟嘟了好几声才别接了起来。 “喂，你好。” 冬东拽着裙摆走向摄影棚，小声质问：“你怎么回事啊？一回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有没有受伤？”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迟朝人还在警察局，哪里有空看什么微博热搜。“是不是周暮临告诉你的？” 冬东皱着眉，不懂她怎么就扯到了周暮临身上：“我在微博上面看到你被劫持的视频，估计现在全中国上网的人都知道你被劫持了好吗？！还有，回来怎么不跟我说？而且，你怎么会算到周暮临头上？你刚才和他见面了？” 冬东的问题犀利且一针见血，迟朝太阳穴突突突地发疼：“我现在还没空给你解释，晚点再说行吗？” “冬东，要过来待机咯。”场边的工作人员催促道。 冬东点头，应了一声：“来了。” “我今晚再找你算帐。”挂电话前，冬东还不忘恐吓迟朝。 挂断电话，冬东把手机丢给工作人员，自己提着裙摆踏入舞台。赤脚进入水池，微微侧腰摆出准备的姿势。 “冬东你准备好就开始啊。”导演坐在监视器前，认真地盯着屏幕看。“action！” 导演的一声令下，四台摄像机，一台摇臂同时运转，悠扬的古筝声从音响里传出，水池中的女孩伴随着柔和的曲调渐渐开始舞蹈。 轻柔的身姿随着音乐摆动，简单的一个单脚站定旋转动作，冬东却做得格外小心，但面上依旧是那副柔和，嘴角微翘的表情。 坐在监视器前的导演不断地点头，这个舞蹈演员确实可以。基本功不错，连表情都管理得非常得当。他录了这么多视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有灵气的姑娘，不仅眼神有戏，连抬眸闭眼之际，都在宣洩着心情。 柔和的音乐渐渐进入高.潮，镜中的身姿也跟着变得有力起来。宽大的水袖被舞动着，冬东脚下动作不停，轻薄的裙摆在空中飞扬，那束飒爽的黑髮如一把利剑，刺穿了这轻轻的舞姿。 第80页 这个舞蹈是以花木兰为主题，前面轻柔的曲调就是在述说着还是女儿身的花木兰，那时候的小姑娘应该是爱笑的，活泼的。等到音乐进入急促的中段，诉说的是花木兰被迫从军，上场英勇杀敌的心情。那时候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英气的眉眼，干脆果敢的舞姿，充满坚定的眼神。 音乐接近尾声，水池中央的女孩右手以水袖为剑，甩出一道弧线。左腿抬起保持平衡，以一个“t”字结束了正常表演。 “跳得太好了！”导演激动地站了起来，鼓掌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冬东收回手脚，站定朝四周屈身道谢：“大家辛苦了。” 走到导演面前，冬东带着笑意看刚才的重播。作为一个刚出道一年的舞者，她的舞姿并不算优越，幸好在大三大四阶段，有去当dancer吸取舞台经验，工作起来才能得心应手。 “冬东，你这舞可以啊。”导演和她握了握手，欣赏道。 冬东微笑着，和导演打官腔：“导演，你过誉了。我就是尽本分。” “你这次舞蹈播出，估计能圈不少粉。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机会，我肯定先考虑你。”这个导演很喜欢挖掘新人，也多亏了他冬东才有这么一次机会。 冬东心里还想着迟朝的事，也不跟导演他们打哈哈了，客气几句就提出要离开。导演看她一脸着急，也不留了：“有空一起吃饭啊。” “行。”迟朝点了点头，跟工作人员要回自己的手机，回到休息室把衣服换下，这才离开摄影棚。 夜幕降临，夏日的黄昏比往常还要来得晚。迟朝从警察局折腾完，金琴和迟饶平两人早就在警局外面等着了。看到一年没见的女儿从警局出来，衣服上还染了一大块血迹，把两人吓在了原地。 “爸爸，妈妈。”迟朝折腾了一天，看到父母二人站在警局外等她，眼泪当即就下来了，委屈巴巴地求抱抱。 金琴拍着她的背，心疼极了：“你怎么回来还遇上这种事啊？” 女儿的情况，二老还是在网上知道的。当得知消息的时候，金琴差点晕了过去，还要说无人员伤亡这才安心下来。 迟朝吸着鼻子，眼睛红红的给两人简单说了一下过程。 “我这伤口不深，就是白衣服上面沾了血看起来有点吓人。”迟朝止住眼泪，跟着二老上车。 迟饶平到底还是稳重些：“你要是觉得那里不舒服就跟爸爸说，知道吗？” 他这个女儿十八岁之前都是娇滴滴的，受不得一点委屈。高考完之后突然提出要到国外留学，折腾了这么多年才回国，刚看她人都瘦了不少，下巴也尖了不少。 “回去妈妈给你熬汤，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床上用品给你换过了，房间也打扫了一遍，你直接回去休息就成了。”金琴坐在副驾驶，转头对坐在后坐的迟朝说道。 迟朝点了点头，嗲嗲地回答：“知道了妈妈，妈妈最好了！” 一家三口回到家，迟朝率先进门。回到熟悉的环境，迟朝觉得有些陌生。庭院还是老样子，但种植工具变了，还多了两把铲子。家里的摆设还是一如既往，但小摆设也增添了不少。这么一对比，迟朝这才发现，原来她真的离开很久了。 迟饶平替她把行李箱搬到房间，叮嘱她先休息，等会吃完饭的时候再叫她。 迟朝倒在床上，刚扯过一个抱枕塞进自己怀里，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手机，冬东二字在屏幕上正欢快地跳动着。 迟朝划开接听键，点开扩音，声音有些疲惫：“怎么了？” “你现在人在哪里，刚才我问你那些问题，你现在有空回答了吧？”冬东站在路边，扎着一个丸子头，背着帆布袋，活脱像个大学生。 迟朝嘆了一口气，要来的总归要来的，只能长话短说地把今天经歷说了一遍。 “所以说你机场的时候遇到周暮临了，他现在成了一个军官？”冬东不敢相信他们当年的年级第一的人没去为国家添砖加瓦，反而保卫边疆去了？ “应该是吧。”迟朝也不确定，但听那人说回去打报告，而且当年他也确实有提及去考国防的事。 冬东被这消息轰炸了一轮，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你现在回国之后就不会再去国外了吧？” 迟朝摇头，说：“不回去了，我打算在这边找个同声传译的工作，等拼命干了几年之后我就不干了，然后抱着我爸的大腿继承家业吧。” “可以啊迟朝同学，你这个计划很有理想，很远大。”冬东打趣道。 两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干脆约了明天出门见一次，有什么事明天再聊。 * 是夜，赶回基地的周暮临和强子两人来到许文庭的办公室。 许文庭坐在办公桌前，目光锐利地看向周暮临。敲了敲桌子表情严肃：“解释一下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把以前我教你的事全忘到后脑勺去了？” “报告教官，没有。”周暮临站得笔挺，中气十足地回答。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今天要冲去救人，没听指挥，还把嫌疑人揍成猪头是怎么回事？”许文庭真想给这臭小子一脚，明明不对劲还给他嘴硬。 第81页 周暮临硬着脖子，就是不愿多说。强子站在一边看着直冒汗，周暮临这么刚，真怕教官等会罚他们去负重越野五十公里。 “报告教官，周暮临同志今天着急是因为那个女孩是他女朋友，心里着急。”周暮临不说，强子只能给他瞎编一个理由，说话之际还不忘给他打眼色。 “是不是这回事？”许文庭扫了两人一眼，还真气笑了。 周暮临撇了强子一眼，有些不乐意地接话：“是前女友。” “……” 操！还真是有关系？强子被吓得眼睛都瞪圆了。 许文庭准备好骂人的话全因为一句前女友憋在了喉咙，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你这小子，可以啊。”许文庭笑着说，“去给我五十个伏地挺身，下次再因为感情沖昏头脑就等着被记过吧。” 要不是看在周暮临各项条件都不错的份上，许文庭早就让他滚蛋了。 这刺头，还真难办啊！ 第47章 周暮临老老实实地在办公室做满五十个伏地挺身，这才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这五十个伏地挺身对他们每天要训练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行了，都回去吧。下周会有一个表演交流赛，你们好好训练别到时候丢人了。”两人离开前，许文庭忽然想起这事。 周暮临不走心地点了点头，带着强子往宿舍走。 夜深人静，路上没什么人，正是八卦的好时机。 “临哥，真不能透露一下？”强子八卦兮兮地打开了话匣。 周暮临瞥了他一眼，知道这人不死心：“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啊？” “就是那个漂亮小姐姐，你几年前不是说过心里有人了，该不会就是这小姐姐吧？她看起来挺随和的，也不像是会跟你说分手的人。不过看她今天脾气这么暴躁，还真不好说。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吧？临哥，作为一个男人这我就要说你了。你看我跟我女朋友都打打闹闹过了这么多年了，好不是跟以前一样好。”强子就是个话痨，说起来嘴巴不带停的，巴拉巴拉给你推理一通。 周暮临被他这缜密的推理头脑气笑：“到底你想听故事还是编故事？这话都给你说完了，我应该不用说了吧？” “别别别，我就是多嘴推理了一下，您说您说。” 这个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周暮临三言两语便说完了：“高中的时候我没有接受她的喜欢，她现在这么对我也是正常的。” 强子听完故事后颇为唏嘘：“临哥，不是我说你啊，你就是个怂货。” 他不怕死，什么都敢说。说完以后周暮临当即给了他一拳，骂道：“你怎么突然骂人呢？” “可不是吗？”强子这次不怂了，“人家姑娘鼓起多大的勇气啊，跟你这冰山表白，你倒好，一句抱歉就完事了。要换成我，我不在机场揍你一顿就算仁慈了。而且你又不是不喜欢她，用什么自卑的理由拒绝啊。错过了一段大好姻缘，是不是男人？” 强子虽然平时看起来傻傻的，关键时候说起话来还挺有道理的。 “要我说啊，临哥你要是喜欢这姑娘，不妨把人追回来。” 周暮临摸着后脖颈扭了扭头，自嘲地说：“追个屁，都五年了，或许她早就有男朋友了吧，很多事都变了。” “你要是变了，就不会在机场把人抱起，还紧张得不行。”强子难得挤兑他，拍着周暮临的心脏。“直视自己的心吧，别让自己白活一趟。” …… 入睡前，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周暮临失眠了。不知道是因为和迟朝的重逢，还是因为强子的那番话。当初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拒绝她，就做好两人不再见面的心里准备。 可命运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可笑，就在自己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和阔别五年的心上人重逢，更要命的事，她的脖子上架了一把刀，成为了需要被他拯救的人质。 当看到迟朝那一瞬间，周暮临不可否认的是他平静了五年的心又再次跳动了起来。就像可乐里面丢进了一颗曼妥思，每个细胞都在那瞬间迸发出了超强的活力。她的每次出现，都会打破他的习以为常。 这样的女孩，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 强子的那番话，不可避免地又在他脑子里重播。 “别让自己白活一趟。” 可他怎么能如此自私，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绑在自己身边，过着每天担惊受怕的日子。这五年的训练里，他见了太多军嫂过的日子。其中的苦，他太清楚。 * 迟朝一夜无梦，大概是回来的时候太折腾，连倒时差这问题都影响不了她的睡眠。第二天起来，她精神抖擞地赴会。 和冬东约在了高中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她感到时，冬东早就坐在窗边搅着咖啡，等待着她。 两人五年未见，多少有些变化。迟朝的五官变得比以前尖锐，更像是一个事业女强人。而冬东则和她反着来，越活越温柔了，以前身上的尖锐全被拔掉，成了一个温顺的女人。 看到迟朝出现，冬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怀抱：“好久不见啊，迟朝！” 第82页 “是好久不见了。”迟朝笑着回抱，这才入座。 点了一杯黑咖啡，等咖啡上桌了两人这才漫不经心地闲聊。 “怎么五年不见你开始喝黑咖啡了，不苦吗？我记得你以前老是爱喝奶茶。”冬东看着迟朝面前的咖啡，能想像它从舌尖中散开的苦涩。 迟朝一开始到美国的时候每天熬夜，喝黑咖啡脸都皱成一团，喝多了倒也习惯：“习惯了啊，之前在美国天天熬夜写paper，我都快喝黑咖啡喝吐了。” “那说吧，昨天到底怎么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迟朝喝了一口黑咖啡，语气平淡到像是在讨论昨天有没有下雨一样，说起周暮临对自己在机场做的事，她还有些咬牙切齿，这男人怎么变得如此厚脸皮了？ 听完她的叙述，冬东反而笑了：“怎么感觉你现在跟他有仇似的，他是当年欠了你几百万没还吗？” “可不嘛？还不如欠我钱呢，还能还，这种感情的事，还不了啊。”迟朝对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始便结束的初恋感到惋惜。 “不过听你这么说，他还是很紧张你的嘛。”都生气到把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地步了，还说不喜欢就是骗人的。 冬东不愧是个细緻的人，对别人的感情看得一清二楚。迟朝自知理亏，嘴硬道：“那是他自己的事。” 看她眼神闪烁的样子，冬东觉得有戏：“你该不会也还在喜欢他吧？” “……”迟朝面不改色地回答：“我没有，我不是，你别冤枉我。” 冬东嘴角抽搐，这话说的好不如不说呢：“……” “行，你们两个的事我就不插手了，你自己想清楚吧。”冬东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许久未见，两人都在说着自己生活上发生的琐碎事，不知不觉间，一个上午便过去了。 回家以后，迟朝坐在电脑前，准备投简歷找工作。她回国的计划一开始就没往接受家里的公司去，打算先独立工作一段时间再决定。 这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 迟朝皱了皱眉，她这电话号码刚换没多久，应该没多少人知道才是。 “喂，你好。” “我是周暮临。”电话那头的人开门见山地说。 迟朝一听是这人，当即皱眉：“有事吗？周先生。” 得了，连周先生都用上了。周暮临猜测自己在她心里估计已经判死刑了，但还是厚着脸皮说：“我想约你周末见一面，可以吗？” “我觉得我跟周先生没什么好聊的。”迟朝冷冰冰地说，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周暮临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顿时觉得有些头疼，这丫头脾气倔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人能生气到这个程度。只好放软声音，半骗半哄地说：“我们下周有一个表演赛，需要一个同声传译的翻译人员，现在找不到人，我知道你在大学学的就是这方向的，就像问一下，你要不要来帮个忙。” 怎么军方的表演赛还找上她这个外人了？现在都缺人到要找场外援助了吗？迟朝心生疑惑：“为什么要找我？” “你是最符合我们的人选，最近会议多，队里有的同传都已经调配完了，我们也不放心到外面招聘一个，找你是因为我们调查过你的家世背景，一片清白，正符合我们的要求。” 周暮临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迟朝似乎没了质疑的理由。只是，接了这个任务就意味着她会再见到这个人，想到这里，还是发自心底的抗拒。 “我考虑一下吧。”迟朝拿不好主意，干脆先敷衍着。 周暮临听她这话，知道她是在敷衍，赶紧拿出杀手锏：“我们领导说了，如果你的表现可以，可以考虑给你写推荐信，我知道你刚回来，应该还没想好要找什么工作，或者你可以先来试一下。” 听到有推荐信，迟朝果然上钩了：“看来你们还真把我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周暮临用近乎委屈的语气小声辩解：“这不是我们调查的，是我猜你应该会对这个有兴趣。” “……”就你一个了解我？！ 迟朝压抑着怒火，挂断了电话。 第48章 丢开手机，迟朝一脸生无可恋地摔进软绵绵的大床。 “去应聘，会见到他。不应聘，就要听老爸的安排，到公司工作。”迟朝脸朝棉被，闷声地说着，心里不断地衡量着这难得的机会。 这次回来，她其实是有原因的。在国外漂泊的那些年，她遇到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事。这些琐碎的小事充斥着她的生活，却给不了她一份安稳。 别人常说中国人有一种落叶归根的情节，迟朝在外三年，这才顿悟。落叶归根，何尝不是另一种牵挂呢。在国外用了五年的时间去治癒那场青春的伤痛，也是时候该回家了。 “去吧。”迟朝闭上眼，有些自暴自弃道。 即使回国，她也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的梦想。从高中那场演讲比赛后，她的目标便是当一名出色的同声传译，在国外的那些年，她不断地努力，却被歧视击败。作为黄皮肤的人，她的肤色便是原罪。现在回国了，至少要为自己争取一下不是吗？ 第83页 经歷了半小时的纠结，迟朝到最后才下定决心。 “面试时间和地点麻烦发我一下，谢谢。”迟朝编辑出一条客气的简讯，发给了周暮临。 此时坐在许文庭办公室的周暮临正襟危坐着，听着许文庭的长篇大论。感觉到裤兜震动了一下，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摸出手机。 看到是迟朝发来的简讯，他便知道自己的“诱敌深入”算是有点成效了。笑着点开简讯，编辑好地址发给了她。 许文庭正和周暮临商量着下周表演赛的事，这小子居然当着他的面玩手机，还春风得意地笑着。 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刺耳的声音：“我刚才跟你说的事，都记住了？” 周暮临笑着把手机放回兜里，信心满满：“放心吧，到时候看我表演。对了，我找到这次表演赛的翻译人员了，明天带她给您见一见，有空吗？” 周暮临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带着光，像是得意极了，忍不住想炫耀一番。许文庭皱着眉，看他这按耐不动的样子，问：“怎么，这翻译你认识？怎么像是带她来见家长，不是来面试的？” “许教官，您爱怎么想怎么想，我先走了。强子还在靶场等我训练，到时候表演赛不会让你失望的。”周暮临拿起桌上的训练帽，往脑袋上一扣挡住了脸上的得意，朝他挥了挥手，潇洒走了。 许文庭坐在大班椅上，看着他雀跃的背影，一向紧绷的嘴角上扬了，笑了起来。这孩子从大学毕业就调到他这，带了一年多还真没见到过他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才三月，天气还稍凉。下午时分，太阳不算毒辣。强子盘腿坐在树下，眯着眼看前方站着的周暮临。这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哼着歌，跟捡了几百万似的。抱着一桿木仓站在太阳底下，也不嫌热，上弹，上膛，瞄准，发射，一气呵成，接连五发，每一发都正中靶心。 收起枪，周暮临卸掉弹夹，确认安全这才回到树荫下，不急不躁地喝着水。 “临哥，你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强子挠了挠脑袋，不是很懂周暮临今天为什么如此高兴。从大一到现在，他和周暮临也认识了五年了。每次拿奖，比赛拿第一，他都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淡定样子，平日连笑容都不多一个的人，今天就没见他嘴角下垂过。 周暮临扯着衣服下摆擦了擦枪桿，把上面的指纹给抹掉。扫了他一眼，勾着嘴角说：“不是你跟我说的吗？要是喜欢一女孩，就把人追回来。现在机会来了，我能不高兴吗？” 周暮临不是一个爱把事表露在脸上的人，可是自从进了部队，他就渐渐放开了，这个地方的热血和真诚，让他放下了戒心。 那天晚上以后他思来想去，觉得强子的话并不全无道理，对迟朝的喜欢，他是肯定的。唯独是迟朝的心思，他并不知道，但并不妨碍他去争取。 “啥意思啊？”强子听得一头雾水，他临哥怎么临时变卦了？ “就是，她要来基地了。”周暮临笑着说。 强子被他的笑刺了眼，皱着眉嫌弃地问：“不是，你怎么就把人搞到基地来了？我们这好歹也是闲人勿近的地方，你本事还挺大的啊？” “下周的表演赛，等着我表演吧。”周暮临拍了拍他的肩膀，抱着枪又开始蹲在标靶前，不断练习。 “……”强子挠着脖子，心想。周暮临这人怎么感觉明着骚起来了？ * 隔日，迟朝穿着最简单的黑白正装，打车来到周暮临给她发的地方。 计程车在大门停下，迟朝还没下车就看到了简洁大气的门牌。 xx军区总部。 “……”迟朝翻了个白眼，怎么她从回国以后，接触的人不是警察就是军人，每天被“皇”气3d环绕吗？ 付了钱，迟朝站在原地不敢随便走动。就刚才扫了一眼，门口拿两个明晃晃的高清摄像头就让她心生敬畏，而且门口站岗的还有两个士兵，一动不动的样子看起来像极了两座蜡黄的雕像。 迟朝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上十五分钟，这个时候还是先发信息给周暮临比较好。 “我人在门口，你方便的话麻烦出来接我一下，谢谢。” 依旧是客客气气的发，没有丝毫可以挑刺的地方。 接到信息的周暮临早已走在绿荫道上，看到迟朝人已经到了的消息，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压着心里的激动，周暮临快步走向大门。和站岗的士兵打了声招唿，直奔到迟朝的身边，喘着气垂下脑袋看她。 站岗的士兵脑袋不敢动，眼睛转得倒是挺快的，时刻关注着门外的情况。 周暮临把人带到站岗处，交出她随身带来的袋子。还不忘小声解释：“这是我们进去的第一道安检，是必须的。你不要觉得奇怪或者生气，普通流程而已。” 男人处处小心，生怕惹得迟朝不开心了，甩头就走。那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迟朝冷淡地“哦”了一声，其实她也不是故意冷淡的，只是和这个人分开太久，连应该怎么相处都忘记了。 以前总是迟朝在说，周暮临在听，即使他不爱回话，她也不会觉得尴尬。现在就反过来似的，周暮临总对她说很多，而她却兴趣缺缺。 第84页 站岗的小士兵被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吓人了，手脚飞快地处理完检查，把包送了回去，又拿出地铁安检要用的检测棒，对迟朝歉意道：“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还要对你扫描一次，希望你能理解。” 小士兵语气过于客气，迟朝有受宠若惊的错觉。她连忙摆手：“不用客气，是我要配合你们才是。” 一句话，比刚才对周暮临说的话加起来还要多。 周暮临头一回觉得心酸，迟朝还是不想和他沟通，连对不认识的小士兵都比他温柔，不知不觉间，他眼神开始变得幽怨了起来。 小士兵被他尊敬的大队长这么盯着看，手没忍住抖了抖，飞快地检查完，乖乖缩回亭子：“检查完毕，你可以进去了。” “谢谢。”迟朝礼貌地微笑着，朝他道谢。 周暮临冷淡地夺过迟朝的包，推着她的肩膀说：“走吧，不然时间要过了。” “那你别推我，我能自己好好走。”迟朝动着肩膀，躲开周暮临的触碰。 周暮临心里有些失落，收回手走在她身边沉默着。 迟朝用余光扫了男人一眼，看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依稀之间还能看出他的不悦。她倒是有点想笑，你也有今天啊周同学。 收起眼底的笑意，迟朝安静地走着。两人肩并肩穿过训练场，再往里走个五分钟才是办公室。路过训练场时，有不少人在规矩训练着，看到周暮临身边带着一个身形姣好，看起来长得不错的女孩，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不少人在八卦着，这女孩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和他们大队长走一起。而他们平日威风凛凛，中靶不长眼的周大队长今天难得委屈一番，露出近乎讨好的表情。 混在训练队伍中的强子把一切都看了个清楚，拿起扩音器那群新兵蛋子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好好训练。不然今晚没饭吃，你们知道的。” 那群毛小子一听没饭吃，通通把自己好奇的小脑袋扭了回去。开什么玩笑，再好看的美女，再热门的八卦，哪有吃饭重要啊。 俗话说得好，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被强子这么一吼，迟朝把训练场上的事猜了个大概。她忽然脸上一热，脸颊红红的有些害羞。 周暮临看她忽然脸红，抬头看了看天空挂着的艷阳，心想也没有很热啊，怎么忽然就脸红了？ 伸手挡在她的额前，周暮临说：“天气是有点晒，再过五分钟就到了，你坚持坚持。” 迟朝被他这近乎直男的举动惊呆了，这还是那个谁都不爱搭理的周暮临吗？怎么觉得他现在像一条会摇尾巴的大金毛啊？ 迟朝略嫌弃地推开他的手，两颊的温度迅速降了下来，迈开步子往前沖，丝毫不想搭理周暮临这个钢铁直男。 “……” 直男周暮临无辜地停在原地，疑惑地想，他这又做了什么惹她生气了？ 第49章 整个面试统共才十分钟，迟朝有些迷煳地在办公桌前坐下，对面坐着的许文庭问的问题也不刁钻，说是面试，她更觉得是来拉家常的。 就在迟朝认为自己这次面试要完蛋时，许文庭站了起来，客气地伸出手：“你这次面试成功，未来几天可能要麻烦你暂住在我们基地，等这次表演赛结束以后我们会给你提供推荐信和这次的酬劳。” 迟朝受宠若惊，这个穿着军装，看起来兇巴巴的男人竟然这么快就通过了她的面试。难道这次翻译没人来应徵了吗？ “……”迟朝眼神有些迟疑，但举止还算大方得体。“我能冒昧问一下为什么是我吗？” 许文庭笑了起来，露出贊同的眼神。他就知道周暮临找来的人不简单，一般面试通过以后都是开心雀跃的，这女孩反而是一脸的相信，还要问为什么。 “我们这里有这么一句话。”许文庭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是那个在机场被挟持的女孩，那样的情况下你还能淡定，甚至抓到机会把犯人控制，完全不比我们营里的女兵差，而且这次的表演赛是通过网络直播方式面向大众，你的条件很符合。一个拥有冷静的头脑，家世清白的人，我们为什么不用？” 许文庭的一番话，给予了迟朝很大的认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而说这番话的人，还是级别不低的军人。 “谢谢你们给我这次机会。”迟朝笑着对他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周暮临还在办公室外乖乖等着，耳尖的他听到室内传来走动的声音，便知道面试结束了。探头一看，迟朝果然出来了。 “怎么样了？”周暮临走了过去问。 心里松了一口气，迟朝这才有空去打量眼前这个男人。男人身上穿着作训服，绿油油的长袖穿在他身上，显得整个人都精神奕奕的。即使许久未见，他的皮肤依旧白皙，和以前的苍白不一样，现在的他看起来健康了不少。腰带往腰部一束，整个人便高挑了起来。他本来就高，现在一看，简直是典型的腰细腿长，和首都广场上站着的礼仪兵并没有差别。 迟朝打量的眼神让周暮临有些迟疑，女孩呆呆的站在他面前，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怎么了？是面试没过吗？” 第85页 没理由啊，他推荐的人许文庭没理由不让她过。难道刚才两人在里面聊天的时候，迟朝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这姑娘的脾气他还是清楚的，在陌生人面前只会是乖宝宝的模样，完全没有脾性。 “我再去跟许文庭商量，你在这等等我。”周暮临作势要推门进去。 看了个够，迟朝这才从容开口：“面试通过了。” 周暮临推门的手尴尬地停在了门把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坐在里面的许文庭把外面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压低了嗓子，用教训的语气说：“臭小子，你给我进来。” “……”周暮临纠结地看了迟朝一眼，眼里还带着控诉，似乎是在指责她故意沉默逗她玩。 这样新鲜的表情让迟朝的嘴角翘了翘，为了面子又用力地把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还不进来？是不是我都叫不动你了？”许文庭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进门，这下是真生气了，这臭小子这几天就状态不好，到时候还指望他在表演赛给自家争脸，再这么下去不丢脸就算走运了。 迟朝伸手推了他一把，把自己的包抓了过去：“你进去吧。” 周暮临使了点劲，不让她夺回自己的包：“在这等我，我很快出来。” “……”迟朝还真是服了这人了，怎么几年不见，人好像更幼稚了？ 话落，周暮临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死死的抓着她的包，走进办公室。 许文庭看到周暮临抓着一个女士背包进门，剑眉当即皱了起来，不悦地说：“迟朝是你推荐的，你今天安排个女兵去照顾一下，接下来几天你给我放机灵点，别给咱营丢脸了。” 话说到一半，他又压低了嗓子说：“你现在年纪也还没到要催的时候，我也不阻拦你发展个人感情，但凡事得有个度，你追这么紧，人姑娘喜欢你吗？你就厚着脸皮贴上去，你不嫌躁得慌我替你嫌。” 周暮临配合他，压低声音解释：“教官你不懂，这女孩我以前太对不起她了，现在做不来那样的事，心里有疙瘩。” “你就是活该，仗着自己有个好皮囊，就随便糟蹋人姑娘的心。滚吧，我看着烦。”许文庭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 周暮临听了这话，乐意至极。 他从办公室出来时，迟朝正蹲在走廊的角落，伸手逗弄着一颗不知名的植物。周暮临走了过去在她身边蹲下：“走吧，带你去附近逛逛？” 迟朝瞥了他一眼，无情地丢开手中的植物，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说：“我要回家了。” “……”周暮临心了抽了一下，刚才她丢开植物的样子，怎么感觉是在丢他呢？ 迟朝站了一会，身边蹲着的男人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想法，他拒不配合的样子让她头疼，有时候迟朝还是挺怀念当年那个高冷的周暮临，至少能让她硬起心肠不去搭理。 现在态度软乎乎，对她也软乎乎的周暮临，让迟朝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小朋友的错觉。 “周暮临，你不能这样。”迟朝深唿吸了一口气，打算好好和他说话。 周暮临头一回觉得男人撒娇似乎没什么奇怪的，至少迟朝对他的态度也软了下来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语气软软地说：“我没有怎么样，我就是带你去看一下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迟朝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唇瓣，觉得无力：“我并不想看，你能怎么办呢？” “那我就下次等你想看了，再带你去。”周暮临点了点头，下定决心道。 “……”迟朝闭了闭眼，“你这人怎么学会耍赖了？” 她真想上手揍他一顿出出气，这样就不用把自己憋得一肚子火，却无处宣洩。 “你不在的那五年，我学会挺多东西的，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说。”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跟以前一样用哄骗的语气对迟朝说。 这招对于十六七岁的迟朝来说，屡试不爽。只可惜，现在是二十二岁的她，之间女孩笑了笑，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我没兴趣知道，把包还给我。” 哄骗计策宣告失败。 别无他法，周暮临只好把包还给她，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迟朝身后，温顺得像只大金毛。 绿荫路过半，周暮临依旧在跟，迟朝嘆了口气停在了原地。转身仰起头看着他问：“你到底想干嘛？” 周暮临被她的突然停下吓了一跳，没能剎住车直直地便撞上迟朝，双臂一张人便进了他的怀里。 女孩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又有点甜，和记忆中的奶香味完全不同。 迟朝鼻尖撞上的男人的胸膛，硬硬的一块差点把她撞得眼泪直流。捂着鼻子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眼泪汪汪瓮声道：“你怎么跟这么紧啊？” “你没事吧？” 鼻樑上的痛感很快就消散了，迟朝摆着手表示自己没事。 周暮临推开一步不敢再接近她，用忐忑的语气问：“我想问，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迟朝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时隔五年，两个人都变化不少。迟朝更不是以前那个为喜欢而一头热的女孩，属于青春的那份悸动被刻意压抑在心底，多年后再被提起，却没有她想像中的激动。 第86页 迟朝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瞪得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周暮临懊恼地低下头，在后悔自己怎么就突然冲动了，就跟初出茅庐的小屁孩似的，当年的淡定从容被时间洗刷得一干二净。 不想让她有压力，周暮临又开口说：“你可以不用现在回答我，我可以等。” “不，你不用等。我现在就能跟你答案。”迟朝胸膛微微起伏，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周暮临心里隐隐期待，期望能从迟朝嘴里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稳住心绪，迟朝说：“周暮临，我们都变了。五年前的我，和五年前的你，都已经回不去了。所以，即使在将来我不讨厌你了，但也不代表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做奇怪的举动，我们还是保持友谊的距离就好。不用送我了，我知道出去的路，再见。” 迟朝狠下心来说出这番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怕自己再看一眼，会心软，会想回去抱住这个男人，说她还喜欢他。 可是我们再也不是五年前的彼此了，她依旧喜欢这个男孩，但她知道，他们并不能在一起。 五年前的迟朝会说彼此喜欢的人就应该在一起，五年后的迟朝只会说彼此喜欢却有缘无份。 或者她和周暮临，就是命中注定的不会有结果吧。 第50章 第二天一早，迟朝即使心里再抗拒，依旧准时地来到军区大门。今天在门前等待她的人是个短头髮的女孩，穿着一身作训服，干脆利落的样子比普通的女孩子多了一丝英气。 迟朝拖着她的小行李箱，带着微笑来到她面前。 女孩看到她出现，脸上也带了笑意。迎上去和她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安旗，彩旗的旗。你是大队长说的那位翻译小姐吧？” “你好，我叫迟朝。朝阳的朝，接下来要麻烦你了。”迟朝没有多说什么，只简单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安旗点了点头，带着人进门。站岗的小士兵依旧跟昨天一样做了检查，这才将人放行。 “这几天麻烦你和我们一起生活，然后周末的时候需要你去做翻译彩排，到时候稿子也会给你，你按着翻译就好了。”安旗比迟朝要高那么一丢丢，身材也比迟朝要强壮一点，更有力量感。 抵达宿舍，里面简单的单人床，还有一个铁门衣柜，简单的一套桌椅就没了，即使条件简陋，但也比迟朝想像中的要好很多。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吗？”迟朝看着那张单人床，回头问她。 安旗点了点头，说：“这里是特殊寝室，隔壁楼是男生宿舍，我们女生住你楼上。” “原来是这样啊，谢谢你。”迟朝笑着和她道谢。 安旗回以微笑，眼前这个女孩文文静静的，书卷气十足。昨天晚上周暮临还叮嘱各种各样，看来和他关系匪浅。 “如果你还要什么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我就在二楼第一个寝室。现在是他们训练时间，有兴趣去看一眼吗？” 安旗一直把握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过于亲密让她感受到压力，这让迟朝对这个女孩好感大增。 “好啊，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迟朝拿起床上放着的作训服，二话不说便钻进了洗漱室。 换完衣服出来，她还不忘把头髮扎起来，完全融入这环境中去。 迟朝没有经歷过大学的军训，穿着这身绿油油的作训服，还挺感兴趣的：“安旗，我这样穿对不对？” 安旗看她一脸新奇的样子，跟着笑了起来，贴心地为她指出不对的地方：“衣服要扎进裤子，你的裤脚束起来会好看一点。” 迟朝按照她的指示一一做好，末了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挺满意的。虽然这次是来工作，但也变相体验了一把大学的军训。 两个女孩走向训练场，一路上渐渐聊开了。 “所以，你跟大队长是以前高中同学啊？”安旗果然猜的没错，这个女孩不仅是个高学歷的海归派，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迟朝没想到周暮临在这的人气也这么高，只能点头承认：“对啊，不过我后来出国以后就没怎么联繫了，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成了大队长。” 说起周暮临，安旗的语气都骄傲了起来：“我们大队长可是个狠角色，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体系，一般都是论资排辈的，但是他短短毕业了一年，就做到了大队长，还能跟强子哥一起带新兵，别提多羡慕了。” “大队长，是个很厉害的位置吗？”迟朝被她崇拜的语气勾起了好奇心，问道。 安旗摆手：“那倒也不是，我跟他算是同一年划进这个营区，大学的时候他就在我们年级出了名的拼，简直不要命似的。每项训练都是第一名，连文化课也没人能考赢他，我们私底下都给他一个外号，叫铁人来着。听他的舍友说，大队长就算前一天负重越野五十公里，第二天依旧面不改色地从床上准时爬起来去上课。” 说到这，安旗“啧啧”两声，又摇着头感嘆，“不愧是铁人，跟个机器一样，永动机啊。” 安旗并不是文静的女孩，聊起天来也是滔滔不绝：“传闻中，他还有一个异地的女朋友，估计是长得很漂亮，很好的一个女孩，当年入学连我们年级的班花都给拒绝了。是个狠人。” 第87页 “……”迟朝皱着眉回忆，周暮临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安旗正说得激动，一拍脑袋看向迟朝，眼睛里散发着好奇的光芒：“你是他的高中同学，一定知道他女朋友是谁，对吧？！” 迟朝迷茫摇头，解释道：“我没听说过他高中有女朋友啊。” “那就奇怪了，传闻中大队长的女朋友是娇小可爱型的。”话说了一半，安旗看她的眼神变得怀疑，“该不会你就是大队长女朋友吧？” 联想到昨天晚上他那个千叮咛万嘱咐的样子，实在是少见。 “不是我，不是我！”迟朝连忙摆手否认，开什么玩笑，当年她的勇敢表白被拒绝以后，就不抱希望了。 安旗收起怀疑的眼神，因为八卦不到一手资料而感到失落。 走到训练场，安旗带着迟朝来到观众席。在场地正中央的操场上，一行五人穿着绿色的作训服，趴在地上，人手拿着一桿枪，漆黑的枪身让望而却步，这样冷冰冰的武器落到了狙击手中，就成了最兇勐的武器。 “我们来的时间刚刚好，刚好在大队长在训练。他在我们那批狙击手中真的数一数二，关键他的专业还不是主攻狙击手方向，基础素质比我们好太多了，这人就跟天生应该拿枪似的。”安旗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个望远镜，其中一个丢到迟朝手上。 场地上趴着的五人，迟朝扫了一眼就能看出中间那人就是周暮临。 她在的地方距离有点远，安旗丢过来的望远镜正好排上了用场。安旗是一个很合格的解说员，在看的同时还不忘给迟朝解说。 “他们现在用的是m99，这枪算是我们队里最好的枪了，威力强，射程远。他们现在准备的项目是五百米无镜射击，这个不仅考验狙击手的眼里，还有他们的精准度，稳定度，这三个缺一不可。” 迟朝对军事方面简直一窍不通，但是看到周暮临趴在地上，双腿岔开，肩膀上架着枪屁股，眼神锐利的样子，瞬间觉得要做到完美，并不是容易的事。 距离他们趴着的地方五百米远，有五个小牌子竖了起来， “这么远，真的能打中吗？” 安旗露出自信的笑容，说：“放心吧，我们大队长一次都没有失手过。” 趴在地上正在瞄准的周暮临心有灵犀般抬头扫了一眼场边，发现有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女孩站在观众席，正拿着望远镜看向他们。他视力好，仅仅0.1秒就发现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是迟朝本人。 “……”周暮临收回视线，皱了皱眉。她怎么来场边看训练了？ 哨声一向，周暮临便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靶子上，下颚微微抬起，眯起左眼稍微瞄准，右手扣下扣板，金黄色的子弹从枪口飞出，带着刺破空气的气势，一头扎进了五百米外的靶心。 安旗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吹响了口哨，挑着眉对迟朝说：“大队长这枪帅啊，一击即中，估计这次要给我们队长脸了。” “是挺厉害的。”这是迟朝第一次看到周暮临在他的专业上发挥所长，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姿势为他的帅气加分。这样的一幕，还真的有些陌生。读书的时候，迟朝只知道这人在解题的时候很帅，没想到现在更帅了。 周暮临和旁边的人打了招唿，卸下弹夹，收起枪往自己背上一挂，跨开步子往迟朝的方向走。 今天的阳光很好，暖洋洋的洒在人身上让迟朝有些晕眩，男人带着淡笑走向她的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二。那时候的少年，身上穿着的校服总是干干净净的，甚至有些发白，但却让她心动不已。一晃眼，那个昔日的少年早已站在了她的面前，把帽子夹在腋下，歪着脑袋看她。 魂魄归位，迟朝眨了眨眼，眼神里有些防备。 “来了？”周暮临淡然地问，并没有因为她昨天的拒绝而感到丧气。 安旗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晃悠，迟朝不好摆出臭脸，只能笑着点点头：“来了。” “大队长，刚才你那一枪还是帅的啊，不愧是我们届的铁人。”安旗拍了拍他的肩，豪爽道。 周暮临点了点头，和她道谢：“谢了，麻烦你照顾她。” “哪有的事，迟朝人挺好的。” 周暮临这话说得暧昧，不经意间就把迟朝划入了他的领地，听得迟朝直冒火，差点就想把这人原地埋了。 明明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偏偏要搞得那么暧昧，而迟朝却无从说起。 “走吧，带你去吃饭。”周暮临对迟朝说。 迟朝下意识问：“不是说没到饭点不能吃饭吗？” “现在已经是饭点了啊。”周暮临晃了晃手上带着的表，挑眉道。 安旗是个人精，看着两人之间假装不熟，但处处透露着很熟的样子，心里的八卦因子又活跃了起来。 “走吧，听说今天饭堂有你喜欢吃的炒三鲜。”周暮临歪着脑袋，用期待的眼神看她。 迟朝抿了抿唇，只能跟了上去。末了还不忘问安旗：“安旗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安旗摆着手，意味深长地说：“我就不去了，让大队长带你去吧。” 第88页 迟朝劝说失败，最后只能跟着周暮临走。 第51章 迟朝被周暮临带着前往饭堂，走过去的路上还遇到了一批又一批赶往食堂吃饭的小青蛙，营里有规矩，吃饭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大家训练了一上午，一听到放饭了自然都赶着去吃饭，在路上看到大队长和一个素未谋面的漂亮小姐姐一起走着，瞬间来了精神。 在她第一百零八遍接受到路过小士兵的注目礼后，迟朝干脆绕到周暮临的右侧，靠着旁边那男人高大的身躯挡住那些好奇的视线。 周暮临看她这小动作，不由得发笑：“其实他们只是好奇你是谁，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她无奈地回答，“我只是不太习惯。” 周暮临看她语气软软的，也不是生气。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前高二的时候站在台上英语演讲也不害怕，怎么现在就怕别人看你了？” 男人惯性的举动让她眼眶一热，再提起以前的事，竟然往如隔日。那些埋藏在记忆中的场景被挖出，拿到了阳光下抖了抖，重见天日。 迟朝撇过头，带着鼻音说：“那时候还小，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都长大了，自然不一样了。” 察觉到她说话有鼻音，周暮临慌乱地收回了手，规矩地走在她身边，假装轻松道：“其实，只要你愿意，还是能跟以前一样的。” 他说着番话时，充满了暗示的意味。即使不能当情侣，至少还能当好朋友吧。 迟朝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听到他这话想笑，什么时候那个在四人之间充当领导角色的周暮临需要试探，还生怕她生气。 她承认，刚回国的时候和他重逢，那时候下意识地生气，可经过了这么多天，又和冬东聊过，心里的那点疙瘩早就没有了，刚开始是她自己没有调整好心态，不能怪周暮临。 人是很奇怪的一种生物，当脑袋里的那根筋没转过来的时候，就能把一个人恨到骨子里，当想通了，又觉得什么事都能开怀，没什么值得她记恨。 迟朝笑着看他：“可是我觉得你变了很多啊，以前你都不会这么话痨的。” “……”周暮临顿时语塞，高中那时候他确实比较内敛，阴郁。这么多年在营里训练，又经歷过那些风风雨雨，反而看开了，性格也随和了起来。 看他露出吃了苍蝇的表情，迟朝笑得更开心了，宽大的帽檐下，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眼睛里还着笑意：“我只是逗你玩的，你现在开朗这么多，挺好的。” “那你倒是跟以前一样，调皮捣蛋的。”周暮临不再刻意在意两人之间的状态，这样反而更舒服些。 迟朝皱了皱眉，对这个说法非常不同意：“我觉得自己成长挺多的啊，能自己做饭，出国，上次被挟持的时候我还能自己逃脱。” 周暮临摘下她的帽子，弹了弹她的脑门，语气重了些：“上次你也是大胆，不等我们规划好你自己倒是动手了，知不知道万一他反应快，你就危险了。” 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管多少岁，依旧喜欢弹她的脑门，她捂着自己的额头，双目泛着水光，气鼓鼓地反驳道：“我那时候肯定是衡量过那人的技术啊，三个人里面就这个人最傻，所以才会被推出来当挟持人质那个。” “……”周暮临拿眼前这个女孩没有办法，只能温声哄着，伸出手掌替她揉着额头髮红的那一片肌肤：“你是女孩子，就算会打架也不能这样，万一受伤了我怎么对你父母交代？” 迟朝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直言道：“你这话说得怪怪的。” 周暮临几年不见，脸皮厚度大增，面对她的指控也当做没听见：“走吧，折腾了一上午也不饿？” “饿啊，但是你们这里又没有餐厅，总不能我自己去食堂跟炊事兵说，麻烦给我来一碗滷肉饭吧？”迟朝这些年在国外，脾气见长，完全成了一牙尖嘴利的姑娘。但这样的她并不多见，只有在和自己熟悉的朋友相处的时候才会露出她的小爪牙。 周暮临对她这样的表现并不意外，高中那会就感觉到了她埋藏在灵魂深处的叛逆。带着她到一旁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离开前不忘叮嘱道：“行了，你坐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打饭。” 只见他站在队伍的末尾，等待着前面的人领餐完。站在队伍后面的几个人看到他，小声地和他打招唿，视线还频频落到她的身上，迟朝不用脑子想也猜到是在讨论她本人。 收回视线，迟朝规矩地坐在椅子上等他把午饭拿过来。 还没等到周暮临回来，和她隔了两个位置的座位便有人来了。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面试她的那位军官。她友好地笑了笑，当做是打招唿了。 许文庭坐下后也发现了迟朝，看着小姑娘坐在椅子上，面前也没有餐盘，不禁关心问：“怎么不去打饭？” “周暮临让我在这里等着。”迟朝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面对这样一位长辈，她难免有些紧张。 许文庭看了一眼打饭队伍，瞭然点头：“这小子还是挺厚道的，你不用跟他客气。” 迟朝乖巧地点头，不再多言。这种时候，总是少说为妙。 第89页 周暮临一手端着一份回到座位上，摘下帽子对许文庭点了点头，把有素三鲜的那份推到迟朝面前：“吃吧，你喜欢的素三鲜。” 迟朝拿起筷子，不跟他客气了：“那我吃了。” “嗯，快吃吧。”周暮临坐在她对面，看着迟朝把胡萝蔔都夹到了一边，又笑：“你的口味还是没变啊，一样不爱吃胡萝蔔。” 迟朝理亏，她解释说：“我不喜欢胡萝蔔的味道。” “知道了，你挑食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周暮临夹走她餐盘里的胡萝蔔，没有丝毫犹豫便塞进了自己嘴里。 迟朝瞪了瞪眼，压低了声音说：“这是我的，你干嘛吃啊？” “你自己不要，别浪费了，我们营里不允许浪费。”周暮临吃饭很安静，也不吧唧嘴，吃的速度还极快。 “哦。”迟朝挑着盘子里的菜，细嚼慢咽的。 二十分钟过去了，周暮临早就吃饱了。身边吃饭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她总算是吃完了。小声地打了个嗝，有些脸红地解释：“这顿吃太饱了。” “知道。”周暮临把两个餐盘拿在手中，让她跟上。 迟朝丢人地捂着脸，火速逃离食堂。 把东西一一分类放好，周暮临回到迟朝的身边，问：“下午要去干嘛？” “安旗说下午会把稿子给我，我想在寝室翻译提前做准备。” 他点了点头：“行，送你回去。” 迟朝看他一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问：“那你呢？我看你上午训练好像还挺好玩的。” “下午有其他训练，你想去看吗？” 迟朝摇头：“还是算了，去看你训练肯定又一堆人看我。” 周暮临笑这看她：“就这么讨厌跟我拉上关系？” “也不是。”迟朝否认，“就是不太想别人误会，这样无中生有的关系不太好。” 两人一路走回去，旁边是一堵高大的水泥墙，周暮临听到她这话，停下了脚步。迟朝不明所以，跟着停了下来看他，用眼神问怎么了。 男人往她身边靠了一步，将人封进了自己的怀抱里，长臂一伸撑在墙上，就在迟朝面前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他低着头，对上女孩惊恐的眼神，声音低沉，语气诚恳地说：“如果我想让那无中生有的关系变成现实，你觉得如何？” 从他靠近的那一刻，迟朝便屏住了唿吸。心脏随着他的举动而砰砰跳动了起来，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有些紧张。男人身上因为上午的训练，染上了汗渍的味道，不像别的男人那般臭臭的，他的身上咸咸的，还混合了一点青草的味道。 一下子靠得太近，迟朝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声音有些颤抖，双手抵在周暮临的胸膛上推他：“周暮临，你靠太近了。” 近到她无法思考。 周暮临轻笑着，收回手离开距离：“算了，胆小鬼” “周暮临！”迟朝这下有些气急败坏了，带着怒气叫了他一声，“逗我很好玩吗？” 周暮临吊儿郎当地回她：“看着你惊恐的样子，觉得挺有趣的。” 迟朝作势要打他，被他迅速躲开。追不上他的大长腿，她只能站在原地生闷气：“你腿长了不起啊！” 周暮临看她要生气了，立马见好就收：“好了，不逗你，不生气了。” “你每次都是把我惹生气了又来哄我，到底腻不腻啊？”迟朝双手环胸，兇狠狠地盯着他问。 周暮临幼稚地摇头：“不腻啊，你多有意思啊。” “给我滚！”迟朝结结实实地锤了他手臂一拳，这事才算翻篇了。 第52章 表演赛当天，迟朝起了个大早。这几天生活在营里，她习惯了清晨六点的起床铃，还有时不时半夜的号角声，这才深刻感觉到这里是个纪律部队生活训练的地方啊。 “早上好啊。”迟朝抱着她要用的资料，站在走廊和路过的安旗打招唿。 安旗作为后备女兵，除了日常训练以外还负责了文书方面，今天将会由她和迟朝两人一起当报幕员。 安旗从楼上下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在晨光下闪闪发光的迟朝感嘆道：“迟朝，你皮肤怎么越来越好的感觉？来这儿住了几天还光滑了？” 迟朝摸了摸自己脸蛋，摇头：“可能这里的饭菜比较清淡，空气也好。” “我在这生活了一年多还比不上你这皮肤呢，真是羡慕死人了。”安旗嫉妒地揉了揉她的脸蛋，和她一同前往会场。 抵达会场时，舞台下和操场周边围了不少摄像机，还有不少陌生人在训练场附近走动。迟朝看着这群陌生人，问：“安旗，今天的规模这么大啊？” “是啊，今天六点的时候男兵那边就拉出去帮忙检查，还要提防这群记者乱拍，为了搞这场活动，是真的累啊。” 迟朝点头，今天清晨的时候她确实听到了人群走动的声音，还以为是日常训练，没想到都在为这次的表演赛而忙碌。 “大队长在那边，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唿？”安旗朝操场的一角看去，玩味地看着她问。 第90页 迟朝露出无奈的笑容，摇头：“安旗，你又开始打趣我了。我跟他确实只是同学关系，比小葱拌豆腐还要干净的关系。” “是吗？”安旗自信摇头，“我倒是相信我作为女人的直觉，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一定不一样。” 这几天迟朝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没空去看周暮临训练，唯一的见面机会只有中午吃饭那短短的半小时，即使时间再短，两个人的关系进步神速。她不再纠结于对他的感觉，而他也不再是朝她步步逼近。 变回要好的朋友关系，比她想像中还要好。 迟朝嘆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走向舞台的台阶：“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啊。” “你这台词怎么像是渣男说的？”安旗挠头，跟着她走上去。 迟朝后知后觉地笑出了声，把手里的资料全放到桌上，转身对她说：“这不是真拿你没办法嘛，我跟他就是好朋友的关系。” 两人在聊天的空档，周暮临早已来到了舞台前，大步流星地走到她们身边，丝毫不避嫌地站在迟朝身边，对安旗点了点头便算打招唿了，然后视线落到迟朝身上，贴心地问：“怎么样？紧张吗？” 安旗看周暮临这旁若无人的举动，啧啧啧地感嘆，这男人不仅优秀，对自己喜欢的人还一如既往的专注，调侃道：“大队长，咋不问我紧不紧张啊？” “你都主持了多少场活动了？” “……”得，她就是个硕大的电灯泡，还是快跑为妙。 迟朝今天没有穿作训服，简单利落的一套正装，还扎起了高马尾，又变回了在美国生活的她。 她轻松地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紧张啊，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不紧张就好。”今天的周暮临没有穿作训服，而是正正经经地穿了一套军装，被熨斗烫得整整齐齐的正装穿在他身上，更显军人的气质。腰间的白腰带，长筒军靴，袖口处的两槓黄线，把男人的身材勾勒成型。 乍眼一看，周暮临不就是网上说的腰细腿长有胸肌的男人嘛。 脑子突然抽风的迟朝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小口小口地唿着气，妄图降降脸上的温度。 “你很热吗？”周暮临看她这模样，微微弯腰靠近她问道。 迟朝往后仰，靠着腰力吃力地支撑着自己，疯狂摇头：“我不热，你别靠过来了。” 看她给予否认的模样，周暮临笑了笑，挑眉问：“迟朝，你是不是开始有点喜欢我了？” 迟朝往旁边侧步，躲开他的靠近。嘴硬道：“哪有，你怎么又开始自恋了？” “是吗？我还以为我穿这衣服会有点小帅，你会喜欢。”周暮临直起腰，惋惜道。 迟朝翻了个白眼，嫌弃地说：“哪有你这么自恋的人啊？” “那你还带着我送你的小月牙？”周暮临双手环胸，挑着眉看向她的胸口。 迟朝低头看了一眼，吃惊地捂住了胸口，眼睛四处转了一圈，确认没有领导这才咬着牙走到周暮临面前小声说：“你往哪儿看呢！” 说话之间，她又把小月牙摘了下来，递给他：“这个我早就想还给你了，只是忘记了而已。” 迟朝看着在空中晃荡的小月牙，心里万分的不舍。这小小的月牙陪伴了她五年的时光，就这样交还给原来的主人，她是真的不甘愿。 周暮临咧嘴一笑，推着她的手，说：“带回去吧，送给你的东西，除非是跟我结婚了，不然我是不会要回来的。” “什么结婚啊，你又开始乱说话了！”迟朝用眼神和他对峙。 周暮临收起笑容，眼神变得真挚了起来：“迟朝，那天我说的话不是开完笑的，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们两个的关系，以前的事，是我的问题。现在我只想有一个机会，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迟朝每次看到他这样，心脏的角落就会不自主地软了下去。心脏和神经的对峙，让她疲惫。就跟那种大脑说不可以，可心脏说试试也没关系的状态差不多。 “我先去准备了，希望你离开之前能给我回答。”周暮临压了压帽檐，离开了舞台。 刚走上自己位置的许文庭看周暮临匆匆离开，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站着的迟朝。女孩手里握着的项鍊串联着的那块小月牙让他心脏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许文庭表情严肃地快步走向迟朝，声线有些颤抖地开口：“你这个月牙，是谁的？” “是周暮临的，是怎么了吗？”她有些紧张，这个许少校往日作风严谨，该不会是看到刚才她和周暮临的互动，然后要去追究吧？ 正当她忐忑之际，许文庭脸色一变，挂上假笑对她说：“这几天辛苦你了。” 迟朝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准备了。” “去吧去吧。”许文庭背着手，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迟朝被他这一套变卦弄得稀里煳涂的，而坐在舞台中央的许文庭，脑海里因为那颗小小的月牙想到了以前。 在许文庭还年轻的时候，他被调配到了扫雷组。当年条件和环境都不好，在那个暗藏危机的地方，他们扫雷组每日每夜都会面临着死亡，在任务执行的时候，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命丧当场。那时候他的好朋友周震，一个开朗的大男人，如同哥哥那般的存在，对他的照顾简直无孔不入，一次任务中，排雷任务过于艰巨，周震二话不说便上了。简单地套上防护装备，把自己脖子上带着的项鍊摘了下来，丢到他的手中。 第91页 “兄弟，如果我有什么意外。把这个当做是我的遗物，把它给我老婆吧。”周震用最轻松的语气说道，潇洒地挥了挥手，便走了。 这一走，便是生死相隔。 许文庭流着泪把周震的葬礼安排妥当，又把他最后的遗愿给完成了，这才返回队伍继续进行自己的任务。 这么多年来，他不曾忘记那段日子。不敢忘，也不能忘。那个待他如兄弟的队长，因为他而死。许文庭欠了周家很多，等他升职被调回淮城以后，才知道周震的老婆早已失踪，连带着那几个月大的小孩，周震唯一的儿子。 一直以来，他都在费力地寻找着周震的妻子和他的儿子，为的不过是想尽力补偿他们。好不容易在南方的一个小县城找到了周震的妻子，却得知她早已再婚，而小孩不知所踪。 …… 如果许文庭没看错，刚才迟朝手中拿着的小月牙，就是当年周震的遗物。而这东西的主人是周暮临，同样是姓周，他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 周暮临便是周震的儿子，但要证实这个结果并不容易，单凭一个小吊坠，也有可能只是碰巧而已。许文庭脑子转得飞快，想要用最完美的计划去完成他的推测。 * 表演赛正式开始，安旗走到舞台中央，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稿子，开始了她的开场白。台下好几个□□短炮对着她，台上的人丝毫不怯场，有条有理地推进。 迟朝把注意力放在了翻译上，屏蔽周边的干扰。当标准的美式口语通过麦克风传到操场的每一个角落时，在场下坐着的外国士兵鼓起了掌。 这样的小插曲并未干扰到迟朝的翻译，把开场白一一翻译完成后，她得空擦了擦汗，神情放松了不少。 安旗坐在她旁边，关了麦克风打趣道：“可以嘛，你这翻译绝了。” “你就别调侃我了，我即时翻译还是有点弱，这都是准备好再翻译的，自然是不难了。”迟朝心情放松，脸上也带了笑容。 安旗用手肘戳了戳迟朝的腰，兴沖沖地往台下看，说：“你看下面，那个在人堆中最扎眼的就是大队长，他在对你竖起大拇指哎！” 开场过后，大家都在按部就班的准备第一场表演赛，站在操场上的周暮临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高高地竖起右手，对台上的迟朝竖起大拇指，发现她看过来的时候还得意地晃了晃。 即使相隔很远，迟朝好像听见了男人夸奖的声音。 “做得不错嘛，迟朝同学。” 第53章 夜幕降临，表演赛顺利落幕。周暮临不负众望拿下了三个冠军，成为队里奖牌最多的男人，繁忙了整整两周，他也迎来了自己的休假。 迟朝还在台上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周暮临早已一步三蹦地来到她的身边，手快地替她抱起资料，笑着看她说：“我今天的表演你觉得如何？” “挺好的啊。”迟朝虽然忙于翻译，但还是抽空看了他的表演。个头高，身体条件优越，即使带着帽子把脸挡住了，她依旧能在众人间一眼认出他来。 很奇怪，就好像在这个人上做了标记一样，每次看向人群就能一眼看出来是他。 “就这样？”周暮临有些失落。 迟朝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还带了点委屈。又笑：“能拿金牌的周同学，应该不会差啊，我不太懂你们的比赛规则，不过你在场上还是很亮眼啊。” “哦~”周暮临这下开心了，眼眉带笑地和她一同下台。 和许文庭擦肩而过时，周暮临心情很好对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许文庭想到小月牙的事，连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开口叫住他，说：“你明天是休假吗？” “是啊教官，有什么事吗？”周暮临心里早已计划好明天的事，现在生怕许文庭把他叫住了，是有什么新任务。 许文庭想说的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对他欲言又止地道：“没事，你休假吧。” “行，那我走了教官。” …… 回宿舍的路上，迟朝想起刚才许教官的表情，又试探地看了一眼周暮临，最终还是把心里那点小疑问说了出来：“周暮临，刚才我不是把小月牙还给你吗？然后许教官看见了。” “嗯？” “他看到小月牙的时候很紧张，你不是说那个小月牙从你小时候就一直带着吗？或许他知道你的小月牙的来歷。”迟朝推测道。 男人笑着的脸一下子暗了下来，迟朝有点担心他的状态，没留神之间抓上了他的手臂安慰：“其实我也是猜测啦，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周暮临皱起眉，顺手地弹了弹她的脑门：“小脑袋瓜子总是替别人操心，我会处理，你别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我明天送你回家。” 迟朝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瞪大了眼睛问：“你为什么明天送我回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啊。” 从明天开始，她就要离开这个地方，说来还有些不舍，才刚刚和强子他们熟悉起来，就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来这里。 周暮临墨黑的眼睛看出了她的不舍，小声安慰：“如果你不捨得他们，其实还有一种办法能回来的。” 第92页 “什么办法？”迟朝顺着他的话反问。 “就是嫁给我啊。”周暮临靠在宿舍门前，对她痞气地笑。幽深的眼眸中有火光跳动，那是属于这个男人唯一的热情。 迟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求婚闹红了脸，举起小拳头作势要打他：“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周暮临不给面子地握住她的小手，把人拉进怀里。底下脑袋在她耳边低喃：“迟朝，不要推开我好不好，以前我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的，是我错了。你还喜欢我的是不是？不要想骗我，你每次说谎小眼神都喜欢到处看，心虚到不行。” 被强行按头的迟朝一接触到男人的温度便软了，眼眶一热没忍住，眼泪便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脸颊滚落。 “周暮临，你不觉得你很混蛋吗？当初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冷着脸拒绝我。现在我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了，你又来缠着我。这不是贱得慌吗？” 迟朝哭归哭，思路还是挺清晰的，说话跟机关枪似的，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半饷，周暮临“呲呲呲”地笑了起来，没脸没皮地回答：“确实是我贱得慌，你要是不嫌弃就把我捡回家吧。” “你想想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当初秦老师去世的时候，你还对我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放弃生活。如果你现在抛弃我，我会想不开的。你也不想一个拥有大好未来，为祖国添砖加瓦的栋樑沦落到深夜买醉，露宿街头的流浪汉吧？”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恨不得挤出两滴眼泪来哄骗怀里的女孩。 她心软，他认识她开始就知道。加盐加醋地说上一番，总该不会拒绝她吧？ 怀里的女孩挣扎了一番，周暮临适时松开了手，等她站直了，就看到迟朝擦了擦眼泪，绷着脸看她，隐约中还看见一丝窃喜，她慢悠悠地说：“是吗？那你就试一试醉汉的生活再来找我吧。” “……” 嗯嗯嗯？怎么剧情不按他的剧本走？ 迟朝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微微抬起头，如同一只高傲的小孔雀，声音里藏着窃喜，说：“这种哄小姑娘的伎俩，我可是在国外见多了，你现在还用这种手段会不会天落伍了一点呀，周同学。” 周暮临：“？？？” 周暮临：“……” 皇天后土，他周暮临对天发誓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没有半点虚言！国外那群小兔崽子怎么把他单纯的迟朝带坏了？！ 嘤嘤嘤。 他心里的确抱着一丝侥倖，没想到迟朝功力见长，居然一眼看穿，这下软硬不吃。 “周暮临，当初你决定选择自己梦想我没有怪你，我这么多年来唯一怨恨的只有一处，在那时候大家都没有能力时，你选择把我推开，我不敢相信未来当你再遇到困难的时候，会不会再一次把我推得远远的，人心是肉做的，我的也一样。” 迟朝心里对他还有好感，但同一个坑踩进去第二次，未免太傻了。理性大于感性，她不敢再赌博一次。 她的一番掏心话，把周暮临定在了原地。 他当初的犹豫不决，心里的想法，全都给眼前这个看似单纯，不谙世事的女孩看得一清二楚。即使这样，那个晚上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他，更扯的是，自以为是的自己反而选择把她推开。 他是那个拿刀的人，不配得到原谅。 周暮临陷进阴影中，声音哽咽：“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了。” 话落，他又推开了一步，让出房门：“你进去休息吧，明天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不等迟朝回答，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两个人的对手戏也算完结了，躲在角落听了一整场的强子挠着头，对周暮临这怂货处理感情问题是恨铁不成钢啊。 人一离开，强子便从角落走了出来，正正好对上迟朝惊讶的双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点了点头：“迟小姐，能不能和你聊两句？” “？” 迟朝不明白强子要找她聊什么，但人都来了，她只能答应。强子把她带到宿舍楼旁边的石凳，石凳旁只有一根干秃秃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坐啊。”强子长相憨厚，看起来毫无攻击力。 迟朝带着疑惑坐下，等着他开口。 强子有些紧张，不知从何说起。 迟朝心里清，替他开个头：“是有关周暮临的事吗？” 强子疯狂点头，带着歉意说：“这事由我来说其实也不好，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讲话，抱歉啊。” 迟朝脸上坚硬了一下，随后摇头表示不介意，反正她都要走了，而且强子和周暮临的要好程度，根本不用担心他会乱说。 强子硬着头皮说下去：“其实五年前我跟临哥同一个班的时候，他不是现在这样的。那时候的他整天独来独往，性格也内敛，还整天阴郁阴郁的，脑袋上自带乌云效果，不过他每项成绩都很好，我们也很服他这种不要命的作风。那会有个班花看上他，你知道他用什么理由拒绝的吗？” “什么理由？” 强子感觉有戏，也不卖关子：“他当时多帅啊，站在树荫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对我们大伙说。这里有人了，没空。” 第93页 “多帅啊，特汉子。”强子热血地说，“而且之后我们去大山拉练，两天一夜靠一根能量棒熬过去，大家都饿得不行，唯有他悠闲悠闲的，丝毫不见饿。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以前习惯了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多心酸啊。” 强子很适合讲故事，有甜头也能虐。拿捏得当，把迟朝听得心一抽一抽的。那时候才大一，周暮临哪里来的女朋友。 唯一的指向，不是她还能有谁？ 或许这是一场盛大而又漫长的双向暗恋。 “要我说，他怂估计也是因为在这里见多了军嫂的辛苦吧。一想到喜欢的人为自己担心受怕过日子，就觉得对不起她。”强子说到激动处，联想到自己的女朋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要我说啊，顾忌太多的人很难得到幸福，临哥他不容易啊。” 强子的话，让迟朝再次陷入纠结中。 第54章 渐渐夜深，迟朝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不可控制的，她又想起了过去。记忆在纠缠着，烦心的事太多，她原本平静的心再次被搅得天翻地覆。 “唉……”卧室内几不可闻的一声嘆息，牵引着窗外的人。 大晚上不睡觉的周暮临坐在窗下，看着天空挂着的弯月，神情落寞。他就是一个矛盾体，喜欢的女孩不敢追，难怪强子会说他是个怂蛋。 但如果他不是孤身一人，家境也不错，或许他会勇敢去追。可现实是，他周暮临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对他好的人都註定会离去，更不用提家境，即使现在吃穿不愁，但能给迟朝多少幸福呢？ 越想，周暮临的心墙筑得更高。人一旦陷入这种自卑的怪圈，那么前面建立的一切都会化为虚有。 …… 挂在天空中的月亮渐渐沉进海底，刺眼的朝阳如常升起。昨夜近乎失眠的迟朝今天依旧被生物钟叫醒。 经过昨晚一整夜的辗转反侧，她有了决定。按部就班地把她带过来的东西一一收拾好，不过是一个小行李箱子便收拾完了。把被子有稜有角地叠好，穿过的鞋和换下的作训服摆放整齐，这才算结束了她这接近一周的生活。 拉开门，迟朝拖着行李箱走向旁边的男生宿舍楼。 今天是难得的休假日，大家早早便收拾好准备出去了，迟朝到隔壁楼下时，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大家对站在楼下的她也不再感到好奇，笑着和她打招唿便走了。 强子昨晚跟迟朝私下聊完后，心里还是忐忑，万一给周暮临知道了肯定把他头都拧下来。担心了一整晚，眼下都挂了两团黑。搭着哈欠到了楼下，扫眼看到迟朝神情淡定地站在楼下，他一个激灵沖了过去：“迟朝，你等谁呢？” 这个点，迟朝应该早就走了。可她现在人还在，难不成在暗示什么？ “我在等他啊。”迟朝笑着，声音坚定地说。 强子差点流泪，一阵风似的又回到楼上，踹开房门，蹦跶着来到周暮临的床边，摇晃着熟睡的男人。 “临哥，下面有人找你。” 周暮临昨天五点才爬回床上，现在天王老子都叫不动他，何况今天休假，要走的人早就走了，他也没有早起的理由。烦躁地挥开强子的手，哑声说：“谁找我都让他滚。” “是吗？”强子笑着松开手，“那有个叫迟同学的人在楼下等了你一小时，也让她滚吗？” 周暮临：“……” 周暮临：“？？？” 周暮临：“！！！” 男人从穿上翻身而起，二话不说对着强子就是一脚，鞋也顾不上穿了，赤着脚跑到阳台，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女孩穿着白色的雪纺衫，乖巧地站在树下，时不时抬起头往上看。 他的心脏狂跳，连训练的时候都没达到这样的速度。 赤着脚快速回到房间，揪着衣领把衣服脱掉，露出富有线条感的背嵴，从衣柜挑出一件白色短袖套在身上。不到五分钟，他便把自己收拾干净。 强子坐在床上摇着头，啧啧啧地嫌弃：“你这速度跟打仗似的，厉害了。” “走了兄弟，谢了”周暮临脸上洋溢着笑容，拍了拍强子的肩，快速下楼。 奔向迟朝的他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连路上的野花都好看得不行。 “迟朝。”周暮临来到女孩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带着谨慎。 迟朝看到她要等的人来了，瞬间收起了笑脸：“有事吗？” “那个……”周暮临想问，你是不是在等我，但又怕问了显得他过于自恋，几番纠结还是没能问出口。 迟朝看他这畏缩的样子，心里早有了准备。为了刺激他，她拉着行李箱作势要走。 周暮临知道机会一旦错失就不会再回来，赶紧伸手拉着她的杆子，不愿松开。 她回身，用冷漠的眼神盯着他看，语气决绝道：“周暮临，你再不说我真的走了。” “我……”他听懂了她的暗示，“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在等我？” “不是。”迟朝真是被他气死了，这个榆木脑袋能追有女朋友？ 周暮临看她又要走，赶紧拉住她：“我其实是想问，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嘛？” 第94页 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迟朝笑着，眼眸里有液体摇晃着，把手里的行李箱丢到他手中，带着哭腔说：“还不快点给我拿行李，重死了。” 周暮临傻笑着把行李接了过去，揽住她的肩露出讨好的模样。 “……”迟朝看他脸上快笑出花来，踮起脚捏了捏他的脸问，“这么开心啊？” “嘿嘿嘿……” 回答她的是男人的傻笑声，换做是以前的周暮临，只会微笑着点点头，而现在的他居然会笑成傻子，她感慨这人果然变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基地，踏上了回迟朝家的路。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熟悉了起来，临崖的公路，依旧绿化很好，地价看起来很贵的小区，还有那个不知道见了多少回的公交车站。 周暮临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牵着迟朝下车。以前他们一起坐公交，她只会搭着他的臂弯，把他当栏杆用。一下子转变成牵手抱臂，好像也没有特别突兀，而牵手熟练得像是练习了很多次。 他松开迟朝的手，把行李箱推到她的面前，抬了抬下巴潇洒道：“回去吧。” 迟朝站在原地没动，依依不捨地看他：“那你呢？今天不是休假吗？” 她在营里生活了几天，知道他们这样工作的人，休假都是宝贵的存在，如果错过了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迟朝垂眸想了两秒，心里做了决定。 握了握他的大掌，说：“在这里等我。” 迟朝把话说完，拉着行李箱一熘烟地往家里跑。现在这个时间，金琴女士大概会在花店，迟饶平更不用说，一定在公司。她只要把行李箱丢进房间，再背个小包就能出门了。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推开家里大门，果然静悄悄的，一个人都不在。迟朝提起箱子一鼓作气地往楼上跑，拉开自己房门“啪”地一下推了进去，连气都来不及喘，背上自己常用的小包，又一熘烟地下楼了。 今天她特意穿的雪纺衫和短裙，跟第一次见周暮临的造型差不了多少。一想到等下要和他去约会，心情就忍不住飞扬了起来。 路过小区的宣传栏，干净的玻璃折射着少女的身影，她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踏出小区大门，周暮临还在车站旁等着。今天的他穿得很干净，简单的条形衬衣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白色打底，下身一条直筒牛仔裤，经典的黑色板鞋。除了髮型从少年的锅盖头成了干净利落的寸头，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样。 迟朝小跑过去，刚才一阵运动让她额间布满了细汗，她小口地喘着气，说：“走吧，今天我们出去玩。” 其实算起来，他们也没有多大，二十三岁，恰好是一切都能补偿回来的年纪。 周暮临问她要过纸巾，仔细地给她擦着汗，嘴里还不忘念叨：“不用急，我说了等你就会等你，跑上跑下的都出汗了，你自己走路容易摔，等会摔倒了我们就不是去约会，是去医院了。” 迟朝听着他贴心的念叨，脸上笑意不减，嘴巴却不饶人：“谁知道我来晚一点，你会不会又像乌龟一样，缩回龟壳里面。” 面对她的半调侃，半威胁，周暮临也只能宠着，牵着她的手感慨：“看来我这个男朋友做得还不算好，竟然让女朋友如此担惊受怕。” “是啊，我应该给你一个试用期的，不过试用期直接炒鱿鱼才是。”迟朝翻弄着右手，做出炒菜的动作，斜着眼警告。 周暮临笑着反驳：“那你没机会了，现在签了合同就算是正式工了，你别想着随便开除我，不然是要面临法律追究的。” “我们可没有签合同，你别瞎说啊。” 男人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在迟朝的手背上亲了亲，颇为得意地看着她，挑眉道：“现在算签了合同吧？你别想抵赖哦，迟同学。” 只是一个小小的手背吻，却引得她一阵脸热，迟朝假装镇定，撇过头不看他，心脏过响的扑通声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这人还挺会撩的，该不会是偷偷学了吧？ 第55章 两人的约会是临时起意，商量了一番以后，决定去看一场电影。恰逢周末的缘故，电影院的人比往常多。迟朝看电影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周暮临更是。 他们两个电影门外汉站在上映栏前，愣头青似的。看了一圈，迟朝把选择权丢给他：“你来选吧，我选不出来，看什么电影都可以。” “那要不看爱情片吧？”周暮临笨拙地翻着手机看网上的影评。 迟朝咬着唇瓣纠结：“可是你不是不爱看这种类型吗？要不我们看科幻片吧？” “你不是不喜欢3d吗？”周暮临依稀记得高中的时候，她有说过自己看电影最不喜欢的就是3d类型。 “是不太喜欢。”迟朝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说的话，只能顺从点头，连那一丁点骗他的想法都收起来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最后两人选择了一部疼痛青春文学片。迟朝抱着爆米花站在周暮临身边，往嘴里丢了一颗爆米花，咬得瓜次瓜次响。 好不容易等到开场，进入了影院，迟朝在周暮临右边，安静地等待着开场。这个片卖座率并不高，多半进场的都是牵着手的小情侣，她眼珠子滴流滴流地转了一圈，发现人是真的少。离他们最近的一对情侣也足足隔了三排。 第95页 “我怎么觉得这个片子应该不太好看啊？”迟朝吃着爆米花，还不忘对周暮临进行投餵。 周暮临熟练地牵起她的手，扭动着身体找到舒服的姿势，脑袋一歪靠在了她的肩上，声音疲惫地说：“没关系，跟你看电影，剧情不重要。” 迟朝看他疲惫的样子，眼下还有乌黑，心疼极了：“那你要不睡一会？电影结束了我喊你起来。” “哪有你这样当女朋友的？”周暮临闭起眼笑道。 “我怎么了吗？” “别的女孩都是掐着男朋友胳膊让他别睡，你就让我安心睡，我这样多不好意思啊。”周暮临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行动倒是很诚实，闭着眼等待影厅的灯暗下来。 “嘴上说着不要，你身体倒是很诚实嘛！”迟朝打趣道。 “嗯，所以你乖一点，等我睡醒了跟你一起去吃饭。”周暮临即使闭上眼，还能准确地找到她的脸颊揩油了一把。 电影正式开始，迟朝借着模煳的光线打量着自己肩膀上的脑袋，看他睡得很安稳，总算放心了。 整整两个小时的电影，迟朝一动不动的，完全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枕头。 片尾曲响起，迟朝摸着男人的脸，小心把人唤醒：“醒醒啊周暮临。” 两个小时里，周暮临睡得很沉，好久没有感受过完全的放松，这让他一时间没清醒过来。耳边传来模煳的唿唤，女孩的声音是他梦里的声音很像。睁开惺忪的睡眼，常在他梦里出现的女孩又来了。借着暗淡的光线，他看见了女孩双目含水，温声地哄着他。 跟现实那个竖着刺，让他走的女孩很不一样。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仰起头，对着女孩一张一合的唇瓣吻了下去。 唇瓣的触感很软，还甜甜的带着爆米花的香气，像果冻一样。光是唇和唇的接触已经不能满足他，伸出舌尖，舔弄着那寸娇软。 迟朝被他生疏却又热烈的吻搞得七荤八素的，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片尾曲已经到了尾声，影厅的灯即将亮起，迟朝生怕被别人发现，只能小幅度地挣扎着，嗓子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过于真实的触感让周暮临起了疑心，眼睛一张一闭，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惊恐地收回双手，跟触电一般离迟朝远远的。 迟朝看他这如同接触了细菌一般的举动，心里的委屈越发的大，这人亲了她，现在又跟见了鬼似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影院的灯亮了起来，生气的迟朝把怀里吃剩的爆米花塞进男人的怀里。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气沖沖地说：“我要走了。” “等等！”周暮临这下总算反应过来了，赶紧拉着迟朝的手不肯放开，“你听我解释，刚才我睡迷煳了，不是故意亲你的，你不要生气。” “谁说我因为你亲我生气啊！”迟朝红着脸，毫不犹豫对着他就是一拳，力道实打实的，让他咳嗽了一番。 周暮临讨好般揉着她的小手，带着人离开影厅，把手里的可乐和爆米花残骸丢进垃圾桶，这才有空去好好哄自己的女朋友。 “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周暮临小心地陪着不是，生怕自己火上浇油。 看他低三下四的样子，她也心疼。以前多骄傲的一个男孩啊，现在为了她都做到了这个份上了。语气软了下来，道：“你不用这样，我也不是怪你什么。就是……” “就是，下次你亲了我以后不要露出跟亲了细菌一样的表情，我看着很不爽！”迟朝不爱把事憋在心里不说。 周暮临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事，他还担心是因为不打招唿就亲了她呢。 “好，以后都不会了。”他松了口气，揉着她的小脑袋说。 看完电影出来早已是下午三点，两人一整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迟朝还好一些，看电影的时候吃了不少爆米花。周暮临则是一丁点都没吃，也不喊饿。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迟朝提议道。 “饿了？” 迟朝点头：“饿了，而且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吃啊，你不饿吗？” “习惯了啊，以前训练的时候也有没饭吃的时候。”周暮临看着周边的店，认真研究要吃什么。 周暮临不太能吃辣，迟朝倒还好，都能吃。讨论了一遍后，最终两人决定去吃点清淡的粤菜。 等他们从餐厅出来时，刚好是夕阳西下的时间。两人拖拖拉拉的，就是不肯说回家。最后晃到了高中附近，迟朝忽然有了主意，激动地看向周暮临时，他跟她的想法一样。 “去一趟奶茶店吧！” “去一趟奶茶店吧！” 两人同时说出这么一句话，相视而笑，看来他们还是有点默契的嘛。 这个时间点，奶茶店应该才刚开门。他们到店面前时，正巧撞上了帮瑶姐看店的男人。 “赵哥，好久不见啊。”周暮临走上前去，用拳头和他碰了碰。 赵哥定眼一看，这不是以前帮忙做兼职的周暮临嘛。便笑着和他打招唿：“啊临，你毕业之后就很久没来了啊。这么多年才想去我们这群老朋友，是不是太薄情了？” “哪敢啊，我毕业之后就直接分配了，还没来得及跟你们打招唿呢。”周暮临牵着迟朝的手，走进奶茶店。 第96页 赵哥看到周暮临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两人牵着的手跟粘了502似的，甩都甩不掉，打趣道：“你丫带女朋友来找瑶姐，不怕她削了你啊？” “我可没忘记当年瑶姐一直叨念着说有个小姑娘很喜欢来着。”赵哥丝毫不给面子，当着迟朝的面揭他的老底。 迟朝跟着笑，也不生气。 百年如一日的凌瑶窝在休息室，听见外面有人谈话，撩起帘子走了出来，打着哈欠说：“谁来了，怎么吵吵闹闹的。” 迟朝站在周暮临旁边，眼梢带笑地看着凌瑶，脆生生地喊了她一声：“瑶姐，好久不见啊。” “哟！”凌瑶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眼，这不是迟朝吗？扭着腰来到迟朝身边，举起手就是一掌，啪啪直响：“臭丫头，怎么毕业也不懂回来看一下我，你毕业之后我都没找到像你又乖又蠢的兼职了。” 迟朝笑着解释：“我出国留学去啦，最近才回来的。” “出国了啊？难怪跟以前看起来不一样了，长大了呀。”凌瑶完全忽略掉她身边站着的大高个，伸手一挥把周暮临扒拉开，牵着迟朝的手坐下，一副我要跟你促膝长谈的架势。 周暮临无奈，心里估摸着凌瑶还在生他的气，也不敢恼，只能跟着在迟朝旁边坐下：“瑶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谁在说话啊？怎么好像听到有狗叫？”凌瑶翻着白眼，用长长的指甲扣着耳朵问。 迟朝在两人之间迷茫，凌瑶姐这是生周暮临的气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瑶姐，之前我一声不吭报了国防是我的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生我气说不过去了吧？”在凌瑶面前，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那个弟弟。 凌瑶冷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迟朝做的混蛋事，她缺心眼我可不缺。” 迟朝：“？？？” 她怎么就成缺心眼了？ “迟朝你也是，居然这么快就被哄了，好歹吊他个三五七年啊！”凌瑶恨铁不成钢地说。 迟朝悻悻地低下头，主动认错：“我要是再过三五七年就要三十岁了呀，瑶姐。” “算了算了。”凌瑶看这两小屁孩这算成了，也没追究的力气了，年轻人随他们去吧。 “今天难得聚在一起，在这吃个火锅如何？”凌瑶提议道。 “好啊好啊，我都好久没跟你吃饭了。”凌瑶对于迟朝而言，是一个知心大姐姐的存在。 恰好言序的电话打来，一听见要约在奶茶店吃火锅，嚷嚷着要带着冬东一起过去。一时间，曾经的四人迎来了难得的一次聚会。 第56章 阔别已久的四人重聚，迟朝看到言序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眼眶湿润。 “迟朝你这个臭丫头，居然五年没回来！”言序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身后帮忙准备的男人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个男女，不合时宜地咳了咳，清着嗓子提醒道：“差不多就得了啊。” 迟朝发出笑声，忍不住白眼。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忍到现在的，连好朋友的醋都要吃。松开手抱上站在旁边的冬东，捏着她身上的肉皱眉：“你怎么又瘦了啊？” 冬东躲着她的魔爪，缩到言序身后。胆怯地解释：“我过几天要到山上拍一个舞蹈视频，那个导演觉得我还不够瘦，再减两斤就差不多了。” “你这个导演怎么这么讨厌啊？你再瘦两斤到时候在山上被风一吹就飞走了，还怎么跳舞？”迟朝替她心疼地抱怨。 冬东耸着肩微笑：“没办法啊，谁让我是个舞者呢。” 每个行业都有它自己的运行规则，无可奈何的地方多了去了。 “那你等会还要吃火锅吗？”他们今天吃的是麻辣火锅，配的还是油碟，热量不低啊。 冬东笑着举起手中的袋子，晃了晃：“所以我来之前带了沙拉啊。” “好吧。”迟朝把人从言序背后拉了出来，牵着她带向餐桌前。 被冷落的言序也习惯了，自觉地缠上他的临哥。大学的时候，言序选了金融系，和周暮临的国防八竿子都打不到，但并不妨碍他对周暮临的喜欢。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喜欢并不像女孩那般腻歪，很多时候兄弟见面，一个眼神就读懂了对方的想法。深沉而厚重的喜欢，能是兄弟的朋友，就不会因为不见面而变得生疏。 何况，周暮临这人还特汉子，说从军就从军，连自己心爱的女孩都能狠心拒绝，简直是个狼人。 “你跟迟朝的关系居然好到一起来奶茶店吃火锅？我还以为她会把你打一顿哎。”言序幸灾乐祸地说。 周暮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读出了他眼神里的心思，嘴角的笑更神秘了：“是啊，是把我打一顿了。” “不会吧，迟朝现在这么凶？”言序咋舌，没想到五年不见，那个本来就有点火爆的女孩现在变得更暴躁了。 周暮临摇着头，笑着拍他的肩膀：“几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傻？” “傻吗？”言序指着自己，反问。 周暮临坚定地点头，落座在迟朝身边，替她夹了几片牛肉丢进锅里涮着。 第97页 凌瑶看这傻大个还在原地站着，赶紧招唿过来：“来吃饭啊言序，傻愣站着干嘛呢？” “哦哦哦，来了。”言序奇怪地看着周暮临，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看到男人熟练地把锅里的牛肉捞出，丢进迟朝的碗里，尽职尽责的样子十足像个饲养员。 迟朝还拉着冬东在说悄悄话，周暮临怕她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会饿着，柔声地哄着让她先吃饭。 女孩这才松开冬东的手，规规矩矩吃起饭来。 在一旁看着的言序总算懂了，两人之间无法让人插足的亲密感，分明就是在谈恋爱啊！ 而坐在自己身边的冬东好像对两人谈恋爱的事好不惊讶，难不成他是最后一个人才知道的？ “你们两位，该不会是在谈恋爱吧？”言序试探性地问道。 迟朝和周暮临对视了一眼，她歪头问：“难道我们还不够明显吗？” 言序：“……” 他就说怎么味道一股狗粮的味道，原来是在他面前放着呢！ “当我没问，啥事都没发生。”言序摇着头，往嘴里塞着菜叶子，呆滞道。 迟朝跟个得逞的小孩似的，“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冬东已经跟你说了哎，原来你是最后一个知道啊？” 冬东瞥了一眼看好戏的迟朝，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安抚言序，慢悠悠地说：“没关系，他们两个现在才开始，你知道得也不晚。” 言序丢下筷子，快一米九的大高个搂着冬东细条的胳膊，委屈道：“你怎么不跟我说啊，现在我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没排面。” “惹，言序你恶不噁心啊？”迟朝搓着自己的手臂，掉了一地鸡皮。 言序翻着眼皮鄙视，说：“就准你们撒狗粮，就不准我们这对小情侣秀恩爱吗？” 冬东和言序两人谈恋爱是在大一的时候，那会迟朝还在大洋的彼岸，没来得及祝福，现在看到两人过了这么多年还这么要好，打从心底里为他们感到高兴。 昔日好友若能修成正果，他们这群人也算是见证者。 一顿火锅，吃得一堂欢。 …… 和冬东他们道别，离开奶茶店时，黑夜的满月早已高高挂在了空中，原来今天是农历十五啊。 月圆的日子，她却要和这个喜欢多年的人分开。迟朝任由言序牵着，沿路返回。 用不了几分钟，她就要和周暮临说再见了。他的身份特殊，假期并不多，迟朝是知道的。纵使心里有多不舍，但还是要和他道别。 昏黄的路灯下，两个一高一低的身影拉扯着，变大后又缩小，如此循环往復。 穿过无人的小树林，迟朝停下了脚步。仰起头去看男人，周暮临停在了原地回身看她，发现小姑娘眼睛红红的，装满了不舍。 开口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哭腔，“周暮临，我不捨得你。” 才在一起一天，就要开始相隔两地的生活，换做是哪一对热恋的情侣都无法接受。 周暮临微微皱眉，把人拉进怀里，使劲地抱着她。男人低沉的唿吸声在她耳边迴响，温热的气息还会时不时地喷到她的脖颈处，痒痒的撩拨这她的心。 “我也不捨得你啊，傻姑娘。”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稍稍拉开距离，在她眼前覆下一片阴影。 珍惜地吻稳稳地落在了她的额心，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男人松开握住她的肩，曲起食指在女孩脸颊上剐蹭着，逆着光的他，迟朝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舍她感觉到了，苦等五年，带着忐忑的心情问她有没有机会的男人，又怎么会捨得和她分离呢？ 迟朝这下倒是想开了，反过来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小声哄着：“反正下次假期我们又能见面啦，而且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要好好找工作，也不会觉得无聊。这段时间，我会好好规划下一次见面的行程，绝对不浪费一分一秒。” “好，下次见面，你告诉我想去哪里。”周暮临侧过头，在她白净的脸蛋上亲了亲。 迟朝笑着，坚定地点头。 离开前，周暮临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放进迟朝的手心：“这是我家的钥匙，就是你以前去过的那个房子，交给你保管了。” “好。”迟朝把钥匙串进她的钥匙扣，举着在他面前晃了晃。 “走吧，该回家了。”周暮临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回去。 迟朝依旧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在眼眶停留已久的泪珠在转身那一剎那滚落，浸湿了眼角。 刚走出不到两米远，女孩依然转身，迈着腿往男人的方向奔跑。周暮临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看到她回身，早已张开双臂在原地等着，当女孩扑进他怀里时，刚才因为分别的失落感瞬间被冲散了。 右手抬起她精巧的下巴，男人半阖着眼，亲了下去。滚烫的唇瓣落在她的双唇，温柔地辗转着，生怕惊醒其他人。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对迟朝来说却是像过了半个世纪那般长。等周暮临松开时，红晕早已爬上她的双颊，脑袋晕乎乎的，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喝了假酒。 迷煳之间，她隐约听到他在说：“总算亲到了。” 第98页 第57章 路边的树木抽新发芽，转眼便迎来了淮城的初夏。就在和周暮临分别的三周后，迟朝找到了她在国内的第一份工作，替出版社翻译一本国外着作。 翻译这事对她来说并不困难，而翻译国外着作则更像是一次新的挑战。以前的同声传译或翻译，都需要她灵敏的思维，而现在的翻译着作则需要拥有大量的中文知识，能够准确翻译出作者意思的同时，还要句子优美通畅，这样的要求让她感到吃力。为了好好准备这次翻译，迟朝特意从家里搬了出去，住进迟饶平在她高中的时候购置的房子，离周暮临的家也很近。 这样忙碌充实的工作，反而沖淡了两人异地恋之间的落空感。每天晚上固定时间的视频通话，成了两人沟通的唯一方式。 夜幕降临，迟朝刚从浴室出来便听到被丢到床上的手机发出视频通话的声音。 踩着湿哒哒的鞋子一路小跑，扑通一下倒在床上，伸出指尖接通了视频通话。屏幕中的周暮临黑髮微湿，露出半张脸，站在阳台专注地看着手机。 “怎么看不见你人？” 迟朝笑嘻嘻的，双膝跪着跟小狗一样趴在摄像头前：“蹬蹬！这不就看见我了？” 周暮临的屏幕一晃，便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露出八颗牙齿，眯着眼出现在镜头前，跟偷了腥的小猫一样。她的开心，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 周暮临：“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迟朝：“因为我翻译的书有一段被出版社的负责人夸翻译得好啊，所以今天很开心。” 周暮临：“只是这样？嗯？” 男人的略微嘶哑的嗓音夹杂着晚风，唿唿地吹进她的耳朵。藏不住笑的姑娘眯起眼，乌黑的眼珠里似乎藏了星星，一闪一闪的格外引人瞩目。 “当然还因为能跟你视频啊。”迟朝把脑袋搭到床外，把湿乎乎的黑髮悬空晾着。 他这才笑起来，宠溺地看着手机里的人：“我再过一周就能休假了，你到时候在家等我。” 说起周暮临的家，虽然钥匙在迟朝手上，但这么久了她还没去过呢。 “好啊，那我提前帮你收拾一下，你家里这么久没住人，估计都落灰了。”迟朝心里盘算着，在想什么时候能抽出一天帮他收拾屋子。 周暮临趴在栏杆上，吹着晚风，带着耳机听迟朝在唠叨着她生活中的小事，惬意极了。女孩的嗓音总是甜甜的，还带着用不完的活力，每天听她唠叨一小会，再辛苦再累全都消失了。 一直飘荡着的心在遇见她时，终于找到了它的锚点，不再随风飘荡。 …… 隔日，迟朝抽出时间来到了周暮临的家，用他给的钥匙打开大门时，家里的摆设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但小物件倒是多了不少。许久没住人，空气中有一股灰尘的味道，霉霉的，让她皱起了眉。 手脚干脆利落地把窗打开透气，然后撸起袖子开干。把客厅大致收拾了一趟，就剩下卧室了，推开门进去，和她想像的房间没差多少。 依旧是简单的一床一桌一衣柜，桌上堆满了书籍和卷子，看起来有些凌乱。 迟朝先把床单换下来丢进洗衣机，这才开始动手收拾书桌。堆叠在一起的书全是高二高三那时候用的，一本一本全是以前的回忆。迟朝随手翻了一页，讶异地发现了自己的名字竟然在书上出现。字体龙飞凤舞的，却不难看出是她的名字。 每隔几页，就会在纸张的角落出现迟朝二字。这就像一个惊喜，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窥见了男朋友的小心思。 在她单相思的日子里，原来他也在喜欢她。 角落里还堆放着好几个黑色本子，被好奇心吸引过去的她翻开了本子，全是密密麻麻的字。 “今天她又来奶茶店了，还是喜欢波霸奶绿三分甜，喝这么多奶茶不会上火吗？” “今天她脸上长痘痘了，所以我骗她没有奶茶，偶尔喝柠檬茶也是很健康啊。” “今天她偷看我的书，应该看到我的名字了吧？太傻了，跟路口的小猫一样，想吃小鱼干却又傲娇。” “原来她和我同一个班，刚转学就被班上的女生盯上了，真让人不安心。” “今天她竟然来面试兼职，家境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兼职？” “不应该多管闲事的，可总是忍不住关心她，我是怎么了？” “她在舞台上演讲的时候，真的很耀眼。” “她爸爸来接她回家，叔叔看起来很有威严，如果我也有爸爸，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应该在自己的生活里当公主，不应该因为喜欢我而感到委屈落泪。” “第一次带她去看日出，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再见了，希望你在异国他乡能健康快乐。my love。” …… 整整一本日记，记录了周暮临的心情。 安静坐在桌前的迟朝翻阅着，不知在何时，泪水划过她的眼眶。这个男孩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把她推开，他的纠结，他的烦恼，只能向一本日记诉说。 还好，两个相爱的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收拾干净的迟朝把自己的心情也顺便收拾也一下，这才慢悠悠地赶回家中。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第99页 “喂，你好。” “喂，是迟朝吗？”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着急。 迟朝心里一紧，连忙点头：“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强子。”强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喘，“是这样的，刚才我们在带新兵训练，然后就出了点小意外，临哥的腿估计是有点骨裂，所以就想通知你一下，你别慌，我们现在已经送他去医院了，你看我们都是一群大老粗，不懂照顾人，所以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时间，来照顾一下临哥。” 迟朝站了起来，握着手机就往外走：“你把地址发给我一下，我现在过去。” 还好迟朝搬出来住的时候迟饶平为了方便她出行，把家里空出来的小车给了她。驱车前往医院，赶到强子说的病房时，刚好撞见周暮临从洗手间出来。 快速地扫了他一眼，确定没有缺胳膊断腿，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暮临看着在门口站着的迟朝，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你怎么过来了？” 站在一边的强子疯狂摆手，示意她别说。末了还面目狰狞地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是迟朝说了他就死定了，刚才周暮临还叮嘱他不准告诉迟朝来着。 “强子说的。”迟朝耿直地回答。 “……”强子捂额，他就不应该对这对情侣抱有太大的希望。 “临哥我错了！”强子光速道歉，“迟朝来了，我就先回去报告了，医生说你这脚要静养，我就顺便跟教官报告了，你就好好休息个几天，不着急回去。” 末了，还不忘趴在周暮临耳边小声提醒：“你跟迟朝刚谈的恋爱，要多点时间呆在一起才是，反正公费恋爱，你捡到宝了好吗！” “好好休养，我先走了啊。”强子够义气地拍着周暮临的肩，走了。 看着两人挤眉弄眼的样子，迟朝就想笑。又担心又气的，现在只剩下无奈的笑，走过去小心扶着周暮临，问：“你的脚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事，就是扭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是强子大惊小怪，我现在就能出院了。”周暮临搭着迟朝的肩膀，不客气地把自己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迟朝吃力地扶着这男人，皱着眉再次确认：“真的能出院了？你别想骗我。” “真的。”周暮临举起三只手指发誓，“在医院也是躺着，还不如回家躺一下，你不是帮我收拾了嘛，肯定要回去。” “好吧，拿你没办法。” 迟朝开车，载着“伤患”前往周暮临的家。 坐在副驾驶上的周暮临东摸摸西看看的，像个好奇宝宝：“没想到你居然学会了开车，还以为你胆子这么小肯定不会去学。” “在国外没车很不方便啊，拿了驾照方便多了。”迟朝这几年在国外独立久了，也习惯什么事都靠自己，跟高中那个动不动就喜欢粘人的她有很大的区别。 周暮临侧着头，深情地看她：“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 “是吗？”迟朝想起那本日记，摇着头否认：“你还是很了解我的。” “怎么说？” “至少，某人记得我喜欢喝波霸奶绿三分甜啊。”迟朝不怀好意地说。“不过纠正一下，其实那是我妈妈喜欢喝，我自己比较喜欢喝咖啡。” “……”周暮临眼角一抽，该不会自己的那本小秘密被她看见了吧？！ “谁记得你的喜好？你怎么给我戴绿帽啊！” “……”迟朝咬着牙警告，“再皮就把你从车上丢下去。” 被“压制”的周暮临驼下背认怂，不敢瞎闹。 第58章 初夏的傍晚天还亮着，两人赶回家时太阳才堪堪落到天际线，迟朝略微吃力地将他扶到床上，手上的力气一松，周暮临惯性往后倒时还不忘拉上她，结果两人一同摔到的床上。 被压在下面的周暮临也不喊疼，嘴角含笑地搂着她：“你帮我收拾过家里了？嗯？” 迟朝翻着白眼从他身上爬起来，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说道：“是啊，刚打扫完就听到你进医院了，我就立马赶过去了。” 周暮临跟着坐起来，双臂环在她的腰间，下巴搭在肩膀上，跟一只大金毛似的，在锁骨处拱来拱去，温热的唿吸触碰到裸露在外的肌肤，引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辛苦你了，我的女朋友。” “快松开，我去楼下的超市买点菜，不然今晚我们两都得饿肚子。”迟朝拍着他的手哄道。 周暮临执拗地不愿松开手，闭起眼，柔软的唇瓣在她颈后的那寸皮肤摩挲着，贪念地闻着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叫外卖不行吗？” “不行。”迟朝被他弄得四肢发软，咬着唇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次勉强能使上力气，握着小拳头在他腿上敲了一把，教训道：“你现在腿还有伤，不能吃重口的，我自己出去买菜给你煮清淡的。” “那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去。”周暮临搂着她的腰，无辜地抬头看她。 迟朝分开腿跪坐在他身上，捏着他的脸玩弄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医生说了你这脚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要卧床多休息，我出去一会就回来了，你乖乖在家里等我。” 第100页 不管周暮临同意还是反对，迟朝仗着自己手脚快，把人推到在床上便赶往超市。去超市花的时间不多，简单挑了两样蔬菜和肉类，便急急忙忙地赶回家中。 回到家时，原本应该在房间躺着的周暮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客厅，迟朝推开门的时候他正悠闲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书，安静地等她回来。 听见她开门的声音，周暮临丢开手中的书，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在迟朝身上：“今晚我们吃什么？” “炒三鲜，还有简单炒个肉，你喜欢不？”迟朝之前和他吃饭时，发现这人完全不挑，给什么吃什么，十分的好养活。 周暮临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点头答道：“好啊。” “厨房这么小，你还要跟进来，还要不要做饭了？”迟朝看他这黏煳劲，无奈地笑问。 谁知男人十分的厚脸皮，说：“你做饭我可以给你打下手啊。” “……”迟朝踮起脚揉着他的脸说，“谁会让一个伤患去打下手啊，你乖乖给我去躺着，趁着休息你也可以多睡一会，我把饭煮好了叫你起床。” 周暮临摇头，拐着脚从客厅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厨房门口跟监工似的看着她：“这样我又能休息，又能看到你啊，不碍事。” 迟朝实在拗不过他，只能随他去了，熟练地把米洗干净，按下电饭锅的按钮，在转身处理蔬菜，切的时候还不往调戏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粘人啊？” “没发现吗？”周暮临回忆当初，“我其实挺粘人的，以前秦老师在的时候，我忙着打工，之后也没人给我粘啊，还是你喜欢冷漠一点的男人？” 迟朝捏着刀柄，听他认真的语气不禁笑道：“我只喜欢你一个男人，把我想成花心大萝蔔啦？” 周暮临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被撩了，满脸通红，坐在椅子上像被强迫了的娘家妇女，朝她控诉道：“你怎么学会这些花里胡哨的？果然是被资本主义带坏了。” 迟朝笑得直颤抖，回身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逗我说话，等会吃的菜保准鲜血淋漓。” “好吧，我不说。”周暮临捂着嘴，缩在椅子上乖乖玩手机。 身后坐着的人总算安静了，迟朝加快做菜速度，不一会三菜一汤便上了桌。 “吃饭了，快去洗手。”迟朝打开电饭煲，开始给碗里盛饭。 周暮临丢开手机，拐着脚蹦跶到她的身边把手洗了一遍，离开时还不忘帮她把菜端到餐桌上。 简单的三菜一汤，却是迟朝第一次为他做的饭。 “怎么样，好吃吗？”她心里忐忑，有点担忧自己做的菜不好吃。 许久没吃过家常菜的周暮临狼吞虎咽的，只能点着头表示好吃。看他吃得这么急，她又想笑，拍着他的背让他慢点吃：“你别着急啊，我又不会跟你抢。” “我很久都没吃到这样的菜了。”周暮临放慢速度，又问：“你以前不是不会做菜吗？” “拜託，我都出国这么多年了。不学会一点做菜技巧怎么活下来，国外的汉堡薯条能把我吃傻。”迟朝夹了菜放进他碗里，把以前在国外受的苦轻飘飘地说出来。 “你说如果当年我答应和你在一起，那现在我们会不会不一样了？”周暮临不是个喜欢假设的人，可每次回想起当年自己的执着，便觉得遗憾。 迟朝咬着筷子摇头：“如果当年我们就在一起，可能现在早就分手了。你想想，当年我们都不成熟，搞不好因为你不能陪着我，我就跟你闹分手呢。” “那我现在也不能陪着你啊，还让你担惊受怕的。” 她又摇头：“不一样，以前的我还不够独立，现在就算我们不能每天在一起，但只要我珍惜能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也会很满足啊。” 周暮临握着她的手，揉了揉，内疚地看她：“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这有什么好受委屈的。”迟朝笑着反问，“何况你能守护国家，我也能守护你啊。” 迟朝这话说得很坦荡，既然决定了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她便无所畏惧。 “周暮临你听着，只要不是生离死别，你就不要推开我，好吗？” “我……” 这个承诺他没有办法一口答应，他们作为军人，要面临的危险太多，万一以后有什么意外，那她怎么办？ 迟朝看着他的眼睛，读出了他的犹豫。不知怎么的，眼眶忽然滚出泪珠，抬手蹭掉，她来到他的身边，岔开腿坐在他的大腿上，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周暮临，你不能这样。不能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就开始退缩，我没有你想像中的脆弱。” 周暮临抬起手替她擦着泪，压着嗓子哄：“我知道，我们家宝贝最坚强了。” “不哭了好不好？” 迟朝抽了抽鼻子，假装生气：“还不是你把我惹哭的，我到底怎么了，又不是长得跟天仙似的，就是一个普通女孩，你怎么就不能再喜欢我一点呢？” “胆小鬼。”迟朝堵着鼻子瓮声道。 周暮临被她这一搅和，心里的那点忧虑全散了。低声笑道：“你怎么还跟小孩似的，又哭又笑的。” 第101页 “那你还不是跟小孩似的，总是粘着我。”迟朝反击道。 “行行行，我错了。”他收起心里那丁点自卑，亲了亲她的唇哄道。 迟朝被他的突然偷袭弄得错不及防，捂着嘴呆在了原地。 “怎么了？还不能亲一下？” 迟朝摇头，扶着他的肩伸长了手去摸抽纸，擦了擦自己的嘴这才小声解释：“刚才吃完饭还没擦嘴，有油呢。” 周暮临真的被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姑娘逗得没脾气了，夺过她手中的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说：“我也没擦嘴，谁也别嫌弃谁。” “那再亲一个？” 回答她的，是男人热情的舌吻。 在吻技上堪比战五渣的迟朝只能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里，任由男人对她搓圆摁扁。还好这人还估计两人的关系，即使号角早已高高上扬，却依旧克制着，把人丢到一边的椅子，自己绷着脸，拐着脚到厕所自行解决去了。 迟朝被他的反应闹了个大红脸，就算没试过，但刚才她大腿根部的触感十分可观。 眼看自己越想越歪，她干脆捂着脸倒在椅子上压低嗓子乱叫一通，妄图把心里的一丢丢邪火赶出体内。 半小时过去了，进厕所的周暮临总算出来了。从厕所出来的他放松了不少，看到迟朝坐在沙发上红着脸，也不敢去招惹，老老实实坐在地上不敢和她对视：“刚才，对不起。” “没关系。”迟朝把脸埋进抱枕，“其实，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打住！”周暮临爬上沙发，压抑地看着她。“再说我可不能保证今天晚上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那……那我去洗碗了。”迟朝丢开抱枕，慌忙地回到桌边收拾碗筷。 “我来吧，今天不累吗？”周暮临接过她手中的碗筷，一股脑全拿到洗碗池放下，手脚快速地洗刷着。 “累啊，但是你的脚不是不方便吗？”迟朝撑在琉璃台上，担忧地看着他的脚。 他摇头，安抚道：“没事，我用另一只脚也能站。去洗个澡先休息吧。” “洗澡？”迟朝本来是打算等周暮临睡下以后自己再回家，现在他这样的举动，不就是跟她说让她别走吗？ 周暮临的语气太过平常，跟问你今天吃饭了似的，她一时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加上两人也许久未见，她回家也是一个人呆着，还不如多留一阵子，和他多待一会。 “可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啊。” 周暮临抬了抬下巴，说：“我衣柜里有睡衣，还有换洗的。以前路过的时候觉得挺好看的就给你买了，你看喜不喜欢。” “你居然还买了衣服？就这么有信心我们一定会在一起？”迟朝惊讶极了，这个男人看起来是个闷葫芦，没想到还会给她买衣服。 周暮临把碗放到沥水架上，转身抱着她的腰说道：“没信心啊，但是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吧。” “哎哟，我的大队长，情话还一套一套的，很懂嘛。” 第59章 是夜，迟朝从浴室洗完出来时，周暮临早已安分地躺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表情专注地滑动着屏幕。 一张单人床，不过一米五宽，睡两个人还是有点勉强。迟朝站在床边，迟迟未爬上去。 周暮临眼睛未离开手机屏幕，自然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说道：“上来这里睡啊，要我抱你上来吗？” 他丢开手机，抬眼看向她。坐起身子作势要抱她，被迟朝伸手按回了原位。 “你躺着，我自己来。”迟朝深唿吸了一口气，跨过他的长腿，一个侧身一骨碌滚进了空着的位置。她骨架小，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的，灵巧得很。 看她如同耍杂技般的姿势，周暮临笑了笑，捡回自己的手机揉着她刚吹干的头髮笑道：“还说自己成熟了，还不是跟小孩一样。” “哪有！”迟朝压在他身上，把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摸了过去，悠闲地刷起微博。 一时间，两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迟朝抬起眼看向他，小声地问：“你要不要听音乐？” 两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不说话，气氛冷冷的还是会觉得尴尬。 男人靠在床上，鼻樑上还架了一副细框眼镜，清冷禁慾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他按着手机点了点头：“如果你想听歌就听吧，不用考虑我。” 既然房间的主人都没意见了，迟朝也不跟他客套，点开轻音乐，心情颇好地跟着音乐轻轻摇晃自己的脑袋。 玩着玩着手机，她跟蚯蚓似的从床头钻到了床尾，最后小脑袋停在了周暮临坚硬的腹肌上。 枕着自己男朋友的专属腹肌，迟朝心情更好了，细白的双腿搭在墙上，小脚丫随着音乐乱动，圆润的小指头一晃一晃的可爱极了。 “音乐口味变了？”周暮临看她放松的样子，干脆伸出手捏着她的肩问。 以前迟朝总喜欢听那种吵死人的歌，现在的轻音乐就跟柔水一样，带着安眠的作用。 “也不算变了，就是喜欢的种类更多了，之前我不是特别喜欢那种吵死人的歌吗？现在觉得轻音乐也不错，我记得你那时候听我mp3的时候，那个嫌弃的样子。”迟朝忽然想起周暮临放在书架上的那几本日记，眼珠一动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第102页 踩着拖鞋来到书架前，抽出那本眼熟的日记本，转身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不怀好意道：“现在时间还这么早，不如我们玩个怀旧游戏吧，听说我们周同学当年高中时是个耿直的人，那不知道这个日记本里面的周同学认不认为呢？” 周暮临双眼一闭，果然，她还是知道了。这个日记本他打算以后再给她看的，没想到她自己先发现了。 “拿过来吧，反正你以后也要看的。”周暮临知道这姑娘的脾性，不顺她意能给你闹翻天，在别人面前她永远是个大方得体，书富五车的女孩，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放肆闹腾，偏偏她的分寸永远都是拿捏得当，完全无法生她的气。 迟朝看自己的想法得逞，赶紧抱着日记本滚回床上，靠在他的肩头找了有一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的怀里准备听故事。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见面的时候不，当时我在想，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大胆的姑娘，被小流氓包围了还能淡定从容，现在想起来，原来是个能打的。”周暮临翻开日记，跟讲故事一样。 男人的声线很适合讲故事，略微沙哑，却又冷静从容，节奏掌握得很好，一坏扣一环的，让迟朝听得入迷。 渐渐犯困的她最后在周暮临的肩膀上入睡。 周暮临合上日记，看着女孩熟睡的面容，忍不住想笑。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的，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入睡，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养了个女儿。 如果未来他们真的结婚了，其实他还真的挺想要一个女儿的，一个长得像迟朝的小宝贝，一定很可爱。 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摆好姿势，盖上被子，关掉床头的暖灯，滚烫的吻落在额间，男人微笑着，压低声音宠溺地说：“晚安，我的小太阳。” …… 隔日，迟朝醒来的时候是感觉自己被一团火包围着，掌心下滚烫的温度让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 疑惑三连后，她往墙边翻了个身，打算离开那片滚烫的地方。不过在动了动，落在她腰间上的手也跟着动了起来，微微用力就把她拉了回去。 “去哪？”背后传来的男声因为清晨的缘故，暗哑而性感，直把她听得起了一身鸡皮。 迟朝清了清嗓，打算借尿遁：“我去个洗手间。” 第一次和男朋友一起睡，总不能在他睡醒之后看到她蓬头垢面的样子。腰间的手松开了，迟朝赶紧往厕所沖，快速地解决生理问题后，又站在镜子前洗了把脸，简单漱口后这才回到床上。 刚回到床上，还没睁眼的周暮临就跟脑门长眼似的，长臂一伸就把她捞了回去。迟朝体重轻，在浑身肌肉的他面前就如同一只小鸡仔，迟小鸡仔被拦腰捞进怀里，完全没有反应的余地，脑门上便被“吧唧”清了一口。 “……”世界都安静了，她也是。 迟朝没想到这男人做这些竟然如此熟练，心里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去上了补习班，不然怎么能一举一动都把她撩得七荤八素的，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再睡一会。”周暮临依旧没有睁开眼，抱着迟朝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塞，又继续睡了过去。 整套流程下来，她就跟一个有温度的大玩偶，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好吧，他也是挺累的。已经清醒的迟朝无法再入睡，干脆睁着眼盯着周暮临的脸看。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火热，抱着她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琥珀色的眼珠子还尚未清明，带着瞌睡揉了揉她的脸颊：“为什么不睡了？” “睡不着。”迟朝乖乖地躺在他的怀里，任他揉捏。 周暮临痞痞地一笑，压着女孩的腰向自己靠近，不怀好意道：“既然睡不着，要不我们来点刺激的？不要浪费这大好春光。” 迟朝软肉处撞上了一出坚硬，虽然隔着两层衣衫，却还是能感受到它的形状。她脸上爆红，捂着脸闷声说道：“不可以，你的脚上还有伤。” “没事，我小心一点就好了。”周暮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早上的男人不能惹，贴在女孩腰间的手不知何时穿过了薄薄的衣衫，贴上了女孩滑嫩的皮肤。 掌心过热的温度贴上微凉的软肉，迟朝下意识地抖了抖。这个男人就跟火山一样，光是抚摸就能将她融化。 宽松的棉衫被挑起，薄被下有运动的痕迹，峰峦起伏之间，大掌来到了山峰上，轻揉慢捻着，直把怀里的女孩逗得满脸通红。 手里忙碌着，男人的嘴巴也不偷懒。埋首在锁骨之间，细细啃咬着，把女孩的心逗得痒痒的。 薄被之下，两条细腿交叠着，迟朝红着脸，咬着唇想要阻止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胸口处被连反攻击，忍了两秒最终还是没忍住，如蚊子般发出哼声。 最后她是在受不了了，拍着男人的肩把人叫停。喘着气不敢和他对视，说：“你家里没有那个，我们先不要了好不好？” “……”正准备下一步的周暮临硬生生地停住了自己的手，哀嚎着用自己的身体捲起薄被，直到把自己滚成了蝉蛹这才罢休。 迟朝红着脸扒拉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贴着墙角缓着唿吸。看到周暮临在床上闹别扭，她又想笑。 第103页 跪爬着来到周暮临身边，戳了戳哄道：“要不下次吧，下次你准备好了我们再……” 躲在被窝里不肯露出头的他，只能从被子里发出闷声：“每次都是下次，你知不知道对男人很伤啊。” 迟朝被他“嘤嘤嘤”式硬汉撒娇逗笑，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说：“可是不这样，我们不安全啊。” “现在还不可以。” 周暮临从被子里冒出脑袋，看着她可怜兮兮的：“那下次，下次你一定不能拒绝我。” “哪有人像你这样的啊，这种事还要约好，不是顺其自然就好了嘛？”迟朝哭笑不得。 周暮临一本正经地和她分析：“这不一样，你想想我这个职业比较特殊，我们见面时间也不长，不约好下次又不能了。” “你！”迟朝真是被他这奇怪的言论气哭，“你是有多着急啊，难怪别人都说你们男生是大猪蹄子。” “如果我们男人是大猪蹄子，那你是猪肉摊主吗？” “……” “行行行，我就是卖猪肉的，卖你这只大猪蹄。”迟朝抓起一边的枕头，对着周暮临就是一顿捂。 两人在床上打闹了半饷，直到迟朝肚子传来咕咕叫这才慢悠悠地起床。 第60章 周暮临的脚恢復得很快，不过一天时间，便完全消了肿。 傍晚时分，迟朝正在厨房忙碌着。不管她反对，硬是要在一旁打下手的周暮临接到了队里的电话。 电话是强子打来的，先是一番热情的嘘寒问暖，绕了大半个圈子这才切入正题，说是如果他身体没问题了就要回去，队里发生了事正需要他去解决。 周暮临刚才忙着洗菜，想都没想就点开了扩音，此时正忙着炒菜的迟朝也停了下来，担忧地看向他。 “行了，我现在回去吧。”周暮临简单地回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狭小的厨房内温度瞬间冷却了下来，滚烫的热油在锅里蹦跶着，发出噼里啪啦的油爆声，仿佛两人刚才的欢声笑语只是假象。 “我……”周暮临看着她脸上露出不舍的表情，表情也变得为难起来。 本来两人约好了明天去复查，脚痊癒了就去看电影的。现在看来，计划得取消了。 迟朝动了动嘴角，收起脸上失落的表情，勉强地笑着表示理解：“没事啊，你有事你就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帮你把饭菜吃完再走。” “要不我跟你一起吃晚饭再走吧。”他提议道。 迟朝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了，刚才强子不也说了是要紧的事吗，你工作要紧，我们可以下次再吃饭啊，你快走吧，你走了我还能吃多一点呢，不用跟你抢。” 她伸着手把人往房间推：“去换衣服吧，我帮你收拾一下行李。”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周暮临这次回家着急，什么也没带，现在走也用不着带什么。只不过是想趁着几分钟的空档，把她心里的不开心全收拾起来。 “我真的走了。”周暮临换完衣服出来，看到迟朝坐在沙发上发呆，声音放轻了不少。 迟朝咬紧牙关，朝他点了点头，跟着人来到门外：“那我不送你下去了，家里还做着饭。” “好。”周暮临依依不捨地盯着她看，刚迈开步子又折了回来，捧着她的脸蛋，亲了亲她的唇，声音嘶哑地说：“等我回来。” “嗯。”她带着鼻音道。 周暮临走了，迟朝看着他下楼的背影红了眼眶。上一次分离还不觉得这么难受，怎么相处两天，这种不舍的感情又加深了。 …… 连夜赶回营里，周暮临刚到门口就被强子带着走，赶往许文庭的办公室。两个大男人腿长步子大，没几分钟便到了办公室。 快到深夜，许文庭的办公室还灯火通明的。看到周暮临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心情复杂。眉头紧皱着让两人坐下，把文件丢到两人面前：“你们两看一下，这事先别张扬。” 许文庭一向沉稳，能让他露出这样棘手的表情，实属不常见。 周暮临把文件捞了过去，认真地阅读着。 文件只有薄薄的几张纸，信息量却是巨大的。缉毒部门之前一直在跟踪和东南亚有毒品交易的组织，现在到了收网阶段，需要他们营协助。 “这个组织上面的人之前有跟我提过，做事兇狠，根据调查，或许还持有违禁枪枝，数量不清楚，所以这次的任务很困难，你们两个作为我带出来的，能力过硬。”许文庭惆怅地说，“上次机场案，暮临你这小子让我很失望，这次，你行不行？” 周暮临把文件合上，看向许文庭：“上次是失误。” “失误？” 知道内情的强子坐在一边用叫碰了碰他的膝盖，面目狰狞的朝他使眼色。 临哥你可被瞎说了，再说就要被教官教育了。 果然，坐在对面的男人用鹰眼盯着他看，表情严肃道：“当初我教你的时候，是不是说过什么情况都不能影响自己的情绪？学的东西都给我丢到后脑勺去了？大队长这个职位是不是不想要了？” 第104页 “教官，我想这次任务结束以后申请调职。”周暮临丝毫不畏惧他的眼神，丢出让人更震惊的消息。 强子皱着眉捶了他一拳，“临哥，你在说什么胡话啊？现在在讨论收网的事呢。” 周暮临没有动摇，从离开家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了要申请调职。之前国旗班就有来招他，那时候迟朝还没回国，他又怀着一腔热血，自然是拒绝了。 可是现在，每当回想起迟朝不舍的眼神，他就不忍心。不忍心让她因为自己而难过，他的职业没法选，但他至少能让她安心一下。 许文庭听到他这番话，勃然大怒。文件往桌上一丢，横眉怒目地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通骂：“周暮临你给我起立，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周暮临照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笔直笔直地站着，目光坚定不移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许文庭听着他这话，气打一处来。绕过桌子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你说的是什么混帐话？我们营里就没有自己申请去国旗班的，怎么，现在你是变得金贵了，不能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 强子看着周暮临挨打，却什么都做不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对周暮临好言劝导：“临哥，你就别说这些话惹教官生气了。” “我不是惹他生气，说的话都是我的想法罢了。”周暮临即使被打，也没有皱过一次眉。 许文庭真的要被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气死，在调查结果出来以后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不管是当年的周震还是现在的周暮临，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所以才会选择了同一个职业。 以前手工行业也是如此，父业子承，一代传一代。 “我对你很失望，周暮临。”许文庭摇着头，指着门外：“给我到外面站着，等人清醒了再来和我说。这次的任务你也不用去了，强子你去。” 周暮临老老实实地到门外站着，站姿标准，目不斜视。即使这样，他还是毫无悔改之意。 强子被下了任务，只能先回宿舍休息了。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不死心地走到他身边，小声地劝着：“临哥你也是的，教官那暴脾气你也敢惹他，什么重要的事不能等任务结束之后说啊，以前你多冷静啊，全队里就数你最聪明了，脑筋转的快，基本功也扎实。这次你申请调职他肯定生气啊，要是你走了，我们队里不就少了一个精英了。” “反正，你等会就好好去认错，估计教官也不会为难你的。”强子愁得直挠头，他就想不明白周暮临怎么突然刚起来了，还打死不认错的态度，也难怪许文庭会生气。 强子离开后，没过几分钟办公室内的许文庭便把人叫了进去。 这次他没再怒火冲天，拉开抽屉把另一份文件放在周暮临面前，抬了抬下巴示意：“翻开看看。” 周暮临心里存疑，扫了他一眼这才慢慢翻开那个文件。文件依旧只有几页，可是上面却记录了一个人的一生。 周震，曾经排雷营队长，因为一次排雷任务而逝世，被特许评为烈士，葬于淮城市烈士陵园。 简单的几张纸，却承载了一个人的一辈子。而这个男人的长相，和周暮临有几分相似。 “这是什么？”拿着纸的手在微微颤抖，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许文庭用沧桑的声音回答：“这是你父亲的记录档案。” 父亲，对周暮临来说是多么陌生的一个词。没想到和它相遇时，已经是二十三年后。 “你的意思是，他是我的父亲？”周暮临不敢相信地反问。 许文庭点了点头，又说：“上次那个女孩把那个项鍊拿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当时不敢确认，调查了一下发现，你确实是周队长的儿子。算上来，你应该叫我叔叔。” “当年你爸爸是队里的队长，当排雷兵，永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明天。那次任务艰巨，本来应该是我去的，结果周队长为了照顾我，代替我去了。如果不是那次，或许你父亲就不会死。算上来，是我欠了你家的人情。”许文庭夹着烟，眼神涣散地说着过去的事。 周暮临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能找到爸爸，当得知自己的父亲是为国捐躯的人时，心头涌上的情绪，更多的是陌生感。他的父亲是一名为国捐躯的英雄，他为他骄傲，可也仅仅是骄傲。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当年你爸爸去世之后，我把那个项鍊给了你母亲，再回去的时候才得知你母亲消失了，连同你的消息也一同断掉。没想到，你也选择了当一名军人。” 周暮临用力地合上文件，原本坚定的心也随之动摇起来：“所以呢？” “对你说这些事，不是劝你打消申请调职的念头，只是想告诉你事实而已。”许文庭抽了一口，压下心里的愧疚。 “所以事实就是我过了二十三年无父无母的生活，就算现在告诉我我的父亲是一名很伟大的人，那又有什么用呢？”周暮临把文件丢在了桌上，气势十足地反问。 许文庭无力地笑，点着头承认：“是啊，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至于这样。是我欠了你们一家人的。” “如果你想申请调职就去吧，等这次任务结束后。” 第105页 第61章 夜深，整个营区内只有站岗的士兵是清醒的。站在许文庭对面的周暮临双手背在身后，紧握着拳头，刻意压抑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一触即发。 许文庭的同意，却打得他措手不及。 “你想调职，我不阻止了。当年你把救了我一命，这也是我欠你们家的恩情，明天写报告吧。”许文庭点上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那个姑娘，是个好女孩。如果打算定下来，给我写报告，我帮你去申请。” 和许文庭相处的这几年，周暮临从来没见过如此颓废的他。眼前这个男人不论调兵遣将还是日常训练，都是冷静得不行的人，现在却为了他一退再退。 “回去吧。” 许文庭把菸头掐灭在菸灰缸里，无力地摆着手，让他离开。 “这孩子，跟他爸一个脾性。队长啊，你儿子没白生，跟你一样当了队里的精英，你在那头，估计也安息了吧。”干瘦的中年男人皮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黑夜，嘆着气道。 周暮临离开了办公室，心里却憋得慌。明明得到了教官的同意，心里却使不上劲，闷闷的。 这次申请调职，确实是他冲动了。但如果能换来迟朝的笑容，那么这决定也算值得了。 回到宿舍，强子还没说。同寝室的人都睡着了，就他一个人傻愣地坐在床上，屈膝等他回来。 看到他进门，无声地招了招手，把人拉去了阳台。 “临哥，你调职的事，是迟朝希望的吗？”强子虽然看起来傻愣傻愣的，但在感情上比周暮临清醒不少。 周暮临知道他要说这个，也不打算绕弯。摇着头否认：“是我自己想的，我想给她一个安稳的家，调职是最好的选择了。” “临哥，你知道我大学那个女朋友吧。就前两个月，她跟我说分手了。她说，不想再过着那种有男朋友，却比没男朋友还惨的生活。我们这种人吧，看不见前途，生死未卜的，妹子不愿意也是正常。当初怂恿你去追嫂子，也就觉得人就活这么一辈子，总不能畏畏缩缩，啥也不干就死了。”强子整天嬉皮笑脸的，到了深夜却成了一个适合谈心的人。 “行了，知道是你自己的意愿我就没话说了，祝你跟嫂子百年好合啊。”强子拍了拍他的肩，自己回到寝室的床上。 有时候，真兄弟只要一个拍肩，就全都懂了。 …… 隔日，强子起床的时候就看到周暮临换上了作训服，收拾整齐坐在床上看着他。 “临哥，你这是？”强子揉着眼，不敢相信。 周暮临走过去伸手掀开他的被子：“起床，不是说八点集合吗？” 强子抓着自己的被单，惊恐地看着他问：“教官不是说不用参加这次任务了吗？” “我脸皮厚，等会跟教官重新申请，就算是调职也等这次任务结束以后再说。”周暮临长腿一搭，靠在床架上双手环胸地看着他。 能和周暮临一起出任务，强子自然是开心的。手脚利落地从床上起来，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又马不停蹄地往集合点赶。 两人刚到没多久，许文庭便出现了。 背着手走过来的许文庭看到队伍中站着的周暮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走到他面前，语气严肃地说：“我不是说了，这次的任务你不用参加吗？” “报告教官，昨天晚上我想通了，现在想申请加入。”周暮目视前方，挺起胸膛，中气十足地回答。 许文庭抽了抽嘴角，这人还真脸皮厚了不少：“你说申请加入就加入，还有没有规矩了？” “报告教官，我下次会提前报告。” “……” “行，加入吧。”许文庭确实拿他没办法，他们队里就这孩子实力最强。这次的包围战还缺高位狙击点，也只有他和强子两个以往配合得不错。 一群人被拉上了大卡车，许文庭坐在车的中央，手里拿着一份地图：“你们现在人手一份地图，留意地形。阿飞你们当前锋队伍，暮临和强子你们两个依旧是狙击位置，记住，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要留活口。” “是！” 两辆黑车开到包围圈附近的驻扎点，公安部门早早地就在屋子里等着，看到他们来时，神情都放松了一些。 “许少校，你们来了就好了。我们现在正监控着呢。”公安那边的领导人迎了上来，和许文庭热情地握了握手。 “现在是早上，他们这个村子里装了很多摄像头，我们铺网了三个多月，这次准备收网一网打尽，为了避免会有卧底，只能申请调用你们部队了。”领导人站在监控面前，蹙眉道。 许文庭来之前就看了相关的报告，知道是一场硬仗。这次除了调用他们的，还调用了海空两部队，看来是打算是三路进攻了。 “明天凌晨，就是我们进攻的好时机。根据情报反应出来，村里的蔡富是制毒的元首之一，我们这次的目标除了控制住这个人以外，还好把他们的分支控制住。” 公安的规划很缜密，许文庭他们作为协助方，只要配合好，控制住这群毒贩就行了。又是一轮商讨，一来二去便已经天黑。 第106页 在监控前面做了一整天，周暮临总算有了休息时间。出来的时候他抽空发了一条消息给迟朝，也不知道她现在看见了没有。 …… 被牵挂的迟朝正握着手机，辗转反侧。 周暮临：【有任务，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啊，迟朝蹙眉躺在床上，怎么都不得劲。最后翻来覆去，实在是烦躁了，这才翻身下床来到书桌前，狠下心来投入到工作中。既然周暮临让她等他回来，他就一定能平安回来。 * 隔日凌晨，一切都准备就绪。周暮临穿上防弹衣，带上通讯耳机，和强子一同赶往狙击点。和进攻组相比起来，他们的工作已经算是轻松了。 凌晨四点，正是大家熟睡的时候。提前两个小时就趴在原地等候，周暮临和强子两人并未疲倦。当听到任务开始时，两人皆是紧绷了起来，用夜视镜监察这四周的环境。 耳机中不断传来成功捕获的消息，作为狙击手的他们依旧不敢放松。最后的目标，蔡富的住宅，就离周暮临和强子不过五百米。 忽然间，房子内传来一阵枪声。拿着夜视镜的强子急速扫射，最终把视线聚焦在了房子的二楼窗户。 “临哥，二楼左边窗户，有人爬下来了。”强子声音沉着地给他报位置。 周暮临移动着枪枝，刚对上目标就听见耳机里传来指令：“把逃犯击中，避开脑袋。” 收到指挥的男人眯了眯眼，稍微对准后，面不改色地扣动了扳机。子弹出膛，直击目标。 不到两秒，沿着水渠向下的逃犯瞬间到底，被后面赶来的部队控制住。 天色渐明，寓意着这次的行动已经到了尾声，这趟紧张的任务完美落幕。 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喜悦回到营里，周暮临也管不上吃饭，只想拿到手机给迟朝报平安。 迟朝守着手机整整一整天，接到他发过来的消息，别提多高兴了。就在刚才，新闻上也终于报到了他这次任务。竟然是去缉毒了，看到新闻上提及的枪枝数量，她还是免不了替他捏了把汗。 迟朝：【没事就好。我刚才看新闻了，知道你去协助缉毒，没受伤吧？】 周暮临：【没受伤，好着呢。而且给你说一个好消息，我打算申请调职，去国旗班了。】 国旗班？ 这个岗位自然是好的，不用每天都在面对危险。迟朝抱着手机，咬着唇不禁有些担忧。如果他的选择是为了她，那这个决定是对的吗？ 思来想去，她最后还是发了这么一句话。“如果这是你自己的意愿，那我支持。但如果是为了我安心，那就不必了。” “我的坚强，超出你的想像。” 第62章 迟朝说：“我不想你因为我的关系，而变得不像你自己。” 她的周暮临，当然要像以前一样，沉着冷静，有自己前进的目标。当年拒绝她的那个少年，眼里有星光。 “好，我答应你。”周暮临弯着嘴角，压下心中的躁动。再等等吧，等他到了一定的高度，就把这小姑娘娶回家。 强子看他弯着嘴角偷笑的样子，不禁八卦问：“临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怎么在那偷笑？” 寝室里的其他人都看向了周暮临，一脸疑惑。 周暮临收起手机，朝强子挥了挥手，出门去。 “去哪儿？”强子在他身后问。 “办公室。” …… 强子拍了拍脑子，这哥们该不会真去申请调职吧？！要是许文庭知道不得气死，想到这里，他也躺不下去了，火急火燎地跟在周暮临身后。 “临哥，你冷静一点啊！！！” 他没有理会后面跟着的强子，径直走进了办公室。许文庭坐在办公桌前，老早就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 “有事？”收起文件，许文庭看向周暮临。 “报告教官，我的调职申请现在能驳回吗？”周暮临还是那副坦荡荡的模样，丝毫不内疚。 许文庭也猜到了他来是为了这事，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把申请收回了。蹙起眉凝视着他：“为什么突然改变决定？” 周暮临沉默了两秒，而后笑了起来，意气风发的样子正是二十几岁的男人：“我女朋友说，不希望我因为她而变得不像自己。” 三句不离女朋友，许文庭对他的态度嗤之以鼻。黑着脸骂他：“德行，调岗为的是她，不调岗也为了她。还有没有规矩了？” “报告教官，规矩当然是有的。在队里我听您的，但在家里，我听她的。” “……”站在门外听墙角的强子抖了抖，被周暮临的这番言论噁心到了。没想到周暮临能力强，连宠人都甩他们一大截。也难怪能追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而他却是被分手。 许文庭受不了他这笑脸，烦躁地挥着手：“赶紧给我走，受不了你这人。” 整天笑嘻嘻的，感觉智商减半。 “是。”周暮临得令，离开前他回身，收起笑容，诚恳地对上他的眼：“教官，你不欠我们家什么。当年我爸的选择，没错。” 同样作为军人，周暮临明白他父亲的选择。有些时候，意外谁也不想，何况这选择是周震自己的决定。 第107页 …… 同年九月，周暮临正式地拿了假期，打算正式拜访迟朝的父母。迟朝自从上次翻译了一本外文着作后，就收到了大大小小的翻译邀请，本来打算做外交官的她也改变了想法，窝在家里当个翻译还是不错的。时间自由，还不用迁就他放假的时间，怎么算，怎么完美。 难得假期，又是许久未见。他们见面的当晚，便一发不可收拾。 那天周暮临拿了假，早早地提醒迟朝在家等着。等他推开家门时，满屋飘香，全是家常菜的味道。在厨房忙活的迟朝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不管身上还围着围裙就从厨房沖了出来。 看到对方后，两人都笑了。 “等会就能吃饭，你先坐着。”迟朝以女主人的姿态招唿他，周暮临摇着头，随她去了，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她在厨房忙活了半天，总算是忙完了。把周暮临叫进来帮忙端菜，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只属于他们两个的生活方式。 端菜期间，周暮临在她嘴上啄了一口，算是偷了个腥：“回家这么久也不会主动点。” 迟朝笑骂：“谁知道你这么猴急啊，肚子不饿吗？” “饿，但有个地方更饿。”男人的视线往下，不带好意地扫了一眼。 迟朝知道他在暗示什么，脸上一热，瞪他：“你这个人，真的是……” 这个男人正经起来禁慾，现在却骚得不行。迟朝摇着头无奈地笑：“吃饭吧，吃完发再说。” 结果，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就在迟朝站在洗碗池边洗碗时，背后便贴上了一堵肉墙。男人平常运动量大，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扎实得很。人体温度也比她高，现在黏在她身上时，就跟被火烤似的。没过两秒，她便开始冒汗了。 男人滚烫的气息洒在她的耳廓，一下一下地吻着。从耳背到后脖，轻重不一的撩拨把她弄得心神不灵的。 “周暮临……”女孩软在他怀里，小声喃呢着他的名字。她的小身骨软得不行，抱哪里都是软乎乎的，让他欲罢不能。 男人哑着声回答她：“在呢，别怕。” 一句别怕，迟朝还真的不怕了。从年少就已经喜欢的人，从未伤害过她。 男人落在她腰间的手稍稍用力将人转了过来，大掌压着她的腰往他身上靠。迟朝反手撑在池子便，稳住自己。 腹部上紧贴的东西，硬硬的，直梆梆的戳着她。迟朝也不是十七八岁的无知少女了，眼珠子一转便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根据她的估摸，尺寸应该还行。 “你答应我的。”周暮临撩拨她的时候还使坏，咬着她的耳骨小声道，语气委屈极了，生怕她反悔。 迟朝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开来。软着调子哄他：“我先去洗个澡好不好。” 这种时候，总不能带着一股油烟味。 “一起洗。”男人二话不说，横抱起她将人带进了浴室。 浴室不大，勉勉强强能挤进两个人。 打开热水器，滚烫的水冒着烟从花洒中倾泻而出。很快，镜子上便染了一层雾气。原本干燥的浴室变得黏煳煳的，“哗哗”水声中夹杂着喘息声。 一高一低，像是在合唱。 即使女孩娇滴滴地在求饶，周暮临也铁了心。将人推到冰冷的瓷砖壁上，压着啃咬。急促的低喘在迟朝耳边响起，诱人至极。 男人身上的腱子肉，蕴藏了无穷的爆发力。迟朝嘤咛着看见白光时，闪过的想法只有一个，这人以前该不会吃过肉吧？？ “弱鸡”迟朝被周暮临抱回房间后，他又开始忙前忙后地伺候着。吹头髮，擦身体，一顿折腾后，床单变得凌乱起来。 当女孩用哭哑了的嗓子哀求慢点时，男人眼睛眨也不眨，继续发力。 “慢不了啊，再一次就放过你。” 之前就听过一次的迟朝欲哭无泪，这狗男人之前就说过了，果然说话不算话。 “王八蛋……” 从日出到日落，迟朝真的累了。 …… 迟朝再次醒来，外面的天空早已变得一片漆黑，房间里的小灯亮着，而她则被一个熟悉的怀抱半拥着。 周暮临睡觉不沉，怀里的人一有动作的时候就行了。 “醒了？” 听到男人的询问，她气打一处来。艰难地抬起脚，对着男人的小腿就是一脚：“王八蛋！” 被揍的周暮临也不生气，圈着她的手更用力地把人抱进怀里：“我是。” “……”迟朝现在只觉得自己被车碾过了似的，浑身上下都疼。刚才两人战况激烈，也没来得及做“安保工作”，不知道安全不安全。 心里慌乱了几秒，却只能鼓着腮帮子对他生气：“下次没准备，我就不陪你疯了。” 周暮临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这次也是他的错，猴急猴忙的全忘记了：“对不起，下次我注意。” “我现在去买药，你在家躺着等我回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周暮临不能让她一个人冒这么大的风险。 等他拿着药赶回来时，迟朝又睡了过去。把人叫醒，哄着把药吃了，这才放她回去继续睡。 第108页 周暮临烦躁地拨弄了一下头髮，看来是真的不能再拖了。 摸了手机，走到阳台拨了个电话给许文庭。 “教官，是我。” 许文庭正在家里休息，接到他的电话还是挺惊讶的：“什么事？” “我想给你打个报告，申请结婚了。” 许文庭就知道这刺头不能给他安生，蹙眉追问：“你这是赶着结婚，怕人跑了还是怎样？人姑娘同意了？你就急吼吼地要写申请。” “我这不是着急嘛，等她醒了我就求婚。” 许文庭一听，得。把人姑娘都拐上/床去了，也难怪会急吼吼要申请结婚。 “行了，你申请我来帮你弄。有时间，就带她去见见你父亲吧。”许文庭承诺下来，这才挂了电话。 见他的父亲吗？周暮临双手搭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的黑夜，好像也是时候了。 * 迟朝是被香气熏醒的，刚睁开眼就看到周暮临在窗边支了个小桌子，摆着热腾腾的饭菜。看到她转醒，赶紧过去献殷勤。 “还累吗？” 睡了一觉，身上时舒服了些，但脚还是软的。不痒不痛地瞪了他一眼，她张了张嘴道：“饿了。” “吃什么我给你弄，你就在床上坐着。” 一顿饭下来，周暮临自己没吃多少，光想着伺候迟朝去了。她看着也心疼，哑着嗓子劝：“你自己也吃点啊，光顾着我吃你也没吃多少。” “没事，你吃饱了我吃你剩下的就行了。”周暮临吹了吹饭菜，确认不热了这才送到迟朝嘴巴，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在待产的错觉。 身体是累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要照顾到这种程度。迟朝摇了摇头：“我抱了，你吃吧。” 确认她是真的吃饱了，这才开始清理剩饭。 把餐具全收拾好，再回来的时候。男人背着手，看起来多少有些紧张。 迟朝正刷着手机，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谁知男人站在她面前，单膝下跪。背着的手伸了出来，掌心里捧着一个红色丝绒盒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说：“迟朝，虽然仓促了点，但是我就想问一句。” “愿意嫁给我吗？” 第63章 迟朝坐在床上，目光呆滞，眨着眼睛不敢相信。原本就晕乎乎的她现在更晕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为什么会听到这个男人的求婚。 迟朝的沉默让周暮临心慌，跪在她面前的男人有些无措，像个未经世事的高中生，抓了把头髮有些急躁：“我知道我这举动是突然了点，但是……” 他现在脑子乱得不行，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磕磕碰碰的没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暮临。”迟朝声音还是哑着的，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问：“我没有听错吧？” “没有！”男人斩钉截铁地否定，生怕她要误会，“我是认真的，这次请假也是为了这件事。” “当年是我自己的自作聪明拒绝了你，害你伤心，错过整整五年的时间。只是你知道的，我这个职业，给不了你什么保证，但是唯一能保证的，是这辈子我活的每一天，都对你很好很好。”他不会甜言蜜语，钢铁一般的直男遇上了世界难题。 听着他不断重复的保证，半跪着的姿势倒是没变。迟朝睁着眼，眼眶早已红了半饷，吸了吸鼻子，她点了点头：“我愿意。” “嗯？？？”本来还在准备说下去的周暮临被定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迟朝要再考虑考虑的。 迟朝掀开被子，主动俯身靠近他，捧起他的脸轻轻啄了一口，柔情地看着他说：“我说，我愿意嫁给你。” 女孩干脆的回答倒是让周暮临犹豫了，磕巴着反问：“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迟朝蹙起眉以为他又想退缩，咬着牙倒回床上把被子拉过头顶，闷声道：“考虑了，不想嫁了。” “哎？你怎么反悔了啊？”周暮临手脚并用爬上了床，手里还捏着戒指不放，拉开被子趴在她面前幽怨道。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生气地质问：“不是你让我考虑的吗？” “是我让你考虑的，就是你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他大手一捞，把她直接拉进怀里禁锢住，摸着她的脸蛋继续说。“我就是想让你多考虑一下，然后慎重选择。不过我的条件还是挺好的，如果你不跟我结婚可能会是很大的损失。” “你看啊，我这个职业稳定，不怕被开除。跟我结婚以后我就是有配偶的人了，能每周双休，要不就打个房屋申请，那我们每天都能见面。而且我工资还挺高的，现在也有点存款。平时我开销也不大，工资拿到了全给你管。”他掰着手指，给她把优点一一罗列。 迟朝耐心地听着，点着头表示认同：“所以我说答应啊，你不是跟我求婚吗？” 说话期间，她伸出自己的手悬在半空，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周暮临准备的戒指很朴素，简单的一圈银框，中间镶嵌了一颗小小的菱形钻石，简单大方，她很喜欢。 第109页 亲了亲她的额头，周暮临总算是放心了：“你带了我的戒指就算是我的人了，不能反悔。” “不会反悔。”迟朝笑着，抬起头亲了亲他的下颚。 …… 两个人这算是私定终身，说到底还是要拜访迟朝的父母。 求婚成功的当天，迟朝便给家里拨了个电话：“妈妈，我明天带一个人回来吃饭。” 接到电话的金琴正坐在客厅和迟饶平和和气气地看着电视，一听女儿这话，心头一动，连忙开了扩音，用手肘戳了戳迟饶平的腰间：“怎么了？要带谁回家吃饭？” “一个高中同学啊。”迟朝躺在周暮临的大腿上，拨弄着他的裤腰带，吊儿郎当地说着。 两个中年人皱起了眉，金琴觉得不对，女儿这语气分明像是带男朋友回家：“该不会是要带男朋友回家吧？” “对啊。”迟朝大方地回答。 迟饶平皱紧了眉，赶紧说话：“是哪家的儿子啊，人品怎么样，你谈恋爱了怎么不跟爸爸妈妈说呢？” “爸，这事说来很复杂，反正你女儿要带你女婿回家啦明天。”迟朝知道他们担心，一时间说不清楚的事等明天再说吧。 “行。那你明天记得早点回来。”迟饶平不急于一时。 挂掉电话，玩手机的周暮临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脸：“为什么说是一个高中同学。” “你本来就是我高中同学啊。”迟朝挑着眉说。 “……”行叭，自己心上人，踩着刀尖也得宠。 当晚，迟朝还是没能逃过周暮临的这样那样，第二天被闹醒时还带着起床气，耷拉着眼睛看着在穿衣镜面前的男人，“你不累吗？” 才八点，她昨天被折腾狠了，现在还没完全清醒。 “不累啊，你帮我看看哪一套好看。”周暮临把手里的衣服比了又比，还是没能决定好穿哪一套。虽然他觉得男人注重内在人品就好，但现在都讲究外表，他还是得花点心思。 “左手那套。”迟朝随便看了一眼，打着哈欠又倒了回去。 “行。” 周暮临把衣服换上后，又去床上折腾她：“你赶紧起床啊，我们还要出门买东西，不能两手空空就去了。” 迟朝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我爸妈很随意的，让我再睡十分钟。” “不行。”周暮临把人从床上挖了起来，给她穿上睡衣，用抱小孩的姿势把她弄到了浴室的洗手池上，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继续补眠，手里还不忘替她挤牙膏，准备水。 “张嘴，刷牙，快点。” 周暮临拿出照顾小孩的架势伺候着迟朝，等她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被照顾妥当的她心情很好，笑着换上出门的衣服：“周暮临，我觉得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太仔细了。” “是吗？”他舒心地笑着，“那你是要给我生小孩吗？打算什么时候生，我觉得明年好像不错。” 他还真认真考虑起了生小孩的事。 迟朝拿换下的衣服砸他，笑骂：“谁要给你这么快生小孩啊。婚还没结呢。” “那就快点跟我去盖章啊，我都等不及了。”周暮临看她准备好了，过来拉起她的手把人往外带。 “想得美，要是我爸妈不同意你可娶不了他们的宝贝女儿。” “没关系，我相信叔叔阿姨会很喜欢我的。” 带着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周暮临第一次登门拜访。 金琴和迟饶平今天推掉了所有的聚会，待在家里就是等他们来。在客厅不断来回踱步的迟饶平听见门铃响起，瞬间坐回沙发上，拿起面前的报纸扬了扬，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保姆去开门，迟朝甜甜地和她打了招唿，便拉着人进门。 迟饶平虽然在看报，余光全放在了大门处，看到女儿拉着一个男人进来，高高瘦瘦的，长得好像还不错。 难不成是个小白脸？ “爸爸，我回来了。”迟朝皱着眉，歪着脑袋站在茶几前，“爸爸，你在干嘛？” 迟饶平抖了抖报纸，挺直背沉稳地说：“我在看报纸啊，怎么了？” “可是你的报纸拿倒了……”迟朝憋着笑说。 “……”场面一度凌乱而尴尬。 迟饶平清了清嗓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放下手中的报纸看向来人，站起来说：“回来啦” “爸爸，这是我男朋友，周暮临。”迟朝牵着周暮临的手，大方介绍。 周暮临把自己手里拿着的礼品放到桌上，朝迟饶平点头问好：“叔叔好，我叫周暮临。” 迟饶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年轻人，忽然觉得眼熟：“你好你好，我听迟朝说你们是高中同学，那看来认识很久了啊。来坐会，聊聊天。” 在后花园忙碌的金琴得到消息，赶紧回到客厅，刚进门就看坐在沙发上，腰板挺直，一身正气的年轻人。 迟朝看到金琴，起身迎了过去给她一个抱抱：“妈妈，好想你啊。” 母女俩确实很久没见了，金琴拍了拍她的背：“想我也不知道多回家，在外面自己一个人住还习惯吧？” 第110页 “习惯，我都在国外生活五年了。”迟朝得意地说。 拉着金琴来到沙发上，周暮临赶紧站起来向金琴问号。 看小伙子虽然紧张，但也没有一惊一乍的，比他们女儿稳重多了。 “你好，我是迟朝的妈妈。” “你好，我是迟朝男朋友，周暮临。” 两人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唿，这才坐了回去。 打完招唿后，免不了开始调查户口了。迟饶平喝了一口茶，说：“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你。” 迟饶平这么一说，金琴也想起来了：“啊……之前我们去看女儿打工的地方，那个跟她一起兼职的年轻人？” 女人果然对长得帅的印象比较深刻。 迟饶平经过她这么一提起，也想起来了。 “叔叔，之前文艺汇演的时候我们也见过。”周暮临还记得那个晚上，眼前这个气质不凡的中年人给他带来多大的压力。 “啊，那个送我女儿回家的年轻人？”和记忆中的人对比了一下，确实变了很多。 “我记得那时候你挺瘦的，现在结实了啊。”迟饶平对这个年轻人的身材还是很满意的，一看就不是弱鸡。 “之后考上了国防生，锻鍊了一段时间人就变得结实了。” 听到还是个军人，迟饶平更是满意。谁还没一个热血的男儿梦了，当年如果不是经商，他也会选择去当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坐在一边的金琴倒是担心，这军人听起来热血，但也危险啊。关乎女儿的未来，还是不放心。 “之前我不是在机场被挟持了吗？那时候也是他救了我。”迟朝知道金琴的性格，为了她的男人，只能助攻一把了。 金琴一听，果然忘记危险，颇为感谢地看着周暮临：“原来是你救了迟朝啊，那也算是救命恩人了。” 放古时候，还真得以身相许。 还好，看两个人之间透露出来的亲密，夫妻俩还算是比较放心。 一天相处下来，周暮临的沉稳和眼底的坚定，成功虏获了迟家夫妻的芳心。 …… 回家以后，迟朝刚踏进门就被压在了墙上。黑暗之中，男人的喘息声被放大。 “终于能娶你回家了。”他声音暗哑，无形之中拨弄着她心里的那根弦。 迟朝靠在他的肩头，张开嘴对着他的锁骨咬了一口，而后心满意足地松开：“你身上有了我的烙印，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男人被她幼稚的举动逗笑，动作越发的放肆：“不仅人，连命都能给你。” “我爱你，迟朝。” “我也爱你啊。周暮临。” 谢谢那个夏天，能让他们相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