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破产权贵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第1页 [穿越重生] 《与破产权贵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作者:绯云过眼【完结】 文案: 唐梦梦原本只是芸芸众倒霉蛋中的一枚,直到有一天,她被一个眼瞎的鬼差坑死了。 鬼差:“这样吧,咱们私了,我给你分配个牛逼老公。” 几天后 唐苏越:“卧槽你们地府有没有投诉功能?!我要锤爆鬼差甲的狗头!” 出世济天下,避世饮桃花 景帝垂危,夺嫡之战的大幕也悄然拉开。 若为天子近臣,即身处波云诡谲的风暴中心。 自古功成身不退者,皆无善终。 唐苏越懵逼脸:“什么?歷史书上没这段啊!” 跳脱女主×淡漠温润男主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苏越,洛峥 ┃ 配角:很多 ┃ 其它:… 第1章 楔子 唐梦梦一屁股坐在道旁的树墩子上,拖着腮呆滞的看着面前两个要打起来的鬼。 鬼差甲抬手就要扇乙的脑袋:“我就跑的稍微慢一步!人都能给我勾错!” 鬼差乙捂着头乱躲:“你他妈二百年的老鬼,让条狗追的乱窜,要不是为了看你蠢样我能连鬼都认不清?” 气得甲怒喝一声,跳到乙的脖子上就是一顿锤。 乙被甲勒的两眼上翻,舌头吐出来半米长。 从没见过这样真实又逗乐的鬼片——如果现在是在电影院而不是阴曹地府,唐梦梦或许会更高兴点。 二鬼打了半晌,累的气喘吁吁,终于瘫坐下开始商量对策。 鬼差乙:“要不将错就错,就这么送过桥算了。” 甲抬手又是一个爆栗:“我看你是活腻了,再往前走就是望乡台!还阳更不可能了,到阎王面前你怎么交代?连累我投胎当猪!” 乙微弱的:“我觉得当猪也……” 甲一脚把乙踢到了旁边的护城河里。 唐梦梦一直知道自己很倒霉,如果倒霉分高低,这次恐怕就是巅峰了。 那天就是一个普通的晚上,大冬天的没什么人,自己打了一趟普通的计程车路过长江大桥。 桥边有个妹子趴着护栏看长江,计程车司机瞥到了,还兴致勃勃的指给她看:“哎呦~小姑娘家家估计是失恋了吧,你看吧,她根本不敢跳。” 唐梦梦那天喝了点酒,也不大清醒,听计程车司机说这话当时就怒了,油然而生一股英雄气,喝到:“停车!” 司机吓得一蹦,一脚踩下剎车:“你干啥?” 唐梦梦下了车,就朝女孩那边跑,想离近了跟她谈谈人生,哪知道她动静太大,姑娘听到一回头看见梦梦冲过来,吓得当即翻了过去就要往下跳。 唐梦梦瞬间肾上腺素激增,一鼓作气跳上去抓住她的手。 然后,然后姑娘一挣扎,连她一块儿扯下了河。 、 结果就是这样,妹子没死,她死了。 甲看着乙飘在河里扑腾,这口气总算下去些,他使劲拉了拉自己的腮帮子,手动堆出一个笑,坐到梦梦身边。 “那个……”甲搓搓手:“您现在感觉还好吗?” 唐梦梦看着这个惊悚的惨白笑脸,内心毫无波动:“我想回去。” 甲:“回去恐怕不太现实,您的尸体已经…额…凉透了,再回去就是灵异事件,这篓子就更大了。” 梦梦心如死灰:“那我只好一会儿跟阎王实话实说。” 甲连忙道:“别别别,咱们都讲点道理,这也不全是我们的错,本来该她死,您去凑什么热闹呢?” 唐梦梦一听自己这一辈子唯一一次见义勇为还错了,当即站起来就要开骂。 鬼差甲见她这是要把大鬼小鬼全喊过来的节奏,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冷静冷静!” 唐梦梦深吸一口气:“还有什么办法?” 甲挠挠头,“要不这样吧,我给你换个命格好的躯壳。” 梦梦:“有多好?” 甲从怀里掏出一本帐簿样的东西开始翻。 “这个!”甲叫到:“公卿贵女!这个月十五就是你的死期!” 梦梦:“?我” 甲一摆手:“嗨,别管这些,你去了就知道了,这个命格好啊,大才女,爹是大官,嫁的男人是宰相长子,有钱长得帅。一辈子的富贵命。” 梦梦想起自己被倒霉支配的人生,顿时有点心动,“可是……可是我还是想我妈……” 甲急了,吓唬她道:“我告诉你,你已经死了,你就算去跟阎王告我的状,你也回不去,他还会让你在忘川等五十年,阳寿到头了才能投胎,你自己算这笔帐!” 梦梦被吓到了,又问:“那我占别人的身子,不太好吧?” 甲:“都是你的,她阳寿也就十九年,本来就该死了,你趁她没凉之前就钻进去,这就叫皆大欢喜。” 梦梦真实的心动了:“那好吧,我还能不能……” 跟唐梦梦扯皮这么久都够他再勾好几个魂了,眼看着业绩就要达不成,一听她答应,鬼差哪里还管她“能不能”什么,当即扯着她扔到了人间。 第2页 第2章 新生 宣和二十七年立春,帝染疾久不愈,遂诏令天下求名医。 一时间,全国的城镇随处可见明晃晃的《求医诏》。连地处偏远的永州也悬上了诏书。 就这么挂了几天,名医没有求到,倒是给茶馆的来往百姓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诶,我听说,这皇帝原本没病,是齐王收买了太医,悄悄给皇帝下的毒。” 听的那人顿时来了兴致,环顾四周,没看到官差模样的人,也小声兴奋道:“呦,这可不敢乱说,齐王可是要当太子的人吶。” “现在可不一定了,皇帝在群臣前下了好几次齐王的面子,还夸随王少年英雄,这是要立幼的意思啊。” “这齐王也该让让位了,前阵子他巡幸江南,我恰巧去进货,那排场,哪像个圣主啊。” “对了,还有一事,洛相的儿子,跟唐中丞的千金,订了亲。” “唐中丞的千金?不是打算许给晋王那位吗?” “正是她,说起来也是好笑,原本是要定给晋王了,谁知道前几日出了一桩艷闻,她是不得不嫁了。” 那人赶忙问:“是何艷闻?” 另一人挤挤眼:“事关姑娘名节,不可说不可说。” 二人相顾抚掌大笑。 臻州百姓敢这么妄议政事,除了山高皇帝远,还有一点是他们的刺史,如今也是顾不得他们了。 臻州的刺史可了不得,正是曾经名满天下的翰林学士魏灏,可惜三年前开罪了皇帝,被贬到此处做刺史,好在他有个孝顺女儿,今年年方十六,也是聪慧过人。如若没有贬谪一事,她本该嫁与皇帝的二儿子魏王做王妃,如今父亲遭难,婚约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可屋漏偏逢连绵雨,即便是缩居这小小一隅也不得安稳,开春前,魏灏突发中风,如今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大夫给魏灏把过脉,支支吾吾道:“小姐……这,这怕是……” 魏妍脸色平静:“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大人这是不大好了,现在也就是熬日子,恐怕也……撑不过几日。小姐还是为自己早做打算。” 父亲在臻州三年,日日想着重回长安,年届花甲糟此难,到底是意难平。 父亲一死,自己又该何去?放下长安的旧怨,就在此地当一位村姑野妇?抑或投靠经商的舅舅,也可保吃穿不愁。 此时魏妍脑海里出现一个人,她赶忙修书一封,让婢女送到驿馆去,务必在半月内交到魏王手上。 、 当今圣上已有五十六岁,育有五子,嫡长子李成,也就是齐王,一直当作太子教养,封了王也未出宫开府,至于为何不立太子,这便只有皇帝自己心知肚明。 二儿子魏王李昭封了洛阳总管,四儿子李牧娶了尚书左僕射,也就是人们口中的洛相的嫡女,坐镇西北,相传是淡泊名利之人,但岳家如此显赫,是否真的淡泊也只有他知了。 七皇子晋王李垣几年前打猎受了伤,成了跛脚,比其他兄弟更少了分继承大统的可能,其母向皇帝多次提起,原本想指了御史中丞的嫡女给晋王,哪料到唐苏越又出了别的事。 九皇子李琛封随王,年十七,最得皇帝喜爱。 魏王与齐王之争已经持续了十几年,朝廷大员也都纷纷站队。齐王毕竟是正统,若皇帝没有生病,他依旧做着入主东宫的大梦。 可皇帝不仅生了病,还要把各地任职的儿子都叫回长安侍疾。 就在人们的津津乐道里,夺嫡的阴云已经笼罩了整个长安。 、 那鬼差一挥手,梦梦就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就是唐家的雕花大梁了。 她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 这时候一个圆头圆脑的小丫头拨开帘子,探了个小脑袋进来:“姑娘你醒啦!”然后便想往外跑。 “诶!”梦梦急忙唤她“你先别跑,你先告诉我这是哪啊” 那丫头听闻这话,也是呆住了,撩开帘子瞪大双眼望她,小心翼翼道“姑娘,你怎么了,这是家里呀……” “公卿贵女……”梦梦想起鬼差的话,“那我叫什么?” 丫头呆愣过一瞬,“哇”的一声哭出来,“姑娘不仅……还摔傻了,呜呜……都怪我”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妇人在门外唤“初云,怎么了,是不是越儿醒了” 叫初云的丫头又匆匆忙忙去开门:“夫人,姑娘醒来了,就是好像……” 初云捲起帘子,妇人便在梦梦床边坐定,她正欲开口,梦梦却先惊叫起来“妈!!!!!妈你也来这了吗?” 那同唐妈妈相貌一样的妇人似是被吓了一跳,接着两行泪落了下来,她抽噎了一声“越儿”便扑过来抱住她:“我的儿你受苦了,是不是不舒服”说着转过头大声道“快去,把大夫老爷少爷都叫过来!” 唐梦梦再次傻掉了,挣扎着坐起来就要找镜子。 初云赶紧扑过来同夫人一起按住她,口中叫到:“姑娘才刚刚小产,万万不可乱来啊!” 第3页 唐梦梦:“……”算了,总比一来就快生了强。 初云见她安静下来,抿嘴笑道:“姑娘这也算因祸得福,晋王不用嫁了,洛公子终于答应娶您了呢。” 唐梦梦:“……”什么叫终于?我这么讨人嫌吗? 我这是拿了什么狗血女二剧本啊!!!! “想来是小姐这一下在头颅磕出了淤血,前事尽忘。”捋着山羊鬍的老太医慢腾腾的说,说着又伸出两根手指戳了戳唐苏越的后脑,梦梦“嘶”的一声痛叫出来。“夫人请看,这磕的不浅。小姐又带着身子,作孽呀。” 沈夫人点点头,瞬间又是两行泪。 脑袋上这么大的坑,怪不得一下子就把唐苏越磕死了。 送走太医,梦梦终于跟初云要来了镜子。 一模一样的眉眼。 梦梦突然想到鬼差那句“都是你的”顿时有些恍惚起来。 “我?”她喃喃道“唐苏越?” 又想到唐苏越是个未出阁就用怀孕流产要挟上位的奇女子,未来婚姻幸福堪忧,不由又头痛起来。 沈夫人哭了一会儿,还是没见老爷少爷来,顿时有些不耐烦,正要差丫鬟去催,恰回话的人也来了,称是洛家带着聘礼来了。 沈夫人连忙让初云替她打理了下仪容,又嘱咐女儿好好歇息,便先去见客了。 、 沈夫人到时,洛赫已经在前堂同唐晟喝起茶来,洛赫的正妻李夫人一见沈夫人便笑道:“我们来了才听说越儿这就醒了,可不是来的正是时候,一会儿去见我儿媳妇一眼才好。” 沈夫人微微一笑,也不接这茬,提起另一事道:“疏言还没从郁恆回来吗?自从订了亲,越儿受伤也没见他一眼,可见着实忙得很。” 李夫人略有些尴尬,强撑道:“这……就要回来了,他一回来,我与他父亲定赶他来请罪。” 沈夫人想起这事就觉得闹心极了,自从苏越查出有孕,洛家的态度一直很诚恳,偏偏洛峥那个罪魁祸首毫不知耻,不以为意,若是从前,沈夫人绝不会接受女儿嫁给一个这般不重视她的人。但事已至此,生米做成熟饭,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沈夫人心里也有气,话不说三句便藉口照顾女儿离开了,留唐晟又与洛宰相客套几句。 第3章 前情 唐苏越的父亲唐岐官居三品御史大夫,还有个在羽林军做长史的哥哥唐晟。可能是官职的缘故,唐岐对待儿女也自诩严父,女儿受伤也未曾关切几次,倒是唐晟,虽不苟言笑,对亲妹倒很是娇宠。 而自己所谓的未婚夫叫做洛峥,表字疏言,是宰相洛赫的长子,年二十一,自幼被父母送到郁恆派教养,至今没有官位。 洛峥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姐姐,是当今的豫王王妃。 唐梦梦,哦不现在是唐苏越摆弄着自己捋清的人物谱,自从清醒过来,日子过得好不安逸,想吃什么只要一说,不出半个时辰厨房便会送来,更别提进补的人参燕窝等物,若不是还要每日必喝些汤药,还被拘在房子里不许出门,这倒真是梦想的米虫生活。 而这些全是因为自己刚刚“小产”。 吃得饱睡得香自我感觉身体倍儿棒的新唐苏越表示,洛峥可能被阴了。 洛峥哥哥,对不起,虽然你喜当爹了,但鬼差告诉过我,咱们俩是命定的姻缘。也只好委屈你了。 “姑娘,洛娘娘来看你了。”初云搭起门帘,就见一位身着华服,相貌清丽端庄的年轻女子正站在门外。 苏越并不认识几个人,脑筋一动,姓洛的娘娘,那便是洛峥的姐姐了,当即要给她行个新学的大礼。 初云看她又要出丑,便又扑上来按住她道:“小姐身子不便,可要当心啊!” 苏越被她一巴掌拍的一口气没上来,咳嗽了好几声,倒真的做足了大病初癒的模样。 洛云宁莞尔:“妹妹身子要紧,礼数还是免了吧。” 洛云宁今年二十四,身材高挑,浑身带着一股天然的华贵气质,一双凤眼在苏越身上打量几回,苏越便总觉得叫她看透了一样。 见了苏越先是关心几句,然后又提到了洛峥:“我那弟弟不像话,说来你们俩也都孩子气的很,妹妹年纪轻轻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其实叫我十分羡慕。” 苏越只觉得她的眼神锐利得很,也不知她是指自己未婚先孕还是指假流产。 虚与委蛇送走了洛云宁,苏越又盘算起来:“初云,这宰相府,也跟咱们家一样豪华吗,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初云笑嘻嘻:“宰相那么大官,必定比咱们家还好。” 苏越点头:“那就好” 初云:“可是姑娘你嫁不进宰相府啊,洛公子已经跟洛大人划清界限啦,您只能跟他去小房子住。” 苏越:“?” “听说洛公子一听说要娶您,气得立刻跟他父亲划清了界限,姑娘,您真的很厉害!” 苏越:“???”我比无盐还丑吧? 而且这有什么厉害的啊?! 苏越想了想,洛峥必然不待见自己了,去了也没人伺候,就算是天定的姻缘也要不得。 第4页 于是决定跟初云说说心里话:“初云,我觉得,我没流产。” 初云:“姑娘胡说什么呢?姑娘摔下马那会儿,血流了一地呢!姑娘身下的草地全都染红了!” 苏越:“……”这么多血我可能是大象。 “也许是大姨……哦不,来了月事。” 初云:“姑娘的月事我比姑娘还清楚,您只是摔坏了脑子才这么想,别闹了。” 我觉得你们才在闹吧? 想来想去,苏越觉得初云一个丫鬟说话也不顶用,便又找机会跟沈夫人讲,哪料到话还没说完,沈夫人就沉下脸呵斥了她一番,也只好不了了之了。 、 郁恆山位于秦岭南端,距长安尚五百里,以险绝着称。 山顶有一奇石,高九丈,凌然立于郁清峰,山下普通人若上山,需择一晴日,循着巨石的方向攀登,若运气好,几日后便可寻得郁恆派。 百年前,郁恆派第一任掌门闻暮生游歷此地,见其易守难攻,远离尘嚣,着实是清修习武的好地方,便在巨石刻下郁恆二字,开宗立派。郁恆山有五峰,便有五位峰主。 百年前恰逢皇权更替,英豪辈出,诸多有志之士投身武林,乱世中百姓命如草芥,不少无力生存者把家里的孩子送入各派,郁恆自乱世崛起,也曾盛极一时,可惜随着一位位元老陨落,门派也逐渐式微。 直到去年试剑大会,郁恆首席大弟子洛峥力拔头筹,又将郁恆推到了众人眼前。 半月前 洛峥卡在心法八重已经一年之久,此次闭关也是未有什么成果,母亲一遍遍催着回长安,他也只好打算先回去看看。 一出关就遇到了门派的老瞎子。 这老瞎子也不知活了多久,平日在门派瞎游荡,最爱做的就是闲来无事给诸弟子寻个晦气。掌门不仅不赶他,还给他封了个明镜长老。 还好他说的基本没成真过。 这老瞎子一见到洛峥就兴奋起来,连跑带跳的窜过来,神秘兮兮的说:“不能往西走,西边,西边有晦气!” 那洛峥本来为着家里的事就心烦得很,看到他就更烦了,西边只有个小门,看到就觉得逼仄,他平日都是走东门,今天偏偏就是来了劲,他倒要看看西边有什么晦气! 他气势汹汹的下了山,才到山门就后悔了。 晦气本人正坐在山脚的树荫下像模像样的读书,见他出来便聘聘婷婷的站起来。 “疏言哥,近日安好?” 洛峥略一思索,决定先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西门?东门才是待客之门。” 唐苏越:“东门是大门,我料想疏言哥为人甚是低调,定会偏爱西边小门。”说罢莞尔一笑,“看来我所料不错。” 洛峥:“……”这老瞎子真是绝了。 见洛峥久久不言语,唐苏越又道:“我知道哥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我又有什么新把戏。” 洛峥:“?”我觉得你不知道。 唐苏越无疑是聪慧绝顶,洛峥一度很欣赏她,但唐苏越的内心戏实在太多,控制欲又总是很强,洛峥想尽办法疏远她,她却不肯放过洛峥。 到如今,无论洛峥身处何处,唐苏越都能第一时间掌握他的行踪,当他身处长安更是时时身处唐苏越的狂热追求里,他在试剑大会擂台上都感受不到这种压迫感。至于现在,一想起唐苏越,他便突突的脑壳疼。 洛峥自认一介凡夫俗子,实在消受不起这种无时不刻都要把控自己的夫人。 直到上个月长安来信说俪贵妃有意将唐苏越指给晋王,洛峥才松了一口气。 洛峥想到这觉得心情轻松了些,便试探道:“我只是觉得你孤身来这么远很是危险,若有什么事,晋王殿下也会忧心。” 唐苏越听了不仅不伤心,还隐隐有些自得:“我来也正是为了和你件相关的事。” 洛峥预感不妙:“?什么” 唐苏越:“我怀孕了。” 洛峥的脑子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那……恭喜?” 唐苏越低头怜爱的摸摸肚子:“是你的” 莫名其妙当了接盘侠的洛峥:“……” 气氛凝固了半晌,洛峥嘴角难看的咧起:“唐姑娘,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平白污人不好吧?” 唐苏越丝毫不慌:“好几个下人看到你我二人从一个房间出来,我怎是污你,那是两个月前,我也有孕两月了。自然错不了。” 洛峥完全想不明白唐苏越的脑迴路:“唐姑娘这样有何意思?你我二人实非良配,便是成了亲也是一对怨侣,只怕还不如姑娘一个人逍遥自在。” 唐苏越:“我原本也有耐心再等你几年,可现今形势所迫,实在等不得了。此事我已知会了母亲,大概这几天就能...。” 洛峥怒极反笑:“你若不能逼得洛赫把我绑着送进洞房,只怕还是不能如愿。” 说罢看也不看唐苏越一眼,甩手便要往前走。 唐苏越早料到他的反应,此时仍是不急不缓道:“我可以帮你脱离洛伯父。也不求你的一生,你扮做我的好夫君,三年为期,到时你我和离。” 第5页 洛峥脚步顿住。 唐苏越看他心动,再添一把火道:“我知道你疑虑什么,我想要的,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三年后…” 洛峥打断她:“不是,我想问的是孩子到底是谁的?能不能让我当个明明白白的爹?” 唐苏越:“...” “秘密。” 第4章 成亲 洛峥觉得,他这辈子,糟就糟在了女人身上。 长安有个唐苏越,追踪狂一般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洛峥娶她。 江湖有个风莲,疯狗似的追着他咬,看到他对什么感兴趣,若是物,便要抢到手,若是人,一定便要人家倒霉。可洛峥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这樽大神,她的诉求是什么? 这两个人,一个杀不得,一个抓不到。洛峥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安心之处。简直烦透了。 所以当唐苏越提出这个条件,他真实的心动了。 离开洛家不是难事,他一直未彻底脱离也只是顾念着人伦之情,但若唐苏越真能如她所言不再纠缠他,这绝对是个解脱。 至于孩子究竟存不存在,亲爹是谁,随他去吧,要想生活过得去,是吧。 洛峥其实是个对凡事都有些淡漠的人。若问他最想要的是什么,那必定是自由自在了。 他少年离家也正是想寻个清净之所,武学纯粹,黑白分明,他料想,若能站在武学的顶点,那也无人能左右他了吧。 但显然这条路走的并不是太顺,最大的绊脚石——就是他面前这个,都还没解决。 洛少爷只是一个古人,若他生在现代,他一定会大声质问这些奇怪的女人们:“有钱长得帅是我的错吗?!” 于是洛少爷就这样稀里煳涂的答应了奇怪的契约,把自己卖了出去。 、 三月廿五是唐苏越大婚的日子。 如果她没有死在马场。 那日从郁恆回来,她便使计“无意中”让父母发现自己有孕,然后逼上洛府。 一切都如自己所料发展,晋王退出,洛家提亲。只是还有一个孩子的问题,她找了一匹温顺的马,意图假装坠马流产,解决此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天的马儿不知为何竟当真发了狂,她坠下正撞后脑。 如果没有那个晕头晕脑的鬼差抓错人,这便是唐苏越的命格。 如今可好,唐苏越栽树,唐梦梦乘凉。 唐梦梦:为什么说的我好像占便宜一样?我也不是很想乘这个凉! 、 离大婚还有半个月,天才蒙蒙亮,这位换了芯子的唐苏越姑娘已经在习字了。 对,是习字,苏越内心宽面条泪,繁体字真的好难,完全不会写。 新苏越着实是过了半个月神仙日子,每日吃吃睡睡,好不自在。沈夫人见她没有半点振作的意思,也由一开始的怜爱渐渐变了脸。 到了三月,沈夫人再迟钝也发现了女儿由名动长安的大才女变成了大字不会写的傻子。而这时候,离大婚只剩不足一月了。 于是苏越便被强制排满了课程,早上学写字,上午让唐晟教她练骑射,下午学女红。 苏越:绝望.jpg 不得不说沈夫人当真有一手,压迫了她几天倒叫苏越觉得嫁人也不是太糟,起码不用天天过高考冲刺一般的日子。 、 转眼就到了廿四,御史大人嫁女,排场自然不一般,礼数也颇多,大婚头几日,整个唐府便都被大红的丝绸装点完毕,霞帔据说是唐小姐原身用绣金线亲手缝制,大金凤凰栩栩如生,苏越只看一眼便被迷花了眼。 她抚摸过嫁衣上的绣线,突然有些心虚起来,若是真正的唐小姐还在,此时必是无上欢喜,如今却是自己替代了她。 大婚前夕,苏越被限制在房里,听沈夫人教了一夜的规矩。 其实是沈夫人讲了一夜话,苏越打了一夜盹儿。 沈夫人看她一眼就多忧心一分,只觉得如今的女儿着实不宜嫁做人妇。不进洛府也是好事,免得太过笨拙被婆婆嫌弃。 正说着,门外婆子敲门道“夫人,寅时到了,该叫小姐绞面上妆了” 一听这话,苏越登时惊起“娘!我不绞面!听说那个好疼的,我脸上又没毛,我不!” 沈夫人嘆口气,摸摸苏越的脸,安慰到“今天都依你”,说着便唤婆子们进来,给小姐上妆。又讲了嫁娶的流程,随之,便由下人为她换上喜服,待新郎接亲。 沈夫人亲自将凤冠取出。 那凤冠是纯金打造,上有金丝镂空雕成龙,凤二兽,苏越曾经只在博物馆看到过,如今这千年前的宝贝重新焕发了光芒,她甚至不敢触碰。 这时的苏越才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初到此地,还未等好好思索自己的处境,就被接二连三的事情推着走,直到现在,才开始惊恐。古代不比现代,夫为天,若是那人当真难为她,自己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而沈夫人虽却是真心待她好,念及此,她伸手扯住沈夫人的衣襟:“娘,我嫁了人,还能回来看你们吗,若是,若是他对我不好,我想回家来,你万不可嫌弃我” 沈夫人听闻这话,竟落下泪来,这几日既是忧心女儿的身体,又是不舍女儿离开,满心的情绪终于决堤。 第6页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唐家的女儿,怎会叫你委屈”她哽咽道“你这孩子从小心思重,凡事不肯对娘讲,我一直以为是因我对你幼时管教太过,这几日,你欢喜忧愁都放在脸上,过去的心结都放下了,我心里其实很欢喜……” 苏越听这话内心也是一动,瞧着沈夫人与之前的母亲愈发重合,顿时觉得什么前世今生都无甚要紧,便一头扑入沈夫人怀里,母女俩又说了些体己话。 这时听着门外下人来报“夫人,小姐,新郎来接亲了。” 沈夫人听罢匆匆往堂屋去了,初云赶忙为苏越披好霞帔,戴上凤冠和盖头。 、 苏越端坐在床沿,两手攥出了汗。 “姑娘先别急”初云安慰“姑爷要先拜了岳丈呢” “我、我有看起来很急吗”苏越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要哭了,初云看她如此,不禁好笑“姑娘平时伶牙俐齿的劲儿呢,平日说的自己如何厉害,真到了成亲就吓成这样” 苏越原本紧张得不得了,听她这么调笑,气的也顾不上怕了“初云你别高兴太早,我明日就让夫人给你打发出去嫁人,省的一把年纪讨人嫌” 有初云闹着,气氛松懈不少,直到门外脚步声响起。 是一男子,步伐很慢很稳,苏越心里想到。 那人在门口停下,顿了一顿,慢慢推开屋门走进来。苏越脸前遮了盖头,只能往下看,见那人穿了一双云头靴,在苏越面前停下。 世界似乎旋转了下,苏越屏住唿吸,他将苏越打横抱起,大踏步往府外走去。 苏越有种灵魂出窍之感,两条胳膊不知放哪合适,挑来挑去还是环住了他的脖颈,恍惚间仿佛听到有人嗤笑一声。接着一个声音在耳边不屑道“你抖什么,还是怕我摔了你” 苏越腹讥:那谁知道呢,万一你恨我叫你喜当爹,打算当场摔死我呢? 还好对方好像并没打算当场报仇,让她安稳进了花轿。 周围是吹吹打打的礼乐声,苏越坐在花轿里摇摇晃晃,恍若一场梦。 也不知走了多久,轿子慢慢停下来,苏越顶着盖头丝毫不知身在何处,由着新郎把自己背进宅子。 洛峥既与洛家断绝关系,此时正是师父段瑞同夫人陈氏坐于高堂之上受新人一拜。 礼毕新娘就先送入洞房,留下洛峥应酬众人。 周遭终于安静了些,苏越抬手便想扯下盖头。 这时便听一声急唿“姑娘不可!”初云跑上来按住她的手“盖头定要新郎亲自掀开,不然不吉利的。” 苏越不忿:“那他要是喝酒喝到午夜,我岂不是要两眼抹黑到午夜,我都饿了一天了” 初云无奈: “这不是在自己家了姑娘,谁家的新媳妇不是一开始小心翼翼,您可委屈一下罢。” 苏越只好作罢,让初云替她倒了一杯茶便消停了。 苏越等的心焦:“初云,他们家是不是没有下人,怎地只有你在屋里?” “洛公子是大侠,平日也不在长安的,这不过是个迎娶姑娘您的落脚处,自然也没什么下人了” “什么!”宛若晴天霹雳“不在长安那我以后想回家怎么回?还是要我自己在此处独守空房?” 初云嘟囔,“这是姑娘自己乐意的啊,现在又要反悔么” “初云!你到底是谁家的人?!”苏越有些不能理解唐姑娘原身的脑迴路:“这洛峥给我中蛊了吧,宁愿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也要跟他四海漂泊?” “好啦姑娘”初云安慰“你以前爱洛公子爱得非他不嫁,过会儿见了他,说不准就想起来了呢。” 苏越简直有苦难言:“我以前怎么那么傻呢……”又心道过会儿必得好好看看这个洛峥,到底多俊俏才能把唐苏越迷到如此。 眼见着天色渐暗,洛峥向众人告退,往新房去。 他伸手推开门。唐苏越乖巧的坐在床沿,两只手抓紧了喜服的衣襟。 走到她面前,陪嫁的小丫头便退了出去,关好门。 苏越心跳如擂鼓,感觉到那人坐到了她身边,只听得身边一声轻响,是那人拿起了喜秤来掀她的盖头。 苏越抬眼看,只见这人生得一双柳叶目,鼻樑直挺,唇略薄,着实英俊。 苏越低下头,悄悄吞了口口水。 洛峥不知道她这是唱的哪出,看她这小女儿样心里只有三个大字“她又装!” 苏越脸红的要滴出血来,可这洛峥不知她的急,久久也不做声,她咬咬牙,磕磕绊绊的回忆母亲教她的说辞:“我前几日摔伤了头,前尘往事……皆忘记了,若是,若是今后有礼数不周之处,还请郎、郎君多包涵……” 洛峥:“哈?” 他才正打算跟唐苏越说清楚,二人既为表面夫妻,以后还是少接触微妙,哪料到唐苏越先发制人。 我是不是又被她耍了? 苏越低了会儿头,感觉洛峥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了好几圈还不动,心里有些不乐意了。小声道“你……可不可以帮我把头冠取下来,真的很沉。” 洛峥回过神,替她取下凤冠,这丫头抬起头,新奇的环顾屋子,看向一旁桌子的酒杯“那个是交杯酒吗”,边说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第7页 洛峥懒得与她玩这过家家游戏,心里想着要先给她个下马威,便抬手把酒杯拨到了地上,趾高气扬道:“我……” 哪料到房门突然一声巨响,初云一个脑袋便扎了进来,二人呆愣的看向她。 “姑爷!姑娘刚刚小产,万万不可呀!” 洛峥懵了:“什么不可?” “就是……”初云脸一红,跺脚道:“那个嘛!” 二人继续呆滞看她。 初云:“你们刚才那么激烈,杯子都碰掉了,难道不是……” 洛峥觉得这主僕二人俱是克他,当即铁青着脸去了隔壁。 初云看看苏越再看看自己:“姑娘,我是不是闯祸了?” 苏越一摆手:“不关你的事,先别管这些,有吃的没有,我快饿死了。” 吃饱喝足躺在床上,黑灯瞎火,苏越想到自己当了二十二年的单身狗,好不容易结婚了,还是这种处境,不禁流下一滴寂寞的热泪。 洛峥的态度很明显了,那么自己也就那么几条路可选。 要么就跟洛峥划清界限,顶着夫妻名分各干各的,反正自己也能吃好喝好。 可这也太寂寞了吧,一辈子没法那啥,跟出家有什么区别? 要么就跟洛峥摊牌,就说自己后悔了让他休了自己…… 可这样对名声不好,我以后还能嫁的出去吗? 或者最后一条路,用自己的真诚感动他,毕竟他那么好看,家世也好,自己配他好像也不亏…… 苏越咬被角,嘤嘤婴真的好难啊! 第5章 出游? 没有人四更天叫起床,这一觉睡得怎一个爽字了得。 苏越迷迷煳煳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长了几根红血丝的眼。 苏越霎时清醒。 洛峥坐在床边,直勾勾盯着她到:“入睡后我才想起一件事,你说你失忆了,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同我的三年之约。” 苏越眨巴眨巴天真的大眼睛:“什么约定呀?” 洛峥面无表情的伸出一只手卡住她的脖子:“你逗我?” 卧槽唐苏越又签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啊!! 苏越懵逼里感觉到他的手好像收紧了一点,感受了了生命的威胁,赶忙挥舞起胳膊挣扎道:“我、我真的忘了啊,你说是啥我都认卧槽别冲动啊!” 洛峥阴恻恻道:“你我做三年人前夫妻,然后和离,你就当不认识我,不可再纠缠我。” “离离离!!”苏越哭丧脸:“现在离都成,你赶紧放开我呜...” 洛峥松开她:“说话算话就好,快些收拾,一会儿同我去见师父。” 苏越双手安抚着脖子,泪眼盈盈的看他出去。脑子里冒出一句名言“家暴只有零次跟无数次”。 洛峥一出去,初云便挤了进来,替她梳妆,苏越被洛峥的粗暴行径吓到了,满脑子都是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我不会真的这么惨吧? 出了屋门,洛峥正坐在迴廊等她。见她来了便伸出手示意牵她,苏越愤愤然,心道果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大猪蹄子。 迫于淫威,还是把手伸给了他。不情不愿的跟着他走。 段瑞今年已五十又二,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心里是把这大弟子当做亲子看待的。 然而洛峥并非没有亲生父母,因此替代洛相做洛峥的高堂他也是有些心虚。何况新媳妇精明过度,段瑞也怕在她面前丢了老脸,便早早跟夫人来到凉亭,想着见过媳妇就快回山上去。 苏越被洛峥牵着往花园走,想着这两天的事情,心理大起大落,有些酸酸的。又觉得必定要找个机会看看洛峥是不是真的暴力狂。 洛峥对这两天的事更是摸不到头脑,唐苏越说自己摔坏了脑子,他原本半点不信,可她这一天所表现的又实在天真纯粹,像真的一样。 段瑞远远看着唐苏越被小媳妇似的签来,内心有种怪异之感。只见唐苏越乖乖地走过来,向他行过一礼,这怪异感就更甚了。 夫人陈氏过去听段瑞讲唐苏越多么厉害,原本是存了防备之心的,这一见居然是个这么乖的丫头,心里便生了几分喜欢。就拉住她,多说了几句。 段瑞也把洛峥扯过一边“唐姑娘今天是不是不太正常?” 洛峥也面色复杂“听说摔坏了脑子” “……” “……” 师徒二人一时无言。 陈氏对苏越和善得很,也知这师徒对唐苏越成见颇深,有些怜爱她,便劝她:“疏言性子冷淡,心里即便欢喜,也常常表现不出,你可千万别把小事往心里去。” 苏越:“小事我当然…对了师娘,疏言他…平时是不是很暴躁?” 陈氏:“疏言性子温润,我从未见他有过过激之举,你怎的这样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若不是他太能装,那就是唐苏越原身真的惹到了他,苏越心里撇嘴,觉得珍惜小命还是要靠自己。 、 抵达唐府已是晌午,苏越从马车上跳下来,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自家府邸,只觉得甚是气派,御史大夫官居三品,是当今陛下的心腹。又想到穿越前的爸爸只是个普通白领,在家被妈骂的一愣一愣的,不由唏嘘一番造化弄人。 第8页 唐中丞名唐岐,同唐爸爸着实有些不同,唐爸爸可算是个慈父,永远一副好好先生样,而唐御史颇有些威严,苏越受伤以来也只见过他两三次而已。虽相貌相似,气质却大相迳庭,苏越被他看一眼就紧张的不得了,更不敢生出亲近的心思。 而这次女儿出嫁的大事,唐中丞终于屈尊告了假来受女婿的礼。 “前些日子事情多,我忘了提点你,洛峥虽说与洛家不睦,但你身为娘子,以后的日子若有难处,也未必求不到洛府” 苏越扮做洗耳恭听状。 “咱们家跟洛府的关系也有些微妙,所以这几日若有机会,你当上门去见过你婆婆才是” 苏越点头,“好好” 沈夫人也不知她听没听进去,又道“这几日,洛峥待你可好?” “……”苏越有心抱怨几句,“我能和离吗?我看他也挺想...” 沈夫人把茶杯在桌上重重一放,怒道:“我早就说洛峥对你无意,你非要嫁,谁劝都不听,这才几天?你把婚姻当什么儿戏!” 苏越简直委屈死了:“现在我又不知道以前做了什么,娘,现在就该及时止损,我……” 沈夫人一口气上不来,觉得自己迟早被她气死:“想都不要想,你现在就给我回你家。” 于是苏越又悻悻的跟着洛峥回来了。 洛峥把唐苏越扶下马车时,仍在回想今日唐晟对他说的话。“洛相叫我给你带句话,太医院传来的消息,陛下微恙”。 下了车,一个小厮匆匆跑来,手里捏着郁恆的来书。 信上寥寥几字,是段瑞替他接了个任务。 洛峥眉头越皱越紧,正要把字条毁尸灭迹,忽然发现自己身后冒出个脑袋,唐苏越兴致勃勃道:“翰林卒,什么意思呀?” 、 唐府,书房 “陛下年纪大了,还迟迟不立太子”唐岐道“近来愈发圣心难测” 唐晟:“也不知洛相传话是何用意,陛下微恙,召集天下名医,郁恆不可能不知” 唐岐:“可能是想儿子了吧,我一直不信洛峥放弃仕途毫无洛进授意,他就这一个嫡子,放弃的也太容易了些” 唐晟:“听说,魏翰林卒了” 唐岐:“他那丫头可不是省油的灯,说到丫头,若不是越儿受伤,定还比魏家丫头强百倍” 唐岐:“无论怎样,近来当差谨慎为上,陛下身体有恙,正是动盪之时,有人说陛下有意随王,也不知是不是个幌子…” 、 苏越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去。” 洛峥:“不行,任务都叫你看去了,不把你放在眼皮下我不放心。” 苏越捂住肚子:“你还是不是人了,我刚刚流产诶!” 洛峥冷笑:“刚流产就这么有精神,我又小瞧你了。” 苏越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决定跟他讲讲道理:“臻州人烟稀少,瘴气侵人,我要是死在路上,你怎么跟我爹交代。” 洛峥:“我死了你都不会死。” 苏越:“那我就是寡妇了,不好吧?” 初云恰端着吃食进来,见二人对峙,便多嘴道:“姑娘,这又怎么了?” 苏越气愤道:“他……” 洛峥见她要倒豆子倾诉的节奏,忙打断:“你敢说!” 苏越泄气:“他要去臻州,非要带上我。” 初云眼珠子一转,道:“姑娘,我听说臻州有三好。” 苏越:“?” 初云笑眯眯:“一是金桔味美绝天下,二是山水奇绝断云端,三是美人如花莫敢辨。” 苏越迷惑到:“辨什么?” 洛峥翻个白眼道:“雌雄。” 苏越兴奋道:“女装大佬?那我去看看呗。” 第6章 旖旎 “姑娘!姑爷去臻州做什么?不会是去找魏姑娘吧?”初云把苏越扯到屋里问。 苏越回忆了下字条:“好像是有个魏妍。” 初云着急道:“那姑娘必须得跟着,他们可是青梅竹马。” 苏越:“你之前不是说我跟他才是青梅竹马吗?” 初云:“你们三个小时候都认识的,一开始魏姑娘还跟姑娘玩,但是姑娘老是欺负她,次数多了人家就不跟姑娘来往了…” 苏越:“......”没想到我还是个混世魔王。 初云:“但是姑娘欺负她,姑爷可向着她了。” 苏越觉得这关系真是乱套:“你骗我去臻州就为了这。” 初云眼里焕发精光:“我也没骗姑娘,臻州真的很好,就是蛇蛇虫虫多了些…况且两人出行,多好的机会,感情一定能升温!” 苏越嘆口气,罢了罢了,就当旅游了。“ 、 “魏翰林在永州突发中风,身侧只留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听说身上也不大好,魏王听闻,念及与魏翰林师生一场,要把魏小姐接去抚养。” 苏越:“她去就是了,怎的还要咱们特意去接?” 第9页 “因为听闻有人要她的命”洛峥平静道“魏翰林一年前就有中风之兆,握笔都难,却一年上书十余封奏摺直陈冤情,你道是谁的手笔” “真的假的啊……她才十六……”苏越惊道 洛峥:“十六岁,已经可以嫁人了” 苏越不懂就问“那为什么翰林学士要去臻州啊?” 洛峥看傻子的目光:“被贬了” 洛峥又道:“前翰林学士,皇子少傅,竟落得如此下场,陛下年逾六十,当真是老煳涂了” 大逆不道,苏越心里逼逼道。 自洛峥收到信,便马不停蹄的收拾行李,次日便要赶路,苏越一大早醒来,看到交通工具居然是两匹马,简直想就地晕厥。 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唐苏越一个闺阁小姐还要特意学骑射。 “咱们要走多久?” “大概二十天” 苏越简直绝望:“夫君,你饶了我吧” 洛峥皱眉:“你好好说话。” 苏越:“夫君!老公!洛郎!嘤嘤嘤!好歹弄个马车啊” 洛峥:“老公是什么,英英又是什么?马车太慢了,你从前也不这般娇气,又矫情什么?” 苏越快哭了:“我是真的失忆了啊。” 洛峥懒得跟她废话,一条胳膊揽起她放上马,对着小马屁股就是一鞭子,苏越搂紧马脖子,垂死挣扎道:“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你……啊……” 长安向南,一路黄尘古道,来往客商络绎不绝,可惜苏越全身心都放在保持平衡上,完全无暇关注美景。 一个时辰后 “疏言~我屁股疼” “疏言~疏言啊,你看前面有个茶肆” “不是我娇气,你也要为马儿想想,它还这么小,这样一直走,它也受不住的,它会发育不良的啊” 洛峥:“如果你少说几句,可能也不会这么累。” 苏越委屈:“我说话也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啊,我屁股磨得好疼,如若不多多讲话,光想着疼,我会掉下马去的。” 洛峥开始自我怀疑起来,他带唐苏越出来,一是怕唐苏越暗中动作阻碍魏王,二是怕与魏妍独处影响魏妍的名节,何况唐苏越从前也算巾帼,骑个马总是不在话下,没想到还是把自己坑了进去。 洛峥嘆口气,只得自认倒霉,便突然勒马,回头严肃道:“你下来。” 苏越扁着嘴,笨拙地从马上跳下来。 洛峥骑着马到她身边,弯下身子一把揽起她的腰,将她侧过身子稳稳放在身后。 苏越侧坐在洛峥身后,心里稍微挣扎下,伸胳膊抱住了洛峥的腰。 “屁股不疼了吧?”洛峥道“搂紧了。” 马儿一骑绝尘,三月的风儿正在最温和的时候,春风丝丝拂面,天边晚霞正浓,苏越微微眯起眼,悄悄把脸贴在洛峥背上。这是她二十二年的人生未曾有过的体验。 如果他总能这么照顾我,跟他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苏越简直怀疑自己得了斯德哥尔摩,被洛峥冷言冷语怼了几天,一点甜头居然就有了一辈子的想法。简直要为自己的卑微流下热泪。 入夜,驿馆 怀着那点旖旎的心思,苏越刚刚打算躺下,便听屋外有人敲门。 “谁…”苏越一句话还没问完,洛峥便推开屋门扔了个东西进来。 “什么啊”苏越蹲下看。 “今日风沙大”洛峥微笑“把衣服洗了去。” “凭什么我洗!”苏越怒“谁穿的谁洗,讲理吗?” 洛峥冷漠“你见过让官人洗衣服的吗?不然你去养家,我替你洗衣服如何。” 苏越无话可说,只道:“我不要!我不会!” 洛峥冷笑:“你这一路除了吃便是浪费时间,半点活儿不干,小姐观光的可还舒服?不洗你就在这住下可好。” 我果然不该对他抱不切实际的心思。苏越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还是发出一声悲鸣:“姓洛的你不是人!” 第二日,洛大侠还是穿上了干净衣服——小二洗的,谁让唐小姐带的钱多呢。 如此折腾了二十日,苏越不是在心里骂洛峥,就是在酝酿骂他的新词。唐小姐的冷白皮都晒成了黄二白,终于抵达了臻州。 比预计晚了三天。洛峥盘算。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抵达城门时,正有守卫盘查路人。 洛峥心中一沉,臻州地位偏僻,若无大事,不该有如此行动。 跟随人群进了城,洛峥正打算找个人问问情况,忽听有熟悉的声音唤他“师兄!洛师兄!” 苏越循声望去,是一少年,年越十六七,骨骼纤瘦,人却精神的很。 “阿年,你也来了?”洛峥皱眉,“师父并未同我提起” 名唤阿年的少年低声道“说来话长,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慢慢说” 阿年看向苏越,作揖道:“这位…是嫂子吧,在下孟年,是洛师兄的同门师弟。久闻嫂子才名,幸会。” 社恐患者苏越连忙回礼,磕巴道:“师弟客气了,我我…” 第10页 洛峥看不下去了,转移话题道:“师弟落榻何处?不如先吃点东西。” 孟年在前面带路“师父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当时师兄大概已经出发了,便没来得及告诉师兄就令我前来帮忙,不想师兄比我还晚一步。” 苏越感觉洛峥好似剜了她一眼。 干嘛啦,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苏越理直气壮的瞪回去。 臻州自古虽为贬谪之地,地广人稀,却别有一番风貌。 苏越坐在臻州最大的酒肆上层,正值五月,抬眼望去,便可见不远处溪流潺潺,再远则是巍峨高山,郁郁葱葱,飞耸入云。过惯了城市文明,确是难得的美景。 “我来此,已经三天了”孟年道“三日前,就是我来的前夜,魏府大火,原本的丧事还没办完,听说,全府的下人还有小姐,皆丧身火海。” 洛峥摩挲着手里的酒杯。 “据附近的百姓讲,是有马匪夜袭” 洛峥慢慢道“所以守卫盘查正为此事?” “正是”孟年道“臻州此地,穷乡僻壤,土匪虽多,但魏家是朝廷命官,以清廉着称,还正办丧。冒这么大风险,没什么油水,不是土匪的手法。” 洛峥:“这事魏王知道吗?” 孟年:“我已飞鸽传书给师父,不知师父是否及时告知王爷” “魏姑娘当真已死?” “这…”孟年犹疑“此事我也怀疑过,我在他们书房未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像是被人提前取走了,可我实辨不出尸体…” 苏越:“我猜她没死” 孟年吃惊的看向苏越:“嫂子何出此言” 苏越:“有人想杀她,她那么聪明,连我都知道的事,她不可能不知,若我是她,重要的东西必定不能留在书房了,也要为自己早做打算。火最难控制,朝廷命官办丧期间纵火,还要栽赃给马匪,分明是想吸引官府彻查。火烧过的人面貌难辨,虽可伤人,却更像有人为了保护她而设的迷魂阵。” “要我说,起码有六成可能她不在火场,或许她也在想办法联繫咱们呢。” 第7章 阿年 苏越边说边看洛峥,见他终于没有露出鄙夷的眼神,便有些得意起来。 洛峥发觉苏越看他的表情傻透了,跟小犬讨食有些许相似。这一路走来唐苏越的表现毫无破绽,洛峥心里已有八分信了她失忆。心里对她的芥蒂也消去不少。见她露出这种表情,甚至有几分可爱。 她满眼的求表扬,洛峥不忍打击,便道“你说的有理,既如此,我们先在臻州停留几天,等等王爷有何指示。” 那孟年毕竟小孩子心性,来臻州后不需练剑,也没有师父训斥,不知多么自在。听闻此言,喜道“如此甚好。” 话毕,招手道“小二,上几个金桔来!” 孟年笑道“师兄,嫂子,这臻州的金桔可是非尝不可。” 那柑橘个个都有拳头大,皮极薄,甫入口,甘甜微酸的果汁便在口中爆开。苏越算上前世今生做了两辈子北方人,这回着实被这淮南的柑橘惊艷了一把。 “哇”苏越惊嘆,“我原以为这里只有蛇蛇虫虫的,没想到也会有美食” “嘿嘿”孟年傻笑,“我也原以为是个苦差事来着,来了倒觉得此处山清水秀更甚郁恆。” 孟年见苏越感兴趣,又道“我昨日把这街上的小食都吃了个遍,发现也不全是粗鄙之食。” “嫂子要是想尝,吃过中饭我带你去瞧瞧” 苏越一听吃的便来了精神,“好啊!” 洛峥没料到他二人竟这般投缘,不咸不淡道:“跑这一路天天喊累,这时候倒不累了。” 孟年一拍脑门,“我把这事给忘了,嫂子先休息一晚,咱们明日再约。” “阿年”洛峥淡淡道“你玩的时候也该盘算些,银子花的多了,当心回程的马都付不起,还要被师父训斥。” “嘿”孟年干笑一声,又撒娇道“师兄~别这么扫兴嘛。我去替你俩开房,你们先吃”说罢一熘烟跑下了楼。 阿年跟唐苏越真的有点相似,洛峥心想。 苏越:“你师弟做事情好利落啊,这才三天,臻州的风土人情都打探清楚了。” 洛峥端起酒杯,瞥她一眼未作声。 苏越莫名其妙,只道洛峥真是难伺候。 孟年替二人订的房间,自然只有一间的。 苏越抱着几分看戏的心思,也不知洛峥这下打算怎么办,便声明道:“我有些水土不服,定不能睡地上的。” 洛峥没有理她,只取出自己的溯痕剑,置于大床正中。 楚河汉界 苏越被洛峥的贞操意识惊呆了:“你这是怕我非礼你吗?你半夜碰到它不会嫌凉吗?你有毒吧?” 洛峥冷淡:“我怕你睡相不好” 苏越:“呵呵” 洛峥:“?什么” 苏越眼神游移到洛峥身下,冷笑:“一个男人家唧唧歪歪三贞九烈,你其实就是不行吧!你告诉我实话,我也不会笑话你!” 第11页 洛峥呆住:“你…你…” 洛疏言他…居然脸红了。苏越见惯了洛峥云淡风轻岿然不动,倒是头一次见到害羞的洛峥。 有一、、可爱。苏越心想。 可是他脸红什么?我猜中了? 苏越脑中瞬间就被骗婚二字当头砸下。大惊失色道:“你,你难道真的…” 洛峥的失态也只维持了一瞬,怒道:“厚颜无耻”便推门而去了。 有两种可能,苏越躺在溯痕剑旁边掰手指。要么是他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要么是他被我的不知害臊惊呆了。 想到第二种可能,纵使脸皮厚如城墙唐苏越也有些禁不住窘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那还不是,还不是他先气我的嘛,古代人脸皮真是薄,开个玩笑至于么…” 不如趁这机会看看他的宝剑。 苏越翻过身,轻抚溯痕剑身,而后又握住剑柄,想将它抽出来。 “诶,诶”拔不动。 门响了一下,洛峥推门道:“你在做什么” “啊”苏越勐地坐起,又被扯回了方才的尴尬里,还好她还可以转移话题“你回来的真快,我想看看你的剑啊…” 洛峥走到她身边,弯腰握住溯痕“想看?” 苏越点头。 “溯痕是凶剑,出鞘必见血。”他低声道。 “那算了算了吧”苏越双手一起摆。又傻笑道:“以后总会有机会的,毕竟我们还要在一起三年吶。” 洛峥看着她若有所思:“嗯” 苏越得寸进尺:“那你可不可以对我好一点,不要没事就吓唬我。多多体贴我……” 洛峥:“怎么体贴?” 苏越:“比如回去买一辆马车……” 洛峥懒得理她,直接问道:“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苏越:“里面” 连日奔波劳累,才躺下没一炷香,苏越便陷入沉睡。 而洛峥依旧辗转反侧。自三岁起,他就未跟别人同榻过,在郁恆,更是连伺候的小厮都没有。母亲懦弱无用,几个姨娘常闹的家宅不宁。 原本这辈子是不打算娶妻的。 可她非要缠上来。 洛峥睁开眼,看着苏越的侧颜。过去的唐苏越精明果敢,步步为营,好似世上没什么害的了她,她在自己身边,感受到威胁的只有自己,可如今...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苏越还未睡够,朦胧间听到有人叫门 “师兄,嫂子,该用晚饭了!” “好,就来!”洛峥答。 苏越艰难的爬起。 孟年总一副乐乐呵呵的表情:“下午休息的可好?我瞧着一下午连门也不曾出。” “好啊”苏越脑子还未清醒,自顾自吹牛道“你师兄特别厉害,我方才还不想起。” 孟年:“…” 洛峥觉得自己快疯了:“唐苏越!” 苏越打个哈欠:“恩?” 洛峥:“你天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孟年:“啊,哈,我刚跟隔壁要的点心应该做好了我去取!”说罢又风一阵跑走了。 客栈的楼梯有些逼仄,洛峥瞧见拐角处前后无人,便停住了脚步。 苏越歪头“怎么不走了?” 洛峥突然伸出手臂,只听一声轻响,溯痕在苏越身侧半寸处停住抵住墙壁,微微出鞘的剑身射出一点寒光。 苏越霎时七魄吓掉三魂:“怎,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嘛呜呜呜…” 洛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以后若再在他人面前说粗鄙之语…” “不不不不敢了!”苏越惊叫“你你先把剑收起来我没见过世面我怕!” 洛峥收回剑,大步下了楼。 苏越吓得眼泪差点出来。心道洛峥的心眼怕比针眼还小。小气又暴躁!在志气满满回房饿肚子跟下楼吃饭之间犹豫了三秒,还是委委屈屈的也下了楼。 取过点心回来,饶是粗神经如孟年也感受到了二人间的冷峻氛围。 “师兄,嫂子”孟年试探道“吃点心?” 洛峥捏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 孟年:“王爷那边有消息。” 洛峥:“恩?这么快”苏越也竖起耳朵听。 “并不是才得的,似乎是大火那日,有人给王爷送了东西,刚收到而已”孟年道“王爷收到了当年王爷送给魏姑娘的玉。” “莫非”苏越刚说二字,又瞧了一眼洛峥,声音萎了下去“王爷跟魏姑娘?” 孟年笑“正是如此,王爷跟魏姑娘曾经是订了亲的,只是后来魏翰林被贬,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嫂子怎会不知此事?” 苏越讪讪:“我二月时摔下马,脑子便不太灵光了…” “既如此,魏姑娘应该还藏身某处。” 孟年:“明日一早,我带师兄再去魏府看看” 洛峥:“莫等明天,白日须像官府报备,入夜你我便去查看一二” 又向苏越道:“你不会武功,就在客栈好生歇着。” 第12页 苏越还生着气,闻言只是哼一声。便自顾上楼去睡下了。 第8章 魏妍 魏府已然被当地官府封了起来,二人趁着夜色翻入府邸,进入堂屋。 “魏府并不大,火势从柴房烧起来,瞬间就燎到了堂屋”孟年介绍道。 堂屋极小,空空荡荡,连供奉的排位也被烧的焦煳一片。 正如孟年所言,没什么特殊的东西。 洛峥:“三年前,魏翰林来到此地,原本想将女儿送去外家抚养,魏姑娘却不肯,恐父亲在外无人照顾,小小年纪就随父背井离乡。” 二人边说,边来到书房。书房亦是狼藉一片,孟年看着烧的焦黑的一摞摞书卷,直唿可惜。 洛峥低头,桌脚下竟有一本烧去一半的《西厢记》。 孟年笑:“我还道魏姑娘书香门第,原来也看此书。” 洛峥心中似有所动,躬身去捡拾。这才发现西厢后竟藏了把匕首。 “这…”孟年楞了:“我确定,我三日前来并无此物。” 洛峥也有些惊诧:“你是说,有人故意拿这东西给我们。” 孟年:“那时我来,是掘地三尺想找到些证明身份之物,边边角角能摸的都摸了,什么都没有。确像被人洗劫一空。” 匕首刀柄以白玉雕了拇指大的小龙,口内含珠。 洛峥:“这是宫廷造物,跟魏姑娘估计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繫。” 说罢将匕首擦净,收入怀中。 二人又探查了房子其余各处,别无所获,就回了客栈。 第二天晨起时,苏越还在闹别扭。似乎是觉得自己受了累,底气也足了,居然还敢耍小性了。 洛峥没想到苏越这次气性这么大,想到昨日大概真的吓到她了,内心有些歉疚。但他惯常不会哄人,也只好假装不甚在意的模样。 苏越有心给洛峥脸色看,奈何她不理洛峥,洛峥好似更乐得清静。 于是苏越更气闷了。 可怜了在哥哥嫂子低气压里吃饭的孟年。 “阿年”苏越沖孟年笑“你们昨天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孟年看看洛峥,洛峥正专心拿着调羹喝粥:“就是,师兄捡到了一把匕首,看着像宫里的东西…” 苏越:“那一会儿我俩去人多的地方找找线索啊” “就我跟你。”苏越对孟年强调。 “啊?”孟年紧张:“不不了吧,我昨天没睡好,这会儿困得紧,叫师兄陪你去,师兄精力好呵呵…” 洛峥继续喝粥,不置可否。 苏越翻了个白眼:“那我自己去。” “这里有很多蛇”洛峥放下手里的调羹,慢慢道,“异蛇最毒,触草木尽死,人被它咬一口,不出五步即死。” 苏越摸不准洛峥是什么意思:只道洛峥又吓唬她,于是酸道:“那不是更好,我若死了,有人反倒开心。” “我与你一起。”洛峥优雅的擦擦嘴。 这是在示好吗,这,应该是示好吧。 “毕竟应了你哥哥好好照顾你,你若出什么事,我不好交代。” 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么傲娇的话。 苏越在心里略略略。才不会被他的美色迷惑。 臻州市集与长安相差甚远,也少有工艺制品,多是些瓜果,粮食,布匹之类生活必需品。但臻州景美,所售瓜果又大多是苏越未曾见过的,苏越宛如飞鸟归林,看到什么都要尝上一点——虽说也多不好吃便是了。 “真该带上阿年,他都尝过了,说要带我吃好吃的”苏越扔掉啃了一口的酸果子道。 转而又朝洛峥道:“都怪你。” 洛峥莫名其妙:“与我何干?” 苏越不言语只是抿嘴笑。 苏越:“你说那魏姑娘来永州时年方十三,岂不是说她十三岁之前就与硕亲王订了亲事还换了信物。” 洛峥奇怪的看她一眼:“怎么?” 跟古人交流真是费劲,苏越道:“我是想,你们成熟的真早。” 洛峥有些好笑:“你十二岁一见到我,就跟我屁股后面喊哥哥,要我娶你。” “!”苏越惊呆“真的假的?”这唐姑娘早熟过分了吧? 洛峥:“我骗你作甚。别人家的姑娘十四岁便该议亲了,早点打算有何不可。” 苏越脸红,转而又有些愤怒:“可是我今年都十九了。你耽误我这么多年,真是渣男!” 洛峥:“渣男是什么?” 苏越不理他,想着原身唐姑娘也太可怜了,追男人追七年,好容易得手了,结果…说没就没。 整条街眼看到了头,也没看到什么有用的物件,苏越盘算着去哪里玩,突然想起自己有块玉上的络子撞断了还未编新的,不如从这里买条永州风土气息的繫上。 洛峥:“这街上哪有那种东西。” 苏越:“有啊,我才来的时候有个老太太。” 苏越边说边找,洛峥跟在她身后仔细瞧着来往路人。 没一会儿,苏越便找到了藏在米摊后面的老妪。那老妪面前只放了一块三尺见方的布片,上面零星摆了些络子,流苏之类的手工编织小物。 第13页 苏越随意挑拣了两条,付过银钱。四月末的天已有些暑气,老太太收过银钱,又取出一方绣帕略擦了额角的汗。 苏越拿好东西,便要同洛峥回去。 洛峥:“臻州市集,竟也有这等东西卖,当真奇事。” 苏越:“我瞧那老太太厉害着呢,她居然用绣帕做汗巾,那绣帕上的金线跟我家的看起来都相差无几。” 洛峥停住:“你说什么?金线?” “是…”一个字还没说完,洛峥又急匆匆往回走。 晌午将尽,那老妪已收拾好东西要回去了,洛峥快步至老妪身边,轻声道:“大娘的绣帕十分精緻,我娘子很喜欢,可否卖给我。” 老妪惊诧抬头看洛峥,又低下头道:“这是小女为老身特地绣的,小女前些天丢了一把匕首,是她夫君送她防身的,不知这位先生可曾见过。” 洛峥当下大喜,问:“那匕首是否雕有白龙戏珠?” 老妪看起来也有些激动:“正是,小先生随我来。” 老太太看似颤颤巍巍,步子却迈的快得很,洛峥毫无察觉,苏越跟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想被老太太比下去,只能在心中叫苦。 老太太看似往荒野里带他们,走了大约二里,竟又是一个村子。 村子里的人看起来跟老妪都很熟悉,见他们来都热情的打招唿。 老妪将他们带入一间不起眼的小院。一进门就唤道:“妍妍,有客人来了。” 说罢又回头关紧了院门。 只见一位少女从门内向外张望一眼,惊喜道:“疏言哥,你终于来了。” 说罢裊裊娜娜由屋内走出,向洛峥与苏越作一揖,苏越急忙回礼。 洛峥:“这位是内子,唐苏越” “唐姐姐,多年不见了”少女歪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天真美好:“唐姐姐愈发貌美。想不到哥哥姐姐这便成了亲,可惜我自身难保,也喝不上一杯喜酒。” 洛峥:“越儿,这是魏翰林的千金,魏妍姑娘。” 魏妍又对苏越笑道:“真是恭喜嫂子心想事成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怪?为什么不恭喜洛峥?难道全长安都知道我倒追洛峥?她干嘛跟我说这个,是不是在嘲讽我? 苏越脑子里略过十万个为什么,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魏小姐来者不善。可她怂,只得假装若无其事道:“谢谢妍妍。” 魏妍请他们在小院的石桌边坐下,亲自为他们斟了茶。 洛峥:“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妍妍,你怎的跑到这里,那火是不是你放的?” 魏妍表情凝重起来:“是我” “父亲死后这几天,不知谁走漏了风声,得知我要回王爷身边,便起了杀心。我一直知道有人要杀我,也请了几位护卫,我本以为身处官府,他们再想行动也会忌惮一二。” “可大火那天,有人在井里投了毒。” “死了几个僕从,我便知道,这是要明着来了。我若是未被毒死,怕是立刻会有下一步行动” 洛峥:“莫非他们知道王爷派的人要到了。” 魏妍蹙眉:“我猜就是如此。” “因此我请一位暗卫替我把玉交给王爷,许诺他送到必有王爷重赏。” “然后一把火点了柴房,趁乱携照顾我多年的嬷嬷逃来了。” 洛峥:“那…书房的西厢与匕首,也是嬷嬷放的?” 魏妍:“正是,莫要小瞧了她,这是我父亲留给我唯一的可用之人了。” 苏越的重点还在别的地方,魏妍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善解人意道:“唐姐姐有何见地?” “我…我想说”苏越想说又不太敢说,结巴的毛病又犯了“那府里剩下的下人,就这么…烧死了?” 魏妍眼神一挑,礼貌道:“这倒是我思虑不够周到,还是嫂子宅心仁厚。” 洛峥皱眉,不贊同道:“不可这么讲,若是刺客杀进了府,也是不会留活口的,被刺死,被毒死,都逃不掉,魏翰林为官清廉,家里也没几个僕人。妍妍这么做起码保全了两个人,已经是那时的明智之举了。” “哦…”苏越弱弱道,“我不是说妍妍不对的意思,我是说…” 魏妍微笑:“说什么?” 我是说你烧死人怎的这么随随便便说烧就烧,你真的都不考虑一下么,你才十六岁啊,你们古人杀伐决断是不是太利落了些?还有你别沖我笑了,我好怕。 “没有啦”苏越吞下所有ky的话,这个魏妍看起来过于不好惹,还是不要得罪她:“我是说妍妍聪明绝顶,你们接着聊。” 洛峥看她这纠结的小模样,竟又觉得有些可爱。 洛峥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倘若来的不是我,或我未找到嬷嬷,你待如何?” 魏妍低头:“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跑回洛阳去,是生是死,皆看天命。” 好一朵铿锵玫瑰!苏越差点忍不住为她鼓掌。 洛峥:“我已向阿年传了信号,叫他驾一辆马车来,他一来我们就走。” 第14页 “什么?”苏越惊:“太快了吧,我还没看到臻州的蛇蛇…” 魏妍笑:“唐姐姐想看蛇,村子里就有,一会儿让嬷嬷抓一条给你看便是,想吃蛇羹也是可以的。” 苏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了不了” 这个胃炎真的太吓人了吧。 魏妍也没再取笑她,吩咐嬷嬷去备午饭及路上的干粮。 第9章 野营? 魏妍回到卧房简单收拾了些细软,又出来同他们一起等。 洛峥又问:“走的时候嬷嬷是否同行?” 魏妍:“这村子正是嬷嬷老家,嬷嬷年纪大了,也该享几年清福。她的卖身契我已归还,我们走了,她便也安稳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嬷嬷领着孟年进了院。 洛峥简单介绍了孟年,二人见过礼。嬷嬷见人齐了,赶忙端出午饭,几人简单吃了点,便要出发了。 孟年:“马车我停在北郊官道边了,咱们怎么走?” 洛峥以手轻扣桌板:“王爷要接妍妍,此事皇上并不知情也不会同意,何况还有刺客在找咱们,往洛阳定是不能走官道了。” “咱们要去洛阳?”苏越问:“不是回长安么?” 洛峥:“我几时说过要回长安?王爷要将妍妍接到洛阳的府邸。” 苏越气:“你那时明明是故意误导我吧?” 洛峥颇感有趣的看她一眼,心道这次怎的变聪明了。嘴上却道:“我没有,是你蠢。” 苏越:“……” 魏妍看着二人互动,也若有所思。 洛阳比长安近上许多,即便是行速较慢的马车,一月左右也能到了。 孟年去取马车,几人约定了在一条小路会合。 远远看着一匹高头大马驾着车而来,苏越觉得自己幸福的快晕过去了。 “终于可以坐马车啦!”苏越兴奋道:“妍妍,这都是托你的福,我们来时可是骑了一个月的马,我现在还觉得两股有点痛!” 终于不说屁股了,洛峥有点欣慰。 洛峥先去前面驾车,留孟年,苏越与魏妍三个不大熟的人彼此大眼瞪小眼。 苏越一进马车便想瘫倒在软垫上,坐着也是松松垮垮不成体统。那孟年是江湖中人,本也不拘这些,见苏越如此随意,也就一条胳膊支在小桌上,放松坐了。唯有那魏姑娘,举手投足皆为风雅,坐在逼仄的马车里也是背嵴笔直,宛若画中人。 苏越自己不学无术,也见不得别人好,何况此人还有对她不友好之嫌。 “妍妍。”苏越咧嘴笑:“咱们在路上还要走两个月呢,你一直这么坐,对嵴椎不好。” 魏妍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嵴椎?那是什么。” “就是这里啦”苏越拿手够着脖子后面比划。 “哦”魏妍做恍然大悟状:“你说柱骨。” “小时候跟着嬷嬷练仪态,一坐便是一整天,早就习惯了,如今想来那时的事情当真恍若前世。”魏妍缓缓道:“怎的?难道唐姐姐未曾受过这等教养?” 小小年纪就阴阳怪气,果真不是什么好鸟。苏越恨道:“不是,我听闻嵴椎长时间不休息容易腰间盘突出。我惜命。” 魏妍甜笑:“身体髮肤,受之父母,是当好好保重。” 孟年好奇:“嫂子,什么是腰间盘突出?” “就是腰痛症”苏越咬牙:“你小孩子没有腰,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哪里是小孩子,魏姑娘比我还小一岁呢。” 魏妍:“我倒是觉得,唐姐姐是同阿年哥一般的小孩子心性,难得的天真可贵。” 苏越:被一个十六的小屁孩说自己小孩子心性,我可真是又出息了。 孟年自小在山上长大,见过的女子大多是英姿飒爽的侠女师姐,从未见过魏妍这般名门闺秀,也很想同她多说几句,便又笑道:“魏姑娘这便不知了,二月份嫂子摔下马磕伤了头部,忘了不少事,所以才有些孩子气的。” 魏妍这次真的有些惊讶:“这便难怪了,我还道唐姐姐自小聪慧过人,怎的这回这般天真烂漫。果然事出有因。” 苏越:她果真是在嘲我傻吧…… 美是不如她美,说又说不过,苏越这个下午真的很忧郁。 这一个下午还算平安无事,只是荒郊野外也没什么旅店。到了傍晚,苏越见洛峥与孟年从车内取出两顶帐篷了,这便是要露宿野外了。 苏越没见过这阵仗,觉得像露营一般,又兴奋起来。 几人支好帐篷,孟年精神抖擞的说要去打个野味来,洛峥则在帐篷附近生火。 魏妍身娇体弱,自觉帮不了什么大忙,就去帮着捡些木柴。 唯有苏越,只顾绕着帐篷瞎逛。 天色已晚,远处她是不敢去的,逛了一遭也没什么,便坐回洛峥身边看他生火。 “疏言”苏越戳戳洛峥的胳膊,每当她有什么央求,便要臭不要脸的叫人家表字:“只有两顶帐篷,咱们夜里怎么睡嘛。” 洛峥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你跟妍妍睡,我同阿年挤一挤。” 第15页 苏越回头,看魏妍离他们还有挺远,便凑到洛峥耳边:“可是,我不想跟妍妍一起” 洛峥无语地看她:“你又耍什么性子,妍妍未出阁,难道跟我们睡,我看河边有片浅滩,干脆你睡那里,正好帮我们守夜”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越撒娇:“我见车里不是还有一顶帐篷?取出来给妍妍睡嘛~” 洛峥:“你不要瞎闹,荒郊野岭,半夜不一定有什么事,你们两个姑娘,一起睡还有个照应。” 苏越原本还想辩解些什么,忽见远处孟年手里拎了什么动来动去的物件过来,当即被转移了注意力,起身也朝孟年迎去。 孟年拎了只大肥灰兔子,一边抹着脑门上的汗一边疾步往回走。 “好胖的兔子。”苏越看那兔子可爱,伸手想抱。 “嫂子不可。”孟年笑着晃了晃兔子:“这东西力气可大呢,我抓它可是费了些功夫,你看我这汗。” 苏越不必凑近都看到孟年那大汗淋漓,便掏出手绢帮他擦了几下。 “阿年”洛峥边说边起身朝他们走来,“野兔子都能抓到了,看来这几年长进不小。” 说罢夺过苏越的汗巾替孟年擦了起来。 苏越愣了下,心道洛峥又发什么疯,他嫉妒我替阿年擦汗?他该不会对阿年有什么想法吧… 三人一时无言。 “哈哈”孟年干笑两声:“我先去把兔子拴起来。” 孟年绑住兔子的一条腿,把它拴在旁的一颗小树上。 兔子不住扑腾,四条腿一个劲儿往外踢。 魏妍抱着小小一捆柴过来,也夸赞道:“阿年哥真是厉害,今晚有口福了。” 苏越看兔子求生欲那么强烈,心里的念头也从一开始的“兔兔真好吃”变成了“兔兔好像有点惨” 不敢出声扰了大家的兴致,苏越走到洛峥耳边,耳语道:“这只兔子看起来好努力啊,要不咱们假装不留神把它放了吧。” 洛峥朝她露出赞许的笑容。 接着蹲到兔子身边,伸出手轻轻一拍。 兔子蹬一下腿不动了。 苏越:“……” 孟年可惜:“师兄你怎么这么快把它拍死了,我见嫂子很喜欢,特意留给嫂子再玩会儿呢。” 洛峥:“我见它一直挣动十分辛苦,想叫它少受些苦。” 孟年恍然:“师兄果然心地善良,对野兔都这么体贴。” 苏越:“……” 兔兔我对不起你,我一会儿一定吃好吃饱,绝不让你白白死掉! 吃过饭,大家就要歇下了,前半夜孟年守夜。 看着魏妍进了帐篷,苏越墨迹了一会儿,纵然再不情愿,也跟了进去。 撩开帐篷,苏越便惊呆了。 那魏妍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截圆木将巴掌大的帐篷一分为二! “唐姐姐放心,这木头我已在溪中浣洗多次”魏妍笑意嫣然:“我自小不惯与他人同睡,想必唐姐姐也是如此,便自作主张先安排好了。” 又输了,躺下的唐苏越如是想。这魏妍与洛峥脑怕是亲兄妹吧? 五月夜半,处在荒野之中,还是有一丝凉。也不知几时,苏越被一阵小风吹醒来。盯着乌漆嘛黑的帐篷顶思考了一会儿我是谁我在哪的哲学后,苏越转头。 没有人。 讨厌鬼消失了。 “!”苏越噌的坐起“妍妍呢?” 风在耳边打着旋,夜半真的很惊悚。 苏越蹑手蹑脚打开一点帐篷向外看。 还好,没有野兽也没有鬼,只有一个美人同洛峥一起坐在火堆旁,头挨头真的有点近。 好啊,半夜不睡觉,起来撩我老公? 苏越披上外衫,拉开帐篷,一脚踢上帐篷口的树枝发出一声响。 火旁的二人都朝她看。 “妍妍”苏越冷着脸,低声道:“半夜瞎跑什么,你知不知道我醒来看不到你多担心。” 魏妍没想到她会说这话,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击,便站起温声道:“我睡不着起来走走而已,见疏言哥在这就同他说了些往事,叫姐姐担心是我的过失。” 言罢同洛峥告辞,就回了帐篷。 苏越看她回去,纠结了下,走到了洛峥身边。 洛峥拍拍身边,示意她坐下来。 苏越没出息的坐下了。 “又闹什么,”洛峥温言道:“妍妍起个夜你就生气。” 苏越:“她同你叙了什么旧,你都同我说一遍。” 洛峥失笑:“就为这个?” 苏越磕巴道:“对,对啊,约定了三年。就是三年,你不要让外人看出来……” 她又想起刚才二人凑那么近,更加不虞,便不要脸起来,双手搂住洛峥的胳膊不撒手。 洛峥:“过去的事那么枯燥,你怕是要听睡着了。” 苏越把脑袋也靠在洛峥肩上:“不管”,就算是假的,现在也是我的。 洛峥嘆气:“听话,先睡觉,以后慢慢跟你讲。” 苏越:“zzzz” 洛峥:“?” 第16页 偏头看去,唐苏越竟枕着他肩膀睡去了。 “你这算什么”洛峥无奈“梦游吗?” 他扶起唐苏越的上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枕在自己腿上,一同在夜色里等待日出。 第10章 看星星 “哇!”苏越睡梦中听见一声惊嘆。迷迷瞪瞪睁开眼——是燃烧着的篝火堆。 好像今天的枕头和平时不大一样,有点硌人,隐隐还散发着温度。 “师兄!”恩?好像是是孟年在大喊大叫:“你们是看了半夜星星吗?也太浪漫了吧!” 苏越伸手往头上摸。 是一双大腿。 苏越终于意识到自己躺在哪里,傻笑道:“嘿嘿。” 洛峥:“醒了就起来吧,还要赶路。” 想着洛峥难得这么乖,送上门的豆腐不吃白不吃,苏越咚地翻了个身,便紧紧搂住洛峥的腰。把脑袋埋在他怀里。 如果她这时抬眼,就会看到洛峥的眼底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别闹”洛峥道:“起来吃东西。” “不要不要~~~”苏越撒娇:“我冷呢。” 洛峥把她扯开:“我饿了。” 苏越不情不愿的爬起来,那边魏妍也从帐篷里走出来,也不知真心假意艷羡道:“哥哥嫂子感情真好。” 孟年在一旁恬不知耻问个不停:“师兄你也太会玩了吧,昨夜星星多吗,你们有没有干别的事?不冷吗?好刺激呀!” 苏越脸红:“你小孩子懂什么,脑子里装的什么黄色废料” 孟年:“?什么是黄色废料” “就是你”苏越恶狠狠道。 清醒过来倒是有些害羞了,前几天还在想和离的事,转眼就睡人家大腿睡的香甜,饶是不要脸如唐苏越也有些摸不透自己的心思。 又想到上辈子二十二年没有碰过好看的男孩子,洛峥占着夫君的头衔,给摸一下怎么了,便又理直气壮起来。 上午孟年去驾车,洛峥靠在马车里闭目小憩。 魏妍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本《战国策》在看,可以说十分有文化了。 苏越没脸打扰洛峥,便爬出马车骚扰孟年:“阿年,你有没有什么解闷的东西?” 孟年从怀里摸出一本《宋公卿遇狐记》扔给她。 苏越粗浅地翻了翻,讲的是春秋时一位王侯跟狐狸精的虐恋故事。无非就是狐狸精爱上王爷,变成人与王爷相爱,后来被道士打死的故事,路跟穿越前的小说没什么不同,故事套路可真是千百年都没有变。 如果忽略这狐狸是个男孩子的事情。 “阿年”苏越探出头贱笑道:“你居然喜欢小公狐狸,真是没看出来~” 孟年惊的一夹马肚子,差点把马车带飞。 “!”孟年气的脸都红了:“那是在长安随手买的,我还没看就上供给你了。” 苏越缩回车里,认认真真看起古人的杰克苏来。 直到感觉到魏妍那里飘来的视线。一抬头她又缩回去。 一眼两眼三眼……苏越似乎明白了什么 “妍妍”苏越沖魏妍挤眉弄眼,小声道:“你是不是也想瞧瞧王侯跟狐狸?” 魏妍再如何聪慧也不过是个年方十六的怀春少女,打小看过最出格的书便是西厢了,哪听说过这种阵仗,当即合起战国策,眼含企盼盯着她。 苏越用气声道:“那~我~给~你~念~,周景王贵七年,有狐……诶” 一只手抽下她的本子塞给魏妍,又把魏妍的战国策塞给苏越。 洛峥:“我瞧你天天胡言乱语,必定就是话本看多了。” 还陷在恋爱的错觉里不能自拔,苏越忸怩道:“那我不说话了,你接着休息呀。” 洛峥撩开帘子向外看,此时已出了臻州地界,这就要进山了,这意味着他们的行踪会更加隐蔽,也意味着若在此处遇险,歹人会更肆无忌惮。 “妍妍”洛峥问:“你可知追杀你的都是何人?” 魏妍:“具体出处我并不敢确定,以我猜测,最不愿我与魏王相见的,大概是齐王,也不知随王豫王有无打算。” 洛峥:“你现在的情况,你舅舅可有所表示?” “……”魏妍沉默片刻:“舅舅不过只是个商人,家大业大,也要依靠朝廷,便是待我再亲近,要他挡诸位王爷的路,他也是不敢的。” 苏越稍微明白了些,原来这魏妍,也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可怜人。精明点也是应当的,当即对她的怜爱占了上风,原先的成见也消去些。 几人中午也未停下休息,只简单吃了点干粮,洛峥去换了孟年来。 到了傍晚,他们已进入一片山林,洛峥找了个能避风的山洞,打算在这歇一晚。 苏越在马车上颠簸一天,也累得很,正打算睡,洛峥又扔了件衣服进来。“今日在马车外吹了不少风,西边不远有条小溪,劳烦娘子了。” 苏越:“......” 没有客栈,没有小二 魏妍惊喜:“疏言哥好眼力,我也想着洗洗衣裳,正要找条河呢。” 第17页 苏越绝望的转过脖子看魏妍,这么爱干活,你能帮我都洗了么... 魏妍:“我同唐姐姐一道去。” 别人家的姑娘那么积极,苏越拒绝的话便被憋了回去。 山洞往西走,没几步便有一条小溪。 苏越看魏妍熟练的浸湿衣裳,又捡起溪边的鹅卵石敲打。 为什么她一个官家小姐连这都会啊? 苏越苦大仇深的把洛峥的外衫扔进河里。 “唐姐姐,你把衣服扔那么远,很容易飘走的。” 苏越又一把将衣服扯回来,学着魏妍的样子捡起一块鹅卵石,泄愤似的砸下去。只听“刺啦”一声,衣裳的袖口禁不住她的大力,撕扯开一个大口子。 魏妍看呆了:“......” 苏越:“......” 绝望.jpg 魏妍:“唐姐姐看起来不太熟练,要不我来帮你吧...” 苏越确实没不要脸到让一个十六的妹子替她干活。强颜欢笑道:“没关系,你先回去吧...我马上...洗完了” 折腾了大概一个时辰,苏越终于抱着她来到古代后的第一份劳动成果回来了。 学着魏妍的样子,把衣服展开晾在山洞旁。 袖口碎成一条破布在风中烈烈抖动。 苏越扶额。 魏妍:“唐姐姐,我带了针线,你要不要...” 苏越泪流满面:“要的” 拿到针线,也没有与衣袖颜色相当的灰布。别说灰布了,根本没有可用的布。 苏越喃喃道:“难道註定我老公明天要穿乞丐装了吗?” 直到她瞧见了她自己的大粉汗巾。 清晨,洛峥起身去取衣服,盯着自己的大粉袖口与乱七八糟的缝补针脚沉默了良久。 洛峥招摇的晃着他的粉袖子吃饭。孟年叭叭嘴不停一边狂笑一边夸苏越的手艺。魏妍在一边欲言又止。 吃罢饭,魏妍:“疏言哥...要不,我帮你再补一下?” 洛峥一哂:“无妨,娘子笨拙,我就只配穿这” 说着又晃晃袖口。 苏越:又开心又羞愧呢。 第11章 故人 即将入伏,正午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屏障斑驳洒下。 马车懒懒的行走其中,几人都在这暑气中昏昏欲睡。 洛峥勐然睁开双眼,飞速伸出手搭在孟年肩上:“阿年!慢一点!” “听” 树林深处传来若隐若现的破风声。 “你保护她们”洛峥说着,足尖轻点飞略上车顶。 几枚铜钱大小的银镖闪着寒光破风而来,与此同时溯痕出鞘,银镖与溯痕相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孟年在车内,教苏越与魏妍蹲着躲在窗棂下,举起剑拦在窗边护住她们。 “三个人”洛峥冷冷道。 一个暗影自他身后扑向马车,洛峥转身一个飞踢,正中眉心,同时右手溯痕飞略而出,将几米外另一个身影钉在树上。 远处第三人见势不妙,飞速消失在丛林深处。 孟年自车窗跳出,右手持剑抵在那被洛峥踢翻的杀手咽喉处:“谁派你来的?” 那人张张嘴,却并未出声。 洛峥在一旁凉凉道:“杀了吧,问出来又有何用。左右是你我得罪不起的人。” 孟年嘆口气,剑尖点下,那人便没了生息。 苏越扒着窗子看着这一切,惊的整个人都在抖。 马车继续前行,洛峥坐回车内。 魏妍静静的看着窗外,眼中似有悲戚,也不知在想什么。但洛峥也顾不得她了,因为苏越的状态很不对。 她双手紧紧攥着话本,长久地停留在同一页,几乎要把书攥烂掉。 洛峥往她身边靠靠。 苏越仿佛被吓了一跳,勐地弹起身来。 苏越声音发抖:“你、你干嘛,吓我一跳嘛……” 洛峥:“这页书写了什么有趣的,怎的看这么久。” “不干你的事”她赶紧往后翻了一页,復又扁起了嘴:“我想回家了。” “我们去过洛阳就回家”洛峥声音似乎比往常温柔了些:“你不想看看洛阳的牡丹花吗?” 苏越这才抬头看他,眼圈好似有点红:“你耍我,夏天哪来的牡丹。” 洛峥轻笑:“自然是有的。” 苏越沉默了片刻,又道:“刚才的人,是要杀我们吗?” 洛峥:“对,害怕吗?” 苏越点点头,又迟疑道:“他们死了……” 洛峥:“你比过去真的变了很多,你以前……胆子很大” 苏越:“你又嫌弃我。” 洛峥:“我没有。” 孟年在外大声道:“师兄,咱们今天出得了这片林子吗?” 洛峥出去换孟年:“咱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今晚必须出去。” 山林中夜间行车极度危险,几人紧赶慢赶,终于在黄昏时抵达了最近的城镇。 今日白天事情太多,一到客栈,苏越同魏妍就先睡下了。 厢房里,洛峥与孟年还在交谈。 孟年:“今日这批人着实奇怪,若他们已知魏王差人护送,找来的杀手不该如此容易对付。” 第18页 洛峥:“我看这只是第一波,只是来试试咱们的深浅。今后,怕是还有的麻烦。” 有了第一次危机,之后的行程几人都绷紧了神经。然而一路走了半个多月,也再没什么麻烦出现。 掐指一算,行程已大半,若无差池,再走五六天就能到洛阳。 前方就进入中原,到达浔城。 浔城算是富庶之地,几人抵达时时辰还早。孟年便提议去市集里转上一圈,见见世面。苏越当然举双手贊成。 他们到达落脚的客栈坐定,刚想要点上几个招牌菜时,突然有几个家僕模样的人来访:“请问哪位是洛峥公子?” 洛峥与孟年对视一眼,诧异到:“您是?” 那家僕笑道:“我们太守今日巡查时,恰见到公子进城,便差我们邀公子一聚。” “太守如何认得我?” “公子贵人多忘事,我们太守名唤李龄,在长安拜访您父亲时,曾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洛峥稍犹豫,便应了下来,请来人先回去,自己稍微收拾后自行前去。 洛峥:“我离家已有三年,面貌难免有些微变化,多年前见过我一面,竟能在城门口一眼认出我,这李太守必是位异士。” 魏妍:“疏言哥对此人可有印象?” 洛峥:“名字听说过,人确实不记得了。” 孟年:“不会又是冲着魏姑娘来的吧?” 魏妍:“疏言哥,你真的要自己去吗?” 洛峥:“无论如何,先去探探虚实,李龄素来贪个好官名,应当不会允许他辖区内发生杀害朝廷命官之女的事。” 相对于浔城的富庶,这太守府则很是低调。洛峥才刚到门口,李太守便亲自迎了出来。 李龄年逾四十,素来有治吏之名,整个人显得很精干。 “洛贤侄,”李龄热情道:“我原本在城门处就想迎接贵客,又怕被有心人看到,扰了你们的行程。” “太守有心了。”洛峥点头道:“上次匆匆一见,不想太守如此好记性。” “贤侄里面请。”李龄将洛峥迎到花园,花园的石桌上已备好了几碟小菜。 “令尊可还安好?”李龄问。 洛峥:“我离家已有三年,家中情况不甚了解。” 李龄笑:“你们年轻人,总是志在四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总想着四处云游一番,却着实不及贤侄潇洒,如今年纪大了,再也提不起心性了。” 正说着,一妙龄少女又端了一壶酒来,一笑更是沁人心脾:“云梦楼的兰陵大曲,这是才送来的。” “青儿过来坐。”太守唤她:“这是洛峥公子,你也曾见过的。” 那姑娘向洛峥见礼。 “这是我的外甥女,姓林,表字青瑶。” 林青瑶坐到一旁,向洛峥道:“听说洛哥哥还有几位同伴,何不住到家里来,客栈只怕照顾不够周到。” 洛峥:“只是小住一日,明早又要启程,无需再麻烦太守了。” “洛哥哥这是要去往洛阳?” 洛峥颔首。 李龄:“我请贤侄来,也是有一事相求。” “我这个外甥女,贤侄也看到了,她十岁上生母就病逝。她父亲便把她送来让她舅母教养。八年来我也对她视如己出,近日,她父亲来信称身体不大好,想叫她回去看看。” “我原本想着送她去就是了,但她昨日在城门口看到贤侄,偏要与贤侄同行。” “我说你必定是有要紧事在身,哪能同她胡闹,她不肯听我的,非说你定会回长安,我也拗不过她。” “我知道这是她胡闹,非得你亲口拒绝了她才肯死心。” 李龄有些侷促:“贤侄你看这…” 林青瑶面颊微红。 洛峥:“内子与我同行,我......” 林青瑶听这话,勐的抬头道:“只是就个伴走一段路而已,我...会做很多事,不会惹夫人讨厌。” 洛峥盯着她的双眼,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那林青瑶见他看她,又有些羞涩。 裊娜少女,左耳戴了一只玉耳坠,红豆大小的青鸟。 洛峥无意识的在桌上扣扣手指,缓缓道:“既如此,洛某再推拒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林青瑶看起来很是欢喜:“那我明早去公子落榻的客栈找你们。” 洛峥点头:“就这么定了,我先回去,娘子还在等我。” 洛峥回到客栈天已经黑了。 苏越与孟年在下五子棋,魏妍便刺绣边看他们。 见洛峥回来,几人连忙问他今日所见。 “那太守看起来没什么疑点,但他的外甥女,颇为奇怪。”洛峥道:“我猜城门口认出我的,不是她舅舅,正是她本人。而且她要去长安,与咱们同行。” 洛峥:“她疑点重重,不得不防。她明早来了后,咱们做一齣戏给她看。” 他又向苏越道:“明日起,你与妍妍互换身份,到洛阳之前,你都是魏妍。” 魏妍:“那到了洛阳后呢?” 第19页 洛峥:“到了洛阳,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又对苏越与孟年重申:“特别是你们两个,千万不可露马脚。” “你要与妍妍假扮夫妻?我……”,苏越一听,这是绿帽子从天而降的节奏。 洛峥:“特殊时期的特殊手段罢了,你听话,回了长安想怎样都没人管你。” 苏越急了,把洛峥扯到门外:“可是,我成了妍妍,会不会有人来杀我啊……” 洛峥:“你都十九了,妍妍才十六,她都不怕,你能不能像点样子?” 苏越跺脚:“本来也跟我没关系嘛!” 洛峥:“这正是为你二人的安全着想。” 见苏越眼睛瞪大,一副要撒泼的架势,洛峥连忙掩住她的嘴:“我自有我的道理,有我在,你怕什么。” 苏越前几天刚被刺客吓了个胆破,这几天难得乖巧,闻言也只好不情不愿的应了。 第12章 危机 次日清晨,洛峥下楼时,林青瑶已等在楼外了。 见洛峥来则回眸一笑,端的是顾盼生姿。 苏越想了一晚,十分怀疑这是不是洛峥摆脱自己的新手段。 苏越见到这害她与洛峥离心(其实是苏越单方面离心)的罪魁祸首,自是没什么好脸色,也不愿搭理,自行走到魏妍身后假装没看到她。 洛峥挂上他招牌的礼节微笑,向林青瑶介绍魏妍:“这位是内子,唐苏越。” 林青瑶甜笑:“久仰唐姐姐盛名。” “这是我师弟孟年。” “这位是魏翰林的千金,魏妍姑娘。” 苏越努力提起嘴角扯出个笑。 李龄为表谢意,特意选了浔城马场最健壮的一匹赠予洛峥,原本连马车都要备好,被洛峥婉拒。 浔城到洛阳一马平川,原该轻松的路程却因着多出来的一个人变得紧张起来。 魏妍行为端庄,落落大方。相较于散漫的苏越,倒更像中丞之女。装的也毫无违和感。 林青瑶活泼可人,进了车厢也不闲着,叽叽喳喳同几人套近乎。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更让苏越火大。 “唐姐姐,你同疏言哥怎么认识的呀?”边说边向魏妍身边靠了靠。 魏妍不动声色的避开她:“我们两家不远,从小就认识了。” 旁边的唐苏越:我自己都不知道...... 林青瑶:“青梅竹马,真是羡煞旁人。我听闻洛哥哥性子冷淡不易近人,唯独姐姐得了他青眼。原来是姻缘天註定。” 魏妍:“...也没有...” 苏越:一口一个洛哥哥,当别人都是瞎子。 林青瑶:“唐姐姐这般完美,想来洛哥哥也很难看上别人了,若有别的姑娘想要伴洛哥哥与姐姐左右,也当是国色天香才般配。” 魏妍:“......” 苏越感觉那股忍了很久的火终于上了头,大声讽刺道:“呵!” 其余三人都看向她,孟年忍笑,魏妍面无表情,林青瑶显出一丝诧异。问道:“魏妹妹有何指教?” 苏越大声道:“刚才窗子外面飞过一只鸡,花花绿绿蠢的要死,我都看笑了!” 林青瑶:“......” 復又掩唇笑道:“魏妹妹真是孩子心性。” “洛哥哥驾车这么久,必定渴了,我去看看他。”林青瑶说着便出了车厢去洛峥身边。 魏妍对苏越道:“妍妍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苏越不言语。 直到孟年去替换洛峥,林青瑶才又跟着洛峥一起进来。林青瑶当着众人也不收敛,哥哥长哥哥短的同洛峥撒娇。 “哥哥喜欢儿子还是女儿,我猜定是女儿,女儿最能化得开爹爹的心。” 洛峥:“......” “真羡慕唐姐姐,我毕生梦想,也不过就是觅得洛哥哥这般的良人。” 苏越:我活了二十二年,也是头一次见这般教科书式的biao子。 洛峥一路恩恩啊啊的敷衍着,也丝毫没有打扰林青瑶的热情。 苏越的脸越来越黑,魏妍也听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打断了林青瑶的话。 林青瑶:“唐姐姐受了风寒?我这有几副方子很有效,晚上抓来给姐姐吃。” 魏妍:“心病无药医。” 苏越:自从林青瑶来了,魏妍越来越顺眼(tt) 下了车去找歇脚的客栈,林青瑶被路边的糖人吸引去兴趣,苏越这天第一次找到机会跟洛峥交流,她对洛峥比嘴型:我死都不跟她, 指指林青瑶:睡一张床! 又夸张道:不!共!戴!天! 洛峥瞥了她一眼。进了客栈。 “要四间上房。” 洛峥把写着房名的钥匙递给几人。 洛峥一把,苏越一把。 四间,苏越在心里掰着指头算,我们有五个人,四间房,那… 难道 洛峥跟魏妍这对假夫妻一间?! 苏越当场呆在原地。 洛峥已经上楼,孟年在一旁戳戳她:“妍妍?怎么不走了?” 苏越怒从心头起,转身大踏步冲出客栈。 第20页 孟年也不知她怎么了,又怕她迷路,便跟了出去。 苏越疾步冲进晚市,漫无目的的瞎走。 孟年也不敢扰她。 “阿年,你师兄是不是早就想跟魏妍暗度陈仓?我只是个幌子,我......” 孟年急了:“嫂子你怎么这么想,他们过去面都没见过几次,何况魏姑娘是要当王妃的人,怎么可能比你们感情深。” 苏越郁郁:“他嫌弃我也不是一天两天,我看着他俩确实更般配点。” 孟年:“这也只是权宜之计,顾忌魏姑娘的名节,师兄定不会与她住一间的。你看那林青瑶太不像好人了,你不相信师兄的为人么?” 苏越冷静了些,一天的疲劳都涌了上来,想着不管如何,还是先睡一觉为好。便心灰意冷的回客栈去。 跟小二拿了灯,磨磨蹭蹭的上楼去。 推开门一片漆黑,也看不见屋子里有什么,只觉得屋子中间有黑黢黢的一大片。 苏越拿起灯。 居然是洛峥坐在她的屋子中间里喝茶。 苏越瞪大双眼,洛峥赶忙伸出一根手指比出“嘘”的手势。 做贼似的关好门,苏越才敢出声:“你怎么进来的?门还锁着。” 洛峥咂嘴:“自然有我的办法。” 苏越:“你...到我这里干嘛,怎么不去保护你的小娇妻。” “谁是我的小娇妻?” 苏越冷笑:“呵” “我看你今日生了一天气,怕你一怒之下露了马脚。” 苏越原本见了他还有些开心,一听这话眼圈都红了,怒道:“我不会坏你的好事!你赶紧出去!” “嘘”洛峥急忙来掩她的嘴。 苏越发不出声,泪眼盈盈的怒视他。 洛峥心里涌起一丝异样,连忙松开手,掩饰道:“你这么想让我去找魏妍,我可真去了” 苏越冷哼一声,自顾坐到床上,大力把床帘拉上,隔开她与洛峥。 洛峥无奈,走过去拉开帘子,苏越滚到床最里,把屁股冲着他。 洛峥也和衣躺到她身边。 洛峥:“你乖一点,那个林青瑶很不寻常,我总得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苏越撇嘴:“你为什么要带她走?” 洛峥:“我有个猜想还要验证一下,若是我想的那样,把她放在眼前总好过看不到她。” 苏越想起洛峥带她出来时也是这么说,便又沉默了。 洛峥起身,苏越瞬间转过来:“你去哪?” “去阿年那里。” 苏越:“.........别呀” 洛峥:“怎么” 苏越:“我一天都没跟你说话...” 洛峥嘴角上扬:“哦...” 苏越害羞:“你说林青瑶那么可怕,万一,万一她夜里害我,你都不知道...” 洛峥又躺下来,这次两人中间再没溯痕分隔,苏越就往他怀里蹭过去,美滋滋的睡了。 . 次日清晨,苏越醒来时,洛峥已经不见了。 苏越下楼吃饭,那四人早已围坐在楼下。 洛峥看她下来,神色淡漠,恍如昨晚的人不是他。 苏越在心里骂了句渣男。 林青瑶今日的妆容愈发明艷了,见到苏越就笑道:“魏妹妹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是有什么好事?” 苏越也不忸怩:“一个晚上都没看见讨人嫌的人,心情自然就好了。” 林青瑶也不恼,反而过来签苏越的手,苏越想甩开她又不想太惹眼,纠结之际就被她拉到了座位上。 果然一见到林青瑶就很不顺,才没吃几口,苏越就觉得腹中疼痛,只好先去解决。 也不知到底吃错了什么,这次出恭格外漫长,两只脚都麻的不能再麻了,才堪堪站起来。 一瘸一拐地走回大堂,洛峥,孟年与魏妍都不见了,桌边竟只剩下林青瑶一个人。 林青瑶百无聊赖的托着腮,看到苏越也不说话,只是冲着她笑。 苏越当时就不敢往前走了。 “魏妹妹怎么了?”林青瑶做出无辜的表情:“你是怕我吗?” 苏越吞了口口水,告诉自己不能怂。气势上不能输,于是颤抖着嗓子道:“他们呢?” 林青瑶玩着手指:“唐姐姐看中了一副镯子,洛哥哥带她去挑了,阿年也跟去玩了,让我在这里等你。” 苏越:“怎么可能?” 林青瑶:“怎么不可能,你去这么久,谁会一直等你呢。”又向苏越招招手“快过来,一直站那么远像什么样子。没看到别人都在看你吗。” 苏越想转头跑,却又不知道该跑去哪里,会不会被追上,她只好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桌子周围离林青瑶最远的对面。 林青瑶看她那惊恐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苏越抖了一下。 “都是要当王妃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她把脸凑过来,小声道:“昨夜跟洛哥哥玩的开心吗?” 苏越此时的恐惧已经到了最顶点。 林青瑶又露出甜笑:“你的心思我也懂,魏那么老,你也不想当这个王妃吧,我可以帮你,让洛哥哥带你浪迹天涯。” 第21页 苏越快要吓尿了:“你你想怎样……” “给你看个宝贝”林青瑶坐到她身边,借着屏风的遮掩,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你在唐苏越身边时,把它打开,随便涂在她身上哪里,她就再也不会碍你的眼了,你杀了唐中丞的女儿,你洛哥哥那么宠你,定会带你逃跑,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苏越恐惧到极点反而清醒起来,小声道:“你为什么不自己来,我这么笨,很容易露馅的。” 林青瑶不耐烦:“你以为我不想吗,唐苏越人精似的,根本不让我近她的身,更别说碰她,这才给你机会。” 苏越:“可是你不是喜欢洛峥吗?她死了很快就该我了吧……” 林青瑶:“我现在把他让给你了,别那么多废话,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说罢轻轻拍了下手。 一阵尖锐的疼痛自胸口散开,瞬间波及到指间,苏越想尖叫,却完全发不出声。 林青瑶又拍了下手,疼痛停止,苏越蜷缩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葱白的细手捏着小瓷瓶在苏越眼前晃了晃:“要不要?” 苏越迟钝的点点头。 东西被塞到她手里,林青瑶又耳语道:“别想着什么花样,也别指望谁能救你,我随时要你的命。” 苏越缓慢把瓷瓶收好:“好……” 第13章 蛊 恐慌之下,苏越有些缓不过来,那林青瑶已经坐了回去,看似也没有再做什么的意思,苏越也只能盼着洛峥赶紧回来。 又待了片刻,洛峥面色铁青的走了回来,魏妍跟在他身后。 洛峥一进门,就看到苏越脸色惨白,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又环顾一遭,并未看到孟年,当下感觉不妙。 苏越看到洛峥,几乎想要扑过去钻他怀里,但又想到林青瑶的威胁,并不敢动。 洛峥走到她身边,温声道:“妍妍,阿年呢?” 苏越抑制下心里的情绪,小声说:“我不知道,我更衣回来,阿年就不见了...” 洛峥抬头看林青瑶。 林青瑶扮无辜状:“兴许去找你们了吧,我怎知呢?” 洛峥心里着急,但见苏越情况不好,也不敢离开她,还好没过多久,孟年就急沖沖的回来了。 孟年见苏越,喜道:“妍妍你何时回来的?” 洛峥神色不虞道:“该我问你才是,我让你看着她们,你看哪里去了?” 孟年委屈:“你去追那人后,妍妍一直不回来,林姑娘说怕妍妍在路上被人掳走,我觉得不是没道理,就去东圊找她,” “哪料到刚刚到那里,就看到有个影子带着什么人从我脑袋上飞过去,我以为那是妍妍嘛…就去追,结果那人到了野地上就把东西丢下了,就是一件衣服,我这不就赶紧回来了...” 洛峥无言,有人故意先趁魏妍回房取东西时掳走她,以引开洛峥,恐怕苏越腹中不适也是她计谋的一环。 也不知苏越同林青瑶单独相处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苏越一直用一种受惊兔子般目光看着他,却又什么都不说。 看来林青瑶已经开始动作了。 洛峥面无表情道:“既然没什么事,那就接着出发吧。” 林青瑶的马他也不敢用了,以马儿疲乏之由又换了两匹。 让孟年去驾车,洛峥在车内观察众人。 林青瑶表现如常,一如既往地叽叽喳喳撩洛峥,洛峥今日倒貌似有几分兴致应和她。 苏越自早上起就惊惶不定,一直呆呆看着窗外,林青瑶与洛峥调情她都顾不得生气。 魏妍看她今日呆呆的,喊她也不应,便伸手拍拍她,苏越触电似的躲开她。 林青瑶看她如此,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此时接近正午,马车也行至一片荒野。 洛峥探出头问孟年:“阿年,是不是该歇歇吃点东西。” 孟年:“我瞧前面有片小树林,我们去那里。” 孟年把车停在树林里,跳下车叫众人出来。 洛峥先下了车,林青瑶在他身后巴不得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苏越正要起身,却被旁边的魏妍一把摁住。苏越诧异地看魏妍,魏妍对她轻轻摇头。 只见孟年飞速又跳了上来,一边喊着:“我们去前面摘点菜。”一边夹了下马肚,由着马车飞奔而去。 林青瑶看着马车绝尘而去,笑的有些冷:“洛哥哥这是何意?” 洛峥:“没什么,想你陪我走走。” 林青瑶掩唇:“中意我直说便是,弄什么惊喜。” 洛峥做出请的手势,邀她往树林深处走。 林青瑶倒也很配合,边走边道:“哥哥慢一点,这是要去哪里?” 洛峥:“不知林姑娘是否知道一种名唤金乌的神鸟。” 林青瑶:“太阳中居住的神鸟,谁不知呢” 洛峥:“我有一个故人,总是戴着一副金乌耳环。” 林青瑶摸摸耳朵,笑道:“洛哥哥真是细心,耳环都记得一清二楚。” 洛峥:“好久不见,风莲,这次你又想要什么?” 林青瑶:“我还是喜欢你喊我青儿。” 第22页 洛峥不言语,小心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林青瑶歪歪头,笑眯眯道:“我真不明白,唐苏越追了你多年,你不爱她也愿意娶她,我也心悦你多年,你怎就不能接受我呢?” 洛峥:“起码她不会暗中害我。” 洛峥:“李龄果真是你舅舅?” 林青瑶:“我纵有通天本事,也变不了人的记忆。” 洛峥:“你家境优渥,为何要以杀人为乐?” 林青瑶耸肩:“我又没有母亲,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洛峥:“你这次来想做什么?” 林青瑶:“恩......我接到一个悬赏,要替人杀魏妹妹” 洛峥握紧溯痕:“我倒是不知,朝廷之事也能劳动你大驾。” “可那人告诉我,找到魏妹妹就能看到哥哥。”林青瑶背靠大树玩着头髮,一派天真无邪:“我原本对她也是不感兴趣的啊,我只是想见见哥哥的妻子而已,哪想到能有意外收穫。” “昨夜丑时,洛哥哥从哪里出来的?” 林青瑶冷笑:“洛哥哥未免也太薄情了。放着貌美端庄的贵女不要,去跟一个蠢丫头偷情。” 洛峥面色骤变。 林青瑶:“所以我改主意了,我别的不要,就要你的心上人魏妹妹。” 洛峥杀心顿起,一掌噼向林青瑶,林青瑶急闪,她原本背靠的树应声裂为两半。 林青瑶在江湖的名号称风莲,自称师承幻影神教,但幻影神教行踪诡谲,教众并无组织,彼此甚至也不相识。 谁也不知,她竟会是官家小姐。 梦莲擅长使毒,从不与人正面交锋,洛峥同她过了一招,她便知道自己不敌,转身一个疾走想跑,没料到迎面便是一阵梨花针。 得知跑不掉,她干脆停下脚步:“洛哥哥何时布的局?” 洛峥并不想与她叙旧,右手拔剑出鞘,顷刻便跃至她脸前。 林青瑶看那剑锋行至距自己几寸处,也并未躲避,而是抬起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此刻,一里外的苏越又感到一阵钻心剧痛,她在马车上痛的蜷缩起身体,魏妍在一旁也是慌了手脚,大声喊道:“阿年!快停下!唐姐姐有事!” 孟年赶紧勒马钻进车内。抓起她的手,引导真气自自指尖灌入以查看苏越的经脉。 真气行至心脉,孟年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啃噬。当下脸色剧变,此时苏越已近不省人事,孟年晃了晃她的肩,大声问:“是不是林青瑶?” 苏越费力的睁开眼,吃力的点点头。向自己的怀里指指。 魏妍从她示意的口袋摸出一只小瓷瓶。孟年小心翼翼的打开。 空空如也。 孟年当下驾车调转方向。 魏妍:“这是怎么回事?” 孟年:“嫂子被林青瑶下了蛊,咱们得回去找她!” 洛峥骤然停下:“你做什么?” 林青瑶:“你要我死,我当然要人陪我一起。” 洛峥脸色铁青:“你对她做了什么?” 林青瑶嘴角扬起:“没什么,我就那点伎俩,你知道的。” 剑尖触碰到她的喉咙,一丝鲜红缓慢流下来。 洛峥指尖微颤:“说清楚。” 林青瑶:“一只小虫子而已,原本只想让她疼一下,不过我给了她另一只叫她放唐苏越身上,她不敢,现在大概两只都爬她体内了。” “估计她现在也快死了吧...” . 看到林青瑶与洛峥,孟年打横抱起苏越,三两步奔至洛峥身边:“师兄,嫂子中了蛊!” 洛峥:“我知道。” 林青瑶面露异色:“嫂子?” 苏越似乎已经昏迷,面色惨白,一行接一行冷汗沿额角滑落。 孟年向林青瑶怒斥道:“妖女,把解药拿出来,师兄还能放过你!” 林青瑶哂笑:“弟弟说笑了,蛊虫哪有解药呢。” 孟年大怒:“小小年纪竟如此蛇蝎心肠,” 正要发作,哪料到电光火石间,不知哪里冒出个杀手直取西边躲在马车里的魏妍。 洛峥:“保护魏姑娘!” 孟年大惊,连忙放下苏越,飞扑而去与那人缠斗在一起。这次来人显然有几分本事,一时竟与孟年斗的难分难解。 林青瑶看出洛峥还不敢杀她,便迎着剑,优雅的走到苏越旁边,低头看了眼她,又仰头笑道:“哥哥别想了,那是我师兄,阿年没法来帮你了。” 林青瑶的嘴角越扬越高:“蛊呢,我也解不了,你直接杀了我好了。” 洛峥:“从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处处与我为难,我到底何处惹了你?” 林青瑶眼波流转:“我这么喜欢你,你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那我只好换个法子,你越难过,越痛苦,我就越开心。” . 洛峥见苏越唿吸越来越浅,焦急万分,面上倒是丝毫不显:“你是蛊的主人,用你的真气把蛊牵出来,我答应这次不杀你,不然……” 林青瑶:“不然怎样,我如何信得过你。”而后声音骤然增大:“你为了一个任务,连自己的妻子都能舍下替魏妍挡刀,现在又装什么仁义,你一直想杀我,现在我给你杀,你倒不敢了?” 第23页 苏越感到身上每一处关节都在打架,心窝更是宛如万蛊啃噬,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短暂的昏迷后又被痛醒,更可怕的是,意识也在慢慢游离。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这种折磨,朦朦胧胧中,有洛峥在说话… “…妻子…舍下为魏妍挡刀……” 这是……林青瑶…… 对,是这样,洛峥他叫我假扮魏妍……因为他讨厌我……他…… 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在此处了吗? 好不甘心啊…… 苏越努力睁开眼,林青瑶的身影在自己前方不足五米,她的喉咙上抵了一把剑,她…… 苏越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将林青瑶推到了剑上。 溯痕发出刺入皮肤的“噗呲”声。 昏迷前,苏越最后想到的是:原来,反派的喉咙也这么软…… 第14章 离心 林青瑶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 七岁丧母,父亲再娶,继母强势,纵然自己再谨小慎微,还是被送来了舅父家教养。 舅父倒是不曾苛待自己,但舅母已有两个女儿,待自己始终疏离客气,自七岁始,再没感受过属于家人的关怀。 十二岁,随舅父一家出游,在花市看一簇蔷薇迷了眼,不知不觉玩了很久,自己出了花市,便与舅父走散了。 在花市入口等了很久,没有等到舅父,却遇到了后来的师父。 师父送她回家,教她使毒。 十六岁随师父去偷看试剑大会,初见洛峥。那也是洛峥第一次站上擂台,连败十七人,英雄少年,风头一时无二。 可惜他在阳光下,永远看不到阴沟里的自己。 当得知洛峥娶了唐苏越,她嫉恨万分,唐苏越不比自己强什么,只因为她家世显赫,就可以得到所有。 既然得不到,不如毁掉。 林青瑶闭上双眼的前一刻,依旧在注视着他。 可惜她的心上人,已无暇看她,而是惊慌的去接她身后的女子。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缠绵病榻多年,临死前还试图为自己绣好一只荷包。 荷包上绣了一只金乌。 苏越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 梦里有个叫洛峥的大妖怪追着自己到处跑。 苏越张开眼,看到了洛峥青黑的眼圈与鬍子拉碴的脸。记忆慢慢回笼,洛峥这个王八蛋,天天对自己冷嘲热讽,让自己洗衣服,还要自己替魏妍挡刀。 想到最后这件事,苏越委屈又愤怒,眼泪也开始在眼眶积聚。 可怜洛峥不眠不休的照顾了她几天,看苏越醒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她眼含泪水,咬牙切齿道:“我要与你和离!” 洛峥连日来的疲惫仿佛一瞬间泄了气,他低下头,自嘲似的笑了笑,轻声道:“好啊” 苏越:怎么办更生气了 苏越恼怒的爬起来,这才注意到这间房豪华的不像话。比之唐府还要奢华不少。 苏越刚醒来便有下人去通报,不多时一位身着华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边说笑边走进来,魏妍伴在他身侧。 洛峥起身:“王爷” 魏王:“无妨,快坐。”又到苏越身边对她道:“你这几日人事不省,疏言为了救你可是吃了不少苦。” 洛峥:“今年三月份她撞到了头,过往的人事皆不记得了。” 魏王点头道:“我也有耳闻”又问苏越:“连我也不认得了?” 苏越拘谨的点点头。 魏王:“你小的时候我常去你家,还抱过你。那时也没想到你心意那么坚定,说要嫁疏言,就一定要嫁疏言,哈哈,果真是唐岐的女儿。” 苏越:唐苏越倒追洛峥的事是不是真的全国都知道? “你们俩都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看你们感情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苏越:怎么看出的? 魏王又叮嘱了几句保养身体之类的话,便携魏妍离开了。 魏王一走,孟年便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嫂子,你可算醒了。” 苏越还在跟洛峥别扭,看到孟年宛如看到了救星:“阿年!把你师兄赶出去!” 洛峥没说什么,自行出去了。 孟年:“为什么啊嫂子,你睡了足有十天,一直是师兄在照顾你。” 苏越:“他那是愧疚!” 孟年:“?师兄已经很努力保护你了,你不要无理取闹。” 苏越:“我早该知道你跟他是一伙的,说什么互换身份,魏妍的命比我贵吗?” 孟年:“那是…那是因为...” 苏越:“因为什么?” 孟年因为不出来了。 苏越:“你跟他一伙都解释不清楚,他为了保魏妍连我的命都不要,根本就是想讨厌我想摆脱我。” 孟年急了:“不可能,师兄这几天不眠不休,为了给你解蛊命都不要了,他要是厌恶你怎会如此?师兄定有他的道理,只是你我还不知道!” 苏越:“算了,跟你说不清楚,你先跟我说说,咱们怎么就到了王府?林青瑶呢?” 第24页 孟年:“林青瑶被你推死了。你当时命悬一线,师兄快急疯了,只好不断的渡给你真气吊住你的命。还好离洛阳不太远,王爷派来接应的人恰好到了。咱们在路上走了三天,师兄就给你渡了三天的真气,眼睛都不曾合一下。” “还好王爷广纳天下异士,其中也不乏摆弄毒虫之人,很快就查清了你的蛊是何来歷,这才引导师兄替你把虫子牵出来。” 苏越突然想到什么,脸又有点红:“那个,阿年啊,真气是怎么渡的啊……” 孟年奇怪的看着她:“自然是十指交扣,通过掌心流入经脉。” 苏越讪讪:“哦……” 苏越:“虽然他很努力救我,但是我还是不能原谅他,我根本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而且,他这日子也太惊险了,我有九条命也不够他造的。” 孟年愈发迷惑了:“当初不是你先愿意的吗?” 苏越:“我改主意了怎样,你小孩子懂什么。” 洛峥的郁承心法已突破七重,眼力与耳力都远非常人所能企及,此刻他站在屋外,看似赏晚霞,已把二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偷看偷听一直为他所不齿,但这次,他没忍住。 唐苏越知难而退,这不正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么。 那很好,不必多余解释,这样就很好。 孟年看苏越没事了,就先回了郁恆,苏越则在王府又多呆了几天修养身体,洛峥前些天运功过度,也趁这机会歇了几天。 以前想的是将苏越送到郁恆,但得知她受伤,沈夫人同唐晟都担心的紧,只得先送回长安照顾。 这几日,一开始苏越见了洛峥就横眉以对,洛峥也不甚在意。每日送药有下人,虽说二人住一间房,但熟睡前苏越定是见不到洛峥的,第二天醒来时他又走了,也不知一天天的都跑去了哪里。 王府虽大,却没人陪她玩,苏越憋了一肚子气跟疑问没法跟洛峥撒,十分难受。 这天早上,苏越一睁眼,竟看到洛峥在屋里收拾东西。 苏越:“真是稀客。” 洛峥没有看她,专心忙着手上的事:“咱们明日一早就回去了,你今日也把行李收拾好。” 苏越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跟他说话,哪会轻易放过:“我,我们都要分手了,我不跟你一起走,我……” 洛峥头也不抬道:“那是自然,你回去回禀了你父母便是,不必一遍一遍说。” 苏越:……气死 魏王在小花园置办了筵席为二人践行。仅有王爷,魏妍,洛峥与苏越四人,许是看出了他在诸人都有些拘谨,说了几句场面话,王爷便以倦怠为由迳自先离去了。魏妍屏退了下人,终于松了口气,为洛峥与苏越斟酒。 洛峥:“越儿,你不会喝酒,不如也先歇下吧。” 苏越:“我偏不。” 留你们孤男寡女在小花园,以为我傻吗。 洛峥点点头:“好”又转头对魏妍道:“妍妍,我与越儿敬你一杯。”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魏妍也饮下一杯。 二人一起看向苏越。 苏越:“……” 面子不能丢,苏越只好硬着头皮干了。 魏妍又帮几人斟满。 魏妍:“疏言哥,嫂子,这一路多谢照顾,妍妍敬你们一杯。” 苏越:“……” 两杯酒下肚,苏越便眼神迷离起来。眼瞧着要一头栽下去。 洛峥连忙扶住她:“越儿,睡觉吗?” 苏越傻呆呆地点点头。 魏妍唤来下人送苏越回房。 笑着摇摇头:“唐姐姐还真是,始终小孩子心性。” “真是叫我,羡慕万分。” 洛峥:“王爷对你的好,也是有目共睹。” 魏妍自嘲道:“王爷的心思在何处,我都知道。娶了我,就等于坐拥舅舅的身家。” “疏言哥,这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见了。” 洛峥:“别这么说,如今局势不稳定,总有一天……” 魏妍:“待那天到了,也不知谁主沉浮。” 洛峥:“王爷有你扶助,总是多了几分胜算。” “或许吧。” 魏妍又道:“我这几日,常梦见小时候的事,那时我才五岁,祖母溺爱,每日就知道玩耍。祖母大寿,洛相与唐大人都来了,带着你跟唐姐姐,唐姐姐那时厉害极了,才八岁就出口成章,筵席上出尽了风头。” 洛峥抿一口酒。 魏妍:“大人们考她,她每答一道,便看看你,可你只顾着吃东西,吃罢就带我出去放纸鸢了。” 魏妍:“我一直以为,你不大欣赏她。” 洛峥:“她与过去,有很大不同,自从二月受伤,她的锋芒似乎全消失了。” 魏妍:“那也算因祸得福。” “三年前父亲被贬谪之前,我以为我会永远过着那种日子。嫁一个不好也不差的士人,顺遂一生。” 洛峥:“最差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绝境未必不是新开始。” 第25页 魏妍的眼里泛起水光,又笑道:“说得对,我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以后,我便是与王爷并肩之人。” 第15章 哥哥 苏越一大早就气的锤床。 昨夜居然只喝了两杯就被那对狗男女灌醉了! 在王府用过早膳,王爷已为他们备好了一架有两匹宝骏的豪华马车,原本还有位车夫,被洛峥婉拒了。 王府外,魏王携魏妍向洛峥苏越做最后的道别,魏妍眼圈红了几回,终究没说出什么。 魏王宽慰道:“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哭,待咱们大婚之时,还会再见的,莫要伤感了。” 魏妍便点点头,回握住魏王的手。 洛阳到长安一路平坦的官道,又有魏王所赐的骏马,若是放开了走,四五天即到长安。 这次离家近三个月,一路惊险,又与洛峥闹别扭,苏越也没了什么游玩的心思,只想快点回家。 苏越打定主意不轻易同洛峥和解,洛峥乐得清闲,每日连吃饭时也不多说一句。 就这么行了四天,眼看着长安就在眼前,哪料得途径一片荒地时又出了岔子。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只兔子,身后跟了两只野狗,只冲着马车撞了来,两匹宝马当即受了惊,嘶吼一声便开始狂奔。 苏越被这一下晃得脑浆都要崩出来,一下子滚到了座椅下。 洛峥见势不妙,一把冲进来捞起苏越跳下了车,二人在草丛上滚了一圈,眼睁睁看着马儿撞裂了马车绝尘而去。 洛峥:“……” 苏越哭丧脸:“怎么办?” 洛峥也无法,两人只好先走走看找个落脚的地方。 走了两个时辰,苏越都快不要脸的求洛峥背她了,终于看到了村庄的影子。 洛峥敲开了第一家的房门,来开门的是一位农妇,看到两个陌生人,刚开始还有几分警惕,待洛峥取出一吊钱给她,立刻变得热情起来。 “大娘,这村子里可有可用的马匹?” 农妇满脸堆笑:“小先生要能载人的马,那是没有的,但是可以去集上买,你们俩在这住一晚,我叫人去帮你们买一匹来。” 二人无法,只好先住一晚。 大娘很快收拾出一间房来:“二位是夫妻吧?” 苏越还没说什么,洛峥先开口道:“我们是兄妹,烦请大娘叫我们分开住。” 大娘很是诧异:“这家里房间不够,要不......” 洛峥二话不说,又取出一吊钱来。 大娘略思索:“这样,我叫儿子去他堂兄家住一晚。” 洛峥连声道谢,全然不顾苏越的脸已经黑成锅底。 大娘着实把他们当贵客待,让出了家里最大的两间屋子。 苏越心里憋着气,一进屋就扑到床上,打算先睡一觉再说。 哪想到洛峥这时候推开门来火上浇油:“妹妹,给我把外衫洗了。” 说着又丢了件衣裳进来。 苏越原想把衣服给他扔回去,这时大娘在不远处道:“姑娘要洗衣服啊,那边有个池塘,连着条河,我领你去。” 苏越不愿在外人面前丢脸,只好跟她去了。 大娘领她到河边,看她不像会干活的人,原想替她洗了,苏越却执拗起来,非把大娘劝了回去,自己坐在河边。 这几天,先是中了莫名其妙的蛊,受尽了折磨,醒来后洛峥不仅一句解释没有,反而处处对她冷眼相待。自己只说了一句和离,洛峥便当真对她不理不睬,端足了分手的架子。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男人啊! 这种人太古怪了,我只想好好谈个恋爱,绝不可能跟这种人凑合一辈子! 苏越想的心头火起,把手边的衣服大力一甩。 那衣服便随水流飘去了下游。 苏越:“……” 眼看着捞不到,苏越干脆又坐了下来,嘴巴一扁,在河边哭起来。 洛峥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苏越回来,觉得奇怪,就问清了池塘方向去找她,出了门还未走两步,就见苏越抱着盆子低头往回走。 洛峥看她神色有异,便上前拦住她。 苏越不耐烦抬头:“干嘛!” 眼圈红红的,好似才哭过。 洛峥心里一紧,也不知如何问起,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衣服呢?” 苏越兇巴巴:“飘走了,怎么了!” 洛峥:“……没什么” 苏越抬起一条胳膊想推开他。 没推动。 于是抬头又瞪他:“你让开!”眼圈好像又红了。 洛峥连忙往旁边一让。 苏越怒气沖沖的回了屋。 洛峥在她门口,手抬起几下,还是放了下去。 大娘跟他们说的原本是次日清晨去买马,没想到第二天晌午未到,大娘便来叫门说马到了。 一问才知,这家的男人寅时未到就被支使去了买马。洛峥又谢了大娘一回,给了一锭银子做赏钱。 在王府新做的衣服飘走了,洛峥又换上了可笑的大粉袖子。两个人一匹马,两人就这样再次启程了。 苏越坐在洛峥身后,在被晃下马跟搂住洛峥之间选择了后者。 马儿一颠一颠,在盛夏的树荫下奔跑,苏越沐浴在风里,想起这些日子的烦心事,巴不得就这么一直下去,不要到长安好了。 第26页 这几个月,本以为洛峥的态度有所软化,可到头来还是回到原点般的冷淡。到了长安又要做什么呢?要与洛峥和离,要回沈夫人身边当一辈子老姑娘好了。 洛峥:“再有五里,就到长安了。” 苏越心想难得听你说句话。 苏越:“回哪里?回家的话,我要把初云带上。” 洛峥:“这是自然,但你我还未拟好和离书,你便先委屈一下,在我家再住几天。” 苏越怒:“我不!我一个时辰都不要住,你那地方很是晦气,我去了就头昏脑涨!” 洛峥:“你定是不能随便回娘家,不去家住,就去住野地。” 苏越:“我宁愿住野地,也不要再跟你多待一秒!和离书有什么难的,实话实说就好,洛峥身有隐疾,不能人事,今日即刻和离。” 洛峥勒住马,回头盯着她到:“你认真的?” 苏越冷笑:“谁跟你开玩笑。” 洛峥:“那好” 说罢一夹马肚狂奔起来,苏越吓一跳,赶紧抱紧他。 也没跑太远,行至一片灌木丛边。洛峥勐的停了下来。回头对她笑道:“我瞧此地钟灵毓秀,实乃清修读书的好地方,你不回家,不若在此待上一待。” 说罢还不等苏越反应过来,便一条胳膊抄起她放到了地上。 洛峥:“那我就先行一步。”说罢也不急,悠哉悠哉的跑远了。 苏越惊呆了。 卧槽,他真把我扔野地了?居然有这种渣男! 四周环顾一圈,除了草就是光秃秃的地。 苏越彻底懵逼了。 她也不敢四处走动,一是胆子小爬迷路,二是总怀抱着洛峥会回来的愿望。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苏越有些焦躁起来。这时候突然听得远处似乎有人声及马蹄声。她瞬间兴奋起来,往声音方向走了几步。 那是一支军队。 领头马上的赤袍小将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竟是唐晟!苏越赶紧跑几步,挥舞起自己的胳膊。 唐晟练兵回来,离着几百米,就看到个纤细的鬼影在那手舞足蹈,便叫近侍先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近侍策马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回来神色古怪的低声对唐晟讲:“禀长史,我看着...好像是小姐...” 唐晟一听这话,再看前面的怪人,当下神色有些不虞,喝止了其他人,自己上前去。 苏越一见唐晟,简直热泪盈眶,控诉道:“哥!真的是你!洛峥把我扔在这自生自灭,我我......” 唐晟:“你西边三百米是我练兵的校场,这是我每日的必经之路。倒是你,当着这么多人,仪态尽失,这么大的姑娘,不知道丢人!” 苏越在这野地里,本就又慌又怕,看到亲哥哥才松一口气,哪知道唐晟上来就数落她,当即嘴巴一扁。 唐晟:“不许哭!” 苏越:“......” 生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唐晟:“算了算了,回去再说,先上马。” 跟着哥哥进了校场,屏退了其他人,唐晟替她倒了一杯茶:“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越这些天的不满终于开了闸门:“哥,我要跟洛峥和离。” “什么?”唐晟一惊,但毕竟混迹官场多年,遇事习惯先理清因果,面上依旧稳重道:“为什么?” 苏越:“他对我一点都不好,不仅天天冷言冷语,还让我干活,让我洗衣服,哥,我长这么大都没碰过这种粗活。” 唐晟不耐:“行走江湖本就辛苦,你早该学会这些。哪有因这等小事和离的。” 苏越:“!这可不是小事,这是一辈子的事,哥!” 苏越环顾四周,又凑到唐晟耳边小声道:“哥,洛峥有隐疾……” 唐晟呆了:“什么?” 苏越脸红:“就是,就是他,那个,生不了孩子……” 唐晟:“……” 唐晟在屋子里踱了两圈步,终于下定决心道:“你们可以过继一个孩子。” 苏越:“……” 苏越怒:“我不!我就要和离,嫁不出去我也认了,咱们家有权有势,叫爹给我招个上门女婿不就得了!” 唐晟:“你要让唐家变成全长安的笑柄!” 苏越振振有词:“哥,不是我说你,你的家庭责任感比我可差远了,你这么大岁数了,连个老婆都没有,更不要说儿子,不孝有三,我看这传宗接代的任务还是要落到我头上,不找个上门女婿,咱们唐家可要绝代了。” 唐晟被她气的脑壳疼,回首怒道:“我懒得跟你鬼扯,和离,你想都不要想!” 苏越见他油盐不进,简直要哭出声:“你不是我亲哥,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每天受的什么折磨!” 唐晟听她这话,想了一想,面色倒是冷下来:“他打你?” 苏越听他这口气似乎有戏。但若承认了,似乎有些愧对洛峥,便含煳其辞道:“恩……恩……总之就是,差不多吧” 唐晟沉默,捏紧手里的茶杯,过了半晌才道:“和离对你的名声不好,你还小,万万不可,但我唐家的女儿也不是任人欺侮的,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第27页 他看向苏越的眼睛:“洛峥明早会来接你,他只有一个人,江湖险恶也难免意外。和离不合适,丧夫却是不得已。” 苏越不由打个哆嗦:“我觉得,不,不至于吧……” 唐晟:“他若对你动手,倒也不算冤枉。” 苏越:“那个,其实也,没有啦。” 唐晟冷哼一声:“我看你也像装的。” 苏越:“……” 哭丧脸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唐晟:“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跟娘护你一时,如何护你一辈子?路都是自己走,人生不如意十□□,洛峥虽疏于男女之情,但也算稳重可靠。即便换一个也未必及得上他。” 苏越恹恹:“哦”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唐晟看她这样,也有些不忍心:“你便再试试,若是实在忍不下去,便当真叫父亲招个上门女婿。” 苏越眼睛亮了:“可以吗?” 唐晟:“虽说这样咱们家会变成整个朝廷的笑柄,你一出门就会被指指点点,但这也没什么,你欢喜最重要,对不对?” 苏越:“……”该死的封建主义。 “算了”苏越嘟囔:“对了哥,你怎么知道他明日接我?” 唐晟:“他一大早就飞鸽传书给我,说受师父之命去剿一窝土匪,明日就能回来,要先把你送来。” “我原以为他说的送来是指府里,没想到他直接把你仍在校场旁,着实不像话。” “对对”苏越附和:“真的太不像话了!” 第16章 託付 段瑞说的土匪不过是一拨毛贼而已,抢了一位乡绅的小姐,乡绅怕女儿出事,这才委託江湖中人。 办完事情也还早,洛峥便先回郁恆拜访师父师娘。 段瑞:“你舟车劳顿,原本这等小事不该麻烦你,偏巧你那几个师弟都出了任务,这事又紧急。” 洛峥摆手:“无妨。” 陈氏为师徒俩备了酒菜,几人坐定,又问起唐苏越的事来。 洛峥犹豫下,还是实话实说道:“她...正要与我和离。” 陈氏惊道:“这是为何?” 洛峥:“嫌我对她不好罢。” 陈氏:“这却是你的不是了,她一个官家小姐,自小娇生惯养,你也当迁就她些。” 说罢又想起洛峥也是官家子弟,一时也说不下去了。 陈氏:“和离一事非同小可,你倒罢了,这唐姑娘一个女儿家,你要她今后如何自处?” 洛峥:“跟着我也并非良策。” 段瑞还忌惮着过去的唐苏越:“这阵子,她可有什么动作?” 洛峥:“没有,走之前我特意误导她,她也没有跟什么人通消息。” 段瑞:“或许她对你确实真心实意。” “若是如此,和离一事,你还是再想想,你不在意名声,别人未必如此。” 洛峥不言语,只是闷头吃菜。 校场的饭真的很难吃,苏越吃了两口便住了口:“哥,你晚上为什么不回家?” 唐晟:“家里待久了滋生懒散,不如在军营磨砺意志。” 苏越:有毒... 次日一早,洛峥果然如约而至。唐晟差参军先去练兵,自己则亲自去门口迎他。苏越吃了一顿难吃的饭,睡了一夜硬板床,看到洛峥来带自己回长安,还是有点小期待。 唐晟记着妹妹的话,也想着借这次好好看看这个妹夫。 唐晟:“妹夫来这么早,没用早饭吧?” 洛峥:“确实没来得及。” 校场简陋,唐晟便引他到厢房吃饭。苏越昨日才造了洛峥的谣,告了他的状,怕被洛峥当场揭穿,坐立难安的吃完了饭。 唐晟:“我一直崇尚江湖武学,可惜身在朝堂,也没机会闯荡,早听闻郁恆的独门心法很是厉害,不知妹夫可愿意跟我比划一二,让我也长长见识。” 洛峥哪里不知道唐晟的意思,也只好应下了。 唐晟在前面带路,洛峥紧跟他身后,苏越紧赶慢赶追着二人的步伐。 唐晟来到校场后一片空地,还未等洛峥站定便是一记掌风。洛峥一惊,连忙向后闪避,想要还击又顾忌大舅子的身份,趁着他犹豫的当口,唐晟的□□已飞至眼前,直逼的洛峥疾退几十米,单膝伏跪在地。 苏越在一旁看的心惊,迳自想要跑过去扶起洛峥,忽而又想到这是哥哥在为自己出气,犹疑的看了洛峥几眼,转而跑向唐晟,抱住他的胳膊,又回头看看洛峥,把想问洛峥的话对唐晟道:“哥……你没事吧……” 唐晟大笑道:“疏言,这几年你怕是没什么进益。” 洛峥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抱拳道:“承蒙哥哥教诲。” 唐晟拍拍苏越的胳膊:“我家只有这一个女儿,难免骄纵些,若有什么不足之处,望妹夫海涵。” 洛峥:“越儿很好。没什么不足。” 唐晟:“你们夫妻和睦我就放心了,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回长安去,明日还要回去见母亲。” 第28页 苏越:“那哥明天也要回家呀。” 唐晟摆手:“再议。” 说罢便叫身边的亲兵驾车送两人回长安。 眼看着苏越与洛峥进了马车,唐晟招招手,把那亲兵招过来,小声道:“路上看着些,看那小子有没有对小姐不敬。” 亲兵应下。 路程不长,苏越坐在车上不知想起什么,时不时傻笑两声。 洛峥莫名其妙:“你又犯什么疯?” “嘿嘿”苏越甜蜜道:“我觉得我哥真帅。” 洛峥嘲讽:“那与你何干?” 苏越:“替我今后的嫂子开心,跟你在一块儿,都没有一件开心事。” 洛峥闭目养神不再搭理她。 奉命听墙角的亲兵一头雾水。 两个多月不见,初云早早等在了宅子外。一见苏越便热泪盈眶的迎了上来:“姑娘,你又瘦了” 苏越兴奋:“真的吗?” 初云:“......” 两个月足够初云把这宅子打理的井井有条,知道苏越回来,特意在飞凤楼订了一桌酒菜为二人接风洗尘。 太阳落山后,初云在小院里布好酒菜,洛峥家没什么僕从,也不拘泥礼节,便叫仅有的两个小厮跟初云一起上桌吃。 卸下一身尘土,换上舒适的衣服,菜色是初云精心挑选,全是苏越喜欢的。苏越美滋滋的吃一块肉,突然想起成婚后,自己还从未仔细看过自己的新家。这座宅子是洛峥离家后另买的,离市集尚有几里,家里没什么僕人,花草倒是种了许多,别有一番意趣。 见过哥哥后,和离的心思浇灭了一半,恐怕今后还会在这里住很久。 至于洛峥这个讨厌鬼,还是暂时不要管他,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吃罢饭,初云伺候苏越早早躺下,期期艾艾的不肯走。 “初云,怎么了?” 初云:“姑娘,你跟姑爷……还好吗?” 苏越无所谓道:“不太好,他根本不值得,明天见了母亲我也要说,叫她替我留意些青年才俊,遇上愿意娶我的,我就跟他和离。” 初云原本以为这次二人出行这么久,感情必是水到渠成,哪料到苏越放弃的如此干脆,想了想,又道:“也未必是坏事,姑娘这么些年的执念终于放下了。” 我对他才没执念呢,苏越心想,想着便睡着了。 却说那亲兵送到了人回去復命,只说洛峥一路并无异常。有些支支吾吾。 唐晟:“你有话就直说。” 亲兵犹疑:“卑职觉得。小姐她...说话举止都怪怪的,好似得了癔症...”说罢又赶紧看了看唐晟的脸色。 唐晟:“.........” 沈夫人还从未跟女儿分开这么久,一大早便坐在中堂等着女儿。哪料到先来的竟是风尘僕僕的唐晟。 唐建与唐晟下朝归来,面色凝重。沈夫人连忙上前道:“今日可有事?” 唐晟:“突厥自西疆来犯,驻守盘城的陈威大将军眼疾復发,随王请命任大将军,陛下要我为参军,助随王平乱。” 沈夫人眼前一黑:“怎么会?你一直在羽林军任职,为何突然去边疆?” 唐岐:“这是齐王的意思,也不一定是坏事,争取得胜归来取个功名。” 唐岐:“陛下已下旨将在外任职的皇子都召回长安,除了随王之外,魏王,豫王,晋王不日也将到长安。” 几人沉默了会儿,沈夫人抑制住心里的慌乱,微笑道:“先别说这些了,越儿就要回来了。” 苏越奔波这许久,前些日子又大病一场,确实清减不少,沈夫人把她拉到厢房,又免不了流了些泪。 苏越真受不了沈夫人动不动就哭,赶紧转移话题::“娘,别哭了,天天想着我的事,哥那么大了也没个夫人。” 沈夫人:“你哥十八岁便娶亲了,才一年,你嫂子难产去了,之后再有媒人上门,你哥哥也不肯了。” 上一世的苏越是没有哥哥的,苏越仔细想想,突然想起唐妈妈曾说过,在自己之前曾怀过孕,因为没能要到生育指标被迫打掉了,现在想想,那不会就是唐晟吧………… “哥也太惨了”苏越小声道。 沈夫人扶额嘆息一声,又道:“你出去吧,洛峥呢,叫他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苏越回到中堂,洛峥与唐晟似乎在商议什么大事,见她来都住了嘴。 苏越戳戳洛峥:“娘有话跟你说。” 洛峥:“.........” 唐晟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洛峥第一次单独跟沈夫人打交道,沈夫人端着一盏茶,神色尽是忧虑:“疏言,我也只是想听听你的真心话,你下一步待如何?” 洛峥:“我想带越儿回郁恆。” 沈夫人想了想,点点头:“那...也好,你与越儿之事,我也略知一二,从前她的主意比我还多,也不需我为她打算,可如今...?” 洛峥:“越儿一片赤子之心。” 沈夫人垂下双目,低声道:“现在的她你也看到了,她父亲与哥哥皆困于朝堂,诸王爷都各自筹谋。我们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第29页 “若是将来有何事,我也只求她能安稳。” 沈夫人抬头盯着洛峥的双眼:“疏言,从前她也有不是,我也不求你对她情根深种一心一意,只这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洛峥:“我二人为夫妻,我自当尽我所能,护她平安。” 沈夫人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我就知越儿不会看错人,你离了相府,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这里。我与她父亲定竭尽全力。” “若无事,也叫她常回来看看,女儿长大了,今后怕是看一眼就少一眼。” 洛峥:“夫人言重了。” 沈夫人笑笑:“也该吃饭了,咱们都去中庭。” 第17章 上山 “我不要上山。”苏越坚定道:“哥都要去打仗了,我要留在长安替哥照顾爹娘。” 沈夫人严肃道:“由不得你,疏言原本就长居郁恆,你嫁人就有个嫁人的样子,明天就走。” 没有夫妻之实还要跟他上山... 苏越气的趴在桌子上不起来:“那我能不能带上初云?” 沈夫人:“初云将来也是要嫁人的,她也只能照顾你一时。” 苏越:“有一时算一时,我一个人上山会孤独至死的。” 沈夫人:“呸!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也该长大了,自己去。” 苏越与洛峥来的时候两个人,回去跟了两大车细软。 沈夫人到底心疼苏越没吃过苦,把她日常的一众用品,小到茶杯大到锦被,统统收拾出来叫二人带上山。可惜洛峥以山势险要,不通马车为由,把东西都扣在了长安的洛宅。 苏越只得偷偷藏了几个值钱物事揣进怀里。 郁恆有五座主峰,郁清,郁荣,郁安,郁瀛,郁行,鼎盛时五位峰主皆为英雄,各自教导弟子。如今却寥落已久,仅留郁清峰一脉。其余四峰只选了几位出众的弟子代峰主之位,也无弟子,五峰不分内外。 郁清峰较平坦广阔,掌门在此迎接远客,操练弟子。郁安峰是掌门长老清修之处。弟子们则三三两两居住在郁行峰。郁瀛峰最小,更似一片世外桃源,西侧果树林立,溪流淙淙,东侧则为一片菜园,供弟子耕种吃用。 当年洛峥一眼看中此处,待他赢得试剑大会魁首,便向掌门请命,在果林之中盖了一处小楼独居于此。 没想到自己还没住过几回,倒是便宜了唐苏越。 二人晌午抵达,陈氏早早备好酒菜,先邀苏越来郁清峰认认同门师兄弟。 才刚坐定,苏越就瞧见孟年坐在对面朝她挤眉弄眼,煞是兴奋。 送魏妍这一路惊险,现在才有时间坐下来讲上一讲,段瑞之前已听孟年把事情讲了个七七八八,见到洛峥便又起路上的事来:“那林青瑶当真是李太守的外甥?这事你怎么跟李太守交待的?” 洛峥:“确实如此,实话实说就好。” 段瑞:“太守作何反应?” 洛峥:“林青瑶作恶多端,太守虽痛心也无可奈何,但我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风莲从来不屑与朝廷打交道,行踪诡秘,到底是何人既认得她,又知道我们的计划,还恰好懂得她的兴致。” 几人脸色都凝重起来:“你是说,朝中有人在咱们身边安插了眼线?” 洛峥:“只是猜测,无论有没有眼睛,咱们也都无法。” 段瑞嘆息一声:“好在此事已告一段落,以后应已远离政事为上。” 陈氏:“对了,云起要回来了。” 洛峥眉头一皱:“他回来做什么?” 段瑞:“你们是师兄弟,不要什么都争个高下,你有时候也让让他才是。” 洛峥面无表情,但苏越总觉得他好似翻了个白眼:“他不来招惹我,我自不会打扰他。” 苏越一听这人似乎是洛峥的克星便来了兴致:“云起是谁?” 陈氏柔声道:“那是疏言的二师弟,萧沅,字云起。为人有些不羁,但也是很好相与的。” 孟年在桌子一侧已有些坐不住了,好容易等到插话的机会,惊喜道:“二师兄终于要回来啦,什么时候?” 陈氏:“大概就这一两天吧。” 洛峥:“阿年,你要跟他玩我不干涉,别来郁瀛峰烦我。” 孟年小声:“我哪做的了他的主...” 苏越略一思索,觉得这萧沅是个人才,他能气到洛峥,而自己只能被洛峥气。 吃罢饭,带苏越见过同门众人,洛峥又与段瑞有事商议,便叫一位小弟子先带苏越去住处瞧瞧。 “这一行是梨树,那边是桃树,最里面是海棠还有寒梅,”带她来的弟子很是热情:“师兄的住处就在海棠旁,嫂子你要是三月来,这满林都是各色飞花,再没哪处有更美的景致了。” 苏越躬身躲开身侧的树枝,六月没什么花儿,满眼的树让她梦回深山老林,还好来时路过的菜园还让这里有些文明的痕迹。 “师兄的房子是掌门特意找的山下的工匠盖的。” 走了不大久,眼前便出现一所小小的木楼。 “真精緻。”苏越赞嘆。 第30页 那弟子不过十四五的年纪,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煞是可爱:“这就到了”说着往苏越手里塞了一把钥匙:“我的任务就完成啦,屋子我是不敢进了,那边菜园每日有看管的弟子,嫂子若是有什么事跟他们说就好,师兄大概谈完事情就会回来,嫂子先歇下吧。” 苏越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越过屏风,屋子看似刚刚被打扫过,迎面是张不大的方桌,方桌之上的墙面挂着一副山水画,画的正是自此远眺长安的景致。 往左走有一大一小两间厢房,右侧是书房。沿着屋后的楼梯上去,阁楼的门却被锁上了。也不知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按照电视剧演的,里面应该有初恋的画像才是。苏越想到这,双眼放出精光,去屋外拾了一根细细的树枝,上来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捅捅。 “你在做什么?” 苏越被吓一跳,一转身,洛峥已站在楼梯口,面色不善。 “我...我帮你看看你的锁结不结实...” 说着抬手把手里的树枝飞了出去。 洛峥走过来扣扣锁:“我特意找来长安的工匠做的锁,很是结实。” 苏越见赖不掉,便又使出她的必杀技,也不顾二人前几日还在冷战,扒上去就撒起娇来:“我就四处看看。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一个人很害怕呀。” 洛峥把她扯下来,带她回卧室:“这几座山也够你玩几天的了,阁楼里没什么好东西,打开怕吓到你,你也安分些。” 苏越歪坐在床上:“咱们真的要做夫妻了。” 洛峥:“恩?” 苏越:“可是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我比你的魏妍妹妹还不如,我什么都不会,你总是嫌弃我,你也只有一点点好看,我都不喜欢你了,还是没办法跟你分开。” 洛峥没料到她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一时也有些怔愣,沉默片刻后,洛峥轻声道:“那件事,我说了也不知你信不信,我见林青瑶第一眼,便觉得她很像我熟悉的一位刺客,那人行为诡秘,总以捉弄我为乐,凡是我看重的,无论人或物都要毁掉。” “所以我猜她本意也不是冲着妍妍来的,我叫你扮做妍妍,原是想……可惜还是被她看出了端倪。” 洛峥这是在……跟她解释?苏越睁大眼睛望他。 洛峥顿了顿:“你母亲把你託付于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既不愿,我会以兄妹之礼待你。你不必担心,若是他日有良人,我也决不阻拦。” “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噼些柴来。” 说罢便转身离去。 苏越愣在原处,呆呆的瞧着洛峥走远,才渐渐消化掉洛峥方才的话,他的意思是…… 苏越蓦地跳起来,朝着洛峥的方向追出去。 洛峥正拿着不知哪里找出来的短剑要砍一截木头,就见唐苏越兔子似的冲过来,就要往他身上扑,脸上的表情煞是英勇,一时惊的赶紧扔掉手里的剑,躲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等着接住她。 唐苏越一把环住洛峥的脖子跳到他怀里,恶狠狠道:“你既然说了前一句,干嘛又要说后一句!” 洛峥:“什么?” 苏越眼圈红:“你烦死了,你不是要与我和离吗?” 洛峥:“那是你先说的。” 苏越:“你……” 苏越瞪他,洛峥冷静地回盯她。 苏越把脑袋埋下去:“不要砍柴了,你要赔罪,把我抱回去。不然的话,我……” 洛峥:“怎样?” 苏越脸红:“不给你洗衣服。” 洛峥一手抱着她,一手捡起地上的短剑,抱孩子般把她送回了房。 苏越:“你既心里清清楚楚,为什么现在才说?” 洛峥:“你要跟我分开,这是好事,我干嘛要说出来。” 好心情瞬间没了。 苏越怒:“你这人怎么这么难搞?” 洛峥:“你还小,你以后就会明白。” 苏越:“你来郁恆做什么?你怎么不去少林?” 洛峥:“唔……光头确实丑。” 洛峥把她放在床边,又去书房取了个白玉哨来。 “山上不比长安,若是迷路了或是有什么事情,你吹一下它,我听到了就会回到你身边。” 说罢又强调道:“没事不可乱吹。” 苏越接过哨子把玩,“若是听不到呢?” 洛峥:“那你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所以不要跑太远。” 苏越冷哼一声,拿起来试探的吹一下,并未真的发出什么声响,倒是洛峥腰间从未响过的小铃铛竟铛铛的震了两下。 苏越还未见过如此精巧的东西,缠着洛峥问原理他也不肯说。 小心翼翼的把腰上的玉佩换下来,把哨子坠上去。 第18章 白鹿 洛峥确实不是个东西,自己昨天刚刚对他略表心意,他今日便以闭关为由跑了个无影无踪。 孟年早上探监一般来看了看她便被召唤去接引新弟子了。 苏越蹲在菜地旁,看着麦苗,手里摩挲着哨子,思考着要不要吹上一嘴。 第31页 “还是算了”苏越嘀咕,“万一搞成狼来了就不大好了。” 旁边看菜的弟子见她实在无聊,热心的给她出主意:“那边,就房子南边一点,有条溪,你沿着这条渠走就能到,溪边有好多鹅卵石,可好看了,溪里有乌龟,我们小时候经常抓了烤来吃。” 苏越幽怨的看了看弟子:“乌龟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乌龟。” 弟子干笑:“哈哈,也是啊……” 苏越有心让弟子带她四处看看,但看菜园子也只有一人,不能乱跑,其他人也须得修炼或是派了任务在身,也只有苏越闲的要死。 “嫂子,要不你去郁清峰跟夫人说说话,我猜她每天也满无聊的。” 苏越一跟长辈聊天就浑身难受,尴尬癌復发,闻言只是摆摆手,决定先去溪边看看乌龟。 一个人熘熘达达找小溪,心想这山上的同龄女眷应该不止她一个吧,回头问问那弟子她们都在哪。 或者自己也跟着他们习习武应该也不错。 按那弟子所言,沿着菜地边的水渠走了足有三刻才找到小溪,溪水清澈见底,鹅卵石与乌龟果真都看的一清二楚。 苏越在溪边挑挑拣拣,拾了两块晶莹剔透的石头,又想着房子里一个活物都无,就要抓只乌龟回去养起来。 哪想到这儿的乌龟看似笨拙,见人要抓它倒是跑的飞快。苏越无法接受自己笨到连乌龟也抓不到,便弯着腰在浅水旁扑腾,鞋子都溅湿了才捏到一只。 志得意满的起身要回去,才发现自己已经分不清上下游,更不知自己是从哪边来的,至于引自己来的沟渠,更是连影子也不见了。 苏越在原地纠结片刻,决定先往左手边走,找不到了再回来。 一个时辰后 太阳越来越烈,苏越又累又饿,一手捏着乌龟,丧气的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摸到腰间的哨子,心想这可不是我故意骚扰他,刚拿出来要吹,突然瞥到远处好似有一道白影在晃。 郁恆的门派校服就是灰白,苏越想着大概是哪个弟子,就要唿救,可又想到唐晟教育自己的话,大声唿喊太不体面,就快步去寻那人。 谁知道走近了影子又不见了。 苏越在空无一人的山林的不禁惊恐,大白天不会是遇到鬼了吧? 再四处望,这下连小溪也隐匿在树林中了。 苏越抖抖索索的去摸口哨。 正当她全身都紧绷起来的时候,一个声音幽幽在她身后道:“你在找什么?” 苏越吓得整个人都要飞上天,正要尖叫,那人眼疾手快的往她嘴里塞了个桃,堵住了她的嘴。 苏越被塞了满嘴毛,赶紧吐出桃子来,大声呸呸几声吐出嘴里的毛,经这一下倒是放松了不少,但此人如此无礼,定不是什么好人。她瞪起眼前这个恶棍道:“你做什么?” 人虽不是好人,长得倒是人模人样,一双桃花眼微弯,身着郁恆的弟子常服,仔细一看又不甚相同,袖口与下摆都添了银线的云纹,举手投足气质非凡,风流俊逸亦不输洛疏言。 那人看清她的脸,也有几分诧异:“这话该我问你才是,我好端端的在自己的地方散步,你却突然闯入,我又不认识你,当问你来此作甚。” 苏越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前日陈氏所说的萧沅,自己怕不是遇到了他,只觉得这人不是好鸟,先不对他说实话,便道:“我是新入门的弟子,你莫要诓我,我前几天才把师兄都见过,并没见过你,你穿的也与师兄不一样,定是哪里来的毛贼被我抓到了就倒打一耙。” 哦?”那人挑眉,看向她手里的乌龟:“你准备怎么抓我?” “我……”苏越语塞,干脆伸手抓住他的衣摆。 “恩”那人竟赞许的点点头:“那走吧。” 苏越:“……” “怎么?” 苏越咬咬牙:“我迷路了。” 苏越的瞎话张口就来:“我今日来看菜园,你把我送到菜园子就好” 萧沅:“……” 萧沅:“这里离菜园子起码还有二里,你不会就打算走回去吧?” 苏越嗫啜:“我才来,也不会轻功啊……” 萧沅嘴角一抽:“你...暗示我抱你?” 苏越后退一步,警惕道:“不可以,男女授受不亲。” 萧沅无语望天,伸出手指吹了个口哨,只见不大会儿,一头白鹿撒着欢儿跑到他身边,他抬手摸摸鹿的脑袋,白鹿便舔起他的手来。 萧沅眼睛眯起来:“好乖” 然后叫鹿蹲下,对苏越道:“你坐上来吧。” 苏越有些犹豫:“它看起来好小一只,能撑得住我吗?” 萧沅:“是有些难为她了,那你自己走吧,我就先……” 话音还未落,苏越已经跨到了小鹿身上,傻笑着摸摸鹿的耳朵:“咱们走吧~” 萧沅第一次遇到这种人,想着一会儿一定要跟别人问问明白,也没再多说什么,弹弹手指,白鹿便同他一道在山间飞驰起来,不大功夫就到了山顶。 看菜园的弟子见到他二人也很是惊喜,苏越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就把苏越揭了个底掉:“二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嫂子,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我见嫂子一直不回来,正着急呢。” 第32页 萧沅摸摸下巴:“嫂子?” 苏越也不脸红,心想这人果然就是陈氏说的萧云起,正欲开口,那弟子又热情道:“二师兄刚回来,还不认识,这位是洛师兄的夫人,正住咱们郁瀛峰呢。” 萧沅这下真的吃惊了,仔仔细细看了唐苏越好几眼,不可置信道:“你是唐大夫的女儿?” 苏越忙着逗小鹿玩,头也不抬道:“嗯哼。” 小鹿好像也不如表面那么无害,一个劲儿歪头要啃苏越的乌龟。萧沅回过神来,又有些好笑,看苏越不看他,手一挥,白鹿便仰起头,拱了拱萧沅,跑跳着绝尘而去。 而后大大方方对苏越抱拳行礼道:“在下萧沅,初次见面,多有得罪,望嫂子海涵。” 这人怎能刚赶走小鹿就这么装逼?苏越也抱拳虚伪道:“无妨无妨,阁下的鹿憨态可掬,能不能也给我抓一只?” 萧沅莞尔:“灵鹿并非普通的山林野兽,嫂子若是喜欢,以后我多叫她陪你玩就是了。” 说罢又补充道:“今天不行。” 苏越:“……”他怎么知道我下一句要说什么? 守园弟子:“师兄刚回来,可见过了师父?” 萧沅:“未曾,这就要去了。大师兄呢,怎么让嫂子一人游荡?” 守园弟子:“大师兄的心法八重始终不得要领,便去闭关了,估摸着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才出关呢。” 萧沅一哂:“如此,那我先去见师父。” 又对苏越笑道:“有机会再来拜见嫂子。” 说罢足尖轻点,凌风而去。 苏越莫名其妙:“他来拜见我干嘛?” 弟子挠头:“大概看嫂子太无聊?” 苏越想起段瑞劝洛峥的话,又打听道:“他是不是跟洛峥不太对付?” 弟子略思索,犹豫道:“也不算吧,只是这二位都是响噹噹的人物,难免有比较的时候。但二位师兄都行事坦荡,嫂子勿需担心。” 苏越一想也是,这二人若有什么弯弯绕也定不会告诉这些小弟子。于是又想到一事:“那先不管这些,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弟子:“应该马上有别的师弟来接管菜园,怎么?” 苏越眼珠子一转:“你能不能来教教我怎么用锅?” 弟子:“锅?” 第19章 为师 在做饭这件事上,洛峥与沈夫人倒都小瞧了唐苏越。 上辈子她作为一个死宅,凡家务不干,若有什么事能劳动这位大驾,那也只有吃饭了。 要吃就要做,所以过去的唐梦梦,现在的唐苏越,其实是很会做饭的。 只是来到此处,唐府的厨子如此勤劳,苏越没有自己做饭的必要,嫁人后就是一路奔波,也没什么让她大显身手的机会。 来到郁恆,习武之人不可贪口腹之慾,每日送来的饭菜都清淡至极,苏越吃了一天就又遭不住了。 不过这里的锅也太难搞了,还要自己生火,苏越连打火的燧石都不会用。 小弟子来到苏越的厨房,熟练的打好火,左看看右看看,疑惑道:“嫂子,你这里又没有菜,生上火做什么呢?” 苏越学着他的样子拿着铁丝与燧石打火,答道:“我知道,我先学学怎么用,明日阿年若来,叫他带我下山去买些调料来。” 次日一早孟年果然又来了。听了她的诉求却有些犹豫:“嫂子,我是很想带你去,但是师兄不在,我功夫不到家,总不能带你徒步下山吧……” 若真是徒步下山,估计也没什么力气逛集市了,苏越气恼不过转瞬,突然灵光一闪道:“你那个萧师兄,我记得他有一头小鹿,借来用用呀。” 孟年吃惊:“你见过他的鹿?这不行的吧,他那鹿宝贝得很,从不肯人骑的。” 苏越昨日才骑了鹿,心中奇怪,却强词夺理道:“那是因为你们太重了,我一个姑娘家,又累不到它,你帮我问问去。” 孟年无法,只好说先帮她问问,一人出去,回来便是两人一鹿了。 萧沅显然不放心把自己的宝贝交给他们,便跟着一起来。 苏越骑着鹿,这次倒多了几个心眼,这萧沅似乎对自己格外照顾,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郁恆山脚即有一个小镇,此处是通往长安的关口,客商往来也是络绎不绝。 孟年真是爱煞了他的二师兄,一路看到什么新奇物件都要跟萧沅显摆一下,原本说他二人陪苏越逛集市,依苏越看倒是反了过来,二人步子迈的又大,苏越先是紧赶慢赶,后来干脆坐在白鹿背上不下来,任他二人带着瞎逛了。 可惜孟年还没开心太久,就又有飞鸽来书,是掌门又唤孟年跑腿去。 “大小姐。”萧沅沖苏越笑道:“劳您贵体下来走走吧,这鹿还未成年。” 苏越毫无愧色的跳下来:“你可知这镇上可有书肆?我想买些话本,山上太过无趣。” 萧沅:“郁清峰的藏书阁书以万计,还不够你看的?” 苏越:“!” “那咱们买好东西快回去吧,你带我去看看啊。” 第33页 萧沅蹙眉道:“师兄连这事都没告诉你?你们当真是夫妻?” 一提这事苏越有些丧气,但还是嘴硬道:“我们成亲不久,还不是很熟呢……” 萧沅:“你与师兄难道不是打小认识?” 苏越这次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萧沅拿扇柄敲敲她的脑袋:“想什么呢?自然是听师弟们议论。” 苏越捂额头瞪他:“萧师弟,你这样对嫂子很不尊重。” 萧沅:“那必定是嫂子多心了。” 苏越磨牙,这萧沅简直比洛峥还可恶。 山上的菜园品类也算丰富,苏越只买了些油与调料就催促萧沅带她回去看藏书阁。 郁清峰的主建筑称栖鹤楼,藏书阁位于主楼西侧,青砖灰瓦,十分低调,难怪头一天苏越未曾注意。 藏书阁分三层,第一层是为弟子习武所备的武学秘籍或身法。第二层有老庄等各家经典,第三层锁了门,据萧沅讲定是绝世的武学秘籍,看了就要飞升做神仙的。 苏越摆弄了几卷书,完全看不懂,就有些丧气。 那萧沅便在一旁取笑她:“我原听说唐姑娘饱读诗书,身为女儿身却有惊世之才,今日一见倒是比预想的还要惊人。” 苏越觉得这人很是讨厌,当即就要回去看乌龟。 “哎,别走啊,”萧沅一手扯住苏越的头花,一手挥舞一本不是哪里摸出来的资治通鑑,“这本也很有意思的,我给你讲讲。” 左右无聊,听有人愿当免费的老师,便听了一个下午,听完了整个西周。 苏越倒也不得不承认,萧沅讲起歷史课着实有几分意思。 今日这一番活动,回到家已傍黑,苏越生起火,给自己炒了一份腊肉炒饭,一边觉得自己也还满独立的,一边想着待洛峥出关,定要给他露一手抓住他的胃。 次日清晨,苏越又被不速之客叫起。 开门看见萧沅的脸,苏越彻底想不通了:“为什么你有这么闲?” 萧沅怀里抱着两卷书,闻言也不恼:“从来只见学生拜见老师,也只有我送师上门,你竟还嫌弃。” “你可知一日为师,终生为……” 苏越大声打断到:“为师弟!” 苏越白他一眼:“你做了我老师,岂不是平白长洛峥一辈,别以为我猜不出你的小心思。” 这下轮到萧沅愣了一瞬,他惊奇的看看苏越,赞嘆笑道:“嫂子真是玲珑心思,看来我小瞧了你。” 萧沅今日拿来的,是一卷后汉书。 二人便在小楼东侧的树下小桌边坐定。 萧沅其人当真算得上博古通今,讲起课来亦头头是道引人入胜,丝毫不见他平日的轻佻。饶是苏越对他有成见在先也不免佩服。 如此这般就叫苏越好奇起他的家世来。 “家父曾任云州县令”萧沅翻到后一页,“后来被人弹劾贪污巨资,便被斩了。” 苏越听的紧张:“那你来郁恆……是想替父报仇吗?” “报什么仇?”萧沅云淡风轻道:“他又没被冤枉。” 说罢突然将脸凑近,离苏越不过几寸,盯的苏越全身发毛,才悠悠道:“我现在就想赶紧娶位夫人,生个儿子帮他传宗接代,家父大概也就瞑目了。” 苏越的脸倏地红了个透,兔子般跳起来:“你你你……你调戏嫂子!” 说罢就窜回屋内砰的关上门。 萧沅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一时也被她吓了一跳,而后就是好笑:“嫂子,你出来吧,我就是逗逗你,咱们汉书还没说完呢。” 苏越怒到结巴:“我早该知道你不安好心,我才不跟你这狼子野心的…的…总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我…” 萧沅:“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老实跟你讲,我就是整个山头最闲的人,我走了,你就真只能跟你的乌龟一块儿熬日子了。” 苏越不言语。 萧沅:“我真的就是开个玩笑,你是洛师兄的夫人,就算你不信我有德行,总该信师兄不会随便我吧?” 苏越听他这么一说,终于松懈点,打开门缝露出眼睛:“那……那你不许再随便说胡话了。” 萧沅举起双手:“我发誓,这可以吧?” 苏越这才又出去。 接下来果然只谈古籍,再不说那些不正经的弯弯绕了。 只是这人到了中午也不肯走,苏越见他说了一上午口干舌燥,也不好意思赶他,苏越的手艺还没给夫君尝,就先便宜了萧沅。 接下来的几天,萧沅当真就像他说的那么闲:“我出去的时候才在忙,来了郁恆就是休息而已。” 孟年有时间也会来看望苏越,只是少了洛峥,他作为掌门最得力的弟子,每日大事小情不断,甚是忙碌。 萧沅很有耐心,从不嫌苏越笨,一点点教她读史,教她练字,是个好老师的样子。 如此几天,果真苏越对他冰释前嫌,称唿也从师弟变成了云起。 第20章 出关 “及其晚节,父子兄弟迭相猜忌,五子皆不以寿终。” 第34页 “哇”苏越感嘆,“出身皇室真是惨。” 萧沅:“德不配位,出身何处都相似。” 苏越:“那像我这种什么都不会的人该位何处才般配。” 萧沅:“恩……你适合当个宠妾,天天逗夫君笑即可。” 苏越:“……我真要把你打下山了” 二人正胡乱说着话,忽见那边草木一晃,孟年气喘吁吁的跑上山来。 萧沅:“这是怎么了?” 孟年摆摆手:“没事……没事” 苏越赶紧替孟年倒上一碗茶,请他坐下。 孟年牛饮下,“没什么事,今天师父又要我去趟长安,我这是怕来不及才赶着来。” 萧沅莫名其妙:“你去长安便去,来这里做什么?” 孟年放下手里的碗,理所当然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啊。” 萧沅:“不去。” 孟年:“不行,师父说了,你天天闲的太不像话,要我带你去长安见见世面。” 萧沅嘴角一抽:“你?带我?见世面?” 孟年不理他,对苏越笑道:“嫂子,还有没有茶?” 苏越便往屋里走:“在屋里,我去给你泡。” 孟年凑到萧沅耳边:“大师兄要出来了。” 萧沅嗤笑一声:“那又如何?这山我上不得?” 孟年:“上是上得,你天天同唐姐姐一处,我是大师兄看了也要生气的。” 萧沅:“与我何干?我自是清清白白。” 孟年:“你那白鹿我抓了来,你不随我去,我要把它送给师兄了。” 萧沅瞪住他:“你敢!” 孟年望天,“你再同师兄打起来,还不是麻烦我照顾你。” 萧沅嘆气,揉揉孟年的头顶:“算了,走吧。” 苏越端着壶出来,两个人已经起身要走。 苏越:“你们这么着急吗?” 萧沅挥挥手:“很急。” 说罢便同孟年一道,三两步不见了踪影。 苏越自己又在树下坐了会儿,翻了翻书,依旧是似懂非懂,掐指一算,洛峥已经闭关近一个月了,苏越自打穿越后,只跟他一起的时间最长,现在也有些想念。 “这个洛疏言,什么时候才回来?” 又心想着等洛峥回来了,叫他也学萧沅同她讲讲课。然后便收好书,回去逗乌龟了。 中午照例去菜园挑了些想吃的菜,见渠里不知怎的误撞来条鲫鱼,也叫看菜园的师弟帮着抓了来。回到家刚打开屋门,便看到一黑面阎罗坐在当中,手里还翻着早上的隋书。 苏越原有些惊喜,但见他好似情绪不佳,便也不好上前,就先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洛峥头也不抬:“怎么,打扰你了?” 苏越听他这语气,觉得他是又犯病了,登时火气就顶了上来,又想到他才出关,也不知怎的心情不好,还是先忍让些,便放软声音道:“我就是问问啊,你吃饭了没?” 洛峥合上书:“并未。” 苏越撇撇嘴,也不再理这厮,先去做饭去。 好不容易回来,既然不知怎么地不高兴,就当吃些可口的食物缓解下,苏越这般一想,便把方才的鱼烧了,又炒了一盘嫩芽,再把昨日蒸的桃花酥盛上一碟。 果不其然,端上桌洛峥便看呆了,惊异的看看菜再看看苏越:“这……都是你做的?” 苏越洋洋得意:“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洛峥的坏心情当真被沖淡了不少,两人愉快的吃过饭,苏越赶着洛峥收拾碗筷,才折腾完,另一位煞星又来叫门了。 “越儿”萧沅在外面唤,还带着几分笑意,“你若是不看,就先把书还我,我跟藏书阁的师弟说五日还,如今也该去一趟。” 洛峥把最后一只碗放进壁橱,审视的看了看苏越。 苏越震惊了:“……妈的这个鳖要害我,他以前都是叫我‘餵’或者嫂子,今天就是知道你在才来抽风喊什么小名!你信我啊” 洛峥没说什么,沉着脸到中堂,一挥衣袖,门应声而开。萧沅满面春风的站在门口,见了洛峥笑意更甚:“师兄也在啊,我来取个东西,师兄莫怪。” 洛峥轻声道:“去年试剑大会后,师父已经明确把郁瀛峰给了我,你当时也是服气的。” 萧沅:“我技不如人自然无话可说,只是此处甚美,我从前习惯了来此赏景,师兄该不会连看看都不让吧?” 苏越抱着两卷书跑出来,一把塞进萧沅怀里,大声道:“不让不让,你这人忒坏,走走走!” 萧沅:“见了师兄就忘了我这些天的教导之恩?” 苏越不甘示弱的回瞪他:“明明是你先不安好心的” 萧沅嘴角一扯:“好”说罢便拂袖而去。 赶走了萧沅,苏越愈发心虚起来,慢慢的转过身,洛峥还站在原地。 苏越:“他真的是故意来挑拨的,他……” 洛峥:“我听说,你这些天都同他在一起。” 第35页 到底谁嘴这么碎?苏越气的牙痒,嘴上道:“你不在,我没有事情做嘛,他就是教教我史书,别的也没什么啊……” 洛峥冷笑:“看来都我的过错,你明知我与他不睦,还同他交往甚密,真是慧眼识人。” 苏越觉得这洛峥回来后好似变了个人,净会无理取闹,一时也气的双眼发红:“你与谁不睦我怎得知?你跟我说过吗?你何曾把我当做你的妻子?” 说着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山上,什么都不认得,而洛峥说走就走,委屈瞬间决堤,也变得口不择言起来:“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可有替我考虑分毫,连我同谁交往也要干涉,你自己说的我若遇到良人便随我走,如今也不算话了不成?” 洛峥握着剑鞘的手都在抖:“萧沅他……绝非良人!” 苏越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流了满脸,哽咽道:“那谁是?难道你是吗?” 洛峥见她流泪也慌乱起来,快步上前,拿衣袖替她擦脸,擦了两下又愤恨起来,也不知自己一直以来隐忍为了何事。自从郁承心法突破八重,他便时常烦躁,从前最引以为傲的克制这几日荡然无存。看着苏越哭泣的睫毛扑闪,心里又乱又乏。 “别哭了”洛峥轻声说。 苏越见他服软,更来劲了,跺脚道:“我不!” 洛峥:“是我的错,心法练不好,脾气都发给了你。” 苏越觉得他总算说了句人话,更傲娇起来:“哼!” 洛峥怀疑自己快要走火入魔了,盯着她不服输的小嘴突然有些恍惚起来。 苏越便感觉唇边一凉,从前那个冷面大侠竟突然弯下腰亲了上来。 苏越:“!”这是……出卖色相求原谅? 但是……我真的好吃这套怎么办? 洛峥觉得自己必定是疯了,他自从发现苏越性情大变后,便由一开始想要忽视苏越的心情变成了决不能拖累她的心情。他一直觉得嫁给自己这种不知何时丧命的人是最糟的决定,可若是她选萧沅,那似乎还不如自己来。 他幽幽盯着苏越,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在说什么:“萧沅他……绝不简单,你万万不能属意他。” 苏越:“?”台词是不是不太对? 但管不了这么多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被男人亲,苏越的脸已经红成了虾子。结结巴巴道:“我知,知道啦,咱们先进屋……” 洛峥坐进书房,喝了几杯茶,终于弄清了自己方才干了什么。 苏越还害羞的猫在卧室不敢见他,他赶紧找出郁承心法又看了几眼,愈发确定八重有乱人心性的作用。 洛峥捂住额头:“怎么办……” 这时一名小童抱着鸽子匆匆跑上山:“大师兄!大师兄!” 洛峥连忙出门迎接。 是来自漠北的信鸽。 字迹潦草,看得出写信的人很是焦急。 洛峥当即回了信,让小童拿去换只信鸽,也顾不得想那些儿女情长,立刻去卧室找苏越:“越儿。” 苏越把脑袋从被窝里放出来,尽量控制不傻笑道:“怎么了呀?” 洛峥也别过眼不看她:“你哥出事了。” 第21章 齐王 苏越“腾”的从床上坐起,“怎么回事?” 洛峥:“随王与参军带领五千人行至盘城,恰与突厥大部队正面交锋,陛下派使臣前去商议,原本是令将军在盘城驻守五日,待大军前来一同攻入突厥,奈何将军在盘城等了九日,粮草断绝,亦无援军到来,往长安送的信悉数石沉大海。” 苏越:“那咱们怎么办?要想办法知会陛下吗?” 洛峥:“先去长安见你父亲。” 、 十日前漠北 突厥此次进犯来的突然,皇帝紧急徵调五万大军,唐晟原本计划先遣五千人为先锋,以盘城为据点,先摸清敌方底细,待后续部队抵达再做打算。 盘城离突厥军队驻扎的茂浑还有百里,按道理突厥不会先攻盘城,哪料到人算不如天算,随王刚到盘城,脚跟还没立稳,竟与突厥的军队正碰上。 五千人对一万人,那场战役打了两天,很是惨烈,最终唐晟以一千二百人的代价歼敌近四千人,成功吓退了突厥。 随王李琛年少,颇有些英雄气概,当即便要追上去。唐晟自然不许。 唐晟虽名为参军,但随王年方十七,皇帝并不放心这个小儿子,军队的实权依旧握在唐晟手里。唐晟也不过二十又八,只参加过两次大战,因此随王并不十分服他,二人当即在帐中争执。 唐晟:“敌多我寡,何况咱们远道而来,此战能胜已是侥倖。” 李琛:“书曰‘一鼓作气’,难道将军不懂?一千人歼四千,四千人自然可以杀六千,如不趁此机会一举攻破茂浑,待突厥可汗休养好了反扑,你如何担待?” 唐晟:“以少胜多并非常态,何况茂浑距此尚百里,盘城守将死伤十□□,咱们一走,盘城就是空城,若此时突厥再派兵入盘城,即可与茂浑军队形成两面夹击之态,臣死不足惜,殿下贵为千金之躯,绝不可为无胜算之事犯险。” 第36页 李琛:“突厥刚退走,须臾之间如何再入盘城?唐将军怕是老成持重惯了,竟有些怯懦。” 唐晟:“咱们入盘城前也未料到能遇到突厥,战场非儿戏,既命臣为参军,臣誓保殿下安全。追击一事不可行。” 这是一句话否了李琛的打算,李琛虽名为大将军却并无实权,听闻此言也只好恨恨道了句“好”便怒回营帐。 、 次日清晨,唐晟面沉如水的站在大帐外,听卫兵报告情况。 “昨夜...随王殿下派随侍来放迷烟,因为是王爷身边的人,大家又劳累,所以没人防备...王爷从外围调了两千人,称违令者斩立决,随他共赴茂浑...” 唐晟一言未发,只点了亲卫一人,两匹烈马,直上茂浑,希望把随王劝回来。 找了一天,连同茂浑周边二十里,一无所获。 唐晟留了两个探子在茂浑,探查随王踪迹,自己则赶回盘城守城等待援军。 唐晟心急如焚,若随王有闪失,自己怕是也要自绝于此方得告罪。往长安寄了三封密信,都如石沉大海。 不得已才想起还能与妹夫飞鸽传书一条路。信中不好细说,只好谎称粮草不足,希望皇帝能知道军队与朝廷的联络已被人切断。 、 唐建惊闻此事,自是坐立难安。连夜便要入宫见齐王。 今夜註定无眠,苏越虽与洛峥共处一室,也没了半分旖旎遐思,满脑子都是哥哥。 苏越:“齐王是谁啊,他真的能帮到哥吗?” 洛峥见她慌乱不安,便将皇室的大致情况讲与她听,又道:“当今陛下有五子,齐王为长为嫡,依例最有资格继承大统,而唐大人,也一直贊同齐王为王储。你哥哥自然也是如此,若有谁愿意帮你哥哥,那也只能是他了。” 苏越却丝毫没有放下心来,又问道:“那随王呢?陛下喜欢随王吗?” 洛峥:“随王是陛下最小的儿子,陛下自然爱若珍宝,也多次称赞随王英雄少年,最肖似他。” 苏越眼泪差点出来:“那随王遇险,齐王岂不是高兴的要死,怎么会帮随王跟哥哥呢?” 洛峥没料到苏越能有如此见识,又想到当初在臻州,她也是一下子就猜到魏妍用计隐藏自己,便称赞道:“你遇到大事倒是没平时那么煳涂。” 苏越:“这就是个逻辑问题,我又不是傻的,所以咱们要怎么办嘛!爹去求齐王岂不是打草惊蛇?” 洛峥:“这也是无奈之举,若是直接见陛下,会引来齐王猜忌。何况没人知道皇帝病情究竟如何,若是重病,那先见陛下不仅无用,还会与齐王离心。” 苏越简直出离愤怒:“齐王有毛病吧?为什么要把心腹跟敌人绑在一条船上?” · 齐王其实没什么毛病,他只是没想到今天这个局面。 突厥犯边,也不算什么大事,父皇显然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连老将都没派,叫李琛去不过为了争些战功与别的皇子相抗衡罢了。 说来当真可笑,自己呕心沥血三十年,为讨得父皇欢心,兢兢业业不敢有半步差池,别的皇子出游享乐,而他不是在朝堂便是在御书房,只为了成为所有人心中合格的储君。到如今,老皇帝得了不治之症,心心念念的还是制衡自己。 皇帝要李琛前去平乱,齐王自然拦不住,那也只好在李琛身边放一只眼睛,选唐晟一是为了监视李琛的动向,二是考虑若是换了别的将军,怕与李琛同谋,助长了他的势力,唐晟无论如何是齐王身边的人,不会轻易倒戈。 哪里料到唐晟竟这般倒霉,才进边城就遇到突厥的一支主力部队,更料不到李琛宛如疯狗死命追击。 这便让齐王有了新的想法。 若是李琛死在突厥,自己少了一个劲敌,也能大大打击父皇,如此,牺牲一个唐晟似乎也不算什么。 李成以辅政之便,挡了唐晟的三封密信,但不知为何还是让唐岐得了消息,连夜入宫城。唐岐是老臣,他的助力对登上大统不容小觑,齐王也不得不应付他。 三春殿,李成只在睡袍外披了一件披风就赶来接见唐岐。 唐岐言辞恳切,:“殿下,此事兹事体大,若是当真有个好歹,不仅我儿性命不保,突厥只怕也要大肆进我大周。” 李成面色沉痛,沉吟片刻道:“大人所言不虚,但七日前,派出的三万大军就已经启程,按道理也该到了,如今陛下未接到战报,你也不肯说出你的消息来源,我若催促,只显得居心叵测,我也只能进言试试,只是……” 话还未说完,守门的宦官便进来传话道皇帝与魏王已到了门口。 李成心中一惊,脸色却丝毫未变,立即与唐岐跪下接驾。 皇帝今年五十五岁,半年来缠绵病榻让他显得老态龙钟,眼神也有些浑浊,冷漠地扫过众人,“都平身吧,大半夜的,属你这里最乱,有什么话不能白天说,唐爱卿,你也同朕讲讲。” 唐岐看了李成一眼,李成恭敬的低着头,似无所觉。他普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道:“臣这三日,常遇同一个梦魇,昨夜又梦唐晟与随王困于大漠,无水无粮,向臣求救,又想到自从盘城一战后,三日的战报都一样,内心不由惊慌,怕是唐晟托神仙向臣求援,臣万不敢耽搁,这才连夜进宫。” 第37页 皇帝还未表态,魏王便道:“父子连心,唐大人三日做同一梦绝非凡事,三日战报相同,我也正奇怪,军机不可延误,此事应彻查。” 皇帝点头,魏王便派手下几人去审问这几日经手战报的探马,还未及一盏茶的时间,派去调查的人便回来了。 探马服毒自尽了。 这下倒是可以佐证前线的确出事了,皇帝也没再追问唐岐关于神仙託梦的胡话,当即又拨了一千精兵携带粮草,要选一个可靠之人送去盘城,顺便查证先前出发的五万人为何迟迟不到。 送东西的人要身强体健,耐得住高强度奔波,更要有一定的将才,以应对路上的突发情况。 齐王此时急于避嫌,自是不敢出头了,魏王便举荐了一个人。 正是洛峥。 “臣以为,洛峥自幼饱读兵书,又是唐大人的乘龙快婿,由他去十分妥帖。” 皇帝:“洛峥不愿入朝为官,我有心用他,他未必愿意。” 魏王:“事关唐姑娘,他必定愿意。” 皇帝:“那便按你说的办吧,我老了,这事你与齐王商量,今后你二人共同辅政。” 魏王大喜,当即叩谢父皇。几人都跪谢了皇帝,皇帝被簇拥着回了寝宫。而唐岐得了这个结果亦是放心了些,便先回家替女婿准备了。 皇帝未有一句话指摘齐王,却唯有齐王全身发冷。 第22章 小嫂子 魏王前几日就到了长安,魏妍也扮做侍女跟了来。 魏王与齐王不睦已久,洛峥深知,若是此时还能有谁能将齐王一军,必然就是魏王了。因此唐岐进宫当刻,洛峥便火速联繫了魏妍,向魏王求救,结局不出所料,魏王乐得给齐王下绊子,顺道卖洛峥个人情。 但洛峥确实没想到魏王转脸就把他卖了。 看到接到圣旨,苏越那满脸期待,恨不能现在就走的模样,洛峥也只好吧心里的话都吞了回去。 这趟浑水,是不得不趟了。 . 接到任命诏令,唐岐也把一切都替二人打点好,还专门备了四匹战马拉的的马车给唐苏越。这位唯一在急行军路上还要带夫人的督运官,就这么出发了。 这条路,唐晟去时走了二十天,而洛峥带领的一千精兵,仅用七日就抵达了盘城。 中军帐中,唐晟正焦急的踱来踱去,听闻洛峥带领的粮草骑兵进城,终于露出了半月来第一丝喜色。 不多时,只见一身姿灵动的年轻女子似鹿般扑进大帐,若不是身后的男子拽着,怕是直接就要扑进唐晟怀里。 “哥!”苏越热泪盈眶道:“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多担心你,大漠风景那么美我都不捨得多看一眼!” 唐晟还是不习惯这么活泼的妹妹,习惯性的皱皱眉想斥责两句,还好洛峥及时问起正事:“随王可有消息?” 唐晟便不理会唐苏越,向洛峥道:“你来的正好,昨日探子在离茂浑五十里处找到了随王,那小子见茂浑守卫森严,在周遭盘旋了七日寻找机会。还好没出什么事,他们计划今早进攻茂浑,随王鲁莽,我得去接应他,又怕盘城无将,你来了我便可出发了。” 又问:“迟到的七万大军,你可见了?” 洛峥:“派去找的人在距盘城西北二百里处遇见了,称是前些日子迷路了,绕了些远。” 唐晟嘴角一勾:“好一个迷路。” 说罢也不再耽搁,唤来亲兵,叫他跟洛峥交待盘城的情况,自己则边披铠甲,边快步向帐外走。帐外的一队人马也早已准备好,就等唐晟一声令下向茂浑进发。 苏越正惊嘆唐晟的风风火火,唐晟突然回头道:“越儿,你可带了丝绢的衣服?” 苏越:“也许?都是娘收拾的,我也不知道呀。” 唐晟:“一会儿给南边帐送几件。”这才干干脆脆的走了。 “长史前几日四处找王爷的时候,就在荒野上救了这位姑娘。”亲兵边引苏越去边介绍道:“她身披戎装,乍一看还以为是走失的兵士。自称是长安人,随当兵的哥哥出来见世面走失了。。” 苏越:“这荒郊野外,哪来的姑娘?” “正是这样说,我们都担心是不是突厥的探子,但这姑娘太像汉人了,举止斯文得很,见长史聊军情还会特意避开,长史带她回来在营中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哥哥,就叫她先留下了,打算到时候送她一起回长安。” “捡来的姑娘,还特意给她送丝绢衣服?”苏越酸道:“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亲兵挠头:“倒也不是因为有什么心思,王姑娘皮肤细嫩,穿着麻布衣服手腕上都是磨出的小红点。不过长史年纪也大了,是个机会……” 穿越前,苏越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宝宝,穿越后,她才发现,所有的姑娘,都比自己小,比自己娇。比如这位王晴安姑娘,才十七岁。 王晴安身量纤细,皮肤近乎透明的白皙,显得可怜可爱,甚至有些柔弱可欺,苏越来时她正编一个剑穗,见生人进来,连忙站起来行礼。 亲兵介绍道:“姑娘莫紧张,这位是我们长史的妹妹,亲妹妹。” 王晴安一笑露出一对小梨涡,轻声细语道:“姐姐果然同长史是一家人,气度典雅非凡。” 第38页 苏越觉得古人夸起人真是一套一套,叫她这个粗人根本没法招架。 亲兵见王晴安眼神一直往门外瞟,善解人意道:“长史去茂浑了。” 王晴安的脸霎时红透,半晌才结巴道:“我,我不是,那个,那种意思。” 苏越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人真有可能成自己的小嫂子。 哥哥二十八岁,小嫂子十七岁,我哥可以啊! . 苏越来送衣服,洛峥也没闲着,他跟随此地刺史在盘城巡视。盘城作为边陲小城,太平盛世倒也罢了,但每有动乱,总是第一个遭殃,这几年突厥又有復起之势,连年扰边。 “能搬走的都走了…人越来越少,留下的大多是实在无力搬迁的贫苦百姓。”刺史嘆道,“百姓困苦,盗贼便猖獗,除了突厥扰边,还常有马匪劫掠。” 二人走至城墙边。那城墙也不知扛过多少次进攻,早已斑驳破碎不堪。 洛峥:“这墙如何抵御外敌,早该修一修了。” 刺史:“上一次修葺已是十年前了,这几年陛下四处求医问药,我几次奏请修墙,拨下的钱款却被层层剥削,到了盘城已经所剩无几。” 说罢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那刺史姓刘,正是盘城本地人,除了三年一次的长安述职,鲜少离开盘城,在他眼里,洛峥与唐晟,已是他所能直接对话的最高官员了,当洛峥提出想自己走走,他想了又想,还是小心翼翼道:“卑职在此任职已有十四年之久,眼看着这里一日衰败过一日,洛大人,若你能面见圣上,可否把盘城的窘境亲口告诉陛下,百姓何辜啊。” 洛峥也并未告诉他自己已不问朝堂多年,只是点头道:“我会的。” 刘刺史便千恩万谢的走了。 洛峥独自登上城墙远眺,城外不远即是一望无垠的壮美大漠,而城内却是满目疮痍。 他支起一条胳膊在城墙上,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一个人突然从他背后捅了他一下。 洛峥懒懒道:“你怎么敢自己乱跑,不怕迷路吗?” “我有这个啊,”苏越笑嘻嘻地从背后转到他身边,取下玉哨同他显摆,又同洛峥一起扒上城墙沿,双手托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来的?” 唐苏越自打失忆以来,就愈发甜蜜,洛峥很多时候搞不懂她的快乐从何而来,却总是很容易被她感染。 “你到墙下的时候。”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脚步轻浮,毫无规矩,还特意垫着脚想不发出脚步声,除了你还有谁这般幼稚。” 苏越心情好,懒得与他计较:“你真该去瞧一瞧我的小嫂子,可乖可乖了。” 洛峥:“莫要乱说,小姑娘的名节比天大。” 苏越:“我只跟你说,反正只有你我二人,对不对。” 洛峥不理她。 苏越伸出手去捏洛峥的脸颊:“对不对嘛?” 洛峥手忙脚乱的摆脱苏越的魔爪,苏越干脆扑到他胸膛上,二人闹做一团。 第23章 立威 洛峥称唐晟日落时便能回来,苏越便张罗着做了一桌酒菜,想着为哥哥与王爷接风,更重要的是露一手,让唐晟知道知道自己也不是一无所长。 苏越的最后一道菜上桌,那二位冤家也终于回来了。 未及进门先闻笑语,便见一位俊逸少年先入大帐,满脸的意气风发,苏越心中瞭然,这便是随王了。而紧随其后的唐晟脸色黑如锅底。 诸人起身向随王行礼,随王先见苏越,惊奇道:“怎的我出去几日,哪里变出来的女人?” 后环顾一糟,待看见王晴安后,脸色青白不定起来。 王晴安似乎有些紧张,把头埋的更低。 几人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唐晟率先问道:“王爷可认识这位姑娘,我在不远处捡到她,也是长安人。” 随王冷哼一声:“此等山野村姑,我怎的见过。” 王晴安听闻此言也不恼,反而松了口气似的,神态又变得落落大方起来。 这场酒席属随王吃的最是畅快,边吃边讲起他的英雄谋略。原来随王并非今日才进茂浑,而是四更天奇袭,突厥原本探得李琛次日攻城,前夜吃好喝好打算次日严防,哪料到随王早摸清了茂浑地形与习俗,趁着夜深他们熟睡之际突袭,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连夜向北败逃。 随王差点就把茂浑的军旗都换掉,可惜突厥另一支来支援的主力领三万人兵临北城门,随王虽说有些好大喜功,终究没敢拿自己的千人小队正刚,而是接受了唐晟的支援,同意先回盘城。 “我早说那突厥人都是草包”随王大笑道:“偏偏唐长史不听我的,若是长史早与我同气,我也无需在周围游荡七日,早在突厥支援之前就拿下了茂浑。” 李琛打了胜仗,唐晟已经被他说了一路,此刻也终于忍无可忍:“王爷雄才大略,更有未卜先知之才,唐某愚钝,实在算不出突厥援军何时到,耽误了军机大事,待回王城必向陛下自请不才之罪!” 李琛嘲讽一笑,还想再说什么,只见这时王晴安端起酒盅走向李琛,竟向李琛敬起酒来。 第39页 李琛瞧瞧王晴安,又瞧瞧唐晟,朝天翻了个白眼,却也饮下酒不再提此事。 . 夜半三更,苏越与洛峥同住一间帐,隔着屏风说话。 苏越:“随王有几个妹妹?” 洛峥:“两个,小的那位今年才五岁,大点的阖泽公主已经十五岁了。还未出嫁。年龄倒也对得上。” 苏越:“难怪她看起来那么小。” 苏越:“我听说古来娶公主都很惨,公主大多骄纵任性,还只能宠着,很是不好惹。” 洛峥:“天下属你没资格说别人骄纵。我倒觉得,王姑娘比你稳重太多。” 苏越这便不乐意了:“我承认我又懒又馋,骄纵就很不客观了,我倒觉得你比我骄纵多了,一点小事就发脾气,真像个大小姐。” 屏风一抖,苏越跟着一抖。 洛峥阴着脸出现在屏风一侧:“大小姐脾气什么样?” 苏越把脑袋埋进被窝里:“洛大小姐这样!” 洛峥气的牙痒痒,又不能真的把她从被窝里抓出来。 正要回去,哪知唐苏越突然又从被窝里窜了出来,跑过屏风抱起他的溯痕剑又返回来。 再缩进被窝,苏越把溯痕压在被子右边,拍拍溯痕撒娇道:“来都来啦,在这里睡嘛。” 洛峥鬼使神差的躺了下去。 苏越计划通,心情愉悦,偏过身看着洛峥的侧脸,不大会儿就睡熟了。 又留洛峥一个人辗转反侧。 黑夜里自嘲的笑笑,自从跟她一起,总是为了这等儿女情长伤神,可不是像个大姑娘一样。 . 次日一早,在路上盘旋足有一月半的大军终于到了。 军士们一路奔波,正是劳累不堪,随王看起来心情很好,让手下替他们安排好营帐先歇下,只留下领路的小将。 此人名唤严琼,年纪不大,也是齐王的幕僚,路上耽搁那么久,他也料想随王不能轻易饶了他,便当即跪地。 随王站在中军帐前,背着手脑袋笑道:“将军怎的突然行大礼,一路奔波,快起来坐着吧。” 严琼愈发紧张,赶忙扣头道:“卑职治军不利,延误军机,求王爷降罪。” 随王慢慢转身,向左右要来佩剑,漫不经心道:“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年轻,不懂事我不怪你,只是要打仗,各为其主可要不得。” 说罢向前两步,严琼还不知道随王的意思,正迷惑,只见电光火石间,李琛拿剑的衣袖挥出,剎那斩下严琼的首级。 唐晟侍立一旁,表情始终淡漠。 李琛丢下佩剑,挑衅的看唐晟一眼,拍拍手,边向帐内走边道:“严琼扰乱大军,意图通敌叛国,戕害我与唐参军,已被我亲手诛杀。” 如此一来,李琛算是在这军中立了威,谁也不敢再小瞧这十七岁的王爷。 唐晟对此也甚是无奈,李琛心里断定严琼与唐晟都是齐王一伙的人,摆明了把唐晟当作政敌对待,唐晟说东,他就定要往西,唐晟甚至怀疑刚来时李琛非要进攻茂浑是否只是为了跟他对着干。 由此也可推断,若李琛当了皇帝,唐家必被他连根剷除。 矛盾归矛盾,战事却一刻不能耽搁,大军修整两天,二人已经开始商议反攻茂浑的计策。 洛峥原本乐得与苏越在盘城闲逛,或是去大漠赏景,奈何李琛有意拉拢他,非叫他同他们共同商议,洛峥也就不得不去当个门板在一旁听着。 茂浑作为突厥的边城,军事重镇,相比于盘城,城防守卫坚固许多,虽不算坚不可摧,却也说得上易守难攻。 “……陛下要你我平乱,并无反攻之意,陛下如今病痛缠身,现在向突厥开战,并非良策。” 李琛面露不耐,这几日接连的胜利叫他有些沖昏头脑,竟连半分虚与委蛇都懒得再做:“若我非要打呢?” 唐晟也受够了这个毛孩子:“卑职当向皇上如实禀告,请皇上定夺。” 李琛嗤笑:“随你,”后又向洛峥笑道:“我前些日子寻到一副好棋,回了长安定要约你品上一品。”说罢便自顾也去向他父亲写信了。 唐晟简直被李琛气笑了:“七月半,暴雨不知何时就会下,他要打突厥。” 洛峥:“随王年轻,不碰钉子是绝不会回头的,长史无须太过忧心,有王姑娘在,便是回了长安问罪,也应当能保你一回。” 提到王晴安,唐晟的表情柔和了些,若不是随王,想来自己也没机会遇到她,这般宽慰自己一番,便去为攻城做战备了。 第24章 热病 宣和二十七年,七月十六,随王李琛率军三万,兵临茂浑南城门。 洛峥带五千人驻守盘城,而唐晟领两万人从茂浑西侧包抄,寻求攻城机会。 突厥的隆裕可汗才继位半年,正是听说大周皇帝病危才敢扰边,万万没想到周朝竟拿出如此规格的军队来对付他,一时也慌了手脚。几次派使臣向李琛求和,皆被李琛斩于马下。 投石车在城门下已经放了三天,城楼炮火不歇,远远望去地面是铁水与血液混杂的深褐色,惨叫掩盖在喊杀声下,苏越与王晴安躲在离战场还有几百米处偷偷看,少年王子拉满长弓,同军士一道奋勇杀敌,天横贵胄,雄姿英发。 第40页 周军远道而来,不宜久战,李琛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茂浑难攻,打了三天也不见成效,纵使自负如李琛也有些着急。 到了七月十九,天意终于不再眷顾这位小王爷,一场瓢泼暴雨突如其来浇灭了周军的大炮。 暴雨季一来,常能下上几天,唐晟看城门一时半会儿攻不下,便先收了兵回盘城,那李琛却不肯退,这一退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怕是很难再打回来。 见劝不动他,唐晟也懒得再尝试,在盘城每日除了测算天象便是与王晴安下棋手谈,气的李琛直扬言回了长安要狠狠参唐晟一本。 漠北的暴雨来势汹汹,苏越坐在帐门口看雨水裹着泥沙沖刷地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洛峥:“快了。” 苏越郁闷道:“但随王一点都不想走。” 洛峥走进屋,取出一件披风递给苏越:“由不得他。还有,下着大雨,你不可乱跑,在这里生了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越裹上披风,心里对洛峥这几天的表现很是满意,觉得自己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等回了长安可能就更进一步。想着又傻笑两声,打了个喷嚏。 . 正如洛峥所料,次日清晨,李琛便回了盘城。 前日夜里,他就有些不适,这天大雨,再加上水土不服,军中很多人患了热病,可小王爷心里憋着股不服输的劲头,硬是熬了一夜,次日竟是发烧到站立都困难。 侍卫也顾不得徵求他的意见,赶忙将他送回盘城。 盘城也只有一位军医,军士发热者不在少数,唐晟焦头烂额,八百里加急向长安传书。 唐晟:“先生可知这是风寒入体,还是……瘟疫?” 军医资歷不算老,诊了脉,开了药,扔谨慎道:“如今看起来,还是像风寒多些,但这么多人,我也不敢断言,王爷的病来势迅勐,还是趁早将王爷送回长安诊治为上。” 路上下着大雨,唐晟哪敢让李琛这时候赶路,只能等圣旨定夺。 李琛病倒在中军帐,王晴安不辞辛劳日日去照顾,十分妥帖,半点也无娇养的架子。 “疏言,王爷病了两天,咱们一眼都不探望,不好吧?” 洛峥:“有何不妥,万一被他过了病气,才是真的不妥。” 苏越:“你这么洒脱,万一他以后当了皇帝记恨我俩怎么办?” 洛峥头也不抬:“他太轻率,当不了皇帝。” 想了想又道:“何况腿长在自己身上,万一有事,跑远些就是了。” “咳咳。”苏越咳嗽两声:“也是哦。” 洛峥抬起头,二话不说把她牵到榻前,又去跟军医要了一晚驱寒的补药给苏越灌了下去。 . 早上才清醒一点,苏越便觉得大事不妙。 随便换上件衣服,她便探出头去找洛峥。 洛峥正在对比几副地图钻研盘城地势,见她一脸欲言又止,便率先开口:“恩?” 苏越有些不好意思:“我...能不能搬去随王旁边的帐子?” 洛峥:“...” 苏越对手指:“我好像有点头疼......” 一刻钟后,苏越被洛峥按下喝药的时候,内心还有点小感动,看来洛峥并没有那么绝情,对我比对随王好多了呢。 苏越一开始也没太把它当回事,上辈子换季流感是常事,吃点药睡一觉,两天就好了,因此两天后,当头痛愈发剧烈,站都站不起的时候,她才开始恐慌。 生病的将士都被隔离开来,军医也是束手无策。北边有突厥虎视眈眈,而李琛已经开始咳血,长安派来的太医还在路上,唐晟深知再等下去怕是会出大事,便赶派了一支百人小队护送李琛回长安,希望能与太医在路上碰见。 而洛峥也不愿再等了,便也向唐晟告辞,带着苏越踏上回程的路。 . 千里之外的长安。 老态龙钟的皇帝倚在榻上半闭着双眼。 “九弟风寒袭肺……”魏王恭敬侍立一旁:“臣已遣太医先行一步,据唐长史所奏,兵士病者十之二三,盘城危急。” 皇帝有些吃力的张开眼,他的几个儿子都在身边。 “原该朕御驾亲征……随王……是替我受了病。你们有何良策?” 魏王向前一步:“臣愿代九弟,率兵剿之。” 皇帝点头。 只见一个略有迟缓的身影慢慢向前一步,“臣略通岐黄,愿同二哥一道,助二哥平乱。” 此人虽跛足,却面目俊秀,通身一股儒雅的贵公子气派,正是七皇子晋王。 晋王的母亲是追随皇帝最久的俪贵妃,又因他跛足,皇帝常对他多出一份怜爱。 “你身体不好,在宫里将养着便是,去跟你哥哥凑什么热闹。” 李垣微笑:“太医称臣近日体质好了不少,从小受父皇母妃恩泽,臣也想为社稷尽一份心意。” 皇帝赞许的点点头,“那便如此。” . 与此同时,苏越却在马车上发了两日高烧。 洛峥不敢轻慢,凡看到苏越嘴唇干裂,便餵上一口水,越急着回去,这条路便显得越漫长。 第41页 “疏言……”苏越喃喃道。 “我在。” “我不会,死在这里吧……我要是死了,最后一眼还是茫茫大漠,也太惨了……” 洛峥抱紧她:“你只是风寒,怎么会死。” 苏越一手推开洛峥的鼻子:“你不要离我这么近,病气过给了你,咱们可真要在大漠安家了。” 洛峥没想到她还有心情开玩笑,也笑道:“那岂不好,这里比郁瀛峰还清净。两只孤魂野鬼,自在逍遥。” 苏越突然间眼泪就下来了。 洛峥慌了,“怎么?哪里痛?” 苏越:“我这两辈子,都没好好谈过恋爱。” 洛峥:“谈恋爱是什么?” “等我好了,你不许再推开我。” “好” “睡觉的时候,把溯痕收起来。” 洛峥轻笑,摸摸她滚烫的面颊:“好。” 还在病中的苏越很是嗜睡,不一会儿便又睡下了。洛峥悄悄走出马车,去问过随王的情况,便一闪身跃进了茫茫黄沙里。 既然等不到太医,不如先去找到他,直接抓他过来。 第25章 得胜 刘太医年纪大了,真是禁不起这帮年轻人折腾。明明前一瞬还在马车里悠哉行路,突然之间就有个黑面刺客闯了进来。 吓晕过去之前,刘太医定睛一看,哦,不是刺客,是丞相家的大儿子。 当他被洛峥挟着在马上狂奔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肋骨都快要被震断了。他很想告诉洛峥,如果他颠死在马上,就没人帮王爷或夫人看病了,但风太大,他张不开嘴。 太医心里苦。 苏越得了洛峥的承诺,自是一夜好眠,睁开眼便见一个面色愁苦,眼圈青黑的老叟眼含幽怨的看着她。 苏越大脑宕机,一秒钟后惊唿起:“我到底睡了多久啊啊啊啊!” 洛峥听到她的声音赶忙闪身进来,喜道:“你终于醒了。” 苏越看了看洛峥,再看看老头儿,放心了。 “刘太医果然医术高明,才喝了两剂药,你就大好了。” 洛峥带着太医回来的时候,苏越的脸色已经发紫,唤都唤不醒,急的洛峥也顾不上什么王爷,当即先叫太医替苏越诊过脉,熬上药,才放他去医治随王。 苏越是好了,随王却不大好。 咳血的症状一天比一天重,意识也不甚清明,刘太医才摸住李琛的脉,便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替李琛下药,一边要洛峥再备几匹好马,连夜送李琛回长安。 洛峥以苏越身体须将养,不可赶路为由,不肯再护送李琛,只让别的武将送他回去便是。 说不送就不送,现场辞职,苏越觉得洛峥真是太刚了。 离了随王,茫茫天地似乎又只剩了苏越与洛峥二人,苏越小病初愈,脸色还有些白,扒开马车的窗子向外看,只觉得穿越后的几个月过的似乎比曾经的二十年还要丰富。 顾着苏越的身体,洛峥一路走走停停,打算先回郁恆避几天风头。 洛相在长安左等右等,等到李琛回了长安,竟等到了洛峥的辞呈,气的吹鬍子瞪眼。 而当洛峥回到郁瀛峰之时,客人也已等候多时了。 洛云宁一见洛峥,便皮笑肉不笑道:“如今要见洛大侠一面愈发难了。” 洛峥见了姐姐,也只摆出一幅无所畏惧的架势来:“姐姐言重了,我以为已与洛家再无瓜葛。” 苏越看着这样的洛峥觉得很新奇,不知怎的想起一个成语“外强中干”。 洛峥故作镇定的喝一口茶:“长安可有大事?” 若不然,洛云宁也不会独自一人,带着洛相与她夫君豫王二人的嘱託,来与洛峥商议。 洛云宁也懒得与他废话,开门见山道:“魏王与晋王都去突厥了。” 洛峥心中一惊:“皇帝病重,魏王离京?” 洛云宁嘆气:“你在盘城就来信叫豫王去,豫王也是这般想,可陛下才问,魏王就自荐往盘城,也不知在打什么注意。” 洛峥沉思稍许,抬眼却问苏越道:“你可曾见过晋王?” 苏越想起这便是她曾经差点许配的倒霉王爷:“我也不知道呀。” 洛云宁:“有次陪豫王进宫,我曾见过他一眼,晋王身有残疾,不肯轻易见人,但我那次远远看他,倒是清俊儒雅,眉眼与他母亲有八分相似,俪贵妃在女子中虽不算一等一的相貌,她的眉眼长在晋王身上倒是恰如其分。” 洛峥:“晋王是人人皆知的闲散王爷,他为何要搅到这件事里?” 洛峥:“魏王心思深沉,他敢在这时离京,八成有我们不知的打算,叫姐夫牢牢盯着齐王便是。” 洛云宁欲言又止。 洛峥:“怎么?” 洛云宁撇苏越几眼,小声道:“越儿与晋王……总归有些过节,若是……” 洛峥:“我明白,晋王若立功,我自是尽量避开他。” 苏越也有点尴尬:“……他还没定亲吗” 洛云宁见洛峥与苏越相处和睦,也是有些讶异:“晋王这人古怪,谁知道他想着什么呢。” 第42页 几人又说了些闲话,洛云宁便要告辞,洛峥把她送到山脚,洛云宁又道:“疏言,父亲这些年谨小慎微,始终不敢站队,日日在皇子中斡旋,到了改朝之日,洛家当真能有善终?” 洛峥:“天命不可知。你叫豫王寻个远些的封地,豫王仁厚,你二人总是能保住。” 洛云宁点点头,坐上了回长安的马车。 苏越与孟年一起逗萧沅的白鹿玩。 苏越回来后萧沅又不知去了哪里,这次还把小鹿託付给了孟年,看样子是要忙很久。 原本以为这次回来就能跟洛峥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万万没想到,洛峥一回来,可是放过了孟年,郁恆的大事小情又都落在了洛峥头上,偶尔闲下来也是教苏越些基本防身技巧,亲亲抱抱都不肯。 每次苏越在床铺一端幽怨的盯着他,洛峥就会哄她道:“这是最后一阵子了,熬过去再说咱们的事。” 咱们的事。 这个贞操狂魔还是没放开吧。 . 应是不该李琛死,病的如此严重,回到宫中养了几日竟也慢慢好转起来。 若是别的皇子,无论如何也会被治个贪功冒进之罪,可不知是皇帝太偏心小儿子,还是人到黄昏,皇帝不仅没有斥责他,反倒称赞随王勇勐果敢,扬了大周国威,给李琛涨了食邑,顺带也赏了唐晟。 晋王到了盘城没多久就医好了大半病者,雨季过去,魏王也不负众望,大破茂浑,接了隆裕可汗的投诚。 接到战报,举朝欢庆,齐王站在大殿正中,笑容里却透出一丝晦涩不明。 是夜,老皇帝梦中惊醒。 “来人……”他费力的张开嘴。 李成疾步走过来:“父皇有何吩咐?” 皇帝双目没有焦距,缓慢的看看他道:“怎么是你,宋彭呢?” “您忘了,宋大人今日休沐。” “哦……”皇帝缓过神:“前线……他们的仗打的怎么样了?” 李成:“这几日激战正酣,想来过几日就会有好消息吧。” 皇帝点点头,“你下去吧,叫俪贵妃来伺候我便是。” 李成躬身道:“是。” 老皇帝精神不振,朦朦胧胧又睡去了,到底也未等到贵妃。 而另一边的随王,得到胜仗的消息,气的砸坏了他府里三个瓷瓶。 第26章 惊变 魏王与晋王还未回来,长安又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不知何处来的流寇,胆大包天,几日劫掠了长安十几户百姓,天子脚下已经几年没出过这等案子,百姓告上官府,朝堂都在窃窃私语,指责齐王办事不力。 齐王态度恭谨,连连检讨,召御史大夫与大理寺卿入宫,承诺必在十日内侦破此案。 第二日,老皇帝睁开眼,还是不见他贴身宦官宋彭的踪影。 “来人……人呢……” 大殿空无一人,似乎自从他二十七年前当上皇帝,就再无这么空旷的大殿了。 “王爷,陛下的情况……似乎一时半会儿也……” 齐王一甩袖子:“我叫你来岂是叫你就看着,他自己做不到,你可要帮他一马,要他早登极乐。” “我那两个弟弟就要回来了,此事拖不得,今日就要见成效。” 老皇帝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想要推开殿门,却发现殿门被人在外锁死,从前守卫他的侍卫如雕塑一般立在门外□□着他,任他如何叫门也不为所动。 皇帝怔怔的望着殿门,突然大笑三声,打算回到到榻上。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喧譁,皇帝激动的把耳朵贴上去,正听见一女子与侍卫争执。 “陛下怎会谢客三日?今日本宫必定要见到他。” 侍卫抱拳:“这是陛下的吩咐,娘娘为难属下也无甚用。” 皇帝赶紧拍上殿门:“丽儿……救朕” 俪贵妃听着殿中隐隐有动静,却并不真切:“我知道你是受谁的吩咐,你可想清楚,殿中是天子,若是你主子事不成,你可要担个谋逆重罪。” 侍卫依旧低头恭敬道:“娘娘言重了,臣誓死忠于大周,不敢有二心。” 长安,豫王府 “长安已经全线封锁,为了抓住齐王口中的流寇。” “只怕抓流寇是假,不叫魏王抵长安才是真。” 洛峥:“宫中情况如何?” 豫王李牧:“这几日除了太医没人见过陛下,贵妃想去探望都不许,我已与贵妃娘娘通过气,陛下果然被软禁。” 魏妍:“我有一枚焰火,可与魏王联繫。” 李牧点头:“只不知陛下如今是否安在。” 洛峥:“不能等下去了。” . 太医端着一碗药送到了皇帝榻前。 皇帝一改前几日的慵懒,双目射出精光望向太医。 太医手一抖,还是颤巍巍的把药送至皇帝嘴边。 皇帝:“这是什么药?” 太医:“是替您治病的药。” 皇帝挥手甩开太医餵药的胳膊,自己端过药来轻抿一口。 第43页 太医舒出一口气。 可惜还没等他把一口气舒完,皇帝突然就把药倒在了榻前。 “凉了,再熬一碗。”说罢又闭目躺下。 太医惊住:“这……这” 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进了大殿。 太医一转头,竟是豫王。 太医登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连忙叩首。 豫王微笑:“太医怎的如此惊恐?” 又道:“哦,守门的长史家里走了水,我便进来了,可是惊到了太医?” 太医伏地一动不敢动。 豫王单膝跪地:“臣救驾来迟,恳请父皇恕罪。” 皇帝提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来人……把这个反贼”指指太医“给朕抓起来!” 李牧还顾不得太医:“魏王得胜即将还朝,长安却封锁,可是父皇的意思?” 皇帝连连摇头。见到李牧又惊又喜,老泪纵横。一激动竟又昏了过去。 齐王在长安布好防线,便赶回宫草拟遗诏。 魏王晋王手里握着几万军队,万万不可与他们硬扛,唯有抢先继承大统,待他们到长安城门下直接宣读遗诏,不拜新帝就地擒杀,才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齐王成……大孝神通”李成□□着,忽听门外有声响。 他此时神经极度紧绷,恨不得一点风声都不错过,赶忙出外查看。 只见长安东侧一点菸花飞入长空。 李成摇摇头:“不年不节,放什么焰火。” 正要回去,他突然想到什么,瞬间愣住。 “快!备马!宫中调半数羽林军,与我前往东城门!” 夜色中一点白衣划破黑暗,飞身跃上城楼。东城门的守卫将军看到洛峥也并不惊讶,他是早就被豫王安插好的内线,与豫王通过信,便定下了要魏王由东门入城。魏妍在东门下点燃焰火,洛峥去城楼上等待接应。 齐王赶到时,城门已经大开,他盯着城楼上的身影,眼睛里仿佛淬出毒来。 “洛疏言,我自问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非要挡我的路?” “王爷说笑,王爷不怜悯天下,我也只是天下人而已。” 齐王冷笑:“看来探马所报的李昭明日还朝也是在愰我,你以为你帮了李昭,他就能善待洛家么?” 洛峥不言语,因为魏王的战旗已经近在眼前。 宫内的宦官也不知何时到了齐王身边,“圣上有旨,请齐王跪下接旨!” 李成仰头看看天,终于明白自己的路这次是真的到头了。 他忍下心中的不甘,闭上双眼,缓缓伏跪在地。 魏王还朝,洛峥在人群中找了又找,还是少了个人影。 借着魏王豫王进宫的时机,他又寻到洛云宁:“晋王何在?” 洛云宁:“听说身体又不行了,进了城马车都没下,先行回了王府。” 洛峥心中疑虑更甚,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 郁恆山 洛峥自己回了长安,死活不肯带上苏越,她也无法,只得留在此处与孟年乌龟相伴。 于众人惊心动魄的一夜后,苏越向往常一样醒来,洗漱完毕便出门去找孟年玩,谁知这次竟是两个人。 萧沅脸色发白,看来这次真的累到了:“越儿,多日不见。” 苏越:“你喊的好噁心。” 萧沅这次只是笑笑,并未像往常一样贬损她。 孟年:“萧师兄,你给小鹿取个名字吧,总是小鹿小鹿的。” 萧沅摸摸鹿脑袋,不知怎的,苏越竟看出一分慈祥的感情。 萧沅看看苏越,缓缓道:“就叫梦梦好了。” 苏越:“?”这个萧沅该不是算命的吧?竟然连我上辈子叫什么都知道…… 哼,肯定是巧合啦。 孟年还在傻乐,“好啊。” 萧沅:“阿年,我这阵子恐怕很难有空,以后我若不回来,你记得帮我照顾好梦梦。” 孟年:“师兄干什么都神神秘秘的,从来不把我当自己人。” 萧沅打个哈欠,“我要当爹了,这次不瞒你。” 孟年惊喜道:“这可是件喜事!”说罢又有些失落。正巧掌门差人叫他,他便先去了。 苏越还沉浸在震惊中不能自拔。 “你你你已经结婚了?你都当爹了?” 萧沅奇怪的白苏越一眼:“这有什么奇怪的,我都二十一了。” 苏越感觉受到了背叛:“那你还,老对我,说些这呀哪呀的……” 萧沅耐心道:“我又没有正妻。别的不算数的。” 苏越怒:“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萧沅露出招牌邪笑:“那你跟我,我把小妾都休了怎么样?” 苏越:“厚颜无耻的陈世美!” 萧沅:“陈世美是谁?” 苏越:“你!” 萧沅切了一声,迳自回去睡觉了。 第27章 出路 薰香缭绕里,一位有些年长的贵妇人坐在塌边,正一点点往昏迷的老皇帝口中餵药。 第44页 一旁的宦官劝慰道:“娘娘先去歇着吧,陛下有臣伺候,娘娘也该听听太医的话,多保重身体。” 贵妃摇摇头,“我的身体我知道。” 皇帝微微睁眼,贵妃忙躬下身唤他,皇帝朦朦胧胧中看到贵妃,轻轻的攥了攥她的手,便又睡下了。 俪贵妃不过才四十几岁的年纪,望向皇帝,又回想前尘,竟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皇帝似乎做了一个长久的梦,梦到了自己的一生。 他曾立过两位皇后,原配郑皇后,生育了齐王,郑家早已寥落,他对她已无甚印象。 第二位皇后姓陈,是魏王的生母,家世显赫,相貌明艷,灿烈如阳,皇帝爱她却也忌惮她,陈皇后善妒,一心想要李昭当太子,齐王李成做了二十年准太子,始终不能扶正,其中也有陈皇后的功劳。 后来皇帝以结党之罪抄了陈家,没过多久陈皇后也郁郁而终。 唯有俪贵妃,陪伴他三十年。俪贵妃相貌不算出挑,家世平平,也无甚出众才华,只赢在一个性格婉顺。甚至她所生育的儿子,都不如别的孩子锋芒毕露。 殿外一个宦官小步跑来传话:“娘娘,晋王回来了,要见您呢。” 俪贵妃勐然站起来,惊喜道:“谨儿回来了?”谨儿是李垣的小名,俪妃取这个名字,只希望他事事恭谨。低调一生。 她匆匆回到自己的絮阳宫,李垣一瘸一拐的走上来行礼,然后屏退了下人。 “父皇还好吗?” 贵妃摇摇头:“太医说受了惊吓,缓过这几天大概能好些……或许也……” 李垣寻个位子坐下:“我也见过刘太医了,他跟我细说了父皇的病情,后又支支吾吾的,不知在隐瞒什么。” 贵妃的脸色微变,隐隐透出一点悽然来:“能有什么呢,我天天守着皇上,没有什么了。” 李垣:“母亲,我已经长大了。” 俪贵妃:“我知道,等你父皇殡天,我就能随你出宫,你二哥并非度量狭小之人,我叫他给你寻个远些的封地,我也能安度晚年,这一辈子也算善终了。” 李垣闭了闭眼,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你忘了李昭的生母对你做过什么?我不想如此。” 俪贵妃勐地望向儿子,压低声音道:“你想怎样?你两个哥哥都是嫡出,就算没了他们,还有李琛,你……你要我这一辈子的心血都白费……” “我这一生,都为你口中的‘孝’而活,事事顺你的心意,可你要我做的,当真是你自己想要的吗?” 俪妃掩住鼻子,眼泪汩汩而下。 李垣:“我十一岁,第一次骑马,你在马上动手脚,要我摔成瘸子,你连你自己的孩子都不敢健健康康的养大。凡是兄弟想要的,我都不敢争,就连你要许给我的妻子都能被人抢走,我们还要过这样的日子多久?” 俪妃不敢哭出声,怕叫外面的人听到,只是嗫啜道:“都是娘的过失,可是,可是娘没有本事,我争不过她们呀……” 说着上前抚上李垣的脸:“娘只想你……能好好长大,你之前,宫里已经死过两个孩子了……我害怕啊……” 李垣的眼眶通红,他冷静了少许道:“现在她们都死了,你才是后宫的主人,我不会再退让了。” 俪妃怔怔望着他:“你说得对,我如何一辈子也过去了,我不能让你也过这样的日子。” 李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惊诧道:“你要做什么?” 俪妃抹干眼泪,一笑道:“你放心,娘不会拖你的后腿。” 洛峥还未回到长安住所,他的傻媳妇已经等在那里了。 齐王被暂时圈禁在齐王府,等老皇帝清醒再做定夺。皇帝不理朝政,这长安已然成了李昭的天下。 苏越心心念念的哥哥也还未回来,唐家向来支持齐王,魏王自然不肯轻易放唐晟回长安,就先叫他戍守盘城。 洛峥一回来,苏越就像话本上写的女子一样,先迎上去替他更衣,再乖乖巧巧的把茶水倒好,点心盛出来,笑容甜美的迎上去问:“官人累了一天罢,妾身替官人揉揉肩~~~” 洛峥:“……” 洛峥的手几次端起茶杯又放下,他总觉得这事有鬼,怀疑唐苏越是不是给他投了毒。 苏越把大脸凑近:“官人?洛郎?怎么不吃呀?” 洛峥:“……” “……你又磕到脑袋了?” 苏越噘嘴:“怎么说话的嘛,才没有啦。” 洛峥:“……你不要揉了,你的手法不行。” 苏越笑嘻嘻:“没胃口?不想吃饭,那要不要先吃……” 苏越的黄腔还没开完,就被洛峥一把捂住了嘴。 洛峥:虽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呢。 洛峥:“初云,去给你家姑娘找个大夫,她又犯疯病了。” 苏越在洛峥手里挣扎半天才脱出来,怒道:“洛疏言,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洛峥顿时吃也敢吃了,喝也敢喝了,一边尝点心一边道:“什么罚酒,说出来听听。” 第45页 苏越:“恩,罚你与我同睡三个月。” 初云:“……” 洛峥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对唐苏越时不时冒出来的轻佻之言习惯了,听她这么说脸也不红了,淡定道:“我不,我不行。” 苏越:“……” “好啦,我问你句正经的,我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洛峥沉默稍许:“若你哥哥回长安,代价是辞官为民,你可愿意?” 苏越惊慌:“我,我如何做的了他的主,当真如此严重?魏王就半点容不下他?” 洛峥:“齐王怕是翻不了身了,不是他,换了随王,恐怕更容不下你哥哥。” 苏越沉默良久,把初云赶了出去,盯着洛峥的眼睛,又问:“你为何一定要帮魏王,你明知魏王与唐家不睦。” 洛峥不肯看她,“齐王不是个好君主。” 苏越急了,她向来是心里越急,面上越冷静,看起来便是冷冷道:“洛少爷倒是天生了一副神仙眼,是不是明君都看得出。自古都是嫡长子承天下,否则必酿骨肉相残之祸,你莫非没有读过?” 自从唐苏越失忆后,还从未这般有攻击性,一瞬间洛峥仿佛又看见曾经妄想掌控一切的唐苏越,便轻蔑一笑道:“是又如何,我为何要顾忌唐家,我与唐家从来不是一路人,成亲前你就该知道。” 苏越被怼的一愣,该是这阵子洛峥太宠她,倒叫她忘了他们的婚事本就是儿戏,是唐苏越的一厢情愿,洛峥确实没必要为了她改变什么。 他们的婚期原本也只有三年啊。 可是离了他自己还剩什么呢,半年来朝夕相伴,喜怒哀乐都拴在他身上,如今哥哥戍边,父亲的处境可以预见的艰难。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终究是孤身一人而已。 苏越喃喃道:“你说的对啊。”来了这里这么久,还是什么都不会做,当真成了只会耍宝做吃食的菟丝花。 说罢便垂下头,慢慢回了屋子,也该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出路。 第28章 人心 如果说半年前有人对洛峥说,唐苏越能被他一句话说到哭,他一定以为对方在讲冷笑话。 可如今,这件事就这么在自己眼前发生了。 他就眼睁睁看着唐苏越红着眼眶回到卧室去。 洛峥长这么大从不知认错为何物,给自己做了半个时辰的思想斗争,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看看她。 唐苏越竟拿着一方软缎在对着一卷书学刺绣! 洛峥决定先忽视她的奇怪行径:“恩……该吃饭了。” 苏越头也不抬:“忙着呢。” 洛峥耐心道:“忙什么呢,可以跟我讲讲吗?” 苏越翻个白眼:“你瞎啊” 洛峥:“……”我就不该管她,叫她自生自灭得了。 苏越:“反正我家也要败了,我不如趁早给自己攒点嫁妆,做旧时代的独立女性。” “嫁妆?” “对啊,以后我一个二婚妇女,没有有权有势的爹撑腰,当然得多备点嫁妆才行。” 洛峥再一次被唐苏越无论何时何地何情境都能振作起来的精神震惊了。 洛峥实话实说道:“可是就凭你的绣工,你的东西是不可能卖出去的。” 苏越啪的一声把缎子扔在桌上,瞪着洛峥:“那我就女扮男装,教书去!” 刚才那个伤感的姑娘果然不是她吧,洛峥麻木的想到。 . 太极宫,俪贵妃扶着皇帝慢慢坐起来,伺候他用些茶点。 皇帝刚刚清醒没多久,俪贵妃还是夜以继日的照料他,依照太医的说法,熬过这次,皇帝的病总能再好些。 “这是……你亲手做的桂花酥吧,你的手艺,这么多年,朕还是能一口尝出来。” 贵妃微微一笑:“妾身念着陛下该用些好入口的吃食,也没别的什么,三月里晾的桂花还存着,便做了些。” “谨儿也回来了?” “回来了,每日早上都来看您,今日还来过,喏,送来了些西域的瓜果,要我有时间酿成汁给您下下火。” 皇帝点点头,“这群孩子,也只有谨儿最孝顺,剩下的几个连看看朕都不肯。” 他望向殿外,又想起那天囚禁他的侍卫,皱眉道:“谨儿不是认识一些江湖术士什么的?叫他把门口的侍卫换掉,换成本事大的暗卫,不要守在殿门口。” 俪妃知道这是皇帝又任性了,也只好顺着他道:“娟儿,陛下的吩咐听到了?你去只会晋王一声。” 皇帝握住俪妃的手,温声道:“朕看你脸色不好。这几天没休息好?” 俪妃柔和道:“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已经给太医看过了,并无大碍。” 皇帝又嘱咐她些注意身体之类的话,觉得精神不振,就又歇下了,俪妃还在一旁陪着他。 没一会儿,屏风外传来小丫鬟的低声禀告:“娘娘,魏王来了。” 俪妃站起来,吩咐他们不要惊扰皇上,自己走出殿外去见魏王。 魏王向殿内看几眼,似乎想进去,“父皇……歇下了?” 第46页 “方才醒来进了些点心,又歇下了。” “那是我来的不巧了。” 俪妃柔柔笑道:“哪里巧不巧的,如今你兄弟也都帮不上你,前朝的大事一件接着一件,你照管好军国大事,勿要你父皇操心,就已经是极好了。” 停了停又道:“你父皇方才还夸你办事得力,谁也料不到齐王竟做那样的事,如今他可只有你一个顶事的儿子,你好好处理国事比什么都要紧。” 魏王对这位温顺的贵妃素来无什么成见,听她这么说也是很受用:“父皇一病,一直都是娘娘照看,这几日辛苦娘娘了。” 俪妃:“哪里的话,这家国都是你们父子的,你记得我的忠心便是,有何辛苦。” “我前几日在突厥有幸得了一只鸟儿,能说会道,很是吉利,我想着不如献上来叫它陪父皇解个闷。” 说着叫随从取来一个裹着黑布的笼子,他把黑布取下,里面关着一只纯白的八哥,他拨弄下八哥,鸟儿就开口道:“天降祥瑞,万寿无疆!” 贵妃笑道:“突厥竟也有这种灵巧物件”说着也去摸摸鸟儿。 “不知道这鸟儿平时吃些什么?” “寻常的谷物即可。”魏王把八哥交到宦官手上。 贵妃点头,沖身边的丫鬟道:“你去跟嬷嬷要些鸟儿吃的谷物。” 魏王送上鸟儿就告辞了。 俪妃摸摸八哥,又唤来贴身丫鬟娟儿,耳语道:“我记得宫里有一味药,陈皇后曾经用过……” 又叮嘱道:“那东西绝不可经你的手,悄悄拌在鸟食里就是。” 娟儿点头。 次日,皇帝再睁开眼,宫里就多了个东西。 皇帝指指鸟笼:“那是什么?” “是魏王差人送来的。”俪妃边说边笑盈盈的去取笼子:“陛下总说魏王不孝顺您,我看倒是没有比他更孝顺的了,出去打仗都不忘讨父皇欢喜。” 哪知她才刚刚碰到笼子,里面的八哥就如同疯了一般,边发出“嘎嘎”的刺耳惨叫,边奋力挣扎起,吓得贵妃勐地后退,险些摔倒。 皇帝原也被这疯鸟吓了一跳,看贵妃受惊,怒不可遏道:“送的什么东西,还不来人把它扔出去打死!” 几个丫鬟赶紧上前扶住贵妃,贵妃缓了一会儿,心有余悸道:“昨日它来的时候还不是如此,想是环境变了受了惊吓,枉费了昭儿一番好意。” 魏王监国之后,皇帝多疑的毛病就又犯了,总觉得他不把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便冷笑道:“他能有什么好意,故意送个疯鸟来想咒朕早死,他好当皇帝。” 俪妃上前安慰道:“昭儿仁厚,岂是那种孩子,皇上可不能因着莫须有的罪名责怪他。” 皇帝摆摆手:“若不是朕子息单薄……” 可惜李昭并没机会听到他父亲对他的评价,他正在为另一件事焦头烂额。 那就是前朝的人心。 无论诸位大臣对他服不服气,面子上总是过得去的,何况齐王难以再起,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王朝的接班人,只是还有一个难以剜除的刺头。 那就是随王李琛。 李琛的生母是当今中书侍郎的亲妹妹,刘淑妃,家世显赫,她同已故陈后的性子相似,活泼果敢。因着母家,李琛在朝中也有不少支持者。 皇帝曾经很是喜欢淑妃,她还生育了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可惜淑妃被家里娇宠惯了,皇帝一生病她便躲得远远的,因此一直是俪妃在照料他。 李琛从不认为自己北征的失利是自己的过失,相反,他始终觉得李昭抢了他的功劳,坐收渔利。 因此自李昭监国以来,他便日日找茬,每日上朝都非要跟李昭找个不痛快才甘心,甚至扬言若李昭为帝,自己必反。李昭江山还没到手,对这个弟弟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可老皇帝毕竟没死,他实在不敢向李琛动手。 第29章 疯话 “陛下……不大好……没办法……” 我要死了吗?老皇帝朦朦胧胧里听着有人在说话。神志渐渐清明起来。 屏风外,是贵妃在与太医低声讲话。 “既如此,本宫只有一事相求。” “娘娘请讲。” “请太医为本宫制一杯鸩酒。待皇帝殡天之时,本宫亦能陪他一道。” 太医吓得跪倒在地,“这……” “前朝也并非没有先例,这是本宫的意愿,照做便是。” 皇帝心神一震,扶着扶手艰难坐起,“丽如……你这是何苦?” 俪妃听到皇帝的声音,赶忙回到屏风内,强颜欢笑道:“皇上何时醒的?” 皇帝呆呆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你还年轻,人都有一死,朕知道你的心意,你好好活着便是。” 俪妃微微垂头,抹掉眼角的一滴泪,又笑道:“不止是因着皇上,妾更是因着自己,陛下有所不知,臣妾的身子,也是大不好了。” 皇帝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唤道:“刘聪!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抖着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娘娘……胃疾已入肺腑,怕是……” 第47页 俪妃平静道:“有劳太医了,你先下去吧。” 出身帝王家,自小看尽了人心冷暖,皇帝以为他永远不会为了一个人的生死落泪。 可不知怎的,看着眼前韶华将逝的女子,他竟也不自觉落下一滴泪来。 俪妃笑:“陛下可是因妾伤心?这是妾与陛下的缘分,当欢喜才是。” “胃疾越久,痛入肺腑,倒不如早些解脱,也是妾身的福气。” 皇帝看着她,这几十年来,他从未像宠幸别的女子那样爱过她,她却永远乖顺的等在原地,而到如今,人生迟暮,她还守在他身边,生死不弃。 皇帝一瞬间心神大恸,他想像年轻时那样,亲吻她,抱住她,可是做了太久的天子,他早就忘了如何像寻常丈夫那样亲近自己的爱人。 皇帝嘆口气,凑上前替她擦干净泪痕,又问:“谨儿这几日怎么样了?” “他啊,国家大事有哥哥顶着,每日只知道读书练武,再讨些新鲜玩意讨您欢心。” “朕听说,晋王府新添了个郡主?” “正是呢,孩子才几日,陛下想看,臣妾让林氏明日抱了来” 皇帝:“府上人要生了,他倒是跑去突厥打仗,他就这么当父亲。” 转而又笑起来:“这倒是像朕,李成出世那天,朕也在替先帝打天下,回来才发现添了个儿子。” 俪妃也念起当年因生育长子而死的郑皇后:“郑姐姐什么都好,唯一便是命太薄。” 皇帝沉下脸:“可成儿这孩子,半点不肖他母亲。” 俪妃宽慰:“他自小没有母亲,也是个命苦的,一时犯错难免,陛下圈禁他几天叫他知错就是了,亲父子哪来的大仇呢。” 皇帝又道:“李昭这几天也越来越不像话。” 顾念着“越来越不像话”的李昭,歇息了一月余的皇帝终于决定亲政了。 . 长安洛宅 洛峥在给师父写信,苏越在一旁视奸他。当然,苏越不会承认的啦。 苏越把一本本看过的正史野史依次序排上书架,这个长安临时的落脚点越来越有家的样子了。 把正史看遍,苏越也大致摸清了自己所处的歷史洪流在哪一节,大周上承杨隋,开国皇帝名叫李骥,取代了李渊的大唐。 依苏越看,周朝的这几位皇帝,干的真心不如李世民武则天好。 洛峥停下笔,看苏越布置书房,有些吃惊道:“这些你都看完了?” 苏越洋洋得意:“那是自然,我看我马上就能出去开私塾了,你以后再凶我,我说走就走。” 这丫头学东西是真的快,想起她三岁诵诗经,这些好似也不足为奇。 但苏越那金鱼脑好似从不记仇,昨日还被直接气哭,今天又趴人肩膀上撒娇:“我想我妈了,咱们回去吧。” “唐大人如今自身难保,这时候你回去,被有心人看见,又扣你个结党营私。” 苏越倒也不是真的不记仇,她只是还没有蠢到家,齐王暗害唐晟的事情在前,她心里明白唐家即便成功把齐王送上龙椅,也不见得是好事。 苏越喃喃:“魏王讨厌我爹,我也讨厌他。” “随王小屁孩儿一个,根本当不了皇帝。” 洛峥微笑:“说的对,还有一个晋王。” 苏越绝望:“……被我绿了。” 条条大路通臭水沟。 苏越丧了会儿,又抻起脖子打洛峥的注意,“疏言,咱们这是把皇子得罪光了。” 洛峥:“那是你,我没有。” “疏言”苏越给他捏肩,“要不咱们自己当皇帝吧。” 洛峥:“?” “咱们这样。”苏越兴致勃勃,“咱们把那个傻缺随王扶上去,挟天子以令诸侯!” 洛峥拍拍她的脑袋,塞给她一本王莽传。 两人闹一会儿,门前的小厮来传话:“少爷,有位魏姑娘来找你。” 几个月不见,魏妍似乎有些发福,气度倒是更雍容了些。 皇帝一日不死,魏王无法替魏翰林翻案,更无法迎娶魏妍,因此魏妍虽是来了长安,依旧只能躲在暗处。 洛峥见她神色郁郁,也知道必定是魏王有所不顺:“这是出了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些苍蝇叫人噁心。”魏妍一下下敲打茶杯。“今日陛下亲政了。” 苏越的耳朵支棱一下竖起,万分关心唐晟能不能回来。 可惜魏妍无心关注她:“李琛当朝状告魏王失德,两个人在朝堂上吵了起来。” “小孩子一样,很可笑,是不是?” “李琛说魏王要造反,还说李成封锁长安就是早知此事,为了防魏王而做的下策。” 苏越:“……我真是小看李琛了,原本以为他只是个熊孩子,现在居然编瞎话都不打草稿,太恶毒了吧。” 洛峥:“这是疯话,陛下怎会信?” 魏妍苦笑:“陛下没有信,但大怒,要他二人都闭门思过半月。” 洛峥:“停他二人的职容易,可陛下的龙体……如何处理的了繁重国事?” 第48页 魏妍:“我也这么想,必定有人帮他。” “我来也是想问哥,哥可曾见过晋王真容?” 洛峥:“并未。” 魏妍:“此事过于蹊跷,你我从小在长安长大,见哪位达官贵人都是稀松平常,唯有这位晋王,除了宫里的宗室,几乎无人得见,如今几位皇子都陷入麻烦,连豫王都不得不从中周旋,只有他置身事外。” 魏妍看向苏越:“姐姐应当是见过的,姐姐当真丝毫记不起?” 苏越弱弱道:“真的不记得了……” 洛峥:“你怀疑晋王从中作梗?” 魏妍:“这晋王定是刻意躲着人,我把此事说与魏王,可他非说天下人都可能来插一脚,唯有晋王不会,我当真不知他哪来的断言。” 魏妍说到此处,气息似乎也有些急促,苏越从未见过她这般焦躁的样子。 洛峥看看她,犹疑道:“你……是不是……” 魏妍低头看看自己的腹部,声音放轻道:“对,我怀孕了。” “这是喜事,”洛峥宽慰道:“魏王不是小孩子,他的阅歷你我都比不得,你放宽心,保重身子才是最要紧。” 魏妍:“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我不想,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名没分的出世。” 孩子无辜,洛峥也不知如何宽慰她,只说最近一定帮她查清晋王的真貌,又劝了她几句,送她回了王府。 送走魏妍,苏越倒是一脸若有所思。 洛峥现在闲的没事就要招她:“看见别人不顺,你开心了?” 苏越:“切,我只是在想,唐苏……哦不,是我,当初那么干脆拒绝晋王选了你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洛峥:“不是选我,是逼我。” 苏越:“好好好,真是委屈死你了,今天你去跟你的小厮过吧,老子做的红烧鱼,一口都不给你吃!” 说完又觉得,现在的洛峥,话好像是比过去多了不少。 一定是因为自己太可爱啦。 第30章 客人 虽说答应了魏妍替她摸清晋王的底细,但真要操作起这事,根本毫无头绪。 苏越看着洛峥所总结的长安势力分布,若有所思道:“一个王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既然有心隐藏自己,必定是有什么不敢叫人知道的身份。” 洛峥点头贊同:“就要看有什么身份,李周宗室不知,而外人却知道。” 晋王府在长安市东,很是低调朴素,晋王从不在王府招待客人,鲜少有人进出,正如同这位从不出风头的王爷。 豫王倒是答应了从中周旋,想办法约晋王出来叫洛峥见上一面,但晋王府只推脱王爷不在府上,待他回来必登门拜访豫王。 苏越本人是不大能懂洛峥同魏妍的情谊的,每每想到洛峥宁愿帮魏王都不肯替自己家出头,就酸的不得了,但洛峥行事坦荡,她也没有发作的机会。 找人这事,用洛峥在长安的身份显然有些太高调,他向段瑞细说了此事,希望段瑞派孟年来长安替他暗中探查。 只是想不到这一来,又是两个人。 当天傍晚,孟年揣着行李包袱精神奕奕的叩开洛峥的家门:“师兄!师父说了,这是你的事,总不能再住客栈浪费银钱啦。” 洛峥正要放他进来,哪知道他身后又冒出一个头来。 萧沅贱兮兮道:“师兄这里虽不如客栈舒服,但胜在干净。” 洛峥面无表情的关上大门。 孟年虽孩童心性,但他好歹算个乖孩子,被师兄拦住也不恼,还在外面乖乖叫门,他旁边那个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了,洛峥这边才关上门,那边萧沅顺着墙就翻了过来。 洛峥一个箭步冲过去,抬手把萧沅堵在墙边,溯痕剑鞘就抵在萧沅脖子下,冷冷道:“出去。” 萧沅眼珠子下移,看了看剑,“师兄还是这么暴躁。” 说着向下一滑,鱼一样熘了出去,二人在院子里就开始了你追我赶的武打戏。 苏越淡定的打开门把孟年放进来,回头看看,这二人还是打在一起。 孟年看半天也插不进去手,急道:“嫂子你快拦拦他们,他俩向来是来真的!” 苏越抄起手,“疏言,你们别打了,院子里要是沾了血怎么收拾嘛?” 萧沅是接了师父的嘱託而来,洛峥原本也没指望真的能赶他出去,于是这话还真起了效果,洛峥的手原本已推到萧沅胸前,听了又收了回来,冷哼一声住了手。 萧沅拍拍胸脯故作惊吓状:“还是嫂子好。” 孟年跑到萧沅身边,一边扶他一边抱怨:“萧师兄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记性,你又打不过大师兄,做什么每次都要惹他。” 萧沅笑眯眯道:“这你就不懂了,只有跟打不过的切磋才能有进益。” 孟年挠挠耳朵,“你那也不是切磋吧!”就是单方面逃跑挨揍啊,后半句没敢说出来。 家里来了客人,初云便有的忙了,洛宅并不大,苏越洛峥一人一间,再加上小厮什么的,竟只收拾出一间客房来。 第49页 初云来跟苏越商量,洛峥冷冷道:“家里地方不够,也只能委屈萧师弟住柴房了。” 萧沅讨人厌而不自知,人家商量的功夫,他倒把房子转了个遍,指着苏越的房间问:“这不是一间客房吗?我不能住这里?” 初云:“那是姑娘的卧房。” 萧沅一愣,又指着洛峥的房间问:“这不是主卧?” 初云瞬间语塞,萧沅看她的反应,也摸出些门道来:“莫非你家姑娘姑爷……” 苏越远远听到,觉得这是个机会,大声道:“才没有!那个大的就是客房,你住那个!” 洛峥:“喂,你……” 苏越:“我什么?不住你的,难道要别人住你媳妇的屋?” 在苏越的全力支持下,洛峥就眼睁睁看萧沅占了自己的卧房。 这下大家都满了意,气的洛峥大晚上不吃饭,要回书房研习他的郁恆心法。 苏越跟他后面黏过去,关好书房门。 “疏言~” 洛峥假装听不见。 苏越去扳他的肩:“疏言~” 洛峥纹丝不动。 “洛疏言。”苏越皱眉道:“你觉不觉得你越来越幼稚啊,小孩子打架都比你成熟。” 洛峥:“?我?” 洛峥觉得自己肯定是气煳涂了,居然有被唐苏越指摘幼稚的一天。 苏越抿嘴一笑:“但是好可爱啊。” 洛峥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干脆一把把唐苏越也推了出去,锁上门自己静静。 苏越拍了拍门他不开,苏越也不恼,想着有了萧沅也并非全是糟心事,自己跟姓洛的博弈这么久,也只有这种时候能赢。 苏越哼着歌做点心去了。 . 齐王府与皇宫不远,原是为了进宫方便,后来皇帝生病,李成长居宫内,也有一年有余未回过王府。 当初还以为再也不必回来,如今被圈禁在这一隅,说没什么感慨也是无人信的。 李成好歹当了二十年储备太子,即便政变失败,他也还是有他的骄傲,他曾经想过会是谁来审问他,当他父亲亲自来问他的罪,他又当说什么。说说自己这些年的恐惧和苦楚,说说自己常年累日的殚精竭虑。 可他等了二旬也无人问他,皇帝似乎忘记了他这么个儿子,除了每日送饭的小厮,没有人记得他。自从他出了事,他的妻子儿女也不知被李昭弄去了哪里,唯有齐王妃过去养的猫儿还陪在他身边,一切都风平浪静,无论白天黑夜,寥落的齐王府静得可怕。 这天白日里,李成如同往常那样独自诵念佛经,忽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声音。 他一回头,竟是李垣。 “七弟?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垣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稳步走进来,从身后拿出几颗番瓜,放在桌子上的果盘里。 “守卫见是我,便没有拦。” 李成仔仔细细打量他几遭,还是惊疑不定:“你的腿……” 李垣一笑:“父皇四处求医,当真叫他求到了,给我贴了几副药,平日竟也能像常人般行走。” 李成垂下眼:“竟当真有如此神医,父皇这几日还好吗?” “喝了那大夫开的药,已经好些了,父皇如今已经亲政,大夫说再吃上两个月必能大好。” 李成听到魏王不再监国,心中又燃起些希望,点头道,“如此甚好,父皇无事,我的罪孽也能少些。对了,你可知道浑儿如今在何处?” 浑儿是李成的长子,今年才十二岁,李垣道:“浑儿好得很,被贵妃养在宫里。皇兄想他,过几日我偷偷送他来见皇兄。” 李成心中算是送了一口气,又试探问道:“是……父皇让你来的?” 李垣面露为难:“父皇为皇兄的事很是伤心,贵妃娘娘劝了他几次,他还是放不下,也不许我们提,皇兄恐怕还得在此待些时日。” 李成急切道:“我那时以为魏王心有邪念,一时鬼迷心窍,我如今知错了,日日诵佛,为父皇祈福,七弟,你信我。” 李垣听他竟与李琛言辞相似,都把事因归给李昭,心里有些许讶异,莫非李琛已经在他之前来过? 但他面上仍不显道:“我自然相信皇兄,可我也不敢直接向父皇提此事,除非有办法让父皇重查此事。” 李成苦笑:“我在这里,同外面说句话都不可能,如何有办法。” 李垣抬眼,环顾四周,四下只有那只猫儿在。他便凑近李成低声道:“我倒有一法,不知皇兄可敢?” 李成迫切的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若一辈子囚禁在此,倒还不如死了干净,我有何不敢。” “我有一计。”李垣说着忽然站起,把一旁虎视眈眈的猫儿抓起,硬是餵了它一粒丸药。手法之快,远超一般人的灵巧,但齐王此时精神紧绷,并未注意到弟弟的异常之处。 那猫儿瞬间就没了生息,软倒在地。 李成大惊:“你做什么?” “皇兄莫急,”李垣淡淡道,“过上三个时辰,它就会甦醒。” 第50页 第31章 厌胜 魏王府 “王爷,齐王说想见您……” “见我?本王还关着禁闭,怎么见”李昭没好气道:“一个罪臣,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传给本王?还要你们做什么?” 小厮被骂的灰头土脸,又不敢走,扔坚持道:“那位说,见不到王爷,就绝食而死……闹的大了,送饭的下人无法,才传话来的……” “那就让他死,关我何事?” 魏妍款款走过来:“王爷又闹什么任性,他要见您,必是有事,但这种时候也不得不防,我去替王爷走一趟就是了。” “你带着身子,乱跑什么?让李秣图去看看就是了。” 魏妍:“我怕他学不清话,这种时候,别错过什么。” “何至于愚笨至此?李秣图,你多带几个人,免得他耍什么花招,谋士武将都带上。” 管家李秣图接了差事,就往齐王府去了。 . 太极宫 皇帝仍是每日上朝,只是批奏摺的活,落到了李垣头上,原本老皇帝称直接让晋王监国,被俪妃一力阻止,称晋王没什么威望,难以服众,皇帝只好作罢了。 李垣忙完公事,便请皇帝挑出几本审阅,老皇帝这才发现这个儿子并非如他所料的文弱书呆子,对军国大事看得竟很是透彻。也算一把治国的良才。 “丽如?”皇帝问:“谨儿到现在也没有王妃,你这当娘的怎也不急?” “孩子自己说的先立业再成家,我也不愿逼他。” “他一个皇子,立什么业?唐家丫头不识抬举,你再给他说一个便是,长孙峰,夏之章家里都有女儿,论门楣不比唐家低,朕同他这么大,都有两个儿子了。” 俪妃笑着应下了,正说着,忽有宦官来报,称随王有要事禀告。 皇帝皱皱眉,自打李琛从盘城回来,好似换了个人,从前的健气蓬勃尽数化为戾气,每日都在盘算如何将哥哥一军,皇帝也被他扰的很是心烦,一听他来,便知道他又不知作起了什么么蛾子。 “让他进来吧。” 只听着几声叫骂,李琛把一个小丫鬟推到殿前,那丫鬟不停抽泣,浑身瑟瑟发抖。 俪妃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李琛给皇帝俪妃行过礼,沖丫鬟凶道:“你自己说。” 丫鬟吓得哇哇大哭。 皇帝不耐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李琛伸伸手,随从递给他一张黄纸。 李琛把纸呈上来,上面赫然是李琛的生辰八字。 “臣今日解了禁闭,才出家门就看到这丫头鬼鬼祟祟往外跑,当即擒下她问她做什么去,她却不说,臣便从她身上搜出了这个。” “臣问过谋士,才是这是厌胜所用,要贴在人偶背后,这是有人想要臣的命。” 皇帝盯着黄纸看了看,问丫鬟:“你是谁家的?” 丫鬟抖道:“奴婢,奴婢是替魏王来拿东西,当真不知这东西所为何用啊!” 皇帝招招手,“宋彭,你去传李坚,让他跟随王去魏王府看看吧。” 李琛满意而去。 这一搜,还真搜出了东西。 魏王府花园后,两个人偶,一个还未来的及写生辰八字,相比是李琛所说的自己。而另一个,赫然咒的便是皇帝。 可怜魏王,禁闭才关完,就又摊上这场无妄之灾。 李昭跪在正殿,就差在脸上写个“冤”字。 打发走李琛,俪妃又在内殿劝皇帝。 “厌胜一事,可真可假,最爱被有心人拿来发作,陛下万不能把这当回事。” 皇帝气的摔了一个茶杯:“这帮儿子,没有一个叫朕省心!” “可真可假,若是真的呢?李昭那点心思以为朕不知道?他不就想朕早点死,他好当皇帝,他弟弟早点死,也就少了块绊脚石!” 俪妃替皇帝顺顺气:“这可就是欲加之罪了,厌胜本就半真半假,昭儿一个皇子,怎会信这些。” 皇帝气唿唿的坐下,怒道:“再关李昭一个月的禁闭,就算没有厌胜,也治他个治下不严之罪!” “还有李琛,叫他把尚书抄上十遍!好好一个皇子,仗不好好打,净跟女人一样学些勾心斗角,荒唐至极。” 絮阳宫 俪妃自太极宫回来,李垣已等着拜见。 俪妃嘆气道:“我瞧着,你父亲还没有彻底放弃你兄弟。” “父皇宠信他们这么多年,要让他绝望,原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李垣又道:“还须得下一剂勐药。” 俪妃点头:“前些天淑妃来求见皇上,被我挡下了。” “李琛目光短浅,他母亲一失宠,他也乱了阵脚,不足为惧。” 俪妃起身去替李垣端一碗莲子羹,突然一阵晕眩,眼瞧着就要摔倒在地,好在李垣有些身法底子,一把上前扶住她。 “母亲?”李垣惊道:“快!传太医!” 俪妃连忙大声朝外道:“我没事,不必传。” 而后轻轻推开李垣,低声责怪道:“在宫里怎可如此不小心,若是让别人看到,你的腿的事怎么瞒得住。” 第51页 李垣:“母亲,我前些日子就看你脸色不好,你可有问过太医?” “问过了。”俪妃坐下,一手支着太阳穴轻轻按摩:“身体有些虚罢了,这些日子天天喝参汤补着,刚才起的勐了而已。” 李垣听她这么说,心里的疑虑还是放不下,心想找机会定要当着太医问个清楚。 “不说这些了,你父皇昨日才问过我你的婚事,你也大了,可有中意的姑娘?” “我......还不想...” “你还惦记着唐家的丫头?”俪妃有些无奈:“别说她已经嫁了人,她那么厉害,心又不在你身上,硬要娶了她并非好事。” “你要干大事,不成亲,你父皇如何放心?” 李垣敷衍道:“我知道了,我会留意。” 俪妃性子软,对儿子亦未说过重话,从来都是点到即止,见他不当回事也不再提,只盼着他自己开窍才好。 . 没有溯痕隔在中间,洛峥躺着全身难受。 苏越手是笨,绣出什么东西都像一坨不可描述,唯独在布置房间这件事上发挥出了她全部的少女心。白底灰金绣的床单,桌子上的毛笔都是精心挑选的白木,窗边还挂着不知哪里搞来的羽毛风铃——后来据苏越说是她自己做的。 洛峥更不自在了。姑娘的唿吸就打在他耳边。缠缠绵绵的人心发慌。 这个时代,二十二岁的童子鸡,说出去要让人笑掉大牙。 洛峥背过身去,苏越听到翻身声,睁开眼,开始扒拉他。 “疏言。” “疏言,你转过来。” 洛峥觉得唐苏越简直神烦。 “我有正事。” 洛峥:“背着说。” 苏越:“......好吧” 苏越从背后戳戳洛峥的脸,被洛峥一把抓住手。 “你…到了三年之期,真的要同我和离吗?” 洛峥:“.........不知” 苏越嘆气:“到时候我娘家怕是也不行了,你再把我扫地出门。” 洛峥:“你又装可怜,我答应过你娘,会把你照顾好。” 苏越:“你食言了。” 洛峥:“?” 苏越:“回长安前,你答应我再也不许推开我。” “但是你一回来,就又说让我伤心的话。” 洛峥好奇当真有什么话能让唐苏越伤心么? 唐苏越又爬近了些,紧紧抱着他一条胳膊。 洛峥被她闹的无法,转过身来,离她的脸只有几寸。 气氛暧昧的可怕,洛峥突然就想起那天,郁恆山上那个头脑发热的吻。她圆熘熘的眼睛就在眼前,装满了让他渴望又害怕的依恋。 “疏言...”苏越又甜腻腻的唤他。 不如……就这样吧,反正已经逃不掉了,无论失忆前失忆后,无论用计谋还是感情,她都能稳稳的拿住他。 至于以后会怎样,随它去吧。 洛峥抱着这样的心情,也试探着朝她凑过去。 苏越有种多年苦读一朝上榜的快活感,这世间怕是再没有什么比朝夕相处之人就是倾心相爱之人更为幸福的事情,心里的欢喜多得快要溢出来,她也闭上双眼,等待郎君难得的主动。 洛峥的嘴这就要怼了上去,哪知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动静,是孟年的声音:“萧师兄,你在这做什么?” 孟年的声音压的很低,苏越完全听不到,但洛峥毕竟是习武之人,耳朵比常人利上许多,于是在苏越眼里,就是即将亲上来的洛峥突然从床上弹起,扯过外衫就冲过去一掌推开房门。 屋外空无一人。 洛峥甩出一枚袖镖,闪着寒光碟旋飞出深深钉在左侧的大树上。 他面色铁青道:“萧沅,这是一次,我放过你,再有下次,即便是师父来,我也不会留情面。” 屋外左侧的房屋邻接处,萧沅堵着孟年的嘴躲在里面。听洛峥进门里,才松开他。 孟年完全搞不懂:“萧师兄,你这是什么癖好,居然听大师兄的墙角?” 萧沅干笑:“哈哈,我只是觉得师兄跟嫂子相处怪怪的,好奇嘛,你不好奇吗…” 孟年:“我好奇但是我…”我有节操啊。 萧沅这事干的很绝,饶他脸皮那么厚都觉得尴尬,火速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不是要查晋王吗,咱们去晋王府!” 孟年:“大半夜去晋王府,你不怕当反贼抓起来……”还没说完就被萧沅扯走了。 洛峥回了房间还是觉得想不明白。 这萧沅为了听墙角,连屏息都用上了,他的功夫原本也算佼佼者,因而连洛峥都没发现,也不知到底被他听去了多少。 就洛峥的了解,萧沅还不至于无聊到这般程度。所以他到底想听什么呢? 苏越还拱在被子里当虾米,被萧沅一打断,二人间那点旖旎氛围果然消散的无影无踪。苏越也再提不起重新勾引的勇气了。 明天一定要把萧沅赶出去!苏越在被窝里握拳。 二人怀着不同的心思睡下了。 不过真的到了明天,也没轮得上苏越想办法赶人。 第52页 这两个人直接就蒸发掉了。 第32章 山雨欲来 齐王未出事时,李昭一心想着取代他,入主东宫,但当齐王真的失势,魏王站在这风口浪尖,才发现太子果真没那么好当。 后院被人翻出不该有的东西,魏王再昏聩,也知道了自己的王府出了内鬼,王府上下百余人,这下都要彻查,足够让魏妍心力交瘁。 忙了几天,他才想起前些日子齐王要见自己之事,便又召李秣图来问。 “齐王似乎也无甚事,见了臣,口中也只嚷嚷些王爷害他的胡话...…” 听闻齐王那边没什么大事,李昭算是暂时松了口气,只一心想着如何度过眼前的劫难,挽回父亲的宠信。 而魏妍却觉得不知何处有些古怪,想着非得亲自去见上齐王一面才放心,可如今分身乏术,只好暂时搁置下来。 . 转眼就是中秋佳节,孟年同萧沅一跑就是近十天,苏越问了洛峥才知,孟年是去风陆寺替洛峥找线索。 “二师兄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怎知他这又跑去了哪里。”孟年边狼吞虎咽边说,“嫂子的手艺居然这么好。” 苏越:“你先别急着吃,风陆寺到底有什么啊?” “现在,什么都没了。” 洛峥:“这是何意?” 孟年:“那里的慧隐老和尚,就是李垣的师父,说他早在七年前就不在风陆寺了。” 苏越:“这又是桩什么往事?” 原来李垣自小身体不好,五岁时,俪妃便托人把他送到离长安不远的风陆寺,希望他习武让身体好起来。 “他师父说他七年前就离开了寺院,但宫里的消息却是他一直在外教养。”洛峥缓缓道,“七年前,也是我离家去郁恆的时候。” 苏越:“晋王居然五岁就开始习武,那他必定很厉害,疏言,你几岁开始学?” 孟年:“师兄三岁就开始练了。” 苏越:“那他怎么十四才?” 洛峥:“我小的时候,师父还不是掌门,父亲请他来家里教的而已。” 苏越酸了,大户人家真好。 洛峥顿了顿,又道:“我从前一直怀疑郁恆有人同朝廷有干系。” 孟年:“师兄的意思…” “那日夜里你同萧沅夜探晋王府,可有所获?” 孟年:“别的没什么,看到一个乳娘模样的女子报出一个娃娃来哄,想必是晋王府新添的小郡主。” 苏越听到这,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忙道:“阿年,你可曾见过萧师弟口中他的侧室?” 孟年:“不曾。” 洛峥:“他与我同一年入郁恆,自称师从一位无名的和尚。” 孟年失魂落魄道:“不会吧…他…他又不曾伤过腿...” 苏越:“他本事那么大,装个瘸子还不是信手拈来。” 洛峥:“等萧沅回来,试一试他。” 苏越想了又想,还是无法把那个自负如花孔雀的萧沅同低调内敛的晋王重合。 孟年无父无母,中秋节要回郁恆同师父过,用过午饭就告辞了。 到了下午,洛云宁来游说洛峥,中秋之夜,家家都要摆上一桌团圆宴,李夫人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儿子,很是想他。 洛峥与父母本也没什么大仇,不过是厌烦朝中家中争斗才离开,姐姐来请他也便应下了。 结婚这么久,唐苏越第一次见公婆,紧张得很,就要张罗着带些什么礼物。初云翻箱倒柜找出一套茶具,这便是勉强可拿出手了。 半年不曾回家的洛公子骑着小马带着他的新媳妇摇摇晃晃回了家。 听闻儿子回来,李夫人亲自跑到前门来迎,苏越行过礼,才喊过一声“娘”,李夫人的眼泪登时就落了下来,吓得苏越彻底忘了词。 洛峥别别扭扭的上前,替李夫人擦擦眼泪,“娘,别哭了,把她都吓到了。” 李夫人紧紧攥住苏越的手,一边点头一边领她进屋。 “你二人过去有些误会,我总怕你们相处不来,如今,你们这么好,我真是高兴。” 洛府的家宴摆的也不算奢华,洛云宁做了王妃,自然是回不来的。府中除了李夫人,还有两位贵妾,虽说是妾室,却都出身不凡,性子也骄傲得很。 李夫人性子软弱,这二位的排场俨然已压过了李夫人一头。 好在她们二人子息并不繁茂,如今府中除了洛峥,就只有一位七岁的小公子。 洛峥能回来,李夫人很是高兴,家宴上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洛父也难得没打断她。 洛宰相名坚,时任尚书左僕射。皇帝做了二十七年皇位,他也当了二十七年宰相,可谓是当今皇帝最器重的左膀右臂。 如今皇帝病重,新皇还不知是何人,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洛坚这些天也低调了很多,生怕被新皇当做第一个开刀的对象。 “越儿也十九了,不小了,你二人成亲这么久,也该有个孩子才是。”李夫人道。 “正是这话。”旁边的夏姨娘笑道:“花好月圆可并非日日都有,该享受的早些享受,有了孩子才能有依靠。” 第53页 苏越总觉得这夏姨娘话里有话。 “我知道了,”苏越赧然道:“我们会努力哒。” 洛峥把“努力”二字嚼了又嚼,闷头吃饭。 好歹吃过了饭,苏越随洛峥回房,看着洛家花好人团圆,不禁又忧郁起来。 洛峥听她一路不言语,便知她又有心事:“又怎么了,一路这么安静?” “我想我娘了,哥哥还不回来,爹娘自己过中秋,我都不能回去看他们。” 洛峥皱皱眉道:“白日里去太扎眼,但你若实在想回去。我们不如这时候偷偷熘去,我带你翻墙去见你母亲。” 苏越听到这方法,自然惊喜万分,连连央求洛峥赶紧出发去。 月明风低,万家团圆之夜,沈夫人才准备躺下,就听院内“咚”的一声。 沈夫人还以为是起风吹翻了院里的木桌。 丫鬟着急忙慌跑进来,比着嘴型道:“姑娘,是姑娘回来啦!” 唐苏越第三次回娘家,还是这么轰轰烈烈。 苏越本以为沈夫人见了自己,必然欢喜得很,没准还会同李夫人那般落几滴泪,谁知道沈夫人一见她就皱眉低声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又回来添什么乱!” 苏越委屈:“我想你了,我以为你也想我了嘛。” 沈夫人无法,领她进了屋:“洛峥呢?” “在外面把风呢。” 沈夫人嘆气:“女儿来看我,如今倒也弄的如同探监似的。” 苏越:“哥哥还不回来吗?” “今天宫里传来消息说晟儿立了功,陛下念着唐家这些年的功劳,准许他回来了,齐王出事,你父亲这一停职,凡事都被动得很。” 苏越更想不出什么办法,哥哥能回来总归是件好事,吃了母亲几块月饼,她就被沈夫人赶着又翻墙出了府。 中秋之夜,集市上还有些热闹,苏越牵着洛峥的手穿越人潮。 刚成亲时,洛峥牵她,她还不愿,因为那只是逢场作戏之态,现在终于可以安心走在他身边。 可惜此时母亲哥哥又遇到了麻烦,人生总无万全美满。 可无论如何,此时牵着心上人的手,看人潮里面面笑颜,咸阳古渡里点点花灯汇聚成一条星河,不免又叫人产生一种流连人世繁华之感。 洛峥看她赖在河边不走:“你也想放花灯?” 苏越勐点头。这可是古代爱情故事必备定情仪式!万万不能错过! “那你等我一下。”洛峥边说边转身去。 苏越从后面扯住他。 洛峥转头:“恩?” 苏越软软道:“我跟你一起,这里人太多了,万一你跟别的姑娘跑了怎么办。” 洛峥嘴角微扬,摸摸她的脑袋,自从和她互通心意,从前觉得肉麻难为情的话好像都变得理所当然,听在耳朵里也变得甜起来。 洛峥只买了一个花灯,苏越思考良久,在花灯上写了“平安喜乐”四字。 洛峥转过头看,笑道:“你的愿望可够贪心。” 苏越气鼓鼓:“我若不贪心,怎么把你也算进去。” 放过花灯,她又想到什么,问:“疏言,你是喜欢失忆前的我,还是失忆后的我?” 洛峥并不知这是一道送命题,他想了一个万全之答:“你过去很聪明,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但当时我还沉迷在别的事里,对你不够好。” “你失忆后变得依赖我,我才发现…” 苏越打断:“那就是都喜欢!” 洛峥:“也可以这么说。” 苏越冷哼一声:“渣男!” 洛峥:“?” 苏越转身就走,她这小性儿使得突然,洛峥完全理不出头绪,只好跟在她后面,试图解释:“又怎么了啊...好好的中秋...” 苏越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得莫名其妙,但大概人就是这样,越被哄着就越来劲。 她挺住脚步,瞪视洛峥:“只能选一个!” 洛峥看着她乌熘熘的大眼,心里又是一颤,情不自禁放轻声音道:“我喜欢现在的你,可以吗,我只是想让你高兴,不知怎的又惹你生气。” 苏越微微低低头,要想想他的答案够不够好。 洛峥无奈,上前一步拥住她:“快回去吧。爹娘都等急了。” 瞧她那别别扭扭的样子,洛峥逗她道:“我娘今日说的你可记住了?洛家还等着你传宗接代...” 苏越羞恼:“那还不是你不......” 洛峥自己挖坑自己跳,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 磨磨蹭蹭终于到了洛府门口,竟正遇到洛坚穿戴好朝服出门。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大事?” 洛坚脚步不停道:“齐王薨了。” 第33章 齐王之死 皇帝披着龙袍,他如今已经很消瘦了,虽说之前的政变几乎断绝了皇帝对李成的期望,但他好歹也是皇帝的长子,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害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怎能不让皇帝心惊。 齐王是服毒而死。 送饭的小厮跪在殿下瑟瑟发抖。 第54页 洛坚替皇帝问道:“王爷出事已有两日之久,你怎的能今天才发现?” “王爷现今脾气大得很,卑职送饭若惊扰到他,王爷就会出来责打卑职,因此饭食都是放到院子里,等王爷来取…” “一日送三次饭,你送第二回就当发现异状。” 那小厮不敢答话。 齐王被圈禁后,这下人一天只送一次饭,自然是两日才发现不对。 这小厮只管送饭,别的是一问三不知,皇帝也渐渐没有了耐心,摆摆手叫人拖下去打死。 守卫齐王府的人更是吓得胆寒,绞尽脑汁的想着这几日齐王府的异状。 洛坚:“近来都有何人来见过齐王?” 守卫:“王爷自从来了此处,就很少有人拜谒…只有五日前…魏王的管家来过。” “哦?他们说了什么你可听见?” “当时王爷情绪很是激烈,说...说...”守卫小心翼翼的看了魏王一眼。 皇帝:“说什么?” “说魏王...谋反,说魏王诬陷他,还说魏王要杀齐王殿下…” 皇帝晦涩的目光扫过李昭,李昭扑通跪地::“臣之忠心,天地可鑑!” 一旁的随王立即道:“我早说过二哥居心叵测,巫蛊之术不成,这次便来硬的了,看守大哥全权是二哥在做,若不是大哥发现了端倪,只怕他的冤屈更无人可诉了。” 魏王勐转头盯向随王,眼睛里宛若淬了刀子。 随王:“二哥看我做什么,也想杀了我了罢。” 皇帝沉声道:“你二哥害齐王,你亲眼看到了?” 随王:“我虽未亲眼所见,但......” 皇帝一拍桌子:“没有亲眼看到!你如何断言,你二哥杀你大哥,于你有何好处!” 皇帝一直以来极宠这个小儿子,从未当着朝臣训斥过他,看来这次是动了真怒。 随王也没见过这阵仗,吓得连忙跪下请罪。 皇帝原本病重,这下更是激动的手都在抖,俪妃上前替皇帝抚背顺气,交待道:“此事就先交给豫王与洛大人严查吧,陛下身体不适,先歇下了。” 皇帝没有言语,周围的宫人就先簇拥着皇帝回寝宫了。 . “陛下,淑妃娘娘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了。” 皇帝正被俪妃餵着喝一盅参汤,“天气不冷,她爱等就叫她等着。” 俪妃嘆气:“皇上这是何必,淑妃妹妹伤了身体,皇上又要担心。” “朕伤身体,也不见她忧心。”皇帝道,“若不是她母家还有些本事…” “李成...李昭…李琛...一个个,手足相残,不能让朕安稳,唯有,唯有咱们的孩子...” 俪妃心思一动。 “皇上高抬他了,他自小不在宫中教养,规矩国策会的都不多,何况他…他的腿…” 皇帝看着俪妃的眼睛,轻生安慰道:“你放心,朕一天不死,就会替咱们的孩子铺好路。” . 豫王领命审问魏王府诸人。 原本以为又是一桩麻烦差事,没想到才把人都抓来,就有人举报称管家李秣图家中私藏毒药。 豫王搜过王府,回到正厅,洛峥不知何时也来到此处,正劝魏妍离开。 魏妍并未与魏王成亲,若及时抽身,照理可免牵连之苦。 豫王与魏王未有过冲突,他是洛峥的姐夫,见此也帮了几句腔,劝魏妍走为上。 “我不走。”魏妍摇头道,她身形愈发单薄,完全不见怀孕二月的痕迹,“当初我愿陪我父远走臻州,如今亦然。” 说罢抬眼问豫王:“王爷当真在李秣图手里找到了鸩酒?他招供了?” 豫王作惋惜道:“千真万确,与齐王喝下的同属一种。” 魏妍突然笑起来,道:“又何止,棋差一招…” 豫王回去復命,洛峥送他到门口,问道:“依姐夫看,搜到的东西几分当真?” “本王所见,未必是圣上所见。” “姐夫非要拿它復命么?” 豫王面露无奈:“疏言,你对所有人常怀悲悯,这是好事,但这次你帮不了他们。” 洛峥:“我只是想不通姐夫搅进此事,意欲何求?” 豫王:“等你到本王这个年纪,就会明白。所有人中,我才是最没有野心的,也从未奢求不属于我的东西。” 豫王犹豫下,又道:“你只要知道,这也不是我所愿,本王帮谁也只是…求一个安稳。” 洛峥目送豫王离开,脑海里又浮现出萧沅来。 一回头,魏妍不知何时出了屋门,依靠在门框上,“疏言哥,你回去吧,我走不了的。” “我与魏王的关系,我怀孕的事,皇上不知,豫王晋王难道能不知?他们不可能放我走。” 洛峥:“我也可替你寻一处山清水秀,远离长安之处...” 魏妍打断道:“若是我逃亡一辈子,疏言哥愿意保我,那唐姐姐呢?她也能与你远走高飞,逃亡一世?” 洛峥怔住。 第55页 魏妍眼圈发红:“疏言哥,你终于有了牵绊,我真替你高兴。” . 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李昭,碍于天家颜面,皇帝虽没有定他的罪,却像对李成那样,把他圈禁在王府,不得出一步。这样一来,明眼人都知道,这魏王,怕是彻底失了帝王的心。 皇帝是否真的相信李昭做了此事,怕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但正如豫王所说,圣上既已起了废魏王的心思,总归是会被有心人抓住机会。 查案的这些天,李昭一直被拘在宫中,宣判的圣旨一下,他伏跪在地接过旨,才被允许回府。 皇帝身边的大宦官宋彭宣过旨,上前一步扶起李昭,嘆息道:“王爷快回去吧,待陛下心情好些,或许…” 李昭轻声问:“本王可否,步行回府,我想再看一眼长安盛景。” 宋彭赶忙道:“王爷请便。” . 苏越心里隐隐觉得有事发生,唐家与齐王一直以来休戚相关。齐王死去关头,唐晟将回长安,当真是好事? 她心神不宁,练字时都不得安生。 正在此时,有人在书房外轻轻扣门。 “初云?”苏越问,“什么事,进来就是。” 萧沅缓缓踱进来。 他双颊有些发粉,好似喝了酒。 苏越这几日沉浸在对他的恶棍想像里,看到他不由打了个哆嗦,“你,你回来了” 萧沅心情很好:“越儿慌什么,没什么事的话,陪我出去转转怎么样?” 苏越看天色还早,想着这次放过他以后不知还能不能抓得到,心里嘀咕着他若真是晋王,都要当皇帝了,现在估计做不出强抢良家妇女之类的low事。 于是便应下道:“你想去哪?” “去翠浓楼转转如何?” 第34章 翠浓 翠浓楼是一所歌楼,在长安西市最为繁华之处,苏越也常常路过,却从未进去过。 萧沅端着一把摺扇,款步走在苏越前面。 苏越小心翼翼地问:“你喝酒了?” 萧沅:“一点而已,我已经有十年,滴酒不敢沾。” 苏越:“这是为何?” 萧沅一笑:“怕酒后失仪,怕惹祸上身。” 苏越套他的话:“你父亲一个县令,规矩还那么多啊……” 此时二人已经到了翠浓楼门边,萧沅不回她的话,指着牌匾道:“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此处,那日阴雨,没什么人。我独自坐在二楼听曲,你从前门闯入……” 苏越:原身跟萧沅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太不符合她大家闺秀人设了。 “楼里妈妈见你是个女子,不肯放你进来,你瞧到我独自一人,非说我是你的郎君,你来找我。” 萧沅嘴角微弯:“我那时真的当真了。” 苏越:“我不记得了……” “你坐在我对面,说你姓苏,不肯告诉我你的真实名讳,后来还是被我查到了。” 萧沅带着她踏上二楼,这次没有人阻拦。 “我也是那之后才知道,若是自己不够强大,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两人坐下,一位抱着琵琶的歌女迈着小碎步来到二人面前,笑问道:“公子今日想赏些什么,楼里新编了一支《春华曲》” 萧沅道:“就听它罢。” 歌女作一揖,退下去,琵琶与瑶琴渐次响起,又有五位舞娘身着艷丽华服旋转至厅堂正中。 苏越还未见过这阵仗,心道古人果真会享受,回头要洛峥再带自己来一次才好。 苏越轻嘬一口面前的兰陵大曲,尝一口精緻的点心,小声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萧沅深深看她一眼,也未挽留,而是起身作躬请状,道:“我送你回去。” 苏越往出走一步,突然又羞涩道:“那个……” 萧沅:“?” 苏越:“点心好好吃,我可不可以打包……” 萧沅:“……请便。” 二人出了翠浓楼,才没走几步,忽听有人在身后唤道:“七弟。” 苏越一愣,七弟,七弟,这是……他就是晋王! 一回身,正是魏王。 李昭刚受了圣旨,往府里去。 李昭带的人不多,也没有乘坐轿撵,他面容疲惫,仔细打量萧沅,或许现在称他李垣更合适。 李昭:“七弟的腿何时好的?” 李垣微微一笑,他身上属于萧沅的江湖气似乎一瞬间褪了干净,他谦逊道:“前几日父皇的名医医好了,大概明日父皇正要说此事。二哥这是往哪去?” 李昭懒得再装:“何须明知故问?你这么多年,也是忍辱负重,本王竟从未怀疑过你,但是关键时期,二哥也劝你一句,还是少来这风月场,免得功亏一篑。” 李垣微躬身道:“谨记二哥教诲。” 李昭不愿再理这虚伪的弟弟,他又用打量陌生人的目光看看苏越。迳自离去了。 苏越:“他是不是误会了?” 李垣眼神冰冷,终于扯下他所有面具,冷冷道:“跟我扯上关系就这么叫你难以忍受?” 第56页 苏越吓得一哆嗦,赶紧道:“不是,不是,我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我怕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李垣轻蔑一笑,“快走吧。” 苏越:他是不是精分啊! 洛峥去看魏妍,到现在也不回来。 苏越:“我老公该不会跟他魏妹子私奔了吧?” 洛峥在门口:“跟谁私奔?” 苏越抿嘴一笑,往洛峥那里小跑接他,道:“我今天吃了好好吃的点心。” “今天萧沅来了。” 洛峥正色:“他来过了?” “他邀我去翠浓楼坐了坐,他就是晋王……魏王亲口喊的。” 说罢停下,吞了口口水,又道:“我觉得对于我绿了他这件事,他好像挺在意的……怎么办嘛?” 洛峥抓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我有什么办法?” 苏越着急:“你可是姦夫!” “我是受害者。” 苏越把点心从他脸前拽走,“到时候他把我抢进宫当洗脚婢,你肯定得被大卸八块!” 苏越:“他不会把我先奸后杀吧……到时候他就会发现我还是个雏儿,咱们都成亲这么久了,这也太丢脸了!” 洛峥被点心噎了一下,感嘆唐苏越的脑迴路还是这么清新脱俗,他装傻道:“怎么可能呢?你不是都流过产了吗?” 苏越脸红了一下:“我流没流产,你不清楚吗?” 洛峥嘆口气:“为今哪还有什么办法,不如你叫你父亲辞官,咱们一起去漠北放羊。” 去漠北放羊是不现实的,何况唐晟终于从漠北回来了。 齐王一死,皇帝怀着对儿子的那点怜惜,终于重新启用了唐岐,还给唐晟升了官,让他做左卫大将军,苏越也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回家了。 苏越立在唐府大门口等他,远远瞧见哥哥骑着高头大马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熟悉的小美人。 苏越:“王姐姐?你不会跟哥在漠北待了一个多月吧?” 唐晟轻声斥道:“什么姐姐妹妹的,叫公主殿下。” 苏越小声逼逼:“有了媳妇忘了娘。” 唐晟:“什么?” 苏越:“没有没有哈,公主姐姐累了吧,快进去坐。” 唐晟黑了许多,李阖泽却丝毫不见改变,如同苏越第一眼在漠北见她般白皙美丽。 阖泽公主在漠北一事,随王回长安后就告诉了皇帝,皇帝竟也没责备她,看样子是默认了唐晟这个驸马,竟也由着公主在外胡闹。 苏越:他们这皇室的人是不是都爱玩角色扮演? 公主一到,唐府的人自然是鞍前马后伺候着,公主喝过茶就辞别回宫,唐晟送她回去,公主信誓旦旦的保证要尽快叫父亲下旨给二人指婚。 依苏越看,这大哥脸上的褶子都被他笑定型了。 . 可惜等了半月,也未等到圣上指婚的诏书。 宣和二十七年九月初八,魏王被圈禁还不久,皇帝携豫王,晋王游泰山,遇一高僧,于泰山之上医好了晋王的腿。 时人多议论,晋王多半是遇到了神仙,仙人赞赏晋王才德,这才医好了他多年旧疾。 同月十五,皇帝将随王遣回雍州封地。豫王晋王依旧留长安侍疾。 第35章 兄友弟恭 往前数几十年,俪妃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最受宠之时,竟是皇帝与自己都走到一生尽头之时。 数月以来,老皇帝除了俪妃,哪个妃子也不肯见。淑妃为了儿子在殿外求见数日,老皇帝不仅没心软,反而将随王赶回了封地。 随王才回雍州,皇帝就令晋王与豫王二人辅政,每日同宰相共同商议国事。 只是俪妃仍旧忧心不已,只因这二位王爷出身都非正统,如今皇帝诸子,只有被圈禁的魏王是正统嫡出,也正因此,朝中仍有不少人对魏王心怀期待,若老皇帝直到身死也不肯立太子,那按例,皇位依旧非魏王莫属。 俪妃这一口气吊着下不去,老皇帝却似乎突然放松了下来,每日也不过问朝政,只是同俪妃一道品茶赏花。 “陛下,”宋彭来报,“阖泽公主求见。” 皇帝正与俪妃赏一副新进贡的古画,闻言便让她进来。 阖泽的母亲原也只是个宫女,生下她没多久就过世了,皇帝念着她生育有功,追封了昭仪。把阖泽公主给了淑妃教养。阖泽生性柔顺,皇帝很多时候都忘记了这个女儿,如今她主动前来,还是为了自己的婚配一事,着实叫皇帝吃了一惊。 “你看上了唐晟?”皇帝问,“他的门第倒也不低,也算般配。” 俪妃:“门第是够得上了,可他从前娶过一个夫人,又背上了克妻的名声,天家女儿,嫁这等人,未免惹人耻笑。” 阖泽没想到这个素来好说话的俪妃会这时为难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娘娘顾虑的有理,只是我二人两情相悦,我……” 俪妃抿唇笑:“他年纪比你大太多了,你们少年人的情爱本宫也不是不懂,过几天就褪去了。若因此误了一生,才是憾事。” 阖泽还想辩解些什么,皇帝打断道:“好了,听贵妃的话,你先回去,容朕想想。” 第57页 阖泽只好先退下。 皇帝:“你何时也做这种阻人姻缘的事?” 俪妃:“阖泽还小,不懂事,以后就明白了。” 皇帝:“莫要诓朕,你莫不是还惦记着唐丫头拒婚的事,要牵连到她哥哥身上。” 俪妃一扭头:“妾身怎敢。” 俪妃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么明显的小性儿,若是从前,她绝不敢在皇帝面前使,如今老了,竟比少年时还浮躁。 皇帝笑嘆道:“朕又没有怪你,你总是一副识大体的模样,有时候也该生动些。” 生动些,是了,无论陈皇后,还是淑妃,被皇帝喜爱的女子,都是敢爱敢恨,生动娇俏。 俪妃只觉得一阵怨怼涌上来,又统统化作委屈与悲哀,她眼圈微红,道:“妾只记得,陛下说过,妾唯一的好,就是乖顺温和,从不给陛下添乱。” 她说着说着,又觉得腹中剧痛,一张口,竟是喷出一口鲜血来。 老皇帝瞬间慌了手脚,赶紧传太医,俪妃这几日脸色一日苍白过一日,这也正是他担心的事。 太医把过脉,摇摇头:“这……娘娘的身体早就不大好了……” 老皇帝张张口:“晋王呢,叫他……” 俪妃在榻上一把抓住皇帝的手,虚弱道:“叫他来有何用?这孩子跟着妾身早就受尽了委屈,何苦还要叫他忧虑?” “陛下,请让臣……”太医想为皇帝请脉。 “不必了。”皇帝嘆道,你下去吧。 叫奴婢都退下,他躺到俪妃身边,轻轻揽住她:“你可是怨朕?” 若是过去,她必定惶恐万分,如今,也不是是不是快要死了的缘故,她紧闭双眼,就是不言语。 皇帝不知说些什么,二人也只静静待着。 “妾身,十五岁伴陛下身侧……”俪妃缓缓开口,“在璐州时,仅有妾与郑姐姐二人,那年七夕,陛下携妾身去白燕桥赏灯。妾身记了一辈子。” 俪妃再按捺不住,一滴滴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滴落,“入宫后,一切都变了,妾身两次小产,陛下明明知道,陛下……” 若无生病一事,皇帝永远不会知道谁会陪他到最后,他这辈子大概从未这么深情过,他抱紧俪妃,“都是朕的过失,是朕对不住你,若有来世,你我做一对平民夫妻,生生世世再不辜负你……” 劝睡了俪妃,皇帝却再睡不着,看殿外月光皎洁,他迳自坐起来。 宋彭要上前伺候,他必出一个嘘的手势,站起来朝殿外踱去。 宋彭赶紧提他披上外衫。 “突厥那边,消停了没?” “陈将军的长子正替父亲戍边,顺带照顾父亲,说是上次吓退了他们,应当能安分些时日。” “陈威年纪大了,生了病还不回长安,不合适,明日叫晋王来,让他派使臣去探听清楚,不然就嫁个宗室女儿去。” 宋彭连连应了。 皇帝又道:“这宫中也久无喜事了。朕与贵妃身上都不好,也该寻着沖沖喜才是。” 宋彭:“贵妃娘娘替晋王相上了夏大人的千金,陛下不如替他二人尽早寻个吉日。” “这还不够。”皇帝道:“喜事要成双。” 宣和二十七年九月廿十,晋王李垣与大理寺卿之女夏楼兰在晋王府大婚,同日,皇帝册封了他的第三位皇后。 当日夜里,或许是白日里情绪太激动,受过新人的拜,杨皇后就又陷入昏迷,这次也终究再瞒不过她的儿子了。 . 数里之外,唐苏越在积极策划自己的逃跑路线。 她摊开一大张大周沙盘,开始比划,“疏言,你都去过什么地方?” “恩……海南还没去过,至于别的地方,”洛峥用手划过地图,“蜀地再南也没有去过了。” 苏越兴奋,“我也想去。” 苏越:“咱们先去扬州吧,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嘛,把我的嫁妆都带上……” “你爹娘哥哥都不要了?” “嗨,”苏越一摆手,“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边说边往洛峥身边蹭,“再说啦,我老公这么厉害,肯定能帮我打点好娘家。” 洛峥:“老公是什么,太监吗?” 苏越看看他的裆:“这是你自己说的。” 门口的小厮进来,手里捏着一张请帖。 苏越:“嚯!” 晋王成亲了,他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我俩了? 洛峥否认道:“不可能。” 但这个哲学问题由不得苏越深思,毕竟别人都没她这么乐观,唐岐听说俪妃当了皇后,差点一头栽死在家门口,吓得。 自从上次被停职,这老头儿的胆子是越来越小,如今立了新皇后,就算是沖喜,晋王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更不要说皇帝为了给他造势,还放出“神仙医腿”这种梦话。如此一来,唐岐原本指望着扶助豫王也成了泡影。 “天要亡我唐家。”老头嘟囔着,一边写辞呈,一边赶紧给唐晟传信让他回来。 第58页 可唐晟还记着心上人的婚约,这时让他归隐田园,是万万不可能的。 唐岐的算盘也未打赢,辞呈才递上去,就被驳了回来。 “是否本王何处做的不好,大人怎的这时候要弃本王而去?”晋王笑眯眯道。 晋王为人谦和,谋略过人,才辅政就得了诸位宰相一致认可,但唐岐不久前党附齐王,又拒婚晋王,多年的政治直觉叫他半分不敢放松心思。 唐岐赶忙道:“王爷过谦了,王爷雄才大略,只是微臣年纪大了,最近常感气力不振,想回去歇歇。” 晋王:“既如此,大人就回家歇上半月,待身体好些再来上朝便是,何苦要辞官呢,本王资歷尚浅,若无唐卿这等栋樑之才,实在不知如何替父皇守好河山。” 唐岐无话可说,只好接受了晋王这“善意”的建议,回家歇着了。 皇帝的风疾进来又有加重之势,他把辅政大权彻底放给了两个儿子,日日与杨皇后相对而坐,豫王晋王皆为至孝之人,也日日看望帝后。 豫王更不负皇帝的苦心,常上疏称颂晋王才干,请求皇帝立晋王为太子,好一副兄友弟恭之态,朝廷内外,乍看去和谐一片。 第36章 风声 十月初十,帝崩于太极宫,谥号景帝,诏曰传帝位于晋王李垣。 次日,杨后饮鸩酒。 宫中一片缟素,李垣已经接近两日没有合眼。此时他正在御书房接见几位宰相。然而唐岐,洛坚都不在此列,这几人都是这些年晋王笼络幕僚权贵。豫王也在其中。而为首的俨然就是晋王的岳丈,夏训。 “臣以为,殿下宜尽快登基,随王居雍州,先帝驾崩竟不肯回京,必有所谋。” 李垣:“他能有什么谋略?怕来了被我刁难而已。” “这……如今天下不稳,” 李垣:“我知道,但也不能太急,半月左右为佳,此时就交给岳丈来办。” “派去洛阳的人有何消息?” 另一位大臣道:“不出殿下所料,魏王果然在洛阳蓄养军队。” 李垣嘴角微弯:“好。” 李垣:“唐岐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唐大人最近沉迷书法,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在家里……” 李垣以手点额做苦恼状:“这可有点难办……这样吧,我那九弟在雍州定是没闲着,叫唐将军带些人马去看看我才放心。” 吩咐完这些大事,宰相们便都退下了,李垣瞧着四下无人,叫自己的侍卫出来道:“今日洛大人可来了?” 侍卫:“洛大人正携长子在飞龙殿举哀。” 李垣:“那就对了,你去西市洛峥家瞧瞧,把唐苏越请来。” 安排好一切,李垣想到母亲的寝宫最后看一眼。 春华殿内,跟了杨皇后十几年的丫鬟还在收拾杨皇后的遗物,过了这天,她就可以出宫了。 杨皇后并非一直居住在这里,魏王的母亲陈皇后在世的时候,她被打发在宫里的一处角落,虽不是冷宫,也强不到哪里去。 李垣不知母亲为何执念于与景帝同死,毕竟在他心里,过去二十年,景帝的不闻不问足以说明一切。最后的遗诏却要与杨后合葬,未免可笑。 他也不知杨后与景帝殉葬,到底是为了自己的皇位,还是发自真心。 李垣问丫鬟:“先皇后有疾,她不肯说也就罢了,你身为奴婢,竟也不肯告诉我,你欲何为?” 丫鬟吓得连忙跪倒,李垣此人,向来阴晴不定。从前杨后活着,李垣纵使看她不顺眼,也不好发作,如今没有了靠山,可不是想怎么发落她都无所顾忌。 “娘娘不许奴婢说出去,娘娘都是为殿下担心啊!” “我再问你,同先帝合葬,当真是先皇后的真实意愿?” 丫鬟已被吓破了胆,更不敢乱说:“这等大事,娘娘未同奴婢说过,只是……娘娘一生所系,也唯殿下与先帝二人而已。” 李垣嗤笑一声:“一生所系?” 杨后遗物不多,这丫鬟勉强算一个。 想到此,李垣也没再为难她。 李垣的人办事极利落,他才从春华殿出来,那前去洛宅的侍卫便回来了:“唐姑娘好像……已不在长安了,宅子里只有一个丫鬟在。” “倒是够机灵。”李垣边走边道。 “属下派人去找?” “不必了,你们找不到。”李垣抬抬下巴,“她总得回来找我。” . 而这时的唐苏越,正同孟年一道策马向郁恆去。 老皇帝驾崩在深夜,苏越还好好睡着,就被洛峥从被窝里拖出来,收拾东西上郁恆。孟年这个免费的保镖当然也要跟着。 可能也是巧合,苏越两次上山都伴随着唐晟的外调,在苏越刚上山没几日,唐晟就接到新皇的密诏,有人举报随王谋反,要他带兵前去查看。 关于阖泽,只字未提。 但景帝崩殂,无论怎样,短时间也无法办喜事,唐晟也只好先去雍州。 雍州不算太远,行军也要走上二旬,李垣给了唐晟一路新兵,并非唐晟的老部下,很是不好管。 第59页 走了半月,才远远看到雍州的城楼,哪料到李垣又一道诏令要把他召回去。 唐晟心中隐隐感到不妙,派去跟父亲通气的探马也半点消息也无。身边心腹不在,更无人商议。 他边往回走边想这事,长安是半点风声也无,若是自己拒不回长安,又怕牵连父亲,当真是进退两难。 他毕竟孤身一人,无妻无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长安看一眼才好,左右自己一条命而已。 . 唐苏越上次离开郁瀛峰,就把那只陪她不短时间的乌龟交给菜园弟子照看,如今她回去,乌龟竟也还在。 被洛峥心急火燎的赶回来,苏越心里多少也有点底,这之前,万万无人想到,看似最没有希望的晋王能继承大业。而唐岐弄权过多,与儿子一文一武,简直可以扼住朝廷的咽喉。又与齐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繫,如今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新皇的眼中钉。 说到那位死的不明不白的齐王,只怕也是李垣的手笔。 苏越逗弄着溪边的乌龟,想到这几个月的奔波与忧虑,突然觉得没意思起来。难怪洛峥要在郁恆寻这么一片世外桃源,为官为臣,生死全不凭自己,也太累了些。 等过了这个坎,定要与洛峥游遍天下,再也不为这些事情愤懑。 可是当真能过去吗? 苏越想起萧沅,他总是一副无法无天的浪荡模样,苏越原以为那就是一个潇洒之人,哪里会知道那只是面具而已。她很想问问萧沅,郁恆与长安,何处更叫他欢喜? 孟年最近也很失落,常常抚着白鹿梦梦发呆。 洛峥原本答应苏越三日之内就回郁恆,然而苏越在山上等了七日才待到洛峥。 苏越满肚子的抱怨都没能说出口,因为洛峥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 苏越跑前跑后替他倒水更衣,洛峥面色灰败,他坐在桌边,半晌才慢慢道, “妍妍……自缢了……” 苏越呆住:“怎么会……他们,不是已经被圈在魏王府,怎么突然?” 洛峥看着苏越的面庞,这才觉得找回些真实感,“李垣在洛阳魏王府找到了魏王蓄养的几千兵马,魏王谋反,证据确凿,要将魏王送到大理寺提审。” “可是……妍妍还怀着……”苏越有些说不下去。 “大概正是因此,李垣如何会放过魏王的亲生儿子?那日我去见妍妍,她看起来面色如常,只说这次怕是当真翻不了身了,这些年,她舅舅资助魏王不少,都用来养兵,怕的就是其他兄弟继位对魏王不利,只是事到临头,却被人反将一军。” 洛峥喝口热水,魏妍与他一道长大,他虽见惯生死,却一时还是难以相信聪慧如魏妍,竟就这么轻易死去。 苏越心里慌极了,魏妍一死,叫她想起她的哥哥,李垣手段利落,太适合当帝王。 洛峥毫不顾忌她的忧心,继续道:“你哥哥被李垣派去雍州了。” 苏越:“什么……为什么?” 洛峥:“不知。” 苏越真讨厌洛峥这幅冷冷淡淡事不关己的模样,这总叫她觉得天地间好似又只剩下自己一人。 洛峥平静道:“我这些天,也会常常来往长安,若我出了什么事,你便好好待在郁恆躲风头,这里很安全,等局势稳定下来,你再出世。” 苏越脑子里一团乱麻:“你出什么事?” 洛峥:“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也会受牵连,也会死。” 苏越低着头,再抬头,眼泪已盈满眼眶:“我不要。” 洛峥:“身处乱世,人命最不值钱,你不要任性了,你已经大了,不能永远像个小孩子一样,你不是总是问我为什么还是不把你当妻子?就因为如此,你太幼稚了。” 苏越真是搞不懂洛峥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是为何,她只觉得满心都是惊慌和委屈:“你说的对,可是,可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我自打睁开双眼,几乎一直同你一起,我可以学着做家事,学着读书,但是我没办法自己活着,不可能,我告诉你,我就是一株菟丝花,我永远,永远不可以自己!” 唐苏越似乎总是懂得如何往他心尖上戳,洛峥脑子里同样一团乱麻,他厉声道:“我若死了呢?” 唐苏越:“那我就一头磕死在郁恆山!也好过下山去讨饭!” 洛峥:“你……” 唐苏越瞪着他,眼睛里还有泪水滚出来。 洛峥想,这不对,世上不该有这样的人,更不该是唐苏越。 可是一切早就乱了。唐苏越见他不动,便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把脸埋在他怀里。 洛峥轻轻拥住她,他总在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有时候连自己就厌恶自己。 太阳早已落山了,洛峥抱起她,回到卧房去。 如果真的有灾难,降临之前,也许…… 把摇曳的烛火熄灭,今夜再不会有讨厌的人来打扰他们。 洛峥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第37章 阖泽 苏越决定睡到午饭时候再起。 她有种媳妇熬成婆的傲娇感,早起是不可能早起的,洗床单更是不能自己做了。 洛峥把早饭给她端进屋里她都懒得坐起来吃,非要在被窝里拱到中午不可。 第60页 苏越不肯起,洛峥也没有办法,只好就这躺在床上的苏越,生从她身下把床单抽出来。幸好郁瀛峰溪多人少,未被人瞧见卑微的洗床单的大师兄。 在郁恆胡闹这些日子,二人都绝口不提长安之事。 高压之下,洛峥也暂时放下了与家里的恩怨,在郁恆也常与父亲姐姐修书密谈。 洛坚在官场沉浮几十年,相比于唐岐,更为圆滑,在朝中颇有人缘,然而毕竟年纪大了,儿子又志不在官场。新皇不信任,儿子不支持,他也有些心灰意冷。 那日,苏越又美滋滋的睡到日上三竿,想着中午烧些什么才好。她才坐起来把衣服换好,就见洛峥并未如往常那般练武。而是站在门前树下,欲言又止的盯着她。 苏越心一沉,这几日虽是过了几天轻松日子,但二人心中始终绷紧了一根弦,如今这一眼,苏越便明白,是大事不妙了。 . 唐晟满怀心事,一路赶回长安,才一回府,心就沉了下来。 家里迎接他的,并非沈夫人,而是大理寺卿夏训。 唐岐直到被下到大狱才知道李垣给他寻了个什么由头。原来他数年前提拔过一位突厥武官,大周从不限制外邦人来往,这原本只是件小事,哪知这突厥人突然被人举报称是突厥可汗派来的探子。 这突厥人在狱中招供称,来周之前,可汗就与唐岐串通打点好,安排此人进入朝堂。 又供出唐晟在盘城时亦同突厥勾连,意图拱手让出盘城。 通敌叛国是株连三族的重罪,李垣当即就将唐家本家连同旁支共十余男丁皆投放大狱。 沈夫人在押送路上几次晕倒,心里只盼着唐晟别再回长安,远远逃走才好。 唐岐在朝堂叱咤十余年,一直是景帝最为倚重的大臣之一,如今突遭此难,整个朝堂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触这位新皇的霉头。 苏越看完洛峥拿来的信,只觉得眼前一片片晕眩,叫她站立都困难,她全身发抖,洛峥连忙上前抱住她。 苏越冷静了半晌,问:“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洛峥:“先回长安看看情况吧。” 唐苏越是外嫁女,照理说唐家有祸是牵连不到她的,但洛峥总疑心李垣要背地里搞些什么。因此思来想去,这次回长安,他也没有回洛宅,而是带苏越回了丞相府。 苏越在路上被风一吹,原本冷静些了,到丞相府与李夫人说起这事,情绪又开始收不住,一哭哭一晚,李夫人也无奈得很,如今人人自危,洛坚又刚递了辞呈,如何也帮不上她。 洛峥心疼得很,回到房间又劝慰起她:“莫要哭了,如今判决未下,都还有机会,你若是哭坏了身体,你父亲就更无人挂心了。” 苏越抽噎道:“如今哪还有什么办法,总也劫不了大狱。” “若不然,我去求求豫王,他也算拥立新帝的功臣……” 苏越:“他才不会趟这趟浑水,他……” 苏越把眼泪按下去,又道:“我倒是又想起一个人……” 洛峥:“你是说……” 苏越:“阖泽!” 要求公主帮忙,首先摆在眼前的就是如何进宫。 先帝崩后,淑妃跟随儿子去了雍州,她的养女阖泽独自住在安阳宫,她还未出阁,自然不是轻易能见到的。 私会公主,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做,洛峥给苏越手绘了一副路线图,叫她带在身上。 唐晟在羽林军当差多年,与将士们交情匪浅,洛峥自然就想到了这个法子,请唐晟曾经的部下喝了顿酒,那人也是位重义之人,听说是为了帮唐将军,便一口答应下来,叫苏越混在羽林军换班的队伍里进宫。 苏越换上羽林将士的衣服,心如擂鼓,若是被发现,等着自己的不一定是什么,然而现今也没什么能让她挑选的路,成与不成总要硬着头皮试试。 苏越沿洛峥指示的那条鲜有人迹的小路靠近安阳宫,宫外一位宫女正在侍弄花草,见了苏越惊奇道:“你怎么会到这里,这是公主的寝殿,岂是你们羽林军来得的?快走!” 苏越连忙压低声音道:“我与公主有约,你去回禀你们公主,我姓唐,她自然知道。” 那宫女身边没别人,她不好与人商议,又想起公主这阵子的表现,似乎是有个相好的,便不敢叫人直接赶走他,“那好吧,我去回禀公主,你可千万不能乱动。” 不出苏越所料,阖泽一听是位姓唐的羽林将士,连忙屏退下人,叫宫女把他请进来。 “唐姐姐?”阖泽惊诧道:“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晟哥让你来的吗?” 苏越眼泪倏地流下来,她跪地道:“公主殿下,你千万要救救我哥!” 自从李垣登基,阖泽就被拘在宫里,她还等着国丧一过再跟李垣求指婚,这么久竟对前朝之事丝毫不知。 苏越看阖泽一副迷茫的神情,便觉得有戏,当即声泪俱下的把唐家的冤情一五一十讲与阖泽听。 阖泽万万没想到,自己中意的郎君居然就摊上了杀身之祸,想来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一无所知,大概也是李垣刻意为之。 阖泽呆坐了一会儿,道:“我虽是个公主,但自小不受宠爱,人微言轻,我想帮他,可……” 第61页 苏越:“前朝人人自危,不会再有替唐家出头之人,殿下,哥哥能依靠的也只有殿下了,若是……若是……” 满心的恐慌叫苏越再也说不下去。 阖泽抬眼看窗外的秋海棠,又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苏越也再无什么好说,事已至此,若阖泽还记得与唐晟的恩情,想来总会试上一试。 苏越走出宫外,刚刚流过泪,眼睛还红肿,她揉揉眼,朝着来时的小路想熘回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才过了两个弯,迎面便是一位不速之客。 李垣身边一个侍从都未带,负手而立挡在苏越身前。 苏越差点吓尿。 李垣审视的看了她两遭,道:“这身衣服到还真合你的气质。” 苏越的衣服是守过夜的兵士刚刚换下来的,显然不算干净,苏越一时摸不准李垣这话里的意思,她吓得什么礼节都忘记了,没话找话道:“陛下,怎么一个人出来?” 李垣:“朕原本在御花园赏花,突然瞧见宫里好似进了小贼,就来看看。” 苏越艰难笑道:“呵……呵……陛下真会开玩笑,十月哪有花呢……” 你爹刚死你来赏花?不怕被言官骂死吗? 苏越敢想,万万不敢说出口。 李垣:“又想什么呢?” 苏越:“没……没……” 李垣:“唐大人真是养了一双好儿女,儿子叛国,女儿行刺。” 苏越:“??”卧槽怎么说扣帽子就扣帽子? 李垣:“既然被朕抓了个现行,那就……” 苏越扑腾一声扑跪下来,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不仪态了,学着电视剧里,涕泗横流道:“草民冤枉啊!您瞧我能干成什么?我能行刺得了您吗??” 李垣漠然:“真是难看。” 苏越一边嘴里给自己伸冤,另只手偷偷放到肚子下面掏掏。 才刚刚摸到东西,李垣便伸出一只脚,踩在她手上,苏越痛的尖叫一声,反射般的松开手,一枚哨子掉了出来。 李垣:“哦?这是要喊你的相好一起来送死?那你吹啊。” 苏越遇到危险本能的想到洛峥,经李垣一说,她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这才一动不敢动了。 李垣蹲下来,掏出一方手帕替她擦擦脸。 苏越心中绝望,心道爹娘啊,女儿今天怕是比你们还要先走了。 李垣掐起她的下巴,向电视剧中调戏少女的恶霸般把她的脸扬起来。 李垣:“你当年为什么不肯嫁我?” 李垣的手掐的极深,苏越痛极,下巴似乎快要失去知觉,她艰难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李垣手上的力气更大,声音却轻柔道:“嫌我是个残废吗?” 苏越想摇头,他的手却禁锢着她,一动也无法动。 卧槽肯定是因为你是个变态暴力狂啊啊啊啊,卧槽下巴要掉了我艹!!!! 似乎是看她太过可怜,李垣松开手。“别白费力气了,唐家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后又笑道:“除了你。你可以亲眼看着……” 疼劲儿还没过,苏越脑子还晕晕的。 一个宦官急匆匆跑来,“陛下,豫王有要事求见!” 而后看到苏越,吃惊道:“这是,刺客?” 李垣恢復一脸平静:“那就先去见豫王,至于这个刺客……放她走便是。” 苏越听见能走,疼也顾不上,恩也忘了谢,从地上跳起来,流着血的手抓起哨子就飞奔而去。 宦官还想拦,李垣示意宦官不必管,瞧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38章 感激 苏越有如惊弓之鸟,她一只手掩住口鼻,生怕发出什么声音再把别的神仙招来。 洛峥眼瞧着苏越进了后宫,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趁着下朝时堵住豫王,要他去拖住皇帝稍许。 他在宫墙外焦急等了半个时辰,便看到他的心头肉神色惊恐,一身狼狈的跑出来。 宫里这短短几百米路,苏越却觉得像走了几日那么漫长。 看到洛峥的瞬间,苏越只觉得全身突然就泄了劲,离门口还有几步,守卫小门的士兵还看着,她便停了下来,举起两条胳膊,就像年幼的娃娃要抱抱那样。 苏越下巴上一片乌青,手心上被划了一道大口子,可她之前太害怕了,完全觉不出疼来。 这样的小伤,过去练武的时候,只怕没有哪天能不受着,洛峥从来也不会把它当回事,可如今,他看着唐苏越,却好像心尖那一点被揪住,说不出自责与心疼是哪点占了上风。 他向守门兵士道了谢,过去把唐苏越抱起来。 “疼吗?”他低头问。 苏越摇摇头。 “是我的错。”洛峥道:“明明知道宫里危险,一开始我进去就没事了。” “才没有……”苏越声音里还带着水气:“你要是在那里碰见那个王八蛋,他肯定会叫人杀了你的,还不如我去……” 唐苏越胡闹是胡闹,有些时候倒是出奇的明事理,洛峥心疼也无办法,转移道:“阖泽怎么样?” 第62页 苏越:“吃得好睡的香,能怎样?” . 豫王所说,也不过就是突厥一事。 隆裕可汗才即位就被李垣李昭在茂浑重创,突厥内部反对他的势力藉机愈发壮大。他的几个弟弟也都不安分起来。 突厥王子虽各有封地,但势力都不算太强,若想在突厥称霸,靠自己难以成事,于是便都想到了大周。 豫王带来的,便是隆裕可汗,以及他的三弟塔塔尔各自的和亲请求。 得到了大周公主,便是有了周朝的支持。 “先帝的意思……似乎也是嫁一个宗室女儿过去。” 李垣:“是该去了,这是个好机会,漠北的仗早该停停了。如今宗室可还有适龄未婚配的女儿?” 豫王:“唐王,赵王的郡主都订了亲,如今剩下的,就只有蜀王的宣城郡主。今年十三岁。” 蜀王是李垣的小叔叔,宣城郡主出身也十分高贵,配给突厥可汗也算合适。 李垣:“年纪有些小了,不知能否受得住大漠风沙。” 豫王:“除了她,就只有阖泽了。” 李垣摇摇头:“阖泽好歹也是朕的亲妹,何苦来?那就宣城吧,还要麻烦皇兄再替宣城拟个封号。” 豫王:“咱们的公主嫁给隆裕还是塔塔尔?” 李垣:“此事还需与宰相再议。” 豫王领了任务退下,才出来便看到阖泽,正等在御书房门口,也不知发什么呆。 豫王:“泽儿?想什么呢?” 阖泽回过神,挤出一个笑道:“皇兄们可是在议和亲之事?” 豫王稍有些吃惊:“你怎知道?” 阖泽:“突厥的使臣都要住到豫王府了,何人能不知?” 豫王也笑起来:“咱们的泽儿公主还真是冰雪聪明,你这么急急忙忙来是做什么?怕你哥哥把你送到突厥去?” 阖泽:“自然是怕的……” 豫王:“放心,你皇帝哥哥还是疼你的。” 阖泽垂下眼:“那我便先不去见七哥了。” 豫王笑:“你这丫头。”转而同她一道离开了。 . 苏越带着吃食去探望唐晟,后者便是在狱中也坐的板板正正,乍一看,倒是跟他在军中的模样无二——如果忽视他如今破烂的衣服。 苏越又赞嘆一番造物主的神奇,谁能猜到她这种懒蛋能有这么律己的亲哥? 唐晟:“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次就算了,唐家戴罪之身,你如今要尽量划清界限。” 苏越:“我怕你们被人欺负。” “这里的狱卒都认识我们,怎会欺负我们。你一个女儿家,明哲保身便是不负对你的养育之恩了。” 苏越:“说的轻巧,若你是我当如何?” 唐晟果真无话可说,他的表情柔和下些,低声说:“我记得从前有个傻丫头说什么传宗接代还要靠她,如今可真要指望你了。” 苏越急了:“呸呸!那是胡话,我后悔了,你若这么不孝,我连姓氏也改做‘洛’。” 苏越:“放心啦,一定会没事的,昨天我才见了公主,她肯定会帮你的。” 唐晟的表情顿时就变了:“你找她做什么?她一个公主连母亲都没有,能自保都不错了!” 苏越:“除了她还能找谁?别人都怕被牵连,正因为她一个公主,皇帝再生她的气,也不会杀她。” 唐晟:“你,你,你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越:“哥!你不能现在凭着自己惨就乱咬人!公主也是成年人,她会自己判断,若她有办法,难道你非要唐家这几十口人杀的杀卖的卖?!” 苏越想了想好像哪里不对…这公主也没成年...不过算啦不管了。 唐晟哑口无言,挥挥手让苏越赶紧走。 苏越也生气,冷哼一声,气唿唿的走了。 . 眼见暮色渐浓,李垣还在批阅奏章。 他才登基,帝位还未坐稳,行事自然谨慎万分,勤勤恳恳,不敢有差池。 “陛下…”宦官来报:“阖泽公主求见。” 李垣放下奏章:“恩?让她进来。” 说起这阖泽公主,与李垣倒是颇有一番渊源。 李垣年幼时,正是陈皇后在后宫一手遮天之时,那时淑妃正得宠,陈皇后恨的咬牙切齿,但淑妃出身高贵,陈后不敢动她,因此时常把气撒在其它嫔妃身上。 俪妃那时候被打发去了一个偏僻的小殿,有次邻近年关,李垣从寺里回来,跑去花园玩,不慎在溪边摔倒,落在水里,把身上的大裘浸湿了。 俪妃母子那时很是悽惨,李垣也只有这一件裘衣,他从水里爬起来,顾不得寒冷,先发起愁来,若母亲看到,定会心疼自己,又要责备一番,他很怕母亲哭。 十岁的小少年心想能不能用体热把衣服烤干,他便在寒风中站了两刻钟之久。 直到同样无人看护的小阖泽从一边冒出来。 阖泽当时也不过五岁,虽说叫淑妃养,但淑妃还有自己的儿子照顾,哪里管得来她,与李垣一般,明明身为金枝玉叶,却生活的像个野孩子般。 第63页 淑妃虽不爱管阖泽,吃食穿用却不曾短过她的,处处与李琛同例。 阖泽见这小哥哥穿着湿衣服在雪里好似成了冰雕,便跳出来摸摸他。 阖泽:“喂!” 李垣:“?” 阖泽:“你!还!活!着!吗?” 李垣那时还不爱收敛自己,他脾气像父亲,傲得很,闻言只是白阖泽一眼。 阖泽这下确认了,小哥哥活着。 阖泽:“你衣服湿啦。” 李垣心里正委屈:“恩。” 阖泽在他周围跳了一圈:“你是被冻在这里动不了了吗?” 李垣撅噘嘴,觉得没衣服换这件事很是丢人,就不理他。 阖泽:“要不我抱抱你,你就化开啦。” 李垣吓得后退一步:“不行!” 阖泽很失望:“哦。” 两人一起装了会儿冰雕,阖泽吸吸鼻涕。 李垣:“你生病了,快回去吧。” 阖泽:“你不生病吗?” 李垣:“我身体好。” 阖泽想了想,跑掉了。 李垣又待了会儿,衣服还没有干,他想起他的几个兄弟,各个贵气逼人,怎么会受一件衣服所累,不由有些心灰。 他正没有办法,小阖泽又跳了出来,笑嘻嘻道:“我拿了九哥的皮裘!” 说着献宝般报出一件衣裳来。 李垣心动了,他矜持道:“这…九弟知道吗?” 阖泽:“这是他亲自抱给我的呀。” 李垣这才放了心,换了衣服回去见母亲。 然而这件裘衣是皇后所赐,至于后来陈皇后藉此诬陷李垣偷东西,俪妃不得不叫儿子摔断脚掩人耳目,那都是后话了。 起码那一刻,他是真心感激这个妹妹。 第39章 和亲 李垣用脚都得猜到阖泽来做什么。 他头也不抬:“何事?” 虽说有一起长大的交情,但阖泽还是怕她的哥哥,大概是天性使然,面对高位者,她总有些怯懦。 阖泽鼓足勇气,慢慢走到李垣身边:“臣是来向皇兄道喜的。” 李垣提笔批奏章:“有何喜?” 阖泽:“我前日去东怀观,有位道人替天下苍生求了一卦,他观天象,见紫微星东聚,紫气沖天,是盛世明主之兆。” 李垣:“哦?是哪位道人?改日叫朕亲自拜会。” 阖泽:“皇兄想见他,臣叫他进宫便是。” 阖泽:“那位道长还说……陛下是宽仁之主,从前便以宽厚谦逊为人称道,千万不可因一时的意气坏了大事。” 李垣停下笔,向她道:“可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阖泽:“并未……” 李垣:“朕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朝廷,为了苍生。阖泽,你的心思皇兄清楚,但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甚至朕,都左右不了。” 阖泽:“可是唐将军他……皇兄当真以为他是谋逆之人?” 李垣:“人证物证具在。” 阖泽跪下道:“皇兄不用他们,免职便是。请皇兄念在唐家一门过去的功绩,饶他们一命,全天下都会感念陛下的慈悲之心。” 李垣把砚台一丢:“朕与你好好说话你不听,你瞒着先帝偷偷跑出去月余,朕都没来得及跟你算帐,如今又想来干政不成?你是否当真忘了做公主的本分?” 阖泽哀戚道:“臣不敢忘……自打臣四岁那年,先帝要臣唤淑妃做母亲,臣就再不敢忘……” 李垣:“过去的事,朕已悉数忘记了。你起来吧,莫要再说不合时宜的话。” 阖泽静了稍许:“陛下可是在为和亲之事烦忧?” 李垣:“没什么可忧虑的,宣城郡主自会前往。” 阖泽:“宣城才十三,自幼被蜀王娇养长大,骄纵得很。和亲公主身负重任,臣只怕她难以胜任。” 李垣:“你这是何意?” 阖泽:“臣愿往。” 李垣嗤笑:“阖泽,你是朕的妹妹,朕念着与你的情分,但和亲之事,是国家大计。无论是你,还是宣城,都没有资格拿此要挟朕,妄图交换什么,你明白吗?” “臣妹……并未是想要交换什么……若是臣妹去了突厥,大概也无法再与唐将军勾连,臣只希望陛下能放心。” 阖泽竟能看透这事,倒叫李垣很是惊讶,扳倒唐岐,若说完全是为了李垣的私心,也真是有些冤枉他了。唐岐在朝堂党羽众多,景帝在时就曾怀疑他结党,何况唐晟又想娶公主,若是此事成了,唐家的势力当真要一家独大。 李垣才刚登基,绝不可能容忍这等臣子存在。除掉唐岐,也是对其他官员的震慑。 阖泽听李垣沉默,便知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她再接再厉道:“臣妹这几天常常想起小时候的事,皇兄大概是不记得了吧。” 李垣:“你说。” “那天春天,皇兄回寺里,我避着人悄悄来送皇兄……” 李垣自然记得,当时他被迫“不小心”摔断腿,俪妃趁机要求立刻送他迴风陆寺养伤。陈皇后还在闹个不停,景帝只想落个清净,当即准了。 第64页 都知道他得罪了皇后,无人敢送他,俪妃悄悄送他从侧门离开,将出宫时,就遇到了偷跑出来的阖泽。 李垣自小就习惯喜怒不形于色,但那时,面对深宫里唯一还亲近他母子的人,他还是没忍住掉了泪。 李垣对阖泽讲:“他日我若得势,必不忘今日相送之恩。” 如今他当真成了天下之主,可要食言? 李垣蹲下,将阖泽扶起:“是哥有负于你。” 阖泽摇头:“哥哥顾虑的是天下……我都知道,只这一件事,臣妹往北漠突厥,皇兄把唐将军发配南疆也好……只求留他一命。” 李垣:“你非要如此?朕可以替你再寻个强他千百倍的郎君。” 阖泽泪流满面:“求皇兄成全。” 李垣嘆口气:“你回去吧。” . 洛峥替苏越换药。 她手心上长约二寸的口子,被洛峥用止血生肌的金疮药细细涂匀,又包上三层纱布。 孟年在一旁心疼得不得了。 当然,是心疼药。 这么贵的药,已经换了两次了,孟年每次都欲言又止的在一旁看,苏越觉得她已经读懂了孟年的台词:“唐姐姐,你若晚来一步,只怕你这伤口……就自己癒合了!” 最后他还是憋住了,他问出口的是:“二师兄……真的成了皇帝吗?” 苏越顶着个黑下巴,答道:“那还有假,他那白鹿你可要好好养,免得人家跟你发难。” 说着,她又想起李垣在宫里对她的恐吓,说什么要让她亲眼看着,这话一出,想必李垣不打算轻易放过唐岐,苏越一想这事便觉得食不下咽。 洛峥并未问那日发生了什么,见苏越发愁,他安慰道:“若是岳父那边有什么不妙,大不了当真去劫狱,今后隐姓埋名,亡命天涯罢了。” 苏越想一想,自成亲以来,洛峥有如一个擎天大柱,永远为她支撑着她的天与地,互通心意之后,他更是仿佛被打通了什么关窍,处处体贴入微,同之前的冷面大侠判若两人。 苏越:“我觉得自己以前真是聪明极了。” 洛峥:“恩?” 苏越:“怎会在人群之中一眼相中你?连皇帝都不肯嫁。” 洛峥嘴角一弯。 苏越也不管孟年还在,凑过身子就去亲洛峥的嘴角,孟年原本还在想萧沅的事,勐然看到这有伤风化的一幕,吓得险些叫出声,拔腿就跑。 自从苏越见过了阖泽,也再无别的什么办法,只好每日给父兄送些吃穿,生怕他们多受不必要委屈。 李垣也终于准了洛坚辞去宰相,还赐他开府仪同三司之位,从未提及洛峥半点。洛家倒也算善始善终。 而另一边,经过几个月的谈判,大周终于与突厥和解,将宣仪公主嫁给隆裕可汗。李垣与宰相商议后还是决定嫁隆裕,放弃塔塔尔。若将公主嫁与塔塔尔,也就意味着要扶助势力较弱的塔塔尔拿下突厥,虽说此事有助于增长周朝的国威,但周朝内乱多年,也需要休养生息。 消息一出,边城一片喜气,都在赞颂天子与公主的恩泽。这意味着离家多年的边塞将士终于可以回家,边城的百姓也可以过几年太平日子。 第40章 岭南 李垣为阖泽拟定的封号即是宣仪,和亲的日子定在来年,公主还能在大周度过最后一个新春。 在尚书省关了一个月,皇帝终究放了唐家一马,只判了唐岐治下不严的罪名,连带唐晟一道贬往岭南毫州做刺史。 世人还不知宣仪公主究竟是哪位公主,当唐晟衣衫褴褛踏出尚书省的大门,一里之外,永春宫的高塔之上,阖泽倚着栏杆也在向尚书省远眺,想要再看他一眼。 岭南路远,唐岐与唐晟都刚刚被放出来,身体正虚弱,苏越万分不放心他们这么出发,洛峥也想着离开长安避一避风头。二人便商议送他们一路。如今凡事都尘埃落定,在长安似乎也无甚牵挂。 “我们这一去大概不会再回来了。”苏越对初云道:“没能替你寻个好郎君,当真是辜负了你。这座宅子就赠予你,若是以后有机会回来,你可还要收留我们才是。” 初云哭的肝肠寸断,但她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家里的父母都在张罗着给她相看郎君,她再捨不得苏越,也不得不分别了。 孟年更是一副接受不了的模样,二师兄摇身一变成了天子,大师兄又要远行,还是一副浪迹天涯不再回来的打算,他倒是成了郁恆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唐晟自从出了尚书省就心神不宁,他也不知这股心悸来自哪里,只是很想再见阖泽一眼。 但他即将往岭南,自此与公主是云泥之别,再不敢对公主有非分之想。 苏越看唐晟愁容满面,更不敢告诉唐晟关于宣仪公主的真相,心想着若是哥哥不知,大概也能快活些。 回想上次同洛峥去臻州,这是苏越第二次下岭南,与这破地方真是有缘分,苏越嘟囔。 洛峥与苏越刚行过夫妻之礼,如今正是柔情蜜意的时候,下岭南也扰不了二人的兴致,自从洛坚开始养老,洛峥也不再与他针锋相对,恬不知耻的跟李夫人又要了一架豪华马车。 第65页 唐岐是罪臣,自然不敢太高调,唐家人骑着瘦马走在前面,洛峥带着苏越不远不近的跟着。 夜幕降临时,已出长安,几人在客栈一落脚,便又听到过路人在交谈。 “和亲公主一走,你家六郎也该回来了吧?” 那被问的老叟满脸风尘,脸上的笑意还是掩不住:“可不是呢,待年后孩子回来了,就能多种几亩地,我也不用跑这活计了。” 沈夫人若有所思道:“宣仪公主果真是大周的贵人,也不知她是哪位王爷的女儿,她母亲定是万分伤心。” 苏越偷瞄唐晟,见他面色无异,连忙打哈哈:“这谁知道呢,活着的王爷也就那几位,不要管这些啦,咱们快些去休息吧。” 唐晟自从离了长安就常常望着长安的方向发呆,苏越都怀疑他是得了什么抑郁症。 唐晟起身要回房,才上一阶楼梯,忽听得客栈门口有人叫到:“将军留步!” 几人精神皆是一振,回过头,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小郎君。 那人气喘吁吁跑到唐晟身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可算是让我追上啦,这是公……这是姑娘给将军的!” 若是苏越那日见阖泽认真看看周围,就会认得这是阖泽身边侍奉的小宦官。 唐晟盯着那个布包,他的心中早有预感,一时竟有些不敢伸手去取。 小宦官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也不对唐晟多说什么,把东西往唐晟怀里一塞就又走了。 唐晟抖着手拆开,里面是竟半面玉镜。 唐晟嘴角都在发抖,他喃喃道:“臣……怎配……” . 路程又被搁置了。 唐晟突然发起了高热,他一向身体康健,这次像是把他这近三十年的病都聚在了这一回,冰袋敷了几回都降不下。 其余几位祖宗哪会照顾人,沈夫人只好衣不解带的照料他,实在困极了才叫苏越来看一会儿。古代发热不是闹着玩儿,苏越心焦得很,只好在唐晟耳边一遍又一遍逼逼:“哥……你快些醒来吧,你若死了,公主都白嫁了,她会伤心死的,你忍心吗?” 也不知这话是否真的有用,苏越说到第三遍的时候,唐晟竟真的动了动眼皮。 苏越惊喜道:“哥!” 唐晟:“公主……在哪里……” 苏越忽悠道:“她要去突厥等你接她呢。” 唐晟:“给我……镜子。” 苏越连忙去拿。 玉制的镜子比铜镜还不如,说是镜子不如说是个摆件,唐晟一遍又一遍抚摸它,摸到第五遍的时候,摸出不对来了。 唐晟:“越儿,你看看这镜子上是不是画了什么?” 苏越举起镜子,对着光对了半天,“好像……诶?” 她又举着出去给洛峥看,两人嘀嘀咕咕研究了半天,主要争论就围绕在哪个拱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二人得出结论,是山,拱形右上画了一把小刀。 苏越:“她是不是说,岭南右上这个地方,李垣要砍我们?” 洛峥:“李垣既然答应了公主放过唐家,应该不会言而无信,毕竟公主还没有出发。” 苏越:“难道有宝藏?” 洛峥:“还是小心些为妙。” 唐晟像是听进了苏越的话,果真好转了起来,耽搁了五天后,一行人这才又上了路。 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近了正月。 新年里不会有人做生意,这时他们才刚过山西的绛州,绛州刺史很是客气,给他们寻了间小院凑合着过了这个春。 过了春节,也就意味着公主这就要出嫁了。苏越胡扯的什么公主等唐晟,不过是妄言罢了,和亲公主出逃,赔上的,是两地将士百姓的骨肉血泪。 这年,李垣改元开业。 绛州不如长安富庶,去年才受了荒,到了元宵节也只有寥寥花灯,苏越与洛峥牵手走过绛州的大街小巷,才发现过往在长安真是井底之蛙,大周说是百废待兴也不为过。 苏越又有些忧愁起来:“疏言,你以后不要再打打杀杀了好不好,谁知道会碰见什么麻烦呢?咱们还要游遍山水呢。” 四下无人,洛峥轻轻点点她的鼻子:“好啊,送过岳丈,我便再不接那些活计了,咱们去扬州看瘦马。” 开业元年二月,路上晃晃悠悠二月余,几人终于进了岭南,再走一二日,即到唐岐任职之处。 若是他们没会错阖泽的意思,这也正是到了阖泽所示之地。洛峥与唐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岭南到处是山,若是有刺客,想要埋伏在哪里都容易得很。 直到夜幕,也无事发生,几人便在附近寻了个小镇打算歇一晚。 这镇子真是小,说是村子也不为过,可偏偏镇里又有个能落榻的酒肆。 大概是生意太差了,一见有客人来,小二眼睛都亮了,赶忙冲上来问客人点些什么酒菜。 洛峥客气道:“不必了,给我们三间上房就好。” 方圆几里了无人迹,他们心里又揣着一分警惕,哪敢吃外面的东西。小二听他们不点酒菜,有些蔫吧,只好领他们进了房。 第66页 时辰还早,唐岐便叫他们先来商议些事,几人在屋子里才坐定,小二又在外敲门道:“客官,要些热水吗?” 洛峥与唐晟对视一眼,唐晟道:“来一些吧。” 第41章 埋伏 不多时,有人在门外吆喝,洛峥打开房门,一名壮汉拎着一壶茶进来,屋子里这么多人他也并无什么意外,反倒抬起头环视了一遍诸人,放下茶就出去了。 唐晟打开盖子端详茶叶,笑道:“上等的碧螺春,店家真是大手笔。” 又倒出一杯来,仔细端详这茶水。 那壮汉实在不像个普通伙计,这店处处透着诡异,沈夫人也六神无主起来:“咱们当真要在这留宿?” 唐晟:“若是针对咱们而来,只怕现在也出不去了。既如此,咱们今晚就不要分开了。” 洛峥起身往外走:“我去马车里把咱们的干粮取来。” 唐苏越像条尾巴一样跟上去。 唐晟所料不错,洛峥才下楼,那刚刚送茶的壮汉就拦住二人问:“天色晚了,客官还不歇息吗?” “我们的细软落在了马车上,现在要取来。” 那人见出来的只有他们二人,也没有再拦,小二斥责汉子道,“客官去哪轮得上跟你报备吗?还不快带客官找马车去。” 看似客气的又将洛峥与苏越置于他们的眼皮底下。 洛峥去摸摸马儿,马儿很好,客栈的人还没丧心病狂的对马儿下药,当然,也有可能还没来得及。 苏越想趁机说些悄悄话也不成,取了干粮就不情不愿的回去。 才进房门,洛峥就塞到苏越手里一个东西,苏越低头一看,是一把匕首。 苏越用气音悄悄说:“这不是,妍妍的那把吗?”这匕首正是苏越在臻州魏府见过的那把,魏王赠予魏妍的信物。 洛峥也压低声音:“这是个宝贝,收好,若是待会儿发生什么事,你带着岳父岳母去那边。”洛峥示意柜子后面,“躲好,实在危险便从窗口跳下去,” 苏越看向紧挨窗边的橱柜,为难的嘆口气,心道自己躲好都不知能不能办到,还要照顾父母。以后还是要找机会跟洛峥学个一招半式。 几人都不敢寐,熄了灯只静坐在桌边,唐晟守着窗边,洛峥盯着门口。 苏越刚开始还很警惕,但连日奔波真的十分累人,她守着守着就打起盹儿来。 也不知到了几更,苏越被洛峥一巴掌拍醒,她一抬头,正看见一个小管子从门上插进来。 唐晟悄无声息的大开了几扇窗,才刚打开,外面的人就等不及破开了门,一柄利刃横噼而下,洛峥向左边一闪,伸手捏住刀刃一弹,那人便被震的后退一步,站稳笑道:“洛大侠果然不同凡响,大人的意思,本是叫各位死在梦中,也少吃些苦头,可诸位饭菜不进,睡觉都不肯,这也怪不得洒家了。” 唐岐高声道:“我们受皇帝之命而来,你是何人,竟敢谋害朝廷命官!” “这可对不起啦,大人,小人也正是受了皇帝之託!”说着一挥手,他身后竟还藏了十来个人,如此看来,这小山村的酒肆,就是为了诛杀唐家而设的局。 眼见着屋外的杀手要冲进来,洛峥横过溯痕,举在身前向外一步,把领头的杀手逼出房门,唐晟紧随其后,一手持剑,一手替苏越合上房门。 第二次经歷这种事,苏越冷静了许多,她抖着手把门堵死,抬眼看窗子还开着,便又想关窗户,刚一冒头,一支箭破风而入,吓得苏越扯住沈夫人就扑倒到地上。 这样不行,苏越心中发急,蹲着移到窗前,想着大不了不要这只手,一咬牙,伸出胳膊把窗关上。还好她还没倒霉到那种程度,并未被射到手臂。 三人蹲着躲在橱柜后,听着外面阵阵刀戟声,冷汗直流。 洛峥与唐晟这边也并不乐观,对方很清楚他们的底细,派来的杀手个个都有点本事,何况人数众多,洛峥与唐晟一人对付四五个人,也有些吃力。领头的汉子是这群杀手的头目,唯有先杀了他才有胜算,洛峥认准这点,无论被几人围攻,溯痕的焦点从来都指着这头目。 那人被洛峥缠的无法,没料到这二人如此难对付,手下死伤过半,二人还毫髮无损。他便想要换个打法,先制住楼上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他朝手下喊道:“上楼!杀唐岐才能立功!” 杀手们一听此言,连忙要往楼上走,这时唐晟便感念这临时搭的酒肆的好来,木头搭的的楼梯,唐晟一剑斩去,楼梯便坍塌下来,两个杀手跌落到地上,伤了腿,一时难以站起。唐晟趁机了结了他们。 这时杀手也只剩下二人,小头目慌了神,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转头便要往门外跑。洛峥怎能让他跑掉,身形都未动,一转手腕,这人便成了溯痕剑下的亡魂。 杀手都死了,洛峥脸上挂着血,一步步朝柜檯走去。 柜檯后面,还藏着那个小二。 他刚一走近,还未看到小二,小二就尖叫道:“大侠饶命!刺杀大侠非我本意!实在是皇命不敢违啊!” 洛峥懒得管是谁的命,走近柜檯便要解决这最后的麻烦,他抬剑刺下,电光火石间,那小二竟飞出一把短剑朝洛峥刺来。原以为小二不会武功,洛峥没想着防备他,一时躲闪不及,竟被这短剑割伤了手臂。洛峥毫无犹豫,迳自先噼下要了这小二的命,才抬眼看一眼手臂的伤。 第67页 一看不要紧,唐晟也惊道:“这是!浮绝散!” 这小二心狠手辣,深知自己武艺不行,便在短剑上涂抹剧毒的浮绝散。 洛峥连忙将刺破的那部分血肉割下,又封住几处大穴,如此毒素便可不入肺腑,但他这边手臂一时也无法再用。 苏越听着楼下打杀声消失,便赶紧跑出屋,喊道:“窗外有人!方才朝屋里射箭!” 洛峥一惊,他中了毒,原不该再运功,以防毒素游走,但此时万不可放走杀手,若是那边得了信,怕等不到他们到蕴城就又要下手。 唐晟道:“疏言你先莫动,我去解决了那人!” 洛峥却未停下,唐晟学的是战场杀敌之术,轻功远不及江湖中人,那人听到同伴事不成,必定已经开熘,唐晟未必追得上。 果真,才到客栈后面,远远便见一人身负□□,一路狂奔,眼见着就要消失在山林之中,洛峥也顾不得手臂如何,直甩出轻功来,飞略而去击杀那人。 终于在五步之遥时,浮绝散起了效,洛峥脚下一个踉跄,拼着最后的力气,掷出溯痕,刺穿那人的心脏。 洛峥头脑发昏,他转过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只看到一个傻丫头朝着他飞奔而来,脸上满是惊恐。 他想跟她说别慌,他没事,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苏越眼睁睁的看着洛峥浑身是血的倒在她眼前,是她做梦都不敢预料的恐怖场面。 止血!对!止血!她跪到灌木丛里,想按住他冒血的手臂,但那伤口太大了,她两只手也无法堵住。 唐晟赶过来,撕下衣服上一条布襟,扎住洛峥的手臂,血终于止住些。 “哥!”苏越抖着声音道,“这村里可有大夫?咱们都久才能到蕴城?” 村里即便有大夫,也必定是治不了浮绝散之毒。唐晟不知该如何告诉妹妹,洛峥晕倒不是因为失血而是中了奇毒。如果真是皇帝授意,在路上还不知会不会遇到下一批杀手。而今之计,只有先到蕴城,才能好好替洛峥疗伤。 第42章 扬州 大家好,我叫唐苏越,曾用名唐梦梦,我被一个鬼骗了,由于他的业务失误,我丢了一条小命,对方承诺补偿我一个完美人生,我信了他的鬼话,如今我不仅一无所有,还不得不照顾一个植物人老公,生活质量大幅度下降,我该怎么维权,急,在线等。 月上柳梢头,唐苏越蜷缩在床上,她先滚到洛峥怀里,又摆弄了半天他的姿势,叫他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身上。 洛峥好歹也是个大男人,这一套动作下来,还是挺累人的,苏越在洛峥胸前蹭蹭额头的汗,长吁一口气。 洛峥睡了有五日了。唐苏越就天天进行这种令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心里盘算着要带他去哪里求医好,她已经写信向郁恆求助,想着也许段瑞能认识一些名医。 蕴城穷山恶水,原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大夫,要说洛峥的运气也还算不错,偏巧有个御医去年也被贬到此处,给他用了些药保住了他的命,但再多的就没什么办法了。 “或许过些时日,待经脉里的毒素稀释些,会更好医。”老大夫说了这些没用的话,就撒手不管了。 唐苏越有心带他去江南或洛阳寻医,但唐家人被贬谪至此,自然不能轻易离开,苏越一个人实在没法把洛峥抗走。只有等等郁恆的消息,若是郁恆能求到名医是最好,不然则要想想别的法子带他走。 家里没什么僕人,唐苏越摇身一变从千金小姐成了护工,哇哇哭了一天就开始干活了。 洛峥瘦了不少,唐苏越缩在他怀里,看他苍白的嘴唇,嘴里嘟囔着就是你害我这么辛苦,然后伸手拉他的脸。 苏越又往洛峥怀里拱了拱,她一直在压制心中的恐惧,古代不比现代,不可能长久维持一个人的昏睡状态,苏越如今日日餵食他流食。而他还是肉眼可见的消瘦,苏越不敢想这样下去能撑多久。 “算了,不能再等了。”苏越额头抵着他的下巴,把心里的无助按下去,“明天咱们就去扬州。” 她这样想想,就闭上眼要睡了。 忽然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弱弱道:“去哪?” 苏越整个人像只蚂蚱一样跳起来,脑袋狠狠撞上洛峥的下巴,直把洛峥撞得眼冒金星,怀疑自己没被毒死倒要被夫人一头怼死。 洛峥被撞得又说不出话了,苏越震惊过后才想起替洛峥安抚下巴,她凑过脸去唿唿道:“你先别激动,我替你吹吹就不疼了!” 洛峥伸手捂下巴,用眼神道:我没激动…… 苏越沉浸在狂喜里自然是看不懂郎君想说什么的,她一边流泪又忍不住傻笑道:“太好了……太好了!你现在感觉如何?我去叫大夫!” 洛峥想伸手扯她,却没能伸出来,“入夜了,大夫该是睡了,明日再去吧。我饿了,有没有什么……” 苏越:“有啊!你等着!” 苏越风一样飞去厨房,热了碗粥来,又蒸上一晚蛋羹,待他吃完粥大概蛋羹也好了。 洛峥已经坐了起来,想了想自己刚才的姿势好像很奇怪。看到苏越兴奋的端粥回来,犹豫了下道:“我……” 第68页 苏越:“什么?” 洛峥伸出左手接过粥:“我的右臂似乎不能动了。” 苏越呆住,过去捏了几把。 “没关系……没关系的……”苏越低着头道:“你能醒来已经很好了。” 洛峥笑:“这么难过做什么,一条手臂而已,正好抛弃打打杀杀的日子,以后咱们……” 苏越拿过洛峥手里的粥,吹一吹来餵他:“好好过日子。” . 塞外可真凉啊,三月还在落雪,阖泽裹紧身上的狐裘,再向前一步,就是玉门关。 随行的宫女撩开帘子,“殿下,天冷,歇一歇饮一杯再走吧。” 宫女扶她下来,出关前的最后一处酒肆,从此要在异乡终老,谁能不留恋呢。 宫女给她捧来一晚烫酒,阖泽轻嘬一口,又想起天各一方的情郎来,她把手伸到裙下,轻轻摩挲唐晟赠她的暖玉。 若是那时没有贪玩,没有偷偷跟在哥哥后面跑去边疆,现在会是如何呢?像其它姐姐妹妹一样,嫁予一个不熟悉的贵族,在政治漩涡中沉浮一生,永远不曾经歷爱情,不知幸福为何,永远高高在上。 数千里外,唐晟替父亲整理书案,忽觉心中一恸,一股深重的悲戚无力感突然涌上心尖,恍若什么东西永远消失了。 他疾步走出房间,奔跑着向北一路奔上一片山丘,极目远眺。 什么都没有。 . 说来也怪,唐家人来了蕴城,倒再没人找他们的麻烦,再回想那时的杀手口口声声皇帝要他们的命,一切又变的扑朔迷离起来。 洛峥神志一清醒,次日就收到了段瑞的回信,称在扬州有一旧友,颇通医术毒理,也许可以医好洛峥的手。苏越当即迫不及待的要同他北上。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洛峥租了一条画舫,船夫也不要,二人便在舫中赏景。 段瑞介绍的那位大夫似是出门游歷了,看过另外几位大夫,洛峥的右臂看不出什么问题,偏就是动不了,苏越猜测是伤了哪根经络。好在少了一条胳膊似乎也没太影响洛峥平日生活,便就先这么将就用。 扬州的繁华远超苏越的期许,入了夜依旧笙箫不歇,洛峥把船开到河中央就不管了,任它漂流。除了他们这样的游人,还有许多伎馆直接就开在舫上,也就是俗称的花船。在河里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洛峥只点了一支小烛,苏越接着幽幽的烛火看洛峥用一条胳膊笨拙的摆弄船桨,不知怎的又想起神鵰侠侣里的那句叫人想歪的台词,“姑姑,只要有你在,有没有右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洛峥被她盯的浑身不自在,抬眼问,“你看我做什么?” 苏越傻笑两声:“没什么,觉得你一只手怪辛苦的。” 洛峥丢下船桨,起身走到她身边:“是吗?” 光线那么暗,洛峥离得那么近,苏越脑子里又都是黄色废料,瞬间脸又红了。 洛峥:“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说我当时昏迷了几天,但我醒来那会儿的姿势很奇怪,当时被你一撞就忘了问,现在娘子能不能替我解下惑?” 苏越立刻想起自己非要钻他怀里才睡的羞耻举动,揣着明白装煳涂道:“是、是吗?我不记得了诶!” 气氛十分尴尬,苏越决定用她最擅长的转移话题大法,她一指窗外道:“看!那艘大船太漂亮啦!” 洛峥也抬头看,此时一艘花船驶过,船上灯火辉映,女子的调笑声声入耳,正冲着他们的一扇窗帘子都未拉,内里激战正酣,饶是唐苏越这种脸皮过厚的现代人都觉得有伤风化,但是又忍不住瞧。 洛峥看看她再看看外面,脸色古怪道:“你喜欢这种?” 苏越:“??” 洛峥:“倒也不是不可,只是……” 苏越脸红成虾子:“我、我喜欢个屁!你只是什么只是!” 洛峥:“可你刚才眼神都直了。” 苏越:“我才没有!” 说完又觉得不够理直气壮,补充道:“你一条胳膊的人别瞎闹,好好注意身体不要想些乱七八糟!” 唐苏越这么说洛峥就不爱听了,他一脚踩灭蜡烛,用仅剩的一条胳膊把唐苏越怼在墙上:“一条胳膊?” 苏越吞了吞口水,怂了:“没有说你不行的意思……” 洛峥冷笑:“我就算只剩一根指头能动,治一治你还是行的。” 这也太刺激了,苏越被压到地上的时候想道。 第43章 终章 苏越徘徊在扬州的深巷里,一时不查又有些迷路。 在扬州流连了半月,段瑞的神医师弟终于回来了,他称洛峥是毒素瘀滞于手臂,要运功替洛峥解毒。 苏越原是要在旁边看着,这师叔偏偏不让,说什么郁恆秘术,概不示人。非把她赶了出来,让她傍晚再来接人。 她漫无目的的晃晃悠悠,不知不觉又走迷了。好在扬州繁华,四处是人,要回去的时候再问就是了。 想通这点,苏越也不急了,干脆沿河看看风景。 这一逛,竟看见运河畔停着数艘大龙舟,龙舟四周守卫森严,爱看热闹的百姓都不敢上前,只敢在数百米外观望。不多时就见自舟内下来一位衣着华贵的美人,周围僕从簇拥着离开了。 第69页 苏越心里的八卦之魂燃起,便向身旁看热闹的群众打听:“大娘,那是谁啊,排场那么大?” 抱孩子的大娘惊讶的看看她:“这你都不知道?这是当朝夏皇后啊!” 苏越一愣:“皇后来扬州了?” 旁边的吃瓜群众难得遇到这么无知的人,争先道:“这是陛下携皇后娘娘下扬州视察呢!” 苏越心里一突突:“那皇帝陛下呢?怎么不下船?” “陛下今天早上就到了呀。皇上生得那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啊……” 后面的话苏越没再听,只听到李垣已到扬州就两脚发软,心道李垣大概是克他们,走到哪追到哪。当即就要回师叔那里砸门,说什么也要跟洛峥一起,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跟大娘问过路,一路疾步走回去,想想该如何劝那老头子同意她看着洛峥,又头痛起来,忐忑的敲敲门。 师叔的弟子很快给她开了门,她陪着笑,正要求求小弟子,一抬头,余光竟瞥到一个灰白的身影。 大脑一片空白,苏越呆滞的偏头看那人,他还穿着第一次在郁恆相见时,那身银绣灰白的弟子常服。 李垣坐在树下喝茶,歪过头看苏越,沖她狡黠一笑。 难为他还留着这件破衣服,苏越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顺手把门带上。 那弟子一脸莫名其妙,看看李垣问:“萧师兄,嫂子这是……” 李垣:“莫慌,你去帮师叔吧,我跟唐姑娘有话说。” 弟子喏了一声,便去找他师父了。 李垣走到门口,拉开门,苏越已经熘了几十米远。 李垣:“越儿,你不回来,我可要进去把师兄掐死了。” 苏越停下脚步,扭头瑟缩道:“洛峥又不是只有一个人,你才办不到!” 李垣嘆气:“我吹个口哨,就能飞出几十人,你躲着我有用吗?” 李垣说的有道理,天下都是他的,如今被他发现了行踪,想躲怕也是不成的。 苏越犹豫了下,权衡了自己的处境,只好乖乖回来了。 看她近前,李垣抬起一只手。 上次他差点把苏越的下巴捏碎,那种痛感可还挥之不去,苏越瞬间伸手紧紧捂住下巴。 李垣一愣,只好放下手,好笑道:“你这么怕做什么,我也不会次次……” 苏越从指缝间道:“才不信你的鬼话。” 苏越跟在李垣后面,回到小院里坐下,她又怒道:“那老头儿疗伤,凭什么不让我守着,你倒是可以!” “大概因为我是掌门的入室弟子吧。”萧沅给苏越也倒一杯茶,“连师弟也不肯叫了,你是丝毫不念咱们的师徒一场的情分了啊。” 苏越:“?要脸” 李垣这话过于不要脸,苏越一时都不知从哪开始反驳,干脆不说话了。 苏越不理他,李垣也不气馁,又问:“这段日子,你过得怎么样?” 苏越:“呵,你不是都知道么,疏言被你重伤,如今又假惺惺做什么?真没想到你会安安分分坐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进去砍了你师叔呢。” 李垣一皱眉:“我没有。” 苏越冷笑:“有什么好装的,天下都是你的,你做什么别人也无法怎样你。” “我真的没有。”李垣又重复道:“我叫你一家去岭南,便不打算做什么了,否则在长安一次性解决岂不是更好?” 被李垣这么一说,苏越也迷茫起来:“不是你?但是他们说,是受皇帝所託,而且,而且公主曾差人传过信,她也知道有人行刺之事,她都知道,那必是宫廷之事,怎会不是你?” 李垣可以不在意名声,不见得他就不在意别扣给他的黑锅,他又细细问了苏越那天的细节,终于嘆道:“我知道了。大概是夏训自作聪明。” 苏越:“国丈?” 李垣:“他问我,就这么放了?我说就这样吧,路上记得照拂一二。大概他会错了意。” 皇帝要他照拂,他就好好“照拂”了一二。 苏越没想到害她差点成寡妇的元兇竟是这么一个乌龙,难怪父兄到了蕴城就无人再找麻烦,想是这位国丈大人终于想通了关窍! 苏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陛下就是这么任用贤臣?重用外戚!选的宰相不知依律行事,就知道揣摩圣意,还这么蠢,如此怎能安天下?” 李垣没反驳苏越苏越,反倒默然片刻道:“你说的很对。” 他这么谦虚,苏越愈发看不明白:“你来扬州做什么,你怎知我们在扬州……” “我自然是不知的,我来扬州是为了体恤民情,越儿莫要自作多情。” 今天的李垣比起上次好似又换了个人,更像萧沅而非那个皇帝,苏越觉得这人真是个精神病,“皇上,师弟,你是不是有点……精神分裂?” 李垣:“何为精神分裂?” 苏越:“就是……癔症那样。” 李垣自嘲一笑:“大概吧。” 大概吧,在宫中的时候还是会想念江湖的生活,自小生活在生死漩涡中,谁能不渴求有那么一日,立于万人之上,掌控天下。 第70页 如今得偿所愿,很多事情也渐渐放下了,他也只是,有一点点寂寞而已。 一阵咳嗽打断李垣的沉思,抬头间,洛峥不知何时已站在门槛上,他嘴唇泛白,看起来有些虚弱,他举起右手挡住嘴,咳嗽了几声。 苏越看到洛峥,这才彻底安下心,笑眯眯的过去道:“你的手臂好了!” 洛峥也微微一笑,摸摸苏越的头。 “师弟来这做什么?” 李垣缓缓抱拳道:“路过扬州,前来拜访师叔罢了,哪知正遇见师兄和嫂子,想来皆是缘分。” 洛峥点点头,“想必师弟有许多话对师叔讲,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牵起苏越离去了。 李垣依旧在树下,不知想些什么。 . 开业元年九月,魏王于长安郁郁而终,同年十月,随王李琛于雍州起兵,剑指长安,然苦无良将,次年一月即被平定,李琛自绝于雍州。李垣终于坐稳了皇位。 战后不久,宰相夏训以权谋私,收受贿银数万两,被贬往潮州。自此朝政再不为外戚把持。突厥娶了宣仪公主做可贺敦,从此休战,天下大定。 “哥,我同疏言到了蓬莱,此处仙雾缭绕,天水一线,无边无际,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涯海角吧。我吃了当地採摘的人参仙果,听说可以长生不老呢。” 苏越伏在案上给唐晟写信,他们在小岛上租下一间茅草小屋,站在岛中的时候,四面环海,当真有一种与世隔绝,遗世独立之感。 据沈夫人说,到了岭南,唐晟愈发沉默寡言,很叫人担心,苏越生怕他得了抑郁症,便时常给他写信。 洛峥已经大好了,这一年,他们先是赏尽江南,又一路向东。 苏越写好信,系在鸽子脚上,“疏言!” 洛峥背了些柴火回来:“累了?” 苏越站起来扒他身上:“这几天好容易累。” 洛峥一只手托起她的屁股,把她抱起来,“那今天不要做饭了,叫人送些吃食来?” 苏越:“好呀好呀!” 洛峥抱着她放到床上,亲几口,苏越揽住他不叫他走,“蓬莱美是美,太冷了些,咱们过两天就走吧。” 洛峥:“想去哪里?” 苏越:“恩……成都怎么样,听说物产丰饶,人杰地灵。” “成都是好,进川却难,你若是不嫌累,自然可以。” “我才……”苏越突然一把推起洛峥,勐地坐起,冲着床边呕吐起来。 洛峥吓一跳,安抚着拍拍她的背。 苏越呕了半天,呕的眼圈都红了,什么都没有。 她坐起来顺顺气,道:“那个人参仙果是不是有毒?自从吃了它我一天吐两次!直接毒死也能当神仙吧!” 洛峥也啃了果子,没问题才餵给她的,此刻看她这么难受,心疼之余脑子里又冒出些别的想法来。 洛峥面色古怪道:“也许不是果子的问题。” 苏越想要起身去漱口:“那是什么问题,除了它再没吃什么怪东西了。” 洛峥摸摸她的脸,把她搂进怀里:“不……我是觉得,进川太险了,可能咱们得缓缓这件事了。” 苏越偎在洛峥怀里懵逼了会儿,才逐渐明白过来,是了,他们成亲都两年多了,也该…… 心里冒出一股又怕又喜又羞涩的怪异感觉,苏越脑袋埋在洛峥胸口,闷闷地问:“那那咱们去哪嘛……” 洛峥:“现在离洛阳最近。上次去洛阳,说给你看牡丹也没来得及,这次……” 苏越听着他的心跳,安稳得紧,她最近又嗜睡,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至于牡丹不牡丹的,谁管呢,总之,只要两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