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长君不知》 第1页 [古装迷情] 《梦长君不知》作者:九天歌【完结】 文案: 他是我的南柯一梦,一梦就是一生。 梦中,那个人曾宠我如珍宝,也曾弃我如敝履。 所爱,所恨,不过一人而已。 第1章 荣辱一体 “上去!自己动!让朕看看你究竟有多浪!” 纯后薨逝一百天,我以无宠娴妃的身份入主东宫。 今晚是我和允帝萧衍的新婚之夜。 他撕裂我的凤袍,让我跨坐在龙根上,用勾栏里的淫词浪语羞辱我。 “衍,我好痛……” 我发出屈辱的嘤咛,守了十八年的守宫砂。 在奉献给深爱的他时,并未让我感到温存和快乐。 “叫皇上!朕的名讳岂是你能称唿的?” 他把我折成屈辱的姿势,越发凌厉地攻陷我。 比身体更痛的,是心的寒凉。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不復当年与我一种长大的翩翩少年郎。 “臣妾知错……” 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只是他的妃嫔,却不是他的爱人。 唯一可慰的是,百年后我能与他同穴而寝,也不枉今生的一番痴恋。 为此我接受皇后之位,只有当上了皇后。 才能在紫禁之巅与他并肩而立、共享天下。 我翻身迎合他,却被他扼住了下颚。 “娴妃浪劲十足,与勾栏里的婆娘有得一拼!” 他的话给我浇了一盆透心凉的冷水,我不是圣人,我也会痛。 可嘴上却倔强地回应他,“谢皇上夸奖!” 他动作一顿,一掌扇在我的后臀上,越发凌厉地席捲施虐。 “朕冷落你三年,你就筹谋了三年,竟为了接近朕,鸩杀朕的结髮之妻!” 我脑袋一懵,纯后薨逝只因得了重病,何来鸩杀一说? “臣妾冤枉,请皇上明察!” 我蜷缩在身下,随他的动作簌簌颤抖。 “你给皇后送去的紫参汤掺入了鹤顶红,淑媛是暴毙!你好大的胆子!” 他把我的头死死摁在枕头上,冰冷的白玉床上龙纹清晰可见,鹰爪触目惊心的狰狞。 参汤是我爹从极北苦寒之地採摘的百年紫参,又是我亲手炖制。 爹爹绝不会害我!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敌暗我明,后宫残酷的算计竟真切地发生在我身上,令我遍体生寒。 “臣妾冤枉!臣妾什么都没做,请皇上相信臣妾!” 我蜷缩在金丝被上,遍体布满了淤青。 “相信?洛尔嫣,你记住了!朕本无意立后,奈何中宫无人。 皇太后意属于你,朕才勉为其难赐你金册金宝,若你再生事端,朕定诛你九族!” 萧衍把龙袍披在身上,敞开小麦色的结实胸肌,令他威严中带着蚀骨的性感。 “皇上立我为后,看重的是我的家世,还是太后的信任?” 我的心被哀凉填满,诸多理由却唯独没有我最想听的那一条。 我多希望他承认,立我为后是因为爱我,与我共享天下、睥睨星辰。 “朕与淑媛伉俪情深,岂是你卑贱之躯可相提并论? 朕未赐死你,因为朕要留着你的狗命,让你一生一世活在淑媛的阴影里!” 明黄色的广袖从眼底挥过,我的脸已挨了重重一记耳光,半边脸高高肿起。 淑媛,婉若游龙翩若惊鸿的先皇后,奈何福满则溢、命薄如纸,在产下嫡子后骤逝。 泪摔碎在琉璃地上,无影无踪。 皇上拂袖而去。我跌坐在地。 墨色的夜像一只可怕怪兽张开的大嘴,吞噬走出宫廷的官道。 “娘娘,地上凉,奴婢扶您就寝。” 陪嫁丫鬟雅霜把我扶上床,“明天六宫觐见,娘娘可要好好休息。” 我哀凉冷笑,睥睨六宫还是被六宫践踏。 全在皇上的恩宠,我失了他的信任,往后的日子只能靠自己。 合宫觐见。 “皇后娘娘,昨晚是您和皇上的新婚之夜,怎的皇上在棠梨宫呆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出来了?” 语带讥讽的是正得盛宠的怡妃。 第2章 完璧归赵 六宫妃嫔闻言,对正位中宫的我暧昧而不尊敬地嬉笑着。 此等宫闱秘事,竟传遍六宫了吗? 护甲扣进肉里,我在上首如坐针毡。 “娘娘,您的脸是怎么回事?怎得肿胀了半边?” 附庸怡妃的心嫔讥诮问。 “奴婢昨晚掌灯不小心,让娘娘磕着了,奴婢有罪!” 雅霜跪在跟前,替我顶了六宫的审视。 “雅霜,不关你的事,你起来!”我向她抬手。 怡妃眼眸一转。 “哟,雅霜,你是娘娘的陪嫁丫鬟,当差不当心,合该送去慎刑司服役!” 雅霜色变。 “够了!本宫昨夜已责罚过了,你起来!”我唤起雅霜。 心嫔素手拈巾,嘀咕道,“找个丫鬟顶事,就能掩盖被皇上责打的事实吗?” 妃嫔们再次嗤笑于我。 我闭目,语言的刀子刻在心上,滴血地痛。 可令我最痛的不是六宫的嗤笑,而是皇上的礼物。 第2页 沈沉端来一个素朴的黑匣子,报,“皇上前朝事忙,无暇出席六宫觐见。 为表恩宠,皇上送来一物,请娘娘务必在六宫面前开匣。” 六宫的脸变了变。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一看,竟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璧玉。 “此乃完璧,恭贺娘娘荣登后位之喜!”沈沉神色暧昧一笑。 “完璧归赵!恭贺娘娘新婚之夜,依然是完璧之身! 皇上三年没宠幸娘娘,骤然正位,也沾不到一丝雨露!” 心嫔很不厚道地拆穿了六宫的心事。 群狼环伺,他却对我致命一击!我握着完璧,心如刀绞。 六宫退去,我瘫坐在后位上,冷汗湿透了后背。 传太医一瞧,竟得了风寒,病来得及时,让我免去了六宫的难堪。 可霉头要上门,我却不得不见,怡妃端着一精緻的盒子,送到我面前。 “娘娘,嫔妾送来贺礼,您未必喜欢但一定需要。” 我不想见她,她却送至跟前,打开竟是红红的粉末,带着腥味。 “这什么?拿下去吧。本宫不喜欢。”我冷冷回绝。 “臣妾担忧娘娘手臂的守宫砂褪色,特意命人抓了高山娃娃鱼、混上硃砂等名贵药材制成一盒,还请娘娘笑纳! ”怡妃冷笑着剜着我。 我怒急,当即扬手扫去,打翻了守宫砂,却也推倒了怡妃。 “本宫不需要!倒是怡妃以下犯上口吐恶言,传令下去,打二十大板!” “你!”怡妃错愕地瞪着我。 “你不过是入宫无宠的娴妃,飞上枝头捡了个便宜后位,竟敢打我? 别忘了我可是有皇嗣傍身的!” 我移动莲步,勾起她的下巴。 “本宫是皇后,你是妃子,本宫当然打得!来人,把怡妃拖下去!” 下人惯会跟红顶白,我荣登后位,不受皇上待见已传遍六宫。 谁都猜到怡妃有取代我的一天,便踌躇不前,不敢动手。 我抓起一个板子,沖怡妃的后臀打去。 “皇上既给了我权柄,便默许了本宫能凌驾六宫之上。 你再得宠,别忘了你是妃子,本宫才是皇后!” 三板子下去,怡妃哭得失了体统,我心中的郁结才稍稍好些。 “皇上驾到!”尖锐的长喝令我色变。 怡妃趴在长凳上,哭得梨花带雨。 “皇上,臣妾好心给娘娘送贺礼,娘娘不喜欢便罢了,竟殴打臣妾!” 她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穿得花枝招展的癞蛤蟆。 我察言观色,在萧衍脸上竟略过一丝戏嚯,随即刀子般的视线投向我,“什么礼物?” 我羞赧不言,他打开了盒子,突然大笑三声,好整以暇地望向我。 “这份礼物,皇后很需要嘛。” 怡妃笑出了声。 羞辱、愠怒冲破了礼法,我走到萧衍耳侧。 “臣妾需不需要,皇上最清楚不过。可否一战?” 两道锐利的视线看来,他擒住了我的下巴。 “皇后欲望很旺盛!果然,是朕的皇后!”说完抱起我,撇下怡妃,向内室走去。 我以妖娆的姿势跨坐在象徵最高权力的明黄龙袍上,闭眸让自己湿润起来。 这一战非我所愿,却不得不为,我终究向权势低了头。 第3章 道德败坏 “皇后邀约,还请投入一点!” 他把我翻面,掠夺了我的第二次。 疼痛和屈辱让我僵直身体,他动作轻柔地揉弄我。 “放松点,否则会很痛。” 我的欲拒还迎似乎给了他莫大的兴致,他把我按在白玉床上,一遍遍地要我。 我以为一夕承宠,他高兴了便会忘记前殿发生的事。 直到雨歇云收,他又变回了冷心冷面的皇帝。 “当众殴打嫔妃,成何体统?罚你抄写《心经》一百遍。明晚朕要查收!” 打一巴掌给一颗枣是他的惯常作风,皇帝的罚也是赏,我不得不领。 抄写一百遍后,我的手僵痛难忍,他如约而至,俊朗英气的容颜染上了点点愤怒。 我又哪里惹到他了?仿佛在棠梨宫,他就没有开怀过。 我谦恭呈上《心经》一百遍,抬眸对上了他锐利的视线。 他掀翻了托板,纸片如下雪般飘落,我手把手抄写的文字变得一钱不值。 “女儿登上后位不足月余,洛清源倒是很会狐假虎威!看看你爹做的好事!” 他大手一挥,摺子噼面而来,锐利的边角割伤了我的侧颜。 可比起皮肉的疼痛,内心的惊恐尤甚,我颤抖地捡起褶子,竟是弹劾我爹道德败坏、贩卖人口的加急奏。 我爹洛清源,身为礼部侍郎,远在邺城修沐,怎的被控告此等污名? 我伏身跪在他脚下,“皇上明鑑,我爹向来作风正派、刚正不阿,又熟读程朱理学,最重人伦礼法,怎会做出这种事?” 回应我的是一记窝心脚,踢在我的心脏位置,痛得我唿吸断了三秒,我向后倒去,可他暴怒的容色令我更怕,“你放浪形骸、不修边幅,朕尚可容忍,提拔你当了皇后!你爹就在邺城生事,是当着黎民百姓打朕的脸吗?” 第3页 放浪形骸、不修边幅,这就是他对我的评价吗? 他说我放浪,权力欲望强盛,鸩杀他的髮妻才盘上皇后之位,可我何曾做过那些事? 我失落地坐在地上,“皇上,臣妾爹爹冤枉!还请皇上明察秋毫。” 他用壶口扼碎我的下颚. “洛清源自诩国丈,朕现在向你摊牌,你,不过是朕丧妻后的一枚棋子,一个踏板!待朕找到合适的皇后人选,一定废了你!” “废了臣妾?”我悽然苦笑. “这个皇后之位,我从未奢求过!我未鸩杀过先皇后。 未涉位争宠,只想在后宫平安度日,萧衍,你既厌弃我至此,又何必册封我?” 我终于问出了心底的话。 我希望和他共享天下,可这个人不是皇上,而是信我爱我的夫君! “册封你的理由,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皇上扔掉了我的手,留给我一个高大伟岸的背影,那样高不可攀。 泪漫下眼帘,父亲清誉不保、生死一线。 我的夫君想到的不是替丈人明察秋毫,而是来后宫迁怒他的女儿、褫夺她的位分! 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 未时,我跪在养心殿外求见允帝,可在门外就听到萧衍砸茶碗的声音。 “混帐!洛清源不知羞,竟带坏朕的臣弟!” 我询问沈沉,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回娘娘,洛清源用拐卖的少女开暗娼馆,名唤青雀楼。 竟拉了一票当朝大臣和皇子皇孙光顾,皇上气急了,娘娘,您好自为之吧!” 事态竟发展至此? 我周身冰寒透骨,牵涉到王子皇孙,便是杀头之罪,说不好株连九族,再无翻身余地。 求皇上只会让爹爹死得更快,我现在想要的是真相,一个让皇上放过爹爹的理由。 派出去的探子来报,爹爹确在邺城修沐,可开设青雀楼的并非爹爹。 而是一个名唤慕容言的商贾,可一夕之间慕容言不见了,所有备案文书变成了爹爹的名字。 当官兵包围青雀楼时,爹爹正赤身躺在鸳鸯床上,与四五个赤身女子相拥而眠。 我始终不信爹爹竟这般不知廉耻,他的为人告诉他,他是被人陷害的! 探子离开,皇上旨意便下了,爹爹关进死牢,不日处决! 第4章 脱 我瘫坐在凤座上,事情来得太过蹊跷,把我杀得措手不及。 我不得不去养心殿求皇上,可他派沈沉传来一句话。 “你爹做出这等有辱国体的事,还有什么脸面来求情?” 我脱簪待罪,长跪殿外。 “臣妾洛尔嫣不求皇上放过父亲,但求皇上能派人再查一次。 臣妾以性命担保,臣妾的父亲断不会做那等丑事。” 摔茶碗的声音再次传来。 “皇上盛怒之下,娘娘请回吧!” 沈沉送走了我,却迎来了另一个打扮娇俏的女人。 怡妃抱着让她得宠的凤颈琵琶,裊裊婷婷走过来,眼角眉梢说不出的春风得意。 “娘娘,不知皇上此时召见嫔妾是为了什么? 莫不是和嫔妾通通气,要废了您这位失德的皇后吧?” 我才做了月余皇后,就被人这样拉下马,从此六宫再无我立锥之地! “怡妃请自便!”萧衍生气时最讨厌被女人打扰,当了皇上连脾性都改了? 我离开后,怡妃进殿承宠。 翌日,我在棠梨宫的白玉床上噩梦缠身,抓住了一只手,“萧哥哥,别杀我……” 那是一只皮肤粗粝的男子之手,掌心温热厚实,让我的梦魇退散。 我幽幽抬眸,竟见一男人坐在我窗前,熟悉的轮廓、矜贵的气质,我扑通跪下。 “萧哥哥,求求你明察秋毫,还父亲清白。” 他逆光而立,表情看不清晰,可足够清冷逼人。 “你浪荡的个性是怎么来的?不会是你爹教的吧?” “浪荡?萧哥哥,我们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人您难道不清楚吗?” 我凉泪如雨,他怀疑我的清白。 他负手而立,发出嘲讽的轻嗤。 “你对郎煜眉目传情的事,别以为朕不知情!” 郎煜,我爹爹在外捡回来的孤儿,被爹爹收为义子,是与我、萧衍一同长大的情分。 “煜哥哥?不!我何曾与他眉目传情过?您误会了。” 我爬到他脚边,抓住冰冷的明黄衣角。 他嫌弃地扯开,托起我的下巴。 “你替他绣了多少香囊荷包,别以为朕不知道! 朕纳你为妃,许你三年孤寂,你耐不住寂寞便害死皇后,让朕立你为后!” 我听得一头雾水,他的脑迴路为何如此清奇? “煜哥哥有的,您只会比他更多!臣妾没有害死皇后,也无意爬上皇后宝座!请皇上明察!”我伏在地上,冰冷的琉璃地面跪得我膝盖发疼。 “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洛尔嫣,朕已下旨洛清源斩立决。 褫夺你的皇后尊号,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他的话冰冷刻骨。 “皇上,求求您,您要臣妾怎么做才肯宽限几天,让臣妾查查真相?” 第4页 我扑上去抓住他的脚踝,苦苦哀求。 两只大手把我拎小鸡似的拎起来,放大的容颜印在我眼上,他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 “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 我都五体投地了,还要怎样啊? 他见我不明所以,扔出一个字,“脱!” 他不缺女人,为何对我屡屡羞辱? 我是他的皇后,他掌握洛氏一脉荣辱,让我做什么,我都得咬紧牙关去做。 再一次,我为了家族的命运卖力地讨好他。 用爱恨交加的情绪去体会他的每一次深入,唯独少了一丝感动。 我好像拥有了他,又好像永远到不了他的心里。 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 他一掌扇在我的后臀上,口吻严厉而刻薄。 “要卖,就卖得彻底一点!不要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我的心一寸寸下沉,却不得不用生涩的吻技去讨好、迎合他。 他答应我,再宽限三天。三天后若无法给出满意的交代,我父亲的命就保不住了。 三天,我几乎都在为这件事奔走,可使绊子的贱人从不会少。 合宫琐事繁多,这几日尤甚! 甚至连走了猫狗、奴才打架拌嘴这样的小事也一件件地涌到棠梨宫来。 我分身不暇交代雅霜去办,却落得了一个无能管理六宫的罪名。 我管不了那么多,见了探子。比我更在意事件的进展? “郎煜。” 我强作镇定,几乎脱口而出地否认。 “不行!煜哥哥绝对不能牵涉进来,否则死的就不止洛家!” 第5章 嗜血真相 探子无奈离去,怡妃却悄无声息地进了内堂。 “劝娘娘别费劲了,你爹贪赃枉法、道德败坏。 这件事昭然若揭,娘娘能否正位中宫已是问题,还是想想怎么保全自身吧。” 我无暇与她拌嘴,她却侧身附在我耳朵上,说出了令我心颤的一句话。 “青雀楼是我开的,能拢住国丈爷,这盘棋收穫还真不小!” 我呆若木鸡,这个深宫妇人竟把手伸到了宫外? “你为什么要陷害我爹?”我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却做出疼痛委屈的样子,“洛清源不落马,怎么拉下皇后?” 又是为了皇后之位! “怡妃,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不怕报应吗?” 为了权力害人,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怡妃美眸流露出兇狠。 “本宫承宠多年,有子嗣有家世,凭什么让你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贱人挡在前头?” 野心,才是蚕食怡妃良心的毒药。 “怡妃,我会退位让贤,你放过我爹吧。”我无暇宫斗,也不是怡妃的对手。 喜色后是一丝诡谲的阴狠,怡妃扔掉了我的手。 “太天真了!真想不到萧衍心心念念的娴妃,竟是胸无阡陌的草包!” 萧衍属意于我? 不,不可能!他最爱的人是先皇后淑媛,我不过是他平衡后宫的一颗棋子! 怡妃扬长而去。 三日期限已到,我手头掌握的证据却不足以救出我父亲。 那一日我亲眼目睹爹爹被打得遍体鳞伤,押解进了死牢。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回头看我的绝望眼神。 我使了银钱买通了狱卒,终于见到了爹爹一面,原来怡妃所言都是真的! 爹爹悔恨交加,恨不该贪杯误事,才饮了一杯酒,就晕了过去,只能任人摆布。 “爹爹,我会把您的话写成供词面圣,请皇上再宽限几天!” 我依依不捨地松开他的手。 爹爹睿智的眸一片苍凉。 “没用的。娘娘,是爹连累了您。事件的真相,我已交代了该交代的人。 娘娘切勿以我为念,要好好活下去!” 刚毅的爹爹流下了泪水,转过身去留给我一个苍凉的背影。 我走在风中,雨点敲打着我的脸,耳畔迴荡着爹爹的话。 心如刀绞,当萧衍的皇后竟要了我爹的命。 我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家人要遭遇此等惨报? 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娘娘,洛大人触墙自尽了……” “爹……”他吊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见我一面。 我的到来竟是他的催命符。 我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路上,淋漓的液体从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幽深的宫道上空,缥缈着凤颈琵琶的铮铮声,我的受难日,是怡妃的承宠日。 因着圣旨,爹爹的丧事办得潦草仓促。 在他老人家下葬的时辰,我却被怡妃堵在从牢房回宫的路上。 怡妃穿着一件百鸟朝凤锦绣长裙,头上珠翠琳琅,描画精緻的面容美得光彩照人。 她唇挂几分讥诮,“几日不见,娘娘竟这般憔悴。 哦,本宫忘了今日是您父亲出殡的日子,娘娘仁孝,却不能出宫探望,当真让人扼腕!” 父亲在怡妃开的青雀楼被捕,身边环侍着四位艷女。 都是怡妃安排,她竟明目张胆把真相告诉我,说明早已不把我放在眼里。 只要萧衍一日未废后,我就是合宫的霸主。 第5页 “看到本宫还不行礼?”我不忍再见她挑衅的面目,拿出皇后的款治她。 她却满不在乎,“行礼?这个皇后之位您还能坐多久,还不一定呢!” “只要本宫在位一日,你必须遵守妃子的本分! 你竟以下犯上公然嘲讽本宫,看来上次的板子没教会你怎么做人!” 我冷眸睥睨于她,那张脸固然美丽,却堪堪能刮下二两粉,令人望之反胃。 第6章 义兄 怡妃从丫鬟手中取出一柄白玉如意。 “娘娘不仁心惠下没关系,皇上特意赏赐了本宫这柄白玉如意,给本宫安枕。 娘娘这是要去养心殿吗?只怕此刻皇上没心情见到您这张愁容!” 她捏着锦帕扭腰离开,全然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有萧衍的宠爱,她还怕什么呢? 我心如刀割,眼睁睁看她耀武扬威地离去。 雅霜探寻地看向我,“娘娘,怡妃无礼,您可要告诉皇上?” 丧父失宠的事把我的心塞得满满当当,怡妃是害死了我父亲的人。 与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眼前这口气我不得不忍。 得不到皇帝信任的皇后,形同虚设。 深重的睫毛带着阴翳截住了我的视线。 再睁眸却见一个月白色长衫、背着一柄长剑的男子站在我面前。 那熟悉的轮廓和俊眉修目,正是郎煜。 他看我的视线带着阔别重逢的喜悦和暗流涌动的伤感。 薄如柳叶的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福下颀长的身姿。 “给皇后娘娘请安。” 看到兄长对自己下跪,我的喉咙一片酸涩的僵硬,抬起模煳的视线。 “煜哥哥,快起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郎煜谦恭地福了一福,说。 “先君臣后兄妹,给娘娘行礼是臣下的本分。” 我咬碎了银牙,把情绪压下去。 “煜哥哥,进京为何事?” “回娘娘,洛老先生带草民恩同再造,草民已收集了贩卖人口一案的细枝末节。 今日进京只为面圣,还老先生一个公道!” 郎煜情绪激动地说,昔日慷慨激昂的青年侠士又跃然眼前,多了几分亲切。 怕什么来什么,郎煜一片赤子心肠怎知萧衍已不是昔年的少年,而是多疑的君上! 我极力掩饰内心的震撼,用淡若清风的语气告诉他。 “煜哥哥,不必了。我爹已经离开了我,我不想再失去你。” 郎煜倏忽抬眸,澄澈如泉的眸子一片错愕和失望,仿佛我已不是昔年的我。 “也对,娘娘独享天家富贵,怎肯报復深爱的枕边人。 可老先生含冤莫白,替他老人家平反的事,就由我这个义子赴汤蹈火吧!” 郎煜怒而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他心中一定对我充满了鄙视和厌恶,萧衍杀害了我的父亲。 我却不得不日夜陪在杀父仇人身边,如此不孝不悌,被郎煜厌弃也是必然。 “娘娘,可要去养心殿阻止他?”雅霜焦灼地问。 “快!拦住他,绝不能让他见到皇上!” 我再也忍不住汹涌的害怕,派人去拿郎煜。 奈何郎煜会武功,三两下就把宫人掀翻在地。 我趁乱上前,拔下髮髻的白玉芙蓉簪子,抵住了喉咙动脉。 “郎煜,你若敢进养心殿一步,我死在你面前!” 郎煜终于停下,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我,“连老先生的清誉,娘娘都不顾了吗?” “要给爹爹平反,可不是用莽撞的方式! 你知不知道,今日踏入养心殿一步,就把你我置身于万劫不復的境地?” 宫闱秘事不是他能了解的,多少人死了,连死在谁手上都不知道。 郎煜眉心勐沉,放下出鞘的剑。 背对郎煜的假山后露出明黄色一角,萧衍阴鸷如隼地看向我,目光几欲将我洞穿。 他疑心我与郎煜不是一日两日,若见郎煜为了翻案不顾一切。 即便能保住父亲的清誉,也赔上了他的一条命。 逝者已矣,我再不忍看到活着的人离我而去。 我努力让愤怒、不屑和鄙薄等情绪盖过了满面苍凉。 “承蒙皇上不弃,洛清源受皇家厚禄,位至礼部侍郎,却不思回报皇上。 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莫非你看不惯皇上的所作所为,要替这等乱臣贼子翻案不可?” 第7章 醉花阴 在他俊秀清逸的面容上,我如愿的地看到了错愕和失望。 可令我更怕的是假山后萧衍唇角微勾的冷意。 “洛尔嫣,你还是不是洛家的女儿? 为了攀附皇权,你便这般弃洛家不顾? 你还有没有良心?”郎煜很失望。 可我没得选,唯有撇开与郎煜的关系,才能保住他。 保住我们仨一同长大的青葱回忆。 “我是洛家的女儿不假,更是皇上的妻子!” 我抬眸对上了萧衍瞳孔若有似无的轻蔑和不屑。 仿佛在说只有纯后才是他唯一伉俪情深的妻子。 “尔嫣妹妹,你怎么这般……” 第6页 忘本二字还没出口,我已被郎煜眼中的失望杀死。 “凭你一届草民,也敢这般称唿本宫的名讳?” 我恣意地用语言剥杀他的情谊,那终将害死他的情谊。 “你根本不配称唿我妹妹,因为你是我爹在路边捡的孤儿。 兴许你不过是哪个勾栏里的艷女和恩客的杂种……” 我喉咙传来一阵腥甜,“噗”地喷出一口血沫,染红了郎煜的白襟。 他眼中掠过的震颤和痛终究在我吐血的那一刻,变成了怜惜。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我强撑着身子推开他的手,决绝地说。 “来人,郎煜冒犯凤仪,即刻遣送出宫,再不许踏入紫禁城半步!” 走吧!快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走得越远越好! 为表决绝,我扶住雅霜仓皇离去,再不忍见到郎煜面如死灰的俊容。 来自关外的寒风剥落了火红的枫叶,就像漫天飘舞的血片,坠入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脚步走得很急,终于走进了僻静的蔷薇花墙内。 “你走吧,本宫想静一静!”我对雅霜说。 雅霜无声嘆息,“娘娘,其实郎煜能帮老爷平反,也……” “滚!滚出去!”我第一次沖雅霜发脾气。 走吧,都走吧!曾经轻舞飞扬、策马红尘的菁菁回忆。 曾经云淡风轻相知相携的知己之情,今日就一併作别了。 我多想用浊酒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可凉风却令我陷入刻骨的清醒和如割的痛苦。 “你捨不得他?”清越绝尘的声音穿墙而入。 那抹明媚尊贵的亮黄色龙纹出现在缤纷五彩的蔷薇花下。 男子俊朗绝尘,此情此情不似人间所有。 我勉强福了一福,“皇上明鑑,臣妾此生只不捨得过一人,便是你。” 应承的话有点难以出口。 一只大手扼住了我的下巴,他清隽的容颜布满了怀疑和厌恶。 “你哭过,你为他掉眼泪!” “臣妾只是被花粉迷了眼睛。” 我被他扼得喘不过气来,我爱他,可我必须保住我的家人。 “你说谎!”他不顾我唇角挂着的血迹,覆在我的唇上肆意妄为。 他啃咬着我的唇舌,就像吃人的老虎不留任何活口。 唇齿间的腥甜味越来越重,他却不管不顾地撕破了我的衣裙。 把我摁在墙面上,蔷薇花的落英从头顶洒下,真的迷住了我的眼睛。 “洛尔嫣,你不是很浪吗?给朕叫出来! 你叫啊!你为什么不敢叫?是怕有人偷窥你吗?” 第8章 赏与罚 他粗暴地把我压在花墙上,反吊着我的头髮,把手指伸进了我的唇。 却在臀后一下比一下狠地凌迟我。 泪水被剧烈的动作震落,我紧咬着唇,不管多痛,都不让自己发出难堪的声音。 “不叫?我即刻让大内高手取郎煜的狗头! 你不是很爱他吗? 你不是在我面前虚情假意地上演割袍断义吗? 你就这么想保住他的命?” 萧衍像疯了似的在我体内冲撞,仿佛要把我揉入他的骨血里。 “原来皇上这么在乎臣妾,臣妾喜不自胜……” 我言不由衷地说,心中却无半分承宠的欢喜。 “为什么!我给了你三年时间,你还是没学会爱上我……” 萧衍在奋力抽搐了几下,越发紧密地抱紧我,几许哀凉和失望略过他的眼。 “您是臣妾的君上,臣妾只会敬重您,爱,臣妾不敢妄求……” 原来穿着厚重帝王盔甲的他,也会脆弱,也会为了妃子的心猿意马而苦恼。 可我深刻地明白,不管任何一个妃子对除了他之外的男人产生情谊,他都会如今日这般暴跳如雷。 在后宫三千佳丽中,我不是最出色的一个,也不是唯一的一个。 旧情,说得多了便不復存在了。 “好!说得好!洛尔嫣,你果然缺肝少肺!” 萧衍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决然地走出了我的视线。 我翻动被碾压过的身躯,每一寸肌肤都没有一块好皮肉。 萧衍,你就这般恨我吗? 恨到,连我见了郎煜一面,都要肆意凌辱我! 我把衣裙披在身上,又在蔷薇花下走了很久很久,夜幕渐深才回到宫中去。 “娘娘,您怎么才回来?奴婢找了您一圈,都没见您人影!您到哪里去了?” 雅霜迎出来的时候一脸焦色。 “什么事?”我无力地坐在软垫上。 心如死灰般下沉,“郎煜走了吗?” 雅霜露出一丝惧色,打发了宫中服侍的人。 “回娘娘,郎煜是被遣送出去了,可不知怎么的,皇上竟知道了洛大人被冤枉的真相!” “什么?”我惊愕莫名,我才逃避半日,宫中竟生了大变? “皇上已经派人恢復了老爷的名誉。 可是,唯独对棠梨宫上下罚俸半年,还撤去了好多服侍的人! 娘娘,您到底和皇上说了什么?” 第7页 雅霜的话令我瞠目结舌,萧衍最在乎的是他在天下人面前的信誉。 这么快收回处置父亲的旨意,莫非他想要的只是把父亲拉下马而已? 他在花墙下说的那句呓语不合时宜地钻入脑海。 “我给你三年时间,你还是没学会爱上我……” 皇上不顾身份自称为我,是在向我索要平等的爱吗? 我感到有千万只虫子在啃食着理智,周身的血液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他是爱我的! 可他误会我爱上了郎煜,所以处罚了棠梨宫上下? 我从软垫上起身,冲出宫门,沖入暮色四合的宫道。 我要告诉他,我爱的人是他,不是郎煜。 可打开宫门,就看到萧衍和怡妃带着乌泱泱的人群堵在门口。 萧衍情绪恹恹的,而怡妃却盛装而来,气势凌人地问我。 “娘娘,听说皇上宫中丢掉了一块宝物,特意来各宫查询,恐怕得搜宫。” 第9章 私相授受 “搜宫?什么东西值得搜宫这般兴师动众?” 我自问律下甚严,谁敢在大内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怡妃巧笑嫣然,“那要查过后才知道!” 我去看皇上,他大概贊同了怡妃的做法,率先踏入了门槛。 一个妃子得到了皇上的默许搜皇后的宫殿,我的心寸寸下沉。 只感觉更深露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些人忙慌慌地翻箱倒柜,没有一丝谦恭之态。 不一会儿,怡妃的贴身宫女素锦手捧一块半旧不新的玉佩,告到皇上面前。 “回皇上、娘娘,找到了!” 皇上拿起玉佩,在雕刻着文字的地方摩挲了一下,面色陡然一沉。 “嫣然煜笑!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就近一看,“皇上,本宫从未有过这种东西!” 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男人佩带已久的随身玉佩,又雕刻着寓意明显的字眼。 我和郎煜从未有过这等私密的物件! “是吗?前脚刚见了郎煜,后脚就在你宫中搜出他的玉佩!你还有什么话说?”萧衍清隽的容颜咄咄逼人,黑琉璃的眸像要在我脸上剜起一块肉。 我不由齿冷,疑心真能杀死人。 “皇上躲在假山后看好戏,可发现臣妾和郎煜私相授受?” 黄上龙躯一震,瞪向我的视线凌厉了几分。 “你们一同长大,这东西恐怕早就在你这里了!” “皇上非要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扣,臣妾也无可奈何!” 没想到一同长大的情分竟害了我和郎煜。 脸颊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耳膜嗡嗡作响,半边脸迅速起了一个火辣辣的红手印。 龙颜震怒,满屋子的人吓得纷纷跪下。 我跪在地上,扬眸看向打我的男人,盛怒令他与生俱来的气势越发凌人。 “皇上,您为了一块来歷不明的玉佩,竟殴打臣妾?” “你还敢顶撞!洛尔嫣,你令朕太失望了!”萧衍把玉佩扔在我脸上。 我的脸红肿一片,捡起那块把我陷入万劫不復境地的玉佩。 月白色的坠子是新换的,也改不了玉佩被人摸过多年的润泽痕迹。 嫣然煜笑四个字已失去了本来的颜色,依稀才能看见。 我恍惚记起什么时候,见过这一块玉佩。 “照臣妾说,皇后在晋位之前原是无宠的,皇上并不太见娘娘。 兴许娘娘耐不住寂寞,与青梅竹马的义兄产生感情……” 怡妃拿腔捏调,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像利刃扎入我的骨血。 “怡妃娘娘慎言!皇后娘娘在那三年里并未见过家人,何来私相授受一说?” 雅霜气急,护在我前头。 我关心的并非别人说我怎样,而是萧衍究竟相不相信我。 他容色一如既往地阴翳,仿佛对我早已失去了信心,随便一个理由都能成为他废弃我的藉口。 素锦咄咄逼人地对上了雅霜。 “只要有心,想什么时候私相授受不可以? 奴婢记得娘娘在入宫后半年里,可是随驾去过一次云州的。 那时候,郎煜向皇上进献了一壶窖藏八十年的女儿红。” 萧衍的容色一沉,如炬的目光扎向我。 怡妃如攥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是了!皇上,兴许孽情始于当日!” 怡妃摆出正宫的姿态,对我睥睨如尘,“皇后,你可知罪?” “那么久的事亏得怡妃还记得!皇上,臣妾与郎煜清清白白,若您不信,大可派人细细查办!” 第10章 残忍净身 他没让我起身,向来雷厉风行的他似乎一味地沉浸在盛怒之下,连惩罚我都忘了。 “朕知你为了母家记恨朕,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与郎煜私相授受,可有把朕放在眼里?” 他屈下高贵的身子,扼住我的下颚骨,那蚀骨的阴翳将我吞没。 “皇上,这样的诬陷,臣妾不领受! 您已杀了臣妾的父亲,也可杀了臣妾,臣妾无话可说!” 我的性子并不柔婉,入宫三年都未学过曲意逢迎。 皇上龙躯一震,拽住手腕把我拖进了寝殿。 第8页 “你真的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要杀便杀!臣妾死了一了百了,也不必终日忧心, 皇上什么时候想废了我、想害死我的家人!” 我怀着必死的心态冲撞了他。 萧衍把我粗暴地摔在白玉床上,欺身压上,把我的手腕扼在头上,满眸喷火。 “你是朕亲封的皇后,你想不做就不做?” “皇上究竟想怎样?若您觉得臣妾和郎煜一同长大的情分玷污了圣誉。 臣妾无可奈何,唯有落髮出家,以消皇上疑心!” 他伟岸的身躯紧紧压在我身上,居高临下,不可一世。 “好!很好!你不用落髮,朕自然有办法证明!” 皇上把唇角抿得平直,站直了身躯向外走去。 他没有处罚我,便是最残忍的处罚!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萧衍就去而復返。 “为了证明皇后的清白,郎煜真是费尽心思。你看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笑得阴森森的,透着一种深不见底的阴谋,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郎煜,究竟给了他什么? 当我靠近那匣子的时候,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我嵴背不由生出一阵寒凉。 沈沉表情不忍地别过脸,打开了匣子,竟是两颗血淋淋的器官躺在白瓷盘上! “呕……”血腥气扑入鼻翼,我胃部翻江倒海,靠在痰盂上呕吐不止。 “这是郎煜身为男人的两颗宝贝,尔嫣,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他把自己变成了太监!” 萧衍托起我苍白如纸小脸,欣赏着我的绝望和颤抖。 “你太残忍了!他是你一同长大的兄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我再也无法忍受他的无情,疯了似的撕扯他的龙袍。 真想剖开他的心脏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 他任凭我撕扯,只是阴冷冷地捏起我的下巴。 “尔嫣,郎煜对你痴心一片,难道你不感动吗? 你既然藏着他的玉佩多年,那这两颗男人的珍宝,朕也赏赐给你!” “我不要!拿走!那是你绞杀下的东西,是你阴狠残忍的战利品!请你拿走!” 我的眸子除了泪,还有不可抹杀的寒气。 我要他记住,我宁可落髮为尼,也不想当他的皇后! 我勉强站直了身躯,从袖中滑出一把小银剪,拔掉了高髻上的簪子。 把青丝攥在手心咔嚓落剪,发落了,心也变成了一片荒芜。 第11章 刺伤龙体 “你以为剪了发,就能不做朕的皇后?洛尔嫣,你太幼稚了!” 萧衍唇角含着讥诮的笑意,捏住了我的手腕,骨骼错位的声响后; 我周身仿佛被牵动了一般,痛得不能自已。 豆大的汗粒从额角滑落,他却毫不留情扯开了我的衣裙粗暴地占有我。 我机械地反抗,却迎来了更残酷的侵入。 “你是朕的皇后,生是紫禁城的人,死是紫禁城的鬼!” “皇上!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 这样剑拔弩张、打打杀杀,我已经厌倦了。 “你知不知道,这枚玉佩是朕十年前给郎煜的! 你们竟背着朕互赠信物!十年了!你们到底偷了多久的情?” 萧衍在我身上冲撞,全然不顾前殿还有怡妃等一屋子人在场。 十年前,我们还是“未名阁”的学生,郎煜到了读私塾的年纪。 我嫌在家无聊,便女扮男装混了进去。 初见时,萧衍还是一个手持利剑在操场上舞剑的少年郎. 面容清俊气质清贵,那一袭纤尘不染,烙刻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我时常临窗而坐,双手托腮两眼桃心地欣赏着萧衍的飒爽英姿。 在他看过来时便装作与郎煜读诗。 虽说我出身名门,可礼教的约束令我始终不敢告诉他,我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了他。 日积月累,我们的同窗情谊日渐深厚,后来爹爹升迁去了京都当官,我便辍学相随。 之后便是选秀,我偷偷熘进宫见到了未来的新王竟是萧衍。 便欢天喜地地去参加了选秀。萧衍没认出穿回女装的我。 只是出身世家,父亲又是当朝高官,我轻而易举便入选了。 之后,便是三年的无宠时光,可我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他,便心满意足了。 我每日在太后跟前谦谨侍奉,竟也能安稳度日。 在纯后的葬礼上,一身缟素的我终于有了男儿姿态,被萧衍认了出来。 他竟提拔我当了皇后,我以为我们在一起会幸福到老。 可是,他对我却如秋风扫落叶般不留情面。 “三年了!你为什么不争宠?原来是想着你的郎煜!” 他精壮的身躯挥汗如雨,如岩石般压在我身上。 我伸手抱住了结实的背,手指扣入了肉里,可这也没办法发泄我的恨意。 爹死了,郎煜变成了太监! 而造成一切后果的,是我不顾一切、深深爱恋的男人,萧衍! 他把我的脸摁在苏绣蚕丝枕上,压得我喘不过起来。 喉咙和鼻腔充斥着压迫的刺痛,今生今世我是逃不出紫禁城了,也许只有死才能得一昔安眠。 第9页 我把刀子刺向脖颈大动脉,原想一死了之。 却被一只手拽住了手腕,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上,能让我去死,却无法让我求活! “洛尔嫣,你敢自杀朕诛你九族!” 他伸手抢夺匕首,锐利的锋芒在白若大理石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口子,登时血流如注。 鲜红的血液唤醒了我的冲动,我弄伤了他! 现在也不用自杀了,刺伤龙体是重罪,太后不会放过我! 听到动静的沈沉和怡妃沖了进来。 我被他脱得精光,如此曝光在宫人面前,也不用活了! 在众人还没看清的时候,他掀起了蚕丝被,把我俩包裹在衾被下。 怡妃见到床边带血的匕首,登时脸色大变。 “来人,洛尔嫣胆敢行刺皇上,快把她抓起来!” 衾被里别折的空间里,我唇齿冷笑,怡妃想杀我不是一日两日。 只怕那块玉佩也是她偷偷放在我的梳妆匣里的! “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萧衍雄浑的声音充斥着怒气,天子震怒,满屋死寂一片。 第12章 相爱亦难 “可是洛尔嫣行刺您,臣妾怕……” 怡妃尖细的声音尤其刺耳。 我明白那是六宫大多数嫔妃的心声,拉新后下马,唯怡妃马首是瞻! “滚!怡妃胆敢擅闯皇后内庭,禁足三个月!滚!” 萧衍呵斥了她。“是!”怡妃不甘的声音传来。 我不由错愕,萧衍不是要惩治我与郎煜私通吗? 怎的呵斥了护驾的怡妃?衾被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滴滴答答的血液在衾被上留下了碗大一块疤。 我的心如撕扯般疼痛,扯过一条帕子扎在皮肉外翻的伤口上。 他的俊容余怒未消,眉心紧拧成川字,阴翳地看向我,任凭我把帕子包扎成结。 一根手指在我脸颊上滑来滑去,他的瞳孔深不见底,“朕对你不好吗?” 我动作一顿,扯了衣服罩在身上,目光扫过那两丸血淋淋的东西,“皇上认为呢?” 萧衍眉心紧蹙,黑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幽幽地举起雕刻着“嫣然煜笑”的玉佩。 “这块玉佩,这个人,你爱了一生一世?” 秋风从修竹上吹过,发出凄寒的凛凛声响。 “臣妾爱不爱他又如何?”谁都知道,帝王的疑心是会杀死人的。 “皇上能还给煜哥哥一具完整的身体吗?不能!那清白还有何意义?” 我对眼前之人没有恨,只剩满眸的苍凉和失望。 我强撑着被羞辱得体无完肤的身躯,爬到圆桌边斟了三杯酒,一杯杯凌空倒下。 “皇上,这三杯酒,一杯敬曾经美好、今却支离破碎的年少时光, 这一杯敬臣妾为您痴等三年的少女心,这一杯敬煜哥哥断逝的前程岁月……” 萧衍玉立琳琅的身形突地颤了一下,只有那么一瞬,他嚯地起身抓住了我的肩膀。 唇角剧烈抽搐,“尔嫣,你是爱我的!你爱过我!” 我爱过他,我用整个青葱年华把他烙刻在心底,可他呢? 他听信谗言,杀害了我的父亲! 他被自己的疑心蒙蔽,断送了郎煜作为男人的权利! “重要吗?从今日起,臣妾不爱您了!” 我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外溢一丝不舍。 感情、真心,在紫禁城波谲云诡的宫廷斗争中,是最要不得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把朕从你心底掏空?朕允许你了吗?” 萧衍欺身而上,双手扼住了我的脑袋,霸道地倾覆在我唇上,肆意席捲。 ,若在昔年,我会被他的热情搅得春水泛滥,被他倾覆到无法自拔。 可如今的我,除了舌尖麻木的疼痛,身体就像一尊木雕,对他的风情一丝不解。 “洛尔嫣,朕命令你,回应朕!像你以前那样!” 他再次占有我,把我的双腿分开到最大的弧度,一身明黄覆盖我。 他的交欢于我而言不过是痛苦的凌迟。 我把床单抓得变了形,把唇咬出了血,依旧不让自己外露一点声音。 我们做着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两颗心之间却隔着一片山海。 他用力地扣动着我的心门,可只有我知道,我已经爱不动了,我失去了爱他的力量。 我最亲最敬的人,一个因他而死,一个被他施以宫刑。 我和他的一点点欢愉都是对两条生命的侮辱。 与其满心愧疚地相守,不如洒脱地相忘于江湖。 只有失去彼此,才是对狼藉过往的祭奠。 雨歇云收,萧衍细心地给我穿上了衣服,像普通丈夫那样,给自己的爱妻擦拭泪痕。 语气温柔自责,“尔嫣,从今往后你还是朕的皇后,朕会爱重你、疼惜你。 后宫佳丽三千,也没人比得上你。” 他的温柔是蚀骨的毒药,让我建筑已久的死心差点功亏一篑。 “萧衍,我再问一句,你真的那样对郎煜了吗?” 我怀着最后一丝侥倖,只要他没有对郎煜做那种事。 我爹的死固然与他有关,可保留着我皇后之位。 第10页 我会亲手给陷害我爹的罪魁祸首怡妃送上毒酒。 只是郎煜,他是无辜的! 萧衍的眸中有柔情在流逝,最终化为了死灰般的冷寂,“你就这么喜欢他?” “我爱的是你,可他何其无辜?!” 为了自己的爱,陷无辜的兄长于火海,我做不到这样自私。 萧衍抬手摸向我的颊,血腥气从开裂的匕首伤痕里渗出来。 他长久地沉默着,我明白了。 我推开他,抓起了地上的匕首,对上了自己的动脉。 “萧衍,我爱你!可我爱不起你!你的爱太毒了!”一刀扎下去。 第13章 惺惺作态 “快!抓住她!”一声沉郁而富贵的喝止穿入。 我握匕首的手被一根灵巧的绳子捆住,从脖颈上扯开。 匕首哐当落地。 顺宸太后林氏盛装而入,她望向我的视线再不復往日的慈爱。 “皇后洛氏胆敢欺君犯上在先,谋杀行刺皇上在后,来人,把她拿下!” 太后一声令下,皇帝被大内高手团团拥住,与我隔离在数十米开外。 我则被刀子当场架住了脖子。 “住手!谁敢动朕的皇后?” 萧衍威严的声音在内堂迴荡,令太后林氏为之一怔。 “皇帝,洛尔嫣把你刺成这样,你还要袒护她吗?” 太后如临大敌地问,对亲手捧上皇位的男人充满了失望。 “皇额娘!这件事与您无关,与合宫无关,请您不要再管了!” 萧衍气势凌厉,一个眼神就能这震慑住人,此刻越发锋芒毕露。 太后颇有些瞠目结舌。母子二人僵持地对立。 怡妃带着人火急火燎地进来,跪在太后脚下。 “回禀太后,皇后娘娘不但私藏郎煜的随身玉佩数十年,被揭发私通后竟不知悔改。 刺伤皇上,请太后做主保住臣妾的夫君!” 说完不断在太后面前磕头,再抬头时额上一片殷红的血迹。 太后受到的惊吓不小,指着我憎恶地警告皇上。 “皇帝,怡妃对你一心一意,你却为何保举洛尔嫣这种水性杨花的毒妇为妃?” 我刺伤了她的儿子,她固然恨我。 太后伪善,怡妃惺惺作态,我别过脸去,最差的结局莫过一死。 可我不甘心就这样被怡妃陷害了满门。 欺君之罪和行刺加在一起,足以让洛氏满门成为黄泉冤魂! “皇上太后,臣妾死不足惜,可有一言必须上报!”我竭力保持镇定,看向萧衍。 “贱人你还不乖乖服诛?竟还想魅惑圣上?”怡妃迫不及待地想杀了我。 “怡妃你闭嘴!”萧衍不耐烦地呵斥她,让侍卫把我放了。 太后还想说什么,却被萧衍的一个眼刀当众瞪去,再不敢多言。 “皇后有什么话,就说吧!”萧衍对我终究还有一丝情谊,这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怡妃慕容氏亲口对臣妾承认过,我爹爹事发的青雀楼是她开的。 给爹爹下药、安排艷女败坏我爹爹的名声,也是她干的。 为的是拉我爹爹下马,后一步便是臣妾了!” 我盯住怡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她吓得浑身一震,很快镇定过来,指着我的鼻子咒骂。 “贱人,死到临头还不忘倒打一耙!皇上,您千万别信她的话呀!” 萧衍睥睨她的神色嫌弃而怀疑,一脚踢开她抓住龙袍的手。 “洛清源一案,本就疑点重重,原来是你做的手脚!” “臣妾没有!是洛尔嫣陷害臣妾!” 怡妃花容失色,头饰胭脂如颓墙般剥离。 原来她为了在太后面前扮演深爱皇上的样子,竟鬓松髻弛地走进来,额上的血迹是匀面的胭脂! 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怡妃,“怡妃,你这是怎么了?” 怡妃这才发觉她的妆容出了问题。 “臣妾是怕,怕皇上不肯自保,所以哀求太后务必处死这个贱人……” 怡妃狼狈地擦去额上的胭脂,拖着太后的手。 “太后,我的额头是真的磕破了……您看!”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掀开她,“怡妃,你一边去吧。” 怡妃只得退下,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怡妃真是现世现报! 顺宸太后并不想放过我,“但是皇后洛氏,行刺皇帝,与宫外男子有染。 足够你死几百回合了!来人,把她抓起来,打进死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第14章 离宫 太后甚少对皇上疾言厉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萧衍不是她亲生,又羽翼渐丰,竟为了我顶撞她,让太后怎么不怨我? 现在太后要杀我,萧衍一声厉喝令山河变色。 “谁敢!谁敢动洛尔嫣一根汗毛,朕诛他九族!” 太后气得当场面色紫涨,“昏君!洛尔嫣祸国殃民,你竟这般袒护她!” 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萧衍对我这般维护,我已心满意足了。 侍卫出鞘的刀锋折射着阴冷的寒光,在召唤着我向前一步。 与其让皇上和太后反目,不如以我之死祭奠这段错位的虐情。 第11页 “萧衍,来世再见。”我以最美的舞姿沖向那抹寒光,让我的血留给萧衍最后一丝念想。 我以为我会死,一抹黑影踢开了锐利的刀锋,我的身体被一只大手撸上了房梁,撞破了房顶冲上了夜空。 唿唿的风声从耳边刮过,透过迷乱的头髮。 我看到了一张苍白却不失俊秀、刚毅却布满忧伤的脸,是他,郎煜。 他的月白色长衫下摆,还挂着几缕殷红的血迹。 他受了那样的伤痛,还不忘从大内高手的手中把我救走! 一股莫名的邪火冲上头顶,我扬手便给了他一记耳光。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挨了莫名一掌的郎煜脸色嚯地煞白,与月亮的颜色一样。 强压住怒火,把我死死揽在怀中,向那轮圆月飞去! 他的轻功越发好了! 比曾经十多年里,我见过的还要好! “嫣妹妹,就算你执意寻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你必须活着!” 郎煜阴郁的眸子望不到底,可我能切身体会到他那种绝望的愤怒。 “你要报復萧衍吗?不,煜哥哥,让一切结束吧!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萧衍害了他,他要给我父亲报仇,又要找回丧失的男性自尊。 往后岁月里的争斗一定会没完没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想在他们的夹缝中生存了,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你死了,你娘怎么办?你的弟弟妹妹!为什么你不为他们想一想?” 郎煜对我一直很温柔,甚少像这样疾言厉色地呵斥我。 紫禁城的万千灯火在身下流淌而过,我逃出了那座囚禁的王宫。 却也离开了我的挚爱,失去了保护家族的能力。 “那不是我娘!是我的继母!”我自幼丧母,继母萧氏对我并不好。 她常瞒着父亲,让我在下雪的时候用冷水浆洗全家的衣服。 而在酷暑的夏天冰室打来的冰,从来只供应给我的弟妹。 所以才养成了我日后顽皮泼辣的性格。 在为了一个梨大闹一场后,我女扮男装随郎煜去了百里之外的私塾读书。 我是代替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入宫的,现在我走了,恐怕用不了多久。 我的继母就会把她亲生的女儿送进宫去代替我。 “尔嫣,我不会让你死!就算你不欠天下人的,你欠我的! 你明白吗?你这条命是我的!从今往后,你只能为我一个人活!” 他箍住我的身体,飞往深山外的一处亭台楼阁,落在一片盛开的荷塘上面。 荷香习习,没想到山中的地气这么适合荷花的生长。 在紫禁城“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季节,这里的荷花开得如火如荼,不似人间所有。 “这样好的花,却是最不合时宜的。” 我触景生情,这里的一切,都与紫禁城的截然不同。 这里自由空旷,没有宫规的约束,没有尔虞我诈的战争,却也没有了他。 “嫣妹妹,这片城池是我为你专门搭建的,只要你能出宫,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郎煜从身后抱紧了我,把头埋进了我披散的秀髮里,唿吸满含灼热的情慾。 第15章 洛氏风云 我天生地排斥除了萧衍以外的男人的接触。 尤其在想到郎煜为了我,被萧衍绝后了之后。 我就如触电般推开了他,逃到数十米外的走廊上。 郎煜的眸蓦地凝固,激盪起海啸般的波涛,他生气了,追上来。 “嫣妹妹,你嫌弃我不是男人,是吗?你不喜欢我了吗?我还是你的煜哥哥啊!” 他扼住了我的后脑勺,把我的脸死死地摁在他的胸口。 那月白色的长衫依旧散发着阳光和栀子花的香气,我甚至听到了他激烈跳动的心跳。 一下下,噗通,噗通,就像耳光扇在我脸上。 我嫌弃他?我有什么资格嫌弃他? 把他害成这样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深爱的男人,当今圣上萧衍。 “煜哥哥,我没有嫌弃你。只是,从小到大,我都只把你当亲哥哥一样来敬重,我……” 我突然很怕说出什么话,触碰到他的逆鳞、破伤他的自尊。 现在的郎煜,是脆弱的,脆弱到必须由一个女人的献身才能弥补他的失落。 可我不想做那样的女人。 郎煜俊挺的身躯勐然一震,抓住我的肩膀质问道。 “嫣妹妹,当年你陪伴我去读私塾,去玩去闹,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他的眸不再清朗如泉,而是蒙上了一层淡漠、脆弱的执念。 就那么直勾勾地凝视着我,期待着我给肯定的回答。 可我给不了他。 “对不起,煜哥哥,我过去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是我的错,我真的没有……” 我扶住白玉石的围栏,手心冒出了滚烫的汗水。 他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变得难看、绝望,最终突然对月朗笑。 笑声搅乱了山野静谧的夜,飞鸟扑稜稜飞出了巢。 “我错了!终究是我错了!原来你根本没有爱过我……” 郎煜月白色的颀长身躯与月色合二为一,他豁然回眸,盯住我。 第12页 “你从始至终爱的就是萧衍,对不对?” 我很感激他为我说出了那句话,可我也看到了他心上赤裸流血的伤痕。 “我曾为你的入宫后悔不已,可如今,你却告诉我,那是你梦寐以求的归宿……” 郎煜转身离去,走进洒满了清辉的长廊,身形萧索。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自责。 “小姐,该歇息了。”一个熟悉的女音传来。 我回头一看,竟是曾经的贴身侍女雅寒,一衣一饰一如往昔,见到我,她好像并不奇怪。 “雅寒,你怎么在这里?”我问,难道我爹死后,洛家已经…… 雅寒眼圈红红的,声线哽咽,望向东北方向。 “老爷死后,夫人嫌弃我是伺候过小姐的,把我绑到青楼,是郎大哥救了我。” 萧氏竟这般兇残!我爹刚死,就开始处置与我有关的亲人。 “难道她不知道我还是皇后吗?为什么这么做?” 雅霜咬着唇,滴下泪来。 “夫人说,这个皇后之位本不该是小姐的,就日夜和老爷闹。 要把二小姐送进宫去!老爷不肯,她,她就找人把老爷害死了!” 第16章 声色犬马 言到痛处,雅寒抑不住地放声大哭! 原来祸起萧墙,我爹之所以会死在青楼,还背上了拐卖少女的罪名,是我那好继母在从中作梗! 她早就和虎视眈眈的怡妃沆瀣一气,害死了我爹爹! “郎哥哥知道此事吗?”我问。 “郎大哥说,夫人和二小姐不会做那样的事。” 雅寒说,“郎大哥在青楼救下了我,把我安排在这里,却迟迟不肯对夫人和二小姐出手。” 我感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插上了一把利刃,心脏隐隐作痛。 可经歷了前尘往事,就算再多的疑心,我也能承受和理解了。 郎煜,当初是被萧氏照顾长大的,他向来感恩萧氏,把她当亲生母亲来敬重。 怎知她早早地把我爹给出卖了。 一夜无眠。 我以为逃出了紫禁城,就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忘却曾经有过的伤痛。 翌日,西厢的花暖阁传来了丝竹管弦之声,还有一个婉转如黄莺的女音在唱崑曲。 “原来奼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我推开暖阁的门,一阵浓郁的花香夹杂着酒气扑面而来,暖融融地不似这山间光景。 一个身段窈窕的女人站在万花丛中,素手拈花,对着郎煜搔首弄姿。 “好!唱得好!”郎煜瞳孔涣散,迷醉地向她扔出了一个樱桃子。 女子咬了一口,“好甜!”挪动莲步委坐在郎煜怀中。 吐出那一半的樱桃子,嘴对嘴餵给了郎煜。 郎煜慨然承受。 这样私密的场景,让我额角突突地跳动,忙关上了门。 我靠在门边喘息着新鲜的空气,把刚才淫糜的那一幕从脑袋里涤盪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郎煜和别的女人亲近。 他再不是从前清心寡欲、淡若秋菊的他,他变得沉醉声色犬马。 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女人,在消磨腐蚀着我心中的他。 我蹑手蹑脚地举步离去,身后的门却嘎吱开了,郎煜站在门里,身后喷薄出令人迷醉的花香。 “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一杯!”郎煜的声音恢復了清冷。 我不敢转身,怕见到他衣衫不整的样子,玷辱了我兄长在心中高大的形象。 或许,是我奢求了,他有他的人生,他为了给父亲翻案,被萧衍剥夺了当男人的权利。 可这件事只有我、萧衍和他自己知道,在外人眼里,他还是俊朗的男子。 “煜哥哥,太阳出来了,你该起床了!” 我走进了光芒中,让太阳的光与热洗涤往事的阴沉。 我走了数十步,身后传来摔茶碗和骂人的声音,“滚出去!” 女人温声软语地哀求几句,可片刻便被摔出了房门。 “哼,什么人啊?”女人从地上爬起来,可看到摔在跟前的白花花的银子。 登时揣进怀里笑开了花,“谢谢爷!”扭身离去。 这一趟,她终究没有白跑! 可她看到了雅寒,“咦,这不是霜儿姑娘吗?你怎么在这里?” 雅寒仓皇逃走,连篮子摔在地上都来不及扶,“你认错人了。” 女子冲着雅寒的背影高声大喊。 “霜儿,你攀了高枝儿不告诉姐妹就算了,怎的临走连一声招唿都不打?” 我只感到心被无形的手撕扯着,疼痛得厉害。 女子回眸看到了我,眉眼既轻蔑又嫉妒。 “你又是哪个楼来的红牌?我怎的没见过你?” 红牌?难道她把当朝皇后当成了花魁? 手中的秋菊被我捏碎,汁水镶嵌在指甲上,美得一片狼藉。 “怎么郎大哥经常请人来么?” 女子回味着郎煜的样貌,娇俏地说。 “嗨,郎公子有钱又大方,这几年来可没少光顾京城的花街柳巷。你不知道?” 第13页 这些年,郎煜就是这样打发岁月的? “咦,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女子突然细细端详起我来,眼睛一亮。 “我想起来了,郎公子经常把一幅画像带在身边。 有一次我不小心碰了一下,里面画的女人就是你!” 第17章 重逢 我如遭当头棒喝,“你记错了吧!” “怎么可能!郎公子带着那副画像很多年了,从来不轻易示人。 看来,是金屋藏娇了! 姑娘,我看你不像风尘中人,一定是郎公子心中的她吧?” 这个女人的推理能力似乎很爆棚。 我不习惯被人这样评头论足,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郎煜有十多天没有出现在宅子里,雅寒也不知他的去向。 我在宅子里躲了这些时日,萧衍的人还没有找来。 我想,洛家恐怕要遭到不小的劫难吧! 果然,雅寒去外面採办后带来消息。 “皇上把洛家的人都抓起来了。据说,要以行刺罪论处。” 行刺?看来,太后并没有放过我。 我不见了,萧衍一定会掘地三尺,把我找出来。 我不想进宫,洛家的事就让我那神通广大的继母去处理吧。 那晚,郎煜从外头回来,情绪激动地闯进我的房间,抓住我的肩膀诘问。 “尔嫣,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萧衍?因为他是皇帝吗?” 混着栀子花香的酒气扑入鼻翼,郎煜视线迷醉、脚步微晃。 “煜哥哥,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 郎煜把我的头摁在他怀中,死死地箍住我,生怕我会逃走似的。 “尔嫣,我多希望我能喝醉,喝醉了,我就能把所有女人都当成你! 可我灌了十坛女儿红,还是没醉!你为什么不爱我?” 我挣脱他的怀抱,对他既心疼又不忍,可我不得不告诉他真相。 “无关身份和家世,要怪,就怪我们相识得太早了。” 他托起我的下巴,黑琉璃的眸一片迷茫和痛苦。 “太早?我不懂!我们明明青梅竹马,为什么就比不上后来的萧衍?” 他陷入了自己的执念中无法自拔,竟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大手熟练地在我身上游走,我吓得魂不附体,如碰到烙铁般推开他。 “煜哥哥,你喝醉了!” 可他没有放过我,而是箍住我的腰身,把我往床上拖去。 我脑袋一片慌乱和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越轨,我…… 我和郎煜的兄妹之情,我誓死为萧衍守身如玉的忠贞,就要付诸一炬了。 我摸到了一个茶壶,大力撞击在他脑后。 郎煜僵硬了一下,直挺挺地倒下去。 雅寒闯进门,见到躺在地上的郎煜,吓得脸色煞白。 “小姐,你干什么?” 我隐隐感到雅寒对郎煜的关心已超越了主僕之情。 “我想出去走走。”我留下二人,径直去了后院的百花潭。 花落满溪,一轮圆月倒映池中,境界空灵,我蹲在池边抱住双腿痛哭出声。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在夜色的掩护下,我离开了山庄。 我跋山涉水,来到了一个叫做桃花镇的地方,改名换姓住在村西的尔衍阁。 我的名字叫做萧漫云,独居。 以给私塾“仁义堂”誊抄诗集为生,他们都唤我一声萧先生。 誊抄完萧氏诗集的时候,我仍被那一句。 “廊桥月话无处问,阔别三年思尔嫣。” 感动得热泪盈眶,唤我闺名的萧氏,便只有萧衍一人。 三年了。若萧衍想找到出逃的当朝皇后,一定能找到的。 他终究放过了我。 我很感激他。 相忘于江湖,不失为一个两相安的抉择。 正月十五是桃花镇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很多少男少女在花好月圆之夜,在念川的粼粼碧波上放花灯祈福,或者表达对爱慕之人的爱意,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当仁义堂的教书先生刘斐手捧莲花送给我时。 他说,“月圆之夜,对心爱之人祈福,便没有不成的,我们也去吧。” 我讪讪地婉拒说,“不了,我已经一把年纪了,不适合豆蔻之年的游戏。” 心爱的他早已成了心中不可触碰的一道伤,我只愿往事如烟,各自安好。 “萧先生,其实我……” 刘斐眼睛里星光闪烁,那是青春年少的心才有的悸动和悍勇。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把一捧温莲放在我手上,紧张地转身离去。 他的话在我平静如水的心潭里丢下了一颗小石子。 萧衍,在我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他给了我最美的,也给了我最坏的。 念川周围挤满了放花灯的少男少女,或娇羞或祈盼,无不对感情保持着虔诚的态度。 我把莲花灯放在碧波上,念川俨然化成了一条光波荡漾。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身如花彼岸,花叶永不见。” 第14页 我对月祈盼,可第三个愿望说完,泪水也漫下了眼睑。 我从未像现在这般,刻骨地思念着萧衍。 这是我最后一次思念他,过了今晚,我会考虑刘斐的求爱。 他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不该是如同樑上燕,岁岁得相见吗?” 一个磁性悦耳的男低音从身后传来,令我周身战慄,回眸处,萧衍长身玉立于花灯深处。 第18章 凤驾回宫 狭长的凤眸温情如水,一身白色长袍纤尘不染。 腰间别折着一柄长剑,纵使衣饰平平,却掩盖不了与生俱来的清贵优雅。 我悽然摇了摇脑壳,“萧衍,我又产生幻觉了。” 自从离别后,每当我情动处,眼前便浮现了他的影子。 “尔嫣,三年零六个月二十七日,是否朕不来寻你,你要躲着朕一生一世?” 他举步向我走来,每走一步就像鼓椎敲打在我的心上,砰砰作响难以抵挡。 温热的手把我拢在怀中,龙涎香的气息扑入鼻翼。 我该走了! 我们是花开彼岸,是永不相见的花与叶,怎可相逢于人世? “你认错人了!” 我压抑汹涌的情绪,一掌击在他的左脸上,挣脱了他的桎梏。 “不可能!你就是洛尔嫣,朕的皇后!” 他声音不大,却足以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几百双目光向我看来。 “我不是!” 我不会忘记过往是怎样痛苦,爱不能爱,恨也无法恨。 终日地自责和内疚,然后相爱相杀、疑心彼此。 我再也不要回到那样的过往里去。 “你是!朕不会认错人!” 萧衍把我拽在怀中,扼住了我的脑袋,霸道的唇覆盖在我唇上。 阔别三年,他的吻让我留恋,也让我害怕。 我极力推开他,却被拦腰抱起,随着他一起被塞进了一辆马车,“快走!” 马车在官道上连夜疾驰,溅起薄纱般的尘埃。 “尔嫣,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我要带你回宫!” 萧衍以手臂做茧束缚住了我,逼迫我坐在兰花木的马车上。 “我叫萧漫云!公子请自重!”我冷绝道。 “萧漫云?原来,重活一次你还愿做萧家人!” 萧衍俊逸的眉目一片灿烂的光芒,把我拥入怀中,不问我的意愿,强占了我。 马车在疾驰奔涌,而车内也进行着暴风骤雨。 他就像要把我榨干似的,一遍遍地要我。 甚至到了宫门口,也用一条墨狐裘裹着,把我抱进了养心殿。 红墙朱瓦,翘檐飞壁,成群的宫人伺候左右。 我又回到了让我又爱又恨的地方,紫禁城。 可我是披着狐裘入宫的,六宫便流传开了一个绰号,“狐狸精”! 时年已是皇贵妃的怡妃坐在象徵最高权力的座椅上,咬碎了银牙。 阴翳沉沉地看向我,“你就是新宠萧氏?” 我福了一福,唇边勾起波澜不惊的弧度,“正是。” “大胆!一个小小贱婢也敢怠慢皇贵妃?嫔妃回话必须加上回娘娘,自称嫔妾!” 锦绣对我横眉竖目,拿起了当主子的款来。 看来,这些年怡妃也该得意够了! 我福了一福,无惧无怕地安坐在该坐的位置上。 怡妃贴了花佃的眼角飞入双鬓,“既然皇上喜欢你,入宫了就得守规矩,不要把那些乡野村妇的习气带进来!” 我隐隐冷笑,她的位置曾经是我的,因为我失踪后,才轮到了她! “怡妃娘娘,臣妾听闻先皇后去世后,您才被晋为皇贵妃。 嫔妾是乡下人不识礼数,请问填房、继室是什么意思啊?” 如今的我是宠妃,萧衍为了寻我,花了三年时间。 现在又把我关在宫中,看来我一生一世是註定逃不脱这紫禁城了。 既来之则安之,怡妃构陷我和我父亲,这笔帐我要一点点讨回来。 “你!”怡妃容色大变。 起身便捏住我的半边脸,“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嘲讽本宫?” 第19章 野心 我滑不留手地撇了撇脸,便逃开了她的魔掌,冷冷一笑。 “皇上新赏了嫔妾润颜膏,太滑了,皇贵妃别见怪!” 皇贵妃戴着一寸长的护甲,说不好护甲里藏了什么毒药,若掐伤我,恐怕半边脸就毁了。 怡妃被我甩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气得拍案而起。 “你敢反抗本宫?”抓起一块桂花糕就砸向我的脸。 我在乡野时学了些拳脚功夫,脸微微一侧,就躲开了那块糕点。 可一只脚刚踏入宣承宫的萧衍就没那么幸运了。 一块方糕好巧不巧地砸中了他的脸颊,又粘又稠地盖在颧骨上。 糕点太粘,沈沉拔了两下都没弄下来。 我忍不住扑哧笑开了。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现在皇贵妃摸了老虎的屁股,唯恐圣心不悦。 “放肆!皇贵妃如此不仁心惠下,才见朕的嫣嫔一面,就急着亲自动手吗?” 萧衍果然怒了,这样的结果我喜闻乐见。 第15页 “臣妾不敢!” 怡妃如临大敌,忙跪下来认错,“臣妾鲁莽……” 萧衍截断她的话头,“既然鲁莽,就给朕幽居三个月!好好反省反省!” 怡妃吓得面如土色,伏在地上不敢起来。 我不由好奇,我不在的三年,皇帝是怎么把桀骜不驯、自视甚高的皇贵妃给训得服服帖帖的! 当我问起,萧衍唇角腹黑一笑,“无他,唯手熟尔!” 我差点一口茶喷在他脸上,看来,我不在的三年,皇贵妃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萧衍似乎很喜欢我沾沾自喜的样子,伸手拢了拢我的鬓髮。 “只要你开心,朕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我颔首沉吟,唇角勾起不经意的弧度,君恩如流水,今日浓明日淡。 我从皇后变成嫣嫔,纵使深得宠爱,焉知风水不会轮流转? “皇上所言,当真?”我带着宠妃特有的骄矜,似笑非笑地问。 萧衍俊容微盪,错愕的眸越发宠溺地盯住我,“君无戏言!” “臣妾要皇贵妃的命,行么?”我巧笑倩兮,语气轻松得完全不像在说一件残忍的事。 如果萧衍能帮我杀了皇贵妃替爹爹復仇,看在他诚心的份上,我还能多侍奉他几次。 萧衍的瞳孔陡然收缩,迸溅出危险的火花,冷气森森地看向我。 “皇上捨不得?”我素手簪花,把一朵殷红的牡丹插在云鬓上。 他当然捨不得,皇贵妃陪伴他多年,又有皇子皇女傍身。 为了一个身份低下的妃子要怡妃的命,他怎么肯? 他缓缓站直了颀长的身姿,看我在对镜梳妆,唇角勾起的冷意幽深莫测。 “你想她怎么死,赐白绫还是鹤顶红?” 他竟冷心冷面地问,幽深的眸盯得我心惊肉跳,簪花的手微微一颤。 “皇上不必哄臣妾开心!皇贵妃身份高贵,在大周堪称国母。 臣妾不过是一届小小嫔位,怎敢要她的命?” 我把花拔下,再没心情去找其他配饰。 一只温热的手从领口探入,握住了盈盈一握的雪团。 萧衍对镜中的我轻笑,“嫣嫔,朕答应了你,一定能做到!” 他的鼻息越发灼热,喷薄在我粉嫩的脖颈上。 “你是朕的专属毒药,古有烽火戏诸侯,今朕不妨效仿一二,做一次昏君。” 萧衍把我抱起来,放在了白玉床上。 一样的床,一样地翻云覆雨,我的心境已大不相同。 我用魅惑的床上功夫汲取着萧衍的生命精华,让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今番既然入宫,便必须把曾经失去的一切讨回来。 获得他的宠爱只是第一步。 “臣妾只是说笑,皇贵妃娘娘虽与我不和, 臣妾不想为了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污了皇上的圣誉。 还请皇上当一则戏言听罢。” 我伏在他的胸口,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肌肤。 萧衍沉吟片刻,没再说什么。 三月后,当我梳妆毕,去承干宫请安时,宫里的牡丹花开得旺盛。 六宫的莺莺燕燕站在大殿外,等待着皇贵妃的召见。 我又见到了依附皇贵妃的心嫔,娇俏的小脸贴着芙蓉花钿,却也掩饰不了她色衰的事实。 “狐狸精!她今天怎么来了!” 第20章 算计 心嫔两丸吊稍眼刀子似的扫过我,和近旁的嫔妃说了什么。 不用说,我便知道她们又在骂我狐媚。 骂便骂吧,这是当宠妃甜蜜的烦恼。 “当年皇后和郎煜私通的时候,太后可是下令诛杀的,顶着和先后一样的脸,竟敢进宫来!”心嫔很讨厌我。 “太后去避暑还未还朝,你可送去信了?”一个面生的妃子问。 “那当然!”心嫔颇为得意地说。 我把花朵掐下,当着众人的面戴在了髮髻上。 “还是牡丹花衬本宫的气色。”我有意挑衅六宫。 “一届小小嫔位竟公然簪牡丹花!仗着皇上宠爱,你也太跋扈了!” 心嫔登时揪住了我的错,联合六宫要对付我。 我抿唇轻笑,“皇上喜欢我簪牡丹花。” 数十张花容顿时失色。 其实左右宫中女人的喜怒很容易,只要掌握了皇上这一道阀门。 三千佳丽不过是过眼云烟,瞬间化为齑粉。 “太后还朝后,一定会降旨杀了你!嫣嫔,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心嫔怒极,一张鸡心小脸的双颧高高耸立,再不似当年丰腴。 “心嫔,听闻陷害先皇后的父亲拐卖人口,也有你一分功劳,本事还真大!” 我声线幽幽地说。 心嫔变了脸色,“你胡说!你父亲做出那等没脸面的事,干我何事?” 若不是我入宫后,和雅寒互通消息,得知那些艷女是心嫔挑来陷害父亲的。 我至今还蒙在鼓里! “洛清源人都死了,你害怕什么呀?” 我抿唇轻笑,却把她的惊慌失措全装进了眼底,果然是她! 锦绣来报,可以入内请安了。 心嫔走得比谁都要快,一进门就伏在皇贵妃的脚边告状。 第16页 “娘娘,嫣嫔诬陷臣妾害了先皇后的父亲,您可要为嫔妾做主啊!” 她急着告状,根本没注意到皇贵妃的脸色疲惫,眼底一片乌青。 就算精心装扮了两个时辰,也掩盖不了病容。 皇贵妃冷眸看向我,竟露出几分怯懦和忌惮。 “嫣嫔,没凭证的事不要乱说,小心本宫治你一个诋毁嫔妃的罪名!” 我自信浅笑,素手在牡丹花上一捋,皇贵妃登时花容失色,一手撑住胸口喘成一团。 “凭证就在本宫宫中,待明日请安我去取了来!说不准还有娘娘一份呢!” 皇贵妃强撑住不倒,“嫣嫔,你究竟是谁?你和洛尔嫣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六宫都想得到的真相。 我究竟是谁! “臣妾萧漫云。”我从容应对。 “你胡说!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两张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 皇贵妃气不太顺,锦绣给她揉胸口,却被她推开。 她从凤座上走下来,来到我身边,刀子般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 仿佛要把我的骨血都看透,“你是报仇来的?” 我唇角微勾,对她的失态很满意,“皇贵妃不用惊慌,来日方长,咱们慢慢相处就知道了。” 一句慢慢相处,把皇贵妃吓得面无人色。 “你想当皇后?你想取本宫而代之?!你做梦!”皇贵妃突然对我吼道。 第21章 龃龉 相比起六宫的花容失色,我显得镇定异常。 “嫔妾听闻,以什么方式得到的东西,也将因之而失去! 皇贵妃意在凤座,恐怕为此做过不少缺德事吧?” “嫣嫔!你住嘴!”皇贵妃气得面容煞白。 “不知昨夜皇上歇在承干宫,和皇贵妃相处可还融洽?”我冷冷一笑。 一言刺痛了她的痛处,皇贵妃随便抓了个理由责骂我。 却草草地遣散了六宫,让我好不轻松快活。 我在御花园散步,派去承干宫的眼线来报,皇上说要斩了皇贵妃。 “主子,您说皇上这般申斥皇贵妃,雷声大雨点小,究竟为何?” 雅霜扶着我在御花园赏花。 花香馥郁,紫禁城的一花一景宛如昨日。 “在深宫中,死是最好的解脱,可当知道自己的命吊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又失去了宠爱,也不知皇帝哪日要杀了她,对皇贵妃来说,比死还难受!” 时隔三年,我以为萧衍早已不是曾经的他。 可只要我看到他的眼睛,就读懂了他的心事。 他想吓死皇贵妃,就这么简单! 皇贵妃也不是吃素的,当天即随便找了个由头,让我去承干宫学习宫规。 学习宫规是假,威逼利诱是真。 皇贵妃的贴身宫女锦绣,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堆旧帐本,风一吹便飞起蓬蓬勃勃的灰尘。 “妹妹聪慧,皇上有意让本宫教授妹妹学习处理六宫事宜,这本旧帐,妹妹先看着吧。” 皇贵妃坐在上首,拿腔捏调的语气显示她极大地不甘心。 我翻开了尘封的旧帐本,第一页竟是萧衍处置郎煜的圣旨! “贱民郎煜违反宫禁,玷辱皇后清誉,着处以宫刑,郎氏永生不得踏入紫禁城一步!” 宣纸红印,笔迹也是萧衍的,我握住帐本的手瑟瑟发颤。 郎煜,再见这个名字,竟是在皇贵妃给我看的帐本上。 姑且不问圣旨从何而来,皇贵妃是要提醒我一件事:郎煜是被萧衍所害。 “嫣嫔,今日帐本看起来,是否格外赏心悦目?” 皇贵妃凌厉的眼刀充满了算计。 “哎,话说继后无宠上位,当了三天皇后就开始膨胀,勾引江湖人士不说。 连亲生父亲也自称国丈,做出贩卖民女、玷辱圣誉的丑事,嫣嫔看了是何心情?” 我是嫣嫔萧漫云,不再是皇后洛尔嫣。 我把眼底絮乱的情绪掩藏好,漫不经意地对上了她探寻的视线,手捧帐本面向养心殿的方向,“敢问皇贵妃娘娘,昔年的圣旨本该被蜡封在养心殿的西阁,怎的跑到承干宫来?” “是皇上存在承干宫的,让本宫好好监督后宫,千万别走洛氏的老路!” 她抿茶的动作娴静高雅,可骨子里透出的却是精刮的算计。 “嫔妾听闻合宫对嫔妾多有不满,一则嫔妾长得太像洛氏. 二则嫔妾还算得宠,不过娘娘也不该这般疑心嫔妾. 若传到皇上耳边,议论皇贵妃娘娘故意挑起后宫龃龉,那就不好了。” 我絮絮地说,语气平静得无可挑剔。 皇贵妃终于柳眉倒竖,拍案而起,“贱婢也敢这般诽谤本宫!来人,掌嘴!” 第22章 宠妃僭越 锦绣迫不及待地撸起袖子往我脸上扇来。 好在我年少时和郎煜学过拳脚功夫,抓住了噼面而来的巴掌。 “娘娘传嫔妾来看帐本,却偷拿养心殿的圣旨给嫔妾看。 被拆穿了还要殴打嫔妾……不知是何道理?” 锦绣张开另一只巴掌,“娘娘打你就打你,还用挑日子吗?” 我脚下用力甩开了她,锦绣砸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痛得直叫唤。 第17页 皇贵妃气得面色发白,张手就向我扇来。 “无耻贱婢,仗着皇上宠爱竟敢违逆本宫……” 我转过脸让她打,她用护甲扣烂了我的脸,我伏在地上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娘娘,嫔妾做错了什么?您竟殴打嫔妾……” “皇上驾到……”沈沉的通报还没进门,萧衍已出现在眼前。 他眉心紧蹙,一双星眸布满了阴森森的杀意,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对皇贵妃迎面就是一掌。 他是习武之人,盛怒之下用了十足十的力量,打得皇贵妃在地上转了个圈,摔倒在地。 “皇,皇上,您不是去宁王府了吗?” 皇贵妃措手不及地爬到他脚边,吓得瑟瑟发抖。 萧衍疼惜的视线落在我脸颊的伤痕上,用手轻轻擦拭我的泪水。 满眸疼惜和歉疚,“嫣嫔,朕来晚了。” 我又惊又喜,窝在他怀里。 “皇上,不知臣妾做错了什么,皇贵妃就发脾气打我……” 皇贵妃磨得牙床咯咯响,眼里快滴出血来。 “皇上,嫣嫔冲撞臣妾,不服管教,还打伤了锦绣,臣妾料理六宫事宜,当为皇上分忧……” “承干宫发生的事,朕已经听说了!皇贵妃,你这般不知轻重,心胸狭隘殴打朕的宠妃!”萧衍训诫她的时候,眸中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情感,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我暗暗心惊,多年来皇上对皇贵妃的感情便如此不堪一击么? 还是他本就薄情如斯? 我可怜皇贵妃,可我没忘她是害死我爹的仇人! 我挣扎着落地,手捧着帐本呈到皇上面前。 “皇贵妃让臣妾学习帐目,可是,臣妾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皇贵妃如临大敌,伸手抢夺帐目,已经太迟了,帐目落到了萧衍手中。 当他看到圣旨,怒容越盛,扬手给了她两记耳光,下令。 “皇贵妃慕容氏,心机不纯,偷盗圣旨,着降为妃,褫夺封号!” “皇上,臣妾没有……” 慕容妃痛哭流涕,却再难保住她的荣耀,只能用杀人般的目光看萧衍抱着我离去。 萧衍把我轻轻放在鹅羽软垫上,白皙的手指碰到我的伤口,“还疼吗?” 我让泪水挂在睫毛上,降落未落,这样的我最是惹人疼惜。 “有皇上疼爱,臣妾不疼。” 萧衍再难抵挡我的温柔,把我拥进怀中,心跳紧紧贴着我。 “漫云,让你受委屈了。” 在他不可见的角度,我冷笑,今生今世大部分委屈,都是他给的。 “臣妾不委屈。” 萧衍赏赐了我很多名贵的贡品压惊。 夜明珠、珊瑚树、和田玉,把棠梨宫装饰得簇然一新。 我却怎么也抹不掉心中深沉的寒意,我未亲口听到他给郎煜下刑狱。 可见圣旨如见皇上,他终究是那样做了。 是夜,萧衍翻了我的牌子,又带了名唤沉华珠的宝物来讨好我,我以身体不适拒绝了他。 自从入宫后,他对我的忤逆容忍度越发高了,竟叮嘱我好生休息。 让太医好生照料我,就离开了。 翌日,萧衍派沈沉传来旨意,下完早朝后,来棠梨宫用早膳。 “主儿,昨日出了那样的事,皇上护着您,今日又来看您,当真把您捧在心尖上了。” 雅霜把一朵玫瑰珠花插在我的鬓边。 我眸都未抬,“一大早的,说他做什么。” “主儿,依奴婢看,皇上对您是真心悔过,若知道您就是皇后。 一定会復了您的位份,重赐您统领六宫之权的!” 雅霜委身在我膝上,抬眸诚挚地奉劝我。 “您离宫的这些年,皇上非但没有册立皇后,甚至连宝册宝印都还放在棠梨宫呢!” 我不由撇嘴,“由他去吧。” 萧衍,伤害我这样深,我们之间又隔着几条人命,亲近无疑是火药遇上了火。 在亲密的一瞬把过往的情分炸得灰飞烟灭! 在我感慨之时,宫女翡翠便带来一个太监,他弓着身体进门,帽檐盖住了脸。 翡翠说,“皇上疼惜棠梨宫上下人手不足,让小玉子前来侍奉。” 我与雅霜对视一眼,“棠梨宫人手不够吗?” “不会呀!”身为掌事宫女的雅霜对宫殿上下的一切最为熟悉,那此人恐怕有什么猫腻。 “抬起头来!”我循例问问。 第23章 见旧人 可当我看到那张脸,我手中的茶碗落地了。 “煜哥哥……” 滚烫的茶水洒在我腿上,传来刺心的痛,可他眼中淡漠浓深的茫然令我的心更痛。 他瘦了一圈,颧骨高高突起,显得国字脸的轮廓越发明显。 原本英气逼人的八尺身躯,因嵴柱的佝偻显得瘦削如竹,还是一株弯折的竹子。 可怕的是他的容色苍白如纸,瞳孔不復熠熠的神采,盯住我的一瞬竟有种死鱼的既视感。 我错了! 我以为换个名字进宫,与萧衍虚以逶迤地演绎郎情妾意,他就会放过我。 第18页 就会放过郎煜,可他还是把郎煜逼进了宫。 “奴才叩见嫣嫔娘娘。” 郎煜尖细的嗓音像刀片刮在我的耳膜上,给我自以为是的温情浇了一盆冷水。 我踉跄了几步,转过身不再看他,“棠梨宫不需要人!让他走!” 翡翠难为情地说,“娘娘,人是皇上挑来的,贸然退去的话。 旁人会以为小玉子当差不小心,得罪了主子,往后合宫之内,可没人敢用他了。” 心被插了一把利刃,痛得我手握成拳。 “胡说!一个奴才而已,本宫不需要!” 主子震怒,棠梨宫一片死寂。 郎煜冷不丁地打破了沉默,“奴才无处可去,还望嫣嫔娘娘收留。” 我蓦地回眸,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哀怨的视线,郎煜在我心目中高大的形象在一寸寸坍塌,从来只是他保护我,如今,也终于轮到我来保护他了。 “罢了。下去吧。”我终究抵不过自己的心软。 小玉子被雅霜留在了小花房侍弄花草,叮嘱他闲来无事不必到内堂请安。 我坐在梳妆镜前,摩挲着一支骨簪,那是年幼时郎煜亲手为我做的白麋鹿骨簪。 素朴而牢固,遇到萧衍那年我就收起来了。 “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低磁的男中音在耳畔响起。 萧衍悄无声息地进来,大手亲昵地环在我胸口上。 这一惊不小,我慌忙起身行礼,“皇上,您怎么不通报一声就进来了?” 他冠玉润泽的容颜一如当年,在我心中已不復当年的纯洁。 “朕听说,内务府新进了一批奴才,棠梨宫人手少,你性喜清净。 朕拨了一人来伺候你,可还满意?”他絮絮地问,言语中尽是宠溺。 可我听着却很刺耳,拧紧了眉心,不愿让他试探出一丝洛尔嫣的痕迹。 “皇上有心了。棠梨宫人手充沛,不必要的奴才就让他们还乡吧。” 萧衍孑然独立的颀长身躯带着帝王独有的清傲孤冷。 “是吗?嫣嫔就没有特别想见的人?” “没有。”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的试探,独自进了内堂。 “臣妾有点不舒服,皇上还请去看看别的嫔妃吧。” 他却偏偏环住了我的腰,扭股糖似的缠住我,“莫非嫣嫔有心事?” 我不经意间抬眸,一双锐利冰冷的眼正透过门缝往里看。 郎煜,是他,他竟偷窥我与萧衍的私密! 我慌张地推开萧衍,夺门而出。 可暗中的那张脸却不见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萧衍开始怀疑我的身份。 一连七日,萧衍都翻了我的牌子,他特意安排了小玉子在纱罩外伺候。 我赤裸地躺在纱帐内,紧紧揪住衾被盖在身上,萧衍却兴致高昂地骑在我身上,扯掉了我的衾被,用夫妻之间的私密话戏弄我。 “回应朕!朕命令你亲朕!”他用力掐住我的下颚,用唇舌撬开了我。 第24章 身份 郎煜颀长而佝偻的身躯被烛光打在纱帐上,轮廓分明,如鬼似魅地盯住我的一举一动。 我就像勾栏里最低贱的脱衣舞娘,在满街浪荡子毒辣的视线里做最难堪的事。 我使出了年少时学的拳脚功夫,把萧衍从身上踢下去。 “朕就喜欢嫣嫔的泼辣劲!”萧衍竟在纱罩内和我斗起了一招一式。 “嫣妹妹!萧衍,你卑鄙!”随着一声厉喝,纱帐被强大的飓风掀开,郎煜手持利剑冲到床边,把锐利的利刃横在萧衍的脖子上。 我忙抓起衾被罩住自己,“小玉子,你疯了!快滚出去!” 郎煜同情地看向我,“嫣妹妹,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凌厉的气势向萧衍,“你放了她!你知道我的武功!你不是我的对手!” 萧衍黑琉璃的眸竟流露出嗜血的兴奋,一道明黄盖在俊挺的身躯,挡开了脖子上的利刃,“郎煜,在帐外听墙角的滋味如何?” 郎煜紧了紧利剑的手,一道寒光折射在萧衍的瞳孔上,“卑鄙无耻!你这般羞辱我与嫣妹妹,对得起一起长大的情分吗?” 彼时青春少艾,可如今三人已面目全非。 萧衍捲起一条滚边龙袍,化为利刃向他杀去,二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殿中杯飞盏舞刀光剑影,打得不可开交。 奴才竟敢行刺皇上,想保住郎煜的命已是不能,可我不得不保,“别打了!你们是要逼死我吗?” 我从袖中取出随身的小银剪,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嫣妹妹……” “尔嫣……” 二人从刀光剑影中脱身,向我飞来,萧衍扼住了我持刀的手腕。 “洛尔嫣,你终于敢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我是出逃的皇后洛尔嫣,是洛氏冤案的替罪羊。 此刻我正一丝不挂地出现在皇上和所谓的姦夫郎煜之间! “嫣妹妹,就算死,也不能便宜萧衍!” 郎煜拔地而起,以身化剑向一代帝王萧衍的心脏刺来。 “不要!”我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去死,以身作盾挡在了剑刃上。 第19页 剑不偏不倚地插入了我的心房,痛传入四肢百骸。 有光芒从天庭射来,温暖、轻盈,我身体越来越轻,如一片羽毛飞向缥缈的天际。 “洛尔嫣,你不能死!” “嫣妹妹……是我对不起你!” “郎煜,你有什么资格陪她一起死?” “医不好皇后,太医院上下就给皇后陪葬!” 刀剑相接、人潮涌动的嘈杂交织一片,我飘荡在天空中,与深爱的他作别。 却见一条明黄色的龙腾空而起,用粗壮的身子捲住我往尘世扯。 “朕要復你的皇后之位!不接受没关系,你已经怀了朕的孩子!” 一道白光中,我看到了他的俊眉星目。 孩子?我有孩子了?是萧衍的孩子。 一定和他一样英俊潇洒、冠绝古今,不像他这般凉薄便好。 我把手伸向腹部,摸到了平坦中手心大的硬包,突然感到很怕。 我竟以怀孕之躯去替萧衍当剑! “孩子没事吧?”有了孩子,我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太医絮絮地说,“龙裔福大命大,若剑刺偏一寸,便母子俱亡。 或许有祖宗福泽庇佑,龙裔、母体无恙,往后三月卧床,进补,好好调养便可。” 我长舒了一口气。 可一想到郎煜,心又悬在空中,“郎煜呢?你杀了他?” 第25章 我的男人 萧衍流露出几分讳莫如深的情绪,对沈沉说。 “传朕的旨意,中宫有孕,合宫皆赏!前朝休沐三日,赏赐一月俸禄!” 举殿欢庆,无不谢恩。 我却无法欢喜,“郎煜呢?” 满屋子人退下,内堂只剩下我与萧衍,他露出几分疲惫,温热的手指触碰我的脸颊。 “皇后只需养好身子,替朕诞育龙裔,别的事不需操心。” 他的态度更让我感到有什么残忍的事发生在了郎煜身上。 “皇上,能不能看在臣妾的份上,不要杀他。” 萧衍的星目中寒光敛聚。 “郎煜企图行刺朕,刺伤了朕的爱妻,你醒来还未关心过朕,就这么关心他?” “皇上,是你把郎煜放在房中听臣妾侍寝!是你对他半百羞辱,他才出手救我! 为何还要倒打一耙?”皇上做什么都不需要理由,他做的便是对的。可我偏要计较! “你还爱着他?”萧衍一瞬不瞬地凝视我。 “与爱无关!请你放过他,他有今日都是因为你!”我坦荡地迎着他的目光。 萧衍唇角轻勾,转身阔步走出了寝殿。 我输了。即便有了孩子,也换不回郎煜的一点点信息。 我每每派人打听此事,合宫之内的唇舌都无一例外闭得紧紧的,连雅霜都被收买了。 “娘娘,奴婢听到打斗,派人来护驾的时候,郎煜已经不见了。”这是雅霜的说法。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我无法相信她。 萧衍从殿外进来,问了侍女翡翠,“皇后还这般纠结郎煜的去向?” “……”翡翠沉默,可萧衍已瞭然于心。他阴沉着一张脸,身姿巍峨地立在我床边。 “皇后,你最好搞清楚,谁才是你男人!” “我男人不会天天想着杀掉我全家!杀掉我义兄!”我当即反驳。 萧衍的脸色一片阴鸷! “郎煜行刺朕,你还没关心朕的死活!整日想着别的男人!”萧衍是真的生气了。 “皇上有天下人操心,有太医院和后宫三千侍奉,何需我操心!” 我扯住衾被的手力气大了几分。 “可你是朕亲封的皇后!” “皇上也可废掉我!你不是没做过!” 雅霜、沈沉等人忙晃晃地跪了一地,“两位主子请息怒!不要再吵了!” “你们闭嘴!” “出去!” 奴才们出去了,萧衍情绪激动地甩掉了茶碗。 “好!很好!洛尔嫣,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真以为洛家只有你一个女儿吗?” “你要干什么?”我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他笑得阴冷狡黠,“朕是皇帝,纳一个妃子进宫,不为过吧!” 我呵呵冷笑,“后宫三千,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皇上做人形种猪的日子也不短了……” “啪”一声脆响,我挨了重重一记耳光,我倔强地咬住唇寒光毕露地望向他。 “你竟敢讽刺朕!” 他的俊容因怒极而变形,足见我的话在他心里落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突然自豪地笑了。 他伤害过我的,我要统统拿回来! “你笑什么?”他扼住了我的脸颊,大的力道想把我剥皮拆骨,把颧骨粉碎成泥。 第26章 同侍一夫 “被说中了?皇上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臣妾这里不值一提!” 说我恃宠生娇也好,说我不知死活也罢,我不想再忍了。 萧衍痛苦地闭上了眼,再睁开已是一片淡漠,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寝殿。 “洛尔涵容色姝丽、出身名门,三日后进宫为嫔,封号娴!” 第20页 他站在棠梨宫的台阶上,对沈沉说。 姐妹同侍一夫,旷古皆传为戏谈,况且还是在我怀孕的时候。 三日后未时,我站在紫禁城的城墙上。 看到一辆粉顶车舆后跟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进了宫门。 连续三个月,萧衍未曾踏足棠梨宫一步。 我身子渐重,少管六宫之事,可棠梨宫的热闹从未断过。 洛尔涵带着一队人马进来,在宫外喧譁,“娴嫔到棠梨宫,让你家小主出来迎接!” “大胆娴嫔,娘娘孕中不宜见客,何故在此大唿小叫?”雅霜阻拦的声音传进内堂。 “哼,有孕不过是失宠的遮羞布!神气什么呀?皇上都多久没来看她了? 天底下哪个丈夫会这样对待有孕的妻子?”洛尔涵尖酸刻薄的嘴脸已跃然眼前。 我该去会一会她。 “哟,姐姐,你瞧今天太阳多好,出来晒晒霉气,多好!” 洛尔涵果然打扮得珠翠琳琅,绫罗绸缎、翡翠珍珠,什么好看就往身上招唿。 杂七杂八地全然没有妃子的气质,倒像个暴发户的小老婆。 “好歹都成妃子了,还这么没见过世面!翡翠颜色太深,也不怕显老!” 我在椅子上舒适坐下。 洛尔涵毫不掩饰眼底的恶毒和嫉妒,刀刮子般的视线停在我的孕肚上。 她想看到的大腹便便、面目浮肿的孕妇形象没有上演,我依然身量纤纤、艷光照人。 “哼,你不过是顶替了我的名额进了宫,当了娘娘,多见了几年世面罢了!” 她欣赏无名指上的红玉戒指,语气像淬了毒的刀子。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落魄了!别人都母以子贵,你却贱兮兮地不敢出门!” 我不想和她斗嘴,却有很多事要问她,命几个有身手的宫人抓住她,把她压在脚下。 “说,当年爹爹被诬陷,是不是你和你娘的诡计?” 洛尔涵根本没想到我竟连吵架都懒得,不甘心地瞪着我。 “让我跪拜你?做梦!爹爹被害,还不因为你没用! 呵呵,你若有用,他会在礼部侍郎的闲职上一呆就是二十年吗?” 爹爹在我心中的形象不容她污衊。 “所以你娘就买通了青雀楼的老鸨,给爹爹下媚药。 安排那些人污秽爹爹的清誉!爹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没良心的女儿!” 洛尔涵跪在地上激烈挣扎,常年养尊处优的她哪是宫人的对手,只能过过嘴炮。 “若你中用,爹爹就不用死!位列中宫又怎样?还不是被我轻而易举地赶下台了?” “入宫没有你想的那样好!慕容妃就是先例!”我不无警告地提醒她。 洛尔涵轻蔑哂笑,“慕容妃?她不过是我手里的一颗棋子! 我说姐姐,你这样对我,不怕皇上知道了不高兴?” 萧衍宠爱她的事我已然知晓,十天有六天都在她宫中渡过。 “当姐姐的提醒你一句,在后宫好自为之,别太放肆! 若萧衍知道你的真面目,是宠是杀还不一定呢!”我命宫人放开她。 她却向我踹来,我早有防备,闪身躲开,她扑了个空,很不甘愿地瞪着我。 “我可不像姐姐这么没用!”说完,扭着腰肢离开了。 当晚,我用了一碗莲藕羹就休息了,可刚躺下腹部就传来锥心的痛。 第27章 小产 “雅霜!快来人!”寝殿中只有我一人,雅霜也不知去哪儿了。 一抹明黄色出现在眼前,萧衍阴沉着脸走进来,“你今天为难娴嫔了?” “哦,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我腹痛如绞,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雅霜呢?快来人!” “人都被朕打发出去了,你有什么和朕说!”萧衍柳叶般的唇瓣勾起嘲讽的弧度。 我翻身下床,一股热流从下身冲到了腿上,在刚躺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朵殷红,我见红了! “萧衍,我肚子好痛!快救我们的孩子!” 我一寸寸爬到他脚边,抓住那抹明黄哀求。 “那碗莲藕羹,是朕为你准备的!”他森然的语调令我透骨寒凉。 “你疯了!我怀的是你的亲生骨肉,你竟为了那个贱人,要杀掉自己的孩子!” 豆大的汗粒从额上滚下来,我的脸色肯定很苍白,可他竟无动于衷。 “是朕的吗?”他蹲下高高在上的身躯,托起我的下颚骨。 “郎煜根本就不是太监!他把你劫走! 又跑到你宫中当差,你们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私通之事!” 脑仁传来刺骨的痛,萧衍竟怀疑我的清白。 “所以,皇上要杀掉自己的孩子,来印证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萧衍眉心酝酿着浓重的杀欲,令他的骄傲变成如虹的气势,直逼向我。 “朕给了你三个月的时间,只要你求一求朕,朕便照常宠幸你! 可你呢?三个月来,你都做了什么?” 我不由齿冷,一个帝王的骄傲当真比亲生骨肉还重要吗? “我躲避纷争,在宫里替你诞育孩儿! 你竟为了自己的骄傲,为了莫须有的罪名,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 第21页 进宫,相信帝王有情,是我不可饶恕的错。 我踉跄着爬起身,扶着墙向外走去,合宫之内,萧衍要杀死我的孩子,便没人敢替我保住他。可怜我的孩子,没来到这个世界上看一眼,就要离开了。 血水从腿根汨汨流下,染湿了衣裙,我不愿再求萧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当我走到宫门,萧衍扼住了我的双臂,把我死死箍在怀中,“洛尔嫣,你为什么不求朕?朕兴许能饶过你!” “孩子流掉,不是皇上最想看到的吗?”我推开他的手,向宫门一寸寸挪去。 “让你求一求朕就这么难吗?”萧衍凉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孩子没了,求一求你就能活过来吗?” 我再不愿见他的面目,“萧衍,我宁可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他龙躯勐地一震,不由分说把我打横抱起,沖向太医院!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可一切都太迟了,千金圣手江陌斌刚好一品诰命夫人萧氏请去侍疾了。 是洛尔涵亲自求皇上下旨意去的。 萧氏,我的继母,在害死了我爹后,又害了我的孩子。那是一个成了形的男胎! 萧衍终究不敢面对我,在我甦醒前就走了。 “我每日都能感受到孩子的胎动,他在我肚子里翻身、打嗝,他已经六个月了!” 我抓住衾被的手骨节分明,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坠落。 雅霜自责,把头都磕破了,“小主,我不该去内务府理帐!也许小皇子就不会死!” “你去请皇上,请太医,我有事要说!” 我擦干了泪,当恨意沁入骨血,哭是弱者的做法,我在雅霜耳边耳语数句。 “主儿,这样真的有用吗?”雅霜忧虑地问。 我勾起无声的凉笑。 “就算萧衍是天子,我也要让他记住,有一个孩子死于他的疑心,死于他的昏庸!” “主儿,你难道还不明白?萧衍已今非昔比,他的心肠越来越冷硬,身上的盔甲越来越重,怎会承认他的错误?现下,得到他的宠幸最要紧,切莫触及他的逆鳞啊!”雅霜说。 “去吧。”我闭眸,不置可否地挥了挥手。 萧衍还是来了,眸中已经没了当初的锐利,“皇后有什么话就说!朕前朝事忙!” 我已经不再置气,拍了拍手,雅霜抱着一个襁褓进来,衣服挂着血渍。 第28章 滴血验亲 “你想干什么?洛尔嫣,你疯了!”萧衍扫了眼襁褓,一蹴而起。 襁褓里是被一碗红花汤刮下来的胎尸! “萧衍,请把手给我!”我直唿其名,抓住他的手,拔掉了头上的簪子。 “你干什么?”我趁他不注意,用簪子刺破他的手指,往事先准备好的清水里滴血,同时取出了胎尸的血,即便孩子落地已有一个时辰,两滴血很默契地相融为一。 “滴血认亲?”萧衍终于明白了我要做的事,对着一盆血水魔怔了很久。 “血相融者即为亲!皇上……”太医们大惊失色。 萧衍唇角剧烈抽搐了一下,步步逼近我,眼睑布满了血丝,我一生都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沮丧、内疚、沉痛,丢失了一个帝王应有的尊贵。 “我累了。你们退下。”我的确累了,打胎要了我半条命,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跌跌撞撞地向床上走去,一群人却火急火燎地跑进屋,洛尔涵盛装而来,一张脸布满了胜利者的骄傲,扬手向我脸上招唿,“贱人!竟敢和郎煜私通,欺君罔上!” 凌厉的掌风和护甲向我噼面而来,我疲倦地闭上了眼。 “啪……”巴掌的脆响后,我却没感到疼痛。 洛尔涵噗通摔倒在地,“皇上!这个贱人……” “洛尔涵,你抓的郎煜,人呢?”萧衍一掌打翻了洛尔涵,她半张脸红肿如猪脑。 “皇上,臣妾处死了姦夫,有什么做得不对吗?”洛尔涵还不知皇上为何生气,我只有冷笑。 “尸体呢?朕要验尸!”萧衍语气平直,周身却卷带着寒气,令人不敢近前。 “郎煜玷污圣誉,臣妾一把火把他烧了!”洛尔涵自以为是地说。 “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好大的胆子!”天子雷霆震怒,棠梨宫上下皆惊。 “你把他杀了?郎煜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你竟这般不念兄妹之情?” 洛尔涵的狠毒刷新了我的认知。 “他眼里何时有过我?从小到大,他对姐姐你倒是上心得很! 他去哪儿都带着你!给你当僕役不说,甚至多次旁若无人地相拥在一起! 洛尔嫣,你知道你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吗?” 洛尔涵的话句句都像刀子一样,撕裂着我和萧衍的感情。 “洛尔涵,郎煜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这么编排、污衊我们?” 我与她同为洛氏姐妹,她竟这般陷害我! “我进了宫,什么都是皇上的!只能对皇上一人忠心,姐姐,你该怪自己为何要背叛皇上,和郎煜暗度陈仓,最终珠胎暗结!”洛尔涵怒极的样子真让人可怕。 第22页 萧衍,他会信我还是洛尔涵? 抑或,他谁都不信,只相信自己的疑心? “娴嫔洛氏,草菅人命,污衊皇后,即刻打入冷宫,赐鹤顶红!” 萧衍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杀伐决断都在一念之间。 洛尔涵完全蒙了,“不!皇上!臣妾对您这般忠心,您为何要偏帮偏信这个贱人?” 萧衍一脚踢开攀附在膝的她,“就凭,洛尔嫣是朕毕生所爱!”黑琉璃的眸向我逼来。 毕生所爱?我唇角凉笑,他刚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再扔一颗枣,可我不是石头,我会痛。 “那臣妾呢?臣妾与您相遇烟花三月,您说过最爱臣妾的!” 洛尔涵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她的满腔谋算败给的,不是我,而是萧衍对我的真情。 回应她的是冷冰冰的几个字,“来人!带走!” 洛尔涵一定很恨我,临死前也在萧衍心中种下一根刺,让帝王对我和郎煜的怀疑与日俱增。 “笃笃笃”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太后带着一队人马,走进了棠梨宫的寝殿。 “皇额娘,您怎么来了?”萧衍谦恭而不是尊敬地问。 第29章 真相 太后顶着一头苍苍白髮,眼神却依旧矍铄,盯了我和洛尔涵一眼,唇角的讥诮越盛。 “皇帝翅膀硬了,事关皇家血脉,竟把老太婆我蒙在鼓里!” 早在我登上后位时,顺宸太后就想除掉我,就算我怀了龙裔。 也没有赏赐过我一星半点,今日,突然来势汹汹造访棠梨宫,心机深不可测。 “儿子不敢!皇额娘年纪大了,听不得这等杀伐血腥之事,儿子才……”皇上说。 “哼,皇上别忘了,皇后归位后并不理事!后宫是老太婆我做主!这等霍乱后宫的事怎可发生?”顺宸太后眸光如炬,有种天然的威慑力。 “您一定要救救臣妾,皇额娘,臣妾协理六宫,处死了姦夫,可皇上要杀了臣妾!” 洛尔涵仰着无辜的脸蛋,抓住太后的锦袍哀求。 太后望向我的视线讳莫如深,“皇帝,洛尔嫣霍乱后宫,光杀了一个郎煜怎么够?” 萧衍登时怒了,“皇额娘,这件事您别管了!有朕在,谁敢杀朕的皇后?” “不敢?娴嫔和皇后同为姐妹,竟举报彼此,可见是一对霍乱江山的狐狸精,必须一併除去,才得后宫安宁!” 太后的声音雍容沉稳,却透着一股子老姜的阴狠。 洛尔涵还以为她傍上了一个靠山,不过是脖子上多一把刀而已。 这就是皇家,没有人真正为我和萧衍早夭的皇子伤心,没有血肉亲情,有的是波谲云诡的算计! “皇额娘,您不能杀我!我是揭露皇后罪行有功之人,你们不能杀我!” 洛尔涵面对死亡,终于知道怕了。 “带走!”太后发施号令,几只嬷嬷架住了我的手脚往外拖。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我用最后一丝力气,掀开了她们的脏手。 “皇额娘!皇后刚流了产,必须留在宫中休息!” 萧衍没理由反抗太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姐妹被带走。 我们被关在死牢的第三层,干枯的稻草蓆子上全是老鼠粪便,瀰漫着难闻的气息。 洛尔涵就关在我隔壁。 “哈哈哈,洛尔嫣,就算死,也有你陪葬!” 洛尔涵大概是被死亡的恐惧吓懵了脑子,放浪形骸地撸起袖子,抓住铁围栏哈哈大笑,半分嫔妃的高贵也无。 与其和她斗嘴,我不如选一块干净的地方休息休息。 我太累了,一坐下来就闭上了眸。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萧衍一定会相信郎煜没有被阉割!” 洛尔涵目光灼灼地问,无人回答便自问自答,“因为郎煜是假的!我找了一个正常男人,做好人皮面具,再设计让皇上看到他调戏宫女,哈哈哈,没想到萧衍上当了! 他乖乖地捧着你孩子的尸体,告诉我要杀了你们!” 萧衍亲自阉割了郎煜,连圣旨都下了,今日竟怀疑郎煜并未净身。 净房的人不会做错!那只有一个可能,萧衍根本就没对郎煜净过身! 我误会了萧衍,他冤枉了爹爹,又给他平反,郎煜也是曾经完完整整的他! 脑袋传来剧烈的眩晕,一切好像错位了。 “姐姐,郎煜没被净身,这件事,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洛尔涵朗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有意思!你这么在乎郎煜,得知他净身了,一定很恨萧衍吧!所以你作! 你高高在上,你不可一世地挑衅萧衍的耐心,最后把孩子作没了!” 第30章 霍乱后宫 我头疼欲裂,不会是这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害我和萧衍白白错过了那么多年!”我抓住铁栏杆质问她。 “我就是要你和萧衍永远都不能在一起!” 洛尔涵享受着掌握别人命运的快感。 “谁让你从小到大就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 我明明那么爱萧衍,却要因年龄小而让给你!呵呵,你们活该!” “你爱萧衍吗?你爱的是你自己!”我只感到身体如浸冰窖的寒冷。 第23页 眼前这张与爹爹有几分相似的脸,没有给我一丝亲情,给的全是积毁销骨的算计! “你,怡妃,都是傻子!我动动手,你们就全无招架之力!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尔涵扬起小巧的下巴,满眸阴狠地说。 “你再聪明,也聪明不过太后!” 我提醒她,“我们都要死了!谁也活不了。”对死我已不再害怕,正好可以去见我的孩子。 一个太监走到牢房外,宣读了一道太后谕旨。 “洛尔涵揭发皇后罪行有功,着废黜嫔位、尊号,即刻出宫,永世不得进京!” 牢房门被打开,洛尔涵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哈哈哈,姐姐,这就是我的高明之处,就算皇上要杀我,我也不用死!” 太后此举,无疑是和皇上决裂。 皇上太后之间似乎发生了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我回去向皇上太后说一声,让姐姐临终前少受点苦!” 洛尔涵以为我是嫉妒她得救,摆出小人得志的面孔炫耀。 我再不忍见到她。 午后,当太后带着一身宫女装的洛尔涵来见我,我才发现,洛尔涵只是失去了尊号,成了太后身边的一名洒扫宫女。 她拿出了三张写满字的纸,打开一盒红印泥,“画押吧,认了这些罪行,好送你上路!” 上面写满了累累罪名,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杀头的大罪,甚至把青雀楼幕后主使的身份,都扣到了我头上! “我没做过!”我拒绝了她们。 “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她按住!” 四个体壮的嬷嬷按住了我的手脚,而我不过是一个刚刚流产的虚弱女子,根本无力反抗。 按下红指印的一刻,太后满意地挥挥手,“动手吧!” 洛尔涵手捧白绫,在我脖颈上绕了三圈,用力一扯,“洛尔嫣,去死吧!” 窒息的痛感撕扯着我的咽喉,口鼻似有血迹冒出。 孩子没了,我也不想活。可我不想死在她的手中,我奋力踹在她的腹部。 洛尔涵滚出一米开外,“你早就该死了!” 我拔掉了郎煜送给我的骨簪,反手扼住了太后的咽喉,“不想她死的话,就别过来!” “逆贼,竟敢行刺哀家!”太后又惊又怒,用护甲刺向我。 我把她的手腕咔嚓扼住,不断骨也得错位,“我学过功夫,想活命的话给我老实点!” 洛尔涵一张脸走马灯似的兴奋不已,“好啊,洛尔嫣,这下你活不了!” “孩子没了,我就没想过活下去。不过,黄泉路上有你等相伴,我很欣慰!” 我的身手虽不好,但对付几个女流之辈绰绰有余! “尔嫣,放下骨簪!朕放你出去!”萧衍不知何时出现在牢房外。 他眉心有风云在敛聚,望向我的视线一片诚挚和痛惜。 “萧衍,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冤枉了相爱相杀的过往,让相爱的两个人错过了太多岁月,不负青春少艾的炙热情深。 “尔嫣……”萧衍俊容有痛苦在抽搐。 “皇帝,贱人霍乱后宫行刺哀家,快杀了她!” 太后到底是多年的老姜,把自己的罪行抹得一干二净。 第31章 越俎代庖 “皇上,太后年老体衰,若是吓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洛尔涵故作关心地说。 “你怎么在这?皇额娘,这么晚了您来死牢干什么?”萧衍目光阴翳地落在太后脸上。 我扯了扯了太后的广袖,一张摺叠的纸片从太后袖中滑出,成功吸引了萧衍的注意。 他捡起纸片打开一看,变色道,“这是什么?尔嫣,这是你犯下的罪行?” “你信吗?深更半夜,太后亲自审问臣妾,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我只感到胸腔充满了无奈的愤怒,萧衍,千万别相信她们! 你已经没了一个孩子,还要把那些罪名扣在我头上吗?贱妇已经全数招供。 却趁画押的功夫挟持哀家,皇帝,你可要擦亮眼睛,别被美色蒙蔽了心智!” 太后狡猾而阴狠,看着皇帝长大,对他的弱点了如指掌。 萧衍的俊容风云变幻,沉淀着某种决断的情绪。 “皇额娘,洛尔嫣是朕亲选的皇后,朕还没审问,轮不到旁人代劳。” “你的意思是哀家越俎代庖了?呵呵,皇帝,你翅膀硬了,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太后打起了孝道牌,“哀家养育你多年,不想让你被贱人所害,你竟不听劝?” “朕的尔嫣不会犯这些罪名!朕相信她!”萧衍写满了我罪状的纸撕成碎片。 “你!萧衍,哀家是为了保全你的名声,亲自处死这个贱人!你为何这般冥顽不灵?”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说。 我握住骨簪的手布满了汗水,“太后,因为那些谗言,臣妾和皇上已失去了一个孩子! 皇上亲刺洛尔涵死,太后偏要救活她,是太后爱子心切,还是另有所图? 我想皇上应该很清楚吧!”我在萧衍的眸中看到了信任。 “贱婢!竟敢巧舌如簧矇骗皇帝!你和郎煜的事,已传得沸沸扬扬,你不乖乖服诛。 第24页 竟敢在此妖言惑众!”太后暗暗地从袖下取出一柄匕首,向我的腹部刺来。 我疏于应付,竟半点没有发觉。 “林若清,你竟敢杀朕的皇后!”萧衍对太后直唿其名,一跃而起朝她的脖颈就是一掌。 太后晕了过去,我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萧衍捨弃了太后,抱住我,“尔嫣,朕救你出去!” “萧衍,对不起,我误会了你。”我抬手想碰一碰他俊秀非凡的面孔,却没了力气。 他温热厚实的手心握紧了我的手,把我紧紧揽在怀中,“朕一辈子爱过的人,只有你一个!万人之上便是无人之巅,朕好孤单,你必须陪朕活下去!” 泪水冲破眼睑,沾湿了他高贵的龙袍,“臣妾,愿意。” 洛尔涵却轻哂而笑,捡起太后的匕首,对着我们。 “好一对苦命鸳鸯!萧衍,你不是说只爱臣妾一人吗? 你说后宫佳丽三千都只是臣妾的替代品,今日,你竟抱着姐姐忘了妹妹!” 一声姐妹是最讽刺的关系。 “是替代品不错,可不是你的,而是尔嫣的!朕从头至尾只爱过尔嫣一人。” 萧衍毫不犹豫地说。 嫉妒令洛尔涵面容扭曲,露出狡黠而狰狞的容色。 “萧衍,那你们去黄泉做一对鬼夫妻吧!”说完闪身退出了牢房,把门锁哐当扣上。 “哈哈哈,堂堂大周的当朝天子、皇后和太后,济济一堂,都被我锁在了这地牢中! 今天,便是我洛尔涵改朝换代的日子!”洛尔涵张开双臂对天狂笑。 笑得花枝乱颤、野心勃勃! 我才知她的野心竟这么大! “衍哥哥,怎么办?难道咱们要困死在这死牢里?” 我不怕死,可萧衍是一代天子,国不可一日无君。 他褪下明黄色披风,罩在我身上,“尔嫣,我们不会死的!” 地牢的地面突然传来笃笃的震动,一颗颗细小的砂砾活了般翻滚。 夹杂着马鸣风啸的怪异声音逼向紫禁城! 第32章 叛乱 宛若末世般的心惊肉跳,我抓住萧衍的臂膀,“衍哥哥,要打仗了吗?” 他眉峰敛聚着迫人的光芒,望向地牢出口的方向,“与预估毫髮无差!” 他在谋算什么?我养胎的三个月里,紫禁城的权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政变二字涌现在脑海,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哈哈哈,来了!萧氏江山终于要改头换面了!” 洛尔涵嗜血地狂笑,指着牢里的我们,“你!你!还有太后! 我要所有把我不当人的人,都下地狱!” 对洛尔涵这个妹妹,我一向不了解,没想到她竟在筹谋着颠覆政权! “我爹和慕容将军一到,萧氏,准备亡国吧!” 洛尔涵唇角冷勾,把匕首攥在手里,向地牢的大门走去,那些侍卫竟无人阻拦她。 萧衍把我平放在地上,剥下太后的披风罩在沙包大的拳头上,“尔嫣,护住你们的头脸!” “你,你要干什么?你虽是天子,肉体凡胎怎可和铁器较量?” 担忧地向后挪了挪身子,用披风罩住我和太后。 “你太不了朕的实力了!”萧衍回眸灿然一笑,眉宇间英气勃发,我的心跳快了三个节拍。 只听见一声厉喝,萧衍出手扫过铁栅栏,竟生生把几根铁栅栏给拦腰砸断,铁锁落地,萧衍扶着我,“快,离开这里!” “可是,皇额娘怎么办?”我体力有限,根本抱不动近乎百斤的她。 “没事,有侍卫收拾!快走!”萧衍竟把我拦腰抱起,向地牢更深处走去。 太后依旧晕迷在地牢里。 我逃出地宫的时候,被眼前雄浑壮阔的军队给吓呆了,密密匝匝的士兵扛着长矛和盾牌。 绵亘几十里,见到我披着龙袍出来,领头的士兵大喊。 “萧衍,快束手就擒!我还可免你死罪!” 他们把我当成了萧衍。 我慌张跑进地宫,把萧衍压在地上,“衍哥哥,你快进去,别出来!” “尔嫣,别怕,有朕在呢!”他轻拍着我羸弱的后背。 “衍哥哥,再抱我一次!求求你!” 我死不足惜,可萧衍必须活下去,为了救我,他连皇太后都可以捨弃,我今生今世满足了。 “救兵即刻就到,朕去拖延时间。”萧衍把我安顿在角落里。 不能再等了!我学着他砸晕皇太后的动作,趁他不备,一掌砸在他的脖颈上。 萧衍俊容凝固了片刻,便彻底晕了过去。 我以极快的动作换上了他的装扮,披着象徵最高权力的龙袍。 来到地宫的阶梯,我刻意放低了嗓音,“乱臣贼子竟颠覆江山,不怕受到国法制裁吗?” 为首的将军与怡妃的轮廓相似,是慕容忠勇无疑,嗜血的目光在我脸上剜来剜去。 仍未觉察出我是假冒的。 “萧衍,我扶你做了皇帝,还把女儿嫁给你!你是怎么对我们慕容家的?” “朕前朝重用你当了驻边大将军,后宫先后封慕容氏妃位、皇贵妃,慕容一族还不知足,竟拥兵造反,朕要灭你九族!” 第25页 我拿出皇帝的气势,君临天下固然尊贵无比,可这是一条不归路,无人之巅要经歷多少危难,只有皇帝一人知道。 “萧衍,你没机会了!我在边关数十年,早已招募了几十万兵马,从东西中三路逼向京城,识相的,劝你即刻退位,交出传国玉玺! 否则,休怪铁蹄无情踏破这金雕玉砌的紫禁城!” 慕容忠勇口气很狂妄。 第33章 李代桃僵 我望向高高城墙外一道燃起的狼烟,知世事有异,只要尽量拖时间。 等到救兵来时,萧衍便有救了。 我把皇太后安在我头上的罪名,一一数给慕容忠勇听,他竟激动地挥舞着长矛。 “你胡说!我女儿清清白白,怎会开什么秦楼楚馆?” “不信?你可以去邺城的青雀楼查一查,说不好契约簿上写的还是你的名字!” 我步步谋算,诱慕容忠勇步入迷局。 “王硕,你是邺城的户籍官,邺城有什么店铺都了如指掌!你来说!” 慕容忠勇把长矛对着一个士兵。 王硕思忖片刻,“将军,青雀楼是当地名馆,业主的确是姓慕容的。 奴才记起来了,业主名字叫做慕容映雪!” “什么?”慕容忠勇蓦地变色,发现了比怡妃开秦楼楚馆还要可怕的事。 “怎么了老大?”王硕不解。 “慕容映雪是老夫夭亡三年的二女儿! 而普天之下知道慕容映雪闺名的,只有慕容氏的兄弟姐妹!” 慕容忠勇面色一片惨白。 “小的听说,青雀楼出了一桩大案,把当朝礼部侍郎、皇后的父亲洛清源陷害进去,拉下马来,莫非和怡妃娘娘有关?” 王硕一言令慕容忠勇色变,气急败坏地一矛刺死了王硕。 “你知道得太多了!” 旁边的士兵吓得面如土色,后退数步。 “素闻慕容将军治军严明,没想到竟这般暴戾,尔等随他造反,千万别落得像王硕那般兔死狗烹的下场!” 这是千载难逢的离间军心的机会,我见缝插针地揭穿慕容氏的面目。 “慕容氏对上狼子野心,没想到对为自己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也说杀便杀! 往后,此等暴虐之人做了皇帝,岂不民不聊生?” 慕容忠勇暴虐地挥舞着矛头,策马向我奔来。 “萧衍,死到临头还在嘴硬!吃老夫一矛!” 马嘶风哮,一柄凌厉的矛头向我刺来,我只是一个刚流产完的产妇,侧身躲闪之际,脸上被刀锋刺破,血流如注,这张如花似玉的容颜怕要被毁了。 我焦灼地望向狼烟腾起的方向,救兵怎么还不来? 衍哥哥,若过不了这一劫,你一定要逃出地宫! 我奋力向高层的台阶爬去,越往上爬风沙越大,我逐渐感到体力不支。 回眸一瞬,几百个台阶在身下叠成一座高山,足有几十米长的台阶空空荡荡,唯有慕容忠勇杀红了眼地追来。 “慕容忠勇,你竟敢逼宫?枉你名唤忠勇,却是叛国之徒!” 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遮住羸弱的女体。 “萧衍,才数月不见,你竟这般羸弱,连老夫都跑不过!江山交给你这种人,岌岌可危!”慕容忠勇身强体健,竟当众诋毁天子。 在无人之巅,我退无可退,他抓住我的披风一扯,我如瀑的长髮一泻而下,在我苍白如纸的面容上飘飘荡荡。 慕容忠勇终于发现了不妥,长矛挑向我的胸口,“你不是萧衍?说!萧衍他人呢?” 我死死摁住衣衫,“天子岂是你这等乱臣贼子随便进身的?” 慕容忠勇灼灼的目光落在我隆起的胸口,突然朗声大笑。 “哈哈哈,你是女人?萧衍那个懦夫,竟拿一个女人来当挡箭牌!” 第34章 凌辱皇后 士兵中出现了一阵骚乱,一个在内宫当过侍卫的士兵跳出来。 “皇后娘娘,怎么是你?你不是怀孕了吗?” 几十万军人再次色变,“我们不杀孕妇!萧衍,让他出来!” 慕容忠勇却笑得越发恣意,用长矛挑逗我的衣裙,想让我玉体曝于人前。 “素闻皇后洛氏貌美如花,若萧衍对你不好,你可嫁给老夫,当第九个填房,把老夫伺候得舒舒服服,老夫还能放过你!” “无耻!竟敢挑衅当朝皇后,你不想活了!”我没想到慕容忠勇这般不要脸! 兴许是劳累奔波加受惊的缘故,我腹部传来一阵绞痛,一股热流从腹部滚到了脚上。 “她流血了?皇后怀孕六月有余,怎的身量纤纤不见隆起,莫非她流产了?”那位内庭的侍卫疑惑说。 军队骚乱了片刻,陷入了黎明前的死寂,人人面上都露出了愧色。 “皇后流产了,不如放过她吧?” “没想到皇后娘娘是这般有勇有谋的女子!果然巾帼不让鬚眉!” 慕容忠勇却不为所动,“什么,放过她?做梦!这片土地这个皇城,都是老夫的!包括这个女人!”说着向我扑来,撕裂了我的衣裙。 “无耻下流!竟连一个流产的产妇都不放过!” 我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可他却趁机抓住了我的脚踝,淫笑着把我往身下一扯。 第26页 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士可杀不可辱,宁可与他同归于尽也不能被玷辱。 我一脚踹向他的裆部,他惨叫一声向后倒去。 “臭婊子,竟敢踢爷爷的命根子!来人,把萧衍的皇后抓起来犒赏三军!” “好!快抓住她!怀过孕的女人玩起来别有风味!” “能干到皇上的女人,不就是皇上吗?兄弟们还等什么?” 数十个叫嚣得最盛的士兵,都是与慕容忠勇最亲近的。 相反,后面的几十万士兵并没有对虐待我这个皇后感兴趣。 我抓住慕容忠勇的长矛,把他拖拽向云梯的边缘。 “既然慕容将军以虐杀皇后为乐,那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慕容忠勇没有防备,和我一道坠楼了。 在坠落到一半,我闭眸等死的一刻,萧衍从天而降,在半空中揽住了我的腰,并一脚踢飞了慕容忠勇。 随着一声惨叫,一代悍将慕容忠勇以狼狈的方式终结了生命。 军队群龙无首,发生了骚乱。 一个穿盔甲的男子拔出腰间的长剑。 “敢后退者,杀!”那声音竟是郎煜!几十万大军竟无一后退,足见他在军中的地位。 萧衍抱住我,轻盈落地,满眸疼惜,“尔嫣,你为什么这么傻!” “衍哥哥,救兵来了吗?”我最忧心的便是他的安危。 萧衍望向天边狼烟裊裊的方向,满眸意气风发,“来了!”他把我交给了贴身太监沈沉和一对精锐人马,“照顾好皇后!” 大手停顿在我脸颊上,萧衍突然摁住我的后脑勺,在我额上印下深情一吻,“等我回来!” “我等你。”我与他站在紫禁之巅,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郎煜手持利刃,向萧衍一剑噼来,“萧衍,你可想到有今日?” 萧衍微微侧颜,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利刃。 “郎煜,朕饶你一命,没想到你竟恩将仇报,公然造反!” 郎煜气势凌厉,招招毙命,不留一丝情面。 “你明知我和尔嫣青梅竹马,竟敢强娶她!夺妻之恨我非报不可!” 令我自豪的事萧衍身手不凡,不紧不慢地应战,很快占领了优势,二人时而贴近时而疏离,不知说了什么郎煜的面色蓦地难看,二人在空中杀得难捨难分! 第35章 援军 狼烟渐近,数十路人马把大军团团围住。 数量竟在百万之巨。 恐怕举国之内的强兵勇将都齐聚在紫禁之巅。 叛军群龙无首,出现了骚乱,郎煜也在此刻,被萧衍一脚踩在了脚下。 长剑不知何时竟到了萧衍的手里,割向郎煜的脖颈。 “郎煜,援军已到,你气数已尽,还有何话说?” 郎煜被打得披头散髮,脸上布满了大小裂痕,再无当年偏偏上年郎的潇洒。 “成王败寇,要杀便杀!只是,我有几句话要对尔嫣说!” “你没资格见尔嫣!”萧衍霸气全开,周身冷气袭人,握剑的手紧了紧。 郎煜哀求地看向我,“我此生唯一对不住的人,是尔嫣! 这场仗,我必须打!萧衍,你可知我也是萧氏骨肉?” “什么?你胡说!先帝没有子嗣流落民间!”萧衍面色骤变。 “当年琳妃、月妃有孕,在同一日临盆,可我母亲月妃生下的孩子竟得了金瞳病。 我被当成了天选之子!可是先皇怕我危及他的地位,竟将我无情斩杀。 若非乳母拼死把我送出宫,我早就死了!” 郎煜陷入了长久而深痛的回忆,那段无情的往事,不知是谁告诉他的。 “可我命不该绝,一个妇人救了我,把我安排在洛家,我才知道那个救我的人,竟是洛清源的填房夫人萧氏! 哈哈哈,也许今生註定我无法摆脱萧氏的阴影!我长大了! 本以为残忍的身世能掩埋在时光深处,在书院竟遇到了你!太子殿下!” 郎煜的话让我大为震惊,当年,他就知道了萧衍的身份。 却一直不动声色地与他交朋友,心机当真深不可测。 “所以你刻意与我接近,成了我的同窗挚友?” 萧衍凉笑,所谓同窗之谊竟是别有用心的设计。 “我虽掌握不了你的机密,却认清了你这个人。 你的弱点软肋,统统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你多疑,我便往那块玉佩上雕刻了我和尔嫣的名字。 你忌讳外戚,我就去边关参军,助慕容忠勇一臂之力! 你深爱尔嫣,我便把她劫走,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郎煜把做过的恶事统统说出来,我头痛欲裂。 “郎煜,你明知我最信任的人是你,你竟这般利用我?” “嫣妹妹,今生今世我唯一对不住的人,便只有你!” 统领千军万马的郎煜,竟对我流下了眼泪。 “你谎称净身的事,让我和萧衍错过了那么多年!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只觉齿冷,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竟是这般滋味。 郎煜的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因为你是萧衍唯一的软肋!你要怪,就怪萧衍太爱你!才让我有机会算计他!” 第27页 “最无耻的不是无情,而是利用感情! 郎煜,你身世飘零,好不容易逃脱了宫廷的樊笼,为何自投罗网?” 真不敢想像,他曾经的闲云野鹤都是装出来的! “你不懂!当今太后竟是我的亲生母亲! 她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杀死了琳妃,夺了她的孩子。 如今,竟假意惺惺地要帮我重夺地帝位!紫禁城没有一个好人!” 郎煜表情扭曲,被心魔折磨了多年,终于敢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 我不由愕然,当朝太后竟这般心狠手辣! 我下意识地向萧衍看去,听到月妃杀死了亲生母亲,他竟未表现出一点震惊,眸底只有深沉的恨意。 “衍哥哥,你早就知道了太后的真实身份?” 萧衍竟与杀母兇手相伴二十多年,依然能保持不动声色,倒是符合他的个性。 萧衍眉宇间略过痛苦的抉择。 “所以逃出地宫时,你让我先走,就是怕皇太后对我不利?” 热泪漫上盈眶,他是伤害过我,可在默默中又把最好的留给我。 “对不起尔嫣,朕没想到援军竟陷入了叛军的陷阱。否则朕一定不会让你冒险!” 萧衍内疚地说。 “够了!衍哥哥,什么都不必说了。”我从未后悔深爱着他。 “煜儿,杀了他!”一声雍容华贵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知何时皇太后竟出现在了身后。 若非重兵把守,我便被她手中的匕首杀死。 第36章 夹缝之内 郎煜将藏在袖中的沙子向萧衍的眼睛扬去,拍地而起,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向萧衍的胸口刺去。 萧衍身手敏捷地躲开了他的暗算,把长剑当鞭子使,一下下抽在郎煜的身上,郎煜被打得四处奔逃,可萧衍并不下死手,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萧衍,要杀便杀,这样捉弄人有什么意思?”追随郎煜的士兵怒道。 “当你们亵玩一个流产妇孺的时候,这样玩有没有意思,你们最清楚了!”我反唇相讥。 郎煜的人产生了暴动,“君上不仁,百姓揭竿而起,推翻暴政,兄弟们,沖啊!” 台阶下喊杀声震天。 在叛军蠢蠢欲动时,城墙上冒出了几百几千个手持弓箭的士兵,如瓮中捉鳖般将叛军团团围住。 “叛军享受皇家俸禄,竟私自集结企图颠覆朝纲。 不想死的,放下武器尚能让尔等解甲归田!否则,斩立决!” 萧衍控制住了郎煜,站在城墙上霸气全开,如神祗般发号施令。 随着哐当一声,第一个士兵丢下了武器,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放下武器的生意汇聚一片,最终竟无一人拥护郎煜。 “你们忘了在军中发过的毒誓吗?若拥护我坐上皇位,定封尔等为当朝元老。 享受百万俸禄,妻妾成群!女人和钱,你们不想要了吗?”郎煜站在城墙上,对众人唿喝。 人群在最初的悸动后归于平静,一个不怕死的士兵说,“郎校尉,慕容将军经常虐待我们,可您体谅我们,在最难的时候给我们希望和温暖,可如今我们只想解甲归田,和妻子儿女在一起,不想再打仗了!” “什么?你们怎么出尔反尔?”郎煜面色大变。 “对不住了。最初参军的目的,是保天下太平,早日和妻子儿女相聚,今日若再燃战火,归期便遥遥无期了。”他道出了士兵们最初的心声。 郎煜低下了头,身影如一棵萧索的松树 那股武将迟暮般的死气令人沮丧,“萧衍,我还是败给了你!” 萧衍冷笑,“你是败给了自己的野心!” “野心?”郎煜蓦地回眸,用一种古井般幽深的痛苦和内疚看向我。 “我不想坐拥天下,只想与尔嫣平安终老,可命运弄人,当皇太后找上我的时候,我知道一生的轨迹便註定了。” 顺宸太后见亲生儿子这般落魄,竟当众怒斥道,“郎煜,你竟向仇人低头? 哀家千辛万苦找到你,为的是什么? 是成就你的天选之子之名,继承你父皇的衣钵,成为一代帝王!” 我不由冷笑。 “太后,皇上多年来待您不薄,也厚待郎煜。 您竟这般陷害他,现在又要搭上亲生儿子的身家性命去博一个未知! 野心最大的不是郎煜,是您!” 顺宸太后阴森凌厉地扫过我。 “你懂什么?你知道这些年哀家都经歷了什么? 哀家杀了月妃,哀家为了打消皇帝的疑心,过得如履薄冰。 原以为把萧衍捧上皇位,成了太后,哀家的日子就会好过些! 可他竟为了你这个贱人,屡次忤逆哀家!皇帝羽翼丰了,哀家却老了! 哀家必须在他发现真相之前,把他拉下马,捧自己的儿子上位,余生才过得安宁!” 萧衍神色萧然,“朕早就知道了真相,可朕并没有想过杀您!” “是吗?你没想过?当哀家处死这个贱人的时候,你为何要救她? 只要贱人活在你身边一日,您与哀家就终将离心!” 顺宸太后一定恨毒了我,几次冲上来抓我,若不是有侍卫保护,我早就死了。 第28页 郎煜不可置信地抓住了亲母的臂膀,大力摇晃着质问她。 “是你要杀尔嫣?你知不知道,尔嫣是儿子一辈子最爱的女人?! 我原以为是二娘和尔涵要杀她,可到头来竟是你!” 也许他们从成为母子的一瞬就错了,他们一个野心勃勃一个却闲云野鹤,一个爱我一个杀我,错位的人生终将走入歧途。 “哀家只想把她大卸八块,扔到菜市场去餵狗!” 顺宸太后毫不留情地宣洩着对我的恨意。 “我做错了什么?她这般恨我!”我沉痛地闭上了眼。 第37章 母子相残 突然“噗”地一声顺宸太后喷出一口血沫,面容凝固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轰然倒下。 锦绣繁花锦袍上还插着一把匕首,鲜血从腹部喷涌而出。 郎煜唇角勾起哀怨的凉笑,望向我的眸子一片死灰,“娘,你走吧!你走了,我们母子的苦难才能终结。” 我额角突突狂跳,郎煜竟为了我杀了他的亲生母亲! 郎煜唇角勾起哀凉的笑容,瞳孔一片死灰地看向我。 念出了年幼时常唱的那首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尔嫣,来生再会。” 他竟拔出了匕首,不偏不倚地割裂了颈部动脉。 鲜血狂飙,染红了他身世飘零的一生。 “煜哥哥,不要!”我冲破了侍卫的阻拦,像很久以前那样,把他放在我的膝盖上。 心里充满了绝望,“煜哥哥,你别死!萧衍没说过要杀你!你不用死!你为什么要寻死啊!” 萧衍的喉结艰难地蠕动着,有泪水飙出了眼眶,他望向远处的群山,一片白鸽飞过。 “郎煜,朕在城郊建的闲云庄,让你和太后安度晚年……” 萧衍从袖口拿出一块玉璧,与多年前他送给郎煜的一模一样,只是簇新了些。 “朕一直念着你我的兄弟之情,你为何不懂朕的苦心?” 慕容忠勇和郎煜死了,叛乱平了,天下恢復了往日的按部就班。 萧衍以亲王之礼厚葬了郎煜,以太后丧仪厚葬了琳妃,天下无不称颂他君恩浩荡、圣者仁心。 我把玉璧和骨簪放进了郎煜的棺壿。 “尔嫣,你身子虚弱,又在此祷告多时,朕送你回宫歇息。” 萧衍往香炉里放了几十张亲抄的往生咒,体贴地把我扶起来。 “谢谢你,衍哥哥,竟对郎煜和臣妾这般大度,臣妾能嫁给你,是臣妾一生一世的福气。”几经波折我终于看清了萧衍的为人,他生为圣君,除了天纵英明、治世奇才之外。 竟没有帝王的无情冷漠,他竟暗地里为我和郎煜做了这么多,宽恕了太后。 若非仁者,便血流成河也要报仇的。 他却选择了善良和宽恕。 得夫如此,妾復何求? “尔嫣,你是要陪朕一辈子的人,不说这么生份的话。” 萧衍把我打横抱起,抱上了回宫的马车。 棠梨宫上下一片喜庆热闹,殷红的灯笼与地毯,门扉贴满了剪纸的喜字。 “恭迎皇上皇后回宫!”雅霜带着宫女宫人们乌泱泱跪了一地。 我茫然不知所措,抬眸望向萧衍,他却宠溺地颳了一下我的鼻樑,高兴得像一个小孩子。 “上次婚礼太过仓促,朕吩咐内务府再办一次,弥补某些遗憾。” 上次婚仪上,他对我做了一些禽兽不如的事,我至今想起仍霞飞双颊。 萧衍见我娇羞的样子,“尔嫣这般让朕爱不释手!”抱着我回到了寝殿。 婚礼规模不大,仅在棠梨宫举行,也无妃嫔宫人来往庆贺打扰,只有我与萧衍相伴而坐。 他效仿民间普通夫妻成亲的风俗,用棍子撩开我的喜帕,。 “尔嫣,在这紫禁之巅,你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分离!” “可皇上是一代明君,三年一选秀,后宫佳丽三千。 臣妾愿陪伴皇上一生一世,却无法拥有一双人的结局。”我眸色难掩失望。 他斟了两杯酒,“怎会?朕已下旨废除选秀,赏赐后宫佳丽后半生生存所需,送她们返乡养老。”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歷代皇帝只有在驾崩后,特别恩典才送在世的嫔妃返乡养老,“皇上,不必为了臣妾……” “旨意已下,驷马难追!” 萧衍毫不犹豫地说,便迫不及待地催我喝合卺酒。 当双手相缠,他深情脉脉地喝完了酒,一股暖流从丹田上涌,他清俊的容色竟露出了几分难得的迷离。 “尔嫣,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够?” 我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脸颊发烫,心没来由地被蛰了一下。 “皇上,你不会是想召回那些嫔妃吧?” 他含住我的耳珠偷笑,“怎么可能?我们还要生他十个八个孩子,一生便圆满了。” 第38章 夺爱 我低眸浅笑,心间充斥着温暖和幸福。 一夜缠绵,他用他的温柔和阳刚呵护了我。 卯时一刻,萧衍上朝后,怜惜我一夜辛劳,便让我多歇息片刻。 不知睡了多久,一个阴冷苍凉的女音突然在纱帐外响起,“姐姐,姐姐!” 第29页 我本以为是幻觉,睁眸却见一个诡异的黑影投射在纱帐上,源源的寒意侵袭而来。 “雅霜!来人!” 可不管我怎么喊人,依然无一人进来。 我吓得冷汗淋漓,从床上一蹴而起,纱帐竟无声自动,一张惨白如纸的脸蓦地出现,宛若女鬼般阴森可怖。 “洛尔涵,你怎么进来的?”当看清了她的容色,我握紧了枕边的匕首。 她迈着小碎步,迳自给自己倒了一杯合卺酒。 “姐姐,你洞房怎么不告诉我呢?我可以教你几招萧衍最爱的姿势啊!” 她在萧衍身边伺候了三个月,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我强忍着噁心,严词拒绝,“请你出去!棠梨宫不欢迎你!” 她自顾自地低吟浅酌,“怎会,我在棠梨宫伺候了五日了,都无人赶我走啊!” 我如遭当头棒喝,“五日?我们放你一马,你竟不知悔改,反来招惹我们!” 洛尔涵得意不已,“姐姐,我们好歹一起长大,又同侍一夫,你就这般不欢迎我?” 胃部涌起一阵难忍的痛苦,我强忍住抽搐的疼痛,“你对我做了什么?” “臣妾在你的胭脂里放了点鹤顶红,哈哈,你瞧瞧自己的唇,黑成这样了还不自知。 萧衍既然那么喜欢吃你的胭脂,那就让他吃个够了!” 洛尔涵坐在我的梳妆镜前,拿起梳子给自己梳妆。 她动作很慢,可我的五脏六腑却遭遇着千万只虫子的啃食,痛入骨髓! “鹤顶红?你真狠!”我吐出一口血沫,血液沁入衾被消失不见,“来人啊!” 洛尔涵得意而狰狞地狂笑,“棠梨宫上下都吃了放了蒙汗药的饭菜,一时半会是起不来的。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你究竟想怎样?”我颤抖着问。 她却自顾自地往脸上涂抹着什么,又放下头髮,极快地挽了一个与我一样的髮髻,转脸间,她竟变成了第二个我! “姐姐,你死了,我会划花你的脸,把你扔到乱葬岗去,我会代替你守在萧衍身边,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感到眼睛要沁出血液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洛尔涵的脚边,一道插入了她的绣花鞋。 她猝不及防地后退,却撞到了一个伟岸的身体,登时吓得面如土色。 “洛尔涵,你对尔嫣做了什么?”萧衍沉稳的声音给了我心安,他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尔嫣,别怕,有朕在,不会有事的。” “衍哥哥,我好痛!”此刻的我生不如死,只想他给我一个痛快。 萧衍沉着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翠绿色的小药瓶,倒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餵进我的唇。 “尔嫣,对不起,你产后虚弱,朕找到了玉露丹修復你的五脏六腑,朕算准时间起药效时来陪你,没有提前告诉你。” “是吗?”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萧衍,就算你给我餵的是毒药,我也含笑饮下。 可片刻后,腹部的疼痛真的消失不见了,我感到五脏六腑如熨帖般舒服,身体充满了力量。 洛尔涵却突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痛得头脚相接,面容扭曲,比我刚才有过之无不及。 “你,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一语未了,几十个侍卫、宫人从外冲进门,雅霜护在我身前,“娘娘,我们被迷药迷晕了,幸好沈沉及时送来解药,娘娘您没事吧?” 我摇头。 “好啊!我算计这么久,却被你们骗了!”洛尔涵窝在地上不甘心地剜着我们。 萧衍望向她的视线冰冷刻骨,“你好大的胆子!在宫里活了三个月,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洛尔涵身体勐震,唇角沁出了血沫。 “萧衍,你没爱过我,连当嫔妃的资格都不给我!我只有取代了姐姐,才能得到你!” 第39章 合卺酒 我懵然不解,萧衍安慰地揽住我的肩膀,睥睨洛尔涵的视线冷若冰霜。 “你举报了慕容氏的罪行,自请入宫,朕从未宠幸过你,你生出诸多妄想,竟敢行刺皇后!” 真相竟是这样。 萧衍未召她入宫,亦未宠幸她! 他用洛尔涵刺激我,不过是和我赌气罢了。 洛尔涵满目不甘,“皇上自以为聪明,还不是听信了臣妾的话,打掉了姐姐的孩子!姐姐,你以为他多爱你?” 我的心被扎了一下,可表面却淡然如水。 “我也曾伤害过衍哥哥,歷经波折才有今天的相亲相爱。” 萧衍宠溺的视线中有星光流动。 洛尔涵却不依不饶,“傻子!镜子碎了还能圆吗?萧衍爱你会打掉你的孩子?” “皇上,娘娘流产一事,奴才查到了一些事。”沈沉呈上来一个小纸包。 “这什么?”萧衍眸光如炬。 沈沉唤来太医,“这是从娘娘小产前的饮食中发现的药物,竟是提纯的红花所炼,只要一小搓就必然流产无疑!” 当初萧衍对我说的,也是红花。 “奴才在娴嫔的梳妆阁下找到了数十包这种药物!” 沈沉的话令在场者俱惊,她保存这些东西都做什么? 第30页 “被发现了?”洛尔涵发出破罐破摔的狂笑。 “萧衍,我利用你的疑心,成功地让你以为孩子是郎煜的! 可到了下药的时候,你竟于心不忍!无毒不丈夫,那好,就让我帮你一把!” 萧衍步步逼近她,对沈沉挥了挥手。 “你这么喜欢偷喝我和尔嫣的合卺酒,那就让你喝个够!” 沈沉端起合卺酒,往里面倒了十足十的红花粉,数个宫人用银勺撬开她的嘴,悉数灌了下去。 洛尔涵被呛得屡屡咳嗽,也阻止不了萧衍杀她的决心。 我闭上了眼。 洛尔涵发出痛苦的哀嚎,惊扰了宁静的宫廷! “带下去!不计手段,赐死!”萧衍下了杀令。 宫人拖着洛尔涵离开,她嘴里咒骂不喋。 “洛尔嫣,你一定不得好死!你以为我真是你妹妹吗? 我告诉你,我是胡人的孩子,而你爹就是我和母亲杀死的!哈哈哈,你这个没用的贱人!” 我不忍卒闻,掩住了自己的耳朵。 萧衍轻轻揽我入怀,“好了,没事了。” 我抬起迷茫的眼球,“衍哥哥,合卺酒里真放了什么药物吗?她偷喝后,为何腹痛不止?” “是玉露丹。”萧衍掷地有声地说。 我闭上了眸,“衍哥哥,我相信你。” 在紫禁城,真心看似最不要紧,可相伴到老的夫妻有哪一对不是盲目地相信彼此? 欢爱是一场豪赌,我相信他,即便将来输得一无所有,我也甘之如饴。 结果在调理了半个月后,我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復原。 “尔嫣,朕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儿。” 萧衍在宫女、太监的伺候下,穿戴整齐,一边向外走一边说。 我迷迷煳煳地唔唔两声,翻身继续找周公。 萧衍是放过了我,雅霜的夺命连环催又来了,“娘娘,您是一代明君的皇后,爱睡懒觉可不行!起来!” 第40章 一夜六次 “起来干嘛呀?皇上让我再睡会儿,走开,别吵!”我把头埋在锦绣枕头里。 “哎呀,你想想啊,娘娘,现在你是独一无二的皇后,又不是宠妃! 整个皇宫就你一个女人,皇上日理万机,衣食住行你不管,谁管?” 雅霜掰着手指头,数了我一二三四条罪状! “不是还有你们吗?养了七八十个宫女太监,还不够伺候他吗?” 昨晚萧衍要了我六次,我全身像车碾过一样难受! 雅霜又不干了,“你是皇后!你的照顾对皇上而言不可替代,你给我起来!” 我随手用一条锦帕堵住了她一开一合的唇,“再讲,本宫拿针线给你缝起来!” “娘娘!你真煳涂!皇上非你做的早膳不吃,非你煮的茶不喝! 合宫之内,谁不知道你一天没伺候他。 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满宫点火,遇谁炸谁! 求求你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奴婢们吗?” 雅霜好一顿哭诉。 懒觉是睡不成了! 我幽幽坐直了身体,揉着惺忪的睡眸,把雅霜的唇合成了扇贝。 “到底谁是皇后?是我,还是你啊?” 雅霜见我起来,喜上眉梢,向下首战战兢兢的奴婢们递眼色。 “娘娘,您一个笑容,就能伺候得皇上服服帖帖,您不辛苦谁辛苦呀?”一面给我梳妆打扮。 镜中的我面若桃花,霞飞双颊,惺忪的睡眸也掩盖不住满满的元气! “哎,做皇后真累,一年到头没放假就算了,还要替皇家开枝散叶!” 我打开锦盒,里面是来自四海的奇珍异宝,萧衍都给了我。 可见得多了,我宁可让雅霜拿出去变卖,在民间施粥办学,也不想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暴发户。 早膳是我亲手磨的豆浆,生煎包子,小米粥,六款小菜。 我正在白瓷盆里洗漱新鲜水果,突然一双大手从后环住了我,龙涎香的气息扑入鼻翼,萧衍又低又磁的声音难掩幸福,“娘子,这么贤惠在替朕洗水果呢!让宫人做不就行了?” 我取了一颗宝石葡萄塞进他的唇,“你呀,我不表现好点,不知你晚上要怎么折腾我呢!” 他扭股糖似的黏住我,隔衫抚摸我的小腹,“朕最近表现不错,你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呢?看来今晚必须挑战七次!” 昨晚六次已经把我做得连腿都合不拢,我想起就有点发憷,“皇上,纵慾过度于龙体无益!您千秋鼎盛,怎么这么急着开枝散叶呢?” “可进了这棠梨宫,朕就不知节制为何物,谁叫皇后天姿国色怎么都要不够!” 萧衍深情地把我脸颊的一缕发捋在耳郭后。 我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又塞了一个葡萄给他,“这么多人看着呢,皇上非礼勿言。” 奴婢们掩唇轻笑,“奴婢们可以退下的。” “喂,你们!”我忙拉住雅霜,“你不会也弃我不顾吧?” 六次之后,我感觉肾脏虚脱得很! 雅霜抿唇轻笑,“皇上娘娘,太医有话来禀报。” 第41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给萧衍盛好豆浆,夹好包子,太医跪在桌前禀报,“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娘娘有喜了!” 第31页 “喜脉?”我先是一喜,后觉不妥,今日的平安脉还没请呢! 萧衍却是开心得眉飞色舞,多喝了几杯酒,“朕就说过,以朕的体力怎会怀不上龙种?” 连道三声好,比打了胜仗还开心。 “等下!太医,你凭什么说我怀孕了?今天的平安脉还没请!” 怀孕可大可小,我必须珍而重之! 雅霜呔了一声,嗔怪道,“娘娘,您的信期已经三月没来了!难道您都没点察觉吗?” 在满屋子嗔怪的视线中,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个,皇上,臣妾身体不好,常有推迟也在情理之中。” 萧衍却抬手揽我入怀,意味深长地看了雅霜一眼。 “看来,棠梨宫人手不够啊!去,调五十个宫人来伺候皇后,不得有误!” 我捂脸,“五十个,棠梨宫住不下那么多人!!” “紫禁城这么多宫殿,还养不起一群宫人太监!” 萧衍意气风发,又阔赏了宫人,从今往后便只有他照顾我的时候。 我真正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身为皇后,臣妾是不是太轻松了?”我揪着头髮,对日渐隆起的腹部若有所思地问。 萧衍翻了个白眼,“生下来就好了!” 果然生下一对龙凤胎后,我成了整个宫廷最忙的女人! “皇上,要不您纳个妃吧?”我被他折腾得起不来床,白日里还要监督一对儿女的功课。 “洛尔嫣,朕再说一遍,你敢让朕纳妃,朕就用链子把你拴在身边,陪朕上朝巡视!” 萧衍把捏着我的下巴威胁道。 一对儿女已够我忙了,还要陪他上朝!我只能打消了给他纳妃的想法。 “尔嫣,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不许再说那些傻话!否则朕生气了。”萧衍说。 我窝在他怀中,“辛勤之人不易老,衍哥哥,待儿女们长大了,你退位了,咱们去游歷山河,好不好?” “好,朕也想去看看我们日夜管理的万里山河,一定要带一个画师随行,每到一处就给你我留下一幅画!”萧衍憧憬的视线像极了坠入初恋的少年。 “嗯,臣妾陪您。” 太子怀煜及冠之年,萧衍便赐予东宫监政的权利,怀煜深得圣心,又兼具治世之才,很快就得到了广大臣民的拥戴。 萧衍在不惑之年禅位于怀煜,陪我巡幸江南,每到一处便让画师画下我与他的图画。 三年来,从未间断。 萧衍一世未纳妾,每当日落月出,他便拢着我淡看风云,“尔嫣,一生一世有你便足矣。”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在我不惑之年生辰当夜,萧衍挥舞狼毫留下墨宝: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沈沉,去拿把梯子来。”萧衍捋了捋鬍鬚,吩咐道。 沈沉已鬚髮斑白,“太上皇,拿梯子做什么?自有宫人做。” “我对尔嫣的心意,怎可让别人代劳!” 说着,身姿矫健地攀上梯子,把字画裱好,揽住我的肩膀。 我头靠在他怀中,有夫如此,此生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