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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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桃树下》作者：林萨【完结】

    文案：酷哥攻x娘娘腔受。

    秦深：翘一次兰花指，打

    颜旭：嘤嘤嘤......啊！

    秦深：哼唧一次，打

    颜旭：师兄，我......啊！

    秦深：咬一次嘴唇，打

    颜许：人家要回家啦！啊啊啊我不敢了，师兄我错了，我真的不敢了tot

    .......

    几年后。

    颜旭爬上秦深的床：师兄我给你说个事，我可能喜欢男的。

    秦深：哦

    颜旭摸秦深胸肌：我可能喜欢你啊啊啊师兄我错了……噫，怎么不打我？

    作品标籤：现代都市，小甜饼，竹马竹马。

    第一章 小师弟

    忙于工作的颜先生发现儿子不对劲的时候，顔旭已经成为了说话声音尖细发嗲，走路摆小腰的美美哒小娘炮。

    颜先生痛心疾首，迅速把十二岁的儿子送到了小镇开武馆的亲戚家，以「修炼阳刚之气」。

    顔旭走后，颜太太有一周都没有去和朋友摸牌逛街，坐在沙发上对着先生幽幽嘆气，指尖擦泪；姐姐颜可每天都在对不准个性化发展的父亲翻白眼。

    颜先生每每看到老婆女儿这样，都气得跺脚咆哮：「不是你们一个两个，不把儿子当儿子，不把弟弟当弟弟，他能！」颜先生抖着手学顔旭翘兰花指的样子——拇指掐着中指和无名指，辣得眼睛疼，「他能这样？！」

    颜太太嘆气：「唉，我们旭旭连茶杯都没有洗过，手嫩着呢，怎么吃得了那种苦？」

    颜可翻白眼：「哼，你怎么都是对的！」

    「……」

    鑑于老婆女儿的不知悔改，颜先生背地里联繫亲戚，让他一定要好好改造自己的儿子，最好能把他和武馆那些五大三粗的男生关在一起。

    「放心放心，我给他找我们武馆最严格，最有男子气概的当他师兄，每天朝六晚九的练他，保证把他那些毛病都纠正过来！」

    文质彬彬的颜先生又有些担心：「好是好，也别让他欺负了旭旭，他从小大油皮都没有破过，要是回来……你知道的你嫂子会撕花我的脸。」

    那边马上就换了一种说法：「你放心！我徒弟很有分寸，比旭旭大不了多少，男孩子玩一会就玩一块了，有些毛病不知不觉就改了。」

    在颜先生忧心忡忡，反覆确认不放过亲戚时，千里之外的某个武馆的小办公室里，一高一矮的两个少年正在一面威武的「武」字大旗面面相觑。

    刚刚参加完比赛回来的秦深拧着英挺的黑眉看面对面站着的那位绞着腿看不出性别的小白人，对方也用黑亮亮的大眼睛看他，睫毛很长，还特浓。

    秦深扫过对方七分裤和短袖下细细白白的小胳膊小腿，面无表情地想，女孩学什么散打？一拳不得给揍散架咯？

    师傅既然让他帮忙照顾一下，秦深把门框外罗列的脑袋瞪回去，看向小白人，咳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小白人小声说：「顔旭。」

    秦深指板凳：「秦深，随便怎么叫，秦深，深哥，都可以。坐吧。」

    小白人抱着自己的双肩包坐上椅子，礼尚往来地细声细气说：「妈妈她们叫我旭旭。」

    秦深给他倒水，想，还挺不认生。

    顔旭接过水杯时，不自觉翘起了细细的小指，想到父亲的嘱託，马上收回小指，偷看了一眼秦深。

    秦深看着他，目光平平，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他放心地喝了一口气温度刚合适的水，乖乖地说：「深哥，你也坐。」

    等师傅回来的秦深坐在板凳另一头，顔旭就挪着屁股蹭了过去。

    秦深不乐意带小女孩，但是他一直很受家里妹妹的喜欢，谁都想坐深哥自行车的车前槓，因为深哥又高又帅，看着酷酷的，又从来不发脾气，还喜欢买糖。

    第一次见面的顔旭也很喜欢他的样子，靠在他身边，身上奶香奶香的，很大方地从书包里翻出礼物给他，还和他一起看一本漫画书。

    秦深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除了偶尔能接触的火辣成人杂志，平时就喜欢看《军事天下》、《轻兵器》、《海陆空天》……

    此时秦深硬着头皮看顔旭分享的纯情少女漫，听顔旭一个一个地讲解人物关系，生无可恋地想，他绝对不要带小师妹。

    门外偷看的师弟们时不时蹭出一个脑袋，都露出一个秦深看不懂，只觉得意味深长的笑。

    终于，在顔旭把一期少女漫上连载的七个故事里的人物关系讲解完，并从秦深那里知道这里买不到这种漫画书捧脸陷入郁闷时，秦深的师傅终于来了，手里领着两袋零食，一袋拿给了门外的其他徒弟，一袋拎了进来。

    看到坐在一起的两人，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把一整袋零食拿给顔旭，摸他的头，说：「旭旭，喜欢师兄吗？」

    顔旭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你回家前就住他家。」

    身处异乡，还看不到最新一期漫画，有淡淡忧伤的顔旭眼睛「唰」地亮起来，说：「好！」

    「师傅……」师傅按住他的肩膀，说：「师傅家里有三个姑娘，住不下，这事我和你奶奶说了。他以后就是你师弟了，师傅就放心你，你要照顾好师弟。」

    「他？」秦深僵硬着脸看向顔旭。

    小师弟抱着他胳膊，对他甜甜一笑，娇娇喊了一声：「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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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武馆，在偷听了师傅的安排后，一群贱兮兮的小子幸灾乐祸鼓掌：「噢噢！师傅从大城市给师兄的带回来一个童养媳。」

    第二章 偏心

    师傅算起来是顔旭的二叔叔，当初来南方读书，遇到了这里的小镇姑娘，就定居在小镇，生了三朵金花，开了一家叫「德升」的武馆，有十一个徒弟，花骨朵儿似的顔旭是第十二个。

    作为现在武馆里资歷最老的师兄，秦深单膝跪在武馆的实木地板上，内心已经麻木接受了自己认错人，还哄了一个小子小半天的事，因为他现在还得继续哄：「我不是那个意思，别哭了别哭了。」

    从秦深直接说「我不干」三个字后，顔旭已经抱着膝盖，「嘤嘤嘤」了有二十多分钟了，下巴尖都是泪，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秦深抽纸给他擦，嘆气，说：「没说不要你，也让你去我家住，我刚才就是没反应过来。」

    秦深哄了这么久，已经说了很多丧权辱国的话，现在继续，「我把我的房间给你住？」

    顔旭看着他，哭得像是饿着了的奶猫，太难过以致于说不出话：「嘤。」

    师傅瞪着秦深的牛眼中的意思，我大老远把他带过来，人家在路上都没有掉一滴眼泪，你看看你！

    他跟着半蹲下来哄人，说他爸爸让他待到暑假结束，要是不喜欢这个师兄，叔叔就给他换一个。

    顔旭泪眼朦胧地看一面墙上被秦深罚倒立的一熘小师兄们，各个龇牙咧嘴，汗如雨下，一脸都是狰狞地「我错了」。

    看来看去，还是深哥又看好，又有安全感，他一边抽噎一边摇头。

    秦深抽纸捏住他的小鼻子擤鼻涕，说：「走吧，小师弟，深哥带你回去看看，给你买糖，好不好？」

    最后秦深一手牵着还抽抽搭搭的顔旭，一手拎着他的书包和他的零食站在了自己家门口。

    但是这波澜起伏的一天还没有结束。

    秦深到家的时候，他师傅和他打电话来，和他交了个底：「深哥你也看到了，旭旭平时是他妈妈和姐姐在照顾，就有些女气，他爸爸就想他改一改。师傅家里三个姑娘，这要是住我家，送回去不得成了一个姑娘？所以你就好好教教他，啊。」

    咋教？

    揍他？顔旭那小身板，几下就能厥过去。

    骂他？今天就无意说了那一句话，就能让人的心就碎成了一瓣儿一瓣儿的，哄得秦深差点膝盖都直不起来。

    一筹莫展，不知道如何下手的秦深在家里的时候，时不时就看看顔旭，发现他小动作还挺多。

    厨房里坐在小板凳上帮奶奶撕小葱时，咬着嘴唇；尝菜时被烫着了，用要手捂着嘴才唿唿出气；捧着碗翘着水葱一样的小指，走路也秀气，只看背影就完全不像男生，当然现在看脸也看不出来。

    顔旭捧着一碗樱桃站在他他面前：「师哥，你尝尝这个，我刚刚洗得。」

    秦深拿了一颗尝，顔旭不记仇地坐他旁边，尝了一颗，红红的嘴巴咧着笑：「好甜哦。」

    秦深点头，嗯，说话还嗲嗲的。

    秦深和顔旭分了一碗樱桃后，秦深咳了一下，说：「顔旭，你爸爸为什么送你过来？」

    顔旭抿嘴，等了一会才小声说：「他说让我过来玩。但是我听到了他和叔叔打电话，他觉得我像女孩子。」

    现在也没把他当男孩子的秦深头疼：「那你呢？」

    顔旭咬着下嘴唇，委屈说：「人家不知道。」

    「……」秦深深吸一口气说，「顔旭，你爸爸既然让你改，你就改，有些小动作也不要作了，也不要这么说话。」

    顔旭泪眼汪汪看着他：「哦。」

    秦深硬着心肠，说：「也不要哭了，师傅让我教你，我也不知道怎么教，你就先把这些改了。」

    顔旭耷拉的嘴角成了一个倒过来的括弧，还是点头。

    秦深心底松了一口气，主要是他怎么都没法把顔旭当成其他的师弟那样，也没有真正冷下脸，这么说了两句话，手心里都是汗。

    就是没等他松完这口气，顔旭就像是忍不住，突然跑出了堂屋。

    外面天都黑了！他又不认识路！

    秦深马上追了出去，发现顔旭也没有跑出去，和在武馆一样，他就是换了一个地方哭——就躲在院子里种的那颗瘦瘦的樱桃树下。

    奶奶端着冒着热气的菜过来，看看站在屋檐下的秦深，又看看躲在阴影里的顔旭，在秦深胳膊上抽了一巴掌，低声说：「阿木林呢这么不机灵，又惹哭了人，还不去道歉。」

    秦深认命地走过去，还拿了两个小马扎。

    在樱桃树下，院子里亮着一盏钨丝灯，顔旭和秦深膝盖抵着膝盖。

    秦深问：「怎么又伤心了？」

    「你是不是也嫌我丢脸？」

    「没有。」秦深很快说，皱着眉，「你家这么说你的？」

    顔旭摇头，说：「爸爸说我这样别人会看不起我。」

    秦深没有看不起他，男生做那些动作是有些别扭不好看，但是顔旭作起来怪可爱的，他说：「我不会，你要是不想我们就不改了。」

    「真的吗？」

    秦深笑：「这又不是什么毛病，只是像我这样的男生多一些，你这样的少一点。」

    顔旭马上破涕为笑，眼梢还挂着亮晶晶的泪花，重重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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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屋檐下偷听到的奶奶马上喊：「旭旭，快来吃饭了，奶奶做的糖醋鱼可香哩。」

    男生女相的顔旭其实很招家长喜欢，尤其是老一辈的，看着他像是刚才雪地里捡回来的雪娃娃，秦深他奶奶疼他疼得不得了。

    第二天他跟着秦深一起出门的时候，都给他装一书包的小零嘴，送他出门的时候，问他喜欢吃什么给他做，末了还要提醒秦深要照顾好弟弟。

    在武馆里，当着其他师弟的面，秦深作为师兄给小师弟立规矩。

    顔旭暂时不能做到像其他师兄们一样，比如早上先在镇上跑半个小时，回来再扎半个小时马步……

    秦深给他的要求是循序渐进，很有针对性。

    秦深：翘一次兰花指，打

    顔旭：嘤嘤嘤......啊！

    秦深：哼唧一次，打

    顔旭：师兄，我......啊！

    秦深：咬一次嘴唇，打

    顔旭：人家要回家啦！啊啊啊我不敢了，师兄我错了，我真的不敢了tot。

    ……

    立规矩的时候，师傅和师弟都看着，看着烫手山芋已经被接过去的师傅满意地点头，师弟们偷偷交换视线，觉得师兄这个做法还因材施教，没有人觉得不公平。

    反正也没有人知道，中午秦深带着顔旭回家的时候，问：「打疼了没有？」

    顔旭一蹦一跳，开开心心摇头。

    在民风淳朴的小镇，顔旭甜蜜蜜的样子很招人喜欢，他每天在武馆，师兄们进行格斗训练的时候，他就靠墙看秦深去市里给他买的新漫画，面前供着其他师兄从家里带来的黄澄澄的杏子枇杷、水晶晶的西瓜、酸甜的杨梅……

    当然，也有好事者小八，偷偷去找秦深告状：「师哥！小十二刚才……」

    秦深一般都会公平公正地走过去问顔旭是不是没有按自己给他定的规矩来，顔旭一般也会积极承认，然后乖乖摊开手心，说：「师兄我错了。」

    秦深拍他一下手心，又揉一把他的头髮，点点头走开。

    经常被师兄一掌拍得踉跄的小八：我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第三章 又一年

    颜先生既想要一群孔武有力的男孩子教会顔旭男子汉气概，又担心他们会看不起顔旭。刚开始的时候几乎一天三个电话来问儿子有没有被排斥，被孤立。后来确认他和其他师兄相处很好，也就慢慢放心。

    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人皆有之的爱美之心，尤其是在一群「哼哼哈嘿」荷尔蒙旺盛的功夫小子中特别容易泛滥。道理就像是山寇草莽最喜欢收压寨夫人一样，一旦他们当中的老大接受并给予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师弟一定程度的宠爱，一群臭男生也会觉得小师弟好可爱好可爱，怎么能吃苦呢？

    等到五十多天的暑假结束，去机场接人的时候，在老婆和闺女的双双注视下，颜先生心底难免有些紧张。

    顔旭要是瘦了，黑了，或者不爱笑了，这母女两又得让他头疼半年。

    幸好幸好，背着书包，推着小行李箱的顔旭走出来，除了高了一点点，一点变化都没有，小脸白白嫩嫩，晃着白生生的胳膊沖他么开心招手，在无污染纯天然的小镇养得水灵灵的，眼睛装着山泉水似的明净欢快。

    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效果虽然比想像中的微弱，但颜先生安慰自己，十多年的习惯了，还是慢慢改。

    然后一家人和和美美回了家。

    第二年，在顔旭的强烈要求下，颜先生「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的话。

    颜可知道了强烈反对，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姑娘，叛逆期的脾气和她的美貌一样嚣张，拉着弟弟就要去找蛮不讲理的爸爸。

    顔旭急急拉住姐姐，比他姐更像个含蓄婉约的姑娘，小声说：「姐姐你别去和爸爸吵架。」

    「我不吵架，我骂他。」

    「是我想去的。」

    颜可当然知道，顔旭回来后，就经常给那边打电话，还会往那边寄礼物，好像在那边交到了特别要好的朋友，每天都在算着日子要过去。

    但是男孩子的长大总是猝不及防，顔旭在这一年里个子蹿高，已经有了一米六/四，只比姐姐矮了两厘米，瘦巴巴身上的骨头修长匀亭有了男孩子特有的轮廓，光看背影已经不容易再认错性别。

    不是小巧一只的顔旭再过去，没人会再把他当成一个姑娘一样宠，他们还会可能觉得现在顔旭又娘又怪。

    颜可绝对不要他过去伤心，把责任推给了非常专断的父亲。

    此时颜先生正在好言哄着太太，握着太太的手，说：「旭旭就是过去玩玩，他那么想去就让他嘛，他在学校没有什么朋友，暑假在家里就是上课，闷坏了他。我看那边的小孩性格都很好，还有二哥看着，没有什么不放心。」

    颜太太拧他的腰，说：「你就会说，你怎么就知道那边的小子不会欺负他？」

    「怎么会欺负，你看看家里那些人家送来的东西，和旭旭关系好着呢。」看太太神色稍缓，颜先生继续说，「而且，我这次要去英国出差一个多月，想带着你一起，我们顺便在那边旅个游。把小孩丢在家，保姆还照顾得还不放心。」

    「唔。」颜太太有些心动，说：「还有可可呢？」

    「可可就送个夏利营好了，我都给她选好班了。嘘，先不要和她说，你先帮我把她弟弟送走，我再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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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外门贴着耳朵的颜可和顔旭：我们都听到了哦。

    顔旭晃颜可的手，屁股都要摇起来：「姐，你就让我去嘛，姐，姐姐姐姐……」

    颜可「嗯」了一会，说：「我和你一起去。」

    最后，颜先生「勉为其难」地送走了儿子女儿。

    姐弟两从飞机上下来，颜可带着一顶遮阳帽，架着一个墨镜，嘴巴上还抹了成熟的口红，还故意穿了内增高的鞋，抬着下巴，一幅冷冰冰的御姐样。旁边的顔旭笑吟吟露着小白牙，眼中都是雀跃的开心。

    按照叔叔给的地址，颜可带着弟弟先坐机场大巴到了市里，又坐了二十分钟的客车到了顔旭心心念念的小镇。

    他们刚刚下车，颜可还没有仔细打量这个地方，就听到一声吼：「小十二到了！」

    经停的车站路边，蹲了一熘的少年头顶着一片大叶子纷纷窜起来。

    颜可看着把顔旭团团围住的那群人，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在平均身高一米八的这群人中，顔旭再长两年也仍旧是小鸟依人的那一个。

    他们七嘴八舌说：「小十二欢迎欢迎，想死师兄了。」

    「小十二长高了！」

    「来来我看看长高了多少。」

    「有没有长喉结啊？」

    「摸摸！」

    ……

    摸什么摸！

    颜可刚准备出手，就有人先她一步，说：「你们有完没完，这么大的太阳，不嫌热吗？」

    对方说话很有威慑力，应该是顔旭说的「深哥」，声音怪好听的。

    秦深揽着头顶着好几片大叶子的顔旭，从师弟们让开的口子里走出来，一米八八的个子，很短的寸头，五官端正英气，就是在颜可他们学校也妥妥是校草一级的。

    小脸笑得红红的顔旭站在他身边小媳妇似的，指着被忽视的颜可：「这是我姐姐。」

    之前就有人注意到旁边这位明艷的大美女，听顔旭这么一说，一群少年整齐划一喊道：「姐姐好！」

    然后他们分别拎着姐弟两的行李，骑自行车来的小五搭颜可，秦深载顔旭，后面跟着一群小跑的人，在毒辣辣的太阳下浩浩荡荡霸占着一条街。

    他们先去参观了一下武馆，和那位当撒手掌柜的二叔叔见面，给父母报平安。

    在武馆里，颜可的待遇在一群没脸没皮的小子中待遇直线上升，几个人争相恐后要给她讲他们每天的训练内容。

    之前以为在武馆多少会有点累的颜可在去叔叔家吃饭的路上，很奇怪地问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弟弟：「你平时也和这些师兄一起训练吗？」

    顔旭诚实说：「不呢。」

    颜可：「那你每天去武馆干什么？」

    「我也可以做其他的训练，我会压腿，叔叔都说我韧带好。」顔旭想了想，「而且，深哥做伏地挺身的时候，我可以坐他背上。」

    「哦，好难哦。」

    由家长安排，颜可和三朵金花住一起，顔旭还是住秦深家里。

    秦深家的围墙爬满了盛开的月季，在外面可以看到院子里那颗瘦高的樱桃树葱葱郁郁的树顶在风中招摇，门口铺的红砖踩得光洁平整，门楣上贴着「四季长安」的对联，门内打扫干净的小院正对着堂屋，一左一右是厨房和卧房，每扇窗户后都拉着小碎花窗帘，屋檐下一熘整齐的花草盆栽。

    颜可和三朵金花找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而穿着黑色工字背心的秦深和顔旭坐在樱桃树的树荫下下象棋，墙头挂着一盏黄澄澄的钨丝灯。

    顔旭大概是想悔棋，双手包一起，竖起一根食指，可怜兮兮看着秦深，软绵绵求人：「师哥，求求你了。」

    然后被背着着门口的秦深餵了一颗葡萄。

    原本担心弟弟会有些不适应的颜可一时找不到话说。

    三朵金花齐齐对她说：「男生都这样的，熟得超快，之前旭旭来的第一天，就是深哥背着他回去的。」

    觉得自己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就是该有人宠着的颜可满意点点头，开始放心享受自己在这个山灵水秀小镇的summer time。

    第四章 打架

    这个暑期比较之前要短，因为颜可和秦深都是准高三生。

    又因为比上一次少留了十多天，在每天都无忧无虑的顔旭这里就默认这是欠下的，开学都还在想怎么把这十多天补回来。

    「交作业了。」

    顔旭回神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暑假作业，一个边边角角都没有翘起，边页洁白，像是新的一样，翻开里面都写满了工整的笔迹。

    学习委员一本一本的清点，每一本都很新，翻书的时候还带着香香的味道，唯一一本封皮破了一条口子的英语作业都用带小碎花图案的胶布粘好了，画了一个可爱的卡通人物做掩饰。

    「这是谁？」

    「美人鱼。」顔旭指天蓝色的胶布，热心地解释，「这是他的尾巴。」

    「这是男的吧？」

    「是男生。」顔旭点头，刚准备介绍这条自己刚认识人鱼的名字，学习委员就说：「还有男的美人鱼？好娘啊。你不是画的自己吧。」

    「不是。」顔旭把手指收回去，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新书，开始低头看。

    学习委员瘪嘴走开，背对着他做了一个滑稽的鬼脸，后面的几个男生嘻嘻笑起来。

    「你们在笑什么？」班长和几个男人抱着新学期的扫把和拖把进来，奇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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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习委员拿出一本英语作业翻出来说：「看这个小美人鱼是谁。」

    程非凡看这么干净的书就猜到是谁的，学习委员说：「顔旭画的自己，公的美人鱼……」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把书拿走，被抢走书的学习委员有些尴尬，看把自己其他作业都拿走的顔旭，不满说：「你干什么，你不交作业了？」

    「我自己交。」顔旭兇巴巴瞪人，「背后说人，没教养没礼貌，我会和老师说的。」

    「你是小学生吗，只会告状，我有没有说你，是你自己对号入座。」

    「我也没有说你。」经常围观姐姐吵架骂人，顔旭在吵架这件事上，一张小嘴巴叭叭也能气人，「做贼心虚。」

    周围这么多人，学习委员脸红脖子粗，「啪」地了一下桌子，往前撞了一下顔旭的肩膀：「说你娘又怎么了？」

    战斗力不足的顔旭，气红了脸也说不出下一句。

    就在此时，外面走廊传来的声音，然后上生理课的女生回了教室，后排的男生也慢慢散开，顔旭拿着自己的几本作业走出教室。

    脸上无光的学习委员说：「他不会是去告状了吧？」

    程非凡指挥人把东西放回生活角，说：「少说两句不就行了。」

    「是他烦人。班长，帮个忙，帮我抱过去，不想和他在办公室遇到。」

    程非凡抱着一摞作业，在教室办公室外的洗手池看到顔旭，他手上和脸上都沾着水，眼角红红的，黑亮的圆眼睛看了一眼程非凡，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抬着下巴走了。

    走得趾高气扬的顔旭偷偷回了一下头，他其实心里有点难受，程非凡刚才没有帮他说话的样子真的有点伤人。

    他们是一个小区的，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是同学，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程非凡和其他男生一样开始疏远他。

    放学时，在休假的颜先生开着车载着太太来接儿子，看到背着书包的程非凡想要一起送回去，顔旭马上说：「我和他已经绝交了。」

    「绝交真的是一个很严重的词，为什么？」

    「他先不和我玩的，他就是看不起我的那种人。」

    准备循循善诱教导儿子要宽容的颜先生有些不高兴了，说：「看不出来非凡思想竟然如此不成熟。」然后把车子启动。

    知情的颜太太摸摸儿子头髮，满眼心疼，顔旭说：「没事的妈妈，爸爸说交朋友在精不在多，我不难受。」

    颜先生贊同：「说得对。那旭旭你在学校交了什么新朋友？」

    「没有交新朋友。我都和女生一起玩，她们和我关系好。」

    颜先生：「……」

    颜太太马上说：「女孩子心细，学习也认真，你们班第一名就是个女孩子吧？」

    「嗯，我和她关系就蛮好的。」顔旭往前面看，安慰沉默的父亲，「爸爸，我也有男生朋友，我有十多个师兄呢。我今年寒假就去找他们玩，好不好？」

    「嗯……」

    颜太太又想拧先生的腰，说：「这才开学，你就想着寒假的事，寒假你姐姐要补课，你不在家陪妈妈吗？」

    顔旭为难地皱起脸，想说，爸爸陪你就好了。

    但是看妈妈温柔的脸，他说：「好吧，陪你。」

    心底遗憾又要等一年才能见到秦深他们。

    心底同样复杂的就是颜先生了。

    因为改造效果微乎其微，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的颜先生现在深深担心起儿子的现状和未来，顔旭健康快乐当然是最好，从他的话里学校小部分的歧视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未来呢，社会上那么千奇百怪的人那么多，他儿子又单纯又善良，还有「点」秀气，这不是很容易被欺负吗？

    颜先生回去就和太太商量，要不要送顔旭去报个武术班。

    被以为他「贼心」不改的颜太太拧青了腰。

    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顔旭继续乖乖上学，每天在回家的路上和爸妈分享学校的事，像是什么都告诉他们了，但是他隔几天往那边打电话的时候，又会抱着固话躲在自己房间，不知道要讲什么悄悄话。

    希望儿子能维繫出他珍贵的同性友谊的颜先生，在开学一个月后送了儿子一部手机，而后被吃醋的女儿抓去商场买单，顺便也给太太买了两个新包包。

    顔旭有了手机存进去的第一个号码就是秦深的，捏着鼻子给他打电话，秦深没有猜出来，顔旭没来得及招认，他就挂了电话。

    颜可来叫他出去吃西瓜的时候，就看到弟弟坐在床边头顶飘着一朵落雨的小乌云，以为他在学校受欺负了，神色兇悍问他怎么了。

    听他一解释，让他再打一个，顔旭摇头，说：「深哥都高三了。忙着学习，还是下次给他打。」

    顔旭性格像女生些，比颜可贴心，也颜可乖巧。所以颜可特别疼他，看着他眼巴巴对着另一个哥哥，心底有些吃味。

    又一想，那傢伙要一年才见一次，还是十多年的姐姐在顔旭心底最重要。

    她马上就释然了，抱着弟弟在他白嫩的脸上左右亲了一下，顔旭怎么都大了，有些不好意思，擦了一下脸：「姐，你又抹了口红。」

    颜可笑：「新买的色号，特别显白，周末我给你涂。」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要。」

    颜可拧弟弟的脸，说：「你嘴巴这么好看，涂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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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出现在门口颜先生背着手重重一咳，瞪着灰熘熘走出去的儿女，心想，我好像找到原因了。

    当晚，颜可被叫到书房，被父亲一千零一次提醒：「都和你说了，你弟弟大了，别把他当小姑娘打扮，再有下次，我就没收你桌上的那些东西！」

    颜可点头，心底带着对父亲的淡淡鄙夷，想，我弟弟那么白，五官那么精緻，不用底妆，点个口红就美翻了，你这个直男看得出来吗？

    颜家的斗争还在继续，作为主角，顔旭一晚上没有睡好，总是想到秦深挂电话时冷淡的声音，眼皮一直跳，不知道是好是坏。

    到了学校，他就知道，这是坏。

    顔旭在女生当中有多受欢迎，在男生哪里就收到多少排挤。

    其中以在这学期开学就和他恶交的学习委员为主。

    今天因为大扫除的安排，顔旭被分在了女生那一组，一看就是故意的。

    他去找劳动委员问情况，没有几句话，就和站在那边的男生起了争执，「你是男是女，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们都知道，但是有人眼瞎不知道。」

    「顔旭你每次都躲女生后面，你有没有种？」

    「关顔旭什么事，我们乐意，谁像你们嘴巴臭心底噁心，真是物以类聚！」

    ……

    论吵架战斗力，还是声音尖细，思维灵活的女生优势更大，几下就帮顔旭把那群男生骂得颜面无存。

    周文锦，也就是那个学习委员隔空用手指着顔旭：「顔旭，你放学等着。」末了还添了一句，「有种别告诉老师，别一直像个娘们儿。」

    等男生一散，女生就七嘴八舌说：「旭旭别怕，周文锦就那样，他不敢怎么样。」

    「你知道他为什么火气这么大吗？他喜欢宁薇，宁薇是你这边的。」

    「别胡说！打你了。」

    「是真的！你还不好意思了……」

    话题几下就被带歪，大家都没有把刚才的事当一回事。

    顔旭拿着拖把去了生活阳台，里面的有两个男生嗤笑了一下，不阴不阳地提醒他：「放学别走。」

    顔旭把拖把打湿水，在水声中开始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开始被这么多男生排挤的。

    明明之前没有这么严重。

    我有那么讨人厌吗？

    顔旭又想到了秦深挂掉的电话，心里更委屈了，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

    「喂，可以了，别浪费水。」

    顔旭把水龙头拧上，把湿拖把拿出来，给来的人让开一步。

    程非凡看到顔旭长长微卷的黑睫毛挂着水汽，想要问一句，还是什么都没有问，洗了手就走出生活阳台。

    放学后，几乎全班的男生都留了下来——因为大家心底都默认这是事关男生尊严的事，谁要是不参加，就是和男生群体过不去。

    女生看男生竟然是认真的，有人去找老师，但是被拦下来，周文锦说：「男生的事，女生不要管，顔旭要不要跟过来？」

    顔旭看了一下对面，看到程非凡也在里面，对留下来的女生说：「你们先回家吧。没事，等会我妈妈会来接我。」

    大扫除是从下午第二节 课开始，要比平时放学早十多分钟，或者晚十多分钟，只要顔旭打电话，他家里就会来人。

    顔旭跟着一群男生出去，几个不放心的女生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出现在校门口。

    对群架业务生疏的一伙人停在了校门口，一时不知道哪里才是适合打架的地方。

    校门口？那也太嚣张了。

    他们不敢。

    没有等他们找到方向，校门外停着一辆面包车上，「唰」地拉开车门，走下来七八个高高壮壮，穿着统一黑色道服的男生，阵势亮眼，齐齐喊：「小十二！」让一条街的人都看了过来。

    顔旭一愣，就看到他的几个师兄兴高采烈地沖他挥手，然后穿过车流走到了他身边，像之前在车站接他一样，团团把他从同学那里隔开，短寸头的秦深手搭在他肩上，居高临下看了一下周围面色诡异的小屁孩们，问：「这是要去春游，还是干架？」

    作者有话说：那条小美人鱼叫咕噜，超可爱。

    第五章 机灵鬼

    武馆有项练眼神的专项训练，要求眼球的专注度，和目光精而亮，最好达到和对手目光交汇时有「目露寒光」的狠劲。

    顔旭也练过，瞪了桌球两分钟就泪眼汪汪，最后以秦深用毛巾抱着冰块给他敷眼睛结束。

    废铁顔旭的师兄是每天对着直径四十毫米的小球挥拳一组三百次，任务十组，瞳孔聚焦成点的黄金圣斗士。

    原本在秦深问完后就陷入了安静的众人，然在紧接着的八双「死亡凝视」下呆立如鹌鹑。

    还是程非凡看了一眼顔旭后，开口：「大扫除。」

    顔旭：「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心细的五师兄说：「在天津打完比赛就来看看你。等会给你看奖牌。加起来有三斤重呢。」

    魁梧的三师兄豪气地接话：「看奖牌有什么意思，等会给你看比赛的视频，贼帅！」

    小跟班八师兄附和：「对对，你不知道三哥噼腿直接把对手牙套都踹出来了，哎呀那一口带血的碎牙。」

    三师兄摆手：「还好还好，小四那组才是厉害，华北小拳王直接被ko，我们来的时候，他还在医院晕着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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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师兄是他们当中看着唯一好说话的，笑了一下，说：「没有，人已经醒过来了，就是有点脑震盪。脑浆有点散了。」

    ……

    在这群野蛮人的恐吓下，校门口的二十多个青涩娇嫩的小男生已经不能唿吸了。

    默许这一切的秦深终于开口，说：「大扫除都结束了，还不回家？」

    校门口的人马上就要散开，秦深又说：「等等。你们当中老大是谁？」

    周文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后颈的寒毛都炸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开口的人是程非凡，他隐隐咽了一下喉咙，「殴打未成年是犯法的，这里二百米远就有警亭。」

    秦深懒洋洋笑了一下：「请你吃顿饭。就在你说的警亭附近，走吧。」

    周文锦：「我也去！」

    就在程非凡说的警亭对面，有一家干锅店，要了一张一张大圆桌，正对着外面人行道，和车水马龙的大街。

    在路上，他们让两个小男生给家里打个电话，就没有再给他们更多的关注，一群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人见人爱的小师弟身上。

    在他们自带姨父滤镜的目光里，两个月没见的小师弟好像又好看了，穿着校服白净软糯，一人都想摸一下他的脑袋说一句：「乖。」

    街对面抬头就能看到的警察叔叔给了人安全感，周文锦咬牙说：「哪里可爱了，就是白了点，眼睛大了些，像个女的……」

    旁边的小八说：「你小子闭嘴，当会锅里的辣椒全都要你吃咯。」

    周文锦：大意了。

    他愤恨又怂怂地低下头，余光看向旁边唯一的朋友，小声问：「班长，你在看什么？」

    顺着程非凡的视线，是坐在隔壁桌的秦深和顔旭。

    因为顔旭不喜欢吃辣，秦深去打包了一份馄饨，正好顔旭有话想和他说，两人就单独隔了一桌出来。

    顔旭笑吟吟对着那老大在说什么，猫眼似的眼睛带着笑，吃了热馄饨的嘴巴红红的。

    周文锦觉得有些脸红，马上移开了视线：「哼……你到底在看什么啊。」一个男的撒娇有什么好看的！

    程非凡咳了一下，说：「刚才听到这伙人和顔旭交代了什么事，想听听是什么。」

    周文锦看看距离，说：「可是我们隔了两张桌子，而且人家专门换了桌子，就是不想我们听到。」

    程非凡收回视线，在周围敲锣似的嗓门中表情木然。

    五师兄他们的确趁秦深去买馄饨的时候给顔旭交代了一件事。

    「深哥，最近压力有点大，就是因为是打职业，还是继续上学的事。十二你哄哄他，他最疼你了，你说什么都能让他开心。」

    顔旭信心满满的接下这个任务，准备像之前秦深耐心哄自己一样，也给深哥当一次人生路上的方向灯。

    听秦深说完，顔旭恍然大悟，并失落地低下头，觉得面前的馄饨也不香了，他这盏刚刚点燃的小灯，就在人生迷茫的风浪里摇摇欲灭：「对啊，你出去上学，离开了武馆，照顾不了奶奶，我以后也可能见不到你了。」

    秦深故意说：「我要是去打职业呢，还可能一年都不见得回去，你更见不到我了。怎么办啊。」

    顔旭眼睛里的小灯泡慢慢黯淡下来。

    他突然明白，原来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在那个有吃不完水果，钓不完鱼虾，阳光永远明媚的小镇里，疼他爱他的师兄们都会长大，然后从那里离开，他和他们见面的次数从第一次算起就是一个减法。

    顔旭心底第一次为不可预知的未来觉得难过，口吻带着天真的惆怅：「我要是早出生几年就好了，就能和你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

    秦深：「怎么就想着跟着我呢？」

    顔旭抬起头，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他，半响没有说出话。

    秦深不再逗他，带过了这个对他来说略显深沉的话题：「我的事不用担心，深哥有打算。还是说说你，今天怎么回事，我们要是不来，你就跟着那群小子去打架？」

    顔旭搅着馄饨，说：「他们不会动手的，周文锦最怕告老师了，他爸爸是主任，很兇的。」

    秦深发现软绵绵的小师弟其实挺有主意，问：「你和我说实话，他在学校里欺负你，你有没有哭？」

    顔旭硬气地摇头：「不会。」

    秦深不信：「是吗，那我也没有欺负过你，你在我们面前怎么就这么好哭呢？」

    顔旭歪头对他笑：「因为你疼我嘛。」

    「看看，深哥笑了笑了，我们小十二真是无往不利啊。」

    「不看看深哥多疼他，知道他被欺负，请假都来了。」

    「我有个小十二这种弟弟，我也疼，天天接送，看哪个谁小王八蛋敢欺负他，揍不死他。」

    ……

    默默吃香辣蟹的周文锦心里腹诽，这不得养出个姑娘来？顔旭就是被你们这群一群肌肉发达……

    突然他背后一凛，缓缓抬起头就对上几双注视着他们的眼睛，勐地反应过来那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程非凡也停下了筷子，被一旁的大高个揽着肩膀，问：「你们对顔旭有什么不满？放心，我们就听听，哪里不对，还能让他改。」

    周文锦咽下嘴里的蟹肉，开口救下无辜的班长，大着胆子声若蚊喃：「他女里女气的，不像个男生。」

 第8页

    暴躁的三师兄瞪人：「他哪里不像男生了？娇气点怎么了？，又没找你当女朋友，轮得到你看不惯？」

    周文锦继续怂怂的逞强，垂着眼睛：「就是看不惯他，男生是不会和他这种人玩的。」

    「我们不是男生了？」

    「……」周文锦印象里很固执的认为，像顔旭这样娘唧唧的人只能和女生待在一起，男生要是站在他身边太奇怪了

    但是现在面前这群人，比他高，比他壮，一口一个「小十二」重塑了他三观。

    他虚弱地维持着自己的观点：「反正我是不会和他一起玩的，我一点都不觉得他可爱。」

    几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你这小子就是轴，你看看小十二哪里不可爱了？」

    「人家眼睛比你大一半，脸比你小一圈，臭小子自己长得五大三粗，嫌别人长得太好。」

    「人家又懂礼貌又听话，笑起来还甜，你敢说他在学校老师不喜欢他？」

    「你看看小十二脸白白的，喝豆奶都这么乖。」

    「他牙齿长得也好，又白又整齐。」

    「手也漂亮，看小十二的小指头多可爱。」

    ……

    在洗脑式的围攻下，周文锦看顔旭又把视线移开，看看又移开，最后艰难承认，好吧，唇红齿白的顔旭是有那么一点点好看，有些动作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不奇怪。

    程非凡：一群神经病。

    结束晚餐后，他们被一个一个送回家。

    天色微暗，华灯未上，秦深他们的道服是他们师傅专门定做的汉服玄端，赶着坐车过来，也没来得及换，一群人走在晨昏交接的街上像是古代将家祭祖的少年郎飒飒而归，引得人侧目。

    把周文锦送到了小区外后，程非凡打死也不和他们一起，坚持要在周文锦家写作业，秦深让他给家里打个电话后，就不再管他。

    吃完一碗馄饨，又喝了瓶豆奶的顔旭，留了一点肚子打算请师哥们吃宵夜，心里装着好多好多事，以致于忘记了自己被「挟持」过来的同学，也不知道周文锦像是被丢进狼窝里的小鸡崽儿，瑟瑟发抖地接受了狼群的世界观。

    等秦深他们走的那天顔旭才知道自己突然变成了师兄，他有了个师弟小十三，叫周文锦。

    顔旭困惑又带着一点期待：「你们马上就要走了，能教他什么？」

    秦深说：「这不是还有你吗。」

    顔旭不好意思说：「我能教他什么。我什么都不会。」

    秦深看娇滴滴的小师弟，说：「压腿吧，运动会的时候拉拉筋，不容易抽筋。」

    顔旭「嗯嗯」点头。

    秦深手指在他发顶拨了几下他乌黑的头髮：「那小子傻乎乎的，要是有人欺负你，先让他沖前面。也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顔旭：「打电话你要是不知道是我怎么办？」

    秦深放在他头上的手压了压：「傻瓜。我知道是你，故意的，结果你就不打过来了。下次见面的时候要长高点，也聪明点。」

    顔旭又开心又难过地看他，秦深伸手抱着他，拍了拍他后背：「怎么还是像个小孩子。」

    顔旭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想秦深松开，带着鼻音说：「师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小东西。」秦深笑了一下。

    车上，几张脸贴着车窗，瞪着眼睛往下看，不知道下面的人在说什么，但是他们就是想笑，几张挤在一起的脸，嘴型发出无声的「嗷——」

    学校里。

    学校收餐费，请假的顔旭不在教室，学委主动过来先出钱帮他垫上了。

    收钱的班长看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已经打开新世界大门，并被推进去的学委：「不知道，就觉得师兄说得挺对。」他兴致勃勃分享自己的新发现，「欸，我还发现顔旭挺爱干净，每次从他身边走过都有好好闻的香味。」

    「……」

    第六章 早恋

    学委喜欢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的音乐委员宁薇，宁薇是只跳芭蕾的小天鹅，走路目不斜视，仰着天鹅一样的细脖子，喜欢斯文和气的顔旭，去小卖部都会给他带包糖。

    因为那包糖，顔旭被学委咬牙恨了好久。

    现在学委变成了小师弟，敌人变成了跟班，在双方友好接洽下，顔旭在体育课的时候就偷偷把宁薇买的零食拿给他吃。

    周文锦一边吃着小师兄的软糖，一边让软和好说话的小师兄帮自己追女生。

    顔旭是个好孩子，说：「不能早恋。」

    「我从小学就喜欢她了，成绩一点都没有影响，上次考试我差一点就是第二名了。」周文锦成绩好，逻辑也强无敌，「要是和她在一起，你信不信我马上就能考第一？」

    顔旭：「那你可以慢慢来。」

    「不能慢。」周文锦哭丧着脸，小声说，「没时间了，我要去奥赛班集训，等于分班了，以后可能见面的时候都少了。」

    顔旭有些吃惊，猫眼瞪圆了说：「可是奥赛班就在我们楼上啊。」

    「那也不同班嘛！」

    顔旭无话可说。

    周文锦任重道远拍他肩膀：「师兄，师弟能不能抓住最后的机会就看你了。」

    顔旭拧着细细的眉毛杞人忧天：「可是还有半年多就要中考了。」

    「哦，我本校保送了，不参加中考，宁薇肯定也是特长生保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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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绩中等的顔旭心底有个小人握拳按桌，木着小脸：「哦。」

    「所以说，我现在才着急，不能等以后，以后连近水楼台的优势都没有。」周文锦有理有据地分析，「欸，师兄，你说宁薇现在为什么不喜欢我？」

    顔旭看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多讨人厌的小师弟：「谁要是天天揪我的马尾，『猪头猪头』的这样叫我，我会讨厌死他。」

    逻辑鬼才周文锦说：「我不这样做，她看都不会看我。」

    顔旭无药可救地看着他。

    远处一颗足球滚到他们脚边，绿茵场上的男生手捧在嘴边，喊：「周文锦！过来踢球！」

    周文锦的碎钉鞋颠起足球用胳膊夹着，神采飞扬地对顔旭说：「师兄我去踢球了，宁薇她们找你玩的时候，记得帮我说好话。」

    周文锦抱着球跑到球场，他的朋友不满地捶他的肩膀：「你什么时候和顔旭关系这么好了，换双鞋就能和人聊上，你以前不是挺讨厌他的吗？你又不嫌他娘了？你小子是不是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他们不怀好意地指红跑道上站起来的顔旭，他正拎着一袋垃圾往外走，几个勾着肩的男生指着他伶仃纤瘦的背影，对他稍显秀气的姿势发出坏笑。

    「我和他关系超好，你们懂个锤子。」周文锦大喊，「师兄！」

    顔旭回头就看到傻帽师弟站在球场上，双腿夹着球，笑容灿烂地用双手在头领拢了一个心。

    他刚准备笑，就看到周文锦旁边冷着脸的程非凡，和之前一样一副很讨厌他的表情，皱着眉一脸不高兴。

    哼。

    顔旭沖周文锦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已经有了新朋友的顔旭很少再为了丢掉的友情难受遗憾，背影轻快，乌黑的头髮里冒出点白莹莹的耳廓，皎白的脖子泛着细腻的光。

    程非凡收回了自己不可言说、郁闷的视线。

    放学的时候，程非凡背着书包门神一样站在后门，往收拾书包的顔旭那里看了几眼，在他站起来的时候，程非凡又马上转头走了。

    回家后，书包被懊恼地扔在地上，房间里的沙袋被锤得左右晃动，在阿姨还没有弄好晚餐的时候，程非凡抱着衣服又要出门。

    「我不吃了，去上课。」

    他最近抽风，非要学什么自由搏击，现在竟然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父母对视一眼，双双摊了一下手。

    周末，程非凡出门补课，在小区外看到了顔旭。

    站在浓密的绿化带边，张望着白生生的脸，在周文锦骑着自行车出现的时候，笑吟吟地坐上了车后座。

    暗中观察的程非凡拳头握了握，把书包扔在肩上，打电话给老师请了假。

    根据他对周文锦的了解，打车去了几个他会去的地方，终于在一条街口又看到了顔旭他们。

    周文锦正往他手里放了一束红玫瑰，顔旭可能不想要，那小子竟然强买强卖，塞他手里就跑了。

    程非凡出离了愤怒，没等司机找零摔上车门就跑了过去。

    顔旭抱着红玫瑰，都要被这个师弟气得跺脚，道歉买什么不好，偏偏买了红玫瑰，买了就买了吧，到了最后关头，他竟然像头怂怂的小猪跑了。

    程非凡又突然出现黑着脸拉住他：「你们在干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他为什么要送你花？」

    顔旭觉得奇怪，自己和程非凡都要有两年没说过话了，一开口就凶自己。

    但程非凡脑迴路非常清奇，看了看左右，低声说：「他是不是在和你告白？」

    程非凡看着他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绷着脸，唿吸都慢了下来，紧握的手在顔旭细嫩的胳膊上捏出了印子，有些话在发紧的胸口唿之欲出。

    躲在不远处的周文锦跑过来，不由分说把要揍人似的程非凡拖走，说：「班长你怎么在这里？你不要在这里耽误我的事，你过来过来，有什么事等宁薇来了再说。」

    程非凡：「你说什么？」

    最后宁薇看在顔旭的面子上收下了花，然后分成了三份送给这三个面色迥异的男生。

    知道自己搞错了的程非凡在一起送宁薇回去的路上，一路没开口，但是就是不走。

    周文锦还有点良心，知道顔旭和程非凡关系还僵着，送了小天鹅回家后，就主动请两人吃饭，帮两个人缓和关系。

    虽然程非凡闷骚的性格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但是顔旭是颗不记仇的小甜豆，不在意程非凡在想什么，认真捧周文锦的场。

    在周文锦骑着自行车走后，好几次欲言又止的程非凡在他们一起去乘地铁时终于憋出来一句：「周文锦的话不能听。」

    顔旭抱着一捧玫瑰，脸比花娇，低头拨弄花瓣，没有搭话。

    程非凡深吸一口气，在旁边开启了老妈子模式，面无表情又语重心长。

    ——他小时候就是这样，苦大仇深，总是想很多的样子，能把就因为早上没有喝牛奶的顔旭活活念叨一上午。

    地铁进站的广播让他暂停了一会，和顔旭一起坐上地铁后，又开始痛陈早恋的危害，时间的珍贵，周文锦的不靠谱……

    七站地铁，到站的时候，程非凡还没有结束。

    现在和他关系不怎么样的顔旭：「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程非凡，「你什么都不懂，谁都会信。」

 第10页

    顔旭刷卡出站，不乐意说：「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懂？」

    「你懂什么。」程非凡小声回了一句，扯着嘴角说，「周文锦是想追女孩，你听他那套歪理干什么。」

    顔旭兇悍说：「我什么都懂，也有喜欢的人，你少看不起人。你别跟着我。」

    程非凡脸上肌肉又颤动几下，陷入了安静。

    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觉得一记重创，忍了半天，觉得顔旭是在赌气，心底又想问「那个女生」是谁——「那个男生」这种话光是想想就要人撞墙怄死。

    在顔旭他们家楼下，程非凡嘴唇动了几下，古板的严肃：「这个年纪喜欢一个人很正常，你别学别人去谈恋爱，不然我会告诉叔叔他们。」

    顔旭不在意地轻「哼」了一声，刷了门禁卡，飞快钻进了楼里。

    现在在颜家，备考的颜可是大宝贝，全家都围着她转，而颜先生和颜太太对顔旭现在的要求不高，只要他中考不睡着就能直升本校的高中部。

    所以每天清闲快活的，一天没干一件正经事的小宝贝顔旭，回家后，坐在床上毫无压力地、美滋滋给秦深打电话。

    虽然每天都懵懵懂懂被人灌输新鲜的爱情小知识，但是他还是着实不懂分班就代表着异地的少男情怀，对着电话里的秦深藉机抱怨：「那我和你隔着一千多里呢。」

    顔旭没有经歷变声期的声音清透软绵，隔着电话都能想到他说这种话鼓着脸软糯的样子。

    电话那头的秦深坐在摊开试卷的书桌前，耳朵上挂着耳机，手里转着一只原子笔，低笑了一声说：「不一样。」

    顔旭「嗯……」了一声，小声嘟囔：「哪里不一样……」

    秦深大概没有听清楚，语重心长提醒了一句：「乖宝，你不能学别人早恋。」

    「我知道！」顔旭答应得很快，软绵绵的声音带着暗戳戳的霸道，「深哥你也要好好学习，不要早恋，也不要和女生说话。」

    秦深低沉好听地笑了一下。

    顔旭情不自禁用手摸了一下痒痒的耳朵，羞嗒嗒说：「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交女朋友了。」

    ——梦里秦深牵着一个人，用现在一样好听的声音说：「这是我女朋友。」

    秦深：「瞎想什么呢。」

    顔旭娇憨甜蜜地挂了电话，脸在枕头滚了一圈。

    刚才不好意思，不然就差点臭不要脸的说出来，梦里深哥的女朋友长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第七章 合家欢

    顔旭觉得自己很懂事，没有每天打电话，也不会耽误深哥的时间。

    在给自己交了几个月话费后，才发现自己的废话那么多。

    周文锦建议他可以和深哥一起开一个合家欢，一个月两块钱，通话两千分钟。

    顔旭一听，觉得很对。

    马上向和深哥转达了这个观点，并在电话里不怎么真心地问：「深哥你是不是很忙，要不我们就不开了，我以后少打点给你。」

    秦深：「不忙，我来开吧，你手机号是1370……这个吧？」

    「嗯嗯！」听到秦深背出自己的手机号，绵白的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颜可才刚刚从补习班回来就看到弟弟喜滋滋的小脸。

    她很不解同样是高三生，为什么秦深看上去就很有时间很闲。

    她酸熘熘地问：「旭旭，深哥是不是成绩不怎么样？」

    顔旭认真说：「超好的。」

    这下颜太太都有些吃惊了，说：「是吗？」

    累死累活补课刷题的颜可更酸了：「看不出来啊，他以前还要打比赛，文化课能跟得上吗？」

    顔旭一本正经说：「深哥说那个是爱好，学习是学习，他好聪明的，分得很清楚。」

    颜可把弟弟软踏踏的头髮揉乱，捂着脸回了房间。

    颜太太去安慰心灵受伤的女儿，摸着她的头髮说：「我们可可多漂亮。」

    并没有得到安慰的颜可暂时性放下了功课，和妈妈一人贴了一张面膜，安抚了一下自己这些时日受到冷落的小脸蛋。

    至于一旁围观的顔旭，被颜可拧他的脸说冬天太干了，非得在他脸上贴了一张。

    顔旭就是觉得别扭，短暂的别扭期一过，有模有样学着姐姐和妈妈在脸上按摩促进吸收。

    下班回家的颜先生，一下就和沙发上三张贴得像鬼一样、齐齐看过的脸对上，差点心梗。

    面无表情和兀自精緻的母子三人对视了一会，回到书房捶胸顿足，独自冷静。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程非凡对着顔旭那张惨白的脸，也陷入了沉默。

    顔旭倒是看得很开，反正程非凡看不起他，两只手扶着比自己脸大太多的面膜，问：「有什么事呀？」

    程非凡咽了一下喉咙：「找你有事。」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顔旭房间里的矮凳上，咳了一下，准备的腹稿怎么都说不出来。

    顔旭仰着脸：「快点说呀，我得出去一下。」

    程非凡从下看着他细细的脖子：「你要去哪里？」

    顔旭指了指面膜：「姐姐说不能敷太久，我要去洗了。」

    「哦。」程非凡像是不敢看他，站起来，憋出一句话，「今年过年的时候要不要去北戴河玩，我爷爷他们想你了。」

    顔旭要考虑一下，程非凡就匆匆忙忙和颜太太她们打了一个招唿就走了，一副不敢多待的样子。

 第11页

    顔旭都习惯程非凡奇奇怪怪的样子，这小半年里，这人像是想和好，又不想和顔旭一起玩的样子，总之很讨厌。

    秦深夜跑回来，刚刚跨进院门，有只粘人精就打电话过来，兴沖沖和他说自己刚刚敷了面膜，脸摸着好滑哟。

    秦深突然想到顔旭刚来的第一年第一天，太伤心哭得嫩生生的脸都被眼泪洇红了，奶奶从家里翻出一瓶宝宝霜，秦深挖在手里两三下给他抹上。

    那时候也不知道是宝宝霜太腻，还是顔旭的小嫩脸太滑，秦深那时候总有在占姑娘便宜的错觉，抹得怪不好意思。

    现在秦深跑了一头的汗，坐在院子里那颗樱桃树下，支着一条长腿，一笑便有一团白气，带着露指手套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捻了一下。

    因为爱美又娇气的小师弟，寒冬腊月顶风夜跑只带一个口罩，皮糙肉厚的秦深问：「你们那边风很大吧，你有擦脸吗？」

    顔旭说：「有的，妈妈给我买的，我觉得蛮好用的，也给深哥你寄了一套。」

    半个月后，秦深提前收到了一份沉甸甸的新年礼物。

    他给顔旭发消息说一声的时候，顔旭正在北戴河修补自己的友情，并很快发了一张自己在海边玩的照片。

    穿着厚长的羽绒服，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裹着围巾，带着帽子，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带着手套的手比了一个「耶」。

    秦深还没有和颜旭一起过过冬天，不知道顔旭这么怕冷。

    看了看照片，秦深把手机放回兜里，坐沙发上搭起小妹玩的积木。快开饭的时候，他手机震了一下，是顔旭新发来的消息。

    一张新的照片。

    全副武装的围巾帽子放在一边，穿着白袜子盘腿坐在地板上，薄薄的羊绒毛衣，手背撑着下巴，笑吟吟的弯着眼睛，背后的窗外是北方冬季旷野无边的天际。

    「刚才海边风太大了，那张看起来像熊，这张是不是好看些？」

    「嗯。」

    旁边的小妹眼尖说：「这个哥哥带的围巾和深哥带一样。」

    秦深挂在衣帽架上那条黛色围巾就是顔旭送的，被小妹一说，他才注意到顔旭那条和自己的是一模一样的。

    秦深笑了一下，把手机偏过去一边问七岁的小妹：「俊不俊？」，一边把小师弟这张清秀怡人的照片单独存在了手机里。

    本以为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但秦深又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收到了一份大礼。

    他父母都再婚还有了弟弟妹妹，饶是他不觉得有什么，过年这种大团圆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多余。大伯要留奶奶过年，秦深便自己先回去。几个朋友发消息来，问他要不要出来玩。

    秦深鼻樑上挂着一个口罩，走在街上回復了别人的好意。时候已经不早了，街上放烟花的都没有几个，可能都聚在家里看春晚。

    南方少雪，今年倒是稀稀疏疏飘了几片雪花，路灯下的街边有几堆残雪，秦深家门口有一堆雪，哦，是一只小白熊。

    白色羽绒服，眼熟的毛线编织帽和羊绒围巾……

    对方看到秦深就窜起来，变成了双眼藏星星的少年，隔着围巾叫了一声：「深哥！」

    又把围巾扯下，露出唇红齿白的小脸，见牙不见眼地又叫了他一声。

    门口的路灯恰到好处，秦深波澜不惊的眼睛微怔，把脸上的口罩摘掉，快步走过去。

    顔旭冷得跺脚：「这里好冷啊，我们那里冬天吹大风，零下十多度都没有这么冷。」

    秦深脱下带着体温的外套马上把他裹住，拎着他放一边的书包，赶紧带他进了屋。

    让顔旭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又开了房间里的暖灯和电热毯，最后去取了奶奶抱得暖手宝让顔旭两只冰凉的爪子抱着。

    然后自己坐在床边，压着黧黑的剑眉，有些严厉：「你怎么来了这里？」

    这事说起来还全靠狼心狗肺，不对，聪明伶俐的颜家姐弟。

    颜可一直说自己压力大，从颜先生那里要了一堆精神补品，这次寒假又说想换个心情，待在家里太闷了。

    颜先生和颜太太就打算带着她出来玩两天，而顔旭在旁边加了一句哪里哪里的菩萨很灵，香火特别旺。

    颜先生就带着颜太太来他说的这个地方烧头香了。

    顔旭说的那个地方秦深知道，是个土地庙，灵不灵，他作为本地人不知道，倒是知道挺破的，有面墙都是被老三踹倒的，当时顔旭也在场。

    秦深开始关心顔旭会不会挨揍。

    顔旭被冻得白森森的脸渐渐有了血色，蚕宝宝一样拱到秦深身边，说：「爸妈他们现在在叔叔家吃饭，叔叔说明天开车带他们去一个新修的寺庙，头香是没有了，但是说是新菩萨，许愿的人不多，可以听到我们的话。」

    「后半句话是师傅说的？」

    顔旭羞嗒嗒地靠在他结实的肩上：「嘿嘿，我说的。」

    外面有人的烟花「咻」地窜到天上，秦深伸出一只手捏住他的脸，挤了挤，墨染似的眼瞳带着又宠又愉悦的笑。

    顔旭如愿以偿在这里过了一个年，快乐过后就是惨痛的代价。

    颜先生在回去的路上就给他报了三个补习班，并没收了手机。

    好在秦深也忙起来了，没有顾得上取消他们那个两块钱的套餐，顔旭每个月拿到手机翻到10086发来的简讯就觉得有遗憾有开心。

 第12页

    作者有话说：关于程非凡。 颜太太：「旭旭你和非凡是和好了吧？」 「算是吧。」 「那非凡有没有说为什么？」 这个问题顔旭没有想过，他想了一会，想想周文锦，想想程非凡那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他说：「唔，他可能也想当我的师弟。」

    第八章 毕业

    高考前一天晚上，顔旭紧张得睡不着。

    他把脖子上带的玉取下来，是一块水头特好的玉，颜先生用节约下来的头香钱买的。姐弟两一对儿，颜可是佛祖，他是观音，在寺庙里开过光，还在功德殿里供了小半年，临近考试的时候取回来给姐弟两加buff。

    顔旭把观音玉像捧在手里，在卧室床上跪北朝南，比过年时在大雄宝殿求愿还虔诚。

    菩萨啊菩萨，你一定要保佑深哥。

    阿弥陀佛。

    唔，菩萨菩萨，请再保佑一下我姐姐吧。

    阿弥陀佛。

    菩萨菩萨，你能保证把深哥送到北京吗？

    ……

    不知道是不是菩萨怕被他烦死，总归顔旭的愿望都没有落空。

    颜可顺利毕业，最后一天考试给家里报了消息后就和同学去玩，晚上十一点多才被颜先生接回家，脸喝的酡红，怀里还抱了一束漂亮的玫瑰。

    颜太太帮忙把花插上，问颜可是哪个男生，她喜不喜欢呀……

    颜先生带着复杂的心理又去书房自闭。

    顔旭下巴垫在手上，笑吟吟听姐姐讲毕业的事，有些羡慕憧憬。

    又在看到姐姐脸上少见的娇羞，心底又升起了一点点说不清楚的难过。

    他脸歪在手背上，用从小仰视的目光看着初初长成的姐姐：「姐，你谈恋爱了记得和我说，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揍他。」

    颜可亲了一下弟弟白白净净的脑门，抱着插好花的花瓶回房间，脸上印得红艷艷，眼眸生春。

    顔旭回自己的房间，摸摸额头，有些难为情，也有些伤感。

    想给秦深打个电话，但是和他说自己为姐姐要去亲别人而难过，又有些开不了口。

    而且，秦深今天也毕业，应该和颜可一样有很多很多的朋友需要相聚道别，说不定现在也在接受某段告白。

    顔旭更难过在枕头上滚脸，脸都气成了白包子。

    长大好烦啊。

    几天后，顔旭拿到自己的手机，问起秦深毕业好不好玩，拐弯抹角提起是不是很多人和他告白。

    秦深在那边笑了一下：「好玩，可以空闲一段时间了。」

    顔旭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手指扣着床单，心里拨着小算盘：「那你要不要出去玩呀，来找我呀。」

    「好啊。」

    「真的吗？！」

    秦深缓缓说了一下自己漫长暑假的安排，他师傅有计划在首都开个分馆，几个不上学的大徒弟在这里当小老闆。

    「我嘛，来打工。本来上次来就是让你爸爸帮忙选一个地方，他说先不要告诉你，等确定了再和你说。」

    顔旭脑袋里炸开了一朵蘑菇云，激动得脸都红了，心里的小算盘都要超负荷运作了，只顾着对电话点头，最后娇娇地说：「深哥，你要早点来哦。」

    第二天放学路上顔旭把几个师兄过几天就要过来的消息告诉了周文锦。

    周文锦：「哦，我知道啊，之前和三哥打游戏的时候，他就说了。」

    顔旭很困惑：「你们什么时候还一起打游戏？」

    周文锦慈爱地看着顔旭，和同龄人比，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小师兄跟纯净水似的，平时业余生活乖得不要不要的，不玩游戏电动，也不聚众撒欢，更没有谈恋爱。周文锦有次周末找他，就和他在家拼了一下午的乐高，累了的时候，他还有一箱漫画可以分享。

    「一直在玩，你要不要一起？」

    「不要，都要考试了。」

    周文锦：「哦，对啊，还有两周就要中考了，我周末找你复习吧。」

    顔旭暗暗咬着小白牙，屈服在学霸的光环下：「……好，你再帮我看看最后几道大题。」

    「我会。」走在一边的程非凡开口了，「我也来找你复习。」

    顔旭苦哈哈点头。

    这两位都是本校保送，不参加中考，直升快班，夹在他们中间的顔旭总是感觉自己又蠢又可怜。

    周文锦在地铁口和他约好一起去接师兄，就骑着自行车和他们两挥手再见。

    考虑到已经在来的路上的暑假以及师兄们，程非凡深谋远虑地问起顔旭暑假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本以为贪玩的顔旭会考虑一下，谁知道他想也不想说自己要勤工俭学。

    程非凡不动脑都能猜到他要在哪里打工。

    看他细皮嫩肉的样子，去武馆当吉祥物吗？

    程非凡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问起：「还要人吗？」

    顔旭眼睛滴熘熘一转：「不知道哦，不过，你要是想，可以报名啊！学散打也很酷的！」

    程非凡左右衡量，暗恨答应，成为德升二馆的第一名报名学员。

    离中考还有一周的时候，要赶在学校放假前做宣传的秦深他们也到了。

    顔旭站在出口仰着细脖子都要把前面望到了头，终于看到高高大大的秦深领着自己几个师兄和着人流气宇轩昂走出来。

    「师兄！」顔旭快步跑过去。

    又是小半年没见，秦深还没有看清他有什么变化，就被撞了个满怀，眼疾手快地用没有推行李箱的左手抱住了顔旭，毫不费力地接下了这个熊抱。

 第13页

    周围两个热情洋溢的师兄围过来一人揉了一下顔旭的脑袋。

    一旁有些拘谨的周文锦过来了，人形挂件顔旭才不好意思地站在地上，黏黏煳煳抱着秦深的手臂，红扑扑的脸上都是欲说还休地羞意。

    周文锦因为多看了两眼分外娇气的顔旭，被两个师兄以铁拳问候，纷纷说：「看看小十三长结实没有。」

    大力问候之下，锤散了周文锦那点忸怩的拘谨和生疏，撑着险些内伤的身体为师兄们接风洗尘。

    顔旭还有考试，就是他想陪师兄们纵横北京城，秦深也不同意，吃了顿饭就把他送回去。

    几个人站在小区外，看着他和秦深告别。

    顔旭三步两回首：「深哥，你等我考完，就来帮你们。」

    秦深：「知道了。」

    四师兄：「快回去吧，深哥不会跑的，我们帮你看着他。」

    三师兄：「小十二考好了，深哥有奖励哟。」

    顔旭不好意思再不走，几步回到了家，自己钻进房间。

    有了目标的顔旭坐在书桌前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颜先生给他送水果进来时，感到略微吃惊。

    要知道顔旭这几天，越是临近考试他心情就越好，心态简直棒极了。

    让人也不知道该不该担心他。

    现在看他自己松弛有度，很有分寸的样子，颜先生欣慰说：「放轻松，不用有压力，本来爸爸都想好这次你要是考不好，暑假就让你那个师兄给你补课，不是说他成绩好吗，刚刚毕业，高中的知识还新鲜着，你们关系又好……别紧张别紧张，爸爸就是想想，知道你不喜欢，只要你尽力了，爸爸不会勉强你。早点休息。」

    颜先生没有再打扰儿子学习，出去的时候轻轻关上房门。

    喜出望外的顔旭往嘴里餵了一块西瓜，又看看面前的课本，脸埋进胳膊肘蹭蹭，哎好烦哦，不想学习了。

    但是学还是要学，试还是要考。

    等顔旭迫不及待考完最后一门，他就卡着中间暑假这个时间，自动把自己划进了和秦深他们一个年龄层，昂首挺胸的准高中生，和遇到的人都轻松道别。

    ——反正大家以后也在同一个地方上学，像周文锦这种因为不同班就急得火急火燎的人毕竟也是少数。

    顔旭一出考场，就遇到了程非凡。

    他今天也不考试，和一些家长一样站在考场外，简直是拉仇恨的活标本。

    「喏，毕业礼物。」

    顔旭接过包装好的礼物，看样子是本书，是程非凡会送的东西。他把礼物放进书包里，拿出一把遮阳伞，说：「我的就下次再给你，我今天要去找深哥他们。」

    「我也去。」程非凡说，「我去看看场地。」

    顔旭欲言又止：「好。但是我的伞是单人伞。」

    程非凡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泄气和撑着把小伞的顔旭并肩走在盛夏四点半，还是毒辣辣的太阳里。

    德升准备开业，在辐射范围里的学校、商城、小区到处跑，接待家长，还有去各个地方拿各种办好证书……

    甩手掌柜的师傅在美其名曰锻鍊徒弟，倒是把率先过来的三个人累惨了。

    顔旭他们到武馆的时候，玻璃门打开，只有几个工人在做最后的打扫，秦深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闭目浅眠。

    顔旭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就捏着眉心坐了起来，看到是顔旭，后仰闭着眼睛。

    突然一只凉凉的手搭在他脸上，指腹柔软细嫩，软膏似的。

    秦深零星的睡意都惊没了，睁开眼看着顔旭。

    顔旭半跪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白净的脸，说：「好硬啊，我就没有。」

    秦深稍微坐直了些，咳了一声，声音有点沙哑：「这几天太忙了，忘记剃了。」

    顔旭说：「特别爷们，很帅。」

    「咳咳。」程非凡黑着脸站在门口。

    秦深皱眉想了一下：「你同学？」

    顔旭把手从他脸上拿下来，又在沙发上偷偷扣他的手心：「对啊，他是第一个报的名，今天来看场地。」

    「那你带他去转转，我去洗个脸。」

    「好。」顔旭轻快地从沙发上跳下来，身上带有淡淡清新的体香。

    秦深等他们一走就去洗手间，往脸上摸鬍鬚水的时候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看了一下，只觉得又老又邋遢，完全不像意气风发的少年，不知道顔旭的形容词从哪里总结来的。

    很快洗了一把脸，秦深就去找顔旭他们。

    估计已经看完了，从玻璃门的反光看到他们两正站在电梯口。

    动作还挺快。

    秦深走过去准备送送人，就听到程非凡说：「我送给你的书，你要看。」

    「嗯。」

    「一定要看。」程非凡盯着电梯，「里面有我想对你说的话。」

    顔旭：「？」当面说不好吗？

    有了危机意识的程非凡走进电梯，恶声道：「你一定要看！别扔在一边！」

    顔旭挥挥手。

    他其实暗地里都叫程非凡没头脑和不高兴。

    没头脑是他，不高兴也是他。

    不过程非凡这么说，他还是上了心，打算回头就拆了礼物。

    一回头就看到秦深，蹦跶几步过去，又摸了一下深哥干干净净的下巴。

    秦深看了一眼小孩子似的小师弟，问：「他送了你礼物？」

 第14页

    顔旭点头：「毕业礼物。」

    然后他们一起坐在办公室里，顔旭拆了包装的彩纸，以为会有什么卡片，他把书都倒过来抖了抖一张小纸条都没有。又翻了翻，什么笔记也没有。

    程非凡是希望他能看懂书里的暗号吗？

    秦深拿过来看了看，《鳄鱼手记》，封面有点黑暗系。

    「借我看看，看完了还你。」

    躺在他大腿上的顔旭大方说好。

    作者有话说：程非凡：马的，启错蒙了。

    第九章 多米诺骨牌

    程非凡把书给顔旭回去就失眠了，辗转发侧，即将暴露出来的秘密在胸口踹得人喘不过气。

    他正躺在床上，双眼流着泪把自己的未来遥想得毫无希望的时候，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

    凌晨一点，对面顔旭声音偷偷摸摸的：「你睡了吗？」

    「没有。怎么了……」

    「那下楼，我在下面等你。」

    他们家一个在六栋，一个在十三栋，在小区的一块棕色路牌指的两个方向，在初中以前，他们在放学分手前都会坐在岔口的长椅上吃根冰棍，或者分一包零食，聊聊天再各回各家。

    程非凡不知道，这次坐在那里，顔旭是打算分他一块糖，还是和自己分道扬镳。

    穿着短袖短裤睡衣的顔旭，坐在长椅上，抱着一碗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镇葡萄，望着灰暗的穹顶：「我睡不着。」

    程非凡看他又看地：「你是不是都看了？」

    两个人是同时开的口。

    顔旭灵气四溢的眼睛瞟了他一眼，餵了自己一颗葡萄，尽量小心开口：「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是。」

    「你之前不和我玩，是因为这个？」

    「嗯。」怕他不能接受，也怕带坏他。

    顔旭老成地嘆了一口气，说：「你早点告诉我嘛，又没有什么。吃葡萄吗？很甜的。」

    程非凡屁股坐下去，和他中间隔着一点距离，能闻到顔旭身上暖暖的沐浴乳香，拈了一颗水晶晶的葡萄含在嘴里也没有吃出什么味道：「你怎么想的？」

    「你别想那么多。」

    两个人又是同时开的口。

    程非凡忧郁问：「你觉得正常吗？」

    顔旭说：「我觉得正常，就是有些吃惊，但是也没有什么大不的嘛。我要是你就不会想那么多，天天自己吓自己。」

    「那你是吗？」

    学霸思维就是灵活，就算是在脆弱敏感的时期，他也能抓住自己最想知道的东西。

    「唔……」顔旭有些吃惊回答，「我才知道我也是呢。」

    搜寻引擎上的简介可比看书直白多了，关联的名词又帮了顔旭一把，让他在书房求知若渴了一晚上，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得出了一个人生重要结论：原来我是给。

    顔旭没有注意到旁边又惊又喜的目光，继续坦然出柜：「所以我们都一样，你就不要害怕了，少数人中我们是同类呢！」

    程非凡看着顔旭白生生的侧脸，浓密翘长的睫毛和红红的唇角，在油锅里烹煮了一晚上的心脏浴火重生了！激动起来的同时又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

    他问：「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

    顔旭反问：「你呢？」

    「我……」对着顔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程非凡脸和脖子显而易见地红起来。

    顔旭和他对视了几秒，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警惕问：「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你什么意思？」程非凡深吸一口气，有理有据地讲道理，「我是说如果，你不要误会。就像你说的我们还是一类人，要是以后在一起，家里都好说得过去，会很顺利，而且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有感情基础。」

    顔旭又往旁边挪了挪屁股，清醒说：「不用想那么远，没有如果的。你不要因为怕以后麻烦，就要找我去交差。我反正不会喜欢你。」

    程非凡一口血压在喉咙，祥装不在意地问：「为什么？」

    「你五年级写不完作业在家里哭的时候，叔叔找我过来，我劝不了你，睡醒了你都还在一边哭一边写作业，好吓人。」

    顔旭说完程非凡就沉默了，而知道太多的顔旭还没有停止，看着比女孩子还清秀的程非凡说：「而且以前我们还一起穿过我姐的裙子……」

    「别说了。」程非凡咬牙切齿，「那不是我自愿。那时候我才七岁，可姐逼着我穿的！」

    顔旭笑逐颜开：「兔子不吃窝边草，就是这个道理嘛。」

    程非凡听不进去他的歪理，浴火重生的小心脏充满了希望，循序渐进地问：「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说起这个顔旭就有些不好意思，小扇子似的眼睫扇了扇，含含煳煳说：「又高又帅的吧。」

    已经一米七的程非凡已经确定了自己每天喝一杯，不，两杯牛奶的目标，继续缩小范围问：「还有呢？」

    既然有人想当听众，那顔旭就不客气了，嘴角抿着，说：「鼻子很挺，就像刀背一样，头髮呢，要短短的，看着很精神。眼睛是黑色的，不笑的时候看着特别凶，特别酷，很成熟很有主见，只对我一个人笑。而且手也很好看，手指上有茧，牵手的时候有点痒，力气很大，而且打架很厉害……这样才有安全感嘛。」

    说得自己小鹿撞怀的顔旭欲盖弥彰地补完最后一句，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程非凡：哎呀，好像暴露了。

 第15页

    程非凡面无表情看着他：你不如直接说名字好了。

    顔旭挠了挠被蚊子咬的胳膊：「咳咳，好了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不要再乱想了，怎么想我们都是朋友，现在还有革命友谊在，开心点咯。」

    跟着顔旭走到他家里楼下，闷蛋一样的程非凡开口提醒他：「我知道你和叔叔他们关系很好，但是这些事你先别和他们说。」

    顔旭满不在乎点头。

    程非凡又阴暗说：「也不能和他说，你说那种人很可能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你说了他就不会理你了，还会躲得远远的。」

    顔旭挥挥手里的玻璃碗，头也不回地进了楼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把程非凡的提醒放在心里。

    程非凡拖拖拉拉往家里走，走在寂静的夏夜，小区茂密的绿化里偶尔有一只夏虫在叫，程非凡一身轻松，像是被冰镇葡萄奇异的安抚住了，而那些隆隆压下来的巨石变成了迎面的齑粉，在清凉的夏风中烟消云散，回到家倒头就睡着了，都没有顾得上自己无疾而终，懵懵懂懂的初恋。

    另一边，顔旭蹑手蹑脚回到家，刚刚放了碗从厨房出来，就和从书房出来的颜先生撞见。

    顔旭乖乖解释：「非凡睡不着，我去陪他聊天了，就在小区里。爸爸你怎么还没有睡？」

    颜先生大概有点累了，眼睛看着有点发红，顔旭盯着他看的时候，他闭起眼睛捏眉心，说：「处理点工作。非凡怎么了？」

    顔旭挠胳膊上几个带回来的红疙瘩说：「他有点压力，现在已经好了。」

    颜先生：「和好朋友交流一下也是可以。不过你要是有什么要和爸妈说，说不定我们能帮你。也能理解你。」

    「好。」

    「快去睡觉吧，明天我让阿姨晚点叫你。」末了颜先生又说，「对了，睡觉前那你妈妈买的药膏在你你手上的疙瘩上抹一抹，别自己抓破了皮。」

    然后颜先生端着儿子倒的水独自回到书房，坐在办公椅上继续面对着电脑上的十几条条浏览记录。

    ——都是顔旭一晚上在书房里捣鼓的。

    前几条都还是很正常检索书本简介，后面几条的关键词就迷幻了「同性恋」「「男男关系」「恐同」……

    最后一条搜索记录是：「自己是男生喜欢的人是男生算gay吗？」

    刚看到的时候颜先生五雷轰顶，濒临自爆。

    他一下都没有怀疑过问题的主角会不会是顔旭的哪个朋友，错不了，一定是他那个从小到大就跟水仙花似的，爱美爱撒娇，娇娇怯怯的待在女生堆里，鲜嫩嫩的小儿子。

    心梗心焦心碎的颜先生就着顔旭的搜索记录继续开展了一晚上触目惊心、欲哭无泪的补习和研究。

    还不知道自己在父亲这里已经隐形出柜的顔旭早上准时起床，精神饱满地要去找师兄，出门前对着眼底有灰青的颜先生说：「爸，我去赚钱了！有了工资带你去潇洒！」

    颜先生点点头。

    颜太太笑眯眯看着关掉的门，说：「真是个小孩子。」

    在看财经报纸的颜先生黯然心痛。

    颜太太搅着面前的小粥，说：「也亏了他那群师兄愿意哄着他，每天没点事做，就给他开工资，我们有空得谢谢别人。」

    颜先生颔首，若有所思：「旭旭好像对他师兄的事挺积极。」

    颜太太说：「可不积极么，这里来的人里有他特喜欢那个秦深，之前天天打电话，过年也和人家一起过，现在一来他整天像朵向日葵似的，绕着别人转。」

    颜先生不动声色翻了一页报纸，眼神冷酷：「有空得请他来家里吃顿饭。」

    顔旭出门和程非凡一起去了二馆。

    ——程非凡是早上接到电话，说二馆要试营业，他作为第一批学员有幸可以去提前接受一下一对一培训，加课不加费。

    「师兄他们肯定想试试课，你上过搏击课，又聪明，要比较总结提出宝贵意见哦。」

    顔旭人甜特别会哄人，尤其是昨晚心情大起大落的程非凡，被人人哄得晕头转向上了擂台。

    顔旭转到另一边，扒拉着擂台双眼含着光看往手上缠搏击绷带的秦深，脸红扑扑说：「深哥加油。」

    秦深递下手揉了一把顔旭的脑袋。

    一旁的三师兄说：「小十二陪师哥去买早餐吧，师哥拿不过来。」

    顔旭遗憾地看看秦深，说：「好。」

    等人一走，空旷的训练室就剩下两个人，还有在宿舍唿唿大睡的四师兄忽略不计。

    上过学费三万，六十四学时的精品搏击班的程非凡看着对面黑髮剑眉，矫健峻拔的秦深，不由有些发憷。

    作者有话说：顔旭真的是一只很萌很甜的小娘给。谢谢大家。

    第十章 长不大

    和程非凡想不一样，人一走光，秦深往后退了两步，抱臂靠在擂台柱子上，说：「聊聊吧，没吃早饭没有什么力气。」

    程非凡点头。

    秦深问：「第一次见你是你们班打架的那次吧？」

    提起这件事程非凡就不乐意，他在假想敌面前专门解释：「我当时不是去凑那种热闹。」

    那时候他本来就是不放心颜旭才会出现，就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秦深他们就出现了。

    提起这个程非凡突然觉得有些遗憾，当初要是……那是不是就不一样。

 第16页

    程非凡又在懊悔自己的犹豫不决时，秦深却又问：「以前听他提过，说你突然就不理他了，因为看不起他。」

    程非凡很快说：「没有。」

    秦深盯着擂台上黑白霸气的「战」字，拇指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程非凡也来者不善地打量着人，不知道秦深到底想知道什么。

    秦深开口：「给颜旭的那本书，他昨天拆的时候，我在旁边看了。」

    安静了一会之后，明白他之前在试探什么后，程非凡问：「你都看了？」

    秦深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过来的目光也很冷淡：「一些。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要送给颜旭。」

    程非凡冷笑说：「然后呢，开除我，还是让我离颜旭远一点？」

    看挑衅意味十足的程非凡，秦深一晚上没睡的脑袋又开始疼。

    不想当知心哥哥的秦深同样面无表情：「你说的两种情况我说了都不算。我只想知道他的朋友在他身上想些什么，其他的我也不关心，只要你回答那一个问题。」

    浑身冒刺儿的程非凡嘴巴动了动，尽管不想承认，但秦深这种「很成熟很有主见」的人真的很难招人讨厌。

    又因为颜旭昨晚的话，他咬牙切齿说：「颜旭这种性格的人，你觉得我的意思是什么？当然是警告他。」

    不管是出于保护程非凡的自尊心，还是在说服自己相信这个匪夷所思的理由有那么一点道理，秦深静默了一会。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子不应该都像周文锦一样，追追小女朋友，每天傻乐就好了么？面对程非凡这种早早觉醒，还意图不轨的臭小子，秦深就只觉得拳头髮痒。

    等到颜旭他们拎着热气腾腾的早点回来，两个人的谈话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

    ——秦深对程非凡背后的性向不感兴趣，程非凡也不会承认自己在想什么，并且目光挑衅：「你知道他年纪小，心思简单容易受人影响，不如反思一下自己，要不是你们的纵容他需要像个小姑娘让人这么不放心吗？」

    秦深明显想在颜旭小跑过来前结束这个话题，放下手臂，客气说：「多谢指教，现在该上课做做样子了。」

    程非凡不怕他公报私仇，有模有样地马上侧跨步，浑身警戒起来。

    但是精品搏击班没有什么用，吃不吃早饭也没有什么影响。

    头顶的照明灯落下笔直又时隐时现的光线，照在两人压缩如针的瞳孔，把擂台上泼墨书写的「战」字渲染得淋漓尽致。

    秦深垫步上前，一个破绽很大的横踢抢攻，在程非凡左手外挂防守时，提膝截击小腿，然后勾腿摔，锁喉，右鞭拳直击太阳穴，劲风点到即止地停在耳侧，指节砸得擂台一震。

    一套动作又狠又标准，快得人不敢眨眼。

    秦深「演示」完把拉程非凡起来时，用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又鼓励似地大力拍了拍他的后背：「要记住。」

    程非凡咳了几声，敢怒不敢言。

    小迷弟颜旭脑袋从擂台下伸进来，捧着个煎饼果子像是捧着束花一样，小脸笑吟吟：「深哥。」

    秦深食指勾起袋子，从擂台上跳下，夸奖似地说：「这么快。等我去洗个澡。」

    等秦深一走，颜旭马上义气地安慰起受打击的程非凡。

    程非凡是有些恍惚，因为双方悬殊的实力，也因为秦深刚才说的话。

    ——他没有起伏的声线，一字一句说：「不准喜欢颜旭，被我发现你敢引导他什么，你死定了。」

    颜旭的几个师兄都又横又浑，秦深作为其中的老大，更不算上什么五讲四美的好孩子，只是比较成熟内敛，又在颜旭面前没有架子罢了。

    「哎呀，真的不用灰心，我们师傅是英武级的国家选手哦，深哥之前也有做职业的打算，有差距是很正常的。」颜旭看他不说话，搭在他肩膀上前后摇，「我和你说，只要一个暑假，保证进步嗖嗖的。」

    被轻而易举撂倒的程非凡感觉得出来秦深很厉害，每块肌肉下都是夸张的爆发力，口吻嫉妒且酸：「哦。他怎么没有走职业？」

    「他个子太高了，这个在比赛里算劣势。」颜旭看左右没有人，偷偷对他说，「反正我也不想他打职业。好危险。还是上学好。」

    看偷笑的颜旭，程非凡：我不想听这些。

    颜旭和他并肩站着，又晃他肩膀：「来吃点东西，这里楼下的灌汤包可香了。」

    正好叫三师兄领着一头鸡窝的四师兄来了，几个人把打包的饭盒摆在地板上后，颜旭让两个师兄指点一下程非凡。

    三师兄话多，四师兄鸡毛，当起师傅来滔滔不绝。

    「……这个基本功嘛，我们课程上的都是想着城里的小孩娇贵减轻了很多，你要是真的想学精，可以在家每天提前一点起来，跑个十公里，欸，你什么眼神，我们在家里都是这么跑的，有时候还绑沙袋。你说是不是十二？小十二呢？」

    三师兄巨口吞了一个包子，说：「去宿舍找老大去了。」

    四师兄见怪不怪，夹着包子瞧了瞧：「奇怪，我刚才在梦里闻到了煎饼果子的香。明早吃那个呗。」

    「那不是做梦，今早就买了一份儿，老大的。」三师兄酸熘熘说，「小十二多机灵啊，说想看师兄上课要抓紧时间，让我去打包包子，自己趁空去买了一份煎饼，加什么都加的双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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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师兄一口一个鲜香的包子：「欸，我也想吃满满都是小十二的爱的巨无霸煎饼。」

    程非凡：吃不下了，想流泪。

    秦深一晚上没有睡，回去洗了一个冷水澡，头皮刺激麻了。

    肩膀上搭条毛巾，就看到颜旭趴在他床上，翘着小腿。听到声音就拧过身体，抱怨说：「深哥你洗好了。我刚刚敲门没有人理我。」

    「下次可以直接进来。」

    颜旭点头，转过去看摊在床上的杂志。

    秦深赤着上身蹲在行李箱面前翻自己的衣服，背后结实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去隆起起伏的山峦，站起来时瘦窄的腰上人鱼线刀刻似的。

    感觉到什么，秦深回头就对上一双目不转睛的眼睛。

    颜旭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端正正坐好了，正对着他，小扇子似的眼睫毛眨了眨。

    之前颜旭住他家，又是夏天，秦深火力壮，只穿着四角裤睡觉，颜旭也有样学样，就小屁股上包条内裤，秦深也没有觉得怎么样，现在可能是昨晚那本书有些上头，秦深皱了一下眉，又咳了一下：「怎么了？」

    「深哥你的腹肌还是很明显啊，没有长胖嘛。一，二……」颜旭前倾，指尖点着他不紧绷依然轮廓清晰的几块肌肉，「……六，六块，真好看，摸着也舒服。」

    颜旭没有一点茧的手心从秦深硬邦邦的腹部摸过，然后大方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白白的肚子分享：「我还是一点都没有。」

    秦深随手捞了一件衣服给自己套上：「天天像只小猪一样，能有才怪。」

    颜旭把床头柜上不比他脸小的巨无霸拿起来：「反正我又不想要。你快吃这个，凉了就不香了。」

    等秦深接过这个沉甸甸的煎饼，颜旭装模作样翻膝上的杂志，脑袋里开始想着怎么开口要自己那本书。

    颜旭是和尚脾气，今日事今日愁，绝不耽误之前的快乐。

    昨晚睡得黑甜的时候也没有着急过今天该怎么要回自己的书，或者秦深要是看了又该怎么样。

    「这个还你。」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秦深从抽屉里拿给他的就是昨天那本刚刚拆封的新书。

    颜旭拿过还崭新的书，有些紧张：「深哥你看完了？」

    秦深：「看了几行，这是自传还是小说，看着犯困？」

    「不知道。」颜旭抱着自己的启蒙书，拨浪鼓式摇头。

    秦深：「那程非凡想和你说什么，你现在知道了吗？」

    「知道了，他昨晚就和我说了。不过涉及小秘密，不能告诉你。」颜旭攀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神神秘秘说，「以后和你说吧。」

    耳朵被颜旭说话弄出来的气说得痒痒的，秦深失笑：「要等到什么时候？」

    「咚咚」有人在门外敲了两下，然后旋开门。

    程非凡眼不见心不烦的白眼没有翻及时，看到颜旭下巴垫在秦深肩头，像个背后灵整个人贴在秦深背上。

    他磨着后槽牙：「开会了。」

    在这个小型会议开始的时候，秦深注意了几下在一旁聊天的两人。

    在程非凡去接水的时候，秦深开小差起身去问颜旭之前的那个问题：「你们的小秘密什么时候可以说。」

    颜旭头歪在桌子上，看向秦深，漂亮的猫眼眯着。

    「嗯？」

    颜旭坐起来，心里说：等你觉得我不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

    开口说：「不知道呀。」

    作者有话说：颜旭，一个娘给的自觉，不喜欢自己有硬邦邦的肌肉，深哥的除外。非凡是攻噢，爱哭的美攻。

    第十一章 愁啊

    颜旭的黑眼睛圆而灵动，像是寺里喝泉水吃青草的小鹿，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无辜，秦深每次都招架不住他这种目光。

    只好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端着两个纸杯回来的程非凡。

    程非凡：呵。

    秦深回到座位，老三就凑过来说：「老大，你和那小子怎么结的仇？现在他还在扔你白眼。」

    从开会的小圆桌看过去，一双从纸杯后投过来的仇视视线消失了。

    旁边一只不明所以的颜旭咬着纸杯对他们投以一笑，被程非凡争风吃醋似地拉了一下胳膊，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某双凉飕飕的眼风往他们这边送。

    三师兄收回视线，低声问：「那小子好像对你意见很大的啊。你今早骂他了？」

    秦深头疼得很：「和这个年纪的小孩能说什么，不好管。」

    老四表示理解地点头：「现在是叛逆期，都不服管。」

    老三说：「欠管教就是欠管教。」

    老四说：「欸，我记得他是我们vip客户，报的一对一精武，到时候你可以当他师傅，名正言顺地揍他。」

    跟着小圆桌的开业会议变成了育儿讨论，在两个师弟跃跃欲试讨论的时候，秦深一句话没说，他是愁，愁得不想说话。

    余光看到程非凡巴着颜旭要讲悄悄话，越贴越近的时候，秦深迅速把以后上课的值班安排定下来，最后说：「以后程非凡就交给老四带。」

    老四看看那边狼崽子似的小子：「我吗？」

    「老三要准备比赛，一对一浪费时间。就你负责他，最好去哪里都带着，只要别揍出问题就行。」

    秦深快刀斩乱麻，想着能防一点是一点，迅速结束会议，带走颜旭去跑工商局那最后的一个证书。

 第18页

    至于被叫过来，又留守的程非凡从学员莫名其妙变成了小弟，还有了一个看着好说话，实则蔫坏黑心的小师傅。

    工商部排队的人一如既往的多，秦深让颜旭在大厅等着。

    颜旭陪他来这里有两三次了，因为不太懂，所以每次都觉得很无聊，也觉得独自来这里办事的秦深很能干很厉害。

    手撑着下巴正发呆呢，一个妈妈领着两个双胞胎过来，让保安帮自己看一下坐在这里的两个儿子。

    正好两个小朋友坐在旁边，拿着一个小游戏机出来玩，颜旭听了一会音效，就眼巴巴凑了过去。

    秦深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颜旭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伸着脖子在看旁边两个七八岁的小孩玩掌机，低像素的屏幕上落着三双乌黑的眼睛。

    秦深走过去一看，坦克大战。

    十四岁也是小朋友的颜旭抬起头，问：「都弄好了？」

    「好了。」秦深晃了一下手里装着红红证书的文件袋，「走吧。」

    颜旭帮他拿着，一起往外走。

    十点一不到，外面的太阳就已经火辣辣的，颜旭把文件放进书包里，又拿出了一把伞。

    秦深前两次见过，是把天蓝色的小花伞。

    「你知道他年纪小，心思简单，容易受人影响，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要不是你们的纵容他需要像个小姑娘让人这么操心吗？」

    秦深不是没有想过那小子说的话，确实也反思了一下自己对小师弟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当颜旭对秦深大方说：「深哥我们一起打」时，秦深看了一下外面明晃晃的日光，又看看小师弟粉白粉白的胳膊点头。

    颜旭只是一个夏天打伞，冬天擦脸润唇，爱美一点，娇气一点的小男生，没有什么大不了，自己又不是不能宠着。

    秦深接过颜旭手里的小花伞，一起往外走的时候偏着胳膊把阴影都斜到另一边。

    他们没有马上回去，就在外面吃过午饭，秦深领着颜旭去了中关村的电玩店。

    店里都是漂亮的女孩子，就看到一个酷帅酷帅的男生捏把小伞走进来，后面跟着秀气白净的弟弟，见多了不修边幅的顾客，刚来的两个太养眼，店里所有人都停下来看他们。

    在听人介绍产品的时候，年纪小的那个说话温温柔柔，总是带着「呀」「呢」「唔」这样的语气词，听着像是在向旁边那个目不斜视，只偶尔开口的男生甜腻腻的撒娇。

    最后秦深站在柜檯前要一台wiiu。

    有些脸红的女店员问他：「要黑色的吗？」

    秦深刚准备点头，又看向一旁在看动漫模型的颜旭。

    —— 颜旭在电玩店里看稀奇，左右看看，和偷看他的人对上视线又不好意思的笑笑。

    听到秦深说：「十二。」就靠过去，和他一起看游戏机，笑吟吟问：「怎么了？」

    秦深问：「要什么颜色？」

    颜旭说自己最喜欢的颜色：「粉色吧。」

    秦深面无表情看着店员，说：「粉色。」

    少女心超负荷的店员都不好意思看他们，说：「我们只有黑白红三种颜色，别的店里可能还有蓝色。」

    秦深看颜旭，颜旭想了一下，退而求其次说：「那要红色吧。」

    秦深点头，又选了两款任天堂很火的游戏卡，掏钱结帐。

    有人悄悄对站在一边的颜旭：「你哥哥真疼你。」

    两千多的游戏机说买就买。

    颜旭认同地点头，又不好意思地刻意纠正她们：「他不是我哥哥。」

    在店员目光变得复杂的时候，店长让秦深留一个电话方便售后，颜旭就说：「留我的吧。」

    留下颜旭的手机号，还有一屋子微妙的目光，秦深拎着纸袋，推开门撑开了伞，和娇滴滴的弟弟，哦，不是弟弟的颜旭走出去。

    当天晚上颜旭拎着游戏机回去。

    颜先生下班回家就看到了姐弟两坐在客厅玩游戏，以为是太太新购置的小家电，坐在沙发上看他们玩了一会，问端着果盘过来的太太，说：「我前两天还在想旭旭生日的时候给他买这个，你就给他买了。」

    颜太太莫名其妙说：「不是我买的，是秦深啦，今天还是他把来帮忙连上电视的。哎呀，那个大帅哥又比过年时看着高了些，得有一米九了吧。」

    「一米八八啦。」颜旭忙里偷闲回头说。

    颜先生脆弱的神经被拨动：「他买的？」

    「对啊，真大方。」

    颜先生有点胸闷，严厉说：：「这东西不便宜。现在还是用父母钱的时候，旭旭你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颜旭放下手柄，翘着嘴巴说：「我没有要，是深哥送我的。」

    「那也不可以。」

    颜旭委屈巴巴看了一眼颜可：「姐。」

    颜可说：「哎呀，爸爸你不要这么扫兴，大不了让旭旭找机会把这个人情还回去就好了。秦深对旭旭好又不是一天两天。你过来一起玩，这个游戏叫《小鸡快跑》可好玩了。」

    颜先生突然反应过来，对啊，之前那小子也没少给颜旭买礼物！

    再看看屏幕上那只肥肥憨憨的黄色小鸡都不怀好意了一样，这个游戏哪里叫小鸡快跑，叫儿子快跑吧！

    「明天还回去！」

    颜旭：「哼！」气红了眼睛跑回房间。

 第19页

    因为有一个比较骄横的姐姐，颜旭一直安静乖巧，就算以前说去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过暑假，也只是偷偷哭了一会，这次是难得发了脾气。

    颜太太和颜可瞪着颜先生，两双漂亮的眼睛都是：「你真烦人！」

    「嘶……」又被太太拧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等颜可和颜太太轮流进去安慰了一阵，颜先生再去的时候，颜旭已经不生气，只是有些委屈，坐在地上低头揪地毯上的毛。

    颜先生有苦说不出，坐在床沿上，说：「旭旭爸爸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朋友之间互相送礼物是应该的，但是你们现在都还是小孩，太贵重的礼物也不能表示什么心意，反而增加彼此的负担是不是？」

    颜旭说：「这是用深哥自己的钱，之前比赛的奖金。」

    ——他们两个都没有心理压力。

    颜先生刚准备再说点什么，颜旭就懂事说：「爸爸你要是不想我收下，我明天就拿过去好了。」

    深思熟虑的颜先生一想，收都收了，再还回去就好像他们家儿子受不起这点礼物一样。

    他摇头，说：「算了，我重新给你买一台，你放你们办公室，和你们师兄一起玩。」

    颜旭马上笑起来：「好啊。」

    颜先生又说：「还有，爸爸打算过几天你叔叔他们来的时候，请你师兄他们一起吃个饭，你让他做好准备。」

    「？」颜旭还是点头，「好。」

    哄好儿子出来，颜先生马上让助理帮忙订一台游戏机，要豪华版的。

    几天后，师傅带着其他几个全部放假的小师兄一起过来，在颜先生为他们接风洗尘，几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师兄被叫另一个包间，这几天处于隐身状态的程非凡才有机会坐在颜旭身边，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你不是在二馆打工吗？这几天感觉都没怎么见你。」

    颜旭说：「就在办公室呀。」

    程非凡就没有见过他，深感不信：「真的吗？」

    颜旭筷子尖戳着碗，不乐意说：「你别说我偷懒，我天天准时上班下班。只是不去外面上课，师兄说我是后勤人员。」

    一桌的师兄们嗦着蟹，拆着虾点头：「是啊是啊。」

    只有周文锦带着一点羡慕和嫉妒，偷偷对程非凡耳语：「是真的，每天老大接他上班，然后在办公室玩马里奥。」

    程非凡恍然大悟。

    不是那么巧，是有人故意让他见不到人。

    他的一对一训练真实到位，每天天蒙蒙亮就被打电话下去晨跑，晚上错过了晚高峰了才有机会下课，朝五晚九，有时候喝口水都觉得累。

    程非凡恨得牙都疼了，肌肉一用力浑身都翻起难以言说的酸疼，表情一下就狰狞了。

    颜旭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活络膏的味道，问：「你最近训练是不是很累啊？」

    单方面的挨打没有什么好说，拿筷子关节都有点疼的程非凡冷淡说：「还行。」

    周文锦说：「班长好惨啊，四师兄真的好严格，每天都有实战，像个沙包一样挨打。幸好当初我没有选一对一。」

    程非凡跳过了自己憎恨的这个话题，问：「对了，那个杨牧心很厉害吗？」

    杨牧心是四师兄的全名，这么些天程非凡都不会叫师傅。

    「厉害。四师兄本来也要打职业的，只是他太瘦了，吃蛋白粉也不管用，师傅说他不抗揍。」担心他要以下犯上的颜旭又补充，「不过他还是很厉害，你打不过他。」

    程非凡带着要一雪前耻的狠劲，咬牙说：「总有一天我干得过他。」

    耳濡目染的效果惊人，短短几天程非凡从一个文质彬彬的小白脸也糙起来。

    颜旭低头喝自己的蟹肉粥，胳膊肘拐出了天际，暗暗想着提醒四师兄要知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个道理。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包间里，师傅，颜先生夫妻两，加上三个人的朋友老程夫妻两，和三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三个师兄。

    他们不着调的师傅，先给这三个累的都瘦了一圈的徒弟敬了一杯酒，笑呵呵说：「这段时间辛苦了辛苦了。」

    「二哥也是，让三个孩子过来像什么话。」

    「还孩子呢，也就秦深要继续上学，该学着怎么做事了，这里我也不会长留，都是交给他们的，早点独立早点省事。」

    「你就是懒。」

    大人笑哈哈的时候，颜先生不动声色打量话少喝酒的秦深，详装随意问：「现在已经填好志愿了吧，秦深读报的是什么大学。」

    「军校。」秦深说了一个听着就很厉害的学校的名字。

    之前不知道的其他人都有些吃惊。

    颜太太好奇问：「学校很好啊，以后是当特警还是特种兵？」

    「都可能。」

    颜先生：「好是好，就是有点危险啊。」

    「出任务肯定危险，不过他从小就想，没法子。」师傅说，「不过也好，他在北京，我也能放心一下这两个。」

    他指一直闷头吃饭的老三和微笑喝酒的老四。

    老三莽，老四疯，幸好有一个稳重的秦深在。

    说是这么说着，酒酣耳热的时候，师傅又开始炫耀起自己的几个徒弟。

    老三是未来的拳王，天赋和素质都是顶级的，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心好仗义得很，见到小姑娘就害羞。

 第20页

    老四脑子灵活，做生意特行，高中就自己交的学费，赚了小一万块钱，会做饭会顾家，懂事得很。

    至于秦深，臭小子又横又倔，是修成精的王八，长这么一张脸还没谈过恋爱，以后指不定哪家姑娘倒霉。

    颜先生：「……」

    作者有话说：我的文里好像副cp都蛮少的。这个副cp的戏份可能会多一点点，可能。就是爱哭学霸美人攻x战斗力爆表学渣腹黑受知道是谁了吧！！！（这个文现在才2013年哈）最后，我的文里受都是扮猪吃老虎的类型，看着受宠攻会多一点点哦

    第十二章 洋葱

    师傅这么嫌弃秦深，也有他的原因。

    饭没有吃几口，他就单独把人拎了出去。

    站在吸菸区，秦深给他敬烟，低着头，少了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意气，眉目过于深邃又冷毅。

    憋了一肚子火的师傅抽了两口烟，看他八风不动的样子就气得牙根痒，粗声开骂：「你可真是翅膀硬了，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和着我之前说的话你都当放屁了是不是？跑这么远是赌气还是干什么？让你改志愿你不改！现在通知书都要下来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吗？我家住不下你！还是你看不起？狗崽子你要气死我啊！」

    秦深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站得笔直，等师傅放完，才说：「您言重了。」

    像深哥这样闷声做大事的人，不开口也不听人劝，气得师傅想不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在墙上撞撞，试试是不是铁打的。

    「父母在不远游」这话在秦深这里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他父母离婚的时间比他跟着师傅的时间还要久远，还能不能记得母亲的长相都要另说。师傅也不是在意这个，他知道本来秦深一开始也没有想过要来离家这么远的地方。

    倒不是恋家，只是放心不下，之前没打职业也是原因，担心没有人照顾老人。

    就是忽略了家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考虑得再多，也不如大人的一些安排。

    不知道在生谁的气的师傅嘆气：「是不打算回去了你？」

    「怎么会。」

    「你奶奶知道吗？」

    「之前就告诉她了。」秦深说，「只是出来念个书，又不是大姑娘，不用担心。」

    「狗屁，谁担心你，现在看到你就丹田一股火。滚回去吃饭。」

    吸了大半天二手菸的秦深转身就走，师傅想骂也骂不动，又气又笑，笑过之后又沉沉嘆了一口气，看看手里秦深敬的烟，五味杂陈。

    打了一个电话后，他回到包间。

    隔壁的颜旭不知道什么时候熘过来霸着他在秦深旁边的座位，拿根筷子沾面前杯子里的茅台酒偷尝了一下。

    看到师傅来了，马上站起来还位置，将就着手里的豆奶敬了师傅一杯。然后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等秦深。

    师傅多少能明白秦深怎么这么稀罕这个顶乖顶漂亮的小师弟，就是不明白，他的徒弟一个赛一个的糙，连他家三朵金花在薰陶下都成了霸王花，这小徒弟怎么还跟苞花骨朵似的。

    ——就见颜旭站了两秒钟，从他妈妈包里翻出一面绘着美人的小镜子，瞅着镜子里的自己拿纸巾擦小嘴，比对镜贴花黄的美人还标志。

    哎呀。

    还是之前那副让师傅头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师傅收回视线，无声嘆了一口气。

    「师傅。」秦深递过来两只小酒杯，里面装着盈盈酒液，「敬您一杯。」

    「哼。」鼻孔出气，还是接过了酒，一口酌尽，「以后照顾好你师弟他们，也照顾好自己。」

    「知道。」秦深轻轻放在酒杯，「我带他们出去转转，您和他们慢慢吃。」

    秦深和在座的其他长辈打了一声招唿，就领着师弟们准备浩浩荡荡出发。

    也才七点不到，家长还是叮嘱了几句。

    颜太太偷偷给颜旭拿钱，提醒他不要麻烦师兄，颜先生一只眼瞅瞅瞅门外，说：「早点回来，记得打电话，爸爸让人去接你。」

    另一边老程对儿子说：「你也是，和旭旭早点回来，别害小杨他们送你回来，都这么大了，别老麻烦别人。」

    等两个儿子一走，师傅就对颜先生说：「你看看老程怎么说的，就你刚才对颜旭说的话，不知道还以为你家养了一个二姑娘。」

    颜先生：「……」

    颜旭和程非凡一起走出包间后，就好奇问：「叔叔怎么和四师兄很熟的样子？」

    「这不是因为你吗？」

    「？」

    「不是你给的门禁卡，他能每天进来敲我家门，叫我去晨跑吗？」

    「是吗？」颜旭目光茫然中带着一点心虚地看了看他，很快往前走，边走边说，「深哥，我知道前面有家卖豌豆黄的，特别香。」

    程非凡哭笑不得，刚准备跟过去，一条细瘦的胳膊就搭在他肩上，他的小师傅在灯火璀璨的背景中沖他挑眉笑了笑。

    同行的十个人个人分成了三波，秦深他们走在最前面，四师兄他们在中间，最后的周文锦被其他几个师兄压着关心感情生活。

    秦深听到颜旭的声音，稍微停下来等了一下，一起去颜旭说的那家店买了几袋豌豆黄。

    去在找小天鹅的路上，颜旭说：「深哥你刚刚在想什么呀？」他像个小雷达一样，「是不是学校的事？要寄通知书了吧。」

 第21页

    ——作为提前批录取结果七月十号左右就能查到，和填志愿的时候一样，查结果的时候，也是颜旭陪着他在小办公室里等出来的。

    秦深点头：「快了。」

    想想以后可以在一个地方上学，颜旭就能理解周文锦那么想要同班的心理，由衷说：「好想以后去你们学校和你一起上学。」

    秦深第一反应有些混蛋：去当军花吗？

    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了一下，说：「等你考大学的时候，我就已经去部队了。顶多算个校友，还是考别的学校。」

    「嗯……」颜旭说，「深哥，你之前不是想在本地上学吗？」

    「之前怎么不问？」

    「我怕提醒了你，你后悔。」颜旭为自己的小算盘感到不好意思，有些羞赧，「你不要转移话题啦，你说嘛。」

    秦深故意逗他：「不是你让我来这里上学的吗？」

    「我不信，你明明说想要照顾奶奶。」颜旭不上当，「奶奶呢？」

    「在我爸家里。」

    颜旭瘪了一下嘴巴：「照顾小妹是吧？」

    秦深点头。

    颜旭皱着脸说：「我知道他们肯定是故意的。」

    秦深挤他的脸，好笑地开口：「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颜旭心想，我知道得可多了，我还知道每次来你家那个拐弯抹角的继母，就怕奶奶亲你把什么都留给你，心里算盘可多了。

    他被捏着脸，含含煳煳说：「我以前听到过。」

    秦深往他嘟嘟的嘴里餵了一块凉凉的豌豆黄，说：「记性这么好。」

    「我怕她欺负你嘛。」

    秦深不太愿意别人插手或者知道自己家里的事，但是从颜旭嘴里说出来感觉不太一样，就像是他千里迢迢来陪他过一个新年一样，秦深领了他心照不宣的陪伴，此时也仍然觉得颜旭的话突然入耳进了心口。

    「你呀。」秦深揉了一把他乌黑的头髮，「一会去给你买糖。想要什么？」

    「到了！」周文锦中气十足的声音吸引人的注意力，他指众人面前灯光斑斓的地标建筑，「这就是宁微她爸爸设计的。牛逼吧？」

    刚才几个师兄唆使他去把小天鹅叫出来，周文锦当然不干，又迫于几个师兄的淫/威领着一群人巡街一样去了cbd区。

    没有见到小天鹅，近十个人站在马路牙子上，吃着糖葫芦，咬着豌豆黄，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大厦，脸上印着五彩斑斓地霓虹灯。

    四师兄牙籤插了一块豌豆黄，笑眯眯逗绷着脸的徒弟：「啊——」

    其他师兄听周文锦讲现在还八桿子都打不着的未来岳父。

    八师兄坏心眼地问周文锦：「以后你是不是得在这里买套房子才能去提亲啊？」

    根据首都的物价，作为本地人的周文锦也没有信心马上夸下海口自己未来能在市中心拿下一套房子。

    可是他有一群二不愣的的师兄，以捉弄小师弟为乐，看他面露犹豫，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男人就是干，怂什么怂！」

    「今天定个小目标，未来拿下cbd！」

    「想一想这是为小天鹅准备的天鹅湖，你还犹豫吗？」

    」这是那什么，什么，爱巢！对，爱巢！」

    ……

    洗脑式的信息量向周文锦铺面砸过去，旁边的颜旭也受到波及，心里痒痒的，看看旁边秦深轮廓分明的侧脸，问：「深哥，你想买房子吗？」

    正巧旁边有中介公司打出的gg，「城央区位，核心地段，首付只要四百八十万……」，秦深摸摸他的脑袋：「乖宝，换一个吧。」

    晚上秦深带着师弟们回到宿舍的时候，他爸的电话刚好打来，应该是刚刚下班，问了一下他师傅是不是到了，还有他学校的事，秦深也正好问问奶奶怎么样，父子俩例行公事一样交换了一下信息。

    最后他父亲说：「房子也租出去了，你的房间你奶奶给你锁着了，你回来可以住。」

    秦深拇指把桌上老四的烟盒顶开，抽出一支烟，说：「不用，暑假结束就直接去报名，懒得在跑。」

    「好好，到时候缺什么，我们这边给你准备。」

    秦深说：「太远了，在这里买好就行。」

    「嗯，你自己有规划就好。要和你奶奶说话吗？我看看她睡没有睡。」

    「太晚了，下次吧。」

    结束这段不尴不尬的通话，秦深放下手机，烟在手里转了一圈，去了外面的小阳台。

    外面的城市灯火如炬，来了也有半个月，仍然有一种陌生的璀璨，晃人眼。

    秦深抽了半支烟，想到电话里客气又小心的态度，拇指指腹按了一下眼角。

    秦深不是会赌气的人，只会心冷罢了。

    年初的时候，秦深代表学校去参加了个竞赛，出去几天回来家里就没了人。

    不知道是谁和老人说了秦深高三下要住校，老人就已经被接去了儿子媳妇家。

    秦深去看过一次，在进门前，继母就把他拦在门外。

    他继母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妇女，不喜欢化妆的脸也略有姿色，就是总是皱起的眉心挂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和蝇头小利的计较。她对秦深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大概的意思是，奶奶疼了他十几年，让他可怜一下/身体不好的妹妹，也体谅一下他们。

    「我也不是说你奶奶偏心，我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谁都疼的，小妹也和她很亲，天天说要以后给她养老呢。」

 第22页

    秦深其实也没有想霸占什么，他又不是需要餵奶的小孩，也的确还没有能力和精力为老人养老，就是看继母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可笑，也有些无奈。

    后来独自居住的半年里，某一个安静的夜晚，在总是定时定点问候他的电话里，颜旭问：「深哥，你要报哪里的学校？」

    「还没想好。」

    对面尾音拖得长长的：「要不要来北京啊？」

    秦深只想了一秒，原子笔点了一下桌子，说：「好。」

    作者有话说：唿哈。

    第十三章 金猪流泪

    秦深不大喜欢抽菸，还剩半支烟就找地方摁灭菸头。

    师傅不准他们抽菸，被发现反手就是铁砂掌，这里没有摆着菸灰缸，倒是在旁边半死不活发财树树根上看到一层白灰，不细看还会以为这是铺在上面的珍珠石，再一看能看到他缺德师弟们在背面插的三支烟屁股。

    ——也不知道要多少支烟才能把菸灰铺得这么均匀。

    来这里的人，加上师傅带来的，一共有七个徒弟，年纪最大的十八，最小的也才准备上高二，不知道要多么的艺高人胆大才敢把生意这么交出来。

    看着这株快被烫死的发财树，秦深按着额角为二馆的未来「啧」了声。

    他在办公室里教训人的时候，手机亮了好几次，进来的都是一些消息。秦深没有管，后来有电话打进来，他看了一眼，手背朝外赶了赶人。

    老三拦住了还想在办公室玩会游戏、欲言又止的老八，勾着人的肩膀往外推。

    「干什么？什么电话不能听？」

    老三和老四相视一笑，眼底藏着狭促的坏，吼了一声：「和深嫂打电话，凑什么热闹。」

    后来的几个人恍然大悟，长长「嗷——」了一声，脚跟打着脚跟跑了出去。

    不知道怎么的回事，颜旭的右眼眼皮一直在跳。

    他九点准时回家，颜可和她的几个朋友在客厅玩，颜旭认识的，不认识的对他热情打招唿。

    颜可傍着他的胳膊，拉他一起看电视上最后一轮比赛，和他说：「俞野玩游戏特别厉害。」她对着弟弟咬耳朵，目光又落在别处，欢欣中带着一点得意。

    颜旭看向操控手柄的人，猫眼眯了眯。

    别人看游戏，他看人，从脸到手挨个打了分，最后心里不情不愿地承认还算可以。

    游戏结束，俞野回头第一眼递给了颜可，沖她风月无双地扬眉一笑，颜可春水融融的目光晃了颜旭的眼睛。

    颜可拍他肩膀：「旭旭你的记录被破了！」

    颜旭马上小心眼：负分。

    等颜可要送她朋友走的时候，躲在房间里的颜先生和颜太太也出来送客，关上门颜太太和颜先生对视来一眼，「是那个叫俞野的吧？」

    「我看像。」

    「还不错。」

    「嗯。」

    夫妻俩浅浅交流一下，后头的颜旭也没有听出个什么，心不在焉地看手机。

    自己给秦深发两条消息，还停留在他的几个感嘆号上面。

    颜太太回头对他说：「么么你以后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也要大方介绍给我们认识哦。」

    颜先生不动声色地纠正和提醒：「要等到像你姐姐那么大，有喜欢的人，我们才不会反对。」

    姐姐被人抢，深哥不理人，没人要的小可怜颜旭刚刚按住乱跳的眼皮，点头：「我知道了。」

    颜可拎着东西一进门，就看到颜旭正坐在地上追记录，认真的脸上缺少表情，没有平时那么稚气，乍一看有一种大男生的感觉。

    颜旭回头幽怨和她打招唿：「姐。」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惹得人可怜可爱。

    颜可把购物袋放他身边，揉着颜旭的脑袋，让他像个不倒翁一样左摇右晃：「呀呀呀，嘴巴就翘上天了，追回来就好了。喏，这是俞野给你买的。」

    然后坐头髮乱糟糟的弟弟身边，从里面拿出一包虾条，一边撕开鼓鼓的包装袋，一边问：「刚才爸妈说了什么？」

    颜旭放下手柄，从袋子里翻零食，说：「就猜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了。」

    颜可嘆了一口气，就是来家里玩一会，谁知道出去请客的爸妈回来得这么早，搞得大家都紧张兮兮的，刚才出去送人的时候差点没被人取笑死。

    颜旭翻出一盒果冻，一边挖一边安慰她说：「爸妈又没有反对。」

    「你现在不懂，等你有女朋友就知道了。」她捏颜旭的脸，「你，不准在高中早恋。」

    颜旭：「哦。」

    颜可觉得这个回答不怎么对劲，低头去看弟弟的眼睛：「旭旭，你现在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颜旭又长又浓的眼睫毛遮着眼睛，咬着咬勺子摇头：「没有呢。」

    「哦。」颜可偷笑了一下，故意说，「你知道爸妈给你准备了什么吗？」

    颜旭没听懂，抬起头：「什么？」

    「我那天听妈妈说，爸爸在向程叔叔问他们新开的楼盘怎么样。」颜可压低声音说，「给你娶媳妇用的。」

    颜旭震惊：「太早了吧。」

    「修起来还得修个一年半载，而且北京的房子多俏啊，地段好的买得又快，妈妈说先给你准备在哪里，怕以后买不起了。」看颜旭凝固的样子，颜可情不自禁又捏了一下弟弟白嫩的脸，故意说，「你就是我们家的小金猪了，以后有的是人疼你咯。」

 第23页

    颜旭难为情地戳果冻，婚房都有了啊。

    颜可看他竟然脸红了，莹白的耳后都晕着红，又香又乖，让人想在他脸上香两下。

    ——她弟弟从小白到大，又嫩又软乎，小时候颜可最喜欢的事就是偷偷咬弟弟腿上的肉，有一次颜太太给儿子洗澡的时候，发现儿子肉乎乎的小脚上有一圈青，才抓到了下嘴不知道轻重的颜可。

    再长大点，弟弟不能咬了，现在也眼看着长大了。

    颜可想到以后颜旭也要领着另一个女孩子回来，就有点捨不得，要多好多好的人才配得上她弟弟啊。

    正想着，颜旭放地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一看是秦深，捧着半盒果冻就跑回了房间。

    颜可：真是的，想这么多干什么，都还是一个小孩子。

    颜旭本来是有点难过自己的那个被破掉的记录，发消息给秦深告状来着。

    因为颜可的话，整个人都被加热了一样，晕乎乎和秦深聊天，后来去洗澡的时候脸上都抿着笑。

    晚上还做了面红耳赤的梦，早上起来眼睛亮得像是两只瓦数不小得灯泡。

    和平时一样，秦深晨跑顺便接他一起去二馆。

    在秦深沖澡的时候，八师兄探头探脑往房间里看看，招手把里面的那只小尾巴唤出来。

    「师兄什么事？」

    「你过来过来。」八师兄拉着他到角落，开口诛心，「你知不知道今天深嫂要来？」

    颜旭：「？」

    八师兄热情洋溢地和他说：「你也不知道！我都是听四哥他们说的，今天深嫂来找深哥，深哥要去接人。昨晚都打了好久的电话。」

    颜旭：「深哥没有女朋友。」

    「是没有，可是……说不定毕业的时候谈的，我们今天中午就是要跟着去看看，你陪我们一起嘛。」八师兄是这么想的，要是被发现了，肯定要被收拾，但是带上一个小十二就不一样了。

    觉得天塌了的颜旭，低着头点点下巴：「哦。」

    再回到秦深的房间，秦深已经换好衣服，按了一下颜旭的脑袋就出去准备上课。

    颜旭看看床上自己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悲从中来。

    中午的时候秦深果然要出门。

    三个吃多了没屁事的师兄带着颜旭偷偷摸摸在后面跟了一路。

    秦深去了南锣鼓巷，隔着人流，个子高而挺拔的秦深很显眼，远远就能看到他在胡同口和一个穿小吊带高挑的女生汇合，然后一起往里走。

    藏在墙后面拿着锅盔挡脸的几人惊到：「是真的！」

    「好看吗？好看吗？」

    「肯定好看啊！四哥说是学校的校花。」

    「深哥眼光高，就是高。」

    「走走再去看看。」

    ……

    慢吞吞跟在后面的颜旭先不行了。

    三伏天，太阳毒辣，平时不怎么出门，更不怎么晒太阳的颜旭在人流如织的商业街中暑了。

    等师兄发现的时候他全身红得像虾子一样，气都喘不匀了。

    赶紧带他去了医院。

    幸好不严重，轻微中暑。

    坐在诊室外的椅子上，几个师兄呈扇形、拿着医院的宣传小册子给他扇风，又着急又心虚：「难不难受？」

    颜旭恹了一路没有说话，被这么一问，才要哭了似的：「难受。」

    哎哟。

    回去怎么交代啊！几个拼命扇风的师兄心里都烂完了。

    最后商量着把颜旭先送回家，嘱咐他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他们去和师兄交代。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颜旭倒在床上昏睡，睡到一半撕咬被子哭了一脸。

    抹着眼泪坐起来，才下午四点。

    去了一个澡，出来就遇到打网球刚好回家的颜可。

    颜可在这个点看到他在家还挺吃惊：「怎么回来了？」

    「有点中暑。已经好了。」

    颜可看他惨白惨白的小脸，不放心地摸了一下他的前额，凉凉的，问：「秦深送你回来的？」

    看颜旭摇头，颜可给他倒水，觉得稀奇问了一句：「他呢？上课呢？」

    「找女朋友去了。」颜旭说，「我不喝了，出门了。」

    颜可若有所思地瞅着关上的门：完了，给找后妈难受了。

    秦深在柜檯结帐的时候被人从后拍了一下肩膀，梁嘉欣靠着柜檯说：「抓到你了，每次这一招，不是出来上厕所吗？」

    「顺路。」秦深迈着长腿要往回走。

    梁嘉欣拦他，说：「里面还在喝酒，进去又得胡说，男神陪我出去买串糖葫芦，好吧？」

    外面太阳毒得很，糖葫芦都镇在冰柜里，梁嘉欣咬了一口就冰得牙疼，一边捂嘴一边用余光看旁边，说：「刚才他们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

    来了五个人，四个人都是媒人，秦深也头疼着，他不觉得自己哪里招人喜欢，只能像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梁嘉欣连忙转移了话题，问：「你们二馆有女学员吗？」

    「有。」

    「漂亮吗？」

    「不是我的学生，没注意。」

    「你要是我男朋友的话，这个回答一百分哦。」梁嘉欣很快说，「唉，就是不是，听着有点太冷漠了。」

    秦深说：「真没注意。」

    梁嘉欣仰着五官精緻的脸，说：「知道了。你高一背我下楼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有注意到我是一个女生啊？」

 第24页

    秦深顿了一下，梁嘉欣一脸受伤说：「虽然有准备你不记得，但是……唉。就是我腿受伤，那时候又刚刚开学，谁都不认识，我请假回家，是你背我下楼的嘛。当时我到你这里，现在才你肩膀。」她的手在秦深肩上放了一下，又很快拿开，轻声说，「你太高了。」

    秦深点头。

    梁嘉欣有些泄气地往回走。

    寡言沉默的秦深大概自己都不知道他每次和朋友从操场，从教室窗前走过，会有多少双眼睛在追随他，他的背影又存在在多少人少年时代温柔青涩的梦里。

    就像梁嘉欣一直忘不了第一次相遇，现在也不死心，在走进饭店前，她问扶着玻璃门的秦深：「深哥，你给句实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秦深：「是。」

    梁嘉欣笑着，半真半假说：「不是为了让我死心才说的吧？」

    秦深难得也笑了笑：「不是。真的有。」

    作者有话说：双向暗恋和单恋的区别还是很明显，就是在家泪流满面的深嫂不知道。

    第十四章 养猫和养猪

    下午两点半开课前老三和老四在小阳台偷着抽菸。

    老三要打比赛，害怕抽菸影响肌肉质量，点了烟闻味道，又害怕劲头不够，点了三支，敬天敬地，菸灰落在那盆多灾多难的发财树上。

    他问：「这事怎么办？」

    老四一点也不想管外面贴着窗玻璃上一双双求救的眼睛：「一群缺心眼。」

    「昨晚就不该瞎说。深哥问起来还得算上我们。」

    「说都说了，吃了别人三年的夹心饼干，也得帮点忙。」过嘴瘾也算的话。

    「那些饼干都是给深哥的，我们就算个回收站。」

    「三哥所以说你没有女朋友，夹心在肯定会挠花你的脸。」

    老三沉默了一下，把话题绕了回来，问：「十二不严重吧？」

    「不知道，打电话没人接，估计睡了吧。」

    「咋办？」

    在秦深回来前，他们本着谁把孩子带出去谁负责的原则，先让几个师弟去没有课的训练室倒立。

    秦深回来没见到自己的吉祥物，一问，然后一人屁股给了一脚，去上课的时候脸上又黑又臭。

    程非凡站在精武室门口，看向秦深背影的目光意味深长，转头去打量一反常态没有去凑热闹的小师傅，问：「你们干了什么事？」

    惊人的聪明和敏锐：「颜旭怎么了？」

    杨牧心端着胳膊打量自己二馆最勤奋也最大逆不道的徒弟，程非凡也皱眉和他对视，傲气地抬着下巴。

    杨牧心刚开始觉得吓不到也不怕死的程非凡是只狼崽子，毕竟他目标一开始就赤裸裸的：灭师叔，抢十二。后来教了这么快半个月，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养猫，一只爪子锋利，养不熟的波斯猫，平时不搭理人，一边高冷地洗脸，一边隔着肉垫偷偷观察。

    主人的威慑力是吓不到这种猫，因为在抓到它的时候，它会灵魂出窍，比如现在。

    杨牧心往前走了一步，程非凡地腿就不听话地往后退了一步，当杨牧心看着瘦精精的手搭在他肩上时，他屏住了唿吸，没有表情地脸上瞳孔放大。

    杨牧心薄而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走，我们去图书馆。」

    程非凡警惕：「……为什么？」

    平时轻则捏他麻筋，重则擒拿过肩摔的小师傅笑眯眯说：「今天习文，给你预习一下，我们补课。」

    程非凡：「我记得你成绩很烂。」

    杨牧心好脾气地笑道：「烂也比你多读了三年书。干过你，也教得了你。」

    一贯注意礼貌的程非凡露出了不端雅的表情。

    杨牧心拎起他的背包，挑眉说：「不敢信我会的照样比你多？」

    「激将法对我没用。」程非凡夺过自己的背包，嘴角噙着冷笑跟着杨牧心的脚步，「我跟你去，你就告诉我颜旭和秦深怎么了。」

    杨牧心敷衍地点点头。

    隔壁还在受罚的几人从落地窗眼看着四师兄大摇大摆带着自己爱徒离开，也想熘，但是又不敢，几个人怂怂地团坐在一起。

    都快到五点下课了，也没能商量个所以然，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赶紧排排把腿放到墙上，双臂顶着地板。

    「咦？」

    听这声音，齐齐看过去就瞧见门口唇红齿白的颜旭，惊道：「你怎么来了？」

    颜旭抱着一打罐装可乐，说：「中午给师兄你们添了麻烦，请你们喝冰可乐。师兄你们怎么又被罚了？」

    「十二——嘤嘤嘤……」

    秦深一下午都是低气压，中间休息的时候没空去理三个缺心眼，等课程一结束，找了绷带缠手，边往那边走边活动五指。

    从落地窗看到本来该倒立给脑子充血的几个人正坐在地上，中间围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颜旭，一人说一句。

    瞧见他的老五老六已经闭嘴了，还放下了手里的可乐，背对着他的老八没停，头靠在颜旭肩上扭捏作态地诉苦。

    这娘唧唧的熊样看得人火大。

    「让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三个人背后一凛，迅速倒挂在墙上。

    秦深踹了老八一脚，老八马上弱不禁风地哼唧了一声，用哽咽的声音说：「师兄～我知道错了。」

    「师兄～」

    「师.......」

 第25页

    这他妈和谁学的！

    秦深刚要破口大骂，又看了旁边一眼：「……给我好好说话。」

    三人焉头搭脑说：「好。」

    秦深收回威慑性的目光，转向颜旭，几下把格斗绷带褪下来，往他脸上搭了一下：「怎么不在家呆着？」

    我坚强。

    颜旭看他，又低下头，恹恹说：「没事了。今天我也去偷偷去了」

    「有什么好看的。」秦深忍不住挑了一下唇角，捏了捏他白润的脸蛋儿，「就是同学聚会，他们要去长白山，路过这里，就一起吃了顿饭。」

    颜旭瓮声问起地问：「不是你女朋友呀？」

    秦深有点想笑：「我哪里来的女朋友？老四他们胡说的。」

    颜旭继续瓮声瓮气：「你什么时候会交女朋友？」

    秦深想逗他，开口又没有：「过几年。」

    颜旭酸熘熘说：「不会是和那个女生约好了吧，八哥说你昨晚打了好久的电话。」

    秦深捏捏他的后颈：「乖宝，昨晚的电话不是和你打么？」

    颜旭抬起头，眼角还有点红血丝，委屈巴巴地抿了半边嘴巴：「哦，早知道就不去了，太阳好大，热得我都喘不过气了。」

    秦深顺了顺他的后颈：「还难受？」

    颜旭点头，一点也不坚强地说：「头晕，还有点噁心，不过没有中午那么难受。」

    秦深有些不放心：「这里也没有开空调，去我们房间坐一会，等会外面没那么热了，带你出去吃饭。」

    颜旭露出小白牙一笑，乖乖点头。

    秦深转头一一看过三个心虚的师弟，交代了一句：「你们在这里等我，十分钟后我过来。」

    没有学到精髓的三兄弟动着眼珠目送娇滴滴的小师弟和绕指柔的老大，集体咽了一下喉咙。

    老六：「中午十二什么都没和我们说吧？」

    老七：「没，焉哒哒了一路，又可怜又懂事。」

    老八：「家长不在，小孩是不会哭的。」

    老六：「可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七：「我也是。」

    老八：看吧！我早就发现了。

    秦深去药店买了晒伤用的膏药，给颜旭抹在他晒红的后颈子上，顺便把中午买的棒球帽拿给他，去沖了一头的汗，才去把还在受罚的几个师弟领过来，一群人关门出去吃饭。

    之前没露面的老三和老五钻了出来，拿着可乐冰了一下颜旭的脸，笑嘻嘻对秦深说：「老大，请吃什么？」

    秦深问颜旭：「吃什么？」

    扣着一顶粉色棒球帽的颜旭看着又白又乖，说：「吃杂酱面吧。」

    秦深用拇指抹掉他脸上沾着的水珠，说：「怕我花钱啊？今天你不舒服，我们去吃点清淡的。」

    最后在几个如狼似虎，也不知道客气的师弟的商量下，一群人决定去金鼎轩。

    时间还早，一群人慢悠悠晃着往地坛那边走，等到了的时候，早早打车过来的杨牧心和程非凡已经恭候多时，他们还打电话把今天没课的周文锦也叫了过来，要了一个包间，点了一桌子的菜，还特意给颜旭买了一份海鲜粥和清蒸白鱼。

    这又不是吃他爸的，颜旭有点心疼。

    ——深哥还是个学生，和家里关系又僵，自己还想给深哥省点钱的。

    周文锦给他留了一个座位，招唿他过去，程非凡也坐在旁边，两人一左一右问：「好了没？」

    「没事吧？」

    颜旭点头：「睡一觉就好了。听说今天四师兄给你补课了？」

    程非凡僵硬动了几下嘴角，并不想外露对那种看了两页物理书就昏睡了一下午的学渣的鄙视，含煳点了几下头，问：「下午怎么不接我电话？我本来想来找你。」

    「我睡着了，也没带手机出来。不好意思嘛。」颜旭都不知道自己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歉意地把自己碗里没有动过的粥匀了一半给程非凡，希望他等会可以少吃一点，还问周文锦，「阿锦你要不要？」

    周文锦摇头，说：「不喝，没盐没味的，我等会吃烧鹅。」

    颜旭轻轻嘆了一口气。

    程非凡问：「你们和好了？」

    「我们没吵架。」提起这件事颜旭心里就美，偷偷看秦深那边，浓密的长睫毛盛着落下来的光，脸上泛粉。

    程非凡咬牙切齿提醒他：「等会他还要去见同学，杨牧心说那个女生追了他三年。」

    颜旭有点点担心，马上和他低声说：「没事的，深哥说他这几年都不会交女朋友。」

    「这么肯定？」

    颜旭心里美，也不好意思说：「他在等我呢。」胡乱点点头，又往和那边师兄们喝酒的秦深身上看。

    哎呀，好想快点长大。

    作者有话说：秦深去领师弟的时候，黑着脸：「脑子清醒了吗？」老六，老七，老八齐声说：「清醒了！」

    第十五章 烧刀子

    秦深的朋友一路玩过来，正好在北京休息两天，第二天约好一起去草原吃烤全羊。

    「行，我这边添个小孩，我弟。」

    等见到秦深领着人，其他人才发现秦深说的「小孩」是一个到他肩头的漂亮少年，男生女相，双眸顾盼生辉，让人多瞧几眼也和他一样不好意思。

    几人都吃了一惊。

    倒是有一个之前暑假见过顔旭的男生说：「啊，这是不是你那个小师弟？」

 第26页

    秦深点头，简单介绍了一下：「是他，顔旭，这是罗子川，你们之前见过，这是他梁嘉欣，何敏敏，宋雨，刘鑫。」

    他们租了两辆车，秦深载着顔旭和两个女生，罗子川载其他人，两人都是刚拿到驾照没多久，开得很稳很慢。

    在秦深的车上，顔旭坐在副驾，从后看他白白净净的后颈，翻导航仪的手指细白，和后排的两个女生聊天的时候，说话斯文周到，不经意带着的语气词听着特别乖。

    就，很招女生喜欢，牵起那种类似姨母的慈爱，看着顔旭的目光都不自觉带上了滤镜。

    一路上还不算无聊，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头顶的太阳热情得让人睁不开眼，几人下车用手挡着太阳光远眺茫茫展开的、纯粹渺远的草原。

    顔旭站得稍微靠后，在秦深的背后摸包的伞。

    又看到旁边的两个女孩子，递过去说：「姐，伞给你们。」

    梁嘉欣看着特别特别白的顔旭，问：「你不用？」

    「我穿的长袖，还带了帽子。」

    「谢谢嗷。」

    从顔旭手里接过来，打开叠得整整齐齐的小伞，发现这伞还怪可爱的，天蓝色小碎花。

    看也知道这也不是新伞，想着主人平时打着它的样子，两个女生在对视中的都要萌晕过去。

    和俱乐部约的沙地车在下午三点，顔旭中午有点晒着，没能去，现在后颈贴着一块冰贴，在农家乐看老闆烤晚上的小羊。

    一边看烤得滋滋冒油的肥羊，一边想不知道是谁搂着秦深的腰。

    昨天晚上秦深问他要不要一起来，顔旭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谁知道自己这么不争气。

    顔旭捧着还有点晕的脑袋，幽幽嘆了一口气。

    快五点的时候，两个女生提前回来，领着顔旭去汇合，说要骑马去看了落日才回来吃烤全羊。

    走在黄土小路上，女孩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继续回来路上的话题，拎着东西的顔旭挂着耳机跟在后面。

    刚才几个好友拐着弯地要给梁嘉欣他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弄得梁嘉欣脸热尴尬，她也不是非得这一个人，现在有头有尾就挺好。

    虽然两头都如徐徐而来的风，浅浅交集，平平结束。

    梁嘉欣说：「我说真的，等会你得和罗子川他们说一声，剩下的就不要弄了，我都怕秦深以为我如狼似虎非他不可了。」

    何敏敏说：「姑娘，这都三年了，也不差这点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梁嘉欣和秦深要是成了，就能成为他们学校的一对传奇，校草校花，配绝了「郎才女貌」四个字。

    梁嘉欣虽然没有正经说过，但是也不动声色送了三年的手工饼干，夹心、嘉欣，都是少女欲说还休的心事。

    昨天在炎热的北京老胡同里，算是梁嘉欣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何敏敏在梁嘉欣沉默的时候，半真半假地帮她分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男神他不想耽误你，以后他肯定是入部队的，军/嫂好像挺难的，一年半载见不到面。」

    梁嘉欣失笑打她的肩膀：「去你的。别瞎说，人家有喜欢的人，我还往跟前凑干什么？显得我没人要一样。」

    何敏敏扭着身子躲开，笑到一半愣住：「嗯？你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对啊。他昨天亲口和我说的。」

    何敏敏的问号都要冒出脑袋，谁啊？

    这几年，班里的人默认秦深和梁嘉欣是一对，秦深也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表白，然后全校也就这么默认了。

    甚至还有这种「他们约好大学再谈恋爱」连主角都不知道的谣言。

    现在这个消息真是突然又突兀。

    梁嘉欣瞧着何敏敏的目光就猜到她是要说什么：「他不会是在骗你吧？」

    「秦深不会骗人。之前他也没有这么说过。」梁嘉欣作势掐她脖子，「所以，拜託你们别再搞这些了，我还想以后同学会又美又傲的出现在他面前，别丢我的脸了！」

    两人打打闹闹，在不平的路上踉跄了一下，被顔旭扶了一下，对她们说：「小心。」

    好歹是姐姐，而且刚才顔旭安安静静，两人浑然都忘记了他，而那些话题多少都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梁嘉欣瞧了一下顔旭耳朵上的耳机，双手往后拨了一下自己的刘海，低声说：「敏敏，记得提醒罗子川，就说我拿得起放得下。」

    「你也没拿起来过啊。」在梁嘉欣动手前，何敏敏马上笑着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等会让男神请客，今天都让他请客，让他付出一点狠狠的代价。我们当不了地主婆，就吃穷他！」

    「何敏敏你别让我抓到你！」梁嘉欣面红耳赤，「顔旭！帮我抓住她！」

    顔旭象徵性伸手拦了一下何敏敏，被何敏敏当做盾牌挡在前面，一下就无辜地挡在两人中间，像颗饱受摧残的小白杨，左摇右晃。

    「敏敏别晃顔旭，他还难受着。」梁嘉欣关心地看顔旭，「顔旭，没事吧？」

    顔旭是有一点头晕，摇头说：「没事。」

    两个女生似乎一下就和好了，都齐齐看着顔旭。

    顔旭：「我真没事。」

    梁嘉欣和何敏敏齐齐开口：

    「你耳机里没声音？」

 第27页

    「你听得到我们说话？」

    顔旭一愣，点头，脸又红又白说：「你们刚开始想聊悄悄话，我就戴上了，但是忘了我手机没有音乐。这耳机还是深哥的。」

    看孩子吓着了，梁嘉欣咳了一下，假装自己不尴尬，问：「你都听到了什么？」

    顔旭看她一眼，又看看何敏敏，难为情说：「没听到什么，我在心里背公式呢。」

    两人心理上得到了安慰，一左一右夹着顔旭继续往前，没再说话。

    快到马场的时候，梁嘉欣忍不住问：「顔旭，你说你哥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是问问。」

    「听话的吧。」

    这个听着范围很大，但好像刚刚在没有自己的范围里，梁嘉欣嘆口气，这么大男子主义，不要也罢。

    顔旭小声问：「那个……地主婆是什么意思？」

    梁嘉欣都四大皆空了，说：「字面上的意思。」

    「为什么？」

    两人奇异地看着他，顔旭困惑的目光很真诚。

    「你不是他弟弟吗？你不知道他家是开船厂的吗？」

    一直以为深哥被人欺负、身世凄悽惨惨的顔旭心底说：不知道哦。

    顔旭在想什么脸上一目了然，何敏敏解释：「你可能那时候还不认识他，他家船厂在他爷爷过世前就卖给别人了，然后什么都留给他了，超多的。」

    顔旭由衷「啊」了一声，问：「你们怎么会知道？」

    「还不是他继母，什么都给他了，肯定不答应，天天来学校闹，搞得……」

    梁嘉欣打断她：「敏敏别这么说，我听说他爷爷是把船厂的一些股份给了他爸，只是那家人不满意。这人家的家事，还是别说了。我们去找找他们，怕找不着人了。」

    何敏敏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顔旭合上了下巴，边走边给四哥发简讯：「四哥，二馆的老闆是只有师傅一个人吗？」

    现在已经下课，杨牧心回消息很快：「师傅占大头，老大占了百分之三十，剩下的我和老三一人一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怪不得，怪不得师兄他们吃深哥吃得这么理所当然，原来是吃员工餐啊。

    也怪不得，有人给他开工资。

    秦深远远打马而来，停在顔旭面前，从马背上刚好能摸到顔旭扬起的脸，就顺手捏了一下，和后面的梁嘉欣她们点头示意。

    然后跳下马，军靴在沙地上踏出轻响，跟着他一起的人也一起跳马，带着后来的几人去看马。

    秦深在后面问顔旭：「还晕不晕？要晕的话，就不骑马了。」

    顔旭握着手机，马上说：「要骑，都已经好了。」

    「我给你把马牵着，你今天就试试感觉，等你好了我再带你来。」

    顔旭勉强答应。

    「而且，这里马场强买强卖，你骑马一定要陪个师傅，不要不行。」不知道秦深是不是在逗他开心，说，「刚才我们骑马试试，他们追了有半里地，这还得加钱。」

    顔旭不满地看了一下后面那几个农场主：「好黑啊，我们不玩了。」

    秦深笑了笑：「来都来了。你骑马，我牵着你，这样就好了。」

    顔旭马上点头。

    经过商议，一致决定让女生骑马，其他人在下面牵马，就是死活多了一个人出来，马场的师傅就笑眯眯走过来牵住了缰绳。

    往草原深处走的时候，师傅讨好地对一群又精又贼的小情侣，说：「草原上娶媳妇就是这么坐在马背上牵回去的。」

    所有人都没有理会这个北京本地口音的假牧民的话，只有顔旭就怪不好意思的，红红的夕阳照在脸上，有些热。

    他们一路往前，却仍旧离火红的太阳很远，周围也有去追落日的游客，金轮在地平线西沉，空气中漾盪着余热，牧草如波浪起伏。

    最后一抹日光沉入大地，草原的风大起来，漆黑天幕亮起渺渺的碎星，下面草场上也亮起一束束手电筒照路的白灯，往回走的马匹穿过草场如尾游鱼划过广袤的深海。

    等他们离开这个坑人的马场，回去的时候烤了四个小时的烤全羊正好能吃，院子里都是羊肉混着孜然的香味。

    几人围坐在碳芯烧得火红的烧烤架旁边，还有老闆免费提供的烧刀子。

    等会还要回市里，就只有当乘客的几人尝了点这种难以下咽的白酒。

    顔旭也尝了一口，像喝酒精一样，沖得人眼泪流。

    秦深看他小白兔似的红眼睛，不厚道地笑了一下，刀叉起一块肉餵给他。

    不喝酒，就得玩游戏，刘鑫从包里拿出一盒纸牌，要玩大冒险。

    等所有人抽完牌，大家脸上都纷纷一僵。

    坐庄的刘鑫也才反应过来，这牌好像有问题！

    「嗖」地一阵夜风颳过，吹过在场六人手里抽到的卡牌，六张，有四张都是「选择在场的一名异性接吻」。

    这是他们准备当红娘所以拿五副牌和的！八十张牌，起码有六十张是这个！

    在咬牙切齿地怒视中刘鑫冷汗都要下来了：「要不……」

    顺时针第一个的顔旭摊开自己的牌，说：「我的问题是这个。」

    幸好不是他摊开的牌不是。

    所有人捏紧手里的牌松了一口气。

    是个纯情又不纯情的问题：「初吻的年纪」。

    顔旭摇头，表示没有答案。

 第28页

    秦深刚才情不自禁扣紧的拇指松开，倒是有些纳闷其他没有起闹的其他人。

    其他人焦灼地心虚着，敛着眉目看自己手里的牌。

    到秦深了。

    他把手里的牌翻过来。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包括顔旭。

    罗子川马上说：「额，这个，刘鑫你准备都是些什么呀？」

    宋雨也义正言辞说：「这不是占女孩子的便宜吗？」

    两个女生也面露尴尬。

    刘鑫小心说：「要不，把异性换成同性？」

    全场诡异地沉默了一会。

    秦深说：「好。」

    刘鑫倒了一杯酒，递到秦深面前，视死如归说：「深哥，对不住，和着这个就当杀杀毒，亲我吧。」

    秦深接过了小酒杯。

    顔旭：我要捂住眼睛！我要哭了！

    「顔旭。」

    顔旭抬头，一只有点凉的手扣住他的下巴，湿湿的唇瓣印了下来，带着刚才喝过的烈酒味道，这次不是沖眼睛，顔旭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可能喝多了，也可能酒精中毒了。

    晚上十一点半。

    颜可接到秦深的电话，偷偷摸摸来开门，接到了自己晕乎乎的弟弟。

    闻到顔旭身上的酒味，颜可皱眉：「秦深你带坏我弟弟。」

    秦深拳头抵唇咳了一下，说：「玩游戏的时候喝了点，不好意思。」

    「开玩笑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男生会喝点酒又没什么。」颜可说，「大晚上还把他送回来，麻烦了。」

    烧刀子的劲头有点大，秦深脑袋现在都有点不清醒，都是请了农家乐的人帮他们开的车。

    他看了一下站在一边脸红扑扑的顔旭，想伸手又握住拳头，说：「是我打扰了，带他进去睡吧。」

    临走的时候，他又说：「颜可，别让你爸妈知道这事。」

    「知道。路上小心。」

    颜可扶着顔旭回他房间，轻轻拧他的脸：「小醉猫，学着喝酒了。」

    顔旭抱着枕头滚着躲开，笑得咯咯的。

    「怎么这么开心？」

    顔旭脸酡红，眼睛水亮，仰躺在床上，想说什么又抿住水红的嘴角，最后牛头不对马嘴来了一句：「我今天知道深哥超~有钱。」

    「早看出来了，belleville的军靴，alpha industries的飞行员夹克，小四千的装备。」颜可拿着手机拍顔旭，「怎么？打算给我们家钓个金龟婿回来？」

    顔旭傻笑：「嘿嘿。」

    「傻小子。」

    颜可留了两三张黑歷史，出门去给他拧洗脸毛巾，就撞见起来的颜先生。

    「爸，你怎么还没睡？」

    「你弟回来了？」

    颜可点头，看颜先生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很想录下来在下一次他又说自己没有带好弟弟的时候给他看看，到底是谁把顔旭看得和个姑娘一样。

    颜先生往房间里看看：「和秦深一起回来的？」

    颜可点头：「秦深送他回来的。」

    颜先生闻到一股酒味，似不高兴：「还喝酒了？」

    颜可灵机一动，说：「旭旭伤心着呢。」

    「他伤心什么？」

    「咳，还不是秦深有女朋友的事，我谈个恋爱他都和被抢了什么一样，难过呗。」

    颜先生一悚：「秦深有女朋友了？」

    颜可继续瞎编：「好像是，旭旭昨天中暑不就因为那个，瞧见秦深去谈恋爱了。」

    颜先生心底跺脚：大事不好了。

    今晚又是睡不着的一晚。

    作者有话说：顔旭：「深哥，有打算买房吗？买一送一的那种，一个爱巢送一只金猪。」

    第十六章 危机

    可能是羊肉配酒烧得慌，秦深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那个蜻蜓点水的亲吻后，他就向顔旭道了歉。

    没有什么用。

    就算秦深想找一个最好看的来对付，也该问问顔旭，毕竟已经有了一个献吻的刘鑫，顔旭又和那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偏偏这次便宜拿给他占了，才来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反正挺不是个东西的。

    等到秦深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事情搞砸的时候，是他后半夜酒醒的时候。

    他从床上跃起，去卫生间沖了一个冷水澡，然后一边擦头一边咂摸了一下，不禁心想：有什么可开心的？

    早上六点，杨牧心把那个天杀的徒弟心里骂了一万遍。

    他一身懒骨头，没打职业的计划后根本就不参加师兄弟的晨练，但是从老大那里接了一个小徒弟。

    刚开始他就是想逗逗人，才提供了「贴心」地叫醒服务，没打算天天陪跑。

    他没有去晨练的第一天，程非凡打电话给他，公事公办提醒他：「你迟到了。」

    「滚。」

    学霸逻辑性多强，被挂了电话后，拿着合同直接去找了他们师傅。

    后来就成了今天这样，早上五点五十，响起的电话比闹钟还准时。

    「我要喝南大街的豆浆，谢了。」

    「自己去买！」

    「我要在小区做热身运动，这是你之前说的。你准时点。」

    杨牧心从卫生间出来，找了一顶棒球帽扣在自己的一头鸡窝窝上，披着一身起床气，打着哈欠往外走。

    这个点，就是要晨练的师弟们都还在床上。

 第29页

    路过办公室看里面亮着灯，眼皮有些意外地睁开：「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深和杨牧心一个房间，但是杨牧心沉睡时就是昏迷，完全不知道秦深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深把正在看的帐本合上，说：「正好有事找你。你现在是要出去陪程非凡吧？」

    这个「陪」听着腻腻歪歪，杨牧心刚想留下，秦深就摆手：「去吧，对学生态度好点，他那里有师傅的电话。」

    现在程非凡不仅是vip，还成了关系户，硬气着。

    等楼下杨牧心骑着他那辆二手自行车走了，秦深也没有待多久，在其他人起床前去接人。

    本来之前接顔旭是晨练的时候顺路，顺着顺着就变成理所应当的事。

    只是今天，秦深过去的时候，心底有些微妙。

    顔旭起得很早，本来想给秦深打个电话，今天可以早点。

    手机都拿出来了，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干咳了一下，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咬着下嘴唇，进了浴室磨磨蹭蹭。

    一般家里就他起得比较早，趁着外面没人，他一边「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地做体转运动，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昨天晚上深哥也道歉，可能是怕吓到我，我不能慌……可是他亲了我。

    我要是慌了，会很尴尬吧……可是明明是他亲的我。

    尴尬倒是没什么，要是他今天不来怎么办……亲都亲了，怎么能不来呢！

    ……

    一番狗屁心理建设后，顔旭心底噗噗炸着烟花，开心得太明显，有些不好意思，拿了两块西多士和两盒牛奶就出了门。

    在路口看到秦深的时候，顔旭目光稍微躲了一下了，然后很快就和以前一样小跑过去，说：「今天来得好早。」

    他喉咙发紧，脸上是粉饰的刻意，说完还小小咽了一下喉咙。

    秦深看他这样子，特别想说些混帐话，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说：「起得早。拎的是什么？」

    顔旭把早餐分了一半给他，慢吞吞咬手里的西多士，同行的早晨特别安静。

    吞下去最后一口，顔旭想拿纸擦擦，秦深就递了纸过来，顺手拨了一下他翘起的一撮头髮。

    「谢谢。」顔旭想了想，看秦深，忍不住笑了一下。

    没什么不一样，又好像还是有点不一样。

    没有等顔旭发现哪里不一样，一个不能承受的惊喜就来了。

    离开学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候，顔旭突然从父母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

    家里有计划让他出去上学。

    顔旭成绩中规中矩，以后申请学校不占优势，国外私学的教育资源也的确卓越。

    「你们不是说成绩不是最重要的吗？」

    「可是我们也想你以后可以有更多的选择。这个爸爸妈妈商量了好久，最近你爸爸才决定的，他让我先告诉你，我们可以趁现在的假期去看看。」颜太太看他慌了，温声软语地安抚他，「不是马上就要走，现在也来不及，面试也得明年才有，我们慢慢准备。」

    太突然了，顔旭没着没落地「嗯」了一声。

    颜可回来后知道了这件事，来他房间，尽管情感上捨不得，但是潜意识里也觉得父母的安排可能对顔旭的未来更好一些。

    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偏着顔旭，态度中立。

    顔旭又急又无助。

    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害怕什么，好想有很多，但就近想到的就是秦深他们学校开学早，而且开学后有两个月的封闭训练，刚好错过了顔旭的生日。本来说好提前过，就在几天后，现在顔旭怕自己明天见到秦深就要哭出来。

    顔旭悲从中来，差点想要离家出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默默回到了房间，看手机里的电话，第一次体会到了不能说不能言的愁滋味。

    他连着两天没有精神，不仅是秦深，其他人也发现了。

    周三的时候，顔旭上半天没来，下午来了之后秦深不太放心，在上课中途去办公室找人，游戏机没人玩，找了一圈，从寝室虚掩的门看到顔旭在偷偷掉眼泪。

    小孩长大了，要面子了，就几乎没在他面前哭过。

    现在秦深心里一急就直接推门进去，顔旭惊得后背颤了一下，看到是他憋回去的眼泪委屈地往外冒。

    秦深把门关上，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注意到床头的半包抽纸都被顔旭用得差不多了，秦深用仅剩的几张擦他脸上的眼泪，问：「怎么了还自己躲起来伤心了？」

    顔旭抓住他的手拿开，捂着上半张脸，抽噎不已。

    命秦深想去柠条湿毛巾，发现顔旭抓着自己的手不松开，只好站起来，把他捂脸的手拿开，让他埋在自己腰腹上，说：「好了好了，藏起来了。」

    「怎么回事？上午你爸妈说你了？」秦深拍了拍他的后背，「别难过了，我问问你姐，好吧？」

    顔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热热的眼泪浸湿秦深的衣服。

    秦深给颜可打了电话。

    上午？

    上午她爸妈带顔旭去大使馆办签证来着。

    「签证？」

    颜可有些意外屁大点事都要给秦深说的人，这事竟然一句话都没有提。

    秦深更意外。

    颜可让秦深哄人，秦深脑袋有些空，挂了电话，又给老四打了一通电话，让他替一下自己的下半节课。

 第30页

    低头，顔旭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用红彤彤带泪的眼睛看着他。

    「就因为这个？」

    难道还不够吗？

    他害怕分离，亲人朋友，还有一个没有到手的恋人，都是他的不舍和害怕。

    为什么要让他在这个年纪承受这么多？

    颜旭想不通。

    顔旭：「我不想出国。我还害怕。」

    秦深掀起衣摆还干净的一块给他擦了一下脸，问：「怕什么？」

    顔旭打了一个哭嗝，说：「我捨不得我爸妈，我姐，还有你，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我不想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

    秦深说：「等以后你也要去陌生地方，认识新的朋友，就像你以前到我家那里去一样。」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们都是中国人。」顔旭被秦深的态度弄得更伤心，消极地低下头，眼眶泛泪，「你也支持我爸妈的，你为什么不想我留下？」

    秦深抬起他的下巴，说：「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我和你的其他师兄一样可能去不同的地方，你姐姐也一样，你捨不得人都会变，十二，人总是要长大的。」

    秦深叫他「十二」的时候就是他的师兄，他的兄长，语重心长希望他能明白。

    顔旭：「那也要好几年，我可以慢慢适应，你们干什么揠苗助长？」

    秦深竟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但是他说：「用不了好几年，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和你见面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你舍不捨得？」

    顔旭委屈不已地看着他：「我们以前也没有经常在一起。」

    秦深一噎。

    有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和顔旭待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但是总归是不如别人朝昔相伴。

    此时秦深都还未知道，这种相聚模式会是伴随他们很多年。

    「深哥，你捨得我走啊？你都说了以后见面的时间更少，我要是出国了，更见不了几面了。」很奇怪，之前顔旭没告诉秦深是不想让秦深有压力，现在这些话说出来他反而一点都不觉得，反而觉得难过，眼泪又掉下来。

    抽纸都拿给他用完了，秦深的衣服前面也都是他眼泪鼻涕，看他委委屈屈的样子，眼角发红，嘴巴也被他自己咬得红红的，那点憋不住的坏终于冒出了头，手掌按着他白嫩的脸给他抹眼泪，俊朗的眉目低垂，深邃得有些漠然，问：「我为什么要捨不得？」

    顔旭一愣，泪珠都含在眼眶里。

    秦深又混帐说：「我捨不得一个小师弟多不合适。」

    顔旭惊愕，眼睛一眨掉下泪来：「你都亲了我了。」

    秦深笑了一下：「还记着呢」

    看顔旭脸都急红了，秦深及时打住，拇指擦掉他下巴尖的泪，说：「真是小笨猪。乖宝，捨不得你的人，距离不算什么，就算人在眼前，也是捨不得，别怕了。」

    作者有话说：反正我的攻每个在老婆面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觉得自己好墨迹，一看这个文才四万？好像就还能墨迹几万字。

    第十七章 纯情

    程非凡觉得顔旭最近不太对劲，上午人都没来，下午听周文锦说人来了，便去找人。

    看到秦深去了宿舍那边，程非凡犹豫了一会。

    秦深在哪顔旭就在哪，这是个定理。

    但程非凡倔强地在外面找了一圈，才不情不愿往秦深他们宿舍走。

    正巧借了秦深电话的杨牧心换了衣服准备去上课，瞧见他家养不熟的猫崽没在训练室磨爪子，反而在外面晃晃悠悠，那张俊秀白净的脸上写满了掩耳盗铃式的故作镇定。

    嘿。

    杨牧心眉峰一挑，跟了过去。

    程非凡站在门口，关上的门里传来两个人的声音，大白天的，在寝室能讲什么悄悄话？

    他不愿意偷听，抬手刚准备敲门，门缝突然飘来一句顔旭稍微提高的声音，带着哭腔：「你都亲了我了!」

    「！」

    敲屁的门！

    程非凡马上就要砸门，一只手从后勾着他的脖子，扳着他肩膀往后拖：「上课了。」

    程非凡脸不知道是气门里的，还是气强行带走自己的杨牧心，咬牙说：「放手！」

    杨牧心：「有什么事等下课再说，过来帮我个忙，我腰伤犯了，看不过来。」

    程非凡这人家教特好，不会拒绝这种示弱的求助，也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摔门走，杨牧心把人拖进来后进来后就松手，还笑眯眯让他去站中间。

    程非凡都想把杨牧心那一头捲毛褥秃了。

    一节课结束，程非凡又被拉到杨牧心身边，目送学员离开。

    秦深在二馆的人气很高，他班里的学生最多，不少人都热情地对杨牧心这个新鲜的小师傅摇手再见。

    阴沉着脸的程非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二馆也还有报精武的学员，只不过都是其他人负责，也不是像他这么「好」运气全程一对一，其他人也是带了不少徒弟，只有杨牧心没有负责其他课程。

    前几次他听杨牧心半真半假地提过，说他有腰伤，程非凡没信，难道是真的？

    「刚才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

    本来已经被替代的愤怒一下被重燃了，程非凡咬牙切齿说：「秦深这个王八蛋，虚伪，道貌岸然！」

 第31页

    杨牧心笑眯眯和人道别，说：「是你想多了，十二心情不好，老大哄他呢。」

    程非凡信了就有鬼，他又要去找人，杨牧心这次没拦他，只在背后说：「人走了，老大带人去吃东西了。」

    程非凡回头，杨牧心晃了一下手机：「上课给我发的简讯。」

    训练室都走空了，程非凡从高冷的波斯猫变成了狼崽子：「你故意的。」

    他和秦深就是狼狈为奸，不，这里所有人都是一伙的！

    杨牧心伸了一个懒腰，站了一个半小时腰上的骨头「咔咔」响，说：「想多了。你也该回去了，今天的事明天找老大好好问，别这么没大没小。」

    程非凡被他的态度激怒了，拎起他衣领子。杨牧心以为他要怎么着，但是程非凡也只是抓着他衣领，问：「他们去了哪里？」

    「又打不过人家，找过去干什么？」杨牧心歪了一下脑袋，「这样吧，你今天把为师打败了，为师就告诉你。」

    程非凡攥紧了拳头：真的太欠揍了！

    其他训练室下课其他几个师兄弟勾着肩来找他们一起去吃饭，就看到师徒两个又要打起来了。

    周文锦暗道不好：不好了，班长又要挨揍了。

    「别看了别看了，先回宿舍洗个澡吧，八师兄借你们的浴室用一下！」周文锦维护着兄弟的面子及时出手把几个想看热闹的师兄拖走。

    果然几个人刚走，程非凡就被摔在了地上，杨牧心单膝跪地，手肘卡着他脖子，说：「没什么长进啊。」

    杨牧心其实耍赖了，他想速战速决，什么都没说就勾腿摔，不过摔人的时候左手给程非凡的脑袋垫了一下。

    程非凡愤怒这个人卑鄙，伸手扣住他的腰，任何格斗巧还没有用上，杨牧心脸色就变了一下，肩都垮了下来。

    竟然是真的！

    杨牧心这段时间得意忘形，让旧伤復发，腰就他的死穴，又站了太久，本来就疼得很，再一按就和针往骨头里扎一样。

    不过程非凡马上就松开了手。

    杨牧心得了便宜还要占人便宜：「好孩子，知道心疼师傅了。」

    「呵。」程非凡讥笑，还不耐烦地偏过头，「滚开。」

    「还生气呢？至于吗，不就是亲了一下，还你一个。」

    程非凡皮笑肉不笑的讥笑还没有露出来，嘴巴就像是被朵云碰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杨牧心就已经迅速站起来，倒退好几步，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舔了一下嘴巴。

    「杨牧心！」程非凡翻身起来，手背狠狠抹了一下嘴唇。

    杨牧心笑眯眯地看着怒气槽被点满的徒弟，不动声色防御。

    程非凡那双俊秀的眼睛被这种无赖无耻的行径刺激得发红，唿吸急促绷紧了牙关 ：「你他妈！」

    杨牧心愣住，看着程非凡连背包都没拿的背影，无声骂了一下脏话。

    倒不是好孩子骂脏话了，而是程非凡跑出去前那双漂亮眼睛泛起的泪花。

    在这样的最后一眼中杨牧心竟然升起了一种自己轻薄了大姑娘的错觉和罪恶感。

    作孽了。

    只要顔旭不哭，秦深就还是稳重可靠的大哥，带着顔旭出来散心，散了快四个小时，到晚上八点的时候，颜可才在小区外看到他们由远及近的身影。

    颜可听父亲说起过，报这个学校，还有以后走的路都是秦深自己决定的，她其实蛮佩服有这种想法，还愿意去做的人。

    也更好奇，秦深这样的人怎么就能和他弟弟关系走得这么近。

    身材高大悍利的秦深身边的顔旭怏怏了好几天，瞧他那小可怜样，颜可觉得心疼又好笑。

    「姐，你怎么在这里？」

    「接从幼儿园回家的小朋友。」颜可看向秦深，「谢谢秦老师。」

    顔旭小声「哎呀」了一句。

    秦深：「那我走了，拜。」

    顔旭下意识想去送送人，刚跨了一步就被颜可拉住，她恨铁不成钢说：「就知道跟着他走，他兜里是有糖吗？」

    顔旭站在原地看秦深离开，继续没精打采低下头。

    颜可带他去小区外的超市，给他买了一盒木糖醇，姐弟两一人嘴里嚼着一粒，慢悠悠往家走。颜可问：「今天去哪里玩了？」

    顔旭说：「去护国寺，我的学校，还有深哥他们学校。」

    「是不是差距挺大的？」

    顔旭点头。

    一个高中，一个大学，气韵迥异，还处在知慕少艾，强说闲愁年纪里的顔旭倒是第一次发现了距离之外的东西。

    颜可本来也准备了一堆话想对他说，但是已经有人花了四个小时来谈心。

    颜可想了又想，在他们回家五分钟的路程上，她问：「还在为爸妈说的事不开心吗？」

    「有一点。」顔旭情不自禁咬嘴唇，「我不想，一点也不想。」

    「我也不想啊。」颜可说，「以前你出个省姐姐都捨不得，怎么又捨得让你走那么远？但是，旭旭你要明白，我们不是要你去哪里，h最想要是你知道自己要去哪。让你这个小蓝孩成长男子汉才是我们想要的。」

    听颜可故意用哄小孩子的口吻，顔旭觉得脸红，别扭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颜可心说：不知道今天下午谁又在掉眼泪，隔着电话都能听见那可怜的抽抽声。

 第32页

    她问：「秦深也和你说了不少吧？」

    顔旭神秘说：「好多。」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了电梯，颜可走在前面，心里奇得很，还是不明白秦深到底是怎么和自己娇滴滴的弟弟交的心。

    颜可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自己弟弟招人疼。进家门前，她又说：「你哥都和你讲了那么久，姐姐就不烦你了。还有一年呢，你有的时间想清楚，现在就别担心了，啊。」

    也不知道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秦深的话，顔旭虽然还是有点点不开心，但是答应得很快：「好。」

    几天后，到了秦深报名的时候，顔旭心情已经恢復得差不多，跟着一起去了秦深的学校。

    平时秦深他们学校不让外人进，顔旭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学校里面的风景，有一种骨子端正的气派，来来往往的学生都穿着统一军绿色制服，飒拓挺立，操场上「护卫国旗，重于生命，护我国旗，扬我国威」十六个大字在猎猎红旗下赫赫生威。

    秦深他们寝室其他人参观学校的参观学校，去登记的登记，寝室里还没有其他人。

    杨牧心帮秦深把东西放在寝室，看顔旭站在窗边发呆，以为他是捨不得秦深，往他身边站想安慰两句。

    楼下有一队整齐的仪仗队走过，军靴踏得震震有力。

    杨牧心还没想到合适的话，顔旭就说：「走得好整齐，好酷啊。」

    「就是。」

    顔旭问：「四哥，你说他们脚后跟会不会疼？」

    杨牧心认真想了想：「不知道，可能有茧了就不疼了吧。」

    顔旭撑着下巴，说：「深哥这么高，开学也会进国旗班吧？」

    杨牧心说：「听老大的校友说，这是学校让在开学时弄的，平时应该不会这么一板一眼，应该也不会很辛苦。」

    顔旭盯着下面的仪仗队走过，幽幽说：「深哥穿军装肯定很好看。」

    杨牧心摸不准他这个心态到底需不需要安慰，附和点头，和他一起往外看下面来来往往军校生们。

    顔旭突然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问：「四哥，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本来开学的事，秦深一个人就能搞定，顔旭要跟着来无可厚非，杨牧心因为同一个理由过来，好像说得过，又好像说不过去。

    这问题问到杨牧心心坎里去了，这还不是为了躲程非凡吗！

    都是男生亲一下怎么了？

    程非凡像是失了贞/洁的古代闺秀，要和他不死不休。

    第一天没有打电话叫他起床，杨牧心一觉睡到了八点，还没有伸够懒腰，就差点被床头立着的人吓死。

    「*！」杨牧心砸了一个枕头过去。

    鬼知道在床头站了多久的程非凡单手接过枕头，冷笑了一下。

    和前一天被强吻前皮笑肉不笑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现在提起这个糟心徒弟就头疼，之前教不通，现在更没法说到一起。

    杨牧心，趁机问顔旭：「小程这人记仇么？」

    「记仇。」顔旭肯定说，「他就是不想和人计较，其实特别记仇。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有一学期的区三好被人替了，他就申请了和那个人同桌。才不是化敌为友呢。他是班长欸，小本本上记得最多就是他同桌的名字。」

    且不说程非凡在小小年纪就能暴露出阴谋家的气质，他们傻乎乎的师弟为什么能发现这些背地里的小算计？

    下一秒，顔旭伸出细细的食指指了一下自己：「那个同桌就是我。我那时候都要恨死他了。上课吃糖他都要记，又不是没有分给他。」

    杨牧心觉得自己好像知道程非凡单恋的原因了。

    顔旭又说：「哎呀，他这个人傲气得很，从小都是第一，那次新来的老师喜欢我，他老婆又是我爸的手下，就把我拿了上去。那时候程非凡知道区三好不是他的时候，应该回去就气哭了吧。」

    杨牧心认同地点点头。

    「你和非凡怎么了？」

    「你知道那种植物大战殭尸里的倭瓜吗？程非凡就是，这些天不正眼看你，一看就觉得要和你同归于尽。」

    秦深登记完学籍回来，看到在乱糟糟的寝室里，顔旭撅着屁股趴在窗前和抱臂靠着墙的老四聊得正好。

    说好来帮他整理东西的呢？

    秦深的室友也陆陆续续来，各个都是一八几的壮汉，嘴巴却很甜，都夸秦深长得这么帅，弟弟又漂亮。

    杨牧心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出去找地方抽菸，顔旭留在寝室帮秦深铺床。

    颜旭弄了好半天，终于坐在自己不熟练弄好的床铺上，对着秦深带着一点不满，小声说：「这个床好小啊。」

    秦深知道他没有住过寝室，在家也没有弄过这些，坐在深绿色的床单衬得人特白，觉得他这样可心极了，捏了捏他的脸，说：「都是这样。」

    顔旭双手卡在秦深腰上比了比，又在自己腰上比了比。

    秦深看着他手里的动作，看出颜旭的腰比自己的细了好多。

    顔旭最后在床上比划，对他说：「都装不下两个人。」

    「弟弟，这个是单人床，肯定装不下，你哥一个人就能填满。」旁边的室友笑着插了一句，「而且你摸的地方是人最细的，要比较要摸这！」

    他拍了拍胯骨。

    顔旭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看看秦深，伸手在他胯骨那里搭了一下手，学着拍了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宽了些。」

 第33页

    另一个人说：「瞎说啥呢，明明最宽的是肩膀，弟弟你比比。」

    顔旭站起来手放在秦深肩上，点点头。

    这个姿势就像是要投怀送抱一样，秦深垂眼就能看到他小扇子似的黑睫毛，把他占够了便宜的手拿下来，说：「行了，我带小孩去吃饭了。回见阿。」

    他们寝室约好晚上聚一聚，中午就先和各自的亲友道个别。

    早上八点来的，弄到快十二点才差不多，随便再逛一会，秦深再回学校的时候，顔旭他们也该回去。

    秦深让杨牧心把顔旭带好。

    杨牧心说：「老大，你信不信我丢了，十二都丢不了，这里是他家。」

    秦深看向顔旭，捏捏他的脸：「带好你四哥，别把他弄丢了。」

    「好。」

    秦深摆摆手：「好了，回吧。」

    坐上公交，顔旭从玻璃窗外下看站台 上的秦深，嘴巴做了一个口型。

    秦深对他笑吟吟的脸也笑了笑，一直等着车开走，才离开站台。

    杨牧心很好奇，等车开了一会，他问：「十二你刚刚不会说的是我爱你吧？」

    顔旭惊愕：「怎么会？」

    杨牧心故意说：「哦，我就是看老大笑得挺开心，还以为你告白了呢。」

    顔旭不上这个一肚子坏水师兄的当，说：「才不是。」

    「那你说的什么？」

    顔旭大大方方说：「我说的是『等你啊』。」

    「你们俩挺别致。」

    「你又不懂。」

    「我懂有什么用呢，你说……嗯？你在给谁发简讯？」

    「非凡呀，他要来接我们。」

    原本以为老大不在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吸师弟的杨牧心此时盯着小师弟无辜的脸，眯了眯眼睛，他们小师弟意外的通透灵澈啊。

    此时强装镇定的顔旭后耳有些发热，一边看手机，一边想：四哥真讨厌，下次见到深哥的时候再告状吧。

    不，还是先和程非凡说吧。

    作者有话说：程非凡：你这个偷心的贼。 杨牧心：？？？

    第十八章 成长

    秦深离开没有几天，二馆的其他小师傅也要回去准备开学，唯二留下的老闆三师兄也要回去接受训练，在距离九月一号还有一周的时候散打暑期班的最后一批学员的课时全部结束，二馆就暂时空了下来。

    顔旭和杨牧心一起送走了其他师兄弟，迎来了新请的散打教练——四个教练，有他师傅的朋友，也有杨牧心自己联繫的。

    杨牧心忙着筹备开学的兴趣班，手边没有什么人，忙得前脚打后脚，幸好留下来的两个小师弟听话，使唤起来得心应手，在顔旭和周文锦去上学前，一人给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顔旭捧着自己第一份工资，脸笑得红扑扑的：「谢谢四哥。」

    「谢谢四哥。」周文锦也跟着嘴甜。

    杨牧心斜靠着墙，咬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一头又软又乱的捲毛专门喷了髮胶定型，看着比实际年龄老练些，对着小师弟们一人一句：「真乖。」

    周文锦有些别扭，这四师兄总是喜欢变着法占他们的便宜，似笑非笑的眼神好像在说：「都是些小孩子」，感觉想是比他们大多少一样，可是他就比他们大了四岁不到。

    看看旁边乐得见牙不见眼的顔旭，又看看手里的大红包，小男生的计较马上就被忽略不计，又跟着傻乐起来。

    顔旭一向不在意这些，还真心实意崇拜自己的四师兄，秦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也才发现二馆能在师兄们的胡闹下经营到现在杨牧心有着不小的功劳。

    他问：「四哥，今天你还忙吗？」

    杨牧心伸了一个懒腰，扎在裤子的衬衫绷出少年明晰利落的腰线，声音懒洋洋的：「怎么，想请我吃饭？」

    看到顔旭乖乖点头，和旁边附和说：「我也要去！」的周文锦一对比，杨牧心暗想，哎哟，难怪老大这么疼他。

    可真是比姑娘还可心，这么看人谁招得住。

    现在秦深不在，杨牧心之前就手痒想捏捏小师弟白嫩的脸。

    小师弟的脸又滑又软，他以前捏过，把人捏哭了，然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上手。现在心神一动，手还没碰上，就迎来一双凉飕飕的视线。

    站在后面的程非凡不知道是不满他没骨头似松垮垮的站相，还是不满他想占人便宜，两道黑眉向下压着，小俊脸上都是不高兴。

    啧。

    杨牧心把手搭在顔旭脑袋上揉了一下，说：「走吧，你挑个地方。」

    顔旭把自己的红包小心藏进书包，走在了后面，对站在办公室门口等自己的程非凡说：「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个暑假的锻鍊，程非凡蹿高了很多，之前不比顔旭高几厘米，现在已经隐隐有高出他半个脑袋的趋势。

    程非凡只长个，不长心，又用之前那种欲言又止地目光看他，最后上嘴皮碰下嘴皮，低低说：「你别用那种眼神看人。」

    顔旭：「？」

    程非凡：「别那么看杨牧心。」

    程非凡掩耳盗铃地红着耳廓：「他这个人不正经。」

    原本每次出去吃饭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现在就剩下了四个人，走在斜阳里，影子都显得空落落的。

    心大的周文锦都有些不适应，说：「不知道师兄他们现在到家没有。」

 第34页

    辍学少年杨牧心推着自己的二手自行车，一身轻松：「早到了，现在赶暑假作业呢。你们呢，作业写完了吗？」

    顔旭说：「我们没有作业。」

    杨牧心老成地交代他们：「开学要好好学习。」

    顔旭听话说：「我知道，我周末就来帮你。」

    周文锦也说：「我也来。但是我有补习班，有空就来。」

    顔旭问木头桩子一样的程非凡：「非凡，你呢？」

    「我续了兴趣班。」

    顔旭「哦——」了一声。

    周文锦：「班长你真的好喜欢这种搏击运动。」

    程非凡点头。

    杨牧心头疼，跨上自行车，拨了拨清脆的车铃铛，说：「十二上来，我们先去把菜点着。你们两个自己过来。」

    顔旭坐上后座，抱住杨牧心的腰，回头看了一眼不高兴的程非凡，在耳边流逝的夜风里，问：「四哥，你和非凡还没有和好吗？」

    杨牧心一幅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也没有什么矛盾，没什么和好不和好。」

    他倒是一肚子的坏水想使在小师弟身上，低头看顔旭的手，说：「十二，以前老大骑车带你，你也抱这么紧吗？」

    顔旭马上把手松开了些，揪着杨牧心的衣服。

    杨牧心最近累得不行，徒弟不能逗，唯一的快乐就是这个又乖又好看的小师弟给的，不正经说：「最近有没有想老大啊？有小半个月没联繫了吧？老大走的时候让我照顾你，你要是心里难受要记得和四哥说。」

    顔旭说：「我知道，但是我不难受。」

    一直记得小师弟小时候一边哭一边抽噎说「人家不要」的杨牧心，在秦深走后他就等着小师弟掉眼泪，现在带着一点遗憾，还有一些好奇：「不想老大呀？」

    想的。

    但是顔旭那点娇滴滴的情绪因为秦深和他说的话，变得没有那么不可着落，他不着急，也不慌张，只是觉得思念。

    风吹动黑髮拨过顔旭白净的耳廓，在杨牧心瞧不见的地方，顔旭忧愁地抿了一下嘴巴，说：「深哥是去上学，我想那么多干什么。深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四哥，你想做的事是什么呀？」

    俗人杨牧心没有犹豫地说：「我啊，赚钱啊。」

    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干什么的顔旭想到自己背上那包厚厚的红包，马上也孩子气地说：「我也是！」

    杨牧心大笑，迎面而来的风吹过他们乌黑的头髮。

    大概是他们在路上磨蹭，到饭店的时候，程非凡他们竟然早就到了。

    程非凡站在门口接人，看到两人一路笑着过来，顔旭被杨牧心逗得嫩生生的脸上都是盈盈笑意，红红的嘴巴露出白牙齿，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漂亮。

    杨牧心喷了髮胶的头髮有点塌下来，软软的垂在白净的前额，眼睛狐狸似地半眯着：「哟这么快？」

    程非凡横插在两人中间，说：「打车过来的。」

    周文锦都已经在里面坐好，点上菜了，这两个人才姗姗来迟。

    杨牧心慢悠悠跟在后面，看程非凡守着顔旭，心底哎呦呦。

    秦深大概没把程非凡放在眼里，走的时候也没有交代杨牧心把人看着点。

    哪里知道这小子贼心不死。

    现在杨牧心想装聋作哑。

    一是不想多管闲事，小师弟看上去就中意秦深那一款，完全没注意不是一个类型的程非凡：二是程非凡最近终于正常点了，他也确实不想去招惹人。

    杨牧心心底弯弯绕绕一想，没有理会程非凡多此一举故意坐在顔旭身边的举动，就是看着旁边楞唿唿的徒弟，觉得可怜又可爱，给程非凡夹了一筷子雪白的鱼肉。

    程非凡一顿，低头慢条斯理吃了。

    顔旭看着隔在自己和四哥之间的程非凡突然红了耳朵，偷偷对着周文锦说：「程非凡好笨哦。」

    周文锦喝了一大口可乐，打出一个气嗝：「嗯？有吗？他成绩不是很好吗？」

    顔旭深沉地摇头。

    最后这顿晚餐还是杨牧心去结的帐，他说是就当请他们吃的开学宴，让他们好好学习。

    都是一群孩子里面像大人，秦深看着有一种超龄的成熟，内敛沉淀，而杨牧心看着温和有度，对人笑地时候像是甜蜜蜜的公子哥。

    反正都不像同龄人，尤其是杨牧心最近一个人处理了很多事，流年里看不见的暗涌悄然改变着少年瘦削的肩膀。

    站在一边的顔旭他们，最高的程非凡没有比人矮了多少，却还是差了很多很多一样。

    接着杨牧心把三个小孩一一送回去。

    在顔旭他们小区外，杨牧心单独叫住了还别扭的程非凡。

    也不知道他们师徒要说什么，顔旭站在一边的红格子石砖上，一会看看路灯，一会看看参天的群楼，心里想着一个人。

    只过了一会，程非凡就走了过来。

    顔旭：「四哥和你说了什么啊？」

    「没说什么。」程非凡憋了一会，没忍住，从口袋拿出一个红包，「给了一个开学礼物。」

    杨牧心懒得去选礼物，就很实在。

    本来想和顔旭他们一起给的，但是看程非凡二五八万的样子，他就想揍人。

    但是徒弟还是他的，红包也是要给的。

    顔旭看了看程非凡的红包，因为看到有人被让着宠着，心底羡慕，突然更想秦深了。

 第35页

    刚才对杨牧心说「不难受」地顔旭回到家，看着床上从秦深房间抱回来的枕头，嘴巴委屈抿了又抿，拿出手机给秦深编辑简讯。

    但是秦深看不到，他们学校军事化管理，开学有两个月和军队生活无异的适应训练。

    等到他拿到手机，迎来自己第一个周末的时候，顔旭他们已经开学两个月，顔旭的十五岁生日也已经过了。

    生日那天顔旭也给他发了消息：「深哥，你训练累不累呀，我今天过生日呢，有点点想你。」

    在秦深还在看顔旭给自己发的消息时，室友来催促他：「走了，深哥！」

    秦深收起手机，室友撞他的肩膀：「女朋友哇？」

    秦深笑了笑，说：「家里的小孩。」

    周五晚上只有两个小时的离校时间，被关了六十多天的军校生们像是出笼的勐虎，一片军绿色把学校附近的小店桌子都占满了。

    一张桌子上，时不时就有人起身去接个电话，或者打个电话。

    通话时间超过半个小时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在人回来的时候笑嘻嘻地开玩笑，让人把女朋友的照片拿出来看看。

    秦深收起手机回来的时候，同伴都在起闹别人的女朋友，嚷着让他也来看看。

    秦深看了一下屏幕上清秀的女孩，说：「好看。」

    被起闹的人面红耳赤拿过手机，臭不要脸说：「那是，自己媳妇最好看！」

    被人瞧到秦深也在附和点头，开始狭促地看着秦深。

    秦深进了学校就是一等生，各种训练也不吃力，在教官那里很有名，也因为长得好看，在他们系里也非常出名。

    被人一闹，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在秦深身上，土匪一样吼着让秦深把女朋友拿出来看看。

    秦深说没有，也没有人信。

    等同伴开够了玩笑，一群人喝了酒，回学校的时候害怕辅导员来查个正着，提心弔胆地回了寝室。在熄灯时，刚才还乌泱泱闹个不停的人全部都陷入安静，窝在被子里对着手上一方亮着屏幕。

    秦深被灌了不少酒，整个人砸在床上，床板都一震。

    他闭眼休息了一会，今天不像平时训练那样累得不想动，有些睡不着，拿出手机开始看顔旭给他发的消息。

    之前都已经差不多看完了，现在看又能慢慢品出顔旭每句话后面的表情一样。

    刚才同伴让秦深那照片出来，秦深是真的没有顔旭的什么照片，现在看的唯一一张还是之前顔旭自己发的。

    秦深看着照片上娇婉婉的小师弟，捏着笔挺的鼻根情不自禁一笑。

    顔旭眼巴巴算着时间，但是秦深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周六被叫去二馆的时候都没精打采，问杨牧心：「四哥，深哥他们学校是不是还在训练啊？」

    杨牧心坐在办公椅上，手撑着下巴，笑眯眯说：「可能吧，现在学生都娇气，他们学校可能想多练他们几周。」

    「啊？」这和预期的不一样，顔旭胸口难受得很。

    杨牧心看他眼眶有些红了，继续说：「要不要我陪你去他们学校附近转转？找个机会熘进去。」

    顔旭摇头，像个受了委屈还乖巧的小媳妇，说：「我还是等等吧。」

    杨牧心手痒，又想要捏人的脸。

    最近是愣是没让他找到机会，不怎么见面是一个原因，一见面就有一个程非凡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杨牧心看着周围没有人，站起来。

    他像是眼馋别人玩具的小孩，摩拳擦掌地想要试试手感。

    而颜旭大概是太失落了，忍了几次，还是觉得眼睛发酸，游戏机也不想玩了，打算拿出作业来写一写。

    杨牧心：「十二要是难受就哭一哭，四哥把门给你关上。」

    顔旭奇奇怪怪看他一眼。

    跟着假装来接水的程非凡站出来，捉住杨牧心的爪子，十分不高兴地看着他。

    杨牧心没感觉自己在做什么坏事，无辜地看回去，逗个小孩怎么了？

    「十二。」

    顔旭愣了一下，这里这么叫他的就只有被程非凡挡着的杨牧心一个人。

    他马上抬头，眼睛微微瞪圆了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人。

    秦深头髮又剃短了些，黑茬贴着头皮，黑眉黑眸，嘴角噙着淡笑，伸朝顔旭伸开胳膊，顔旭犹带着哭腔：「深哥……」

    秦深双手接住他这个熊抱，胸口像是被撞进了什么，环住怀里细腰的手也微微用力。

    他昨天给很多人都回了电话，唯独没有给顔旭打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只是在电话里听顔旭委委屈屈的声音。

    当温温热热的眼泪落在他脖子上，秦深突然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了，对杨牧心点了下头，抱着身上的无尾熊走了。

    杨牧心坏笑着探脖子去看，就看到顔旭头埋在秦深肩膀上，猜也知道哭得很可怜。

    就是不知道身边站着人心里正咕咚咕咚冒着酸泡。

    秦深抱着顔旭去了他之前住的房间。

    顔旭心情大起大落，一些情绪开闸一样跑了出来，大泪珠不住地从眼眶往外冒，眼睛哭得红红的，一张一合的嘴巴也红红的，断断续续说自己以为秦深这次不放假了。

    他也不是想哭，他甚至还想在秦深面前露出点长大、不一样的样子，但是两个月不见，秦深变得更沉稳更高大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第36页

    觉得丢脸的同时，顔旭又控制不住，包不住眼泪似的。

    秦深手掌贴着他的后背，无奈又耐心说：「我的错，我昨天就该和你说一声，怕你睡不着才今天过来。别难过，以后放假第一个就找你。」

    顔旭揪着他的短袖，委屈地告状：「四哥老是欺负我。」

    秦深失笑说：「等会找他算帐。」

    「嗯。」顔旭小声应了一下，抽哒哒靠在秦深肩头。

    秦深环视了一下周围，没有找到纸巾，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扶着顔旭坐好，脱了t恤，用带着体温的衣服盖着他的小花脸给他擦脸。

    顔旭抓着他身上黑色工字背心的衣角，声音沙哑，有些难过：「你知不知道，我特别想你。」

    秦深动作一顿，顔旭巴掌大的脸隔着那件黑t恤就在他手下，秦深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哪里不一样，就把人弄哭了，现在心里突然酸软得不像话。

    他把手拿开，嘴唇在顔旭嘴唇的位置碰了一下，和顔旭贴着额头，温热的唿吸从衣服传递过去，声音低沉好听：「我知道，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我回来了，不好意思，我保证日更到完结，今天晚上还有，o(n_n)o哈哈~ 我的小娘给终于可以长大了！ 我们非凡也成功把初恋变情敌了！ 哦也！

    第十九章 隐忧

    秦深占完便宜，又把安安静静的顔旭抱了半分钟，拿掉衣服的时候莫名喉咙有些发紧，对着顔旭哭过之后亮晶晶的眼睛，有些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

    顔旭白润小脸挂着湿漉漉的笑，又是那种似羞似怯的目光。

    秦深手掌抬着他的下巴，拇指在他脸上蹭了一下，往中间挤了挤他雨过天晴的脸，问：「又开心了？」

    顔旭的眼泪收放有度，弯着还湿成一撮一撮的长睫毛，「嗯嗯」点头。

    秦深手上情不自禁想用点力气，用力揉一揉指腹下这张笑吟吟的脸，试试要什么样的力度能留下红印子。

    秦深在自己的手犯欠儿前松开手指，捏着顔旭的胳膊让他站起来，说：「我去拧条毛巾。」

    顔旭没好意思继续赖着秦深，朝小浴室边走边说：「我自己来。」

    在顔旭洗脸的时候，秦深就站在门口等他，长腿直肩，挺拔得像颗笔直的青松，可能是因为训练强度太大，人瘦了点，有稜有角的五官更深邃了些。

    顔旭偷瞄了几眼，突然站直了，着急说：「哎，我没带要给你的东西。」

    秦深拿白毛巾包着他滴水的手，问：「什么东西？」

    顔旭皱着脸说：「就我爸前段时间去浙江那里出差，我就让他买了些你们那边的特产回来。」说完，他又别有用心补充，「是用我的工资，给别人都买了礼物，你也的那个都没有机会给你。」

    在顔旭懊恼地轻轻咬住柔软下唇的时候，秦深问：「买的是什么？」

    顔旭说：「就是一些小吃啦，我怕你在学校吃不惯。那个藕粉可香了，是新鲜桂花做的，四哥吃的时候我闻到了，和以前你沖给我喝的一模一样。」

    秦深来这里这么久，也没有觉得哪里水土不服，听到顔旭这么一说，心里发软，隔着毛巾捏了捏顔旭的十指：「是吗？」

    「是呀。」顔旭突然把手从毛巾里伸出来，在他脸上摸了一下。

    手心还是之前那种软膏似的触感，让秦深一顿，只听到顔旭一本正经说：「我姐就不喜欢她们学校的食堂，她还能出来吃，你们都没得选，你看，我感觉深哥你好像都瘦了。」

    秦深今天脸上清清爽爽没有胡茬，顔旭却还是摸得手心痒痒麻麻的，没敢久留就收回手，仰脸笑着对秦深说：「我去四哥那里找一包给你尝尝，下午再去我家拿，」

    秦深点头，跟在他后面一起出去，默不作声比较了一下两个人的身高差，突然伸手把顔旭拉到身边。

    顔旭说：「干什么呀？」

    「看看是不是长高了。」秦深在他头上揉了两次，然后礼尚往来地用手指颳了两下顔旭的脸，顺手搭在他肩上，半揽着人往前走。

    可能是两边玻璃窗后有看热闹的学员，也可能是秦深气场又盛了几分，顔旭情不自禁地往他身边挤了挤。

    大概是心理作用，虽然看到了想像中顔旭难为情的的样子，但是又和感觉中的不太一样，秦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安理得巴在自己身边的顔旭。

    而站在秦深身边，变得又娇又怯的小师弟也让杨牧心多看了两眼。

    秦深注意到站在办公室，黑着脸的程非凡。顔旭一边冲着藕粉，一边说：「非凡报了兴趣班，一周两节的那种。」

    「这么喜欢？」秦深背靠着真皮沙发，打量对面阴沉不定的程非凡。

    程非凡一直对秦深不满，现在看他霸气的坐姿，觉得他们学校的特训一点用都没有，冷淡说：「嗯。我还想报寒假班，杨牧心说要问过你后才能收我的钱。」

    秦深眉梢一动。

    想得还挺远。

    他说：「寒假时间短，可能效果不好，我们要看看开不开寒假班。」

    「我不想中断，你们要是开寒假班，我就会来报名。」程非凡看了一眼杨牧心，「还是要精武。」

    站在一边的杨牧心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心说：祖宗您放过我吧。

    秦深想了想，没理解程非凡赶着送钱的心态，毕竟寒假班顔旭来打工的机率很小，因为秦深可能要回老家。

 第37页

    「我想想，到时候决定了再通知你。」秦深看了一眼过年大概率要留下来的杨牧心，「如果要开，到时候你的精武还是老四。」

    过年请其他教练，工资得高开。

    程非凡暗暗握拳，不动声色点头。

    正好顔旭捧着一碗飘着桂花香的藕粉过来，一边搅着勺子一边说：「深哥，你尝尝。」

    秦深动勺子的时候，顔旭坐在一边撅着小红嘴像是在帮他吹散热气。

    杨牧心萌坏了，憋着坏劲想逗人，就是秦深在，旁边还有一个暗中观察的程非凡。

    他说：「回去上课，守在这里干什么？」

    程非凡看了看秦深，又看看杨牧心，放心走了。

    杨牧心想着自己留在这里太亮了，也默默踱着领导的步伐去外面看看训练室的情况。

    本来秦深是要看看这段时间关于二馆的公事，和杨牧心再商量一下，但是秦深舀完了一碗又稠又甜的藕粉，看着身边摇尾巴的顔旭，心思一动，问：「周末都来这里帮你四哥？」

    「我就是来看看，都是四哥自己弄的。」顔旭又补充，「我把那颗发财树换了，现在长得可好了。」

    秦深笑了一下，放下碗说：「好乖。那今天带你去玩，想去哪里？」

    早就想好要和秦深去哪里玩的顔旭说：「去香山吧，现在树叶差不多红了，很好看！」

    现在正好是上香山的好时候，就是周末人多，秦深他们过去的时候公园里都是来看红叶的游客，还有来看鸟的大爷。

    爬过两千多的台阶，站在观景台上，下面枫叶似燃，半山都是红的，人挤人的，俗世的热闹与喧腾，与半山寂静燃烧的红叶平分秋色，看着也还算值得。

    顔旭靠着栏杆，秦深站在他背后当着人潮，秦深看了一会火红的枫叶，视线就转移了。

    面前顔旭乌黑的鬓角微潮，水色很好的嘴唇翘着，拿着手机认真对着远处聚焦，突然转头对秦深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看着好漂亮啊。」

    秦深点头，说：「我听说来这里的情侣都会分手。」

    顔旭被这个莫须有的谣言惊住，转过身：「啊？」

    周围几对情侣也投来了默默地注视，看到是两个男生，不满的视线就变了些味道起来。

    这个谣言还是上次梁嘉欣他们来的时候，秦深的几个朋友说的半开玩笑让他们两个一起去爬一次香山，他才知道。现在故意这么一说，只是想逗逗顔旭，有人看过来，秦深稍微挡了一下顔旭。

    顔旭没怎么注意两个男生纠结这个话题会有些微妙，自我安慰说：「不能信，都是假的。唔，还好还好，我们还不是情侣。」

    秦深觉得可能是两个月没见，他真的有些想人了，说话才这么没有界限，现在听顔旭这么认真，又觉得自己还能再没分寸点。

    但是周围都是人，秦深只点点头，说：「是没什么好信的。你怎么想到来这里？」

    顔旭抬头看着他，带着一点邀功地笑意：「你来这边上学，我想和你一起把周围好看的都看一遍。」

    秦深真不是感性的人，甚至不会有背井离乡的伤怀，却又在这种很嘈杂的环境里，在眼前这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心里奇异地感觉到了安慰和归属。

    下山的时候，人还是很多，秦深在人多的时候牵了一下顔旭，挤过人群，顔旭仍勾着他的手，张望着白生生的脸，脸上似有树叶红彤彤的红光，说：「人好多哦。」

    秦深左手和他掌心相贴，放在他手背的手紧了紧，说：「挺多的。下次去个人少的。」

    顔旭低头抿着嘴角笑，也忘记了回应秦深的话。

    他们从香山回去，本来只是去顔旭家里拿点东西，刚好颜太太在家，知道秦深才放假，笑意柔婉地让他留下来吃晚饭。

    顔旭和他漂亮的妈妈长得很像，现在当着他妈妈的面，晃秦深的胳膊，软着声音撒娇：「深哥，在我家吃一顿嘛，深哥……」秦深在颜太太温柔的目光下感觉到了压力，点头，没有像之前一样顺手揉一下顔旭。

    家里有客人，颜太太担心阿姨做的菜不够，让顔旭出去打包一点回来。

    两人一起回去的时候，将将好碰到送巨婴徒弟回家的杨牧心。

    然后两个人出的门，四个人回的家。

    颜可回家就看到四个人在客厅一起玩游戏机。

    拿着手柄pk的杨牧心和程非凡还好，一边坐在一起的两人让她挑了一下细细的眉毛。

    坐在地上的顔旭挖了一勺摇摇乐去餵秦深，秦深看着屏幕，轮廓分明的脸印着屏幕的光影，偏头尝了一口。

    可能是太久没看两人腻在一起，颜可觉得哪里怪怪的，走过去说：「呀，大帅哥放假了。」

    她坐在两人身边，问：「以后周末都有假了吧？」

    除了周末严格要求回校外，秦深的假期，还有学校生活从这周开始和普通大学生一样。

    颜可这么一听，余光瞟向顔旭——果不其然，他正在一边吃着巧克力味的摇摇乐，一边偷笑。

    她撑着下巴，笑眯眯说：「旭旭吶，吃了多少糖啊？笑成这样。」

    颜可叫顔旭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把他当做幼儿园小朋友的感觉，顔旭觉得不好意思，黑熘熘的眼珠去看秦深，露出一个难为情的笑。

    秦深嘴里还有摇摇乐甜腻的味道，觉得颜可说得没错，顔旭笑着怪甜的。

 第38页

    杨牧心按着手柄，对小师弟刮目相看：厉害啊，这么明目张胆的眉目传情。

    程非凡余光瞧杨牧心似笑非笑，眼梢似带着小勾子一样，心底怄气：又看又看！

    颜太太来叫他们吃饭的时候，看着有些热闹的客厅，笑得温婉慈和。

    晚上和出差的颜先生通视频的时候，颜太太说以后周末想请顔旭的两个师兄来家里吃饭，两个小孩在异地，不算容易。

    两个人一起来吃饭，他们还自在点。

    可以是很可以，但是颜先生得知秦深开始有假，心底一直的担忧开始作祟。

    虽然平时这两小子都是单独出去，但是周末颜先生都尽量不安排工作——方便去接出去玩的顔旭，而秦深他们来吃饭的时候，他也尽量在场。

    有些话他问不出口，只是每每看到小儿子对秦深笑得婉致娇怯的样子，就为执迷不悟的小儿子暗自上火。

    到顔旭快高二的时候，颜先生对送顔旭出国的事愁了几晚上，最后还是对太太提了，说可以开始准备资料了，暑假开始的时候可以送顔旭去面试。

    作者有话说：随着小娘给的长大，带了几年孩子的深哥也可以跟着开黄腔了（没有） 我写的东西都没有大纲，只有一个想写的场景跟着延展，所以很容易不知道写什么，就……大家懂的(t＿t) 写了这么久，还没有写到我最开始想的场景，真的好捉急，

    第二十章 家事

    资料倒是不用怎么准备，上次就弄得差不多了，颜太太抽空把文件袋拿出来，整理一下各种证书。

    顔旭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妈妈在翻自己从小到大的相册。

    照片里粉雕玉琢的小儿子就变成了眼前唇红齿白的少年，颜太太笑着对他招手：「过来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

    顔旭把书包放在一边，坐在颜太太身边，偏头去看，鼻翼洁白，侧脸白皙柔软，夏季校服下的肩和胳膊透着少年感干净修长的线条。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山泉水里的墨玉，全是这个年纪的澄澈清亮。

    自己疼出来的，颜太太也捨不得他，说：「旭旭，这个暑假我们要去看看你的学校，好不好？」

    顔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之前说过的出国上学的事，眼睛一瞬间就黯了，「哦」了一声。

    颜太太还记得他以前伤心低落的样子，柔声安慰他：「妈妈也捨不得你的呀，我们就是去看看，要是不合适还是回来。」

    顔旭抿了半边嘴角：「你们陪我一起去吗？」

    看颜太太点头，顔旭情绪不高，但是还是理解了父母的安排，说：「好吧，等看看再说。」

    看他没有像一年前一样哭唧唧说自己不要，颜太太无形中松了一口气。

    「这个相册我拿走咯，下次深哥来的时候给他看。」顔旭站起来回房间前，笑着对目光欣慰的颜太太说，「妈妈你一直都好漂亮。」

    颜太太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不少的小儿子，笑得开心，轻轻柔柔说：「么么长大了，还是知道哄妈妈开心。」

    顔旭抱着相册回到房间，看看相片上笑得傻兮兮的自己，心里想着：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皱着小脸，无奈摇头嘆气。

    暑假还没有到，周文锦和程非凡先知道了顔旭准备出国的消息，因为他有几天请假去办出国的手续。

    然后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顔旭要出国读书了。

    这下连周文锦都捨不得人，在期末那几天对顔旭特别好，他和程非凡一起把他们快班的题册整理列印出来，有空就来他们班上给顔旭讲题。

    程非凡在回家的时候，几次欲言又止。

    他不放心顔旭，顔旭这种长不大的性格怎么适合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上学？

    深知自己起不了什么作用的程非凡在二馆上课的时候，找到了秦深。

    程非凡平时寡言阴沉，守在杨牧心身边像个玉做的假人，秦深这一年和他说过的话次数都是数的清。

    杨牧心家高冷的波斯猫找上门，秦深想了一下，没觉得自己最近把顔旭怎么了，就算怎么了，也没当着这小子的面。

    所以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程非凡身高窜得很快，寒假的时候已经比杨牧心高一点，现在隐隐有和秦深齐平的趋势，站着有些趾高气扬的意思：「顔旭要出国上学了。」

    秦深点头：「听他说过。」

    「你放心？」程非凡恐吓他，「那根本不适合他，以他的性格，不用被骗被欺负，眼睛就能哭瞎。」

    「！」这句话刚好被站在门外的顔旭听到，不乐意地低声辩解：「瞎说。」

    杨牧心看他不是想进去的样子，没继续偷听自己蠢兮兮徒弟的话，揽着他的肩膀走到小阳台那里，问：「十二，你真的要出国？」

    顔旭看着那颗长得油汪汪的发财树，说：「只是去看看，什么都没决定呢。」

    「你想去吗？」

    顔旭摇头。

    「这和深哥说了吗？」

    顔旭也摇头，他想让秦深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对自己放心，但是又想让秦深不放心。

    杨牧心多少能明白秦深在想什么，不是和顔旭关系亲近点就能替他做决定，有些事他们这些外人没有立场。

    他本来想抽支烟，往后面看了看随时会有人出来的办公室，忍住了，和小师弟一起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

 第39页

    顔旭倒是没有继续纠结自己的事，反而对杨牧心说：「四哥，刚才非凡都是胡说的。我又不爱哭。」

    杨牧心知道，顔旭的眼泪是看人，就对着某个人泪汪汪，他想看人掉眼泪想了这么久也没见到。

    所以杨牧心扬了一下眉梢。

    顔旭往后看了一眼，凑过来，小小声说：「爱哭的人是程非凡，他那双眼睛漂亮吧，哭起来又好看又可怜。」

    杨牧心难得僵了一下，又咳了一声，没良心地点头表示贊同。

    没一会，程非凡从办公室出来，顔旭马上就钻进了办公室。

    本来想玩会游戏，秦深问他：「你还有几天考试？」

    顔旭马上听话地关掉机子，从书包里拿出错题集，挤在秦深身边，说：「深哥你教我吧。」

    秦深翻他工整的笔记，手掌搭在他后颈一下一下捏着，说：「听说出了新的机型，等你考完试，我们一起去看看。」

    看两人没什么影响的继续腻腻歪歪，杨牧心把还皱着眉的徒弟领走，关怀了一下：「和老大说了什么。」

    他们也说不了什么，秦深就是站在年长的角度开导了一下程非凡，也理解他捨不得朋友的心态。

    连程非凡都没有注意到，他之前的那个秘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像是从未被人知道过一样。

    现在只是不满被人当做一个小孩。

    他语气平平地说完，忍不住看向杨牧心。

    过去一年里，杨牧心一个人见了很多人，也交了很多点头之交的朋友，那种在不识愁滋味的少年身上缓慢难以捉摸的改变，在他身上却是显而易见的。

    杨牧心本来就不是爱说心事的人，现在整个人看着也和以前一样坐没坐姿站没站样，但是不会让人觉得他轻飘飘的，那张笑脸下总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让人看不透在笑什么，又在想什么。

    杨牧心似乎只是觉得他们这只是闲愁，手抓了一把一头捲毛，懒洋洋说：「这么捨不得十二？」

    程非凡看他发质黑软的头髮，还有穿插其间的苍白瘦长的五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反问：「你捨得？」

    杨牧心顺嘴说：「捨不得，谁捨得小心肝啊。」

    程非凡一脸「我就知道！」，冷哼了一声，侧脸咬得紧紧的。

    杨牧心安慰他：「好了好了，你要是不这么缺心眼，就是我的大心肝，行吧？」

    程非凡忍了忍，白皙的脸有些发红，恶狠狠说：「你好好说话！」

    「知道了，心肝儿。」

    杨牧心不知道和谁学了一嘴儿化音，加上他自己老家那边吴侬软语的口音千迴百转似的，让人心痒，狭长的眼梢上挑，自带三分情意似的。

    程非凡本来就心里有鬼，被杨牧心每天有的没的瞎撩，心口每天都想揣只乱撞的鹿，咚咚撞着胸口。

    他跟上杨牧心的脚步，压低声音提醒：「上次你说，我打赢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嗯，作数。」

    程非凡看他的侧脸，说：「说到做到。」

    杨牧心扬眉：「今天？」

    程非凡点头。

    程非凡聪明，还肯吃苦，少年拔高的身量下薄薄聚起的肌肉也满是力量感，不过就算杨牧心疏于训练，但是对付学了没两年的徒弟还是绰绰有余。

    要比赛，就要数点的裁判，现在二馆闲着的就秦深，把秦深叫来，顔旭也跟着过来，还有一个刚好过来就遇到有热闹的周文锦。

    周文锦一直觉得程非凡他们的师徒关系势如水火，幸好杨牧心脾气好才没有把程非凡揍死，在开始的时候为程非凡捏了一把汗。

    杨牧心腰上没有之前的劲，过背摔使不出来，摔人的时候自己也压下去，手肘卡着程非凡的脖子，脸上带点薄汗微红，嘴唇很红：「再接再厉吧，宝贝儿。」

    程非凡躺在擂台上，脸也很红，手放在因为疏于训练长了几分软/肉的腰上，握了几下，顶着大红脸，欲盖弥彰地「哼」了一声。

    与程非凡是革命同志，心细如针的顔旭得到启发，抱住秦深的手臂，说：「哎呀，都好兇哦。」

    周文锦已经把顔旭当朵娇花，点点头，说：「幸好你不学，反正你有老大。」

    秦深捏着顔旭细细的五指，往旁边看了一眼，觉得得让其他师弟赶紧来陪傻乎乎的十三玩。

    过了几天，暑假如约而至，二馆的暑期班比之前一次有经验，开班开得早，其他几个师兄也在师傅的贊助下，打着飞的过来帮忙。

    顔旭去机场那天，二馆派了一个代表去送他。

    当然是秦深。

    颜可之前就很好奇，秦深一个硬邦邦的酷哥到底能和自己弟弟聊什么，秦深在接受学校铁血训练的时候，顔旭在给自己细细抹护手霜，颜可实在想不到这俩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在机场排队的时候，她就张望着往那边道别的两人那边看。

    穿着短袖的顔旭很白，领口露出的锁骨漂亮，下面臭美地穿了一条细腿牛仔裤，踩着一双白喷，高帮鞋显得腿又细又长，双眼灵气四溢，有一种顾盼神飞地漂亮。

    对面比他高了一个脑袋的秦深，气场硬朗，寸寸的短髮又凶又酷，侧脸轮廓分明，松垮垮的运动裤被他结实笔直的大长腿撑起来，脚下是一双高帮球鞋，不仔细看也能看出和顔旭脚下的鞋是一款，只是标变成了黑色。

 第40页

    他正微微前倾听面前笑吟吟的顔旭说着什么，又应该是叮嘱了几句，一来二往，气氛和谐融洽，最后伸手把顔旭揽进怀里。

    顔旭黏煳煳说：「你会来接我吗？」

    秦深拍了拍他后背，说：「会。」

    等顔旭过来安检的时候，秦深远远对他们一家人挥了一下手。

    秦深这种长相和气质在长辈这里很受欢迎，五官很俊朗，而双眼沉黑，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很周正硬朗的帅气。

    挺喜欢秦深的颜太太对他挥挥手，转头对先生夸起了秦深。

    颜可则挽着弟弟的胳膊，笑着拧了一下他犹带笑意的脸：「笑这么开心，深哥餵你糖吃了？」

    「出去玩当然开心。」顔旭又回头看了一眼。

    颜可已经完全不把秦深当外人一样，说：「那怎么不把秦深叫上？他反正也放假。」

    顔旭看了看前面的两个大人，说：「那俞野哥怎么没来？」

    颜可眯着眼睛看越发聪明、也越发不好逗的弟弟。

    在候机的时候，顔旭去买了四杯饮料，捧给颜可，乖乖叫她：「姐，你喜欢的美式。」

    颜可喝了一小口，看旁边喝星冰乐的顔旭。

    顔旭看她还在意，说：「哎呀，深哥要回去看奶奶，然后还有开课，很忙的。」

    颜可心底倒不是在意之前反被弟弟取笑，而是总觉得刚才听到的说法有点怪怪的。

    她笑顔旭离不开秦深是一回事，把秦深放在和俞野一个位置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好吧？

    顔旭没注意姐姐在想什么，拿着手机在和秦深发消息。

    刚才忘记让秦深替自己向奶奶问好了。

    秦深难得回去。

    之前寒假回去待了几天，租客的小孩太能哭了，秦深在家里就住了三天，然后在外面酒店住到了初八。

    他这次暑假回去也没打算待几天，自己的衣服没带几件，把带来的礼盒补品放过去，就没剩什么。

    他拎着两手见面礼来，一家人对他也像是贵客，周到也生疏。

    秦深坐在一地零零散散的积木中间，陪小妹玩乐高，看上去和以前在家上学时没有什么变化，沉默而有耐心。

    周佳端着果盘过来，说：「苗苗一直都说想大哥了，喜欢大哥送你的礼物吧？」

    秦苗苗用力点头。

    周佳对秦深说：「秦深真会选礼物，我们送苗苗东西都没见她这么喜欢过。」

    这个心湖城是顔旭选的，他喜欢玩乐高，还懂小女生喜欢什么。

    秦深想到顔旭，轻轻揉了一下小妹的头。

    「我们这里的商场都没有买这个，这个挺贵的吧？」周佳说，「我看你买回来的东西也都不便宜，你还在上学，不用把钱都用在这些地方。生活费还够用吧？现在你们学生沾边的什么都贵，苗苗报的那些补习班就花了我和你爸好几个月的工资。」

    秦深低头帮秦苗苗弄她的房子，说：「够用。」

    秦深在出去上学后，他的所有开销几乎都是自己在支付，而「钱」这个字就对周佳来说如鲠在喉，咽不下去。

    「秦深，你看我这个老太婆。」换了一身蓝色水墨花织锦缎旗袍的老太太走出房间叫着秦深，手抬了抬霜白的髮髻，「真是抹了新漆了，老俏皮。」

    秦深说：「好看。很适合您。」

    「就是，妈穿这一身鲜亮。」周佳说，「秦深一个大小伙眼光还不错。是吧，苗苗？」

    秦苗苗跑过去摸了摸，把奶奶夸得一脸笑，转头说：「妈妈也去换！快点快点！」

    说着就推着周佳去他们卧室。

    周佳拆着看上去价格不菲的包装，心底怎么都不对劲。

    之前秦深没成年的时候，老人把钱把得很死，就是秦苗苗生病出钱她也都是拿自己的钱，一点没动秦深那份，也没有想过让别人帮秦深保管那份钱。

    等秦深一成年就带着秦深去办了手续，别人是一点都不知道老爷子到底留给了秦深多少。

    想着每年在船厂领着那一点分红，周佳回头对巴在床沿上的女儿说：「你出去看看，你奶奶在和你大哥说什么。」

    秦苗苗还想摸摸她的新衣服，在周佳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走出去，没有去管那边，自己坐在地上继续玩积木。

    沙发上，奶奶仔仔细细看好几个月没见的秦深，苍老温暖的双手含着秦深的手，说：「深仔又高了哇，高高大大的，好帅气哟。」

    秦深知道不是自己还在长高，而是奶奶在变老，他坐在老人身边像一只温顺的獒犬，低头让那只满是皱纹的手摸自己的头髮。

    奶奶问：「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秦深说：「四五天吧，那边二馆还要教练。」

    「好，男生就是要拼闯。」老人拍拍他的手，好像他还是需要叮嘱的小孩，「不要不放心奶奶，你在外面好好的，能扎扎实实落个根，对你以后当了兵出来才不算难。」

    秦深从小命硬，有着相当于没有的爹妈，没有人为他考虑，很多事情都只有他一个人，两个老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想的远一点，再远一点。

    秦深说：「我知道。一会我陪您去公园逛逛。」

    「那不晓得好得多人要羡慕我哦。」奶奶笑起来，轻轻拍了拍秦深的手。

    秦深在老家待了四天，看奶奶心情好，最后一天把机票改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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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上班的秦裕恆难得中午也回了家。

    他们父子没什么好说，秦深吃了一半看着满桌子一场丰盛的菜，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给自己送行，他放下筷子那句「我后天再走」还没能说出口，周佳就让老太太带着不好好吃饭秦苗苗下楼买雪糕，秦深便没有出声。

    在周佳使了几个眼色后，秦裕恆看向越发陌生的儿子，开口声音发硬：「秦深，爸爸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秦深点头。

    秦裕恆在药厂上班，没有什么本事和关系，现在还是一个车间主任，现在药厂效益不好，听说上面要裁员。

    他没和秦深说要裁员，说自己打算辞职，要和朋友去重庆那边开厂。

    「……你妹妹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

    秦深听了大半，见秦裕恆越发难开口，接话说：「我明白，您可以去做，有经验有门路，挺好。」

    见秦深没有懂那段长长铺垫后的真正意思，周佳开口说：「秦深，你爸爸不好意思提，那阿姨来说。我们就想和你借点钱。」

    秦深视线从一桌子残羹剩菜抬起来，说：「多少？」

    秦裕恆尝试性说了一个数字：「三百万。」

    「我没有。」

    「怎么会没有，你爷爷起码……」

    秦裕恆拨了一下嘴快的周佳，看向秦深，说：「我们是一家人，关上门就说一家话。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向你开口。就当我给你借的，利息比银行高，怎么样？」

    「没那么多，只有四十多万。要的话，今天就转给你们。」看两人明显不信又愤怒的样子，秦深又说，「还有其他的，是师傅在帮我管，买的基金什么的，取不取得出来，要问他。」

    秦深的师傅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武夫，能把秦裕恆骂得颜面无存，而他们一家一个比一个悍，秦家两口子都被骂过，谁都不敢招惹。

    「那就四十万吧。」秦裕恆一咬牙，要噁心谁一样，「我给你立字距。」

    秦深抬手阻止他：「不用，钱你们不用还了。房子我不租了。」

    秦裕恆在市里有三套房子，反应了两秒才明白秦深说的是镇上那个老屋，他对这个没有概念，就像对每个月拿到的房租一样，都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秦深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两人：「租客那边你们去说吧，今年我就要收回来。」

    他的目光冷得让人有些发憷，这是秦深第一次没有顾及什么情面，脸色难看的两人一时没有说话。

    在秦深出门前，周佳说：「你又不回来，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们又没有拿那个房租，都是你奶奶拿着的。」

    秦深拉开门，回头对站在这个大复式客厅的周佳说：「房子是我的，我今年要带人回来，想住家里。房子我要干干净净的，打扫的费用也算我的。」

    也没管两人的表情，秦深把门关上了。

    他走出电梯的时候，遇到了在楼下坐着祖孙两个，秦苗苗的雪糕都吃完了，看到他开心打了一个招唿：「大哥你要走了吗？」

    秦深点头。

    老太太帮她按了电梯，说：「苗苗你先上去，奶奶送送你哥哥。」

    老太太把秦深送出小区，对秦深有很多叮嘱，又看着完全不需要自己担心的长孙，这么高大，自己都要仰望着他，幽幽说：「不晓得哪家的女娃子这么有福气，也不晓得奶奶能不能看到。」

    秦深说：「能，肯定能。」

    老太太说上了劲，继续开口：「奶奶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啦，就是偏心得很，有个人陪你疼你就好了。」

    秦深笑了笑，说：「我晓得。」

    已经到了小区门口，秦深说：「好了，您回去吧，太阳太热了。」

    奶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碎花布包，和小镇家里以前的窗帘是一个样式，很小，装得很满，强硬地塞在秦深手里，沉甸甸的。

    老人还是喜欢在自己身上留一下现金傍身，现在给秦深的不知道是她在箱子底下压了多久的。

    到底没有忍住，老人深陷的眼窝有些湿润，紧紧按住秦深推却的手：「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一碗水哪里端得平呀。你呀，在外面别让自己受委屈。」

    眼看着秦深走出去，走到骄阳下，慢慢不见了，老太太才转身往回走。

    到底是谁在亏欠谁，老太太都煳涂了。

    人人家里都有一本烂帐，算不清的。

    眼泪还没有擦干，她回家对这个家里异样的气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周佳收拾桌子。

    周佳把碗筷放进水槽，看着老太太不算好看的脸色，犹豫说：「妈，秦深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啊？」

    老太太一愣，想想秦深刚才的样子，心里一抖。

    周佳说：「秦深要是在那边找个本地女孩，人家眼光多高啊，能不能看上我们家啊？」

    她想得很远，秦深要是有个媳妇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老太太压下心头震惊，打开水龙头，说：「秦深条件好，找个好女孩应该的，人家家里要求不过分就好。房子车子是要有的吧，我们做家长的这些总是要拿的出去吧？」

    周佳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身离开了厨房。

    老太太看着蓄水的水槽，摇头一笑，臭小子。

    作者有话说：都没有人担心小金猪要出国，他们的爱情有这么不让人担心吗？我恨。

 第42页

    第二十一章 大男孩

    秦深在银行弄好有的没的，顺便和自己的经理人谈了一下。

    银行每个月都会把他的财务状况发过来，之前秦深都没有怎么仔细看过，确实也不知道哪个时间才适合来规划这一部分。

    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想要的，不缺吃不缺穿的，这笔钱好像就只是爷爷奶奶留给他一个保障。

    所以当他对经理人问起自己能不能全款在北京买个房子的时候，经理人微惊地看着二十岁不到的秦深。

    秦深十指交叉搭着鼻尖，入鬓的剑眉微敛，正看着桌上帐单，说：「我想过贷款买，但是我现在还在上学。就想问问，你觉得哪种是适合我的。」

    这不是一件小事，经理人帮他分析了一下，最后建议他和自己的公证人，也就是他的师傅商量一下。

    师傅接到电话，就中气十足地吼他：「你动你的老婆本干什么？找到老婆了？」

    秦深正坐车去机场的路上，食指摸了一下鼻尖，说：「就是问问。」

    师傅对这个闷葫芦没好气：「在那边买房子吃饱了撑地，屁大点地方就能花光你那点钱，用光了你以后喝西北风啊？我那边的房子也没卖，就是租出了，你要想有个住的地方，我到期了就收回来，你平时自己去住也行，领着师弟一起过去也可以。」

    「不用，我假也不多，平时也不能出去住。」秦深解释了一句，「刚才就是突然想了一下以后的事。」

    师傅在电话里停了一两秒。

    秦深没房子吗？有，那个他住了十八年的小平楼，住得舒舒服服。

    这里房地产市场不好吗？好的啊，沿海城市，经济好前景也好，价格也比首都那眼见着到天花板的房价好太多了。

    也没见他上学的时候说要买套离学校近点的房子。就是租，也没见他动过那个心思。

    秦深就是不讲究，对自己随意得很。

    师傅问：「你小子是不是在那边找了一个姑娘谈恋爱了？」

    「是那边的，但没谈。」

    秦深这边说完，师傅又停了两秒，可能想骂人，忍下了：「不早说！人家是不是条件不错？」

    「挺好的。」

    「一个学校的？」

    「不是。还八竿子打不着呢，您就别问了，知道有这回事就好了。」

    「哼，我不知道你，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你捨得给我们透个底？」

    秦深带着耳机笑了笑。

    他就是想透个底。

    他想了一年了。

    他也没有喜欢过谁，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程非凡书里的那类人。

    他看一群猴皮猴皮的师弟没有什么感觉，就算是到了举目四望几乎都是男生的军校，也一样，只是对顔旭那点习以为常的纵容和溺爱，好像哪里就变得不对劲了。

    尤其是在亲了顔旭后，秦深好几晚都在做差不多的梦，梦里的内容脏得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生早上醒来都觉得无耻，然后还要若无其事地面对仰着白润小脸笑吟吟的小师弟。

    幸好，马上就开学了，不可抗力让他们分开了两个月。

    之前也不是没有分开过，在两地上学，每天就靠着电话，一年半载才见得到真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

    甜蜜蜜的顔旭有家人有朋友，只是喜欢黏着对自己很好的大师兄，而一个人生活的秦深不觉得自己孤独，把小师弟每天打来的电话当做了一种很可爱的陪伴。

    他觉得这对彼此来说，就算不继续也很美好纯粹的感情。

    因为「寡」这个字刻在秦深命里一样。

    他平时身为大哥照顾谁也只是顺手帮个忙，没有参与过谁的家庭生活，也不想谁混进自己的以后。他甚至想到了以后，师傅老了，奶奶不在了，他可能只有在师弟们结婚的时候才会回去一次。

    不知道是在哪一天体能极限的训练之后的疲累，还是在室友们偶然谈起的话题里，秦深突然不想要自己设想好的以后。

    他想到了之前自己安慰因为害怕出国而伤心的顔旭，带他在北京城转了快五个小时，现在已经不记得自己和顔旭说了什么，秦深却突然回忆起了那晚穿过长街路灯，也穿过他们靠得很近的双手的凉风，顔旭靠得很近，抬一点手臂就能碰到他，好像能牵他的手。

    秦深躺在宿舍硬邦邦的单人床上，手握了握，要是牵住顔旭，以后的计划里就要多一个人了。

    两个月的训练结束的第一天，秦深很早就起了，在操场上晨跑后，天色还蒙蒙亮。

    他打电话把杨牧心吵醒了。

    杨牧心很烦：「老大，现在还七点不到，十二平时九点才会过来。我保证今天九点前把人叫到，行行好，让我睡一会吧。」

    秦深去自习室看了一会书，二十分钟按亮一次手机，二十分钟按亮一次。

    在去二馆的路上，秦深想到自己刚才的蠢样，勾着唇角笑了一路。

    顔旭撞进他怀里的时候，秦深心口重重跳了两下。

    ——他接住了顔旭，也接住了另一条人生轨迹。

    在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告诉顔旭自己没去找他，是怕他睡不着，其实正好相反。

    在顔旭对自己哭得很可怜的时候，他忍不住偷亲了一下自己好像总是长不大的男孩。

    秦深想，顔旭这么娇，以后不能让他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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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把什么都准备和解决，让顔旭不用去面对可能的困难和辛苦。

    作者有话说：哇，好短哦。

    第二十二章 不听话

    在秦深回去后一周，顔旭在伦敦私立学校的面试才结束。

    他自我感觉良好，和秦深通电话的时候尾巴翘得老高：「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是老师说我回答得很好。」

    秦深那边是晚上十点多，其他师弟在一间亮着灯的训练室打牌，他单独站在外面，背后隐隐传来几个师弟甩牌时五大三粗的嗓门，耳边听他生气勃勃的，嗓音低沉地笑了一声。

    顔旭刚回酒店，懒洋洋躺在床上，耳朵上挂着耳机，手机扔在一边，窗外的太阳光照在他翘起的小腿上，声音活泼：「你猜为什么？」

    秦深配合回答：「因为你好看？」

    「你讨厌。」顔旭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本正经解释，「我觉得是因为之前我爸他们在国外待了几年的原因，我爸之前在这边上班嘛，后来我妈怀我的时候突然就后水土不服了，那我也算在国外待过几个月，可能胎教好，我语感很好。」

    秦深觉得没错，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撒娇的声音那么好听，可能也有这个方面的原因。

    秦深那边没声音了，顔旭又忍不住想秦深刚才说的话，手指揪着床单，问：「深哥，你是不是也想我来这边上学呀？」

    秦深说：「没有。」

    顔旭马上说：「那你一点都不担心，阿锦他们还让我发挥差一点。」

    秦深难得开起了玩笑，低沉浑厚的嗓音里带着点笑的尾音：「担心啊，听到你说发挥很好，心都凉了。」

    顔旭突然有些开心，手圈着枕头脸往上蹭了蹭，说：「你知道我不会来这边上学的。」

    秦深又没有说话，顔旭手指在耳机线绕了一下，有些难为情，捏着手机坐起来看酒店窗户外，鳞次栉比的楼宇，还有远处的伦敦眼，在灿烂的太阳下有一种陌生的气韵和好看。

    国内现在应该是晚上了，不知道秦深现在眼中看到的又是什么样的城市。

    顔旭问：「深哥，你怎么不说话。」

    秦深嘆了一口气，口吻有些无奈似的惆怅：「没什么，刚才突然觉得有些想你。」

    顔旭耳边像是真的被人吹了一口气，心底又噗噗炸烟花，仰躺在床上，对着耳机似讲悄悄话一样：「那我早点回来吧。」

    顔旭在哄人开心上永远是行动派，和秦深挂了电话，就开始在平板上浏览官网上的机票。

    等出去和校友小聚一场的颜先生回来，连房间里的行李箱都收拾好了，就差下订单一个步骤了。

    颜先生这次出门就只带了母女两人。

    今天见的教授和颜先生师出同门，现在在学校教宏观经济，今天的安排是专门为大学专业是国际经济与贸易的颜可准备的。

    乔治教授的人格魅力和专业高度征服了颜可的同时，他的剑桥爱情故事也深深吸引了颜可。

    虽然他的爱人今天没在家，不过书房放着双人照，岁月带走年轻的容貌，脸上的笑意和颜可之前见到的那张二十多年前的合照上勾着肩的两个青年神似。

    颜可之前不是不知道同性恋，但都是别人的事，雾里看花的同时也觉得难免意气和叛逆，现在一下真实起来，又是两个如此优秀的人，她就有些好奇。

    但是那时候一起代表学校一起参赛的颜先生激动和紧张有余，一直在筹备自己讨论的内容，脑子分不出来，最后宣布结果的时候，他在忙里偷闲坐在后面吃三明治。根本没注意，也不知道都是五个大男生的队伍里还有一对情侣。

    所以现在也不能帮颜可回忆起一些细节，一家三口由着这个话题探讨起「人群中的少数人」这个话题。

    颜可好奇做与众不同的那一个算不算一种幸运，如果算，周围不应得痛苦又该怎么解释。

    颜先生认为，主流有自己的判断和接受度，是约束行为，有约束就有「不同者」的阵痛，但是人灵魂和思想健康自由。作为「大多数」，也要有自己的态度，尊重和理解。

    颜太太最后总结：「做少数人一直都需要勇气，爸爸说得没错。」

    这个陌生的话题，其实更适合什么都还没有完全成型的顔旭，这对他那个年纪来说是一个很值得深入。

    但是到了酒店套房门口，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一家三口在进门前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暗示，不约而同结束了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然后齐齐看着坐在沙发上已经准备好告别的顔旭。

    「你这是？」

    顔旭神采奕奕：「爸妈，姐。」

    三双眼睛看看顔旭睡饱了似白里透红的脸，顔旭白嫩的脸不像大多数同龄男生愈发粗犷硬朗的线条，仍旧男生女相，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五官精緻漂亮。

    可能是受到刚才颜先生洗脑影响，颜可有些若有所思。

    颜太太对朝气又积极的儿子笑着说：「干什么，自己准备了一下午想和我们说什么事？」

    颜太太猜得没错，顔旭这几天表现很好，在没有浪费父母心意的前提下，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理直气壮。

    两个大人倒是不怎么意外，就是没想到他心态这么好，完成任务就准备回去了。

    他说：「我想今天回去，我看晚上七点那趟就刚合适，睡一觉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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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太太又看看一边他收拾好的行李箱：「不用这么着急呀，过两天一起回去。」

    顔旭说：「可是我都约好了回去找非凡他们玩。」

    「怕是去找秦深吧」这句玩笑话到了颜可嘴边就离奇地停了下来，又看了看弟弟笑吟吟的脸。

    一下午的「少数人」心理暗示太可怕，颜可一边觉得自己对不起弟弟，一边又忍不住往回忆里找点蛛丝马迹安慰，或者确定一下。

    颜可胡思乱想的时候，顔旭已经说服了爸妈。

    反正这边也没有也没有什么事，看他实在想回去，颜先生他们也没有说什么，给顔旭把票订了，就送人去了机场。

    在机场趁着颜先生去给自己託运行李的时候，顔旭战略性地拉住颜太太小声说：「妈妈。我不想来这里上学。你帮我劝劝爸，他好固执。」

    也不意外的颜太太忍不住笑：「爸爸不是固执，他是觉得这个选择对你好一点，国内竞争大压力也大，不太适合你。」

    顔旭说：「我知道你们是不放心我。那我保证以后肯定好好学习，高二我就向非凡看起，高三就和他一样！」

    看颜太太笑而不语，顔旭有些着急，说：「真的，我说到做到，你看我这次期末考排名很靠前。」

    颜太太点头：「是有进步。那你这次怎么忍了这么久才来和我说不想来？」

    「我不想浪费你们的心意。上次你说爸爸工作忙，我就想我来这边长见识，正好他也能陪你几天。」顔旭轻轻摇了一下她的胳膊，「妈妈。」

    颜太太心软说：「我回去和你爸爸再商量一下。」

    顔旭继续争取，还适当的威胁：「我真的不想，而且这里才是不适合我，你要是送我来这里，我就抽菸喝酒烫头髮。」

    颜太太摸了摸他乌黑的头髮，心里幽幽嘆气，是啊，都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合适送这么远。

    那边颜先生看母子两的悄悄话讲完了，拿着登机牌走过来。

    他答应让顔旭一个人先回去，但是还是不放心。

    等颜太太交代完他记得让阿姨把家里打扫一遍等等一系列后，颜先生给了一句叮嘱：「这两天一个人在家，晚上去程叔叔家住，不许在外面过夜。」

    顔旭满口答应。

    老程接到了颜先生的电话，自己吩咐程非凡中午十一点去机场接人。

    「顔旭面试怎么样？」

    「听老颜说好像还可以。」

    程非凡皱了一下眉。

    老程瞭然说：「不过老颜他们两个宝贝着顔旭，宠得跟个姑娘似的，就算到时候通知书到了，捨不得的人肯定是老颜。」

    程非凡拎着书包出门前，点了一下头。

    他每天差不多都是第一个去的，因为早起对杨牧心来说太痛苦，程非凡现在都是一个人拎着满手的早餐过去。

    他走出电梯在还没有人的大前厅遇到了作息同样健康的秦深。

    秦深自控力很好，放假也会坚持晨跑，长腿长臂，站在公示的课表前一身筋骨横练结实，背影都很有沉甸甸的气势。

    程非凡走过去就把顔旭准备的惊喜告诉了秦深：「欸，你中午要不要去接人？」

    秦深看向他，程非凡不自在说：「他爸打电话说的，今天中午到。我那时候还有课。」

    ——格斗课也不是不能一节不落，但是他去接人，杨牧心就要去，杨牧心一去就能找到机会占便宜。

    想想就愤怒！

    秦深倒是没什么反应，在公示出来的课表面前看了看，问：「他一个人回来的？」

    「可姐好像要见老师，就没回。他一个人还要在我家住两天。」

    秦深盯着他，又浓又黑的剑眉显得眼睛深不见底。

    程非凡坦荡且奇怪地看看他。

    秦深说：「这样，今晚他住我这里，他其他师兄挺久没见他了。」

    程非凡听了也面无表情地回视过去。

    秦深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说：「你也住一晚，老三今年没来，有个宿舍空着，我让老四和你挤一挤。」

    「好。」

    想顔旭设想的一样，他睡了一觉，睁开眼，舷窗外就是东八区明媚的太阳光线。

    中午十一点飞机落地，手机有了信号后，顔旭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给父母发了一条报平安的简讯。

    刚拿到行李时，颜先生的电话就打过来，告诉他今天有人来接他。

    顔旭觉得程非凡有可能把自己回来的事告诉了所有人，在出口可能有一大波师兄在等着自己。

    开心又不是那么开心。

    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惊喜度可言的顔旭犹豫着是不是要给秦深打个电话。

    然后程非凡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刚刚结束变声期的嗓音听起来低哑，问：「你在哪个出口？」

    顔旭看了看左右说了自己的位置。

    程非凡说：「出去等几分钟，车子马上就来。」

    顔旭问：「来了几个人啊？」

    不用程非凡回答，杨牧心的声音就传了过去：「十二，到了啊？」

    顔旭说：「四哥，我回来了，带你你喜欢的红茶。」

    程非凡把手机抢了过去，说：「我先挂了，你在那等一等。」

    顔旭走出机场，在车道边停下来坐在行李箱上往车开来的方向张望。

    程非凡来了，四哥也来了，加上深哥，一个计程车就坐满了啊，难道他们包了一个厢车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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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计程车停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站起来让了让位置。

    车上下来一个腿很长的人，两步就跨到他面前，单手拎起他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挤了挤他的脸，好听的男低声带着笑，「小朋友，发什么呆呢？走了，就是来接你的。」

    顔旭坐上车后又往后看了看，确定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的车，问：「非凡他们呢？」

    「在二馆。」

    顔旭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后知后觉笑起来，出小白牙笑得又娇又甜：「只有你一个人来呀。」

    秦深最近越发手欠，跟着嘴也欠得慌，看到顔旭粉粉的苹果肌，牙齿就有点痒，总是想尝一口。

    他一边淡淡说：「对啊。」一边倾身，伸手从顔旭脖子两侧穿过，像是要把人圈起来。

    理了一下顔旭有点翻过来的帽子，顺手摸一下顔旭的脸：「飞机上冷吗？」

    「冷啊。」顔旭把手伸出来，「凉的。」

    秦深把他有些凉的手握住，从顔旭后颈伸过去的手没有拿回来，搭在他肩膀一侧。

    顔旭看着窗外的一张脸像颗粉桃子，没一会又实在不好意思，然后把羞嗒嗒埋进了秦深怀里。

    到了二馆的时候，司机师傅多看了两眼一路都靠着的兄弟两个。

    秦深拍顔旭的脸：「醒了？」

    一路都清醒着的顔旭点头跳下车，被迎接在楼下的几个师兄给予了热情的欢迎。

    「十二！」师兄们的嗓门很大，抱着顔旭的力气也很大，一人一个熊抱。

    一群又高又壮的男生迎亲似的，热闹得聒噪，把人接上了楼。

    这个暑假第一次见小师弟，几个师兄都很兴奋，下午秦深有课的时候，顔旭也不缺陪他打游戏的人，以杨牧心为代表，还时不时带他下去买点小零食。

    等程非凡和周文锦两个人上完外面的补习班过来时，二馆的小教练们被叫到一处开会，办公室里正好只有顔旭一个人。

    他喜欢玩马里奥，各种游戏卡买了一堆，自己追自己的记录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周文锦往他身边一坐，程非凡站在一边，一起看他过挑战关卡。

    等结束的时候，一旁显示挑战人数上的世界纪录比顔旭快了六秒，顔旭有些遗憾地放下手柄，看向也没有一点赞嘆意思的两个朋友：「你们怎么不说话？」

    关注点一直在一个地方的周文锦担心问：「非凡说你面试很好，你真的要去那边上学？」

    顔旭肯定说：「没有啊，就是去试试，我不会去的。而且我这次期末进步很大。」

    周文锦松了一口气，嘟囔了一句：「幸好期末那几天一直给你补习，还是有点用的。」

    顔旭觉得奇怪：「对啊，你们期末为什么一直找我讲题啊？这和我出国有关系吗？」

    周文锦反问：「你不是因为成绩差才被安排出国的吗？」

    顔旭不想和他聊下去。

    程非凡用鞋尖踢了周文锦一脚，周文锦马上说：「你成绩不差，就是不够好，你加油，争取来和我们一个班，我们当学校三霸！」

    顔旭雄心勃勃：「好！」

    立完雄心壮志，周文锦一脸带着雀跃的笑：「既然不担心这些了，那今晚要好好庆祝一下，你知道师兄他们安排了什么吗？」

    顔旭摇头。

    周文锦平时不好意思在其他师兄面前露怯，只有在顔旭这里不觉得丢脸，乐得嘴巴都笑咧了：「我都和家里说好了。第一次在外面过夜，有点激动。」

    顔旭羡慕得很，他幽怨地看了一眼一旁不为所动的程非凡。

    晚上果然想周文锦说的那样，先和以前一样浩浩汤汤出去吃个晚餐，然后去了ktv。

    几个师兄抢着一个话筒吼了一首《光辉岁月》一开场，晦暗迷幻的气氛灯挂着嘶吼走调的音调填满了整个包间。

    秦深捏着罐装啤酒的手搭在沙发上，和杨牧心稍微碰了一下酒，在晃眼睛的光线里看一旁撑着下巴乐呵呵的顔旭——时不时在混乱的音调中小声哼两句，眼尾笑眯眯的。

    杨牧心抿着酒，脸上都是对几个师弟的嫌弃，看到身边皱着眉一脸「我在哪里」的程非凡又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

    等到几个人过完麦霸瘾，开始起闹他们去唱歌。

    秦深他们唱歌还算可以，说不上多好听，但是在调子上，一人一首好歹把包间里恶狼嘶吼拉回了正常人的忍受范围。

    开了歌喉的杨牧心开始活动自己的懒骨头，在点歌机上戳了几下，兴致勃勃去找顔旭一起对唱。

    其他人看到了，也拉着顔旭一起唱情歌，开始要要缠绵悱恻的，然后又要激情燃烧喉管的，最后在他们要唱《死了都要爱》的时候，顔旭赶紧躲回了秦深身边，抱着秦深的胳膊死活不愿意再拿话筒。

    顔旭唱了好几首，秦深摸他喉咙薄薄的皮肤，问：「疼不疼，明天别嗓子哑了。」

    顔旭唱得脸发红，摇头。

    他不清楚秦深的一些举动算不算「动手动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些举动变得不一样，就是感觉每次被秦深手指摸过的地方都又痒又烫，像是能记很久。

    秦深还是让送了一个果盘过来，拿小叉子餵了他一块西瓜，说：「快点吃，等会你其他师兄嘴下就没你剩的。」

    「好。」顔旭含着西瓜，有点想摸一下自己痒痒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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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秦深被叫去唱歌的时候，顔旭把果盘里最受欢迎的小橙子藏了一颗，然后蹭到程非凡身边，和他商量：「非凡，你什么时候回家？」

    程非凡被刚才杨牧心和人意绵绵唱情歌的样子酸得现在就想回家，问：「你想回去了？」

    顔旭马上摇头：「我们再玩一会，不要扫大家的兴。你开心一点，我帮你点一首，你等会和四哥一起唱。」

    程非凡一直没有去唱歌，因为被辣得毫无兴致。

    听到顔旭这么说，程非凡看了一眼点歌机，顔旭马上善解人意问：「你想唱哪一首？」

    程非凡目不斜视看着前面，他鼻子生得好，又挺又瘦，侧面看有光洁的质感，说话声音也很有质感：「《小酒窝》。」

    顔旭不明白程非凡以前怎么敢嫌弃自己娘。

    但是他现在不敢说，帮他把歌顶上去，然后把话筒塞给了杨牧心。

    杨牧心没来来及笑，就看到角落里的那尊黑影站了起来，看过来的眼睛亮得很，像是要咬人一样。

    顔旭在甜腻腻的前调里坐会秦深身边，把兜里的小橙子拿给他，说：「深哥你吃这个，特别甜。」

    听着程非凡难得开的尊口，秦深把橙子拨了，一瓣一瓣撕下来餵给顔旭，说：「他唱歌还挺好听。」

    「非凡唱歌是好听，每次合唱都是领唱。」顔旭看了看前面，又看看秦深，小声说，「但是我觉得你唱得最好听。」

    秦深餵人吃橙子的指腹偶尔会擦过顔旭特别软的嘴唇，顔旭话音一落，秦深假公济私的手停下来，刚刚好摸在顔旭的下嘴唇上。

    顔旭含着橙子下意识伸了一下舌尖，湿湿地舔在秦深食指上，然后他嘴巴都不敢动了，黑亮亮的眼睛愣愣看着秦深。

    秦深把手从小甜心嘴上拿开，不动声色收紧了那只手，对他扬眉笑了笑说：「你才是最甜的那个吧。」

    顔旭被自己臊得满脸通红，没好意思继续搭话。

    等到从ktv出来，顔旭像是喝了酒，走在秦深身边，脸还是红的，脑袋也晕乎乎的。

    被领会了二馆，坐在秦深他的宿舍里，他才开始害怕程非凡突然来敲门，对他说：「走，顔旭回家。」

    来不及装醉的顔旭懊恼想：刚才应该喝点酒的！

    秦深蹲在地上从他行李箱里找他的睡衣。

    顔旭行李箱收拾得很整齐，衣服、裤子、内裤都分开装在衣物袋里，打开的时候还有一股香，秦深一一把他换洗的都拿出来。

    拿出内裤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秦深展开看了看大小。

    屁股有点小啊。

    「哒哒」敲门声响起。

    秦深清了一下嗓子，抱着顔旭的衣服站起来，说：「进。」

    进来的是杨牧心，他说：「十二今晚你们不回去了，程非凡那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喝了酒，气死我算了。你今晚睡我这里。」

    顔旭松了一口气，轻快说：「好。」

    作者有话说：忙着帮儿子出柜的颜先生：你答应我不在外面过夜的！ 祝大家开学快乐，新学期学业有成。 说一个题外话哈，我本来想一次性写完的，太累了，我今天四点就起来去机场，下午三点落地，有时候没更新是因为我犯懒，也因为确实有点点累，大家都没有催更，所以很不好意思，解释一下。i’m sorry~

    第二十三章 小香猪

    杨牧心说：「我床单刚换的，你睡那张床都行。我去看着那小子了。」

    「我也去看看非凡吧。」顔旭假惺惺说，屁股也没从床上挪开。

    杨牧心摆摆手，把门给他们拉上了。

    顔旭晃着小腿，鞋底在地板上划了划，秦深就走过来把衣服递给他：「去洗澡，我去看看其他人。」

    明天还要上班，闹太晚，明早就没人起得来，秦深得去「查寝」。

    二馆四个员工宿舍，现在都住满了人，不近人情的秦深看他们打了两把牌，就让还在亢奋的几个师弟都赶紧睡觉，并把试图「混寝」的周文锦拎了回他该呆的房间。

    最后去敲杨牧心今晚住的那个房间。

    秦深打开门，就看到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看样子是在打架。

    杨牧心在开门前取得了优势，把要坐起来的程非凡按回去，顶着乱糟糟的头髮，脸色有点黑，粗声粗气问：「什么事？」

    「早点睡。」秦深对他比较放心，交代了一句就把门关上。

    关门前，听到杨牧心咬牙说：「程非凡，你再给我动一下！」

    这一声吼把其他房间没睡的人给召唤了，一颗颗脑袋钻地鼠似的从门口看了出来。

    秦深在他们门口站了两秒钟，估计了今晚真的打起来的概率，觉得可能性不大，眼神示意其他人都回去老实睡着，自己也走开回到房间。

    顔旭还在浴室，灯光和水汽晕在厕所门玻璃上。

    秦深看自己出去也快二十分钟了，怕顔旭给自己洗晕过去，刚准备敲门，门就哗拉开一条缝，温热的水汽携着沐浴乳的香袭了秦深一脸。顔旭从门口探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脸蒸得粉扑扑，说：「深哥，你回来得刚好。」

    秦深看他白里透红的半边肩膀和锁骨，问：「还不出来？」

    嫩得能掐出水的顔旭像是藏在门口的小妖精，白的白，红的红，对秦深说：「我没有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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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深转身去拿了一双拖鞋，放在门口：「先穿我的。」

    「好。我马上就出来。」

    秦深坐回床边，平时训练出的五感敏感，现在似乎就能听到一扇门后顔旭换衣服的动静。

    最先穿上的应该就是那条内裤。

    包住顔旭的小屁股。

    啧。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秦深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站起来准备出去抽支烟。

    顔旭换衣服动作倒是很快，在秦深起身时就拉开门出来，还因为自己耽误了太久，对他说：「深哥我好了，你快点去洗吧，然后我们早点睡。」

    秦深意味不明地从头到尾看了看顔旭，视线最后停在顔旭脚上——顔旭踩着比他的脚大两个鞋码的拖鞋，粉粉的脚趾头看着怪可爱的。

    秦深/喉结滑了一下，指床：「去吹头髮，自己会吹吧？」

    顔旭不乐意地皱了一下脸，说：「我又不是只有六岁。」

    秦深敷衍地揉了一下他还在滴水的头髮，去给把吹风机拿出来。

    顔旭巴巴跟着他身后，秦深转身就能撞到他，差点把他撞地上，被秦深眼疾手快拉住，秦深说：「这么大个地方，我又不会丢，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面前刚洗了澡、很香的顔旭说：「我就是跟着看看嘛。」

    秦深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下巴点了一下床说：「坐着吹头。」

    然后松开人几步走进了小浴室。

    浴室里热气还没有抽干净，水汽凝在墙上和玻璃上，地上的瓷砖泛着水光，在几分钟之前印着一团白花花的人影，还有刚才秦深摸在手上又小又翘的屁股。

    秦深面无表情看了两秒钟，在脱衣服时打开开关冲散了那团万恶的水光，当水汽攀上结实的肌肉，潮热的空间里，秦深听到外面吹风机的声音，手掌撑住墙，另一只手往下。

    顔旭面红耳赤地吹完头髮，决定不能那么不要脸，矜持地爬上了杨牧心的床。

    已经好久没有和秦深一起睡觉，他一点也不困，就睁着眼睛等着秦深出来。

    不过秦深比想像中洗得时间要长一点。

    等秦深擦着头髮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顔旭出奇亮的眼睛，和自己对上视线，还不好意思地往被子里藏了藏下巴尖。

    秦深想揉他脑袋，但是觉得自己的手不干净，握了握五指，淡笑了一下，问：「这么精神干什么？」

    顔旭「唔」了声，看着穿了条短裤的秦深赤脚走过来，大腿叉开坐在对面的床上。

    他没穿衣服的上半身的身材好极了，分明的肌肉如起伏的山峦，顔旭最喜欢的腹肌不用力也很明显，而短裤卡在劲窄的胯上，顔旭稍微瞟一瞟，也能看到他后腰漂亮的肌肉线条。

    在顔旭视线落在人家踩在地上的小腿时，低头擦头髮的秦深有所察觉，抬起头，问：「在看什么？」

    顔旭说：「深哥你腿毛好重。我就没有。」

    说着他成薄被子里伸出了自己一条腿，宽松的睡裤滑到膝盖那里，露出骨肉匀亭的小腿，皮肤很白，仔细看有颜色很淡很薄的绒毛。

    秦深看了一眼那不比自己胳膊粗的小腿，说：「你还没长大。」

    顔旭抿了一下嘴巴，没有把小腿缩回去，垂在床沿边划拉，从光洁雪白脚尖到膝弯凝着一条莹莹柔软的光线。

    对自己审美和标准小众化的顔旭说：「我不想长毛。长毛不好看。」

    秦深看着他乱动的小腿，贊同点头。

    顔旭望着天花板杞人忧天说：「好像美容院可以褪毛，我要是长了就去做。就是不知道疼不疼。」

    眼看着话题已经进入了秦深完全陌生的领域，秦深走过去把他那侧的灯关了，说：「还早着，等长了再说。现在睡觉。」

    顺便握住顔旭的小腿，秦深把他很细很滑的小腿塞回了被子，说：「拖鞋我先穿走了，等会给你找双新的。」

    秦深去沖了个脚，还想沖个冷水澡，走出浴室前左拳指节磕在墙上压了压，生压下那些被顔旭有意无意撩拨出来的邪火。

    没有沖冷水澡的后果就是，秦深躺在床上都还在想刚才看到的。

    对面的顔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睡着，一会就翻个身，一会就裹裹被子，滚来滚去不好好睡。

    在顔旭轻轻嘆气的时候，秦深问：「怎么了？」

    顔旭转过来，隔着三米的距离看过来的眼睛像纯粹的黑宝石，说：「我好像认床。」

    以前他也没这个毛病，从第一次住秦深家里的时候就睡得可香了，一点压力都没有。

    在黑暗里，秦深和顔旭对视了几秒钟，说：「过来睡我这里。」

    顔旭从被自己弄得乱糟糟的床上坐起来，垫着脚尖跑过去。在秦深刚刚往里让了个位置，他就钻了被窝，在秦深手臂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被子掖在脖子处。

    屋里的空调还唿唿吹着冷气，把室温保持在盖着被子刚刚合适的温度。

    当初师傅心疼徒弟，在装修上很捨得花钱，所以二馆的各种硬体特别好，单人床也都是为了照顾要么很高要么很壮的徒弟，比普通的要宽，要长，但是现在秦深觉得屋里的空调没有什么用，床也有点挤。

    怎么都能感觉到被子下另一个又暖又香的热源。

    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顔旭说：「四哥的被子好薄，我盖着都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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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深心不在焉说：「他一般不睡这个屋。」为了躲每天准时准点提供叫醒服务的程非凡。

    「哦。」顔旭动了一下脚丫子，「遭了，我刚才没穿鞋，我去洗脚。」

    秦深在被子下抓住他的胳膊，说：「不用，闭上眼睛躺着别动。」

    顔旭听话地闭上眼睛，唿吸平缓，感觉秦深背对了过去。

    顔旭闭着眼睛问：「深哥，你想聊天吗？」

    秦深声音对他很无奈：「聊什么？」

    「不知道。」

    「聊去哪里褪腿毛吗？」

    「哎呀。」

    顔旭觉得这个话题一点美感都没有，不想继续，又想到刚才看到秦深很低的下腹都有很有男人味的耻/毛，摸了一下自己皮肤嫩嫩的肚子，有些担心。

    说：「好怕会很疼啊。」

    「到时候我陪你去。」秦深又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你不会长，你现在还小。」

    顔旭不满意地说：「我马上就十六岁了。」

    还有三个月。

    秦深的声音像是沉进了黑暗里，好听又温和：「生日礼物想要什么？」

    「不知道。」顔旭在意另一件事，往他后背靠了靠，「今年我们可以一起过生日吗？」

    秦深说：「我提前送你好不好？」

    秦深的大学还是不想别人那么有空，暑假也比别人早一个月结束，平时假更少，顔旭今年生日他看过，他们还是错开了。

    顔旭说：「好，以后再一起过吧。」

    睁着眼睛看对面墙的秦深问：「今年寒假要不要跟我回家玩几天？」

    背后顔旭回答得很快说：「要。」

    秦深说：「到时候合适的话，我带你回去」

    顔旭打了一个哈欠说：「合适的。我又不忙。」

    秦深似低笑了一声，顔旭等了一会，没听到他要说什么自己倒是有些困了，额头靠着秦深的后背，薄薄的眼皮一眨一眨。

    过了一会，秦深说：「那我以后回去的时候，都把你带上。」

    「嗯。」顔旭闭着眼睛说，「奶奶看到我肯定很高兴。」

    听着他发困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像是身边躺了一只发懒的小猫，秦深笑了一下，又开口：「我以后没空的时候，你也替我去回去看看，好不好？」

    顔旭的睡意来得很快，兴奋半晚上后，在满是秦深气息的被子里汹汹的睡意让他眼皮都有些睁不开，带着鼻音「嗯」了一声，裹了裹手上被子，翻了一个身。

    秦深转过身看着他的后脑勺——黑髮软软地塌在枕头上，从睡衣领口伸出的一截后颈雪白。

    他缓慢地低声问：「为什么帮我回去看看？」

    「唔。」顔旭在睡梦里含煳回答了一句。

    秦深知道他睡着了，没打算问，手肘撑着坐起来，手摸上他的头髮，漫不经心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呢？」

    顔旭睡着了很乖，脸白白的，红红的嘴唇张合，迷迷煳煳回了一句，秦深没听清楚，也不在意答案，食指颳了一下他模样无辜的脸颊。

    顔旭迷迷煳煳感觉秦深的存在，还想和他聊一会，就是闭着眼睛睁不开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清醒着。

    他意识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感觉一个深哥在模煳，另一个深哥又在清晰，像是在梦里，捏着他脸说：「什么时候长大一点，什么都不懂，洗得像只小香猪一样，就来和人家睡觉……」

    顔旭不乐意说：「明明是你先揉我屁股。」

    秦深看他睡着了才这么半真半假嘆一句，没想到他回了自己这么一句，神情一凝，下半身因为这句半梦半醒的话迅速有了反应。

    操。

    作者有话说：深哥到底有没有rua小香猪的屁股？ 晚点微博还有个ao3，算是番外 么么哒。

    第二十四章 机灵鬼和小笨猪

    每天美滋滋的顔旭不像程非凡，他对自己非大众化的性向毫无压力，也没有找过同类，更不迷茫。

    就是在和秦深盖被子纯聊天后的第二天早上，在早起晨/勃的尴尬里，又有一点点的茫然。

    不知道是他太不纯洁了，还是都这样。

    ——毕竟他也不知道两个男生能干什么。

    现在唯一做的好像就只有揉屁股。

    可是顔旭对秦深的屁股不感兴趣。

    秦深早就已经起了，床上就他一个人，顔旭抱着被子翻过身，在床上蹭了蹭，正嘆气呢，就有人敲了敲门。

    是程非凡。

    不知道是幼儿园还是小学，在教他们各种礼貌礼仪的课上就有教他们该怎么礼貌地敲别人家的门。

    顔旭已经不记得书上的内容，但是身边有一个教科书般的践行者，敲三声，等一会没有人应，再敲三声。

    合适的音量和节奏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

    要是在平常，两次后没有人答应有礼貌和风度的程非凡肯定就走了。

    但是他知道顔旭在里面，就又敲了三声。

    已经跑到杨牧心床上的顔旭说：「好了，我醒了。」

    推门进来的就是程非凡，他可能早起也洗了一个澡，头髮还潮着，脸像是泛着光的白玉，比平时又冷又呆的样子好看了很多。

    他看看另一张被子还没叠的床，又看看顔旭，似乎对于顔旭没躺在秦深床上这件事很奇怪。

    有些尴尬也有点紧张的顔旭，说：「你干什么？」

 第49页

    「杨牧心的柜子是哪一个？」

    顔旭给他指了一下。

    在程非凡弓着背在柜子面前挑衣服时，没话找话，问：「非凡，你早上洗什么澡？」

    程非凡手上一停，脸上又紧又热。

    背后的顔旭继续问：「你今天也去晨练了吗？」

    「嗯。」

    顔旭盘腿坐在床上，手撑着半边脸，看看人家的个子，又看看人家上半身的肌肉，不动声色问：「非凡，昨天晚上你怎么喝醉了？」

    「没醉。」

    「哦。」顔旭想了又想，「我还以为昨天晚上你会撒酒疯，四哥会揍你呢。我看你这里好红。」他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肩头。

    此时和杨牧心身材身高相仿的程非凡迅速套上一件短袖，回过头对上顔旭关切的眼神，干咳了一声，迅速说：「杨牧心不会打人，他也没有真的对我动过手，他对我很好。我昨天是有一点醉，杨牧心照顾了我一晚上。现在还睡着。你呢？」

    机灵鬼顔旭坦荡地很：「我？我又没有喝酒，昨天回来就和深哥聊了一会天，睡得可早了。」

    觉得自己被发现了什么的程非凡同样对秦深的人品十分不信，目光犀利：「睡两张床？」

    顔旭的猫眼瞪圆了，不知道在心虚什么，说：「对啊！难道你和四哥挤一张床？」

    程非凡出于一种诡异的心理，点了一下头，含煳说：「都是男生。」又看顔旭红红的脸，说，「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顔旭对程非凡刮目相看，梗着泛红的脖子说：「哦。」

    程非凡说：「你以后和秦深单独在一起自己小心点。」

    顔旭心头一喜，他一个人外出夜宿的可能微乎其微，想对程非凡说那以后我们就经常出来吧。

    还没开口，对自制力这个东西有较深刻认识的程非凡越想越后怕说：「算了，以后也别给他机会，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

    程非凡已经抱着衣服关上门走了，留下猝不及防的顔旭握拳锤床。

    自己郁闷了一会，顔旭也没好意思再赖床，换衣服起床。

    外面正在上课，人几乎都在训练室，外面显得空荡荡的。

    他们师傅追求武艺淋漓的气势与霸气，并不讲究仙风道骨和与世无争，二馆的装修色调简单，除了门口的黄金色、大红色的奖章奖状，整个二馆以黑色调为主，教员和学生的服装也是纯黑色，每个训练室都有两个挥毫泼墨大大的「武」与「战」。

    顔旭从外面走过的时候，几个看到的他师兄从落地窗里对他热情挥手，引得其他学生也回头看过来，看着穿着短袖露出雪白胳膊的少年跑了过去，像是带过来一阵清爽的微风。

    他们七嘴八舌问：「那是谁啊？」

    装作老成的几个师兄没说那是他们镇煞的吉祥物。

    吉祥物跑到秦深上课的教室外面，一眼就看到了秦深，和秦深对上视线的时候，手掌在胸前轻轻摆了摆。

    秦深在里面说了几句话，很快走出来，问：「怎么了？」

    顔旭抿着笑，对着他的眼睛娇娇怯怯，说：「我刚起床，过来看看。没事。」

    秦深勾了一下唇角，说：「今天早上的早点怕凉了没给你留。你去把十三叫起来，和他一起下楼买点吃的。」

    自己睡了大懒觉的顔旭不好意思地点头，说：「好，那你上课吧。」

    秦深点头：「在办公室等我。」

    顔旭心满意足走了。

    听秦深的话去把周文锦叫了起来。

    昨晚偷偷和师兄打游戏打到半夜的周文锦靠在早餐店的椅子上眯了一会，在肠粉端上来前才彻底醒了过来，开始唿唿吃东西，边问：「非凡呢？还在上课吗？」

    「应该是。」顔旭说，「我给他发了消息，他应该吃了，他起得都比较早。」

    周文锦说：「昨天真爽，以后我们还出来玩，玩通宵，要是有机会我们三个住一起。」

    顔旭点头，筷子戳着碗，问：「阿锦，你说你要是和小天鹅谈恋爱，你想做什么？」

    「咳！！！」周文锦脸扭到一边，咳得脸都红了，急忙喝了一口顔旭递过来的水，按了按受惊的胸口。

    他也长大了，不像以前动不动就把小天鹅提在嘴边，对其他没脸没皮的师兄的玩笑也免疫了，就是顔旭这么正经一提，让人怪不好意思。

    「干嘛这么问？」

    「就是好奇嘛，你都没有想做的事吗？」

    周文锦看他什么都不懂，压低声音说：「想的事可多了。不过谈恋爱好像就那么几件事，牵手拥抱亲嘴，我现在连牵手都没有。」

    还不算谈恋爱，好像就把这些步骤都做完的顔旭觉得脸上发热，问：「还有吗？」

    光想想这些就美死了的周文锦也不知道还能憧憬什么，说：「给她买想买的，陪她去想去的地方。」

    顔旭想要一点自己没有做过的，问：「然后呢？」

    周文锦随口说：「生小孩？」

    小天鹅给他生一窝小小天鹅，嘿嘿。

    顔旭震惊看着想入非非的周文锦：「不是吧」

    「那就是先结婚。」

    顔旭委婉提醒：「阿锦，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追到小天鹅吗？」

    说到这个周文锦就皱眉：「我也没有再乱叫她，她还是一直嫌我烦，还总是生气。就上次我和她说有个女生给我告白，她现在都没理我。」

 第50页

    「你为什么告诉她这些事？」

    「你不是说什么事都要主动告诉她，我送她回家的时候就说了，好了，还没回家就被拉黑了。」周文锦愁眉苦脸地翻了翻手机。

    一个问不出口，一个靠不上，没什么指望的顔旭低下头吃自己的煎蛋面。

    周文锦一边给小天鹅发消息，一边幽幽说：「谈朋友，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

    顔旭咬着一根面条，不发表看法。

    结帐的时候，让老闆打包了最后一份奶黄包，拿回去给秦深补充体力。

    周文锦在一边看着手机，分神看了一眼顔旭白白净净的侧脸。

    突然间粗神经里终于有了和其他师兄一样的感受。

    顔旭对秦深就和一个小媳妇一样，乖巧贴心。

    唔，怪不得老大这么疼他。

    他们赶着下课的时候回去，周文锦得赶着写自己在补习班的作业，去和几个师兄打了招唿就背着书包走了。

    顔旭带着唯一一份奶黄包，在办公室里偷偷摸摸拿给秦深。

    秦深一口吃下大半个这种甜腻腻的小包子，要不是顔旭在，这种比他拳头小一半的包子他可能会毫无形象的一口一个。

    「好吃吗？」顔旭仰着和奶黄包一样白绵绵的脸看着他。

    秦深对这种软甜的面制品不感兴趣，大口之下也尝不出什么口味，对着顔旭点头，顺手塞了一个在他嘴里。

    顔旭吃东西就很斯文，白白的牙齿咬东西就咬一小口。

    秦深吃完了两个，他就把自己手里的拿给他吃，说：「我吃饱了，深哥你吃。」

    秦深不想再吃这种这种甜甜的东西，塞回了顔旭嘴里，看到顔旭不满意的眼神，低头咬了一大口他嘴里叼着的奶黄包。

    秦深说：「不多了，我都吃了一半多。」

    顔旭面红耳赤吃了被咬出一个大月牙的奶黄包，咽下最后一口，才没头没脑说：「我怕你饿嘛，上课好累。」

    秦深不知道刚才自己是脑袋抽了，还是想占便宜，看顔旭红红的耳廓，说：「现在吃饱了。」

    顔旭点点下巴。

    吃到嘴里的甜得秦深眉眼带笑，抽了纸巾给他擦手，声音带着淡笑：「脸红什么？」

    顔旭手在他手掌里翻过去，保持着和以前一样喜欢挠他手心的小习惯，小声说：「你刚刚咬我嘴巴了。」

    秦深手掌一僵，正好外面上课的鼓声敲响了，像是敲在秦深心口一样，一时他不知道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小师弟，还是一个小妖精。

    「啪！」清脆的一响，秦深还带着格斗绷带的手拍在顔旭屁股上，力道不重，但是声音不小。

    顔旭脸红得都要冒热气，看着秦深的眼睛似含着水波。

    「让你瞎说。」

    宽大的手掌在他还微麻的屁股上抓了两下，温热的嘴唇碰着他的耳朵，说：「小笨猪，打你不叫揉，这个才叫。刚才也没有咬到你。」

    鼓声敲完，教练和学员都回到了训练室，只要闲人顔旭捧着红樱桃似的脸坐在办公室的地上，看看天花板，看看地板，看看左右。

    作者有话说：我们旭旭什么时候上大学呀。

    第二十五章 非也

    顔旭还没有多体会几次这种带着烫人体温的暧昧，秦深就开学了。

    越来越贪心的顔旭为此难过了好几天，和秦深通电话的时候语气里也满是低落，就差把「我很想你」四个字说出来。

    秦深学校环境的特殊性，让他很多私人时间不如别人那么自由，而现在顔旭又总是很想和秦深腻在一起。

    像以前一样的电话联繫，和一周见两次好像已经不能让顔旭满足，在秦深没能陪他一起过生日的时候，顔旭也不像之前自己说的那样无所谓，他仍然觉得遗憾和低落，并泄露在和秦深通话的语气里。

    「你要是在就好了。」

    「今天很热闹吧，我看来了不少人，怎么不开心了？」

    「你又不一样，和你一起的话，一个人也很开心。」

    秦深觉得歉意，但是好像也只能觉得歉意，他在高高的围墙内，还有半个小时就要熄灯，甚至不能继续和顔旭通电话。

    第一次，秦深在自己二十岁安排的清晰稳定的规划里，感受了那种猝不及防的粘稠情绪。

    而顔旭在他们熄灯的时候恋恋不捨地挂掉了电话。

    秦深躺回床上闭着眼睛也睡不着。

    过了一会，寝室里有了其他声音，一个室友偷偷从门外回来，低声问：「教员刚才来查过吗？」

    「没来。」寝室里不止秦深一个人没有睡，另一个人回答说，「和女朋友打完电话了？」

    晚回来的人踢掉了鞋子，勾着上铺的栏杆引体向上翻上了床，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前，说了一句：「分了。」

    这下其他没说话的人都精神了，坐起来的坐起来，探脑袋的探脑袋，在黑暗中对视了好几眼。

    军校本来就极度缺女生，平时能接触女生的机会更少，有女朋友的都是拉仇恨值的存在，平时都会开人玩笑，但是叫「嫂子」「弟妹」是也都是真心的。

    封闭的环境造就了男生特有的集体感，一个人分手，弄得整个寝室都像是家里孩子离了婚一样难受。

    好几天都在想办法能不能让人复合，周五陪失恋的人出去吃饭，商量能不能把人哄回来。

 第51页

    而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他们平时就周末有八个小时的外出时间，异地几乎是不能陪在自己恋人身边。

    未来更是，等到军区分配，距离或远或近，但是见面的可能性更少，尤其前两年，几乎不能离开部队。往后每年，三十几天的假期，听起来像是在望梅止渴。

    「算了，迟早也要分的，也别耽误人了。」最后主角一锤定音，笑笑。

    一群前途像是钉在样板上的军校生面面相觑，最后沉默碰了一下杯子。

    他们还要回学校，一人就一瓶酒，但是都像是喝醉了。

    这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却意外地戳中了每个人心里多愁的情绪，没有恋人也有亲人，总是有捨不得的，也总有害怕的，没人知道到底是这四年的自律和汗水更苦，还是未来更苦。

    一群扛着学校肩章的军校生在回去的时候唱起了国歌，声音铿锵有力：「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铿锵有力的声音引来了军区纠察：「现在几点了？禁止大声喧譁！你们的帽子呢？你们站住！」

    最后全寝跑五公里。

    可能是觉得丢脸，也可能是别的原因，这件事秦深没有对顔旭提过，和后来很多次一样，他渐渐不对顔旭说起自己的事。

    他变成了之前那个倾听者，也不再心安理得地享受顔旭带给来的那种令人眩晕的甜蜜。

    当顔旭意识到自己可能给秦深带来压力的时候，他们之间电联的次数已经减少了很多。

    慢慢的，在他自己开学两个月后，他们什么都没有说，秦深的疏远却是真的，之前那些心照不宣的试探和暗示都像是顔旭自己的错觉。

    顔旭面对这种情况都要急哭了，晚上回去看着手机想给秦深打电话，又怕自己会不争气的哭出来，只好欲哭无泪的写作业。

    不知道是好是坏，顔旭的成绩上升了很多，期中考的时候挤进了被快班霸榜的名次表。

    周文锦来找他庆祝的时候，顔旭正趴在桌上伤春。

    又是周末了，这个周末秦深会不会离校，又会不会陪他，这些问题顔旭想想就难受。

    周文锦看他情绪低落，想着话题哄他开心，说：「今天深哥他们放假吧，等会放学要不要去找他玩？」

    顔旭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上面有秦深发的消息，告诉他自己去了二馆。

    顔旭抿抿嘴，对周文锦说：「好。过去玩一会吧。」

    周文锦又说：「你知道非凡怎么回事吗？」

    「他怎么了？」

    「非凡他好惨，别人跟他玩暧昧，他把网恋当了真。」周文锦就偷摸摸地把这个重磅消息告诉顔旭。

    顔旭提起一点精神：「他什么时候网恋了？」

    周文锦有理有据说：「我猜是暑假。他不正常就是从暑假开始的。昨天我听到他打电话，问别人怎么不来见他。我们要不要劝劝他？」

    当然要。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已经不早了，顔旭还没有去找人，程非凡倒是在他们班门口等着。

    「帮我个忙。」

    「什么？」

    「跟我来。」

    程非凡什么都不说，带着顔旭坐上了计程车。

    在车上，程非凡让他给家里打个电话，说：「等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找谁吗？」

    「杨牧心。」

    想到周文锦说过的话，顔旭问：「你和四哥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们那种人，就没有好好的，只有哄哄你。」

    顔旭抿抿嘴角，没说话。

    最后他们的计程车停在三里屯一家酒店外，程非凡领着顔旭进去的时候，司机目送两个少年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

    在酒店房间，程非凡准备充足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件白t让顔旭换，然后自己换上了一件有点朋克，有点非主流的衣服。

    顔旭心里毛毛的，问：「等会我们要去哪里？」

    「酒吧。我前几次去，他们不让未成年进去。」

    「我们这样也不是成年了。」

    「人多的时候，看着不像未成年就能混进去。到时候我们抱在一起装gay，这样机率更大。」

    顔旭看着他，目光很困惑「装gay」？

    程非凡咳了一声，说：「反正你到时候装我男朋友就好了。」

    顔旭点点头，又问：「四哥去哪里干什么？」

    程非凡咬牙摇头，往床上坐着揉了一下太阳穴。

    可能是这次找顔旭帮忙，也可能是程非凡憋了太久了，竟然开口了。

    二馆经营得不错，周六和周日加起来有十二个班，每个小师傅的课都排得很满，秦深回学校后杨牧心就替了他的位置，人就忙了起来，后来开学也忙得不见人影。

    他们见面的时候变得很少很少。

    程非凡肯定说：「他是故意的。」

    同病相怜的顔旭看着鞋尖，心里酸酸胀胀的，轻轻点头。

    程非凡看他小可怜的样子，问：「秦深怎么你了？」

    就是没怎么。

    顔旭摇头。

    程非凡不放心地看他一眼，提醒他说：「顔旭，你得记住不是对你好，抱了你，甚至亲了你就是喜欢，你要分清楚，不能自己一头热。」

    不然你就要像我一样，生气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又能不能生气。

 第52页

    顔旭转头看向窗外。

    程非凡也沉默了下来。

    他们离开酒店的时候，把书包和校服留在房间里里，程非凡带着顔旭找人给他化妆，给自己做髮型。

    顔旭听到他指着自己对人说：「要好看的，越娘越好。」

    顔旭准备从椅子上坐起来反驳就被化妆师按了回去，毛刷和眉笔都开始往他脸上招唿。

    因为他皮肤好，人又白，不用上底妆，只在眼睛画了眼线和上了亮片妆。

    比他还要娘的化妆师一边在他脸上涂涂抹抹，一边花式问他要电话。

    顔旭之前怕他的眼线笔戳自己眼睛，等他画完了，才说：「我有男朋友了。」

    「交个朋友又不怎么样，弟弟别这么无聊，朋友多才好玩。」

    「不，我男朋友一个人就很好玩。」

    化妆师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说：「你才好玩吧。他平时都怎么玩你的？」

    顔旭面红耳赤从座位上逃了，在街边半天没缓过劲。

    等程非凡弄好髮型，来领他的时候，顔旭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

    看看程非凡视死如归的表情，顔旭有些心软，深吸了一口气跟上了程非凡的步伐，走进了那条灯红酒绿的酒吧街。

    周文锦本来和顔旭约好一起去二馆，放学来找他，看到人跟着程非凡走了。

    以为程非凡带着顔旭去见网友，周文锦就偷偷跟了上去，然后看到两人一起进了酒店。

    周文锦在路边思考了很久，分析他们可能去酒店见网友，还是辅导作业。

    当他在路边唆了两杯奶茶后，终于走出来的两个人让他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个子稍微高一点的程非凡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短袖露出锁骨，牛仔裤从膝盖那里开了两个大洞，薄薄的耳骨添了一个黑色的耳扣。

    顔旭换了一件很宽松的白t，领口还大，露出一片雪白的胸口，束在黑色校服裤子里，显得腿很长，腰很细。

    白t，裤子还是校裤，组合起来怎么就那么不纯情呢？

    周文锦咽下最后一颗珍珠，颤抖的手拍下一张照片。

    然后在帮好朋友保密，还是开启场外求助之间犹豫。

    在看到两个人又去变了一个妆之后，老爸是教导主任的周文锦还是选择了后者。

    本来想发给和他关系最好的三师兄。

    ——三师兄也正好没比赛在二馆。

    但是，最后周文锦的手指停了下来。

    算了，还是找家长吧。

    作者有话说：晚上。

    第二十六章 猫的告白

    程非凡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那个说没时间的渣男跟着三个人一起出现光怪陆离的酒吧门口。

    他带着顔旭过去，害怕露馅，搂紧了顔旭的腰，让顔旭腻歪些靠在自己怀里。

    顔旭瑟瑟发抖地靠着他，感觉程非凡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头髮梳到后面，露出的脸冷静又自然，查身份证的时候还亲昵地在顔旭脖子上蹭了蹭，拿出钱包付帐的时不慌不忙的动作，就真的像是一个不正经的常客。

    混过检查，一起踩着台阶往里走的时候，顔旭僵着不敢动，低声说：「你蹭我干什么？」

    程非凡咬牙：「我怕他看出来那身份证是假的。」

    「那我们去哪里？」

    「不知道。」

    进去时候穿过一条暗红色的长廊，站在里面的差不多都是打扮时髦的男生，几个人站在一起抽菸聊天，还有单独靠墙喝酒的，玩手机的，时不时抬头四处寻找一下……

    有人对两个小帅哥吹了一声口哨，朝他们走了过来。

    看着淡定自若的程非凡其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对其他人熟视无睹，怕把顔旭弄丢，说：「你抓紧我。」

    顔旭连忙点头，跟着程非凡继续往里。

    现在人不是很多，但是里面很大，音浪滚滚，第一次见世面的两人找不到方向。

    程非凡不喜欢这里浑浊的环境，假装淡定的脸也有些不高兴，看着比刚开始假装淡定要更加高冷。

    他找了一个卡座，让顔旭在这里等着，走的时候还不放心，说：「不要动，也不要理人，也不要喝他们请的饮料，我马上就回来。」

    顔旭抱了一个软枕在怀里，拉了一下程非凡的手：「你快点。」

    等程非凡一走，抱着一个软枕坐在原位的顔旭就像被落在黑色卡座上的一团松软可口的蛋糕，那股闻不到的香甜吸引了很多目光。

    另一边。

    秦深看到照片的时候正在看二馆的帐单，最近老三又没比赛，杨牧心就想做点其他的生意，秦深有假的时候就在弄点二馆的事务。

    他今天给顔旭发了消息后顔旭也没有再回復他。

    看时间也放学了。

    但是秦深也没有打电话，只是会时不时看一下手机。

    本来就看得一心二用，手机亮起来的时候他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照片上隔着人群，秦深压下剑眉辨认了一下，然后捏着手机的手突然攥紧，从手背到小臂浮起像是青龙似的青筋。

    他开车过去，盯梢的周文锦背着书包急急过来，面目惊恐地给他指了一下程非凡他们在的地方。

    程非凡做了一个髮型，喷了髮胶的大背头差点让人认不出来，而他怀里顔旭漂亮生动，身上不突兀的娇婉变得活色生香，周围的光影都在他薄薄眼皮的亮片上晃动。

 第53页

    正好他们刚刚要进去，程非凡那小子低头在怀里温顺乖巧的顔旭脖子上亲了一口，样子熟练又自然。

    「老大，这，这……他们是在搞基吗？」

    「去找杨牧心的。」秦深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上前把程非凡的手拧断，胸口的气传不到喉咙，声音很低，「你先回去。我带他们两个出来。」

    受到惊吓的周文锦同手同脚去打了车。

    深吸了一口气的秦深大步穿过街道，和顔旭他们相差了三分钟进了同一扇门。

    秦深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八八的高个子，剑眉入鬓，身材和气质一样硬邦邦的，攻气爆表，性吸引直白又强烈，在属性不平衡的地方简直是块让人垂涎欲滴的肥肉。

    在售票的地方对方就对他抛了媚眼，还额外送了他一杯果汁。

    那时候去gay吧猎奇的人少之又少，能来的都是同类，所以他刚走进去就接二连三遇到了搭讪的人，在他还没进场的时候，这里消息四通八达的名媛们手机里就收到了消息。

    「操——！！天菜！」

    接着秦深莫名其妙进入了被一群怀着「今晚睡他的人是老娘」这种心思的小骚零包围圈。

    而三分钟的时间，顔旭在的卡座已经坐上了其他人。

    周围的热闹他也看不懂，还觉得茫然，又因为旁边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他要故作镇定，也不知道一小波高潮正在超自己靠近。

    秦深走过去的时候，听到顔旭正在又娘又凶地赶人，「你再骚扰我，小心我男朋友揍你！」

    对方逗他像是逗小奶猫一样，大度地笑笑，说：「就是聊天，你看周围也没有位置，大家都是随便坐坐。我走了还会其他人来，与其一直赶人，不如我坐在这里。而且我也有男朋友。」

    顔旭不吃这套，愤怒又没有办法看着手机，想给程非凡打电话，但是一看时间才过去几分钟，程非凡可能连这里的路都没找到。

    程非凡惨，他也惨，都进不了爱情的那扇门。

    「顔旭。」

    顔旭一个激灵，马上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这边多了好多人，而他的爱情正黑着脸看着他。

    伺机而动的名媛们还没有摸到天菜的肌肉，就看到昙花一现的天菜就拎着自己的骚零小男友走了。

    顔旭敏感的小雷达感觉周围目光来者不善，都顾不上秦深的黑脸，警惕地霸占着他，离开光怪陆离的世界，松了一口气的顔旭反应过来：「非凡还在里面！」

    「给老四打了电话，他会领人出来。」秦深没看他，拉着他往前，攥得他手腕发疼。

    秦深声音里憋着火，顔旭后怕地咽了一下喉咙。

    秦深现在易燃易爆，不想冲动开车，更不想让人见到顔旭这个样子，去旁边酒店开了一个房间。

    「嘭！」的一声门被摔上。

    「深哥，我就是陪非凡去找一下四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去那种地方。」

    秦深转身看着认错的顔旭，浑身紧绷的肌肉从短袖下隐隐可见硬邦邦的轮廓，想骂人但是对着他那张脸还是忍下了，第一次气到没有话说，眼角充起了红血丝。

    他还什么都没说，就看着他的顔旭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怎么的，那双大眼睛突然流出了大滴大滴的泪珠，眼睛周围薄嫩的皮肤红了一片。

    秦深差点就被他哭得没脾气了，拇指抹了一下他的脸蛋，冷着脸，声音也冷：「委屈什么？不准哭。」

    顔旭低头抽噎，像个撒泼的小孩子：「我都解释了，你还生气，还这么凶。就要哭，我难受！」

    这难受都憋了好久了，秦深也不安慰他，硬邦邦站在一边，顔旭越想越委屈，又怕秦深跑了，手拉着他的衣角不松开。

    顔旭觉得完了，秦深今天可能真的要把自己这扇门关上了。

    他就是程非凡说的那种「一头热」，想那么多，现在又患得患失，秦深还是把他当小弟弟，进退自如地没有想过当给。

    秦深没有狠下心，伸手把他抱进怀里，手掌拍他的后背：「别哭了。」

    陷在磅礴悲伤里的顔旭「嘤」了一声，额头贴着他的肩，藏着脸。

    顔旭很茫然地想着：这次秦深要是又把他当小孩哄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

    还在酒吧里的程非凡被杨牧心找到了。

    程非凡很不喜欢这里环境，脸上像是结着一层冰，和杨牧心对视的时候，眼神又冷又倔强。

    看着和周围格格不入的程非凡，杨牧心忍着没有发脾气，说：「出去等我，我还有点事。」

    程非凡目光在杨牧心和他身后的朋友，冷笑，说：「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玩的。」

    「别让我找人赶你走。」

    程非凡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在他们针锋相对的对峙时，杨牧心的朋友说：「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啊，脾气挺大的，你弟弟？」

    杨牧心点头，口吻冷淡说：「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程非凡开口都要掉冰渣：「我不是小孩。」

    那人做和事老，一手搭在杨牧心肩膀，一手对程非凡招手：「好了好了，就一杯酒的事，喝完牧心就拎着你弟弟回家吧。」

    程非凡冷冷看了那人一眼，跟了过去。

    杨牧心的这个朋友要么是这里的常客，要么是这里的老闆，在人越来越多的酒吧里还单独给他留了一个位置，放在那里的酒他和杨牧心还没有喝几口。

 第54页

    杨牧心打算喝酒陪个罪，刚倒上，一只手就伸过来，说：「我替他喝。」

    程非凡不由分说拿过酒杯，仰头往喉咙里灌酒，从嘴角溢出的酒液划过脖子苍白的皮肤和吞咽的喉结，光怪陆离的灯照在少年干净的发梢上。

    本来想发作的杨牧心离奇的忍下了，等程非凡放下酒杯，自己对朋友稍微颔首，径直把程非凡拉了出去。

    程非凡喝点啤酒会都醉的人，一杯烈酒下去喉咙都着火了，脑袋也灼得发疼，看着杨牧心突然有一种恶劣的快感，更多的还是无穷无尽的黏腻情愁。

    他那么恨杨牧心，恨他的若即若离，恨他的逃避，更恨他轻视自己的口吻，但是他又那么喜欢这个人。

    抓在他手腕的指腹温度比烈酒更烫人。

    杨牧心不可能就这样把人送回家，从程非凡身上摸了一下，果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

    和他猜得差不多，放学就跑来了，还不缺钱，找了一个五星酒店。

    个败家玩意。

    酒店房间的床上还扔着两个书包，和校服。

    杨牧心想不通他这么大费周章干什么，拇指按着太阳穴看向正闭眼靠着墙的程非凡：「你去哪种地方干什么？我……」

    程非凡睁开眼打断他：「我是gay，喜欢男人就要去那种地方，不像你嘴上说不喜欢男人，还经常去玩。」

    杨牧心被他突然的理直气壮和出柜弄得愣住。

    程非凡盯着他无动于衷的脸，想要冷笑，眼睛却酸胀得难受，因为杨牧心早就知道，还是故意说那些话，做这些事，就是为了躲着自己！

    杨牧心受不了他的目光，转过身说：「我不管你喜欢什么，那种地方就不准去。」

    「你凭什么管我？」

    杨牧心被他突如其来的叛逆哽得捏紧了拳头，程非凡又不知死活地冷笑了一声，挑衅一样：「就凭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程非凡：渣男。

    第二十七章 猪的告白

    另一个酒店。

    顔旭先发制人地哭过之后，才觉得面前沉默不语的秦深有些吓人。

    尤其冷静想一想，他本来没占什么理。

    秦深不说话，顔旭转着湿漉漉的眼睛也不说话，哭得一头的汗，黑髮黏在白皙的后颈。

    秦深被他这么一哭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但是脸色还是很难看，去卫生间拧了一条毛巾擦他的花脸，问：「刚才难受什么？」

    顔旭带着鼻音说：「你变了。」

    秦深捏着毛巾沉默了一会，说：「不准再去不该去的地方。」

    并伸手把顔旭滑下去半边领口拉上去。

    顔旭情绪低落地点头。

    秦深没有去洗毛巾，突然问：「程非凡亲你哪里了？」

    顔旭刚准备摇头，湿毛巾就在他脖子上擦了擦，顔旭抬头才看到秦深一直皱着眉，眉心都皱出一道浅浅的痕。

    「程非凡没亲这里，亲了其他地方。」

    秦深脸色更难看了：「哪？」

    「不知道。」顔旭垫脚飞快地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后退靠着墙抿着嘴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秦深皱起的眉心因为惊愕打开，最后因为穿着一身不合适衣服，像是被捡回来的顔旭眼里破罐破摔的气势也靠着墙突然笑起来。

    笑了两声，伸手拨了一下顔旭有些潮湿的头髮：「先洗澡换件衣服。」

    「你去哪里？」顔旭着急说，「我今晚不会回家，你走了，我就再去那个地方。」

    秦深扇了他的屁股一巴掌，说：「这件事没完，别自己找揍。」

    顔旭老实了些。

    秦深看着他的脸：「你脸上的能用水洗掉吗？」

    顔旭眼睛上的妆被他哭了这么一会，也没有掉。

    顔旭说：「要用卸妆水。」

    「我去买，老实洗澡，洗完给你家里打个电话。算了，我来打。」

    秦深去买了一瓶卸妆水，还在导购的提示下买了卸妆棉，又给顔旭买了一套衣服，一共花了不到二十分钟。

    好像单独把顔旭放在酒店这件事就不让人放心，所以他着急着回去。

    回去的时候顔旭已经洗好了，穿着白色浴衣坐在床上，小腿纤长，没有长出顔旭不喜欢的，还是光熘熘的白，眼睛上带着点残妆，柔软的嘴唇嫣红，目光还是无辜澄澈的。

    秦深说：「过来洗脸。」

    顔旭踩着拖鞋站在他面前，说：「我不会用。」

    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的秦深也不会，他看了一下使用步骤，到了一点在卸妆棉上，说：「闭上眼睛。」

    怕弄到顔旭眼睛里，秦深擦得很小心。

    ——除了小时候帮顔旭在脸上抹宝宝霜，他没有做过比这更娘的事。

    顔旭闭着眼睛，浓密的眼睫毛看着有一种温顺干净的感觉，柔软嫣红的嘴唇像是等着人去亲吻。

    秦深视线专注在他的眼皮上，说：「我给你爸爸打了电话，明天早上送你回去。」

    顔旭问：「那你呢，你回学校吗？」

    「跟教员请了假。」

    顔旭放下心。

    秦深最后用毛巾给他擦了一下脸，说：「行了，回去睡觉。」

    顔旭回到床边，看着两张单人床皱了一会脸。

    然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给程非凡发了一条简讯，也没有人回復。

 第55页

    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四哥打。

    应该不会，秦深那么生气不也开了一间双人间吗？

    等秦深洗完澡出来，顔旭正襟危坐等着他找自己算帐。

    秦深坐上另一张床，沉着脸看他，本来该给顔旭一点教训，被顔旭弄得，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开口：「你知道今天去的是什么地方吗？」

    顔旭态度很积极地坐上他的床，说：「我知道错了，我也不喜欢那里，再去就让你打。别生气了。」

    秦深轻轻地拍了一下他朝自己摊开的手心，对他说：「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别再做危险的事。」

    既然开了口，秦深一口气说：「我大三可能就会进部队，到时候没人来接你，你丢在里面，我都不会知道。」

    顔旭说：「是因为这个你前段时间才不理我吗？」

    秦深暂时没有管他的诽谤，继续说：「我希望你不这么依赖我，等我走的时候，你才十七岁，多一点朋友是好的。」

    顔旭心里又难受了，鼻子跟着泛酸，不想秦深说下去。

    明明捨不得，又不能放心，顔旭不知道这种愧疚是喜欢，还是秦深的责任感。

    顔旭说：「那你现在多陪陪我，别不理我。」

    秦深抬起他的下巴，皱眉说：「我哪里没有理你了？」

    秦深对他就没有真的狠过心，只是不对他提会不开心的事，但是每周按时去他家吃饭，陪他出去玩，就算不打电话也给他报备自己去了哪里。

    顔旭小心眼说：「你以前都会给我打电话，天天，现在我不给你打你就不打了，也不怎么提你自己的事。」

    秦深说：「我只是怕你难过，最近你四哥忙着其他的事，我就有些忙。」

    本来想趁着个机会让顔旭不这么依赖自己，但是顔旭的小心思敏感得跟头髮丝一样，秦深已经可以想像这段时间顔旭自己把自己想得多可怜了。

    秦深对他说：「那以后我去部队了，连手机都没有。」

    顔旭：「我可以给你写信，我查了，部队可以收信的。」

    秦深胸口突然塌陷了一块，他在明白纯粹的顔旭面前突然变成得胆小怯懦了一样，

    他那么多由爱而生、未雨绸缪的担心，都不过是捨不得顔旭给他的甜蜜。

    他捏住顔旭的脸，说：「你还查了什么？」

    顔旭往他面前挪了挪，「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你想做的事，也没有查什么。」

    秦深怕自己突然吻住他，伸长手臂把顔旭抱在怀里。

    顔旭靠在他怀里，秦深的浴衣被他胸肌撑开很多，顔旭垂眼就能看到大片蜜色结实的肌肉，指甲尖在他胸肌上点了点，点的秦深小腹发紧，听到他娇娇地喊自己：「师兄。」

    秦深想到了今晚上那些和自己打招唿的那些媚眼如丝的男人，都不比不上现在在他胸口吐气的顔旭，顔旭说：「今天你这么生气，是不是我去哪种地方？」

    在心里默背三大条令的秦深面无表情说：「嗯，再有下次就打断你的腿。」

    神神秘秘说：「师兄，我和你说个事，其实我喜欢男人，我和他们一样……」

    这种已知的事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三大条令背不下去，开始在心里《护法遵纪歌》的秦深「哦」了一声。

    顔旭手指在他胸肌上画圈圈，口吻娇滴滴的：「我可能喜欢你……」

    秦深的手臂一下收紧了，顔旭惊叫了一声：「师兄别打我了……噫，怎么不打我？」

    他下巴戳在秦深胸口，笑得像是跌进了蜜罐里。

    秦深低头看着怀里这颗诱人的蜜糖，目光很深。

    ——他此时才明白过来一直被引诱的人都是自己。

    秦深一直不说话，顔旭脸皮被透支了，被他看得脸通红，小声嗫嚅了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呀？」

    秦深有些无奈，他之前没有想那么多，没考虑到顔旭自己揣着明白还是不安心，他捏住顔旭的鼻子，说「不喜欢，去哪都带着你；不喜欢，还亲你抱你；不喜欢，还会怕你以后当军嫂会很辛苦；不喜欢，周周去孝敬你爸妈，你是傻瓜吗？」

    顔旭鼻子发酸。

    他一直都知道的，但是秦深说出来又不一样。

    「你也没有认真和我说过。」

    「我想等你长大一点。」秦深半真半假说，「那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顔旭马上摇头，说：「怎么会。我这个年纪其实是可以偷偷谈恋爱的。唔，你不准反悔。」

    秦深点头，拇指摩擦着他的脸，按在他的嘴唇上，握着他软软的小腰，说：「那现在可以亲你吗，我的乖宝宝。」

    没等顔旭回答，秦深就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腰腹上，开始啄吻着他的嘴唇，然后抿开他裹了糖水似的唇瓣。

    浓郁的荷尔蒙在紧贴的体温里让人头晕目眩，顔旭想到了那个烧刀子味道的吻，他和秦深明明都没有喝酒，他还是醉得缺氧，抓住秦深浴衣的手指发软。

    秦深捏了几下他大腿内侧细嫩的软/肉，额头贴在顔旭因为浴衣滑下去一半露出来的肩头，声音很哑：「睡哪？」

    顔旭亮晶晶的眼睛含着娇羞和兴奋说：「睡这里。」

    秦深他没敢多看顔旭，也觉得尴尬，让顔旭躺回床上，还打算把顔旭的浴衣系好。

    ——刚才突然想到了电话里颜先生的声音，比任何军纪条例都要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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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距离还很近，顔旭环着他的脖子，小声说：「深哥，其实我发现你变得不一样还有一个原因。」

    秦深手指绕着他浴巾带子，还在道德边缘自我拉扯，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顔旭凑到他耳朵边，亲他的耳朵，说：「你之前都不爱揉我屁股了。」

    要命了。

    秦深决定给他一个教训，巴掌从浴衣下招唿他爱惹是生非的屁股，没有阻隔地摸到满手又滑又弹的臀尖肉。

    顔旭满脸通红地看着他。

    秦深后槽牙都要磨出声儿。

    操。

    作者有话说：我不行了，这个具体过程暂时没有。

    第二十八章 番外计之深远

    颜先生在毕业后就没有挑灯夜战看过书，查过资料，后来为了小儿子的事如临大敌，愁了他几晚上，按照自己的职业习惯，用上了swot，内部外部都分析了一遍，只不过不是研究竞争，而是重点研究风险点。

    经过以一系列的深思熟虑，颜先生觉得顔旭现在开始慢慢适应在国外的生活，以后在接受度更高的环境会过得更好，更自在一点。

    他安排了那么多，还是抵不过太太一句：「旭旭一个人在外面还是不放心，要不我来照顾他。」

    颜先生眉头紧皱——这个决定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

    但是说实话把顔旭一个人寄养在朋友家里，他也确实不放心。

    「要不，我回去看看，能不能把工作换到这边来。」

    「那可可呢？怎么能让可可一个人。」

    一手一只金猪，一颗明珠的颜先生沉默了，尤其是女儿越来越漂亮，他不去接人回家，就会有别人去接。

    最后颜太太轻声细语说：「你不要着急考虑那么多，以后他们都长大，就有自己的决定，也不会留在家里了，现在让他们再陪我们几年嘛。」

    颜先生歉意地看着太太说：「本来这次是想陪你好好玩一玩，因为他们学校的事，又带上了两个孩子，下次我调个长一点的假，就我们两个，不带他们。」

    门外准备敲门的颜可：我又听到了哦。

    她本来是来找爸妈商量一下留学的事，这次他们一家人过来，不只是为了顔旭的面试，还有准备颜可未来大三对外交流的学校。

    现在顔旭完成任务先熘了，颜可一个人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转身回了房间。

    在后来回家的途中，颜先生就听到了颜可顺便提起自己不想弟弟这么早出去上学。

    「再等两年吧，到时候我也在那边，刚好合适。」

    这样一听，好像真的很合适。

    颜太太她本来就捨不得，也不放心，现在完全贊同了女儿的想法。

    颜先生皱眉：「你们就是太不放心他了，他以后怎么能独立？」

    颜太太维护儿子：「他哪里不独立了？以前年纪小小的就被你送出去学散打，那边谁也不认识不也过得好好的。」

    颜可幽幽开口：「是啊，以前运气好遇到个秦深照顾他，以后遇到个威廉、斯密斯可就不是秦深了。」

    颜先生没搭话，一路上都紧紧皱着眉。

    回国的时候，顔旭来机场接他们。

    巧得很，他把秦深也叫来了。

    秦深平时极少提起自己在学校的生活，每个周末来颜家打顿牙祭，常常见到所以也不大能看出什么变化，现在隔了快半个月没见，那种军队训练出来的硬朗挺拔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直肩劲腰双眼透亮犀利，这种气质和目光让人眼前一亮。

    秦深是最让人满意的那一种儿子，成熟稳重，还意外的高大帅气，让颜太太很喜欢的同时，这也很符合颜可颜控的审美。

    可能是第一眼见到秦深的时候，他就和自己弟弟腻在一起，颜可往都没往那方面想过。

    现在还是头一次用不动声色的目光观察秦深。

    秦深正在帮他们把行李放上车，肩是肩，腰是腰，短袖下的肌肉隆起。

    颜太太突然：「秦深还没交女朋友吧？」

    顔旭拨浪鼓摇头，双重否定：「没有。」

    颜先生关上后备箱车门，貌似不经意地插话：「和以前的分手了？」

    顔旭看秦深，秦深皱眉：「？」

    倒是颜可马上反应过来了，说：「哪里有什么女朋友，是我弄错了。爸，多久之前的事了，你还记着。」

    秦深也说：「叔叔，我一直都没有女朋友。」

    颜先生深不可测地点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更紧张了。

    其他人倒是没有怎么关注这个话题，在停车场弄好东西就准备回家。

    顔旭颠颠跟过去坐上秦深开过来的别克，颜可也跟了过去。

    车还是新的，保养得不错，还能闻到一股皮革的香，颜可一边束安全带，一边问：「你什么时候买车了？」

    秦深看着悬挂的全景影像，倒车出库，说：「老四买的，一起在开。」

    杨牧心买的二馆公车，他有假的时候就用来跑腿和接送顔旭，现在副驾都成顔旭专属，顔旭在前面存了不少自己的东西，一上车就拿出了psp，招唿颜可：「姐，后面有零食。」

    颜可在后座的小箱子里翻了翻，又不少吃的，连酸奶都是他家常买的那个牌子的。

    颜可拿了一瓶给顔旭，自己窝在后座拿手机发消息。

 第57页

    和男朋友约好了时间，颜可收起手机时情不自禁笑了笑，抬头就看到顔旭把插着吸管的酸奶递到秦深嘴边。

    秦深趁着红灯回头喝了一口。

    颜可看了看两人习以为常的动作，突然开口：「顔旭，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顔旭幽怨地看她一眼，把酸奶放下，游戏机也放回去，端端正正坐好。

    回家放好行李，顔旭背着暑假作业又要跟着秦深出门。

    秦深下午还有课，顔旭也跟着好忙好忙。

    颜可提醒他：「好好学习，你答应妈妈开学就要和非凡一样，不让你就算抽菸喝酒烫头髮也把你送出国。」

    顔旭郁闷点头。

    眼看着儿子越来越缠着别人，颜先生眉头都要锁死了，还要不动声色地和秦深聊天，几句话里就从他们二馆的经营聊到了秦深的学校。

    秦深入校就穿了军装，扛着学校的肩章，而军队的纪律就相当于一种保密协议，所以极少提自己在学校的事，颜家人也很少问。

    现在颜先生问的也不涉及机密：「都大二了吧，你们是大几入部队？」

    秦深回答说：「一般是毕业后分配军区，不过我大三会选特战专业，可能会提前离校。」

    秦深自己一直都很有规划，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很踏实，要是秦深是他的儿子肯定会少操很多心。

    现在颜先生还是很操心：「以后几年才能回来一次吧？」

    「前两年没有假期，后面会有假，一年四十五天。」秦深说，「到时候会来看您和阿姨。」

    颜先生看看面前的大男生，心里五味杂陈。

    他伸手拍了拍秦深的后背，说：「叔叔很佩服你的勇气和毅力，男子汉，好样的，坚持自己想做的。」

    可能是极少有前辈这么对他，被文质彬彬的颜先生这么一嘱託，秦深难得有些耳热。

    顔旭过来催促：「爸，深哥还有课，我们要走了。」

    颜先生点头：「去吧，少麻烦秦深。」

    颜可换了一条裙子出来，就看着顔旭都没有在家里坐一会就跟着人走了，她提醒老爸：「爸，旭旭暑假作业还没有写呢。」

    「没事，秦深能辅导他。」

    颜可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注意老爸在看自己，转了一个圈展示自己的新裙子，说：「好看吗？」

    颜先生从她露腰的裙子上移开眼睛，僵着脸点头。

    「好看的，但是不要你爸爸面前穿，他不高兴的。」

    颜可得意洋洋说：「我出门了，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

    颜先生说：「等等，我正好回公司，送你过去。」

    颜可沖颜太太瘪了一下嘴，站在原地心说，你守着我不如看好你随时可能跟人跑了的小儿子。

    作者有话说：这里有顔旭为什么能跟着秦深出去过夜的原因，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颜先生相信秦深，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儿子竟然是这样的猪 颜可：我家猪跑了。

    第二十九章 男朋友

    顔旭走路的时候屁股都还在疼。

    ——昨晚秦深把那地方都要打熟了。

    又觉得疼又觉得丢脸的顔旭哭了大半夜，哭得眼睛和他的红屁股一个色，还稀里煳涂保证了很多。

    第二天早上没回家，又哭哭啼啼可怜样跟着秦深去了二馆。

    昨晚秦深就拿冰水给他敷了好一阵眼睛，但是顔旭皮肤又嫩又薄，小时候哭一会小嫩脸就能被洇红，现在眼睛还像是贴了两瓣桃花似的。

    秦深托着他的脑袋，用包了冰块的毛巾按在他眼角，听到顔旭问：「今天我们去哪里玩？」

    秦深看他薄薄的双眼皮都要肿没了的眼睛，有些好笑：「还想出去玩？」

    「要。你昨天说了以后都陪我。」

    只有顔旭能这么理直气壮地用这种腻人的口吻说话，秦深拇指摩擦他皮肤细滑的下巴，听着笑了一下。

    顔旭眼珠子往门口看了一眼，小声说：「亲一口。」

    秦深挤着他的脸，往他嘴巴上咬了一口，带着笑说：「你是不是憋坏了？」

    被教训成这样，还又娇又骚的。

    顔旭羞嗒嗒看着他。

    秦深看了他几眼，然后把人牵去了办公室里的小卫生间，贴在一起接了一个漫长潮湿的吻，松开人的时候，顔旭衣服都被卷上去一点，露出一小截腰，白皙的皮肤上露出一点暧昧的红和青。

    秦深抬起膝盖顶了一下他前面撑起来的小帐篷，挠他的下巴：「昨天晚上没少伺候你，怎么就这么快？」

    顔旭面红耳赤地侧过身，说：「我还小。」

    他血气正足，是和心上人碰一下就能起反应的年纪。

    秦深握着他的腰不让人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地，就往他耳朵里吹气：「你现在知道自己还小了。昨天不穿裤子的时候怎么忘了？」

    说起这个顔旭屁股就疼，他推了一下秦深，说：「我以后都会穿裤子。」

    秦深抱着他，表情正经说：「算了，不该穿的时候还是不用穿。」

    顔旭有些难为情：「那什么时候是不该穿的时候？」

    秦深忍不住咬了一口他白里透红的脸，继续逗他：「等我告诉你。」

    听了秦深的话，顔旭天天想东想西的脑袋里竟然出现了秦深命令自己不穿裤子的画面，刚刚淡下去的反应又精神起来，被自己臊得脖子都红起来，都想撞死在秦深怀里算了。

 第58页

    看他半天抬不起头，秦深以为自己把人逗得过分了，捏了捏他的后颈，说：「我出去给老四打个电话，把你书包送过来，今天就在这里把你周末的作业写完了。」

    谈恋爱第一天就要写作业让现在血气和旖旎都冷淡下去，顔旭「哦」了一声。

    秦深出去前又说：「明天去看电影。」

    过了两分钟，顔旭才反应过来，秦深是把约会安排在了明天，一张脸又明媚起来，露出小白牙笑吟吟地琢磨明天要穿什么。

    杨牧心领着程非凡过来的时候，就在办公室门外听到小师弟甜腻腻的声音：「明天我想穿一样的，你穿黑色，我也穿黑色，你穿白的，我也穿白的。」

    一个男低声说：「行。」

    「那你不穿军靴，换我们那双一个款的。」

    「好。」秦深很配合，「要不要戴帽子？」

    「要，可是我们都没有一样的帽子。」

    杨牧心在此时推门而入，对着办公桌前两个人：「哟，你俩这是明天要去拍婚纱照？」

    坐在办公椅上的秦深抬头，旁边抱个文件夹跟个俏秘书似的顔旭也转过头，两人一起看什么都没拿、穿着皱巴巴衬衫的杨牧心，又看后面拎着两个包的程非凡。

    程非凡换回了校服，头上的髮胶也洗干净了，软踏踏垂在白净的额头上，瘦高的个子，气质干净清冷。

    而杨牧心的样子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对上顔旭的视线，还坏笑着挑了一下眉。

    顔旭欲盖弥彰地解释：「我们在说明天出去玩的事。」

    杨牧心笑笑，故意问：「老大昨天没回学校？」

    「没有。」秦深边说，边拿走顔旭手里的文件夹，对他说，「去把你三哥叫起来，我有点事要说。」

    顔旭和程非凡一起出去，刚开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像是一起去网吧双双被抓的小学生，难兄难弟地尴尬着。

    「我看到了你的简讯，你昨天没回家？」

    「昨晚你和四哥在一起？」

    两人一起开口，又一起选择沉默。

    程非凡问：「昨晚你和秦深……」

    「深哥让我不许再去。」顔旭马上推卸责任说，「你怎么不回我的消息？我还想和你一起回去。」

    程非凡僵着脸说：「当时没注意。」

    「你和四哥和好了吗？」

    程非凡含煳点头，顔旭嘴巴张了张，也不知道说什么，又怕程非凡问起自己的事，心虚地闭上了嘴。

    去宿舍把睡回笼的三师兄叫起来，又被训了一顿。

    顔旭是知道自己错了，低头虚心不说话，旁边程非凡没有表情的脸像是顶着「我听不见」四个字。

    一个傻白甜，一个傻大胆。

    三师兄推开办公室的门时，都还在替秦深和杨牧心头疼。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停下正在说的话题，都看过来。

    三师兄精神奕奕问：「怎么？什么表情？有什么大事要宣布吗？」

    三师兄进去没多久，杨牧心就伸着懒腰去阳台抽一支醒神的烟，从背后看，没有打理的捲毛乱糟糟的。

    顔旭沏了一杯茶端着去杨牧心抽菸的小阳台，还帮平时有坐的就绝不站着的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才殷切凑过去说：「四哥，昨天的事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

    杨牧心斜斜看过来，露出一个笑：「生你的气干什么？我知道是程非凡的馊主意。板凳你坐吧。」

    屁股还疼着的顔旭：「我不想坐，你坐吧。」

    平时跟条懒蛇一样的杨牧心摆了一下没夹烟的手，说：「不用。我站着抽会烟。程非凡呢？」

    「他说出去一下。」也没说去干什么。

    「昨天程非凡怎么和你说的？」

    「他说好几次看到你去了那里玩，他担心你。」

    杨牧心不知道信没有信，低笑了一声，隔着烟雾也看不清楚神色，突然问顔旭：「想知道老大和我们说什么吗？」

    顔旭摇头。

    杨牧心掐灭烟朝他勾勾手，对着顔旭听话凑过来的耳朵低声说：「有男朋友了吧？」

    顔旭飞快地看他，杨牧心学着他平时说话的样子：「哎呀，今天早上知道小师弟变小师嫂了，可吓死我了。」

    小师嫂现在红着小脸蛋一双眼睛又惊又羞，就差「哎呀」一声跑开了。

    杨牧心像做坏事一样，凑得很近，继续低声说：「昨天晚上好玩吗？」

    顔旭低着头，黑髮里露出的耳尖粉粉的，眼梢也粉红粉红的，看得人心里痒痒，也容易乱想。

    「眼睛还红着，昨天老大那么凶呢？」

    顔旭感觉自己要自燃了，看着坏狐狸似的师兄，小声说：「四哥，你昨天是不是和非凡打架了？」

    程非凡现在和杨牧心一样高，还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身蛮力，提道他，杨牧心一张笑脸就略僵，说：「没。」

    顔旭欲言又止地往他脖子上还是新的创口贴看了看。

    杨牧心勐地一顿，想到刚才办公室里秦深和三哥的目光，心底骂了无数句脏话。

    顔旭眨唿眼睛，指他的脖子：「你这里怎么了？」

    「我自刎了。」

    顔旭点那截细脖子上的补丁：「一、二……四哥你干什么？」

    杨牧心在顔旭白白净净的脸和脖子看了看，狭长的眼里带着，伸出爪子捧着顔旭的脸左右转，说：「我检查一下，看我们十二有没有被欺负。」

 第59页

    「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程非凡站在他们身后咳了一声，手里捏了一个小黑袋。

    「哦，回来了。」杨牧心松开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回去睡会。」

    程非凡凉飕飕看了一眼脸被揉红的顔旭，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顔旭听到杨牧心警告他：「别他妈跟过来。看见你就烦。」

    程非凡当然没有听话走开，但是也离奇地没有回嘴。

    顔旭收回自己好奇的视线，又往那边办公室看了看，心又「砰砰」跳起来。

    没过多久，三师兄终于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守在门口的顔旭吓了一跳，参加七十五公斤级比赛、小山似的身体都颤了一下：「十二！你吓死我算了！」

    顔旭看着变得容易受到惊吓的三师兄，抿了抿嘴。

    三师兄也看唇红齿白的小师弟，漂亮是漂亮，但是也不像小时候，现在一眼就能看出性别，一个货真价实的男生。

    他想揉顔旭头髮的手在半路停下，说：「进去吧，老大不忙。」

    顔旭看着三师兄去怀疑人生的背影，走进办公室，就问：「深哥，你怎么和三哥他们说了？」

    秦深正在写自己等会回学校要交的报告，抬头看他一脸操心，很理所当然的样子说：「迟早要说的。别怕，你的几个师兄心里清楚。」

    「清楚什么呀。」顔旭忧心忡忡地嘟囔。

    秦深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清楚你是我的小媳妇。过来写作业。」

    顔旭都来来不及害羞，心就因为后半句话凉了一半。

    秦深拿了椅子放在自己身边，摆出书，用摘了笔帽的笔敲了敲摊开的习题册。

    顔旭接过笔，低头写了两个字，又抬头说：「我不是媳妇，我是你男朋友。」

    「一样的。」

    「不一样。」顔旭纠正说，「我是男的。」

    「以后你就知道了。」秦深拧正他的脑袋，「男朋友现在认真写作业。」

    顔旭不情不愿写了一会，突然发现了新的腻歪办法，在桌子下面和秦深大腿贴着大腿，膝盖碰着膝盖。

    正写自己个人报告的秦深余光看到他稍微端正了一点的态度，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唇角。

    第三十章 给中直男

    顔旭是一个另类，他既不像周文锦是一个传统的好孩子——爱学习爱劳动也爱小女生，更不像程非凡这种非传统的好孩子——看着平行端正，其实又任性又骄纵。

    文静秀气的顔旭性格也体贴温顺，平时有礼貌，上课也认真写笔记，在学校每一本书和写过作业的边边角角都和他干净雪白的衣领一样，看着是顶听话顶省心的乖孩子，带过他的老师每一个不喜欢他的。

    就算他从小学习平稳居中，有时候也会滑到后面去。

    不过，也因为这个他爸妈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不够聪明。

    后来开了几次家长会，又偷偷问了一下程非凡，才知道看着顶乖的小可爱每节课不讲话也不睡觉，当然也不听课，他还有好多其他事要做。

    先理一理有点卷的书页，然后摆正一下铅笔盒里的文具，翻书的时候看一看他夹在书里的糖纸，然后就看着书上的小人自己脑袋里编故事，有时候还要趁老师不注意含一颗糖在嘴里，又小心地把彩色的糖纸夹进书里……

    等大一点，灵魂自由的顔旭为了方便作案，主动要求把座位换到了后面，安安静静看起自己的漫画书。

    九年义务教育里，他心思好像都在书上，上课小动作也不多，要是不多注意他两眼，只会觉得这个孩子看着又认真又老实。

    所以在秦深写完最后一字后，看顔旭也还拿着笔认真，侧脸白皙俊秀，长睫毛乌黑浓卷，眨一下像是小扇子，乖巧极了。

    注意到秦深的目光，顔旭马上回头看过来，说：「深哥你写完了？」

    「嗯。」秦深点头，「写了多少，我看看。」

    顔旭把板凳往他身边蹭了蹭，把自己密密麻麻的草稿纸拿给秦深，有些不好意思，用含羞带怯的目光看他。

    秦深看他的草稿本上半个小时的成果，「恋爱100条tips」。

    秦深皱起浓黑的剑眉，他上次这么茫然震惊的时候还是很久之前以为是个姑娘的小师弟兴致勃勃要给他讲少女漫小故事。

    「一、在有条件的每周可以和深哥单独出去。

    二、每次见面都要主动拥抱（kiss也可以）。

    三、身上要有我的照片。

    四、每次开车的时候小心一点，尽量不开车。

    五、训练的时候不要受伤，受伤了要告诉我，不能瞒着我。

    六、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要经常亲我。

    ……」

    秦深扫了一眼顔旭半个小时即兴发挥的东西，按住眉角看向他。

    顔旭心虚地转开眼睛，说：「我写不进去，写了两道题就想到这个了，但是这个也只想了二十多条出来。」

    秦深闭眼笑了笑，在他靠得很近的脸上啄了一下，拿起笔在第一条做了修改，在最后划了一个「增添」符号，写上潇洒挺拔的几个字：「补课学习，认真写完作业」字。

    又写：「二十三、十二当一个爱学习的乖孩子，期末进步。」

    顔旭赶紧伸手把纸捂住，说：「好了好了。你不许写考清华上北大这样的。」

    秦深端起他的下巴，又气又好笑：「我怎么就一点都猜不到你在想什么？」

 第60页

    「想你嘛。」

    秦深拿他没有办法：「晚上再想，现在好好写作业，不然明天看电影就把你四哥他们都叫上。」

    顔旭嘴边都抿出了一个窝。

    秦深拧正他的脑袋，又把草稿纸上的那一页撕下来，对摺放进自己的本子里，说：「今天就想这么多，先放我这里，以后想到我给你加上去，行了吧？」

    顔旭勉强点头，又被秦深盯着，终于在回家前老实干了点正经事。

    然后为了晚一点回家，顔旭提议去坐去又挤又堵的公交。

    在人挤人的公交上，个子高又壮的秦深比顔旭高了一个脑袋不止，一只手拎着他的书包，一手撑着顔旭背后的栏杆上，刚好把顔旭和人群隔开。

    车子摇摇晃晃的时，顔旭先抓着栏杆，又空出一只手抓着秦深的衣服，抬头低头都能在人堆里闻到秦深体温下的气息，车子停车的时候，他额头还能撞到秦深的肩膀。

    周围那么多挤在一起的人，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

    嘿，我的男朋友。

    顔旭想要趾高气扬，又怕被人看出点什么，下车的时候，手心都是汗。

    和秦深并着肩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又偷偷观察了一下周围。

    他一直都觉得秦深应该不是像他这样的人，而秦深甚至不觉得两个男生在一起奇怪，也能坦白告诉他身边的人。

    顔旭看着秦深，明珠似的眼睛又闪又亮，心美得冒泡：这个人肯定特别喜欢自己。

    秦深轻轻拧了一下他白嫩的脸：「又在想什么呢？」

    「想第三十一条，以后在人多的地方偷偷牵手。」

    秦深一边把书包递给他，一边纵容说：「好，我回去就写上。」

    顔旭伸手过来接书包，秦深骨节分明的手合起来，握着他的手没松开。

    顔旭飞快看了一眼周围，说：「干什么呀？」

    「牵手啊。」

    秦深拇指指腹贴着他的指尖轻抚了几下，松开后抬抬下巴让他进小区。

    顔旭指甲尖都有点热，拎着书包又和秦深在外面站了一会才背着书包往回走。

    秦深站在原地，看到顔旭走了两步果然又回头，可能没想到说什么，看了他两秒，提醒他：「你明天早点来。」

    秦深等顔旭被茂盛的绿化遮住才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他才发现到自己刚才站在哪里等人走远了的举动非常傻气，顔旭像第一天去幼儿园的小朋友，他就像十八相送的秦山伯。

    秦深碾了一下刚才拧过顔旭脸颊的拇指，形状削薄的嘴唇若有若无勾了一下。

    腻腻歪歪的。

    第二天，颜家周末关爱「留守」首都大龄儿童的聚餐没有意外，如常进行。

    顔旭早上起来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心理上感觉昨晚那张面膜有用，眼睛不红不肿，又大又亮，皮肤还白白嫩嫩的。

    他对着镜子臭美了一会，上午小半天都在兴奋之中，看着时间差不多，就热情地出去接人。

    看到秦深下车穿着和自己颜色一样的衣服，开心得脑袋旁边要飘朵花似的，秦深捏了捏他的脸，顺手把自己棒球帽扣在他头上。

    杨牧心嘴甜夸人：「十二穿黑色挺好看的。」

    老三陶泽坤也点点头，然后一直皱眉看着并肩走在前面的两个人。

    明目张胆的情侣装就算了，看顔旭那股兴奋劲就像是今天要给他爸妈介绍女婿一样。

    先不说秦深怕不怕被家长知道，就光看顔旭被溺爱的样子，要是他家里知道了，会和秦深拼命吧。

    老三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在他们四个进颜家门前，不动声色地插/进了秦深和顔旭中间，对着美丽大方的颜太太礼貌打招唿。

    颜太太看着他们四个，说：「今天来齐了呢。又拿这么多东西，上周的都还在呢。」

    三个都不好意思来白吃白喝的大男生笑笑，把东西放在进门的柜子上。

    颜太太注意到里面复制粘贴的两个人，笑着说：「秦深今天和旭旭穿的一样。双胞胎似的。」

    顔旭特意和秦深站在一起，得意说：「好看吧？」

    颜太太点头，又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就听他陶泽坤说：「我们都喜欢黑色，一样的衣服好几件。」

    旁边杨牧心说：「走在街上就和连连看一样。」

    颜太太笑起来。

    颜可看了看自己美了一上午的弟弟，路过秦深的时候，幽幽说了一句：「挺巧的哈。」

    秦深对上颜可探究的视线，含蓄咳了一声。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莫名心虚紧张的秦深对杨牧心说：「把程非凡叫来。」

    几个人在客厅坐了没一会，门铃就又响了。

    打开门，是被叫过来蹭饭的程非凡，穿着一件差不多款式的黑色兜帽卫衣。

    一边打游戏一边操心的陶泽坤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吃饭的时候，长方形的餐桌，顔旭和秦深坐在一起，程非凡也被安排坐在他们身边，三个人真的合成了连连看。

    赶回家吃午饭的颜先生代行他们师傅的职责，挨个询问了一下他们最近的情况，听说杨牧心打算开一家新店，和他商谈起合适的商圈和地段。

    「深哥，你尝尝这个。」

    颜先生余光看了一眼自己黏煳煳的小儿子。

    陶泽坤在桌下踹了一脚程非凡，程非凡马上夹了一筷子菜给杨牧心。

 第61页

    颜先生继续对杨牧心说：「要是租金高，回收成本周期就长了，你得考虑到自己后续资金的问题。」

    杨牧心点头，说：「那我回去再仔细看看。今天这么说就是听说西单那边要修新的商场了。」

    「是要修。我们公司在那批了项目。」颜先生笑起来，「你要是想知道这些，直接问非凡好了，他爸那边消息比我灵通，哪贵修哪。」

    程非凡点头，又给杨牧心夹了一颗虾球。

    杨牧心低头吃自己面前无声无息多出来的小半碗菜，在桌下踩了程非凡一脚，无声警告：给我合适点！

    就在他旁边的陶泽坤没注意到这两人奇奇怪怪的地方，就看着顔旭那边了。

    之前看着兄友弟恭，现在怎么看怎么黏煳。

    看顔旭给秦深天添碗饭，他觉得太自然了点，就跟小媳妇似的。

    看秦深胳膊碰了一下顔旭，他觉得太亲密了点，感觉这俩在暗地里眉目传情。

    看到顔旭把自己没动过的饭拨到秦深碗里，他心虚地赶紧往两个大人那边看。

    颜先生皱眉：「顔旭，注意礼貌。」

    之前他们出去吃饭，顔旭挑食又娇气，什么都吃两口就不吃了，秦深揽了他不喜欢吃的，都成了习惯。现在顔旭也理所应当地说着自己的歪理：「我不想吃，浪费可耻。」

    斯文和气的颜先生说起话来也不像是在教训人，温和说：「这是礼貌问题，不能随便把自己碗里的东西拿给别人。」

    顔旭被宠得没边了，对老爸露着小白牙笑：「哎呀，深哥又不是别人，我也不会对其他人这样。」

    颜可筷子戳着米饭：「对啊，你们谁跟谁。你就最喜欢秦深了。」

    心里有鬼的顔旭脸很不争气地红起来。

    「咳！」总觉得在吃别人家女婿饭的陶泽坤也吓了一跳。

    颜家三口脑袋都转过来。

    叼着菜心的杨牧心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场景，又看暗暗使眼色的老三，在桌子下踢了一下程非凡的鞋尖。

    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的程非凡面无表情沉了一口气，然后给杨牧心舀了一碗汤，藉此虚弱展示了一下他们二馆的兄友弟恭。

    颜家三口看看这边，又看看无辜的顔旭。

    颜先生和颜太太不约而同移开视线，做出微笑，低头看着面前的碗。

    当秦深给了颜可一个「求放过」的眼神后，颜可也微挑眉梢憋着笑低下头。

    而被爱情沖昏头脑的顔旭终于清醒了一点，没敢继续巴着秦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换了一身衣服，等出门时候再不动声色换了回来。

    其他心知肚明的几个人，都假装没有发现他的欲盖弥彰。

    出门后，顔旭就对秦深说：「你昨天怎么不提醒我？」

    「就是偶尔穿一样的衣服，也没有什么。今天程非凡也穿的一样的。」秦深倒是心态坦荡，给他把兜帽戴上，在他下巴下系了一个蝴蝶结，看着他白润的小脸，笑得漫不经心。

    顔旭转着小尖脸看看在一个电梯里的程非凡，又看看秦深，总觉得秦深是故意的。

    不管秦深是不是故意的，反正顔旭是长了记性，有了自己现在是在早恋应有的心虚与谨慎。

    程非凡一点也不同情顔旭，反而还因为这两个人的越来越不注意的举动皱了皱眉尖，目不斜视，下面偷偷去牵杨牧心瘦削的手。

    杨牧心吓了一跳，脏话还没有说出口就从电梯的反光面看到了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的程非凡，咽了一下喉咙。

    「叮」两秒钟的时间电梯就到了，门打开的同时，秦深把顔旭下巴的蝴蝶结解开，单手理了理他的帽子，杨牧心走出去的同时，程非凡大步跟了上去。

    走在四个人后面的陶泽坤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刚才他竭力不去看老大逗小师弟，就这么乱看的几眼就又震撼了他小山似身体里的小心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颜家太紧张了以致于他出现了幻觉。

    要命吧，二馆什么时候有这个风俗了？

    同样身心受创的还有之前一心只想着小天鹅的周文锦。

    他周末两天都没有去二馆，周一坐在教室里，看到程非凡走进来时都心虚移开了眼睛，两人一上午都没有交流。

    中午放学的时候，周文锦被程非凡堵住，还有一个找上楼的顔旭，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去了操场。

    中午大家几本上都出去吃饭，空荡荡的操场没有人，塑料绿茵场在秋阳下还是绿油油的，被红跑道一圈一圈绕着。

    「阿锦……」

    「你们先别说，我来说。」周文锦打断顔旭，拧开胳膊转过身看着他们两个，「那天我是跟着去看到了，老大说你们是去找四哥，我知道不是。我有点吃惊，毕竟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背着我在一起了，我……我没办法接受。」

    知道他被冲击了世界观，但是没想到他重塑的世界竟然是这样的，顔旭和程非凡都开口：「阿锦，你……」

    「别……」

    周文锦低着头，抬手让他们别说话，「我想了两天，还差一点意思，也幸好是你们，换别人我可能真的会有阴影吧。你们别有压力，也别再去那种地方。我会当自己不知道的。」

    周文锦抬起头，一人给了他们一个很用力的拥抱，还说：「就算你们在一起了，依然是我的好兄弟。给我点时间。」

 第62页

    顔旭和程非凡对视一眼，一起把周文锦抱住：行吧，你觉得这样比较好接受，你就这么想吧。

    第三十一章 樱桃树下他和他（完）

    秦深大三要去野战连队的事，除了顔旭和他父母，他还没有对其他人提起过。

    这是他大一刚结束的时候教员就问这个在各种考核表现优异，身体素质卓越的士兵以后有没有意向去一线。

    不是基层部队的军官，更不是文职干部。

    所以走这条路本来就有一半是因为自己想要的秦深，当时没有多想就对着教肩章是两槓三星的教员点了头。

    然后在有了一个小男友的小半年里，秦深的一腔肝胆和孤勇里又时不时有心软和放不下，之前种种未雨绸缪的考虑和担心都没有什么什么用。

    他也很认真与顔旭谈过未来的话题，尽管这对还不到十七岁的顔旭来说太早。

    但是像是长不大的顔旭永远能给他带来意外。

    「没关系，我等你啊。」

    年少无畏的爱情那么滚烫，那么纯粹。

    更何况秦深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顔旭分开，他怕顔旭吃苦，怕顔旭受伤，怕这些发生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所以对未来可知的分离有那么多的不放心和歉意。

    但是当时顔旭说得这么大方，后来又偷偷告诉秦深：「我这几天老做梦梦到你的手机突然打不通了，吓死我了……其实想到见不到你，我其实特别难受。」

    然后顔旭成了一只小嗲精，就想黏着人，今年就直接跟着他回老家了。

    「秦深你们到了吗？……到了就好，替我问候你师傅和你家里人……顔旭他今年考得不错我们就让他出来玩了，这几天又要麻烦你了……嗯——对了，你记得提醒他不要忘记写作业。」

    暗中感觉到压力的秦深一一应了电话里颜先生的话，收起手机的同时，坐在身边的顔旭凑过来：「我爸说了什么？」

    秦深转头对他说：「让你记得写作业。」

    顔旭撇了一下嘴角，他家里总是很频繁地提醒他这个，好像他还在上小学一样不让谁放心似的。

    不过他又很快在有点摇晃的客巴上开心起来，看着窗外不知道抿着嘴角不知道在偷乐什么。

    暖烘烘的热气让窗户凝起白色的雾气，窗玻璃外是依然苍郁茂密的植被，和北京冬季萧条的街道完全不同，而一个车的人周围差不多都是春运回家的人，还有两个认识秦深的，让回家的感觉变得特别真切。

    又因为身边的顔旭，也让这件事又变得让人期待和欣喜。秦深靠在座位上偏头看了一会顔旭，还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自己倒是跟着若有若无笑了一下。

    很快就到了他们下车的一站，秦深牵着顔旭的厚手套站在车站月台，看看周围熟悉的场景，又看看旁边裹得像是圆滚滚猪宝宝的顔旭。

    顔旭特别怕冷，现在用围巾遮着半张脸，带着线帽，只露出一双黑亮黑亮的猫眼和小片白嫩的脸颊，对秦深说：「真开心。」

    秦深故意说：「开心呀？等会见奶奶不紧张吗？」

    顔旭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手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声说：「她又不知道，你不能告诉她。」

    秦深哄着人：「不告诉她，让你偷偷孝敬她。」

    顔旭神采飞扬说：「我要大大方方的孝敬她，让她觉得谁都没我好。」

    秦深笑笑：「行。」

    说是这么说，但是站在那个四四方方小平房外面的时候，顔旭突然站住了脚步，目光怂怂地看了看那扇黑色防盗门。

    秦深拖着他往前：「怎么了？」

    「等我把围巾和帽子摘了，这样不好看。」

    「好看，谁都没你好看。」秦深拿出钥匙开门，手一推，让顔旭先进去。

    顔旭伸着转着脖子把因为怕风吹而藏起来的脸从围巾里露出来，走进去又不敢往前，下意识回头找秦深。

    秦深把行李拿进来，拉上门，看了一眼打扫得干净整洁的家，捏着顔旭的下巴转过头，说：「奶奶没在家，我没和他们说几号回来。」

    顔旭明显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丢脸，环视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的院子，看着像是翻新了一遍，唯一不变的就是一旁光秃秃的瘦树，他手指一指，说：「我的樱桃树。」

    「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就是我的。」顔旭走过去，在树干上摸了摸，微着低头被找到两道刻痕，「这里还有我的标记。上次我来的时候也找了，都长树上了。」

    秦深站在一边看了看，顔旭不说，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拿刀折腾过这颗树。

    顔旭刚来的时候细条条地像个姑娘，奶奶怕他长不高，让秦深给他量量身高，看回去能长多少。

    秦深没找到捲尺，让小师弟站在樱桃树下，拿把菜刀在他头顶砍了一刀。

    当时顔旭问：「它不会死吧？」

    秦深说：「死不了，奶奶也会在树上砍几刀，这样长得才好。」

    顔旭又说：「让奶奶不要砍到我这里，不然就认不出来了。」

    秦深点头答应，第二年又帮顔旭在树上记了一刀，也不知道是秦深的歪理真的有用，还是这颗瘦瘦的樱桃树坚强，现在活得好好的。不过因为过了三四年，顔旭长大了，樱桃树也在长高，顔旭站过去比一比，自己才比三年前前的自己高了半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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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顔旭确认了几次，恨不得垫脚，「深哥，你看。」

    秦深点头：「对，它撒谎了，你长高了这么多。」

    说着伸手把顔旭拉到自己面前，一只手在胳膊哪里比了比：「以前就到我这里，现在快到下巴了。抬个头就能亲到了。」

    顔旭本来还客气说「你也长高了」，笑吟吟的嘴唇就被吻住，周围那么冷，秦深捧着他的手很热，裹着他唇瓣的嘴唇更烫，温度和氧气都从秦深那里餵过来，把顔旭都要含化了。

    突然秦深笑了一下，线条锋利的眼睛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看着顔旭，捏捏他白里透红的脸，说：「乖宝你穿得也太厚了，我像是抱着头小猪一样。」

    刚才想捏一下顔旭的小腰，羽绒服和厚实的内搭让心猿意马的秦深握了几下就忍不住笑出来。

    顔旭脸更红了，说：「我怕冷嘛，我进屋就脱掉。」

    秦深带着他去自己的房间，之前是锁着不出租，他师傅找的人也把里面打扫了一遍，还算整洁。

    非常一目了然的男生卧室，书桌整齐放着字典和课本，床旁边的墙上挂着黑色的道服，下面柜子顶上放着拳套，里面装着奖状和奖盃，什么都没有灰尘，一切都放在记忆里位置，好像距离主人上一次推开它只是昨天。

    「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顔旭问，「深哥你让人打扫过了？」

    「嗯，稍微打扫过，不过有些还是要自己弄，过来。」秦深朝他勾勾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被子和床单，「会吗？」

    顔旭跃跃欲试地点头。

    秦深隔着被子亲了一下他的脸，说：「加油干活，等会深哥带你去下馆子。」

    秦深扫地的时候，顔旭认真且卖力地套被子，秦深拖地的时候，顔旭已经钻进了被子里。

    秦深把拖把放在一边，把人从被套里抱了出来。

    顔旭揪着被角：「哎呀，我刚才明明套好了，但是横竖颠倒了。」

    「怪被子。」秦深啄了一下他嘟嘟的嘴，「我来收拾它，你去把衣服拿出来。」

    顔旭把两个行李箱的衣服挂出来的几分钟，秦深已经理顺了被子，也套好了床单，还习惯性地叠了一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规整地放在没有一丝褶皱的床中央。

    秦深也不知道自己手贱在臭美这个类似酒店后勤的技能干什么，看着顔旭仰慕的目光，拳头抵唇低咳一下，坐在床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休息一会。」

    顔旭几步走过去，坐在秦深身边，靠着他肩膀上，手指黏黏煳煳地顺着秦深地指缝滑过。

    在这种封闭又舒适的环境里，顔旭厚着脸皮说：「刚才我们像不像两口子？」

    秦深正捏着他的手玩，脸上露出招架不住的笑，说：「当然像，你是我带回来的童养媳嘛。」

    顔旭抿着嘴角偷乐，问了一个宇宙级无聊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没注意过。」

    顔旭和他十指相扣，不甘心地撒娇：「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秦深思索了一下，稍微偏头看着他说：「可能很早吧。」

    对上秦深认真又深邃的目光，顔旭有些撑不住地脸红起来，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说：「我也是。」

    秦深剑眉微微一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问一下这个问题，问：「什么时候？」

    顔旭倒是很诚实，羞嗒嗒说：「就我刚来的第一年。」

    秦深又从他这里得到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的惊喜，眼角一动，看着他等他说完。

    顔旭不看他，手指拨着秦深都是茧的手指，说：「就有一次你带我去撞球馆，有人笑话我，你过来把那个人牙都踢掉了，特别凶，但是也特别帅。」

    打过很多次架的秦深已经不记得顔旭说的事，但是还是能回忆起当时自己在想什么，从领着小师弟回家的那一刻开始，秦深心底就觉得顔旭是受不得气的，后来也越来越捨不得。

    坦白自己的小心思让顔旭脸上发烫，煞有其事地补充：「唔，但是我也不记得具体的时候，说不定是一见钟情呢！」

    秦深说：「那谢谢你等了我这么多年。」

    顔旭说：「不客气，你也没让我白等嘛。」

    秦深有些口干舌燥，端着顔旭的下巴和他深吻。

    「砰砰砰！」砸门声突然响起来。

    有人在外面扯着嗓子喊：「老大！老大！是你回来了吗？」

    「老大！老大！我们来找你了！」

    「老大！老大！出来开门！」

    「砰砰砰！」

    ……

    听着抢劫似的声响，顔旭赶紧从秦深腿上下来，满脸通红说：「师兄他们怎么来这么快？」

    秦深拇指擦了一下他水光艷潋的嘴唇，把外套拿给他，说：「我去开门。」

    门外的几个人正在嘀嘀咕咕，被他们铁拳砸了好几下的防盗门拉开，站在一个穿着高领羊毛衫的秦深，身材悍利高大顶着门框似的，很有压迫感，脸上和以前一样没什么表情，说：「我刚回来，你们就来给我拆门。」

    几个熊瞎子似的师弟冲过来把他抱住：「老大——你真的回来了。」

    「我们听人说看到你了，就过来看看。」

    「嘿嘿，听师傅说你这次要带女朋友回来，我也想看看嫂子。」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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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在吗？」

    「欸？这不是我们十二吗？」

    几个坏笑着的小子齐齐转头看裹着厚厚羽绒服走出来的人，可不正是他们唇红齿白的小十二吗？

    「师兄们好，今年我来陪你们过年啦。」顔旭抱着秦深的外套，对几个师兄热情地挥手，红红的小嘴咧着笑。

    几个师兄脸上从震惊马上变成欣喜，一人给了顔旭一个熊抱，许久不见，要不是秦深在旁边，有的人像是要亲一口似的。

    秦深把外套穿上，把顔旭拉出来，顺手理了一下他的围巾，说：「路上叙旧。先去看看师傅。」

    师傅接到秦深的电话后，就在家里踱步，自从听秦深他奶奶提了之后，他就在想秦深这事。

    别是一个学校的吧？

    秦深就硬成那样了，再找个不服输的姑娘，这日子怎么过？

    大概是因为父母的关系，秦深对感情方面的事感觉特别冷淡，对一个高高大大的帅小伙愣是十多年没谈过恋爱，参个军像是剃度出家一样的四大皆空。

    要是有人能治治他的毛病，一个学校的也行。

    想来想去，听到几个徒弟闹哄哄的声音时，师傅有些紧张地在裤子上磨了一下手掌，不知道秦深会找个什么样的姑娘。

    「师傅！」他山匪似的徒弟们鸣锣似的嗓门一吼，「老大回来了！」

    「还有十二！」

    师傅余光往人墙似的徒弟后瞟了瞟，对秦深微微点头，又看旁边的顔旭，说：「嗨，原来带你回来啊。你爸也没和我说一声你要过来，不然我就去接你们了。」

    顔旭说：「我们坐车回来一样的，不然还得麻烦您跑一趟。」

    师傅一个莽夫也觉得自己的小徒弟越长越俊致了，小时候看不出男女，现在也漂亮灵动，把颜家夫妇两好看都种上了。

    师傅露出慈爱的笑容：「过来我看看长高了没有。」

    放寒假在家的三朵金花也走出房间，大花说：「秦深说要带个人回来，原来是你呀，看把我爸紧张的。」

    刚上初中的三花拍拍胸口：「幸好幸好深哥带回来是小旭。」

    和顔旭年纪差不多的二花：「顔旭你是不是帮深哥打掩护呢？我们深嫂呢？」

    大花对秦深挤眉弄眼：「什么时候带我们深嫂回来让我们看看？」

    秦深下巴点了一下顔旭：「这呢，看吧。」

    三朵金花围着顔旭笑哈哈，谁都没把他的话当真。

    因为以前她们也没有少开娘唧唧的小十二的玩笑。

    看顔旭脸红得都要冒热气了，师傅牛眼瞪秦深：「少逗你弟弟，越大越欠抽。」

    几个师兄弟暗暗交换视线，老八露出了深不可测的表情。

    同一天奶奶也在电话里知道了秦深的那个「假消息」，打电话来把秦深埋怨了一顿，又让把电话给顔旭，慈祥说：「旭旭，奶奶可想你了哇。」

    「你们深哥说要带个人回来，原来是你，可让奶奶开心了。」奶奶又嘆气又似松了一口气，说：「幸好不是女孩，现在还这么小就带人家回来，我都不晓得怎么和人家父母交代。」

    老人对着电话喊的声音不小，在一旁听到的秦深摸了摸鼻根。

    秦深提前了几天回来，杨牧心一般不过来过年，老三也还在北京，晚上师傅请客的时候，少了几个人，不过仍旧很热闹。

    秦深一人喝了一杯，回去的时候有些微醺，比平时黑亮几分的眼底缭绕着酒意，嘴边唿出的白气都带着滚烫的酒气，听到半扶着他回去的顔旭进门就跺脚说「好冷好冷」，他就拉开拉链把人裹住，微哑的男低音说：「不冷不冷。」

    顔旭觉得秦深是真的喝醉了，抱着秦深的腰，像是连体婴儿一样摇摇晃晃进了卧室。

    刚刚进屋秦深就把门踢上，把人连抱带压滚到了床上。

    顔旭被他一米八八的大个子压得够呛，笑得气都喘不匀，秦深抽走他的围巾，在他脖子用力吮了两口，又腻又滑像是吃了什么软膏一样，咬他的下巴，鼻息交缠在一起，声音发哑：「宝宝你好香。」

    顔旭看秦深藏着火芯似的眼瞳，有点紧张，有些小期待。

    早恋就是不好，一周见一面，最多的就是给顔旭补课，亲个嘴就当奖励了，要是顔旭有时候犯点骚毛病，未来一周还得抄《dang章》。

    现在酒精有些上头，秦深像剥套娃一样，一层层把顔旭衣服扒了，才看到他白生生的胳膊，突然一笑：「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了一个白胖子。真白。」

    好好唱什么童谣？

    顔旭脸都抬不起来，小腿在秦深腰上蹭了蹭，说：「我又不胖。」

    「嗯，你不是，你是娇宝贝。」秦深吻他的脸，手端着他的白屁股，修长有力的五指都陷进了棉花似的白肉里，松开就有清晰的红印，「我看看我的娇宝贝有没有穿肚兜。」

    秦深没喝酒的时候就是个假正经，喝了酒简直浪没边了，一扯一拉就把顔旭的短袖给拽了下来，亲光熘熘顔旭的肩膀和锁骨：「光说怕冷，秋衣也不穿。」

    穿秋衣影响美感。

    都要把《dang章》抄完了的顔旭打死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小心机，咬着下嘴唇用点凉的手顺着衣摆钻进去摸上秦深肌肉轮廓分明的腰，含煳说：「你也把衣服脱了。」

    秦深坐起来，把上衣脱掉扔在地上，露出肌肉精壮的上半身，松开皮带的裤子松松卡在胯上，露出黑色平角裤的品牌logo，像是在拍gg的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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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顔旭加速的心跳都要失常了，看着秦深的眼睛水汪汪的，在秦深跪过来把他抱住的时候，咽了一下喉咙，眼角薄薄的皮肤微颤。

    ......

    秦深把带着一股腥味的手递到他嫣红的嘴唇边，故意说：「要尝一尝吗？」

    顔旭靠在他肩上，像只发懒的小猫，眼梢微红带着春色，娇气地摇头，手指点了一下秦深还硬烫着的性/器，又说：「我想尝你的。」

    顔旭浆煳似的脑袋里已经想不起《党章》了。

    秦深脑袋充血似的，浑身一僵，下腹硬得像是块铁，想马上把顔旭含在嘴里咽进肚子里，按着顔旭的头和他深吻，用力得把顔旭舌头都吮麻了，揉捏顔旭身上的手也比之前失控了点。

    「嗡——」

    掉在床上的电话响起来，秦深皱着眉伸手去够，顔旭和他贴着脸，暂时平復了一下唿吸和心跳，脑子里想着不可描述的事。

    秦深扯过一旁的被子把他裹住，手机递过来：「你爸爸。」

    颜先生来问问他们有没有回家，是不是准备睡觉了，最后顺便再提醒顔旭别忘了写作业。

    等挂掉电话，秦深酒也醒了，去沖了一个澡，顔旭也只好孤独寂寞冷地去洗漱，回到床上，秦深和他盖着一张被子，半抱着不太满意的顔旭，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睡觉。」

    大起大落的顔旭抓着秦深的睡衣欲言又止几次后，自己先睡着了。

    秦深睁开眼在晦暗的房间里看着顔旭，最后亲了一下他白嫩的脸，无声笑了一下。

    虽然很想念顔旭白屁股的手感，但是这样抱着顔旭，在他从小长大的环境里，有一种比性/欲更强烈的满足。

    第二天，秦深带着顔旭去祭拜了自己的爷爷。

    顔旭还没有来过，过年扫墓都是一家人一起，秦深想单独带顔旭过来看看。

    秦深爷爷过世都有十年了，半山上的夫妻墓修得很阔气，黑色碑石上是老人英武端正，目光炯炯。

    「这是顔旭，顔旭叫爷爷。」

    「爷爷好，我就是顔旭。」顔旭摘了帽子围巾，恭恭敬敬敬了三支香后，听到秦深缓缓说到：「爷爷年轻的时候是援藏士兵，復员后回来开的船厂，虽然做了大半辈子的生意，不过他骨子里还是一个军人，从小就想让我以后当个好兵。」

    他爷爷说，总要有人当兵总要有人扛枪，对秦深最殷切的希望就是想让他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顔旭听着下意识被背端得很直，手指还找着裤缝。

    秦深捏了一下他的后颈让他放松，继续说：「我之前没有多想当兵，不想顾不了家里，但是奶奶一直是反对的，她不想我辜负了爷爷的期望，也不想我以后太辛苦。」秦深有些无奈笑了笑，「后来又看到我爸对老人挺好的，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反倒是我自己一直没让他们放过心吧。」

    秦深第一次对人说起自己家里的事，说完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一下，牵起顔旭的手，端起小酒杯把酒洒在地上，说：「老爷子，我明年就正式入部队了，以后没能来给您敬香不要怪我，记住他，您孙媳妇，以后他帮我敬香。」

    顔旭怕把他爷爷气得跳起来，心虚看了看碑石，马上说：「嗯嗯，我们特别好，以后深哥不在家，我也会经常回来看奶奶，还有您。」

    秦深笑了一下，把他帽子戴上，又给他绕上围巾，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走吧，回家了。」

    跟着秦深走下台阶的时候，顔旭又回头对着那个老人，在心底说：「我会等他回来的，他等我长大，我送他远征，然后等他回家，您一定要保佑他哦。」

    路上没有人的时候，顔旭把手套摘了放进秦深衣兜里，走了两步，问：「深哥你冷不冷？」

    秦深看他一眼，把手也揣进了衣兜，握住顔旭的手。

    在漫漫回家的路上，顔旭想起了五年前自己第一天来的时候，秦深也是这么牵着哭得抽抽搭搭的自己回了家。

    他刚来的时候院子里的樱桃树葱葱郁郁，已经开了花结过了果，没遇到最好的时候，又遇到了最好的秦深，四季轮迴，站在掉光叶子的树下，顔旭突然拉住秦深，伸手摸了摸那棵瘦瘦的树：「深哥。」

    「怎么？」

    「好想和你一起变成小老头。」

    秦深失笑，说了一声「好」，把顔旭抱住，温暖轻柔的吻落在顔旭脸上，像是夏季斑驳的绿树落下的温热摇晃光影。

    作者有话说：完结啦，谢谢一路评论的大家 抱歉因为自己的事更新非常糟糕，微博搞个小抽奖补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