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渣男太子哭倒城墙》 第1章 重回京都 十月初,天气已带寒意,一艘自沅水启程。 朝京河渡驶去的货船破浪前行,航迹一路向北。 崔缊蓉立于甲板之上,早冬的河风拂面,令四肢不由得泛起阵阵寒意。 今朝,崔府因边疆大捷荣归故里,取道汴唐最为繁盛的水路,沿途官民夹岸欢迎,风头一时无两……重逢这样的荣耀时刻,崔缊蓉心头闪过一丝恍如隔世的错觉。若非身披厚重裘衣,她险些以为自己仍置身那冰冷刺骨的地牢之中。 “小姐,过了扬州,盛京就近在眼前了。”丫鬟采云难掩兴奋地道。 “这么快就到扬州了吗?” “是的,而且听说今天也是太子服丧一年回京的日子,说不定咱们能遇上呢。”采云说着,脸上洋溢着少女特有的憧憬笑容。 崔缊蓉的面色却骤然变得冷漠如霜。 南国三十年,太子服丧期满归京,却在扬州水域遭遇伏击,正是那时,途经的崔家出手搭救了宋衍熠。 那也是她与宋衍熠的初次邂逅,更是与她有婚约之人首次相见的悲剧序幕……他利用她家族的牺牲,一步步迈向皇权巅峰。 父亲、母亲,还有她至亲的妹妹…… 无一幸免,均遭横祸。 闺中密友赵家千金赵娴儿,转眼成为她夫婿的正室。 而她精心培养的暗卫,竟是好友埋在她身旁的‘忠犬’。 对于这些,她不怨天尤人,只恨自己识人不明。 幸运的是,她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此刻,她年方十六,仅是与宋衍熠订有婚事的未来太子妃。 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这一次,她誓不重蹈覆辙。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 采云望着崔缊蓉惨白的面容,担忧问道。 崔缊蓉径直走下甲板,穿过走廊,步入主舱。 一名中年男子正把玩着一把古剑,爱不释手。 察觉到动静,他赶忙抬头,一脸惊讶,“阿欢?” 崔缊蓉平复心绪,言道:“父亲,扬州虽看似平静,但近日运输频繁,难免引人觊觎。我想向父亲借调十名死士,对周边环境进行探查。” 崔珉复杂的眼神落在女儿身上,最终化为一抹慈爱的微笑,“好,都依你,我马上安排十名护卫。” “不是的,父亲,我需要死士。”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坚定。 崔珉略作沉吟,随即应允,“好吧,你亲自去找成武,告诉他是我的吩咐。” 崔缊蓉释然一笑,“我这就去找成武哥哥说。” 语毕,她行礼告退,匆忙下至船底,找到了成武。 成武乃其父崔珉一手提拔的副将,闻听崔缊蓉之言出自崔珉,当即为她调配了十位死士。 崔缊蓉引领这十位死士进入秘密舱室。 昏黄的油灯摇曳,映照着众人的脸庞。 这些死士望着面前的大小姐,虽自小随父母征战却受到严密保护,那张白皙无瑕的容颜,不逊于任何一位深居京城的千金小姐。 崔缊蓉目光炯炯地审视众人,“今日,我有一事相托,此事需极尽隐秘,崔家的规矩大家都知道,绝不会亏待任何人。” 她周身散发的威严,让原本稍显浮躁的死士们瞬间收敛心神。 “请小姐吩咐。” 崔缊蓉绝美的脸庞透出一股决绝,“此次一行,我要你们刺杀太子。” 话语落下,室内寂静无声,所有人均是倒吸一口冷气。 …… 宋衍熠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喘息急促,额头渗满冷汗。 一旁的贴身侍卫见状,连忙奔至床前,“太子殿下,又做恶梦了吗?要不咱去民间寻个郎中瞧瞧?” 宋衍熠脸色苍白,他一把拉住墨一的手,语气坚决:“不必了。” 墨一眼神里满是疼惜。 自从陛下命太子往皇陵守丧,朝中多少风言风语说太子风光不再,这突然召回京城,其中凶险自不必说,连寻个医者也得万分小心。 宋衍熠环视四周,接着望向窗外的江景,“到扬州了……” 墨一应和着,“是的,已至扬州。” 宋衍熠心跳逐渐平复,眼中仍留有血丝。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惊呼,“有刺客!” 瞬间,几个黑衣人闯了进来。 墨一迅速反应过来,喊道:“殿下,快逃!” 但宋衍熠巍然不动,反手抽出佩剑。 “殿下?”墨一见宋衍熠不为所动,一脸惊讶。 宋衍熠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别担心,一定有人会来救我们的。” 墨一脱口而出:“谁会来?” 可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宋衍熠抵挡着一波波攻击,却察觉这次的刺客比记忆中的多,面色不禁凝重。 这边的人力渐显不支。 墨一紧握住宋衍熠的手:“殿下,我们撤!” 宋衍熠剑锋微转,血花溅上脸庞,“再等等。” 墨一神色为难,不解殿下为何坚持,似乎在等待什么。 “殿下,不能再等了!” 墨一不容分说,拽着宋衍熠从窗户跃出,硬生生逃离。 与此同时。 崔家一行由扬州登岸,改乘马车,不久便抵达盛京城门。 车内,崔缊蓉蓦然睁开双眼,手中紧攥着刚刚飞鸽传书的纸条。 她缓缓展开纸条,只见其上寥寥几字: ——鱼已脱网。 崔缊蓉眼神冷峻,情绪未显波动。 随后,她将纸条揉碎,任由其随风飘散。 这时,帘幕被掀开,采云轻声笑道:“小姐,快下车吧!崔家的人都在外头候着呢。” 听到“家人都在等”,崔缊蓉鼻尖一酸。 十年光景,物是人非。 今世重生,她誓不让家族再蹈覆辙。 “下车吧。”她声音微哑,在采云的搀扶下步出车厢。 此次崔珉北征告捷,一解汴唐多年的边患。 盛京内外,人潮涌动,皆是来迎接的民众。 崔缊蓉望着人海,崔家众人正立于城门外等候。 崔家分三支,崔珉为长,身为定安侯,长年领兵御敌,稳固边疆。 次子崔乾官出身,执掌刑部。 幼子崔颂则身居闲职。 三兄弟各有家室,而身为长房长女的崔缊蓉,也是家中最年长的女儿,自小便与太子订下婚约。 崔家,仿佛成了太子手中的一张底牌。 那年,太子一时失言触怒了陛下,被罚去守皇陵。 而崔家大少爷一家,也被派往北方边塞镇守疆土。 第2章 捉拿温家 转眼六年光阴已逝。 这日,崔家上下带着几个小辈,浩浩荡荡地前去迎接崔珉一家归来。 众人心里各怀心事,但面上无不客套周到,礼仪尽显。 崔缊蓉身着乳白色锦缎束胸长裙,裙摆轻轻摇曳。 宛如池中荷花轻摆,外披淡色绒毛斗篷,面容清癯,双眸清澈明亮,透露出超脱于深闺女子的独特气质。 腰间别着一把来自西域的特制小弯刀,浓眉长睫。 五官鲜明,令人一眼难忘,自带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场。 望着这些弟妹,崔缊蓉忆起前世种种,心中五味杂陈,强忍住鼻尖的酸意,轻声道:“各位叔伯婶娘,弟弟妹妹们,好久不见。” “缊蓉都长这么大了呢。” “长姐路上定是辛苦了。” 被一群孩子围绕,崔缊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长辈们在一旁相互行礼问候。 “长途奔波,咱们先回府休息吧。” 崔珉笑容朗朗,招呼众人:“请移步。” 就这样,在民众的目送下,崔家人浩浩荡荡地回了侯府。 一番简短的寒暄后,众人各自散去,如同前世,约定几日后再次聚首,共办家宴。 崔缊蓉心中盘算着如何解开与宋衍熠的婚约,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阵阵咳嗽声。 她心中一动,记忆中并未有此情景。 只见门外走来一个瘦削的身影,面容因病憔悴,显得格外虚弱,眼神中带着几分胆怯,向崔缊蓉望去:“韵和拜见长姐,因病情严重未能城外迎接,现稍有好转,特来拜访。” 见到崔韵和,崔缊蓉心中如被刀绞。 如果说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崔家人,那便是这位妹妹崔韵和。 上一世,她因嫉妒崔韵和的母亲得宠于父亲并生下了她,而对崔韵和百般冷落。 后来她贵为太子妃,将崔韵和许配给了宁国侯世子。 本以为那世子人品尚佳,前途光明,却不想竟是个表里不一之徒,婚后对崔韵和施以暴行,致其流产且终身不孕。 崔韵和备受折磨,几乎丧命,但她为了维护崔家与宁国侯合作,未曾提出离婚。 直至逃亡途中,被宁国侯世子无情抛弃,当崔韵和找到她时,她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手中紧握着崔缊蓉当年送她出嫁的那颗干果糖。 见崔缊蓉半晌无语,崔韵和立在门口,不敢进屋,生怕扰了长姐的心情。 崔缊蓉心中一软:“妹妹,是想陪着姐姐吗?” 崔韵和闻言一怔。 崔缊蓉随即快步上前,拉起她的手,崔韵和受宠若惊,脸上顿时染上红晕:“长姐……” “听说京城美食繁多,妹妹,带我去尝尝吧。”崔缊蓉展颜一笑。 崔韵和记得儿时崔缊蓉冷漠地让她走开,面对此刻热情的姐姐,她一时不知所措,哪还顾得上医嘱需静养,连忙点头答应:“好。” 京城车水马龙,繁华无比,崔缊蓉坐在马车内,与崔韵和相对而坐。 三月里的盛京,景色最是迷人,特别是城南那家胭脂铺,东西真是顶呱呱……” 崔韵和磕磕绊绊地介绍着。 崔缊蓉微微一笑,“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对胭脂颇感兴趣,妹妹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挑选呢?” 崔韵和用力点头,脸蛋更添了几分红晕,“当然可以。” 崔韵和刚告诉车夫胭脂铺的名字,马车正要转向另一条街道,却突地静了下来。 紧接着,一阵嚣张的叫嚣声打破了宁静: “温家身为罪臣,怎配体面下葬?能免于暴尸野外已是皇恩浩荡,你们竟敢大白天招摇过市!来人,把这些尸体都拖去乱葬岗处置!” 崔缊蓉猛然一惊,立刻掀开车帘。 眼前,温家府前跪着一群仆人,一身丧服。 而街市上停放的两口棺材,则被菜叶和烂鸡蛋覆盖。 人群中,一个瘦削清俊的身影,身着淡色衣裳,头缠孝布,那双清澈却冰冷的眼睛,透着不容小觑的坚定,仿佛能撑起一片天。 温殷旸…… 崔缊蓉的思绪一下被拉回到那场大雪之日。 前世里,她与温殷旸交集并不多。 然而他最终能不顾皇帝的震怒,为崔家送行。 崔缊蓉掀起车帘欲下,背后的崔韵和急问:“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你先在这儿等我。”崔缊蓉安慰地看了她一眼。 崔韵和望着姐姐,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崔缊蓉迅速下车。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行动!” 官员高声命令,数十人瞬间涌向棺木,企图揭开盖子。 温殷旸猛然抽出一旁家丁的佩剑,挺直了背,“谁敢动一步!” 嘶哑的低吼,眼中满是玉石俱焚的决心。 其他官员被这眼神震慑住了。 “还愣着干嘛,等着受罚吗?!”官员暴跳如雷。 闻言,众人哪里还顾得上,蜂拥而上,温殷旸的剑尖即刻对准了那官员,眼看就要刺下。 “住手!”崔缊蓉清脆利落地喊道。 温殷旸的手微微一颤。 众人的眼光霎时集中到了崔缊蓉身上。 官员见来着是个女子,眉头紧锁,“哪来的死丫头,妨碍公务,快滚开!” 崔缊蓉与温殷旸冷漠的目光短暂交汇后移开,她面向官员说:“温家虽犯下过错,但圣上下旨惩处的是温家两人,并非株连九族,即便你是官差,也不能这般胡作非为。” 官员皱起了眉头。 “究竟你是官府,还是我才是?我们依法行事,谁人不知温家的那些丑事!” “我温家光明磊落……” 温殷旸声音微弱,但字字有力。 官府之人冷笑一声,“圣上亲自下令将温家前三代逐出宗庙,废除温家官职,赐死罪臣,你温家哪来的清白可言。” 崔缊蓉清楚记得,上辈子温家风光无限时树大招风,遭人嫉恨构陷,一夕间跌落谷底。而那些官员似乎是受了老对手的指使,对温家百般刁难。 她轻声笑道:“若是各位大人一切按律行事,那不妨出示条文,瞧瞧咱们汴唐的法律里,可有禁止罪臣安葬条例!” 官员们闻言,眼睛猛地一瞪,随即喝道:“住口!你这刁蛮妇人!来人,把她一块儿拿下!” 话音刚落,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围拢过来。 第3章 深不可测 崔缊蓉没料到这些兵丁如此肆无忌惮,手指悄然扣紧了袖中的防身小刀。 “放肆!”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 众人闻声望去,发现是京城中无人不识的崔韵和,立刻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原来是崔七小姐!” 崔韵和咳了两声,眼神严厉地扫向官员们:“有我在,谁敢动我大姐一根汗毛!” 这话一出口,围观群众皆是一愣。 大家早听说威远侯战功赫赫,他那长女常随军中,绝非等闲女子,不想竟是如此秀丽端庄。 “崔……大小姐?”那官员显然被震慑住了,嚣张气焰顿时烟消云散。他万万没想到,这就是当前圣眷正隆的崔家嫡女! 他连忙改口:“方才多有冒犯,即刻放行!快放行,让温家的丧队通过。” 崔缊蓉望着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眉头微蹙。 崔韵和又咳了几声,厉声道:“既知错,还不速速退下!” 官员们连声称是,匆匆离去。 崔缊蓉对这种仗势欺人的行为司空见惯,并未打算追究,转而望向一旁的温殷旸。 想起他日后的辉煌,她不由说道:“温公子,现在看来,不会再有人阻挠你了。请安心送温大人最后一程吧。” 温殷旸凝视着面前这位美丽脱俗的女子,那句轻轻的“温大人”如同微风拂面。 他愣了愣。 自温家败落后,谁还敢直呼昔日太傅为“温大人”? 他薄唇微启,轻声说:“多谢。” 崔缊蓉微微一笑,酒窝浅浅浮现。 温殷旸垂下眼帘,掩饰着眼中的情绪。 崔韵和生怕多留会牵连温家,连忙拉着崔缊蓉离开。 “大姐,你即便同情温家,也切莫过分亲近为好……” 望着崔韵和担忧的模样,崔缊蓉笑道:“知道了。” “我们这就去城西的胭脂铺子吧。”崔韵和提议。 崔缊蓉点头同意。 购置完胭脂返回侯府,崔缊蓉随即被安排打扮。 今夜,皇帝为崔珉设宴庆祝凯旋,身为女儿的崔缊蓉自然在受邀之列。 夜色已深,崔缊蓉乘坐马车缓缓驶入皇宫。 抵达正殿外,因男女分席,由掌事太监引至女厅,未及进门,一阵议论声先传了过来。 “听说那崔家嫡女今天当街撒泼,跟个泼妇似的。” “虽然太子殿下眼下风头不及六殿下,但毕竟未来储君,怎能让一个在边陲野地长大的乡野女子相配?实在不妥。” “在我看来,太子和咱们娴儿姑娘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错,娴儿姑娘现在是京城头号佳人,又是难得一见的才女,这太子妃的位置,自然该由最有才华见识的人来坐。边境来的粗人,哪有那份资格嘛?” “……” 崔缊蓉微微挑了挑眉,紧接着就听见那熟悉无比的声音响起:“别再说了,这婚事是皇上亲自定下的,皇上英明,我和崔姐姐又是至交。你们这样说,要是让崔姐姐听见,岂不是要误会我……” 这话里藏刀,若非崔缊蓉亲身经历过赵娴儿的手段,差点就信了她的伪善。 前世,她视她为知己,结果她不仅夺走了自己的夫君,还推动了崔家的灭门惨剧。 崔缊蓉眉间寒意一闪,迈步走入屋内。 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名:“崔家大小姐到……”,众女眷的目光立刻聚焦于崔缊蓉身上。 那张妖娆夺目的面孔让众人暗暗吸了口气,尤其是那一袭红衣,分外抢眼。 赵娴儿身为京城第一美人,此刻站在崔缊蓉面前却显得略逊一筹。 谁也没想到,这个塞外长大的女子,非但未被风沙摧残,反而增添了几分独特的气质。 “这就是崔缊蓉……”女眷们惊讶不已。 赵娴儿微笑着走上前:“崔家姐姐好,如今姐姐更加美丽动人,妹妹都快认不出来了……” 崔缊蓉目光悠悠地转向赵娴儿。 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赵娴儿不自觉地屏息。 崔缊蓉轻轻一笑:“赵家妹妹也好。” 赵娴儿一时语塞。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殿下,这里是女眷厅,请殿下自重!” 紧接着,一个挺拔俊美的身影出现在女客之中,正是年纪最小的九殿下。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崔缊蓉身上:“你就是嫂嫂吗?” 这轻佻的一声“嫂嫂”让所有人都是一惊,赵娴儿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崔缊蓉望向九殿下,眉头微蹙:“还请九殿下注意言辞。” 九殿下轻蔑地笑道:“难道我说错了?待你及笄之后,不就要和太子哥哥成亲了吗?” 崔缊蓉心中如同吞了苍蝇。 让她再嫁给宋衍熠,生不如死了算了。 此时,一个声音突兀插入:“九弟,慎言。” 明朗的声音传来,一道黑衣身影步入屋内。 人人都说太子英姿飒爽,只见他越走越近,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睛异常冷冽。 脸色虽苍白,但眼角的绯红却更添了几分邪魅,唯有那双眼睛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崔缊蓉感到体内热血沸腾,像野兽般咆哮,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在众女子沉迷的目光中,宋衍熠的视线猛地定在了崔缊蓉身上。 两人的目光交汇。 那双眼中翻涌的情绪强烈得惊人。 年仅十七岁的宋衍熠,眼神却似乎已饱经风霜,深不可测。 崔缊蓉顿感全身血液冰冷。 这眼神,她记忆中只在数十年后的宋衍熠脸上见过。 刹那间,她的血液仿佛凝固。 崔缊蓉呆立当场,思绪纷乱。 难不成宋衍熠也重生了? 手指紧抠着肉,那一丝丝痛意让她猛然清醒…… 重获新生,她决不允许任何差错再现,更不容许自己重走老路。 头上那缕幽深的目光久久停留,直至一声呼唤,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皇兄。” 九殿下连忙躬身行礼,崔缊蓉亦即刻收起目光。 他年纪最小,也最为忌惮宋衍熠这位太子兄长,前一刻还嚣张跋扈,此刻却规规矩矩,不敢再造次。 “九弟失礼了,由我代他向你致歉。” 宋衍熠收敛神色,客气地说着,眼神轻轻掠过崔缊蓉,深邃而偏执。 “无碍。” 第4章 皇帝宣召 崔缊蓉淡淡回应,却清晰捕捉到宋衍熠语气中那份处乱不惊的沉稳,“既已知错,改之即可。” 这番气度非十七岁的宋衍熠所有,那份既熟悉又令人畏惧的态度,令崔缊蓉心底涌起一阵寒意。 重活一次,他又在盘算什么? 念及此,崔缊蓉心潮起伏,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一旦露出马脚,后患无穷,她不能让宋衍熠察觉她同样拥有前世记忆。 宋衍熠的视线在崔缊蓉脸上流转,心中也浮现出一丝疑惑。 按前世的记忆,在他守丧归途将遭逢一场劫难,幸得路过的崔家搭救。 他与崔缊蓉因此结缘,才有后续种种,但那日船上苦等,崔家却未现身,若非随从墨一助他破窗逃脱,他恐早已命丧刺客刀下。 为何事态会改变?他困惑不已…… “九弟,”宋衍熠转瞬间思绪回转,对九殿下道,“言辞不当,还不快赔罪?” 九殿下年幼,被宋衍熠凌厉的眼神一扫,不禁脊背生寒,低声认错:“是弟弟言语失当,请嫂嫂宽恕弟弟。” 众人见状,皆以为宋衍熠是在维护太子妃,女眷们窃窃私语:“崔家大小姐命真好,太子仪表堂堂,还如此怜爱,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可不是,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真是捧在手心上了!” 这些溢美之词对崔缊蓉而言,却是莫大的讽刺,如同利刃扎心。 好命?怜爱? 若他们知晓家中堆积如山的尸骨,还会这么说吗?! 崔缊蓉在心里冷笑,宋衍熠的心思她怎会不知,不过借此事提升好感,拉近彼此距离罢了。 人群中,赵娴儿面色愈发难看,几乎难以掩饰情绪。 她本是名声显赫的美人,崔缊蓉一来,不仅抢了风头,还赢得宋衍熠庇护,怎能不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太子妃之位本该属于她,一个野地里来的丫头,凭什么与她争! “知错能改,九殿下年幼无知,由太子殿下带回严加教导即可,不必与我多言。” 崔缊蓉淡淡说道,丝毫不领情:“或许也是周围环境影响,令九殿下口出轻薄,太子殿下还需多费心才是。” 宋衍熠和九殿下打小情同手足,崔缊蓉这一言,是何意图?难道质疑太子殿下的能力? 宋衍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周遭人群也显露惊异之色。 连太子殿下都不屑一顾,还言语间带刺,这不是故意让太子面子上过不去吗? 宋衍熠感到了不寻常,却没动气,又探问道:“听说崔家回京城路经扬州,那里盗匪横行,拦截船只之事频发,缊蓉姑娘这一路上可还顺畅?” 崔缊蓉怎会听不懂他弦外之音,他分明在猜疑那次事件与前世不同,怀疑她也保留了前世的记忆。 “家父行事谨慎,闻说扬州可能有水盗,路上防卫倍加留心,故而一路平安。” 崔缊蓉心底冷笑,从容叙述,面上平静如水。 宋衍熠却眉头微皱,愈发觉得此事古怪,这般滴水不漏,真是十六岁的崔缊蓉所为? 仿佛失去了这个年纪应有的纯真无邪。 旁人插嘴道:“反而是太子殿下在扬州遭遇袭击,险象环生,还好最终安然无恙到达盛京。” “是啊,殿下福泽深厚,自能逢凶化吉!” 崔缊蓉闻言,眼神微变,心中一阵寒意。 别人看来是宋衍熠的幸运,于她,却是错过了绝佳机会。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取了对方性命,了断这份孽缘,被宋衍熠侥幸逃脱了。 “缊蓉姑娘。” 宋衍熠察觉她眼神波动,情绪似有波澜,意味深长地问:“似乎姑娘对此并不认同?” 她当然不认同,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恨不得宋衍熠也体会当日自己如凌迟般的苦楚。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言语难以尽述。 “怎么会呢?” 崔缊蓉轻笑:“太子身为储君,我等臣民,自然希望太子平安无恙,以期国家安定兴盛。” 宋衍熠眉峰一挑,似还要言语试探,却不料太监高声通报:“陛下宣召!” “快快快,别愣着了,准备觐见!” “你的裙子还不整理好,想在皇上跟前失礼吗?” 看热闹的妇人们这才收起心思,各自整理仪表,生怕在殿前失态。 崔缊蓉心中稍定,收回视线,专注整理裙摆。 宋衍熠的目光却深沉地锁在她身上,似乎想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破绽。 众人在总管公公引领下依次入座,一时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龙椅上的皇帝捋着胡须,不怒自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崔缊蓉,对崔珉笑道:“你家女儿真是越发出落得标致了,虽久居边疆,却仍如出水芙蓉。” “多谢陛下夸奖,”崔珉连忙施礼,“小女得陛下赞誉,实属惶恐。” “朕记得明年她便及笄了,既如此,她与奕儿的婚事也可着手筹备了。” 婚约…… 崔缊蓉心头一紧,仿佛被寒冰穿透,冷得直叫人清醒异常。前世,正是这份婚约束缚了她,直至家破人亡,她才深刻体会到什么是风雨同舟的凄凉。 若与宋衍熠相连便是劫数,那么避开他便是她的首要之策。 “陛下,”崔缊蓉急忙上前,诚恳而坚决,“请陛下宽恕缊蓉的不敬,我实难允诺和太子殿下结缡。”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众人难以置信地交换着目光。 拒婚太子,这岂不是公然与皇帝作对? 尽管宋衍熠被遣至皇陵守丧,远离朝政多年,威望不再如昔,但太子之位尊崇无比,非一般人能及。 “这是何故?” 皇帝一脸困惑,凝视着崔缊蓉的表情:“你与奕儿郎才女貌,结合本是佳话,更何况这是从小订下的娃娃亲,何来反悔之说?” 宋衍熠亦上前一步,言辞恳切:“缊蓉小姐,我俩婚约早定,我已准备好与你共度此生,必不负你,请你安心。” 崔缊蓉从容回应:“承蒙陛下厚爱,太子殿下之言我自然信服。然而边境战火未熄,家父身为忠勇侯,我怎可在此时贪图个人安逸?我自幼随双亲于边疆成长,边民安宁,我责无旁贷。” “故此,恳请陛下暂时搁置婚事,待天下安康,再议私情。” 第5章 希望殿下另寻佳配 崔缊蓉的拒绝让宋衍熠深受震撼,几乎开始质疑起自己的认知。 前世,崔缊蓉对他无微不至,甚至动用整个崔家之力,为他除去六皇子,助他登基。 如此深情的崔缊蓉,怎会推拒儿时婚约?此事太过离奇! 皇帝目光深邃,望着殿下二人,脸色如水,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正当氛围微妙之际,外间传来嘈杂,一小太监急匆匆跑入,大喊:“不好了!火烛起火了!偏殿失火!” “什么?!” “偏殿失火?!” 殿内一时混乱,幸亏侍卫与太监迅速行动,提水灭火,偏殿之灾得以快速控制。 人们虽庆幸火势得到控制,却也不禁好奇,这场火灾的源头何在? 皇帝召来领头侍卫,沉声询问:“偏殿缘何起火?可有查清?” “启禀陛下,”领头侍卫跪地禀报,“似乎是蜡烛倾倒,引燃了桌面,火势才逐渐蔓延。” 蜡烛倾倒? 偏殿无人,蜡烛何来?且倾倒未灭,反愈发旺盛,这显然违背常理。 闻此,众人窃窃私语:“此事不祥,莫非太子殿下与崔家千金命格相冲,才引此火灾?” “必是如此,刚谈婚论嫁便起火,不是预兆是什么?都说边疆之地多蛮横,这位崔家千金也是块硬骨头,不适合闺房之中的相夫教子,将来恐怕是非不断。” “确实如此,太子殿下理应有一位温婉贤淑的太子妃,这样才能与他的风范相得益彰。” 这些闲话飘进了皇帝的耳朵,让他的眉头紧蹙,脸上布满了不悦。 他既喜好功名又颇为迷信,即便对某些事情半信半疑,也会放在心上。 “陛下,”崔缊蓉深谙此理,也摸透了皇上的心思,行礼后接着说,“缊蓉自知与太子殿下并不相配,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抚着胡须沉思许久,最终缓缓说道:“罢了,边境未靖朕心难安,既然如此,你和奕儿的婚事就暂且搁置吧。” 见皇帝松了口,崔缊蓉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下了几分。 她从容地低头致谢,掩藏起内心的窃喜:“多谢陛下体恤,缊蓉铭记于心。” 言罢起身归座,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那场火灾并非什么怪异之事,也非她与宋衍熠的天命相冲,而是赵娴儿一手导演的。 她记得前世赵娴儿为了阻止皇帝赐婚,派人悄悄潜入偏殿纵火。 还特意营造出烛台倾倒的不祥之兆,而前世的她不顾一切,接受了这段姻缘。 现在,她当然不会顽固不化,顺其自然,让与宋衍熠的婚事暂且延后。 这只是开始,她要一步步改变命运,彻底与宋衍熠撇清关系,远离那凄惨的结局。 崔缊蓉沉浸在思绪中,全然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宋衍熠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她到底怎么了? 宋衍熠困惑不解,为何这一世会有如此多的变故。 先是她在扬州遭遇伏击无人出手相救,如今又当着皇上的面主动拒绝婚约。 那个曾誓死相随的热诚女子崔缊蓉哪里去了? 她真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她吗? 宫宴结束后,崔缊蓉起身随父亲崔珉准备返府。 崔珉饮了皇帝赐的酒有些醉醺醺,但仍不忘女儿刚刚拒绝太子婚约的事,心中充满好奇。 上次途经扬州,崔缊蓉突然向他借十名死士,举止与往常不同,让他略感意外。 “缊蓉……” 他刚欲开口询问,一个声音在背后叫住了崔缊蓉:“缊蓉姑娘,请留步。” 崔缊蓉脚步一顿,双唇轻抿,然后缓缓转身,迎上了宋衍熠审视的目光。 “太子殿下,还有何事?” “缊蓉姑娘,”宋衍熠心中疑惑重重,再度试探,“即便战事未了,婚事也无须推迟。” “等到你及笄之时,我依旧能按幼时约定,上门催府提亲。” 自他醒来与崔缊蓉重逢,事情便一再偏离前世轨迹。 他再次与崔家相遇,以及与崔缊蓉定下的婚约,两件大事皆发生了变化,这让他不禁起了疑心。 是机缘巧合,还是眼前人根本不是崔缊蓉? 严格说来,崔缊蓉远离京城驻守边疆多年,京城许多人本就对她不太了解。 他这番话让崔缊蓉感到恶心,胸口如翻江倒海,险些吐出来。 难道他认为上一世害她还不够,即使重活一次,也要紧紧缠着她,让她永无宁日吗? “殿下,”崔缊蓉眉尖轻锁,细碎的忧虑在眼波中轻轻荡漾,“缊蓉曾言,国之根本在于民安,而今民心摇曳,我内心难寻片刻宁静,又岂有余力去顾及那儿女情长之事。” “殿下若是急于求得一位兼具德行与才华的太子妃,也许应另寻佳偶。 缊蓉自知,此等重责大任,实乃力不能及。” 语罢,她轻轻摇头,眼中闪烁着决绝与自知之明。 宋衍熠被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正待开口辩驳。 赵娴儿如同春日里轻盈绽放的桃花,款款上前,笑容温婉如三月暖阳:“衍熠哥哥,别来无恙?一年光景未见,你可还忆得起娴儿的身影?” “自然记得。” 宋衍熠稍作犹豫,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你已长大,不再是昔日那个只为一颗糖便能笑颜如花的小妹妹了。” 赵娴儿脸颊浮现出两朵羞涩的云霞,仿佛有千言万语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她轻声道:“衍熠哥哥真会开玩笑,即便你不在京城的日子,每当我看着你儿时赠我的拨浪鼓,那些童年的欢声笑语便如同昨日重现。” 这一幕温馨,在崔缊蓉看来却如寒冰刺骨。 她的神情瞬间凝固,宛如冬日里最冷酷的寒风,只淡淡抛下一句:“既殿下有要务在身,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她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毅然转身。 步入等候在一旁的马车,留下宋衍熠与赵娴儿在纷扰的尘世间。 车内,她无法抹去心中对宋衍熠的怨恨,以及赵娴儿那背后一刀的伤痛。 曾经,她卑微如蝼蚁,而他们则如日中天,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贴身侍女采云紧跟其后,脸上写满了困惑:“小姐,回京之后为何总是愁眉不展?” “过去已逝,我心已非昔比。” 第6章 另一条荆棘遍地的路 崔缊蓉语气平淡,似乎所有的过往都已在心中化为尘埃。 随后她轻轻挑开车窗帘,对车夫吩咐道:“驶往温家陵园。” 采云闻言,惊讶之余更多的是不解:“小姐,为何要去那里?如今温家风雨飘摇,与其牵连,恐怕非智之举。 况且夜已深,宵禁将近,一旦错过时辰,如何是好?” “何惧之有?天若塌,我自承之,无需忧虑。” 她语气坚定,目光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想要成就大事,便不可畏首畏尾。 采云见主子意已决,只好默默合上双唇,不再言语。 马车如箭离弦,向着温家陵园疾驰而去,不料刚至城门口,便遭遇了一阵喧嚣。 “放肆!宵禁已至,任何人不得出入!尔等温家罪臣,能够出城安葬已属皇恩浩荡!” “休得猖狂!这里可不是尔等胡作非为之地!” 车帘轻掀,崔缊蓉望见温殷旸被一群差役围堵在外,场面混乱。 温殷旸尽管衣衫单薄,面容憔悴。 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骄傲与坚韧,却让那些态度恶劣的差役相形见绌。 “这些差役真是欺人太甚!” 采云义愤填膺,“见温家式微便趁火打劫,先是阻挠丧礼,现在竟连入门都不许!” 世态炎凉,趋炎附势者比比皆是,官场亦不例外。 崔缊蓉走下马车,直面那位领头的差役,声音清冷而威严:“这便是你们平日里的行事作风?” 那差役认出了眼前的崔缊蓉,联想起之前在集市上的事情。 脸色立时变得煞白,忙不迭地躬身施礼:“崔大小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崔缊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对方即刻领悟,连忙应答:“既然崔大小姐有令,小的自当遵从。” “放行!” 差役一声令下,其余人不敢迟缓,连忙让出路来,恭敬地迎接温殷旸入城。 温殷旸心中感慨万千,轻声言道:“这已是崔家大小姐第二次援手于危难之中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崔缊蓉随即将温殷旸引至一旁,四顾无人。 只余彼此,这才低声问道:“温公子,当前局势你也心知肚明,未来你有何打算?” 虽似闲聊,但她心中所思却是关于温殷旸的身份。 温家本是高洁之门,其父温柏乃是一代大儒。 母亲更是尊贵的长公主,门庭显赫,备受敬仰。 然而,温殷旸此刻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 三代人的荣耀与尊严,在一瞬间如风中残烛。 被轻易吹灭,家族的光辉史册被硬生生地撕去了几页。 这一切的突变,让温殷旸的内心世界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份震惊与苦涩交织的情绪,仿佛将他淹没在无尽的深渊。 在前一世那纷繁复杂的乱世中,温殷旸曾是一位游走于权力边缘的智者。 他先是成为六皇子麾下的一名谋士,以他的智慧为那场权力的游戏添砖加瓦。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意识到六皇子的宏图伟业并非真正惠及苍生时。 他的心开始动摇,最终选择投向宋衍熠。 即便这转变意味着他要面对更多的误解和孤独。 如今,带着重生的秘密,崔缊蓉心中充满了对温殷旸深深的期许。 她渴望他能够摆脱过去的束缚,不再受制于人。 不论是曾经的六皇子还是后来的宋衍熠,都不再是制约他翱翔的枷锁。 她希望温殷旸能活出真正的自我,清风明月,自在洒脱。 目睹温殷旸脸上那抹淡淡的迷惘,以及那深藏于眼底的沉重,崔缊蓉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温柔地从腰间解下一块象征身份与庇护的令牌,轻轻放入他掌心。 那令牌承载的不仅仅是安全的保障,更是崔缊蓉深沉且坚定的信任与支持。 一旁的侍女采云目睹此景,眼中满是惊讶与忧虑。 在温家陨落的今日,人们莫不退避三舍,生怕沾染上丝毫关系。 而自家小姐不顾风险,非但两度出手相助。 更赠以令牌,无疑是在波涛汹涌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 这善意之举,若是落入那些好事者的耳中,不知会掀起怎样一场风波。 “小姐,我们赶快离开吧!” 采云的催促中夹杂着不安与急迫,“再待下去恐有不妥,天色已晚!” 崔缊蓉轻点头,临别时再次叮嘱温殷旸,话语间充满了温情与鼓励。 随着马车的启动,尘土漫天,两人的身影逐渐模糊,直至消失在路的尽头。 温殷旸目送她们离去,随后低下头。 手心的令牌仿佛还带着她的温度,那微弱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久久未能平息。 最终,他慎重地将令牌收好,似乎也随之收藏了一份深厚的期望。 返程的马车上,采云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 低声向崔缊蓉倾诉,尽管她的言语中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出于对小姐安危的考虑。 崔缊蓉理解采云的忧虑,她以平静而坚定的口吻回应,表明自己心中自有衡量。 她相信温家的悲剧源于奸人的算计,而温殷旸绝非池中之鱼。 其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此刻的援手不过是为他铺就一条稍显轻松的路。 回到萧府,等待她们的是另一场考验。 在后院,崔缊蓉的父亲正筹划着对她今后的守护。 面对一众精挑细选的暗卫,崔缊蓉展现了超乎年龄的决断与慧眼。 她挑选了赵凛与天狼,两人不仅武艺高强,更是心思细腻,能够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父亲萧铎对女儿的选择表示赞同,同时也对新选的暗卫下达了严厉的指令。 赵凛与天狼郑重领命,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小姐无条件的信任与忠诚。 在崔缊蓉的带领下,三人回到了她的私人庭院。 她坐定,品一口茶香,开始了对赵凛与天狼的指导,讲解着府中生活的种种规则与注意事项。 她的每一个决定都透露着深思熟虑。 她要确保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万无一失,也要在这复杂多变的世界中,为自己的理想与信念铺就一条坚实的道路。 赵凛闻此突如其来的安排,内心猛然一震。 仿佛被无形之锤重重敲击,急促的话语中夹带着难以掩饰的恳求:“大小姐,这里可是固若金汤的崔家,何谈危险?赵凛,愿誓死守护在您身边,确保您的安危无恙!” 第7章 风寒 他的心绪如同翻腾的江水,暗自思量:自己作为赵娴儿精心布局于崔家的一枚隐秘棋子。 岂能仅仅满足于充当一名守门之犬? 接近崔家核心,探查其底蕴。 面对赵凛的异议,崔缊蓉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锋。 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最深处,冷冷地说道:“我的命令,难道还需你来质疑其正当性?”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赵凛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自背脊升起,喉咙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所有的辩解瞬间化为乌有,唯有低头沉默以对。 “身为暗卫,忠诚与服从乃是立身之本,主子的命令便是天,不容丝毫迟疑与违背。这些基本原则,我谅你早已铭记于心,无需我赘言。” 崔缊蓉的话语中透露着不容挑战的威严。 赵凛与天狼虽表面上应承,但赵凛的内心却像被烈火焚烧。 不甘与愤懑交织,仿佛有千斤重石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安排完毕,崔缊蓉缓缓转身,步入她那布置典雅的闺房。 准备沐浴更衣,以求一夜好眠。 然而,当她闭上双眼,企图追寻梦境的安宁时,噩梦却如影随形。 一幕幕崔家人的悲惨遭遇,以及宋衍熠与赵娴儿那狰狞扭曲的面孔。 在她的脑海中轮番上演,犹如无尽的地狱画卷。 “父亲!”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自梦中响起,惊醒了崔缊蓉。 她猛地坐起,全身冷汗淋漓,面色苍白如纸,仿佛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归来。 窗外夜色正浓,但此刻的她,心绪纷扰。 再无丝毫睡意,只得起身,倚坐在床沿,望着寂静的房间发呆。 门外的侍女采云,听见小姐房内的动静,立刻推开房门。 手中蜡烛微光摇曳,照亮了暗淡的室内,也照见了崔缊蓉那异常苍白的脸庞。 她快步来到床边,发现小姐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不禁焦急万分,伸手轻触,感受到一阵冰凉。 “小姐,您的额头为何如此凉?我这就去请府中的大夫!” 话语中满是担忧,却被崔缊蓉那只同样冰凉的手轻轻按下。 崔缊蓉强颜欢笑,转头望向采云,眼中闪过一丝坚韧:“不必麻烦了,只是个噩梦而已,醒来了便好。” 她的心中,却藏着难以言说的秘密。 前世的记忆中,她日日夜夜被噩梦纠缠,闭上眼便是亲人血流成河的画面,耳边回荡着令人心碎的哭喊与刀剑穿体的声音。 重生之后,面对眼前的平静与美好,她总是隐隐担忧,这一切是否只是转瞬即逝的幻象。 幸运的是,她逐渐相信,这一切并非虚妄,而是真实可触。 深吸一口气,崔缊蓉的眼中重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她轻轻放开采云的手,缓缓下床,站定在房间中央。 见小姐似乎已无大碍,采云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下,关切地建议:“小姐,天还未亮,不如再小憩片刻?” 但崔缊蓉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必了,我想出去走走。” 梦醒之后,再次入眠似乎成了奢望。 是,崔缊蓉带着采云悄然走出闺房,门外的寒风穿透薄衫,让采云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迅速回到房间,取来厚重的披风,小心翼翼地为崔缊蓉披上,轻声道:“边疆的风沙磨砺多年,我还以为皇城之中应比漠北边塞多些温暖。 却不承想冬寒来得如此迅疾,温差仅在细微之间。小姐此时游园,可得小心,莫让寒风乘虚而入,惹了风寒。” 尽管口中叮咛着,采云的脚步却紧紧跟随崔缊蓉踏入后花园。 园内景象,除了那几株青松依然苍翠挺拔,其余花草树木皆已褪去了春夏的繁华。 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孤独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增添了几分清冷与寂寥。 走到一根看似枯萎无生的枝条前,崔缊蓉忽地停下脚步。 她的目光捕捉到了一抹隐藏于枝叶间、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眼神中不禁闪过一抹惊讶。 采云好奇地上前,仔细观察,眉头紧锁,不解地问道:“小姐,您发现了什么奇景吗?” “严冬已至,万物凋零,却仍有生命在这逆境中悄然复苏。” 崔缊蓉唇角勾勒出一抹温柔却坚定的弧度,声音轻柔地穿透清晨的寒气,“若能挺过此冬,必将如枯木逢春,生机勃发,繁花似锦。” 这番话语仿佛是对自己说,也是对周围的一切宣告。 蕴含着坚韧与希望,就像她在绝望的缝隙中挣扎,终于觅得一缕光芒,向阳而生,绽放生命的力量。 “时候不早,天边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似是晨曦羞涩的微笑。” 她微微侧首,目光飘向遥远的天际,轻声道,“昨儿面圣之后,今日该入宫去拜见各位身份尊贵的妃嫔与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 迟到非但失礼,更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揣测,咱们还是尽早动身为好。” 言毕,她的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锋利,那是多年边疆生涯磨砺出的敏锐与坚决。 她挽起采云的手,步伐轻盈却坚决。 离开了这满园春色,未察觉到那双藏匿于暗影中的眼睛,正默默注视着她们的背影。 晨光破晓,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温柔地洒在崔韵和的身上。 她踏着这抹温暖悄然来到门前,轻手轻脚地敲响了房门,耐心等待着。 直到里头传来了姐姐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她这才轻轻推开那扇雕刻精致的木门,踏入屋内。 映入眼帘的是崔缊蓉已经穿戴整齐。 容姿焕发,那精心雕琢的妆容下藏着一份不凡的气魄。 令崔韵和不由自主地愣在原地,“姐姐,你怎么起得这样早?” 崔缊蓉转身望向妹妹,眼中满是宠溺与理解。 轻笑声中透露出几丝过往的辛酸,“边疆的生活总是让人提心吊胆,夜不能寐。而今回到这宁静的府邸,倒是这过分的安静让我有些许不适应了。” 她话题一转,笑容中多了几分温馨,“不过,你为我布置的这个房间,我真心喜爱。 这里每一处细节,都像是你细腻心思的延伸。” 崔韵和听见姐姐的话,心头涌上一股酸楚。 第8章 进宫 眼眶微微泛红,她没想到自己这点小小的关怀竟然能被姐姐如此珍视,“姐姐……” 话语间带着哽咽。 崔缊蓉见状,无奈而又心疼地笑了。 拉过妹妹在身边坐下,温柔地安慰,“好好地,怎么就红了眼眶呢?若是被外人看见,还以为我这个做姐姐的欺负你这位刚回来的妹妹呢。” 崔韵和急忙擦去眼角的泪痕,吸了吸鼻子。 努力调整情绪,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坚强。 这时,崔缊蓉体贴地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那暖意从掌心传递到心底,让崔韵和的面色逐渐回暖。 等她稍微平静下来,崔缊蓉才缓缓开口,“刚从边疆归来,皇后便有意与我一谈,加之还需拜访诸多宫眷,今日定是忙碌的一天。” “宫中的规矩繁琐复杂,我这多年不在京城,确实需要妹妹多多提点。” 崔缊蓉坦然说道,心中明白,这些年来京城的风云变幻。 宫中局势是否仍旧如旧,深入探究其背后的真实,对她的未来布局至关重要。 “姐姐放心,诸位妃嫔都是温婉贤淑之人。” 崔韵和轻声细语,给予姐姐安慰,“只是面对太后时,姐姐需要多加小心,毕竟她是后宫之主,心思难以揣摩。” “太后平日里多在佛堂诵经祈福,厌倦尘世喧嚣,除非是国家大事或重要庆典,否则她都会避居寝宫,不问世事。姐姐只需按照礼节行过礼便好,无需久留。” 崔韵和补充道。 崔缊蓉闻言沉思,回忆起前世与太后的交集虽然不多。 但在那场盛大婚礼上的短暂对话,以及后来寥寥几次的请安,都能感觉到太后的深沉与不可测。 她深知,表面上太后不干预朝政。 实则是与皇上的政见多有不合,君臣之间的隔阂导致皇上连日常的请安都省去了。 太后也因此取消了所有请安的例行,独自在深宫中修行度日,似乎是在刻意回避些什么。 但这背后的真相,恐怕不是表面所能轻易洞悉的。 毕竟,太后作为两朝老人。 历经沧桑,其心机与手腕自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能够在风起云涌的宫廷中稳固凤位,没有一番手段是不可能的。 或许,能够将太后这股力量拉拢过来,为自己所用…… 崔缊蓉收敛起眼中的深思,轻轻唤来采云布置早餐。 姐妹俩坐在桌旁,一边品尝着精致的早点。 一边随意地聊着家常,氛围和谐而又轻松。 餐毕,她们整装待发,乘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悠悠行进,在巍峨宫殿的大门外缓缓停下。 两人优雅地下车,崔韵和先行一步,与守门的太监低声沟通。 很快有宫中的太监前来,引领她们穿过一道道宫门,步入那座充满神秘与权力的宫殿。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崔缊蓉的目光轻轻掠过周围的红墙绿瓦,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与淡漠。 她知道,这一次的回归。 不仅仅是身体的归来,更是灵魂深处的涅盘与重生。 “缊蓉姑娘。”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宋衍熠,他的话语如同春日里不经意的一阵风,却让崔缊蓉心中涌动起波澜。 她身着长衫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停下脚步。 礼貌却保持一定距离地躬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无须多礼。” 宋衍熠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似乎有些意外,“原来韵和也同行而来。” 崔韵和轻轻地点头,身子微微前倾,同样施了一礼。 优雅而不失分寸,三人之间,一场关于权力命运交织的序幕,似乎正在悄然拉开。 宋衍熠的眼神如同春日融化的冰雪,缓缓柔化,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对站在面前的崔缊蓉轻启薄唇,言语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怀:“得知姑娘您将于今日踏入宫廷,躬身拜谒诸位尊贵的娘娘,我特此前来此地恭候。” 他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温和而又细腻。 眼神深深锁定了崔缊蓉,那眼底流转的深意仿佛要将人溺毙其中。 一旁的崔韵和留意到这份深情,脸颊不禁染上了绯色。 她靠近崔缊蓉,细语呢喃,声音里满是羡慕:“姐姐,太子殿下对您可真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啊!” 然而,崔缊蓉并未对此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这份肉体的痛感成为她压抑心中汹涌情绪的唯一稻草。 若非命运使然,让她得以重新来过,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自己,或许真会为这样温文尔雅的男子所动心。 过往云烟,岁月流转,如今的她早已不是那涉世未深、易于被骗的小女孩。 她已学会了在这复杂多变的世间保持警惕,不再轻易为表面的温情所迷惑。 “太子殿下费心了。” 崔缊蓉的声音清冷如晨露,她淡淡的目光与宋衍熠交汇。 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刻意的疏离,“然而,殿下您也刚回到这繁华京城,必是政务缠身,我实不愿因我个人之事,耽误了殿下的宝贵时光。” “况且,韵和时常入宫,对这宫中的路径颇为熟稔,有她相伴,已是足够。” 崔缊蓉的拒绝委婉而不失分寸,既表露了拒绝之意,又不失体面,让人难以挑剔。 宋衍熠听着这番话,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 眼前的情景与他记忆中的前尘往事截然不同。 往昔,他同样于此地静待崔缊蓉。 企图通过这样的机会拉近彼此的距离。 而那时,崔缊蓉独自一人进入皇宫,未有崔韵和的陪伴。 他忆起,上一世的崔缊蓉对妹妹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宋衍熠的眼神渐沉,眼前的崔缊蓉美丽依旧。 却似乎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变化,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决绝与独立。 这微妙的氛围变化,使得周围空气骤然沉重,不知所以的崔韵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太子殿下,众位娘娘正殷切期盼我们的到来,我与韵和先行一步为宜。” 崔缊蓉以一种淡然的口吻说道,随后恭敬地向宋衍熠行了一礼。 第9章 令人钦佩的气节 他的心绪如同翻腾的江水,暗自思量:自己作为赵娴儿精心布局于崔家的一枚隐秘棋子。 岂能仅仅满足于充当一名守门之犬? 接近崔家核心,探查其底蕴。 面对赵凛的异议,崔缊蓉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锋。 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最深处,冷冷地说道:“我的命令,难道还需你来质疑其正当性?”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轻轻挥袖,示意随行的太监继续引路,随即挽着妹妹崔韵和的臂膀,缓缓离去。 宋衍熠静静注视着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旋即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转角处。 路上,崔韵和不解地询问:“姐姐,你为何对太子殿下如此冷漠呢?我们既有婚约在身,纵然相见不多,他毕竟将会是你的夫君,这样的态度似乎不太妥当吧。” “在这皇宫之中,一举一动皆需谨慎行事。” 崔缊蓉的语气平淡却坚定,“爹娘与我历尽艰辛自边疆归来,我们绝不能因一时不慎,留下任何把柄,以免惹来麻烦。” “太子殿下身份何等尊贵,怎可屈尊做些仆役之事?” 崔韵和恍然大悟,“姐姐考虑得真周全,我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差点儿就铸成大错了!” “不过,太子殿下确实用心良苦,尚未完婚就能如此关心姐姐,若真结为连理,怕是要宠你上天了!” 崔韵和半开玩笑道。 对于妹妹的调侃,崔缊蓉只是报以微笑,未作答。 她与宋衍熠之间的婚约,于她而言,不过是条断裂的红线,无法再系住两人的心。 回京途中未能除之而后快,是她策划的疏忽,抑或他命不该绝。 再次踏足京城,想要直接对他动手已非易事。 首要任务,便是解除这段婚约,划清彼此的界限。 不仅如此,她还要让宋衍熠颜面扫地,体验她前世所承受的苦楚。 重活一世,她誓言要将那曾经的痛苦,千倍万倍地奉还给对方。 时间如同流水,在不经意间流逝。 很快,太监引领着姐妹二人来到一座巍峨壮丽的宫殿前。 “萧府大小姐、七小姐到访!” 随着通报声响起,她们步入那金碧辉煌的大殿,谦恭地向高坐于主位上的皇后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她们的语气温顺,毕恭毕敬。 皇后的眼神满是温柔与疼爱,轻启朱唇。 以一种慈母般的口吻免去了她们的礼仪,那一瞬,大殿内弥漫着一股难得的温馨。 “本宫期待二位佳人的到来已久,终于在这金碧辉煌的殿堂中得以目睹你们的风采。”皇后嘴角含笑,温柔的语调仿佛春日里温暖的微风。 拂过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田,“缊蓉,上前几步,让本宫能够更真切地欣赏你这些年的蜕变。” 崔缊蓉依言上前,皇后的眼神如同细细品鉴珍宝一般。 在她身上流转,满是赞许:“真是时光飞逝,你随同萧将军踏上保卫边疆之路时,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如今,却已长成了这等亭亭玉立的少女。” 皇后拉起崔缊蓉那双见证过无数风霜的手,细腻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些细微却坚韧的茧疤,眼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既有疼惜,又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歉意。 “本宫一直挂念着你在外的安危,能为国效忠,自然是每一位忠良之后的责任,但你所承受的,远比旁人沉重。这份坚韧令人敬佩。” 皇后的话语中蕴含着深深的感慨。 崔缊蓉回应时,脸上挂着温婉的浅笑。 那笑容仿佛春风拂面,柔和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距离感:“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备至,身为臣女,能为国家尽忠,乃是我的荣幸与本分,何谈辛苦二字。” 她的眼眸深处,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动。 那是一种历经世事后的沉稳,也是对过往云烟的一丝淡然与释怀。 皇后轻轻拍打着崔缊蓉的手背,笑容如花绽放。 示意她在一旁的锦凳上就座:“来,不妨与本宫分享一番,这些年你在边疆的所见所闻,生活又是如何?” 崔缊蓉心中洞若观火,她以巧妙的言辞。 将边疆的艰难与挑战编织成一幅幅生动的画面,既真实又不失巧妙地掩饰了某些秘密。 她深知,皇后这一番嘘寒问暖,并非全然出于关心。 更多的是为了探知她的真实想法,为宋衍熠的布局铺路。 皇后听着,眼中精光一闪即逝,显然对崔缊蓉的应对早有所预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哎,短短六年,竟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你本宫虽曾请求皇上网开一面,无奈因衍熠的事宜缠身,自顾不暇。” 皇后言语间透露着几分遗憾与无奈。 “好在你安然归来,往后记得常来宫中陪陪本宫。” 皇后温柔的话语中饱含着期待。 崔缊蓉温顺应诺,起身告辞,皇后目送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身步入了幽深的内殿,留下一室静谧。 不久,宋衍熠步入殿中,恭敬行礼,皇后轻轻挥袖。 示意他无须多礼,母子二人并肩而坐,气氛融洽。 “母后,您对缊蓉有何见解?” 宋衍熠关切地询问。 皇后略作思考,缓缓答道:“无论是幼时的记忆,还是边疆归来的变化,她都能从容应对,毫无破绽,让人刮目相看。” 宋衍熠心中稍感安慰,连日来与崔缊蓉的偶遇让他觉得她似乎有所不同。 那份疑惑在他心中徘徊,不禁怀疑是否自己太过敏感。 或许,真的只是自己多虑了吧? 谈及未来,他神色凝重:“遗憾的是,父皇受谣言所惑,认为我和缊蓉的联姻带有不吉之兆,加上边疆战事未息,我们的婚事不得不延期。” 闻言,皇后眉头微蹙:“这件事我已然知晓,但皇上的决定并非易改,需要我们精心筹谋一番。” “儿臣明白,只怕要劳母后费心了。” 宋衍熠的话语里藏着深意,母子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须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此同时,崔缊蓉与妹妹崔韵和结束了在后宫各处的问候。 站在了庄严的太后寝宫门外,耐心等待太监的通报。 第10章 众望所归 微风吹过,两姐妹衣袂飘飘,静待着未知的会面。 “姐姐莫要紧张,记住早晨的叮嘱,一切自会顺利。” 崔韵和轻声细语,试图安抚姐姐的心情。 崔缊蓉以一个温暖的微笑回应妹妹,眼神中透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着。 多年的风雨洗礼,使得这次觐见太后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值得忐忑的大事。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那位通报的小太监仍未出现。 正当她们疑惑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 崔缊蓉下意识地低首,以为是小太监前来引导,却未曾想到。 带来的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太后有旨,缊蓉姑娘的好意心领了,今日就不必再劳烦相见,两位请回吧。” 崔韵和闻言,愕然之余想要追问,那小太监却已匆匆返回宫内,留下两姐妹面面相觑。 崔缊蓉轻轻挑眉,对此并未表现出太多惊讶。 她挺直了腰杆,展现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坚韧,与崔韵和并肩离开,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有力。 回程的马车上,崔韵和不停地宽慰姐姐。 生怕她将太后的回避解读为对自己的某种偏见或是对边疆归来者的排斥。 而崔缊蓉,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流逝的风景,心中已有了自己的打算与见解。 “或许,太后此刻正沉浸在虔诚的佛事之中,那份宁静与庄严,使得她不便中断,姐姐无须将此事挂怀,来日仍旧漫长,待到下次踏入这紫禁城的门槛,再行那隆重的拜谒之礼,亦是恰逢其时。” “姐姐万万不可误会了……” 崔韵和的双手轻轻绞着衣角,目光中透露出一抹紧张与不安,紧紧锁在了崔缊蓉的身上。 然而,只见崔缊蓉的唇边渐渐勾勒出一抹温婉的笑意。 仿佛春风拂过湖面,波澜不惊。 “我理解你的心意,不如我们就趁这时,外出走走。正巧想要购置些日常之物。” 闻言,崔韵和的眼眸中瞬间闪烁起兴奋的光芒,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感到无比欢喜。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了崔缊蓉的手腕上。 那份温暖似乎传递着姐妹间无言的默契与信任。 “姐姐但有所指,无论是何处,韵和皆愿伴你左右!” 当二人即将跨出宫门之际,崔缊蓉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眉头不禁微微蹙起,一抹不易察觉的不快悄然浮现在眼底。 命运似乎总爱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刻,安排一场不期而遇。 “见过六皇子。” 远处,六皇子宋衍辰的目光穿透人群,早已将这一对姐妹纳入眼帘。 他细细打量着崔缊蓉,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轻蔑。 如同锋利的刀刃,企图划破这份平和的表象。 “原来是崔家的大小姐和七小姐,我还以为是哪位侍女趁着主子们忙碌,偷闲在外游玩呢。” 面对这毫不掩饰的轻慢,崔缊蓉只是淡然一笑。 身体轻轻一侧,巧妙地挡在了神情略显慌乱的崔韵和之前。 对于宋衍辰的品性,她了解得太过深刻。 上一世,他们是彼此针锋相对的宿敌。 在这片金碧辉煌的皇权争夺战中,最有希望问鼎的两位皇子。 一个是宋衍熠,另一个正是眼前的宋衍辰。 无论武艺抑或智计,两人不分伯仲。 使得朝廷中逐渐形成了两大阵营,使众多中立势力摇摆不定,局势一度陷入了微妙的平衡。 原本看似势均力敌,宋衍辰甚至一度占据了上风。 然而,正是她,助宋衍熠剪除了宋衍辰的诸多羽翼。 并精心布下一局,让他失去了皇帝的宠爱。 最终只能被软禁在自己的王府,形同虚设的囚犯。 若非那次意外的转折,最终的胜者,或许还真是未知数。 此刻,崔缊蓉面不改色,目光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心中已有计较。 在这个世界上,敌人的敌人往往可以成为最可靠的盟友。 宋衍熠与宋衍辰的相互敌视,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绝佳机会。 尤其,眼下的宋衍辰正得圣上恩宠,地位举足轻重。 “臣女在此偶遇六皇子,实属意外之喜。” 崔缊蓉的微笑中藏着几分狡黠,“按道理说,六皇子您此刻应当在资善堂潜心研读才是,怎会有这等闲情逸致,在宫中优哉游哉?” “六皇子请放宽心,假如有旁人问起,我和妹妹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透露半点消息。” 宋衍辰的脸色变得阴郁,欲辩却又一时语塞。 只能狠狠地瞪视着崔缊蓉,良久之后,才从牙缝中挤出了几句话:“崔大小姐,好一张伶牙俐齿!” “呵呵,我的确是愚钝得很,没想到竟然还能得到六皇子如此‘高’的评价,真是诚惶诚恐,受宠若惊啊。” 宋衍辰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从小到大,何曾有人能在他的言辞落下之前。 便已巧妙地堵住了所有的反击之路? 难道,是崔缊蓉倚仗着将来可能成为太子妃的身份,才敢于如此嚣张跋扈? 想到此处,宋衍辰的脸色更是难看,关于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归属。 到底是他还是宋衍熠,依旧充满了变数。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怒火,“父皇为七弟选中的佳人,的确非同一般,只是这来自塞外的女子,似乎少了些宫规的束缚,显得有些放纵不羁。” “话虽如此,塞外之地,风气本就豪迈奔放,人们性格直率,未被繁文缛节所限制。崔大小姐自小便随着崔将军镇守边疆,历经六年风霜雪雨的洗礼,自然比不得那些京城之中,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们,多了份坚韧与独立。” 宋衍辰的话语间暗藏讥讽,目光中满是对崔缊蓉的不屑。 连一旁性情温柔的崔韵和听了,都不禁愤怒地睁大了双眼,正欲出言驳斥,却被崔缊蓉抢先一步。 “六皇子所言极是,不过,我更偏爱那种在边疆之上,为国家安宁挥洒热血的生活态度。这样的胸怀与志向,恐怕是京城中的许多男儿都难以企及的。” 崔缊蓉的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第11章 不能卖给你 能与国家共进退,是我之荣幸。 宋衍辰的喉咙似乎被某种莫名的情愫哽住。 这简单的话语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忠诚,更有一种深沉的责任感。 让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闪烁其词,竟一时无法直面崔缊蓉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清澈目光。 一旁,崔韵和满含钦佩之情地凝视着自己的姐姐。 那份由衷的崇敬让她不自觉地紧握住了崔缊蓉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姐姐那不凡的勇气与智慧。 这份姐妹间无需言语的默契,使得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温暖而又坚定的力量。 崔缊蓉敏锐地捕捉到了宋衍辰细微的情感波动。 心中明镜似的知道,要想维护这段来之不易的友谊,此时此刻,她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大气与从容,给予他一个体面的退路。 她深知,自己从不是任何人的傀儡,明智的做法是避免无谓的结仇,以表面的和平为上。 我听说六皇子在马术上造诣非凡,冬狩的日子日益临近,若能有幸与六皇子同场竞技,那必是一场不可多得的视觉盛宴。 崔缊蓉轻启朱唇,笑容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挑衅与尊重,“到那时,还请六皇子多多担待一二。” 宋衍辰被这番既谦逊又不露锋芒的话语所触动,原本紧绷的面容渐渐柔和下来。 我自是不会在比赛中对一位娇柔的女子手下留情,那可不是我宋衍辰的作风。 寥寥数语,崔缊蓉便巧妙地化解了宋衍辰脸上的阴霾。 甚至引得他多聊了几句,气氛变得轻松而融洽。 她嘴角挂着温婉的微笑,看样子,我在骑射上与六皇子确有几分不谋而合,六皇子文武兼备,真是令人叹服。 宋衍辰闻言,自豪地打量着她,正欲开口回应。 一个慌张的小太监忽然快步趋近,伏在他耳边低语数句。 宋衍辰的唇边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峻。 我马上过去。 他简短地命令道,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是。 小太监应声退下。 崔缊蓉目送小太监远去,心中已猜到七八分。 宋衍熠一返回京城,宋衍辰在朝中的地位便如风中残烛,需要应对的难题接踵而至。 她眼波流转,轻盈地施了一礼,在与宋衍辰擦肩而过的刹那。 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低语道:六皇子,近日需小心吏部副侍郎周大人。 言罢,她垂下了眼睑,姿态温婉却又不容忽视。 宋衍辰身体微顿,疑惑地望向崔缊蓉,但形势紧迫。 他无暇细究,只能深邃地回望了她一眼,随后匆匆离场。 崔韵和目送宋衍辰的背影,直至他完全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幸亏有长姐在身边!若是独我一人,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面对妹妹充满依赖的眼神,崔缊蓉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头,眼中满是宠溺,无论何时何地,姐姐都会保护你的安全。 不仅是爹娘,更是整个崔家的荣耀与安宁,都系于心头。 崔韵和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眼眶不禁泛起了红晕,长姐,你真的太好了……“ 好啦,别在皇宫里流泪,被人看见了可要笑话的。 崔缊蓉笑道,随即拉起妹妹的手,走吧,时候不早,该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了。 两姐妹手挽着手,肩并肩地穿过了宏伟的宫殿大门。 坐上马车后,崔缊蓉吩咐车夫前往市集的繁华地段。 上次她们闲逛时曾无意间发现了一家小店,里面似乎藏着她渴望已久的小玩意。 姐姐,我们去买什么呀?崔韵和好奇地问。 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罢了。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看着姐姐那故作神秘的样子,崔韵和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 但她并未多问,只是乖巧地跟随在崔缊蓉身边。 正当这时,一阵争吵声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街市的宁静。 崔缊蓉秀眉微蹙,拉着崔韵和大步向前。 出现在她们眼前的,竟是温殷旸那孤傲的身影。 “温公子,您还是请回吧!我真的不能把这些东西卖给您!” “我这也是为了生活啊,您就别为难我了,换别的地方成吗?” 温殷旸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嘴唇紧抿,脸色苍白如纸。 但那挺拔的背脊未曾有丝毫弯曲,透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倔强。 崔缊蓉抬眼环视了这家店铺一圈,原来是一家出售寿材的铺子,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感慨。 温殷旸仅仅是为了购买些许金元宝和香烛,以寄托对逝去父亲的哀思,竟也如此一波三折。 于是,她走上前,声音坚定地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卖给他,那么,就卖给我吧。 听到崔缊蓉的声音,温殷旸猛地抬头。 那双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眸仿佛瞬间被点亮,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店主面露难色,望向这位贵气逼人的女子,而崔缊蓉则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块沉甸甸的银两,不容分说地掷给了店主,这些银子,足以买下你店里所有的商品。 店主的手指轻轻摩挲过那些沉甸甸的银币,每一声细微的碰撞都仿佛在心头敲响。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随即毅然转身,步入店内。 店内昏黄的灯光下,他迅速而仔细地将那些宝贵的货物包裹起来,手法熟练而充满不舍。 待一切准备妥当,店主小心翼翼地将包裹搁置在门槛上。 动作中带着一种急促而又谨慎的意味,随后匆匆拉下了店门,身影在黄昏的余晖中迅速消失。 街角,崔缊蓉缓步向前,手中持着那沉甸甸的包裹,眼中满是关切。 她轻轻地将包裹递给了温殷旸,声音柔和如同春日微风,温暖而又细腻:“温公子,您没事吧?” 言罢,她的目光里尽是温柔与询问。 温殷旸摇了摇头,目光却似被无形的线牵引,始终难以从她身上移开。 “多谢小姐关怀,真是未曾料到,每次与小姐相遇,我都这般落魄。” 言语间,他伸手接过包裹,动作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崔缊蓉见状,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语气轻松而淡然:“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第12章 关键的棋子 此刻的偶遇仿佛命运的微妙安排,但未来等待着温殷旸的。 是在处理完父亲身后事宜后的抉择。 在这重生的世界里,她决心不容许历史重演。 不让温殷旸再次踏上那条布满荆棘的老路。 周围,因方才那一幕而驻足围观的人群尚未散去。 他们的窃窃私语如同夏夜的蚊蚋,虽细碎却难以忽视。 尽管他们大多未能认出低调的崔缊蓉,但对于陪伴在萧七小姐身边的那位女子,众人开始了种种揣测。 “那位与萧七小姐并肩的,莫不是刚刚回京的崔家大小姐?” 一人低声说道。 另一人接话:“我看极有可能!传闻中的崔大小姐比京城第一美人赵小姐还要出众,今日一见,确是名副其实。只是为何崔大小姐竟与声名狼藉的温家如此亲近呢?毕竟,温家……” 言辞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这些议论如细针般刺入三人敏感的心房。 温殷旸抿紧双唇,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刻意与崔缊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心中清楚,父亲是因为遭人嫉妒而含冤受屈。 他不愿这份污名与纷扰沾染到屡次援手于他的崔缊蓉。 崔韵和不安地拽着姐姐的衣袖,声音细若蚊呐:“姐姐,你已尽力帮了温公子,我们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吧……” 温殷旸听得真切,他低头轻语,声音中带着无奈与自责:“在下不便久留,二位请便。” 正当他欲转身离去之际,崔缊蓉的话语如春风般拂过他的耳畔。 清晰而坚定:“日后若再逢此等困境,记得使用我给你的令牌。” 温殷旸一愣,转身望向她,只见面纱下的她,唇角微动,神情凝重,那份决心不容置疑。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包裹,目送着两姐妹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姐姐,你让温公子动用你的令牌,万一出了差错,你会被连累的。” 崔韵和忧虑地低语。 崔缊蓉却轻轻一笑,眼神中闪烁着自信:“我只是想让温公子在遭遇不公时,能用令牌保护自己,他不是轻率之人。” “可温家私底下的那些勾当,难保他们不会利用机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崔韵和面露愁容,忧虑忡忡,“姐姐好不容易才回京城,还是远离温家为好。” “你真的相信温家会做那些事?” 崔缊蓉反问,语气平和却直指人心。 崔韵和一时语塞,思索良久,才勉强道:“皇上亲自定罪,应不会有误……” “仅凭太子殿下一言,爹娘便被贬谪至边疆,我们何罪之有?” 崔缊蓉眼神淡漠,仿佛穿透了眼前的迷雾,“温家几代人为官清正,若真有结党营私之举,怎能赢得四海之内门生的敬仰,又怎能家门清寒,连皇帝抄家所得都不足以与其他家族一年的开销相提并论?” “再说,若温大人为求权势,又岂会甘居太傅之位,未尝更进一步?” 崔缊蓉的话语掷地有声,句句在理。 崔韵和沉思半晌,不得不承认姐姐的话确实有其道理。 但现实却是,温大人已被问斩,连太庙中的祖先牌位都被剥夺。 世人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受其牵连。 这背后,究竟是权力的博弈,还是另有隐情,一切显得愈发扑朔迷离。 就算温家是被那莫须有的罪名冤枉的,只要圣上不为温家平反昭雪,澄清事实。 他们就将如同被沉重枷锁束缚,永世难以挣脱那奸臣的恶名,仿佛一片阴云笼罩,无法迎来晴空。 崔缊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妹妹那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微妙情绪。 轻轻拍了拍她柔软的手背,以一种温柔而坚定的语调安慰道:“你心中的忧虑,我何尝不懂。我赠予令牌之举,并非一时冲动或轻率之举,而是经过反复权衡与深思熟虑的结果。” “陛下并未对温公子有丝毫责难,更未褫夺他的官位荣誉,这说明凭借温公子的智谋与能力,未来未必不能为温家洗清不白之冤,还其清誉。” 崔韵和恍然大悟,若温殷旸真能有一日青云直上,成为国之栋梁。 那么今日与他的结交,无疑是在未来的棋盘上多布下一枚关键的棋子。 毕竟,看似宁静的萧府,实则暗流涌动。 各路势力角力不休,稍有不慎,便可能波及整个家族。 她将这层深意默默藏于心底,不再多言此事,话锋一转,好奇地询问起:“大姐,你还没告诉我,我们此行究竟是要购买何物呢?” 崔缊蓉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婉的微笑,带着妹妹步入一家香料店铺。 “就是这些了,最为上乘的香料。” 见崔韵和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她似乎担忧自己挑选的香品不合大姐心意。 那些精心挑选、由新鲜花卉提炼不腻的香,原以为能博得崔缊蓉的喜爱…… 崔缊蓉捕捉到了她细微的反应,眼底闪过一抹疼惜与理解。 她知道,这并非崔韵和的多虑,多年来的疏离。 使得崔韵和如同一只时刻警惕着外界风雨的小鸟,稍有风吹草动,便惊慌失措。 要彻底消融这份隔阂,还需要时间与耐心。 “并非为我自己购置,而是为太后所选。” 崔缊蓉轻声解释,眼神里透出一抹深意。 崔韵和诧异地望向她,满脸疑惑:“大姐为何突发奇想要给太后献香呢?” “太后一生敬佛,其居所必然充斥着浓重的檀香,但檀香浓郁,长时嗅闻容易引起头昏不适。我计划呈上这些清新淡雅的香,既不会冲淡她礼佛的虔诚氛围,又能使她在祈福之时心情愉悦,身心皆得安适。” 这不仅是孝敬之举,更是她靠近太后、布局棋局的一枚重要棋子。 如今,太后避而不见,一方面固然是由于皇上的态度。 另一方面也出于自保,不愿涉足宫廷斗争的漩涡。 然而,若要有效制约那个心机深沉的宋衍熠,就必须网罗更多的盟友。 太后对皇后及其子嗣的不满,正为拉拢提供了可能。 有了太后的助力,破坏宋衍熠计谋的成功率将大大提高。 无论是圣上,还是身处后宫的太后。 她都必须小心翼翼地利用一切可以借力的资源,为未来的风雨绸缪。 第13章 不是寻常的香 思绪至此,崔缊蓉收敛心神,与崔韵和在店内精挑细选后,带着选购好的香料返回府邸。 室内,二人端坐,崔韵和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崔缊蓉,那双灵巧的手如何巧妙地调和香料,如何细致地卷制每一根熏香。 那专注而优雅的动作,宛如一场精致的艺术表演。 当第一炷香缓缓燃烧,那甜而不腻的檀香立刻盈满了整个空间。 空气中洋溢着一股恰到好处的清新,让人心旷神怡。 “姐姐竟掌握如此精湛的手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崔韵和的眼中满是钦佩与惊喜。 崔缊蓉却只是微微垂眸,眼波流转间似乎飘过往昔边陲的风沙,那段日子的艰辛历历在目。刚抵达边疆时,面对恶劣的环境与皇室随时可能因她们而迁怒家族的隐忧。 父亲母亲夜夜难以成眠,于是她自学制香, 只愿以一缕清香换家人片刻的宁静与安心。 瞥见崔缊蓉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哀愁,崔韵和连忙转移话题。 试图驱散那份沉重:“太后一定会对这些香赞不绝口!” 崔缊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更加细致地包裹好每一束熏香。 吩咐仆从即刻送往皇宫,务必万无一失。 随着夜幕降临,银轮高挂,星辰点点。 姐妹俩的欢声笑语在屋内久久回荡,直至深夜,崔韵和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退。 崔缊蓉亲自送至府门之外,仰望夜空中那轮明亮皎洁的圆月。 眼中闪烁着一丝决绝,不易被人察觉的坚决。 今夜,温殷旸,你应该已经读懂了我那无声的信息了吧? “天狼。” 她轻声呼唤,如同夜色一般隐秘的天狼随即出现。 与此同时,隐藏于暗处的赵凛也被她不动声色地纳入视野。 崔缊蓉的目光微冷,刻意提高了声音:“我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去执行。” 天狼在接到指令的瞬间,身形如同夜色中一抹流动的墨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幕的怀抱。她轻巧地返回屋内,静立片刻,倾听屋顶上最后一丝不属于夜的细微声响完全消失,这才轻车熟路地换上那身量身定制的夜行衣。 衣物紧贴肌肤,仿佛第二层皮肤,每一寸布料都浸透了夜的寂静与神秘。 门轴微响,她已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屋,没入更深的夜色中。 此时此刻,庭院内的温殷旸正心绪难宁,来回踱步。 月光下,一袭丽影轻盈落地,如同夜风中不经意飘落的一片花瓣。 瞬间点亮了他的眼眸,带去了几分焦虑,添了几分温暖。 “崔大小姐。” 他连忙收起杂乱的心绪,恭敬行礼,眼底却难掩一抹惊喜。 面对他的行礼,崔缊蓉浅笑如春风拂过湖面,温婉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此地只你我二人,温公子无须过分拘束,”她的声音清冷而不失温柔,“我知你心中必存疑惑,不妨直言相告。” 她的话语轻柔,却直接触及了温殷旸心中最深处的考量。 “温公子对未来有何筹谋?” 问话间,她的眼神锐利,似乎能洞察人心。 温殷旸心中警铃大作,虽然之前屡受崔缊蓉帮助。 但温家的沉痛教训告诉他,信任需谨慎,即便是对眼前这位看似善意的崔家大小姐也不例外。 “崔大小姐所言,我尚未能完全理解。” 崔缊蓉语气平和,却字字珠玑:“温公子若想为父兄及长公主洗冤昭雪,单枪匹马,实为不易。” 她稍顿,目光深远,“我要提醒温公子,聪明之鸟会选择栖息之木,但也要防范大树倾倒时猢狲四散,切莫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一人身上。” 这一席话如同当头棒喝,让温殷旸心头猛然一震。 的确,自己正徘徊在投靠何人的十字路口,局势紧迫,每一步都关乎温家的未来。 他愿冒任何风险,因为除此之外,恐怕只能坐视家族的衰败。 “多谢崔大小姐的肺腑之言,否则我恐怕会因一时急躁而铸成大错。” 崔缊蓉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做任何事情,预则立,不预则废,分散投资希望,方为上策。” 她语罢,转身欲走,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温公子前程不可限量,望君步步为营,审时度势。我言尽于此,请君三思。” 正当她的身影即将融入夜色,温殷旸突然出声喊住了她:“请留步!我心中有一疑问,不知崔大小姐为何对我多加援手?” 崔缊蓉回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中有星辰般闪烁的光:“只因我心系百姓,不愿见一位良吏就此消沉。” 言毕,她再次转身,步伐轻盈。 宛如融入了夜的怀抱,只留下一个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温殷旸愣在当地,凝视着她消失的方向,心跳加速,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热情。 次日清晨,天边初现曙光,皇宫内渐渐从沉睡中苏醒。 太后在嬷嬷的服侍下完成了繁复的梳妆仪式,正准备开始每日的早课。 她微微示意,嬷嬷随即点燃了一旁的香炉。 刚一闭上双眼,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便缭绕而起,萦绕在鼻尖。 “这并非我们平常用的香。” 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诧异。 嬷嬷一听,忙上前仔细查看,脸上浮现一丝慌张:“是老奴疏忽了,误用了萧府千金昨日赠予的香,说是为了供奉佛祖特意准备的。” “我没有及时妥善收好,还请太后宽恕老奴的过失。” 嬷嬷低声恳求,满脸歉意。 太后的眼中却闪过一丝饶有兴趣的光,“拿来给我看看。” 嬷嬷小心翼翼地将那支独特的香呈上,太后仔细端详了片刻,缓缓说道:“她的礼物确实别出心裁,不同于常人赠送的玉观音或是上等玛瑙佛珠,抑或大师亲手抄写的经文,这香,别有一番风味。”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如此独特且贴合心意的礼物。” 太后轻轻感叹。 嬷嬷细察太后的面色,笑答:“萧小姐确有新意,又恰到好处地契合了太后的品位。” “这香气清新脱俗,让人精神一振,远胜以往那些刺激的香气,用来供佛再合适不过了。唉,那些内侍怎么比得上这样的细腻心思呢!” 第14章 试探 嬷嬷对于宫中内侍的敷衍态度颇为不满,太后却未置一词,只是眼神中掠过一抹复杂。 她与皇上的隔阂众人皆知,宫中之人多有顾忌,侍奉之事往往不尽如人意。 “你去传个口信,若她得空,欢迎来我这里小聚。”太后吩咐道。 “是,老奴遵命。” 当这个消息传到崔缊蓉耳中时,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反而是身边的侍女显得尤为高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就知道太后一定会喜欢姐姐调制的熏香!” 望着她那双仿佛能映照世间所有纯真美好的眼睛。 崔缊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抹温馨的笑意在她的眼底流转。 “这全赖妹妹助力,若非你的聪慧与机敏,我怎能这般顺利?” 言语间,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妹妹的感激与疼爱。 崔韵和闻言,眉头轻轻一皱,似乎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无奈。 “我并未出力,姐姐过誉了。没能陪伴姐姐同往,实为遗憾。”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清澈的眼瞳里闪过一丝黯然。 “但请姐姐放心,太后主动召见,定是出于善意。” 崔韵和急忙安慰,语气坚定,似是要用自己的信心驱散姐姐心中的任何疑虑。 次日晨光初破,崔缊蓉已经整装待发,踏入了那扇古老而又庄严的宫门。 身旁是跟随多年、忠心耿耿的侍女采云,二人一同恭敬地站在慈宁宫外,静待召见。 不久,一名伶俐的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走来,毕恭毕敬地引领她们进入内室。 宫室之中,陈设虽简,却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特别是墙面上挂着的太后亲手抄写的佛经,笔触苍劲有力。 每一笔每一划都彰显着书写者的深沉与智慧。 崔缊蓉收起了平日的活泼,迈着稳重的步伐上前,虔诚地行了一礼,“拜见太后,愿您福寿安康。” 太后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崔缊蓉顺从地抬起脸庞,与太后的目光相遇。 那一刻,她仿佛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所包裹。 太后的眼中似乎藏着洞悉万物的睿智,以及不易察觉的一抹温情。 “记得上次见面时,你还只是随着萧将军远赴边疆的小丫头,几年光景,真是越发标致了。”太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怀念,她细细打量着崔缊蓉的双眼。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赏。 “你送来的香,哀家十分喜欢,看得出你用心得很。” 崔缊蓉闻着室内那熟悉而悠长的香气,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的准备没有白费,“太后喜欢,就是对我最大的褒奖。日后,我定当更加努力,制作更多佳香,供太后享用。” 太后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是对崔缊蓉的回答表示满意,“日前哀家身体不适,未能及时接见你,颇为遗憾。今后若有机会,你可随时前来,与我做伴解闷。” 随后,太后又似是体恤又似是提醒般说道:“但宫廷生活清冷孤寂,可能并不适合你这样的性子。” 崔缊蓉闻言,眼帘微微垂下,心中早已明了太后的深意。 这份允许访问的许可,既是恩赐也是限制,太后是在告诉她。 频繁的来访并不适宜,而这一切,都是对她赠送香料的一种回应。 她心如明镜,深知与太后的交往需得细水长流,不能急于一时。 以免引起太后的猜疑与戒备。“奴家明白您的意思,定不会唐突打扰。” 一番简短的交谈后,太后示意身边的嬷嬷送客。 对此,崔缊蓉并无意外,她明白今日的会面已为将来打下了不错的基础。 只要步步为营,相信总有一天能够赢得太后的欢心与信任。 正当她跨出慈宁宫的大门,准备离开时,远处朝臣们散朝的景象映入眼帘。 正欲移开视线,一抹熟悉的身影蓦然闯入她的视野。 温殷旸正对着宋衍辰低语。 崔缊蓉心思一转,贴近采云耳边悄声吩咐:“我去附近稍作休息,你在此等候我。” 言罢,她迅速转身,寻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悄然藏身。 在那里,她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偷听着不远处的对话。 内心翻涌,对于即将揭开的秘密充满好奇与不安。 更不必说,皇后作为宋衍熠背后坚定不移的支持者。 即便她因宋衍熠的种种纷争而饱受宫廷冷遇,那份尊贵的地位与威严却丝毫未减。 作为后宫之主,她的家族背景宛如巨擘,影响力深不可测。 即便是朝中最老练的官员也得对她三分忌惮。 身边的可用之人屈指可数,而温殷旸确是其中最为璀璨的一颗明珠。 他的智谋与胆略,如同暗夜中的明星,让人难以忽视。 宋衍辰轻蔑一笑,语气中却难掩对温殷旸才华的认可,“温公子的才智的确让人倾心,只可惜父皇对温家之事依旧耿耿于怀,我若贸然将公子拉拢至我翼下,恐将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温殷旸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复杂情绪,那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期待。 他知道,要让一位皇子冒险,就必须展示出足够的诚意与诱人的前景。 他轻轻合上眼帘,内心暗自庆幸。 如果不是昨晚崔缊蓉那番冷静的提醒,自己可能早已被急切为父亲洗刷冤屈的心情所吞噬,做出冲动且无法挽回的决定。 “我愿意倾力辅助六殿下三年时光,助您拥有与太子相抗衡的力量。但三年之后,我恳请殿下能够应允我两个小小的心愿。” 宋衍辰的眉宇间拧成一团,本以为自己的迟疑会让温殷旸知难而退。 或提出些天方夜谭般的请求,未曾想。 竟是对方先一步摆出了交易的架势,这让他感到既意外又不满。 他冷笑着,目光如冰凌般锐利地盯着温殷旸,“照温公子此言,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谈的了。” “温某是否自视过高,以为自己有资格与殿下谈判?以你目前的处境,我若出手相助,无疑是置身险地,难道不该是我提出条件吗?” 第15章 绝不会重蹈覆辙 温殷旸并未直接回应,而是以一种从容的姿态说道,“任何合作都有其风险与收益,我的底牌已展现在殿下面前,至于如何取舍,还望殿下三思而后行。” 宋衍辰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而藏于暗处默默观察的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微笑。 她清楚,自己的计策已在温殷旸心中生根发芽。 上次,当温殷旸满腔热血,一心只想为父亲正名。 洗清那无端的罪名之时,面对宋衍熠和宋衍辰,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仿佛自己成了市集上的商品,任由他人评估买卖。 但今时不同往日,崔缊蓉欣慰于温殷旸终于接纳了自己的策略,开始学会掌握主动权。 “温公子的心意我已明白,关于合作与否,我需要时间权衡。” 宋衍辰缓缓开口,字句间透露出慎重,“数日之内,定会给予公子答复。” 言毕,他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留下温殷旸一人静静伫立,直至宋衍辰的背影完全消失,方缓缓离去。 而崔缊蓉,则始终隐身于暗影之中,目送那一抹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转弯消失。 仁明殿内,宋衍熠与皇后听闻侍女汇报,不禁微蹙眉头,彼此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太后怎么会突然想要见缊蓉?你确定没有听错?” 皇后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 侍女恭谨回话:“奴婢亲眼见崔家小姐进入大殿,但不久便又离开了,前后不足一个时辰。” 宋衍熠沉吟半晌:“太后居然愿意接见客人,这倒是罕见。记得上回缊蓉前去拜见,可并未受到召见。” “据奴婢打探,似乎是萧小姐昨日赠予太后一份礼物,这才使得太后态度有所转变。 但至于是何物,奴婢能力有限,未能探得。” 侍女语带惶恐,生怕惹怒了上位者。 皇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得到解脱的侍女如蒙大赦,急忙行礼后快步离去。 “看来,她确实有几分手段,能让太后破例召见。” 皇后对宋衍熠感叹道。 宋衍熠沉默不语,脸上的神情显得沉重而复杂。 自回归京城,世事变迁,他虽决心力挽狂澜,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 面对日益复杂的局势,焦虑如同阴影般紧紧跟随,他深知仅凭守成已非上策,必须主动寻求突破,方能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占据一席之地。 ……夜幕低垂,回到府邸的崔缊蓉,耐心向双亲详述了与太后的会面经过,随后才回自己的庭院。 她早已吩咐采云早早休息,自己则独自坐在窗边,静观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渐渐隐入地平线。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涌动着万千思绪,既有对未来的期许,也有对未知的忧虑。 此生的轨迹,大抵循着记忆中的脉络缓缓展开 然而在那些不起眼的角落里,细微的变化如同涟漪般悄然扩散。 或许正是这些微妙的不同,成为她撬动命运枷锁的关键杠杆。 案几前,烛光摇曳,她轻轻提笔。 沉入砚中的墨汁泛起层层细腻的波纹,随即被笔尖贪婪地吮吸。 一笔一划,她在宣纸上刻画出几个意义非凡的名字。 每一笔都似乎承载着千钧重量,将过去的影子重新拉回到眼前。 望着纸上那一串串名字,她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回到了上一世与它们相遇的那一刻。 那是在宋衍熠冷酷无情的处决诏书上,每一个名字都沉重得让人窒息。 这些人,曾是崔家危难之际伸出援手的恩人。 却因宋衍熠编织的莫须有罪名,最终成为权谋斗争下的牺牲品,化作了锋刃下的冤魂。 她的唇边掠过一抹苦涩的笑容,那是对过往无奈的讽刺,也是对人性凉薄的深刻洞察。 想当年,当崔家与温家同样陷入困境。 周遭人群唯恐避之不及,唯有这些名单上的名字。 敢于无视可能招致的灾祸,毅然决然地为崔家上下洗刷冤屈。 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温暖而难得。 崔缊蓉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激荡。 随后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手指轻轻圈画——林渊明。 此人虽官职不高,仅是一位正八品的国子监丞。 但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宫廷内外,他的智慧与见地却显得异常珍贵。 特别是与崔家家主萧铎之间,更是建立了非比寻常的深厚友谊。 回想宋衍熠大军压境,正是林渊明冒死传递消息,为崔家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尽管最后因种种原因未能成功救出所有人。 但他那份临危不惧的忠诚与义气,让人心生敬佩。 想起那场深夜的浩劫,火焰与鲜血交织成的恐怖画面依旧令她心悸不已,身体不禁微微战栗。崔缊蓉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压抑住内心如潮水般的愤怒与恨意。 在这个重来的人生里,她决心不再让悲剧重演。 计划着与林渊明建立联系,探寻是否能通过不同的途径,扭转乾坤,改写宿命。 整理好纷乱的心情,崔缊蓉轻敲桌面,只听“咚”的一声。 赵凛与天狼两位心腹侍卫便如同幻影般出现在她的面前,恭敬地唤道:“大小姐。” 崔缊蓉轻轻回应,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最后落在赵凛身上。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昨晚,我派天狼去办一件要紧事,留你在家守候,可我怎么听说……” 说到这里,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赵凛。 而赵凛则显得有些紧张,仿佛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责问。 她继续说道:“半夜屋顶上的动静,我并未等到你出现处理,直到后来只见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若不是我身边的暗卫机敏,怕是我们都难以安眠了。赵凛,你昨晚究竟去哪里野了?” 赵凛身子一僵,片刻的犹豫后,还是选择了坦白:“属下听到怪异声响便追了出去,未料想因此留下了空档。还请大小姐责罚!” 崔缊蓉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罚,自然要罚。暗卫的规矩是除非紧急情况,不得擅自离开岗位,而你却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动静,差点让我置于险地。” 第16章 顾全大局为上 “天狼,执行惩罚!” 赵凛闻言立刻慌了手脚,连忙求饶:“大小姐,再给小子一次机会吧!” 崔缊蓉态度坚决,“执行!” 她平静地注视着赵凛接受惩罚,直至他跪倒在地。 脸色苍白如纸,痛苦到失去意识,这才命令停止。 少了这份近身的监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准备悄悄探访林渊明。 “把他送回房间,好好照料。” “是。” 随着天狼扛起赵凛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崔缊蓉迅速换上便于行动的夜行衣,轻巧地跃出窗户,融入茫茫夜幕。 不久,她便来到林渊明的府邸,只见院内守卫稀疏,仅有几个小厮在月光下游荡。 她从怀中取出一包特制的迷香,轻轻一撒,那些小厮便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 屋内,林渊明被外间的动静所惊扰,眉头紧蹙,推门而出,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一凛。 四周静得出奇,只有一股莫名的紧张与恐惧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小心翼翼地检查小厮们的呼吸,就在这时。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清冷而淡定:“不用担心,他们只是睡着了。” 林渊明身体猛然一震,随即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问道:“未知尊驾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在下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既无权势亦无财富,尊驾此举似乎并无益处。” 崔缊蓉的声音幽幽传来:“林大人多虑了,我只是不想我们的对话受到不必要的干扰罢了。” “此次夜访,一则是为了给林大人提个醒,二则是希望能够与大人结为朋友,共商未来。” 林渊明闻言惊讶不已,这样的交友方式对他而言实属罕见。 然而,对于崔缊蓉突如其来的拜访,他内心充满戒备。 不敢轻易相信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 “大人过誉,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国子监丞,哪有资格与阁下结交?如不嫌弃,可进屋喝杯清茶再谈。” 语毕,林渊明轻轻拂了拂衣袖,做出邀请的手势。 试图用这细微的动作掩饰内心的好奇与戒备。 夜风穿堂而过,带来一丝丝凉意,与室内的暖意交织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话音刚落,转身之际,月光下,一袭夜行服的蒙面人仿佛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接近,那黑布下的双眼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林渊明暗自吸了一口气,身体微不可察地后退。 面上的笑容却是不减分毫,试图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阁下意下如何?” 他的声音里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目光却锐利地试图穿透面前人的伪装。 崔缊蓉轻蔑地一笑,对林渊明的保留态度似乎早有预料。 她的深夜造访,于情于理,让林渊明保持距离是情有可原。 “不用了,今晚是我唐突。话毕即走,林大人无须紧张。” 她的话语平静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随着她的后退,步伐沉稳且充满自信,林渊明感到周围的气氛似乎稍稍放松了一些。 在这样的距离下,她缓缓开口。 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特来提醒林大人,关于明日宋审议交代的差事,还望大人找个由头推辞。”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渊明的脸上浮现出了错愕,眉宇间凝聚着疑惑。 “您这话我可就糊涂了。” 他的语气中既有好奇,也有一丝防备。 “宋审议耽误了公事,如今却在寻找替罪羊。林大人您在国子监中职位不高,权柄不大,言语间缺乏足够的分量,自然成为最为合适的目标。” 崔缊蓉毫不避讳,直截了当地揭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 “林大人若想避开此劫,唯有按照我的计策行事。” 林渊明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上一世,那时的他,为了顾全大局,替宋审议承担了过错,结果在众人面前遭受了严厉的杖责。 他的体质本就虚弱,那次事件虽然没有直接夺去他的生命。 但也几乎让他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之后的日子,身体每况愈下,再也无法恢复往昔。 眼见林渊明神色复杂,崔缊蓉抬眸与其对视,对方的眼中满是狐疑。 “您能预知未来不成?不然怎会知道这些?” 林渊明的询问中带着一丝玩味,同时也流露出了对未知的畏惧。 “不过是有心人的无意间风闻罢了。” 崔缊蓉的回答简短而神秘。“言尽于此,希望林大人能够听取我的劝告。” 说罢,她如同夜色中的幻影,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只留下林渊明一人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晨曦初现,林渊明步入国子监的门槛,脚步虽未迟缓,但心中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警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的肩头,为这份警觉增添了几分沉重。 他缓缓走过每一间熟悉的教室,耳边是学子们晨读的琅琅书声。 然而今天,这一切都显得不同寻常。 待到点名完毕,一个转身,映入眼帘的正是宋审议那张看似和煦实则难以揣测的笑脸。 那一刻,林渊明的心不禁猛然一紧。 平素里,这位尊贵的祭酒大人鲜少与他这样的小吏闲聊,更何况是如此笑容可掬之时。 他强迫自己压下纷飞的思绪,毕恭毕敬地行礼,“参见宋审议。” 语调虽谦逊,但眼神中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戒备。 宋审议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听起来格外悦耳,“林大人总是这么早,今日我这边尚有些棘手之事未能处理,正想请林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林渊明心中一凛,昨晚那神秘人的警告仿佛在此刻得到了印证。 然而,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只是眼神微动,表面上却尽力表现出为难之态,“我也想出一份力,可是今天我正忙于整理这半个月来的监察事务报告,实在分身乏术。” 宋审议的眉头紧锁,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不悦,“林大人,你究竟是真的抽不开身,还是不愿帮忙?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我想林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第17章 性情中人 林渊明保持着淡然的神色,平静回应,“每月例行的公事,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监务之事暂且放下,当前我的问题更为紧急!” 宋审议的声音中带着不容反驳的权威,仿佛是在宣告一种不容挑战的地位。 面对宋审议的强势要求,林渊明选择了沉默。 在他看来,相比于自己,宋审议身边那些经验丰富的专职助手显然更加适合处理此类事务。 然而,偏偏在这关键时候,宋审议却选中了自己这个“远水”,其背后的意图让人不得不深思。 正当林渊明在心中快速盘算应对之策时,宋审议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就这点小事你都推三阻四,若是不想在国子监继续任职,我倒是可以帮你做出选择!” 林渊明的面容微露讶异,正欲开口辩解,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清脆的嗓音打断,“这是怎么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仿佛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打破了所有的宁静与僵持。 萧铎携着女儿崔缊蓉缓步入内,他们的步伐稳健而庄重。 每一步都似在宣告着一种不容小觑的威严。 踏入国子监的大堂,他的目光宛若锋利的剑刃,锐利地在林渊明与宋审议二人脸上穿梭巡视,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最深处。 宋审议感受到那种压迫感如同乌云压顶,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急忙调整表情,挤出了一副尽可能谄媚讨好的笑容,企图掩饰内心的惶恐。 “参见尊贵的萧将军,实在是误会一场,我只不过是想与林大人商议些日常的公务安排……” 宋审议的话语虽然尽量保持着平和,但其中的颤抖和心虚却难以掩饰。 他的目光闪烁,不敢直面萧铎那洞悉一切的眼神。 而站在一旁的崔缊蓉,她的眼眸轻轻一瞥。 掠过了林渊明,眼神中带着一抹敏锐与好奇,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悦地说道: “父亲应我之请求,带我来此寻觅典籍,未曾想初入国子监,便偶遇此等严厉且不悦耳之声。” “这般的强词夺理,也是处理公事的方式?” 崔缊蓉的话中含着轻微的讽刺,让宋审议更是如坐针毡。 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心中惊骇不已,没料到这对父女竟听去了如此多的细节! 萧铎,这位久经沙场的将军,其正直不阿的名声早已传遍朝野。 无人不敬佩其铁骨铮铮与忠诚之心。 对于任何试图欺凌良善、制造纷争之人,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此刻,刚从边疆凯旋的他,若是有人胆敢在此刻触其逆鳞,怕是又会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 朱侍郎察言观色,机智过人,未等萧铎开口责问。 便自行认错,话语中带着诚恳的歉意: “在下适才情急之下,言语不当,冒犯了林大人,多亏萧将军您及时驾临,才未使事态扩大,实属万幸。” 他紧接着话锋一转,表现出一副急于离开的姿态,“国事繁忙,不宜久留,若有任何所需,还请二位直接与林大人接洽。” 语毕,宋审议仓促行礼,匆匆离场。 留下林渊明暗暗舒了口气,随即躬身向崔氏父女深表感激:“今日得萧将军仗义相助,林某铭记于心。” 萧铎轻轻一笑,显得淡然而从容:“恰逢其会,林大人安然无恙,足矣。” 在一旁静默倾听的崔缊蓉,眼底闪过一抹微妙的光芒。 她的心中已有计较,林渊明的信任似乎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建立,此行布局,看来已初见成效。 随后,萧铎与林渊明的对话愈发融洽,直至分别时,两人更是相约再次相聚畅饮。 夜色渐浓,林渊明独坐院中,闻得脚步声近,抬首一看,正是崔缊蓉。 “阁下这位奇女子,林某是认定了。” 崔缊蓉浅笑回应,语中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自信:“能与林大人这样性情中人结缘,才是小女子的三生有幸。” 面对林渊明心中未解的疑虑,她坦然以对:“林大人对我心存疑惑,在所难免。如今我虽不便透露真实身份及目的,但我敢对着苍天起誓,我绝无丝毫伤害故人之意。” 林渊明闻言,眉宇间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显然被她的直率所打动: “我对阁下的意图确实感到好奇,但你如此坦诚,我亦不便再做过多猜疑。” 他心中暗自思量,若非刚才的提醒,或许自己真的已经陷入了某个看不见的泥潭之中。 在国子监,他的地位并不稳固。 朱侍郎早已对他虎视眈眈,意图将其排挤出去,好让自己的侄儿上位。 幸亏他平时行事谨慎,才未给人落下把柄。 收回思绪,林渊明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崔缊蓉身上,诚恳地承诺:“今日之事,大人我记下了大人的人情,将来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 崔缊蓉微微点头,随即从袖中缓缓抽出一颗散发着淡淡光泽的信物——“心号弹”,轻轻置于林渊明手中:“礼尚往来,林大人若是遇到困难,点燃它,我必将全力以赴。” 林渊明接过分外奇特的物品,神色中多了一份思索与趣味。 仿佛看到了一场未知的冒险正在前方等候着他。 “但愿不久之后,我能有幸听到阁下真实的故事。” 崔缊蓉以一个温婉的微笑作为回答:“时至,自然会揭晓一切。” 对话至此,崔缊蓉优雅转身,渐渐远去。 林渊明望着那逐渐消失的背影,口中低喃:“真是个奇妙而又吸引人的存在……” 崔缊蓉端坐在精致的紫檀木椅上,手中把玩着白瓷茶杯。 轻轻吹散飘舞的茶雾,悠然自得地品尝着杯中清茶,仿若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她的眼眸深邃,似两汪寒潭,即使面对着眼前那位伤势未愈微微颤抖的赵凛,也未曾流露出半点关注之意。 赵凛靠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虽然经过两日的调养。 面上的苍白已略有好转,但行动间依旧可见几分勉强。 回想天狼那毫不留情的一击,能在这段时间内恢复至此,确实难能可贵。 他的眼神时而闪烁,透露出内心的不甘与挣扎。 第18章 永无翻身之日 “知错矣,若大小姐意犹未尽,再行惩罚亦无妨!” 赵凛的话中虽带歉意,却也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怨怼,仿佛对先前所受的惩处并不服气。 崔缊蓉心中冷笑,她洞悉赵凛言语中的微妙情绪,知道他表面上认错,实则心有不甘。 往昔种种,皆因赵凛将她的秘密泄露给了赵娴儿,导致她屡遭暗算。 如今,没了赵凛那双窥视的眼睛,她近期的每一步计划都能如鱼得水,畅行无阻。 只是碍于赵娴儿的猜疑,她暂时还不能彻底除掉这个隐患。 她缓缓放下茶盏,目光终于与赵凛相对,冷若寒冰:“暗卫失责,事态严重,惩罚只为让你长记性,勿再重蹈覆辙。而你,却似乎心怀不满。” “你既无意留下,我自然不会强留。” 赵凛猛然抬眸,目光与崔缊蓉对峙,心中不禁一阵忐忑。 若真被逐回萧铎身边,他又如何为赵娴儿继续探听消息? 赵凛强压下心头的不满,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请大小姐宽恕,属下确实失职,未能全心全意护佑小姐安全。” “日后再有闪失,小姐尽管取我性命,我绝无二话。” 此言一出,他眼中闪过决绝之色。 崔缊蓉淡漠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虚伪,她对赵凛的承诺似乎并不在意,在她看来,对于一个心怀异志的人来说,言语的重量实在微不足道。 “记住你今日的誓言,你可以离开了。” 崔缊蓉的语气冷淡,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温度。 赵凛身形一晃,踉跄退出房门。 门扇轻合的瞬间,他的脸庞扭曲,一股深深的恨意在他心中悄悄萌芽。 不及他坐定,窗外隐约传来细碎的石子轻叩声。 他警觉四顾,确认无人窥视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启窗棂,迅速将一张卷起的纸条纳入袖中。 匆匆一阅,赵凛五指紧握,内力涌动间,字条化作灰烬飘散。 夜色沉沉,万籁俱寂,赵凛如同夜的幽灵。 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身影逐渐融入夜幕之中。 而在隐秘的角落,一双锐利的眼睛目睹了这一切。 随后,这人出现在崔缊蓉面前,沉声道:“他走了。” 崔缊蓉神态自若,淡淡吩咐:“干得不错,继续盯着他。” “是。” 天狼稍作迟疑,问道:“小姐不打算直接让我跟上赵凛吗?”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必,他自有用处。” 此刻,赵凛已偷偷返回赵府,悄无声息地接近赵娴儿的居所。 透过半开的窗,他看见赵娴儿室内焦虑不安的步伐。 连忙跪伏在门外,诚恳告罪:“属下来迟,还望小姐恕罪。” 赵娴儿面色一沉,怒声道:“你这两日音讯全无,难道已被崔缊蓉那个女人收买了?!” 赵凛急急辩白,语气中透着真诚:“多亏老爷与小姐的搭救和传授武功,我才有今天,怎敢背叛小姐!” “这两日未能与您联系,实是因为受到崔大小姐的责罚,身体不便,无法传递消息。” 赵凛解释道。 赵娴儿闻言,脸色一变,担忧更甚:“她为何要惩罚你?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 一念及此,她的紧张之情溢于言表,几乎难以掩饰。 “小姐放心,她并未发现什么。” 赵凛连忙安抚,“我平素行事谨慎,从未露馅。” “受罚是因为一时疏忽,私下尾随她派遣的暗卫,却不料被她察觉。” 他提到暗中跟踪天狼却一无所获的经历,心中懊恼难掩。 赵娴儿的紧张略为缓解,但仍严厉训斥:“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当初费尽心思将你安插进崔家,一旦身份败露,你的命也就没有价值了!” 言辞中透露出对她精心布局的重视以及对赵凛这次失策的不满。 属下明白。 赵凛诚恳地回应,声音中夹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双眸闪烁着忠诚的光芒。 尽快康复,莫误了我的大事! 这句叮咛中蕴含着不容反驳的权威与急切,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重如山岳的责任。 是! 赵凛的回答短促而有力,简洁中透出一股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决绝。 望着赵凛那在皎洁月光中渐渐远去的背影,赵娴儿的瞳孔微微收缩。 眼中掠过一抹狠厉之色,如同寒星划破夜空,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风暴。 崔缊蓉重返京城的消息,如同春日里的一声惊雷。 她那曾经闪耀的“京城第一美女”头衔,仿佛在一夕之间黯然失色,被人们议论纷纷,易了新主。 行走在繁华的街巷间,尽管她的身姿依然引人注目。 但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中,既有对美人的倾慕。 又混杂着对命运弄人的同情和对世态炎凉的揶揄。 种种复杂情感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让她的内心笼罩上了一层迷雾。 直到某个瞬间,几句路人不经意间的低语悄然飘入耳中。 她原本平静如水的面色瞬间变得阴沉,宛如乌云蔽日,暗藏风雨。 曾以为赵家大小姐的美貌已无人能敌,亲眼见到崔大小姐之后,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倾国倾城,让人一眼难忘! 确实,早些时候听说太子与崔大小姐订婚之事,我还为太子与赵家大小姐这对神仙眷侣感到惋惜,如今看来,皇上的确独具慧眼,选中了真正的明珠啊! 这些旁人的闲言碎语,一字一句都如尖锐的针,深深刺入她的心田。 在人前,她强颜欢笑,用优雅的外表掩盖内心的汹涌澎湃。 但一旦回到府邸的静谧之中,便忍不住低声咒骂。 崔缊蓉的名字在她的唇齿间化作怨恨的低吟。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恨意非但没有消减,反而如同野火燎原,愈演愈烈。 她发誓,定要让崔缊蓉从云端跌落,坠入那永无翻身之日的深渊! 次日,当赵娴儿那看似友好实则充满算计的游湖邀请摆在崔缊蓉面前时。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冽,仿佛是在嘲笑这份拙劣的挑衅。 采云心存疑惑:天儿已经越来越冷了,赵大小姐为何偏要选这个时候游湖呢?万一身体着凉了怎么办? 第19章 谁能演过谁 崔缊蓉轻轻一笑,这笑容里藏着淡淡的不屑与了然:多添些衣物就是。 心中却暗自揣测,赵娴儿此举背后,恐怕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正值初冬,寒风凛冽,湖面上的风更是刺骨。 若是有人不慎落水…… 她倒真想看看,赵娴儿精心布置的这场戏,究竟想要唱出什么样的戏码。 调整了一下情绪,她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轻抿,眼神冷漠。 采云贴近,小心翼翼地询问:大小姐,您要去吗? 有何不可? 崔缊蓉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与娴儿妹妹久别重逢,如果不借此机会增进感情,旁人看了,岂不是会觉得我太过薄情? 话音落下,她起身,吩咐道:替我换上外出的装扮。 护城河边,赵娴儿怀抱暖手炉坐在马车内,等待的焦急让她的神色显得有些烦躁。 怎么还不见崔家的马车到来? 赵娴儿的声音中隐含不满,那份焦灼再也掩饰不住。 侍女闻言,感受到主人的不悦,连忙回应。 语气中满是惶恐:尚未看见,但想来崔大小姐应该快要到了。 赵娴儿故意迟到,本想以此羞辱崔缊蓉,却不料反被自己的计策所累,成了最早到场的人。愤怒之下,她狠狠地踢了一下车厢,发泄着心头的不快。 就在此刻,车厢的帘幕被一只细腻的手轻轻掀起。 映入眼帘的是崔缊蓉那带着温婉笑意的容颜。 听到车内有动静,还以为赵妹妹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的语气中带着关切,但那笑容背后的真实意图,却无人能够窥探。 赵娴儿神色一紧,旋即恢复了大家闺秀的端庄仪态:萧姐姐,是你来了。 崔缊蓉轻笑,语气温柔中带着几分戏谑:赵妹妹久等了吧?我路上稍稍耽误了一些时间,没想到竟然迟到了这么久。 无妨。赵娴儿的微笑显得有些牵强,她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客套,姐姐因何事耽搁了?是否已妥善处理? 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她的迟到,其实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亲眼见证赵娴儿脸上这虚假的微笑。 然而,赵娴儿对此浑然不觉。 她极力克制的愤怒在紧绷的脸上显露无遗,原本清丽脱俗的面容在这一刻竟显得有些扭曲。 崔缊蓉不动声色,故意将车帘大开,任由那刺骨的寒风涌入车内,赵娴儿不禁打了个寒战。 “赵妹妹,下来吧。 虽然天气阴冷,但护城河的景致却别有一番风味。 我来为你挡着帘子。” 赵娴儿衣着单薄,还没来得及取过披风,便被崔缊蓉几次三番地催促,只能硬着头皮,强忍着寒冷走下了马车。 甫一下车,一阵凛冽的寒风便猛地扑面而来,穿透衣物,直往骨子里钻,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赵娴儿在心底暗暗叫苦,身旁的侍女连忙递上一件厚重的裘衣,急匆匆地帮她披上。 就在这时,崔缊蓉轻轻挥了挥手,那侍女一个踉跄。 竟扑倒在泥泞中,而那件珍贵的裘衣也在这意外中被撕扯出一道口子,变得残破不堪。 赵娴儿的第一反应是呵斥那个侍女的笨手笨脚。 但在崔缊蓉的面前,她不能失了分寸,破坏自己一直以来温柔体贴、宽宏大度的形象。 因此,她强压下心中的不悦,转而以更加柔和的目光看向侍女,眼中却闪烁着警告的光芒。 于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的拳头中指甲仿佛要嵌入手掌心的嫩肉。 那股尖锐的痛楚如同冷水浇灭了胸中的怒火。 缓缓化为一个淡然却又不失优雅的笑容:“哎呀,这侍女真是粗枝大叶,连简单的递衣裳都如此笨拙,害得萧姐姐见笑了。” 崔缊蓉眼含忧虑,轻柔地拉起她的手,那关切的目光仿佛春日里的暖阳:“赵妹妹的手如此冰凉,指尖都快失去了温度,今日这泛舟之事不如就算了吧,万一因此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呢?” “赵妹妹还是先回去歇息片刻吧,泛舟之乐随时可享,何必急于一时,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旁人的话语中满是体谅,却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赵娴儿咬紧牙关,维持着脸上那抹看似不经意的微笑:“这点小小的不愉快,怎能轻易破坏了我和萧姐姐共度的美好时光?我身披厚实的衣物,丝毫不觉寒冷侵袭,姐妹之情岂是这点寒风所能撼动的。” “萧姐姐无须挂怀,衣裳小事一桩,待会让侍女速去速回便是。我们的欢聚时刻,不应有半分耽误。” 言毕,她轻轻拍了拍崔缊蓉的手背,以示安慰,那份从容与坚定让人难以怀疑。 崔缊蓉表面上满是忧心,内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心中暗自盘算,从这里到赵府,纵使骑上最快的骏马也要半刻钟。 赵娴儿这副看似坚强的模样,在凛冽的寒风中又能坚持多久? 她们沿着护城河缓缓行走,每接近水边一步,空气中的寒意便加重一分。 崔缊蓉尽管自己也不适,但为了不让赵娴儿看出破绽,还是勉强任由对方挽着手。 从赵娴儿那只扣得越来越紧的手传来的细微颤抖。 以及那裸露在外,已冻得宛如红玉的手指,不难察觉她正极力忍耐。 然而,赵娴儿依旧强颜欢笑,言谈间竟无半点破绽。 “萧姐姐这些年常居异乡,怕是早忘了京都的四季变换和那独有韵味的景致了。” 赵娴儿语调温婉,眼中似乎闪过了往昔的回忆:“幼时我与萧姐姐一同嬉戏成长,只可惜姐姐离京那一日,胆怯的我连为你送别的勇气都没有。” “姐姐,你是否曾因此心生埋怨?” 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崔缊蓉面上波澜不惊,语气淡然:“怎么会呢?” 回忆起当年被迫离京的情景,她对赵娴儿的缺席确实感到困惑。 但重生一次,那些过往的温情面纱已被彻底揭开。 赵娴儿那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真面目,她看得再清晰不过了。 那日的离别,或许正是赵娴儿暗自庆幸的时候。 强压下心头的恨意与不屑,崔缊蓉故意放慢了步伐。 让赵娴儿的笑脸中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 第20章 绿茶栽跟头 正当气氛略显僵持之时,赵娴儿突然精神一振,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萧姐姐,你看!衍熠哥哥来了!” 冷风吹得憔悴的她仿佛瞬间恢复了生气。 嘴角挂上了温柔至极的笑意,眸光热烈地投向缓缓走近的宋衍熠。 宋衍熠首先对赵娴儿报以温柔一笑,随后视线转移到崔缊蓉身上。 那目光中充满了柔情:“缊蓉姑娘和娴儿真是懂得享受生活。不过天气渐凉,此刻游河的确容易着凉。” “怎么没准备暖手炉?来,用我的吧。” 话音未落,他便将手中的暖手炉递给了崔缊蓉。 她笑着接过,却在电光石火间做出了决定,将这份温暖传递到了赵娴儿手中。 赵娴儿先是一怔,旋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却听见崔缊蓉轻柔地解释:“赵妹妹衣裳单薄,加上那不凑巧的意外,我正担心她的身子,恰好太子殿下您就带来了温暖。” 怀抱暖手炉的赵娴儿,心中涌动着一股股暖流。 不待宋衍熠回答,她抢先以甜美之音致谢:“多谢衍熠哥哥,衍熠哥哥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宋衍熠不动声色地与崔缊蓉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不言而喻,皆是为了能与她有更多相处的机会。 当得知崔缊蓉在护城河边,他便迫不及待地赶来,希望能借此机会增进彼此的感情。 只是,赵娴儿的出现无疑让他的计划平添了几分复杂。 他嘴角勾勒出一抹狡黠的笑,眼中闪过一丝机敏:“若是我这个外人加入,不会打扰到你们的话,不如我们就三人同行如何?” 言毕,他修长的手指在宽大的袖袍下轻轻敲击,仿佛在期待某个未知的反应。 赵娴儿痛快地答应了宋衍熠的邀请,心中暗喜,这无疑是拉近与宋衍熠关系的天赐良机,岂有拒绝之理? 她的声音中都带着按捺不住的雀跃。 应允之后,赵娴儿转头看向崔缊蓉,眸中闪烁着算计。 刻意营造出一种娇羞的神情,仿佛刚刚做出了什么大胆而不安的决定。 “我没先问过崔姐姐的意见,就擅自答应了衍熠哥哥,姐姐不会因此而不悦吧?”她的话语轻柔,试图在无形中将崔缊蓉置于一个不近人情的位置。 崔缊蓉内心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对赵娴儿这番做作的表演嗤之以鼻。 未等她开口,赵娴儿已经摆出一副无辜受害者的姿态。 似乎在众人面前,自己倒成了那恶毒的阻挠者。 想起前世的种种算计与背叛,她心中发誓。 这一世绝不容许历史重演,定要让赵娴儿的伎俩无所遁形。 收敛起心中的激荡,崔缊蓉面上展现出一抹温婉的微笑,“妹妹想与殿下出游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殿下日理万机,我们不能因私废公,耽误殿下的国家大事才是。” 赵娴儿的笑容在这一刻凝固,手心悄然间攥紧。 崔缊蓉的话,看似体贴入微,实则微妙地将她置于了一个刻意讨好宋衍熠的位置,这让赵娴儿既恼又怒,却又无可辩驳。 她勉强压抑下心中的愤懑,眼含委屈地望向宋衍熠,语带歉意地说:“姐姐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若衍熠哥哥真的有要务在身,我们万不能成为殿下的负担。” 宋衍熠淡然的目光掠过崔缊蓉,眼底的神色复杂难辨,只轻轻一语打破了赵娴儿的尴尬,“回京后确是繁忙,但也并非没有片刻闲暇,既然决定了,我们就出发吧。” 沿河散步,赵娴儿的脸上泛起了两朵红云,与宋衍熠谈笑风生。 宋衍熠也是一副专注聆听的模样,每一个回答都恰到好处。 似乎周围的一切包括崔缊蓉都已不在他的视线之内。 崔缊蓉并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除非宋衍熠主动提及,她保持着适度的距离,独自漫步。 宋衍熠眼中闪过一抹焦急,他意识到这样的氛围不利于三人间的关系平衡。 于是主动寻找话题与崔缊蓉搭话,却换来的是对方的冷漠反应,对话寥寥可数,几乎可以数得过来。 若非此般无奈,他又怎会出此下策呢? 他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两人的位置,一边悄悄从袖中拿出一块碎银。 借着一个微小的动作,精准地抛向崔缊蓉的鞋底。 然而,崔缊蓉何等敏锐,几乎是碎银触及鞋尖的一刹那。 她灵巧地一转,利用长裙的摆动,不动声色地将那块碎银踢向了赵娴儿的脚下。 后者正全神贯注于与宋衍熠的交谈之中,丝毫未曾留意到脚下的异样。 就这样,赵娴儿毫无防备地踩上了那块碎银,惊叫一声。 身形不稳,直接跌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水花四溅,她的惊呼声与河水的冷冽交织在一起,格外凄凉。 “快救赵妹妹!”崔缊蓉几乎是同时高声呼救,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迅速而自然。 宋衍熠抿紧了嘴唇,迅速做出决断,一个眼神指令随行的侍卫们立即行动。 当赵娴儿被救起时,她浑身湿透,长发贴面,面色苍白如纸,显得异常脆弱。 一阵冷风吹过,赵娴儿的发丝瞬间凝结成霜。 崔缊蓉看似焦急地蹲下身子,对着赵娴儿身边的侍女厉声吩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送赵妹妹回去更换衣物,以免着凉!” 她的眼神不经意间划过宋衍熠,假装做出解开自己披风的动作。 不出所料,宋衍熠立刻阻止了她,“我来吧。” 话语间,他已迅速脱下了自己的黑色大氅,温柔地包裹住了瑟瑟发抖的赵娴儿。 正当他欲开口对崔缊蓉说什么时,崔缊蓉微微摇头,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有劳太子殿下送赵妹妹安全归家。 崔缊蓉面色凝重,她轻整衣襟,继续说道:此刻赵妹妹因寒冷而颤抖,几乎无法自立,而侍女们体弱,若让殿下的侍卫直接搀扶,恐有失体统,亦不利于维护赵妹妹的名声与清誉。 她停顿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接着言辞恳切。 第21章 煞费苦心 深思熟虑之后,唯有劳驾太子殿下您亲自相送最为妥帖。您与赵妹妹自幼相伴,情同手足,即便被人撞见,也不会招致非议,更能体现殿下的君子风度,保全赵家姑娘的名声。 崔缊蓉这一番逻辑严密的话语,让宋衍熠一时间难以反驳,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安排侍卫护送缊蓉姑娘返回府邸。 太子殿下无须费心,我自己能够应对。 崔缊蓉连忙推辞,神色焦急,赵妹妹情况危急,片刻不容耽误。 宋衍熠闻言,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轻声叮咛崔缊蓉一路小心。 随后大步流星迈向赵娴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 一把将她横抱而起,步伐稳健地离去。 崔缊蓉望着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 方才收回目光,缓缓踱步至赵娴儿落水的地点。 只见地面上留有几道明显的划痕,她的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若不是她心思细腻,反应敏捷,此刻落入冷水中的可能就是自己。 宋衍熠为创造与赵娴儿亲近的机会,可谓煞费苦心,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幸好今日并非只有他们二人在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赵娴儿或许还真要对她心怀感激,因为这意外成全了她靠近宋衍熠的愿望。 未来若她与宋衍熠解除了婚约,世人自会将矛头指向宋衍熠和赵娴儿,将责任归咎于他们。 崔缊蓉眼眸低垂,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看来,还需要为他们‘安排’更多的‘巧合’…… 这对负心汉与攀附女,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自从那次河边游玩事件后,崔缊蓉便全力协助崔珉筹备即将来临的冬狩大典。 皇帝的任命是对崔珉的看重,为确保活动顺利进行。 她与崔珉日出而作,日落未息,几乎没有时间去理会其他事务。 某日稍得闲暇,崔缊蓉偶然瞥见崔韵和在门外徘徊,似乎心事重重。 她立即上前,温柔地将妹妹拉入室内,关怀备至地说道:你的体质向来虚弱,外面春寒料峭,万一染上风寒如何是好? 崔韵和心头一暖,却因心中所忧而犹豫,欲言又止:姐姐……“ 崔缊蓉打断她,笑容温和: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说罢,她亲手递给崔韵和一杯热茶,暖意融融,试图平复妹妹的紧张情绪。 感受到姐姐的关切,崔韵和终是鼓起勇气,决然开口:姐姐,你听说外面那些传言了吗? 崔缊蓉嫣然一笑,似乎对外界的纷扰并不在意:冬狩在即,我与父亲忙得不可开交,近日才稍有喘息之机。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介怀? 崔韵和面带愤慨,语气激动:大家都在议论,说太子妃的人选已内定为娴儿姐姐,许多人非议皇上错点了鸳鸯谱,甚至有人大胆直言,认为太子与娴儿姐姐才是天作之合! 她话音刚落,又提及另一件事,神情变得复杂:还有人妄议姐姐你……“ 见到妹妹气得脸颊绯红,崔缊蓉轻抚她的手背,安慰道:大夫不是刚说你身体有所好转吗?切莫为这些闲言碎语伤了身子。 尽管她口中说着“不过是些无稽之谈,不必挂怀”,但眼中闪烁。 那些流言蜚语之中,既有赵娴儿背后的推波助澜。 也不乏她自己暗中操作的痕迹——她不惜耗费银两。 让那些传言迅速扩散,不出两日便尽人皆知。 一切进展均在她的算计之中。 察觉到崔缊蓉对此并未太过介怀,崔韵和心中的忧虑也减轻了不少。 只要姐姐不受影响就好,毕竟姐姐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一段宁静的休息时光,韵和实在不忍心打扰这份难得的宁静。 心中暗自决定,还是让这份安详环绕着姐姐吧。 崔缊蓉脸上绽放出温柔的微笑。 “冬猎时,姐姐定会陪你尽情游玩,那时我们姐妹二人,共享欢声笑语。” 崔韵和原本明媚的笑容似乎略显黯淡,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减弱了几分。 那份不易察觉的忧愁,转瞬即逝,却又真实存在。 崔缊蓉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妹妹这微妙的情绪波动。 眉头轻轻一蹙,眼中满是关切地询问:“怎么了?韵和,有什么事情让你心烦了吗?” “没……没事的,姐姐,我只是忽然间有些走神罢了。” 崔韵和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试图恢复之前的轻松氛围,“如果不是姐姐这次回京都,我恐怕还在屋内因病休养,连门都迈不出去,更别说享受外面世界的精彩了。” 在韵和的心底,多么期盼冬狩之际,能有姐姐的陪伴,让自己不再是那个孤零零的看客。 只是,这一切都取决于她这副身躯能否争气。 她的嘴角依然挂着笑,但那笑虽美,却隐隐透着几分难以触及的脆弱。 那抹浅笑,在韵和的眼中掩藏着一丝无法沉淀的不安。 崔缊蓉望着韵和这幅复杂表情,心头五味杂陈。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触动了妹妹内心的敏感角落。 于是,她选择了默默陪伴,将韵和送到院门边。 目送着那纤细而略显单薄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正当她准备转身返回,一股突如其来的严厉呵斥声在背后炸响。 “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去见她,你全都当作耳边风了?她不过是朝你微微一笑,你就忘了以往所有的委屈与不甘了吗?” 崔缊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震,警觉地侧耳倾听。 随后悄悄移步至假山之后,只露出半张紧张而又好奇的脸庞。 从这个角度,她正好能看到宋小娘正对着韵和说话的场景。 两人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长。 崔韵和压低了声音,眼眸中闪过一抹无奈与妥协:“娘,我们回家再说吧,这里……” 她的声音渐低,显然是顾及距离崔缊蓉的住处过近。 担心那些不愉快的话语被姐姐无意中听见。 宋小娘鼻音哼出一声不满:“回家说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糊弄我?这样的话我讲了多少次,你真的听进心里了吗?” 第22章 你只是你自己 “你如此急切地想要靠近她做什么?她是正统的姑娘,身份尊贵,而你,只不过是庶出之女。她一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你只能站在阴影之下。这些年我让你参与诗会,穿梭于京城的权贵之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希望你能觅得一门好亲事,将来能让我在崔府里也抬起头来?” 面对母亲的质问,韵和刚要张口反驳,却被宋小娘那锐利的目光制止住了。 那双眼睛让到嘴边的辩解化作无声的吞咽。 韵和深深明白,任何的顶撞只会招致更加严厉的责骂,或是无休止的抱怨。 于是,她低下头,避开了母亲那几乎可以实体化的失望与指责。 选择默默承受,就像过往无数次那样。 “这些年,娘俩受的苦还少吗?韵和,你能不能为娘争一口气?” 宋小娘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无奈,话语重复却字字沉重,“娘清楚,无论我们如何努力,你在身份上终究不及她。因此,这一次的冬狩,是一个机会,一个你必须牢牢把握住的机会。” “冬狩,那可是王公贵族聚集的大场合,若你能好好表现,说不定就能吸引到王爷或世子的注意。那时候,娘在崔府中的地位,也能随之水涨船高,再不用低头做人了!” 面对母亲近乎狂热的期待,韵和虚弱地开口:“娘,求您别再说了……” 她的请求无力又绝望。 宋小娘的情绪仿佛决堤的洪流,一发不可收拾。 言辞间夹杂着越来越多的激动,却似乎完全未察觉到韵和脸上逐渐失去血色的苍白。 “我所讲的这一切,你都必须……” 然而,她的滔滔不绝被一个清冷却果断的声音打断。 “宋小娘讲了这么久,喉咙可还好?是否需要歇息一番?” 崔缊蓉从假山之后缓缓步出,母女二人的惊愕之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她的身上。 韵和急忙抬头,望向这位突如其来的救星,心中五味杂陈,猜度着姐姐究竟听到了多少。 她连忙起身,想要为娘亲的冲动辩解,眼神里满是焦急与恳求。 “姐姐,娘亲所说皆是无心之言,请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她这一次吧!若是姐姐因此动怒,韵和愿意代娘受罚,只求姐姐息怒。” 言罢,她正欲屈膝行礼,却被崔缊蓉温柔而坚决的手轻轻托住。 崔缊蓉的目光冷冽如寒星,笔直地穿透空气,直视宋小娘,话语中暗含着警告。 “方才的话语,我可以当作未曾入耳,但若有下次,我希望这样的场景不再重演。韵和年纪尚幼,选择终身伴侣的大事应当由她自己,慢慢地,根据她的心意来决定。” “自己”二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准确无误地刺中心头。 令宋小娘的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面上的神色复杂。 “那么,小娘还是先回去吧,今晚就让韵和留在我这里,我们姐妹俩正好可以好好聊聊,说些体己话。” 面对如此局面,宋小娘虽心中万般不愿。 却也只能狠狠瞪了韵和一眼,最终只能悻悻离去,步伐中透露出一抹仓促。 待宋小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崔缊蓉领着韵和返回她们的小院。 细心地吩咐丫鬟采云为房间添置一床温暖的被褥,并特别准备了足以供两人享用的晚餐。 随后,她拉着韵和的小手,一同踏入了属于她们的避风港。 房间里,崔缊蓉拉着妹妹坐到柔软的椅垫上,自己则转身,动作轻柔地关上了房门。 她坐在韵和对面,温柔地发现妹妹眼角的红润。 立即抽出了随身携带的丝帕,动作轻柔地擦拭着那即将滑落的泪珠。 感受到姐姐细腻的关怀,韵和的眼眶更加湿润了。 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 “姐姐,你都听见了,对吗?” 崔缊蓉没有丝毫隐瞒,坦诚地点了点头。 “是的,你刚离开不久,宋小娘的声音就不由自主地飘进了我的耳朵。现在我明白了,你刚才情绪突变的原因所在。” 闻此言,韵和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为自己辩解。 “我真的从没想过要离开姐姐的身边,更不是因为姐姐的归来而不高兴。对于母亲的安排,我……” 还不等她说完,崔缊蓉便温柔打断了她。 “我全都了解,从没有一刻对你产生过任何怀疑或误解。” 她的话语里蕴含着深意,仿佛回到了那个曾经忽视了妹妹情感的时代。 如今,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让妹妹能够快乐无忧,自由地握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如果你不愿意,没有任何人能强迫你。只要有我在,绝不会允许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在这里,在我面前,你可以卸下所有防备,做最真实的自己。” “姐姐……” 再也无法抑制的情感如洪水决堤,韵和的眼泪夺眶而出,双手捂面,低声啜泣。 待她哭累了,沉沉入睡,脸颊上还挂着一缕淡淡的笑意。 崔缊蓉轻手轻脚地帮她盖好被子,悄然退出了房间。 站在门外,望着天边最后一抹夕阳,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无比的坚定,无论未来如何,她都将守护这份宁静与美好。 冬猎的时节悄然降临在繁霜覆盖的大地,带来了一股凛冽却充满期待的气息。 崔缊蓉身披紧致合身的骑装,那衣物仿佛为她量身定制。 不仅勾勒出她修长挺拔的身姿,更平添了几分飒爽与英气。 她的面庞,在这凛冬的映衬下更显俊俏,就连一旁的妹妹崔韵和也不由自主地赞叹:“这装扮简直是为姐姐量身打造,英气逼人,真是绝配!” 崔缊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待会到了历史悠久的皇陵,如果遇到乖巧可爱的小动物,我一定亲手猎来送给你。” 她承诺道,言语间流露出对妹妹满满的宠溺。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那是崔珉独有的开朗与豁达。 他的声音穿透寒冷的空气。 “缊蓉、韵和,你们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要在这冬日里大展身手了?” 第23章 不解之谜 他边说边大步流星踏入房间。 姐妹俩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回答:“父亲大人,我们早已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启程。” 门外,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正静候着他们的到来。 崔珉笑着催促道:“别让皇家的马车久等,咱们今日的冬猎,可是一场不容错过的大戏。” 他特别对崔缊蓉说:“缊蓉,今天是个展现你真正实力的好机会。” 崔缊蓉重重点头,她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与期望。 刚回到京城,正是需要彰显家族实力的关键时刻,而冬猎,无疑是最完美的舞台。 随着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一路风尘仆仆,最终抵达了皇城郊外那片狩猎场。 崔缊蓉与崔韵和并肩坐在马车上,她不经意间侧目。 目光锐利,瞬间捕捉到了不远处的赵娴儿。 尽管赵娴儿经过精心调养已逐渐康复,但那日的风雪与落水经历,无疑给她的身体留下了隐患。 然而,在崔缊蓉看来,这世间的磨难,与她前世经历的那些惊心动魄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收回目光的瞬间,她的注意力被刻意避开人群的温殷旸所吸引。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执着,紧紧锁定了某个焦点。 崔缊蓉心生好奇,轻轻眯起眼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宋衍辰正与皇帝陛下进行着一场对话。 这一幕,让她心中暗自明了,宋衍辰与温殷旸之间尚未解开的结,恐怕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一边与崔韵和低声交谈,一边留意着高台上宋衍熠与宋衍辰跟随皇帝缓缓登上的身影,崔缊蓉心中盘算着种种可能。 皇帝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环顾四周,他的声音温暖而有力:“今年初雪吉兆丰年,而冬猎恰逢此时,首位获胜者将获得朕的一个愿望实现的许诺。”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掀起一阵暗潮,这个奖励,既可以轻如鸿毛,也可重于泰山,关键在于如何把握。 “臣等感谢皇上厚爱!” 众人虽然口头上一致回应,但内心各有各的算计。 皇帝笑眯眯的眼睛落在宋衍熠与宋衍辰身上。 话语间透露出对二人的格外期许:“朕对你们二位的表现尤为期待。” 这不仅是父皇对儿子的期许,更是对他们能力的一次重要考验。 在朝堂的波谲云诡中,皇帝的心思,又有谁能完全猜透? 两位皇子心领神会,只用一个微妙的眼神交换便默契达成共识,随后又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回,各自表态:“儿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负父皇期望。”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然后缓缓走下高台,留给他们一片广阔的舞台。 “殿下骑射之术无人能敌,还望殿下在比赛中稍微手下留情啊。” 宋衍辰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半真半假的玩笑意味。 “六弟说笑了,我这些日子大多在皇陵修行,骑射技艺早已生疏,该请求手下留情的,应该是我才对。” 崔缊蓉的兄长谦逊回应,一番客套之后,众人纷纷散去,各自做起了最后的准备。 崔缊蓉站起身,再次叮嘱了妹妹几句,随后稳步迈向宋衍辰,行了一个正式的礼节:“参见六皇子,崔缊蓉在此恭候已久。” 宋衍辰微微挑眉,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显然有备而来的女子:“赵姑娘看起来胸有成竹,似乎对今日的冬猎早已是迫不及待了。” 他的语气中除了调侃,更多的是对崔缊蓉的欣赏。 崔缊蓉轻轻挑眉,未直接回答,语气坚决:“与六皇子冬猎比试,此念已久存我心。今朝终有机会,我自当竭尽全力,唯有如此,方可证明我足以与六皇子并肩而立,共赴荣耀。” 宋衍辰闻此言,内心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愉悦,先前因琐事积累的阴霾似乎消散了不少。 “赵姑娘自小便在崔将军的熏陶下习武,武艺高强,或许我不及也说不定。胜负之事,尽力便无憾。” 他口中谦逊,眼神里却闪烁着期待。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微笑,与宋衍辰又交换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家常。 但在眼神不经意地流转间,她的目光掠过了人群,锁定了不远处的温殷旸。 她敏锐地察觉到温殷旸正暗中蓄势待发。 一旦冬猎开始,她决定成为温殷旸坚实的后盾。 帮助他,亦是在为自己铺路,这场狩猎不仅是实力的较量,更是人心的博弈。 另一边,赵娴儿紧随着宋衍熠,尽管后者偶有回应。 但那份心不在焉却让赵娴儿心头不禁泛起阵阵凉意。 不经意的一瞥,她看到了崔缊蓉与宋衍辰并肩而谈的画面。 那画面中流动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默契与亲昵。 她故意提高嗓音,假装惊奇地说:“衍熠哥,你看见没,崔姐姐什么时候和六皇子这么熟络了?” 言语间,试图引起宋衍熠的注意。 宋衍熠沉默以对,其实无需赵娴儿提醒,他早就留意到两人之间那超越寻常的互动。 回忆前世,崔缊蓉一心辅助他,与宋衍辰的交集仅限于唇枪舌剑。 而今,他们却在不经意间建立起了一种轻松和谐的氛围,这让他心绪难平。 望着崔缊蓉脸上那淡雅的微笑,宋衍熠的心仿佛被针扎一般,他暗暗握紧拳头,抛下赵娴儿,大踏步向那两人走去,决心介入其中。 宋衍辰与崔缊蓉对此毫无察觉,他们的对话仍在继续。 “赵姑娘在宫廷中所言,究竟有何深意?” 宋衍辰的面容显得冷峻,言语间带着探究。 崔缊蓉却只是笑而不语,反问道:“那么,六皇子是选择相信,还是怀疑呢?” 面对这样的回答,宋衍辰并未立即给出答案。 她的言辞初听令人难以置信,但他深知在宫廷中,每一个微小的信息都可能暗藏玄机。 于是,他迅速部署,命令贴身侍卫秘密调查周大人,不放过一丝可能。 他的自信源自以往精准的判断,然而侍卫带回的确凿证据却让他震惊不已。 周大人与宋衍熠确实存在不为人知的勾结! 在冷静分析之后,他果断除去了这个隐患,周大人的消失,对外则是一桩不解之谜。 第24章 遇熊 正当宋衍辰整理思绪,准备继续话题时,宋衍熠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缓缓走近。 “远观缊蓉姑娘与六弟谈笑风生,回京多日,这是我头一次见到缊蓉姑娘如此愉悦。”他的话语中带着调侃,“能否让在下也分享这份快乐呢?” 崔缊蓉感受到宋衍熠的接近,那自然而然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这一变化让宋衍熠心中涌上一阵失落。 为何重生之后,她眼中的那份倾慕与依赖竟被冷漠和疏离取代? 宋衍辰嘴角微扬,眼神中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冽,“不过是与缊蓉姑娘的寻常交流罢了。殿下与赵家姑娘不也同样谈笑自如?近来宫廷里关于殿下的婚事和赵姑娘的传闻可是不少,看来殿下是打算好事成双啊,不过侧妃的人选嘛……确实耐人寻味。”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再次投向崔缊蓉,她却以不变应万变,面色平静,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哎,不过是街头巷尾那些无关痛痒的闲话罢了,六哥又何必如此介怀呢?” 宋衍熠的话语冷漠,“我心里清楚,我的太子妃之位,唯有缊蓉姑娘能够胜任。” 此时,宋衍辰的目光悄然掠过人群,落在不远处静立的赵娴儿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随即沉默,不再多言。 而在这一片纷扰之中,崔缊蓉始终保持着一种超然物外的静默,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她只是静静站立。 宋衍熠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在即将出口之际生生咽下。 就在这时,远方的铜锣声响彻云霄,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的思绪,将他拉回到现实之中。 随着一声浑厚的太监之声响起:“冬猎,开始!” 所有人瞬间收起了刚才的松懈,神色变得凝重而专注,纷纷整饬装备,跨上骏马,蓄势待发。 宋衍辰在策马之前,不经意地回头,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对着崔缊蓉道:“我十分期待能亲眼见证崔大姑娘在猎场上的飒爽英姿。” 言语落下,他背负起精良的弓箭,大踏步走向那匹等待已久的宝马,身姿矫健,自信满满。 崔缊蓉的目光从宋衍辰身上缓缓收回。 正要转身准备随队出发,却不想被宋衍熠轻轻拦住了去路。 “可否允许我与缊蓉姑娘并肩作战?” 话虽是询问,但那语气中的坚定,却让人觉得不容拒绝。 崔缊蓉内心冷笑着,历经一世轮回,宋衍熠依旧改不掉那股居高临下的命令姿态。 但她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唯命是从的傀儡,心中自有一份不容侵犯的坚持。 “我的骑射技艺实属平庸,恐怕会拖慢太子殿下的步伐,还请殿下允许我单独行动,以免误事。” 话语未尽,她已轻轻侧身,避过宋衍熠的阻拦,手执马鞭。 一记清脆的响声之后,骏马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留下一抹决绝的背影。 望着崔缊蓉逐渐远去的身影,宋衍熠的面容阴沉得几乎可以滴水成冰。 不多时,在密林深处,崔缊蓉偶遇武艺超群的温殷旸。 心知此人正是眼下最合适的助力。 于是,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悄然成型,只待时机。 她警惕地扫视周围环境,忽地发现雪地里有一抹异样的色彩,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她敏捷地勒紧马缰,马儿随之缓行,而她的指尖已多出一枚细长的银针。 针尖上涂着精心研制的迷药,只需微小剂量便能令人迷失神智,对野兽同样有效。 前世,她曾利用制毒之术帮助宋衍熠清除政敌。 而今世,这门技艺只为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危! 锁定不远处一头笨重的黑熊,她果断地将银针掷出,精准无比,正中目标。 那熊先是愣怔,随后爆发出一阵狂怒的吼叫,声音震天动地,引起了周遭所有人的注意。 宋衍辰闻声大惊,满脸不解:“此地怎会出现熊!按理说这个季节,它们应该正处于冬眠之中啊!” 慌乱之下,他猛地夹紧马腹,驱马疾驰,却不承想此举反而让自己成为那头暴怒巨熊的下一个目标。 林间回荡着熊的阵阵咆哮,其他野兽受惊四散,无形中封锁了宋衍辰的退路,形势危急。 “不妙!” 他低喃,脸庞因近在咫尺的熊吼而变得惨白,心中充满了恐惧。 一旁的护卫见状,牙关紧咬,毅然决然地对宋衍辰喊道:“殿下,我们设法把那熊引开,请您立即向反方向撤离!” 说罢,二名护卫迅速调转马头,向着与宋衍辰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意图牺牲小我,保全太子安全。 宋衍辰扭头一瞥,本以为危机已解。 岂料那头巨熊非但没有被成功引诱离开,反而更加执着地追逐着他。 他眼眸圆睁,手心渗出汗珠,死死拽紧马缰。 焦急地驱赶着疲惫的坐骑,祈求它能再快些! 然而,马儿早已筋疲力尽,脚步越来越沉重,而背后的熊吼声却是愈发迫近,震耳欲聋。 “呜嗷!”一声震响。 宋衍辰眼神一侧,视线所及之处,只见一头体形硕大的黑熊正猛地挥动着熊掌,直击向那匹忠诚而无助的马儿后腿。 随着空气中的爆裂声响起,马腿瞬间被那锋利的爪尖撕扯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鲜红的液体顺着伤口缓缓流淌,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哎呀!” 一声惊呼自宋衍辰喉间溢出,他的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从颠簸的马背上重摔而出,背部狠狠地撞上了身后那棵枯瘦的老树干。 一时间,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额头因痛苦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咬紧牙根,硬生生地抑制住喉咙中即将冲出的呻吟,勉力抬起头来。 就在眼前,那只硕大无朋无朋友的黑熊,正缓缓站起身子。 血盆大口咧开着,露出两排寒光闪烁的獠牙,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整个吞噬。 “救命啊!” 在恐惧的驱使下,宋衍辰失控地尖叫起来。 第25章 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然而,就在绝望之际,一阵凌厉至极的风声伴随着金属切割空气的尖锐声响突然响起,紧接着,那只庞大的黑熊轰然倒地,震得雪地一片尘土飞扬。 宋衍辰愣住了,呆呆地望着眼前一幕。 一支羽箭精准无误地穿过熊的眼眶,深插进其头部,终结了这头凶猛生物的生命。 他这才恍惚间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连忙踉跄着手脚并用,远离那具庞然大物,生怕它只是暂时昏厥,随时可能再次暴起伤人。 “六殿下,那畜生没伤到您吧?”正当宋衍辰惊魂未定之际,温殷旸那温润如玉的声音拂过耳畔,令他恍如隔世,逐渐清醒过来。 “如果不是温公子及时相救,我恐怕早已成为那野兽的腹中之食。” 宋衍辰语带感激,声音沉重而诚挚。 “温公子救命之恩,我宋衍辰当如何才能相报?”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坚定。 温殷旸淡然一笑,伸手轻巧地将宋衍辰扶起,同时细致地为他拍去衣衫上的雪花和泥土。 “只需六殿下给我一个机会,三年为期,我定不负殿下厚望。” 他的语气中带着自信。 宋衍辰闻言,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对温公子的能力充满期待。” 心中对这位文武兼备的伙伴多了一份倚重。 而此时,隐蔽于暗处的崔缊蓉目睹了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从宋衍辰对侍卫的严厉呵斥,到对温殷旸的赞许态度。 她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布局已经初显成效。 正当她调转马头准备悄然离开,继续执行下一步计划时,却意外地与正在寻找鹿踪的宋衍熠正面相遇。 宋衍熠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似乎这不期而遇全是命运的巧妙安排。 事实上,宋衍熠一直暗中追踪着崔缊蓉,对她频繁出现在宋衍辰身边的动机心存疑虑。 此刻,他手紧握缰绳,心中波澜起伏,试图解读崔缊蓉背后的真正目的。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却发现她神情冷漠,无动于衷,这让他心中更添几分焦躁。 经过一番斟酌,他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似乎刚刚听到了六弟的声音,不知缊蓉姑娘是否遇见了他?” 崔缊蓉依旧保持着那份难以接近的淡漠,心中已有了定数——宋衍熠的出现绝非偶然。 她坦率回答:“六殿下确实在不远处,我见到熊袭击殿下正欲前往援手,却不料温公子已先一步出手相救。” “六皇子已安然无恙,太子殿下无须过分挂心。”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疏离,显然不愿多谈此事。 宋衍熠闻言,眉头轻轻蹙起,心中五味杂陈。 原本设想中若无外人相助,宋衍辰的安危或将为他扫除一大障碍,现在看来,这步棋又得多费些心思了。 不过,他很快调整心态,装出一副释然的模样,轻松吐了口气,“如此最好,没想到这季节还有野兽出没,确实凶险异常。不如我与缊蓉姑娘结伴而行,若是再遇猛兽,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多谢太子殿下好意,但不必麻烦。” 崔缊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拒绝,她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警惕,“毕竟我与殿下当前是竞争关系,共行似有不妥。” 我尚且未在这广袤森林中猎得真正合我心意之物,此刻,与尊贵的太子殿下闲聊,似乎显得不合时宜。还望殿下能够体谅我的处境,允许我在狩猎未竟之时,专注于这冬日里的追逐与收获。 语落之际,她向宋衍熠投以一礼,那动作虽略显匆忙。 随后,她猛地一拉缰绳,骏马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决心,发出一声长嘶,随即便是在她的驱策下,扬蹄飞奔。 瞬间消失在了前方蜿蜒的林间小道上,只留下一串急促而坚定的马蹄声在空气中回响。 宋衍熠的目光久久凝视着那逐渐模糊的背影,眼底深处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冬日的狩猎已近尾声,阳光开始倾斜,将林间的每一寸土地都染上了金色的边框。 众人在这柔和却带着凉意的光线中,纷纷策马返回那温暖的营地。 在这群归心似箭的队伍中,崔缊蓉手挽着今日的狩猎成果,与兄长崔珉会合。 他们在一片喧闹与欢笑声中清点着各自的猎物,而崔缊蓉的目光在众多战利品中停留,最终,她的手指轻柔地落在一只毛色如雪、双眼灵动的小白狐身上。 她缓缓弯腰,将那幼小的生命从地上轻轻抱起,缓步走向崔韵和,眼中满是温柔。 将小白狐小心翼翼地放置于崔韵和的怀中,崔缊蓉的眼角挂着一丝笑意。 看着那白狐亲昵地用湿润的鼻尖蹭着崔韵和的手,仿佛在表达着它的依赖与喜悦,她不由得轻声笑道:“看这情形,你们之间似乎有着不解之缘,小白狐似乎已经认定了你这位新朋友呢。” 崔韵和满心欢喜,她的指尖轻抚过白狐柔软的皮毛。 脸上绽放出笑容,感激地对姐姐说道:“多谢姐姐!这真是最棒的礼物了!” 话音未落,她又充满信心地补充道:“看姐姐和父亲今天的收获,肯定能成为今日的狩猎之星!” 崔缊蓉闻言,只是微笑着,谁将是真正的赢家,一切尚未可知,这份悬念让人心潮澎湃。 随着时间推移,天边的晚霞如同燃烧的火苗渐渐熄灭。 冬猎的铜锣声在这宁静的暮色中响彻云霄,宣告了一天的结束。 太监们忙碌着清点所有猎物,记录下的数字被仔细地记载在册,随后恭敬地呈递给皇上。 皇帝的目光在册页间游走,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 待他阅毕,册子又被缓缓交还给了太监。 太监双手郑重地捧着那决定性的册子,转过身面对着众人的目光,高声宣布了最终的狩猎结果:“六皇子猎得五十六只猎物,太子殿下列居第二,收获五十五只,而崔将军则以四十只猎物紧随其后……” 站在不远处的宋衍辰闻此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了宋衍熠,捕捉到了对方微抿的嘴角,心底涌上一丝隐秘的快慰。 第26章 捕获猎物 这相差无几的结果,对他而言,已是足够让宋衍熠感到不适,而一旁,温殷旸的淡然自若,更是让他心中生出了复杂的情绪。 若非有温殷旸相助,这场较量的结果或许会大相径庭。 想到未来三年温殷旸可能为自己带来的助力,宋衍辰心中的期待蔓延开来。 当冬猎的帷幕落下,皇帝对宋衍辰的公开赞许。 轻轻触碰着宋衍熠的心弦,让他心中泛起阵阵不悦。 然而,他只是低下头,用那深邃的眼眸遮掩了真实的情感,将这份不甘与怒意深深埋藏。 在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坚定地告诉他,这只是复仇计划的第一步。 未来的日子,他将不惜一切代价,让宋衍熠品尝到与自己前世同等的苦痛与折磨。 夜幕降临,当他们返回崔府,家中弥漫着一种温馨而又和谐的气氛。 崔珉召集了全家人,将今日所得的兽皮细心分配。 家人们围绕着如何将这些珍贵的礼物,展开了一场热烈的讨论,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崔缊蓉静立一旁,凝视着这幅和睦而宁静的画面,心头却五味杂陈。 父亲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蓉儿,这两只雪貂就留给你吧,找技艺高超的匠人将它们制成皮衣和手套,到了深冬,正是最需要它们的时候。” 说罢,崔珉递过那两块洁白无瑕的雪貂皮,上面没有丝毫的瑕疵,可见为了捕获它们,崔珉倾注了多少心血。 崔缊蓉轻柔地接过,“谢谢父亲。” 她的声音里满是真挚。 崔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豪迈与欣慰,“雪貂乃稀世之宝,明日你得空,就去找手艺最好的猎户,让他们帮助处理皮毛。” 晚餐时分,崔珉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热气腾腾的火锅,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炉火映照着每个人的笑脸。 然而,随着晚餐的结束,家人各自散去,崔缊蓉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悄然侵袭了她的心头。 采云小心翼翼地端着盛满热水的木桶进入房间,热气缭绕中,她的步伐轻盈而谨慎。 她轻轻放下木桶,随即蹲下身,动作温柔地帮崔缊蓉脱去鞋袜,指尖触碰到的肌肤略带凉意,透出长途骑行后的疲惫。 采云轻声细语,话中饱含关切:“大姑娘今日奔波,定是乏了,自从自边疆归来,您的马鞍已闲置多时,今日重拾,难免有些不适应。” 崔缊蓉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眼底闪烁着过往的回忆:“边疆那时,我日日伴着父亲在营帐周围巡视,策马奔腾,往往是从晨光熹微至夕阳西斜,相比之下,今天的骑行不过是小憩片刻,哪会感到丝毫疲倦。” 采云闻言,仰首凝视着自家姑娘,眼神中交织着欣慰与忧虑:“回京之后,姑娘在某些瞬间似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往昔的纯真,让人捉摸不透。” 她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力:“我总见姑娘眉头深锁,忧心忡忡,心中虽焦急如焚,却苦于无法分担,只能暗自焦急,无计可施。” 崔缊蓉心中暗涌,她知道自己的变化是为了什么——为了不让宋衍熠再次轻视,为了守护所爱,她必须坚强。 她握紧了采云的手,眸中闪烁着坚定:“不论如何变迁,我的内心未曾改变,你只需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大姑娘,无需担忧。” 采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要姑娘安康,我心便安。” …… 次日清晨,崔缊蓉在庭院中完成了每日的武术修炼,换上便于出行的装扮后,与采云并肩而出。 采云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雪貂,手指轻柔地梳理着它那洁白柔软的皮毛,认真地说:“我们要找一个手艺精湛的匠人,这雪貂的皮毛若是处理不当,可就可惜了它的美丽。” 崔缊蓉闻言微笑,两人携手步入了热闹非凡的猎户市场。 市场的街道两侧,简易的摊位一字排开,各式各样的兽皮铺陈其上。 从粗糙到细腻,色彩斑斓,空气中弥漫着野兽特有的腥味与皮革的厚重气息。 商贩们见到气质出众的崔缊蓉,纷纷卖力地招揽起来:“姑娘,看看这边,新猎的兽皮,皮质鲜嫩,绝对是上等货!” “姑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这里的皮子,保准是全街最好的!” 崔缊蓉微笑着摆手,示意自己会仔细挑选,正准备继续深入市场,却不料一阵激烈的争执声打破了周围的喧嚣。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这里不允许摆摊,耳朵聋了吗?” 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大声呵斥。 “你们这些恶霸,欺人太甚,我不过是靠双手吃饭,凭什么让你们说赶就赶?” 被围男子毫不示弱地反驳。 崔缊蓉眉头微蹙,拉起采云的手加快脚步前往。 然而,当她靠近看清被围之人时,不由一愣——那正是父亲未来的副将,张炆!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记得父亲在一次狩猎中偶遇张炆。 被其卓越的武艺所震撼,又感慨于他甘心埋没山林,于是竭力说服,终于使张炆投入军旅。 张炆在军中迅速崛起,成为父亲的得力助手,直至晋升为副将,甚至在崔家危难之际,他以一己之力杀出重围,英勇救主。 然而,命运弄人,宋衍熠的阴谋使得这位忠良之士最终惨遭万箭穿心的悲惨结局。 想到此,崔缊蓉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能在这个时空再次遇到张炆,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 眼见那些地痞愈发嚣张,采云显得有些害怕,贴近崔缊蓉耳边低语:“姑娘,我们还是别插手了,这些人不是善茬,万一激怒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崔缊蓉却态度坚决,既然上天安排他们在此相遇,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她沉声吩咐:“你去找附近的差役来帮忙。” 不顾采云的劝阻,她毅然向前迈步,挺直腰杆,目光坚定。 张炆此时也察觉到了她的到来,眼神锐利,冷冷地扫视着围住他的地痞:“想要我的血汗钱,做梦!” 第27章 替他铺路 地痞们交换眼色,狰狞毕露,“还挺有骨气!不交保护费,我们就砸了你的摊子,看你还怎么混!” 张炆面色一沉,魁梧身躯护住摊位,“谁敢动试试!” “你说了不算!” 一群混混仗着人多,分出一拨纠缠张炆,另一拨直奔他的小摊而去。 张炆虽然有点身手,一对多也不在话下,但架不住混混们像潮水般涌来,渐渐显得力不从心。 眼瞅着自己的小摊被他们一脚脚踹得七零八落。 他心里着急却束手无策,牙关紧咬,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住手!” 崔缊蓉猛喝一声,吓得混混们齐刷刷停了手脚。 他们恶狠狠转过头,见到崔缊蓉那张清冷的脸庞时,眼里满是贪婪和邪念。 其中一个混混凑近了,色眯眯地上下打量崔缊蓉,“小姑娘想英雄救美?看在你面子上,我们可以放他一马。” “只要你今天陪我们乐呵乐呵…” 说着手就要往崔缊蓉雪白的脸蛋上摸去,张炆急喊:“姑娘快跑!别…” 话还没完,那混混就被崔缊蓉一个反手摔在地上,痛得嗷嗷直叫。 其他混混愣了好一会,直到崔缊蓉逼近,才惊恐万状地吼:“别过来!” 崔缊蓉冷笑,“刚才不是说要和我玩玩吗?这就怕了?” 她再迈一步,人群中有人喊:“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女流之辈?一起上啊!” 混混们的喧闹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见一大群混混向崔缊蓉扑去,都不禁为她捏了把汗。 而崔缊蓉神色自若,站在原地静静等候他们的到来。 路人紧张得屏息,暗自奇怪崔缊蓉为什么不逃,却只见她轻轻挥手,混混们便倒成一片。 “这啥情况!他们咋都倒了?” “谁看清那姑娘干了啥?不就动动手嘛?” 人群瞪大眼,想从崔缊蓉身上找答案,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崔缊蓉没理会背后的注视,绕过倒地的混混来到张炆跟前,“公子没事吧?” 张炆摇头,感激地说:“多亏姑娘相救。” 崔缊蓉微笑道:“公子言重了,路见不平,自当援手。” 张炆犹豫一下,指着地上的混混问道:“他们…不会死了吧?” “都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 崔缊蓉浅笑,“公子放心,从今往后,他们不敢再来找茬了。” 张炆疑惑地望着她,随即见采云带了一队捕快来至。 采云仔细检查了崔缊蓉一番,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姑娘真是要吓死奴婢了!” 崔缊蓉安抚了采云几句,转向局促的捕快们,捕快连忙行礼道:“我等来迟,请崔大姑娘见谅!” “大人来得正好。” 崔缊蓉淡淡说:“这些混混就请大人处置妥当,免得再扰民。” “那是自然!” 捕头立刻指挥手下带走了昏迷的混混,恭敬地向崔缊蓉行礼后离开。 围观群众目睹这一幕后,纷纷张口结舌,小声议论。 “听说崔家大姑娘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崔大姑娘真是厉害,挥手之间就收拾了那帮混混!” 张炆的耳朵捕捉到了周围低语的片段,那些零碎的声音让他猛然惊觉到身边这位女子的不凡身份。 原来,她竟是刚从硝烟弥漫的战场凯旋的崔将军崔珉之女,崔缊蓉! 这一刻,他的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惊讶。 他连忙再次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言语中充满了真挚与敬意:“实乃在下幸运,竟能得到崔姑娘的援手,这份深厚的情谊,让我感觉自己渺小得难以回报……” 崔缊蓉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她的声音温暖而不失优雅:“先生言重了,人生旅途中的每一次相遇都是缘分的安排。我见先生处理猎物的手法纯熟无比,正好我这里有两只刚捕获的雪貂,不如就请先生代为剥皮,也算是我对您的小小报答。” 张炆没有丝毫迟疑,双手接过了那两只柔软的雪貂,他的动作敏捷而又精准,每一刀下去都恰到好处,不一会儿。 两张完整的雪貂皮便展现在众人眼前,皮毛光滑无瑕,而他脚下,连一丝血迹都未曾留下,干净得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接过那细腻的皮毛,崔缊蓉不禁赞叹道:“先生的手艺,即便是在经验丰富的山林猎户之中,也是佼佼者。刚才那几个无赖显然低估了先生,我留意到先生在应对他们时,身手也是颇为不俗。”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认可的光芒,“以先生这样的技艺,若是投身军旅,必能大放异彩,成就一番事业。” 张炆只是淡然一笑,眉宇间透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淡泊,“我的志向并不高远,每日靠着手中的技艺换取些许银钱,足以养活家人,便已满足。战场之上,生死一线,变化莫测,我更愿意脚踏实地,生活在当下。” 面对他的拒绝,崔缊蓉并未强求,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人各有志,不过,如果将来您心意有所改变,我愿意为您铺设道路。” 她的语气中满是真诚与期盼。 张炆轻轻摇头,态度坚决而礼貌,“多谢崔姑娘的好意,今后若有需要剥皮的事宜,尽管吩咐,我绝不收取分文。” 崔缊蓉微笑着点了点头,带着侍女采云向着崔府缓缓前行。 路上,采云忍不住好奇地问:“姑娘,您是否希望那位猎户得到老爷的赏识?” 崔缊蓉轻轻颔首,目光深邃,“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能辅佐父亲,对父亲来说将是一大助力。” 采云仍有些不解,“可是,一个猎户毕竟只是猎户,这样的人真能在残酷的战场上站稳脚跟吗?” “在战场上视死如归的士兵,与丛林中为了生存搏杀的野兽又有何不同?每个人都是为了生存,为了守护自己的亲人而战。” 崔缊蓉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深沉的平和,“或许,这正是他最擅长的战场。” 采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按照崔缊蓉的吩咐先带着雪貂皮回家,而崔缊蓉则转而走向父亲崔珉的居所,打算与他谈谈张炆的事情。 第28章 伤亡惨重 到达院门外,确定崔珉正在屋内后,她未加思索便推门而入,甚至连敲门的动作也省去了。 门开的一刹那,书房内关于时局的讨论声清晰可闻。 “兄长回到京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相信对于当前的政治形势已经有了深入地了解。自从兄长带领家族前往边疆,崔家的实力确实受到了不小的削弱。” “兄长归来,无疑是给崔家打了一剂强心针,但是关于是否要援助太子,以及如何协助,都需经过深思熟虑。” 崔珉轻叹一声,语气中夹杂着无奈与忧虑,“你的心思我明白,太子的势力日渐衰微,这次冬猎是皇上对太子与六皇子的一次考验,虽然两者表面上势均力敌,但实际上,这将直接影响太子党内部的士气。” “崔家不能再承受任何风浪,我们的每一步行动都必须周密策划。” 听到这里,悄然入内的崔缊蓉眉头紧锁。 她直接步入书房,这让崔珉与正在商谈的崔颂都惊讶不已。 “蓉儿,你怎么来了?” 崔颂诧异地问道。 崔缊蓉神色凝重,声音坚定地回答:“在叔父和父亲探讨如何支援太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到了,对于此事,我有我的看法,认为目前的策略并不妥当。” 崔颂的声音严厉,让空气都为之凝固,“一个女孩家懂什么?出去!” 他的话语如同锋利的箭矢,直指崔缊蓉,企图用传统的束缚将她的异议击退。 面对崔颂的呵斥,崔缊蓉的眼中却没有丝毫退缩。 她站得笔直,声音虽然柔和却异常坚决,“我或许懂得不多,但我也是流淌着崔家血脉的一员,关于崔家未来的走向,我理应有权利发表我的见解。” 她的话音落下,在这古老的厅堂内激起层层涟漪,“援助太子,对此,我坚持保留我的反对意见。”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决,“眼下,我与太子的婚约尚未实践,彼此间何必提前背负上不必要的枷锁?本心而言,我从未向往过成为太子妃的身份,倘若因为这样一层尚未落实的关系,让崔家无辜地被卷入权力的漩涡,那我将成为压在家族肩上的沉重负担。我宁可选择以死表明心迹,也不愿看到我的亲人因我而遭受任何的伤害与波折!” 闻言,崔珉的眉头紧锁成了“川”字,眉宇间满是忧虑与无奈,“蓉儿,这样的话,万万不能再提!” 面对父亲与崔颂,崔缊蓉没有犹豫,她缓缓跪在了二人的面前,重申着自己的立场,字字恳切,“爹、崔颂,我们崔家多年以来保持中立,才能在这京城之中稳如磐石。如若真的到了需要作出抉择的时刻,我希望爹和崔颂能够为崔家的长远发展深思熟虑,再做定夺。” 她的话语里,透露出超越年龄的成熟与智慧,“朝廷之上的局势如同翻云覆雨,一步行差踏错,很可能就意味着没有回头的余地。” 这一刻,书房内静得只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崔珉与崔颂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片刻之后,崔珉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妥协,“你所说的话,确有其道理。” 他凝视着自己这位勇敢的女儿,目光中既有赞赏也有复杂的情绪,“此事,我和你崔颂定会慎重考虑。” 听到这里,崔缊蓉心中的石头略微放下,她轻轻俯身,言语中充满歉意,“蓉儿方才的言行,若有冒犯长辈之处,实属不敬,请爹和崔颂宽恕。” 她的态度诚恳,显露出作为晚辈应有的谦卑。 崔颂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理解和赞许,“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崔家的利益,我们之间的这些话,也是应该说清楚的。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女俩的时光了。” 他对着崔珉行了一礼,而后缓缓转身,踏出了书房的门槛。 崔珉这才上前,轻轻地扶起了自己的女儿。 “在这个时候找我,是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崔珉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崔缊蓉便将张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他的脸上逐渐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军中正是急需英才之际,边境与敌国连年的争斗,让我们的士兵伤亡惨重,若是能够得到一位良将,无疑是给困顿中的军队带来了一线生机!” “可惜,他并不想踏入军旅,但我会竭尽全力去说服他。” 崔缊蓉的回答坚定。 看着女儿,崔珉心中满是心疼,“让你为了为父的事东奔西走,真是难为你了。” “为爹分忧,蓉儿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经过一番深入的交谈,崔缊蓉才缓缓离开书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望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空,心中萌生了一个决定。 她要去寻找林渊明,那个与张炆有着不解之缘的人。 在心里,崔缊蓉轻轻叹了口气,回想起上一世与张炆交往颇深的朋友圈,林渊明绝对是其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他风趣幽默,性格豁达,对待他人总是温暖而友善。 当初张炆初到父亲身边,虽怀揣着满腔抱负,却因出身低微而屡遭白眼与排挤,唯有林渊明主动伸出了友谊之手,给予了他温暖和认可。 如果能有林渊明相助,说服张炆的可能性无疑会大大增加。 毕竟,对于志同道合的人来说,无论相隔多久。 只要再度相逢,都能像最初那样迅速成为知己,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打定了主意,趁着夜色渐浓,崔缊蓉悄然离开了崔府。 此时的林渊明依旧在书房中埋头于书海,直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抬头一看,竟是崔缊蓉立于门外,他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哎呀,真是稀奇啊,你这一出现,我的小厮们怕是又得被吓得不轻,现在还在地板上躺着呢。” 崔缊蓉抿嘴一笑,并未反驳,“初雪已至,夜色中寒气袭人,我已经让他们在走廊里休息了,林大人不必挂念。” “倒是细心。”林渊明赞许地点点头,随后邀请她入座,并亲手递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这么晚了还亲自前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林某效劳吗?” 第29章 另眼相看 崔缊蓉迎上了他探寻的目光,没有半点迟疑,“林大人果然机敏,我这次来访确实是有事相求。” 林渊明洒脱地摊开双手,笑道:“有事直说吧,既然你深夜来访,只要是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崔缊蓉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随即言简意赅地道出了自己的来意,“我想请林大人帮助我,一起说服一个人。” 林渊明眉毛轻轻一挑“虽然我尚不清楚你意图劝解的对象究竟是何方神圣,也不明白为何你会选中我作为这微妙任务的助力,但仅凭我如今的地位,恐怕难以承载你这份厚望。” 崔缊蓉嘴角勾勒出一抹淡雅的微笑“若您以为这仅仅是一场攀龙附凤的俗务,那么,大人,或许您真的需要重新评估自己的影响力了。” “哎,不过是自谦罢了。” 林渊明轻描淡写地抿了一口茶,那茶香在口腔中缓缓散开。 “然而,从你的言谈举止中,我分明感受到一种坚信,似乎你深信我有能力说服那位神秘人物。敢问,这位让您如此上心,亟待邀请的大人物,到底是哪路英豪呢?” 崔缊蓉语气平稳,“无他,只是一名看似平凡的猎户,但他的身手却令我印象深刻。我曾偶然目睹其出手,那份天赋与实力,若是能够被引导至疆场之上,定能成就一番非凡功业。” “可惜,我虽有心,口才却欠佳,难以说服他改变心意。但林大人若肯出手,此事必定水到渠成,以免那一身精湛技艺被尘封于山林之间,白白浪费。”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 林渊明沉思少顷,眉宇间掠过一抹深意,“人各有志,做一个平凡的猎户,过着平静的日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何必非要涉足那刀光剑影,生死莫测的战场呢?” “战场上危机四伏,每一步都可能踏进鬼门关,相比而言,做一名自由自在的猎户,岂不更为逍遥?” 崔缊蓉的眼眸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她凝视着林渊明,语气坚决,“若非这世道不安,我又怎会勉强他人。边疆烽火连年,即使有崔将军这样的英豪坐镇,也无法彻底平息战乱。” “正是因为有了崔将军和他手下的勇士们,边境的百姓才得以有片刻的安宁。而今前线亟需更多栋梁之材,林大人,您的帮助将至关重要。” 她的言辞恳切,让本想拒绝的林渊明一时语塞,到嘴边的拒绝之词又咽回肚中。 “你说得对,是我格局太小,长居京都,安逸日子过久了,确实有些忘却了边疆民众的艰辛。”林渊明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这忙,我应下了,但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你得有所准备。” 他坦诚地说。 崔缊蓉笑容温婉,“我相信林大人的能力。” 林渊明凝视着她,似乎在寻找答案,“尽管是初次见面,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稔感,仿佛我们早已相识多年。” 崔缊蓉只是微笑,没有正面回答,“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至于猎户的事情,就有劳林大人了。” 正当她转身欲离去时,林渊明连忙叫住了她。 “你对崔将军及边疆战事了如指掌,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疑惑。 “林大人,很快一切自会揭晓。” 话音刚落,崔缊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林渊明站在书房门口,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低声呢喃,“来去匆匆,如同风过耳畔,不留痕迹……” …… 第二日,晨光初破,崔缊蓉手持几块上好的兽皮,步入城中最负盛名的裁缝店。 在那里,她定制了两条围巾,一条为自己佩戴,另一条则赠予了妹妹崔韵和。 一旁,采云掩嘴轻笑,“瞧大姑娘和七姑娘的感情,分隔京城六年,重逢之际却是亲昵如旧。” 崔缊蓉浅笑着回应,“韵和是我亲妹,无需多言。我们再看看别的皮料,一条围巾不足以抵御即将到来的严冬。” 正当此时,林渊明按约而来。 两人向着张炆的摊位行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便捕捉到了林渊明的身影。 崔缊蓉目光闪烁,随着脚步的临近,隐约听到了林渊明与张炆的对话。 “兄台,你这剥皮去骨的手艺堪称一绝,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林渊明的语气里满是对这项看似粗犷技艺的好奇。 张炆的手法干净利落,他瞥了林渊明一眼,那眼神里夹杂着些许惊讶和戏谑,“公子身上书香气浓,看上去便是文弱书生,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呢?” “哈哈,公子这双手怕是只适合执笔蘸墨,若论舞刀弄枪,只怕伤到的只会是自己。” 张炆的话语中既有调侃,又不失真诚地提醒。 林渊明豪迈地笑道:“兄台切莫小觑,一旦我掌握了你的技艺,踏上战场亦能挥剑一搏,纵使最终倒在敌人冰冷的刃下,这份壮志豪情,也足以让后人铭记英勇之名!” 张炆修剪刀锋的动作忽然凝固,他缓缓抬起眼帘,眸光锁定了林渊明,那双深邃的眼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情愫,仿佛在一瞬间洞察了对方的灵魂深处。 “真是出乎意料,外表儒雅、手无缚鸡之力的你,内心竟然蕴藏了如此坚定的报国之志,这让我不由得对你另眼相看。” 片刻的沉寂之后,张炆轻声吐露心声,言语间夹杂着几分感叹。 林渊明微微低头,眼睑半掩,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自己身为一介书生,体魄薄弱,于战场之上,或许只能成为同伴的累赘。 因此,当聪明机敏的崔缊蓉请他前来说服张炆时,他的每一句话既是对外的鼓励,亦是内里的自我告诫。 崔缊蓉那不经意间的回应,却悄悄唤醒了他心中久已尘封的信念。 即使无缘亲身战于前线,为国家选拔栋梁之才,亦是一种深沉的爱国情怀。 林渊明收起心中的激荡,再次抬首,笑容温暖如初:“多蒙兄台谬赞,当前外患频仍,边境烽烟四起,我心忧社稷,见勇士自然心生仰慕之情。兄台无需将我这番肺腑之言过分挂怀,我仅是出于一份真诚,偶有感怀,若不慎打扰了兄台的思绪,那实为我的不周。” 第30章 真挚之情 张炆保持着沉默,眼神低垂至手中那把承载着无数故事的剃刀,心中却是波涛汹涌,百折千回。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崔缊蓉默默看在眼里。 她轻轻转身,准备离去之际,贴身丫鬟采云不解地询问:“姑娘,咱们不再挑选皮革了吗?” 崔缊蓉淡然一笑,答曰:“今日未遇中意之选,不如改日再行。” 她的话语,平静中带着一丝决断。 对于与张炆的这段交流,她深知不会石沉大海,因为张炆的心中自有衡量。 此刻,她愿意给予张炆足够的空间与时间,毕竟,有些事急不得。 回到宏伟的崔府,崔缊蓉甫一坐定,活泼可爱的崔韵和便急匆匆闯入,手中拿着一封精致的请柬:“姐姐,赵家姐姐寄来请柬,请咱们去参加她的茶会呢。” 边说边将请柬恭敬呈上。 崔缊蓉展开一看,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色。 赵娴儿这次的宴请名单,显然网罗了众多京城名媛。 “何时收到的?”崔缊蓉随口一问。 “约莫半个时辰前,送信的小丫头还说,赵家姐姐想邀请城中的贵族千金们品尝新摘的冬茶,姐姐前往必能增进与诸位的交情。” 崔韵和乖巧作答,满是期待。 “我们该去吗,姐姐?” 崔韵和试探性地询问,她对姐姐与赵娴儿之间的情谊了如指掌,但自回京后,两人明显疏远,尤其是关乎宋衍熠与赵娴儿的那些风言风语。 让她隐约觉得,若姐姐选择不去,也合乎情理。 更令她困惑的是,这对曾亲如姐妹的朋友,何以会渐行渐远? 正当崔韵和在心中百转纠结,崔缊蓉已给出了答案,语气坚决:“赵妹妹如此有心,我岂能不去?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她的美意?” 这番话让崔韵和略显惊讶,她仔细端详姐姐的神色,却发现姐姐的面容如常,没有丝毫勉强。 “我还以为姐姐会拒绝,毕竟外界对赵家姐姐与太子殿下之间的传闻……” 崔韵和的话戛然而止,而崔缊蓉却早已洞悉了妹妹未尽之意,她微微一笑。 崔缊蓉轻笑道,声音温柔且带着坚韧:“不过是些市井传言,风吹即散,何必挂怀心间,让它扰了我们的清宁?” 一旁的崔韵和见到姐姐这份淡然若水的态度,心中的忧虑仿佛被驱散,不禁微微一笑。 “那我们是否该准备些礼物以表心意?两手空空前去参加赵家的茶会,似乎显得不够礼貌,也容易授人以柄。” 崔韵和提议道,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崔缊蓉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嘴角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微笑,“礼物之事无须你忧心,一切由我来安排便是。” 心中却早有盘算,对于赵娴儿这场茶会背后的目的,她早已明镜似的心知肚明。 为了那所谓的“特别”礼物,她已暗暗筹备多时,势必要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占得先机。 次日晨光初破,崔缊蓉优雅起身,步入妆奁之前。 采云,这位巧手的侍女,以细腻的动作开始为她梳妆打扮。 一番简单的修饰后,崔缊蓉穿上了一袭碧蓝色的衣裙,那裙摆之上,金丝勾勒出繁复精美的花纹,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与她雪白的肌肤相映成趣,更显其肤质细腻如绸,容颜清丽脱俗。 采云小心翼翼地将一支通体晶莹的玉簪插入崔缊蓉乌黑发亮的发髻间,目光流转,满是赞赏:“大姑娘真是愈发标致了,这模样,怕是要让京城的春花都自愧不如呢!” 崔缊蓉闻言,嘴角绽放出一抹温婉的笑意“采云,你这小嘴越发甜了,时候不早,我们该出发了,别让韵和久等。” 姐妹二人步履轻盈地走出崔府大门,迎面便见崔韵和倚在雕花马车旁。 身姿娉婷,见到来者,两眼顿时一亮,快步上前,挽住崔缊蓉的手臂:“姐姐,你今日这身装扮,简直是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子!定要让那些闲言碎语之人哑口无言。” 崔缊蓉轻轻点了一下妹妹小巧的鼻尖,眼中满是宠溺与笑意:“你呀,就知道哄我开心。好了,上车吧,莫让别人久等。” 抵达赵府,马车稳稳停在气派的大门外,早有侍女恭候多时。 引着二人穿行于曲折幽深的回廊之中,步步深入赵府精致的园林,朝着后院温暖的暖阁行进。 未及踏入门槛,一阵女子们或轻蔑或嫉妒的低语已隐约可闻,穿门而过,清晰入耳。 “若是换了我,必定躲在家里不出门,省得自讨没趣,被人耻笑!” “可不是嘛,娴儿姐姐和太子殿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崔家那位小丫头若有点自知之明,就该识趣地退婚。” “到现在还不见踪影,恐怕是被那些风言风语吓破了胆,不好意思来了吧!” 崔缊蓉眉梢微扬,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却听那赵娴儿以一种看似诚挚实则暗藏机锋的语调说道:“姐妹们这样说就不对了,谣言止于智者,怎能信以为真?无论崔姐姐是否到场,我与她的情谊都是不变的。” “再者,我今日设下这茶会,正是希望帮助崔姐姐更快融入京城的社交圈,若因这些无稽之谈让她心寒,日后与我生分了,岂不是违背了我的初衷?” 赵娴儿的话音落下,空气中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赵娴儿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与真挚之情。 在场的少女们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温暖与真诚,纷纷围拢过来,宽慰道:“你的心地实在是太过善良了,你的家世背景、才情容貌,哪一点不比那个她优秀?为什么偏偏是她能获得皇上的青睐,得以嫁入东宫,享受那无上的荣耀?要知道,娴儿你也是……” 其中一位贵女话未说完,便有人接口提议:“如果心中真的疑惑不解,何不直接前往皇宫,向皇上询问个清楚明白呢?” 就在这时,崔缊蓉挽着妹妹崔韵和的手,款款步入暖阁之中,两人的出现令室内气氛为之一变。 第31章 更胜一筹 在场的少女们一时惊诧,连忙收敛起方才议论纷纷的神情,心中暗自揣测:难道,她们姐妹二人已经听到了刚刚的议论? 崔缊蓉轻轻拍打着面露不悦之色的崔韵和的手背,嘴角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绪。 她缓缓环顾四周,轻声道:“看来我是迟到了,不意间竟成为诸位的话题中心。” 随着崔缊蓉踏入暖阁,周遭的光线仿佛都被她的气质所吸引,变得稍微黯淡了些许,使得她的存在感愈发强烈。 赵娴儿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但她迅速调整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各位姐姐妹妹们只是无心之过,崔姐姐切莫放在心上。如若真有不妥之处,责任在我,是我没有安排妥当。毕竟这次茶会是由我举办,崔姐姐心中略有不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的话语开始微微颤抖,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仿佛她才是那个受到伤害的人。 崔缊蓉以一种看似温和实则意味深长的笑容回应着赵娴儿。 无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她的手段总是那么直接而有效,从不落入俗套。 在场的京城贵女们,原本就因为赵娴儿的一些举动对她心存芥蒂。 如今在赵娴儿的几句煽动之下,这份不满之情更甚。 崔缊蓉保持着她那温婉的微笑,温柔地问道:“赵妹妹这是怎么了?眼睛都红了。大家并没有责怪你,你这样反而会让姐妹们更加感到不安与歉疚啊。” “别再伤心了,若被人知道了,外界恐怕又要编排出一些关于赵妹妹与我们姐妹之间深情厚谊的故事了。” 赵娴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她未曾预料到崔缊蓉会有如此反应,明明自己才是被针对的那个! 她急忙收起假装的哽咽,转而望向周围的少女,只见她们一个个抿紧了嘴唇。 不再多言,显然内心的不满已悄然滋生。 意识到局势的转变,赵娴儿不敢再做文章,连忙转移话题,试图缓和气氛:“崔姐姐快请坐下,茶已经命人泡好了,正温在炉火上,正好适合这个时节。” “对了,还有一些我亲手制作的小点心,配上这暖炉旁的热茶,相信会是一段惬意的时光。” 崔缊蓉笑而不语,拉着崔韵和自然地落座于柔软的垫褥上。 丫鬟将茶水轻手轻脚地摆放在桌上。 而崔韵和对于眼前的茶香并未显露出太多兴趣,她靠近崔缊蓉的耳边,低声细语:“大姐,这里的人似乎并不欢迎我们,不如我们早点回去吧,何苦在这里承受这份无谓的冷遇呢?” 在踏入暖阁之前,那些贵女们的言语就已让崔韵和心生不快,若不是崔缊蓉阻止,她定会与她们理论一番。 在她心中,大姐仅次于父亲,任何人也不该如此轻视她的家人。 崔缊蓉嘴角含笑,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急,你不觉得观察她们各自心怀鬼胎的样子挺有意思的吗?” 她偷偷打量着赵娴儿,只见她强忍怒气还要故作欢颜。 那模样就像是舞台上努力取悦观众的小丑,让这一幕平添了几分戏剧性。 恰好,这是一个可以借机添柴火的好机会。 崔缊蓉轻轻点头,示意贴身丫鬟采云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并递给了赵娴儿。 赵娴儿见到那张珍贵的红狐皮,虽有些意外但仍努力挤出笑容:“崔姐姐大驾光临就已经让我感到荣幸之至,怎么还如此破费带来礼物呢?” 崔缊蓉笑盈盈地说:“听说赵妹妹上次不慎落水,我总担心你是否会因此留下什么后遗症。恰逢太子殿下冬猎所得的皮货刚到,我想到自己用不上如此奢华之物,便想或许赵妹妹会喜欢,就特意为你带来了。” 这话一出,赵娴儿那温婉的笑容仿佛被冻结,瞬间凝固在了精致的面容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赵娴儿内心暗暗咬牙,心绪如翻江倒海,崔缊蓉这番话究竟是何用意? 难道是要向众人展示,即便是宋衍熠精心准备的礼物,于她而言也只是随手可弃之物,最终只能沦为转赠给自己的多余之物? 她的手指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悄无声息地紧紧握成拳头,尖锐的指甲刺入柔软的掌心,带来一丝丝痛感,让她内心的愤懑稍有缓解。 周围的几位贵女,本来就对她俩之间的互动怀着不满和嫉妒,此刻更是看得津津有味,眼底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在这群人心中,所谓的姐妹情谊不过是风中浮云,远不及目睹他人尴尬出糗来得实在与刺激。 然而,崔缊蓉依旧保持着那温婉的微笑。 语气温柔却似乎暗含锋芒:“赵妹妹万勿跟我客气,你我情深意重,如同亲姐妹一般,这份小小的心意,请务必收下。” 赵娴儿心中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勉强压抑着情绪,堆砌起一副不失礼节的笑容,示意身边的侍女将礼物接过,口中呢喃:“多谢崔姐姐……”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与僵硬,而崔缊蓉仿佛浑然未觉。 只自顾自地端起茶盏,悠然自得地品起了香茗,姿态优雅,全然不理会周遭波涛暗涌的情绪。 暖阁内的氛围因这一幕变得微妙而紧张。 赵娴儿偷瞄向崔缊蓉的眼神里,隐藏着针锋相对的敌意。 回忆起那次河边之约,她原本策划的一场好戏,意图让崔缊蓉当众出丑。 谁料却戏剧性地反噬自身,让自己颜面扫地。 如果不是她预先布局,引导众人关注自己与宋衍熠的亲密关系,恐怕那场意外的落水会让她彻底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而今,不过短短时日,崔缊蓉竟又让她在众人面前感受到了难堪。 这笔账如果不讨回来,她心中的这口气怕是难以平复。 于是,赵娴儿不动声色地给身侧侍女一个微妙的眼色,侍女心领神会,悄然退至一旁。 随后,赵娴儿提议道:“光围炉而坐,闲聊未免太过单调,不如我们来比拼一下点茶的技艺,看看谁的手艺更胜一筹,如何?” 第32章 杀你 对此,崔缊蓉显得兴致缺缺,轻轻摇头:“我对于点茶一道并不擅长,还是不参与为妙。” “点茶的乐趣在于过程,没有崔姐姐的参与,这乐趣可要大打折扣了。” 赵娴儿不依不饶,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崔姐姐尽管放心尝试,即便技巧不够纯熟,我也一定会用心品味其中的每一门心思。” 不顾崔缊蓉的推辞,赵娴儿示意侍女将精美的茶具一一摆开,呈现在众人眼前。 几位贵女交头接耳,掩嘴轻笑,以一种夹杂着讥讽与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崔缊蓉,仿佛在说:“身为名门之后,竟然连点茶这样的雅事也不精通!” “或许是因为出身边疆,对于中原这些文雅的习俗不太熟悉吧。” 有人轻描淡写地说道,言语中透露出些许优越感。 面对这些明嘲暗讽,崔缊蓉眉头微蹙,但随即恢复了从容。 她的妹妹崔韵和凑近,在她耳边低声安慰:“大姐不必亲自动手,我可以代劳。” “无妨,我自己可以应对。” 崔缊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中却透着坚定。 虽然平时并不以此自诩,但并不代表她对点茶之道一无所知。 只见她轻卷袖管,动作流畅而熟练地操作起来,不一会儿。 一碗泛着细腻泡沫、香气四溢的茶汤便呈现于众人眼前,其技艺之精湛,令在场众人无不侧目。 先前还嗤笑不已的贵族姑娘们,此刻脸色微妙变化。 望着自己尚未尝试的茶水,内心不自觉地升腾起几分忐忑与不安。 崔缊蓉捕捉到她们局促不安的模样,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无须着急,不论泡得好与不好,赵妹妹定会以一颗包容之心细品,不是吗?” 赵娴儿察觉到崔缊蓉巧妙地将话题焦点引向自己,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僵硬,若非依靠着多年修炼的涵养与自制力,只怕此刻已失了方寸,无法如此平静地与崔缊蓉对话。 “崔姐姐的手法果真迅速,我的茶也恰好完成,不如我们交换品尝,共同探讨一二如何?” 说罢,她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茶碗递向崔缊蓉。 后者微微一愣,随即缓缓伸出手,稳稳接过茶碗。 赵娴儿轻轻举起那精致的茶碗,釉色温润如玉,在烛光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微笑着将碗凑至鼻尖,深深吸入一口气,赞道:“崔姐姐,您这茶艺当真是精妙绝伦,茶叶的清香与水的甘洌融合得恰到好处,我可得细品一番了。” 语音未落,只见她轻启朱唇,浅尝一口茶水,正待发表赞美之词,唇边却忽然渗出了丝丝殷红,缓缓滴入碗中,惊碎了屋内的宁静。 一旁侍立的婢女目睹此景,不禁失声尖叫起来:“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啊,姑娘吐血了!速请大夫!” 呼救声在暖阁内回荡,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混乱。 崔缊蓉眉头紧蹙,欲起身探看,却见赵娴儿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吐出这几个字:“崔姐姐……为什么……这样对我……” 话音刚落,赵娴儿的身体无力地软倒下去,陷入了昏迷。 周围几位女子闻言,立时群情激愤,纷纷指向崔缊蓉,责难之声不绝于耳。 “你怎忍心对娴儿姐姐下手!实在是太过狠毒!”“娴儿姐姐一向对你宽容有加,处处以礼相待,她何曾得罪过你,你竟如此报复!” 面对众人的指责,崔韵和急急为崔缊蓉辩解:“此事与我长姐无关,请诸位莫要妄下定论!” 然而,一位女子冷言相对:“赵姑娘喝下崔大姑娘所泡之茶后即刻吐血,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狡辩不成?” 又有人高声呼喝:“看好崔家两位姑娘,勿让她们趁乱离开!” 崔韵和面对此等无理之言,毫不示弱地厉声反驳:“真相未明之前,切勿妄下断言,公道自在人心!” 尽管她如此力抗,赵府的仆人却不为所动,步步紧逼而来,企图擒拿二人。 崔韵和面露畏惧,身体微微发抖,却在这危急时刻被崔缊蓉以瘦弱的身躯挡在身后。 崔缊蓉眼神凛冽,环视四周,声音冷凝却带着威严:“谁敢轻举妄动,不妨试一试?”她的气势迫人,众人被其锐利的目光震慑,皆不敢轻进,只在原地僵持。 恰逢此时,赵夫人偕同一名神色严峻的大夫匆匆而至。 目睹赵娴儿嘴角的血迹及昏迷的模样,赵夫人眼眶湿润。 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娴儿,我的孩子,你究竟怎么了?大夫,麻烦您快给娴儿看看吧!” 大夫迅速放下沉重的药箱,手法熟练地搭上赵娴儿的脉搏,仔细诊察后沉吟道:“姑娘体内似有轻微毒素残留,幸亏发现及时,只需几次催吐即可排除。” 赵夫人闻此稍感宽慰,即刻吩咐仆人准备所需之物。 不久,大夫调制了一剂苦涩的解毒液,让赵娴儿服下。 不多时,她便剧烈呕吐,将腹中之毒物尽数排出,随后渐渐苏醒。 赵夫人心疼地将赵娴儿拥入怀中,柔声询问:“娴儿,现在感觉如何?” 赵娴儿含泪摇头,目光躲闪间无意间与崔缊蓉相遇,不禁吓得缩进了赵夫人的怀抱:“崔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我……若是因为我和衍熠哥哥之间的事,我可以向崔姐姐道歉……” 她泪如雨下,继续哭诉,“崔姐姐为何这么恨我,甚至想要夺取我的生命……” 赵夫人的眼中满是痛心与冷厉,她紧紧盯着崔缊蓉,质问道:“崔家大姑娘,此事你难道不打算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崔韵和焦急万分,连连辩解:“这件事真的与我大姐无关。” 几位姑娘在旁推波助澜,煽风点火:“你说无关,那就拿出证据来证明你大姐的清白啊!” 更有甚者言辞激烈,“如果不是娴儿命大,或许早就成了崔大姑娘手下的亡魂了!” 崔韵和想要为崔缊蓉分辩,却被四周愤怒的声音压了回去。 她焦虑地看向崔缊蓉,却听她从容不迫地说道:“证明自身的清白,又有何难?” 第33章 绝无二话 “不过,既然我已经发现了幕后真凶的身份,自然是要亲自动手解决这个问题。” 言罢,崔缊蓉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划过赵娴儿,后者心虚之下。 慌忙避开这锋利如刃的眼神。 未及崔缊蓉语音完全消散于空中,一位身着华丽的千金已抢先发出冷言冷语:“崔家的大姑娘说得倒轻巧,难道随便寻个无辜之人充当你犯错的替罪羊,便能万事大吉了吗?” “娴儿姐姐当众吐血的场景,我们可都是看得一清二楚,这样的事实,你想逃避也是无处遁形!” 另一名千金紧随其后,语气中充满了坚定。 面对此景,崔缊蓉的目光锐利,瞬间锁定那位挑衅的千金,对方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却仍故作镇定,用提高音量反问道:“崔大姑娘,你这目光锐利如剑,意欲何为?莫不是想要嫁祸于我?”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却依然强装强硬。 “窃贼往往最怕被人揭穿,那你又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那千金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仿佛手中已掌握了胜券,挑衅的目光直刺崔缊蓉。 然而,崔缊蓉只是轻轻收回目光,就连眼角的最后一抹光线都不愿分给对方,声音平静:“我可从未如此说,倒是你,既要求我自我证明,又不给我辩解的机会,这岂不是让我左右为难?” “你把话说得滴水不漏,让我还如何开口争辩?” 那位千金面色一沉,正要反驳,却不料崔缊蓉早已预判她的动作,率先发难。 “眼下最重要的,乃是查明真正对赵妹妹下毒的元凶。王姑娘屡次打断我的话,是否因为心中有所顾忌,故意拖延时间,保护那个幕后之人?” 此言一出,如同石破天惊,让那千金哑口无言。 在场的其他千金见到这一幕,也都不敢轻易插嘴,生怕不慎被卷入这旋涡之中。 原本嘈杂的暖阁,在这一瞬之间变得鸦雀无声。 几位千金面带不悦地凝视着崔缊蓉,却因找不到反驳的突破口,只能暗自咬牙切齿。 赵夫人温柔地扶起面色苍白的赵娴儿,仔细擦拭着她唇角残留的血迹,随后目光转向崔缊蓉,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崔大姑娘,对此事有何见解?” 崔缊蓉的视线落在地上散落的碎瓷片上:“让我先检查赵妹妹中的何种毒,这样就能更快地追踪到真正的下毒者。毕竟,与毒物接触,总会在某处留下些蛛丝马迹。” 赵娴儿闻言,身体微微僵硬,袖中紧握着的小瓶药物几乎要被捏碎,她急忙向身边的侍女投去一个微妙的眼神,示意其行动需谨慎。 侍女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被人发现,正当她准备接下那药物时,崔缊蓉的声音缓缓响起:“赵妹妹,我对医术略知一二,能否允许我为你把脉,或许能有所发现。” 赵娴儿的手一颤,那藏着毒药的牛皮纸悄然落地,她与侍女交换了一个满是惊慌的眼神。 害怕被崔缊蓉识破其中秘密,赵娴儿急忙以眼神命令侍女处理好一切,然后转而面对崔缊蓉。 她勉强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言辞间满是推托:“京城的名医周郎中已经为我诊断过了,崔姐姐再诊,恐怕也难有新的发现。” 崔缊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间的深意,显然赵娴儿是暗示,尽管自己懂得一些医术,但在名扬四海的周郎中面前,终究还是相形见绌。 她轻轻一笑,回应中带着几分自嘲与坚持:“赵妹妹,不到最后,怎知结果如何?况且,我也需为自己的清白辩驳一番。刚才那杯茶,我已经秘密检查过,茶水本身并无异常,问题显然是出在茶杯之上。我想,是有人将剧毒浸染于杯沿,难以察觉。此毒原是冲着我而来,谁料到我们之间交换了茶杯,使得局面生变。” 赵娴儿听着崔缊蓉条理清晰的分析,心下愈发紧张,手掌间的汗水几乎要溢出。 她害怕崔缊蓉对她的怀疑会进一步加深,这种恐惧像野火一般在她心中迅速蔓延开来。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身边贴身丫鬟。 内心祈祷着丫鬟能够尽快处理好那致命的毒药,一旦被崔缊蓉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见赵娴儿沉默不语,崔缊蓉转而面向赵夫人,语气温和却坚定:“赵夫人定然也急于揪出下毒之人。虽然我不敢妄称自己的医术已至登峰造极之境,但我能向您保证,我的医术与周郎中相比,并不逊色。” 赵夫人轻轻挑起细长的眉梢,双眼微眯,似乎在权衡着什么,随后沉吟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缓缓点头道:“既然你如此信心满满,尝试一番也无不可。” 但她的话语随即转为严厉,目光锐利:“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一旦发现崔大姑娘有任何不轨之举,关于娴儿中毒之事,纵然我们两家关系匪浅,我也绝不会轻描淡写地放过。” 崔缊蓉闻言,面上却依然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的微笑:“赵夫人请放宽心,如果我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赵家想要如何处置,我崔缊蓉绝无二话。” 这番对话,在赵娴儿心中激起了层层波澜,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 眼角余光一扫,瞥见贴身丫鬟灵巧地以裙摆遮掩着地上的那包毒药,心中的紧张稍缓。 暗自思量,若是有机会,定要让崔缊蓉承受比这百倍的痛苦,以此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愤懑与不甘。 待崔缊蓉逐渐靠近,赵娴儿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波动,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自持。 她内心充满好奇,暗自揣测,崔缊蓉究竟能从何处找到破绽。 不待崔缊蓉先开口,赵娴儿便主动展现出一种看似大度的姿态:“崔姐姐,你我情谊深厚,宛如同胞姐妹,若此事真与你无涉,我又怎能怪罪于你呢?” 她的声音柔和,却在末了添上一句略带警告的话:“只是,往后姐姐切莫对其他人做出此等事情,免得误会丛生。” 说罢,赵娴儿怯生生地伸出双手,姿态里带着一丝试探与挑衅。 第34章 我不会让她得逞 崔缊蓉嘴角边挂着一抹含义颇深的笑意,似乎早已看穿一切:“看样子,我必须尽快查清真相,否则,姐妹之情恐怕要蒙上阴影了。” 言毕,她的手轻轻搭上了赵娴儿细嫩的手腕,骤然间贴近的动作令赵娴儿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崔、崔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赵娴儿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自在与疑惑。 崔缊蓉微微退开,脸上浮现一丝洞悉世事的淡笑:“原来,赵妹妹所中的不过是市面上常见的吐血散,难怪仅是一小口茶就能引发如此剧烈的反应。” “误食吐血散虽然不至于危及生命,却足以因短暂的大量失血而感到虚弱与眩晕,好好休养几日自会康复。” 崔缊蓉的话语中透着专业。 周郎中闻言,面露诧异之色,声音中难掩焦急:“赵大姑娘分明呈现出中毒的症状,怎么可能是区吐血散可以解释的?崔大姑娘可莫要因为医术不够精湛,而胡乱下结论啊!” 崔缊蓉并未理会他的质疑,反而是目光一转,紧紧锁定了赵娴儿身边丫鬟脚下的异常之处:“你脚下藏着的是何物?不妨说来听听。” 那丫鬟显然没有预料到会被突然点名,一时间愣在那里,神色慌张不已。 而赵娴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却碍于场合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崔缊蓉怎么可能知道丫鬟脚下的秘密? 难道在她将毒药交给丫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她尽收眼底? “我并不想再问第二遍。” 崔缊蓉的声音冷淡中透着威严。 丫鬟眼圈泛红,显然是被这股压力压得喘不过气,进退维谷之际。 偷瞄了一眼赵娴儿,正好迎上了主人眼中隐含的警告与威胁。 崔缊蓉的眼神微微一闪,随即大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丫鬟。 露出了地上一块被折叠成方块的牛皮纸。 她俯身拾起,不经意间视线扫过了试图躲避的丫鬟和一旁显得手足无措的郎中,最后定格在赵娴儿那张错愕不已的脸上。 她从容不迫地展开手中的牛皮纸,指尖轻轻蘸取了些许药粉。 放在鼻尖轻嗅,声音平静而坚定:“这就是引发吐血效果的药末。” 这一幕,让赵娴儿冷汗涔涔,甚至来不及等待周围人的反应,便对着丫鬟厉声呵斥:“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平时待你不薄,你竟敢对我下此毒手!” 丫鬟顿时面如土灰,慌忙捕捉到了赵娴儿眼中的暗示,立刻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求大姑娘饶命!奴婢一时糊涂,听了京城那些流言蜚语,心中为大姑娘抱不平,糊里糊涂就想给崔大姑娘一个教训,却不承想反而害了大姑娘!” “崔大姑娘,所有过错都在奴婢一人!还望夫人、大姑娘重重惩罚我吧!” 丫鬟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与绝望。 赵娴儿痛心疾首,眸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凝视着面前的侍女,声音中夹杂着失望与痛惜,“你陪伴在我身侧多年,我早已将你看作家人一般亲近。我与崔姐姐之间的情谊,又怎会轻易被外界的风言风语所动摇?你的行为,实乃让我的心如坠冰窟,深感寒心!” 少女的眼中泪光闪烁,带着几分祈求,她哽咽着看向赵夫人,“娘,是否可以允许女儿亲自处理这件事?既然因我而起,那么理应由我来承担后果,予以解决。” 赵夫人的眼眸中光芒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她微微点头。 毕竟,赵娴儿是她的血肉,一个丫鬟的跪地认错,她已洞察其中的隐情。 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的崔缊蓉,心头如同明镜一般清晰。 赵娴儿与侍女之间的暗潮涌动,她尽收眼底,却也深知此次赵娴儿应对敏捷,让自己找不到任何可以指证的线索。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她选择了沉默。 攻击若不能一招致命,倒不如暂时收敛锋芒,以待时机。 眼见赵娴儿表面上对侍女进行了严厉的惩罚,随后转过身。 眼中带着歉意与真诚,对崔缊蓉说:“崔姐姐,我几乎就要误会了你,实在是我不该。请姐姐宽宏大量,原谅我的鲁莽与冲动吧。” 她继续诚恳地保证:“从今以后,我会严格监督家中下人的言行,确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以免再次给姐姐和诸位妹妹带来不必要的困扰与伤害。” 崔缊蓉内心半信半疑,面上却是波澜不惊,轻轻吐露:“今日之事,赵妹妹定也是受惊不小,还望能好好调养心情,莫要过分自责。” 赵娴儿歉疚地低下了头,“今日我没有尽到作为主人的职责,未能妥善款待崔姐姐以及众位妹妹,实在汗颜,还望大家能够体谅……” 周围的宾客闻言,纷纷出言安慰,而崔缊蓉只是敷衍了几句,便带着妹妹崔韵和悄然离去。 一踏入马车,崔韵和仿佛才真正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刚才那一幕真是千钧一发,幸好有姐姐机敏过人,若是只凭我自己,这黑锅怕是背定了。” 对于妹妹的称赞,崔缊蓉并未作出直接回应,她的心中何尝不明白,赵娴儿的所作所为显然是有所针对,面对挑衅,她岂会轻易退缩? “以后再遇此等事情,你不必插手,我自有一套方法,不会让人得逞的。” 她的语气坚定且充满自信。 崔韵和的眼中满是崇拜,接着好奇地追问:“姐姐竟然还会医术,而且看起来比那些专门的郎中还要高明,这些是在边疆时学会的吗?” 言毕,她望向崔缊蓉的眼神中除了钦佩,更多了几分疼惜。 崔缊蓉微微一笑,“确实是在边疆那段日子所学,若论起医术之精湛,在整个京城恐怕也找不出几人能与我匹敌。” 这不是自负,前一世,她在制毒方面的造诣无人能敌,重获新生之后。 她的能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医与毒本就相辅相成,她的医术自然也是登峰造极。 崔缊蓉的笑容温暖,她深情地对崔韵和说:“日后若有任何人胆敢欺侮于你,尽管告诉我,我绝不容许你受到丝毫的委屈。” 第35章 好好休养 “姐姐……”崔韵和的眼眶湿润,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两姐妹相视一笑,车厢内洋溢着温馨与欢声笑语,一路驶向崔家大院。 与此同时,在皇宫深邃的殿堂里,宋衍熠听完密探的汇报,眉宇间不禁紧锁。 “崔缊蓉离开赵府时,情绪怎样?”他沉声询问。 密探仔细回忆了一番,“当时,崔家大姑娘携同七姑娘离开赵府之际,脸色颇为不佳,遭受不白之冤,心中的苦楚自是难以言表。” 宋衍熠陷入了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人在蒙冤受屈时,最渴望的莫过于来自他人的一份理解和安慰吧。” “明日我将亲自前往探望她,一定要让她明白,我的心意坚定不移。” 密探赶忙应声赞同:“大姑娘必定能感受到太子殿下您的深情厚谊。” 宋衍熠未再多言,只愿自己的心意,能被崔缊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次日,正当崔缊蓉与崔韵和围坐在炉火旁。 谈笑风生之际,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采云神色匆忙地闯了进来…… “大姑娘,太子殿下已经到了。” 侍女轻声细语,眼波中流转着几分急切。 崔缊蓉眉尖轻轻一蹙,心中瞬息间便明白了,宋衍熠定是获知了赵府发生的风波。 她的思绪激起波纹,却在脸上只化作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漠。 一旁,崔韵和瞧见姐姐沉默不语,心中那份按捺不住的好奇与关切交织成网,让她终是开口问道:“姐姐,难道不打算去见太子殿下吗?” 言辞中透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怕触动了某些敏感的神经。 “无妨。” 崔缊蓉的回应简短而平静。 “采云,你先前往前厅告知太子,就说请他稍待片刻,我整理一番即刻前往。” “是,姑娘。” 侍女采云温顺答道,轻移莲步,身影缓缓消失在廊转处。 崔缊蓉则悠然端起茶盏,碧绿的茶汤在精致的瓷杯中轻轻摇曳。 她的眼神似乎穿透了这袅袅升腾的热气,望向了遥远而不为人知的深处,仿佛对门外那位尊贵的等待全然未觉。 “姐姐,自从回京之后,你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太子殿下。” 崔韵和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试探着询问,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对姐姐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韵和明白姐姐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考量,如果姐姐不想见,我可以代姐姐请太子殿下离开,毕竟……” “只要是为了姐姐,韵和什么都可以去做。” 面对妹妹真诚而炽热的目光,崔缊蓉不禁微微一笑,那笑中带着些许无奈与温柔:“此事我自己会处理妥当,你不必介入其中。” 那些与宋衍熠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纷扰,终究需要她自己去解开。 尽管心中存有疑虑,崔韵和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懂事地不再多问。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当宋衍熠终于见到姗姗来迟的崔缊蓉时,他强压下心底的不悦,站起身,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与关切,静静地凝视着面前这位让他心绪难平的女子。 “崔缊蓉,我听说了昨日你在赵府所遭受的不公。” 他的声音沉稳,试图抚平彼此间的微妙隔阂。 崔缊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言语中却透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太子殿下消息灵通,我这点小事自然也逃不过您的耳朵。但相比于我个人的委屈,殿下更应关注赵姑娘目前的困境才对。” “赵姑娘身娇体弱,却遭遇至亲之人的背叛,真正的苦楚恐怕远超乎我的想象。” 宋衍熠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送去了滋补品,并嘱咐她要好生休养。” 话锋一转,他目光深邃地看向崔缊蓉:“但相比之下,我更担忧的是你的安危。听说你无辜地背上了毒害娴儿的罪名,受了极大的冤枉。如果你愿意,可以对我倾诉。” 崔缊蓉面色淡漠,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坚决:“清者自清,又何来委屈之说?太子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一切都好,请殿下不必为我挂怀。若您有暇,不如去看看赵姑娘,或许殿下的探访能让她病情好转。” 宋衍熠抿了抿唇,从对方的话语中分明感受到了逐客的意味。 尽管早前命母后调查崔缊蓉背景的做法并无不当,但在他心中,那份隐隐的歉疚与不安却始终未能完全消散。 他的眼神轻轻闪烁,声音中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的。”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一起在崔将军的指导下习武,将军对我们要求极为严格,每当力竭难以为继时,你总会偷偷看我一眼,说看到我就能再次鼓起勇气。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真是让人怀念。” 崔缊蓉闻言,没有半点回避,直接坦诚道:“确实如此,那时赵家的妹子常给我们带来美味的糕点,而且大多数都是太子殿下偏好的口味。” “既然我们曾是青梅竹马,太子殿下就更应速去探望赵姑娘了。我这里有一些上好的滋补药材,本想亲自送去帮助她早日康复,但昨日那种情形,我出现并不合适。所以,只能劳烦太子殿下代劳了。” 未待宋衍熠有所反应,崔缊蓉已巧妙而坚决地将话题收束,寥寥数语,便巧妙地将他送至了府门之外。 宋衍熠矗立在崔府朱红的大门外,晨光微露中。 他紧攥着手中精致的补品盒,眉头深锁,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冷冽的晨风拂面而过,带着几分初冬的寒意,似乎也略微吹散了他心头的烦躁与怒意。 他缓缓抬头,望着府邸上方轻卷的云烟,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随后将补品不假思索地塞给了身边默不作声的侍卫。 那侍卫接过的瞬间,目光中掠过一抹了然,知晓自家殿下心中憋着一团火,便识趣地保持着沉默,紧跟在他的身后。 马车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宋衍熠迈步踏上。 待身体稳坐于车厢内,四周的喧嚣便被厚重的帘布隔绝在外。 第36章 溶解 他闭目沉思片刻,声音低沉,带着威严:“吩咐下去,务必密切监视缊蓉的一切举动,不论巨细,都要报与我知。” 侍卫应声诺诺,语气中透着恭敬与谨慎:“是,殿下。请问殿下此行是回宫中吗?” 闻言,宋衍熠的眼眸微眯,再度凝视着侍卫手中药盒,面色愈发沉重:“改道赵府。” 话落,车内陷入一片静谧,唯闻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轻微响声。 这一决定并不轻松,宋衍熠内心实有万般不愿,毕竟赵家是他政途上坚定的支持者,数次在朝堂上力排众议,为其发声。 然而,事已至此,他不得不亲赴赵家,既是出于政治考量。 也是为了向赵家及崔缊蓉展现自己的态度与决心。 他的心中无愧,亦无须他人置喙。 随着一声深深的叹息,宋衍熠将纷乱的思绪暂时抛诸脑后。 伸手轻轻拉合车帘,示意车夫驱车前往赵家的方向。 车厢内重新恢复了平静,而他心中却如波涛汹涌。 前世对崔缊蓉了如指掌,今世却觉得她变得愈发难以捉摸,这份疑惑与不安如影随形,缠绕心间。 夜色渐浓,崔府内,崔缊蓉身着黑如夜幕的紧身夜行衣。 轻盈地自窗棂一跃而出,身影敏捷如同暗夜中的灵猫。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为这秘密的出行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她的目标,是与林渊明商讨关于张炆的下一步计划。 穿街过巷,速度之快,几乎只留下一道飘忽的影子。 正当她专注于前行之时,一股隐约的不安感突然袭来,似乎除了自己忠诚的暗卫天狼之外,还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紧紧锁定着她。 崔缊蓉眼神锐利,不动声色地给天狼传递了一个细微的手势。 紧接着,她身形一转,瞬间消失在深邃的夜色里。 尾随者显然没料到她会有如此敏捷的反应,一时间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欲追赶时,却发现四周只剩下寂静无声的夜色,崔缊蓉仿佛被夜色吞噬,踪迹全无。 追踪受挫,他思忖片刻,决定折返皇宫向宋衍熠禀报,却不料转身之际。 一记凌厉的拳头呼啸而至,险些擦面而过。 惊险之间,他连忙后跳避让,心中戒备陡升,质问道:“什么人?” 那被称作天狼的影子并未回答,只是眉头紧锁,似乎对这不速之客并无好感。 就在这时,崔缊蓉清冷而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我该问你才是。” 尾随者猛然回头,只见崔缊蓉冷眼相觑,手持一把精巧的匕首,目光威严。 他慌忙中抽出兵器试图抵抗,然而不过须臾,只觉一股异香扑鼻,四肢随即无力,整个人直直向后栽倒。 千钧一发之际,天狼及时出手,稳稳接住了倒下的男子。 二人轻巧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而崔缊蓉则缓缓踱步至那人面前,优雅地揭开他脸上的遮掩,目光冷厉如刀:“告诉我,为何太子殿下要你跟踪我?” 面对质问,那暗卫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不敢与崔缊蓉对视,口中依然逞强道:“你认错人了,我并非太子殿下的人。”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心中明镜似的。 她对宋衍熠暗卫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些影子一般的侍卫。 都是经由她一手筛选和严格训练,他们的一举一动,皆无法逃过她的双眼。 想到前世与宋衍熠的种种,她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眼前这暗卫,是伴随宋衍熠多年的老臣之一,诸多隐秘之事他皆有参与,其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崔缊蓉收敛起笑容,语调冷酷:“若太子殿下得知你已被我擒获,后果如何,怕是你比我更清楚。” 她的话语中带着威胁,仿佛那些残酷的惩罚画面已经浮现,令人不寒而栗。 那名暗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尽管恐惧已爬满心头,却依旧选择了沉默。 崔缊蓉显得不急不躁,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只小巧的白瓷瓶。 瓶口微启,瓶内似乎装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眼角的余晖轻轻扫过,眼底旋即掠过一抹狐疑。 恰在此刻,崔缊蓉似乎洞悉了他的思绪,轻启朱唇:“这里面封装的乃是世间罕见的七伤丹,一旦误服,五脏六腑将遭受翻江倒海般的剧痛,生与死的边界模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言罢,她微微一顿,嘴角勾勒出一抹神秘莫测的弧度:“至于解药嘛,放眼天下,唯我独尊。” 话语间,未说之言犹如暗流涌动,明示着一个选择:顺从,则可免遭皮肉之苦,否则,前路唯有无尽的痛楚与折磨。 此话如同锋利的刀片,轻轻划过暗卫的心房。 暗卫内心深处的防线微微动摇,但多年的训练让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憋出一句:“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崔将军与崔大姑娘甫回京城,暗中的窥探与监视何其众多,崔大姑娘仅凭何由,就断定我一定是太子殿下的人呢?” “再者,我们暗卫的命如同草芥,若崔大姑娘真的要取我性命,我自当慷慨赴死,无怨无悔。” 他挺直了脊背,眼神中闪烁着视死如归的坚决,定定地看向崔缊蓉。 而后者只是一声轻笑,那笑声中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 让暗卫心中的迷雾更添了几分。 未等他反应过来,崔缊蓉动作迅速而精准。 瞬间卸下了他的下巴防护,将那枚小小的药丸不容分说地送入他的口腔。 暗卫挣扎着想吐出,却发现那药丸一旦触水即刻溶解。 无色无味,无声无息地侵入了他的身体。 崔缊蓉冷眼旁观,语调平静却字字千钧:“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诚实招供;要么等待药力发作,那痛苦将无人能解,直至生命的终点。” “慢慢想,我不急。” 她的话语像是从远处传来,冷漠而疏离。 她静静站立一旁,而暗卫的面色开始变得焦灼,汗水沿着鬓角悄然滑落,内心的恐惧与生理的剧痛交织在一起。 见状,崔缊蓉示意身边的天狼将暗卫带至一处避风之地,随即与天狼一同转身离开。 药效如野火燎原,瞬间席卷了暗卫全身。 第37章 能不能信任你 他的面容扭曲,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感受着内脏仿佛被无形的利刃一点点撕扯、搅拌,疼痛直达灵魂深处。 他张大了嘴,拼命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额头上青筋的跳动,气息进少出多,生命之火似乎在缓缓熄灭。 崔缊蓉面庞平静,她深知这种慢性的折磨远胜于任何快速了结。 药效的实际体验,远超她所描述,非亲身经历者,难以想象那种徘徊于生死边缘的极致煎熬。 时间仿佛凝固。 不过一刻钟,暗卫的面色已苍白如纸,每一秒都如千年般漫长,紧握的拳头成为他最后的坚守。 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如同被无形之刃缓缓割开喉咙,最终,意志的防线彻底崩溃。 “我……我说……” 他的声音细微如丝,却满含着崩溃与绝望。 崔缊蓉表情未变,一切早在预料之中。 此药专为拷问与逼供而制,能撑过两小时者寥寥无几。 她迅速出手,解除了暗卫身上的毒,后者劫后余生。 体力稍有恢复,自己动手将下巴接合回去。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与崔缊蓉四目相对,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崔大姑娘料事如神,不错,我是隶属于太子殿下的暗卫。” “今日太子殿下颜面受损,特命我暗中观察大姑娘的日常,意在寻找途径,赢得您的青睐。” 崔缊蓉眼神微敛,心中却已洞察秋毫。 宋衍熠的目的显然不仅如此。 她揣测,宋衍熠对她突然之间的变化必定感到困惑不解。 若是摸不清她的底牌,改变不了她,那么下一步,便是将她彻底铲除! 崔缊蓉心知肚明,自己是宋衍熠掌中世界的那抹不稳定因素。 与其被动地等待未知风雨,不如主动布局,消除隐患。 于是,她收敛了嘴角那抹浅笑,眼神深邃如潭,凝视着暗卫,语气沉稳:“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在太子殿下身边的眼睛。” 暗卫身躯微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崔姑娘此番要求,实属强人所难。”他的话语低沉,字句间微妙地抖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的眼神掠过一抹阴影,悄无声息地透露着:“您既已知晓我是太子殿下最为信赖的心腹,自然能够想象殿下的手段是如何的雷霆万钧。” “若您真的迫使我就范,成为您安插在内部的眼线,恐怕我的结局只会是飞蛾扑火,最终落得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凄凉下场。” 崔缊蓉轻启朱唇,笑声如银铃,带着几分玩味,反问道:“风扬,你怎知我崔缊蓉没有能力保你全身而退,使你在这险恶的宫廷斗争中也能游刃有余?” 暗卫风扬的目光微眯,眼底深处满是困惑与不解:“姑娘,您又要如何与那位权倾朝野,手段狠辣的太子殿下相抗衡呢?” “我自然有我的布局与筹谋。”她的语气坚定,“你在太子殿下身边,每日行走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可能坠入深渊。何不为自己的未来,寻找一条可以看见光明的生路呢?” “你愿意永远活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做一只被无形之链束缚的鹰隼,无法展翅高飞吗?” 风扬抿紧嘴唇,内心虽涌动着不甘与挣扎,却也不得不承认,身为暗卫,他早将自己的命运交付给了主人,生死皆由他人掌控。 他抬首,目光穿透夜色,望向崔缊蓉,声音中带着细微的颤抖:“那么,姑娘您能给予我什么样的保障?让我不至于在背叛之后,陷入更深的绝望与危险?” 崔缊蓉并未言语,只是缓缓抽出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 风扬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然而下一瞬,只见她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掌心,鲜血如同晨露般滴落在地,她高举着染血的手,对天起誓,声音坚定:“若有违背今日之誓,无法护你安全,我愿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堕入无间地狱,承受永世的煎熬,再无轮回。” 风扬闻言,双眼圆睁,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良久,他的眼神终于归于坚定:“但愿姑娘的誓言真挚不虚,那么,我这条命,从今以后就交给姑娘了。”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将匕首递还给风扬,随即便撕下一块衣角,漫不经心地包裹住自己仍在滴血的伤口:“放心,此事除你我之外,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传递消息之事,我不会让你亲自冒险。你只需将重要信息放置在皇宫东南方第二座假山下的隐蔽石缝中,我自会有办法获取。” 风扬诧异地望向她,心中惊叹。 那位置既偏僻又紧邻东宫,确实是避人耳目的绝佳地点。 他未曾料到,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对皇宫的地形竟是如此熟悉。 “你的名字是什么?” 崔缊蓉似乎并未在意他的惊讶。 “在下风扬。” 她微微点头,眉宇间闪过一丝认可,“我记下了。现在,你回去吧,面对太子时,你应该清楚如何行事才最为妥当。” 风扬未置一词,临行前,他又一次深深地凝视着崔缊蓉,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转身离去。 崔缊蓉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时,旁边的天狼低声询问:“姑娘,此人真的可以信任吗?” 身为她的贴身护卫,天狼深知暗卫们常常在忠诚与背叛间游走。 “如果换作是你,有人能给你一线希望,将你从无尽的泥沼中拉出,你会如何抉择?” 崔缊蓉的目光穿透夜色“是选择孤注一掷,奋力一搏,还是甘于现状,继续沉沦?” 天狼沉默了许久,最终低声道:“我会选择放手一搏。” 在这片充满泥泞与黑暗的世界,生活如同置身于炼狱,哪怕另一端仍然是无尽的地狱,也值得一试,只为那一线可能的光明。 “他和你一样,都在寻求改变命运的机会。我既然给出了承诺,就不会背弃。” 崔缊蓉的语调平静,“人生只有一次,真正活过的证明,便是将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们走吧。” 第38章 深厚情谊 暗卫天狼默默点头,两人随即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行走之际,崔缊蓉的目光无意间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心思一动,悄悄跟随其后。 只见温殷旸身形矫健,翻越院墙,悄然进入一处庭院。 她不禁蹙眉,深夜时分,温殷旸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躲藏在墙角阴影之下,悄无声息。 抬头之际,眼前的情景让她心中一惊:温殷旸手持长刀,刀背轻轻一挥,便轻易地将围攻他的一群人一一制服。 只剩下一名中年男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断地哀求。 “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温殷旸面庞冷峻,双眸深邃而宁静,“这个问题,你本不该问。” 语毕,他动作利落而决绝,汉子的身影随即悄无声息地倒下。 完成这一切后,温殷旸轻轻呼出一口长气,仿佛肩上卸下了无形的重负。 成为宋衍辰麾下的一员,就意味着必须沾染些不为外人道的秘密与手段。 而今夜,他面对的首个考验,就是眼前这位来自朝廷的小官。 这名官员虽然官阶微不足道,但却以挑战宋衍辰的权威为乐,因此成了必须清除的障碍。 尽管内心深处对此举充满矛盾,觉得惩罚过于严苛,但在江湖与权力的游戏里,同情往往是奢侈的情感。 温殷旸心中五味杂陈,暗自盘算着如何妥善处理后续事宜,以免留下不必要的痕迹。 正当他转身欲离去,准备寻找一个隐秘之处安置汉子之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本应昏迷不醒的汉子,突然间睁开了双眼,目光中闪烁着狠厉与绝望。 几乎是在电光石火之间,汉子抽出腰间藏着的匕首,嘶吼着“去死吧!” 向温殷旸猛扑而来。 温殷旸的反应尽管敏捷,却还是慢了一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抹清丽的身影如同幽灵般闪现,一招制敌,汉子再次重重倒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女子名叫崔缊蓉,她轻巧地踢开地上的匕首,目光锐利地与温殷旸交汇,语带关切又不乏玩笑地提醒:“温公子,可别忘了江湖险恶,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啊。” 温殷旸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意外与不解,没想到会在如此尴尬的情境下与崔家大姑娘相遇。 “崔大姑娘,您怎么会……” 话到嘴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声,换上了客套的口吻:“多有唐突,感谢您的及时相助。” 崔缊蓉挑了挑眉,目光在不省人事的汉子身上来回打量,心中的猜测逐渐成型。 “是受了六皇子的指派吧?” 她的问话既非询问,更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温殷旸并未正面回答,只是淡然回应,其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他希望崔缊蓉不要插手此事,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感。 对于他的微妙拒绝,崔缊蓉似乎毫不在意,继续自说自话:“温公子,你的善意或许出于好心,但也是双刃剑。你刚刚获得六皇子的信任,若这事儿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再者,此人身为太子党羽,就算你手下留情,他也绝不会感恩戴德。在权力的游戏中,没有无缘无故地宽恕。” 温殷旸沉默不语,内心的天平在正义与现实之间摇摆不定。 他明白崔缊蓉的话不无道理,然而亲手扼杀无辜生命,绝非他所愿。 看出他内心的挣扎,崔缊蓉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轻轻递到温殷旸面前:“这瓶毒药,或许能帮到你。用或不用,全凭你一念之间。” “我无意干涉你的选择,但你要记得,你不可能拯救每一个人,每一次行动都伴随着牺牲与选择。保持初心,不要让仁慈成为你的软肋。六皇子能够走到今天,绝不是因为心慈手软。” 言罢,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汉子,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冷酷:“他在朝中虽小,却借着太子党的势力胡作非为,贪污受贿,欺压良民。若有人能将他铲除,也算是为百姓除去一害。” 言语之间,她身形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殷旸喉咙一紧,万千思绪堵在心头,终究没有吐露半个字。 他握着那小小的毒药瓶,步伐沉重。 汉子在一阵细微的响动后,彻底归于宁静。 温殷旸小心翼翼地藏好毒药瓶,抬头看向崔缊蓉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崔缊蓉对他的关照,超乎常理,尤其在他被视为逆臣之后,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 唯独崔缊蓉,不止一次在危难中伸出了援手,更给予他宝贵的指引,助他绕过了一个又一个陷阱。 他不禁自问,自己究竟能给予崔缊蓉何种回报,以匹配她这份深情厚谊? 这番思考让温殷旸的面容更加凝重。 而此刻,崔缊蓉已经带着天狼悄然来到了林渊明府邸之外,她吩咐天狼在暗处警戒,以防有跟踪者靠近。 她轻巧地如同一只夜行的灵猫,身形敏捷地一跃,轻轻落在了院子的青石板上。 踏入这片静谧的空间,她发现往日里忙碌穿梭的仆役们竟都不见了踪迹。 只留下一缕清冷的月光和几声远处的更鼓陪伴着寂静的院落。 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她不动声色地将藏于袖中的蜜香轻轻抽出,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 随后,她迈开步伐,径直走向了林渊明平日研读的书房。 林渊明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兵书,那些古老的文字如同战场上的士卒。 在他心中排列组合成一幅幅战略宏图。 即便是门外传来的崔缊蓉那轻盈如风的脚步声,也没能让他从那无尽的思考中抽离片刻。 他的背影显得孤独而坚韧,仿佛在用整个灵魂与那些泛黄的纸张对话。 “客人来了,自便吧。” 他的声音带着书卷气,却不失温柔,从书页背后传来,“自己倒杯热茶,暖一暖这入冬后愈发凉薄的身子。夜晚的寒意可不饶人,小心着凉。” “林大人特意让仆人们回避,难道是早已算准我今晚会踏月而来?”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语带调侃。 第39章 油尽灯枯 “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术士。” 林渊明轻轻合上书册,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仆人们是提前打发走的,我估摸着这几日你可能会来,不想让你白跑一趟,那珍贵的蜜香,还是留给你我共享更为妥帖。” 崔缊蓉闻言,轻笑出声,那笑声温婉而悦耳,“多亏了林大人的细心周到,让我这不速之客也能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温暖。” “我只是不愿见到那些仆人为了迎接宾客,总要忙前忙后。” 林渊明的眼神变得深远“你今夜来访,恐怕不只是关心那猎户的安危那么简单吧?” 崔缊蓉微微颔首,“林大人的洞察力果然敏锐。我的确想询问关于那位猎户的后续,但也确实想当面向林大人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林大人此次出手相助,实乃雪中送炭,我感激不尽。” 她的语气诚恳,每一个字都饱含真挚的情感。 然而,林渊明只是轻轻摆手,谦逊地回应:“言重了,若说感激,应该是我感激你给了我一个认识有志青年的机会,让我们彼此的世界有了交集。” “曾经,我也有着策马扬鞭、征战沙场的梦。” 林渊明的声音透出淡淡的忧伤,“但作为一介文弱书生,到了战场上,怕是只能徒增伤亡。于是我选择了国子监,那里成了我实现另一种抱负的天地。看见张公子,就像是看见了另一种可能的自我,所以才会如此竭尽全力去说服他。” 崔缊蓉保持着温婉的笑容“那么,张公子现在心意如何?” “他正处在忠诚与孝顺的两难之间,难以取舍。” 林渊明的语气中带着理解和同情,“换成是我,也同样难以作出决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崔缊蓉的笑容中透着理解与宽容,“林大人莫非以为我是急功近利之人?只要张公子最终能下定决心,无论时间多久,我都愿意等待。” “对于林大人的倾力相助,我该如何回报,才能不负这份深情厚谊?” 她的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探寻。 林渊明闻言,目光沉静,良久不语,仿佛在衡量着什么。 最终,他抬起头,目光深深凝视着崔缊蓉,似乎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崔缊蓉挑了挑眉,没有催促,只是以一种近乎慈爱的耐心等待着。 片刻之后,林渊明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我对你的真实身份有所揣测,你应该就是崔家的千金,对吧?” 崔缊蓉的眼神瞬间紧锁,透露出几分警惕。 虽然她信任林渊明的为人,但他们之间的情谊尚未经过岁月的深度考验,一切还需谨慎以对。 “林大人的猜测,我听来有些不解。” 她的声音虽冷,却带着力量。 林渊明并未显露出丝毫讶异,“其实从初次见面,我就隐约感觉你与边关重镇的崔家有着不解之缘。毕竟,除了在边疆守卫六年,对战事如数家珍的崔将军,还有谁能如此熟悉那些血与火的历史呢?” “直到那天我去劝说张公子,不经意间在窗外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一刻,我确定无疑。”他的话语中透露着一丝释然。 崔缊蓉并未反驳,只是轻轻摘下了脸上的轻纱,露出了她的真颜。 “既然林大人已经有所察觉,我也无须再遮掩什么。” “可是,林大人似乎并没有要揭开这个秘密的意思。” 她的话语中隐含着探究,也夹杂着对林渊明的肯定。 林渊明苦笑,嘴角挂着一抹无奈与自嘲,“确实如此,崔大姑娘先前有言,在那最为合适的时刻,自会将一切谜团揭开,让我们知晓其中的曲折与真实。但世事无常,今日我面临一道难关,不得不提前将大姑娘您的身份从隐秘中带出,希望您能理解我的苦衷。” 林大人,但说无妨,既然您有求于我,我崔缊蓉绝不会推辞。无论何事,只要能力所及,必当竭诚以助。崔缊蓉眼神坚定。 “我对崔姑娘在赵府的传奇早有耳闻。” 林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焦虑,言语间满是对面前这位年轻女子的期待,“闻听崔姑娘医术超凡脱俗,其精湛医术甚至超越了京城赫赫有名的周大夫。是以,我冒昧前来,恳请您出手相助,为我夫人诊治病痛……” “夫人她体弱多病已久,遍访名医,尝试百药,却始终未能见其病情有所好转。如今,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只能寄希望于崔姑娘您那双妙手回春,求您,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夫人……” 说到此处,林渊明情绪激动,几乎要屈膝跪下,却被崔缊蓉敏捷地一把搀扶住。 “林大人,万万不可如此,我与您既为朋友,您的困难便是我的忧虑,任何事情,只需开口,我必定全力以赴,竭尽所能。” 崔缊蓉的话语温和而有力,让人感到安心。 那么,让我先去查看夫人的具体情况,方能给出最恰当的治疗方案。 林渊明连忙点头,随即引领着崔缊蓉穿过错落有致的庭院,快步向内宅行进。 一迈进那个安静的院落,一阵浓厚而复杂的药香立刻萦绕鼻尖,那是多种珍贵药材混合的独特气息,预示着这里长年累月与疾病斗争的痕迹。 室内,林渊明急切地来到床畔,小心翼翼地握住夫人那因病而显得格外苍白的手“夫人,我为您请来了一位医术非凡的大夫,这一次,或许真的会有转机……” 林夫人艰难地睁开眼睛,声音细微却充满疲惫:“老爷,您已经为妾身找遍了所有名医,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不要再为我劳心劳力了……” 林渊明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几乎是哀求道:“不许你这样想!先让崔姑娘诊断之后,我们再一起商量对策,好不好?” 面对丈夫恳切的目光,林夫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心中涌动的是对丈夫深深的感激与无奈。 一旁的崔缊蓉静静旁观,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她未曾料到,这一世的林夫人居然还健在。 前世的记忆中,林夫人早在林渊明与崔珉结拜之时便因重病离世,她对林夫人的全部认识,都来自林渊明的回忆之中。 第40章 我还要痛多久 那是一个关于两小无猜,深情厚谊,却又被残酷命运所撕裂的爱情故事。 林渊明与夫人青梅竹马,情感深厚。 然而婚后不久,林夫人便因疾病缠身,日益消瘦,最终撒手人寰。 每当林渊明提及夫人,即使是硬汉也难掩心中那份柔软与伤感。 此时此刻,因缘际会之下与林渊明提早相识,并有机会挽救林夫人,这或许是命运的奇妙安排,给了她一个改变过去遗憾的机会。 整理好心绪,崔缊蓉缓步迈向床边。 林渊明则默默退至一旁,目光紧随,心跳如鼓,满是不安与期待。 随着诊断的深入,林渊明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再次听到那令人绝望的结论。 而当崔缊蓉终于收手,他几乎是同时急切追问:“崔姑娘,可有什么发现?您能救治我的夫人吗?” 他紧闭双眼,不敢轻易抱有希望,直到感受到她的轻轻点头,整个人如释重负,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坐在地上。 这份惊喜中夹杂着多年的期盼,以及长久以来对于失望的恐惧,竟在此刻得到了一份难以置信的生机! “多亏林大人急事相求,若再拖延,即便是神医在世,恐怕也回天乏术。” 崔缊蓉的语调带着沉甸甸的责任感,“夫人的病因,根植于自幼体质虚弱,加之童年时期调养不够,日积月累,终至今日之重疾。” “不过,救治夫人的方法虽有,但极为特殊,需要林大人您慎重考虑并同意。” 见崔缊蓉表情严肃,林渊明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双手紧握成拳,“只要能够救活夫人,我林渊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崔缊蓉面色凝重,一字一顿地道出了那不同寻常的治疗方案:“要治愈林夫人,唯有采取以毒攻毒之策。” 话音未落,林渊明身形一震,满脸震惊,“崔姑娘的意思是……” 这法子,虽说独特且颇具奇效,但其本质终究涉及至阴至寒之毒,其间的风险,就如同行走在薄冰之上,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崔缊蓉的目光掠过一抹复杂,坦诚地将心中的顾虑全盘托出,“我虽对药理颇有研究,却也无法确切预知,当林夫人那柔弱的身躯承受住这特殊药物的猛烈冲击之后,究竟会迎来怎样的变数。此番抉择,是否一试,权衡在于林大人您的心中天平。” 林渊明闻言,沉默如同沉重的铅云,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的嘴角勉力牵扯出一丝苦笑。 他深知,前路漫漫,绝非一片坦途。 目光温柔地落在床榻上那形销骨立的妻子身上,每一缕目光都似能穿透那单薄的被褥,触碰到妻子脆弱的生命。 那瘦弱的身躯,仿佛连呼吸都显得格外费力,又怎能再承受丝毫毒物的侵蚀? 只怕这药,一下肚,便会成为压垮夫人生机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当他要开口拒绝,用尽一个丈夫最后的坚持时,林夫人那苍白的手突然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细若游丝,却又带着坚定,“相公,我想试一试……” 这四个字,仿佛重锤砸在心间,林渊明脸色剧变,急忙俯身,言语间满是焦急与不舍,“娘子,你可曾听清楚,崔家姑娘的提醒并非儿戏,万一,万一……” 说到此处,话语哽咽,那未尽的恐惧与担忧,让他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而林夫人,却用尽全身力气回握着他的手,那双虚弱的眸子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决,“相公,这些年,日日夜夜受病痛折磨,苟延残喘至今,我已经尝遍了世间苦楚。如今,有人言能救我,哪怕是万中之一的机会,我也愿意拼尽全力去尝试……” 她的眼神,充满了对生的渴望,“不论结果如何,总比这不死不活的现状要好。” 那一瞬,林渊明怔怔地望着她,心中波澜起伏,最终只能无言地点点头。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转头望向崔缊蓉,语气中多了几分决然,“那就拜托崔姑娘了。” 崔缊蓉轻启玉手,自一只精巧的白瓷瓶中倒出一粒色泽鲜艳却透着不祥之气的药丸,缓缓移至林夫人唇边,“此药名为断肠红,吞服之下,将经历一番锥心刺骨之痛。夫人本就虚弱,这痛苦,恐是常人难以想象。” “但,”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笃定,“一旦熬过了此劫,便是脱胎换骨,迎来新生。” 林夫人望着那药丸,眼神中交织着畏惧与希冀,终是一咬牙,含泪吞下,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虚弱地笑,“愿借崔姑娘吉言……” 药丸入腹,不过须臾,林夫人脸上扭曲,疼痛让她全身蜷缩,如坠冰窟。 额头上的汗珠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而下,瞬间浸湿了枕畔。 林渊明见状,心如刀绞,除了一把将她的手紧握在掌心。 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而崔缊蓉,静静地站立于窗边,凝视着这一切。 她的心,随着林夫人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而跳动。 她知道,此刻的煎熬,正是通往希望之门的必经之路。 过了这道难关,前方自会有另一番光景,春暖花开,柳暗花明。 夫人的轻声呻吟在空气中回荡,每一声都似乎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她的身躯已被冷汗彻底浸湿,床单紧贴着皮肤,显露出痛苦的轮廓。 腹部如同被万千细针不停穿刺,痛感一阵阵袭来,让人几乎无法承受。 林渊明立在一旁,心如刀割,焦虑的神情中满是对妻子的疼惜。 他急切地向身旁的崔缊蓉询问,声音微微颤抖:“崔姑娘,我夫人还要忍耐这样的痛苦多久?” 崔缊蓉眉宇间流露出冷静,她在心中迅速盘算,片刻之后给出了答复:“应该快到尽头了,坚持一下就好。” 她的话语穿透了房间里的沉重气氛,给予林渊明一丝丝慰藉。 又是一段煎熬的时光,约半个时辰过去,奇迹似乎悄悄降临在这个小屋里。 林夫人的脸上竟渐渐浮现出生命力的迹象,原本苍白如纸的两颊,不知何时染上了淡淡的红晕,让人心生希望。 第41章 宫内有召 林渊明紧握住妻子的手,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娘子,你感觉怎么样了?” 林夫人努力挤出一个虚弱却充满生命力的微笑:“我...我有点饿了,想吃点东西...” 林渊明闻言,惊喜之余更是感动,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充满了不敢置信:“我立刻安排人去做!” 回想起林夫人因身体日渐衰弱而食欲不振,若非自己苦口婆心地劝说,她从不愿主动进食,此刻听闻她主动要求食物,仿佛是上天赐予的最好礼物。 很快,一盆热气腾腾、散发着淡淡米香的粥,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被侍女带进了房间。 侍女动作轻柔地帮助林夫人更换了衣物,又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身体。 门外,林渊明与崔缊蓉静静站立,目光透过半开的门扉,望着那温馨而令人动容的画面。 林渊明的心中涌动着无以言表的感激之情,他转头看向崔缊蓉,眼里满是真诚:“今日如果不是崔姑娘,我哪里能看到娘子这般神采奕奕的模样!” 崔缊蓉笑容温和:“三年来的风风雨雨,终于迎来了晴朗夜空中的明月。” 她接着嘱咐道:“夫人的身体仍需静养,万不可过度劳累,这些精心挑选的药材,请林大人妥善保存,每日一次,定时给夫人服用。” 林渊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语气坚定:“一切谨遵崔姑娘之言!” 得知林夫人已无大碍,崔缊蓉准备告辞,不想却被林渊明的话语留住。 “崔姑娘,请留步,有些话我觉得必须提醒您。” 林渊明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林大人请讲,不必客气。” 崔缊蓉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聆听。 “希望崔姑娘能审慎处理与温公子的关系,保持适当的距离。” 林渊明坦率直言,“我知道您两次相助温公子,皆出自您的侠义之心,这是情理之中。” “但不管温家的清白与否,温公子的特殊身份使得过分亲近可能会招致麻烦。” 他语重心长。 崔缊蓉表情平静,显示出超乎年龄的成熟与稳重:“林大人的担忧我理解,关于温公子的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我自然相信崔姑娘的判断,但世事难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林渊明的目光锐利而深邃,“随着崔将军和太子的回归,背后的暗流涌动,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他人的眼中钉。” “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被人利用,无论是对崔将军,还是对你,都不是好事。” 崔缊蓉沉吟片刻,她早已对此有所考虑,在帮助温殷旸时尽可能低调行事,减少不必要的交往,以防授人以柄。 她仰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林渊明:“林大人的忠告我会铭记于心,未来我将更加谨慎,远离温公子。” 林渊明点头表示认可,却也不免叹息:“只怕事态发展至今,已经落入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 崔缊蓉的嘴角紧抿,眸中闪过一丝不容忽视的坚决与冷冽。 如果真有人以此作为把柄,她绝不会坐视不理,坚定要扞卫自己的名誉与尊严! …… 第二天清晨,天空刚刚吐露鱼肚白,崔缊蓉便起身,开始了她的日常剑术修炼。 剑光如龙,穿梭于朝露之间,直至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才缓缓收剑,身心俱疲却又异常充实。 “姐姐的剑术越发精湛了!”崔 韵和的眼中闪烁着钦佩的光芒,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由衷的赞叹。 崔缊蓉回以温柔的微笑,温暖而明媚。 “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之后,我们就一起练剑吧。父亲从小传授给我们的技艺,你也应当继续传承下去。”她 的语气中既有期待也有鼓励,让人无法拒绝。 “好!” 崔韵和答应得干脆利落,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随后,她贴心地递上一方精致的汗巾,细密的针脚透露出主人的细心,而一旁的侍女采云则迅速而优雅地布置起了早餐桌,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姐妹二人围坐在装饰简洁却温馨的餐桌上,言笑晏晏。 然而,这般宁静美好的早晨,却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 一名气喘吁吁的侍卫闯入,面色苍白,显然是长途奔袭而来。 “大事不好,姑娘!老爷他……他被软禁在宫里了!” 话音未落,他的胸膛上下起伏,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奔跑中恢复过来。 崔缊蓉的脸色顿时凝重,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详细情况是什么?” 她的话语冷静,试图从侍卫急促的呼吸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侍卫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接着道:“老爷被几位大臣弹劾,他们指控姑娘您与温家公子交往频繁,进而影射老爷与温大人有结党营私之嫌!”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瞥了一眼两姐妹的反应。 “皇上为此龙颜大怒,此刻,宫中的太监已经在门外候着,要姑娘您即刻进宫!”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崔韵和的脸上血色尽失,声音颤抖着问道:“姐姐,这、这该如何是好?” 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 面对妹妹的惊慌,崔缊蓉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思考对策。 最终,她轻轻地拍了拍崔韵和的手,以一种坚定而安慰的口吻说:“我和父亲不会有事的,放心。” 尽管心中充满未知,但她的语气却异常坚定,仿佛在告诉自己,也告诉妹妹,她们必须坚强。 说罢,她挺直腰板,步伐沉稳而决绝地迈向院门。 皇宫深处,金碧辉煌的殿堂中,崔珉跪伏在金色的御座之下,四周环绕着神情严肃的大臣,他们一个接一个慷慨激昂地向皇帝进言。 “皇上,崔将军纵容其女与温家小公子交往密切,明显存有异心,实在是辜负了皇上的厚爱与信任!微臣恳请皇上严加彻查,以示公正,不容丝毫姑息,以防微杜渐,以免其他人仿效!”那大臣的言语如同利箭,字字刺耳。 “臣等亦有同感!” 第42章 请辞 随着第一个大臣的话音落下,周围立即响起一片附和之声,氛围变得愈发紧张。 崔珉试图为自己辩解,但在那一片嘈杂之中,他的声音显得如此微弱,几乎被淹没。 他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只见对方神色不悦,眉头紧锁,那目光中满是对自己的责备。 内心的焦虑如潮水般涌来,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如果这些毫无根据的罪名被证实,那么不仅他个人,就连崔缊蓉以及整个崔家,都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正当崔珉努力平复心情,准备开口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传崔府千金即刻进殿!” 与此同时,崔缊蓉步入大殿,跪在了父亲身旁,声音清晰而恭敬:“微臣参见皇上。” 皇帝的眼神冷峻,带着不可揣摩的深意:“你应该清楚,朕为何召你入宫吧?” “缊蓉明白。” 崔缊蓉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但对于那些对我和父亲无端的指责,我们是绝对不会接受的。与温大人的接触,皆是在公开场合,且两次皆是因为他身处险境,我出手相助,这何来结党的证据?若做好事都要被质疑,那世风将何去何从?” 在一旁静观其变的宋衍熠,眼神复杂地望着崔缊蓉,眉头轻轻蹙起。 之前对崔珉的指责,实则是他的精心布局,一方面是为了警告崔珉,让其立场更加明确;另一方面,则是他接近崔缊蓉计划的一部分。 他盘算着,一旦崔珉有任何闪失,能够在皇上面前为她说话的,就只剩下自己了。 自那次被崔缊蓉礼貌地拒之门外后,他苦思冥想,制定了这唯一能拉近彼此距离的策略。 然而,面对眼前这个从容不迫的崔缊蓉,宋衍熠不自觉地抿紧了嘴唇,显然,事情并未按照他预设的剧本发展。 他的眼神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微妙变化,向前迈出一步,以一种温和却不失力度的声音说道:“皇上,缊蓉的辩解不无道理,仅仅两次的偶遇确实难以作为定论。” 同时,他巧妙地向在场的大臣们递去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眼色。 大臣们心领神会,纷纷提高声调,情绪更加激昂:“那崔大姑娘在宵禁之时驾车至城门,助温大人脱困,这也是巧合吗?” 他们的言辞愈发激烈,试图以此加强指控的说服力。 宋衍熠闻言,眉头微皱,显得有些不满:“大人言重了,也许缊蓉确有紧急事务需要出城,恰好经过也说不定。” 他的反驳看似维护,实际上却在不动声色中控制着局势的发展。 听着宋衍熠与大臣们间那仿佛无形丝线般紧密相连的对话,崔缊蓉那隐藏在华丽裙摆下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尖几乎嵌入掌心,细微的痛楚让她愈发清醒。 原来,那在幕后操控一切,的影子便是宋衍熠! 他的计谋竟是如此狡猾,利用他人之手,特别是弹劾父亲,将整个布局编织得如此阴险毒辣,简直令人齿寒。 难道,他们崔家的安宁与荣耀,就要在这位年轻权谋者的野心下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崔缊蓉强压下心中的杀意,双眼微眯,深邃如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企图在翻涌的心潮中寻找一线生机,正待她思量周全对策之际,殿外传来一声清朗而坚定的声音,打破了室内压抑的气氛。 “微臣参见皇上。” 温殷旸的声音带着坚决,他跪在距离崔缊蓉不远的地方,双目紧盯着面前的地面,直到皇上的询问声响起,他才缓缓抬起那双充满坚毅的眼眸。 “朕未曾宣你。” 皇帝的声音冷如寒冰,不含一丝温度。 温殷旸的语气依旧平稳,没有丝毫慌乱:“回皇上,臣听闻有大人因臣之事与弹劾崔将军产生了误会,臣感激皇恩浩荡,愿意继续为皇上排忧解难,避免麻烦再生,故而未经宣召便前来请示。” 皇帝的目光在崔缊蓉和温殷旸之间来回穿梭,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温大人,你这是在自我辩解吗?” “确实如此。” 温殷旸坦然应对,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臣得知外界有流言蜚语,将臣与崔大姑娘的关系描述得过于亲密,更无端指控臣与崔将军有所图谋,实在是荒诞至极。” “臣因为家父之事行事格外谨慎,一心只为国家效力,别无他求,却不料仍有人误解我、对我心生猜忌,请皇上主持公道!” 就在这时,宋衍辰投向温殷旸的眼神,他不紧不慢地走向前,开口说道:“父皇,小温大人实属无辜。崔家大姑娘不过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见到他陷入困境,出于好心伸手相助,却莫名背负上了这样的罪名,这背后恐怕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啊!” “试想,即便是我遇见小温大人遭到欺凌,若不挺身而出,岂不是正落入那些奸诈小人的算计,让他们得逞?还请父皇明察秋毫,辨明真相!” 面对这一切,皇帝陷入了沉默,而崔缊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刻微妙的气氛变化,她深知若处理不当,崔家可能会成为横亘在皇上心头的一根难以拔除的刺。 片刻的沉思后,崔缊蓉缓缓开口,字字恳切:“皇上,此次风波皆因缊蓉一时冲动的善举而起,无意中引发了种种纷扰,让皇上为此烦心,实在是缊蓉之过。缊蓉愿主动承担责任,接受应有的惩罚,并保证在今后的言行上更加审慎。” “但若真有时光倒流之机,缊蓉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皇上以仁慈治理天下,天子脚下的土地上竟容不得半点不公,作为陛下的臣民,缊蓉又怎能坐视不理,让那些宵小之辈玷污了皇上的圣名与光辉?” 言罢,崔缊蓉俯身深深地行了一礼 在场的所有辩解在皇上面前似乎都显得如此无力。 尤其是当皇上心中已对此事有所考量之时,如今满堂的求情之声更是让这位九五之尊陷入了两难境地。 毕竟,温殷旸受人欺凌的事迹皇上怎会不知? 也许,他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第43章 亲自出马 若是轻易放过,皇室的威严必将受损,而她,必须为皇上寻找到一个既能维护权威又能体面下台的解决之道。 终于,皇上的表情略微缓和,他似乎做出了决定:“罢了,缊蓉你素来具有侠骨柔肠,遇到不公便会毅然站出,此事到此为止,今后不要再提起。” “朕先前已有旨,仅惩处谢敏才二人,小温大人未曾受到牵连。若有人擅自假借朕的名义妄加决断,定将严惩不贷!退朝!” 随着皇上的命令,众人恭敬行礼,然而大殿中那股紧绷的气氛并未随之消散,反而像是被压制的暗流,随时可能爆发。 崔缊蓉心知此处不宜久留,与父亲崔珉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两人一并躬身,以最恰当的礼仪请求退下。 “臣等与小女先行退下了。” 宋衍熠欲言又止,只见崔缊蓉紧跟在父亲崔珉身后。 脚步匆匆,毫不犹豫地离去了,留下他一人在原地,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光。 而在那瞬间,当崔缊蓉身着华美长袍,轻轻擦肩而过的刹那,袍角不经意地拂过微风,她的目光如流星划空,虽只是一闪即逝,却似乎在无声中诉说着千万思绪,然而这一切细微之处,皆隐于喧嚣之中,无人得以捕捉这份微妙。 宋衍熠的唇边勾勒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恰在此时,宋衍辰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在他耳边低语“殿下这一手,还真是精妙绝伦,让人拍案叫绝啊。” 那份意味深长,足以让人品味良久。 他微微收敛心神,眉宇间闪过一丝认真,“六弟所言,我还需细细思量。” 宋衍辰笑容温煦,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不懂也没关系,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罢了。” 言罢,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笑容中带上几分歉意,“我这边还有些公务缠身,就不能陪殿下继续闲聊了。” 未及过多客套,宋衍辰已携着温殷旸转身离去,步伐坚定而迅速。 温殷旸回头,那双眸中情绪复杂,最终只化作一缕复杂的眼神掠过宋衍熠,旋即便紧紧跟随宋衍辰的步伐,消失在转角。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宋衍熠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片阴霾,那冷峻的神色足以令人心头生寒。 马车内,崔珉终于放松下来,心疼地抚摸着崔缊蓉额头上那淡淡的红痕,眼中满是歉疚,“是爹爹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崔缊蓉只是嫣然一笑,“这事并不怪父亲,总有些人处心积虑想要将我置于不义之地,任何微小的事情都能成为他们手中的武器。” 话语间,她的眼神逐渐变得严肃,“不过,父亲,我对咱们家现在的立场有些想法,不知您是怎么考虑的?” 这个问题显然触动了心底的沉重,崔缊蓉的表情也随之凝重起来。 崔珉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难以决断的忧愁,“父亲心里也很矛盾。我明白你不愿意嫁入东宫,但婚约未解,无论我如何选择,都会招致非议。” “再加上目前的局势复杂多变,我不能轻易做出决定,以免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面对父亲脸上的纠结,崔缊蓉不由得轻笑出声“还好父亲还没做出决定,若真选了边站,我还得费尽心思琢磨怎么劝服您呢。” 这一番话让崔珉愣住了,眉头紧皱,满脸的不解。 直到听完她的解释,他才恍然大悟,“现在朝局动荡,父亲确实不能轻举妄动,必须在太子殿下和六皇子之间找到平衡点,灵活应对,只有这样,我们崔家才能平安无事。” “一旦卷入漩涡,无论是站在哪一方,对我们崔家来说都是危机四伏。” 崔缊蓉这番见解深刻,让崔珉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没想到蓉儿已经能够看得如此深远。自你从边疆归来,真是成熟了许多。家族的重负,原本不该让你这样一个女儿家承担。” 崔缊蓉轻轻摇头,“父亲这样说,反而让我觉得生疏了。我们是一家人,血脉相连,理应共同面对风雨。” “这些话本来早就想跟您说,但崔颂在场,我不便多言,怕被误解为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 崔珉眉头紧锁,显得有些无奈,“你崔颂怎会如此想?你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知道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崔家。” 崔缊蓉没有接话,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上一世,如果不是宋衍熠从中作梗,崔家也不会四分五裂。 这辈子,她誓要扭转乾坤,守护好这个家。 这对久未倾心交谈的父女,从家常琐碎聊到了彼此的心事,时光就这样静静地流淌,直至夜幕深垂, 突然,一阵急促的声响打断了车内的温馨,来自马车外的通报打破了宁静。 “将军,军营有不明人士闯入!” 崔珉神情一紧,语气威严,“发生了何事?” 随行的侍卫匆忙答道:“那人不顾阻拦,径直靠近军营,先是与岗哨的士兵起了口角,进而动了手,副将前去制止,也未能平息,只能请将军亲自出面。” 闻言,崔珉掀开车帘,只见一名陌生面孔的士兵正紧随着马车。 他细细审视此人,声音沉稳中带有威严,“你属于哪一队的士兵?” 那人瘦削的脸上满是汗水,焦急的神色几乎要溢出眼眶,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紧咬的牙关间挤出的:“小的是‘风’字队的。” 他急切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崔珉那沉稳的身影上,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继续道:“将军,事态真的非常紧急,那闹事者不仅行动敏捷,似乎还精通些旁门左道,已经有好几位英勇的士兵不慎受伤。” 崔珉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又多停留了一瞬,那是一双阅尽沧桑、洞察秋毫的眼睛,似乎能穿透表面直达人心。 然而,他并未再多言,只是轻轻颔首,旋即转身,对着车夫简短有力地下达命令:“速往军营!” 话语间,他已撩起马车的帘子,准备登车。 第44章 如你所言 车内,崔缊蓉那双明亮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父亲脸上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眉宇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个问号:“爹爹,您似乎并不完全信任他?”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好奇与不解。 崔珉轻点了下头,脸上的线条显得越发刚毅:“军中的每一张面孔我都熟记于心,但这名通报者对我来说太过陌生,不得不防备意外。” “可他自称属于‘风’字队,那队伍是由副将直接管辖,我的确少有接触。如果真有新人加入,我们不知晓也不足为奇,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崔缊蓉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显然认同了父亲的谨慎。 马车如离弦之箭,迅速穿越城郭,径直奔向军营。 还未等马车完全停稳,嘈杂的喧嚣已经隐隐约约传入耳中。 父女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他们没有片刻迟疑,直接步入营门,而那报信的士兵则被留在了原地,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目光闪烁不定。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未跟上,反倒是悄悄向着营地的另一侧踱步而去。 “站住!无关人士不得入内!速速离开,否则休怪刀枪无眼!” 守卫的呵斥声冷硬而坚决,在营地的入口处回荡。 崔缊蓉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但她很快跟随着父亲的脚步深入喧哗之处。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所谓闹事者的面目逐渐清晰,她的眉头却在刹那间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喜。 原来,出现在军营中的竟是张炆。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做出了某种决定。 崔缊蓉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心中暗道:张炆果然沉得住气,即使面对亲近如林渊明,也未曾泄露半点口风。 他这份坚持与隐忍,必定是在内心斗争中艰难抉择后的结果。 崔珉挺拔的身躯带着崔缊蓉走近人群中心,他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直接对上了张炆。 “有何要事,不妨直言,” 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力量,“在军营之中,硬闯绝非明智之举。” 张炆的目光轻轻扫过崔珉身边的崔缊蓉,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脸庞此刻异常平静:“我所寻之人,正是崔将军您。” 这番话立刻引起四周士兵的不满,纷纷发出警告:“大胆!竟敢对将军如此无礼!” 然而,崔珉仅仅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同时,崔缊蓉乘机贴近父亲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他紧锁的眉头随之缓缓舒展。 “原来你就是蓉儿口中提到的张公子,闻名已久,今日终得相见。” 崔珉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张炆面不改色,语气依旧淡然:“不知道崔姑娘如何在将军面前描绘我的形象,但我的来意明确——我愿投身军旅,为国效力。若将军认为我能堪当重任,我必将肝脑涂地,誓死扞卫我们的家园。反之,如果我并非将军心中的合适人选,我亦不愿在此浪费宝贵的时间。” 这一席话掷地有声,令周围的将士皆是震惊不已,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哪里来的狂妄之徒?竟敢对将军如此放肆!” 有人大声质问道。 “这种无礼之人,怎能容许他混入军队?将军,万万不可!” 另一人急切地劝阻。 面对种种质疑,崔珉却不急于表态,只是以一种近乎欣赏的眼光细细打量着张炆。 多年的沙场生涯告诉他,敢于主动请缨者,大多行事谦逊谨慎,像张炆这般直率而坦诚的人,确实是凤毛麟角。 就在这时,副将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崔珉身边,一脸忧虑,眉头紧锁:“将军,请三思!万万不可答应他。” 他语气急促,似乎带着不可抗拒的紧迫感:“此人擅自闯入营地,造成多名士兵受伤,将军若轻易接纳他,如何向那些因他而受伤的兄弟交代?” 然而,崔缊蓉的声音冷静而犀利:“白参将言之有理,但我们父女至此,却无人为我们详述前因后果。” “无论是非对错,真相总是需要明辨。” 她的话仿佛在提醒所有人,任何决定都应在彻底查清事实的基础上做出。 白参将站在那里,面庞微微泛红,眼神在与崔缊蓉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目光相遇时,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躲闪,随后他缓缓地将目光移到了一旁。 张炆则保持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他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开口时声音平和而坚定:“我抵达营地之时,只见营门洞开,四周不见守卫身影,故稍作停留便自行步入,岂料这一行为立时招来了严厉的呵斥,指责我擅自闯入。” “正当我欲展开解释之际,对方二话不说便对我发起了攻击,手段之狠厉,实属罕见,我迫不得已,只能采取自卫措施。” 张炆说到这里,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无奈,但眼底的坚决却未曾有丝毫动摇。 崔缊蓉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疑虑,她轻轻转过身,目光直视白参将,声音中带着威严:“副将,事情当真是如他所言吗?” 白参将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措手不及,急忙反驳,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焦躁:“大人明鉴,此乃无稽之谈!我军守卫何曾有擅自离职之理?大姑娘您深知我们对于纪律的重视,假使真有如此放肆之事发生,我定然不会宽恕!”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引得周围人的目光纷纷投来,场面一时变得颇为尴尬。 “此人分明是别有用心,企图混淆视听!绝不可轻饶,更不能让他随意进出我军营!” 白参将情绪激动,手指颤抖地指向张炆,几乎是在恳求着周围的认同。 崔缊蓉环顾四周,人群中的每一个闪烁的眼神都不逃过她的眼睛,心中已有定计。 她转而向坐在高位上的崔珉,语气温和而决绝:“父亲,此事件复杂,我们不妨先去查看伤者的状况,再做定夺。” 第45章 谁下的毒 崔珉闻言,轻轻点头表示赞同,随之对白参将下达命令,声音低沉有力:“带路。” 白参将偷偷瞄了崔缊蓉一眼,却未能从她那深邃的眼神中捕捉到任何线索,心中的焦虑疯长,只能硬着头皮领路,朝着医官室前进。 到了医官室,只见受伤的士兵已被妥善安置,医官一见崔珉父女进门,连忙起身行礼,语气恭敬:“拜见将军、大姑娘。” 崔珉轻轻挥手,打断了医官的礼节,神色严峻地询问:“他们的伤势如何?” 医官正欲回答,但目光一扫过站在一旁显得局促不安的白参将,话到嘴边又做了微妙的调整:“情况危重,袭击者下手极重,手法残忍。” “若非他们身体底子好,可能已经生死一线了。” 医官的声音里满是沉重。 崔珉眉头微皱,他侧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儿,而崔缊蓉则快步走向伤员,她的手指轻轻搭在士兵的脉搏上,又小心翼翼地触摸那些包扎好的伤口,从那微小的手骨错位中,她敏锐地察觉到张炆在攻击时保留了几分力道。 这对于一个有着多年杀伐经验的张炆来说,若想让这些士兵落下终身残疾,实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这一切,白参将看在眼里,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始终淡定的张炆,牙齿在紧闭的双唇间咯咯作响,终于忍不住再次发声:“将军、姑娘,你们也都亲眼所见,此人既残忍又满口谎言!若是让这种人在军中立足,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的申诉被崔缊蓉打断了,她的话语中带着冷漠:“白参将切莫心急,我刚刚检查过了,这些士兵的伤势并无大碍。至于真相如何,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实难让人信服。” 她的话语像寒风一般刺骨,继续说道:“自打我和父亲踏入军营以来,似乎只有你在不停诉说,而其他的士兵却选择沉默,这种异常的现象本身就十分值得怀疑。” “白参将,莫非这军营已经变成了你一个人的独角戏舞台了吗?” 崔缊蓉的冷眼让白参将身形不禁一僵,但他很快调整状态,强装镇定地回应:“大姑娘此言差矣,我身为副将,全心全意辅助将军,怎么可能独揽话语权?” “其他士兵之所以没有发言,是因为他们担心自己表达不清楚,所以我才代为说明而已。” 崔缊蓉并未直接回应,而是用她那冷静且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那么,这是大家共同的意思吗?” 士兵们面面相觑,经过短暂的犹豫,最终还是陆陆续续点头表示认同。 白参将见到此景,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看向张炆的眼神里添了几分挑衅的意味:“平日里,我的品行如何,将军和姑娘应该心里有数。” “纵使姑娘不信我一人之言,可这么多人都众口一词,总该能证明一二吧?”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却又不失坚持。 张炆的唇线紧抿,形成了一条坚定的直线,随后他猛然启齿,声音坚决:“若要我承担这无妄之灾,那我也没有任何理由继续滞留此处,以免自己清白之躯无辜蒙尘。”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随即礼貌而坚决地请求:“还请崔将军与姑娘能够迅速查明真相,给予公正的裁决!” 面对此景,崔缊蓉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稳与从容,她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张公子切莫心急,关于此事的曲折经过,我心中已有计较。” 此时,一旁的白参将面露不解之色,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崔缊蓉相遇时,仿佛被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眸子穿透,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身体不禁为之一僵。 “姑娘,为何您如此注视着我?” 白参将疑惑地问道。 崔缊蓉嘴角勾勒出一抹微妙的笑意,既非全然的冷笑也非真诚的微笑,她缓缓言道:“白参将,你我共同在边疆并肩作战多年,我的性情你应该十分了解。每当父亲因繁重的军务无暇他顾时,军中的诸多事务多是由我们二人共同担当处理。” “你恐怕是担忧我锋芒毕露,影响到你的地位,故而屡屡加以限制。念及旧情,我未曾与你计较。但今日张公子甫一到来便遭受你如此待遇,显然有人在你耳边挑唆。” 话音落下,白参将的脸色骤变,眼神闪烁,透露出内心的慌乱与动摇。 在一旁静观其变的崔珉,眼神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寒光,心中已大致有了判断:“来人,将白参将拘捕,按照军规严惩不贷!” 白参将尚未从震惊中恢复,两旁的士兵已迅速行动,将他牢牢制住。 他急忙喊道:“将军,我……” 话未尽,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闯入,急促道:“不好了!军营的水井似乎被人投毒!” 白参将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猛地挣脱束缚,手指直指张炆,怒斥道:“你潜入军营果然有所图谋!” “你故意在此制造混乱,意图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以便暗中下手,真是狡猾至极!” 张炆心中刚刚放下的石头,此刻又猛地提起,本以为崔缊蓉能帮助他澄清一切,哪知事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真的没有做那种事!”他极力辩解。 白参将捕捉到他脸上焦急的神色,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大声喝道:“休想抵赖!此事与你脱不了干系,将军,请立即下令捉拿,莫让他逃脱!” 未待崔珉下达指令,士兵们已将张炆紧紧包围,只等一声令下便要采取行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张炆显得手足无措,先前的冷静荡然无存。 他本能地望向崔缊蓉,只见她大步流星而来,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在真相未明之前,谁也不许动他一根汗毛!” 崔缊蓉的语气中带着坚决。 白参将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恨,他深知有崔缊蓉的庇护,短期内对张炆无可奈何。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允许张炆继续留在军中! 张炆压低嗓音,急切辩解:“崔姑娘,我真的没有下毒……” 崔缊蓉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相信你。” 第46章 中毒的源头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信任与坚定,“别怕,有我在此。” 这句话仿佛给了张炆一颗定心丸,记得林渊明曾向他保证,崔缊蓉是一个可以托付之人,于是他选择将自己的名声与安危交付于她。 白参将闻言,眉头紧锁,质问道:“姑娘这是要袒护一个外人吗?” 崔缊蓉冷然回道:“袒护?并无此必要。因为事实本就清白,倘若他真的与下毒之事有关联,又怎会愚蠢到不趁机逃离,反倒是与我们缠斗至今?” “真相查明前,任何人都不准动他。” 崔珉的声音坚定,不容置疑,话语中透露出的坚决让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 白参将转头,目光掠过人群,最终锁定在崔珉身旁的崔缊蓉身上,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低声撺掇道:“将军,姑娘虽在军中享有崇高的威望,但今日之举,为一个来历不明、居心叵测的男子如此力排众议,只怕会寒了众将士的心,影响军心啊。依属下浅见……” 未待白参将的话音落下,崔珉便以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打断了他:“蓉儿的为人,我比你更为了解。我们先去查看中毒士兵的状况,事情的真相自然会浮出水面。” 随后,他转向崔缊蓉,语气温和中带着力量:“蓉儿,带张公子一起去水井那边看看,或许会有发现。” 崔缊蓉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明白此刻任何迟疑都可能造成不必要的误解。 一行人迈开步伐,缓缓离去,而那位通报的士兵则悄无声息地贴近白参将,压低声音:“白参将,这事来得蹊跷,简直就是老天爷在帮你啊,此良机万万不可错过!” “若不把握,姑娘对那外人过分关注,你这些年跟随将军南征北战所赢得的地位,怕是早晚要落入他人之手!” 士兵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嫉妒与煽动。 白参将闻言,脸色铁青,眸中怒火隐现,低沉着嗓子呵斥道:“多嘴!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话落,他猛地加快步伐,大步流星紧跟在崔珉与崔缊蓉之后,全然不顾身后那士兵脸上一闪而逝的阴险神色。 崔缊蓉行动迅速,几乎是小跑至水井旁边,眼前的景象令她心惊胆战——数名士兵横七竖八地倒在水井边,面色惨白,气息奄奄。 她迅速蹲下身,逐一为他们把脉,眉宇间逐渐凝聚起厚重的忧虑。 这脉象,分明是银蚕蛊的迹象! 这种边疆才有的剧毒,怎会在这里出现? 她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企图从人群中的蛛丝马迹中找到答案,然而众人神色各异,无一显露异常,下毒之人显然已经离开。 崔缊蓉暗暗握紧拳头,边境上的野蛮人居然能渗透进军营,而且时间未知,这意味着军中的诸多秘密很可能早已泄露。 她强迫自己暂时按下这些思绪,当前最紧急的是解救中毒的士兵。 而白参将悠哉而来,一见此景,即刻高声咆哮:“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军医!” 崔缊蓉却在此时平静而坚决地说:“此毒,唯有我可解。” 正欲飞奔而去请军医的勇士闻言一怔,脚步戛然而止,白参将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心中暗自思量:虽然听说崔缊蓉略懂医术,但以往在边疆时,她也只是协助军医处理些普通的伤患和小病小痛,何曾听说过她擅长解毒? 他的心思一转,字字如针,道:“大姑娘的医术,在军中确有耳闻,但如今情况紧急,中毒士兵命悬一线,万万不能因一时延误而生变故!” “同袍生死相托,若有所失,大姑娘难道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补偿吗?” 这些原本就因中毒事件而人心惶惶的将士们,看向崔缊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质疑和不满。 更有声音质疑道:“难道大姑娘是打算袖手旁观,对那擅自闯入军营的毒犯还有所偏袒不成?” 议论声四起,群情激愤,对崔缊蓉的指责愈发强烈。 白参将见此情形,面上虽不动声色,内心却是窃喜不已。 军中威信至关重要,此刻将士们的不满正好可以用来除去他心中的隐患,确保自己的地位稳固,真是天赐良机。 正当气氛紧张至极时,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瞬间平息了所有的喧嚣:“肃静!” 是崔珉,他威严的面容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而具有说服力:“任何判断应基于事实,蓉儿并未袖手旁观,她的医术远胜过军医,只是白参将未曾亲眼见识罢了。” 白参将当众受此批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既尴尬又恼怒,却又碍于情面无法反驳,只能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言不由衷地道:“属下也是出于担心战士们的安全考虑,言语之间或许有些急躁了。” “但中毒者情况危殆,我……” 话语至此戛然而止,白参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人群中那个身影——崔缊蓉。 她正凝神聚气,手中银针闪动着寒光,每一次轻巧的点刺都仿佛携带着生命的律动。 中毒的士兵在她灵巧的手法下,逐渐恢复了生机,苍白的面容上开始有了血色,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已能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睑。 不多时,所有中毒的士兵都恢复了意识,他们虽还未能完全摆脱虚弱的状态,但至少已经从死亡的边缘被拉回。 崔珉见状,连忙上前逐一确认他们的状况,简短询问几句后,便温和地吩咐他们回到营帐内好好休息,补充体力。 转身间,他的视线被吸引到了一处——崔缊蓉静静地站在营中的井边,手握一只精致的药瓶,瓶内的药粉轻轻落入井水中,涟漪微动。 “半个时辰后,井水即可安全饮用。” 她的声音柔和却坚定,让人安心。 “蓉儿,真是辛苦你了。” 崔珉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神色一凝,“可知道这井中毒物的来源?” “银蚕蛊。” 崔缊蓉的话语简洁而肯定,让崔珉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严肃。 第47章 噩耗 “确信无疑?” 崔珉追问,眉宇间满是凝重。 “中毒者症状明显,灰唇青面,依据我所学医术,断无误诊之可能。” 崔缊蓉语气冷静而坚决,她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洞察了一切,“父亲,边疆之敌或许已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我们的队伍,又或者我们之中出现了不可预测的变化。” 言辞之间,她不经意地向白参将投去一瞥,那眼神深邃复杂,似有千言万语藏于其中。 白参将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一愣,旋即挺直了腰板:“大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先是指责我对客人有所图谋,如今又要强加给我叛逆的罪名?我究竟有何过错,以至于遭受这样的误解?将军您最清楚我的忠诚,我怎会做出背叛国家的事情?恳请将军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尽管他声嘶力竭地辩解,但不知为何,越是极力地辩白,那声音中透露出的不安与慌张就越发引人注目,周围士兵们的眼神开始变得狐疑不定。 崔缊蓉的目光淡漠如水,轻轻掠过白参将的脸庞,“白参将,如果你真的无辜,刚刚那句话,难道是有人强迫你说出口的吗?” 这一问,让白参将顿时语塞,眼神躲闪,不敢与崔缊蓉那锐利的目光相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里头的水可深得很。 士兵们的态度悄然变化,看向白参将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和不满,他们低声议论起来。 “多亏姑娘心思细腻,不然真不知道要蒙受多少冤屈!” “我们这些小兵也是无奈,才跟着他团团转!” 对于这些低语,崔缊蓉并不感到意外。 此刻站出来的人,都是她亲手训练的“风”字队士兵,白参将在他们中间早已失了人心,一旦事情败露,自然会遭到众人的唾弃。 “白参将,你还有机会选择坦白,若继续执迷不悟,只会让你的处境更加艰难。” 崔缊蓉的声音冷硬如冰。 “我说的都是实话!难不成姑娘想用私刑逼供吗?我随将军南征北战多年,你的怀疑……” 没等他说完,崔缊蓉迅速从袖中取出一枚丸状物,不容分说地送进了白参将的口中。 他条件反射地吞了下去,瞬间瞪大了眼睛,恐惧之情溢于言表,“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既然白参将所言句句属实,那么吃下的是何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白参将脸色骤变,想要说什么,却突然捂住肚子,痛苦万分。 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汗水顺着额头滚落,痛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崔缊蓉缓缓走向他,声音平静而有力,“现在,白参将是否愿意说出真相了?” 四周的士兵屏息静气,紧张地观察着这场变故。 不久,让他们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一向倔强的白参将竟痛哭流涕起来。 “我、我真的错了!是有人告诉我,姑娘打算让张公子接替我的位置,我一时鬼迷心窍,才设下了这个局!但是下毒的事情,我真的毫不知情,与我无关啊!” “求大姑娘饶命!我已经知错了!” 他的哭喊在空气中回荡,悲凉而又无助。 白参将此番哭诉,声音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悲痛,铁骨铮铮的硬汉,泪水如断线的珠帘般滑落,每一滴都似乎重重地敲击在场众人的心头。 崔缊蓉的视线缓缓移向身边的父亲崔珉,而崔珉则是不慌不忙,沉稳而有力的声音穿透空气中的凝重:“白参将,你让我感到无比的失望。” 言语中透露出的不仅是责备,更有深深的痛心与无奈。 “将军,我……” 白参将刚欲辩解,脸色却骤然变得惨白,仿佛有什么不可抗力猛然袭来,使他猛地从悲痛中挣脱,身形如同弹簧般腾空而起。 于腰间一抹寒光闪烁,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指崔珉胸口而去。 这一系列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即便是距离不过咫尺之遥的崔缊蓉,也是一时间怔在原地,反应不及。 只听得空气被划破的细微声响,匕首携带着冰冷的杀意,闪电般朝崔珉逼近。 “爹爹!”崔缊蓉失声惊呼,而崔珉尽管迅速后撤一步,无奈两人之间距离实在太近,想要完全躲闪已是无可能。 就在那生死存亡的刹那,一道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掠至崔珉之前。 那匕首毫不犹豫地没入了挺身而出的张炆胸膛,鲜血霎时溅满了四周。 张炆牙关紧咬,面部因痛苦而扭曲,但他仍凭借着顽强的意志,以惊人的爆发力,一脚狠狠踹向白参将的腹部,将其如同断线风筝般踢飞,重重地撞上了营中的木桩。 白参将口吐鲜血,身躯无力地瘫软下来,头颅无力地垂落在一侧,生命迹象逐渐消散。 崔珉从惊骇中迅速回过神来,声音中充满了威严:“立刻逮捕白参将!” 一时之间,原本陷入震惊的士兵们如梦初醒,纷纷涌上,将失去意识的白参将团团围住。 然而当他们靠近时,才愕然发现白参将已无生命迹象。 几个大胆的士兵尝试检查,最终确认了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将军,白参将……他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报告,话语中夹杂着不解与恐惧。 崔珉眉头紧蹙,大步走向前去,亲自查看白参将的状况,而崔缊蓉则是连忙搀扶着摇摇欲坠、伤痕累累的张炆,一脸焦急。 张炆胸前的伤口深可见骨,所幸并未触及要害,虽流失了不少血液,但并无生命危险。 他眼神微弱,勉强抬头看向崔缊蓉,口中呢喃:“我……我真的没有用力……” 崔缊蓉温柔地给予肯定的眼神,轻声安慰:“我们都相信你,别担心,不会有误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你的伤口。” 她动作敏捷地为张炆细心包扎,手法熟练而轻柔。 处理完毕后,她站起身,来到崔珉身边,此时的崔珉正挺直身躯,面色严峻。 “白参将的死状实在匪夷所思,全身经络似被外力强行震断,七窍流血……张公子那一脚显然无法造成这样的伤害。” 第48章 如此微不足道 崔珉语气沉重。 崔缊蓉闻言,立刻上前仔细检查,忽然注意到白参将脸上有一颗不起眼的黑痣在轻微颤动。 迅捷地取出一枚银针,并利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在黑痣旁划开一个细小的口子。 在场众人疑惑不解,不明白崔缊蓉此举意义何在,直到那银针上黏附的一只散发着恶心气味的黑色小虫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引起一片哗然,众人不禁捂鼻。 “生死蛊。” 崔缊蓉低语,揭开了白参将反常行为背后的秘密,“原来他是被人利用这种阴险手段操控。” 操纵生死蛊必须借助特定的哨声,那是一种只有蛊虫才能感应到的音频,通过哨音驱使蛊虫,进而操控宿主的一切行动。 此情此景,无不暗示着边界之内藏匿着更为深远的阴谋,而目标从一开始就指向了崔珉! 崔缊蓉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企图从众人中揪出那个隐藏的敌人。 但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张张惶恐与无助的面孔。 她抿紧双唇,紧握的双拳泄露了内心的不甘与挫败感。 白参将之死仿佛斩断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正当她准备进一步探查之际,心中突生警觉,眉头紧锁,急切地问向崔珉:“爹,那位新来的将士现在何处?” 崔珉立时领会其意,提高嗓音,向全体士兵发出指令:“所有‘风’字营的士兵,立刻出列接受检查!” 随着命令的下达,空气中再次弥漫挺紧张与不安的气息。 “风”字营的士兵们虽心存疑惑,眉宇间交织着不解的纹路,但军令如山,众人仍旧迅速整装列队,遵从指令。 父女二人,面带严峻,眼眸中闪烁着坚定与迫切,逐一巡视着营中每一张面孔,希望能捕捉到哪怕一丝可疑的气息。 他们的目光犀利,然而,一番搜寻下来,目标人物依旧踪迹难觅,父女二人的面色越发凝重,对于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寻那位边境逃亡者的希望,变得愈发渺茫。 崔珉以他一贯的果决,迅速调配资源,安排周密。 他与女儿崔缊蓉一同搀扶着受伤的张炆,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于马车内,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细致入微的关怀。 临行前,他还特地嘱咐随行侍卫务必精心照顾。 崔缊蓉轻吐一口气,那气息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担忧。 她的目光温柔地与张炆相接。 “张公子,尚未正式披上战甲,便遭遇如此风波,心中必定惊骇不已吧。” 言语间,她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同情与理解。 “不论你的最终抉择如何,”她的声音略显沉重“今日的遭遇,我们都有责任。请原谅我们的失职。” 张炆轻轻摇头,嘴角勾勒出一抹坚强的笑容。 “不,军旅生涯远比我想象中的精彩,如果能成为其中一员,我定要竭尽全力,闯出一番天地!”他的话语坚定。 “我誓将成为崔将军麾下的得力助手!” 这句誓言,让他的脸上焕发出生机,但很快,因激动而稍显恢复的面色又泛起了苍白。 崔缊蓉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变化,注意到绷带上再次渗出的血痕,连忙以熟练的手法按住了几个关键穴位,试图减缓伤势。 在她的照料下,张炆的情况总算有所稳定。 “既然心意已决,”崔缊蓉的声音带着鼓舞,“张公子就请安心养伤,我们在军营翘首以盼,待你归来。” 张炆重重点头,随后缓缓拉下了窗帘,马车在尘土飞扬中渐行渐远。 目送马车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崔珉终于展露笑颜。 “军营正需张公子这样的热血男儿,既有冲劲,又有担当。” 他的语气中流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自豪。 “边境六载,战士们的眼眸早已失去了往昔的光华,剩下的只是机械应对,心灵的麻木,以及对平安归家的无尽渴望。若非这点信念,他们恐怕早已崩溃。” 对于父亲的感叹,崔缊蓉并未直接回应,只是轻声道:“爹,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两人之间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随即肩并肩,步履坚定地离开了营地。 而在他们未察觉的角落,一抹不易察觉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划过,留下了一丝难以捉摸的阴霾。 回到府邸,崔珉径直步入书房,案前狼毫笔起笔落。 一份字字恳切的奏折跃然纸上,随即火速送往宫廷,然而却如同石沉大海,未见丝毫回音。 书房内,他的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而崔缊蓉见状。 识趣地留下几句宽慰之语,便轻轻退了出去,留下一室寂静。 夜色如墨,月挂中天,崔缊蓉在梳洗完毕后,躺在床上,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白日发生的一切。 白参将临终的遗言,也暴露了谜团的一角。 她暗自思索,边境之地的急躁与冲动,恐怕与崔珉近期减少对军营的直接参与不无关系。 为了消除皇帝的疑虑,保护崔家基业,崔珉不得不低调行事,几乎不再轻易踏出家门。 然而,这一系列事件却让她深刻意识到。 一味地被动防御无异于坐以待毙,唯有主动出击,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思绪纷飞间,困意渐渐袭来,她最终合上沉重的眼皮,沉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面上,而宫中的回应却依然遥遥无期。 崔珉站在庭院中,望着空荡荡的马车,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难道,在皇上心中,此事竟是如此微不足道?” 他轻声叹息,眉宇间难掩忧虑。 “此事的确耐人寻味……” 崔缊蓉没有正面否定,只是低头沉思。 不仅是父亲,她内心同样充满了困惑。 对于向来忌讳战争的皇帝而言,若真收到了崔珉的紧急奏报,理应即刻召见,共商对策,可现实的平静却与预想大相径庭。 目前的局面,要么是那封至关重要的奏折尚未送达皇帝手中,要么——一个更令人不安的念头闪过脑海——它在途中遭到了某些边疆势力的截留! 崔缊蓉将自己的推测告知父亲,崔珉闻言,沉默良久,若有所思。 “唯有明日上朝时亲自观察皇上的态度,再做下一步打算。” 第49章 转机 他语气坚决,仿佛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崔缊蓉默默点头表示赞同,亲自送父亲至马车旁,准备目送他前往朝廷。 就在她即将转身的瞬间,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赵娴儿,从另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上翩翩而至。 赵娴儿眉宇间凝结着重重忧虑,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直奔至崔缊蓉身边,轻声细语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庆幸:“真是未曾料想,甫一踏入这繁华深宫,便有幸遇见了崔姐姐,如此一来,倒是免去了繁琐的通报礼节,为我们的相见平添了几分机缘巧合。” 崔缊蓉立于廊下,晨光斑驳,映照其上。 面对赵娴儿看似家常却又明显有所图谋的寒暄,她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心中虽略有不悦,面上却不显。 “赵妹妹心中若有话,不妨直言,不必绕弯。” 崔缊蓉的声音冷冽中带着一丝威严。 闻言,赵娴儿的笑容略微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婉,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殿下身体抱恙,病势沉重,我心中忧虑,想着能与崔姐姐一同入宫,探视于他。楚熠哥哥现下不仅卧床不起,更有咳血之症,昨晚御医陪侍左右,彻夜未眠,却依然未见好转。崔姐姐医术高明,或能从中窥见一二,为殿下分忧。” 崔缊蓉注视着赵娴儿那焦虑不已的模样,心下虽有不屑,面上却不动声色,心中却冷笑连连,对于赵娴儿这番心思,她早已了然于胸。 若轻易应允,只怕到头来不过成就了赵娴儿的一番好戏,自己反而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赵妹妹关怀殿下,原是情理之中,但既然连御医亦束手无策,我区区一介女流,又能有何作为?加之殿下方患此奇症,宫内必然戒备森严,人心惶惶,此时贸然前往,恐非明智之举。”崔缊蓉言辞恳切,眉眼间尽是无奈之情。 正当她欲转身离去之际,却被赵娴儿再次拦下。 赵娴儿的手轻轻伸出,意图挽留,却只触及空气,徒留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崔缊蓉的眼神清冷,直刺赵娴儿的心扉:“赵姑娘,尚有何事?” 赵娴儿心下暗自计较,脸上依旧堆砌着温婉的笑靥:“崔姐姐言之有理,也许我们入宫确实无法为殿下解决实际难题,但至少能表达我们的心意,尤其是对于楚熠哥哥而言。当然,若崔姐姐不愿与我同行,我也能理解。毕竟崔姐姐与楚熠哥哥的婚约众人皆知,而我与楚熠哥哥自幼相伴,这份着急,也只是出于对朋友的担心罢了,希望崔姐姐莫要误会。” 言毕,她目光流转,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而崔缊蓉只是唇角微扬,那抹笑意味深长,让赵娴儿心头不由一紧,勉强维持的笑颜中掺杂了几分不确定:“崔姐姐为何这样看着我?” “赵姑娘想多了,你的顾虑也有几分道理,是我先前思虑不周。既然如此,一同前往倒也避免了他人非议。” 崔缊蓉语调恢复了往常的平和。 于是,二人随即登上了驶向皇城的马车,随着车轮辘辘作响,不久便至宫门。 宫内景象却是异常,太监引领她们匆匆赶往东宫,沿途宫人行色匆匆,一片忙乱。 赵娴儿的眉头紧锁:“崔姐姐,这来往宫人的匆忙身影,莫非是楚熠哥哥的病情恶化了?这宫中的每一处急促,都让我心慌意乱。” “太子殿下福泽深沉,命星璀璨,区疾患怎奈何得了他。” 崔缊蓉语调清冷,言辞间却无半点温度。 她心里清楚,那宋衍熠所中之毒乃是由她无意调配出的绝世奇毒——万劫散,中毒者会在痛不欲生中步入黄泉,而解此毒的钥匙,世上唯有她一人掌握。 让她精心策划的这一场朝堂风云令他颜面扫地,眼下这短暂的苦楚,已是她大发慈悲的宽恕! 迈进东宫门槛,崔缊蓉迅速收敛心神,未等脚步稳,皇后急切而又带着责难的声音已先声夺人。 “身为皇家御医,竟连衍熠的病症也束手无策,朕养你们何用!若是衍熠稍有不测,尔等皆要陪他共赴黄泉!” 此刻,太监尖细而响亮的声音划破紧张的空气:“崔家大姑娘、赵家大姑娘驾到!” 闻此,皇后面露微蹙,但在见到两名女子步入殿内,脸上即刻换上了温柔:“衍熠得知二位的探访定会心中欢喜,只是……唉,他现在这个样子……” 皇后面容满载忧虑,连连叹息,引领着二人缓缓走向宋衍熠静卧的床榻。 榻上,宋衍熠双眼紧闭,面色如苍白的宣纸,仅凭胸口细微的起伏方能证明他还存于人世间。 皇后心疼地以手中的绢帕轻轻拭去他额头那层冰冷的汗水,言语中满是无助:“御医们均无良策,何时衍熠才能苏醒,实在是令人揪心……” 赵娴儿迅速向崔缊蓉投去一瞥,随即敏捷接话,意图化解皇后的焦虑:“皇后娘娘勿忧,崔姐姐精通医理,其医术之精湛远胜于那些名声在外的名医。” “恳请崔姐姐为楚熠哥哥诊察一二,或许便能迎来转机。” 皇后闻言,眸中光芒乍现,满怀希冀望向崔缊蓉:“果真如此,那便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面对皇后的期盼,崔缊蓉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冽,但她依然保持着温婉的笑容,答道:“臣女必将竭尽所能,不负娘娘厚望。” “崔姐姐实乃过分自谦了。” 赵娴儿的夸赞间溢满了诚挚的敬仰,“臣女有幸目睹崔姐姐妙手回春之术,确信唯有崔姐姐出手,楚熠哥哥的病情定能迅速扭转乾坤。” 她的赞誉不绝于耳,然而全然未曾留意到崔缊蓉眼神中那悄然凝固的寒意。 赵娴儿擅长把握每一次展现自我的机遇,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于她而言,皆是利益的天平倾向己方。 若宋衍熠在她的举荐下康复,皇后会归功于她的慧眼识珠;而她未曾主动请缨,皇后心间自会欠下一笔人情债。 第50章 托付 反之,即便治疗无效,皇后也会视赵娴儿为善举。 而她的无能则被凸显,反倒是赵娴儿收获赞誉无数,自己落得个尴尬境地。 崔缊蓉面容依旧平静无波,步伐坚定地迈向宋衍熠的卧榻,伸出纤细的手指搭在他腕上,为其把脉。 皇后满含焦灼与期望的目光紧随其后,而赵娴儿则在一旁轻声慰藉皇后。 声音温柔如蜜:“娘娘放心,一切交由崔姐姐处理即可。” 崔缊蓉装模作样地完成了诊断步骤,对于赵娴儿的过分赞誉,心中虽有波澜,面上却不动声色。 随后,她取出一支银质针灸器具。 精准刺入宋衍熠几个至关重要的穴位,宋衍熠的身躯随之发出细微的呻吟。 紧接着,不待旁人反应,她已果断撬开宋衍熠的唇齿,将一粒乌黑的药丸塞入他的口中。 皇后忧虑丛生,急切询问:“缊蓉姑娘,你给衍熠服用的是何种药物?为何衍熠的面色愈发苍白,似乎痛苦加剧?” 此时的宋衍熠,面色几近透明,眉头紧锁,仿佛正被噩梦纠缠,不得解脱。 再次细致探查宋衍熠的脉搏,崔缊蓉面容凝重,对着皇后沉声道:“娘娘,太子殿下如此憔悴,恐怕是回京后思虑过甚,导致身体无法承受其重。” “我本意图通过精妙的医术引导,疏通太子殿下体内滞留已久的郁结之气,以期唤醒那沉睡的灵魂,然而探查之下,发现那些郁气仿佛冬日里凝固的江河,早已深深堵塞了殿下脆弱的经络通道。要想让太子重焕生机,这无疑是一场艰难至极的挑战。” 皇后闻讯,眼眸中焦急之色一闪而过:“缊蓉姑娘,无论何等需求,但说无妨,本宫即刻差人办理,务必确保万事无忧。” 面对皇后的迫切,崔缊蓉眉宇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而一旁的赵娴儿则温柔以对,试图用自己的话语为好友分担:“崔姐姐,若是有用得到妹妹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我必不遗余力。” “此番重任,确乎非赵妹妹莫属。” 崔缊蓉眼神坚定,凝视着赵娴儿, 赵娴儿感受到那份重量,心下不由一紧,预感事情并不简单,但碍于皇后殷切的目光,她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声音略显颤抖地回应:“崔姐姐,请直言相告。” 崔缊蓉面色凝重,缓缓道出了实情:“太子殿下长时守护陵墓,那里的寒气如同锋利的冰刃,无声无息间侵蚀着殿下的身躯。而今,寒气与郁结交织缠绕,若不能将这股阴寒之力导引而出,殿下或将永远沉眠。” “故此,亟须一个纯净的阴性体质作为媒介,接纳并中和太子体内的寒气。遗憾的是,我虽能引导过程,却无法承担接纳的任务。环顾四周,除了赵姑娘你,再无第二人选能够胜任这份重责。” 赵娴儿手捏丝帕,手指因紧张而不自觉收紧,她的声音透着几分不确定:“接纳这阴寒之气,是否会对我的身体有所损伤?” 崔缊蓉认真地迎上她的目光,坦诚道:“不可避免会有一定的影响,寒气入体,可能会伤及根本,影响到你今后的生育。但我深知赵姑娘对太子的情谊深厚,这份牺牲,在你心中或许并非不能承受。” “请赵姑娘放心,我与御医团队定会倾尽全力,调理恢复你的身体。” 闻言,赵娴儿脸色煞白,急切之间试图寻找替代方案:“世上拥有纯净阴性体质者应不止我一人,容我即刻为崔姐姐寻觅。” 正当她欲踏出房门,崔缊蓉看似不经意地触碰了宋衍熠的手腕,宋衍熠蓦地口吐鲜血,这一幕令皇后惊惶失措,连忙上前照拂。 崔缊蓉的话语沉重:“太子殿下情况危急,只怕等不到赵姑娘找到他人,殿下便已无力回天。” “赵姑娘,拖延不得了。” 在崔缊蓉的连声催促下,赵娴儿的脸色愈发沉重。 她未曾预料,救助宋衍熠竟会如此直接地关联到自身,心中五味杂陈。 原本,她只打算以陪伴皇后为由,静待机遇降临,如今却要以牺牲子嗣的可能,换取宋衍熠的安康,这让她如何甘心情愿! 犹豫之中,赵娴儿的步伐凝滞。 崔缊蓉心知其意,却故意以询问的口吻轻轻说道:“赵妹妹,为何还不过来?” 皇后眉头轻蹙,眼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娴儿,难道你有异议?” 赵娴儿身躯一震,连忙摇头辩解:“并非我不愿意,实是心中畏惧使然……” 皇后语气冷淡,打断了她的话:“缊蓉已许诺将协同御医全力照料你的身体,无须多虑。当前,最重要的,是尽快救衍熠。” 赵娴儿欲言又止,皇后言辞已决,再行争辩只会显得自己推卸责任,更可能毁掉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 再者,风险中孕育机会,这或许正是亲近太子的最佳时机。 她暗暗咬牙,双手紧握成拳,强压下心头的波澜,毅然向崔缊蓉走去。 崔缊蓉轻柔地展开一抹敷衍式的宽慰之言,语气温和而又带着几分不经意:“赵妹妹,切莫太过忧虑,当我引导那阴寒之气缓缓流入你的躯体时,自当万分谨慎,兴许这过程并不会对你柔弱的身躯造成丝毫伤害。” 赵娴儿勉强牵起嘴角,挤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她的声音细如蚊蚋,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此,一切就拜托崔姐姐了。” 崔缊蓉以一记温婉的微笑作为回应,示意赵娴儿坐至身旁。 随后,她手持一束银光闪烁的细针,那些银针在烛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随着她手法熟练地将一根根银针缓缓刺入赵娴儿细腻的肌肤之中,空气中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娴儿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晶莹的汗珠在烛光下闪着微光。 她的面色愈显苍白,嘴唇失去了血。 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开始轻微颤抖,冷汗如泉水般涌出,迅速浸湿了单薄的衣物,冰冷的气息在室内悄然弥漫。 第51章 布局 她感觉自己正游走在昏厥的边缘,意识却异常清醒。 每一道银针穿透皮肉的细微触感,以及随之而来的阵痛,都被无限放大,在她的感官世界里形成了汹涌的波涛。 那些银针,对于她而言,仿佛不再是穿越肌肉的微小入侵。 而是直接穿透骨骼,直达灵魂的深处,带来无法言喻的痛苦。 望向手臂上密布的银针,赵娴儿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刺痛。 仿佛每一根针都精准地触及了她身体最敏感的神经末梢。 尽管心中充满了逃离此境的强烈渴望,但在皇后锐利目光的注视之下,她只能强忍,一动也不敢动。 “赵妹妹,接下来,我将把太子殿下的阴寒之气引入你的体内。” 崔缊蓉的声音冷静而坚定,仿佛正在进行一项庄严的仪式。 赵娴儿勉力点了点头,任由崔缊蓉引领着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宋衍熠的手掌之上。 那份本该是温暖的接触,在此刻却带来了难以忍受的刺骨寒意。 仿佛有一股凛冽的寒流自宋衍熠的手心涌出,直透心脾。 如果不是崔缊蓉及时按住了她的手,恐怕她早已因为无法承受而抽离。 随着寒意加剧,赵娴儿浑身上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从未想过寒冷可以如此残酷,就像被永恒的寒冰所囚禁。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崔姐姐……快……结束了吗……”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乞求,向崔缊蓉发出最后的哀求。 崔缊蓉面庞依旧保持着平静,声音却透露出一丝坚决:“还需片刻,赵妹妹,请再坚持一下,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敬爱的太子殿下。” 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崔缊蓉内心深知,这份侵入赵娴儿身体的寒意并非源自宋衍熠。 而是她利用银针开启了赵娴儿体内的所有穴位,故意让外界的寒气毫无阻碍地直入骨髓。 结合赵娴儿先前落水留下的隐患,加之此刻极端的寒气侵袭。 她的身体损伤已经达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生育的可能性变得遥不可及。 直到赵娴儿在暖烘烘的房间里吐出最后一口冰凉的气息。 崔缊蓉才缓缓收手,取出精心准备的解药喂给宋衍熠。 不多时,宋衍熠的意识逐渐复苏,悠悠睁开了双眼。 皇后满心欢喜地靠近床边,温柔地问道:“衍熠,感觉怎么样?” 宋衍熠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皇后立刻命令侍女端来茶水。 让他缓解喉咙的干涩,同时,她徐徐讲述了事件的经过。 “如果不是缊蓉姑娘和娴儿丫头的机智应对,母后真是手足无措了。” 皇后的脸上写满了疼爱与感激。 她轻轻抚摸着宋衍熠的额头,温柔安慰道:“醒来就好,再多休息一会儿,母后这就命御厨准备些易于消化的食物给你。” 宋衍熠微弱地点了点头,强打精神对崔缊蓉报以感激的微笑,随后又沉沉陷入了梦乡。 崔缊蓉的目光冷淡而深邃,她心中明白,万劫散的力量足以榨干一个人的生命精华,即使成功解毒,想要完全恢复往日的健康状态也是难上加难。 她转而将视线落在赵娴儿身上,动作轻柔地逐一拔除了那些插在赵娴儿身上的银针。 随着银针的移除,赵娴儿的脸色才略微恢复了一些血色。 “娴儿妹妹,你还好吗?” 崔缊蓉的声音里蕴含着真切的关怀。 赵娴儿紧紧环抱着自己,似乎想以此为自己带来一丝温暖,然而效果甚微。 崔缊蓉替她把脉之后,不禁叹了口气:“殿下体内的阴寒之气过于浓郁,娴儿妹妹的身体……” 她欲言又止,但赵娴儿已从那未竟的话语中读懂了一切,心中涌起了深深的绝望。 赵娴儿眼中闪过一丝惊惧,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紧紧抓住了崔缊蓉的皓腕:“崔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她深知,在这重视子嗣的封建家庭中。 作为未嫁之身却面临不孕之症,无疑是将自己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而她心心念念之人乃是宋衍熠,一位家族与地位皆显赫的佳偶人选。 这份情感使得子嗣问题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延续血脉的责任,更是关乎爱情与未来幸福的关键所在。 她内心深知,此症若不解,恐怕与宋衍熠的情缘也将化作泡影。 皇后细察入微,见宋衍熠已安然沉眠,便悄然趋近,适才二人的对话尽数落入她耳中。 她以一国之母的温柔与威严,轻声安慰道:“娴儿无须惊慌,宫中的御医们均是医术高明,定会倾尽所能助你康复。” 皇后的言语给予赵娴儿一份难得的安定,“今日你已疲惫,回去后务必安心休养,本宫自会安排御医每日前往赵府,调理你的身体。” 崔缊蓉望着赵娴儿那因绝望而睁大的双眼,心中五味杂陈。 赵娴儿的苦衷与无助,她感同身受,却也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复杂难解。 她轻轻垂下眼帘,暗自叹息,这背后纠葛,又何尝不是一场命运的捉弄? 皇后简洁却有力地嘱咐之后,便吩咐身边的太监将二人安全送回。 马车内,赵娴儿的眼泪如断线珍珠,无声滑落,她紧紧攥着崔缊蓉的手。 仿佛那是她最后的稻草:“崔姐姐,你的医术超凡入圣,必有良策助我恢复,求姐姐出手相救!” 崔缊蓉轻轻拍打她的手背,面上凝重,语带慎重:“我不能轻易许诺,但请相信,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会倾尽我所能,全力以赴。” 赵娴儿闻言,抿紧了双唇,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那并非她想要的答案。 马车缓缓停靠在赵府巍峨的大门前,赵娴儿在崔缊蓉鼓励的目光中下车,而后者则转身踏上了归途。 踏入府邸,迎接她的正是满脸关切的崔韵和。 见姐姐平安归来,她连忙小跑上前,仔细端详一番,确信无碍后,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听说姐姐去宫中救治病情危急的太子,我心中实在担忧,好在姐姐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她的话语间透露出浓浓的关心与庆幸。 崔缊蓉以微笑回应妹妹的担忧,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责备:“我怎会让自己吃亏?不过,你为何不留在暖和的房中等我,反而在这里受冻?即便是前厅生了火盆,与室内相比还是显得冷清许多。” 第52章 做不到袖手旁观 崔韵和挽着姐姐的手臂,嘴角扬起一抹顽皮的笑:“吃了姐姐精心调配的药,我的身子已大有好转,上次大夫来访时还说,待到春暖花开时,我的身体就会更加强健。” 她的眼中闪烁着感激,“他说,若不是姐姐的悉心照料,这个冬天我恐怕连门都迈不出去。” 崔缊蓉轻捏了一下妹妹的脸颊,既是疼爱又是叮咛:“我调理你的身体,可不是为了让你随心所欲。走吧,进屋暖和一下,别着凉了。” 崔韵和笑着应允,两姐妹手牵手步入屋内,温馨的气氛中,她们谈天说地,直到夜色渐浓。 然而,当话题转向家中时,崔韵和的表情变得凝重:“姐姐,今日阿爹下朝回来,脸色极为难看,与几位叔伯一同关在书房,直至此刻都未有动静。我虽不明详情,但能让阿爹与叔伯如此严肃对待,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大事。” 她望向姐姐,眼中充满了忧虑:“我虽想帮忙,却无能为力,只好计划去庙里为阿爹和叔伯求些平安符,祈求三清祖师爷庇佑他们一切顺遂。” 说到这里,她显得有些羞赧,“姐姐,你愿意陪我去吗?” 崔缊蓉闻言,笑得温柔且坚定:“哪还需要你说,三清祖师爷一定会听到你的祈愿,保佑阿爹和叔伯平安的。” 崔韵和听了,脸颊泛起一片红晕,满心欢喜。 她接着小心翼翼地询问,害怕打扰到姐姐的日常安排:“我已经准备好了去庙里所需的物品,只不知道姐姐明日是否方便?”。 崔缊蓉笑容依旧温柔,答道:“正好,我明日没有别的安排。为阿爹和叔伯祈福,如此重要的事情,我岂能不在场?” 姐妹俩的对话在玩笑中结束,随后,崔缊蓉亲自将崔韵和送至院门外。 目送其远去,眼神中尽是深邃的关爱与不舍。 目送着崔韵和那娇柔却坚毅的背影逐渐消失于视线尽头,她踏上了前往崔珉书房的路径。 守候在书房门外的侍卫,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身影,连忙压低了声音,善意提醒着:“大姑娘,将军此刻正与几位尊贵的老爷们在内室紧锣密鼓地商讨要事,恐怕现在不是适宜拜访的时机。” 面对侍卫的劝阻,崔缊蓉的声音平静而笃定:“我前来,正是为了参与到父亲和诸位叔伯的重要讨论之中。” 侍卫显得有些为难,那犹豫不决的眼神在责任与尊重之间徘徊,就在这微妙的僵持中,她索性提高了嗓音,清脆而充满自信地喊道:“阿爹,我有话想要对您说。” 未几,书房的门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柔推开,露出了一条窄缝。 崔珉的身影显现,那张往日坚毅的面容此刻被一抹掩饰不住的疲惫所笼罩,他侧身让出道来,眼神中满是鼓励,轻轻颔首示意她进去。 崔缊蓉脚步敏捷,踏入那散发着淡淡墨香与岁月沉静气息的书房。 一入内,便察觉到崔家各分支的长辈皆汇聚一堂,心中顿时明了,父亲定是在与叔伯们讨论关于军营与皇上之间的紧急事宜。 来自二房的叔父,眉宇间皱褶重叠,语气中难掩忧虑:“大哥,你对缊蓉的宠爱我们都能理解,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叫她来有何用意?” 四房的叔父也随之加入了质疑的行列:“没错,难道我们还得期望一个黄毛丫头能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计策不成?” 然而,三房叔父的声音适时响起,平和而意味深长:“你们怎么就知道缊蓉不行?这些年她在边疆跟随大哥,长达六载春秋,不仅在军中赢得了极高的威望,甚至地位已近乎副将,这是那些足不出户的千金姑娘所难以企及的。” “过去每当大哥和我商讨事务,缊蓉常常能一针见血,直指问题核心。既然目前我们束手无策,何不让缊蓉也发表一下见解,说不定能让我们眼前豁然开朗呢。” 二房、四房叔父面面相觑,神色中透露出一丝犹疑,而此时,崔缊蓉则从容说道:“叔父们不妨先把眼下的困境摊开来说,让我也参与思考一二。” “至于我的意见是否可行,还请叔父们自行评判。作为崔家的一分子,我的忠诚与智慧,难道不值得你们的信任吗?” 此言一出,三房叔父立即点头赞同,语气中饱含认可:“缊蓉所言极是,此事关系到崔家的未来兴衰,多一个人出谋划策总是好的。” 二房、四房在短暂的对视之后,最终也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她的参与。 目睹女儿成功说服了众位长辈,崔珉这才缓缓开口,语气沉重:“今日早朝,我本期待皇上会主动询问边境细作渗透之事,却不想直至退朝,也未得到皇上的召见。” “我试图前往御书房求见,却被告知皇上政务繁重,无暇接见。皇上的心思,委实难以揣测,故而我才请几位兄弟来共商对策。” 三房叔父闻言,不禁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困惑:“缊蓉,你认为皇上此举是何意图?即便要追究责任,也不应是这种冷漠的态度啊!” 崔缊蓉陷入了沉思,皇帝的举动确实让人难以理解,特别是当宋衍熠病情危重,而皇帝竟无丝毫探视之意,这在情理上完全讲不通。 思绪万千之中,她忽然抬起眼眸,目光逐一掠过在场的每个人“我有一个推测,但恐怕说出来父亲与叔伯们会觉得匪夷所思。” 崔珉一听,急忙催促:“但说无妨,我们都愿闻其详。” 于是,她缓缓启唇,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猜,皇上可能根本未曾亲眼见到那份关于细作的奏折,或者那奏折根本就没有送到他手中。” 她转而面向崔珉:“边境防线混入敌人奸细,此事非同小可,若皇上得知,必会焦虑万分,急于解决。” “边境之外的敌人对我国领土虎视眈眈已久,一有机会便会蠢蠢欲动,企图侵犯。皇上对此忧心忡忡已久,绝不可能置之不理。” 第53章 为他所用 二房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不悦,“你这话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朝廷的奏折一旦送入皇宫,自然会按规矩送达皇上御前,怎会有飞了的道理?” 面对质疑,崔缊蓉神色自若,语气镇静,“奏折虽终将置于皇上面前,但在抵达御案之前,需经过重重关卡,其间可能发生的变故与转折,非你我所能预料,毕竟人心难测,世事无常。”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父亲与诸位叔伯不宜过早揣摩圣意,皇上远离军营,对其中详情并不了然,因此也无法准确推敲其背后的深意。” 语落,她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崔珉与其他叔伯交换的微妙眼神,那眼神中既有疑虑也有无奈。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众人虽心中暗自赞同崔缊蓉的分析,但眼前的困局仍旧使他们心头的不安难以散去。 察觉到这份沉重,崔缊蓉轻声安慰,“父亲、叔伯切勿过于忧心,过度的焦虑只会让人思维紊乱,不利于看清局势。” “明日父亲上朝时,再次恳请面圣,务必保持冷静,切忌被一时的慌乱打乱了阵脚。”她的话语里藏着坚定。 而她未言明的后半句,却在空气中悄然盘旋。 否则,这混乱之中,或许有人正伺机而动,准备乘虚而入。 此时,在王府幽深的庭院中,温殷旸静静站在宋衍辰身旁,目光随着宋衍辰手中那份被反复翻阅的奏折游移。 奏折之上似乎承载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宋衍辰眉头轻锁。 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那不是平日里轻描淡写的神情,而是真正的在意与好奇。 温殷旸不动声色,以旁观者的姿态默默审视着这一切,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声试探道:“难道又有哪位不怕死的大臣,上书弹劾六皇子了?” 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宋衍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近来你的确为我解决了不少棘手之事,若真还有人自投罗网,只能说他们活腻歪了。” 话锋一转,他将手中的奏折轻轻合上“这奏折里的内容,恐怕远超你的想象。夜已深,温大人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此事目前无须你介入。” 温殷旸躬身行礼,退出之时,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掠过一缕细微的黑影,心头不禁生出一丝警觉,脚步不自觉地放缓。 就在这时,宋衍辰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你们边疆之人行事就不能更加隐蔽一些吗?” 此言一出,温殷旸心中猛地一震,“边疆人”这三个字犹如一把锐利的刀刃,划破了他心中的平静,宋衍辰竟然与边疆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 离开院落后,他迅疾融入夜色,利用自己对王府地形的熟悉,轻松找寻到了一个隐蔽的观察点。 在这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即便是王府中巡逻的守卫也难以察觉他的身影。 屏息凝神,温殷旸全神贯注地倾听着院内的每一个细小动静。 不久,除了宋衍辰之外,另一道声音幽幽响起,语气中带着刺骨的寒意,“六皇子的话,权且当作是对我的称赞吧。遗憾的是,精心布局良久,却未能如愿以偿,那对生死双虫白白牺牲,更耗费了我不知多少心力与时间。” “崔珉确实比我预想中更加棘手,若非他身边有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我怎会如此大费周章。”言谈间,透露出一股深深的不甘与怨恨。 宋衍辰闻言,眉毛微微上挑,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说的是崔将军的女儿?” 这一句话,让一旁偷听的温殷旸内心骤然收紧,他暗暗握紧了拳头,难道宋衍辰真的会对来自边疆的威胁视而不见,任由其伤害无辜的崔缊蓉? 若是如此,他必须尽快通知崔缊蓉,并寻找机会除去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边疆人。 “没错,正是那个丫头,她的手段让我始料未及,连我费尽心机的银蚕蛊都能化解,实属不可小觑。” 那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赞赏。 宋衍辰轻笑,语气里满是玩味,“听你的口气,对她倒是有几分欣赏之意,但即便如此,你终究还是动了杀机。” 闻言,温殷旸抿紧嘴唇,手指悄然抚过腰间那随时准备出鞘的匕首。 正因为内心深处的那份倾心与赏识,才更觉得无法将她留在身边。 如此超凡脱俗、智勇双全的人物,对边疆而言,无疑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成为难以预测的祸患。 除非,她愿意舍弃一切,誓死效忠于我们,否则,她的命运似乎已不可避免地被标注上了终结的印记。 “崔家世代忠良,他们的骨血中流淌的是坚定不移的忠诚,背离二字,绝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词典之中。你这番异想天开,还是趁早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为好。” 宋衍辰的目光如炬,穿透空气,直抵对方心灵的深处。 然而,面对这番言辞,对方却露出了一抹不屑的微笑,“哎,真是遗憾至极,如此一来,我恐怕只能亲自动手,送她最后一程了。” 正当温殷旸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准备起身前往寻找崔缊蓉之际,一个转身,宋衍辰冷峻的声音凛冽而至:“但愿我没有表达得不够清晰,她,你绝不可触及。” 那人闻此言,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满是讥讽之意,“哦?此话怎讲?难道那个丫头片子与你之间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言语间的轻佻与粗俗,让温殷旸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几乎同时,宋衍辰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其中多了几分深意:“不错,她与太子殿下确有婚约在身,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她的武艺超群,医术更是堪称一绝,据说太子殿下身染重疾,宫中的御医们个个束手无策,正是她妙手仁心,使得太子病情逆转,重获新生。如此奇才,若能纳入我的麾下,皇权的宝座岂不是指日可待?” 对方挑了挑眉,质疑道:“可她与太子有婚约在身,怎会甘愿为你所用?” 第54章 祈愿 宋衍辰嘴角挂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并未直接作答。 心中却是波澜不惊,他深知崔缊蓉曾当着皇上的面,直言不讳地推迟了与太子宋衍熠的婚礼,其心思,显然不在于那位高高在上的储君。 利用这一点,他相信,有办法能够说服崔缊蓉站在自己这一边。 “话已至此,她,你切莫妄动,其余的事情,你自便。” 宋衍辰的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 那人没有再做无谓的争论,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桌面上堆叠的奏折上,“那你有何打算,如何平息这场风波?若是皇上得知你在这里私会边疆之人,定会下令全城缉拿。” “若真到了那一步,六皇子,你可别怪我没有事先知会一声。”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威胁。 宋衍辰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中没有丝毫惧意,“威胁我?不必了,我自有分寸。即便父皇得知,我也自有方法令他收手,不至于闹到全城搜捕的地步。” “今日召你前来,一是提醒你行事需谨慎,我虽愿助你,却也不能包揽所有后果;二是我颇为好奇,在太子殿下返京之时,你是如何错失良机的?” 对方的眼神微微眯起,回忆着那日的情景,“当我率人赶到时,船上除了一地的死士,早已空无一人。看来,除了你我,还有其他势力对太子的性命虎视眈眈。” “这些情况,我在信中已经详述,六皇子该不会是对我的能力有所怀疑吧?” 宋衍辰唇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若我真的不信任你,你以为你此刻还能安然站在我面前吗?” “我不过是好奇,除了我自己,还有何方神圣会对太子之位如此感兴趣。你恐怕是过虑了。” 一旁的温殷旸隐匿于暗处,悄然聆听二人的对话,半晌之后,才静默离去。 宋衍辰与边疆人士之间的谈话,信息量之大令人咋舌。 他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这一切。 如果不是偶然间窥得了这一幕,他又怎能知晓。 宋衍辰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竟然在暗中与边疆势力结盟。 踏出王府的那一刻,他抬头仰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既然宋衍辰无意伤害崔缊蓉,他也不打算过多干预这场权力的游戏。 他与宋衍辰,各取所需,至于宋衍辰如何在皇权斗争中搅动风雨。 那不是他关心的范畴,但若这场斗争殃及无辜百姓,他,温殷旸,断不会坐视不理。 毕竟,身披龙袍,主宰天下的梦想,又岂会只有宋衍辰一人拥有? …… 隔日清晨,当晨曦初露,崔缊蓉刚刚整理完毕自己的妆容,胞妹崔韵和便迎着朝阳来到了她的面前。 二人在晨曦初照中匆匆享用完早餐,随即整装待发。 从豪华而庄重的崔府至古朴幽静的道观,途中不仅距离颇远。 更因昨夜那场不期而遇的薄雪,将沿途的道路铺上了一层细腻的银纱,使得本就曲折的小径更添了几分滑腻。 为此,马车不得不放缓了脚步,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 也因此,姐妹俩决定提前启程,以免耽误了在道观中祈福的时辰。 车厢内,温暖的皮毛坐垫隔绝了外界的寒冷,崔缊蓉与崔韵和相对而坐,谈笑风生。 她们的话题跳跃于家族琐事、街坊趣闻之间,不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然而,好景不长,正当姐妹俩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马车忽然遭遇了突如其来的颠簸。 崔缊蓉反应迅速,几乎是本能般地伸出玉臂,稳住了身旁几乎要跌倒的妹妹崔韵和。 她的脸上虽带着关切,但还未及开口询问。 一阵夹杂着不满与威胁的呵斥声已经穿透了车厢外的寒气,直逼耳边。 车窗外,一个身着华丽的仆从正指着车夫大声指责,那趾高气扬的态度让人不禁侧目。 “瞧你这驾车的技术,明明道路宽敞,却偏偏靠近行驶,万一惊扰到我家少爷,你担当得起后果吗?” 那仆从的言语间尽是不屑与警告。 车夫则是一脸惶恐,连声赔不是,但显然对方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时,另一个沉稳而有磁性的声音适时介入,有效遏制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我尚需按时赶往寺庙为祖母祈福,切莫因此误了吉时。” 这声音温和中蕴含威严,即便是透过纷乱的吵嚷,依然清晰可辨。 仆从听后,虽口中诺诺答应。 却仍是不忿地抛下了最后一句警告,随后跟随主人乘坐的华丽马车扬长而去。 崔缊蓉轻轻挑开车帘,目光紧紧追随那远去的车队,眉宇间流露出一丝若有所思。 那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清脆悦耳,却又难以立即捕捉它的源头。 直至她们步入道观的那一刻,崔韵和被眼前庄严而神圣的景象所吸引,驻足不前。 白茫茫的雪景中,道观更显出一份超凡脱俗的宁静与圣洁。 她轻轻拉着崔缊蓉的手,轻声道出对这份虔诚信仰的感慨。 而崔缊蓉则细心地提醒妹妹注意脚下滑腻的雪地,两姐妹手挽手,彼此扶持。 踏入正殿,眼前的景象让人心生敬畏,信徒们或跪或拜。 面对着三清尊神的雕像,心中默念着各自的祈愿。 姐妹二人亦不例外,肩并肩跪在蒲团上,诚心诚意地供上香火钱,之后在小道士的引领下,前往侧殿抽取属于自己的命运签文。 竹签落地的那一刻。 崔缊蓉的签文显示大吉,而崔韵和则是小凶,这结果让她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为何会这样?” 她低声自语,心中五味杂陈。 “签文不过是生活的一种指引,不必过于挂怀。” 崔缊蓉轻拍妹妹的手背,温柔安抚着,“我们的命运,最终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听到这话,崔韵和心中的阴霾稍减,但就在她准备归还签筒的瞬间。 签筒脱手而出,签文散落一地,崔韵和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正欲发作,却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头道歉。 对方却并未就此罢休,这场景引得周围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第55章 我们来日方长 在这尴尬之际,崔缊蓉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影为妹妹筑起一道保护墙。 就在这时,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化解了所有的紧张与不快。 “明宣,不可打扰了三清的清修。” “是,少爷。” 随从明宣低眉顺眼,连忙退至一旁。 崔缊蓉顺着声源望去,心中顿时涌起万千思绪,原来,这人竟是崔韵和前世的伴侣,那位身世显赫的经国公世子——苏修竹。 面对旧识,崔缊蓉的表情变得复杂,冷淡中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寒意。 而苏修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他的视线穿透人群。 直接锁定在崔韵和的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光芒。 他优雅地避开侍立的小厮,缓缓走向前 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文尔雅的微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喜悦。 “真是缘分使然,在此竟然能与崔家七姑娘重逢,而这位,必定是刚刚从远方归来的崔大姑娘吧。” 平素里,街谈巷议间,常有耳闻关于崔家那位传说中拥有倾城之姿的崔缊蓉。 人们交口称赞其美貌举世无双,而今目睹,确乎非虚,她的风采更是超越了坊间的流言蜚语,清新脱俗,熠熠生辉。 “早些时候,小弟仆人一时鲁莽,失了礼数,此番不敬,还望二位佳人海涵为怀。” 面对着苏修竹那双看似漫不经心却锐利异常的眼眸,在姐妹二人面上来回游移。 其间蕴含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审视与隐约的觊觎,崔缊蓉心中顿生不悦。 她略比妹妹崔韵和高挑,轻盈地侧身一转,自然而然地挡在了妹妹面前,脸上勉强挤出的一抹微笑,尽管显得不够真挚,却也尽显她的机敏与从容。 “人言景国公府的世子苏修竹,不仅德行兼备,翩翩风度更胜一筹,今日得以亲眼所见,确是名副其实。更令人称奇的是,甫一照面,便能言辞如泉涌,不落俗套,实在稀有。” 苏修竹脸上的笑意略微僵硬,显然是对崔缊蓉这突如其来的评价感到意外。 未待他有所回应,崔缊蓉已自顾自地接续言道:“虽说相遇乃因缘巧合,但在如此清静庄严的三清观内闲聊,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恐有扰了神明之嫌。” “他日若有机缘,在观外重逢,那时我和舍妹必当与苏公子深谈,共赏风月,如何?” 语毕,她欲牵起妹妹的手,准备离去。 却未料到苏修竹身形微动,恰到好处地挡在了她们的去路上。 崔缊蓉眼神微凉,声音中带有一丝冷意:“苏公子,尚有何指教?” 苏修竹不急不缓,目光轻轻掠过崔韵和温婉的面庞,语气中透着几分坚持:“心诚则道路自开,稍作片语交谈,我想三清仙尊亦不会介意我们对美好缘分的珍惜。” “说不定,今日的不期而遇,正是三清显灵,促成你我相知。何不顺应天意,共享这一段难得的时光呢?” 崔缊蓉目光微敛,心中明镜似的看透了苏修竹的意图。 他的目的,无非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接近妹妹崔韵和! 回溯前世,苏修竹对于婚事的答应何其爽快,显露出他对妹妹的倾慕已久。 然而,婚后他的真面目暴露无遗,对妹妹非但不珍惜。 更有拳脚相加之举,实在令人心寒。 崔缊蓉摒除杂念,面容恢复了淡然:“苏公子言之有理,但舍妹体质素来虚弱,不宜在外多做停留,恐怕不便再耽误苏公子的祈福之行。” 正当她打算带着妹妹离开之际,苏修竹却像一道挥之不去的影子,步步紧跟: “既然二位姑娘已经完成了对三清的祈福,何不另觅一处幽静之地,共度一段轻松的时光,细品人生百态?” “我久闻崔三姑娘才华横溢,在诗会之上总是独领风骚,只可惜往昔无缘交流。如今机遇难逢,还望崔三姑娘不要急着离去,给在下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 苏修竹言辞恳切,诚意满满,而一旁的崔韵和偷偷抬眼望了他一眼,旋即又垂下了头。 她轻声细语,对身边的崔缊蓉低语道:“姐姐,我心中颇感困惑,面对苏公子时,总有一种莫名的不适与距离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横亘在心间,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避开。” 崔缊蓉闻言,温暖的大手轻轻覆上妹妹细腻的手背。 她心知肚明,妹妹未曾经历她那番重生的波折,但那股来自前世的微妙共鸣,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为妹妹遮风挡雨。 崔缊蓉抿紧了双唇,面容温婉却坚决:“苏公子厚爱,实乃我姐妹之荣幸,然而舍妹近日体有小恙,不宜多作停留,还望公子海涵,此事我们日后再议如何?” “苏公子,今日便请允许我们先行退下。” 她的话语决绝,不待苏修竹有所反应,便已牵起崔韵和的手,步伐坚定,裙摆飞扬,留下的只有两道清丽的身影。 苏修竹的嘴角笑意渐渐淡去,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一旁的小仆见状,顿时义愤填膺,面露不悦:“崔家这两姐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少爷不过是想与她们攀谈一二,她们竟如此无礼,半点颜面都不给留!京都之内,多少名门望族的千金梦寐以求能与少爷说上一句话,她们却如此不识抬举!” 苏修竹闻此,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尤其是那位崔大姑娘,仗着自己与太子殿下的婚约,便自视甚高,真把自己当作什么稀世之宝了。只可惜,我还没机会好好与那位崔三姑娘交谈一番。” 小仆察言观色,连忙赔笑道:“少爷莫急,来日方长,属于少爷的人或事,终究会水到渠成的。” 苏修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就你会逗我开心,赏你了。” “多谢少爷恩赐!” 小仆眉开眼笑,喜不自胜。 此刻,马车内,崔缊蓉与崔韵和相对而坐。 崔韵和手抚胸膛,神色仍略显惊魂未定,“刚才真是吓坏我了,与苏少爷不过是在诗会上点头之交,他却一副相熟已久的模样,若非姐姐及时解围,我恐怕难以脱身。” 第56章 避让 崔缊蓉轻柔地询问,眼神中满是关切:“是不喜欢苏公子吗?” 崔韵和微微摇头,轻叹一口气,“他举止间显得太过轻浮,我并不擅长应对这类人。只愿今后不再有这样的交集。” 崔缊蓉眼神中流露出坚定不移的光芒,“即便将来再遇,也无须害怕,姐姐会在你身边。” “姐姐……”崔韵和心头一暖。 崔缊蓉的话既是对妹妹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誓言,“我必定护你周全。” 回到崔府,夜色渐浓,崔韵和轻声表达了想与姐姐更多相聚的愿望,崔缊蓉二话不说,安排崔韵和留宿,全然没有察觉到崔韵和的贴身丫鬟悄无声息地离院而去。 两人在房内促膝长谈,笑声与温馨弥漫,直至怒气冲冲的宋小娘出现。 “宋小娘,这里是大姑娘的居所,你怎可随意闯入!” 采云的声音带着几分责备,传入室内。 崔缊蓉正与崔韵和谈笑风生,闻言脸色微变,二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随即起身迎向门外。方 小娘一见崔韵和,即刻高声训斥:“韵和,立刻随我回去!我有事要问你!” “我这些年对你的一片苦心教导,难道都被你丢到了九霄云外?!” 宋小娘几近失控的状态,让崔韵和心生畏惧,但她已习惯了承受责骂,唯有面色苍白,呆立原地,无力反驳。 她低下头,目光躲闪,任由宋小娘的责难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内心充满了不解,不明白自己究竟何错之有,竟惹得宋小娘如此大发雷霆。 崔缊蓉见状,眉头微蹙,挺身而出,毅然挡在了崔韵和面前。 宋小娘一踏入我的清幽小院,便如横冲直撞,全然不顾府中那套严谨细腻的规矩与礼仪。“ 宋小娘,莫非您连这深宅大院中最基本的礼数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她冷冷地发问,语调中夹杂着几分不可一世的冰凉。 “你,身为崔家的大姑娘,自是高高在上,但我与韵和之事,又岂是你能随意插手的?” 宋小娘虽口头硬朗,但在对上崔缊蓉那锐利如剑的目光时,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先前的嚣张气焰也如同被寒风吹熄了一般。 “如今韵和身处于我的庇护之下,她的事自然便是我的事。” 崔缊蓉冷眼相对,那眼神直击心灵,“宋小娘这样火急火燎地赶到此处,出口伤人,总该有个像样的理由吧?难道是闲来无事,特意前来找寻些鸡毛蒜皮的争执?” “若真如此,我们何不去请父亲大人评断是非曲直?” 她话音甫落,便欲拉着宋小娘去见崔珉,这一举动吓得宋小娘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何至于惊动老爷?速速放手,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怎能如此不知分寸,对我这般无礼!” 宋小娘奋力挣扎,试图将自己的手从崔缊蓉的铁腕中抽出,可她的力气在这位大姑娘面前显得渺小无力,最终只能任由对方牵着,直至两人立于门口,才被迫止步。 “我愿给宋小娘最后的机会,”崔缊蓉的声音里藏着寒冷,“您此行究竟为何,能否爽快明言?否则,恐怕我这小小院落,难以容下您这尊大佛。” 宋小娘迎上崔缊蓉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注视,背部瞬间布满了冷汗,半晌之间竟吐不出半个字来。 “说!” 崔缊蓉低沉的催促如同不可违抗的命令,字字掷地有声。 宋小娘身体一震,竟然在晚辈面前如此被动,这份屈辱让她心头怒火中烧。 在府中,她亦是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尽管仅是一名妾侍,但她…… 她的尊严不容践踏! “瞧瞧,大姑娘多么威风啊,对长辈如此失礼,恐怕老爷得知此事,也不会轻易饶恕你的轻狂吧!” 宋小娘的眼中闪烁着光芒,脑海中甚至已经开始勾勒出崔缊蓉受罚,而自己安然无恙的画面。 然而,当她悄悄观察崔缊蓉的反应时,却发现对方并未流露出丝毫的畏惧或慌乱,那平静如水的表情让她心中一凛。 “时光荏苒,宋小娘似乎遗忘了自身所处的地位,让我来替您回忆一二吧。” 崔缊蓉的脸上依旧挂着冷漠“身为父亲的侧室,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侍奉主家的仆人,对于主子应有的尊敬,小娘不会不清楚其后果吧。” 这句话精准地刺入宋小娘的心防,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被深埋的痛楚再次被无情揭开。 她紧咬牙关,目光中满是怨恨与不甘,这种出身低微,哪怕华服加身,身边侍女环绕,也无法抹去的烙印,正是她心中最深的隐痛。 “说吧!” 崔缊蓉再次不容分说地催促。 宋小娘气势已失,除了用愤怒的眼神作为唯一的武器外,再无其他。 她渴望能让崔韵和觅得一门好亲事,以此来挽回自己的些许颜面。 双手紧握成拳,声音压得低沉而坚决:“我听说,大姑娘您与韵和一同前往道观祈福时,遇到了权倾一时的宁国侯世子,他对方韵和颇有好感,却因您的干涉而未能进展。” “言辞或许刺耳,但大姑娘您已有与太子殿下的婚约在身,又怎可轻易破坏韵和的未来呢?”宋小娘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质问。 崔缊蓉闻言,面容上掠过一丝阴霾,“小娘的信息渠道倒是灵通,我们才刚回府,消息便已经传到您的耳中。也难怪您会迫不及待地跑来兴师问罪了。” “切莫忘记,那宁国侯府的世子乃是一介外姓男子,倘若任由韵和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之攀谈,岂不是令其清白名誉毁于一旦?小娘许是觉得无伤大雅,但我,绝不容许此事发生!” 此言一出,宋小娘瞬时语塞,面色微变,转而投向崔韵和,希冀着她开口相助。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崔韵和迎上那恳求的目光,只是抿紧了樱唇,显然无意介入这场口角之争。 见到这一幕,宋小娘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恼怒与羞愤交织的复杂神情:“你的态度何意!我为你的前程日夜筹划,费尽心机,换来的竟是这样的回应吗!我的一番苦心,难道都付诸东流,成了无用之功吗!” 第57章 送礼 “难道我所做的一切,竟是为了我个人的私欲吗!如今你自认翅膀硬了,连为娘的话也置若罔闻了吗!” 崔韵和心中五味杂陈,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再次选择了沉默。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崔缊蓉温柔地握住了崔韵和的手,眼中满是安抚之意,随后从容不迫地转向宋小娘,语带寒意地道:“宋小娘的想象力委实丰富,事情尚未有任何眉目,您已开始编织起美梦,是否过于急切,恨不得将韵和当作商品般展示推销呢?” “这关乎韵和的终身大事,最终还需父亲与我共同定夺。” 宋小娘脸色一沉,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却被崔缊蓉冷冽的目光打断,未及出口哽咽了回去。 “我劝宋小娘还是早日放下这个念头为好。韵和未来的婚事,无需小娘过分操心,父亲与我会为她挑选一个门当户对的良配。” “今日之事,权当未曾发生,我不会深究。但若有下次,小娘可别怪我翻脸无情!采云,送客。” 说罢,崔缊蓉拉着崔韵和步入自己的闺房,室内火盆的暖意融融,缓缓驱散了崔韵和周身的寒意与紧张。 崔韵和眼含苦涩,望着眼前的姐姐,低声说道:“虽然我预料到母亲得知后会有不满,却未曾想她会如此愤怒,甚至直接到姐姐这里大动干戈。” “是我连累了姐姐,今日……” 话未说完,又被崔缊蓉温暖的话语打断:“若你不愿回到那个充满是非的地方,今后便住在我这里吧。如此一来,我们姐妹不仅能朝夕相处,也能彼此倾听,互相扶持。” “至于宋小娘那边,我自有办法应对。” 崔韵和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姐姐,心中涌动的情感难以名状。 “姐姐,这……这如何使得……” 崔缊蓉轻笑出声,眉眼间尽是宠溺:“有何不可?姐妹同居本就是常事,况且你时常留宿我这里,不如干脆搬过来,省去了许多麻烦。” “姐姐……” 言语未毕,崔韵和的眼眶已微微泛红。 崔缊蓉轻拍她的手背,柔声道:“不喜欢的,咱们就不去做。有姐姐在,谁也不能强求你做任何不愿意的事。” 崔缊蓉在宋小娘那锐利的视线之下,一件接一件地将崔韵和的物品转移到了自己的院落之中,每一步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仿佛只是在整理自己的物品。 宋小娘几次试图借机与崔韵和搭话,想要探知一二,却都被崔缊蓉以机智的方式巧妙地化解,让宋小娘的话梗在喉间,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对姐妹渐行渐远。 夜色如墨,悄然降临,姐妹俩同榻而眠,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们的脸上。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进小院,姐妹二人便一同坐在桌前,享用着早餐。 往日里静谧无声的小院,因为她们的欢声笑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正当这时,丫鬟采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眉头微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与急切:“大小姐,太子殿下亲自过来了,说是特地来感温大小姐您治好了他的病症。”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喘息,显然是一路小跑而来。 “前院都快被各式各样的礼物堆满了,大小姐,您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崔缊蓉闻言,秀眉微蹙,正欲起身前往前院,一旁的崔韵和也连忙跟着站起,却被姐姐轻轻按住了肩膀。 崔韵和懂事地点了点头,目送着姐姐与采云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自己在姐姐的庇护下,似乎总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人,而崔缊蓉却总是在默默承担着一切。 她害怕自己会逐渐成为姐姐的累赘,于是暗暗下定了决心,要尽快成长起来,至少不能再成为姐姐的负担。 与此同时,崔缊蓉已经站在了宋衍熠的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参见太子殿下。” 宋衍熠见她到来,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缊蓉姑娘无需多礼,如今我能站在这里与你交谈,全都是你的功劳。” “在昏迷中醒来后,母后向我讲述了所有的事情,若不是有你,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宋衍熠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崔缊蓉则以一种平静的语气回应:“太子殿下言重了,若非沈妹妹冒险相助,将殿下的体内邪气引出,仅凭我个人的力量,实难成事。” 她注意到宋衍熠的面色虽有所好转,但仍略显苍白,便关切地提醒道:“殿下脸色尚未完全恢复,还请多多休息,不必急于此刻道谢。” 宋衍熠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心中一直挂念此事,稍感好转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前来致谢。” “缊蓉姑娘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唯有准备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礼物,请务必收下。”说着,他侧身一指,示意身后那堆积如山的礼品。 然而,崔缊蓉的目光并未随之移动,而是直接凝视着宋衍熠。 “太子殿下的心意我心领了,但这些礼物,真正应该接受的人是沈妹妹。” 崔缊蓉语气诚恳,“沈妹妹在得知殿下病情之后,不顾一切地赶往宫中探望,见到殿下病榻上的模样,心中焦急万分。即便知道要以自身为代价引出邪气,她也未曾有过片刻的犹豫,这足以证明她对殿下的深情厚谊。” 宋衍熠听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沈妹妹的功劳我也铭记在心,为她准备的礼物已经放在马车上,与缊蓉姑娘谈毕便会立即送往沈府,绝不会有丝毫偏颇。” 崔缊蓉含笑点头,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如此甚好,太子殿下请尽快处理此事。礼物众多,待会儿我会安排人手协助,确保顺利送达沈妹妹府上。相信沈妹妹在身体受损后,定会在家中感到烦闷,见到殿下这份心意,定会感到无比欣慰。” 宋衍熠抿了抿嘴唇,声音沉稳:“这些是我特意为缊蓉姑娘准备的,给娴儿的那份礼物也已准备齐全。” 面对宋衍熠的坚持,崔缊蓉只是淡然一笑,心意并未因此而动摇。 第58章 分内之事 “来人,备好马车,将这些礼物装上,替太子殿下送至沈府。” “是,遵命。”崔府的仆人们行动迅速,转瞬间便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宋衍熠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崔缊蓉亲自送到了大门外。 “殿下请尽快处理完事务回宫吧,刚康复的身体,切莫再受了风寒。”崔缊蓉浅笑着叮嘱,眼中满是关怀。 宋衍熠心中五味杂陈,转身登上了马车,心中暗自思量,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会让崔缊蓉对他如此客气而疏离? 正当他思绪万千之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发生何事?”宋衍熠皱眉询问。 “是六皇子驾到。”车夫简洁地回答。 宋衍熠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未曾预料到竟会与宋衍辰不期而遇。 他缓缓掀开车帘,目光恰好与马上宋衍辰那双含笑的眸子相接,而他身旁,站着的正是温殷旸。 “哎呀,远远地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 宋衍辰的笑容明媚,言语间却带有一丝锐利,“殿下龙体初愈,就这么急匆匆地出宫,还携带如此多的物品,这是有何贵干?难不成是微服私访,寻觅民间趣谈?” “看这行进的方向,莫非殿下是从崔府拜访归来?” 话音刚落,他已从宋衍熠微妙变化的神色中捕捉到了答案。 显然,宋衍熠在崔缊蓉那里并未受到预期中的热情款待,否则怎会满载而归,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宋衍辰轻笑声中带着一丝狡黠,但当他的目光撞上宋衍熠凛冽的眼神时,那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饶有兴趣的审视,“多有冒犯,还望殿下海涵。” “不过,看殿下这行装齐备,似乎并不急于返回皇宫,难道是有其他什么秘密的目的地?”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宋衍熠的声音平静而淡漠,“赵家,为了答谢赵娴儿的救命之恩。” 闻言,宋衍辰的笑容愈发灿烂,“殿下真是雨露均沾,刚别崔府,又赴沈府,这番忙碌,可真是让人羡慕。” “日后若殿下有什么喜庆之事,我可得提前准备一份厚礼才是。” 言辞间,不乏调侃之意。 宋衍熠皮笑肉不笑的回应,“六弟说笑了,我还有要务在身,就不陪你们闲聊了。” 说罢,他轻轻放下车帘,向车夫递了个眼色。 宋衍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目送着宋衍熠的马车渐行渐远,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今日竟能有幸目睹殿下这一幕,真是意外之喜!” 温殷旸低头沉吟,“殿下与崔、赵两家交往频繁,尤其是赵家,似乎与殿下的关系更为亲密。”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宋衍辰的笑意中藏着深意,“中立者的立场比殿下直接的盟友更容易被影响,希望崔家能够看清形势。” 温殷旸沉默片刻,“六皇子现在要去崔府拜访吗?” “不急,此刻前往,无论是对崔府还是对我,都未必有利。”宋衍辰语气平淡,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调转马头,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 崔缊蓉坐在闺房内,手中紧握着一本泛黄的兵书,听到通报后,轻轻将书放置一旁,耳边是天狼低沉而清晰的汇报。 “殿下离开不久,便与六皇子在街头偶遇,简短交谈几句后,殿下神色凝重地离开了现场。” 崔缊蓉秀眉微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六皇子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天狼压低声音,谨慎回答:“似乎是巧合路过,但在六皇子离开之前,我隐约听到他与温大人提到了小姐您的名字。” 崔缊蓉眉头紧锁,心中疑云密布,“他们为何会提到我?” 天狼无奈地摇了摇头,“距离较远,只能隐约捕捉到只言片语。” “罢了,你已经做得很好,若是靠得太近,恐怕会引起温公子的警觉,辛苦你了。”崔缊蓉语气中带着几分体谅。 “小姐言重,这是我分内之事。” 随着天狼的话音落下,他无声无息地隐入了房间的暗处,消失不见。 崔缊蓉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绪万千。 宋衍辰与宋衍熠,两人之间总是暗流涌动,彼此间的每一步行动都充满算计。 宋衍辰特意提及自己,显然已有所察觉。 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既然宋衍辰可能主动找上门来,那她只需静观其变,免去了自己主动布局的繁琐。 正当她准备再次沉浸在兵书的世界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抬头望去,是父亲崔珉身边的贴身小厮,她轻轻颔首,示意小厮进屋。 “何事?”她的声音平静而温和。 “老爷请您即刻前往书房一趟,有要事相商。”小厮恭敬地答道。 崔缊蓉闻言,即刻将手中沉甸甸的兵书轻轻搁置于桌案之上。 随后,她随着小厮穿过曲折蜿蜒的廊道,脚步轻快却带着几分急切,直往书房而去。 书房门扉半掩,透出一抹昏黄的灯光,映照在青石板地上。 一踏入门槛,书房内的景象便跃然眼前。 崔珉此刻正神色凝重地坐在那张古朴的紫檀木书案前,眉头紧锁,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之中。 书案上散落着几份文书,墨香与松烟香交织在一起。 “父亲。”崔缊蓉的声音清脆而温婉,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崔珉闻声,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柔和,随即抬起了头。 他招手示意,崔缊蓉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近。 “缊蓉,今日下朝之后,我本欲求见皇上,却未料在途中被六皇子截住了去路。”崔珉的语速不紧不慢。 “六皇子与我长谈,话题涉及边疆奸细之事,言及皇上对此颇为烦恼,嘱咐我们只需稳固军心,其余事宜无需多虑。六皇子的言外之意,恐怕正是皇上的意旨所在。” 说到这里,崔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崔缊蓉闻言,秀眉微蹙,心中不禁生疑。 “父亲,您将军营中的事务都告知了六皇子?”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坚定。 崔珉轻轻点头,确认了这一事实。 第59章 彻查奸细 “六皇子言称他与皇上已共同审阅了我的奏折,故而我便无所保留,将一切详情相告。”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对皇室的信任,以及作为臣子的忠诚。 “缊蓉,你有何想法?”崔珉关切地询问,目光温和地落在女儿身上。 崔缊蓉沉默片刻,心中暗自思量。 她深知,皇上的奏折通常由两位皇子共同审议,但宋衍熠病体未愈,此事自然落到了宋衍辰肩上。 然而,皇上未亲自召见,这背后的原因让她感到费解。 “无碍,我只是在揣测皇上的真正意图。听父亲这么一说,似乎与我先前的推测有所偏差。”她的语气尽量保持平和。 崔珉轻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猜错无妨,只要皇上未责怪崔家失职,我们便应心安。其余之事,不必过于挂怀。” 崔缊蓉并未言语,心中的忧虑并非源于这简单的猜测失误,而是对宋衍辰话语的真实度存疑。 毕竟,父亲至今未能直接与皇上对话,信息的传递难免会有偏差。 她抬头,目光炯炯地望向父亲。 “父亲,您派遣去搜查边疆人的队伍是否已尽数归来?” “是的,我一回到府中,便命他们撤回。”崔珉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多日搜寻,却一无所获。加之六皇子言及皇上已亲自介入,且未下达继续追查的旨意,我便决定不再节外生枝。” 崔缊蓉立刻表示反对,语气坚决。 “父亲,此举不妥。六皇子虽言皇上在查,但时至今日仍未有结果。若父亲能亲手揪出那名边疆奸细,对父亲而言,将是极大的功绩。” 对于宋衍辰,她始终保持着一份谨慎的怀疑。 根据她对皇上的了解,若真有敌国奸细潜伏京城,皇上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必会下令全面搜捕。 如今,仅凭宋衍辰几句轻描淡写的话,怎能让人信服? 为防万一,崔家必须主动出击,不能坐等事态发展。 “即使暂时无法找到,也要让皇上看到我们崔家的决心与担当。父亲,我们不能再让家族处于被动之地!”她的声音坚定。 崔珉闻言,面容变得严肃,沉思片刻后缓缓点头。 “缊蓉所言极是,为父考虑欠周。我即刻吩咐下去,继续搜寻工作,绝不让任何威胁逍遥法外。” 言罢,他起身,步伐坚定地走出书房。 崔缊蓉目送父亲离去,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她沉默片刻,随后转身,决定继续自己的计划。 夜色渐浓,月光如水,她踏上了前往林渊明书房的路途。 月上柳梢,银辉洒满小径,为这夜行增添了几分诗意。 抵达林府,她刚至林渊明书房门外,便恰逢林夫人手捧一碗热腾腾的甜汤而来,那甜香扑鼻,暖意融融。 林夫人一见崔缊蓉,脸上顿时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听老爷提起,说崔家大小姐常于夜晚来访,今日终得一见,真是荣幸之至。” 崔缊蓉以温柔的微笑回应。 “林夫人气色愈发好了,看得出林大人对您的照料无微不至。” 林夫人脸颊泛起两朵红云,羞涩中带着感激。 “多亏了崔大姑娘的援手,若非您的相助,我哪能恢复得如此迅速,站在这里与您愉快交谈呢。” 两人相视一笑。 今晚,月色皎洁,微风轻拂,我终于能在这宁静而祥和的夜晚,亲自向您道声由衷的感谢。 林夫人身着一袭精致的织锦长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她缓缓行礼,温婉的姿态中蕴含着深深的敬意。 然而,崔缊蓉仿佛早有预料,轻盈地伸出皓腕,轻轻扶住了林夫人。 “这是我该做的。”她轻笑道,声音温柔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夜风凉,不如我们进屋细谈,免得受了凉。” 林夫人闻言,微微一笑,随即领着崔缊蓉步入书房。 书房内,古木书架林立,烛光摇曳,映照出一室的静谧的气息。 林夫人轻呼:“老爷,崔大姑娘来了。” 林渊明正沉浸在堆积如山的公文之中。 听到呼唤,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朱笔,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瞬间焕发出光彩,满脸笑意地迎向崔缊蓉:“自夫人康复之后,我便日日期盼着崔大姑娘的再次光临。我曾猜想,您或许因肩负家族重任,而未能抽身,故未敢轻易打扰。” “今夜得以驾临寒舍,定是有何要事需林某效劳吧?崔大姑娘但说无妨,无论何事,我自当全力以赴,竭尽所能!”林渊明的话语中充满了诚挚与热情。 崔缊蓉回报以浅浅一笑。 “林夫人康复,林大人您看上去确实更加精神焕发了。此次前来,确实有件紧要之事相求。”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关于军营发生的那桩事件,我相信徐公子应当已经与林大人有所提及。他的那次历险,真可谓是九死一生,所幸最终平安归来,实乃万幸。” “那么,崔大姑娘此行,是否有关于那件事情的进一步指示?”林渊明目光炯炯,显然对此事也颇为重视。 崔缊蓉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我希望能够彻底查清那个潜入京城的边疆人士的下落。我深知林大人对于京城的事务了如指掌,无论是街头巷尾的琐碎,还是权贵之间的秘辛,您都能洞察秋毫。因此,我相信您定能为我指引方向,找到那人的蛛丝马迹。” “此事不仅关乎我个人,更是与整个崔家的命运紧密相连。因此,不得不劳烦林大人您出手相助。”她的话语中既有请求,也有信任。 林渊明听罢,朗声笑道:“崔大姑娘真是知我甚深,连我在京城被誉为‘万事通’的名号都知道。确实,有一处地方或许能够提供帮助,但可能需要一些银两作为敲门砖。” “涉及到边疆人士的情报,其价值自然不菲,这一点我心中有数。”崔缊蓉眼神坚定,“金钱对我来说并非障碍,只要能够找到那个人,无论花费多少银两,我都愿意付出。” 一个边疆人士能够悄无声息地混入京城,其背后必定隐藏着复杂而深远的势力纠葛。 第60章 是非之地 崔缊蓉深知,若能顺着这条线索深入调查,她将有机会揭开更多对她有利的秘密。 “既然崔大姑娘没有异议,那我们就定在明日行动。不过,为了行事方便,你得换上男装。”林渊明提出了具体的安排。 次日清晨,天空如洗,阳光明媚。 崔缊蓉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绣金长袍,外披一件火红狐裘,她站在落仙楼附近一家小巧雅致的茶馆门前,等待着林渊明的到来。 阳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英姿飒爽,与平日里温婉的形象截然不同。 林渊明初见之下,竟有片刻的恍惚,几乎未能立即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平日里温婉可人的崔缊蓉。 此时的她,那张本就娇艳的脸庞上多了一份飒爽之气,这份独特的气质引得周围行人纷纷侧目,低声议论,猜测这位俊秀少年究竟是哪家的公子。 “崔家的千金这一身装扮,差点让林某人也认不出来。” 林渊明一边笑着,一边说道,“等会儿进了落仙楼,那些势利眼的服务员看到你这副模样,哪里还敢小瞧咱们!” “林大人吩咐要穿戴得体,我自然不敢怠慢。” 崔缊蓉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不远处人声鼎沸的落仙楼,那里即便是白天也是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既然林大人亲自陪同,我们更应珍惜时间,速战速决。” 林渊明点头表示赞同,两人并肩而行,步入了落仙楼。 门口迎接的小哥一见他们,眼珠子灵活地转动,上下打量着这两位不凡的客人。 当他看到崔缊蓉那一身华贵的衣饰,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哎呀,小的眼拙,看公子您这派头,似乎是第一次光临咱们落仙楼吧?这里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月之地,公子想要什么样的佳人陪伴,尽管开口,包您满意!” 林渊明见状,适时挡在崔缊蓉身前,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王二,这才几天不见,你就不认得我林某人了吗?” 王二斜眼瞥了他一下,嘴角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连忙赔笑道:“哎呀,林大人,您可是咱们这里的贵客,小的哪敢忘记您的大名?只是一时之间被这位公子的风采吸引,没留神到林大人驾到,实在是罪过。” “这是我至交好友,难得来京城一趟。” 林渊明故意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半开玩笑地说,“你招待的能比我更好?我今天想见兰香姑娘,快去把她请来。” “再上些上等的好酒,佳肴也要最为精致的,今晚我定要倾尽所能,好好地款待这位贵客一番!” 王二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便被职业性的笑容所取代,这变化细微却逃不过细心人的眼睛。 他一听崔缊蓉提及的林渊明与兰香姑娘的朋友关系,刚才还堆满谄笑的表情瞬间变得收敛而正式,“兰香姑娘那里确实正忙得不可开交,二位尊驾恐怕需要稍作等待……” 话音未落,一枚沉甸甸的银子已悄然滑入他的视线,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崔缊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能否请掌柜通融一二?” 王二眼疾手快,连忙将银子收入掌中,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哪里哪里,小事一桩!小的这就为公子安排上最佳的位置!不过,兰香姑娘一人怕是难以周全照顾,是否需要再添一位姿色出众的姑娘作陪,增添几分乐趣?” 他紧接着补充道:“正好今日有几位新来的佳丽,各个才貌双全,若是公子看中了哪位,尽管吩咐一声,我王二即刻为您安排到位!” 崔缊蓉轻轻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王二见状,愈发显得殷勤,领着两人穿过雕梁画栋的大堂,沿着蜿蜒的楼梯来到了二楼一处视野开阔的雅间。 雅间位于楼阁的黄金位置,透过半开的雕花木窗,一楼的热闹景象尽收眼底,各色人物穿梭其间,好不热闹。 王二恭敬地记录下林渊明点选的珍馐美馔后,躬身退出了房间。 室内只剩下二人,崔缊蓉这才转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询问林渊明:“林大人常来此地,为何那门迎对你似乎并不怎么热情?” 林渊明尴尬地笑了笑,自嘲道:“我来这里,既不贪杯豪饮,也不沉迷于红粉佳人,只是想打探能治愈家夫人顽疾的名医良药。他们从我这里捞不到什么油水,自然也就冷淡对待了。” “多亏了崔大姑娘,我这回才真正体验了一回贵宾的礼遇。”林渊明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激。 正当崔缊蓉欲开口回应之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丝竹乐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二人不由自主地探头向外望去,只见舞台中央,一位身着华丽、体态丰腴的中年妇人,腰肢左右摇曳,姿态夸张地走向台前。 那妇人声音尖细,笑声尖锐,如同老母鸡一般刺耳,“诸位大爷,今日有三位新来的绝色佳人待字闺中,依旧是老规矩,价高者得,各位可要把握机会啊!” “这三位姑娘个个貌美如花,无论得到哪一位,都可谓是三生有幸,大赚特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台下的宾客,似乎在评估他们的反应。 宾客们的喧哗声随之而起,有人迫不及待地喊道:“妈妈,别卖关子了,快让姑娘们出来给我们瞧瞧吧!” “对啊,我们可不是为了看你来的!”另一人附和道。 那妇人闻言,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好说,好说,这就让她们出来见见各位大爷的面!” 随着她双手用力一拍,舞台上的帷幕缓缓拉开,三位身披轻纱、若隐若现的女子如同仙子下凡,缓缓步入舞台中央。 她们的面容虽然青涩,却难掩天生丽质,引得宴席上的宾客们更加兴奋不已。 崔缊蓉轻轻皱眉,对这突如其来的嘈杂感到有些不适,正欲起身关窗以求片刻宁静,楼下却突然爆发出一阵阵惊慌失措的尖叫。 她的动作戛然而止,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名女子正奋力穿越人群,试图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第61章 步步为营 而那老板似乎早有准备,门口早已布置了几名虎背熊腰的壮汉。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老板的命令尖锐而刺耳,几个大汉闻声迅速行动,形成一个包围圈,将那女子困在了中央。 他们伸出粗壮的手臂,意图擒拿,那女子虽然身形纤瘦,却异常灵活,只在他们的围捕中扯下了自己衣角的一片,露出了底下雪白细腻的肌肤,引得周围一片唏嘘。 然而,寡不敌众,加之体力几近枯竭,她显然无法长久支撑这样的追逐与抵抗。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危急时刻,女子的目光无意间掠过一名身穿朴素布衣的男子,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她拼尽最后的力气,向着那人狂奔而去。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她几乎是哭喊着,紧紧拽住了那名看似平凡的猎户打扮的男子,眼中充满了绝望与祈求。 周围的宾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目睹这一幕,美艳女子与看似不起眼的男子形成的强烈对比,让人不禁议论纷纷。 林渊明定睛一看,惊讶地发现那男子竟是故人,“那不是徐兄吗?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崔缊蓉轻蹙眉头,站起身来,恰好看到张炆被几个大汉团团围住。 “小子,识相的就把那女的交出来,别在这里碍事!”大汉们恶狠狠地威胁道。 “真是没想到,这丫头饿了两天还能这么有劲儿反抗!”另一个大汉嗤笑道,言语间满是不屑。 这些大汉面目狰狞,而那女子却毫不畏惧,只是死死地抓着张炆不放,“公子,求您救救我!他们要强迫我做那些不堪之事,我是被他们强行绑架来的!” “如果公子能救我脱离苦海,我愿意终身为奴为婢,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面对女子的求助,张炆保持着沉默,而那些大汉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你是非要逼我们动手了!”一声怒喝。 在扩写的过程中,我会尽力增添细节和情感色彩,让场景更加生动。 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怒目圆睁,挥舞着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朝张炆猛扑而来。 张炆面沉如水,眼神冷静,身形轻巧一旋,轻松地用臂膀格挡开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随即借力打力,反手一拳,精准无误地击中大汉胸口。 那大汉身高足足超出张炆一头,却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埃。 余下的大汉们面面相觑,交换着紧张而不甘的眼神,正准备摒弃单打独斗的念头,联手围攻张炆,围观的群众却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眨眼间,大汉们一个个像被割倒的麦穗,纷纷倒地,不省人事。 落仙楼的老板瞠目结舌,满脸的难以置信,手指颤抖地指向张炆,愤怒的斥责:“你,你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想找死不成!” 他转头对着店小二命令:“速去通知知府大人,让他来看看,这落仙楼的公道何在!” 店小二诺诺连声,正要拔腿飞奔出门,突然,二楼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且慢!” 众人抬头,只见崔缊蓉手轻轻搭在雕花窗棂上,轻盈地一跃而下,优雅地立于小二面前。 她的语气虽平淡,却透露出威严:“区区小事,不过是母亲一时贪念,何必劳烦官府,扰了大家的雅兴?” “今日落仙楼的损失,以及诸位客官的酒钱,由我一力承担。至于这位姑娘,我也要一同带走。” 老板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崔缊蓉,多年的阅人经验告诉她,眼前的女子绝非凡品。 她眼波一转,不动声色地给小二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处理一楼的混乱场面,随后,她脸上绽放出一抹职业性的微笑,对崔缊蓉说道:“公子,请随我上楼,我们详谈。” 崔缊蓉微微点头,与张炆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随后引领着张炆和那名女子,步入楼内。 刚踏入房间,一把锋利的刀刃,悄无声息地架在了崔缊蓉细腻的颈项之上。 一个冷酷而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在我的落仙楼闹事,以为赔些银两就能了事?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张炆见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正欲出手相救,却被一个气喘吁吁、匆匆赶到的身影——林渊明拦住。 “且慢!”林渊明话音未落,已是一步跨入房间,直视着阴影中的男子:“这位公子身份非同一般,楼主最好三思而后行。我与楼主相交多年,他应深知我林某人从不说空话。” 那男子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缓缓挥手,示意周围的随从将武器收回。 崔缊蓉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秘药收入袖中,眼神淡漠地扫过那位面容模糊的男子,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深知,此人绝非易于之辈,每一步都需谨慎行事。 她语气平静而坚定:“今日之事,确是我方考虑不周,给落仙楼带来了不必要的风波,所有损失,我愿意全额赔偿。” “不必如此,些许金银,对落仙楼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男子的声音依旧冷硬,“若能选择,我更希望公子能舍弃一手一足,以示惩戒。” 崔缊蓉眼帘微垂,语气坚决:“此事,恕难从命。” 林渊明见状,连忙出言缓和气氛:“今日之事纯属误会,何必耿耿于怀?再者,我等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购买情报,顾客即是上帝,难道楼主真要将客人拒之门外?” 男子的声音平静,不带丝毫波澜:“落仙楼不做违背原则的买卖,无论对方是谁,都无法强求。林大人若还想保持我们的交情,今后切勿再带此人踏入落仙楼半步。” “本楼,不欢迎挑事的客人。”他的语气决绝。 崔缊蓉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林渊明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低声在她耳边劝解:“您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吧!楼主并非铁石心肠,而且……” 第62章 触目惊心 “更何况,您还需要从他那里获取情报,他是京城中最顶尖的情报掌控者,万万不可轻易得罪啊!”林渊明的声音里充满了忧虑。 张炆挺身而出,话语掷地有声:“祸因我起,有怨报我便是!” 他身后的女子,容貌出众,气质超凡,紧随其后,坚定的目光与崔缊蓉交汇,轻声道:“此事与两位公子无关,所有的惩罚,就让我一人承担吧!” 男子在昏暗中沉默不语,只有紧抿的唇线在光影交错中若隐若现,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张炆与女子的话语在房间内回荡,崔缊蓉保持着沉默,眼神深邃,仿佛在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林渊明在一旁焦急万分,贴近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恳求:“您还是稍微妥协一下吧!楼主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而且……”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满是担忧。 “况且,您还需向那位大人购取至关重要的情报,此人乃是京中无人能及的情报掌控者,任何细微的触怒都可能招致不可估量的后果,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有所得罪啊!” 崔缊蓉浅浅一笑,让一旁的林渊明误以为她已经接纳了他的忠告,心中不禁略感宽慰。 然而,接下来自她口中的话语,却让林渊明瞬间惊得冷汗涔涔。 “阁下的时光恐怕已是屈指可数。”崔缊蓉的声音平静而淡漠,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林渊明闻言一愣,急忙出声制止,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不可置信:“此等关乎生死之言,怎能轻易出口!” 崔缊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保持冷静。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始终紧紧锁定了那位看似普通的男子。 “您体内的‘毒粟’早已侵蚀至骨髓深处,发作只是时间问题。一旦发作,至少将持续两个时辰的痛不欲生,不出半个月,您的身体将无法承受如此剧痛。” “若您还心存一丝求生之念,那么,这世间能够挽救您之人,唯有我。”崔缊蓉的话语掷地有声,却也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男子身旁的随从听闻此言,怒不可遏,厉声呵斥:“简直是胡言乱语!我家楼主身体康健,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什么叫做真正的生死!” “来人,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还有他的同伴,一并赶出去!” 随着一声令下,几个身材魁梧、面目狰狞的大汉立刻逼近,林渊明顿时面如土色,想要辩解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但在看到崔缊蓉那镇定自若的神情后,他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令人诧异的是,自崔缊蓉出言不逊之后,那位神秘的楼主竟未有任何反驳,似乎在某种程度上默认了她的诊断。 大汉们迅速将他们团团包围,而崔缊蓉却依旧面色不改,从容说道:“生死予夺,全在于楼主一念之间。” 男子身边的随从眉头紧锁,不耐烦地命令道:“够了!把他们拿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直沉默的男子终于开口:“且慢!” 那些正欲对崔缊蓉动手的壮汉闻声即停,而她则嘴角微扬,步伐轻盈地向前迈去。 “让您的手下退下,找一间安静的厢房安置我的朋友。”她的语气中带着决绝。 男子冷眼相对,言语中带着警告:“如果你敢食言,后果将是你无法承受的。” 崔缊蓉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若我不能,这世间便再无第二人能办到,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男子抿紧嘴唇,最终还是挥了挥手,示意随从带领众人离开。 其中一名随从在经过崔缊蓉身边时,恶狠狠地低声威胁:“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招,否则你的小命难保!” 面对威胁,崔缊蓉面不改色,只待身后那沉重的大门轰然关闭,她的脸上才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沉思。 行至窗边,借着微弱的光线,她首次清晰地打量起那位男子的面容。 男子身形瘦削,面容清冷,唇色苍白,裸露的手背上只剩下皮包骨头,显得异常憔悴。 崔缊蓉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怜悯:“你凭借自身内力苦苦支撑至今,确实不易。可惜的是,毒素日益猖獗,内力的消耗反而加速了你的衰弱。”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遍访名医,皆无良策,没想到公子你一眼便看透了真相,是我太过小觑了。” “既然已被你看穿,那么,你有何妙法能解我之苦?无论所需何种药材,我必将倾尽全力为你寻来。”男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迫切。 崔缊蓉轻轻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白瓷瓶:“公子此病,非寻常药物所能治愈。” 男子闻言皱眉:“不用药,又该如何治疗?难道公子是在戏弄于我?” “毒素已深入五脏六腑,药物只能暂时缓解症状。”崔缊蓉耐心解释,“要根除你的毒,必须另寻他法,虽然过程会十分痛苦。” “如果楼主不愿意尝试,我也不会勉强。” 男子苦笑,眼中满是无奈与沧桑:“多年的毒侵,痛不欲生已成为常态,苟延残喘至今,又何惧再多一次的痛苦?” “公子,请准备好,我们开始吧。”见他态度坚决,崔缊蓉缓缓伸出一只手。 “这是我自己培育的特制蛊虫,既能吞噬毒素,也能解毒。” 她解释道,“我将以内力引导蛊虫进入你的体内,噬毒的过程会异常痛苦,且一旦开始便无法中断,你准备好了吗?” 男子坚定地点了点头,将手放在桌面上,沉声道:“开始。” 崔缊蓉轻轻揭开瓷瓶,只见一只黑色小虫跳跃而出,她集中内力,引导蛊虫缓缓钻入男子的身体。 不一会儿,男子额头上冷汗如雨,身体剧烈颤抖。 崔缊蓉眼神凌厉,手中银针一闪,精准刺入男子的天池穴,帮助他保持清醒。 “现在,才是真正的考验。”她的话语严肃。 话音刚落,男子猛然间喷出一口漆黑的鲜血,那血液粘稠异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男子紧捂胸口,身子不住地颤抖,连绵的干呕声中,只见他嘴角溢出缕缕黑血,瞬间,脚下的地面便被染上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漆黑。 第63章 皆大欢喜 室内空气仿佛凝固,只余下那咳血的沉闷回响,每一次吐出的黑血都像是要将他的心肺一并撕扯而出,而伴随着这痛苦的过程,男子原本苍白的面色竟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 崔缊蓉双手轻轻环抱在胸前,冷静的目光锁定在男子身上,她没有急于行动,直到一只细小的黑色虫子缓缓爬向男子脆弱的颈项,她才轻移莲步。 只见她双眸微闭,指尖轻弹,一股温暖而柔和的内力自掌心涌出,巧妙地引导着那虫子离开男子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一只精致的白瓷瓶内,旋即封口。 完成这一切后,她才缓缓伸出皓腕,轻柔地搭在男子的手腕上,为其把脉。 “恭喜楼主,您体内的毒素已被清除三成,只需七日,这只特制的解毒虫便能助您彻底摆脱余毒。”崔缊蓉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她的眼眸与男子交汇。 男子努力调整着呼吸,多年被剧毒折磨的身体,此刻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畅快,他满心感激地望向崔缊蓉。 “多亏公子出手相救,否则我此生恐怕再无康复之日,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适才我行事鲁莽,还望公子宽宏大量,予以谅解。”男子诚恳地说道。 崔缊蓉淡雅一笑,“相互帮助罢了,不过下次解毒之前,楼主还需好好调养身体,因为随着体内毒素的减少,解毒虫噬咬时的痛苦将会更加剧烈。” 男子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公子的教诲,我必定铭记于心。”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在下姜臻,若有机会,希望能与公子结为莫逆之交。”姜臻的话语真诚,对于能结识这样一位医术高超的人物,他深知未来的路或许会因此而变得更加宽广。 崔缊蓉并未立刻回答,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待到助楼主完全解毒之后,我们再谈交友之事也不迟。” 姜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巴结讨好的人不在少数,而崔缊蓉的这份从容与淡泊,实属罕见。 他没有强求,转而问道:“听闻公子有意购买情报,不知具体是关于哪方面的消息呢?” “我需要了解近期潜入京城的边疆人士的信息。”崔缊蓉目光灼灼,直视着姜臻,“相信楼主对此人的行踪了如指掌。” 姜臻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公子所需的情报,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实话相告,此人的确在我的监视之下,公子对我有再造之恩,若您有所需,我自当倾囊相助,只是此人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崔缊蓉眼神微敛,语气中带有一丝探究,“动他一人,便会牵动全局?” 姜臻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公子果然聪颖,一点就通。此人若有所失,恐怕会引发不必要的风波,伤及无辜。” “边疆势力对我朝虎视眈眈,时刻寻找机会侵扰边境,若京城中的边疆人出了差池,正中他们的下怀。”崔缊蓉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听完姜臻的话,她陷入了沉默,原来这个细作的存在,其背后的意义远比她最初设想的要复杂得多。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姜臻,“楼主言尽于此,我心中已有计较,但还有一事不明,那细作究竟是何时潜入京城的?” 姜臻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似乎在考量着什么,“他早已潜伏在京多年,表面上的平静,是因为他一直在暗中搜集情报。而今,崔将军的回京,让边疆势力难以按捺,局势变得微妙起来。” “崔将军英勇无双,若是能除掉他,边疆的威胁无疑会大大减轻。” 说到这里,姜臻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崔缊蓉的拳头悄然紧握,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杀意。 前世,父亲崔珉多次遭遇刺杀,那些刺客不是舌断就是服毒自尽,真相一直未能大白。 重活一世,她终于找到了幕后黑手的线索。 她收敛思绪,抬头直视姜臻,“看来,楼主对边疆人的计划了如指掌。” 姜臻轻笑一声,显得颇为自信,“这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如果连这些都不知道,我又如何能在江湖中立足?” 面对崔缊蓉的沉默,他继续说道:“那么,就请楼主将那人的行踪告知于我吧。” 说罢,她将一张沉甸甸的银票轻轻推到了姜臻面前。 姜臻的目光紧紧锁在崔缊蓉的身上,充满了浓厚的好奇与探究:“我对公子的真实身份愈发感到好奇,毕竟这种事情,非一般人所能触及。” “更不用说,据我所知,即便是在朝廷内部,真正知晓京都隐藏着边疆人士的人,也不过寥寥数人。” 他仔细端详着崔缊蓉,试图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捕捉到哪怕一丝线索,然而,她的一切都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难以窥探。 崔缊蓉面色淡漠,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她轻启朱唇:“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江湖之大,我的存在犹如浮萍,不值一提。还请楼主直言相告,今日这场买卖,能否达成共识,让双方皆大欢喜。” 姜臻静默片刻,似乎在衡量着什么,最终他缓缓起身,从桌案后走出,手中持着一只精致的木盒,轻轻放置于崔缊蓉面前。 那盒子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这里面,便是公子您所迫切需求之物。那人狡猾如狐,为了隐匿自己的行踪,不惜四处躲藏,即便是公子您亲自出马,恐怕也会如同大海捞针,难有收获。”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又似有深意,“故而,这些精心搜集而来的情报,对于公子您而言,或许在未验证之前,不过是几张无用的纸张。” 崔缊蓉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却不作答。 她的心思细腻,此刻正快速盘算着这一切背后的利害关系。 对她而言,那人本身或许并不重要,她更在意的是此人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边疆之地,势力盘根错节,暗流涌动,必有野心勃勃者在暗中窥视。 而在朝堂之上,亦不乏急需边疆势力支持以稳固地位的权贵。 第64章 新的开始 她轻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锋芒。 一番交涉之后,崔缊蓉收好情报,从容不迫地离开房间。 守候在外的手下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引领她穿过曲折蜿蜒的长廊,来到了林渊明和张炆静候的厢房前。 门扉轻启,屋内的两人神色凝重,见到崔缊蓉平安无恙,不禁同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紧张之色瞬间消散。 “我没事的,二位勿需忧虑。”崔缊蓉笑容温婉。 林渊明闻言,抚胸宽慰道:“我们虽深知公子您的手段高明,但毕竟人心难测,难免会有些许担忧。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吗?” 崔缊蓉轻轻点头,确认道:“一切已安排就绪,我们可以安心离开了。” 一行人悄然离开落仙楼,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崔缊蓉简要地向林渊明讲述了与姜臻的对话内容。 林渊明听后,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后说道:“此事非同小可,需得详加考虑,此处人多眼杂,不宜深入讨论,还是回到府邸后再作商议为宜。” 此时,一直沉默的张炆突然转向身后那位神情紧张、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女子:“你已经重获自由,不必再跟随我们。你有你的生活,我们也有我们的路要走。” 女子闻言,一时愣住,眼中闪过迷茫与无助:“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是他们强行将我带至此地,如今得以脱身,却真不知何去何从……诸位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怎敢再劳烦恩人们……” 她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恳求:“只求几位恩人能够宽容几日,待我找到安身立命之处,便不再打扰各位。” 张炆与林渊明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一同看向崔缊蓉。 崔缊蓉的目光在女子身上来回打量,似乎在评估着什么,然后缓缓开口:“我注意到,你似乎对武艺略有所学。” 女子显得有些惊讶,但还是诚实地回答:“是的,我略懂一些轻功和基础的拳脚功夫……” 崔缊蓉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这就足够了。从今以后,你若愿意,可以跟着我。在这个乱世之中,相互扶持,总比孤身一人要好。” 女子闻言,惊喜交加,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公子放心,我定会全心全意侍奉左右,无论何事,我都愿意去做……”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崔缊蓉轻轻挑眉,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对于一个美丽却孤立无援的女子来说,美貌往往是双刃剑祸。 “无需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崔缊蓉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因为我们同为女子,理应相互理解,相互支持。” 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解地望着崔缊蓉,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林渊明见状,朗声笑道,试图缓解气氛:“咱们府上的千金想要探访花楼,自然不能轻易暴露身份,万一被人认出,清白名声岂不是受损?你日后伴在小姐身边,可得小心谨慎,切莫将此事泄露出去,否则可就有得头疼了。” 女子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间放松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变得更为真诚:“我发誓,这件事我绝不会透露给任何人!” 崔缊蓉浅笑,再次询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子低头,羞涩地回答:“我没有正式的名字……在我被带到这儿之前,我和一群同样无家可归的朋友在街头卖艺糊口,他们都习惯叫我小丫头……”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希冀:“求小姐赐我一个名字吧!让我也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称呼。” 话音刚落,女子竟猛然跪倒在地,这一举动立即吸引了周围众人的目光。 路人纷纷投来好奇或同情的眼神,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姑娘怎么了?看样子长得还挺标致的,难道是犯了什么错,在这里受罚吗?”一人低声猜测。 “谁知道呢?不过那位公子看起来气度不凡,说不定是哪家显赫门第的少爷,偷偷出来游玩的。”另一人接口道。 随着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张炆和林渊明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冷眼一扫,周围的闲杂人等大多被他们的气势所震慑,纷纷散去,不敢再继续围观。 在这短暂的风波之后,女子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真正的笑容。 而崔缊蓉,也在这一刻,决定给予这个无名女子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名字。 崔缊蓉缓步上前,轻柔地搀扶起那瘦弱的身影。 她将自己的外袍,一件质地细腻、绣着淡雅兰花的丝质长袍,轻轻披在了对方颤抖的肩头。 沉吟片刻,崔缊蓉的声音,缓缓落入人心:“过往种种,皆如烟云散去,从今往后,你便是新生,就以‘晨曦’为名,如何?”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期许,“就像那初升的太阳,冲破黑暗,光芒万丈,面向未来,满怀希望,晨曦,这个名字,正寓意着新的开始。” 晨曦的眼眶中泛起了泪光,那是感动,也是决心。 她哽咽着道谢:“多谢小姐!晨曦愿意成为小姐的盾与剑,无论前方是火海还是刀山,晨曦都将誓死追随,以报答小姐的再造之恩!” 崔缊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意。 她心中明白,此刻的她急需一位既忠诚又能干的助手,能在她孤立无援时伸出援手。 天狼,虽然武艺超群,但作为暗卫,不便时常现身人前。 想起崔珉在军营中遇刺的那一幕,她的心中便是一阵剧痛,这样的悲剧,绝不能再次上演! 随着崔缊蓉一行人的离开,人群也逐渐散去。 不远处,赵娴儿缓缓收回了注视的目光,与她并肩的贵族少女则用一种不屑的眼神,尾随着崔缊蓉的背影。 “真是好一场救风尘的戏码,世风日下,出门就遇到这种不吉利的事情。”贵族少女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赵娴儿轻轻应了一声,眉宇间却藏着深思,随后她侧头,对身边的少女问道:“那位公子,你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第65章 考验 少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诚实摇头:“那位公子的确英俊非凡,但显然不是出自名门,也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我怎么会觉得眼熟呢?” 赵娴儿轻轻摇头,心中的疑惑并未完全消散:“我只是觉得,他似乎与某个人有几分相似……” 那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当她再次凝神细看时,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赵娴儿收起杂念,轻声道:“走吧,我们再去布店看看。” 贵族少女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转瞬间又恢复了活泼,挽着赵娴儿的手臂,两人继续前行。 次日清晨,当晨曦一脸认真,双手微微颤抖地端着早餐走进房间时,崔缊蓉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笑声让晨曦顿时紧张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将餐盘放在桌上,眼神中满是不安:“我手脚笨拙,是不是惹小姐不高兴了?请小姐原谅我的愚笨!”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崔缊蓉的声音温和,“你之前从未经历过这些,慢慢熟练就好,不懂的地方,自然有采云教你。” 听到这话,晨曦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她学着采云的样子,开始在崔缊蓉身边细致入微地侍候,尽管动作还略显生涩,但那份全心全意的付出,让崔缊蓉颇为满意。 早餐结束后,崔缊蓉提议:“今天我陪你去买些衣服,总穿采云的旧衣,毕竟不太合适。” 晨曦连忙摇头,眼中满是惶恐:“小姐肯收留我,给我一个家,让我吃饱穿暖,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我感激不尽,哪里还敢有其他要求,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崔缊蓉轻笑,耐心解释:“你将来要常伴我左右,如果总是穿着别人的旧衣,难免会引来非议。” “不过是几件衣服,无需客气,我们现在就去吧。” 晨曦闻言,不再坚持,紧紧跟随着崔缊蓉,踏出了府门。 她们来到了一家布庄,店内布料琳琅满目,色彩斑斓。 崔缊蓉让晨曦自己挑选喜欢的布料,但面对这五彩斑斓的世界,晨曦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崔缊蓉。 看到她的为难,崔缊蓉心中了然,知道晨曦需要时间适应这一切。 于是,她亲自挑选了几匹质地优良、颜色柔和的布料,并安排了经验丰富的裁缝为晨曦量体裁衣,自己则在店外的茶座等待。 品着香茗,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抬头一看,眉头不禁轻轻皱起。 “崔姐姐,真是巧遇呢。” 赵娴儿步入布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径直走向崔缊蓉,“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崔姐姐,是来定制新衣,还是来取做好的衣服呢?” 崔缊蓉回以一个礼貌而不失距离的微笑:“昨日刚得了一位侍女,正带她来添置些衣物。” “这种事情吩咐下人去做就好了,崔姐姐何必亲自来呢?”赵娴儿笑问,同时悄悄靠近崔缊蓉,正欲进一步攀谈,晨曦恰好从店内走出。 赵娴儿一愣,眼前这位女子,不正是昨日在街边跪拜的那个人吗? 她手心微汗,面上却不动声色,维持着平日里的温婉与从容。 目光如炬,紧紧锁定了曦风,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在她深邃的眼底瞬息划过。 “这位就是崔姐姐新近纳入府中的侍女吗?”声音清脆,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从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口中轻轻吐出。 此女正是赵娴儿,一身淡雅装扮。 崔缊蓉轻轻颔首,黑亮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她留意到赵娴儿的神色,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暗自思量:“赵妹妹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赵娴儿掩口轻笑,那笑声清脆悦耳,却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机,她的眼眸流转,巧妙地藏起了眼底的算计与盘算:“哪里哪里,我只是在感叹崔姐姐的眼光真是独到,即便是挑选侍女,也能选出如此标致之人。” “不过,我总觉得这位侍女有些面善,仿佛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我们曾有过交集,也许是我多心,记忆出现了偏差吧。”赵娴儿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试探。 崔缊蓉的眉头轻轻蹙起,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待赵娴儿一番寒暄后,携着新衣缓缓离去,她的目光追随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神情显得更加沉重。 曦风站在一旁,感受着空气中微妙的变化,忐忑不安地开口:“小姐,我今日是否不该随您外出?那位赵小姐的言辞之间,似乎别有深意,但我愚钝,未能完全领会其中的意味。” 崔缊蓉收回了飘远的思绪,目光温柔地落在曦风身上:“无需多虑,作为我的侍女,与人交往是迟早的事,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我们先回府,其他的事情,待稍后慢慢商议。”她的语气坚定。 曦风点头表示赞同,两人踏上了归途。 回到崔府,崔缊蓉体贴地让曦风先行休息,而当她唤来天狼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一个身影——赵凛,他正隐匿于暗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的眼睑微垂,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心中充满了戒备。 赵凛已在此处等候多时,他费尽心思,试图从赵娴儿那里探听一二,却始终一无所获。 此刻,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跟随在崔缊蓉与曦风的背影之后。 显然,他意识到从崔缊蓉那里直接获取信息困难重重,于是转而打起了曦风这个新来的侍女的主意。 毕竟,曦风初来乍到,相较于采云、天狼这些资深的仆从,忠诚度自然有待考验。 然而,赵凛这次显然低估了曦风。 曦风对崔缊蓉的忠贞不二,绝非他人所能轻易动摇。 也正因如此,崔缊蓉才放心让他贴身相随。 崔缊蓉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对天狼下达了收集情报的命令。 与此同时,赵凛恰好在曦风前往为崔缊蓉泡茶的路上截住了他。 曦风警觉地后退一步,目光锐利地问道:“阁下尊姓大名?” 赵凛自报家门,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我是大小姐的暗卫,负责这片院子的安全,更是为了保护大小姐的安危。” 第66章 我始终站你这边 “你作为大小姐新招的侍女,为了让你日后能更好地适应这里,避免不必要的惊吓,我认为提前告知你一些事情是必要的。毕竟,我们都是为了大小姐效力,相互照应,才能更好地服务于她。” 曦风闻言,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放松,但内心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大小姐若需要我们协作,自会亲自吩咐。如今并无任何指示,阁下不必多言。” 赵凛闻言皱眉,显然没有料到曦风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原本以为可以轻易地将这个新人拉拢为自己的棋子,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抿了抿嘴唇,迅速调整策略:“姑娘言之有理,是我考虑欠周。但既然同为大小姐效力,相互帮助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往后若有什么难题,尽管来找我。” 语毕,他迅速消失在曦风的视线之外,留下曦风一人满腹狐疑。 曦风端着泡好的茶回到崔缊蓉身边,将刚才的遭遇一五一十地禀告。 崔缊蓉听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而曦风则在一旁小声嘟囔:“那人真是古怪,大小姐若有吩咐,自然会亲口说,哪轮得到他多管闲事?” “你处理得很得体,如果他再来找你,随意应付即可。”崔缊蓉加重语气强调,“除了采云和天狼,我不会让其他人代传指令。” 曦风认真地点了点头,表明自己已经铭记在心:“奴婢明白了!” 得到崔缊蓉的肯定后,曦风恭敬地退下了。 然而,次日早餐后,正当崔缊蓉与崔韵和姐妹俩谈笑风生之时,采云神色匆匆地闯入,一见到曦风站在崔缊蓉身后,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崔缊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采云,发生了何事?” 采云的语气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她犹豫的片刻,最终还是鼓足勇气,缓缓启唇,道出了在外采购时的所闻:“奴婢在市集中,不经意间捕捉到了几缕飘散的闲言碎语,内容关乎大小姐您,说是前两日与两位陌生男子自那繁华喧嚣的花楼携手而出……更有甚者,提及曦风公子出身低微,言语间尽是鄙夷之色……” “这一路上,奴婢发现这等不实之词,愈演愈烈,每个街角,每处茶馆,都成了这流言的温床。大小姐您的名声,就这样被这些无根之语无情地玷污,情势危急,该如何是好呢?”采云的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焦急。 崔韵和闻言,一时之间愕然,随即目光焦急地转向崔缊蓉,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怎会有如此荒谬的传言?姐姐,我们必须得想个法子,将这不白之冤澄清才是!” 崔缊蓉的面容沉静:“此事万万不可鲁莽行事。若是直接出面反驳,只会正中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下怀,届时,即便我们跳入黄河,也无法洗净这身莫须有的污名!” 她的拳头悄然紧握,心中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赵娴儿那日意味深长的目光背后,隐藏的是怎样一番深谋远虑。 原来,赵娴儿早已在这盘棋局中布下了棋子! 思绪至此,崔缊蓉不禁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波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知,想要证明自己从未涉足那落仙楼,绝非易事。 林渊明与张炆的行踪已被众人目睹,加之他们在落仙缘那次事件中的高调表现,早已成为无数双眼睛关注的焦点。 即便她有千万条理由辩驳,也难以抵挡住那舆论压力。 曦风望着愁容满面的崔缊蓉,心中自责不已,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这一切皆因奴婢而起,是奴婢连累了小姐……若能以奴婢一命,换回小姐的清誉,奴婢甘愿即刻前往,承担一切后果!” 话音刚落,曦风便欲转身离去,却被崔缊蓉一把拉住。 “此举只会是徒劳牺牲,他们只会借此大做文章,说你是因无法承受屈辱而选择极端,这样一来,局面只会更加糟糕。”崔缊蓉的声音虽轻,却透着坚定。 曦风的脸色愈发苍白,眼中满是迷茫与无助:“那……那我们该当如何是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困境,崔缊蓉沉默不语,显然,破解之道绝非易事。 正当三人陷入沉思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门房匆匆的通报:“小姐,太子殿下驾到!” 崔韵和一脸惊讶,不解地问道:“太子殿下这时来访,所为何事?” 而崔缊蓉心中已有了计较,宋衍熠此行,必是为了表明立场而来。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崔韵和轻声询问:“姐姐,你要去见太子殿下吗?” 崔缊蓉轻轻点头,留下一句:“我很快回来。” 随后,携着曦风,步履坚定地离开了院子。 步入前院,宋衍熠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见她到来,他连忙站起身,满是关切地说道:“一得知那些流言蜚语,我便立即赶来。请放心,无论外界如何评说,我始终站在你这边。” “我已经着手处理此事,会尽快平息这场风波,一切有我承担。” 宋衍熠的目光中饱含深情,而崔缊蓉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在那双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反感。 她低垂着眼帘,语气淡漠地回应:“多谢太子殿下关怀,那些不过是些无稽之谈,我并不会放在心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真相自在人心。” “区区小事,太子殿下无需挂怀,我自己能够处理妥当。” 面对崔缊蓉一如既往的疏离态度,宋衍熠心中暗自懊恼。 前世,他只需稍作表示,崔缊蓉便愿为他付出一切,而如今,他如此倾心相待,却换不来她半点柔情! 正当宋衍熠欲言又止之时,赵娴儿急匆匆地闯入,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氛围。 “崔姐姐,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道。 崔缊蓉心中顿时计上心来,既然正面辩驳无济于事,何不利用更庞大的流言,来掩盖事实的真相? 赵娴儿一见到宋衍熠,不由自主地愣住了,待回过神来,看向崔缊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与怨怼。 第67章 意想不到 她本意是来观看崔缊蓉的难堪,却未曾料到宋衍熠竟会如此迅速地出现在崔缊蓉身边! 外界的风言风语已不堪入耳,她绝不相信宋衍熠会对此无动于衷! 为何,宋衍熠看向崔缊蓉的眼神中,仍旧充满了深切的关怀与担忧? 这让她心中的愤懑与不甘,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 赵娴儿暗暗捏紧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心中翻涌着不甘与挫败,即便她已竭尽全力,似乎仍旧无法在宋衍熠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取代崔缊蓉。 她缓缓低下头,长睫如扇轻轻覆盖住眼眸,掩藏起内心深处的波澜,生怕那细微的情绪波动会被身旁的崔缊蓉或是宋衍熠捕捉到。 然而,她未曾察觉的是,崔缊蓉的目光锐利,早已洞悉了她所有的心思。 崔缊蓉的眼神微妙地闪烁了一下,眉宇间不经意地浮现出淡淡的忧愁,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赵妹妹也来了吗?难道也是因为听闻了城中那些不实的传言,特地前来探望的吗?” 赵娴儿迅速收敛思绪,调整呼吸,优雅地迈开步伐,缓缓靠近崔缊蓉,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那双明眸中满是真挚的关切与忧虑。 “一听到风声,我便心急如焚地赶来了,没想到殿下竟然已经先我一步在此。”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责。 “那些谣言恶毒蔓延,背后定是有心之人刻意为之,意图对崔姐姐不利!请崔姐姐放心,无论外界风雨如何变换,我赵娴儿都会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与你共同面对,携手前行!”她的话语掷地有声。 崔缊蓉凝视着赵娴儿,心中却是一片寒凉。 对方的演技天衣无缝,那份看似发自肺腑的真诚,让她不禁暗自感叹。 她的目光悄然掠过宋衍熠,心中有了计较。 既然这二人主动送上门来,她又何必客气?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语带无奈地说:“初闻此事时,我确实是六神无主,本打算独自应对,却不曾想,殿下与赵妹妹相继而来。” “殿下刚才提出要帮助我,但我实在不忍心让殿下卷入这滩浑水之中,这才出言拒绝……” 她看向宋衍熠,眼神中既有歉意,又夹杂着一丝无助,这样的神情让宋衍熠原本焦躁不安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宋衍熠恍然大悟,原来崔缊蓉的拒绝并非冷漠的排斥,从她的眼神和态度中,他读出了一份特殊的情感。 他的心情豁然开朗,声音柔和而坚定:“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你的事情,自然就是我最关心的大事。” “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我一定尽快查明真相,还缊蓉姑娘一个清白。”他承诺道。 崔缊蓉满含感激地望着宋衍熠,心中涌动着暖流。 “多亏有殿下,仅凭我一人之力,确实难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风波……”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触动了宋衍熠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充满了保护欲。 “别担心,有我在。”他轻声安慰。 崔缊蓉脸颊微红,报以羞涩一笑。 而一旁的赵娴儿,手紧紧攥着丝帕,几乎要将其绞成一团。 她目睹着二人之间的亲昵,心中嫉妒之火熊熊燃烧,若眼神能化作利刃,崔缊蓉恐怕早已遍体鳞伤。 但在宋衍熠面前,她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不甘。 赵娴儿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情绪,试图插入他们的对话,身体一侧,巧妙地挡在二人中间。 “崔姐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赵娴儿也愿意为姐姐分忧解难。” 崔缊蓉轻轻拍了拍赵娴儿的手,笑容温婉:“多谢赵妹妹的好意,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我定会好好款待殿下与赵妹妹。” “待此事尘埃落定,我必定设宴,以表我对殿下与赵妹妹的感激之情。”她许诺道。 宋衍熠温和地回应:“缊蓉姑娘这样说就太见外了,不过今日之事,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不出两日,我必会为你解决这一切。”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崔缊蓉点头致谢,亲自送二人至府门,手在宽大的袍袖下悄悄做了个手势,无人察觉。 她挥手告别,目送着二人踏上马车,渐行渐远。 然而,就在马车即将启动之际,赵娴儿突然转身,不顾一切地扑进了宋衍熠的怀抱,这一幕令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惊呼声此起彼伏。 “那不是太子殿下和赵家的小姐吗?大白天的在街上如此亲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崔大姑娘也在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宋衍熠与赵娴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两人尴尬地分开,即便隔着厚重的衣物,也能感受到对方残留的体温。 他们迅速后退,脸上写满了惊讶与不解。 仆人们见状,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二人登上马车,不敢有丝毫耽搁。 在众多窥视的目光下,崔缊蓉以一种恰到好处的羞愤姿态,缓缓转身,步入府邸的大门。 那扇沉重的朱红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是非隔绝在外。 而当最后一缕光线被阻挡在外,她脸上的伪装瞬间消融,露出了疲惫的面容。 紧跟其后的采云,脚步轻盈而急促,穿过雕梁画栋的庭院,只见主子崔缊蓉轻声呼唤着天狼,于是在她耳边低语数句,那名被称为天狼的影卫便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院落的阴暗角落。 与此同时,崔韵和自姐姐崔缊蓉离府的那一刻起,便守候在房门口,内心的焦虑与担忧如同藤蔓般缠绕。 当她终于见到姐姐平安归来,连忙上前,双手紧紧握住崔缊蓉的手。 “姐姐,你去了这么久,我真的担心极了!还好你平安无事……”她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释然,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崔缊蓉回报以温柔一笑,“我没事的,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妥善处理好了。” 崔韵和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疑惑。 姐姐外出的时间并不算短,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解决那样棘手的问题,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第68章 巾帼不让须眉 她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太子殿下帮了姐姐?” “不单是太子殿下,还有赵家的小姐。”崔缊蓉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很快,你就会明白这一切的。” 崔韵和一时之间未能领会姐姐话语背后的含义,直到傍晚时分,一名仆人绘声绘色地向她们转述了外面流传的种种流言蜚语,她才恍然大悟。 那仆人口若悬河,描述得如同亲眼所见:“太子殿下与赵家大小姐在街头亲密无间的场景,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据说当时大小姐就在不远处亲眼目睹,谁人不知赵家小姐对太子殿下的一片深情?没想到大小姐这边刚遭遇风波,赵家小姐那边就迫不及待地采取了行动!” “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有的说赵家小姐是有意刺激大小姐,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同时迎娶她入门;还有的传言,太子殿下与赵家小姐原本就是两情相悦,只是碍于大小姐的阻碍,两人情到浓时,才不顾一切做出了这等惊世骇俗之举。” 仆人的叙述戛然而止,留下的是崔韵和微微张开的嘴巴和震惊的眼神。 原来,姐姐口中所说的“帮忙”,竟是以这样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 随着这桩新闻的发酵,人们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从崔缊蓉身上转移到了宋衍熠和赵娴儿的身上,崔缊蓉的危机就这样悄然化解。 真是天助我也! 崔韵和心中暗自庆幸,随即起身去找寻崔缊蓉,想要分享这份劫后余生的喜悦。 而在另一侧的王府内,宋衍辰听完侍卫的详尽汇报,不禁放声大笑。 “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精彩,只可惜未能亲眼见证太子殿下的表情,那必定是一副绝佳的画面。” 一旁的温殷旸则显得更为冷静,适时提醒道:“太子殿下发生这样的事,对于六皇子来说,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万万不可错过。” 宋衍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看来,时机确实已经成熟。” 温殷旸闻言,眉头微蹙,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追问:“六皇子的意思是……” “我打算明日亲自去拜访崔大姑娘。”宋衍辰目光深邃,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近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崔大姑娘心中必然有诸多思绪,正需要一个倾听者。此时前去,正是最佳时机。” 温殷旸闻言,心中虽有顾虑,却也明白宋衍辰的用意。 他低下头,沉默不语,脑海中回荡着宋衍辰与那位来自边疆人士的对话,拳头在袖中暗暗紧握。 他虽有心阻止,但深知宋衍辰的性情,一旦决定,便无人能改。 强行反对,只会招致不必要的猜忌与麻烦。 毕竟,宋衍辰的存在对温家而言,就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靠山,有了他的庇护,那些曾经试图挑衅的势力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旦失去这层保护,温家恐怕会面临更大的困境。 温殷旸抿紧嘴唇,心中盘算着,或许只能私下里给崔缊蓉一个暗示,让她有所准备。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崔缊蓉精心挑选了礼物,准备前往赵娴儿的府邸进行拜访。 昨日的风波,作为闺中密友,她自当亲自登门,表达关心与慰问,以免落人口实。 坐上装饰华美的马车,随着车身轻轻摇晃,崔缊蓉刚一吩咐车夫朝沈府的方向行进,马蹄声尚未远去,一阵熟悉而低沉的嗓音便穿透车窗外的微风,悠悠传来。 “崔大姑娘,六皇子有些许私密的话语,渴望能与您私下交流。” 这声音,无疑是温殷旸的。 崔缊蓉轻轻撩起车帘一角,目光所及,正是温殷旸骑着一匹雄壮的黑马,紧随马车一侧,神色凝重。 片刻的考量之后,她微微点头,示意车夫跟随温殷旸的指引。 不久,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门前,门楣上悬挂的牌匾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上书“碧水云天”四个大字。 步入茶馆,拾级而上至二楼雅间,宋衍辰早已等候多时,见崔缊蓉款款而来,他脸上的笑容温暖,开口道:“崔大姑娘,您看起来气色极佳,显然外界的那些闲言碎语并未给您带来丝毫困扰。” 崔缊蓉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微笑,语气平和:“既然都是些无根无据的言论,我又何必放在心上?” “六皇子特地召见,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这些流言蜚语吧?”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敏锐。 宋衍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示意崔缊蓉落座。 她顺从地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姿态优雅。 “崔大姑娘对于我今日的突然邀约,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宋衍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惊讶与否并不重要,我更关心的是六皇子的真正意图。”崔缊蓉的回答简洁而直接。 宋衍辰的兴趣愈发浓厚:“崔大姑娘总是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不过,近来局势微妙,我留意到一件颇有趣味的事情——您对待太子殿下的态度似乎异常冷淡。” 他回忆道:“记得在崔将军带领您前往边疆之前,您与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可是十分亲近,说是两小无猜也不为过。” 崔缊蓉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世事如棋局局新,人心亦随之变化,这本就是常理之中。” “更何况,边疆战事连绵不断,我心中时刻挂念着前线的安危,实在无暇顾及那些儿女情长。”她的眼神坚定,宋衍辰在那双眸子里找不到半点虚伪。 宋衍辰眯起眼睛,细细审视着面前这位女子:“崔大姑娘心怀国家,实乃巾帼不让须眉。” “少了这些情感的纷扰,相信崔大姑娘也能更加专注于自己的志向,您认为呢?” 崔缊蓉的目光忽闪,似有千言万语欲言又止:“六皇子的意思是……” “六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发生改变。” 第69章 疑心 宋衍辰笑中带有一丝深意,“如今京城内谣言四起,无论是对崔大姑娘还是太子殿下,都不是什么好事,更不应该波及无辜,比如赵家的小姐,那样只会让谣言愈演愈烈。” “倒不如顺应时势,推动太子殿下与赵家小姐的联姻,对崔大姑娘来说,或许是一种心灵上的解脱。” 他笑得意味深长,目光却紧紧锁住崔缊蓉,试图捕捉她的情绪波动。 “六皇子如此费心相助,所求为何?”崔缊蓉直截了当地问。 “崔大姑娘才智过人,既能以医术救死扶伤,又能领兵作战,实为难得的人才。将来,若我有所作为,希望崔大姑娘能成为我的得力助手。”宋衍辰坦诚相告,神色也变得庄重起来。 面对这样的直言不讳,崔缊蓉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她清楚,这既是宋衍辰的一次试探,也是一场赌博。 赌她是否愿意带领温家站在他的阵营,一旦成功,宋衍辰将收获一名强有力的盟友。 “朝廷风云变幻莫测,我和爹娘回到京城不过月余,风波便接踵而至,可见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我们崔家。”崔缊蓉的眼中透着超乎年龄的冷静,直视着宋衍辰,“崔家的处境,六皇子应当心知肚明。” “至于我与太子殿下的婚约,其中的复杂纠葛,一言难尽,目前我还无法给六皇子一个确切的答复。草率决定,只会令崔家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 言毕,她便不再多言,静待宋衍辰的反应。 此刻,她已将自己的立场和考量表达得淋漓尽致,如何行动,全看宋衍辰的智慧与决断。 在这场权力的游戏里,唯有掌握主动权,方能避免被他人操控的命运。 宋衍辰沉思片刻,眉宇间闪过一丝精光,仿佛在权衡着什么“如果我助崔大姑娘解决了这门亲事,不知崔大姑娘又将如何表达这份感激之情呢?” 他的话语虽轻,却带着分量。 崔缊蓉轻轻一笑,那笑容温婉也坚定,“崔家自古以来便是皇室的忠诚之士,若能得此助力,自当竭尽全力辅佐皇上,确保江山社稷的稳固。” 她的话语留有余地,但足以让宋衍辰捕捉到其背后的深意。 宋衍辰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似乎对这答案早有预料,“那我就静候佳音,期待崔家的忠诚表现了。” 说罢,他缓缓起身,衣袍随着动作轻轻摆动,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席而去。 崔缊蓉连忙起身行礼,目光追随着他离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这时,温殷旸从旁经过,低声在她耳边提醒:“崔大姑娘,我斗胆进言,六皇子或许并非崔家万全之策,请三思。” 他的声音虽低,却满含关切与忧虑。 她抬头,目光与温殷旸交汇,唇边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多谢小温大人的好意提醒,我心中有数。” 她的语气平静,但眼中闪烁的光芒显示出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场权力游戏的复杂与危险。 温殷旸欲言又止,最终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警告,“还请崔将军,务必小心那些看似亲近之人。” 言毕,他转身离去,消失在转角处。 崔缊蓉眉头紧锁,望着温殷旸消失的方向,脸色渐渐凝重。 温殷旸的每一句话都非空穴来风,难道他掌握了某些她尚未察觉的信息? 她抿紧双唇,心中快速盘算,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成形:那个协助边疆势力潜入京都的背后推手,会不会就是宋衍辰?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阵寒意,却又异常合理。 无论是宋衍熠还是宋衍辰,他们骨子里都有着帝王家特有的冷酷与算计,为了达到目的,牺牲他人不过是棋局中的一着。 决定已下,崔缊蓉没有迟疑,离开茶馆后即刻吩咐车夫驱车回家。 夜色如墨,她换上便于行动的夜行衣,目标直指温殷旸的府邸。 然而,当她潜入温府,却发现温殷旸并不在府中。 短暂的思考后,她决定转往王府。 王府戒备森严,她不得不隐匿于暗巷,耐心等待。 就在这时,一个敏捷的黑影悄然进入王府,引起她的警觉,那身手之诡异,让她不禁怀疑是否就是那位神秘的边疆人。 利用这一时机,崔缊蓉也悄无声息地潜入王府,藏身于假山之后,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王府之内,宋衍辰布下的防线依旧密不透风。 但对她而言,这些障碍并不能构成真正的难题,毕竟在前世,她与赵凛无数次深入王府,为宋衍熠搜集情报,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几乎如自家后花园般熟悉。 她利用巡逻侍卫的空隙,无声无息地接近宋衍辰的宅院,迅速融入院内的阴影。 不久,她便目睹了宋衍辰与一位蒙面人的秘密会面。 “落仙楼那些难缠的家伙最近盯得越来越紧,我初至京城时,六皇子不是已经向他们打了招呼?为何现在,落仙楼竟有如此举动?是想将我作为礼物献给朝廷,还是有人私下对我产生了兴趣?”宋衍辰的眉头紧锁,显然对此颇为不满。 “我已尽量保持低调,自从上次军营刺杀失败后,我几乎不再公开露面。”蒙面人回应,声音中带着无奈。 “未曾想,即便如此,仍未能避开落仙楼的注意。六皇子,你有何打算?”蒙面人追问。 宋衍辰显得有些烦躁,挥手示意,“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处理,但既然落仙楼对你起了疑心,今后尽量减少来王府的次数。” “除非是至关重要的事情,否则就通过你的猎鹰传递消息吧。”他补充道,言语中透露出一丝不耐。 蒙面人闻言,发出一声冷哼,“原来六皇子也有害怕的时候,当初主动寻求合作时,可没见你如此犹豫不决。” “若无他事,你可以离开了。”宋衍辰的逐客令结束了这次隐秘的会面。 蒙面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缓缓说道:“还有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需要六皇子殿下您略施援手。” 第70章 动机不纯 宋衍辰的唇线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与这位来自边疆的神秘人物合作这么久,他太清楚对方那得寸进尺的性格,总能在不经意间探求更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胸腔中翻涌的怒意压制下去。 若非当前局势需要借助这人的力量,这种肆无忌惮的态度绝不可能在他面前持续半分! “讲!”宋衍辰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这个字。 不久前,他察觉到宋衍熠暗地里派遣人手监视自己,他绝对不能让宋衍熠的人发现他与边疆势力的联系,那无异于亲手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敌人,成为宋衍熠手中的利刃! “听说崔珉在城中四处搜寻我的踪迹,虽然我并不惧怕他的追踪,但这恰好给了我一个除去他的良机。”蒙面人语气平淡,却透露出一股冷冽。 一旁,藏身于阴影之中的崔缊蓉,手指不由自主地紧握,不慎触碰到了身旁的翠绿盆栽,细微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何人在那里?”蒙面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异动,声音中带着一丝戒备。 崔缊蓉面色一凛,心中闪过逃离的念头,但那蒙面人的脚步声已逼近,此刻妄图脱身只会让自己暴露无遗。 她从未与这位蒙面人正面交锋,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万一此人武艺超群,她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正当崔缊蓉心中盘算之际,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口鼻,动作虽急却意外地温柔。 “嘘——”耳边传来温殷旸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这简单的一声让崔缊蓉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紧接着,一阵模仿猫叫声的细微声响传来,随后那只手松开了她,人影也悄然离去。 “禀六皇子,方才不过是区区一只野猫窜过,已被我驱赶,不会再打扰六皇子的谈话了。”温殷旸的声音平静而从容。 蒙面人以冷峻的目光审视着温殷旸,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说是野猫,为何我未曾听见它逃走的声音?” 崔缊蓉心中一紧,手指暗暗扣紧了袖中的毒药,一旦身份败露,她会毫不犹豫地将毒粉洒向那蒙面人,哪怕玉石俱焚。 然而,温殷旸面不改色,回答得滴水不漏:“野猫身手矫健,落地无声乃是常事。” 蒙面人似乎对温殷旸的回答感到满意,又或是另有打算,那审视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玩味,随即他收回视线,重新转向宋衍辰。 “夜色已深,小温大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好。”宋衍辰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遵命。”温殷旸应声,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示意崔缊蓉跟上,小心翼翼地避免引起蒙面人的注意。 崔缊蓉顺势而行,与温殷旸默契地离开了宋衍辰的府邸。 两人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巧妙地避开了巡逻的守卫,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王府,直到转入一条偏僻的小巷,确认无人跟踪后,温殷旸才正色看向崔缊蓉,“您私自潜入王府,实在是过于冒险。万一被六王爷或是那蒙面人发现,您如何自保?” “崔姑娘,若您有任何需求,请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帮上忙,绝不推辞。”温殷旸的话语中满是诚恳。 崔缊蓉眼神坚定,直视着温殷旸,“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弯抹角,刚才那位,是否真是来自边疆的来客?” “边疆风沙漫天,即便汉语说得再流利,也难免会带上些乡土口音。我一听便能辨认。”温殷旸解释道,言语中透露出一丝遗憾。 毕竟,那人携带重要军情而来,而她竟未能及早察觉到其中的异样,实属大意。 收回纷飞的思绪,崔缊蓉抬头,与温殷旸的目光相遇,见他短暂的犹豫后,最终点了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测。 “这就难怪温公子之前提醒我要留意父亲身边的情况了。”崔缊蓉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寒意。 温殷旸凝重地望着她,“此事直接关系到崔将军的安危,若让我劝崔姑娘保持冷静,未免显得过于冷漠。但为了确保将军的安全,崔姑娘必须保持冷静,稳定心态。” “那人动机不纯,何时、如何行动尚不明朗,但我定会全力以赴为崔姑娘搜集情报,一旦有新的进展,必定第一时间告知。” 崔缊蓉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道:“多谢温公子,您的帮助我铭记在心。” 温殷旸那番语重心长的提醒,她又何尝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只是,一旦事情牵扯到了崔珉,那份源自心底的焦急与担忧便难以自抑。 她强自按下胸腔中翻涌的情绪,与温殷旸进行了简短却意味深长的对话,随后决绝转身。 她深知,预防总是胜于补救,不能仅仅依靠温殷旸的援手,自己也必须主动出击。 于是,她的脚步坚定地迈向了那个传闻中消息最为灵通之地——落仙楼。 背后,温殷旸的目光随着她的背影逐渐拉长,复杂的情感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夜幕下的落仙楼,灯火如昼,乐声悠扬,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崔缊蓉略施小计,换上了一副不起眼的装扮,悄然步入。 店小二眼尖心细,即便她未开口,仅凭那独特的气质与微妙的举止,便已猜透了来者的身份。 在这行当中,记住每一张可能带来交易的脸孔,是生存的基本法则。 情报买卖,若是少了这份察言观色的能力,如何能在波谲云诡的江湖中立足? “尊贵的客人,请随我上楼,楼主正翘首以待您的光临。”店小二恭敬地引领着。 崔缊蓉轻轻点头,步伐优雅地跟随其后。 及至楼上,姜臻的脸上掠过一抹意外之色,似乎并未料到这位神秘的访客竟是此刻出现,更未想到对方的真实身份竟是崔家的千金。 “没想到公子竟会选择在这个时刻来访,或许,我应该直接称呼您为崔大姑娘?”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对于身份被轻易识破,崔缊蓉显得异常镇定,她从容地在桌前坐下,姜臻则是一个手势,示意手下退避,只留二人相对而坐。 第71章 交锋 “崔大姑娘但说无妨,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我姜某人必定倾力相助。” 姜臻的话语自信,随即他又话锋一转,“不过,近来京城的风言风语似乎已经平息,崔大姑娘此行,怕是另有所图吧?” “那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得劳烦姜楼主挂怀。” 崔缊蓉的目光锐利“我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那位来自边疆的不速之客。他对我父亲心怀不轨,而我们身处明处,实属被动,因此特来求助于姜楼主,望能伸出援手。” 闻言,姜臻的眼眸微眯,似是在权衡着什么。 “崔大姑娘的意思,是要我出手除去此人?我记得之前已经明确告知,动他,恐怕会……” 然而,不待姜臻说完,崔缊蓉便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决,“我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所求的,不过是希望姜楼主能够出面,让他束手无策而已。” 姜臻的眉宇间闪过一丝诧异,旋即注意到崔缊蓉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瓶,轻轻推到他面前。 瓶中之物,显然非同寻常。 “这毒药虽不至于取人性命,却能让人内力尽失,逐渐沦为无用之辈。”崔缊蓉解释道,声音冷静而决绝,“如此一来,他便再无能力威胁到家父。” 姜臻仔细审视着那瓶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轻轻摇晃着瓶子,“这计策的确高明,崔姑娘的决断力与狠辣,远超我的预期。” 面对姜臻的评价,崔缊蓉显得毫不在意,她的眼神直指问题的核心,“那么,姜楼主的意思是……?” 她清楚,自己无法像姜臻那样,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一旦锁定目标便能迅速行动。 因此,她迫切需要得到姜臻的支持与协助。 然而,问话之后,房间内陷入了短暂却沉重的沉默,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空气似乎凝固。 良久,姜臻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深意,“对于我而言,此事虽不足挂齿,但崔姑娘是否考虑过,此举之后,边疆方面可能会派遣更加棘手的人物前来?” “万一因此引发更大的麻烦,崔姑娘是否会得不偿失呢?” 崔缊蓉的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光芒,“不会的,当那人发现自己一身武艺尽失,只会陷入无尽的恐惧之中,进而选择隐瞒此事。” “毕竟,人只要活着,就会本能地珍惜生命。”她继续说道。 边疆对汴唐的觊觎,一旦派出的棋子变成了废子,他们绝不会在无用之躯上浪费资源,更不会允许这样的失败暴露在阳光之下。 因为,那个人掌握的秘密太多,对于志在征服汴唐的他们来说,每一步都必须谨慎,避免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举动。 相比之下,边疆在军事实力与战略物资上远不及汴唐雄厚,无法承受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姜臻轻笑,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崔缊蓉,眼中多了几分赞赏与认同,“原来崔姑娘早已将一切利弊权衡得如此透彻,是我太过短视,未能预见到这一层深远的影响。” “确实,边疆之人虽看似散沙,派出的密探多如牛毛,但一旦他们见识过汴唐的繁华与富饶,又有几人愿意重返那片苦寒之地?倒不如在这里享受自由与安逸,何必再为那些遥远的野心卖命?” 崔缊蓉的眸光轻轻闪烁,既不明示赞同,也未直言反对。 边疆战士们冲锋陷阵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掠过,他们勇猛无畏,却也盲目冲动,战术上的单一与直接虽凛冽却易于预判,却也因此,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沉重的代价。 她缓缓抬起眼帘,目光与姜臻交汇,那双眼睛里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看样子,姜楼主是同意了。”话语中带着一丝笑意。 姜臻的笑容温暖。 “不论事情大小好坏,只要对我有益,我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更何况,崔姑娘曾对我有恩,这份情谊,我姜臻铭记于心,更没有理由说不。” 随着姜臻的手指轻轻一弹,一名身姿矫健的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旁,动作敏捷而无声。 姜臻将手中的毒药小心地递给暗卫,唇边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低语几句。 暗卫领命后,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了四周的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阵轻微的衣袂飘动声。 正当崔缊蓉准备离开,姜臻却轻轻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的眼神平静,带着几分淡然。 “姜楼主还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清冷而悦耳,如同山间清泉。 姜臻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玩味,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智力上的交锋。 “确实有。”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探究,“虽然我对你做了一番调查,了解到你精通医术,但今日一见,我发现我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崔姑娘在毒术上的造诣,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即便是我所知的那些毒术大师,也难以企及。你给那位边疆密探下的毒,其独特与威力,实乃我平生仅见。我很好奇,崔姑娘的制毒技艺,究竟是师承何方高人?” 面对姜臻的直接询问,崔缊蓉并未直接作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姜楼主对我的毒感兴趣?”她反问。 姜臻一愣,显然未料到崔缊蓉会如此直接,随即他轻笑出声。 “与聪明人交谈,果然畅快淋漓。落仙楼在江湖上的名声,易招风雨。如果能得到崔大姑娘的‘特别关照’,无疑能让我们的根基更加稳固。”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诚意,眼神真挚而热切。 “崔大姑娘但说无妨,无论何求,我姜臻绝不推辞。” 随后,他诚恳地望着崔缊蓉,只见两枚小巧精致的小瓶,不知何时已静静地躺在了他的面前。 “你先拿着用。”崔缊蓉的声音依旧平淡,却透着一股坚决,“待到某日,我需要借助姜楼主的力量时,自是不会客气。” 说罢,她轻轻转身,裙摆轻扬,翩然离去,留下一室清冷,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独有的淡雅香气。 --- 而在东宫深处,宋衍熠听完暗卫的密报,脸色阴沉。 第72章 不攻自破 自从赵娴儿在众人瞩目下主动亲近他以来,不过短短两日,宫内宫外已将这段插曲传得沸沸扬扬。 他虽暗中努力想要引导舆论,却收效甚微,眼下的局面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免皇父得知后产生误会,认为他对这桩婚事不满。 然而,若仅仅因为这些流言蜚语,他又怎会如此忧虑? 真正令他心急如焚的是暗卫带来的最新消息——崔缊蓉与宋衍辰之间交往频繁,日前甚至共饮茶,谈笑风生,举止亲密。 这一消息,狠狠击在他的心头,焦虑与不安瞬间倍增。 原本以为,为了避嫌,这二人会各自深居简出,未曾想宋衍辰竟会趁此机会,悄然接近崔缊蓉! 在京城里,能够与他相抗衡,争夺崔缊蓉芳心的,唯有宋衍辰一人。 一旦宋衍辰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胜出,他不仅颜面尽失,更将失去一个强大的助力。 前世,能够稳坐龙椅,崔缊蓉的智慧与谋略功不可没。 而今生,他不仅要夺取那至高无上的权位,更要赢得崔缊蓉的真心。 宋衍熠的目光深邃而坚定,崔缊蓉,只能属于他! 沉思片刻后,他毅然起身,步伐坚定地迈向皇后寝宫,心中已有了决定。 与此同时,在崔府中,当太监传达皇后召见的旨意时,崔缊蓉的眉头轻轻蹙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皇后娘娘久未见大小姐,心中甚是思念,特地下旨召见,望大小姐能尽快入宫,共叙旧情。” 太监的脸上堆满笑容,言语间满是恭维与催促,“大小姐,请快随奴才动身吧,莫让皇后娘娘久等。” “劳烦公公稍候片刻,我更换衣物后即刻随行。”崔缊蓉的声音温婉而有礼,吩咐侍女奉上香茗款待太监,自己则转身步入后院,准备更衣。 曦风,作为崔缊蓉的贴身侍女,细心地为她更衣,注意到她眉宇间的凝重,不禁轻声问道:“大小姐,您不愿意入宫吗?” 崔缊蓉一边整理着衣摆,一边淡淡回应:“皇后无由召见,其意难测,我心中难免有所顾虑,故而不愿轻易前往。” 况且此事或许关乎太子,其背后波诡云谲,更需步步为营,谨慎行事。 一旦入宫,你需如影随形紧跟我身后,我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乃至眼神交换,皆可能是行动的信号,你必须做到心领神会,即刻响应。 曦风轻轻颔首,黑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低声道:“奴婢遵命,定不负所托。” 装扮完毕,崔缊蓉身着华服,与曦风一同踏出府邸,门外早已备好的马车稳稳停靠在宫门之前。 车轮轻碾过石板路,发出细碎而规律的声响。 太监小跑着在前引路,穿过一道道朱红宫门,脚步匆匆却有序,最终停在了皇后寝宫的门外。 “崔大姑娘驾到!”通报声响起,宫女们纷纷侧身让出道来,恭敬迎接。 随着宫女的引导,崔缊蓉步入内殿,抬首间,只见皇后端坐于上,面带慈祥的笑容,目光温和地凝视着自己。 皇后轻轻招手,语气中满是关切:“快来本宫身边坐下,许久未见,缊蓉你似乎清减了不少。虽说你精通医术,但自古以来,医者难自医,还是让太医院的太医为你好好检查一番才好。” 崔缊蓉微微欠身,温婉回应:“多谢皇后娘娘挂念,臣女身体并无大碍,只需稍作休养,便会恢复如初。” 皇后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眼中满是怜爱:“宫外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本宫也略有耳闻,定让你心绪难平。你刚回京城就遭遇此等是非,真是难为你了。” “若能早日与熠儿完成婚约,那些无稽之谈自然不攻自破。”皇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期许。 崔缊蓉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原来,一切温情脉脉之下,隐藏的依旧是权力的算计! 皇后紧握着她的手,眼神中充满了真诚的关怀:“看着你和熠儿被这风浪所困,我心中焦急如焚。战事连绵,民间疾苦,你们的青春年华亦不容蹉跎,如今这个办法既能挽回你们的名声,又能消除外界的非议,实乃一举两得。” 崔缊蓉低垂着眼帘,面容显得格外柔弱:“皇后娘娘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全,臣女感激涕零。只是,那日我亲眼目睹了赵妹妹与太子殿下的情不自禁,内心实难接受娘娘的安排。” “离京六年,世事变迁,若因我个人的私欲拆散一对有情人,这份罪责,我又如何承担得起?” 皇后连忙解释,试图安抚:“熠儿回宫时曾向我说明,那不过是个误会,他对娴儿只有兄妹之情,别无他意。” 崔缊蓉苦笑,眼神复杂:“娘娘未能亲眼所见,他们之间那份深情厚谊,让我每次回想起来都深感愧疚。尤其是赵妹妹不慎落水那次,太子殿下亲自护送她回家,引来无数流言蜚语,我当时虽未放在心上,但如今看来,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娘娘,既然太子与赵妹妹之间情愫暗生,何不顺水推舟,成全他们的一片真心呢?” 皇后一时语塞,面对这铁证如山的事实,她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反驳。 屏风之后,静默倾听的宋衍熠面色骤变,崔缊蓉的言辞有理有据,皇后难以辩驳,他担忧若继续下去,皇后恐将被说服! 对于崔缊蓉的心思,他始终捉摸不透,尤其是近来她与宋衍辰频繁交往,更是让他心中的疑虑疯长。 宋衍熠迅速示意一旁的宫女打断她们的对话,皇后心领神会,轻叹一声:“也罢,或许是本宫考虑欠周,若你愿意再三思量,那自然是最好的。” “看你脸色苍白,陪我说了这么久,定是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崔缊蓉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屏风,捕捉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随即起身行礼,声音平静而疏离:“臣女告退。” 行至宫门,宋衍熠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带着几分急切:“缊蓉姑娘。” 第73章 良缘 他大步流星地走近,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显然是一路疾行至此。 崔缊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参见太子殿下。” 宋衍熠见她如此疏离,心中五味杂陈,暗暗握紧了拳头,调整了一下情绪,缓缓开口:“我刚从母后宫中请安归来,得知你刚离开,便连忙赶来,幸好你尚未出宫。” “母后向我简述了刚才的事情,虽然我们已经完婚,但我理解其中的原委。我尊重你的选择,愿意耐心等待,直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他目光温柔地落在崔缊蓉身上,而她感受到的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反感。 有些虚假的面具,戴得久了,甚至能欺骗自己的心。 宋衍熠自始至终对她不过是欺骗与利用,如今故技重施,她又怎会再次轻易陷入这精心编织的陷阱之中? 崔缊蓉低垂着头,细碎的发丝遮住了她清秀的面庞,声音细弱如蚊呐,却字字清晰:“殿下您无需为难,这份婚约本就是幼年时皇上为我们定下的盟约,时至今日,岁月流转,我们都已不再是昔日懵懂的孩童,心境自然与往昔大相径庭。”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与非议,只为成全殿下与赵妹妹的良缘。赵妹妹与我不同,她自幼生长在这繁华的京城之中,如同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引得无数才子佳人倾慕,同时也招来了不少暗处的嫉妒与算计。如今,城中流言蜚语四起,实则是对赵妹妹名声的一种无形伤害。” 宋衍熠正欲开口,话语却被崔缊蓉温柔却坚定的声音打断,“还望殿下能够体谅赵妹妹的处境,让她免受这无端的非议之苦,保全她的一片清誉。” 崔缊蓉的话语恳切至极,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对赵妹妹的关怀与自身的牺牲,让宋衍熠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回应,只觉得心头一阵翻涌。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四周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终于,宋衍熠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他目光真挚,缓缓说道:“我想,无论我如何辩解,缊蓉姑娘或许已经难以相信我的诚意,但请相信,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情感。” “今日之事,让你见笑了。我能理解,缊蓉姑娘可能不愿再见到我,那么,我便不亲自相送,只求你允许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为你送行。”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孤寂与落寞。 崔缊蓉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随后便带着侍女采云,步伐坚定地转身离去,连一个侧目的眼神都没有留给身后的人。 宋衍熠呆立原地,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上一世,即便无法结为连理,这样的退让总能触动崔缊蓉的心弦,而今时今日,一切都已不同…… 他的面容渐渐笼上一层阴霾,目光复杂地追随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马车缓缓行驶,曦风回想着宫中的种种,不禁感慨万千:“小姐与皇后娘娘交谈时,我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那份威严与气度,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 “而且,太子殿下出现的时间真是恰到好处,我们刚从皇后娘娘的寝宫出来,他就紧接着到了。”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声音中带着几分洞悉的意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你以为太子殿下真的是匆忙赶来的吗?” 曦风疑惑地望向她,等待着下文。 “事实上,太子殿下应该一直就在皇后娘娘那里,否则,他又怎能如此迅速地找到我们。”崔缊蓉耐心解释道。 曦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为何小姐与皇后娘娘谈话时,太子殿下不现身呢?” 崔缊蓉再次微笑:“自然是因为有些事情,他不便出面处理。” 对于宋衍熠与皇后的默契配合,她早已洞若观火。 当宫女打断她们的对话时,她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宋衍熠的意图。 但她并不介意宋衍熠听到了那些话,因为她深知,他绝不会因此轻易放弃。 崔缊蓉收敛思绪,轻轻合上眼帘,决定稍作休息。 显然,想要单方面推动退婚,困难重重,她必须采取更激烈的行动。 明天,她将亲自前往沈府,与赵娴儿面对面。 --- 沈府之内,赵娴儿悠闲地坐在温暖的火炉旁,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宁静,唯独沈夫人的不断念叨,成了这幅画面中唯一的不和谐。 面对母亲的唠叨,她略显不耐地皱了皱眉,打断道:“母亲的话我都铭记在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沈夫人见女儿态度敷衍,眉头紧锁,忧虑之情溢于言表:“娴儿,你若是有什么打算,不妨告诉为娘,这样我也能安心些。”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议论你和太子殿下的事情,你父亲为此焦急万分,若不是我拦着,他恐怕早就让你去祠堂罚跪反省了!” 然而,赵娴儿对此却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在心底隐隐期待着事态能进一步扩大。 如果能借这个机会迫使宋衍熠不得不迎娶她,那么些许名声上的损失,对她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更何况,外界的传言越来越离谱,如果崔缊蓉能识趣地主动退出,那她就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周折。 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她感觉自己的记忆仿佛被什么抹去了一部分,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落入宋衍熠怀中的,但当她恢复意识的那一刻,目光就不自觉地寻找起了崔缊蓉的身影。 见到崔缊蓉脸颊上那抹不易察觉的苍白,赵娴儿心中竟莫名地泛起一阵隐秘的快慰。 然而,随着时间无声地流逝,宋衍熠那边依然如死水一般,没有丝毫波澜,这不禁让赵娴儿心头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她心中暗自思量,如此大的风波,宋衍熠怎可能无动于衷,难道他真的能够做到心如止水? 沈夫人注意到赵娴儿久久没有回应,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那双饱含岁月痕迹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第74章 静待时机 “娴儿,你……”话语未尽,就被赵娴儿急切的声音打断。 “难道母亲不希望我成为太子妃吗?”赵娴儿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决与不甘。 沈夫人闻言,身形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她深知女儿对宋衍熠的情愫,但那场由皇上亲自钦点的婚约,横亘在两人之间,再深的爱恋也无法跨越皇权的威严。 这是沈夫人第一次听到女儿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愿望。 尤其是宋衍熠与崔缊蓉之间那铁板钉钉的婚约,更是矗立在赵娴儿的面前。 她深深地看着女儿,语气中满是沉重:“皇上绝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撤销太子与崔家的婚约,你又怎能成为太子妃呢?” 赵娴儿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自然是利用京城中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言了。” “衍熠哥哥的声誉直接关系到皇家的脸面,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沈夫人眉头紧锁,满是不赞同:“如果皇上和皇后真有此意,又怎么会任由这些谣言四处传播而不加制止呢?” “你这几天在府中,可曾收到过太子殿下哪怕只言片语的消息或是书信?” 赵娴儿欲言又止,母亲的话虽在理,但她心中的那份执拗却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更加坚定:“或许,衍熠哥哥是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所以,他才没有来找我!” “母亲不是一直最支持我的吗?为何现在却总是给我泼冷水?如果我真的能成功,对于赵家来说,岂不是一件大喜事?”赵娴儿不满地抱怨着,语气中夹杂着委屈。 沈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疼惜:“我自然是一直支持你的,只是这条路太过艰难,你以为那些流言蜚语真的就能让太子屈服吗?” “我觉……”她正欲为女儿筹划一番,却被赵娴儿不耐烦地打断了。 “母亲已经说得够多了!我不想再听了!”赵娴儿提高了音量,情绪激动。 “这件事,无论成与不成,我心里自有打算。我累了,母亲请回吧。” 沈夫人欲言又止,看着眼前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她深知赵娴儿此时正处于情绪的中心,任何言语都难以入耳。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等你心情好些,我们再细谈。” 说罢,沈夫人缓缓转身。 赵娴儿目送母亲离去,心中的愤怒与不甘汹涌,让她狠狠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碎片四溅。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赵家明白,太子妃的位置,只能属于她赵娴儿! 次日清晨,阳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崔缊蓉携着曦风悄然来到了沈府。 门房的通报声打破了赵娴儿的沉思,她愣了片刻,旋即命令仆人迅速请进,自己则飞快地坐到梳妆台前,刻意用脂粉勾勒出一副憔悴的模样,仿佛几夜未眠。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赵娴儿故意虚弱地晃了晃身体,声音中带着几分刻意的颤抖:“崔姐姐来了,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还担心姐姐会因此而疏远我呢。” “京城中的那些传言,姐姐千万不要当真啊!”赵娴儿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崔缊蓉眼神微冷,却不动声色,赵娴儿的演技一如既往地完美无瑕。 既然如此,她不妨陪赵娴儿玩这场游戏! 她温柔地拉过赵娴儿的手,让她坐在身边,语气中充满了关切:“那些流言蜚语本是因为我而起,没想到却连累了太子殿下和赵妹妹你。” “才不过两天未见,赵妹妹似乎清减了不少。”崔缊蓉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真挚的关怀,让赵娴儿心中暗自窃喜,正中下怀。 “多亏崔姐姐挂念,都怪我当时心神恍惚,才会对衍熠兄做出那样失礼的事情。”赵娴儿故作懊悔,眼中却闪烁着算计。 “事已至此,若崔姐姐心中有责怪,就请全部归咎于我一人吧……” 话音未落,崔缊蓉紧紧握住赵娴儿的手,声音温和而坚定:“我今日前来,并非为了责备。赵妹妹若因此而病倒,那我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我丝毫没有责备之意,赵妹妹别多虑了。”崔缊蓉的声音温柔。 赵娴儿泪眼婆娑,那双含着水光的眸子仿佛能映出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她望着崔缊蓉,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崔姐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疼爱我……” 话语间,几滴晶莹的泪珠沿着她白皙的脸颊缓缓滑落,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崔缊蓉轻轻一笑,那笑容里既有温暖也有无奈,她轻抚过赵娴儿的发丝,柔声道:“我来看看你的状况,没想到你竟如此憔悴。之前为了太子殿下受了阴寒,往后可得小心。” 言语间,透露出对赵娴儿深深的关怀与担忧。 “说起来,昨天皇后召见了我……” 赵娴儿话音未落,脸色已是一变,紧张的情绪瞬间将她紧紧包裹。 皇后并未召见她! 这个念头在赵娴儿心中激起了千层浪,她凝视着崔缊蓉,那双眼睛里闪烁着迫切与不解,声音也变得急促:“皇后召见崔姐姐所为何来?” 崔缊蓉轻叹一声:“自然是关于京城中的流言蜚语,皇后给出了建议,但我认为不妥,这也是我今天找赵妹妹的另一个原因。” “赵妹妹对太子殿下的心意……我全看在眼里。”崔缊蓉的眼神温柔而深邃。 赵娴儿的眼中闪过一抹精明,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无辜:“崔姐姐,我、我没有……” 她试图用最纯真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波澜,然而内心深处,却因一切尽在掌握而暗自得意。 不管皇后提出了什么方案,眼前的崔缊蓉显然已被外界的压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这对于赵娴儿来说,无疑是一个天赐良机! 只要崔缊蓉退婚,那么她,赵娴儿,将成为宋衍熠身边最合适的人选! “赵妹妹无需否认。”崔缊蓉的声音依旧轻柔:“太子殿下对赵妹妹颇为关照,想必心中也有情愫,只是碍于皇命难违,才不得不克制。” “或许,太子殿下正等待一个机会。” 第75章 自责 这句话在赵娴儿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难道,宋衍熠真的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吗? 她的等待,终于有了意义! 而这一切,崔缊蓉似乎毫无察觉。 赵娴儿强忍住内心的狂喜,低声说道:“崔姐姐的意思,娴儿不太明白……” 崔缊蓉何等聪慧,早已洞悉了赵娴儿的心思,她微微一笑:“话已至此,不便多言,只要你安好,我便放心。” 随后,赵娴儿与崔缊蓉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崔缊蓉离开,她才起身相送。 目送着崔缊蓉的马车渐行渐远,赵娴儿立刻对身边的侍女下达了命令:“快去打听太子殿下的行踪。” “遵命!”侍女应声而去,赵娴儿的心也随之飞向了未知的远方。 …… 不久之后,赵娴儿以散心为由,邀请崔缊蓉外出。 崔缊蓉见她精心装扮,心中已猜到了几分。 她决定利用这次机会,以一种看似不经意的方式,让赵娴儿与宋衍熠“偶遇”。 两人漫步于繁华的市井之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崔缊蓉对此毫不在意,这段时间以来,她们的名字早已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出现在街头巷尾,自然免不了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 赵娴儿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然而,找了半天也不见其踪影,她的眉宇间渐渐笼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焦躁。 就在这时,赵娴儿眼前一亮,她猛地拉住崔缊蓉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远远地,她看到了躲在隐蔽角落里的宋衍熠,迫不及待地呼唤道:“衍熠哥!” 赵娴儿的话音刚落,原本与宋衍熠交谈的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微妙的变化让崔缊蓉微皱眉头。 待她们走近,崔缊蓉注意到宋衍熠悄悄将某物藏入袖中,这一举动让她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宋衍熠转身,目光温和地落在她们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会在此遇见缊蓉和娴儿,今天阳光正好,正适合散步呢。” 赵娴儿松开了崔缊蓉的手,几步上前,靠近宋衍熠,满脸的好奇:“我也没料到能在这里遇到衍熠哥,衍熠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欲望,而宋衍熠只是报以淡淡的微笑,轻描淡写地回答,似乎并不想深入讨论。 随后,宋衍熠转向崔缊蓉,关切地问道:“缊蓉和娴儿逛累了吧?不如去茶馆坐坐,聊聊天如何?” 崔缊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他藏东西的袖子,心中虽有疑问,但面上却是温婉一笑,欣然同意:“好主意。” 于是,三人一同走向茶馆,背后留下的是京城喧嚣的市井。 崔缊蓉轻轻抬眸,向曦风递去一个微妙的眼神。 曦风心领神会,他的目光锐利,无声无息间穿透人群,牢牢锁定在宋衍熠的背影上,静默等待着最佳的行动时刻。 为了避开那些可能引发更多蜚短流长的耳目,三人默契地决定分路而行,各自向着那古色古香的茶馆迈进。 宋衍熠率先抵达,他独自步入茶馆,选了一个临窗的雅座坐下,目光穿过雕花木窗,漫不经心地扫过熙熙攘攘的街道。 片刻之后,他捕捉到了崔缊蓉与赵娴儿的身影,两人手挽着手,步履轻盈。 宋衍熠的眉宇间不禁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心中暗自思量:“她们应该没有看到我与那位神秘人物的交谈吧?” “殿下放心,”身后传来侍卫低沉而稳重的声音,“那位先生行事极为谨慎,每次接近您时都会加倍小心,以免暴露行踪。选择在人声鼎沸的市集中会面,正是为了即便被偶然发现,也能迅速隐匿于人流之中,不留痕迹。” 直到崔缊蓉与赵娴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茶馆的门扉之后,宋衍熠才缓缓收回了凝视的目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但愿她们对此毫无察觉。” 侍卫闻言,恭敬地欠身,悄然退离了房间。 楼上,随着侍卫的引领,崔缊蓉与赵娴儿步入了包厢,迎面而来的便是宋衍熠那和煦的笑容。 “刚才你们过来的路上,有没有注意到街上的议论声?”他关切地询问。 赵娴儿抢先回答,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委屈:“确实听到了不少,那些传言愈演愈烈,有些言语实在是不堪入耳。”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显得格外楚楚可怜,“我只是想陪崔姐姐散散心,没想到反而让她受到了牵连……” 宋衍熠的目光在两位女子之间游移,他留意到虽然赵娴儿站在崔缊蓉身边略显黯淡,但不可否认,在崔缊蓉离开京城的日子里,赵娴儿也是京城中备受瞩目的佳人之一。 她的感情虽然明显,但却并不让人感到不适。 他以一种近乎慈爱的口吻安慰道:“我已经在设法处理此事,相信不久之后,这些流言蜚语自然会烟消云散。在这之前,请缊蓉和娴儿多加忍耐。” 虽然这话是对赵娴儿说的,但宋衍熠的目光却始终温柔地停留在崔缊蓉的脸上情。 赵娴儿并非没有察觉,但她依然保持着表面上的微笑,内心却在无声地挣扎,手指在衣袖下紧紧攥成拳。 “听衍熠哥这么说,我安心多了。” 她轻声细语,语气中带着自责,“这几天我在家中反复思量,总担心衍熠哥和崔姐姐会因此责怪我,看来是我多虑了。” 她脸颊泛起红晕,目光羞涩地偷偷瞥向宋衍熠,像极了一个心思被无意间揭露的小女子。 宋衍熠只是微微一笑,随后将视线从赵娴儿身上移开,转而面对崔缊蓉,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回想起来,那时的我,就像是被某种不明的力量所操控。” “可惜,现场的混乱让我来不及向缊蓉姑娘解释,只能匆匆返回宫中。本想寻个合适的时机说明一切,却又担心会因此再生是非,只好强忍着没有去找你。” 赵娴儿听着这些话,嘴角不自觉地抿紧,心中五味杂陈。 明明是她先开口的,为何宋衍熠的目光却只专注于崔缊蓉? 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空气,被无形中忽略。 第76章 触动 赵娴儿的手指在掌心用力收紧,指甲几乎嵌入肉中,那细微的疼痛勉强压制住了心中的愤怒与不甘。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崔缊蓉说道:“崔姐姐心胸宽广,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衍熠哥不必太过挂怀。崔姐姐从小就是这样,总是护着我,为我着想。” 崔缊蓉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平静地望向宋衍熠:“这件事,娴儿妹妹所承受的压力最大,如今她正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所有的非议与误解都指向了她。” “如果殿下能够尽快解决,对娴儿妹妹来说,无疑是一种解脱。” 赵娴儿心中暗喜,感激崔缊蓉能在宋衍熠面前为自己说话,连忙低声劝阻:“崔姐姐,我们在这里就别提这事了,免得让衍熠哥心里更添负担。” 尽管她嘴上这样说着,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却在轻轻颤动,仿佛在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波澜。 崔缊蓉见状,轻柔地吐出几缕安慰的话语。 随后,她的目光缓缓转向宋衍熠,眼神中满是凝重与关切:“娴儿妹妹为了殿下默默承受了许多,如今又无辜卷入这些莫名其妙的风波之中,真叫人心疼不已。还请殿下能够体谅娴儿妹妹的苦衷,别让她的牺牲与付出化为乌有。” 面对崔缊蓉恳切的请求,宋衍熠沉默不语,深邃的眼眸紧紧锁定了崔缊蓉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他细细品味着她那诚挚无瑕的目光,竟找不出丝毫虚伪的痕迹,这反而让他的内心更加焦躁不安。 难道崔缊蓉先前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如今却又在推动自己向赵娴儿靠近? 对于赵娴儿,宋衍熠并无任何不满,前世的交集中,她亦是温婉可人。 然而,在他心中,崔缊蓉始终占据着不可动摇的地位。 论及家族背景,赵家与崔家相比,实乃云泥之别。 崔缊蓉的话语落下,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 赵娴儿的目光紧紧锁在宋衍熠的脸上,渴望能从他那冷峻的面容中捕捉到哪怕一丝的动容。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所期盼的回应却迟迟未至。 她暗暗咬紧牙关,心中五味杂陈。 崔缊蓉已经为她做到了这种地步,为何宋衍熠还能如此无动于衷? 她私下里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仿佛是个被人嘲笑的小丑,这让她感到既悲哀又讽刺。 崔缊蓉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两人的反应,她的任务已经完成。 以她对赵娴儿的了解,此刻的赵娴儿定是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宋衍熠打破了沉默:“缊蓉姑娘言之有理,此事对娴儿的影响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要深远,我承认我的偏心,忽略了娴儿的感受。关于京都那些流言蜚语,我不会拖延,定会给娴儿,也给缊蓉姑娘一个清楚明白的交代。” 宋衍熠此言一出,赵娴儿顿时愣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虽然衍熠表明了态度,但她内心深处渴望的那份安慰,却依旧没有听到。 她抿紧双唇,试图挤出一抹微笑,但心中的沉重让她连笑容都显得那么勉强。 如今,她已成为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区区一句解释,又怎能轻易抹去这一切! 赵娴儿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面容显得更加柔弱:“衍熠哥,很多事情我不愿再提,毕竟谣言的源头大多与我有关,这么久以来,那份歉疚一直压在我的心头,沉甸甸的。父亲因此大发雷霆,狠狠责备了我一顿,甚至让我跪在祠堂直到我认错;母亲更是伤心欲绝,担心我的名声受损,将来难以出嫁……” 说罢,她抬起眼眸,目光中带着几分祈求,望向宋衍熠。 在一旁,崔缊蓉仿佛在观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她预料到赵娴儿会为自己奋力一搏,毕竟这件事在京城里早已闹得沸沸扬扬,除了那位被蒙在鼓里的皇上,还有谁不知道呢? 赵娴儿已不顾一切,还有什么不敢直言的?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宋衍熠,只见他抿紧嘴唇,依旧保持着沉默。 正当赵娴儿心急如焚,准备再次开口追问时,宋衍熠却抢先一步:“如果不是娴儿你提起,我恐怕还蒙在鼓里。这是我的疏忽,为了娴儿的名声,我会亲自与沈大人沟通,也会在众人面前澄清事实,不让娴儿再受任何委屈。请给我一点时间,娴儿,再等等。” 赵娴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未曾料到宋衍熠会有这样的反应。 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就这样硬生生地被她咽了回去。 崔缊蓉轻轻扫了赵娴儿一眼,心中暗自叹息,随即开口道:“赵妹妹看起来有些不适,今日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赵娴儿转身欲行,身子却微微晃动,险些跌倒,幸好宋衍熠眼疾手快,及时伸出援手。 与此同时,曦风悄无声息地从宋衍熠的袖中取走了一张纸条,而崔缊蓉则机智地为曦风打掩护,上前稳稳地扶住了赵娴儿,温柔地说道:“赵妹妹身体不适,我先送她回去,殿下请留步。” 言毕,她轻轻点头,示意曦风与她一同将显得虚弱无力的赵娴儿缓缓搀扶出门。 门外,微风轻拂。 宋衍熠站立原地,面如寒冰,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静静地、冷冷地目送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周围的侍卫们,个个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哪怕是最轻微的响动也会触动这位殿下敏感而暴躁的神经。 屋内刚才的对话,门外的侍卫们虽不敢明听,却也隐约捕捉到了只言片语,心中暗自揣测,若赵娴儿真的将那未完之言公之于众,恐怕将会掀起一场难以预料的风暴。 在他们看来,宋衍熠对崔缊蓉的那份执着,早已超越了理性的范畴,近乎于一种偏执的痴狂。 “派人紧紧跟随,她们的每一声低语,每一句交谈,我都要知道。”宋衍熠的声音冷冽。 “遵命!”侍卫领命,身形一晃,迅速隐入夜色之中,只留下宋衍熠孤身一人,背影显得格外寂寥。 第77章 生杀大局 房门在侍卫退出的瞬间轻轻合拢,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而决绝的瓷器碎裂声。 侍卫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不敢有片刻停留,匆匆离去。 室内,一片狼藉中,宋衍熠独自坐在凌乱的家具之间,面容阴郁,眼神复杂难辨。 他心中反复咀嚼着崔缊蓉的话语,试图从中分辨出真情与恳求的界限,却发现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终于,他猛地站起身,面色铁青,步伐坚定地跨出房间,他绝不会让崔缊蓉轻易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与此同时,沈府内,崔缊蓉温柔地望着仍沉浸在震惊中的赵娴儿,轻声细语地安慰了几句,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这让她更加确信,今日之事对赵娴儿的冲击之大,超乎想象。 马车稳稳停在沈府朱红的大门前,崔缊蓉细心地搀扶着赵娴儿下车,对着迎上前来、一脸担忧的丫鬟吩咐道:“赵妹妹受了些惊吓,你们要加倍小心照顾,睡觉前记得给她准备些安神茶,好让她能够安心休息。” 丫鬟们恭敬地点头答应,随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赵娴儿,缓缓步入府中。 目送赵娴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沈府厚重的门扉之后,崔缊蓉这才转身,重新踏上车。 随着车轮滚动,曦风适时递上了一张刚刚得手的字条,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多亏了小姐的机智配合,我才没被太子殿下察觉。” 崔缊蓉以一抹温婉的浅笑作为回应:“你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动作又如此敏捷,即便没有我的帮助,你也能顺利完成任务。” 曦风闻言,脸颊微红,羞涩地低下头,谦逊道:“小姐过誉了,这些都是为了生计所迫,做多了自然就熟练了,还望小姐不要因此轻视我。” “为了生存,谁又能苛责?”崔缊蓉目光柔和,“若非世道艰难,又有谁愿意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活着。” “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去,我们更应该着眼于未来。” 曦风凝视着她,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是的,小姐!” 崔缊蓉微微一笑,低头展开手中的字条,但当她看清其上的内容,原本温和的面色逐渐凝固,转为沉重。 “小姐,您没事吧?”曦风关切地询问。 崔缊蓉轻轻摇头,将字条紧紧攥在手中,运用内力,字条化为碎片,散落一地,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寒意。 在这张字条背后隐藏的秘密,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宋衍熠与边疆势力的勾结,竟然比她预想的还要早! 回想上一世辅佐宋衍熠征战四方时,她虽知他拉拢边疆势力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但那是在与宋衍辰争夺皇权的关键时期。 边疆势力对于宋衍熠最终登基,确实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然而,她深知宋衍熠的性情,一旦这些势力失去了利用价值,或是对他的统治构成了威胁,他绝不会手下留情,必会毫不留情地清除障碍。 毕竟,坐上皇位之后,还有谁能轻易撼动他的权威? 崔缊蓉深吸一口气,思绪万千。 那位能够在各股势力间游刃有余而不被察觉的边疆人士,显然有着不凡的手段与谋略。 字条上,边疆势力要求宋衍熠提供朝廷最新的情报,以此作为交换,他们将在军事上给予全力支持。 崔缊蓉抿紧嘴唇,心中五味杂陈,原来宋衍熠为了独揽大权,布局之深远,远超她的想象。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心中已有了盘算。 既然机会送上门来,又怎能轻易放过? 夜色渐浓,正当崔缊蓉准备就寝,窗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 她敏捷地将手轻轻搭在腰间随身携带的精致小刀柄上,感受到冰冷的金属传递出的安全感。 夜色沉寂,唯有心跳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交织在一起。 当第二次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声响穿透夜幕,她毫不犹豫地抽出那把锋利的小刀,刀光在月色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随后她缓缓迈向窗边。 窗扇在她猛然的推力下豁然洞开,夜风趁机涌入。 窗外,月光下,温殷旸的身影略显尴尬地站立着,衣袂随风轻轻摆动。 她的眼眸微不可察地挑了挑,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外与好奇。 “温公子怎会在此?莫非夜色之下,还有何等紧急之事,需得如此秘密相会?” 温殷旸面色复杂,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实不相瞒,白日里直接拜访崔大姑娘,恐遭人非议,诸多不便。我此行,实则是有关那位来自边疆之人的紧要事务,不得不深夜来访,望崔大姑娘海涵。” 听闻此言,崔缊蓉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她迅速披上一件绣有淡雅兰花的外袍,动作利落,随即跟随温殷旸步入庭院深处的一处偏僻角落。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 “此处僻静,无人打扰,温公子但说无妨。” 温殷旸轻轻点头,眉宇间凝聚着忧虑。 “据我所知,方才那位深夜造访王府的不速之客,其真实目的竟是意图对崔将军不利,这背后隐藏的阴谋,令人不安。” 崔缊蓉闻言,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眼神决绝。 “继续说。” “那位外族人在向六公子透露了刺杀计划后,竟出人意料地提出借兵请求。虽然他们之间有着某种交情,但六公子素来行事谨慎,对于此类可能留下把柄之事,尤其是涉及刺杀崔将军这般重大事件,他是断然不会轻易涉足的。” 温殷旸顿了顿,继续说道,“二人因此争执几句,最终不欢而散。但在那外族人离去之际,我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崔缊蓉目光锐利,追问其详。 “何等异样?” “他行走间步伐缓慢,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敏捷,仿佛身体承受着某种负担。” 温殷旸沉吟片刻,推测道:“他之所以向六公子求助,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未将此事告知六公子,一旦他离开,我便即刻前来寻你,崔姑娘。”温殷旸的话语中满是诚恳。 崔缊蓉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显然她已对当前局势有了自己的判断。 第78章 不是不是知道 她对温殷旸报以温婉一笑,其中蕴含着信任与感激。 “多亏温公子及时相告,我心中已有应对之策。”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温殷旸心中稍安,不再多言,只是补充道:“得知崔姑娘已有安排,我便放心了。若那外族人再有异动,我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若有需要,尽管吩咐。”崔缊蓉微笑“温公子能冒此风险告知我这一切,我已感激不尽,其余之事,我自能处理。” 温殷旸低垂眼帘,内心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深知自己目前的处境,能为崔缊蓉所做的实属有限,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让他不禁自责。 崔缊蓉曾不顾一切将他从困境中解救,却因此承受非议,甚至可能面临危险,而他所能做的,仅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向崔缊蓉,许下承诺:“我定会竭尽全力阻止六公子与那外族人对崔将军的任何图谋。” “温公子无需如此。”崔缊蓉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你如今在六公子身边地位稳固,不必为我涉险,失去他的信任,对温家而言,后果不堪设想。” “温家方得安宁,经不起更多波折。” 温殷旸沉默片刻,心中的挣扎与矛盾并未完全消散,“但我始终念及崔姑娘的恩情,希望能有所回报。” 崔缊蓉轻笑,声音温暖。 “恩情长存心中,何时回报都不算晚。真有需要,我自会找你。” 夜已深沉,温殷旸望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转身,踏上了归途。 崔缊蓉目送他的背影逐渐融入夜色,随后收回目光。 是时候亲自面对那位神秘的外族人了。 换上便于行动的夜行衣,崔缊蓉身形矫健,直奔城中最隐秘的客栈——落仙楼。 楼内的小二只需她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引领她至姜臻的房间门前。 门扉轻启,姜臻从堆积如山的情报中抬起头,目光相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崔姑娘深夜到访,是来为我调养身体,还是另有所图?” “频繁使用虫疗,虽能治病,却也易使那些小家伙们躁动不安,久而久之,恐会对身体造成反噬。” 崔缊蓉的语气温和却坚定,“今夜我来,是希望姜楼主能带我去见那位来自边疆的客人,有些事情,必须亲力亲为。” 那位边疆的朋友,体内的剧毒已然发作,是时候揭开这场棋局,主动找上门去,将一切做个了结。 姜臻挑了挑眉梢,眼中闪烁着玩味之色,“崔家的千金耳目真是敏锐如鹰,我这边尚未启齿,您就已经洞察秋毫。” “相比之下,我更好奇的是,您是如何得知这等隐秘之事的?毕竟,他中毒不过是短短两日内的事情,消息封锁得极为严密。”姜臻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探究。 崔缊蓉轻轻一笑,声音温婉却透着坚决,“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得知罢了。此刻的他,正被剧毒折磨得痛不欲生,想必无法再如往常那般频繁变换藏身之处。而姜楼主您,素来以情报精准着称,定然已经锁定了他的行踪。” “确实,一切正如您所言。”姜臻点了点头,随即开始整理桌面上散落的资料,动作利落。 随后,他轻声呼唤来一名身着黑衣的暗卫,简短地下达了几条指令。 转身之际,他对崔缊蓉展颜一笑,那笑容中既有从容也有几分戏谑,“既然崔大姑娘亲口提出,我自是不会拒绝这份‘邀请’。今夜,就让我陪同您走这一遭吧。” 夜幕低垂,星辉点点,姜臻走在前方,步伐稳健,而崔缊蓉紧跟其后,没有丝毫异议。 两人在夜色的掩护下穿梭,不多时,便停在了一座破败不堪的小院门前。 小院孤零零地立于偏僻之地,四周邻居稀少且距离颇远,即便这里发生什么变故,外界也难以察觉。 踏入小院,崔缊蓉与姜臻默契地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姜臻便上前,轻轻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屋内,那位来自边疆的男子正遭受着体内毒素的无情摧残,痛苦地在床上翻滚,完全未曾察觉到有人靠近,直至门扉吱呀一声开启,他才猛然惊醒,意识到不速之客的到来。 “是谁!”他强忍着剧痛,勉强从床上翻起,目光锐利地扫向来人,眉头紧皱,警惕之色溢于言表。 “落仙楼的姜楼主,怎会屈尊降贵,光临我这等寒酸之地?”他一边问,一边悄然将手滑向袖中的匕首,准备一旦姜臻有所动作,便先发制人。 姜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直到我站在你面前,你才有所察觉,看来毒性已深入骨髓,连我的脚步声都未能引起你的注意。你的武艺,恐怕已所剩无几了吧。” 边疆人闻言,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我怎会中毒?你是否知情?!” “你身上的毒,正是我亲手所下,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姜臻的笑容愈发灿烂,话语中却藏着锋芒。 边疆人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回答,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利用眼角余光快速扫视向窗户,心中盘算着逃脱的可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我下此毒手?” “落仙楼之所以对你紧追不舍,并非无的放矢。难道你认为,得罪了六皇子,落仙楼还能全身而退?据我所知,落仙楼还不至于愚蠢到与朝廷正面为敌的地步。”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姜臻背后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盯上你,是我的主意;下毒,也是我授意姜楼主去做的。” 崔缊蓉缓缓从姜臻身后走出,边疆人见状,瞳孔猛地一缩,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会……” 然而,他刚欲转身逃离,却惊觉崔缊蓉与姜臻几乎同时行动,轻而易举地封锁了他的所有退路。 前有狼,后有虎,边疆人脸上的凶悍之色更甚,他抽出匕首横于胸前,眼神阴冷地锁定崔缊蓉,“真是没想到,你会亲自找上门来!” 第79章 割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崔缊蓉语气平淡,“你以为有六皇子为你撑腰,就能在京城里肆意妄为?老鼠永远是老鼠,别妄想能轻易逃脱猫的利爪。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觉得凭你一人之力,能对抗我们两个吗?” 边疆汉子抿紧嘴唇,心中懊悔不已,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连崔缊蓉和姜臻的气息都未曾察觉。 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脱身,无疑是痴人说梦。 但他心中清楚,一旦落入崔缊蓉手中,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甚至连个全尸都保不住!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凌厉,握紧匕首,直指崔缊蓉,决定放手一搏,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边疆汉子的攻击凶猛而直接,但崔缊蓉却面不改色,身形轻盈地闪避,轻松化解了他的攻势,反手一脚,重重踢在他的腹部。 这一击快如闪电,力量之大,直接将他踢飞,撞上了背后的墙壁。 崔缊蓉缓步走向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语气决绝,“现在,除了束手就擒,你别无选择。” 边疆汉子的嘴角隐隐约约渗出一丝血迹,那抹鲜红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的眼神中交织着不甘与愤恨,直直瞪视着面前的女子,喉咙里挤出一句低沉而沙哑的话:“真没想到,我竟会栽在你这样一个弱女子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言罢,他强撑着一口气。 “不过,出于仁慈,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威胁,“我若有什么不测,边疆之地恐怕难以维持往日的平静了!” 崔缊蓉的眼眸微微眯起,其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她的脚轻轻一抬,准确无误地落在那汉子的手背上,随着她脚尖轻轻一碾,清晰可闻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屋内响起,伴随着汉子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这声痛呼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边疆汉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滑落,而站在一旁的两人,却无动于衷,眼中没有丝毫同情之色。 “利用边疆的无辜百姓来威胁我,这招数实在不高明。” 崔缊蓉的声音冷若寒冰,“你现在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只能任人摆布。” 她轻蔑一笑,继续说道:“你们的头领难道没有教过你,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吗?” “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如果你胆敢有半句谎言,你的另一只手,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边疆汉子见识过崔缊蓉手段的狠辣,哪里还敢有半点违逆,连忙如捣蒜般点头,眼中满是畏惧。 “你叫什么名字?”崔缊蓉的声音再次响起,冷淡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权威。 “穆凡。”汉子的回答简短而无力。 “穆凡,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崔缊蓉的语气依旧平淡,“在这边疆六年,我对这里的姓氏略有所了解,穆姓,那可是贵族的血统。如果边疆的贵族在汴唐遭遇不测,边疆确实有理由再次掀起战火。” “看来,你们的头领算盘打得真响。但是,你的族人就没有为你求情吗?”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讽刺。 穆凡苦笑一声,“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族里懂武艺,且年纪最大的就只有我了。如果我不来,难道要让头领把整个家族都置于死地吗?” “崔姑娘,我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你愿意放过我,帮我解除身上的毒,一切都可以商量。”穆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乞求。 然而,崔缊蓉只是冷笑,让穆凡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你以为,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她的声音冷硬。 穆凡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 “你的族人现在都在头领的掌控之中,你逃不掉,也无法违抗命令。” 崔缊蓉的目光锐利,直视着穆凡,“更何况,你中了毒,武功正在逐渐流失。如果头领得知了这一点,后果如何,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你和你的族人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穆凡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犹豫与挣扎。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现在,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和你族人的命运,此刻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她静静地看着穆凡。 在生死存亡面前,比起对部落和头领的忠诚,穆凡显然更在乎自己和族人的安危。 经历了与边境旷日持久的战争,她见过太多边疆人,但真正愿意为部落付出一切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短暂的沉默之后,穆凡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既然崔姑娘已经将我和族人的命运握在手中,我自然无法反抗。那么,请问崔姑娘,您希望我首先去做些什么?” 崔缊蓉嘴角的笑意更深,却不急于回答他的问题:“我们不妨先缓一缓。我更好奇的是,边疆的首领为何会让你在太子殿下与六皇子之间周旋,你究竟从这两位皇室成员身上探得了什么秘密?” 穆凡抿紧了嘴唇,神色复杂:“原来崔姑娘连这种隐秘之事也了如指掌,我的一举一动似乎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穆凡在认清现实之后,索性选择了坦白,将崔缊蓉想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太子与六皇子,他们明争暗斗,目的都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因此,他们相继找到了我们的首领。” “首领自然乐见其成,不论是太子还是六皇子,他们都承诺了重赏——只要帮助他们夺得皇位,便答应割让土地给边疆。”穆凡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意味。 闻言,崔缊蓉秀眉紧蹙,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之色。 宋衍熠与宋衍辰的胆大包天,为了争夺那至高无上的皇位,竟然愿意割舍疆土,向贪婪无度的边疆首领求援,这种行为让她心中震撼,难以接受。 边疆的贪狼们,一旦尝到了割地的甜头,那将是一个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深渊,无尽的索取将会接踵而至。 第80章 狼狈不堪 她与父亲崔将军六年来的呕心沥血,无数个日夜的筹谋与努力,才换来了边疆的暂时安宁,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若这份和平因二人的私欲而毁于一旦,战火重燃,那将是何等的悲哀,战争的阴霾又将在何时才能散去? “继续说。”崔缊蓉的声音冷若寒冰,不容置喙。 穆凡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的凛冽气息,喉头不禁一阵滚动,咽下了即将出口的紧张,续道:“除了割地,太子与六皇子还承诺了难以计数的金银财宝,而那位边疆首领的要求则更为直截了当,其一,除掉崔将军,以绝后患;其二,则是要求获得汴唐朝廷内部的机密情报,以便在未来的博弈中占据先机。” “至于我,在汴唐的日子里,虽多为信使之职,所知所言皆已毫无保留。崔姑娘,您能否履行承诺,为我解除这深入骨髓的剧毒呢?” 穆凡说完,目光恳切地望向崔缊蓉,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回应。 崔缊蓉沉默片刻,眼神冷漠如寒冰,轻轻扫过穆凡,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瓶,动作利落地掷给了他。 穆凡见状,心中的喜悦瞬间涌动,他迫不及待地仰首吞下了那救命的解药。 一旁的姜臻眼神微妙地闪烁,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这时,崔缊蓉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凉意:“即便解了毒,你的内力也难以恢复到昔日的巅峰状态了。” 穆凡刚将解药咽下,闻言脸色骤变,仿佛要将那刚刚服下的药物吐出来,但崔缊蓉冷峻的话语封住了他的冲动:“不解毒,武功全废;解毒,虽不能完全恢复,却能保你残存几分。选择权在你。” 他犹豫再三,最终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将解药强行咽下。 穆凡的目光中夹杂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既有感激,又有怨恨,他看向崔缊蓉:“现在既然崔姑娘已经掌握了一切,那么接下来,我还需要做些什么?” 崔缊蓉对他的不满视若无睹,语气平静:“我要你给太子传递一个虚假的消息,告诉他边疆近日有异动,需要他获取一项只有皇上与家父才知道的军事密令,以此来测试他的反应。” “以你的智谋和手段,完成这项任务应该不在话下。”她补充道。 穆凡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显得有些无奈:“崔姑娘的第一个任务就这么棘手,万一被太子察觉,我的处境恐怕就危险了。” 崔缊蓉轻笑出声,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太子是否察觉,这就要看你如何运用你的智慧了。” “你能在太子与六皇子之间游刃有余,足以证明穆公子你智计超群。”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夸奖,穆凡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崔姑娘的夸奖,我定会全力以赴,尽快完成任务。” “还有其他需要我注意的地方吗?”穆凡追问。 崔缊蓉收回了投向远方的目光,淡淡地说:“别再耍那些小聪明了,如果你敢对我有任何不轨之心,后果恐怕是你难以承受的。” 随后,她与姜臻并肩走出房间,对穆凡那难掩愤懑的表情视若无睹。 夜色中,两人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交错穿行,直至即将分别,姜臻才开口打破了沉默:“崔姑娘让穆凡对太子设局,这一切都是你事先策划好的吗?” “不,并非如此。”崔缊蓉坦诚相告,“最初我并不知道穆凡与太子之间也有瓜葛,直到后来才逐渐形成了这个计划。” 姜臻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意外,“外界风传崔姑娘与太子有着婚约,而你却让穆凡传递假消息给太子,你的想法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对于太子,我自然有我的打算。姜楼主若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自会铭记在心。”崔缊蓉浅笑盈盈,话语中却藏着深意。 “夜已深,我们今日就到这里吧。” 语毕,她的身影转瞬即逝,只留下姜臻一人站在原地。 自从首次交锋以来,姜臻便对崔缊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派人暗中调查,然而随着了解的深入,她身上的谜团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扑朔迷离,这让他对她的每一步行动充满了期待。 与此同时,在皇宫深处,灯火通明的宫殿内,宋衍熠面沉似水,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面前的侍卫,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重大的决定…… “连一张纸条都找不到,你还敢回来见我?”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意与失望。 回宫之后,他步入寝殿,目光迅速扫视着桌面、书架乃至每一个可能藏匿字条的角落,却只收获一片空茫。 穆凡留下的字条,此刻竟蒸发于空气中,无影无踪。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即刻召来侍卫,命令他们沿着自己回宫的每一步足迹细细搜寻,甚至不惜动用了最精锐的力量,然而,回报给他的,只有一无所获。 这让他首次深切地感受到,失去了崔缊蓉这位智囊的辅助,身边似乎只剩下一群无力应对突发状况的庸才! 侍卫首领站在那里,头垂得低低的,几乎要触碰到脚尖,背后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浸湿,恐惧与自责交织。 “请太子殿下责罚!卑职已经反复检查了殿下回宫的每一条路径,甚至连路旁的草丛、石缝都不曾放过,还特意去了殿下途经的茶馆,询问了店里的每一位小二,确实没有任何关于字条的消息……”他的声音细如蚊蚋,却在寂静的大殿中清晰可闻。 宋衍熠的目光如寒冰,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侍卫“你知道那字条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将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吗?” 侍卫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这句话冻住了,随即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道:“卑职再去寻找!” 语毕,他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房间,背影显得仓皇而狼狈。 随着侍卫的退出,宋衍熠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郁,他手中原本温热的茶杯被狠狠地掷在地上,瓷器破碎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碎片四散,惊得一旁侍奉的宫女浑身一颤,眼中满是惊恐。 第81章 殿下的决定 “好端端的,怎么摔起杯子来了?”皇后温柔而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紧张气氛。 宋衍熠闻言,连忙抬头,恭敬地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皇后缓步走近,“就我们俩时,不必太过拘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宋衍熠没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禀告。 皇后听完,眉头紧锁,“多派人手去找,这件事如果被有心人察觉到你与边疆有所联系,后果不堪设想。” “我费尽心机才让你父皇赦免你回京,你不能再有任何差错,否则,你未来的晋升之路就彻底断了!”皇后的话语中充满了警告与忧虑。 皇后的话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宋衍熠的心头,他的神色更加焦躁,“母后的意思儿臣明白,人手我已经加倍增派,只是如果侍卫们还是找不到,我担心那字条恐怕真的已经落入他人之手。” “如果是普通百姓捡到,或许只会因为字条的内容而惊慌,不会掀起什么风浪;但若是被朝中之人所得,那问题就复杂了。”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母子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那份沉重与不安。 皇后沉声道:“你已经派人去找,现在除了等待别无他法,焦急也是无济于事。至于崔家小姐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解决?” “我们多次试探,她总是有各种理由推脱。如今又夹杂着你与赵家小姐的风波,她恐怕更是无心于此。熠儿,这次你确实大意了。”皇后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她望着宋衍熠,“即便你对赵家小姐有意,也应该先将崔家的婚事安排妥当,再考虑其他。这是身为储君的责任。” 宋衍熠眉头微蹙,没有过多争辩,只是淡淡地说:“那天的事情,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发生,但事已至此,我只能尽力去弥补。” “母后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的。”他的话语中带着坚定,试图安抚皇后的担忧。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你办事的能力我自然信得过,但此事在京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如果六皇子借此机会做文章,皇上难免会对你的行为产生不满。” “况且,皇上近期对六皇子愈发器重,熠儿,你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行!”皇后的言语中充满了与提醒。 宋衍熠沉默不语,此时,几声尖锐的鹰唳从宫外传来,划破了夜的宁静,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严峻。 皇后也听到了那不同寻常的声响,脸上满是疑惑,“这么晚了,哪里来的鹰叫声?” 宋衍熠垂下眼帘,掩藏着内心的波澜。 皇后虽然知道他与边疆有所联络,但对于他所付出的代价,皇后并不完全知晓,这份秘密,他独自承担。 “绝不能让六弟有机可乘。夜已深,还让母后为此操心,是儿子的不孝。” 宋衍熠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母后早些歇息吧,我会尽快解决这一切,不让母后再为我担忧。” 面对儿子的坚持,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选择起身离去。 宋衍熠恭送皇后离开东宫,转身回到内殿,只见穆凡正站在那里,嘴角挂着一抹淡笑,手中正为他斟上一杯热茶,那温暖的茶香仿佛能暂时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正当穆凡步入幽静的偏殿之时,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映照出他略显匆忙的身影。 他心中暗自思量,这时机确实尴尬,却也是无可奈何。 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的私谈,本是他不愿打扰的宁静,但此刻,一项紧急的情报如,迫使他不得不踏足这片禁地。 宋衍熠的目光穿透夜色,直视穆凡,冷冽之中带着威严。 “有话直说。”话语简洁。 穆凡的肩膀轻轻一抬,他的笑容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太子殿下时间宝贵,我自然不敢浪费。简单来说,我们的首领刚刚发来急报,提及崔将军已经不在边疆,那些贪婪的敌人正蠢蠢欲动,意图再次侵犯我国边境。为了能够及时应对,我们需要殿下您提供一些关键的军事情报。” 宋衍熠的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这种要求的不满与警惕。 “军情,岂是可以随意交换的商品?你们首领先是窥探朝廷内部,如今又把手伸向军中机密,这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穆凡捕捉到了宋衍熠眼神中的那一抹杀意,内心虽有波澜,面上却依然保持着从容的微笑,手心却因紧张而不自觉地攥紧。 “殿下与我们首领之间的合作,本就是基于相互的利益。如果殿下觉得不妥,这笔交易自然可以作罢。但请殿下三思,放眼四海,能在边疆稳如磐石的,除了殿下您,还能有谁呢?”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挑衅。 穆凡故作轻松地打趣,试图缓和气氛,却在无意间泄露了过多的信息。 “哎呀,我这人就是话多,殿下别介意。只因首领催促得紧,我才不得不深夜打扰。信息已传达,我该告辞了。至于殿下的决定,就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 正欲离去,宋衍熠的声音将他暂时定格。 “你们首领何时需要这些情报?” 穆凡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自然是越快越好,但对殿下而言,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我想,三天的时间应该足够充裕了。” “三日后,我会再来听取答复。” 穆凡的话语落下,身影瞬间消失在大殿的阴影中,只留下宋衍熠一人,面色阴沉,大步流星地走向内室。 而穆凡,站在高高的屋檐之上,望着这一切,心中的弦终于稍稍放松。 无论是崔缊蓉还是宋衍熠,都不是他可以轻易招惹的。 在这危机四伏的宫廷中,他如同走钢丝,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 崔缊蓉在曦风的服侍下,正悠闲地梳理着长发,这时,曦风无声地递上了一张纸条。 第82章 布局 崔缊蓉展开纸条,那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简短的“一切顺利”四个字,却足以让她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她一眼便认出了姜臻的笔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 她以内力震碎纸条,细小的碎片如同雪花般飘落,姜臻的机智让她暗暗赞许。 曦风在一旁,用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睛,静静地观察着小姐的一举一动,她的声音低沉充满了关切。 “小姐,这是给您的吧?曦风早晨整理床铺时发现了它,放在了枕边。可惜曦风不识字,不知道是吉是凶,所以一直等到小姐梳洗完毕才敢呈上。” 崔缊蓉轻笑,眼中满是温柔。 “曦风,你做得很好,这确实是给我的。以后如果有信件,直接拿给我就好。” 曦风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 “曦风一定遵从小姐的吩咐!” “不过,曦风想不想学习认字呢?学会了,也许能帮上小姐更多的忙。”崔缊蓉的话语中充满了鼓励。 曦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渴望。 “想!只要能帮助小姐,曦风什么都愿意学!” 崔缊蓉温暖微笑。 “好,等我有空闲,一定教你。其他的,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 曦风欣然点头,转身端来温热的水,细心地为崔缊蓉继续梳洗启。 此时,崔缊蓉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正穿透夜色凝视着自己,她的眼神微微一凛,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却并未显露出过分在意的神色。 赵凛这些日子以来,绞尽脑汁,用尽手段,仍旧未能为赵娴儿探听到任何具有实质价值的情报。 每当他试图深入挖掘,总感觉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隔绝在外。 她,崔缊蓉,似乎总能提前一步布好局,让他难以觅得真相的踪迹。 为了应对赵娴儿的追问,她巧妙地利用了天狼。 在赵凛四处打听之际,天狼会不动声色地散播一些精心设计的虚假信息,既让赵凛有所收获,不至于空手而归,又确保了真正的秘密不被触及。 如此一来,在赵娴儿的眼里,崔缊蓉的形象便被巧妙地塑造成了一个因京都流言蜚语而心事重重、黯然神伤的女子,这无疑为她争取到了更多暗中布局的时间。 曦风外出取早餐的短暂间隙,崔缊蓉轻轻叩击着桌面。 几乎是瞬间,天狼与赵凛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们的动作敏捷而无声。 “我有话单独对赵凛说,天狼,你先退下。”崔缊蓉的声音平静。 随着她话语的落下,天狼的身体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赵凛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与不解,他试图从崔缊蓉的脸上读出些什么,但那张精致的脸庞上除了淡漠,再无其他情绪的波澜。 他内心虽然慌乱,却努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开口询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崔缊蓉的语气依旧平淡:“上次对你施以责罚之后,我发现你比以往更加尽职尽责。我明白,你并不满足于仅仅被安排在院内担任守卫。既然如此,我决定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赵凛闻言,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喜的光芒,难道说,崔缊蓉终于要让他担任贴身护卫,给予他更多接近核心秘密的机会了吗? 自他被派到崔缊蓉身边以来,尽管他竭尽全力,却始终未能为赵娴儿带来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使得他在赵娴儿心中的地位日益尴尬。 然而,他也是目前唯一能够深藏于崔府内部,未被察觉的棋子,因此,即便赵娴儿心中有再多不满,也不得不继续依赖他。 想到这里,赵凛的心中涌动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 “大小姐尽管差遣,我一定全力以赴!”他语气坚定。 崔缊蓉的目光中似乎蕴含着深意,她缓缓启唇:“目前,韵和的身边缺少一位贴身护卫,你正好可以填补这个空缺。毕竟,院子里已经有其他的守卫,少你一个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让你一身武艺埋没在这里,倒不如让你去保护韵和。” 赵凛一时间有些错愕,他本想提出异议,但转念一想,保护崔韵和不仅能让他获得更多的行动自由,不再整日被困于崔府之内,而且寻找机会向赵娴儿汇报情况也会更加安全隐蔽。 权衡利弊之后,他迅速做出了决定,“属下遵命。” 崔缊蓉嘴角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幽深地望着他:“那么,从今日起,你便是韵和的暗卫了。她的安危,我将全权托付于你。若有任何差池,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明白。”赵凛的回答简洁而有力。 “你可以走了。”崔缊蓉淡淡地说,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却满是冷漠。 一切正如她所预料,赵凛的警惕性果然有所松懈。 接下来,她只需借助赵凛的手,一步步地影响赵娴儿,至于能否成功解除与宋衍熠的婚约,赵娴儿的态度将是关键中的关键。 崔缊蓉收敛思绪,心中已有筹谋。 现在,她只需耐心等待,因为今夜,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夜幕低垂,月色朦胧,崔缊蓉,悄然潜入了温家的领地,最终在书房外发现了正埋头于文案之中的温殷旸。 正当她准备悄悄接近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锐利剑气猛然划破了室内的宁静,令人心悸。 崔缊蓉身形敏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但她的衣袖却被锋利的剑气割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细腻的肌肤。 温殷旸一惊,旋即发现来者竟是崔缊蓉,连忙收剑入鞘,神色中满是惊讶与不解,“崔大姑娘,这是何故?我……” “温公子不必介怀。”崔缊蓉轻轻打断了他,声音冷静,“我深夜造访,实则是有要事需与温大人相商。” 见崔缊蓉一脸郑重,温殷旸连忙请她入内,自己则在一旁恭敬地坐下,“请讲,崔大姑娘。” 崔缊蓉沉声说道:“我偶然间得知,有敌国的奸细已经渗透进了皇宫,其目的直指窃取我朝机密。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证实,我便立刻赶来通知温公子。” 第83章 占上风 “若能成功擒获此奸细,不仅对温公子而言是一大功绩,对于六皇子,乃至整个皇室,都将是一次重大的胜利。” 温殷旸闻言,沉默不语。 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暗自思量,“崔大姑娘如此无私相助,我实在感激不尽……”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轻轻说道:“我与六皇子之间,不过是一场互惠互利的合作罢了,温公子太过谦虚,倒让我有些汗颜了。”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继续道:“帮助你们,其实也是在为我自己铺路。在这个风云变幻的宫廷里,每一个举动都需谨慎,而我所做的,无非是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筹码。” 温殷旸闻言,眉头微蹙,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随后,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那么,就请崔大姑娘放心,明日我便会与六皇子详谈此事,必定会全力以赴,助你一臂之力!” 他顿了顿,又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只是,对于边疆人士企图刺杀崔将军的事件,六皇子竟采取了袖手旁观的态度,崔大姑娘难道真的毫不介意吗?” 这个问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难以释怀。 他不解,既然崔缊蓉已经知晓了宋衍辰与穆凡之间的秘密图谋,为何还能如此冷静地选择与宋衍辰合作。 毕竟,宋衍辰今日能对崔珉置之不理,谁能保证他日不会对崔缊蓉也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温殷旸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一种坚决保护的意志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这样的悲剧,他绝不能让它发生! 面对温殷旸的担忧,崔缊蓉的面容依旧保持着那份超乎年龄的镇定,她缓缓开口,声音自信:“我深知他无法做到那一步,因此并不放在心上。更何况,六皇子智勇双全,他想要拉拢我,自然不会答应那些蛮夷之人的无理要求。” 她轻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复杂情绪。 在她的记忆深处,前生的宋衍熠为了登上皇位,不惜对崔族痛下杀手,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这其中与边疆势力的纠葛,不言而喻。 崔缊蓉暗暗握紧了拳头,随即抬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温殷旸:“此事就拜托温公子了,关于我的存在,请勿向六皇子透露半分。我实在不便直接介入,以免节外生枝,给我们的计划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罢,她起身欲走,却被温殷旸的声音留住了脚步。 “我一直认为,女子并非不能涉足政事,女子同样可以心系国家,胸怀百姓,不让须眉。”温殷旸的话语真诚而恳切,让人心生敬佩。 崔缊蓉的脚步微微一顿,惊讶地回过头,只见温殷旸一脸诚挚,她不禁轻笑出声:“温公子真是直率,你的话我会铭记在心的。” 随后,她缓缓走出房门,身影逐渐融入了夜色之中。 温殷旸望着重新恢复宁静的房间,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次日,他来到了王府,将崔缊蓉的意思转述给了宋衍辰。 宋衍辰闻言,眉毛轻轻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确有此事?”他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探究。 温殷旸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如果不是事实,我又怎敢将这种消息告诉六皇子?如果六皇子能够捉拿到那个窃密的奸细,必然会让陛下更加器重您,这样一来,您距离皇位也就更近了一步。” 多年的陪伴,让温殷旸深知如何用言语触动宋衍辰的心弦。 宋衍辰闻言,眼眸微眯,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拍了拍温殷旸的肩膀。 “如果真有此事,那你可就是立下了大功!到时候,我一定重重赏赐你!” 温殷旸微笑着回答:“能为六皇子排忧解难,帮助您实现愿望,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奖赏了。时不我待,请六皇子立即下令,让暗卫密切监视御书房和勤政殿,确保一旦发现奸细,就能立刻将其捕获。” 宋衍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言之有理,我马上安排暗卫,决不能让奸细有任何可乘之机!” 随后,两人并肩阔步而出,温殷旸的目光扫过排列整齐的暗卫队伍,声音沉稳而有力:“你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除了我和陛下进出勤政殿与御书房,其他任何异常情况都要立即上报,哪怕是飞进一只蚊子也不能放过!” “遵命!”暗卫们齐声应答,旋即消失在夜色中。 宋衍辰转身对温殷旸说:“我们出发吧。”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王府,温殷旸紧跟其后,不久便抵达了皇宫。 在群臣之中,温殷旸静静地站立着,聆听着双方激烈的辩论。 双方势均力敌,表面上看,六皇子似乎略占上风。 然而,宋衍熠毕竟是太子,背后还有皇后运筹帷幄,眼前的困境对他来说不过是暂时的。 因此,宋衍辰必须竭尽全力,才有可能在权力的巅峰争夺战中脱颖而出。 然而,朝堂之上意见分歧严重,一方坚持大国汴唐不应屈服于外族威胁,主张直接出兵以绝后患; 另一方则认为应当避免再次陷入战争泥潭,消耗国力,主张通过和平谈判解决边疆问题。 黄帝揉着太阳穴,手指轻轻按压着那因长时间思考而隐隐作痛的地方,一脸苦恼地叹了口气。 他的眼神透过宫殿的高窗,似乎穿透了层层砖瓦,望向那遥远而又不安宁的边疆。 “边疆那些人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侵犯我们的边民,但小打小闹不断,弄得人心惶惶,你们到底何时能琢磨出个万全之策?”话语中透露出疲惫。 “我可不是坐在这儿听你们无休止争论的!”黄帝的声音陡然提高。 这一发火,原本还争执不下的大臣们立刻噤若寒蝉,面露惧色,纷纷跪倒在地,恳求皇上息怒。 黄帝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那锐利的目光逐一扫过跪伏在地的大臣,最终停留在两位皇子身上——宋衍熠和宋衍辰。 第84章 言之有理 “太子和六皇子,你们俩有何良策?” 宋衍熠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他深吸一口气,沉稳而自信地开口:“父皇,边疆频繁骚扰边境,百姓生活困苦,但儿臣以为,此事实则不必过分忧虑。”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冷静与睿智。 “边塞这些年之所以能保持相对的安宁,全赖崔将军鞠躬尽瘁,但若再让年迈的崔将军远赴边疆,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毕竟父皇身边也需要崔将军这样的肱股之臣,况且崔将军麾下猛将如云,定能选拔出一位合适的将领,继续崔将军未竟的守边大业。” 宋衍辰见自己的想法被宋衍熠先一步提出,心中虽有些懊恼,但转瞬之间,他眉头舒展。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边疆之所以如此嚣张,正是因为我们缺乏一位能够震慑四方的将领。只要父皇与崔将军慧眼识珠,精心挑选,那么边疆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 “这样既能避免劳民伤财,又能妥善处理边疆事务,不失为上策。” 黄帝沉默片刻,仔细权衡着两位皇子的意见,最终缓缓点头。 “太子和六皇子所言皆有道理,那就依此办理。” 他转头对崔将军吩咐道:“崔将军,你随我前往勤政殿,共同拟出人选名单,我再做最后的决定。今日早朝到此结束!” 宋衍熠恭敬行礼后退出大殿,但他的目光却紧紧跟随黄帝与崔将军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大殿的尽头。 回到东宫,他迅速部署暗卫,在勤政殿外秘密监视,一旦黄帝与崔将军离开,立即回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莫两小时后,暗卫传来消息,黄帝与崔将军已离开勤政殿。 宋衍熠没有迟疑,立刻动身前往勤政殿。 他轻车熟路地进入大殿,与守门侍卫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眼神,便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这个国家最核心的决策之地。 宋衍熠缓步走向黄帝的御案,目光在堆积如山的奏折间穿梭,寻找着那份至关重要的文件。 时间悄然流逝,半刻钟后,他终于找到了所需之物。 正当他将奏折小心翼翼地藏入袖中,准备离开之际,不料与折返回来的黄帝、崔将军以及紧跟其后的宋衍辰正面相遇! 宋衍熠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暗卫为何没有及时通报? 此时此刻,逃离显然已不可能,他只能硬着头皮,故作镇定地留在原地。 宋衍辰随着黄帝和崔将军步入大殿,见到宋衍熠在此,不禁挑了挑眉,语带讽刺:“太子殿下怎会在此?” 宋衍熠内心虽紧张,但表面依旧波澜不惊,他缓缓说道:“儿臣本想再次与父皇商讨边疆之事,不料父皇与崔将军已先行离开,便在门外稍作等候。忽闻殿内有异响,担心发生什么变故,便急忙进来查看。请父皇宽恕儿臣,儿臣并无擅自闯入之意。” 宋衍辰心中一凛,难道自己错过了一场捕捉奸细的好戏? 他目光幽深,紧紧盯着宋衍熠:“那太子殿下可有所发现?” “尚未及细查。”宋衍熠语气平静。 黄帝皱眉,目光严厉地审视着宋衍熠:“今后若再有此类情况,只需通知外面的侍卫处理即可。勤政殿非同寻常,不可随意进出,你要谨记在心。” 宋衍熠轻轻吐了口气,表示接受批评:“是孩儿考虑不周。” 正当黄帝欲继续询问时,宋衍辰忽然插话:“慢着!” 所有人的目光随之转向他,只见他面色凝重,沉声道:“父皇,太子殿下方才提及殿内的异常声响,若是区区一只老鼠,自然无需挂怀……” 然而,若是凡人所为,事情的性质便截然不同,请父皇务必详加审视,细察御案之上,是否遗失了任何重要文案。” 语毕,宋衍熠的身躯不由自主地紧绷。 他目光如刃,冷冷扫过宋衍辰,内心惊诧于对方竟会如此直白地质询。 那份藏匿着他精心筛选的人选名单的奏折,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的袖内,仿佛随时可能被父皇锐利的目光穿透! 未及他思绪回转,只见父皇面色已悄然变化,透露出几分凝重与警惕。 宋衍辰眼见形势微妙,连忙接口道:“父皇明鉴,今有宵小之徒潜入勤政殿,窃取国家机密,此事关乎社稷安危,恳请父皇务必严令彻查,以绝后患!” 宋衍熠抿紧了唇,强压下心中的波澜,亦附和道:“六弟所言极是,若军事政略不慎外泄,恐将引起朝野动荡,儿臣即刻部署人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查,自然要查,不过,不妨就从太子殿下开始着手如何?” 宋衍辰忽而提议,“毕竟,当时殿内唯有太子殿下在场,此举也是为了避嫌,免得外界有所误会。” “如此,太子殿下主动配合,实乃众望所归,为群臣树立了榜样。”此言一出,宋衍熠的手指几乎要嵌入掌心,心中暗潮汹涌。 难道,宋衍辰真的掌握了什么线索不成?但观其神色,却又似乎并非胸有成竹,一时间,他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反驳只会引来更多猜忌,同意则无异于自寻死路。 父皇淡漠的目光轻轻掠过宋衍熠,最终点头道:“寒儿之言有理,此事便由你协助熠儿彻查,务必公正无私。” “儿臣遵命。”宋衍辰应声,随即抬头,向宋衍熠报以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太子殿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搜查,宋衍熠沉默不语,只是摊开了双手,任由宋衍辰的动作。 宋衍辰眼神微闪,旋即开始在其身上细致地摸索。 当他的手触碰到宋衍熠袖中的异物时,立时高声质问:“太子殿下,您袖中所藏何物?” 父皇闻言,霍然起身,踱步至二人跟前,面色阴沉地命令:“拿出来!” 宋衍熠面无表情,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本看似普通的奏折。 宋衍辰心中暗自得意,原本只想借机让宋衍熠难堪一番,未曾想竟能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见宋衍熠动作迟缓,他急切催促 第85章 脱颖而出 “太子殿下,速速将东西交出!如此拖延,莫不是心中有愧?” 不待宋衍熠分辩,宋衍辰已一把夺过奏折,当着父皇的面缓缓展开。 他以为,这一刻终于可以将宋衍熠的把柄握在手中! 然而,当那空白无字的奏折映入眼帘,宋衍辰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愕然与不解。 宋衍熠平静地解释:“这只是儿臣随身携带的备用空白奏折,让六弟误会了。” “父皇,儿臣擅自闯入勤政殿,又携带着空白奏折,实属不当,险些铸成大错,理应受到惩罚。请父皇责罚儿臣!” 言毕,他猛然跪倒在地,态度诚恳。 父皇的眉头渐渐舒展,沉声道:“你确有不当之处,罚你在东宫禁足半月,同时扣除一个月的俸禄,以此为戒。若有再犯,朕绝不宽恕!” “儿臣甘愿领罚!”宋衍熠高声答道,随后在宦官的引领下,缓缓退出勤政殿。 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宋衍辰脸上那抹难以置信的神情,手心悄然攥紧了早已撕碎的纸片。 仅仅一步之遥,他几乎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低垂着眼帘,将满腔的愤怒与不甘深深掩藏。 今日这一系列事件,太过巧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操纵,否则,宋衍辰怎会恰好与父皇及崔珉同时出现? 想到此处,宋衍熠的眼底闪过一抹冷厉的光芒。 此事,他誓要查个明白,揭开背后的真相! 夜色渐浓,崔珉回到府邸后,特地召见了崔缊蓉至书房,谈及皇上选拔人才支援边疆的计划。 崔缊蓉不假思索地回应:“徐公子岂非最佳人选?” 崔珉沉思片刻,缓缓道:“论武艺,他确是当世无双,但至于智谋方面,尚需观察。况且,他初入军旅,仅是一名普通士兵,若骤然提拔,恐怕会引发军中不满与动荡。” “这有何难?”崔缊蓉轻笑,嘴角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弧度。 “父亲可令军中举行一场盛大的比武大会,不仅能够检验士兵们的武艺,更可以借此良机甄选出最为适宜的人选,让真正有才能者脱颖而出。” “白参将故去之后,军中的各项事务繁重,父亲您本就需要逐一过问,何不借此机会,既选拔出优秀的将领,又能选定一位德才兼备的新参将来辅助父亲,减轻您的负担,同时增强军队的实力,岂不是一举两得,妙不可言?”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崔珉眼前一亮,仿佛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缊蓉此计甚妙!你的智慧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明日便与我同往军营,着手筹备此事,务必办得轰轰烈烈,让全军上下都看到我们求贤若渴的决心!” 崔缊蓉轻轻颔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表示赞同。 然而,旋即她便听见父亲轻叹,不禁投去不解的目光,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满是关怀,“问题已解,父亲为何还愁眉不展?是否还有其他烦忧之事?” “今日在勤政殿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出乎意料。”崔珉缓缓开口。 崔缊蓉闻后,眉头渐渐紧锁。 她虽然早已预想过各种可能,却未曾料到事情会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收场。 眸中闪过一丝黯淡,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在为宋衍熠的机智与幸运感到意外。 宋衍熠的反应之迅速,确实令人赞叹! 她心中暗自确认,宋衍熠必然已将那份奏折的关键内页销毁得无影无踪。 如果宋衍辰能再多几分沉稳,仔细观察宋衍熠的一举一动,或许就能捕捉到一丝破绽。 可惜,现在再想寻找证据,无疑是海底捞针。 崔珉并未察觉到女儿心中的波澜,不由自主地感慨:“真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会有这等事情发生。当六皇子从太子殿下身上搜出那份奏折的残余时,皇上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情景,至今仍让我心有余悸。” “幸好,最终证明只是一场虚惊。否则,若是汴唐太子窃取我国机密的消息传扬出去,定会成为朝野上下的一大笑柄,影响深远。”崔缊蓉沉默不语,心中却已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片刻后,她柔声劝慰父亲:“父亲今日受此惊吓,身心俱疲,也需好好休息一番。明日还需早起前往军营,诸多事宜还需您亲自操持。我这就吩咐仆人为您熬制一剂安神汤,助您一夜好眠。” 父女俩又交谈了几句家常,崔缊蓉这才缓缓离席,步履轻盈地走出书房。 坐在茶桌旁,她手执茶杯,目光却穿过袅袅升起的茶雾,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曦风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甜汤走进来,见她面色凝重,不由得关心询问:“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这甜汤热乎乎的,喝了或许能让心情舒畅些。” 崔缊蓉轻轻舀起一勺甜汤,在碗中缓缓搅动,抬眼望向曦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要外出一趟,这甜汤你代我喝了吧。离开之前,帮我熄灭书房的灯火,让人以为我已经歇息了。” 曦风闻言,默默点头,目送着崔缊蓉从窗边悄然离去,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幕低垂,星辉点点,崔缊蓉身姿矫健,疾步行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不多时便来到了灯火辉煌的温府门前。 温殷旸的书房内灯火通明,似乎正静待某人的到来。 见到崔缊蓉步入,他立刻起身,面带微笑,以礼相迎。 “我料到崔大姑娘今晚定会来访,因此早早在此恭候多时。”他的声音温和而有磁性。 “关于太子殿下被限制行动的消息,想必崔姑娘已经有所耳闻。虽然只是暂时的禁足,但这无疑为六皇子解决了一个棘手的大难题。我代表六皇子,向崔姑娘表达最诚挚的感谢。” 他欲施一礼,却被崔缊蓉轻轻抬手制止,她的语气平和而深邃:“对于六皇子来说,这样的结果真的已经足够了吗?今日,六皇子几乎就要成功扳倒太子殿下,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温殷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眼深深望进崔缊蓉的眼底。 “我确实未曾料到,意图窃取汴唐秘密的竟是太子本人。 第86章 比赛 遗憾的是,六皇子未能从太子那里找到确凿的证据。崔姑娘深夜来访,是否又为六皇子准备了什么精妙的策略?” 对于崔缊蓉与宋衍熠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他并不完全知晓。 但能让崔缊蓉如此倾尽全力,协助宋衍辰对抗宋衍熠,其中的曲折与苦涩,绝非外人所能轻易揣测。 既然自己能为崔缊蓉提供些许帮助,他自然不会拒绝。 崔缊蓉浅笑,“温公子真是爽快,不错,我此行正是为了给六皇子献上一计。我还以为温公子会对我的先见之明感到好奇,没想到你竟如此信任,什么也没有多问。” 温殷旸轻声回应,“并非我不感到好奇,只是我知道崔姑娘行事必有深意,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我作为旁观者,又何必多言?况且,崔姑娘已经给予我极大的帮助,我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尽力而为。” 崔缊蓉轻轻挑起眉毛,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她的语气直接而坦率:“太子殿下仅仅被禁足半个月,这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轻微的不便,根本无法让他感到困扰。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毙,皇后娘娘必定会想方设法,尽快为他争取解禁。”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六皇子当前最需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赢得皇上的心。目前,皇上最为忧心忡忡的问题莫过于边疆的安全隐患,烦请您,温公子,将这个信息转达给六皇子,并且建议皇上加强对边疆的防御工事,特别是要提升城墙的高度和坚固程度。” 温殷旸听后,微微一愣,眉头微蹙,“但国库目前空虚,增加防御工程恐怕皇上会有所顾虑,不会轻易答应。” 崔缊蓉保持着冷静而自信的态度,缓缓回答:“只要我们的理由充分合理,能够说明加强防御对于国家长治久安的重要性,皇上是不会反对的。毕竟,通过加固城墙来抵御外敌,比起直接发动战争所造成的人员伤亡和物资消耗,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她接着提出了一个巧妙的策略:“如果六皇子能够主动站出来,首先捐出自己一半的俸禄用于城墙的修建,那么其他官员即便内心再不情愿,也会因为顾及颜面和舆论压力而纷纷效仿。这样一来,既没有动用国库,又完成了加强国防的大事,皇上必然会龙颜大悦,对六皇子刮目相看。” 温殷旸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崔姑娘此计真是高明,既有利于国家安定,又惠及百姓,同时还能大大提升六皇子的声望。明日我便会与六皇子详谈此事。” 他诚恳地补充道:“至于六皇子的奖赏,我定会全数转交给崔姑娘,还望您不要推辞,否则我心中会感到十分不安。”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微笑,“六皇子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只有主动出击,占据有利地位,才能在未来的较量中与太子殿下相抗衡。” “我的建议已经说完,接下来就看温公子您的行动了。” 说罢,她优雅起身,转身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温殷旸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涌动着强烈的决心。 他知道,为了保护温家,为了回报崔缊蓉的智慧与恩情,他必须迅速成长,变得更强。 然而,对于崔缊蓉那仿佛能预见未来的深邃洞察力,他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好奇…… …… 次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崔缊蓉与崔珉便已整装待发,离开了崔府的大门,向着营地进发。 踏入营地的那一刻,他们立即被四周士兵们操练时的呐喊声所包围。 崔缊蓉紧随在崔珉身后,仔细巡视着这些在烈日下挥汗如雨的士卒。 她的目光敏锐,很快便落在了一个特别的身影上——张炆。 张炆在训练中显得格外卖力,即便身着统一的军装,他那高大挺拔的身躯依然如同鹤立鸡群,格外引人注目。 他每一次挥剑,每一次冲刺,都充满了力量与决心。 崔缊蓉和崔珉并没有打断正在进行的操练,而是选择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直到操练结束。 “拜见将军!”士兵们整齐划一地行礼,声音响亮。 崔珉朗声笑道:“你们如此用心地操练,让我感到非常欣慰。正因如此,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他的话语沉稳有力:“边疆局势动荡,外族频繁侵扰,百姓生活在恐惧之中,这是国家的耻辱!因此,皇上决定选拔一位既有能力又有胆识的将领,前往边疆,以强大的军威震慑那些嚣张的敌人。” 这番话一出,士兵们的反应各不相同,有的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有的则流露出被选中后可能面临的危险的担忧。 崔缊蓉细心观察着这些微妙的情绪变化,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张炆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脸上。 他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与期待。 张炆在军中多年,渴望着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所有的士兵都屏息凝神,注视着崔珉。 只见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们每个人的付出和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要在你们中间选出最合适的人选,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为了确保公平,我提议举行一场比武大赛。胜者不仅将晋升为参将,还将被派遣到边疆平定叛乱,记大功一次,并赐予白银千两作为奖励!” 军功与丰厚的奖赏,无疑激起了所有士兵心中的熊熊斗志,他们的眼神瞬间变得炙热而坚定。 崔珉满意地点了点头,“有意参加比武的,请站出来,两人一组进行对决,比赛现在开始。”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大约有一半的士兵勇敢地踏出了队列,剩下的则负责记录比赛结果,向崔珉汇报。 初赛迅速而激烈地进行着,淘汰一轮接着一轮。 最终,留下的战士屈指可数,只剩下十几对人马在场上激烈角逐。 崔缊蓉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心中暗自感叹,崔珉的智谋和布局。 第87章 眼线 与她记忆中的前世并无二致。 她记得,前世的这个时候,正是张炆脱颖而出的关键时刻。 当他抵达边疆,面对突如其来的敌军突袭,张炆以少胜多,英勇地击败了敌军,成就了一段传奇。 尽管现世的轨迹略显偏移,使得诸多事件的进展与人们心中的预期有所偏差,但那冥冥之中既定的结局,却依然不可逆转。 直至夕阳如熔金般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天际染成一片绚烂的紫红,这场激烈的比武选拔也渐渐步入尾声。 比武场上,尘土飞扬,只剩下张炆与另一位士卒,彼此对峙。 他们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呼吸急促,肌肉因长时间的战斗而颤抖,但那双眸中燃烧的斗志,却丝毫未减,无人愿意在这最后关头轻言放弃。 崔珉,这位身居高位的将军,目光中满载期待,凝视着场中的二人。 在他看来,真正的战斗只有在这样的极限状态下,才能真正检验出一个人的才华与实战能力。 那些仅仅依靠蛮力取得胜利的人,绝非他所期望的将才。 他沉稳的声音穿透喧嚣响起:“继续。” 随着崔珉的命令下达,张炆与对手之间的气氛瞬间紧绷,两人再次陷入了激烈的交锋。 体力几乎透支的他们,每一招每一式都显得格外沉重,任何一丝细微的疏忽,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让先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对手突然改变策略,不急于进攻,而是贴近张炆耳边,用低沉而急促的声音说道:“你未曾亲历战场的血雨腥风,即使侥幸晋升为参将,也无法对抗边疆那些凶悍的野蛮人,那样只会让边疆的百姓陷入更深的苦难。” “不如这样,你再闭关修炼几年,这次晋升的机会就让给我。我若成了参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对方试图以利益诱惑张炆。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橄榄枝”,张炆的面容却依旧平静,他的眼神坚定:“你尚未见识过我的真正实力,又凭什么断定我无法胜任?” 他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自信。 “今日,不是你我之间必有一败,我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张炆的话语中充满了决绝。 那将领闻言,眼神骤然一紧,仿佛被触动了逆鳞,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之色,随即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猛兽,猛地朝张炆扑去。 张炆严阵以待,准备迎接这决定性的一击,却不料脚下一滑,身形失控,竟摔倒在地。 周围的士兵们发出一阵惊呼,紧张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就在众人以为胜负已分之际,张炆眉头微皱,迅速调整姿势,一个箭步上前,屈膝跪地,看似狼狈,实则暗藏玄机。 地上的将领见状,以为有机可乘,猛然起身欲施偷袭,却只见张炆面色平静,动作敏捷地反手擒住对方的手臂,以巧劲将其重重压制在地面上。 将领痛呼一声,奋力挣扎,却因体力耗尽而力不从心,只能咬紧牙关,眼中满是不甘,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我认输!” 崔珉目睹这一幕,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深知,能在劣势中反转局势,不仅需要过人的武艺,更要有冷静的头脑和坚韧的意志。 化敌为友,无疑是一种智慧的选择。 于是,他清了清喉咙,高声宣布:“比试结束,张炆获胜!” 话语落下,如同一道雷鸣,响彻整个校场。 “即日起,张炆晋升为参将,我将在今晚向皇上禀报此事。待皇上下旨,徐参将便将率领大军出征,到那时,我将亲自为徐参将践行,愿徐参将早日凯旋归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期许。 顿时,整个军营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祝徐参将早日凯旋归来!” 在崔珉忙于处理军务之时,崔缊蓉缓步走向张炆。 张炆正忙着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见到她,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正欲行礼,却被崔缊蓉温柔地阻止:“恭喜徐参将,这是你应得的荣耀。” “多温大小姐。”张炆的脸上洋溢着羞涩而真诚的笑容,“在军中多年,我终于等到了能够证明自己价值的时刻。” 崔缊蓉以鼓励的眼神回应,微笑道:“徐参将的辉煌之路才刚刚开始,我来找徐参将,是想给你一些叮嘱。” 张炆立刻收敛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认真:“大小姐请讲。” 崔缊蓉从袖中取出几个精致的小瓷瓶,逐一递给张炆:“这三瓶是特制的金疮药,由我亲手调制,除非是伤及骨骼,否则只需敷上两天,伤口便能迅速愈合。另外两瓶则是特效药,专为紧急情况准备。” “徐参将初次踏上战场,这些或许能派上用场。”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张炆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些珍贵的药物,眼中满是感激:“大小姐的关怀,我铭记在心。” “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交代的了。”崔缊蓉轻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温暖“我也期待着徐参将早日凯旋,平安归来。” 随后,崔珉处理完军务,崔缊蓉随他一同离开。 而在遥远的东宫之内,灯火昏黄,宋衍熠坐在案前,脸色阴沉,听着暗卫的汇报。 还未等暗卫说完,他手中的茶杯便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碎片四溅,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碎裂不堪。 “六弟今日真的向父皇提出了那个建议?”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暗卫低下头,声音沉稳而谨慎:“是的,皇上听后龙颜大悦,赐予了六皇子丰厚的赏赐……” “继续密切监视他,下去吧。”宋衍熠冷冷地吩咐。 随着暗卫退下,宫殿内重新归于寂静,只余下窗外夜风的低吟。 暗卫恭敬地弯腰行了一礼,脚步匆匆,几乎是在瞬间便消失于门外,不敢在这沉重的气氛中多做停留。 殿内,紧接着,一阵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划破了静谧,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头一紧。 在外守值的宫人们,尽管距离那座宫殿有段距离,但仍能感受到从内里散发出的无形压力,他们的身体不禁微微颤抖,内心默默祈祷,希望宋衍熠的怒火不要蔓延至他们这些无辜的仆从身上。 第88章 护她周全 时间仿佛凝固,直到很久之后,殿内的喧嚣才逐渐平息。 宋衍熠站在满地的碎片之中,大口喘息,目光阴郁地扫视着四周,那张平日里英俊的脸庞此刻显得格外可怖。 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内心的思绪如同乱麻,怎么也找不到头绪的起点。 宋衍辰,这个一直被他视为手下败将的人,究竟是如何灵光一闪,提出了那个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的计策? 回忆起过去,那些巩固边疆的防御策略,无一不是他与崔缊蓉共同熬夜苦思,字斟句酌的结果。 也正因为这些成就,皇帝对他愈发器重,让他在与宋衍辰的权力斗争中始终占据上风。 然而,时移世易,如今宋衍辰竟然先他一步,将那份精心策划的策略呈给了皇上! 原本,他计划利用这次机会,让皇上撤销对自己的禁足令,没想到,这难得的翻身机会就这样从指缝间溜走。 宋衍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绝不相信宋衍辰有独立策划这一切的能力。 沉思片刻,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难道是温殷旸在背后为宋衍辰出谋划策?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 毕竟,在前世的记忆中,温殷旸一直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虽然此人智谋不凡,但其心中所怀更多的是国家大义与百姓安危,对于边疆事务并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相比之下,崔缊蓉才是那个关键人物。 想到这里,宋衍熠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最近,崔缊蓉与宋衍辰之间的交往似乎变得频繁起来,难道这个计策的真正来源是她? 不容多想,宋衍熠立刻召唤了负责监视崔缊蓉的暗卫,他的声音冷得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崔家小姐最近与何人有过接触,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风扬闻言,身形一震,努力保持着镇定,回答道:“回太子殿下,崔大姑娘近期外出,除了与赵家小姐及皇后有过会面,再无其他。” “你确定?” “是的。” 风扬沉声保证:“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属下对崔大姑娘的行踪进行了严密监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宋衍熠锐利的目光他冷冷地说:“你应该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吧?” 仿佛能洞察一切, “属下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请太子殿下明鉴!”风扬说着,猛然跪倒在地,表明自己的忠诚。 宋衍熠不满地皱起眉头:“我要的不是这种冠冕堂皇的回答,我怀疑她在私下里与人秘密会面,而你却没有察觉。现在,我命令你必须查清真相。” “我要知道与她会面的每一个人,明白吗?” 风扬用力点了点头:“属下即刻行动!” 话音刚落,他就迅速消失在大殿的阴影中。 宋衍熠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淡淡地吩咐:“跟紧他。” “遵命。” 夜色渐浓,崔缊蓉正与妹妹崔韵和在屋内低声交谈,忽然,屋顶上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神色不变,继续与崔韵和谈笑风生,过了一会儿,才示意妹妹早点休息。 崔韵和乖巧地点了点头,“姐姐也要早点休息,别太劳累了。” “放心吧。”崔缊蓉温柔地回应。 目送崔韵和回到房间后,她的脸庞瞬间变得冷峻无比,“天狼,去处理掉那个跟踪者。” “遵命!” 随着天狼的话音落下,屋顶上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崔缊蓉披上外袍,缓缓走出室外,抬头望向那片被月光照亮的屋顶。 此时,天狼与赵凛正与宋衍熠派来的暗卫激烈交锋,对方寡不敌众,很快就处于劣势。 那名暗卫眼角余光瞥见下方的崔缊蓉,脸色微变,正欲转身逃离,却被崔缊蓉冰冷的声音截住:“既然活捉不易,那就抓个死的回来吧!” 暗卫闻言,故意露出破绽,天狼抓住机会,一招制胜,将那名暗卫制服。 天狼与赵凛将那名暗卫押到崔缊蓉面前,只见那人脸颊微微抽搐,似有异动。 崔缊蓉眼疾手快,伸手卸下了他的下巴,阻止了他可能的自尽企图。 “别妄想服毒自尽,天狼,把他带下去审问。” “是。”天狼应声,动作利落地执行了命令。 赵凛的目光紧紧跟随天狼那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直至再也捕捉不到一丝踪迹,他才缓缓转过头,对上崔缊蓉那双深邃的眼眸,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竟然有人胆敢如此放肆,侵扰到大小姐您的私人领域,意图不轨。” 他微微一顿,观察着崔缊蓉的反应,接着说道:“我注意到,天狼虽然武艺高强,但独自一人守护您的安危似乎显得有些吃力。或许,我可以请求回到这里,与天狼并肩作战,以防万一再次发生类似的事件。三人联手,总比单打独斗来得更加稳妥,能够全方位地确保您的安全。” 崔缊蓉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如果你真的愿意,我自然可以安排你从韵和那里调回,驻守在此。而且,就算真的还有下一次,至少你能为我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赵凛初闻此言,心头不由一震。 他未曾预料到,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那枯燥乏味的守门职责中解脱出来,如今竟又要重新考虑回归。 他抿紧嘴唇,眼神坚定:“能得到大小姐的信任,是我赵凛的荣幸。即便不能与天狼同列,但下一次,无论何人胆敢冒犯,我和天狼定能联手将那些宵小之徒绳之以法。” 崔缊蓉的脸上挂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好了,你先退下吧。今晚的风波恐怕预示着近期的不平静,我对韵和那边也颇为挂念,你务必确保她的周全。” “属下遵命。”赵凛恭敬应答,随后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崔缊蓉收回远眺的目光,步入屋内,径直走向窗边,轻轻推开窗扉,只见风扬的身影赫然立于窗外,神色紧张而急切:“我并不知晓太子殿下派人跟踪我的事情,请大小姐宽宏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第89章 让人动容 面对风扬的解释,崔缊蓉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太子殿下若未能从你那里得到他想要的情报,自然会对你产生猜疑。他究竟想探知些什么?” 风扬坦诚相告:“太子殿下似乎对您近期的交往甚感兴趣,隐约透露出一丝疑虑。大小姐今后外出,还需更加谨慎为好。” 对此,崔缊蓉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对于宋衍熠的心思,她早已了如指掌,也深知他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 显然,这一切都与温殷旸促使宋衍辰向皇上提议加强城防有关,而宋衍熠通过宫廷的耳目得知了这一消息。 她低垂眼帘,巧妙地隐藏起内心的冷漠。 这个策略本就是出自她手,由宋衍熠提出,他因此怀疑她与宋衍辰有所勾连,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没有确凿的证据,宋衍熠除了派人监视,别无他法。 崔缊蓉对风扬许下承诺:“放心,一切我自有安排。稍后,我会让那位被俘的暗卫随你一同返回。” 风扬闻言,不禁一愣:“大小姐不打算对他施以惩戒?他若跟我回宫,极有可能向太子殿下告发,这样一来,您的秘密岂不是要曝光了?” 他的脸上显露出明显的恐惧,而崔缊蓉却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抹自信:“我自有方法让他保持沉默。再者,他是太子的人,如果他不能平安回去,你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风扬哑口无言,此刻除了相信崔缊蓉,他别无选择。 崔缊蓉轻声安慰:“你早些回去吧,天狼会在后门等你,他会教你如何应对太子殿下的盘问。” 风扬点头,转身没入夜色,消失不见。 …… 当宋衍熠目睹风扬搀扶着满身伤痕的暗卫归来时,脸色顿时阴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沉声质问道。 风扬沉稳回答:“他不慎惊动了崔家的守卫,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他们的围捕中解救出来。” “一群废物!”宋衍熠怒喝道,“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没有落在崔家人手中。他们对付刺客的手段,可不是你们所能承受的。” “即便落入敌手,我们也绝不会泄露太子殿下的任何信息,这是我们作为下属的底线。”风扬坚毅地表态。 宋衍熠的脸色略微缓和,但当他看向那浑身是伤的暗卫时,眼神中仍难掩厌恶之情:“带他下去疗伤。” “是,太子殿下。” 见宋衍熠没有再追问下去,风扬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领着受伤的暗卫匆匆离开。 他轻手轻脚地将气息微弱、几乎濒死的暗卫安置在柔软的床铺上,那人的呼吸细若游丝,仅能隐约捕捉到从喉咙深处传出的细微声响。 风扬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位忠诚的战士已被崔缊蓉残忍地折磨至失声,即便心存揭露真相的念头,也已无力回天。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夹杂着无奈与悲哀:“在这权力的棋局中,我们不过都是遵从各自命运的棋子,忠于自己的主罢了。” 语毕,他步伐沉重,带着满腹心事,缓缓退出了房间。 次日清晨,阳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阴霾,宋衍熠便来到东宫门外,向那些神情肃穆的侍卫提出了想要觐见皇上的请求。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张张冷漠的脸庞和生硬的拒绝。 一位侍卫面露难色,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同情:“皇上此刻正与六皇子殿下商讨边疆的防御大计,近几日,殿下恐怕都无法得到皇上的接见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连尊贵的皇后娘娘今日想来探视殿下,都被皇上婉拒门外,皇上说,殿下需要时间好好反省,身为太子,不能因为身份特殊就忽视了皇家的规矩……” 宋衍熠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冽:“父皇与六弟现下何处?” 侍卫压低了声音,似乎害怕泄露什么秘密:“在勤政殿。皇后娘娘今日求见皇上时,亲眼目睹皇上与六皇子并肩而出,那份亲密与重视,非比寻常。” 他稍作停顿,又像是为了安慰,继续说道:“皇后娘娘特意吩咐,让殿下稍安勿躁,她自有办法解除殿下的禁足令。” 宋衍熠没有言语,只是微微颔首,转身步入宫殿的阴影中。 那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宋衍辰的心上,让旁观的侍卫也不由自主地抚了抚胸口。 殿内,宋衍熠来回踱步,极力按捺住内心翻涌的怒火。 重获新生的他,从未预料到自己竟会再次被宋衍辰逼入如此绝境! 他深知,若仅依靠皇后出手相救,自己的太子之位恐将岌岌可危。 宋衍熠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厉,心中迅速盘算着对策。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抬头望向窗外,心中已有定计。 随即,他悄然召唤来一名暗卫,耳语几句,那暗卫会意地点点头,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殿内。 与此同时,宋衍辰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那抹难以抑制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 他特地召来几位歌姬,弹唱助兴。 其中一位歌姬,用吴侬软语轻吟着江南小调,那旋律缠绵悱恻,令人心旷神怡。 曲毕,歌姬轻巧地坐在宋衍辰身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依偎在他怀中,声音柔美:“六皇子殿下已经许久未来探望妾身,今日能得殿下雅兴光临,实属难得。” 她轻轻叹息,声音里带着几分幽怨:“妾身都不记得被殿下冷落了多久,难道殿下就不思念妾身吗?” 美人娇柔的抱怨,如同春水般温柔,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也为之动容。 而宋衍辰,因今日心情格外舒畅,对歌姬的撒娇更是甘之如饴。 他拥着怀中佳人,笑声爽朗:“我不是来了吗?最近确实繁忙,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自然要来找你,这样还不够吗?” 歌姬柔顺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声音里透着不满与渴望:“哪够呢,妾身对殿下情深似海,恨不得每日都能相见,如此久别重逢,怎能解我相思之苦?” 第90章 夜长梦多 她深情款款地说:“自从殿下从乐坊将妾身赎出,我的世界便只有殿下一人,您若不来,我便如失去了灵魂一般。” 这样的话语,最是能触动男人的心弦,宋衍辰也不例外。 他溺爱地凝视着怀中的佳人,笑得宠溺:“那从今以后,我日日都来探望你,好不好?” 歌姬轻轻点头,仰起头,以嫣红的唇瓣作为回应,两人在这一刻,忘却了尘世的烦恼。 直至夜深人静,乐曲终了,歌姬才缓缓转入正题,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多了几分认真:“殿下今日似乎比往常更加意气风发,究竟是何等喜事,能让殿下如此欢欣鼓舞?”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关切。 宋衍辰拥着她,眼珠一转,平日里他或许会对这些琐事三缄其口,但今日,战胜宋衍熠的喜悦让他难以自持,他决定与她分享这份胜利的喜悦…… 况且,在这深邃如海的王府之中,怀中之人唯有紧紧依附于他,方能在波诡云谲的宫廷斗争中寻得一丝安宁。 平日里,她只能在这金碧辉煌却寂寞如牢的府邸内,静默地等待着他的偶尔垂怜。 宋衍辰心中那份压抑已久的得意,再也按捺不住,从唇齿间溢出:“父皇已对太子的行径起了疑心,加之我于边境事务上屡献良策,深得父皇赏识,或许,那令人觊觎的太子之位,即将成为我囊中轻易可取的瑰宝!”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继续说道:“待到那时,我将带你一同踏入那象征无上荣耀的东宫,让你成为我身边最耀眼的侧室。” 乐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然而她的声音依旧温柔:“能陪伴在六殿下身边,已是妾身此生最大的幸运,至于名分,妾身实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她的话语中带着微妙的坚定,继续道:“妾身深知六殿下长久以来受制于太子,多年的隐忍与煎熬,终于迎来了拨云见日的一天。为了殿下,绝不能让太子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宋衍辰饶有兴趣地凝视着乐姬,眼中闪烁着好奇:“哦?你有何高明的计策?” 乐姬嘴角勾起一抹淡雅的微笑,轻轻荡漾:“妾身哪里有什么高明的计策呢?只是觉得,太子眼下正被禁足,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什么意外,六殿下不就能一劳永逸,彻底摆脱太子的威胁了吗?” “如此一来,六殿下便无需再与太子尔虞我诈,生活在无时无刻的警惕之中。在妾身眼中,六殿下无论智谋还是能力,都远远超越太子,只可惜他并非皇后亲生,这才让太子占了先机。” 宋衍辰闻言,沉默片刻,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犹豫与挣扎。 他内心深处,也曾无数次幻想,如果自己与宋衍熠的身份对调,成为那尊贵无比的嫡子,那么一切荣耀与权力,都将顺理成章地归于他所有,无需如此费尽心机。 如果,没有太子…… 宋衍辰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狠厉,随即起身,衣衫窸窣间,刚才的柔情蜜意已荡然无存。 “我还有要事亟待处理,得空之时,定会再来探望你。”话语落下,他大步流星,决绝地离开了房间。 乐姬以柔软的丝毯轻轻覆盖在身上,面上却洋溢着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此时,宋衍辰已步入灯火通明的书房,挥手召来了他最为信赖的暗卫。 “请温大人速来见我。”他命令道。 暗卫面露难色,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答道:“温大人刚刚离开不久,卑职这就去请他即刻返回。” 然而,他尚未转身,就被宋衍辰的声音制止。 “不必了,温大人近日为我奔波劳碌,让他好生休息吧。”宋衍辰的声音沉稳而坚决,“此事,我自己处理便好。” 暗卫见状,只好停下脚步,恭敬地转过身,等待着宋衍辰的进一步指示。 “太子被禁,对于我来说,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能借此机会除掉太子,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便唾手可得!” 宋衍辰的语气中充满了野心与决心,“我手中有一瓶剧毒无比的药物,只要稍有接触,便无生还之可能!” 暗卫们闻言,皆是一阵沉默。 其中一位较为胆大的,鼓起勇气劝阻:“虽然太子被禁足,但若我们轻举妄动,恐会引起朝野动荡,六殿下好不容易占据上风,不如再与温大人商议一番……”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而狠厉的耳光,无情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我岂会不知温大人在王府中的影响力?”宋衍辰目光如刀,冷冷地注视着他们,“你们是我一手培养的利刃,难道连自己的主人也认不清了吗?” “听好了,这件事必须干净利落地完成,不得有误!” 暗卫们不敢违抗,低头领命,随即迅速退出了书房。 宋衍辰轻哼一声,面色稍显缓和。 他心中暗自思量,暗卫们动作务必要快,以免夜长梦多。 一旦成功,那太子之位,便指日可待! 夜幕已深,月光如洗,崔缊蓉与崔韵和并肩坐在床边,谈笑风生,直到崔韵和哈欠连连,崔缊蓉才笑道:“你不必勉强自己陪我聊天,如今我们同住一院,日后的时光还长,有的是机会。” “话虽如此,但姐姐身为王府女主人,每日繁忙,想要找姐姐说上几句话,也是不易。” 崔韵和抬头,目光温柔地望着她,“如今姐姐有空,我自然要珍惜这难得的时光。” 崔缊蓉浅笑回应,眼中满是宠溺:“看你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接下来几天我都会很空闲,到时候你陪我出去走走,散散心。” 崔韵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正欲欣然答应,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曦风,王府中的侍卫,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大小姐,不好了!太子殿下中毒,皇后娘娘紧急召见您,让您即刻进宫!” 崔缊蓉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她迅速翻身下榻,动作利落而决绝,月光透过窗棂。 第91章 下毒 崔韵和站在一旁,眼眸中满是忧虑,目光随着姐姐的动作流转,轻声说道:“太子殿下此刻正被禁足于东宫,怎会突然中毒?母后如此急切地召你入宫,怕是太子殿下的病情已经到了危急关头!” 曦风,作为崔缊蓉的贴身侍女,面容沉稳,声音低沉而有力:“小姐,我已经私下打听过,来迎接您的那位宫人透露,太子殿下的确情况不妙,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对话的间隙,崔缊蓉已经迅速整装完毕,一袭素衣。 她转身,目光坚定地望向妹妹,轻声安慰道:“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崔韵和轻轻点头,目送着姐姐与曦风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久,马车稳稳停在了皇宫巍峨的大门前,月华如水。 崔缊蓉刚一下车,便有一位皇后身边的侍女匆匆迎上,神色焦急,几乎要哭出来:“大小姐,您终于来了!皇上和皇后陛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已经召集了宫中所有的御医,但至今仍束手无策,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您身上,期盼您能再次施展妙手,救太子殿下于危难之中!” 崔缊蓉闻言,眉宇间更添几分凝重:“请立即带我去见太子殿下。” 侍女连忙领路,三人穿过一道道宫门,向着东宫疾步而去。 刚踏入东宫大门,一股紧张而混乱的气息扑面而来,侍卫、宫女穿梭其间。 崔缊蓉的眉头微微蹙起,步伐加快。 皇后见到这一幕,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脸上的愁云瞬间散去大半。 “缊蓉姑娘,求您快救救熠儿吧!”皇后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满是恳求。 崔缊蓉简单地向高坐龙椅的皇上与皇后行了一礼,未有多言,便径直走向宋衍熠的床榻。 她的手指轻轻搭上那因病痛而显得格外苍白的手腕,闭目凝神,细细感受着那细微而复杂的脉象变化。 片刻之后,她的脸色猛地一变,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与疑惑——宋衍熠所中的毒,似乎并不像侍女口中所述那般复杂难解,按理说,宫中的御医应有办法应对才是…… 崔缊蓉缓缓收敛脸上的情绪,指尖轻轻跳跃,一枚闪烁着冷光的银针悄然出现在她的掌心。 她手法娴熟地将这枚银针精准刺入宋衍熠几个关键的穴位,动作迅速。 随后,她从袖中取出一枚色泽幽深的解毒丹,递至宋衍熠唇边,确保他能够顺利服下。 完成这一切后,她挺直了腰背,目光坚定。 皇后的眼中满是焦虑与关切,连声追问:“熠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崔缊蓉镇定地回应:“我已经为太子殿下服下了特制的解药,相信不久殿下便会醒来。” 两位长辈听闻此言,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心头的大石落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皇帝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许与感激,他凝视着崔缊蓉,言语中带着几分感慨:“多亏有缊蓉在场,若是仅凭那些太医,熠儿恐怕要遭受更多的痛苦。” “朕这些年养着的太医,关键时刻竟是如此无用!” 皇帝的话语令在场的太医们个个低下头,心中虽有千般委屈,却无人敢在此刻辩驳,只能默默承受着皇上的责备。 面对皇帝的赞誉,崔缊蓉只是谦逊地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言语。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从宋衍熠的方向传来。 “父皇……母后……孩儿这是怎么了……” 宋衍熠的声音沙哑而虚弱,皇后见状,连忙递上一杯温水,轻柔地扶着他喝下,眼中满是疼惜。 “你吃完晚饭就突然晕倒了,幸好守夜的侍卫警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的话未说完,泪水已不受控制地滑落,她急忙用手帕掩面。 皇帝缓缓踱步至宋衍熠的床边:“你没事就好,下毒的事情朕已经命人彻查,竟然有人敢在你被禁足期间动手,实在是心狠手辣!” 他的话语中透出怒意。 “一旦抓到那个凶手,朕绝不会轻饶!” 宋衍熠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投向一旁的崔缊蓉,声音中带着歉意:“又劳烦缊蓉姑娘了。” 崔缊蓉以一贯的平和语气回应:“太子殿下言重了,能为殿下解毒,是我作为医者的荣幸。” 宋衍熠苦笑,语气中夹杂着无奈:“只怕今后缊蓉姑娘要常来宫中为我诊治了,刚被父皇禁足,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下毒……” 皇帝闻言,眉头紧皱,声音中带着探究:“你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宋衍熠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困惑:“孩儿实在想不出谁会如此急于置我于死地,但下毒之人必然是因为我的存在阻碍了他的道路,才会痛下杀手。” “如果父皇能找到那位下毒之人,孩儿希望能亲自问他,为何非要置孩儿于死地。”他的话语虽然虚弱,却字字沉重,蕴含深意。 一旁的崔缊蓉听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忧虑。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突然跪倒在地,声音颤抖而急促:“皇上,奴才……奴才知道是谁给太子殿下下的毒!” 皇帝对身边的御前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刻上前,将太监带到了皇帝面前。 “既然知道,为何不早说?”皇帝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严厉。 太监战战兢兢地回答:“奴才担心太子殿下无法醒来,所以不敢轻易说出,毕竟下毒之人能轻易取了奴才的性命……” 皇帝面色一沉,威严尽显:“在我的皇宫,没有人可以肆意妄为!你说吧,朕保证你的安全。” 在皇帝的保证之下,太监终于鼓起勇气,颤抖着吐露真相:“是……是六皇子……” “放肆!”皇帝厉声呵斥,“你有何证据说是六皇子下的毒!诬陷皇子可是大罪!” 太监慌忙辩解:“奴才怎敢无端诬陷六皇子?是奴才无意间看见六皇子的暗卫在太子殿下的晚餐中下毒!” 第92章 别太放纵 “奴才侍奉太子殿下多年,殿下待我们极好,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翼王殿下都能及时发现,才幸免于难。偏偏这次,奴才发现得太晚,未能及时禀报……” 宋衍熠的声音虽弱,却带着威严:“住口!谁准许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父皇切勿轻信这奴仆的一面之词,我与六弟同为一母所生,即便偶有分歧,也绝不会做出此等卑劣行径!” 太监的声音颤抖,却带着几分坚持:“太子殿下太过仁慈,您因顾及与六皇子的骨肉亲情,已不知遭受了多少暗中的攻击!” “太子殿下的尊贵之躯,怎能承受如此不白之冤,请殿下莫要阻止奴才,让奴才将真相说出来吧!” 皇后心疼地坐在宋衍熠身边,目光中满是忧虑:“熠儿,他说的是真的吗?” 宋衍熠低垂着眼帘,沉默不语,那姿态仿佛是对这一指控的默认。 崔缊蓉在一旁静静观察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原以为宋衍熠会用更温和的方式摆脱禁足,没想到他会采取如此极端且风险极大的手段。 这样一来,即便最后宋衍辰得以洗脱嫌疑,也难以挽回在皇帝心中失去的信任。 毕竟,他们兄弟间的不和早已是宫中公开的秘密,一旦摆上台面,事情的性质便截然不同。 崔缊蓉垂下眼帘,心中暗自思量,看来宋衍熠今日便能离开这禁足之地。 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皇帝的面色已沉如寒铁,“朕竟未料到自己的儿子中竟有人行此卑劣之事!好,真是好极了!” “来人!即刻宣六皇子进宫!” 太监领命,匆匆向东宫外奔去。 皇帝转头看向虚弱的宋衍熠,语重心长地道:“你好好休息,不管下毒者是谁,朕都会为你讨回公道。” 言罢,他转身离开了东宫。 宋衍熠与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有计谋得逞的狡黠。 宋衍熠望向崔缊蓉,眼中满是歉意:“让缊蓉姑娘受惊了,还请缊蓉姑娘当作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 他的语气中带着请求,似乎在为这复杂宫廷斗争中无辜卷入的她感到抱歉。 待我稍事恢复体力与精神,必定亲自向父皇禀明一切,以免六弟无辜受累,蒙受不白之冤。 “太子殿下与六皇子之间的情谊深厚,实乃手足情深的典范,实在令人感佩。”崔缊蓉轻声赞许,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然而,太子殿下初愈,身体尚需调养,不宜过度操劳心神,微臣愿意为殿下开具几味安神宁心的药物,帮助殿下能够更好地休息。” 言毕,宋衍熠的脸上绽放出温和的微笑,那笑容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那就劳烦缊蓉姑娘了,你的医术我一向信得过。”宋衍熠的话语中充满了信任与感激,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 崔缊蓉微微欠身行礼,随后悄然退出了宫殿。 一切安排妥当后,崔缊蓉缓缓步入宫门,正欲离开之际,却意外遇见了急匆匆赶往宫内的宋衍辰与温殷旸。 她与温殷旸的目光在空中交会,无需多言,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沉重与忧虑。 两人随即默契地收回视线,继续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回到崔府,崔缊蓉快步穿过庭院,直奔自己的厢房。 推开门扉,只见床上的崔韵和正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声响,她立刻睁开了眼睛。 “大姐!”崔韵和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与关切。 见到妹妹未眠,崔缊蓉的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虑,“你不必特地等我,应早些休息才是。” “大姐深夜入宫,我怎能不担心?好在你平安归来。” 崔韵和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迫不及待地询问,“太子殿下怎么样了?下毒的真凶查出来了吗?” “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六皇子已经被皇上紧急召回宫中。”崔缊蓉回答时,语气复杂。 崔韵和闻言,不禁一愣,“下毒的竟是六皇子?” 崔缊蓉轻轻点头,确认了这一事实。 但心中却暗自思量,如果宋衍辰真的有此意图,为何温殷旸没有出手阻止? 然而,事已至此,整个局面已如一盘死棋,想要扭转乾坤,就必须寻找新的策略。 关于宋衍辰遭到皇上训斥的消息,很快便在宫内外不胫而走。 崔缊蓉得知后,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在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真正的密不透风? 更何况是在这错综复杂的皇宫之内。 不久,整个宫廷都将充斥着宋衍辰企图对太子不利的传言,届时,宋衍辰无疑将成为众矢之的。 崔缊蓉低垂着眼帘,心中暗自盘算。 即便太子解除了禁足,皇上对他们二人的信任也已大打折扣。 要想重新获得皇上的青睐,唯有耐心等待,寻找最佳的时机。 此时,崔韵和已经整装待发,她那精致的小脸被柔软的白狐毛领半掩,身后侍女手中捧着厚重的披风,眼神中满是无奈。 她那俏皮的模样,让崔缊蓉忍不住轻笑出声。 “姐姐,我们可以出发了吧?”崔韵和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期待。 崔缊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身子刚好一点就开始调皮了?我可是看到了清婉那无奈的表情呢。” 崔韵和嘟起嘴,显得有些委屈,“我已经穿得像只小熊了,清婉还要我再加衣服,姐姐怎么不帮我求情呢?” “前几天我给你检查身体时,不是说你已经完全康复了吗?等到春暖花开,你就可以重新开始练武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崔韵和渐渐展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纯真与活泼,这让崔缊蓉感到无比欣慰。 比起前世那个总是小心翼翼的她,现在的崔韵和更让人心生怜爱。 “但是,你也不能太过放纵哦。” 崔缊蓉故意板起脸孔,“难道你忘了前两天因为贪凉而感冒的事情吗?如果不穿上披风,今天我们哪儿也不去。” 崔韵和最听姐姐的话,闻言立刻乖乖地穿上了披风,挽着崔缊蓉的手,笑靥如花,“姐姐,我们快走吧,不然茶馆就没位置了!” 第93章 缘分使然 姐妹俩有说有笑地登上马车,不远处的宋小娘目睹这一幕,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一旁的侍女见状,小心翼翼地低语:“真不知道大小姐给七小姐灌了什么迷魂汤,不仅违背了二夫人的意愿,还搬离了原来的住处。” “自从七小姐搬出去后,就没回来看过二夫人一次,肯定是被大小姐煽动的!”侍女的语气愤慨。 宋小娘的脸色愈发难看,“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多嘴!你赶紧去给世子送封信!” “是!”侍女连忙小跑着离开,宋小娘这才敢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诅咒,以此来宣泄心中的不满与愤怒。 即便崔韵和不再听从她的命令,又能如何? 毕竟,那是她亲生的女儿! 为了家族的荣耀与财富,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崔韵和牢牢掌控在手中! 此时此刻,崔缊蓉与崔韵和已经抵达了茶楼。 尽管今日的天气较昨日更为寒冷,但阳光明媚,茶楼内早已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好在她们运气不错,找到了一处靠窗的角落位置,不至于白跑一趟。 落座后,崔韵和舒了一口气,“幸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连这个角落的位置都要没了。” 崔缊蓉吩咐店小二上茶与各式点心,与此同时,说书人手中的醒木一拍,原本喧嚣的大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说书人以其生动的口吻,讲述着才子佳人间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听众们听得如痴如醉,崔韵和亦是其中之一,甚至在某些感人至深的段落,她的眼眶竟泛起了泪光。 崔缊蓉无奈地递给她一方手帕,“不过是虚构的故事罢了,怎么就把自己听哭了呢?” 崔韵和接过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这样的爱情,大概只有书中才能见到,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正说话间,忽然有一位衣着考究的年轻男子,步伐轻盈地走到她们桌旁,举止优雅。 “两位小姐,我家世子特地遣我前来,诚挚邀请二位上楼至雅间,共赏一段妙趣横生的说书。” 那男子年纪轻轻,面容清秀,显然是府中的小厮,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中却难掩恭敬,望向崔缊蓉与崔韵和二人。 崔缊蓉眉头微蹙,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随着小厮示意的方向,抬头望向二楼装饰华美的包厢。 那里,似乎隐藏着某种未知,让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戒备。 苏修竹站在不远处,脸上堆砌着看似和煦实则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的目光轻轻掠过崔缊蓉,最终定格在崔韵和身上,那眼神藏着难以言喻的贪婪与企图。 崔韵和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份灼热且不善的注视,心中顿时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与厌恶,她下意识地靠近了姐姐。 崔缊蓉心照不宣,立刻侧身挡在妹妹身前,她的神色平静而坚定,语气温和,对小厮说道:“多谢世子的好意,其实我和妹妹在楼下听听说书就已经感到十分满足,还请小哥代为转达,我们姐妹心领了这份盛情。” 小厮见状,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失望之色,反倒是机敏地转换策略,直接向崔韵和发出邀请:“若是崔大小姐不便,那么只请崔七小姐单独随我前往,也是极好的。世子早已备好了精致的茶点,正静候崔七小姐的光临。” 苏修竹的心思,此刻已是昭然若揭,崔缊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的意味,随后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小厮身上。 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世子的厚爱,我们姐妹自是感激不尽,便不再推辞了。那么,就有劳小哥为我们引路吧。” 小厮闻言,眉头轻轻一皱,旋即恢复了职业性的笑容,显然对于崔韵和不愿单独前往的情况早有准备,只能接受这个折中的方案。 “二位小姐,请随我来。”他谄媚地说道。 崔缊蓉轻轻拉起妹妹的手,两人起身跟随着小厮,步入通往二楼的雕花楼梯。 行走间,崔韵和贴近姐姐的耳畔,声音细如蚊蚋:“姐姐,我们真的要上去吗?我,我有点害怕……” 回想起苏修竹那令人不安的眼神,崔韵和心中满是忐忑,不敢想象若是没有姐姐陪伴,自己将会如何应对。 崔缊蓉温柔地拍了拍妹妹的手背,给予安慰:“别怕,有姐姐在,你只需紧紧跟着我,任何事情都不必担心。” 崔韵和感受到姐姐手心传来的温暖,心中的恐慌渐渐平复,紧握的双手也放松了几分。 “不知道世子是什么时候到的呢?”崔缊蓉突然提出疑问,打破了沉默。 小厮脚步微顿,显然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稍作思考后,他还是诚实地回答:“世子是在说书进行到一半时才抵达的。” 崔缊蓉闻言,眼帘轻轻垂下,心中暗自思量。 苏修竹如此晚到,显然目的并非单纯听书。 即便是偶有兴趣,又怎会注意到她们这对坐在不起眼角落的姐妹? 她们所选的位置偏僻隐蔽,除非有人刻意指引,否则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 一道冷光在崔缊蓉的眼中一闪而过,她开始怀疑,苏修竹究竟是如何得知她们的行踪? 走进包厢的那一刻,崔缊蓉垂下眼帘,将心中的疑惑深深隐藏起来。 “真是天作之合,没想到能在这里再次遇见崔大小姐和崔七小姐,看来上次道观里的短暂相聚并未结束,上苍又给了我们重逢的机会。” 苏修竹的声音响起,油腔滑调中带着一丝迫切,他的目光直直锁定在崔韵和身上。 崔缊蓉不动声色地挡在妹妹身前,脸上挂着一种礼貌却疏离的笑容:“确实很巧,初见世子时,我还以为是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毕竟在这偌大的京城,偶然的相遇实属难得。” 苏修竹的笑容在这一刻凝固,显然没有预料到崔缊蓉的敏锐洞察。 他迅速调整情绪,试图用轻松的口吻化解尴尬:“正是因为这样的巧合,才更显得我们之间缘分匪浅嘛。” 第94章 血浓于水 崔缊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修竹的反应,心中的猜疑得到了证实——的确有人泄露了她们的行踪给苏修竹! 她将崔韵和护在身后,脸上带着一丝讽刺的笑意,直视着苏修竹:“尽管世子热情相邀,但楼下的说书即将结束,我和妹妹也该回家了,以免家中长辈挂念。或许改日,我们能在一个更为恰当的时间,不期而遇,再找机会好好品茗谈心。” 苏修竹的眉头轻轻拧在一起,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语气不甘:“我记得在道观那次,崔大小姐和七小姐也是匆匆离去,如果当时我有何招待不周之处,还请直言不讳,让我有机会弥补。” “我的确是诚心诚意,希望能与二位小姐深入交流。”他的话语中虽带着诚意,但在崔缊蓉听来,却总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意图。 崔缊蓉以淡漠的眼神回应,她从苏修竹的脸上读不出半点真诚,只觉得那笑容背后隐藏着不怀好意。 “世子多虑了,我和妹妹外出已久,确实该归家了,以免家人担忧。”她以浅笑回应,语气坚决。 苏修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是,我总有种感觉,崔大小姐似乎在回避什么,心中并不愿意与我共处。我来这里原是为了享受说书的乐趣,巧遇二位小姐,出于好意邀请共享茶香、畅谈一番,即便不被接受,也不至于避之如蛇蝎吧” 面对苏修竹的纠缠,崔缊蓉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但她深知,作为宁国侯府的后代,家族两代皆为朝廷重臣,权势显赫,没有必要因为这样一件小事与苏修竹发生冲突,进而让崔家与宁国侯府陷入不必要的纷争之中。 因此,她选择了隐忍与退让,心中却已暗暗决定,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必须查清是谁泄露了她们的行踪,以及苏修竹真正的目的。 崔缊蓉身着一袭长裙,其下隐藏的手指轻轻一动,室内空气随之波动,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异香气悄然弥漫。 苏修竹鼻翼微微颤动,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他环视四周,试图捕捉那股突如其来的异香来源,却未果。 紧接着,他的脸色骤变,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击中,猛然间闭上了眼睛,身体僵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一旁的小厮见状,惊骇之余,急忙上前,伸出双手接住重重摔落在地的苏修竹,脸上满是焦急与不解。 他轻轻摇晃着苏修竹的身体,试图唤醒这位昏迷不醒的贵公子,然而苏修竹的眼睑依旧紧闭,呼吸平稳而深沉,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梦境之中。 小厮的心跳加速,手足无措之间,慌忙吩咐侍卫速去请大夫,声音中带着颤抖。 崔缊蓉的目光从苏修竹身上缓缓收回,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轻声道:“虽然我不明白世子为何会突然如此,但在此刻留下,恐怕只会让情况更加混乱。” “我们虽无法直接相助,但我承诺,待我们返回后,必会派人送些上好的补品至宁国侯府,愿世子能早日康复。” 言毕,她轻轻拉起一旁的崔韵和,两人步伐优雅,缓缓退出房间。 小厮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面对苏修竹的紧急状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位女子离去,心中满是无奈与忧虑。 姐妹二人快步穿行于茶馆的楼梯间,最终踏出大门,直至坐上等候已久的马车,崔韵和才仿佛从一场突如其来的梦魇中醒来,声音略带颤抖地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世子怎会好端端地就晕倒了呢” 崔缊蓉的声音温和而镇定:“我注意到了,世子说话时显得颇为虚弱,可能是平日里玩乐过度,导致体质虚弱,才会突然昏厥。你不必太过担忧。”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究竟是谁将我们在茶馆的消息透露给了世子。”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锐利。 崔韵和文思敏捷,闻言立刻明白了姐姐的言外之意,眉头微蹙,若有所思:“所以姐姐才会询问小厮,世子是什么时候到达的。” “但我们行踪隐秘,除了贴身丫鬟,外人怎会知晓除非……”她的话戛然而止,似是想到了某个不愿面对的可能性,双唇紧抿,神色复杂。 崔缊蓉侧目望向妹妹,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看样子,妹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崔韵和苦笑:“清婉是母亲特意安排给我的丫鬟,虽然我们一起长大,但她总是听从母亲的吩咐。” “母亲一直期望我能为家族争光,如今想来,我们在这里偶遇世子,怕是母亲的安排。是我连累了姐姐……”她的声音渐弱,满含歉意,不敢直视崔缊蓉的眼睛。 崔缊蓉见状,温柔地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道:“你何错之有这一切皆是宋小娘自作主张,认为世子是你的良配,不过是她的私心罢了。回去后,我会找父亲商谈此事,绝不能让宋小娘插手你的终身大事。” 崔韵和缓缓摇头,语气坚定:“长姐的心意我明白,但这件事终究关乎我自己,我不能事事依赖长姐,让你为难。” “我想亲自与母亲谈谈,毕竟母女连心,血浓于水,我相信她不会真的将我推向火坑。” 崔缊蓉沉默片刻,轻声问道:“韵和,宋小娘的为人,你与她相处多年,比我更清楚。你觉得自己有多少把握可以说服她” “自从那次在道观与世子偶遇之后,宋小娘恐怕早已暗中与世子有了联系,她心中的算盘,你应该也猜得到吧” 崔韵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长姐的意思我懂……但我还是想尝试一下。” “请长姐暂时不要将此事告知父亲,容我先与母亲沟通,再做决定。” 见妹妹心意已决,崔缊蓉不再多言,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关切:“若有任何不妥,一定要告诉我,我会为你想办法。” “多谢长姐。”崔韵和眼眶微红。 回到府邸,崔缊蓉目送崔韵和向宋小娘的院落走去,眉头不自觉地紧锁。 曦风见状,轻声询问:“奴婢能否悄悄跟随七小姐,以防万一” 第95章 早做打算 崔缊蓉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应允:“保护好韵和。” “是。”曦风领命,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而崔缊蓉则收回目光,心中五味杂陈。 不多时,崔韵和已踏入宋小娘的院落。 宋小娘正等待侍女的回禀,未曾料到进来的竟是崔韵和,她眉梢微挑,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你不是出门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崔韵和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问道:“是娘将我和长姐去茶馆听书的事情告诉世子的吗” 宋小娘一怔,本欲反驳,但转念一想,面上反而露出坦然之色:“是清婉告诉你的也罢,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必多费口舌。的确是我告诉世子的,但娘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好!你能嫁入豪门,对我们都有好处!” “整天跟在大小姐身后,她能帮你找到什么好婆家她自己与太子殿下有婚约在身,哪里还顾得上你将来说不定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就将你打发了!这世上,只有娘才会真心实意为你打算!” 崔韵和眉头紧锁,语气不满:“娘总说为了我好,却从不问我是否愿意!至少长姐从未强迫我做不愿意的事情!她尊重我的意愿,而娘……” 宋小娘的眼眸骤然圆睁,仿佛两枚铜铃,怒意在其中跳跃:“你自从搬去与大小姐同住,规矩二字似乎已从你心中抹去!记住,我是你的生母!我的话,便是你的行事准则!” 崔韵和挺直了腰板,声音里夹杂着坚决:“我拒绝成为世子的婚姻牺牲品!如今的一切安排,不过是您一意孤行的结果!” “你……”宋小娘的脸庞涨得通红,愤怒使得她的语气颤抖,“真是不孝的逆女!今日,我非要让你明白何为家规不可!” 她手臂高扬,而崔韵和则紧咬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却硬是不肯落下。 就在这即将上演的家庭风暴中,曦风的声音冷静,打断了这一触即发的冲突。 “大小姐有令,奴婢必须确保七小姐的安全,二夫人休想动七小姐分毫!”曦风的话语中没有丝毫温度。 宋小娘的手僵在半空,惊愕地转向曦风,发现自己竟无法收回那只欲施惩戒的手,“你……你好大的胆量!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轮不到你插嘴!” “放手!”她挣扎着,威胁道,“我要告诉老爷,让他严惩你!” 曦风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从容应对:“二夫人若是一意孤行,即便事情闹到老爷那里,道理也站在我们这边。” “二夫人擅自决定,让世子这样的外男接近尚未出阁的七小姐,稍有差池便会引来流言蜚语,毁了七小姐的名节,二夫人以为老爷会袒护您这种行为吗” 宋小娘万万没想到曦风口齿如此伶俐,一时间竟哑口无言,找不到反驳的话。 曦风不愿再与她纠缠,轻轻挣脱了宋小娘的手,转而对崔韵和轻声道:“大小姐应该已经为你备好了热茶,我们回去吧。” 崔韵和的眼眶泛着红,用力地点了点头,临走前,她最后一次看向宋小娘,眼中闪烁着坚定:“无论母亲如何逼迫,我都不会屈服。” 言罢,她毅然决然地迈开步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宋小娘呆立当场,待回过神来,踉跄着奔至门口,门外却已不见崔韵和与曦风的身影。 她狠狠咬牙,心中暗誓,公府的权势与荣华,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与此同时,曦风已将崔韵和安全带回了她们的小院。 崔缊蓉见到妹妹红肿的双眼,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倒了一杯热茶,温柔地说道:“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眼泪流了,心也就轻松了。” 崔韵和低下了头,肩膀轻轻颤抖,抽泣声逐渐放大。 崔缊蓉轻轻地将她搂入怀中,任由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直到她哭累了,才扶她躺下,用温暖的湿毛巾敷在她哭肿的眼睑上。 “谢谢你,姐姐……”崔韵和的声音细若蚊蚋。 “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崔缊蓉轻声安慰。 不久,崔韵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崔缊蓉起身,带着曦风走出房门,曦风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 崔缊蓉神情淡然,吩咐道:“先把清婉送回宋小娘那里,再给韵和挑选一个忠心的侍女,此事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的判断。” 曦风点头,不禁感叹:“七小姐真是命运多舛,有这样一位母亲!” 崔缊蓉没有发表意见,只要她在,前世的悲剧绝不会重演。 “去吧。”她对曦风说。 “是。”曦风应声退下。 崔缊蓉目送曦风离开,转身步入小书房,窗外忽然传来异响。 她望向天边未完全暗下的暮色,眉头微蹙,推开窗,只见风扬立于窗外,面容凝重,眼神中带着几分意外。 “这个时候前来,有什么紧急之事吗”她问道。 风扬神色凝重:“太子殿下对禁足之事起了疑心,桌上有一份名单,大小姐的名字赫然在列,似乎已经有所察觉。” 崔缊蓉脸色一沉,“何时开始怀疑的还有哪些人牵涉其中” “大约是从禁足开始的。” 风扬认真回答,“大小姐需要尽快想出应对之策,太子因禁足之事大为恼火,若大小姐无计可施,崔家恐怕会有大麻烦。” “不宜久留,大小姐早作打算。” 说完,他递上了那份抄录的名单,随即匆匆离去。 崔缊蓉面无表情地关上窗户,宋衍熠带着前世的记忆对她产生怀疑,并不奇怪,但她行事谨慎,他不可能找到确凿的证据。 因此,为了寻找证据,宋衍熠必定会设法试探她。 她审视着手中的名单,眼神闪烁,显然,她需要一个周全的应对策略。 …… 紫禁城深处,皇后缓缓步入东宫,一眼便看见宋衍熠正低头书写着什么。 当她走近,纸上那些名字映入眼帘,其中一个赫然是崔缊蓉,不由疑惑地询问:“熠儿,为何将这些人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第96章 孤立无援 宋衍熠面容平静,淡淡回应:“之前父皇罚我闭门思过,我总感觉是有人在背后使坏,否则哪有那么多巧合?如果不是我机敏,恐怕又会被发配到皇陵,再也无缘京城了。” “这和崔家的那位姑娘有关联?”皇后追问道。 宋衍熠并未正面回应,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深邃,缓缓说道:“在这京城的棋盘上,每一子皆有可能成为制约我的绊脚石,我不得不先发制人,将那些潜在的威胁一一列出,抽丝剥茧,探其究竟。” “若不尽早拔除这根隐匿于暗处的刺,它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成长为扎入心房的利刃,让我防不胜防。”他的语气决绝。 皇后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抹忧虑:“你回京之后,风波接踵而至,两次被皇上软禁,六皇子又在各个场合对你施压,细思极恐,的确让人感到不寻常。” “六皇子为何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得宠于皇上?若真有这副手腕,早在你镇守皇陵之时,就该有所行动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宋衍熠的眼神微寒,仿佛能洞穿人心:“对于任何试图动摇我地位的举动,我都绝不会坐视不理。但母后,您此时前来,定是有要事相商吧?” 皇后神色一凛,语气中多了几分紧迫:“如今,你与六皇子都失去了皇上的完全信任,你必须抢在他之前,重新获得皇上的青睐。不久便是太后的寿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皇上虽然与太后之间有些嫌隙,但表面上的孝道礼仪不可废。你需要精心布局,把握好分寸,既要让皇上察觉不到你与太后过于亲近,又不能失了皇家应有的礼数。” 宋衍熠唇边勾起一抹淡笑,自信满满:“母后放心,我心中已有计较。” 一番深谈后,皇后起身,带着对儿子的期望与不舍,缓缓离去。 宋衍熠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转而对身边的风扬吩咐道:“若崔家小姐有任何外出的迹象,立即向我禀报。” “是,殿下。”风扬低沉而坚定地回答,随即退下。 次日清晨,风扬传来消息,说崔缊蓉外出采买药材。 宋衍熠听闻,立刻吩咐侍从备马车,准备亲自前往。 与此同时,崔缊蓉手提药包,漫步于繁华的街市,她的眼神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四周,实则是在寻找某个身影。 微风拂面,曦风轻声提醒:“今日风势颇大,大小姐不宜久留,以免受凉。” 崔缊蓉却是一笑置之,轻松地说:“我穿着厚实,这点风寒算不了什么。” 话音刚落,宋衍熠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意外与关怀:“缊蓉姑娘怎会独自在外漫步?” 他走近几步,目光在崔缊蓉身上流转,满是关切。 崔缊蓉见状,行了一礼,温婉答道:“见过太子殿下,我只是出来购置些药材,小事一桩,本不想惊动旁人。” “缊蓉姑娘是否身体有恙?是否已经请了大夫?”宋衍熠的询问中透着真切的关心。 “非也,是家中小妹韵和身体不适,她体质较弱,我才亲自前来。” 崔缊蓉微笑解释,随后话锋一转,“没想到能在此偶遇太子殿下。” 未等宋衍熠回应,她的目光突然转向不远处,神色微变:“太子殿下与六皇子有约?那我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了。” 宋衍熠眉头微蹙,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宋衍辰正与一位气宇轩昂的刑部侍郎谈笑风生,二人举止亲密,一同步入茶馆,显然关系匪浅。 这一幕让宋衍熠心中涌起难以置信的震撼,他身边的人竟然与宋衍辰如此亲近!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而崔缊蓉却仿佛未察觉一般,轻轻一笑,化解了尴尬:“看来是我误会了,太子殿下与六皇子只是偶然相遇于此罢了。” “方才与六皇子一同进入茶馆的那位,似乎是刑部侍郎,他们谈笑自如,似乎交情匪浅。”她的话语轻轻落下。 崔缊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宋衍熠愈发难看的脸色,随后听见他说道:“能在此遇见缊蓉姑娘确属意外之喜,但我还有要事亟待处理,改日有空再与缊蓉姑娘详谈。” 宋衍熠向她微微欠身,随即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崔缊蓉收回目光,淡淡吩咐:“回府。” 曦风不解地眨了眨眼,疑惑道:“以往太子殿下见到大小姐,总是形影不离,今日为何主动离开?真是令人费解!” “而且太子殿下走得如此匆忙,定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吧。” 崔缊蓉笑而不语,心中自有一番筹谋。 她刻意安排宋衍熠目睹宋衍辰与刑部侍郎的会面,正是为了逐步消除宋衍熠对她的猜忌。 刑部侍郎作为宋衍熠的心腹,曾在皇上面前弹劾她父亲,是推波助澜的关键人物之一。 前世,当宋衍熠决定铲除崔家时,正是这位刑部侍郎罗织六大谋反罪名,令崔家即便覆灭,也要承受叛国投敌的千古骂名。 刑部侍郎的“功绩”,她至今记忆犹新,那副嚣张得意的模样,如同烙印般刻在心底。 崔缊蓉垂眸,掩去心中波澜。 以宋衍熠的性格,绝不会容忍背叛者留在身边。 她将一步步削弱宋衍熠的亲信,直至他孤立无援。 …… 夜色渐浓,崔缊蓉踏着月光,悄然步入温殷旸的书房。 温殷旸闻声抬头,对崔缊蓉报以温和的微笑,示意她坐下,亲手将一杯热茶递至她面前。 “崔大小姐所托之事,我已经妥善处理完毕。” “多谢温公子出手相助。”崔缊蓉笑容温婉,言语中满是感激。 这点小事,哪里能够与崔大小姐对我的倾力相助相提并论。温殷旸的声音温和而谦逊,轻轻说道:就在今日,六皇子与刘大人正进行着一场看似寻常的交谈,不料刘大人脸色突变,未及详谈便匆匆离去,留下满室的疑惑与不安。 未知这一变故,是否会波及崔大小姐精心布局的计划?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崔缊蓉轻轻摇了摇头,她的动作优雅而坚决,只要温公子按照我的安排。 第97章 丧心病狂 促成六皇子与刘大人的会面,我的计划便已算成功了一大半。至于后续的波折,皆在我的预料之中。 此事确实暗藏风险,温某未曾犹豫便应承下来,大小姐的知遇之恩,我铭记在心。 温殷旸连忙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责,对于我来说,即使是这样一件小事,也足以让我感到内心的亏欠。崔大小姐如此客气,倒让我感到惶恐不安了。 崔缊蓉轻轻抬手,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更多谦辞,我之前已经言明,我帮助温公子与六皇子,实际上也是在为自己铺路。未来若有需要,我会直接相托,温公子不必对我客气,我亦不会对你客套。 否则,我们彼此间的感谢将无穷无尽,何时才能有个尽头呢。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洒脱。 温殷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尊重了崔缊蓉的决定。 气氛微妙地转换,崔缊蓉轻巧地转移话题,太后的寿辰日益临近,六皇子对此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这几日,六皇子正为此事眉头紧锁,寝食难安。 温殷旸的面容变得严肃,透出几分忧虑,皇上已连续数日未与六皇子亲近,尽管六皇子费尽心思,却始终未能见到丝毫转机。 因此,六皇子意欲借太后的寿诞之机,策划一场能令皇上开怀的盛事,以此来博取龙颜一笑。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这的确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六皇子万万不可错过。太后平日里喜爱清静,厌倦尘世的喧嚣,如果六皇子能够筹办一场既能满足太后的心意,又能讨得皇上欢心的寿宴,不仅能够促进太后与皇上之间关系的修复,对于六皇子自身而言,也将是一大助力。 然而,太子殿下必然也早已洞察到这个时机,说不定此刻已经在暗中紧锣密鼓地筹备庆典了。 上一世,宋衍熠与宋衍辰为了争夺皇位,都不遗余力地试图获得太后的支持。 然而,太后始终保持中立,对两人皆施以援手,因为她深知,无论谁最终登上皇位,她作为皇太后,地位依然尊崇无比。 因此,想要赢得太后的心,并非易事。 崔缊蓉的目光转向温殷旸,论及太后的喜好,六皇子自然比我了解得多,我实在难以提出什么独到的见解。 还请温公子代为转告六皇子,贪多嚼不烂,皇上与太后多年的嫌隙,不可能仅凭一场寿宴就能立刻冰释前嫌。她的话语理智与冷静。 温殷旸郑重地点了点头,崔姑娘的忠告,我明日便会转达给六皇子。 六皇子的每一步棋都至关重要,不容有失,我绝不能让历史的悲剧重演。崔缊蓉的眼神坚定。 她对宋衍辰曾经的行径了如指掌,虽然宋衍辰确实有过失,但宋衍熠所中的毒,与宋衍辰的行为并不相同。 那一切,不过是为了解除禁足,与皇后联手,精心策划的一场戏。 她的语气平静而淡然,那次行动是六皇子一时冲动的结果,待到温公子发现时,已无法挽回。此事的责任并不在温公子身上,无须自责。 但若温公子不愿再次陷入同样的困境,应当尽快找出幕后策划之人。身边存有异心之人,终究会成为你的累赘。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警示,直击要害。 温殷旸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他深深地望着崔缊蓉,眼神中满是认真与感激,如果不是崔姑娘的提醒,我恐怕还会长时间被蒙在鼓里。此事我定会迅速解决,不留后患。 崔缊蓉点了点头,随后起身准备离开,那么,我就不打扰温公子处理事务了。 话语落下,她的身影已悄然消失在墙后。 温殷旸收回目光,重新埋首于桌上的文案之中。 次日清晨,阳光初照,崔缊蓉携带为太后特制的香料,与妹妹崔韵和一同前往皇宫。 她们尚未走出院门,便遇见了迎面而来的崔珉。 崔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正要找你,你和韵和这是要出门吗? 我们正准备进宫,给太后送上供佛用的香。 崔缊蓉微微皱眉,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父亲刚从朝堂回来就急着找我,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刑部侍郎刘大人,去世了。崔珉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沉重,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崔缊蓉心中虽有所预料,但仍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怎么会这样? 昨晚,刘大人在与小妾共饮时,起身时不慎摔倒,当场气绝身亡。 崔珉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让人扼腕叹息。 这一消息瞬间在朝野上下掀起了轩然大波。 皇上立即下令彻查,但此事的真相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水落石出。 崔缊蓉轻声细语,仿佛在自言自语,大臣在家中突然离世,这样的事情调查起来确实困难重重,宫里宫外的人,心中难免会生出许多猜疑与不安吧? 父亲,您一定要小心,别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找到可乘之机。 崔珉点头表示赞同,但眉宇间仍难掩忧色,但愿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对当朝重臣下手啊!”崔韵和秀眉微蹙,语气中满是忧虑,她轻声说道。 “这段日子,爹您务必多加小心,不如我们为您增派些身手不凡的护卫,这样一来,我们做儿女的也能稍稍安心些。” 崔珉听罢,嘴角勾起一抹温文尔雅的笑意,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宽慰道:“放心吧,为父心中自有分寸,不会轻易让人有机可乘。你们今日要去见太后,我就不多留你们了,等缊蓉回来,我们再详谈此事。” “发生了这件事情,缊蓉、韵和你们在宫里可别久留,我再多派几名精干的护卫暗中保护你们,确保你们的安全。”崔珉的话语坚决。 两姐妹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情。 她们行了一礼,随即转身,裙摆轻拂过青石板路,步履轻盈地离院而去。 马车内,崔韵和依偎在崔缊蓉身边,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香炉气息。 第98章 背道而驰 她低声问道:“大姐,你说刘大人是不是无意间得罪了什么权势人物,才会招来这等横祸?” “即便真的得罪了人,也不至于……”崔缊蓉的声音平静,仿佛早已看透,“毕竟刘大人位高权重,皇上定会彻查此事,最终真相大白于天下,是谁下的手,谁也逃脱不了皇上的天威。” “我们静观其变便是,其他的事情,切莫轻易涉足。” 崔韵和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只愿崔府能够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崔缊蓉回以温柔的微笑,“一定会的,我们崔家自古以来福泽深厚,定能化险为夷。” 而宋衍熠,那个心思深沉的男子,或许早已在暗中布局。 想到这里,崔缊蓉的眼神微闪,内心深处的不安被她强行压制下去。 不久,马车缓缓停在了金碧辉煌的皇宫大门前,阳光洒在琉璃瓦上。 她们随着一名老练的太监,穿过曲折的宫廊,来到了太后的寝宫。 拜见太后时,两姐妹恭敬地行礼,声音清脆悦耳:“给太后请安。” 太后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温和地说道:“在我这儿,你们就随意些,来了就好好陪我聊聊,不必过于拘束。” “是。”姐妹俩异口同声。 然而,谈话尚未深入,一位对崔韵和颇为宠溺的嫔妃便差人前来传话,邀请崔韵和在陪伴太后之后,前往她的宫殿小坐片刻。 崔韵和闻言,脸颊微红,羞涩地望向太后,而太后只是笑而不语,眼中满是宽容:“去吧,你小时候就常来宫里玩耍,嫔妃们都很喜欢你,你一来,她们自然都想见见你。有你姐姐陪我说说话就足够了。” 崔韵和再次行礼致歉,与崔缊蓉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随后跟随传话的太监缓缓离开。 崔缊蓉转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太后身上:“太后您心胸宽广,即便面对如此变故,依旧能保持从容不迫,实在令人钦佩。” “嫔妃们虽然喜爱韵和,但在太后的宫中直接派人来请,确实有失体统。”她的话语中含有一丝责备。 太后轻轻瞥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淡然:“不过是小事一桩,无需过分在意。” 崔缊蓉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巧妙地转换了话锋:“说起刑部侍郎刘大人之事,不知太后是否有所耳闻?” 太后虽然不解她为何突然提及此事,但仍耐心回答:“略有听闻,大臣家中突生变故,的确非同小可。” “此事就连深居简出的我都已知晓,看来已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 崔缊蓉并未直接回应,而是话锋一转,“是爹爹下朝归来时与我提及,感叹当年太后您在朝中辅佐皇上时,朝廷秩序井然。我便想,若是太后您仍在掌管后宫,那些嫔妃们定不敢如此放肆无礼。” “自从太后您一心向佛,修身养性,这宫中的风气确实大不如前。”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感慨,太后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你这话,听起来别有深意啊。”太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寒意,似乎在试探什么。 “太后多虑了,臣女不过是有感而发。”崔缊蓉眼神坚定,直视着太后,坦诚而言,“若太后能再度出山,辅佐圣上,引导皇后,无论是后宫的琐碎小事,还是朝廷的大政方针,那些乱子恐怕都将不复存在。” 言毕,她眼角余光留意到太后的微妙反应,连忙起身赔罪,语气中满是惶恐:“臣女失言,请太后宽恕。” 太后轻轻摆手,语气淡然:“你还年轻,无心之言,哀家不会放在心上。韵和那丫头估计已与嫔妃们谈得差不多了,正往这边来,哀家会命人送你过去与她会合。” 崔缊蓉再次行礼,感激道:“多谢太后恩典,臣女先行告退。” 待崔缊蓉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太后身旁的老嬷嬷才低声开口:“太后,老奴觉得崔大小姐所言不无道理。自从您与皇上关系疏远,这前朝后宫确实乱了套。” “想当年,太后您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何曾见过如此混乱的局面?”老嬷嬷言语间满是愤慨,而太后却是一脸淡然。 “都过去那么久了,提它作甚?”太后轻抚手中的佛珠,嘴角紧抿。 “老奴怎能不提?皇上并非英明神武之君,若无太后扶持,汴唐又怎能享有如今的盛世安宁?皇后娘娘亦是如此。” 老嬷嬷的声音沉重,“皇后身为中宫之主,却无法约束那些嫔妃,任由她们对太后不敬,实在是有失体统!” “汴唐五代以来,何曾有过如此景象?老奴真怕祖宗基业毁于一旦!”老嬷嬷的忧虑溢于言表。 太后紧握佛珠,嘴角紧抿。 她刻意避开宫廷的纷扰,只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无尽的忧虑之中,以免与皇上再生嫌隙,令皇家颜面扫地。 起初,她天真地以为自己放手不管,皇上与皇后便能独当一面,妥善处理好一切,然而现实却与她的期望背道而驰。 若继续这般态势发展,老嬷嬷心头的忧虑恐怕真会现实,届时,我又将以何种面目去面对尊贵的先帝与在天之灵的列祖列宗,如何承受他们失望的目光? 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此事,哀家确实应当静下心来,细细考量一番。” 而在另一侧,崔缊蓉与崔韵和已安然落座于雕花精致的马车内。 崔韵和目光流转,上下打量着姐姐,眼神中满是关切,“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太后有没有对你百般刁难,让你受委屈了?” 崔缊蓉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坚韧,“不过是陪太后闲话家常,她又何故要为难于我?” 闻言,崔韵和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我在锦妃娘娘那里时,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长姐。得到锦妃娘娘的允许后,我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往太后的宫殿赶,生怕错过了什么。” “幸亏太后也早早地让我进了宫,亲眼见到长姐安然无恙,我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放了下来。” 第99章 掌控欲 崔缊蓉伸手轻柔地捏了捏妹妹的脸颊,眼中满是宠溺,“放心吧,无论是在何种境遇之下,我都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她心中已盘算好了万全之策,若太后真的心生动摇,在即将到来的寿宴上寻找机会重掌大权,那么前朝与后宫的局势必将风云突变,宋衍熠定会措手不及,他精心布置的棋局也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毕竟,在前世的记忆中,宋衍熠篡位之时,太后大多时候只是冷眼旁观,未曾真正插手。 想到这里,她微微垂下眼帘,将心中的筹谋深深隐藏。 只有让更多的人卷入这场权力的游戏,宋衍熠才会感到难以招架,疲于应对。 至于刑部侍郎的风波,崔缊蓉从父亲崔珉口中得知,皇上已经对他的小妾进行了严惩,此事也就此告一段落。 崔珉还在为此感慨不已,而崔缊蓉的脸上却是一片波澜不惊。 宋衍熠或许会不动声色地将矛头引向宋衍辰,但宋衍辰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轻易踏入陷阱的少年,他又怎会重蹈覆辙,再次陷入泥潭? 在这场权力的博弈中,两强相争,无人愿意屈居人下,最终受苦的往往是那些无辜的旁观者。 她抬起头,目光温柔地投向父亲崔珉,声音轻柔却坚定,“爹爹虽然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既然圣上已经下令厚葬刑部侍郎,爹爹就不必再过多忧虑了。” “相比之下,太后的寿诞更为重要,爹爹是否已经为太后准备好了贺礼?” 崔珉闻言,话锋一转,语气轻松,“贺礼的事我已经和几位叔父商量妥当,无须你操心。” “太后的寿辰将至,你和韵和也该添置些新衣了,毕竟年关将至,我们多年未在京都过年,今年一定要热热闹闹,好好庆祝一番!” 崔缊蓉听到这话,眼底不禁泛起了温暖的涟漪。 这样的温馨场景,她在冰冷的地牢中幻想了无数次,如今终于得以实现。 她迅速调整情绪,不让父亲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父女俩长谈许久之后,崔缊蓉这才缓缓步出书房。 回到院中,只见崔韵和正屋内静静等候,眼眸期待。 “姐姐,你回来了!曦风刚送来了热茶和糕点,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能从爹爹那里脱身呢。” 崔缊蓉微笑着回应,“爹爹和我谈论了太后的寿宴,让我们抽空去做两身新衣,免得进宫祝寿时只能穿着旧衣。” “爹爹真是考虑周到。”崔韵和乖巧地说道,“眼看年关将近,做了新衣正好可以去采购些年货。” “姐姐多年未在京都过年,今年我们可要好好筹备一番!” 崔缊蓉挨着崔韵和坐下,语气中充满了期待,“爹爹也是这个意思,那我们就明天去布庄挑选布料吧。” “真是个好主意!” 而在这宁静的夜晚,暗处的赵凛默默聆听着这一切,心中默默记录下每一个细节。 夜色渐浓,当崔缊蓉房间中的烛火熄灭,赵凛的身影悄然融入黑暗之中。 在昏暗的光影中,崔缊蓉对着天狼低语,“紧跟其后。” “是。”天狼的声音简洁而坚定,随即消失在夜色里。 不久之后,赵凛的身影出现在沈玉绵的庭院之中。 沈玉绵的侍女见状,早已习以为常,熟练地引领着他去见沈玉绵。 赵凛将所听所闻一五一十地转述给沈玉绵,听完之后,沈玉绵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崔缊蓉显然是要在太后面前大出风头!”她愤愤不平地说,“之前求见被拒,现在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太后召见她!” “如此重要的寿宴,她怎么可能安分守己?” 赵凛随声附和,“小姐说得极是,崔家大小姐心机深沉,总是想方设法压您一头,实在是可恶至极!” “小姐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能让她有任何机会抢了风头!” 沈玉绵冷哼一声,“不用你说我也明白,她们明日前去布庄,我也会一同前往!” “我亲手制作的衣服定会更加光彩夺目!她能讨得太后的欢心,我为何不行?我要让太后和衍熠哥哥都注意到我!” 看着她斗志昂扬的模样,赵凛低声提醒,“小姐本身就比崔家大小姐出色许多,稍作准备,自然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 “不过,崔家千金心机颇深,小姐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沈玉绵轻皱秀眉,神色中流露出一丝不悦,“从小到大,她哪一次及得上我?即便回京后偶尔占了上风,但最终的掌控权依旧在我手中。” “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边疆的寒风再凛冽,也吹不醒她那愚钝的头脑!” 见主子信心满满,赵凛欲言又止,最终只低低应了一声“是”,便默默地退下了。 次日清晨,当赵凛传来崔缊蓉她们即将外出的消息,沈玉绵连忙吩咐侍女备好马车,准备行动。 她紧随其后,跟随崔缊蓉踏入了同一家布庄的大门。 在跨过门槛的瞬间,她深吸一口气,而后,她挺胸收腹,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步入店内。 一踏入布庄,映入眼帘的是崔缊蓉与崔韵和二人,她们正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手指轻轻滑过那一匹匹色彩斑斓的布料。 沈玉绵嘴角勾勒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步伐轻快地向她们靠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算计。 “哎呀,真是巧啊,崔姐姐和崔妹妹也在为换季添置新衣吗?”沈玉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意外的欣喜,她的眼神在两人间跳跃。 崔缊蓉闻声转身,脸上绽放出笑容,她的眼中闪烁着对沈玉绵到来的真挚欢迎。 “是啊,沈妹妹,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真是缘分。” “见到你们二位,我也觉得是意外的惊喜。” 沈玉绵话锋一转,目光温柔地落在崔韵和身上,“崔妹妹,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你总是因为身子不适,很少外出呢。” “嗯,多亏了姐姐的细心照顾。” 崔韵和轻声回应,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崔缊蓉的感激之情,“姐姐的医术,简直可以媲美皇宫中的御医了。 第100章 解闷 不像我,自从那次帮助衍熠哥哥驱散阴气后,身体就一直没能完全恢复,御医们费尽心思调养,却始终不见太大起色……” 说到这里,沈玉绵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崔缊蓉。 崔缊蓉捕捉到了这一微妙的变化,但她只是报以一个温婉的微笑。 “看来我上次给沈妹妹开的药方效果不够理想,不过御医们经验丰富,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适合沈妹妹的治疗方法。” 她的话语自信,同时也不忘安抚沈玉绵,“沈妹妹放心,你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危才受的伤,太子和皇后娘娘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沈玉绵内心虽有不甘,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那份温婉,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但愿如此,希望御医们能尽快找到良策。” 这时,一旁的店员,见她们的对话告一段落,才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他的态度恭敬而谨慎,深知这里的每一位顾客都非富即贵,不可轻易怠慢。 “几位小姐,请问有什么中意的布料吗?我可以为您详细介绍。” 沈玉绵轻轻扫视了一圈门外摆放的布料,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这些都是过时的款式,实在难以让人满意。” 店员见状,连忙赔笑道歉,态度诚恳,“是我考虑不周,担心打扰几位小姐的雅兴,请各位随我上楼,那里有更多的精品。” 随着店员的引领,她们来到了二楼。 这里布料琳琅满目,色彩斑斓,质地各异。 沈玉绵的目光在众多布料中穿梭,最终停留在一块色泽独特、质地细腻的布料上,但她故意表现出犹豫,“这里的布料确实比楼下精致许多,崔姐姐和崔妹妹先选吧。” 崔韵和面对这满目的选择,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精心挑选了几块布料,满怀期待地展示给崔缊蓉看,“姐姐,我觉得这些布料非常适合你,如果在太后的寿宴上穿上,定会成为焦点。” 沈玉绵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审视着那些布料。 心中暗自冷笑,崔缊蓉果然想在太后面前大放异彩! 但沈玉绵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打断了崔韵和的话,“崔妹妹,太后的寿诞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让你姐姐穿得如此朴素呢?以往每次太后的寿辰,皇上都会大肆庆祝,虽然太后不喜欢过于喧闹,但我们也不能让太后的寿宴显得冷清无趣啊。” 说着,她缓缓走向一块色彩鲜艳、格外引人注目的布料旁,示意店员展示给崔缊蓉看,“崔姐姐,这块布料与你的气质最为相配,做成裙子穿在你身上,定能让太后眼前一亮。而且,我听说太后对你特别偏爱,寿宴上正是你展现风采的好机会。”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笃定,甚至让一旁的崔韵和都差点信以为真。 然而,崔缊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沈玉绵言辞间的不善。 太后素来喜好宁静,不喜张扬,这一点众所周知,沈玉绵此举显然别有用心,企图让她在寿宴上因过分张扬而失态,惹得太后不满。 崔缊蓉保持着她那标志性的温婉笑容,语气柔和,“沈妹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这布料的颜色确实太过张扬,恐怕会无意间抢了太后的风头,不太合适。” “我理解沈妹妹偏爱鲜艳,但在太后的寿宴上,我们还是应该保持低调,以免喧宾夺主。” 沈玉绵闻言,脸色微变,她原想借机让崔缊蓉出丑,没想到反被对方以理服人,心中的怨恨疯涨。 她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恨,仿佛要用目光将崔缊蓉穿透。 而崔缊蓉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深知沈玉绵不会就此罢手,特别是沈玉绵提出要在寿宴上舞剑,那语气更像是一种命令而非请求,无论她是否愿意,沈玉绵都会设法让此事成真,并借此机会在皇上面前让她难堪。 然而,崔缊蓉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在选好布料后,她留意到沈玉绵在一旁虎视眈眈,不仅记录下了她们的选择,还悄悄与店员耳语。 那店员经验老到,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这一切,崔缊蓉都看在眼里,但她并不慌张。 对于沈玉绵的心思,她早已洞若观火。 她转头看向崔韵和,眼中满是温柔,“韵和,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布料?” 崔韵和摇了摇头,轻轻挽住了她的手臂,“这些已经足够了,姐姐,我们去挑选其他的物品吧。” 沈玉绵闻得二人尚有他行,便鼓足勇气,带着几分羞涩与期待,缓缓靠近,轻声细语道:“崔姐姐与崔妹妹接踵何方?若不嫌弃小妹唐突,能否容我随行,共赏京城繁华?” 言毕,她轻轻吐息,眉宇间流露出一丝落寞,“近日里,京城流言蜚语四起,几次三番欲邀崔姐姐小聚,皆因外界纷扰,不欢而散。” “幸而今时不同往日,谣言渐消,我这才敢稍作外出,还望崔姐姐与崔妹妹莫要怪罪我的冒昧。”沈玉绵的声音微微颤抖,显得格外柔弱无助。 面对沈玉绵的请求,崔韵和面露犹豫,转而望向崔缊蓉,似在寻求意见。 崔缊蓉则是一笑,温婉中带着“沈妹妹何出此言,我们怎会嫌弃?想来沈妹妹在家也是憋闷已久,一同出游,正好解解闷。” 沈玉绵闻言,心中大喜,面上却是含蓄地点了点头,三人遂并肩离了布庄,向银楼行去。 银楼掌柜一见沈玉绵,立时堆满笑容,趋步上前:“哎呀,沈小姐,许久不见,近来新进的珠光宝气之物,我都为您精心留存,正思量何时送至崔府,不想今日便在此相遇。” 沈玉绵敏锐地捕捉到掌柜对崔缊蓉姐妹态度的微妙差异,心中暗自一凛,随即挺直了腰板,嘴角勾勒出一抹自信微笑。 她心想,自己本就该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不该总是被崔缊蓉的光环所掩盖。 于是,她轻启朱唇:“掌柜的好记性,今日我乃陪同崔姐姐与崔妹妹而来,不妨先为她们挑选几件最新的钗环,我自是不急。” 第101章 泄露行踪 掌柜闻言,更是殷勤备至,连连点头哈腰,引领她们深入店堂。 “几位小姐真是来得凑巧,最近上了一批新颖别致的头饰,定有一款能入小姐们的法眼。” 随着掌柜逐一开启那些装满璀璨钗环的精致木盒,一件件光彩夺目的饰品展现在众人眼前。 崔缊蓉对此似乎兴趣不大,只是在一旁静静观赏,偶尔投以鼓励的目光给兴奋试戴的崔韵和。 当一支镶嵌着流光溢彩宝石的流苏雀鸟簪子轻轻插于崔韵和的乌黑秀发间,更衬托出她那楚楚动人的娇俏模样。 “姐姐,你看如何?”崔韵和满怀期待地询问,却未料一道轻浮的嗓音突然插入,打断了她的询问。 “这支簪子与崔七小姐真是天作之合。”苏修竹边说边缓步接近,眼神中隐含着不善,让崔韵和顿时花容失色,慌忙躲到了崔缊蓉的背后。 沈玉绵察言观色,目光渐渐深沉,心中暗潮涌动。 崔缊蓉眼波微转,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崔韵和身前。 尽管她已事先布局,调换了崔韵和的侍女,并清理了可能的耳目,但宋小娘的行动之迅速仍旧超乎她的预料,显然她低估了对手的手段。 她脸上挂着一丝皮笑肉不笑,目光锐利地迎向苏修竹:“世子殿下也来此挑选首饰,真是巧遇。” 苏修竹的目光流转,最终落在崔缊蓉身上:“太后寿诞将至,家母特命人定制新头饰,遣我前来领取。未曾想,能在此偶遇崔大小姐与崔七小姐,实属有缘。” “前次大小姐提及改日共品茗畅谈,看二位似已选购完毕,此刻应是恰逢其时。” 崔韵和紧张地扯着崔缊蓉的衣角,后者轻抚其手以示安抚,随后从容不迫地回应苏修竹:“不过,世子殿下气色似乎欠佳,上次在茶馆的意外之后,似乎仍未完全恢复。” “若世子为国公夫人取首饰而迟迟未归,恐夫人会忧心忡忡。” 苏修竹抿紧双唇,眉宇间凝聚起一抹寒意。 回想起那次莫名在茶馆中的昏厥,虽经多方名医救治而苏醒,但对于病因始终无解,这让他心中颇为不安。 彼时,室内仅有他、崔家姐妹及一名小厮,一切看似平常,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这个念头令他的面色愈发阴沉。 “多谢大小姐关心,我……” 话音未落,他忽觉双腿无力,险些跌倒,幸亏身边的小厮及时搀扶。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世子还是早日回去修养为好,待到龙体安康,我们再约茶不迟。” “我与韵和尚有他事,不便多留,世子请自便。” 说罢,她牵着崔韵和,决然而去,留下银楼内一片寂静。 苏修竹面如寒铁,而沈玉绵并未急于跟随,反而对苏修竹报以一笑:“世子似乎对韵和情有独钟,我视韵和如亲妹,若世子不嫌弃,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她笑靥如花,目光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不久,沈玉绵赶上崔缊蓉与崔韵和,笑颜如花地问道:“崔姐姐与崔妹妹如此高效,已览尽珍奇?” 言语间,她似有意无意地提及方才的偶遇,“尤为令人诧异的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世子,竟对崔妹妹另眼相看,实属罕见。” 她的话语中暗藏玄机,特别是看向崔韵和的眼神,让人感到一丝不悦。 崔韵和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应。 关键时刻,崔缊蓉轻启朱唇,巧妙地转移了沈玉绵的注意力。 “世子对诗词歌赋有所偏爱的女子,向来欣赏有加。我记得太师之女便深受其青睐。” 她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目光流转至沈玉绵身上,“沈妹妹身为京城才女之首,适才与世子的交谈,定是精彩纷呈吧。” 这一番话,既化解了尴尬,又不动声色地提醒了沈玉绵,其间的微妙,耐人寻味。 沈玉绵感觉到话题逐渐向自己靠拢,勉强牵动唇角,挤出一抹略显生硬的笑容:“崔姐姐真是过奖了,我不过是出于对世子身体健康的关心,这才稍微耽误了些时间追赶你们的步伐。”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继续说道:“只可惜,世子性格向来清冷,对我似乎并未给予太多关注,或许,是我太过自作多情了。” 崔缊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不做言语上的回应。 她心中明镜似的,深知沈玉绵话中的水分,若真信了,未免太过天真。 暗自发誓,往后要更加密切留意这两人的互动,毕竟,心思各异的人聚在一起。 抬首望向天空,天边已染上淡淡的暮色,她轻声道:“时候不早,我和韵和该回府了,沈妹妹也请早些归家吧。” 沈玉绵轻轻点头,礼貌地告别后转身离开。 崔缊蓉目送其背影渐行渐远,随后悄然向藏身暗处的天狼递了个眼神,随即携着崔韵和步入等候已久的马车。 随着马车缓缓启动,车厢内的崔韵和眉头紧锁:“清婉已不再伴我左右,世子又怎会轻易找到我?姐姐,这次母亲是不是又偷偷告诉了他我们的行踪?” “母亲为了那所谓的颜面,竟全然不顾及我的名声……”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波澜起伏,眼眶迅速泛起了红晕。 崔缊蓉心疼地将妹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你已经明确表示了拒绝,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即便宋小娘去找父亲求情,我也绝不允许她得逞。” “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别憋着。”她轻柔的话语,目光温柔地落在崔韵和微微颤抖的肩上,心中暗自叹息。 直到马车停稳,崔韵和才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倔强地吸了吸鼻子:“只要有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崔缊蓉以微笑回应:“没错,明天我们再去银楼,换个店铺,姐妹俩慢慢挑选。” 崔韵和用力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 夜色渐浓,崔缊蓉凝视着窗外洒下的月光,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 她转头看向刚从国外归来的天狼:“辛苦你了,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第102章 事与愿违 天狼恭敬地禀报道:“沈家小姐在返回府邸的路上偶然遇见了世子,简短交谈后,世子递给她一张纸条。” “我本欲趁机夺回,但她阅后即焚,我的行动还是不够迅速,请大小姐责罚。” 崔缊蓉眉头微蹙:“在马车上行动不便,加之她警觉性高,未能成功并非你的过错,可惜没能获取到有价值的情报。” “是我低估了他们的警觉,你下去休息吧。” 言罢,天狼如夜色般悄然隐没于室内。 崔缊蓉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沈玉绵针对自己也就罢了,竟还对崔韵和动起了心思。 崔家人,谁也别想轻易触碰! …… 太后的寿辰筹备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皇宫内外一片忙碌景象。 崔缊蓉见崔珉每日早出晚归,忙于军营操练士兵,准备为太后的寿辰献上一场壮观的表演,心中不禁忧虑,生怕哪个环节有所疏漏。 而她自己也被安排在寿宴上表演剑舞助兴,据说这还是沈玉绵的父亲沈谏议向皇上提议的。 崔家多年镇守边疆,屡建奇功,为太后的庆典献艺看似再合适不过。 崔缊蓉一听便知,这必然是沈玉绵的计谋,不仅要针对自己,更意图将整个崔家拖入泥潭。 若她的剑舞稍有差池,扫了皇室的雅兴,那不仅是个人的过失,整个崔家也将因此蒙羞,在皇上面前,她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这正是沈玉绵的高明之处,企图以此彻底击垮她,打击崔家是最直接且有效的手段。 崔缊蓉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芒,她会让沈玉绵为这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瞥了一眼窗外愈加深沉的夜色,她换上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夜色掩护下,崔缊蓉来到了落仙楼,未走正门,而是直接翻窗进入了姜臻的房间。 姜臻挑眉,松开紧握的笔,戏谑道:“崔大小姐何故舍门而取窗?万一我不慎失手,伤了您,那该如何是好?” 崔缊蓉面容平静,语气中透着自信:“以我的武艺,姜楼主恐怕难以伤我分毫。” “今夜来访,一是为了帮助姜楼主解毒,二则是想了解太子与六皇子的近况。为了太后的寿宴,他们二人近期倒是收敛了许多。” 姜臻未置可否,淡淡道:“崔大小姐所言非虚,但不知是先解毒,还是先查阅探子送来的最新消息?” “先看消息。”崔缊蓉果断回答。 这些日子,她未能从宋衍熠和宋衍辰那里得到任何消息,也没有去找温殷旸,于是借着为姜臻解毒的机会,直接前来询问。 毕竟,作为京城情报网的中心人物,姜臻掌握的信息最为全面、详尽。 姜臻迅速将所需的情报递至崔缊蓉手中,她仔细研读,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惊讶起来…… 不论是在朝堂上威严沉稳的宋衍熠,还是在江湖中以智谋着称的宋衍辰,近期他们的身影频繁穿梭于宫廷与市井之间,皆是为了筹备一场盛大的庆典——太后的寿宴。 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庆祝,更是权力与地位的无声较量,每一处细节,每一份礼物,都需精挑细选,以彰显各自的地位与对太后无上的敬意。 因此,他们几乎将所有精力倾注于此,外界的纷扰仿佛都暂时被抛诸脑后,足可见此事在他们心中的分量。 放下手中密密麻麻记载着各方动态的纸卷,她转头望向身旁的姜臻,“这些就是全部的情报了吗?” 姜臻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文尔雅的笑,早已洞察了她心中所想,“我明白您的疑惑,初览之下,这些消息确实让人诧异,两位权势人物的针锋相对仿佛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变成了共同筹备寿宴的和谐景象。”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根据我的调查,这些确实是近期与他们相关的一切动向。除此之外,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六皇子府中处置了一名乐姬,其余则再无波澜。” 崔缊蓉的目光微微低垂,心中暗自思量。 宋衍辰因乐姬之事暂时收敛锋芒,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深知,宋衍熠绝不会就此罢手,未来定会在宋衍辰身边布下更多暗棋,这场暗中的较量,只会愈发激烈。 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他们彼此在对方周围布置眼线,如同高手对弈,步步为营,只待对方露出破绽。 姜臻细细品味着崔缊蓉微妙的表情变化,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我注意到,崔姑娘虽然表面上援助六皇子,但那份帮助似乎并不出自真心。我实在好奇,崔姑娘心中,究竟认为谁能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笑到最后。”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崔缊蓉身上,试图捕捉到哪怕一丝情绪的波动,然而她面容平静,轻轻侧头,语气淡然,“世事如棋局局新,我们只需静观其变,顺其自然。” “姜楼主,请伸出您的手,勿让解毒的最佳时机白白流逝。” 对于崔缊蓉的请求,姜臻并未表现出丝毫意外。 他早知这位女子心思深沉,难以轻易探知其真实想法,因此并未感到挫败,反而笑得更加温和,将手平放在桌面上,“那就劳烦崔姑娘了。” 崔缊蓉的手法熟练而精准,只见她轻巧地取出一只细小的蛊虫,运用内力缓缓引导蛊虫侵入姜臻的身体。 这一次,蛊虫入体带来的痛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还未等蛊虫完全穿臂而过,直达心肺,姜臻已是冷汗如雨下,衣衫尽湿。 直到蛊虫触碰到心肺,他才意识到先前的痛苦不过是个开始。 那噬咬般的痛楚被无限放大,每一丝细微的啃噬都让他几乎能听到那令人心悸的声音,迫使他不得不紧抿双唇,以意志对抗这难以忍受的折磨。 崔缊蓉观察着这一切,声音冷静而透着关切,“姜楼主无须硬撑,若疼痛难忍,大可不必压抑,毕竟,这非普通人所能承受之痛。若因此伤及自身,可就事与愿违了。” 第103章 万无一失 姜臻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费力地与她对话,试图以此分散注意力,“言之有理,能否请崔姑娘陪我聊聊天,以减轻些痛苦?”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回忆起上一次解毒时,崔缊蓉曾告诉他,随着体内毒素的减少,蛊虫引起的痛苦会愈发剧烈。 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自信能够承受,如今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崔缊蓉欣然应允,为自己斟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姜楼主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她的语气平和,仿佛正谈论着最寻常不过的话题。 姜臻的脸色虽苍白,但依旧努力保持着微笑,“自初次与崔姑娘相遇,我便对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派遣手下多方打探。” “然而,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查明崔姑娘医术与毒术的来源。这样的高超技艺,绝非自学所能达到的境界。” 剧痛使得他的面容扭曲,稍作喘息后才有所缓解。 崔缊蓉低垂着眼帘,没有立即回答。 她的医术与毒术确实非自学而来,那是师父的传授,只是此刻,她的师父或许还在赶往京都的路上,时间紧迫,不容乐观。 她抬头望向姜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姜楼主又何必深究呢?有些事情,不知道往往比知道要好。你所需要的,是解毒;而我,需要的是姜楼主手中的情报,如此而已。” 姜臻紧握的拳头已经泛白,但嘴角的微笑依旧,“话虽如此,但据我所知,能培养出如此杰出弟子的,只有那位被誉为‘鬼手神医’的传奇人物。” “然而,鬼手神医从未有过收徒的记录,其行踪神秘莫测,更不曾涉足边疆之地。”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崔缊蓉的眼神闪烁不定,思绪飘回多年前,师父不顾一切地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自己却最终倒在了箭雨之中。 她清晰地记得师父满身伤痕倒下的情景,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师父脸上挂着的,是对未能将她彻底救出苦海的深深歉意。 无论她如何哭喊,都无法阻止宋衍熠一行人无情地从师父身上践踏而过。 崔缊蓉紧抿着唇,强压下心中汹涌的情感。 这一世,她决不允许同样的悲剧重演!她迅速调整情绪,目光再次聚焦在姜臻身上,“你的调查确实细致入微,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姜臻见她不作辩解,眼中闪过一丝洞悉的光芒,浅笑中带有一丝玩味,“没了,崔大小姐的心思深不可测,想要彻底揭开,可不是件易事。” “可惜,崔大小姐似乎并不愿意多谈,那我只好作罢。” 崔缊蓉不置可否,估摸着蛊虫已完成了任务,便引导它离开姜臻的身体,重新收入瓶中。 蛊虫一离体,姜臻顿时感到全身无力,艰难地抬眸望向崔缊蓉,“多亏了崔大小姐。” “无须客气。”崔缊蓉语气平淡,“再有一次,你体内的毒就能彻底清除,恭喜姜楼主即将恢复健康。” 在决定踏上旅程之前,我恳请姜楼主能够施以援手,关注两位人物的动向:一位是沈谏议府上备受宠爱的千金,沈玉绵小姐,另一位则是靖国公府尊贵无比的继承人,苏修竹世子。 言毕,她缓缓自袖中抽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其上绣着繁复的云纹,显得分外庄重。 随着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钱袋被轻轻放置于桌面之上。 “此为酬劳,无论风吹草动,还望姜楼主能够详实记录。若二位有任何图谋不轨之举,务必第一时间告知于我。”她的话语坚定而清晰。 言已至此,她身形一转,衣袂飘飘,轻盈而决绝地离去了。 姜臻望着那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片刻之后,他方才调整气息,重新坐定。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桌面上那堆闪烁着冷冽光芒的银钱上,心中暗自思量,崔缊蓉所托之人,背后的故事定然复杂。 …… 太后的寿辰如约而至,宫墙之内,花团锦簇,乐声悠扬,一派祥和而不失庄重的气氛弥漫开来。 这一切,显然出自宋衍辰精心地安排。 崔缊蓉随同兄长崔珉步入这繁华而又不失雅致的宫殿,不禁感到一阵新奇。 四周张灯结彩,却不见丝毫的浮夸,一切都恰到好处。 崔韵和环视着四周,眼中满是惊喜,她贴近崔缊蓉的耳畔,压低声音说道:“往年的寿辰,太后总是主张简约,有时候甚至因为宴席太过喧闹,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了。” “今年如此不同寻常的热闹,怕是……”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轻声道:“今年,太后定不会缺席。这样的场景,她老人家一定会喜欢,或许,还能成为缓解她与皇上之间紧张关系的一个契机。” 崔韵和面露疑惑,不解地问道:“长姐何以如此笃定?往昔的寿辰,皇上与太后总是不欢而散,多年的僵局,想要打破谈何容易。” “时移世易。” 崔缊蓉淡然一笑,“人心易变,更何况是母子之情。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相信他们都会愿意向前迈出那一步。” “你看这宫中的布置,若非皇上默许,谁又敢擅自做主呢?” 崔韵和闻言,觉得颇有道理,于是挽起崔缊蓉的手,轻声询问:“待会儿长姐要为太后献上剑舞祝寿,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是内廷不允许携带兵器,但愿一切顺利。”崔缊蓉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这宫中布置得如此细致入微,应当不会有差池。”崔韵和笑颜如花,“到了麟德殿,我陪长姐再检查一遍,以防万一。” 崔缊蓉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欣然应允。 踏入麟德殿,二人与崔珉暂时分别,他需确保所有将士的状态万无一失。 目送他远去的身影,她们随即找到了掌事太监,说明来意,太监连忙点头应承。 “二位小姐心思细腻,亲自前来查看,实乃上上之策。近日宫中事务繁忙,我虽日夜监督,心中仍是忐忑不安,生怕有所遗漏。” 第104章 喜事 崔缊蓉轻笑,温言道:“公公办事历来严谨,怎会有差池呢。” 然而,当她们检查那用于剑舞的剑时,却愕然发现它已断裂为二,管事太监顿时脸色苍白,急匆匆揪住负责看守物品的小太监,厉声质问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可是太后的寿辰,你怎敢如此大意,难道想连累我们一同受罚不成!” “我反复叮嘱,让你务必小心看管,你就是这样当差的!” 小太监见状,亦是惊恐万状,连忙辩解:“公公明察秋毫,昨晚我确实仔细检查过,一切完好无损!我、我真的不知道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 管事太监怒不可遏,扬手欲教训小太监,却被崔缊蓉及时制止。 “事已至此,责怪无益,我们更应考虑如何应对。”崔缊蓉语气平静,显得格外镇定。 管事太监愁眉不展,双手无力地垂下,“奴才实在束手无策,若此时再去库房取剑,此事必会败露。” “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出了这样的差错,岂不是给太后的寿辰蒙上阴影?奴才实在是不敢想象后果!” 崔韵和轻叹一口气,转向崔缊蓉,“幸好我们提前来看了,否则让皇上和太后见到这断剑,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但现在,没有剑,如何舞?” 舞与不舞,似乎都成了一个难题。 她焦虑地望向崔缊蓉,而后者却忽然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谁说没有剑就不能舞?” 崔韵和一怔,“姐姐已有对策?” 崔缊蓉点头,贴近管事太监耳边,低语数句,只见那太监脸上愁云瞬间散去,换上了灿烂的笑容。 “崔大小姐真是智计百出,这样一来,既解决了问题,又不失体面!奴才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两位太监满怀感激地向崔缊蓉深深行礼,而她只是浅浅一笑,“太后的寿辰是大喜之事,怎能因这等小事扫兴,接下来的事就有劳公公了,切记,万万不可再出差错。” 管事太监连忙弯腰点头,额头几乎触碰到地面,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奴才明白,必定将二位小姐的吩咐传达给各处,确保万无一失。” 姐妹俩并肩而立,目送着两位太监的背影在长廊的尽头渐渐消失。 崔韵和秀眉微蹙,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虑:“姐姐,这法子虽然巧妙,但毕竟偏离了我们原本的计划,万一皇上和太后因此责怪下来,该如何是好?” 崔缊蓉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从容与自信,“不用担心,一切自有安排。到时候,你就安心坐在台下,欣赏姐姐的表演吧。” 言毕,她伸出一只柔荑,温柔地握住了崔韵和的手。 不多时,麟德殿内,王公大臣们身着华服,鱼贯而入,各自找寻座位,殿堂内顿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正当崔缊蓉与崔韵和低声交谈之时,一位身着华丽服饰,打扮得俏丽非凡的女子——沈玉绵,款款步入殿内。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最终定格在了崔缊蓉身上。 见到崔缊蓉一身朴素装扮,沈玉绵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鄙夷,但当她走近崔缊蓉时,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换,堆砌起虚假的笑容。 “崔姐姐,你今天的装扮真是清雅脱俗,我在远处就被吸引住了,就像仙子下凡,超凡脱俗。”沈玉绵的声音甜腻。 崔缊蓉回以温婉的微笑,“沈妹妹谬赞了,我看妹妹你才是真正的天仙下凡,姿容出众,相信皇上和太后见到你,定会赞不绝口。” 沈玉绵抿嘴一笑,故作谦虚,“哎呀,崔姐姐又拿我开玩笑了。我一直谨记姐姐的教诲,不敢太过张扬,本以为自己的装扮已经足够朴素,没想到还是比不上姐姐的淡雅之风。” “对了,崔姐姐,待会给太后表演剑舞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沈玉绵看似关切地问道。 崔缊蓉的眼神微微黯淡,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切都已安排妥帖,只是想到要在皇上面前、太后面前展示武艺,心中难免有些紧张,生怕有所疏忽,失了礼数。” 沈玉绵的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毒,面上却堆满了虚假的关怀,“崔姐姐放宽心,以你的武艺,舞剑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罢了。” 随后,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崔韵和身上,“说起来,崔妹妹今日的穿着比我还朴素,脸色似乎也不大好,是不是身体哪里不适呢?” 崔韵和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惊得身子微颤,旋即恢复了平静,以微笑回应,“多谢沈姐姐挂念,这衣裳本就如此素雅,我觉得很合心意。” 沈玉绵笑中带刺,“你也到了该考虑终身大事的年纪,穿得如此朴素,怕是不大合适哦。” “当然,若是真有人倾心于崔妹妹,无论你穿什么,他都会喜欢的。”沈玉绵的话语中暗含讥讽。 崔缊蓉与崔韵和何等聪慧,自然能听出她言外之意,但两人皆是神色自若。 “韵和还小,不必急于此事,婚姻大事需得慢慢挑选,找个好归宿才是。”崔缊蓉语气平淡。 沈玉绵似乎并未理解其意,掩口轻笑,眼中闪烁着不明,“说的也是,等到春暖花开时,宫中的花儿都开了,皇后娘娘定会邀请王公贵族的适龄子女进宫赏花,那时崔妹妹也能好好物色一番。” “如果崔妹妹犹豫不决,我倒是可以帮着参谋参谋。”沈玉绵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得意。 崔缊蓉眉头微蹙,声音中多了几分寒意,“沈妹妹如此关心韵和的终身大事,怕是自己好事将近,想与韵和一同分享这份喜悦吧。” “说起来,我记得沈妹妹也有婚约在身,似乎是……温家?”崔缊蓉的话语如同利箭,直击要害。 沈玉绵闻言,面色骤变,勉强维持的笑容显得格外僵硬。 她强颜欢笑,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不过是幼时长辈们的一句玩笑话,不足为信。寿宴即将开始,我得赶紧去座席了。” 言罢,沈玉绵如释重负般匆匆离去,生怕崔缊蓉再吐露什么让她难堪的话语。 第105章 赏赐 崔缊蓉收回目光,转向松了一口气的崔韵和,轻声安慰道:“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崔韵和轻轻点头,“沈姐姐突然这么关心我的婚事,确实让我吃了一惊。” 崔缊蓉眼眸微寒,对于沈玉绵的不良居心,她自然感到警惕。 此时,太监高亢的声音划破殿内的喧嚣,“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紧接着,“太后驾到!”的宣告紧随其后。 众人闻声纷纷起身,恭敬行礼。 待皇上、太后与皇后落座,威严的声音响起,“众卿平身。” “谢皇上!” 众人重新落座,皇上面带微笑,开口道:“今日太后的寿宴,全由寒儿一手操办,办得相当不错。” 宋衍辰抿嘴含笑,站起身来,恭敬答道:“只要父皇和皇祖母高兴,儿臣便算尽了孝心。”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好!让朕和你皇祖母看看,你今天还有什么准备。” “遵命。” 宋衍辰退下,紧接着,一群身着彩衣的舞者步入大殿,以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拉开了寿宴的序幕。 一舞终了,崔珉率领军士在大殿前进行了一场气势磅礴的演练,将寿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祝太后福泽深厚,万世昌盛!”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向太后询问道:“寒儿有这份心意,皇额娘觉得如何?” “足见皇上教子有方,哀家心中甚是欢喜。”太后笑颜如花,言语中满是欣慰。 随着崔珉迅速带领部下撤离,崔缊蓉自信满满地迈步向前,然而,她手中空无一物的情景,让沈玉绵的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然而,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崔缊蓉自袖中缓缓抽出一朵娇艳欲滴的莲花,满殿之人无不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场面一时之间静谧无声,唯有那朵莲花在崔缊蓉的手中绽放着夺目的光彩。 “崔家的千金不是预定要表演一场惊艳四座的剑舞吗?怎么突然之间,舞台上绽放的却成了一朵清雅脱俗的莲花?” 人群中,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疑惑地低语,她的声音虽小,却激起一圈圈涟漪。 “是啊,难道是临时更改了节目安排?”旁边一位年轻公子附和道。 人群中的议论声逐渐汇聚成河,各种猜测与揣摩交织在一起。 温殷旸站在人群边缘,眉头轻轻皱起,欲言又止。 他深知,在这种场合随意插话,极有可能适得其反,破坏了现场微妙的气氛。 于是,他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拳头,选择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内心却波澜起伏,对这场突变充满了好奇。 宋衍熠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那朵静静绽放的莲花上,他的眼神深邃。 这段时间,他全心全意地筹备着太后的寿礼,对崔家大小姐崔缊蓉的关注难免有所疏忽。 而今,这场意外的转折,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在关键时刻展现自己的细心与周到,远比锦上添花更能触动人心。 沈玉绵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恶意,紧紧盯着舞台上的崔缊蓉。 私自更改节目,这在皇室庆典上可是大不敬的行为,她倒是要看看,这位一贯高傲的崔家千金,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长久以来被崔缊蓉压在身下的憋屈感,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崔缊蓉面不改色,举止优雅地向皇帝与太后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随后缓缓举起手中的莲花,眼神锐利。 她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宛如一朵即将绽放的白莲。 随着她的舞动,裙摆仿佛化作了片片花瓣,让原本喧闹的观众也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屏息凝视。 崔缊蓉手持莲花,轻盈起舞,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地融合了柔美与力量,仿佛她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朵莲花,而是一把能够斩断世俗偏见的利剑。 舞蹈结束时,她优雅地收式跪下,双手将莲花举过头顶,声音清脆而坚定:“愿太后如萱草常青,福寿绵长,万寿无疆。臣女擅自变更节目,以莲花代剑,未事先禀报,甘愿受罚,请皇上、太后宽恕。”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太后非但没有责备,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以莲花为剑,倒是别出心裁,说来听听你的想法。” 崔缊蓉温婉地回答:“臣女与家父共同为太后贺寿,家父正率领英勇的将士们展示我大宋的军威,表达保卫国家的决心。在这样震撼人心的表演之后,臣女若再以剑舞相随,恐有不妥,故而想到,莲花象征着福寿连绵,若以此为剑,为太后祝寿,或许能让二位龙颜大悦。因此,臣女斗胆做出了这个决定,还望皇上、太后能够体谅。” 太后闻言,笑容更加灿烂:“哀家与皇上非但不怪罪,反而赞赏你的创意与用心。你与你父亲对哀家寿辰的重视,哀家心领了,赏!” 皇帝也点头表示赞同:“母后平日里虔诚礼佛,朕许久未见母后如此开心,自当重重奖赏!崔将军教子有方,能有如此聪慧的女儿,实属难得。缊蓉,你的舞剑也辛苦了,赐御酒一杯,下去好好休息吧。” 崔缊蓉恭敬地答谢:“多谢皇上、太后恩典!” 她缓缓转身,步履轻盈地回到座位上,对周围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视若无睹,转而对着身边的崔韵和,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我说过,无须担忧的。” 崔韵和闻言,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低声说道:“我一直相信长姐,现在皇上与太后不仅没有责怪,反而重重奖赏长姐和父亲,真是太好了!幸好我们之前不放心,提前去检查了那把剑,不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崔缊蓉轻轻抿嘴一笑,心中自有计较。 即使崔韵和没有提及那把剑的事,她也会找其他理由,拉着父亲一同前往。 她需要确保有人能作为证人,证明那场意外与她无关,自己清清白白,不沾染任何是非。 一旁的温殷旸见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106章 大好时机 此时,崔缊蓉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沈玉绵,对方脸上的表情正如她所料,满是挫败与不甘。 沈玉绵精心策划的计谋落空,心中定是愤恨交织,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她。 而崔缊蓉心中已有盘算,距离沈家献礼的时刻已不远,想到这里,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音乐渐息,杂耍艺人们悄然退场,皇帝满面春风地望向太后,笑道:“今年母后的寿诞,新奇的节目层出不穷,也更加热闹非凡,寒儿办得比我预期的还要好,母后觉得如何?”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确实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能与皇上共享这样的欢乐时光,哀家心中十分欣慰。” 皇帝的神色变得复杂,既有对往昔的怀念,又夹杂着几分难以名状的情绪。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匆匆上前,打断了他的思绪:“启禀皇上,沈谏议进献贺礼!一对精美的珐琅红白珊瑚盆景!” 沈玉绵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一些,父亲为了寻找这份贺礼可谓煞费苦心,即便崔缊蓉刚刚抢尽风头,但接下来父亲的礼物定能让所有人眼前一亮,让崔缊蓉的光彩顿时黯淡。 沈谏议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指挥着太监搬运那对珍贵的盆景,口中低声叮嘱:“务必小心,这可是难得的珍品!” 他恭敬地向皇帝与太后行礼,声音中透着自豪:“微臣遍寻天下,终得这对珐琅珊瑚盆景,愿它们能为太后带来福寿安康,万寿无疆的祝福!” 太后嘴角含笑,眸中闪烁着温和的光芒,缓缓言道:“沈谏议大人,您真是心思细腻,这珊瑚作为佛门圣物,不仅象征着吉祥如意,更寓意着枝繁叶茂、福泽深厚。看这珊瑚色泽艳丽,形态栩栩如生,沈大人必定是耗费了不少心力与时间,才能觅得如此佳品。” 沈谏议微微欠身,笑容中带着几分谦逊与诚挚,回答道:“只要能博得太后一笑,微臣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正当沈谏议准备揭开那覆盖珊瑚的红布,展示这份精心挑选的礼物时,一旁的崔缊蓉,裙摆下的手指轻轻一勾,几乎无人察觉。 沈谏议脚下一滑,身形猛然一晃,慌乱之中本能地伸手一抓,恰好握住了那珊瑚盆景,虽然勉强稳住了身体,但随之而来的是清脆而令人心悸的断裂声。 他低下头,只见手中珊瑚的枝条已断,那原本生机勃勃的景象瞬间变得残缺不全,沈谏议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抬头望向太后,只见太后脸上的笑容仿佛被冻结。 沈谏议心中一紧,连忙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恳求道:“请太后宽恕微臣的无心之失!” 沈玉绵,沈谏议的女儿,此刻也是面色苍白如纸,周围宾客的低语如同锋利的刀刃,每一句话都直刺她的心扉。 “珊瑚象征着长寿,沈大人不慎将其折断,这岂不是预示着对太后的寿元有所不利?”“如此喜庆的场合,竟然发生这样的不祥之事,真是令人不安!” 这些议论如同烈火烹油,迅速蔓延,最终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皇帝闻言,怒不可遏,厉声呵斥:“放肆!沈谏议,你竟敢在太后的寿宴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难道是存心诅咒太后吗?!” 随即,他下达命令:“来人,将沈谏议拿下,即刻关押!” 沈谏议连连磕头,声泪俱下地求饶:“皇上饶命!太后饶命啊!微臣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不慎,脚下滑了一下……” 然而,皇帝并未给予他辩解的机会,冷峻的声音穿透了喧嚣:“之前那么多人都安然无恙,为何偏偏沈谏议出了差错?这珊瑚显然不祥!” “立刻将这不祥之物处理掉,别再碍眼!” 皇帝的命令一下,太监们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搬走了那断枝的珊瑚,而侍卫们则粗暴地拖走了沈谏议,完全不顾他那绝望的呼喊与求饶。 皇帝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好好的寿宴,竟被这种晦气之事破坏!母后洪福齐天,自然不会因此介怀,但此事必须有个交代。”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事已至此,哀家也没有心情继续庆祝了,我们先回宫吧。” 一旁的嬷嬷连忙上前,小心地搀扶着太后起身,缓缓离席。 宾客们见状,纷纷起身行礼,整个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而沉重。 皇后见状,轻移莲步,靠近皇帝身边,用温柔的声音劝慰道:“陛下切莫动怒,龙体安康最为重要,沈谏议之事就交给刑部依法处理吧。” 沈玉绵听到皇后的话,急忙上前,眼中含泪,恳求道:“求陛下、皇后娘娘宽恕家父!他真的不是有意为之!” 崔缊蓉在一旁静静观察,面对沈玉绵的泪水,她的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冷漠与疏离。 这一切,都是沈玉绵咎由自取的结果! 皇帝对沈玉绵的哭诉求情无动于衷,冷冷地回应:“你父之过,无论何人求情,朕都不会轻易放过!” 说罢,皇帝拂袖而去,这场盛宴也随之黯然落幕。 宾客渐渐散去,不少人在经过沈玉绵身边时,都不忘投以责备与愤怒的目光,似乎都在埋怨沈谏议破坏了他们向皇帝展示忠诚的机会。 原本,太后难得的愉悦,与皇帝关系的缓和,对沈家而言,是一个大好时机,可以为家族增光添彩。 然而,那些曾经与沈玉绵亲密无间的贵族女子,此刻都唯恐避之不及,生怕受到牵连。 只有崔缊蓉,上前一步,温柔地将沈玉绵扶起。 崔缊蓉轻声细语,试图安慰沈玉绵:“沈妹妹,别着急,陛下现在的怒气还未消散,但沈大人身为重臣,待陛下怒气平息之后,或许会有转机。” “不过,在此之前,沈大人恐怕要承受一些苦楚。”她的话语中既有安慰,也不乏现实的残酷。 沈玉绵失神地望着崔缊蓉,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怨恨,而崔缊蓉却仿佛视而不见,只是轻声提醒:“沈妹妹,你的眼眶都红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好。” 第107章 出手相助 她简短地吩咐了几句给沈玉绵的侍女,目送她们搀扶着沈玉绵缓缓离开。 崔缊蓉收回目光,崔韵和随即挽住了她的手臂,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崔韵和低声问道:“沈大人这次犯下大错,陛下恐怕不会轻易原谅,即便只惩罚沈大人一人,沈家也难免会受到牵连。” “姐姐,你觉得沈家还有转圜的余地吗?”崔韵和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崔缊蓉淡然一笑,回答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她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心中清楚,沈谏议破坏了宋衍辰精心准备的寿宴,宋衍辰绝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这一事件,足以成为沈玉绵一生难忘的教训。 …… 沈玉绵在侍女的搀扶下,刚走到中庭,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神色坚决。 侍女不解地询问:“小姐,怎么了?” 沈玉绵目光坚定,语气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决心:“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必须想办法救父亲!” 侍女面露难色:“小姐说得没错,但现在陛下已经将老爷关进了大牢,人人都对我们避之不及,小姐又能向谁求助呢?” “不如先回家告诉夫人,与夫人共同商议对策。”侍女提议道。 沈玉绵紧紧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父亲已经被关押在刑部,如果我现在回家与母亲商量,只怕父亲会遭受更多的苦难!” 侍女显得有些困惑:“可是小姐,您现在还能找谁帮忙呢?” 沈玉绵沉吟片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跟我来!” 尽管侍女不明所以,但还是紧紧跟随着沈玉绵,一路来到了宋衍熠的面前。 沈玉绵一见到宋衍熠,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衍熠哥哥,求你救救我的父亲!” 宋衍熠的眉头轻轻一皱,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抬眼间,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掠过他深邃的眼眸。 他不动声色地给身旁的侍卫递去一个微妙的眼神,侍卫立刻心领神会,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警惕着每一个细微的动静。 宋衍熠这才压低声音,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谨慎:“我理解你对沈大人在刑部境遇的担忧,但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太后的寿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我此刻便去请求父皇开恩,父皇帝会严词责备于我。” “玉绵,这并非我不愿伸出援手,实则是我自身难保,力有未逮啊。”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沉重。 沈玉绵凝视着宋衍熠,眼中失望,但她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坚定与不屈。 她紧紧抓住宋衍熠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恳求:“衍熠哥哥,爹爹向来对你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你怎能在他危难之时袖手旁观呢?” “况且,衍熠哥哥你如今正处在关键时刻,急需爹爹在朝中的支持。失去了爹爹这一臂助,你的力量岂不是大打折扣?” 宋衍熠闻言,眼神微眯,一抹冷意悄然浮现在他温润的面容上,显然未曾预料到沈玉绵会如此直接地对他施加压力。 他面色一沉,声音中夹杂着几丝寒意:“玉绵,你需谨记,这宫墙之内,每一句话都需慎之又慎。皇子与大臣私相授受,那是重罪,你莫非是在暗示我什么?” “即便你心急如焚,想要救你父亲,也不该如此冤枉于我。” 沈玉绵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慌忙解释道:“我从未想过要威胁衍熠哥哥!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帮帮我的父亲!现在,除了你,没有人能救得了我爹了!” 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颤抖着:“求求你,衍熠哥哥,救救我爹脱离苦海。待爹爹平安归来,我们沈家上下,必定肝脑涂地,铭记你的大恩大德!” 面对沈玉绵的恳求,宋衍熠沉默不语,内心挣扎。 沈谏议身为言官,在朝堂上的确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要他冒风险去为沈谏议求情,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望着眼前泪流满面的沈玉绵,沉思片刻后,语气无奈:“你先回去吧,此事我需要时间考虑,之后再给你答复。” “衍熠哥哥……”沈玉绵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见宋衍熠已决然转身,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争辩的机会。 她抿紧双唇,眼中满是不甘与不解,不明白为何宋衍熠会如此冷漠地对待她。 若是今日陷入困境的是崔缊蓉,宋衍熠恐怕早已主动站出来了吧! 一旁的侍女见状,连忙上前安慰沈玉绵,她的脸色愈发难看:“小姐,您的脸色很不好,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说不定夫人会有办法。” 沈玉绵深吸一口气,脸色阴郁,最终只能转身,沉重的步伐迈向宫门,夜色中,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单而坚决。 而另一边,夜幕低垂,崔缊蓉正欲就寝,窗外突然传来的轻微响动引起她的注意。 她挑了挑眉,披上一件轻薄的外衣,轻手轻脚地下床,推开窗扉,意外地发现姜臻正立于窗外,不禁微微讶异。 “姜楼主怎会亲自登门?”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好奇。 姜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温文尔雅:“正因为此消息非同小可,我才亲自前来告知崔大小姐。” 崔缊蓉秀眉微蹙:“沈家小姐与宁国侯世子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姜臻缓缓道来,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沈谏议在太后的寿宴上捅了这么大娄子,沈家小姐自是焦急万分,于是离宫前找到了太子,恳求他出手相助。” “不过,太子尚未给出明确答复。崔大小姐是否打算介入?这种小事,我代劳便是。” 崔缊蓉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又愿意为沈谏议冒险的人,除了宋衍熠和宋衍辰,别无他人。 她抬头望向姜臻:“今日皇上震怒,太子未必会轻易插手。毕竟,太子不久前才犯下过错,皇上心中或许还存有芥蒂。” “此时太子若出面,对他自己并无益处。” 姜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说:“崔大小姐分析得极是。但沈谏议毕竟是太子的人,即便太子本无意相救,为了笼络人心,也必须做出姿态。” 第108章 毫发无伤的脱身 “不错。”崔缊蓉眼神冷静,“但这场由六皇子精心策划的寿宴,却被沈大人一手破坏,你觉得六皇子会轻易放过他吗?” 宋衍熠与宋衍辰原本期望借太后的寿辰博取皇上欢心,如今希望破灭,心中自然不会好受。 姜臻轻声笑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崔姑娘对太子与六皇子的了解颇为深刻。正如你所言,六皇子已命刑部的人‘特别关照’沈谏议了。” “即便沈谏议能够全身而退,也必然是元气大伤。毕竟,在大殿之上失仪,绝非小事。” 崔缊蓉淡然地注视着姜臻,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姜楼主言谈之间,似有深意,亲自来访,怕是有所求于我崔某吧?” 姜臻的笑容愈发深邃:“崔姑娘果然敏锐,我正欲开口,便已被你看穿。” “的确有一桩棘手之事,需要崔姑娘的协助,而且,此事非崔姑娘不可。” 言毕,他的神色变得异常认真。 崔缊蓉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兴趣:“姜楼主请讲。” “早先我曾提及,有些不怀好意之人对落仙楼打起了歪主意。”姜臻语气平缓,却难掩其间的忧虑,他的目光掠过窗外。 “多亏了崔姑娘精心研制的独门药剂,那些围绕在落仙楼周遭的麻烦人物,才终于减少了些许。”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但随即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抹决然:“然而,仍有那么几个家伙,像是蘸了蜜的牛皮糖,死死粘着不放。我希望,崔姑娘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将这个棘手的问题彻底解决。” 姜臻的眼神锐利,而崔缊蓉面对这份请求,几乎未加思索便婉拒了:“我无意涉足江湖的恩怨是非之中,那对我没有任何益处,只会招致麻烦。” 对此,姜臻似乎早有预料,他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只要崔姑娘愿意伸出援手,我不仅能够确保您的个人安全,更愿意满足您一个条件,无论何事,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姜臻绝不食言。此举不仅仅是为了我个人,更是为了落仙楼的安宁,请崔姑娘务必考虑。” 崔缊蓉闻言,目光深邃,仿佛在衡量着什么,良久,她凝视着姜臻,声音低沉而有力:“真的,任何条件都可以提吗?” 姜臻重重点头,神色庄重:“一个条件,换取崔姑娘的援手,这交易在我看来,极为公允。” 他密切关注着崔缊蓉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片刻之后,只听她缓缓开口:“姜楼主,何时需要我采取行动?” 见到她终是应允,姜臻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微笑:“明日夜晚,同一时间,我将再次登门拜访。夜已深沉,不便多扰,崔姑娘请早些歇息。” 语毕,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中的幽灵,瞬间消失不见。 崔缊蓉目送那抹黑影完全隐没于黑暗之中,随后缓缓合上了窗户,屋内重新归于宁静。 次日深夜,月明星稀,崔缊蓉身着一袭夜行衣,静坐窗前,凝视着那轮皎洁的明月。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崔缊蓉站起身,姜臻笑容依旧,歉意地道:“让崔姑娘久等了。” “带路吧。”崔缊蓉语气平淡。 姜臻没有多言,侧身让开道路,引领着崔缊蓉穿行于夜色之中。 不久,两人来到了一处偏僻而隐蔽的别院。 此地位置隐秘,四周荒凉,崔缊蓉环顾四周,发现此处戒备森严,暗处布满了警惕的守卫,偶尔还能隐约听见锻造兵器的叮当声。 她转头看向姜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里,就是针对落仙楼的据点?” 姜臻轻轻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测:“落仙楼无意间破坏了他们的一桩大买卖,我虽诚心致歉,但他们却不依不饶,屡次挑衅。若非他们步步紧逼,我也不会选择如此极端的手段。” 崔缊蓉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些守卫,他们个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竟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们在做什么?”她不禁好奇地问道。 “万器阁的手下。”姜臻嘴角含笑,眼中闪烁着狡黠,“崔大小姐在边疆六年,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字号,总该有所耳闻吧?多少绝世神兵出自他们之手,只可惜……”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崔缊蓉打断:“这里,竟是万器阁的地盘?” 姜臻挑眉,显得有些意外:“不错,万器阁分舵遍布各地,但这里,才是他们的核心所在。” “此地偏僻且地形险峻,外人难以打扰,崔大小姐的反应,倒是让我有些不解了。” 崔缊蓉没有言语,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万器阁竟然藏身于此,回想起来,前世她与父亲在街头偶遇的那个遍体鳞伤的汉子,恐怕正是从姜臻手中逃脱的,难怪他后来变得如此沉默寡言。 真是意想不到,这一生中竟会有如此巧合! 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对姜臻的感激之情,若非他主动找上门,自己怎会有机会提前介入,或许还能再次遇见那位汉子。 张炆已率领大军离开了京城,想必此刻已接近边疆,若有万器阁的助力,无疑是如虎添翼! 崔缊蓉收敛思绪,认真地看向姜臻:“如果我能令万器阁不再与落仙楼为敌,甚至结成联盟,姜楼主是否愿意放过万器阁?” 姜臻沉吟片刻,“若崔大小姐真能办成此事,我自然没有异议,只是万器阁那些人向来固执,此事恐怕并不简单。”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只要姜楼主信我,我愿意一试。” 对于说服那个人,她心中已有把握。 姜臻见她态度坚决,最终点头应允:“既然崔大小姐如此说,我自然没有异议。” “但愿崔大小姐马到功成,不过,万一万器阁的人对你不利,我也不敢保证能让你毫发无损地脱身。” 崔缊蓉轻轻摆手,示意他少安毋躁:“姜楼主稍待片刻。”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如同夜风一般,轻盈地跃入了别院之中。 姜臻目睹这一幕,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第109章 有法子让她开口 寒光闪闪的刀剑瞬间对准了崔缊蓉,但她面容平静,毫无惧色:“我要见你们的阁主。” 领头的大汉发出一声嗤笑,不屑地打量着崔缊蓉:“私闯万器阁禁地,还想见阁主?痴心妄想!老子这就送你上黄泉路!” 大汉怒吼一声,正欲动手,却见崔缊蓉眼皮都没眨一下,而那大汉却突然倒地不起,不省人事。 众人惊骇莫名,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崔缊蓉冰冷的声音响起:“带我去见你们的阁主。” 院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紧接着,一阵愤怒的咆哮伴随着纷乱的脚步声,众人怒吼着朝崔缊蓉涌去。 崔缊蓉面庞依旧保持着宁静,她的长袍随风轻轻摇曳,而那股从袖间不经意间逸散的甜腻香气,触及之处,那些壮汉竟一个接一个软倒在地。 内院深处,炉火映照着何越专注的身影,他手中的铁锤在半空划出一道道有力的弧线,然而,突如其来的喧嚣打断了他的专注。 疑惑爬上心头,他缓缓放下铁锤。 眼前的景象让他脸色骤变:崔缊蓉孤身立于院中,周遭则是他昏迷的手下。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对万器阁下手?”何越的声音中夹杂着不可置信与愤怒。 崔缊蓉的眸光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微微柔和,她轻轻抬眼,目光中既有温柔也有坚定:“他们并未受伤,只是暂时进入了梦乡。我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你。” 何越的眼神微缩,戒备之意油然而生:“我们之前见过?” 崔缊蓉轻笑:“虽然这是我们初次相遇,但我相信,未来的日子里,我们会有很多机会相互了解。” “何阁主心中定是疑问重重,不如我们就此坐下,好好聊一聊如何?”她边说边向前迈出一步,姿态从容不迫。 然而,何越的回应是一声冷笑:“想要与我平起平坐?你先得证明自己有这个资格!胆敢私闯万器阁,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话语未落,何越身形一闪,腰间的长刀已在手,寒光一闪,直逼崔缊蓉咽喉。 但就在刀锋即将触及肌肤的瞬间,他耳边响起了她轻松的笑声。 “何阁主,承让了。”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悄无声息地贴在了何越的颈边,冷冽的金属质感让他的面色一沉,目光锐利直视着崔缊蓉。 “成王败寇,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越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畏惧。 崔缊蓉挑了挑眉,银针迅速消失在袖中:“我的来意并非针对何阁主,我只是想与阁主你进行一次心灵的交流。” 何越活动了一下筋骨,上下打量着她,眼中满是不解:“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是为了落仙楼的事情。”崔缊蓉语调平和,眼神坦荡。 “落仙楼的爪牙?” 何越冷言相向,“我对落仙楼的走狗没兴趣白费口舌!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别再枉费心机了!” 正当他欲转身离去之际,却被崔缊蓉轻轻一挡,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上一世的何越,虽然外表冷漠孤傲,内心却是重情重义之人。 他偶然的神秘失踪,或许正是为了找姜臻清算旧账。 “你笑什么?”何越一脸困惑,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崔缊蓉对他的警觉并不感到意外,反而借此机会问道:“姜楼主多次向万器阁示好求和,何阁主为何始终不为所动?其中有何缘由?” “两阁实力均衡,僵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何必呢?” 何越冷哼一声,“这是落仙楼的说辞吗?姜某人有没有告诉你,万器阁为何与落仙楼结仇?” 崔缊蓉的眉宇间流露出好奇,何越的话似乎暗示着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姜楼主说,是因为落仙楼破坏了万器阁的生意。” 何越苦笑,“姜某人还在用这套老掉牙的谎言蒙蔽他人?遮遮掩掩,无非是心虚,害怕遭到报应!既然你代表他而来,那我就告诉你真相!” “真相是,他害了万器阁的人,现在你知道我为何与他为敌了吧?知道了就请速速离开!” 崔缊蓉眉头紧锁,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姜臻。 而姜臻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从阴影中一跃而出,稳稳地站在两人之间。 何越大感意外,立刻拔刀戒备:“原来你一直躲在这里!” “这次你找了块硬骨头做帮手,我们联手确实让你难以招架,但你给我听清楚了,即便同归于尽,我也要拉你一起下水!”姜臻的语气虽平静。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真不知道与何阁主之间的误会竟然如此之深。” 姜臻的面容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万器阁中毒之事与落仙楼无关,据我所知,他们是遭遇了不明势力的伏击,对于中毒之事毫不知情。” 何越冷哼,“我凭什么相信你?袭击他们的分明就是落仙楼的手笔!” “证据已被销毁,事情的真假现在只能靠一张嘴说,但你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临终前,已经将真相告诉了我!” 姜臻的面色变得沉重,他意识到何越已决心与他对抗,侧目看向崔缊蓉,只见她轻轻摇头,示意他保持冷静。 随后,她缓缓移动步伐,挡在了两人之间,用自己的身体隔绝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何越不耐烦地转向崔缊蓉,“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如果何阁主不愿相信姜楼主的话,何不亲自验证一番?”崔缊蓉反问道,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此话怎讲?”何越的目光锐利,直射崔缊蓉。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我有办法让死者‘开口’,还原事实真相,还姜楼主清白,只求何阁主能给予我一点信任与时间。”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一片死寂之中,何越的面容上写满了对崔缊蓉言辞的深深疑虑。 他的眼神闪烁,仿佛在无声地质问,死人如何能够开口,为自身或他人辩解,这岂不是违背了自然法则? 第110章 私自养兵 何越的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倒是颇有胆识,这样的言论也敢直言不讳,难道就不担心一旦失败,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众口一词,皆指落仙楼为幕后黑手,难道这世人都在联手欺骗于我?”何越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不解。 面对何越的质问,崔缊蓉的微笑显得格外温婉而深邃,“或许他们所言非虚,只是被表象所迷惑,真相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万器阁的锻造秘技,历来为外界所觊觎,这并非什么新鲜事。何阁主,您又怎能断定,这一切不是一场精心策划,针对万器阁与落仙楼的阴谋诡计呢?” 何越闻言,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只能瞪大眼睛,怒视着面前这位从容不迫的女子,心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思考。 他抿紧了嘴唇,脸色阴沉,沉默成了他此刻最强烈的回应。 崔缊蓉则静静地观察着何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耐心等待着。 “何阁主,您意下如何?”崔缊蓉的声音温柔却坚定。 何越的脸上交织着犹豫与决绝,片刻的挣扎之后,他仿佛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我并非相信你的说辞,只是想为我的手下找到真正的凶手。” “但,如果你企图欺骗于我,后果将是你无法承受的!”何越的话语中带着警告。 崔缊蓉面对这番狠厉的言辞,面容依旧平静,“那么,就请何阁主带我去查看那些遗体吧。” 虽然心中充满了不情愿,但为了寻求真相,何越还是带领着崔缊蓉与姜臻,穿过曲折的小径,来到了后山。 那里,几座新堆砌的坟冢孤零零地立于寒风中,每座坟前都竖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刻着逝者的姓名与离世的日期,显得格外凄凉。 崔缊蓉踩着满地的纸钱,脚步坚定地走向一座坟墓,她卷起袖子,与何越并肩开始挖掘。 泥土之下,一口陈旧的棺材逐渐显露。 何越一边清理棺材上的泥土,一边不无讽刺地说道:“事先说明,他们下葬时已是伤痕累累,时至今日,只怕早已化为一堆腐骨。” “你看起来娇生惯养,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见到那种惨状,不怕惊吓过度?你真的确定要看吗?”何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 崔缊蓉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她的经历远比外表所展现的要复杂得多,战场的残酷与生死,早已让她对死亡有了不同的理解。 见她如此坚决,何越咬紧牙关,用力掀开棺盖,一股腐败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然而,棺内的情形却出乎意料,尸体保存得相对完好。 “还好是冬季,减缓了腐败的速度。” 何越低声说道,同时带着一丝挑衅,“那么,就请小姐施展你的手段吧,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能让死者‘开口’!” 崔缊蓉走上前,仔细审视着尸体,眉头渐渐紧锁。 尸体的状态异常,中毒与腐败理应导致皮肤松弛,但这具尸体的皮肤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紧绷状态。 她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小瓶药粉,轻轻撒在尸体之上。 何越疑惑地望着这一幕,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尸体上时,不禁瞳孔骤缩——那撒在尸体上的白色粉末竟开始自行蠕动! “快退后!”崔缊蓉突然大声喝道。 两人迅速后撤,只见一只令人作呕的虫子从尸体的腐肉中缓缓爬出,似乎在寻找新的宿主。 崔缊蓉手指微动,一道银光闪过,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虫身,那虫子立刻僵直,翅膀无力地震颤,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确认虫子不再构成威胁后,她沉声道:“这是边疆特有的食腐蛆,只有边疆人才能驾驭。姜楼主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何越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只不断扭动的食腐蛆,低语道:“这恶心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恶的边疆人!” “看来何阁主已经有所觉悟了。”崔缊蓉淡淡说道。 “若非你今日揭露了食腐蛆的存在,我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何越咬牙切齿,“边疆人曾来万器阁,提出高价要求我们为他们打造兵器。” “彼时边疆战乱不断,我断然拒绝。他们虽然不满,但离开后并未采取报复行动,原来他们是在暗中布局,企图借我们的手互相残杀,让万器阁与落仙楼结下梁子,他们则坐收渔翁之利!” 何越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姜臻,语气慎重,“是我错怪了姜楼主!” 他满怀歉意地向姜臻鞠了一躬,姜臻连忙扶住他,“误会得以澄清便好,边疆人的势力早已渗透进中原,许多门派都未能幸免于他们的拉拢。” “落仙楼亦是如此,只是未曾想到他们会使用如此狡猾的计谋,是我低估了他们的手段。” 何越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区边疆小部落,竟敢如此嚣张!” 崔缊蓉语气平和,“因此,我来找何阁主,正是为了边疆之事。近期边疆频繁侵扰边境,百姓生活困苦,朝廷已决定出兵征讨。” “如果万器阁能够为前线的战士们提供合适的武器,无疑将极大地增强军队的战斗力。我知道江湖中人大多不愿与朝廷有过多瓜葛,所以我希望以个人名义,向何阁主求购兵器。” 她的话语诚挚恳切,何越挑了挑眉,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对边疆的士兵如此关心?” 崔缊蓉的微笑温暖,她的话语坚定:“身为镇国将军之女,战士们的安危自然挂在我的心头,请何阁主您务必成全这份心意。” 她的眼眸坚韧,继续说道:“我和父亲在那片遥远的土地上度过了无数日夜,亲眼看见了连年战争如何一点点耗尽国库的积蓄。若能早日结束这场无休止的争斗,让百姓得以安享太平,国家重归强盛,这难道不是我们共同的愿景吗?” 何越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姜臻身上。 姜臻以一个细微却肯定的点头作为回答,促使何越的眼睑轻轻合拢,他试图从崔缊蓉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中寻找答案。 第111章 分秒必争 “朝廷的高墙之内,竟然有人愿意涉足江湖的波涛汹涌,这是否意味着朝廷有了新的布局?”何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崔缊蓉轻轻摇头,她的声音清澈而坚决:“这并非朝廷的授意,而是我个人的选择。” 姜臻适时地站在一旁,以一种近乎兄长般的姿态支持着崔缊蓉:“崔大小姐不仅是我的挚友,更是此次请求的发起者。何阁主,看在我的脸面上,能否成全此事,将兵器售予崔大小姐?”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诚恳:“无论所需是白银万两还是稀世材料,一切由我来承担。若真有不测,我姜臻也愿意一肩扛下所有责任。” 何越摆了摆手,似乎对这样的承诺并不在意:“我并未拒绝,更何况这批兵器是为了稳固边疆,银钱就无需提了,只需将打造兵器所需的顶级精钢送至即可。” “关于兵器之事,我会尽快安排,一旦有进展,定会立即通知二位。”何越承诺道。 崔缊蓉对此表示满意,临行前,她又细心地叮嘱了何越几句,随后与姜臻并肩离开,只留下何越手中沉甸甸的银两和一瓶神秘的药剂。 他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口中喃喃:“官家的千金与江湖人士结缘,这世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夜色如墨,崔缊蓉与姜臻穿梭在灯火阑珊的街道,直至崔府的大门前才停下脚步。 “姜楼主所托之事,我已经安排妥当,您路上小心。”崔缊蓉的声音温和而平静。 姜臻以一抹浅笑回应:“再次得到崔大小姐的帮助,不过,此事与边疆安危息息相关,大小姐不想趁此机会听听穆凡的看法吗?” 崔缊蓉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眼神深邃,仿佛在思考姜臻话中的深意。 事实上,她的确计划在与姜臻分别后去寻找穆凡,没想到却被姜臻一语道破。 “姜楼主果然观察入微。”崔缊蓉的面容恢复了平静,“既然如此,还请姜楼主带路,我对穆凡的藏身之处并不熟悉。” 姜臻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温文尔雅:“能为崔大小姐效劳,是我姜臻的荣幸。” 两人来到了城中一个隐蔽的小屋,这里比起穆凡之前的住处更加简陋,月光下,屋顶的破洞显得格外醒目。 崔缊蓉望着这破败的景象,心中不禁对穆凡生出几分同情。 这位曾经的边疆贵族,为了躲避世人的目光,在中原竟过着如此清贫的生活。 他们悄无声息地跃入院中,屋内的穆凡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 他警惕地慢慢坐起,手已经摸到了枕下隐藏的短刃,直到辨认出是崔缊蓉的声音,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放松。 “穆公子似乎并未深眠,能否麻烦您开个门?”崔缊蓉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穆凡犹豫片刻,最终考虑到崔缊蓉的能力,不情愿地起身打开了门扉。 门外,崔缊蓉与姜臻并肩而立,穆凡侧身让两人进入屋内。 “二位许久未见,深夜来访,想来必有新的使命。” 面对穆凡的不满,崔缊蓉以笑回应:“你的不悦,我们心知肚明。放心,这次不会让你再涉险,只是有些问题需要你的解答。” 穆凡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不用亲自冒险就好。 “崔大小姐尽管问来。” “我想知道,目前边疆已经拉拢了多少武林势力?对于那些不愿意合作的,你们又是如何应对的?” 穆凡坦白相告:“江湖上的大门派,我们都有所接触。”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遗憾的是,愿意合作的少之又少,至今也不过五六家。” “至于那些顽固不化的,我们只好用一些特殊手段处理了。”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崔缊蓉的目光变得冷峻:“你们首领的手段依旧狠辣,得不到就选择毁灭。” 穆凡与她四目相对,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那是首领的决定,崔大小姐切莫责怪他人!” “我已经因为你变成了半废之人,是时候收手了!”他紧张地盯着崔缊蓉,生怕她会突然出手。 “恩怨分明,我心中自有分寸。”崔缊蓉的语气虽然平和,却透着一股冷漠,“我更好奇的是,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边疆的动荡让边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想必有密令要求你与那边合作吧?” 穆凡轻轻点了点头,递过来一封信,他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丝毫对边疆不忠的愧疚,只有平静。 “首领的意思,都在信中,崔姑娘一看便知。” 崔缊蓉的眼神微暗,展开信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速除萧氏父女”。 她正要开口询问,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穆凡听到这声音,脸色骤变,急忙低声警告:“二位,快躲起来!是首领的人来了!” 崔缊蓉与姜臻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随即身形轻盈跃上了屋梁,只是这老旧的屋梁在两人的重量下,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让人不禁为他们的安全捏了一把汗。 即便心中涌动着不安的暗流,穆凡却深知此时分秒必争,无暇顾及其他。 门外的喧嚣伴随着一阵猛烈的撞击,门扉轰然破碎。 来者气势汹汹,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慢,他们的步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 穆凡不动声色,眼角余光轻轻掠过梁上隐匿的二人,那细微的动作中藏着一丝担忧。 随后,他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地直视着这群不速之客,声音中带着几分冷硬,“你们的手难道都断了吗?连最基本的敲门礼仪都不懂吗?” 其中一人,身姿挺拔,面容中透露出几分中原贵族的傲气,他昂首挺胸,语气中夹杂着愤怒,“我虽久居中原,但作为丞相之子的身份,岂是尔等可以随意轻慢的!” 此言一出,周围的笑声尖锐而刺耳。 其中一人尤为突出,他的脸上布满了嘲讽与讥笑,那笑声中满是鄙夷,“若是在边疆,你或许还能享受那份高贵,但在中原这片土地上,谁还会买你的账,给你留半点颜面?” 第112章 手里的牌 另一人接口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警告,“如果你心中不服,大可向首领申诉,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首领对你近期的表现颇为不满。我们此行,一是为了帮你解决崔家的麻烦,二也是要亲眼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资格继续为首领效力。” 穆凡的双手紧握成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放肆!首领派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来侮辱我的!” 然而,他的愤怒似乎并未引起任何人的重视,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嘲笑声浪,“若任务完成得漂亮,我们自然不敢造次。但你或许不知道,由于你的不尽如人意,你的父亲已经被首领严厉惩罚了。” “你父亲的官位已经连降三级,丞相之位,早已不复存在!” 穆凡闻言,震惊之余,满腔的愤慨与不甘竟一时语塞,只能瞪大眼睛,嘴唇微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深吸一口气,“首领的计划,你们打算如何协助我执行?” 领头之人姿态悠闲地坐在床沿,厌恶地拍打着衣襟上的尘埃。 待尘埃落定,他才缓缓开口,“所谓协助,其实是要求你遵循我们的指令,与我们紧密合作。” “我们已经掌握了崔珉的日常作息规律,到时候,你需要吸引他的侍卫注意力,而我们会趁机动手。至于他的女儿,花容月貌,一刀毙命确实可惜……”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其意图不言而喻。 穆凡抿紧嘴唇,声音中透着决绝,“何时行动?” “明日寅时。”对方收敛了笑容,话语中带着威胁,“好好配合,否则,你全家恐怕都会受到牵连。” 穆凡沉默不语,只能点头默认,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崔缊蓉冷眼旁观,指尖忽现银光,一名敌人无声无息地倒下。 这一变故让在场众人惊慌失措。 领头者皱眉起身,正欲查探究竟,却见另一人也悄无声息地倒下,他怒吼道,“是何方神圣!谁在故弄玄虚!” 四周静谧得可怕,只有倒下的身躯围绕着他,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穆凡借机后退几步,紧接着,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那人猛然抬头,只见一根粗大的房梁朝他砸来。 逃生已无可能,他用尽全身力气躲避,但房梁还是重重地击中了他的腿部,痛得他惨叫连连,脸色苍白如纸,盯着血肉模糊的伤口,他急切地向穆凡求救,“快!快来救我!你怎么还愣着!” “你这破屋,我要告诉头领,让他严惩……” 话音未落,一把锋利的匕首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他的胸膛,鲜血喷溅,瞬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他惊恐万状,圆睁的双眼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居然敢……” 穆凡冷哼一声,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你都快入土为安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是谁给你的胆子,拿我家族来威胁我?去阴曹地府告状吧!” 言毕,穆凡用力一推,匕首更深地刺入那人胸膛。 他面无表情地抽出匕首,手法利落地割下那人手指作为证据,然后转身,步伐坚定地走出屋外。 院中,崔缊蓉与姜臻静静地站立,穆凡冷声道:“多亏崔大小姐出手相助,除去了那些人。还有一事相求,望大小姐成全。” 崔缊蓉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说来听听。” 穆凡语气诚恳,“我愿意全心全意投靠崔大小姐,将头领的所有指令和图谋全部告知,只求大小姐能助我将家人从边疆接回中原。” 崔缊蓉浅笑盈盈,“你倒是敢提条件,家人在头领手中作为人质,想要救他们,谈何容易?” “你提出的这些条件,还不足以让我冒险。” 穆凡咬紧下唇,毅然决然地跪倒在崔缊蓉面前,“只要大小姐愿意相助,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只要我力所能及,大小姐尽管吩咐!” 崔缊蓉目光闪烁,似有深意,“哪怕是边疆的蛊虫,你也愿意?” 穆凡一愣,随即听到崔缊蓉继续说道:“我知道边疆人士精通养蛊之术,各有千秋。你身为丞相之子,所掌握的养蛊秘技必定非同凡响。” “只要你愿意透露养蛊的秘密,我自会设法救出你的亲人。” 庭院之中,唯有远处的虫鸣与夜色为伴。 崔缊蓉注意到穆凡脸上复杂的神色,“不必急于回答,你慢慢考虑,想清楚了就去找落仙楼的姜楼主。” “记住,处理干净,别留下任何痕迹,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言罢,她与姜臻转身离去,留下穆凡一人在空旷的院落中沉思。 夜幕低垂,星光稀疏,崔缊蓉与姜臻并肩而行,即将分别之际,姜臻停下脚步,目光中带着好奇,“崔大小姐的毒术已至化境,为何还对边疆的蛊虫如此感兴趣?” “手里的牌再多,也总觉不够稳妥。” 崔缊蓉淡然答道,眉宇间透露出一抹深邃,“毒药之术诚然强大,却终究比不上蛊虫那般,能让人随心所欲地操控他人心智,如同丝线牵引木偶,精准无误。” “如此神妙之物,世间之人,谁不心生向往?”她的话语轻轻落下。 姜臻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明意味的微笑,并未直接回答,转而问道:“若穆凡愿意合作,大小姐又将如何施展援手,解其燃眉之急?” “这便需借助姜楼主的神通广大了。” 崔缊蓉目光流转,轻轻落在姜臻身上,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万器阁所铸神兵利器,直送边疆太过显眼,还需姜楼主巧施手段,暗中递送至军中。” “新式武器一旦落入士兵手中,他们自会心生斗志,蠢蠢欲动,边境敌军定然措手不及。只愿姜楼主能趁此混乱,悄无声息地将穆凡的亲人救出。毕竟,他欠我一份人情,是时候偿还了。” 姜臻眼睑微垂,掩去了眸中复杂情绪,“崔大小姐筹谋深远,借我之手还清人情,同时轻松换取穆凡的制蛊秘技,真可谓一举两得。若与大小姐为敌,恐怕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第113章 不得不帮 崔缊蓉轻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姜楼主若是处在我这位置,相信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默契已在不言中。 次日清晨,天边初露曙光,崔缊蓉方从梦中醒来,曦风便急匆匆地步入内室,轻声禀报。 “大小姐,沈家的小姐在外求见,似是有急事。” 崔缊蓉抬眸望向窗外渐渐明亮的天际,眉头轻轻蹙起,“请她在前厅稍作等候。” “是。” 曦风压低了声音,补充道:“奴婢见沈小姐眼下乌青,似乎整夜未眠,定是为了沈大人的事情而来。大小姐,还请小心应对。” 崔缊蓉微微颔首,曦风一提沈玉绵的名字,她心中便有了计较,看来宋衍熠那边还没有松口。 这并不出乎意料,毕竟沈玉绵的分量还不足以让宋衍熠冒险。 皇帝对宋衍熠的信任尚未完全恢复,此时若为沈玉绵求情,即便皇帝应允,也只会加剧对宋衍熠的不满。 一番更衣之后,崔缊蓉缓缓步入前厅,只见沈玉绵正焦急地在厅中来回踱步,一见崔缊蓉,连忙站定,眼中已泛起了泪光。 不等崔缊蓉开口,沈玉绵的声音已带上了哭腔,“崔姐姐,求你救救我爹爹!” 崔缊蓉轻拉沈玉绵坐下,语气柔和,“沈妹妹脸色如此憔悴,定是为了沈大人的事彻夜难眠吧。” “莫急,我们先坐下,慢慢商量。来,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她亲自为沈玉绵斟上一杯热茶,后者接过茶杯,小抿一口,随即放下,继续恳求道:“崔姐姐,我爹爹现下在刑部大牢受苦,我和母亲想尽办法,仍旧无计可施。” “左思右想,只有来求崔姐姐了。” 崔缊蓉轻叹一口气,“我何尝不想帮沈妹妹,但沈大人的情况,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沈玉绵急切地辩解:“崔姐姐一定有办法的!太后的寿宴上,您和萧伯父深受皇上、太后赏识,还得了赏赐,只要您二位开口,皇上必定……” 崔缊蓉打断了她的话,“沈妹妹,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虽然皇上让我们回京,但每一步我们都如履薄冰,生怕再次被流放边疆。” “所以我们必须谨慎行事,以免落人口实,还望沈妹妹理解。” 沈玉绵欲言又止,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话,“若连崔姐姐都不帮我,我爹爹岂不是真的无望了……求崔姐姐帮帮我……” 崔缊蓉轻拍她的手背,温言安慰,“沈妹妹,与其求我,不如直接去找太子殿下,他在皇上面前更有影响力。” “以你和太子殿下的关系,他定不会袖手旁观。” 沈玉绵闻言,眼眶愈发红润。她清楚记得,向宋衍熠求助时,他那冷漠的态度! 沈玉绵狠狠瞪了崔缊蓉一眼,心中暗自埋怨,若非宋衍熠对她情有独钟,自己又怎会如此无助! 崔缊蓉并未在意她眼神中的怨怼,反而温柔地引导她转移话题,“沈妹妹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沈玉绵猛然回神,急促地眨着眼睛,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我早就去找过衍熠哥了,可他至今没有给我确切的答复……我和娘亲真的是走投无路,心里焦急万分,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深深的忧虑,这一切都被崔缊蓉敏锐地捕捉。 崔缊蓉沉声道:“玉绵妹妹,这样可不行。有时候,事情还得自己去争取,依赖他人,往往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太子殿下怎会不帮你?只怕是你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说服他。” 沈玉绵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握住崔缊蓉的手,“崔姐姐,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崔缊蓉轻轻一笑,“玉绵妹妹说笑了,我又哪里有那样的智慧,能为妹妹出谋划策呢?” 妹妹,你对太子殿下的心思揣摩得比我还要透彻,只要能找到那个触动他心弦的言辞,让他意识到帮助我们是责无旁贷的事情,沈大人自然就能够从那阴森恐怖的刑部大牢里平安脱身了。 沈玉绵闻言,一时之间怔在原地,心中如同翻江倒海,快速盘算着如何才能触动宋衍熠的心。 她本以为,凭借着父亲往日对宋衍熠多番援手的情谊,对方至少会点头应允,却不料得到的仅是一句模棱两可的回应,让她的心沉入谷底。 崔缊蓉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人心,她意味深长地瞥了沈玉绵一眼,语重心长地道:“玉绵妹妹,时间紧迫,沈大人年事已高,刑部的严酷刑罚恐怕是他难以承受之重。” 沈玉绵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决绝:“今日之事,多谢崔姐姐指点迷津,姐姐的话我铭记在心,回家之后我便会告知母亲一切。” 崔缊蓉轻笑出声,声音温婉:“沈大人若是得知妹妹如此为他奔走,心中定会感到无比的安慰。” “我送妹妹到门外。” 两人并肩缓缓走出府邸的大门,直至沈玉绵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崔缊蓉才缓缓转身,步入庭院。 曦风适时递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眼神中满是关怀:“小姐和沈小姐的对话,奴婢听了个大概,似乎沈小姐说太子殿下并不太愿意伸出援手?” “既然太子殿下无意相助,小姐为何还要让沈小姐去恳求他呢?”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她既然找到了我,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至于能否成功,那就看她自己的决心和努力了。” “如果她真的豁出去了,太子殿下恐怕也不得不帮了。” 曦风虽然对其中的曲折不甚了了,但对自家小姐的智慧与深谋远虑却是由衷地敬佩,心中暗道:小姐真是机智过人! 此时此刻,沈玉绵已匆匆返回沈府。 她快步穿过宁静的后院,直奔沈夫人的居所。 沈夫人正坐在房中,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见到沈玉绵归来,连忙焦急询问:“怎么样了?崔家愿意帮我们吗?” 沈玉绵轻轻摇头,沈夫人脸上的绝望之色愈发浓重:“以往与我们沈家交好的人,如今都避之不及,难道我们就真的没有办法救你父亲了吗?” 第114章 回去等消息 “玉绵,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我想到一个办法,只是不确定能否成功。” 沈玉绵抿紧了嘴唇,神色坚定,“这个方法有些冒险,但为了父亲,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沈夫人疑惑地望向她,眼中满是忧虑:“玉绵,你打算怎么做?” 沈玉绵深吸一口气,目光坚毅:“我打算再次去求衍熠哥帮忙。” 沈夫人眉头紧锁,“太子殿下之前已经拒绝了你,再去也是白费力气,还是别去了……” “父亲在太后的寿宴上出了那么大的乱子,除了衍熠哥,还有谁能在皇上跟前为我们说话呢?” 沈玉绵紧紧盯着沈夫人,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娘,我现在就去见衍熠哥,这一次,他一定会答应的!” 沈夫人满面忧虑地望着女儿,心中虽有千般劝阻的话语,但一想到狱中受苦的父亲,她只能默默将那些话咽回肚子里。 “早去早回,万事小心。”她轻声叮嘱。 沈玉绵郑重地点点头,随即转身,步伐坚定地离开了房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出父亲! 沈玉绵确信宋衍熠此时正在皇宫之中,于是带着贴身侍女,踏进了庄严的宫门。 她不敢直言是为了求见宋衍熠,生怕被拒之门外,便以寻找太医问药为借口,巧妙地进入了皇宫。 因之前帮助宋衍熠化解体内阴寒,皇后特许她可以自由出入,引路的太监自然没有多加怀疑。 在太医院取得几个药方后,她没有片刻停留,直接朝着东宫的方向行进。 侍女紧跟其后,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姐,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冒险了?未经召见便擅自前往东宫,万一太子殿下动怒……” 沈玉绵语气坚决:“父亲如今身陷囹圄,归期未卜,沈家若再无作为,恐怕将面临灭顶之灾!” “我和衍熠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他知道我是为了救父亲才会出此下策,定会理解我的。” 当务之急,就是救出父亲! 来到东宫殿宇之外,不等守门太监开口询问,沈玉绵已高声呼唤:“请求见衍熠哥哥!” 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冷汗直冒,“宫中禁止喧哗,沈小姐为何如此?” 沈玉绵不顾劝阻,声音反而更加坚定:“衍熠哥哥若不见我,我便在这里等候,直到他愿意见我为止!” 太监连番劝说无效,而殿内的宋衍熠听到外面的动静,眉头微蹙,正在汇报宋衍辰动态的暗卫也暂时停下了话语。 “臣愿前去处理此事。” 宋衍熠轻轻摆手制止:“不必,她在东宫闹出事端,对我名声不利,你退下吧。” 暗卫领命,身形迅速隐没于殿内。 宋衍熠转头吩咐一旁侍立的太监:“带她进来。” “是,殿下。” 转瞬之间,沈玉棉被引领至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抬眼瞬间,便捕捉到了宋衍熠那温润如玉的笑容,正含笑相迎,温暖而不刺眼。 “快来这边坐下吧,外头的风带着几分寒意,玉绵你也站了许久了,先来喝口热茶,暖一暖这被凉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身子。” 宋衍熠的话语中满是关切,边说边亲自为她斟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茶香袅袅,似乎能驱散周身的寒意。 沈玉绵的脸上却不见丝毫轻松,神色间凝重更甚,她紧盯着宋衍熠,声音里带着迫切:“衍熠哥哥,你应该知道我此行的真正目的。我恳求你,救救我的父亲!” 宋衍熠的笑容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收敛,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之前的话,看样子玉绵并没有放在心上。我并非不愿意出手相救沈大人,只是玉绵你太过焦急了。沈大人入狱虽只有两日,但皇上的怒气尚未平息,此时若是贸然求情,恐怕非但不能达到目的,反而会适得其反。” 沈玉绵追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不解:“那请问衍熠哥哥,皇上何时才能息怒?父亲年岁已高,身体又一向虚弱,我作为女儿,怎能不心急如焚?” 宋衍熠的面容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耐,但他的语调依旧温柔,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我会设法找到合适的时机,我理解你和母亲的焦虑,想到沈大人正在受苦,我也难以安枕。但请相信,现在确实不是采取行动的最佳时刻。” 面对宋衍熠的回避,沈玉绵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凉意,她低声说道,声音里夹杂着无奈与坚决:“或许衍熠哥哥有你的考量,但我心中所念唯有父亲,忧虑如同烈火焚烧,无法自抑。” “如果衍熠哥哥真的不愿相助,那我只能冒险直接前往御书房,面见圣上。若是一时不慎言语有失,还望衍熠哥哥能够体谅,不要责怪我。”沈玉绵的话语中透露出决绝。 宋衍熠的脸色瞬间变得冷峻,那双平时总是温柔如水的眼眸此刻却如同寒冰,直直地射向沈玉绵,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玉绵毫不退缩地迎上了他的目光,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滑落:“衍熠哥哥,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可是我爹他……” “够了,你父亲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先回去等待消息。”宋衍熠的声音冷得像冬日里的寒风,没有半分温度。 “衍熠哥哥……”沈玉绵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宋衍熠打断了。 “两天后,你自然会见到沈大人,现在先回去吧。”宋衍熠的话语中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沈玉绵心中虽有万般不甘,但听到宋衍熠的承诺,还是忍不住喜出望外,连忙连声道谢:“多谢衍熠哥哥!” 宋衍熠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沈玉绵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感受到了宋衍熠的不悦,连忙解释道:“衍熠哥哥,我也是被逼无奈……” 这时,一旁的太监恰到好处地上前,礼貌而坚决地挡住了她的视线,打断了她的话语:“沈小姐,请吧。” 沈玉绵咬着下唇,满心的不甘与无奈,最终只能随着太监默默离开东宫。 身后,室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 …… 第115章 度日如年 夜色渐浓,月挂中天,崔缊蓉在收到姜臻的密信之后,换上了一袭夜行衣,悄无声息地前往了落仙楼。 姜臻与穆凡已经在房内等候多时,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崔缊蓉首先看向穆凡,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穆公子,你是否已经考虑清楚了?” 穆凡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只要能确保全家人的安全,这个代价我愿意承担。只希望崔大小姐能够信守承诺。” “我们未来还有更多的合作,我没有理由欺骗你。”崔缊蓉语气坚定,“你带来的东西呢?” 穆凡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迅速而谨慎地将那份制蛊之法递给了她,同时叮嘱道:“崔大小姐记住之后,请立即销毁这份资料,切勿让第三人知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姜臻。 姜臻挑了挑眉,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崔缊蓉以惊人的速度浏览了一遍纸上的内容,随后紧紧地攥住纸张,运用内力将其震成碎片,轻轻一扬,那些承载着秘密的碎片便落入了火盆之中,化作一缕青烟。 “我会尽快安排营救你的家人,这段时间你只需如常生活,如果有需要协助的地方,我会主动找你。”崔缊蓉许下了承诺。 穆凡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即表示:“那我就不打扰崔大小姐与姜楼主的谈话了。” 话音刚落,他便身形一晃,轻巧地翻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房间内只剩下崔缊蓉与姜臻二人,姜臻这才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今日沈家小姐竟然入宫求见太子,胆量倒是不小,竟然敢威胁太子去救她的父亲。” “太子虽然表面上答应了,但据说离宫之后大发雷霆,看来即便赵大人被救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很难回到从前了。”姜臻继续说道。 崔缊蓉对此却不以为意,她轻描淡写道:“一家人命运相连,赵大人若是长久被囚,不仅身体受苦,更是对家族荣耀的一大损害。她能做出如此决绝的选择,也是情有可原。即便太子事后有所行动,那也是她必须承受的结果。” 姜臻笑眯眯地看着她:“崔大小姐似乎早有预料?这件事,也是你精心布局的一部分吗?” 崔缊蓉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给赵家小姐提供了一些思路,至于如何行动,完全取决于她自己。” 赵家历来是太子最坚实的后盾,宋衍熠一声令下,赵家上下无不赴汤蹈火。 而今,她让皇帝对赵家产生了嫌隙,又暗中怂恿赵娴儿威胁宋衍熠,无疑是在宋衍熠的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尽管赵大人最终安然无恙地走出了那阴森恐怖的大牢,但赵家的天空,却仿佛塌陷了一角。 想要重新振作,恢复往日的辉煌,其难度无异于登天。 没过两天,崔缊蓉便从崔珉那里得知了赵大人从刑部监狱获释的消息。 崔珉感叹不已:“赵大人虽然被释放了,但整个人的状态大不如前,可以想象他在牢中的日子有多么艰难。而且,他的官位也一落千丈,如今只是个左补阙,昔日的风光不再。” “赵大人的往后日子,恐怕是难熬了……” 话语间,崔缊蓉的眉宇轻轻蹙起,语气虽平和,却掩不住担忧。 她轻摇折扇,目光悠远。 “赵大人在朝堂上的失态,皇上仅以贬谪作为惩罚,已是念在他往昔功劳上的格外开恩了。” 崔缊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朝堂之上,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赵大人此次能够全身而退,实属侥幸。 “不论官位高低,能继续为皇上分忧,赵大人也该感到知足。” 崔珉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赞同,他轻轻点头,说道:“这事儿暂且不提,前些时候我收到徐副将的军情急报,说边境那边频繁派兵到边界游弋,时不时骚扰一番,戏弄我们的士兵后又迅速撤退,弄得军中士气低落,苦不堪言。” “这种行径,分明是想搅乱我们的军心,让战士们未战先怯!实在可恨!”崔缊蓉的语气坚定,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慨。 “父亲既然识破了他们的意图,自然不会任由他们摆布。”崔缊蓉的话语温柔却充满力量,她相信父亲的智慧与决断。 “眼下,徐副将首要任务是稳住军心,不让敌人的阴谋得逞,然后寻找机会反击,一举获胜凯旋。”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期许,仿佛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崔珉欣然一笑,那笑容中包含了对女儿见解的赞许,“缊蓉的想法跟我一致,我已经回信给他了,徐副将是个人物,一定能大败敌军。” 他的信心如同磐石,坚定不移。 父女俩在书房里详细讨论了边境的事务后,崔缊蓉这才离开书房,她的步伐轻盈。 回到院中,微风拂过,带动了她衣袂轻扬,她的心中开始盘算,万器阁打造兵器的速度飞快,如今已过去数日,想必工程接近尾声。 她想象着,一旦张炆得到这批兵器,定能在战场上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激动。 然而,思绪转瞬即逝,她又想到了赵府的赵娴儿。 今日赵娴儿的父亲回府,赵府内必然热闹非凡,但这份热闹背后,隐藏的是赵家的风雨飘摇。 赵府门外,赵娴儿与赵夫人焦急地守候,她们的身影在夕阳下拉长,显得格外孤单。 见到赵父的马车缓缓驶来,二人的眼眶不禁泛红。 她们连忙上前迎接,赵父那憔悴不堪的模样映入眼帘,赵夫人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婆娑而下。 “只要你平安归来就好!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她哽咽着,满是心疼与欣慰。 赵府上下因赵父的归来而忙碌起来,仆人们脚步匆匆,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 赵娴儿望着疲惫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她深知父亲需要静养,于是简单问候几句后便默默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116章 东山再起 丫鬟小翠兴冲冲地为赵娴儿斟茶,脸上洋溢着喜悦:“老爷终于回来了,小姐也能稍微放心些,这些天小姐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人都瘦了一圈。” “都是为了父亲。”赵娴儿的回答淡然而坚定。 丫鬟见她神色不佳,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从大牢里出来是好事,小姐为何还不开心呢?” 赵娴儿面色一沉,眼神复杂:“父亲虽平安归来,但他被贬了官,我怎能高兴得起来!” 这样一来,她与崔缊蓉之间的距离,似乎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她自问,失去了父亲官位的庇护,她还拿什么去和出身高贵、才华横溢的崔缊蓉相提并论? 丫鬟轻拍她的手背,以最温柔的声音安慰:“小姐不必太过忧虑,老爷既然回来了,总有官复原职的一天。” 赵娴儿深深地看了丫鬟一眼,丫鬟立刻噤声,匆匆退出房间,留下赵娴儿一人独坐在寂静的房间里。 她端起茶杯,手指轻轻颤抖,猛地摔在地上,那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房间中回响,如同她心中无法言喻的痛苦与不甘。 茶水四溅,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情,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沉重。 这些日子,她四处奔走,恳求帮助解救父亲,经历了无数次的拒绝与冷漠,那些曾经与她亲近的贵族女子,此刻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她感受到了世态炎凉,人心易变。 如今父亲虽重获自由,但她往昔与那些名门千金平起平坐的日子已成过眼云烟,如今只能黯然退居其后,成为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与笑料。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愈发阴郁,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赵娴儿越想越是憋屈,索性决定领着贴身丫鬟外出透气,想要逃离这压抑的氛围。 谁料,刚一抬头,便撞见一群正往胭脂铺去的贵妇千金,她们衣着华丽,谈笑风生,与自己的落寞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强颜欢笑,主动上前打招呼,却不料从她们的眼角眉梢读出了轻蔑与不屑,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而非真正的关怀。 “哎呀,赵姐姐许久不见,怎的如此消瘦憔悴了?想必是赵大人遭贬,您心中忧虑所致吧。”其中一人故作惊讶,言语间却藏不住幸灾乐祸的意味。 “休得胡言乱语!赵姐姐昔日风采依旧,哪怕略显疲惫,也别有一番韵味。可惜我们有急事在身,无暇多叙,改日定要好好与赵姐姐畅谈一番。”另一人看似维护,实则急于抽身,言语中透着虚伪与敷衍。 言毕,众贵妇笑语盈盈步入脂粉铺,她们的背影在阳光下拉长,全然不顾赵娴儿的存在。 赵娴儿面沉如水,内心的愤怒与屈辱如同火山喷发,她任由久未修剪的指甲深深掐入手心,以此来勉强抑制住胸中的怒火,未至于当众失态,保持了最后的尊严。 丫鬟小翠见状,轻声问道:“小姐,咱们回家吗?” 赵娴儿冷然点头,转身之际,她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将那些脂粉铺中的身影一一铭记于心,总有一天,她会以全新的姿态站在她们面前,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而后,她大步离去,每一步都坚定而有力。 归至院中,赵娴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驱动,目之所及之物皆被她狠狠摔落于地。 院外的仆人们远远避开,生怕被这股怒气波及。 直至屋内重归宁静,贴身丫鬟兰翠才小心翼翼地迈入,她吩咐众人迅速收拾残局,动作麻利。 随后,她缓缓靠近赵娴儿,眼中满是温柔与鼓励,她知道,此刻的赵娴儿需要的更是心灵上的慰藉与支持。 “小姐莫气了,那些贵妇历来如此,何必为她们的闲言碎语动怒?伤了身子可不值当。”兰翠轻声细语,试图平息赵娴儿心中的怒火,她的声音温柔,却似乎难以浇灭赵娴儿胸中的熊熊烈焰。 “她们如此羞辱我,我怎能忍气吞声!”赵娴儿咬牙切齿。 即便预料到了这一切,亲历之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承受力远不如想象中强大。 父亲的官位短期内难以恢复,而让自己成为那些贵妇日后的笑柄,仅是想想就让她心如刀绞,无法忍受! “可、可小姐总不能再去求太子殿下吧?上次的手段若再用,太子殿下的反应……”兰翠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她深知上次的请求已是极限,再次尝试,后果不堪设想。 赵娴儿默然,刚才她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 毕竟,宋衍熠那般权势滔天,能说服皇上释放父亲,恢复官职亦非难事,但自己已对他施压一次,若再故技重施,宋衍熠的报复绝不会轻易饶过她。 想到这里,赵娴儿的心头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 赵娴儿暗自咬牙,难道她真的束手无策,只能坐视家族沉沦吗? 此时,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现,脸颊不禁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她清了清喉咙,声音坚定地对兰翠说:“你去给世子送个信,就说我要见他。” 丫鬟兰翠欲言又止,毕竟老爷刚回家,家中需要的是安宁与稳定,但望着赵娴儿适才愤怒,她终究不敢多言,只轻轻应了声“是”,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门。 夜幕低垂,月光如洗,一辆马车悄然停在一片荒僻幽静之地,四周只有风声与草动相伴。 不远处,另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车身在微弱的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车内的人并未下车,只隔着轻薄的帘幕交谈,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赵小姐深夜召我至此,有何贵干?”苏修竹的语气淡漠中带着一丝好奇,似乎并不急于知道答案。 “家中突逢巨变,特请世子前来,自然是希望世子能助赵家东山再起。”赵娴儿的回答冷静而直接。 苏修竹眉头紧锁,显然对此事的复杂性有所顾虑,“此事非同小可,我恐怕无能为力,赵小姐还是另寻高明吧。”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退意,似乎并不愿轻易涉足这趟浑水。 然而,赵娴儿并未放弃,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诱惑。 第117章 直言不讳 世子爷不妨听完我这一席话,再决定走不走也不迟,我保证不让您白忙活一场。”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一般,让苏修竹的动作一顿,心中生出几分好奇。 苏修竹眉毛轻轻一挑,他此行前来,全因赵娴儿的丫鬟说有要紧事相商,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踏进了这个未知的门槛。 虽然他并不想卷入赵家的纷争,但赵娴儿之前许诺能帮助他接近心仪已久的崔韵和,这个念头始终在他心头盘旋,挥之不去。 每当想起崔韵和那副柔弱而清冷的模样,苏修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翻腾。 这样一个柔顺的女子,若是能在他面前展现出脆弱的一面,那场景定是令人心醉神迷,难以抗拒。 苏修竹收起杂念,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示意赵娴儿继续说下去。 “家父刚从牢里出来,一时半会儿官复原职无望,京城这地方,攀高踩低是常事。我昔日风光无限,怎能容忍眼下这任人践踏的处境?” 赵娴儿语重心长,眼眸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可要是我能嫁进行熠哥家,赵家就有翻身的希望了。” “但这事儿单凭我一人办不成,所以我才来找世子爷您。”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恳求。 苏修竹眉头轻轻拧起,显然对赵娴儿的计划感到意外,“赵小姐的意思是想拿自己的名声做赌注?皇上早就给太子殿下和崔家大小姐定了亲,赵小姐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和您一起算计太子殿下呢?” “这事儿一旦败露,那可是动摇国本的大罪啊!”他的话语中透露出震惊与警惕,显然没想到赵娴儿竟有如此大胆的想法,还想将他拉入。 “不冒险哪有收获,世子爷原来这么胆小啊。”赵娴儿的话语中带了几分不屑,同时又抛出了诱饵,“我刚才已经说了,不会让世子爷做没好处的事情。” “世子爷若是帮我一把,我成了衍熠哥的太子妃,将来在他耳边吹吹风,提拔您继承公爵之位不过是小事一桩,您也能得到崔姑娘,而您只需冒一点点风险。” 苏修竹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刚开始听赵小姐这么说,我确实有些动摇,但现在朝廷上,六皇子势头正旺,太子却日渐式微,赵小姐这笔买卖可不划算。” “这种好事,赵小姐还是另寻高明吧,我父亲能否得到提拔,在朝中立足,也自有他的办法。”他并不打算趟这趟浑水。 赵娴儿咬咬牙,没想到苏修竹竟然对这样的条件都无动于衷,这让她心中既恼又急。 但她并未放弃,脑子飞快转动,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国公爷是老臣,说话自然分量十足,但世子爷您呢?” “您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国公爷打下的江山,可国公爷百年之后,您还能保住这份家业吗?”她的话语直击要害,仿佛看穿了苏修竹内心深处的隐忧。 苏修竹一听,眼睛猛地睁大,脸色微变,显然是被赵娴儿的话语触动了敏感之处,“赵小姐这话什么意思!我虽不及父亲,却也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守住国公府历经百年的辉煌基业,又怎会有半分难度!”赵娴儿眼见他神色焦急,嘴角勾勒出更为明媚的笑容。 “世子爷心中自有一杆秤,是否具备这份能耐,您自己最是清楚不过。” “但凡世子爷愿意援手,助我一臂之力,待我成为衍熠哥的太子妃后,未来衍熠哥登基之时,我定然会恳请衍熠哥为您安排一个显赫的职位,那时,谁还敢说您除了依附国公府便一无所成呢?”苏修竹的唇线紧抿,赵娴儿的话语不偏不倚,正中他内心深处最不愿触及的痛处。 他胸藏诗书万卷,却年复一年在科举场上名落孙山,久而久之,对仕途的渴望早已化作云烟,仅剩的心愿便是守护好国公府这片天地,静待有朝一日能够承袭爵位。 他的心中如明镜般透亮,深知一旦老父亲撒手人寰,自己便会失去所有的庇护与光环,回归平凡。 “世子,您意下如何?”赵娴儿目光灼灼地盯着沉默不语的苏修竹,心中焦虑,难以平静。 如果苏修竹拒绝,她的计划便真的陷入了死胡同。 一念及那些背后议论纷纷的贵妇与千金,她的脸色便阴沉得仿佛随时能滴下水来。 那些人,她誓要一一清算! 正当赵娴儿心急如焚之际,苏修竹终于开口:“世子爷是否好奇,我究竟有何打算?” 赵娴儿闻声,心知他已有松动之意,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轻笑:“世子英明,您所需做的其实简单至极,且听我细细道来……” 夜幕低垂,两辆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对峙良久,最终各自隐入夜色。 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双锐利的眼睛默默见证着这一切。 …… 次日清晨,晨光微露,崔缊蓉在雕花窗棂上意外发现了一张字条。 她细致阅读,眉头渐渐拧成一团,随即招来曦风为其梳妆打扮。 估摸着时间恰到好处,她便乘坐马车前往城中的一家茶馆。 茶馆内,说书先生正讲得眉飞色舞,而崔缊蓉的目光轻轻一转,便在包厢内捕捉到了对着她微笑的姜臻。 她步伐坚定地步入姜臻所在的包间,推开窗扉,楼下街景尽收眼底。 “发生了何事?”她语气平和,询问之中却带着几分关切。 今晨的字条上,仅书“急事”二字,外加一个地点与时间,简短而神秘。 “昨晚,赵家的小姐与宁国侯府的世子秘密会面。” 姜臻含笑而言,“他们密谋之事,恐怕崔大小姐听后会感到震惊。” “可惜昨晚夜已深沉,不便打扰崔大小姐安寝。”姜臻略带歉意地补充道。 崔缊蓉兴趣盎然:“能让姜楼主如此一说,此事必定非同小可。他们究竟在策划什么大计?” “他们打算设计太子,让太子迎娶赵家小姐为太子妃。”姜臻直言不讳。 崔缊蓉眸中闪过一抹惊讶。 第118章 积劳成疾 前世的赵娴儿亦有此图谋,多次怂恿赵父向皇上进言,即便不能成为太子妃,做个侧妃也是好的,但终未如愿。 未曾想,这一世,赵娴儿竟不惜牺牲名誉也要达成目的,还拉拢了苏修竹,实在出乎预料。 显然,赵娴儿是真的急了,否则不会冒险至此。 赵家的衰败,让赵娴儿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对于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来说,怎能容忍如此巨大的落差? “她竟然能说服世子。”崔缊蓉语气平淡,却难掩内心的波动。 姜臻将赵娴儿给予苏修竹的条件详尽转述,崔缊蓉听罢,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 如今,赵娴儿已然是破釜沉舟,反应之迅速令人咋舌。 “他们何时开始行动?”崔缊蓉追问。 “这取决于太子何时离宫。”姜臻沉声道,“崔大小姐,您是打算助他们一臂之力,还是阻止他们的计划?” 崔缊蓉轻笑一声:“赵妹妹难得有此胆识,我又岂能不助她一程?” 若赵娴儿真能成功,对她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一旦他们有所行动,我即刻通知崔大小姐。” 姜臻浅笑,继而又言,“另外,何阁主准备送往军营的兵器已经完成,待崔大小姐验货无误后,今晚我便派人快马加鞭送往边疆。” 崔缊蓉闻言,即刻随姜臻前往那存放兵器的偏僻小院进行检查。 望着那一排排寒光凛冽的兵器,她的眼中闪烁着精光。 她随手拾起一把长刀,轻轻一挥,石桌的一角便应声而裂。 “万器阁锻造的兵器果然非同凡响,若这样一门技艺毁于边疆之手,实乃一大憾事。”崔缊蓉轻叹,言语中流露出惋惜之情。 “多亏崔小姐及时发现边疆人的行踪,才保全了落仙楼与万器阁。” 姜臻笑眯眯地看着她,“何阁主送兵器来时,满口都是对崔小姐的感激之情。” 崔缊蓉微微一笑:“我已经检查完毕,这些兵器就麻烦姜楼主您送往边疆了。” “还有一事,请代我传话给徐副将,让他用这批兵器大败边疆,风光回京,此事务必保密。” 姜臻点头应承:“崔小姐的吩咐,我必定办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随后便各自踏上了不同的路径,身影逐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尽头。 曦风紧随在崔缊蓉身后,步伐轻快,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自从那次小姐您在危机四伏的落仙楼中英勇地将我救出后,我便发现小姐与那位声名显赫的姜楼主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微妙而亲近了。为何小姐会选择将如此重大的事情托付给姜楼主呢?” 曦风的声音中既有疑惑,又带着一丝好奇。 崔缊蓉的步伐没有停顿,她的声音淡然而又不失威严:“姜楼主在江湖中行走多年,行事圆滑,心思细腻,这既是他的长处,也可能成为隐患。我担心他或许会有自己的算计。” 她微微侧头,目光深邃,“但姜楼主同样是个精明之人,他深知与我为敌远不如结成联盟更为有利。况且,他身上的毒尚未完全解除,还需要我的帮助。” 曦风的眼中满是崇拜之色:“小姐真是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曦风,你跟随我也有段时日了,见我能够游刃有余地驾驭众多势力,心中感到佩服,这让我很是欣慰。”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无奈而又温柔的笑,“但我之所以能够掌控他们,并非仅仅依靠强权或是诱惑,更多的是因为互利共赢的原则,这样的合作才能更加长久稳定。” “不过,未来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安定的生活,如果愿意,我可以为你安排一个安全的避风港,让你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每一天。”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关切。 曦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无比:“小姐,您对我来说如同再生父母,也是我愿意追随一生的明灯。若能为小姐倾尽全力,便是我报答您大恩的最好方式!” 崔缊蓉望着曦风坚定的面容,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轻叹,选择了沉默。 片刻之后,她低声说道:“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 “我信小姐!”曦风的回答简单而有力,充满了信任。 …… 夜色如墨,一轮明月高悬天际,为这寂静的夜晚披上了一层银纱。 崔缊蓉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身形矫健地向谢府进发。 温殷旸正坐在书房内,满脸疲惫,抬头间见到走进来的崔缊蓉,勉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丝微笑:“崔小姐,许久未见,今晚的突然到访,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他起身欲为崔缊蓉斟茶,却不慎脚步踉跄,幸亏崔缊蓉眼疾手快,及时伸出援手,才避免了一场尴尬的摔倒。 崔缊蓉轻柔地将他扶至座椅上,眉头微蹙,为他把脉,发现只是因过度劳累所致,这才稍稍放心。 “温公子近日公务繁忙,看您眼下乌青,似乎已经连续数日未曾好好休息了。”崔缊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更多的却是关心。 温殷旸揉了揉眉心,苦笑一声:“又让崔小姐见笑了,近来确实因为公务缠身,睡眠严重不足。” “太后寿宴的不欢而散,使得六皇子失去了展示实力的舞台,于是便有人在刑部大牢中对赵大人施以酷刑。但太子殿下突然插手,要将人带走,六皇子自然不会同意,这样一来,我手头的事务也就随之增多。”他的话语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 崔缊蓉目光深邃,了然于胸:“既然赵大人已经出狱,按理说温公子应该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为何看上去仍旧如此忙碌?难道是六皇子仍不死心,要求温公子另寻他法?” 温殷旸轻轻点了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太子殿下已向皇上进言,贬谪了赵大人的官职,迫使他离开了刑部。但六皇子似乎并不满足,还想让赵大人承受更多的苦难,最好是让他彻底失去官位。” 第119章 时不我待 “对于六皇子那些过于激进的想法,我都尽力阻止了。如今皇上心中的怒火尚未完全平息,此时若再节外生枝,尤其是在太后的寿辰之后,那无疑是火上浇油。”崔缊蓉的语气中透露出忧虑。 她虽然没有多言,但心中清楚,温殷旸阻止宋衍辰的决定是明智的。 毕竟,宋衍辰与皇上一样,一旦情绪激动,很容易做出冲动且后果严重的决定。 “之前乐姬事件的教训,六皇子难道还没有吸取吗?”崔缊蓉的提问中带着一丝无奈。 温殷旸苦笑:“六皇子有他自己的主张,我即便多言,恐怕也无济于事。” 崔缊蓉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宋衍辰素来不喜欢别人过多干涉他的决策,除非是他自己犹豫不决时,才会稍微听取他人的意见。 “温公子辛苦了。”崔缊蓉的语气中满是真诚的关怀。 温殷旸轻轻一笑,试图淡化自己的疲惫:“还好,六皇子生气时最多也就是多给我安排些任务,没什么大不了的。” “崔大小姐今晚来访,是否又有何事需要我效劳?”温殷旸询问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崔缊蓉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来意:“过几日,我想请温公子带六皇子去一家特定的酒楼。” 温殷旸没有多问,直接询问是哪家酒楼,显然他对崔缊蓉的请求已经习以为常,不再追究背后的原因。 “每次找温公子帮忙,温公子都不问缘由,难道就不怕我有所图谋,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吗?”崔缊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温殷旸淡然一笑:“我没有什么值得崔大小姐算计的,如果能成为崔大小姐计划中的一环,也算是我的荣幸。” 崔缊蓉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语气严肃:“即便对我,温公子也不应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任。” 温殷旸摆了摆手,显得毫不在意:“崔大小姐是个例外。” 看着他一脸的疲惫,崔缊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温公子早些休息吧,如今温家全靠你支撑,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语毕,她转身离开了书房,留下温殷旸一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两天后,赵娴儿通过多方打听,得知了宋衍熠离开皇宫的消息,立刻派遣侍女去找苏修竹,自己也匆忙离开了府邸。 而就在赵娴儿离开不久,崔缊蓉便收到了这一消息,心中盘算着下一步。 她从容不迫地站起身,衣袂轻扬,宋衍熠今日秘密出宫,正是为了与穆凡会面,而这一切,都在她的精心布局之中。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布下天罗地网,将命运的线紧握在手。 掐指一算,温殷旸与宋衍辰也应是箭在弦上,即将抵达。 她轻启朱唇,声音清冷而坚定:“曦风,备车。” “是,马车已在门外恭候多时。”曦风毕恭毕敬地回答,动作敏捷地前去开门,门外阳光洒在精致的马车上,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主仆二人踏上马车,车内装饰简约而不失华贵,车帘随风轻摆。 她催促车夫加快速度,目标直指赵娴儿与苏修竹约定的酒楼之外。 抵达目的地后,她们并未直接前往酒楼,而是选择了一旁的茶馆作为观察点。 茶馆内布置雅致,窗外正对着酒楼,视野开阔,一切尽收眼底。 “大小姐,太子殿下和世子的马车已经到了!”崔缊蓉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奋,指向窗外。 只见宋衍熠身姿挺拔,苏修竹紧随其后,两人气质出众,引人注目。 苏修竹见到宋衍熠,连忙行礼,态度恭敬:“参见太子殿下,没想到在此偶遇殿下。” 宋衍熠眉宇间掠过一丝警觉,他迅速收敛情绪,以温和的笑容回应,言语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我也未曾想到会在此遇见世子,世子是否也是听闻此地去年珍藏的冬酒开窖,特来品尝?虽不及宫中御酒之尊贵,却别有一番风味。” 苏修竹微笑回应,语气轻松:“实则我并不知晓此事,只是途经此处,被那醇厚的酒香吸引,故而临时起意,欲小酌一番。” “太子殿下如此推崇,我自然也要一品究竟。如若殿下不嫌弃,可否赏脸共饮一杯?”苏修竹提议道。 宋衍熠内心虽有推拒之意,但为避免引起苏修竹的怀疑,只能勉强挤出笑容,点头应允。 二人并肩步入酒楼内堂,而崔缊蓉则不动声色地移步至茶楼二楼,找了个隐蔽的位置,静观其变。 从高处俯瞰,宋衍熠与苏修竹举杯对饮,谈笑自如,气氛看似融洽,然而,关键人物赵娴儿却迟迟未现身。 曦风焦急地向街道尽头望去,期盼能捕捉到赵府马车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大小姐,您说的那位赵家小姐,该不会是害怕不敢来了吧?都等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她已悄无声息地到达,既然计划与世子联手对付太子,又怎会大张旗鼓乘坐赵家马车?那太过张扬。” “更何况,太子因被她威胁而救出赵大人,心中早已对她心生不满。若赵娴儿公然出现,恐怕会引起太子的警觉,因此她必然会选择易容改扮,秘密潜入酒楼。” 曦风闻言,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四处搜寻,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可我仔细观察了许久,也没看到有哪位女子像是赵家小姐啊?” 崔缊蓉轻轻一笑,指向茶馆一角,一位看似不起眼的女子正低头品茶,那便是换了装束的赵娴儿。 “平日里她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如今卸去了浓妆,换上了朴素的衣裳,自然难以辨认。” “就在我们交谈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悄然进入酒楼了。” 曦风顺着她的指引细看,果然,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还真难将这位朴素女子与赵娴儿联系起来,不由对崔缊蓉的洞察力佩服不已。 “大小姐真是料事如神,一眼就能认出赵家小姐!” “既然赵家小姐已到,世子应该很快就要动手了。” 第120章 软肋 崔缊蓉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尽管太子对世子有所戒备,但那仅限于担心自己与边疆人士的交往被揭露,丝毫没有察觉到世子下药的阴谋。” “‘迷情散’药效迅猛,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发作。” 话音刚落,宋衍熠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一抹异样的红晕。 苏修竹见状,假意关怀地询问:“太子殿下脸色为何如此红润,难道是这酒过于烈性?” “我即刻吩咐店家准备解酒汤,太子殿下稍作休息即可。” 宋衍熠眉头紧锁,心中疑惑,自己不过区三杯,怎会感到如此眩晕? 以他的酒量,这点酒绝不可能令他如此失控。 “那就劳烦世子了……” 宋衍熠努力维持着清醒,但意识退去,耳边隐约传来苏修竹的声音:“太子殿下似乎非常不适,解酒汤已派人催促,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殿下不如先小憩片刻,待解酒汤备好,我再唤醒殿下。” 宋衍熠已无力回应,只感觉身体如火烧般炽热,最终沉入了昏迷的深渊。 苏修竹望着昏迷的宋衍熠,心中暗自庆幸,随后将藏有迷药的牛皮纸丢入火盆,销毁证据,随即离开房间。 守在门外的侍卫见苏修竹独自出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 苏修竹轻描淡写地解释:“太子殿下饮酒过量,正在里面休息。” “我已经吩咐酒楼准备解酒汤,很快就会送来。为了不打扰太子休息,我先行一步。” 侍卫半信半疑地探头查看,确认无误后,让开了道路,任由苏修竹离去。 不久,化装成普通侍女的赵娴儿端着解酒汤缓缓出现,苏修竹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却藏着深意:“好好照顾太子殿下。” 赵娴儿轻轻点头,身形一侧,低垂着头,巧妙地避开守门侍卫的视线,确认无人识破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推门而入,隐没在门后。 随着门扉轻轻合拢,室内隐约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别、别这样……” 苏修竹故作挣扎,试图突破那无形的界限,却被身着黑甲、面色严峻的护卫稳稳拦下。 护卫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能有幸服侍太子殿下,应是她三生修来的福分,还望世子殿下莫要破坏了太子殿下的静谧时光。” “如若您此刻并无紧急要务,或许可以先行一步,待太子殿下醒来,我自当将您的到访禀报。”护卫的话语不容置疑。 苏修竹的唇边勾勒出一抹苦笑,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缓缓转身,沉重而缓慢。 下楼的途中,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了那扇紧闭的门扉,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而微妙的光华。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崔缊蓉与曦风,面对着被赵娴儿轻轻拉拢的窗帘,只能凭空想象室内的情景。 曦风百无聊赖地倚靠在栏杆旁,目光漫无目的地游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轻声细语道:“大小姐,六皇子与温公子已经抵达了。”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时机恰到好处。” 宋衍辰携着温殷旸步入酒楼,他们的步伐坚定而有力,目标明确地向二楼进发。 宋衍辰轻笑道:“温大人真是体贴入微,深知我近日政务繁重,特意安排此行让我得以放松。只可惜,这虽非名流雅集之地,但若酒香四溢,倒也不妨邀请几位歌姬乐师,增添几分欢愉。” 温殷旸谦逊地回应,语气中满是恭敬:“能为六皇子排忧解难,是臣的荣幸。” 话音甫落,温殷旸无意间抬头,视线恰好与立于厢房门外的太子护卫相遇,那护卫如同守护神一般,坚定不移地矗立在那里。 “六皇子,我似乎看到了太子殿下的护卫。”温殷旸轻声提醒。 宋衍辰的笑容微微收敛,随着温殷旸的目光望去,那护卫的坚毅身影映入眼帘,不禁让他眉头微蹙,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太子的护卫为何不侍奉在侧,反而在此处守候?” 温殷旸压低声音,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测:“或许太子殿下正在里面与人密谈也未可知。” 宋衍辰眼眸微眯,计上心头,“既然如此巧合地遇见太子,作为弟弟的我,自然应当前去问候一番。” 言毕,他一把拉住温殷旸,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守门的护卫一见到宋衍辰,眼睛猛地睁大,慌乱中连忙挡在门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见过六皇子。” 宋衍辰察觉到护卫的异样举动,好奇心更甚,目光随即转向那扇紧闭的门扉,语气平淡却透露着威严:“太子殿下在里面吗?” 护卫的神色略显尴尬,支吾道:“是的,但太子殿下因饮酒过多,正在休息,六皇子此时不宜打扰。” 他的眼神躲闪,不敢与宋衍辰直接对视。 而宋衍辰耳畔隐约传来房内的声响,心中已有了计较。 “那再好不过,我亲自护送太子殿下回宫,以免你们这些仆从有所疏忽。” 说罢,他向温殷旸递去一个默契的眼神,示意其拖住护卫,自己则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六皇子,请留步!” 护卫被温殷旸阻挡,无力阻止宋衍辰的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踏入了那个房间。 宋衍辰心中暗自窃喜,准备一探究竟,若是能抓住宋衍熠的把柄,无疑将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然而,不等他开口,宋衍熠那冷峻的声音便穿透了室内的宁静。 “六弟,难道没有听清护卫的劝阻吗?” 宋衍辰一怔,只见室内窗帘半掩,宋衍熠衣衫松散,露出坚实的胸膛,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他所期待的隐秘。 他脸上挂着一个不达眼底的微笑,言辞恳切:“听闻太子殿下您微醺,我便想着亲自护送您回宫,以免有所不妥,未曾想打扰了您的休憩,还望殿下海涵。” “不过,这天气颇冷,太子殿下怎会将窗户大开,万一受了风寒如何是好?我这就为您关上。” 宋衍辰正欲绕过屏风探查究竟,却被宋衍熠轻描淡写地制止。 第121章 盯梢 “不过是与世子小酌几杯,头脑有些昏沉,身上又觉闷热,故而开窗透气,六弟不必多虑。” “六弟啊,你这行事越发随意了。即便此处非皇宫,但规矩不可废,你此举实属过分。” 宋衍熠冷眼相向,宋衍辰一时语塞,只能不甘地瞥了一眼那屏风,随后躬身致歉:“是我思虑不周,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今日之事,既往不咎,毕竟你是出于关心。但若有下次,你自行去父皇面前领罚,也好让你长些记性。” 宋衍辰面色阴郁,奈何室内仅宋衍熠一人,他未能找到任何把柄,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满。 “既然太子殿下已然清醒,那我便不再叨扰,愿您享受余下的时光。” 语毕,他恭敬行礼,退出了房间。 宋衍熠目送宋衍辰的背影消失,脸上的轻松转瞬即逝。 护卫连忙上前,跪地请罪:“太子殿下,是属下失职,未能拦住六皇子,惊扰了您的安宁。” “六皇子心意已决,你拦不住的。” 宋衍熠淡淡回应,眼中闪过一丝深邃,“去外面守着,这次无论何人,未经允许,一律不得入内。” “遵命。”护卫领命,退至门外,心中却暗自庆幸。 侍卫恭敬地欠身,缓缓退出房间,带上了门扉,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 宋衍熠身形一动,步伐沉稳地迈向房间深处的精致屏风。 屏风之后,赵娴儿蜷缩在绣着繁复花纹的锦被中,那双平日里灵动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她的衣衫因挣扎而变得凌乱,几缕青丝散落在脸颊旁,增添了几分柔弱的韵味。 宋衍熠的目光在触及这一幕时,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化作万年不化的寒冰,冷漠得仿佛能冻结周遭的空气。 “你的胆量确实超乎我的想象,竟敢利用我酒醉之时布下这等局,告诉我,这一切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背后有人在操纵?”他的声音低沉。 随着穴位的解开,赵娴儿仿佛获得了新生,她急忙坐起,双手慌乱地整理着衣襟,眼中闪烁着无辜与急切。 “衍熠哥哥,我怎么敢算计你呢?我只是...只是太想见你一面了。”她的声音细如蚊蚋,带着几分颤抖。 “我害怕你不肯见我,所以才...才装扮成舞姬的模样,可当我进来,衍熠哥哥你就...”她的话语伴随着手指轻轻拂过衣衫上那几不可见的裂痕,那双含泪的眼睛里,既有羞涩,也有期待。 房间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赵娴儿偷偷抬眼,窥视着宋衍熠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庞,心中的不安疯长。 按照常理,宋衍熠难道不应该为此负责吗? 毕竟,他... 赵娴儿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她悄悄将自己咬破的手指藏在身后,不让宋衍熠发现真相——他们其实并未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全因宋衍辰的突然出现而中断。 她咬紧下唇,虽然事态尚未失控,但两人衣衫不整的状态足以让宋衍熠产生误会。 她的眼珠灵活转动,泪水滑落:“我知道衍熠哥哥你很为难,这一切都是在你不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的误会...” “我仰慕你多年,即便因此受到误解,我也绝不怨恨你,只怪自己行事不够谨慎。如今,我的名誉已交托于你,我无怨无悔。衍熠哥哥,请你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透露给任何人,它将永远埋藏在我心底...” 她的话语中夹杂着抽泣,那脆弱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悯,赵娴儿的言辞既希望触动宋衍熠的心弦,又试图逼迫他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在她看来,两人已至如此境地,宋衍熠怎能无动于衷? 她的心中已悄悄描绘出与宋衍熠并肩同行的美好愿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却未料到耳边响起的是宋衍熠那冷如寒冰的声音。 “你最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宋衍熠的目光锐利,直刺赵娴儿,“此事乃你情我愿,若有半点风声泄露,后果自负,那可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赵娴儿闻言,一时之间愕然失色,“衍熠哥哥,你这是...” “夜已深,你该回家休息了,无须侍卫相送,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回府后,记得服用藏红花,莫让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生根发芽。”宋衍熠一边说着,一边整理好衣物,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低沉的嗓音吩咐侍卫处理后续事宜。 赵娴儿呆立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踉跄着下床欲追,却被侍卫无情地阻挡。 侍卫面无表情,语气坚决:“赵小姐,殿下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能有这样的机会,你应该感到满足。” “赵小姐,请速速更衣回府,若需我动手,只怕会伤及赵小姐。”侍卫的话语中带着警告,让赵娴儿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衍熠那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赵娴儿抿紧嘴唇,强忍着内心的苦涩,面色沉重地穿戴整齐,在侍卫的监视下,一步步迈向那停在暗巷中的马车。 与此同时,另一处,曦风望着赵娴儿乘坐的马车渐渐远去,不禁对身边的崔缊蓉说道:“大小姐,赵家小姐为何一脸不悦?之前殿下离开时,神色似乎也不太好。” 崔缊蓉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去落仙楼。” “是。”曦风应声,随即二人迅速前往落仙楼,一入房间,便见姜臻与穆凡已等候多时。 穆凡淡淡开口:“崔大小姐为何迟到?殿下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我是在等赵家小姐离开后才来的。”崔缊蓉目光灼灼地看向穆凡,“房内的事情,你可听清楚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有什么?动静虽大,但不久六皇子就到了。”穆凡回答得不咸不淡。 崔缊蓉眉头轻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殿下与赵家小姐分别时,两人都显得不太高兴,恐怕事情有了变数。” 穆凡则显得较为轻松:“或许只是赵家小姐想要殿下负责,而殿下没有答应吧?” 第122章 许诺 “也是,殿下遭此算计,怎会轻易妥协。”崔缊蓉沉默片刻,心中对姜臻与穆凡的反应感到一丝异样,这种反常让她隐约感到不妙。 姜臻捕捉到她凝重的神色,转而对穆凡说:“这里不宜久留,以免暴露行踪。” “其余的事情,我和崔大小姐会处理,今天辛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穆凡点头,走向窗边,临走前不忘叮嘱:“关于救你家人的事,我们不会忘记的。” 话音刚落,他矫健地翻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姜臻与曦风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出门守候,留给室内二人足够的私密空间。 “崔大小姐面露忧色,是在担心事态的发展吗?也是,如果赵家小姐满心欢喜地离开,一切自然如你所料。”姜臻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关切。 无奈之下,六皇子一行人并未能如愿以偿,只得带着满身尘埃与失望,悄然撤离了。 若是再稍作停留,恐怕崔家那位机智过人的大小姐,便会将这难堪的一幕,当作礼物一般,亲手呈送到六皇子府上。 面对旁人的询问,崔缊蓉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嘴角微扬,轻描淡写地道出:“太子的反应,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敏捷。” 姜臻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补充道:“我布在外的眼线曾提及,当六皇子强行闯入那密室之时,室内尚有细微声响,可谁又能料到,六皇子的门扉刚被推开,太子便已将人藏匿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据说,赵家的那位小姐,当时正蜷缩在屏风之后,泪眼婆娑地向太子保证,绝不会泄露今日之事半点风声,满心以为能以此换取太子的怜悯。却不料,换来的却是太子一番冷酷的警告。” 姜臻详尽地转述了赵娴儿与宋衍熠之间的对话,每一个细节都描绘得栩栩如生。 崔缊蓉听罢,眼眸微眯,似乎在脑海中勾勒着那幅画面,对宋衍熠的了解又加深了几分。 宋衍熠的性情,她早已了如指掌。 若赵娴儿敢于继续玩弄心机,或许事情还有一线转机。 但遗憾的是,赵娴儿错失了这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姜臻仔细观察着崔缊蓉的反应,缓缓说道:“看来,崔大小姐这次是白忙活一场了。” 崔缊蓉却轻笑出声,自信满满地回应:“我所做的一切,从不会是徒劳。此刻看似无用,未来或许就能成为关键一环。” “夜已深沉,我该回去了。至于那几位的动向,还请姜楼主多多留心。” 言毕,她轻唤曦风,转身离去。 姜臻目送她离开,旋即转向身旁的暗卫,低语数句。 暗卫领命,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黑暗之中。 --- 皇宫深处,灯火阑珊,宋衍熠以冷冽的目光审视着面前的暗卫,声音威严:“事情调查清楚了吗?” 暗卫俯首,压低了嗓音,递上一张残缺的羊皮纸:“属下在那房间搜到了这个。据太医辨认,这羊皮纸中包裹的是‘蜜香’。太子殿下的酒中同样发现了这种蜜香,因此才会中了他人的诡计。” 宋衍熠面色一沉,眉宇间凝聚起风暴:“好一个胆大包天,竟敢算计到我的头上!” 暗卫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宋衍熠淡然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深邃:“赵家不足挂齿,你们多加监视便是。至于静国公的世子,倒是值得一用。” “静国公历来保持中立,母后曾试图拉拢,却遭到拒绝。如今,他主动送上门来,明日便宣他入宫。” “遵命。” 次日清晨,阳光初破云层,苏修竹随着传召的太监,脚步匆匆地踏入了皇宫的大门。 在东宫门外等待的片刻,苏修竹内心交织着紧张与激动。 他未曾想到,赵娴儿的行动竟如此迅速,婚约未定,却已为他铺设了通往权力的道路。 正当思绪纷飞之际,传旨的太监缓步而出,目光淡淡地落在苏修竹身上:“世子,请进。” 苏修竹连忙行礼,语气恭敬:“多谢公公。” 随着太监步入内殿,苏修竹一眼便望见了端坐其中的宋衍熠,连忙大步向前,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宋衍熠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昨日宴饮未能尽兴,故而今早急召世子入宫。” 苏修竹连忙应和,言语间满是逢迎:“正合我意,昨晚归家后还颇为遗憾,不知何时能再次与太子殿下共饮。” “刚见到太子殿下身边的公公,心中便已十分欢喜。” 宋衍熠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苏修竹坐下:“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苏修竹依言坐下,心中充满了期待,只盼宋衍熠能说出他梦寐以求的话语。 然而,就在这一刻,宋衍熠斟酒时,袖中不慎滑落出一件物品,让苏修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哎呀,不慎掉落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世子不必介怀。” 宋衍熠边说边笑,将那张烧焦了一半的羊皮纸轻轻放在一旁,语气轻松:“这是宫中去年特制的梅花酒,此时品尝最为适宜,再多饮几杯也不会醉,世子不妨试试。” 苏修竹瞥了他一眼,心中惊恐万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慌忙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恳求道:“求……求太子殿下宽恕!都是我一时糊涂,才会铸成大错!此事与我无关,我是受人指使……” 宋衍熠并未让苏修竹说完,打断了他的话:“世子这么说,我倒真是好奇,赵家小姐是如何说服你的?竟然能让你帮着我来算计我自己。” 此言一出,整个内殿的空气仿佛凝固,苏修竹冷汗如雨,身体颤抖不止,他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股脑儿地倾泻而出。 听完苏修竹的坦白,宋衍熠的面容更显冷峻:“原来,娴儿为你编织了一个如此诱人的美梦,却未曾告诉你,一旦事情败露,将会面临何种可怕的后果。” “经国公处处为你筹谋,将你保护得太好,以至于你对这世间的险恶一无所知。” 宋衍熠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世子为何就认定,我会娶娴儿为妻呢?” 第123章 太过冒险 赵大人昔日身为谏议大夫,其言行举止,在我眼中尚且难以称许,更不必提如今赵大人遭遇连降三级的重挫,仅仅担任了一个补缺小官,地位之落差,令人唏嘘。 苏修竹心中暗潮汹涌,牙齿几乎要将唇瓣咬出血来,他强压下心头的愤懑,低声道:“是我思虑不周,还望太子殿下宽宏大量,原谅我的失言。只要能让太子殿下息怒,无论何等要求,我都甘愿承担。” 宋衍熠心中暗喜,他深知苏修竹此刻的恐惧,生怕自己将此事禀报给父皇,一旦父皇得知,定会对经国公府的教子无方给予严厉的责罚。 然而,苏修竹并不知晓,他根本无意将此事捅到父皇那里,因为那只会让父皇看到太子的无能与受人摆布,从而令太子的颜面荡然无存。 宋衍熠目光锐利:“既然世子如此表态,我自然不会为难于你。如今朝堂风云变幻,世子应当也有所耳闻,若是经国公这样的资深老臣能够站在我这一边,对我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助力。” 苏修竹猛然抬头,与宋衍熠含笑的双眸相对,旋即又慌乱地垂下头,语带迟疑:“这可不是小事,我……我不能擅自做主答应太子殿下。此事我必须回家与父亲商议,只有得到父亲的首肯,我才能给太子殿下答复……” 宋衍熠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经国公定会同意的,他对世子的宠爱有加,更何况世子乃家中独子,世子有所求,他怎会不允?世子是否真心悔改,就看你如何抉择了。” 苏修竹听罢,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宋衍熠的话犹如断了他的所有退路,若不答应,经国公府面临的将是父皇雷霆震怒的后果。 他紧咬下唇,不敢想象父亲得知此事后的愤怒与失望,那感觉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脏。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因一时的急功近利,险些将整个家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回府之后,我会竭尽全力说服父亲的……” 宋衍熠将苏修竹的微妙表情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意更深:“有世子这句话,我便安心了。世子也不必过于忧虑,将来若我能顺利晋升,世子所需所求,我一定尽力满足。” 苏修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坚定道:“经国公府定会全心全意辅佐太子殿下。” …… 在崔府,当崔缊蓉得知苏修竹入宫的消息,她立即寻觅姜臻,迫切地想要了解详情。 姜臻将宋衍熠与苏修竹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崔缊蓉,她的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太子殿下与皇后一直试图拉拢经国公,毕竟他是两朝元老,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旦经国公倒向太子,那么六皇子那边的阵营必然会出现动摇。”姜臻的目光转向崔缊蓉,充满了深意。 崔缊蓉沉默不语,上一世,经国公可是宋衍熠的得力臂膀。 为了帮助宋衍熠晋升,经国公屡次在皇上面前进言,或明或暗地表明宋衍熠才是引领汴唐走向繁荣的唯一人选,同时为宋衍辰设置了诸多障碍。 而今,她未曾料到,自己竟将这样一位强大的盟友提前推向了宋衍熠。 她抿紧嘴唇,眼底掠过一抹阴云。 见她不语,姜臻轻声询问:“崔大小姐,接下来有何打算?” 崔缊蓉收敛起内心的波澜,语气平静:“事态尚未至绝境,赵家小姐这张牌不还握在我们手中吗?太子殿下用此事钳制世子,我同样能利用它来制约他。我曾说过,我不会做无用功。” 姜臻轻笑,眼中满是信任:“这一点我从未怀疑,我对崔大小姐的下一步棋充满期待。” “不急。”崔缊蓉淡然一笑,“既然是王牌,自然要留待最关键的时候使用。” 夜色渐浓,崔缊蓉招来风扬,探询宋衍熠的最新动向。 虽然姜臻在宫中也布有眼线,但远不及贴身侍卫了解得深入。 风扬坦诚相告:“昨晚,太子殿下秘密前往经国公府,但我并非殿下亲信,只能在外围守候,无法得知他们交谈的具体内容。” “不过,太子殿下近期动作频繁,皇后在朝中的活动也更为积极,支持太子的人数日益增多,奇怪的是,皇上的身体状况似乎大不如前。” 崔缊蓉挑眉,显得有些意外,“皇后经常陪伴在皇上身边吗?” 风扬点头确认,“边疆战事不断,皇上无暇顾及后宫,皇后体恤皇上的辛劳,时常送去糕点和茶水以表关怀。” “皇上虽已请御医诊治,却未能查明具体病因,只是嘱咐皇上多休息。遗憾的是,我无法将皇后送的糕点取来,如果崔大小姐能亲眼查看,或许能从中发现些什么。” 崔缊蓉心中已有盘算,却未露声色。 宋衍熠为了早日达成目的,早已在皇上的饮食中暗下慢性毒药,不到最后关头,御医是察觉不出任何异常的。 她未曾预料,宋衍熠与皇后竟如此雷厉风行,行动之迅速超乎想象,自己显然低估了这对母子心中的狠绝与决断力。 “一切行动务必谨慎,确保自身安全为首要。”她语调低沉,字字铿锵有力,透露出坚决。 “崔大小姐也要保重。” 风扬目光深深,他轻声道,“听闻太子近日又向皇后提及与您的婚约之事,若非边疆战事令皇上分心,恐怕皇后已与圣上商讨婚事安排。” 闻言,崔缊蓉秀眉微蹙,心中暗叹,若是赵娴儿的计划能够成功,自己肩上的重担无疑将减轻许多。 然而,转念之间,一抹狡黠的笑意悄然攀上了她的唇角。 后宫之中,皇后一手遮天的时代,似乎已到了落幕的边缘。 她仰首,目光与风扬交汇,声音清晰而坚定:“我有一项任务,需要你去完成。” 风扬身子前倾,仔细聆听,待她吩咐完毕,眼中闪过一抹讶异的光芒,“崔小姐,此举是否太过冒险?” “只要行事周密,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便无大碍。”崔缊蓉笑容淡然,语气自信。 风扬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124章 面面俱到 目送风扬远去的身影,崔缊蓉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她轻声对着假山的方向说道:“人已离开,温公子可以现身了。” 正欲悄然离去的温殷旸,听到召唤,无奈之下只好现身。 他缓步至崔缊蓉面前,苦笑一声:“原以为自己藏匿得足够深邃,却不承想还是被崔小姐一眼看穿。” “温公子藏身之术确是高明,只可惜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丝气息,这才暴露了行踪。深夜至此,温公子有何贵干?”崔缊蓉语气平和,却含着几分探究之意。 温殷旸面容变得凝重:“适才无意中听到了崔小姐与那位侍卫的对话,猜想崔小姐对于朝中局势应有深刻见解。” “六皇子受太子排挤,前景堪忧,我此来是劝诫崔小姐勿再卷入朝政纷争,以免身陷险境。” 崔缊蓉轻轻摇头,神色坚定:“我无法置身事外,崔家树大招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为了崔家的安危,即使没有温公子的提醒,我也会尽力而为,不动声色地保护家族。” 温殷旸忧虑地望着她:“即便如此,崔小姐也应尽量避免嫌疑。” “那位侍卫似是宫中之人,更增添了我的忧虑。虽然我不明崔小姐的真正意图,但这样的行为毕竟……” 未等温殷旸说完,崔缊蓉便打断了他的话:“在温公子看来,我是否也如同那些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官家千金一样脆弱不堪?” 温殷旸一愣,旋即沉默。 他深知,崔缊蓉与那些温室中的花朵截然不同,一个能与双亲共赴战场的女子,在京城中实属罕见。 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又无力地垂下:“我早该明白,我的劝说无法动摇崔小姐的决心。若非六皇子因当前困境想要借助崔小姐之力,我也不会出此言。” “只有远离朝堂的漩涡,崔小姐方能避免更深的泥淖……” 崔缊蓉正欲回应,门外却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曦风焦急的声音穿透门扉:“小姐,出大事了!” 崔缊蓉眉头紧锁,转向温殷旸:“温公子的忠告,我铭记在心。至于六皇子,我自有应对之策。” “今夜尚有其他要务需处理,恕不远送。” 温殷旸欲言又止,深知此刻并非谈话之时,只得压低声音:“待崔小姐方便时,我们再详谈。” 言毕,他便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崔缊蓉挑了挑眉,关好窗户后走向大门,迎面撞上了曦风满是焦虑的脸庞。 “小姐,太后中毒了!御医们束手无策,皇上已派太监前来请小姐入宫。” 崔缊蓉一听便知,风扬的行动已然奏效。 她迅速整装,带着曦风火速赶往皇宫。 踏入皇宫大门,引领的小太监连忙上前,神色焦急:“崔家小姐,请快些!太后万万不能有闪失!” 崔缊蓉微微点头,紧跟其后,一路小跑直奔太后寝宫。 寝宫内已是一片混乱,众人围聚在太后的床榻周围,个个面露无助,只能焦急地等待。 “崔家小姐到!” 随着太监的通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崔缊蓉。 正欲行礼,却被皇帝打断:“缊蓉无须多礼,情况紧急,快为母后诊治!” “是。”崔缊蓉应声,立即上前。 围绕在太后身边的御医们连忙让开道路,生怕影响了她的诊断。 崔缊蓉伸手搭上太后的脉搏,故意皱眉,显得格外专注,一旁的嬷嬷急切地问:“崔小姐,太后这是怎么了?” “太后中了毒。”崔缊蓉的话语沉重。 皇帝面色一沉:“母后一向虔诚信佛,饮食上更是谨慎,怎会无端中毒?” 皇后眼神微动,随即温柔地安慰:“陛下莫慌,臣妾即刻命人彻底检查母后的膳食,一旦发现下毒之人,定当严惩不贷。” 黄帝点头,眉宇间透露出焦急,连忙追问崔缊蓉:“母后所中之毒,是否在缊蓉你的医术范围之内,有无破解之法?” 崔缊蓉眼神坚定,语气自信:“臣女确信,能够为母后解此毒患。” 言罢,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银针,手法娴熟地在太后的手腕上迅速施针,每一针都精准无误,仿佛与人体经络有着天然的默契。 随后,她从随身携带的药囊中取出一颗色泽奇异的解药,温柔地递给太后。 太后服下不久,原本苍白如纸的面色逐渐恢复了健康的红润,一旁的老嬷嬷见状,激动得泪水涟涟,双手合十,不住地感谢上苍。 时间缓缓流逝,太后终于吐出了体内残余的污秽之物,随后,她的眼皮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中带着几分迷茫与虚弱。 “哀家这是……怎么了?”太后的声音微弱,似乎还未完全从昏迷中恢复过来。 崔缊蓉轻柔地握住太后的手,耐心解释:“母后,您的膳食中可能被人暗中下了毒,导致您陷入了昏迷。不过现在毒已被清除,母后已无大碍,只是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 黄帝闻言,快步上前,眼中满是关切:“母后,您终于醒了,孩儿真是担心极了。多亏了缊蓉医术高超,才得以救回母后。” 他转头对太后承诺:“母后放心,孩儿已经命令皇后全面彻查此事,必定会给母后一个满意的交代。” 太后虚弱地点了点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崔缊蓉留意到太后的疲惫,转而对黄帝与皇后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母后初醒,最需要的是静养。臣女稍后会开具一副温补的药方,只要母后按时服用几剂,定能迅速复原。” 黄帝温柔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信任:“既然如此,在母后完全康复之前,就由缊蓉来亲自照料吧。宫中的御医虽然各有专长,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恐怕还是难以做到面面俱到。” 说罢,他的目光变得严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御医。 御医们纷纷低下头,汗水顺着额头滑落。 崔缊蓉见状,连忙出言缓和气氛:“陛下切莫怪罪御医,此毒确实罕见,臣女也只是在边疆游历时偶有所闻,没想到它竟会出现在宫中。” 第125章 母子分歧 “幸好在边疆时,我有幸得到当地百姓的指点,学会了应对之法,否则今日也是束手无策。” 御医们听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 崔缊蓉轻轻垂下眼帘,心中明白他们并非故意,不应为此受累。 黄帝神色凝重,语气不容置疑:“边疆之毒为何会流入宫中,此事必须彻查。罢了,既然如此,罚所有御医半月俸禄,以此为戒!” 他转而安慰太后:“母后请安心休养,孩儿不再打扰。待皇后查明下毒之人,孩儿即刻禀告母后。” 太后轻轻点头,目送着黄帝与皇后带领着一群御医、宫女太监缓缓离开的背影,随后,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了崔缊蓉身上。 “多亏有你,否则哀家恐怕难以再次见到这明亮的世界了。” 崔缊蓉轻声回答,声音里满是谦逊:“太后洪福齐天,自会安然无恙。” “然而,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实在是让人心寒。太后的饮食一向由嬷嬷严格监督,竟还有人能趁机下毒,可见后宫管理之松懈。若非如此,怎会有这种事发生?”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忧虑。 太后沉默片刻,最终开口:“夜已深,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来侍奉。芳菲,你亲自送崔小姐出宫。” “是,太后。”芳菲恭敬应答。 崔缊蓉望了太后最后一眼,这才起身行礼,轻声道:“臣女告退。”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时,崔缊蓉已早早入宫,亲自煎煮着为太后特制的药汤。 一旁的嬷嬷见状,欣慰地笑道:“昨晚太后服用了崔小姐的药方,今天早上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若是依赖宫中的御医,太后恐怕要多日才能恢复呢。”嬷嬷的话语中带着对崔缊蓉医术的赞赏。 崔缊蓉谦逊地回应:“臣女只是偶然间得知解毒之法,宫中的御医经验丰富,臣女还需不断学习。” 太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谦逊是美德,但过分谦虚就不好了。记得上次太子身患怪病,也是你入宫施治,最终化险为夷的。” “太后过誉了。”崔缊蓉以轻笑回应。 正当此时,皇后步入大殿,见到崔缊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迅速收敛,恭敬行礼:“臣妾参见皇额娘。” 太后望向皇后,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淡薄:“免礼。关于下毒之事,皇后可有查出什么线索?” 皇后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臣妾已连夜审问了皇额娘宫中所有仆从,但目前尚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出了这样的事,哀家心中难以平静,生怕再有人遭此毒手。” 太后语气平和,但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皇后仁厚,按此方法查下去,恐怕难以迅速找到真相。此事,还是让哀家亲自来查吧。” 皇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没有预料到太后会有此决定。 太后多年不问后宫之事,如今主动提出调查,无疑是对她这位皇后能力的质疑,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费尽心机,精心布局,在皇上与太后之间种下猜疑的种子。 终于,经过无数个不眠之夜的筹谋,她将那象征无上权威的后宫大权,一点一滴地从太后的手中缓缓抽离,握紧在自己柔荑之中。 这份来之不易的掌控,又怎能轻易放手。 皇后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声音温婉却暗含机锋:“皇额娘对此事的焦虑,孩儿自然感同身受,只是您尊体初愈,不宜劳心劳力,稍有不慎,恐旧疾复发,那时皇上定会责备臣妾未能尽心尽力侍奉您。” 她的话语中带着关切,目光却轻轻扫过一旁的崔缊蓉,不动声色地提醒着太后的注意。 而太后,似乎并未被这表面的关怀所动,只是淡淡回应,语气不容置疑:“皇后体谅哀家,哀家心领了。但哀家自己的身体状况,哀家最为清楚。昨日缊蓉姑娘亲自为哀家把脉,确认哀家已大有好转,只需再服两剂药,便能彻底康复。” 言毕,太后的目光不经意间与崔缊蓉交汇,其中深意,耐人寻味。 崔缊蓉,这位看似温婉的女子,实则心思敏捷,立刻捕捉到了太后的暗示,优雅起身,向皇后行了一礼:“太后娘娘平日里注重养生,体质自然优于常人,恢复速度自然也更快。皇后娘娘请放宽心,有臣女在,定会确保太后的安康,不让任何意外发生。” 皇后内心五味杂陈,面上却依然保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那笑容背后,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的手指在宽大的袖中悄然收紧,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尖锐:“缊蓉姑娘医术超群,自是能将太后照顾得妥帖,只是太后贵体,万金之躯,任何微小的闪失都不可有,还是……” “皇后是在质疑哀家老迈不堪,连这点小事都需要他人代劳吗?”太后的语调陡然冷了下来,打断了皇后的话。 “臣妾不敢……”皇后连忙低头,声音细若蚊呐,不敢直视太后的目光。 太后轻轻摆手,似乎并不欲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既然如此,皇后便退下吧,皇上那边哀家自会去解释,无须皇后费心。” “是……”皇后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甘,转身离去时,那不经意的一瞥,落在崔缊蓉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不悦。 崔缊蓉仿佛未觉,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目送皇后离开,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心中却是波澜不惊。 太后收回了审视的目光,转而望向崔缊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倒是个机敏的,懂得顺着哀家的意思说话。” 崔缊蓉微微一笑,话语诚挚:“能为太后分忧,是臣女的荣幸。相信不久之后,宫中的秩序将在太后的英明领导下,变得更加井然有序。无论何时,只要太后有所需,臣女定当全力以赴。”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的确机智过人,你的心意哀家已铭记在心。日后,就由你来亲自照料哀家的身体吧。” 第126章 考虑周到 崔缊蓉闻言,立即跪下,深深行礼,声音中满是感激:“多谢太后厚爱,臣女定将竭尽全力,侍奉太后左右。” 一番交谈后,崔缊蓉准备离宫,却不料刚行至宫门附近,就被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拦下,那宫女面带微笑:“崔大小姐,请留步,皇后娘娘有请,已在寝宫备好了茶点,恭候您的到来。” 崔缊蓉心中早有预料,面容平静,随着宫女步入皇后寝宫,她明白,今日在太后面前的表现,必然触动了皇后的敏感神经。 踏入寝宫,崔缊蓉低眉敛目,行礼如仪:“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寒意:“缊蓉姑娘在太后那里辛苦了,特备了解乏的花茶,趁热饮用,可助你放松身心,暖和身子。” “多谢皇后娘娘。”崔缊蓉坦然接受,端起茶杯,姿态优雅地品茗,皇后则借着这个空当,缓缓开口:“本宫看得出,太后对你的医术颇为满意,有你在,本宫与皇上都安心许多。” 然而,话锋一转,皇后的眼神变得严厉:“只是太后年岁已高,又常年礼佛,此次遭人暗算,身体更为虚弱,你应当劝说太后静心修养,不宜再为这些俗务操心。” 崔缊蓉心中冷笑,皇后如此急切,可见其内心的不安。 她表面上却依然平静:“皇后娘娘对太后的关心,臣女感佩在心。但据臣女观察,太后的身体状况甚佳,皇后娘娘大可不必过分忧虑。” “况且,太后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查办此事并不会太过劳神。加之有芳菲嬷嬷在一旁协助,太后只需发号施令,其余琐事自有旁人处理。” 皇后见崔缊蓉态度坚决,脸色不禁沉了几分,显然对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感到不满:“缊蓉姑娘言之有理,本宫作为中宫,确实需要时刻关注后宫大局,担心太后久居深宫,对后宫事务生疏,难以应对。” 崔缊蓉轻轻一笑,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皇后娘娘在,后宫何愁不稳?更何况有太后娘娘分忧,后宫定能更加和谐。至于太后的手腕,皇后您自然比我更加清楚。” 皇后抿紧了嘴唇,眼神中闪过一抹冷光,显然对崔缊蓉的应对感到不满。 她的话语中总是暗藏玄机,而崔缊蓉却总能四两拨千斤,轻松化解,这让皇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皇后忽然叹了口气,语调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警告:“当年,我在太后身边,亲眼见证了她治理后宫的种种手段。虽然她常以诵经祈福示人,但那份雷厉风行的决断,我从未忘记。缊蓉得到太后的青睐,我固然欣慰,但同时也担忧。今日太后宠你,他日若风云突变,你又该如何自处?世事无常,一旦太后心意转变,不再对你另眼相看,即便我有心庇护,恐怕也是力有未逮……” 皇后的话语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凉意。 皇后言毕,目光温柔却略带探究地转向崔缊蓉,却发现她面容平静,仿佛眼前的谈话丝毫未引起她的在意。 皇后心中顿时生出一丝疑惑,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想法。 这让皇后的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焦急,越是紧绷。 “我这番话全是出于一个母亲的真心,” 皇后加重语气,试图让自己的关切显得更为真挚,“如果缊蓉你内心坚信太后不会如此,那我亦不愿再多加干涉。” “许多事情,终究需要你自己去领悟,外人的千言万语,若是不能触动你的心弦,也只是空谷回音罢了。”皇后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期盼。 崔缊蓉闻言,温婉地点头,她的动作轻柔而优雅。 “皇后娘娘的每一句话,我都将铭记于心,回到府邸之后,定会静下心来,细细思量。”她的声音柔和,却透露出坚定。 皇后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份承诺中找到了释放的出口,脸上紧张的线条渐渐柔和下来。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如今你和熠儿都已褪去稚嫩,成长为大人模样,是否也该为你们的未来打算了?”皇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长辈的关怀。 “此事我曾与你私下讨论过几次,我明白缊蓉你心中自有主张,但熠儿时常在我面前流露出对你深深的依恋,作为母亲,我自然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可以携手共度一生的伴侣,我想,这份心情,缊蓉你也能够感同身受吧。” 崔缊蓉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即不假思索地回答:“父亲因边疆战事繁忙,常常早出晚归,每当军报传来,总是眉头紧锁,我为此也是忧心忡忡。” “若皇后娘娘急于为殿下寻找佳偶,京城之中,年轻貌美且出身高贵的女子比比皆是,皇后娘娘慧眼识珠,定能为太子殿下挑选一位贤内助。”崔缊蓉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话音方落,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皇后脸色的微妙变化,那是一种由惊讶转为不悦的微妙过程。 然而,崔缊蓉并未因此而停顿,继续说道:“若皇后娘娘觉得选择太多,难以抉择,我个人倒是觉得赵家的补缺之女赵娴儿是个不错的人选。” “赵家小妹与太子殿下自幼交好,外界更是流传着她对太子殿下情有独钟的佳话,若皇后娘娘能成全这份姻缘,不仅能够成就一段佳话,或许还能为太子殿下带来意想不到的助力。”崔缊蓉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挑衅,仿佛故意要触碰皇后的逆鳞。 皇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嘴角勉强维持的微笑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到骨子里的寒意。 她的眼神如同利剑,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缊蓉真是为熠儿考虑得周到,连这样的细节都替他想到了。” “天色已晚,缊蓉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皇后的话语中已无半点温情,说完便挥手示意宫女送客。 崔缊蓉神色依旧平静,起身时,她朝皇后投去最后一瞥。 随后,她随着宫女缓缓离去,背影显得格外孤傲。 皇后目送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脸色愈发阴郁,几乎能滴出水来。 第127章 贴心的下人 她虽然早已知晓崔缊蓉对宋衍熠并无嫁娶之意,但没想到崔缊蓉竟敢公然推荐赵娴儿,一个在她看来完全配不上自己儿子的女子! 宋衍熠是未来的帝王,怎可与一个对他的地位毫无助益的女子结缘? 赵家的背景对于宋衍熠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皇后无法忍受自己的儿子在这样一个女子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和情感。 想到这里,皇后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随即命令身边的宫女立即传唤宋衍熠前来,她需要亲自听听儿子的想法。 而另一边,崔缊蓉回到府中,正焦急等待的崔韵和见到姐姐平安归来,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连忙迎上前去,上下打量着姐姐,一脸的担忧:“姐姐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以前不都是日落之前就回来了吗?” “是不是和太后聊得太投机了,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崔韵和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皮。 崔缊蓉望着妹妹那满是担忧的小脸,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确实和太后聊了一会儿,但让我迟迟未归的真正原因,其实是皇后娘娘。” “原来是皇后娘娘啊。”崔韵和轻轻吐了一口气,似乎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有人给姐姐添麻烦了,所以才这么晚回来。” “皇后娘娘和姐姐说了些什么?怎么会拖了这么久才让你回来呢?”崔韵和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迫不及待地追问。 崔缊蓉拉着妹妹的手,步入屋内,语气平淡地叙述:“无非是谈论关于我和太子殿下的婚约,皇后娘娘劝我慎重考虑,尽早完成婚事,但我并没有答应。” 崔韵和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皇后娘娘没有责怪姐姐吗?” “没有,”崔缊蓉淡淡一笑,“在国家大事面前,皇后自然不会轻易表露情绪,至于她心中真正的想法,恐怕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想到皇后那欲怒又止的模样,崔缊蓉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戏谑,觉得皇后此刻就像一个被束缚手脚的小丑,既想发作又不得不顾及身份。 皇后心中明镜似的,一旦太后重新执掌大权,她和宋衍熠在宫中的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以往那些明目张胆的手段,现在都必须收敛起来,以免授人以柄。 否则,一旦被太后察觉,他们母子的日子将不会好过。 “姐姐是不愿意嫁给太子殿下吗?”崔韵和小心翼翼地问道。 崔缊蓉坦诚地点了点头,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接受这段所谓的良缘吗?” 崔韵和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姐姐说过,只要我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我,因为有姐姐保护我。对我来说,姐姐也是一样的。” “这门婚事是皇上在我们年幼时定下的,父亲不敢违抗圣旨,只能应允。但姐姐不喜欢,自然不必勉强!只是解除婚约并不容易,不过别担心,我会帮姐姐想办法的!”崔韵和的眼中坚定。 崔缊蓉看着妹妹那坚定不移的眼神,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 “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不愿意吗?”她轻声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姐姐做事自然有姐姐的道理,我无须多问。”崔韵和紧紧握住姐姐的手,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支持,“从姐姐回京后,就一直是我坚实的后盾,现在,换我来守护姐姐了!” “如果父亲反对,我一定会和姐姐并肩作战,直到他说服为止!”崔韵和的小脸写满了认真。 崔缊蓉望着妹妹那副认真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好。” 然而,父亲并不会如此,无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父亲总是给予最坚定的支持。 她垂下眼帘,将心中所想深深埋藏,这辈子,她誓要确保崔家的每一个人都能平安无恙! …… 接下来的几日,崔缊蓉每日准时入宫,为太后煎药侍奉,这段时间里,她与太后的感情日益深厚。 如今,即便是在芳菲汇报后宫事务时,她也不必刻意回避,到偏殿等待。 “太后,静贵妃求见,此刻正在门外恭候。”芳菲恭敬地禀报。 崔缊蓉闻言,眼神微闪,这是她回京后首次听到静贵妃的名字,就连寿宴上也未见其身影。 她微微低首,心中暗想,静贵妃作为宋衍辰的母亲,能晋升为贵妃实属不易。 一方面是因为她性情温婉,从不参与后宫争斗,家世清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宋衍辰的出色表现,使得皇上对她格外恩宠,提拔为贵妃。 可惜,静贵妃体质虚弱,虽然有权协助皇后管理后宫,却常常因健康原因被皇后婉拒。 回想起过往,此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毕竟,任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不会愿意有人来分割自己的权力。 说起来,上一世的静贵妃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宋衍熠登基之时,她怀抱病弱的宋衍辰,面容憔悴却字字如刀,将皇后与宋衍熠的种种恶行公之于众,每一句话都直击人心。 当时,满朝文武无人敢直视,若非皇后示意侍卫阻止,静贵妃恐怕不会轻易沉默。 “静贵妃怎么来了?听说她身体一直不好,这会儿倒是康复了?”太后的语气平淡,似乎并无特别的情绪波动。 芳菲连忙回答:“是的,静贵妃说之前因旧疾复发未能参加太后的寿宴,心中一直感到歉疚。如今病情稍有好转,特来向太后赔罪。” “太后是否愿意见她一面?” 崔缊蓉用眼角余光瞥了太后一眼,见她神色淡漠,似乎并无见面之意。 沉吟片刻,她缓缓开口:“在缊蓉离京之前,静贵妃娘娘的身体还十分康健,常伴圣驾左右。怎料这一段时间竟虚弱至此?” “静贵妃正值盛年,若能恢复健康,皇上身边贴心之人,或许就不止皇后娘娘一位了。”她的话语中隐含深意。 太后轻轻垂下眼帘,欲言又止,目光在崔缊蓉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其中含义耐人寻味。 随后,她吩咐芳菲:“请静贵妃进来吧,别让她在外头受凉,再生病就更麻烦了。” 第128章 加重病情 “待会儿我为静贵妃看看,或许能帮她调理一二。皇上身边能多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是件好事。”崔缊蓉笑容温婉,心中明白,太后已经领会了她的意图。 目前,太后与皇上的关系稍有缓和,但未来,当太后再次执掌朝政,与皇上共治天下时,若能在皇上身边有人为她美言几句,无疑将大大改变局势。 没过多久,在一片轻盈的脚步声中,芳菲引领着静贵妃缓缓步入内室。 内室之中,烛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 见到崔缊蓉正侍立在太后那绣金龙凤的锦榻旁,手捧着一只精致的白瓷茶盏,茶香袅袅,静贵妃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妙变化,随即她迅速收敛起心中的波澜,对着端坐在高位上的太后行了一个标准而优雅的礼,语气温和而充满敬意:“太后安好,臣妾拜见,愿您福泽绵长。” “那次寿宴上,臣妾不幸受了风寒,虽然即刻请来了御医,却似乎药石无灵,病情迟迟未能痊愈。臣妾心中实是惶恐,生怕将这病气传给太后,破坏了您这吉庆之时的祥和,心中实是不安。”静贵妃的声音柔和,却难掩其内心的忧虑。 太后闻言,脸上绽放出慈爱的笑容,那双历尽沧桑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真挚的关怀:“瞧着你的气色还是有些虚弱,别硬撑着了,芳菲,快给静贵妃找个舒适的位置让她坐下休息。” 静贵妃轻声细语地道谢,声音温婉:“多谢太后关怀,您的体贴让臣妾心中倍感温暖。” 言罢,她的目光温柔地转向了一旁的崔缊蓉,嘴角勾勒出一抹和煦的微笑:“真是岁月如梭,转眼间,崔家的千金已长成了如此标致的大姑娘,记得初次相见时,你还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你在边疆与崔将军并肩作战,共同守护着汴唐的安宁多年,劳苦功高,确保了国家的稳定与繁荣。”静贵妃的话语中充满了赞许。 崔缊蓉谦逊地行了一礼,她的声音清澈而诚恳:“静贵妃过誉了,这些都是臣女与父亲作为臣子应尽的本分,我们只愿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国家能够日益强盛。” “刚才太后得知贵妃您要来,心中十分挂念您的身体状况,特命臣女为贵妃您诊视一番。如果贵妃不嫌弃臣女医术浅薄,臣女愿意为您仔细检查,希望能助您早日康复。” 她的眼神轻轻掠过静贵妃,尽管对方显得有些疲惫,但那与生俱来的丽质依然难以掩盖,病中的静贵妃更添了几分柔弱之美,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悯之情。 静贵妃轻声笑道:“即便在病中,我也听闻了崔大小姐医术超群。若能帮我调养好身体,让我重获健康,我自当感激不尽。” 说着,她温顺地伸出纤细的手腕,崔缊蓉立刻上前,手指轻搭在她的脉搏上,神情专注。 甫一搭脉,崔缊蓉的眉心便微微蹙起,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语气严肃:“之前为贵妃诊治的御医是如何诊断的?所开的药方又具体包括哪些药材呢?” 静贵妃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黯淡:“这些年,臣妾夜夜难眠,为了求得片刻的安睡,不得不服用了不少安神的药物,结果却适得其反,伤了根本。如今想要调养,恐怕需要使用更为猛烈的药物,但臣妾服药多年,却仍旧多梦少眠。问及御医,他们只说是正常的治疗反应。” 崔缊蓉沉思片刻,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能否让臣女查看一下具体的药方?或许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 静贵妃立即吩咐身边的宫女速回宫中取来药方。 宫女领命,脚步匆匆,很快消失在门外。 太后望着崔缊蓉,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忧虑:“缊蓉,静贵妃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崔缊蓉的目光轻轻掠过静贵妃,言语间既含蓄又谨慎:“贵妃娘娘长期饱受失眠之苦,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即便是珍贵的补品也难以起到显着的效果。” “臣女斗胆猜测,或许是御医在药方的配伍上有所疏漏,这才导致贵妃的病情久治不愈。当然,臣女不敢妄下定论,一切还需看过药方之后才能做出准确判断。” 太后与静贵妃闻言,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显然,她们都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药方! 不过是一个看似简单的失眠之症,为何多年治疗却始终不见好转? 不多时,宫女急匆匆返回,手中紧紧攥着那张至关重要的药方。 崔缊蓉接过药方,迅速浏览了一遍,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她发现了药方中的异常之处: “贵妃娘娘的药方确实是为了治疗失眠而开具,但其中药物的剂量却足足高出了一倍之多。如此不当的煎服方法,不仅无法发挥药效,反而可能加重贵妃的病情。” “可能是御医在配药时的一时疏忽,才使得静贵妃娘娘的身体日渐衰弱。我这就为娘娘重新开一个药方,只需几日的调养,相信娘娘的身体自会慢慢恢复。” 言毕,她即刻唤来芳菲,取来纸笔,飞快地在纸上挥毫泼墨,写下了一个全新的药方。 太后不动声色地审视着静贵妃,对芳菲吩咐道:“芳菲,你待会儿就帮静贵妃把药抓来吧,以免御医院那边再出现什么差错。这段时间缊蓉一直帮我调养,芳菲也常跑太医院,静贵妃就不必亲自劳累了。” 静贵妃听闻,连忙起身行了一个深深的大礼,声音中满是感激:“多谢太后的恩典,臣妾铭记于心。” 太后微笑着回应:“静贵妃不必如此客气,皇上政务繁忙,哀家身边也就只有缊蓉和芳菲能说上话,等你身子康复了,也常来哀家这里坐坐,陪陪我,聊解哀家的寂寞。” 静贵妃温顺地点了点头,她低垂着眼帘,心中明白,太后的庇护背后,往往伴随着政治考量。 崔缊蓉将新药方交予芳菲,抬眼瞥见太后与静贵妃之间那微妙的互动,心中暗自思量,现在是时候退场了。 第129章 绝不能让她逃 “静贵妃难得来陪伴太后,臣女今日就先回去,明日再来侍奉太后,希望贵妃娘娘早日康复。” 太后对崔缊蓉的识趣表示满意,赞许道:“今日辛苦你了,静贵妃身体的好转,你的功劳不小。” “这些都是臣女应该做的。”崔缊蓉恭敬地行礼退出,转身之际,嘴角隐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 数日之后,当宋衍熠与皇后听取了安插在静贵妃身边的宫女汇报时,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甚好看。 “静贵妃近日频繁往太后宫中去?为何你不早些禀报?”皇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眼神锐利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宫女。 宫女身子一颤,声音细若蚊蚋:“似乎是静贵妃娘娘有所察觉,奴婢稍有不慎便恐遭其猜忌,故而不敢随意走动。今日早晨,娘娘一早就前往太后那里请安,奴婢见机才敢偷偷前来,将此情况报告给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 言毕,她低下头,双手紧握,显得极为紧张。 “求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宽恕奴婢的迟报之罪!”宫女的声音里满是恳求,额头几乎贴到了冰凉的地面。 皇后欲张口责备,却被宋衍熠轻轻抬手制止,他目光深邃,语气温和:“这也不能全怪你,毕竟你在静贵妃身边多年,若非你一直暗中为我们留意,工作还算勤勉。但记住,以后遇到类似情况,即使自己不能亲自前来,也要设法通过其他渠道传递消息,以免延误。” 宫女闻言,连忙点头应允,声音中透着感激:“奴婢谨记在心,绝不再犯!” 宋衍熠淡然问道,眉宇间透露出一丝忧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禀报吗?” “还有一件小事。”宫女细声细语,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以往太医所开的药方,皆是由奴婢亲自煎煮,但近来,这项任务却被静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接手,亲自负责煎药。” “或许是奴婢多虑,但静贵妃娘娘的气色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精神也显得格外饱满。”宫女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仿佛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所见。 皇后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只要静贵妃继续服用齐太医特制的药,病情怎会好转?其中必有我们尚未察觉的隐情。” 宫女颤抖着回答,声音里满是不安:“可能是奴婢的错觉……皇后娘娘息怒,奴婢定会更加留心,查清此事的真相!” 宋衍熠深知责怪宫女于事无补,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 宫女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退出,脚步轻快,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太后突然与静贵妃如此亲近,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意图。”宋衍熠面色凝重,目光深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提到静贵妃,皇后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鄙夷:“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安静了这么久,现在竟学会了抱太后的大腿。就凭她那弱不禁风的身板,还妄图在太后面前讨好,太后居然也不嫌弃她身上的晦气,真是令人费解!” “咱们用药物控制了她这么多年,她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难道太后还想利用她来跟我较量?简直是荒谬至极!”皇后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这段时间,皇后亲眼看见自己的权势逐渐被太后剥夺,除了焦虑与无奈,别无他法。 宫中流言四起,纷纷议论她治宫无方,这才导致太后不得不插手后宫事务。 她虽暗中努力压制这些传言,但它们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仿佛是在无声地宣告她这个中宫之主的无能。 长期以来积累的憋屈与不满,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如果不是宋衍熠及时阻止,她恐怕真的会狠狠惩罚那个宫女,以泄心头之愤。 宋衍熠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抹深思:“静贵妃的身体状况的确每况愈下,但我担心的是,可能会有我们未曾预料的变数。” “尤其是崔家那位小姐,她与太后的亲密关系,以及她那超乎常人的医术,我们都曾亲眼见证。我担心,若她真的能够调理好静贵妃的身体,到时候,静贵妃就会成为我们心中的一根刺,难以拔除。” 如今,母子二人在宫中的行动处处受限,失去了往日的自由。 在宋衍熠不便出面的时候,皇后总是在朝臣之间周旋,为他争取支持。 尽管目前已有不少朝臣倒向他们,但太后的存在,却让他们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高调行事。 后宫不得干政,太后虽能以辅佐皇上为由,无视规矩,但皇后却不能。 一旦皇后逾越雷池,便会落下心怀不轨的口实,引起皇上的警惕,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崔家小姐心思太过独立,即便我曾警告过她,她也似乎毫不在意。” 皇后脸色一沉,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挫败,“边境局势动荡,我本想让她早日与你完婚,以稳定后方,但她总有各种理由推脱。” “如今我让宫女去请她,她又以太后的名义作为挡箭牌,拒绝前来见我。”皇后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与不满。 宋衍熠抿紧嘴唇,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他已派遣暗卫秘密监视崔缊蓉,但至今一无所获,不知是暗卫的能力不足,还是崔缊蓉太过机敏,这让他感到十分困惑。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下的崔缊蓉深受太后的喜爱,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日益紧密。 即便是他,想要接近崔缊蓉,也感到颇为困难。 如果能够尽快与崔缊蓉完成婚约,或许就能借机获得太后的助力,这是前世从未有过的机会。 上一世,他虽竭尽全力拉拢太后,却始终未能如愿,好在那并未阻碍他最终登上帝位。 但如今,他处处受制,甚至在某些方面被宋衍辰压制,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宋衍熠的目光穿过窗棂,望向渐渐暗淡的天色:“崔家小姐此时还未离开皇宫,我去与她谈谈。” 只要婚约尚在,崔缊蓉就不可能逃离他的掌握! 皇后眉头微蹙,似乎对宋衍熠的决定并不完全放心:“崔家小姐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关于婚约的事情,我们已经提过多次,她总有办法回避。” 第130章 谁都不见 “更不用说,现在她有了太后的支持,再加上静贵妃与太后的亲近,我担心……”皇后话未说完,但宋衍熠已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深深的忧虑。 宋衍熠的语气变得冷硬:“此事绝不会发生。” 崔缊蓉,只能属于他! 言罢,他站起身,步伐坚定地迈向宫门方向。 皇后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神色复杂,随即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紧跟太子殿下的步伐。” “是,奴婢遵命。”宫女低声回应,迅速跟上了宋衍熠的步伐。 与此同时,崔缊蓉正缓缓走出太后的寝宫,临别之际,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了静贵妃。 尽管后者在她的照料下已恢复了不少,但多年的药毒侵蚀,要想完全康复,还需时日。 然而,对于太后而言,眼下的静贵妃已足够,只要她能常伴皇上左右,昔日的恩宠自然会再次降临。 静贵妃,以其八面玲珑、善解人意之姿,穿梭于后宫的纷繁复杂之中,赢得了众人的青睐,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后,亦不得不承认其手腕,默许了她在后宫中的一席之地。 崔缊蓉随着宫女轻移莲步,缓缓走向那扇雕龙画凤的宫门,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眉头不由得轻轻蹙起。 此地乃离宫必经之路,避无可避,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无奈。 宋衍熠立于清风之中,耳畔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抬首间,那张温婉的脸庞映入眼帘,他的嘴角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等了你许久了,还以为你已先行离开。” 崔缊蓉轻提裙摆,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声音清冷而有礼:“参见太子殿下。” “你先回去向太后复命吧,我与缊蓉姑娘有些私事相谈。”宋衍熠对一旁的宫女吩咐道,宫女闻言,望向崔缊蓉,见她轻轻点头,便识趣地退至一旁,留下二人独处的空间。 “天气渐凉,太子殿下若有什么话,遣人传唤便是,若因此偶感风寒,岂不是我的罪过?”崔缊蓉语调平和。 宋衍熠轻笑,眼中满是宠溺:“即便真的染了风寒,有缊蓉姑娘在侧,我亦能迅速康复。” “看你近日频繁入宫侍奉太后,定是劳累过度。我这边事务繁忙,虽心念相见,却始终抽不出空闲。今日难得有暇,不如寻一处静谧之地,共叙旧情如何?” 崔缊蓉不假思索,语气坚决:“边疆战事紧迫,家父正盼我归,此事还是改日再议为宜。” “待我稍有空闲,定当邀请你共饮美酒,品味香茗,以此表达我的歉意。” 见崔缊蓉又要推辞,宋衍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嘴角上扬,带上了几分自嘲:“我知你忙碌,却不料竟是如此程度,是我未曾考虑周全,无意中占用了你宝贵的时间。” “只因久未与缊蓉姑娘促膝长谈,这才在此静候……” 言毕,他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歉疚,投向了崔缊蓉。 崔缊蓉面庞平静,对于宋衍熠的这套手段,她早已熟稔于心。 往昔,正是这些温柔的陷阱,让她一步步深陷,甘心情愿为他所用。 而今重逢,只觉得一阵反感涌上心头。 她低垂眼帘,巧妙地掩饰住眼中的不屑:“我常伴太后左右,太子若欲见我,可直接前往太后居所寻我,无需在此忍受寒风,以免身染疾病,让皇后娘娘责备于我。” 宋衍熠面色微变,语气坚定:“母后深知我心,绝不会如此。” 他深情的目光紧紧锁住崔缊蓉,而她却机敏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似乎有一段时间未见赵妹妹了,太子殿下可有她的消息?” 宋衍熠心中一凛,赵娴儿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被她算计的不快。 他勉强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对崔缊蓉说:“我也有段时间未见娴儿了,你们姐妹情深,你尚且不知,我又怎会知晓呢。” 崔缊蓉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听你这么说,我得找个时间去看看赵妹妹,希望她一切安好。” “赵大人目前的处境,我真担心赵妹妹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她与太子殿下素来交好,若殿下得空,也请去看看她,赵妹妹定会十分高兴。” 宋衍熠见崔缊蓉三句话不离赵娴儿,原本交谈的兴致瞬间消散,他的目光飘向远方,“近来公务缠身,能抽出时间与你交谈已是不易,待我有了空闲,自然会去看望娴儿。” 崔缊蓉轻轻一笑,温婉中带着疏离:“待我见到赵娴儿,定会转达殿下的关怀。” “天色已晚,我该告辞了。” 言罢,她向宋衍熠行了一礼,随后转身,步伐坚定地离去。 宋衍熠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脸上的阴霾浓重得令人心悸,周围的侍卫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这位尊贵的太子。 “赵家那位小姐,近日有何动静?”宋衍熠突然问道。 侍卫连忙回答:“还是老样子,整日闭门不出,说是身体不适,不愿意见任何人。” 宋衍熠的声音冷若寒冰:“但愿她能一直这样安静下去。” …… 赵府深处,一名侍女小心翼翼地捧着晚餐,踏入赵娴儿的房间,只见小姐形容憔悴,坐在桌旁,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与不甘,让侍女不禁打了个寒战。 “小姐,这是夫人亲手为您准备的,您已经多日粒米未进,这样下去身体如何承受得住,哪怕吃一点点清淡的也好啊。” 赵娴儿的声音虚弱而尖锐:“我如今这副模样,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吃与不吃,又有何区别!” “那些曾经与我交好的千金小姐们,见我落魄至此,个个避之不及,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嘲笑我呢!” 侍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不敢多嘴。 赵娴儿此刻的情绪如同一触即发的火药桶,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侍女犹豫之际,赵夫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严厉与疼惜:“难道你就打算这样日复一日地消沉下去,饿死自己吗?” 赵夫人示意侍女退下,亲自接过晚餐,缓步走到赵娴儿面前,将餐盘轻轻放下。 第131章 脸色不好 赵娴儿抬头,不满地看向赵夫人:“母亲又来教训我了吗?” “我并非来教训你,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赵夫人看着女儿,眼中既有愤怒也有心疼,“当你在这里自暴自弃时,崔家那丫头已经得到了太后的青睐,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你不是说要与她一决高下吗?这就认输了吗?” 赵娴儿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太后怎么会……” 太后前阵子偶感风寒,卧床不起,宫中御医束手无策之际,是崔家那位机智聪慧的丫头,崔缊蓉,携带家传秘方进宫,仅数日便让太后的病情有了显着好转。 太后对她的医术赞不绝口,不仅让她继续留在宫中调养自己的身体,更是在日常起居中处处倚重,视她为左右手。 赵夫人目光深邃,语重心长地对赵娴儿说道:“你可知道,如今太后不仅身体日渐康复,更是重新执掌了后宫的大权,未来的局势变化莫测,你若再这样消沉下去,岂不是将一切先机拱手让人?” 赵娴儿紧闭双唇,眉宇间凝聚着不甘与愤恨。 赵夫人的眼神淡漠而深邃,轻轻吐出一句:“未来的路,你可要想清楚了。” 言罢,赵娴儿似乎被激起了斗志,低头猛咽着晚餐,直到腹部隆起,才缓缓停下,眼中闪烁着坚决的光芒:“我绝不会让那狡诈之人压我一头!” 她深知,眼前的困境只是暂时的阴霾,只要她能够像崔缊蓉一样,赢得太后的青睐与信任,那么,心中的那份渴望与梦想,终将如愿以偿。 夜幕降临,赵娴儿的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崔缊蓉一如既往地步入太后的寝宫,太后一见她便笑得合不拢嘴,亲切地招手示意。 崔缊蓉温婉地走近,太后笑容满面,轻声透露:“哀家听闻,昨日你离宫之时,殿下竟然在宫门外等候多时。” “那日雪花纷飞,寒风凛冽,他却甘愿忍受严寒,只为一见,这份深情厚谊,实在难得。”太后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这对年轻人的期许。 崔缊蓉以微笑回应,对于太后的旁敲侧击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她与宋衍熠之间有着皇室的婚约,太后有所猜疑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这并非太后第一次试探,崔缊蓉早已习惯在各种微妙的宫廷斗争中游刃有余,正如她平静地听取芳菲汇报后宫琐事一般。 此刻,太后终于直接问及此事,她怎会放过这个表明立场的机会? “殿下对臣女的厚爱,实在是臣女所难以承受之重。” 崔缊蓉诚恳地回答,“臣女目前全心关注于边疆的安宁与国家的稳定,皇后娘娘也多次提及,希望臣女能早日与殿下完婚,共担国事。然而,臣女均以国事为重,婉拒了皇后娘娘的好意。殿下若急于婚配,京城中不乏出身高贵、才貌双全的女子,她们中许多人对殿下抱有深深的敬仰与爱慕,比如外界传言,赵家的小姐对殿下一片痴情,坊间甚至流传着不少关于她单恋殿下的故事。” 太后闻言,眼神闪烁,似在考量,随即问道:“那你认为,谁更适合殿下呢?” 崔缊蓉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回答道:“臣女不敢妄加评论,殿下的终身大事,应当由皇上与皇后娘娘共同深思熟虑,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两人之间,无需多言,彼此的心意已了然于胸。 这时,芳菲匆匆入内禀报:“太后,赵家小姐前来请安,是否接见?” 崔缊蓉轻轻挑眉,心中已明了赵娴儿请安的用意,显然是得知自己常伴太后左右,也想借此机会博取太后的欢心。 她低下头,掩藏起眼中的玩味,心中默默祝赵娴儿好运。 太后略作思考,想起了崔缊蓉刚才的言辞,便对芳菲点了点头:“赵家小姐难得来宫,你带她进来吧。” “是。”芳菲应声,引领着赵娴儿进入。 崔缊蓉注意到赵娴儿脸上的脂粉也难以掩盖的疲惫,显然,她近期过得并不如意。 赵娴儿费尽心机想要对付宋衍熠,却未能如愿,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臣女拜见太后。”赵娴儿轻柔行礼,抬眼间瞥见崔缊蓉站在太后身边,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但当与崔缊蓉的目光相遇时,又迅速恢复了平日的温婉。 “原来姐姐一直在陪伴太后,难怪臣女早上去崔府拜访时未能见到姐姐。”赵娴儿试图以柔和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波澜。 崔缊蓉以微笑回应,语气中带着几分客套:“这段时间我一直留在宫中侍奉太后,未曾想到妹妹会突然来访。” “赵妹妹近日似乎很少外出,看脸色也不大好,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崔缊蓉关切地问道。 赵娴儿眼神微闪,心中快速盘算,暗自思量:如果崔缊蓉知道了自己与宋衍熠之间的纠葛,会不会因此承受不住压力,进而放弃与宋衍熠的婚约? 这个念头让她有些失神,但随即,宋衍熠的警告在她耳边回荡,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若是宋衍熠发现自己不小心泄露了秘密,后果将不堪设想! 赵娴儿强忍住心头的不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崔缊蓉说:“多谢姐姐关心,不过是昨晚被窗外的风声吵得没能睡好,所以看起来有些疲惫。” “若真是生病,哪还敢来打扰太后的安宁?万一传染给了太后,那可是大不敬。” 她话锋一转,讨好地望向太后,后者轻笑回应:“你有这份孝心,哀家自然知晓。你平时多是陪伴皇后和其他姐妹,既然今天已经请安,哀家就不多留你了。” 赵娴儿闻言,连忙接口:“与娘娘们交流固然重要,但若能为太后解闷,也是臣女的荣幸。若太后不嫌弃臣女言语笨拙,臣女愿意跟随崔姐姐,一同侍奉左右。” 崔缊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幕,心中明白,这是太后的又一次考验。 赵娴儿的急切之情太过明显,而太后在后宫多年的历练,自然懂得如何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赵娴儿的每一步棋,都在太后的预料之中。 第132章 更加糟糕 赵娴儿的性情急躁,缺乏那份成就大业所需的沉稳与耐心,这一点,太后看得分明,自然不会在她这样的人选上浪费宝贵的光阴。 太后的眼神轻轻一转,心中迅速盘算着当前的局势:宋衍熠与宋衍辰之间的权力争夺战正打得如火如荼,未来的皇位归属依旧悬而未决。 如果宋衍辰能够登基,那么作为他母亲的静贵妃,由于没有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自然容易被控制; 而若是宋衍熠最终胜出,那无疑是个棘手的角色,毕竟皇后为了支持宋衍熠,在前朝后宫之间奔走呼号,一旦宋衍熠登上皇帝宝座,皇后随之成为太后,那么自己这位现任太后的地位恐怕就会首当其冲,面临严峻的挑战。 太后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突然间,她的目光锁定在了赵娴儿身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如果宋衍熠迎娶的是一位背景平凡、易于操纵的女子…… “怎么会呢?哀家虽然久居在这深宫之中,少有涉足尘世纷扰,但对于你的才女之名,也是略有耳闻。如果你都显得口齿笨拙,那其他人岂不是更加显得无能为力?”太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赞赏,却也暗含着对赵娴儿的考验。 赵娴儿听闻太后的夸赞,脸上顿时绽放出喜悦的光彩,她挑衅地向崔缊蓉投去一瞥,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得宠。 然而,崔缊蓉对此只是淡淡一笑,心中明白,赵娴儿连太后的深层意图都未能察觉,又何谈能够如愿以偿? 两人陪伴在太后身边,谈笑声此起彼伏,直到窗外的朝霞渐渐染红了天际。 这时,太后才笑道:“哀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不过天色已晚,你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小姐,下次进宫请安之后,如果不嫌弃哀家这里太过沉闷,欢迎你随时再来陪哀家聊天。” 赵娴儿连忙双手恭敬地捧上一杯热茶,语气中满是急切:“是,臣女一定铭记在心!” 太后微微一笑,吩咐道:“芳菲,你送缊蓉和赵小姐出宫吧。” “是,遵命。” 芳菲一路上细心陪伴,直到两人即将踏上马车,赵娴儿趁机对崔缊蓉投去一个不易察觉的得意眼神,嘴上却说着:“刚才与太后交谈,未能顾及崔姐姐,还望姐姐不要介意。我只是见太后心情甚好,便多聊了几句,希望能让她更加开心。” “以后我会注意,尽量不让姐姐感到被冷落。” 崔缊蓉嫣然一笑,心中明镜似的知道,在太后的寝宫里,赵娴儿生怕自己与太后过于亲近,于是不断插话献殷勤,活脱脱一副贴身侍女的模样。 她倒是乐得清闲,静观赵娴儿的表演。 对于太后的几句客套话,赵娴儿却当了真。 即便将来太后并未给予实质性的恩惠,但要控制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赵娴儿,似乎也并不困难。 崔缊蓉收起心中的杂念,以微笑回应:“赵妹妹言重了,你能使太后愉悦,我为你感到高兴还来不及呢。” “况且我们许久未见,如果妹妹不急于回家,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聊聊如何?” 赵娴儿本想推辞,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刚与太后有了接触,对于太后的喜好还知之甚少,而崔缊蓉长期侍奉在侧,必然掌握了不少宫廷内部的消息。 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取代崔缊蓉的地位,她决定深入探究。 “正合我意,宫中未能尽兴交谈,现在找个安静的地方,相互倾诉一番,正是时候。”赵娴儿笑容可掬地回答。 随后,她们同乘一辆马车,找了一家偏僻的茶馆坐下,点了几样精致的茶点。 简单的寒暄过后,赵娴儿开始旁敲侧击,试图从崔缊蓉那里了解更多关于太后的信息。 “太后虽然对我青睐有加,但我对她真正的喜好却只是一知半解,总是担心言语不当会触怒太后。”赵娴儿叹了口气,显得有些苦恼。 “家父遭到贬谪,家中仅剩一个小官职,我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以免连累到父亲。赵家的境况,就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岌岌可危。”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泛起了红晕,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崔缊蓉不动声色,用温柔的声音安慰道:“赵大人的才华横溢,一时的失意并不代表永远,以他的能力,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有妹妹你这样的孝顺女儿在旁,无需过分担忧。” 赵娴儿轻声抽泣:“道理我都懂,可是这苦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崔姐姐,这段时间我过得真的很辛苦……如果因为太后的看重,别人不再轻视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泪眼蒙眬地望着崔缊蓉,后者轻轻叹了口气,递上了手帕:“我能理解妹妹的处境,从谏议大夫的荣耀到如今的落差,妹妹心中自然不好受。” “我愿意帮助你,但是太后的想法难以揣摩,如果我们被发现有所图谋,恐怕会引起她的不悦。” 赵娴儿急忙说道:“姐姐放心,如果有任何责难,我绝不会连累姐姐的!” 崔缊蓉摇了摇头:“这种方法并不可行,我另外有一个主意,妹妹或许可以试试。” 尽管对崔缊蓉的拒绝心有不甘,但赵娴儿听到她话中似乎别有深意,还是忍不住追问道:“是什么办法呢?” 崔缊蓉轻轻一笑,显得神秘莫测:“赵妹妹别急,你现在急需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庇护,太后看似是最佳选择,但她的想法难以捉摸,就像你说的,稍有不慎,赵大人的处境可能会更加糟糕。” “那赵妹妹为何不考虑向皇后求助呢?” 赵娴儿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困惑,“崔姐姐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太后无意插手,皇后又怎么会主动伸出援手? 崔缊蓉缓缓解释道:“皇后娘娘以慈悲为怀,管理后宫宽厚仁慈,深受各位嫔妃的敬爱。你与太子殿下之间的交情,只要你诚实地向皇后说明自己的困境,为了太子的未来,皇后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第133章 心安 “我知道你有顾虑,但不尝试怎么知道结果?以你的聪慧,一定能找到说服皇后的方法。” 赵娴儿沉默不语,心中已经开始暗暗权衡这个计划的可能性。 想要得到皇后的援助,似乎只能利用她与宋衍熠之间的关系来做文章…… 崔缊蓉一边品味着手中的茶,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赵娴儿脸上的细微变化,见她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心中自有打算。 若赵娴儿真的决定利用此事作为筹码,向高高在上的皇后施加压力,那么,在这短暂却关键的时日里,宋衍熠与皇后无疑将陷入各自的困境,自顾不暇,无从干涉她的计划。 归家的路途似乎比往常更显漫长,赵娴儿踏进那熟悉又陌生的院落,未及站定,便见赵夫人满面焦急,快步迎了上来,话语迫切:“今日你进宫陪伴太后,一切是否顺遂?太后可还满意于你?” “我这一整天如坐针毡,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你在宫中出了什么差池。”赵夫人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赵娴儿的脸上掠过一抹不悦,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与不满:“太后自然对我喜爱有加,不仅邀请我常去陪伴,还对我赞不绝口。母亲对我竟如此缺乏信心吗?” 赵夫人听闻此言,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这些年太后深居简出,潜心修行,我们这般急于讨好,世事难料,变数颇多。” “好在一切顺利,你父亲复职之事,便全看你的手段了。”赵夫人的话语中既有期待,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赵娴儿微微噘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母亲无需反复提醒,我心中自有计较。” “哦?你已有打算了?”赵夫人好奇地追问。 赵娴儿眉宇间轻轻蹙起,赵夫人见状,连忙收声,生怕自己的追问会触怒这位赵家未来的希望之星。 “母亲不必多言,你在宫中陪伴了一整天,定是疲惫不堪,我这就让厨房准备些你平日里爱吃的菜肴,晚饭后你就好好歇息吧。” 语毕,赵夫人带着侍女缓缓离去。 望着赵夫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赵娴儿轻声吩咐身旁的侍女:“帮我换下这身衣物。” “是,小姐。” 侍女应声而动,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助赵娴儿褪去厚重的冬装,一边压低了声音,试探性地问道:“小姐,真的要按照崔家小姐的建议,去请求皇后帮忙吗?” “总得试一试。”赵娴儿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太后那边变数太多,我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处!” “若皇后愿意伸出援手,父亲的事情或许就有了转机,我为何不为呢?”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侍女显得有些迟疑:“可是,万一殿下将你们之间的事情告知皇后,恐怕皇后会对您有所不满……此事还需慎重考虑才是……” 赵娴儿眉头紧锁,语气坚决:“现在才开始谨慎,又能如何?这样能帮到爹爹吗?能让那些曾经嘲笑过我的千金小姐们低下她们高傲的头颅,承认错误吗?” “我只想要重新回到过去的风光日子,甚至要比那时活得更加精彩!” 侍女见状,不敢再多言,只能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次日,赵娴儿经过一番精心装扮,再次踏入皇宫的大门。 她首先前往太后的居所请安,与太后闲话家常片刻后,便礼貌地告退。 太后目送她离开,随后向身边的贴身侍女芳菲递去一个微妙的眼色。 芳菲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指派了一个机敏的小太监,悄无声息地跟在赵娴儿身后。 对此,赵娴儿浑然不觉,她大步流星地朝着皇后寝宫的方向行去,耐心地在门外等候宫女的通报。 不久,宫门开启,宫女引领她步入内室。 皇后正满面春风地等待着她,笑容可掬地说道:“娴儿来了,听说你刚从太后那里过来就直接来给我请安,你应该多学学缊蓉,多陪陪太后,即使不来见我也没关系的。” 赵娴儿以柔和的语气回应:“按理说,娴儿昨日就该来拜见皇后娘娘,但与太后交谈完毕,天色已晚,不愿打扰娘娘休息,故而推迟至今日,特来向娘娘致歉。” “我知道娴儿是最懂礼数的。”皇后笑颜如花,“不过,比起我来,太后的地位更为尊崇。前些日子缊蓉陪伴他人去给太后请安,太后气色的确好了不少。” “有你们这些年轻活泼的女子陪伴左右,让太后心情愉悦,实在是功不可没。”皇后的话语中充满了赞赏。 赵娴儿谦逊地回应:“皇后娘娘过誉了,幸亏娘娘宽宏大度,没有责怪娴儿,我才得以心安。” 皇后温柔地笑道:“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于你?” 赵娴儿的目光忽闪,眼眶泛起了红晕:“皇后娘娘,今日娴儿进宫,实则是有事相求……” “家父出狱后身体每况愈下,又被贬了官,家中经济顿时拮据了许多。看着父亲日益增多的白发,我心痛不已,因此斗胆恳请皇后娘娘为家父设法周旋……” 皇后的笑容渐渐收敛,神色变得严肃:“娴儿为父亲考虑的心情,我感同身受。然而,赵大人被贬,皆因破坏了太后的寿宴,皇上为了维护太后的尊严,不得不严惩。宋衍熠为了搭救赵大人,已经竭尽全力,如今赵大人能够贬官而不至于身陷囹圄,你应该感到满足。” 赵娴儿抿紧了嘴唇,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皇后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但看着父亲日渐消瘦,作为子女,我真的非常希望能为他做些什么……” “皇后娘娘,请您大发慈悲,帮帮家父吧……哪怕不能完全官复原职,我相信皇后娘娘一定有办法让他的境遇有所改善……” 皇后未待她说完,语气骤冷,打断了她的话:“娴儿,我虽疼爱你,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还需要我来提醒吗?” 第134章 身孕 赵娴儿的身体猛地一僵,心中明了,此刻话已出口,想要收回已是万般艰难!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着继续说道:“求皇后娘娘念在娴儿腹中怀着衍熠哥哥孩子的份上,帮帮娴儿吧……” 皇后闻言,脸色骤变,目光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娴儿跪倒在地,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请皇后娘娘恕罪,那天衍熠哥哥在酒楼中饮酒过量,情难自禁,而我内心深处早已倾慕衍熠哥哥,于是……” “前几日娴儿晨起不适,呕吐不止,经大夫诊断方知已有身孕,那是衍熠哥哥的骨血……本想将此事深埋心底,以免给皇后娘娘和衍熠哥哥带来困扰,但若非父亲之事迫在眉睫,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赵娴儿的抽泣声在寝宫内轻轻回荡。 周围的宫女们个个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她们心中暗自惊诧,赵娴儿的胆量竟如此之大,要知道,那些意图助宋衍熠登上高位的人,大多都在皇后的巧妙布局下悄然消失,不留痕迹。 赵娴儿不仅成功攀附上了宋衍熠这棵大树,更令人震惊的是,她腹中竟然孕育着他的骨肉! 此刻,寝宫内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皇后的眼神冷若寒冰,直直地凝视着赵娴儿:“你真的怀了熠儿的孩子?” 赵娴儿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紧握的拳头虽然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但喉咙间的哽咽却泄露了她的情绪:“娴儿不敢拿这样的大事欺骗皇后娘娘,如果娘娘有所怀疑,召太医前来验证便是。” 皇后没有立即回应,她的眼神锋利,企图在赵娴儿的脸上寻找哪怕一丝谎言的破绽。 赵娴儿心知,这一刻的对峙,比任何时刻都要危险。 她勇敢地抬起头,迎向皇后那审视的目光,而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已经不自觉地抠入了掌心,留下浅浅的痕迹。 皇后并未即刻命令宫女去传唤太医,她心中明白,太后的目光无处不在,即使派自己的亲信太医来检查,太医或许能够守口如瓶,但赵娴儿呢? 想到赵娴儿昨日在太后的宫中逗留许久,显然意在讨好太后,皇后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 原本以为赵娴儿不过是个愚钝之人,没想到她竟学会了用这种方式来钳制自己! 皇后强忍住立刻惩治赵娴儿的冲动,声音冷硬:“你今日先回去,明日再来见我,到时候自会有答案给你。” 赵娴儿眉头微蹙,尽管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但她依然顺从地点头应允:“遵命。” 皇后随即吩咐身边的宫女,要她们小心护送赵娴儿离开,确保途中不会有任何风声走漏。 直到赵娴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皇后才沉声下达了另一道命令:“即刻传太子来见我!” “是!”宫女应声,小跑着离宫,不久便引领着宋衍熠匆匆而来。 “母后,您急召儿臣,可是有什么紧急之事?”宋衍熠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母亲的温言软语,而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这突如其来的痛楚让他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宫女之前只说皇后有急事,并未透露详情,他万万没想到,刚到面前就遭此一击。 宋衍熠抿紧了嘴唇,侧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儿臣若有过失,母后责罚自是应当,只是儿臣不明,究竟何事令母后如此动怒,请母后明示。” “你和赵娴儿是怎么回事!”皇后的声音中带着怒意与失望。 宋衍熠脸色一沉,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预感:“她今日来找母后了?” “确实如此!”皇后失望地望着他,语气中满是责备,“母后之前是如何告诫你的?每一步都要谨慎行事,不容许有任何差池!” “如今赵娴儿怀孕的消息一旦被皇上和太后知晓,你的太子之位就将陷入危机之中!”皇后的话语中充满了忧虑。 宋衍熠眉头紧锁,一脸难以置信:“赵娴儿怀孕了?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安排了侍卫秘密护送赵娴儿回家,并且在她的茶水中加入了藏红花,连续数日,以防万一,赵娴儿怎么可能怀孕? “母后已经请太医确认了吗?”宋衍熠追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迫切。 皇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神色中满是无奈:“在这种敏感时刻,如何能轻易请来御医?自从太后重新掌控后宫,我的一举一动都受到限制。若是无缘无故请来御医,只会引起太后的猜疑,那样我们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熠儿,这件事你处理得太草率了,想要补救,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皇后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责备,也有几分担忧。 宋衍熠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未曾料到赵娴儿竟会直接跑到宫中向母后告状,这是他的疏忽。 他抬头望向皇后,努力挤出一丝安慰的微笑:“母后别急,儿子自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皇后眉头紧锁,显得并不放心:“你要如何解决?即便你处理了那个孩子,赵娴儿也必定会猜倒是我们所为,你们之间的关系依旧无法隐瞒。” 宋衍熠的拳头越握越紧,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既然如此,她就不能再留了。” 皇后微微点头,语气决绝:“你先查清楚,看她是否还与其他什么人提及此事,若是有,一并处理干净,以免留下后患。” “记住,行动要干净利落,不可留下任何痕迹。” 母子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 夜幕深沉,崔缊蓉正专注地阅读着前线送来的战报,突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挑眉起身,推开窗,见风扬一脸沉重,她也不由得收起了轻松的表情,严肃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家小姐今日入宫,将与太子殿下的事情告知了皇后,而且……她声称自己怀孕了。”风扬简短地汇报。 崔缊蓉的眉宇间浮现出几分惊讶:“这才多久,她怎么就怀孕了?” 第135章 除掉赵小姐 风扬沉声道:“真假尚需崔大小姐亲自查证,但更为紧迫的是,太子殿下与皇后似乎有意除掉赵家小姐,以绝后患。” “崔大小姐打算保护赵家小姐吗?”风扬试探性地问。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自然要保。赵娴儿对我而言,还有利用价值,不能让她出事。” 风扬点头表示理解:“我会替崔大小姐留意,若太子殿下有所行动,我会设法提前通知您。” 言罢,他便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崔缊蓉轻轻合上窗户,望着摇曳的烛火,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宋衍熠现在定是焦头烂额了吧。 次日清晨,崔缊蓉精心打扮后,踏上了入宫的路途。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前,下车之际,她意外地遇见了同样刚到的赵娴儿,这倒是省去了她再去赵府的周折。 她浅笑着,步伐轻盈地走上前,晨光洒在她精致的面容上。 “赵妹妹今日竟也如此早,想来是春风满面,精神奕奕。昨日我因事耽搁,进宫之时已迟,及至太后那里,你却已先行一步,未能与你共话家常,实为一大憾事。” “因此,我特地于今日提前启程,心中暗自期许能在此遇见赵妹妹,我们姐妹二人携手同行,共赴太后寝宫,岂不美哉?” 赵娴儿面上虽挂着笑,却未达眼底,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苦涩。 “崔姐姐一番美意,妹妹心领了。然而今日,我恐怕无法与姐姐并肩而行。皇后娘娘此刻正殷切等待,关于太后那边,还请崔姐姐代为转达我的歉意,明日我必定亲自前往,陪伴太后左右,以补今日之失。” 崔缊蓉眉眼一弯,故作惊讶之态,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哦?皇后娘娘竟已答应助你一臂之力?这可是难得的好消息。” 赵娴儿眼神微妙地闪烁,尽管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但她的话语已如离弦之箭,皇后即便心中不悦,为了那个“秘密”,也多半会勉为其难地伸出援手。 更何况,皇后昨日匆匆让她离开,恐怕正是为了私下询问宋衍熠…… 念及此处,赵娴儿的手指在衣袖下悄然收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她迅速调整情绪,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漠的微笑,那笑意并未触及眼眸深处,她看向崔缊蓉。 “皇后娘娘的心思深沉,妹妹不敢妄自揣测。但无论娘娘做出何种决定,妹妹皆无异议,一切听凭娘娘安排。” 崔缊蓉轻轻一笑,言语间满是温婉。 “赵妹妹心思细腻,皇后娘娘对你疼爱有加,定会将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 “不过,昨日我陪伴太后闲谈之际,宫女芳菲前来禀报,言及太子殿下从皇后娘娘处离开,似因政务繁忙,对身边的侍卫发了一通脾气。赵妹妹待会儿若遇见太子殿下,在娘娘宫中可要多留个心眼,以免无辜受累。” 赵娴儿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宋衍熠的怒火,哪里是针对侍卫,分明是因她而起! 她的目光掠过宫门,心中一时犹豫不定。 若宋衍熠真的在场,她不禁担忧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毕竟,在那酒楼之日,宋衍熠目睹“落红”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至今仍令她心有余悸。 崔缊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赵娴儿的反应,看来,赵娴儿已捕捉到了她话语间的暗示。 片刻之后,赵娴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略显虚弱。 “崔姐姐,我突感身体有些不适,今日便不打扰皇后娘娘了,以免将病气传给娘娘,惹她老人家担心。” 崔缊蓉面上流露出真切的关怀之情。 “赵妹妹,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要不要我为你请御医来看看?” 赵娴儿慌忙摇头,此刻她只渴望尽快逃离这片是非之地,生怕再多停留一刻,宋衍熠便会突然出现! “多谢崔姐姐关怀,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毛病,回家后请郎中开几剂药便好。” 她语速飞快,急于结束这段对话,“太后还在等着姐姐,姐姐快些进去吧,莫让太后久等。” “既然赵妹妹如此说,我也不便强求。只是你这副模样,我实在放心不下。如果不亲眼看着你平安归家,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崔缊蓉语气诚挚,满是关切。 赵娴儿几番推辞未果,又急于脱身,最终只能点头应允。 两人一同踏上马车,缓缓驶离。 守门的太监见状,连忙奔向东宫,将这一幕汇报给了宋衍熠。 宋衍熠眉头紧锁,原计划借赵娴儿拜见母后之机,尽快解决那件棘手之事,却不曾预料到赵娴儿会在宫门口与崔缊蓉相遇! 不管赵娴儿是真的病了,还是故意为之,或是已有所察觉,万一她一个不小心,将他们之间的秘密泄露给崔缊蓉,那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大麻烦。 毕竟,崔缊蓉一直寻找各种借口拖延婚事,一旦此事落入崔缊蓉耳中,极有可能被上报给父皇,导致婚约告吹! 宋衍熠面色凝重,这样的结果是他断然不能接受的! 他挥手遣散了太监,随即招来风扬与其他一名暗卫,语气冰冷地下达命令。 “处理掉赵家小姐,务必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同时,确保车上的崔家小姐毫发无损,不得有任何闪失!” “此事若办不好,你们二人无须再回我身边复命!” 风扬等人领命,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宫殿深处。 此时,马车内,崔缊蓉与赵娴儿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赵娴儿显得心神不宁,时刻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崔缊蓉心中了然,赵娴儿显然是害怕宋衍熠会对她不利。 她眼波微转,自离开宫门已有一段时间,宋衍熠应该已经得知消息。 如果他要采取行动,此刻或许已有手下悄悄跟随在后。 忽然,马车外传来两声轻微的异响,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崔缊蓉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那声音一长一短,显然是某种暗号。 崔缊蓉不动声色地靠近赵娴儿,轻轻握住她的手,目光中满是关怀。 “赵妹妹,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身体不适得很吗?” 赵娴儿一惊,正欲开口回答,马车却猛然一震,与此同时,一件物什从车窗破空而入。 第136章 刺客 崔缊蓉眼尖,瞥见一道银光闪过,几乎是本能地将赵娴儿推向一旁,让她躲过了那枚致命的银针。 她稳住赵娴儿的身子,急切地询问。 “赵妹妹,你没事吧?” 赵娴儿茫然不解,厉声呵斥车夫。 “你驾车怎如此大意!” 车夫连忙辩解:“小姐息怒,可能是车轮碾过了路上的石子,这才颠簸了一下。” “明明看见有石,为何不避开?你分明是……” 赵娴儿的话未说完,冷汗已顺着额角滑落。 她惊恐地发现,一根银针距她的头顶仅咫尺之遥,半截已深深嵌入车厢的木板之中。 若非偏差,后果不堪设想! 崔缊蓉轻轻拍打着赵娴儿的手,动作温柔而细腻。 “赵妹妹,是不是刚才马车的颠簸让你受惊了?瞧这双手,原本就冰凉,这一吓,更是凉得厉害。快,拿上这手炉,暖一暖身子,别让寒气侵了体。”她的话语温润而关切。 赵娴儿缓缓回过神来,脸色依旧苍白,眼中却闪烁着求助的光芒。 她紧紧握住崔缊蓉的手,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崔姐姐,我突然感到很不舒服,你能不能……能不能今天留在赵府陪陪我?”声音微弱,却带着恳求。 “我害怕夜里病情复发,万一郎中来不及赶到,但有你在身边,我的心便能安定许多。”赵娴儿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她知道,无论是皇后还是宋衍熠,自己的处境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刚才,如果不是崔缊蓉不经意间的触碰,那枚银针恐怕已经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她的身体! 今日,她决不允许自己孤身一人,哪怕最终无法避免,也要拉一个人共赴生死! 崔缊蓉的目光轻轻掠过那枚未遂的银针,她故意让赵娴儿察觉到这一切,心中自有盘算。 只要自己在赵娴儿身边,宋衍熠想要动手就绝非易事,这或许能为赵娴儿争取到一丝生存的机会。 她收敛思绪,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应允:“看赵妹妹如此不适,我心中也是十分担忧。既然妹妹相邀,我自当不辞辛劳,留下来陪你。” “赵妹妹放宽心,我会仔细为你检查身体,确保一切无恙。” 赵娴儿听到这番承诺,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身子不由自主地贴近崔缊蓉,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生怕再有变故发生。 即使平安下了马车,赵娴儿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崔缊蓉。 皇宫之内,风扬与众暗卫前来复命,宋衍熠闻讯,脸色顿时阴沉,手中的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碎裂声清脆而刺耳。 “一群废物!我养你们何用!难道是让你们坐享其成吗?” 一名暗卫急忙辩解:“殿下息怒,原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不料崔家小姐一个意外举动,将赵家小姐撞偏,这才让银针失了准头。” “崔将军的千金毕竟不同于常人,我们生怕露出马脚,只好暂时撤回,向太子殿下禀报。”另一名暗卫补充道。 风扬随声附和,语气遗憾:“我们虽然行事谨慎,但赵家小姐如今敏感得如同惊弓之鸟,坚持要崔小姐今晚留下陪她,再次下手确实困难重重。” 宋衍熠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想到崔缊蓉要与赵娴儿共度一夜,他的心就难以平静。 他眼神凌厉,扫视着面前的两人:“我不想从你们口中听到‘办不到’这三个字,立刻给我回赵府盯着,寻找机会对赵家小姐下手!如果让她们有机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们就别想再有下一次机会了!” 两人连忙点头,不敢怠慢,迅速消失在宋衍熠的视线之中。 …… 夜色渐深,赵娴儿拉着崔缊蓉同床共寝,房间内除了炭火盆偶尔发出的细微爆裂声,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在黑暗中交织。 “崔姐姐,你睡着了吗?”赵娴儿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还没呢,赵妹妹,你的身体又不舒服了吗?”崔缊蓉的声音温暖而关怀,自从进了赵府,她便假装为赵娴儿把脉,其实那银针事件不过是一场虚惊,赵娴儿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一晚。 “喝了崔姐姐开的安神汤,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只是有些失眠,想和姐姐说说话。”赵娴儿的声音微微颤抖。 崔缊蓉没有丝毫介意,柔声道:“虽然喝了安神汤应该好好休息,但如果赵妹妹睡不着,我自然会陪着你。从宫里回来你就心事重重,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诉我你的烦恼,有时候,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然而,赵娴儿正欲开口,屋顶上传来轻微的响动,她立刻噤声,下意识地拉紧了被子。 “崔姐姐多虑了,我只是今天身体不适,担心马车行进太慢会加重病情,所以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和崔姐姐聊了会儿天,我已经有些困了,时候不早,崔姐姐也早点休息吧!” 话音刚落,屋顶上传来几声猫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崔缊蓉轻笑,语气轻松:“原来刚刚那声响是猫咪啊,我还以为有人在屋顶呢。既然赵妹妹累了,那我们就睡吧。” 赵娴儿敷衍地应了一声,背过身去,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屋顶的猫叫声,分明是人为伪装! 宋衍熠真的派人来了! 如果不是自己留住了崔缊蓉,那些人必定会对崔缊蓉下手! 想到这里,赵娴儿不禁紧紧抱住被子,背后的冷汗几乎浸透了衣衫。 时间仿佛凝固,良久,她小心翼翼地提议:“我感觉身体还是不太舒服,崔姐姐能不能多留几天陪我?” 她不知道崔缊蓉是否已经入睡,紧张地等待着回答。 不多时,耳边传来模糊而安心的“嗯”声。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赵娴儿终于放下心来,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宋衍熠派去的人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下手,只能灰溜溜地回去复命,迎接他们的自然是宋衍熠一顿严厉的训斥。 宋衍熠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掷出,碎片四散,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第137章 流产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赵娴儿,没想到她会利用崔缊蓉作为挡箭牌,让自己束手无策! 幸好赵娴儿还算机智,没有将他们的秘密透露给崔缊蓉,否则,即便崔缊蓉在场,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但此事拖延下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尽管心中万般不愿,可目前又不能对赵娴儿采取行动,宋衍熠只好暂时按捺住心中的不满,顺着赵娴儿的意思去做,等待转机。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陆离地洒在赵娴儿与崔缊蓉相对而坐的精致茶案上,两人正沉浸在欢快的交谈中,笑声清脆悦耳。 这时,赵父满面春风,步伐轻快,几乎带着跳跃的节奏,跨入了赵娴儿静谧的院落,打破了这份宁静。 “娴儿,你可知你爹我有何喜讯?”赵父的声音里难掩激动,眉宇间洋溢着喜悦。 赵娴儿闻言,一时之间竟愣在原地,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击中,半晌才恍惚回神,急忙站起,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父亲,皇上他……真的宽恕您了?” 赵父轻轻摇头,但嘴角的笑容却愈发灿烂:“皇上是否原谅我,我并不确定,但能让我官复原职,全赖太子殿下从中斡旋!” “今日我正忙于公事,太子殿下却突然造访,亲自将这好消息告知于我,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父回忆,仿佛那场景仍历历在目。 赵娴儿闻言,圆睁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复杂,宋衍熠之前还对她心存恶意,怎会如此轻易改变心意? 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算计? “太子殿下如此大恩,我们定要重重答谢!”赵父的脸上洋溢着喜悦,转而对赵娴儿说道:“娴儿,你快些整理一番,随后随我一同进宫致谢!” 在一旁静默聆听的崔缊蓉适时插话,言语中满是真挚的祝福:“恭喜赵大人,这等大喜,赵大人与赵妹妹进宫谢恩之后,家中定要设宴庆祝。我在府上叨扰多时,也是时候告辞了。” “赵妹妹,日后若身体有恙,尽管派人至崔府寻我,我必当火速前来。”崔缊蓉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送别了崔缊蓉,赵娴儿匆忙回到院中,神色凝重地望向父亲,声音低沉而迫切:“父亲,太子殿下可有提及其他事宜?” 赵父满面笑容,目光中充满赞许:“娴儿,你果然心思细腻。适才崔家小姐在场,有些话不便明说。” “太子殿下夸赞我有你这样一个好女儿,若非你四处奔走,为我周旋,我怎能如此迅速官复原职。娴儿,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赵父的话语中充满了骄傲与感激。 赵娴儿闻言,面色微白,心中五味杂陈,虽未亲闻宋衍熠之言,却似乎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她不寒而栗。 她躲避宋衍熠已久,只为自保,如今宋衍熠助其父,她的逃避之路似乎已走到尽头。 她深吸一口气,不敢直视父亲,生怕心中的秘密被察觉,急切地催促道:“父亲快去准备吧,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我们应尽早进宫,以免耽搁他的宝贵时间。” 赵父连连点头,赞许道:“还是娴儿思虑周全,为父这就去挑选合适的礼物。”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未曾留意到赵娴儿微妙的神情变化。 不久,赵娴儿随父亲踏入皇宫大门,说明来意后,在太监引领下,向着东宫行进。 接近东宫之时,未及二人开口,太监便主动引路,向内殿深入。 每一步都似踏在赵娴儿的心弦上,心跳声与脚步声交织。 直至宋衍熠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嘴角含笑,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赵娴儿顿时如遭雷击,全身僵硬。 她悄然移至父亲身后,试图以此遮挡宋衍熠的视线。 赵父满脸堆笑,上前几步,将手中的礼物递予一旁的太监,口中恭敬道:“参见太子殿下!多亏太子殿下援手,臣才能如此迅速官复原职,继续为殿下效力。” 宋衍熠的目光越过赵父,落在赵娴儿身上,笑道:“我本就有意相助,赵大人曾为我办过不少事情,实乃我的得力助手。况且,见娴儿因父亲贬官之事忧心忡忡,频繁入宫求助母后与我,我们不忍见她难过,故而加速解决了此事。如今赵大人的困扰已除,娴儿该安心了吧?” 赵娴儿听到他直接呼唤自己的名字,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震,连忙接口道:“衍熠哥厚爱父亲,赵家自当更加竭诚地辅助衍熠哥!” 赵父并未察觉其中深意,只是随声附和,笑容满面。 宋衍熠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语带深意:“我对赵家的忠诚自然毋庸置疑,但赵大人新官上任,事务繁多。我恰好有几句话想私下与娴儿谈谈,赵大人不妨先去处理公务,我与娴儿谈毕,自会差人护送娴儿回家。” 他望向赵娴儿的眼神深邃莫测,赵娴儿紧握双手,强压下内心的恐惧,才勉强维持站立。 “那就劳烦太子殿下了。”赵父依旧笑呵呵地应承,未察觉内情。 随着赵父的背影消失在内殿深处,赵娴儿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慌,眼眶迅速泛红,泪光闪烁。 宋衍熠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冷峻的目光锁定赵娴儿,“娴儿,为何哭泣?难道我如此可怕?” 泪水沿着赵娴儿的脸颊缓缓滑落,她仓皇跪倒在地,抽泣着辩解:“衍熠哥,我只是将此事告知了皇后娘娘,并未泄露给他人!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求衍熠哥饶我一命!”她的声音带着绝望与恳求。 赵娴儿的哭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却未能触动宋衍熠分毫,他冷眼相待,“你所求皆已得偿,还有什么可哭的?” “我问你,你腹中之子,当真属于我?”宋衍熠的质问如寒冰般刺骨。 赵娴儿早料他会问及此事,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声音细若蚊呐:“我私下寻了一位熟悉的郎中,他言我忧虑过度,有流产之兆,应是不会有误……” 第138章 事与愿违 那天之后,遵循着衍熠哥的低沉嘱咐,我勉强咽下了那苦涩的藏红花汤汁,试图抹去那份不应存在的生命痕迹。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愿轻易放过我,我内心挣扎,本欲独自承受这份重负,不让衍熠哥因我而烦忧,但父亲的困境让我别无选择,只能将这难以启齿的秘密袒露。 她的话语伴随着细微的抽泣,眼神中满是乞求与无助。 而宋衍熠,那个曾让她心生依赖的男人,此刻却面容冷峻,眼中没有半点波澜。 “你想留下这个孩子?”宋衍熠的声音像是一记重锤,敲击在她的心上。 “这孩子,虽然尚未问世,却是我和衍熠哥之间唯一的纽带。我深知自己的身份卑微,不敢奢望能与衍熠哥并肩,但若能有一个流淌着我们血脉的小生命,对我而言,便是最大的慰藉……”她的话音未落,就被宋衍熠冰冷的质疑打断。 “你如何能证明,腹中的骨肉确确实实属于我?”宋衍熠的眼神锐利。 赵娴儿愕然,一时语塞,“衍熠哥,你怎么能……” “你所擅长的手段,未必不会用在他人身上。”宋衍熠的冷漠让人心寒。 “我对衍熠哥的爱,天地可鉴,又怎会做出背叛之事!”赵娴儿的辩驳带着几分绝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衍熠哥,你怎能如此质疑我的真心!” “你的心思,我无从知晓,也无意探究。” 宋衍熠的漠视刺穿了她最后的防线,“孩子,你想生便生,但我绝不会承认。” “为了你父亲的事情,你已经两次利用我作为筹码,若有第三次,我与你恩断义绝!” 话音未落,宋衍熠的手猛然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惊恐地挣扎,双脚离地,却无力挣脱那如铁钳般的大手。 她的脸涨得通红,呼吸困难,视线逐渐模糊,直至濒临窒息,宋衍熠才将她狠狠摔在地上,全然不顾她那脆弱的身躯正孕育着新生命。 赵娴儿趴在地上,咳嗽不止,狼狈不堪,许久才勉强稳住气息。 耳畔,宋衍熠的声音冷酷:“离我远点,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咬紧牙关,眼中闪烁着不甘与绝望,不明白为何自己倾尽所有,却始终无法融化宋衍熠心中的寒冰。 崔缊蓉,那个女子究竟有何魔力,能让宋衍熠的世界里再无他人? 深吸一口气,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踉跄着站起身,没有回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个令她心碎的地方。 …… 次日清晨,阳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寒意,崔缊蓉已踏入了皇宫的门槛。 连续几日陪伴在赵娴儿身旁,她已多次向太后请罪,今日更是特意提前前来。 然而,通往太后的寝宫之路并未如她所愿那般平静。 宋衍辰的身影意外地出现在前方,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 崔缊蓉微微眯眼,礼貌地行礼:“见过六殿下。” 宋衍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崔大小姐这是要去拜见太后吗?” 崔缊蓉轻轻点头,心中却暗自揣测宋衍辰的来意。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宋衍辰身后,与温殷旸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察觉到崔缊蓉的反应,宋衍辰直言不讳:“想与崔大小姐私下谈谈。” 两人移步至一旁,宋衍辰开门见山:“我看崔大小姐深受太后喜爱,是否能替我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 “若得太后助力,我的婚约问题或许能迎刃而解,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宋衍辰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崔缊蓉轻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六殿下何不求助于静贵妃?她常伴太后左右,影响力非我所能及。” “六殿下怕是找错了人。”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戏谑。 温殷旸眉头微蹙,插嘴道:“家母并不擅长此道,万一言语不当,触怒了太后,后果不堪设想。” “但崔大小姐不同,你曾救过太后,即便有所差池,太后也会宽恕。”宋衍辰坚持道。 崔缊蓉笑容中带着几分讽刺,“此事,六殿下亲力亲为,或许更为合适。” 宋衍辰显得有些困惑,“崔大小姐的意思,我不甚明白。” 崔缊蓉笑而不语,“六殿下需耐心等待时机,不可操之过急。” “过于急切,往往适得其反。”她的话语中透露着深意。 宋衍辰眉头紧锁,不解崔缊蓉的暗示。 眼看着与宋衍熠的差距日益缩小,母亲虽常侍奉太后,却难有实质帮助,他担忧若再拖延,父皇或将决定由宋衍熠继承大统! 反复权衡之下,他认为崔缊蓉是最合适的助力,却未料到遭到拒绝。 他面色阴沉,目光如炬,“崔小姐若无意相助,不妨直言,何必如此推诿?” “崔小姐还是快去向太后请安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宋衍辰大步流星而去。 崔缊蓉挑眉,与温殷旸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追赶宋衍辰之前,温殷旸低声承诺:“六皇子之事,我会妥善处理。” 言罢,他加快脚步,紧跟宋衍辰而去。 崔缊蓉心中暗笑,宋衍辰太过急躁,她与宋衍熠的较量才刚刚开始,真正的皇位争夺战,将在皇上的病情恶化时拉开帷幕。 她收回目光,示意身边的太监继续前行。 路上,宋衍辰的抱怨声随风飘来,“不过是多看了她两眼,她就敢如此傲慢地指使我!真把自己当作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若非当前形势所需,我绝不容许她如此放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温殷旸保持着沉默,直到宋衍辰的愤懑逐渐退去,他才缓缓启唇,声音沉稳:“六皇子殿下,难道不觉得崔小姐所言,亦有几分可取之处吗?” 宋衍辰眉头紧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中满是质疑:“她那些话模棱两可,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言?小温大人,你为何总是处处维护崔小姐,我委实难以理解。” 温殷旸的拳头在袖中暗暗收紧,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他的话语坚定而诚恳:“我温殷旸,全心全意只为辅佐六皇子,心中唯有殿下一人。” 第139章 亲自赔罪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继续说道:“然而,若细细品味崔小姐之言,确实蕴含几分道理。这段时间,殿下急于超越太子殿下,虽机关算尽,却往往事与愿违。何不尝试采纳崔小姐的建议,暂时收敛锋芒,静待时机成熟?” 宋衍辰的目光锐利,直视着温殷旸:“我们还有隐忍的空间吗?原本站在我这边的大臣们,多数已经倒戈向太子,太子与皇后联手,还不知要拉拢多少朝臣为他们摇旗呐喊!” “你难道要我坐视不理,看着太子将所有朝臣纳入麾下,让我孤立无援,成为众矢之的?”他面颊涨红,气息急促,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温殷旸。 温殷旸的语速依旧平缓:“我伴六皇子左右,自然感同身受殿下的焦虑,但太子殿下心中,同样藏着恐惧。” 宋衍辰闻言,神色一凛:“此话怎讲?” 温殷旸缓缓道来,声音中带着一丝笃定:“殿下可曾留意,近来皇后在前朝的露面次数明显减少?往日殿下前往御书房晋见圣上时,皇后总是在一旁侍奉,研墨添香。” “而今,皇后却鲜少出现,殿下以为这是为何?” 宋衍辰沉吟片刻,脸上的焦虑渐渐被一种微妙的笑意取代:“听母妃提起,是因太后重新掌握了后宫大权,皇后处处受到限制,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留在自己的寝宫之中。” “不错,后宫不得干政,有太后在,皇后怎敢再明目张胆地为太子出谋划策?” 温殷旸轻轻点头,赞同道:“太子失去了皇后的助力,内心必然也是焦灼不安,或许正如殿下一般,正竭尽全力想要讨得太后的欢心。” “崔小姐让殿下隐忍,恐怕正是基于这样的考量。” 宋衍辰闻言,爽朗大笑,拍了拍温殷旸的肩膀,眼中闪烁着赞赏:“幸好有小温大人在,否则我险些误解了崔小姐的好意,错过一个强大的助力。” “下次见到崔小姐,我定要亲自向她表达歉意。” 温殷旸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六公子能理解崔小姐的良苦用心,我便放心了。” 宋衍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地笑,调侃道:“这么说来,小温大人还真是崔小姐的知音,仅凭只言片语,就能洞察其背后的深远意图。” 温殷旸淡然一笑,眼帘轻轻垂下,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此时此刻,崔缊蓉已悄然抵达太后的寝宫,宫女引领她进入,却发现太后的身影不在。 宫女笑容可掬地解释道:“太后还在朝堂之上,崔小姐恐怕需要稍作等候。” 崔缊蓉眼神微闪,故作轻松地笑道:“太后再次辅佐皇上,实乃汴唐之福。有太后坐镇,国家定能更加繁荣昌盛。” “确实如此。”宫女感慨万千,“尽管太后比以往更加忙碌,但她的精神状态却异常饱满,整个人都焕发着不一样的光彩!” “待太后归来,请崔小姐代为转达问候,切勿让国事过度劳累太后的身体。” 崔缊蓉点头应允,语气温和:“那是自然。” 不久,太后身着华贵的服饰归来,见到崔缊蓉,笑靥如花:“许久未见,你似乎清减了不少,定是照顾赵家小姐辛苦了。” “不必急于来看我,好好休息后再来也不迟。”太后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崔缊蓉轻笑,与宫女芳菲一起搀扶着太后步入内室,协助她更换舒适的衣物。 “臣女挂念太后的安康。”她柔声细语,“听闻太后重新参与朝政,臣女心中更是忧虑。” “朝务繁重,需费心之处颇多,太后刚调养好身体,万万不可因国事再累垮了自己,只有保持健康,才能更好地辅佐皇上。” 太后嘴角含笑,对崔缊蓉的体贴话语十分受用:“几日不见,你的嘴还是那么甜。” 崔缊蓉笑盈盈地扶太后坐下,太后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赵家小姐的病情如何?究竟是何缘由,导致她久病不愈?” “昨日与皇上商议国事时,太子为赵大人求情,希望能恢复他的官职。臣女认为赵大人并非故意为之,便劝说皇上答应了。赵小姐得知此事,想必会感到宽慰。” 崔缊蓉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外的光芒,未曾料到太后会主动提及此事。 太后的问话,显然不仅仅是闲谈,更是一种暗示,提醒她不要让赵娴儿误表感激之情。 “太后英明,赵妹妹得知此事,原本不佳的身体状况都好了许多。” 崔缊蓉温顺地回答,“太后仁慈善良,赵妹妹知道了定会感激涕零。” 太后微笑,眼神中满是慈爱:“只要赵大人能忠诚为国,我的一番苦心就没有白费。” 言下之意,崔缊蓉心领神会,回报以一个会心的微笑。 …… 夜色渐浓,崔缊蓉换上了夜行衣,无声地穿梭在黑暗中,不久便来到了谢府。 刚一跃入温殷旸的庭院,恰好撞见正欲出门的温殷旸,两人皆是一愣,随后相视而笑,默契十足。 “若是温公子真有紧急事务,那我今晚就先行告退,待您方便时,我再登门拜访。”崔缊蓉笑语盈盈。 “我正准备去找崔大小姐,没想到你已捷足先登。”温殷旸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与意外。 两人身形矫健,轻盈无声地跃下高墙,脚尖触地的瞬间,尘埃都不曾惊扰。 步入书房,烛光摇曳,映照出室内一排排古籍与卷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温殷旸动作熟练,从精致的青花瓷壶中斟出一杯热腾腾的茶水,递至崔缊蓉面前,眼神中满是关怀,“崔大小姐,这茶是今年的新绿,先喝口热茶暖暖身,驱走夜间的寒气,咱们再细细商议。” 崔缊蓉秀眉微挑,眼波流转,轻轻端起茶杯,茶香扑鼻,她浅尝辄止,唇角留下一抹淡雅的茶渍,随即轻轻放下杯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洞悉,“我猜,我们即将探讨的,定是关于太后与六王爷之间的微妙局势吧?” 温殷旸轻轻颔首,确认了她的猜测,语带歉意地补充道,“六王爷近来因太子的举动感到焦虑,那些被太子拉拢的朝臣让他颇感不安,这才一时失言,对崔大小姐有所冒犯,还望您海涵。” 第140章 拥有的尊重 “六王爷现已深感懊悔,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是对于崔大小姐所提的‘时机’,他还未能准确把握。” 温殷旸的目光诚挚,崔缊蓉以一个温婉的微笑作为回应,“我此番深夜造访,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过去几日,我一直在赵府,协助赵家小姐调理身体,直至今日入宫,才得知太后再次介入朝政,与皇上在金銮殿上形成了对峙的局面。皇上的心情,可想而知,定是颇为沉重。”崔缊蓉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温殷旸坦诚地点了点头,“确实,太后的强势回归,行事风格比以往更为果断,皇上心中难免有所不满。然而,也正因为太后的存在,朝堂的秩序似乎更加稳定,其治国手腕可见一斑。” 崔缊蓉轻启朱唇,笑中带着几分深意,“这不过是表面的平静罢了。目前,皇上与太后之间尚未出现根本性的分歧,自然能够相安无事。但权力的天平一旦失衡,冲突与矛盾终将浮出水面。” “届时,如何站队,将成为每一位朝臣面临的抉择。六王爷的策略应是审时度势,既要保持与皇上的良好关系,也不能得罪太后。” 温殷旸眉头紧锁,显然对此感到为难,“要在皇上与太后之间找到平衡点,既不得罪任何一方,又需两面讨好,这绝非易事。” 崔缊蓉轻笑,“这世间,除了返老还童、起死回生,还有什么能称得上绝对不可能?只要方法得当,六王爷只需行中庸之道,既不锋芒毕露,也不过分退缩,即可。” 面对温殷旸的困惑,崔缊蓉耐心解释,“当前,太子与六王爷皆显得有些急躁,谁能保持冷静,谁就能占据主动。太子多疑,若见六王爷处变不惊,定会心生疑惑,进而自我困扰。” “一旦太子因急躁而犯下错误,温公子以为,皇上与太后会作何反应?”她的话语中暗含玄机。 温殷旸恍然大悟,“未来的君主,必须具备沉稳的品质,否则如何治理国家,安定天下?” 崔缊蓉嘴角勾勒出一抹满意的弧度,“看样子,温公子已经明白了。那么,我就不多打扰了。” 她起身欲走,身姿轻盈。 然而,温殷旸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一丝不舍,“崔大小姐,我深知您心中已有周全的计划,不便多言。但请记住,若您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我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崔缊蓉身形一顿,回首望向温殷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温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段时日我也将忙碌非常,你也早些休息吧。” 随着她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温殷旸独自站在书房门外,凝视着她消失的方向,直到一阵寒风拂面,才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缓缓关上了门。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整洁的屋内。 崔缊蓉整理好衣装,与妹妹崔韵和共进早餐。 崔韵和望着姐姐,眼神中满是感慨,“虽然与姐姐同住一院,但姐姐总是早出晚归,感觉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地一起吃早饭了。” “是啊,这样的时光真是难得,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我都快记不清了。”崔缊蓉笑中带宠,伸手捏了捏妹妹圆润的脸颊,眼中满是疼爱。 “看样子,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的零食可没少吃啊。怎么就不知道节制一下呢?我特意让曦风照顾你,没想到还是管不住你这张小嘴。”她故作严肃,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崔韵和急忙摆手辩解,“姐姐别怪曦风姐姐,是我缠着她给我买的!而且,我都有乖乖吃药哦,看在我还算听话的份上,就放过曦风姐姐吧。” 她一脸无辜地看着崔缊蓉,那模样让崔缊蓉忍不住笑出声,“好了,逗你玩的。这段时间我忙于宫中事务,没能好好陪你,曦风做事细心,有她在,我也放心。” 姐妹俩的笑声在屋内回荡,温馨而和谐。 正当此时,崔珉推门而入,脸上洋溢着喜悦,“缊蓉、阿雪,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也让为父分享一下这份快乐?” 崔缊蓉望向父亲,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父亲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肯定是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我们,让我们也乐呵乐呵。” 崔珉开怀大笑,“还是缊蓉机灵,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前线传来了捷报,徐副将在边疆大获全胜,不仅击溃了敌军,还带回了俘虏和战利品,预计不久就能凯旋!” 崔缊蓉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徐副将初到边疆不足月余,便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实在令人钦佩!难怪父亲如此高兴。” 崔珉的脸上掠过一丝感慨,“自从徐副将率军出征,我的心就一直悬着,如今得知他们平安归来,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今早朝上,皇上和太后听闻胜利的消息,也是龙颜大悦,决定待徐副将等人归来后,设宴庆功,重重奖赏那些英勇的战士们。” 崔缊蓉闻言浅笑回应,声音清脆悦耳:“这确实是他们应得的荣耀,待徐副将和战士们归来,父亲大人也需准备一份厚礼,以表对他们英勇的敬意。” 话音刚落,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数日之后,尘土飞扬,张炆率领着他的战士们,踏上了归途。 京城的街道两旁,百姓自发聚集,手持鲜花,挥舞着彩带,欢呼声、掌声交织在一起,整个京城都因他们的归来而沸腾。 崔缊蓉与父亲崔珉并肩站在城门之下,望着那支历经风雨却依然坚毅的队伍缓缓接近。 当看到张炆一行人全员安然无恙,崔珉的眼眶不禁湿润。 张炆骑着战马来到二人面前,稳稳勒住缰绳,随后矫健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尘土沾染的战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别样的光辉,他坚定地说道:“属下幸不辱命,完成了皇上与将军的重托,边疆安宁,我等战士愿以此为荣。” 崔珉连忙上前,双手扶起张炆,眼中满是赞许:“徐副将的勇略,我崔珉亲眼所见,何须多言!快快起来,皇上正翘首以盼,等着你们述职。” 第141章 越权? 在妥善安排好其余战士后,崔珉领着张炆与崔缊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步入皇宫。 太监们手持宫灯,引领他们穿越一道道长廊,最终来到了庄严肃穆的立政殿。 龙椅之上,皇上与太后已端坐许久,龙袍与凤冠在烛光下更显尊贵,三人连忙俯身行礼,异口同声:“吾皇万岁,太后千秋。” 皇上目光温和,望向张炆,言语间难掩喜悦之情:“边疆捷报频传,朕心甚慰。徐副将,你为我汴唐守得一方安宁,实乃国家之栋梁,不负朕之所望。” “崔将军慧眼识珠,推荐你挂帅出征,果然是英雄出自民间。”皇上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崔将军的肯定,也对张炆的英勇给予了高度评价。 张炆谦逊地回答,声音虽轻,却透露着坚定:“微臣何德何能,承蒙陛下谬赞,只愿为国效忠,此次不仅击退敌军,还擒获敌酋之子,边境部落不久将来京请罪,一切皆仰赖陛下圣明。”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边疆之患,困扰我朝多年,今日终得良机以制衡,徐副将之功,不可磨灭!” 太后在一旁,笑容满面,言语中尽是赞许:“有你们这样的忠臣良将守护汴唐,实乃苍生之福。” 然而,皇上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话语中带着几分寒意:“徐副将长途劳顿,定是疲惫不堪,先回府休息,晚间朕自会派人接你与众将士入宫,共庆丰功伟绩。” “退下吧。”随着皇上的命令,崔缊蓉与崔珉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三人一同躬身告退,声音整齐划一:“遵旨。” 离开立政殿后,崔珉的面容显得格外沉重,张炆见状,低声询问,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安:“将军,皇上似乎有所不满,是否微臣在朝堂之上有何不妥之处?” 崔珉摇了摇头,低声解释:“非你之过,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且安心回家休息,我会安排侍卫护送。” 张炆虽然初涉官场,不明其中奥秘,但也知趣地不再追问,只是默默点头,心中暗自思量,既然事不关己,便不多加干涉。 三人走出宫门,望着张炆在侍卫簇拥下渐渐远去的背影,崔珉与崔缊蓉才登上马车。 车内,崔珉的语气沉重,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皇上与太后共掌朝纲,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若此局面持续,我担心朝廷内部恐生变故……” 崔缊蓉轻轻一笑,试图缓解这沉重的气氛:“父亲的忧虑我明白,但若真要乱,又怎会拖到今日?太后虽权柄在握,却始终以辅佐皇上为己任。问题在于皇上既不愿权力旁落,又渴望功名,这才对太后的频繁干预感到不满。记得我们在边疆时,皇上急于求成,差点让敌人有机可乘。” 崔珉沉默不语,那段往事如同一道伤疤,至今仍隐隐作痛。 那时,他们虽屡次击败敌军,实则危机四伏,皇上的一意孤行,几乎让战士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崔缊蓉继续说道:“若非太后心灰意冷,选择遁入佛门,谁又能阻止皇上的冲动?” 她深知父亲担忧的是皇上与太后之间的权力斗争可能带来的后果,但太后并非不明智之人,绝不会轻易引发内乱,自损根基。 毕竟,只有朝廷稳定,太后的地位才能稳固。 此外,她注意到皇上近期气色不佳,心中更是多了一份忧虑。 她决定提醒芳菲留意太后的饮食安全,以防宋衍熠等人狗急跳墙,采取极端手段。 夜色渐浓,麟德殿内灯火辉煌,乐声悠扬,皇上对张炆及众将士的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一箱箱金银财宝被太监们搬入大殿,战士们惊叹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皇上笑眯眯地说:“年关将至,你们为朕赢得了胜仗,朕心中大悦,你们有什么愿望,尽管提,朕会尽力满足。” 面对皇上的慷慨,众人虽不敢过分要求,但多是表达了对财富与晋升的渴望,皇上一一应允,场面热烈。 崔缊蓉坐在一个可以俯瞰整个大殿的位置,她敏锐地捕捉到宋衍熠与宋衍辰的不同表情,两人似乎都在寻找机会,在皇上面前展示自己。 她不动声色地指示温殷旸,让宋衍辰收敛锋芒,而宋衍辰只能隐忍不发,相比之下,宋衍熠似乎在伺机而动。 崔缊蓉心中暗自忧虑,当她看见宋衍熠借着侍卫斟酒的间隙,向某人使了个眼色,心中的猜测愈发清晰。 就在这时,宋衍熠站起身,缓缓走向大殿中央,恭敬地施礼:“父皇,儿臣也为将士们准备了一份薄礼,聊表心意……” 皇帝的酒意正浓,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他饶有兴致地轻启朱唇,问道:“熠儿,你究竟为我大夏的勇士们准备了何种厚礼,让朕听听你的奇思妙想。” 宋衍熠面带诚挚,语气平和而坚定,回答道:“儿臣思前想后,深知虽然金银财宝能彰显将士们的荣耀,但在繁华的京城之中,他们往往难以寻得一处安身之所。因此,儿臣自作主张,动用了自己的私财,为那些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们购置了稳固的房产,愿他们能更加忠诚地为父皇效力,心无旁骛。” 宋衍辰闻言,脸色微沉,紧咬牙关,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满:“殿下真是出手大方,体恤将士之情值得称赞,然而赏赐之事,历来应由父皇亲自裁决。殿下如此擅自做主,难道是想僭越权柄?” 皇帝的笑容逐渐收敛,眼神变得冷峻,直视着宋衍熠,等待着他合理地解释。 京城的房产,即便是最简陋的小四合院,也不是寻常人等能轻易购得的,更何况是依靠宫中偶尔的赏赐。 宋衍熠不慌不忙,面容平静,缓缓道来:“儿臣深知父皇在胜利之后心中喜悦,同时也明白连年的战争使得国库日益紧张。因此,儿臣私下里筹谋,希望用自己的一点积蓄,为父皇分忧解难,减轻国库的压力。” “儿臣自知此举欠妥,愿意接受父皇的责罚!”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第142章 眼线 这一举动似乎触动了皇帝的心弦,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你这孩子,心里终究还是装着父皇的。这次就算了,但下不为例,不可再擅自做主。”皇帝语重心长地说。 “是,儿臣谨记在心。”宋衍熠恭敬答道。 一旁,宋衍辰的目光如同寒冰,紧紧盯着重新坐回座位的宋衍熠,收回视线时,他狠狠地瞪了旁边的温殷旸一眼。 温殷旸明智地选择了沉默,只能默默承受着宋衍辰那锐利的眼神。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风波已过之时,宋衍辰竟霍然起身,温殷旸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迈向大殿中央。 “父皇,儿臣与太子殿下不谋而合,只可惜被太子殿下先行一步。”他笑眯眯地说着,语气中却藏着锋芒。 崔缊蓉轻轻蹙眉,与温殷旸交换了一个短暂而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低垂眼帘,宋衍辰的这一举动无疑打破了他们精心布置的棋局。 事态发展至此,即便想要挽回,也是力不从心。 此刻,她只能默默祈祷宋衍辰不要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语,否则,将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皇帝笑眯眯地望着宋衍辰,眼中满是欣慰:“熠儿和寒儿都如此挂念着将士们,朕心甚慰。寒儿,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与朕分享一二?” 宋衍辰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文尔雅的微笑:“将士们在外浴血奋战,建功立业,接下来自然要考虑成家立业之事。儿臣深知他们心系国家,夜以继日地勤勉训练,哪有闲暇去顾及那些儿女情长。” “但若家中有一位贤惠的妻子料理家务,他们才能在前线毫无后顾之忧地英勇杀敌。因此,儿臣已经物色了一批品行兼优的女子,打算为他们安排婚事,促成一段佳缘。” 崔缊蓉侧目一瞥,宋衍辰,随后缓缓将目光转向皇帝,只见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她内心的忧虑并未因此减轻半分。 “寒儿和熠儿考虑得如此周全,无论是在安身立命还是成家立业上,都把将士们的福祉放在了心头。你们兄弟二人能如此相互扶持,在朕的左右辅佐朝政,朕感到十分欣慰。”皇帝赞许道。 宋衍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父皇教诲有方,儿臣自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望。” 言毕,他挑衅地瞥了宋衍熠一眼。 宋衍熠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但宽大的袖袍下,手指却暗暗收紧。 他虽多次派遣心腹暗中探查宋衍辰的意图,却依旧被其抢占了先机! 他付出的努力,绝不能就此付诸东流! 宋衍熠迅速调整情绪,不动声色地与皇后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皇后心领神会,随即笑颜如花地开口:“熠儿和寒儿的用心都极为难得,皇上认为,谁的提议更加贴心一些呢?” “臣妾以为,寒儿提出的成家立业之计,更为贴心周到。将来这些将士再立新功,官运亨通,他们的夫人也将随之成为尊贵的官眷,定会对寒儿为她们觅得良缘感激不尽,这实乃双赢之举。” 皇后满面春风地夸赞着宋衍辰,而皇帝的脸上却渐渐浮现出凝重之色。 人是活的,房产是固定的。 一旦宋衍辰真的与那些女子建立了联系,将来这些将士晋升之后,岂不是会倾向于宋衍辰? 他可以容忍宋衍辰和宋衍熠涉足朝政,但对于军权,他绝不容许他们有任何染指,生怕他们掌握兵权后滋生异心。 正当壮年的他,怎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宋衍辰此刻的种种拉拢行为,显然别有用心! 皇帝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目光如炬,直射宋衍辰:“皇后所言极是,朕也有此顾虑。” “然而,将士们为国家鞠躬尽瘁,婚姻大事朕不愿草率决定。况且他们正值青春年华,成家立业不必急于一时,当前应以建功立业为首要,待他们未来立下更大的功勋,朕自会亲自为他们赐婚,时机更为恰当。” 皇后含笑应道:“皇上思虑深远,臣妾倒是显得有些短视了。” 宋衍辰心中一凛,皇帝先前还是一副和颜悦色,为何突然间态度大变? 他欲言又止,却被皇帝挥手打断:“今日宫宴到此结束,将士们征战辛苦,需要充分休息。” “来人,务必妥善护送将士们返回府邸!”皇帝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带着威严。 张炆与周围的将领们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虽然他们并不精通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但从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氛围中,也能隐约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们恭敬地行礼,随后跟随着那名太监,步伐谨慎地离开了大殿。 皇帝站起身,目光冷冷地扫过宋衍辰,没有留下任何言语,只是一步一顿,大步离开。 皇后紧随其后,而太后则缓缓环视了一圈,才缓缓地退出了大殿。 崔缊蓉的眼中闪过一抹黯淡,当她看到宋衍熠与皇后之间那无声的交流,心中便已明白,今日之事,恐怕并不简单。 宋衍辰与宋衍熠之间的暗流涌动,她早已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直接。 宋衍熠又怎会愿意与宋衍辰共享荣耀? 他必定会想尽办法让宋衍辰陷入尴尬,以此来展示自己的深思熟虑与高瞻远瞩。 她面无表情地扫视过宋衍熠与宋衍辰,随后,她跟着崔珉,沉默地离开了大殿。 两人出宫,登上早已备好的马车,崔珉不由发出一声长叹:“皇上最忌讳他人染指兵权,六皇子竟然想要在将士中安插亲信,这无疑是触动了龙颜。” 崔缊蓉的声音平静而淡然:“六皇子与太子本就关系不和,见到太子风光无限,他又怎能坐视不理?可惜,他过于急功近利,反而害了自己。” “皇上因为此事对六皇子产生了怀疑,他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崔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六皇子心急也是情有可原,最近朝堂之上,皇上对太子与六皇子的态度都显得颇为冷淡,两人都在寻找机会在皇上面前表现,只是六皇子选错了方式。” 第143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崔缊蓉轻轻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垂下眼帘,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虽然是宋衍辰急功近利的结果,但在这样的大事上,他很可能会将怒气转嫁给那个早就提醒过他的温殷旸。 看来,今晚必须亲自去探查一番,了解事情的真相。 回到府邸不久,崔缊蓉换上了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府邸。 一直在暗中等待她动静的赵凛正欲悄悄跟随,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天狼拦住了去路。 赵凛心中暗骂,面上却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我听到了些动静,就想来看看,天狼,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天狼的声音冷淡而坚定:“一切如常,你的任务是保护七小姐,不得擅自行动。若是被大小姐知道了,你免不了要受罚。” “大小姐虽然吩咐我保护七小姐,但老爷已经把我划归到大小姐的麾下,大小姐就是我的主子,主子有动静,我怎么能不管?” 赵凛笑得意味深长,“天狼,难道你是怕我抢了你的差事?”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而天狼的面容依旧平静,完全不受他的挑衅影响。 “你还是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吧。” 赵凛心中暗自咬牙,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试图离间崔缊蓉身边的人,他渴望他们与崔缊蓉之间产生裂痕,以便自己能够乘虚而入,赢得崔缊蓉的信任 然而,无论是曦风还是天狼,他们对崔缊蓉的忠诚坚不可摧,他根本找不到可以插足的缝隙。 转身之际,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崔缊蓉离去的方向,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紧跟其后! 此时,崔缊蓉已经来到了谢府门前。 府内灯光昏暗,正当她在犹豫是否先去王府探望时,背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她蓦然回首,只见温殷旸带着些许疲惫,缓缓走向书房。 崔缊蓉迅速从围墙上跃下,拦在了他的面前。 温殷旸一愣,“崔大小姐,您在这里等了很久吗?” 崔缊蓉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仔细打量着温殷旸,注意到他衣襟上的些许褶皱,眉头不禁微蹙,“六皇子对您动手了?” “没有。”温殷旸摇头否认,“六皇子只是在情绪激动时抓住了我的衣领,并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 “崔大小姐放心,我虽然需要六皇子的庇护,但并不是可以随意摆布之人。” 对于这一点,崔缊蓉并没有异议。 温殷旸有自己的原则,绝不会因为求助于人而失去自我。 “六皇子训斥了你什么?”崔缊蓉追问道。 温殷旸苦笑,“六皇子责问我为何没能及时阻止,导致皇上对他产生了厌恶之情。今晚皇上的态度,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再愿意见到他了。” “六皇子催促我尽快想办法解决,但这件事错综复杂,想要挽回皇上的心意,实属不易。” 崔缊蓉没有立即发表意见,“六皇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向皇上提出要在军中安插亲信,皇上自然会认为六皇子对兵权有所企图。” “历来兵权都是皇帝亲自掌握,即便是六皇子与太子殿下协助处理国事,也大多局限于朝廷的日常琐事。六皇子想要重新获得皇上的信任,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温殷旸轻轻叹了口气,“目前的形势,我们只能随机应变,皇上的心思难以揣摩,唯有耐心等待时机。” “如果六皇子能按照崔大小姐的建议行事,或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看着他满脸愁容,崔缊蓉出言安慰,“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六皇子还有翻盘的机会。虽然不能单凭他自己,但他可以借助静贵妃的力量。” 温殷旸略作思考,“静贵妃身体虚弱,虽然贵为贵妃,但在后宫中的影响力有限,六皇子恐怕不愿意让娘娘卷入这场纷争。” 崔缊蓉微微一笑,“六皇子与静贵妃母子情深,一方有难,另一方又岂能置身事外?” “更何况,静贵妃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经常陪伴在太后的身边,深受太后的喜爱。如果太后能在皇上面前为六皇子说几句好话,眼前的困境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温殷旸沉思片刻,随后严肃地摇了摇头,“崔大小姐的话很有道理,但六皇子恐怕很难同意。” “我总感觉,六皇子有意让静贵妃参与朝政,否则以她的地位,本应能为六皇子提供更多的帮助。”崔缊蓉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却未再多言。 她清楚,静贵妃出身卑微,即便有心提拔娘家人,也早已被皇后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宋衍辰对静贵妃日渐消瘦的模样,怎会没有自己的考量? 然而,猜测终归是猜测,没有确凿证据,一切都只能是空谈。 崔缊蓉目光坚定地看向温殷旸,“若是温公子出面劝说六皇子,恐怕六皇子并不会轻易相信。这件事,还是需要我亲自出马。” “只要我一出现,六皇子必然会仔细权衡。”她的话语自信。 温殷旸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崔大小姐还是不要介入此事为好,六皇子现在正不受皇上待见,万一有人在背后搬弄是非,恐怕会影响到您的名声。” “盯着崔家一举一动的眼睛不在少数,我担心会再次发生像之前那样,崔大小姐和崔大人遭受非议的情况。”温殷旸的担忧不无道理。 崔缊蓉轻笑一声,显得从容不迫,“上次是我大意了,不会再给任何人留下可乘之机。” “而且,相比之下,我更不愿意见到太子在朝中独揽大权的局面。温公子曾承诺会帮助我,难道这么快就要反悔吗?”她的话语中带有一丝调侃,却又不失认真。 温殷旸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崔缊蓉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贴近温殷旸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崔大小姐的吩咐我记下了,但是这件事,您还是得再三考虑……” 没等温殷旸说完,崔缊蓉便打断了他,“朝中必须有人能制衡太子,我的每一个计划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第144章 验身 言尽于此,崔缊蓉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动作干净利落,很快便消失在温殷旸的视野中。 温殷旸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眼中的温柔转瞬即逝。 他转身返回书房,将王府今日发生的一切详尽地记录在纸上。 笔尖在纸上跳跃,每一笔都承载着沉重的现实。 完成最后的记录,温殷旸再次审视着这些文字,眉宇间凝结着几分寒意。 这张纸上,记录的是他投奔宋衍辰之后,所经历的每一次波折与决策。 宋衍辰并非治国之才,过于急功近利,往往将事情推向更糟的境地。 让这样的人掌握天下,无疑是一场灾难。 温殷旸从抽屉中抽出另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条,与手中的记录对比着,眼神越来越深邃,心中仿佛压着千斤重担。 这两份记录,一份是现实的残酷,另一份,则是他暗中筹谋的未来,两者之间的差距,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崔韵和身姿轻盈,宛如柳絮随风,轻轻弯下腰肢,指尖轻巧地拾起了那颗躺在地上的珠子。 她的目光里交织着惊讶与困惑,仿佛两道细微的闪电,在场内扫过崔韵和与崔缊蓉,而周遭的气氛随之凝固,那些目光似乎变成了锋利的冰锥,既冰冷又充满鄙夷。 这一天的聚会,聚集了诸多名门望族之后,谁又能想到,如此腌臜不堪之事,竟然会在这等高雅之地上演? 崔韵和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哽咽几乎使她窒息,她连连摇头,声音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不,不是这样的,这颗珠子,是杏儿赠给我的啊!” “证据确凿,你还想诬陷他人?!” 崔韵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嘲笑,手指毫不留情地指向崔缊蓉,语带讥讽:“果然,小门户出身,上不了大场面,见钱眼开,竟行窃之事。” 崔缊蓉的脸色愈发深沉,恍然大悟,这一切布局,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将她推向舆论的漩涡? 一颗东珠,虽小,却足以让一个人的名声一落千丈,生涯尽毁! 崔韵和早已心乱如麻,泪眼婆娑中,带着求助的眼神望向崔缊蓉,内心深处,悔恨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为何当初因为一时的贪念,接纳了这颗东珠? 崔缊蓉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杏儿,声音冷静却充满力量:“杏儿,你言辞凿凿,说亲眼见到我与七姑娘窃取东珠?” 杏儿的神情里满是傲慢与得意:“自然是亲眼所见!我亲眼看到你们二人趁着众人离开之时,折返回来行窃!” “既然众人都已散去,那你又是如何窥见这一幕的呢?” “我……我遗落了物品,想要回去取回,没料到回来的路上,恰好撞见你们鬼鬼祟祟地从水阁出来,怀里藏着的东西,显然就是偷来的!” “那么,这些礼物在此期间就没有人看守?” 崔缊蓉追问道。 两名侍女颤抖着站了出来,声音细弱蚊蚋:“是……是姑娘让我们看守的。” “可有亲眼看见我与温七姑娘行窃?” “没有……但是中途有人告诉我们舟上有落水者,我们便出去查看,回来后却发现盒中少了两颗珠子。” “也就是说,真正的窃珠之人,你们也没有亲眼看到?”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最后只得摇了摇头。 崔韵和急不可耐地插嘴:“何必再问?杏儿亲眼所见,人赃并获……” 崔缊蓉冷声打断:“单凭杏儿的一面之词,怎能判定真伪?或许,是贼喊捉贼!杏儿指责我们,我却说,东珠实为杏儿所窃。” “简直是无稽之谈!” 崔缊蓉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如果真是丢了两颗珠子,为何只找回一颗,另一颗又在哪里?” 这一问,让全场都陷入了死寂。 崔韵和稍微一顿,旋即厉声道:“另一颗定是你藏了起来!还能有什么解释?合谋盗窃,各分其一,最符合逻辑!” 崔韵和的眼中闪过狠辣之色:“来人,剥了她的衣服,仔细搜查!” 她身边的两名婆子听到命令,立刻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若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剥去崔缊蓉的衣物,即便最终一无所获,也足以让她颜面扫地,终生蒙羞! 温玥玥的面色一凛:“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只是为了一颗珠子。” 崔韵和适时介入,意图调和矛盾:“确实,不过是一颗珠子而已,此事就此作罢,就当作是我赠予许姑娘与七姑娘的礼物吧。” 崔缊蓉却不同意这种和稀泥的做法:“赠礼之说,需得先找到珠子。珠子不在手,何来赠送之说?” 崔韵和面色微变,心里有些不悦,自己的一番好意竟被拒绝。 “湖边并无隐蔽之处,东珠如此珍贵,窃贼绝不会轻易丢弃。如果是我,必定不会随身携带,以免即刻就被捕获。在场各位,最佳的藏匿之地,莫过于各自的马车之中。” 崔缊蓉的话音刚落,崔韵和的面色顿时僵硬,像是寒风中颤抖的枯叶,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崔缊蓉的目光犹如锐利的剑,直直穿透崔韵和的双眸,字字清晰:“若真要验身,马车应先行搜查,不单是我的车,你的座驾也不能遗漏。” 崔韵和闻言,怒火如燎原之火,声音如雷鸣般震响:“你什么意思?!竟敢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崔缊蓉转而望向崔韵和,语气平和而坚定:“恳请崔姑娘即刻带领两位侍女前往马车检查,如果真相确实落在我车上,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崔韵和还在犹豫之际,温玥玥却在一旁火上浇油,迫不及待地说:“搜!身正不怕影子斜,畏畏缩缩的才是真正的窃贼!” 众人响应,呼声四起:“搜!” 崔韵和无奈,只能点头同意,一行人于是向停靠在湖边的马车走去。 湖边栈道上,马车排列整齐,如龙腾云,今日参加宴会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一辆辆马车排成长龙,蔚为壮观。 温玥玥显得兴致盎然,誓要亲眼见证事情的结局。 第145章 丢尽了脸 崔缊蓉温柔地搀扶起倒在地上的崔韵和,轻声安慰她:“别怕,有我在你身边。” 崔韵和抽泣着点了点头,紧紧依偎在崔缊蓉身边,两人步履蹒跚地走出了人群。 众人簇拥着来到了马车前,崔韵和命令仆从逐一进行检查,首先检查的是崔缊蓉与崔韵和的马车。 一番搜寻过后,却一无所获。 当检查到崔韵和的马车时,最初只是草草浏览,未发现异常,然而那位负责搜查的老嬷嬷手法老练,轻拍座垫之下,意外发现了座垫下的空洞,一番探索之后,竟然揭露了一扇隐蔽的小门,门开启的瞬间,一颗东珠熠熠生辉,耀眼夺目。 “找到了!” 老嬷嬷手持东珠,缓缓走下马车。 崔韵和轻声呼唤,目光紧随那远去的快马身影,期待中带着几分忧虑。 温玥玥紧紧跟随其后,二人立于门廊下,遥望着温殷旸消失的方向,直至尘埃落定,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串不易察觉的马蹄声。 “韵和姐,大哥怎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知道了今天的事情?” 温玥玥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低声询问。 崔韵和轻捋被微风吹散的鬓发,眼神中闪烁着温婉的光芒,“或许,是心灵感应吧。 家人之间,总是有着难以言喻的默契。” 说话间,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竟是温殷旸折返而来。 这一次,他的坐骑并未如之前那般疾驰,而是缓步靠近,直至稳稳停在众人面前。 “兄长!” 温玥玥率先迎上前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温殷旸翻身下马,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关切与严肃,他先是望向崔韵和,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即转向崔韵和与跪在地上的杏儿,目光锐利如刀。 “发生了何事?为何秀云面色如此,还有这位婢女,似乎情况不妙。”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字字清晰。 崔韵和简要地叙述了方才发生的变故,包括珠子失窃,误会与冲突,以及崔缊蓉的分析推理。 温殷旸听得认真,眉头逐渐紧锁,深邃的目光在每个人面上停留,似是在评估每一个细节。 “诸位妹妹,我听闻此事,内心十分忧虑。 家和万事兴,纵使有万般误解,也不应如此对待自己的姐妹或仆从。” 他的话语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接着蹲下身来,伸出手,以一种近乎平等的姿态对杏儿说:“起来吧,无论真相如何,此等处理方式实为不当。” 杏儿惊讶之余,颤巍巍地起身,不敢直视温殷旸的眼睛,只能低头不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温殷旸起身,环视四周,语重心长地说:“今日之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在此之前,希望各位能够冷静下来,莫要让外界看了笑话,损了我们温府的颜面。”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氛围较之前明显缓和许多。 崔韵和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也收起了先前的怒意,目光复杂地望向兄长,内心五味杂陈。 “哥哥,一切就拜托你了。” 崔韵和低声说道,眼中的信任与依赖显而易见。 温殷旸微微一笑,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随着温殷旸的介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平息。 一行人陆续回到各自的位置,准备继续之前的行程或事务,而温殷旸则策马离去,显然他心中已有打算,誓要揭开这场风波背后的真相。 湖畔再次恢复了平静,唯余微风拂过水面,带起一圈圈涟漪,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家族内部的波折与温情。 温殷旸缓缓环视四周,湖面波光粼粼,柳枝轻拂水面,仿佛一幅动人心弦的画卷。 最终,他的目光穿越了这宁静的画面,坚定地落在了一位身姿绰约、气质脱俗的女子身上,轻启唇齿:“崔姑娘。” 崔韵和闻声,秀眉微扬,目光中难掩欣喜之情,那抹笑意仿佛春风化雨,让周围的景致都失色几分。 “温公子不是应在宫廷中运筹帷幄,何故会在这悠然的湖畔现身?” 话语间,她的眼波流转,满是好奇与期待。 在一旁,温玥玥笑靥如花,眉眼弯成一对月牙,她轻拍着手掌,活泼而又俏皮地说道:“当然是大哥一处理完公务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这儿啦,是不是呀,大哥?” 她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为这静谧的湖畔增添了几分欢快。 然而,温殷旸的神情并没有被这份轻松气氛所影响,他的目光变得深邃,问出了一个似乎并不简单的问题:“可是为何,只见到崔姑娘一人在此独赏风景?” 这一问,犹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引得涟漪阵阵。 此言一出,温玥玥的话匣子立刻打开,她愤愤不平地说:“哎呀,大哥您要是再早些来,就能亲眼见证一出好戏了!刚刚咱们家的崔韵和竟然对崔姑娘的东珠起了歹心,偷走后还想栽赃给崔韵和许崔缊蓉!结果,当场就被揭穿了,那东珠分明是她自己的手笔。最可恶的是,事后还想让丫鬟代罪,真是丢尽了我们温家的脸啊!” 听到这里,温殷旸的眼神瞬间凌厉,宛如寒风过境,“其他人现在何处?” 温玥玥一时间语塞,她哪里知道其他人的具体下落,只好吐吐舌头,调皮中带着无奈。 关键时刻,崔韵和适时地介入,化解了这尴尬的氛围:“许崔缊蓉因为有紧急的事情先行一步,我已经安排了马车护送她离开了。至于七姑娘崔韵和,受了委屈哭泣了一阵后,也正准备离开这里。” 画面一转,崔韵和与许崔缊蓉同乘的马车缓缓消失在长街尽头,许崔缊蓉毅然决定让这份宁静属于需要安慰的崔韵和,自己则悄无声息地登上了崔家准备的另一辆马车,那车厢内的静谧与深沉,似乎正好匹配她此时复杂难言的心情。 温殷旸的声音再次响起,锋利且不容置疑:“那么你,为何还要逗留?” 他的话语直接,眼神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 第146章 感激厚爱 温玥玥一愣,随即挺直腰板,眼底闪过一丝不服输的光芒:“我留在此处有何不可?难道我连片刻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她的声音虽小,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 温殷旸并未接话,只是转向崔韵和,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情:“那么,我和玥玥就先告辞了,希望没有打扰到崔姑娘的闲暇时光。” 崔韵和脸颊上的绯红愈发明显,声音细弱蚊鸣,透着一股娇羞:“哪儿的话,能得温公子亲临,才是我的荣幸。” 无需多言,温殷旸一个眼神,即便是心中有再多的不甘,温玥玥也只能默默跟随其后。崔韵和呆呆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头涌动的情感几乎要挣脱心扉的束缚,那份激动与期盼,让她久久不能自已。 周围传来几声带有玩味的低语:“温公子对崔姑娘的感情,还真是非同一般啊,宫中政务刚结束,就迫不及待地前来相聚,这样的场景,真是难得一见。” “的确如此,未来的新娘,自然要有与众不同的待遇。” “江姐姐真是好福气,让人羡慕不已。” 面对旁人的调侃,崔韵和脸颊上的红晕更深了,她害羞地反驳着:“别开玩笑了。” --- 随着马车缓缓停在朱雀街的青石路上,车夫毕恭毕敬地禀报:“姑娘,已经到了。” 许崔缊蓉轻盈地从车上踏下,车夫本想等候,却被崔缊蓉温柔地劝阻:“不用了,温府离此不远,我步行回去就好,不必再劳烦你。” 马蹄声渐行渐远,许崔缊蓉独自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她在一家装潢古朴的生药铺前停下,精心挑选着所需的药材,每一种都仔细甄别,像是在为某个重要的人准备。 选购完毕,她不由自主地走向了人声鼎沸的蓬莱客栈。 客栈门前沿街热闹非凡,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尤其是春闱将至,来自各地的读书人都汇聚于此,让京城的客栈更显得拥挤。 正当崔缊蓉犹豫是否进入客栈稍作休息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喜地呼唤:“许姑娘!” 她转身之间,林晗已站在面前,依然是那一袭朴素的澜衫,头发简单束起,怀中紧抱着几卷书册,显得文静而深邃。 看见崔缊蓉的那一刻,他清秀的面庞上绽放出抑制不住的喜悦,快步向前:“真是巧,许姑娘怎么也会在这里?” 崔缊蓉嘴角挂着温柔的微笑,轻声道:“不巧,我正是为了找你而来。” 林晗略显紧张,说话有些结巴:“是,是这样吗?” 片刻的沉默后,他连忙关切地追问:“之前听说姑娘身体不适,现在好些了吗?” 崔缊蓉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多亏你记挂着,已经好了许多,那服药真的帮了大忙。今天特地过来,就是要当面向你道谢的。” 林晗感到脸颊上的热度在崔缊蓉的笑容映照下愈发明显,他慌忙摇手,试图掩饰自己的局促,“真真是微不足道之举,不过区一包草药,不足挂齿,只因闻听姑娘偶感风寒,于是随意于街角药铺购得,并不敢断言是否对症下药。” 崔缊蓉的笑容犹如春日里最温柔的风,轻轻拂过林晗的心田,她的话音中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药到病除,即良药,何来不对症之说呢?” 林晗被这样温柔且充满力量的笑容深深吸引,一时间竟有些失神,旋即便像孩童般羞涩地低下了头,细声细语地回应:“那…那就好了,能派上用场,我也心安不少…” 内心深处,他却翻涌起复杂的情感,对崔缊蓉在家中的处境感同身受,满心都是对她的怜惜与疼爱。 突然间,林晗像是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急忙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只精致的小药囊,眼神里闪过一丝羞赧和庆幸:“哎呀,差点给忘了,这是在桃林漫步时无意间发现的,想必是姑娘不小心遗落之物。” 崔缊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转变为惊喜:“原来是被你拾得了,我还以为丢失了,找寻了好一阵子呢。” 林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内心暗暗责备自己没有早些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归还,“若早知这药囊对您这般重要,我该早日亲手奉还,真是失礼了。” 实际上,他曾有机会请温家七姑娘代为转交,但在内心深处,他渴望能亲自再见崔缊蓉一面,哪怕只是通过这微小的物件,也能让他感受到与她之间那份隐约的联系。 崔缊蓉的笑容仍旧那么温暖人心,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严寒:“这个药囊是我亲手缝制的,内装安神之药。能与公子再此相遇,实乃三生有幸。公子在寒冷中为我送来了温暖,于我患病之际赠我良药,这样的恩情,无以为报,便让我以这药囊相赠,略表感激之情。” 林晗心头猛地一震,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药囊,如同捧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原来如此,难怪近日睡眠异常香甜。” 察觉到自己的话似乎泄露了内心的某些小秘密,林晗急忙补救,脸上泛起了不易察觉的红晕:“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把它放在床头柜旁,并没有随身携带。” 崔缊蓉忍不住掩嘴轻笑,林晗顿时面红耳赤,内心自我责备,自己怎能如此笨拙,轻易就说漏了嘴? “公子即将面临科举重考,如果这药囊能让公子夜夜安寝,那它的价值就远远超过了本身。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待我再制一枚提神醒脑的药囊,于公子刻苦攻读之时,必能助你精神集中,效率倍增。” 林晗的欣喜溢于言表,激动之情难以自制:“真的吗?姑娘的厚爱,我实在感激不尽!” 崔缊蓉仰头望向已被晚霞染红的天空,轻声道:“天已近晚,我该回家了。” 林晗心中满是依依不舍,话到嘴边又咽下,焦虑与迫切在他的胸膛中交织成一团乱麻。眼看崔缊蓉即将离去,他终于鼓足勇气喊出了声:“姑娘,请留步!” 崔缊蓉停下脚步,回头询问:“有什么事吗?” 林晗缓缓从袖中抽出一个小巧的钱袋,双手谨慎地递过去:“姑娘刚恢复,饮食不可过于清汤寡水。在温府的生活我知道不易,这点小钱或许可以用来打点一下厨娘,让她们为您炖煮几道滋补的菜肴,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第147章 不可一世 崔缊蓉愣住了,看着那只略显老旧的钱袋,突然明白了林晗误解了自己在府中的地位。 崔缊蓉轻轻摇头,嘴角挂着温婉的微笑:“不用这样,我与厨娘情同姐妹,她们常常会额外为我准备美食。公子一人在外,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还是请您自用吧。” “我还有余力。” 林晗不容崔缊蓉拒绝,轻轻地将钱袋塞进她的手里,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留下背后一片深情与坚定。 --- 夜幕渐沉,崔缊蓉回到温府。 踏入秋水院,丫鬟叮咚早已守候在门外,见到她归来,连忙迎上前去:“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嗯,怎么了?” 崔缊蓉语气轻松,面上却难掩一丝疲惫。 叮咚眼波流转,似乎有话要说,却在四下张望,显得有些紧张。 推开房门,室内昏暗,黄昏的余晖并未给房间带来多少光明。 门缝透进一抹暗淡的光线,使得室内的影子变得斑驳陆离。 温殷旸坐在圈椅上,抬眼望向门口的崔缊蓉,声音淡漠:“回来了?” 崔缊蓉的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温殷旸的面容让人难以捉摸,深邃的黑眸仿佛能看穿一切:“去了哪里?” 崔缊蓉的眼神躲闪,略带犹豫地说:“崔姑娘约我一起去太明湖游玩。” “只是游玩?” 他的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崔缊蓉不明所以,抿了抿嘴,反问道:“还能有什么?” 他目光微寒:“我也刚从太明湖回来。” 崔缊蓉袖中的手指突然紧握,脸色微变。 “我到时他们告诉我你已经离开了,回府后,我等了你好一会儿,你才出现。” 温殷旸语速不快不慢,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 崔缊蓉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回来的路上想起需要买些药材,所以在药铺耽误了些时间,这才晚归。” 温殷旸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药包,脸色略微缓和,语气却依旧冷漠: “区区小事,何必亲力亲为?吩咐下人去做即可。” 崔缊蓉心中暗自嘀咕,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束缚在这小小的院落之内,难道就该如此被困在这方寸之间,任由岁月流逝而日渐消沉吗? “若觉憋闷,待我处理完近日事务,我陪你四处走走。” 温殷旸缓缓站起身,步伐沉稳地走向她,轻轻握住她的手,话语中带有一丝不容置疑的温柔。 崔缊蓉眼眸微缩,与他一同出游?这岂不是等于公开展示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 温殷旸,一向以克己复礼着称,不可能不清楚这背后的风险与后果,然而他此刻的举动却如此出乎意料,让崔缊蓉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略带烦躁地抽回自己的手:“你忙你的,我若要外出自会安排,不必找我,免得再生事端。” 闻言,温殷旸的面色顿时笼罩上一层阴霾,仿佛山雨欲来的压抑,猛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身形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地贴近了他那不可一世的身躯。 “我成了你的麻烦?” 他的话语低沉,如同隆冬里的一阵冷风,直透心扉。 面对他那双似乎能洞察人心,又略带几分寒意的眸子,崔缊蓉的心脏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慌忙侧过脸,试图避开他如利剑般尖锐的眼神,“你已有了婚约在身,朝堂之上的事务更是繁重无比,实无需将心思分给我这微不足道之人。” “若我偏要将你放在心上呢?” 他的话语冷冷掷出,目光如锋利的冰锥,直直刺进她的灵魂深处,让人无法回避。 崔缊蓉抿紧了双唇,一种难以言喻的凉意从心底悄悄蔓延,逐渐攀爬上她的脊背,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至今未正式迎你入门,只是因为我顾及你的将来,想要给你一片安宁的天空。待婚事尘埃落定之后,我会亲自向老夫人求情,请求她接纳你为贵妾,让你名正言顺地站在我身旁。婉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你铺设一条光明之路,你理应乖乖听从,不应有丝毫怨言。” 这一席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砸在崔缊蓉心上,让她的头皮一阵发麻,忍耐的极限似乎就快到了尽头。 “我不是温家的附属品,怎能任凭你随意摆布?我偏偏不愿如此!如果你因此而不满,大可以告知老夫人,让她处置我,甚至将我逐出温府!” 说罢,崔缊蓉明显感觉到那只紧握她手腕的手更加用力,指尖仿佛要嵌入她的肌肤。 她咬紧牙关,忍受着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心中的恐惧如同夜幕下滋生的暗影,悄无声息地蔓延。 但转瞬之间,崔缊蓉意识到,这一天终究会到来,与其拖延煎熬,不如来个干脆利落。 她决定,是时候与温家做个了断,只有离开,才能彻底摆脱这一切。 这份决绝给了她力量,让她挺直了腰杆,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慌,怒目圆睁,直视着他那不可一世的面容。 而温殷旸,竟在此刻恢复了他惯有的平静,嘴角甚至还勾起一抹冷淡的微笑,“原来,你竟是如此急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崔缊蓉心中一震,仿佛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他一语中的,再无处躲藏。 “一年之前,是你恳求我的庇护,我便留下了你在温府,你说希望许书谨能够接受良好教育,我便破例送他进入了温家族学;你说渴望名正言顺的地位,我便承诺婚后再纳你为妾。婉婉,难道是我过于宠溺,让你误解了我可以无底线地妥协退让?” 他的声音虽平淡,却似乎蕴含着一股不可违抗的力量,压迫得崔缊蓉几乎无法呼吸。 “温家的规矩,向来严苛,没有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外出。即便我去迎接,他也未必能够轻易离开他的生活环境。” 崔缊蓉猛然抬头,目光坚定地迎上了他那深邃而幽暗的眼眸,仿佛是在挑战,也在宣告她的不屈。 威胁,这就是温殷旸真实的面目,他何时真的仁慈过? 第148章 从长计议 过去的点点滴滴关怀,现在看来,不过是他操控人心的手段罢了。 深吸一口气,崔缊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离开了温府,我又该何去何从?家中继母虎视眈眈,早就想将我和弟弟卖为奴隶。我渴望的,仅仅是一个能够让我们安心生活的地方,这世上,除了温府,还能有哪里比它更安全?我并非不明白事理之人。” 她低垂着眼帘,再次抬眼时,眼角闪烁着泪光,“我只是害怕,有一天你不会再需要我。你已有婚约在身,那位崔姑娘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人们都说她是巾帼不让须眉,与你是天作之合。有了她,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望着她那泛红的眼眸,温殷旸身上的威压竟不自觉地减弱了几分,但他的声音仍旧保持着那份清冷,“我何曾说过要舍你而去?” 崔缊蓉冷笑了一声,满是讽刺,“早晚的事罢了。你看我已经一年之久,早就应该对我产生厌倦。更不用提我在琴棋书画上一窍不通,哪一点能比得上崔姑娘?你很快就会对我感到厌烦,而我,只是在为自己的未来,提前寻找退路而已。” 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你倒是很会歪曲事实。” 他身上的怒气似乎已经完全消散,神色变得温和了许多,缓缓松开了紧扣在她手腕上的手,注意到她那纤细手腕上留下的一圈清晰可见的指痕,眉头微微一皱,随后用一种异常温柔的动作为她按摩着,企图缓解那份不适。 “我既然承诺了的事情,就不会轻易反悔。你只需安心在温家生活,许家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待到许书谨长大成人,我会为他安排两名得力助手,助他回家继承家业。” 崔缊蓉温顺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明白了。”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慵懒,“如果你想学琴棋书画,从今以后,每天都可以来松鹤园,我亲自教导你。” 崔缊蓉的面色微变,声音中透着干涩,“表兄你政务繁忙,我怎么敢因这样的小事打扰你。” “政务已经接近尾声,从明天开始,每天酉时,我们在松鹤园相见,我一步步教你。” 崔缊蓉心里暗叫不妙,哪里还有心思去学习这些,更不用提还得他亲自教授,这意味着她往后每日都不得不踏入那个名为松鹤园的地方。 “还是不必了吧……” 他眼神微眯,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不是怕我厌倦你?” 崔缊蓉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回到半小时前,狠狠地给自己几记耳光,让那时的自己闭嘴,不要口不择言! 最终,她低下头,无奈地说出了口,“我知道了。” 而这个简单的回答,似乎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她选择了顺从与妥协。 他唇边缓缓漾起一抹浅笑,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温柔且略带几分神秘,心情在这宁静的夜晚莫名地变得欢愉起来。 他抬手间动作轻柔无比,仿佛对待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指尖轻轻掠过她的发丝,留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今夜已深,那么就从明日开始吧。” 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却又满含体贴与理解。 她内心的烦躁犹如被春风吹皱的一池春水,波澜起伏,拽着他的衣袖,力度不自觉加重了几分,低声恳求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那你赶紧回去吧,我怕被人瞧见。上次你抱着我去松鹤园,全府上下无人不知,我实在害怕再次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 眼中闪烁着不安,如同受惊的小鹿,渴望得到庇护。 他低下头,深邃的眼眸中映出她的身影,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本想让她今晚便去松鹤园陪伴,享受那份独属于二人的宁静,但转念一想,今日的她确实疲惫不堪,且病体初愈,需要更多的时间和宁静来调养身心。 这份理智让他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的关怀与疼惜。“那你就好好休息。” 他的话语虽简短,却蕴含着万千柔情。 说完,他缓缓转身,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决绝,留给她一个坚定的背影。 门外,叮咚早已守候多时,见他步出房间,连忙恭敬行礼:“大公子。” 温殷旸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冷厉,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下达命令:“好好照顾她,有任何事情,立即通知我。” 语毕,不待叮咚回答,他已迈开步伐,决绝离去。 秋水院位于府邸一隅,此时夜幕已深,月光下,四周静谧无声,他的离去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窗前,崔缊蓉凝望着温殷旸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眉头渐渐拧成一团,心中的愁云如同窗外的夜色,越积越浓。 素月见状,轻步步入房内,目光中满是忧虑,小心翼翼地询问:“姑娘,您没事吧?”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自责:“是我太过急躁了,像温殷旸这般的人物,又怎会容忍别人擅自替他做决定。更何况,阿谨现在还掌握在他的手中。” 她深知,任何急功近利的行为只会适得其反。 须得从长计议,步步为营,找到最合适的机会。 如果能够设法先让阿谨脱离险境,那么她的心结也就迎刃而解了。 幸好时间还有富余,她必须先稳定住温殷旸,再徐徐图之,找到解决问题的万全之策。 然而,眼下最令她头疼的是,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去那松鹤园学习那些看似高雅实则枯燥乏味的琴棋书画,这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与此同时,温殷旸已经踏出了秋水院的大门,庆安如影随形,刻意走在前面探查道路,确认无误后迅速折返:“公子,这会儿是要回松鹤园吗?” 温殷旸的声音冷若寒冰:“去梧桐轩。” “啊?” 庆安一愣,显然对这个突然的决定感到意外。 梧桐轩是三房的居所,平日里与公子并无太多交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庆安心生疑惑,却也不敢多问,立刻紧随其后。 梧桐轩内,灯光昏黄,宁静中带着几分压抑。 一名小丫头急匆匆闯入,打破了原有的平静:“老爷,大公子来访,说要见您。” 第149章 暗自庆幸 三爷原本悠闲地躺在软榻上,两侧是两名俏丽丫鬟轻柔地为其按摩,一幅悠然自得的景象。 小丫头的突然闯入让他眉头微蹙,神色不悦地呵斥:“大胆!何事慌慌张张?” 言语间,透着几分威严。 小丫头吓得脸色发白,急忙回禀:“是大公子到了,已在门外等候。” “大公子?” 三爷神色一凛,猛然从软榻上坐起,一把推开身旁的丫鬟,目光锐利:“谁来了?” 小丫头赶紧重复了一遍:“是大公子,已经在门外恭候多时。” 三爷闻言,心头一紧,顾不得许多,连声催促:“快,快请进来!” 对于温府而言,三房的地位远不如长房,而温殷旸作为长房的嫡子,更是未来的家族继承人,平日里与三房少有交集。 此刻,他亲自登门,其中寓意不言而喻,三爷内心不由生出一种莫名的紧张与戒备。 不久,温殷旸缓步进入花厅,每一步都显得沉稳而从容。 三爷见状,急忙上前迎接,脸上挤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羡儿怎么突然造访,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让我有所准备。” 温殷旸礼貌地拱手施礼,声音平淡却透露着几分威严:“三叔言重了,我只是一时兴起,稍作停留,无需劳烦准备茶水。” 三爷听罢,心中愈发忐忑,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直觉告诉他,此番来访绝非寻常,恐怕有大事发生。 “大公子深夜到访,可有什么要事?” 三爷试探着问道。 温殷旸轻轻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今日于太明湖畔,偶然听闻一件颇不光彩的事情。” “何等不光彩?” 三爷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感到不妙。 “据说温府的千金行窃,此事已在外界传得沸沸扬扬。 温家身为名门望族,府中女子应当为闺中典范,此事若真,不仅让家族颜面尽失,更伤及温府百年清誉。 希望三叔能够严加管教,确保不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三爷的老脸涨得通红,愤怒与羞耻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猛地回头,目光如刀,直视刚刚赶到的三夫人:“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三夫人心头一紧,她原打算内部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竟然闹到了三爷面前。 “老爷,这事……”三夫人语塞,脸色极为难看。 三爷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如果不是自家庶女所为,三夫人定不会如此吞吞吐吐。 怒火在三爷胸中熊熊燃烧,但作为一家之主,他不得不强压住情绪,面对温殷旸,满是愧疚地说:“此事我会严加关注,保证再不让那丫头在外给家族丢脸。” 温殷旸再次拱手行礼,眼神不经意间掠过三夫人,随即转身,没有做过多停留。 等到温殷旸的背影彻底消失,三爷终于忍不住怒吼:“来人,立刻将六姑娘带过来!” 仆人们应声行动,崔韵和面色苍白,带着几分恐惧步入:“爹……”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三爷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还有脸叫我爹?我真恨不得将你赶出家门!” 崔韵和被这一巴掌打得摔倒在地,捂着火辣辣的脸庞,泪流满面:“爹,是杏儿偷的,她诬赖我……” “还敢狡辩!” 三爷的怒火再次升腾,另一巴掌又落了下来。 他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家族的丑闻居然传到了温殷旸那里,让自己作为长辈颜面扫地,这都是因为他这个不成器的女儿! 三夫人脚步急促,衣袂翻飞,几乎是以踉跄之姿奔至女儿身边,伸出双臂犹如张开的羽翼,将崔韵和紧紧庇护于身后,语调满含乞求:“老爷,万万不可再施以重手,秀云已经明白自身之过!”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满是母爱的柔弱与坚强交织。 三爷面色铁青,手指直指两人,话语间带起的每一阵气流都似锋利刀刃,切割着房间内的沉闷气氛:“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进门,大事办不了小事又不断,除了给我脸上抹黑还会什么!从今往后,崔韵和你不许离开这个家门一步,什么春宴、踏青,凭她现在这副德行,能有个归宿就是上天保佑了!让她好好在家反省,谁也不准来看望,要她性子棱角都被磨平了才行!” 言罢,他的背影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阵衣摆翻飞的声响。 “爹——!” 崔韵和的哭喊穿透了空气,饱含绝望与不甘,却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仅仅激起一圈圈短暂的波纹后,便沉入了寂静的深渊。 两名身形魁梧的婆子迅速上前,粗暴地架起她柔软的身躯,沿着冗长的走廊,每一步沉重的脚步都敲击在旁观者的心头,直至房门“哐当”一声关紧,锁链落下,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光线与希望。 崔缊蓉听闻此消息时,心绪复杂,仿佛是夜空中的闪电划破平静,既感到意外又略感快慰。 “三老爷听闻此事,震怒之下,对六姑娘严厉斥责,立即下令闭门思过,无论谁去求情都无动于衷,就连三夫人也束手无策。” 素月的叙述中,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与同情,仿佛连她也为这突来的变故感到震惊。 崔缊蓉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的光芒,心中暗忖:“三爷怎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而大发雷霆?” 她在心中反复咀嚼,毕竟平日里,三老爷对家中琐事总是漠不关心,整日沉浸于杯中物与欢场之中,与那些笑靥如花的侍女为伍,极少干预家族间的纷纷扰扰。 素月的声音柔和却带着微妙的不确定:“谁能预知呢?或许这次的事情让三老爷感觉颜面大损吧。” 她的话语如同轻风拂过湖面,让崔缊蓉心中原本紧绷的那根弦稍微松弛了一些。 崔缊蓉心底的巨石似乎减轻了些许重量,缓缓呼出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 这样一来,至少短期内崔韵和不能再兴风作浪,自己也能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这算是近期难得的好消息。 天边夕阳西下,将最后一缕光辉洒在窗棂上。“姑娘,时候不早了。” 素月轻声提醒,打断了崔缊蓉的思绪。 第150章 倾尽全力 崔缊蓉轻咬下唇,眼中闪烁着坚决:“我知道。” 随后,她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只绣工精美的药囊,轻轻放在素月的掌心:“你帮我出去买些药材,并顺便去蓬莱客栈,把这个交给林晗。” “好的,姑娘。” 素月领命而去。 崔缊蓉则起身,向着松鹤园方向行去。 途经那繁花似锦的花园,她特地绕了个弯,穿过一条隐蔽于假山之中的小径,这条路径仿佛是一条逃避现实的隐秘通道,最终引导她步入宁静的松鹤园。 每一步前行,她的心思就像被秋风卷起的落叶,飘忽不定,反复考虑如何将阿谨从温府中安全带走,给他找一个安静的避风港,但始终没有答案。 在这个充满窥视和算计的世界里,即便是高墙之外,她也难以寻觅到一缕援手的光明。 沉浸在重重的思考中,松鹤园已在不觉间映入眼帘。 “表姑娘,请进,公子正在水榭书房等您。” 侍者的邀请温和而又不失礼节。 崔缊蓉轻轻点头致意,步入庭院。 正当她步入之际,温殷旸怀抱一把古朴的古琴从偏室内走出,将琴置于案上,见到她的到来,嘴角上扬,笑容温柔:“今天我们先来习琴。” 崔缊蓉错愕,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她想要推辞:“我想了想,可能我没有弹琴的天分……” 温殷旸的目光锐利,言语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未曾尝试怎知不行?坐下吧。” 崔缊蓉拗不过,只能依言坐了下来。 温殷旸站在她的背后,弯下腰,右手轻抚琴弦,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她耳边轻启:“先从基础指法学起,抹、挑、勾、剔、擘、托、打、摘。” 他那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翻飞,即便是随意的拨弄,也如清泉般悦耳的琴音流淌开来,让人如痴如醉。 崔缊蓉心不在焉,或是因他过于贴近,她的耳根莫名染上了一抹温暖的红晕。 “试试看。” “嗯?” 她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转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锁定在她身上,令她恍惚间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二人。 见她一脸迷茫,他耐心地再次示范:“这是抹。” 崔缊蓉猛地回过神,鼓起勇气在琴弦上一抹,却不料,指尖触碰处传来的是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她的脸颊瞬间泛红,羞愧难当,仿佛亵渎了名贵的古琴,转头望向他,眼中闪烁着不安:“那接下来呢?” 他凝视着她越来越红的面颊,那抹红晕慢慢延伸至她小巧的耳垂,眼底的意味更深了。他的手指轻轻一挑琴弦,“这是挑。” 崔缊蓉又试了一次,但古琴回应她的只有更加尖锐的啸音。 她尴尬地咽了一下口水,努力保持着表面上的镇定。 “力道不对,应该是这样的。” 他又一次示范,看见她耳根更红,像极了成熟的苹果,诱人采摘。 她硬着头皮再次尝试,这次,古琴发出的似乎是一种哀伤的低吟。 烦躁的情绪在她心里悄然滋生,她孩子气地说:“不学了,手疼。” 出乎意料,他没有责怪,反而靠近了几分,眼中的幽深愈加强烈:“那就算了。” 这一刻,崔缊蓉如梦初醒,感受到了他身体传来的温度,那双清澈的眼眸已被一种陌生的情愫渐渐占据,那是他们在夜晚私语时,她曾熟悉的,却又带有几分陌生的温殷旸。 她全身战栗,强颜欢笑:“我只是开玩笑,还想继续学习。” 然而,温殷旸却已俯下身,准备亲吻,低声道:“改日再说。” 崔缊蓉坚定地抵住他的胸膛,语气不容置疑:“既然约定今天学琴,你现在不嫌我愚笨,待到日后你厌倦我笨拙无能时,我又该如何是好?” 他侧目而视,她的眸子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热烈渴求,格外引人注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好吧。” 他挺直身躯,伸手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那能暂时冷却内心躁动的液体顺喉而下,却无法完全熄灭他心中的那份炽烈。 “学,就要一心一意,不要再提手疼脚酸的话。” 他的脸庞变得严峻,严厉程度超过了最古板的老学究,让人不敢怠慢。 崔缊蓉乖巧地点了点头,动作轻柔得像晨风拂过湖面,心里明镜似的清澈——她深知,学琴之路虽苦,但那份苦痛仅限于十指之间,而对于那些未曾涉足此艺术殿堂的人来说,身心都会因门外汉的无知而疲惫不堪。 这份关于选择与坚持的轻重,她又岂会不明白? “再来一遍,刚才的指法。”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春日里轻轻摇曳的柳枝,虽然柔软,却在空气中留下不可忽视的痕迹。 崔缊蓉依言尝试,纤长的手指在琴弦间跳跃,然而琴音依然如同初学者的笨拙,生涩且刺耳,仿佛是未经打磨的粗木,在寂静的空气中锯出一道道尖锐的声响。 她不由得望向他,眼神无辜而纯净,宛如初雪覆盖下的冬梅,不染尘埃。 心底暗自揣测,是否下一秒,他会因这份不耐烦而放弃,那么她便能顺理成章地逃离这苦涩的练习,如同脱兔逃离猎人的陷阱。 但他的反应却出乎她的预料。 他轻轻捉住了她的手指,那温暖而有力的手掌握着她的柔荑,再次拨动琴弦,低沉而坚定的声音穿透空气,直入心扉:“就是这样,力度要适中,既不可过分猛烈,也不能过于虚弱。” 每一个字都透露着不容忽视的坚持与鼓励。 她诧异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满是不解与探寻,她的心底泛起了层层涟漪,疑惑于他这突如其来的、难以言说的耐心,究竟源于何处? 难道是琴声中隐藏的某种魔力,触动了他的心弦? “盯着我做什么?” 他忽然抬头,目光如炬,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直视着她的双眼,仿佛要看穿她所有的思绪。 崔缊蓉连忙避开那炽热的视线,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再次将注意力集中于琴弦,这次她的每个动作都更加专注,每一个拨动都倾注了全心全意。 第151章 坚守初心 他微微颔首,赞许之情溢于言表:“这回好多了。” 那句话如同春风拂过枯木,让崔缊蓉的心头也跟着绿意盎然起来。 受到夸奖的她,嘴角不禁漾起一抹浅笑,再次尝试时,那双明亮的眸子闪烁着星光,里面满满是对他的信任与期待。 望着她那如孩童般纯真无邪的笑容,他一瞬间似乎被某种温柔的情绪所触动,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不错……” 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她的心悬了起来,“但是……”崔缊蓉心中顿时一紧,误以为是自己哪里弹错了,于是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只见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不准诱惑先生哦。” 这突如其来的玩笑话,让崔缊蓉一脸茫然,心底暗暗嘀咕,这个人,怎么会有如此莫名其妙的幽默感? 他下巴微扬,带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还愣着干吗?继续练琴。” 虽然崔缊蓉心中满是委屈,却也只能嘟起小嘴,乖乖低头,重新投入到琴弦的抚弄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日之内,所有指法她都大致掌握了,只是十指连心,那种酸胀感几乎让她感觉指尖即将脱离自己的掌控。 终于,在又一个时辰的刻苦练习之后,温殷旸宣布了下课。 她疲惫不堪,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倦意:“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过来。” 他却转过身,步履稳健地迈向书案后的博古架,那姿态仿佛是君王的召唤,不容拒绝,示意她跟上。 崔缊蓉脚步略显迟疑,最终还是选择了顺从,跟随着他的步伐,步入未知的温柔或严厉。 在那古朴的书桌旁,他从抽屉中寻出一只精致的瓷罐,坐在软榻之上,拉着她并肩坐下。 那瓷罐开启的瞬间,一股来自山林的清新之气扑面而来,像是夏日清晨的第一缕微风,让人精神一振。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宽厚而温暖,另一只手则从罐中舀出些许散发着淡淡草药香气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她因长时间练习而泛红肿痛的指尖。 那药膏带来的凉意,如同山泉般瞬间渗透进肌肤,原先火烧火燎般的疼痛,渐渐被一种清凉与舒缓所替代。 他低垂着眼,那认真的模样与平时审阅繁复案件卷宗时别无二致,或许更加专注。 他的每一次涂抹,都是那样细腻与精准,仿佛他手中的不是凡俗之物,而是世间最珍贵的艺术品,需要他倾尽全力去雕琢与呵护。 崔缊蓉抿着嘴唇,眼神忽闪忽闪的,似乎在思考,又似在逃避。 她内心深处不禁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原来,无论是对待什么,他都是如此的认真与投入啊! 待到药膏涂抹完毕,他才缓缓启齿,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用了这药膏,明天就不会痛了。” 那话语,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让人听了心中暖流涌动。 崔缊蓉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的回应里带着感激,而他也在此刻抬眼,望见她如瓷器般洁白无瑕的脸庞,心头猛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喉咙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低沉而微妙的声响。 紧握着她手腕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悄然滑落至她的纤细腰肢,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那一刻被悄然拉近,空气中弥漫着微妙而不容忽视的情愫。 崔缊蓉却迅速反应过来,以手轻抵住他的胸膛,那眼神中既有坚决也有不易察觉的慌乱:“夜已深沉,我该回去了。” 她的声音里藏着一份不易妥协的坚决,仿佛是夜间绽放的白莲,清冷而独立。 “不妨再多留片刻。”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同时轻轻揽过她的腰身,那动作温柔却透露着不容拒绝的意图,将她拉近自己。 “我的病情尚未痊愈。” 崔缊蓉试图寻找理由,声音虽弱,却异常坚定。 “在我看来,你已经好了大半。” 他的话语轻松而自信,仿佛她所谓的“病情”,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我的手还疼痛未消。” 崔缊蓉坚持着,试图找到最后一丝拒绝的理由。 “这一次,不需要你的手参与。” 他的回答直接而坦率,语气里藏着一丝玩味,让崔缊蓉不禁面色绯红,心中涌上了一丝羞恼与无奈。 这个人,竟是如此不知收敛,越发放肆了! 面对这样的他,崔缊蓉放弃了寻找更多的借口,干脆侧过脸庞,冷淡而坚决地吐出几个字:“我今天无意于此。” 那话语,简洁而决绝,如同寒冰中绽放的雪莲,带着不容侵犯的高傲。 温殷旸剑眉微挑,心中暗自诧异于她近期里日益增长的独立与坚韧。 在过去,她总是默默接受他的任何要求,即便是心中有所不满,也只是以盈盈泪光无声地反抗,从不曾如此坚定地拒绝。 这是她首次如此清晰、毫不妥协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与边界,这让他感到意外,也激起了内心深处的一抹奇异情绪——那是欣赏,也是挑战。 他沉默了许久,那沉默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让崔缊蓉心中忐忑不安。 她明白,他向来反感被违背,而她这一拒,无疑是对他权威的一种挑衅,对自我而言绝非智举。 但此时的崔缊蓉已无暇顾及那么多,她决心坚守自己的立场,态度冷漠而坚定,默然无声地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既然如此,罢了。” 终于,他开口,那语气中带着几分令人难以揣摩的深意,让崔缊蓉意外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竟未动怒?甚至愿意放她离开? “还不走吗?” 他的语气看似平淡,却藏匿着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仿佛是夜幕下的海面,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是暗潮汹涌。 崔缊蓉即刻起身,言语匆匆:“那我先行告退。” 她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快速离去的背影中带着一种挣脱束缚的自由与释然。 在这一刻,她不再是笼中鸟,而是展翅欲飞的鹰,朝着属于自己的天空,义无反顾地翱翔而去。 第152章 价值连城 转身之际,她步伐缓慢,鞋底轻踏在松鹤园那曲折蜿蜒的小径上,每一步都似乎在丈量着心中的空茫。 四周松树挺立,仙鹤雕塑点缀其间,平添几分幽静与超脱,但这宁静的景致却无法抚平她心中的纷扰。 曾几何时,她自认对温殷旸了解至深,如今却发现自己正逐渐迷失在他那日益复杂难解的心绪之中。 次日破晓,天空刚露出一抹鱼肚白,崔缊蓉已起身,习惯性地整理好衣装,预备前往松鹤园中习琴。 门外,初升的阳光穿透薄雾,给这平凡的一天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金色纱幔。 不料,翠竹一脸匆忙,几乎是小跑着进屋,眼眸里藏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姑娘,刚收到庆安传来的消息,公子今天不能回来了,他在宫中需处理紧急政务,吩咐您自己练习昨天学习的指法。” 听闻此言,崔缊蓉心头竟意外地涌上一丝释然,仿佛连日来的紧张与不安都随着这个消息得到了短暂的喘息。 她口中说出的安慰话,每一字都透露着体谅与温柔:“表兄真是劳心劳力,辛苦他了。” 翠竹赶紧宽慰,试图让气氛轻松些:“请姑娘放心,公子承诺最迟本月内定会处理完所有事务,之后就会有更多时间亲自指导您。” “那就期待下个月吧。” 崔缊蓉的声音轻如羽毛,却掩不住那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翠竹顺手将琴轻轻放置于桌面上,动作细腻如同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儿:“这是公子特地吩咐我送来的琴,希望您能勤加练习,不可懈怠。” 崔缊蓉的目光掠过琴身,眉头不禁轻皱,敷衍地回应像是秋风中落叶,飘忽而过:“就放在这里吧。” 翠竹的笑容依旧温暖如初,却夹杂着一丝无奈,接着传达了另一个让人不悦的消息:“公子还特意提到,待他归来时,会检验您的进度。如若指法没有显着提升,那么之后每天的授课时间将延长至四个小时。” 这突如其来的“奖励”让崔缊蓉一时无言以对,心绪五味杂陈,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她强挤出一抹笑,声细如蚊:“明白了。” 随着翠竹离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崔缊蓉的脸上瞬间笼上了一层秋日乌云般的阴郁。 素月轻手轻脚地将琴移到书案,那么散的弦音似乎在空气中流淌,她的话语中带有一丝调侃:“大公子可真是在百忙之中也不忘关心姑娘的琴艺修行啊。”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意,眼神里闪烁着讽刺的光芒:“他不过是害怕我过得太悠闲罢了。” 见此情景,素月连忙转换话题,语气中略显尴尬:“这次大公子在宫中又是因为什么事宜?难道又有新的风波兴起?” “大概率还是那件盐税案的后续吧。” 崔缊蓉心中暗想,这件看似简单的江南案件,却已如蝴蝶效应般扰动了整个京城官场,若是追根究底,恐怕谁都难逃干系。 她不愿再为此事费神,温殷旸若忙于政事,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清静,正好趁此机会处理那些更为紧迫的事务。 素月提起昨日的插曲:“对了,昨日你让送过去的药囊,林公子表示非常感激,并说如果有机会,定要当面向你致谢。” 崔缊蓉的目光深远,语气淡漠:“春闱在即,月底便是决定命运的时刻,待他高中后再谈谢意也不迟。” 她盯着眼前的古琴,心海翻腾。 林晗的事情暂时无虞,但眼前最迫切的是如何从温府这个漩涡中全身而退。 温殷旸的紧握不放弃使她必须寻找新的对策。 “姑娘,七姑娘来访。” 叮咚的通报打断了她的沉思。 崔缊蓉一愣,随即吩咐素月将琴妥善收拾起来。 崔韵和笑容可掬地走进房间,轻声呼唤:“崔缊蓉姐姐。” “快请坐。” 崔缊蓉有些惊讶,记得太明湖事件让崔韵和心有余悸,本以为她会消沉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就仿佛走出了阴影。 “今日怎么如此开心?” 崔缊蓉亲手倒上茶水,随口问起。 崔韵和笑颜如花,一边品茶一边说道:“能和姐姐相聚,自然开心。明日祖母要去昭觉寺祈福,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崔缊蓉同意了,虽然心底原本无意参与,但鉴于上次的教训,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此次是祖母发起,只是家族内部活动,应该不会再生事端。 “这次全家出动,唯独六姐和三夫人不在。父亲说,直到六姐出嫁前都不能再出闺房。” 崔缊蓉笑笑:“这样一来,你在家里的日子该轻松不少吧。” 崔韵和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就算她将来恢复自由,我也无所畏惧。这些年受的屈辱和痛苦,我迟早会让她百倍偿还!” 崔缊蓉紧紧握住她的手,给予安慰:“既然三老爷已经惩罚了三夫人和崔韵和,你今后的日子应当无忧。至于婚姻大事,可以考虑让二夫人帮忙安排,她管理家中事务一向严谨细致,对旁支的孩子也是关照有加,你可以放心。” 崔韵和脸色微变,连忙推辞:“不必麻烦二夫人了。” 崔缊蓉疑惑:“为什么?” 崔韵和慌忙收回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只是我觉得自己才十四岁,五姐和六姐的婚事都还没确定,我不急。” 这时,崔缊蓉偶然发现崔韵和手腕上戴着一只羊脂白玉手镯,质地温润无瑕,显然价值连城。 “这镯子哪里来的?” 她心中纳闷,三房的生活拮据,崔韵和每月的例钱常被克扣,这种贵重之物绝不应是她所能拥有的。 崔韵和抚摸着手镯,犹豫片刻,终是开口,声音细如蚊蚋:“我告诉你,但你一定要保密。” “哦?” 崔缊蓉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是郑世子所赠。” 崔韵和垂下头,声音中含着几缕羞涩和柔弱。 崔缊蓉一时错愕,随后仿佛从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中醒来,缓缓问道:“他与你相熟?” “以前并无交往,但在太明湖那次,他出手相助,后来我独自在湖边哭泣,他又悄然出现,轻声安慰。他说他心里很同情我,自此之后,每个清晨黄昏都会派人问候关怀。” 第153章 平淡的生活 崔韵和脸颊绯红,紧紧握住崔缊蓉的手,急切地说:“这件事请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郑世子?崔缊蓉心中一紧,脑海中闪过在温殷旸书房偶然翻阅的案卷,其中盐税风波中,郑国公府也未辞其咎。 或许她多虑,但这所有事情串联起来未免太过凑巧。 崔缊蓉轻轻拍了拍崔韵和的手,温柔地说:“如果郑世子真的对你有意,何不请他正式上门提亲呢?” 一旦郑国公府那巍峨府邸中正式提出联姻的意愿,这桩婚事便如同秋水长天,自然会有长辈们权衡家族的利弊得失。 假若郑家名声清白如洗,未曾沾染丝毫尘埃,那么这门亲事便仿佛春风化雨,水到渠成;但若其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瑕疵,此刻也正是拒绝的黄金时机,免得日后波及两家声誉。 崔韵和轻轻摇头,那一抹无奈在她明亮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如同湖面上掠过的飞鸟:“不可如此。 他曾坦诚相告,家中已为他安排了一段姻缘,对象是永昌侯府的嫡出千金,身份尊崇无比。 相比之下,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女子,又如何能入得了他们的眼?他的家族一定不会接纳我这样的儿媳。” 崔缊蓉闻言,脸上浮现出几分讶异之色:“即便如此,你依旧与他保持着这份难以割舍的情愫?” “他说,他愿意为了我们之间的未来竭尽全力,发誓要与我携手共度此生!” 崔韵和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每个字都充满了诚挚与决心:“我对他也怀揣着同样的深情,即便要我作为侧室,我也会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你怎么能这般不明事理!你是温家的掌上明珠,何必要委屈自己去做他人的侧室?” “做侧室又如何?家中大哥虽然有了未婚妻,但依旧有许多人家梦想着能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温家的侧室而不得其门而入!郑国公府门楣显赫,代代相传爵位,郑世子对我更是深情厚谊,断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 崔缊蓉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语重心长地道:“可你知道,作为侧室,你必须时刻顾及主母的颜面,难道你忘记了你母亲当年的遭遇吗?” “我和母亲的境遇怎能相提并论?她原本只是一名侍女,虽然有幸被提升为妾,但那卑微的身份始终如影随形。而且,她是被老夫人强加给父亲的,并不受到宠爱,膝下仅有我一女,自然人微言轻。” “若是我能踏入郑国公府的大门,便能以尊贵的侧室之身立于人前,加之郑世子对我的疼爱,如果我能够争气,诞下子嗣,那么母以子贵,即便是主母,又能奈我何?” 崔缊蓉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沉重:“你的想法太天真了,那些高墙深院之内,妾室众多,男子的宠爱犹如风中烛火,而主母们的手段更是五花八门,防不胜防。” 温家虽只有三夫人以善妒苛待妾室闻名,但在大房二房中,哪个侧室不是战战兢兢,不敢轻举妄动? “不如让二夫人替你做主,安排一门合适的婚事……” “她能为我找到什么好姻缘?” 崔韵和的语调突然高扬,满含愤慨,“不过是想借那些出身贫寒的举人、进士通过我攀上温家这棵大树,然后将我远嫁到边远之地,忍受无尽的辛酸罢了!” 崔缊蓉一时语塞,沉默下来,显然被这番言论触动。 “三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大夫人将她许配给了一个出身低微的进士,虽然名义上是正妻,却在偏远的青州备受煎熬,嫁给一个贫瘠小县的知县,没有家族势力作为依靠,苦苦支撑了十几年,也不见得能有机会回到京城得到晋升。” 三姑娘作为大房庶出的女儿,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出嫁。 “我宁愿在国公府做一个备受宠爱的侧室,也不愿意去过那种生活!况且,世子并没有明确说我就只能是侧室,他深爱着我,承诺会为我争取正妻的地位。即便是赌博,我也愿意赌这一局!” 崔缊蓉抿紧嘴唇,经过一番长久的沉默后,才缓缓开口:“那好吧,我们就再观望一阵子。只是私下的交往实在不合礼教,万一被人发现,恐怕会招致非议。 这手镯,以后还是不要戴了。” 崔韵和点头同意,笑容如春花般灿烂:“我明白,只要有你在,我无所畏惧。” 她抬头望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崔缊蓉点头回应,声音轻柔:“嗯。” 临别之际,崔缊蓉依然放心不下,再次叮嘱:“秀林,不管怎样,行事都要谨慎小心。” “我知道,你放心吧!” 崔韵和的话里满载着坚定和感激。 她轻笑着转身,身影渐渐消失在廊檐的阴影中,那背影里藏着一股决绝与洒脱。 而崔缊蓉的眉宇间,忧虑如同细细的溪流,缓缓流淌,难以平复。 这时,侍女素月轻轻放下一杯清茶,语气中透露着无法掩饰的忧虑:“七姑娘的话不无道理,那些高门大族的繁华背后,即便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分一毫,也足以让贫苦人家劳累一生。林公子虽然出身青州,家境贫寒,但如果能与姑娘结为连理,也许就意味着未来能共同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但是……” 崔缊蓉的目光穿透窗棂,落在院中那片翠绿的芭蕉叶上,神色中有着一种超脱红尘的淡然:“然而,被囚禁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之中,人生的真正意义何在呢?” 作为正室,尚且可以涉足外面的世界,而身为妾室,命运却永远被禁锢在这深深的庭院之内,不见天日。 悠悠岁月,又有多少时光要在无声的等待中消磨? 崔缊蓉轻轻抿唇,字字珠玑:“各人有各人的追求,秀林想要的,也许是旁人难以理解的珍贵。” “是啊,七姑娘还说,郑世子对她情深意切,这说不定是一段佳话的开始呢。” 素月轻声应和,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第154章 执念 然而,崔缊蓉的眉间却悄悄皱起,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过分敏感的猜测。 次日清晨,温府的老夫人前往昭觉寺参拜祈福,温家的女眷均随行前往,唯独三夫人与崔韵和因故缺席。 马车队伍壮观地行进,抵达昭觉寺大门时,大夫人搀扶着老夫人缓缓步入,寺中住持亲自迎接,礼节之隆重,足以显示出温家的显赫地位。 众人首先来到大雄宝殿,虔诚地上香,捐赠香火钱,随后焚烧亲手抄写的佛经,为温家祈求福祉。 仪式完毕后,老夫人略显疲惫,于是前往后院的禅房休息,而温家的女眷们也各自找地方休憩。 崔缊蓉一直默默地跟随着,直到温家人各自散去,才独自走向蒲团,跪下三次叩首,双手合十,心中默念:“愿世间一切顺遂。” 起身时,素月赶紧上前搀扶,两人并肩走出佛堂。 “姑娘是否祈求了美好的姻缘?” 素月好奇地问。 崔缊蓉淡淡一笑:“在这一刻,我心中还未有此等念头。” “听说后山的樱花正在盛开,五姑娘刚到就迫不及待地去观赏了,七姑娘也可能在那里。我们不如也去走走?” 崔缊蓉正欲轻启朱唇,答复之间,突地,一阵似春风拂面般惊喜的呼唤自她身后悠然而至:“崔缊蓉姑娘!” 这声音,带着几分明快与熟稔,划破了昭觉寺清晨的宁静。 她身形一顿,轻轻侧过身,目光所及之处,一位身姿挺拔、气质出众的青年映入眼帘,不是别人,正是林晗。 崔缊蓉的眉眼间闪过一丝讶异,仿佛这偶遇超出了她的预料:“林公子,怎会在此相遇?莫非也是为求一缕禅香,以静心神,备赴春闱?” 林晗的面容在晨曦的照耀下更显硬朗,他眼中的光芒毫无保留地透露出内心的愉悦:“正是。听闻昭觉寺灵验非常,春试在即,我特意前来祈福,未料竟能在这禅意幽深之处,得遇佳人。”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温和而含蓄,如同初绽的花瓣:“巧合而已,因老夫人虔心向佛,我随侍左右,共赴这清晨的梵音。” “听闻姑娘前些时日身体抱恙,可有大好?” 林晗关切之意溢于言表,语气中满是真诚的关怀。 “多谢林公子关怀,已无大碍。林公子当前紧要之事乃全力备考,无须为我分心。” 崔缊蓉的回答中带着几分从容与洒脱。 林晗连连颔首,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姑娘赠予的药囊,实为奇效,夜深人静时置于案头,不仅驱散了夜读的疲乏,更因那药香之助,得以心神安宁,无忧无虑,再无昔日焦虑难眠之苦。” 崔缊蓉闻此言,笑容更显温暖,如同春日里的和煦阳光,温柔地照进人心。 “林公子能因此得益,于我而言,实是一份慰藉。” 见她笑颜如花,林晗不自觉地脸庞微热,眼神略显羞涩,避开那一抹令人心动的灿烂:“姑娘的手制药囊,其效远胜市面上的种种,难道姑娘不仅才情出众,还深谙医理?” 崔缊蓉轻移莲步,顺着蜿蜒的石阶缓步而下,轻摇螓首,语气中带着谦逊:“精通二字不敢当,只是自小因家父经营药材,耳濡目染之下,对药理略有所知罢了。” 幼时的她,常常穿梭在父亲那弥漫着药香的店铺里,不仅学得了医术与药理的皮毛,更掌握了复杂的账目管理,甚至擅长将药材巧妙融入膳食之中,炮制出既能滋养身心,又深受富贵之家青睐的药膳与汤剂。 这些技艺,无形中为家族的药材生意添砖加瓦,使之日益兴旺。 然而,当提及那段并不平静的岁月,崔缊蓉的眼神变得深邃,似乎有着难以言说的秘密。 年仅十四,新婚的继母便急于为她安排婚事,但……那些对未来的迷茫与抵抗,如潜藏在心底的暗流,搅动着她的灵魂,让人难以平复。 林晗凝视着她,内心激荡,不仅仅是敬佩,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情愫油然而生。 他深深一揖,语调诚挚:“原来姑娘不仅才情横溢,就连制药之术也如此精妙,仅此一项便可见姑娘的不凡。 若能开设医馆或药铺,不仅能造福一方,更是姑娘才华的完美展示,何愁不能成就一番伟业呢?” 崔缊蓉的笑颜在林晗的话语下更加灿烂,如同严冬里的一抹温暖阳光,照亮了四周的一切。 “我的志向,确是希望建立一间草药堂,每日坐诊其中,每月十五无偿为贫病交迫者诊治并施舍药物。 堂内不仅提供各种滋补佳品、药膳和药囊,以满足富户所需,更能以此济世救贫,自食其力,一旦模式可行,我更希望能将其推广,惠及更多人。” 林晗闻此,眼中闪烁着钦佩之色,随后陷入深思,仿佛在反思自己的不足。 “姑娘心怀天下,实乃我青州之福。相比之下,我这二十有三的男儿,尚且未能明确自己的人生方向,实感惭愧。” 对于林晗的自责,崔缊蓉以柔和的目光回应,言语间尽是安慰:“公子年少有为,能通过科举已属难得,万不可轻视自己。未来的路,还很长,也很宽广。” 林晗看着崔缊蓉,心中的波澜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方向,勇气在他的话语中悄然汇集。 “若,此番我能高中进士,我,我愿……”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脸颊泛起了红晕,“我愿,以余生相守,娶姑娘为妻。” 崔缊蓉微微一怔,见他如此紧张,不由得浅笑出声:“公子此言,倒让我觉得自己变成了科举的赌注。即使不能金榜题名,真挚的情感又岂是那些世俗的荣耀所能衡量?” 林晗恍然大悟,愣愣地望着崔缊蓉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犹如冰雪融化,暖流涌动。 崔缊蓉的话,无异于一股强劲的力量,让他仿佛置身于璀璨的烟花之下,心中的喜悦,超越了任何功名。 而崔缊蓉,心中所求,不过是一处安心之所。 即便家中暗流涌动,她也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带上妹妹阿瑾,默默离去。 第155章 私通 如今,温殷旸的威胁已被暂时平息,时机转瞬即逝。 林晗的誓言,于她而言,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无论身处青州何方,只要心意相通,人海茫茫又何足惧? 正当崔缊蓉沉浸于这份甜蜜与憧憬之中,一阵来自后山的不祥之兆,携带着不安的预感。 那些关于东院禅房的秘语,像冷风一般,吹散了方才累积的暖意。 “听说东院禅房有秘密私会?” “真的吗?亲眼所见?” “传言是一名大家闺秀,二人举止亲密,直奔东院。那禅房早已废弃,他们这般神秘,究竟有何目的?” 留言如锋利的刃,冷酷且伤人。 崔缊蓉深知,谣言足以毁灭一个人,更何况是对名声看重的大家族。 但此刻,她没有犹豫,既然已经决定,外界的风风雨雨,不过是通往理想路上的试炼。 在这片波云诡谲中,崔缊蓉和林晗的故事,正默默编织着属于他们的传奇,无关他人眼光,只因两心相悦,无所畏惧。 此刻,男子们粗鄙的笑声与轻薄的议论在夜色中回响,脚步匆忙,渐行渐远,留下的唯有不堪入耳的蜚语。 崔缊蓉身形微滞,目光敏锐一闪,迅速转向身边的贴身侍女素月,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素月,你可有留意到七姑娘的去向?” 素月一怔,目光闪烁,似在回忆:“我,我确实没太注意,老夫人已入禅室休息,而五姑娘说要到后山赏樱,七姑娘应该与五姑娘在一起吧。” “立刻去找!” 命令简洁而坚决。 “是。” 素月领命,脚下生风,直奔后山那片樱花林。 然而,不过数步,却与手捧樱花、满脸欢喜的温玥玥正面相遇。 “五姑娘!” 崔缊蓉的呼唤被温玥玥的不耐烦打断:“这样匆忙,出了什么大事?” “你可看见了七姑娘?” 崔缊蓉心绪难宁,声音微颤。 “她说身体不舒服,提早回去禅室休息了。” 温玥玥漫不经心地回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情绪变化,让这场对话平添了几分微妙。 听闻此言,崔缊蓉心中猛然一揪,来不及多做言语,身形已如离弦之箭,急急向温家那静谧深邃的禅室奔去。 她的步伐急促而坚定,似乎每一步都在与时间竞走。 推开崔韵和禅室那扇古旧的门扉,室内的一片空白和过分的整洁,让她的心猛地一沉,宛如被一阵冷风贯穿。 这里,分明是有人刻意清理过的痕迹。 崔缊蓉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内心深处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胸口,令她难以呼吸。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也迅速凝聚起决断的光芒。 站在一旁的素月,看到这类场景,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 她焦急的表情难以掩饰,声音里带了几分颤抖:“糟糕了,之前那些人说废弃禅室内有人行为不检,难不成真是七姑娘?这...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呢?” 崔缊蓉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清楚,此事非同小可。 若真是崔韵和所为,一旦风声走漏,那将会是对其清誉的致命打击!她在心底快速盘算,一个念头闪过——若是私会,怎会如此疏忽大意?其中,定有他人推动! 此刻,人群已经朝着废弃禅室的方向聚拢,场面逐渐混乱。 崔缊蓉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废弃禅室靠近山涧,你赶紧绕到后面,把草丛点燃,要足够显眼,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素月领会了她的意思,没有片刻犹豫,立刻照办。 崔缊蓉则快步来到禅室外,刚好遇见一群小厮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嬉戏,玩得起劲。 她环顾四周,正待开口,却被机警的庆安抢了先。 庆安是温殷旸特意安排来照顾她的,虽然今天原本无需出现,但出于对崔缊蓉的关心,他还是来了。 “表姑娘,您有什么需要吗?” 庆安几步跨上前来,眼神中满是关切。 崔缊蓉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我需要你的帮助,刻不容缓。” 庆安的回答坚定有力,没有丝毫犹豫:“您只管吩咐就是!” 与此同时,后山东方升腾起冲天的火光,人群因这突如其来的灾祸而惊慌失措,纷纷止步,外围的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火怎么无缘无故就烧起来了?不是说里面有人幽会吗?” “这火势,怕不只是幽会那么简单,搞不好是殉情啊!” “莫不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想让我们都来这受困?” “不至于吧,别胡思乱想了。” “要不,谁敢进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疯了吗?这种时候谁敢保证进去还能活着出来?” 这时,庆安带领着几名侍卫和婆子,提着满满的水桶,从人群中硬生生挤出一条路来。“让开,让一让。” 他大声喊道,一行人像一支箭矢般,直冲火海,一场生死时速的救援行动就此展开。 崔缊蓉独立于喧闹人群边缘,眉头紧锁,心中的焦虑如同火势一般炙热难耐。 素月见状,温言安慰:“幸好及时,那火势现在成了最好的屏障,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姑娘放心,那禅房靠近山涧,水源充足,灭火应该不会太困难。” 崔缊蓉心中所虑,并非仅仅在于火势的猛烈,而是那禅室内,崔韵和的命运究竟如何。 在漫长的等待中,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直到几个仆从艰难地从火海中退出,搀扶着一个昏迷不醒、面目模糊、衣着凌乱的年轻男子出现。 众人只当是小厮救人过度劳累而昏厥,并未察觉有何异常。 但崔缊蓉的目光如炬,一眼便认出了那人的真实身份——崔韵和。 “快把她送回去,尽量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崔缊蓉低声吩咐,两个婆子即刻行动起来。 不久之后,庆安搀扶着一名年轻男子,从火光朦胧的禅室中走出,人群中的议论声变得更加纷杂。 “原来只是两个男人,所谓的女子私通之说又从何而来?” 第156章 立功 “唉,全是些无根据的谣言,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真是无聊。” “确实如此,哪位尊贵的千金会做出这样有失体统的事情呢?” 崔缊蓉望着庆安臂弯中的男子,那除了是郑世子,还能是谁? 庆安将郑世子安置在一片空地上,旋即匆匆返回崔缊蓉身边,低声汇报道:“姑娘,小的带人进去的时候,真的看到了七姑娘...” 他稍作停顿,声音更低,“衣衫不整地和郑世子抱在一起。小的记得姑娘的吩咐,于是打晕了他们俩,并让婆子给七姑娘换了衣服后抬了出来。” “你做得很好。” “这都是小的分内之事,姑娘尽管吩咐,我一定竭尽全力!” “此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姑娘放心,小的明白,他们都是大公子的心腹,嘴巴严实得很,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庆安顿了顿,又谄媚一笑,“不过,大公子那里还是需要告知一下。” 崔缊蓉抿了抿唇,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庆安毕竟是温殷旸的人,此事终究是瞒不住他的。 但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与其让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还不如让温殷旸知晓。 在温府中孤立无援的她,如今也只能依赖这位大公子了。 当她们再次回到禅室,崔韵和已经醒来,一见到崔缊蓉,立刻慌乱地握住她的手,泪水夺眶而出:“崔缊蓉姐姐,我...我...” 她的话未说完,眼泪已经先一步倾泻而下。 崔缊蓉的声音里带着痛心与责备:“你怎么能如此糊涂,竟然在寺庙这样的圣地做出这种事情?如果这事传出去,你这一生的名誉恐怕就要毁于一旦!” 崔韵和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滑落她的脸颊,她的话语间夹杂着哽咽,显得格外无助:“我真的,真的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家族的事。郑世子是在得知我那些无人问津的悲惨遭遇后,心中生出了慈悲之情,仅仅是以温言软语慰藉我受伤的心灵。而我当时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没有察觉到周遭环境的微妙变化……” 原本预定在今日上香的间隙私下相会,崔韵和与郑世子的相遇仿佛春日里的一抹温柔,郑世子对她柔情似水,这份柔情如同一剂催化剂,让崔韵和忍不住倾倒出了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种种委屈与不甘。 在那份温暖而又略带诱惑的气息包围下,她被半哄半劝地引领到了一个偏僻的禅房内。 “崔缊蓉姐姐,这件事请您万万保密,不然三夫人知道了,绝对不会饶恕我的……” 崔韵和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眼中的恐惧与不安仿佛能穿透空气。 崔缊蓉的表情如同静水深流,面上虽无波澜,眼神中却透露出丝丝冷意:“事到如今才感到害怕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是怎么得知你这个秘密的?那个废弃的禅房外,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贵妇人私通的消息早已在不经意间传得沸沸扬扬。这种应该守口如瓶的秘密,怎么就弄得满城风雨了呢?” 崔韵和的脸色变得异常僵硬,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显然对事情发展的失控感到极度震惊。 郑世子的那份不为人知的情愫,以及他私下许下的重誓,犹如一把双刃剑,既让她心生期待,又使她陷入深深的泥潭。 他承诺,只要她能够为他诞下一子,即便是庶出,也能够在家族中占有一席之地,甚至可以挑战正室的地位。 在那一刻,情感战胜了理智,她在犹豫与期待中,一步步踏入了这场复杂的情感旋涡。 “崔缊蓉姐姐,求求您,绝对不要说出去啊!” 崔韵和慌乱之中紧紧抓住崔缊蓉的手,眼眶中满是哀求的泪光。 “如果我真的想告发,又何必费尽心思将你从这场风波中拉出来?” 崔缊蓉回答得冷静且坚决,语气中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那些为了救我冲进火海的仆人们……” “我会处理好一切。” 崔缊蓉轻轻摇头,神情严峻,“秀林,你必须清醒过来,郑世子的心思并非那么简单,他迟早会让你陷入更深的困境。这一次我能帮你脱身,但下一次,恐怕我就无能为力了。” 悔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崔韵和的心田,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我真的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回到温府的路上,虽然山火的事情引起了老夫人的询问,但在二夫人一句看似轻描淡写的解释——“只是一处年久失修的废旧禅房意外起火,无伤大雅”之后,风波似乎就这样悄然平息了。 重返温府的小院,崔缊蓉一眼就看到了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的翠竹。 “公子已经回家,吩咐我请您过去一见。” 崔缊蓉明白,这是一场无法回避的面对。 于是,她随着翠竹来到了房内。 只见温殷旸身穿绯红色的朝服,仍未换下,那身衣服衬托得他如同一位正直不阿的大臣,但那双深邃的黑眸,却仿佛能洞悉人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你又闯祸了?” 他的语气平淡,但其中却隐含着锐利。 崔缊蓉眨了眨眼睛,心里疑惑,这“又”字从何而来? 意识到自己的确有过失,她恭敬地回答:“情急之下,我只是请庆安帮了一点小忙。” 他用锐利的目光斜视着她,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声音冷如寒冰:“纵火焚烧山林,火中救人,还教训了郑世子一顿,这在你看来都是小事?” 崔缊蓉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些许怯意:“下次不敢了。” “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崔缊蓉急于辩解:“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受损的将是温家的名誉。郑国公府与盐税案本就纠缠不清,郑世子这么做,显然是想把温家的利益绑在他的战车上,让我不得不为郑家开脱罪名。” 他微微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这么说,你还立下了大功不成?” 崔缊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察觉到他的言不由衷,于是选择了沉默。 “郑家在盐税案中的贪污金额高达二十万两白银,证据确凿,他们逃无可逃。你的猜测没错,郑世子正是想通过散布与温家女子私通的消息,以此作为杠杆,或是求婚,或是纳妾,将谢、郑两家的命运牢牢绑定在一起。而我,也会被迫为郑家的贪腐行为遮掩罪行。”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郑家走投无路,连这种下策都用上了。” 第157章 心悸 崔缊蓉终于忍不住,追问:“如果今天的事情被众人知晓,崔韵和与郑世子私通的丑闻传遍,你会真的为郑家脱罪吗?”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声音平静得仿佛谈论的是明日的天气:“我会令她自我了断,以此谢罪。” 崔缊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直冲心扉。 尽管她早已预感到了崔韵和可能面临的结局,毕竟温殷旸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要挟。 但是,当他如此冷静、决绝地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仍然忍不住颤抖——他,比任何人都要狠心决绝。 “你的慈悲真是泛滥成灾,如此棘手的困境你也去插手,稍有不慎便会引火自焚,自找苦吃。” 崔缊蓉紧抿着唇,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秀林是我进入温府后第一位朋友,这一年来,她对我关心备至。如今她一时糊涂,铸成大错,我不能坐视不管,让她独自面对这残酷的后果。” “我对你的照拂难道还少?那些深夜里的温柔低语,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都被我悄悄引入你的窗前,怎不见你对我有半分感恩图报之心?” 崔缊蓉听闻此言,眉头轻蹙,如同春水微澜,自己这一年来日夜不息的侍奉与陪伴,难道真的如同投入无底深渊,都付诸东流了吗? 她诚恳地点头,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轻声道:“往后不敢了,定当铭记您的恩情。” 然而,那细微的颤抖泄露了心中的不安。 他双眼微眯,锐利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洞悉她言不由衷下的挣扎与无奈,心中略感不悦。 手指轻轻挑起,捏住她的下巴,细腻的肌肤在他指间流转,迫使她抬头,那双含情的眸子不得不与他对视,其中复杂的情绪难以言喻。 “先清了今日这笔账,此事我权当未曾发生,你又该如何答谢我?” 他的声音低沉,带有一丝不可抗拒的魅惑。 崔缊蓉咬紧下唇,内心五味杂陈,未发生也要谢?他真是算计到骨子里,半点好处也不肯放过! 罢了,她轻叹,权当又一次被他以这种微妙的方式占了便宜。 她伸出柔荑,轻轻抚过他胸前衣襟下隐藏的暗纹,那是权力与身份的象征,缓缓上移,直至搭上他的肩头,动作轻柔而充满试探。 他喉头微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低垂目光,静静注视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随着她手指所及之处,某种难以名状的感官体验油然而生,犹如微风轻拂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点燃了隐秘的欲望之火。 她轻巧地攀上他的肩,仰首,双唇如晨露沾湿的花瓣,轻轻贴合在他的嘴角,那温软的触感让人心神一震。 她低语,声音细若蚊蚋,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诱惑:“如此感谢,可够?” 每一个字仿佛都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他深邃的眸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紧紧锁定了她,嗓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可抗力:“远远不够。” 整理好凌乱的裙摆,崔缊蓉迈向门外,但中途脚步一顿,心思百转。 她执起笔,在他案头疾书下二字,复又从袖中取出一件小巧精致之物,轻置于字旁,那是一枚寓意深刻的玉佩,寄托着她难以言说的情意。 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松鹤园的宁静与安详,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当温殷旸步入主院时,家主已端坐在那里,面容凝重,周身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身披一袭暮色长衫,于光影交错中更添几分庄严肃穆。 “父亲。” 温殷旸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响,沉稳而内敛。 “此次碧霞再次召你入宫,是否依旧关乎那棘手的盐税案?” 家主的声音虽沉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力量。 “正是。” 温殷旸的回答简洁而坚定。 “此案拖延日久,应有眉目了吧?” 家主的眉宇间透露出几分忧虑。 “至迟本月内必有定论,父亲不必挂怀。” 他的话语里透出一种自信与决心。 家主沉吟片刻,缓缓吐露心中的忧虑:“此案涉及广泛,京城诸多显赫家族均被波及,近日前来求情者络绎不绝,郑国公府、陈家、李家……” “父亲,温家素来秉持公正无私,您是想令我枉法,悖逆我心吗?” 温殷旸语调平和,但其中的寒意难以掩饰,对于家主的暗示,他显然并不买账。 家主闻言,怒拍桌案,愤声道:“我是怕你树敌过多!你以为碧霞为何器重于你?她需的是能够披荆斩棘的锋利之刃,要荡涤朝堂污浊,哪有那么简单?你得罪的人太多,将来恐无一日安宁!” 面对家主的训斥,温殷旸面容依旧淡漠,他的眼眸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算计与诡谲。 这道理他岂会不知?在这个权谋交织的世界里,本就是刀锋舔血,若非亲身踏入那危险的龙潭虎穴,又怎能取得那价值连城的珍珠? 况且,他早已在暗中布下了一盘棋局,只待时机成熟,便能一击制胜。 但这等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即便是家人,也有许多不可言说。 “父亲是怕我树敌,还是怕我剪除了晋王的羽翼,打破了平衡?” 他的话语如箭矢般直接,一语中的,直指这场对话背后真正的隐忧。 家主面色骤变,那突如其来的质问仿佛戳中了他的痛处,恼羞成怒:“荒唐!温家历来忠诚,从不涉党争,我与晋王更无任何瓜葛,你这是什么话!” 温殷旸淡然以对,神色中没有丝毫慌乱:“如此,父亲也不必过虑。此案详情碧霞已然审阅,所谓的翻案之说,不过是某些人的妄想,无从谈起。” 家主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微颤,却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瞪视着眼前这个越发难以掌控的儿子。 “若无他事,儿先行告退。” 温殷旸行了一礼,从容转身退出,留下的不仅是身影,还有那份不被理解的孤独与坚持。 第158章 被困 家主深吸一口悠长的气息,胸膛随之起伏,目光沉稳而深远,如同古井不波,沉声嘱咐道:“春闱科举的钟声即将敲响,那些胸怀大志、肩扛家族期望的士子们已纷纷抵京。春闱过后,我计划开放我们温氏族学的大门一日,让他们有机会聆听先贤教诲,感受学问的魅力。他们中的许多人对你卓越才华和高尚名声早已仰慕已久,你只需耗费半日光阴,对他们稍作点拨,引导一二,必能轻易获得他们的心悦诚服。” 考前需避瓜田李下之嫌,虽然温殷旸并非这次科举的主考官,但身为朝廷命官,一举一动皆需谨慎,以免引人非议。 “遵命。” 温殷旸轻声应诺,声音中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他微微俯首,行了一礼,随即转身,衣袂轻轻飘扬,带起一阵不为人察觉的风,背影中似乎藏着些微的不耐与复杂情绪,踏步间,已远离此地。 当温殷旸重返那清幽静谧的松鹤园时,却发现崔缊蓉的倩影早已无处可寻,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廊,映衬着即将暗淡的天际线。 翠竹侍女立在一旁,神色略显尴尬,细声细语地解释道:“表姑娘等了许久,眼看着夜幕降临,星辰初现,公子您仍未归来,她这才万般无奈地离开了。” 语气中既有几分责备,又带着几分体谅。 温殷旸心中泛起一圈圈涟漪,疑惑之余夹杂着几分意外。 她,竟然会如此听话? 他脚步缓缓,不自觉踱至那堆满书籍与文稿的书案前,一眼便望见了那张摊开的宣纸,上面赫然写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谢礼”。宣纸旁,一枚工艺精巧、绣工细腻的香囊静静躺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故事。 翠竹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在一旁补充说明:“那是表姑娘特意留给公子您的,说是亲手缝制,这香囊里填充了安神宁心的草药,据说能够帮助人缓解疲惫,安睡无忧。” 闻言,温殷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区一个小物件,怎可能轻易平息他的不满与疑虑?他将那香囊轻轻握于掌心,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与细腻触感,语气平淡如水:“你下去吧。” 翠竹闻言,仿佛肩上的重担瞬间卸去,松了一口气,显然是察觉到公子并未因此事动怒。 而三夫人近来似乎是触了霉头,本就门庭冷落的居所,近况更是每况愈下,事事不顺心,种种不如意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刀,不断切割着她的耐心与尊严,使得心中的怨愤如同野草,在心底肆意生长,几近失控。 每当念及许崔缊蓉那看似无懈可击的伪装,三夫人便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刻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她无所遁形。 正当此时,一位资历深厚的嬷嬷匆匆步入内室,悄声在三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三夫人面色微妙变化,眉宇间透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真有此事?” “确实如此,七姑娘今日从寺庙归来时,泪痕斑驳,问她何故却又沉默不语,一身素衣沾满了黑灰,犹如刚从火海中逃生一般。恰巧,今晨昭觉寺后山发生了一场离奇的火灾,更为奇异的是,那火势蔓延之处,正是寺庙后院一间废弃已久的禅房。更有传言称,有人闻听此处藏有私情,偷偷前往窥探,不料却遭遇大火突起。” 三夫人闻言,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即怒斥而出:“难道这小崽子真的在外私会他人?” 嬷嬷面露几分忧虑,低声回禀:“这还未能完全确认,但夫人应尽快查明真相,以防万一,免得她真的做出什么有辱门楣之事,进而牵连到夫人的声誉。” 三夫人怒火中烧,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朝着崔韵和的住处疾步而去。 其实,她并不真正在乎崔韵和是否清白无辜,只是这团无处宣泄的怒火急需一个出口,而崔韵和恰好成了那个最合适的靶子。 不待通报,三夫人猛地推开门扉,闯入了崔韵和的闺房。 此时的崔韵和正准备就寝,蓦然见到一脸怒气的三夫人,顿时脸色苍白如纸,仿佛秋日里最后一片落叶,随时可能凋零。 还未等崔韵和开口,三夫人已是一个箭步上前,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崔韵和的面颊之上。 “哎哟!”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尖叫,崔韵和身形一歪,跌倒在地,眼眶里迅速聚起了泪水。 三夫人声音如雷贯耳:“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到底和谁私下幽会了?” 崔韵和满面惊恐,浑身颤抖,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我没有……” “还想狡辩!你的丑事我已经全部知晓,若再敢胡言乱语,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皮开肉绽的滋味!” 面对三夫人的严厉质问与威胁,崔韵和心慌意乱之下,竟信以为真,急忙避开三夫人的视线,拼命摇头,语无伦次地辩解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偶遇了郑世子,我们之间并无半点私情,只是流言蜚语罢了,我实在是无辜的……” “那么,当日禅房大火时,你们二人被困其中,外面那么多人都在观看,怎么就没人发现你们的行踪?” 三夫人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这个矛盾之处。 无论私会还是有染,男女独处一室,门外人来人往,怎么可能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崔韵和瑟瑟发抖,声音细如蚊蚋:“是,是崔缊蓉救了我,她派人把我装扮成小厮的模样,趁乱将我从火场中救了出来。” 三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许崔缊蓉是通过何人办到的?” “是庆安大人带人前来搭救的。” 崔韵和紧紧抓住三夫人的衣角,声音中带着几分恳求:“崔缊蓉姐姐曾说,庆安大人向来行事严谨,守口如瓶,绝对不会泄露半点风声。请三夫人宽恕我这一次,我真的只是个无辜的旁观者。” 三夫人闻言,脸色微变,庆安?那可是温殷旸最为信赖的心腹。 第159章 挑不出毛病 她猛地踢开崔韵和,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迈向庭院。 一脸阴冷的冷笑在她的唇边绽开:“我竟未曾料到,许崔缊蓉这个看似温婉柔弱的小女子,竟有如此高超的手段,连庆安都能为其所用。” 这笑声,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惊愕,以及更多的警惕与筹谋。 老嬷嬷眼神里满是猜疑,她压低声音,仿佛在讲述一件极其隐秘的事:“或许,那二人之间的关系,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深厚?要知道,那位妖艳的女子,最擅长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把男人的心牢牢抓在手里。” 三夫人轻轻摆头,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以为然:“并非如此简单,庆安那孩子机智过人,除了对温殷旸言听计从,就连大夫人的话也不敢放在眼里。在松鹤园里,就连大夫人身边的仆人都敢戏弄,他的性子何其顽皮。” “那……难不成……” 三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明悟,仿佛解开了一道谜题:“记不记得上回,温殷旸抱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回到了松鹤园,这件事在府里闹得沸沸扬扬,可最终也没能查清那女子的身份。” 老嬷嬷一听,脸上尽是惊愕:“您的意思是,那女子就是许崔缊蓉?!” 三夫人紧咬银牙,眼中怒火中烧:“十有八九没错,如果不是温殷旸默认,庆安哪敢涉足这种污秽之事?许崔缊蓉这狐媚子,竟然真的攀上了温殷旸!” “原来如此,难怪!上次云儿偷窃的事情,温殷旸亲自上门问责,还责怪老爷教子无方,我当时就感觉事情不对劲,原来都是为了袒护那个小妖精!” 老嬷嬷唾了一口,语气中满是愤恨,“私相授受,实属奸邪!我看,不如直接告诉大夫人,让她声名狼藉,赶出府去,也好替夫人出一口气!” 三夫人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抹讥诮:“愚蠢至极!你这么做,无异于给她铺平了青云直上的道路!她可是得了温殷旸欢心的人,别说大夫人,就算大老爷亲自下令,只要温殷旸一句反对,温府的大门依然会为她敞开。到时候,她光明正大地成了侧室,我们的日子还能安宁吗?” “温殷旸三言两语就能让三老爷低头,更不用说我了。许崔缊蓉,决不能留在温府!”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三夫人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别担心,有人比我们更急于拔除这颗眼中钉。”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你亲自去一趟崔家,给那位江三姑娘带句话。” 这段时日,温殷旸依旧忙得不可开交,盐税案即将收尾,京城内人心惶惶。 “昨日李家被抄家,今天陈府又被禁军包围,那些显赫的家族,哪个不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素月一边细心地为崔缊蓉梳理长发,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外头的风风雨雨。 崔缊蓉对此无动于衷,对于她来说,豪门的兴衰只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与她何干? 唯一的好处,是温殷旸因这些事无暇再来纠缠她。 “今天是春闱开考之日,姑娘不去为林公子送行吗?” 崔缊蓉轻轻摇头,眼中波澜不惊:“不必了,考场门前龙蛇混杂,去了怕引人非议,更何况他需要专心考试,不宜分心。我的心意,他自然明白。” “考试结束后,不出半月便能知道结果,姑娘真的打算那时候离开?” 崔缊蓉的目光沉静如水:“离开,是必然的。” 最多一个月,她一定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打扮妥当后,崔缊蓉一如既往地前往寿安堂。 她的第一站总是厨房,为老夫人熬制药膳,这是她每天清晨雷打不动的习惯。 今日,她精心准备的是桂花山药羹。 忙碌过后,她将炖好的羹汤送到老夫人房中。 “老夫人。” 崔缊蓉面带温婉的笑容,轻步走进屋内。 “婉丫头,来了啊。” 老夫人的声音中透着慈祥。 崔缊蓉将托盘轻放在桌上,揭开小盅的盖子,用勺子舀出一碗。 “今天又换了新花样?这是什么药膳?” 老夫人闻到香气,顿感身心舒畅。 “是桂花山药羹。昨晚我听见老夫人咳嗽,问了赵嬷嬷才知道老夫人晚上常有咳疾,这羹可以润肺止咳,老夫人不妨试试看?” 老夫人接过碗,浅浅地尝了一口,连连称赞:“细心的丫头,我这点咳嗽你都放在心上,将来哪家娶了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崔缊蓉的笑容更加灿烂:“只要老夫人喜欢,就是最好的回报。” 正当她们享用之时,赵嬷嬷进屋通报:“老夫人,五姑娘和崔家姑娘来访,说是来给您请安的。” “崔家的?可是羡哥儿的未婚妻?” “对,崔姑娘今日来做客,特意想来给老夫人请安,五姑娘就陪着一起来了。” “真是孝顺的孩子,快请进来。” “是。” 紧接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祖母!” 崔缊蓉自觉地退到了一旁。 温玥玥挑帘而入,满脸欢喜。 老夫人故意板起脸:“你这疯丫头,什么时候能稳重些,哪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温玥玥搂着老夫人的手臂撒娇道:“哪有嘛,我只是太想祖母了,迫不及待想见您。” “你这个淘气包!” 老夫人被逗得乐开了花。 随后,崔韵和款款步入,举止优雅,走到老夫人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大夫人选中的孙媳妇,确实挑不出毛病。 “有心了,特意来看望我这老太婆。” “韵和应该做的。” 崔韵和微笑时,目光不经意地掠过站在老夫人旁边的崔缊蓉。 崔缊蓉察觉到,崔韵和的眼神似乎带有某种审视意味。 春意渐浓,阳光斑驳地洒在庭院里,老夫人饱经风霜的双眼满是慈爱,缓缓说道:“现在正值春天,你们这些花季少女,别总守在这深宅大院陪我这个老骨头,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腿脚不便,懒得动了。” 温玥玥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笑道。 第160章 邀约 湖中央还有一座造型精巧的八角凉亭,通过长长的栈桥与岸边相连。 “今日是我的生辰,特地赠你一对玉如意,大哥政务繁忙,母亲便派我代表她送上,聊表我们的心意。” 说罢,玥玥身旁的小婢捧上礼盒,崔韵和满脸喜悦,连连道谢。 崔缊蓉则从侍女素月手中接过了一个精致的梨木雕花小盒,轻轻地递给了崔韵和,语气中满是诚恳:“匆忙间准备了一份薄礼,希望崔姑娘不会嫌弃。” “你能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崔韵和的笑容温暖而真诚。 当崔韵和缓缓揭开盒盖,本以为会映入眼帘的是那份简约朴素的香囊,却不料,一对采蝶轩最新设计的珠钗静静躺在其中,它们闪烁着柔和而不刺目的光芒,工艺之精细令人赞叹,既无半点简朴之气,亦不显得过分张扬,一切都拿捏得分毫不差。 “崔缊蓉妹妹,你实在是太过细心了。” 崔韵和的唇边绽放出一抹微笑,那笑容里包含了温暖与感激。 这对珠钗,价值绝非小觑,怕是需上百两白银方能购得,出自崔缊蓉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之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然而,崔韵和心头一紧,明白了这背后必然是温殷旸的默默支持。 想到此处,她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变得有些生硬,仿佛被一层不易察觉的寒霜轻轻覆盖。 正当众人欢声笑语之时,有不知情者随口问道:“怎么不见谢大公子的身影?这毕竟是崔韵和的寿辰盛宴啊。” 崔韵和依然保持着优雅,轻笑道:“温公子正忙着处理朝中那桩至关重要的盐税大案,哪还有空暇参加这些宴席琐事?” 她的回答中,透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落寞。 “确是如此,那案子非比寻常,温公子正争分夺秒,处于收网的关键时刻,若非万不得已,他定是不会缺席的。” 另一人接话道,言语间充满了理解与同情。 “记得上回太明湖春宴,温公子为了赶来,直接自宫廷快马加鞭,足可见他对崔姑娘的深情厚谊。” 众人的调笑如坐春风,让崔韵和的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羞涩地低下头,无言以对。 而崔缊蓉,她紧闭着涂了朱红的唇瓣,静静地站在人群的边缘,仿佛是个局外人,但内心的波涛汹涌却无人得见。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而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喧闹,声音里藏着按捺不住的激动:“听说有人亲眼见到那位女子,容貌倾城,据传温公子对她极为照顾,出门在外总是用马车遮掩,生怕外界得知。” 这句话犹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让原本热闹的气氛降至冰点,所有的目光都仿佛带着审视的刀锋,直指向那个不知名的女子与温殷旸之间模糊不清的关系。 在燕京这座藏不住秘密的古城里,温殷旸的一举一动,总像是一阵席卷而过的狂风,轻易就能搅动满城风雨。 人们口中的温殷旸,宛如高悬于天际的皎洁明月,超凡脱俗,才华横溢,对世俗情感淡然如水。 他的居所,更是不染丝毫轻浮,那些风月场中的俗事,仿佛永远也无法触及那片圣地。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被视作人间瑰宝的男子,竟然被传言私下里藏娇,甚至不顾礼教,公然将其带回府邸,这样的消息如同石子落入静水,激起一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 崔韵和的笑容在那一刻凝固了,她温婉的面容下,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正在这时,温玥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她的反驳如同春风融化了寒冰:“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大哥历来品行高尚,怎会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我对那些谣言绝不会信以为真!” 在她的心目中,温殷旸几乎是完美的,任何试图玷污他名声的言论都会被她坚决反驳。 周围立刻有人附和,试图缓和这尴尬的氛围:“温公子的人品如何,我们都是清楚的,这样的流言蜚语,定是一场误会罢了。” 尽管心中各有算盘,众人表面还是努力维持着一团和气。 有的人在角落里低语,试图以一种轻蔑的态度来化解这场风波:“即便是真的,那女子也不过是温公子生活中的一抹装饰,对于崔韵和这样的正妻来说,一个知分寸的妾室,给予些体面,又有什么不可以?等到新鲜感一过,谁能保证宠爱永恒不变呢?” 阿谀奉承的话音此起彼伏,崔韵和身边的名门千金们各自施展口舌之巧,言语中满是对那位神秘女子的轻蔑。 唯有崔缊蓉,仍旧安静如初,站在一旁,神情冷漠,仿佛一切跟她毫无关系。 崔韵和不动声色地留意到崔缊蓉略显苍白的面色,心底闪过一丝得意,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男子汉哪有不纳妾的道理?身为正妻,理应有宽广的胸襟。能让夫君偶尔得享新欢,对我又何尝不是一种考验?”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挑战,明显乐于在这微妙的心理战中游走。 四周的笑声再次响起,似乎是在赞许崔韵和的“大度”。 话题很快被引向别处,名媛们三三两两结伴赏玩,而温玥玥早已迫不及待地奔向那片烂漫的樱花林中。 崔缊蓉感到一股索然乏味之感油然而生,于是礼貌地向崔韵和告退:“今日已为崔姑娘的寿辰添上我的一份祝福,我便不再打扰,先行离开了。” 她的出现,原是出于对老夫人的感恩之情,而今心愿达成,便急于从这场纷扰中抽离。 对于崔缊蓉突如其来的告别之意,崔韵和露出了一丝意外:“这就走吗?” 崔缊蓉则以礼节性地回应:“府上宾客众多,不宜久留,况且老夫人还等着我回去准备药膳。” 她的话语里蕴含着一份坚定不移的责任感,不容他人置喙。 崔韵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似乎并不愿这份难得的交流机会轻易溜走。 她轻轻抿唇,以一种柔和却坚决的语调说道:“既然如此,何不稍作停留?我已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薄礼,权当我对你上次不快经历的一点小小歉意。” 言罢,她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婉的笑意,仿佛春日里初绽的花朵,带着融化冰雪的暖意。 崔缊蓉闻此,心中不禁泛起细微的涟漪。 第161章 布局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仿佛在抗拒与接受间徘徊,最终,她微微低下头,轻声应道:“那就多谢崔姑娘的厚意了。” 这简单的答谢里,藏着复杂的情感,既有意外的惊喜,也有难以言喻的忐忑。 崔韵和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她的动作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从容与雅致。 随后,她缓缓转身,长裙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风中飘扬的云彩,款款向远处古朴的栈桥走去,留下崔缊蓉一人,静默地站在亭中,被淡淡的孤独包围。 周围的喧嚣声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渐行渐远,只剩下崔缊蓉心中那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以及对未来未知命运的深深沉思。 八角亭外,湖面微波荡漾,映照着天空的蔚蓝,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而美好,但这份平静之下,却隐藏着即将涌动的暗流。 而此刻,亭边两名穿着华贵的千金正倚着栏杆,悠闲地投饵喂鱼,一群色彩斑斓的鱼儿在水中欢快地穿梭,她们不经意间瞥见孤身一人的崔缊蓉,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韵和可真是宽容啊,不论猫狗都愿意接纳进门呢。” 其中一位千金轻蔑地说道,言语间满是对崔缊蓉的不屑。 另一位千金则接过话茬,声音尖锐,如同利箭:“看她那打扮,不知道是从哪家贫寒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听说之前还因为偷盗被误会。或许那罪名真没冤枉她,毕竟这样卑微的人,最擅长的就是使那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了。” “寄人篱下还不知收敛,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好心肠?怕是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想攀上哪位公子哥,一步登天吧。” 另一人附和道,语气里尽是鄙夷。 崔缊蓉侧过头,直视着二人挑衅的目光,她的眼中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你们这般打量我是何用意?难道我还要默默承受这些无端的指责和误解吗?” 她的话语虽然平静,却暗含锋芒,直指人心。 “我看,两位姑娘也是心有不甘,渴望着能勾搭上贵族子弟,不然何必如此精心打扮,刻意在人前展示?” 崔缊蓉的话一针见血,让原本趾高气扬的两人顿时脸色大变,愤怒地斥责道:“你竟敢胡言乱语!” 崔缊蓉心中暗叫不好,这两位姑娘的敌意太过明显,且毫无来由,自己似乎并未与她们结下任何梁子。 为了避嫌,她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朝着八角亭外缓缓踱步。 然而,不等她走出几步,那两名女子竟横身拦住去路:“还想逃?真是伶牙俐齿,一看就是没有家教的野孩子!” 她们的话如刀锋般犀利,刺向崔缊蓉脆弱的心房。 崔缊蓉的神色变得凝重,内心的警惕如同绷紧的弦,愈发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对方显然是存心找茬,意图挑起事端。 正当她试图摆脱束缚时,两名女子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随即一同拽住了她的衣袖,力量之大使她动弹不得。 周围侍立的仆从似乎也被某种力量驱使,团团围住,就连想要上前解围的素月也被无情地挤到了人群之外。 “姑娘!” 素月焦急地呼唤,声音里满是无助与慌张。 就在此刻,一名体态壮硕的妇人突然从人群中冲出,用力一推,直指崔缊蓉。 八角亭的栏杆低矮,这一推之下,崔缊蓉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失足跌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然而,即便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她仍紧紧抓着那两名女子的手腕,誓要揭露这场阴谋,与她们共赴患难。 “扑通、扑通……”三道落水声打破了湖面的宁静,激起层层波澜。 素月见状,心急如焚,拼尽全力想要冲破人群救援,怎奈何两名妇人如同铁壁铜墙,死死地将她按在地上,令她动弹不得。 这一突发的事件迅速吸引了四周游客的注意,湖畔的谈笑声转瞬间化为了惊呼和担忧:“哎呀,有人落水了!” “赶紧救人啊!” 呼声此起彼伏,迅速汇聚成了一股紧急救援的力量。 与此同时,站立于不远处湖畔的崔韵和目睹了这一幕,脸色骤变,连忙发出指令:“快!立刻去救人!”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宛如命令,迅速调动起了周边所有可用的力量,一场生死救援的行动,在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中悄然展开。 话音刚落,一侍从身形矫健,宛如游鱼般跃入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中,激起一圈圈涟漪,疾速游向那波涛翻腾的落水之处,每一划手都充满了力量与决心。 其贴身丫鬟紧抿双唇,低语间满是忧虑:“许崔缊蓉姑娘,还拽着丘家与杜家两位千金一同落水,倘若侍从慌乱之中误救他人……” 话语未尽,眼神中已流露出对姑娘安危的深深担忧。 崔韵和立于湖畔,眼神如同寒冰般冷厉,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咎由自取,蠢钝至极,面对众人围剿竟还反被拖累。你速去,再唤两名熟悉水性的妇人前来,务必强调,先救许崔缊蓉,不得有误!” “遵命!” 丫鬟领命,转身间步伐匆匆,急赴救人。 随后,两名体态健硕的妇人闻讯而来,不待多言,纵身一跃,如同两支利箭破空,划破湖面平静,向那波涛中的挣扎身影疾游而去。 许崔缊蓉初入水中时,因突然的冷水刺激,几经呛咳,但她迅速调整呼吸,凭借着幼时随父亲在山涧溪流中学到的浮水技巧,本能地让身体漂浮于水面之上。 她奋力挣脱了两位紧紧抓住自己衣袖,同样惊惶失措的千金,正欲奋力朝岸边游去,却不经意间察觉,一名面相凶恶,满脸横肉的侍从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姑娘莫怕,我来救您!” 那侍从嘴上说着救援之词,眼中闪烁的却是不加掩饰的邪念,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瞬间,崔缊蓉全身如坠冰窖,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这一切危机四伏的布局,目的竟是让自己陷入这等羞辱之境。 若是被这男子当众以援救之名拉扯上岸,自己的清誉将毁于一旦,未来之路,要么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要么便是以死扞卫名节。 那男子身形一展,如猎豹出击,凌厉而迅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嵌入肌肤,不容她有丝毫逃脱的机会。 第162章 局势混乱 许崔缊蓉反应敏捷,纤纤玉指轻巧一勾,自腰间的隐蔽之处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眼神中闪过决绝之色,毫不犹豫地将其深深刺入男子肥厚的掌心。 男子猝不及防,一声痛呼脱口而出,本能地松开了钳制她的手,未及他回过神来,崔缊蓉已一脚精准踢出,借力将他蹬开,随即身形一转,仿若灵活的游鱼,在水面划出一道优美而决绝的弧线,向岸边奋力划去。 那侍从意图再次追赶,却发现自己被刺中的右手已然麻木,力道大减,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崔缊蓉的身影逐渐远离,消失在朦胧的水雾之中。 湖畔边,崔韵和目睹这一系列变故,眉头紧锁,脸色愈发阴沉。“这究竟是何种情况!她竟然精通水性?王富贵身为家丁首领,难道只会饭来张口吗?区一介弱女子,居然也挡不住?!” 丫鬟见状,连忙跪地求饶:“奴婢实在不知许崔缊蓉姑娘有此等本事,请主子息怒……” 见到许崔缊蓉已经安然上岸,虽浑身湿透,但神色坚定,崔韵和不得不强压下胸中怒火,咬牙隐忍道:“务必严密监视素月,绝不能让她给崔缊蓉送衣物。至于温玥玥,你是否已按计划引开她?” “奴婢已经遵照您的吩咐行事了。” 崔韵和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心中的算计未曾停歇:“如此甚好,即便今日无法迫使她屈从于小厮,也要彻底毁掉她的名声,让她衣衫不整、颜面尽失地离开这别院。” 春日里,衣裳原本就轻薄如翼,沾水之后更是紧贴肌肤,宛如第二层皮肤,透过那几乎透明的布料,崔缊蓉雪白细腻的肌肤隐约可见,引人遐想。 她艰难地从冰冷的水中站起,冷风拂过,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冷水如同锋利的刀刃,让她的肢体感到阵阵麻木,双腿乏力,几乎站立不稳。 回头望去,却不见素月熟悉的身影,周围倒是环绕着一些举止轻浮、目光贪婪的富家子弟,他们毫不掩饰地审视着她湿漉漉的身躯,脸上挂着令人厌恶的笑容。 崔缊蓉内心清明,明白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背后定有精心设计的阴谋。 她顾不上身上湿衣贴肤带来的尴尬,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与屈辱,试图挺直腰板,独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即便名誉因此受损,大不了就是离开这看似风光实则暗流涌动的温府罢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周围的嘈杂,一个身影冲破人群,快步来到她的面前。 那人不假思索地解开自己温暖的披风,轻轻覆盖在她的肩头,动作温柔而坚定。 许崔缊蓉惊讶抬头,眼前之人竟是林晗,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予她帮助的朋友。 “姑娘,你没事吧?” 他关切询问,眼中满是真诚与担忧。 林晗伫立在外,清风拂面,却未能拂去心头的焦灼。 他目光不时游移,定格在那条婉转曲折的小径上,心中默念,期待着崔缊蓉的身影能在归家途中与他不期而遇。 他怀揣数语,字字滚烫,急于找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向她倾诉那积淀已久的思绪。 然而,宁静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呼救声撕裂,话语间透露出落水者竟是声名显赫的温家表姑娘,林晗心中顿时如被重锤击打,骇浪滔天。 趁着府中守门小厮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吸引,他毫不犹豫,眼神坚定,身形一闪,如箭离弦般闯入禁地。 崔缊蓉站在那里,脸色被四周的寒气浸染得愈发苍白,宛如初冬时节枝头挂着的一抹霜白。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风中的一片落叶,强撑着站立。 林晗见状,心中涌动着想要扶持她的冲动,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却在半空中戛然而止,他生怕自己的举动唐突佳人,只能尴尬地停在半空,两只手无处安放。 崔缊蓉紧紧拽住自己的披风,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走吧。” 林晗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跟随着她的步伐,心中五味杂陈。 不远处,崔韵和的目光如影随形,锁定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眸中闪烁着懊恼与困惑:“此人是谁?竟能够如此自然地给予她温暖与关怀?” 她喃喃自语,身边的仆人接话道:“看他的装束,似乎是位书生,也许,那就是那位女子的心上人?他何时出现,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实在让人防不胜防,这便宜倒是让她轻易捡了。” 崔韵和心中的怒火难以平息,她精心布置的这盘棋,每一个棋子都按计划行动,意图引发一场混乱,将崔缊蓉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却不承想对方竟能全身而退,一切仿佛镜花水月。 与此同时,一同落水的两名女子被婆子七手八脚地拉上岸,先前对素月施以压制的丫鬟也不再坚持,整个事件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收场。 林晗小心翼翼地帮助崔缊蓉登上马车,马车的木质台阶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硬。素月匆忙赶到,气喘吁吁地上了车,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姑娘,您没事吧?” 崔缊蓉轻轻摇了摇头,微微掀开车帘,月光洒在她脸上,映衬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坚强:“今日多亏了林公子援手。” 林晗连忙摆手,脸上满是担忧:“哪里哪里,姑娘不慎落水,夜晚风寒,还需尽快回家休养才是!” 崔缊蓉轻轻点头,重新放下帘幕,随着车夫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前行,驶向那未知的未来,每一声车轮与石板路的碰撞都仿佛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 马车的每一次颠簸都似乎加重了车内的沉闷,崔缊蓉的面容在昏暗中凝固,如同窗外夜色一般冷峻。 “姑娘,此事明显早有预谋,那凉亭中的每个人,包括我在内,都被当作了棋子,精心布下的局只为制造混乱,将您推向舆论的漩涡!” 素月的声音带着哭腔,情绪濒临崩溃边缘。 宛若目光锐利如冰,冷冷道:“除了那幕后黑手,还有谁能策划如此险恶的阴谋?如此大的手笔,非权势滔天者不可为。” 第163章 不是外人 她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匕首,直指真相核心。 素月闻言一怔,难以置信地低语:“难道是……崔姑娘?怎么可能……”在此之前,崔姑娘在她心中一直是温柔贤淑的形象。 今晨种种不合常理的举止,尤其是那些毫无缘由的挑衅和羞辱,让崔缊蓉心中已有疑惑。 那些看似无意的碰撞与尖酸刻薄,一步步将她逼至绝境,直到最后那戏剧性的“救援”,无疑是为了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承受无端的羞辱。 如此深沉的恶意,让人心寒。 “温殷旸,我的确是‘幸运’无比。” 宛若嘴角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容,那笑容背后是对世态炎凉的深刻讽刺。 “他们欺人太甚!就因为姑娘您无依无靠!” 素月双眼泛红,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膛,为崔缊蓉所遭受的不公鸣不平。 崔缊蓉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虽然无依无靠,但我也绝不是可以随意践踏之人。” 这份坚定,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即便前路漫漫,她亦将独自面对风雨,不屈不挠。 归府之后,宛若脚步略显沉重,穿过庭院中斑驳的树影,步入自己静谧的居所。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侍女素月忙碌的身影,正焦急地熬煮着一锅热腾腾的姜汤,以期能够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冷。 空气中弥漫着姜汤特有的辛辣与温暖,与屋外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 “姑娘,您先换下湿衣,沐浴暖身,喝了这姜汤,方能勉强压制住体内的寒气啊。” 素月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她捧上药碗,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关怀。 宛若接过药碗,动作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轻轻置于床边的小几上,随后缓缓倚靠于床头,面色在昏黄灯光下显得异常冷漠,双眼却透着深邃:“夜晚,还很长。” “姑娘的意思是?” 素月不解,声音微微颤抖,充满了关心。 宛若的目光穿过半掩的窗棂,投向那幽深的夜色,眸光中仿佛藏着千言万语:“今日之事,远远没有结束。”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叮咚略显慌张的声音:“姑娘,江府的崔姑娘来访。” 素月闻声,脸色微变,怒意不由自主浮现在精致的脸庞:“她居然还有脸面踏进这里!” 宛若的声音平静如古井无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自然会来,划清界限,显示自己的清白,对孤女假以关怀,这便是她的生存之道。” “请她进来。” 宛若吩咐得云淡风轻,让人心生疑惑。“姑娘,您为何愿意见她呢?” 宛若的目光变得深沉而复杂:“只因,我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人。” 随即,她转向素月,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你去找庆安,告诉他我差点溺水身亡。” 素月闻言,一时间惊讶不已,但随即恍然大悟,匆匆行礼后转身离开,留下一室寂静。 素月的脚步刚刚消失于门外,崔韵和便在叮咚的引领下,身姿袅袅步入房间,一身华丽的裙摆轻轻摇曳,显得高贵而不可侵犯。 “崔缊蓉妹妹,你感觉好些了吗?” 崔韵和急切开口,话语间已握住了宛若的手,面上的忧虑似乎并非全然作伪。 宛若轻轻抽回手,神色淡漠:“还好,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崔韵和语带自责,却巧妙地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都是我考虑不周,未曾想到你与赵姑娘会有冲突。你们在亭中争执,推推搡搡之间,竟双双落水。我当时恰好离开片刻,没能及时阻止,实在是我的过失。” 面对崔韵和的话,宛若笑而不语,眼中却似有洞悉一切的慧光:“崔姑娘太过自责了,那时你又不在场。赵姑娘与丘姑娘无故针对我,动手推搡,一切皆是她们的作为,与你何干?我又怎会迁怒于你?” 宛若的话,虽契合崔韵和的心意,却似乎带着几分离奇的刺耳。 崔韵和无暇多想,只是轻轻拍了拍宛若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啊,性子还是太刚烈了,身为女子应当温柔贤淑,怎能轻易与人起争执?若是当时能退一步,又怎会有今日这般尴尬的局面呢?” “崔姑娘言之有理。” 宛若的微笑中带着几分疏离,眼中却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光芒,似乎对崔韵和的话有着自己的解读。 然而,崔韵和的话题突转,语气中带着一丝隐藏的锋芒:“可是,当我落水之时,竟有仆役不顾男女大防,冒险下水相救……” 崔韵和的脸色阴晴不定,语气严厉地质问道:“究竟是哪家的低贱仆人,竟敢如此胆大包天?那时场面混乱,我不在场,没承想竟然有这样悖逆的刁奴,公然违抗我的命令!我明明安排了几位稳重的妇人前往救援,并严令禁止任何男子靠近,怎料仍然有人胆敢违背!” 她紧紧抓住宛若的手,每一个字都坚定有力:“你放心,此事我定会追查到底,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崔缊蓉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崔姑娘的深情厚谊,崔缊蓉铭记于心。” 崔韵和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庆幸的神色:“幸好你会游泳,没有造成更大的悲剧,否则,我真不知道如何向温家交代这件憾事。” “区孤女,在温府之中,谁又真正在乎我的死活呢?” 宛若轻声自语,声音中透着难以言喻的苍凉。 崔韵和试图安抚:“你在温家已有一年多,连老夫人对你都颇为赏识,大公子更是力排众议收留你,足可见对你的重视。” 宛若的眼神微动,淡然回应:“大公子宅心仁厚,仅此而已。” 正谈话间,叮咚带着几分紧张与尴尬,匆匆步入房内。 “何事?” 宛若的询问中带着几分不祥的预感。 叮咚欲言又止,几次张口却又说不出话,偷偷望了崔韵和一眼。 宛若眉头微蹙,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直言无妨,江姐姐并非外人,不必遮掩。” 叮咚犹豫许久,终于决定避开崔韵和,贴近宛若耳边,压低声音道:“大公子来了。” 第164章 不安 宛若听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虚地瞥了一眼崔韵和,随即干咳几声以掩饰心中的慌乱:“既然江姐姐已来看望,我也没什么大碍,那么我……” 崔韵和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表情细微的变化,心中虽有所猜疑,却依旧强忍着手指因内心情绪而不自觉加深的紧握,面上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笑容,言辞间不失客套:“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言罢,崔韵和优雅地起身,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缓缓步出了房间。 而室内,宛若一人静坐,思绪万千,整个空间再次回归宁静,唯余烛火轻轻摇曳,映照出她复杂难明的心绪。 言毕,崔韵和轻轻挑起眉梢,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后缓缓起身,衣袂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仿佛带起一阵不易察觉的风。 她的步伐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每一步都承载着万千思绪。 崔缊蓉则以病躯虚弱,体力不支为由,面露歉意地婉拒了崔韵和相送的好意。 她的脸颊略显苍白,细密的汗珠在额头上微微闪烁,似乎每一下轻微的呼吸都耗费着她巨大的力气。 尽管如此,她的眼神依然温婉坚定,流露出不愿给别人增添负担的体贴。 待崔韵和的身影渐渐远去,叮咚习惯性地走向窗边,准备阖上那扇半开的窗户,以隔绝外界的喧嚣,给予病中的崔缊蓉一个更为静谧的环境。 然而,她的手刚触碰到窗框,就被崔缊蓉那略微虚弱的声音制止:“室内实在憋闷,让外面的空气流通进来吧,这样或许会让我感觉舒畅一些。” 叮咚闻言,动作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出一抹错愕。 在过去,无论是前往大公子的住所,或是大公子来访时,崔缊蓉总是会第一时间关上所有门窗,生怕一丝一毫的私生活被外人窥探。 这次的反常让叮咚心中疑惑,但她很快调整了情绪,恭敬地答应下来,只留下那扇轻轻摇曳的窗扉,透进丝丝凉爽的春风,独自退了出去。 窗外,秋水院外的花园里繁花似锦,春色正浓,各色花卉争奇斗艳,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茂密的花树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从院外只能通过枝叶间偶尔露出的缝隙,隐约窥视到秋水院内的景象,更添了几分神秘与雅致。 崔韵和缓步离开了秋水院,但并未走远,而是巧妙地隐匿在了一个拐角处繁花簇拥的树影之下。 不多时,一名身形挺拔的男子快步踏入了秋水院,他穿着一袭深蓝衣袍,头戴玉冠,发丝整齐地束在其中,清冷的气质宛如孤傲的雪山。 此刻,他因急于探望某位女子,步履显得格外急促,那份平时的淡漠似乎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所替代。 这一切,都被藏身于树影之下的崔韵和看在眼里,她手中紧攥着一方丝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虽然事先已知悉某些真相,但在亲眼见证的这一刻,心中的那份椎心之痛仍是如此强烈,仿佛利箭穿心,难以言表。 她原本以为他永远是那般冷漠疏离,如同高悬于九天之外的孤鹰,令人无法企及,而今天,她首次看到了他紧锁的眉头下隐藏的忧虑,那份不安如乌云压顶,让人心生畏惧。 “大公子驾到!” 叮咚的通报声刚落,温殷旸便像一阵疾风,快步踏入房内,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发生了什么事?” 崔缊蓉则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敏捷,自床榻上轻巧跳下,转瞬之间已扑入了他的怀抱,声音颤抖着呼唤:“殷旸哥哥……”她的举动中满含着信赖与依恋。 而此时的崔韵和,躲在花木的掩护之下,借着枝叶缝隙的间隙,静静观察着室内的一切。 她看到那个纤瘦的身形赤足跑下床,全然不顾自己的脆弱,紧紧依偎在那男子宽阔的胸膛上,哭诉与祈求交织,那柔弱之中却透着一份坚韧,令人动容。 温殷旸初时显得有些错愕,这是他首次直接面对她如此热烈而直接的情感表达。 他眉头微皱,心忧她是否遭遇了什么严重的打击或伤害,随即温柔地环抱着她,轻拍着她颤抖的背脊,关切地询问:“有没有哪里受伤?大夫请来了吗?” 崔缊蓉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轻声摇头,声音中夹杂着哽咽:“没有,我只是不小心掉进了湖里,害怕极了。湖水冷得刺骨,我几乎冻僵了,那时,我真的以为,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到这里,泪珠无声地滑落,她的话语中满是无助和恐惧,如同被夜色笼罩的小鹿,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别让这些念头困扰你。” 他轻声责备,目光下移,注意到她裸露在外、沾有泥土的双脚,眉头拧得更紧了。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横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既然落了水,就怕已经受了风寒,你这么冲动,万一病情加重怎么办?” 崔缊蓉却不肯放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担忧:“如果我真的病倒了,你是不是就会离开我?” 对于她的这份黏人与不安,他感到有些意外。 或许是因为方才的惊吓,让她变得如此依赖。其实,他刚刚还在大理寺忙碌于案件审理,直到听到庆安报告她落水的消息,心中顿时焦急如焚,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更换,就急忙赶回。 崔缊蓉仍旧依偎在他的怀里,眼神中充满了不安与渴望,再次追问:“那么,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对吗?” “当然。” 他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哪怕是将来你成亲之后?” 她继续追问,声音微颤。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缺乏安全感,但在心底,对于这份依赖却有着一种莫名的满足。 他轻轻抚过她的面庞,语气异常柔和:“婉婉,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抛下你,我的世界里总有你的一席之地。” 崔缊蓉的目光穿透窗棂,停留在那轻轻摇曳的花木上。 第165章 名门之后 在那密集的叶片之间,似乎有一双眼睛时隐时现,那目光中燃烧着嫉妒与怨恨,如同炽热的火焰,企图穿透一切。 崔韵和的身体因愤怒而不自觉地颤抖,她手中的丝帕已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眼前的温殷旸,真的是她一直认识的那个冷漠高傲的男子吗? 他对另一个女子展现出如此温柔与耐心,甚至是无尽的宠溺,并且许下了永恒的誓言。 那么,她崔韵和,在这幅温馨的画面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想到这里,她猛然抬头,与温殷旸怀中女子的目光相遇,那眼神冰冷如冬日的寒冰,锋利如刀锋,仿佛能直接穿透人的心扉。 就在这一刻,她恍然醒悟,原来,不仅自己在进行着一场伪装的游戏,崔缊蓉也同样如此。 “真的吗?” 崔缊蓉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满是期盼地问。 “我保证。” 他耐心地安慰,每一个字都透着真诚。 她伸出双臂,环绕着他的颈项,然后微微仰起头,给予他一个温柔的吻。 他回应着,手掌轻抚过她的背脊,尝试加深这份亲密的接触。 然而,这一切在崔韵和看来,犹如一根根刺,扎进了她的心脏,令她无法忍受。 她猛地转身,不再留恋,毅然决然地离去,只留下一串孤独而坚定的脚步声。 崔缊蓉的目光越过温殷旸的肩膀,瞥见了花木后空洞的阴影,那里曾隐藏着崔韵和的身影,如今已不见踪迹。 她轻轻地从温殷旸的怀抱中抽离,尽管他似乎还想沉浸在这份温柔之中,但她只是微微侧过脸,轻声低语:“我感觉有些累了,可能是风寒开始发作,头很疼,想先休息一会儿……” 这一幕,仿佛是某种无声的告别,也是新故事开始的序章。 闻言,温殷旸修长的眉宇间泛起细微的褶皱,仿佛被微风吹拂过的池面,泛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她的话语,如同轻巧的指尖,在他心头轻轻一拨,唤醒了某种原始而热烈的欲望,却又在下一瞬提及头痛,仿佛是天边掠过的乌云,遮住了刚刚透出的一抹阳光,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这玩笑,开得过于锋利,直刺入他内心的最柔软处,让他不禁感到一丝被戏弄的怒意。 他喉头微动,似有砂砾哽住,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庞和虚弱的身影上,那些蠢蠢欲动的情感瞬间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怜惜与自责。 他深深吸入一口秋夜的清冷空气,胸膛随之起伏,那声音中夹杂着未完全平息的波澜与无法言说的情绪:“那你就好好休息吧。” 这简单的话语,却包含了太多难以名状的情愫。 即便心中那因她无意间挑起的情愫犹如草原上的野火,蔓延开来,难以轻易熄灭,让他心潮澎湃,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依赖自己,那份脆弱与柔软触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柔软,让他愿意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只愿为她倾尽所有的温柔。 交代完翠竹速请大夫的事宜,又简短吩咐了几句后,他静静地站在那儿,目不转睛地望着许崔缊蓉渐渐闭上沉重的眼帘,确认她进入了梦乡,才悄然退出房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她好不容易获得的安宁。 秋水院外,月光如水,温殷旸重又迈入尘世的喧嚣之中。 大理寺繁重的事务仍旧如山般等待着他,迫使他不得不加快步伐,马不停蹄地返回工作岗位。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这个时候添加些戏剧性的转折。 府门外,他意外地与崔韵和相遇。 “温公子。” 崔韵和的声音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温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莲步轻移,款款而来,眼波微转,却在接触到温殷旸那冷漠如冰的目光时,心中的那点希望好似遭遇严冬,瞬间凝固成霜,寒意四溢。 他仿佛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刚才在秋水院中的柔情蜜意,被他迅速收拢起来,隐藏在那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之下,让人怀疑那片刻的温柔不过是一场幻觉。 “崔姑娘。” 他回应的声音淡漠而疏离,如同两人之间横亘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崔韵和强撑起一个微笑,话语中却难掩几分苦涩:“我刚去探望了许姑娘,今日她不慎落水,我也十分担忧。 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未曾想到她会与人发生口角,导致这般意外……” “她本就不喜嘈杂,今后此类聚会,勿再让她参与。” 温殷旸的声音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冰冷中透露出不容商量的保护之意。 崔韵和的笑容顿时凝固,她没想到温殷旸不仅毫不掩饰对许崔缊蓉的袒护,对于她与人争执的事情更是只字不提,这份全然的维护让她心生寒意。 “是,我明白了。” 正当温殷旸准备转身离开,崔韵和忽然又开口:“今日幸好有一介书生出手相救,不然许姑娘这次落水,恐怕会更加难堪。女子之躯,受寒虽可医,名声一旦受损,却是难以弥补。” 温殷旸身形一顿,目光锐利如刀,转头看向她:“哪位书生?” “似乎是与许姑娘旧识?在她落水,衣物尽湿之时,一位穿着青衫的书生突然出现,迅速用自己的披风包裹住她,才避免了一场尴尬。” 他所熟悉的某个人? 温殷旸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动,平静的面容下暗藏风暴。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一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去,留下身后那逐渐远去的背影,以及崔韵和脸上的扭曲逐渐加深。 “别急,那种魅惑之物最擅长勾引男子,谢大公子定不会被表象迷惑,看清其真面目!” 崔韵和努力按捺住心中的嫉妒,表面装作若无其事:“不过是件玩具罢了,我才是未来的温家少夫人,这种角色哪里入得了我的眼?” “自是如此,姑娘出自名门,不屑于使用低劣手段诱惑人心。那些青楼女子的手段,也就只有她那样的出身才会用。” 崔韵和高傲地扬起下巴,踩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温府,仿佛要将一切不快与挫败都甩在身后。 --- 第166章 梦魇 而在秋水院内,随着温殷旸的脚步渐行渐远,许崔缊蓉的眼皮微微颤动,随后缓缓睁开。 “姑娘,崔姑娘已经走了。” 侍女素月轻手轻脚地走近,低声禀报。 许崔缊蓉勉强坐起身,语气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我知。” “多亏姑娘早有离开之意,那崔姑娘心机颇深,姑娘从未得罪于她,她却一见面就对姑娘使手段。若非姑娘精通水性,今日落入那些粗鄙小厮手中,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素月言语间满是愤恨,为自家姑娘抱不平。 宅门之内,明枪暗箭,其激烈的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外界的风雨飘摇。 许崔缊蓉心中暗自疑惑,崔韵和究竟是如何洞悉了她与温殷旸之间的秘密情愫? 在那次春宴上,崔韵和对她不过利用,意图借她来彰显自己的贤良形象,但短短几日,她怎会变得如鹰隼一般敏锐,直击他们之间那隐秘的情丝? 温殷旸曾许诺,时机成熟便会给予她名分,自然不会透露半分。 至于松鹤园内的仆役,纵使知晓一二,也不敢轻易多嘴,更不用说园内外严密的监视,没有人敢于轻举妄动。 许崔缊蓉眉头紧锁,这背后的算计与布局令她一时难以猜透。 更让她焦虑的是,是否还有其他人窥视到了这段不应存在的感情?素月忧虑的话语再次响起:“姑娘,您不担心崔韵和会把这事公之于众吗?” 这个问题,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人心神不宁。 “若要揭发,她早已为之,只怕是顾虑我借此契机光明正大地踏入温殷旸的生活中,成为他堂堂正正的侧室。” 崔缊蓉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但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流转着复杂的情感,像是翻涌的潮水,难以平息。 素月听罢,脸色微变,心有余悸地道:“如此说来,她今日之举,分明是想将姑娘置之死地。尚未过门,手段便已如此狠辣,将来若是正式入门,姑娘的日子岂不是比现在更加阴暗无光?” 言毕,她的眼神中满是对未来不确定的忧虑。 对此,崔缊蓉并非没有畏惧,只是在这深宫大院之中,日复一日地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而勾心斗角,生活何尝不是一种无尽的苦楚与乏味? 未几,一位身着长衫的大夫步履匆匆而来,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只道崔缊蓉不过是偶感风寒,无需大惊小怪,只需静养数日,并按时服用药物即可。 崔缊蓉端起那碗色泽深沉的汤药,一饮而尽,随后便沉沉入睡。 然而梦境中,她仿佛被囚禁在一个由铜墙铁壁构建的牢笼里,四面楚歌,无处逃遁。 沉重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让她感到窒息,绝望如同暗夜一般,将她紧紧包裹。 在那混沌梦魇里,温殷旸的脸庞变得格外阴沉,他紧锁的眉头之下,那双往常温润如玉的眼睛此刻却透着几分冷冽。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渐渐收紧在她的咽喉上:“婉婉,你竟敢欺骗于我?” 那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直刺人心。 梦魇突袭,崔缊蓉猛然惊醒,周遭一片寂静,只有青色的帐幔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昏黄的烛光在房间内摇曳生姿,增添了几分虚幻与不安。 正当她心有余悸之际,耳边响起了一道低沉而又熟悉的嗓音:“醒了?” 崔缊蓉转头,恰好对上了坐在床边的温殷旸,那一瞬间,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慌乱如同擂鼓,面色也愈发显得苍白。 他见状,眉头轻轻皱起,伸出手欲拭去她额间的冷汗,眼神中带着几分担忧:“做了噩梦吗?”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面对他那温暖而有力的手指,崔缊蓉下意识地闪避了一下,这一细微的动作似乎让他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片刻之后,崔缊蓉完全从梦境的恐惧中抽离出来,她坐起身,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你怎么来了?” 温殷旸的手被她细腻的手掌握住,感受到了她掌心那因紧张而沁出的细密汗珠。 他虽是个喜洁之人,但在这一刻,这份不期而遇的亲昵却让他觉得异常温馨,心中先前的不悦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担心你的病情会有反复,所以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便急忙赶来看你了。” 他轻声答道,话语中带着几分宠溺。 崔缊蓉的目光穿过窗棂,望向外面那片深邃的夜色,关切地说道:“表兄你如此辛劳,不必过分挂念我。大夫已经来检查过了,我并无大碍。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闻言,他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更紧地回握住她,语气轻松却坚定:“案件已经处理完毕,我难得有了空闲,正好可以多陪陪你。” 崔缊蓉的目光微滞,心中诧异他居然有空闲的时间。正当她心中思绪纷飞之时,温殷旸突然开口问道:“刚才,你是做了噩梦吗?” 崔缊蓉的喉咙不自觉地紧绷,她微微颔首。 他又追问道:“梦见了什么?” 她低下了头,轻声道:“被一头狼追赶,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逃脱。” 他闻言,温柔地用手指轻抚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声音中充满了安抚:“或许是因为今天落水受到了惊吓,别怕,有我在。” 崔缊蓉抬起头,望着他那英俊的面容,与梦中那个扼杀她的影像重叠,心中不禁一阵颤抖。 她不禁暗自思量,如果有一天,温殷旸发现了她的那些秘密与谎言,是否会像梦中那样,亲手结束她的一切? 他一定会这么做,甚至可能更加决绝无情。想到这里,她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这一切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话题一转,他忽然问道:“说说,你今天是怎么脱险的?” 崔缊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回忆的色彩:“我自幼随父亲走遍千山万水,采集百草,也曾于江湖河海之间嬉戏游水。尽管多年未曾在水中畅游,但那份对水性的熟练和对自由的渴望,一直深埋心底。因此,在那紧急关头,我得以独自涉水登岸。” “听说今日有一介书生闯入,为你披衣御寒,” 第167章 我不姓谢 他黑眸深邃,紧紧锁定了她的双眼,那审视的目光中隐藏着不易察觉的锋利,“此人与你,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他的话仿佛一道重锤,击打在崔缊蓉的心弦上,让她一时之间竟无法言语,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不过是偶然结识的朋友,往日在府中偶有碰面,因为一次问路而相识。我料他心怀善意,今日恰好游历至此,听见我的呼救声,便毅然出手相助。” 她勇敢地抬起眼眸,清澈的目光直视着他淡漠的瞳孔,没有丝毫的躲闪。 他面容看似平静无波,语气也如同古井之水,不起一丝涟漪:“如此巧合,当真是这样吗?” 崔缊蓉心知肚明,他越是表现得平静,内心的疑虑与波动便越深。 “的确是缘分使然,如果不是那位善人的及时救助,恐怕我今日早已名誉扫地。” 说到这里,她敛眸低首,心中的哀愁难以掩饰:“我出身低微,原本就难以与尊贵的您相配。若是声誉再受损害,日后想要踏入府门,恐怕只会更加困难。” 他看着她那苍白脸颊上交织着恐惧与失落的神情,平日里坚硬如石的心也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他抬手轻抚她的发丝,那动作温柔而充满怜惜。 感受到他态度的微妙变化,崔缊蓉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她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夜已深沉,请表兄速速回去休息,一日劳累,应早些歇息。” 他原想安排她前往松鹤园休养,但转念一想,考虑到她的性情,又怕此举会让她再生误会,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提及。 “那就安寝吧。” 他最终站起身,步伐缓慢地离开了房间。 崔缊蓉虽然心中稍微松懈,但背后却已被冷汗浸湿,彻夜难眠。 辗转反侧直至天明,她的眼袋微肿,所幸有素月细心地以脂粉为她修饰,才勉强遮掩了那疲惫的痕迹。 “姑娘,小公子回来了!” 清晨,门外传来了叮咚清脆的通报声。 崔缊蓉的微笑如同春风拂面,温柔而充满期待,她轻轻放下手中正梳理着秀发的梳篦,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转身迎接,轻启朱唇,语气温婉而关切:“阿谨,是你吗,归来了?” 每一个字都蕴含了深深的思念与温情。 许书谨携带着满载知识的书箱,踏着午后的阳光缓缓步入门槛,那一声“阿姐”脱口而出,温暖而又亲切,仿佛能瞬间消融所有的疲惫与风尘。 我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他肩头沉甸甸的行囊,感受到那重量里承载的不仅仅是书籍,还有他对知识的渴望与追求。 手牵手,我引领着他跨过门槛,步入这温馨的避风港:“知道你今天放假休息,特意早早吩咐了素月去集市购买你最爱吃的糕点。” 一进屋,许书谨的目光便被桌上那色泽诱人的美味所吸引,他的脸庞瞬间绽放出孩子般纯真的笑容,惊喜地喊道:“乳糖圆子!” 那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与喜爱。 席地而坐,他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将那软糯香甜的圆子送入口中,一脸满足,大快朵颐,仿佛整个世界在此刻都变得格外美好。 崔缊蓉望着他贪食的模样,眼神中满是宠溺与关怀,轻轻地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看你又瘦了这么多,族学里的饭菜还合你的胃口吗?” 嘴里塞满了圆子,许书谨鼓起腮帮,含糊不清地回答:“很好吃。” 那模样憨态可掬,让崔缊蓉忍不住笑了出来,戏谑道:“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像个馋嘴的小猫。” 许书谨嘿嘿一笑,狡黠地眨眨眼:“族中学堂里的东西哪有阿姐给的好吃嘛,自然是要多吃点的。” 崔缊蓉无奈地摇头轻笑,心中却满是欣慰,调侃道:“小小年纪,已经学会这般狡猾了。” 然而,这份轻松愉悦的气氛在崔缊蓉无意间瞥见许书谨袖口的破损时戛然而止。眉头微蹙,她试图探寻真相:“这袖子怎么破成这样……” 话音未落,许书谨忽然缩回手臂,手中的勺子也不慎掉落,他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崔缊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连忙挽起他的衣袖,只见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淤青。她的脸色骤然苍白,焦急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书谨支支吾吾,勉强答道:“不小心摔倒了,已经上过药了。” “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阿谨,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我紧锁眉头,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与愤怒。 许书谨低下头,声音细弱蚊蚋:“没……没有……” “别隐瞒了,告诉我实情,到底是谁这样对你?” 我的目光如炬,直视那些伤痕,怒意几乎溢出眼眶。 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时,许书谨突然抓紧了我的手,声音带着哀求:“阿姐,别生气……是,是被别的学生打的。他们听从瑞少爷的指示,说我不姓谢,不是温氏的血脉,不应该在那里读书。” 话语间,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委屈与辛酸,仿佛每一道伤痕都是无声的控诉。 崔缊蓉闻此言,心中怒火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她感到一股烈焰在胸膛燃烧。 温氏族学中绝非只有阿谨一人异姓,许多与温家关系密切的外姓子弟也同样在此求学,为什么阿谨要独自承受这种不公?只因他失去了父母的庇护,成为别人眼中容易欺负的对象! “阿谨,你在族学遭受这样的欺辱,怎能对我只字不提?” 崔缊蓉的眼中既有痛心也有坚决,凝视着阿谨身上那斑驳的伤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未落,那是坚强的她不愿在弟弟面前表现出脆弱。 我不想让你忧虑。 阿谨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夜空中最柔和的风,眼眸里闪烁着不容动摇的决心和那份早熟的体谅。 他深知在这寄人篱下的生活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婉姐为了他们两姐弟的安顿,已经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和牺牲,他不愿意再给这位坚强的姐姐增添哪怕一点点的负担。 第168章 藏不住的秘密 阿姐,我已经不觉得疼了,你看,我随时都带着阿姐特制的药膏,只要轻轻一抹在伤口上,第二天就仿佛没事一样了。 许书谨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试图用这份轻松来宽慰姐姐,尽管那笑容背后藏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这药膏本是用来预防日常小伤的,没想到,在这个复杂的环境中,它却成了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一道隐形盾牌。 崔缊蓉的心中涌动起一股强烈的自责,像是一波接一波的浪潮拍打着她的心岸,酸甜苦辣,五味杂陈,交织成一张复杂的情绪网:都是我的错,没有早点察觉到你的痛苦和不易。 以往,每每当阿谨描述族学生活的种种乐趣和安宁时,她总是不假思索地相信了,以为那真是个能让弟弟快乐成长的地方,却未曾想深入探究背后的隐忍和艰辛。 而现在,她紧紧地抱住阿谨,眼中的光芒坚定不移:别怕,我们很快就能够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我们……真的可以离开吗?许书谨的声音中既有疑惑,又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希望,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渴望,对自由的向往。 我自有办法。崔缊蓉的话语简洁而有力,再次将那份特制的药膏细致地涂抹在阿谨的伤口上,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温暖和坚定。 你先回去休息,阿姐需要出去办点事情。 你要去哪里?许书谨急忙问,眼里满是对姐姐安全的担忧,不会是要去找三夫人吧? 崔缊蓉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眼神中既有温柔也透露着坚决:放心吧,我还没那么糊涂,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困境的。 那你是要去哪儿? 去见二夫人。 说完,她从药箱中取出了那个精致的瓷瓶,拉起一直守候在一旁的素月,两人迈着决绝的步伐向门外走去。 秋水院外,素月紧跟崔缊蓉,小声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大公子求助呢?这件事毕竟是瑞少爷挑起来的,大公子如果知道了,肯定愿意帮助小少爷的。 崔缊蓉的脸色平静如水,声音中却带有一丝凉意:他现在虽然宠爱我,自然会出手帮忙。但恩宠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旦失去了他的庇护,阿谨在温家的处境依旧危险。阿谨才只有八岁,离长大成人还有漫长的十年,这十年里,世事无常,人心易变,他怎么能奢望一切都不改变呢? 最终,所有的出路还是要靠自己来铺垫。 素月闻言,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应答。 她们来到了映月阁,那是二房的居所。 崔缊蓉让小丫头前去通报,经过片刻的等待后,得到了许可进入。 今天小学放假,二夫人的儿子祁哥儿也在家中,正在经历母亲严苛的学业检查。 “《论语》你研究了多久,到现在也只是勉强背了几篇文章。想想你大堂兄,在你这个年纪,四书五经都已经滚瓜烂熟了! 面对母亲严厉的指责,祁哥儿畏缩着不敢抬头,那股怯懦几乎要从身体里溢出来:大哥哥天资聪颖,我怎么比得了他……“ 你还敢狡辩! 二夫人做事向来果断,眉头紧锁,眼神锐利,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祁哥儿脸色煞白,气息紊乱,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不省人事。 二夫人见状,立刻慌了手脚,连忙呼唤:祁儿! 就在这一刻,崔缊蓉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祁哥儿的衣领,暴露出他瘦弱的胸膛,然后从瓷瓶里倒出一颗珍贵的丹丸,毫不犹豫地喂给他,直到确认他已经咽下那颗可能救他一命的药。 祁小子的身体颤抖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片落叶,缓缓地、艰难地寻找着宁静的归宿,最终才勉强平复下来。 崔缊蓉感受到他的变化,这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紧握的手,仿佛是放飞了一只刚从风暴中挣脱的小鸟。 二太太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随着儿子的平静而无声地落地,眼眶中泛起的红晕,如同晚霞映照下的池水,波光粼粼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脆弱。 她将祁小子紧紧搂入怀中,满腔的自责与疼惜化作一股温柔的力量,细语道:“都是娘的错,娘明明清楚你的身子禁不起丝毫风雨,却还是狠心地逼迫于你。” 这话语里,夹杂着母亲特有的柔情与无奈。 祁小子抿着嘴唇,眼中闪烁着不安与懂事,他不敢发出声响,只用那双充满畏惧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面前满是歉意的母亲,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渴望被理解和安慰。 二太太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这口气息里承载着千斤重担,随即转头对一旁静候的老奶妈吩咐道:“奶妈,你带他回房好好休息吧,别让他再受凉了。” 老奶妈闻言,便以一种历经沧桑的稳重,搀扶着祁小子,一步一步缓缓离开,留下一片静默的空间。 崔缊蓉的声音轻柔如春日里的微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十少爷体质本就虚弱,哪里经得起外面世界的狂风巨浪呢?与苦读相比,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调养身体。若病情频繁发作,万一有朝一日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控,那些秘密便再也藏不住了。” 二太太疲惫地揉着额头,眉宇间是难以掩饰的焦虑与无力,“我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但在这种家族压力之下,若是他不能成材,我……” 话至此处,她忽然停了下来,仿佛意识到自己的软弱无处安放,何必向一个丫鬟倾吐这许多? 即便二太太没有说下去,崔缊蓉的心中亦是清明如镜。 她知晓这深宅大院中的种种规则与无奈。 二太太入门多年未曾孕育,直到三年之限,老夫人主持公道,允许二房妾侍们停止服用避孕汤药,以期延续血脉。 在谢家这样一个注重礼仪尊卑的家族里,大少爷的出生本应是正妻之责,妾侍们在此之前绝无怀孕的权利。 然而二太太久久未能怀上,三年之限已到极限,二房的庶长子便因此而生。 尽管二太太精明强干,将家中事务管理得井然有序,但内心的隐忧却如同暗流涌动 第169章 归来 那庶出的长子,因得二老爷的偏爱,未来家族基业恐将落入他人之手。 好在天不负有心人,八年前二太太终怀麟儿,诞下了十少爷祁小子,然而命运弄人,待他五岁时却发现他天生体质虚弱,稍有惊吓便会全身僵硬,抽搐不止。 为了掩盖此事,维护自己的地位,二太太对外界守口如瓶,甚至不敢让他踏入学堂半步,私下寻访无数名医,却成效寥寥。 直到崔缊蓉的到来,仿佛一束温暖的阳光穿透了长久的阴霾,她偶然间目睹了祁小子的发病,便亲手配制药物,每月悄悄为二太太送上,外界只道那是寻常的滋补之物。 如此一来,至少能让祁小子在外人眼里显得与常童无异。 “这是下个月所需的药。” 崔缊蓉轻轻递上了一个精致的瓷瓶,里面装载着的不仅仅是草药,更是对十少爷未来的期盼。 “你真是费心了。” 二太太感激之余,示意一旁的丫鬟,“去,取十两银子给她作为答谢。” 崔缊蓉却婉拒了这份心意,轻轻摇头,“银两就不必了,我另有事相求。” 她略显迟疑,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开口道:“其实,我是想请二太太帮一个忙,让阿谨离开谢家私塾。” 此言一出,二太太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她从不曾轻易插手他人之事,更何况是这般看似微不足道的请求。 这一年间,崔缊蓉虽以送药之名,二太太皆以金钱作为交换,因为在她看来,能够用银钱摆平的事情最为简单,唯恐崔缊蓉提出超出她接受范围的要求。 “原来是为了这事。” 二太太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意外,她原以为崔缊蓉会提出攀高枝的婚事,或是意图长久留在谢家等更为世俗的诉求。 “还真是稀奇,谢家私塾的名望有目共睹,多少人梦寐以求能在那里就读,你弟弟能够入学已经是难得的福气,怎会想到要离开呢?” 崔缊蓉低下头,睫毛轻轻颤抖,再次抬起时,眼角已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私塾虽好,但阿谨因出身低微,在那里总是备受欺凌。今日见他满身伤痕归来,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般疼痛。” “说到底,还是我们高攀不起,阿谨若继续留在那里,恐怕还会遭遇更多的苦难。” 二夫人的神色略微缓和,语气中带有一丝不解,“若真心想要离开,又何必求我?直接与私塾掌事沟通即可。” 崔缊蓉面露难色,解释道:“离开谢家私塾后,阿谨的学业不能中断。我听说二夫人出身于读书人家,您的叔叔在茅山书院任教,那里的书院享誉四海,收的学生大多来自平凡人家。” 二夫人听闻,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尽管娘家与谢家相比稍逊一筹,但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叔叔所经营的茅山书院更是培养出了不少杰出人才,其中不乏高中探花者。 “可是,茅山地处偏远,并非京城之内。你真忍心让他这么小就远离家乡,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吗?” 崔缊蓉心中五味杂陈,表面却故作坚定:“男儿志在四方,早该学会独立。只要阿谨能成大器,我自然愿意牺牲一切。只希望二夫人能成全我这次。” 面对这并不复杂的要求,二夫人没有拒绝的理由,随口应承:“好吧,这事就交给我来办。” 崔缊蓉闻言,连忙行礼致谢:“多谢二夫人恩典。” 二人分别于映月阁外,素月见四下无人,不禁低声问道:“小姐,将小少爷送往茅山书院,岂不是依旧在谢家的监视之中?二夫人毕竟是谢家的人,将来大少爷一句话,她还能不留下小少爷吗?” 崔缊蓉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目光中闪烁着深邃:“二夫人素来心思敏捷,一旦宋衍熠有所命令,她自然不会公然站在我们这一边。但,若是以祁少爷的安全为赌注,她又会如何抉择呢?” 这话语里,蕴含着崔缊蓉周密的思考与对人性深刻的洞察。 素月猛地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与惊讶:“您的意思是……?” 她的声音因惊愕而微微颤抖,似乎正试图从崔缊蓉的话中捕捉到更多信息。 崔缊蓉的目光在这刹那间变得深邃而冷漠,仿佛冬日里的一潭静水,冷冽而深不可测:“不错,整整一年间,祁少爷所需的每一剂药物都是经由我的手,二夫人虽然细心,早早地向我索取了药方,但我有意漏掉一味关键药材。这份不完整的药方,成了她必须无条件支持我的筹码。” 她的话语缓缓流淌,透露出隐藏于表面之下的深谋远虑。 随着夕阳逐渐沉没,天边残留的余晖如细纱般轻抚大地,翠竹踏着急促而略带不安的步伐来到崔缊蓉面前,语气中难掩急迫:“大少爷吩咐您即刻前往松鹤园练习琴艺。” 她的眼神在门外快速一扫,似在担心错过什么。 崔缊蓉的眉宇不自觉地拧成一团,病容未消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弱:“可我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啊。” 翠竹叹了口气,显然也对大少爷的命令感到无奈,但想起他那不容反驳的表情,只好苦笑着宽慰道:“松鹤园内温暖如春,小姐您去了兴许会感觉好些,快去吧。”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鼓励,试图驱散崔缊蓉脸上的阴霾。 崔缊蓉无奈之下,只能匆匆嘱咐身旁的侍女丁冬,要她好好照顾阿谨,随后便强撑着虚弱的身躯,一步步迈向松鹤园的方向。 踏入松鹤园,沿着曲折的石径,崔缊蓉来到了湖边那座古朴的书房。 一进门,一股非同寻常的寒意扑面而来,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冷。 书房内,宋衍熠静静地坐在琴桌旁,他那修长的手指仿佛有灵性一般,在琴弦上游走,不经意间拨动出的旋律,是那首意境深远的《归来》。 然而,在这悠扬中,却又暗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锋芒与锐气。 察觉到崔缊蓉的到来,他轻按住琴弦,止住了流淌的音符,抬头望向她,眸子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来,到我这里。” 第170章 古灵精怪的念头 崔缊蓉脚步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她的心上。她走到宋衍熠面前,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指示。 “近日的琴艺有何进展?” 他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几分探究。 崔缊蓉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无辜:“虽有练习,但进步并不明显。” 她的回答小心翼翼,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那就展示给我看看。” 他的话语简单直接,没有丝毫的迂回。 崔缊蓉咽了咽口水,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她走向古琴,却发现宋衍熠并没有让座的意思。 正当她准备开口询问时,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将她拉至怀中,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崔缊蓉心跳加速,脸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绯红。 “开始吧,我在听。”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却也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崔缊蓉心中五味杂陈,曾几何时,课堂上是谁强调不可对先生有任何诱惑之举?原来,这一切规则竟是由他制定。 她不敢抗议,只能顺从地将手指搭在琴弦上,硬着头皮回忆起他之前教授的指法。 然而,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琴弦,本该悠扬流畅的乐声却变得尖锐刺耳,如同破晓时分划破寂静的啼鸣。 她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耳朵里回响着他低沉而略带严厉的声音:“是没有进步,还是压根就没练习过?” 崔缊蓉急忙解释,语速稍显急促:“我真的有练习,只是一直缺乏指导,一上手就感觉全忘了。” 她睁大双眼,目光中满是真诚与祈求,生怕他不信。 他温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引得她浑身一颤,而他强有力的臂膀更是将她紧紧环绕,令她无处可逃。 在这亲密无间的气氛中,他的话语却冷如寒冰:“是吗?” 崔缊蓉身躯一僵,低下了头,轻声承认:“是我,是我疏忽了练习。” 即便如此,他周身那股强大的气场仍未有半分收敛。 他用那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弹拨,声音平静如初:“听说族学的校长已经提出了建议,二夫人打算把许书谨接回家中教育,是吗?” 崔缊蓉面色微变,没想到消息传得如此之快。 连这样的琐事都需要向他汇报,可见他对阿谨的关注非同小可。 “今日阿谨从族学回来,我发现他身上满是伤痕,才知晓他在那里经常受到同学的欺辱。他为了不让我担忧,从不提起,也不向老师求援,怕引来更多的麻烦。” 说到这里,崔缊蓉的声音已带上了哽咽。 “我怒不可遏地去找二夫人理论,她心地善良,对阿谨抱有同情,提议可以把阿谨送到她叔叔创办的茅山书院。那里的学生大多来自普通人家,对阿谨而言,学习环境或许会更加友好。” 提到阿谨的遭遇,崔缊蓉的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堵住,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滑落。 而宋衍熠见到她那双含泪的眸子,心头也不禁一阵抽痛。 “为何不找我?” 他声音温和,眼中却流露出一抹受伤的神色。 崔缊蓉吸了吸鼻子,声音略带哽咽:“你若出面帮助阿谨,又能如何?万一我们之间的事被发现,他们可能会对阿谨更为刻薄。” 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更何况,问题不仅仅是教训几个顽童那么简单。阿谨出身贫寒,在谢家这样的贵族学校里本就显得格格不入。纵然你能为他抵挡表面的欺凌,但人们的偏见与轻视却无法消除。我不希望他生活在永无止境的自卑之中。” 他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滴,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珍宝:“茅山那么遥远,你也舍得让他离开?” 他的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男孩终须学会独立,与其自私地把他留在身边,我更希望他能够快乐。” 她眼眶泛红,泪痕未干,却倔强地靠在他的怀中,“羡予哥哥,现在我只剩下你了。” 听到这句话,他的心像被什么猛然一扯,自那次意外落水后,她的依赖日益加深,可他的心却在渐渐变得空旷荒芜。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那双闪烁着泪光的眸子此刻显得尤为楚楚动人。 他的眼神里有着不容忽视的严肃:“婉婉,你竟敢对我有所隐瞒?” 崔缊蓉心中如鼓敲击,竭力保持镇定,眼中却满是疑惑地看着他。 他抿紧了嘴唇,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仿佛在做出某种妥协:“算了,继续你的琴课吧。” 崔缊蓉暗暗舒了一口气,乖巧地点头应允。 他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耐心地演示着复杂的指法。 这一次,崔缊蓉仿佛豁然开朗,理解得更快,几次尝试之后,竟然奇迹般地掌握了技巧。 “想学哪首曲子?” 他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温柔与期待。 崔缊蓉略一沉思,转过头来,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湘妃怨》吧,我想学这一曲。” 他闻言,眼中的清澈似乎泛起了细微的涟漪,平日里的宁静被一抹不易察觉的讶异所取代:“怎么突然想学这首曲子呢?” 崔缊蓉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仿佛星光在眼底跳跃:“假如有一天,你不再像现在这般宠我,我就天天待在房间里弹奏《湘妃怨》,也许,那幽怨缠绵的旋律能够触动你的心弦,勾起你对我们曾经美好时光的一丝丝怀念。”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他无言以对,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眼神里既有无奈也夹杂着宠溺:“你的小脑袋瓜里,到底装着多少古灵精怪的念头啊。” “那你到底教不教嘛?” 崔缊蓉拽了拽他的衣袖,撒娇的语调如同春风拂面,让人难以拒绝。 他深深叹了口气,眉宇间透露出妥协与溺爱交织的复杂情感:“我这里没有现成的曲谱,过两天让庆安去集市买回来,到时再教你,好不好?” 对于那些哀怨细腻、缠绵悱恻的闺房小调,他向来不太感冒,总觉得那些曲子过于狭隘,不适合他宽广的胸怀。 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更渴望教会她《苍山月》或《归去来兮》这类曲目。 第171章 难得的自由 那些旋律意境辽阔,自由洒脱,正与她那不拘小节、清逸脱俗的心性相得益彰。 “嗯!” 崔缊蓉听见他的允诺,脸上顿时绽放出如花般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期待与喜悦的光芒。 正当两人沉浸在温馨的氛围中,门外翠竹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公子,宫里来人宣旨,请您过去接旨。” 崔缊蓉微微一愣,而宋衍熠的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他低头贴近崔缊蓉,轻声细语,带着几分不舍和叮嘱:“今天教你的曲子,回去要勤奋练习,下次我再发现你糟蹋了我的琴,可不会轻易饶恕哦。” 崔缊蓉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心虚,连忙点头保证:“放心吧,我一定会认真练的。” 话音未落,她便急匆匆地站起身来。 而宋衍熠则是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崔缊蓉没有多做停留,默默离开松鹤园,对宫里传来的圣旨内容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好奇。 但在她返回秋水院的路上,府内仆人的窃窃私语已经逐渐清晰起来。 “大少爷晋升正四品大理寺少卿,还得到了千两白银的奖赏,刚刚那位宣旨的公公就是直接从宫里过来的呢!” “这有啥稀奇的,大少爷破了那么大的盐税案子,得到重赏也是理所应当。” “大少爷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成就,未来的前途可真是不可限量。难怪老太爷在世时总说,有了大少爷,谢家的荣耀与富贵可以绵延百年。” “照这么说,江家和咱们大少爷取消婚约真是亏大了。我看啊,大少爷就算是娶公主也不过分!” 仆人们的议论纷纷,热闹非凡,而崔缊蓉对此却充耳不闻,径直回到了秋水院。 宋衍熠的辉煌与成就并不是一日之功,对她而言,这些早已不足为奇。 “阿姐,你回来了呀?” 许书谨匆忙从屋内跑出,小脸上满是焦急:“二夫人那里派人来说,明天就要送我去茅山书院了。” 崔缊蓉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声音温柔且坚定:“是姐姐和二夫人商量好的,希望你能去茅山书院接受更好的教育。” “我不要去!茅山那么远,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谢家怎么办?我不想和你分开!” 许书谨紧紧攥住崔缊蓉的手,眼圈已经泛红。 “阿谨,留在谢家的私塾念书不好吗?虽然他们偶尔会欺负你,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啊。” 在这纷扰的尘世间,他们是彼此最坚固的依靠。 崔缊蓉拉着他的手进了屋,用帕子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痕:“阿谨,听话,你先去茅山书院,最多两个月,姐姐一定会去接你回家。” 许书谨圆睁着双眼,泪痕斑驳的小脸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阿姐何时骗过你?” 崔缊蓉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可是,离开了谢家,许家的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崔缊蓉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然的微笑,仿佛胸有成竹:“我已经做好了安排,放心吧。等我们离开谢家,一切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就像以前一样,没有人能欺负你,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我们。” 许书谨的双眸中闪烁着希望的火花,他又何尝不怀念那无忧无虑的往昔? “如果你两个月后不来接我,我就自己回京城找你。” 许书谨少有的倔强显露无疑。 “好,一言为定。” 崔缊蓉许下了承诺,随后轻轻伸出小指,与他勾指为誓,订下了这个约定。 那一夜,崔缊蓉亲手为许书谨整理行装,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她亲自将他送到了城门下。 为他送行的队伍来自二夫人的娘家人——黎家。 黎家所创办的茅山书院声名远扬,使得家族成员经常往来于京城与茅山之间。 恰逢当日他们正好也要出发前往书院,便顺便载上了许书谨,真是一举两得。 城门下,崔缊蓉紧紧牵着许书谨的手,一遍遍地叮咛:“茅山书院虽然偏远,但名声在外,你可以放心前去。有任何困难,记得找黎老先生帮忙,二夫人已经提前写了信告知他,他会关照你的。切记不要随意乱跑,姐姐一定会去接你的。” 许书谨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我记住了,姐姐请放心。” 崔缊蓉轻轻一笑,那笑中包含着万般不舍与期许:“去吧。” 于是,许书谨登上了黎家的马车,车队在微曦的晨光中缓缓启动。 他从车窗探出身,不断地向崔缊蓉挥动手臂,直到她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模糊。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崔缊蓉的内心仿佛被细雨轻拂,虽有万千情感交织,不舍如同蔓藤缠绕心头,但更多的,是一种长久以来压在心上的负担终于卸下的轻松,如同春日里解冻的湖面,泛起一圈圈释然的涟漪。 “小姐,我们现在是否启程返回府邸?” 车夫恭敬地问道,声音中夹杂着对主人情绪的微妙感知。 崔缊蓉轻轻咬了咬下唇,眼神闪烁着一抹坚决:“不,我们去蓬莱客栈。” 语毕,她的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已经看到了心中的目的地。 马车缓缓停靠在了繁华喧闹的朱雀大街,这里是京城的脉动之处,人声鼎沸,商贾如云。 崔缊蓉吩咐车夫在街口的一家茶馆稍作歇息,同时为自己与贴身侍女素月的行程做好安排。 她先是带着素月前往街角一家老字号药铺,仔细检查着每一份药材,那份专注仿佛在寻找治愈过往伤痛的秘方。 随后,两人又漫步至一间装潢雅致的首饰店,店内琳琅满目的饰品映衬着窗外的春光,让崔缊蓉的心情不由得变得轻快起来。 最终,她们步入了顺路的蓬莱客栈,一个在京城中颇有名气,以清幽雅静着称的地方。 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歇脚,更是为了心中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挂念。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用餐还是需要住宿?” 小二满脸堆笑,热情洋溢,他的声音在客栈的大堂中轻轻回荡,带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温馨。 “其实,我是来寻人的。” 第172章 状元 崔缊蓉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决绝。 “请问是哪位客人,小姐?” 小二的脸上写满了好奇。 “请问,这里是否有一位名为林晗的客人居住?” 崔缊蓉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小二恍然大悟,“哦!林公子确实已经在此住了半月有余,正等待科举放榜。请稍待片刻,我立刻为您通传!” “有劳了。” 崔缊蓉微笑回应,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吩咐小二准备两杯上好的碧螺春。 茶香袅袅升起,还未及细品,林晗便从客栈的二楼楼梯匆匆而下,他的眼神中既有惊喜,也有担忧。“许姑娘!”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崔缊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回应着:“林公子。” 话语间,一股淡淡的默契与温暖在两人之间流转。 “我一直在担心,你是否因那次风寒复发。这几日,我忧虑重重,却碍于礼数,不能踏入谢府。……” 崔缊蓉轻轻摇头,眉眼弯弯:“我回到家中就喝了母亲熬的姜汤,幸运地驱散了寒气,没有大碍。那天,如果不是林公子及时为我披上衣物,后果或许就不堪设想。当时情况紧急,未能当面表达谢意,实属失礼。” “只要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林晗抿了抿唇,神色间既有宽慰也有掩饰不住的紧张,“那么,那么姑娘在昭觉寺说的话……还算数吗?” 崔缊蓉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故作不解:“林公子是指哪一句呢?” “就是,就是你说愿意嫁给我的那句话……” 林晗的声音逐渐低沉,仿佛每个字都承载着重如山岳的分量。 崔缊蓉的笑容犹如春日绽放的花朵,明媚而又温柔:“自然算数。” 林晗的眼中瞬间亮起了希望之光,急切地表态:“那我立刻去府上提亲!” 然而,崔缊蓉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坚决:“我在谢家只是寄人篱下,身份低微,不宜自作主张。如果你真心想要与我结缘,等到科举放榜后,我会亲自向老夫人提出离开府邸的请求。” 林晗听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连连点头,仿佛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尽头。 但是,转瞬间,他的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可是,我对自己的科举结果并无十足把握,万一落榜,又要再等漫长的三年,我怕你会陪我一起承受这份煎熬……” 崔缊蓉目光如水,清澈见底,直视着林晗的双眼:“林公子心性纯良,才华横溢,功名早晚属于你。即便这次未能如愿以偿,来日方长,机会仍旧多多。京城的繁华与我格格不入,而遥远的青州,却更能抚慰我的心。只要公子真诚相待,任何困难都不足为惧。” 林晗被这番话深深触动,勇气和决心在他胸中激荡,他坚毅地承诺:“我定将发愤图强,绝不辜负姑娘的期望!” 崔缊蓉轻笑,起身告别:“那我先行一步,静候佳音。” “待放榜之后,我立刻去找你!” 林晗的声音中满载着期待。 “我,在青州等你。” 崔缊蓉转身离去,留下了一道优雅而坚定的背影。 走出客栈,素月紧跟其后,忍不住问道:“小姐如此期待林公子科举后同去青州,可有考虑过他高中后留在京城的可能性?” 崔缊蓉脚步轻盈,语气中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新科进士虽众,真正能名列前茅者却寥寥。林公子自知机会不大,难以跻身前列。即便是被外放为地方官,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开始。” “倘若林公子意外高中二甲呢?” “即使高中,他首先也会返乡报喜。待他重回京城之时,我早已在青州陪伴他的母亲,这样的安排,对双方都是最好的选择。” 林晨的仕途无论何去何从,崔缊蓉心中已有定计。 她将在青州守护着家庭,经营着药铺,抚养阿瑾成长,生活虽然平凡,却是她所向往的宁静与真实。 素月闻言,心中充满了敬佩:“小姐的深谋远虑,实在令人叹服。” 崔缊蓉微微一笑,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父母离世后,许多责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的肩上,不得不未雨绸缪。” 春日科举虽已落幕,京城的热闹却更胜往昔。 各地赴京赶考的书生们暂时滞留,等待榜单揭晓的同时,或吟诗作赋,或聚友小酌,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听说了吗?明日谢家的私塾将对外开放,由谢家大少爷亲自授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那位大少爷,不就是最近破解江南盐税大案的年轻才俊谢大人吗?年纪轻轻,成就斐然,相比之下,我都快要三十了还陷在科考的泥潭里,真是汗颜。” “每个人的命运各不相同,更何况他曾经是状元,能得到他的教诲,也许会受益终生。” “没错!就算科举无望,能亲眼见到谢大公子的风采,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而在邻近的一桌,几人被这番讨论吸引,同样跃跃欲试。 “林兄,不如我们也去看看,那位可是昔日连中三元的宋衍熠,要是能得他指点一二,即便今年不成,来年也大有希望!” 林晨欣然应允,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好!明日我们一同前往!” 次日,谢家私塾的大门敞开,迎接了无数求知若渴的学子。 那是一座环境清幽的二层小楼,被翠竹环抱,窗户半掩,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屋内,一名青年男子倚窗而立。 苏言的笑声如同夏日骤雨,突如其来又畅快淋漓,震得周遭空气都似在震动,他笑得身子前俯后仰,仿佛世间所有烦恼都被这笑声冲刷得一干二净。 而宋衍熠站在一旁,面容如古井无波,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涟漪,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静静站立,淡然自若。 “老兄,你也太没生活情趣了吧,真不知道哪位眼光独特的姑娘能被你这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吸引呢。” 第173章 还给我 苏言一边啧啧连声,一边摇头晃脑,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好似一只狡猾的狐狸,乐此不疲地调侃着眼前的好友。 宋衍熠的脑海深处,一幅画面悄然浮现:月光下,一双泪光闪烁的眸子,楚楚动人,那女子抽噎着依偎入他怀中,嗓音细若蚊蚋,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依赖:“羡予哥哥,我只剩下你了。” 这画面让他心头一暖,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勾起,那是一种独属于他自己的温柔,“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他淡淡回应,言语间却藏着无尽的关怀。 苏言挑了挑眉,目光在宋衍熠身上上下扫视,仿佛要穿透他的外表,窥探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听闻你私下藏着一位倾城之色,宠溺之情溢于言表,起初我还半信半疑,如今看来,此事怕是真的了。何时能让我这做兄弟的也开开眼界,一睹芳容呢?” “她性情怯懦,不喜与外人交往。” 宋衍熠的语调平静,却掩不住一抹宠溺与无奈。 “嘿,你这吝啬的模样可真是少见。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对一个女子如此珍视。既然如此珍爱,为何还要与江家结那门亲事?” 苏言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话语间满是揶揄。 “她来自商贾之家,门第不高,注定无法成为正妻,只能为妾。” 说到这里,宋衍熠轻轻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她既胆怯又敏感,而江家目前势弱,诸多把柄握于我手,哪怕江家小姐入门,也须处处谨慎,不敢轻举妄动。” 苏言摊手,一脸无奈地说:“所以说,你们这些世家子的生活真是麻烦,规矩繁复得让人头疼。” “话虽如此,她毕竟只是妾室,看着我迎娶正妻进门,难道不会心生醋意吗?女人啊,最擅长的便是吃醋了。就拿我来说,不过是昨天在万花楼给了一位小丫头一锭银子,结果青青就跟我闹得天翻地覆,怎么哄都不成。” 苏言絮絮叨叨,显得有些苦恼。 “别被那些《女则》《女训》所迷惑,说什么女子应有贤良淑德、宽宏大量,女人的心思细腻,比绣花针尖还难以捉摸。” 苏言摇头叹息,似乎对女子有着颇深的理解。 宋衍熠端茶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脑海中闪过女子的身影,那是一个似乎从不担忧他会另娶他人,对他有着绝对信任的柔弱身影。 他眼神中的冷淡更加明显了几分:“她性情温婉,从不无理取闹。” “世上竟有如此乖巧的女子?” 苏言诧异非常,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宋衍熠紧抿双唇,脑海中的她时而温顺如羊羔,时而又带着几分顽皮与灵动,但无论如何变换,她总是紧紧依靠着他,几乎足不出户,安心居于谢府之内,厌倦繁华,她的世界,几乎就是他。 想到这里,宋衍熠心中那份不悦悄然消散,眼神变得冷漠,对苏言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你又懂得什么?” “好好好,我不该多嘴,不该多嘴。他日我必定亲自拜访,亲眼见证这位神奇女子如何将你牢牢牵绊。” 苏言识趣地摆手,一副无奈模样。 突然,阁楼下响起一片纷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宋衍熠转身望去,只见几位意气风发的书生正步入此地,显然是对谢府的景致颇为好奇。 “谢家的家族学府真是壮观,简直不敢相信这只是供家族子弟学习的私塾,比之寻常的书院,规模大出许多,而且听闻谢家历代都极其重视教育,只要是谢家血脉,无论主支旁系,都能在这里接受教诲。京城慕名而来的学子络绎不绝,授课的夫子皆为科举出身,寻常书院怎能比拟?” 一位书生赞叹道。 “快些,听说再过一刻钟,谢家的大少爷就要开始讲学了,我们得赶快过去,争取个好位置。” 另一人催促着,语气中难掩兴奋。 众人闻言,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兴奋剂,个个摩拳擦掌,争先恐后地向前涌去。 不料,在一阵推挤中,走在前方的一位书生,名叫澜杉的,差点失足摔倒。 “实在是抱歉,我太急躁了,林兄,你没事吧?” 澜杉的同伴连忙道歉,神色紧张。 林晗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衫,温和一笑:“无妨。” 他的笑容温暖而纯净,仿佛春日阳光。 宋衍熠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这位名为林晗的青年,双目微眯,思绪飘远,记忆深处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与这人曾在某个角落有过交集,那是一段模糊却莫名熟悉的情景。 人群里,一位好事者拾起落在地上的香囊,调笑道:“哎,林晗,这香囊可是哪位小姑娘对你的心意?” 林晗一见那香囊,脸色顿时绯红,慌忙伸手想要夺回:“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会误会?咱俩一起长大,我可从没见过你用这种玩意儿,肯定是个小姑娘的心意吧?平时沉默寡言的你,没想到私下里还有这么一手,跟姑娘传情呢?” 那人故作夸张地说道,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宋衍熠的目光紧紧锁定了那个被高高举起的香囊,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瞬间暗淡下来,手中的茶杯因他骤然用力而裂开,莲花纹饰的定窑杯片片飞落,滚烫的茶水溅到手背上,疼痛感让他眉头一皱,碎片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混入茶水之中,染出一片刺目的红。 苏言见状,脸色一变:“你,你怎么了?” 宋衍熠的面容沉静如水,未再多言,起身便向楼下走去,背影孤寂而决绝。 楼下,喧嚣依旧,人声鼎沸。 “快还给我!” 林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与焦急。 那好事者却不肯罢休:“除非你说清楚这香囊是怎么回事,否则休想。” “我都说了不是,你别胡说八道,会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林晗愈发急切,那双清澈的眼睛中流露出真实的担忧。 “还嘴硬,看你这么紧张,我这兄弟当得也太不合格了,这点事儿都瞒着我?” 话语间,友人故意摆出一副责备的姿态,嘴角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174章 该当何罪 显然对于能够抓到对方的小辫子感到颇为得意。 正当众人沉浸在一片轻松愉悦的起哄氛围中,忽然,一个惊讶的声音划破了空气:“这不是谢大人吗?!” 话音落下,四周仿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原本嬉笑的表情纷纷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与敬畏。 众人一愣之后,随即如同整齐划一的军队,恭敬地行礼:“参见谢大人!” 声音虽多,但却异常统一,透露出对这位大人物的深深敬仰。 宋衍熠自高高的阁楼上缓步走出,他的身影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挺拔,眸中的阴霾似乎早已被刻意掩藏,只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深邃。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淡淡扫过,最终停留于人群中略显局促的林晗身上,心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半月前的那一幕。 那是在谢府春宴的温暖午后,桃花纷飞的林间,林晗与许崔缊蓉的身影隐约交错,言谈举止间透着几分青涩与亲密。 这一刻的回忆,让宋衍熠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各位是今年赶考的士子?” 宋衍熠开口询问,语气中透着温和,试图缓和因他的出现而带来的紧张气氛。 “正是!我们正翘首以盼放榜的消息,听说谢大人今日会在谢家书院授课,特地一大早就前来守候!能亲眼见到谢大人,真是三生修来的缘分!” 其中一个年轻士子激动地回答,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榜单未出,诸位或许更有才学。” 宋衍熠的话语中带着鼓励,谦逊的态度让在场的士子们更为敬佩。 “大人过谦了!” 众人纷纷回应,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此刻,宋衍熠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某人手中的香囊上,那香囊绣工细腻,别致非凡,“这香囊倒是精致。” 他轻声赞叹。 香囊的主人一愣,仿佛突然得到了展示宝贝的机会,连忙双手捧起,如献宝般送到宋衍熠面前:“大人过目,这是林晗的东西。” 说话间,他还悄悄向林晗投去一个狡黠的眼神,似乎在暗示什么。 宋衍熠左手轻轻接过,细致观察着每一个针脚,眼神在触碰到香囊上的花鸟图案时变得更加深沉。这香囊的设计与工艺,除了主题从松鹤变为了花鸟,竟与许崔缊蓉曾赠予他的那只惊人相似! 身旁的马崇山看出了一丝端倪,轻轻撞了撞林晗,压低声音建议:“谢大人若喜欢,你就大大方方送给他吧,能得谢大人的青睐,未来还怕什么不顺?” 然而,林晗在短暂的犹豫后,终究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宋衍熠忽而抬首,目光直射林晗,声音平静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这香囊,是在何处购得的?” 林晗支吾了半天,终于小声回应:“不,不是买的,是……是别人赠送的。” 马崇山再次用肘部轻轻顶了顶林晗,满脸好奇地插话:“我就知道,定是哪家姑娘的细心之作,对不对?” 林晗脸庞染上了一层绯红,尴尬地偷瞄了宋衍熠一眼:“谢大人,这个香囊,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是我心上人的礼物,不便转赠给其他人。” “心上人。” 宋衍熠的嘴角微微上扬,表情复杂,让人难以揣测其真实情绪,而他周身却不知何时起弥漫出一股隐忍而又锋利的气息,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某种冲动。 林晗沉浸在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中,未曾注意到周围微妙的变化,坦诚地说:“待放榜之日,我便会向她提亲。” 此言一出,四周响起一阵夹杂着玩笑意味的笑声:“到底是哪家的千金,能让你如此倾心?” 林晗心中虽然激动,但对于心上人的身份却守口如瓶,生怕不慎泄露会给她带来麻烦,于是转而望向宋衍熠,语气坚定:“还请谢大人海涵,这香囊,对我来说意义重大,真的无法割舍。” 宋衍熠闻言,轻轻地将香囊递还给林晗,这一举动看似寻常,却似乎包含着诸多不为人知的情绪。 林晗忙伸手欲接,当指尖刚触及那精致的布料,猛地一抬头,恰好与宋衍熠那双凌厉的目光相遇。 那一刻,仿佛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震慑,他全身不自觉地颤抖,就连手指都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宋衍熠缓缓松开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决然而去,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 林晗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刚才那眼神,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有什么他未能洞察的情感纠葛? 马崇山见状,轻轻拍了拍林晗的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这家伙真是榆木脑袋!谢大人显然对这香囊颇感兴趣,你若肯赠,说不定能因此得到无价的回报,你偏偏要这样死心眼地拒绝。” 林晗恍惚间回过神来,嗫嚅着辩解:“这不是普通的物件,它是女子贴身佩戴之物,怎能随便转赠?万一有损她名声,我该当何罪?” “话虽如此,但她愿意冒这样的风险赠给你,足以证明她对你的深情厚意。你小子,真是好福气!” 马崇山挤眉弄眼,言语间尽是调侃。 林晗勉强一笑,内心却是波澜起伏,望着宋衍熠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与担忧悄然爬上心头。 与此同时,苏言紧跟在宋衍熠身后,见他脸色异常,关切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间如此怒意冲冲?” 苏言与宋衍熠交情深厚,对他的情绪变化自然十分敏感。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宋衍熠如此明显地失去控制。 宋衍熠素来以冷静着称,万事皆在掌握之中,极少有什么事情能触动他的情绪。 苏言对此感到困惑不已,即便是在江南查案时遭遇地方官派杀手暗算,宋衍熠都能泰然处之,为何如今会对几个普通的举子生出怒气? “无妨。” 宋衍熠语调淡漠,但那眼中未完全消散的狠厉却说明了一切。 “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去讲学。” 宋衍熠的回答简短有力。 “可是你的手还在流血呢!” 第175章 提亲 苏言提醒道,目光落在宋衍熠那被鲜血渐渐浸透的衣袖上,银灰色的云锦上几点猩红触目惊心。 --- 讲堂前,士子们已陆陆续续就座,等待着宋衍熠的到来。 迟到一刻钟的宋衍熠换上了干净的袍服,右手简单包扎着一块精致的锦帕,神色如常地站上了讲台。 林晗等几人因为迟到,只能坐在后排,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敬畏与期待。 马崇山再度凑近林晗,低声评论:“早听说谢公子温文尔雅,仁爱宽厚,但今日一见,总觉得他浑身散发出一种不易亲近的冷漠。” 林晗心有余悸地远远望着宋衍熠,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回想刚刚那瞬间的宋衍熠,比现在所见到的更为阴沉,令人心悸。 或许,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一个时辰的讲学在不知不觉中结束,宋衍熠讲毕后便离开了书院,踏上返回谢府的路途。 马车缓缓停靠在府门外,宋衍熠下车,迈开大步走进府中。 跟随在他身后的庆安敏锐地感受到了主人身上那股不易察觉的沉重气息,一路上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紧紧跟随在后。 “传许崔缊蓉来见我。” 宋衍熠的声音冷峻,宛如冬日里冰封的古窖,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令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庆安闻言,身子不由得一颤,连忙低头应道:“遵命!” 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随即,他身形一闪,犹如离弦之箭,朝着秋水院的方向急奔而去,沿途的仆人们见到他这副模样,皆是侧目而视,心中暗自猜测发生了何事。 “表小姐呢,快请表小姐来。” 庆安一踏入秋水院,便对着迎面走来的丫鬟丁冬急促说道。 丁冬闻言,下意识压低了嗓音,示意他小声些:“小声点儿,小姐正在午休呢,别惊扰了她。” 庆安顾不得许多,急匆匆地向丁冬说明来意:“少爷让您去一趟,事情似乎很紧急。” 丁冬见状,心中也不免好奇,毕竟庆安少有这般焦急的模样:“啥事儿这么火急火燎的?” “少爷今天心情不太好,您快去喊醒小姐吧!” 庆安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焦虑。 丁冬闻言,立刻意识到情况不简单,不敢有片刻耽误,忙不迭地走进崔缊蓉的房间,轻声呼唤:“小姐,小姐。” 崔缊蓉正沉浸在梦乡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嗓音里带着晨露般的朦胧:“嗯?” 丁冬见状,连忙低声在她耳旁说:“大少爷请您去松鹤园,小姐先起来准备一下吧。” 崔缊蓉眉头微蹙,心中嘀咕着他怎么总是这样,不给人片刻安宁?丁冬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压低了声音解释:“听庆安说,大少爷似乎不太开心。” 崔缊蓉心想,他心情好不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尽管心中充满了不情愿,但崔缊蓉还是认命地从温软的床榻上爬了起来,自嘲地笑了笑,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谁让自己生来就得面对这一切呢?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仪容,踏上了前往松鹤园的路。 路上,庆安再次提醒她:“少爷正在水榭书斋,小姐赶紧进去吧。” 崔缊蓉走到书斋门外,脚步不由一顿,想到他此刻心情不佳,决定还是谨慎为妙,以免无辜受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然后缓缓推门而入,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轻唤了一声:“表哥。” 书斋内,宋衍熠端坐于圈椅之中,眼神深邃而沉重,望向她的目光中似乎蕴藏着无形的压力,使得周围的空间都仿佛变得压抑起来,让人感到几乎窒息。 崔缊蓉心中顿时一紧,不禁疑惑,他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冷得如同寒冰,不带一丝温度:“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崔缊蓉听到这话,心跳不禁加速,就像有寒风穿透了脊背,让她不寒而栗。 她心中明白,自己隐瞒的事情确实不少,只是不清楚他此刻指的是哪一件。 于是,她强作镇定,故作轻松地反问道:“没有啊,怎么这么说?” 然而,宋衍熠的眼神却变得更加幽深,右手轻轻敲击着桌面,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时,崔缊蓉才注意到他右手竟然缠着丝帕,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丝帕下透出的点点鲜红。惊愕之下,她连忙关切地问:“你受伤了?” “今天在家族学堂授课时,遇到了一个叫林晗的考生。” 他的语气平静得如同暴风雨前那诡异的宁静,却更让人心生不安。 崔缊蓉一听林晗之名,眉头轻轻一挑,手心也跟着紧张地沁出了汗珠。 燕京城虽大,但林晗尚无官职在身,与宋衍熠的地位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从未料到他们二人会有所交集。 他那阴郁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她,一字一顿地道:“这个香囊,他也有一份,是你送的?” 崔缊蓉这才注意到,书案旁静静地躺着她曾经亲手缝制的那个香囊。 她的脸色微微一滞,喉咙发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得以微弱的声音承认:“是的。” 紧接着,她连忙解释道:“那并不是普通的香囊,里面装的是提神醒脑的草药,我只是为了感谢他在湖边为我披上衣裳,帮我避免了一场尴尬。我看他是个书生,便出于感激之心送了这个药囊给他,并无他意。” 宋衍熠面无表情,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语气冷淡而锐利:“可是他说,那是心上人所赠,视为珍宝,等考试结果揭晓之后,就要上门提亲,娶你为妻。” 崔缊蓉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她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或许是他误会了,以为我只是府中的孤女,才会产生那样的念头。明日,我会亲自去向他说明一切。” “你要向他说明什么?” 他步步紧逼,让崔缊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崔缊蓉喉咙一紧,声音显得有些生硬:“告诉他,我不愿嫁给他。” 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林晗对你的情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你送他香囊。 第176章 与他无关 他便以为你是以身相许,现在你又用这些借口来敷衍我,许崔缊蓉,你当真以为我那么好骗吗?” 崔缊蓉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在这一刻收缩起来,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怒气压迫得难以呼吸。 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晕,恐惧如同毒蛇一般在心底悄然蔓延,她不知是怕宋衍熠真的大发雷霆惩罚自己,还是害怕自己的精心筹划因此功亏一篑。 “我没有……” 她的声音细如蚊呐,“林晗,他不过是个来京城赶考的书生,能否高中进士都是未知数,况且他出身贫寒。我费尽周折才得以进入谢府,怎会轻易放弃谢家的身份去嫁给他?” 她的解释显得有些无力,却满含真诚。 “那个药囊,真的是因为感激才给他的,我没有想太多。表哥,你知道我擅长药理,府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曾向我讨要过什么东西,庆安、翠竹,他们我都送过。当年兄长不顾一切将我和弟弟收留,让我们逃脱了后娘的苛待和被卖的命运,这份恩情我永远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忘怀。如今,在谢府享受到这份安宁,兄长又对我如此疼爱,我已感到非常满足,又怎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何况,林晗如何能与兄长相提并论?” 她的声音颤抖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既有辩解也有无奈。 他的目光幽深,仿佛隐藏着万千思绪,让人无法窥探他的真实想法。 她内心的忐忑如同惊涛骇浪,不知道他是否相信了她的解释,心中的纷乱犹如乱麻,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见她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恐惧,他的心仿佛被什么猛地一扯,一股复杂的情绪在胸腔内翻涌。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凝重:“这么说,倒显得是我误会了你?” 崔缊蓉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去跟林晗说清楚……” 她的话语中饱含着决心,希望能尽快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不必。” 他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简短二字如同锋利的刀刃,切断了所有可能的退路。 她诧异地抬首,满是不解的双眸宛若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闪烁着疑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份突如其来的宽恕,如同春日里的一缕暖阳,让她的心田不自觉地萌生出几许温暖的芽苗。 门外,翠竹的声音轻柔而又清晰,仿佛夏日里一阵清凉的微风,轻轻吹拂过窗棂:“公子,素月来信说,老夫人请表小姐去寿安堂一趟。” 话语里含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屋内的静谧。 宋衍熠淡淡回应,声音里却藏着难以捉摸的情绪:“你去吧。” 这三个字,如同冬日里的冰凌,冷冽却又干脆,让人无法揣摩其背后的真正意味。 崔缊蓉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内心五味杂陈。 这究竟算不算是一种信任的体现? 然而,他那张清冷的脸庞上并未展现出任何放过此事的迹象,那份镇定,太过超乎寻常,甚至显得有些刻意。 她无暇深究,心中涌动的情感如同被突然按下的琴弦,戛然而止。 呆呆地点了点头,她转身离去,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心尖上,重若千斤。 崔缊蓉的脚步渐远,庆安端着茶盏走进房内,原以为公子的怒火已消散,未曾想踏入门槛的瞬间,一股沉闷压抑的氛围迎面扑来,让他不禁头皮一阵发麻。 “公子。” 他轻声呼唤,手指微微颤抖,将茶杯轻轻搁置在桌面上,动作谨慎,生怕触动了什么禁忌。 宋衍熠的目光宛如寒冰,径直射向庆安,声音冰冷刺骨:“你也有收到过许崔缊蓉送的药囊?” 问题简短,却似带着无形的重量,让人喘不过气。 庆安心一凛,未及多想,只觉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之情溢于言表:“公子饶命,是小的擅自向表小姐讨要的药囊。表小姐心肠仁善,对府内下人关怀备至,见小的在外劳作辛苦,便赠送了一枚驱蚊的药囊以表关心。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妄自行动了!” 宋衍熠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冷酷的笑意,府中下人皆有所得,她出手竟如此阔绰,实属罕见。 “这药囊,你们每个人都有一枚?” 他的话语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庆安身子微微颤抖,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似乎是如此,表小姐为人和蔼,无论谁有所求,她总是乐于相助。她的药囊效果奇特,无论是驱蚊、提神或是助眠,都功效显着,甚至三夫人都时常使用。” 宋衍熠捏着药囊的手指关节泛白,每一枚药囊都像是在讽刺他,原来她竟用如此普通的物品来应付他? --- 崔缊蓉回到秋水院,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仿佛被方才那一幕抽走了所有的血色。 素月急忙递上一杯热茶,眼中的担忧难以掩饰:“小姐,发生何事了?” 老夫人的召见只是个幌子,临行前她已叮嘱素月以这个理由传信,目的只为让庆安感到惊恐,也害怕自己这一去便是诀别。 “他发现了林晗。” 崔缊蓉的声音轻若游丝,透露出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恐惧。 素月闻言一惊,手中的茶杯差点失手滑落,匆忙稳住心神:“这,这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崔缊蓉摇了摇头,语气里有着难以名状的无奈:“我坚称与他无关,不知道他是否相信了我的说辞。” “大公子既然允许小姐返回,应是相信了您的解释。” 素月试图安慰,心里却明白,若是宋衍熠起了疑心,崔缊蓉的处境将极为危险。 崔缊蓉心中仍旧难以释怀,恍惚中摇头道:“我也不确定。” 他最后的漠然,似乎预示着对她兴趣的彻底丧失。 “小姐,莫要胡思乱想了。大公子既未深究,此事便该翻篇了。距离科举揭榜只剩半月,小姐再多忍耐些许时日,一旦金榜题名,往日云烟又何足挂齿?” 素月的话虽是安慰,却也透露出一丝期许。 第177章 风暴 崔缊蓉何尝不是这样期盼? 可心底那份不明所以的悸动,如同平静湖面上泛起的层层涟漪,不安的情绪在她心中悄然蔓延。 宋衍熠那反常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诡异的宁静,让人不安。 --- 松鹤园内,翠竹森森,庆安跪在石板路上,身体因恐惧而不住地颤抖,时间仿佛被拉长,直至宋衍熠冷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去查一查那位名叫林晗的书生。” 庆安一愣,尚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宋衍熠的眼眸幽深,寒光穿透了秋日的暖阳:“拿着我的名帖,邀请他明日来谢府做客。” 另一边,崔缊蓉几乎整夜未眠,思绪万千,心中既有不安也有期待。 清晨,她在厨房为老夫人准备了精致的药膳,待回到秋水院时,翠竹已经等候多时。 “表小姐,公子吩咐让您去练习琴艺。” 翠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谨慎,仿佛担心这突如其来的吩咐会让崔缊蓉感到不适。 崔缊蓉眉头微蹙,略感困惑:“不是说好傍晚才开始上课的吗?” “可能是公子近日过于繁忙,未能及时授课,因此想要今日为您补上,小姐还是早些过去吧。” 翠竹耐心解释。 崔缊蓉轻叹一口气,点头应允,随着翠竹一同朝松鹤园行去。 抵达时,水边书房的门窗洞开,宋衍熠端坐在琴桌旁,一袭银灰色长袍衬托得他更加清逸脱俗,发丝用一根精致的锦带随意束起,余下的则随风轻轻摆动,他那修长的手指在琴弦间自如游走,每一次触碰都散发着超凡脱俗的气韵,琴声清澈悦耳,仿佛能够穿透心灵的壁垒,直达听者灵魂深处。 崔缊蓉立于门外,心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句古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眼前的宋衍熠,恰如诗中所描述,风度翩翩,世间难寻。 他抬头望向她,眼神温和而深邃:“表兄。” “最近有坚持练琴吗?” 他询问的语气平和,似乎昨晚的一切从未发生。 “有的,我每日都有按时练习。” 崔缊蓉答得诚恳。 “那就来为我弹奏一曲吧。” 她慢慢走近,却发现宋衍熠并无起身让座的意思,不由得尴尬地看了一眼那扇敞开着的窗户。 “窗户还开着呢。” 她轻声提醒。 “庆安在外面守着,无需担心被打扰。” 他的回答简短有力,不容置疑。 崔缊蓉的目光流转,再次投向窗外,湖面上阳光闪烁,波光粼粼,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与屋内的琴声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面。 “过来这里。” 他的语调带着淡淡的凉意,却有种难以抗拒的魔力。 崔缊蓉对视着他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睛,犹豫片晌后,抿紧嘴唇,顺从地坐在他身旁,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他的膝上。 她的指尖轻触琴弦,按照他教导的指法,温柔地复习起来。 “进步不少。” 他贴在她的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带来丝丝痒意,“今天我们来学习新曲,就是你提起的《湘妃怨》如何?” 崔缊蓉轻轻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 他将琴谱置于一旁,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琴弦震动间,悠扬而略带哀愁的旋律缓缓流淌而出,仿佛能穿越时空,讲述着古老而遥远的故事。 崔缊蓉专注地望着他抚琴的身影,内心感慨万千。 外界传闻宋衍熠天赋异禀,起初她将信将疑,而今亲眼目睹,方知所言非虚。 不论是何种艺术,他都能迅速捕捉其精髓,信手拈来。 原本以为他对《湘妃怨》这类凄美哀婉的曲目会无动于衷,但此刻,从他指下流淌出的每一个音符都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情愫,直击人心,让人不禁疑惑,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能将悲欢离合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 一曲终了,门外响起翠竹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室内的宁静:“少爷,林举人已到。”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一场未知的风暴,即将在这座府邸悄然上演。 崔缊蓉的身形微微一震,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了心灵,心跳在那一刻猛然漏跳了一拍,整个人如同被电流窜过,猛然转向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慌乱。 而他,坐在那里,神色平静得像是未被微风吹拂过的深潭,语气平缓地吐出每一个字:“今日,我特地邀了林晗来做客,他曾于危难之际助你一臂之力,无论是人情还是道理,我都应给予他足够的感谢。” 听闻此言,崔缊蓉仿佛被惊醒,急忙从他膝上站起,动作中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仓皇,声音里满是急促与不安:“那……那我先告辞了。” 语毕,她的眼神躲闪,似乎在逃避即将到来的风暴。 宋衍熠的手指轻轻搭在身旁古琴的弦上,琴弦随着他冷淡的话语轻轻颤动,仿佛连空气中最后一丝暖意也被冻结:“你这是要跑去哪里?难道连向林晗表达一声感激之情的时间也没有吗?” 他的声音里没有温度,冷得能让人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崔缊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呼吸也随之变得艰难。 他的不信任与怒气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有丝毫消减,反而以一种更为隐蔽的方式笼罩着她。 邀请林晗前来,无疑是为了将她与林晗之间那不可告人的秘密公之于众,彻底斩断她心中尚存的一线希望。 他那深邃的双眸牢牢锁定了她,平静的嗓音里却蕴含着不容反驳的力量:“到我这里来,婉婉。” 面对这份命令,崔缊蓉心中骤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决心孤注一掷。 她紧咬着下唇,强忍着内心的波澜,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表兄有贵宾在座,我就不便打扰了。” 说罢,她挺直脊背,毅然决然地转身,企图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间。 然而,宋衍熠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依旧冷漠且不容商量:“今日你若擅自离开这门,林晗恐怕就无法安然离开谢府了。” 这话如一道无形的锁链,瞬间将崔缊蓉的去路封锁。 她脚步一顿,全身如遭雷击,僵硬得宛如冰雕。 第178章 轻浮 转头间,她望向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庞,只是此刻,那双往日里温暖如春的眼睛,已化作了锋利的刀刃,寒光四射,温柔不再,只剩下让人遍体生寒的阴郁。 “婉婉,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直击人心。 崔缊蓉的目光越过那扇半开的窗棂,投向远处湖面上延伸的栈桥,那里,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影正缓缓行来,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弦上。 她的脸色在瞬间凝固,急忙侧过脸,用长发遮掩着自己的表情,生怕泄露心中的秘密。 对于林晗而言,接到谢府的邀约,心情复杂难辨。 他深知自己并非才华横溢,对于谢家为何独独选中他感到不解与忐忑。 尤其是当得知这邀约来自谢家大少爷宋衍熠本人时,这种疑惑更是倍增。 小厮传达的只言片语——答谢湖畔披衣之恩,让林晗心头的疑问如滚雪球般越积越大。 他记得自己救助的是许小姐,与谢大少爷有何干系? 怀揣着纷繁的思绪,林晗步入谢府,途径松鹤园,那些寻常人眼中奢华至极的景致,在他眼中却如同虚设,心思完全不在其上。 直至踏上那悠长的栈桥,遥遥望见水榭中绰约的身影,那模糊却熟悉的侧颜,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水榭之中,崔缊蓉无助地盯着宋衍熠,那双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绝望与微弱的祈求:“你曾答应我,等到成婚之后,会名正言顺地接纳我为侧室……” 过去,每当他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总是忍不住心软。 她是那样的无助,胆小而柔弱,本应得到更多的关怀与庇护。 然而,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柔软似乎被一层坚冰覆盖,她这般神情,到底又是为谁而展露? 除了林晗,还能有谁? 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半点松动,冷冷说道:“我的确做出过承诺,但林晗与你相熟,算得上是自家之人,让他知晓也没什么。再者,你不是一直想要亲口向他说明一切吗?今天,我给你这个机会。” 崔缊蓉内心跌入绝望的深渊,藏在宽大袖管中的手指几乎要嵌入肉里。 精心布置的一切,眼看就要达到目的,他却在此刻逼迫她亲手葬送所有的努力。 宋衍熠显得有些不耐烦:“怎么,还需要我请你过来吗?” 崔缊蓉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一点点向他靠近。 而水榭之外,林晗的身影悄然接近,当他终于看清水榭中的女子是许小姐时,脚步不由得停下了。 宋衍熠的视线掠过窗外,捕捉到了栈道上驻足的林晗,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冷笑。 回身,他望见崔缊蓉惨白如纸的脸庞,记忆中,何曾见过她如此坚决地反抗自己? 仅仅是因为林晗吗? 他的眼神更加冷冽,犹如千年寒冰,身体缓缓后仰,倚靠在圈椅之上,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婉婉,到我这里来,给我一个吻。” 这一刻,崔缊蓉仿若被时间冻结,动弹不得,眼眶中渐渐蓄满了泪水。 他嘴角上扬,眼神空洞而漠然:“还是说,你更愿意亲眼看着我如何处置林晗?” 温柔的伪装层层脱落,显露出的,是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嗜血野兽。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即将给予致命一击的气息。 终于,崔缊蓉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迈向他,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泞中挣扎。 他不急不躁,仿佛正在享受这场缓慢而残酷的征服,心里明白,不论过程如何曲折,她终将是属于他的囊中之物。 崔缊蓉重新坐回他的膝上,双臂环绕着他的颈项,踮起脚尖,轻柔地触碰他的唇。 闭眼的瞬间,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轻轻颤抖,晶莹的泪珠无声滑落,闪烁着微弱而坚持的光芒。 宋衍熠用一臂环住她的腰,另一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后颈,将她深深地纳入怀中,那狂风暴雨般的吻,既有惩罚,也有压抑已久的情绪释放。 水榭外,林晗怔怔地站立,眼前的景象仿佛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双腿如灌铅般无法挪动半步。 崔缊蓉在他的吻下几乎窒息,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对方的衣襟,痛楚中逸出低低的呻吟。 直到崔缊蓉几乎无力反抗,宋衍熠才稍微放松了对她的钳制,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面色苍白中泛起了奇异的红晕,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中弥漫着迷离与恍惚,看向他的目光,已不再有往昔的温顺服从,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怨怼与不甘。 他以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声音冷酷无情:“婉婉,这一次,我放过你。” 她浑身颤抖,咬紧了下唇,不再言语,只留下一串未完的泪痕,在寂静中诉说着无尽的哀伤与无奈。 “不是要离开吗?” 林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是在确认,又似在挽留。 崔缊蓉身子微震,随即强忍住心中的波澜,即刻起身。 她用手背轻轻抹去眼角未干的泪痕,动作仓促而生硬,仿佛是要擦去所有与林晗相关的痕迹。 转身间,步伐比平日快了许多,似乎每一步都在逃离,逃离那份无法承受的沉重。 穿过水榭,走廊两侧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映照出崔缊蓉孤独而决绝的背影。 她强迫自己不再回头望向林晗,哪怕是一眼,都怕自己会忍不住奔向他,乞求一个可能并不存在的温暖怀抱。 只是在匆忙间,他们的身影擦肩而过,那片刻的交错,却如同永恒的别离。 她不敢直视林晗的眼睛,那里曾是温柔与理解的源泉,如今却可能满是失望与厌恶。 今日,她在他的世界里,成了那个轻浮的女子,所有的解释和情感都显得那么多余,一切情绪在沉默中发酵,浓烈而又苦涩。 林晗仿佛被定格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崔缊蓉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涌动着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的喉咙发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林举人?” 庆安在一旁轻声提醒,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寂静。 第179章 居高临下 林晗这才如梦初醒,脚步僵硬地踏入水榭,勉强拱手施礼,声音中带着几分勉强:“谢大人。” 宋衍熠的面容依然淡漠,仿佛一切皆在其预料之中:“不必客气,今日特地邀请林举人前来,是为了感谢那日在湖边你为婉婉披衣的举动,使她免于尴尬。这份恩情理应及早表达感激之情。” 林晗听到此言,额头上不禁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区区小事,许姑娘已然表达过谢意……” 话到一半,他的声音逐渐低沉,记忆中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宋衍熠在谢家私塾发现药囊时的眼神,那一刻的锋利与冷冽,如同刀刃一般,清晰得令人心悸。现在看来,那绝非错觉。 “婉婉年幼,行事有所欠缺,这点心意还请林举人笑纳。” 伴随着翠竹的轻盈步伐,她手捧一只精致的檀木盒步入水榭,盒内九枚金光闪闪的金锭排列得整整齐齐,彰显着谢家的财大气粗。 林晗如坐针毡,对于这样的重礼如何敢受,连忙推辞:“举手之劳,大人实在是太过奖了,何须如此厚重的礼物……” “林举人,还是收下为好。” 宋衍熠的话语中隐含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婉婉不愿欠人情债,今日你收下这份礼,往后与婉婉便是两不相欠了。” 这话中隐含的警告让林晗面色更为惨白,翠竹将檀木盒递到他面前,他犹豫许久,最终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那沉甸甸的馈赠。 “翠竹,送客。” 宋衍熠的声音冷淡如旧。 “是,大人。” 翠竹应声,转身朝林晗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语气中却难掩复杂:“林大人,请吧。” 林晗怀抱木盒,神色黯然地走出门外,曾经的意气风发与自信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门外的秋风似乎更加刺骨,吹散了他的最后一丝侥幸。 --- 秋水阁内,夜色渐深。 “大少爷既已决定放过你,这事就算翻篇了,姑娘就别再自责了。” 素月轻柔的声音中充满了关怀与安慰,试图抚平崔缊蓉内心的创伤。 崔缊蓉依窗而立,目光穿过狭窄的庭院,望向那片幽深的夜空,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冷笑:“放过?他何时真的放过我了?” 言罢,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痛楚。 素月一时无言以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可当时姑娘也是身不由己,林大人应该能够理解,也许他并不认为姑娘是那样的人,或许……” 崔缊蓉轻轻摇头,打断了素月的话:“他如何看待我已经不重要了,我和林晗之间,终究是不可能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绝,似乎已经看透了未来的无望。 无论林晗是宽恕她的身不由己,还是视她为轻浮之人,对她来说,都已经没有分别。 真正令她感到绝望的是,自己似乎已经被牢牢地束缚在了谢府,再无逃脱之日。 次日黄昏,翠竹再次踏入崔缊蓉的房间,带来了新的命令:“表姑娘,少爷请您去松鹤园学习琴艺。” 崔缊蓉躺在床上,身形未动,声音里没有丝毫波澜:“我身体不适。” 翠竹闻言,脸上显露出几分讶异:“表姑娘又不舒服了吗?需不需要我去请大夫来看看?” 崔缊蓉轻轻摆手:“不必了,休息一阵子就会好的。” 翠竹的眉头微微蹙起,坐在床沿上,轻轻拍着崔缊蓉的肩膀,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担忧:“姑娘这是在和少爷赌气吗?” 崔缊蓉没有作答,只是闭上了眼睛,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翠竹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您跟随少爷这么久了,应该了解他的脾气,他何曾对任何人手下留情过?他对您已经算是仁慈了。” 翠竹从十三岁起就在松鹤园中生活,七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主人如此容忍,这样的宽容对她而言,已是罕见。 “这样做,万一激怒了少爷,该如何是好?事情已经过去,姑娘还是应该尽量讨少爷欢喜,否则,最后吃亏的还是姑娘自己啊。” 翠竹的话语虽重,却满含关切,但对崔缊蓉而言,却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割裂着她的心。 是啊,不论怎样,受伤的总是她,只因她的出身低微。 面对翠竹的劝慰,崔缊蓉始终保持着沉默,任由翠竹无奈地退出了房间。 翠竹回到松鹤园,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向宋衍熠汇报了情况:“表姑娘病了,恐怕需要静养几日。” “病了?” 宋衍熠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请大夫了吗?” 翠竹小心翼翼地回答:“没,表姑娘说不严重,休息几日就好,不必劳烦大夫。” 闻言,宋衍熠的眼中寒光一闪:“我看她不是病了,而是翅膀硬了,开始不听话了。” 翠竹心头一紧,正欲为崔缊蓉辩解几句,却见宋衍熠已经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留下她一人,心中忐忑不安。 此刻的崔缊蓉,仍躺在床上,昨夜的变故彻底搅乱了她的计划,切断了所有的退路。 未来一片渺茫,她无力挣扎,更无暇考虑如何去应对宋衍熠。 突然,屋外传来丁冬匆忙的通报声:“大少爷。” 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那熟悉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 崔缊蓉睁开眼,视线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宋衍熠相遇。 “病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探究,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 崔缊蓉轻轻撑着酸软的胳膊,缓缓坐起身来,她的语气异常地平平无奇,没有了以往对着他时的那份讨好或是撒娇的韵味:“多谢表兄挂念,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恙,很快便会好的。” 她的话语间透露出一种刻意的疏离,似乎在刻意压制着内心的情绪。 他闻言,不怒反笑,紧随其后的动作却是带着不容忽视的霸道。 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她的下巴,仿佛要将她所有的逃避都锁在这一刻,迫使她不得不仰头与他对视。 他的目光锐利,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是在向我闹别扭,表示不满,还是你的心里,至今仍旧挂念着那个林晗小子?” 第180章 梦寐以求 语气中的醋意与威胁交织,让人难以忽视。 崔缊蓉的目光坦荡,迎上了他审视的眼神,语气中多了一份不卑不亢的平和:“表兄言重了,不过是身体偶感不适,何需如此劳神费心。” 她的回答简单而直接,似乎在努力淡化着两人之间复杂微妙的情感纠葛。 然而,他的心却因她这份冷漠的态度而越发烦躁,脸色也随之暗沉了几分。 每个字都仿佛是从齿缝中挤出,带着不容违抗的力量:“记住,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这句警告如同冬日的寒风,穿透人心,让人不寒而栗。 崔缊蓉轻轻侧过脸,避开了他紧握的手,自若地抬手解开衣襟上的系带。 这一举动,不言而喻地挑战着他作为掌控者的底线。 他的眼神不禁为之一滞,凝视着她那灵巧的手指逐一解开衣带,褪去了那件素白的寝衣,露出了她宛如羊脂般洁白细腻的肌肤,以及纤细得几乎不堪一握的腰肢。 胸前仅余下一件淡蓝色的肚兜,绣着两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那娇嫩的身姿甚至比肚兜上绽放的海棠更为诱人,风情万种。 “崔缊蓉,你这是何意?” 他声音沙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她抬眸看向他,面上平静无波,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表哥深夜至此,若非是希望我能伴君左右,又是为何?待此事过后,表哥能否允我片刻安宁,安心调养身体呢?” 言罢,她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疲倦。 宋衍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崔缊蓉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继续解开肚兜上的系带,准备拉下背后的细绳。 不料,手腕突被他猛地一把抓住,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脆弱的骨骼碾碎。 但她竟没有哼出一丝疼痛,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眼神深邃而冷漠。 他冷笑,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你曾言与林晗清白无瑕,如今却又因他而公然与我作对,是何道理?” 崔缊蓉的声音里藏着针,字字句句犹如冰锥,冷冷回应:“我区区一介女子,怎敢与表哥您作对?如今我已是表哥的所有物,很快世人皆知我攀附于您,成了不守妇道之人。林晗之外,天下男子谁人还会接受我?除了表哥,我还有何处可去?”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既像是讽刺,又似无奈。 “我自然是感激不尽的,毕竟,除了表哥,还有谁会收留一个名声狼藉的我呢?” 她的话语,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匕首,刺入他的心房。 宋衍熠的脸色阴沉至极,近乎咆哮般地喊出了她的名字:“许崔缊蓉!” “表哥,你究竟要不要安歇?” 她的话语里已带上了一丝不耐。 他怒不可遏:“哪一次你提的要求我没有尽力满足?若你早与姓林的划清界限,我又怎会如此为难你?崔缊蓉,别自以为是,你的心思我岂会不知。” 他紧紧地盯着她,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说得没错,这世间,唯有我敢接纳你这样的女子。” 崔缊蓉的面色瞬间变得僵硬,内心的翻涌被她很好地隐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 他松开她的手,语气冷淡至极:“你好好休息吧。” 随后,不待她有任何反应,决然转身离去,留下一室寂静与冰冷。 崔缊蓉紧闭双唇,脸色苍白如纸,宋衍熠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记沉重的锤击,敲打在她的心上,痛彻心扉。 但她的内心深处,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悄悄滋生——她绝不会就此屈服。 此后的几日,宋衍熠果然没有再来过,只有贴身丫鬟翠竹每日前来看望,询问病情,带来一些滋补身体的药物。 崔缊蓉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心中愈发苦闷,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时光匆匆,转眼京城再次迎来了科举放榜的时刻,街头巷尾充满了欢笑声与叹息声,报捷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而对于崔缊蓉而言,这个曾经梦寐以求的日子,如今在一片喧嚣之中,只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与失落。 终于,在素月的一番劝说之下,崔缊蓉勉强同意外出走走,换个环境,或许能稍稍缓解心中的抑郁。 “小姐,总这样把自己关在家里可不是办法,出去走走,换换空气,心情也会好些。整天闷闷不乐的,多让人担心啊。” 素月语气温柔而恳切。 崔缊蓉神情淡淡地回应:“反正也没什么好心情。” 事实上,她需要亲自去购买一些药材,为祁小弟熬制药丸,此事不容他人代劳,这便是她不得不跨出家门的原因。 当她踏入那熟悉的草药铺时,忽然,一道急促的呼唤从身后传来:“许小姐!” 崔缊蓉诧异地回过头,只见林晗满面焦急地站在那里:“林晗?” 她低声唤出这个名字,心中五味杂陈。 林晗快步上前,神色紧张:“我在这里等了小姐两天了,记得你说过常来这里买药,所以我一直在这儿等,我有话要对你说。” 崔缊蓉不愿直面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她的语气冷漠,试图逃避:“我还有事,要先行离开了。” 但林晗没有让步,他的语气异常坚定:“如果你不听我把话说完,我就哪儿也不去,我会留在京城等你。” 崔缊蓉犹豫再三,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便默许地跟随着林晗走进了一旁狭窄的小巷。 “林公子,到底有何事?” 崔缊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林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我,我考中了进士,许小姐,我想请求你嫁给我。” 他的表白突然而直接,让崔缊蓉一时间愣住了,未曾预料到会有如此发展。 “林晗,你应该清楚我和宋衍熠之间的关系……” 崔缊蓉偏头避开他的目光,心中五味杂陈,“是我欺骗了你,对不起。” 林晗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我明白……你所处的困境。” 崔缊蓉再次抿紧了嘴唇,心中涌动的情感复杂难言:“恭喜你高中进士,多年的寒窗苦读总算有了回报。如今你身份不同往日。 第181章 禁足 婚姻大事自然有更多更好的选择,没有必要委屈自己与我这样的人纠缠不清。” 林晗连忙打断,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我知道你并非自愿,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权贵之家的阴影下生活,怎是你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所能抵抗的?如果你真的甘愿,又怎会答应嫁给我?” “我一个出身贫寒的读书人,和谢大人的权势相比,如同天地之别。我身上何德何能,让你觉得值得用如此手段?”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解与坚持。 崔缊蓉的睫毛轻轻颤抖,心中酸楚难掩,她垂下眼帘,声音轻若蚊呐:“林晗,忘了我吧,现在靠近我只会给你带来麻烦,宋衍熠的手段你不是不清楚。” 林晗的语气坚定不移:“我明白!但我更明白,无论前路如何,我都愿意与你共同承担。” 他的眼中闪烁着不顾一切的光芒,仿佛决心已定,不再退缩。 林晗的语气里满是焦急,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胸腔里翻滚了多次才迫不及待地蹦出:“我清楚得很,但你可曾想过,只要我们迈出燕京城,远远地逃离,那人的势力再庞大,也难以触及你半分。” 说到这里,林晗显得有些局促,手指笨拙地蹭了蹭后脑勺,似乎为自己接下来的话感到不好意思:“诚然,我仅仅以微弱优势中了进士,排名更是落到了第二百八十位,作为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末流进士,朝廷的安排多半是将我派遣至偏远之地,燕京城的繁华与我无缘,更可能是在边陲荒凉之处……” 他的话语间透露着一丝无奈,进士及第并不意味着立刻仕途坦荡,背后没有显赫的家族支持,自身成绩又不拔尖,林晗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去那穷乡僻壤做一名寂寂无闻的小县令。 “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一起走出燕京城,去到那山川无垠的地方,哪里又有去不得的道理?” 他的眼睛闪烁着希冀之光。 崔缊蓉怔怔地望向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仿佛藏着一丝对自由的向往,但唇齿间仍旧固执地拒绝:“你不必为了我,去做这种危险之事。” “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留在谢府,任人欺凌,你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子,正因了他的肆无忌惮。” 林晗的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你是个体面人家的女儿,又非贱籍之身,即使逃离,官府亦无权过问,许小姐,我知道,你的心底,同样渴望逃离这片束缚。” 崔缊蓉的手指紧绞着手中的丝帕,那个“不”字卡在喉间,挣扎着却始终未能说出口。 在她心灵的最深处,逃离的渴望犹如野火,在枯萎的心田中肆意蔓延。 “等朝廷的委任状一下,我一定带你远走高飞!” 林晗的话如同磐石,坚定不移,未等崔缊蓉有所回应,他便急匆匆转身离开,步伐里透着急切,仿佛害怕她的一丝犹豫会成为他逃脱束缚的羁绊。 这时,素月自巷口缓缓步来,轻声细语:“小姐,林公子的提议,不正是你日夜期盼的吗?这般难得的机会,又何须迟疑?” 崔缊蓉抿紧了嘴唇,眉头紧锁:“我只是害怕,怕自己会成为他的负担。” 林晗未曾料到宋衍熠的权势竟如此深厚,哪怕她身为良籍,逃跑本不受法律追究,但在这个强权即是公理的时代,抓捕与否全凭他一句话,身份的尊卑早已不在话下。 一旦惹怒了那位权倾一时的大人物,崔缊蓉甚至不敢想象,他们二人的结局将会是如何惨烈。 “那么,小姐是打算放弃这个机会,继续留在这里了吗?” 崔缊蓉目光一闪,坚定如铁:“不,不但要走,而且要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隐患。” --- 谢府之中,另一番景象正在上演。 江雪君再次踏足谢府,这一次,她为谢秀珠带来了一只纯白如雪的波斯猫,让谢秀珠欣喜若狂,怀抱着那只小猫,爱怜不已。 “雪君姐姐,这猫咪真的是给我的吗?” “自是为你而来的,我兄长刚从边疆归来,特意从异国商人那里购得。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谢秀珠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真是太喜欢了!” 江雪君又小心翼翼地探寻:“大少爷今日可在家?” 谢秀珠一边逗弄着小猫,一边随口答道:“大哥这几日都不怎么在家,这会儿大概也是不在的。” 江雪君心中难免失落,又一次的探访似乎又要无功而返。 她本想从谢秀珠口中再多打探一些关于宋衍熠的情报,但小猫一旦落地,便四处乱窜,谢秀珠立刻丢下江雪君,手忙脚乱地追赶起来。 江雪君独坐于八角亭中,目送谢秀珠远去的身影,脸色渐渐暗沉。 “这谢秀珠究竟是真愚钝还是故意装傻?成天只知道玩耍,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人!” 旁边的侍女清荷连忙安抚:“小姐莫气,她终归是要出嫁的妹妹,何必与她计较?现下您与她亲近,是给她脸面,待她出阁之后,自然会来求助于您。” 江雪君的心情稍稍平复,的确,谢秀珠不过是因出身谢家而备受宠爱,但她最终会嫁作他人妇,而自己才是谢家未来的女主。 然而,目前能从谢秀珠那里得到宋衍熠的消息,偏偏她单纯得如同白纸一张,这让江雪君心头的忧虑如藤蔓般疯长。 “江姑娘真是闲适啊,居然还有心情在此品茗。” 一句尖酸的话语突兀地响起,江雪君转首,发现来者竟是谢秀云。 江雪君眼中掠过一丝轻蔑:“我听说七小姐被禁足了,怎地还能私下里外出闲逛?” 谢秀云面色微变,却强忍着没发作。 事实上,数日前其母赠予父亲两匹珍贵的扬州瘦马,父亲这才解除了她的禁足。 但这等不够光彩的事情,她自然不愿启齿。 谢秀云下巴微微上扬:“我的确是解禁了,倒是你,还是多顾及自己的处境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雪君皱眉问道。 谢秀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以为订了婚,位置就稳如磐石?有了许崔缊蓉那样的狐媚子在,你能否顺利进门还是未知数呢。” 第182章 不想出门 江雪君的脸上顿时布满了不悦。 “你可别小看了那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她可是有仇必报的主。你让她当众出丑,差点名声扫地,这笔账她必然牢记在心。说不定此时此刻,她正和咱大堂哥枕边风不断地吹,盘算着怎么将你这个未过门的换掉呢。” “简直荒谬!她区区低微的身份,也敢对谢公子的婚事指手画脚?!” 谢秀云冷哼一声:“身份地位哪比得上迷惑人心的手段,她虽做不了谢家的正室夫人,但想要堂哥换个未婚妻,使点手段还不是易如反掌?” “她那一套勾引男人的把戏可是厉害得很,这几日堂哥虽然少回家,但你看看翠竹天天往她那跑,你说这是给谁传递消息呢?” 江雪君的脸色愈发难看,宋衍熠竟是如此宠溺那个妖精? 回溯至秋水院的那一日,夕阳余晖温柔地洒落在青石小径上,却无法温暖许崔缊蓉心中因刻意挑拨与报复所引起的阵阵刺痛,那痛感如同锋利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在心间切割,留下一道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恨意在胸膛翻腾,只恨自己先前未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这个麻烦,如今反倒是她,夜不能寐,时刻忧虑着对方伺机反扑的报复之计。 此刻,谢秀云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其中蕴含的狠绝之意足以令人心惊胆战:“江小姐,我愿提醒您一句,行事若已出,便当斩草除根,勿为自己种下祸根。” 江雪君内心何尝不是如此盘算,只是自那之后,许崔缊蓉似也察觉到了危机,处处设防,而她自己尚未正式踏入谢家门槛,一时之间,竟寻不到万全之策。 心中犹如被火烤的蚁群四处乱窜,焦躁不安,生怕许崔缊蓉抢先一步,用恶意的言辞玷污她等待已久的婚约,使之化为泡影。 谢秀云窥视到江雪君眉宇间的忧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若是江小姐急于此事,我或许能助您一臂之力。” 闻言,江雪君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你?” 在谢家,三房的地位本就边缘,而谢秀云在她眼中更是无足轻重,根本不值一提。 江雪君从不曾将这个默默无闻的女子纳入考量。 “我言既出,必行之。” 谢秀云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江雪君内心虽有动摇,面上却依然挂满了质疑:“那么,你所求的回报是什么?” “我所图不多,只望你日后在谢家立足,能助我一臂之力,为我谋求一桩良缘便好。” 江雪君高傲地仰起头颅,语带不屑:“这等小事,只要你能真正除去许崔缊蓉,我在大夫人面前自然会为你美言,帮你谋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亲。” 片刻的沉默后,江雪君目光如炬,直视着谢秀云:“前提是你必须有把握解决她。” 谢秀云的笑意越发深沉,却不失冷冽:“闻近日京城里有马匪流窜,落入其手之人往往先受凌辱再遭杀害。若有人能使他们对某人产生兴趣,那人命运如何,不言而喻。江小姐家中兄长人脉广阔,疏通关节应当不难吧。” 江雪君冷笑一声,似是对这计谋嗤之以鼻:“许崔缊蓉如今深居简出,你的馊主意莫非是想引马匪入谢家不成?” “花朝节将近,夜晚有灯会,人群攒动,正是行动的绝佳时机。至于许崔缊蓉,我自然有方法让她自投罗网。” 江雪君眼中光芒一闪,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成交。” --- 许崔缊蓉回到秋水院,意外地发现谢秀林正于院中静候。 崔缊蓉心头微诧:“秀林?” 前阵子盐税案风波已尘埃落定,郑国公府罪证确凿,不仅爵位被褫夺,家族女眷沦落为奴,男丁更被发配边疆,连郑国公本人也惨遭街头问斩,结局凄凉不堪。 自那之后,谢秀林便将自己锁在房间内,足不出户,崔缊蓉深知,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份突如其来的打击与耻辱。 “崔缊蓉姐姐,你回来了呀。” 谢秀林身形显得更为消瘦,但眼中却多了几份与以往不同的沉着与坚韧。 “觉得好些了吗?” 崔缊蓉柔声询问,语气中充满了关怀。 谢秀林勉强扯出一抹笑:“我这样消沉,让姐姐担心了,但人生总有需要成长的时候,之前是我过于急功近利,才会轻易被人利用。现在还有什么可懊恼的呢?我反而要感谢你救了我一命。” 她紧紧握住崔缊蓉的手,眼含感激:“若非你,我的结局真是不堪设想。” 崔缊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言安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并未失去任何实质上的东西,你的名誉仍旧清白,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谢秀林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旋即又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是啊,还好那些事情没有败露。” 崔缊蓉开始整理药柜中的药材,谢秀林一如往昔,默默地在一旁协助。 “花朝节就快到了,我们一起出去逛逛怎么样?” 谢秀林忽而提议,眼神中闪烁着期待。 崔缊蓉摇了摇头,兴趣索然:“我还是不去了,最近不太想出门。” 她本就偏好宁静,加之目前的处境,外出游玩的心情更是荡然无存。 “听说今年花朝节会有楼兰来的美女担当神女,场面壮观,难得一见,晚上的灯会活动也是丰富多彩,错过可就太可惜了。” 谢秀林近乎恳求地说道,“就算为了陪陪我,你总不能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出去透透气也好啊?” 崔缊蓉抿了抿嘴唇,经过一番挣扎,最终缓缓点头。 心中清楚,此次相聚,或将成为她们共度的最后一个节日。 谢秀林见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那就这么说定了!” 崔缊蓉微笑着应允,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谢秀林继续协助崔缊蓉,直至药草收拾完毕,二人边忙碌边交谈,恍惚间,谢秀林仿佛又找回了曾经那个活泼纯真的自我。 夜色渐浓,她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秋水院,留下一串长长的影子在月光下拉长、交错。 --- 第183章 火龙 花朝节之日,燕京城内繁华似锦,神女巡游的队伍所到之处,街头巷尾人潮涌动,几乎摩肩接踵,一片欢腾景象。 谢秀林紧紧拉着崔缊蓉的手,兴奋不已:“快看,那就是今年的花神,楼兰来的绝色佳人,据说还是楼兰的公主,即将献给皇上了呢!” 她们位于茶楼二楼的一间雅座之中,所有的窗户都被打开,众人纷纷探出身子,只为一睹窗外神女游行的盛况。 那位楼兰的花神站立在装饰华丽的花车上,手捧花篮,时不时地向围观的民众撒下缤纷的花瓣,引得众人争抢,好不热闹。 对于平时极少参与这类热闹活动的崔缊蓉而言,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新奇有趣:“世人皆说楼兰产美女,今日一见,果真是名副其实。” 谢秀林满脸得意,仿佛在为自己的提议沾沾自喜:“我就说出来看热闹不会错吧!” 崔缊蓉的笑声如同春风拂过窗棂,清脆悦耳,仿佛能驱散屋内所有阴霾。 正当话语间流转着轻松愉快的气氛,谢秀林身旁的小丫鬟悄然贴近,伏在她的耳畔,细声低语。 那话语仿佛带着不祥的预兆,使得谢秀林的笑容戛然而止,犹如湖面被突来的寒风凝固。 她猛地站起,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对着崔缊蓉轻声说道:“我去换身衣服。” “去吧。” 崔缊蓉温婉回应,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关切。 谢秀林转身离开雅间,步伐中夹杂着几分急促与犹豫,沿着走廊,每一步都似乎踏在薄冰之上。 走廊两侧的烛光摇曳,将她的身影拉扯成斑驳陆离的影画,直至尽头,她的手轻轻搭在最里间房门的铜环上,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扉。 房间内,谢秀云已等候多时,面容不耐,眼眸中透露出一丝不悦。 “怎么这么慢?” 她的责备如冬日寒风,冷冽且直接。 谢秀林感受到妹妹的锋芒,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神色中带着几分畏惧与讨好。 面对谢秀云的责难,谢秀林本想辩解,却在对方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咽下了话头。 谢秀云没有给她过多辩解的机会,直接下达命令:“再过半个时辰,天就黑了,记得带她去看火龙灯。” 谢秀林心下一紧,忐忑不安地询问:“如果去了,她会怎么样?” 话语间流露出一丝不愿面对的忧虑。 谢秀云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言语间尽是嘲讽:“哟,心软了?谢秀林,你好好照照镜子,认清自己的身份,装什么好人?我告诉你,今天要么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要么你就准备好接受惩罚!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你和那位郑世子之间那些不光彩的事情,用不着我出手,大夫人二夫人就能让你好好体验一把沉湖的滋味!” 这番话如同重锤,砸得谢秀林浑身颤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她的心田。 “求您了,求您别张扬出去,我什么都肯做,您说什么我都听,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谢秀林声音颤抖,近乎哀求。 “你明白就好,今天你若是敢坏了我的计划,别怪我心狠手辣,连你和你娘一起收拾了!” 谢秀云的话语中充满了威胁与决绝。 --- 而另一边,宋衍熠从繁琐的皇宫事务中暂时抽身,庆安便急匆匆驾着马车迎面而来,他的动作敏捷,一跃而下,满脸堆笑,声音中带着几分谄媚:“少爷!” 随即,他小心翼翼地询问,“今日是否要回府上休息?” “有何特别之事?” 宋衍熠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热情,语气淡漠,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被他的冷漠所冻结。 庆安心头一紧,少爷这股冰冷的气息让他心中七上八下,痛苦不堪。 自那次少爷与表小姐剧烈争执之后,这几日少爷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一旁侍候的他也时刻处于胆战心惊的状态。 庆安勉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少爷有所不知,今日可是花朝节,表小姐已经出了府,去朱雀大街观赏花神游行了,看样子病已痊愈,精神颇佳。” 他特意补充道:“心情应该也很不错呢。” 毕竟,能在如此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外出赏花观灯,哪还有气可言?此时若还不和解,更待何时? 尽管少爷表面上对表小姐态度冷淡,但庆安心知,少爷心中实则挂念不已,期盼着表小姐能稍稍低头。 可惜的是,那位表小姐亦是个性格倔强之人。 “表小姐赌气也有好几日了,也该是时候过去了。这等吉庆之日,何须再为琐事烦恼?少爷不如也去朱雀街凑凑热闹,或许能意外相逢呢。” 宋衍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话语间满是不耐:“哪那么多啰嗦?” 庆安一时语塞,尴尬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正当他准备默默驾驭马车返回谢府时,车内却突然传来宋衍熠淡淡的声音:“去朱雀街,茗香茶楼。” ---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缓缓流逝,谢秀林终于重新出现。 崔缊蓉望着她略显苍白的面色,不禁关心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谢秀林连忙伸手抚了抚自己略微苍白的脸颊,强颜欢笑道:“没事的,不过是刚刚上楼时脚下一个踉跄,吓出了一身冷汗。” “怎会如此不小心?没有伤到哪里吧?” “没……” 谢秀林的回答显得有些勉强。 “我看你的脸色不对劲,要不然我们提前回去?” “不,不回去!” 谢秀林连忙摇头拒绝,神色中有着几分坚持。 崔缊蓉不解,眉头微蹙:“怎么了?” “晚上的灯会才是重头戏,我们怎能在这关键时刻退场?崔缊蓉姐,我们再等等,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传说中的火龙。” 谢秀林紧紧握住崔缊蓉的手,眼中闪烁着恳求的光芒:“我们就去看看吧,去年花朝节你还没来京城,这种难得的热闹场面,我们若早早回去,错过了最精彩的火龙灯表演,岂不是太遗憾了?” 崔缊蓉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妥协道:“好吧。” 第184章 情况不利 见崔缊蓉答应,谢秀林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连忙拉起她的手:“那我们快走吧!天色渐暗,火龙表演恐怕即将开始,我们早些去还能占个前排的好位置呢!” “嗯。” 崔缊蓉起身,谢秀林连忙递上一件柔软的斗篷,关怀备至,“春天白日虽暖,夜晚依旧凉意袭人,姐姐披上斗篷,别受了寒。” 不待崔缊蓉反应,谢秀林已熟练地帮她披上了斗篷,动作中带着不容分说的温柔。 “这件斗篷,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崔缊蓉疑惑问道。 “出门时候想着带上,怕姐姐忘带,所以特意准备了两件。” 谢秀林笑眯眯地说着,一边从精致的绣花布袋中抽出两条质地柔软、颜色鲜明的披风,眼神里满是对许崔缊蓉细致入微的关怀。 谢秀林自己也披上了斗篷,她的是一件墨绿色的,深邃的颜色似乎藏匿着她不为人知的心思,而崔缊蓉的则是鲜艳的大红色,如燃烧的火焰,映衬着她白皙的脸庞,更加显得明艳动人。 两人站在一起,色彩的对比格外抢眼。 不知为何,崔缊蓉心中隐约觉得今天的谢秀林与往常有所不同,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却找不到那丝异样的源头。 也许,是因为最近郑世子之事给她带来的打击太过沉重,使得她的情绪还未能完全平复? 与此同时,谢秀云站在雕花窗边,目光锐利地穿过薄纱窗帘,静静注视着楼下谢秀林牵着许崔缊蓉的身影渐渐融入人流,朝观赏火龙的东街方向缓缓行进。 她的嘴角悄然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阴冷笑意,仿佛是在品味着即将上演的好戏。 “幸亏三姨娘当年拦着,没让七小姐出什么意外,现在看来,还真是留对了。” 丫鬟红柳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语气里满是谄媚。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谢秀云,生怕错过任何一点主子的反应。 “这家伙还算有点用途。” 谢秀云微微抬起下巴,神色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傲慢,仿佛谈论的不过是一件随手可弃的工具。 回想当初,三姨娘发现谢秀林与郑世子私情之事,她本想立即大肆张扬,让这个令家族蒙羞的庶妹遭受应有的惩罚,却被三姨娘制止了。 三姨娘的理由是,谢秀林与许崔缊蓉关系匪浅,留下她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利用价值。 于是,谢秀林的秘密便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绑在了她们的掌心。 “谢秀珠呢?” 谢秀云语气淡漠地再次询问,显然对于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丝毫感情。 “她啊,对火龙表演期盼已久,赏完花神巡游就迫不及待地往东街赶了。小姐放心,我已经安排张三暗中跟着她,她插翅也难飞。” 红柳的回答中带着满满的自信。 谢秀云闻言,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那是胜利在望的得意。 “今天过后,许崔缊蓉这贱人将会人间蒸发,谢秀珠也不例外!” 她的计划,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 “小姐真高明,特意选了观赏火龙的时候动手,那可是五小姐最喜欢的活动。今晚她还特意穿着红色披风,天色一暗,那些马贼看不清人脸,只知道要抓穿红衣的女子,宁可错抓也不会放过。五小姐和许崔缊蓉,今晚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 红柳的话语里满是崇拜。 “那些马贼是江雪君的人,跟我何干?我不过是借这个机会,顺势除了谢秀珠这个障碍罢了。” 谢秀云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谢秀珠对她而言,绝不仅仅是个顺手除去的小角色,而是她心中最渴望拔除的那根刺! 许崔缊蓉虽然出身低微,难以掀起大的风浪,但谢秀珠不同,她是谢家的宠儿,正房所出的嫡女,父亲位高权重,哥哥更是名满燕京的宋衍熠。 只要有谢秀珠存在一天,她,谢秀云,就永远无法在谢家占有一席之地。 那些权贵子弟眼中只有谢秀珠,谁会多看她一眼? 她,同样身为谢家的嫡女,为何就要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 想到这里,谢秀云紧攥着手中的丝帕,面容因激动而扭曲:“只要谢秀珠死了,我就是谢家唯一的嫡女,所有的荣耀和关注都将属于我。” 豪门联姻的重担,没了谢秀珠的阻拦,自然会落到她的肩上!想到未来,谢秀云不禁扬眉吐气,下巴高高抬起,气势逼人。 然而,红柳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忧虑:“但江家的目的只是针对许崔缊蓉,小姐故意将五小姐也置于险境,万一被江家知晓,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知道又能怎样?又不是我指使马贼抓错了人。被马贼抓去的女子,无论出身如何,下场都只有一个。那些马贼手段残忍,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即便是名门千金也难逃被凌辱的命运。待到江家发现之时,谢秀珠早已名誉扫地,哪还有哪个豪门愿意接纳这样的媳妇?” 谢秀云的冷笑中透着冷酷。 “况且,我帮江雪君解决了那么大一个麻烦,总得有所回报。我帮她除去许崔缊蓉,她帮我除去谢秀珠,各得其所。” 谢秀云心中早有盘算。 此刻,外边老旧的马车缓缓驶来,在茗香茶馆外停下。 车夫庆安知道,茶馆内坐着的正是表小姐和那位备受瞩目的七小姐,正享受着热闹非凡的花神巡游。 宋衍熠轻巧地跨下马车,步入茶馆。 他的到来让早已在窗边等候的谢秀云惊喜不已,连忙迎了上去:“大哥?你怎么来了呀?” 宋衍熠的目光越过她,轻声问道:“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原本七妹和表姐都在这里的,只是后来花神巡游开始,我不自觉地下楼去凑热闹,再回过头来她们就已经不在了。可能她们看完了游行,先行回府了吧。” 谢秀云笑容灿烂,企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我也正想回家,大哥你现在要回府上吗?一起走吧。” 她的提议充满了期待。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宋衍熠的回答简单而平淡。 谢秀云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一瞬,但她很快恢复常态,识趣地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大哥。” 第185章 马贼 随着谢秀云的离开,庆安显得有些局促,低声询问:“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宋衍熠眼神一凛:“你先去查查看,她是否真的回府了。” 庆安愣怔片刻,尽管不解其意,但依旧不多问,迅速领命离去,着手安排人手搜集情报。 而在繁华的东街,随着夜晚的降临,锣鼓喧天,花灯逐渐点亮,每一盏都承载着人们的希望与梦想。 谢秀林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一组花灯,几乎要跳跃起来,那孩童般的纯真让人动容。 而一旁的崔缊蓉,虽然也被绚烂的灯火吸引,但眼底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寂寞。 曾经,她也与家人一同漫步于灯海之中,而如今,只剩她孤身一人,就连身边的阿谨也不在身边,这份孤独,如影随形。 盒子灯的光辉如同流星般急速消逝,几乎与此同时,一条由绚烂火焰组成的火龙腾空而起,带着炽烈的光芒与不羁的气势,将整个现场的氛围瞬间推向了高潮。 人群沸腾,欢呼与喝彩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在这片欢腾之中,崔缊蓉的目光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刀光中微微一凝,仿佛一道冷冽的寒风穿透了热闹的表面,直击她内心的警觉。 她的心跳不由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迅速笼罩心头。 未及多想,她立即伸手试图拉住身旁的谢秀林,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可能的风暴中心。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站在她们这边。 谢秀林非但没有被拉住,反而因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推动,身形不稳,猛然摔落在地,几乎与舞动的火龙擦肩而过,场面惊心动魄。 人群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开始骚乱,如同潮水般涌动,将原本有序的舞龙队伍冲散,那象征着吉祥的火龙也无奈地跌落尘埃。 崔缊蓉心中一凛,正欲借势爬起身躲避,却感到背后一只强有力的手蓦然捂住了她的口鼻,带来一股刺鼻的迷药味。 她的眼睛猛地一缩,瞳孔中映出了惊恐与决绝。 多年的危机意识让她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同时手腕一翻,腰间藏着的银针如同灵蛇出洞,精准无误地扎进了身后壮汉的手背。 壮汉吃痛,一时失手松开,给了崔缊蓉逃脱的机会,她犹如游鱼般灵活,从壮汉臂弯之下灵巧地溜走。 然而,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崔缊蓉发现自己似乎成了众多目标中的焦点,至少三名男子不顾人群的混乱,向她逼近。 好友素月早已被人群冲散,四周是一张张陌生而冷漠的脸庞,崔缊蓉急中生智,一头扎进拥挤的人群中,试图借此掩护自己。 马匪们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弃,他们强硬地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一步步缩小着包围圈。 就在此刻,崔缊蓉目光一闪,注意到远处一名马匪已经擒住了谢秀珠,她拼命地挣扎,无助地朝崔缊蓉伸出了求援的手,但很快,一张粗糙的布巾封住了她的口鼻,一切抗争似乎都成了徒劳。 不多时,谢秀珠便失去知觉,被那马匪粗鲁地扛起,迅速奔向附近一条狭窄的小巷,那里停着一辆满是风尘的马车。 望着这一切,崔缊蓉的脸上失去了血色,救援的冲动在心中翻涌,却又不得不暂时压制。 尽管平日里她与谢秀珠之间并无深厚交情,但此刻那一抹求助的眼神,却意外地触动了她心底的柔软。 落入这群穷凶极恶的马贼手中,无疑意味着无尽的苦难与折磨,无论是肉体的凌辱还是勒索赎金的威胁,每一种结局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终点——悲惨与绝望。 身为一个从小被宠溺的千金,面对这种绝境,其心中的恐惧与痛苦,或许比死亡更为难熬。 但转念之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划过她的脑海:如果她能设法自救,甚至解救谢秀珠,那么在谢家,特别是大夫人那里,她的地位和命运或许会因此出现转机…… 这个念头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坚定了她的意志。 只见她飞快地从袖中取出一颗特制的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下。 紧接着,她假装体力不支,身子一软,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试图以此来混淆视听。 马贼们果然中计,以为她也是被迷药所困,其中一个迅速推开人群,喊道:“这里还有一个!” “一起带走!今日这一票,定能让我们赚个盆满钵满,手脚利索点,宁可抓错也别放走任何一个!” 马贼的指令冷酷而直接。 很快,崔缊蓉也被用同样的方式制服,一块浸透了药液的布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在窒息感中徒劳地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无力地陷入了黑暗。 马贼粗暴地将她扛起,迅速穿过小巷,将她扔进了那辆满是灰尘的马车中,与昏迷的谢秀珠并排躺着。 利用混乱,马贼驾驭着马车驶离了现场,仅留下一名同伙在车厢内看守,其他人或驾车,或混入人群,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行动之高效、手法之熟练,足以证明他们不是第一次作案。 此时的茗香茶楼内,庆安心急如焚地跑回来报告:“少爷,小的已经派人回府确认,表小姐并没有回去!我又去表小姐常去的药材铺查看,同样不见她的踪迹。” 宋衍熠听到这消息,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心中涌起了种种不祥的猜测。 正当此时,楼下人群再次传来嘈杂的声响,有人大喊:“东街出现了马贼!” 这声呼喊如一记重锤,重重敲在宋衍熠心上。他面色一沉,二话不说冲出门外,逆着人流赶往东街。 然而,当他赶到时,眼前只剩下一片凌乱与狼藉,马贼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在心中蔓延,他咬牙下令:“立刻前往城防司,封锁城门,全城搜索,务必找到她们!” “是,少爷!” 随从恭敬应答。 —— 阴暗狭窄的小巷中,马车在坑洼不平的路上颠簸前行,方向不定。 驾车的两名马贼边走边聊,满面得意:“这一票干完,咱们可得好好休息半年了。” “那还用说,我看那两个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大户人家的千金,玩弄起来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第186章 是非之地 “肯定比青楼里的那些货色有劲多了。” 两人的笑声中充满了低俗与猥琐,其中一个更是冲着车厢内的同伙大声嚷嚷:“你小子别猴急,老大说了,最漂亮的那个他要第一个尝鲜。” 车内那名马贼不屑地啐了一口,言语间虽然满不在乎,但他的目光却一直黏在昏迷不醒的崔缊蓉身上,贪婪与欲望毫不掩饰。 在他看来,这个女孩的美丽程度远超他在万花楼中见过的所有花魁。 花魁对他而言只是遥不可及的梦,但眼前这位比花魁还要娇艳的千金,却仿佛是上天送上门的礼物。 这份突如其来的“幸运”让他不禁心生邪念,虽然他不敢违抗老大的命令,但这漫长的路途,岂能白白浪费?他心想着,一边靠近崔缊蓉,眼中闪烁着贪婪与邪念,手悄悄伸向她的腰带,意图不轨,浑然未觉她的眼眸正缓缓睁开,一片清明。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腰带的瞬间,崔缊蓉如猛兽觉醒,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银针,疾如电光火石,准确无误地插入他的颈部。 多年的医术修炼让她对人身要害了如指掌,这一针下去,对方瞳孔骤然放大,身体僵硬倒下,连一丝呻吟都没能发出。 在生死存亡之际,崔缊蓉凭借自己的智慧与勇气,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丝生机。 在一片朦胧月色的掩护下,崔缊蓉身形宛如轻风般敏捷,灵巧地避开地面上散落的杂物,她的眼神中满是谨慎与决断。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昏迷中的男子,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虚弱,缓缓地将他安置在马车厢内的柔软垫褥上。 车厢内,昏黄的烛光摇曳,为这场深夜救援增添了几分紧张而又温暖的氛围。 在此之前,崔缊蓉服下了由深山老林中稀有草药特制而成的解毒丸,这神奇的丹丸拥有着化解世间万毒的奇效,不论是迷人的迷药还是剧毒的毒药,皆能在它面前败下阵来。 加之她在蒙面贼人靠近时明智地屏住呼吸,避免了大量吸入那迷幻之气,仅仅因为抵抗时间不长,仅摄入了微量的迷药,因此并未真正陷入无意识的深渊。 从贴身的丝囊中小心翼翼取出一枚小巧的解毒丸,崔缊蓉温柔地将它送入谢秀珠微微张开的口中,那药丸触唇即化,仿佛携带了春天的第一缕暖阳,不久,谢秀珠的眼眸渐渐有了生机,缓缓苏醒过来。 当世界再次清晰出现在眼前,谢秀珠心中涌起的是难以言喻的恐慌,她刚欲尖叫求救,一只纤细而坚定的手及时捂住了她的唇,崔缊蓉的眼中闪过一抹急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地摇头,示意她必须保持安静。 恐惧如寒冰般凝固了谢秀珠的四肢,她的面色变得异常苍白,不敢再做出任何可能引来危险的动作。 在这一片死寂中,崔缊蓉的声音仿佛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她凑近谢秀珠的耳边,低语道:“待会儿一切听我指挥,这样我们才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谢秀珠的眼眶泛起了泪光,她咬紧牙关,拼命压抑着想要崩溃的情绪,生硬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对生存的渴望。 与此同时,车窗外,两名粗鲁的马贼正因轮次问题争执不休,他们的言语如同寒风中的刀割,让人不寒而栗。 “老大享受完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了!那美人可是我亲手捕获的,自然我先来享受!” 其中一人满脸贪婪地嚷道。 “你小子做梦!按照咱们的规矩,是我先!” 另一人恶狠狠地反驳。 “好吧好吧,你先你先,那我就先解决另一个解解渴,你慢着点儿,别把这等好货给糟蹋了。” “有个美人儿就应该知足了,外面还有一堆兄弟排队呢,你还想双份?” 男人间的猥琐笑声如同夜枭嘶鸣,让车厢内的谢秀珠吓得全身剧烈颤抖,她紧紧握住崔缊蓉的手,仿佛那就是黑暗中最明亮的灯塔,带给她生的希望。 马车在狭窄而曲折的巷道中穿梭,最终来到了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 原计划是出城逃亡,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心生绝望:城门紧闭,戒严的号令已经下达,城门已被坚固的铁索封锁,一队队禁军正在逐一排查过往行人与车辆。 一名马贼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这么快就被官府盯上了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另一位则迅速调转马头,眼神中透露出狠厉与决绝:“到了这个时候,除了向前还有什么选择?燕京城虽然广阔,但即便城门封闭,要对付你们这样的小姑娘对我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去郊外找个隐蔽的地方处理掉她们便是。” “禁军这架势,怕是最多一天就能将整个燕京城搜个遍。” “那我们就趁着夜色行事,尽快解决,好让兄弟们痛快一下,天亮之前找个地方埋了她们。” 另一名马贼显得有些忐忑不安:“听说我们抓的这个女子是个孤儿,理论上不应该引起这么大的骚动才是,难道我们误抓的那一位真的是某个背景深厚的贵族千金不成?” 如果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绝对不可能让禁军如此迅速且全面地展开搜捕行动,看来此事定与顶尖权贵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既然已经落入我们的手中,而且还对过面,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越早处理干净越好,等到天亮我们就混出城去,等禁军发现尸体的时候,我们早就远离这是非之地了。” “可是……”“少废话!干我们这一行的,哪能没有点胆量?管她是什么千金小姐,一旦死了还能说什么?” 强盗们驱马飞奔,巧妙地避开了四处搜寻的御林军,径直朝着京城郊外一处荒凉偏僻的山崖疾驰而去。 其中一个马贼还特意朝着夜空发射了一枚信号烟火,用以通知其他同伴向这山中聚集。 突然,一个头颅圆滚滚的强盗疑惑地问道:“奇怪,王麻子那小子怎么半天没动静?难道是睡着了不成?” 第187章 吃独食 “睡什么大头觉,车里可是有两位花容月貌的大姑娘,他怎么可能安心睡觉?我看八成是自己在里面偷偷享受呢。” “王麻子?” 他喊了一声,然而车厢内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两个强盗咒骂着,心中的不满与嫉妒几乎要溢出:“你这小子真敢独自享用?老子们都还没尝到新鲜呢!” 他们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那王麻子早已无声无息地失去了生命,而车厢里的两位看似柔弱的千金小姐,因迷药的作用仍然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中,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清醒,对于强盗来说,只要轻轻一掐便能让其命悬一线。 强盗怒气冲冲地猛拉缰绳,马车戛然而止,接着他一脚踹开车门,气势汹汹地闯入车厢。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预期中的猎物,而是狭窄车厢内,王麻子僵硬倒下的尸体。 那强盗被这一幕吓得眼睛瞪得滚圆,正错愕间,一阵突如其来的药粉迎面而来,彻底模糊了他的视线。“啊!” 他完全没有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痛苦不堪,大声哀嚎。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崔缊蓉瞅准机会,一脚将他踹下了马车。 强盗捂着疼痛难忍的眼睛,惨叫着重重摔落在地,甚至连袭击者的影子都没有看清楚。 而那位头颅圆滚滚的强盗在外面目睹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六神无主地喃喃自语:“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崔缊蓉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带着一丝虚弱与恳求:“救命……” 那圆头强盗误以为是有同伙想要黑吃黑,慌忙冲入车厢,映入眼帘的只有王麻子冰冷的尸体,以及蜷缩在一边,脸色苍白、全身颤抖哭泣的谢秀珠,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惊恐。 这一刻,一切的计谋与勇气仿佛都在这小小的车厢内凝聚,成为了两人逃脱命运枷锁的唯一希望。 “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胖头强盗的声音震耳欲聋,怒目圆睁,宛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直指身旁的谢秀珠,质问的每一个字都似重锤,敲击在人心上。 谢秀珠浑身如遭电击,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颤抖的身躯犹如风中残叶,拼命地摇着头,脸颊惨白,眼中充满了不可名状的恐惧:“他……他自己,突然之间,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断、断气了……” 话语间,她的声音几近破碎,仿佛连说出这番话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胖头强盗闻言,虽半信半疑,却也匆忙俯身,想要验证王麻子的情况,却不料,背后的空气突然凝固,一道寒光如狡猾的蛇影,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夜晚的沉闷。 锋利的刀刃划过,犹如庖丁解牛,轻易地割裂了他粗犷的颈项,血液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地面。 “唔……” 痛楚尚未完全溢出喉间,他已无力支撑,庞大的身躯重重倒下,双眼瞪圆,死死地盯着面前手持利刃的少女——崔缊蓉。 她清丽脱俗的面庞上,几点鲜血点缀,增添了几分异样的妖艳,那对冷漠的眼眸深邃如古井,没有丝毫情感的波动,仿佛只是执行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任务。 至死,胖头强盗也无法相信,自己竟会栽在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手中,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耻辱与不甘。 谢秀珠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全身筛糠般地颤抖,双手无助地捂住耳朵,似乎想要隔绝所有的恐怖与现实。 “动作快,处理掉这些,他们人多,迟早会追来。” 崔缊蓉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漠,她随手将染血的刀扔在一旁,眼神中透露出超乎年龄的决绝。 “好……好的。” 求生的欲望终于压过了恐惧,谢秀珠强忍住心中的畏惧,与崔缊蓉一同快速将车上的两具尸体搬离,抛进了路边的草丛中。 刚完成这一切,远处隐约的马蹄声便已逼近,谢秀珠满怀期待地望向崔缊蓉,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是,是官府的人来救我们了吗?” 然而,崔缊蓉的面色却变得更加沉重:“不,这里太过偏远,官府不可能这么快到达。来的,恐怕是那些强盗的同伙。” 这句话宛如冷水浇头,谢秀珠的身体瞬间僵硬,脸色煞白:“那,那我们该怎么做……” 面对谢秀珠的无助,崔缊蓉迅速作出了决定。 她猛地一拉马车的缰绳,手中的鞭子精准而有力地甩出,驾车向山中疾驰而去。 山路崎岖,下山的路已被封死,唯有向山顶进发,寻找一线生机。 谢秀珠蜷缩在车厢的一角,手指紧紧抓住崔缊蓉的衣角,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泪痕交错的脸庞显得异常脆弱:“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 崔缊蓉的表情平静如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当人置于绝境之时,往往能够激发出连自己都不曾想象的勇气。” 这番话,既是自语,也是对过去的回顾。 回想起那夜逃离许府的风雨交加,她心中已有决断,亲手解决了那个被继母安排在她与弟弟身边的眼线老仆。 若非心狠手辣,或许早已成了黄土下的孤魂野鬼。 谢秀珠望着崔缊蓉那冷静得陌生的眼神,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凉意。 记忆中,那个温顺而胆小的许婉如,总是低眉顺眼地生活在谢府的阴霾之下。 而今,这样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竟能作出这般果敢决绝的行为,令人难以置信的同时,却又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与依赖。 在这生死边缘,正是崔缊蓉的果断狠厉,让谢秀珠看到了一丝生存的曙光,不自觉地依偎得更紧了一些。 马车最终在一处悬崖边停下,前路断绝,谢秀珠声音颤抖,紧紧握住崔缊蓉的手臂,眼中满是无助:“怎么办,路已经没了。” 崔缊蓉环顾四周,沉着地下车,牵着谢秀珠的手走入林中深处:“我早已在路上散布了些许贵重物品,你失踪的消息很快会引来官府的全城搜捕,最多明日,他们就会循迹而来。只要我们躲在山中,熬过今晚,便有望脱身。” 第188章 逃命 谢秀珠点头如捣蒜,眼中是满满的信赖:“我跟你一起。” 两人深入山林,得益于崔缊蓉事先的周密准备,一个特制的香囊散发出的气息驱散了四周的虫蚁,为她们的逃脱之路扫除了不少障碍。 她们藏身于一个隐蔽的山谷旁,茂密的灌木丛成了临时的避难所。 不远处,山匪们的对话声时隐时现,让人胆战心惊,却也激发了求生的本能。 “马车在这里!那两个小丫头片子肯定没跑远!” “必须找到她们,为我们兄弟报仇!” “山这么大,夜晚黑灯瞎火,搜起来可不容易啊。” “不容易也得搜!只要她们活着,我们就没活路!现在全城戒严,一旦她们逃出这座山,我们就彻底完了!” 山匪们不敢耽搁,点亮火把,展开了一场地毯式的搜索。 与此同时,谢府内乱作一团。 本该欢庆的赏灯之夜,因大小姐的失踪而蒙上阴影,仆人们跪成一片,平时威严的大夫人失去了往日的端庄,愤怒的责骂响彻庭院。 “找不到秀珠,你们都休想活命!” 二夫人则试图安抚众人:“羡少爷不是已经动用了禁军吗?耐心等消息吧。” 随即转向侍童,声音中带着焦急:“禁军那边可有回音?” “城门已经关闭,全城搜查,至今还没有她们的消息……”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大夫人因焦急而显得越发虚弱,一时气血攻心,竟晕倒在地。 “夫人!” 下人们惊慌失措地围拢过来,场面陷入混乱。 而这一切,在冷眼旁观的三夫人眼中,竟有种说不出的快意,仿佛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对她而言,藏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满足…… 大夫人,身出名门望族,自嫁入历史悠久、声誉显赫的谢府之日起,便如凤凰登枝,地位超然。 她所诞下的长子,更是天赋异禀,才华横溢,使得谢府光辉更甚,家门荣耀仿佛镀上了一层不朽的光环,令人称羡。 然而,命运的轮盘从不因人的权势或美貌而停歇,大夫人精心编织的生活画卷,即将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撕裂。 她的掌上明珠,那位自幼被视为珍宝的女儿,正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这份灾难足以使家族蒙羞,大夫人多年来精心营造的那份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优越感,似乎也要随着风中摇曳的女儿的命运一同陨落。 在这座深宅大院中,有人终于得以摆脱长久的压抑与束缚,心中涌动着难以抑制的解脱与报复的快意。 三夫人,这位平时温婉如水却内心刚毅的女子,轻轻拍打着谢秀云细腻的手背,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同情又有某种不易察觉的满足。 她的话语轻柔而坚定,仿佛一道春日暖阳,穿透了谢府多年来的阴霾:“从今日起,你,将成为这府中独一无二的嫡女,光芒万丈。” 与此同时,谢府之外,年轻而英俊的宋衍熠并未回到那座雕梁画栋的府邸,而是选择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策马疾驰,他的面容冷静异常,宛如寒冰雕琢,眼眸深邃,内敛的情感之下,隐藏着波涛汹涌的决绝。 跟随着他多年的侍卫庆安深知,主子越是在外表上表现得波澜不惊,内心的激流就越发汹涌澎湃,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若是那些胆大妄为之徒,断不会选择灯火通明的大道。搜!给我仔细搜查每一处暗巷和隐蔽的路径!” 宋衍熠的声音冷冽而坚决,字字如同冰锥直击人心。 随着命令的下达,一队训练有素的禁军迅速行动,如猎豹般四散开来,涌入京城那些最隐秘的角落,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宋衍熠紧随其后,骑着骏马穿梭于幽暗狭窄的小巷之间,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审视着周围每一个可能的线索。 就在这时,一抹不易察觉的银色光泽,在昏暗中闪烁,落入了他的视线。 他猛地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轻手捡起了那支躺在泥土中的精致银钗,眉头紧锁。 这银钗,分明属于他温柔可人的妹妹崔缊蓉。 “来人!” 他一声高喝,回响在寂静的巷弄,“按照这个方向,全力搜寻!” 随之,宋衍熠亲自率领一部分禁卫军,沿着那条由散落钗环所标记的曲折小径,向未知的深处挺进。 每一步,都是对理智与勇气的考验,每一个关键的岔路口,都留下了属于崔缊蓉或秀珠的印记,仿佛一串指引希望的微光。 九川山,位于京城边缘,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凉之地,山峦起伏,林木茂密,是罪犯藏匿的绝佳地点。 宋衍熠的心中已勾画出了大致的方向,策马奔腾,直指九川山。 此时的九川山,夜幕如厚重的黑幕降临,山林之中,仅有几簇摇曳的火光,如同野兽的眼睛,那是那些恶徒手中的火把,照亮了他们的贪婪与凶残。 “妈的,那丫头能躲哪儿去?老子真是小看了那个黄毛丫头!” 其中一个马匪咒骂着,眼中满是怒意与焦躁。 “这山就这么大,今晚上就算是翻个底朝天,也得把她们找出来!” 另一个声音吼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继续往山谷搜,别让她们有机会逃脱!” 在那片幽深的林子里,崔缊蓉与谢秀珠已经躲避了数个时辰,马匪的喊叫声越来越近,令人心惊胆战。 谢秀珠浑身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紧紧抓着崔缊蓉的手,似乎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怎么办?他们似乎就要找到这里了。” 秀珠的声音微微发颤。 崔缊蓉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不能待在这里等死,我们必须深入山谷。” 她的话语冷静而坚定,却掩不住对妹妹的深深担忧。 秀珠尽管双腿打颤,但还是咬牙点了点头,二人的手紧紧相扣,仿佛这样就能传递给彼此力量。 她们借着夜色与林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移动着,背后的马匪搜寻声如同催命符一般紧迫。 突然,秀珠不慎失足,脚踝一阵剧痛,摔倒在地,这一声响动瞬间引起了马匪的警觉。 “往那边跑了!快追!” 第189章 唯一的武器 马匪的叫嚣声让秀珠脸色苍白,她竭尽全力想站起来,却因为长时间的逃亡与惊吓,身体已近乎虚脱,扭伤的脚更是让她疼痛难忍。 崔缊蓉当机立断,将秀珠拉至一块巨石之后:“你先躲在这里,别动。” 秀珠眼含泪水,紧紧攥住崔缊蓉的手,不愿松开:“那你……” “我来引开他们。” 崔缊蓉的声音柔和却坚决,她轻轻地掰开秀珠的手指,“藏好自己,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声,好吗?” 秀珠抿紧嘴唇,含泪重重点头。 随后,崔缊蓉毅然起身,故意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刻意制造出声响,成功吸引了马匪的注意力。 “那丫头往那边逃了,追!” 马匪们如饿狼般蜂拥向前,顺着崔缊蓉制造的假象追击,十几道黑影在夜色中掠过,谢秀珠躲在巨石之后,连呼吸都快停止了,生怕一丝动静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而崔缊蓉,在岔路口故技重施,踢飞石子引起马贼注意后,机敏地转进另一条小径。 那些粗鲁的马贼一时之间被她误导,直到追逐了半程才发现不对劲。 “那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跑这么快?到这儿连根头发都没见到,肯定是趁乱从另一边溜了!” 一个马贼咒骂着。 “这狡猾的东西,居然敢耍我们!” 另一个愤恨不已。 “你们俩继续搜这边,其他人跟我去另一边找,她跑不远!” 马贼头目咆哮着重新部署。 于是,一行人在错综复杂的山林间分道扬镳,踏上了另一条充满未知的追寻之路,而崔缊蓉和秀珠的命运,也在这一刻被推向了未知的深渊…… 宛如心知,仅凭自己的脚力,实难与那些凶悍马贼的速度相抗衡,而她的体力也已接近枯竭的边缘。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机智地选择了隐蔽,躲进了一片茂盛至极的灌木丛中,绿叶与枝桠交织成天然的屏障,为她提供了一丝宝贵的藏身之地。 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了马贼们的喧嚣声,他们粗犷的话语和马蹄声在清晨的静谧中显得格外刺耳,一步步逼近,宛如的心不禁一紧,惊讶于他们追踪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温暖而微弱的阳光穿过了密集交错的枝叶,斑驳陆离地洒在宛如的面庞上,给这幽暗的丛林带来一丝生机。 她仰望着那逐渐明亮的天空,心中焦虑万分,天明对于藏匿之人来说绝非吉兆,在这错综复杂的山林之中,她愈发难以隐匿自己的行迹。 与此同时,宋衍熠已经率领着禁军抵达九川山的脚下,他神色凝重,目光坚定,一声令下,整个禁军队伍立刻投入到了搜山的行动中。 他们一路上山,沿途发现了几具马贼的尸体以及一辆显然被遗弃的青灰色马车,这些线索让宋衍熠更加确信,她们此刻正被困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山中。 然而,面对广袤无垠、地形复杂的九川山,要进行全面而彻底的搜索,谈何容易。 更让他内心焦灼不安的是,关于她们的生死,尚且未知。 就在这时,一名禁军士兵满面兴奋地跑来,大声报告:“大人!找到了!她们在前面不远的山林里!” 此言一出,宋衍熠全身的神经瞬间紧绷,随即一蹬马鞍,驾驭骏马,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密林深处。 “大哥哥!” 谢秀珠从一块巨大的石头背后颤巍巍地走出,见到宋衍熠的那一刻,所有的恐惧、疲惫与无助化作了滚滚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这一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一切只是虚幻梦境,她曾无数次以为,自己将永远无法活着离开这座山的怀抱。 宋衍熠在见到谢秀珠安然无恙后,心中的大石微微落地,但他随即环顾四周,发现许宛如的身影并未出现,一股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猛地提高音量,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许宛如呢?!” 这一声严厉的询问让谢秀珠浑身一颤,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宛如,宛如说要帮我引开那些山贼,她独自一人朝着那边跑去……” 宋衍熠的面色骤变,心中充满了担忧与愤怒,未作丝毫犹豫,他翻身上马,如箭一般冲向山林深处,誓要找回那个勇敢的少女。 禁军的搜索行动也惊动了那些马贼,他们慌乱中彼此低语。 “糟糕,禁军都找上门来了!看来这次咱们是插翅难逃了!” 而那为首的马贼,更是面目狰狞,眼中闪烁着狠毒的光芒:“都怪那小丫头片子坏事,害得老子功亏一篑!就算是死,我也要拉她一起陪葬!给我仔细找,只要抓住她,哪怕是当作人质,也要拼出一条生路来!” “是!” 马贼们异口同声,加快了搜索的脚步。 由于天色已大亮,视野远比夜幕下清晰,他们的寻找变得更加高效而迫切。 在另一边,宛如蜷缩在一片繁茂的树丛之中,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不已,她随身携带的迷药早已耗尽,如今手中仅剩下一把从先前战斗中夺下的匕首,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双手紧握住冰冷的刀柄,宛如的双眼紧盯着前方,警惕着每一个细微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马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一步步朝她的藏身处逼近。 宛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见那人越来越近,已无处可避,她猛然站起身,转身便向后方狂奔。 “躲在这儿呢!还想跑!” 几个强盗如同恶狼般一拥而上,紧紧跟在她身后,呼啸着追逐。 崔缊蓉彻底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退路已被切断,只剩下前方那条似乎永无尽头的逃亡之路。 尽管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她仍旧拼尽全力向前奔跑,但毕竟体力有限,没跑几步,就被一名强壮的强盗抓住了胳膊:“臭丫头,老子追了你一整夜,打了一辈子的猎,今天倒是要被你这只小麻雀给戏耍了!” 那强盗正欲举起手来,狠狠地给她一记耳光作为惩罚。 第190章 暗箭 突然,一个喘息未定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老大,不好了,御林军也快搜到这边来了!” 强盗头目眉头紧锁,咬牙切齿地拽住许崔缊蓉的胳膊:“怕什么!?有这丫头在手,老子就不信找不到活路!” 崔缊蓉心中升起一抹深深的绝望,恐怕今日真的难以全身而退。 她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并非拥有显赫身份的谢秀珠,何德何能,能够让这些强盗以她作为要挟御林军的筹码?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一袭银灰色长袍映入众人眼帘,宋衍熠骑在马上,衣摆随风飘扬,如同踏破晨雾而来的贵族公子,风采翩翩。 强盗立刻将刀尖架在宛如的颈侧,声嘶力竭地威胁道:“再靠近一步,老子就杀了她!” 面对此景,宋衍熠勒马停步,从容不迫地翻身下马。 他的眼神深邃复杂,声音虽尽力保持冷静,却掩不住内心的忧虑:“放了她。” “笑话!放了她?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死吗?想要她的小命简单,给我一万两白银,外加安全送出城的保证。” 马贼首领趁机狮子大开口,试图从这位高傲的将军身上榨取更多的利益。 宋衍熠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回应:“成交,来人,把银子拿过来。” 其实他早已有所准备,以防万一。 毕竟,对于大多数劫匪而言,钱财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不久,两名御林军士兵抬着两只沉重的箱子缓缓走来,当他们掀开箱盖的那一刻,耀眼的银光仿佛一匹匹银绸在空中流淌,刺痛了在场所有马贼的眼睛。 强盗首领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你先把人放了,银子和马车都是你们的,我保证御林军会放你们安全出城。” 宋衍熠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强盗首领狡黠地转动眼珠,贪念在心中滋生:“不行,万一你们中途反悔怎么办?” 宋衍熠闻言,从腰间解下一个令牌,用力掷给了他:“有了这个令牌,你们立刻下山,无论哪个城门都可以畅通无阻。在确保你们离城之前,我不会离开。只要你放人,我绝不食言,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崔缊蓉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为救她而不惜一切代价的男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宋衍熠展现出如此罕见的通融与决心。 印象中的他,一向精明干练,从不轻易妥协让步,但这一次,为了她,他似乎愿意打破所有原则。 这份突如其来的保护和牺牲,让崔缊蓉感到震撼,也让她的内心涌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暖和感激。 在命运的波折中,她似乎捕捉到了一种名为“希望”的微光。 “可我还是不放心,”强盗首领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他的笑容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狡黠与锋芒,“这女子我得带走,等我安全出城再还你。” 言罢,他的眼神在宋衍熠与女子之间游移,似乎在评估这份交易的胜算。 一个能够让谢家大少爷——名门之后,向来运筹帷幄的宋衍熠束手无策的女人,其背后的利用价值远远超乎想象,如何能轻易割舍这份到手的筹码? 宋衍熠的眼底闪过一抹冷冽,他可不是易于之辈,自然能够洞察强盗首领贪婪目光背后的真实意图。 只是,现实的考量让他不得不权衡利弊——只怕一朝马蹄尘扬,城门之外,那些贪婪之徒哪还会顾及什么信誉,到那时,离开了繁华坚固的燕京城庇护,再想要解救佳人,无疑难于登天。 强盗首领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手中的刀刃轻轻触碰女子细腻如雪的颈部肌肤,瞬间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痕,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你不同意吗?” 血丝缓缓渗出,如同一朵妖艳的红梅,绽放在白皙之上。 宋衍熠的愤怒在袖中汇聚成拳,强自按下胸中翻腾的怒火,每一个字都似从齿缝间挤出:“好吧。” 话语虽简短,却掩不住其中的不甘与决绝。 “都闪开!” 强盗们的呼喝如雷贯耳,嚣张气焰冲天,轻易地驱散了原本守卫森严的御林军,将沉重的银箱逐一抬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 就在强盗头目得意洋洋地想要拉着崔缊蓉踏上马车,意图将美人一同掳走之际,一个疏忽,便给了宋衍熠反击的绝佳机会。 只见他衣袖一挥,寒光乍现,一枚小巧的飞刀犹如脱弦之箭,直奔强盗首领持刀的手,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首领痛呼一声,刀落于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崔缊蓉见状惊惧交加,正欲避开这险象环生之地,却不料被两侧逼近的强盗用刀逼得寸步难行。 电光火石间,宋衍熠身形一展,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腰间的软剑霍然出鞘,剑光如龙腾云海,一瞬之间,围攻的马贼应声而倒,宋衍熠顺势将崔缊蓉护在了自己宽阔的背后。 禁军如潮水般涌来,迅速清除了余下的敌人,尘埃落定后,宋衍熠这才抓紧崔缊蓉的手臂,语气急切而充满关怀:“你没事吧?” 一夜未眠的他,清亮的双眸此刻已布满血丝,疲惫与狼狈混杂,这样的宋衍熠,崔缊蓉是第一次遇见。 崔缊蓉呆愣片刻,摇了摇头,刚欲言语,银光再闪,竟是那倒地不起的马贼首领,手中竟还藏着一把匕首,对准了毫无防备的崔缊蓉。 只听风声破空,匕首已疾射而来。 “小心!” 宋衍熠反应敏捷,猛拽着崔缊蓉侧身避让,用自己的脊背硬生生地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崔缊蓉惊魂未定,感受着他如铁钳般紧握住自己的手臂,那份坚定和力量,仿佛是要将她护在身后,不惜一切代价。 宋衍熠身形一晃,单膝跪倒在地,那一刻,崔缊蓉惊骇地发现,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前胸,鲜红如烈日,迅速浸湿了他的衣衫。 “宋衍熠!” 崔缊蓉心中大骇,连忙跪下托住他,他身体软弱无力,最终倒在了她的怀抱之中。 禁军迅速制服了那企图垂死挣扎的马贼首领,混乱的场面渐渐得到控制。 第191章 伤情严重 “快,送他上马车!” 命令之下,马车早已备好,一名禁军上前搀扶,崔缊蓉想要松手,却发现宋衍熠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量丝毫未减,坚定而执着。 别无他法,崔缊蓉只能跟随他一同上了马车。 “有伤药吗?” 崔缊蓉转而向随行的禁军求助。 “有。” 禁军迅速递上金疮药,崔缊蓉细心地为他敷药止血,又用丝帕紧紧包裹住伤口,力图减缓出血的速度。 那支箭深深地嵌入他的左肩,只能等到回到府邸后再做处理,在马车的颠簸之中,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谢秀珠得知消息后焦急万分地赶到,望见兄长血染战袍,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恐惧:“大哥这是怎么了?” “他受伤了,我们必须赶快回家。” 崔缊蓉的声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紧迫感。 谢秀珠连连点头,也紧随其后登上马车。 一路飞驰,返回谢府,宋衍熠在崔缊蓉的怀中,面色惨白,昏迷不醒,却始终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去。 抵达府邸,宋衍熠被安置在柔软的轿子中送往松鹤园,期间他紧握的手从未松懈半分,崔缊蓉尝试多次均无法使他松开。 幸而,府中的庆安早一步前往太医院求援,太医已经等候多时。 太医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神色稍显宽慰:“幸好并未伤及要害,并且及时止血,只要拔箭过程顺利,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随后,太医转向崔缊蓉和谢秀珠:“老夫即将为谢大人拔箭,二位是否可以暂时回避一下?” 谢秀珠立刻点头同意,退了出去。 崔缊蓉试图活动手腕,宋衍熠的握力反而加重,她有些尴尬地看向太医,太医轻咳一声,示意道:“你留下帮忙吧。” “好的。” 崔缊蓉应声,准备协助太医进行救治。 太医小心翼翼地解开宋衍熠胸前的衣襟,再次彻底清洁伤口,并涂抹上止血的药膏,随后指示崔缊蓉用布紧紧按住伤口。 太医运用娴熟的手法,巧妙地用细绳勾住箭尾,一鼓作气,箭矢应声拔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血液喷溅。 崔缊蓉反应迅速,立即用布料堵塞住伤口,制止了血流不止的情况。 宋衍熠即便在昏迷之中,也因剧痛而闷哼了一声,紧闭的双眼下,眉宇间因疼痛皱成了山川。 他的手指在无意识中更紧地扣住崔缊蓉的手腕,仿佛那是他在这混沌世界中唯一的依靠。 崔缊蓉心疼地轻抚他的手背,柔声道:“没事了,忍一忍就好。” 她的安慰似乎有神奇的魔力,他的手指逐渐放松,恢复了一丝平静。 太医神色凝重,继续为其处理伤口,直至血流停止,才松了一口气,仔细地用细纱布将伤口缠绕包扎完毕。 崔缊蓉则帮助更换了他被血迹浸染的衣物,确保他能够舒适一些。 与此同时,谢府内外因得知谢秀珠安然无恙的消息而一片欢腾,家人与仆从纷纷匆忙赶来探望。 “秀珠!” 大夫人几乎是跑着将谢秀珠搂进怀中,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真是吓死为娘了,你没受伤吧,我的小心肝?” “没事的,娘,昨天我们被马贼抓住,多亏了崔缊蓉一直保护我,我们设法逃脱,在九川山躲避了一晚,直到大哥赶来救我们。” 谢秀珠的话语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崔缊蓉深深的感激之情。 大夫人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连连点头,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没事就好,真的没事就好,我们家的宝贝疙瘩们能够安然无恙,比什么都重要。” 而大老爷,那平日里威严庄重的面容此刻依旧如乌云密布,眉宇间凝结着深深的忧虑:“羡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快告诉我实情。” 谢秀珠眼眶泛红,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决堤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用哽咽的声音回答:“大哥为了保护我们受了伤,但是崔缊蓉妹妹说了,虽然伤得不轻,但好在不至于致命。现在大夫正在里面给他清理和包扎箭伤呢。” 大老爷内心深处的那份不安并未因这稍许宽慰而消散,他只是木然地站在门外,脸上挂着严肃的面具,内心的焦虑却像沸腾的水般翻滚,只能通过不停在门外踱步来缓解心中的焦灼。 二房、三房的人闻讯也纷纷赶来,甚至平时不轻易出门的老夫人也神色匆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年迈的身形显得格外焦急。 三夫人眼尖,一眼便发现了毫发无损的谢秀珠,心头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那只悄悄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幸亏被她巧妙掩饰,旁人未曾察觉。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对谢家的千金们下手!” 大老爷的语调低沉,面色阴郁,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充满了愤怒与不可置信。 谢秀珠眼圈泛红,她摇头,语气中满是茫然与无奈:“我真的不清楚,攻击我们的只是一群普通的马贼,但他们口口声声说受雇于人,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主谋!” “那些马贼难道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或活口吗?” 大老爷的声音透着不容忽视的严厉。 “似乎有几人生还,但状态都不太好,暂时还没法开口。” 谢秀珠的声音弱了下去。 三夫人闻言,面色瞬间铁青,双腿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那是一种源自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大老爷怒气冲冲,在门外烦躁地来回踱步,地板上仿佛都被踏出了浅浅的痕迹。 “一旦查清楚幕后黑手,我谢家必定不会轻饶!只是羡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向来武艺高强,还是禁军的统帅,十几个马贼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这个问题如同锋利的刀片,切割着在场每个人的心,尤其是谢秀珠,她更是无言以对,心中涌起万千疑惑。 正当气氛沉重之时,屋内传来了房门缓缓开启的声音,随即便见大夫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疲惫却带一丝欣慰地走出,大老爷连忙迎上前去,急切地询问:“犬子的情况如何?” 第192章 如何自处 大夫轻轻拭去额上的汗,语调平和却充满信心:“大公子体内的箭矢已经成功取出,且因为及时止血,目前除了有些轻微的发烧,其它并无大碍。只要按时再服用一次退热的药物,应该很快就能好转,大家无需太过担心。” 众人听闻,心中的巨石终于稍许放下,纷纷急匆匆地涌入房内,想要亲眼看看宋衍熠的情况。 “羡予啊,我的孩子。” 老夫人步履蹒跚,满面愁容地走进房间。 只见宋衍熠仍旧处于昏迷之中,脸色苍白得犹如冬日里的初雪,静静地躺在床上。 伤口已被精心包扎,层层叠叠的纱布之下,偶尔还能看见渗出的血痕,令人观之心痛。 而在房间的一角,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位坐立不安、一脸不情愿的崔缊蓉,她尴尬地坐在床边,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老夫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愣住了,目光定格在宋衍熠紧紧攥住崔缊蓉手腕的那只手上,满是不解与疑问。 崔缊蓉显得尤为局促,尝试着站起身来,却又似乎被宋衍熠的紧握所牵制,进退维谷。 “我只是……我只是遵从刘太医的吩咐,在这里帮帮忙罢了。” 她的解释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谢秀珠见状,连忙上前,试图化解这份尴尬:“大哥可能是昏迷中神志不清,误把崔缊蓉当成了谁,所以才这样紧紧抓着不肯放。” 大夫人听罢,虽半信半疑,但这话至少在表面上解了围。 然而,在场的其他人各自心中却都有着自己的考量与揣测,毕竟,宋衍熠怎么会随便抓着一个女子不放呢?他又不是像三老爷那样风流成性的人物。 崔缊蓉抿了抿嘴唇,艰难地将视线转向大夫人,声音细若蚊蚋:“也许,他只是认错了人。” 这话虽然说得通,但在场众人也只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老夫人点了点头,正准备再次检查宋衍熠的伤势,却未料到,昏迷中的宋衍熠那苍白的唇瓣竟轻轻蠕动了起来。 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而不稳,嗓音低沉中透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婉婉……” 这一声呼唤,仿佛一道霹雳划破寂静的空气,令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种压抑至极的沉默。 老夫人先是惊讶地望向宋衍熠,随后又转向了许崔缊蓉,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与错愕。 宋衍熠有心仪女子的消息早已在家族中暗流涌动,她们几乎将外界所有知名女子都猜测了一遍,可谁也没料到,那个人居然会是许崔缊蓉? 大老爷平日里鲜少插手内宅事务,得知此事亦是眉头紧锁,这种情况,实在有失体面。 而谢秀珠则是一脸茫然:“婉婉?婉婉是谁呀?” 崔缊蓉的脑海中仿佛有万马奔腾,羞愧、惊慌让她觉得天旋地转,恨不得立即遁形。 她的脸颊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更让她无助的是,宋衍熠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她越是挣扎,他握得越紧。 最终,崔缊蓉只能绝望地投向老夫人求助的目光:“老夫人……” 老夫人回过神来,轻轻咳了一声,显然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罢了罢了,羡哥儿还在昏迷,你就留在这里照看着他吧,其他的,等他醒来再说。” 大老爷见宋衍熠无生命危险,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老夫人也不便久留,在大夫人的搀扶下慢慢离开,二房、三房的人也随之散去。 崔缊蓉望着渐渐冷清的房间,心中的慌乱与不安达到了顶点。 在松鹤园外,大夫人搀着老夫人,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失望:“我真是万万没想到,羡儿心里藏着的那个人居然是崔缊蓉,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安分守己的。” 在大夫人看来,哪怕是纳妾,也应是挑选那些品行端正、贤良淑德的女子,私下未经正式婚配的交往,无论如何都是不够体面的。 三夫人闻言,立刻添油加醋:“瞧那丫头,一脸妖媚的模样,肯定是有意勾引羡哥儿。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收留她!这种不知检点的丫头,还是早早赶出去的好!” 三夫人未曾料到,自己的挑拨或许会无意中推动许崔缊蓉的正式认可,若是老夫人和大夫人真的一合计,给了许崔缊蓉名分,那么她在府中的地位将会大受威胁! 二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话语中带着嘲讽:“你对羡哥儿房间里的人这么关心,急什么?难不成你心里有鬼,急于摆脱什么?” 三少奶奶脸色一沉,正欲反驳,却被二夫人抢了话头。 大少奶奶面不改色,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坚定与从容:“毕竟她救了秀珠,这份恩情谢家铭记于心,哪有轻易将恩人赶走的道理呢。况且,咱们羡儿自小就有自己的主见,行事从不循规蹈矩,何须我们这些长辈过多操心替他做决定呢。” 老夫人闻言,目光慈祥地落在大少奶奶面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婉丫头是个懂道理的孩子,这件事未必就是她使用手段促成的。你难道不了解自家儿子的性子?羡儿的心思哪是随便哪个女子能够轻易左右的?” 大少奶奶一时间哑口无言,的确,她曾为儿子精心挑选过各种性格的通房丫鬟,既有温顺如水的,也有妩媚动人的,却偏偏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宋衍熠的眼。 “你也明了,羡哥儿自幼独立,从不受人摆布。婉丫头虽出身略显平凡,但她品行高洁,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既然羡哥儿对她有意,纳为侧室也是合情合理,这件事,你就依他吧。” 老夫人的话语中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大少奶奶微微颔首,声音平和中藏着一份无奈:“是,我明白了。” --- 崔缊蓉强自镇定地守在宋衍熠的床前,心中却如乱麻一般,最不愿面对的局面终究还是来临了。 她与宋衍熠之间的秘密,如今在谢府已是无人不晓,她该如何自处? 她焦虑地望向宋衍熠,只见他胸前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痕,一腔即将爆发的愤怒瞬间化作了心疼。 第193章 算计的味道 他是为救自己才身受重伤,她心里五味杂陈,不曾想他会如此不顾一切地为自己挡下一剑。 这样的冲动,在她眼中,于宋衍熠而言太过鲁莽。 这份重如山的救命之恩,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因为她明白,自己没有任何东西足以回报。 她抿紧嘴唇,低头用微湿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脸庞,每一下都轻柔至极。 翠竹端着熬好的药汤进来,她又耐心细致地喂他饮下。 时光在药香与沉默中缓缓流逝,又是一个时辰后,她再次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热度似乎减退了些许,便轻手轻脚地换上一块凉爽的帕子,心中的一块大石这才算落了地。 困倦如潮水般袭来,不一会儿,她便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夜色渐浓,宋衍熠终是悠悠转醒。 眼帘微启,映入眼帘的便是崔缊蓉那乖巧趴在床边的身影。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纯净的面颊,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 还好,她安好如初;还好,她依旧静静陪伴在自己身边。 翠竹推开房门,一见宋衍熠醒来,连忙轻声说道:“公子,您醒了。” “别吵醒她。” 宋衍熠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翠竹即刻放低了音量:“是,小的明白。” 翠竹正要退出房间,又似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补充道:“今天公子被送回来时,老夫人他们都来看望过了。” 她犹豫片刻,继续道:“那时,公子您的手紧紧握着婉小姐的手,所以……” 所以,他们之间那隐秘的情愫,已不再是一人之心的秘密。 宋衍熠面色平静,语气中却是不容置疑:“我知道了,禁卫军那边来过了吗?” “是的,他们说抓到了活口,今天内就会审问出结果,明日便会呈报过来。” “你下去吧。” 翠竹应声悄悄退出。 宋衍熠的指尖在崔缊蓉脸颊上轻轻滑过,心下暗道,世人的议论又能如何,何不趁此机会名正言顺地将她迎进门,何必被那些陈腐的规矩所束缚? 只要她能在身边,他的心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宁。 回想昨晚满城飞奔寻找她的焦急与恐惧,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慌乱,也是第一次深刻意识到,原来她早已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崔缊蓉感觉到脸上轻柔的触感,睫毛轻轻颤动,半梦半醒间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她一眼便撞入了宋衍熠深邃的眼眸。 “嗯。” 崔缊蓉关切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大夫说过,你的伤并未伤及要害,烧也退了,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依然保持着那份独有的淡然。 崔缊蓉本欲质问他一番,但见他虚弱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抿抿嘴,暗自叹息一声。 “那你休息,我先出去。” 崔缊蓉趴得久了,腿脚已麻,正欲起身离去,手腕却被他紧紧抓住。 崔缊蓉微蹙眉头:“还有什么事儿吗?” 他定定地看着她,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耍赖的意味:“留下来陪我。” “我累了一整天了,让翠竹来照看你吧。” “那就上来一起睡。” 崔缊蓉一时语塞。 她忍下了不满,勉强在床边坐下。 谁料他突然一拉,她重心不稳倒在床上。 她慌忙要起身,却被他按下:“事情已成定局,还躲什么?你在床边守一夜和陪我睡一夜,有何区别?” 她气愤地瞪着他:“你还好意思说!” 本已打算既往不咎,他却主动提及此事,这让崔缊蓉颇感意外。 她愤怒地想要挣扎,却注意到他左肩因这一动作而隐隐渗出血迹,立刻停下了动作。 宋衍熠望着她,声音温柔:“睡吧。” 崔缊蓉心中泛起一阵凉意,恍然大悟为何总是难以抵抗他——只因他比任何人都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可以不顾伤口撕裂的风险,只为将她留在身边,仿佛没有任何东西是他舍不得牺牲的。 “怎么了?” 他轻声询问。 崔缊蓉咬紧下唇:“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记得在那一刻,脑海中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轻抚着她鬓角的碎发,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质疑:“婉婉,你是我的。” 崔缊蓉的背脊不禁一阵寒意,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所囚禁,无处可逃。 夜色深深,崔缊蓉才沉沉睡去,次日醒来,眼眶泛着淡淡的青黑。 太医已经为宋衍熠更换了药物,崔缊蓉端着盛满药汁的碗,正准备喂他服下。 这时,翠竹匆匆进门,神色有些紧张而又带着一丝兴奋:“公子,大夫人身边的庄嬷嬷来了。” “什么事?” 翠竹望了崔缊蓉一眼,压低声音,语气中难掩激动:“说是请表小姐过去一趟,可能跟纳妾的事情有关。” 崔缊蓉手里的药碗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心中波澜再起。 宋衍熠对此表现得毫无波澜,只是淡漠地向崔缊蓉吩咐道:“母亲一向偏爱那些本分、不惹事的孩子,如果她问起什么,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来,尽量表现得乖巧老实一些,我想这对于心思细腻如你的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默默地给予崔缊蓉一种保护。 崔缊蓉闻言,秀眉微微一蹙,这样的话语虽然实际,却总让人感觉不太舒服,似乎带着一丝利用与算计的味道。 她轻轻地将那碗温热的药汤放在床边的案上,身体随之缓缓站起,准备离去,动作间流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落寞。 “去吧,快去快回。” 宋衍熠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崔缊蓉闻声转身,目光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平时总是温文尔雅的眼眸此刻却透露出几分不容抗拒的冷漠,这让她的内心不禁涌起一阵不满,她是谁?是他的仆从吗?! 他苍白的脸庞在微弱的烛光下更显得虚弱无力,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回来之后记得帮我换药。” 崔缊蓉的目光不经意间滑过他胸口那块醒目的红纱,那是伤口的包扎处,她心里刚升起的。 第194章 无法无天 丝拒绝瞬间就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压制了下去,或许是同情,又或者是内疚,让她最终选择了隐忍,轻声应道:“知道了。” 她转身离去,步伐中带了些许沉重。 宋衍熠目送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才收回那深邃的目光。 “少爷,大理寺的王大人到了。” 庆安适时地进屋通报,打断了房间里的沉寂。 “请他进来。” 宋衍熠的声音冷静而威严。 王大人闻声急忙步入室内,恭敬地拱手行礼:“谢大人。” 宋衍熠微微颔首,声音里满是紧迫感:“情况如何?可有新的进展?” 王大人神色凝重,回答道:“昨晚连夜审讯那两个活口,终于迫使他们吐露了真相。背后策划此事的人给予他们三千两白银作为酬劳,命令他们在花朝节灯会那天动手。目的明确,就是要捕捉谢家的女眷。” “那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宋衍熠眼神凌厉,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 “据马贼供述,那主谋极为狡猾,始终未曾露出真面目,交易时更是戴上了面具。先支付了一千两白银作为订金,余下的两千两则约定在事成之后交付。不过,尽管他遮掩了面容,马贼们还是留意到他的口音并不属于京城,更像是来自沧州那一带的……” 宋衍熠闻言,眼眸微眯,透出深沉的思考:“沧州,紧邻边疆之地?” 随后,他冷冷地下达指令:“将京城所有与边疆有所关联的高门大户彻底筛查一遍。” 能出得起如此高昂的代价,且目标直指谢家女眷,这个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辈,极有可能是朝中权贵,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人逍遥法外。 “是,属下一定尽全力彻查!” 庆安应声道,神色肃穆。 --- 与此同时,崔缊蓉在丫鬟的带领下,被直接领到了大夫人所居住的清水轩。 这清水轩,名副其实,四周环水,环境清幽,别有一番风味。 “大夫人。” 崔缊蓉轻声行礼,态度恭敬。 大夫人轻轻点头,示意其坐下,一旁的小丫鬟迅速搬来了绣凳,让崔缊蓉安坐。 大夫人这才第一次正式打量起这位已在谢家生活了一年的表小姐。 崔缊蓉这一年在谢家的生活,就像是空气一般,默默无闻,若不是她精心炮制的药膳深受老夫人的喜爱,大夫人甚至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大夫人脸色沉了下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和羡儿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缊蓉的嘴唇微微抿紧,她与宋衍熠之间的故事,要从何时说起呢? 一年前,她携着年幼的弟弟投奔谢家,希望三夫人能伸出援手。 不料,三夫人只是短暂地收留了他们一晚,次日便以各种理由请他们离开。 那夜,大雨滂沱,崔缊蓉无奈之下,只好冒雨冲进了宋衍熠的书房求助。 那时的宋衍熠正独自一人对弈,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一枚白棋,眼神专注而又深邃,宛如一潭古井,难以窥探其底。 当他的目光与崔缊蓉相遇时,那双清亮的眸子里仿佛包含了洞察人心的智慧。 那一刻,崔缊蓉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后悔,对方的眼神太过锐利,显然不是容易糊弄的。 但她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雨水淋湿了她的衣衫,苍白的脸颊上挂着几缕湿漉漉的发丝,因寒冷而轻颤的身体,以及那双满是绝望与求助的眼睛,都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在下不慎迷失了方向,公子能否让我在这里暂避风雨?”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无助。 宋衍熠静静地注视着她,虽然没有言语,但那眼神却让崔缊蓉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仿佛他已经识破了她的伪装和目的。 那短暂的沉默仿佛被无限拉长,让人窒息。 然而,最终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可以。” 听到这句话,崔缊蓉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或许,是他并没有把她的小聪明放在眼里,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屑于去揭露一个无助女子的伪装。 事实上,他不仅没有驱逐她,反而让她留在书房避雨,这样的举动无形中给她创造了一个能够接触宋衍熠的机会。 回忆至此,崔缊蓉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对着大夫人真诚地解释道:“那是一年前的一场意外,我在府中迷路,误打误撞进了表兄的书房。当时,表兄看我孤立无援,心生怜悯,对我多加关照。” 大夫人听着这番叙述,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样的说辞在她看来,充满了挑逗和迷惑的味道,不像是正经人家女子应有的作风。 “所以,你是说一年前你们就开始私下接触了?” 大夫人的话语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悦。 崔缊蓉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辩解:“当表兄希望见我时,我会偷偷前往松鹤园。表兄答应,等他成婚后,便会纳我为侧室。在此之前,为了维护彼此的名声,我们必须保持低调。” 面对这种明显违背谢家规矩的行为,大夫人严厉地警告道:“你是否能成为谢家的一员,还得看我的意思!” 崔缊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逾越,连忙尴尬地点了点头,低声答道:“崔缊蓉谨记大夫人教诲,不敢僭越。” “不要以为得到他的青睐,就可以无法无天。谢家家风严谨,绝不能容忍宠妾欺妻的情况发生。就算你真的成为谢家的一员,也要懂得遵守规矩,不可妄自菲薄!” 大夫人的话语里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让人不容小觑。 崔缊蓉连忙起身,轻轻整理了一下衣摆,满含歉意地低眉致歉,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是我一时失言,实在是因为内心深感表兄那无私的救命之恩,才萌生了愿意以终身相许,作为报答的念头。” “何来的救命之恩?这话从何说起?” 大夫人眉宇间闪过一抹疑惑,忽有所悟,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难道说,他是因为你而遭受的伤痛?” 崔缊蓉愣怔片刻,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激与痛楚。 第195章 忍耐 “那时,山贼猖獗,冷箭如雨,正是表兄,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为了救我脱险,毫不犹豫地以身挡剑,那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 言语至此,崔缊蓉的眼眶不禁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轻轻抬手,以一方精致的手帕轻拭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那手帕上绣着细碎的梅花,仿佛也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愁与不舍:“表兄待我如此深厚,我自是万般不愿,让这份深情付诸东流。” 大夫人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她一直以来都坚信自己的儿子最为理智稳重,却未曾料到,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置生死于不顾!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意与忧虑交织在心头。 “将来若她真的踏入这府门,岂不是要被宠溺得没了分寸?破坏家中规矩事小,若是扰乱了嫡庶间的秩序,那可是家族的大患!” 大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意,话语中充满了讽刺与不屑,“是我小看了你,原来手段已然如此不凡。” 面对大夫人突如其来的转变,崔缊蓉脸上浮现出一抹错愕与不解,她轻唤道:“大夫人……” 然而,大夫人显然已经无意再多言,挥手示意打断了崔缊蓉的话:“罢了,此事留待日后再议,你先退下吧。” 崔缊蓉闻言,温顺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步伐轻盈而又不失庄重地离开了房间。 门外,竹青望着崔缊蓉远去的背影,目光复杂,终于忍不住低语道:“这位表小姐,外表看似柔顺温婉,谁能想到,竟有这般心思……” 大夫人冷哼一声,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看她是自视甚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连演戏都懒得继续了!” “这种擅长狐媚手段的女子,如何能容于谢府?一旦入门,还不知会引发多少是非!最好早做打算,免得后患无穷!” 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按着额角,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大公子此番确是过于感情用事,怎么会对这样的女子动心。” 一旁的竹青低声说道。 大夫人冷哼了一声,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与嘲讽:“男人啊,终究难逃情网,无论智愚,皆是一般脾性。” 原本,大夫人设想,通过今日与崔缊蓉的交谈,若发现她本分老实,便应允这门亲事,给予足够的礼遇与尊重,待羡儿完婚之后,再慢慢将她接入府中。 却不曾想,这女子稍显得意便有些忘形,还未正式成为谢家之人,便已迫不及待,这让大夫人对未来充满了担忧。 崔缊蓉回到了松鹤园,推开房门,只见宋衍熠正斜倚在床上,手中翻阅着一卷古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身上,平添了几分温柔与静谧。 他抬起头,目光相遇,眼中闪过几分讶异与温柔:“这么快就回来了?” 崔缊蓉轻步走近,轻声细语,显得格外温顺与体贴:“大夫人担心表兄身边无人照料,特意嘱咐我早日归来。” 宋衍熠闻言,眼帘微垂,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改变。 “这药,怎么还没服用?” 崔缊蓉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动作娴熟地拿起床头那碗还散发着热气的汤药,话语中满是关切。 床畔的那碗中药,幽深的褐色液体中蒸腾的热气早已散尽,冰冷的瓷碗边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映照着窗外斑驳的光影,静静地诉说着时间的流逝,是她清晨离别时小心放置于此,而归家的脚步声中,它仍旧静静地守候,未曾改变。 宋衍熠倚在床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慵懒,仿佛连说话都是一件费力的事情:“手伸不那么远嘛。” 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经意的依赖,与平日里那份骄傲独立形成了鲜明对比。 崔缊蓉闻言,眉头轻蹙,心中闪过一丝无奈与责备,少爷这被宠溺出的脾性,何时能改?但那责备中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包容,“那就让翠竹帮你端来啊。” 她的建议中带有一丝赌气,却也藏匿着对他的关心。 宋衍熠闻言,狭长的双眸斜睨向她,其中闪烁着一丝玩味与挑战,“你倒挺会使唤人的。” 这句话似是调侃,却也透露出他对她这份小小反抗的欣赏。 崔缊蓉面对他这番言语,一时无言以对。 在这相互指使与照顾间,到底谁更擅长掌控局面,也许连他们自己也无法说清。 她的目光又一次掠过他胸前包扎着的伤口,那隐隐透出的纱布,无声地述说着近日的风波与不易。 心中的不满与委屈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地被她咽了回去。 罢了,就当作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吧,反正这样的日日夜夜,也不会持续太久了。 于是,她转身再次步入小厨房,那里药炉上温着的新熬中药散发出浓郁而苦涩的香气,仆人们似乎也深知他的习惯,刻意维持着药液的温热,那份细心让人感到一丝不寻常的温暖。 “先喝药吧。” 崔缊蓉将那温热的药碗递至他面前,动作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而宋衍熠,却并未如她所愿伸手接过,那双总是流露出狡黠的眼睛此刻正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崔缊蓉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再多的不满与疲惫,只要再忍耐一会儿,一切都会过去。 在这有限的日子里,她愿意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于是,她轻轻舀起一勺药液,缓缓吹凉,那细微的动作中蕴含着无限的耐心与关怀,直至那勺中的药水温度适中,才小心翼翼地送至他微启的唇边。 这位平日里高傲的大少爷,这时竟也顺从地微微启唇,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崔缊蓉心中不禁暗自发笑,这样的大少爷,还需要人一勺一勺地伺候着,怎么就不觉得苦呢?但转念间,又对他那对苦味仿佛失去感知的能力感到惊奇。 他一勺接着一勺,将那苦涩的药液咽下,眉宇之间没有丝毫皱褶,反倒是呈现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在享受这一过程,而非承受。 第196章 都会好好的 正当气氛沉浸在这一份微妙的宁静之中,宋衍熠突然发问,声音虽淡,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听闻近日春闱榜单已出?” 他的话语中没有多余的起伏,但那双深邃如夜空的黑眸紧紧锁住她的脸庞,无形中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崔缊蓉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她没有回避,而是正面回应,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坦诚,“是这样啊。”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包含了对未来的期许与当前处境的从容接受。 宋衍熠的目光如同深邃的夜空,静静地锁定了她的脸庞,嘴角边勾勒出一抹耐人寻味、似笑非笑的弧度:“听闻林晗这个名字,已赫然列于高中的进士榜上。” 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了精心雕琢,透着不易察觉的锋芒。 崔缊蓉的面容如静谧的湖面,波澜不惊,语气中满是温文尔雅的肯定:“林公子向来勤勉不辍,数载寒窗苦读,今朝终得以功成名就,实属应得之誉。” 她的话语恰到好处,既不失礼节,又不显得过分热络,让人找不出半点瑕疵。 他刻意挑起这个话题,心中暗藏机锋,想要捕捉到她内心哪怕一丝的波动,探究那个少年是否已在她心湖投下了一颗石子。 然而,她的反应平淡无奇,既无意外之喜,亦无特别在意,这让他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下,是他内心的一丝不快,如同被微风吹皱的一池春水。 他的眼神悄然转冷,言语间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酸涩:“或许只能说他运气不差,即便作为最后一名也能侥幸搭上那荣耀的末班车。” 空气中似乎因此凝固,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醋意,连空气也变得微妙起来。 崔缊蓉的眉宇轻轻蹙起,仿佛是被这突来的寒意所触动,她勇敢地抬起头,目光直视他,话语虽温顺,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锋芒:“毕竟,谁能与你这位榜首争辉呢?你的光芒,本就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言下之意,既是对他的肯定,也是对他无谓比较的轻描淡写反驳。 宋衍熠闻言,心头不禁一阵窒闷。 或许是这一刻的对峙让他骤然惊醒——他与林晗,本就如同夜空中的明月与繁星,何需相提并论? 自小,“天才”这个词便如影随形,将他笼罩在光环之下,而今,这份赞誉早已让他感到厌倦不已。 对于状元的桂冠,他其实从未真正放在心上,那不过是他踏入权力斗争漩涡的一块敲门砖,相较于他所追求的广阔天地,实在太过渺小,不足挂齿。 此刻,在他的胸膛里,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感汹涌翻腾,那是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准确描述的异样情绪,既新奇又令人不安。 这是一种不愿轻易展露给世人的情感,因为它太过于私密,太过于柔软,与他平日里那副淡然自若、高不可攀的形象格格不入。 他在心里暗暗自问,为何会如此?是嫉妒?是不甘?还是……别的什么? 这份复杂的心情,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情感世界产生了深深的困惑与探索的欲望。 直到时光悠长,岁月流转,他才勉为其难地承认,那深埋心中的情感,名为嫉妒。 崔缊蓉原以为自己的言语会激起他愤怒的浪花,却不料迎来的只是一片寂静,心下暗自揣测,或许他并未察觉到她言辞间的那一抹嘲讽与酸涩。 或许因为他的伤势,让她感受到他平日锋利的棱角略微柔软,即便如此,伺候于他身边依旧是一项挑战。 她轻轻晃动着碗中所剩无几的药液,那几滴晶莹如琥珀般珍贵,随即放下勺子,声音平静而带着不容置疑:“喝完了,我这就收拾。” 正当她准备离开这充满药香的房间,背后响起宋衍熠冷淡而不容反驳的命令:“速去速归,替我更换药物。” 崔缊蓉心中涌起一丝不耐:“请个大夫来不行吗?” 她不禁暗自腹诽,为何事事都要指望她,是谁曾说,踏入这松鹤园,便是享乐与安宁的开始? “难道不是吗?” 他的语调平淡如水,轻松得仿佛谈论的是旁人的事,与自己无关痛痒。 崔缊蓉心底暗自咬牙,她此番前来,原是为了一份安宁,如今看来,这哪里是做丫鬟,简直是身兼数职,辛劳无比! 她端着药碗,跨过门槛,恰好与匆匆赶来的谢秀林撞了个满怀。 “崔缊蓉姐姐!” 崔缊蓉脚步微微一顿,轻唤道:“秀林。” “崔缊蓉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担心极了,原打算昨日就来看你,怎奈三夫人将我锁在房内,今日好不容易寻到机会溜出来。真没想到,花朝节上竟会有那样的意外。” 谢秀林话未说完,语带哽咽,双眼红肿,显然是整夜未曾合眼的迹象。 崔缊蓉静静凝视着她,语气沉重:“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那些强盗为何会盯上我呢?” 谢秀林连忙接口:“也许是因为姐姐太过美丽……” 崔缊蓉轻轻摇头:“他们同时绑架了我和五小姐,后来我细细思量,我们两人究竟有何相似之处?最终我想,可能就因为我们那天都穿着红色斗篷吧。” 谢秀林闻言,身子不由一颤,泪水瞬间涌出,带着几分惊恐:“是真的吗?我只是随手抓了那件斗篷,从没想过……那天人群拥挤,一不小心我们就被冲散了,等我回头时,你已经不见了。” 崔缊蓉抿紧嘴唇,试图安慰:“都过去了,人平安就好。” 谢秀林拭去泪痕,脸上洋溢着喜悦:“是啊,幸好都过去了,你安然无恙回来,不仅救了五姐,还得到了大少爷的赏识,崔缊蓉姐姐,今后你的日子定会好过的。” 崔缊蓉微微一笑,唇角轻轻一勾:“嗯。” 谢秀林留意着她的表情,见她没有丝毫质疑,心中的石头落地不少,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那我不打扰你了,先走了,以免三夫人知道我偷跑出来,又得惩罚我。” “快回去吧。” 目送谢秀林远去,素月接过了崔缊蓉手中的空盘,好奇询问。 第197章 幕后的人 “姑娘为何不对七姑娘说明真相,告诉她你要离开谢家?说不定她能助你一臂之力。” 崔缊蓉轻轻摇头:“出事那晚,我本想拉着她一起逃,结果没能抓住她,反而是被人从身后狠狠推了一把。” 素月闻言,惊讶之余又多了几分忧虑:“姑娘怀疑是她……” “只是稍有猜疑,希望那不是真的。” 崔缊蓉返回宋衍熠的居室,只见他面露不悦:“为何去了这么久?” 他的干涉似乎越来越频繁,界限也愈发模糊。 崔缊蓉轻抿双唇:“遇见了秀林,说了几句闲话。” 听及此,宋衍熠的不快才稍有缓和。 崔缊蓉取出纱布与药膏,小心翼翼地为他更换伤口上的药物。 她轻轻解开他的寝衣,剪刀轻巧地划过粘连血渍的纱布,动作温柔且细致,低垂的眼眸专注而沉静。 一层层缠绕上新的纱布,她的手法娴熟而充满关怀。 宋衍熠的目光紧锁在她近在咫尺的清丽面容,却发现她的心仿若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这份莫名的烦躁让他的心中泛起一股不悦,而此时的崔缊蓉,却乖顺得如同小白兔,找不出任何破绽,连让他发泄一丝不满的机会都不留。 “既然咱们的事已沸沸扬扬,我看不如早日给你名分,省得你在府中处境尴尬。” 他突然提议。 崔缊蓉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温顺地点头:“好。” 此次,她没有犹豫,没有拒绝,他的情绪因此略有好转。 或许是因为救了她,她终于对他抱有了一丝感激之情。 宋衍熠的脸色柔和了几分:“你是不是不喜欢弹琴?” 崔缊蓉抿着嘴唇,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是表哥教的,我怎会不喜欢?” 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目光炽热:“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不会强求你。” 他心中雪亮,明白她对弹琴全无兴趣,让她学习不过是个借口,以此让她常来松鹤园而已。 再说,他也忍受不了她敷衍了事的态度。 但她即将搬入园中居住,这些小手段便失去了意义,加上她近日的听话与顺从,他便想着对她宽容些,让她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你喜欢研究草药,对吗?改日让庆安清理东侧那片梅花林,为你改造成药田,你想种植何种药材都可以。” 她怔怔地望着他眼中罕见的轻松与愉悦,慌忙低下头,轻声回答:“好。” 他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忽觉这一场受伤似乎也值得了。 前几日还对他冷脸相对,赌气不理,现今气消了,却更加温顺听话。 崔缊蓉仔细地为他包扎伤口,心里却默默盘算,她所求的,远远不止是一片药田那样简单…… 伤口经过精心的包扎,最终被一层层细致的绷带紧紧包裹,确保了伤口的清洁与安全。 庆安,那个始终机敏的仆从,恰好在此时踏入房门,声音中带着一丝急促,向屋内通报:“大人,大理寺的官员已经抵达府邸。” 听到这话,崔缊蓉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随后她悄无声息地退至屏风之后,将自己隐于幽暗之中。 不多时,两位身着官服的官员几乎是脚不沾地,满面焦急地跨入室内。 “可算是有了一些眉目,”较年长的官员开口,声音低沉而紧迫,“京城内外与边疆有牵扯的权贵之家,细细数来约莫十来户,我的手下正逐家排查。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报官,说有一名边疆的小官员自绝于世,我们顺藤摸瓜,发现此人确有与马匪勾结的确凿证据。” 宋衍熠闻言,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问道:“此人是何方神圣?” “蒋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平时并不显山露水。” 官员回答时,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不过我们已让马匪辨认过他的尸首,他们确定无疑,那就是他们的同谋。” 闻言,宋衍熠嘴角扯出一抹冷峻的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竟敢策划如此大案,倒是有些胆识。” “这……”官员语塞,显然对此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看来,背后必有人想要息事宁人,牺牲他作为替罪羊。” 宋衍熠的眉头轻轻蹙起,眼中闪过一抹锋利,仿佛洞察了一切,原来即便是幕后之人,也会感到畏惧? “但蒋明已死,且无亲无故,想要从他身上深挖线索,恐怕困难重重……” 官员面露难色。 “凡人皆有软肋。” 宋衍熠打断他,话语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为何甘愿赴死?必有所图。立刻再派人力前往边疆,将所有与他有过关联的人和事彻底查清,我非要找出幕后真凶不可。”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继续道:“此外,既然他们已经抛出了替罪羊,必定以为可以高枕无忧,警惕性必然下降。如果他们再度行动,我们就静观其变,到时候,狐狸尾巴自会显露。” “明白,大人。” 官员恭敬答道。 --- 而另一处,清水轩内宁静如水。 “大夫人,江小姐来访。” 一名丫鬟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大夫人先是微感意外,旋即反应过来,急忙吩咐:“快请江小姐进来。” 江雪君袅袅步入,举止端庄,轻行一礼,声音柔和:“伯母好。” “怎么想到今日来访?” 大夫人见她来,心中喜悦,亲昵地拉着她坐下。 江雪君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虑:“我听闻大公子遭遇盗匪,受了伤……” 关于谢秀珠和许崔缊蓉夜不归宿的内情,并未外泄,外界只知道谢家遭遇盗贼,损失了些财物,至于宋衍熠在追捕中受伤的事,也只是寥寥几笔带过。 “好在并未伤及要害,大夫说静养半月即可康复。” 大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让你担心了。” “那就好,得知消息后我真是忧心忡忡,这才冒昧前来。只是男女有别,我也不便前去探视大公子……” 言及此处,江雪君看似无意地问道:“大公子眼下需要人照顾吧?” 她自然知晓是谁在侍奉左右,三夫人早将一切告知于她,许崔缊蓉堂而皇之地住进了松鹤园。 第198章 我很在乎她 这分明是被纳入侧室的前兆。 大夫人沉默片晌,终是坦诚相告:“有件事不妨告诉你,羡儿对崔缊蓉动了情。” 江雪君面色一紧,连大夫人也如此直言不讳,看来纳妾之事已是板上钉钉。 “我考虑等你们成婚后,再给予她正式的身份。目前羡儿伤势不轻,就让她暂且陪在身旁照料吧。” 大夫人对许崔缊蓉实非满意,但宋衍熠向来自有主见,况且纳妾并非大事,她这位当母亲的不便过多干预。 只要不太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毕竟家规在那儿摆着,往后有的是机会调教那女子。 江雪君暗自紧握了握手心,强作欢颜:“如此也好,我还担心大少爷无人照拂,现在可以放心了。” “不过……” 江雪君话锋一转,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迟疑。 “还有什么?” 大夫人询问道。 “我与许姑娘也算有过交集,怎么听说她心中似乎已有归属?” 大夫人脸色蓦然大变:“什么?!” 江雪君连忙安抚:“母亲莫急,或许只是误会。我曾听闻她与一位书生互有情愫,那次我的寿宴上,许姑娘落水也是那位书生出手相救,我还以为二人两情相悦呢。” 大夫人猛然一掌击在桌上:“岂有此理!” 许崔缊蓉那些小毛病她尚能容忍,竟还有如此背离妇德之举! “此事我自会查明,若她果真与他人有染,如此女子断不能踏进谢家大门一步!” 大夫人沉声道。 江雪君嘴上应诺,心中却是一片畅快,想借她上位?痴心妄想! 待送走了江雪君,大夫人即刻向松鹤园行去。 此时的崔缊蓉正静静地坐在宋衍熠床边,百无聊赖之下,手中翻阅着一本游记以打发时间,而宋衍熠则专心致志地批阅着文书。 “大夫人驾到。” 翠竹轻声通报。 大夫人踏入门槛,目光凌厉地扫了崔缊蓉一眼:“你,先出去。” 崔缊蓉一怔,旋即起身,默默退离了房间。 宋衍熠抬头,眉头微皱:“母亲,有何要事?” 大夫人缓缓落座,眉宇间凝聚着重重忧虑,语气沉稳却不失威严:“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事,我只是挂念着你的伤势恢复情况,特地过来看一看。” 宋衍熠微笑着回答,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一切都很好,崔缊蓉在医术上颇有心得,对我的照料细致入微。” 大夫人闻言,嘴角轻轻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你对崔缊蓉很是袒护。” 宋衍熠捕捉到这一微妙的变化,随即把握机会,正色道:“母亲恰好来了,正好有一事想要与您商议。” “何事?” 大夫人目光温和,却难掩内心的好奇。 “如今,我和崔缊蓉的事已被众人所知,我想趁早正式迎她入门,避免因身份问题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尴尬。” 他的话语中满是对崔缊蓉未来的考量。 大夫人闻言,脸色霎时阴沉下来,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这是在挑战家族的规矩!哪有未正式娶妻前便纳妾的道理?” 宋衍熠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语气温和中不失坚定:“我已经够循规蹈矩了,母亲。或许,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 大夫人神色微变,心中暗自明白,自己的儿子虽然表面上温文尔雅,实则骨子里仍留有那份叛逆与自由。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学会了收敛,学会了以礼法的面貌示人,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几乎相信了,儿子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传统框架中。 “你难道不怕那些御史的非议?你现在身处朝廷,行事更应谨小慎微才是!” 大夫人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宋衍熠眼底掠过一丝淡漠:“过于洁身自好的臣子,帝王往往难以安心任用。让他们非议去吧,这是我的家务事,我心意已定,母亲无需为此劳神。” 大夫人愤怒难掩:“你果真是被那个狐媚女子迷了心窍!你知道她在外面还有多少不清不楚的纠葛吗?这种女子,想进谢家的门,做梦!” 宋衍熠的目光变得幽深莫测:“母亲此言从何而来?” “这种事哪能藏得住?迟早人尽皆知!纳妾我不阻拦,但你要拎得清,谢家的未来终将交到你手上,你应当明白父亲和谢氏一族对你寄予的厚望。” 大夫人面沉如水,起身欲离:“你自己好自为之。” 言毕,她转身决然而去,留下一室的沉重与静默。 门外,崔缊蓉静静守候,直至大夫人身影消失,方才缓缓步入室内。 宋衍熠坐在床边,脸色略显黯淡,接过崔缊蓉递上的茶水,轻轻啜饮一口:“你都听到了?” 崔缊蓉轻轻点头,言语间满是细腻体贴:“恐怕是上次我落水,林晗兄当众为我披上衣裳,由此引发了无端的揣测吧。” 她虽不担心他会为此动怒,却忧虑这份怒火可能波及无辜的林晗。 崔缊蓉显得颇为通情达理,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若是大夫人对我不满,纳妾之事不妨稍作推迟。对于名分,我并无过多在意。” 宋衍熠目光微寒,似乎试图看穿她的心思,而崔缊蓉则以最诚挚的目光回望着他,内心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凉意,害怕他看透自己隐藏的心计。 出乎意料的是,宋衍熠反而紧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近,她不得不以手肘支在床上,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防过分亲近。 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令崔缊蓉感到一丝不安,距离如此之近,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深邃黑眸中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他的声音冷冽:“但我很在乎。” 崔缊蓉一时间愣住了,无法参透他心中所想。 “庆安。” 宋衍熠冷声吩咐。 “在,公子有何差遣?” 庆安迅速出现。 “去查明,今日有哪些人拜访过大夫人。” “遵命!” 庆安不久即带回消息:“公子,今日是江小姐来访。” 宋衍熠的眼神更加冷峻:“江雪君?” “正是,她清晨便至,与大夫人密谈了一阵,随后又向老夫人请安,本也要来探望公子,是我阻止了她。” 第199章 自作聪明 宋衍熠受伤的消息不翼而飞,访客络绎不绝,他无暇应对,全部由庆安挡驾,借口需要静养。 “请她过来一趟。” 宋衍熠冷冷下令。 “是。” 崔缊蓉心下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 江雪君本已归家,忽闻谢府来人,且是宋衍熠的侍从,连忙亲自接见。 得知宋衍熠要见她,她先是惊愕,旋即慌忙更换衣物,悉心装扮,急匆匆前往谢府。 “公子,江小姐到了。” 翠竹通报。 崔缊蓉已悄悄隐于一幅水墨缂丝屏风之后,宋衍熠淡淡命令:“请她进来。” “是。” 翠竹引领江雪君进入,她行色匆匆,脸颊上尚有未褪的红晕,优雅施礼:“谢公子。” 她的目光关怀地落在宋衍熠的左胸:“你的伤势可好些了……” 不料,宋衍熠却直接问道:“你今日去见过大夫人了?” 江雪君的兴奋之情顿时烟消云散,眼中原先的期盼转为惶恐不安。 “听说你遇袭受伤,放心不下,欲探望又恐打扰你休养,故而先拜见了大夫人与老夫人。” 宋衍熠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冷漠:“顺便向大夫人‘暗示’了一些事情?添油加醋地讲述了有关崔缊蓉和林晗的流言蜚语?” 江雪君脸色惨白,她未曾料到,因为这点小事,宋衍熠竟会亲自找上门。 大夫人不可能透露是她说的,这样的琐事,按理不应引起如此重视。 甚至在有关许崔缊蓉被逐出谢府的消息尚未传出之前,他竟然直接找上了她。 “我,我真没……” 江雪君抬头望向他那冷酷的双眸,努力辩解:“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以为许小姐与那位书生有些情愫……” 宋衍熠的眼神毫无暖意:“你随口与我说说也就罢了,为何又要对大夫人如此上心?你对她竟有如此兴趣?” 江雪君全身骤然紧绷,周遭空气似乎凝固,寒意自脚底升起,直透脊髓,令她不自觉地颤抖。 “我真的没那个意思……” 她的声音微弱,如同秋日里飘零的落叶,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温暖。 然而,宋衍熠的表情已如坚冰,语气更是冷漠至极,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这门婚事就此作罢,你回家让你父亲拟好退婚书送过来,也算给江家留个脸面。” 江雪君的震惊如晴天霹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话语如同锋利的匕首,深深刺入她的心脏。 就因为这区区小事,他竟要斩断两人之间的一切? 屏风后,崔缊蓉也是浑身一震,心中泛起惊涛骇浪,他当真要做出退婚这种决绝之事?! 江雪君慌忙中带着乞求,“是我错了,不该多言,我只是单纯好奇,没忍住脱口而出。就因为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就要断送两家的联姻,这不是让两家的情谊都受到伤害吗?” 然而,宋衍熠的表情依旧淡漠,眼中无波无澜,“谢家需要一位稳重、贤淑且能挑起家族重任的主母。未及入门便已心机重重,我初次宽恕了你,本以为你能懂得分寸。纵使你不知,你的父亲该不会也没有教过你为人处世的道理吧?” 江雪君如同被雷击中,身体僵立,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半句话也吐不出来。 父亲的叮嘱犹在耳畔,让他好好表现,一旦嫁入谢家,便要牢牢吸引住宋衍熠的心,恳求他为江家撑起一片天。 “江南盐税案,江家也难辞其咎,如果不是我当时的留情,你们整个家族恐怕早已身陷诏狱,生死未卜。” 宋衍熠的话如冬日寒风,刺骨入髓。 江雪君心胆俱裂,泪水不由自主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父亲曾经的严厉警告回荡心头,但她始终怀揣一丝幻想,以为正是自己的缘故,宋衍熠才网开一面。 她曾紧紧抓住那一线希望,不自觉地变得愈发贪婪。 “三日内将退婚书送来,至于盐税案,我不会再提及,但如果你不照做,后果如何你应该清楚。” 言毕,宋衍熠冷冷地扫视了翠竹一眼,翠竹立刻领会,上前对江雪君轻声说道:“江小姐,请吧。” 江雪君哪里舍得就此离去,还想极力挽回,可翠竹已不容分说地唤来两位仆妇,将她生拉硬拽地带出门外。 宋衍熠的目光穿过屏风,望向那呆滞的背影,不耐烦的情绪溢于言表,“还不过来说话?” 崔缊蓉木然地走出,心中满是疑惑,仅此小事,他就要如此决绝地退婚?她的嗓音干涩,“这样的决定是否过于草率,大夫人和老爷还未发表意见呢……” “是江家想退,不是我。” 宋衍熠语气淡淡,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显然,他已将江家逼到不得不退的地步,江家主动提出退婚,大夫人与老爷还能有何话说? 这便是他的手腕,总是能不动声色地让所有人顺从他的意愿。 “过来。” 简单二字,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崔缊蓉抿紧双唇,缓缓走向床边,他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 “原以为江家会乖乖听话,江雪君也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谁料到竟是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他的眉头紧锁,掩饰不住对江雪君的嫌恶之情。 崔缊蓉迟疑开口,“你最初为何要帮江家掩盖罪责?”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有权有势之人求情的画面,即使是郑国公府那样显赫的贵族,他也毫不留情地呈递证据,导致十几户名门巨族被抄家,刑场血流成河,世人皆言,小谢大人公正无私,是铁面无私的判官。 宋衍熠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皇上彻查盐税案,意在整肃朝纲,然而朝廷内部派系复杂,积弊已深,仅凭一案,又怎能清理得干净?皇帝渴望一柄锋利的刀,意在割除那些如蛀虫般的大臣,却不顾这把刀是否会因锋芒毕露,最终引来过多仇敌,乃至自掘坟墓的结局。” 崔缊蓉内心震撼,首次深切感受到了宫廷斗争的残酷与血腥。 然而,宋衍熠的脸上却是不以为意,“皇上或许并不在乎这些,但我要为自己留下退路。那被抄家的十三户权贵,九家隶属于晋王门下,四家则与宣王有所牵扯。我卖给了宣王一个人情。 第200章 机密私事 这样一来,江家就自然站在了宣王那一边。” 放过江家,既还了宣王人情,又暗暗握住了江家的软肋,通过联姻,他们将成为自己的棋子,而对于那些不从者,他并无兴趣强求。 “听说谢家祖训要求子孙忠心为官,远离党争。” 崔缊蓉轻声说道。 他面容平静,“那样的纯臣早已不复存在,那些话不过是对外界说的漂亮话罢了。” “那你准备支持宣王?” 崔缊蓉追问。 他笑而不答,深邃的眼神中藏着无法猜透的意图。 崔缊蓉猛然警觉,自己探问得太多,宫墙内的斗争越是深入,便越容易陷入危险。 这一切与她何干?察觉到崔缊蓉苍白的面色,宋衍熠轻轻抚摩她的脸颊,温柔安慰,“别怕,有我在,无人能伤你分毫。” 崔缊蓉心中一紧,不安之感更加强烈。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江家果然派人送来了退婚书。 老爷一时愕然,认为江家此举忘恩负义,能够与谢家联姻实乃几世修来的福分,怎敢主动提出退婚?而大夫人似乎已隐约窥见真相,怒气冲冲地赶往松鹤园,“是不是你暗中鼓动江家退亲的?!” 话语中充满了质问与怒火。 老爷对内宅纷扰向来不闻不问,大夫人亦不曾将宋衍熠婚前置办妾室的打算透露给他半分。 她心中有数,自己刚对宋衍熠发出警告,转瞬间江家便提出退婚,显然是察觉到了江雪君在背后使手段,从而心生不满。 这几日间,宋衍熠的伤势渐渐好转,终于能够离开床榻,此刻他身披一件素色外袍,端坐于书桌旁,仔细翻阅着堆叠的文书,面容上挂着一抹淡漠:“江家退婚,于我何碍?” “除了你还有谁?!雪君对你一片痴情,巴不得日日踏足谢府问候,江家对此桩婚事看得很重,如果不是你暗中作祟,他们怎会轻言放弃?!” 大夫人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尖锐。 宋衍熠抬头,目光中波澜不惊,语气平缓:“母亲,婚事既已告吹,多说无益。” “我让你处理掉许崔缊蓉,你倒先推掉了江家的婚约,难道是存心与我作对不成?!” 大夫人严厉地质询,话语中满是不容置疑。 “母亲多虑,江家退婚之后,重新商议联姻尚需时日,而纳妾之事则宜早不宜迟。老太太平日里对崔缊蓉疼爱有加,不忍心看她无名无分受人议论,我想趁着近日挑个好日子,给她一个正名的机会。” 宋衍熠言辞恳切,字字掷地有声。 闻言,大夫人的眼睛猛然一缩,凝视着眼前这个看似冷静却立场坚定的儿子,内心涌动起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情绪。 愤怒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大夫人浑身颤抖,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宋衍熠,话语断断续续:“你,你……” 宋衍熠目光幽深,笔直地与大夫人对视:“母亲,崔缊蓉是我必须拥有的。” “你这逆子!” 大夫人一甩衣袖,愤恨离去,怒意几乎冲破了房顶。 清水轩内,大夫人怒气冲冲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屋内的仆人们个个缩头缩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平日里持重自持的大夫人如此失态,实属罕见。 “夫人,算了吧,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大公子难得如此执着,他所渴望的,从来不会轻易放手。” 贴身侍女竹青在一旁劝解,声音柔和却坚定。 “我是在乎一个女人吗?” 大夫人摇头,眼中怒火未消,“他为了这样一个女子,闹得家宅不宁,甚至不惜毁弃婚约,如此女子若纳为妾,将来家中哪还会有安宁之日?” 她手扶额角,面色阴沉:“今日为了她能推掉订好的婚事,他日她入门之后,若仗着宠爱无法无天,岂不是要骑在正室的头上作威作福?更何况,万一她愈发娇纵,诞下庶长子,混淆嫡庶界限,引发兄弟间的争斗,家庭动荡不安又该如何收拾残局?” “羡儿作为长子,肩负着谢家三世的希望与未来,他人或可有过,但他绝不行!他自小聪明过人,全家上下的期望都寄托于他一身,而今竟因一女子屡次违反家规,将来前景难以预料!” 大夫人言语间充满了忧虑与无奈。 竹青连忙宽慰,一边轻轻按摩着夫人的肩膀:“夫人言之有理,只是大少爷好似被那女子迷了心窍,非她不可。依奴婢愚见,倒不如直接处理掉那丫头,以绝后患。” 竹青的眼中掠过一抹冷厉。 内宅的争斗不亚于朝堂之上,表面的家长里短之下隐藏着暗流汹涌,没有些手腕,又怎能驾驭这庞大家族?对于这样一位能惑人心智的女子,若劝说无果,悄然解决也算是干脆利落。 然而,大夫人的眼中却露出了一丝犹豫:“但她毕竟救过秀珠。” 大夫人膝下一双儿女,长子宋衍熠是她的骄傲,自幼便被送往家族书院,每月仅有一次归家的机会,归家亦是为了父亲的学问考核,母子之间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故而随着年岁的增长,两人之间的关系日渐疏远。 相比之下,小女儿秀珠虽不成气候,却懂得黏着母亲撒娇,是在大夫人亲自的悉心呵护下长大成人。 秀珠是她的心肝宝贝,如果不是许崔缊蓉那个夜晚出手相救,秀珠的命运将会如何,她简直不敢想象。 也正因如此,这件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异常棘手,复杂难解。 大夫人头痛地揉着太阳穴,满腔怒气无处排遣。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忙入内:“夫人,表小姐求见。” 大夫人面色不悦:“她来此何事?” “说是有关机密之事,想要与夫人私下商谈。” 大夫人揉了揉眉心:“罢了,让她进来吧。” “是。” 崔缊蓉迅速步入房中,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大娘子。” 大夫人面无表情:“你有何事?” 崔缊蓉忽然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决绝:“大娘子曾言,我救了五小姐,您会铭记我的恩情。今日,我欲请大娘子允许我使用这份恩情,换取一份恩典。” 大夫人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201章 有所回报 “你倒真是会借题发挥,莫非是想用这份恩情,让我同意你入门?” 然而,崔缊蓉却摇了摇头,清澈的眸子直视着大夫人:“我希望大娘子能够准许我离开谢府。” 大夫人闻言,顿时愣住了,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崔缊蓉重申,声音坚定无比:“请大娘子恩准我离开谢府。” “你要走?” 大夫人再次确认。 “是的。” 大夫人注视着面前这位面容平静,眼神却异常坚决的少女,脸上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良久之后才开口问道:“你为何要离开?” 崔缊蓉,一个出生于商贾之家的女子,自幼便深知自己身份的局限,不敢存有非分之想,尤其不敢轻易幻想踏入那高门大院的谢府门槛,那里象征着权力与地位,与她的世界遥不可及。 一日,面对大娘子那满含讽刺的冷言冷语,“若真是不敢高攀,又怎会暗中勾引大少爷,搞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字字如冰,掷地有声,令整个房间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 崔缊蓉神色淡然,声音却带着几分无奈:“过去,我确实被谢府那耀眼的权势蒙蔽了双眼,满脑子只想着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如今…” 她的话语中透出几分疲惫与释然。 “你现在又改主意了?” 大娘子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仿佛这样的转变在她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崔缊蓉轻轻抿了抿嘴唇,语气坚定:“现在我心中已经有了他人。” 此言一出,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波澜。 大娘子的脸色瞬间阴晴不定,青一阵白一阵,作为一生严守礼教的贵妇人,她几乎无法想象,竟有人能在她面前如此坦然地承认感情的转移! “你说的是那个穷酸书生?!” 言语中尽是不屑。 崔缊蓉微微颔首,眼中闪烁着坚定而温柔的光芒,“是的,他真心实意想要娶我,承诺一生只与我相守,那一刹那的温暖,让我有了想与他共度余生的冲动。” 大夫人内心五味杂陈,不知是该为这女子的直率感到欣慰,还是应为她对自家大少爷的背叛而愤怒,只觉胸中憋闷,难以抒发,“既然心意已决,你尽管去便是,反正你本来就与谢府无缘,又有谁能阻拦得了你?” 崔缊蓉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犹豫:“虽然我渴望离开,但我也不敢轻易得罪大少爷,这些话,我不敢直接对他说。” 大娘子闻言,眉宇间闪过一抹讶异,“那你为何敢对我说?!” 崔缊蓉的眼眸清澈而无辜,“正因为如此,我才恳求大夫人,看在我曾救过五小姐的情分上,将此事视为您对我的一次恩赐吧。” 大夫人内心暗自惊叹于这女子的心思玲珑,险些失态,“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帮你离开,从此断了与谢家的关系,我便成全你。但你要清楚,一旦离去,便再无回头之路。” 崔缊蓉的眼神异常坚定,“我若离开京城,此生不会再踏足燕京半步。” 大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冷硬地吐出一个字:“好。” 于她而言,只要这女子不入谢府门楣,一切与她无关。 “多谢大夫人。” 崔缊蓉感激地回应,转身离开。 当崔缊蓉重返松鹤园,宋衍熠的身影已在园中等候多时,他面色凝重,显然心情不佳。 崔缊蓉无意间与庆安对视,后者连忙低头,装作未曾留意,似乎在这个宅院中,她的任何举动都难逃他的注视。 崔缊蓉轻轻点了点头,确认了自己的行为,“是的,我去见了大夫人。” “去找她做什么?” 宋衍熠追问。 崔缊蓉坐在软榻旁,拉住了他的手,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我去找大夫人,是请求她允许我留在你身边。” 闻言,宋衍熠眼神微闪,眉宇间再次皱起,“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必理会大夫人怎么想,你这又是何苦自寻烦恼。” 他对母亲的情绪了如指掌,但这并不足以阻挡他纳她为妾的决心,他所决定的,从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崔缊蓉目光清亮,满含诚挚,“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亦想为你分担,不愿看你左右为难。大夫人毕竟是你的母亲,我希望她能够接纳我。” 他心头涌上一股柔软,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那你对大夫人说了什么?” 崔缊蓉嘴角勾勒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我对大夫人解释了与林晗之间的误会,并且承诺,即便进入松鹤园,我也会谦卑自守,不会因得宠而傲慢,定会谨守妾室之责,绝不会因我而让你破坏了府中的规矩。” 这些话听来合理,但在他耳中却有些刺耳。 他欣赏她的温顺,却不喜欢她在外人面前过于顺从的模样。 他面色一沉,“以后不要再去了,其他事情我自会处理。” 崔缊蓉却笑着摇头,“不必了,大夫人已经答应了。你也说过,大夫人偏爱循规蹈矩之人,何况我还是五小姐的救命恩人,大夫人内心对我有所愧疚,因此同意让我留下。这个月十五是个吉日,大夫人提议就在那天将我纳入门。” 他怔怔地看着她那灿烂如花的笑容,心中生出一丝恍惚。 自他受伤以来,她似乎一夜长大,不再拖延纳妾之事,每日相伴左右,甚至主动解决与大夫人的问题,只求让他无忧。 他轻抚她的脸颊,“你何须如此?” 崔缊蓉依偎在他的怀中,柔声细语,“你为救我,不惜生命,我理应有所回报。” 她的谎言虽多,但这句话,却是肺腑之言。 她所能做的实在太少,只希望在剩下的岁月里,倾尽所有对他好。 然而他并不十分开心,“仅仅是因为报恩吗?” 崔缊蓉不解地仰头,不明白为何他会不悦。 他凝视着她眼中那份纯真无邪的困惑,心中的不快莫名消散了大半。 罢了,何必事事斤斤计较?毕竟她已决意伴随他左右,共赴余生,未来的日子悠长,不论这份陪伴源自感激还是其他,她终归是心甘情愿。 他面容上的棱角在那一刻似乎都被温柔所融化,双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柔光 第202章 不舍 轻轻将她搂入自己温暖的怀抱中,仿佛这世上所有风雨都与他们无关,唯有彼此的心跳声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他的生命里,尽管外界看来权势滔天,应有尽有,但实际上却如飘零的落叶,没有真正的归宿,在那套铁律和冷酷的秩序中,他的内心世界一片荒芜,没有生机。 直至那个雨夜,崔缊蓉的悄然而至,如同破晓前的第一缕阳光,驱散了他世界的阴霾。 一年前的那一幕,依然清晰如昨。 她在雨中踉跄,衣裳尽湿,仿佛是从另一时空穿越而来的精灵,狼狈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纯真,闯入了他的世界。 书房内的烛光摇曳,她那颤抖的声音中带着无助和羞涩:“公子,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躲躲雨。” 相比之下,前一日在城门下偶遇的她,完全是另一个形象——坚韧独立,眼神坚毅,即便是冰凉的雨水也未能熄灭她眼中的火苗,与许多自诩勇敢的男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在疾驰的马车中,偶然的一瞥,便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误以为她是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女侠,未料到,仅仅一夜之间,她便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以一种几乎让人无法拒绝的姿态,走进了他的生活。 从此,她就像是一抹绚丽的色彩,给他的世界带来了久违的光明与温暖。 而今,纳妾的日子近在咫尺,仅仅两周的时间。 所幸,这只是一场没有太多繁文缛节的仪式,使得准备工作不至于太过繁琐。 松鹤园内上下人等为此忙碌不已,精心布置着崔缊蓉即将入住的居所,购置各式各样的物品,翠竹的身影在各个角落穿梭,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 崔缊蓉全心全意地照顾着病中的宋衍熠,每天按时替他换药、细心熬制汤药,还不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他诵读古籍,排解无聊。 在她的细心照料下,宋衍熠的病情恢复迅速,没过多久便能下床活动。 转瞬之间,距离那个吉祥的日子只剩下七天。 尽管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但身为朝中重臣的宋衍熠已经迫不及待地投身于繁忙的政务中,日子依旧充实而紧凑。 一个清晨,随着翠竹急促的脚步声,她匆忙通报:“大老爷来了!” 此时,崔缊蓉正端着热腾腾的药汤踏入房门,闻讯立即机敏地退出了房间,留下一室的沉静等待。 约莫一个时辰后,大老爷神色凝重地离开。 崔缊蓉再次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坐在书桌旁,眉头深锁的宋衍熠。 “发生了什么事?” 崔缊蓉的语气中充满了好奇与关心。 “蕲州那边出了一些状况,需要我去解决。” 他轻描淡写地答道。 “具体是什么状况?” 崔缊蓉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有淡淡的忧虑。 “似乎有一桩案件,可能与先前的盐税风波有关联。” 他解释道。 盐税一案非同小可,哪怕只有一丝关联,他也必须慎重以待,亲自前往查探究竟。 崔缊蓉的眉头轻轻皱起,流露出对他的担忧:“但是表兄,你的身体才刚刚好,这样四处奔波对你的恢复不利吧?” 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眼中满是宠溺:“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破碎的吗?” 崔缊蓉不解地凝视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他叹了口气:“我担心会耽误了我们的纳妾之礼。” “蕲州距京城不远,一日之内来回足够,怎么会来不及呢?” 崔缊蓉显得很轻松。 “我怕的是事情一旦复杂,可能就赶不回来了。” 他坦诚地说。 崔缊蓉闻言,反而笑开了:“那就换个日子嘛,这有什么难的?”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眼神异常认真:“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崔缊蓉心中一怔,随即被一阵暖流所包围,心中涌起一阵甜蜜与感动。 他忽然话锋一转:“要么,还是算了。” “什么?” 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决定不去蕲州了。” 他的心海中翻腾起难以名状的情绪,那是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道明的感觉。 明明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那么温柔体贴,甚至连纳妾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但他的心里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不安,也许只是自己的过分忧虑吧。 “这怎么行?国事大于私情,你若是因此耽搁了国事,我怕是在大太太那里更要遭人非议了。” 崔缊蓉小声嘀咕着,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他笑着将她拉到自己的膝上:“你呀,这小心思越来越多了。” 崔缊蓉轻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却满是柔情:“我只是不想让你左右为难。但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尽快赶回来。若是过了七天还见不到你,我可真的不管你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心中那份不安在她的娇嗔中淡去了大半,他再次捏了捏她的脸颊:“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嗯。” 崔缊蓉轻声回应。 时间紧迫,他不敢有片刻耽误,当下便决定出发。 庆安迅速为宋衍熠整理出两套替换的衣物。 “少爷,行李都收拾好了。” 宋衍熠这才站起身,准备启程。 崔缊蓉静静站在屋内,目送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心里莫名生出一种难言的疼痛。 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 一阵酸楚在胸口蔓延,她既希望他能够安心处理公事,又自私地渴望能够再多看他一眼。 “宋衍熠!” 最终,她忍不住,大声喊出了他的全名。 他身形一顿,转身回望,眉宇间满是疑惑。 她一步步向他走去,每一步都承载着千言万语。 “你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连名带姓地叫我?” 他嘴上虽如此说,但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之意,反而藏着几分欣慰。 她看见他眼中那抹不易察觉的喜悦。 在这一刻,他分明从她的眼中读出了眷恋与不舍,那是前所未有的深情与依赖。 她定定地望着他,目光仿佛要在这一刻将他的容颜深深铭记于心,因为她知道,这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聚,最后一次面对面地看着对方。 第203章 牵挂 “我只是去几天,很快就会回来,你怎么就如此不舍?” 他轻抚她的发丝,声音温和中带着几丝无奈。 她垂下眼帘,假装不在意:“谁说我不舍了。” 然而,心中的波澜早已无法掩饰。 他嘴角勾勒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那么,刚才究竟是谁喊住我,不让我离去的呢?” 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戏谑。 她脸色微红,正欲开口辩驳,却猛然间被他以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他轻轻地环抱住她的后脑勺,动作温柔而坚定,仿佛不愿让任何事物打扰到这一刻的宁静。 随后,他缓缓俯下身,唇瓣轻轻触碰在了一起,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微妙的电流。 在一旁静候的庆安和翠竹见状,惊得连忙转过身,脸上染上了羞涩的红晕,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震撼,慌乱中试图回避这过于亲密的场景。 “唔……” 崔缊蓉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身子微微僵硬,心中既惊讶又有些慌乱。 然而,就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想要推开他之际,他却已经松开了手,退后些许,保持了一个恰当的距离。 他的黑眸如夜空般深邃,其中闪烁着愉悦的光亮,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低声道:“等我回来。” 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承诺与依恋。 崔缊蓉的手指悄悄藏于袖中,无意识地轻轻颤抖着,她抿紧了嘴唇,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最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以一声细不可闻的“好”作为回应。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着期待,也藏着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从她这简单的一个字中汲取到了力量,随后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充满宠溺,最后在她的目光中毅然转身,踏上了即将远离的旅程。 崔缊蓉静静立在院子中央,目送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她的心,随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一点一滴沉入了深深的湖底。 尽管如此,她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自己无法也不愿再继续等待下去了。 庆安这才恍然意识到主人已悄然离去,赶紧抱着先前准备好的包裹,小跑着跟上了宋衍熠的脚步,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吩咐。 而翠竹,则是嬉笑着走到崔缊蓉身旁,调皮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人都走得看不见了,姐姐你还在看什么呢?” 她的语调轻松愉快,仿佛在试图化解周遭凝重的气氛。 崔缊蓉从思绪中被拉回现实,脸颊上染上了一抹不自觉的温热,带着些微的尴尬:“谁说我在看了。” 言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试图以玩笑掩饰内心的波澜。 翠竹故意拉长了音调,带着几分顽皮与亲昵:“是是是,我们崔缊蓉小姐才没有看呢,许姨娘~” 这声“姨娘”似一股冷冽的泉水,蓦然间浇灭了她心中的片刻迷离,令她清醒了过来。 翠竹仍沉浸在自己的话题中,兴高采烈地道:“你将要住的那处院落已经整理妥当,它紧邻少爷的卧房,原先是少爷的小书房。少爷特别交代,要将那里留给你居住,并且里面的每一样物品都是精心挑选,务必让你用得顺心。” 时间紧迫,她知道短时间内难以将一切安排得尽善尽美。 翠竹眼珠一转,忽然有了新主意:“我看,不如你就先搬进公子的房间暂住吧。反正公子尚未娶妻,将来这松鹤园,你自然就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了。” 崔缊蓉闻言,嘴角微微勾起,那笑容里含着淡淡的无奈与认同:“好。” 这一个字,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 --- 宋衍熠缓缓踱步至府邸的大门前,车马已整装待发,正欲踏上马车,心中却忽现一念。 “庆安。” 他轻唤。 “在。” 庆安立刻上前,神情专注。 “你回府之后,告诉丁冬,要她务必悉心照顾好表小姐,有任何情况都要立即通知我。” 宋衍熠的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 庆安闻言,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暗自揣摩,公子是否过于忧虑了?毕竟蕲州距离不远,来回不过是两三日的路程,何至于如此谨小慎微? 但主子的命令怎敢怠慢,庆安立刻恭敬应道:“遵命。” --- 次日清晨,崔缊蓉穿戴整齐,前往大夫人居所请早安。 大夫人正悠闲地斜靠在柔软的塌上,一手托腮,闭目养神,听到崔缊蓉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带着几丝慵懒:“羡儿已经出发了吗?” 崔缊蓉轻轻点头,声音柔和平静:“是的,已经走了。” 大夫人闻言,仿佛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向着身边的竹青使了个眼色。 竹青会意,双手捧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崔缊蓉手中。 崔缊蓉面露诧异之色,轻轻问道:“这是……” 大夫人神色郑重,语气中透露着几分少见的温情:“这里面是一千两白银,权当作是我为你添置的嫁妆。” 崔缊蓉连忙摇头推辞,语气中带着坚决:“大夫人,真的不必如此。” “收下吧。” 大夫人的眼神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疼爱与怜惜,“你失去了双亲,无人替你操办这些,但作为一个女子,出嫁时如果没有陪嫁,很容易在婆家遭受轻视。” 大夫人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感慨:“你曾经救了秀珠一命,是她的大恩人。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这点银钱,你务必收下,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崔缊蓉抿了抿嘴,眼眶微湿,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只承载着深情与厚望的小盒:“多谢大夫人,您的恩情,崔缊蓉铭记在心。” 言毕,她深深施了一礼,眼底闪烁着感激的泪光。 “所有准备已至臻完善,就在今夜,我将安排你秘密离开此地。自明日始,许崔缊蓉便如晨露般消逝,世上再无此人痕迹,未来的日子里,愿你各自珍重。“ 言罢,崔缊蓉步履轻盈,离开了清净幽雅的清水轩,复又迈上了前往二夫人庭院的石径。 第204章 琐事 二夫人于窗前窥见她意外到访,眉宇间闪过一丝讶异:“今日非你送药之期,怎得空闲至此?“ 崔缊蓉屈膝行礼,言语中透露出几分恳切:“今日特来拜访,实则有所求于二夫人。“ “这倒是稀罕,你即将步入松鹤园享受尊贵,怎还会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助力?“ 二夫人的话语里藏着微妙的尖锐,关于宋衍熠婚前坚决纳她为妾的风波早已在府内沸沸扬扬。 崔缊蓉神色坦然,直言不讳:“我幼弟阿谨正在二夫人叔父所管辖的茅山书院求学,望二夫人能遣人助他逃离,对外宣称他不幸失足坠崖,尸体无处可寻。“ 二夫人闻此言,面色陡变,惊讶不已:“什么?你这是何意?“ 崔缊蓉并无隐瞒之意,坦诚相告:“我已取得大夫人许可,不久便将离开谢府。“ 二夫人一时惊愕,脸庞凝固,良久未缓过神来:“你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心中有他,他说要明媒正娶我入门。“ 二夫人几乎不敢置信,语气带着责备:“你是否理智尚存?放弃谢府的荣华富贵,只为一段私情私奔?更何况,那人还是宋衍熠!“ “大夫人已然应允,恳求二夫人亦能伸出援手,莫让大夫人左右为难。“ 二夫人目光掠过竹青,心领神会于大夫人背后的意图。 既然是大夫人之意,她自是不便违逆,只能勉强点头应允:“好吧,我答应便是。“ 崔缊蓉淡然一笑,轻声道:“多谢二夫人恩典。“ 二夫人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追问道:“你确定考虑周全?看你正值青春年少,我怕你一时冲动,为了短暂的爱情而盲从男子私奔,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男儿的情意是最为飘忽不定之物。“ 婉儿轻轻一笑,眼神坚定:“我心中自有分寸。“ 正因为深知不能依附他人,她才决心离去。 随后,她从袖中取出一纸药方,缓缓递给二夫人:“此滋补方子,较之先前你向我索要的更为上乘,往后配药时,便以此方为准。“ 二夫人接过药方,眉头微蹙,细细展开,一眼便察觉到其中增添的一味草药。 而婉儿并未再多加解释,仅行礼后便转身离去了。 此刻,二夫人如梦初醒——原来,之前的药方竟是假的! 这个女子早有深谋远虑,悄然握紧了控制她的把柄。 对于这样一位机智灵敏的女子,二夫人实难相信她会为了一个男子放弃谢府的繁华,选择私奔。 一旁的竹青适时进言:“还望二夫人铭记心中,切莫多言。“ 二夫人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你去回复大夫人,让她放心便是。“ 婉儿回到秋水院,丫鬟丁咚立即上前迎接。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刚刚翠竹姐姐来说,绣娘们送来了一件喜服,让您试试看呢。“ 桌面上摆着一方托盘,其上覆盖着一块红布。 婉儿轻轻揭开红绸,展露出来的是一件色泽并非纯正的大红,而是略带玫瑰色的喜袍。 只有正妻出嫁时才能穿着纯粹的红色。 丁咚接着介绍:“这件喜服可是采蝶轩召集了十几位绣娘日夜赶工完成的,采用了上等的苏绣技艺,衣料选用了柔软的烟罗,您看这刺绣,细腻至极!“ 婉儿手指轻轻划过喜袍的纹理,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嗯,的确精致。“ “大少爷对您的用心可谓至极,纳妾之事竟操办得如同正妻进门一样隆重,我还听说,为您布置的新居家具皆是由名家工匠重新打造,难怪翠竹姐姐这段时日如此奔波劳碌。“ “小姐要不要现在就试试这件喜服?翠竹姐姐说如果不合身,还能及时送回去修改。“ 婉儿轻点下巴:“待会儿再说吧,我现在有些乏了。“ “好的!那小姐先好好休息。“ 丁咚识趣地退出房间。 婉儿重新将红布覆盖在喜服上,起身打开身边的箱笼,开始整理个人物品。 她并不想带走太多,首要之物是从衣柜深处取出了一个上锁的檀木盒。 开启之后,里面安放着父亲留下的地契与数张银票。 银票合计两千两白银,地契涉及两处庄园和百亩以上的药田,加之大夫人赠予的一千两,她手中的现银已有三千两之多。 一旦离开燕京城,她将设法委托人回林州处理那两处庄园和药田,若顺利售出,至少还可得一千到两千两银子。 只是那些产业眼下仍被继母牢牢把控,欲出售绝非易事。 这笔资金既要用于重振家族事业,又要供给阿瑾的学业,还需预留一部份作为将来自己的嫁妆。 林家家境贫寒,林晗初涉仕途,多半会被派遣至偏远之地任微职,疏通打点自是必不可少。 这区区三四千两,在谢家不过九牛一毛,高门大户的富庶是寻常百姓难以想象的。 但这些钱,却是她和阿瑾未来生活的唯一依托,必须慎之又慎,妥善规划。 远离燕京,一切从零开始,纵使有万千琐事挂心头,婉儿却感到,相较于在谢家做一名低微的小妾,这样的未来似乎更加光明且充满希望。 她仔细收好财务,继而打开妆奁,其中满载各式首饰,大多为宋衍熠所赠。 他自江南归来,更是赠送了她一对温润如玉的镯子,触手生温。 另外,还有一架古琴,据说是前朝遗留之物,尽管她不通琴技,也深知其价值非凡。 她抿抿嘴唇,终是未动分毫,将一切照原样归置。 直到夜色沉沉,星辰点点,丁咚再次轻敲房门,打破了室内宁静的氛围…… “小姐,该是享用晚餐的时刻了。” 门外,丁咚的声音温和而恭敬,轻轻穿透了黄昏的宁静。 “进来吧。” 婉如的回答简洁而平淡,仿佛每个字都经过了细腻的雕琢,透出一种不可言喻的清冷。 丁咚轻轻推开那扇雕花木门,迈步而入,目光即刻被室内的景象吸引——婉如静坐于床畔,背影温婉如水,与窗外渐渐沉寂的天色形成鲜明对比,让丁咚不禁微微一愣:“小姐,您醒来了?为何不唤我一声,也好让我提早为您准备晚餐呢。” 第205章 自我了结 婉如缓缓转过身,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只是刚刚醒来,试穿了一下那件嫁衣,觉得腰身似乎紧了些,你赶快帮我拿到采蝶轩,催促他们尽快修改。” 丁咚听罢,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小姐您的腰肢本就纤细如柳,怎么还会觉得不够合身呢?” “不合身便是不合身,时间紧迫,离纳妾之礼只剩下六日了,总不能让我穿着不合适的嫁衣,在大喜之日出丑吧?” 婉如的语气中难得地带了几分严厉,丁咚见状哪敢再多言,连忙端起桌上摆放的餐盘,应声道:“是,我立刻就去处理。” 话音落下,丁咚便急匆匆地转身出了门,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婉如目送丁咚离去的背影,轻吐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烦忧一并排出,但眉间的忧虑却依旧未曾散去。 这时,素月轻移莲步,步入房间,轻声道:“小姐,大太太那里的人已经到了。” 婉如轻轻点头,手中提着一只看似不起眼的小包裹,起身向外走去。 那只包裹里,除了必要的银票和一件简单的粗布裙外,别无他物。 见状,素月忍不住出声询问:“那些珍贵的首饰,小姐都不打算带上吗?留在这里未免太过可惜,若是典当出去,也能换得不少银两。” 婉如的语气平静而坚决:“那些东西太过显眼,而且你我心中清楚,它们都是何人所赠。一旦带出,恐怕还未等我走得远,麻烦便已找上门来。” 素月闻言,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心中暗自感叹:“小姐考虑得的确周全。” 正当此时,竹青嬷嬷已经来到了小院,正忙碌地指挥着几位婆子在院内各处细心地洒上香油,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幽香。 “小姐,请随我来。” 竹青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婉如微微点头,戴上斗篷的帽子,大半个脸庞隐匿在了夜色之中,只露出一双清澈却坚定的眼眸。 她紧紧跟随着竹青的步伐,一步步走出了秋水阁,融入了夜色的怀抱。 竹青领着婉如穿梭在曲折的长廊间,夜色中,两人的身影快步走向西边那扇平日紧闭,唯有下人才知晓的小门。 门外,一条狭窄而隐蔽的小巷中,一辆灰蓝色的马车静静守候,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一阵慌乱的呼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不好了!起火了!” 婉如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只见秋水阁的方向已被熊熊火焰包围,那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犹如地狱之火,炽热而狰狞。 竹青在一旁低声安慰:“小姐放心前去,后面的事情,大太太自然会料理妥当,就连替身都已准备好了,不会有丝毫差错。” 婉如抿紧了双唇,最终低下头,快步穿过了谢府的侧门,登上了那辆等候多时的马车。 随着车夫手中的鞭子一挥,马车扬起了尘土,从狭窄的小巷中疾驰而出,绕过谢府正门。 那金碧辉煌的“谢府”二字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耀眼,如同一个时代的印记。 婉如悄悄掀开车帘,回首望了最后一眼,心跳莫名加速。 一年前,她带着阿瑾,满心祈求地踏入了这扇大门,用尽浑身解数想要留下;一年后的今日,她历尽算计,终于得以逃离这片束缚之地。 这里既是她的绝境重生之所,也是令她每日如履薄冰的地方,对它的感情复杂而又难以名状,就像她对宋衍熠的感情一般。 然而,无论怎样,离开便意味着一切的终结,诸多纷扰与纠葛,无需再过分牵扯。 婉如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车帘,不再回头。 而在谢府之内,此刻已是一片混乱,仆人们四散奔逃,哀嚎声此起彼伏:“着火了!快去救火啊!” “秋水阁里面全是香油,这火根本没法扑灭!” 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甚至惊动了东苑的松鹤园。 翠竹听见“秋水阁”三字,心中顿时一紧,急忙冲出屋外查看。 火光映照着半空,照亮了她惊恐的脸庞,手指一颤,手中的托盘跌落在地,一套精致的白玉茶具瞬间化为碎片。 “快去救火啊!” 翠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向前猛冲。 赶到秋水院时,只见仆人们提着桶桶清水,拼尽全力地向着那肆虐的火海泼去,但那些水花不过是杯水车薪,对蔓延的火焰无能为力。 “这火,我们根本无法扑灭。整个院子都被香油浸透了,一旦点燃,就如同草原上的野火,用水是绝对压制不住的,只能任由其自行熄灭。” 小厮们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绝望。 翠竹心急如焚:“那,表小姐呢?表小姐有没有逃出来?” 仆人们的回答低沉而犹豫,似乎藏着不可言说的秘密:“似乎……没有看见她。”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让翠竹浑身一震,凝视着面前愈演愈烈的火势,以及被火舌无情吞噬的院落,她几乎不敢想象,若表小姐真的被困在那片火海之中,其命运恐怕早已凶险异常。 四周的仆人开始窃窃私语,那声音在这危机四伏的夜晚更添几分阴郁:“这场火势如此猛烈,还事先撒满了香油,看上去,像是自我了结。” “自我了结?怎么可能?人人都说她即将迎来人生巅峰啊!” “详情我不清楚,但我隐约听说,茅山书院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她的弟弟不慎失足,坠崖身亡……” “什么?!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翠竹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她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心中却已泛起了层层波澜。 在二夫人身边服侍多年,翠竹自是熟知这府中种种暗流涌动,手中的信件还带着夜晚的微凉,字迹清晰可见,而秋水院紧接着发生的火灾,两者之间那剪不断的联系,如同利刃悬于心头,让人不寒而栗。 翠竹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红润,急切中拉住了匆匆走过的一名小厮,眼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立刻,骑上最快的马,前往蕲州,务必把这消息告知大少爷!” 话语落下,掷地有声。 “是,小的明白!” 小厮应声,转身便是一路小跑,朝马厩飞奔而去。 —— 第206章 唯一的亲人 天边泛起鱼肚白,一辆不起眼的灰布马车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飞驰,如同夜色中的一道幽影,转瞬即逝,穿城而过,扬起一缕尘埃。 城门外,另一辆蓝布篷马车静静等待,马旁站着的林晗,眉宇间隐含焦急,不时地向远方眺望。 远处,尘埃之中隐约现出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他连忙迎上前去,脚步中夹杂着迫切与期待。 “许姑娘!” 他喊道,声音中带有几分沙哑。 马夫勒紧缰绳,马车缓缓停稳。 车内,崔缊蓉轻轻挑开窗帘一角,步履轻盈地下车,对着林晗柔声道:“林公子。” 林晗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与喜悦:“你终究是来了,我生怕你悄无声息地离去。” 崔缊蓉以一种平和而坚定的语气回应:“既已许下承诺,自当履行。”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份不可动摇的决绝。 林晗心潮澎湃,更添了几分决心,誓言脱口而出:“林晗此生,绝不辜负姑娘的期望与信任!” 崔缊蓉轻轻点头,仿佛对这回答十分满意:“那么,我们就出发吧。” “好!” 林晗答道,声音坚定。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如离弦之箭,载着崔缊蓉与素月,驶向未知的旅程。 而林晗则立于驾车之位,目光坚毅地望向前方。 朝廷赋予的使命,是让他成为偏远青州石崖县的县令,从此燕京城到青州,漫长旅程,至少半月有余,这一别,可能便是永恒的分离。 同时,另一侧,一匹快马如一道蓝色闪电掠过马车旁,它选择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方向,疾驰向蕲州,仿佛承载着另一段急迫的故事。 夜色褪去,晨曦初现,快马在天边第一缕阳光中抵达蕲州。 “少爷!大少爷!” 一名小厮气喘吁吁,心急如焚地闯进了宋衍熠的宁静院落。 此时的宋衍熠刚从晨梦中醒来,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仪容,面对小厮的仓皇而入,他神情中带着几分不解与冷漠:“何事如此匆忙,扰了清静?” “少爷,大事不好!秋水院昨晚突遭大火,整座院落付之一炬。” 小厮的话音越来越低,似是害怕传达这个噩耗。 宋衍熠的动作骤然僵硬,面上的冷漠瞬间被震惊取代,他厉声追问:“什么!全烧了?!表小姐呢?她怎么样了?!” 小厮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不已:“表小姐……没能逃出来……” 啪的一声,宋衍熠手中的面盆失手落地,水花四溅,湿了衣衫,也凉透了心。 “你说什么?!” 他脸色铁青,声音陡然高亢。 小厮吓得六神无主,语无伦次地诉说着:“火,火势太大,到处都是燃油,我们尽力灭火,可、可就是进不去,救不了……” 未等小厮说完,宋衍熠猛地推开房门,纵身跃上马背,如同一道狂风,直奔燕京方向。 “少爷!” 庆安惊呼,随即紧跟其后,两人如影随形,策马疾驰。 当宋衍熠风尘仆仆回到谢府时,已接近正午,这一路未曾片刻休息,仿佛在与时间竞赛,心中一片空白,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大少爷。” 守门的小仆一见他归来,连忙上前迎接。 宋衍熠猛地一拉马缰,骏马前蹄高扬,他矫健地跳下马背,直冲进院落,目的地只有一个——秋水阁。 此刻的秋水阁,已成一片灰烬,只剩下炭黑色的框架在诉说着昨晚的灾难。 翠竹、丁冬等仆人依旧守在那里,见到宋衍熠的瞬间,他们的脸色变得惨白,纷纷跪倒在地。 “少爷。” 他们低声唤道。 “她,在哪里?” 宋衍熠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平静得让人心悸。 丁冬含泪摇头,悲从中来:“奴婢真不知表小姐为何会这样,昨晚她突然说嫁衣不合身,让我拿去修改,以此为由支开了我。待我赶回,秋水阁已是一片火海。” “这样?” 宋衍熠的反应更像是听到一则荒谬的笑话,无法相信那个曾坚韧不拔,誓要活下去的人,会选择自我了结。 翠竹拭泪而跪:“少爷,听说许家小少爷不幸坠崖,至今连尸首都未找回,消息是昨晚才传来。表小姐一向将弟弟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 宋衍熠面容如冰,踏入这片焦黑的废墟。 屋内景象,与他记忆中的相差无几,只是那张陪伴多年的古琴只剩下焦黑的残骸,床上则覆盖着一块白布,遮住了某个残酷的事实。 宋衍熠目光定格在那块白布上,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缓慢靠近,手微微颤抖,一旁的小仆犹豫着开口:“少爷,尸体已难以辨认,少爷还是莫要看的好,以免……” “退下!” 宋衍熠厉声打断,两名小仆吓得连忙退避。 他强忍颤抖,亲手揭开白布,眼前的尸体面目全非,身后的仆人们皆不忍目睹,恐日后噩梦缠身。 宋衍熠紧盯着,眼神未曾有丝毫躲闪,仿佛想从这模糊的轮廓中找到反驳这一切的理由。 然而,那熟悉的身形,腕间熔毁的银镯,那是她视若珍宝之物,象征着母亲的遗愿,她曾无数次提及。 宋衍熠呼吸急促,复又迅速将白布盖回,一手支撑在床沿,口中喃喃自语,自我安慰:“这不是她,她怎会如此?她比任何人都更珍惜生命,更渴望活着。” 但现实是如此残酷,许书谨确已离去,他无法接受这事实。 他知道,许书谨对他意味着什么,她是这世间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是他的全部世界。 宋衍熠身形晃动,单膝跪倒在地,口中涌出一股殷红。 庆安惊呼,欲上前扶持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宋衍熠用袖口擦拭嘴角的血迹,无力地瘫坐在床边,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仿佛被悲伤的巨浪吞没。 周围的仆人们面面相觑,束手无策,不约而同地望向庆安,寻找解决之道。 庆安迟疑片刻,向他们轻轻摇头示意,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悄悄退出了房间。 不久,大夫人踏入院中。 “大夫人。” 众仆连忙行礼。 大夫人声音冷峻:“大少爷呢?” 她的询问在空气中凝结,无人敢轻易作答。 第207章 入殓 庆安的声音低沉而谨慎,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般吐出:“少爷正在里面,此刻恐怕不是见大夫人您的最佳时机。” 大夫人秀眉微蹙,轻轻踏入那已成废墟的院子。 四周,曾经的繁华已被烈火吞噬,只剩下一地灰烬与断壁残垣,那扇曾经威严矗立的大门,如今只余下一抹焦黑的轮廓。 站在院子中央,视线穿透空旷,直抵远处那间框架仅存、内部焦黑的寝室。 她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视线所及之处,大夫人看见宋衍熠孤独的身影,他静静地坐在一张被火焰舔舐得乌黑的床边,面容前所未有的憔悴,那份落魄让大夫人的心不禁一紧,仿若被针尖刺中,隐隐作痛。 她的眼神在那一瞬变得黯淡,唇瓣紧抿,似乎在压抑着内心的翻涌。 终于,她缓缓转身,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仿佛脚下拖拽着无形的枷锁,一步步走向院门。 “你们留在此地,务必看守好。” “是,大夫人。” 仆人们的回应在空荡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回荡着淡淡的忧伤。 随着大夫人离去的背影,竹青终于忍不住开口,言语间满是忧虑:“大公子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夫人您不过去劝慰一二吗?” “他何时真的听过旁人的劝说?还是算了吧,让他自己慢慢地走出来吧。他还年轻,对于一些本不应过分执着的事情执拗,也是这个年纪常有的事。” “是啊,不过是一个女子,怎么会让大公子如此……” 竹青的声音渐低,带着不解与叹息,“老奴看着大公子长大,从没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 这份不解,又何尝不在大夫人的心中盘旋? 宋衍熠自幼便比同龄人更为沉稳,即使面临泰山崩塌般的巨变,亦能神色不动。 而今,一个女子,不过是一个略显新奇的玩具,竟然让他如此痛苦不堪。 竹青轻叹一口气,似是在自言自语:“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她离开……” 大夫人闻言,语气陡然严厉:“糊涂!她离开了反而好,干净利落。他难过几天也就过去了,如果留下来,麻烦只会无穷无尽。羡儿对她这般上心,甚至不惜打破规矩,以后还不知要惹出多大的祸端。” 竹青忙赔笑认错:“是,夫人说得对。” 大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以此稳定心绪:“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不就是一个女子嘛,我们宋家难道还会出一个为情所困的痴人不成?” 话语虽含讽刺,却也透露出一丝无奈,让人难以反驳。 整个夜晚,宋衍熠就像一座雕塑,枯坐在秋水院中,脑海一片空白,思绪凝滞,久久无法回神,始终不愿接受那突如其来的诀别。 然而,现实的残酷不容置疑,那副已无生气的身躯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面目模糊,提醒着他这一切的真实性。 他这一生,筹谋算计,从不曾有过丝毫失控,这是他首次,仿佛被晴空之下的雷电击中,彻底迷失,无法自拔。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庆安小心翼翼地再次踏入那悲伤的房间:“公子,棺椁已经备好,是否考虑先让那位姑娘入殓,设置灵堂,让她得以安息呢?” 宋衍熠依然僵坐在床边,只是脸色更加苍白,那双平日里明亮如星的眸子,此刻空洞无神,仿佛生命之泉已经枯竭,他自己才是那个真正逝去的人。 房间内,寂静得仿佛能够听到心跳的声音,庆安等待着回答,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多年的侍奉生涯,他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内心不由得泛起一阵慌乱。 就在庆安感到快要窒息之时,宋衍熠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让人胆寒,却又带着一种无力回天的绝望:“入殓吧。” 尽管绝望,这却是唯一的路,至少要让她走得安详。 庆安心中的重石终于落地,连忙应允:“是!” 棺椁被缓缓抬入院中,正当庆安欲唤小厮抬遗体之时,宋衍熠却亲自站起身,用颤抖的双手轻轻抱起那具焦黑的身躯。 庆安的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与这难以理解的行为保持着距离。 宋衍熠动作轻柔地将遗体放置在棺内,小厮们迅速合上棺盖,紧紧系上绳索,四人一合力,将棺木抬了起来。 “公子,是否将灵堂设在城外的庄园?” 庆安轻声询问。 崔缊蓉毕竟不是宋家正室,直接在谢府设灵不合礼仪,好在宋家拥有多处庄园别墅,选一处风景宜人的地方设灵堂恰如其分。 “不必,就在松鹤园。” 庆安闻言,眼神闪过一丝惊诧:“这,这恐怕不妥吧。” 许家姑娘的身份尚未确定,即便最终成为宋家之人,也只能算是侧室,而侧室去世怎能直接在府中设灵,更别说选在松鹤园这样显赫之地! 宋衍熠的眼神冷如寒冰,庆安浑身一凛,连忙应诺:“小的立刻去安排。” 灵柩被送回了松鹤园,翠竹围绕之中,灵堂迅速搭建起来。 正厅挂满了白绫,香炉青烟袅袅,棺木静置于中央。 宋衍熠换上一身素衣,坐在蒲团上,手持黄纸,一张接一张地投入火盆。 火苗跳跃,却映不出他眼中的半点光芒,犹如深秋里枯萎的荷花,失去了生命的色彩。 仆人们默默守在门外,无人敢去打扰。 从晨曦至夜幕,他独自一人,在那片属于哀悼的空间里,拒绝见任何人。 夜,越来越深,他的双眼因长时间未眠而布满血丝,倚着棺木,缓缓瘫坐在地,嗓音沙哑:“若是早知有今日,我定会对你更好一些。” “婉婉,你会怪我吗?” 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带着自我嘲讽,“你或许早已忘记了我。许书谨一走,你的心也随之而去,那我又算得了什么?在你做出那个决定时,可曾有一刻想起过我?” 心脏仿佛被锋利的刀刃切割,呼吸变得艰难,他双手掩面,痛苦地自责:“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蕲州的,若我没有离开,绝不会让你遭受此劫。” 夜色深沉,周遭一片死寂,悔恨、抱怨、无奈、愤怒,所有的情感都被夜的深渊吞没,她再也无法给予任何回应。 第208章 重新开始生活 守灵七日,终于迎来了下葬的日子。 宋衍熠守了整整七日,人消瘦了许多,一向整洁的下巴竟也长出了青涩的胡茬,身上的白衣褶皱不堪,但他似乎全然不觉。 “少爷,选择何处作为安葬之地呢?” 庆安轻声询问,声音里满是小心与关切。 宋衍熠沉默如同深秋的湖水,静谧而沉重,良久之后,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哀伤,缓缓答道:“就怀玉山吧。” 一旁的庆安心底暗自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少爷没有提及将她安置于宋家的祖坟之中,私设灵堂已是风波不小,若是真的迁入祖坟,恐怕宋家的长辈们会掀起一场真正的轩然大波。 其实,对于让那位自由如风的女子步入宋家祖坟,与那些传统古板的先辈们同眠,宋衍熠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与那些生前便将规矩视为生命的老人共处,对她而言绝非乐事,只会让她在九泉之下亦无法安宁。 他深知,那份拘谨与束缚,是她此生最不愿承受之重。 怀玉山,一个风景如画之地,此时正值春光明媚,万物复苏,选择此处作为她的最后归宿,似乎是再合适不过。 将来某日,自己也终将随风而去,希望能在此长眠,永远守护在她的身旁。 随着灵柩被小心翼翼地抬起,翠竹等仆人沿着蜿蜒的小径,撒下片片白纸,仿佛是为这段凄美的旅程铺设一条通往宁静的道路,护送着那沉睡的灵魂前往怀玉山。 山间的风,轻柔而又略带凉意,春日的阳光温柔地洒落,白纸在微风中缓缓飘散,宛如雪花般轻盈。 宋衍熠矗立于新挖的墓穴前,目光紧紧跟随缓缓下沉的灵柩,每一铲泥土的落下,庆安他们的每一次挥铲填土,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他的心头,几乎令他窒息。 直到最后一捧黄土覆盖了棺木,彻底掩去了所有痕迹,他才仿佛被一盆冷水浇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实——她,真的离开了。 绝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宋衍熠紧闭双眼,试图掩盖那已微微泛红的眼眶,然而眼角滑落的泪水,却像是失控的溪流,无声地宣告着内心的崩溃。 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宋衍熠以身体不适为由,连续半月未曾出现在朝堂之上,外界的猜测与议论沸反盈天。 大夫人则严密封锁消息,不允许任何流言蜚语扩散,整个宋家如同被一层沉重的阴霾所笼罩,无人敢于轻举妄动,一片压抑之气弥漫不散。 --- “小姐,我们到青州啦!” 素月的声音中难掩兴奋与喜悦。 崔缊蓉轻轻掀开车帘,目光穿过薄薄的丝帘,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巍峨的城楼,灰蒙蒙的石砖上,“青州”两个大字苍劲有力,格外醒目。 她的眼眸瞬间被点亮,闪烁着好奇与期待:“这就是青州吗?” 林晗驾驭着马车,侧首笑道:“对啊,我们先去石崖县安顿下来,你的弟弟也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崔缊蓉记得自己曾吩咐二夫人安排人直接将阿谨接到青州,毕竟茅山书院距离青州较近,按理说应该会比他们更早到达。 “应该快了吧。” 话音未落,马车已缓缓行至城门之下,守卫的士兵拦住了他们,声音中带着几分例行公事的冷漠:“通行文牒出示一下。” 林晗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那象征着皇命的圣旨:“在下是新上任的石崖县令。” 士兵一见圣旨,态度顿时变得恭敬起来,不再对车内其他人多加盘问,而是拱手施礼:“大人请进。” 林晗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一种身为官者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虽说是芝麻小官,但毕竟也是官,能被人如此尊敬,也算是这些年寒窗苦读没有白费。 马车继续前行,穿城而过时,一声熟悉且充满惊喜的呼喊穿透嘈杂:“姐姐!” 崔缊蓉猛地掀开车帘,眼前正是期盼已久的阿谨:“阿谨!” 林晗立即勒紧缰绳,马车稳稳停下,崔缊蓉灵活地跳下车,一把拥住了阿谨:“阿谨,你什么时候到的?” “我提前了好几天就来了,想早点见到你,所以就在这儿等着了。” 阿谨身后,站着一位面色和善的男子,是二夫人家的远亲。 “人我已经安全送到,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道。 崔缊蓉立刻掏出一袋银两递给他,感激地说道:“辛苦你了。” 那人喜笑颜开地接过了银两,客气地回道:“为主子效力,这是我应该做的,小姐太客气了。” “这件事还请你保密。” 崔缊蓉叮嘱道。 “放心吧,二小姐早就交代过我了。” 说罢,这人揣好银两,利落地翻身骑上马背,扬尘而去。 林晗走下马车,崔缊蓉拉着阿谨向他介绍:“阿谨,这位是林公子。” 阿谨疑惑地望着林晗,又转向崔缊蓉,一脸的不解:“姐姐,你们俩私奔吗?” 林晗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刚想辩解,却发现难以启齿,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崔缊蓉。 崔缊蓉轻轻捏了捏阿谨的脸颊,笑骂道:“别乱说。” 林晗尴尬地笑笑,连忙岔开话题:“我们先去石崖县吧。” “好的!” 崔缊蓉爽快答应,眼中闪烁着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光芒。 再次登上马车,许书谨这才悄悄在崔缊蓉耳边问道:“姐姐,你要和他成亲吗?” 驾车的林晗耳根微红,显然也听到了这句私语。 崔缊蓉微笑着点头:“嗯。” “那你喜欢他吗?” “小孩子别老想这些。” 崔缊蓉轻描淡写地回答。 “那我们离开了宋家,许家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崔缊蓉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放心吧,许家找不到我们的,对我们来说,他们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 许书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再说,林晗哥哥现在已经是官员了,许家哪里还敢轻易招惹?” 驾车的林晗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板,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许书谨的眼中闪烁出憧憬之色:“那我们终于可以安定地生活了。” “没错,我已经计划好了,到了石崖县,我会重开药铺,重新开始。你要好好念书,将来也能像你林晗哥一样,金榜题名。” 第209章 情深意重 听了这话,许书谨的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满怀期待地紧握着崔缊蓉的手:“好的!” 崔缊蓉望向窗外,零星的摊贩点缀着街道,虽然不及燕京的繁华,也没有那些精致的亭台楼阁,但却多了几分质朴与宁静。 在这里,他们或许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安宁与幸福。 在燕京城这个繁华与权力交织的中心,宋衍熠的避世之举如同投石入水,激起了层层涟漪。 松鹤园内,翠竹轻摇,似乎也在轻叹这位权臣的决绝与哀愁。 整整三十日,朝野内外议论纷纷,无人知晓这位曾经权柄滔天的男子为何会选择在这个关键时刻抽身而退,只留下“病体”二字作为托词,连皇帝陛下也不得不派出使者,意图探寻这位重臣的心思。 苏言,一位忠诚且机敏的挚友,脚步匆忙,带着几分焦急与担忧踏入了松鹤园。 眼前,那曾经意气风发的宋衍熠,如今竟显得如此消瘦憔悴,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带走,令苏言心头猛地一紧,难以置信地问道:“羡予,你究竟怎么了?何苦将自己折磨至此?” 宋衍熠身着一袭素白,衣衫单薄,发丝半长,仅简单以白丝带束起,这番随意的装扮反衬出他面容的冷漠与疏离。 他沉默不语,指尖轻拨古琴,弦音低沉,宛如他心中难以言说的痛楚,令人不忍打扰。 苏言的声音柔和而谨慎,仿佛在与一只受伤的野兽对话,既想安慰,又怕触碰伤疤:“一月已逝,生死轮回,我们活着的人仍需前行。你知道的,她希望看到的是你的坚强,而非你此刻的消沉。” 宋衍熠的指尖在琴弦上微微一顿,似乎有那么一刹那,一抹细微的情感波动在他的眼底闪现——她,会为他此刻的颓废而悲伤吗? 在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她可有想过他会如何承受? 苏言见状,语气稍显坚决,试图用理智唤醒眼前这个沉浸在悲伤中的好友:“羡予,你若再这样下去,朝局恐有动荡。我们筹谋多年的大计,难道要因为个人情感而功败垂成?她,定然愿意见到你活出自己的精彩。” 宋衍熠的目光最终从琴弦上抬起,沉静片刻后,终于吐出一句:“明日,我会重返朝堂。” 这不仅仅是为了履行职责,更是为了让她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苏言心中的一块石头悄然落地,他知道,好友的心结正渐渐解开。 宋衍熠起身,缓缓走出松鹤园,而守在门外的庆安见状连忙跟随,却被他以冰冷的语调制止:“不必相随。” 庆安停下脚步,目光中满是忧虑,只见宋衍熠向着那片废墟般的秋水院行去。 那里,曾是一片温柔乡,而今却成了无人敢踏足的禁地,不仅是因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更因为宋衍熠下达的严禁令,让它变得愈发凄凉寂寞。 踏入秋水院,宋衍熠孤独的身影与这废弃之地融为一体,仿佛他是这片死寂的一部分。 他不能继续沉浸于悲伤,必须整理她的遗物,不让那些物品孤零零地留在这里,承受时间的遗忘。 小院中,一切都已面目全非,衣柜内的衣物化为碎片,那是她曾经穿着的衣物,每一件都被他细心收拾,仿佛在通过这些碎片回忆往昔的温馨。 特设的药架在大火中化为乌有,仅剩下几件药碾工具,那些对她来说如同生命的宝贝,也被他仔细收集起来。 望着那只剩下焦黑残骸的古琴,他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她总是调皮地逃避练琴,或许他当初不该强迫她爱上琴音,那并非她的所爱。 梳妆台上,珠宝首饰散乱,大多已损毁,金银交杂,那些他为她精心挑选的饰品,她却常常羞涩地不愿意佩戴,像极了一只胆小而又纯真的小动物。 他一件件地整理着这些残破之物,打开了她的箱笼。 箱内,大部分物品奇迹般地完好无损,衣物与药材,大多是来自许家的旧物,她视若珍宝。 在轻轻翻捡间,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记忆回溯到一年前,她带着许书谨逃至燕京,求助于宋家。 紧接着,许家的到来,尤其是那位继母的介入,让事情变得复杂,甚至还惊动了官府。 如果不是他暗中斡旋,许家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为何许家会对一名孤女如此执着? 除非…… 她携带着足以让他们心动的财富。 虽然从未对此深入探究,因为他并不在乎那些物质的得失,但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崔缊蓉定是触动了继母的利益,才会引发那种不死不休的追杀。 这个念头让他猛然惊醒,开始疯狂地在房间内翻找,箱子、柜子被一一打开,物件倾洒一地,他仔细寻找每一个角落,却没有发现任何值钱的东西,更别说银票的踪迹。 即便是在被大火侵蚀的地方,也应该留有些许线索,可是,他什么也没找到。 难道,是他的判断错了? 崔缊蓉并没有携带财富离开? 还是…… 宋衍熠的面色微微一变,心中的疑云越来越浓,他厉声呼唤侍从:“来人!” 门外的侍从匆忙进来:“大公子有何吩咐?” “派庆安前往林州,把许家的人带来,告诉他们崔缊蓉已经离去,让他们来为她做最后的告别。” “是!” --- “崔缊蓉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三夫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 原本还担心她活着成为宋衍熠的侧室,日后的日子该如何是好。 尤其如果她鼓动宋衍熠调查那场关于马匪的风波,一旦牵扯到自己,那将是无法挽回的尴尬与危机。 谢秀云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那丫头自作孽不可活,许书谨既然已不在人世,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没想到宋衍熠对那丫头如此情深意重,不但在松鹤园设了灵堂,还打算请许家的人来祭拜,真是……” 三夫人一想起这些就心有余悸,若那丫头真成了宋衍熠的侧室,以她的手腕,自己的地位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谢秀云不满地抱怨:“许家那些粗鄙的商人也配迈进宋家的大门?万一他们借此攀附上来,我们的日子还怎么过?” 第210章 想过简单的日子 “呸!那些下等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还是远离为妙,省得和他们沾上关系。” 三夫人嘴上虽满是不屑,但眼神中却藏着一抹掩饰不住的得意。 昔日,她与妹妹一同待嫁,妹妹无论哪方面都比她出色,深受父母宠爱。 谁料妹妹偏偏迷恋上了一个商贾之子,下嫁为商妇,哪像自己,精明地选择了权贵之家——宋家,从此地位天壤之别。 如今,崔缊蓉和许书谨的离开,对三夫人而言,无异于扫清了心头的阴霾,那些穷酸的亲戚终于不再碍眼,让人心境畅快不少。 青州,一座古朴而宁静的古城,其下的石崖县更是藏匿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在这县城的一隅,槐树巷深处,如同一幅被遗忘的画卷,静静地展开。 这里没有喧嚣的市井气息,只有一家新开张的小药店,宛如一株嫩芽,在石缝中顽强生长。 小店名为“回春堂”,外表毫不起眼,门面斑驳,仿佛岁月在这里轻轻留痕。 窄窄的过道只能勉强让三两行人擦肩而过,但这小小的空间里,却蕴藏着丰富的草药与生活的希望。 柜台虽旧,却擦拭得一尘不染,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药材,它们来自山野,带着大自然的气息。 崔缊蓉,这位穿着朴素棉布裙的女子,她的身影在小店内忙碌穿梭。 她的发丝被巧妙地半披半编成一条大辫子,轻轻搭在胸前,既朴素又不失韵味。 她围着一条干净的围裙,袖子卷至臂弯,站在一只看似有些年岁的木板凳上,踮着脚尖,努力地将药品整齐地归置在高处的柜格中。 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棂,洒在她专注的脸上,给她平添了几分温柔的光辉。 林晗的到来打断了这份宁静,见到崔缊蓉独自艰难地摆放物品,他快步上前,想要分担她的辛劳。 “我来帮你!”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关切。 然而,崔缊蓉已迅速地完成了手头的工作,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过身,笑容温暖如春:“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轻柔,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林晗的目光在店内来回扫视,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你这店位置是不是太偏僻了,看样子生意清淡得很。” 他环顾四周,心中满是为她考虑的细腻。 崔缊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酒香不怕巷子深,真正寻找良医妙药的人,最在意的是疗效,而非店铺的门面大小。” 她的话语透露出对未来的信心与乐观。 这段时间以来,崔缊蓉在青州已生活了半月有余,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她先是在城边置了一座小巧的院落安家,随后便着手开设了这家草药店。 她的每一个选择,都透着独立与坚韧。 林晗从怀中掏出了两本用油纸细心包裹的小册子,郑重地递给崔缊蓉,像是递过了两个世界的通行证。 “对了,你和阿谨的户籍文书已经办妥了,你看。”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成就感。 崔缊蓉接过册子,轻轻翻开,确认无疑,这是柳州白云县的户籍证明,她与阿谨的名字已被巧妙地更改为白薇与白徵。 对于两人而言,全新的身份象征着全新的开始,但也承载着过去不得不舍弃的种种。 林晗身为石崖县令,帮助他们重入户籍并非难事,但他仍需谨慎行事,于是巧妙地借助外县的关系网,通过李县令的帮忙,顺利完成了这件颇为棘手的事情。 青州府内其他六县的县令纷纷前来祝贺,这份人情网也为林晗解决了很多难题。 崔缊蓉小心翼翼地将这两本薄薄的册子收好,眼底流露出感激:“真是谢谢你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真挚的情感。 林晗笑着摆手:“这有什么,你总是太过小心了,换个名字换个地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宋家那边既然认为你已不在人世,自然不会再找你麻烦。况且,你是个清清白白的良民,又不是什么逃犯。” 崔缊蓉轻轻抿了抿唇,眉头微蹙:“可我心中还是难以完全放下那份戒备。” 长年在宋家的日子让她习惯了提心吊胆,即便如今有了新的生活,那份根植于心的警惕却难以轻易消散。 药店的选择,也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这偏僻的角落,狭小的门面,都成为了她的保护色,藏身于槐树巷深处,仿佛是刻意避开世人目光的所在。 她内心盘算,或许再过些时日,待到一切风平浪静,她便能真正放下心头的大石,那时再开一间规模更大、更为显眼的药店,去追寻属于自己的事业梦想。 林晗感受到了她的担忧,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他的承诺沉稳而有力,给予崔缊蓉莫大的安心感。 但她对药店的客源问题依旧心存疑虑:“你这药店如此隐蔽,哪会有客人上门呢?” 林晗望向门外稀疏的人流,心中难免生出几分焦虑。 崔缊蓉却是一脸的从容自若:“没事,我可以主动出击,四处走走去为人们治病,名声一旦传开,自然会有人慕名而来。” 她的话语里满是对未来的自信与期待。 林晗的神色变得柔和而又复杂,他担忧地想,这样抛头露面,她那清丽脱俗的容貌会不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在这个世界上,美貌往往伴随着风险,尤其是对一位独自行走在外的女子而言。 崔缊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不累的,我从小就跟随父亲行医,走村串户,早已习惯这样的日子,简单得很。” 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孩童般的纯真。 此时,林晗的眼神变得有些痴迷,喉头微微滚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梗在胸口,最终只吐出了几句话,磕磕绊绊的:“我…我把母亲接过来了,她很想见你,还想谈谈…谈谈我们的婚事。” 他的脸庞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崔缊蓉闻言,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行啊。” 她的语气平淡,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母亲说,我年纪也不小了,结婚要趁早,不知道婚期能不能早点定下来?” 第211章 查清 林晗的眼中满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却又带着一丝不确定。 崔缊蓉的神色却略显迟疑:“可是,我怕被发现…”过去的阴影仍在她心中投下长长的影子,她担心宋衍熠的猜疑未消,不想因此给林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晗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无比:“别担心,我现在也是朝廷命官,你嫁给我便是官眷,即便他发现了,也不敢对官家人轻举妄动。”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力量,希望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崔缊蓉的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林晗的坚持让她感动,但内心的顾虑依然让她犹豫不决。 她知道,如果婚事拖延得太久,可能会有更多的变数。 就在几天前,两人一同上街考察其他药店医馆,茶楼小憩时,王员外的小儿子曾凑上来攀谈,表面看似寒暄,实则目光不断偷瞄崔缊蓉。 尽管崔缊蓉态度冷淡,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但这场景还是让林晗心中泛起了波澜。 更不用说,林晗压根不相信宋衍熠真能发现崔缊蓉是装死的真相。 那场精心设计的“死亡”布局如此周密,几乎天衣无缝,除非是神明,否则谁能从中嗅出一丝破绽? 崔缊蓉的眉头轻锁,显得有些迷茫,似乎正挣扎于两难之间。 这时,林晗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目光里满是坚定不移:“婉婉,我们尽快把婚事办了,我会永远守护你。”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崔缊蓉望着他那双充满期盼与决心的眼眸,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终于烟消云散,她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好吧。” 林晗的双眼瞬间明亮了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那就定在下个月成婚!”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对幸福生活的无限向往。 在普通人家里,婚姻无需像大户人家那样繁复冗长的准备,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筹划一场简单而温馨的婚礼。 京城,遥远而辉煌的燕京,虽然与他们所在的小镇相隔万里,但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同样可以演绎出动人的爱情故事。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悠然驶入城门,马蹄踏着青石板路发出沉稳的响声,目标明确地朝着谢府径直而行。 沿途的守卫和行人自动让出道来,似乎对这辆马车以及它所承载的主人颇为敬畏,马车的每一次轻微颠簸都预示着一种不可言喻的权势与地位。 随着车帘轻轻挑起,一位身着华美绫罗绸缎,头饰繁复、金银珠翠交相辉映的妇人缓缓走下车来。 阳光下,那些首饰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主人的富足与张扬。 “许夫人。” 门前等候多时的翠竹低声唤道,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妇人身上的行头,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蹙起。 在她看来,这般近乎炫耀的装扮更像是急于展示新得的财富,而非真正贵族的内敛与含蓄。 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悯,毕竟,女儿已不在人世,这样的打扮,究竟是来哀悼还是别有所图? 妇人,即王氏,似乎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只轻轻抚了抚头上的金钗,姿态优雅,流露出一种刻意营造的高贵气息。 “有劳谢大少爷召唤,我那苦命的女儿,究竟被安葬在何处?” 语毕,她的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期待与算计。 “不急,我家少爷有言在先,欲先与夫人相见,有些关乎崔缊蓉的事宜需当面交代。” 翠竹的话语温和却坚定,引得王氏眼眸瞬间一亮,三声“好好好”脱口而出,掩饰不住内心的窃喜。 对于这次造访,她有着自己的盘算,至于崔缊蓉的生死,在她心中早已淡漠,不过是达到目的的手段之一。 随着翠竹引导,王氏步入了谢府的巍峨大门。 府内景象尽显庄重与雅致,每一砖一瓦皆透露着不凡的气派。 宋衍熠已静候在前厅,一袭素白长衫,仅以简约的锦带束起一头黑发,不着丝毫金银,却自有一种超脱凡俗的气质,令人敬仰。 王氏踏入厅堂,刹那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不由得收敛了那份跋扈,语气温和而谨慎,“谢大公子。” 回想起一年前的首次会面,她仍记忆犹新,这位年轻公子身上散发出的非凡气场,使她不得不重新评估。 他的话语淡漠中带有一丝冷意:“崔缊蓉已离我们而去,今日请您前来,是为了归还她的遗物。” 闻听此言,王氏的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之光,“真的!那实在是太好了!” 她心中的盘算已然昭然若揭。 然而,宋衍熠不动声色,目光深邃:“听说崔缊蓉离开时带走了一些财物?” 话语中似有无限深意。 王氏眼珠一转,立刻附和道,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夸张:“对,对!数万两银票!那丫头真是不孝,将家中储蓄席卷一空,让我颜面何存。如今她虽逝,但她留下的亏空,却难以填补……” 宋衍熠的目光愈加深邃,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确定?若与事实有出入,本府只能请官府介入,一旦查明有欺瞒,法律自有严惩。” 这一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王氏立刻改了口风,声音颤抖:“不,不是那样!是两千两白银,加上两处庄园与百亩药田的地契,合计不过四五千两左右。” 宋衍熠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压迫感令人心悸:“你确定?!” 王氏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慌乱之中连声道:“我确定!公子若不信,我愿献上账本以供核实。我对天发誓,句句属实!” 面对宋衍熠沉如寒潭的脸色,王氏恐惧到了极点,哪里还敢再有半句虚言,将所有情况如实道来。 而宋衍熠在一阵沉默之后,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快让王氏惊恐得浑身颤抖,仿若感受到了末日的临近。 然而,他只是大步流星地从她身旁穿过,径直离开了花厅,留下一脸错愕的王氏。 翠竹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不失威严:“王夫人,请先回去,待账目核查清楚,自然会将银两归还。” 王氏哪敢拒绝,连忙点头如捣蒜,连声应诺,心中再不敢有丝毫对抗谢府的念头。 第212章 改头换面 宋衍熠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府门外,庆安赶忙追了上去,满心的不解:“公子。” “你即刻前往大理寺,为我寻来一名仵作。” 宋衍熠的声音穿透寒风,显得异常冷静。 “仵作?大理寺?” 庆安疑惑不已。 宋衍熠没有多言,跃上马背,口中吐出两个字:“怀玉山。” 随即双腿一夹,骏马嘶鸣,犹如离弦之箭,向远处疾驰而去,侍卫们紧跟其后。 庆安愣在原地,震惊之余逐渐醒悟,公子竟是要去验证表小姐的遗体? 惊醒之后,庆安不敢怠慢,匆匆备马向大理寺疾驰。 此时此刻,怀玉山间,云雾缭绕,宋衍熠矗立在崔缊蓉的墓碑前,目光坚定,命令侍卫:“挖开。” 虽然心中疑惑,但侍卫们无一敢违抗,铁铲挥动间,泥土飞扬,沉重的棺木渐渐露出了真容,一场揭开真相的风暴正悄然酝酿。 宋衍熠屹立于斑驳墓坑之畔,眼神锐利如鹰,静默地凝视着那沉重的棺木,周遭空气似被其冷冽的目光冻结,一片死寂之中唯有风声与枯叶摩擦的细微声响。 最终,在一阵不详的嘎吱声中,棺盖被缓缓掀起,犹如揭开了一个不应为人所知的秘密。 棺内,一幅骇人的景象赫然显现:一具焦黑的身躯静静躺在其中,皮肤早已失去了生命的光泽,被岁月侵蚀得斑驳陆离。 由于深埋地下多日,尸体开始显露出腐败的迹象,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伴着暗绿色的脓液缓缓溢出,直扑鼻端,令人不禁阵阵作呕,周遭的侍卫纷纷皱眉掩鼻,无法忍受这股来自地狱的气息,皆不愿再看那恐怖的画面一眼。 然而,宋衍熠的眼眸却如磁石般紧紧吸附在那具饱受折磨的遗体之上,冷漠中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执着与坚毅。 他的面容没有丝毫波澜,内心却是波涛汹涌,思考着这背后隐藏的重重谜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庆安带领着仵作快马加鞭赶到,尘土飞扬中,他们的身影渐渐清晰。 “小谢大人。” 仵作身着黑衣,满是敬畏地施礼,眉宇间藏着几分不解。 宋衍熠轻轻抬起下巴,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语调冷静而不容拒绝:“请仔细检查这尸体,我需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夺走了她的生命。” 仵作闻言,目光低垂,凝视着那墓坑中的遗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与不忍:“大人,这尸体看似已安息于地下多时,难道真的需要验尸?此举怕是有违常理,且开棺剖腹,恐不吉也。” 对于仵作的顾虑,宋衍熠嘴角勾勒出一抹略带讽刺的微笑。 他心中明镜似的,若非为了查明真相,给予逝者应有的尊重与公正,他又怎忍心打扰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但那些突然消失的银票与地契如同迷雾中的灯塔,指引着他走向一个不愿面对的假设。 “验!” 他的话音冷厉而坚决,不容任何质疑。 仵作见状,不再言语,恭敬地用布遮住口鼻,小心翼翼地沿着湿滑的墓坑边缘下滑,取出一套锋利而冷峻的验尸工具,开始了他的使命。 时间仿若静止,每一秒都似被拉长,直到仵作重新攀出那幽暗的墓穴,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 “发现了什么?确是被火烧死的吗?” 宋衍熠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意,似乎连空气中的温度都随之一降。 仵作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话语中带着困惑:“不像。尸体虽然有所腐烂,但从痕迹判断,更像是死后被焚。她的喉咙内部并无灰烬沉积,说明在火焰吞噬她之前,她并未吸入大量烟尘。还有,此女子生前可能患有严重的肺痨。” 宋衍熠听到此言,脸色愈发阴郁,内心的疑惑如乌云般聚集。 肺痨? 怎么可能? 那每日里生机勃勃,思想活跃的她,怎会有此等病症? 仵作未曾留意到他表情的微妙变化,继续沉吟道:“老朽愚见,此女子之死恐怕与火灾无关,倒是更像因病而终。至于为何死后会被焚烧……” 话音未落,宋衍熠额上的青筋隐隐浮现,藏于袖中的玉扳指无声中化为碎片,心中的愤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几近失控。 为何? 因为这棺木中的尸体根本不是她! 他悔恨自己的迟钝,一个挣扎求生的灵魂怎会选择放弃一切? 原来,自始至终,他不过是个舞台上的棋子,被这场精心布置的骗局玩弄于鼓掌之间。 怒火在他的胸膛中燃烧,如同沸腾的开水,咽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苦涩,双眼如红宝石般闪烁着复仇的光芒,紧握的拳头好似在空中扼住了那个幕后黑手的咽喉。 “崔缊蓉,你好狠的心机!” 这一声低吼,让一旁的仵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不自觉地后退几步,仿佛是触碰到了什么不可言喻的禁忌。 宋衍熠脸色阴沉如墨,对着身旁的庆安下达了不容反驳的命令:“立刻组织人手,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 庆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指令惊得六神无主,慌乱中仍不失忠诚:“是!” 正当他欲领命离去,却又迟疑地停下脚步,转头询问:“从何处查起?” 京城之内,或许还有一线线索可寻,但若是这女子有胆量假死脱身,定然不会傻到留在京城,只怕此刻早已远走高飞,踪迹难觅。 宋衍熠努力平复着胸中的激荡,沉声道:“若她逃亡,必然已改头换面。传令各州府府台,详查近三个月内所有新登记人口,务必逐一排查。” 他的话语一顿,目光如刀锋般犀利:“青州府的名单,我要亲眼过目!” 庆安闻言一凛,急忙应承:“是!” “另选可靠之人,即刻动身前往石崖县,密切监视林晗的一举一动,以及与他交往频繁的所有人。” “是!” 庆安不敢怠慢,立刻着手安排。 宋衍熠再次望向那具伪装的尸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墓地中回荡:“崔缊蓉,最好别让我在青州找到你,否则……” --- 另一边,青州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洒在古老的石板路上,温暖而明亮。 第213章 选个好日子 林晗推开小院的竹篱门,声音里带着归家的喜悦:“娘。” 院内,一位脊背微弯的老妇人正俯身在一片嫩绿之中,细心栽种着蔬菜,听到呼唤,她努力挺直了瘦弱的身躯,却差点失去平衡,幸亏一旁机敏的小丫鬟及时伸出援手,稳住了老人。 “晗儿,你回来了。” 老妇人脸上绽放出慈爱的笑容,岁月在她枯黄的面庞上刻画出道道深深的皱纹,每一处都藏着无尽的故事。 “娘,您怎么又在忙这个?我不是说过让您多休息嘛,如今我不再需要您卖菜维持生计,我已经有了官职,能领朝廷的俸禄。” 林晗边说边从母亲手中接过了锄头,嘴角挂着温柔的笑,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娘闲着也是闲着嘛。” 老太太呵呵一笑,眼神里满是溺爱。 她眯缝着已模糊不清的眼睛,向着小院的入口望去,突然,她的目光中闪现出一抹惊喜。 “这……” 林晗见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介绍道:“妈,这就是我常跟您提起的白薇。” 白薇轻盈地迈步向前,举止温婉有礼,对老妇人深深行了一礼:“伯母好。” “真是个标致的姑娘,难怪林晗对你赞不绝口。” 吴氏因视力欠佳,得靠近些才能看得真切,话语中充满了欢喜与满意。 白薇贴心地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坐到院中的石凳上:“伯母,您的眼睛是怎么了?” 林晗轻声解释道:“娘以前为了供我念书,日夜不停地做绣活,久而久之,眼睛就被劳累拖垮了。” 白薇听闻,心头一阵酸楚。 她虽知林晗出身清寒,却不曾想竟是这般艰难。 一位孤寡的母亲,以一针一线支撑着儿子的学业,个中艰辛,实非常人所能体会。 “伯母,您辛苦了。” 她深情地道出了自己的感慨,语气中满是敬重与心疼。 吴氏的笑容中带着几分释然,轻轻摆动的手似乎在拂去过往的辛劳,“这有什么,好在我家林晗争气,如今身为朝廷命官,眼看就要成家立业,我这多年的期盼也算有了着落。只是这双眼,偶尔像被针扎一般疼痛,夜晚更是辗转难眠。” 白薇的视线温柔而专注,仔细审视着吴氏的眼睛,言语中满是关切:“伯母,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尝试为您针灸缓解一下?” 林晗见状,赶忙在一旁插嘴,语气里尽是骄傲与信赖:“妈,白薇医术高超,她的技艺可是非常了不起的!”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吴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 白薇闻言,轻巧地从袖中抽出一个精致的银针包,包裹上刻着繁复而优雅的花纹,透露出主人对医学艺术的尊重与热爱。 她缓缓打开针包,站起身来,手法娴熟而轻柔,每下一针都似乎带着治愈的力量。 针毕,吴氏静坐调息,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宁静。 不久,吴氏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仿佛久旱逢甘霖的田野般舒展,“还真别说,这会儿眼睛舒坦多了,疼痛减轻不少。” 白薇闻言微微一笑,安排妥当后说道:“明日我再配些草药,制成长袋给您敷在眼部,对缓解眼痛也很有帮助。” 说完,她细心地收好针具,迈向厨房,那轻盈的步伐如同春风拂过,留下一路温馨。 “先烧些热水来给您敷眼,温暖的感觉会让您更觉舒适。” 吴氏目送白薇离去的身影,心中充满了赞赏,点了点头,眼中的满意难以掩饰:“这姑娘不仅聪明伶俐,还如此勤快能干,真是既孝顺又有分寸。” 林晗笑得合不拢嘴,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那还用说,将来就是您的儿媳妇嘛。” 吴氏压低了嗓音,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深思:“听闻她家从前做的是生意,虽说是父母双亡,但家中应当还有些积蓄吧?” 林晗闻言,显得有些意外,“妈,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吴氏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我看白薇不像是吃过太多苦的人,还能自立门户开药铺,如果她真有些家底,或许能在你刚起步的仕途上助你一臂之力。你现在初入官场,需要疏通的地方多,她孤身一人,除了依靠你,还能依靠谁呢?” 林晗有些不悦,眉头微皱,“娘,如果是她的陪嫁,那是她的私有财产,我一个大男人,怎好意思盯着妻子的陪嫁?” 吴氏连忙摆手,解释道:“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的。” 林晗宽慰母亲道:“娘,您就别操这份心了,我们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 吴氏连连答应,眼中却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好吧,好吧,我不操心了。你们赶紧把婚事办了,让我早点抱上孙子,我的心里也就踏实了。” 白薇提着热水回来,用干净的布巾轻轻蘸湿,小心翼翼地敷在吴氏的眼上。 随后,她陪吴氏聊天解闷,时光在她们的笑声与交谈中悄然流逝。 临行前,白薇习惯性地戴上精致的面纱,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她在人前总是这般谨慎。 门外,林晗难掩心中的喜悦,眼中星光点点,“婉婉,我妈非常喜欢你,还催促我们早日完婚呢。” 白薇微笑回应,那笑容温婉如初春的阳光,“嗯,我知道。” “我要找个吉祥的日子,一旦定下来就马上发请帖!” 白薇心中掠过一丝忧虑,这请帖一旦发出,林晗的婚讯将公之于众,她的身份是否还能继续隐瞒? 林晗仿佛看透了她的担忧,急忙宽慰道:“放心吧,我昨天收到了京城好友的来信,说宋家已经宣布你在怀玉山去世,没有任何人怀疑。” 白薇愣了片刻,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吗?” “千真万确,婉婉,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一切都在掌握中,你总是太容易担心了。” 白薇心中的石头落地,轻轻点头,露出了些许安心的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林晗有些歉疚地说道:“这段时间我忙得不可开交,前任县令留下的烂摊子需要一个个解决,连陪你的时间都没有。” 第214章 成亲 白薇温柔地回答:“这些都是正事,我怎会计较陪伴呢,你专心工作吧,至于婚礼,简简单单就好。” 她稍作思考,接着说道:“其实,我家从前确实经营商业,父亲去世后,留下了一笔遗产,其中包括三千两白银,外加两座庄园和上百亩药田的土地证。” 林晗听后,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动,他没想到白薇会如此坦诚。 “我和阿瑾商量过了,打算从这笔遗产中拿出一千两作为嫁妆,其余的,若是你日后的仕途或生活中需要用到钱,也能应急。至于庄园和药田,目前暂时交由我继母管理,待风头过去,我会设法悄悄变卖,所得一半留给阿瑾,另一半我自留。” 林晗急忙摆手,眼神中流露出拒绝的意味,“婉婉,你是不是因为我妈说的话?我从没想过要你的财产……” 白薇却笑而不语,轻轻摇了摇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相互扶持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你仕途顺畅,我也跟着沾光嘛。” 此时,庆安抱着一堆厚重的簿册走了进来,恭敬地放置在宋衍熠的书桌上,“少爷,这是青州府最新送来的户籍登记簿。” 宋衍熠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口中询问:“其他州府的簿册呢?” “都已经送到,苏大人那边正抓紧审核,承诺三天之内会有结果。” 庆安神情略显尴尬,对于下一个问题的回答并不那么确定,“至于青州那边,毕竟路途遥远,这不才几天,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有消息。” 这些簿册之所以能迅速送达,得益于官府的驿站系统高效运转,信使们日夜兼程,仅用了七天便将文件送抵京城。 然而,派往青州实地调查的密探仍需时日,信息即使通过最快速的信鸽传达,来回也需耗费数日,如此一来,至少一个月后才会有关于青州的确切消息。 宋衍熠面色阴郁,紧抿双唇,未再多言一句,那双锐利的眸子快速扫过手中厚重的簿册,仿佛要将每一行字背后的秘密挖掘出来。 簿册因青州近邻地区新近遭受的水灾而异常厚重,里面记载了无数因灾难而流离失所、涌入青州寻求庇护的难民信息,杂乱无章,犹如那些人颠沛流离的生活。 按规矩,所有登记入籍者都应有详细的肖像描绘,但在偏远的青州,这样的手续被简化到了极点,只留下寥寥几笔粗略的勾勒,配上几句干瘪的文字描述,显得尤为敷衍。 庆安站在一旁,见此情景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下暗自感慨:“少爷,我看那表格上的姑娘未必有胆量去青州。您之前就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认为她可能与林晗有瓜葛,如今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还会往那个风口浪尖的方向跑呢?” 宋衍熠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是一种对人性深处的洞察与不屑,“别人不敢,她或许就敢。” 他在心中暗忖,谁能肯定,这一切不是她在故意布置的迷雾,让自己误入歧途? 于是,宋衍熠连续三日埋首于册籍之间,眼睛几乎贴上了纸面,但新入籍的名单中,却连一丝疑似她的痕迹都未曾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的心也随之一点点下沉,甚至开始质疑,是不是自己过于忧虑,她实际上并没有那份胆魄与智慧。 正当此时,苏言脚步匆匆,几乎是冲进了书房,报告道:“少爷,我已经让人核查完毕其他州府新近的户籍记录,还是没有任何线索。我们按照你所提供的画像描述,逐一排查,仍旧是无功而返。” 宋衍熠眉头紧锁,手肘撑在桌面,手指用力揉搓着额角,那动作中的焦躁与不甘昭然若揭:“不可能查不到,必定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再查,这一次,哪怕是丝毫可疑之处,也绝不能放过。” 苏言听闻此言,心中虽有不满,却只能低声嘀咕:“至于吗?不过是一个女子,走了也就罢了,您就是找到了她,又能怎么样呢?” 宋衍熠闻言猛地抬头,目光如寒冰,冷得让苏言不禁打了个寒颤。 苏言见势不妙,连忙赔笑道:“嘿,当我没说过哈。” 宋衍熠的手重重按在书案上,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发白。 找到她之后呢? 他的心中已有盘算,剥下她的伪装,折断她的傲骨,将她的命运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苏言瞥见他眼中的狠厉,心中一阵发毛,急忙退出书房。 庆安在一旁见状,忍不住对苏言低声道:“苏大人,您再多劝劝咱们公子吧。” “怎么,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宋衍熠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让庆安一时语塞。 苏言拍了拍庆安的肩,安慰道:“放心吧,他哪里就能气到自己。我觉得他这样,倒是有几分生气勃勃的样子,总比以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要强得多。” 庆安细想之下,也觉得此话有理,默默点头赞同:“确实如此。” 回想起之前为表姑娘守灵的那一整个月,庆安每次看到公子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心头就不免一阵慌乱。 宋衍熠重又翻开青州府的户籍簿,希望能从这杂乱的信息中觅得一线曙光,却仍是毫无收获。 正当他打算亲自前往其他州府逐一排查之际,青州那边却传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庆安火急火燎地闯入书房:“公子,听说林晗要成亲了!” “成亲?” 宋衍熠猛然抬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是青州府尹送来的信件,说林晗不仅给他送了请柬,还透露了这个消息。” 原来,此前宋衍熠曾委托府尹私下打听林晗的动向,那府尹颇为机灵,以为宋衍熠对林晗另有所图,便特意来信告知这一重大变故。 “和谁成亲?” 宋衍熠的声音低沉而冷硬。 “对方是柳州的一位女子,名叫白薇。” 庆安抓了抓脑袋,困惑道:“看起来,林晗与表姑娘应该是彻底无关了。” 柳州,那是个远离尘嚣,鲜有人提及的地方。 “她是什么来历?” 宋衍熠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难以察觉的紧迫感。 第215章 戏子 “据说是柳州白云县人,那里的人家大多依靠山林耕作为生,生活清贫。” 宋衍熠眼神更显幽深:“一个堂堂县令,竟然要娶一个出身寒微的农家女?” 庆安闻言也是一愣,旋即觉察出事情的不寻常之处。 “把柳州最近三个月内新登记的人口名册拿过来,查查看是否有白薇此人。” 宋衍熠冷冷吩咐。 “是!” 庆安立刻行动起来,找到苏言一同仔细复核,竟然真的在名册中发现了“白薇”的名字! 名册被摆放在宋衍熠面前,他凝视着那两个字,眼神锋利,似乎能穿透纸背,直击真相! “你查了这么久,就得出这样的结论?” 宋衍熠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苏言连忙解释,语气中透着不解:“可,可是这画像和您手上的描述完全不像同一个人啊。” 名册中的画像,女子面部斑驳,粗眉浓重,嘴唇宽厚,与宋衍熠手中温婉佳人的画像简直是天壤之别。 然而,宋衍熠的眼神却越发幽深,他一眼就识破了这其中刻意的伪装——巴掌大小的脸怎会生出那般夸张的五官,除非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宋衍熠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如冬日寒风:“婚期定在何时?” 庆安小心翼翼地答道:“半月之后。” 话音刚落,宋衍熠猛地起身:“备马。” “是!” 庆安紧随其后,动作迅速。 苏言摇头苦笑,心中暗叹,这人简直是个疯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而在青州城的另一端,日子如同静静流淌的河水,平缓而持续。 “小姐,您的嫁衣已经送到了,要不要试试看?” 素月满面喜色,询问着正在药柜前忙碌的崔缊蓉。 崔缊蓉手法娴熟地称量着药材,眼神专注:“明天再说吧,绣娘是按照我的尺寸特制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婚期将近,您还这样忙个不停。” 素月一边帮忙打包药材,一边念叨。 “正因为要成亲了,我才想要尽快把手中的事情处理完。接下来的几天我还得去一个村庄出诊,王员外家的夫人还在等我开的药方呢。” 素月笑眯眯地说:“小姐真是走到哪儿都受人欢迎,以前在宋家的时候也是……” 话到嘴边,素月忽觉不妥,连忙收住了话头。 崔缊蓉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 “是我失言了,不该胡说八道的。” 崔缊蓉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算了,以后别提了,都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好的。” 素月轻声应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氛围。 小二迅速记下,朝后厨高声吆喝,那声音在热闹非凡的大堂里竟也不显得突兀,反而增添了几分节日的欢腾气氛。 等待间隙,婉如好奇地四处张望,只见醉仙楼内人声鼎沸,各路人士或谈笑风生,或专心致志地品鉴着眼前的美食,脸庞上无不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窗外夜空中,偶尔绽放的烟火,如同繁星点点,与楼内的灯火相映成趣,构成一幅温馨而生动的画卷。 不久,香气扑鼻的菜肴陆续摆上桌来,色泽诱人,热气腾腾。 林晗体贴地为婉如斟满了一杯佳酿,笑道:“这是本地有名的桃花醉,甜而不腻,试试看。” 婉如轻泯一口,甘甜的酒液滑过喉咙,留下淡淡的果香与暖意,她不由赞许地点点头。 两人边吃边聊,谈论着各自童年的趣事,偶尔还夹杂着对未来的憧憬与规划,彼此间的情愫在不经意间悄然滋长,温暖而自然。 饱餐之后,他们携手步入人群,加入了猜灯谜的队伍。 林晗智慧出众,连连解开几个灯谜,引得周围一阵阵赞叹。 婉如站在一旁,目光柔和地望着他,内心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归属感。 当林晗解下最后一盏灯笼递给她时,灯笼上精致的图案在光影中摇曳生姿,婉如接过,心中满是感动:“这灯会,因为有你在,变得更加难忘。” 夜色渐深,石崖县的街头巷尾依旧沉浸在灯会的余韵之中,两人缓缓漫步,偶尔对视一笑,无需言语,便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那份温柔与坚定。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那双冷厉的目光紧紧锁住,男子骑在马背上,身影孤独而倔强,心中翻腾的情感如狂风巨浪,几欲将他淹没。 他的拳头越攥越紧,最终一鞭抽在马臀上,飞驰而去,只留下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响,仿佛是对这段无法挽回的感情,最后的控诉与告别。 然而,在这个充满爱意的夜晚,林晗与婉如的故事,正如那盏被轻轻捧在手中的灯笼,明亮而温暖,照亮了彼此的世界,无关乎过去的纠葛,只关乎此刻的相依与未来共度的每一个平凡而又珍贵的日子。 婉如轻轻用手托起腮帮,双眼迷离地凝视着台上戏子的一颦一笑,那些色彩斑斓的戏服在灯火的映照下更显华丽,演员们精湛的表演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缓缓展开在她的眼前,让她的心灵在这份难得的宁静与闲适中得以栖息。 “这戏班的唱功确实了得,他们的曲调既能勾人心弦,又能让人忘却烦恼。将来我们大喜的日子,不如也邀请他们来助兴,怎么样?” 林晗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言语间满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婉如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低声道:“你做主就好,你的决定总是那么贴心。” 她的声音细腻如丝,带着对林晗的信任与依赖。 “我们的婚礼定会是个盛宴,全县的目光都将聚焦于我们。七位知县兄弟都会来为我们送上祝福,甚至石崖县那位家财万贯、名闻遐迩的张老爷,也提前送来了厚重的贺礼。” 林晗的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满足,多年的寒窗苦读,此刻的成就让他深感欣慰。 尽管只是一个小小县令,但他深知这职位承载的是为民谋福的重任。 婉如闻言,眉头轻轻一蹙,语气里含着一丝忧虑:“你初入官场,张老爷这样的商贾自然会有所表示,但太过贵重的礼物还是要慎重考虑,毕竟官场里的水深不可测,初来乍到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 第217章 野心 然而,即便是心存疑惑,他仍是一副忠诚的姿态,调转了那装饰华美的马车方向,朝着槐树巷那条幽深狭窄的小路缓缓驶去。 他的心中充满了好奇与不明,但多年的仆从生涯让他懂得,有时候,执行比疑问更重要。 宋衍熠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肿胀的双唇上,那轻柔的动作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瓷器,手指轻轻摩挲,每一次触碰都显得异常细腻。 他用拇指温柔地拭去那抹血痕,那动作里既有怜惜也有不舍,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复杂情感都凝聚在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之中。 随后,他的唇轻轻印在她的发顶,那个吻既是告别也是宣告,嗓音低沉得如同夜色,却藏着无法言喻的寒冷。 “既然你如此挂念他,那我倒是要让你亲眼看看,他究竟何许人也。” 这话里,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决心和决绝。 敲门声清脆而响亮,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突兀。 素月,一个机敏而又温柔的侍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快步上前,轻轻拉开门扉。 门外,一位面容慈祥的妇人正小心地搀扶着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崔缊蓉,月光下,她们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和无助。 “小姐!她这是怎么了?” 素月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她迅速接过几乎站不稳的崔缊蓉,那关切的眼神如同冬日里的阳光,温暖且明亮。 “这位小姐在我醉仙楼用餐时,似乎是因为不胜酒力,结果醉倒了。我们掌柜心善,让我务必送她安全回家。幸亏这丫头虽然迷迷糊糊,但还记得自己的住址。” 妇人的声音温和,带着几分自豪,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任务。 素月连忙连声道谢,那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亏了大娘您!真是麻烦您了。” “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妇人笑得温暖,仿佛冬日里的一股暖流,让人安心。 随着门吱呀一声轻轻关闭,屋内重新回归宁静,只有烛火在微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而在那无人知晓的暗处,宋衍熠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街角,远远地望着那扇门缓缓闭合,直至一切归于平静。 他沉默片刻,然后转身离开,步伐坚定而冷漠,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你去趟府城,让府尹明早来见我。” 命令依旧简短,却透露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是。” 回答同样简洁,但其中的坚定不言而喻。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悄悄地唤醒了林晗。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衙门内的卧房。 一时间,记忆似乎有些模糊,昨晚的片段如同散落的珠子,难以串联。 “我怎么回来的?”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困惑。 这时,师爷快步走入,脸上带着宽慰的笑容:“大人醒了?昨日大人在外应酬,似乎是饮酒过量,在返回途中突然晕倒,多亏了几个机灵的衙役,才把大人平安抬回。” 林晗皱着眉,用手轻轻按摩着太阳穴,试图驱散那残留的眩晕感:“我只是喝了一杯,怎会如此不堪酒力?”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更多的是自我调侃。 师爷闻言,不禁轻笑:“看样子大人的确不太能喝酒,还需多加锻炼才是。官场上,应酬频繁,酒量可是不小的考验。” 林晗起身,来到铜盆旁,舀起一瓢冷水拍打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几分:“你说有急事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师爷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明亮:“哦!说起这个,师爷我可是激动不已。今早有一位姓钱的盐商求见大人,说是特地从扬州赶来,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盐商?” 林晗重复着这个词,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 “是的,大人可能不知道,盐商在江南可是极富之人,但因我们青州地处偏远,经济欠发达,通常这样的商贾只会选择在繁华之地经营。而这位钱商,不仅来历非凡,而且出手极其大方!” 师爷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未知机遇的憧憬。 “他来找我有何贵干?” 林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也有一丝不露痕迹的期待。 “据说他有意在石崖县定居,本身便是石崖县人士,年岁渐长,想要落叶归根。大人应当明白,这样的商人不论走到哪里,首要之事便是与地方官建立良好的关系,他显然是想寻求大人的庇护与支持。” 师爷解释道,语气里透着一丝得意。 林晗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自从接任县令以来,尽管石崖县并不富裕,但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纷纷上门拜访,送上各种礼物。 他们看中的是他手中的权力,而对他来说,这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责任。 然而,石崖县的贫瘠却是不争的事实,即使是最大的商户张家,财富也远不如江南的富豪,对于那些商贾随手撒钱的行为,他并未放在眼里。 “那就请他进来吧。” 林晗淡淡地吩咐,语气里带着一种不轻易显现的自信。 “好的。” 师爷应声,快步出门张罗起来。 而林晗则简单整理了仪容,端坐在案前,等待着这位神秘盐商的到来。 不多时,一位年约五旬,身材微胖,衣着华丽的男子缓缓步入室内,他身着绸缎衣裳,每一步都透着不凡的气度,显然是一位家资丰厚的大人物。 他恭敬地向林晗行了个拱手礼,声音洪亮而谦逊:“林大人,小人有礼了。” 林晗面露微笑,轻轻摆手示意其不必过于拘礼:“您太见外了,请坐。” 钱老爷缓慢落座,脸上的笑意温暖而诚恳:“我初返石崖县不久,便听说了林大人新官上任,英姿勃发,年纪轻轻便能有此番作为,日后必成大器。” “大人过奖了,我只是一介小吏,哪敢妄谈升迁之事。” 林晗自嘲地笑了笑,眼中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雄心。 “哎,大人不可如此谦虚,您的才华与魄力,正是时下的稀缺之物。我渴望与林大人结交,便是希望将来能得大人援手,共谋大事。” 钱老爷的话语中饱含诚意,也透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野心。 第218章 立竿见影 宋衍熠的眸中闪过一抹冷酷的讽刺:“我还以为要花费更多的心思,没想到区区一点小事就能让她如此恐慌。去通知赵府尹,计划可以启动了,就从调查那个盐商开始。” “是,少爷。” 符弦恭敬地抱拳应诺,随即转身执行命令。 药店内外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新老顾客络绎不绝,这两个月来,崔缊蓉在石崖县的经营成效显着,积累了许多忠实的回头客。 她的药店不仅售卖治疗伤痛的药材,更推出了一系列养生药膳、滋补品,还有帮助改善睡眠、提神醒脑、驱除害虫的药囊,尤其受到了众多富家夫人的喜爱。 “白姑娘,上次那种珍珠养颜膏还有库存吗?我用了之后,皮肤变得细滑了很多,家里的老爷都说我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呢!” 张太太满面春风地走进店中,一脸期待地问道。 崔缊蓉急忙从思绪中抽离,展颜笑道:“恰好,昨天我刚又配制了一批。” 正当崔缊蓉准备转身前往后柜取货时,张太太连忙阻止:“别麻烦了,直接都给我包起来吧!我一样也不落下。” 这珍珠膏啊,放置得久了,效用难免有所减退,所以我先拿给您这两罐新鲜的,您先回去用着,等到下个月用完了,尽管再来找我,我的店铺是不会挪动的。“ 崔缊蓉笑得眼弯如月,语气中充满了亲切与真诚。 “哎呀,这话可不假,我这不是担心嘛,这么好的东西,万一给人抢购一空了咋办?“ 张大婶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透出一股子神秘,“你可知道,柳婶子那机灵的主儿,会不会已经偷偷派人来打探,想要悄无声息地买走呢?“ 崔缊蓉的眼神轻轻一转,面上笑容如春花绽放:“应当不至于,至少我没见到有这样的人来过。“心底却清明得很,昨晚柳婶子确实已经悄然预定了两瓶。 张大婶闻言,不屑地轻哼一声:“那就最好不过了,那丫头片子整天就想着怎么勾引那些老爷们的心。“ 崔缊蓉动作敏捷,熟练地将两瓶珍珠膏包裹好,递到了张大婶手中:“一共是二十两银子。“ 张大婶二话不说,爽快地付了钱,便带着东西离开了。 而一旁墙角处,庆安小声嘟囔着:“就这么丁点儿大的两小瓶玩意儿,就要二十两银子?真有人愿意买?“ 宋衍熠冷冷地接口道:“对于有钱人来说,钱哪里有不好赚的道理,她自然不会手下留情的。“ 店内,崔缊蓉的手脚仍旧未停,继续打包其他的物品,同时还要为几家需要的人送去补品和特制的药膳,每一样都被她细心地分装好,随后吩咐素月一一送去。 正当她忙碌告一段落之际,一对衣着朴素的夫妇怀抱一名孩童,神色焦急地冲进了店中:“白大夫,我家孩子发烧已经一整夜了,今天突然开始抽搐!求求您,快救救他吧!“ “把孩子交给我!“ 崔缊蓉迅速将那孩子侧放在店内的小床上,仔细清理了他口腔中的异物,并喂下了一粒黑色的药丸。 不久之后,孩子终于平静了下来,虚弱地躺在那里,妇人连忙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泪流满面:“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离我们而去呢!“ “多亏了白大夫!多亏了白大夫!“男子连声感激不已。 崔缊蓉抹去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神色严肃地说:“孩子高烧不退可耽误不得,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一定要立即送过来,再晚一些就真的危险了。“ 妇人边哭边解释:“我们也想啊,可家里经济拮据,小病小痛的只能硬撑过去,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烧,多盖些被子就会好,去看病恐怕一次就把家里几个月的生活费都搭进去了“ 男子有些尴尬地询问:“白大夫,那药丸,需要多少钱?“ “十文钱。“ “什么?“男子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这样立竿见影的药,竟然只收十文? 崔缊蓉又配置了一副退热的草药,细心包好后递给夫妻二人:“总共是十五文,你家孩子的体质较弱,以后生病切勿拖延,记得来找我。“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夫妇俩连声道谢。 崔缊蓉温和一笑:“别客气,赶紧带孩子回家休息吧。“ 夫妇二人满心感激地离去,素月这才端来清水,帮忙为崔缊蓉清洗双手。 庆安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那药丸的效果比珍珠膏强太多了,怎么才卖十文?我还以为至少也得二十两银子呢。“ 宋衍熠目光定格在店内那忙碌的身影上,薄唇紧抿,眼神变得愈发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崔缊蓉洗净手后,吩咐道:“待会儿关门后,你把这些补品和药膳分别送到几户人家,我要去趟罗家巷。“ “好的。“素月应声答道。 崔缊蓉脱下围裙,提着篮子,独自出门。 宋衍熠放下车帘,直到崔缊蓉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冷冷地命令:“跟上去,盯着她。“ “是。“ 庆安启动马车,远远地跟在崔缊蓉后面。 崔缊蓉穿行于喧闹的市集,拐进了一条宽敞且位置并不偏僻的巷子,巷口处便是她的目的地。 她轻轻敲了敲门,院门随之开启,她脸上堆满了笑容,亲切地打着招呼:“伯母,我来看您了。“ 她的举止温顺有礼,恰似一位标准的好儿媳。 宋衍熠眼神一凝:“这位是谁?“ 庆安觑了一眼他沉静的面色,小声回答:“林晗的母亲。“ 宋衍熠面无表情,但握着帘子的手指已经泛白,显然,她对林晗的事格外上心! 老妇人拉着门,笑得合不拢嘴:“小薇来了啊,快进来,你真是个好孩子,天天都抽时间陪我这个老太婆。“ 崔缊蓉步入小院,关上了门,但院内的对话仍清晰可闻。 “林晗每天忙于公务,没法好好照顾您,我自然该来照看。伯母,您今天的眼睛还疼吗?“ “不疼了,用了你给的药敷了眼睛,这几天舒服多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特地为您准备了药膳,对眼睛特别有益。我记得您喜欢喝鸡汤,所以这次的药膳是用鸡汤熬制的,尝尝味道如何?“ 第219章 诊金 “好,真是太好了,晗儿能娶到你这样心灵手巧的妻子,真是他的福分啊。” 吴夫人心中如春水荡漾,脸上洋溢着由衷的欣慰与喜悦,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院子外,庆安虽然脊背挺直,未敢有丝毫松懈,却也明显感觉到主子身上逐渐凝固的寒意,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被冻结,让他心头不由得一紧,如坐针毡,暗自祈求这一切快些过去。 宋衍熠面色阴沉,如同乌云蔽日,双眼紧锁着那座普通却又充满温情的小院,周身散发的不悦情绪犹如实质,几乎能触摸。 心头翻涌的醋意与不解交织,她何时何曾这般在意过自己的生活琐碎? 似乎在他记忆中,除了欺骗便是敷衍,林晗究竟有何魅力,让她这般牵肠挂肚? 崔缊蓉在小院内逗留近一小时,步履稍显沉重地走出,眉宇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回到了那个名为家的地方。 天边已悄然拉上了夜幕,她提着一盏温暖的灯笼,脚步轻盈如风,即便是经过一天的劳顿,也未曾显露半点倦怠之色。 回想起以往在谢府的日子,即使是研墨、抚琴这样的小事,她也会娇嗔抱怨,恨不得时刻慵懒地依靠在某处,不愿多动分毫。 宋衍熠静静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许书谨上前为她拉开宅门,轻声细语地招呼她进餐,院内的灯火辉煌映衬出家的温馨,而他,这位府中的主人,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那是一种即使身处人群也无法消解的荒凉。 崔缊蓉饭后正欲洗浴放松,忽然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白大夫!白大夫!” 门外的呼唤声带着不容忽视的紧迫感。 崔缊蓉闻言,连忙出门,门扉开启的瞬间,她急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站着一名满头大汗、神色焦急的男子,他的眼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与无助:“我妻子,今夜开始阵痛,但是孩子迟迟没有出生,接生婆说再拖下去怕会有生命危险,白大夫,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救她?” 崔缊蓉神情一凛,话语中满是果决:“我这就去看看。” 转身之际,她高声吩咐:“素月,把我的医药箱拿来!” 素月连忙应声,将沉重的药箱递至崔缊蓉手中。 崔缊蓉提着药箱,快步跟随男子而出,只见一辆简陋的骡车停在一旁,男子匆匆将她引上车,随即鞭响马嘶,车辆飞驰而去。 庆安在一旁目睹这一幕,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担忧:“这深更半夜的,表姑娘竟如此大胆,跟着一个陌生男子就走,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宋衍熠闻言,眉头轻蹙,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跟上他们。” “是。” 庆安应声,随即紧随其后。 骡车在坑洼不平的路上颠簸了约摸半小时,终于抵达了一个偏远的村庄。 此时的村子灯火通明,村民们一个个探出头来,紧张又好奇地张望着,显然是被这家媳妇难产的消息吸引而来。 骡车停在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前,崔缊蓉迅速下车,被男子焦虑地引领入门:“白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妻子,求您了!” 屋内,木板床上躺着一位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子,汗水如泉涌,浸湿了她的发丝,紧紧贴附在瘦削的脸颊上,她因剧痛而无力呼喊,只能偶尔发出微弱的呜咽。 崔缊蓉果断将一片珍贵的人参喂入女子口中,希望这能暂时维持她脆弱的生命之火。 接生婆在一旁焦急万分:“孩子位置不对,生不下来,再这么耗下去,怕是母子都有危险。” 面对此情此景,崔缊蓉面容冷静,迅速为女子施下针灸,随后轻柔而准确地触碰她的腹部,确认了胎儿确实胎位不正,一只小脚丫已然先行露出。 凭借精湛的医术,她沉稳地按压孕妇腹部,手法娴熟地在腹中调整着胎儿的位置,动作既迅速又精准。 孕妇忍受不住疼痛,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接生婆紧张得大气不敢喘,但崔缊蓉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干脆利落,几乎毫无停滞,一口气便将胎儿位置矫正。 “再坚持一下,用力,不要怕,孩子很快就出来了。” 崔缊蓉以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孕妇。 孕妇咬紧牙关,使出了最后的气力。 不久,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响彻整个小屋,穿透了整个村落的夜空。 村民们闻声激动不已,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生了!生了!白大夫简直是神仙下凡!幸亏请来了她!” “感谢老天爷,真是保佑啊!”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喜悦,庆安也不由得感叹:“表姑娘竟然有这般神通广大。” 宋衍熠目送着崔缊蓉怀抱新生婴儿走出房门,面带微笑地将孩子交给了那位泪流满面的父亲:“恭喜,母子平安。” 男子激动地抱着孩子,跪倒在地,连续不断地磕头,感激涕零:“全靠白大夫!全靠白大夫!” 崔缊蓉连忙将他搀扶起来,目光中满是恳切:“记住,你的妻子为了你生下这个儿子,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以后你要更加疼爱她才是。” 男子含泪点头,紧紧抱住怀中的小生命,语气坚定:“我一定做到。” 说完,他又匆忙抹去眼角的泪水,焦急地询问起诊金的事宜。 崔缊蓉环顾四周,注意到那破旧不堪的茅草小屋,嘴角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不用了,诊金就算了吧。” “这怎么行?” 男子一脸坚决。 “真的不用,一点小事而已。” 婉儿轻描淡写,眉眼间透着洒脱,仿佛这点辛苦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正当此时,屋内走出一位颤巍巍的老者,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坚持要婉儿收下。 “这是我们自家鸡下的蛋,白大夫不能白跑一趟,收下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婉儿见状,拗不过老人的好意,只得接过那沉甸甸的篮子。 她怀抱鸡蛋,笑得如同春天绽放的花朵,那份纯真的喜悦,即便是在黑夜中也难以遮挡。 宋衍熠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似乎头一次发现,她的笑容竟是如此真挚而灿烂。 第220章 跟谁都是过日子 往日里,她的笑容虽常挂嘴边,却总带着几分讨好、几分刻意的温驯,与此时此刻相比,那些笑容都显得黯然失色,此时的她,明媚如朝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林晗尚沉浸在梦乡,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猛然唤醒。 “大人!出事了!” 师爷一脸焦急,几乎是冲进了房间。 林晗猛地从床上坐起,睡意全无:“出什么事了?” “那天来访的大盐商,被官府抓了!” 师爷话音未落,林晗脸上顿时掠过一抹错愕,随即是难以置信的微妙变化:“怎么会……”“据说是因为涉嫌与盐铁走私勾结,京城特地派遣了钦差大臣前来调查,声势之大,连一向沉稳的赵知县也被惊动,亲临现场督查此事!” 林晗闻言,心中猛地一颤,急忙从床榻上一跃而下,鞋袜未及穿好,便急匆匆地开口:“那赶快把他的所有赠礼处理掉……” “来不及了。” 师爷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惋惜,话语未落,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赵知县带着数名官差,气势汹汹地涌入室内。 “赵大人,这是……” 林晗面色紧张,话音未落,只见赵知县面沉如水,眼神凌厉。 “石崖县昨夜截获一名企图逃逸的盐商,据供述,他曾与你有过交往。” 赵知县的话语如同寒风,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凛冽。 林晗连连摇头,双手急促摆动,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不,绝对没有的事,我与他素未谋面,毫不相识!” “然而在他的账本上,却赫然记载着曾向你赠送重礼,意在贿赂。” 赵知县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晗一听,身形不禁一僵,急忙辩驳:“大人误会了!确有拜访之事,但他仅是因为听闻我即将完婚,故而送来新婚贺礼,并非贿赂!” “你还狡辩!账本上清清楚楚,两万两白银的记录,你以为可以轻易抹去?” 赵知县的声音掷地有声。 林晗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这怎么可能!他给我的不过是一对玉如意而已!” “搜!” 赵知县断然下令,官差们随即展开行动,将屋内翻了个底朝天。 不久,一只装有玉如意的精致锦盒被官差从隐蔽处找出。 林晗急得额头上冒汗,急忙解释:“大人请看,仅仅是一对玉如意,我没有说谎!哪里有什么两万两白银?我怎么敢收受如此巨款呢,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 赵知县拿起锦盒,轻轻开启,取出玉如意,随后揭开了底层覆盖的绸布,只见一沓厚厚的银票赫然显现。 他冷声质问:“这便是你所谓的清白无污?” 林晗如遭雷击,双腿一软,瘫跪在地上,全身冰冷,绝望至极。 赵知县高举着那沓银票,眼中满是冷峻:“林晗,你胆大妄为,初来此地不久,尚未熟悉水土,便已学会受贿贪污。” “我,我真的没有……我对此毫不知情,我怎会知道这里面藏有如此巨额,若是早知,我断不敢收下,大人,求求您,救救我!” 林晗语无伦次,近乎崩溃。 赵知县冷哼一声:“此事我自会详查,若真相如此,你确有贪污之实,休怪我保不住你的乌纱帽。” 说罢,赵知县转身欲去,林晗见状,惊恐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跪地苦苦哀求:“大人,救救我,我是清白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慌乱之中,林晗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摸索出一只小箱,几乎是绝望地递向赵知县:“大人,求您帮帮我,只要能让我脱身,我愿做任何事!” 赵知县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满满当当堆着金块,眉头不由得一挑。 “大人,求求您!给我一条生路,我苦读寒窗二十载,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我母亲毕生心血全倾注于我学业之上,我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求您大发慈悲!” 林晗涕泪横流,如同一个无助孩童。 赵知县微微挥手,示意旁人暂且退下,等到屋门合拢,才悠然坐回太师椅,拍了拍林晗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林晗啊,你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你是被人陷害,不知情的受害者;往大了讲,这可是实打实的贪污受贿啊!” “大人,绝对没有这回事!” 林晗急切地辩解。 赵知县却淡淡地点点头:“你的情况我自然知晓,如今你既然向我求助,我便为你指引一条出路。” 林晗眼含期待,迫切地望向他:“请教大人明示。” 赵知县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压低了声音:“听说你的未婚妻貌美如花,世间罕见的美人坯子。” 林晗闻此,顿时呆立当场,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如若你愿意让她去结识那位来自京城的大人物,设法讨其欢心,说不定就能化险为夷,保你一身清白,头顶的乌纱帽也能保住。” 赵知县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可是,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我怎能为了个人利益牺牲她的幸福……” 赵知县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劝慰:“这就需要你自己权衡了,想想你这二十年寒窗苦读才换来的地位,难道轻易舍得放弃?说到底,妻子嘛,嫁给谁都是过日子。” 林晗的身体僵硬,喉咙似被哽住,难以吐出半个字。 “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那位大人物还会在青州停留三日,三日内你必须做出决定。错过了这个机会,将来你再怎么求情,人家也未必会理睬了。” 赵知县说完,站起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房间。 林晗仍旧跪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定格,脸上斑驳的泪痕无人擦拭,更显凄凉。 --- 崔缊蓉因昨晚工作至深夜,疲惫不堪而沉沉入睡,直到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尾,她才恍惚醒来,猛然惊觉,急问道:“现在已经什么时辰了?为何不早点唤醒我?” 丫鬟素月手捧铜盆,轻步走入,笑盈盈地道:“是少爷吩咐让您多休息一会儿,今日恰好无需忙碌店铺,他替您看管着,若非有紧急事情,是不会打扰您的。” 崔缊蓉这才宽了心,伸了个懒腰,缓缓从床沿坐起。 第221章 补身子 “小姐您也是,何必如此操劳,每天都忙得像旋转不停的陀螺。” 素月略带心疼地责怪道。 “做生意就是这般,哪有轻轻松松赚钱的道理。” 崔缊蓉边用毛巾擦拭脸颊,边打趣道,精神也为之振奋不少。 “小姐若是仅仅忙于生意,也不至于如此辛劳,您几乎每天一半的时间都在免费为乡邻看病。” “这是积攒阴德,阴德积得多了,咱们的生意自然也会兴隆,财源广进嘛。” 崔缊蓉一脸认真,笑容中透着坚定。 素月忍俊不禁,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明媚,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对对对,姑娘说什么都是金科玉律,让人无法反驳,但我这个做丫鬟的,还是要斗胆提醒一番,这婚期眨眼间就剩下区区三天了,姑娘真的该稍稍收敛起那份闲云野鹤的心性,专心致志地筹备咱们的大喜之日了。毕竟,这可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和随意啊。” “知道了啦。” 崔缊蓉轻描淡写地回应,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俏皮,仿佛是对即将到来的人生新篇章既期待又有些漫不经心。 素月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了然,随即自袖中缓缓抽出那件精心挑选的嫁衣,言语中满是期待与细腻:“要不,姑娘先试试看这套纯洁如雪的婚纱如何?或许,它能提前让你感受到那一日的幸福与庄严。” 这嫁衣设计虽然简约,非名家定制,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由于时间仓促,未能及早请来手艺精湛的绣娘为崔缊蓉量身打造,加之崔缊蓉本就不愿铺张浪费,于是二人便在热闹非凡的成衣店中精挑细选,最终觅得了这件看似平凡却暗含巧思的婚纱。 然而,即便是这样一件未经定制、风格简练的婚纱,一旦套上了崔缊蓉那匀称曼妙的身段,竟奇迹般地焕发出令人难以忽视的魅力。 纯白的绸缎紧紧依附于她如玉般的肌肤之上,勾勒出她柔美而盈盈一握的腰肢,即便稍显宽松,但只需一条精致的腰带轻轻一束,便立刻显得恰到好处,完美至极。 素月望着这幅景象,不禁由衷赞叹,眼眸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姑娘平日里多喜着素色,没想到鲜艳的纯白色竟是如此相宜,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待到那天,你定会成为世间最美的新娘,让所有的花儿都为之黯然失色。” 崔缊蓉轻笑,嘴角的弧度如同初绽的花朵,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内心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与激动:“要是爹娘还在世,能看到我出嫁的这一天,他们定会在九泉之下感到无比的欣慰和满足。” “哎呀,怎么可能会看不见呢?” 素月的声音充满了笃定与乐观,“待到婚礼结束后,咱们让姑爷陪着你,一起去到爹娘的墓前献上一柱清香,二老在天之灵看到你这般幸福的模样,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的!” 崔缊蓉的手指轻轻摩挲过窗边张贴的大红喜字,那抹笑意在她的眼波中轻轻荡漾开来。 经历了无数风雨,她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安宁与平淡,即将在一个充满爱的小巢中,展开一段平静如水的温馨生活。 “话虽这么说,可这婚事都近在眼前了,林少爷怎么还像那神龙一般,只露出个尾巴,人影都难得一见?” 素月压低了声音,小声嘀咕,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崔缊蓉一边褪下身上那袭嫁衣,一边以一种理解的口吻说道:“他刚刚升官,衙门里的事务繁重,自然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分身他顾了。” “可还有什么是比结婚更重要的事情呢?这可是终身大事,头等大事啊。” 素月的话语中透露出不解与一丝埋怨。 崔缊蓉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容中蕴含着包容与从容:“没事的,他有他的忙碌,我们就做好我们的准备就好。良辰吉日已经确定,不急于一时半刻。放心吧。” 尽管嘴上这么说,可一连两天,林晗依旧没有出现,这让人心中难免生出几丝忧虑。 素月更是疑惑不已:“明日便是大喜的日子,林少爷怎的一点儿都不着急,也不来找姑娘商议最后的细节?” 崔缊蓉心中的疑惑同样升起。 往日里,无论林晗多么忙碌,每隔一两天总会抽空来看望她。 如今婚期在即,他却仿佛突然之间消失无踪。 按理说,婚前不宜相见,但这通常是在家有长辈主持大局的情况下。 她孤儿寡母,林晗的母亲又因身体欠佳,无法亲自操持婚事,这诸多繁杂的准备工作,只得靠她和林晗亲力亲为。 忧虑在心头蔓延,崔缊蓉索性解下了围裙,心中暗自决定:“不知道他那里是否出了什么问题,我还是亲自过去看看比较放心。” 临行前,她特意从厨房取来一个食盒,盛满了一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鸡汤,提在手中,便向着县城的衙门方向迈出了步伐。 因时常前去照料林晗的母亲吴大娘,崔缊蓉很清楚,这些时日林晗几乎是足不出户地忙于公务,常常留宿于衙门之内。 刚至衙门口,守门的衙役一眼便认出了这位常来做客的白家姑娘:“白姑娘,您来了。” 崔缊蓉微微点头示意,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请问,林大人在吗?” 衙役的目光稍作游移,旋即恢复了常态,热情地回答:“在的,在的,白姑娘,请进吧。” 崔缊蓉提着食盒,踏进了对她而言略显陌生的县衙。 穿过庄严肃穆的正堂,转入幽静的后院,那里便是林晗的住处所在。 衙役在外轻轻敲了敲门:“大人,白姑娘到了。” 屋内,林晗正一脸愁容地枯坐着,听见敲门声,他猛地一惊,随即匆忙起身开门:“婉婉,你怎么来了?” 崔缊蓉微笑以对,轻轻提了提手中的食盒:“给你带了点鸡汤,补补身子。” 林晗眼神闪烁,似乎藏着难以言说的秘密与愧疚:“先进来再说吧。” 崔缊蓉踏入房间,却意外发现这里的凌乱超乎想象。 书桌上堆满了废弃的文书,墨渍斑驳,衣物和未吃完的食盒随意丢弃在地上,一片狼藉,无序不堪。 第222章 出阁 林晗尴尬地揉了揉鼻子,试图解释:“最近实在太忙,连收拾房间的时间都没有了。” 崔缊蓉没有言语,默默地将食盒安置于桌上,清理出一小块干净的地方,端出了那盅鸡汤,声音柔和中带着关怀:“到底是什么样的忙碌,会让你变成这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林晗的面色微微一变,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能有什么难题,别担心了。” 崔缊蓉抬头,眼中满是关切,眉头轻轻皱起:“林晗,若真有难处,就告诉我吧,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比一个人苦撑要好。” 林晗却避开她的视线,坚持着自己的固执:“真的没什么,你别多想。” 崔缊蓉抿了抿嘴唇,虽有不甘,但也尊重了他的选择,转而舀起一碗鸡汤,温柔地递到他面前:“先喝点东西吧,别累垮了身体。这些天你肯定是忙昏头了,连来看看我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面对崔缊蓉递来的热汤,林晗喉头似有哽咽,动作僵硬地接过瓷碗:“这段时间真是太忙了,忙得我连最亲近的人都忽略了。” 崔缊蓉依旧保持着那温暖的笑容,眸光柔和:“工作重要,我知道,但我更担心的是你。林晗,我们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相互扶持,共同面对困难,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林晗双手环抱着温热的瓷碗,那升腾而起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眼镜,他轻轻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啜饮了一口醇厚的鸡汤,试图用这熟悉的味道安抚内心的波澜,但眼底的那一抹慌乱,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隐匿。 见到他神色间的异样,崔缊蓉的唇瓣不自觉地抿紧,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与忧虑,轻声开口,每一个字都似乎经过了千锤百炼般的慎重:“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婚礼的日子改一改也没关系的。” 这话里,藏着的不仅是理解,更有深深的关切与支持。 林晗闻言,手指不由自主地在碗沿上收紧,那细微的动作仿佛是他内心挣扎的外在体现。 终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满载着复杂情绪的碗轻轻搁置回桌面,动作中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坚定。 喉咙处传来一阵莫名的干涩,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沙哑:“婚礼的日子无需更改。” 简单几个字,却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那你……”崔缊蓉的话音里满是未竟的担忧,她想说更多,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林晗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尽管那笑中带着几分勉强:“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比得上我们俩的大事更重要呢?放心吧,不过是些生活中的小插曲罢了。” 话语里透着一股不愿让任何人担心的倔强。 崔缊蓉轻轻点头,眼里是无尽的信任与柔情:“那就一切都看你安排了。”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一些杂务需要处理。” 林晗的话语中夹杂着淡淡的疲惫。 “好,记得别让自己太过劳累。” 崔缊蓉的叮咛里充满了关怀。 她收拾好食盒,每一步都走得分外缓慢,当她缓缓步入县衙大门的那一刻,林晗的目光紧紧追随,直至那身影渐渐融入远处的光影,他脸上的色彩也随之慢慢褪去,心中明白,此番,他恐怕是要让这个始终支持自己的女子失望了。 而回到家中,素月立刻上前,眼神中充满了迫不及待:“林公子那边情况如何?”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崔缊蓉心中虽有忧虑,面上却不动声色,林晗反常的状态让她心里不由得生出几缕疑云,但她选择相信他的话——婚礼不必推迟,那么,或许一切还在掌控之中。 她打算等到婚礼结束之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深入了解其中原委,毕竟,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没什么大事,他只是公事繁忙,我见他房间里都无人打理,乱糟糟的。” 崔缊蓉刻意避开林晗可能面临的困难,她不希望素月和阿谨为此而忧心忡忡。 素月闻言,脸上的紧张瞬间缓解了许多,叹了口气:“林大人新上任确实忙碌,事务繁多,日以继夜,幸好婚礼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语气中既有理解,也有宽慰。 崔缊蓉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小姐,今天可别累坏了,早点歇息吧,明儿天还没亮就要起来梳妆打扮,接下来的日子可有的忙了。” 素月言语中洋溢着喜悦,她期待着明日的大喜之日。 崔缊蓉口中答应着,心底却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忐忑,那一晚,她几乎彻夜难眠,是对婚姻生活的紧张,抑或是心头那份挥之不去的忧虑? 黎明初现,素月轻扣房门,唤醒了还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崔缊蓉,与此同时,喜娘也已入室,准备为她精心装扮。 “小姐,您眼下怎如此泛青?昨晚没休息好吗?不是让您早些安歇吗?” 素月皱眉,眼中的关心不言而喻。 崔缊蓉略显倦意:“嗯,失眠了。” 喜娘却是一脸笑意,带着经验丰富的笃定:“正常得很,哪个新娘子在出嫁前夕不紧张?我经手的新娘多了去了,别害怕,每个女人都会出嫁,更何况是嫁给林大人这样的人物,小姐嫁过去,必然是享福的命啊!” 崔缊蓉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算是回应喜娘的好意:“谢谢您,愿好运相随。” “今天是小姐的大喜之日,一定要高高兴兴的,洗洗脸,提提精神,我保证让您变得美若天仙,新郎官一掀盖头,定会被您的美貌所震撼!” 喜娘的话语中满是祝福与肯定。 素月细心地为崔缊蓉净面,喜娘则以细腻的棉线仔细修整每一寸肌肤,随后开始了繁琐而精细的妆容打造。 随着喜娘的一梳、二梳、三梳,不仅预示着婚姻的和谐、携手同行以及未来的富贵荣华,更似乎在悄然间,将崔缊蓉心中最后一丝忐忑,一点点地淹没在这满室的欢庆与喜悦之中。 “姐姐,你真的好漂亮!” 一旁的许书谨满眼的喜悦与赞叹。 第223章 无处可逃 崔缊蓉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发顶,嘴角含笑,那笑容里有着母性的温暖与对未来的期许。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阵阵鞭炮声,素月满脸惊喜:“接亲的队伍到了吧!快,给小姐戴上红盖头!” 媒婆急匆匆地取来红色盖头,细致地覆在崔缊蓉头上,与素月一左一右地扶着她,缓缓向门外走去。 刚一踏入庭院,只见接亲的师爷满面春风,恭敬地行了个礼:“新娘子,花轿已经准备好了,请上轿吧。” 素月环顾四周,疑惑地问道:“林大人呢?他不应该亲自来迎娶吗?” 师爷脸上挂着苦笑,解释道:“这真是突发事件,大人因为官府里的急事,刚出门不久就折返去处理了,特意吩咐我先带花轿来接您,等他处理完公务,立刻就会赶来与您完成拜堂仪式。” 素月面色微变,眉头紧蹙:“为何不能亲自前来迎娶?” 她的眼神中有着不容忽视的严肃与不解。 师爷苦笑着进一步解释:“这不是特殊情况嘛。大人这些日子为了公事昼夜不分,多日未离衙门,还请新娘子多多担待。” 素月眉头紧锁,目光转向了被红盖头遮住面容的崔缊蓉:“姐姐……” 虽然看不见崔缊蓉的表情,但那从红盖头下传出的轻声细语,却异常清晰:“算了,上轿吧。” 在这一刻,崔缊蓉心中五味杂陈,结婚本就未必需要新郎亲迎,尤其是在身份地位悬殊的情况下,这样的安排也并非罕见。 只是,她不知道林晗此刻的缺席,是真的因为紧急公事,还是有意为之,以此作为某种无声的警告或考验…… 她宁可相信这一切只是命运开的一个小小玩笑,毕竟在她眼中,林晗从来不是一个擅长于背后玩弄心机之人。 两人一路风雨同舟,共同走过了那么多的日日夜夜,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轻易放弃了那个曾让两人心动不已的婚礼呢? 许书谨心中满溢着不忿与不解,话语梗在喉间,欲言又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崔缊蓉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尖轻柔地摩挲着他的掌纹,仿佛在传递着无声的安慰:“阿谨,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都不该让任何不愉快打扰它。” 虽然心有不甘,许书谨也只能勉强按下心中的激荡情绪,默默闭上了嘴,眼眶中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委屈与不平在眸中闪烁。 他在心里暗自想着,如果自己是家中的长子,或许就能早日通过科举,获得一官半职,那时姐姐出嫁,定不会遭受这样的冷遇与轻视! 一旁的师爷忙不迭地道歉,声音里满是诚意与焦急:“实在是事出无奈,林大人内心也十分愧疚,请新娘子万勿责怪,大喜的日子里,又何必挂怀这些小事呢?” “请上轿吧,小姐。” 随侍的仆人恭敬地说。 崔缊蓉抿紧了嘴唇,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温柔地拉起了妹妹素月的手,两人的影子在阳光下缓缓拉长,随后一起步入了装饰得如梦如幻的花轿之中。 刹那间,唢呐齐鸣,喜悦的音符跳跃在空气中,师爷的声音洪亮而激动:“起轿!” 那顶点缀着鲜花、象征着幸福与未来的花轿被稳稳抬起,穿行在狭窄而热闹的巷弄之间,向着熙熙攘攘的市集行进。 坐在花轿中的崔缊蓉,视线穿过薄薄的喜帕,落在自己那显得有些苍白无力的手上,内心的不安像潮水一般越涨越高。 这本应是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为何却有如芒在背,一种难以名状的危机感悄然滋生。 她努力地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纷扰的思绪,强迫自己专注于即将开启的新生活。 乐声在空中回旋,正当人们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时,乐声却突然停止了,周围的一切似乎在一瞬间陷入了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寻常的静默。 紧接着,花轿被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崔缊蓉心中不禁疑惑,难道目的地这么快就到了? 但理智告诉她,从县衙到槐树巷的距离遥远,即便是慢悠悠地穿街过巷,也需要至少半个时辰,怎么可能如此之快? 一丝焦虑悄悄爬上她的心头,她轻声呼唤着:“素月?” 然而,除了自己的回音,外面没有任何响应。 “素月?” 她再次提高嗓音,但四周依然是一片让人不安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弦上,令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那脚步声中似乎蕴含着某种令她难以言喻的不安与恐惧。 她僵坐在花轿内,四顾无援,只能静静地等待未知的到来。 终于,那人在花轿门前停下了脚步,轻轻地挑开了轿帘,一束温暖的阳光随之涌入,照亮了花轿内部的每一个角落,她的眼睛因这突如其来的光明而不适地眯了起来。 接着,一只手掌轻轻探入,掌心向上,洁白无瑕,骨节分明,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手。 这一刻,她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攥住,呼吸也为之一滞,血液似乎在体内凝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只手上,她就这样呆坐着,一动不动。 忽然间,他失去了耐性,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花轿中拽出。 她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失了平衡,整个人跌入了一个宽广的怀抱,红盖头顺势滑落,当她抬起头时,对上了那双深邃如夜,闪烁着复杂情感的瞳孔。 他用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冷淡:“婉婉,你让我好找啊。” 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面色如同一张白纸,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恐惧与震惊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花轿静静地停在一个静谧的庭院里,周遭除了他们,再无他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这几个字,因为她明白,此时此刻,她已经无处可逃。 “你的大喜之日,我怎么会不来呢?” 他的面容看似平静,但那声音却如寒冰一般,直入骨髓。 她的眸子渐渐湿润,声音带着哭腔:“林晗呢?他怎么没来?” 第224章 已然倦了 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你还真是对他情深意重啊,为了他,不惜欺骗我,躲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为他的妻子,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她面色惨白,极力地摇头,每一个字都像是费尽了全身力气:“不,不是那样的,我没有故意骗你……” “没有故意骗我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给你这个机会。” 当心中怒意完全消失之后,后土也收回了自己的气势,恶尸平心也从圣灵岛上回到了地府,现在再与冥河碰撞,吃亏的只会她,谁让她这个圣人被暂时禁足在地府呢。 像王羲之的‘平安帖’,不就有浓郁的灵气,才得以保存至今么 尽管三人都不知道这洞穴里面到底有什么,不过这也总比被那只黑血魔龙追上,成了它的盘中餐要好得多,所以,三人也是当机立断,直接冲进了那漆黑的洞穴之中。 取下胖医生的电子胸牌挂到脖子,上面的照片和指纹,虹膜认证等信息都变成了龙刺的信息,他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了军医院外科的一名值业医师。 每个配角背后都有自己的专属故事,只是作者君没有写出来而已。 只是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找了那么久一点收获也没有,他们也慢慢失去了耐性。 真不是故意的,你不理我的时候就知道是你是发的朋友圈第一条帮忙举报韩信战绩可查李白哥哥好吧我也一样一样一样我都不知道怎么了。 秋儿从最难做的烧鸡,蜜肉,开始,到最贱的蜂蜜茶,蜂蜜酒,甚至蜂蜜兑开水都一一讲了。不光水绝梳听得大呼过瘾,连花绝语也睁大了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众人都有几种猜测,其中大家觉得最接近真相的一种,是秦冥动用了他的靠山,让学校领导给贺天祥施压,使得贺天祥不得不低头认输。 你要不要这么弱智,你数学是谁教的,你两根手指代表十六,你这是要自己发明算术的前奏是吧 罗霸道气氛的坐在椅子上,他有意想把气氛搞的紧张压抑起来,这方便他接下来怒气冲冲的发火质问,可看着魅仙儿笑呵呵的模样,他感觉就像自己一拳打进了空气中,颇有点使不出来力气的无力感。 听到凌洛这一番类似于承诺的话,柏常这才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眼底深处的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 “我去跟县令大人认个错,然后用我道门弟子的身份跟他说,花魁娘子这是尘缘尽了,跟着高人去修行了。“浮云暖双手环胸。 就在两人走在幽寂的山路上时,叶山正好学地向卓天求教剑术和元气上的一些困厄,卓天也耐心地解释着,却听后面平地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呼喊。 可是与外面的热闹相比,lx公司平静的像一潭水,各司其职,根本没有谁去关注网上的消息。 雨翩翩离开以后,浮云暖一边找澡堂子,一边在想,也不知道谢之怎么样了。 "……"雨翩翩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没问题呀。不还是一身太乙玄道的道袍,最多就是师父给她搞来了一柄合身的宝剑,让她带着嘛。 一时疯狗王勇跌霸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整个雾都,雾都地下世界一片震动。 流云香乃是正一天道特制的熏香,点燃之后,烟气会如同水一般向下流动,在精雕细琢的香炉之中勾勒出云海翻腾的画面。这香料在正一天道虽然算不上什么稀奇的玩意儿,但是在民间就很少见了。 第225章 良善之辈 彼时以为那盐商仅是衣锦还乡,不知其乃逃逸之徒,更未允诺助其脱罪,只道是新婚之喜的寻常贺礼。” 宋衍熠轻轻瞥了眼婉儿僵直的背影,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讽刺:“林大人送来之人,倒也合我心意,此案我会命赵府尹重审,必究其真相。” 闻言,婉儿猛地抓紧手中的被褥,本已干涸的眼眶再次湿润,泪水犹如断 位面吞噬者吞噬过无数的位面,其中也不乏有会布置灵阵种族,但这座庞大的杀阵显然是他生平仅见的,如果不是他提前想出这一招,那死灵之殿只怕真是在劫难逃了。 隔壁两床的家属倒是没动,但是病人却都围在了苏可儿的病床前,其中一个还揪着苏可儿的头发。 对此,罗万美自然是十分的赞同,虽然翡翠和毛料有专门的人员护送,不需要去担心,但他们自身的安全,同样十分的重要。 “怎么,孟大人不喜欢”秦江南拘谨地问道,似乎担心我不满意。 但沈清溪应该心知肚明这么做的后果将直接联系到她能不能嫁进毕家,不会那么蠢。 一团烈火喷出,附在了防护罩之上,只是这么一下,无数的冤魂魂飞魄散。 抬眼一看,那手持笤帚簸箕的环卫工人,不正是罗青阳的父亲——罗蓝军吗 宫吉南到了吕玄的切近,手诀指出,加入了自己的思维,瞬间没入了那个血影之中。 可一家一家找了过来,皆是毫无影踪,叶修离这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突然出现在这些地方,反而还引起了别人的纷纷侧目。 这迷雾森林是大陆上较为危险的一片区域,顾名思义,森林会被迷雾笼罩且有阻碍探知的能力。但是这里的迷雾不是一直都存在的,就像今天早上,并没有迷雾。 可只有苏锦年和苏意知道,前世老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病逝的,两人当然不愿意再经历一次这样的遗憾。 乐天伦因为是大公司,秋冬新品发布会比其他家纺公司会提前半个月到一个月,他们公司的六月初就开完了,所以潘明一有的是时间。 早在雷铭轩发生变化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不对,那黑色的能量让他的精元一直在躁动。直觉告诉他,那是很危险的东西,而且如果放任不管,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 其实除了苏顺林跟苏锦年喜欢看电视以外,苏意跟苏顺宇都不爱看。 这个玉佩看起来普普通通,上面甚至没有刻录什么标志性的纹路,可就是这样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牌,却隐藏着一个关于他的天大的秘密。 “不知道!”安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眼前的棺材也确实是刚刚岛上的,只是现在有些腐朽了而已。 “爷爷,我给你剥石榴给你吃。”苏甜从墙角把几个石榴都拿了出来。 但是这个时候有人愿意立刻在站出来,为这些天才炼丹师们试丹的话,可是可以乘机在他们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试验改良丹,是具有一定的风险性的,对台上的观众来说,做出这个决定,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路途并没有叶星想象的那么远,一个时辰之后,他就走到自己还算熟悉的地方,毕竟前些日子还在这片区域猎杀过暴烈佣兵团的人。 “挑战,不过我要去别的地方。”李言说着便下台,叫住卡萨所往别的平台走去。 第256章 无助 我已经厌倦至极!我向往的是自由的天空,不愿再做那低头顺眉的小妾,更不适合去服侍如你这般出身显赫的宋家大少爷。” 我目光如炬,话语清晰且坚定,宣告着自己的立场:“即便是走向生命的尽头,我也断不会跨入谢府半步!” 宋衍熠的面色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心中恨意翻腾,恨不得即刻扼紧我的咽喉,以泄心头 若这件事,奶奶先给周伯父打了电话,事情定下了,再让周宴知道,他一定会生气。 商穗提议去檀山泡温泉,还让楚弥叫上男朋友霍烈,大家一起休闲放松。 甚至还有人以他为榜样,不惜以死直谏,请求陛下严惩长公主,请求复立公良缭太子太傅一职。 旁边的一众人都懵圈了,还在想这是哪位大明星,出场架子这么大。 仅仅一句话,就让方悦天沉默下来,紧紧攥住的双拳一下子无力松开。 如今不但拿了铜板来买糖,还收拾得干净利索,芸娘甚至惊奇发现,刘季家这四个娃,模样都长得挺不错。 这些九曲回肠萧惟不会说,谢无猗也无暇细想。她听到萧惟说不怕水,这才略略放心。 主要是不能过早下地,腿不能负重,平时上厕所可以用轮椅或拄拐,左脚一定不能落地。 那么多年,特别是宋时微有男朋友的那两年,他不知道有多难过。 “我是来找我妹妹的,我妹妹你们应该都知道吧,个字高高的,瘦瘦的,长得特别漂亮,又会弹琴又会算命,叫虞堇!”提起虞堇,虞宜泽两眼冒金光,一脸自豪的说。 他将我爹给喝趴下了,这对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来说,那真是一件触动灵魂的大事。 原本浅眠的刘东瞬间从梦中醒了过来。眼睛一睁开,就被面前的一幕给震摄了。 赵蔷薇这样火急火燎的过来找他,肯定是因为他的医术,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他的战斗力。 难怪有人在这个时候声称顾振是有机会拿到本年度的世界足球先生的。 祁睿泽本是去拿衣服,但是他听到被子摩擦的声音后看向韩瑾雨,就看到她发现了自己送给她的惊喜。 那怪兽居然向他们看了过来,这状态使得林柯鸡皮掉了一地,恶寒的含义立刻感受到了。 “宋侧妃可真是厉害呢!老夫同其他三位太医花了半个时辰都没诊断出来的毒,您一口就说中了!”刘太医冷笑道。 王琳虽然伶俐聪慧,可是那魏紫鸢和宫中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哪个又是好惹的 但今日我偏不愿醒,即使已经感觉到了来自肉身的吸引,我仍咬着牙端着胳膊不愿将魂魄附上去。 她听出了这声音正是电话对面与夏尔交谈的那个,所以尽管有点懵,但却没有太多警惕。 “钱青”徐成空咬牙瞪着眼前的男子,两人之间,一级进化者眼神灰暗,随后瘫倒在徐成空眼前,气息全无。 因此一听见这个节奏,大家的心里全都咯噔一声,生起了不祥的预感。 云大每个学科的教授都会在班级里选一个助理,负责帮他收集学生们的资料,作业,还有实验统计之类的事,总之就是学生中最能跟教授多接触的职位。 接下来,千面鬼将魔将乌达的情况和知晓的消息简单告知给光头汉子和铁脸二人。 在杨傲走后,无定城巡防军总领王子传,治安军总领吕镇全部来到杨广身前。 第227章 不值得托付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眸光掠过宋衍熠,那份决绝与视死如归的坚韧在眼底熠熠生辉。 “你说得不错,我用尽心机所营造的一切,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荒谬的玩笑。也许,真的该认命了,或许一年前,在那绝望的深渊里,我与阿谨就该一同结束这痛苦的挣扎,不必再费尽心思,苟延残喘于这世间,活得如同一只卑微的狗。我做不到, 正说着,林风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自己拥有混沌神瞳,可以预测吉凶。 说起自身,他忽然想起,在起源初期,还没有时间,他不确定自己沉睡了多久。 又一次赢了之后,布雷夫仰望着天空,看着月亮渐渐升起,看着满天繁星,长长地吐了口气。 旗木临也此时也懒得跟纲手拌嘴,他的注意力其实一直在水户身上。 刘畅抱着德牧,由于德牧比较瘦,虽然刘畅受了伤,但抱起来也不算太费劲。 刘畅瞧着一脸财迷样的林依依,用手点了点她的脑门,无语的说道。 鲁大山、杜涛和薛老实三人虽是无道的手下,却也早已不是第一次看见无道现在的样子,但是每一次看见,都有不同的感受,惊讶更是在所难免。 叶菲菲瞟了一眼盘子里的虾仁,但是,她好像还是没有什么胃口。 顾水月仰着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城墙。这堵城墙,就像牢笼一样,将她困在里面,但是,外面的人也同样进不来。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丹田而生,继而击穿骨髓,透过血肉,自周身蓬勃而出。 德伦这次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来自桌子正中间位置的一个高瘦的男人。 胡喇叭也并没有多想什么,此时的她,已经是完全沉浸在即将得到三万块的喜悦之中,对林杰也并没有多少戒心,不管怎么说,应该还不至于想要害死她的孩子。 “我还是去喊了军医过来。”余青转身就要往外走,结果人还没走出去就被廖世善给抱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然后被廖世善压在了罗汉塌上。 “放心吧,既然田子明没在收货的时候动手,那么这里反而就是最安全的,让他们放松一下吧,这些孩子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去”胡伯叹了一口气。 辽河的春天来得比别的地方还要慢,但是清晨的阳光却已经是十分的温暖,照在庭院内的树上,廖世善看到了长出的嫩芽。 陈思允将婉儿放在床上,摸黑点了厢房的灯,拿着灯来到床边,蹲下瞧了瞧婉儿的神色,好在脸色没有苍白。陈思允想罢又伸出手,在婉儿额头摸了摸,好在不烫。 “二长老,,请你注意说话的言辞,背叛羽帝可不止我一人,自古以来做大事必有大难,更何况只是一个没用的羽帝,你们就惧怕成这样,将来举事的时候,你们又该怎么办,也像现在这般吵吵闹闹顾头顾尾吗”羽嫣怒道。 “行了,滚出去。”沈仲南颇觉儿子碍眼,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宇智波战还想再说点什么,被田岛瞪了一眼,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神色不满的坐下,不再说话。 “嘿嘿!早知道你们会偷袭。”男子冷笑道。手一指一条火龙便朝龙刀冲去。 但是刚刚暗林已经试过了,这些武者本身都是已经死了,而他们的身体却是不知道为何,居然能够抗住暗林的攻击,甚至于暗林用对付影将的方法对付这些死去的武者也都是没有一点反应。 第228章 作对 崔缊蓉转而又恢复了淡然,轻描淡写地吩咐:“快去把这些东西都送出去吧。” 她的声音虽轻,却如同命令,不容反驳。 素月这才恍如大梦初醒,急忙点头答应,急匆匆地按照吩咐行事去了,背影显得有些慌乱和无助。 崔缊蓉独留在房内,缓缓抬首,目光落在铜镜中,凝视着颈间那条淡淡的疤痕,眼神深邃,仿佛那不只是皮肤上的痕迹,而是内心深处一道难以磨灭的沟壑。 那是她对命运的一场豪赌留下的印记,赌的是那个名叫宋衍熠的男人对自己的情深几何。 曾几何时,她自嘲地将自己视为一个愚昧的赌徒,竟敢拿自己的生命做筹码,只因相信他宋衍熠不会真的放任她离去,独自凋零。 往日里,她总觉他待她不过是一种玩味,即便是得知她诈死逃脱至青州,也只是因为那份不甘受骗的报复心态使然。 但那夜的彻底摊牌,她失控之下吐露的锋利言辞,本以为会激怒他至极点,却不想,他只是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没有采取任何极端的手段。 这一反常举动,让崔缊蓉第一次意识到,或许在宋衍熠那冷漠的外表下,对她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真情实意。 正是凭借着这份微薄的希冀,她孤注一掷,最终在这场关乎命运的赌博中侥幸胜出。 --- 晨光微曦,庆安带着一队侍卫忙碌地将行李搬上了宽敞的马车。 崔缊蓉与素月、许书谨一同踏上车程,她轻轻挑开车帘,最后一眼望向那已然清空的小店铺,心里顿时升起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这个曾经装载了她无数梦想的小天地,如今只能成为记忆中的一抹痕迹。 京城之路遥远且未知,前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无人知晓。 庆安完成了准备工作,拍拍手上的尘土,笑盈盈地走到马车旁通报:“表小姐,一切就绪,咱们可以出发了。公子已经在城门外等候多时了。” 崔缊蓉轻轻点了点头,一个简单的“嗯”字,却藏着千言万语。 素月感受到一阵莫名的恐惧,背后不知不觉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谁能想到,那个曾经因她装死逃亡而震怒的宋家大少爷,如今竟能与她们如此平静地相处。 她原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折。 马车缓缓启动,穿街过巷,向着城门方向行进。 而宋衍熠早早就立于十里亭中,身边除了他那匹英俊的黑骏马,并无其他多余的行囊。 庆安驾驭着马车停在了十里亭边,随即跳下车,恭敬地询问:“公子,我们现在动身吗?” 崔缊蓉掀开窗帘,宋衍熠从亭中走出,表情冷峻,语气平静地道:“我在京中还有一些紧急事务需要处理,必须先行骑马赶回,你带领这些护卫护送她回京城。” 崔缊蓉听了,眉头轻轻蹙起,他有要事自是可以先行离开,可为何催促她即刻出发,明明两人的目的地并不相同。 面对宋衍熠的目光审视,崔缊蓉抿了抿唇,选择了沉默。 庆安立刻响应:“遵命!” 随后,宋衍熠又补上一句,这话是对着崔缊蓉说的:“务必在一个月内到达京城。” “明白。” 崔缊蓉简短回应。 宋衍熠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突然间烦躁情绪涌上心头,找不出合适的言语,干脆转身准备上马离去。 就在他跨上马背的刹那,一阵熟悉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崔缊蓉循声回头,只见那辆马车,属于林晗。 它停在不远处,犹豫着不再靠近。 宋衍熠闻声,脸色不自觉沉了下来。 崔缊蓉瞥了一眼林晗的马车,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然后轻轻地合上了窗帘。 无论林晗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卷入这场纷争,当他决定送她离开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缘分已经悄然断绝。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当自己成为被放弃的那一方,内心的怨怼与无奈难以言喻。 从此,各奔东西,无需再多说什么。 庆安匆匆回到车上,大声宣布:“表小姐,我们可以启程了。” 崔缊蓉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走吧。” 随着庆安挥动马鞭,马车疾驰向前,向着未知的旅途飞奔。 宋衍熠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轻轻踢了一下马腹,黑骏马长嘶一声,踏风而去。 林晗踉跄着从车上下来,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远去,泪光在眼眶中闪烁,心中已无任何祈求原谅的想法,只剩下一片荒芜。 --- 宋衍熠提前策马疾驰,赶回燕京,城门口苏言早已恭候多时。 “你总算回来了,要是再不出现,宣王恐怕要亲自跑到青州来请你这位贵客了。” 苏言骑马靠近,略带调侃道。 宋衍熠淡然问道:“晋王不过是夺得了骁骑营,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 苏言解释:“上次盐税风波好不容易才让晋王元气大伤,实力受损,宣王自然想乘胜追击,彻底打压晋王,不容许他有翻身的机会。” 宋衍熠冷笑:“晋王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盐税案已让他元气大伤,就算得到骁骑营也无力回天。” 两人并肩入城,苏言压低声音:“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晋王之所以能拿到骁骑营,还是靠谢相在皇上面前的极力推荐。” 宋衍熠面无表情:“他本来就暗中偏向晋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苏言闻言大惊失色:“你父亲支持晋王?!那你何必还要与晋王作对?!” “只有晋王倒下,我才能真正掌控权力。” 宋衍熠回答得毫不犹豫。 苏言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梁,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你想掌控什么样的权力?” 宋衍熠的眼神锐利如刀:“所有权力。” 无论是朝堂的权柄,还是宋家的权势,他都不会放过。 苏言闻言,目瞪口呆:“在宋家你不是已经能呼风唤雨了吗?” 作为宋家几代难遇的天才,谢府之内谁敢质疑他的权威? 宋衍熠抿了抿嘴,脑海中闪过那个女人的话语,她的每一句话都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林晗虽然有许多不足,但他愿意娶我为妻,从不因我的过往而看轻我,他帮助我开设药铺,称赞我行医救人是青州之福。” 第229章 是别人的妻 他的眼眸更加深邃:“但这远远不够。” 他追求的,是能够完全控制宋家、令家族长老敬畏、压制住父亲,甚至改写家规的绝对权力。 苏言连连摇头,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疯子”。 两人策马来到谢府门前,一切似乎都在按照宋衍熠的计划缓缓推进,而他胸中的那团火,却燃烧得越来越旺。 宋衍熠身形矫健地从马背上跃下,尘土在他脚下轻轻扬起,随即他目光锐利地锁定了府门前那辆散发着贵族气息的华丽马车。 不等他调整呼吸,一名身影已从车内匆忙步出,焦急地迈向他。 “宋公子。” 这一声呼唤中带着明显的迫切,崔韵和几乎是小跑而来,双眼隐约泛红,微肿如同清晨沾露的花瓣,显而易见她曾暗自垂泪。 “自从上个月您因公事外出,我的心便似被牵线的风筝,始终期盼着风的指引,引领您平安归家。” 面对这番情感流露,宋衍熠的表情却未见丝毫波动,只是淡淡的疏离与冷静:“江姑娘,我二人之间的婚约已成过往云烟,男女界限应守,还望您自重为好。” 苏言在一旁暗暗感叹,此刻的宋衍熠竟比宋家那些古板老成的长辈更加重视礼教与规矩。 崔韵和脸上写满了焦虑,似乎有千言万语急于倾诉:“但我有至关重要的话语,必须与您私谈。” 她目光掠过苏言,后者立时领会其意,轻巧笑道:“那我便不打扰二位,先告退了。” 言毕,她向宋衍熠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压低嗓音建议道:“我们是否可以另寻一处更为隐秘的地方……” 宋衍熠显然失去了耐心,直接打断她的暗示:“直说吧,何事?” 崔韵和咬紧下唇,声音细微却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哭腔:“我承认我错了,不应该插手许小姐的事情,作为宋家未来的儿媳,理应具备宽宏大量的胸襟,是我思虑不周……” 不待她说完,宋衍熠冷然截断:“婚约已解,旧事重提无益。” 崔韵和神色愈发急迫,话语中带着几分恳求:“您明了,解约并非我本意。这些日子里,我反复自省,这次的教训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我心,今后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话音未落,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几乎是在呢喃:“如今父亲强迫我进入宣王府为侧妃,我的内心充满了千万个不情愿。从开始到现在,我唯一心悦之人就是您……” 若宋衍熠尚存半分回转心意,她的父亲自然更希望她能够成为宋家的一份子。 自婚约解除以来,她承受了父母无数次的责难,心中的懊悔如影随形,悔不该当初小觑了那个看似孤立无援的少女,结果亲手葬送了京城所有名门淑女梦寐以求的婚姻。 于是,即使颜面尽失,她也要争取再见他一面。 只要能重新订立婚约,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只希望他能对她施舍些许同情,给予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然而,宋衍熠的回应犹如寒冰:“既然决定了前往宣王府,那我便提前恭贺江小姐。” 崔韵和怔立原地,满脸泪痕,凄楚中又带几分可笑的悲凉。 宋衍熠将马缰绳随手交给一旁的门房小厮,随后迈开大步,径直踏入谢府深邃的门槛。 回到那幽静雅致的松鹤园,苏言早已在水畔的书斋内悠然品茗,似乎在享受这份静谧的等待。 “嘿,这么快?看你刚才与江小姐的情形,我还以为你们至少要促膝长谈半个时辰呢。” 苏言摇动折扇,言语中带着几分调侃。 “你以为我像你这般悠闲无事?” 宋衍熠反问道,眉宇间透出一丝不悦。 “她究竟找你有什么事?” 苏言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宋衍熠为自己斟上一杯茶,语气平淡:“江家准备安排她嫁入宣王府。” 苏言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勾唇一笑:“江家眼见高攀不上你,又恐盐税案东窗事发,索性大胆投向宣王的怀抱了。” “不出所料,江家心中惶恐,寻个有力的靠山也在情理之中。” 宋衍熠望着苏言,话中含义深远:“既然我们与宣王即将联手,接触在所难免,你要心中有数。” 苏言慵懒地依靠在圈椅上,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你还是先料理好自己的事情吧。” 这时,翠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向宋衍熠禀报:“少爷,大夫人请您去清水苑一叙。” 苏言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看来是兴师问罪的,看你怎么收拾这残局。” 宋衍熠斜睨了他一眼,警告中带有几分无奈:“你也一样,先管好你自己。” 说罢,他起身离去。 抵达清心阁,大太太的脸色已是乌云密布,显然是等候已久。 “娘亲。” “你从哪里回来的?” 大太太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扬州。” 大太太闻言,圆睁双目:“扬州?可李巡抚才致信令尊,说你根本没有前往扬州!你到底去了哪里?!” 宋衍熠的黑眸深邃平静,仿佛深不见底的池水:“我去了哪里,娘亲岂非心知肚明?” 大太太猛然拍案:“你去了青州,对不对?!” 自从得知宋衍熠挖掘了崔缊蓉的坟墓,她就猜到他不会善罢甘休。 次日他便离开京城,经翠竹之口,得知他是去扬州办理公务。 宋衍熠神色依旧淡漠:“的确如此。” 大太太怒不可遏:“为了一个女人,你竟敢如此忤逆!追到青州,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你还想怎么样?” “娘亲放心,婚礼并未完成。” 大太太身形一顿,脑海里一片混乱,犹如蜂群盘旋。 “你的意思是?她人呢?” 宋衍熠语气平缓:“娘亲过去的所作所为,我既往不咎;未来我所为之事,也请娘亲不必挂怀。” 大太太霍然起身,脸色铁青:“你把她带回了京城?!我看你是昏了头!若你父亲知晓你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我自有分寸,娘亲勿忧。” 宋衍熠行了一礼,沉稳的话语中隐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耐:“我还需回宫复命,先行一步。” 言罢,他转身阔步离开,留下满室沉重与愤怒。 第230章 太过宽容 大太太怒火中烧,随手抓起茶杯狠狠掷在地上:“这个不孝子!” 翠青急忙上前安慰:“夫人还是莫与大公子置气了,看他的态度,显然是铁了心要那位姑娘。只是一个女子而已,夫人何必为了她伤了母子和气?” 大太太胸口起伏,显然是气愤至极:“你以为我介意的是他有几个女人?他现在为了这女子如此行事出格,日后还不知会捅出多大的篓子!” 翠青有些尴尬地解释:“大公子向来主见坚定,不会过于胡来的。大概是对这位女子的新鲜感还在,夫人不妨随他去,也许不久他便会感到索然无味了。” 大太太神色凝重,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无奈:“但愿如此吧。”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如同流水般逝去,宋衍熠深陷繁重的朝务之中,每日早出晚归,身影匆匆。 在这紧张的日程中,谢府内外也逐渐笼罩上了一层宁静祥和的氛围,大太太心中的那份不安与忧虑,伴随着这份平静,总算得到了些许宽慰,之前的种种担心似乎显得有些过虑。 然而,这表面的宁静并未能抚平宋衍熠内心的忧虑:“庆安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一个月了,为何她还未抵达京城?” 符弦轻声回答,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庆安刚刚通过飞鸽传书传来消息,说她快到了,目前已经进入晋中的地界。” “可是,三天前他就说已经在晋中了,至今还在晋中徘徊,难道她有心留在那里定居不成?!” 宋衍熠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不悦,眉头紧锁,神色严峻。 符弦的声音略微降低了几个分贝,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据闻许姑娘想借机考察沿途草药铺的市场状况,因此行程有所延误。” 宋衍熠冷哼一声,言语中满是讽刺:“如今倒是想悠哉游哉地考察行情,当初逃离之时,恨不得生出双翼即刻飞抵青州。” 符弦沉默不语,心中五味杂陈。 他暗自思量,庆安何时才能归来,自己也渴望早日外出执行那些久违的任务,心头的急切与日俱增。 时光如梭,又过去了十天,崔缊蓉终于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路途。 她的马车引领着一行,随后紧紧跟随的是三辆满载珍贵药材的货车,那是她沿途精心挑选、逐一收购的各类草药。 “这一趟行程,倒是大大节省了诸多环节,沿途直接采购,成本节省了不少。” 崔缊蓉心中盘算着,语气中透着几分轻松与得意。 车内,崔缊蓉正埋首于账本之中,一笔一划记录着每一笔交易的细节:“既然途经此处,自然要利用机会采购,我们在京城未必清楚哪些货源最为实惠,直接在产地进货,既节省成本又便捷高效。待我们回京后,只需选择一个位置上佳的店铺稍作装修,便能即刻开张营业。” 崔缊蓉的语气显得格外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然而,一旁的素月心中却七上八下,犹如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她压低嗓音,带着一丝紧张不安问道:“小姐,咱们这个小店,真的能在京城站稳脚跟吗?” 崔缊蓉闻言,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当然可以。” 与此同时,车外传来了许书谨充满少年朝气的声音:“姐,快到了!” 他与庆安一同驾驭着马车,稳健而有力。 随着呼唤声入耳,崔缊蓉轻轻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只见前方雄伟的城门上,“燕京”两个大字豁然映入眼帘,气势恢宏。 城门之下,一道身姿挺拔的身影背手而立,藏蓝色暗纹直裾衣衫更显其沉稳气质,眉宇间隐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似乎对于某人的迟到颇感不满。 “少爷!” 庆安见状,连忙驱车靠近,并迅速跳下车,恭敬行礼。 那人视线转向崔缊蓉,语调中带上几分调侃:“怎么,不打算等到明年再露面吗?” 崔缊蓉故意装作不解,以轻松的口吻回应:“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对方显然洞察了她的敷衍,面色微微下沉:“我是否说过,务必在一个月内到达京城?” 崔缊蓉眨眨眼,反驳道:“可我也没让你专门为我等待啊。” 他的目光瞬间凝聚,胸口仿佛被无形之物梗塞,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涌上心头。 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他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强烈的冲动,恨不得立刻教训她一番。 庆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连忙插科打诨,缓和现场:“途中遭遇官道拥堵,因此耽搁了一些时间。本来按照计划,应该是在一个月内能够到达的。主要是考虑表小姐身体单薄,连续赶路怕是承受不住。” 宋衍熠投去一瞥,发现崔缊蓉气色确实比离开青州时好了许多,不再是病恹恹的模样,原本苍白的面颊也泛起了健康的红晕,显得更为动人。 他深吸一口气,权衡之下决定:“先进城再说。” 素月闻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位平时严肃的大少爷今日怎会如此通情达理,变化之快让她始料未及! 崔缊蓉轻轻颔首,放下车帘,由庆安驾驶马车缓缓驶入京城。 而宋衍熠则面沉似水,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隐隐有种说不出的不快。 刚才,他是不是太过宽容了? 约摸两小时后,庆安回到谢府,向宋衍熠报告情况: “表小姐暂时住进了来福客栈,打算先行考察一段时间,等店面和住宅购置完毕后再正式开张。这一路,她一直在采购药材,对各个药材铺的情况了如指掌,至于其他的事情则未多加理会。” 宋衍熠闻言,沉吟片刻,随后吩咐道:“符弦。” “在。” “从今天开始,你负责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明白。” 宋衍熠略作停顿,又补充了一句:“秘密监视。” “属下遵命!” 万一被她发现了,恐怕又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吧? --- 重返京城,崔缊蓉立即投入到紧锣密鼓的筹备工作中。 第231章 可能还活着 她首先选定了一处位置极佳的地段,果断购下了相连的数间店铺,随后邀请了一批手艺精湛的工匠,着手准备将这些店铺打通并进行全面的翻新工程。 “小姐,我们真的要买下这么大一块店面吗?” 素月惊讶之余,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要做,就要做大手笔。燕京的富贵之人远远超过青州,而且品味更为挑剔。我们的药铺要想真正盈利,关键在于滋补品与美容养颜类药材,这类为有钱人量身定制的商品,如果店铺门前不够高端大气,他们是不屑光顾的。” 在石崖县那种偏僻之地,她的客户群体都是通过她亲自上门推销,提供免费试用等方式,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而燕京的富人阶层,对于消费场所的排场尤为重视,没有邀请函甚至难以踏入门槛,唯有吸引他们主动上门,店面的高端形象便显得至关重要。 这一路走来,她发现多数草药店依然因循守旧,只贩卖那些市面上常见的药材。 她的药店一旦开张,定会在品质与规模上远超同行。 在石崖县的小试牛刀已证明,那些富贵人家对此类服务十分受用——男士追求延年益寿,女士向往青春永驻,老年人则更关注养生保健。 这一切需求,她早已备好了独家秘方,只待时机成熟,一展拳脚。 正是因为内心深处的那份笃定,她才敢于将几乎全部的积蓄,如同赌博一般,倾注在这座位于繁华燕京城心脏地带的店铺上。 要知道,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块店铺的地皮价值足以与璀璨的黄金媲美,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素月的心中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激动,那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与信心:“小姐,您必将成为人中龙凤,老爷过去常骄傲地说,您的商业洞察力比他还要敏锐呢!” 这份赞颂,不仅是对崔缊蓉的认可,更是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崔缊蓉,这个聪明绝顶的女子,从小就受到了父亲格外的栽培和细心的教育,她那含笑的嘴角似乎总是藏着无尽的智慧。 面对素月略带忧虑的询问:“大小姐真的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了吗?” 崔缊蓉眼神中的笑意微微收敛,带着几分淡然,仿佛看透了世事:“算是吧。” 事实正如崔缊蓉所料,自从宋衍熠那次回京匆匆一见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 虽然心里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崔缊蓉明白,现在的局面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半个月紧锣密鼓的筹备与装饰之后,这座三层高的店铺终于焕然一新。 一楼,各类普通药材琳琅满目,散发着自然的草木清香;二楼,则是专为尊贵客人打造的雅间,不仅供应精心烹制的药膳,还有各类滋补丹药以及让人青春永驻的养颜圣品;而三层,则是崔缊蓉私人的居住空间,简洁而雅致。 三天之后,锦尚堂的大门在一阵喜庆的鞭炮声中缓缓开启,那一串串红色的炮仗在店门前炸响,犹如喜庆的使者,吸引了一众路人的目光。 素月手持铜锣,声音清亮且饱含热情:“锦尚堂今日开张大吉,所有药材一律特价优惠,并且每位顾客还将获赠特制药囊一枚,提神醒脑、安神助眠、驱虫防病,功能多样!此外,本店设有坐堂医师,开业前三天免费问诊,诚邀各位莅临选购,共襄盛举!” 过往的人群中,赞叹之声此起彼伏:“这家药店真是别具一格,那份气派,就连城中高档的酒楼也得甘拜下风啊。” “你们看,二楼还悬挂着药膳的菜单,这些可都是用珍贵药材熬煮的菜肴,瞧着就让人觉得新鲜。” “今天真的是免费看病?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素月笑容温婉,耐心回应:“确实如此,不过机会仅限于开业的前三天,大家要抓紧时间哦。”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人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涌进了店铺。 有的是为了凑个热闹,有的则抱着占便宜的心态,不久,店内便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在喧嚣中,有人对坐堂的女医师提出了质疑:“怎么是个女大夫?医术可靠吗?” 对于这样的疑问,崔缊蓉从容以对:“前三天免费诊疗,不试试看岂不可惜?如果您对我的诊断不满意,您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这话说得在理!” 人群中有人大声附和。 既然无需支付费用,人们自然是乐意一试。 起初,或许只是抱着好奇与贪小便宜的心理,谁曾想,这位女医师竟然有着非凡的医术,仅凭一眼就能精准断症,开出去的药方往往几剂便能见成效,就连多年缠身的腰腿疼痛,在她的膏药下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不久,锦尚堂的名声不胫而走,求医者络绎不绝。 而在另一边,一个急匆匆的小丫鬟奔向了谢府,带来了惊人的消息。 “真是崔缊蓉?!” 三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奴婢亲眼所见,绝不会有错,就是那位被赶出门的表小姐!她不仅精通药理,还有一手好医术,店里卖的药囊和当年她给我用的一模一样。”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还有能力开这么大规模的店!” 谢秀云尖声质问,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样一间位置优越的店铺,投资成本恐怕高达数千两白银。 而她,每月仅靠区区二十两银子的零花钱艰难度日! 那个一贫如洗的孤女崔缊蓉,竟然隐藏着如此庞大的财富! 三夫人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我猜,一定是大夫人不让她进门,所以她才导演了那场闹剧,好让自己离开。” 谢秀云急得直跳脚:“娘,这个丫头在咱们家蹭吃蹭喝一年,一毛不拔!现在倒好,轻轻松松拿出这么多钱来开店,我们不能就此罢休!” “原谅?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惹怒袁老爷,甚至触怒整个永昌侯府?” 三夫人的眼中满是怨恨。 原本以为借刀杀人除去谢秀珠,能为谢秀云扫清障碍,谁知谢秀珠竟毫发无损。 第232章 旧识 大老爷一心想着通过谢秀珠的婚事为宋家打通仕途,不惜在权贵之间周旋,精心挑选联姻的对象。 而他们三房,却像被遗忘在角落的尘埃,备受冷落。 尤其是谢秀云的婚事,仿佛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她心中怎能不愤怒? “如今她如同丧家之犬,一个小小的商贾家庭何足挂齿?不如我们将她献给袁老爷赔罪,同时收了她私下里的所有财产。” 谢秀云的眼中闪烁着狡猾的光芒,显然已有了自己的盘算。 三房的家底本就不丰,加上三老爷好赌好色,那些微薄的家产早已挥霍殆尽。 老夫人深知三老爷的德行,严格限制他的财产分配,只允许他领取微薄的生活费用。 这使得哪怕是大房庶出的女儿,嫁妆都比谢秀云的更为体面。 三夫人冷哼一声:“那丫头机灵得很,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上一次被她反咬一口,三夫人深受其害,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谢秀云不屑地嗤笑:“娘忘了,我们手里还有谢秀林这张牌呢?” --- 夜色渐深,药铺终于结束了繁忙的一天,关门谢客。 崔缊蓉却没有片刻的休息,因为今天的生意异常火爆,她还需要忙于补充第二天所需的货品。 就在此时,宋衍熠步入了这显得有些空旷的店铺之外,映入眼帘的是崔缊蓉忙碌的身影,她在店中穿梭,每一步都显得坚定有力,虽然略显疲惫,但她的脸上仍旧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激情与满足。 仅仅是一间店铺,为何能让她如此欢欣鼓舞? 这些天来,从符弦那里得知她的一切行踪,要么是在考察别的店铺,要么就是在忙于自家店铺的装潢,每一次听到“店铺”二字,他都不免感到头痛。 但此刻,看到她如同活泼的小兔般忙前忙后,那股子生机勃勃的气息,比起她曾经卧病在床,失去了活力的样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她穿着朴素的棉布裙子,腰间系着一条围裙,一头长发被编成粗大的辫子垂于胸前,洁白的脸庞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或许是室内略显闷热,两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尽管劳累,但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坚韧与自信,使她看起来格外动人。 他眼神中的深邃似乎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思绪,忽然间,一个念头闪过心头,或许,保持她那份病弱的姿态,让她在床上慵懒无力,对他而言更为有利,可以令她完全依赖于他。 他步伐悠然迈进店铺,目光所及之处,便是她站在摇摇晃晃的凳子上,竭尽全力地想将药材置入那高不可攀的药柜中。 那药柜之高,即便是她踮起了脚尖,指尖也似乎触碰到了失败的边缘。 他轻轻扫过凳脚,仿佛无声的命令,随之袖中指间一弹,一枚温润的玉佩悄无声息地飞出,精准无比地撞击在凳脚上,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声响。 “哎呀!” 伴随着一声惊呼,她的身形失去了平衡,如同秋日里落叶般自凳上坠落。 他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跨步向前,手臂轻舒,稳稳地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预谋已久。 崔缊蓉此刻脸色煞白,条件反射般抓紧了他的衣襟,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宋衍熠顺势收紧了怀抱,感受到她似乎比记忆中更为单薄的身躯,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恍惚中回过神来,仰首间对上了他那双深沉的眼眸,耳畔是他略显责备的声音:“如此粗心大意,就连站个凳子都如此不稳当?” 她用力用手肘推开他的胸膛,眉头紧蹙,带着几分不满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恰好路过罢了。” 她狐疑地斜睨了他一眼,却并未深究,只简单应了一声:“哦。” “花费巨资购得此店,却舍不得雇些人手相助?所有事情都得亲力亲为?” 她愣愣地反问,仿佛并不理解他的质疑,“你怎么知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碌?” 宋衍熠一时语塞,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现在不正忙着吗?” 言罢,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光华。 崔缊蓉低下头,继续着手中的活计,仿佛全然没有听到他的调侃,这番举动倒让宋衍熠暗自感叹,她如今应对自己的手段愈发熟练,与昔日的温顺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开设这样一间规模的店铺,专做富贵人家的生意,就不担心你的身份暴露?” 他心中暗自忧虑,尽管她已改头换面,化名为白薇,但她的容颜毕竟太过引人注目,一旦生意风生水起,难保不会有人认出她的真身。 她依旧专注于手中的药材,头也不抬:“我行得正坐得直,何惧之有?” 她语气中透露出的是一份坦荡和从容,对于可能出现的最糟糕情况,她似乎已有心理准备。 最糟不过那段过往重见天日,但那又如何,她已无意再踏入婚姻的围城,难道还会被旧时礼教的枷锁束缚? 望着她毫不在意的态度,宋衍熠心中五味杂陈,面色不自觉地阴沉了几分。 崔缊蓉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周围低沉的气氛,抬头紧张地望向他,担心他会突然生出什么风波。 然而,出乎她意料,他却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梨花木雕盒,轻轻递至她面前。 “这是什么?” 她疑惑地问道,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开店贺礼。” 他的声音平淡,却隐含着不为人知的情感。 崔缊蓉轻轻掀开盒盖,只见一枝碧绿通透、温润光泽的玉簪静静地躺在其中,那玉簪的末端,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雕刻得精美绝伦,似乎随时都会随风摇曳。 她眉头微皱,这样的礼物对于一家药店的开张来说,未免太过不合时宜。 不过,自从锦尚堂开业以来,生意确实异常火爆,一方面是因为店内独特的药囊、药膳新颖且功效显着;另一方面,崔缊蓉的医术也确实高明,口口相传之间,很快就吸引了众多顾客,店铺生意蒸蒸日上。 尽管前三日免费诊疗让她疲惫不堪,但自第四日起开始收费,工作强度便有所减轻。 而崔缊蓉在坐诊之时,竟意外迎来了一位旧识。 第233章 坚定 “崔缊蓉姐姐!” 随着一声惊喜的呼唤,谢秀林快步走入店中,看到崔缊蓉的一瞬,眼眶不禁泛红。 “秀林?” 崔缊蓉放下手中的工作,同样感到意外,“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刚好经过,听闻朱雀街新开了一间药材铺,便想来看看,没想到……” 话未说完,眼泪已在谢秀林的眼眶里打转,“我以为你……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 她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滑落。 崔缊蓉温柔地以帕子为她擦拭泪水,轻声述说:“说来话长,我在谢府不受待见,自己也不愿继续留下,索性换了个身份,开了这家药材铺自给自足。” “那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我听说你……你已经……我难过极了。” 谢秀林抽泣不止。 “当时情势紧急,未能与你告别。” 崔缊蓉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真是太好了。” 谢秀林擦干眼泪,目光扫过店内奢华的装饰,“这家店这么大,想必投入了不少资金吧。” 崔缊蓉的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这些都是我父母遗留的财产,我只是想恢复家族的荣光。” 谢秀林诧异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你有这样一笔财富?” 过去的崔缊蓉,在谢府里总显得生活拮据,穿着打扮简朴,众人皆以为她带着幼弟逃离许家,几乎是身无分文地投奔而来。 崔缊蓉沉默片刻,随后低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我怎么会说出去呢!” 谢秀林连忙承诺。 崔缊蓉压低了声音,显得格外神秘:“离开老家来京城的时候,我偷偷带走了许家的一大批财宝,金银首饰全都埋在了怀玉山脚下,银票和地契则一直贴身藏着,就藏在谢府内。” 谢秀林闻言,急忙捂住了嘴,一脸的震惊:“那得是多大的一笔数目啊?” “金银首饰足足装满了两个箱子,原是我父母为我预备的嫁妆,再加上那些银票和地契,估摸着总价值约莫有五六千两。” 谢秀林的眼中满是羡慕。 她曾认为,作为商贾之女的崔缊蓉出身平凡,没想到商贾家庭的女儿竟也有这样的机遇,能够轻易获得如此丰厚的财富。 秀林自小到大,生活拮据,每个月只能依靠着那点儿几乎难以维系日常的微薄零花钱,勉强度日。 而这份本已可怜的生活费,还时常遭受三夫人无情的盘剥与削减,使她的日子更为捉襟见肘。 因此,面对眼前如此丰厚、超出想象的嫁妆,秀林的心中不仅仅是惊讶,更有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感慨。 “难怪你能够如此坚决,无惧无畏地选择离开那个金碧辉煌却又暗藏冰冷的谢府,原来,你心中早有了一份不为人知的力量与底气。” 崔缊蓉的话语中充满了理解与温柔,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仿佛在说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虽然我离开了谢府,选择了独立自主的道路,但这并不代表我要切断与你的联系。往后无论何时,只要你有了困难,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我们之间的那份深厚情谊,依然如故,不会有任何改变。” 崔缊蓉的眼中闪烁着诚挚与坚定,给予谢秀林一份无形却坚实的支持。 秀林的眼眸微微闪烁,似乎在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都在心中翻涌,但最终只化作了一声略带苦涩的“嗯,好”,勉强牵动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说起来,你在谢府的近况如何?三夫人有没有对你百般刁难?” 崔缊蓉关切地问道,她的声音中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秀林的声音细微,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还算过得去,与往常并无太大不同。近期,三夫人正全心全意地为六姐的婚姻大事劳神费心,因此,暂时无暇顾及我这边。” “听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二人随后又聊了些家长里短,直到谢秀林担忧夜色已深,回去迟了恐遭惩罚,这才相约下次再见,匆匆作别。 一旁的侍女素月,眼含好奇,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小姐,难道老爷真的留给了您数箱珍贵的珠宝作为嫁妆?这事儿我怎的一点儿都不知情呢?” 崔缊蓉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复杂,其中夹杂着苦涩与无奈:“我只是想通过此事,稍微试探一下周围人的真实想法而已。” “小姐,您是在怀疑七小姐吗?” 素月敏锐地捕捉到了崔缊蓉话中的含义,连忙追问。 “宋家的人,早晚都会找上门来,只是我未曾料到,秀林竟会是第一个。她在府中的生活并不易,鲜有机会踏出府门,更不用提独自行动了。” 崔缊蓉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 回想起那次马贼侵扰的事件,崔缊蓉心中的疑虑愈发加深:“自那日起,我便开始对某些事情产生了疑惑。今日所做的,不过是小小的一个试探,祈祷是我多心了。” 随后,她转头对着素月,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去安排两个人,悄悄前往怀玉山的山脚下监视,看是否有人意图发掘什么。” 素月闻令即行,响亮地回应:“是的,小姐!我这就去办!” 当晚,素月便火急火燎地归来,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小姐,您猜得没错!天刚擦黑,就有一行人影潜至怀玉山脚开始挖掘,领头之人,竟是三夫人的贴身嬷嬷!” 崔缊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果然是她,三夫人。” “小姐您平时对待七小姐那么好,多次在危难之时伸出援手,她竟然联合三夫人,设计陷害小姐!就连那次花朝节,也是因为她的固执,非要去看花灯,小姐才陪着她去的。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素月越说越气,牙齿都快被咬碎了,“如今,连小姐的嫁妆都要觊觎,简直不知廉耻!小姐,我们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崔缊蓉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却尽是冷冽:“并非是她自己起了贪念,而是三夫人在背后操控。大概是觉察到我手头相对宽松 第234章 解药 便起了强取豪夺之心。不过,既然这一次他们在怀玉山扑了个空,绝不会就此罢休。” “小姐的意思是……” 素月欲言又止,但心中已然明了——如果那些人在怀玉山下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必然会对谢秀林没有详尽告知而感到不满,进而再次登门,寻找麻烦。 崔缊蓉的眼神更加坚毅:“我会静待事情的发展,自有应对之策。” 不出所料,不过短短两三天的光景,谢秀林便再次出现在她们面前。 此刻的崔缊蓉正埋首于一堆纷繁复杂的账目之间,一抬头,便看见秀林双眼微红,脚步迟疑地踏入屋内。 “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样?” 崔缊蓉的询问中充满关怀。 秀林神色略显尴尬,低头嗫嚅道:“最近,六姐的婚事一直悬而未决,三夫人便将怒气撒到了我头上,说是我带来了霉运,硬逼着我去偏远且破败不堪的寺庙抄写经文,以此来驱除所谓的不祥。而且,非得抄足十遍才行。” 崔缊蓉眉头轻轻蹙起,声音中透出几分不平:“三夫人的这种做法,实在过分。这又与你有何相干?” 秀林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抽泣道:“或许真是我命途多舛,那座寺庙不仅位置偏远,而且破旧不堪,三夫人此举,分明是想让我难堪。要我在那种地方,孤身一人抄写十遍经文,不知何时才能了结,我实在是害怕极了。” 崔缊蓉沉默片刻,随后,她的声音温暖而有力:“别怕,我陪你一起去。” 谢秀林的眼神瞬间闪烁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仿佛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真的吗?” 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轻轻吐出,却蕴含着满腔的期盼。 “别再难过了,有我在,不会让你独自面对。我会陪你一起去,并且帮你抄录,保证最迟明日傍晚前就能完成任务回到家中。” 崔缊蓉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如同春日里拂过面颊的微风,给予人无尽的安慰。 “崔缊蓉,我...我真是太感激你了!” 谢秀林的眼眶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那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崔缊蓉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吩咐身旁的侍女素月备好马车,准备启程前往位于京城郊外的净心寺。 马车缓缓行驶在蜿蜒曲折的小径上,远离了繁华喧嚣的京城,周遭的景色逐渐变得宁静而偏僻。 随着车轮的滚动,半个时辰的旅程仿佛将她们带入了另一个世界,最终停在了一座古朴而又略显破败的寺庙前——净心寺。 “崔缊蓉,多亏有你同行,不然这荒凉的庙宇,只我一人,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有你在我身边,我心中便踏实了许多。” 谢秀林紧握着崔缊蓉的手,语气中透露出由衷的信赖。 两人并肩踏入寺门,迎面而来的一位年迈尼姑,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声音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可是宋家旁支的女儿?先去禅房换上素服,穿戴如此华丽,是给佛祖观赏的吗?” “是,师父。” 谢秀林毕恭毕敬地回答,随即牵起崔缊蓉的手,一同朝禅房方向行去。 一个小沙弥悄无声息地走在前头,引领着她们穿过曲折幽深的廊道。 当她们来到禅房门前,谢秀林心急如焚,想拉着崔缊蓉一同进去避风头,而崔缊蓉却意外地在门口顿住了脚步,眼神复杂地回望谢秀林。 “秀林,你真的希望我陪你进去吗?” 崔缊蓉的声音平静却意味深长,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 谢秀林的眼神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自...自然是的。” 崔缊蓉沉默片刻,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吧。” 这两个字简单,却仿佛让谢秀林心中的大石落地,她赶紧握住崔缊蓉的手,匆匆步入禅房之内。 然而,命运的转折往往就在一瞬间。 谢秀林刚推开房门,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从背后猛然一推,令她猝不及防,踉跄之间,整个人失控地摔进了昏暗的禅房之中。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门后鬼祟而出,正是满脸不怀好意的袁兆。 他原以为自己得手的目标是崔缊蓉,正准备实施他的恶行,却未曾想扑错对象。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混乱与惊恐弥漫开来。 袁兆惊愕之余正欲发怒转身,却未料一道凌厉的棍影划破空气,狠狠砸向他的面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啊!” 袁兆痛苦地倒在地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门外,崔缊蓉手持长棍,面无表情地立于当地,目光冷冽地穿透门扉,凝视着室内的谢秀林,那句话仿佛寒冰般掷地有声,“秀林,这就是你的计划吗?” 谢秀林一脸惊恐与无辜,连忙解释:“崔缊蓉姐姐,我...我真的不明白,不明白袁老爷为何会在这里。” 小尼姑见到事情败露,惊慌失措间想要逃离,却没跑出几步,就被及时赶到的素月等人拦下。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任何事啊!” 小尼姑惊恐万状,双手胡乱挥舞,试图摆脱眼前的困境。 素月动作迅速,掏出一颗小巧的药丸,不顾小尼姑的挣扎,硬生生将它塞入了她的嘴里。 崔缊蓉的目光冷如寒冰,话语间透着不容反驳的决绝,“这药剧毒无比,两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必将七窍流血而亡。解药唯我所有,想要活命,就立刻去找谢秀云,告诉她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了,让她过来亲眼见证。” 小尼姑闻言脸色煞白,连连摇头否认,“我...我不认识什么谢秀云。”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微笑,“不想做也无妨,那你便可以去迎接死亡了。反正对我来说,找谁做替罪羊都是一样的。” 谢秀云对崔缊蓉的仇恨已久,今日正是借机算计她,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错过这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小尼姑望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心狠手辣的女子,内心充满了震惊与恐惧。 “时间不等人哦。” 崔缊蓉的话语带着几分讽刺的善意提醒。 小尼姑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如同被电击一般,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我...我现在就去,立刻就去!” 第235章 牵涉太多 随后,她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凉亭,朝着后山的方向狂奔。 素月派了一名小厮暗中跟踪,旋即转身询问瘫软在地、泪流满面的谢秀林,“她呢,我们怎么处理?” 谢秀林浑身颤抖,绝望的目光中带着乞求,望向崔缊蓉。 “绑了。” 崔缊蓉的命令冰冷而果断。 一声“是!” 响彻空中,小厮迅速行动,将谢秀林五花大绑,封住了嘴,然后把她丢到了一个隐秘的草丛中。 另一边,那小尼姑一路踉跄跑至后山凉亭,那里,谢秀云正悠然自得地享受着清风,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见到小尼姑到来,顿时笑颜逐开。 “成了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谢秀云迫不及待地问道。 小尼姑拼命点头,眼中满是紧张与期待,“成了,全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我已经叫人去围观,您要不要亲自去看看热闹?” 谢秀云起身,笑容里夹杂着几分扭曲,“自然要去,崔缊蓉落到这种地步,我岂能错过亲眼目睹的机会?” 想着今日之后,崔缊蓉将成为袁老爷的妾室,她所私藏的财物也将顺理成章地归入自己三房之手,谢秀云的心情不禁大好,摇着扇子,满心欢喜地迈向禅房所在。 然而,当她到达禅房外,却发现四周异常安静,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怎的还没有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尼姑的眉宇间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声音细弱蚊蚋,似乎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这话的真实性:“或许是因为路上有所耽误,应当很快就会到了。只是……崔缊蓉姑娘已经被袁老爷先行接入内院,此刻……” 听到此处,谢秀云的眼眸忽地一亮,心中暗自揣度,莫非此刻崔缊蓉正遭受着袁兆那个老色鬼的百般欺凌? 这样腌臜不堪的场景按理说是她不应该窥探的,但一想到这涉及到崔缊蓉的羞辱,而她对崔缊蓉的仇恨已深入骨髓,便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那份亲眼见证对方不幸的扭曲渴望。 正当谢秀云悄然接近窗边,意图一探究竟之时,身后冷不防的一击重棍让她闷哼一声,瞬间失去了站立的力气,瘫倒在地。 一名小厮悄无声息地收回了手中的棍棒,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现在该当如何?” 小厮低声问道。 此时,树丛背后缓缓步出一人,正是崔缊蓉,她神情淡然,吩咐道:“将她拖进屋里去。” 随着谢秀云被粗暴地扔进房内,崔缊蓉刚踏入房门,便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不对劲的气息。 她转身一望,只见桌上香炉内燃烧着的竟是一柱翠青香,那是一种能激发人性中最原始欲望的迷情香。 不假思索,她捡起那片翠绿色的香片,直接塞入了袁兆因昏迷而微张的口中。 之后,她领着侍女素月等人,从容不迫地离开了这间充满诡异氛围的禅室。 禅室内,沉寂的空气只维持了片刻,随即被一阵躁动打破。 袁兆原本处于昏迷状态的身体,在翠青香的作用下,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燥热,意识伴随着痛苦逐渐回归。 这香料的效力太过猛烈,他神志模糊间,只感觉到身边有人,未及多想,便本能地将身旁的人压在了身下。 紧接着,禅室内传来了床架不堪重负的咿呀摇晃声,以及几不可闻的低吟,交织成一片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崔缊蓉在外听见这等声响,没有丝毫停留,迅速转身离开。 自从踏入谢府门槛,她就不断受到来自三夫人与谢秀云的排挤与警告,只因她的出身低微,被要求逆来顺受。 她一直谨言慎行,委屈求全,换来的却是她们变本加厉的算计与欺侮。 既然如此,就让她们体验一次,什么才是真正的卑微与绝望吧。 崔缊蓉离开没多久,一群人如狼似虎地闯进了禅室,当场擒获了这对私通的男女。 仅仅半天的时间,谢秀云与袁兆私通的丑闻便如同野火燎原一般在燕京城内迅速扩散,成为了街头巷尾无人不晓的话题。 就连来生药铺买药的客人,也不免在交头接耳之间,谈论着这场关于宋家贵女与老男私通的不堪。 侍女素月听闻此事,心中不禁忐忑,小心翼翼地询问崔缊蓉:“小姐,此事牵涉到宋家的脸面,闹得沸沸扬扬,宋家会不会因此迁怒于我们?” 崔缊蓉正埋首于账本之中,未曾抬头,语气平淡:“这与我又有什么相干?我只是陪同谢秀林去寺庙抄经,甚至都没有见过谢秀云,袁兆的事情更非我所能安排,我与整件事情毫无关联。” “说的也是,这是他们三房咎由自取!只要小姐能够撇清关系就好了。” 崔缊蓉的目光在账页间游移,虽然对外她已经尽力撇清了关系,但她心里明白,总有些人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夜幕降临,店铺即将打烊,门外忽然停下了一辆装饰华贵的黑雕花马车,从车上飘然而下的正是宋衍熠。 见到他,崔缊蓉心头微震,他显然不是易于糊弄的角色。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她强作镇定地询问。 “为何而来,你岂会不知?” 他漆黑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崔缊蓉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辜:“我真的不知道。” “谢秀云的事情,难道不是出自你的手笔吗?” 崔缊蓉微微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查到了自己头上。 “此事与我何干?我确实是去了静心寺,只是为了陪秀林抄经,下山后得知谢秀云与袁兆在山上私会被捉,我也是一头雾水。” 她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眼中没有丝毫躲闪。 宋衍熠望着她那双真诚的眼眸,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阴郁,原来,从前的她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欺骗他。 感受到他那如影随形般的注视,她不禁头皮发麻,看样子,因为宋家名誉受损,他是真的动怒了。 “我哪里有这样的能力,既能安排袁兆,又能操控谢秀云?你未免太高估我了。” 她斜眼瞥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他却仍旧紧紧盯着她,似是在等待她更多的解释。 崔缊蓉皱眉,不解他为何如此执着。 第236章 袒护 他仿佛拥有洞悉人心的魔力,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双眼,让她连找个像样的托词都困难重重。 本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她明明置身事外,清清楚楚,但在他那双锋利如刀的眼眸审视下,她竟感到无处遁形,就像被剥光了衣物,毫无隐私。 她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不耐:“若你真不信,大可请官府前来抓我,无论是京兆府还是大理寺,如果调查结果显示我确实陷害了谢秀云,我甘愿认罪受罚。” 说罢,她欲转身离去。 不料,手臂被他猛然扣住,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入他的怀中。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抬头正对上他那双深邃莫测的眸子。 他目光锐利,冷声道:“你现在这副姿态,是觉得我奈何不了你?” 这一句话,让她心中一紧,表面却故作茫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此事关联至深,不仅关乎谢秀云一人的名声薄幸,更是直接动摇了宋家数代积淀的荣耀基石。 眼下风波已如野火燎原,远非后院的一场微不足道的口角所能概括,其影响之恶劣,就连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老夫人亦难掩震怒之色,眉宇间凝聚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父亲大人,甚至不惜亲身造访京兆府尹,要求即刻彻查,无论是谁,只要今日踏入净心庵半步,都要一一究其底细,你真以为能够在这风暴中全身而退?” 她目光闪烁,瞳孔深处的不安与忧虑犹如暗潮涌动,再也无法掩饰。 面对宋家此番雷霆手段,一旦被查实,无疑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她心中难免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察觉到她眼中的惧意,他不屑地轻哼一声:“你以为,我为何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现身于你面前?若非我今日主动找上门来,明日等待你的,恐怕便是那铁面无私的官差敲响你的门户,到时候,你那份倔强还能否坚持得住呢?” 闻言,崔缊蓉的气势不由自主地低落了几分,她凝望着他,眼神中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诚挚与恳切:“我真的没有半点设计之心,袁兆之事本就与我无关,是她自作孽不可活,至于那催情香,也全然是袁兆一手布置。房间虽说是为我所备,但我因事未能前往,岂料她却阴差阳错地步入了那个错误的房间。” 听闻此言,尽管知道她仍在编织谎言,但宋衍熠的心头却莫名地感到一丝宽慰,至少她的态度比起先前要诚恳许多。 他面色沉凝,语气不容置疑:“不论如何,此事你都无法置身事外。若宋家决心深究,你的道理,在家族的利益面前,又何足挂齿?你所从事的这一行,最怕的就是官府干涉,一旦风波触及官府,你的生计,你的将来,又将何去何从?” 崔缊蓉闻此言,心中颇感诧异,他口中频繁提及的“宋家”,仿佛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但在这一刻,她已无暇顾及这份微妙的错位感,急切地询问:“那么,我该怎么做?” “如今才想起求助于我?” 他反问道,语带冷峭。 崔缊蓉哑口无言,心中五味杂陈。 宋衍熠淡然言道:“我先回府探探风声,有新的消息自会通知于你。” 崔缊蓉愣怔片刻,真心诚意地道了声:“那真的谢谢你了。” 他斜睨了她一眼,似乎只有在她求助之际,那份狡黠才会暂时隐匿,留下的是难得一见的纯真。 未再多言,他转身离去,只留下崔缊蓉一人愣在原地,心底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无法确切指明那是什么。 与此同时,宋衍熠的马车缓缓停靠在谢府巍峨的大门前,京兆尹已恭候多时,满脸堆笑,拱手作揖:“小谢大人,久等了。” 宋衍熠下车还礼:“王大人,可是刚刚从家父那里过来?” 京兆尹点头称是:“正是,谢相爷严令我务必彻底查明净心庵事件,探究是否有人蓄意构陷宋家。” 宋衍熠眉头微蹙:“那王大人可得细细查证了。” 京兆尹忙不迭答应:“小谢大人请放心,下官明白您的顾虑,定不会让白姑娘受到无辜牵连。” “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为谢大人效劳,乃是我分内之事。” 随着宋衍熠踏入府邸,直入前厅,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家主怒容满面,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三老爷与三夫人,声音如同雷鸣般轰响:“瞧瞧你们教育出来的‘好’女儿,把宋家的脸都丢尽了!我们一家的清誉,都被她给玷污了!今后我在朝堂之上,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三老爷与三夫人噤若寒蝉,瑟缩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觉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这时,一名小丫鬟匆匆跑来禀报:“大少爷回来了。” 三老爷仿佛看见了一线生机,急忙向宋衍熠投去求援的目光。 在家族内部,家主历来不干涉后宅之事,然而这次盛怒之下,整个宋家,或许只有宋衍熠能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父亲大人。” 宋衍熠恭敬施礼。 “你来此何为?!” 家主胸中的怒火本就难以平息,见他如此急迫地赶来,误以为又是为了袒护三房,毕竟以往宋衍熠从不涉足此类家事纷争。 “今日之事,已闹得沸沸扬扬,若不尽早处理,恐将使宋家蒙羞,沦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宋衍熠冷静分析道。 三老爷连忙附和:“对对对,羡哥儿言之有理,我即刻便将那丫头送往袁家,对外宣称早就送过去了,只是因做妾之事不便张扬而已。” 家主怒不可遏:“你当我们都愚不可及吗?谁人会相信这种说辞?更何况在庙宇之中行此等苟且之事,简直是把宋家的脸面当作泥泞里的草鞋随意践踏!” 三老爷的嘴唇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挤出口中,那双布满皱纹的眼中闪烁着无助与祈求,死死地盯在宋衍熠那冷静决绝的面容上,仿佛那是一根能救命的稻草。 宋衍熠的嗓音低沉而坚定,宛如冬日里的寒风,穿透了在场每个人的心房。 第237章 做不得主 他的眼神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似乎任何反驳都将被这份果决所压倒。 “事已至此,多言无益”,这几个字仿佛重锤,让原本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显得格外清晰。 三老爷的头点得如同捣蒜,每一记“是”都伴随着额头上的汗水滚落,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映照出他此刻的焦急与惶恐。 “快想想办法吧!” 这句恳求中夹杂着几乎绝望的气息,让人心生同情。 家主的问题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 宋衍熠不紧不慢,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宋家历来清誉至上,名声不容有损。” 这话说得淡然,却藏着千钧之重,让人无法忽视宋家传承千年的骄傲与尊严。 三老爷听到“立即分家”时,脸色如翻书般变得惨白,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量,呆滞的目光定格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宋家的庇护曾是他最大的依靠,如今,这依靠即将倒塌,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与孤立无援。 家主的眼神变得深邃,微眯的眼缝里仿佛蕴含着千思万绪,权衡着每一个可能带来的后果。 宋衍熠的话语加重了力度,字字铿锵有力,让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三老爷那“扑通”一声跪地,声音在宽敞的大厅内回荡,震颤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他的哀求如同枯叶落地,带着无奈与悲凉,那张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脸庞,此刻布满了屈辱与乞怜。 三夫人的跪地更是无声的控诉,她颤抖的双手无力地撑在冰冷的地面上,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不敢抬头去看周围人的目光,只留下一阵阵压抑的呜咽。 老夫人的话语,虽然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分”,却如同天籁之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稳健而有力,手中的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决绝,那是历经风雨后的果断与坚强。 三老爷的暴怒如同风暴,将整个场景推向了高潮。 他的手在空中划过一条残忍的弧线,落在三夫人脸上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只留下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和三夫人痛苦的抽泣。 宋衍熠转身离去的身影,在众人眼中显得格外冷漠,他的脚步轻而快,似乎急于逃离这满是纷争与痛苦的地方。 庆安候紧随其后,他们的对话在嘈杂的背景中若隐若现,却也暗示着另一段故事的悄然展开。 谢秀云的哭泣和挣扎,在三房即将被驱逐的阴霾下,显得格外凄凉和无助。 她的愤慨与不甘,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尽管光芒微弱,却依然在竭力抗争着命运的不公。 而三老爷那一记耳光,不仅是对女儿命运的绝望回应,也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释放,更是在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一个家庭的破碎,以及一段新命运的开始,无论它是好是坏。 谢秀云娇躯猛地一震,仿佛被狂风骤雨击中的落叶,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泪水与尘土混杂,她强撑起身子,嘶哑着嗓音哭诉:“我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崔缊蓉的诡计,她设计陷害了我……” “哼,若非你自己愚不可及,怎会连累我被逐出谢府的大门!如今还想让我为你伸张正义?谁又来为我讨回公道?真是愚蠢至极!还不快滚!” 三老爷怒目圆睁,手指颤抖着指向跪伏在地上的谢秀云,话语中满是不屑与愤恨。 他猛地转身,怒火随即蔓延至紧跟其后的三夫人身上,“还有你,作为她的母亲,竟教导出这等货色,我早该预见今日之祸,不与你结为连理。事已至此,我即刻拟写休书,你也好自为之,速速离开!” 言语间,决绝与失望交织,仿若斩断了往日一切情分。 夜幕低垂,伴随着混乱与惊慌,三房在匆忙之中收拾细软,趁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承载着昔日荣光的谢府。 谢秀云则在一片慌乱中,被直接送往袁家,命运如同风中浮萍,再不由自主。 三夫人面临绝境,万般无奈之下,选择在夜半时分派遣心腹,扮作低微仆役,潜入宣王府,寻求那一线生机。 月光如水,照进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崔韵和端坐在雕花繁复的贵妃椅上,一身华服更显其尊贵不凡。 她漫不经心地瞥向跪在脚下的妇人,对方衣衫不整,面容憔悴,与这富丽堂皇的环境格格不入,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鄙夷。 身为宣王侧妃,她地位尊崇,虽身居偏房,但因宣王在朝中权势熏天,极有希望问鼎储君之位,故而她对诸如三夫人谢秀云这般出身之人,早已没有丝毫兴趣。 面对三夫人的涕泣恳求,崔韵和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这皆是她咎由自取,事态已然发展至此,你向我求情又有何意义?” “求求您,娘娘,拉我们一把吧!您如今身为宣王侧妃,必能……” 三夫人话未说完,就被崔韵和冷冽的声音打断:“我为何要救你们?你当真以为自己有那份资格吗?” 昔日里,她便对三房诸多不满,如今见崔缊蓉与谢秀云二人落魄潦倒,更是不愿多费唇舌,以免污了自己的清静。 三夫人闻言,身躯一僵,面容因愤怒与绝望而扭曲变形:“娘娘此言,岂不是要忘恩负义?莫非您已忘记,那年花灯节,是谁暗中策动了那场几乎夺走崔缊蓉与谢秀珠性命的马贼之乱?” 言罢,崔韵和脸色骤变,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愕与忌惮,显然三夫人的话语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某些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 三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眼底却掩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倘若宋家得知,那隐藏在暗处操纵一切的,竟是娘娘您,您认为,以宋家的骄傲与实力,他们会轻易放过这等羞辱?眼下,宣王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太子之位,急需获得宋家的支持,试问,一旦他们与您为敌,宣王会为了区区一位妃嫔,而开罪整个谢氏家族吗?” 第238章 不舍 崔韵和手中的丝帕瞬间被攥成一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目光也随之变得幽深莫测,仿佛能洞穿人心:“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一个早已一无所有的妇人,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若是真的不顾一切,这宫廷内外,又有谁能置身事外,独享安宁?” 三夫人的话语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听闻此言,崔韵和的冷笑愈发冰冷刺骨:“你?一无所有?真是可笑至极。如果你胆敢将此事透露出半点风声,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子女后代,将永无宁日,甚至找不到一块安息之地。这样的结局,你能承受得起吗?” 三夫人闻言,身形一僵,脸上错愕交加,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崔韵和的声音冷如寒冰,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你最好将这件事埋藏心底,永不再提。崔缊蓉已经对你起了疑心,说不定很快就会查到你头上来。这也是我今天与你会面的原因所在。” “如果你想让我出手相助,也并非全无可能。对于袁家,我会有所安排,确保谢秀云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至于你的儿子,江家自然也会为他的前程铺平道路。然而,对你……” 崔韵和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冷笑道:“若是那起马贼事件曝光,你应该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吧?” 三夫人面色苍白如纸,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恐惧所笼罩。 “一个被休弃的妇人,本就如同尘埃一般卑微,为了儿女,即便是孤注一掷,至少还能证明,我作为母亲,没有白活这一遭。” 说完,崔韵和不屑再看她一眼,语气冷酷至极:“带下去。” 话音刚落,两侧的婆子便迅速上前,毫不留情地架起三夫人,将其粗鲁地拖离了这里。 “娘娘,三夫人会守口如瓶吗?” 身边侍女小心翼翼地询问。 崔韵和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自信:“当然,她既想活命,更渴望她的孩子们能够活下去,只是……”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我没想到,那个崔缊蓉竟然还活着!曾听闻她企图自杀的消息,我内心还有几分庆幸,以为上天终是不容邪恶,谁知道,她竟然毫发无损!” “一定是宋家大夫人容不下她,找了个由头将她赶出了家门。” 一旁的侍女推测道。 “那样的奸猾之徒,大夫人怎么可能容得下。” 崔韵和嗤笑,但眼神中的恨意并未稍减,“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本可以顺顺利利地成为宋家的一员,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清荷见状,连忙劝慰:“娘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宣王身份尊贵,哪一点比不上宋家了?” 崔韵和恨得咬牙切齿:“他怎么能够和宋衍熠相提并论?无论是血统、外貌、才华、能力还是手腕,他无一能及。” 虽被家人送入宣王府,表面上风光无限,但在她心中,那份最初的向往与执着始终指向宋衍熠,又怎能心甘情愿! 每当面对宣王,她的内心便充斥着难以抑制的厌恶与排斥! 崔韵和的眼中仿佛能喷出火焰,她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一字一顿地吐露着每一个字,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崔缊蓉,我绝不饶恕!” 那语气,仿佛是对天立誓,宣誓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锦尚堂,这座位于京城繁华地段的药妆店铺,近年来声誉如日中天,其独特的经营之道与上乘的货品,渐渐吸引了城中贵妇名媛们的目光。 那些身着华丽服饰,头戴珠翠的贵妇人们,开始频繁出入此地,将其视为品味与地位的象征。 崔缊蓉,作为锦尚堂的主人,总以一副温婉的笑容,亲自接待每一位尊贵的客人。 她的身影轻盈穿梭于店内,细心引领她们至二楼的精品区,那里摆满了精心挑选的补品与各式各样的美容护肤品,每一瓶每一罐都散发着诱惑人心的香气,等待着它们的伯乐。 崔缊蓉待人接物周到有礼,言语间流露出的温柔,使得即便是最挑剔的客人,也不由自主地为之动容,心中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今日,几位千金小姐围坐在二楼的一角,与崔缊蓉聊着家常,气氛轻松愉快。 “婉儿姐姐,你的细腻心思真让人感动,竟然提前为我们准备了中秋礼盒,真是不好意思收下呢。” 一位小姐面带羞涩,手指轻轻抚过精致的礼盒边缘,眼神中满是感激。 婉儿笑靥如花,轻轻摆手,语气中透着几分邻家女孩的亲切:“哎呀,过节嘛,就应该有点节日的氛围。你们都是店里的常客,这点心意就当作是我对大家的一点小小回馈,千万别客气。” 话音未落,另一位小姐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提议道:“说起中秋,城中的灯会是万万不能错过的。不如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灯会,怎么样?” 小姐们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纷纷点头附和,只有婉儿轻轻一笑,婉拒道:“你们去玩吧,我恐怕得留在店里,毕竟中秋那晚肯定忙得很。” 言语中虽有遗憾,但更多的是对店铺的负责与不舍。 此时,门外的微风轻轻吹动帘幕,一道月光偷偷溜进室内,映照在婉儿的侧脸,增添了几分柔和与神秘。 就在这时,角落里素月投来一个微妙的眼神,似乎暗示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婉儿心领神会,轻声向身边的客人致歉后,起身步入门外,带着几分好奇询问:“素月,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是庆安。 他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对着婉儿行了个礼,口吻中带着三分讨好:“表小姐,近来可好?” 婉儿眉头轻蹙,对于这个常常带来“惊喜”的表弟,她总是有些无可奈何:“庆安,这次又有什么事?” 庆安嘿嘿一笑,将手中的请帖递上:“少爷邀请您明晚前往祥瑞楼一聚,说是关于您的事,挺重要的。” 婉儿一听,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淡然拒绝:“我明天没空。” 第239章 女子的不易 庆安赶忙解释,语气中透着几分急切:“京兆府那边查出了一些线索,似乎与您有关,而且事情非同小可。少爷坚持要当面跟您详谈。” 婉儿闻言,眉头锁得更紧,心中暗自揣测这背后的波澜。 庆安离开后不久,便匆匆返回宋衍熠身边,禀报道:“表小姐答应了,明晚她会去祥瑞楼。” 宋衍熠嘴角微扬,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浮现在他俊朗的面容上,简单的一个“嗯”字,却包含了无尽的意味。 苏言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地问道:“明晚?晋王不是说明晚有行动吗?你们两个去祥瑞楼,这又是唱哪一出?” 宋衍熠轻蔑地瞥了苏言一眼,那眼神如同冬日寒冰,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脑子?” 宋衍熠淡淡道,语气中满是自信。 “那你去干什么?” 苏言追问,明显感到一丝不安。 宋衍熠神秘一笑:“我自有打算。” 中秋之夜,不仅意味着团圆与欢庆,更隐藏着一场关于皇权争夺的暗流涌动。 祥瑞楼周围,看似平静的街巷中,正酝酿着不为人知的风暴。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马贼之患,而是直接触及皇族内部的权力斗争,有人蠢蠢欲动,意图借机排除异己;有人则布下天罗地网,静候猎物自投罗网。 宋衍熠,这位本可以置身事外的贵公子,偏偏选择卷入这场风暴。 苏言摇头苦笑:“她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竟然被你这个漩涡中心的人盯上。” 宋衍熠的视线如利剑般冰冷,射向苏言,不言而喻的警告令苏言连忙改口,试图缓和气氛:“当然幸运,将来全燕京城的女子都要羡慕她,我也要嫉妒几分。” 宋衍熠只是冷哼一声,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过,她怎么会答应赴约?你们现在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苏言的好奇心驱使他继续追问,尽管他对婉儿并不熟悉,但她那智慧逃脱,另寻佳偶的传闻,还是让他印象深刻。 “有何不可?” 宋衍熠语调平和,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肯定又用了什么手段吧。” 苏言啧啧称奇,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宋衍熠,你这身份高贵之人,为了一个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做。” “手段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宋衍熠面容平静,语气淡然。 “你确定这是最好的结局?她原本可以顺利嫁到青州,却被你横加干涉,怎么可能不怨恨你?” 苏言质疑道。 “有何不妥?至少现在,她安然无恙地在我的保护之下。” 宋衍熠的回答,透着几分不容反驳的自信。 苏言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调侃道:“但愿你能一直将她留在眼皮底下,否则指不定哪天她又悄悄溜走了。” 宋衍熠的目光中闪烁着冷厉之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留住陈清函?”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苏言脸上,让他尴尬的笑容瞬间凝固。 而与此同时,中秋的燕京城,沉浸在一片祥和而又热闹的节日气氛中。 虽然按照习俗,这样的日子人们通常避免谈及疾病与不幸,尽量绕开药店与医馆,但锦尚堂却成为了例外。 店内的二楼,各类珍贵药材与美容佳品琳琅满目,引得贵妇名媛们纷至沓来,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崔缊蓉在这一天格外忙碌,她的身影在顾客间穿梭,耐心而细致地服务着每一个人。 想到宋衍熠说要到傍晚才能过来,她的心中既有几分庆幸,也有难以掩饰的紧张。 毕竟,明晚的祥瑞楼之约,可能预示着一切的转折…… 正当崔缊蓉忙碌得不可开交,沉浸在店铺日常的琐碎之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专注。 素月,她身边最为机敏的侍女,神色匆忙,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猛地推开门,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姑娘,有贵客驾临,是宣王府的女眷们到了!” 语毕,素月的眼角还残留着方才奔跑所引起的微红。 崔缊蓉的手一顿,正握着的笔尖在纸上留下一道无意识的墨痕。 她缓缓抬首,目光越过案几,投向窗外。 只见楼下,三辆装饰得华美异常的马车静静伫立,阳光下,车身上用金丝勾勒出的“宣”字熠熠生辉,彰显着来客的尊贵身份。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阵突兀的风,吹皱了她内心的平静。 最近坊间流传的那些关于崔韵和成为宣王侧妃的细语,原本只在耳边轻轻掠过,此刻却仿佛成了一记重锤,重重砸在心上。 燕京城,这座权利与欲望交织的城市,永远不乏各种fēng bo,每个人都在别人的故事里寻找自己的位置,似乎每个人都渴望着看到他人跌入谷底的那一刻。 在心中默默责怪了宋衍熠几句,崔缊蓉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而后决然起身:“我下去迎接。” 她深知,宣王府身为皇室的旁支,加之宣王眼下权势如日中天,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难以预料的后果。 步入前厅,眼前的景象让崔缊蓉不由暗自惊叹。 宣王府的排场果然不同凡响,一队训练有素的仆役已迅速布置好一切,精美的布幔围出一方专属空间,隔绝了外人的窥视,只留给外界一片神秘与威严。 首位马车的车帘轻掀,一名气质清冷脱俗的女子缓步而出,其身穿的宫缎长裙质地朴素而不失高雅,发间斜插的两支步摇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轻轻摆动,清秀的面容上不施浓妆,却透露出一种不容忽视的高贵气质。 无需多言,崔缊蓉一眼便认出了这位必定是宣王的正妃。 她连忙欠身施礼,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尊敬:“参见王妃。” “免礼,免礼,”宣王妃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听闻京中新开了一家别具一格的药店,奇珍异宝一应俱全,我一时好奇便想来看看。你就是这里的主人吧?” 崔缊蓉轻轻点头,以示肯定。 宣王妃露出赞赏的微笑:“确实难得,女子能经营这样规模的生意,实属不易。” 第240章 自顾不暇 然而,此时从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崔韵和,言辞间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讥讽:“一般的女子自然做不出这种事,但凡有点门第的小姐,谁会愿意这样丢脸地抛头露面?无非是一些出身卑微、不知廉耻的女子罢了。” 宣王妃闻言,轻声呵斥,声音虽轻,却蕴含责备之意:“雪君,你怎能如此刻薄?并非每个人都能生于富贵之家,各有各的无奈,何必要拿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他人呢?” 崔韵和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勉勉强强应承道:“姐姐教训的是。” 然而,她投向崔缊蓉的眼神中,那抹阴沉与恨意却愈发浓烈。 在她的心中,正是眼前这个女人,让她失去了与宋衍熠的婚约,凭什么她还能如此风光? 她觉得崔缊蓉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此刻,一旁的卓侧妃轻哼一声,语带不屑:“看看你的气量,竟然对一个商贾之女如此斤斤计较,亏你还是京城公认的才女。” 卓侧妃,作为宣王府中早有子嗣的侧妃,地位稳固。 而崔韵和虽然新宠正盛,却也因此引发了卓侧妃不小的醋意,特别是宣王近期频繁留宿崔韵和之处,更是让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面对卓侧妃的讽刺,崔韵和内心五味杂陈,愤怒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枷锁,但她深知,此地并非肆意妄为之所,稍有不慎便会招致祸端,只能强忍下这份怒意。 崔缊蓉引领着众人拾级而上,步入二楼的雅间。 卓侧妃对店内陈列的珍珠粉和养颜膏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吩咐侍女每样都要一份。 而宣王妃则专注于挑选各类滋补药材与精致药膳,表面上一片其乐融融,实则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各自的算计与波澜。 就在这时,崔韵和借着移步之机,悄然走到崔缊蓉身旁,嘴角挂着一抹冷酷的笑意:“听说你被谢府扫地出门,原以为你会为了那份虚荣心选择一条不归之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份厚颜,继续在这尘世间苟且偷生。” 崔缊蓉回以温婉却坚定的微笑,语气平和而有力:“你尽管放心,我定会比你更加长久地享受这人间的烟火气息。” 崔韵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话语中透出满满的恨意:“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一个被人抛弃的可怜虫,曾经的风光早已灰飞烟灭,就连宋公子也对你弃之如敝屣。” 崔缊蓉的眉梢轻轻一挑,反问得犀利:“那他最终选择了你吗?” 这一问,直击崔韵和心扉,使得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你!别以为我不敢把你在宋家做的那些腌臜事公之于众,看你到时候还如何自处!” 崔缊蓉的笑颜中带上了一丝冷峻:“我行得正坐得直,何曾做过半分不堪之事?只怕是你心中焦虑,胡乱猜测吧。” 她的声音虽然柔和,却隐隐透露出不容小觑的力量:“谢府对于名声可是极为重视,姐姐说话还需谨慎为好。如今朝堂风云变幻莫测,你却在此刻有意抹黑谢府,就不怕因此触怒他们,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吗?” 崔韵和的脸上霎时间凝结成一片寒霜,那原本柔和的线条仿佛被冬日的初雪悄然覆盖,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冷意。 此刻,宣王妃与卓侧妃已完成她们的精心挑选,身后跟着一群婢女,个个手上捧着各类珍奇宝贝,珠光宝气间透露出王府的富丽堂皇。 卓侧妃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间流转,随后轻轻落在崔韵和身上,嘴角微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悠悠开口。 “江妹妹,难道这里就没有一样东西能入得了你的眼么?” 言辞间,既有探寻也有戏谑。 崔韵和闻言,眉头轻轻蹙起,脸色更显不悦,她淡淡回应,声音里藏着拒人千里的冷硬,“多谢侧妃好意,我并无需要。” 卓侧妃闻言,嘴角的笑意加深,话语中夹杂着隐晦的讽刺,“也是,江妹妹正值花样年华,这些俗物自是难入法眼了。” 话语里,既有赞美也暗含着尖锐的比较。 王妃亲自选中的补品,谁人敢有异议? 卓侧妃即便心中有万般不愿,也只能顺从。 而这一切,皆在崔韵和眼中流转,她强扯出一抹微笑,其中的苦涩却难以掩饰,“确实不合我心意,罢了。” “如此,我们便先回府吧。” 宣王妃的声音响起,她那端庄的面容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耐烦,显然对两位侧妃间的微妙气氛感到不满,先行转身离开,不愿再做停留。 崔韵和与卓侧妃对视一眼,各自怀着心思,只得默默跟随。 一众婢女紧随其后,脚步匆匆,突然,一个小婢一个趔趄,手中的锦盒失控脱手,砰然落地,从中滑出一幅精致的画轴。 “哎呀,怎么这样不小心!这可是贵重物品啊!” 一旁的大婢连忙斥责,语气焦急。 在这慌乱之中,崔缊蓉迅速上前,弯腰拾起那副意外跌落的画作。 缓缓展开,一幅气势恢宏的水墨画映入眼帘,山川壮丽,云雾缭绕,仿佛能将人的心神吸入那画中世界。 宣王妃闻声折返回来,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兴趣,从崔缊蓉手中接过画卷,细细审视起来。 “这画工精湛绝伦,不知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崔缊蓉的问话中满是好奇与赞叹。 宣王妃的目光清冷而深邃,但在这刻,却有一抹难得的暖意在眸中闪烁,“这是我闲暇时所绘。” 言罢,她的视线似乎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段久远的记忆之中。 崔缊蓉听后有些意外,愣了片刻,旋即明白了些内情。 宣王妃的眸光转瞬即逝,重归沉寂,“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动笔了。” 她轻柔地将画卷重新卷起,一角处,清秀的小楷跃然纸上——“陈清函”。 名字如同其人,清新雅致,让人心生敬佩。 宣王府一行人离去后,素月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真是吓坏我了,生怕崔韵和又找姑娘的麻烦!” 崔缊蓉收回远眺的目光,轻轻一笑,“我看她自己也是自顾不暇,哪还会有心思来为难我。” 第241章 兔儿灯 “确实如此,虽然身为侧妃,但在正妃面前总是要有所收敛。况且,那位育有皇孙的卓侧妃,已经够她头疼的了。” 素月接着分析,言语中透露出王府内的复杂关系。 “宣王府佳丽无数,每个人都在暗自较劲,崔韵和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早日诞下子嗣,巩固自己的地位。否则,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来算计旁人。” 崔缊蓉轻轻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对这宫廷斗争的无奈与厌倦。 “姐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去祥瑞酒楼赴约了。” 素月忽地提醒,崔缊蓉这才意识到时间紧迫,天边的暮色已浓。 她匆忙解开身上的围裙,来不及松开发髻,便匆匆出门,“店里的事就拜托你了,我尽快回来。” “放心吧,一切有我。” 素月答道,目送婉儿离去的身影。 待婉儿风尘仆仆地赶到祥瑞酒楼,夜色已完全笼罩大地。 小二领着她穿梭于热闹喧嚣的大堂,一路引到三楼的包厢。 推门而入,只见宋衍熠已坐在那里,脸色阴沉,似有不悦。 “怎么,还以为我要等到花儿都谢了么?”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调侃,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我碰上点事儿,耽搁了。” 崔缊蓉轻声细语,边说边用手指轻轻地理了理耳边的发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他凝眸望向她,视线缓缓滑过她那身素净的棉布裙,那简单的衣料似乎也遮掩不住她的温婉气质;而头上,仅插着一支带着岁月痕迹的旧银簪,就连平日里工作时习惯性解开、随意搭在肩头的大辫子,此刻都规矩地束着,显出一种异样的拘谨。 他的脸色不禁更添了几分不悦,那深邃的眼眸中藏着明显的失望,显然,她并未将今晚中秋的约定放在心上,甚至连出门前换一身稍显正式的衣物都未曾想到。 崔缊蓉望着他逐渐暗沉的脸色,心中一片茫然,自知并无差池,却不知何故使得对方情绪如此低落。 或许今日里,他的心情本就不佳,恰巧自己撞上了这个节骨眼。 她并没有心思去哄劝一个大人,于是直接而率真地问:“京兆府那边,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他的目光幽深似潭,紧紧锁住她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道:“许崔缊蓉,这便是你请求帮助的态度吗?” 崔缊蓉闻言,秀眉微蹙,心底暗自嘀咕,这人怎会如此无理取闹? 明明是他自己提出要当面谈论案情进展的,怎么转瞬之间,却好像一切都成了她的不对? 难道就不能公事公办,直接讨论案情? 她注意到他眼神中的冷峻,终是软下了语气,轻声道:“今日店中实在太过忙碌,一时之间竟忘了时间。” 听闻此言,他眼底的阴霾略微消散,声音里带了一丝嘲讽:“倒是知道在求助之时该有的姿态。” 崔缊蓉暗暗咬了咬牙,腹诽不已,这家伙为何总是要鸡蛋里挑骨头?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稳定心绪,再次提问:“那么,京兆府到底查出了些什么线索?” “查到的,恐怕就是你自己了。” 宋衍熠的话语,没有丝毫的迟疑,字字如刀,锋利无情。 崔缊蓉眼神一紧,旋即反驳,声音中带着坚定:“即便查到我,我也并不害怕。因为我本就没有参与那场策划,只是恰好路过而已!” “那小尼姑可不那么认为。” 宋衍熠淡淡说道,话语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崔缊蓉闻言,顿时感到心头一窒,原本凝聚的气势瞬间减弱几分:“她,她已经招供了吗?” 宋衍熠的眉毛轻轻一挑,语调中带着几分讥诮:“进了大牢,几鞭子下去,哪里还有人能守得住秘密?你以为那严刑拷打是孩童间的游戏不成?” “那,若是疏通疏通京兆尹……” “行贿官员,你可知这会是什么罪名?” 宋衍熠的声音冷若寒冰,打断了她的提议。 “那,那该怎么办?” 崔缊蓉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与无助。 “问我?” 宋衍熠反问道,语气中满是戏谑。 崔缊蓉一时语塞,顿感自己真是自寻烦恼,来找他帮忙,还不如多备些银两私下里活动活动,看看是否能有所转机。 “那我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她便欲起身离去。 “我可没说这事办不了。” 宋衍熠话锋突转,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崔缊蓉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将目光投向他:“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京兆尹那边,我会再去疏通疏通,看看能不能让他压下你到过净心庵的事情。” 宋衍熠的这句话,让崔缊蓉心中总算有了一丝安慰,神情也随之略微放松。 “需要准备些银子打通关节吗?我好提前准备。” 崔缊蓉问道,显得颇为谨慎。 “这件事,以后再说。” 宋衍熠的回答,却又让崔缊蓉的眉头重新紧锁,何谓“以后再说”? 正当她欲开口追问之际,宋衍熠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道:“那个,是给你的。” 崔缊蓉转头看去,只见旁边窗户的挂钩上挂着一盏造型精致、栩栩如生的兔形灯笼,那细腻的工艺与温馨的光晕,在这略显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两人坐在窗边,目光越过那盏兔灯,投向外面的世界。 燕京城在夜色的笼罩下,被各色灯火装点得如同璀璨的星河,随着夜幕的降临,街道两旁的各式花灯逐一亮起,人潮熙熙攘攘,杂技、舞龙的表演引来围观人群的阵阵欢呼,一派节日的喜悦与繁华。 手中的兔儿灯在崔缊蓉手中轻轻旋转,那柔软的兔耳不经意间触动了机关,使得灯笼上的小兔儿做出了吐舌的俏皮动作,让崔缊蓉一惊之余,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奇心驱使之下,她又尝试了几番,每一次触动,兔灯都会做出不同的可爱反应,她的眼中闪耀着孩子般的兴奋之光。 他望着她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那份被童趣所驱散的阴霾似乎也从他眼中消散:“喜欢吗?” 崔缊蓉却不肯直接表达心中的欢喜:“你为什么要送我这兔儿灯?” 第242章 有诈 “觉得挺有意思的,随手买的。我可没兴趣留着这些东西。” 宋衍熠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崔缊蓉抿嘴轻笑,眼中闪烁着好奇:“在哪里买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兔灯。” 他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淡然答道:“忘了。”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街道突然骚动起来,楼下的人群开始推搡,四处逃散,尖叫声此起彼伏,打破了节日的和谐与安宁。 崔缊蓉心中猛然一紧,连忙望向窗外,只见一队手持火把的兵马正快速逼近这里,刀光剑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狰狞,目标赫然是祥瑞楼! 崔缊蓉面色惊骇,呆呆地看着宋衍熠,声音微颤:“这是怎么回事?” 宋衍熠的目光变得沉重,凝视着那些挥刀攻楼的士兵:“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崔缊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怎就这般命途多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崔缊蓉急切地想要起身,“我们还来得及逃离吗?”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闯进来了。” 宋衍熠的话语沉稳,却也透露出几分无奈。 “那,那我们就走后门!” 崔缊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 宋衍熠瞥了眼她那般急于求生的模样,心中莫名涌上一丝笑意,自己怎会相信她会有轻易放弃生命的念头? 正当崔缊蓉欲拔腿离开时,却被他一把拉住:“这种有预谋的袭击,后门怎么可能无人设防?你想就这样白白送命吗?” “那,那该怎么办嘛!” 崔缊蓉的语气里充满了焦急。 宋衍熠迅速吹熄了桌上的烛火,拉着她躲入了房间一角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柜子中。 柜内的空间狭小,两人站定后几乎贴身相依,没有多余的空间供人转身。 崔缊蓉此时哪还顾得了这些,她压低声音,带着恐惧地问:“躲在这样的地方真的行吗?他们不会搜查柜子吗?” “不会的,他们寻找的目标并不是我们。” 宋衍熠的语调平静,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他们到底在找谁?” 崔缊蓉不解地追问。 “宣王,今晚二楼有他的宴席。” 那声音在崔缊蓉耳边低语,如同夜风中飘荡的不安预兆,让她心中骤然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慌。 原来,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并非来自山野盗匪的肆虐,而是宫廷深处权斗的余波,无情地席卷至这方寸之地。 然而,无论是哪一方势力的倾轧,对于身陷其中的普通人来说,刀枪之下,生命脆弱得就像秋日里随风摇曳的落叶,即便是她,一个自诩聪慧的女子,也无法例外。 “你能打出去吗?你不是会功夫?” 她几乎是带着几分绝望地询问着身旁的他,声音里夹杂着一线未完全熄灭的希望。 他轻描淡写地回答,语气中却是令人寒心的淡漠:“能,我拼死一搏,即使刀光剑影中血肉模糊也在所不惜。反正,你也不会放在心上。” 言罢,他眼神幽深,似乎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崔缊蓉无言以对,只有沉默。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那扇摇摇欲坠的柜门缝隙,外面的厮杀与绝望的哀嚎如潮水般涌来,让她不禁浑身颤抖。 她无助地依偎在他的胸膛,那双往常或温顺或冷漠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无助,就像是被猎人追逐至绝境的小兔,尽管恐惧,却只能本能地寻找那唯一可以依赖的温暖。 他低头,望着怀中那张失色的脸庞,心中竟涌起一股异样的平静。 在这个逼仄而又死寂的空间里,他久违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像是找回了一片遗失已久的安宁。 而她,所有的杂念仿佛都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安全感所驱散,整个世界在此刻收缩成他怀抱的温度,她紧紧依附,仿佛那是生命之舟上的最后一根浮木。 正当崔缊蓉沉浸在恐惧与依赖的复杂情感中,突然察觉到他那原本冷硬的身躯渐渐发热,她惊异地抬眼,正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似藏有万般秘密的眼眸。 其中,有按捺不住的渴望在翻滚,那目光让她瞬间汗毛直立,比起门外那些凶神恶煞的匪徒,此刻的他更让人心悸。 她试图挣扎,腰部却被他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不容任何逃脱的可能。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热气拂过她的耳际,呢喃道:“别动,有人来了。” 崔缊蓉一怔,所有的抗拒都在这轻柔的命令中消散,她强自镇定,不敢再有丝毫妄动。 室外,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搜捕者的声音清晰可闻:“据说刚抓的那个是替身,真正的宣王一定还藏在这里。楼里被我们围得像铁桶,他插翅也难飞!必须把他找出来!” 随着一声声粗暴的踹门声,惨叫与呼喊混杂在一起,一步步逼近这个小小的避难所。 终于,那扇薄薄的门板在一阵巨响中被暴力踹开,崔缊蓉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紧抓着宋衍熠衣襟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尖几乎嵌入手掌。 屋顶之上,隐藏的护卫们听见逼近的脚步,个个紧握刀柄,蓄势待发。 其中一人悄声问:“现在动手吗?” 符弦,这群人的领袖,连头也不回:“动手什么,主子没下令。” 室内,闯入的搜捕者审视着空荡荡的雅间,面露疑惑。 “这里没人?” 领头的匪首却显得异常敏锐,目光一扫,最终落在角落里的衣柜上,他缓缓逼近。 崔缊蓉透过那细微的门缝,只见那人影一步步靠近,心脏狂跳,呼吸似乎凝固。 而宋衍熠,听着步步紧逼的脚步声,指尖已经准备好暗藏的兵器,准备随时应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窗外响起异样的声响,匪首立刻转向,厉声命令:“追!别让他跑了!” 一群匪徒闻声迅速跃窗而出,屋内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屋顶,符弦丢掉手中的石子:“城防军快到了,撤!” “不报告主子一声吗?” 符弦不耐烦地拍了拍问话人的头:“这时候主子哪有空听你啰嗦,快撤!” 护卫们迅速隐入夜色之中。 第243章 纠缠不休 崔缊蓉感觉到外头的喧嚣渐行渐远,提起的心才缓缓落下,身体放松,长舒一口气。 正当她欲推开宋衍熠离开时,他却紧紧拥住了她。 “都走了。” 他没有松手,那双黑亮的眼睛紧紧锁定她,低下头,靠近那令他觊觎已久的柔软。 崔缊蓉声音冰冷:“这算你答应过我的,不再强迫我?” 他愣了一下,那充满欲望的目光抬起,与她那已恢复漠然的小脸相接。 “宋衍熠,我虽不完美,却也不是可以随意被人糟蹋的物件。”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 他心中一震,刚刚燃起的冲动瞬间被浇灭了大半,搂着她腰的手不知不觉松开。 她奋力推开他,走出衣柜,望向窗外,城防军的行进声已清晰可闻,那些作乱之徒也早已逃散。 她毫不犹豫地迈步离开,不愿意在这片是非之地多作停留。 街道上,狼藉一片,鲜血染红了石板路,几具尸体静静地躺着,无人问津。 中秋之夜,灯火辉煌的盛会转瞬成了炼狱般的场景,火焰与死亡相互交织。 崔缊蓉脸色苍白,疾步前行,心中满是懊悔。 她不该涉足此地,即便倾尽所有换取京兆尹的庇护,也好过与宋衍熠有任何纠葛! 他何时将她视作一个人来对待? 在谢府的日子里,她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而如今,也不过是可随意取用的对象。 她不愿屈服于命运的安排,不甘心成为别人眼中卑微的存在。 可他,总是高高在上,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姿态,让她不得不低头! 就在她沉浸在自我思绪的漩涡中,背后传来了阵阵清晰可闻的脚步声,打破了街道的死寂。 猛一回头,宋衍熠紧跟其后,因她的回望而脚步一顿。 她的眼神如寒冰:“你还有何吩咐?” 言语中,尽是不耐与决绝。 他的心仿佛被锋利的冰刃无声划过,那股锥心的疼痛随着她冷漠的目光深深刺入,令他的嘴唇不自觉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线。 “刚才是我的不对。” 这句话,沉重而艰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口最深处挖出,带着他少有的歉意与自责。 她闻言,身躯不由轻轻一震,眸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 眼前的这个男子,宋衍熠,向来以骄傲自负着称于世,竟然会主动承认错误? 这简直如同冬日里突现的暖阳,让人惊诧之余又倍感陌生。 她嘴角勾勒出一抹复杂难辨的笑,那笑容中带着自嘲与讽刺,仿佛是在嘲笑自己,也嘲笑这荒谬的局面。 “说不上是你的错,我这样的女子,早就没了清白可言,又何苦在这里假装娇贵。既已同床共枕一年,多这一次,或少这一次,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眼眸幽深似海,听见她如此自贬自损,心中的痛楚仿佛被人用钝刀切割,一刀又一刀,绵延不绝。 “或许你说的没错,真正不懂得珍惜的那个人是我。” 言语间自嘲的味道浓重,但转瞬间,她的目光变得凌厉如刀,“可我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不识抬举的女子,无法接受自我的沉沦,更无法说服自己与你不清不楚地纠葛一生。我甚至开始后悔,为何当初设计的那个人偏偏是你!” 他的脸色瞬间黯淡,步步紧逼,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如同吐出的寒冰:“如果不是我,那你希望那个人是谁?” 她昂首挺胸,毫不畏惧地迎接他那冰冷刺骨的视线,眼眶泛红,愤怒与不甘在其中燃烧,“是谁都好,对于我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来说,哪里还有选择的权利和资格?” “许崔缊蓉!”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三个字,愤怒和挫败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理智撕裂。 她毫不退缩,面对他那如同寒风般的目光,眼中闪烁着泪光,但话语中的愤恨却未曾减弱半分,“我恨你,恨你不愿放过我,恨你在我最重要的日子里给予我羞辱,恨你强把我带回燕京,逼迫我接受命运,让我自我放弃!” 归京途中,她心中还残存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可以凭借那份微妙的情感控制彼此的距离,维持着那份不远不近的界限,不让它超越界限,让自己不必屈身为妾,保有一份渺茫的自由。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她过于天真的幻梦罢了。 在他眼中,她那些所谓的情谊,是否真的如她所想? 而她自己,在他心里又算得了什么? 从头到尾,在他深邃的瞳孔里,她仿佛从未拥有过一丝一毫的尊贵。 “我从未有过那样的念头。” 他面色阴沉,语调冰冷地否认。 “是吗?那么我恳求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宋衍熠,这辈子,我都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的眼眸坚定异常,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欲离去。 但就在那一瞬间,她的手腕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生生将她扯回。 她直视着对方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怒火,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今日,也许真的会死在这个男人手里。 她的面容平静,内心却如同古井无波,长时间的挣扎和绝望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就连恐惧的感觉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周身散发着狂风暴雨般的暴虐气息,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几乎要将其碾碎,但在下一刻,他却又突然松开,那双冷峻的眼睛紧紧锁住她。 “我从没觉得你低贱,也没打算与你纠葛不清一辈子。” 她冷笑,声音中充满了讽刺,“那你现在所做的,又算是什么呢?”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脆弱的手腕上,停顿了一下,最终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手。 崔缊蓉心中涌起一丝不解,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地放手,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如此宽容? 他眼中阴霾未散,语气却意外地柔和下来,“刚刚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我之所以失控,只是因为你在我怀里,我……” 崔缊蓉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沉默片刻后,他将手中的兔形灯递至她面前,“你忘了带走它。” 崔缊蓉站在原地,犹豫着,没有立刻伸手接过。 他干脆直接将兔灯放入她的掌心,然后转身离去。 第244章 哪里有个人 她低下头,凝视着手中的精致兔灯,原本沸腾的愤怒与不满似乎找到了释放的缺口,悄然间消散了许多,取代而来的是难以名状的心酸与哀愁。 当她踏进家门,许书谨已坐在门槛上,满脸焦急地等待着。 “姐姐!” 许书谨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你总算回来了,听说今晚城中发生了骚乱,连城防军都出动了,我担心得要命。” 崔缊蓉回过神,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事,我只是没往那边去。” 许书谨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手中的兔灯,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兔灯真漂亮。” 崔缊蓉顺手将兔灯递给弟弟,“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再给你买新的。” 许书谨好奇地摆弄着兔灯,“哪里有卖这么精致的灯呢?还有开关,这兔子还会伸舌头,我们学堂旁边那家灯笼铺,我都没见过这种灯。” 崔缊蓉愣了愣,随口答道,“可能是从外地商人那里来的货吧。” --- 第二日清晨,朝会拖延了一个时辰之久,直至午后方休,皆是因为昨晚的那场突如其来的骚乱。 退朝后,苏言与宋衍熠并肩漫步在宫道上。 “晋王真是老谋深算,昨晚的事情被他推得一干二净,分明是他的骁骑营想借匪患对宣王下手,结果却牺牲手下,自己全身而退,他精心布局的这一计,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本还以为借此机会能扳倒晋王呢。” 宋衍熠的表情冷淡,“晋王在朝多年,根基深厚,即使布下后手,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陛下素来多疑,即便未立即惩治晋王,昨晚的事也必然让他心中有数。” 苏言冷冷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次未能一击即中扳倒晋王,宣王怕是要气得不轻。” “陛下需要权衡各方势力,加之最近北凉的使节团即将抵达京城,为了不让家丑外扬,这件事只能低调处理。” 宋衍熠沉声说道。 苏言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有些许戏谑,“相比之下,你那儿的麻烦更大吧。只要晋王一日不倒,你的日子就一天不好过。看你这脸拉得跟阴天似的,从早朝开始就这样,又和你那位小表妹闹别扭了?” 宋衍熠绝非易于冲动、沉不住气的宣王典型,面对这类琐碎场景,他的内心波澜不惊,仿佛寒潭古井,涟漪难起。 唯一能触动他心湖,掀起滔天巨浪的,唯有那位娇俏可人的小表妹。 他眼眸中寒光一闪而过,语气平淡中透着不容置疑:“各司其职,管好自己即可。” 此言一出,如寒风过境,让人心头不禁一凛。 苏言背后泛起丝丝凉意,眉宇间透露出不满:“嘿,我说你,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吗?” 他的面色颇显郁结,回想昨日,本欲趁乱与她多些相处时光,未料弄巧成拙,最终不欢而散,这一日的不如意似乎预示着连串的不顺遂。 然而,他的心头并未燃起太多怒火,对于她的小性子,他已不是初次领教。 久而久之,这份别扭竟也成为生活的一部分,让人无可奈何却又暗含甜蜜。 他蓦然意识到,她看似倔强,实则极易宽慰,只需稍加柔情,她的坚冰便能融化。 昨晚他略微示弱,她的态度已明显软化,接过兔灯的那一刻,他分明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悔意。 念及此处,他心中的阴霾散去大半,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悄然萌生了几分新的盘算。 “不过是些孩子的脾性罢了。” 他轻笑道,眼中闪烁着笃定与自信。 任她如何折腾,最终,她终归会回到他身边。 至于她那些口是心非的话语,无非是气极之语,离开了他,她又能情归何处? 苏言望向他突转晴朗的脸色,惊讶得难以言表,这究竟是谁在牵引着谁的情感波动? --- 拂晓时分,崔缊蓉已整装待发,率众人前往林城,目的明确,只为购置稀缺药材。 店中的生意日益红火,沿途收集的药材已逐渐供不应求,经她多方打听,得知直接运至京城成本高昂,反倒是临近的林州进货更为经济实惠。 晨光初照,他们便踏上了征途,午时刚过,一行人已安然抵达林州。 选购事宜顺利完成后,未作过多停留,午后便踏上了返京之路。 车内,随着颠簸的节奏,素月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忧虑,开口道:“姑娘事必躬亲,这样长久下去,身子怎能承受得住?进货之事何不让手下来做?石头机敏过人,你又何必亲赴此行?” 言毕,满眼关切。 崔缊蓉手捧账册,目光未离其上:“首次行动,我总得亲自来把把关。今日与朱老板签下了年度合同,以后石头来往便能熟门熟路,我也就无需再为此奔波了。” 素月闻言,虽仍有几分不忍,却也未再多言,只是默默递上一杯清凉的茶水,温声细语:“回程还需一个多时辰,姑娘要不要小憩片刻?” 崔缊蓉抬头,笑中带暖:“等我将这账目理清便休息,好吗?素月,你愈发像位慈母般操心了。” 素月嘴角抽动,一脸无奈:“还不是姑娘你总是让人放心不下。昨晚那样的风波,今早起来却似没事人一般,忙碌得脚不沾地。” 谈及昨夜之事,崔缊蓉脸上的微笑变得有些僵硬,回忆悄然在心头涌动。 忽而,马车戛然而止,素月急忙掀起车帘询问:“发生何事?” 驾车的小厮回过头,神色略显紧张:“姑娘,前面的草丛里似乎躺着一个人。” 崔缊蓉闻言,俯身探视,果不其然,前方小径上静静躺着一名男子。 素月心中不由得一紧:“难道……是死者不成?” “我去看一看。” 崔缊蓉话语落下,人已离车,走近草丛边,只见一位满身血迹的男子倒卧于地,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让人不寒而栗。 她眉头紧锁,跪地为他把脉,虽气息微弱,却尚存一息。 “素月,快取绷带来。” 素月闻言急取绷带,崔缊蓉小心翼翼地将止血粉洒在伤口之上,随后快速缠绕,暂时止住了鲜血喷涌。 第245章 一箭双雕 “这人还有救吗?看起来已经十分危险了。” 素月担忧不已。 “命虽垂危,但尚未油尽灯枯。” 崔缊蓉略一犹豫,果断说道,“我们把他带上马车。” “哎?要带他一同回去?” “留在这里只能听天由命,他的伤势太重,恐怕撑不了多久。” 石头闻言,迅速行动,招呼两名伙计,合力将重伤者抬上了装载货物的后车厢。 待他们回到燕京城时,天已渐暗,石头找来担架,小心翼翼地将那重伤之人送入药店一楼的诊疗室内。 崔缊蓉洗净双手,细致地解开绷带,着手处理那些狰狞的伤口。 “这伤口,似是刀剑所伤?难道是遇上了盗匪?” “可能性很大,此人衣饰华丽,家境应属优渥,多半是在来京途中遭了劫。” 崔缊蓉使用酒精为其消毒,疼痛让男子闷哼了一声,恍惚间睁开双眼,又迅速因无力再次阖上。 “稳住他。” 两名伙计立即将其牢牢按在床铺上。 崔缊蓉动作熟练,将布条塞入他口中以防咬伤,又用火烧消毒过的匕首,小心割除坏死组织。 男子痛得全身战栗,牙齿紧咬,硬是一声未吭。 崔缊蓉边操作边低语:“幸亏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待他醒来,可让他修书一封,家中自会送来诊金,我们的医药费,自然也要相应提高一些。” 石头闻声附和:“正是,这非同小可,姑娘这可是救人性命的大恩,索要三五百两银子也在情理之中!” 那张已无血色的脸庞,如同冬日里枯萎的残叶,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缓缓睁开沉重的眼帘,视线里映入的,只是一个朦胧而模糊的身影。 剧痛,如万千针刺般袭来,瞬间撕扯着他的意识,记忆中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厚重的迷雾所遮掩。 然而,在这恍惚与混沌之间,他隐约察觉到对方抬眼的瞬间,那对杏眼中平静的波澜不惊,仿佛深潭静水,却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直直穿透心扉,带来一丝异样的慰藉。 半个时辰悄然流逝,随着崔缊蓉细致入微的照料,他身上那八九道由刀刃刻下的狰狞痕迹渐渐得到了妥善处理。 在这数不尽的刀伤中,唯有靠近心脉的那一处最为致命,再偏上那么一分一毫,恐怕他的灵魂早已飘零于冥河之畔,无法返回人间。 “你照看他,药一会儿就送来给他喝。” 崔缊蓉的声音清冽而坚定,随后,她在一旁的小水盆中仔细地清洗双手,将指尖沾染的血迹洗净,仿佛也在洗涤掉这份生死边缘的紧张与沉重。 吩咐的话语轻落在跟在一旁的石头耳中,简单而直接。 “好嘞。” 石头憨厚地应了一声,眼神中流露出对崔缊蓉的信任与依赖。 那男子仿佛沉入了一个无尽的梦境,直到一日一夜后,才从昏睡中渐渐苏醒过来。 窗外透过的晨光,轻轻洒在他依旧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的唇,与周遭的宁静形成鲜明对比,唯独那双眼睛,闪烁着锋利而坚韧的光芒,似乎诉说着他对生命的执着与不屈。 “你醒了?” 崔缊蓉温和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她将盛着温热药汤的碗轻轻放在床头,那细腻的关心,无声地传递。 “是你救了我?” 男子的声音微弱,仿佛是从喉咙的最深处勉强挤出的感激。 “是的,我见到你时,你满身浴血躺在荒郊野外,便决定将你带回京城。你的伤势很重,此时万万不可随意走动,是否需要我为你向家中寄去书信,告知你的情况,让他们前来接应?” 崔缊蓉的言语中透露着关切与体贴。 男子微微点头,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感激的浅笑,“多谢小姐,我是来京城探望亲戚的,不料途中遭遇山贼突袭。我在京城的确有亲戚。” “那真是太好了,可否告知是哪一家店铺?我可以派人代为传递消息。” 崔缊蓉追问。 “张家绣坊。” 男子简短回答,语气中却藏着几分隐晦与沉重。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崔缊蓉的眼中掠过一丝好奇与询问。 男子的目光深邃,定定地望着崔缊蓉,仿佛在衡量什么,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我叫李景照。” 随之,崔缊蓉迅速做出安排,吩咐石头:“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出发吧,一刻也不要耽搁。” “明白!” 石头领命后,如同猎豹般敏捷地冲出门外,只留下一道风驰电掣的背影。 崔缊蓉则留在原地,轻声细语地道出了真相:“当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的生命已悬于一线,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从死神的镰刀下夺回,期间所耗的珍贵灵药与稀缺草药,皆是不易得之物。” 男子凝视着崔缊蓉清澈如水的双眼,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那笑容里包含了无尽的感激与承诺:“小姐的救命之恩,我李景照铭记在心,必有厚报。” 崔缊蓉听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的笑容如春日阳光般温暖而灿烂,将手中的药碗轻轻递至他面前:“那你就好好休息,专注于调养身体吧。” 未过多久,连半个时辰也未及过,张家绣坊的老板便神色匆匆,风尘仆仆地赶到此处,满眼焦急。 “听说我家小少爷在这里?” 话语中难掩关切与迫切。 崔缊蓉正在正厅中忙碌,闻言点了点头,指向一旁:“就在左侧的客房里,您请直接过去查看吧。” “多谢多谢!” 张老板连忙道谢,旋即大步流星地走向客房,推开门的一瞬,见到床上虚弱的人影,激动之情难以自制,几欲跪地行礼,却又生怕惊扰了床上之人,只能强自压抑,压低声音,近乎耳语:“殿下此行西周,怎会遭受如此重创?!” 李景照斜睨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声音细微:“可能是北凉人的阴谋,意图借西周之手除掉我,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你需派人暗中查探,他们没找到我的尸体,或许仍在附近潜伏。” “属下遵命!” 张老板神色凝重。 片刻犹豫之后,他又开口:“但殿下留在这里恐怕多有不便……” 第246章 静养 “无妨,只要保密得当即可。另外,你去查一查这家医馆的底细。” 李景照思考片刻,又补上一句:“再准备一千两白银,尽快送来。” “是,属下即刻去办。” 张老板领命退下。 门外,石头对崔缊蓉低语,声音中带着些许惊讶:“原来是他,张家绣坊的贵客,看这样子,这位李先生非富即贵。张家绣坊的名声在京城里可是响当当的,最新的服饰潮流往往源于他们家。张老板对他更是关怀备至,这一路疾跑,连鞋子都差点跑丢了。” 话音刚落,素月携着一位打扮得体的大丫鬟步入院中。 崔缊蓉一眼便认出,这正是宣王妃身边的侍女。 “白姑娘。” 大丫鬟采莲进门施礼,姿态优雅。 “王妃有何需要?” 崔缊蓉以礼相待,举止得体。 采莲靠近崔缊蓉,压低了声音:“王妃近日身体偶感不适,听闻您医术精湛,又是女子,方便入府治疗,故派我前来邀请您。” 崔缊蓉眉头微蹙:“王妃怎么会忽然生病?之前相见时还康健如常。” 采莲面露尴尬:“不过是不慎被热水烫伤……” 崔缊蓉见状,也不再多言,商人能得到权贵的青眼,实乃难得机遇,更何况宣王妃之前曾出手相助,人情债总要还的。 “我即刻随你前往。” —— 松鹤园中,曲径通幽。 符弦快步踏入,轻唤一声:“公子。” 宋衍熠正沉浸于堆积如山的卷宗中,未及抬头,符弦每隔两日便会来报告许崔缊蓉的日常琐事,不是进货便是看店,这循环往复的汇报几乎能让人的耳朵生出老茧。 符弦的汇报一如既往的详尽:“表小姐昨天前往林城进货,与一商家签订了为期一年的合作协议,下午返回时救助了一位陌生人,今日又在店内坐诊……” 宋衍熠猛地抬头,目光如炬:“救助了人?什么来头的人?” “哎,看那情况,似乎是被山贼欺凌得不轻,命悬一线。咱们小姐心善,便带回了家中。听说是张记绣庄的远方亲戚,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宋衍熠嘴角勾起一抹冷讽,那笑容里藏着复杂的情绪:“她还真是爱心泛滥,什么样的人都往家里捡。” 符弦心头一紧,不明所以,自家主子为何对此事反应如此强烈。 “她现在在哪里?” 宋衍熠的语气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紧迫。 符弦连忙回到正题,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刚从宣王府回来,是宣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亲自来请的。” 他的眼神在宋衍熠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中读出些什么。 宋衍熠闻言,眼神骤然紧缩,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锋芒,随即他迅速站起身,衣袍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备马,即刻去宣王府。” 命令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门外守候的庆安先是一愣,显然是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措手不及。 他嘴角抽动,欲言又止:“公子不是刚才还说...说懒得踏足宣王府的么?小的遵照公子的意思,还特地回绝了他们的邀请没多久...”话语到了一半,庆安似是感受到了空气中凝固的气氛,连忙改了口,“小的这就去准备马匹,公子稍等片刻。” 苏言刚踏上宣王府高大的石阶,便见宋衍熠骑着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金色的轨迹,宋衍熠身姿矫健,如同疾风般抵达。 苏言眉梢微挑,带着些许意外之色:“你不是声称懒得过来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昨夜,宣王自编自导了一场大戏,意在将晋王逼至绝路,无奈晋王早有防范,找到了替罪羔羊,自身则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宣王为此焦头烂额,秘密传召宋衍熠共谋应对之策,却不料被宋衍熠冷淡拒绝,只好遣了苏言前去周旋。 宋衍熠轻盈地跃下马背,身形稳健,笑容中带有一丝无奈:“担心你会把事情搞砸,不放心,还是我自己跑这一趟算了。” 苏言故作夸张地摆手,眼底却藏着笑意:“哎呀,你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细腻周到的?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仆人们恭敬地迎接宋衍熠与苏言进入府内,一路低垂着头,步伐整齐,显示出宣王府训练有素。 “王爷,小谢大人已经到了。” 宣王原本正大发雷霆,满面怒容,一听这话,神色稍缓,连忙吩咐下去:“快请他们进来,快!” 宋衍熠与苏言步入室内,只见房内凌乱不堪,破碎的药碗散落一地,几位小丫头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手抖个不停,正努力地收拾着这狼藉的一切。 宣王躺在床上,腿上的伤让他无法下床行走,尽管如此,他望向宋衍熠的眼神却是异常热烈。 “衍熠来了啊,快来这边坐。” 宣王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急迫与渴望。 对于宣王而言,宋衍熠如今成了他夺取储君之位最关键的一枚棋子,宣王岂敢有丝毫怠慢? 宋衍熠环顾房间,心中大致明了:“王爷昨日受创,应当静养才是。” 他的话语虽平淡,却透露出对宣王处境的深刻理解。 宣王面露愤恨,面容因愤怒而扭曲:“本王如何能甘心!本王为了大业,不惜涉险!昨晚在瑞祥楼险些丧命,死里逃生,可父皇仍旧袒护晋王,连丝毫责罚都不施加!” “晋王既然早有防备,未留下确凿证据,皇上自然难以严厉惩处。此计未成,便应视为过往云烟,殿下最紧要之事乃是尽快调养身子,以备后续。” 宋衍熠语速不徐不疾,沉稳之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宣王眼眸闪动,紧握着宋衍熠的手:“衍熠啊,现在本王只相信你!只要你愿意支持本王,那个晋王算得了什么!” 宋衍熠语气依然平静,但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晋王这次虽逃脱了惩罚,但皇上心中必然生疑,下一次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王爷宽心就是。” “好!好!本王信你!” 与此同时,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缓缓停在宣王府外,崔缊蓉在侍女采莲的搀扶下。 第247章 关怀 步履匆匆地踏入府门,沿着曲折蜿蜒的回廊,最终来到了宣王妃所居的栖雁阁。 “娘娘,白姑娘已经到了。” 采莲清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帘子的掀开,她引领着崔缊蓉跨入房间。 宣王妃虚弱地靠在柔软的塌上,面色苍白如纸,一只手臂的袖子被挽起,裸露的肌肤上赫然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烫伤,红肿且疼痛难忍,以至于小丫头只能端着脸盆,让她将手臂浸在冰凉的水中,以缓解痛楚,然而王妃额头上的汗水依然滚滚而下,痛苦可见一斑。 崔缊蓉见状,心中一紧,连忙上前关切询问:“王妃怎会受伤如此严重?” “不过是粗心大意,不慎被热水所烫。” 宣王妃轻描淡写的回答,掩盖不了内心的苦楚。 偏偏这烫伤位于难以启齿之处,宫廷中的太医多为男性,诊治不便,而白薇医术高超的名声早已在京中流传,像她这样有医术的女性大夫,自然是各家争相邀请的对象。 婉儿小心翼翼地靠近,仔细查看那处伤势,又极为细心地为王妃重新包扎伤口。 那烫伤从胳膊一直延伸到手背,衣袖紧紧粘附在皮肤上,显而易见,这伤非同小可。 对一个女子来说,留下疤痕将是多么令人烦恼的事情。 宣王妃疼得脸色惨白,全身微微颤抖,婉儿紧皱眉头,温声安慰:“王妃忍一忍,若不彻底清理干净,伤口会更加恶化。” 靠近王妃时,婉儿嗅到了淡淡的药香,这种药通常用于伤者的调养恢复,宣王妃并无外伤,为何会服用此类药物? 联想到昨晚祥瑞楼的刺杀事件,宣王定是受了伤,而这原本属于宣王的药,此刻却沾染在了宣王妃身上,婉儿的心中顿时有了些隐约的推测。 在这宣王府中,除了宣王,又有谁能如此大胆行事,对王妃做出这样的事情? 堂堂宣王府,王妃尊贵无双,竟也会遭受此等屈辱。 婉儿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继续为王妃清理伤口,随后取出一支特制的药膏,手法轻柔地涂抹:“这支药膏专门用于治疗烫伤,王妃每日涂抹三次,待伤口好转些后,再配合使用我的凝脂膏,疤痕自会逐渐淡化,王妃好好调养,定不会留下痕迹。” 宣王妃勉强挤出一抹苦笑,面色依然苍白:“即便留下疤痕,也无妨。” “王妃这话可不对,疤痕在身上多影响美观。白姑娘的凝脂膏可是出了名的去疤圣品,一定能让王妃恢复如初。” 采莲焦急地插话道。 宣王妃没有再开口,却在这时,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奔来报告:“王妃,王爷请您即刻过去。” 采莲脸色微变,急声道:“王妃伤势严重,如何能够前往?” 宣王妃却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含着难以解读的深意:“采莲...” 采莲满腹的话语如同即将溢出的泉水,却被强行按捺下去,只好抿紧了嘴唇,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马上过去便是。” 宣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却也掩藏着深深的疲惫。 他此刻不仅深受重伤,更在朝堂之中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心情烦躁不安。 采莲深知此情此景之下,顺从便是最佳选择,于是默默地服侍宣王妃穿上了精致的外袍。 那宽大而柔软的袖摆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烫伤痕迹,只留下淡淡的轮廓,在衣物下若隐若现。 “今日多亏了白姑娘,这份诊金,请白姑娘务必收下。” 宣王妃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坚决,她递出的不仅仅是一个事先备好的精美木匣,更是对白婉儿医术的深深认可。 木匣轻轻开启,内里闪耀着的十根金条映入眼帘,沉甸甸的,是份量,也是尊重。 婉儿被突如其来的厚重谢礼所震撼,双手接过的瞬间,满是诚挚地说道:“多谢王妃。” 而宣王妃,即便是穿戴齐整,那强撑出来的笑容背后,是无法言说的坚韧与无奈。 她提议道:“白姑娘离开时,不如与我同行吧。” 话语温柔,却似乎也透露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期盼。 “是。” 婉儿轻声应答,心中涌动着异样的情绪,随着宣王妃那端庄稳重的背影,一步步踏入宫门深处。 她不禁想,宣王妃那被烫伤的手臂,即便用丝巾小心包裹,也难以掩盖疼痛,却依然能保持着这样的风度,这大概就是身为皇族的责任与骄傲吧。 “王妃手臂上虽垫了丝巾,但毕竟容易粘连,还是早些回去换衣为好。” 婉儿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提醒道。 宣王妃闻言,笑中含着几丝苦涩,轻声道:“多谢你的关心。听说白姑娘医术高超,这点小伤痕于我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王妃太过奖了。” 婉儿谦逊回应,对于宣王妃的信任,她内心既感荣幸,又添一份责任。 “今日这事,还望白姑娘勿对外人提起。” 宣王妃语重心长,眼神中透露着不容拒绝的严肃。 婉儿认真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王妃放心,我对皇室之事绝不敢妄言。” “皇室……” 宣王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却又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当两人缓缓步入回廊,准备离开之际,远处传来侍从热情引领的声音:“小谢大人,请这边走。” 婉儿不由自主地抬首望去,竟意外地发现那是宋衍熠,心中不免一怔,难道燕京城真的如此之小,竟让她屡屡与他不期而遇? 与此同时,宋衍熠也注意到了她们,礼貌地拱手行礼,温文尔雅:“王妃好。” 宣王妃轻轻点头回礼,语气中透着客气的距离:“小谢大人。” 然而,当她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紧跟在宋衍熠身后的身影时,脸上的神情瞬息之间凝固,仿若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苏言,他没有抬头,仅是沉稳地拱手施礼:“拜见王妃。” 这一举动,让宣王妃愣在原地,良久未能回应,周围空气仿佛凝结,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紧张氛围。 崔缊蓉敏感地捕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她困惑地回头。 第248章 逆鳞 “只见宣王妃那通常淡然的双眸中,竟然泛起了少有的波澜,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悄然爬上面颊,泄露了她内心的翻涌与挣扎。 宋衍熠随后转身离去,苏言紧随其后,未发一言。 宣王妃这才如梦方醒,匆忙收拾起慌乱的情绪,低垂的眼帘遮挡住了所有的不安。 临别之际,宋衍熠再次投向崔缊蓉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心中的迷雾。 崔缊蓉恍然如梦初醒,急忙向宣王妃告退:“那我先走了,王妃。” 宣王妃的声音细微颤抖,眼帘依旧低垂:“去吧。” 崔缊蓉内心充满了不解,那位一向沉稳自若的宣王妃,何以会有此番失态? 她不由自主地侧目瞥向苏言,却发现他神色如常,平静无波,仿佛与王妃间并无过多交集。 崔缊蓉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解的谜团。 一路上,她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直至行至王府大门前,看到门外静静等候的宋衍熠,那些杂乱的念头才渐渐收敛。 想起前日与他的争执,她其实并未准备好如何面对他,更未料到会如此迅速地重逢。 此刻的相遇,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或许他也感同身受。 崔缊蓉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不如就当做没看见他吧? 然而,宋衍熠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略带不悦地问道:“还不出来?” 崔缊蓉迟疑片刻,终于缓缓移步而出。 宋衍熠的面容显得有些阴郁,他淡淡地说:“以后少来宣王府这种地方,就算来了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别一天到晚尽想些没用的。” “我哪有想?” 崔缊蓉的反驳软弱而不自信,她疑惑,为何他总能洞悉她的心思? 宋衍熠似乎捕捉到了她难得一见的心虚,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的草药店还忙吗?” “还好吧。” 崔缊蓉答得漫不经心。 “你不是立志要做悬壶济世的大夫吗?现在怎么整天就靠卖保健品赚钱了?” 宋衍熠的话中带有一丝责备,让崔缊蓉心中腾起一股怒火。 “我赚钱有问题吗?当名医就不能有钱了?况且我还是一直在治病救人呢!” 崔缊蓉反驳得理直气壮,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你救了谁?” 不料,这句话像是脱口而出的冲动,她紧接着说道:“刚救了个快死的人,身上到处是刀伤,有一处还差点要了他的命。若不是我,他早就没命了。” “那你把他带回店里了?” 宋衍熠的追问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仿佛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当然,伤那么重,扔在外面肯定不行。” 崔缊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些问题。 宋衍熠的眼神更加深邃了几分,寒意中夹杂着探究:“那现在处理好了?” “还没,他伤得太重,不宜随意移动,还需要观察几天。留在店里对他最好,而且他还提出重金酬谢,给了我一千两银子作为感激。” 崔缊蓉提到此处,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泄露了秘密,那份帮助他人之后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溢于言表。 宋衍熠静静望着她那因喜悦而光彩照人的脸庞,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似乎对她这纯真而直接的情感表达抱有一种微妙的赞赏。 崔缊蓉忽地察觉到他的注视,一转头,正好对上他那不再冷若冰霜,而是流露出几分暖意的黑眸,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阳光,让她不由自主地愣住。 旋即,她回过神,目光闪烁,暗自惊讶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对他袒露了这么多? 明明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愿与他有任何瓜葛! 她心下一紧,随即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回避:“我先告辞了。” 宋衍熠并没有伸手阻拦她的去路,只是语气温和而深沉地提醒道:“日后尽量减少去宣王府的次数,那里毕竟是皇室宗亲聚集之地,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就有可能陷入难以预料的险境之中。” 他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与忧虑。 崔缊蓉心头突然闪过一丝亮光,为何他总是在关键时刻现身?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微微侧头,避开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目光,嘴角挂着一丝不以为意的笑意,敷衍地答道:“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正当她打算借机离开,宋衍熠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一步跨前,身形如同山岳般稳重,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直直地盯着她,质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哪有的事?” 崔缊蓉语气故作轻松,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闪烁躲避。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逃避我的目光。” 宋衍熠黑亮的眼眸中满是探究,里面隐藏着对她的深切关心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怀疑她是否又在背后策划些什么,尽管他早已吩咐人暗中保护,但人心难测,万一有丝毫疏忽…… 她机敏狡黠,让他不得不多留一份心思在她身上。 而崔缊蓉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就好似触及了逆鳞,整个人瞬间紧绷,音调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我何时不敢正视你了!” 宋衍熠一怔,不解她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恼怒。 崔缊蓉则是一肚子气,绕过他的身子,快步离去,留下一串愤怒的足音。 望着她那愤然离去的背影,宋衍熠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心中的忧虑如同乌云般聚拢。 她怎么越来越让人放心不下了? --- 宣王府内,灯火阑珊,宣王妃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脸颊上的泪痕斑斑,声音颤抖:“是他,真的是他,我寻找了他那么久,甚至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间……” 采莲连忙上前,紧紧握住王妃的手,安慰道:“娘娘,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应该向前看。” 宣王妃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满是哀伤与自责:“他还活着,我听到了仆人们称他为苏大人,原来他已高中状元,入朝为官了。” 采莲轻声道:“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娘娘,就不要再自责了,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第249章 早日康复 宣王妃轻轻摇头,眼中满是悔恨:“我怎么能不自责?是我害了他,他一定对我恨之入骨,所以才不愿意见我,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我。” “如今娘娘身为王妃,过往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王府中耳目众多,不可再如此失态,以免给人留下口实,招惹是非。” 宣王妃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强忍着内心的波澜:“是我糊涂了,他仕途光明,是他应得的荣耀,过去的,就让它彻底成为过去吧。” 自从踏入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明白,曾经的那些梦想与希望,都只能埋藏在心底。 看到他如愿以偿,凭借过人的才华踏上仕途,她除了为他感到骄傲,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 次日,阳光洒满大地,张记绣庄的老板带着满满的诚意再次登门拜访。 “这一点心意,请姑娘务必收下,感谢姑娘对我家公子的救命之恩!” 崔缊蓉微微一笑,大方地接过礼物,轻声道:“举手之劳,张老板太过客气了。” “那我先去看看我家公子。” “请随意。” 张老板脚步轻盈地进入李璟昭的房间,门轻轻合上后,他恭敬地低语:“殿下。” 李璟昭斜靠在枕头上,身体虽显虚弱,但语气中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寒意:“如何?” “我已经查探过了,锦尚堂确实是个普通的药铺,白大夫医术精湛,不过……她似乎与谢家有着某种联系。” 李璟昭微微抬眼,眼中闪过一抹意外:“谢家?” “没错,正是西周首屈一指的百年望族谢家,她是谢家的一个远亲,并且曾于谢府居住过一年。” 李璟昭神色淡然,似乎并不在意:“仅仅是远亲,不足挂齿。” 这样的亲属关系,实际上根本沾不上谢家核心的利益与影响。 张掌柜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但我私下听说,她似乎与谢家的大少爷宋衍熠有些说不清的关系,当然,这都是坊间的传言,具体情况尚不明确。” 李璟昭的眼神微微一变:“你的意思是,宋衍熠?” “正是他。”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原来是宋衍熠。” “殿下,依属下愚见,不如回绣庄继续休养,这位白姑娘既然与宋衍熠有牵扯,殿下留在这里可能不太安全。晋王已经得知您在京都的消息,愿意为您安排秘密进入王府疗养。” “不必了,你替我回复晋王,千万不可泄露我来燕京的消息,我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处理。” “这……” 张掌柜面露犹豫,却不敢违抗。 作为北凉太子安插在西周的耳目,他的忠诚自不必言。 张掌柜离开后不久,崔缊蓉端着热腾腾的药汤走进房内。 “白姑娘。” 李璟昭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试图减轻氛围中的沉重感。 崔缊蓉轻柔地将药碗放在床头,细致地检查着他的伤口恢复情况,然后用手指背轻轻触碰他的额头,测试体温:“热度已退,算是熬过了最危险的时期,一会儿让石头来帮你更换药物。” 李璟昭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那一瞬间,他仿佛又看见了自己昏迷时,在模糊的意识边缘所遇见的那双眼睛,清澈而宁静,如同深井中的水。 关于宋衍熠在北凉的种种传说,他也略有耳闻。 那人表面上正直自持,实则手腕强硬,行事更是滴水不漏,谋略深远,能够成功解决涉及多位高官的盐税大案,重创晋王的力量,足可见其能力非凡。 如此人物,若是与之有着明确关系的女子,定非凡品。 李璟昭的审视并没有让崔缊蓉感到不适,她反而昂首挺胸,毫不回避地回视着他,他的眼神中没有闪躲,只有坦诚与一抹淡淡的歉意:“辛苦姑娘了。” “您是病人,哪里来的麻烦一说?” 崔缊蓉的话语温暖如春,仿佛能化解一切寒冰。 “姑娘身为女子,医术竟如此高超,竟能独自经营如此规模宏大、井然有序的店铺,真乃巾帼不让须眉,实在令人敬佩不已。” 言者的眼中闪烁着诚挚的钦佩之情,语气中不乏几分惊叹。 崔缊蓉轻轻一笑,那笑容仿佛春风拂面,既温柔又淡然,“哪里有什么值得夸耀,不过是遵从先人遗志,继承了家传的精湛医术与这方寸天地罢了,一切皆是顺其自然。” “即便如此,也实属难能可贵。在我家中,虽也有祖上留下的基业,然而父亲始终认定我难以肩此重任,对我屡屡试探,从未真正信任。” 男子的话语中略带遗憾,眼神中却闪烁着对自由与证明自己的渴望。 “听公子口音,并非京城土生土长,敢问尊驾来自何方神圣?” 崔缊蓉好奇地问道,声音清脆如泉。 “在下来自遥远的沧州,边境之地,惯于风尘仆仆,常常穿梭于北凉与西周的商路之上,贩售货物,以求薄利。” 男子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乡愁,仿佛每一次的回忆都伴随着漫长旅途的风尘。 崔缊蓉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北凉至京城,路途遥遥,风雨兼程,竟是为了生意?” “正是,这一趟自北凉而来,携带了不少珍稀货物,奈何途中遭逢不幸,所有心血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李璟昭的神色在谈及此事时不禁黯淡,眼中满是对未来的忧虑与无奈。 “生而为人,最珍贵莫过于性命,金银财宝皆可重来,公子能在这般困境中脱身而出,实属万幸。未来,必有转机。” 崔缊蓉语气温柔,字字珠玑,仿佛能抚平人心的创伤。 李璟昭望着她,嘴角渐渐勾勒出一抹微笑,那笑里含着感激与温暖,“是啊,逃出生天,又在此遇见如斯温婉而技艺超群的姑娘,实乃人生之大幸。谢谢你的吉言。” 崔缊蓉回报以灿烂的微笑,轻声道,“那公子先服下这药吧,愿它能助您早日康复。” 言罢,她优雅起身,转身离去,留下一室温暖的背影。 李璟昭目送她离开,目光渐渐深远,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愫,既有对未知命运的思索,又有对这段偶遇的美好怀念。 --- 在谢府内,繁华与权谋交织的地方,宋衍熠刚刚踏进府门,管家庆安已候多时,急切地道:“少爷,老爷吩咐您一回来便直接前往书房相见。” 第250章 帮你分担一些 “知道了。” 宋衍熠简单回应,脚步未停,庆安紧跟其后,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少爷,老爷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听到此言,宋衍熠眼神微凛,心中隐隐有些预感,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踏入书房的那一刻,他恭敬行礼,“父亲大人。” 只见老太爷面沉似水,双目如炬,直直盯着他,声音低沉而充满失望:“你还好意思唤我为父!” 宋衍熠心中一紧,表面却仍故作镇定,“父亲,您为何如此动怒?” “你暗中协助宣王,是也不是?” 老太爷的声音透露出不容置疑的严厉。 “父亲多虑了,儿臣绝无二心。” 宋衍熠的回应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早有计较。 “休想蒙混过关!晋王即将对祥瑞楼出手的消息,宣王怎会事先得知?你背后究竟在做些什么?” 老太爷的质问如连珠炮般掷出,字字锥心。 宣王那般愚钝之人,怎能策划如此精密的反间之计? 父亲深知他多年来在朝中暗中布局,培植亲信,如同苏言等人,皆是他精心安排的棋子。 更有传言,他曾亲自前往宣王府,名义上探病,实则密谋不断,这背后的意图已昭然若揭。 老太爷怒拍案几,声震屋宇,“谢家数代清誉,从不涉足权力争斗,你如何就敢坏了这规矩!” 宋衍熠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规矩?父亲大人,家中破规矩的,可只我一人么?” 老太爷语塞,怒火中夹杂着无奈与痛心。 “你爹我倾向晋王,难道有错?你难道看不出晋王与宣王谁更适宜为储?宣王不过是个草包,怎可能夺得皇位?你却偏帮于他,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是不是糊涂了!” 老太爷的脸色愈发阴沉,话语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宋衍熠唇角微勾,透露出一种不容小觑的自信,“宣王凭一己之力固然难以成事,但有我相助,自会有不同。儿臣自有一套计划。” 老太爷震怒,几乎不可置信,“你……!” “父亲年事已高,应当颐养天年,少些烦恼。谢家的未来,儿子自会扛起。” 宋衍熠语调平静,眼神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尚在人世,轮不到你来决定一切!我警告你,立刻停止干预宣王之事!你该听听你母亲的劝告,尽快考虑续弦之事,为家族绵延子嗣,别再整日沉迷于这些无用的权谋之中!” 老太爷气得满脸涨红,言语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 面对父亲的责难,宋衍熠表情淡漠,“婚姻大事,儿臣自有主张,父亲不必忧虑,至迟明春,便会迎娶新人进门。” 老太爷一愣,对于儿子突如其来的顺从感到意外。 宋衍熠显然无意多言,“那我先行告退。” “你给我滚出去!” 老太爷几乎是吼出来的,满心的怒气无处发泄。 --- 符弦近几日向宋衍熠汇报的情况变得更加频繁,从原来的每两日一次变为每日必报。 “昨日,表小姐在药铺进行义诊,每月十五日,她都会免费为人看病,引来众多无力支付诊金的百姓,在锦尚堂前排成长龙,直至夜幕降临,她才关门歇业。” 符弦叙述着,言语中带着几分敬佩。 短暂的沉默后,他又补充说:“那位受伤的男子仍旧留在铺中,伤势颇重,至今未能下床行走,日常的换药护理由一位叫石头的伙计负责,而表小姐每日仅是抽空查看他的恢复情况,毕竟她自己也分身乏术,忙于各种事务。” 宋衍熠闻言,唇角紧抿,不满的情绪悄然流露。 她忙得像个陀螺,却仍不忘每日关怀另一个男子,对自己却仿佛视而不见。 当初自己重伤之际,她非但未曾如此关怀备至,反而暗自盘算逃离,这份不安定的情绪如同暗流,时刻侵蚀着他的心。 反复思量之下,他决定亲自前去查看,或许只有亲眼所见,才能让他稍感安心。 “备车。” “是,少爷。” 今日的锦尚堂较之昨日多了几分宁静,没有了义诊带来的喧嚣,少了排队等候的患者,店内只有几位小厮和丫鬟忙着招呼偶尔上门的顾客。 宋衍熠第一次大摇大摆地走进这里,店中的小厮并不认得他,但见他一身华服,气质非凡,便知此人来头不小,赶忙上前殷勤询问:“这位公子,您是要购买药材,还是有其他需要?” “我要找你们的掌柜。” 宋衍熠淡淡说道。 “掌柜的这会儿应该在后院,我这就去为您喊她过来!” 小厮说完,正欲匆匆跑开,却被宋衍熠制止。 “不用麻烦,我自己去找她。” 话毕,宋衍熠信步往店后走去。 后院与前堂截然不同。 她轻轻拧起秀眉,眼中满是关怀与忧虑,轻声叮嘱道:“别乱动,你的伤势还未完全复原,稍有不慎恐会前功尽弃。” 说话间,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轮椅的扶手上轻敲,透露出内心的紧张。 轮椅上的男子,虽然脸色苍白如纸,却依然努力挤出一个歉意又温暖的微笑,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我只是不想你太过操劳,想为你分担一些。” 那眼神中闪烁的真诚,让人难以拒绝。 正当两人欲继续交谈之际,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猛然间笼罩下来,崔缊蓉不由得心中一凛,抬头望向门口,只见宋衍熠面沉如水,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寒意。 “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慌乱,手不由自主地从李璟昭的手上滑落,背后仿佛瞬间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浸湿,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油然而生。 宋衍熠的目光如同利剑,快速在轮椅上的男子脸上掠过。 那人尽管脸色苍白,但从举手投足间仍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质,即便是面对这样不友好的审视,依然保持着淡然自若,眼神中带着温和的笑意,但这在宋衍熠看来,似乎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挑衅意味。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宋衍熠迅速收敛起眼中的锋芒,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淡淡说道:“自然是有事相商,不便在外人面前多言。” 崔缊蓉迎上他看似平静实则深不可测的眸子,背后不禁生出阵阵凉意,仿佛有一股寒风穿透衣衫,直达骨髓。 第251章 时刻做好准备 “那我们外头说吧。” 她提议道,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逃避。 宋衍熠没有多言,转身径直向外走去,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似乎踏在她的心弦上。 崔缊蓉紧随其后,正欲离去,却不料李璟昭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立刻回身,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试图帮助他缓解不适:“是不是觉得冷?是不是在外面吹了风?” 李璟昭摇摇头,声音虽虚弱却含着笑意:“没有,今天的阳光正好,可能我太久没出门,不太适应罢了。” 看着他勉力挤出的笑容,崔缊蓉的眉头紧紧蹙起,显得格外担忧:“还是让素月帮你推回房间吧,你重伤初愈,不宜在外逗留太久。” 李璟昭笑着安慰她:“放心吧,我没事的,不必过于担心。” 就在这时,宋衍熠那越来越沉的面色映入眼帘,宛若乌云压境,令人心生畏惧。 “崔缊蓉。” 他唤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眼底的怒气已悄然浮现,“过来。” 崔缊蓉不敢怠慢,连忙跟上他的步伐。 进入前堂,宋衍熠停下了脚步,回头严厉地盯着她:“这里到底是药铺还是供人住宿的旅店?一个陌生男子住在此地,成何体统?”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容辩驳的威严。 “他是病人,需要照顾。” 崔缊蓉尽力辩解,但声音里已难掩一丝无力。 “外人可不会去理会这些,只会说你擅自留宿男人,你的名声还想要吗?” 宋衍熠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她的耳膜。 她冷笑一声,眼神中闪烁着讥讽与自嘲:“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宋衍熠的眼神微微一滞,似是被她的反问所触动。 她心中的不满如同暗流涌动,耐心也到了极限:“你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如果没事的话,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说罢,她欲转身离开,却突然被他紧紧抓住手腕,用力一拽,整个人被拉回到他身旁,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墙上。 她惊愕地抬起头,与他对视,那双眼睛里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渊,阴骘而深邃,让她不禁心生寒意。 “立刻让他搬走,如果明日我再来,他若还在,别怪我不客气。” 宋衍熠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冰冷刺骨。 崔缊蓉全身的寒毛竖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是我自己的店铺,我想让谁住便让谁住,这与你何干?” 他冷冷地注视着她,目光如冰:“你以为我真的无权干涉吗?” 崔缊蓉的脸上闪过一丝倔强,随即僵硬下来,她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锐利如刃的目光,终于意识到,自从她回到燕京城那一刻起,就再也不可能逃脱他无形的掌控。 “婉婉,胡闹也要有个度,我并没有那么多耐心。” 他的语气略显缓和,“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你应该清楚。” 她愣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脸色苍白如纸。 见她如此,他叹了口气,语气略微柔和:“老太太最近身子不太好,你每日为她准备的药膳,由我亲自来取。”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轻轻放在她掌心:“这算是支付的诊金吧。” 那玉佩触感温润,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背面镌刻着一个“羡”字,价值不菲。 就在素月推着李璟昭的轮椅进来时,崔缊蓉迅速将玉佩藏入袖中,不想让李璟昭看到这一幕。 “白姑娘,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李璟昭关切地问道。 崔缊蓉强颜欢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她接过轮椅,小心地将他推进房内。 “那就好,我刚才看见那个人表情不善,还担心你会受到欺负。” 崔缊蓉淡然一笑:“这里是京城,王法之地,哪会有那种事。” 思考片刻后,她终究还是开了口:“要不然,让张掌柜安排人送你回家修养如何?这里确实太忙了,恐怕无法全心照顾你。” 李璟昭露出不解的神情:“为何?你不是说我的伤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吗?” “这里人来人往,生意一忙起来我怕是抽不出身。你现在伤得这样重,家里请个大夫随时看顾会更好。” 崔缊蓉解释道。 李璟昭微皱眉头:“白姑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我在这里感觉恢复得不错。难道是因为诊金的问题……” “不,诊金我可以减半退还,真的只是我分身乏术。” 崔缊蓉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试图掩饰心中的复杂情感。 她心知肚明,宋衍熠的话绝非空谈,以往的教训历历在目。 她不敢拿李璟昭的生命做赌注。 李璟昭沉声道:“白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又能有什么麻烦呢。” 她故作轻松地笑道。 “如果真有困难,不妨告诉我,你救了我一命,我自然愿意倾尽全力报答。” 李璟昭的眼神中充满了诚挚与坚定。 崔缊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掩饰内心的纷扰:“真的没事,请你千万不要挂怀,只是店里的杂务琐事堆积如山,逼得你不得不带着未愈的伤离开,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李璟昭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我也就不便在此久留,免得给你添麻烦。那么,就定在明日启程吧。” 崔缊蓉心生歉意,连忙说道:“你稍等片刻,我即刻去调配些药物,同时会让石头去通知张掌柜,务必做好准备。” 说罢,崔缊蓉脚步轻盈地返回前厅,迅速交代石头前往张记绣庄,找到张掌柜并告知一切。 而她自己则转向药柜,精心挑选着每一味药材,细心计量,为李璟昭配置出一套既能促进伤口愈合,又能调养身体的良药。 待到药物封装妥当,崔缊蓉亲自捧着这些承载着关心的包裹,步入他的房间。 “这份药量足够你用上一个月,按照这个速度,一个月后你的伤势应当能好转大半。不过,要想完全康复,还需要一段时期的静养,切忌不可随意活动,以免让伤势恶化。” 崔缊蓉语重心长,每一个字都满载关切。 李璟昭听后,眼神中闪过感激之色,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都铭记于心了。” 第252章 千金难求 正当这时,崔缊蓉从袖中抽出一张沉甸甸的银票,话音刚起,却被李璟昭连忙打断:“你救了我一命,这份恩情无以为报,这点心意你必须收下。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已身处生死边缘,又怎敢贪图虚名,做出这般无情之事?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吗?” 崔缊蓉望着他坚决的眼神,只能把银票默默收回。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愈发觉得李璟昭性情温润如玉,虽生于富贵之家,却没有丝毫纨绔习气,待人接物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突然,李璟昭话题一转:“今日来访的那位,可是谢家的大少爷,宋衍熠?” 崔缊蓉的手不禁一顿,疑惑地回望向他:“何以见得?” 李璟昭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三年前,我曾有幸造访京城,恰巧赶上科举放榜之时,亲眼见识了他的卓越风姿。人们常说谢大少爷才情横溢,仪表堂堂,清冷脱俗如同皎洁明月,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崔缊蓉内心暗自感叹,却未在面上表露。 “今日重逢,我一时之间未能立刻认出他,只觉此人面目和善,待到后来,才恍然大悟,那人确是谢大少爷无疑。” 李璟昭笑言:“白小姐的医术之名,早已远播四方,就连谢府这样的名门望族,也会登门求医问药,可见一斑。” 崔缊蓉轻轻扯了扯嘴角:“哪里是什么名声,不过是他们家的老夫人对我所制的药膳小吃有些偏爱罢了。” “谢府权势显赫,珍馐佳肴不计其数,能够特地派人上门,且由谢大少爷亲自拜访,足见对小姐你的看重非同一般。” 李璟昭补充道。 崔缊蓉神色淡然:“谢大少爷孝顺双亲,对老夫人的饮食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你既对他有所了解,怎会对他的品德修为毫无耳闻?” 李璟昭微微一顿,随即答道:“谢大少爷的君子之风,早已名闻遐迩,我自然是听闻过的。” 君子温润如玉,清风朗月般的品行,世人皆知。 李璟昭的话题忽又一转:“说起来,谢大少爷也该是到了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像他这般杰出的人物,家世显赫,青年才俊,整个京城的千金小姐怕是都梦想着能成为他的伴侣,不知最后花落谁家呢?” 李璟昭意味深长地望向崔缊蓉,又道:“定是一位门当户对的贵族千金吧。” 崔缊蓉目光微微闪烁,随即低垂下头,掩藏起了心中的波澜,未再多言,转身缓缓离去。 次日清晨,张掌柜依约而来,指挥着众人妥善安置,送别李璟昭离开店铺。 “这段时日打扰了白小姐,实在抱歉。” 李璟昭临别之际,满是客套之词。 他的过分礼貌,反倒是让崔缊蓉心中泛起了愧疚:“若日后身体有丝毫不适,务必差人来唤我,无论何时,我都会尽快前往诊治。” 李璟昭以一个温和的笑容作为回应:“好的,多谢白小姐。” 张掌柜推着李璟昭的轮椅,缓缓走向等候在外的马车,命令随从将轮椅小心翼翼地抬入车内,随后车夫缓缓启动,渐渐消失在街巷尽头。 石头在一旁满脸疑惑:“李公子的身体还未彻底恢复,就这样让他离开?小姐之前不是说还需要一段时间观察吗?” 崔缊蓉眺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谈及宋衍熠会不悦,实在荒谬。 然而,在这一天,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只要宋衍熠不放手,她这一生或许都无法摆脱与他的纠葛。 她低头,用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那份孤寂,不让任何人察觉。 --- “殿下,我们的身份还要继续隐藏下去吗?毕竟,北凉的使团也应该快抵达燕京了。” 李璟昭轻轻摇头:“不妨再等等,我这里还有些事情亟需料理。” “殿下是指那位白小姐?” 张掌柜面带忧虑,“小谢大人昨日才刚来过,她便急于让殿下搬离,显然对他有所畏惧。从她那里,怕是难以达到我们的目的。” “也不尽然。” 李璟昭轻笑,“宋衍熠对白小姐不同旁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们岂能错过?” “殿下的意思是……” “晋王曾有承诺,只要我能够助他登上皇位,他就会归还北凉失去的三座城池,并且许以公主与北凉联姻,确保两国永结盟好。目前,晋王最大的障碍并非宣王,而是宋衍熠。我暗他明,借助白薇的身份,可以让我行事更加便利。” “殿下英明!此行虽然历经波折,但因缘际会遇到这位奇女子,真是天助殿下啊!” 李璟昭目光一凛,脑海中浮现出那柔美的身影,嘴角不由得上扬:“确实,天助我也。” --- 忽然,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打破了店内的宁静。 崔缊蓉抬头望去,只见店外停着一辆装饰着繁花似锦,风格张扬华丽的马车,四角挂着叮当作响的铃铛,分外惹人注目。 那马车缓缓停下,紧接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轻纱遮面,从车厢中缓缓走出,她的风采让人眼前顿时一亮,宛如画中仙子。 崔缊蓉一时竟看得出了神,她那双清澈如水的明眸中,映照出繁花楼头牌的绝世风姿,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悄然淡去。 一旁,素月那细腻的声音,如同春日里柔和的风,悄声在她耳边介绍:“小姐,这位便是名震一方的‘繁花楼’头牌,柳卿如小姐,人如其名,风姿绰约,才情出众。” 崔缊蓉似乎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好奇与敬佩:“听说她的琵琶技艺超群,每一曲皆是天籁之音,千金难求一闻。” “确实如此。” 素月点头附和,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但她的风光无限,背后却藏着一位慷慨解囊的恩客——苏言苏大人。柳小姐的许多琵琶曲,均是出自苏大人之手,一字一句,情真意切,只为博佳人一笑。” 素月话锋一转,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八卦之色:“那位苏大人,就是在王府宴会上与大公子并肩而立的那位,风度翩翩,引得无数闺秀侧目。” 崔缊蓉闻言,惊讶之余,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她猛地转头:“是他?” 第253章 真是在痴人说梦 这份意外,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掀起层层涟漪。 正当她们低声私语之时,一阵轻盈的步伐伴随着清雅的香气,柳卿如已步入店内。 她身着一袭绣着梅花的华服,手持折扇,步履间透出几分不凡的气质。 崔缊蓉连忙上前迎接,声音温婉如春风化雨:“柳小姐,恭候大驾。” 柳卿如轻摇折扇,掩嘴轻笑,话语中带有一丝顽皮:“你就是那位名震一时的女医师吗?听闻你妙手回春,医术通神。” “没错,正是区区在下,欢迎光临,请进。” 崔缊蓉微微欠身,礼貌中不失风范。 随后,崔缊蓉领着柳卿如进入店内,精致的楼梯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云端。 柳卿如以扇掩面,笑声如铃:“我早已闻得您的大名,都说您调配的美容珍珠粉效果神奇,不仅能养颜美容,更能使肌肤细嫩如初,今日特来一探究竟。” 崔缊蓉的笑容温柔似水,她引领柳卿如来到二楼的静谧之处:“既然小姐对珍珠粉颇感兴趣,我这就为您展示它的奇妙之处。” 只见崔缊蓉轻巧地从木架上取下一盒珍珠粉,粉盒精致,散发着淡雅的光泽。 她用一把细腻的粉刷轻轻蘸取少许,温柔地在柳卿如白皙的手背上轻抹开来:“这珍珠粉采集自深海珍贝,经特殊工艺精制而成,能够滋养肌肤,让肌肤细腻光滑,小姐天生丽质,使用之后更是锦上添花。” 柳卿如轻笑一声,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自嘲:“你可别哄我,我自觉青春易逝,容颜渐老。” 崔缊蓉真诚以对,眼神中闪烁着真挚的赞美:“哪有的事,小姐花容月貌,我第一次见您时便被您的美丽所吸引,多看了几眼,实在是难以移目。” 这番话源自崔缊蓉的肺腑,当初柳卿如的惊鸿一现,确实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柳卿如对着铜镜细细端详,秀眉微蹙,似有心事:“可他最近为何不再来找我了呢?” 语气中藏着几分落寞。 “嗯?” 崔缊蓉一时不解,随即恍然,她指的莫非是苏言? 柳卿如仿佛察觉到了崔缊蓉的疑惑,瞬间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放下手中的镜子,浅笑道:“好了,这些珍珠粉我都想要,请帮我包起来吧。” “好的。” 崔缊蓉手法娴熟地将选中的美容珍品逐一精心包裹,然后交给了跟随在柳卿如身旁的侍女,服务细致入微。 随着柳卿如的离去,店内的气氛变得轻松活泼起来。 几位小丫头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柳小姐真乃天人之姿,美貌无双!怪不得众多才子名士竞相追捧,只愿得一曲、一见芳泽!” 一位小丫头满脸羡慕地说。 另一人接着道:“柳小姐性情孤傲,不是随便就能一睹风采的。据说,现在唯一能踏入她香闺的,只有那位风流才子苏大人了。” “没错,苏大人虽然风流韵事不少,但自从与柳小姐结缘后,倒也显得专情许多,再未见他与其他女子有过什么纠葛。” “柳小姐真是好福气,日后说不定会成为苏大人的侧室。苏大人当年高中探花,人又英俊有才,对柳小姐定是呵护备至。” 崔缊蓉听到这里,眉头不自觉地紧锁,思绪飘回到宣王府那一幕,宣王妃看向苏言时那隐含泪光的双眼,自己曾经天真地以为那是深情所致。 如今回想,那些情感或许只是苏言多情生涯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注脚。 夜色渐浓,小店即将打烊,而此时,宋衍熠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门口,打破了宁静。 崔缊蓉正专心致志地对账,听到声响抬头,只见是他,不禁有些意外。 她放下手中之笔,从柜台内推过一盒精心准备的膳食:“这是特意为老夫人准备的。” 然而,宋衍熠却没有接过,他的目光复杂,似乎在审视她。 “他已经离开了。” 崔缊蓉低垂眼睑,淡淡说道,继续着手中的账目,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 他站在柜台外,目光灼热,凝视着她那刻意保持冷淡的面容:“就因为这事在跟我怄气?” “我哪里敢。” 她语带讽刺,没有抬头,继续手中的工作,似乎不愿多加解释。 宋衍熠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现在行事的胆量,超乎我的想象。” 崔缊蓉抿紧了嘴唇,选择沉默以对。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婉婉,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他这一生,唯独在她面前,屡屡退让,可她似乎从未在意。 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声音中带着几分苦涩:“你的心意?拆散我的婚约,让我回京,时刻处于你的监视之下,等你娶了正妻,也许某天她会亲自登门,将我提拔为侧室。你所做的这一切,无非是让我一步步走向那个早已设好的囚笼。” 她曾经费尽心机想要逃离,最终却发现,无论怎样挣扎,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崔缊蓉扭头,避开了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与厌倦。 逃避无用,结局已定。 “没事的话,你可以先走,我要关门了。” 她的声音平静而决绝。 然而,他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藏着万语千言:“婉婉,我想娶你。” 这一言,让崔缊蓉彻底愣住了,她的瞳孔放大,满是难以置信:“你开什么玩笑。” 谢家,百年世家,婚事讲求门当户对,即使是庶子的婚娶,也需对方出自名门望族。 三夫人之所以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全因她作为填房的身份,加之三老爷声名狼藉,使得她在谢家的地位并不稳固,这才有机会被纳入门户。 二夫人及前几任三夫人背后的家族,皆是显赫世家,更何况是身为谢家继承人的宋衍熠。 而她,一个平凡的商贾之女,要嫁入这样的家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面对崔缊蓉的震惊,宋衍熠沉声保证:“一切由我来安排,你只要安分守己,别想什么旁门左道。” 崔缊蓉低下头,不再争辩,心中的那份倔强似乎已在无数次的妥协中磨灭殆尽。 “婉婉,乖乖听话,别惹我不高兴。”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崔缊蓉沉默不语,他提起食盒,留下一句话:“今后,我每日这个时候都会来。” 第254章 胜券在握 说罢,他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崔缊蓉抬头,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被抽离了所有力气,愣愣地站在那里,久久未能回神。 宋衍熠脚步轻快,提着精致的食盒踏进了装饰古朴的谢府大门,沿着青石板路,穿过繁花似锦的庭院,直奔寿安堂而去。 春日午后阳光斑驳,映照在他沉稳的面容上,添了几分温暖与关切。 “大少爷来了!” 庄嬷嬷年岁已高,身形微驼,但她的眼神依然锐利。 一见宋衍熠的身影,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蹒跚着行礼,嘴角含笑,皱纹里仿佛都藏着喜悦,“老夫人前些时候还念叨着您,说您公务繁忙,这不,您就来了,真是巧。” 宋衍熠眉眼含笑,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歉意:“这几日公务缠身,未能亲来向老夫人问安,心中实感不安。老夫人的身体如何?” “老夫人身子还算硬朗,只是胃口不大好,人也清减了几分。” 庄嬷嬷目光掠过宋衍熠手中的食盒,那精巧的食盒上雕刻着细密的莲花纹,显然出自名家之手,她笑得更灿烂了,“大少爷真是孝心可嘉,这食盒中的佳肴,是哪位大厨的手笔?香气扑鼻,惹人垂涎。” 宋衍熠轻笑一声,脚步加快,踏入内室。 大娘子正细致入微地照料老夫人用餐,听到声响,连忙搁下筷子,神色中既有惊喜,也有责备:“哎呀,大少爷,怎么来了也不预先通知一声?快来,一起用点吧。” 谢秀珠,那个活泼的小妹,如同一阵春风般卷到了宋衍熠身边,好奇地盯着那食盒,小手跃跃欲试,“大哥,你带来的是什么好吃的?快让我看看。” 宋衍熠眼神一转,轻轻闪避,将食盒轻轻放在红木桌上,语气温和:“听说奶奶近日饮食不佳,我便特地准备了符合您口味的菜肴,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您尝尝如何?” 谢秀珠嘟起小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显然没有得逞。 “羡哥儿真是细心周到,朝中事务繁重,还念着我的这点小事。” 老夫人笑容满面,眼中却是满满的欣慰与爱怜。 随着食盒的开启,一个精致的小炖盅显露出来。 揭开盖子,顿时香气满室,那是山药与瘦肉完美融合的味道。 “这是山药瘦肉粥吗?” 老夫人品尝了一口,不禁赞叹连连,“这味道怎么如此熟悉,好像婉丫头的手艺?你从哪里请来的厨师?” 此言一出,大娘子的面色微微一变。 老夫人不知情,她可是心里明镜似的,许崔缊蓉不仅活着,还被宋衍熠悄悄带回了京城。 这份粥,十有八九出自崔缊蓉之手! 宋衍熠的笑容温和依旧:“只要奶奶喜欢,今后我常为您做。” 老夫人忽然有些感怀:“那丫头心细如发,以前在家时,总是变着法子为我熬制药膳,既聪明又懂事,偏偏……唉,命运弄人。” “如果她知道奶奶心里还牵挂着她,定会非常高兴的。” 宋衍熠柔声说道。 “是啊,人虽逝去,但我们总要向前看。”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语重心长,“都过去半年了,你也该释怀,你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 “奶奶放心,我心里有数。” 陪老夫人用完餐,宋衍熠告辞离开寿安堂。 刚一出门,就被大娘子叫住,神情严肃。 “你究竟在盘算什么?老夫人或许不知情,我岂能不明白?这粥,是许崔缊蓉做的,对不对?” “是她的手艺没错。奶奶身体欠佳,我不愿她为此劳心费神。” “别跟我打官腔!” 大娘子的眼神严厉,充满了不满。 宋衍熠却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不为所动,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大娘子心中五味杂陈,曾几何时,她以这个成熟有担当的儿子为傲,如今却因他的固执而倍感无奈。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让步:“既然你喜欢那丫头,我也就不多管了。人都带回了京城,就该早日让她名正言顺地进府,整天在外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自上次在锦尚堂偶遇之后,大娘子已知其主人是许崔缊蓉,这段时间没提起,是因为宋衍熠也没再提及,她以为这段情愫将随着时间淡化,没想到今日他竟带着崔缊蓉亲手制作的药膳来探望老夫人,这份执着显然未曾减弱半分! “妈不是嫌弃她的出身和不稳定的性情,不愿她入门吗?我自然会遵从您的意愿。” “那你打算如何?把她金屋藏娇?我们谢家的颜面何在!更何况,如果你真无意让她进门,那拿她的药膳来孝敬老夫人又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一片孝心罢了。” 宋衍熠的回答简单直接,却不失分寸。 大娘子面色凝重,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却字字透露着敷衍与淡然。 “那我先告退了。” 宋衍熠行礼之后,不等回应,便转身离去。 大娘子心中愤懑,却也无可奈何,这孩子何时变得如此倔强不听劝? 而躲在角落偷听这一切的谢秀珠,圆睁着双眼,惊讶不已。 原来,崔缊蓉姐姐竟然还活着! --- 夜色渐浓,月上柳梢,锦尚药铺的雕花木门被轻轻扣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素月,一位清丽的女子,匆匆从二楼下来,推开门缝。 外面,张掌柜焦虑的面孔映入眼帘,他的声音带着急迫:“我家少爷突然高烧不退,看了几位大夫都没有好转,还请白姑娘出手相救!” 素月不敢耽搁,急急上楼唤醒正在熟睡的崔缊蓉。 婉儿迅速穿好衣裳,带上素月和两个小徒弟,快步朝着张家赶去。 李景昭躺在床上,烧得脸颊通红,额头烫得几乎可以炙烤鸡蛋,意识模糊。 婉儿见状,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为他施针,又指令素月快去熬药。 一番忙碌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景昭才勉强睁开眼,嗓音沙哑得像是破旧的铜钟:“白小姐……” 婉儿眉头紧锁,指尖轻轻触碰他的额头,感受到热度略微退去,心中稍安:“我让你好好休养,你的身体最忌发热,你自己不重视,我纵有千般手段,也无法替你承受病痛。” 第255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都是我不好,屋内实在憋闷得紧,只想在外头多享受些清新的空气,却未曾料到会惹出这样的风波,害你为我忧虑。” 他虚弱的声音里满是歉意,嘴唇微微颤抖,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在逐渐流失。 “眼下算是有惊无险,但接下来的时日里,你必须小心保养,万万不可再受寒侵袭。” 婉儿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眉眼间流露出关怀备至的温暖,仿佛每一句话都是细心熬制的良药。 “此次真是多亏了白小姐你的妙手回春。” 他竭力牵动嘴角,挤出一丝虚弱的微笑,那笑容里既有感激,又夹杂着几分无奈。 “如白小姐这般的精湛医术,若是生为男儿,定早已名震四海,我真是三生有幸,能在此生与你相遇,屡次将我从生死边缘拉回。” 婉儿收拾医药箱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冷冷抛下的话语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少来这套恭维话,人的性命只有一次,若再这般胡来,下回能否再将你救回,我可不敢打包票。” 说完,她的目光与他温柔的眼神相遇,心头不禁涌起一阵微妙的涟漪,像是平静湖面被轻轻投进一颗石子。 “是,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乖乖听话。” 他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那笑容里却有着对生命的珍视和对未来的期许。 婉儿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正对上他眼中那份难掩的真诚,心湖再次泛起了细微的波澜。 “你暂且无碍,我先行告退。” 她板起面孔,提起药箱,决绝转身,准备离去。 李景昭一时愣在那里,口中的“白小姐”二字还未完全脱口,婉儿的身影已迅速消失在张家的门槛之外。 张掌柜风风火火地闯进屋内,满头大汗地唤道:“殿下。” 李景昭的眉头锁得更紧,目光穿过窗外,落在已是一片沉寂的夜色中:“是不是我的举止吓到了她?” 张掌柜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半晌不敢接口,只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尴尬。 “难道我有那么可怕?” 李景昭自嘲地反问,眼神中带着几分自省,斜睨了张掌柜一眼,脑海里浮现出她骤然变冷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 --- 归途之中,月光洒满小径,素月不解地询问:“小姐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婉儿拧紧眉头,未做回答,心中的疑惑如同乱麻,难以理清。 李景昭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对她有了别样的情愫? 这些男人的心思,还真是捉摸不定。 如果这件事被宋衍熠得知,那可真是不得了,自己还想安安稳稳地多活几年呢。 “以后他若有事,你便去找王大夫处理,不必再来找我。” 婉儿的话语里藏着决绝,她知道他的伤势其实已恢复良好,若非他擅自妄动,绝不会弄成这样。 如今药店生意兴隆,婉儿又新聘请了一位坐堂大夫,照看李景昭的小伤实在是小事一桩。 素月愣愣地点头应允:“好。” 因夜间的一番折腾,婉儿第二日醒来已近晌午,梳洗过后匆匆下楼打理店铺。 所幸,素月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从容应对各路贵妇千金,而王大夫的医术也颇为了得,一般的头疼脑热不在话下。 婉儿感受到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心底暗自庆幸,生活或许能轻松些了吧? 然而,世事往往不如人愿。 “婉儿姐姐!” 一阵惊喜的呼唤划破了店内的宁静,婉儿回眸一看,只见谢秀珠如一阵风般奔来,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眶微红,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你真的没死!你还活着!” 婉儿赶忙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往楼上雅间走去,生怕这惊天动地的消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婉儿一边替她斟茶,一边心中忐忑不安。 谢秀珠既然能寻至此处,恐怕家中其他人也快要有所察觉。 谢秀珠一口气喝完茶,这才愤愤不平地说:“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你既然活着,为何不告知我一声?害我担忧得日夜难眠,眼睛都哭肿了!” 婉儿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柔声安慰:“是我的错,以后无论发生何事,必先与你相商。” “还有下次?!” 谢秀珠惊讶地瞪大眼睛。 “不会有下次了。” 婉儿承诺着,被谢秀珠紧紧拥入怀中,耳边传来她略带哽咽的声音:“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婉儿忍不住轻笑:“你还没说,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偶然间听见大哥和娘亲的对话,大哥实在太过分了,明明找到了你却不接你回家,你一个人在外,多让人放心不下!” 谢秀珠的语气里充满了不满。 “我自己过得也不错嘛。” 婉儿淡淡一笑,试图缓解这份紧张气氛。 谢秀珠还想说什么,却被店内摆放的各种珍珠粉、养颜膏吸引了注意:“哎呀,你的店面布置得真不错,这么大,货物又齐全!” 婉儿笑语盈盈:“你喜欢什么尽管拿,就算是我对你的小小补偿吧。” 谢秀珠楼上楼下好奇地转悠了一圈,不禁感慨万千:“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确实滋润,看看这些好货,还有来往络绎不绝的客人,比我在家里那个小小的院子有趣多了。”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婉儿心中暗叹,京城里哪有哪个姑娘能像她这样自由无拘? 谢秀珠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随即又兴奋起来:“以后我常常来找你玩怎么样?” 到底是谁陪伴谁,这还真是个问题。 “你来找我干什么?” 婉儿故作疑惑。 “当然是做你的靠山!放心吧,有我在,谁敢欺负你,我帮你教训回去!” 谢秀珠拍着胸脯,一股江湖儿女的豪迈之气油然而生。 婉儿失笑,心中却是暖洋洋的:“知道了,谢谢你。” 谢秀珠在店里东摸摸西看看,把每个角落都转了个遍,直到婉儿提醒她宋衍熠快到约定时间了,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临行之际,谢秀珠突然拉住婉儿的手,眼中闪烁着认真:“崔缊蓉,你是不是不再喜欢我大哥了?” 第256章 你是不是喜欢他 婉儿愣了愣,一时间千言万语堵在喉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明白的,”谢秀珠的眼神里满是理解和温柔,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幽微,“如果你的心真的为他跳动,那么你必定不舍得离开谢家半步,如今你宁愿选择独自行走在风雨中,也不愿再踏入那个曾给你庇护却又囚禁你心灵的地方。” 以往,在谢秀珠的认知里,这世间女子无人能够抗拒她哥哥的魅力,他的举止温文尔雅,恰似那从古画中走出的谦谦君子,风度翩翩,令人倾倒。 但在岁月的流转中,她逐渐发现了哥哥性格中的裂痕,那曾经温和如春风的笑容背后,渐渐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寒霜,尤其是崔缊蓉“离世”那段时间,哥哥的情绪如同狂风中的海浪,起伏不定,连谢秀珠本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也难怪,面对这样的变故,崔缊蓉会选择逃离。 此刻,谢秀珠紧握着崔缊蓉的手,那力道仿佛在传递着无声的承诺,“你放心,无论未来的道路多么坎坷曲折,我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我们之间的友情,早已超越了生死,坚不可摧。但是,下一次,如果你选择再次远行,请一定要提前告诉我,让我有机会为你送行。” 崔缊蓉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温暖而浅淡的微笑,轻轻应了一声,“好”。 随着归家的马车启动,谢秀珠依旧依依不舍,她不顾仪态地从缓缓行驶的马车窗口探出身来,不停挥舞着手臂,那声音里夹杂着不舍与期待,“我下次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崔缊蓉同样以笑容回应,挥手告别,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马车的尘埃落定,崔缊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人群中的那一抹修长身影。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直襟长衫,头发仅用一根简单的发带束起,气质超凡脱俗,遗世独立。 然而,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却染上了几分难以名状的阴郁,这让崔缊蓉脸上的笑容在刹那间凝固,仿佛寒风吹过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跨进屋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崔缊蓉的心弦上,她强自镇定,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刚不久。” 他简短的回答如同深潭里的水,让人看不清底。 刚不久? 究竟是多久? 崔缊蓉偷偷打量着他的面容,心底的猜测逐渐汇聚成河——也许在她与谢秀珠依依惜别的那一刻,他便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某个角落。 她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不清楚秀珠是如何找到这儿的,硬是要在店里陪我玩了大半天,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有些舍不得吧。” 宋衍熠的目光锐利如刀,那对漆黑深邃的瞳孔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每一个角落,让崔缊蓉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背脊不禁一阵发凉,她完全无法揣摩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其实,早在谢秀珠那句试探性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大哥?” 出口的瞬间,他便已经站在了那里,默默地听着一切。 而她,自始至终,没有透露出任何一句关于“喜欢”的言语。 他也有万语千言梗在喉咙,无数次想要抓住她的肩膀,质问她是否真的对他没有半分情感? 是否依旧渴望逃离这个家的束缚? 但最终,他选择了沉默,那些可能会伤害到她的话语,还是留在心里比较好。 原来,他也只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罢了。 终于,他开口,声音冷淡中带着疏离,“既然有人喜欢陪伴你,让她常来看看,于你也是一件好事。” 崔缊蓉愕然地望着他,这份突如其来的宽容大度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他没听到谢秀珠之前的那些话? 否则怎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这个话题? 如果真的没有听到,那他脸上为什么会笼罩着如此沉重的阴霾? “嗯。” 崔缊蓉没有时间细想,只是急忙点头答应,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可没想到,他又突然提出一个问题,“昨晚,你去了张家?” 她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燕京城就这么大,你以为这是什么秘密?” 他反问道。 崔缊蓉顿时语塞,不悦地回应,“李璟昭突患重病,情况危急,我自然要去看看,这也要你管?” 宋衍熠没有言语,只是用一双幽深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谎言与伪装。 崔缊蓉低声道怨,“以后我不去了,都让王大夫去处理。” 听她这么说,他脸上的阴云才稍微散去一些,但望着她那明显不情愿的表情,怒意又悄悄爬上了心头。 他突然失去了那份从容不迫的耐心,想起母亲的话,的确,让她在外随性而行实非明智之举,这样下去只会让她的内心更加活跃,难以驾驭。 必须尽快将她迎娶进门,才能真正锁住她那颗不安分的心。 “药膳准备好了吗?” 他虽然语气依旧阴郁,但话题已转。 崔缊蓉一怔,连忙将精心准备的食盒递给他。 他接过食盒,未发一言,转身便离开了。 留下崔缊蓉一人站在原地,茫然无措,不明白他是还在生气,还是气已经消了。 对于他复杂多变的情绪,她感到越来越难以捉摸。 回到府邸,宋衍熠立刻吩咐庆安,“请苏言来一趟。” 庆安连声应诺,脚步匆忙地执行命令。 而宋衍熠则安排人手将食盒送至寿安堂,自己则返回了松鹤园。 大约一顿饭的时间后,苏言急匆匆地赶到,一进门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宋衍熠端起茶壶,为他斟上,神情淡漠,“近来晋王府有何动静?” “没有太大的动作,听说北凉使团即将到达,晋王在这个敏感时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况且上次宣王吃了大亏,晋王正享受着看宣王出丑的乐趣呢。” 苏言边说边坐了下来,脸上带着些许不解,“就为了这事叫我过来?” 宋衍熠沉思片刻,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缓缓开口,“晋王此时正是志得意满,不如借机让他得意忘形,放松警惕。” 第257章 抛头露面 “什么意思?” 苏言疑惑地问。 “王爷因前次的事情而懊恼,近日在府中频繁发火,已成为府内外议论纷纷的话题。不妨设法让晋王无意中得知,王爷现下焦虑万分,甚至考虑在宫廷内制造混乱。如此一来,岂不是可以引起晋王的注意,转移他的注意力?” 苏言面色微变,持茶杯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茶水因这细微的动作而轻轻荡漾,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汝欲欺晋王挑事,意图引发何种风波?” 宋衍熠嘴角挂着一抹淡漠而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里仿佛藏着千军万马,随时准备冲锋:“晋王向来自负,此次挫败了王爷的锐气,必定欲乘胜追击,以求彻底压倒对方。毕竟,王爷身为中宫所出,自是他心中难以拔除的隐患。” 晋王,作为长子,肩负着家族的期望,而王爷则是嫡次子,在当朝太子未定的情况下,这两位皇子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他们的较量亦是尤为激烈。 秋猎将至,那是一个展现实力与威望的大好时机,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扳倒对手的关键。 “将王爷欲图在秋猎期间生乱的消息透露给晋王的密探,彼时,晋王自是不会错过这个削弱对手、巩固自己地位的机会。” 宋衍熠的语调平静而富有深意,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苏言心中五味杂陈,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然此举一旦成功,晋王或因此被扳倒,王爷便能一家独大,汝真的愿意助力王爷登上更高的地位吗?” 宋衍熠侧目斜睨,眼神中闪烁着深邃的光:“与晋王相比,王爷更易于掌控,且此事权宜之计,吾留待他日再细作打算。” 他心中有着自己的算盘,此刻利用晋王的手除去障碍,无疑是最为便捷的途径。 苏言闻言,神色中流露出几分无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好,吾即刻着手处理。” 宋衍熠的语气依旧冰冷,不容置疑:“切记,行事之时莫带过多私情,吾早已提醒,与王爷的合作还需时日,如何行动自不用吾多言。” 苏言的面容微微僵硬,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吾有何私情可言,对于此等事情,本就不甚在意。” 他的语气尽量保持平淡,但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如此最好。” 宋衍熠轻哼一声,对于苏言心中的波动,他看得分明,那些隐藏的情感骗得了旁人,却骗不过他的眼睛。 苏言坐在那里,身体显得有些僵硬,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宣王府的那一幕,她的手背因鞭打而红肿起泡,那一刻,他的心如刀绞。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背后,却是交织着恨意与自嘲:“吾何必挂怀,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路是她自己走的。” 一旁的宋衍熠悠闲地品着茶,没有再言语,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 “殿下,晋王传来紧急消息,有确切情报指出王爷已按捺不住,急于寻求突破,再也不愿忍受现状,这是绝好的机会,晋王正计划一举将其拿下,如同瓮中捉鳖,成就大事!” 李璟昭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抹疑虑:“王爷真的如此迫不及待?” “岂会有假?自那次祥瑞楼的刺杀事件以来,王爷心中积攒的怒火从未平息,府中时常可见其大发雷霆,以王爷冲动的性情,此时有所动作并不令人意外。” “宋衍熠怎会不加阻止?” “怕是阻止不了吧。更何况,现今王爷处于劣势,放手一搏未必不是明智之举,也许小谢大人也愿意看到这一幕发生呢!” 李璟昭心中仍有隐忧,他与晋王的联盟,全赖晋王登基北凉才能得到最大利益,任何差池都可能前功尽弃。 “如此,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殿下有何打算?” “备车,我要去锦尚堂。” --- 在那装饰华丽的锦尚堂内,崔缊蓉远远见到谢府的马车缓缓停靠在门前,心中猜测着是谢秀珠来访,正欲吩咐下人准备茶点,却不料从车上款款走下的是一位华贵妇人。 是谢家的大夫人。 崔缊蓉心中一颤,该来的总是要来,无论怎样逃避,都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大夫人在仆婢的簇拥下步入,气势威严。 崔缊蓉连忙上前施礼:“大夫人。” 大夫人目光冷峻,仿佛能洞察人心:“你还记得我。” 崔缊蓉心中苦涩,脸上却依旧堆满了勉强的笑容:“大夫人恩重如山,我又怎能轻易忘记?” “当初你说永不回京,现今却又为何反悔?” 崔缊蓉低垂着眼帘,无言以对。 她深知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自从她再次踏入燕京城的那一刻起,心中就已反复预演了这场对话。 江雪君、三夫人等人,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些嫉妒她安逸生活的小人,想要刁难她,她自有一套办法应对。 但大夫人不一样,那是她心中一道不愿触及的伤疤。 面对大夫人,崔缊蓉总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一点点剥落。 她曾多么渴望逃离京城的束缚,而今却因宋衍熠的出现,心甘情愿被困在此地,这种情感的纠葛,她又能向谁诉说? 大夫人神色严肃,缓缓开口:“过往的恩怨,我既往不咎,既然羡儿对你情有独钟,你就该学会收敛锋芒,做一个本分的妻子,我并非容不下你。然而,你在外开店,抛头露面,这又让谢家的脸面置于何地?” “哪有一个小妾能像你这般放肆?你应该安守本分,在内宅服侍老爷才是!” 大夫人的话语里带着不容反驳的权威。 崔缊蓉听闻此言,虽然感受到了屈辱,但心中的倔强使她不愿示弱。 她挺直了腰杆,直视着大夫人,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并非谢家的小妾。” 这句话,既是反驳,也是对自己身份的坚守。 大夫人闻得此言,身形微顿,脸上神情瞬息变幻,最终凝固成一抹更深沉的阴霾:“我亲自登门提亲,将你迎进门已然是赋予你极大的体面,难道你以为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会比作小妾更有尊严?或许你不在乎自身的名声,但谢家的颜面何存?” 第258章 拜访 “我并非……” 这几个字刚到唇边,却又仿佛被一阵寒风吹散,硬生生地被她吞咽了下去。 世人都清楚她与宋衍熠之间的那些纠葛,重返京都之后,她虽然竭尽全力地保持着疏离,但这种做法,无异于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她的存在,似乎从一开始就被注定了与他紧紧相连,无论是踏入谢府为妾,抑或是留在府外成为外室,她的身份早已超脱不出这个宿命的枷锁。 大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话语如同冰锥,直指人心:“看来你还颇有骨气,难道心底深处还妄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谢家的当家主母不成?” 崔缊蓉的身子不由得一僵,语气中透着坚决:“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谢家作为名门望族,家规严谨,等级分明。你既已归来,我也并非不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关键在于你是否能明白自己的地位,懂得进退有度。若是触及了谢家的底线,就算羡儿有心维护,也是回天乏术。” 大夫人的话语里藏着不容忽视的警告,崔缊蓉低下头,口中虽应声“是”,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直到大夫人那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崔缊蓉依然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无物,仿佛灵魂已经飘远。 “白姑娘。” 一道声音轻轻响起,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李璟昭坐在轮椅之上,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让崔缊蓉从恍惚中惊醒,匆忙拭去眼角的湿润,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李公子,你怎么会来此?” “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李璟昭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关切。 “并没有。” 崔缊蓉语气略显冷淡,试图转移话题,“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上次我的失礼,你走得太急,我甚至没能来得及解释。所以今天特意前来,向你致歉。” 李璟昭坦诚地说。 “我并未放在心上。” 崔缊蓉淡淡回应。 “是我思虑不周,于我而言,姑娘是我的再生父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希望,至少能为你做些什么。” 李璟昭的眼神里满是真挚。 “我无需任何人的施舍与帮助。” 崔缊蓉嘴上强硬,但心底的疲惫和无奈难以掩饰。 “可你刚才的模样,分明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难道谢家要强迫你成为他们的妾室?我听到了,你并不愿意,对不对?像姑娘这般才情出众的女子,怎可甘心被束缚在内院,扮演一个仅供男人欢愉的角色?但你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对抗那强大的权势?” 李璟昭的话像是一根根细针,刺入了她的心扉。 崔缊蓉垂下眼睑,承认了自己的无力。 无论是面对深情的宋衍熠,还是权势滔天的大夫人,她都仿佛被命运的巨浪推搡,无处藏身。 大夫人今日之举,无疑是在提醒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地步入谢府为妾,放弃所有的棱角和锋芒。 只要宋衍熠不松手,她终有一日会踏入那扇沉重的大门,成为谢府众多妾室中的一员。 李璟昭环顾四周,这家不起眼的小店铺里,每一件物品都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故事。 他轻叹一口气:“或许他人不懂,但我深知,姑娘不仅医术高明,且经营有道,若能依靠自己,定能在世间闯出一番天地。” 崔缊蓉强压下内心的波动,语气更添了几分冷漠:“此事与你何干?” “何不相干?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李璟昭语气急切,“谢家权势通天,若你继续留在西周,只怕前途堪忧。但这些年我常往返于西周与北凉之间,有办法带你脱离困境,寻一处安宁之地重新开始!” 崔缊蓉目光幽邃,静静地审视着他,半晌,缓缓问道:“你有何良策?” “多年间,我频繁往于西周与北凉之间经商,如今两国关系和睦,边境贸易正值繁荣。我原本就打算返回沧州,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同去,借助商队便利,离开西周,前往北凉!” “谢家的权势再大,也无法触及遥远的北凉。一旦你到达那里,便能安身立命,翻开人生的新篇章。难道这不比在京城中苦苦等待,最终被迫成为他人妾室强上千百倍?” “我这次前来,不仅仅是为了解释误会,更是为了告别。原本计划明日启程离开京城,京城的事务已拖延多时。但见你境况堪忧,我实在难以安心离开,不如你与我一同上路!” 崔缊蓉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眼前这个人似乎真的在诚心诚意地帮助她。 “至于这家店铺,你也不用担心,张掌柜会打理得很好。如果不放心,可以留个信得过的侍女看管,待银钱事宜处理完毕,我会一并交由你处置。” “白姑娘曾经救过我一命,现在正是我报答的时候。时不我待,后日清晨,我来接你!” 不等崔缊蓉回答,他已推动轮椅,渐渐远去。 崔缊蓉默默地坐回椅子,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整个下午,直到黄昏降临,她都未曾动弹。 夕阳西下,宋衍熠踏着金色的余晖准时而来,他的身影在落日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才华与风采一如既往,引来周围无数钦佩的目光。 崔缊蓉在暗处默默凝视,虽仅一步之遥,却感觉两人间的距离犹如天堑。 “今日大夫人来访了?” 他一到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崔缊蓉恍惚回神,轻轻点了点头:“嗯。” 他眉宇间隐约现出担忧:“她对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她低下了头,不愿再多言。 他紧握着椅边,缓缓屈膝,优雅地蹲下身来,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拂过她的发梢,声音温柔却坚定:“婉婉,别把大夫人的话放在心上,一切由我来解决,无需你担忧。” 崔缊蓉的眼眸平和如静水,轻轻一笑,回应道:“我明白。” 这份平静没有丝毫愤怒或委屈的涟漪,反倒是这份超乎寻常的淡然,让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大夫人发怒确有其因,毕竟在她眼中,是我隐瞒了一些事情。而且,她并未有过激言行,仅是觉得我频繁外出,有所不妥。” 第259章 举手之劳 崔缊蓉的脸庞上已恢复了往日的温婉,仿佛刚才那一丝波澜并未存在过。 然而,他看着她这温顺的模样,内心却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呼吸变得沉重。 那份无处释放的愤怒,只能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 他调整着语气,试图让它听起来更加柔和:“别胡思乱想,我答应你的,必定会做到。你只需安心等待我归来,好吗?” 崔缊蓉的目光闪过一丝讽刺,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我不安心,又能怎样?你不是一直派人在暗中监视我吗?” 关于她深夜拜访张家、大夫人突访之事,他无一不晓。 她并非愚钝,这一切怎会不心知肚明? 显然,他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背后定是安排了人手。 宋衍熠的眼神微敛,料到这一刻早晚来临,索性不再做任何掩饰。 “你知晓便好,让人守着你,全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万一你遇到危险,我可以即刻保护你。” 他的话语诚恳中带着不容置疑。 崔缊蓉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反问道:“是保护,还是监视?”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质疑。 他目光一寒,言语间透出几分不容反驳的冷意:“若非你心思过于复杂,我又何必派人守护?你自己的行为,你自己最清楚不过。” 崔缊蓉选择了沉默,不愿再与他纠缠。 她明白,他的理由总是那么充分,即使争辩,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宋衍熠,永远是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的妥协:“婉婉,就这一次,听我的,别再闹了。等我处理完眼前的事,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你又有何要事在身?” 她淡淡问道。 “明日便是秋猎之期,我必须陪同皇上进入围场,这一去一回,恐怕需要三天时间。” 他的手轻轻揉捏着她的发丝,眼中流露出不舍,“这几日可能会有变故,京城也不见得安宁,我已经让符弦带领人手保护你,好不好?” 崔缊蓉垂下眼帘,声音低沉:“知道了。” 他分不清这究竟是她的真心顺从,还是表面的敷衍。 如今她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又能如何挣脱? 站起身,他开口道:“那我先走一步,过几日归来,给你带一只兔子如何?” 他知道谢秀珠喜欢这些小动物,或许崔缊蓉也会喜欢。 “好。” 她简短回应。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提起食盒,转身离去。 崔缊蓉望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次日清晨,京城的大街因皇帝率领群臣前往秋猎的庞大队伍而显得格外热闹。 队伍壮观,绵延数街,一路向城外挺进,场面震撼。 崔缊蓉立于窗前,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的喧哗。 素月不解其意:“姑娘明明要与李先生一同离开,为何不让奴婢相随?没有奴婢在旁,奴婢实在放心不下……” 崔缊蓉语气依旧淡然:“店铺总要有人照应,阿瑾也需要照料。我走得匆忙,是因为时间紧迫,你们随后赶来就是。” 素月心里涌起一股不明的忧虑:“姑娘……” “放心,我心里有数。” 崔缊蓉安慰道。 随着皇家队伍渐渐远去,京城的街道重归宁静,却也多了几分空旷与寂寥。 京城中的显赫人物几乎都随着皇上前往太行山狩猎了。 当崔缊蓉下楼时,只见符弦已堂堂正正地站在店门前,不再躲藏。 “表姑娘。” 符弦恭敬地抱拳行礼。 崔缊蓉微微颔首:“劳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符弦偷偷瞥了她一眼,生怕触怒了她。 但见她并无怒意,他心里反倒更不踏实。 次日,天尚未大亮,店铺门扉紧闭,一阵细微的声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屋顶打盹的符弦猛地惊醒,翻身至屋檐边,只见一辆青灰马车疾驰而出——那正是表姑娘的座驾! 符弦面色骤变,立刻翻身进屋,冲到三楼,却发现崔缊蓉的房间空无一人。 “不好,表姑娘逃了,快追!” 一声令下,暗卫们闻风而动,迅速追踪那辆消失在晨曦中的马车。 而崔缊蓉,在暗卫走远之后,从后门悄然现身,另一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立时迎了上来。 李璟昭撩开车帘,急促道:“白姑娘,快上车,他们可能很快就会察觉异常,回头追赶!” 崔缊蓉点点头,轻提裙摆,敏捷地踏入马车。 车夫猛地一挥马鞭,马车似离弦之箭,飞速驶入黎明前的暗夜中,转瞬消失无踪。 车内,李璟昭松了一口气:“幸亏你早有准备,不然在他们的监视之下,还真是难以脱身。放心吧,一出城我们便安全了,他们无从得知我们的去向。” 崔缊蓉忽而问道:“我们真能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吗?” “当然,我有通关文牒。” 李璟昭自信满满地答道,语气中满是对未来旅程的期待。 崔缊蓉的唇边绽放出一朵淡雅的微笑,仿佛春风拂面,轻声道:“李先生您这般无私地帮助我,让我实在不知该用何种方式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李先生摇了摇头,眼神温和如初春的暖阳,轻描淡写道:“哪里话,我只是见你一人孤单无依,心中不忍,想要伸出援手罢了。无需言谢,这些都是举手之劳。” 崔缊蓉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她真挚地回道:“即便如此,我还是必须向您表达我的谢意。我想,或许有一件小礼物,能够略表我的心意。” 言毕,崔缊蓉右手轻轻探入宽大的袖袍之中,动作轻盈而神秘,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氛。 李璟昭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浅笑,眼中闪烁着好奇之光:“哦?是何等珍贵之物?若太过贵重,我可承受不起这样的厚礼啊……” 话音未落,一股锐利的寒气骤然贴近他的脖颈,一把锋利的匕首无声无息地抵在了他的喉咙上,冷冽的金属质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你究竟意欲何为?” 他神色骤变,语气中难掩惊诧与戒备。 崔缊蓉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如同寒冰般冷漠,她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第260章 回报 “请保持安静,这匕首异常锋利,一旦染血,后果你该很清楚。作为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我深谙如何让人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瞬间失去生命。” 李璟昭颈部紧贴着那冰冷的匕首,感觉好似连自己的血脉都被这寒冷所冻结,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停止了流淌。 原本自信满满,认为布局天衣无缝,没想到最后却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的话语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冰冷质问。 “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璟昭的声音微微颤抖,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与疑惑。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茶叶商人。” 崔缊蓉的回答简单而平静,但手中握着的匕首却让这份平静显得格外讽刺。 她轻轻动了动手腕,匕首在李璟昭颈部轻轻一划,一阵细微的刺痛传来,温热的鲜血缓缓顺着肌肤流淌,而李璟昭藏在袖中的手也开始不易察觉地颤抖。 眼前的女子,竟然真的有心下此狠手! “我想要的,只有真相。” 崔缊蓉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人心,直视他的灵魂深处,那份决绝让李璟昭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的全身汗毛竖立,终于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实则有着置他于死地的决心。 那匕首的刃尖距离夺走他的生命,仅差毫厘,死亡的气息如此逼近! 作为一名猎人,一生中捕获无数猎物,却未曾想到,在这看似平凡的一天,自己竟会被一只不起眼的‘小鸟’所困。 他此次西行,志在千里,胸怀大志,宏图尚未展开,怎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丧命于一名看似柔弱的女子手中? 深吸一口气,李璟昭决定不再隐瞒:“我是北凉的太子,怀中金牌便是我的身份证明。” 崔缊蓉一面用匕首压制住他的颈动脉,一面从他的衣襟内取出那块象征权力的令牌,仔细审视。 “我的使命是作为使者前往西周,续签两国的和平盟约。如果我在这里遭遇不幸,那么两国之间必将战火重燃,而你,将成为点燃战火的罪魁祸首,无处可逃。” “即使拉一个皇族太子陪葬,也算值了。” 她的语调冷酷而决绝。 李璟昭的面容瞬间凝固,内心五味杂陈。 崔缊蓉轻轻掀起马车窗帘,目光投向外面蜿蜒的山路,声音依旧冷冽:“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正行走在前往太行山的路上,皇上正在那里狩猎。你接近我,不仅仅是为了利用我作为与宋衍熠关系的把柄吧,因为你知道我和他之间的联系。” 李璟昭依靠在车厢壁上,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确有其他的打算,但我对你的帮助也是出自真心……” 崔缊蓉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太子殿下,这样的话就免了吧,我并不吃这一套。” 他首次见识到她冷酷无情的一面,原以为她与其他娇弱女子无异,或许正是她那副无辜的外表太过惑人,让他初次看走了眼。 不甘心被彻底看穿,他追问:“那你又是如何识破我的计划的?” “轻易拿出千两黄金作为诊金,相识不久便愿意为我得罪权贵,带我逃离,这世上哪里会有如此不求回报的好人?” 崔缊蓉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为何不会有?” 他心下暗想。 其实,他也并非没有考虑过与她共赴天涯,只要能够通过她制约宋衍熠,助晋王夺取储君之位,迎娶西周公主之后,他确实计划将她带回北凉。 毕竟,她曾救过他的命,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女生活本就艰难,他岂能袖手旁观? 他打算让她入住东宫,赐予侍妾的身份,以此作为对她救命之恩的回报。 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然而,崔缊蓉却以一种嘲讽的口吻笑道:“你以为我是怎样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中生存下来的?我可不是那些深居简出、不懂世间疾苦的千金小姐。为了活命,我所经历的苦难,远超你的想象。” 他闻言,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她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语气中满是疲惫与无奈:“这一路上,我从未遇到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此时此刻,皇上的大军已经在辽阔的草原围场驻扎许久,帐篷如云,百官簇拥,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北南相对的两座豪华营帐——晋王与宣王的营地,二者遥遥相望,既是互相制约,又各怀心思,彼此之间既有合作,又有微妙的竞争。 就在这样一个由白色帐篷组成的海洋中,宣王正忙于军务,忽闻小太监匆匆前来禀报:“王爷,谢大人已经到了。” 宣王连忙吩咐:“快请,务必热情款待!” 话语中透露出迫不及待的急切。 陈清函手捧着温热的汤药,步伐轻盈地走向宣王的营帐,心中满是关切。 然而,耳畔传来的话语让她动作一顿,手中的碗轻轻放回托盘,嘴角勾勒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轻声道:“如此,我先行告退,以免打扰。” 她的声音如春风拂面,宣王微微点头作为回应,陈清函随即欠身施礼,缓缓退出营帐。 走出帐篷的那一刻,她不经意间掀起厚重的门帘,恰与正步入营地的宋衍熠和苏言相遇。 她轻轻点头示意,眼神低垂,长睫遮掩住复杂的情绪,脚步加快,带着一份不同于以往的镇静从容,仿佛过往的惊慌已彻底被岁月抚平,只余下那份属于她的娴静与自持。 苏言薄唇紧抿,深邃的眼眸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凝重,冷漠的神情如冬日里的寒冰,无波无澜,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保持着一种超然的距离。 而宋衍熠,则是踏着坚定的步伐,迈进宣王的领地,宣王见状,连忙亲自出迎,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欣喜与宽慰,“衍熠,你的到来真是让我心中悬石落地!” 宣王眉宇间难掩焦虑,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的不安,“此次计策真的能成?你确定晋王会按我们的预期行动?万一有所闪失,让他察觉到我们的意图,反咬一口,说我有谋反之心,我该如何是好……” 面对宣王的担忧,宋衍熠显得胸有成竹。 第261章 不足为惧 “王爷请放宽心,此番我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一旦您安全进入围场,我便率领亲兵秘密潜入,设法刺激晋王露出马脚,随后通过后山那条隐蔽小径撤离。” “至于王爷,您的任务是在晋王的人马进入围场之际,即刻公开宣布晋王的不良居心,借秋猎之名,揭露他在围场中的刺杀企图,那时,晋王的谋反之罪便是板上钉钉了。” 宣王心头仍旧有着一丝疑虑,毕竟生死大事非同小可,“晋王真的会按照我们的剧本行动?” 这时,宋衍熠微微侧头,向一旁的苏言示意。 苏言不语,上前一步,将一封密封得严丝合缝的信件递给了宣王。 “这封信来自晋王身边的心腹,据信中所述,晋王在得知王爷可能的谋反意图后,已调动骁骑营至山脚下待命,箭已在弦,一触即发。” 宣王阅毕密信,心中的重石终于落地,忍不住开怀大笑,“好!衍熠,我没有看错人,有你助我,晋王不足为惧!” 宣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用力拍打着宋衍熠的臂膀,“待我夺得储君之位,君临天下,你必是我首功之臣,定不会亏待于你!”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进入营帐,通报声打破了室内的热烈气氛,“王爷,狩猎的时辰已至,请您准备进入围场。” 宣王精神焕发地走出营帐,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随着高亢的号角声响起,皇上率先策马冲进围场,宣王与晋王紧随其后,众将群情激昂,场面蔚为壮观。 待众人散去,宋衍熠才不急不缓地跨上骏马,冷静地下达指令,“见到烟花信号,立刻宣布晋王谋反,同时命令御林军护驾。” “是,大人,一切交给我们。” 宋衍熠带领着自己的部下,悄然进入围场,而他们的行动并未逃过晋王密探的眼睛,后者亦尾随而入,一场暗流涌动的较量就此展开。 宋衍熠刚踏入狩猎场,便猛地加速,驾驭着骏马在密林间灵活穿梭,身后晋王的随从们虽奋力追赶,却逐渐显得力不从心,方向也逐渐模糊。 当他们穿越又一个分岔口时,却发现宋衍熠早已不知所踪。 宋衍熠利用地形之便,将追兵引向了皇帝即将进行狩猎的区域,自己则经由一条隐蔽的小径悄然撤离围场。 苏言早已在此守候,见到宋衍熠平安归来,她心中的石头终得放下,快步向前,口中半带玩笑地说:“你可算出来了,我还真担心你被晋王的人给绊住了手脚呢!” 宋衍熠面上依旧平静,但眼底却闪过一抹锐利,“那也要看他们是否有这份能力。” 正当两人准备发射烟花信号时,庆安神色匆忙地赶到,急切地报告:“公子,不好了,晋王那边传来消息,表小姐被他们控制了!” “什么?!” 宋衍熠脸色瞬间变得严峻。 “晋王府的智囊于贞刚出面,说是因闻听锦尚堂的白大夫医术高明,特意邀请她来狩猎场为晋王妃诊治并祈福,据说人已经接近山脚了!” 这番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释,实则是告诉他们,许崔缊蓉已被晋王府扣为人质! 宋衍熠的脸色愈发阴沉,“她现在哪里?” “应该在他们营地……” 未待对方说完,宋衍熠已敏捷地翻身上马,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 “那宣王那边的……”苏言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宋衍熠的身影已渐渐远去,融入夜色之中。 她毫不犹豫地跟上,跃上马背,紧紧追随宋衍熠的背影,向着未知的危机,义无反顾。 宋衍熠踏着夕阳的余晖,跨过营地的门槛,尘土轻扬中,晋王的智囊于贞早已立于营中,姿态从容,仿佛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 “人在哪儿?!” 随着一声重蹄落地,宋衍熠身形矫健地下马,铁青的面容如同骤然降临的风暴,每一步坚定的步伐都携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意,直逼于贞而去。 于贞,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身躯虽瘦削,却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机敏。 面对宋衍熠浑身散发出的凛冽寒意,他不由得身子微颤,脚跟不自觉地向后挪移了两步。 然而,在他看似惊慌的外表之下,内心深处却涌动着难以抑制的得意——北凉太子这次的确押对了宝,一向以沉稳难以捉摸着称的小谢大人,此刻也显现出了罕见的焦躁与不安。 显然,那位女子在他心中占据的位置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重要,这盘棋,晋王似乎已稳操胜券! “小谢大人请稍安勿躁,卑职不过是在执行王妃的命令,特请白姑娘为王妃诊脉,晋王一向对小谢大人赏识有加,若您愿意配合,晋王与王妃定不会亏待白姑娘。” 这番言语,表面上客套有礼,实则字字句句透露着赤裸裸的威胁! 苏言闻言,面色陡然一变,局势的复杂程度超乎预期。 晋王这个老狐狸,显然早有准备,步步为营。 如今,狩猎场已遭其渗透,若是不能及时发出预警,揭穿晋王在狩猎场暗中策划的叛乱图谋,只怕宣王与皇帝会在这场风波中,被晋王干净利落地除掉,届时,局面将难以收拾。 这场争夺皇位的斗争,本就如同风雨欲来的前夕,任何微妙的变化都足以令乾坤颠倒。 宋衍熠的目光如同冬日里的寒冰,锐利而冷酷,直直刺向于贞:“我问你,她现在何处?!” 于贞感受到背后一阵仿佛被针扎般的寒意,冷汗沿着脊背悄无声息地滑落,身体出于本能地又后退了两步,恐惧于万一惹怒这位素有“活阎王”之称的人物,自己的性命恐怕将瞬间烟消云散。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营地的寂静。 于贞忙不失时机地说:“来了,来了!小谢大人您瞧,白姑娘就在那辆马车之中!” 看到那缓缓驶近的马车,于贞心头的大石方才稍许落地,那里不仅藏着晋王的秘密武器,也是他自我保护的最后一张牌。 宋衍熠面色愈发沉重,只见一队兵马簇拥着一辆青灰色的马车疾驰而至,心脏猛然间收紧。 马车停稳之际,于贞才壮起胆子,堆起笑脸。 第262章 防线崩塌 “请保持安近乎谄媚地说道:“晋王向来惜才如命,小谢大人您才能出众,理应认清谁才是真正的明主,不是吗?若小谢大人肯回心转意,晋王定会厚待于您,白姑娘自然也不会受到丝毫亏待。” “但是……” 于贞的笑容中带上了一丝阴冷,“若是双方撕破脸皮,可就不好收场了。白姑娘如此貌美如花,若因这场争执而香消玉殒,小谢大人,您真的能坐视不理吗?” 苏言在心中暗叹,以为一切已成定局。 宋衍熠藏于袖中的拳头紧握,青筋暴突,目光如炬地盯着那辆马车,神色愈显阴郁。 他平生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受人摆布,历来都是他运筹帷幄,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何时有过如此被动? 此刻,他却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深切体会到无能为力的苦涩。 于贞见宋衍熠不发一言,心下认定对方已有所动摇,更是添油加醋地催促手下:“来人,将白姑娘请出来,也好让小谢大人安心。” 一名将领上前,轻轻拉开马车的帘幕。 然而,最先映入众人眼帘的,并非温婉的女子,竟是李璟昭挺拔的身姿。 紧接着,手持利刃抵在他的颈侧,神色坚决的崔缊蓉随行而出。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现场所有人的面色骤然变换,晋王的人马训练有素,迅速将长矛一致指向了崔缊蓉。 于贞震惊之余,发出一声尖叫:“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自己绑架的是何人?!” 崔缊蓉手指紧握匕首,关节泛白,刀锋上已染有血迹,紧紧贴着李璟昭的脖颈,语气不容置疑:“都退后,否则我立即结果他的性命。” 宋衍熠一怔,眉宇间腾起的杀意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苏言瞠目结舌,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而李璟昭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却也只能重复着崔缊蓉的话:“都退后!” 于贞吓得面无人色,慌忙呼应:“退,快退后!” 一时间,局势逆转,主动权再次回到了宋衍熠的手中。 苏言不假思索,果断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烟火信号,危机一触即解! 李璟昭深知大局已定,不再做无谓的抵抗,被银针扎得几近麻木的手臂任由崔缊蓉操控。 他回头望向宋衍熠,无奈中夹杂着一丝释然:“现在你可以放了我,宋衍熠在此,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宋衍熠凝视着她冷若冰霜的双眼,缓缓向前迈步:“婉婉,到这边来。” 而她,只是冷冷地望着他:“你,别动。” 宋衍熠的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李璟昭身上。 “这个人告诉我,他是北凉太子,此行西周,意在重续两国盟约,谋求联姻。但若他在此地陨落,必将触发两国交战,生灵涂炭。” 宋衍熠的眼神渐冷,心中已大致猜到了她的意图。 崔缊蓉嘴角勾起一抹强装的笑意:“世人皆知我属于你,若他命丧我手,便等同于死于你手,西周的仇敌,不仅是区区我一人,更是整个谢家。” 苏言一时间茫然无措:“这……?” 宋衍熠的眼底沉了沉,语气中带着探究与质问:“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若想保他安然无恙,便让我安然离开京城。待我与阿谨安全出城,自会释放他,你我之间的恩怨,也就此了结,再无瓜葛。” 她的话语冷淡如寒冰,不带半点感情。 宋衍熠目光幽深,其中蕴藏着几分凌厉与不满:“用谢家上下作为筹码来威胁我,这就是你的手段?” “宋衍熠,我内心深处的疲惫与厌倦已如荒草蔓延,再无法承载丝毫。我所渴求的,无非是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寻求一方清净。你又何必,像这沉重的枷锁一般,紧紧束缚我不放?这笔看似不公的交易,于你而言,实则是利益满满,损失无几。我并不图你分文财富,只愿你能够松开那紧握的拳头,放我自由。谢家一脉,早已断了雄心壮志,自当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李璟昭忽而轻声嗤笑,这一笑,似乎洞穿了所有伪装。 原来,她甘愿步入这明晃晃的陷阱,背后隐藏的,竟是这份逃离的渴望。 他的猜测,不偏不倚,正好戳中了她的软肋——她那份几近绝望的逃离之愿,却没想到她会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 宋衍熠的目光,如深渊般深邃,落在她的身上,眼中风暴潜藏,语气却出奇地平静,宛如春风拂面:“婉婉,这可不是你该有的胡闹,回到我身边来吧。” 崔缊蓉身形巍然不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唯有她手中那把锋利的短刃因紧握而更显冷冽,鲜血顺刃而下,滴答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如果我偏要拒绝呢?” 宋衍熠忽然上前一步,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意,那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不可名状的风暴。 苏言的心,原本因紧张而高悬,此刻却如坠冰窖,沉入绝望的深渊。 李璟昭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难以置信宋衍熠竟会不顾及他的生死,这份决绝,超乎了他的想象! 崔缊蓉的瞳孔骤缩,手握短刃,力度之大几乎要将其折断:“站住,不要再靠近!” 然而,宋衍熠的脚步并未因此停下,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近乎疯狂的执着:“那么,你就动手吧。西周的错,我一人承担。若是你心够狠,就陪我一起,见证谢家最终的命运。” 崔缊蓉的身躯如雕塑般僵硬,内心的挣扎与恐惧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紧紧束缚着她。 “但你,真的下得了这个手吗?” 他忽然开口,那声音里带着几分扭曲的疯狂,仿佛要看透她所有的伪装。 在宋衍熠那近乎残酷的决绝面前,崔缊蓉显得如此渺小。 苏言的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油然而生,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李璟昭敏锐地捕捉到了崔缊蓉微妙的变化,他一个翻身,借势倒地,晋王的亲卫如潮水般涌来,迅速将他团团围住,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防线。 宋衍熠的步伐坚定,每一步都似踏在崔缊蓉的心弦之上,目光如炬,直射她的灵魂。 第263章 动怒 崔缊蓉处于崩溃的边缘,持刀的手臂颤抖不已,刀尖直指对方,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仗:“别再靠近,否则……” 他眼中掠过一抹狂乱,仿佛看到了最为刺激的游戏:“你要杀我?” “没错,我早就应该结束这一切!” 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仇恨如同燃烧的火焰,将那把血迹斑斑的刀尖,直接指向了他。 “如果早些除掉你,我又怎会被困在这牢笼之中,遭受你的威胁,被你操纵,日复一日地忍受着屈辱!”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愤与不甘。 面对那逼近的刀尖,他竟毫无畏惧,一步一步,任由其缓缓没入自己的左侧胸膛,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 崔缊蓉的瞳孔剧烈收缩,惊恐与不解交织在她的眸中,持刀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然而,下一刻,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继续将刀推向他的胸膛。 他的眼神,因充血而显得异常狰狞,宛如自地狱归来的恶鬼:“婉婉,动手吧,杀了我。” 这一幕,让崔缊蓉吓得面无血色,她猛地挣脱,踉跄后退,手中的短刃“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伴随着的,还有她最后的挣扎与绝望。 他却步步紧逼,疯狂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冷笑,贴近她的耳边,低语间透着冰冷的决绝:“我给你机会了,你下不了手,这辈子,你都休想逃离我的世界。” 崔缊蓉呼吸急促,脸色愈发苍白,本能地想要后退,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手如鹰爪,力道之大,让她无处可逃。 紧接着,他一手挥落,手掌狠狠劈在她后颈,崔缊蓉瞬间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下。 他随即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横抱起来,头也不回地踏入夜色之中。 李璟昭躺在地上,心有余悸,脸上仍旧残留着难以置信的僵硬表情,鲜血顺着他的颈部缓缓流淌,他却浑然不顾。 直到侍从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起来,关切询问:“殿下,您没事吧?” 李璟昭这才恍惚间回过神来,触摸到脖子上湿热的血迹,满手皆红。 “立刻传唤御医!” 命令一出,整个营地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苏言愣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宋衍熠抱着昏迷的崔缊蓉渐行渐远的身影,口中终于忍不住低咒:“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而此时的狩猎场上,早已因晋王擅自闯入的举动而动荡不安。 晋王带着骁骑营的兵马意图不轨,幸而禁卫军及时介入,保护了帝王,并当场擒拿了晋王。 此事震动朝野,皇帝震怒,亲自在行宫审讯晋王及其同党,一场关乎皇权与背叛的重大审判即将展开。 宋衍熠自然不会缺席这样的场合,他将崔缊蓉安置在自己的营帐之中,为她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并吩咐侍卫守在门口,自己则径直赶往行宫。 待崔缊蓉悠悠转醒,夜色已深沉。 映入眼帘的,是蒙古包顶的圆弧形结构,周遭的一切显得陌生而神秘。 借助帐篷内微弱的烛光,她渐渐辨认出内部摆设。 身处太行山腹地,皇家狩猎场之内,无须多想,这必定是宋衍熠的营地无疑。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试图下床,却在刚一用力时,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左脚踝似乎被什么沉重之物拖拽,身体失衡,重又跌回了床上。 惊愕之中,她回望自己的左脚,赫然发现脚踝上竟被一条冰冷的铁链牢牢锁住。 帐外的守护者似乎听到了动静,帘布被轻轻挑开,一位名叫翠竹的侍女步入:“表小姐,您醒了。” 崔缊蓉愤怒地指着那锁链,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这是什么玩意儿?!” 翠竹的声音仿佛春风拂过竹叶,轻柔而谨慎地在帐篷内回荡,她的眼眸里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小姐莫要惊慌,这一切皆出自公子的周全考虑。毕竟我们此刻身处的,乃是皇家狩猎场之核心,今日发生的那桩谋反大案,如同阴影般笼罩在这片土地上。公子担忧余孽未清,唯恐您在这复杂的局势中乱走一步,便会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 崔缊蓉的容颜上,愤怒之色难以掩饰,那些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她听来更像是冰冷的束缚。 她的眼神闪烁着不屈,心底的叛逆如同即将破土的嫩芽,蠢蠢欲动。 见小姐情绪波动,翠竹连忙上前,言语间满是温柔与体谅:“小姐请勿动怒,公子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待他狩猎归来,定会为您解释一切。他对您的关怀之情,如同春日暖阳,怎舍得让您受丝毫委屈?正因如此,公子特地吩咐我离开熟悉的松鹤园,跨越重重院落来到这里,只为贴身照顾您。” 翠竹作为内宅中专司松鹤园事务的丫鬟,平时鲜有机会走出那片宁静的小天地。 此次秋猎,公子只带了心腹庆安随行,但在午后的一场紧急变故后,庆安却匆匆返回府邸,特地接了翠竹来此,言明这是公子的心意,望她能细心照料这位远道而来的表小姐。 “小姐,或许先用些晚膳,补充体力如何?” 翠竹提议时,声音细如蚊呐,生怕打扰了小姐的思绪。 崔缊蓉的面色如同乌云蔽日,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我,没有胃口。” 翠竹不肯放弃,再次温言相劝:“小姐,万万不可与公子赌气啊。这次公子或许真的是动怒了,您还是顺从他一些,暂且放下心中的不快,以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崔缊蓉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这番话击中了最柔软的部分,随即她无力地倒在床上,用厚重的被褥蒙住了自己的脸,不再有任何回应。 翠竹见状,叹了口气,只能将精心准备的饭菜和热茶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语气中满是关切:“那么,小姐先休息吧,若是饿了,请务必记得进食。” 她轻手轻脚地退出帐篷,将一地的纷扰暂时留在了身后。 夜幕渐深,直至星辰布满天际,宋衍熠才带着一身疲惫与寒露归来。 晋王府谋反一案非比寻常,更因皇帝亲自过问,种种拖延与权谋斗争,让整个行宫内外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第264章 锥心之痛 各路朝臣围绕此事,依据不同的立场与利益,争吵不休,令他心烦意乱。 一踏入帐篷范围,庆安与符弦等亲信立即恭敬行礼,他们的神色中既有敬畏,又带着几分担忧。 “她醒了没?” 宋衍熠的声音透着几分急切。 翠竹轻声回应,语调中夹杂着不安:“之前醒过一阵,现在可能又睡下了。” “用过膳了吗?” 翠竹轻轻摇头,眼底流露出一抹忧虑。 他的眼神瞬间暗淡,一股怒气在胸中涌动,大步挑帘而入。 帐篷内仅有一盏昏黄的烛火摇曳,映照在床榻之上,那里躺着一个微微隆起的人影,全身掩藏在被褥之下,唯有细微的呼吸声证明着她的存在。 宋衍熠一眼便看出,她其实并未入眠。 他的目光掠过一旁早已冷却的饭菜,缓步走向床边坐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恼怒:“又想用这绝食抗议的老一套吗?” 她静静地躺在那儿,不发一语,身体未动分毫。 他的眉头紧锁,脸色愈显阴郁:“今日之事我尚未来得及与你清算,你倒是先闹起了性子?” 而她,依然沉默以对。 终于,他压抑许久的不耐达到了顶点,猛地掀起被子,将她从梦与现实的边缘拽回。 “婉婉,你该明白,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被强制地睁开双眼,那双眸子空洞而绝望,如同熄灭的烛火。 他紧抓着她的下巴,言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还记得在青州时,你是如何对我许下的承诺吗?你说过,会安心留在燕京,哪儿也不去。然而,你做到了吗?” 他的目光冷厉如刀,锐利地刺向她:“居然还胆敢威胁我,难道是我平日里的宠爱,让你忘记了自己是谁?” 她挣扎着开口,声音里交织着不甘与痛苦:“是你,是你一步步将我逼到了这一步。” 自从离开燕京那天起,她就决意不再回首。 如今被强行带回,她尝试用开设药铺来逃离那片阴影,结果却发现,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 三房的阴谋诡计,江雪君的一次次挑衅,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流言蜚语,她都默默忍受了下来。 直到大夫人亲自上门,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要求她做一个循规蹈矩的侧室,那一刻,她恍然醒悟,在燕京的每一刻,都是对她自尊的无情践踏。 为什么,她就不能为了自己奋力一搏? 他紧紧扣住她的手腕,眼中燃烧的怒火仿佛随时可能燎原:“我逼你?你想要开设药铺,梦想成为医师,要求我与你保持距离,我何时阻止过?我纵容到你视我如无物,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好,既然你如此认为,那就让我展现给你看,当真要逼迫你时,会是何种景象!” 话音落下,他用力扯开了她的腰带,将她压制在床榻之上。 “唔!” 她失声惊呼,随即陷落在柔软的织锦被中,紧接着,是他的身影如山峦般压覆而来,衣物撕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宋衍熠,你这个疯子!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用尽全力咒骂,声音中带着决绝。 “好下场?我早已背负着我的‘好下场’!” 她,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惩罚——握不住,留不下,所有付出与筹谋,最终只能如流水般消逝。 在她面前,他仿佛是一个被情感驱使的傀儡,而她,那个无情无义之人,永远占据着他心灵的牢笼。 他轻柔却坚定地将她压制在床上,那动作中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她在他的身下无助地挣扎,脚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阵清脆而冰冷的声响,如同寒风中的铃铛,凄厉而绝望。 他试图分开她紧闭的双腿,胸中燃烧的怒火仿佛要寻找到一个出口,急于将满腔的愤懑与不忿倾泻而出。 但在触及到那份恐惧的刹那,身下之人因极度的害怕而全身颤栗,那双眸子里闪烁的惊慌之色,犹如林间受惊的小兔,充满了无措与祈求。 他动作一顿,那原本如钢铁般坚硬的心,在这瞬间竟莫名地柔软了下来,仿佛有某种温暖的情感正悄悄融化着他心中的冰霜。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暴风雨逐渐平息,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怜悯。 他将她拥入怀中,那瘦弱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依然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苍白的小脸满是泪痕,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襟,更似利箭,刺痛了他的心房。 这疼痛,比之白天她那一刀带来的肉体创伤,更让他感到锥心之痛。 他缓缓闭上双眼,将她紧紧抱住,仿佛是要用怀抱给予她所有的安慰与庇护。 她不再反抗,只余下低低的抽泣声,在这宁静的夜晚里渐渐微弱。 而他,也只是沉默无言,二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又奇异的静谧。 夜色渐深,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似乎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最终在抽泣中沉沉睡去,眼角的泪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低头凝视着她那布满泪痕的脸庞,心疼与不舍交织在他心头。 他轻轻伸出指尖,温柔地拭去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细致与关怀。 第二天清晨,崔缊蓉仿佛是被梦魇中的号角声惊醒,恍惚间睁开了眼。 帐篷外,返京的号角已经吹响,宋衍熠早已穿戴整齐,准备启程。 一旁,庆安正忙碌地汇报着回程的各项事宜,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急促。 “公子,我们是直接回府,还是先去宫中?” 庆安问道,眉宇间透露出一丝犹豫。 “先回府。” 宋衍熠的回答简洁明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向熟睡的崔缊蓉投去,眸中情绪复杂。 庆安见状,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那……表姑娘呢?该如何安排?” “送回松鹤园。” 他的语气平静,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此言一出,崔缊蓉浑身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雪一般煞白。 她微微尝试挪动双脚,脚链的轻微碰撞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宋衍熠转头看向她,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淡漠:“醒了?” 第265章 草率行事 庆安闻言,连忙低下头,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不敢再多言语。 “我不要回去!我绝不再回那个松鹤园!” 崔缊蓉眼中闪过决绝之色,牙齿紧咬,话语中满是愤恨与不甘。 “若你早两日这么说,或许我还会考虑。”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言辞间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似乎一切早有安排。 “你不是早有打算逃脱吗?许书谨与素月知晓你逃跑后,自然不会再找寻于你。他们安心,你也得以自由,这难道不正是你心中所愿?”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冷漠,那淡然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让崔缊蓉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寒意。 “我绝不再回到那个囚笼!你怎么能这样强行将我带回谢府?我不是你们谢家可以随意买卖的奴隶!” 崔缊蓉的愤怒几近失控,随手抓起床头的软枕,用尽全身力气向他砸去。 他轻轻一侧身,轻易地接住了飞来的枕头,随即缓缓走到床边,将枕头轻轻放在一边,那动作中透露出一种让人窒息的从容与威严。 “你说得对,我会尽快为你处理掉奴籍的身份。”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崔缊蓉心中一紧,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变得艰难起来。 “你……你这个浑蛋!” 她气得全身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他弯下腰,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冷:“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或许是以往我对你的宽容太过,让你混淆了是非黑白。” “走开!” 她的愤怒几乎达到顶点,整个身子因愤怒而颤抖不止。 面对她的愤怒,他面无表情,一只手从她的脸颊缓缓滑落到后颈,轻轻一扣,她便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 随后,他仔细解开束缚在她脚踝上的锁链,为她披上一件遮风挡寒的斗篷,然后一把将她横抱起,稳步走出帐篷。 苏言在外面守候,见到这一幕,不禁心中一惊,忍不住出言询问:“你打算就这样让她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吗?” 宋衍熠怀抱崔缊蓉,朝着等候在外的马车走去,语气冷静:“路上她如果醒来,恐怕会多生事端,回家之后自然会好的。” “回家?回哪里?” 苏言话未说完,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得脸色微变——宋衍熠竟然将她抱上了自己的专属马车。 “你不会是想带她回谢府吧?这似乎不怎么妥当……” 苏言的担忧溢于言表。 许崔缊蓉身为良家女子,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强取豪夺,若是被御史风闻,必会招致非议,引火烧身。 更重要的是,许崔缊蓉胆敢对北凉太子下手,苏言实在担心,万一她情急之下与宋衍熠发生激烈冲突,刀剑相向,后果不堪设想。 苏言忍不住再次劝阻:“还是算了吧,何必如此急躁?若真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可就不好办了。” 宋衍熠目光淡漠,似乎一切早在预料之中:“我没打算给自己留退路。” 苏言闻言,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你只要管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 宋衍熠淡淡地扫了苏言一眼,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好好,我多虑了。” 苏言见状,只好识趣地不再多言。 接着,宋衍熠又下达了一系列指令:“晋王府那边的情况你要盯紧,这次的案件必须让晋王亲自介入,不能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确保叛国的罪名能够落实。” “你放心。” 苏言点头应允。 说完,宋衍熠登上马车。 随着号角的再次响起,浩大的车队缓缓启动,与来时不同的是,此次归途多了一万禁军的严密护卫,气氛紧张而戒备森严。 宋衍熠的马车一路疾驰,进入城门后直驱谢府,到达府门前,他为熟睡的崔缊蓉戴上斗篷的帽子,细心遮掩住她的容颜,随后轻轻抱她下车,直接穿越正门,步入府邸。 府中的仆人们看到这一幕,无不惊讶万分。 一向洁身自好、远离女色的大公子,如今竟如此公开地带回一名女子,这令人难以置信。 仆人们虽心中好奇,却无人敢于多嘴或多看,皆因今日的大公子浑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冷漠与威严,让人不自觉地收敛言行,纷纷侧目避开。 当宋衍熠将崔缊蓉安置在松鹤园的消息在府内传开后,整个谢府瞬间充满了各种猜测与议论。 “大公子又有了新宠?可之前不是还和许家的那位表小姐……” “看来是真的了,这般高调张扬,似乎比那位前任更加肆无忌惮啊!” “那位表小姐真是红颜薄命,有这般机遇,却未能长久。” “我倒是听说,那位表小姐其实并未真正死去……” “真的?!!” 几个小丫头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消息,她们交头接耳,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 突然,一阵细微却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她们的窃窃私语,小丫头们如同受惊的小鹿,立刻闭紧了嘴,生怕被不远处正怒气冲冲走来的大夫人听见。 大夫人步伐匆匆,眉宇间拧成一团,显然正被某事困扰,对于路旁那些试图偷听一二的下人,她根本无暇也无意去理会,只是那凌厉的目光,已足够让那些仆人们缩了缩脖子,迅速散开。 她一路疾行,目标明确地直奔松鹤园。 一踏入园中,大夫人便见到宋衍熠,迫不及待地质问道:“你真的把许崔缊蓉带回家来了?!” 言语间,焦虑与不满交织,显而易见。 “我的房中之事,母亲就不必费心了。” 宋衍熠的回答淡淡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嘴角勾起的浅笑中,似乎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坚决。 大夫人眉头皱得更深了,怒意在胸腔中翻涌:“我并非不准你纳妾,但一切总该有个章程,至少要让她学好规矩礼仪,你这样草率行事,把她直接抱回家中,让她恃宠而骄,将来这后院岂不成了无序之地!你这后花园早晚要生出事端!” “规矩日后补上便是。” 宋衍熠仍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他的眼神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第266章 一家子的命运 大夫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刚欲继续训斥,却突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来,声音中带着焦急:“少爷,老爷请您立刻去前院书房一趟。” 闻言,大夫人神色一滞,从丫头紧张的语气中,她隐约感到事情不妙,大老爷怕是动了真怒。 她愣愣地盯着儿子,心中暗自揣测他这次又如何触怒了父亲。 然而,宋衍熠似乎并不在意即将到来的风暴,他轻轻抬脚,步伐从容地往外走去。 大夫人心中忐忑,连忙紧随其后。 前院书房内,静谧之中带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老爷,大少爷来了。” 小丫头轻声通报,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随着房门推开,一只茶杯犹如疾风骤雨般向宋衍熠掷来,他身形一侧,轻松避过,那茶杯在地面破碎,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老爷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双眼圆瞪,仿佛要喷出火来:“逆子!给我跪下!” 大夫人望向满地的碎片,心中惊惧交加,急忙上前劝解:“老爷这是怎么了?羡儿年岁尚小,若有不当之处,问清楚即可,何必一见面就……” “你问问他自己做的好事!” 大老爷怒吼打断了大夫人,声音中充满了震怒,“与宣王勾结,设计阴谋,诬陷晋王意图不轨,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儿子?” 大夫人脸上表情瞬间凝固,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宋衍熠,心中疑惑丛生,她的儿子,那个正直聪明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宋衍熠面容依旧平静,语调冷静而清晰:“父亲之所以如此动怒,是因为晋王被控图谋不轨而遭囚禁,还是担忧晋王一旦失势,波及自身?” 大老爷面色陡变,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大夫人则在一旁焦急呵斥:“羡儿,怎能如此对父亲说话?还不快跪下认错!” 而宋衍熠却像是磐石一般稳固,未有丝毫动摇:“如今我受皇命调查晋王案,今日搜查晋王府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些父亲与晋王府私下往来的密信。父亲,看来您与晋王府的联系早已非同一般。若晋王真的被判有罪,身为副相的父亲与叛逆者交往密切,这样的罪名,父亲能承担得起吗?” 大老爷气得面红耳赤,全身颤抖:“逆子!你这个逆子!你想把我这个老爹也送上断头台吗?你忘了,你也是谢家人,我的亲生骨肉,谢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家族若倾,我们谁都逃不过!” 宋衍熠的眼神冰冷,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父亲为谢家声誉考量,我自叹不如。” “你!” 大老爷睁大了眼,似乎无法相信这话出自自己最为倚重的儿子之口。 “晋王已是强弩之末,父亲应当早日抽身。至于那两封密信,我可以当作从未见过。” 宋衍熠的话语中,藏着不容忽视的威胁。 大老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想和我讲条件?” “是的,我有两个请求,望父亲能够答应。” 宋衍熠虽然口中说着请求,却连腰板都没弯一下,姿态傲然。 “说来听听。” 大老爷咬牙切齿,显然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首先,我希望父亲不再干涉我在朝堂上的决策,无论是支持宣王还是他人,请父亲都不要插手。” 大老爷牙关紧咬,心中暗自盘算,晋王大势已去,不抱紧宣王这条大腿,又能如何? 这小子竟还在说这些废话! “还有呢?” 大老爷的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 宋衍熠微微垂下眼帘,双手抱拳,轻声却坚定地道:“我想成亲了。” 此言一出,大老爷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私事何须他来点头? 而大夫人则猛然抬起眼帘,目光紧紧锁定在宋衍熠身上,心中隐约有了些预感:“你想娶谁过门?” 宋衍熠抬头,眼神中锋芒毕露,充满了自信:“许崔缊蓉。” 大夫人脸上的肌肉似乎一瞬间冻结,眼睛瞪得老大,满是不可置信。 大老爷思忖片刻,终于想起了那个名字:“是那位曾经暂住府中的孤女?她不是…… 已经去世了吗?!” “正是她。” 宋衍熠的回答,简洁而坚定。 自许崔缊蓉“逝世”后,宋衍熠曾以病修养月余,更将她的棺柩置于自己院中,设灵守丧,此事曾让大老爷差点气得昏厥。 而今,他这番举动背后的深意,似乎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那是一个风雨欲来的日子,整个府邸笼罩在一层压抑的阴云之下。 大夫人,这位平日里端庄持重的妇人,以一种罕见的温和却坚决的口吻,试图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她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却难以完全消融大老爷心中的严冬,他只是勉强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眼中却难掩愤怒的火花,仿佛是在对这世间的不公做着无声的控诉。 谁能预料,那个曾被视为过眼烟云的女子,竟如破茧而出的蝶,再度翩跹至他们面前,不仅未被时间风化成沙,反而携带着更为坚定的决心,向他们的世界投下了一颗震撼人心的石子! “你做梦吧!” 大老爷的怒吼如同炸雷,在宅院上空回荡,他那双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手,几乎要抓破空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张平日里威严庄重的脸庞,此刻被扭曲成了一个几乎认不出的形状,透露出他内心深处的惊愕与不甘。 宋衍熠则站立得笔直,仿佛任何风暴都无法撼动他分毫,他的话语虽然平静,却字字千钧,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那是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冷静,更是对未来局势的一种笃定预判。 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对那份感情的坚持与对家族未来的冷静考量。 此言一出,大老爷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双手紧捂胸口,似乎在强忍着某种剧痛,整个人无力地倚靠在桌旁,颤抖的手指几乎要点燃空气中的火花,那是失望、愤怒与无力感交织的结果。 那一刻,屋内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压迫。 第267章 放她一条生路 “逆子!” 大老爷的斥责犹如狂风骤雨,每一字一句都像是锋利的刀刃,试图斩断那份不合礼法的情感。 他的目光中既有作为一个父亲的痛心,也有作为一家之主的坚决,那是一种对家族荣誉近乎偏执的守护。 而宋衍熠,他那淡漠的面容下隐藏着的是一颗坚韧不拔的心。 他深深鞠躬,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尊崇与坚决,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即便是家族的重压,也无法改变他内心的决定。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的背影显得格外挺拔,那是对自我信念的坚守,也是对即将到来风暴的无畏迎接。 庆安在一旁,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刺痛。 大老爷的愤怒对于府中的人来说,无异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让人无所适从。 他紧紧跟随在宋衍熠身后,脚步虽快,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对未来的不确定感让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腿似灌铅般沉重。 松鹤园内,崔缊蓉缓缓睁开双眼,四周的静谧与她混乱的思绪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抹墨绿的帷帐温柔地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丝被轻柔地抚慰着她的肌肤,却难以驱散心头的寒意。 她环视着这间充满矛盾的居室——既是囚笼,又满载着主人对她的在意与复杂情感。 脚踝处那条新换上的银链,以及其上的小铃铛,每一声清脆的响动都是对她自由的无情嘲讽。 崔缊蓉的动作异常缓慢,仿佛连每一次呼吸都在与这束缚抗争。 她知道,宋衍熠再次将她囚于此地,但这囚禁,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守护? 门外,随着宋衍熠的步入,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层薄冰。 他的声音,冷中带柔,像是一把双刃剑,既划伤了她的心,又给她带来一丝莫名的安心。 面对他,崔缊蓉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既愤怒于自己的处境,又忍不住对这份执念生出几分无力的柔情。 她的话语,虽然尽力保持了平和,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挣扎与渴望。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对自由的极度向往,以及对这份禁锢生活的深深厌倦。 然而,回应她的,是宋衍熠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能洞察她所有的心思。 他的触摸,如同寒冰,让崔缊蓉不禁颤抖,却也唤醒了她心底那份对自由的渴望。 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提醒着她,这份“囚禁”,背后隐藏的是两人之间难以言喻的情愫与纠葛,是一场关于权力、爱情与自由的无声博弈。 在这座华丽却冰冷的松鹤园中,两人的命运如同那缠绕在一起的藤蔓,彼此束缚,却又难舍难分。 崔缊蓉的瞳孔中蕴含着细微的颤抖,仿佛隐藏着千言万语,然而紧闭的双唇却像是上了锁的门扉,半个音节也透不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压抑。 “从此刻起,你便在此安然度日,不得踏出此地半步。” 他的话语冷硬如铁,如同冬日里不带一丝温度的风,穿透心扉。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手骤然松开,转身离去的背影透着决绝与不容置疑的威严,衣袂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 崔缊蓉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软弱无力地瘫坐在床上,面色苍白,宛如初冬覆盖着薄雪的地面,透着一抹让人心疼的脆弱。 门外,宋衍熠的身形顿了顿,语气冷若寒冰,下达了一道命令:“确保她寸步不离。” “是。” 侍卫的回答简洁而坚定。 跟随着的庆安终于按捺不住,小声问道:“公子何不直言相告,表达想与表小姐结为连理的意愿?或许只消一言,表小姐便会心生感动。” 庆安满心疑惑,老爷为了迎娶这位小姐,不惜与家族中的权威对抗,引发轩然大波,可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刻,对表小姐却守口如瓶,这份心思岂不是付诸东流? 面对庆安的不解,宋衍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波动,只是淡淡反问:“我追求的,难道仅仅是她的感动?” 庆安在心中暗暗嘀咕,表面却赔笑着回答:“自然不仅是如此,不过小的见表小姐状态欠佳,担心她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消息……” 宋衍熠冷冽的目光一闪,似是捕捉到了什么,轻蔑地道:“原来,你对她倒颇有关心。” 庆安一时语塞,急忙辩解道:“小的哪里敢!全是小的多言多语了。” 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奈,明明是为了防止万一惊吓过度,害了那位小姐,最终心疼的还不是自家主子? 宋衍熠冷哼一声,心中那份郁结似乎怎么也排解不开。 他深知,对待她,必须给予一次深刻的教训,怎能容忍她日思夜想着逃离,而自己还在背后为她争取正室之位,这样的纵容只会让她更加放肆! 于是,宋衍熠迈着沉稳的步伐,步入了辉煌壮丽的皇宫,目标直指勤政殿,那里,皇帝正焦急地等待着关于晋王案件的最新进展。 刚刚抵达殿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期而遇。 “小谢大人。” 李璟昭换上了一身华贵的黑金绣边长袍,尊贵气质显露无疑,唯有脖颈上那圈略显凌乱的纱布,泄露了几分他近日的狼狈。 宋衍熠只是冷漠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殿下有何贵干?” 李璟昭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久仰小谢大人的大名,今日得遇,仅想闲聊数句。” “我有紧急事务待处理,改日再议。” 宋衍熠的语调依然冷硬,准备离去。 李璟昭连忙挽留:“那位白小姐……” 宋衍熠的脚步略微一顿,显示出内心的波动。 李璟昭终于开口:“闻悉白小姐已被小谢大人带走,她身为孤女,实属无奈才牵涉其中,我并不介意,恳请小谢大人宽宏大度,放她一条生路。” 宋衍熠凝视着他,面容平静如水:“这是我个人之事,殿下无需挂念。” “个人之事?据我所知,白小姐与谢家不过是边缘亲戚……” 未等李璟昭说完,宋衍熠冷声打断:“殿下更应担忧的是,晋王失势后,北凉如何能成功迎娶西周的和亲公主,以及和谈盟约能否顺利签订。” 第268章 换药 李璟昭脸色微变,敏锐地捕捉到了言辞间的警示。 宋衍熠不再多言,直接穿过他,步入了勤政殿。 直至深夜,他才结束宫中的事宜,返回府邸。 皇帝本欲因他的辛劳而挽留他留宿宫中,他却以家中尚有杂务未竟为由婉拒,皇帝这才特例为他夜开宫门。 踏入松鹤园,推开屋门,只见她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瘦弱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赤裸的双脚轻轻搭在绣花锦被之上,那条缠绕在她脚踝上的细银链闪烁着柔和的微光。 他的眼神渐趋深邃,是久未亲近使然,还是夜色撩人,使得心中那片荒芜之地隐隐涌动。 事实上,崔缊蓉并未真正入睡,察觉到他归来的脚步声,本想佯装熟睡避开,却不料他竟在原地停驻,那如野兽凝视猎物般的压迫感让她背脊生寒。 最终,她忍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张力,猛然翻身,正面遭遇的是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眸。 心弦一紧,她强撑着坐起来,喉咙一阵干涩:“你回来了。” 他的黑眸牢牢锁定了她,步步紧逼,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野狼,带着不可抗拒的气势。 崔缊蓉的手心渗出了细汗,他这副模样让她恐惧得脸色苍白,本能地向床内退缩。 然而他步伐坚定,几步便到了床边,弯腰一把抓起了那条银链。 随着链条的拉动,她的左脚被缓缓拉近,他冰冷的指尖顺着链子触碰到她纤细的脚踝,轻轻一扯,崔缊蓉便毫无防备地被拖到了床沿。 突然间失去平衡,她猝不及防跌坐在床上,而他单膝跪在床边,身体前倾,炽热的目光锁定了她柔软的双唇,似欲吻而又止。 “走开!” 崔缊蓉侧过脸,拼命挣扎。 这一刻,旖旎的情愫瞬间破碎,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她又气又恼,手脚并用试图推开他,伴随着银链的清脆响声,忽然间,她的右手猛地挥出,无意中击中了他左胸的旧伤。 他低吟一声,目光瞬间变得凌厉无比。 她被他那股令人胆寒的气息震慑,那双灵动中带着些许叛逆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惊恐,再也不敢有半点动作。 而在他内心深处,却是难以名状的烦躁,甚至希望她能一直反抗下去。 他终究还是松开了手,静静地坐在床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崔缊蓉惊慌地爬起身,尽可能远离他,但脚上的链子限制了她的行动范围。 他冷冷地望着她,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寒意:“为我换药。” 崔缊蓉的眼中怨恨更甚,纹丝不动,仿佛巴不得他自食恶果,哪里还愿意替他处理伤口? “要么换药,要么我们换一种方式继续,你自己选择。” 他的话锋冷硬,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急躁,只是静静等待她的回应。 终于,她的语气软化:“药在哪儿呢?” 他缓缓站起身,步伐悠长而稳健,踱步至古朴的博物架旁,轻轻伸出手,取下了那个陈旧而显得颇有历史沉淀感的药箱。 药箱被他小心地捧在掌心,轻轻地搁置于柔软的床面,动作中带着一份难以言喻的细腻与温柔。 随后,他转过身,目光如温暖的春风,缓缓锁定了她,仿佛要将她的身影深深烙印在眼底。 崔缊蓉感受着那道注视,脚步不由自主地缓慢移动,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绵软的心弦上。 屋内昏黄的烛光只有两盏,它们摇曳生姿,光线虽幽暗,却在微弱中勾勒出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猛然发现,他左胸前的衣襟不知何时已被深红的血渍所侵染,鲜艳的颜色像一朵盛开在衣襟上的罪恶之花,让人心头一紧。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愧疚,担心是自己之前的不慎举动,让他的伤口再度裂开。 这份愧疚之中,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慰藉,仿佛是因为他的伤,让她有了靠近的理由。 她抬起头,眼神不经意间与他那深邃如墨的瞳孔相遇,心房猛然一阵收缩,生怕他能洞悉她心中的秘密,连忙慌乱地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掩饰自己的慌乱,口中轻声道:“你把衣服脱了,我帮你看看伤口。” 然而,宋衍熠仿佛磐石般静坐不动,面上波澜不惊,没有丝毫即将行动的迹象。 崔缊蓉心中暗暗咬紧了下唇,终于下定决心,开始动手帮他脱去衣衫。 她的手指轻柔而灵巧,先解开了束缚在他腰间那条质地细滑的皮带,接着,一粒一粒地解开衣袍上那些精致的纽扣。 外袍缓缓褪下,露出了里面的衣物,却见那内衣已经与伤口处紧紧粘连在一起,这情景让人看着既心疼又焦急。 宋衍熠低垂着眼眸,静静凝视着眼前这位忙碌着的女子,她那如丝的发梢偶尔掠过他的颈边,带来一阵不易察觉的痒意,也悄悄在心湖中激起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这样专注而略带笨拙的她,在他眼中显得异常可爱,让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 就在她忽然抬头的一瞬,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眸对上了他的,他心中猛地像是被什么触动,心脏竟漏跳了一拍。 他急忙侧过脸,不想让她察觉到自己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狼狈与动摇。 “衣服和伤口粘住了,可能在分离的时候会有些疼。”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轻轻传入他的耳中。 他只是简单回应了一个“嗯”字,嗓音低沉而磁性。 崔缊蓉再次垂下眼帘,手指继续工作,小心翼翼地帮他将内衣脱下。 她的动作轻柔到了极致,全神贯注于如何尽量减少对他伤口的摩擦,却未注意到自己的指尖不时掠过他坚实而温暖的胸膛,带起一股奇异的电流,让他整个身体轻微战栗,只有伤口的疼痛才勉强压抑住了那份突如其来的奇异感觉。 她聚精会神地处理着他的伤口,夜色愈加深沉,烛光下的世界变得朦胧而温暖。 为了看得更清楚,她不由自主地又贴近了一些,呼吸间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胸口,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她的动作顿时停滞,疑惑不解地望向他。 他面色微变,似乎有些不悦:“轻点儿。” 第269章 大局为重 她愣了一下,明明自己已经格外小心,为何还会弄疼他? “好。” 她应了一声,随后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迅速上好了药,又仔细包扎好伤口,这场充满挑战的护理才算告一段落。 上药完毕,崔缊蓉收拾好药箱,心里暗自揣测着他会否就此离开。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宋衍熠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换上了宽松的寝衣,安然躺回床上,一副打算就寝的模样。 “你不是说上个药就好了吗?!” 崔缊蓉又气又急,感觉自己像是被捉弄了一般。 他语气平静,仿佛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之中:“我只是说不会继续刚才的话题,并没有说要去别的地方睡。” “你!” 她一时语塞,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她选择了沉默,咬紧牙关不再言语。 明白争执无果,她索性拉起被子,背对着墙壁,闭上了眼睛,试图以此逃避他的存在。 好在,宋衍熠终究还是守信之人,没有再打扰她,独自躺在床的外侧入睡,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经过这一夜的波折,她身心俱疲,很快就沉沉睡去。 当她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响,他才悄悄移到床的内侧,从背后拥她入怀。 这份拥抱,让他空虚的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与满足,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他终于也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沉入了梦乡。 次日,晨曦微露,宋衍熠又踏上了那通往权力核心的宫门之路。 此时此刻,晋王之事迫在眉睫,他自然是片刻也不敢懈怠。 刚刚与苏言一同完成了对皇上的朝拜,一位身形佝偻、面带慈祥的老者——大总管太监刘公公,急匆匆地追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三分急切:“小谢大人,请留步。” 宋衍熠停下脚步,礼貌地问道:“刘公公有何吩咐?” 刘公公弯腰行礼,脸上堆满了笑意:“近日多国使节进京献礼,皇上感念小谢大人的劳苦功高,特别恩准您随意挑选几件贡品,作为奖励。” 宋衍熠对这些俗物其实并无太大兴趣,但在转念之间,想到这些出自番邦的珍稀物品,或许有她会喜欢的东西。 她一向偏爱那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这份喜好,他早已默默记在心中。 刘公公领着他们来到一座堆满各式贡品的偏殿,琳琅满目的珍宝映入眼帘,堆砌成一座座小山。 刘公公恭敬地递上一张详尽的清单,请宋衍熠过目。 他仔细浏览了一遍,最终挑选了两套色彩斑斓、镶嵌着璀璨宝石的首饰,一盏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琉璃灯,以及两套温润如玉、色泽纯净的白玉茶具。 刘公公望着清单上的选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小谢大人,您选的这些都是女子心爱之物啊,难道是为心上人所准备的礼物不成?” 苏言一边摇着手中折扇,一边打趣道:“刘公公有所不知,咱们小谢大人可是在筹备一件人生大事呢。” “哎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能够成为小谢大人夫人,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哪!” 刘公公的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喜悦。 宋衍熠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清单,突然在某处停留:“浮春酒?这是何物?” 刘公公故作神秘地回答:“此酒乃楼兰之地的特产,甘醇而不涩,入口顺滑,且有增添情趣、促进夫妇和谐之美誉。” 宋衍熠眉毛轻轻一挑,对这独特的酒产生了兴趣:“倒是挺有意思,给我取一瓶来吧。” “得令!” 刘公公二话不说,立刻亲自前去取酒,留下宋衍熠站在原地,眼神中多了几分期待,仿佛已经在想象那神秘佳酿所带来的温馨与甜蜜。 苏言心中惊讶之余,难以抑制地凑近,几乎鼻尖相触的距离,于他耳畔低语,那声音细若蚊蚋,却暗含戏谑:“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怎就体力不支了?” 言罢,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宋衍熠目光如炬,凌厉一闪,苏言即刻会意,忙不迭地摆摆手,试图挽回那不慎脱口而出的玩笑:“当我未曾提及,哈哈,玩笑而已。” “小谢大人,您请看。” 刘公公满脸褶皱间挤出和煦的笑容,双手恭敬地呈上一瓶浮春酒,那姿态仿佛献上的并非区区一瓶佳酿,而是稀世珍宝。 宋衍熠轻轻接过酒瓶,手指不经意摩挲过光滑的瓶颈,动作优雅而从容。 他缓缓拔去封口的蜡印,微微倾斜,闭目轻嗅,一股蜜香瞬间盈满了鼻腔,甘甜而醇厚,宛若初熟果实的香气,外表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内藏乾坤。 刘公公眼见宋衍熠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连忙谄媚地接口道:“老奴这就吩咐人手,将大人精心挑选的贡品悉数送往谢府,保证毫发无损。” “有劳刘公公了。” 宋衍熠淡然一笑,声音温文尔雅,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随后,两人并肩离开了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步入秋风瑟瑟的皇城长街。 “你向你父亲提亲的事情了吗?” 苏言开口打破了沉默,语带好奇。 “提了。” 宋衍熠语气淡然,眼中闪烁着笃定的光芒。 “哎,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你父亲没训斥你?” 苏言挑眉,一脸玩味。 “晋王谋反一案已经进入紧锣密鼓的审理阶段,家族大厦风雨飘摇,他自然懂得权衡利弊。我所求,志在必得。” 宋衍熠面容平和,眼中却是掩不住的成竹在胸。 对于父亲的心思,他了如指掌,家族的荣耀与存亡在他心中重于千钧,无人能及他那般顾全大局。 他深知,所谓的考虑时日,不过是父亲给自己找的一个台阶,直接强硬要求恐有损一家之主的颜面。 但只要晋王翻盘无望,父亲自会首肯他的婚事。 苏言啧啧摇头,嘴角挂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你这一举动,谢家怕是要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京城又将多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谈,我可是期待着这场热闹非凡的好戏呢。” 宋衍熠侧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还是先操心自己的事情吧。” 第270章 自己弄伤的 言下之意,苏言的风流韵事在京城可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苏言以“风流”闻名遐迩,烟花柳巷中无人不晓,众多女子争相请求他为自己填词作曲。 与他不同,其他官员纵使涉足风月场所,也多半是小心翼翼,生怕稍有不慎便玷污了自己的清誉,唯有苏言坦然进出,且身旁女伴更换频繁。 然而,令人称奇的是,他却因此被誉为深情男儿。 究其原因,竟是因为他从不在情感上三心二意,每次结束一段旧情后,才会开启新的恋情。 苏言悠然自得地摇动着手中的折扇,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屑与洒脱:“我出身贫寒,哪像你们这些世家子弟规矩多多,名声什么的,于我而言不过是一阵烟云。” “晋王谋反一案破解在即,你也算立下了汗马功劳,到时候自会步步高升,还是收敛些为妙。” 苏言入仕已近四载,凭借科举探花之才得以留京,然而由于缺乏家族背景,在户部任六品主事四年,地位并不显赫,权势有限,在京城中亦非权柄赫赫。 但他明白,一旦晋升,那些暗中窥伺的眼睛便会如影随形,盯得更紧…… “我明白。” 宋衍熠简单回应,随即转身步入自家宅邸,直奔那清幽的松鹤园而去。 “少爷!” 翠竹见到宋衍熠归家,连忙上前行礼,眼中难掩关切之情。 “她还在休息吗?” 宋衍熠声音温和,眼神却透着几分迫切。 “表小姐早醒了,只是不肯吃东西。” 翠竹面色微蹙,忧虑地道,“表小姐似乎心情极差,这样下去可不行。” 宋衍熠闻言并未多言,径直推开了房门,只见她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见到他,便赌气般地翻身背对着他。 或许是这几日未曾出门晒太阳的缘故,她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几无血色。 宋衍熠缓步至床边,轻声问:“为什么不吃东西呢?” 对方没有回应,只有沉默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淌。 “要不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他再次提议,语气里夹杂着温柔的哄劝。 然而,她的沉默依旧,仿佛坚定了心意。 见状,宋衍熠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凉意,声音也不由得冷硬了几分:“你若继续这样对我怄气,那我只好禁止你外出。” 听到这话,她的身体轻微颤动,旋即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询问:“那你何时才能放我离开这里?” “最多一个月。”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脸上浮现疑惑,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似乎在揣度他话语中的真实性。 他淡淡一笑,道:“只要你听话,按时吃饭,不再闹别扭,期限可以缩短。” 崔缊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戒备,不解为何他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 就在前几日,他还摆出一副要将她终身囚禁在此的架势! “先吃点东西吧。” 宋衍熠轻轻呼唤一声:“来人,备膳。” 翠竹迅速带领着小丫头端上了饭菜,摆放于床边的小桌上,然后迅速退下。 宋衍熠目光温和地望着她,崔缊蓉最终选择了妥协,她知道,除了信任他,她别无选择。 她费力地坐起身,他则将碗筷递到她手中。 她握着筷子,犹豫片刻,又试探性地问:“能不能缩短一些时间?” 他斜视着她,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是的,这才是她的性格,一旦看见希望的曙光,便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稍有让步,她便开始得寸进尺。 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她沉声道:“我怕阿谨会担心我……” 难得见他如此通融,他的眼眸深处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好吧,如果一切进展顺利,下个月便让你离开。” “真的?”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我何时骗过你?” 他的确从未对她言而无信,更不屑于任何欺骗手段。 崔缊蓉心中稍安,终于开始进食。 “今天在宫中得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明儿让人拿来给你看看。近日朝廷事物繁重,恐怕陪不了你太久。” 晋王谋反一案亟需迅速裁决,拖延只会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但他一忙起来,难免疏忽了她的存在。 而她正值思绪纷飞的年龄,他实在放心不下她在外头胡闹,将她安置在松鹤园,至少安全无忧。 至于惩罚,他发现自己对她总生不起太久的怒气。 想起前几天发现她又企图逃跑时,自己几乎怒火中烧,几乎要将肺都气炸。 然而,每当面对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所有的愤怒都会莫名地消散。 “嗯。” 崔缊蓉低头吃饭,心底却在嘀咕:她稀罕他的陪伴? 他捕捉到她敷衍的语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凉:“每天晚上都要等我回来,帮你换了药再睡。” 崔缊蓉眉头紧锁:“就算是深夜,我也得等你吗?” 最近他几乎每晚都回来得很晚,自己已是疲惫不堪,他还乐此不疲地折腾她。 “不然呢?我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悦,明明是她自己弄伤的! 崔缊蓉抿紧嘴唇,不愿节外生枝,只轻轻答道:“我明白了。” 他心中的烦躁如同被春风吹散的薄雾,渐渐消融,拿起搁置一旁的筷子,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从容,悠悠品尝着碗中的饭菜,每一口都是对生活的细腻品味。 接下来的日子,宋衍熠仿佛成了晨曦与暮霭间的匆匆行者,天边第一缕阳光还未唤醒沉睡的城市,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而当繁星点点铺满夜空,他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家中。 婉茹仿佛成了时间的守望者,日复一日,她强压着浓浓的困意,静静等待他的归来,为他仔细涂抹药膏,确保伤处得以妥善照料,直到这时,她才会放心地进入梦乡。 这段时间里,他不再像往常那般亲近她,即便同卧一张床,也只是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动作中带着小心翼翼,似乎他也深深懂得那份因伤痛而不易入睡的苦楚。 就这样,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无需言语,便能感受到对方的界限与需求。 每当她情绪临近崩溃的边缘,他便会巧妙地察觉,适时地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退一步,换来的反而是彼此心灵的宽广天地。 第271章 为她不顾一切 而她,也聪明地接纳了这份含蓄的体贴,两人共享这片刻的宁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俩。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关于晋王谋反一案终于尘埃落定,晋王失去了显赫的爵位,被囚禁于自家王府,王府内外遭遇了严厉的查抄,这一事件在京城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街头巷尾,人们的谈论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晋王的党羽也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一个个相继被捕,昔日的辉煌瞬间土崩瓦解。 大老爷终于无法继续沉默,再次召见了宋衍熠。 “衍熠,你来了?” 宋衍熠刚从忙碌的衙门返回家中,小厮便急忙通知他,大老爷迫切想要见他一面。 走进书房,只见大老爷的脸上依然布满了阴云,沉声道:“那两封至关重要的密信,现在何处?” 宋衍熠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态度,淡淡回应:“自然是在我这里保管,父亲,您是否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你这逆子!即便我点头,你以为那些老古董般的族老会轻易同意吗?!我们谢家传承百年的声誉,怎能因为你娶了一个商贾的女儿做主母而蒙羞受损!” “父亲请放心,既然我做出了决定,所有后果我都会一力承担。家族方面的解释,我也会妥善处理,父亲现在需要考虑的,仅仅是同意与否。” 大老爷的面色变得更加黯淡,眼看着晋王的党羽逐一垮台,他心中的忧虑与日俱增,深知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最终,大老爷闭上了眼睛,牙齿紧咬,几乎是咆哮着说:“随你的便吧!” 这个消息仿佛长了翅膀,迅速在谢府内外传播开来。 “大少爷要成亲了?听说新娘是个商贾的女儿?”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大少爷已经开始安排婚礼了,新娘就是府上那位暂住的表小姐!” “她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谁知道呢,她真是命好……” 一时间,谢府内炸开了锅,各种言论四起,沸沸扬扬,难以平静。 而婉茹则被限制在松鹤园内,不许外出,这里的仆人们在没有宋衍熠允许的情况下,都不敢透露半点消息。 这天,宋衍熠破例早早归来,眼神中带着久违的轻松与愉悦。 婉茹不明所以,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他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婉婉,我们要成亲了。” 婉茹脸上顿时一片愕然:“你说什么?” “婚期定在下月初七,虽然匆忙了些,但我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不会有差池的。” 自从从青州回来,他就开始秘密筹办婚事,从彩礼、婚礼细节、新房的布置,到她的嫁衣,每一样都精心策划,万事俱备,只待吉日。 婉茹觉得这一切如同梦境般荒谬,她甩开了他的手:“你之前不是说要放我离开的吗?” “既然要成亲,自然是要先让你自由。” 面对他理所当然筹划一切的样子,婉茹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我何时答应过?!” 他眼中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要么嫁给我,做我的妻子,要么你就留在这里,你自己选。” 婉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这样的身份,谢家怎么可能接受我进门……” “这些我已经有了安排,你不必操心。” 他的语气柔和下来,握住了她的手:“婉婉,你只要安心成为谢家的一分子就好。” “我……安心嫁入谢府?” 婉茹勉强扯了扯嘴角,“我一个商贾的女儿,谢府里谁会正眼看我一眼?你让我进门,可有谁能容忍我的存在?” 她心里清楚,这不是一步登天的事情,对于她来说,谢家犹如云端之上,不可触及,而宗妇的身份,更是她负担不起的重担。 强行攀附,未来的日子如何能够安宁? 他黑眸中闪过坚定的光芒:“怕什么?这谢府之中,以后我为主,你既然是我的妻子,这内院的一切,都将由你掌管。” 婉茹的心中涌起一阵苦涩,这话虽说得轻松,但内院从来都是女子权力斗争的战场,她的出身让她一开始就处在劣势,加上之前的风波,大夫人对她心存不满,家族中人自然更加看不起她,硬是挤进这个圈子,只会招来更多的非议和指摘,说她德不配位。 他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柔声安慰:“婉婉,别怕,有我在,你以后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看着她眼中闪过的抗拒,他眼神微凉,温柔的话语中隐藏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你也不愿意永远被困在这里吧?” 婉茹的脸色变得异常紧张。 此时,翠竹匆匆走进房间:“公子,有事。” “何事?” 宋衍熠问道。 “长老们来了,正在前厅等候,要见公子。” 翠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隐忧。 然而,宋衍熠面上却是一片坦然,轻轻拍了拍婉茹的头:“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先休息吧。” 话音刚落,他便径直离开了房间。 婉茹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娶她吗? 这样做,值得吗? 宋衍熠缓步迈入宽敞的前厅,脚步沉稳而坚定,映入眼帘的是长老们齐整整的阵容。 大老爷端坐中央,威严不减,那张平日里看似无波的脸上此刻凝重异常;大夫人则如细腻的影子,默然站在大老爷身旁,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 两排长老,个个身着家族华服,神色各异却共同汇聚成一片庄重的海洋,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宋衍熠挺胸收腹,以一种从容不迫的步伐跨入这紧张的氛围中,他拱手作礼,声音温润而有力:“晚辈宋衍熠,恭问诸位长辈,何事如此紧急,需劳各位亲临?” 话音未落,一位须发斑白的长老首先开腔,语气中带有不容置疑的权威:“你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谢家的脸面何在?你可知晓,你将娶之人,不仅代表你自己,更是谢家未来的象征!” 第272章 可算回来了 另一位长老紧跟其后,声音带着几分激愤:“你娶的不是普通女子,是谢家未来的宗妇,一个商贾之女,如何担当此重任?这不是给谢家脸上抹黑吗?!” 在这一片质疑与责备声中,宋衍熠静静地立于大堂中央,如同风雨中不动的松,面无表情地聆听着,眼底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坚定。 大老爷依旧沉默,锐利的目光穿透空气,似乎在考验这位年轻后辈的底线与决心。 而大夫人,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微微绞着衣角,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无奈:“羡儿,听娘一句话,此事万万不可鲁莽,快向长老们赔罪,收回你的决定。” 面对此景,宋衍熠终是开口,声音冷静而坚决,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诸位的忧虑晚辈并非不知,但娶许氏为妻,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倘若许氏不配为谢家宗妇,那是否意味着我也不配继续作为谢家的宗子呢?” 语毕,他再次拱手,态度坚决:“既然如此,我愿主动请辞谢家之名,谢家的未来,可交由二弟或四弟承担,望各位长老成全。” 此言一出,整个前厅仿若瞬间被凝固,空气似乎凝重到难以呼吸。 大老爷身躯微颤,双目圆睁,显然是被这意想不到的反抗激怒至极。 而长老们,个个面色苍白,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宋衍熠,谢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从小便是家族瞩目的焦点,加之其在朝中的权势日盛,连一向在朝中举足轻重的谢相,在晋王失势后也不得不暂避风头。 一时间,谢家上下,唯有宋衍熠能在波诡云谲的朝廷中稳占一席之地。 他的去留,直接关系着谢家的兴衰荣辱。 “哎呀,这话怎么说的?羡哥,你可莫要想不开啊……” 有人试图缓和气氛,话语中带着几丝无力的劝解。 宋衍熠目光微寒,语气淡漠:“是长辈先起的头,我只是顺着逻辑推论而已。” 族老们面面相觑,脸色变换不定,复杂情绪交织,他们首次意识到,这个曾经在他们眼皮底下成长的少年,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摆布的角色,他的羽翼已丰,不容小觑。 “对于我的婚事,各位还有何异议?” 宋衍熠的声音平静却带有不可忽视的力量,令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头一震。 族老们纷纷低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别说再有任何异议。 大夫人更是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宋衍熠,让这唯一的希望也化为泡影。 得到默认后,宋衍熠徐徐开口:“既然无人反对,那就请各位在初七那天,准时出席我的婚宴。” “初七?!” 大夫人惊呼,满脸不可思议,“只剩五天时间准备?!” 宋衍熠微微一笑,安抚道:“母亲放心,婚宴的安排我早已筹划周全,翠竹会将详情告知您。五日之内,定能将府邸布置一新,其他细节,我也自会有安排。” 大夫人一时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脚跟。 这场“商议”,最终以宋衍熠的强势坚持尘埃落定。 宋衍熠与许崔缊蓉成婚的消息,迅速席卷燕京城,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而在宣王府内,陈清函手中的请柬仿佛烫手山芋,让她颇为意外:“竟真是商贾之女?” 采莲在一旁细心解释:“王妃可能有所不知,这位许小姐便是锦尚堂那位医术高超的白大夫,原本就与谢家有着远亲关系。” 陈清函恍然大悟,轻笑道:“原来如此,都说谢家长子严谨守礼,品性高洁,是谢家数代人中的佼佼者,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样打破常规的决定。” 卓侧妃闻言,语带讽刺:“这有何稀奇,还不是被那妖媚女子迷了心智!” 陈清函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目光深邃:“妖媚女子世间多的是,能令男人如此不顾一切的,又有几个?” 卓侧妃语塞,心中五味杂陈。 她虽在宣王府得宠,甚至压制了大夫人,诞下了庶长子,但她深知,宣王绝不会为她而越雷池一步,那只是奢望。 陈清函眼底闪过一丝苦涩,垂下眼帘,无人能懂,敢如此孤注一掷,不过是出于一份真挚的情愫罢了。 她,也曾义无反顾过。 室内一片沉寂,各有心思。 此时,一旁的江雪君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袖中的手紧攥丝帕,几乎将其揉碎。 许崔缊蓉,那个女人,竟要借此机会登上正室之位,踩在自己的头上吗?!简直荒谬至极! --- 时光如梭,转眼间已至初五之夜,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驶出谢府后门,缓缓停在了锦尚堂的门前。 宋衍熠亲自护送崔缊蓉出门,结束她在松鹤园长达一月的软禁,这是他承诺过的,在婚礼前夜给予她的自由。 待马车停稳,崔缊蓉刚欲起身离去,却被他猛然握住手腕,被迫重新坐回车内。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决,却暗含警告:“明晨,我来接你。” “我明白。” 崔缊蓉轻轻回应。 “去吧。” 他嘴角微勾,示意她下车。 崔缊蓉终是踏出了马车,一步步走入了锦尚堂的门扉。 而宋衍熠则目送着她的背影,冷然吩咐符弦:“盯着她,不可有误。” 符弦因先前的教训,此刻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怠慢:“是!” --- “阿姐!” 得知她归来,许书谨连忙奔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崔缊蓉轻柔地拥抱着弟弟:“阿谨。” 素月急匆匆跟出,面带忧虑:“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崔缊蓉欲言又止,复杂的情绪让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表达这一切。 就在这宁静而庄严的一刻,一位身形佝偻、面带岁月痕迹的年迈嬷嬷,搀扶着一群小丫头,她们步伐轻快,宛如春风中的桃花,逐一上前,脸庞洋溢着喜悦的红晕,行了个深深的古礼,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给姑娘请安啦!愿姑娘幸福安康,早生贵子!” 崔缊蓉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得微微一愣,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与不解:“你们是……是从哪里来的?为何要来服侍我?” 第273章 嫁衣 那嬷嬷笑容可掬,眼眸弯成了一轮月牙,声音温和而慈祥:“是大少爷特意吩咐的。他说,姑娘您即将成为谢家之人,一切应当体面尊贵,故而提前准备好了嫁衣、首饰及诸般所需之物,只盼您能安心等候那吉星高照的大日子。” 随着嬷嬷的话音落下,崔缊蓉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房间,仿佛是第一次真正注意到这里的不同。 屋内已被喜庆的红绸装点得如同仙境,四处可见的囍字仿佛在跳跃,映照着即将到来的喜庆。 丫头们轻轻托举的金丝盘中,摆放着一件件巧夺天工的嫁衣,绣着凤凰展翅、牡丹盛放的图案,每一件都散发着细腻温润的光泽,与精致非凡的凤冠、闪耀着珠光宝气的朱钗相得益彰,一切都显得如此完美无瑕。 素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们早在七日前便悄无声息地到了这里,说是得知姑娘将与大少爷结秦晋之好,又因姑娘在谢府难以抽身,所以先行一步,精心布置这一切。” 许书谨,这个年幼却机灵的小弟弟,拽了拽崔缊蓉的衣袖,脸上写满了好奇与不解:“姐姐,你真的要成为谢家大少爷的夫人了吗?” 崔缊蓉怔怔地站立在原地,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是一片平静无澜,似乎连言语都暂时遗忘了。 “姑娘,出嫁前夜心中难免五味杂陈,这是人之常情。不妨早些安寝,养足精神,明日晨曦初现时,便需起身梳洗装扮,莫让吉时在不经意间溜走哟。” 嬷嬷的话语里充满了长辈的关切与经验之谈。 崔缊蓉抿紧了嘴唇,眼神复杂难辨,终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夜深人静,一番沐浴后,当崔缊蓉重新躺回床榻,四周终于归于宁静,素月才小心翼翼地,声音低如蚊呐,仿佛害怕打破这份脆弱的平和:“姑娘,这究竟…… 是怎么一回事?你当真要成为谢家的人了吗?” “是的。” 崔缊蓉的回答简单而坚决,仿佛是在告诉自己,也是在告诉他人。 素月内心似有千言万语,却在舌尖上打了几个转,最后只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半晌,她鼓足勇气,终于问出了那个心底的疑问:“姑娘,你……是真心愿意的吗?” 崔缊蓉的目光穿过半开的门户,落在了那隐约可见的嬷嬷身影上,心中明了,窗外必有宋衍熠的人严密监视,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在他们的注视之下。 “我愿不愿意,如今还重要吗?” 她的语气平淡而无奈。 素月顺着崔缊蓉的目光望过去,脸色微妙地变幻,显然意识到了当前形势的严峻。 宋衍熠的防范如同铜墙铁壁,逃跑的希望渺茫。 前几次的尝试,已令崔缊蓉身心俱疲,更何况,上次因威胁他而被囚禁在松鹤园的阴影仍历历在目,那冰冷的铁链锁住的不仅是身体,更是她曾自由不羁的灵魂。 这一次,面对他精心筹备的婚礼,崔缊蓉深知,一旦再次逃离,后果将不堪设想。 素月努力挤出一抹安慰的微笑:“那就请姑娘早点休息吧,或许嫁入谢家,并非坏事。未来如何,且待时日揭晓。” 夜色渐浓,而次日清晨,天边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喜嬷嬷便已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声音里满是欢喜:“姑娘,吉时已近,快快起来梳妆打扮吧!哎呀,瞧瞧这眼圈,昨晚可是辗转反侧不成眠?” 崔缊蓉几乎彻夜未眠,此刻被一群丫头、婆子围绕在铜镜之前,忙不迭地为她梳妆,就连素月也被挤到了角落。 手持梳子的全福人一边梳着发丝,一边嘴里念叨着吉祥话,每一个字都寄托着对新人的美好祝愿:“一梳到白头,二梳儿孙满堂,三梳富贵荣华……” 这些祝福,在崔缊蓉耳中已非初次听见,曾经满腹的心事与不安,如今只剩下了一片空茫。 她任由那些能工巧匠在她身上施展技艺,最终,当那件耗时扬州绣娘三个月精心织就的嫁衣披上肩头,九十九颗东珠镶嵌而成的凤冠戴在头上,象征着长长久久的幸福,她的心却似乎变得更加沉重。 “这嫁衣是扬州众多绣娘的心血,每一线都蕴含着她们的精湛技艺与美好祝愿;凤冠上的东珠,每一颗都代表了大少爷对姑娘的深情厚意,真是用心良苦啊!” 丫头们的赞叹声中,崔缊蓉站在铜镜前,静静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身着那繁复华丽的正红嫁衣,金线刺绣在晨光中闪动着耀眼的光芒,百鸟朝凤的图腾栩栩如生,腰部的细致收束更显其体态之妙曼。 她轻轻触摸着头上的凤冠,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只是,感觉有些沉甸甸的。” 嬷嬷连忙宽慰道:“不碍事,这是喜事,新娘子自然要打扮得光彩照人。等到了洞房,大少爷见了,肯定会心花怒放!” 话音刚落,楼下忽然传来阵阵激昂的锣鼓声,伴随着人群的欢呼和期待:“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啰!” 喜婆乐得合不拢嘴,忙不迭地喊道:“快快快,给姑娘盖上红盖头!” 还不等崔缊蓉完全反应过来,那块象征着神秘与羞涩的红盖头已悄然落下,紧接着,她被喜婆和一众仆役簇拥着,缓缓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的房间。 门外,锦尚堂前的街道已被围观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谢家大少爷迎娶商贾之女的消息,早已成为燕京城中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人们的好奇与兴奋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你听说了吗?谢家大少爷居然亲自来迎亲了!他那样的身份,随便遣个人来不就得了?” “可不是嘛,看来那些风言风语不假,大少爷这回可是动了真情了。” “那当然,据说为了这事,他在家中都快闹翻天了。不然,以谢家的门楣,怎么可能轻易接纳一个商户之女,还让其为正室呢?” 人群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这场婚礼的无限期待与祝福。 而在这片喧嚣之中,崔缊蓉的心却像被一片轻纱轻轻覆盖。 第274章 遵守规定 既有对未知未来的忐忑,也藏着一丝对自由与安宁的渴望。 一身火红的锦缎长袍紧紧包裹着宋衍熠挺拔的身躯,那鲜艳的红色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夺目,与他平日里偏爱的素雅色调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骑跨在高大威猛的黑骏马上,这匹马乌黑发亮,鬃毛随风飘逸,宛如夜空中最深邃的星辰,与主人的红衣形成了黑夜与火焰的强烈视觉冲击。 这样一身喜庆的装扮对于性情沉静、不喜张扬的他而言,实属罕见。 过往的荣耀时刻,如金榜题名时被众人推搡着走上街头的巡游,那些被过度关注的目光和嘈杂声浪曾令他倍感压抑,如今回想起来仍是眉头轻蹙,内心波澜难平。 今日的婚礼盛况空前,街巷间挤满了热情的百姓,每一双眼睛都充满了好奇与祝福,本应让向来避世的他感到窒息,然而此刻的宋衍熠非但没有一丝不适,反倒是胸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欢畅。 他仿佛真的成了那春风中疾驰的骏马,每一步蹄声都敲击在他那颗曾经孤寂的心上,带来前所未有的自由与畅快。 他侧目望向一旁始终追随其左右的侍从庆安,眼神中带着只有对方能解读的秘密,轻轻一挑眉,庆安便心领神会,随即展开手臂,如同散播喜悦的使者,将一把把五彩缤纷的喜糖和光闪闪的铜钱洒向围观的人群。 顿时,欢声雷动,气氛愈发热烈,孩童们笑闹着追逐那些从天而降的小幸运,大人们也纷纷弯腰低头,抢拾这份来自新郎官的吉祥祝福。 随着一阵阵鞭炮的轰鸣,震耳欲聋,直冲九霄,华丽的花轿平稳地落在了铺满红毯的地面。 宋衍熠优雅地翻身下马,步伐沉稳而庄重,步入装饰得金碧辉煌的锦尚堂。 堂内,虽因新娘崔缊蓉身为孤儿,少了传统婚俗中的繁琐仪式,却更凸显了婚礼的直接与纯粹。 他径直走向中心,那双惯于握笔审卷的手,今日将迎娶他的妻子。 “大少爷到!” 喜婆满脸堆笑,嗓音洪亮地宣布,引来四周一阵阵赞叹和议论。 在人群中静静伫立的崔缊蓉,周遭是人声鼎沸,但在她的感知中,唯有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最为清晰,那每一步,仿佛都踩在她细腻敏感的心弦之上,勾起关于青州那段出嫁记忆的涟漪。 同样的场景,不同的时空,那份期待与忐忑交织的情感再度涌现。 他终于停在她面前,伸出那只白皙温润的手,掌心向上,宛如一件精致的艺术品等待她的接纳。 她微微低下头,透过盖头的缝隙,只能看见那只等待的手,心中莫名悸动,一时间竟有些失措。 察觉到她的犹豫,宋衍熠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没有多言,直接将手探入红盖头之下,轻轻握住她的柔荑,引领着她,一步一步穿越那象征着新生活的锦尚堂门槛。 她跟随着他的步伐,虽然有些生涩,而他则是每一步都坚定有力,给予她无言的支持与依靠。 随后,他引领着她进入花轿,自己则帅气地翻身跨上马背,在众人雷动的欢呼与激昂的锣鼓声中,率队返回谢府,开启他们的新篇章。 谢府今日门庭若市,权贵云集,连宫中的太监总管也奉陛下之命,携重礼道贺,更有宣王亲临,增添无尽光彩。 京城内所有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均派代表出席,无人敢不卖宋衍熠这个面子,这场婚礼几乎成了全城的盛事。 当花轿稳稳停下,宋衍熠再次牵着崔缊蓉步出,他们在这喜庆的海洋中穿行,踏入了热闹非凡的谢府,朝喜堂迈进。 周围议论纷纷,既有对宋衍熠才华与婚姻选择的好奇,也有对他敢于打破常规、选择商贾之女为妻的赞叹,更有那些或嫉妒或惋惜的私语,交织成一幅复杂的社会画卷。 在众多声音中,江雪君与卓侧妃的对话尤为引人注目。 江雪君脸色苍白,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被卓侧妃看似无意却尖酸的话语刺激,她紧咬下唇,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正被宋衍熠深情相望的崔缊蓉所错过,她正被幸福和紧张同时包围,步入她梦寐以求的新生活起点。 喜堂中,按照古老的传统习俗,两人在众人的见证下一步步完成了婚礼仪式,每一次鞠躬,都是对未来共同生活的期许和承诺。 而崔缊蓉,尽管被簇拥着进入洞房,耳边仍旧回响着外间的喧嚣,心中既兴奋又迷茫。 宋衍熠在安排妥当之后,温柔地对她说出了离开的打算,那语气里藏着平时难得一见的细致关怀,这让崔缊蓉感到了一丝意外,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那份温柔仿佛一道光,照亮了她的心房,但也让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只是在这幸福的时刻,她不愿深究。 他微笑着捏了捏她的手,留下一个安慰的微笑,随即转身离去,门外紧接着传来秀珠活泼的呼唤声。 崔缊蓉坐在雕花床边,轻轻扶着压在头上的沉重凤冠,听到熟悉的声音,轻声回应:“是秀珠吗?” 那一刻,她仿佛从一场梦境中醒来,而真实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你的嫁衣真好看!听说是大哥哥特地从扬州那位有名的绣坊订制的,用的是江南特有的丝线,光泽细腻,图案栩栩如生,大哥哥对你这份心思,真是细致入微,好得让人羡慕。” 秀珠的眼中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她又轻轻地靠近崔缊蓉,目光停留在那鲜艳的红盖头上,好奇地问道:“戴着这么厚重的盖头,不觉得闷吗?要不要我帮你拿下来透透气?” 话语中满是对好友的关切。 崔缊蓉摇了摇头,黑亮的发丝轻轻晃动,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温柔:“不太好,毕竟这是规矩,我还是遵守为好。” 想到自己初入谢府,万事都需谨慎,以免留下不好的印象。 秀珠看着崔缊蓉犹豫的样子,干脆直接动手,调皮地掀起红盖头的一角,笑道:“那就让我来帮你,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不懂事,要怪就怪我吧。” 第275章 不合规矩 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俏皮和勇敢。 崔缊蓉忍不住笑了,这丫头真是胆大包天,却又让人喜爱:“崔缊蓉,你真美。” 秀珠由衷地赞叹道。 往日的崔缊蓉,在谢府总是那么不起眼,从不刻意打扮,一张清新脱俗的小脸常常被发丝轻掩,一身淡雅的衣裳,尽量避免引人注意。 而现在,精心装扮下的她,鹅蛋脸庞如玉雕琢,肌肤如雪,微微泛红,那双懵懂中略带妩媚的眼神,仿佛能勾人心魄,让人移不开眼。 原来,大哥哥对她的疼爱,并非没有理由。 今日的婚宴,规模之宏大,前所未见,湖心亭特意搭建了一座精美的戏台,名角儿们粉墨登场,曲声悠扬,回荡在宴会之上。 宣王今日心情极佳,宴席间畅饮美酒,脸颊早已绯红一片,与晋王的对饮中,他更是占尽上风,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只待册立太子的好消息传来,便能更上一层楼。 在场的官员们见状,纷纷凑上前去,阿谀奉承之声此起彼伏,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讨好宣王的机会,整个宴厅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逢迎气息。 随着宣王的权势日益显赫,宣王府的女眷们地位也随之提升,陈清函坐在席间,如同一朵静静绽放的兰花,贵妇人们络绎不绝地来到她面前,嘘寒问暖,企图通过与她的交好,来攀附宣王府这棵大树。 尽管陈清函内心有些厌烦这样的应酬,但她依然保持着那份端庄贤淑的笑容,每一个回应都恰到好处,既不失礼数,又显得亲和。 而一旁,被众人冷落的卓侧妃,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她原以为诞下长子便能与王妃平起平坐,甚至在王府内部,因为儿子的地位,她确实在某些方面压过了陈清函一头。 然而,出了王府这个小小的世界,那些善于看风使舵的贵妇们,似乎完全忽视了她这位侧妃的存在,她们的目光只追随着那位虽然无子,但却更为得宠的陈清函! 每当陈清函出现在任何场合,她就像被施了隐身术一般,彻底成了背景。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卓侧妃心中恨意难平。 她狠厉地瞥了一眼身边的贴身侍女,那侍女心领神会,悄悄退下。 不多时,一名婢女捧着茶盘,小心翼翼地上前,打算为宾客们续茶。 突然,那婢女脚下不知为何一滑,发出惊呼,手中的茶盘不受控制地飞出,直冲着陈清函而去。 “小心!” 一声呼喊划破了宴厅的喧嚣。 陈清函躲避不及,眼看着那滚烫的茶壶即将砸落在身上,一只强有力的手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她的面前。 惊魂未定的陈清函回头,只见苏言稳稳地接住了茶壶,滚烫的茶水已经将他的手掌烫得通红,但他面上却是波澜不惊,那份从容不迫令人钦佩。 “你这蠢笨的丫头,做事怎么如此鲁莽?差点伤到了王妃!” 卓侧妃抢在所有人之前呵斥那名婢女,语气中充满了严厉。 陈清函凝视着苏言那只烫伤的手,心痛之情难以言表,她感激地说:“多亏苏大人机敏,实在是感激不尽!” 卓侧妃见状,忙不迭地补了一句。 苏言面不改色,将茶壶放回原处,淡淡地回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他礼貌地行了一礼,随后翩然离去,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 “苏大人真是个仁厚的人,否则若王妃有个万一,这婢女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卓侧妃还在旁边喋喋不休,试图抓住每一个机会表现自己的关心。 然而,陈清函蓦然回望,她那原本温顺柔和的双眸,此刻却闪烁着冷冽的寒光,让卓侧妃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退至一旁。 宴席直至深夜才渐渐散去,宋衍熠带着几分醉意,脚步虽略显踉跄,却依然稳健,朝着松鹤园走去,那是他们新婚的居所。 “少爷。” 翠竹等仆人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表小姐……现在应该是少夫人了,正在屋里等着您呢。” 宋衍熠抬头望着那透过窗棂映出的温暖烛光,心中如小鹿乱撞,新婚之夜,终于来临。 他轻轻推开门,步履缓缓,走进了房间,只见崔缊蓉安静地端坐在床边,那红盖头轻轻垂下,遮住了她的容颜,却挡不住那份令人心动的期待与羞涩。 他轻轻执起那柄精致的银秤,细腻的纹理在灯火下泛着微光,缓缓挑开眼前那层轻纱似的盖头,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她低垂的眼帘,仿佛月光下的百合,静谧而又神秘,似乎已在梦乡里找到了安栖之所。 突如其来的光芒如晨曦初破晓,让她猛地惊跳起来,那双迷蒙的眸子,在一瞬间对上了他的目光,闪烁着疑惑与羞涩。 他凝视着她,那一刻,她的容颜如春日里绽放的桃花,明媚而不失温婉,让他心头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 在这一刹那,他深切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羁绊,已经从今夜开始,化作了永恒的誓言,彼此成为了对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从这一刻起,只为他一人绽放光彩。 “怎么不躺下歇息呢?” 他的声音温和而低沉,坐在床边,手指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宛如春风拂面。 却在此刻,他发现了她额头上因凤冠沉重而压出的淡淡红痕,心疼之色不禁溢于言表。 “这样…怕是不合规矩的。” 她低语回答,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嘴角含笑,面上却故作严肃,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摘下那沉甸甸的凤冠,一边戏谑地说:“咱们争辩时,你可没想那么多规矩,现在倒是乖巧起来了。” 她抿着唇,没有言语,只觉随着凤冠脱离的瞬间,肩头仿佛卸下了一份重担,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和颈间的酸痛都得到了些许缓解。 而他,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份不易察觉的倦意,大手轻柔地在她的颈背摩挲,关切地问:“是不是很累?” “还好,就是有点儿困倦。” 崔缊蓉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勉强,昨夜的无眠加上今日的忙碌。 第276章 独立意志 只在秀珠离开后偷得片刻小憩,显然未能消解她的疲惫。 “很快,你就能好好休息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承诺。 “嗯?” 她抬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这时,喜娘捧着盛满甘露的酒壶,面带喜色地步入房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时候到了,二位该喝交杯酒了。” 宋衍熠从喜娘手中接过酒壶,喜娘识趣地退了出去,留给这对新人独处的空间。 他手法熟练地提壶倾倒,两股清泉般的酒液注入杯中,一杯递给了她,一杯自己保留。 “仪式既已完成,咱们就好好歇息吧。” 话语中饱含着温柔与期待。 崔缊蓉轻轻点头,接过那象征着合卺之喜的酒杯,两人的手臂轻轻交织,共同举杯,那场景温馨而又庄重。 他注视着她将酒一饮而尽,随后自己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喝下。 只见崔缊蓉饮后,眉头不自觉地轻轻皱起:“这酒,是什么味道?” “这是藩国进贡的果酒,甘甜而不辣,记得你说过不喜欢辛辣的酒,所以我特意选了这个。” 他的眼里有着细致入微的关怀。 那酒确实甜中带腻,少了辣口的刺激,但她总觉得哪里有些许不对劲,或许是因为疲惫让她的感官变得迟钝了吧。 “喜欢这个味道吗?要不要再来一杯试试?” 宋衍熠体贴地又为她满上一杯,但这次,崔缊蓉尝了一口之后,眉头锁得更紧:“这酒,感觉有些怪怪的…” 他深邃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里面仿佛藏着一片汪洋,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突然之间,她的心跳莫名加快,全身涌上一股热潮,呆呆地望着眼前那张俊美异常的脸庞,第一次觉得他是如此的诱人,让人心动不已。 他见她脸颊渐渐泛起了红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暗自思量,这人生大事,总该有个美好的开始。 感情可以在婚后慢慢经营,但新婚之夜,断不可马虎对待。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手指灵巧地解开她腰间的束缚,繁复的嫁衣如同落叶般轻轻滑落。 与前一刻的粗犷不同,这次他显得异常温柔,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反倒是她显得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 衣物褪去,她静静地躺在柔软的锦被之上,他开始用唇轻触她的耳垂,温柔的吻如丝般细腻,缓缓下滑至她的颈项,她的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急促,脸颊的红晕更是添了几分醉人的风情。 她的双手,平时总是那么的安静而羞涩,此刻却难得地主动环上了他的颈,带着前所未有的渴望与依赖。 而他的手掌,则如同探索者,在她温润的肌肤上缓缓游走,点燃了心中那股原始的渴望,让她不禁发出了几声压抑的低吟。 他喉结微动,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情欲,全身几乎被这股热浪淹没,但在最关键的时刻,他竟意外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婉婉,我是谁?” 他的声音低沉,如同夜风拂过,悄悄在她耳畔响起。 “谢…宋衍熠。” 她声音颤抖,显得有些慌乱。 “那,宋衍熠是谁?” 他追问。 “嗯?” 她一脸迷茫地望着他,似乎在努力回想,半晌,才恍惚地回答,“是我的夫君。” 听到这里,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再次轻吻她的嘴角:“我对你好不好?” “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耐,小脸愈发绯红,身体不自在地扭动着。 “那我与林晗相比,你觉得哪个更好?” “刚刚不是你自己先提起的吗?” 他反问道。 崔缊蓉争执不过,更不愿继续听他讲下去。 她满腹委屈地下了床,脚步虚浮,险些摔倒,宋衍熠连忙伸手欲扶,但她倔强地避开了他的援助,独自扶着床沿稳住身形。 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反正他自认无过,她生气也是暂时的。 “来人。” 他轻声呼唤。 一声令下,丫鬟们鱼贯而入,捧着洗漱用具,围在崔缊蓉周围,开始忙碌于早晨的梳妆打扮。 不到一刻钟,一切准备就绪。 崔缊蓉身着大红嫁衣,腰间一条细细的金线轻轻束起,既显庄重,又不失几分女子特有的柔美。 黑发被精心盘成低垂的发髻,白皙修长的颈项在乌发间若隐若现,发间插着精巧的流苏钗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平添了几分灵动与俏皮。 以往的她从不如此精心打扮,总担心过于夺目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总是尽量保持朴素。 而今,身处这松鹤园,负责梳妆的嬷嬷们却尽心竭力地让她展现最美的姿态。 “这样是不是太张扬了?” 崔缊蓉对镜子中的自己有些不太适应。 “哪里张扬了,莫非你以为自己戴的是皇后才能佩戴的凤冠霞帔?” 他看着铜镜中她那娇小而明艳的脸庞,嘴角含笑,满意地牵起她的手:“走吧。” 宋衍熠今日身穿一袭银灰色的竹纹长袍,与她并肩同行,一暗一亮,两人宛若画中走出的仙侣,相映成辉。 尽管崔缊蓉双腿仍旧有些酸软,但早晨那一杯浓郁的茶水让她精神了不少,此刻并无丝毫困意。 然而,今日既要奉茶给长辈,又要认亲,注定是忙碌的一天,想到这里,她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心中又添了几分愁绪。 这话她却不能说出口,一旦提及,他又该拿昨晚自己如何“主动诱惑”来说事了。 “待会儿进去后少说话,表现得温顺一些,有什么事情我来应对,午宴过后我们就回房休息,好不好?” 他贴近她的耳边低语,话语中满是关切。 崔缊蓉没有回答,心里其实并不想理会他。 踏入正堂,只见老太爷和老太太威严地坐在上首,二房、四房的成员分别在右首列席,左侧座位则坐满了今日聚集的谢氏宗亲。 毕竟是家族新妇入门的第一天,自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刚到门外,那股无形的威压就让崔缊蓉感到一阵寒意,她深吸一口气,才随宋衍熠一同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祖母,父亲母亲,各位叔伯长辈。” 宋衍熠举止优雅,拱手施礼,态度从容不迫。 第277章 孤军奋战 崔缊蓉连忙跟随着行礼,屈膝跪拜,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既有对未来生活的忐忑,也有对现状的不甘与无奈。 堂内忽然间静默得仿佛时间停滞,崔缊蓉能感受到周围无数双眼睛如同利箭般射向自己,那种无形的压力让她不自觉地垂下了眼帘,手指紧紧捏着帕子,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苍白,帕子上的绣花仿佛也在随着她内心的波动轻轻颤抖。 “哎呀,新妇大喜之日可不能愣着呀,快来,快来给公婆敬杯茶,讨个好彩头。” 二夫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几分惯常的圆滑与亲切,她的笑容仿佛春日暖阳,率先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为现场添了几分喜庆的氛围。 崔缊蓉的心中虽然忐忑,但还是鼓起勇气,缓缓走上前去。 跪在地上,她双手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杯中茶香袅袅升起,似乎在诉说着一个女子初入豪门的不易。 老太爷板着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却在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后,嘴角微微上扬,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接下来,崔缊蓉又恭敬地为老太太奉上另一杯茶,老太太的面色虽然微沉,却在接过侍女递过的那只古朴的檀木盒时,眼中闪过一抹慈爱,缓缓道:“这镯子是谢家祖传之物,你好好收着。” 崔缊蓉闻言,连忙低头应声:“多谢婆母。” 介绍家族成员的环节,崔缊蓉跟随着二夫人的引导,一一拜见,每一声问候都透着新妇的温婉与敬意,家族中的长辈们或微笑点头,或简单寒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旧交替的庄重与和谐。 礼毕,一行人移步至庄严的宗祠,崔缊蓉的名字被郑重地录入谢家的族谱,笔墨落下,似乎也定格了她作为谢家长媳的地位,从此,她便是这个古老家族中的一员。 午宴的安排遵循着传统的礼制,男宾女客分开就座。 席间,宋衍熠悄然握住了崔缊蓉的手,他的指尖轻轻传递着温暖与鼓励,低声道:“宴席结束后,我会派人来接你,就说有事情找我,这样你就可以提前离席了。” 崔缊蓉尽管内心仍有几分委屈与不适,却也明白此刻不宜固执,勉强应允,以免夜长梦多。 “我明白了。” 崔缊蓉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那你去吧,照顾好自己。” 宋衍熠的话语中满是不舍。 崔缊蓉依言松开了他的手,紧随老太太步入专为女宾设置的宴厅,席位已经按照尊卑长幼排列妥当,作为大夫人的儿媳,她自然坐在了老太太的身旁。 老太太依旧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淡漠神情,让崔缊蓉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只能安静地坐在那里,不敢多言,生怕一个不慎便触犯了什么规矩。 宴席渐入佳境,谈笑声此起彼伏,在这样的热闹中,话题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这位新妇身上。 “哎哟,真是个标志的人儿,怪不得羡哥儿那么上心呢!” 一位妇人的言语中带有几分酸意,似乎在话里行间探寻着什么秘密。 “确实,现在这世道,美貌可是女子的资本,不然哪有机会鲤鱼跃龙门?” 另一人附和道,语气里满是对崔缊蓉出身的轻蔑。 “说起来,她之前还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多亏了这些亲戚往来,如今竟能攀上高枝,说不准哪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又一人添油加醋,言语中尽是尖酸刻薄。 这一番交谈,无疑将崔缊蓉置于风口浪尖,那些来自谢家旁支的妇人们,各自怀着心思,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与宋衍熠结缘,成为谢家的正室? 江家退婚后,这份机会更让她们眼红心热,仿佛抓住了就能一飞冲天。 崔缊蓉静静端坐,不动声色,心中五味杂陈。 她清楚,作为晚辈及新入门的媳妇,面对这些长辈的刁难,直接抗争绝非上策。 这样的挑战,早在她踏入谢家大门的那一刻便有所预料。 “新媳妇莫要介怀,我们也就是闲聊一番,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女子羡慕你的福气呢!” 赵氏的笑声尖锐而意味深长,像一把利刃在崔缊蓉心头轻轻划过。 崔缊蓉咬紧了嘴唇,正欲开口反驳,却听“啪”的一声,大夫人猛地拍了一下筷子,清脆的响声仿佛一道惊雷,瞬间令满座寂静。 所有人的笑容刹那间收敛,一个个坐姿端正,神色紧张。 大夫人脸色沉静如水,声音却冷峻异常:“她虽是新妇,却也是谢家的主母,哪里轮得到你们在此妄议是非?” 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畏惧之色。 “是、是我们失礼了,大夫人教训的是。” 几位妇人见状,连忙起身赔罪。 她们原本以为,大夫人对崔缊蓉干涉不多,这才肆无忌惮,却不曾想踢到了铁板。 大夫人冷言警告:“若有下次,别怪我按家法处置。” 妇人们的脸色瞬间煞白,诺诺连声,不敢再多言半句。 崔缊蓉呆呆地望着大夫人,心中的惊讶与感激交织。 她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大夫人会挺身为她出头,原以为自己只能孤军奋战,承受所有的风刀霜剑。 大夫人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对崔缊蓉说道:“你跟我来。” 崔缊蓉连忙起身,紧紧跟随着大夫人步入庭院之中。 阳光斑驳,透过树叶洒在石板路上,大夫人停下脚步,冷声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训斥那些人?” 崔缊蓉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不解:“崔缊蓉愚钝,实则不明。” “过往种种,我们无需再提。但如今,你是谢家的大儿媳,是羡儿的妻子,代表着谢家的颜面与尊严。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与职责,你的每一个举动都直接影响到羡儿和整个谢家的荣辱。” 大夫人的话语虽然严厉,却充满了对她地位的认可。 崔缊蓉的心弦被猛地一拨,喉咙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哽咽。 大夫人的话,无异于告诉她,从这一刻起,她已是谢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往后,绝不允许任何人轻视或侮辱你,如有再犯,我绝不轻饶。” 第278章 管家 大夫人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力量。 “是……” 崔缊蓉低声回应,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她从未如此深切地感受到,自己不再是孤立无援的新妇,而是有了坚实的后盾。 看到崔缊蓉如此顺从,大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无奈与几分严厉:“从明天开始,每天辰时务必到我这里来,学习家中的规矩和如何妥善管理这偌大的家务事。” 语罢,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崔缊蓉连忙答应,声音里充满了感激与决心:“谢谢大夫人,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她低下头,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学不好,我也就不再过问你的事情了。” 大夫人的话语虽冷,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盼。 “我必定全力以赴,不让大夫人失望。” 崔缊蓉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她的语气坚定,似乎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挑战的准备。 大太太瞅了她一眼,神情依旧不悦,眉宇间凝聚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算了,你先回去吧,今儿个你也累了。” “啥?” 崔缊蓉一时没能理解这话中的含义,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翠竹那个丫头,已经在外面探头探脑半天了,不就是想叫你回去吗?今天你就别忙活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大太太的目光轻轻掠过崔缊蓉的颈间,似乎注意到了什么,面色凝重地转身离去,留下一室沉重的气氛。 崔缊蓉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才察觉到那里已经被汗水浸湿成一片。 虽然已近冬日,但暖阁内炭火正旺,长时间坐着自然闷热难耐,早上的精致妆容也被汗水浸得斑驳陆离。 想到昨晚宋衍熠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疯狂而又温柔的印记,恐怕也被这层细密的汗水隐约显露出来,她的脸颊不禁染上一抹红晕。 走出院子,冬日的寒风迎面扑来,令崔缊蓉清醒了几分。 抬头间,她看见宋衍熠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孤寂而坚定。 他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急与不解:“怎么这么久?” 崔缊蓉恍惚地迈出步子,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被寒风吹散:“嗯,大夫人有些事情交代。” 他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了过来,让崔缊蓉感到一阵安心:“有人欺负你了吗?” “嗯。” 崔缊蓉的声音微微颤抖。 他的脸色霎时阴沉如乌云密布,眉宇间凝结着风暴:“谁干的?” 崔缊蓉抬头,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不过大太太帮我教训回去了。” “嗯?” 他眉毛轻轻上挑,似乎对这个结果颇感意外。 崔缊蓉呆呆地复述着:“大太太说,我现在是谢家的人了,不容许任何人踩在头上欺负。” 语气中既有感激也有难以置信。 宋衍熠并不显得特别惊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玩味:“在母亲看来,家族的荣耀高于一切,你是谢家的媳妇,自然也是谢家的脸面。” 崔缊蓉的眼中忽又闪烁起光芒,那是希望的火花:“大太太还说,让我以后每天辰时去她那里学习家规和管理家务。” 他蹙眉,显然对这个安排感到不满:“每天都去?” 崔缊蓉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辰:“嗯!每天!” “有那么高兴吗?” 他轻声问道,想起娶她时她的冷漠与疏离,整个婚礼上她连一丝笑意都没有,整个人宛如一潭死水,让他看了就心中窝火。 崔缊蓉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她回头望向宋衍熠,眸中闪着从未有过的光彩:“你不明白,在内宅中立足,对女子而言,婆婆的认可比丈夫的宠爱更为重要。我想要活得精彩,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就必须得到大太太的认可。否则,‘孝’字压顶,我将永远无法摆脱束缚,失去自我。” 就像今天,如果不是大太太挺身而出,她只能选择沉默,忍受那些自视甚高的长辈们的嘲笑与侮辱。 但大太太的承诺,意味着她不再需要忍气吞声,完全可以借助大太太的力量,狠狠地反击回去! 直至此刻,崔缊蓉才真正感到自己在这座庞大复杂的谢府中看到了一线光明,心中的希望之火重新被点燃。 宋衍熠默默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那如同获得自由的小鸟般的欢快背影,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浅笑。 他未曾想过,她竟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而如此欢喜,但无论如何,只要她能够快乐些,总是好的。 次日清晨,崔缊蓉比宋衍熠起得还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她就已经梳洗完毕,迫不及待地直奔大太太的院子而去,心中满是对新一天学习的期待与忐忑。 “这是《女则》,你读过没有?” 大太太手中拿着一本古朴的书籍,语气平淡。 崔缊蓉诚实摇头,眼神里没有半点躲闪。 大夫人面无表情,语调中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也不指望你读过,更不期望你现在就能完全学会,但作为宗妇,应有的体面与尊严是必备的,哪怕一开始只是做样子,你也得给我做出个模样来。” 崔缊蓉恭敬地接过书,点头应道:“是,我会努力学习的。” “家务事可以慢慢来,先要学会礼节规矩,年关将近,宴会频繁,你是谢家的新妇,免不了要出现在众人面前,应守的规矩,一个也不能少。” 大夫人言辞严厉,却不乏教导的耐心。 “是。” 崔缊蓉认真应答,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不负所望。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夫人从人情世故讲起,不仅教授崔缊蓉如何在各种社交场合上游刃有余,还让她熟记京城各大世家的宗族关系和人际网络,哪些家族有禁忌,哪些家族又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事无巨细,明规则与暗规则纷繁复杂。 内宅的学问,与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相比,丝毫不显逊色,甚至更为细腻微妙。 崔缊蓉学习起来用心至极,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每天晨曦初照便匆匆出门,直到夜幕低垂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归来。 第279章 难得的亲近 她的这份执着与上进,渐渐打动了大夫人,态度也由最初的严厉转为温和,甚至偶尔会露出几分赞许的神色。 起初,宋衍熠只希望崔缊蓉能够开心就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每日清晨匆匆离去,连一句贴心的话都来不及说;而夜晚归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回家后也总是忙碌个不停,要么是在背诵那些复杂的家族谱系,要么就是在核查府中的账目,要不然就是累得直接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仿佛他的存在变得可有可无。 于是,这一晚,当崔缊蓉再次深夜归来,走进寝室,看到的便是宋衍熠坐在太师椅中,昏暗的烛光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冷峻与落寞。 “许崔缊蓉,你把我当作府中的摆设吗?” 他的话如同冬日里的寒冰,直刺人心。 崔缊蓉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眉头微蹙,眼底流转着不解与些许慌乱:“你怎么了?为何这么说?”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他面色阴沉地反问,话语中压抑着愤怒与受伤。 崔缊蓉轻轻放下手中的账本,心中五味杂陈,她试图以平静的语气安抚他:“你若是累了,就先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谈。” 然而,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氛围并未因此缓解,两人的关系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 这话像是一枚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让他瞬间语塞,脸色更添几分不悦,宛如乌云密布的天际,沉闷中带着压抑:“那你干脆半夜再回来算了。” 言罢,他别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崔缊蓉闻言,心头微微一怔,随即感到这指责实乃无稽之谈。 “我不是外出游荡,仅仅是在婆母那里学习府中的规矩与礼法。” 她在心底暗暗思量,他这话听起来,倒仿佛自己是深夜偷偷溜出去与人私会一般,让人不禁苦笑。 连大夫人也时常夸赞她的勤奋与好学,真心实意地欣赏她的努力,真不知道在这个他眼中,还有什么可以挑剔之处。 崔缊蓉不愿再多费心思去揣摩他的想法,毕竟现在她已经得到了大夫人的认可,在这谢府中,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无需再如临深渊般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 嫁为人妇,固然应遵循“嫁鸡随鸡”的古训,但在深似海的内宅之中,想要生存下去,最终还需靠自己的力量站稳脚跟。 只有当自己的地位稳固了,才能够掌握更多自主的权利,拥有更多的尊严,去追求更多心中所想、所愿之事。 虽然嫁给宋衍熠并非出于自愿,但不论处于何种境遇,崔缊蓉都不愿成为一个自怨自艾、哀叹命运的弱女子。 相较于任何人,她更加渴望能坚强而精彩地活下去,活出自己的风采。 “我去沐浴了。” 语毕,崔缊蓉轻叹一口气,终日的劳碌让她身心俱疲,话音刚落,便转身步入了浴室内。 这一举动,让宋衍熠心中猛然一紧,她的态度如此坦然,仿佛只是在随意敷衍。 婚前,他曾天真地以为,一旦结为夫妻,彼此将成为生命中最亲密的伴侣,以往的隔阂与误会将一笔勾销,情感自会日益深厚,亲密无间。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竟似乎连试图增进感情的想法都未曾有过,宁可将精力投入到讨好大夫人身上,也不愿分给他半点关怀。 想到此处,宋衍熠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这个看似无情的小东西! 心中的抑郁愈发浓烈,宋衍熠一不做二不休,起身大步闯入了浴室。 透过那层轻纱制成的帘幕,崔缊蓉纤瘦的背影若隐若现,长发仅用一根素雅的发带松松挽起,随意垂落于腰间,那日在洞房留下的痕迹已被洗净,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显得格外柔软细腻。 望着这幅景象,宋衍熠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深邃,他轻轻拨开纱帘,缓缓步入。 “婉婉。” 他唤她名字,声音竟在不知不觉间柔和了许多。 待他走近浴桶旁,才惊讶地发现她已经歪着脑袋,在水汽蒸腾中沉沉睡去,一脸的疲惫却也难掩其清丽脱俗。 “婉婉?” 他再度轻声呼唤,只见她眉头微蹙,口中呢喃着什么,却未真正醒来。 他俯身侧耳细听,只隐约捕捉到她梦呓般的低语:“大丫鬟月银五两,二等三两,三等一两……” 这一幕让他哭笑不得,既是好气又好笑。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勾勒出一抹宠溺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水中抱起,细致地拭去她身上的每一滴水珠,然后轻轻将她放入床榻上铺好的被褥中。 被褥中的崔缊蓉似乎感到了满足,身子惬意地翻了个身,继续沉沉地沉浸在梦乡之中,连眼睑都未动分毫,呼吸均匀而安详。 原计划今晚与她好好理论一番,却不料反被她那不经意间的疲惫与单纯给糊弄过去,自己还得赔上笑脸,细心照料。 这股憋闷与委屈在他胸中盘旋,无处释放。 于是,他索性拉开了被角,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感受着这份难得的亲近。 他的唇轻轻触碰着她的耳垂,语气中含着几丝打趣与不易察觉的温情:“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放过你了。” 这句玩笑般的话语中,却也藏着他对未来无限的期待与柔情。 次日清晨,天边初露鱼肚白,薄雾轻笼京城,给这座古老的城市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纱幔。 宋衍熠在准备上早朝之前,特意绕了个弯,脚步不自觉地迈向了清风苑。 清风苑里,花木扶疏,晨露微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草木的清新,一派宁静祥和。 踏入院门,他轻声呼唤:“母亲,孩儿来看您了。” 大夫人正坐在窗边,手持绣针,专注地绣着一副百鸟朝凤图,听到声音,缓缓抬头,面庞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只淡淡问道:“怎么,今儿吹的什么风,让大少爷您在上朝前还有闲暇至此?” 第280章 恩德难忘 宋衍熠轻轻一笑,温文尔雅:“只是来看看母亲,顺道请个安。毕竟,新婚燕尔,家中琐事繁多,孩儿怕有所疏忽。” 大夫人闻言,鼻中轻轻一哼,神色间带着几分不屑:“有话便直说吧,不必绕弯子。” 这时,宋衍熠才将真正的心意吐露:“新婚妻子初来乍到,对于府中的规矩诸多不解,还需母亲您耐心指导。她这段时日确实不易,既要适应新环境,又需面对各种人情世故。” “我就知道,”大夫人语调中透着一丝冷峭,“你心里只想着护着她,生怕她受到丝毫委屈。我的严厉,不过是让她早日熟悉这深宅大院的生存之道。若真由着她性子,将来在外头遭人非议,那才是真的苦不堪言。” “孩儿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但或许,教导的方式可以更加温和一些,以免她感到太过压抑。” “你现在知道急了?当初我提议让她先到我这里学习规矩,你怎么不着急反对?” 大夫人语气略显不满。 她的面色微沉,继续说道:“你急匆匆地将她迎进门,如今全京城都知道她是谢家的长媳,多少双眼睛紧盯着咱们府邸的一举一动。你身为男子,哪里懂得内宅的复杂与凶险。若她不能迅速展现出谢家主母的威仪,只怕日后在人前都难以抬头。” “如果母亲您只是希望她成为府中的一个华丽摆设,那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地娶进门?难道母亲以为,谢家的主母之位是轻易就能坐稳的吗?” 宋衍熠的眼神微敛,言语间多了几分坚定,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多谢母亲的悉心教导,孩儿铭记在心。” --- 崔缊蓉在晨曦的温暖照拂下醒来,精神饱满,一夜的好眠似乎将所有的疲劳都洗涤干净。 梳洗完毕,她带着一颗求知若渴的心,前往大夫人处继续学习。 大夫人今日特地对她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考察,从礼仪举止到应对进退,每一样都严格要求。 令大夫人颇感欣慰的是,崔缊蓉已经能够应对自如,显得愈发从容不迫。 心中暗赞,这孩子确实机智灵敏,教起来并不费劲。 “不到半个月就有如此进步,不错。明日,我将带你一同赴宴,正式介绍你给京城的贵族夫人们,让你开始接触并融入这个圈子。” 大夫人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赞许。 “是,一切听从母亲安排。” 崔缊蓉恭谨应答。 返回松鹤园不久,小丫鬟匆匆跑来禀报:“少夫人,素月姐姐来了。” “快请她进来,我在书房等她。” 崔缊蓉吩咐道。 素月疾步进入,行礼道:“姑娘,您召唤奴婢有何吩咐?” “怎么突然过来了?店里的事务还顺利吧?” 崔缊蓉关切地询问。 自她嫁入谢府后,锦尚堂便交由素月打理,所幸之前崔缊蓉亲自治理数月,又特聘了名医王大夫坐镇,即便她不在,店铺也能运营得有条不紊。 “我是来给姑娘送这个月的账本,店中一切安好,请姑娘勿需挂念。我真正放心不下的,其实是您,在谢府的日子是否顺心如意?” 素月的眼中流露出担忧,眉宇间凝聚着深深的忧虑。 崔缊蓉翻开手中的账本,一页页细看,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你放心,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见到崔缊蓉气色确实不错,素月心中稍感宽慰,接着道:“那就好,上个月咱们店铺的营业额竟比以往翻了一番,这都是您的功劳。” 说着,素月递上一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满了锦尚堂的盈利。 崔缊蓉接过盒子,轻轻揭开盖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八张一百两的银票,共计八百两。 在京城中,自从得知锦尚堂的老板娘成了谢府的少夫人,店铺的名声更甚从前,顾客络绎不绝,每月的收益相比以前的四五百两,简直是飞跃式的增长。 望着那些银票,崔缊蓉眼中闪过一抹激动的光芒,随即从中抽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素月:“这份心意,你务必收下。” 素月一愣,连忙推拒:“这如何使得,奴婢万万不敢当。” 崔缊蓉却坚持道:“没有你,就没有锦尚堂的今天,这是我对你辛苦付出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素月见状,感动地接过了银票,眼眶微湿,心中涌动着暖流。 素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连忙上前两步,语气中满是不解与关怀:“小姐,这究竟是何意?怎会突然这般决定?”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焦急,显然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措手不及。 崔缊蓉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温柔,轻声解释道:“从今往后,锦尚堂每月的盈余,你都能得到一成,算是对你这些日子以来辛勤付出的一点心意。” 她的声音温和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是在告诉素月,这是她应得的。 素月双手轻轻摆动,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惶恐:“小姐,我一个丫鬟,哪里用得上如此丰厚的报酬?这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她的眼中闪烁着真诚与自谦,似乎对这份厚赐感到不安。 崔缊蓉轻轻摇了摇头,眼眸中满是认真:“锦尚堂的未来还需要你多多操心,阿谨也离不开你的悉心照料。相比以前跟我时的轻松,现在的责任重大许多。我希望你能更上一层楼,好好经营,将来锦尚堂的内内外外,都希望你能一手掌握,相应的尊严与体面,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的。” 说罢,崔缊蓉亲手将一张沉甸甸的银票放入素月的掌心,她的指尖触碰着素月的手,传递着信任与温暖,笑道:“储蓄总是没错的,将来无论是应急还是有别的用途,总归是一份保障。” 素月手中的银票似乎变得异常沉重,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最终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说道:“谢谢小姐,您的恩情,素月没齿难忘!” 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 崔缊蓉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扶起素月,眼中满是疼爱。 第281章 绝不插手 “素月,我们自从林州逃难来到京城,又辗转青州再次回归,这一路上风风雨雨,你早已是我心中不可分割的家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阿谨,我最信赖的就是你。” 说到这里,崔缊蓉的声音有些哽咽,情感真挚。 素月闻言,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擦拭着眼角,声音坚定:“小姐,我自幼被卖入许家,是您伴我度过了无数日夜。我没有别的亲人,您就是我的亲人。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锦尚堂的事就交给我,我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崔缊蓉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语气中透着未来的期许:“等我在谢府站稳了脚跟,如果你愿意,我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有个好的归宿。” 素月闻言,倔强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我不嫁,我就想陪在小姐身边。” 话语间,是坚决也是深情。 崔缊蓉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宠溺:“那就明年再说吧。我知道你习惯依赖我,但是你也要有自己的想法,想嫁就嫁,不想嫁我也永远支持你。” 交代完毕,崔缊蓉又细心叮嘱了几句:“店里的事务有你在,我很放心。若是碰到王大夫也难以解决的难题,记得来找我,我们一起面对。” 她的语气中满是信任与期待。 素月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嗯,我一定会记住的!” 送走了素月,崔缊蓉转身将今天的收益小心地收入钱箱中。 锦尚堂开张仅三个月,便已积累了足足一千五百两银子,按照这样的势头,一年之内赚上万两也不是不可能,这无疑是她坚实的经济后盾。 如今,她虽然嫁入谢府,但锦尚堂也因为这层身份得到了更多的庇护。 未来的日子里,只要在谢府稳固了地位,她就能借助谢家的影响力,将锦尚堂的名声推向更远的地方,长远看来,未来的前景一片光明。 想着这些,崔缊蓉轻轻关上了装满银票的小盒子,锁好,嘴角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笃定与自信。 生活,似乎又在她面前展开了新的篇章,充满了无限可能。 随后的几天里,大夫人亲自带领崔缊蓉出席了两场盛大的宴会,让她能够接触到更多的人物。 有了大夫人亲自引荐,众人自然不敢怠慢这位新晋的谢府少奶奶。 而崔缊蓉的表现也没有让人失望,她举止得体、谈吐大方,即便是与那些自幼学习礼仪规矩的贵族女子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 再加上她平时经营生意磨练出的应变能力,让她在人际交往中显得游刃有余,既保持了女性的温柔,又不失独立自主的锋芒,这种既亲和又不可小觑的气质,让大夫人对崔缊蓉十分满意。 而宋衍熠,这段时间竟也一改常态,不再故意刁难,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归来。 每当崔缊蓉因劳累想要休息时,他总是温柔地拥她入怀,让她安心入睡。 在半梦半醒之间,崔缊蓉仿佛感觉到生活的道路虽然曲折,但在绝望的尽头,总有希望的光芒在指引方向。 曾经以为自己将一生困于他的掌握之中,现在却发现,留在他身边,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直到此刻,她才深切地体会到,作为夫妻之间的那份真实而又微妙的情感。 夫妻相伴同行,彼此扶持,在相互尊重中和谐相处,这何尝不是一种平凡而又珍贵的美好。 次日清晨,定安侯府为了老太君的寿辰举办了盛大的庆祝活动,崔缊蓉携同秀珠一同前往。 经过大夫人数次带她出入各大宴会场合,京城中的名门贵妇几乎都已见过崔缊蓉,大夫人有意锻炼崔缊蓉独立应对社交场合的能力,便让崔缊蓉独自带领秀珠参加这次寿宴。 “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秀珠信心满满地拍着胸口,眼神中满是豪爽与仗义。 崔缊蓉被秀珠的话逗笑了,心中的紧张与不安瞬间减轻了不少:“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然而,正当马车缓缓行驶,车帘忽然被掀起,一位表情严肃的老嬷嬷板着脸训斥道:“大夫人特别交代,今天五小姐要安分一些,少惹是非,少夫人年轻,未必每次都能为你收拾残局。” 谢秀珠闻言,不满地哼了一声,脸颊鼓了起来,显然对这种无端的指责感到生气。 抵达定安侯府后,两人先是向老太君贺寿并献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在简单的寒暄之后,崔缊蓉又被一群贵妇包围,开始了新一轮的社交交谈。 而谢秀珠活泼好动,耐不住寂寞,仅仅过了十五分钟便找借口悄悄离开,寻找自己的乐趣去了。 “看样子,大夫人对你的信任非同一般,居然放心让你带着秀珠单独出门呢。” 一位贵妇打趣道,眼神中满是探究。 崔缊蓉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回应道:“母亲担心我寂寞,所以才让秀珠陪我一同前来。” 她的语气平和,试图淡化对方的好奇。 “哦,府里与你年龄相近的确实只有秀珠,难怪你们相处得这么好。听说谢大人府上除了你,再无他人,偌大的庭院只你一人,的确是太过冷清了。” 说话的是赵夫人,赵家与谢家是多年世交,言语间自然带了几分亲近。 崔缊蓉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隐隐感觉到对方话里有话:“还好,习惯了就好。” 赵夫人轻轻握住了崔缊蓉的手,轻拍了两下,语气温和却藏着深意:“说起来,我家的四小姐媛儿还尚未婚配,虽然是庶出,但家世清白,性格温婉,不如送她入谢大人府上为妾,也好为大人做个伴。” 随着赵夫人的话语落下,那位名为媛儿的女子羞涩地走上前,低眉敛目行了一礼。 崔缊蓉抿紧了嘴唇,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与客套:“夫君的事,我一向不多干涉。” 她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不愿卷入这复杂的人事纠葛中。 “这怎能行?您身为府上的主母,理应执掌家中各项事务,怎会连这样琐碎的小事也觉得难以插手?” 第282章 辗转难眠 说话者嘴角含笑,眼神中却闪烁着几分玩味与讽刺,仿佛在质疑对方的能力与气度。 永昌侯夫人听了这话,笑容里不禁掺杂了几丝尖锐:“难道您的心胸竟狭隘至此,连妾室的存在也无法容忍?” 她的言辞锋利,似一把无形的刀,直指对方的软肋。 紧接着,另一位贵妇人接口道,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讶异:“原来如此,难怪常听说谢大人府上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这在官宦人家中可真是罕见。” “女子善妒可是男子休妻的理由之一,我们作为正妻,应当怀揣宽广的心胸,展现出贤淑的品德,绝不能像那些肤浅的妇人般,与妾室争宠斗艳,家庭的和谐应当是我们最看重的。” 这番话虽是劝诫,却字字沉重,宛如一记锤击,让崔缊蓉心头猛地一震。 面对这样的指责,崔缊蓉顿时感到喉咙发紧,哑口无言。 在这权贵之家,哪家的男子不纳几房妾室? 许多人家的公子哥儿在婚前便有几名通房丫鬟侍奉,婚后更是顺理成章地提拔为妾,有的甚至新婚妻子带来的贴身丫头也能因缘际会,地位飞升。 而宋衍熠府中的这份难得的清静,竟成了她们指指点点的由头。 仅一句“嫉妒”的指控,就足以让崔缊蓉陷入百口莫辩的困境。 这时,赵夫人轻轻拍打着崔缊蓉的手背,言语中蕴含深意:“你还年轻,不懂啊,男人的心哪是轻易就能束缚住的?与其费尽心思筑起铜墙铁壁,隔绝外界一切可能的诱惑,不如在家中安插几位得力的侧室,牢牢抓住他的心,让他不至于在外胡来,惹是生非。” 赵夫人眼角余光扫过自己那位庶出的女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家媛儿这孩子,性情温顺,做事本分,出身清白无暇,你可以完全放心。将来她若是进了谢府的门,定会循规蹈矩,不敢有丝毫僭越。况且,赵家与谢家历来交好,我和谢大夫人也是多年故交,我这样做,你应当能够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吧。” 赵夫人这一番话,言辞恳切,滴水不漏,看似一团和气,实则将崔缊蓉推到了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 宋衍熠的房中若真无一侍妾,传出去的确令人非议。 既然非要有一位,赵家的显赫背景,加之主动送上门、出身清白的赵媛儿,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崔缊蓉心中权衡再三,深知今日若不应允,恐怕“善妒”的恶名将不日传遍,这段时间以来努力树立的良好形象也将毁于一旦。 于是,她缓缓点头,口中吐出了无奈的应允:“多亏赵夫人思虑深远,考虑周全。” 赵夫人闻言,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哪里哪里,日后若是她有不妥之处,你只管按照规矩管教,不必顾忌我。将来,只要你同意,让她为谢家诞下一儿半女,也是她的福气。” 赵家早有心与谢家联姻,苦于没有合适的契机。 如今,宋衍熠虽然已有正妻,但室内未纳妾室,此番借机将自家女儿送入谢府,无疑是在两家关系中又添了一道牢固的纽带。 这有何不可? 赵媛儿在一旁听得真切,连忙跪倒在地,砰砰磕头谢恩:“多谢少夫人恩典!” 她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喜悦与激动。 作为一名庶女,她往日在家中并不起眼,只因略有些姿色,就被赵夫人看中,盘算着将她送往豪门为侧,以图家族势力的扩张。 她原本还担忧赵夫人会将她许配给一位空有名望的垂暮老人,或是如袁老爷那般沉溺酒色、性格乖张的暴君,未曾料到,最终的归宿竟是谢家赫赫有名的大公子! 能成为那样一位才情出众人物的侧室,对她而言,该是何等的荣耀与尊贵! 崔缊蓉轻轻点头示意,示意赵媛儿起身:“起来吧。” 赵夫人笑得越发温婉:“稍后我就让人把她送到你府上,具体如何安置,全依你的意愿行事。” 赵夫人手段之高明,令人叹服,既成功将人安排进入谢府,又在言谈间给足了崔缊蓉面子,既彰显了人情,又没有丝毫损害崔缊蓉的尊严。 崔缊蓉抿嘴一笑,心中自有计较。 宴席散后,崔缊蓉携着贴身侍女秀珠返回府邸,身后紧跟的马车内,坐的正是赵媛儿。 当秀珠看到赵媛儿的身影时,不禁一怔,随即登上车,拉住崔缊蓉的衣袖急切地询问:“崔缊蓉,刚刚那人是谁呀?” “是赵夫人为你大哥选的侧室。” 秀珠闻言,双眉紧蹙,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愤怒。 “侧室?!” 她瞪圆了双眼,胸膛起伏,气愤的情绪溢于言表,“这些老一辈的,就是仗着辈分高,欺负你性子柔和!新婚燕尔,他们就急匆匆地要送人进门当侧室,简直过分至极!” 崔缊蓉的面容依旧保持着那份淡淡的从容,仿佛波澜不惊的湖面,只在眼角眉梢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早晚要纳的,早一天晚一天,对我来说并无太大差别,何必因此授人以柄。他房中若无侧室,确实在这大家族中显得格格不入,即便今天我不答应,明日也必会有旁人旧事重提。” 秀珠撅着嘴,低声咕哝着:“话虽如此,可要是咱们这边一口拒绝,他们转头就会指责你不识大体,说你善妒,连一个侧室都容忍不了。” 突然,秀珠的语气变得坚定,理直气壮地说:“凭什么不能善妒?若真是心之所爱,怎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与旁人卿卿我我,共享天伦?” 这话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是她内心深处对纯粹爱情的扞卫。 崔缊蓉的目光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旋即嘴角勉强勾勒出一抹笑容,温言劝解道:“这样的话,私下里对我说说就好,千万别在外人面前乱讲。一旦让大夫人听了去,免不了又要责怪于你。” “可是我记得,母亲也曾为此事黯然神伤,幼时每回父亲踏入别的姨娘的院落,母亲便会在夜深人静之时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第283章 避世 秀珠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酸涩,仿佛那些过往的夜晚,此刻正一幕幕在心头回放。 崔缊蓉的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却也更加沉稳:“《女则》上说,为女子者,需温柔恭顺,宽容贤德,我们的立足之本本就比男子更为艰难。在这世道中,女子要学会更多的忍耐与牺牲。” 她心中默默想起,父亲是个例外,那是因为母亲当年的屈尊下嫁,才使得父亲立下了永不另娶的誓言。 之后的年月,家中洋溢着的是父慈子孝,夫妻和睦的温馨,两个孩子在爱的包围中健康成长,似乎世间的一切美好都不过如此。 然而,母亲去世后的第三个年头,父亲还是违背了诺言,另娶他人。 “这不公平!” 谢秀珠愤慨之情溢于言表,满腔的不甘与不解。 崔缊蓉淡淡一笑,言语中透露出超乎年龄的淡然与接受,“我也时常这么问自己,为什么?但世事无常,很多事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我无力对抗这世界的规则,也没有改天换日的雄心壮志,只求在有限的范围内,让自己过得舒心一些。” 秀珠摇了摇头,一脸困惑,“我真的不懂。” “你自然不会懂,就像我年少时,也曾幻想能有一段纯粹的爱情,与一人白首不相离。” 崔缊蓉的话语里藏着往日的温柔与哀愁,嘴角虽然挂着笑,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生活的磨砺让她学会了太多不愿学的东西,数次游走在生死边缘,那些纯真无邪的念头,早就被岁月冲刷得斑驳陆离。 在这个世界,能够安身立命已实属不易,哪还敢奢求什么纯粹的情感? “知足方能常乐,否则,幸福永远都只能是镜花水月。” 崔缊蓉轻轻说道。 秀珠倔强地仰起头,“我才不管,我就是要嫁给那个一心一意爱我的人,他也绝不可以纳妾!” 崔缊蓉笑而不语,手轻轻抚过秀珠的脸颊,眼里满是疼惜与理解。 回到谢府,崔缊蓉亲自引领赵媛儿来到松鹤园,吩咐仆人们为她妥善安置。 翠竹初见赵媛儿,眼中满是讶异,拉着崔缊蓉的手臂,急于探问其来历。 “她是赵家的千金,赵夫人亲点的大少爷侧室人选。” 崔缊蓉轻描淡写地回答。 “这……这未免太过仓促了吧?” 毕竟大少爷的新婚尚未满月,这样的安排多少让人有些意外。 “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解释清楚。” 崔缊蓉心中已有了盘算。 随后,她换上一套得体的装束,前往清水苑向大夫人汇报宴席的筹备情况。 毕竟是第一次独立承担这样的重任,大夫人难免牵挂,特意交代她完事后务必立即回禀。 抵达清水苑,面对大夫人的审视与询问,崔缊蓉不卑不亢,坦诚告知自己的安排。 大夫人听后,神色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你居然把赵家的千金带回家了?” “是的,赵、谢两家交往深厚,长辈的意思不可轻视。而且,大少爷目前没有妾侍,这在旁人看来确有异样。我先行接纳这位小姐,堵住外人议论的嘴巴,至于以后是否再纳妾,就由他自己决定,选一个真正心爱的人吧。” 崔缊蓉的回答滴水不漏,展现出非同一般的成熟与周到。 大夫人望着眼前的崔缊蓉,不禁有些恍惚,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懵懂与冲动,不禁感叹这侄女的聪慧与通透远胜当年的自己。 而在松鹤园内,刚从外归来的宋衍熠,褪去了正装,换上舒适的便服,随口问道:“少夫人呢?” 一旁的侍女连忙答道:“少夫人去向大夫人回禀事情了。” 他没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步伐坚定地迈向书房。 那个曾经让他偏爱有加、水榭之中的书斋,曾是他的避世桃源,青瓦白墙,碧水环绕,静谧中带着一丝文人的傲骨。 然而,婚后的生活琐碎而温馨,那书斋的偏远便成了难以忽视的不便,他逐渐将心绪寄托于寝室边上那间小巧而雅致的小书房中,那里离生活更近,似乎也更能触碰到现实的温度。 近日,朝堂之事稍显缓和,平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寻得片刻松弛,一种久违的创作欲望在他心中悄然萌芽。 他想要挥毫泼墨,本欲绘一幅大气磅礴的山川,思绪随着想象飘渺,笔下即将勾勒出千山万水、云雾缭绕的壮丽图景。 然而,就在提笔的瞬间,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温馨画面——是她,在梦中呢喃时,那微微嘟起的小嘴,如同春日里最柔软的花瓣,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最温柔的部分。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放弃了原本的构想,转而以更加柔和细腻的笔锋,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一幅佳人伏案小憩的轮廓,那画面仿佛能溢出纸面的宁静与美好,每一笔都蕴含着他对她的深深眷恋。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中,书房门外传来一阵轻柔却略显急促的敲击声,随后是细碎而急切的脚步声。 他并未抬头,只以为是平日里机灵乖巧的丫鬟前来送茶,准备好了淡淡一笑,以示感谢。 “公子,茶来了。” 这一声,却是格外的娇滴滴,带有一种不同于寻常仆婢的妩媚。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松鹤园的侍女们向来举止得体,从不如此做作。 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名立于门前的陌生女子,身着华服而非仆佣之装,显得格格不入。 “你是什么人?” 他的面色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严厉。 心中快速闪过几个念头,猜测这或许是母亲为他安排的什么“惊喜”,暗自决定待会儿定要向贴身侍女翠竹问个清楚。 面前的赵媛儿,原本满脸的羞涩与春意,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期待着阳光的照拂。 然而,感受到他瞬间变得凝重的气场,那份初见时的喜悦与憧憬似乎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心中突感紧张,言辞也从刚才的轻佻转为了拘谨。 “妾……妾身……”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第284章 看个究竟 他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妾身?” 赵媛儿声音颤抖,小心翼翼地解释:“是少夫人亲自带我回来的,吩咐我要好好侍奉公子。” 听罢此言,宋衍熠的眼神蓦然变得阴沉,手里的画笔因情绪波动而不慎折断,断笔在宣纸上留下一道突兀的痕迹,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凌乱而不堪。 “来人!” 他几乎是怒吼般地喊道,语气中有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庆安闻声急匆匆闯入书房,气息略显慌乱,“公子,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即刻让许崔缊蓉回到府中!” 他的命令掷地有声,语气中的坚决不容任何人质疑,显然,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安排”,他已经做好了彻底清算的准备。 清水苑内,阳光斑驳地洒在精致的木质家具上,大夫人正端坐在一张雕花椅中,眼神柔和却又带着一丝忧虑。 她温和地开口:“今日你前往定安侯府了,可曾见到那位小侯爷?” 崔缊蓉轻轻点头,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宴会前的那一次远远一瞥,似乎仍历历在目。 她轻声答道:“见过了一次。” “你觉得他如何?” 大夫人关切地问。 崔缊蓉仔细思索着那天的情景:那日,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小侯爷与其他公子少爷正在进行投壶比赛。 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形矫健,神采奕奕。 然而正当众人沉浸在欢快的游戏氛围中时,突然有人指责其中一位对手耍赖皮。 小侯爷一时激动,直接和那位少爷争吵起来,甚至动手推搡,现场气氛瞬间紧张。 而对方也不甘示弱,大声呵斥小侯爷输不起。 虽然混乱中有些喧闹,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最后还是这位年轻的小侯爷占据了上风,最终以胜利告终。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没持续太久,随即就迎来了侯府老祖宗严厉的目光,当着众人面前狠狠训斥了几句,并吩咐他即刻回家好好反省去。 想起这些画面,崔缊蓉语气略显干涩地说道:“还挺有朝气。” 显然,在这场意外中,她看到了一个不计后果、敢做敢当的性格特征。 闻言,大夫人眉头不由自主地微蹙起来,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十分满意。 “婆母为什么关心起这件事呢?” 崔缊蓉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猜测这背后一定有着什么重要的理由。 大夫人心事重重地解释说:“咱们家里的娴儿很快就要行及笄礼了,她的终身大事也到了该确定的时候。老爷希望能让娴儿与定安侯府联姻。”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明显的忧色。 作为母亲的本能告诉她,这样的婚姻可能并不会给女儿带来幸福。 关于那位小侯爷的事迹她也曾略有耳闻——京中出了名的问题小子,整天游手好闲、欺男霸女;但定安侯自己却是一位威望颇高的武将,率领数万雄兵镇守边疆。 偏偏如此英勇无双之人,竟培养出这样一个孩子。 尽管从家族利益考虑,结成这样一门强强联合确实有利于稳固地位;可是对于娴儿而言,难道真的要嫁给这样一个纨绔子弟么? 想到这里,大夫人不禁头疼不已,双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娴儿这孩子的性格我最清楚,原本还打算给她挑个温柔体贴、知书达理的好郎君,门当户对倒是其次。” “但是,即便是稳重成熟的人也不见得就能真正宽容待人啊。” 崔缊蓉适时提醒,“倘若此人表面上看起来很好实则心机深沉,反倒容易伤害到毫无城府的娴儿。据我的了解,这位小侯爷虽然行事莽撞了些许,但起码坦荡真诚。或许,婆母可以再仔细观察一段时间?” 这番分析得到了大夫人肯定的回答:“你说得也有道理。” 就在这段对话接近尾声之际,忽然一位丫鬟匆匆闯入房间禀报道:“回太太话,松鹤院那边来人说老爷有紧急事情需要少奶奶您立刻过去一趟。” 得知这一消息后,大夫人立刻示意崔缊蓉赶紧离开处理家务事。 从清水苑出来之后,迎面正好碰见焦急等候在外许久的庆安。 “少夫人!” 一见到崔缊蓉出现,庆安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喊道。 看他满脸焦急的模样,崔缊蓉顿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吗?这么急急忙忙的样子!” “请您赶快跟我回去吧,家里出了点麻烦事儿!” 庆安语速飞快地催促道。 崔缊蓉紧随着庆安疾步赶往松鹤园方向。 还未踏入院子大门就已经感受到那里弥漫着不同寻常的凝重气息。 进入院落后,只见平日里井然有序的下人们如今正低着头站立在一旁不敢作声,仿佛都在等待风暴来临一般。 与此同时,在他们前方不远处跪着一位泪眼汪汪的少女,正是赵媛儿本人。 看到这一幕,不用多言便已心知肚明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媛儿见状立即抬起湿润的双眼向崔缊蓉求救:“少夫人!请帮我……” 来不及安慰对方一句,崔缊蓉只得加快步伐走入书房查看究竟。 推开房门刹那间扑面而来的便是宋衍熠冷漠且充满怒火的目光。 此刻的他就坐在书案后的座椅上沉默不语,但那份不加掩饰的烦躁情绪使得整个空间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崔缊蓉感觉身体上的汗毛瞬间竖立了起来,甚至于产生了一种连自己都应该同赵媛儿一起罚跪于此处的想法。 鼓足勇气试探着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令公子如此恼怒?” “你认为呢?” 他的语气如同三九天里的冰块般冷冽刺骨,毫无感情波动可言。 她吞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回应道:“是因为赵媛儿的缘故吗?因为急于回复大夫人关于之前的一些事情所以忘记告诉她不要擅自走动...” 他直勾勾地盯住她的眼睛逼问:“那人真的是你自己带回来安置在这里的?” 崔缊蓉解释道:“我当时并不是故意想把陌生人安排给您身边增加烦恼,只是因为您屋子里缺少侍妾,怕外面议论纷纷;于是才想着先收留几个人,若公子喜欢自然会留下她们,不然就让她们居住在后宅减少流言蜚语。 第285章 装清高 而且,这次选择的对象并非随意挑来的,赵夫人曾经请求过我要多多照顾赵家人,鉴于两家自古以来便相交甚密的关系,我认为接受赵媛儿也是合理之举...” “那么,他们都说了些什么闲话?” 房间里那无形的压力越来越沉重,崔缊蓉只觉背后已然被汗水浸湿:“都说……说我作为正妻却不贤良,不懂得为丈夫物色称心得意的人选...” 面对这般尖锐指责,宋衍熠唇角突然微微扬起,却是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随便找个女人来填充空白,只是为了维护所谓的‘名誉’罢了。 你的度量还真够大的!“ 听到此处,崔缊蓉赶紧澄清:“绝对不是随意选定的人,我们谢赵两家长久以来关系一直非常好,既然有此渊源加之考虑到赵媛儿本身亦是出自书香门第,自幼接受良好教育,相比之下让她加入家中反而更合适一些...“无论如何总要有个开头的,这样的决定似乎为将来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壁垒。 日后若有其他人再想借机献美以讨好宋家,便不会那么轻而易举被接纳了。 这份决断不仅是做个人情也好,还是为了保全双方脸面也罢,总之宋衍熠终于正式拥有了自己的妾室,从此以后对于外界任何无理的要求他都能更有底气地拒之门外。 此刻,他紧握双拳,骨节因极度用力而呈现出近乎苍白的颜色,整张脸亦是阴沉得吓人。 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情绪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咆哮出来的冲动:原来如此,她竟是这样考虑周到啊! 每一件事情都要反复权衡利弊,唯独不曾替他的感受想过哪怕一丁点儿! “假如当时你是嫁给了林晗,你会为他也这般操心着张罗纳妾么?” 他冷笑着质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挑衅。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有何不可呢?” 她毫不掩饰内心的坦然,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般顺理成章。 “我不曾有过非份之想,只盼能安稳度日即可。” 确实,早在当初与对方结缘之时她就清楚地认识到现实状况——即便真能够幸运嫁入豪门望族成为林氏夫君之妻,恐怕未来也很难保证其始终专情如初吧。 更何况倘若林晗前程似锦、平步青云之后,身边定会不乏诸多倾慕者环绕左右。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也是她自始至终未曾存有过分奢求的原因所在。 听到此番回答后他顿时气愤不已,双眼几乎喷射出怒火来:“竟敢将我和林晗相提并论?” 然而对方显然并不打算轻易示弱,随即开口反驳道:“分明是你自己先拿来做比较的例子呀!” 话音刚落,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住了似的陷入了一段短暂而漫长的沉默之中。 几秒钟过后,宋衍熠终于打破了沉默的僵局,“即使今天的错误的确出自我方,但我毕竟也只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告知赵媛儿不该擅自外出乱闯罢了,并未枪po你必须收下她。实际上我原计划是跟你好好商量一番后再作最终决定的。若你当真心生抗拒不愿接受的话,完全可以让她暂居于外院待日后另作安排。” 说罢,他蓦地站起身来,眸光中充斥着强烈的敌意直逼向面前的女人。 感受到那份迫近的威慑力使得崔缊蓉忍不住连续后退几步,但下一秒就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擒住了手腕。 “但如果恰好相反——我对赵媛儿动了真情怎么办?难道对你而言同样无关紧要不成?” 霎时间心脏狂跳不已仿佛随时都可能跳出胸口之外一般,脸色也变得比宣纸还要惨白三分。 “在《女戒》一书中记载女子切勿生妒忌之心。婆母也曾亲自教导我要怀有宽容大量之心境……” 尽管试图用道理来支撑自己脆弱的心灵防线却依旧无法遏制住内心的慌乱情绪。 听见“女戒”两个字宋衍熠瞬间露出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 “哦,《女戒》啊!的确不错,看来你现在终于开始认真研读这本书了呗?你以为学会了做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了吗?” 他讽刺地笑了起来。 望着丈夫那副冰冷而又充满蔑视的神情,崔缊蓉只觉得浑身如同坠入冰窟般僵硬得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起来,完全失去了回嘴的勇气和力量。 这时只见男方突然抓着她的手腕走到屋内的书架旁,随手抽出一册厚厚的古籍然后重重拍在桌上。 平时这里摆放着各种学习所需的工具书籍,而宋衍熠更是特地为其打造了一个舒适宽敞的角落专门用于日常阅读之用。 “打开这本书来看看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拉开椅子示意女方坐下接着继续说道:“首先第一条便是强调女人应该把丈夫看作天底下最重要之人凡事都要以他的意见为主导;其次是关于传承子嗣延续香火方面的要求——要求女性务必尽快为家族诞育后裔。” 随着这些话语接连不断地灌入耳中崔缊蓉的眼神再次停滞住了。 紧接着他又转过头面向妻子厉声追问:“自打结婚到现在快一个月了除却洞房花烛夜那天晚上你什么时候让我真正碰过你的身体哪怕半次?” 听完这话崔缊蓉整个人呆愣住了片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 宋衍熠眼中闪过一抹森寒光芒随即一把将崔缊蓉按压在桌子上单手直接掀起了对方的裙摆。 “放开我……” 意识到情况不妙后崔缊蓉开始奋力挣扎反抗试图挣脱开束缚但是奈何力量太过悬殊终究没能逃脱掉厄运的降临。 见她拼命抵抗着宋衍熠以更为粗暴的姿态压制着不让丝毫移动。 “呜……”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幸好及时用手捂住嘴巴才避免了发出响声。 想到外面还有人在门口守候着他不得不收敛些动作以免被人察觉异常。 他一边在她身上摩擦,一边低声咒骂:“念了几遍《女戒》,就开始对我装清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盘,在书中学到有利的部分便拿来敷衍我,对你无用的东西则置之不理。 第286章 决绝 那些鬼把戏能骗过旁人,却逃不过我的眼睛。最近你学得勤快,早出晚归的,真那么专心,还是故意避开我?我忍着没碰你,你就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 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的腰给掐断。 见到她每日辛苦学规矩的身影,他一度心中升起些许怜悯之意,甚至愿意重新对她展开一段温柔对待之旅,并不是真心想枪jia于她——这也是为什么在过去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对她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然而,她的态度反而让他感到更加失望透顶——在他不好的时候怨恨他,在对他表现稍有些好感时就愈发嚣张起来! 虽然奋力反抗,但她依旧被死死按在床上动弹不得,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布满满脸的屈辱感。 听着她微弱而痛苦的抽泣声,他看着她那泪眼汪汪的样子,心底深处莫名涌上一丝心疼之情。 他松开了紧握的双手改为搂住她坐进柔软沙发椅里, 但并未就此放过她,直到发间的步摇掉落。 他知道哪里最让女人痛苦…… 即使如此,她依然闭紧嘴唇,拒绝发出声音。 她的眼中充满了对他的憎恨,白净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泛起红晕。 最终她再也无法抑制低低呻吟了一声。 听到这细碎的声响,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颊随后用自己的唇堵住对方口中的呜咽将所有声音尽数吞没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半个小时才总算结束。 此时崔缊蓉柔软无力的身体依偎在他的怀里脑袋轻轻枕在其坚实的胸膛前襟处早已被湿润的泪痕染湿。 即便到了最后她仍旧时不时发出轻微颤抖的声音却坚持没有说出任何一个词语来打破这片寂静。 倒是他自己此时此刻显得平静了许多轻抚着怀中美人柔顺的黑发温和地说出了一句调侃之语:“许崔缊蓉啊,你简直就是水做的嘛“。 但她依然沉默着,泪珠一颗接一颗滚落不停,如同断线的珍珠,在她细腻的脸颊上留下道道水痕。 他轻轻地拿出手帕替她擦去泪水的同时,心中的怒气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无可奈何与心疼,轻柔地叹息道:“好啦,不要哭啦,婉儿。” 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温暖。 然而,这句安慰的话刚出口,反而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为脆弱的地方,使得她的哭泣变得更加剧烈起来,像是要将所有的委屈和悲伤全部倾泻出来。 再次握住她略显冰凉的下巴,迫使对方抬头,与自己湿润的眼睛对视,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哀求与坚定,“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无论怎样这辈子都会在一起度过,既然这样又何必不好好相处呢?” 那双眼中仿佛倒映出整个星空般璀璨,却藏不住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软。 她却撇开了脸,不愿与他对视,嗓音中满是委屈与不甘:“哪有不愿意好好过的呀?” 这句话几乎是哽咽而出,每个字背后都隐藏着无尽的故事与心酸。 “你所谓的‘好好过’不过是取悦长辈,学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只顾着在宋家的生活,从来不考虑与我之间的和谐共处。” 他的话语虽然平淡却透着深深的无奈,就像是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是即将展翅飞翔的小鸟却又因畏惧而停滞不前;她抿着嘴唇保持沉默,眼神里闪过复杂的光芒——从不解、委屈再到逐渐涌现出来的愤怒,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只用无声抗议来表明态度。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触摸脸颊上残留下的冰冷眼泪,温柔而又怜惜地看着面前这个曾经被命运强行绑定给自己的女子,低声问道:“婉儿,难道就不能稍微喜欢一点我吗?” 此言一出如雷轰顶般让她愣住了好几秒钟,才抬眼凝视对面那个平日里总是傲慢自大如今却罕见显现出软弱姿态的男人,心中百味陈杂。 吸吸鼻子后低下了头,勉强开口反驳说了一句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声音:“是你总是逼我做不喜欢的事。” 听罢此言,男子的表情先是一阵愕然后逐渐转为苦涩的笑容:“自结为连理之后难道我还强求过什么吗?可结果依旧被当做了透明的存在。” 言语间流露出的不仅是不满更有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无奈,似乎想要借此机会彻底解开两人之间长久累积下的隔阂。 提这件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啊! 他心里愤愤想着,甚至在心里把对方狠狠骂了一顿——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但面对眼前泪眼婆娑的人儿时却又说不出任何严厉的话语。 “刚才你逼我。” 她怒目圆睁,仿佛想要将所有积攒已久的怨气全部发泄在他的身上一般。 “你刚刚还在说,依照《女则》要做一个好妻子,我还以为你真的学会了。” 这句话更像是对他之前所说话语的一种嘲讽与反击,令人心头泛起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感。 她紧咬住嘴唇直至嘴角渗出血丝,完全不想再与他多说什么! 只是冷冷地扭过头去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际线,那里没有色彩斑斓的世界只有无穷无尽的忧伤与绝望。 他的嘴角轻微上扬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到平时那种冷峻严肃的模样说道:“今日的事情就此算了,若你还敢再安排女人接近我,下次我就在窗前让你难堪。” 这话说得既冷静又果断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可言。 崔缊蓉的眼睛猛然缩紧,整个人像是遭受电击似的猛然战栗起来;面色瞬间变得通红仿佛可以滴血;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你……”这三个字几乎是从她颤抖不已的口中硬生生挤出来的,充满了惊恐与不敢置信——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丈夫居然会如此无情地说出这样的话! 那些关于他品性高洁、温润如玉的传闻到底是谁造谣而来啊? 明明此刻站在这里对她进行无情打压的根本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脸颊,尽管动作看起来十分温和但话语里却透着不容商量的决绝之意:“倘若你想好好过日子,我自当会好好待你。若是不想的话,那么我也正好省心了。” 第287章 不肯罢休 这番话对于崔缊蓉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仿佛瞬间冻结了时间让一切都陷入了短暂而又漫长的静默状态之中。 抓住他衣服的手指由于极度紧张而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可见关节处因用力过度而凸起明显。 见状,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旁挂着的披风将崔缊蓉整个人紧紧包裹起来并小心翼翼横着抱起后便大步离开了书房;留下的只剩空气中尚未消散开来的丝丝凉意以及弥漫其间的淡淡烟草香味…… 门外等候已久准备迎接主子归来的仆人们依然满脸惊惧地站着,赵媛儿依旧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充满恐惧地望着宋衍熠的身影渐行渐远…… 直到看到庆安走上前来询问如何处理此事时方才打破了原本死寂般的宁静气氛。 “公子,这位赵姑娘应该怎么处理呢?” 战战兢兢地问出口生怕引起主人不悦。 宋衍熠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冷冷地命令道:“让赵家人过来接她走。” 随即迈开步伐继续朝着预定目的地进发毫不回头; “好的。” 庆安立刻答应了下来转身吩咐手下迅速传唤相关人员。 目睹这一切变化后的赵媛儿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本想再多说些什么挽回局面但却发现对方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令人根本无法开口只能默默流泪。 未做片刻停留,宋衍熠直接向着寝室走去每一步都稳重有力透露出无上的威严与不容侵犯之感; 等到二人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庆安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终于摆脱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还好,总算没发生争吵。” 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面向仍然跪倒在地上的女子, 此刻,赵媛儿再次恳求起来,“求求你啦,能不能帮我去找少夫人替我说几句好话?我已经进了宋家门了啊,现在又被送出去……这叫我以后怎么嫁人呐!让我见见少夫人吧,我……” 言语间充斥着浓浓的乞求与悲哀仿佛只要抓住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线生机也不愿意轻易放手。 听了这话庆安吓得连忙指向身边的两个老婆子严厉下令道:“看着她点儿,别让她靠近少夫人一步!” 为了确保整个庄园内不再出现任何意外情况他必须采取相应措施加以防范;于是两名经验丰富的老妇迅速上前将赵媛儿嘴巴捂住并绑了起来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紧接着,他快步走出院子急匆匆前往赵府传达消息以免延误时机造成更坏的影响。 正厅里气氛压抑异常双方均未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直到最后还是由赵夫人首先打破了沉默,她以充满诚意与关怀的口吻说道:“媛儿做错了什么?如果有错处,无论怎样处罚都是可以接受的。但她作为我们特意选派给你们少爷的妾室候选人,如此随意遣返,难道就不考虑人家姑娘的感受了吗?这样做,她的名声可就全毁掉了啊……” 此时的赵媛儿跪在地上嘴巴被捂住只剩下挣扎的身躯和不断晃动的脑袋用力摇头表示着自己的无辜与清白企图能够唤醒所有人良知从而获得救赎。 然而坐在上首位置上面色始终未曾改变分毫的宋衍熠则显得尤为淡然冷漠,目光平静如水直视下方之人说出的话语更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看来在赵夫人眼中,我家似乎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接纳的样子。”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深深扎进了前者的心中令她脸色骤变顿时僵硬无比甚至于短时间内无法找到合适的反驳词。 毕竟赵夫人也曾经亲眼见证过宋衍熠的成长过程从孩童时期到如今成熟稳重的模样一直以来都认为他是一个性格温和守规矩的好青年没想到今日却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令自己颜面扫地无从辩解。 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体面与尊严勉强回应道:“这究竟是什么话嘛…… 尽管媛儿出身庶出,但从小跟随在我身边长大,并接受了严格的家庭教育呀……” 希望能够通过这样一番解释重新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修复已经受损至极的关系纽带。 “由此可见,赵府所谓的家庭教育其实也没有多么出色。” 这一席话直接点出了问题关键之处毫不留情撕裂开了那层虚假美好的表象揭示出真相残酷无情。 听完这句话,赵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瞬间清醒过来;双目瞪得滚圆几乎快要气晕过去,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浓烈的怒火与怨恨,“你…… 太过分了!” 对此,宋衍熠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眉宇紧锁,眼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立刻把她带走,离开这里。” 他的语气坚定而决绝,如同寒风一般刺骨。 既然赵家可以把女儿随便送到别人家里去,他哪里还有心情顾及对方的名誉? 难道真把他当成了一个滥好人不成? 赵夫人显然不肯轻易罢休。 明明人都已经送入府中,整个京城内外都知道赵家的女儿赵媛儿已经成为宋家的侧室。 现在仅仅一天就将她驱逐出门,不仅让赵媛儿颜面扫地,更是狠狠打了赵家一记耳光。 赵夫人的目光从宋衍熠脸上缓缓移开,落到坐在他身边的崔缊蓉身上。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温情与恳切:“这位妹妹是你亲自接来的,总不能对她不闻不问吧?如此这般让她离去,怕是会令她走上绝路。” 只见崔缊蓉的眼眶红肿,眼神里充满了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自己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这时,庆安立即上前,朝赵夫人和赵媛儿作出请的姿势,礼貌却坚决。 赵夫人见状,愤怒地指着赵媛儿的鼻子骂道:“真是个没用的货色!” 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赵媛儿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向宋衍熠,却发现后者的眼神冰冷得如千年寒冰般,吓得浑身发颤,连忙追上赵夫人的步伐匆匆离开了此地。 待那两人远去后,宋衍熠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到了崔缊蓉身上,冷冷地说:“你倒是个热心肠,还考虑着别人以后怎么活,你以为人家领你的这份恩情了吗?” 第288章 难以入眠 崔缊蓉低垂双眼,没有做任何言语上的回应。 “你还真是体贴周到啊,一说起婚姻就能想到那些贫寒人家的书生。” 宋衍熠带着几分嘲讽意味地继续说道。 此刻,崔缊蓉正握紧手中的茶杯轻抿一口,并未对这句挑衅的话搭理。 “青州那偏远小地的官员,恐怕也没人愿意嫁过去。” 崔缊蓉听到这里,忍无可忍了,声音带着颤抖:“你还完没了了?” 这突然间的强硬反问令宋衍熠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这么在意,当初为何还要娶我?” 这句话直接触及了他的软肋,让他愣住了一会儿,无言以对。 随后,崔缊蓉猛地将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站起来转身就走。 等宋衍熠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时,她已消失在门口拐角处,这让一向沉稳自持的男人瞬间气得面色铁青,“看来她是长本事了!” 环顾四周,他发现符弦等手下见到这样的场面皆低下了头,仿佛视若无睹。 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仿佛一团浓烈乌云般,在胸膛翻滚,随即他回到书房询问翠竹:“少夫人现在哪儿呢?” 翠竹恭敬地回答:“正在屋内。” 宋衍熠大步迈进卧室,看见崔缊蓉正静静地在窗旁桌案前记录账目。 即使听到了脚步声,她也未曾抬眼望向门口。 “明日要去宣王府给小孩庆祝周岁诞辰,我们一起出席。” 说罢,把一张精致的请柬置于桌面之上。 崔缊蓉依然保持着沉默的态度,只是继续专心于手头的工作。 看着这一幕,宋衍熠脸色愈加难看:“你现在架子倒是挺大了,连我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敢,只怕某天您老人家一高兴,便把我卖到青州那种鬼地方呢。”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崔缊蓉的眼睛始终没有从账簿上移开过一分一毫。 宋衍熠又一次被怼得哑口无言,他拿起桌上的一本《女戒》,硬生生地质问道:“你学了整整一个月难道全都喂狗去了不成?” 此时,一直低着头的崔缊蓉抬起头来,直视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毫不畏惧地吐出一个字:“对。” …… 面对这样一个今天显得异常倔强的女人,宋衍熠的脸色变得愈发严肃,甚至带有几丝残忍的气息。 不过,当他看到那依旧泛红的眼睛时,心头怒火顿时熄灭了一半。 然而望着眼前女子这副不肯低头的模样却又感到格外不满。 于是,宋衍熠最终愤然甩袖离去,只留下身后那个独自整理书籍资料的身影依旧毫无变化,专注于手中忙碌。 翠竹拎着水壶踏入房门,见此情景忍不住开口劝解:“少爷那边不要再闹矛盾了好吗?毕竟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未来我们两个好好相处才是正途。” “谁喜欢天天争吵找麻烦呢……” 翠竹叹口气接着讲道:“公子绝不是一个肯低头之人。如果少夫人能够稍微温柔体贴一些,或许生活还会有所改观。” 听罢,崔缊蓉依旧默不作声,心底明白无论怎样选择日子还是要照常度过。 翠竹见状只得轻声叹息道:“作为奴婢真的很为少夫人感到担忧。男人在外部拥有广阔世界可供驰骋,可女性往往局限在这小小一方天地之中。若不能设法抓住公子的心思,将来其态度发生变化之时,恐怕后悔都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崔缊蓉默默转向窗外渐暗的夜空沉声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可永远被困在这座院子之内。” “哦?” 翠竹惊讶地看着崔缊蓉。 一旦走进了狭窄小路,再想回头便不容易。 她的目光愈发坚定,一个人的生命历程不应完全依赖于他人,哪怕这条路充满了未知与挑战,她也决定独自面对。 这份勇气不仅仅源于对自己未来的期望,更是对独立生活的向往。 当账簿被整理完后,她感到身心俱疲,于是步入浴池洗净了这一天的疲惫,让肌肤恢复生机的同时也让心灵暂时得到了一丝慰藉。 之后,在柔和的烛光中安然入睡,期待着明天能够以更加充沛的精神面貌迎接新的挑战。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整个府邸都被一层静谧笼罩,连虫鸣都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守候在外的小侍女尽管努力睁大眼睛想要保持清醒状态,但依旧难敌困意的侵袭而险些进入梦乡。 就在此时,一阵轻快而不失节奏的脚步声穿透黑暗打破了这份宁静。 侍女猛地一惊,立刻从椅子上弹起身子望向声音来源方向——只见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从远处缓缓靠近,在昏黄月光映衬下更显几分神秘魅力。 “公……公子……”未等她完整地说出称呼来,那男子已经迅速且悄无声息地穿越过院子推门进入了卧室内部空间。 掀起厚重帘幔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床榻上微弱隆起的部分以及埋首其间正沉睡着的那个温柔女子。 只见她紧闭双眸安静躺在那里,嘴角似乎还残留着浅浅笑意;虽然脸色略显苍白,但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平和气息却让人感觉温暖如春。 卸去了外袍束缚之后他也躺到了对方身旁,并轻轻地拥抱着那柔软躯体入眠。 此刻,一切烦恼似乎都已随风消散殆尽,在这份安宁里找寻到了片刻难得的真实与满足感。 “再有下次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是他在崔缊蓉耳畔低声呢喃的话语,虽则带着威胁意味却又透出了无尽宠溺之情。 到了第二天清晨时分,当晨曦初照进窗户时,她迷迷糊糊间察觉到身旁空空如也只剩下冰冷枕席相伴左右;待睁开惺忪双眼仔细观察发现宋衍熠早起正在洗漱清洁自己。 “今日本公子要前往宣王府赴宴,切莫误点迟到才是。” 冷淡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她尚处于混沌之中的思维。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身并离开床铺重新穿戴得整整齐齐站立于此处,只觉得自己仿佛刚刚经历了场漫长梦境仍未完全苏醒过来。 用手背揉了揉依然干涩发疼的眼球勉强坐起身回应说,“好”。 这二字出口竟带上了几分撒娇般软糯甜腻韵味,如同猫咪般惹人怜爱不已,霎时间使得原本漠然相对之人内心深处某些情绪波动再度泛起了层层涟漪。 第289章 花哨人物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昨日她蜷缩在书案边角瑟瑟发抖着呼唤自己的场景——那份无助与恐惧深深烙印于心底难以忘怀。 喉结上下艰难地滑动几番试图压抑住涌上来的冲动,同时视线也不由自主加深了好几度复杂色彩交织成海。 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抬起眼帘直视前方,并将遮挡视线的手臂慢慢移开,恰好撞见那一闪即逝的炽热眼神。 随即只见男人猛然侧转过去阔步离开了房间,留给她一个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不见轮廓的背影。 疑惑与不解促使着崔缊蓉长久凝望着他的离去轨迹,总觉得刚才短暂交汇瞬间更像是被人审视甚至指责般的怪异体验。 这时门口进来了一名丫鬟,手里捧着水盆、手巾等洗漱工具:“请少夫人先洁面吧。” 崔缊蓉收回思绪接过毛巾开始擦拭面容,然后漱口、梳妆打扮。 期间还听闻翠竹在一旁细细描述有关即将参加庆典主人的信息——据说这座豪宅内住着众多美貌佳人作为陪衬,但却只有正式登记备案几位地位较高女性才被允许出席重要场合。 “原来今日活动是为了庆祝那位小王爷满一周岁生辰——据说是出自卓侧妃膝下嫡系血脉。” 于是乎出于好奇继续询问道,“那么正妻未曾诞下任何子女吗?” 得到的答案果然如此:“的确没有。由于先天体质孱弱加上长期病态缠身导致始终未能成功怀孕分娩后代,然而即便如此王妃仍旧保持着宽容大度态度善待府中姐妹们尤其对待那个幼童更是宠爱备至;在整个京都范围内提到道德品行几乎无人能与之比肩。” 想到初次遇见她受伤情景仍觉得心痛不已。 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背后可能藏着许多不为人知艰辛困苦吧。 “虽说目前因为触犯规定暂时被限制出行无法亲自参与宴会事宜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位名为江的贵妾...” 说到这儿稍微顿住了话锋并刻意放低声音,“基于历史遗留矛盾冲突关系可能会让其产生针对您不利意图因此行事还需加倍小心警惕。” 点头表示明白个中道理:“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安全保护自己利益不受侵害”。 大约过了半时辰左右准备完毕的崔缊蓉便跟随宋衍熠脚步一起出了门登上了早已等候多时马车向着宣王府驶去。 今日的宣王府异常热闹非凡,晨光洒满天际之时,王府前已是车马喧嚣,人流如织。 一队队华丽的轿子缓缓驶来,各色旗帜飘扬于空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侍从们忙碌地穿梭其间,不时能听到他们轻声交谈或低声指挥的声音,整个场面显得既有条不紊又充满着喜庆氛围。 这一切皆因近日内发生了大事——宣王成功扫平了觊觎王位已久的晋王及其支持者之障碍,如今可谓权倾一时、意气风发。 为了庆祝这一胜利,并向天下展示自己作为新贵地位之稳固,宣王决定广发请柬,宴请城中所有显赫贵族共同参与这次盛宴。 身为立下汗马功劳之人,宋衍熠自然而然成为受邀宾客中最先受到邀请的一位。 当其专属座驾稳稳停下后,只见车帘微微掀开,一双玉手轻轻伸出,紧接着一位身穿锦绣长袍、英姿飒爽的年轻人率先下了马车,身后跟着同样穿着华丽但神情略显局促的女孩儿——正是被唤作崔缊蓉的新婚妻子。 就在两人刚欲踏入府门之际,迎面而来一位身姿挺拔、眉目俊朗的身影骑乘于白马之上,潇洒自如地停了下来。 “真是少见啊,你现在居然还愿意坐这种普通马车?” 未待走近,远处便传来清脆笑声。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素有京城才子之称的苏言。 只见他迅速翻腾几下身,轻巧地下得马来,顺手将手中缰绳递给一旁等待已久的小厮。 “嘿,好久不见!” 带着满脸笑容与问候,苏言径直朝着宋衍熠方向行礼致意。 闻言,后者只是淡淡扫过对方一眼,并无多话可说。 而当视线转向崔缊蓉那边时,苏言顿时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笑容,随即拱手行了一记标准却稍显随意的礼节:“哎呀,差点忘了给这位宋家少夫人行个见面礼。鄙人姓苏名言,日后但凡有什么难办之事尽可以找我帮忙解决哦~” 此言一出,原本就有些忐忑不安的崔缊蓉更是显得错愕不已,她不由得抬起头望向身旁夫君寻求安慰。 只见此时宋衍熠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神色,冷冷的目光仿佛能冻结周围空气般刺骨,随后用低沉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挤出一字:“走。” 见状,苏言假装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吧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暂时识相点退后一步吧。反正打扰两位度蜜月也不是我的本意。” 边说还一边展开手中折扇轻摇慢摇朝前走去,留下身后两道截然不同的眼神追随其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直至确信苏言彻底远离之后,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的崔缊蓉方才缓过神来。 正当她想要对刚才那一幕发表看法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冰冷至极的质问声:“怎么?你的目光难道也被那个花哨人物所吸引了吗?” 猛地回神间,只见对面站立着的男人正冷眼瞧着自己。 心中虽感到几分畏惧却又忍不住脱口而出,“嗯……那位大人确实和外界传言中的印象相差甚远……虽说行事作风略带随性甚至可以说有些出格之处……但实际上……”说到这忽然戛然而止,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似乎早料到了这般反应般,只听身旁之人以一种毫无起伏变化的语调开口说道,“尽管此刻看起来风光无限好,但他的成长之路其实充满了磨砺艰辛。” 话音落下即转身大步流星迈进了门槛,完全不管跟在后面的女伴是何种心情状态。 崔缊蓉见状只能快速挪动步伐跟紧前面的身影。 穿过宽阔大气的庭院进入主殿,那里早已等候多时的人群中果然站着一位身穿龙纹金丝长袍、面色慈祥而庄重无比的老王爷…… 随着二人脚步渐近,远远便见到高堂之上那位掌握半壁江山命运的男子主动迎面走出几步迎接。 第290章 暴殄天物 到场的客人们皆为之侧目,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 这对佳偶站在一起的样子,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不仅身材相配,就连气质也极为吻合,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艳羡的气息,单单是站着便如同一幅精致绝美的画作般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花园中立刻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早就听闻小宋大人娶了一个商家出身的女子,可今日一见,这气派完全不输给那些出身于豪门贵族的女儿。” “可不是嘛,若非这般出众,怎么会被宋家接受呢?你以后说话可得留点心了。瞧瞧,这次可是宋家主母亲自带着她出来向大家介绍,显然已经得到了整个家族的认可。” 按照旧时风俗,女子出嫁后便随夫姓氏和身份改变,无论其原身出自何种门户,只要能得到公婆尤其是婆婆的青睐与接纳,从此便不再是任人轻视的小商贩之女,而是成为正统尊贵的宋家儿媳。 对于她的任何恶意或挑衅行为都被视为对整个家族尊严与名誉的挑战,在这样敏感且微妙的社会氛围下,又有几人会傻到去招惹宋家呢? 江雪君的目光紧紧盯着被人群围绕着谈笑自如的许崔缊蓉,脸部因嫉妒而变得扭曲,心中翻涌起无尽酸楚与不甘——这份风光本应该是自己的啊! 曾经无数次安慰自己,能够成为一位王爷的侧妃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人生安排了;万一未来王爷登基称帝的话,即便当不上皇后也应该可以获得较高的位份才是。 但偏偏这个叫许崔缊蓉的女人横刀夺爱般地嫁入了宋氏一门,享受到了本当属于自己的荣耀,这种事情让她如何能够心平气和? “衍熠兄,请这边来坐吧,我已经特地为你们准备了几坛难得的好酒,希望你会喜欢。” 说完话之后,宣王引领着神情略显冷淡却仍不失礼貌态度的宋衍熠往主桌方向走去,并在路过一处时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崔缊蓉。 此时此刻,陈清函已经在旁边招呼着许崔缊蓉往右边一个小巧别致布置得很典雅温馨的地方坐下。 陈清函微笑着对崔缊蓉说道:“刚才差点没认出你来,以前从未见过你穿这么隆重正式的衣服。” 面对赞美之言以及对方温柔的目光注视,崔缊蓉不由得脸上泛起一抹娇羞神色,轻轻低头笑了笑解释道:“最近店里事情特别多,真的很少有时间和心思打扮一番。” 然后转而又关心地询问道,“另外还想问一下,王妃上次受伤的手现在痊愈了吗?” 闻言,陈清函先是有些惊讶于眼前这位美丽女子对自己健康的挂念,随即露出一丝欣慰笑容并抬起手展示给对面的女孩看:“说起来还真得多谢你的那管特效药膏呢,最初我还以为肯定会留下疤痕,结果没想到仅仅过了两个多月左右时间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果然,只见白皙纤细如玉雕般完美的手掌上找不到丝毫异样印记。 看着昔日伤口处光洁无痕的手背肌肤,崔缊蓉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太好了,如此美丽细腻的皮肤如果有了瑕疵真是暴殄天物啊。” 此言既是对药品神奇疗效的认可同时也隐含着对主人保养之道的高度评价之意。 闻言后的陈清函则显得格外谦虚:“哪里哪里,过奖啦!” 她轻笑着摇头拒绝对方的夸赞。 宴会上此刻一片欢腾热闹非凡,只见那位一向以风趣幽默着称的宣王爷正兴高采烈侃侃而谈各种逸闻趣事逗得满座宾客笑声不断;尽管身旁坐着明显心不在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事情般的宋衍熠偶尔还是会投射过来一道不经意间透露出温柔关切之意的眼神;至于作为今晚主角之一的崔缊蓉,则更是被诸多名门闺秀围拢簇拥其中,不断地有人前来敬酒聊天攀谈,整个场面异常温馨融洽充满活力气氛。 然而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这一切景象变化过程的江雪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笑意同时朝着身旁某位看似关系不错女性投去了一个颇具暗示意味的深长视线…… 就在这种祥和美好的氛围中突然传来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打破了短暂宁静:“记得我姐姐曾经在一个叫做青州的地方见过您,并对她提到当时就感觉彼此十分面熟。还听说在当地流传一则关于您曾与一名地方县令结缘甚至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消息...为何最后又摇身一变成了京城人士呢?” 这番言论使得原本和谐友好的聚会瞬间凝固停滞陷入了一阵难以名状尴尬寂静之中。 “什么?原来宋先生您曾经结过婚!” 最先发难者显然未曾料想到无意间揭开了一段鲜为人知往事而感到十分震惊。 随后紧接着就有其他几个好事者开始接连附和补充更多细节描述。 “这些都是听家里姐姐讲给我们听来的据说类似话题在那边几乎是公开秘密人人皆知的程度了。那位县太爷好像也是在京城里参加科举考试过程中与她相识相爱决定返乡完婚结果不知什么原因半途折返回来...” 很快另一位贵族夫人接过话题接着往下说下去道出了更加匪夷所思事实经过情况:“哦——你这么说倒真提醒我想起来了年初侧妃庆生宴上发生的那件意外事件。当时确实有一位考生不顾个人安危跳入水中勇敢救起了许夫人……” 她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注意力转移到不远处站立静默聆听对话内容发展的江雪君那里去。 面对突如其来自各方投射而来的异样打量眼神,后者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满脸通红,沉默片刻勉强镇定情绪才回应道:“这事确实发生过…只不过或许只是一个美丽误会吧...” 随着这句话落下,在场所有宾客们脸上纷纷浮现出各式各样的表情——嘲讽、怜悯或者同情…… 察觉到了局势似乎出现了有利于己方转变趋势后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了难以抑制得意洋洋之感;尤其是在瞥见到旁边男人阴沉得可怕的面色之后更觉得扬眉吐气大快人心。 看着脸色铁青的宋衍熠,崔缊蓉知道自己今日恐难逃此劫。 第291章 严惩不贷 沉默许久后,只听他缓缓问道:“刚才所提及之事究竟是听谁所说?” 虽然语气温和依旧但却隐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空气骤然间变得凝重。 面对如此直接质问之下那位始作俑者曹蔓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我是从姐姐那儿得知这些事情...”说到后面声音几乎细微如蚊虫般颤抖不敢抬头。 宋衍熠继续追问道:“请问具体是哪家小姐呢?” 在这一刻包括宣王在内的所有人都屏息静待着下文发展。 尽管表面看上去依旧保持着冷静克制状态但其实眸子深处已经闪烁着危险警告讯息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前夕。 眼看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吓得魂飞魄散曹蔓急忙起身解释试图减轻惩罚力度缓解紧张气氛说道:“她名叫姚桂昌担任知州一职...” 还未说完就听得另一边响起宋衍熠平淡中带有一丝丝讽刺之意反驳道:“原来竟是堂堂一方父母官不好好为民办事却热衷于私下编造谣言诋毁他人名声……”随着话语脱口而出语气虽然平淡冷静却宛如一把锋利无比尖刀刺进对方心窝让人顿觉一阵彻骨寒冷。 “不是这样的!” 听到这里焦急辩解道。 见到现场局面愈发恶化之际身为父亲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好赶紧开口圆场说道:“都是我家疏于教导所致才会导致孩子胡乱发言在此恳请小宋公子宽容大量原谅我们……” “哦?我觉得倒更像是你们故意纵容包庇罢了。” 宋衍熠猛然抬眼凌厉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一切真相直指问题核心所在…… 曹大人顿时面色苍白,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双手微微颤抖,整个人仿佛瞬间失去了支撑,摇摇欲坠。 在一旁静观其变的宣王瞬间明白事情走向,重重地敲了一下桌案,沉声喝斥:“荒谬!竟然敢如此无中生有、肆意诽谤!这是视宋大人和本王府无人吗?” 他的声音宛如雷霆般震撼人心,整个殿堂都被这股威势笼罩,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压力。 听到这句话,曹大人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痛得直冒冷汗。 紧接着,曹府的其他女性亲属也纷纷慌乱地跟着下跪,一个个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生怕接下来还有更加严厉的责罚降临。 “老朽不敢,这全是我女儿胡言乱语,回到家定会严加管教!保证不再犯错!” 曹大人连忙求饶,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他几乎是在恳求着面前这些权高位重的大人物们能够网开一面,给曹家一条活路。 然而,面对曹大人不断请求宽恕的态度,宋衍熠却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神冷冽如霜,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这样的沉默反而更让人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 见此情形,曹大人更是心急如焚,在盛怒之下猛然给了旁边的女儿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这畜生!竟然敢信口开河!连尊敬的人都不懂得?编造子虚乌有的事情来诋毁他人,我看你是真的没有分寸!快认错!” 曹蔓的脸上立刻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手印,脸颊肿胀起来。 这一巴掌打得她整个人猛地跌倒在地,痛楚让她的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 被打倒在地后,曹蔓这才如梦初醒般跪地道歉:“确实是我造谣诽谤,恳请谢少夫人宽容相待,宋大人宽宏大量!”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身体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向所有人磕头道歉。 江雪君在一旁见到这一幕,原本就紧张的脸色更加铁青了:怎么可能只因为那狐狸精就动用权力镇压流言? 宣王厉声道:“你还好意思道歉?我看你们曹家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侍卫何在?立刻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我不容忍任何恶意中伤者出现在我面前!” 随着宣王的一声令下,几名高大的侍卫迅速冲上前去,将还在哀求不已的曹大人一家连拖带拽地带出了大殿,场面十分狼狈不堪。 目睹这一切发生的江雪君吓得脸色惨白,喃喃地说了一句:“王爷...“她想要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尊严,然而未等话语说完, “住口!“宣王愤怒地再次打了她一个巴掌,“女子就该安分守己,但你们却学得一套挑拨是非手段。这样的人,我最厌恶不过!现在马上滚蛋!”江雪君感觉脸颊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远远不如心中遭受的打击。 尤其是这种羞辱还是在这么多双眼睛面前发生的,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出来了。 她抬头,用通红的眼睛注视着宋衍熠希望能得到一丝同情或理解,哪怕只是一个鼓励的眼神也好。 但是却发现对方眼中只有冷漠,甚至可以说是漠视般的神情。 此刻她才明白自己已经彻底失宠了。 “还不快走?” 宣王又一次催促道。 江雪君颤抖着身体低头回答:“遵命.“接着勉强从地上挣扎起来,步履踉跄地仓皇离开现场。 经过这一天后,恐怕整个京城都将流传关于她的笑谈。 而那位叫许崔缊蓉的女人则完全没有受到波及就平安脱身。 宣王冷冷一笑作为警告:“今后若有类似的风波再次出现,绝对严惩不贷!” 听罢众人纷纷表示赞同:“王爷说得非常对。聪明人绝不会被空穴来风之事所影响。怎能允许那些无关痛痒的话语玷污了谢少夫人的名声和小宋大人的威望呢?这曹家真是居心叵测!” 从此以后没有人再敢提及相关事宜了,无论真伪如何完全取决于上面几位大佬的态度,又有谁愿意为查证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冒险赌上自己前途? 宫殿里很快又恢复了往日欢声笑语的气氛,之前尴尬的局面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 崔缊蓉偷偷看了一眼旁边宋衍熠的表情,尽管外人都认为此刻宋大人平静得如同古井无波一般,但她心里明白对方此刻的心情绝对不好。 因为他眼中隐隐透露出一抹深藏不露的阴霾正预示着某些潜在危险即将来临。 第292章 自讨没趣 崔缊蓉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暗暗担忧起来,估计今天的事情之后恐怕又难逃惩罚了…… “崔缊蓉,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陈清函察觉到崔缊蓉异样的神情,不禁关心地问道。 崔缊蓉呆滞片刻,强颜欢笑掩饰内心慌乱道:“没事,多谢王妃挂念。” 陈清函安抚般轻拍着她的手温柔说道:“这种无根之谈不必太在意啦,今晚过后相信也就没人再提起这件事情。” 话虽这样说,可事实上谁能肯定宋衍熠真的就会既往不咎呢? 毕竟他对林晗如此在乎以至于就连几年前发生在遥远边陲小镇上的旧事都还记得那么清楚并为此恼火……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戳破两人之间那段往事又岂会轻易释怀呢? 直到晚宴终于接近尾声之际,宣王早已微醺醉意朦胧状态之下兴致勃勃亲自送行宋衍熠出门时仍在滔滔不绝抱怨不停: “唉呀,父皇到底打算何时才能下定决心选出合适继承者来接管天下大局呢?放眼整个朝廷之中试问除了我还哪位亲王更能担此重任啊?关于立储之事应该早就被提上议事议程了吧,可至今仍未有个结果!” 对此,宋衍熠淡淡回应说,“王爷无需过多忧虑,晋王已倒台垮掉了,朝中再也没有谁能成为您强有力的对手威胁其地位安全。眼下只需要安心静候即可。” 听完这话似乎让宣王松了一口气似的放心了不少呢! 跟随宣王脚步走出金碧辉煌宏伟壮观无比富丽堂皇堪比琼楼玉宇仙宫仙境般皇宫时无意间扫到了站在不远处左侧苏言略显平淡冷酷表情下藏着怎样复杂心情变化呢? 这位一直跟在宋衍熠身边做事多年忠心耿耿尽职尽责从不多言也不多问只是默默地执行各项命令任务堪称其手下最为重要左膀右臂般存在角色身上又隐藏了多少秘密故事呢? “好吧那么我们就此别过了再见各位保重!” 宋衍熠终究决定起身告别结束这次晚宴之旅准备离开皇宫返回家中休息。 崔缊蓉随即也转过来向陈清函告辞说再见先行一步。 只见王妃微笑点了点头应答了一声好字作为回复送客礼节表示友好祝福之情。 接着苏言按照古代贵族世家礼仪规矩行了个郑重标准揖礼致意表达尊重敬意之后翻身跃上马背熟练驾驭控制着骏马潇洒离去远去了身影逐渐消失于茫茫夜色当中只剩下点点星光闪闪烁烁陪伴孤独夜行人们左右照亮前方漫长坎坷崎岖艰难道路引领着每个人勇敢坚定踏向属于自己的命运征途…… 随后跟随宋衍熠步伐一同登上装饰华丽做工考究结实耐用车厢宽敞舒适四轮驱动稳定可靠行驶起来几乎没有明显颠簸晃动感可以让人充分放松享受旅途美好过程不受打扰沉浸宁静氛围之中暂时忘记世间纷扰烦恼忧愁痛苦挣扎等等负面情绪因素影响。 坐定之后崔缊蓉始终惴惴不安紧盯着眼前沉默寡言男人脸庞变化小心翼翼揣摩猜测对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反应举动处理方式态度立场是否对自己仍然保持宽容理解谅解同情包容之心? 手指紧紧抓握在一起因用力过度导致关节部位发白甚至快要失去血液供应而麻木无知觉…… 车内静悄悄的只剩下偶尔响起细微车轮摩擦地面轻微声响以及远处传来的几声夜行动物嘶鸣声打破了深夜寂静打破夜晚黑暗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令人遐想联翩浮想联翩…… 突然间只见宋衍熠侧过头看向这边,一双深邃犹如深渊般吸引人视线却又充满危险气息的眼眸直勾勾锁定了自己就像是猎豹捕捉猎物时候那种专注集中毫不分散丝毫注意力的状态让自己根本无处遁形无法逃避只能正面迎上去等待审判接受判决命运…… 那一刻崔缊蓉感觉呼吸困难胸膛仿佛被无形之手牢牢束缚住勒得紧紧地差点喘不过气来了全身上下肌肉僵硬头皮发麻浑身打冷颤整个人如坠冰窖身处寒潭刺骨彻心寒意侵袭四肢百骸骨骼经脉每一丝肌肤每一缕头发都冻得僵住了…… . 然而正当她以为即将迎接一顿暴风骤雨般激烈责骂批评教训时, 没想到等到却是一句冷冰冰平淡毫无起伏语气询问:“你刚才为何没有吃饭?” 崔缊蓉愣了一瞬,惊讶不解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他既未对她发作脾气,亦没直接质问关于林晗的事。 他的眼中仿佛有一层薄冰,凝固了所有的怒火与疑问。 双手在她面前无意识地绞缠在一起,指尖因为用力而显得苍白:“嗯。” 这一个字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去吃点东西吧。” 他说完这句话时的声音,就像是从深不见底的寒潭中传来,听不出半点温度与关心。 她抬头望着他,试图从中读出一丝线索。 眼前这个人,自小便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大少爷,何时变得如此善于隐忍自己的情绪? 那双平日里温和如春水般的眸子,此刻却仿佛能够冻结一切生机。 察觉到了他投来的目光,心中一紧,急忙移开视线,不敢多做停留,生怕被看出些什么。 “看着有什么不对劲么?” 她的声音轻飘得像是夏日里的微风,转瞬即逝。 “没事……”几乎是下意识地应答,然后就低下了头去。 既然对方都不愿意提起那件事情,她自然也不会去自讨没趣地触碰这个敏感话题。 掀起车帘的一角,只是想要透透气而已,不曾想却意外地瞥见苏言正骑马离去的身影。 脑海中立刻回响起今日初逢时,他对自己说的话:“稀奇啊,没想到你会选择乘坐马车出行。” 原来这位公子平时并不是个喜爱坐轿或驾车出门的人吗? 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了丝丝凉意,转头一看才发现是他不知什么时候侧目看向这边。 “这么感兴趣?” 语气中似乎藏着一丝探究之意。 崔缊蓉赶紧重新放下窗帘,试图用新的话题来转移对方注意力:“我有点好奇,你之前提到苏大人曾经遭遇了很大的困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93章 属于我的吗 四年前,在燕京城的一个赌坊内——当她听到宋衍熠口中说出这几个词后,顿时感到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复述了一遍:“赌坊?” 按常理来说,在那一年春天,正是苏言准备赴京赶考之时。 那时整个帝都上下一片繁忙景象,无数读书人都忙着备考迎战。 谁又能料想到,正值冲刺关头的他竟然会选择踏入那样一个地方呢? 更糟糕的是,只要被发现了参与赌博活动的话,不仅名声受损,就连未来入仕的道路也会彻底断绝。 据宋衍熠描述,当时那位年轻人靠着欺诈技巧勉强糊口,但由于太过张扬,很快就被抓现行,并且因此受到了一番毒打。 想到那个一贯风度翩翩、谈吐不凡之人竟也曾落到过这般田地,不由让崔缊蓉心头涌起一股复杂情感:“难道他就完全没有顾虑过万一有一天东窗事发后的后果么?这样肆无忌惮地活着真的值得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根据宋衍熠进一步解释得知,在那个时候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由于一场冤案被牵连而锒铛入狱的经历让他彻底失去了士子身份;为了生活下去只好铤而走险走上这条歧途。 如果没有遇上自己这样一个慧眼识珠并且给予帮助的人,恐怕此时早已经是街头流浪汉之一员甚至更悲惨些成了荒郊野外一具无人认领之尸骨。 正当二人沉浸在沉重往事回忆之际,忽然间天空响起了轰隆隆雷鸣声,接着一道刺眼强光照亮了黑夜中密布乌云;紧接着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直落…… 与此同时另一边寝室内,刚从噩梦中挣扎着惊醒过来的女子紧紧抱住双肩蜷缩于床沿边沿。 满面泪痕之下是一副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陈清涵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因痛苦而尖叫呐喊起来。 门外侍女听见声响推门而入,关切询问道:“王妃!又做噩梦了吧?” 看着她仍旧瑟瑟发抖模样不由上前轻抚安慰说:“那些旧账都已是昨日黄花了,况且人家现在也好着呢!小姐何苦总拿这些往事折磨自己呢?” 可是即便旁人如何相劝,都无法平息她内心深处那份深深埋藏着无法释怀的情感波澜。 “永远都无法忘怀的,我相信此刻他肯定恨极了我……”,哽咽间再次重复起方才梦境中反复念叨过无数次的话句。 另一处府邸内,经过白天劳累奔波之后刚刚沐浴完准备躺下的崔缊蓉也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给吓得一颤;几乎是出于本能般朝身边那个温热身躯靠了过去。 小心翼翼伸出手拉住衣角边缘以求得心灵上的慰藉。 雷电交替闪烁伴随着阵阵敲击窗户玻璃声渐渐汇成一片嘈杂音墙之中;正打算闭上双眼就此安眠入睡时…… 却不曾预料到下一秒竟然会被一双有力臂弯稳稳抱入其中。 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有点发愣,悄悄抬起眼角朝上方望过去——只见那张熟悉面容依旧处于沉睡状态未曾改变。 难道说他也怕打雷闪电不成? 紧紧依靠着他温暖宽广胸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仿佛外界一切恐惧忧患统统不再重要; 唯一疑惑不解之处在于:为什么明明刚才还那么闷闷不乐的模样此时却又表现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呢? 满腔疑惑之下,窗外连绵不断的雨滴敲击着窗户,发出有节奏的“滴滴答答”声,这声音如同一支安静而略带忧郁的小夜曲,崔缊蓉终是在这般柔和又令人难以平静的环境中,缓缓合上了沉重的眼帘,逐渐进入梦乡。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洒进房内时,耳边传来身旁女孩那平稳、均匀的呼吸音。 男子这才缓缓睁开了因整晚辗转反侧而略显疲惫的双眼。 望着怀中安静依偎着的女人——她紧闭双眼,面容平静无波,那双小巧的手却仍旧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前襟未曾松开过。 这样静谧美好的画面,在他们两人之间实在太少见到。 他内心深处原本因为某件事情而积压了一整天的烦躁情绪,就在这一刻仿佛被温柔化解,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无踪。 习惯了凡事皆由自己主宰的人生里,唯独面对眼前的这位女子时总是捉摸不透。 多年前,为了追求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林晗),他做出了决绝离开前往青州的决定,同时也无情地切断了与她之间的所有联系。 那份伤痛至今依旧如同一根刺深深卡在心头无法释怀。 即使偶尔想起,也不敢轻易触碰那道未愈合完全的伤口,生怕稍一用力便会让一切变得不可挽回。 燕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好妻子典范莫过于为宣王广泛纳采众姬妾立下汗马功劳的陈清函。 可为何轮到她身上却全然变了模样呢? 这其中究竟藏着怎样的隐秘? 思绪万千之际,指尖不经意间滑过女子的脸颊,带来一片温热。 轻声低喃:“你心里哪怕有一丝丝的空间属于我吗?” 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哀求和无助。 待得次日清晨天色恢复晴朗,崔缊蓉缓缓苏醒之时发现身边的床榻已空无一人。 宋衍熠早已起身前往宫中参加议事去了。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仪容之后,依照惯例前往大夫人住所开始新一天的学习生活,内容主要围绕着如何更有效地管理家族各项日常运作展开。 现在不只是她在认真学习打理家务事,即便是平时娇生惯养、从不做杂务活计的小小姐宋娴儿也开始参与进来。 毕竟如今的她正处于即将成年择偶的关键时期,预计明年或是后年便会正式步入婚姻殿堂。 因此不能再像过去那样随心所欲,缺少基本规矩观念了。 于是乎,大夫人特意向二人布置任务:每天务必前来清水苑接受有关知识方面的培训。 “要想妥善处理家族内外各种纷繁琐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语重心长地说,“一方面必须做到分工明确,让熟悉各个领域的老成员发挥自身优势;另一方面又要把握好尺度,既不能太过苛责也不宜太放任自流。至于具体情况该如何处置,则需要依靠你们自身的智慧和洞察力来进行判断。” 第294章 拜访 如此这般,一场关于责任与成长的故事正悄然拉开了帷幕。 听闻教导之际,崔缊蓉全神贯注地做着笔记,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抬头望向大夫人那充满智慧的眼神。 她的眉眼间带着些许严肃与认真,一笔一画皆是如此谨慎仔细。 另一边的宋娴儿却完全沉浸于自己小小的梦境之中,头微微垂落,双手枕在腮边,嘴角似乎还有未褪去的笑容。 然而,这份静谧被一阵响动打破了——突然,一只青花瓷茶杯被重重地拍在案几上,杯子边缘与木头接触的那一刹那发出的脆响瞬间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梦中的宋娴儿猛地惊醒,一双明亮的眼睛快速地扫过四周,试图捕捉究竟是什么惊扰了自己的好梦。 一见面前站着的大夫人脸色铁青、眼神凌厉,她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赶忙起身整理衣裙上的褶皱,并且挺直脊背,试图展现出最庄重的姿态以博得几分好感。 然而这样的态度转变显然并没有讨得大夫人欢心,后者轻蔑地瞥了一眼镜前这位女儿,“唉!” 地叹了一口气表达出了心中深深的不满。 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后,宋娴儿赶紧绷紧了脸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恭敬与规矩些,仿佛刚才那场小睡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在空气即将因为即将到来的指责变得更加压抑之际,门外忽地响起了一声急促的脚步声。 “报告,”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说:“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里弥漫开来的紧张氛围顿时消失不见。 宋娴儿惊喜地叫了出来:“真的是二哥回来了吗?” 就连平日里总是冷静如冰山一般沉默少言的崔缊蓉也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看向房门方向,眼中流露出几分好奇与惊喜。 对于这个几乎每年只有寥寥几次见面机会的大房长子而言,宋衍熠只知道自己和这位哥哥年龄相近,但实际相处时间却并不多。 去年深冬时节,正是北风呼啸雪花纷飞之时,这位兄长跟随生父远赴海外经商,据说那里不仅气候温和适宜居住,还盛产各种珍贵药材珠宝等物品。 而如今,在历经整整一个春夏秋冬轮回之后,他们终于能够再次重逢于家中…… 听到外面传来的通报声,一向严厉有加的大夫人心中也泛起了阵阵涟漪。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过分的情绪起伏,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让他进来吧。” 随后不多时,一位身穿深蓝色丝绸袍服、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他将发丝高高束起成髻,面容俊美、眉宇之间透着几分儒雅书生气;步伐从容稳定却又不失潇洒之意。 步入大厅后,宋二叔先是以一个标准而又温文尔雅的作揖作为敬意表示对在座各位长辈的尊敬:“孩儿给母亲问安。” 接着便是一连串关切问候之声从口中缓缓流淌出来,温暖如同三月春风般拂面而来。 见到儿子如此谦逊有礼的模样,大夫人脸上虽然没有过多表情波动,但语气已然柔和许多:“为何此次归来不曾事先知会一声?至少我们也好派人前往港口迎接啊。” “不想麻烦家里人太过劳碌奔走,毕竟这趟出海并非特别遥远之行而已,”说到这里宋二叔露出淡淡的微笑,目光柔和,“所以就想着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那你现在可曾先去拜见过你父亲大人?” “自然不会忘记这份礼仪,刚刚才刚结束了拜见仪式并向父亲汇报了旅途经过以及安全抵达的消息。” 正当母子二人聊得起劲儿的时候,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思的宋娴儿插话道:“诶,二哥哥有没有给我捎带礼物呢?!” 面对妹妹这样直接了当的要求,这位哥哥并没有感到半点惊讶或厌烦之情,反而笑着回应:“怎么可能落下呢?我还特意挑选了许多南洋特色工艺品准备送给你们几个,应该会很合你心意噢~”听及此言,“哇塞!” 的一声惊呼自口中蹦出,下一秒宋娴儿已经整个人都快要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东西放在哪啦?我要看看!” 那模样活脱脱像个迫不及待想要拆开圣诞袜找寻惊喜礼物的小朋友一样可爱至极。 见到这幅光景,大夫人轻咳一声以示提醒,并投以一道略带责备意味的眼神示意其收敛些行为举止。 “瞧瞧你自己多没个样子呀!明明晓得哥哥刚刚回来肯定还有很多正经事需要处理才行,难道非要这个时候逼着他马上就把物件搬出来展示不成?乖一点好好坐好别闹了哦~” 闻言后本还想继续撒娇耍赖的少女只得暂时作罢老老实实地重新落座到位置上。 与此同时为了安抚妹妹的心情,宋二叔补充道:“放心吧,待会儿我会让家丁直接把这些新奇玩意送到你屋子里面去。” 得知无需久等就能见识到传说中的异国珍宝后小姑娘脸庞终于绽放出会心笑容。 接下来的时间里随着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大家伙儿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轻松愉快了许多。 趁着这样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间隙,大夫人转向身旁另一位未曾相识过的女子介绍起来:“这就是你们从未正式见面的新娘人选之一——嫂嫂,她名字叫做崔缊蓉。” 听后宋二叔急忙端正姿势行了一礼以表尊敬之心:“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啦。” 崔缊蓉轻轻站起身还了一个浅浅的福礼,两人彼此打量一番,虽未有多余言语,但也算是完成了一个简短而友好的交流。 随后大夫人才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既然人都到了这里不妨先回去一趟看看你姨娘如何?听说老人家最近一直在期盼你早日归家看望她……” 闻言宋二叔点了点头遵命离去。 而原本计划继续授课学习活动也被迫终止搁置一旁,此刻萦绕于脑际唯有那份承载着异域风情与故事等待探索的好物而已…… 注意到这般情况以后大妇也不再勉强学生坚持下去干脆宣布今天就到这里结束课程安排。 闻言之后原本愁眉苦脸状的宋娴儿立刻喜笑颜开地应答道:“好耶!” 第295章 不靠谱的样子 跟着便迈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书房跟随着大夫人和崔缊蓉向外走去。 途中大夫人口中还不忘交代了几句重要事宜:“今后应当多多关注教导娴儿才行哟!毕竟女孩子转眼就要进入适婚年纪喽…… 我真的很怕怕目前这种任性和随性无常的性格会在将来影响到她人生道路选择以及面对种种未知挑战能力……” 崔缊蓉静静聆听着并未立即给予回应只用行动默默承诺将会尽己所能帮助解决这些问题。 崔缊蓉温和回应道:“母亲不必过分忧心,距离她真正离开这里还有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们教会她许多事。” 大夫人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但仍难掩脸上的疲惫与忧虑。 大夫人叹息道:“如果她平时也能好好学习的话,今天就不会这么让人头疼了。” 崔缊蓉微微点头,看着大夫人那因常年劳心劳力而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不禁有些心疼。 她的目光温柔而又坚定,似乎已下定决心要尽力帮助这个家族里的小女孩尽快成长起来。 看着眼前这位不仅外表温婉、内心同样充满了智慧和力量的女人,大夫人忍不住想,若非自己之前对宋娴儿过于溺爱…… “总之还是拜托你要多关照着点儿这丫头。” 说罢,大夫人转身离去,脚步沉重却坚定地离开了房间,留给身后一连串轻缓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于走廊尽头。 房间内静谧了一会儿,随后才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响,是宋娴儿从角落里跳了出来,满眼期盼地迎向重新出现的崔缊蓉。 “母亲肯定又是对我表示不满了吧?” 她小跑几步来到崔缊蓉面前,眼中闪烁着几分不安与期待交织的情绪。 崔缊蓉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少女娇嫩的小鼻子尖儿,“那你是不是还在课上打瞌睡来着?” 声音如同清风般柔和却又带着些许责备。 小姑娘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随即鼓起勇气直视对方:“可真是枯燥乏味极了呀,什么管家理财之类的事情听起来就跟天书一样难懂嘛!” 然后便赌气般将嘴巴撅得高高的,“如果能够永远都不用考虑嫁人这件事情该有多好哇!” 她抱怨地说完这些话后,还用力眨了眨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委屈的眼泪。 对于这个从小便被众兄长疼爱、又被慈祥母亲捧在手心里宠爱长大因而对外界充满未知恐惧的小女生来说,婚姻的确像是一个庞大且令人惶恐的阴影悬在头顶之上。 “我要是不会成为别人的新娘子,你不也会一直陪我玩耍吗?” 这个想法或许已经在宋娴儿脑海里盘旋许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勇敢地表达出来罢了。 听到这样直接又单纯的话语,崔缊蓉不由得嘴角微扬,“要是真轮得到我做主决定一切事情的话,自然会尽量帮你延长这份美好时光。” 只不过两人也清楚知道,在现实面前任何承诺都显得异常脆弱无力。 想到这里,二人相视一笑,虽然笑里藏满了无奈,但也饱含了一丝对未来无限向往的美好愿望。 “那么不妨试着挑选一位你觉得还可以接受的伴侣共同生活如何?假如将来有一天你觉得过得并不开心幸福,那时候我就有足够的能力帮你挣脱束缚甚至是带你回家呢!” 崔缊蓉尝试性地提出这样一个建议,并半开玩笑似地补充道。 宋娴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听你这么说还真挺有道理哎!” 说着便迫不及待地拉开身旁抽屉取出厚厚的一叠名帖展示给对方看。 “帮我一起挑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呗!” 她兴冲冲地请求道,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你是从哪儿搞到这些东西的?” 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崔缊蓉赶紧接过资料仔细翻阅起来。 只见上面记载着众多来自京城显赫家世的青年才俊基本信息。 “这些都是趁我不注意时偷偷搜集来的。” 宋娴儿得意洋洋地解释说,“既然她们现在都在为我的婚事发愁奔波着,我又怎么能坐以待毙任由别人替自己做决定呢?当然也需要好好筛选比较一番咯!” 两人继续深入探讨起名单中的人物背景资料。 “这其中定安侯府最为出名显赫吧。” 经验丰富的崔缊蓉很快锁定了一位重要人物——毕竟他掌握着十万精兵的力量,在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没想到宋娴儿却不屑地撇撇嘴,“像孟淮川那种花花公子型的男人我是绝对不会看得上眼的啦!” 尽管对方出身优越身份显赫,但她依旧毫不掩饰心中的嫌弃之情。 “好吧,那换成这位李少爷怎样呢?听说其家族乃世代读书传教之家,今年春天他还刚刚成功高中进士哦!” 再次试图找到合适人选时,崔缊蓉满怀希望地推荐了一个新选项。 然而面对画册上那人看似斯文儒雅却又略显平淡的形象,宋娴儿仍旧不太满意地皱起了眉头,“这样平平无奇的模样实在是难以吸引眼球耶!” 原本就对相亲这种形式感到抗拒不已的女孩,显然不会因为一点点优势就轻易改变主意。 “这位蔡将军之子倒是颇有男子汉气概的样子哟~”没有放弃努力寻找更优可能的崔缊蓉又提出了另外一个候选人供参考。 谁知道话音刚落立刻遭到反对,“别看他父亲表面上威武霸气,实际上背地里养了好几房妻妾呢!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嘛,这家伙肯定也不靠谱啦!” …… 正当两个女孩儿热火朝天地讨论之际,门外传来了细微响动声,却并未引起她们足够注意。 当身穿简洁大方白色长衫的宋衍熠悄然接近并透过半开着门缝窥视内部情景之时,他正好捕捉到了姐妹俩亲昵交流互动的画面,于是停下脚步安静等待着下一步发展。 只见里面那位温柔如水的女子缓缓问道:“那么你究竟心目中最理想的人生伴侣应当是什么样的类型呢?” 同时温柔的眼神中亦包含着鼓励之意。 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女孩托腮思考片刻后摇摇头坦诚回答说:“说实在话,在遇见现在的困难局面以前我一直梦想着能够遇到跟大哥相似类型的男子:文质彬彬、品行端庄并且深具魅力……” 第296章 另有目的 崔缊蓉听得微微挑眉,内心暗自评价道其实要拿这几个特质去形容宋衍熠恐怕相当困难呢。 回忆起过往那些曾经无比向往却又遥不可及的理想模样,此刻宋娴儿脑海中浮现出大哥冷峻无情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过自从发生某些事情以后,我已经不再敢妄想太多了。” 忽然间宋娴儿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似的转移话题反问道:“话说回来,崔缊蓉你自己对未来配偶有什么具体标准吗?有没有曾经憧憬过某位特定对象?” 面对突如其来且稍显突兀的问题,崔缊蓉稍微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作答:“说实话我自己到现在也没完全确定下来心目中理想的另一半形象。” “难道在此之前你就从未设想过未来丈夫的具体样貌?” 身后的男子听见这句话瞬间停止了呼吸,整个人仿佛石化一般僵硬不动。 崔缊蓉用手掌轻轻抵住下巴思索一会儿后认真答道:“我想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希望能够有幸结识一位真诚善良的好男士,他们应当具备温暖体贴之心以及优雅从容的外在气质作为首要条件。” 说完这段发自肺腑的真实感受之后,房间里陷入短暂沉默当中。 就在这时宋娴儿突然冒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令所有人震惊不已:“难道说从前你还真打算嫁给大哥不成?” 此言一出,空气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尤其是隐藏在不远处偷听的那个人脸上表情阴沉下去,双手紧握成拳似乎随时都要冲进去质问真相…… 好一会儿工夫过后,崔缊蓉终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试图缓解气氛尴尬说道:“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就让我们先暂时放到一边吧,反正我个人目前并不需要考虑再婚问题啦。你还是集中精力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未来方向更重要!” 宋娴儿嘟囔了一声:“谁稀罕变成他人附属物啊!” 不甘愿地嘟囔几句后总算勉强同意放弃争论。 意识到时辰已经很晚准备告辞前最后一刻,崔缊蓉还是细心叮嘱朋友务必保管妥当前述那份宝贵信息资料。 “记得把东西收好别让母亲发现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吧!” 对方敷衍着回应,然后迅速收拾好所有物品小心翼翼地将其妥善存放起来。 “那我们就走咯。” 两人一同离开了清水苑,踏上了曲折的青石小径,四周环绕着淡淡的花香与湿润的泥土气息。 夜幕低垂,远处灯火阑珊,为这宁静的小院添了几分温暖的光晕。 宋娴儿轻轻挥了挥手,与崔缊蓉道别后便轻盈地转身返回自己的居所,身影渐渐融入了幽静的夜色之中。 而崔缊蓉则独自一人缓缓向着松鹤园走去,心中满是难以言说的情绪。 还未至门前,她便见到了熟悉的身影,翠竹正倚靠在门口的一侧等待着自己归来。 见状,她连忙迎上前去,悄声告诉崔缊蓉:“少夫人,公子已经到家了。” 这一句话犹如夏日午后的一阵凉风,令崔缊蓉瞬间停下了脚步,目光不经意间与翠竹相遇,从中捕捉到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难道昨日的事仍未解决,公子至今还在为此生气? 面对崔缊蓉不解而又略带焦虑的眼神,翠竹无奈地摇了摇头以示不知情,只能低声说道:“公子从清水苑返回时表情非常严肃,似乎心情极其糟糕,恐怕今晚又免不了有一场争吵了……”说着,她向崔缊蓉投去了一个鼓励和祝福的眼神,希望对方能平安度过接下来可能发生的风暴。 感受到好友无声的支持,崔缊蓉微微笑了笑作为回应,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才推开了面前那扇看似普通的木门。 屋内烛光摇曳生辉,映照出一张熟悉的面容,只见宋衍熠正在专心致志地准备棋盘上的布局,当察觉到有人进门后便抬起头望向来者,那双黑得几乎可以吞噬一切光芒的眼睛此刻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几乎是同时发问般地开口道:“为何这么晚归?” 声音平淡无波澜,却让人心中隐隐不安。 早已习惯了这般冷漠态度的崔缊蓉,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淡淡答道:“同娴儿聊了些许时间。” 虽然努力想要迎合他的喜好、试图找到与之沟通的最佳方式,却发现彼此之间始终存在着一道无法跨越的距离。 或许是出于某种考虑,宋衍熠并没有再过多追问关于谈话的具体内容,“那就叫人送饭菜上来吧。” 突如其来的话语使得本就绷紧神经的崔缊蓉不禁愣住了片刻,再次看向对方时,却发现其面色依然如故,既看不出喜乐也分辨不出悲伤。 随后,在几名丫鬟忙碌之下,丰盛的晚餐迅速被端上桌面并摆放得整整齐齐。 随着她们完成手头任务并悄然退下之后,房间里只留下相对而坐的男女二人。 空气仿佛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重起来,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尽管如此,崔缊蓉仍旧鼓起勇气与对面的男人对视一眼,结果却发现他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开始什么争执——而这反而让她变得更加警惕起来:难道这平静背后还藏着别的玄机不成? 正当崔缊蓉暗自思量之际,只见宋衍熠放下了手中把玩许久的象棋子缓缓起身朝她走来,直到面对面站立后才重新开口问道:“今天学习的情况如何?” 语调异常平缓,甚至还有几分温和之意。 这样的变化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该作何回答:“还好吧……”想了想又补充道,“从今天起娴儿会陪我一起学习,有个人相伴总会轻松许多。” 听罢此言,宋衍熠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并进一步提议说:“若是觉得身体疲乏也可随时告诉我,适当休息亦是很重要的。” 语气之诚恳竟让她一时半会儿无法辨识这是真心关怀还是另有目的。 正在这时,只见后者忽然伸出手来,在盘子里精心挑选了块小巧玲珑的肉丸放置进崔缊蓉面前的碗中。 “咦?” 突如其来的体贴举动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要知道平时连眼神都不愿多给一个的大少爷竟然主动给她夹菜! 第297章 迟疑 看着眼前这块诱人美味的食物,心中满是复杂情绪:难道真是一番好意吗? 可又怕其中暗藏玄机…… 注意到妻子迟疑的态度后,宋衍熠微笑着解释道:“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得到确认后的回应后继续说道:“既然喜欢就多吃点吧,别担心不够或者怎样,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下去。”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示意旁边的侍女加满餐盘中的食物。 尽管依旧存有戒心却不好表现出来得太明显,于是崔缊蓉只好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应声道:“谢宋公子。” 然而当筷子伸向目标那一刻却突然停住,内心深处依旧充满了忐忑之情。 难道真的没有问题? 会不会其实…… 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却又不敢直接拒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只得硬着头皮一点点往嘴里送。 刚将美食吞入腹中就被对方急切地追问起来:“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险些因噎到而导致窒息危机发生的情况下赶紧拿起身边的茶水缓解状况,不顾礼仪大口喝下,呼吸稍定后再抬头发现宋衍熠已靠近身侧轻柔地拍打着背部助其恢复。 “怎么这么大意?连饭都差点咽错了。” 尽管表面看似在关心实则语气里仍难掩些许冷冽之意。 待情况彻底稳定下来后再次抬眸凝视起眼前那张比平日看起来温和不少却仍充满神秘莫测意味的脸庞,正想着是否该借机表达自己最近以来的心境感受之时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 原来是有仆从来报,宣王府派人来访希望能够邀请主人前往商谈某些重要事务。 然而后者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直接给出了答复:“告诉他们我现在正忙着公务没空过去。” 说完后转向身旁询问:“你觉得他会因为什么事情着急找上门呢?” 听闻此言后崔缊蓉脸上露出疑惑神情:“难道是朝廷里出了什么大事?” 对此宋衍熠则是轻蔑一笑:“能有多大事?不过是皇帝又开始偏袒新的继承人了而已。宣王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但又能怎样呢?” 原来就在前不久圣上下令将军权之一授予给了六皇子齐王。 听到这里原本以为大局已定的崔缊蓉不禁感到吃惊。 看着身边男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便试探性问道:“那你支持宣王成为太子的想法应该也不存在了吧?” 闻言瞬间原本温柔的目光瞬间变得凛冽起来仿佛两把锐利的匕首直插心底,冷冷开口道:“谁让他如此张扬嚣张呢?晋王失宠后便大肆招揽人才、设宴豪饮丝毫不顾及皇家体面,最终落得今日下场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这句话令崔缊蓉的心跳加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她的心脏,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恐惧——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个男人内心的深不可测。 他的一言一行中似乎都隐藏着巨大的力量,让人不敢轻易揣测。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怎么可能成为他的对手呢? 忽然间,他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柔和表情,仿佛之前的阴霾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轻轻询问并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温暖与关切:“不打算继续用膳了吗?吃饱没?” 崔缊蓉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触动,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寒意直接贯穿全身,直逼心尖,仿佛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在悄悄酝酿着。 她只能勉强回应道:“已经吃好了。” 他微微蹙起了眉头,眼中闪烁着不解与些许不满的神色,语气平静却又不失威严:“才这点儿?” 感受到对方质疑的目光紧紧锁住自己,婉如不得不点点头以示肯定的回答,生怕言语间的迟疑会被敏锐地捕捉到。 见状,宋衍辰并未多言,而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略带无奈地开口:“那也好,等饿了再说吧。” 确定对方并无责备之意后,崔缊蓉这才松了口气,迅速起身准备离开,“我要去查账本了”。 但就在这一刻,却听见身后传来温柔却不失急切的声音,“慢走,请等等。” 只见他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一支看似平凡却又别具一格的银簪,那光泽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般耀眼夺目。 “靠近些。” 当谢羡佑轻柔地将这支精心挑选的新首饰戴在她的发间时,温和地问道:“喜欢这个吗?” 此情此景让婉如恍惚间觉得时光倒流…… 脑海中浮现出从前在青州生活时某位重要人物也曾为她戴上相同款式的头饰的画面。 此刻,面前这个男子那双黑如子夜般深邃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看,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眸深处此刻竟然隐隐透露出几许焦虑乃至危险的气息来。 尽管心中百感交集,崔缊蓉还是努力压抑住即将绽开于嘴角的笑容,轻轻点头答道:“挺好的。” 见状,宋衍辰明显地放松了许多,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担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近日里,我需要北上一趟处理一些紧急事宜。” 他平静地说着,语气虽轻松,但从其紧锁的眉宇之间仍旧能够察觉到那份不易觉察的紧张情绪。 听闻此言,崔缊蓉显得略有几分吃惊,连忙问道:“具体是关于什么情况?” 原来是因为最近边疆地区的叛乱日益加剧,朝廷已决定派遣大军镇压,并希望借此良机暗中调查军队内部是否存在着通敌卖国之人。 “鉴于形势严峻复杂,所以便由我亲自出面负责此次行动,务必查清真相还西周一个朗朗乾坤。” 闻言之后,为了安抚女方因担忧而微皱起的柳眉,宋衍辰紧紧握住她的双手试图给予她足够的安慰和支持:“倘若一切顺利,应该能在年关前赶回家中共度新春佳节。” 听到这里,原本就充满忧虑之情的婉如更是难掩内心的焦急与不舍:“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你当别人真的是好对付的角色吗?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话音未落就被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思路…… 这时只见庆安气喘吁吁地赶来汇报消息:“少爷,老太爷让您立刻过去一趟!” “嗯。” 第298在 热闹日子 宋衍辰轻抚了下崔缊蓉的手心,像是无声地安慰她不用担心似的:“你先回去忙碌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操劳过多。” 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前院走去。 而在书房内等候已久的老太爷早已是满腔怒火憋闷不已,刚见到进门之人的身影顿时脸色大变质问起来:“听说你要随同蔡将军一道平叛?难道你这分明就是在向宣王表忠心不成?” 面对父亲严厉且怀疑的眼神注视,宋衍熠没有半点犹豫退缩的意思,而是坚定回击说:“陛下认为目前朝廷上下确实存在某些人跟反贼之间可能存在私下勾结的行为活动嫌疑较大,所以才会特地委派于我深入调查事实真相。” 接着继续解释说假如将来真的查实出来发现确有其事的话,无论涉案人员地位多么显赫身份背景如何深厚也定会依法处置绝不姑息养奸。 听后,老人家脸色变得愈发铁青冷厉异常地质问儿子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打算真心拥立宣王登基称帝。 对于这个问题,宋衍熠目光坦然迎上老父犀利视线直言说道:“父亲您仔细想想看,咱们宋家传承百年美名誉满天下的家族怎能甘愿沦为历史笑柄永远背上一个‘助纣为虐扶持残暴暴政毁灭千年文明盛世江山’这种骂名遗臭万年的罪行呢?再者即便不说未来史册如何评价此事仅从眼下现实考量支持明君反对佞臣本就是每个有良心的人都该尽到的责任义务啊。” 老太爷听完这话瞬间哑口无言沉默许久,最后只得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儿子的说法,同时内心也不禁佩服起自家孩儿这等胆略智慧的确非常难得。 于是乎他咬牙切齿地反问一句既然早已有如此长远深远的战略眼光布局规划为什么现在非得要跑过来跟我这个老头子啰嗦浪费这么多口舌废话? 宋衍熠闻言沉思片刻然后耐心回答说明自己即将踏上征途远赴边境戡乱短期内恐怕很难返回京都,这段时间内自然需要依靠老人家坐镇主持大局稳定局势同时抑制宣王派系势力进一步扩张蔓延开来;待时机成熟等到自己平安归来之时必将一举铲除其左膀右臂蔡忠等人彻底改变当下混乱不堪的政治格局走向良性发展之路。 虽然内心仍旧存有不满情绪,但是最终老太爷还是认同了宋衍熠的选择和决心。 毕竟,在这样风云变幻莫测的局势下,宋家的确需要做出明智抉择,团结一致共同迎接即将到来的重大挑战。 于是他冷冷地回复了一句:“京畿事务我会照看好,不会让你有任何后顾之忧。” “多谢父亲成全,请您放心一切自有安排。” 说着,宋衍熠恭敬行礼表达感激之情后转身离去。 刚走出书房门口,就遇到恰好回来的小弟宋二叔。 “大哥,你终于回来啦!这次旅程可还算顺利?“ 宋衍熠见到弟弟不禁露出了久违的笑意,简单寒暄几句过后表示家里近期会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接下来自己马上又得出门一趟,到时候还得麻烦兄弟多多留心帮忙打理才是。 “是关于北疆骚乱的问题,”最后补充说明缘由。 就这样,在一番简单交流交谈之后,两个至亲血脉之间的默契与理解让谢门更加坚定了应对未来风雨的信心与勇气。 “哥哥又有公务在身啦?” 宋二叔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与关心,目光温和地望着面前那位高大威武的兄长。 自从踏入朝堂以来,这样的场景似乎已成常态,但无论多少次重复,他心中的那份忧虑从未减退过。 “为了北疆的骚乱事件而去。” 宋衍熠简短的回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沉重的责任感。 北疆地处边陲,历来是帝国防御的关键地带之一,最近发生的混乱不仅关乎当地百姓的安宁,更影响着国家整体的安全格局。 想到这里,即使心中再多不舍,身为弟弟也深知此刻非挽留之际。 “那哥路上务必多加小心,北方气候恶劣,记得保重身体啊!” 虽然想要继续打听些细节好让自己稍微放心一些,但是看见对方转身准备离开的脚步已经迈开时,宋二叔急忙上前两步轻柔地拍了拍兄长久经风霜却依旧坚毅无比的肩膀以示安慰与鼓励便不再多言。 回到自己的房中,只见一位身穿朴素却又不失端庄服饰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那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庄姨娘。 “哎呀呀,怎么连这种事情都要劳烦到姨娘亲自出马了呢?咱们家这么多下人都跑哪去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般的抱怨同时快速伸手接过了庄姨娘手里的布巾不让其过度劳累。 “难得侄儿抽空回趟老家看我这老太婆一面呐,总怕那些手脚不勤快的小丫头小厮们干活不尽心尽力所以才亲力亲为自己来的哦~”庄姨娘笑着回应道,脸上的笑容犹如暖阳一般令人倍感亲切温暖。 “请姨娘好好休息。” 说着将庄姨娘扶至床榻边安顿坐下,动作温柔且体贴。 “听闻您老人家最近睡眠质量不佳,可别太把自己累坏了呀!有什么需要打理的事情吩咐给我来做就好。” “明年春花开时就是咱们家里最热闹的日子啦!柳府千金与我家小相公的大喜日子即将来临。你知道吗,其实这个婚事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说定了,一直拖到现在才算正式提上日程开始筹备起来哩。” 提及即将到来的婚礼庆典,庄姨娘眼中闪烁起明亮而欣喜地光芒,显然对此满怀期待之情。 “唉……”宋二叔微微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那位据说才情出众但至今未曾见过面未来媳妇儿的模样不禁苦笑连连。 “这也算是件值得庆贺之事吗?” 此话刚出口就被庄姨娘认真而又略带严厉的眼神打断了。 “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难不成还瞧不上人家柳姑娘不成?人家柳府可有着几百年的历史沉淀以及深厚文化底蕴,在士林当中声名远播;再者说了这也是老爷他老人家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为我儿挑选出来的理想对象呀!” 说到这里庄姨娘不由得停顿了一下继而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地教导起来 第299章 关键力量 “千万莫要学着你们家大公子做出什么让老爷寒心之举,当初因为执意迎娶商贾之女而非名门望族闺秀而跟家中长辈闹得鸡飞狗跳不可开交,差点连老爷子气都快被气死了。现在想想都觉得当时真是胆战心惊哪~” “原来如此…难怪大哥每次提到自己这段姻缘总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呢。” 尽管嘴上并未表态但实际上心底对这件事情看法有所改观的同时也忍不住感叹起自家这位长兄所展现出的独特个性来。 “大哥他这般反叛常规之事居然也能得到父亲的认可甚至最终默认,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可是为何自己从来都是乖巧听话、谨遵教诲却没有获得父亲哪怕一点点特别的关注和肯定呢?” 想到这里一丝不易察觉地苦涩悄然浮现在年轻男子俊朗的面庞上。 “刚才你说什么?没听清楚能再说一遍不?” 正当思绪飘远之时耳边忽然传来询问之声把正沉浸在回忆里的宋二叔猛然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没什么。” 他淡淡回应一句然后抬起头望向站在对面眼神满含关切之意的人,“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无需挂念。” 见状庄姨娘轻轻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循循善诱起来:“你该向二叔学习,他是整个家族中公认的典范人物之一;而你们兄弟俩毕竟同根同源一脉相承,以后只要尽全力做好辅助大公子的工作就好比方说你二叔辅佐你父亲那样去帮助支持他就能够使整个局势朝更好的方向发展下去哦~” 听了这话后宋二叔沉默半晌随后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请您放心。” 随即起身行了个恭敬礼告别了这位对他关怀备至如同亲生母亲般存在的女性离开了房间。 崔缊蓉缓缓地将自己埋进了温暖的被窝中,尽管外面的世界依旧寒冷寂静。 她的心却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挥之不去。 后半夜里果然没有再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但是她的内心深处仍旧盘踞着一股说不出的惆怅感——是那突然袭来的惊雷让自己的心脏猛地一颤? 抑或是因为其他更为复杂的原因而感到忧郁呢? 第二天清晨时分,第一缕晨光刚刚穿透了薄薄的云层洒落下来,整个世界似乎都被温柔唤醒了。 崔缊蓉一如往常般踏上了前往大太太住所学习知识与礼仪的道路。 就在宋娴儿瞥见好友身影瞬间,不禁轻声感叹起来:“哎呀!怎么你的眼下竟挂着两个黑圈圈儿,昨晚上是不是一点也没能合眼休息呀?” “确实啊。” 崔缊蓉略显疲倦地摇了摇头,“外面电闪雷鸣的声音太吵闹了,根本无法入睡。” 听到这番解释之后,善良又体贴的娴儿立刻展露笑容道:“原来咱们家的小淑女也怕打雷啊?早知道我就来陪你一起过夜啦!毕竟这种事情对我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说罢还不忘刻意拍打起胸脯展示其坚强形象。 看着闺蜜这样子展现出来的勇敢模样,崔缊蓉不由得嘴角微弯回应:“那就多谢好姐妹的提议咯。以后若是遇到类似情况还真的需要麻烦你呢。” 紧接着她们聊到了即将到来的春节。 “距离除夕夜只有不到半个月了耶!今年皇宫里肯定会举行盛大无比的庆典晚会吧!到时候我们俩就一起去凑热闹呗?等结束归来还能共同守岁抢夺红包哟~”娴儿满心欢喜地说着对未来的期盼。 虽然言语平淡无奇,但那份期待之情已然流露出几分喜悦之情。 “嗯……的确得开始着手准备迎接新年到来的各项事务了呢。” 崔缊蓉点头赞同之余心中也不免有些向往。 上午的学习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正当崔缊蓉踏进院落打算稍作休憩之时,却发现早已有一位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外等候良久。 “符公子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只见他从衣袖之中取出一封密封良好的书信并恭敬地递至面前,“少夫人,这是老爷亲自给您寄回的消息。” 接到手札后的崔缊蓉略微停下了脚步,旋即带着它进入了卧房拆阅了起来。 字体遒劲有力、行笔流畅自如显然是丈夫亲笔写下的问候:一切平安,并承诺会在短时间内返回府邸与家人团聚。 读完字迹后她轻轻呼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笑意。 “看来不久之后就能再度见到夫君英俊潇洒的模样喽。” 另一方面,在家族庄园主屋不远处的工作室里面,则聚集了几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正在商讨机密事项。 其中为首之人正翻阅着手头最新传回来的情报报告——蔡忠及其追随者们终于在多方围攻之下覆灭;接下来就是清扫那些隐藏于暗处仍存威胁力量的关键时刻! 深呼吸一口气后老人抬起头看向站立一旁等待命令的年轻人,赞赏地点点头给予极大鼓励:“很好!既然主要敌人已经被肃清,那么我们就应该趁势追击彻底清除余孽不留隐患。记住要迅速行动不能让对方有喘息之机!” 说完这些话语之后老人家提起毛笔记下了新任务安排,随后呼唤侍卫进来传递指令。 就在此刻次子宋二叔推开虚掩大门走进房间施礼请安。 “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造访长者显得颇为诧异:“哦?你怎么亲自过来找为父呢?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啦。只不过想着马上要过年了所以提前整理好了送礼名单希望您过目批准。” 说着就把一本精致的名册放到了案几之上等待检查。 然而此刻老家长显然并不关心这些琐碎之事于是直接挥手示意随意处置就好不用拘泥太多细节规则。 “你就按照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方式去办就行了不必征求我同意。” 看到此情景宋二叔表情微微变得复杂起来但最终还是收回了那份精心策划已久的清单材料转身离开。 “刚才收到兄长大人捷报想问问前线具体情况如何?” “还好啦整体来说挺顺利的估计年前就能归来了刚好我还得请你跑一趟把一封信带给李侍郎本人务必亲手交付不可遗漏半分内容。” 第300章 暴跳如雷 言罢随即把手中紧攥着的秘函递了过来。 接过沉甸甸责任后的相礼坚定地回答:“孩儿明白定当完成使命不负期望。” 考虑到了平日里的做事风格谨慎认真,老爷子对其办事效率相当信任并没有再多做嘱咐只吩咐道:“尽快出发吧争取赶早不拖拉。” 就这样二少爷离开了家门纵马疾驰前往目的地。 当抵达预定地点准备入内拜访之际,心头莫名地产生了一些波折与顾虑。 犹豫片刻过后,他躲在一个相对隐蔽不易察觉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信封…… 只见白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全都是针对反对派成员犯罪事实以及证据收集的描述! 这让宋二叔恍然大悟,联想到大哥此前传来的好消息以及目前正计划展开的大规模扫荡活动,所有疑虑和疑惑全都迎刃而解了。 此刻他的指节已经捏成了惨白色,心里涌现出一阵前所未有的震撼。 作为家族正统继承者的长兄无疑是最佳人选无疑;相较之下,身为弟弟又算什么呢? 从出生起就被赋予了辅助角色的命运让他注定无法摆脱束缚实现翻身蜕变。 记得曾听说兄长违反规定迎娶了商户家女儿作为妻子时内心隐隐浮现出一丝窃喜,或许凭借这点瑕疵能够为自己赢得转机取代对方成为核心接班人。 但是回归现实却发现父亲依然更青睐大哥并未改变立场立场。 即便如此内心仍然存留不甘心情绪。 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愿意为了夺取权利走上这条充满艰险的道路呢? 不外乎就是为了把握住机会扭转不利处境从而登上更高层次地位而已。 既然别人能够做到凭什么他就不能尝试放手一搏呢? 莫非真要一辈子在宋家做个无人问津的存在吗? 这种压抑与不甘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大哥风光无限,家族中几乎每个人都以他为中心,难道宋家的未来只能由大哥一人独揽不成? 这个念头如同一簇燃烧的火苗,在他的内心深处逐渐蔓延。 此刻的他目光如炬,眼中闪烁着几分凶厉之光,这绝不是简单的嫉妒,更是一种不愿被忽视和轻视的决心。 随即,他果断而坚决地跃上马背,扬鞭催促骏马,朝宣王府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踏破寂静的夜空,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听说是宋家人来了,消息犹如一阵旋风传遍整个王府。 很快地,宣王便派人召见了这位突然来访的年轻人,其急迫之情溢于言表。 “衍熠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还未等对方完全站稳脚跟,心绪早已起伏不定的宣王就迫不及待地发问道。 宋二叔微微一笑,笑容中藏着一抹深不可测之意:“王爷慧眼如炬,猜得不错,大哥确实从远方传来了一封密函,请允许我呈上给您查看。” 说着,他恭敬却也迅速地将手中紧紧攥着的信件递给了眼前的王。 那双手接过了沉甸甸的信息载体,随后一双眉头紧锁的眼睛迅速扫过每一行字迹,越看神色越是难看起来,“这是给谁看的?” 宣王几乎是用质问的语气吼出了这样一句话,语气间尽显不快。 “回禀王爷,并非直接送给您的,按内容来看它本应该属于李御史府上,由此推测兄长似乎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大概率是要清除那些阻碍自己前路的人吧。” 面对如此尖锐的问题,这位宋家二公子镇定自若,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估计那位曾一度受到王爷器重的老臣蔡忠已经被……” 未及说出口的话语如同一颗石子落入平静湖面,在场众人的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听到此话的宣王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雳般打击,一时之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反应,最终愤怒取代了所有的迟疑。 他猛地站起来,一脚踢翻面前放置文书笔墨的桌子,整个宫殿内回响着他低沉而震耳欲聋的声音:“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如此欺瞒本王!” 宋二叔立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表示敬意:“殿下游龙惊世,注定要登九五之尊,万民皆可瞻仰;然而总有那么些目光短浅之辈无法理解您的高瞻远瞩。家兄这次行为实在太过分了,不仅有失君臣之道,更是对您无上恩典的亵渎。” 面对这样直白而又充满煽动性的话语,宣王心中怒火更加旺盛。 “绝不轻饶,绝对不放过这群背叛之人!” 与此同时他也逐渐恢复理智意识到当务之急并非逞一时之勇。 此时宋二叔继续劝慰道:“我们宋氏一门历来支持正统皇位继承者,效忠王爷乃是出于正义而非私利考虑;未曾想竟会遭遇如此背弃……还望王爷三思而后行。” 接着提出建议让手下先行探听虚实再图后策。 但是此提议很快就被拒绝,“倘若蔡将军已被暗害,说明对方手中握有强大力量,轻易进攻怕是难以占到便宜啊。” 眼看事态发展陷入僵局之时,一个柔美的声音轻轻飘入二人耳畔,“王爷息怒,妾身这里或有一法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原本因怒极而失去冷静头脑的宣王顿时暴跳如雷:“女子怎能干涉军国大事?速速退下不要碍手碍脚!” 即便如此责备依旧没能阻挡得住说话人前进的步伐。 江雪君鼓足勇气向前几步,“现下最关键的是争取时间寻找对手漏洞所在…… 比方说对方特别在乎的那个出身微贱却又极其宠爱的侧室,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此言令宣王原本黯淡眼神骤然明亮,“但如何接近那人呢?毕竟她身份敏感平日深居简出……” “除夕之夜正是个绝佳机会。皇后娘娘主持全局,届时必定热闹非凡人人参与;我们可以提前做好周密安排,待到夜深人静之际悄悄行事,想必定能成事儿……” 她娓娓道来,声音虽细弱柳絮却坚定有力。 即使今日来不及也没多大关系,最多不过是拖到正月十五罢了。” 崔缊蓉嘴角微扬,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与温柔,轻声回应道。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宛如清晨第一缕穿透云层的阳光,带着些许暖意。 第301章 头疼发作 “确实如此啊,”对方赞同地附和着,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辨识不出的复杂情绪,“过完元宵节后,便是二哥的大喜之日……” 说罢,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味那份即将到来的喜庆气息。 原来,早有人传说,那位名叫柳儿的女子早已与宋二叔定下了婚约多年,仅仅是因为需要等待她的兄长先步入婚姻殿堂之后,才会举行迎娶仪式而已。 这份长久的约定,在众人之间引起了种种猜测与好奇。 就在两人聊得兴起之时,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如炬般直接锁定在她们身上。 “喂!你们俩聊些什么呢?” 宋二叔语气轻松却难掩探究之意。 只见他剑眉微挑,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我们在谈论未来的嫂子哦!” 对于这个问题,娴儿显得毫无保留地说道,她的语调中夹杂着些许戏谑之意,“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刻,咱们府里又将迎来一位美丽的新娘呢!真是越来越热闹啦!” 说完这话后,她还朝崔缊蓉投去一瞥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想要借此传达某种信息似的。 听完这番对话,相礼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了身旁沉默不语的崔缊蓉,那一刻,在他深邃的眼眸深处隐约闪过了一抹难以名状的情感——或许有惊喜、亦或许还藏着更多尚未言明的故事。 但是还没等谁能够更进一步探究这段对话背后隐藏的秘密,他们已经被卷入了一场灯火璀璨、宾朋满座的盛大宴会上。 虽然此时帝王还未到场,但几乎所有被邀请而来的官员都已经落坐完毕,整个大殿内充满了彼此问候之声,气氛热烈非常。 由于新妇身份加上自身年纪尚小,不宜太过张扬的缘故,崔缊蓉乖乖地跟随在大夫人身后,静静地坐在不起眼之处。 然而正当她沉浸在这份宁静之时,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刺骨般的冰冷目光,扭头望去便发现竟是来自那个曾因得罪宣王府而遭禁足令限制出行自由的女孩江雪君,此刻她正站在那里死死盯着自己…… 心中不禁疑惑起来: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按照常理来讲,以江雪君目前处境根本无权踏入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内部;更何况连卓侧妃这样高贵地位的人都未能获得此次进宫资格呢…… 不过很快崔缊蓉就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并刻意忽略了江雪君那挑衅性十足的姿态,因为她明白此时绝非争锋相对的最佳时机。 正当她准备将注意力转移至其它方面之际,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现场原本安静祥和的画面:“bi—习a驾临啦!皇后也一起过来了!” 话音刚落之际,大殿瞬间变得寂静无声,所有出席宾客纷纷从座椅上站起身来齐声道贺:“恭候bi—习a光临,并且欢迎尊贵无比的娘娘大驾光降。”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皇帝尽管面容憔悴但仍保持着一贯从容淡定的风度,步伐稳健,眼神锐利犹如鹰隼,给人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 待所有人重新坐稳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今晚是一次家宴形式举办的皇家聚会,希望大家可以尽情享受无需过分拘谨。” 此言既出立刻引发一片感激声浪潮涌动起来:“感谢皇恩浩荡赐予这般殊荣。” 随后皇帝迈着缓慢而又坚定的步伐来到主位处落座,紧随其后的则是那位始终陪伴在他身边多年的皇后,后者优雅地选择了一侧偏下方的位置坐下。 不经意间她扫过了角落里静静坐着的身影,并对那年轻少女给予了淡淡一瞥。 随着宫廷乐手们演奏起美妙悠扬的旋律,专业舞蹈家依次登台展示各自独特精湛舞技。 宴会持续进行当中,节目精彩纷呈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这一切都未能真正引起崔缊蓉的兴趣所在,反而随着时间流逝愈发让她感到焦虑不安希望能够早日结束这场晚宴并尽快返回居所之中。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位居高堂中央座位上的皇后突感头部阵阵剧痛,不由自主地用手撑住额头位置,满脸痛苦之色。 旁边的年老侍从见状连忙关切地凑上去问道:“娘娘您是不是又头痛发作了?” 面对此种情形,她则微微摇头示意无需惊慌过度。 “不用紧张,这次发作并不是特别厉害。” 显然,皇帝注意到了身旁爱侣身体出现不适反应,随即提议:“如果觉得实在承受不了疼痛折磨的话不如先行返回寝宫休养生息顺便找大夫诊治一番吧。” 闻言后对方感激涕零地点头表示同意。 紧接着他又转过脸去对着依旧保持端坐姿势未有动作变化的小丫头提出了另一个请求:“朕曾耳闻关于许家女医术过人擅长治愈各种疑难杂症。考虑到宫中现有医疗团队可能力有未逮无法有效解决问题因此希望得到您的协助。” 闻言后崔缊蓉迅速反应过来起身行礼回禀道:“民女遵命愿意为太后尽力治疗顽疾尽心服侍以期早日恢复健康”。 面对突如其来的考验与挑战她并未表现出丝毫犹豫而是表现得从容镇定自信满满地应答下来。 众人皆知宋家迎娶商人女一事曾经在整个朝野上下引发巨大反响,许多大臣因此事上奏折给帝王提出诸多质询甚至要求给予惩罚措施。 但出于更高层面利益考量的统治者显然没有打算追究过多反而将其当成日常生活中的趣谈内容一带而过。 既然你有如此高超技艺那么就去试着解除皇后长期以来受到困扰病症如何? 假若最终结果能够证明成效显着我自会赐予丰厚奖励以此表彰你的贡献精神与非凡才华。” “可是微臣担心自己学艺尚浅……”许崔缊蓉的声音略显颤抖,眼中闪过一丝忐忑。 她知道眼前的机会极为难得,但对于自身能力的信心不足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别推脱了,既然已经被看重了就大胆试试吧,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宣王爷的眼神带着几分鼓励与不容置疑的坚定,似乎早已看透了她的犹豫与不安。 第302章 恃宠而骄 要是真让自己在这个地方出了什么差错,想必就算身为六宫之首也无法置身事外轻松脱身。 “好一副伶牙俐齿呀!看起来娇弱柔美好似个温柔贤淑的小女人模样儿,本宫还以为你是多么知书达理懂进退分寸呢。” 皇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屑和嘲讽。 在说完这些后,她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继续道:“也是哦,如果没有点真材实料哪能做到连宋衍熠这样的男人都能驾驭得住?” 崔缊蓉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仅仅紧咬着下唇并不反驳什么,但她坚定地挺直了腰杆,即使此时的她仍跪在地上,膝盖因长时间触地而感到一阵阵刺痛,两边脸颊因为刚才被扇了几耳光已经显得有些浮肿,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屈服之意。 “既然你这般提醒本宫了……”皇后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冰冷的气息。 随即,她缓缓从一旁随手拿过一件由最上等白玉雕琢而成的玉如意——这是皇帝不久前亲自赠送于她的宝贝之一——然后毫不在意般将它狠狠摔向地面,伴随着清脆响声,碎玉四溅开来,散落了一地。 “这可是圣上所赐之物,许氏你恃宠而骄,不但公然违抗旨意拒绝为本宫诊治,更甚者还毁坏了圣上的恩赐,你说说看,该受何种惩罚?”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 顿时,原本就紧张不已的崔缊蓉脸色变得惨白无比,只见其袖口中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攥成拳,指关节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起来。 今夜宴会一旦进入皇宫内部参加宴饮,就意味着无法全身而退;给对方加害自己寻找罪名根本不需要太多理由或借口! 旁边江雪君见状立即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启禀娘娘,像这种胆大包天的做法应当给予严惩才行,建议施以五十下重鞭抽打。” 另一边陈清函听到这话则惊恐万状地道:“母后啊,请三思而后行吧!那样严重的话恐怕会要人命的呀,况且人家毕竟是柔弱女子一名,身体怎么禁得起这样剧烈地打击?倘若她不幸在咱们这里有什么不测发生的话……”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见高高在上的皇后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道:“放心好了,这点小事还死不了人呢,不过是稍微给她点颜色看看而已。毕竟咱家新来的媳妇子实在太不懂事了,需要好好教育一番才是。” 说罢,那端坐高位的身影便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崔缊蓉面前俯身下去,并粗暴地一把掐住了后者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正视自己。 只听其冷声道:“你的命对本宫而言还算有点价值所在,所以暂时是不会轻易结束掉的。” 想到目前局势对自己非常不利的事实让内心充满了不甘:宣王蔡忠如今已是日薄西山风光不再,在朝中的势力也被那些监察御史一个接一个揪出来揭露了全部底细;在这种情况下假如仍旧任凭情势发展而坐以待毙不去做点什么的话那么不仅宣王永无翻身可能,同时自己苦心经营多年想要达成的目标也会就此彻底成为泡影…… 最终经过短暂思量后还是决定采取行动放手一搏。 只见随着一声令下,两名负责侍候起居的老宫娥马上从两侧围了上来,她们动作利索迅速地把跪倒在地浑身无力抵抗之人拖拽着往外走。 来到外面一处专门用来处置犯错误奴仆们接受惩罚之处后便将其按倒在条凳上牢牢捆绑了起来。 接着只见不远处有位身形消瘦年纪轻轻太监拿着根长长的竹制藤杖缓缓走上前去高举起来重重落下…… 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凄厉哀鸣随之传出,在寂静深夜听起来格外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转瞬间那张本来略带红晕但现在已苍白如纸的脸孔上浮现出了痛苦至极的神情…… ——宁辉殿内 此刻新年盛宴已告一段落结束多时,帝王脸上也显现出疲倦之态并向众人挥手示意允许大家自行离开各自歇息去了。 可是在准备离宫之际发现依旧没有见到儿媳归来的消息传来后大夫人开始渐渐焦虑不安起来。 正当其左右徘徊不知所措之时突然见到有人朝这边快步跑来,仔细一看原来乃是皇后面前三甲之一名叫芍药的贴身婢女。 “拜见谢夫人。” 说着便规规矩矩地下跪磕了个头。 “芍药啊,你知道我家那位少奶奶现在何处吗?” 急切之间也不顾及许多直接开口询问了起来。 对方恭敬答道:“禀告谢老夫人听闻今日贵府里那位许氏年轻媳妇确实医术了得颇受欢迎呢,正好遇见皇后突发头疼病症缠身于是便主动上前请求帮忙治疗缓解疼痛感并且表现良好博得了龙颜大悦十分欣赏喜爱,因此特意向您传达一下想要挽留对方多停留一晚以便明日可以继续陪伴谈心解闷共度佳节的愿望。” 得知真相之后虽稍感惊讶但更多则是无奈叹息:“哎,今天毕竟是除年夜饭重要场合啊,唉…… 真是让人头痛万分!” 实在是无奈之举,皇后因头疼剧烈而备受折磨,此时若让谢少奶奶离开,怕是整晚都无法入眠。 更何况,她与皇后一见如故,彼此情投意合,因此才做出了这个留宿宫中的决定,而谢少奶奶自己也是真心愿意留下来陪伴皇后度过这个艰难的夜晚。 大夫人听完这一番解释后,虽心中仍有几丝担忧萦绕心头,但并未继续争执下去;另一边,家中的老爷却是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似乎这一切在他眼中并不重要。 “既然如此,那就按她们说的去做吧。” 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疲惫和宽容,显然是认为眼下并非争执的好时机。 在目前的情况下,最为紧要之事便是避免让对方察觉到任何异常。 表面上看,两家依旧保持紧密合作的关系,私下里维持着友好往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通过女性之间的交往来搭建桥梁、巩固关系,在宫廷内外早已司空见惯。 “可是我们早早就约好了一起守岁的啊。” 听到消息的瞬间,年轻漂亮的宋娴儿小嘴撅得高高的,脸上写满了不快。 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她的美好期待。 父亲望向身旁略显失望的女儿,经过片刻思索后温柔说道:“那么今晚就改由你二哥陪你在府上共度这段时光可好?” 第24章 重要情报 他的语气尽量温和体贴,希望女儿能从中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关怀与疼爱。 尽管心里仍有些许不甘,最终她还是默默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只是偶尔闪过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期盼与小小的忧郁。 不久之后,伴随着阵阵低沉的脚步声以及相互告别的话语,整个宋家队伍缓缓离开了金碧辉煌却危机四伏的皇宫。 与此同时,凤仪宫内仍旧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崔缊蓉的身体蜷缩在地上,背部被鞭挞得血肉模糊,惨白的脸颊上挂着斑斑泪痕,嘴角渗出了几缕鲜红,格外触目惊心。 此刻连微弱的呻吟也无法自她口中逸出,可见其所承受痛苦之深重。 一位老练的嬷嬷迅速上前探了探崔缊蓉的气息,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启禀娘娘,这位姑娘现在情况危急,气息极其虚弱!再这么拖延下去,恐怕……”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嬷嬷几乎难以开口,声音颤抖着透露出对于眼前残酷现实的无能为力。 皇后轻轻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在极力抑制住内心的烦忧与愤怒,随后缓缓地闭上眼睛,低声询问:“已经打了多少下了?” 身旁的宫女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禀娘娘,已经三十七下了。” 闻言,皇后冷笑一声,这声音中带着几许冰冷和无情,“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她的话语中满是对失败者的不屑与冷漠。 而此时,江雪君的目光里藏着深深的恶毒,嘴角微翘,似乎并不满足于眼前的惩戒力度,她开口提议道:“如果就这么轻易放过她,是否太草率了些?不如再补打十几下如何?也好彰显一下娘娘您的权威啊!” 皇后听罢,并未直接应允她的提议,而是转头瞥了一眼江雪君,那双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如鹰的光芒,“你别以为自己的那些小心思能够瞒得过本宫的眼睛。” 语毕,空气里瞬间充斥起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面对皇后的质问,江雪君的眼神不自觉地闪烁了几下,显然是被戳中心事了。 “是我失言了,请娘娘宽恕我一时糊涂所讲之言。” 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及到了不该触及的地方后,她急忙低下头去表达歉意。 皇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说道:“今天的这一切惩罚,其实不仅仅是为了教训宋衍熠那个逆子罢了。也是给你们一个发泄情绪的机会,但如果因此误了我的大事,即便是你们……我也绝对不会手软!特别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保宣王可以顺利登上帝位继承者的位置!谁若是胆敢从中作梗或者对我和我的计划有所图谋,我必定会让其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整个空间里顿时弥漫开来一种令人脊背发寒的气息。 一旁的陈清函听得面色愈发沉重起来,点头赞同皇后的话。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了门外——在那里躺着一个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女人正被人拖走,那个人正是崔缊蓉。 看到这一幕,她心中不由得一阵抽搐,下意识地紧紧握住藏在宽大衣袖里的双手,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的皮肤当中。 紧接着,她缓步走到偏殿准备为皇后烹茶的同时还不忘向身边的采莲使了一个眼神暗示。 刚开始时采莲还显得有些迟疑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但当看见陈清函坚定无比的眼神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了一句,“我这就去吧。” 说完便匆匆离去,名义上是借口要去方便一下,实际上却是绕到偏殿之外的一个角落里秘密行动去了。 只见她在确保无人注意到之后迅速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银两偷偷塞给一名看似年纪尚轻的小宦官,并且小声嘱咐道:“麻烦公公帮我去一趟苏大人府上传句话,就说凤仪宫出了大事儿。” 听到有赏钱拿的那个小宦官立刻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应承下来这个任务。 “您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他知道即使是在这座戒备森严的皇宫之内想要传送消息也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办法实现目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这名负责送信的小宦官便成功找到了住在城郊某处的苏言居所。 由于当前的品级还未达到能够参与宫廷宴会的标准要求,所以今天这位年轻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皇宫里忙碌奔波。 加之今天正好逢年节休息时间,朝中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公务需要处理,因此他就选择去了云霞楼那里边喝茶听曲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好让自己暂时摆脱掉尘世间的烦恼困扰。 然而正当他沉浸在悠扬悦耳的琴声中享受片刻宁静之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呼唤声打破了原本和谐安宁的氛围。 “大人!快些出来看看吧!外面出事儿啦!” 正在半卧姿态享受音乐魅力洗礼状态下的苏言听见这熟悉而又突兀的声音后不禁抬头望去,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紧张兮兮的呢?难道连春节期间都能遇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 “不是官署的事情,这是从皇家传来的重要情报!” 传话之人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就在刚才,有位内侍太监特地赶来报信给我们说,采莲小姐亲自请求我们将一封密信交给你看过。” 此话如同平地惊雷般瞬间唤醒了所有思绪,使得苏言整个人猛地一震,脸色随之剧变起来。 “采莲她出什么事了?” 身为与陈清函贴身侍婢交情深厚的友人之一,他知道除非遇到非常严重且紧急的情况否则对方绝不会无缘无故通过这种方式向外界求助。 “究竟是在凤仪宫里面发生了些什么变故才导致这样的结果呢?” 脑海中浮现出之前曾经听过的一些传闻片段信息后不久便仿佛明白了什么关键之处一般地猛然站立起身,“糟了,难道许崔缊蓉到现在还没有离开宫殿吗?” 符弦作为一个专门负责保护许崔缊蓉安全并且监视其一切行踪动态的人,在接受来自宋衍熠指派下达命令期间始终都需要密切关注目标人物的具体状况;只不过前段时间因为对方身体不适的原因被迫留滞在京城里休养康复之中无法自由出入而已。 第304章 失控 紧跟其后的江雪君和陈清涵急忙跟上皇后的步伐。 即使一向不甚敏感的陈清涵此时也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息:今天发生的一切看似针对许氏,实际上矛头指向的是宋衍熠本人。 就在皇后刚在雕龙画凤、气势恢宏的主座上坐稳之时,伴随着急促却依旧从容的脚步声,宋衍熠便已踏进殿堂。 虽然表面看似 这货明明早就知道被镇压在五圣镇魔柱下面的大凶是何来历,可它之前却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演技已经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了,骗过了所有人。 孙虑迈槛出屋,何天赶紧跟上,同时看向郭猗,郭猗苦笑着微微摇头,意示我也不晓得太子因何事传你 在她没有回来之前,所有人都将她捧着,现在,凌一一回来,全都变了,这些人,到底是狗眼看人低了。 原先是凌一他们被包围,现在,虽然人数上是一样多,但是,在气势上,明显,这些黑衣人输了一大截、。 “行了,一一,你大伯母没事,你可以离开了。”久没出声的凌世峰开口说道。 而且她还是坐在郁翰黎的副驾驶,这个位置本来就很容易让人误解,难怪刚刚张芝芝的表情如此的暧昧,心中肯定也认定这件事了。 因为这意味着以杨昊的天赋,就算是去了境外,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这是一种马车,和罗修上一次所坐的看似如出一辙,但是和一般的马车却也有着明显的区别。 这里是翡翠梦魇流入现实的地方,尽管萨维斯的真身还被困在翡翠梦境之中,但他这具投影的力量也远超了一般的凡人。 薛姨妈见此也是打着圆场,其余见此场面也是赞同薛宝钗的提议,至于贾宝玉自然是同着众多姐妹一起的。 有了晶核,可以去餐馆直接购买一大袋不同种类的食材,再拿这些食材做生意,已然是一条良性循环的生活系统。 富商来自燕京的大家族沈家,是来中海投资的,预计投资两百亿。 “江叔叔言重了,我只求江叔叔把我父母失踪的真相告诉我。”沐剑晨倒犯不上跟江晚吟生气。 他并不打算跟沐融继续纠缠个没完,沐融已经表达出了自己坚定不移的立场,那么,纵然是自己这边再用些什么手段,去不断地有所牵扯,估计也无法去动摇沐融的根本心思。 席严不是豪门贵公子,豪门贵公子也不会做军人这个职业,更不会做一线军人。 空气中隐约传来烘焙面包的奶香味,姜凯没忍住咳嗽一声,努力擤擤鼻子多闻了几下。 贾俊清当然也没什么证据,所以他也跟张欣然说了,这次来就是抓证据的。 那天汪雨晨跟狐交流很融洽,他甚至对当时的谈话都记得清楚,因为那时候狐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纯正的阳光开朗大男孩。 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不停流转,同时一股股莫名的气息在不断的指引着他。 高贤心领神会,七娘是个讲究人,心里愿意也不会直说。这个动作就是默许了。 万里之巨的挈卡巨兽仰天咆哮一声,王者之气逸散出去,别说是水族了,就算是同属巨兽一族的凌迟、上善他们也是浑身一震,精神大增,变得干劲十足。 想到是因为自己的话才变成这样,兰梅心里的警惕马上提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冰袖的脸,不肯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第305在 带刺的玫瑰 这短短的四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皇后的胸口上。 皇后的瞳孔猛然紧缩,脸上瞬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继而贪婪和欣喜的情绪涌现,眼神中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 “真的是这样吗!”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追问,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和兴奋。 江雪君的脸色变得僵硬无比,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 他想要报复!但是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实力和机会去报复!除了在他的背后咒骂一番,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反倒还会浪费了自己的口水和表情。 真是很意外,这游戏里的npc多半都抠门的,这么主动给东西的不多,不过想想任务难度,又觉得再多拿几样也是不够,离朱心里不觉有点矛盾起来。 苏芩就如她自己说的,对何思霖已经不敢有其他奢求,哭着说了对不起,问了他最近过得怎样。 华服公子颠倒黑白,当着众人的面扭曲事实,到头来他倒是落下了大公无私的名声。陆羽心中冷笑,却没有言语。 “呵呵!我有说过这句话吗你是算计我不错,但我又何尝没再算计你呢说老实话,我将你挖过来就是打算对付你那个大侄子的!”刘晓星笑着说道。 然瞧着这古大夫年逾半百,满头银丝,一副悬壶济世老神医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有几分信服,自家也不是能拿身体开玩笑地,再不乐意吃药也得应下。 “呃……当我没说!”刘晓星败下阵来,低着头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查看起了下一个可接取的任务内容。 他还未彻底咆哮起来,门外丫鬟便禀报大夫过来给纪大爷诊脉了。 “龙嘉!知道那地方吗不知道的话,我来开!”这时刘旭没有在理会他刚才的话题,而是轻笑的在那说道。 担忧鲁智深的安危,加上张清这般作为,却是惹恼了梁山众人,徐宁不待向李瑾请命,径直打马出阵。 他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起,他和单将军都已经失去了队伍的指挥权。 想想这原先卖烧烤的阿婆,一个火腿肠也不过才一块钱,一天才卖多少。 2月6日,希尔维娅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李卫本准备让她在家里休养,可她很想跟在李卫身边,于是就和谢思琪一道来了。 妖猫只是被妖气异化的猫,实力根本就不是特殊侦缉司这些修士的对手,有一些窜向了附近的民居,也被早就守株待兔的修士给灭杀了。 陈建标带着刘仁虎过来了,此时的周鱼正在局里的招待处坐着呢,毕竟不是犯罪也不是嫌疑人。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由于这里的大排档供应的都是新鲜河鲜,因此每到夜晚时分都会爆满,持续到凌晨才会收摊。 慕清彦那边也布置了许多,当中最重要的一件,莫过于联系江南庄家。 听到刘旭的话后,这时黎桑有些答非所问的在那说道,只是听到这话的刘旭,却是不由脸色一红,他自然知道黎桑这丫头什么意思。 “我要进来了。”自从遇到上次见莫浅夏换衣服换一半那件尴尬的事,林墨寒每次进来都是先敲门。 苏瑾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谢谢你们”说完,苏瑾又昏厥了过去。 “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看重的地方让你们一个个都对我青睐有加”古凡追问道。 第306章 见风使舵 但即便如此,他却丝毫没有松开手,依然用坚定不移的目光注视着床上正在遭受苦难的女人,仿佛想要通过心灵的交流传递给对方一丝温暖和力量。 这既是对他未能保护好爱人的悔恨也是对自己能力不足的一种无声鞭策。 他一直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从来都没有过失误的时候。 偏偏就在这么一个关 如果两者追查起来,昨晚的事情只是意外,应该不会追查到他身上吧…唯一的线索就是眼前这男人,现在除了安琪儿,只有他知道是自己杀了克莱门汀。 而对于变异狼猪兽来说,即便是跨入七星的凶兽领域,也未必就完全不可能。 第二境界叫做反地心引力境界,指的是达到50万匹后,将自然掌握地球引力的力量,从而获得飞行能力,甚至是遨游太空的力量。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出来位漂亮的花魁然后我再背,呸,是吟几首古诗,让花魁拜倒在我的诗句下。 不过就算不睡觉也没事就是了,毕竟苦修士全部都是这样一路过来的,也没有听说个哪个苦修士因为没有睡觉猝死的。。 先天高手能够凝练真元,但并不是说,只有先天高手才能够凝练真元,如果练武之人的内力足够深厚,根基足够雄浑,也是可以凝炼出真元的。 虽说一直避免和他正面交锋,上次也是为此,才放欧阳克一条生路。 想当初,他故意让半天月偷走龙魂刀和龙魂凤血录,就是想要借半天月之手,为龙魂刀挑选一个合适的主人。 尤其是一些实力微弱的修士,观看修为高深的修士战斗,能够从其中得到不少的好处。 “算了,大不了不要了,也比丢了性命强。”此时的风雷龙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来自种族的压制足以让他胆怯不已。 “那走吧,咱们上去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琉璃杯!”雷骁有点等不及了。 “还有什么”此时神态的凌风瞬间就严肃起来,想必他也是听说无名说起过那天的事情。 在这块杂草丛生的草坪上,鱼刺没有用任何工具,只是靠着自己的一双手,默默为老八刨出了一个坑,然后简简单单的将他掩埋。 城主的脑袋化作漫天的银色金属液体洒落在地,在那一滩银色的金属液体中,我看到了一发尖锐的子弹。 叶静雯有些坐不住了,她鼓起腮帮子,眼珠子左右转溜,有些不安地左右顾盼着。 “老爷,佣兵团的人到了。”杨正走到杨仪跟前说道,此时的杨仪正手忙脚乱地指挥着手下们埋伏在四周。 等白朗下去了,胡鞑尔又恢复了一脸严肃,“你们怎么看”胡鞑尔询问众人。 黑衣人的真身落在地上,就势一滚,改变方向,往下一哈腰,撒开脚步向宫外逃去。这招金蝉脱壳玩得真漂亮,跟变戏法似的。 “咦!这不是东方明师兄吗”林宇惊叫一声,原来驾驭飞剑赶超他的是那被火鸾虐待的悲催的东方明,此时的他身穿完好无损的紫色道袍,俨然一位仙风道骨的年轻修士。 “哼,杀手天堂、帝国十大盗寇,向来名声在为,更何况现在还有神风将军府,南宫家族,甚至帝国皇室作证,难道还冤枉了你们!”赶尸‘门’领头人雷东来踏前三步,冷冷的瞪着彭张良大声喝道。 第307在 看淡世事 按照祖制礼法及考虑到当前齐王身份问题存在诸多不确定因素等多方面考虑,其实从一开始就该由身为正统继承人的宣王来接管大权。 不过之前因为其个人行为引发了一系列争议导致皇上打算选择另外几位更具实力的竞争者作为接班人…… 听到对方这样直接了当且坚决的回答之后,他似乎也平静了一些,但仍无法抑制内心 这样错综复杂的局面,使得宋徽宗赵佶自己作为皇帝可以居中平衡,防止任何一方坐大成势。因此,历史上宋徽宗尽管被骂为昏君,但对朝政大权的掌控其实从未旁落。 厄尔特是亚佩奇最为信赖的副官,在他还是个士官的时候,厄尔特就跟随着他。 还是遵循现代结婚制度,顶多夫妻双方喝杯交杯酒,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当然这其中也邀请一些,够资格过来喝酒的人,过来热闹一下。 他的目光极是坚毅,神情也非常肃穆,就像是位在枪林箭雨中面不改色,准备坦然赴死的勇士。 整个卡拉曼达被划分成了两个部分,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各自占据一个水晶枢纽和矿洞。 这奴才,仗着高俅的权势,却也不是好欺负的人。武松虽然是皇帝钦赐的将军,但在他眼里,仍然不过是高俅提拔起来的人,没什么了不起。 不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坦克被光弹打爆开成一堆堆火焰,而反应过来的坦克部队迅速行动起来,一齐开始反击戴斯法萨。等待已久的空中部队也立刻攻击戴斯法萨。 “我再也无法见到他。”岛田千斩的语气很平淡,他在陈述一个事实,让他呼吸都感到困难的事实。 要知道,此时的蔡京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普天之下,敢于直呼其名的人,其实并不多。何况武松是官场中人,刚从蔡京府上出来,却显然并非对蔡京唯唯诺诺趋炎附势之人。 正如峰灵所说的那样,万古塔对入塔者的实力划分极其细致精确。苏恒一路攀爬,直到第一百零九层时,才见到了散仙级的怨灵。 唯独周占认认真真的看了叶澜盛一眼,灯光下,他确实脸色不太好,满面倦容,睡眼惺忪的。明显是从床上挖起来,勉强过来的。 “嘁,我还以为真有哪个大和尚偷吃腥呢,搞半天是这么个意思,真没劲儿!”天狗颇感失望。 “那是以前,现在我需要,马上去准备吧!”叶非凡“一本正经”地说完,转身大步走进这座白玉城堡。 青花撕开酒封,打上了一壶。大米见状叫个不停,抬起爪子放在酒坛子上,拍个不停。 叶拘海见王离一下被拸魂链锁住,忙上前来相助。他本不用管王离死活,但此人是九天神侍,眼下古剑宗正清扫天罡教势力,他如若能铲除九天邪修,自是一桩好事。 “你来的地方哪里鸿荒你不是说真的吧你真是从鸿荒来的”代玉晶果然知道的不少。 宋嬷嬷不是个严厉的人,慈眉善目的长相,说话也温温柔柔的,有时也让人奇怪,这样的教导嬷嬷怎么带得出沈氏那样冷冷冰冰的性子。 实力为尊,宗门一旦有要事,还得请示门中的太上长老,由他们裁决定夺。 当苏卓冷冷的目光扫视过来的时候,天刑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连忙大声说道。 而且,他不是说自己才刚刚来到天海市没有几天的吗既然如此,那他究竟是怎么跟夏夏交往的。 第308章 打探消息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崔缊蓉一时之间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 待回过神来后,心中原本积压着的委屈瞬间转化成了愤怒的情绪。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强烈的不满使得她身体不自主地颤抖起来,牵动背后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口。 顿时脸上因剧痛而扭曲得厉害,眼泪也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我没有理他,而是向前迈步离开了,走出台球厅的时候,所有的眼睛几乎都在看着我们,我刚进台球厅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凶神恶煞的,而这时候,目光中好像都带着一些胆怯,他们是在怕我吗我不知道,或许是吧。 李维斯浑身僵硬地听着他编故事,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因为宗铭的演技太逼真,甚至让他觉得宗铭说的才是真正发生过的事,自己五个月前策划的假结婚事件只是大脑器质性震颤引发的幻觉。 孟凡朗知道权少辰为权家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的经历了,他孟凡朗同样身为权家的人,也该为权家付出一份力量来。 倏地,凌清的声音变得冷硬,双眸直直的朝着流年射去,那尖锐的光芒,让流年愣了好久。 在捡球之时,苏舟的眼神扫向了裁判,沾染了一些水汽、但是更多的是沉沉的肃杀的双眼中,将那个两个数字深深的印在脑子里。 看着此刻流年鼓着脸颊,别扭的样子,司律痕的眼底划过一丝宠溺,随即伸手将身边的流年揽入了怀里。 虽然疑惑为什么男孩不念个咒,或者用其他方式,但是steve当然不会拒绝这个要求,他脚上虽然有脚铐,但是锁链给与了他一定的活动空间,从布置的很实际的吧台上拿杯子装啤酒再很容易。 冷凌云说着,眼神淡淡的在四周的林子里扫了一眼,眼神略带嘲弄的意味。 “我自己是没有见过,不过根据我们吞云鼠历代继承人的描述,好像没有见到过除了火属性以外的其他能力,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没有的。 我爸这会儿就顾着看我了,当真没注意到叶振雄,不过我哪能让他挨打,伸手直接穿过我爸脸侧挡了过去。 可是姐姐现在活着,好好的活着,让任海清这个男人——瞧不起的活着。 虽然在节目里根本没受什么罪,但是光是脚崴到了这件事情,就足以让唐家人担忧的不行了。 赤阳子听的头晕目眩,一时间有些茫然,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来到了域外魔界之外。 元山脸上的笑意消失,脚上的力道加重了一倍,李云尘肩膀一阵剧痛,膝盖也陷入了土地之下,同时一口鲜血喷出,洒在了元山白色的道袍上。 这种命题式作曲,其实很多名气大的作曲家都是不愿意去写的。 元妙界中的元神之辈虽然不少,却也不是路边白菜,随处都能碰到。许七运用手段改变容貌形象、压制天魔气息,只要是没有成就元神,就无法看破他的根底。各处传播消息时,也无人能够将他辨认出来。 大方地将宣纸递过去,温子青随后转向杨缱,后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出声,只默默伸出了手。 更何况,裴陈争斗到现在,看似裴氏输了,实则两败俱伤,江右陈家也没落到多少好处,实力折损得厉害,虽然勉强保住了一等世族的荣光,内里却千疮百孔,势必休养生息。 第309在 唇亡齿寒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利用。” “明白了!” 对方恭敬地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敬意和服从。 “继续跟踪监视他的行动。” 话语落下时,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更为深远的事情。 返回寝室前,在门口稍作停留,仿佛心中在犹豫着什么。 最终才轻轻推开门 黄美英一敲开门,直接提着礼物就走了进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那生冷的目光。 陈浩然淡然地摇摇头,他有把握在瞬间挣脱椅子的束缚并且解决掉那两个混蛋。 可是,楚寻他想就在在今天,就在在此时,将那第二座筑基台凝聚出来。 陆陆续续的,有许多活着回来的远征军,一个个脸色沉重的从战舰里面走出来,空气中响起哀乐之声。 凝丹境界是需要感悟天地的,不然的话陈煜当初突破先天的时候甚至可以一路高歌直接突破到凝丹境界。 见苏木不想在继续说,既然震惊苏木突然强大的实力已外貌,也不敢过多提及,顺着苏木的询问,说出了苏木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听完汇报,黑衣男子霎时一怔,蓝奴儿不就是丫头改的新名字吗居然有人杀她,好大的胆子,若让他知道是谁一定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佳豪听着爸爸妈妈的话,也不知什么意思,反正对他来说,只要他们其中一个陪自己玩足球秀,那就是最好的。 几息后,随着蓝色光芒不断扩散至整个丹炉,展现在苏木面前的丹炉终于出现了原本的面容。 “那好吧,如果以后发现不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江白说道。 便是同时代的人,适合我的机会,未必适合你们,适合你们的机会,未必适合我。 韶点点头,旁边有人要为他倒酒,他摆摆手,拒绝了,太也如此。 夫人不明所以,但是听老李说这位就是白日里救了老爷的神医,她只好听从。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的人哇的一声,随即吐了一地。 “别激动,这部戏确实有一个亿的投资,但你也可以把他当成一千万投资。”江白轻笑道。 不说别的,刘聪回来这些天,每天的电话从来没有断过,不是东山省那边和人冲突了,就是石市的店里突然发生销售纠纷。 跟踪人他们都没少做过,可是跟踪死人,还真是大姑娘上花桥,头一次。 “我有个问题……”零波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史云的提议,只是他思绪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虽然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但此时的陈天却愈发肯定了,那就是眼前这个老头深藏不露,他的修为,可能远超一般的凝海境修士。 这车自从制造出来之后还没开过多少次呢,所以一直就这一箱油,开到现在终于是没油了。 一般来说,缇娜在说出她名言的下一秒,即将展开的便是她那极其强势的栏杆模式。 另外刘易也和现在剧组里的灯光师摄影师等人聊了一下,有一大半人都表示愿意和公司保持长期的合作,他们也是看中了公司的前景。 虽然在太空中没有什么上下之分,但是人类的习惯还是要遵从的,而且一些固定在墙上的仪器和设备也是有上下之分的,不可能满舱的飘设备,所以定一个上下很有必要。 只是跟曹方存的兴奋不同,那三人却是一脸悲苦,然而他们根本不敢反对,只能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了。 第310章 继承人 说这话的同时,宣王再次抬手指向前方虚空处仿佛看见了一个虚幻的目标,“等到日本登基为帝那天到来后,”说到此处,宣王停顿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第一个要解决的人便定会是那个曾经试图阻碍自己野心的障碍——宋衍熠!” 宣王口中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剑一般割裂着空气中凝滞许久的气息。 随后他又轻轻地拍打 能给她赶出去那是他想了好久的事,终于能给她撵出去了,谁还跟她谈条件眉梢一敛,舒坦的回屋,然后关上门。 玩人丧德,戏弄他人是不道德的,何况是堂堂天子,高世曼一语双关,若这老头儿真的是糊弄自己,那他便要硬生生受了这话。 呃,明前略微吃惊得看他。他生气了吗真奇怪,她还他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宝珠,他还会生气他不明白她是想还他的人情吗,一向机敏老道的锦衣卫同知怎么了。 在抬起头,宫扒皮赫然就坐在她眼前,一身睡衣还有着睡梦中感觉。 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回过头,就看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走过来,对着威廉喊道。 这白宥熙跟宫少关系大约不浅,这样送钱来,日后也等于毁了她所有的前程。 短暂的晕厥之后,我醒了过来,发现红颜正在疯狂的亲‘吻’着我。2。 这个时候,不需要更多的话天花乱坠的增加彼此心里的浮华,一个字好,在她心里,抵得过千金重。 神话走出了场地,直接把这个头盔交给了红颜。红颜脸色绯红,当场给了神话一个香吻。 “然后,我希望爸爸能够微笑一些,能够和蔼一些。”洋洋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完了。 司律痕看了台下一眼,随即便也看了一眼主持人,随即便再次开口了。 在见过弗瑞局长后,方白得到了一杯味道不错的咖啡,等待着有人和他一起到他的“商店”去参观,看得出来局长并没有把这个任务指派给一个普通的特工。 “所以,就要你们配合了。只要,你们能够坚持30秒,那么我们就赢定了。地球上所有的人类,都将是我的午餐。”幻王说着。 我来不及多想,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了这一击,而身后的墙壁,却随着那光团的爆炸声,露出了一个黝黑的大洞。 就在我遐想之际,突然一道粗犷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抬头顺势看去,顿时一愣,因为对方竟然是一个魔族人,脸上有着很多黑色的纹路,看上去诡异至极。 王夫人也算是权夫人的旧友了,这番入院,权夫人肯定十分忧心。 叶彤彤看了看这个山洞,这地方因为上面的山峰是斜斜的棚搭在一起的构造,所以有一些位置,是从上方根本看不到,而这个山洞,则是在一座大山最下面稍微上去一点点的地方,在那里,刚好有着一个山洞。 “请问……可是方先生和死侍先生在此”树下突然有声音传了过来。 接着,在王峰扑到自己身前的时候,庄逸身子一上,脚下一动,就闪过王峰这一扑。 陈长河的推断,丝丝入扣,无懈可击,但是,真正的推断结果出来之后,众人却都大吃一惊。 紫霄迅速的移开躯体,并且释放出灵气,直接的干扰灵识探查,使之不能看穿金甲。 我早就想到了,就说:“赵姐知道的其实没有那么多啦,我打电话问了祁阿姨,不过你不要说出去。”我神秘的笑了笑。 第311章 依赖 得知自己成为众矢之的那一刻,崔缊蓉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她知道对方这次明显是有意为之而非真心相邀。 没想到短短数周之间形势竟恶化至此! 看着对方眼里那几抹玩味神情,她急忙开口劝阻道:“明明清楚他们这是想故意设陷阱陷害你为什么还要去冒这个险呢?”。 他反问了一句:“如果不亲身参 “可能是因为我们也很强吧。”萨莎说着,偷偷的将一个面包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不论光明苦楚,又或是红尘极乐,追求的不过均是“大道”而已,只不过凡人追求大道,仅仅是幸福、健康、欢喜而已,而非仙神佛追求的超脱天地万物。 这就是和朋友在一起时的感觉,你不在乎你的朋友说了什么,你在乎的,是你们在一起时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冬雪的暖炉,你坐在旁边,不会考虑暖炉里烧的是什么,只会留意享受那份温暖。 冒火的长剑劈了过来,李灵一后跳一步躲开劈开,然后握着短剑脚步轻盈的绕到了贝里身侧,后者扭身横砍,但火剑掠过的时候敌人早已绕到了另一边。 杜磊听着教训,忍不住想去反驳,可惜嘴巴刚刚张到一半就被辅导员的话阻止了。 休息了一天的罗氏集团,从早上开始就生机勃勃,众人忙碌不停,虽然还沉浸在休息日的惬意之中不愿走出来,但是罗仲谦对待手下的狠厉作风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都努力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壮汉骂骂咧咧着冲进来,目光落在阿尼的身上,瞬间暴怒,但落在李灵一的脸上,却又瞬间愣住了。 军中别的将士,因为和他因为是上下级关系,说起话来也不可能深到那一步。至于岳云,或许不会给王慎面子,可毕竟是个毛孩子,有的话说出来,他也未必懂。 虽然洛克郡连年丰收,可以洛克郡一郡之地供应整个王城,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好在杨毅四处出击,倒也能让大家吃上饭,但是这个饭并不是白吃的,而是要付出劳动,紧接着洛克郡那些先富起来经商的人,陆续进驻龙城。 宁怀瑾知道母亲的意思,但没有回答。从那以后他对潘松的态度就更不好了。 这下好了,他总不能再打电话告诉老东西,说拉斯维加斯的事他后悔了,他不应该装比,没啥事就别让他去了吧 重点说一说楚二柱,对于这位老人,前面不止一次提过了,说起他的名字,知道的人很少,但是,他有其他的称呼,血狼或者是楚老头子,这两个称呼对于很多人来说,那是一个响亮的招牌了。 不是他不想乘坐大船,而是每艘船都有人数限制,有最高限制也有最低限制。 严主事不在之后,大厅内热闹了,一个个佣兵团的代表都争得脸红开来。 突然间一声低吼迎着海风瞟了过来,华驰浑身上下一个哆嗦,当时脚就软了,一屁股鸭子坐就坐在了地上,脑门上的汗嗖嗖的往外冒。 嘿!这怎么还不听劝呢!祁峰无奈的看着林芸走远的背景正无奈呢,就听见远处有人喊自己。 艾米丽的眉毛皱了皱,微微皱了皱眉,犹如天鹅一般高贵优雅的长颈伸了伸,身后顿时出现了一波背着手的黑西装打手。 村子内大约有三十多户人家,很多家都养牛和家禽。家禽是为了下蛋,或者吃肉,而养牛则是为了耕地。 第312在 警惕 以往她最厌恶的是他的傲慢,随心所欲地操纵他人的命运,永远自视甚高,强迫周围的一切屈从于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之中。 而这种傲气,在别人看来也许难以容忍甚至令人反感,但在她这里却总能激起一股奇怪的情绪波动——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去这么做而不必担心遭受反噬。 如今面对突如其 叶云本想给大家伙介绍一下龟爷,可是转头一看,一张脸,便是黑了下来。 好在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就在一处拐角后,段浪看到了擎苍他们的身影,他们好像刚从身后的那一扇巨大铁门里出来,正好跟前来寻找他们的段浪走了一个正脸。 “我段浪手中的剑便是用来斩神佛的,你说我会不会担心。”段浪说道。 对于这种事情,这种状况,他们无能为力,他们自身都难保,又如何去解救别人呢 “也好,你们走在前面侦查,若是有狼族的动静,立刻回来禀报。”叶世楷尚不知狼族的具体人数,有万俟原这个骑兵老手带队侦查,他才能放心。 倭寇头目微一疏神,嗤的一声,肩头衣服被刺破了一片,肩头也割伤了一道口子,他巴嘎呀嘎的骂了几句,姜一扬没听懂,也不在意,风神腿搭着神门十三剑施展开来,盘旋来去,长剑青光闪烁,已将十多名倭寇的双手削下。 又行得二日,寒江会扎营在一处树林间,仇元洲差人清点了干粮,已不足两日,便安排手下四处搜寻粮资,姜一扬跟着一队向西面,另一队向东。 段浪顿时一个激灵,也顾不得腿上的伤了急忙连滚带爬的往回赶去。 “美人,你还是乖乖地投降吧,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对你的。”陆明轩发出邪恶的笑容,以为胜券在握。 下一秒,季钰的脸上就冒出了一个红色掌印,季钰痛得倒在地上,一脸震撼,她绝对想不到,平时溺爱自己的父亲竟然会打得这么狠。 林嘉若接过袁宴递来的豆角之后,就全身心地关注着爹爹和大哥哥那边的动静了。 玉儿自然是能感觉到麦咭科的不重视,但是现在不是较劲这些的时候。玉儿冷冷地开口,“殿下交代了,从明天起,要亲自教导他!”玉儿说完之后,也不去看麦咭科,径直的离开了。 靖轩帝眉目颤颤,想要说什么,但是自从那夜之后,他便语不成句,说话也艰难。 莫尊没耽搁五分钟就从里面出来了,同行的还有较为沉默敛淡的黎川。 等到眼前的烈焰慢慢消失之后,两人面前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颗透明的珠子在地上滴溜溜地打转。 现在看着事情是很圆满,等婚后,人好好的一姑娘独守空房,以后了说不定还得给正主挪位置……这不是增加怨偶吗 当夜,药翁与暗月便趁夜离京,一路扬鞭打马,不做停留,抄着近道往南陵与昌吉边境赶去。 容浅以为这样就行了,可即便是这模棱两可的搪塞,男人都是不满意的。 “陛下有旨,承乾殿外可加派六人!”他面色清冷,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将这房间里翻了个遍,阳雪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本想继续翻找,却听到楼下出现了一些响动。 然而叶贤在这个时候也是在为这个问题思考的,而且他也始终是想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虽然说叶贤在给云菲儿号脉之后,其次感觉到云菲儿的脉象比较微弱,而且这微弱的脉象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些未知的危险。 第313在 狡猾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一名内侍高声呼喊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陛下到——皇后娘娘驾临!” 刹那间,在场所有人立刻起身行礼,整个殿堂充满了庄严肃穆的气息。 “恭迎陛下、皇后娘娘。”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场面恢宏。 皇帝缓缓走进殿内,脚步虽略显虚浮,却掩盖不了他面上少见的活力与喜悦之 林天扫一眼前方黑压压的青铜雕像,深吸一口气,昂首迎面走上去。 一眼看上去,看不到什么危险,但也许是禁制的束缚,也许是空气格外闷热潮湿的缘故,到了这里让人感觉浑身不舒服。 一路上,只听得龙玉提了无数的问题,长柔和音铃一直跟在后面。 滴血风铃有什么威能和妙用,是不是真的能用来控制庞大的海鲲,甚至将其收为天命战神 林影心中可是很明白的,既然救了自己,就不会让自己死在这里,不管自己用什么方法,不管多危险,怕这里却是安全的很,根本不用操心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闭嘴,别叫我的名字,叫代号,还有这里可不是我的国家,我是美国人!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克丽丝瞪了他一眼。 “师,师父,是你吗”拉姆拼命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个背影是多么的熟悉,拉姆幸福得甚至怀疑起了前面的人是不是北斗,拉姆身后的拉鲁,以及众多被撒旦气息所定住的人皆是猛地一惊,大家都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在这我不是在”王曦脑海一片混沌,有些理不清。墨冰看她如此,应该不知道封印的事情,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免得留下心魔。 就这样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后,烟雨感觉自己已经是疲惫到极点,昏昏欲睡时,嘴里的灵戒终于不再吸收她的血液了。 康熙很少注意这个儿子,看皇太后这么说了,只好看看,却看到个连脸都看不清的儿子,有点气馁。但怎么说有皇太后的面子在。 他们都在等,等那些眼馋着他们积分和排名的家伙们自己送上门来,等他们把积分挣足了,就该他们上门找排位了。 清晨的暖芒初起,甄希就睁开了眼眸,转头,然后浑身蓦地一僵,望着眼前那被放大了数倍的脸,甄希篡起拳头就抡过去。 “蕊儿,虽然我不会说话,我唯一最会的,就是,以后要好好的爱你,喜欢你,永远都对你不离不弃,蕊儿,你愿意嫁给我吗”千玺深情的看着她。 “说你傻你还真傻是吧殿下从没被谁逼过,如今到这种地步,必定有他自己的计划,我们跟着瞎掺和什么”上官萧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人。 那模糊不明却纠葛不已的心思,才从紧蹙的眉头上滑落,又堕入怯怕的心窝,越想越看不清晰,怎么都无法摆脱思维的桎梏。 洛团的人走了不久,夜凌宸也到了,不过,夜凌宸没回他的国师府,直接来了洛宅。 云江令是古量用于招揽各方强者所发出的令牌,分青铜、白银、紫金三个等级,非地位尊崇、对云江城有着特殊贡献的人不能有。作为最珍稀的紫金令牌,至今只发出去过六枚,拥有者无不是一方枭雄。 一边吩咐着手下人员对危险流浪者号调试,子矜慢慢的走了过来。 安如初没有在意,回房刚躺下,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显示:不要脸的老男人。 第314章 有好大家分 听到这里,苏言整个人猛地僵住了,手里紧握杯子力量骤增不愿面对突如其来现实. 与此同时只见坐在下方陈氏家族代表——也就是现任太子妃陈清函抬头望向殿堂门口处,满目皆是错愕震惊神情:原来自己亲生父母兄弟等人正迈入门槛,向高位坐着各位皇族成员行礼问候. “臣下拜见,敬祝诸位喜乐安康!” 见 自己以前在自由灯塔国那边不是已经把该杀的人都杀了个遍,而且杀到连其他杀手组织都不敢对自己动手了吗 那点燃篝火的男人终于敢扯下面罩,露出一张明显营养不良的脸。 或许的确如教皇所说,他并不打算秘密处死他们这些蓝星人,前提是,他们愿意成为余烬教会的传话筒。 他张着嘴,点着头,用那只没坏的手比划着,动作急切得像是想表达什么,可惜姜楠看不懂。 想想也是,能一拳杀死天阶异兽青木麒麟,这根本不是叶南可以对付的了的,起码是天阶的战斗力。 教练heart有些被选手们的变化给惊到了,每次走进训练室都像是进错了俱乐部。 楚天娇正在休息,忽然整个世界就开始塌缩,黑暗笼罩了大地,楚天娇凭借自己的意识坚持着。 “你想找他的话,三天后吧,这三天,他不会离开的。”马宝国怔怔的说道。 他们再看那片表面祥和,任由年轻天才们出入的秘境入口,充满了忌惮和敬畏。 “时间太久,这病我不治了行不行,我要回港城。”龙宁宇放下碗筷,认真的说道。 “没有,一条都没有……”苏慕白眼睛紧盯着深坑下的龙卵,关注着它的一举一动。 在“铛铛”。伴随着密集的数十声巨响。铁甲乌宠攻击力和防御能力超强,但吃亏在速度太慢,还未发出它的枪威,就被数件法器和数道神通给轰击而中。就算乌宠的铁甲防御力再强,也是被这轮轰击,打的跌退了数步。 大个子的铁棒砸了过来,鸣人不紧不慢的向边上走了一步,刚好避开了大个子的一击。 唐拓这番激越和异常的开怀的表情,早就把众人的好奇心给吊到了最高点。 我微笑着回头望向保元,却见他眼中尽是哀伤之色,极目青城,眉头深锁。 这周围只有一颗果树,九尾不能离开,当它吃完果实的时候就只能靠体内的能量来度过。 沈烈也愁的不行,却不敢再把放在脸上,而是赶紧检查起老李头的情形,发现不是被点了|穴,却不知为什么不能动。 雨露看着已经开始有些无赖的米查尔,心中很是无语,这样的事情他都能够做得出来,还妄想成为黑手党的教父。 身后传来脚步声,下一秒,一只有力却带着寒气的手自她的后背圈住她的腰。 朱熙睁大美目瞪着跑掉的狐狸,可爱的琼鼻皱皱,不回应她的话。 很显然老人家已经听到了陈飞在电话中所说的话,也因此,他心中不免对那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心里面多出了几分好感。毕竟在他看来,现在的年轻人能够记得当初的,真的已经很少很少,不多了。 帮会份子终究是帮会份子,即便是武装成了特种兵依然改不了那言语的口吻,那名带队的华青帮成员玩味地看着剩余的黑手党成员说道。 你表姐嫌弃我每天回家晚,没时间陪她,我倒是想早点回家,可是,客户让不让 第315章 逼宫 这句话一说出来顿时令周围所有人震惊不已。 她缓缓抬头仰望着面前这些人,嘴角勾勒出一抹无奈而又凄楚的笑容,“可是当年决定把我送进皇宫的时候,你们何尝考虑过个人意见感受呢?” “简直是胡言乱语!难道你不明白这么做的初衷吗? 如果当时没有把握住机会攀上枝头做凤凰,到头来岂不是要守寡一辈子 拨通了田龙的电话,李浩说道“喂田哥,现在在哪里我有事情找你。”李浩直接的说道,现在不是拐弯抹角的地方。 红色眼眸,面目狰狞,长着长长獠牙的自己一定很丑,不能让理拉德看到。 南蛮国的国君当然不必对皇帝跪下,可是他却转身拜倒在阿凤的脚下,换来的当然是太后的一脸铁青。 可姜易却也不惧对方,始终一脸淡然,嘴角微微一撇,噙着一抹冷笑。 什么朝廷大事,什么谋害皇帝,这些事情在阿凤看来都不是事了:因为她的父皇好好的嘛,和太妃现在就算有天大的罪过,她也顾不上了。 苏影儿脸冷的跟冰块似的,眸子凉的跟冬雨一般,嘴巴抿的跟一条红线一样,眼神充满了失落之色。 缩着脑袋吐了吐舌头,木惜梅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这个额娘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唯独对这个不吉利的字眼较真万分,可以说这可是她的雷区。 “哼”韦宝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这里,韦宝知道在这里闹事根本就解决不了事情,而且韦宝要从长计较,毕竟韦宝的势力在南方。 大力仙尊的下界,也是因为自己几名弟子被杀,否则他也不会下界。 威廉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大意,只是隐藏在山洞之内,应该钻进地底才对。 李德生在办公室听了工作人员汇报完之后,挥手将人打娄了出去,接着就坐在椅子上烦躁的直挠头皮。 “星刻,在客人面前真是太失礼了。”高亥用衣袖遮挡住脸上的笑意。 晓花这时刚巧拿着空的塑料袋从房间里出来,听见之后“咯咯!”的娇笑着道:“莫团长,按照咱们老家祖辈的规矩,晚进门的应该叫我们作姐姐的”。 鲁鲁修就在这所学校之中,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原本一时兴起想要约卡米尤一起来参加这个学院祭,也因为这个原因而特意失约。 “虽然我不是天才中的天才,但是战胜你还是可以的!”金梓‘抽’出了钻器中品的盾牌和大刀。 现在雕一个炭球,等到自己年纪大了,拿出那个摆件,给儿孙们看,也能回忆一下炭球斗云豹、斗黑熊的事迹。 “是的!不过传送需要一定的金额!因为这传送门也是需要能量的。”守门员说道。 如果刚才对淑妃姐有那么一点龌龊的念头算是亏心事的话,那陈平还真有一点。 他其实是想以微服i访的方式进行,通过搞一次调查研究,深入基层中了解一些实际状况,现问题,掌握第一手资料,以便于以后的工作开展。但搞出这么明显的阵势,根本就不可能现什么问题,几乎等于是在走形式了。 陆少云和邈玉萝觉得有理,三人开始分别在岩壁上敲打起来,可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破绽,这东西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它有着尖尖的耳朵,毛茸茸的尾巴,是一只不是很大的白色狐狸。 第316章 观望 他的怒火仿佛能燃烧一切障碍般猛烈爆发开来,眼中闪过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接着他转头看向一直沉默旁观整个局势发展的谋士——宋衍熠,那张冷峻的脸庞上写满了怀疑甚至愤怒。 “这一切难道都是你的杰作吗?” 面对如此直接且带有指责意味的问题,宋衍熠并未表现出半点慌张或动摇。 他平静地回应道:“太子殿下,请原谅臣下的直白。作为一名负责朝政事务的文官,禁卫部队并非臣职责所在。” 这句话不仅没有减轻殿上的紧张氛围,反而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这让本来已经焦头烂额的萧蒙更加恼怒难当。 要知道,虽然正式名义上皇宫守卫隶属于父皇直接指挥,但实际上因为皇帝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大部分权力早已移交给了身为太子的自己,这也包括管理宫城内外的安全保障工作。 可自从登基仪式之后的日子里,朝中百官争相献媚祝贺,一场场盛大的庆功宴让年轻的太子应接不暇。 沉浸在虚无缥缈荣耀之中的同时,自然将许多细节问题交由下面人去处理。 正当两人陷入僵持之时,突然一位年轻的小太监喘着粗气冲入殿堂中央,“殿下不好啦!骁骑营那边快要撑不住了!” 随着这名内侍话音未落,整个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每个人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剧烈跳动,空气似乎凝固了一样沉重压抑。 听闻此噩耗,萧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龙椅上弹起身来,顾不上身后尚未回答完毕的对话匆匆往外跑去。 “快快去找蔡忠!立刻传令让他带兵回援!” 只可惜此时此刻想要突围传达命令已变得极为困难。 虽然蔡将军的确手握十万大军镇守邻近的林州,可那里距京城尚有一段路程,加上四周已经被叛军严密监视包围。 即便派出最优秀勇敢的信使也难以安全突破封锁送达军书调遣部队救援。 原本自信满满的未来君主现在脸色铁青,内心深处被前所未有的恐惧所充斥。 他根本未曾预料到眼前的局面会变得这样恶劣。 从前只知道享受高位带来特权待遇而毫无防范意识,直到真正遭遇危难关头才发现自身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是多么微弱。 倘若任凭事情发展恶化下去,最终面临的结局只有两条路:要么沦为逆党手下亡魂,亦或是失去继承权被父亲贬为庶民终身幽禁。 与此同时,在场诸位朝臣也都表现得极为恐慌,个个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散。 毕竟谁都不愿成为这场政变牺牲品中最先倒下的一批倒霉蛋。 陈家老爷匆忙自侧厅赶过来后看到此情此景几近崩溃。 本想着趁着此次盛典机会进一步巩固家族在朝中地位,并亲眼见证太子即位典礼的荣光时刻,谁知天意弄人,还没等愿望成真反而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就在众人一片混乱之际,一抹孤傲身影吸引了苏言的目光。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青梅竹马——陈清涵。 尽管周遭人群挤作一团喧嚣异常,她却依旧安静地伫立在一旁,脸颊浮现出一丝红肿显然刚刚哭泣过,泪水痕迹尚未干涸完全。 看着眼前女子哀伤的表情,顿时令苏言感到一种说不出滋味的刺痛感蔓延全身。 为何会哭呢? 明明拥有了想要得到的地位与权利,毅然抛弃过往的一切乃至破坏掉自己的前程也要嫁入王府当太子妃,这样的结局不是你当初所期盼的么? 崔缊蓉目睹现场形势急转直下后终于明白之前所言‘看戏’背后真正的含义。 内心仍然存在少许疑惑不安的情绪驱使下,她拉住对方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要是叛军真的打进来了该怎么办?” 后者用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回复:“假如真有这一天的话你觉得我还可能带着你一起待在这里吗?” 简单几个字就足以让她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随即苏言目光斜视着这位故人,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其实我很清楚你有多么看重自我生命的价值。” 此话一出,更增添了崔缊蓉心头的疑虑,“难不成说那些造反的人也是……” 站在不远处静静注视全程发展的宋衍熠,则是冷冷地看着失去理智、满腔怨愤情绪无法控制的太子。 深邃瞳孔内隐现几分嘲讽之意:“其实当我第一次回到京师时候就已经说过,并没有保证所有反抗者都已被彻底剿灭。后来对外界宣布所谓全胜消息全部出自你口中,所有功劳也都落入阁下的口袋当中去了。” 从小接受传统教育长大的孩子通常会被灌输忠诚奉献的思想观念,但在残酷复杂的权力斗争面前单纯做好份内之事并不见得能够保证安全无虞,有时候甚至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已。 因此为了给自己保留一条退路,确保即使出现意外变动也不会完全失去对抗手段。 于是采取了一些更为灵活变通的做法——说服部分愿意合作的人暂时停止战斗等待观望结果。 这样做一方面可以在局势稳定下来后再向皇上禀明真相并给予适当安置作为回报;另一方面则能够在内部局势发生变化的情况下拥有额外筹码来制衡潜在威胁势力。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缓缓升起,顺着脊梁蔓延至崔缊蓉的心头,宛如千万条细小的冰针在她的心脏中肆虐。 原来自始至终,那位曾经让她无比信任和仰慕的人从未有过任何一刻真正接受过失败这一现实。 即便是如今这般山穷水尽之时,竟也能寻得一线生机、力挽狂澜于即倒之际。 宫墙之内此刻早已是一片兵荒马乱之景。 四处可见宫女们惊慌失措地奔走呼号;侍卫们则个个如临大敌般手持利刃戒备四周;太监更是吓得浑身战栗不止。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道威严的身影匆匆赶至,皇帝陛下亲临现场! 原本惶恐不安、六神无主地蜷缩成一团的太子,在见到自己的父亲出现后,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呼唤:“父……皇……” 第317在 煎熬 只听见皇帝怒不可遏地咆哮道,“我把这偌大的江山社稷寄托予你,并封其为太子。可现如今,你究竟是怎么为我守卫这份祖宗基业的呢?!” 太子闻言顿时惊恐万状,仿佛一头落入陷阱中无处可逃的小兽般蜷曲起身体来连连磕头认错,“儿臣真的被奸人所害呀…… 请父……”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好东西啦!” “将希望放在这样一位懦弱无力又无能至极之人身上简直是最糟糕的选择了!当年我就该直接将其扼杀于摇篮之中,以免留下今日之患!” 说罢便抬脚狠狠踢向倒在地上的太子腹部,直叫对方痛得蜷缩起身子哀嚎不已。 整个宫殿内再无人愿意站出来帮着说话,连同一直被视为文武百官中最德高望重的宰相大人此刻也是脸色煞白到毫无血色。 外面有叛军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攻破皇宫防线;而里边则正面对失去权力继承人的严重危机。 身处两难抉择之间,作为手握实权却又一时束手无策的首相大人来说无疑如同刀割心口般难以抉择!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急促咳嗽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氛围——原来刚刚情绪激动之下用力过猛打了自己亲子一顿的老皇帝也开始剧烈地喘息起来。 身旁服侍多年深知分寸之道太监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了皇帝略显佝偻的身躯试图缓解其不适症状…… 此时的大殿中早已人心惶惶,无论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还是地位卑微的下人们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全身。 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层厚重阴云使得整个空间仿佛变得凝固了一样……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事态已无法挽回之际,忽然间一名看似儒雅温润却眼神中透露出锐利智慧光芒的年轻人宋衍熠挺身而出走到御座前从容施了一礼:“启禀吾皇bi习a,在下也许找到了解困良策。” 此言一出让正处于风口浪尖尴尬位置之上本就颜面扫地无地自容至极点状态下的太子内心深处更加五味杂陈起来:原以为今天将会是载誉加冕风光无限的好日子之一呢! 谁曾想竟会沦落成为别人施展雄才伟略舞台背景而已…… 听罢这话皇帝顿时来了兴趣急忙问道:“何方妙计?” 只见那名年轻人不疾不徐回答道:“据臣了解正好近日因忙于整顿军队而未能抽空参加宴会因而驻扎距离王城最近之处林州之地齐王爷。若是能够联系到其请求麾下精锐部队火速赶至前来增援相信定能够帮助我们顺利脱险。” 旁边坐着皇后冷笑一声嘲讽道:“哼!谁不知道外边围了多少贼人现在出去不得了你说这种废话有个屁用?” 谁知此言刚落立即遭到皇帝厉声斥责道:“你儿子干的缺德事儿还嫌不够丢脸吗?!竟然还有脸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不成?” 皇后顿时脸上青筋暴起脸色铁青当场僵硬在座位上面如死灰。 好歹也是母仪天下之尊却当众被夫君这般不留情面地训斥下来简直是尊严全无面子丢尽! 反观另一边宋衍熠则是愈发冷静地分析道:“臣提议调动骁骑营掩护本人出宫突围前往林州请求援助之事不知陛下是否肯答应?” 这句话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花! 不仅让所有大臣们为之侧目更使得本就被紧张气氛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大夫人以及老爷等人彻底乱了阵脚…… 只见皇帝看向宋衍熠时目光中闪过几分少有的赞许意味,重重拍打着后者肩膀沉声道:“年富力强却又能展现出如此非凡胆识确实令人钦佩不已啊!只要此番任务圆满完成朕必给予丰厚奖赏以资鼓励!” 闻言后者恭敬应道:“微臣领旨谢恩!” 接着便转身朝站在不远处神色紧张不安注视着自己的女子走去轻声安慰道:“你且放心留在此地莫要随意乱跑等我去接你就对了。” 女子伸手拉住男人衣角眸光中饱含忧虑与不舍之情:“真……真的可以安全返回吗?” 感受到掌心里那份来自爱人温暖而略带颤抖力量感青年微微一笑宽慰对方道:“相信我会没事的。” 随即便毅然决然迈开步伐昂首阔步离开众人视线范围当中…… 目睹爱郎义无反顾远去背影之后老皇帝也紧随其脚步走出殿堂沿着阶梯一步步攀爬直至顶层之上。 放眼望去整座宫殿内外局势一览无遗尽收眼底…… 其余人亦纷纷跟随其后相继登上高处眺望远方动静,甚至连心情同样沉重万分婉约也不由自主随着人群移动最终站立于楼阁最高层遥望天际尽头。 只可惜尽管站到了制高点依然只能依稀看见皇宫周边已被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敌人围困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有任何缺口可以让援军顺利进入。 宫门外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战斗惨叫声连绵不绝入耳……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穿着一件淡绿色长袍显得尤为醒目宋衍熠手持长剑纵身上马带领一群精兵冲杀而出。 当他们穿越宫门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那一刻即使再如何引颈翘盼也无法透过重重大军窥见半点身影踪迹…… 崔缊蓉紧贴着围栏边缘静静矗立于此地许久不动,随着时间推移双手不禁微微泛起一丝丝细汗。 尽管往日无论何时何地总能看到那人镇定自若充满自信的模样但面对此等危险至极情境之下依旧很难令她做到心如止水坦然面对…… 脑海中反复想象种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导致无可逆转结局令其心中倍感煎熬担忧不已…… 或许是眼前血腥残酷景象太过震撼以至于原本还议论纷纷争论不休之人都逐渐安静了下来陷入一片诡异宁静之中,连皇帝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注视着远处方向;而那位身份显赫却备受打压屈辱至此宣王更是干脆匍匐伏倒在地不敢有丝毫妄动…… 在度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令人窒息压抑等待过程中忽然从远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轰鸣般的马蹄声音…… 崔缊蓉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只见一面书写着“齐”字样的鲜艳旗帜正迎风飘扬。 紧随其后大量骑兵涌入城墙内部…… 第318章 绝非有意 终于有人再也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率先欢呼雀跃喊叫起来:“快看哪!那可是齐王爷派来的救兵呐!” 一位年迈老臣满脸热泪盈眶高声宣告道,“咱们的救星来啦 bi习a!!我们大家伙终于得救啦!” 黄帝浑浊的老眼里终于恢复了几分神采,那是一种久违的光彩,仿佛是从深邃的记忆中被重新点亮。 他用力地敲打了几下手边的雕花护栏,每一击都铿锵有力:“太好了!” 这一声欢呼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瞬间融化了所有的压抑和沉重。 现场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声,此起彼伏,像是一片汹涌的大海波浪。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他们紧握双拳,有的甚至热泪盈眶。 在这片沸腾的人群中,崔缊蓉敏锐的目光透过人群的缝隙,瞥见一抹熟悉的翠绿出现在齐王兵马之间——那是宋衍熠身穿华丽战服、手持染血宝剑的身影。 他策马奔腾,风卷残云一般冲进了大门。 见到这番景象,崔缊蓉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肩头的紧张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大殿内的气氛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欢腾雀跃,唯有皇后的脸色依然阴沉得可怕,仿佛是夜色中的一团乌云,久久不愿消散。 太子则跪倒在她的脚边,垂头丧气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他的双眼通红,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恨,仿佛有无数冤屈无处倾诉。 不久之后,齐王率领的军队犹如猛虎下山般势不可挡,很快便将那些叛军逼得四处逃窜,就像溃散的潮水一样远离京城。 胜利的消息迅速传遍四面八方,空气中似乎也弥漫起了和平的气息。 此刻,齐王骑着一匹雄壮战马疾驰而至宁辉殿前,翻身下马后立刻跪倒在地,向黄帝郑重行礼:“臣来得晚了些,请父皇降罪。” 黄帝亲自走上前来,伸出手臂轻柔但有力地扶起了他:“你来得正好,为国出力本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辛苦你了。” 语气温和,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儿子的理解和支持。 “这是儿臣应尽之责。” 齐王抬头望着面前这位年迈但仍不失威严的父亲,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敬意。 望着这个一直以来自己忽视已久的儿子,黄帝心头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情愫——似乎对方哪里看起来都那么地让自己觉得舒服、顺眼。 “实际上,”黄帝低声说道,“在齐王你的军队闯进来的时候,我还曾一度担心你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是看到你卸甲弃械一心想要救驾时,我真的很感动。这样一个忠诚又才华横溢的儿子,竟差点被我的短视所误…… 而偏偏宠爱的那个不肖子却根本不能担当重任。” 就在这温馨而又略显复杂的氛围之中,宋衍熠也赶到了现场。 只见他翻身跳下马来,步伐坚定地走向前方,在黄帝面前恭敬地行礼:“陛下万安。” 见状,黄帝连忙上前搀住他,满怀感激之情地说:“衍熠啊,这次多亏有了你,才能化解这场危机,我决定给你丰厚奖赏!” 然而面对这份盛誉,宋衍熠却表现得异常谦逊。 “解围乃是臣作为臣子理所当然之举,并无特别之处;若是陛下真心愿意褒奖的话,倒不如将此案交给我深入调查一番。” 听到这儿,黄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询问道:“什么案子?” “据臣观察,这群贼寇能够悄无声息闯入皇宫,恐怕背后必然有人暗中相助…… 否则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得逞。” 宋衍熠言之凿凿,话语中透出一股锐不可当的决心。 闻言,回过神来的黄帝面色越发凝重起来。 “的确如你所说……禁卫军居然让这些匪徒这么轻易进城……看来是有奸细在作祟呀!” 话音刚落,他猛然转头望向依旧长跪于地的太子…… 自从自封太子以来,萧蒙可谓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加之老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多次把国家政务托付给自己的爱子处理;甚至连最为机密重要的宫廷守备力量—禁卫军也一度落在其掌控之中。 但今天这一切荣耀似乎都在顷刻间化为了泡影;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他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急忙匍匐前行几步,萧蒙几乎带着哭腔恳求道:“父亲大人,请听儿臣解释……关于此次叛乱事件,我实在是毫不知情呐!我对您的敬仰之情如山川河流般永恒深厚,怎么可能滋生反逆之心呢……” 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殿堂内回荡得异常清晰。 正当场面变得微妙紧张之时,站在一旁默然聆听对话进展的江雪君面色突变惨白,显然她已察觉到风暴正在悄然袭来…… 当年助太子成功夺得储君之位后,整个江氏家族飞速崛起——官位晋升、地位提高乃至原本默默无闻的大哥也被任命到了至关重要的岗位之上。 可以说正是凭借着这样的契机让他们一族从默默无闻变为名扬天下。 没想到仅仅短短几年光景而已,世态炎凉竟至如此田地! “放肆!竟然敢犯此等大罪!” 怒不可遏的皇帝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愤怒爆发出来…… 意识到大事不妙,萧蒙立即开始为自己极力辩解试图摆脱干系说:“请父皇务必明鉴秋毫...我确实是因为偏宠江雪君才答应提拔其兄长大人高升..然而登基之初诸多事宜繁忙压身导致无法兼顾太多...绝非有意为之...“ 言罢连连叩首不已... 曾经情投意合的昔日恋人如今却被推向风口浪尖中心位置.惊慌失措之余江女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一切... 面对即将来临的命运审判,所有江姓人员包括仆役杂役等齐刷刷跪倒在地,纷纷哀求圣上饶命:“英明的陛下啊!此次疏漏绝非出自吾族本愿!“ 然而满腔愤怒无法平息的帝王怎会轻易放过这些背叛者的性命? “立即派人抓捕江潮!其余涉事人员一律收押候审不得姑息!“ 冷酷无情的声音响彻宫殿. 紧接着大批禁卫快速包围过来,将手铐枷锁逐一戴到了那些人的身上... 至于那位已经成为东宫嫡妇身份尊贵非凡女子...究竟该受到何种处罚一时半会儿还未作出定夺. 第319章 复仇 就在众人屏息等待最终裁决之际,苏言主动站了出来向主上禀报了一个惊天秘闻:原来之前正是因为这位貌美贤淑却暗藏叵测心意之人从中挑拨离间使得少府尹遭受无辜惩罚,故推测其早已蓄谋已久且扮演重要幕后操纵角色,因此不应获得任何宽宥. 听到这里黄帝顿时惊诧不已:“还有这样一段曲折?“ 皇后急忙插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此事是因为许氏态度过于傲慢,冒犯了本宫,甚至在宫中公开诋毁本宫的声誉。”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试图以一种严肃而坚定的态度来掩饰内心的惶恐。 崔缊蓉此时上前行礼,声音微小却充满了谦卑:“确实臣妇咎由自取,不懂得规矩而冒犯皇后娘娘,承蒙皇后垂怜指点,实在是荣幸之至。” 说完这句话时,她用充满敬畏的眼神望向了皇后。 这眼神中不仅有着对权势的恐惧,也夹杂着几分无奈与无助,仿佛她整个人都已被这场宫廷风暴所吞没。 她表现出来的怯懦样态,加上那一袭素衣,又怎会给人蛮横的印象呢? 站在那里微微发抖的样子,更像是一个不小心步入虎穴的小羊羔。 皇帝立即怒气冲冲地指责皇后:“你居然敢对大臣家属滥施暴力?作为一国之后,岂能这样专断妄为!” 他的目光严厉得像刀子一般割裂空气,每一个字似乎都在震颤着殿内的金砖碧瓦。 皇后急忙辩解,但声音已明显带着些惊慌:“陛下,请听我解释。当日她行为嚣张过分,我只是稍加惩戒以示警戒,防止影响到整个宋家族的名誉!” 言语间虽然尽量保持镇定,却掩饰不了心中不断升腾起的恐慌。 崔缊蓉低下头,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教导得是,当时也并非是皇后直接动手处罚,而是江良娣觉得臣妇举止不雅、出言冒犯,忍无可忍才出手教训。受到惩罚也是合乎道理的。” 此时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仿佛每吐露一句真相就抽去了身上一分力气。 话语虽温和恭顺,但隐隐透露出的悲凉与无力令人不禁为之动容。 听到此处,皇后几乎窒息了。 她知道自己的解释并未能让皇帝相信其清白,反而使得情况更加糟糕起来。 一时间竟有些无从辩驳,只能任由那份深深的无力感淹没自己…… 皇帝神色极其严峻地指着面前两位当事人,“很好啊!你们两个现在是不是觉得朕命不久矣,所以肆无忌惮起来!” 那威严之中夹杂着痛心疾首的情绪,显然对于手下之人如此无视王权感到十分不满。 此时跪在地上的江雪君拼命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朝着太子呼救:“殿下,请帮帮臣妾吧……” 声音哽咽,充满绝望之情,就像是即将溺亡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苦苦哀求。 然而面对自身的危险状况,萧蒙根本顾不上理睬她了。 他转身向皇帝大声表白心迹:“父皇!儿臣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狠毒至此!当初她因为遭到宋家退婚而记恨上许崔缊蓉,进而借机报复;同时她还欺骗利用了儿臣以及皇后母妃,江家如此狂妄自大,实乃罪不容赦之辈!” 语调铿锵有力,每个字眼都似利剑直戳人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将过往种种不堪暴露于众人面前。 转眼间,江雪君就被彻底放弃了。 此刻周围寂静得连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声音,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唯有宋衍熠的目光始终平静如水,他淡淡地提议道:“陛下,关于太子所涉之事,臣愿意详查到底;但江家之罪行昭然若揭,不如先以其为例予以惩处。” 语气沉稳有力,透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决心。 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名臣子,更像是帝国的守护者,决心扫除一切腐败与黑暗。 目前宋衍熠被视为挽救危局的大功臣,皇帝自然听从他的意见。 后者投去感激的一瞥后转向跪倒在地上的女子——此刻的江雪君满脸惨白如同厉鬼般吓人,眼泪不停地滚落下来模糊了视线,她发出凄厉的尖叫声请求宽恕:“不要,不要这样……” 接着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曾经承诺要保护她的男人,却被对方避之不及地拒绝道:“父皇,这种恶人的确死不足惜!” 绝望中,她不顾一切地匍匐前行,来到宋衍熠面前,哭喊着几乎要撕心裂肺:“你真打算让我走上绝路吗?自幼相识,甚至有过婚约的承诺,如果不是许崔缊蓉插足,我们现在早已是夫妻。你明明清楚,我一直对你怀着深深的情感……” 太子的脸色忽青忽白,显然对江氏在这紧要关头仍旧出言不逊感到极其尴尬。 宋衍熠的声音平和却坚决:“订亲之事由双方父母定夺,取消也同样是家族间的决定。我们两人私下从未有任何交往,请江良娣不要试图通过虚假陈述来自救。” 江雪君发出一声悲凉的笑声,尽管他的话语冷酷无情,但对她而言,那却是多年暗恋无果后的苦涩滋味。 如果没有许崔缊蓉那个恶人的干扰,她或许早就能够嫁给心中所爱之人,不至于变成如今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甚至拖累整个家族遭难。 愤怒中,她狠狠地盯着许崔缊蓉,眼中燃烧着复仇之火。 随即而来的侍卫迅速将其控制,并带到凤仪宫门外接受惩罚。 皇帝由于身体欠佳无法继续处理政务,便把后续调查事宜全权委托给了宋衍熠。 随着随从的搀扶离开宫殿回到居所休息时,步履略显沉重。 而另一边太子被废黜身份并软禁于宣王府等待审判;江氏一族则全体入狱,静候大理寺审查结果。 这一系列事件最终落下帷幕后,满朝文武官员们纷纷离开宫廷。 尽管表面上恢复了往日宁静,可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不安与困惑——可以预见的是,此次变故之后,朝廷内外格局恐怕将迎来重大调整。 陈氏家族此刻显得忧心忡忡,在赶往皇宫的路上还在庆幸女儿选对了对象,没想到瞬息间形势急转直下,连带影响到了自身地位安全。 陈清函已嫁入太子家门,命运与之紧密相连。 正如刚刚遭遇不幸的江家人那样。 第320章 绝非偶然 太子被捕后,她也不得不做出处置计划,正当她准备离开宫廷时,父亲满脸焦虑追上来焦急问道:“涵儿啊,万一事情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甚至危及咱们陈氏怎么办?” 面对此情此景,陈清函早已经失去了表情变化,心中默默接受了这个结局。 “父亲既然当年愿意拿我来冒险投奔宣王阵营,难道没有做好最坏打算吗?” 她的回应充满了讽刺意味,同时也反映了现实残酷的一面。 陈老爷顿时哑口无言——毕竟那时宣王身份显赫且备受推崇,无论是权势还是地位都令人敬畏。 他的府邸金碧辉煌,每次出行都有无数百姓夹道欢迎。 谁又能料到眼前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王爷竟会有朝一日落入如此田地呢? 只是谁能预见到今日之结局? 世事难料啊! “涵儿啊,”他声音颤抖,“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呀!想当初你出生时我是如何满心欢喜地把你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这么多年来含辛茹苦培养你长大成人。你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咱们全家步入江氏覆辙吧?想想看,你刚出生的侄儿到现在还没有机会见上一面呢,难道真希望看着自己最亲爱的亲人们一一惨遭不幸吗?” 闻言,女孩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动容,却很快被冰冷覆盖:“父亲……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个阶段,怕是连宣王本人也无力回天。” 老父悄悄靠近女儿身边低声说道:“刚才我还注意到孟大人似乎隶属于当今得宠皇子手下...说不定他能帮上忙。” 陈清函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几乎可以拧出水来:“您这是要我自己前去请求那人相助吗?别忘了,当初不是正因为他仕途才遭到打压的吗?现在居然还指望我能放低姿态向对方低头认错求救不成?” 陈老爷连忙解释:“我知道这对你来说非常难以接受,但如今形势紧迫万分,除了这条出路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你应该知道他一直对你抱有好感,假如你能稍微重新示好也许能够唤醒他对过往那些美好回忆进而出手保全咱们全家平安。” “既如此,就请父亲自行前往好了,”她冷冷地回应着,话音未落便已经扭头准备离开。 望着女儿渐行渐远的身影,这位老人忍不住高声斥责起来:“你就眼睁睁看我们整个陈氏家族陷入绝境而袖手旁观、毫无所动?等到最后关头,就算你自己能够侥幸脱身又怎能逃脱干系!” 然而,只见陈清函的脚步只稍作停顿便继续向前走去,头也不回留下一句淡漠如冰的话:“对我来说,生死其实早就无关紧要了。” --- 宋衍熠牵着崔缊蓉的手从大殿缓缓走了出来。 外面空气湿润清新,仿佛连每一口吸入肺中的呼吸都变得格外舒畅轻松许多。 穿过一排排巍峨壮观宫殿建筑群之间蜿蜒曲折而又宁静悠长的小路,最终抵达了凤仪宫外。 此时此刻,不远处仍然传来一阵阵凄厉惨叫声。 尽管已经相隔一段距离,可仍旧听得清楚真切——那是正在遭受鞭打惩罚的江雪君。 每一次棍棒落下都会引起她更加歇斯底里般的哀号哭泣。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血腥气息,令所有闻者无不胆寒心惊。 她几乎用尽全力尖叫起来:“许崔缊蓉!哪怕化为鬼魂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里,崔缊蓉脚步微微一顿然后不由自主回头望去——入目之处只有高耸入云遮天蔽日一般宏伟坚固的宫墙挡住了全部视线。 “被吓着了?” 宋衍熠轻声问道。 他神情关切注视着身边佳人表情变化。 崔缊蓉轻轻摇了摇头:“和虚幻不实之物比起来,真正令我感到恐惧担忧害怕不已的是人类心中那份无法揣摩透彻叵测叵测之深。” 世间倘若有灵魂存在,那么我怎还会在此经历如此苦难折磨? “所谓鬼神之事不过是一些荒谬不经的言论传说罢了,在黑暗肮脏的地牢深处每天都有数不清无辜囚徒失去生命;临终之前他们口中喊出想要成为恶灵复仇的话语仅仅是在面对即将到来无可避免之命运时刻做出最后无力抗争罢了。事实上这一切根本毫无意义与价值。”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中充满尖锐刺骨之讽刺味道。 “为何禁卫军竟然会这般不堪重负,轻易就被叛军攻陷城池大门?“崔缊蓉突然抛出了这样一个疑问。 “因为目前统管该支部队的正是宣王提拔上来担任此职务之人——江潮。这个人自恃身份背景雄厚因此平素行事作风极其骄纵跋扈嚣张,终日沉迷于纸醉金迷歌舞升平应酬交际之间,完全将对下属的有效约束管理以及军事部署指挥等工作统统弃之不顾。” “至于汪直,则是我特意在其中安插培养的一枚棋子。经过多年时间经营布局之后其个人势力范围逐渐扩大膨胀直至后来甚至超越超越前任领袖本身影响成为实际上控制大局背后真正的掌控者。对于这一系列行动计划实施其实并没有耗费太多精力。” 他平静地回答道。 听了这话后崔缊蓉惊讶无比抬起头来看向男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原来所有事情发生并非单纯偶然而是对方精心谋划策划许久的结果! 难怪在此之前他还特意扶植了苏言等一批新秀力量崛起壮大起来…… 当初还以为此人确实心生怜悯之情愿意帮助弱小群体争取权利地位呢。 但现在仔细回想一番过后却发现事实真相远比想象当中更加复杂诡谲多端。 发现身边的女子步伐变得迟缓缓慢许多后,宋衍熠停下了脚步关切地问道:“是否已经感觉有些疲惫走不动了吗?“ 不等她说完宋衍熠就直接弯下腰一把将女孩从地面捞起揽入怀中。 在这样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展示亲昵举动实在让她羞涩不已,更何况接下来还要经过一条条长长走廊通道难免会遇到不少仆役侍卫们路过。 “放我下来吧,我还能够自己走路!” 宋衍熠低声却又坚定地回复:“伤口仍未彻底痊愈,请不要勉强行走。” 明明是他强行将自己抱起来好吗! 第321章 恐怕撑不过去 最终挣扎无效后为了躲避四周围不断投射过来或惊奇羡慕或鄙夷嘲笑眼光,崔缊蓉只好把头深深地埋进对方胸膛里不敢再往外多看一眼。 虽说心中对这种过分夸张暴露感情的方式并不十分赞同认可但不得不承认此刻感受到男人给予的那种强大可靠安心保护确确实实带来了从未体验过般前所未有的温暖幸福感。 就这样,怀抱着虚弱却又坚强的女孩走过每一道熟悉的宫门院落走廊通道。 无数往昔片段犹如走马灯一样不断浮现于脑海之中,让他内心深处涌起了种种不同寻常情绪感受。 “婉儿啊,今后的日子里你会亲眼目睹我怎样逐一清理掉那些敌人仇家们。” 当他抬起头望向虚空之时,眼中闪烁而出阵阵令人胆寒惧怕杀意光芒让崔缊蓉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栗战栗不已。 没过多久二人便来到了通往外面世界的门户出口位置刚好遇见在那里等待已久的庆安正驾马车静候此处。 随后宋衍熠小心翼翼将女子放在腿上进入车内驾车离去…… 自从那天晚上,背着满身血迹、狼狈不堪的身影逃离这片禁地开始,至今都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放下心来。 特别是那次危机重重的夜晚,看着冰冷无情的匕首抵在自己娇嫩的脖颈上那一刻,那种无能为力、几乎窒息的心情仍旧如梦魇般纠缠不休。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她总忍不住反复回想那一幕:漆黑寂静的密林中只听到风声呼啸与呼吸急促,心跳仿佛快要跳出喉咙——那是死亡迫近的感觉,是恐惧、无助以及绝望的交织。 “你知道吗?当死亡真的如此接近,那种即将崩溃的感受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说罢这句,他顿了顿,似乎还想补充些什么未尽之意。 察觉到对方话语里隐含着的深深歉意和自责之后,她心中却不由得泛起一圈圈复杂情绪——从最初的惊恐到现在的感激与安心…… 无数难以言喻的感情汇集成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嗯。” 低垂下头颅轻轻回应着,声音小得像怕被谁听见似的。 感受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温情后,男子缓缓抬起手来,先是小心翼翼地梳理了几下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接着又低下脑袋用鼻尖轻轻蹭蹭那柔软秀发顶端——这个亲昵而自然的动作仿佛让他找回了久别重逢般珍惜的感觉,喜悦溢于言表之余,眼底深处更藏着无法掩饰的情愫与渴望。 正当他沉浸在这一刻短暂的甜蜜氛围中时,却猛然间注意到女子头顶所戴饰品似乎并不属于自己曾经赠与之物,不由眉头微蹙询问道:“怎么不用上次我送给你的那根簪子呢?” “随手挑了一个戴上而已。” 她略显尴尬地轻声解释说。 见状,崔缊蓉急忙补充说明原因:“况且您给我的那只银簪实在过于素雅,并不适合宫里那些华丽装扮所需。” 将这样一枚简朴的银质簪针佩戴入皇宫的确显得太过寒碜了,不仅不符合礼制规范更会让人误会为对自己身份地位缺乏起码尊重从而招致非议甚至侮辱;更何况如今身为妃嫔之首的她怎可随便做出这种自降身价的行为来呢? 闻言男子不禁冷笑一声反问道:“我看那位林公子送你的普通旧银簪倒是被视为珍宝一般日日夜夜都带在身边啊!” 记忆犹新,在青州逗留期间他就曾偷偷暗中观察数天发现自打对方收到那份礼物之后就几乎每天都将其别于头上从未摘取甚至连大婚仪式也不例外;直到最后还是他自己亲自动手将其折断并扔弃才算了事。 话至此处原本压抑已久的不满之情再也无处遁形彻底爆发出来。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索性我不再继续佩戴好了!谁能保证它不是也曾经属于江雪君?” 此言一出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起来。 她突然提到另一个女子的名字显然触动了他最敏感的神经——莫非是因为吃醋? 刚刚燃起的怒火迅速熄灭转为莫名好感悄然生长开来。 他心里其实有一肚子想要对她辩解和澄清的话,但是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咽回去了——万一太过急切反而会被误认为是在乎她的想法,反而助长其嚣张气焰。 只要稍稍给一点认可就会得寸进尺,要是知道自己那么在乎,以后恐怕更加无法驾驭,冷漠才是最好选择。 然而这一切内心波澜起伏的变化都被对面细心的女子一一捕捉到了:前一秒他还气势汹汹准备理论到底,但瞬间之间却又偃旗息鼓不再争论下去;更不再提及簪子或是林晗这两个话题。 难道真如同自己猜想的一样,曾经他也同样赠送给了江雪君类似的物件因此此刻才会显得异常尴尬以至于不敢反驳吗? 就这样双方各怀心思车厢中顿时陷入尴尬而又微妙至极的安静当中…… 另一边凤仪宫殿内 遭受残酷杖责多时之后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再去挣扎哀求;此刻正瘫倒在地无力地依靠着矮桌勉强支撑身体勉强维持站立姿势;斑斑点点殷红液体不断滴落渗进地毯内部形成触目惊心印记。 一名年轻的小太监战战兢兢伸出脑袋往殿门口探望一眼随后快速返回向主位上的贵妇禀报道:“娘娘,这位姑娘恐怕撑不过去了!如果继续施罚很可能马上就要丧命了,身体情况看起来真的很危急!” 与此同时鞭挞之声依旧接连不断地传入众人耳畔;每次木棍重重敲击肉体都会发出类似摔打湿泥的声音让闻者毛骨悚然心惊胆颤. 皇后原本端庄高雅面容此时却因愤怒扭曲变色指甲深深地掐进椅背木质结构中甚至留下几条白色痕迹. 宋衍熠显然是故意报复自己! 那天命令许崔缊蓉接受处罚今天便同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虽然表面上是对江氏进行惩罚但实际上是想要给自己一个狠狠教训啊! 想到这里,皇后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激荡愤恨快步走到门口大声喝止手下人立即住手! 行刑官闻言立刻停止了动作,将手中尚未落下的刑具缓缓放在了一旁. 负责侍奉左右的老宦官刘公公满脸堆笑走上前来恭敬地问 第322章 是生是死 “皇后大人可是有何新的指令?”语气虽温和可眼神却透露出几分狡黠机警意味。 皇后的语调充满了愤怒:“你们这样做岂不是想要活活打死她吗?若她真在这里丢了性命,到时候该如何向外面交代!到时候岂不让别人看笑话!” 即便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儿媳,真要是死在这寝宫中日后外界又将会有多少风言风语议论纷飞呢? 身为一国之后岂容外人这样羞辱? 面对盛怒不已的主人刘公公立刻低头认错态度极其谦卑恳切.“老臣不过是依照陛下诏令办事请恕罪.圣旨上确实要求江夫人接受这一百次责打警示作为教育之用,当前才完成了四十余记倘若提前结束剩余部分究竟该怎么办?” “简直狂妄自大至极!” 皇后怒不可遏直接斥骂. 刘公公正低声道歉神情越发恭顺但言语背后隐隐夹杂着不容忽视威严力量.“属下冒犯之处万望宽恕只是所有举动均为履行职责所在罢了.如果没能按预定完成任务恐怕也会惹怒龙颜啊!” 皇后面色铁青死死盯着面前这名历经沧桑仍保持圆滑老练姿态的宦官,很明显现在他已经不再把她放在眼里了。 随着太子被废黜及自身卷入重大案件之中地位日渐下滑。 若是查明有渎职行为还算小事一旦发现与叛军有所勾结图谋造反则万事皆空一切灰飞烟灭。 偏偏宣王的案子落入了宋衍熠手中。 这对他来说,几乎意味着宣王被判死刑的结局已经板上钉钉,和等待判决无异于坐等死亡。 当前的局势十分明朗,无论是宫中还是外朝,这些官员的态度变化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尤其是刘公公作为皇帝身边的得力大总管太监,昨天还在宣王面前卑躬屈膝,谄媚不止,今日便迫不及待地要置宣王于死地。 “娘娘,那我们就继续行刑了?” 刘公公面带狡猾的笑容,用一种近乎讨好的语气回问道。 皇后听后只觉得心如刀割,她用力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强忍住满腔愤怒转身离去,踏入寂静的大殿。 此时她的步伐显得格外沉重,仿佛背负着难以名状的负担,每一步都在无声控诉着这不公正的审判。 就在皇后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刘公公立即换上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轻蔑一笑之后转而对两名正站在一边无所适从的小太监厉声命令道:“你们两个呆若木鸡般愣在那里做什么?不管她是死是活,总之一定要给我好好教训一顿,结结实实地打满一百棍!” “遵命!” 两人立刻回应,并迅速行动起来。 只见他们各自举起手中长长的木棍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空气中充斥着皮肉相击发出的沉闷声响。 此刻,被捆绑于石柱前早已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江雪君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即便身体因疼痛而不自觉颤抖也坚持不出一声呻吟。 事实上,这一幕不仅仅是对犯人肉体上的摧残,更是一种无形之中给予旁观者——皇后莫大的侮辱与挑战。 与此同时,在宫殿之外,传来了令人感到心惊胆战的声音,每一棒落下的瞬间都似乎能感受到受害者肉体上的剧痛以及精神层面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盛怒之下的皇后猛地挥手将眼前案几上摆放整齐的一套精致茶具全部扫落在地,瓷器碎裂开来的尖锐响动震耳欲聋,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宫内仆人们见到此景纷纷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个个面如土色。 唯有跟随皇后多年的贴身侍女芍药勇敢地上前安慰着这位悲愤交加的女人。 “请娘娘息怒吧,千万不要因此伤了身子。毕竟那江雪君本就是背信弃义之人,死不足惜。” 芍药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试图缓解其主人内心深处那份无法抑制的怨愤之情。 可这样的言辞显然没能达到预期效果,反而激起了更加激烈的反应。 “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女人是生是死吗?!” 皇后咆哮起来,愤怒的情绪扭曲了她的容颜,“今天表面上是在惩罚江雪君,实质却是给了我一个公开的警告!一旦让宣王彻底垮台,齐王继位为帝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而到那时,谁又能保证今天的场面不会再次上演,只不过主角换成了我而已呢?” 面对主子这般悲观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状态,芍药不禁开始担忧起来:“可是……陛下乃真龙天子、金枝玉叶之体啊,怎能轻易受到威胁……” 然而话刚出口,便立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在这样敏感时期发表这样幼稚的想法显然太过鲁莽。 果然,皇后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说呢?齐王虽贵为皇嗣之一却自幼不得宠溺,地位尴尬至极;每次遇到兄弟之间发生冲突时更是无人过问其安危。如此长期处于劣势之下成长起来的人,若非心中藏有深仇大恨,何来今日之雄心壮志?更不要说支持他背后的那位宋大人了,若宣王真的失去翻身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沉默片刻后,终于,她做出了艰难而又果断地决定。 “事已至此,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于是,很快便安排好一切相关事宜,并亲自指派了一位可靠信使前往边疆,准备利用即将举行的寿宴时机将镇南王请回京城。 但当这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际,身旁陪伴左右多年的忠心耿耿老仆却露出了迟疑神情……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宋府门口,宋衍熠携崔缊蓉缓缓归家。 刚踏入大门之际迎面遇上了等候多时的大哥宋二叔。 后者见弟弟安全归来急忙上前寒暄道:“弟弟能够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刚才还怕途中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扶助虚弱不堪但仍尽力支撑自己的婉如下了马车之后,宋衍熠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兄长,“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我处理么?” 仔细观察一番之后发现并没有发现对方脸上有任何异常之处,于是猜想或许是因为不知晓真相才表现得如此轻松吧? 大哥随即解释道,“其实并无大事发生,只是离开皇宫时担心二位行程中的安危,便选择在此等待以示关怀。” 第323章 恢复理智 闻言后简单应了一声便继续搀扶崔缊蓉返回住所,这时宋二叔连忙跟上来并低声细语般表达自己的震惊与不解,“我真没想到宣王居然会做出联络叛逆这种胆大妄为之举,若提前知晓绝对不会有往来瓜葛。” 说着说着情绪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 听到这话时宋衍熠的脚步忽然停下,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其实你也是被欺骗的对象。” 宋二叔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怪罪于自己。 “我一直担心哥哥可能会因为我交友不慎产生误会。” “不必忧虑过多,”后者目光温柔地说,“你也只是为了整个家族考虑而已。既然身为手足,则无论何时都会站在一起共同进退。” 得到了宽慰的宋二叔内心稍感安定,但仍难掩些许顾虑。 回到院子中之后崔缊蓉终于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亲哥哥吗?” 对于这个问题宋衍熠只是微微一笑并抬眉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每当事情超出掌控范围或结果不如愿时,你的平静总会显得很诡异。” 这样敏锐洞察力让人惊叹不已。 听罢宋衍熠轻轻拍了拍怀中美人的脸庞作为奖励:“你真是个机灵鬼呀。” 谁知却被崔缊蓉抱怨连连,“哎呀疼死了啦!” 闻言后宋衍熠连忙收手不再动作,实际上根本没有使用力气去按压肌肤。 然而这段时间以来她最常说的一个字就是‘疼’了。 每一次涂抹药物的过程对她而言都是一场灾难般的折磨,以至于如今再听见这两个字眼就能深深触动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对付他目前还不是时候。” 针对外部那些潜在威胁,他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给出答复, “虽然说现在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但至少宣王还有扭转局势的可能性,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仍需保持现状不能随意破坏平衡关系。 至于怎样对待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嘛…… 即便是将来必须要采取行动的时候,充其量也只是将其逐出权力中心而已,绝不会施加任何过分手段。 特别是考虑到某些特定人物背景特殊性——譬如说母亲陪嫁带来那位庄氏侍妾的身份决定了即使父亲想要严惩恐怕也不那么容易做到吧。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作罢。 无论如何,曾经敢于冒犯挚爱者的每一个个体终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崔缊蓉缓缓走进屋内,换上了一件相对宽松的衣服。 她的声音略带讽刺与轻蔑:“难道那宣王爷还能东山再起不成?” 跟着她步入房间的他注视着她褪下那身厚重的外袍,束缚渐渐解开,细腰间缠绕的丝带轻轻松开,仿佛是解开了一条枷锁。 随后,她将外衣慢慢脱去,露出里面的洁白睡裙。 伸长胳膊,试图从高高的橱柜中取出一件新装时,柔软的睡裙滑落下来,微微显露出了她雪白的手臂和修长而纤弱的脖颈。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目光不由得暗淡了几分,一种久违的情绪在心中泛起。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发疏离,让他忍不住感叹时光流逝之快,那些亲密无间的瞬间仿佛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看着眼前这温润如玉的身影,内心深处难以抑制地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突然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两道炽热眼神,崔缊蓉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 只见那位男子快速上前,毫不犹豫地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着些什么。 低头之间,那温暖湿润的双唇已经轻轻地贴上了女子细腻的锁骨肌肤之上,动作中透露出一丝渴望已久的感情。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崔缊蓉感到非常惊讶,完全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在这样一个时刻表现出这般强烈的情感。 “你怎么了?为何今日如此急躁?” 想要挣扎离开却发现自己反而被对方抱得更紧了一些。 一只手偷偷穿过裙摆触及肌肤之下,呼吸声变得急促不已,表明此刻的他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冲动了。 “婉婉……” 那平日里沉稳而磁性的声音此时变得有些沙哑,“我真的好想你……” “别这样了,真的有点疼啊。” 崔缊蓉眉头微皱地回应道。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的热情,动作立时停止了。 尽管脸上满是不愿放弃的表情但最终还是放慢了速度问了一句:“莫非伤口仍未完全愈合么?” 透过昏黄光线可见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之色。 “哪怕仅仅是轻触也会感到不舒服呀!” 崔缊蓉淡淡解释道。 听着对方这么说,宋衍熠的喉结不禁微微滚动起来,“既然那样,我就尽量不碰到那儿……” 然而对方依旧是用冷漠的眼神打量着他,看不出半点情绪变化。 又努力了几秒钟后终究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终于放弃了尝试,无奈地松开了手。 崔缊蓉迅速穿戴整齐,径直走出门去留下他一个人待在里面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当他出来看到她正懒散地躺在软塌上看书,连旁边摆放着茶点都未曾注意到便随意拿起一块花糕吃了起来,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毫无任何反应或顾忌之时心头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紧握成拳的手掌用力按捺住内心的不满,语气严厉地质问道:“刚才说我碰你很痛,可你现在又能安然享受生活乐趣了?” 崔缊蓉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指轻巧地翻阅着手中的读物甚至连看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走路走了半天脚底酸疼得很自然就会感到浑身上下都是痛楚啦!但是现在忍忍也就好了。” 听她说完这句话宋衍熠愣住了片刻不知如何继续对话才好。 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在敷衍自己呢? 带着愤怒伸手掐住女人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向自己,“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许崔缊蓉这个名字在他嘴边几乎变成了一种咆哮声。 她微微皱眉倒吸一口凉气以示抗议。 感觉到对方身体明显紧绷宋衍熠立刻恢复理智收回了手。 不满地瞪了眼前这位曾经温柔善良的女孩儿一眼后翻身背对着躺在床上。 宋衍熠眉心狂跳不止,紧闭双眼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到一个月前自己抱着浑身鲜血淋漓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她从皇宫内逃出来的画面,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她动手相向吧…… 第324章 好好珍惜吧 或许就是因为猜到了自己心里会对她产生怜悯之情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确实,许崔缊蓉就是这么一个善于抓住机会步步紧逼的性格! 就这样盯着她的后脑勺凝视许久直至最后长长叹了口气选择暂时放手给对方空间好好静下心来养伤再说。 就在此刻门外响起一个小丫鬟的声音打断了房间里沉寂已久的沉默气氛。 “公子少夫人五姑娘来访说是有要紧事非见您二位不可!” 听见此消息宋衍熠心情烦躁:“这个时候找我们有什么好事发生?” “据仆从描述五姑娘表情很是焦急像是遇到了麻烦事儿希望尽快见到您两位。” 话音刚落没过多长时间就看见门外一道娇小身影冲进门来口中还喊叫着什么让人听不清楚的话语。 崔缊蓉急忙起身迎了上去:“娴儿妹妹你怎么了这是?” 宋娴儿哭丧着脸直接扑进了好友怀抱,“父亲居然要把我嫁给他孟淮川那样的人渣这不是害我一辈子么我还不如直接寻死算了算了!!” 言语间充满悲愤。 许崔缊蓉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应该是定安侯府家那位出了名不成器的小少爷吧…… “哥哥你要替我做主不能让我毁在这个废物手上求求你们救救我吧要不然我会后悔终身的!” 听到这话原本打算继续责备妹妹的宋衍熠也不由得软下了态度。 面对家中老幺近乎绝望般哭诉只能硬着头皮安慰几句顺便了解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这些话后,娴儿顿时抬起头来,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燃烧起来,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凭什么要牺牲我的终生幸福?你们根本不关心我内心的感受,只顾着自己的利益!你自己都可以娶自己心仪的人,为什么偏偏不顾我的生死意愿!” 对面的男人皱了皱眉头,冷冷地反问:“那你究竟中意哪位呢?你心中有合适的人选吗?” 这个问题让娴儿瞬间无言以对。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心中的愤怒被无奈取代。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于是,她只能重新躲入崔缊蓉的怀中放声哭泣:“我不要活了……哪怕是死,我也绝不愿意嫁给那个游手好闲的孟淮川啊!” 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崔缊蓉眉梢微蹙,带着几分忧心忡忡的语气问道:“真的就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吗?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那男子坐到了太师椅上,缓缓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一种淡漠却坚定的态度说道:“既然两家已经达成了这个决定,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反对的话,那我们就必须遵从父辈的安排。再说了,孟氏虽是大户人家,但是家庭结构非常简单,并没有那么多繁复的礼节。尽管侯爵大人对自己十分严格并且长期在外征战,不常回家,但孟淮川是他唯一的孩子。再加上老夫人性格温善、宽厚大度,在这样一个简单的环境下生活,难道不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吗?” 崔缊蓉听完这番话,微微点了点头:“这么一听,似乎这样的安排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娴儿瞪大了眼睛看向崔缊蓉,不敢相信她竟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崔缊蓉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居然不支持我!” 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崔缊蓉轻轻帮她拭去了脸颊上的泪水,耐心地解释道:“我并不是不支持你追求真爱,但是在目前还没有遇到那个人的情况下,能够避免将来的复杂人际关系冲突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对于像你这样率直而情绪容易激动的人来说,一个简单朴实的家庭氛围其实更适合你成长与生存。” 停顿了一会儿,崔缊蓉继续说道,“更何况上次见到那位小侯爷的时候,虽然有些顽皮,但他表现得真诚磊落。未来他或许能够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美好经历。” 本来还沉浸在沮丧情绪中的衍熠听到这句话时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好?” 突然间面对大哥如此严厉的质问,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就连娴儿的啜泣声也都随之停止了下来。 看着兄长那铁青色的脸颊,少女心里感到一丝害怕与不安。 “也许…也许她说得有点道理呢...”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见状,崔缊蓉轻轻地拍打着对方的手背安慰道:“不久之后便是春季狩猎活动期间了,那个时候说不定你还能见到这位小侯爷一次,经过进一步交流可能会有所改变看法吧?” “我才没有兴趣去见那个人。” 娴儿嘴里嘟囔着表示拒绝不过这次语气已经不再那么坚决。 随着房间里越来越紧张压抑的气息逐渐蔓延开来,娴儿偷偷瞥向了自己的兄长,发现他此刻脸色极其难看后,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弱弱地说出了想离开的想法:“我想出去走走。” 眼看闺蜜准备起身陪伴左右却被温柔而果断地拒绝,“不用劳烦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你就留下好好陪着我大哥吧。” 最后还不忘调皮补充道:“要知道,有很多家姑娘都梦寐以求希望能成为他妻子呢。你能得到这样一段缘分真是太幸运了,请一定要好好珍惜哦!” 说罢便急匆匆地跑远了。 剩下一脸懵圈的崔缊蓉,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满是茫然和不解。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一股冷冽气息,仿佛是一阵寒风穿过房间,让她的背脊不自觉地一紧。 她急忙转身,对上了对方那双犀利如鹰般的双眼,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战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 他站起身来,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坚定而沉重,空气似乎也随着他的脚步而变得沉闷。 嘴角微微扬起,却并未带出丝毫笑意,眼中深不见底的幽暗如同地狱深处刚刚苏醒的幽魂一般令人感到压抑而不安。 “嫁给我,你觉得是委屈自己了吗?” 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他喉咙中缓缓溢出,每个字都敲打在她心头。 他对她的好已经到了近乎纵容的地步,而现在这种放纵居然让她变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第325在 不会认输的 想到这里,原本温和的脸庞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以及更多的失望与自责。 “你还以为自己能够洞察一切、布局周详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崔缊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声音有些发抖,但她尽力保持镇定,生怕任何不当的行为会加剧两人之间的误会。 然而,她的否认并没有使对方的脚步有丝毫放缓,反而令其眼中闪过一抹更加锐利且带着几分嘲讽之意的光芒,“是这样吗?你觉得我真的会信吗?” 步步紧逼之下,整个空间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压力感,崔缊蓉本能地向后退去。 尽管她知道这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更软弱无助,可是内心深处那种强烈的不安还是促使她继续向后移动。 就在这时,一双眼睛里闪现着前所未有的决心与坚决,宋衍熠再次逼近了几分,那双仿佛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睛里此时正闪烁着一种随时准备爆发出来的能量。 这份蓄势待发的姿态让崔缊蓉心生恐惧,不由自主地又往后挪动两步。 突然之间,膝盖处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无意间触碰到了身后不远处放置着的坚硬木制太师椅边沿。 随着膝盖上的疼痛加剧,身体也不再听从大脑指挥,重重地摔坐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且猛烈无比的力量立刻将原本已经接近愈合状态下的伤口撕裂开来。 “啊!” 尖叫声瞬间响彻整个房间,崔缊蓉猛地捂住胸口倒抽几口冷气,脸上因为承受不住剧痛而紧皱成一团花。 这一切变化发生得太快,当反应过来之后,看到眼前娇小脆弱的女孩儿痛苦的模样时,宋衍熠整个人立刻变了脸色,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她小心扶起并轻轻放在了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受伤了?” 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焦急与关心毫不掩饰,“告诉我到底哪儿疼?具体位置是什么样子好让我帮你处理一下。” 这一系列举动虽然看似简单直接却足以说明,在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里头,无论何时何地始终都将对方放在第一位考虑。 其实刚才那一刻过后,伤处已经不怎么疼了;不过瞧着对面男人此刻焦急万分的样子,于是故意低垂着眼眉,把半侧脸颊深深埋入柔软的枕头里,声音中带着一丝虚弱地说道:“特别疼……” 听着这样的话语从她的嘴中缓缓吐露出来,只见对方轻轻为自己按摩着受伤的地方,他那紧锁的眉头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重了:“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这么大意行动,如此下去何时才能痊愈呢?” “我这是粗心所致吗?” 崔缊蓉微微侧过头来,反问回去。 这一句话,如同一根针直戳他的心底。 平日里言辞犀利、几乎让人无从反驳的他,此刻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出任何合适的话语来回敬,满腔怒火只得硬生生地吞回喉咙深处,只能无奈地减缓手中原本有些急促的动作,轻轻地为她按揉起来。 随后,她慢慢转过身去,将脑袋重新枕回到枕头上,留给背后的只有自己的后脑勺和一头如墨般黑亮柔顺的长发。 看着这般场景,宋衍熠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眉头也随之紧蹙了起来——眼前的这位小姐,似乎近段时间以来变得越发任性,甚至到了得寸进尺的地步! 这时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崔缊蓉闷闷的声音:“皇上身体虚弱已久,为何还要坚持举行春狩活动?” 宫廷内部的消息早已传遍四海,据说就在下个月初即将举办今年春季盛大的围猎活动。 闻言,他声音虽然依旧平静,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些许疲惫:“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表现出任何懈怠情绪。不然的话朝中上下必定人心惶惶,各大利益派系说不定也会因此蠢蠢欲动。” 稍作停顿之后,她再次开口询问道:“可宣王爷不是已经被….”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宋衍熠便直接打断并接过了话茬儿:“虽说如今宣王爷已经失去了昔日权柄,但并不代表其背后支持者就会善罢甘休。尤其是以皇后母族为首的那些家族势力集团更是野心勃勃,他们是绝对不甘心就此罢休认输的。” 听完这话,沉默了片刻后的崔缊蓉才缓缓转回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所以你暂时留下那个宋二叔只是为了麻痹敌人对吧?” 此时的宋衍熠眼神瞬间闪烁出一抹寒光,但是手中的动作仍旧保持一贯的温柔:“就像秋日黄昏时分将逝去的生命一样短暂且易逝,属于某些人的时光并不会持续太久。” 正月十五之夜,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市沐浴在璀璨夺目的灯火之中,仿佛被赋予了新生命般绚烂耀眼。 这是一年之中最受人们喜爱的传统节日之一——元宵佳节。 余杭城里处处张灯结彩,街头巷尾洋溢着浓厚的节日氛围。 街道两旁人潮涌动,无数游子携家带口纷纷走出家门来到此地观赏表演、猜灯谜以及品尝各式各样的小吃摊贩所提供美味佳肴。 整个夜晚,欢声笑语与震耳欲聋的鼓乐声此起彼伏,在这片欢乐祥和的气息中回荡开来。 而就在这热闹非凡的角落处,一个大约十八九岁年纪模样打扮朴素干净的年轻人独自一人坐在某个小酒肆不起眼位置认真做着手边繁琐枯燥账目清算工作,周围熙攘嘈杂之境与其沉静专注形成鲜明对比。 也正是因为这份独特气质吸引了周围许多人好奇的目光。 突然间天空中绽放出绚烂多彩光芒划破黑夜映射整个城郭,在场众人无不驻足仰望啧啧称奇赞美连连。 正是这个时候才终于吸引到了那青年男子的目光使其不由自主地抬眼凝视向高高夜空…… 当绚烂多彩的光芒渐渐消散,他准备低下视线重新回归到工作中时,恰巧捕捉到不远处人群中有个身披红斗篷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那位姑娘显然迷路了,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些什么。 略微思索了一会后最终还是决定放下手头未完的工作起身朝门外走去。 “你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 他温和问道。 女孩抬起头来,眼中带着几分警惕又透着些恐惧之意:“没...没有。” 第326章 带你回家 但那细微颤抖声却泄露了她真实的内心状态. “这里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万一被坏人带走怎么办?” 听闻此言她显得更加慌乱不安起来,不自觉靠近对方寻求依靠的同时泪水也在眶内开始凝聚。 “我和家里人走散了,还请大哥您送我回家好吗...?” 平时出入都有专车接送自然不会熟悉街道布局,加之今夜人群密布极易迷失方向。 再加上她本身就是一个娇生惯养之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困境难免会感到无所适从乃至惊恐难耐。 最让他不忍心看见的是眼前女子楚楚动人泪如雨下的模样,“别怕别哭,快说你们家在哪?我这就带你去找!” “城西……陈府。” 提起这个姓氏想必本地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象征着尊贵地位以及显赫门楣。 想到这里他又俯下身子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递给身旁的小妹妹,“抓紧这个,跟紧我的脚步。” 接过木棍的女孩紧紧攥住前端部分跟随着他朝西城陈宅方向行去。 由于两人步速相差悬殊没过多久后者逐渐体力透支跟不上前者步伐,导致整段路程走得磕磕绊绊颇为艰辛,只见小姑娘一手握紧木棍一手捂着小脸跑得面颊通红喘息不断,样子宛如一只被暴风雨侵袭摧残过后面容憔悴不堪的小猫咪,实在让人心生怜惜不忍直视。 “你怎么又哭了?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抬起沾满泪水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注视着他:心里有些害怕…… 面对这样的情形他不禁犯起了难:要知道自己从未接触过异性安抚技巧方面的事情啊!正当百般无奈之际恰好看见街角贩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随即毫不犹豫掏出银两买下一串递给身旁女孩。 她先是一怔继而又惊讶不已:“诶,你干嘛呀?给我的么?!” “嗯呐,吃掉就不许再哭鼻子喽~” 尽管并非饥肠辘辘亦或是馋嘴好食类型性格偏好甜腻口感食物的吃货,但这意外收获依然令女孩心中顿时涌起阵阵温暖感动之情,从而暂时忘记方才所遭受委屈悲苦,果然听话停止抽噎啜泣。 就这样,在拥挤喧嚣人流如织的街头巷尾里,一高一矮两个陌生灵魂借助着细长木条牵引联系,穿梭于摩肩擦踵川流不息的人群之间。 夜幕低垂星河漫天,整个城市灯火辉煌灿烂无比;然而在小女孩心目中此刻所有目光焦点皆聚焦于身边那位默默陪伴护送前行指路人身上…… 倏尔远处出现了一幕不同寻常之景象:数不清身着喜庆艳丽服饰宫装丽服的女子乘坐八抬大轿缓缓自朱雀大街中央穿行而过,沿途观众争先恐后抢夺随风飘洒而出吉祥物及钱币作为纪念品收藏。 人群中忽然挤进了一位面容憔悴、衣衫破旧的年轻人。 他的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绝望,面色惨白地注视着眼前的婚礼队伍,那华丽壮观的行列正逐渐远离他。 阳光洒在他凌乱的头发上,映衬出他憔悴的面容和单薄的身影。 周围人们的欢笑声似乎在刻意与他形成对比,让这一刻显得更加凄凉。 曾经遭受冤枉而被囚禁数年,在监狱里的每一天对于他来说都是漫长的煎炼。 失去所有荣誉与前途的日子如同噩梦般折磨着他,直到最近才侥幸得到昭雪。 当他重新呼吸到自由空气的那一刻,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 然而时间并未给他留下太多思考的机会——仅凭自己携带的一点微薄钱财便踏上了前往京都这条未知之路。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究竟为何会选择这样做:是对命运安排的不甘吗? 还是仅仅出于想再见她一面的冲动,去质问她为什么会让事情演变成如今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眼睁睁看着那座由珍贵材质制成的新娘花轿缓缓远去,直至最终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那份无助感瞬间化为剧烈的情感波动将他吞没。 只留下一片茫然和满心苦楚,“陈清函!你好狠的心啊!” 撕心裂肺般的呐喊回荡在整个空间之中。 苏言猛然间从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梦境里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汗水浸湿得像是刚洗过澡一般湿漉漉的。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刚才怎么叫你也叫不醒,真把我吓坏了。” 柳卿如急忙起身取来一条手帕,轻柔细致地帮着擦拭起苏言额头上那些细密汗珠。 见此情景,苏言努力想要支撑自己坐起来,但显然体力已有些透支。 他艰难地用双手支撑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随后低头靠向膝盖处试图让自己平静些。 沉默了好一会后,他抬起头问道:“你怎么会突然跑这儿来?”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柳卿如脸上流露出些许尴尬,“还用说吗?咱们俩可是很久没见面了吧!你既然不愿主动来找我,那么换作我自己前来寻访总行了吧?难道你以为我在你心中已经毫无地位可言了吗?” 她说话时语气温柔却夹杂着几分幽怨之情。 苏言抬起头凝视着对方熟悉而又遥远的脸庞,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复杂难言的感觉。 片刻之后,他轻轻拉开一侧床头柜上的抽屉,从里面取出几叠早已备好的银票递给她,“这是我现在能够拿得出的所有积蓄了,应当足够让你重获自由。” 说完这句话,仿佛卸下了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般舒畅了许多。 闻言,柳卿如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两眼瞬间蓄满了泪水,“我一直期待的就是你能出手帮助我脱困而出,带我回家……就算当不成你的妻子也无所谓,就算是做一个小妾我也愿意接受啊……这也不可以实现么?” 哽咽着询问道。 “我说过的,这辈子既不会迎娶佳人也不会纳妾。如果你真的渴望拥有一份安稳生活的话,那么还是找一个更适合你的人吧。在我看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眷顾的,至少我不配拥有。” 苏言语气异常冷淡坚定,全然没了往日那种玩世不恭的姿态。 “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冷漠无情……跟了你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认为我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特殊纽带呢。” 第327章 求见 眼泪无声滑落脸颊滴落在衣裙之上,令其更显脆弱动人。 目睹眼前这位哭泣女子的样子,苏言语调仍然保持着原先那样平和冷静的态度,“之前我们就曾约定过,假如有一天缘分尽了就应各自寻找各自人生新方向,不应该再继续纠缠下去。” 听着这般冰冷无情的话语回应,柳卿如顿时感觉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住一样剧痛,“你觉得是我的过往经历让我失去了成为伴侣资格吗?自打初次邂逅那天起直至今日此刻,我的心中除了对你没有任何他人存在呀……” 听罢这些话语,苏言嘴角勉强挤出一丝无奈苦笑答道:“事实上我自己也同样是污浊不堪之人罢了,哪有资格去指责评判其他任何人呢?这仅仅是个人内心深处对情感产生了厌倦之故而已。” 听完这样残酷至极的答案后,柳卿如再也忍受不住了,只见她眼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用力甩出一个巴掌扇在苏言脸颊上,随即转身快步跑出门外,“忘恩负义之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耳光以及紧随其后的关门声,苏言依旧保持站立姿态未曾动弹分毫,默默承受着这份来自灵魂深处的鞭挞。 --- 随着春风吹拂大地万物复苏,一年一度盛大的狩猎活动再次如期而至。 浩浩荡荡的御用马队自京城出发,朝着郊外那景色宜人风光无限好之地——燕回山进发而去…… 车帘半掩着,阳光透过细密的缝隙,在车厢内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崔缊蓉与娴儿相对而坐,她们正乘坐在一辆装饰华丽、雕刻精美的马车上,随着车轮轻轻碾过平缓的土路发出有节奏的响声,两人透过帘子的一角向外眺望那延绵不绝、浩浩荡荡前行着的庞大车队。 “看起来今年春季打猎的阵仗比往年更加壮观壮观啊。” 望着眼前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人流,以及一匹匹雄壮健硕的战马背上骑着穿戴华贵、英姿勃发的官员贵族们,娴儿不禁发出由衷赞叹。 “是啊,”听到这话后,一向机敏且善于观察世事变化的崔缊蓉点头赞同道:“最近京城内外都议论纷纷,说皇帝陛下的寿辰即将来临,来自各地的达官显贵为了赶在这一天回到京都献礼表忠心,并参加这场盛大的狩猎庆典,才使得整个行程显得异常宏大庄重。” 就在崔缊蓉向窗外随意打量时,她不经意间瞥见了远处行驶而来的熟悉身影——正是皇室旁系宣王府的座驾! 这个发现让她瞬间陷入了沉默,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随即又将注意力重新转回车内,试图隐藏自己内心波动的同时,也掩饰不住好奇之心。 恰在此刻,载有宣王家人标志的豪华马队正巧从他们旁边经过,其规模之大几乎占据了半个街道宽的位置。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中央那辆以黄金边框装饰而成的特制豪华轿车,窗户半开处依稀可见端坐于内的陈清涵那张温柔中带着几分忧郁表情的脸庞。 面对此情此景,一向心思细腻、善于思考问题背后的逻辑关联性的崔缊蓉开口问道:“我记得前不久宣王爷尚处于被囚禁的状态吧?那怎么还会允许他们的家眷参与到这样重要的活动当中来呢?” 语气虽轻描淡写却透出浓厚不解之情。 一直跟随着马车左右保护二人安全的禁军侍卫长符弦见状立即走上前来施以标准军礼回应道:“小姐言之有理,目前的确宣王爷仍然在接受相关部门调查。不过据我所知这事儿是得到了太后亲自指示,并且已经获得了皇上恩准同意的情况下才能成行。” 说到这里他还补充说明道,“毕竟像陈清涵这样的女眷对于整体形势影响甚微,出席与否实际上并无多大差别。” 然而尽管如此,敏锐如崔缊蓉者依然捕捉到了其中微妙之处:“即便真如您所说,皇后娘娘为何会特别关照此事,甚至特意让陈清涵女士陪同出行呢?” 言语之间隐约透露出了对于背后隐含深层含义的兴趣与疑惑。 正当二人谈论之际,一阵轻微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便看见宋衍熠策马来到身旁。 他勒住缰绳停稳坐骑后关切地俯身探进窗棂对里面说:“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请你们好好待在里面,不要轻易走动。如果遇到什么事直接找符弦帮忙就行,可以吗?” 说完目光温柔地落在了对面静坐着不动神色的佳人身上。 感受到对方传递过来关心呵护之意的崔缊蓉微微扬起嘴角露出甜美微笑予以回复:“放心吧,一切听你的安排。” 语气温和坚定同时透露出一丝信赖之色。 闻言后的宋衍熠再次确认了一遍:“要是觉得累就稍微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另外记得送小丫头回她的马车那里哦。” 话语刚落就听见坐在另一边座位上紧抿双唇不甘示弱地争辩道:“我才不要离开这里呢!” 看着好友这般模样,崔缊蓉无奈地笑了几声伸出修长手指轻轻抚弄起娴儿柔软顺滑的长发以示安慰:“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就随我一起吧,但别忘了我们得跟着大家行动不能乱跑哦!” 随后朝外面帅气青年挥挥手表示再见。 目送心上人逐渐消失于远方直至完全看不见之后,马车队也开始有序出发前往目的地。 沿途穿越崇山峻岭历经艰难险阻最终花了大半个白天功夫才顺利抵达预定地点燕回山并在周围搭建营寨休养生息准备接下来的活动计划。 按照传统惯例及礼仪要求,尊贵至极不可侵犯之人如天子和他的配偶必然居住在临时搭建起来专门用来供奉御驾休息享用之地即行宫之中,而其他各级大臣包括皇亲国戚等皆需依照各自身份地位分别安置在外围帐篷里度过一夜时光。 当夜幕渐渐降临整片天空都被笼罩在一层漆黑深邃之中时,突然一辆颜色独特车身表面涂满灰绿相间条纹图案并配备精美饰件点缀其间的高档轿子风尘仆仆飞驰进入视线范围之内直奔核心区域而去。 紧跟其后只见一名太监装束打扮匆匆忙忙地跑入行宫大门朝着皇宫深处方向走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皇后娘娘,宫外有位贵客求见,不知您是否有兴趣一见?” 第328章 有缘无分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惊扰了正独自在宫中散步的皇后。 “现在这种时候,本宫哪有心思会见什么客人。” 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面色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今年的春季狩猎期间,皇上将一切朝堂事务全权委托给了齐王与宋衍熠管理,似乎有意无意地冷落了宣王的存在。 尽管陛下在众人面前并未表现出过多疑问,然而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对皇后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 小太监闻言后略作停顿,似乎在考虑如何继续说服这位心事重重的女人。 “今日早晨有一位特殊来客试图入京觐见圣上,但却遭到了城门外皇家卫士严格的盘问。事后臣从下人嘴中偶然听闻了一些情况,觉得或许可以带此人前来让皇后亲自定夺。” “哦?究竟是怎样的身份能让御林军也如此谨慎呢?” 皇后微微蹙眉,目光里流露出几分好奇之色。 “此人正是来自青州白云县的林晗县令。据传宋家长媳未嫁前曾于当地许过人家,对象便是这位才子。只不过后来两人因缘巧合未曾走到一起,女方最终选择了嫁给宋衍熠,成为了京城里的名门淑女。” 宦官刻意放低音量解释道。 听到这段未曾知晓的故事之后,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但十分明显的兴趣。 “没想到背后竟藏着这等曲折经历啊!既然如此……让他进来吧,也好让我瞧瞧这个被我女儿所放弃的男人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宦官得到许可后迅速转身退至门外,并示意守候多时的访客进入大殿。 只见一位身着天蓝色长衫、举止端庄的年轻人缓步穿过雕梁画栋的大厅,来到皇后面前恭敬地跪倒在地:“微臣参见母仪天下之尊贵无比者,祈愿万寿无疆。” 坐在高高在上的凤凰宝座之上,皇后冷冷打量着眼前这陌生男子。 后者显然由于第一次踏足这威严之地而感到异常局促,甚至连抬起头直视对方眼神都不敢。 “抬起头来给我看清楚。” 随着命令下达,原本就战战兢兢的心脏更是猛地一缩。 尽管多年未曾在达官显贵之中走动,可面对如此庄严场面时仍旧难掩内心的慌张与敬畏感。 当那双清澈如湖水般的眼睛终于鼓足勇气向上凝视时,不难发现他虽面容清秀却透着几分怯懦与软弱,绝不像能够轻易夺走他人挚爱之人应有的气度与风采。 见此情形,皇后淡淡一笑:“既然已经不远千里赶来,请说说看是什么要紧的事迫使你必须得面见本宫。” “禀告娘娘……” 青年颤抖的声音打断了短暂的沉默。 “最近在我治下的石崖地区爆发了一种极其恐怖且传播速度极快的疫病。数以万计无辜的生命正在遭受折磨。尽管我们已尝试通过正常渠道向上级反映问题请求帮助,可是至今仍未得到回应。倘若不能尽快获得救援的话,恐怕这场灾难将会波及更广泛的人群,造成更多无法弥补的损失!” 说到这里时,那年轻官员脸上写满了焦急之情。 提到“瘟疫”二字,即便身为金枝玉叶也不由得脸色一变。 不过很快身边侍女们便上前安慰道:“请勿忧心忡忡,皇后。为了确保安全起见,在进殿之前林大人已经接受了多位太医全面检查,并进行了净身沐浴消毒处理。绝对不会给您的健康带来丝毫威胁。” 听到这话,皇后的脸色微微一缓,嘴角轻扬,缓缓地抬起纤细的手指,从面前精美的茶几上执起一杯温热的香茗,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慢悠悠地开口道:“如此说来,你是擅自离任、直接进京汇报了。看来你这胆量可真是不小呢。” 感受到皇后话语间虽看似轻松实则暗藏杀机,林晗不由得心头狂跳起来,他连忙跪倒在地,额头几乎紧贴冰冷坚硬的地面,惶恐回应:“微臣有罪,但也是事出无奈啊!石崖县土地贫瘠不堪且民生困苦之至,又没有能够救治这种罕见恶疾的名医;倘若再继续这样耽搁下去,整座县城恐怕要沦为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人间炼狱了……” 他的话音中满是焦急与无助。 还没等林晗再多解释几句,皇后就挥了挥手打断了对方,“算了算了,既然你已经找到了本宫这里,那么此事自然不能就此不管不顾。” 她的声音平缓却威严。 此言一出,林晗的心里像是忽然照进了光明,原本悬着的心瞬间踏实下来,眼里也闪过一丝惊喜与感激之情:“多谢娘娘赐下如此恩典!” 他的双膝仍然紧紧贴着地面,头也不曾抬一下,生怕自己哪怕有一丁点冒失或不当举动会再度招致不满。 但是下一秒,皇后的语气陡然变得阴沉,仿佛冬日凛冽寒风般让人浑身发抖,那锐利的眼神犹如两把锋刃般的刀子穿透空气直接扎入心口:“不过,在帮你之前,你还得替本宫做件事。” 闻言,林晗的身体顿时如坠冰窖般僵硬了几分,却也只能保持低垂着脑袋恭敬无比的态度应声道:“卑职深知身份卑微不堪大任,但若有任何差遣,请娘娘尽管明言,属下必将全力以赴绝不退缩。” “哦,听闻你年轻时候曾经跟别人有过婚约?” 皇后的目光如同窥视深渊之下的巨龙,令站在其面前任何人都不寒而栗。 林晗猛然一怔,整个人都绷得像拉满了弦的弓矢一样紧绷,艰难地抬起头迎上了皇后那对充满渴望和贪婪意味的眼睛。 他吞吞吐吐、语无伦次地说:“其实……那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我们最终并未结成夫妻。” “哼,原来只是场未遂恋情么?” 提起这个名字时,林晗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关于当年许家姑娘嫁给了声名显赫地位超凡脱俗的宋家公子之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城市每个角落无人不知晓。 “一切都已成为过眼云烟罢了……” 皇后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尖酸刻薄地说:“真是想不到堂堂男子汉居然会甘愿受此屈辱?!换作是我绝不可能就此罢休的。” 面对质疑林晗面颊上的血色尽失仅剩下一片惨白,勉强支撑着身体辩解:“小人势单力孤根本无法同高贵尊荣如宋大人相比拟......” 第329在 挑衅 正当此时忽听见她话锋突转: “假如……要是现在本宫愿意赏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呢?” 这句话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林晗瞬间懵住了。 只听得皇后继续用诡计多端且意味深长的话语诱惑:“恰好最近皇宫正在组织一场盛大的春狩活动,在荒野之间偶遇美艳女子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啦——比如某些秘密私通之类的事情就更是司空见惯喽~” 霎时间一股彻骨冰寒顺着脊背流遍全身,强作镇定掩饰住内心深处翻江倒海般复杂难言的情感变化:“这个.....” 看到林晗如此反应,皇后更是得意洋洋起来:“别担心嘛亲爱的~届时所有的细节安排本宫都已经考虑周全并且亲自打理完毕;到时候只需把那许崔缊蓉诱骗至预先设定的位置然后按照指示演出一段精彩好戏即可;随后我便会让身边亲信们公开揭露事情真相;那时侯不但能让这位娇贵的妇人名誉扫地甚至还会拖累她那可怜老公也颜面尽失哦~更为重要的是你既可以借此良机报复宋衍熠同时也可以赢回佳人的芳心呢! 至于之后该如何处置那个女人完全取决于你自己喽~ 稍作停顿她又补充道:‘’至于事后怎么处理她的问题,完全可以凭个人心意自行决定哦~” 听完这番精心设计过的复仇计划后林晗的脸色愈发苍白铁青不已摇头拒绝:“这件事太过极端残忍了吧?!” 皇后高声断喝试图激起林晗心中的怨愤之气,“有什么可怕的?放心吧!只要你肯听话好好配合一切行动都会有本宫为你保驾护航!难道你就准备一直忍气吞声窝囊度日么?要么永远不要忘记那些曾经带给你耻辱与痛苦的人!” 这激昂而又挑衅意味浓重的话语如同熊熊燃烧着的烈火瞬间点燃了他长久以来埋藏于心底深处的愤恨情绪,让那些尘封的记忆再次鲜活起来涌现在脑海当中难以忘却. “如果没有这份魄力,你就老老实实地一辈子待在这穷乡僻壤当个默默无闻的小知县吧!“ “完成这件事,不仅仅能帮我报了一箭之仇,还能为你自己正名洗刷屈辱!到时候将美人拥入怀,随意处置那位背叛者,并且我会保举你回京城担任高职,让你平步青云!” 这些充满诱惑力的话语让林晗的眼眸中闪烁着向往与挣扎交错交织着的火花.见他有所犹豫,皇后面露胜算已然把握大局—毕竟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么一点欲望驱使. “你现在先下去吧,以后具体行动计划本宫自会派人详加指导.“ “遵命...“林晗仿佛灵魂出了窍似的踉跄着脚步退出了宫殿。 目送着远去的身影消失不见,皇后终于恢复到了平素那种冷漠无情的状态.旁边的贴身侍女芍药疑惑地询问:“难道您的目标仅仅在于打击宋大人?“后者冷笑回应:“区区打击怎能满足我呢? 如果明天春猎之时林晗不幸意外死亡或重伤昏迷,你觉得圣上会产生怎样的猜测?究竟是谁隐瞒青州瘟疫消息不报?又是什么势力竟然胆敢杀害朝廷派遣官员?” 听着这番分析芍药不禁连声赞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呐!” 皇后满意地笑了笑,心里明白自己对于宣王造成的威胁越来越大了;因为青州发生的灾情完全是由于她的暗箱操作才被压制掩盖下来的。 一旦皇帝得知宣王在治理方面毫无建树且救灾资金迟迟没有下发到位的消息,无疑会让这位原本已处境堪忧的王公贵族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 不如直接把这一切归咎于宋衍熠更好。 齐王虽然表面上势力强大,但实际上他真正倚重的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宋衍熠罢了。 宋衍熠的存在如同齐王手中的一把利剑,锋芒毕露却又无比危险,只要除去这把剑,便等于斩断了齐王的一臂,如此一来,所谓的威胁自然不攻自破。 “关于那个名叫许氏的女孩儿的故事,在宫里早已流传开来。据说宋衍熠非常在乎这个来自普通人家的女儿,甚至不顾身份差异和家族反对,亲身前往她所在的小镇,强娶其进门。试想一下,倘若让他知道心爱之人的身边依旧盘旋着另一个男子——林晗的话,那么宋衍熠又怎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位潜在的情敌呢?可以想象得出的是,在知晓真相那一刻,他恐怕会被无尽的怒火与妒意所吞噬,进而采取一切手段来清除任何胆敢挑战其地位及情感之人。” 正合皇后心意的是,次日清早就响起了震耳欲聋般的号角声,宣告一年一度盛大的围猎活动正式拉开了帷幕。 为了能够陪侍皇上出行参与这一盛大场合,平素里慵懒散漫、喜好清闲的宋衍熠不得不早早起床整装待发。 而另一边厢,则是他新婚不久的妻子崔缊蓉仍然沉浸在梦乡之中。 昨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她直到午夜时分才勉强沉睡下去。 看到怀里安静熟睡的妻子,温柔地拥抱着她在她那温软细腻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并轻声道:“乖乖再躺一会儿吧,等我抓到几只兔子作为今天早饭后,便会尽快返回来看看你的。” 听到这话后,半梦半醒间的崔缊蓉眉头不经意间皱了皱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别离感到些许不满,下意识地挪动身子想要更紧地贴住爱人寻求温暖慰藉。 然而无奈之下宋衍熠只得暂时放下儿女情长,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身穿戴整齐之后悄悄离去,前往指定集合地点与其他参与者汇合并准备接下来紧张刺激的狩猎行动。 直至炽热的太阳高悬于空之际,崔缊蓉终于缓缓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偌大的帐篷当中,四周寂静无声仅剩鸟鸣虫吟交织成一幅祥和平淡的画面。 翠竹是她贴身丫鬟见小姐已然转醒,立刻上前服侍其穿衣打扮,边打理头发边絮叨道:今日行程安排紧凑除了需要参加完中午在皇家园林内设下的盛宴外晚上估计还得继续留在外面用膳赏月。 听说这次宴会规格相当隆重非比寻常皆因由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亲自策划筹备邀请众多贵族仕女共度良宵…… 第330章 大戏上演 提到这位名义上的婆婆名字,不知为何心中顿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令崔缊蓉颇为抵触反感;但既然是规定任务无法推辞且同行姐妹们都已经同意了唯有随波逐流跟随大部队出发。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崔缊蓉忽生一计打算找个理由逃避出席以求清净省得面对那位令自己如坐针毡的人物,“要不就说昨晚受凉导致今日不适?” 她试探性地询问身旁侍女试图寻求认可或支持。 翠竹稍作思索摇了摇头说:“昨日你明明神采奕奕精神饱满毫无病症特征现在却突兀表示生病难免引人猜忌况且当前情势微妙不宜过于高调行事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听罢此言她也只能无奈叹息点头表示理解接受并默默做好相应准备工作。 临行前,崔缊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带上一点防身物品,她伸手拉开梳妆台最底层的小抽屉,从中取出一个小包药粉仔细封好然后藏进衣袖之内带上了身。 到达皇宫之后,一名面无表情的太监带领着她们来到了专门为女性嘉宾设置的等候室,并嘱咐了几句客套话后就退到了门外。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踪影,不安的情绪开始逐渐涌上心头,原本按道理此时应该是人流不断络绎不绝的场景可眼前状况却截然相反。 这种诡异氛围让人心惊胆战不已。 尽管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担忧,但她仍努力保持镇定礼貌性地向着旁边陪同而来的使女开口问:“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其他人过来呀?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环节?” 那宫女倒也实诚回答道:“距离正式开场还有段时间少奶奶不必太过担心咱们先在这里安心歇息等待其他贵客陆续到来即可。” 然而很快那名通报者就消失在视线中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她们几个静静地坐着。 随着每一分每一秒过去空气中愈发弥漫着莫名恐慌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于是乎不再犹豫立即起身向外走去决定亲自查明原委解除心中的谜团。 恰巧在这个时候,只见不远处的大门被徐徐推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踏步入内。 看清来者的样貌之后,崔缊蓉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满脸惊讶脱口而出喊出了那个令自己又爱又恨的名字:“居然是林……” 眼前的这个人并非旁人正是许久不见却始终牵挂着对方安危的初恋情人林晗啊! 自从分别以后再次相见发现曾经熟悉至极的人如今已彻底焕然一新完全认不出模样了。 昔日青涩纯真的少年郎早已蜕变成长为气质优雅卓然超群的成熟男性散发出迷人的风采令无数女子趋之若鹜向往不已。 如果换做从前遇到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佳公子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奢望能够有资格成为他的伴侣共同携手走过一生。 思绪瞬间被打断打断了,崔缊蓉猛地回过神,察觉到了异常。 “皇后派你来的?” 她语气冰冷地质问道。 “确实。” 林晗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到来确属授意安排并无个人意愿成分参杂其中。 得到确认的消息仿佛五雷轰顶般震惊不已浑身剧烈颤抖冷汗直冒没想到皇后竟能狠辣至此特意设计这样一局目的就是要羞辱败坏我的名声让所有认识的人看尽笑话! 想到这里心中悲愤交加再也按捺不住冲动几乎就要失态叫嚷起来却被对方抢先一步制止住了,“请千万不要声张否则等其他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形后果不堪设想只会让事态更加复杂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闻言顿时如遭晴天霹雳一样整个人都陷入呆滞状态中无法思考判断,曾经认为他是值得信赖的好丈夫现如今看来竟然沦为了敌人工具甘心沦为棋子对付旧情人简直让人难以接受痛心疾首。 紧紧盯着对面男人不敢放松警惕随时准备拿出秘密武器自卫:“那么请问你究竟打算怎样做呢?” 太阳越升越高天空变得一片湛蓝万里无云天气好得很可惜此刻却无人有心情欣赏美景享受宁静时光大家都在焦急万分等待着一场可能改变命运轨迹的大戏上演。 与此同时,在远离闹市繁华地带深处幽静雅致景色宜人的郊野之中龙袍加身尊荣无两君临天下的帝王因为身体不适不得已被迫暂停娱乐项目匆匆返程。 但是围场里依旧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许多朝中文武大臣仍旧兴致高昂地追逐野兽比赛射击技巧力求夺得优胜博取主子欢心同时也能为自己赢得荣耀增添威信扩大影响力为日后晋升奠定坚实基础开辟更广阔的道路。 只不过对于负责保护圣驾安全全程参与却不参与竞争角逐的宋衍熠而言这些纷扰争执根本无关痛痒并不具备吸引力因此便随着车队离开回到营地暂作休憩等待恢复体力后再做打算。 刚下车就被迎面走来的亲信护卫队长符弦给堵住了去路恭敬施礼报告情况。 得知妻妾近况良好并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或麻烦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想起按照惯例惯例,在tianzi率领文武百官开展大规模打猎行动期间为了体现皇家恩典抚慰臣属忠心往往会在行宫举行丰盛晚宴招待前来助兴的眷属们尤其是那些地位显赫功勋卓着官员背后撑腰的关键人物更是倍受优待款待热情周到无微不至。 意识到这一点马上转身重新迈开步子朝向目的地前进,就在沿着蜿蜒小径前行途中偶然听到两个蹲守在一隅角落窃窃私语讨论八卦消息声音虽小但内容颇令人在意。 “你说刚才看到的那个真是宋家少夫人的真身吗?” “千真万确是我亲手目睹的确就是她本尊没错了!” 另一位同伴肯定地回复。 “可是据传闻她原本好端端正襟危坐参加聚会后来突然声称身体不适要回屋更衣并且要求独自一人不愿他人干扰照料结果至今未曾归来。” 紧接着有人提到了另一则看似与此毫无关联却隐隐透出些线索的信息引起在场诸位极大兴趣纷纷停下手中工作聚拢过来细听。 “话说今早宫门口迎接了一批远道而来拜访交流的地方小官代表据说是从遥远的青州地方派遣出来的专门团队负责人好像叫做林…… 第331章 突然出现 什么来的…… 对了没错就是林晗此人不过区区县令职位卑微权力有限究竟是什么缘由能让皇恩浩荡准许进入禁地接触核心成员真是匪夷所思令人不解啊!” 宋衍熠一听这话不由得眉头紧锁面色陡变内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急忙加紧脚步朝侧殿方向赶去。 闻言对方苦笑了一下,眼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自嘲:确实啊,为何自己愿意放手一搏呢? 这念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在他的心中反复割划。 昨天,在那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皇后面前承诺给他的那些条件是如此诱人,犹如在暗夜中点亮的一束耀眼光芒。 即便他说自己没有动摇过,那也是对自我的欺骗。 如果真的能够助力她完成这件事,那么未来的仕途将变得平坦无比,甚至有机会重新修补已经破碎的关系链。 最为关键的是,他终于看到了反击那个令他此生最为痛恨之人的可能性——宋衍熠。 想到这里,一股既复杂又微妙的情感涌上心头。 然而,在这一切美好想象背后隐藏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假如此事真的实现的话,真正付出代价最多的将是面前这个女子——崔缊蓉将成为最大的牺牲品。 察觉到喉咙异常干涩,林晗忍不住低下头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过往的种种错误已经够让人痛苦。” 今天如果不是他主动来到这个地方干涉的话,皇后肯定会派遣其他人过来阻止崔缊蓉离开的行动。 经过了一整个夜晚内心的挣扎与矛盾后,林晗最终还是决定让她离开这里。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是对他过去亏欠的一种弥补吧。 崔缊蓉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一时之间竟愣在那里。 “再不走的话,只怕皇后的人马马上就会冲进来打乱当前局面。” 林晗压低了嗓音警告道。 后者闻言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窗外,语气却变得愈发冷硬起来,“应该离开的人是你,而我留下来等待即将发生的一切。” 听闻此言,林晗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决绝与勇气,没有再多说什么便点头离开了房间。 实际上无论谁留谁去,都不会对未来的结果产生实质性影响。 即便此次计划成功,皇后也绝不会就此罢休,找理由惩罚他们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仅仅是因为未经许可私自闯入京城就构成了严重违规行为。 想到此处,林晗果断地推开紧闭着的窗户然后跃身而出,仿佛想要借此逃离现实般地消失在夜色当中。 当林晗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孤独矗立的崔缊蓉,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几乎被捏得变形的毒药。 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声响打破了此刻宁静,立刻提高了警惕性的女子试图将粉末撒向来者的方向但却被人迅速扣住手腕阻止住了。 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双充满了阴郁和杀气的眼睛——正是宋衍熠!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崔缊蓉也不禁有些慌乱但仍然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方先是环顾了下四周环境然后用一种近乎冰点的语气回应说:“难道现在只剩你一个人了吗?” “不久之前林晗曾经在此出现过。” 崔缊蓉答道。 这个信息让原本就已经相当严肃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起来,抓着腕部的力量也瞬间加强了不少。 “许崔缊蓉!“ 对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同时眼神里闪烁着强烈的敌意。 “疼……放手吧,你弄疼我了。” 感觉到剧痛传遍全身之后崔缊蓉皱起了眉头。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依然冷漠无情,但是对方还是稍微放松了一些力度,并且盯着她开始发起追问:“每次只要林晗一出现你都表现得这么积极主动去找他是怎么回事?” “这次也是因为我被别人设计陷害才遇见他的。” 崔缊蓉解释道。 随着对话深入,宋衍熠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女子手中紧握的那个小小包裹上面。 看着这一幕,心中渐渐萌生出某些不太好的想法。 紧接着他直接发问道:“他人现在究竟身处何方?” 感受到气氛逐渐紧张,崔缊蓉意识到不能在这里继续拖延下去于是回答说:“这并不是一个谈论此类事情的好地方。四周可能充斥着无数监听我们谈话内容的耳目。” 不等她说完,对方便已粗暴地拉着她快速离开了这座侧室。 门口处正等候着消息以备向上汇报的皇宫使者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尽管心里充满震惊但他们还是选择了不敢直面挑衅。 等到二人远去之后立即冲进屋内试图了解具体情况。 不过当他们踏入房门时却发现里面已是空无一人! 目睹眼前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让作为太监首领之一的王公公脸色难看得像是快要滴下墨汁一般,口中更是不住地咒骂着:“真是胆大包天!马上给我派人把那个人带回来见驾!” 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面对着翠竹等人关于午餐安排的问题时,心情极度烦躁不安的男子只是咆哮一声叫大家都退下了。 转过身来看着身旁这位倔强而又脆弱的女人,他用几乎能杀人般的目光逼视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林晗决定前往京城?” 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强大压力,崔缊蓉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回答说:“这件事背后的缘由我不清楚具体详情,只是按照邀约参加了宫里的聚会而已,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听完这句话之后对面的人冷笑连连:“你就这么容易相信了别人给出的理由?而对于我的话怎么就当作是耳边风一样忽视掉了呢?” 面对质疑之声崔缊蓉眉头紧蹙辩驳说:“事实的确就是这样啊!那么你觉得我该怎样回应才是正确的答案?” 这个问题顿时让原本愤怒不已的男人哑口无言,内心满溢的怒火也仿佛受到了压制而无法释放。 见状女子则接着说道:“至于林晗进入京城的真实目的,我同样不是很清楚。可是根据现有情况分析可以得知,即使他已经选择放弃为皇后服务,后者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的。” 听着这些话语,男人的目光更加阴沉下来,周围的氛围也愈发显得沉重。 第332章 揭发 收拾完毕后,崔缊蓉立刻走出帐篷,想要尽快找到丈夫的身影以确认他的安危。 然而刚刚迈过门槛,不远处的一幕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只见宋衍熠正与苏言站在林间小道上讨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经过详细调查发现,林晗擅自返京并非出于个人利益驱使;实际上是因为青州石崖县爆发大规模疫病已有两月有余,地方官员束手无策,一直没能得到有效救治手段,导致疫情愈发严重。” 苏言语气认真且略显焦急地说完这段话,显然这对他而言是个沉重的消息。 听罢汇报,原本温和从容的脸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那么请问此次疫灾又究竟是何原因引起的?” 宋衍熠沉声问道,眼神里透出几分深邃与锐利之光,显然是意识到了问题背后隐藏着更为复杂的真相。 “据推测,可能是由于最近发生的一场罕见洪水灾难所造成的影响。柳州一带深受其害,直到现在依旧未彻底恢复。虽然之前曾由朝廷指派专司负责赈济工作,但是宣王府似乎并未将下拨款项妥善利用,反而私吞大部分资源,导致当地灾民生活艰难,由此引发了新一轮疾病传染,并逐渐蔓延到了青州境内。” 苏言缓缓阐述道。 顿悟其中关节后的宋衍熠低声自语,“难怪始终未曾见相关报告递交至御前审阅……”接着他抬起头望向远方,“现听说林晗已因冒犯天威而被捕入狱了。” 正当苏言打算继续讲述具体情况之际,一股莫名寒意悄然袭来,让在场众人均感一阵凉飕飕的颤栗。 “呃……那我先去忙了。” 说完这话他就飞也似地逃离现场。 察觉气氛有些异样变化,宋衍熠冷眼望向缓缓走来的崔缊蓉,“这么快就起床了吗?不如再多休息一会儿?” 崔缊蓉尽量保持镇定回道,“目前精神状态尚好,不必过于担心。” 然而面对夫君突如其来的询问,内心不免仍有些忐忑不安。 紧接着她尝试探询,“那你对于此事有何具体应对之策吗?” 闻言,宋衍熠面露不悦,“处置何物?既然明知故犯地触碰逆鳞落入皇权牢笼之中,岂能再寄希望于逃过劫难?” 言辞间流露出毫不留情的态度。 不过随后妻子再次追问道,“可是你真的愿意就此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毕竟这关乎宣王贪婪罪行能否被揭露出来,在最高统治者面前展示真相反戈一击必将让他万劫不复呀!” 此番言论令宋衍熠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暗自认可了她的提议确实具有极大战略意义。 感受到来自爱人那不易察觉的认可,崔缊蓉轻轻地点了点螓首,“既如此,一切但凭夫君作主即可。” 这份突如其来的顺从态度反而引起了他的警惕之心,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格面貌,令人难以捉摸。 “那你先回去好好歇息一下吧,这儿还有几桩棘手难题需要亲自料理。” 说罢转身而去,背影孤寂且坚定无比…… 随着宋衍熠的脚步逐渐消失在眼前视线内,心中不禁生出无数疑问和困扰交织的情绪波动。 究竟是哪里又出了差错才会招致这般冷遇?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处场景之中,则上演了一场激烈对峙戏码。 宋衍熠率领着麾下精兵猛将气势汹汹朝皇后寝宫挺进。 当一行人堂而皇之地踏入禁区那一刻,向来以端庄典雅着称于世的皇后大人顿时勃然大怒,再也无法掩饰满脸震惊与愤慨之情,“你好大胆!居然胆敢擅闯本宫所在之地兴风作浪?!简直就是在谋反呀!!” 对此挑衅行径毫不退缩半步的宋衍熠冷冷回应道,“臣得知此处藏匿着企图危害天子安全之人,因此才决定亲临检查以防万一。若是真存在威胁因素的话,即便是贵妃娘娘也请不要阻挠执法行动。” 听完对方掷地有声的话语之后,尽管怒火中烧也只能被迫接受现实状况,毕竟当今局势瞬息万变稍不留神就会酿成大祸,所以皇帝才会格外慎重地派遣宋衍熠加强护卫措施防止意外事故发生。 随着一声命令下达,大批禁卫士兵迅速展开了全面搜索行动,场面一时变得极其紧张与混乱。 没过多久功夫,浑身血污满身伤痕累累的林晗就被押了出来。 此刻的他形容憔悴不堪忍受长期折磨之苦痛。 宋衍熠冷冷扫视一眼,随即向随从下令带走这名嫌疑人进行进一步审讯。 皇后见状神色变得更加惨白无力,双眼中弥漫着浓浓绝望之意。 之后林晗被送往专门设立的临时办公区接受盘问。 此时这位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却沦为阶下囚的男人挣扎着从地上抬起沉重身躯,用充满仇恨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对手开口质问道,“为什么非要逼迫我去揭发这一切?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语气中饱含不甘与委屈。 面对质疑声响起,宋衍熠淡然一笑:“其实即使没有你配合,其他人也能够将实情上报给皇上知道,至于最终结果如何与你毫无关系。” 说至此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加重了口吻补充道:“你根本就不是不可或缺的那个关键人物。” 林晗的脸色顿时僵住了,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嘴角抽搐了几下,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想好答案自己去见皇上,不然就算作我送给皇后一个人情,再把你送回宫。” 宋衍熠的声音冰冷如刀,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寒意直击林晗的心脏。 他知道此时多说无益,与其浪费唇舌还不如用行动震慑对方,于是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了这令他感到窒息的小帐篷。 然而,在即将迈出门帘时,脚步却不经意间慢了下来,转身向身后那人投以警告的目光:“看好你自己。崔缊蓉是我的妻子,如果你胆敢再去打扰她,我定不会轻饶。”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视线之外,留下一抹孤傲而坚决的背影。 林晗仍然趴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脸色苍白如同白纸一般,心中五味杂陈:恐惧、不安与羞愧交相呼应,在这寒冷的土质地面上似乎还能依稀感受到方才宋衍熠所带来的那份凌冽寒意…… 第333章 毫无余地 时间才刚刚过午不久,整个皇城内已经议论声起,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今天有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县官竟直接闯进皇宫,跑去见天子举报那边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疫病!” 其中一个声音略显激动地向同伴透露消息。 另一位听闻此讯后也惊愕不已,“真够大胆!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这位兄台究竟是什么来历啊……” 他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的人,试图从他们那里寻找更多线索。 随即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依我看呐,这件事儿绝对跟宣王脱不了干系吧。唉,可怜的宣王啊,看来这次恐怕是要栽个大跟头咯。” 正当大家沉浸在讨论当中时,有位机灵人士小声提醒道:“喂喂喂,咱们还是收敛些吧!你们没发现吗?不管是哪个朝代,最终掌握实权者始终离不开太后这个位置呀。” 确实如此,但明摆着谁都知道,在幕后操控一切和只是挂着个名头完全是两码事。 另一边,宫殿深处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那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气得发抖的皇后正在将手边所有能摔的东西统统砸了个干净,一边狠狠地将茶杯掼在地上,口中还不住念叨着“真是荒谬绝伦”。 周围的仆役们纷纷跪倒在地以表忠心,唯独女儿站在一旁试图安慰母亲的情绪。 “母后息怒,别为这种事儿坏了身子骨儿……” 话音刚落,便遭到皇后严厉呵斥:“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我女儿!如果连最基本的管理能力都没有,怎么配得起这份尊贵的地位呢?” 陈清函面色惨白如雪,闻言急忙俯身低头不再言语,生怕再招惹母亲的不满。 正当此刻,忽然有一位护卫匆匆赶来,在皇后耳边细语汇报最新情报:“启禀圣驾,臣下收到紧急密报说镇南王已于近日返回京城,且预计不久后会前往御花园谒见龙颜。” 闻言后皇后眼睛猛然亮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 她转过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儿,随即厉声下令道:“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不赶快换身行头再来见我,光看着就觉得烦心。” 说完这些话语,只见她重新坐回到宝座之上静静等待。 陈清函虽然心中满是困惑不解。 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恭敬地答应一声‘是’然后快速退下去更换衣服去了。 皇后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目光,随即便吩咐左右侍从们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重要客人,“赶紧给我清理干净这里的一切痕迹,等会儿让那个丫头出来服侍喝茶就行了。” 与此同时,就在外面不远处的路上,一辆马车正缓缓驶入繁华街市之中…… —— 等到宋衍熠再次归来已是下午时刻。 此刻,屋内的气氛显得格外温馨宁静,桌上的饭菜已被收拾得差不多只剩下残羹冷炙。 看见他走进来,女子关切地开口问道:“吃饭了吗?” 得到回应后崔缊蓉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语,但从男子依旧铁青着脸的表情可以看出心情依旧不太好。 “噢。”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几缕令人压抑的气息。 随后他又语气生硬地追问道:“难道就没有点想要知道些什么东西的意思吗?” 听到这样的话,原本装作对此毫不知情的女孩突然愣住了,随后又立刻反应过来似的反问回去:“哦?你说让我该问问啥好呢?” 关于前些日子发生在青州境内一个小县城里的那场灾难以及某个小官员勇于站出来揭露黑幕的消息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播开来,在上层社会圈子里也是无人不晓的事情之一。 因此对于宋衍熠以实际行动挽救下了那个叫林晗的男人性命这一事实也就不难推测出来了。 男人冷笑连连,仿佛看穿了一切:“当然啰,想必聪明如你也应该有所耳闻了吧。要不然刚才那顿午饭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目光如炬般盯着对方坚定地吐出两个字:“宋衍熠!” 面对这般直接的态度即便是素来自诩沉稳冷静之极的宋衍熠内心也不由自主起了微妙波动,脸上浮现出罕见的慌乱神色。 难道她是准备要对自己动手不成? 但接下来发生的情景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只见少女猛地站立起来迅速逼近,用力攥住自己衣襟迫使低下头去;紧接着柔软而又温润的嘴唇触碰到了脸颊右侧的边缘部位轻轻一贴即分。 这一刹那间宋衍熠整个人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微弱了起来,心跳亦是险些停滞。 原来…她在吻我吗? 几乎是在同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对方飞快收回了动作往后退开一步拉开彼此之间应有的距离。 抬起头重新对视的时候可以清楚见到其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般的恨意。 “请问您还有其他需要解释的内容吗?” 一字一句都说得铿锵有力毫无商量余地可言。 男人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脑海里思绪万千情感复杂交织难以言喻。 张口结舌半天居然说不出半个完整句子来。 翠竹轻轻叩响门扉,小心翼翼地轻声道:“少夫人,五小姐来访。” 她的话语如同微风拂过竹林,既轻柔又充满尊敬。 她的语气中透露着几分急切与小心,似乎在担心崔缊蓉的心情。 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了一阵轻缓却坚定的脚步声,接着是帘幕被迅速掀起的声音——显然,这是崔缊蓉在听见消息后立即起身离开的动静。 宋衍熠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像,只留一双眸子深处藏着未解的心事与波动的情感。 随着时间推移,直至走廊尽头再也听不见崔缊蓉离去时那轻微的衣袂摩擦声,一种前所未有的思绪才缓缓涌上心头。 刚才那一幕,宛如梦幻般再次浮现在眼前:她竟然主动献上了自己最真挚也最直接的感情表达。 这份突如其来的勇气让空气中弥漫开丝丝甜腻的气息。 这个举动让他心绪难平,并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一个长久以来不敢深究的问题——是否意味着,在她心里,自己并非全然一无是处? 这样的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内心深处某些阴暗角落。 第334章 诡计 正当宋衍熠沉浸在这些杂乱无章却又温暖异常的想法之中时,“公子。” 一声略带颤抖但依然不失恭敬称呼将他瞬间拉回现实世界。 庆安踏进了帐篷之中,他的表情明显带有不安与疑惑。 “陛下派人传话说,请公子速去行宫参加讨论会商。” 闻言后,尽管表面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内心已是千般滋味难以言喻的宋衍熠淡淡应答道:“知道了。” 但这简短的回答并未能掩盖住此刻心中翻滚的情绪。 敏感如庆安自是一眼便察觉到了主人不同寻常的状态,试探性地询问道:“公子,为何您面色如此红润?难道是因为生病了吗?最近青州那边不是正在流行什么疫病吗?听说起初的症状就是持续发热……” 听到这话,本就心情复杂的宋衍熠以几乎可以说是怒气值飙升的眼神瞥向这位忠诚侍从。 庆安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忙不迭告退并逃离现场,留下一脸铁青之色的主君兀自沉思。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那片桃花盛开的燕回山上,两位少女正漫步于这繁花似锦之间。 她们此行的初衷乃是共同欣赏春日里最为迷人的景致之一——桃花海。 只见满山遍野尽染粉嫩颜色,远远望去就像一片连绵不断云雾缭绕的梦境世界般美丽动人。 随着脚步渐渐深入树林中心,周围景色愈发迷人,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 “婉约姐,看看我自己做的这顶桃花环怎么样啊?” 宋娴儿突然举起头上戴着的一串以新鲜花瓣编织而成圆形饰物展示给身旁好友观赏。 后者连忙靠近上前帮其调整佩戴位置,随即眼前顿时一亮,赞叹道:“真的非常好看诶!没想到你手这么巧呢!” 受到夸奖后的小女孩显得更加得意非凡,开心地邀请对方接受同样的馈赠。 “来来来,我现在就再给你做一个,保证独一无二哦~别人可没有我做得这么漂亮的!” 说罢她迫不及待地开始了采摘工作。 崔缊蓉则提着篮子紧紧跟随身后,两个青春身影穿梭在树影婆娑之间,形成一道独特风景线。 此时恰逢初春时节,桃树刚刚吐露新绿,无数花朵簇拥绽放枝头之上。 而就在这样一个温馨而又宁静的时刻里,两人不经意间聊起了家常话题。 “之前你是不是跟哥哥又吵架啦?” 宋娴儿随口问道,边说话也不忘手中动作。 婉约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丝苦笑:“嗯……你怎么知道的?” 对方闻言只是轻轻耸肩示意,并用手指了指远处那些紧张守候在外围的仆人们,还有那位名叫翠竹婢女略微焦虑的面部神情,“唉呀,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大哥又发脾气了呗~不过他以往可不是这样的人呐…”她语气中流露出不解与担忧。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几个人交谈的声音打断了这场对话。 婉约与宋娴儿对视一眼后悄无声息地躲藏起来观察。 原来是几位公子哥儿们正在这片桃林内闲聊谈笑。 “小侯爷,听说您已经订婚了呢!新娘子可是鼎鼎大名宋大人亲妹妹、正室嫡出的千金呀。真让人羡慕不已啊~”其中一人调侃说道。 听到这里宋娴儿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恼怒红晕,紧握双拳几欲冲出却被婉约及时拦下。 孟淮川扬起下巴回应道:“有什么好说的呢?这只是老爷子为我从遥远他乡挑选的对象罢了。” 旁边同伴安慰道:“毕竟身为独苗,长辈自然希望为你找到最好的归宿嘛!” 可孟淮川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道:“谁在乎这些破规矩?据说宋娴儿是个既没能力还特别难搞的角色…我们这些江湖中人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样的女子?” 此话激起了原本默默隐藏着偷听两姐妹极大愤慨。 尤其是当中的宋娴儿更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直面挑衅者。 “你也配说自己是行走江湖的人吗?整日在府邸养鸟斗犬玩乐而已!” 突如其来的大胆之举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尤其是孟淮川也被这番尖酸刻薄的言论刺激到了,愤怒之下从树上跃下质问对方到底有没有见过真正的英雄气概,而非只是见识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伎俩。 “何时有过输不起之说?那是他人使诡计!若真有实力自然会佩服,那些阴暗招数我才不会放在眼里!” 宋娴儿的目光坚定,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她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被打败的女孩。 她的眼神如火般燃烧,似乎能照亮整个夜晚,让人不由得为之一振。 “找了这么多理由,还不是害怕输!狭隘自私,嫁给这样的人还不如让我去死!” 此刻的宋娴儿昂首挺胸,毫不畏惧,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明亮了起来。 她的话语铿锵有力,像是金石落地,震撼了周围每一个人的心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决然的气息,使得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不由得为之动容。 怕两人打起来,崔缊蓉赶紧上前劝阻拉走她:“娴儿,咱们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回去了再慢慢说吧。” 她的语气平和却又充满力量,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心中泛起层层温暖的涟漪。 同时,也有其他朋友围拢上来,用身体形成一堵坚实的屏障,保护着这位勇敢无畏的女孩。 其他人也迅速上前拦截情绪失控的孟淮川,纷纷出声劝解:“好了好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别闹到外头丢了自己的脸面。” 大家都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名声是何等重要,任何一点流言蜚语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面对这样的指责,孟淮川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几乎可以看到怒气在他胸口翻腾不休,“你觉得我会愿意娶一个没有任何用处还特别骄纵的女人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愤恨,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每个字都被他赋予了极大的情感,听起来就像是利剑一般直指宋娴儿。 听闻此言,原本已经稍微冷静了些许的娴儿立刻重新激起了心中那股无法抑制的怒火。 她猛地甩开了身边尝试安慰自己的人,“你看看你自己,长得瘦弱无力,哪里有一点点父亲定安侯当年征战四方时那份英姿?根本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啊!” 宋娴儿毫不留情地反击道。 第335章 不会轻易罢休 她的声音尖锐而清晰,在静谧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对于这样一个侮辱性的称号——绣花枕头,孟淮川简直快要爆炸开来。 “你说什么?竟然敢说我虚有其表?你知道在这次狩猎比赛上我是第三名获得者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是以吼叫的形式脱口而出,可见他是如何在乎这个成绩以及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确实,在场所有人之中唯有他自小就开始练习武术,今年也不过刚刚十八岁而已,因此比起那些长期从事武行当的人来说,自然是看起来要文弱许多。 但是无论如何,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一个没有本事只懂得吃穿享受的小少爷! 随着双方争执越来越激烈,孟淮川几乎是将脸贴近了对方,紧咬着牙关几乎要把嘴唇都要磨破的样子极其狰狞可怕。 “最起码我现在就已经超过了你这张又大又圆的脸蛋儿。真的很难想象像小宋大人那样优秀杰出、风度翩翩的男人会有你这样不懂礼貌没教养的女儿呢。” 话语间充满了刻薄之意与轻蔑之感。 宋娴儿听见这样的话简直是怒火中烧,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明明是你脸盘子大的惊人好不好!我妈说过我这只是暂时性的婴儿肥罢了,等再长大一些就会消退下去恢复正常大小!” 作为家中最小也是最娇宠的那个,一直以来无论去哪里都会受到众人宠爱称赞无数的好姑娘今天竟然遭遇到这般无礼之言真是令人难以接受。 就在局面眼看即将恶化之时,崔缊蓉急忙指挥身旁几位随侍丫鬟合力才勉强把宋娴儿给拽走了;另一边纨绔子弟们见状亦不甘落后连忙冲上去强行将孟淮川架离现场,总算算是勉强制止了一场可能会酿成严重后果的冲突爆发于无形之间。 在桃林边界的幽径尽头,崔缊蓉好不容易才说服仍处于暴跳状态中的谢小姐安静了下来。 只见后者由于气不过竟然用力攥着手里的花瓣将其拧成了团块状物并满脸通红发誓称:“哪怕去死也不会考虑跟这个毫无品格可言的人结婚”。 眼看着昔日好友因为这件事情感到如此悲伤愤怒不已,作为好朋友只能不断地轻拍其背部试图让她稍微好受些同时心里也清楚这门亲事怕是要彻底泡汤。 倘若这对冤家真的凑成了夫妻组合恐怕往后家里天天都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失意之余再也提不起游玩兴致的宋娴儿带着满腔不快独自返回帐篷休息,刚走出几步便听到后方传来阵阵熟悉而亲切地呼唤:“白医士……” 崔缊蓉闻言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立之人正是许久未见却依旧风采犹存的李璟昭殿下。 略显惊讶之余随即行礼问候:“不知道殿下为何突然造访此处呢?” 对方微微一笑回答道:“刚才听见树林里吵吵嚷嚷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赶紧跑来看看具体情况结果没想到竟然能够在此地与故人重逢。”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只是小孩子吵架拌嘴而已不用过于担忧。” 紧接着李璟昭顿了一下凝视对方眼神温柔中夹杂几分复杂情感:“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够记住我的话。” 崔缊蓉微微皱眉回道:“过往已然结束我们之间不必再继续纠结。既然上次误伤事件您没有追究责任那对于曾经想要利用一事我当然也会选择放下。” 此时此刻忽然响起一阵带着淡淡讽刺味道但同时又略显冷漠的声音打破了彼此间短暂宁静气氛。 “难不成北凉财政紧张到这种地步了吗?连这点小事也要麻烦殿下亲自来追讨赔偿么?” 众人转头循声望去原来是宋衍熠恰巧赶到,见到来人李璟昭礼貌作揖行礼:“久违啦谢兄。” 只见这位年轻人面色冷峻走到崔缊蓉身边冷冷开口问道:“算算日子你也差不多该启程回归国了吧?” 李璟昭闻言点了点头坦诚说道:“本是有意求娶,无奈近期国内局势动荡晋王府失势牵连之下此事便无疾而终。” 况且,随着宣王被逼无奈地退出政治舞台,西周未来的权力走向充满了变数。 谁会成为真正的掌权者,仍然是一个悬念。 因此,与北凉和亲联姻之事必须谨慎再谨慎,毕竟这是关乎两国关系的重要决策。 “由此可见,殿下这次出使似乎已经很难达到最初设定的目标了。” 李璟昭心中五味杂陈。 原本是抱着极大期望而来,却未料想最终还是被人利用,几次关键场合都被宋衍熠牵着鼻子走,自己只能强压怒火,无从反抗。 他轻轻摇头苦笑:“怎么能够说是空手而归呢?若不是踏上这趟旅程,我可能永远都不会遇到小宋大人……”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复杂的情愫。 顿了一下,目光转向不远处正默默听着的崔缊蓉:“以及那位令人难忘的宋家少夫人。” 听到这里,宋衍熠的眼神不由微微一凝,脸色也冷淡了几分。 但他依旧保持着表面上的礼节,温和但语气略显冰冷地说:“殿下过誉了,未来或许还有再次见面的机缘吧。” 此时,他的眼底掠过一抹锐利之色,暗自下决心待有朝一日掌控大局之后,一定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统统臣服脚下。 北凉首当其冲,岂有轻易罢休的道理? 李璟昭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察觉到了对方话中隐藏的意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紧接着宋衍熠一把抓住了崔缊蓉的手腕,准备离开此处的是非之地。 望着两人远去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李璟昭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直到彻底湮灭。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际,身边的侍卫打破了沉默,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北凉?” 闻言后李璟昭神情更加冷漠,“目前局面还不明朗,贸然撤退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如今西周那边貌似形势已趋稳定……” 没等下属把话说完,李璟昭便打断了他的话头,“真就那么顺利?” 他嘴角扬起讽刺弧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世间事物往往瞬息万变,说不定还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说完此言,他转身大步离去,留下身后满脸困惑的小跟班兀自发愣。 而在另一边,在月色如银的庭院里…… 第336章 毫不让步 感受到氛围微妙的变化,崔缊蓉疑惑不解地看着宋衍熠询问:“你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啊?” 宋衍熠反问,“难道我就不能来看看自己的未婚妻吗?” 话语之间透露出些许不满与醋意。 面对这样莫名的情绪波动,崔缊蓉感到既好笑又不知所措,心中默默腹诽:这又是哪里来的大男子主义思想! 紧接着听到耳边传来男人低声抱怨:“真是厉害呢你,跟个外男也可以聊得这么欢畅!” 崔缊蓉试图解释:“刚才不过是跟旧友简单打了声招呼而已。” 然而这话并没有令前者消气,只见他停下步伐,转头冷冷质问:“只是如此?别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剑拔弩张气息,女孩只好硬着头皮回应:“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呢?您多虑了吧?” 说这话时视线不小心撞上对方炯炯有神的眼睛,不由得回忆起午间帐篷内那突如其来且热烈至极的一吻,顿时感觉心跳如鼓点般乱了起来。 看到她这副羞涩模样,宋衍熠的心情稍稍好了些,语气温柔下来:“夜里山风颇寒,你的身子还虚弱得很,怕是要受不住吧?” 突如其来的关怀让崔缊蓉怔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嗯...确实觉得有些许凉飕飕的。” 她轻咬唇瓣,脸颊绯红更甚从前。 “叫个人过来!” 闻声而至的小婢端来一件雪白温暖的兔裘披肩,只见宋衍熠接过之后亲手帮心上人穿戴,并细心地将扣子一一系紧。 “既然路过,那就顺便给你捎了些东西过来抵御寒冷。” 见她点头表示感谢,男人这才缓缓开口继续话题,“狩猎活动结束啦,今晚会有宴会举行庆祝一番;而咱们明天清晨便要打道回府。” 想到先前有人提到过的名次排列,出于好奇之心崔缊蓉追问起此事来。 “第一名是谁啊?” “汪直,现任禁军副总领。” 简短回答背后藏着几分得意情绪,“就是当年我一手提拔上去的人物哦。” 闻及至此崔缊蓉忍不住惊叹不已,继而发问,“就是那个由平民百姓出身逆袭成英杰之辈的传说吗?简直太不可思议啦!不知道庆功宴上能否有幸见到这位神秘人物?” “或许可以。” 宋衍熠淡淡地答道,眼中满是对自身计划实施结果的自信满满。 “江氏一族现已分崩离析,其遗留下的位置空缺已久,各大势力蠢蠢欲动争相填补空白之地。汪直此次表现亮眼,无疑也会加入竞争行列。” 说到这里崔缊蓉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一个草莽之辈竟能成长为如此优秀的人材,真是太神奇了。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希望能在即将开始的庆祝会上亲眼见识一番……”他冷漠地瞥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带着冰霜,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他的声音有些寒意,宛如冬日里的北风,穿透人心:“你对他感兴趣吗?” “……” 她的回答淹没在了沉默中,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气氛。 回到营地后不久,远处突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如同雷鸣般由远及近。 众人纷纷抬眼望去,只见一群骑着战马的战士从天边疾驰而来,卷起滚滚烟尘,旗帜迎风招展,鲜艳的红黄两色交错映照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最前方是一位约莫四十岁出头的男人,脸上蓄满了络腮胡须,显得异常魁梧且孔武有力,尤其是那双眼睛,如老鹰般锋利无情,令人不禁心生畏惧。 崔缊蓉望着来人,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与不解:“这来的究竟是谁啊?这么大排场,如此高调张扬。” 她的话语里既有好奇也有轻微的不安。 而身边的宋衍熠,脸色却微微变得紧绷,似乎并不怎么欢迎这位即将出现的人物。 “是镇南王。” 他说,话语虽短却蕴含复杂情绪。 转眼间,来者已然到达眼前,只见镇南王朝向这边看了一眼后迅速跳下马背,豪迈的大笑声随即响起,响彻整个营地。 “小宋大人!”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度与自信。 然而,面对这样一位身份尊贵又实力强悍的人,宋衍熠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节,拱手还礼道:“王爷今日刚回京么?” 礼貌之中隐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镇南王停下笑语,略微眯起眼睛,嘴角牵扯出一缕似有似无的笑容,“正是。” 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我记得上次见到你还只是个毛头小子模样呢,如今不仅长大成人,还能够独当一面,真是可喜可贺呀!” 最后的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带有些许嘲讽的味道。 尽管长期驻扎在外省,但对于京都内的风云变幻镇南王依旧掌握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在最近晋王与宣王接连受挫之后,宋衍熠已经逐渐成为权力的核心人物之一。 “听上去,是不是您觉得年龄不饶人了?” 对方话中的挑衅意味再明显不过,宋衍熠以一脸冷漠回应。 笑容逐渐从这位强势的王爷脸上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阴郁之色。 紧接着,其注意力转移到旁边那位安静站在一旁的佳人身上。 只听他发出一声轻笑,“想必这位就是传闻中美貌非凡、让无数英雄竞折腰的定安侯府嫡女吧?也难怪你会不顾一切违背家族传统去追求她。” 这话显然触动到了宋衍熠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部分,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更加尖锐起来,一字一顿地说:“在我看来,与其干涉他人私事,还不如多多关注自己的未来。做事若稍有不慎,反而容易适得其反哟~”说罢,更是将目光直接对上对方,毫不退让。 此言犹如一柄无形长剑直刺心脏,镇南王顿时感到一股莫名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看着身旁女子担忧的模样,宋衍熠干脆拉起她的手便准备离开。 随着二人身影渐渐消失于视线尽头,留下了一个满脸铁青神色更加阴郁的老将军站立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王爷,没想到那个年轻小伙子居然敢如此说话……”一旁跟随的侍卫低声抱怨道,语气中充满了愤愤不平。 走出了几步远后,感受到空气中逐渐稀薄下来的压迫感,崔缊蓉这才轻轻开口询问身边的男子,“刚才那位王爷给人的感觉相当威严且态度嚣张,到底是怎么回事?” 声音虽然温柔恬静,却也不乏疑惑之意。 第337在 毫无底线可言 “毕竟掌控十数万将士性命、守卫一方领土安全的人嘛,确实拥有了足够的资本可以高高在上而不顾一切地展示权威和地位。” 短暂停顿后他又接着补充道:“但实际上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纯粹。” 据内部可靠消息称,其实自定安侯守护北方防线以来便一直与镇南王之间存在着某种微妙的竞争状态。 尽管表面上双方始终表现出友好合作的样子,暗地里却互相提防猜忌,从未真正完全信任彼此过。 拜见完皇族重要成员之后,接下来镇南王马上前往觐见当朝皇后娘娘。 进入大殿那一刻起便被温暖如春的气息所包围,“王爷这次辛苦跋涉回京都参加寿辰庆典真是劳苦功高”,柔美的女声响起,充满关切之情。 “为了能够及时赶回来参加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值得全力以赴加速前进啦!” 他笑着应答道。 随后,话锋一转,皇后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可是相比之下某位同僚的态度就显得非常冷淡漠视……” 颇有深意的话语背后透露着强烈不满情绪,“他虽未亲自到场但仍特意安排儿子与你家联姻一事,其中目的可想而知。不知道对此王爷有什么看法或是打算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恰好陈清函端茶走进屋内并恭敬地将托盘递给主子们品尝。 当注意到这位曾经相识的女人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原本还保持冷静自持态度的王爷瞬间眼神变得异常明亮。 “好久不见,王妃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哦~应该是为夫君目前状况操劳忧伤所致吧……”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亲近称呼以及对方那如同毒蛇般的凝望姿态,女子心中陡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于是她赶紧加快速度放下杯子然后慌忙往后退出好几尺远离接触范围之内。 早在刚嫁给先皇第六子之时曾在宫宴上有缘见识到过此人真容一次而已,然而那份模糊记忆早已随时间流逝淡化了许多。 皇后目睹这一切后只是淡淡叹了口气,“自从宣王陷入困境以来她的确饱受煎熬痛苦不已。为了防止她在王府里胡思乱想干些出格事情损害形象名誉才暂时把她接到身边照顾几天。” 此时此刻,身穿华丽服饰却低垂脑袋不敢直面众人注视眼光的陈清函浑身上下散发着僵硬气息,就像一块失去生命迹象的木桩插在那里似的。 注意到爱妾正死死盯着这位美丽妇人瞧个不停,皇后不由得露出得意微笑——镇南王一向喜爱漂亮女孩儿,上次来参加宴会就对她产生了觊觎之意,这一点怎么可能逃得出自己敏锐观察呢? 于是乎为了让后者无法接近陈小姐以免造成负面影响破坏家族名声声誉而刻意找个借口将其扣押住直到确认前者已经启程归途中才会重新释放出来自由活动。 不过据说事后该王爷并未就此罢休而是派遣手下四处打听有关陈氏其他待嫁千金消息希望从中挑选出心仪对象作为替补方案,只可惜没有找到符合心意的对象最终只好放弃这个念头收场结束。 由此可见得不到东西往往更具有吸引力。 所以今天特意安排了一场奉茶仪式果然引起了王爷极大的兴趣关注程度可见一斑。 当前最关键的事情就是要借重对方力量扶持自身发展壮大实力从而实现逆转局势的目的所在。 而在这个过程中陈清函自然而然也将发挥至关重要的桥梁角色。 “算了,你先退下吧。” 皇后冷冷地看了看仍旧呆立不动的陈清函,她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似乎对这个女人早已失去耐心。 “遵命。” 陈清函急忙低头行礼,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被皇后的冷漠吓到了。 随后她迅速离开了大殿,脚步匆忙,几乎可以用小跑来形容,仿佛害怕一慢下来就会被再次召唤回来面对更严厉的惩罚。 镇南王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远去的身影,直到那抹淡淡的紫色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方才转头看向依旧端坐在高位之上的皇后,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知皇后娘娘心中有何打算?” 见对方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皇后也并未回避,而是同样以坦诚的态度回应道:“若是王爷愿意助本宫一臂之力,那么这偌大的江山之中定能让你独揽军权。” 听了这话,镇南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但十分明显的贪婪光芒。 他润湿了下有些干涩的嘴唇,缓缓开口道:“若是真的能够做到这样……”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片刻,留给皇后足够的时间来思考接下来的话是否要说出口。 “只怕到那时连皇帝都不敢轻视王爷了罢!不过既然提到了交易二字,如今总得让本王感受到陛下的诚意才是。” 皇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显然并不愿意立刻就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承诺,但是面对这样直接而又强势的态度也不得不让步,“只要王爷肯答应帮助宣王,一切条件都好说。” “最近我注意到,那位可怜的王妃似乎面容憔悴了许多,怕不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他故作同情地摇摇头,“不如请娘娘挑个合适的日子把她送来府上让我好好照顾一番,如何?” 这番话从口中蹦出时,他几乎是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意图,甚至可以从中听出些许玩味之意。 尽管心中已经有所准备,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皇后还是忍不住狠狠咬紧牙关。 这个家伙简直毫无底线可言,根本不在乎会给宣王带来怎样恶劣的影响! 但为了达成目标,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同意:“也好。” 目送着逐渐远离自己的背影,皇后的表情也随之变得阴沉下来,眉宇间透露着浓浓的不悦。 站在身旁不远处的小侍女芍药小心翼翼地凑近问道:“主子,您真要这么做吗?把堂堂一个王妃送给外人岂不是太伤颜面了吗?如果消息走漏出去,恐怕会让人笑话呢!” 对此,皇后只是淡淡一笑,“谁让她天生一副狐媚相貌呢!当年用尽手段讨得欢心进入王府还不够满足,如今竟然又打起了王爷的主意。这样水性杨花之人根本不值得哀家过多关心。” 她回忆起初见时情景——彼时年轻的宣王刚刚外出巡查各地政绩,在途经杭州停留期间遇到了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孩儿;结果刚娶进门还没过几日便开始感到厌烦直至最后形同陌路。 “还好至少这位女子还算听话懂事,在打理王府事务方面也算是颇有天赋,并没有做出什么有违常理的事情。” 第338章 无言以对 说完这些后,皇后沉默良久,最终语气低沉地下达命令般地说出下面的话:“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必须保密才行。等日后时机成熟之时自然有人替我们解决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王爷的支持。” 与此同时,行宫内正举行一场规模宏大的狩猎庆典晚宴,桌上摆满了各种新鲜出炉、色香味俱佳的美食珍馐供宾客享用。 而就在这样一个欢乐氛围中却隐隐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崔缊蓉挽着宋衍熠的手缓缓步入会场中心位置坐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此次比武大会取得优异成绩者将依次接受奖赏与赞誉,除了年长且战功卓着的老将军们以外,还有两名年轻面孔格外引人注目,他们是分别位列第二和第三名次的新秀勇士们。 看着这两位年轻人充满朝气活力的模样,皇帝欣慰地感叹着国家未来的希望所在。 紧接着便是颁发现场环节。 其中最受瞩目的当属勇夺头筹者——禁卫军团前任副统领汪直。 随着一道洪亮的声音落下以及周围热烈掌声响起,另一位宫装男子恭敬接过了新任官职证书并高呼效忠誓言。 这一刻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位原本籍籍无名如今却一举成名的人物身上。 坐在不远处观礼台席间的崔缊蓉见到这一幕不禁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后小声向身旁人询问情况,“没想到陛下竟真如外界传言那般大胆任命了如此年轻的将领掌管皇宫安全部队啊!” 而旁边那人则一脸平静地回答说:“毕竟当前局势复杂微妙,皇族需要寻找一位背景清白又能完全信任的人选来填补重要岗位空缺。显然眼前这位年轻人正好符合了这些标准。” 听完解释后崔缊蓉陷入了深思当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更加深刻的意义蕴含其中…… 殿堂内部气氛陡然凝滞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忽然崭露头角的新任统领身上,就连一向稳重从容的皇后此刻也难以掩饰其心中波澜壮阔的情绪起伏变化。 尤其当她想到不久前才刚刚平息的那一场宫廷动乱事件时更是觉得此事并非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当初之所以怀疑是某些居心叵测者暗中搞鬼却苦于证据不足无法直接指证;而现在终于得到了验证——这一切果然跟宋家脱不了干系…… 但人家现在已经是被册封的大官啦! 随后不久,皇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传召林晗过来见驾吧。” 他的声音在宫殿内回荡,充满威严和决断。 随着这个指令,太监急忙应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扯开喉咙高声传达命令:“召青州刺史林大人觐见——”那声音尖锐而又洪亮,在偌大的皇宫内不断回荡。 崔缊蓉扭过头去,眼神中带着些许的紧张与期待,注视着大殿入口的方向。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缓缓步入正殿。 那是林晗,拖着满身伤痛的身体,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和艰难。 他穿着略显破旧的官服,身上多处沾满了尘土和血迹,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当他走进殿内时,四周的人都不由得为之侧目。 林晗费力地走到中央,强忍着剧痛勉强跪倒在地,并用颤抖的声音向皇帝行礼说:“草民恭迎圣驾。”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皇帝面容沉静无波,缓缓开口道:“爱卿此行确实不易啊!冒着生死危险回到京师来汇报民生疾苦的情况。所幸朕已命人组织力量前往灾区赈济,并安排了大量医士为当地百姓治病疗伤,你无需过于忧心了。” 这番话不仅透露出君王对下属工作的认可与关心,同时也表达了其解决实际问题的决心与信心。 听到这里,原本一直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御座之上那尊贵无比之人一眼的林晗稍微松了一口气,恭敬答道:“微臣本职所在,尽心尽力是份内之事,并未敢奢望因此受到特别恩宠嘉奖……”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诚恳至极,完全没有半点虚伪造作之感。 然而皇帝却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你的忠诚和贡献理应获得表彰。等你身体好转回到青州后,若是能妥善处理好眼前面临的种种困难,到时候朕必定会有相应的赏赐作为对你付出努力的认可与感谢。” 说完这些激励的话语之后,皇帝再次恢复了一贯冷峻的表情。 林晗闻言顿时感激涕零,立刻叩首再拜以示衷心感谢:“多谢陛下隆恩!” 此时此刻他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对自己职责得以履行的欣慰,又有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憧憬的心情. 紧接着,只听得皇帝平静而略带几分慵懒地道:“下去吧。” 林晗再次深深地弯腰鞠躬表示敬意之后才慢慢直起身来,由于浑身上下几乎每一寸肌肤都因伤势而不听使唤,以至于站立起来变得异常困难且狼狈不堪.即便如此,这位坚毅顽强的地方官员依旧没有忘记礼仪规矩,尽量保持着应有的谦卑态度,迅速朝外退出视线范围以内。 注意到这一幕后,崔缊蓉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蹙起:原来皇后对他真的下手如此狠辣毫不留情。 正当她沉浸在思绪中无法自拔之时,耳边却突然响起宋衍熠冷冰冰的声音:“既然看到对方这样可怜,怎么不去表达一下关心和安慰呢?” 突如其来的问题并没有让崔缊蓉立即做出回应,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终于,她像是猛然醒悟般回头对上男子那双阴森恐怖、深邃如夜空般的瞳孔,其中隐约闪烁着令人心悸不已的光芒,瞬间让她感到浑身发毛、寒意从脚底升起直至遍布全身。 “你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 冰冷如刀割般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压力逼迫她开口回答. 咽了咽唾沫,好不容易找到勇气开口道:“我是说...我觉得现在上去似乎不大合适……”她的话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可是我分明瞧见你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男人冷冷地说。 她一时无言以对。 感受到来自身边的阵阵压力以及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的紧张氛围,崔缊蓉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丝忐忑之情。 第339章 不成体统 于是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宋衍熠放在自己膝上的手,轻轻地摇晃起来:“其实我只是突然想吃烤羊肉罢了……” 显然这是想要借故转移话题以缓解尴尬局面的借口,但她那温润如玉的动作和满怀期待的眼睛实在是叫人很难开口拒绝这份请求。 恰好此时有宫廷中的仆役们开始忙于准备今天狩猎所得各种野味,远远就能闻到一阵阵扑鼻而来的浓郁香气.很快侍者便端上一条烤得香喷喷的羊腿放置在他们面前的小桌案上面。 看到此情此景,宋衍熠紧绷的脸色总算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拿起一把精美的小刀,手法娴熟地切下几片肉装进碟子递给旁边女子,示意她赶紧趁热品尝.当崔缊蓉夹起一小块送入嘴里之后顿时两眼放光,惊喜连连地赞叹:“简直太美味啦!” 闻言,男人虽然仍旧板着面孔却也不由自主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手下更是不假思索地继续忙碌起来将更多的美食奉上... 就在这时,庆安忽然俯首过来轻声道:“苏大人来了.“ 点点头作为示意后他又特意多给崔缊蓉添了几块羊肉,叮嘱道:“今日不宜进食太多以免消化不良。若你觉得特别喜欢这样的味道的话,改日可以吩咐厨房专门预备两只肥美山羊回家后再好好享用一番如何?” 见对方点头应允之后,宋衍熠随即放下手中活计,稍事整理仪容后转身向殿外走去,留下一室肉香与温暖气息。 殿门外,早有一位身穿蓝色长袍、面相斯文儒雅的年轻人正在静静等候。 此人便是当今朝中备受器重且颇具才干与威望的大臣苏言。 见到宋衍熠现身,立刻上前行礼并开门见山问道:“镇南王今日在拜见过皇上之后即刻去拜访了娘娘,并停留许久。他还接受了皇后的礼物。看起来他在支持宣王方面非常积极。” 对此反应,宋衍熠并不显得惊讶,反而冷漠回应说:“他之所以表现如此并不是真心拥护谁当太子,无非是看中了某些人比较容易操控而已。” 的确,对于像镇南王这样充满野心的人来说,怎么可能甘心成为他人手中任意驱使摆布的棋子? 尤其如今宣王已经逐渐失宠;可以说这位王爷实际上是在表面上帮助皇后,暗地里则在密谋为自己谋求更大利益最大化的过程当中扮演着极其关键且复杂微妙的角色. “难道皇后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吗?为什么还要与这样一个不可信的人结盟?” 苏言眉头紧锁着疑惑不解. 宋衍熠淡淡说道:“你不该低估了皇后的能力与手腕,其实她最害怕的事情不过是一旦齐王登基就会揭露一些过往见不得光的事罢了。在权衡利弊之后自然会认为任何人都要比那个令人忌惮的结果更好。” “那么既然选择暂时联合起来想必也是有需求之处存在吧? 返回京城之际必须小心查探清楚情况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嗯,“苏言点了点头接着提到:“至于有关禁军方面的事务...“ “先不要着急讨论这些,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不等他说完宋衍熠直接打断道。 看着面前神情愕然的同僚,宋衍熠平缓解释道:“崔缊蓉还等着我们一起度过这段美好时光呢。” 这话让苏言瞬间明白过来,虽然心中依然有不少疑问与困惑,但也只能暂且将这些问题搁置一旁等待将来再议.毕竟,自从二人间那次矛盾冲突达到顶峰到现在彼此关系发生如此翻天覆地般转变着实让他始料未及.此时室内气氛热烈异常,皇帝笑容满面地提议道:“今日宫廷特地备好了来自番邦献礼的葡萄美酒,甜美怡人,相传最适合与炙烤羊肉搭配共享。希望诸位爱卿不要吝啬,一起品尝吧!” 话音刚落,只见数名端着盛满佳酿瓷瓶的仕女们井然有序地步入宴席场地,步伐轻盈而优雅。 大殿里的气氛渐渐变得热闹起来,烛光映照下的宫殿内金碧辉煌,众人举杯共饮,笑声、谈论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喜庆而温馨的海洋。 崔缊蓉好奇地拿起摆在自己面前的精美酒壶,缓缓给自己斟满一杯。 她轻轻地嗅了一口酒香,那芳香犹如置身于葡萄园中一般诱人。 尝一口后,味道既不过分甜腻,也不干涩,正好适合开胃解腻,令人赞不绝口。 而在另一边,陈清函则静静地站在皇后身旁,神色凝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见状,皇后微笑着自斟了一杯色泽如红宝石般透亮的葡萄酒递给陈清函:“这两日劳你照顾宫中琐事,辛苦了,这酒也让你尝尝。” “臣媳……不胜酒力,恐会失仪于母后面前。” 陈清函急忙解释着,声音略显颤抖,内心忐忑不已。 身为儿媳,她深知跟随这样一位性格多变且容易动怒的皇后生活是多么小心翼翼的事情。 “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吗?” 皇后语气稍有不满地说,“这是我的赐酒,你只管喝便是了。” 虽不情愿,但为了避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陈清函还是接过杯子点头应允,并迅速仰头一饮而尽。 皇后见状,脸色稍微缓和下来,露出些许满意的神情。 与此同时,在左侧不远处的镇南王一直将目光牢牢锁定在陈清函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迷恋之情。 随着最后一滴酒液从杯底消失不见,镇南王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然而好景不长,片刻之后,陈清函突感头晕目眩,脚步也开始踉跄起来,在皇后面前行礼都有些吃力,几乎要摔倒在地。 幸好及时抓住身边的椅子背才勉强稳定住了身形。 皇后眉头紧皱,“这般行为实在不成体统!” 严厉指责道。 “恳请母后原谅……” 陈清函连忙低头认错。 面对这样的情形,皇后摆摆手,“罢了,你现在状态欠佳,在此只会徒增议论。还是先退下好好休息去吧。” 获得允许后的陈清函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谢主隆恩。” 说着便缓缓向门外走去。 然而她的双腿已经软弱无力,每迈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芍药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陈清函,温柔地说:“奴婢陪您回去休息。” 对于这样的关心,陈清函感激不尽。 第340章 杯子有问题 几乎同时,另一边的镇南王也站起身来行礼禀告道:“启禀陛下,末将连日赶路颇为疲惫,想暂且回营休整,请准许。” 得到许可后,他转身朝门外走去。 刚好遇见同样准备离开的大臣宋衍熠。 “小宋大人。” 镇南王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主动打招呼。 后者只是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匆匆进入大殿之中。 此刻,崔缊蓉刚刚吃完最后一片香气扑鼻的炙烤羊肉,正手持一小杯葡萄酒细细品味着,企图以此来去除口中的油腻之感。 见宋衍熠回来,立刻举起酒杯展示给他看。 “你看,这东西真的很棒哦!” 看着女孩满脸绯红的样子如同熟透了苹果一般诱人,青年不禁皱起了眉头:“你知道你现在喝了多久吗?” “两…两杯啦。”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让她说话时带上几分难得一见的柔媚。 这么大的杯子居然能够连续喝掉两大杯? 宋衍熠顿时意识到问题所在,立刻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酒杯并示意侍者给她送上一碗温热醒脑的茶水。 “平时你不怎么饮酒,今天怎么会像喝水似的狂饮不停?” 声音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忧虑与生气。 “因为它很甜啊。” 她舔舔嘴,依旧沉醉在那美妙的味道之中不肯松手。 当四目相对之时,望着对方湿润透亮的眼睛里闪烁的点点光芒,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十分复杂。 “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 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些。 “有你在旁边呢。” 崔缊蓉低声嘟囔一句。 闻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平息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刚才我一直在旁边?” 听此言词女子顿时感到有些烦躁起来:“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嘛!” 突如其来的指责让他略微吃惊,但他马上平静下来用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认真问道:“觉得自己有权利在我面前撒泼耍横?” 面对质疑,崔缊蓉却毫不示弱直接瞪着他反驳道:“凭什么只有你能对我发脾气我不可以?” 额头青筋隐隐可见,青年人似乎被激怒了:“崔缊蓉,你以为自己仗着喝醉就可以无所顾忌了?信不信我现在...“ 但是未等话语落下,她突然间就伸出手用力拉开紧紧捏住脸颊的手指然后整个人倒进对方怀里,柔软的脸蛋轻轻地靠在他的颈侧摩挲起来,温热气息透过肌肤传达给彼此温暖。 这种突如其来且亲密接触的行为让年轻人险些忘记了呼吸,紧握着她的手臂感受到了轻微抖动.迅速扫视周围确保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压低嗓音再次确认道:“这样做真的合适么?” 听到名字后,惬意得闭上眼睛的女孩懒洋洋地呼唤了一声:“宋衍熠...”哪怕处于醉醺醺状态下依旧准确喊出了男子的名字。 看到她这般可爱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惜:“还有什么要求?是不是想要让我说话暂停一会?“ 她眯起双眼,一字一顿认真地说:“最不喜欢听到你说这些。” 这句话如同一把刀子刺进心底,让他差点忍不住磨坏了牙,却只能低沉地在耳边喝叱道:“许崔缊蓉!“ 依旧处于朦胧状态中的少女继续嘟囔道:“最好永远不要听见你的声音就好。”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与无奈,似乎这句话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 少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厌烦,随即陷入了更加深沉的睡意。 居然开始嫌弃并且诅咒自己变成聋哑人? 这话让在一旁站着的宋衍熠心中泛起了一阵怒火,他原本就因今晚种种不如意而脸色阴沉得像深夜里的浓墨一般厚重,但碍于目前所在的场所不便发作,只好强行忍耐这口恶气。 接着向皇帝表示了告退并扶着这位酩酊大醉的人儿离席而去。 出门后打算将怀中之人横抱而起之时却遭遇强烈反抗。 “我自己能够行走!不用你趁机占便宜啦!” 少女的话语虽含几分挑衅,但从她那虚弱的声音里也能听出些许无力之感。 此刻的宋衍熠太阳穴跳动不已,耐心几乎耗尽了边缘,但他仍尽量保持着平静问道:“你能独自走吗?” 她哼了一声,勉强睁开沉重的双眼,摇摇晃晃地想要证明给这个男人看——我能! 看着那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向前移动的样子,令宋衍熠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压制住即将爆发的情绪,随后紧紧跟随其后保护着她的安全。 不料,刚迈出几步,她便与一名从宫殿内匆匆跑出来的宫女正面相撞,伴随着“哎哟”一声痛叫及破碎声响起,那位小丫头手上的酒盘随之摔落满地。 只见散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的玻璃碎片闪烁着刺眼的寒光,其中混杂了几只还算完好的酒杯以及破裂开来的陶瓷壶。 宋衍熠见状面色微变,立刻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查看对方是否受到伤害,并询问着,“有没有伤着哪里?” 那名被撞倒在地上的年轻侍女则立即跪倒在其脚边,吓得脸色苍白连声道歉道,“请饶恕奴婢,奴婢罪该万死!” 待确认无明显外伤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正当二人打算就此离开之际,一旁半醒过来的女子突然间蹲下身子捡起了其中一件物品——一只空荡荡的酒杯放在鼻尖轻嗅几下,眉宇间流露出丝丝疑惑之情。 “这只杯子…… 似乎有问题。” 她缓缓地说着,并转向宋衍熠低声道:“我觉得这里边恐怕有文章。” 听到此言,他的脸色再度变得凝重起来。 毕竟在这由最高权威亲自举办的盛宴上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容忽视。 于是迅速向仍然俯首贴耳的小宫婢厉声发问:“你是哪位主子麾下的人?怎么这般不小心!” 本以为能得到一个合乎逻辑的回答,没想到女孩竟然慌张答曰:“回大人,其实臣妾隶属于宣王妃……” 这一消息使得两人瞬间警惕了起来。 崔缊蓉睁大了眼睛望向身旁男子紧张地说:“不好,情况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得多。”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宋衍熠马上转身吩咐手下庆安去寻找苏言并将最新情报传达给他;紧接着他们便抛下了那个不断磕头请求原谅的小侍女疾步朝宿营地方向赶去。 第341章 避难所 走在路上时,心情焦躁不安的姑娘追问了一句,“为何要找苏大人帮忙?这究竟是什么人所为啊?” 面对质询,宋衍熠并没有给予明确答复而是反问道,“除了他还能求助于谁呢?能够在帝王赐饮之中添加可疑物质者又会是何许人物?” 说这话时语气冷硬且目光坚毅无比,仿佛胸有成竹。 此时的崔缊蓉表情愈加焦虑起来,在她心里最担心不过的就是那个掌控全局的女人,除了皇后陛下以外谁还敢做出如此大胆之事? 更重要的是对方拥有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在这四面楚歌般复杂的宫廷斗争环境中稍有不慎便会招致杀身之祸。 意识到这一点后崔缊蓉停住脚步认真道,“即便这样也别牵扯无辜进去。更何况她如今状况特殊……” 然而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了:“不必再啰嗦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了。” 宋衍熠语气坚决地结束了这段争执。 当庆安好不容易找到了正悠哉游哉仰望着夜空中星辰闪烁美景享受独处时光的苏言大人并向其传达紧急讯息时,后者先是慵懒地挑挑眉然后猛地挺起身板坐正。 “你再说一遍?!” 明显可见到刚才那股懒散气质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则是满满严肃态度。 随后被告知了有关宣王府发生的突发状况之后顿时脸色铁青整个人陷入到了高度戒备状态当中。 另一边厢里,在昏暗灯光照耀下的简易营帐内芍药扶持着已然难以支撑自己体重行动艰难的陈清函缓缓步入居所之中。 “马上就到了,娘娘,请打起精神跟上。” 尽管极力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视线仍旧越来越模糊不清,耳边只剩下同伴温柔的安抚话语声。 “难道我搞错了方向?” 借着仅存的一点理智她虚弱地询问着。 对于眼前逐渐失去意识主人,芍药只是安慰性地笑了笑:“不会错啦,这一切都只是醉酒导致的现象而已。” 眼见目标已抵达最终目的地芍药小心将其放置在床榻之上并准备离去。 “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吧,等明早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滴。那么我就先告辞喽~” 可是就在快要跨过帐篷门帘门槛那一刻却被身后传来的哀求制止住了脚步——只见躺在床上那位曾经威风凛凛现如今虚弱不堪的女性挣扎着开口说道:“别离开我……”并试图抓住救命稻草般伸手挽留最后的希望之源。 看到这般景象,芍药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漠,“唉,都是命呀”。 随即便不再停留径直离开了现场。 随着夜幕降临周围空气温度似乎也在悄然升高当中;陈清函感受到一股奇怪的热浪正在体内慢慢扩散开来驱使身体不由自主地扭动起来。 即便如此凭借着最后一丝清明意识仍旧坚持维持最基本的礼仪标准不去做出任何过分举动,但这种抵抗很快就被越发难以忍受的不适感击垮以至于蜷缩成团颤抖不已,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了。 就在这危难关头帐篷前帘幕突然被人粗暴地掀开,一位魁梧身材散发着浓郁威严气息的男人迈着从容步伐闯入房间内定睛一看正是镇南王爷本人。 见到自己计划完美实施成功嘴角不禁浮现出得意笑容向着面前毫无抵抗力只能任人宰割之弱女子缓步靠近过去。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守身如玉呢,原来终究没能抵挡得住诱惑主动送上床头啊?” 眼中写满了贪婪之色上下扫视片刻后直接扑向猎物准备享用这份送上门来的大礼。 可偏偏就在这一刻外头却响起了焦急呼唤声:“殿下不好了,皇后急召进宫面谈重要事!”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显然打乱了原本制定好了的所有步骤让男人一时之间愣住了。 闻讯后,镇南王脸上闪过一抹明显的不悦,眉头微微皱起:“何事这般紧要?”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侍从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被吓得不清:“小人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只知道若王爷再耽搁片刻,恐怕会惹祸上身……” 他的话未说完,便低下头不敢直视这位位高权重的男人。 尽管心中的不满几乎要满溢而出,镇南王还是暂时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转身朝帐篷外走去。 临行前,还不忘转过身对站在原地的手下严厉吩咐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一定要好好守在这里,不可让任何人闯进来!” 侍卫们纷纷点头,眼中满是敬畏。 待镇南王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于寂静之中时,两个早已藏匿好的身影悄然现身,迅速而敏捷地出手制服了守在门口的人。 随后,一个名叫符弦的年轻人轻轻对藏身于树荫下的同伴说了一句简短却又充满胜利喜悦的话语:“任务完成。” 紧接着,另一位叫做苏言的年轻人立刻冲进帐篷内查看情况。 当他看到床上躺着那位面色绯红、显然正陷入异常状态中的女人时,心底顿时燃起了难以遏制的怒火与哀伤。 居然有人胆敢对自己的亲人动手! 没再多想,苏言迅速拿起旁边的一件深色斗篷,轻柔而仔细地将其披在这位女性的肩上,随后将她轻轻抱起,动作温柔得就像怀抱易碎珍宝般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怀里的人儿。 此刻他知道绝对不能再将她带回家中去面对更多未知的风险和威胁了,唯一理智的选择就是找一个相对安全隐蔽的地方先暂时藏匿起来。 几经思量之后,决定带着她去往不远处那条偏僻幽静的小溪旁作为暂时的避难之所。 这一路上风沙漫天尘土飞扬,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且快速。 正当他专心赶路之时,却突然感到怀中女子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不安分起来,她无意识地用双手抓挠着苏言的衣领,并将脸庞埋进了对方坚实的脖颈间,甚至偶尔还会发出几声微弱又可怜兮兮的低吟,仿佛是在寻求某种安慰或保护似的。 这让一向坚毅如磐石般不动摇的他也不禁心生涟漪…… 回想多年前两人初次相识的情景,那时的他们都还十分稚嫩天真无邪,哪怕是最简单的肌肤之亲也都显得那样矜持羞涩;如今再看这蜷缩于怀抱中寻求温暖依靠的佳人,却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般紧紧依附着自己不肯松开,还不停用牙齿轻轻啃咬苏言耳后的柔软部位以表达内心的恐惧与无助。 见状,苏言的心脏仿佛被无形巨锤猛然击打了一下般难受至极,但他依然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并尽可能安抚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