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后糙汉夫君躺我怀,你敢信?》 第1章 重生 “柳儿,你爹打听过了,周恪家里虽然穷,但是个有本事的,别的不说,他读过书识字,还有一身好力气,以后指定能出息。” “娘,我听人说周家穷的要死,家里那婆子还是个悍妇,还有个傻子大姑姐,我不想嫁过去。” “你个憨货,傻子姑姐多好拿捏,婆婆再厉害那也得指望儿子,你嫁过去吹吹枕边风,周家还不是你说了算。” “可是、可是我都没见过周恪,万一他出息不了怎么办,要不然还是让孙婉嫁过去吧,我还不如代替她嫁去镇上、” 啪—— “你个蠢货什么都不懂!你要是有孙婉那张脸,何愁嫁不到好人家……” 隔壁压低的训斥声吵醒了孙婉,她艰难的睁开眼睛。 嗓子干到冒烟,她呆愣的望着破旧的黄土墙,有一瞬间短暂的失神。 瞳孔慢慢聚焦,孙婉发现自己竟然在舅舅家时的闺房。 说是闺房,其实就是堆放杂物的一个屋子,用木板隔出来的一个住人的空间。 孙婉爬起来打量了一圈,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和四肢,她终于是没忍住红了眼眶,泪如雨下。 嫁过去仅仅一个月,她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每天除了挨打,还要忍受非人的折磨…… 梁安那个畜生怕她出去乱说话,竟然活生生的把自己的鼻子割了下来,打断她的右腿活活折磨她。 痛…真的好痛…… 她撑着一口气,为的便是通知舅舅,将这个畜生的恶行上报官府。 可,当她好不容易盼到舅舅来。 她当是自己得救了,拼命的喊舅舅救命,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那时舅舅是怎么说的,他明明看到自己的惨状,嘴里却安抚道:“婉儿,你们夫妻间小打小闹,别叫人看了笑话去,你夫婿是个好人,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孙婉的心就是在那一瞬间彻底死了。 原来舅舅都知道,她才是天大的笑话。 孙婉八岁父母双亡,十三岁外祖母去世,她被舅舅接回家。 舅舅是她唯一的亲人,即便舅母表姐不喜她,可舅舅待她好。 她对舅舅心怀感恩,从未想过他们会把自己推进这么深的火坑。 眼下不是做梦,她真的重生回到没嫁人前了! 砰砰! 木板门被人敲的砰砰响。 “孙婉你个不要脸的扫把星,还不出来干活,躲在屋里躲什么……” 伴随着表姐张柳儿不痛快的声音,孙婉面无表情的下地,走过去打开门。 孙婉开门利落,门口叫嚣的张柳儿一个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步伐踉跄的闪进门来。 “哎呀——” “反你个要死的扫把星!竟故意害我摔倒!” 张柳儿穿着一件崭新的绿裙,原本是要过来炫耀,哪里想这个小贱人竟然给自己下绊子。 她站稳脚步后,反手一巴掌甩向孙婉那张漂亮的小脸,眼底满是恶意。 孙婉挡住她扇过来的手腕,反手一巴掌甩了回去。 啪! 巴掌声响亮清脆。 张柳儿不可置信的捂着脸颊,似乎没想到一向软弱不爱说话的表妹,竟然敢动手。 “孙婉!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打我?” 孙婉打完人的手掌还有些微微发麻颤抖,眼里满是冷漠,心里甚至觉得自己打的轻了。 “记着,以后你骂一次,我便打一次。” 前世她因寄人篱下,舅舅家洗衣做饭的活都是她,面对舅母和表姐的各种找茬侮辱打骂,为了不让舅舅为难,她总是在一味的忍让。 可最后换来了什么下场, 明知对方是恶魔,还毫不犹豫地推外甥女进火坑,但凡有点良心的都做不出这种事。 老天怜悯自己得以重生,既然他们一家不曾把自己当人,那她便不会再委曲求全了。 张柳儿被孙婉的话气个半死,捂着脸颊跑到门外哭喊道:“娘!孙婉发疯打我——” 里屋田氏听闻动静,皱着眉头走出来,嘴里念叨着:“你们两姐妹又闹什么,孙婉啊,你也知道你姐姐的性子,不会让着她点啊。” 田氏压根就不信孙婉敢动手打女儿,毕竟这么多年,那丫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寄人篱下的孤女一个,哪里有那胆子。 张柳儿哭的眼眶都红了,看娘磨磨唧唧的从里屋走来,立马跑过去让看自己的脸。 “娘,你看我的脸,被孙婉打的!” “哎呦乖乖,真给打啦!” 田氏一边看闺女的脸颊,一边恶狠狠的瞅着屋里骂: “孙婉你个小贱人!吃我家的穿我家的,还敢动手打我闺女,真是反了天,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 孙婉冷眼看着她们,猛的拿起一旁的小木凳砸出去,呵道:“我今个想杀人,不怕死的话便进来!” 砰的一声! “啊——” 门外的母女俩人吓的连连后退。 孙婉直接关上门,不再搭理她们,转身去屋里的水缸上看自己的模样。 望着水面中自己明媚的五官,她眼眸垂了垂。 她重生回来的这个节点,是她刚满十六岁生辰后的一次发烧,舅母故意关门不让她进家,她淋雨后半烧了一晚上。 前世她想去找赤脚大夫看看,结果被舅母说矫情不给钱看病,正好舅舅去镇子上不在家,她一直拖着,后面落下个哮喘的毛病。 这次不会了。 门口的田氏和张柳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明显有震惊。 张柳儿气的直跺脚,“娘,你看她!” 田氏也惊奇,这丫头变这么大胆,清了清嗓子,叉腰在门口骂道: “死丫头,反天了,别忘了这是谁家,还敢给我甩脸子,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田氏和张柳儿骂骂咧咧,砰砰敲门,可惜屋里孙婉不鸟她们。 最后,拳头砸在棉花上的两人回里屋商量对策,决定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小贱人。 屋里, 张柳儿恼火的说:“娘,这个死丫头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胆子变这么大?” 田氏想到孙婉砸出来的木凳子,险些砸在自己脚上,她也是纳闷不已。 不过想到昨个晚上,当家的去镇上办事,她故意晾孙婉一个时辰没给开门。 只不定就是因为这事,这死丫头才这般发疯。 田氏一点不心虚,没好气和女儿道:“孙婉这个怂货,在咱们家这么多年哪有什么脾气,这就是仗着快能嫁到镇上去了,故意在这耍威风呗。” 第2章 晕倒 张柳儿听着,心里有些不痛快。 凭什么这个贱丫头能嫁到镇上去,而自己只能嫁给村里的一个穷鬼。 爹娘说的好听,周恪猴年马月能发达了去。 要是发达不了,她岂不是和村里这些农妇一样,下地干活还得伺候那一家子。 这么想着,张柳儿越发觉得不公平。 都怪孙婉这个贱人长了一张狐媚子脸。 要是自己有这么漂亮的容貌就好了…… “柳儿,别看这个小贱人现在得意,以后有她受罪的日子,你好好拿捏住周恪,日后指定比她享福,爹娘和你小弟还指着你过好日子呢。” 张柳儿听闻娘的话,没敢反驳,嘴上应着知道了。 可心里憋屈的很,爹就是偏心那个贱丫头,要是她能嫁去镇上说不准能帮衬上娘家,就周家那个情况她等下辈子吧。 与此同时, 这边屋里, 孙婉收拾准备出门,她要去找大夫看病。 箱里的衣裳全都是表姐张柳儿穿过的旧衣裳,她身材要比对方高挑纤细,四肢过于修长,衣裳袖子总短一截儿。 最后还是找到刘婶子家大女儿给的一套旧衣裳,洗的发白有些起毛边,可起码穿着合身。 屋里母女两人听到动静,急急忙忙开门走出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孙婉穿着一件半袖的杏裙,乌黑的头发拢在后面用发带松松地系着,露出的鹅蛋脸白嫩明艳,黛眉红唇,让人不由得想多看几眼。 田氏心里暗骂了一声小狐狸精,叉腰没好气喊道:“死丫头,饭不做衣裳不洗,猪也没有喂,穿成这样上哪里去勾搭人!” 孙婉懒得搭理她,径直离开了。 田氏看人不把自己放眼里,气的直喘粗气,骂道:“等当家的回来,定要让他好好收拾这个孽障!” 张柳儿嫉妒对方的容貌,但更好奇孙婉要去哪里,急急忙忙说道:“娘,你别气了,我去看看那死丫头干什么去。” 说完,张柳儿跟着跑出去。 —— 孙婉要去看大夫,她出门去往村头的王家。 王奶奶的大儿子是赤脚大夫,在附近村里很有名。 舅舅家这个村子,名叫上河村。 王家是上河村里比较富有的人家。 走到王家时,大老远就看到盖着一排板正高大的青瓦房,十分的气派。 王家门口大树下,坐着几个种地回来的婶子们,个个头裹方头巾,脚边放着干活农具,正围着嗑瓜子说家常。 看到孙婉过来,婶子们纷纷和她搭话。 “哎哟,这不是张家婉丫头么。” “这丫头越长越俊了呢,比那镇上员外家的小姐都娇俏,小脸可真是白净……” 孙婉以前总害羞,面对婶子们的打趣,总是低头红着脸跑开。 如今,似乎是心态变了,听着这些调侃的话,也并未有多大感觉。 “各位婶子刚从田地里回来啊。” 孙婉走上前和大家落落大方搭话,惹得那几个婶子大娘还稀奇的看她。 “哎呦,难得啊。” “可不是,我以前还当婉丫头,不稀的和我们说话呢。” 刘家婶子当年和孙婉他娘相识,年轻时也算好姐妹,看这丫头难得和她们搭话,就主动拉着人询问起来: “婉丫头,看你精神头不是很好,这是要出门?还是来寻王大夫看病啊?” 孙婉看着刘婶子关心的神情,想到前世刘婶子经常帮衬她,露出了重生以来的第一抹笑意。 “刘婶子,我昨晚淋了雨,半夜烧了,找王大夫抓些药吃。” “哎呦,好端端的怎么淋了雨,昨个你回家时不是还没下雨吗?” 刘婶子还觉得稀奇,抬手摸了摸孙婉的额头,惊呼:“这会儿还烫着呢,得抓紧吃药才是。” 孙婉是垂眸,低声解释说:“我不知舅舅去镇上,舅母睡得早没听见我敲门声,也怪我自己身体不争气,淋雨一个时辰就给烧起来了。” 她的话声音不低,在坐的几个婶子大娘都是活半辈子的人了,哪个不是人精。 立马就从这话里猜测出什么了。 一个人八卦的相互对视一眼,哪是什么睡着了,这分明就是舅母故意搓磨外甥女呗。 张家两口子在外表现那么随和,逢人亲热的一口一个婉丫头,没成想张家的背地里还欺负人家一个孤女。 当初张家两口子为什么那么积极接婉丫头回来,还不是因为孙家老两口临终前给了孙女傍身的物件,当初可是抬回来不少东西。 不然张家那小子哪里能上私塾,读书费钱不说,光束脩一年可就要五两纹银。 要不是占人家孤女的便宜,张家两口子砸锅卖铁张家金宝也上不起学啊。 听着大家窃窃私语,孙婉的目的达到了,眼睛略过一抹冷意。 这只是开始。 她受过的痛苦折磨,会百倍奉还给他们。 其他人还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刘婶子听闻却气红了眼眶,怒骂道:“田氏简直欺人太甚,让姑娘家在雨里淋一个时辰,这不是要人命呢!” 孙婉抬头,一双灵动的眼眸带着水雾,看着大家伙张了张嘴,咬着下唇低头没有说话。 众人见此,愈发觉得寄人篱下的姑娘可怜,指不定背地里受了多少委屈。 正当大家伙围着安抚孙婉,躲在暗处的张柳儿气冲冲跑过来。 “好你个孙婉!我当你跑出来干什么呢,原来是败坏我们家的名声啊。” “我何时说舅舅舅母的不好了?”孙婉淡淡开口。 张柳儿一噎,气的开口大骂道:“贱人你还有脸问,你话里话外就是故意的!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刘婶子直接拦下张柳儿,训斥道:“你一个姑娘家家张口闭口便是辱骂人的话,当着我们的面便骂人,背后指不定怎么欺负婉丫头。”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没成想张家这一家子背后是这么个德性。 张柳儿面红耳赤,恼火的就要上去推孙婉,“都怪你胡说八道!” 谁知孙婉扶着额头,突然身子一软,晕倒了。 离孙婉最近的张婶子赶忙将人搀扶着,着急的喊道:“哎哟,婉丫头晕倒了,人本就烧着,赶紧喊王大夫……” “她肯定是装的!”张柳儿气愤的大喊着。 孙婉被刘婶几人搀扶进王家,剩余的人则是纷纷对张柳儿指指点点,张柳儿气哭跑回家告状。 …… 孙婉并不是装的,她是真晕倒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是在王家的一间客房,而且去镇上的舅舅也回来了。 “婉儿,你怎么样了?” 张大有身材高大清瘦国字脸,五官端正,面容看着挺和善。 眼下,他满眼担忧关切的看着外甥女。 孙婉看到舅舅的一瞬间,眼眸深处掠过一抹恨意。 但眼下不是翻脸的时候,她垂眸低喊了声:“舅舅。” 第3章 说漏嘴 张大有并未察觉外甥女的变化,面带着急询问一旁的王大夫: “王大夫,我家婉儿昏迷两个时辰,身子可有什么大碍?” 毕竟他刚和镇上的梁掌柜说好,月底就把人送过去,哪成想这丫头给病了。 日子都订好了,到时病着送过去岂不是给人找晦气。 王大夫看向榻上躺着的孙婉,眼中带着同情,闻言严肃摇头。 “得好好养一段时间,婉丫头身子虚弱,气血亏盈,这次风寒养不好,日后恐怕会引起其他疾病,要按时吃药,减少劳作。” 张大有听闻皱了下眉,赶忙应道:“是是,有劳王大夫费心,花多少银钱我都愿意,给婉儿用最好的药。” 王大夫本来听刘婶子她们的闲话,对张家人还挺有意见,眼下听张大有的说词,觉得人品行还不错。 “有你这句话便好,我给婉丫头多调配上几副草药给调补调补,回家也要多吃些肉补补,这丫头身体实在亏损的厉害。” 王大有听闻这话面露尴尬,被人这么点名一通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虐待外甥女儿。 “是是是,我回家给杀一只鸡给炖了,给好好补补。” 王大夫将写好的草药方子交给他,因孙婉身体太虚弱,里面用了不少贵药材,他嘱咐道: “先交钱后拿药,取来药,我告知你如何煎药和忌口。” “哎,好好。” …… 付完钱,张大有一阵心疼。 这药是金子做的不成,这么几副草药,赶上家里两月生活费了。 儿子在镇上读私塾,村子里到处有人说闲话,说什么他用外甥女的钱供儿子读书。 虽然事实是这样,可这名声终究不好。 为了避免传闲话,他花一两银子托人给找了个活,有时候挣钱,有时候不挣钱。 好不容易赶上这个月行情好,刚拿到的一贯钱还没捂热,这就用出去一半。 人都花出去了,张大有自然要宣扬一番自己的好名声。 带孙婉出了王家,一路上回家他逢人就说。 “婉丫头是我亲外甥女儿,我让王大夫开了好些调补的药,用的都是贵药好药,花了小一贯钱也值得,可得把婉丫头身体养好,谁让我就这么个外甥女……” 众人听闻一贯钱,一个个都有些惊讶。 “乖乖,真是费钱啊。” “哎哟,大有还得是你,换别人可舍不得掏这么多钱……” 不知情的人一个个都夸张大有好,毕竟外甥女终归是外人,他当舅舅的能出这么多钱,对外甥女真是没话说了。 听着舅舅和旁人显摆,一旁的孙婉并没有说话,低着头盯着自己破旧带磨边的绣花鞋看。 记忆里,这双鞋子也是刘婶子给的,她大女儿生产后脚胖穿不上,没穿过几回,洗干净才拿给她穿。 这双鞋子她足足穿了两年,原先穿着略大,眼下都有些挤脚了。 身上的衣裳刘婶子给的,鞋子也是,孙婉心中莫名心酸。 前世她真是昏了头,来舅舅家之前她吃穿不愁,来舅舅家后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她还可笑的对舅舅感恩戴德。 不是张家没有钱,而是不舍得给她用罢了。 “婉丫头,你舅舅待你这么好,日后可得好好孝顺你舅舅舅母才是。” 偏偏这时,一个年纪大点的阿公吆喝着和孙婉说道。 孙婉听闻,抬头看了一眼对方,扯了一下嘴角应道:“放心,我一定会孝顺舅舅舅母的。” 孝顺二字被她说的极为重。 至于怎么孝顺就不劳他们管了,外人哪里知道她受过的罪,他们不过都是逞口舌罢了。 旁人倒是没听出孙婉话里的恨意,当她是个听话的姑娘,言语间都夸张大有有气度。 张大有心里的不顺畅,被众人恭维的逐渐变得轻快。 也罢,这丫头马上就要嫁人了。 这半贯钱就当给自己捞个好声誉了。 * 回到张家, 孙婉看到舅母和表姐出来,眼眸一闪,直接站在舅舅身后。 田氏看到孙婉的动作,气的直接大骂: “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还有脸回来啊,敢在外面败坏我张家名声,今个你就收拾行囊滚出去!我们家可容不下你。” 张大有听闻娘子的这些话气,气的直接黑了脸,赶忙将大门关上,低声训斥道:“你又胡言乱语什么?让旁人听到像什么话!” 田氏被夫君指责,心中愈发的恼火,没好气指着孙婉骂道: “你的好外甥女,在外面到处败坏咱们家的名声,说咱们一家子欺负她,村里的妇人多嘴,过两天附近村子传的全知道,岂不是坏了咱们金宝的名声!” 张柳儿也帮着说道:“爹,我亲耳听到孙婉这个小贱人,和刘婶子他们说咱们欺负她,那些婶子对我好一顿训,我的脸都丢尽了。” 涉及到张家的名声,张大有不免皱了眉头。 他回头看向外甥女,语气难得严肃质问:“婉儿,你真是这么和外人说的?” 孙婉装着无辜的摇头,解释说:“舅舅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说那些话,是表姐当着婶子们的面骂我小贱人,婶子们才训她几句的。” 张大有本就不相信外甥女这么懦弱的性格会欺负人,听闻外甥女的解释,没好气瞪了一眼女儿。 “柳儿,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张口闭口就是贱人,我看你是欠打!以后少出门惹事,等着你妹妹月底嫁人,下个月你也出嫁!” 他都算好了,孙婉嫁的商户能给四十两聘礼,周家聘礼估摸能给凑五两。 加上他原有的积蓄,正好凑够银子能在镇上买一处住宅,到时便能举家搬去镇上,儿子也不至于因为他们农户的身份丢脸。 张柳儿听闻爹爹的话气个半死,爹爹竟然不相信她的话,偏信那个小贱人。 “我才不嫁,凭什么孙婉能嫁镇上享福,我就得去乡下伺候那一家子,周家本就要娶孙婉、” 一旁的田氏赶忙捂住女儿的嘴。 乖乖,这些话哪里是能当孙婉面说的! 周家本就以为是要迎娶的孙婉,他们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这桩好婚事偷摸换在女儿身上。 这要是孙婉得知真相,岂不是全都鸡飞蛋打了。 张大有黑着脸上前给了女儿一巴掌,“混账东西!我让你胡说八道,还不滚回屋去反省!” 张柳儿看着爹爹愤怒的面容也有些害怕,捂着脸颊哭着跑回屋里。 田氏狠狠的瞪了一眼孙婉,快步跟着去屋里看女儿。 第4章 四十两聘礼 张大有脸色有些沉,同外甥女道:“婉儿,你姐姐是羡慕你得了一桩好亲事,才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你是个懂事的,应当知道舅舅的苦心。 你无爹娘傍身,嫁去镇上吃喝不愁日后能享福,你姐姐性子急躁,嫁到附近村子有舅舅在跟前帮衬,不至于叫人欺负了去。” 前世孙婉听到这些话,对舅舅感激涕零。 如今再听到,只觉得万分可笑。 孙婉定眼看向舅舅,开口道:“舅舅,婉儿不怕苦,不然还是让姐姐享这份福去吧。” 张大有面色一僵,对上外甥女黑白分明的眼眸,匆匆移开视线,心里莫名的心虚。 他故作叹气一声,感慨地说:“婉儿不必,你姐姐没你这份好容貌,再说你娘去的早,你外祖母过世前舅舅答应要好好照顾你,你等着嫁人其他不必多想。” 孙婉扯了扯嘴角,敛下眼底的嘲讽,应道:“舅舅真是对婉儿极好啊。” 张大有听闻外甥女的话,总觉得有点不得劲儿,但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这丫头脾气性子皆软,还是很好拿捏的。 不过,想到镇上那梁商户的情况,他清了清嗓子。 婉丫头长得如花似玉,即便守活寡那也是荣华富贵享不尽,这世道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已经是人上人的活法了。 张大有想到那四十两白银,眼中的贪婪浮现,想到能搬去镇上过潇洒日子,他顿时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婉丫头你放心,有舅舅在,你舅母和姐姐不敢再欺负你,你好好在家吃药养身体,到时候安心嫁人去享福。” 嘱咐完,张大有便进了屋。 一进门,便看到娘子还有些不高兴。 张大有随手将门关上,后压低声音同娘子说:“镇上的婚事谈下来了,人家出四十两银子。” 原本还在生气的田氏听到四十两银子,顿时瞪大了双眼,嘴巴张的老大,结巴说:“四、四十两?” 张大有瞥了一眼她,“不错,你少说将婉儿赶出家门的话,有了这些钱,咱们就能举家搬去镇上陪金宝, 你同柳儿少添乱,这个月不准再欺负婉丫头,你一会儿出去帮着给煎药,再杀一只鸡炖来给碗丫头补身体。” 田氏已经被四十两银子砸晕了头,赶忙给当家的递凳子,倒茶水。 “哎,我晓得,为了咱们家金宝,我肯定好好伺候那死丫头一个月。” 张大有听人这么说,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放心的嘱咐道: “你再同和柳儿说一声,她若是不再招惹婉丫头,就给她陪嫁一两银子,不然到时出嫁半篮子鸡蛋打发了去。” 田氏闻言想说什么,瞧着夫君严厉的神情也不敢多嘴,忙应道:“当家的放心,我一定管住柳儿不让她添乱。” …… 孙婉回到房里。 眼下时节虽说在春季,可北方的春季还有些凉意,她这房里阴沉潮湿的厉害,板榻上的被褥也略带凉意。 孙婉打开窗户,阳光洒进来顿时多了些许暖意。 她将木板凳搬到窗户边,坐在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抿唇望着天空,感受当下活着的滋味。 好庆幸上天能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回,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所有害她之人,她会一个个收拾。 不一会儿,隔壁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似乎张柳儿在和田氏争辩什么,两人声音都有些尖锐。 孙婉凑近望向窗户外面,听到张柳儿带哭腔说不想嫁,舅母骂骂咧咧的在训斥,后面的话有些听不清,只隐约捕捉到周家二字…… 周家? 孙婉水灵的杏眼里浮起些许沉思。 突然想起,张柳儿刚才说周家本来求娶的是自己,难不成这个周家就是她当初退婚的那个周家? 舅舅舅母刚才那般慌乱着急,这里面绝对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她前世嫁人时,张柳儿还并未嫁人,后来她被梁安那个畜生关在家里不准出门,就再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 依着刚才舅舅舅母的话, 保不准前世张柳儿替她嫁去周家。 前世舅舅骗她梁安是个好人,说周家那些坏话想来也是胡编乱造的。 让张柳儿嫁去周家,想来那周家有可取之处。 当初周家来求亲,她都不曾听说过对方,听舅舅舅母说是后山那边的一个山沟村子,叫下水村,那村子是方圆百里最穷的一家。 舅舅还特意出门去那边打听了一番。 回来便告知她那家品行不行,那男子年岁有些大,长得十分凶恶,家中长辈更是悍妇一个,村里的名声极差,还有个痴傻大姐不曾嫁人,一家子又穷又懒,不是可嫁的良人。 孙婉前世很是信任舅舅,听完这般便拜托舅舅婉拒了。 后面便不了了之,她也被舅舅嫁去镇上。 孙婉垂眸略过一抹沉思,指尖在木窗边敲击着。 表姐张柳儿根本不满嫁周家,言行间都是对她嫁到镇上羡慕嫉妒,恨不得她自己嫁去,想来不知道梁安的为人本性。 如此看,舅舅也知这是一件丢人的勾当,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忍启齿。 孙婉只觉愈发的嘲讽,简直畜生不如。 自己的女儿是女儿,无父无母的她便是草,可随意糟践处置。 这一次,她要让他们自食恶果。 表姐不是想嫁去镇上么,那便满足她好了。 正好让舅舅看看,自己的女儿被恶魔折磨痛不欲生,他能不能装作看不见,不予理会。 休怪她心狠,有因必有果。 都是这一家子的报应! —— 接下来的几日, 田氏对孙婉可谓是面面俱到,不仅给亲自熬药,隔三差五就给煮鸡蛋炖肉吃。 孙婉每天什么活也不干,吃饱喝足晒太阳,专心养身体。 经过药材和饮食的调养,鹅蛋脸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五官愈发的明媚动人。 张大有看到后满意极了,甚至心里觉得惋惜。 外甥女这张脸长得不比那些富家千金差,可以说容貌比那些人更胜一筹。 如今换四十两银子,仔细想想还是有点亏得慌。 田氏因为盼着四十两银子,尽管心里不乐意,但态度比原先大好。 “婉丫头,舅母原先待你是严厉了些,眼下你即将嫁人,毕竟咱们相处了多年,舅母也十分舍不得,即便嫁人也要多走动才是啊。” 第5章 婚事让给我 孙婉慢悠悠的吃着饭,将盘里剩余的两块肉拨进自己碗里,惹的张柳儿恶狠狠瞪她,她随口应道:“舅母放心,婉儿一定忘不了你们对我的‘大恩大德’。” 她自然知道舅母这些日子为何待她随和,不过是有利所图罢了。 田氏看着那死丫头吃的满嘴流油,又看看女儿愤愤不平的面容,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便好,也不枉舅舅舅母养你一场。” 这个死丫头!一点眼色都没有,每次端上来一个人造一碗肉,也不说给其他人留点。 田氏一早上又忙农活又给一家子做饭,还得给孙婉炖药,累得够呛,就开口和女儿说:“柳儿,上厨房洗锅碗去。” 以往家里琐碎的活都是孙婉干,她和女儿根本不碰这些,这死丫头仗着要嫁人,现在懒得什么都不干。 眼下正要紧的时候,当家的天天盯着,她说又说不得。 偏偏女儿也是个没眼色的,她干农活就够累的,回来还要做饭伺候一家子,这丫头天天发疯生闷气,脏衣服攒下一盆堆着不洗。 张柳儿砰的将碗筷摔到桌上,耷拉着脸满脸火气叮叮咣啷地收拾碗筷。 张大有看着有些黑脸,田氏赶忙掐了一把死丫头胳膊,拽着人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张柳儿就落泪,揉着胳膊哭诉道:“凭什么!我才是爹娘的女儿,凭什么那个小贱人比我过的好,她个吃白饭的才应该干这些活!” 田氏低声喝道:“忘记娘跟你说什么了,那个死丫头聘礼有四十两银子,你再这般糊涂使性子,你爹要真发起火来打死你,娘可不管你。” 张柳儿本就心里嫉妒的要死,听闻气的蹲在厨房低哭起来,嘴里一个劲儿念叨着不公平。 田氏使劲戳了一下她脑袋,严厉喝道:“行了!不看看自个什么德行,你长得没她好,又不像她会读书识字,心比天高,你如何比得过她。” 张柳儿更是气的吐血,等娘离开后,她狠狠擦了两把眼泪。 她不好过,孙婉那个小贱人也休想好过。 —— 晚上, 孙婉准备去端药时,张柳儿破天荒的送来了。 “娘让我来送药,快喝吧。” 张柳儿明明一副不情愿的表情,语气却比平常好了几分。 孙婉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没存好心。 前世这个节点,她因为没去看病,身体虚弱整日咳嗽。 张柳儿突然给她端了一碗红糖水,她以为表姐因自己要出嫁,毕竟有多年相处的感情,良心发现了。 加上那会儿她常吃不饱饭,半夜饿的心慌,起身找水喝时,没忍住喝了红糖水。 结果里面被下了巴豆,她整整跑茅房了一夜。 第二天整个人头晕眼花晕倒,被舅母一瓢冷水泼醒,骂骂咧咧让她去割猪草。 后来多亏路上遇到刘婶子,不然她死在山上都没人发现。 她们心怀恶心,险些要了她一条人命,这种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坏种。 张柳儿看她盯着药碗不喝,心虚之余没好气喊道: “你盯着药看什么?赶紧喝啊。” 孙婉看着她淡淡说:“你这么讨厌我,无非是因为我要嫁去镇上。” “对了,听舅舅说,我要嫁的人是一名模样俊俏的商户,聘礼随便一给就是四十两,想来家产不菲,去了那边还有奴仆伺候,出门也是抬轿坐马车。” 张柳儿听着这些,心里嫉妒的红了眼,咬牙说:“孙婉,你少和我显摆,你现在长得像狐狸精招男人喜欢,等你年老色衰肯定会被人抛弃的!” 孙婉淡淡瞥了眼她,回道:“那我也是正房大娘子,只要进了门,该享受的荣华富贵一样不少啊。” “你!” 张柳儿气的哑口无言,心里却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嫁到镇上去。 突然,孙婉话音一转。 “对了,你不是说周家原本要娶的人是我,我记着舅舅说那家子人品不行,你为何还要嫁?舅舅怎么不把你嫁去镇上享福。” 张柳儿气的翻白眼,脱口而出:“我呸!你少显摆,你个狐狸精,你当爹心疼你啊!不过是有大价钱聘礼拿罢了。” 孙婉故作不可置信的张嘴,“啊,那这么说来,是舅舅为拿聘礼哄骗我的?” 张柳儿一噎,想到娘对自己的嘱咐,以及爹那张凶沉沉的警告,她咬牙赶忙又说: “才不是!我胡说八道的,我爹对你这么好,你可别不识好歹。” 说完,张柳儿生怕她和爹去告状,转身就准备离开。 孙婉再次开口拦下她, “张柳儿,舅舅对我太好了,我无以为报受之有愧,不如我带你嫁去镇上吧。” 张柳儿猛的转身,张嘴就要反驳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她突然不说了。 心里升起一抹别样的想法。 凭什么要她带,若嫁去镇上的人是她,刚才所说的那些荣华富贵,岂不是都是属于她的。 可这念头疯狂滋长,张柳儿不甘心盯着孙婉那张漂亮的脸,心里猛的浮起一些计划。 若让孙婉嫁去周家,而她嫁去镇上,反正是蒙着盖头拜堂,到时候礼成入洞房一切皆成定局,总不可能再换回来吧。 张柳儿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不如这个小贱人明艳动人,但起码也算清秀,那镇上的商人指不定也会喜欢。 “什么跟着嫁,你想让我当你的陪嫁丫鬟啊!我呸!你要真这么懂得感恩,怎么不把这婚事让给我。” 孙婉闻言故作惊讶,回道:“表姐说笑了,嫁去镇上虽说能享福,可大户人家规矩森严,小妾什么的估计也有,当个继室可不容易。” 此话一出, 张柳儿瞪她,难不成自己还不如她个空有容貌的废物。 “少废话,你是不想让给我,才假惺惺的说这些。” 看鱼儿上钩,孙婉一脸无辜开口:“你我容貌不同,这要如何让?舅舅那关可不好过,难不成你有法子?” 张柳儿想都没想,直接说:“不告诉我爹娘不就好了!到时候嫁人拜堂,还能送回来不成。” 孙婉闻言,故意嘀咕了一句:“这倒是个好方法,我和那商户并未见面,听舅舅说对方有点眼疾,夜晚离远看不清人,若是表姐嫁去也行。” 梁安有眼疾这事,是孙婉当初被囚禁时发现的,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张柳儿耳尖的听到,眼睛发亮,胸腔的心怦怦直跳,似乎想到了办法。 她一把拉住孙婉的手,激动的低声说:“孙婉你若有点良心,知道我们家养你这些年不容易,你把这婚事让给我,日后我定拿你当亲妹子。” 第6章 长命锁 亲妹子? 信她的鬼话,孙婉心里嘲讽脸上并未表现出来。 并没有当下应答她,而是反问道:“这不妥吧?” 张柳儿以为是她舍不得这桩亲事,恶狠狠的说:“有什么不妥的!别忘了要不是我们家收留你,你早就饿死在外头了,就你这怂样嫁到镇上也得被人欺负死,更别说帮衬我们家,我这也是为你好。” 孙婉垂眸,像是被说服了一般,“万一被舅舅舅母发现怎么办?” 张柳儿看人这样窝囊样,立马松了口气,凑近低声说:“只要你不说,就没人会发现,到时候将你的婚事和我的婚事定在同一天,你嫁去周家,我嫁去镇上不就行了。” “可是,周家定好的亲事是下月中旬,并不在同一天、” “这些不用你管,我自会找人去通知周家,你到时只要配合我就好。”孙婉没好气的打断她。 她自会想办法让周家人提前上门。 爹娘本就不想让自己掺和在孙婉这事上,这事必然不能让他们知道。 她想办法让舅舅替自己跑一趟周家,舅舅好赌,大不了给他一些银两,帮着在爹娘面前保守秘密。 只要把下月订婚的日子换到同孙婉的一天,周家出面,爹娘就不会多想。 到时候狸猫换太子嫁过去,她就能开始享福了。 张柳儿计划妥当,整个人心胸开怀,面容都多了些笑意。 “对了,今日我说的这些事,你不准和我爹娘说,不然我就把你爹娘留给你的长命锁砸烂。” 听闻长命锁,孙婉这才想起来,来到舅舅家时她戴着爹娘给打的长命锁,后来舅舅以贵重为由收起来了。 直到出嫁也再没见到过。 那是爹娘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孙婉很是在意宝贝。 张柳儿便经常拿这个威胁威胁她。 孙婉想都没想,看着她开口道:“张柳儿,你将长命锁拿给我,我便心甘情愿同意与你换亲,并且绝不告诉任何人。” “你、” 张柳儿一时哑言。 长命锁说是被爹收着,其实早被小弟拿去戴了。 看出张柳儿的犹豫,孙婉直接开口:“你若是不同意,这亲就不换了。” “别!我给你拿还不行。” 张柳儿瞪了眼她,“那咱们便说好了,你拿到长命锁便要听我的安排,不然我告诉爹是你偷拿是,让他打死你。” 孙婉点头,“行。” 张柳儿看着孙婉,愈发觉得这是个蠢货。 谁会因为一把破锁把自己的好姻缘换给旁人。 还以为她转性子了,没成想性子还是懦弱又蠢,白白浪费了那张绝佳的容颜。 不过,她得了好处,自然也得夸孙婉两句,就随口道:“我娘说周家那小子和你一样都读过书也识字,指不定以后能有出息,你嫁过去也不亏。” 话是这么说的,但张柳儿自始至终都看不上周家。 孙婉这个蠢货配那一家子正好。 孙婉低头,玩着指甲道:“倒不指望多出息,大家都是乡下人家,凑合能过日子就行。” 听完这话,张柳儿险些没笑出来。 还真是个蠢冒天的大蠢货。 不过这样最好,要不是有这个蠢货让路,自己也得不了这好的姻缘。 “那便说好了,我会尽快把你的锁拿给你,你答应我的事也要做到,不然你我都别好过。” 孙婉回了句:“知道了。” …… 临近月底, 张柳儿不仅去镇上要回来了长命锁,还真的让周家把订婚日子提前到月底,日子和孙婉同一天。 孙婉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但她省事了不少。 张柳儿也学聪明了,并未给孙婉长命锁,怕她反悔,答应嫁人当天才给。 田氏得知周家改了迎娶日子,气的叫骂了两天。 “做什么和那个死丫头赶到一天,简直晦气!” 张大有听闻倒是没有怀疑,心里惦记着周家给的那五两聘礼,反正多会儿都是嫁,早些嫁出去早些拿到聘礼。 就这样,孙婉和张柳儿出嫁的日子聚在一天。 因为出嫁日子赶,田氏给女儿花了一百文置办衣裳绣鞋。 轮到孙婉时,她心疼银子。 干脆拆了张柳儿的一件不穿的粉色旧衣裳,给随便缝了个裙子,至于绣鞋,找两块红布头裱在孙婉旧鞋面上,都是糊弄的来。 孙婉拿到粗制滥造的衣裳和鞋子,直接去找舅舅。 表明爹娘和外祖母家给她留了嫁妆,不想穿这样叫人家笑话。 张大有扫了一眼旧巴巴的衣服,心里暗骂田氏没眼界,孙婉穿成这样嫁人被村里人看到,不得笑话死他们家。 “婉儿,你来时抬的那些东西不值钱,哪里算什么嫁妆,你舅母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和柳儿出嫁的日子赶一起了,难免她手忙脚乱。” “舅舅这就喊你舅母来,一定给你置办新的,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就在张大有准备喊人,孙婉开口拦下:“舅舅,舅母得顾姐姐,我还是自己置办吧。” 张大有立马摇头,“不行!你都要嫁人了,别乱跑,舅舅给你置办。” 孙婉必须在他眼皮子底下,眼瞅着四十两就要到手了,可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孙婉没想到他这么谨慎,垂眸回道:“如此,那便有劳舅舅,还望舅舅借我五两银子傍身,等我嫁人回门会双倍还给舅舅。”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提及钱财,张大有的面色不好看,不过听到双倍还回来有些心动。 孙婉低声说:“我身无分文,大户人家有丫鬟下人刚嫁过去肯定得打赏,再说我是继室,又不是妾室,怎能没有陪嫁,没钱岂不是让人看轻了去。” 张大有拧眉,犹豫了一下说:“那也不需要那么多,有二两足以,咱们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突然给出去五两银子,他哪里舍得。 二两都不少了,这也是看在她说回门时还双倍的份上。 孙婉知道从他这里要二两算顶天了,便应付的说了几句好话,承诺回门时还五两银子。 张大有原本想着出嫁那天给她,又想着后天就出嫁了,提前给就当哄这丫头了。 这样外甥女才会对他这个舅舅感恩戴德,这门亲事也能更加顺利。 给出去银子,张大有还是有些肉疼,心里后悔刚才不说成一两。 可钱都给出去了,他只好装模做样叮嘱道:“莫让你舅母和姐姐知道,不然又要闹腾了,还有舅舅也没什么银子,你记得讨夫婿欢心,回门一定带够银子。” 孙婉心里冷笑,嘴上却乖巧应道:“舅舅放心,你对婉儿好,婉儿自然也对舅舅好。” 第7章 出嫁 返回到屋里, 孙婉先将二两碎银子缝到自己的小衣里面,这种畜生的钱不要白不要,张家贪了祖母留给自己的东西也不少。 眼下其他拿不回来,又不能打草惊蛇,能拿点是点。 张大有表现的太过谨慎,连外出都不让,到时换亲也不知能否成功。 “孙婉,你去找我爹说什么了?” 张柳儿得知孙婉去找爹,吓得赶忙跑过来,生怕她胡说八道坏了自己的好事。 孙婉看她神色匆匆,随口解释道:“去找舅舅说嫁衣的事。” 听闻这事,张柳儿松了口气,“嫁衣就嫁人当天穿的一回,你将就将就呗,我们家又不是大户人家。” 她自然知道娘是用自己的旧衣服给孙婉缝的嫁衣,不过那又如何,孙婉嫁去山旮旯捞的,哪有那么多讲究。 孙婉本不想和她多言,听完这些话扯了扯嘴角,开口道: “表姐,我的嫁衣到时候可是你穿,本就没有陪嫁,你穿这样破旧衣裳嫁去镇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夫家日后岂会高看你?” 此话一出,张柳儿这才意识到,换亲的时候她和孙婉可是要换嫁衣和所有东西的。 “不行,我怎么能穿你这些破烂嫁人,你给我等着,我去和娘说给你置办新衣裳。” 张柳儿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 * 这边, 田氏本就因为当家的发火不悦,结果夫君前脚刚走,女儿后脚就来了。 两人说的都是同一回事,让给孙婉换新的嫁衣。 “你爹就算了,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给那个贱丫头操心上了。” 张柳儿自然不能说到时候自己要穿,只能找借口说: “娘,孙婉那身衣裳看着的确太旧了,把我的一对比颜色都退了,街坊邻居到时候岂不是看笑话,那些婶子们本就嘴碎,咱们不能把不好的名声做实了去。” 说完想到自己的陪嫁都要被孙婉拿去,张柳儿又赶忙说:“娘,你不用给我陪嫁什么贵重物品,或者干脆装点野菜得了。” 反正她不想让孙婉占她的便宜。 田氏使劲戳了一下女儿的脑袋:“脑子烧糊涂了,别人家的姑娘恨不得多要点陪嫁长脸,你这是缺心眼儿啊。” “哎呀,女儿这不是想着给你和爹省些钱吗,反正到时候用周家的。”张柳儿抱着娘撒娇。 田氏笑着轻点了她一下脑袋,感慨道:“这话你爹听着肯定高兴,你这丫头可算是有几分体贴了,有这份心是好的,陪嫁还是要有的。” 张柳儿眼睛溜溜一转,“要不陪嫁折成银子给我吧。” 这样她嫁去镇上,算自己的私房钱。 “敢情你打的这算盘啊,当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银子陪嫁,快去绣你的喜帕,爹娘自有安排,你少在这儿打听……” 张柳儿没要到银子,准备把自己屋里的嫁衣盆子被褥都拿去和孙婉换。 结果孙婉一句:“你这么大动干戈,是生怕你爹娘不发现是吧?” 吓的张柳儿灰溜溜的滚蛋了。 也罢,不能丢了西瓜捡芝麻。 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等她去了镇上全都用锦罗绸缎,根本不会用这些低等物件。 就当施舍孙婉了。 …… 转眼快到了迎亲的日子。 距离出嫁只剩下两天,张柳儿激动的一宿没睡,天不亮就偷溜去孙婉的房间商量对策。 “等后日上完妆,娘跟我说完话,盖完盖头你就溜过来与我换衣裳。” 孙婉表面看着淡定,实则心里也有些紧张,摇头低声说:“舅舅肯定要过来同我说话,我不一定能过去。” 张柳儿顿时有些着急,低吼道:“那怎么办,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眼下只差你我换亲,别忘记你的长命锁还在我手里,反正你必须过来和我换衣裳。” 孙婉看人如此焦急,怕她要紧关头坏事露馅,皱眉说: “你先别急,舅舅舅母肯定会万分谨慎,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交换恐怕不容易,不如在上花轿前,你与我一同去如厕,想办法趁机交换。” 张柳儿听闻眼一亮,“好,就这么办,算你还有点脑子。” 孙婉扯了扯嘴角,不想和这个蠢货废话。 * 出嫁前最后一天,张大有从镇上买回来了新的嫁衣和一些红色绢花。 镇上卖的嫁衣都差不多款式,因为是成衣略宽松些,两人穿上倒是身形差不多。 孙婉要比张柳儿高些,张柳儿便给自己的绣鞋里多塞了些树叶子,准备将发髻盘的高一些,这样盖上盖头就看不出来了。 张柳儿害怕当日自己看不清路,还偷偷给两人盖头用针戳了两个小孔,这样盖着盖头也能看清路。 孙婉看她这么上心,默默由着她折腾去了。 —— 次日, 天色渐亮,吹锣打鼓的声音便传来。 村里一路上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张家人嘴怪严实,同一天嫁两闺女,先前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说好像是下水村的周家,另一家这是谁家啊?” 率先迎亲来的是周家,一顶三人抬的红花轿映入众人眼帘。 抬花轿的三名大汉身宽体壮,较为出众瞩目的是后面靠左侧的男子,宽阔挺拔的身躯十分显眼。 前头跟着的媒婆脸上笑得合不拢嘴,偶尔回头看后面抬轿子的新郎官,心里那叫一个骄傲。 她做媒这么多年,见过的男子形形色色不少,像周家这儿郎这般优秀的实属罕见。 旁人觉得他显凶,实则是人家祖上有蒙族那边的血统,五官比旁人深邃了些,个头也比普通男子高,再加上他那结实身躯紧劲健有力,气势比较吓唬人。 实则细看相貌俊俏的很,这张家小娘子可有福了。 媒婆手里拎着个布袋子,边笑边说给大家伙散糖块。 “下水村的周家来接新娘子喽,不仅有糖吃,新娘子还有大红花轿坐……” 后面紧跟而来的是一辆马车,一顶灰扑扑的红轿子,除了车夫来人只有一个管家,连个吹鼓的都没有。 那管家耷拉着脸,看到走到前面迎亲的队伍还皱了皱眉。 这张家办事可真不利索,两个女儿出嫁在同一天,不知道的以为老爷不如这些乡下泥腿子气派。 看到远远的迎亲队伍走来,张大有和田氏各自穿着新衣裳,或许是因为即将有四十两的聘礼进口袋,两人面色通红带着喜色。 “哎呦,迎亲的来了!” “快快让柳儿和婉丫头准备。” 与此同时,孙婉和张柳儿正在换衣裳。 趁着张大有和田氏出门迎亲,两人一起去如厕,在后院柴房里换嫁衣。 换完衣裳,孙婉要回了自己的长命锁。 原本明亮小巧的长命锁,被人糟蹋的藏污纳垢看着灰扑扑的。 孙婉麻利的装进口袋,边往外面走边低声同张柳儿嘱咐:“从现在开始不准说话,不然露馅没好果子吃。” 张柳儿掀开盖头,白了她一眼:“我可比你聪明多了,你管好你自己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田氏在吆喝:“柳儿!孙婉,赶紧出来,迎亲的队伍来了。” 张柳儿激动地半遮下盖头,拽着孙婉往前面走。 “快走,你可别关键时候掉链子,咱俩都盖着盖头,身形眼下也差不多,一定能蒙混过关。” 孙婉看她迫不及待的模样,垂眸跟在身后。 第8章 揭穿真相 田氏看了两人前后脚出来,扫了一眼女儿的盖头,开口催促道:“柳儿,周家人先来的,娘带你先上花轿。” 孙婉模糊的应了一声:“嗯。” 田氏只当是女儿出嫁不舍,匆匆忙忙带着女儿先往门外走。 后面的张柳儿看娘竟然不管自己,气的无奈只能拎着嫁衣匆匆跟着上去。 大门口停着两家人, 左边周家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媒婆面容带笑,口吐莲花说着吉祥话。 与之形成反差的是旁边那辆灰扑扑的马车。 管家老爷一脸高傲,拿出来一个盒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这是我们家老爷的聘礼,四十两纹银。” 此话一出,围观看热闹的村民发出一声抽吸。 乖乖啊,娶个媳妇儿二两都算天价了。 田氏顾不得女儿,赶忙和当家的一同上前领过盒子,笑得合不拢嘴的说道:“是梁掌柜的慷慨,给我们的一份体面,辛苦赵管家了。” 张大有激动的掏出一把铜板递了过去,当做打赏钱。 那管家看着寒酸的10来个破铜板,神情愈发的鄙夷,压根不要直接开口说:“不必了,请新娘子上马车,不然耽误了时辰。” “唉,好好好。” 张大有赶忙给娘子使了个眼色,田氏笑着走过去,热情搀扶着‘孙婉’过来。 “哎呦,瞧瞧这马车多气派,快上马车去,莫要耽误了时辰。” 说完,田氏还狠狠掐了一把‘孙婉’的胳膊,咬牙推桑的将人推上马车。 可算摆脱这个死丫头了,这些日子被她骑在头上,眼下银子到手,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非得抽她两耳光解气。 张柳儿被母亲狠掐了一把,疼的差点喊出声来,关键时刻还是咬牙忍住了。 反正眼下已经上了嫁去镇上的马车,一切都天衣无缝。 她的好日子即将开始,从今个起便是有人伺候的正房娘子。 而孙婉嫁去那个穷山沟,每天就被一家子磋磨,洗衣做饭干活伺候人去吧。 梁家的马车径直离去。 周家的媒婆也赶忙说:“吉时已到,新娘子上轿。” 张大有皱眉说道:“上什么花轿?你家的聘礼给了吗?” 媒婆不曾想张家当众能说出这话,不由的皱眉。 就在这时后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声音浑厚有力道:“聘礼自然会给,但人也得验明真假,我们周家娶的是有恩于我的孙家之女,孙婉。” 此话一出,田氏和张大有面色一变。 而围观的众人们也恍然大悟。 “原来周家娶的是婉丫头。” “我还以为嫁去镇上的是婉丫头呢,毕竟聘礼可是四十两白银,婉丫头容貌好,怎么会是张家的柳儿……” 众人议论的声音,愈发让张大有和田氏满头大汗,只能硬着头皮说: “人自然是婉丫头,难不成我们还能骗你不成,赶紧给聘礼把人带走,耽误了时辰可不吉利。” 反正周家人不曾见过孙婉,柳儿上了花轿就算迎娶过门,五两银子对周家来说可不便宜,花了那么多聘礼,自然也不可能把人再送回来。 而孙婉也没想到周家竟然是来娶她的,且对方发觉了不对劲,当下要验明身份。 周恪忽略他们的话,直接走上前。 田氏吓得赶忙挡在自己‘女儿’身前,训斥道:“你要做什么?还想当众掀盖头不成!新娘子出嫁岂能被旁人瞧去了模样,你这样没规矩把我们张家的脸面放在哪里。” 其他人闻言也觉得不妥,但更多的是好奇心想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婉丫头。 就在这时,孙婉犹豫要不要掀开盖,毕竟张柳儿已经上了梁家的马车走了。 突然,只听面前响起一道沉稳的男声。 “那便说句话吧,想必在场的乡亲都听得出孙婉的声音。” 孙婉闻言,知道对方不会罢休,便开口道:“我是孙婉。” 最靠前的刘婶子听到婉丫头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欣喜地说道:“是婉丫头!”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果真是婉丫头的声音。” 田氏和张大有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身影,张大有黑着脸,恼火的一把扯着娘子的胳膊压低声说:“不是柳儿吗!” “是啊,我亲自给女儿盖的盖头,绝不可能是孙婉那个贱丫头。” 田氏说完心里也乱糟糟的,只能找借口给当家的解释:“会不会是柳儿故意学那丫头说话啊。” 张大有彻底黑了脸,他毕竟是个人精,加上了解自己的女儿,柳儿根本没那个脑子。 再说一个人的声音,岂能随随便便就学那么像。 想到出嫁前这丫头借口和自己要了二两银子,张大有这才回过神来。 恐怕是他小瞧了孙婉这丫头,好算计啊! 不仅忽悠女儿换了亲,还骗他二两银子。 竟然敢在婚事上摆他一道! 张大有眼里满是怨恨的瞪着孙婉方向,这个小贱人坏他好事,还想嫁娶周家躲安稳,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张大有有火没地方发,直接冲周恪喊道:“你们周家这么侮辱人,我们不嫁了,你们回去吧!” 大不了就损失这五两银子,孙婉必须得留下,不然镇上梁掌柜那边没法交代。 周恪闻言冷笑一声,“你当娶亲是儿戏,我周家任由你戏耍不成!” “你!我不同意,你还想抢人不成?信不信我报官抓你!” 张大有铁了心不交人,态度有些泼皮耍赖。 孙婉听闻舅舅的话,一把掀开盖头。 当着众人的面说道:“舅舅为何不给婉儿一条活路,你贪了爹娘祖母留给我傍身的钱财物件,我不曾多言,婉儿在你张家任劳任怨伺候你们一大家子,这么多年连一件新衣裳都不曾穿过。 你说周家并非良人替我退了亲,可私下里却让表姐替我嫁去周家,你逼迫我嫁去镇上换了40两聘礼,却不成想表姐嫉妒我能嫁去镇上,她用爹娘给我的遗物逼迫我换亲。 表姐偷偷上了去镇上的马车,眼下你露馅儿无法交代,还有脸在这里诬陷旁人,你对得起我祖母的临终所托吗!” 孙婉一口气说完,想起前世所受的种种委屈,早已泪如雨下。 张大有和田氏彻底懵了,不明白这个死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上河村的村民几乎都在这里看热闹,听闻孙婉的话也都捋清刚才是怎么回事了。 怪不得张家两口子嫁女儿都藏着掖着,感情里面藏着这么多腌臜。 刘婶子红着眼眶上前搂住孙婉,率先指着张大有两口子骂:“真给我们上河村丢脸,可怜的婉丫头都是一个孤女了,你们当舅舅舅母的还如此欺负人,简直畜生不如!” “我就说张家的金宝怎么能上得起私塾,原来是贪了婉丫头爹娘留给她的傍身钱。” “上次婉丫头生病,便是这田氏不准人进门淋了雨,可怜婉丫头没爹娘亲人护着才被人如此欺负啊……” 一时间大家伙纷纷都是指责这两口子的,毕竟刚才那四十两白银大家可都看见了。 能给这么多银子,说不定镇上嫁的那人是个糟老头子或者是个残疾有病的。 周恪听闻这些也皱了皱眉。 第9章 撑腰 周恪不成想孙家之女在舅舅家过得如此艰难,深邃带着异域风的五官都浮起冷色。 毕竟当初的孙家也算富裕人家,早些年母亲带着他们姐弟二人去找爹,路途艰难险先饿死,是孙婉的爹娘给了他们半袋粮,母子三人才得以活命。 年前,他来这边山头狩猎,无意听见两个赖子说起孙婉,说她一个姑娘没有人撑腰,即便他们偷偷将人绑来糟践一番,晾她也不敢说出去。 周恪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正是恩人之女,与同娘商量后,他决定上门求娶。 他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吃的饱穿的暖,他能护她周全。 此番来迎亲,他并未想过验明身份,张家既然同意结亲,应该不曾有什么差池才对。 方才乡亲们的窃窃私语他听着了,再加上张家一天嫁二女,他才有所怀疑。 开口本是为了试探,不想张家那二人面露慌张,显然做了什么心虚事。 庆幸喜帕之下的人是真正的孙婉,不然他岂能对得起恩人。 “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谁贪了你的东西,我们供你吃供你喝,你不感恩便罢了,还在外人面前泼我们脏水,简直没有天理啊——” 田氏干脆哭喊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大闹。 张大有也义正言辞的说道:“各位别听孙婉胡说八道,我张大有不是那人、” 话还没说完,便被人一拳头砸在了嘴角。 “孙婉的爹娘乃是富裕人家,你贪钱财便罢了,丧尽天良还要将人卖了换钱,今日我周恪便替恩人好好教训一番你!” “啊——救命啊!” “好你个周家人,竟然敢打我当家,我和你拼了……” 周恪身躯挺拔,田氏哪里是他的对手,他一把推开人,按着便将张大有打的鼻青脸肿。 “你这等畜生,还有脸当恩人的哥哥,若是恩人天上有知,定恨不得扒你皮吃你肉——” 周恪下手毫不留情,几拳下去张大有便晕死过去了。 田氏躺在地下哀嚎的鬼哭狼嚎,“没有天理啊,谁给帮着报官……” 上河村看热闹的人们没有上前阻拦。 一方面觉得张家人着实过分,另一方面这周家儿郎发狠打人慎得慌。 刘婶子更是直呼打的好,“田氏你还有脸喊报官,官差来应该将你二人抓去才是。” 孙婉忘记盖住盖头,一时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周恪。 男人身穿一袭暗红色的衣袍,身形挺拔劲健,五官俊美带着几分血气方刚的野性,打人拳拳到肉…… 孙婉看晃了神。 脑海里的念头就是: 他不丑,很俊俏。 他打人虽凶,可那是该打之人。 他叫周恪,此刻是在为自己撑腰…… 周恪回头,对上小娘子眼眸挂着泪珠呆呆愣愣的神情,他下意识收敛了身上散发的戾气。 周恪以为自己吓到她了,便低头整理衣服,嗓音低沉开口问: “孙姑娘,我不随便打人,更不会打女人,你爹娘对我们家有恩,我会护你周全,可愿意跟我回家?” 孙婉听到这些话,目光才从他脸上收回来,捏着袖子口点头。 “婉儿愿意。” 她换亲,便是抱着周家再不济也比镇上的梁家强的念头。 眼下得知爹娘竟是周家的恩人,加上他方才的行为,孙婉心里莫名多了些安全感。 周恪看她回答的这般利索,松了口气,回道:“那便迎娶你回家。” 媒婆听到后,赶忙上前帮着孙婉给盖住盖头,还低声安抚道: “小娘子莫怕,你的福气都在后面呢,周家小子品行不错,你们小两口日后必然会越过越美满。” 孙婉被盖头遮住了视线,但张柳儿戳开的两个小孔还在,透过小孔隐隐还能看到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紧绷多时的身体缓缓放松,扬着嘴角应了一声:“嗯。” 一旁的刘婶子也替孙婉高兴,凑近说道:“婉丫头,这周家儿郎看着不错,倒是个可靠之人,高大威武相貌堂堂,你配他也不算吃亏。” 孙婉有些不好意思,喜帕下的脸颊微红,轻声说道:“刘婶子疼我,婉儿不会忘了你的恩情,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说这些多见外,我与你娘一同长大,也算是闺中好友,婶子帮衬你也是应该的。” 孙婉心怀感激,将这些恩情全都记在心里,总有一天她会报答刘婶子的。 刘婶子和媒婆搀扶着孙婉上了喜轿。 周恪没有急着走,而是抬手抱拳和在场的上河村众人说道: “今日多谢大家伙的包容,自始至终我周家求娶的都是孙婉,是张家藏祸心害人,孙姑娘进了我周家的门,日后便是我周家人,和张家再无关系,还望大家做个见证。” 田氏听闻发疯一般的喊道:“你休想,我们才是孙婉这个贱人唯一的亲人,是你们周家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孙婉不准走!当心官差来把你抓入大牢。” 周恪冷笑一声,“喜帖都已交换,我们是来迎亲的,如何成了抢人,你喊谁来,我周恪都不怕!” “各位告辞。” 周恪和众人抱拳。 媒婆赶忙喊道:“起轿!” 吹吹打打的声音响起,周家迎亲的队伍离去。 田氏气得险些昏,看着地下昏迷不醒的当家,嚎啕大哭起来,“当家的你快醒醒,咱们的柳儿怎么办……” 村民们听后指指点点,刘婶子叉腰呸了一声,“该!害人时不曾想过后果,现在想起她女儿来了,这就是报应!” …… 迎亲队伍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下水村。 因为山路居多,抬轿的其他两人气喘吁吁,而周恪气息十分稳当。 他常年在外奔波狩猎,一个人一天能翻几座山,轿子里的人又不重,抬着轻飘飘根本不累人。 下水村的村民看到周恪回来,一个个纷纷热情围上来。 “周恪,新娘子娶回来了。” “周恪好小子,从今个起也是有媳妇的人了,恭喜恭喜……” 周恪面容多了些笑意,招呼道:“我娘准备了不少饭菜,各位叔伯婶子上我家吃喜酒去。” “哎哟,那感情好,婶子正好找半筐鸡蛋给你当贺礼。” “对对对,咱们不白吃,有钱的给包个红封,没钱的给拿点东西……” 轿子里的孙婉听闻村民们的话,有些好奇,也不免多了些紧张。 周家在村里这般受欢迎,根本不是舅舅说的那般人人嫌弃。 这恰恰说明,舅舅说的都是反话。 周家应该比她想象中更好。 第10章 周家 周家在村尽头的一个山脚下,宽阔的院落围着整齐的木桩墙,木桩墙有两米高,上端都是尖尖的,防止有人攀爬进入。 周恪经常外出狩猎或者去卖野货,有时一走便是两天,家中只有母亲和长姐,围墙厚实带着防御尖头,就连大门都是厚重的裹铁木门,肉眼可见的结实牢固。 此刻,铁木门大大的敞开。 院子里摆放着桌子凳子,几个婶子在帮忙置办饭菜,众人面容带着喜庆,话里都是谈论着周家迎娶的新媳妇。 “也不知是怎么个小娘子迷倒了周恪,还说将我家的外甥女说给周家呢。” “听说是上河村的张家……” 屋里柳氏听闻她们唠唠叨叨,出来打断说:“这按理来说应该接到了,看看快到了没。” 其他人也跟转移了话题。 “都没听到吹锣打鼓响,这都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不会是有什么变动吧?” “啧啧,不会是那女方家反悔了吧。” 柳氏闻言黑了脸,瞪了一眼那个说话不着调的,“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胡咧咧什么呢。” 大家正说着呢,就听着吹锣打鼓的声音传来。 “新娘子来了!” 院里忙活的一众人纷纷跑到门口。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花轿停在周家门口。 孙婉察觉到轿子停下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整理好喜服,顺便把头上的喜帕也重新遮盖了一番。 “新娘子下轿喽。” 媒婆掀开轿帘,笑着将孙婉搀扶下轿。 媒婆把红绸分别放入两人手中,然后说了一些吉祥话。 周恪牵着红绸,带着新娘子进门,怕人遮住视线走不快,他步伐放慢。 厅堂里, 柳氏根本坐不住,站在门口迎接儿媳妇。 这要是旁人,她肯定要摆出婆婆的架势立个威。 可这是恩人留下唯一的闺女,她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孙婉一个孤女又寄人篱下,保不准受了多少罪。 “哎哟,铁娘子亲自在门口迎着呢,看来对这儿媳妇是相当的满意吧。” 来吃席的人群里有人笑着打趣。 周恪娘本名柳桂花,年轻时被人称呼一声周家的,后来丧夫脾气有些烈性,村里人慢慢都喊她铁娘子。 柳氏闻言呵呵一笑,“那是,我亲家可是我们娘三的救命恩人,好不容易娶来的儿媳妇,自然得拿亲闺女看待,日后谁要是敢欺负她,我柳桂花可不答应。” 此话一出,倒是让大家伙惊讶。 柳桂花这人脾气犟的很,除了这一双儿女,在外对谁都是有那么一股子傲劲,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能这么维护儿媳。 走进院子的孙婉正好听到这番话,心中浮起一丝暖意。 且先不说旁的,未来婆婆能当众这么维护自己,那也是给足了她面子。 还是媒婆招呼的,喊着时辰快到了,这才开始拜堂。 柳桂花坐在上堂,身侧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粉衣的女子,个头比普通女子要高出一个头,身材略有些结实,五官深邃皮肤也比常人略黑,但此刻整个人低着头有些躲闪,似乎害怕面对这么多人。 周恪看自己姊姊那不适应模样,本想开口让人回去,又一想到眼下这是成亲的大事,当姑姐的不在场不合适,便没说什么。 柳桂花则是拉着女儿的手拍了拍,周素芸这才抬头看了眼新娘子和弟弟,但看到门外聚集着那么多人,下意识又低下了头。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 周家的院落宽阔,前后左右四周都盖有房屋。 靠北的主屋住着柳桂花,旁边西房住着大女儿周素芸,东屋则是周恪的屋。 周恪的房里是两个套间,原本一间住人,另一间放着一些狩猎用的一些工具。 因为要娶媳妇儿,前不久被柳桂花和女儿提前收拾出来了。 屋里不仅重新刷了墙,还打了新的家具梳妆台,就连地面都重新铺平整。 眼下新屋内挂着红喜字,窗户上也是新窗花纸,被褥更是全新的棉花被褥,干净明亮。 孙婉被人搀扶进来,身后围着一群小孩拍手要看新娘子。 都被柳桂花轰出去了,“看什么看,明儿个自然都能看到,快到院里吃大席去,晚了鸡腿可就没了。” 听闻大鸡腿儿,小孩儿们笑哈哈的散去。 男人家都在前院吃上了,柳桂花也招呼其他凑热闹的婶子人去吃饭。 顿时屋里就只剩下孙婉一人。 孙婉盖着盖头看不到屋里,低垂的脑袋盯着自己脚看。 双手攥的有点紧,她莫名有些害怕这种场景。 前世新婚夜,梁安那个畜生不能人道,便将她绑着用油灯滴在她全身的皮肤上,一整夜她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现在想起身体都下意识的打颤。 孙婉咬牙告诉自己一切已经过去了,这一次她不会再与那个畜生有任何交集,她紧闭双眼想驱除那些不好回忆。 吱—— 推门声惊醒了孙婉,她下意识睁开眼,拽着喜服有些紧张。 “我、我来送饭。” 女子声音模模糊糊。 孙婉听闻是一道女声,下意识松了口气。 “多谢。” 周素芸听闻弟媳的声音轻柔,紧张的心略微好了那么一些,想着娘的嘱咐,又开口说:“弟媳、那个你要如厕的话,隔壁有恭桶,我还给你准备了洗漱水。” 孙婉脸颊一下就红了,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竟然就是大姑姐。 刚才她说话虽慢了些,但言语清晰,显然并非传闻的痴傻儿。 “多谢姊姊。” 孙婉坐了一路的轿子,大热天的难免身上有汗,再加上保持一个姿势坐着,身子必然会有些酸乏。 孙婉将盖头半掀开,看清面前的大姑姐还有些惊讶,深邃的五官和周恪有三四分相似,皮肤偏麦色,轮廓精致很漂亮。 周素芸不小心和弟媳对上视线,下一秒慌乱的移开视线,手脚都有些无措地捏着,结巴道:“弟媳、你、你还需要什么,我去准备。” 孙婉看自己吓着她了,赶忙轻声说:“姊姊,我叫孙婉,你喊我婉儿便好,眼下没什么需要的。” 周素芸依旧低着头不敢对视,只是点头说:“婉儿、那我带你去。” 孙婉听闻松了口气,“好,多谢姊姊。” “不、不谢……” 孙婉被大姑姐领到隔壁。 周素芸给她指了指角落新的恭桶,和门口洗漱的盆桶,就出去给守着了。 …… 孙婉也没矫情,一番清洗下来整个人轻快舒爽了不少。 想到自己怀里的长命锁,孙婉顺势拿出来也给洗了洗,边边角角有些不好洗,孙婉拿指甲去扣洗,一个没注意竟然划破了手指。 渗出来一点点血,只划破了个皮,孙婉拿手帕随意擦了擦,也就没再管。 将洗干净的长命锁戴在自己脖子上,孙婉摸着爹娘留下的护身符,莫名的安心下来。 第11章 读心术空间 见孙婉出来,周素芸便低着头进屋帮忙收拾。 孙婉有些不好意思,刚想上前帮忙。 突然听到一句: 【弟媳长得可真好看,说话声音也十分温柔。】 孙婉以为是大姑姐说话,还有些不好意思,咬着下唇低回了一句:“姊姊过奖了。” 周素芸呆愣愣的回头,“啊、” 难不成弟媳能听到她心里在说什么。 而听到这句话的孙婉整个人都愣住了。 刚才那是大姑姐心里在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她如何能听到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重活一次,有了什么读心的法术。 孙婉压着疑惑,赶忙解释道:“没,婉儿说错了,是想说多谢姊姊照料。” 周素芸心性单纯,听闻此番言论也不曾有怀疑,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弟、婉儿不必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 “唉,好。” 周素云让孙婉回房,她手脚麻利的将洗漱的东西收拾好。 重新回到新房,孙婉因为有了这个读心的法术,心里冒出来一大堆疑惑。 自己重生回来好多天了,为何偏偏刚才能听到人的心里所想。 刚才也没有出现什么怪异的事情啊、 不对, 难不成是刚才自己的长命锁? 孙婉当即拿起脖子上的长命锁观看,长命锁银色亮泽好似新的一般。 原本上面的划痕以及未能洗掉的锈色通通不见了! 孙婉立马意识到自己能读人心术,是因为爹娘留给自己的这个长命锁。 她红着眼眶落泪抚摸,若是前世有这档子机遇,她能早些认清舅舅那一家,也不至于沦落到那般下场。 不过幸好现在也不晚。 这一定是爹娘在天上保佑。 更神奇的事情发生,泪滴落在银锁上发出了一道淡淡的光晕。 下一秒,孙婉只觉进入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屋,里面像白日一样很亮,可是根本没有窗户,不曾有日头照进来。 神奇又让人惶恐。 或许是刚才有读心术的稀奇事,孙婉相对来说还算淡定。 “有人吗?这是何地?” 呼喊人不曾有人回应,孙婉转了一圈也不曾发现里面有东西,连门都不曾有。 她不知要如何出去,正想着呢,转念间她便出来了。 神奇的是她坐在床上姿势未动,似乎像神话本子里原神出窍一般。 孙婉还有些激动,刚才自己一动念便出来了。 莫非要进去也是转念之间? 刚这么想,孙婉只觉眼前一个变化,她人又到了空间里面。 真是太神奇了。 这难不成是独属于自己的一个乾坤袋! 孙婉兴致勃勃的出来,迫切想要找物件试试,看是否能放进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大姑姐走了进来。 周素芸看到弟媳并未动桌上的饭,小声说道:“婉儿、这饭菜是不是不合口味,我去给你煮碗面吃。” 孙婉听完这话,才想起来桌上的饭菜,下意识道:“姊姊,饭菜很合口,是我方才忘记吃了。” 说完,孙婉便走到桌前,招呼大姑姐一起吃。 “这么多菜我吃不了,姊姊一起坐着吃。” 周素芸下意识摇头拒绝,可是突然想到娘的嘱咐,要她多陪着弟媳,不然怕人刚嫁进门紧张害怕。 “好、” 周素芸捏着袖口,慢慢坐了下来。 孙婉看大姑姐这么紧张,就尽量少说话。 一时间两人都在默默的吃饭。 看人只夹自己眼前的那盘青菜,孙婉用一旁未用过的木勺子给人给往碗里加了几块红烧肉。 周素芸像是被吓了一跳,看着碗里的肉有些惊慌。 抬头看到孙婉用的是木勺,并非自己的筷子,她这才松了口气。 “多谢婉儿、” 【这可如何是好,自己不吃旁人筷子夹过的东西这怪癖,若是叫弟媳知晓,恐怕会生来不必要的误会。】 听闻大姑姐心里所想,孙婉恍然大悟,原来大姑姐是有洁癖。 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爹爹就有轻微洁癖,寻遍郎中看后,只说这并非什么病,只是爱干净的习性罢了。 所以孙婉从小在爹爹的指教下,饮食起居也要比旁人讲究些。 即便流落到舅舅家,衣裳碗筷总要多洗两遍,旁人给的旧衣旧鞋也要时时清洗,甚至有时会拿热水烫。 大姑姐这个习性她倒不至于嫌弃,觉得身为姑娘家爱干净是一件好事,干净肯定要比脏乱好。 孙婉看大姑姐略带担忧的眼神,便主动开口说:“婉儿并非嫌弃姊姊才用勺子递菜,我爹爹有洁癖,我自小便养成了一些个习惯,姊姊莫要觉得我矫情。” 听闻洁癖二字,周素芸眼睛噌的一下亮了,亮晶晶的看着孙婉。 【对!大夫说自己便是洁癖症,原来弟媳爹爹也有洁癖,那弟媳便不会觉得自己矫情了!】 孙婉能听出大姑姐的激动,看人双眸黑白分明很是灵动单纯,无奈扬了扬嘴角。 特别想说即便爹爹没有洁癖,她也不会嫌弃她的。 “我、我也有洁癖。” 周素芸鼓足了勇气说出来。 孙婉听闻,面容带着柔和,笑着鼓励道: “姊姊不怕,我爹爹常说男子有洁癖束手束脚,要是女子有洁癖可是大大的好事,洁癖症大多爱干净,爱干净的女子才招人喜欢。” 周素芸从未听人这般说过,一时间脸颊微红,嘟囔着说了一句:“婉儿,你爹爹说的真好。” 孙婉点头附和道:“洁癖症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姊姊你和我爹爹只是比旁人爱干净一些,哪里是什么怪癖病,不必觉得困扰。” 听着弟媳的这些话,周素芸心中从未有过的轻松,低垂着脑袋,可是嘴角的笑容止不住的上扬。 【弟媳为人真好,弟弟能娶上此等容貌品行绝佳的姑娘,真是享福了。】 孙婉猛不丁听到这句话,臊的脸都红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子喊声。 “周素芸,你弟媳长得好不好看啊,快出来和我们说说。” 周素芸听闻外面的声音,微微蹙眉。 【马雪娇怎么来了,弟弟今日娶亲,她难不成还不死心?】 听闻这话,孙婉眼皮一颤。 门外这位姑娘是、喜欢周恪? “周素芸,你装听不到是吧,那我可得亲自看看,周恪看上的是什么天仙下凡。” 第12章 洞房 “不能进、出去!” 周素芸匆匆起身往外跑,说话声音比往常要大声。 弟媳是个好的,她必然不能让人进来闹事。 孙婉有些担忧,下意识的跟着起身。 就听这时外面传来一声低沉有力的呵斥声:“闹什么。” 跑到门口的周素芸脚步一停,看到胞弟来了,着急的解释道:“马雪娇方才要闯进来。” 门外的马雪娇和两名同伴看到是周恪,心里不免有些畏惧。 那两名女子低头匆匆跑开了,而马雪娇清秀的面容带着倔强,咬着下唇水眸看向来人。 “周大哥、明明你我才是青梅竹马最般配的人,而且我爹是里正,我爹爹都同意了,你为何不答应娶我。” 周恪听闻皱眉,“我对你无意,你莫在此胡搅蛮缠。” 他与马雪娇根本不甚熟悉,何谈什么青梅竹马,简直一派胡言。 马雪娇听闻却不依,“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难不成是屋里的女子逼迫你的?” 她不甘心的望着面前高大挺拔的身躯。 人人都说他长得凶,可是她却喜欢的紧,这般威武俊朗,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有这般气魄才是。 旁的女子都喜欢文人书生,可她偏偏就中意周恪。 她的出身容貌附近村子里可谓是拔尖,及笄后上门提亲之人络绎不绝,可偏偏周恪这个傻的不乐意。 看人开始胡说八道,周恪面色冷沉了下来,怕屋里的新婚娘子误会,便直接回道:“住嘴!我与你不熟,更提不上什么青梅竹马,休要在此胡说八道。” “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若不要脸面,那便请你爹娘和各位乡亲父老过来说理。” 此话一出,马雪娇面色微白。 她落泪看向对面的男子,“周恪!你会后悔的。” 说完人便哭着跑了。 周素芸见此松了口气,还好胞弟来的及时。 周恪看向家姐,低声询问道:“姊姊,你们可有吃饭?” 周素芸点头,微微翘着嘴说:“方才吃着,但被这些人打搅了。” 看家姐似乎很高兴,周恪也笑了笑,说道:“那便好,辛苦姊姊了。” 周素芸面对胞弟不紧张,说话也多了几分张姐的气势,“我不辛苦,婉儿是个好姑娘,你日后要对人好些。” 周恪点头,“是,弟弟谨记。” 前面还有乡亲们要招呼,周恪简单问了两句便离去。 周素芸返回屋里,想着得给弟媳解释一番,屋里屋外这般近,婉儿想必是听见了。 是马雪娇一头热,胞弟压根没与她说过几次话,刚才那番言论不免让人多想。 莫要因此让两人生了嫌隙。 孙婉心中确实有些焦虑,若是周家儿郎因为报恩娶她,耽误了自个儿的姻缘,她受之有愧。 可听到后面周恪那些话,以及大姑姐心中所说,她瞬间安心了许多。 “婉儿、我胞弟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曾有过喜欢的女子,是个外冷心热的性子,你是他的娘子、他会对你好,我与娘也会对你好。” 周素芸实打实喜欢这个弟媳,方才相处对人也熟悉了些,说话便没之前那么紧张。 她怕孙婉误会,所以解释的十分认真。 孙婉听着心生感动,笑着回道:“姊姊放心,方才婉儿都听清了,不会因此生了嫌隙。” …… 周素芸一直陪伴孙婉到吃喜席的人散去,天色渐黑。 周恪被起哄灌酒,但他有分寸并未醉。 把那些要来起哄闹洞房的人轰走,他才返回后院,在井边放着的木桶里舀了一瓢水,大概清洗了把脸。 这时,柳氏从里屋看到,急急忙忙拿着一块棉巾出来。 她上前递给儿子,还嘱咐道:“擦洗干净些,湿哒哒的像什么,好好漱漱口,别一股子酒味呛到人。” 听闻娘的话周恪有些哭笑不得,接过棉巾边擦脸边低声说:“我装着喝了几杯,没喝多。” 柳氏看着儿子俊朗的容貌,倒也觉得对得起恩人。 虽然还不知孙婉长得模样如何,不过恩人两口子郎才女貌想来也丑不到哪去。 丑俊无所谓,只要人品好心地善良比什么都强。 柳氏拍了拍儿子肩膀,快速从袖子兜里摸出来一个东西塞给他。 “咳咳、自己琢磨去,可别太莽撞啊。” 说完,柳氏就回屋了。 周恪则是一脸不解,低头看着像鸡蛋形状的陶瓷模具,随手将棉帕子搭在木盆边。 嗒嗒一声。 打开看到两个小人的造型……周恪愣了一秒,当下移开视线,随即合上。 他强装淡定,熟不知耳朵根已经红透了。 …… 东屋, 孙婉熬的已经有点熬不住了,眼睛瞌睡的上下打颤。 噔噔。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一道呼唤。 “素芸。” 听到娘的声音,周素芸赶忙起身,“哎,来了。” 孙婉瞬间清醒了几分,坐端正身子,心口跳动有些快。 周素芸出去后不就,周恪就进来了。 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孙婉就知道是他。 手掌心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她安抚自己不要紧张,可是露在外面的双手下意识揪着喜服。 周恪一眼就看到了她紧张不安的手。 他走过去先将新娘子的盖头揭下来。 孙婉本就生得明艳动人,略施粉黛便十分夺目耀人。 此刻因为紧张,雪白的脸颊透着粉红,映衬的更加娇软动人。 周恪微愣,早在之前此女掀盖头他便见识了一番美貌,眼下烛火照耀,美人似仙,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仅是片刻,周恪便收回视线。 想到母亲给的玩意,气血方刚的成年男子此刻不免有些燥热。 周恪随手将盖头放在桌上,开口道:“别怕,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会护你周全。” 孙婉下意识仰头,然后双眸就撞进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 她脸颊一热,慌忙的移开,结巴说:“嗯、多谢…夫君。” 周恪闻言笑了笑,安抚道:“今日折腾了一天累了吧,你先歇着,厨房还烧着水,我且去看看。” 孙婉听完这话脸像烧着一样,根本不敢看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周恪出门去。 孙婉看人走了,这才松了口气,立马把掌心的汗擦了擦,伸手拍了拍脸颊。 整个人愣神了几秒。 但有些好奇,她为什么没有听到周恪的心声。 难不成是相处时间太短,他心中并未有什么想说的? 可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孙婉咬着下唇起身将烛火吹了,将头上的绢花拿下来,摸着黑解散了头发。 又将宽大的嫁衣脱去,最后脱了绣鞋直接上榻。 孙婉乖巧地蜷缩在最里面,侧着身子抓着被角,想到一会要发生的事,灵动漂亮的双眸多了些紧张。 第13章 体贴 过了好一会儿, 孙婉都有些瞌睡了。 只听门吱的一声被人推开。 孙婉下意识装着闭上眼睛,侧躺背对着床外的身体一动不敢动。 周恪看到黑漆漆的屋,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到里面。 他经常外出狩猎,练就了一双夜晚视目的眼力。 再加上外面些许月光洒进来,可以清晰看到自己床榻上的那道隆起的身影。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对陶瓷人…… 周恪当下身躯多了些燥热。 房间里安静极了,孙婉都能清晰听到褪衣服的轻微摩擦。 直到周恪上榻。 孙婉心快要跳出来一般,脸颊羞红,攥着被子的指尖不断收紧。 被子被人掀开,男人特殊的气息突然笼罩。 孙婉都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她咬唇,身体绷得紧紧的。 周恪感觉到人的紧张,低声安抚道:“别怕,你我结发为夫妻,日后便是最亲近之人,既然娶你,便不会负你,日后好好过日子可好?” 孙婉低低的应了声:“嗯。” …… 起初孙婉有些排斥,全身发抖,总会不自觉想起前世记忆种种的折磨。 周恪见她如此害怕,十分耐心,抱着人拍哄安抚。 孙婉从十三岁到舅舅家,便没有体会过旁人对她这般耐心温柔过。 再者,眼前之人是她拜过堂的夫君。 她咬唇,闭眼忍着害怕主动抱住了人。 只听周恪说:“别怕,我会轻些……” 之后的事水到渠成。 …… 周恪气血方刚,加之是头回,不免有些贪。 孙婉眼睛湿漉漉的,呼吸有些重,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可难受?” 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传来。 孙婉咬唇,抱着被子软乎乎回了句:“……嗯、有一点。” 并非前世那些惨无人道折磨人的痛,加上夫君过程很体贴她,她倒是也不排斥。 “等着。” 留下这句话,周恪穿衣下地去了。 直到屋里的烛火亮起,孙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 …… 不一会儿, 周恪提了两桶水进来,去隔壁间找来一个圆木桶,又把棉布巾和澡豆给备好。 澡豆家里一般不用,是他前几天去置办新木盆时,看不少女子在隔壁买香料澡豆,便跟着买了些。 “洗漱水打好了,我去外面洗。” 和屋里人说了一声,周恪找了块旧棉巾,直接出去外面洗漱。 孙婉本就爱干净,当下弄出来一身汗,加上身体略微不轻快,根本睡不着。 冷不丁听闻周恪的声音,她还惊了一下。 她披着衣服起身走出来,看到木桶里的热水,和旁边摆放着的棉布巾澡豆,有些短暂的愣神。 记忆里父亲已经很不错了,但身为读书人,君子远庖厨,几乎不曾做过伺候人的活儿。 来舅舅家,舅舅更是从不过问家里的琐事活技,身为一家之主,妻子女儿都围着他伺候。 所以看到周恪能做到这个份,孙婉心里有惊讶。 听到外面洗漱的声音,孙婉也没敢耽误,褪去虚拢的衣物,利索的洗漱起来…… 水温正正好,不会烫,也不会觉得凉。 孙婉怕人进来,一边洗一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结果外面没动静后,周恪也不曾进来。 直到她洗漱完,穿好里衣准备收拾东西,才听到周恪才敲门。 “洗好就歇着去,盆桶都太沉你搬不动。” 孙婉脸颊一热,不明白他怎么知道的。 随后咬唇,干脆听他的话不在费劲移动,因为她的确搬不动。 孙婉小小声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回榻上帮着收拾了一番,才钻进被窝里。 周恪进来,洗漱过后没有穿上衣,只穿这个汗衫,结实有力的膀子格外惹眼。 孙婉瞧着后,红着脸没敢细看,紧接着又见他轻轻松松一手拎木桶,一手拎盆子,就那么出去了。 她还张了张嘴巴。 好、好有劲啊。 …… 次日, 孙婉因为在舅舅家养成了习惯,天色微亮便醒了。 结果还未等起身,便被人拦腰抱住。 “时辰还早,多睡会儿,没什么事要你做。” 孙婉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已经嫁人了。 只是腰间紧健有力的大手太过炙热,隐隐还有移动的趋势,她砰的一下涨红了脸。 结巴说了句:“已、已经是白日了。” 周恪低笑一声,抱着人的细腰,将人按进自己怀里,“睡吧。” 孙婉双手抵在他胸前,手掌下的肌肤硬邦邦的,鼻腔上下整个都是他的气息。 尽管已经结为夫妻,但还是不免有些羞燥。 但不可否认,隐隐间似乎多了那么几分安全感。 孙婉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昨晚毕竟还是有点累,人都这么说了,她想着再少歇一会儿。 可没想到这一睡再醒来,日头已经照老高了。 而且旁边榻上的周恪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进门第一天就起晚睡懒觉,孙婉只觉心里羞愧不已。 毕竟婆婆昨天当众那么维护她,而她晨起本应该去拜见长辈敬茶,哪成想一觉睡到快晌午。 孙婉焦急不已,一边穿衣服还一边低低骂周恪,为何不喊她。 就在这时周恪进来了,好不巧耳尖的听到自家娘子骂自己。 他清咳一声,解释道:“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娘和大姊也才刚起不久,你不必害怕。” 孙婉脸颊红了又红,万万没成想自己骂人,被他听了去。 她没敢看他,只是咬唇低声说:“娘和姊姊不计较,但身为小辈不能无礼,虽说你心疼我、可,怎能睡到日上三竿。” 周恪听着人软糯又透着几分不满的语气,倒也没脾气。 “行,是我不对,下回我知道了。” 孙婉看他如此果断认错,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对上他带笑的神情,她顿时又有点脸红。 “我、我自然也有错,下回不会再睡过头了。” 周恪看人如此小心翼翼,开口道:“婉儿,这些都是小事,在家中犯错也无事,不会有人指责你。” 孙婉眼眸微颤,心中涌入一丝暖意,轻轻点头回了声:“嗯。” 第14章 一家子都好 孙婉来时并未准备换洗衣物,只有那件穿着宽大的喜服,便准备换上。 周恪看到后,上前拦下人。 “此衣不合身,我去大姊柜里且给你找一套穿,下午带你去镇上买两套新的。” 孙婉本有些不好意思,随后一想,眼下都是夫妻了,新婚第一日,穿不合身的喜服见人也不妥当,便也没有再矫情。 “嗯。” …… 孙婉和周素芸身形差不多,大姑姐比她略高些,衣摆稍长些也不打紧,反而映衬的多了些大家闺秀的妙曼纤柔。 姗姗来迟的儿媳出乎人意料的落落大方,此刻面容带着愧疚,儿子则是春光满面。 柳氏暗骂儿子白长了个耳朵,昨日不是叮嘱他要温柔体贴些姑娘家,怎能折腾到这时辰。 看着如花似玉,堪比天仙下凡的儿媳妇,柳氏乐的合不拢嘴,满眼怜惜的上前拉着人。 “娘喊你婉儿可好,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能娶你这么个俊俏儿媳妇,是我周家祖上积德了。” 孙婉红着脸回道,“可以,娘、您过奖了,能遇到你们,是婉儿的福气。” 这一声娘可是把柳氏喊的心花怒放。 她拉着人的小手都不舍得往开放,乐呵呵的拉着人聊天。 孙婉愈发的不好意思,主动给赔不是道:“今日儿媳起晚,耽误了给娘敬茶,实在是失礼。” “家里没那些规矩,素芸和周恪何时起床我从不管。往后就是自个家,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说就成,可不要生分了。” 柳氏倒没说假话,她一个人拉扯一双儿女不易,没有爹爹的儿女又何尝容易。 她从不匡着束着儿女,家里也不曾有什么规矩,眼下子女都十分孝顺,不曾让她多操心。 儿媳模样性格合眼缘,闺女儿子都喜欢的紧,加上又是救命恩人之女,柳氏眼下真是把人当半个闺女看。 孙婉眼眶有些发酸,怪不得周恪会那样说,原来大姑姐和婆婆同样都是心善的好人。 “婉儿多谢娘。” “不谢,娘给你们煮了红糖鸡蛋,先吃点儿垫垫胃,素芸还在那边收拾鸡,一会儿娘给你煲菌子鸡汤喝……” 柳氏拉人的手,还给人擦了擦眼尾的泪痕,心里怪心疼这丫头的。 如此的小心翼翼,旁人说两句贴心话便感动的红了眼,倒是个单纯良善的好姑娘。 幸好来了自己家,这软性子要是嫁给别家去,遇上了不好说话的人家不得欺负死。 孙婉听到婆婆的心里话,脸颊微热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越是这样,她越庆幸嫁到周家,收获到了一家子的温暖。 婆媳手拉手热闹的聊着,落在后面的周恪根本插不上话。 不过看到两人相处融洽,他心中是高兴的。 …… 与此同时, 张家。 张大有昨个被打昏迷后,田氏去找王大夫却被告知人去隔壁县城看病,估计三两天也回不来。 她去求助旁人,结果村里家家户户闭门,明显不想管他们两口子的闲事。 最后没办法,还是她哭喊着去找里正,这才借用里正家的牛车带人去了镇上。 医馆看过后说是皮肉伤,只给开了些跌打的酒药,便让回来了。 醒来的张大有气不过,拖着被打的身躯跑去报官。 结果连门都没进去,只因门口的官差听到下水村便挥手赶人走。 那穷山僻壤的地方,路不好走不说,人个个野蛮至极,大多又都是猎户出身的莽汉子,他们最不喜管那边。 总之没闹出人命,小打小闹小偷小盗的他们一律不管。 张大有被气个半死,无奈只能灰溜溜的回村。 田氏操心完当家的,这才又想起镇上的女儿。 吃饭的时候掉了眼泪说:“当家的,你得想想办法,柳儿嫁去镇上万一被发现毒打一番,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打死更好!那个混账东西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若非她不动那歪心思,怎会让孙婉那个贱人钻了空子。” 张大有骂完,捂着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心里的怒火灼烧。 孙婉已经跑了。 镇上的梁掌柜也不曾见过孙婉,发现是柳儿又如何,清白人家的闺女在他门上住了一宿,就是他梁家的人了。 那四十两聘礼休想要回去。 他不能人道,如果非要闹起来,他张大有可不是个好惹的。 张大有黑着脸和娘子喝道:“嫁过去便是旁人家的,你少操心这些,等咱们举家去了镇上,能见上便走动,见不上便以儿子为主。” 丫头片子哪有儿子重要。 儿子日后可是要考取功名,光耀门楣的。 田氏听闻丈夫的语气,便知道没指望了。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眼下也不知道女儿是个什么情况,她眼泪哗哗的流。 心里暗骂都怪孙婉那个小贱人,她不会让她好过的! …… 周家, 看着桌上婆婆大姑姐做的好汤好菜,大家都吃得悠然自若。 孙婉却有些奇怪,食材都很新鲜,可是就是吃着一股子寡淡味,能吃是能吃,就是不怎么好吃。 或许是家中人口味清淡,她也没敢多言,低头默默吃着。 周恪察觉到旁边人细微的停顿动作,以及那双漂亮眼眸里的不解和疑惑。 他加快吃饭动作,吃好后以去镇上买衣裳为由,带孙婉去了屋外。 惹得柳氏还骂他,“你个缺心眼儿的,婉儿还没吃几口,非得饭口说啊。” 周恪摆手笑笑,“娘就当我心疼媳妇,着急要去给置办衣裳。” 孙婉闹了个大红脸,赶忙说道:“娘,我已经吃饱了。” 孙婉在舅舅家经常吃不饱穿不了,久而久之胃口便很小,稍微吃些东西便饱了。 跟随人出了屋,孙婉正准备开口说什么。 周恪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拉着她回屋。 回屋后, “是不是方才的饭菜不合口?” 周恪问的直接。 孙婉对上他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眸,垂眸避开火热的视线,捏着衣袖随口道:“饭菜很好,是我胃口小吃不了太多。” 周恪看人如此,便解释道:“家中伙食都是由大姊做的,她有些洁癖,做出的饭菜口味比较寡淡、我起初也有些吃不惯,吃不惯厨房有咸酱辣子酱,或者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做。” 孙婉听闻原由,点点头回道:“嗯,我做饭还行,明日起同姊姊一起做饭。” 第15章 去镇上 周恪清咳一声,“并非指使你做饭,是怕你吃不惯家中饭菜。” 孙婉看了眼面前挺拔结实的男人,莫名脸上有些燥热,随口说:“我知道,是我自个想帮忙。” 外祖父是厨子出身,年轻时是有名大酒楼的掌勺大厨。 当初被外祖母接回身边的那几年,她耳濡目染,加上有外祖父的手札,她还学会做许多菜。 来到舅舅家后,她也不吝啬的用好手艺伺候那一家子,现在想来不值得,但起码没有荒废这好厨艺。 周家人待她好,她没有什么旁的能回报,再说新媳妇进门,帮着一起打理家务也是正常,哪有让一家子伺候她的。 周恪看着人脸颊泛着诱人的红,没忍住滚了滚喉间,移开目光道:“那你安排便好,收拾收拾一会儿随我去镇上,先给你置办些东西。” 孙婉从张家出来什么东西都没拿,便点了点头,“好。” …… 出发去镇上前,柳氏从钱袋子里找出来三百文钱,让孙婉拿着买些零嘴用的物件。 她已经从儿子口中得知张家那些腌臜,原本给张家的五两聘礼也未给出去。 儿子带着五两银子肯定差不了衣裳钱,这三百文是她当婆婆的一点心意。 这姑娘在舅舅家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着实让人心疼。 孙婉身上有从舅舅那儿弄来的二两银子,听到婆婆心中所想,心存感激,便拒绝了婆婆的好意,说自己身上的钱够用。 柳氏难得态度强硬,拉着人把钱袋子塞过去,并说道: “嫁入周家便是一家人,这些年周恪打猎卖货挣来的钱都由我管着,家中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缺不了你吃穿,你的钱自己留着,日后买什么都跟娘说。” 周恪了解母亲的脾性,便开口劝道:“婉儿,且些收着吧。” 孙婉这才收下,说了声:“谢谢娘。” 柳氏笑笑,“一家人客气什么,你二人早去早回。” …… 出门时,孙婉还特意去敲大姑姐的房门。 “姊姊,可要一起出去逛逛?” 屋里绣花的周素芸闻言起身出来,一想到镇上赶集时的人山人海,便结巴的说:“不、不用了,婉儿你们去吧。” 【镇上街头那么多人,看着便会不由心跳加速手脚冒汗,上回腿软险些撞到人,实在是太丢脸了。】 听到姑姐的心里话,孙婉觉得这样也不妥,越是不出门,往后越不敢出门。 大姑姐又非痴傻患病,许是天生性格单纯内敛,加上接触的人少,久而久之造成遇外人会紧张的习惯。 她便主动邀请道:“姊姊,夫君是男子,我一人逛着看布匹衣裳无趣,你陪我一起去吧。” 周素芸一噎,想拒绝又不忍拒绝,顿时脑袋都急出汗珠来了。 “我、我、” 孙婉没想到姑姐反应这么大,当下不免有些担忧。 想到这种事一时也急不来,就赶忙安抚道:“姊姊不急,今日若是没空,咱们下次再一起去逛。” 没成想周素芸是个老实的,当下摇头说:“我、我今日有空的。” 说完,周素芸紧张的捏着拳头咽了咽口水,说道:“婉儿、那姊姊陪你一起去吧。” 【不怕,大不了便是再丢脸一回,弟媳初来家中不熟悉,去镇上买东西难免会不好意思,她当姐姐的应当照料些。】 孙婉心中又是一阵暖意,大姑姐好不容易勇敢的迈出一步,她不会让人丢了脸的。 “太好了,那婉儿便能和姊姊一起逛街去了。”孙婉开心的说道。 周素芸听闻人这么高兴,吐了一口气,擦汗的同时也微微翘了翘嘴角。 也罢,弟媳还小,能让人这般高兴也值得了。 “那、我先去换身衣裳。” “嗯,婉儿就在门口等着。” 而这一切都被院子里的柳氏和周恪收进眼底。 柳氏背过身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明白闺女为何这般喜欢这个弟媳妇了。 婉儿这孩子有心了。 周恪见母亲这般,心中感激娘子的体贴之心,上前安抚母亲道:“娘,都会好起来的。” 因为姐姐的情况比较特殊,早些年找过很多大夫看,有的人说是天生的,有的人说是受刺激形成的习性,总之各有说法,吃药也都不大管用。 他知娘心中自责,当年爹爹尸骨无存的消息传来,娘独自闭门一天一夜不出,姐姐便硬生生的哭了一天一夜。 后来慢慢大了便成了这么个性子,娘便将这事怪在自己身上。 这些年经过打听,他得知江南那边有一位神医,专治各种杂症,看过的人有九成都能痊愈。 可惜行踪不定,他年初好不容易打听到,不等来不及高兴,就听说人云游四方去了。 眼下只待那神医云游归来有消息,他便带姐姐去看。 柳氏控制好情绪,赶忙擦了擦眼泪,生怕给儿媳和女儿看到。 “娘没事,你莫担忧,快收拾收拾出门吧,再耽搁该晚了。” “嗯。” …… 周恪赶着牛车,车上孙婉和周素芸并排坐着。 一路上走来,村子里的人们都和周恪打招呼,顺便偷摸打量周恪的新妇。 不管是老少看到孙婉都是惊讶不已。 乖乖,真是不得了,怎么能有这么俊的女娃。 年纪大点的人在村子生活了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见过最俊俏的姑娘,也就是镇上那些员外家的闺秀。 孙婉这容貌实属罕见,半大的小子直接看迷了眼。 大娘婶子们也纷纷窃窃私语,怪不得能把周恪迷倒,怪不得能让铁娘子那般护着。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千金。 大家惊艳过后,都纷纷夸周恪有出息。 “周家小子是个能人啊,娶的媳妇儿都像天仙似的。” “周恪小子好福气……” 孙婉故作淡定的低垂着眼眸。 离得近的人心声也能听到,男男女女心声嘈杂,有感慨夸奖的也有不乏一些变味的言论。 周恪自知媳妇和姊姊都不是爱热闹的,就四两拨千斤的和大家伙说了几句,便驾着牛车出了村子。 走出村口一段,周素芸还拍了拍心口,低声说:“刚才叔伯婶子们好热情。” 说完,她还安抚孙婉:“婉儿不用怕,他们就是不曾见过你,围着瞧个热闹。” 孙婉笑笑,“嗯,有姊姊陪着倒也不怕。” 周素芸还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捏着似乎有些不知如何接话。 这时周恪开口解围:“距离镇上有段路程,路上行人不多,马车上有褥子,你二人可先躺着歇歇。” 周素芸闻言松了口气,手脚麻利铺开稻草,最上面放上干净褥子,先让孙婉躺着歇。 “姊姊与我一起。” 孙婉直接拉着她一起躺下。 马车慢悠悠的,今天的日头不大,天空白云朵朵,仰着看别有一番滋味。 第16章 遇到 …… 牛车慢慢悠悠的在山路上行驶。 孙婉不知怎么就给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还是被大姑姐晃醒的。 “婉儿,前面便是镇上了。” 周素芸边说边拿出一条灰扑扑的帕子,半遮在脸上,还将准备好的草帽也戴在头上。 这么一打扮,五官什么的都遮住了,认识的人路过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周恪对于姊姊的打扮习以为常。 孙婉为避免不必要的情况,也给脸上遮了条帕子。 周恪回头看着了,本想说什么随后又作罢。 镇上因为临近县城,相对来说要比普通镇上要繁荣些。 路上马车行人都很多,临街的铺子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孙婉儿时跟着爹娘去过比这更繁荣的县城,即便是后面到外祖母家,也会隔三差五的上街逛。 所以看着热闹的街道,往来的马车行人,她并不胆怯,反而觉得感慨。 自从到舅舅家后,便不曾在出门上逛街过。 眼下只觉感慨万千。 周素芸十分害怕这种场景,尽管脸上头上遮挡的严严实实,可她还是紧紧捏着衣摆,头低着,肩膀内扣身体防御式的缩着。 孙婉打量完街道,侧头便看大姑姐这么个紧张样。 她拉着人的手背拍了拍,低声安抚道:“大姐,不曾有人看咱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谁会时时盯着旁人看。” 周素芸听闻,有些不好意思,略带紧张的低低回了一句:“嗯。” 周恪看到不远处有一家衣铺,便赶着牛车过去。 他跳下车,牵着牛绳准备拴在树底下。 就在这时,对面行驶过来一辆急匆匆的马车。 驾车的马夫呵斥道:“闲杂人等都躲开,前面拴牛车的人,赶紧领着你的畜生让开道!” 周恪听闻皱眉,抬眸看了一眼的人。 他的牛车并非挡在路中央,而是在衣铺旁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下,岂能挡住他的道。 孙婉听到熟悉的声音,整个身躯都僵住了,拳头猛的收紧,身躯下意识微微发颤。 这人是梁安那个畜生的手下! 她被困后院接触的人不多。 除了梁安那个畜生,最多的便是这个马夫,因为她日日被打,几乎两三日就得请一回大夫。 每次都是这个马夫带着大夫来给她看伤,所以这个声音她绝对认不错。 “让开让开!没听见吗?哪来的泥腿子挡路……” 那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没说完,忽的对方惊恐叫唤,“哎!怎么回事——” 原来,马车轱辘碾上了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摇摇晃晃险些翻车。 这让马儿受惊猛的抬头,前蹄高高抬起,发出了嘶鸣声! 附近的行人吓得四散,“啊——” 那车夫直接被甩下车砸在地上,捂着脑袋唉声叫唤起来,“哎呦,摔死我了……” 行人们见此纷纷指责此人,“当街纵马行凶,摔着你也活该!” “着急的赶死去啊,险些伤到我孩儿,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今日得要和你拼命……” 那人被行人们围观指责,远处的周恪轻嗤一声,将脚边另一块更大的石头随意踢开。 “走吧,进铺子看看衣裳。” 周恪说完,发现娘子没反应,他一看才发现人脸白的厉害,似乎在害怕什么。 “婉儿?” 周恪上前扶着人的腰,只觉人身躯也僵硬的厉害,他不由得拧眉。 难不成是刚才吓到了。 周素芸也发觉弟媳的不对劲,有些着急的凑近喊了一声:“婉儿。” 孙婉顿时被惊醒,感觉到腰间的大手,炙热的温度让她直接回神。 意识到是夫君搂着自己,大庭广众之下,孙婉顿时脸热不已,侧身推开他手,连忙应道:“姊姊,我没事。” 看人又恢复过来,周恪松了口气,可心中仍存几分疑虑。 [难不成与方才那家人过往有恩怨?] 孙婉第一次听到夫君的心声,却险些被吓到,惊讶于他的敏锐能力。 孙婉心中紧张,装着淡定的又安抚道:“夫君也不必担心,刚才那人看着像已故的一位亲眷,婉儿一时失神罢了。” 周恪听闻娘子柔声解释,虽然还是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但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深究。 “嗯,那便去看衣裳去吧。” “嗯。” 孙婉拉着大姑姐,低声道:“姊姊到时也帮婉儿选选。” 周素芸怕自己选不好,不过弟媳都这般说了,她只好压着紧张点点头,“好、咱们一起看。” …… 而街道上,梁家的马夫好不容易挣脱众人,匆匆赶往医馆请大夫去。 到了医馆,他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跑进门喊道: “葛大夫,快随我去梁宅上一趟。” 柜台抓药的药童听闻,赶忙放下手里的活,朝里屋喊了一声:“师父,梁掌柜派人来了。” 不一会儿,里面慢悠悠的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体态臃肿,一双绿豆眼似乎是没睡醒,边伸懒腰边询问道:“梁掌柜怎么了?” 马夫欲言又止,上前拉着人挤眼睛低声说:“葛大夫,我家掌柜的昨日新抬进来一妇人,似是吃坏了肚子,掌柜特意让您去瞧瞧。” 说完,马夫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 “这是掌柜的让给您的诊费,看好了后面还有赏。” 葛大夫把银子揣进怀里,打着哈欠应道:“那行吧,我拿药箱跟你走一趟,保准给治好。” “哎,好好……” …… 这边, 周恪本想让人先买两套成衣穿,但孙婉没看上成衣,成衣除了贵,尺寸不够细她穿着不够合身,还有那些颜色也太过于老气。 她最后选了两匹素色粗绵和一匹细棉布,分别用来做外衣和做些贴身的物件。 本想给大姑姐也挑选一匹,但是周素芸不要,解释道婉儿进门前几日,她与娘刚做了新衣。 最后,只买了孙婉用的布匹和一双新绣鞋,周恪去付钱。 三人离开衣铺,孙婉还想着买些调味品去。 就在过马路时,孙婉再次看到了梁家的马车。 那车夫似乎很高兴,一阵风吹过,掀起了马车外的帘子,露出里面坐着剔牙的中年男人。 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但孙婉看清了。 是前世为她治病的那个葛大夫。 此人虽说是大夫,但却不是什么好东西,被梁安那个畜生收买,替梁安掩饰施暴的罪行。 还有为她看病诊脉时,总是色眯眯令人作呕的目光。 孙婉拳头紧攥眼中掠过一抹恨意,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些畜生全都弄死。 “婉儿,那边有你要的调料。” 大姑姐的声音传来,孙婉敛眸压下眼底的恨意,换上了一副轻快的面容道:“好,来了。” 第17章 表姐后悔 —— 梁宅。 梁安祖上开酒肆起家,父亲手里发扬光大,酒肆铺子做大成酒庄。 其父过世后,他接管家业成为大掌柜,一跃成为富商身份。 * 偌大的喜房内, 床榻绸罗锦缎,家具摆件样样富丽精细,一看便是富贵人家。 新郎官掀开帘布从床榻上下来,悠然披上外衣,嘴里哼着小曲儿。 榻里隐隐传来克制的哭泣声,帘子半遮看不清里面。 “闭嘴,声音难听的要死,再叫唤一声,便割了你的舌头。” 梁安表面风轻云淡,嗓音却阴沉透着些许威胁。 张大有那个寡嘴货,狗屁的貌美天仙,就这丑货连他府上的丫鬟都不如。 真当他是散财童子不成,四十两聘礼岂是那么好拿的。 梁安越想越来气,冲床上的人吼道:“你个丑货看的人眼疼,打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娶来这么个玩意儿,别说玩的舒心,多看一眼都觉着白瞎了那四十两银子。 榻间里面,张柳儿发丝凌乱,眼睛红肿的像核桃,眼里布满血丝,双手颤抖的捂着嘴巴。 她身上仅披着一件嫁衣,肉眼可见的肌肤布满烫痕,有的甚至还在渗血。 她听到自己能回家,眼里顿时流露出一抹期盼的光芒。 这里太恐怖了,这个男人简直就是魔鬼,她要回家! 张柳儿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的爬下榻来,像一条狗一样讨好的趴在梁安脚下。 她嗓音颤抖着说道:“大人,是我糟践您的眼了,求你通知我爹娘一声,来接我回家吧,我绝不再碍您的眼。” 梁安听到这话轻嗤一声,“怎么?准备出去外头向官府击鼓鸣冤,喊官差来抓我。” 张柳儿吓白了脸,赶忙摇头说:“不、我不会,大人我发誓不会报官的!” 梁安此人自从不能人道,心性便有些疑神疑鬼。 他不相信任何人,凡是在他手的女子就没能完整的走出过梁宅,自然没有报官一说。 这些年,他做事可谓天衣无缝。 张柳儿看人有反悔的意思,生怕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一辈子,脱口而出: “大人!其实是我骗了你,我不是你要迎娶的女子,你要迎娶的女子叫孙婉,她长得十分美貌,您看着一定会喜欢的!” 梁安挑眉,直接用未穿靴子的脚抬起她的下巴,“这样啊,说说看。” “我叫张柳儿,是张大有的女儿,孙婉是我爹的外甥女儿,她爹是秀才,她生的貌美如花还会读书写字,是她故意设计让我替嫁来的……” 说到后面,张柳儿崩溃抽泣起来。 她后悔了,不应该和孙婉那个贱人换亲嫁来镇上的。 周家再不济顶多是穷些累些,可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个魔鬼,想到昨晚种种折磨,她浑身上下止不住的打颤。 不要,她绝不能留在这个地方。 这原本应该让孙婉那个死丫头受的,都怪她! 梁安听着还觉得怪有趣,慢悠悠的喝着茶问:“她为何要与你换亲?” 张柳儿张了张嘴,自然不会说是她贪图荣华富贵。 “大人,那个孙婉颇有心计,听说您略长她十岁,便觉得配不上她,非要嫁去找乡野汉子,她就是个小骚货,平日里在村子便喜欢撩拨男人……” 她光顾着添油加醋安罪名,没有看到梁安逐渐黑了的脸。 梁安猛的起身,一脚踹向地下的人心窝。 张柳儿措不及防被踹了一脚,直接仰躺在地,她艰难的爬起来,捂着心口惊恐后退。 因为害怕恐惧,她眼泪哗哗的流,呛咳的哭诉道: “大人饶命,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孙婉那个贱人搞的鬼,你应该将她抓来好生折磨才是。” “闭嘴!” 梁安狠狠掷出去一个茶杯,心里不爽极了。 他堂堂一个富商,外面多少女子想进梁家宅子享福,一个乡野村姑宁可嫁泥腿子,都看不上他。 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宝贝不成! 孙婉是吧,不识抬举的货色! 这件事的真假,他倒是不怀疑。 张大有知道他不能人道,想来不会把自己的亲生闺女送来,再者当初他说的也是外甥女。 这个张柳儿后面那话说的不错,那种贱女人就该抓来,被他好好调教一番! 就在这时,院外响起了管家的声音。 “爷,马夫找来葛大夫了。” 梁安眼下一肚子火,根本不想见什么大夫。 他嗓音有些不悦的说道:“让人在前厅等着,好茶伺候着,我晚些过去。” “是。” 管家离去,梁安起身走向张柳儿。 张柳儿以为他又想动手,吓得直往床榻靠,嘴里哭着说:“别打我,大人我错了,我不说了……” 地下的人越是唯唯诺诺怯懦,梁安便越觉得舒爽,觉得自己像大王一般居高临下,那种满足是来自身心的神清气爽。 他笑着半蹲下,一把捏住张柳儿的下巴,笑呵呵的说:“说啊,为何不说,你除了相貌碍眼,说的这些话还是不错的。” 张柳儿看着人害怕,摸不清他话里的意思,唇瑟瑟发抖,咬唇不停的重复:“大人,我错了……” 梁安脸上的笑意褪去,拽着她的头发猛的往后一扯,阴沉道:“贱人,听不懂老子说话!” “啊——” 张柳儿发出一声惨叫,只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扯掉了,哭着喊道:“我说!我说——” 梁安这才松手,嫌弃的拍了拍手,起身坐在榻边,随口说:“先说说那个孙婉。” 张柳儿捂着头顶,双手感觉到已经有血迹渗出,她吓的不停的颤抖,死死克制着情绪,颤抖的讲述起来孙婉。 “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听到无父无母的孤儿,梁安便听不进去后面那些废话了。 呵,一个孤女。 他跟摁死蚂蚁一样简单。 …… 梁安神清气爽的走出房门,去前厅见了葛大夫,随意聊了几句,便直接进入正题。 “新妇太过笨傻,昨个不小心把灯油弄在身上,葛大夫给瞧瞧去吧。” 葛大夫听闻,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几年这位爷越发玩的花了,净整这些不上台面的折磨人法子。 “梁爷放心,在下一定尽全力医治,保准还梁爷一个健全的人。” 第18章 体贴 这边, 孙婉一行人已经买完所有东西,正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私塾放学的张金宝眼尖的看到了牛车上的孙婉。 他立马跑上前来喊道:“孙婉!” 孙婉看到张金宝,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才认出他。 对于这个小她两岁的表弟,她实在不喜的紧,此人的性格完美继承舅母表姐,势利高傲还看不起人。 身为一男子,话比女子还多,总喜欢指使她做事,简直比张柳儿还要让人厌恶。 孙婉并不想搭理他,便移开了视线。 周恪看了一眼人,面露严肃挥鞭子问:“什么人?” 张金宝看周恪凌厉的目光,和紧健挺拔的体格,心生畏惧的后退了半步。 只当他是孙婉嫁的那富商家的手下。 张金宝心里有些不舒服,身为读书人,他走哪里都昂首挺胸,旁人听闻他是读书人都会敬重几分。 被这么一个糙汉呵斥,他怒火移在孙婉身上,板着脸质问道:“孙婉,你嫁来镇上就不认人了吗?” 孙婉看他纠缠不休,直接出声道:“我已和张家再无关系,是否认识你也不重要,让开道。” 张金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往日在家里唯唯诺诺,像下人一样人竟然敢反驳他,而且还要撇清关系。 “你放肆,亏你爹还是秀才,就是这么教你的,我家养你这么多年、” 啪! 周恪手里的鞭子直接抽在他脚下。 话没说完的张金宝吓的踉跄后退,左脚踩着了右脚,一个踉跄仰着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本就身材圆润,再加上这么个形象,活像翻了壳的乌龟。 路过的人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张金宝面色赤红,手脚并用的想要爬起来,结果刚翻转过来,撅着屁股要爬起来。 下一秒,一鞭子抽在他的屁股上。 张金宝痛的捂着屁股,呲牙咧嘴疼的唉声叫唤。 “岂有此理!你不过一个下人,竟然敢打我,信不信我让我姐夫把人赶出去!” 姐夫? 周恪冷眼看着他,声音带着冷漠呵道:“张家小子,睁大你的狗眼,当街辱骂我娘子,给你一鞭子都不解气,识相的话快滚,不然休怪我鞭子不长眼!” 张金宝听闻愣住了,下意识的说:“不可能、孙婉她明明嫁的是镇上的富商,怎么可能是你一个糙汉子。” 啪! 一鞭子直接抽过来。 张金宝吓得连滚带爬躲开,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抽到他腿上去了! 这人怕不是个疯子—— 路人们坚持又是哄堂大笑,对张金宝指指点点。 孙婉不想与张家人多纠缠,就拽了拽夫君的衣摆。 周恪回头看了眼人,安抚道:“无事,莫怕。” 孙婉欲言又止,她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不过夫君这般安慰,她心中暖洋洋的。 周素芸拉着弟媳的手,低声安抚道:“婉儿不怕,有小恪在,不会被人欺负。” 孙婉点头笑了下,“嗯,好。” 周恪看那张家小子灰溜溜的跑了,这才驾着牛车离去。 …… 三人回来时,天色已经渐暗。 柳氏准备好了晚饭,招呼他们先进屋吃饭。 婆婆准备的饭菜口味还算正常,就是口味比较重,估计家里有的调料都放进去了。 大姑姐吃着似乎不喜太过杂乱的口味,便一个劲儿的喝粥。 周恪好养活,不论是寡淡的重口的,他饭量大,都能吃的面不改色。 孙婉趁着这个机会,开口和婆婆大姑姐说:“明日开始,婉儿也进厨房帮着做饭,娘和姊姊有什么活儿都可派给我。” 周素芸听闻摆手,“婉儿、家中活儿不多,有我就够了。” 柳氏听闻,倒没像女儿那般和人客套。 女子嫁人总归是要管家的,她们家也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就是普通乡野老百姓。 活成一家人,琐碎些的活儿自然得干,她可不是磋磨人。 她和儿子还有地里的农活要忙,闺女和儿媳一起操持家里也不过分。 柳氏开口道:“婉儿,我与你姊姊做饭一般,婉儿可进厨房试试,至于其他琐碎活儿,家中也不多,娘有空帮着做,若没空便辛苦你与素芸一起。” 孙婉听婆婆这么说,心中反而轻快了许多,笑着应道:“好。” 婆媳商量事,周恪不曾开口插话。 男主外女主内,再说家中若活多,他也会做。 他有一身力气,总归不至于累着自家娘子。 …… 夜晚, 房屋里压抑着的声音传来。 孙婉有些受不住,满身是汗,抓着被褥的双手都有些发酸。 “夫君……” 周恪听着人沙哑娇软的声音,犹如火上浇油,低头亲吻安抚,动作却不见停。 …… 月亮都快落下时,东屋的门发出吱的一声。 周恪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裤子,他先打了两桶井水,拎着去往厨房。 没一会儿返回来,他利索把身上清洗一番,然后去隔壁房搬木桶洗漱的东西。 屋里, 孙婉瘫软在榻上,枕着自己的胳膊半趴着,脸颊潮红又有些羞燥的慌。 夫君本就比普通男子高大,加上身躯紧健有力,贪的厉害时……她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好在是个懂事贴心的,会帮着善后和打水伺候洗漱。 周恪在外面洗漱,烧水也得一会儿? 孙婉趴着无聊,想起一整天都不曾有机会试探的空间。 趁着房里没人,她握着胸前的长命锁默念。 转瞬间,她进入了空间。 孙婉进来后,感觉自己疲乏酸困的身体都得以缓解。 真是神奇的很。 房间还像昨日看到的一样,没什么变化,不过她此刻身体暖洋洋的,如同晒早晨的太阳一般温柔。 孙婉原本想试验这里头能放些什么东西,可眼下身体实在舒适的紧。 她便干脆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多待了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 孙婉耳朵边传来脚步声,她猛的睁眼,赶忙出了空间。 几乎是她刚出来,周恪便推门进来了。 人手里拎着两桶水,倒也没注意榻上的孙婉。 孙婉有些心虚,毕竟夫君那双眼睛像能看透人,她一对上便不敢说谎了。 好再人没有注意到她,她稍稍松了口气。 下次进空间一定要没人的时候,这样子太危险了。 万一被发现她深藏这么多秘密,不得把她当成妖怪焚烧成灰。 第19章 为夫乐意 “婉儿,能洗漱了。” 周恪朝床榻那边唤了声。 孙婉披了件衣服下地,神奇的是疲乏酸痛的身体竟然好了。 她压着砰砰直跳的胸腔,走过去洗漱。 难不成空间里还有修复的作用…… 因为心中太过震撼,孙婉不免有些走神,脚上绣鞋没踩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关键时刻, 结实健硕的长臂从后腰圈过将人搀扶住。 周恪看着怀里仰头呆愣看自己的人儿,低声道:“是不是腿有些酸软,不然我先给揉揉吧。” 孙婉听到这些话,脸颊又是一热,站稳身子轻轻推开他,故作镇定的回道:“无事,就是方才鞋子没穿好。” 周恪盯着人看,心里嘀咕。 [许是不好意思说?毕竟他方才握着、] “周恪!” 孙婉脸红的要滴血,喊出声打断他的心理所想。 周恪看人如此,还觉得稀奇,头一回听娘子喊他的名字,就是人脸怎么这么红? 周恪上前揽着人肩膀,不解询问道:“怎么了?” 孙婉咬牙,漂亮的眼眸水汪汪的,总不能说自己听见他在想那些事吧。 压着脸上的热意,孙婉拽了拽他的袖子,赶忙找话题错开道:“我、我脚踝突然有些疼。” 周恪当人刚才没站稳,给闪了脚踝,直接将人拦腰抱起,放在榻上。 他半蹲在地下,替人褪去鞋袜,然后给按着揉起来。 孙婉本是找了个借口,哪成想他真给揉上了。 发烫的大掌按在她脚上,按摩力度轻缓,可她有些不习惯的想缩脚。 却被人不容拒绝的抓回去,周恪低沉的嗓音响起。 “得揉开了,不然明日起来会更疼。” 孙婉咬唇,低低的应了声:“嗯。” 起初还只是觉得不好意思,到后面被按揉的浑身不得劲。 孙婉侧过泛红的脸,只觉身子燥热的慌。 男人指腹掠过的肌肤像着火一般…… 周恪掌里娇小白皙的脚丫,绵软十足,就连脚趾甲盖儿都透着粉。 揉着揉着,看人儿脸颊潮红十足,他便压不住了。 自己的娘子,何须忍耐。 …… 一番*滋味后, 孙婉身子还有些余颤,似乎逐渐体会到了这事的美处。 纤细的腰际男人大手还在摸索。 孙婉赶忙按住,嗓音沙哑的提醒水要凉了。 也不知房屋隔不隔音,他们这般能闹腾,被婆婆大姑姐听去多不好意思。 周恪起身去看水。 夏季天气热,水倒是没凉,洗漱正好。 孙婉洗漱了一番,周恪没出去外面打井水擦洗,就在娘子的洗澡水里擦洗了一翻。 周恪放轻动作将洗澡水倒了,然后又将洗漱工具放去隔壁。 最后吹了蜡烛上榻。 孙婉看人回来,眼下有些睡不醒,故意低声问:“夫君,每回都是你起身烧水伺候,会不会不太好啊?” 起码在她认知的男子中,旁的男人断然不会伺候娘子这般细致。 达官贵人不会,穷苦人家男子作为劳动力,更是一家之主,能伺候娘子的估计更是少数。 周恪来掀被子进来,边躺边说:“我力气大,这些活顺手的事,没那么多讲究。” 夏季炎热,娘子又是个爱干净的,烧个水又不费什么功夫。 躺在榻上,周恪一把将人搂怀里,低声道:“少胡思乱想,我自个乐意的,快睡觉。” 孙婉满足的翘了翘嘴角,靠着人闭上眼睛。 …… 次日, 日头升起,榻上的孙婉睡得正香。 周恪本想让人多睡一会儿,但想到上回的事,又想到昨天娘子兴致勃勃的买调料,今日准备一展身手展示厨艺。 若是不叫她耽搁了事,人又要该生气了。 他只好凑近低喊:“婉儿,醒醒。” 孙婉听到夫君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啊?几时了。” “卯时过半。” 周恪说完,孙婉立马就清醒了,起身寻找衣裳穿。 穿完里衣孙婉才发现夫君一直看着,顿时脸颊一红,低声道:“你、你先出去。” “都坦诚相见了,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孙婉咬牙娇俏瞪他,“就是不能看。” 周恪看人这般厉害,便笑着出去了。 …… 早饭是孙婉和大姑姐一起准备的。 周素芸怕弟媳受累,本想让人帮忙摘摘菜叶子就行,哪成想弟媳不论是生火还是切菜,都十分的利索。 周素芸退在一旁打下手,好奇的看着弟媳做饭。 一家人早饭吃的简单,平日里都是杂粮粥和粗玉米面饼子,搭配一些青菜吃。 今日孙婉做了个不一样的。 把杂粮粥换成了小米粥,厨房有一把刚摘来水灵灵的小葱,她便计划做葱油饼。 和面,分剂子,刷油,剁葱包馅儿,折叠擀薄饼…… 孙婉速度极快,转眼间便都准备妥当,想到周恪胃口大,她特意多备了些。 将铁锅上倒入少许油,待升温些许,她挨个下入薄饼。 滋滋冒油的声响起,同时伴随着阵阵葱油香味。 周素芸看得眼花缭乱,一个劲的咽口水。 葱油饼出锅后,孙婉又炒了青菜。 这个季节后院青菜一茬吃不完,大姑姐洗漱整齐的青菜看十分干净新鲜。 她只用半勺猪油炒,因姑姐喜清淡不吃辣,她只用盐和少许酱汁调味。 出锅的青菜味香颜色翠绿,十分的漂亮。 “姊姊,葱油饼还有些烫,先尝尝青菜合不合口。” 孙婉单独拿个小碗,给人装了一半碗递过去,顺便换了一双新筷子。 周素芸见此心中一暖,双手接过碗,筷子夹起试探着尝了尝。 入口的瞬间,她便眼睛一亮,吃过后更是点头称赞:“嗯!好吃。” 口味清爽,吃着十分的香。 周素芸有些好奇,“婉儿,我平日也放猪油,为何你做的如此好吃?” 孙婉一边搅动粥,一边和人解释说:“我祖父手札记载,炒青菜有三要点,荤油炒能让菜色保持翠绿味道更香,其次便是火候,需急火来炒,炒至断生便出锅,青菜不可炒久,否则出水会使颜色变暗,再就是洗青菜也有讲究,不可久泡,用时冲洗干净便可。” 周素芸本是随口一问,不曾想弟媳这般细致的谆谆教导,她将那要注意的记的情况记下。 回想自己炒青菜的法子,的确是炖久了些,每次盛出来颜色都变黄了。 “婉儿、你真厉害,我这下记住了,下回按你的法子来。” 周素芸打下手其实没帮上什么忙,弟媳做饭虽好吃,但往后日子长总不能一直让人做,她得好好学习。 外祖父的手札并非秘方,加之大姑姐对自己好,孙婉也十分乐意教她。 “当然可以,姊姊日后有什么不懂的便问我。” 第20章 称心如意 厨房传来的饭香味,外面喂鸡的柳氏闻着了,赶忙喂完鸡往厨房去。 正巧周素芸在吃葱油饼,看到娘来了,赶忙用筷子撕了一半递了过去。 “娘,你尝尝婉儿的手艺。” “哎呦,婉儿好手艺,这色泽看着就美,味道闻着就香。” 柳氏在门口洗了手,拿起干布擦了擦手,找了个碗接过来。 送入嘴里的一瞬间,她就眼睛一亮,这饼劲道又有独特的葱油香味,皮儿酥里软,掺和着葱的清香味,吃着还怪美。 “嗯,好吃!” 柳氏重口喜辣,剩下的半块饼子抹了些辣酱,吃着那叫一个香。 孙婉看二人都吃的这般香,心里也有浅浅的满足,笑道:“娘喜欢就好,光饼子吃着噎,我给娘舀一碗粥,就些青菜搭配着吃。” “好,咱们先吃着,恪小子应该还得一会儿。” 周素芸三两口解决了碗里的饼子,赶忙帮着盛粥。 “婉儿,我来盛粥,你且去洗漱洗漱吃饭。” 天气炎热,加上厨房温度高,孙婉额头脖子都是汗,便拎了半桶水回屋擦洗。 等孙婉洗漱好后,周恪也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三四斤的野兔子。 柳氏以为是儿子狩猎得来的,笑得合不拢嘴:“这兔子够肥,做麻辣烤兔最合适不过,正好婉儿在,娘给露露手艺。” 周恪将兔子吊着放起,走到井边,在木盆里撩水洗手,嘴上说道:“上山狩猎遇到大伯,他得知我成婚给了便跑,我没追上。” 柳氏的脸一下耷拉下来,严厉说道:“改日遇上还给他,咱们可不稀罕他的东西,这么点破东西比外人还不如。” 夫君为救他而死,她们孤儿寡母三人上门求助,却被大伯嫂赶出来。 半路险些一家子饿死,幸好得了孙婉爹娘的半袋米才活下来。 自那回两家的梁子便结下了。 后来大伯虽说上门道歉,解释是大伯嫂自作主张做的混账事。 可是柳氏是个好强的性子,夫君为救他丧命,他们一家子便是这么对待恩人,她心里还存有怨。 早些年两家几乎不走动,直到前年大伯嫂病逝。 人都死了,再怨再恨还能和个死人计较不成。 柳氏便让孩子们喊他一声大伯,但也仅限于此。 周恪点头,“嗯,明日我去隔壁前头,顺道给送回去。” 大伯是个赤脚郎中,经常在山上采摘草药,他在外狩猎难免会遇到人,见着人称呼一声大伯,但并不过分亲近。 周恪洗漱完,寻望了一圈,没有看到娘子。 便朝着东屋走去,柳氏见此,笑着摇头叹道:“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娘,一回家就惦念着自个娘子。” 周恪还未走远,耳朵一向灵光的他,将娘的话收进耳里,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 也没解释,径直回了屋。 孙婉本来是要出去的,可看见夫君和婆婆在说事,便想着等等再出去。 哪成想周恪大白天的回屋来寻她。 看人要进屋,孙婉上前将门打开,看着人低问:“不吃早饭去,回屋做什么。” 周恪看人那不自在的模样,轻笑一声,故意说:“展示厨艺失败,躲屋里哭鼻子?” 孙婉漂亮的水眸立马瞪圆,“满院子的香味儿闻不但么,谁哭鼻子了,我做好饭热得出汗,回屋来擦擦脸。” 解释完,对上周恪愈发深邃的笑容和那满眼的打趣。 孙婉才反应过来,他是逗自己玩。 她咬唇轻哼一声,干脆不看他了,就要往外走。 周恪结实的身躯堵住人去路,他深邃俊美的面容带笑,低声说了句:“莫气,为夫错了。” 孙婉脸颊一红,咬着下唇瞪他,“再不吃饭该凉了。” “吃,满院的香味着实诱人,娘子手艺一定不错。” 周恪眨眼笑看人,越是相处越觉得娘子可爱的紧。 孙婉受不了他这般看着自己,推开人跑去吃饭。 …… 早饭一致获得了大家的好评,孙婉成就感满满,特意将大家的喜好忌口记起来,又按照每个人和自己的喜好安排了个菜谱。 这样每天便不必发愁吃什么。 周素芸主动承包了打杂和饭后洗锅碗的工作,主要她有洁癖,厨房的犄角旮旯都擦抹的干干净净,不能见一丝污痕。 孙婉只需负责做饭,加上做饭是她的个人爱好,她很是期待。 相比较之前张家各种各样的活忙都忙不完,周家简直是十分清闲。 大姑姐的衣裳都是自己做的,缝制衣裳和刺绣都是一把好手艺。 询问过弟媳的喜好和想穿的样式,周素芸就将那些买的布皮都拿去屋里。 孙婉觉得不好意思,便去帮忙打下手。 哪成想大姑姐手速麻利,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婆婆和夫君下地干活,孙婉本想跟着去帮忙,但是两人没让。 外面日头大,加上耕的田地在山间,跟着不安全。 孙婉便给他们装了足够的水,水里还放了些眼下稀罕的白糖。 糖还是周家娶媳妇置办的二斤,柳氏和周恪并不知人在水里放了白糖,直到去了田地喝的时候才发现。 柳氏一个劲儿的念叨孙婉是个傻的,笑着和儿子说:“婉儿这傻孩子不说留着自个儿喝,给咱们喝不是白白浪费。” 周恪仰头喝水,眼下天热,入口的水里泛着甜滋滋,喝下肚别提有多爽快了。 “她是心疼娘,甜水入肚谁喝谁美,您且喝着吧,糖没了儿再给买。” 柳氏听闻一笑,捧着竹木头喝了口甜滋滋的水,笑道:“你这臭小子有福气,婉儿这儿媳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周恪笑笑,“娘说的对。” 家中娘子的确是个宝,没成婚前他不知此女习性,最坏的打算就是相敬如宾过日子。 却不曾想,相比较一等一的美貌,她品行性格更加讨喜,越相处越觉得称心如意。 —— 周家, 姊姊在隔壁缝制衣裳,孙婉一人回到屋里,关上门还不放心的抵了一把凳子。 她特意去厨房拿了些不宜存放的吃食,准备带进空间看看能否存放。 孙婉将东西放进去,想着等明日再进去看看情况。 却在这时,她发现角落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白瓷瓶。 孙婉觉得稀奇,自己昨日进来分明没有任何东西。 她走过去捡起来,上面什么都不写,打开塞子里面放着两颗丸药。 孙婉不通医术,也不知这是何药,不过药瓶这般精致,想来这药丸价值不菲。 她拿在身上不方便,就将东西留在空间里,想着哪天遇着郎中让看看治什么的。 第21章 上门威胁 —— 次日, 吃过早饭,周恪便出门去狩猎,顺便还那野兔。 孙婉收到了大姑姐给她赶制的衣物。 周素芸缝制了两套棉裙和一套里衣。 女儿家用的肚兜和月事带,袜子也都分别准备了一些,剩下的粗布头还给她做了鞋垫。 孙婉以为是人连夜做的,心中怪不好意思的,“姊姊受累了。” 周素芸憨厚一笑,摇头说道:“婉儿、客气了,也不费什么功夫,看看合身不。” 衣裳都是昨天白日做好的,夜晚睡不着,她便又给做了些女儿家的物件。 孙婉接过衣裳,当下便回屋换上。 走出来时, 周素芸有些激动,红着脸颊夸奖道:“婉儿、你穿真好看。” 这话不假,孙婉个头高略高,披肩的乌发嫁人后都挽起,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身姿妙曼,肌肤白皙,穿着蓝色长裙愈发明艳动人。 “是姊姊手艺好,婉儿十分喜欢。” 孙婉笑着说完,还摸了摸衣裳。 新衣裳剪裁整齐,针脚绵密,纯色衣裳没什么花色,姑姐心灵手巧的在领口袖边绣有一圈刺绣。 这些不起眼的点缀顿时让衣裳独特又清雅。 能得弟媳满意,周素芸也十分高兴,“等过些日子,我再给婉儿缝制秋装。” 孙婉开心拉着人应道:“好,到时咱们一起做新衣,姊姊真好。” 周素芸闹了个大红脸,从未有人像弟媳这般和她亲昵,不过她很开心。 …… 与此同时, 上河村,张家。 今日是儿子张金宝休沐,田氏一大早便杀了一只鸡,准备给儿子煲汤养身子。 张大有能下地走路,但被打的地方还是疼的很,根本干不了重活,整日躲在家里不出门。 梁掌柜那边并没有派人来,这让他浅松了口气。 梁安身患不可言说的疾病,必然是不敢宣扬,他将这个哑巴亏认了。 如此,四十两银子也算保住了。 手里有钱,张大有底气十足,冲娘子喊道:“金宝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给准备些肉。” 田氏闻言回道:“金宝爱吃肉,今个杀了鸡,还做了烧肉,那再给炖条鱼好了。” 两人正说着呢,就听到门外传来儿子的声音。 “爹,娘,我回来了。” 田氏面露欣喜,“金宝今日怎么回来的如此早。” 她赶忙擦了擦手往外跑。 张大有也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两人走到门外,才发现儿子是坐马车回来的。 身材圆润的张金宝面带喜色,同爹娘说:“原来是姐姐嫁去镇上了,姐夫特意让管家送我回来的。” 听完这话,张大有面色一僵。 田氏也有些惶恐不安,赶忙上前拉着儿子拽到一旁,低声询问道:“金宝,你瞧着你姐姐了?” “我还没来得及去见姐姐,是姐夫派管家来私塾找我,等我明日回镇上,定要去姐夫府上拜见。” 张金宝言语间,对那未曾谋面的姐夫多了几分喜欢。 不仅有钱,而且待他这个小舅子十分有礼客气。 田氏闻言张了张嘴,听儿子这般夸奖人,心中不由得怀疑,难不成女儿真得了一桩好姻缘。 可、当家的不是说那人有缺陷…… 张大有可没那么好糊弄,他攥着拳头看向那管家,犹豫开口问道:“赵管家,梁掌柜、可有让带话?” 那赵管家闻言,抬着下巴高傲的开口:“我家爷给带话了,不过只给你一人带了。” 张大有心里一咯噔,脸上强装笑意上前,“管家请说。” 赵管家清了清嗓子,弯腰附在他耳旁只说了一句话。 夫人十分想念妹妹,希望尽快把人带过去团聚。 听到这些话,张大有眼皮颤了颤。 梁掌柜这是想齐人之福? 可眼下孙婉那个死丫头都已经跑了,如何把人给他送过去。 赵管家清晰看见张大有脸上的变化,用二人可听见的声音提醒道:“若是做不到,聘礼可不是好拿的,你家儿郎的前程恐怕也得止步。” 张大有顿时心里慌了,他嘴说光脚的不怕穿衣的,可梁掌柜的毕竟是一介富商。 他毕竟无人撑腰,碰上便是以卵击石。 不行! 聘礼不能还回去,儿子的前程更不能丢。 周家连聘礼都未给便将人带走,那一家子都是泥腿子,即便闹事官家也不会管。 想到这里张大有心中有了计划。 他面露讨好的抱拳,同赵管家的低声道:“梁掌柜的事,我必然给办好,就是不知可借府上几名壮汉。” 赵管家本就准备提这事,老爷特地嘱咐了一番。 乡野之地莽汉罢了,叫人收拾一顿,打个半死扔树林里谁能知。 赵管家:“行啊,到时我亲自给你选几名壮汉过来。” 张大有松了口气,笑得合不拢嘴,谄媚道:“多谢赵管家。” 有了梁掌柜的助力,便更好办了。 送走赵管家后, 张金宝好奇拉着爹问:“爹,你刚才和赵管家说什么呢?” 张大有摆手,笑着拍了拍儿子肩膀。 “无事,我儿只需安心读书,过两日爹娘便举家搬去镇上陪你。” 只要把孙婉那贱丫头送过去,这事便也算解决了。 张金宝听爹这般说,心里虽然好奇,但又觉得爹大字不识一个,能和人谈什么事。 他也就不再追问,而是和爹娘又抱怨起孙婉。 “爹,娘,孙婉那个死丫头怎么回事,我在镇上遇到人,她不仅骂我还指使人打我,实在气人的很。” 听闻儿子这般说,田氏赶忙捧着儿子的脸颊看,“儿你伤着哪里了?” 张金宝捂着臀部,面色涨红的骂道:“我一个读书人,被孙婉那贱人的姘头打我屁股,坐凳子都疼得很。” 田氏那个心疼,气的骂骂咧咧:“那个小贱人别让我逮着,敢打我儿,我非打烂她的嘴不可!” 张金宝追问:“娘,当初不是说好她嫁去镇上,怎么变成了姐姐,她身旁那个大块头又是怎么回事?” 田氏一噎,下意识的看向夫君。 张大有脸色暗沉,开口道:“是那个死丫头骗了咱们所有人,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下场不会落好,且等着吧!” 第22章 空间药丸 * 下水村,周家。 一会儿的功夫,孙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也不知谁在背后骂她。 周恪还未归家,她眼下正躲屋里查看空间的那些食材。 食材并未出现腐败,反而跟昨个刚放进来的一样,青菜新鲜水灵一点不蔫儿。 就连端进来的半碗粥都有余温,实在让人惊喜的很。 她真是得了个宝贝。 或许是这个空间太过于神奇,孙婉没忍住从瓷瓶里拿出来一颗药丸。 这难不成是什么灵丹妙药? 毕竟是药,她不敢乱吃。 想了想,孙婉用帕子包住装在身上。 想着一会儿出去找郎中问问,看到底是治什么的药,她实在是好奇。 孙婉从空间出来,准备去问问婆婆村子里是否有郎中。 结果周恪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位中年男子,年纪不算大,面上布满皱纹,身上背着个木箱。 柳氏听到动静出来,准备给儿子热饭,结果看到儿子身后那人,吊着脸没好气哼一声。 “稀客啊,他大伯怎么来了。” 周木生听闻无奈笑了笑,“弟妹,我不知周恪娶妻,昨日听人们说起才知道,手上只有一只兔子,叫你看笑话了。” 说完,他赶忙摸出钱袋子,掏了一小锭银子递过来。 “弟妹别嫌少,这是当大伯给孩子的一份心意。” 柳氏淡道:“用不着,叫你一声大伯而已,你兄弟金生都不在了,倒也不必亲近。” 此话一出,周木生僵硬的收回银子,捏着钱袋子低头。 “弟妹,是我对不住你……” “每次来只会说这句话,你不嫌烦,我听着都烦。” 柳氏没好气摆摆手,“若没什么事,就不留他大伯吃饭了。” 这人纯粹是给人添堵的,看不到心情愉快,一看到莫名一股子气。 周木生还准备说什么,周恪开口道:“娘,是我请大伯来的。” 柳氏正在气头上闻言,瞪了一眼儿子。 周恪解释道:“娘,我想让大伯给婉儿把个脉。” 之所以由此举动,是因为昨个半夜,他听着娘子说梦话,抽泣的低喊好疼,不要打她什么的。 张家那两口子不是好东西,想来这些年估计受了不少罪,才会害怕到夜晚做噩梦。 柳氏听到儿子的解释懵了,给儿媳把脉,难不成怀了? 可随后又觉得荒谬,这才成亲几天,哪有那么快怀上,怕不是儿子傻了。 周恪并不想解释太多,给了娘一个安抚的眼色,便带着大伯去了东屋。 孙婉听到人请郎中来给自己把脉,而且这郎中还是周恪的大伯,咬唇看了一眼周恪,礼貌唤了一声大伯。 她又没什么病痛,夫君做什么让给把脉。 眼前温婉漂亮的姑娘,同周恪站在一起般配极了。 周木生不禁红了眼眶,若是弟弟能看到,想必会十分欣慰。 周木生拿出刚才未送出去的小锭银子,“哎,真是个好姑娘,这是大伯给你的见面礼。” 周木生将钱放在桌上。 孙婉看到那银子,觉得有点太多了,下意识看向夫君。 周恪叹气,错开话题道:“大伯,且先给婉儿看看吧。” “唉,好好。” 周木生把木药箱放在桌上,拿出来一个把脉的小枕。 见此,孙婉只好落座,将手腕露出放上。 指尖搭在人的脉上,周木生把脉仔细。 不一会儿,他便收起工具,笑道:“脉搏强壮有力,不曾有什么问题。” 周恪松了口气,“多谢大伯。” 孙婉却有些呆愣,就在半月前王大夫还说她身体有种种的情况,不过是吃了几副草药,恢复的这般快吗。 突然又想起,前天晚上进空间,疲乏的身体被治愈的神奇。 难不成是空间的缘故? 孙婉犹豫了一下,掏出了用帕子包裹的那颗药丸。 “大伯,您是郎中可否能闻出这药丸中的成分,能否看看所治何病。” 收拾药箱的周木生闻言,特意找了肠衣手套,接过观察了一番。 “此丸表面光滑,色泽均匀,闻起来带有清香,品阶属于上乘。” 周木生也头一回见,如此漂亮的药丸,他问得孙婉同意后,小心翼翼的用银针刮下来一点。 先是闻味,后放舌尖品尝。 最后他得出:“应当是属于滋补类药材。” 孙婉听闻松了口气,无毒便好,空间的东西都十分神奇,吃了肯定对身体有好处。 周木生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番:“药丸若是不明来物,万万不可胡乱吃,是药三分毒。” 孙婉摸了摸鼻子,有一点点心虚。 这要是捡来的,她肯定不会吃。但空间出来的,总归不会害她这个主人吧。 再说都是补药,孙婉准备没人了以身试药,看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周恪看到自家娘子那跃跃欲试的眼神,只觉有些发愁。 旁人都是不喜吃药,偏偏自家娘子是一副好奇模样,若是没人,他都怀疑人会当场把那药丸吞了去。 “多谢大伯,婉儿不会乱吃药的。” 孙婉说完还心虚咳一声,用手帕将的药丸包裹住放好。 周恪送人出去,孙婉也跟着送到门口。 看两人远去,她压着砰砰直跳的心,当即跑回房里。 然后掏出帕子里的那颗药丸,闭眼放进嘴巴,然后吞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噎人,也没有想象中的苦涩。 药丸入口带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吞咽十分的容易,根本不觉噎人难吃。 孙婉微攥着拳头,满怀期待的感受身体的变化。 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神奇感觉出现,也没有难受不适。 孙婉噗嗤一笑,觉得自己有点傻,太过急功近利。 即便是灵丹妙药也不可能吃下去就变成仙人,更何况只是补药,滋补身体哪里能一下感觉到。 吱—— 周恪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娘子一脸懊恼的扶额。 他难得看成这样,嘴角微微扬起,走上前朝人伸手。 孙婉一愣,看着他的大掌,疑惑问:“夫君要什么?” “为了以防你乱吞药,那颗药丸我拿着吧。” 周恪总觉得不放心。 结果,孙婉一本正经说:“不用,已经吃了。” 第24章 不速之客 一番折腾后, 孙婉连换三桶洗澡水,才感觉自己干净了。 她穿着大姑姐新做的里衣,在梳头发,而周恪在收拾。 木桶里的洗澡水都是他在倒,第一桶味道臭的不得了,可他面不改色的帮着倒水收拾。 后面两桶同样不厌其烦,帮着倒水冲洗收拾。 孙婉咬着下唇,心莫名有些砰砰跳动的厉害。 周恪全都收拾完,也出了半身汗,用剩余的半桶水清洗了一番。 最后,光着膀子走进来。 他问人:“身体可有不适?” 今晚他第三次问了。 孙婉摇头,回道:“没,洗完澡愈发觉得清爽了,身沉疲乏都有所减轻。” 周恪这才放心,叮嘱道:“那边歇息吧,明日起来看看情况,记着,有一丝不适都要说出来。” “嗯。”孙婉乖乖点头。 …… 次日, 孙婉是被吵醒的,耳边似有马车声行驶的声音,就连车轱辘轴滚动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她掀开眼皮睁一看,是在屋里塌上,为何能听到马车的声音? 孙婉光顾着疑惑,不曾发现旁边穿衣的夫君。 周恪俯身摸了摸人的额头,低声询问:“哪里不舒服?” 孙婉这才回神,黑白分明的水眸看着夫君问:“你听到马车行驶的声音了吗?” 周恪一愣,马车行驶的声音? 他怀疑娘子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抬手摸了摸她耳朵,说道:“我不曾听到,你听到了?” 孙婉眨眼,难不成那药丸真是仙丹,还赐给她一双顺风耳? 她拍了拍脑门,让自己清醒一点。 然后端正身子,捂着揉了揉耳朵,然后继续竖起耳朵听。 车轮滚动的声音还有,还有马儿打喷嚏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孙婉发誓自己真的能听到,不是幻觉。 “夫君,我并非幻听,你要不出去外头听听动静,是不是有辆马车来咱们村这边了。” 周恪神情严肃,带着疑惑出去查看。 孙婉看人离去,长呼了一口气。 空间重生这种事自然不能和夫君说,本身药丸的事她也没准备说,可谁能想半夜见效让夫君撞个正着。 眼下耳朵突然变得灵敏,与其瞒着还不如说出来,总之都能推到那药丸身上,省得日后被发现解释不清。 出了房门的周恪,径直走出院子,走在外面道路查看。 可惜并未察觉到异样。 他觉得娘子不会说谎,他们这村子不曾有过马车来,眼下日头刚起,按理来说外人不会这个时间点来。 他双膝跪地,头侧着贴在地上听了听。 似乎有一点点动静,但又似有似无, 周恪又往前走了几米,继续俯身耳贴地查看。 这回,周恪清楚听到了不一样的动静。 他当初跟随师父学习狩猎,最先学会了听,可通过各种方式来听动静,借此来判断猎物大小和方位。 虽然能听到,但是声音不甚大,但是震动声沉重,还有马蹄声的响动,若是马车马匹,恐怕不止一辆。 周恪起身拍去衣物上的灰尘,面露凝重回家。 他不曾有仇家,近几日发生的事情便是娶妻。 张家没那个本事,但张大有卖女求荣背后那家,想必不会这般轻易妥协。 毕竟出了40两聘礼,指不定张家一番添油加醋,便让人来找他的麻烦。 镇上他经常去,倒是知晓,有钱人员外商人家中都养着打手。 一些个仗着有钱恃强凌弱,久而久之变成了不好惹的地皮蛇,向上献上好处,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恪率先去了娘屋里,让人收拾些干粮,带人姊姊娘子去后山躲一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有些拳脚功夫,对上那些人倒也能应付。 但母亲毕竟上了岁数,姊姊娘子又是弱女子,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儿子说的简短,柳氏虽没问清楚缘由,但也知道是有人找事上门。 当下便喊女儿赶紧收拾东西,又跑去喊孙婉一起。 周恪则是去拿弓箭和防身大刀,顺便将特质的飞镖也装在身上。 他并非以命搏命,他还有母亲娘子姊姊要照顾,带武器是保护自己不受伤。 孙婉被婆婆拉着出门,还一头雾水,“这、怎么回事?” 柳氏着急的火急火燎,随口说:“婉儿,眼下有人找事,咱们三人先走,别给恪小子添乱。” 儿子身强力壮,即便是遇上一些个流氓也能应对,她们在反而是将把柄落在人手里。 周素芸在十四岁时经过这么一遭。 那时胞弟才十二岁,因为体格看着像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一人扛着一把大刀,将抢劫的十余个毛贼打退。 后来弟弟便在后山挖了一个可以防身的洞穴,里面还有简单的生活工具,必要时可住宿和做饭。 眼下周素芸也只当又有毛贼来了,什么都没说,随母亲带着弟妹收拾东西。 孙婉也察觉到了什么,本想留下帮忙,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又怕给夫君添乱。 孙婉没忍住说:“夫君,要不你也去避避吧。” 总归家里没什么值钱的,对上一些个不要命的怕受伤,不如躲起来省事。 周恪摇头,“我若躲藏,他们便越嚣张,你们且去躲着,处理完我便去寻你们。” 更何况这些人恐怕就是冲着他来的,躲是躲不掉的。 柳氏拎着干粮包袱,走到孙婉身旁安抚道:“婉儿不用担心,我儿身手矫健,几个小毛贼一定能赶走的。” 她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再说男子汉大丈夫,本就应该保护妻儿老小。 孙婉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便抿唇跟着婆婆姑姐离开。 三人刚走没一会儿。 村子里和周恪要好的几名猎户便匆匆跑来。 “周恪不好了,咱们村子突然闯进来不少外人,个个人高马大还带着兵器,来势汹汹。” “周哥,那一些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弟兄几个都听你的指挥,绝不能让他们祸害了下水村。” 五六个猎户汉子个个身强力壮,虽然隐隐有些担忧,但捏着拳头十分有斗志。 周恪闻言皱眉,安抚道:“大家不必惊慌,恐怕是冲着我来的,你们各自回家便可。” 其他人听闻一愣,随后几人相互对视,所有人异口同声:“那如何能行。” 其中一个最年长的汉子说道:“周恪,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平日里对我们也多有帮助,甚至年初还在大虎口里救下小五,眼下我们怎能弃你不顾,我随你一起。” 说话这人名叫张青,他口中的小五是他的亲弟。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那些人看着有十几号人,我再去喊些人来,大家各自带好狩猎的家伙式,对上也吃不了亏。” “对,我去喊我堂叔……” 第26章 决定离开 回到家中,孙婉并没有当着婆婆和姑姐的面说这事。 等只剩下她和夫君二人,她才小声将这事说出来。 这般大的事,她即便是重生回来,身怀空间能读心,也不能如何。 她藏在心中不安,若是有动乱,受苦受难的都是百姓,不如说出来让夫君跟着一起分析分析。 听闻娘子的话,周恪良久的沉默,拳头攥的紧紧。 表面淡定,实则心里也是汹涌波涛。 但他还算淡定,立马分析出了利弊。 “眼下咱们得尽快搬离,那些人进山目的不纯,咱们在山脚下太过危险。” 上过战场之人警惕性高,方才母亲他们三人进山,指不定被发现了,只是别人没打草惊蛇。 不论是什么原因,这种逆反大事绝对会死人,而且既然这些人要将流民引进县城,城内动乱也是迟早的事。 当务之急,他必须以家人安危为首尽快撤离。 孙婉听人这么一分析,顿时有了主心骨,咬唇点头,“好,听夫君的。” 尽管她不舍这个温暖的住处,可人命关天,还是一家人保命的重要,只要一家人在,去哪里都是温馨的。 周恪害怕出差错,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并且和娘实话实说。 柳氏毕竟是一个妇道人家,性格虽然凶悍,可这种逆谋叛国的事着实吓到她了。 她压着畏惧,二话没说拉着女儿回屋收拾东西。 当天夜里,一家子便将能收拾的东西全都收拾好。 柳氏和周素芸收拾出来两大包,周恪就几件衣裳鞋子。 孙婉把能装的都放进空间,打掩护的拿了个小包袱,里面只装着两件衣裳和干粮水壶。 锅碗瓢盆这些得拿,不然出去外面万一要生火做饭没工具。 还有家中存放的粮食,以及周恪的狩猎家伙。 反正零零碎碎的收拾下来,满满当当还不少。 周恪怕太过显眼,用稻草在锅碗瓢盆外头缠了一圈,其他包袱通通挤在一个大布袋里,他拴了两根绳子固定好,到时候他一人背着就可。 当然也不能走的太干脆,以防人生疑,带不走的都摆在明面上,伪装出一副还住人的情景。 周恪并不准备连夜走,夜晚举家离开本就招人怀疑,且夜晚山路不好走,指不定会惊动后山哪些人。 他计划次日一早先去借辆牛车,先将母亲三人送到镇上,然后往南边方向走。 北方这边有战乱,若要引进流民,必然北方这边先乱,南下水路居多,相对来说安全些。 家中还有富余的钱,他也有一把子力气,总归不至于饿死。 这个夜晚,一家子谁都没睡着。 孙婉躺在夫君怀中,没有了往日的害羞,只有相互依靠,彼此给予安抚。 周恪拍哄着人的背,低声安抚道:“不怕,婉儿应该庆幸听到了,不然等到战乱来临,我们会更加被动。” 或许这便是天意,婉儿吞了一颗药丸耳朵变得灵敏,而恰巧今天便听到这些。 何尝不是老天爷眷顾他们。 孙婉点点头,虽然心中紧张,可也庆幸眼下自己在周家。 前世这个时间段被困镇上梁家,根本不知这些事,更不知后续的情况会发展成什么。 而且她还有空间,去到镇上可以买些衣物粮食储存,起码能维持一家子温饱。 这一次,身旁有这么多真心关爱她的人,她并不害怕。 —— 次日一早, 天不太亮,周恪就去村子里租用了一辆牛车。 麻利的将收拾好的物件搬上车,找来一些稻草铺在上面。 柳氏让女儿和儿媳上车靠在后面,她则是坐在前面,头上戴着一块方巾,身躯能挡着些。 周恪戴着一顶草帽,挥起鞭子赶着牛车离去。 天空微微泛白,几人驾着马车已经出了村子。 好在一路顺利,周恪带着家里人来到镇上安顿。 一大家子住客栈费钱不说,更何况还大包小包带着不少行李,客栈人来人往,进进出出拿着不方便。 周恪找到镇上以前认识的一友人,打听有什么落脚的地方。 赶巧那人岳父家有两间空房出租,价钱比客栈便宜,且两间房挺宽敞。 周恪表明只借住两三天,那老两口倒也好说话,说只要付房租都成。 就这样一家四口,暂且定居在镇上。 外出得有公文,周恪忙着去一家子的办公文,柳氏则是带着女儿儿媳采购一些必需品。 这要是路上奔波,不一定能买得到,得提前预备。 孙婉故意找了个借口,说要去买东西,便避开婆婆姑姐去逛。 粮食虽好,可生火做饭路途奔波有时不易,她准备买些干粮。 看街边小贩有卖胡麻饼,比碗口还大两圈的饼里有胡麻羊肉,火烤出来是风的香。 这玩意儿饱腹又有羊肉,能裹腹又能解馋,孙婉上前便要了十个。 卖胡麻饼的那人还吓了一跳,尤其看到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不经笑着问道: “娘子这玩意儿有你两张脸大,半个便足够占肚子,要十个能吃得完吗?” 孙婉淡淡回了句:“家中人多。” “原来如此,胡麻饼一个三文钱,一共三十文。” 一文钱能买一个馍,两文钱能买一个肉包,这么大的胡麻饼三分钱倒也不算贵。 想到周恪饭量大,孙婉以防万一又去买了五十个馍。 4张嘴50个馍,说实话连10天都坚持不了,不过有那些粮食,她这些都是备用,以防万一罢了。 买完吃的,孙婉去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先把它们都放进空间里。 然后又转悠的去了一家凉茶铺,要了一桶清热下火的麦茶,她连桶一起买下。 惹的铺子老板还稀奇不已,别人喝凉茶都是来一碗,这小娘子直接拎一桶,倒是怪有趣。 最后,孙婉又把一桶凉茶放进空间,这才心安了许多。 吃的喝的都有了,这下踏实许多。 …… 而这边, 周恪办完一家子的公文,前思后想后,还是决定回一趟下水村。 村子里的人不少,大部分都不是坏人,有些人嘴碎爱说道,但绝大部分没有坏心,甚至有的对他们一家挺关照。 眼下遇上这等性命攸关的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