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金融帝国》 第1章 返城的代价 1980年，北大荒农场…… “陈青峰，你想回沪上，做梦吧你！” “肖主任，我的情况您又不是不清楚，最早一批来咱们农场的沪上知青，这些年也为咱们北大荒贡献了不少了了吧！现在上面的政策允许知青返城，您就照顾照顾，高抬贵手吧！” “高抬贵手？陈青峰同志，别说我难为你，就你的出身，咱们农场的沪上知青就算是全回去了，你也得给我留下。” “肖主任……” “滚滚滚！给我出去，别在这耽误时间……” “肖主任，您听我解释，先看看我写的保证书……” 陈青峰死死的抵着门，这才拦住了肖主任的去路。然后他猛地把一个包裹塞给了肖主任。 “肖主任，您看我的保证书……” 肖主任有些嫌弃的掀开包裹的一角，随后迟疑了一下，语气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保证书？我先看看……” “肖主任，我家的情况您还是蛮清楚的，不过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向组织汇报过……” 陈青峰拿起肖主任的水杯，讨好的给肖主任沏了一杯热茶，然后凑过去，在肖主任的耳边小时说道： “其实，我跟我的生父根本就没什么感情，我一直是过继给我三伯抚养长大的，我三伯啊，当年在上海的时候，确实是当过洋行的大班，不过他可是给根据地采购过紧俏的药品和布匹，这件事组织上也是知道的……” “还有这事儿，那你们家也算是解放前支援过革命了！” “是呀！就因为这件事，领导特批了我三伯回家，老人家一直在提篮桥住着，身子不好，身边不能没人照顾，三伯算是我的养父，解放之后，我们家的那些亲戚又死的死，逃的逃，眼下这种情况，您说是不是……” 肖主任不是突然有了耐心，只是他手上的中华烟在东北是紧俏货，是可以一根一根拆着卖的，这东西谁家都舍不得抽，都是等着求人办事的时候送礼用的。 所以，陈青峰这份大礼，足以让原本不耐烦的肖主任有了耐心。 “可是，小陈啊！别说我不照顾伱，咱们这里这么多知青，各个要回去，那农场的活谁干？” “肖主任，我都想好了，我是人回去，组织关系还在咱们农场，咱们农场不是经常要派人去沪上采购农业机械和物资吗？我家在沪上好歹还有间房，把我放回去，一来不占用知青回城的名额，二来也为咱们农场节省了经费，您说呢？” 肖主任没有搭话，却掂了掂手上的中华烟，随后说道： “那你这保证书，写的可不够深刻啊！” 陈青峰突然凑过去，在肖主任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这个，不太好吧！” “主任您抽烟，都不容易，帮帮忙吧！” …… 当陈青峰走出肖主任的办公室的时候，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这個周扒皮，真是难对付。上面的政策都下来两年了，可陈青峰直到现在还困在农场里。 陈青峰是一个星期前重生到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的。 当年他单纯的以为自己真的是因为家庭出身不好，才没办法回沪上。 直到多年之后，陈青峰得知当年跟自己一起插队的女知青到底付出了怎样的牺牲，才拿到了回城的机会，陈青峰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于是，他想办法凑了一份厚礼，硬着头皮去见了肖书记，终于委婉的得到了回沪上的机会。 …… 陈青峰心里计划着回去之后的事情，不由得脚步加快了些。 上一世，一直抚养自己长大的三伯出狱之后，一个人孤独的住在上海，后来自己跑回去，却因为犯了错误进了提篮桥，三伯没等几年就死了。等陈青峰终于出狱的时候，却和从小养大自己的养父阴阳两隔。 可以说，三伯的死是陈青峰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这辈子，陈青峰一定要弥补这个遗憾。 …… 陈青峰回到了空荡荡的知青点，然后打开了自己的行李，接着他在行李兜夹层里，拿出了那副祖传的象牙象棋。 这副象棋是陈青峰爷爷的最爱。上一辈子，陈青峰回到沪上之后，一直没有被安排工作，于是他就靠着这副象棋换来的钱，从小生意开始，一点一点的积累身家。 只不过，上辈子他走的都是偏门，看守所和拘留所几进几出，平白无故的多走了许多的弯路。 说实话，看着这幅象棋，陈青峰真是百感交集。看来这幅象棋是留不住了。 …… 第二天，肖主任果然言而有信，一大早，他就让农场的拖拉机来接陈青峰。等到拖拉机离开了知青点，陈青峰看到站在路上的肖主任。于是连忙把一个包袱递了过去。 “主任，留个纪念吧！也算是咱们之间友谊的象征。” 肖主任打开包袱看了看，这才满意的说道： “陈青峰，那你就去沪上负责给咱们农场采购物资吧！以后记得常回来看看……” “谢谢肖主任……” 陈青峰头也不回的跳上了拖拉机，随后在拖拉机的黑烟中，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黑土平原。 …… 几天之后，沪上提篮桥监狱门外。 随着铁门打开，一个干瘦的老头出现在了监狱门外。 “三伯！” 陈青峰挤过人群，来到了三伯面前。 “阿峰，这么大了，领导同意侬回来了……” 阿峰是陈青峰的小名，说起来，上辈子陈青峰最后一次听到三伯叫他阿峰，还是在三伯弥留的时候。 “我回来了，关系还没转过来，我说我是帮单位采购的……“ “侬采购，侬关系没转回来，侬不是还在北大荒？” “算了，我回来照顾三伯，侬身体要紧……” “沪上的工资和北大荒的工资能一样啊，侬拿着北大荒的工资在沪上，侬怎么养活自己，侬连吃饭的粮票都没有！” “所以，三伯，我想倒腾粮票，赚点钱就不担心生活啦！” “侬不要命了，这叫投机倒把，抓住了要进提篮桥的……” “进去正好，跟三伯在提篮桥做同学啦！” “提篮桥是监狱，侬当学校啊？” 第2章 和三伯的赌约 几年都没回家了，房子里杂七杂八的，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和本地人那些三代同堂，却挤一间10平米的房子的家庭比起来。 阿峰家其实还挺宽敞的。 三层楼高的洋房，原本全都是属于阿峰家的。 不过后来运动开始了，他们家就陆续搬进了一些不认识的人。 而阿峰和他三伯也就被挤到了楼上的阁楼里。 现如今，大家已经住了几十年，基本上也算是邻居了。 说实话，如果不能向前看的话，阿峰和他三伯估计早就郁闷死了。 看到陈青峰回来了，还带着他已经上了年纪的三伯。 邻居们全都跟看西洋景一样地看着他们。 楼下性格本分的阿庆嫂鼓起勇气，跟阿峰打了个招呼。 “阿峰回来了！” “回来了，刚好把我三伯也接回来，阿庆嫂，我们家好久没人住了，米缸里能借点大米吗？” “借呀，多大点事儿，一会儿我给你们送一些过去！要不中午饭到我家吃吧！” “不了不了！我从东北带了一些特产回来，等一会儿给五嫂拿一点！” “啊哈！这又怎么好意思呢？” …… 沪上的人说话全是套路，说是不在乎，其实谁家不是一分钱掰成两瓣花过日子，这年头吃饭都是凭票供应，粮食也得有借有还才行。 陈青峰把三伯带回了家，看着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的房子，三伯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陈青峰则在家里收拾着。 …… 午饭的米是从五嫂那里借来的。陈青峰给阿庆嫂送了点儿东北特产的黑木耳。 他们家在这边没有粮票，也没有粮本，只有等三伯的户口办下来之后，这些基本的问题才能解决。 所以两个人中午吃的就是米粥，咸菜。 “三伯！我的户口跟组织关系都在北大荒，在这边连个工作都没有，我想做点小生意！” “侬要做啥？” “生意！” “侬晓得咋做生意吧？现在这种情况，乡下的农民捉捉黄鳝，捡捡野鸭蛋，卖点钱是可以的，侬家里又没有田，侬能做啥子生意！” “搞搞粮票不就好了，地方粮票兑全国粮票，沪上粮票兑地方粮票，过过手，吃饭的粮票就有了，要不然，就去领事馆门口蹲着换美元，那些外国人刚来这边，不晓得这边哪里能换美元，我就赚这個差价总可以了吧？” “侬这样搞，早晚要吃官司的！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得给我一条活路吧！” “侬的活路，就是把户口迁回来，看看领导能不能帮你安排工作，不行，我卖着这张老脸再帮侬跑一跑！” “不要了！侬一把年纪了，何况以前还在洋行做大班，现在让您去求人，面子上过意不去的呀！” “哎！过去的事情不提了，侬现在就是一个偷跑回来的知青，阿拉现在，就是一个刚出监狱的老头子，不听政府的话，还能咋样？” 陈青峰听着三伯的话，觉得三伯和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比起来，现在确实有一种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感觉。 不过想想也是，这几年这么折腾下来，就算以前胆子再大，现在也得收敛起来了。 最要紧的是，三伯他不想让自己吃他以前吃过的亏。 不过不赚钱就没饭吃，从北大荒回来的知青，还没有安排工作，他这个靠着几包中华一盒象棋回来的家伙，谁又能记得他？ 不过依稀记得，年底的时候就会彻底放开返程的政策。 到时候，自己回到沪上，应该是分分钟的事情。 只是，即便如此，他也得给自己找一个赚钱的营生。 陈青峰上辈子靠着自己的打拼，也算是事业有成，后来生意出了问题惹了官司，出狱之后就一直住在国外，但那是因为他的亲人全都不在了，去哪儿都是一样的。想一想那几十年，其实有得也有失。 三伯虽然对目前的形势还看不清，但有一句话说的对。 倒腾粮票这件事儿确实不靠谱，毕竟前两年才刚刚重申了关于投机倒把的相关规定。 陈青峰脑海里想着谋生的事情，吃完饭之后，他和三伯一起收拾家当。 家里的贵重东西都被他们藏在了地板下的隔间里。 两个人打开之后，陈青峰看着里面的东西，三伯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小心地擦干净。 “这就是家谱，以后大概率是要传给你的！” “家谱！当年抄家的时候，这东西居然还能留下来？” “金银财宝可以丢，家谱可不能丢！” “诶，三伯！这还有一台照相机呢，要不，我去给别人照相吧！” “照相？” “三伯，你说换粮票是投机倒把，那我给人家照相帮忙洗出来，人家给我点辛苦费那就是应该的了吧！” 三伯看着陈青峰，这些年他在监狱里面一直在观察外面的情况。出来之前他也知道了，政策上确实有了一些松动。但人老成精的三伯当然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一切就像报纸上说的那样，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谁要是一脚踩错了，那就有可能栽个大跟头。 “阿峰！侬真想做生意吗？” “嗯！我都想好了，从东北回来，上面不可能给我安排工作的，更何况我们两个，也永远不能拿一碗粥就当午餐了，人总要越活越好的！” “别说这些大话，侬晓得怎么做生意吧？相机是自己的，但胶卷呢？洗一张照片的成本是多少？定价是多少？侬每天要帮别人拍多少张照片才能维持基本的生活？” “啊……这个……” “等侬先赚个一千块钱，再跟我说做生意的事情吧！” 三伯的意思是想让陈青峰知难而退。 这年头普通工人家庭的工资一个月也就30块钱。 1000块钱就等于是人家家三年不吃不喝的总收入。 不过让三伯意外的是，陈青峰好像对这个目标并不在意。 “好，侬讲的，1000就1000，等我把1000块钱拿回家，侬就教我怎么做生意，好吧！” “哎……” 三伯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去洗碗了。 陈青峰则拿着手中的相机，看了又看，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年头要说什么生意最安全，恐怕没什么比拍照片更安全的了！ 第3章 降低成本靠白嫖 “侬搞不定的，趁早放弃吧，赶紧回北大荒，想办法考上大学是正经，我一个老头子还不需要别人伺候！” “三伯，考大学这件事不着急的！不过赚钱做生意才是正经事情，我爷爷当年就是资本家！” “是啊，侬爷爷是资本家，侬外公是地主，所以侬才会吃尽苦头！” 三伯被陈青峰缠的，没办法，最后只能依照他的要求，给陈青峰写了一个拍拍乐的招牌。 陈青峰拿着纸，把纸贴在三合板上，然后做了个牌子挂在胸前。 三伯看着顿时就想起了那几年的事情，于是一副看不惯眼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现在相机有了，但胶片这东西很贵。 陈青峰想了想，很快他就拿出自己初中时的同学录，然后翻看了起来。 果然一個名字映入了他的眼睛。 …… 陈青峰把相机收好，装进背包之后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阁楼。 三伯就站在阁楼的顶上，看着跑向远处的陈青峰。 随后默默的嘀咕了一句。 “也不知道这孩子将来是福是祸！” 陈青峰一路坐着公交车来到了沪上电影制片厂。 他站在厂门口给这里传达室的同志说了几句。 “老师傅，我同学小李在吧！” “小李，厂子里姓李的，没有800也有1000，你叫哪个小李？” “李卫红，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个外号叫胶片李！” “侬讲李卫红阿拉不晓得，侬讲胶片李阿拉就晓得了！” 门卫的师傅帮着陈青峰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小胖子就从里面跑了出来，身上还穿着电影制片厂的制服，手上还戴着一副白手套。 “啥人找我！” “胶片李，侬忘恩负义，不认识我这个老同学了？” “诶，阿峰！侬回沪上了！” 胶片李看着陈青峰，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陈青峰先是问他到底忙不忙？得知胶片李昨天晚上上夜班，正要下班回去的时候，陈青峰当即提出要请胶片李一起出去吃一顿。 于是陈青峰就骑着他的自行车，后面驮着胶片李，两人一路来到了曹家渡。 点上一锅羊肉，热气腾腾的羊肉，放进滚烫的汤水里，两人用筷子珍惜的夹起一遍，慢慢的放进嘴里咀嚼，没有油水的胃口就这么被馋的口舌生津。 “胶片李，我刚回来，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啊！” “都是自家兄弟，侬尽管开口好了。” 陈青峰说着，于是就凑过去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侬在电影厂工作，有没有办法帮我搞到135的胶片？” “侬要胶片做啥？” “我打算在外滩那边替人拍照，赚几个吃饭的钱，不过手头有点紧，暂时买不起胶片，我知道侬一家都在电影厂工作，能不能想想办法？” “想办法？侬要多少？” “这个？侬有多少！” 电影的胶片买来之后，并不是直接就用的！而是通常需要裁剪重新连接。再加上其他的原因，有一些胶片天长日久没有使用就过期了，所以库存那边总有些报废的胶片。 那些照片拿来拍电影可能会有问题，但当做普通的照相机胶片来使用，如果是给别人照相的话，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以胶片李想了想，然后就痛快的轻松答应了下来。 不过陈青峰想要白嫖的，不仅仅是胶片，还有电影厂的洗印设备。 “胶片的问题解决了，洗照片也是要成本的，侬能不能帮帮我？” “这个……虽然厂里也有人这么干，但人家顶多就洗几张，侬要是量大的话，领导会批判我的……” “胶片有报废的，那显影水应该也有吧！” “侬有办法自己弄？” “想想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放心吧小李，赚了钱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胶片李以为这顿饭是陈青峰请客。 结果等到结账的时候，陈青峰说自己刚回来，没有钱，还从胶片李这里借走了20块钱。 “阿峰，侬真是够兄弟！” “好嘞，知道伯母的身体不好，我带了一对雪蛤回来，侬给伯母补补身体吧！” “这还差不多……” 陈青峰搞定了胶片李。 随后他就返回工厂那边，跟着胶片李去捡了一些已经报废的胶片，还有一些过期的显影药水和相纸之类的。 一番操作下来，两人也算是拿了个七七八八。 两个人就这样推着一自行车的东西往陈青峰的家里走。 来到陈青峰家，三伯正坐在那里写着什么东西？ 胶片李看到这栋老房子，知道这是陈青峰小时候家里的老宅，不过现在却都被一些不相干的人占用了。 “阿峰！侬就这么让别人住在你家里，侬就不生气！” “生气有啥用？还不如跟邻居好好相处……三伯，我回来了，我同学胶片李！” “爷叔！” “啊……好！晚上在这里吃饭吧！” “不用了，爷叔！” “客气啥，晚上做红烧划水！” 陈青峰小声说道，胶片李立刻就改口了。 “哦！那我留下来好了！” 陈青峰拿起三伯桌子上的墨盒，随后来到了自己的小屋，紧接着他就把墨盒的墨全都涂到了贴玻璃的纸上。 然后他又杵了杵胶片李，胶片李见状连忙也拿起刷子，帮着陈青峰把屋子里的玻璃窗子全部盖住。 洗照片需要在暗房里进行，陈青峰家里就这么大的地方，不过好在还是能隔出一间暗房的。 两个人忙活了一下午，这才把各种器材和设备全都摆好。 一切就等着开业了。 “胶片李，侬明天不上班是吧！跟着我一块去吧！” 陈青峰用借来的钱买了一尾鲜鱼，鱼头做汤，鱼尾做了红烧划水。 三个老爷们一起坐在桌子旁，安静的吃着饭。 而三伯，则坐在那里安静的听着两个人商量做生意的事情。 …… 晚上胶片李待到八九点钟才回去，而陈青峰则用胶水和木头，给自己安了一个木箱。 “侬真要去外滩给人照相啊！” “是啊三伯！我要是赚到了一千块，别忘了侬答应教我做生意的事情。” “侬还是当心公安吧！弄不好，阿拉还得去提篮桥看你……” 第4章 一上午赚了半年的工资 三伯有一句话说的对，这年头想要做生意，就得好好的读读新闻报纸，研究一下政策。 倒腾粮票这种事情虽然利润大，但是风险也很大。 所以如果陈青峰真的胆子够大，去倒腾粮票，那就只能祈祷自己一直走狗屎运了。 那么这个时代有没有什么靠谱的商业模式呢？ 如果非要说的话，其实服务行业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这里指的服务业并不包括金融行业，而是指修锅，理发，照相，裁缝这种直接的服务行业。 没办法，现在太复杂的商业模式还无法被理解，而且就算是这一类的生意其实私人干也是有风险的。 当然，阻力总比贩运商品要安全一些。 不过陈青峰依稀记得1980年，全国001号的个体饭馆——悦宾饭店，就要在首都的翠花胡同正式开始营业了，据说开业初期只有四张桌子，十二把椅子，这是全国第一家办下了個体营业工商执照的私人餐馆。 由此也揭开了私营经济的序幕。 从这一点来说，陈青峰给人照相，靠这一点挣钱，正常商业行为。 陈青峰忙碌了一晚上，终于还是在自己阁楼上的房间里，弄出了一个洗胶片的暗室。 不过由于他们没有放大机，所以洗的照片只能是固定的正常格式。 但这年头也没什么人愿意多花钱去洗一些尺寸较大的照片。 …… 陈青峰一直忙活了半夜，第二天早上，他就着昨晚剩下的米饭，给三伯和自己做了一碗泡饭，草草的吃过之后。 他就推着从胶片李那里借来的自行车出了门。 陈青峰一路骑着车来到了外滩附近。 上辈子他没有走摆摊经营的这条路，那时候等他回到沪上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之后了，各种商业途径早已经被打开了。 陈青峰当时只能铤而走险，跟着别人一起当倒爷，不过后来他的发家史其实并不光荣。 而这辈子，陈青峰既然有着穿越者的先天优势，自然也就不屑于去干那些容易把自己绕进去的生意。 沪上不愧是现在国内最大的城市，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流川流不息。 而来到这边之后，有人要总要逛一逛外滩，看一看这里的风景。 陈青峰把自行车支在了人来人往的广场上，然后他就拿起车上的牌子，挂在了自行车上。 拍拍乐的牌子一立起来，立刻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陈青峰则把相机挂在脖子上。 热情的给来来往往的行人打招呼。 …… 不过他在这里傻站着半天，看热闹的人不少，愿意来照相的，却一个也没有。 这让陈青峰觉得有些纳闷。 不都说这年头，只要胆子大，傻子都能赚到钱吗？ 可为什么？ 就在陈青峰疑惑的时候，突然之间胶片李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鬼祟祟的跑了过来。 “阿峰，生意怎么样？” “别提了，一单生意都没有！” “不会不行吧？” “不行，不行，那我可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 陈青峰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群，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或许自己缺的就是第1个吃螃蟹的人。 这年头人们普遍比较腼腆，以至于刚才周围围了一群人，可一个上前要照相的都没有。 陈青峰想了想，干脆就拉着小胖子走到了黄浦江边。 “这位同志一表人才，一看以后就是能干大事的呀，黄浦江，道不尽的黄浦江，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来这位同志，你是哪里人呀？” “阿拉……” 胶片李正要如实回答，陈青峰突然轻轻的踢了他小腿肚子一下。 “阿拉宁波银！” “哦，宁波来的同志，侬是来出差的吧？” “嗯，早就听说外滩这边的风景美如画，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你看这位同志，来都来了，不如照一张相，我们这边两块钱一位，照完之后，您要是赶时间，下午过来找我，我保证把照片给您洗好，您要是不赶时间，等到了晚上您留个地址，我给您把照片送过去……” 胶片李不知道陈青峰到底搞什么鬼？ 不过陈青峰就让他站在那儿，然后还提醒着他调整姿势，紧接着陈青峰单膝跪地，故作一副专业的样子。 “对，就这样，要展现我们80年代青年人的风采……” 随着相机咔嚓一声，胶片里疑惑的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两块钱，陈青峰收好之后，立刻就说道： “同志，你可以回去了？等到下午再来找我，我帮你把照片洗好！” 胶片李疑惑的就往外走。 二与此同时，一直围着他们看热闹的人群中终于走出来一个勇敢的姑娘。 “这位女同志，侬也要照相啊！” “是啊，我也要照相！” 对方说得上北方口音的普通话，所以陈青峰也换成了普通话。 “能不能请问你一下？看到外滩的景色，感觉我们沪上怎么样？” “太美了……” 就这样，陈青峰终于接到了自己的第一单生意。 拍完照之后，姑娘很快留下了地址，原来人家是出差来沪上，就住在锦江饭店。 紧接着第2个，第3个， 很快这里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陈青峰一边维持秩序，一边调整好最好的角度，照相这种事情，说有技术也算是有技术，说没技术会按快门就行了。 而胶片李，从人群中混出来之后，很快就没有人记得他的长相了。 不一会儿，他们的客人就换了一波又一波。 然后胶片李就看到陈青峰冲他招手。 “老陈，拍了多少了？” “md，我都换了三卷胶片了……” “什么？” “你自己算，应该赚了有142块钱吧！” “伱这……” “这三个胶卷赶紧拿回去洗了，我还等着给人家送呢！” 陈青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三个胶卷，而此时正在等着照相的姑娘还在催促。 其实想想也是，这年头大家的口袋确实不宽裕。 可是有机会来沪上出差或者旅游的人，谁又会在乎花上两块钱在黄浦江边照上一张外滩的风景照呢？ 不拿着照片回去，谁知道你来过沪上啊！ 胶片李骑着自行车，双腿转的跟发动机似的。 没办法，谁让陈青峰这一上午赚的，就比他半年的工资还多呢。 第5章 一千块达成 “三伯！” “阿峰，侬过来！” 下午5点多，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陈青峰的照相机没有闪光灯，拍不了夜景，所以只能草草收摊。 不过刚一回家，三伯就叫住了他。 “今天我去派出所把户口办好了，正好，这两天有时间你就陪我去把粮本办了！” 80年代，买粮食要到粮食局下属的供销社，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粮本，除了两本之外还有粮票，这些都是家家户户，买米买面必须的东西。 “晓得了，不过，三伯，今天晚上咱们有好东西吃了！” 陈青峰正说着，突然楼下传来了胶片李那爽朗的笑声。 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爷叔，今天晚上可有口福了，正宗的金华火腿，新鲜的五花肉，还有早上刚刚送来的杭州雷笋。” 三伯看着，顿时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猜到应该是阿峰赚钱了。 于是三个男人就在屋子里支开小灶，陈青峰拿起菜刀，熟练的剥去笋皮，把嫩笋切成小块，焯水，然后和切成大片的金华火腿一起下锅去煮，接着又把新鲜的猪肉放进了汤锅里。 不一会儿，屋子里都飘荡着金华火腿那鲜美的味道。 三个人不由的食指大动，起锅的时候，陈青峰撒了一勺花雕酒进去。 然后就把锅端到了家里的小饭桌上，三個大人拿着碗伸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肉，满脸都是满足的感觉。 “爷叔，侬晓得阿峰今天赚了多少吧？” “看样子应该是赚钱了，不过，还没有达到咱们打赌的那个数字吧？” “哈哈，努努力的话，也许明天，或者后天就赚到了，到时候，三伯，侬要教我如何做生意啊？” “等你赚到了再说吧！阿拉也想每天吃腌笃鲜，包括胶片李，下次不要扛着金华火腿就往楼上冲，邻居看到了，搞不好要眼红得嘞！” 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三伯提点了一句，胶片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虽然之前的风声已经过去了，但看不得别人过得好，爱打小报告的人，可是比比皆是。 这种小人还是不得不防。 陈青峰没有沪上的户口，不过吃粮食也不是问题，只要有钱，大不了去黑市换一些沪上粮票，一样可以买到商品粮。 当然，这样一来，他生活的成本要比一般的沪上人高出不少。 …… 陈青峰第二天照旧出摊，有了第一天的经验，他今天赚的更多，而胶片李，则窝在家里，一张又一张的冲洗着照片。 白嫖着已经过期的电影胶片做成的胶卷，然后相纸则是从国营商店买来的，两块钱就有厚厚的一大叠，不过做成照片的话，一张就可以卖两块钱。 不过今天陈青峰在外滩上捡到了一本杂志，无意之中却发现了一个新的商机。 那就是《庐山之恋》！ 晚上，胶片李又没有回家，陈青峰家的金华火腿还没有吃完，他怎么可能这时候回去？ 不过吃晚饭的时候，陈青峰却把白天时捡的那本杂志放在了桌子上。 “照片李，侬在电影制片厂工作，《庐山之恋》的胶片搞的到吧！” “搞得到啊！电影就是我们厂拍的……我还吃过张玉送过来的水果嘞！” “洗几张女主角的照片可以吧？还有男主角的，对了，两个人同框的照片也多来几张！” “搞这个做啥？” “侬不懂，山人自有妙计！” …… 今天晚上陈青峰做的是响油鳝丝，油用的是昨天从猪肉上耗下来的猪油，黄鳝则是在黑市上找贩卖水产的农民买的！ 随着厨房里传来了一生油烹的滋滋声。楼道里不少邻居都探头探脑。 “搞什么？刚从提篮桥出来，整天吃这么好？” …… 鳝鱼这东西，这老年人也算是大补，晚上的时候三伯低头吃饭。 而陈青峰则跟胶片李接着商量做生意的事情。 于是到了第3天，陈青峰的照相摊子上又多了一样商品，那就是《庐山之恋》男女主角的电影照片。 这部电影自从7月份开始上映，上映之后就热议不断，而且男女主角在电影中大胆亲吻的镜头，更是引发了一系列的讨论。 以至于女主角张玉登上了《大众电影》杂志的封面。 至于陈青峰在外滩这边，上午的时候刚刚摆出几张张玉的照片，立刻就被游客抢光了。 5块钱的一张的照片，游客们付起钱来，毫不在意。 以至于晚上回来的时候，陈青峰身上斜挎的绿色军用背包，里面塞的鼓鼓囊囊的。 “三伯！1000块钱，我已经赚到了！” “滑头！侬两个人做生意，不需要跟兄弟明算账啊？” 胶片李·见状，连忙摆摆手，然后十分信任的对三伯说道： “爷叔，阿峰带我发财，我的钱就是他的，钱怎么用，也是阿峰说了算……” 听到这句话，陈青峰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三伯看看胶片李，此时却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陈青峰赚到了1000块钱。 “侬在外滩，做小生意做了几天了。” “三天了！” “三天，别人又不是没脑筋，看到侬赚钱了，别人不会去学吗？” “那……” “1000块钱，侬可以去配个闪光灯了，不过晚上出摊子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三伯你的意思是？” “别人做拍照的生意，侬就不要做了，想办法去弄一些更便宜的胶片回来，阿拉要是没猜错，明天外滩上做拍照生意的，就不止你们一家人喽！” 陈青峰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也知道自己的生意摆在明面，沪上这么多回城的知青找不到工作，看到自己赚到钱，估计眼热的也有不少。 “阿峰，侬敢不敢再打个赌，看看你用多少天时间能把这1000块钱的本钱，翻到1万块！” “三伯，我要是赢了呢？” “你要是赢了，阿拉就教侬，怎么让别人帮侬赚钱？” 听到这句话，陈青峰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后世曾经有个统计，这年头的万元户，1万元的购买力相当于270万！ 按照现在人均30多块钱的工资来算，想要赚到1万块钱，无疑就像是痴人说梦一般！ 不过陈青峰知道，这个时代就是把梦想变现的时代！ 第6章 上游产业 外滩摆摊第四天…… 这一天，大街上出现了很多和陈青峰做同样生意的人。 陈青峰一大早骑着胶片李的自行车来到了外滩，却发现他们之前占着的地方今天却被另一伙人给占了。 “阿峰，爷叔神了，居然说对了！” “昨天生意赚大了，那么多人围着，人家眼睛又不瞎，不来抢生意才奇怪，是我我也抢！” “阿峰，咋弄啊！” “走，先过去会一会！” …… 陈青峰和胶片李两人一起朝前走，很快站在那里的人也发现了他们。不等陈青峰走近，挂着照相机的那个，顿时吹了一声口哨。为首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就走了过来。 “侬啥来头……” “昨天阿拉在这边拍照，侬要讲先来后到……” “我讲先来后到，今天是我先来，侬在这里刻名字了？” 胶片李不服气，可是这些人看起来一看就不是善茬。 陈青峰一看，立刻就站出来，把胶片李护在了身后。 “朋友，外滩这么大，侬虽然有一帮兄弟，但是有钱大家赚，每天这么多人来外滩，来沪上，钱是赚不完的……” “侬讲得好，以后外滩跟我吴阿根，侬去别的地方发财吧！” 对方说着，转身就要走，身后的一群人则用嘲弄的眼神看着陈青峰。 不过，陈青峰两世为人，早就知道，做生意是不能跟人置气的。 谁能给自己带来利益，谁就是自己的生意伙伴。 于是，就在吴阿根以为自己就要把外滩的生意独占的时候，陈青峰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这句话，瞬间就让吴阿根停住了脚步。 “《庐山之恋》的照片侬搞得到吧！” “啥？” “《庐山之恋》侬没看过啊！这几天卖得最好的就是里面女演员张玉的照片，随便一张都比照相赚得多多了……” “侬有《庐山之恋》的照片？” “有，我昨天还在这里卖，五块钱一张……” “拿来……” “侬这是求人的态度吧？” “我吴阿根从来不求人……” “那就算了，今天外滩多个吴阿根，明天又多個张阿根，后天又来个李阿根，拍照片从两块变成一块五，再从一块五变成一块，再往后，大家全都没得做了……没意思啦！” …… 陈青峰转身就走，吴阿根还站在那里，可是一旁的小弟们却一个个面露难色。 吴阿根也是回城的知青，现在一个大男人在家吃白饭，没有工作，就只能跟着狐朋狗友出来找办法了。 看着陈青峰转身离开，吴阿根一跺脚，最后终于还是说了一句软话。 “兄弟，留步，我请侬喝瓶橘子汽水……” …… 炎热的天气，一瓶橘子汽水下肚，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此时坐在供销社旁边的小巷子里，在吴阿根期待的眼神下，陈青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张早就洗好的照片。 《庐山之恋》这部电影开创了一个先河，那就是老百姓第一次在屏幕上看到了亲吻的镜头。这部电影中的女演员张玉，现在更是凭借着这部电影，成为了这个时代男性心目中最理想的女朋友的形象。据胶片李说，光是这几天，从天南海北寄给张同志的信，就堆满了沪上电影制片厂的传达室。 只可惜，比起美女，陈青峰现在更需要钱，所以他要好好的借着这波荷尔蒙的热潮狠狠地赚上一笔。 “吴阿根看到陈青峰拿出照片伸手就要去拿，结果陈青峰却把东西又塞回了包里！” “先讲价钱，再拿货……” “侬要多少……” “四块钱一张，不讲价，侬要是一次性拿200张，每张三块五！” “啥？侬不如去抢好嘞！” “外滩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另外，侬拍好的照片也可以交给阿拉去洗，阿拉保证比国营照相馆便宜……” …… 在小小的巷子里，陈青峰和社会青年吴阿根进行了重生之后的第一次商业谈判，最终，陈青峰以洗一张照片一块钱，一张女演员张玉的照片四块钱的代价，做成了这笔生意，当然条件就是他要退出外滩的摄影市场。 …… “阿峰，侬就这么让了？” 今天没有出摊，可是陈青峰却赚的比出摊还多。光是三百多张张玉的照片，就让陈青峰赚了1000块。更不用说，吴阿根还被陈青峰说服了，以后把照片送到他这边来洗。 “不用晒太阳，还能赚到1000块，侬还有啥不知足的！” “可是，给人家照相也蛮赚钱的……” “搞搞清楚，只要待在屋子里，就有钱赚，喝喝茶不用受累，难道不如去外面晒太阳？侬要不跟单位请假吧！” “请假？师傅知道了要告诉我父母的……” “侬不请假，那么多照片谁去洗啊，等我赚够了钱，买一套自动胶片洗印机回来，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吹牛吧！还自动胶片洗印机，电影厂倒是有一台，价格起码几万块，侬哪有钱啊！” …… 虽然这些天，陈青峰带着胶片李赚了不少钱，但是胶片李还是不看好陈青峰。 不过想想也是，这年头个体户被人看不起还是大多数人的想法，观念恐怕要等到十年之后，真正出现第一批下海的赢家之后，人们才会开始羡慕他们这些人。 只不过，那时候，赚大钱的门槛就更高了。 …… 上午，陈青峰和胶片李早早的回来了，当他们回到家的时候，三伯正坐在那里看报纸。 “三伯！” “爷叔！” “侬今天回来这么早？” “今天赚到钱啦，往后我和小李不做零售，改做批发了……” “啥？我看侬是想进提篮桥了！” “爷叔，不是阿峰说的那样子，我们跟外滩那边几个开照相摊子的讲好了，以后他们照相，我洗照片，洗一张照片，我拿的比外面的照相馆洗照片低一毛钱！阿峰讲这叫上游产业……” 三伯听到胶片李的解释，这才放心，随后继续举起了报纸，而陈青峰则拿起桌子上的大茶壶，痛快的喝了起来。 只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三伯嘴角上此时却挂着满意的笑容。 第7章 啥子叫资本家 洗照片这种事情，陈青峰帮不上忙。 不然他也不会一回沪上，就找胶片李帮忙了。 前一世，陈青峰回到沪上之后没有别的生路，后来，就走上了倒腾粮票的道路。 那时候金华附近粮票的价格便宜，而温州那边粮票的价格就要贵一些。 陈青峰当时就是往返于两地之间，靠地方粮票做差价…… 可惜那个时候还有投机倒把的罪名，最终陈青峰被送进了提篮桥，一直教育了两三年才出来，而等他回来的时候，抚养他长大的三伯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件事儿就是陈青峰心中最大的遗憾。 所以这辈子陈青峰要走一条稳妥赚钱的老路。 于是他就选择了服务行业。 之所以选择去外滩帮别人拍照片，是因为印象里全国第一张个体经济的营业执照，就发给了一个在公园帮别人拍照的個体户。 后来那位牛人更是靠着照相的行业积攒的资金进入多个领域，然后在九十年代就收购了一家日本的商社，移居日本当上了社长。 其实，这还不是最牛的，有人甚至靠着拍照片这份营生，甚至搞出来市值几百亿的上市公司。 所以，千万不要小看一部照相机所带来的事业。 不过现在这一切还是后话！ …… “哎呀，哎呀！我不行了……” “胶片李，侬再坚持一下，来一瓶橘子汽水解解渴！” 胶片李接过陈青峰递来的橘子汽水，随后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橘子汽水是沪上汽水厂的王牌产品，据说解放前就有这个口味了。 可惜后来，国外的饮料巨头大举进入国内，打的这些老品牌，连招架的本事都没有。 再往后已经喝不到这么好喝的口味了。 三伯依旧在一旁忙着抄抄写写，似乎对陈青峰和照片李的事情漠不关心。 不过单是这两天，陈青峰生意的规模又扩大了。 沪上又不是只有外滩一处风光独好，其实城里的鲁迅公园，还有大名鼎鼎的静安寺，都是靠着拍照赚钱的好去处。 其实这门生意如果放在像杭州那样的地方，可能会更好。 但眼下，陈青峰还不想这么折腾，因为他的钱就快攒够了。 …… 就在这时，突然间楼下有人呼唤陈青峰的名字。 “阿峰，阿峰哥在这里吗？” “谁啊？” “吴阿根啊！” “阿根啊，侬上来吧……” 陈青峰招呼了一声，吴阿根看着阁楼上冲自己招手的陈青峰，立刻就跑了上来。 刚一进门，陈青峰立刻递给他一瓶冰镇的橘子汽水。 “阿峰哥，侬是不晓得，现在生意有多好？” 陈青峰竖起手指在自己嘴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吴阿根立刻醒悟了，随后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看我这张嘴，差点就闯祸了！” “胶片呢？” “都在这边，照片李辛苦一下，我晚上来取……” “啊……侬逼死我算了……” 胶片李看着洗也洗不完的胶片，顿时一阵抱怨。 不过紧接着，他就嘴角上扬乐开了花。 “头一次上门，咋能不带点礼物呢？现在唯一不用粮票的，就只有鸭子了，我带只老鸭来，侬煲汤用吧！我走了……” “阿根，带瓶汽水路上喝！” “不用了，事情忙，人走不开身的！” …… 想一想三天前，吴阿根和陈青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还差点向他挥拳相向。 而此时，陈青峰已经完全收服了吴阿根一伙。 也顺带扩展了自己的生意来源。 陈青峰知道吴阿根是这些人领头的，所以单独给他开了小灶，介绍一个人过来找他们洗胶片，他就单独给吴阿根10块钱的介绍费，顺便每张照片还给吴阿根1毛钱的提成。 于是这两天，凡是在外滩想要混碗饭吃，摆摊照相的生意人，几乎全都成为了陈青峰的客户。 …… 陈青峰拿着鸭子，走到了三伯那边。 “三伯，老鸭子，晚上好煲汤好吧！” “红烧吧，给楼下的邻居送一点，侬晓得了吧？” 听到三伯的话，陈青峰顿时明白了三伯的提醒。 这年头，有的孩子多的家庭，家里粮食都不够吃，可他们这家人刚从提篮桥监狱和北大荒回来，天天不是腌笃鲜，就是响油鳝丝的，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有邻居使坏了。 所以今天这碗鸭肉，那就是给邻居们的封口费。 …… 老大的一只肥鸭子，陈青峰自己留了一半，然后烧了两碗鸭肉，送给了楼下的两户邻居。 敲开门之后，邻居脸上还带着诧异的神情，但看到鸭肉之后，更是千恩万谢。 连带着说起话来也熟悉了许多。 “哎呦，都是楼上楼下的，怎么还这么客气，阿峰从北大荒回来了，小的时候我也是看过侬长大的……” “是啊，啊虹婶……” …… 送完了楼下的胖婶儿阿虹，陈青峰又送了一碗鸭肉给楼下的阿庆嫂。 阿庆嫂的丈夫是学校里的老师，看到陈青峰送来的鸭肉，却不肯让陈青峰空着手回去，于是便塞了两个咸鸭蛋，让陈青峰带回来给三伯…… 然而楼下的邻居又哪里知道，陈青峰现在是妥妥的万元户。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青峰拿起筷子就把鸭屁股塞给了胶片李。 “三伯！现在生意好的不得了……” “侬做点小生意，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爷叔，阿峰现在做的可不是小生意，整个外滩拍照片的，哪个不是靠阿峰发财的……现在阿峰可是万元户……” “万元户！侬分得清啥子叫资本？啥子叫资金吧？哎，侬看过《资本论》吧？” 陈青峰摇了摇头，那么厚一本书，他可看不进去。 不过后来他生意做大之后，也曾凑热闹去商学院进修过总裁班，不过总裁班里最让他记忆深刻的，还是那些漂亮的嫩模和女明星，那段时间身体确实有点吃不消。 “三伯，侬当初在洋行当大班的时候，是咋的做生意的？” “大班……侬现在还是想想怎么跟侬爷爷一样，做个资本家吧！啥子叫资本家，占有生产资料的才叫资本家，侬找个胖子来洗胶片，不过就是让朋友帮侬卖苦力……” 第8章 三来一补 “侬想过没有？这个胖子不可能一天24小时帮你洗照片，人家也要生活，人家还要上班，侬搞的这个，说到底，靠的是人家胶片李！” “爷叔，客气勒，我跟阿峰是兄弟呀！” “不客气，亲兄弟明算账，侬现在是得意，可是，吴阿根再给你带来新的客户，能消化得了吧？靠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爷叔！那侬讲，现在到底要咋办？” “咋办？” 三伯还在启发陈青峰，陈青峰此时也听懂了。 于是他转过头来对胶片李说道： “胶片李，侬讲过……沪上电影制片厂有一台从德国进口的全自动胶片洗印机……” “诶？” “三伯，侬的意思我明白了，侬是让我去买一台机器回来？” “侬还不笨吗！把机器买回来，以后接再多的生意都不怕，只要把价格压下来，整个黄埔滩拍照片的都要变成侬的客户，那就等于是这些人一直在帮侬赚钱……” “爷叔，可是阿峰他现在连個正式工作都没有，他怎么搞得起机器啊？” “侬不是还有一个农场办事员的身份吗？” 听到三伯的这句话，陈青峰顿时醒悟了过来。 “爷叔！可那是北大荒啊……跟胶片洗印机有啥关系？” “关系，是靠着人的一张嘴，侬讲没关系，我偏要讲有关系，到底有没有关系，还重要吗？” 三伯说着，起身走到了一旁，然后拿起桌面上一份剪报，慢慢的推到了陈青峰的面前。 一旁的照片李见状，连忙拿过来好奇的看了起来。 “《关于开展对外加工装配业务试行办法》？爷叔，文件上讲的是啥？” 陈青峰连忙拿过文件，最后自己读了一遍。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熟悉的词汇。 “来料加工，来样加工，来件装配，补偿贸易！” 这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三来一补。 也是我国最早的对外贸易的基本形式。 简单的说，陈青峰要做的，就是最后一条补偿贸易，利用产品和服务来补偿外商提供的机械。 不过虽然有文献支持，但做起来依旧困难重重。 “侬明天告诉吴阿根，暂时不要介绍新的客人来了，明天侬陪我去一趟邮局……” …… 陈青峰拿着这份文件，他心里面此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喜悦感，三伯终于愿意亲自教导自己了。 这个当初在怡和洋行当过大班的老法师，终于看不过眼自己的小打小闹，打算亲自下场，让自己重振家族。 …… 这天晚上，陈青峰让辛苦了好几天的胶片李先回去睡觉了。 而他则躲在暗房里，替小胖收拾着剩下的工作。 三伯有一句话说的对，靠着压榨人的体力，所能获取的利益是有限的。 只有获得更高级，更有技术含量的生产资料，他才能继续保持对其他照相摊位的领先地位。 …… 第二天，陈青峰睡了个懒觉，直到闹钟响起，他才惊讶的发现，三伯已经穿好了一身行头，就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等他。 “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浪费时间，侬还有10分钟的时间……” 陈青峰见状，连忙手忙脚乱的穿上了衣服，然后就跟着三伯一起出去了。 今天陈青峰下楼的时候，阿红婶和阿庆婶看到陈青峰都过来热情的打招呼，就连住在楼下，自诩为知识分子的阿庆叔，也破例跟刚从提篮桥监狱出来的三伯问了声早。 “看来那碗鸭肉起作用了！” “侬想好了吧？既然打算采购设备，万一搞不好的话，侬可就归零了。” “不要紧，就算我阿峰立正了，大不了从头开始……” “好！侬有信心是好事，当然做生意可不是靠运气，要动脑子的呀！我可以帮你这一回，但还是那句话，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三伯，能不能跟我说说？咱们去邮电所做什么呀？” “我给你舅舅写了封信，眼下你这种情况，除了靠他们，没有啥子办法！” …… 陈青峰就这样，跟着三伯一起来了邮电所。 三伯先跑去柜台填单子，而陈青峰则坐在邮电所周围的木头椅子上，拿着三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学习文件，一点一点的啃着。 三伯有一点说的对，陈青峰现在也不能算是没有工作单位。 只不过北大荒农场那边还不放人，而陈青峰暂时也没有办法把户籍转到沪上，因此也就没有办法在这边分配工作。 但……这年头只要有工作单位，陈青峰留在沪上就不算是盲流，只不过他还得想办法让单位那边再给他开一封介绍信。 三伯在柜台那边写了很久，陈青峰有些坐不住，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很好奇，自己父亲和其他三位兄长之间的关系。 不过等他走近之后，三伯却已经把信写好了，然后装进了信封。 陈青峰看到信封上居然写的是英文，而且还有hongkong的字样。 “三伯，舅舅他们家住在香江啊！” “我给侬的文件，侬好好看过了吧！” “看过了！” “记住，从现在开始，就是北大荒农场派到沪上这边的工作人员，侬要代表农场采购一台国外的先进自动胶片洗印设备，提供设备的是来自香江的港商，至于农场这边，想办法用农产品来补偿对方的贸易，现在跟我走吧！” “咱们这又去哪儿？” “去27号，沪上外贸局！提前先去跑跑关系，等香江那边来消息了，我们就可以接着做生意了……” 陈青峰跟着三伯一起离开了邮局，最后两个人就乘坐有轨电车，一路来到了位于外滩的27号。 此时三伯站在这栋建筑物外，不知为什么，陈青峰觉得他的心情很复杂。 当初这里是十里洋场，也是外国人从中国攫取大部分利润的时候，而那时，外滩27号就是怡和洋行的总部。 至于三伯，则是当时怡和洋行内的大班，放在现在，其实就是总经理。 三伯打开自己的公文包，随后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点心盒子。 “走，跟我进去！侬好好看着，看看能不能跑下来侬的第一张外贸单子！” 第9章 表哥 “诶，是陈经理……” “侬还在传达室工作，我早就不是什么经理了……” 陈青峰真的没想到，三伯在27号这边居然还有认识的人。 不过说起来27号这地方的人出去都是鼻孔看人的。 也难怪这里的人有骄傲的资本，沪上外贸总公司，在1980年，所有和外国公司打交道的企业基本上都要挂靠到这里。 陈青峰以前做外贸的时候，也曾经和这里打过交道。不过后来，随着wto入市，这里也就成为了历史。 但现在，陈青峰想要引进一套全自动的胶片洗印设备。就得通过外滩27号以补偿贸易的方式来进行。 三伯简单的和楼下传达室的老方打了个招呼。 随后就来到了楼上的机电科。 来之前，三伯就已经托以前的熟人问清楚了。 “请问余科长在吧？” “余科长出差去了，侬有啥子事情？” 三伯看了一眼陈青峰，陈青峰立刻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明。 “同志，我是北大荒农场派来的，想要从国外进口一套全自动的胶片洗印设备！” “啥？进口设备……外汇指标有吧？” “我们打算用香江公司的名义从国外采购，等设备运回国内之后再用农产品来抵扣外汇……” “香江公司？证明材料呢？出口配额有吧？农业局粮食局的申请审批手续呢？” “这个……” “侬啥材料也没有，跑过来跟我讲要进口设备，回去把材料准备好，再过来等消息吧。” “同志，就是因为不知道该走什么样的流程，我们才过来咨询的！” “不懂就去学习，先把我刚才说的这些准备好，下次再过来吧！” 对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陈青峰和三伯看了，只能黯然的转身离去。 不过陈青峰还是懂点人情世故的，起码饼干盒子没有带走。 出来之后，三伯带着陈青峰一起离开了外滩27号。 “侬看到了吧？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 “看到了呀！早就知道这群人会这么讲了！不过还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侬不要心急，再等几天看看……” 三伯好像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特意卖了個关子。 而陈青峰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就生气。 接下来的两天，他照旧帮吴阿根他们洗照片。 不过这一天，三伯从楼下接到邮递员送来的信，随后就对陈青峰说道： “侬今天下午不要弄了，礼拜五有亲戚要来，我带侬去做一身新衣服！” “亲戚？侬不是讲家里的亲戚都死的死逃的逃，早就不在这边了吗？” “来的人是侬的表哥，侬舅舅的孩子，以前我不让侬联系，是怕害了侬，侬外公是地主，那个时候联系这些亲戚，只会给侬自己惹麻烦……” 陈青峰的外公是地主，爷爷是资本家，那几年像他这种身份，基本上走到哪里都是低人一等的。 所以三伯也从来不让他跟亲戚有什么联系。 不过没想到，现在三伯居然悄悄的想接受亲戚的力量。 上一辈子，因为三伯死的早，陈青峰对自己的身世以及家族那些渊源的血脉关系了解的并不多。 所以当初他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创业，基本上全是靠自己。 不过三伯的话却引起了陈青峰的好奇心。 两人一起来到了一处裁缝店。 推开门之后，三伯就走了进去。 “老罗，老罗在吗？” “诶？这是……陈经理，侬出来了？” “出来了，带我的侄子过来找你做身衣服，要用好料子，明天有亲戚要来！” “晓得了！我手上还有一些派立斯的老料子，做中山装顶好！” “不要做中山装，要西装，要三件套，还要双排扣！” …… 老罗点点头，随后拿着尺子，把陈青峰带到了里边，开始帮他量着衣服的尺寸。 而三伯则坐在沙发上，老罗的儿子端了一杯茶出来。 三伯点了点头，却目不转睛的看着陈青峰。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是自己做衣服的，愿意出去请裁缝的人少之又少。 不过也不是没有，毕竟沪上这边，就算是80年代也有不少手头宽裕的家庭。 每年做一两身新衣服的需求还是有的。 老罗一看就是老裁缝了，一口宁波话，很快他就用料子在陈青峰的身上搭出来个样子，然后一把剪刀，瞬间就飞舞了起来。 裁缝店这边没什么生意，所以他们也不用等。 陈青峰欣赏着宁波红帮裁缝的精巧技艺。 以前这些人都是给十里洋场的富豪们做衣服的。 而现在，做惯了西装的手，却熟练地做起了中山装。 很快屋子里便响起了缝纫机的声音。 陈青峰以为要等很久，不过罗师傅却说明天一早给他们送去。 从裁缝店出来之后。 陈青峰又好奇的问道： “三伯，家里还有什么亲戚？” “侬母亲那边我也不晓得，侬那个舅舅，离开大陆之前跟我说过，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就去香江那边找他们！” “后来为啥不去呢？” “侬嬢嬢生病了，身边离不开人，我那个时候又怎么忍心抛下她，后来又因为犯了错误，都关进去了，这一恍，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陈青峰听着三伯的讲述，不由得唏嘘不已。 不过第二天，老罗早早的送来了西装，陈青峰试了一下，感觉这手艺，比起后来自己定做的好几套西装都舒服的多。 真不愧是宁波的红帮裁缝，做旗袍和西装都是一把好手。 换上了新衣服之后，陈青峰又稍微整理了一下发型。 然后，就跟着三伯一起离开了家。 陈青峰走在路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年头街上穿西装的人太少，大家都用一种另类的眼光看着他。 陈青峰好不容易才和三伯一起挨到了锦江饭店。 “小同志，请问有没有一位从香江来的董先生？我和他约好了，今天在这里见面！” “我帮您查查，董先生住在楼上的套房……” 服务台的服务员打了个电话上去，没过多久，楼上就下来个人，恭恭敬敬的把三伯和陈青峰一起带进了电梯。 第10章 一鱼多吃的声音 锦江饭店是民国年间的传奇女性董竹君所创立的。 董竹君，年轻的时候曾经沦落风尘，后来被四川一个军阀看中，娶回家做妾，不过再往后，董竹君因为和丈夫对子女的教育问题产生分歧，愤而离婚。随后来到上海，独自打拼，创立了黄埔滩赫赫有名的锦江饭店。 当年美国总统来访，在沪上的时候，下榻的就是锦江饭店。 说实话，从小到大人家都说，陈青峰的家里是资本家，可陈青峰却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 但他的见识其实是来自于上一辈子。 上一世，陈青峰在商界沉浮多年，住过的酒店比锦江饭店好的多的也有。 所以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这里如何的新奇。 只是觉得80年代的锦江饭店，大体上来说，和豪华还沾不上边。 “少爷，您的客人到了！” 两人来到外面，守在里面的仆人先去通禀了一声。 随后就看到一个比陈青峰年长一些的男子，从里面迎了出来。 “晚辈拜见爷叔……” “侬父亲还好吧？” “父亲还好，只是时常想起姑姑，同时也惦记着表弟！” “这是侬表哥，侬舅舅的大儿子！” 上辈子陈青峰压根就没有见过这么一位表哥。 不过这辈子一见，果然是派头十足。 上海人做生意讲究苗头，噱头，派头。 先不说别的，光是在锦江饭店包下一套套房，还带着家里的仆人和随从，这副派头确实也没谁了。 至于噱头，有了这副派头，家里的生意就不可能小。 陈青峰倒是听过自己爷爷年轻时候的辉煌。 不过对于自己外公家，除了知道以前是大地主之外，别的情况就不太清楚了。 “爷叔，侬来信讲，表弟想从国外进口一套设备……” 三伯父转过头来看了看陈青峰，却示意让他自己去谈。 “是啊，想进口一套海外的全自动胶片洗印机……” “有什么困难吗？” “主要是……需要有海外的厂商，帮我引进设备，同时做一笔补偿贸易！” 表哥疑惑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口问道： “侬也是做生意的？大陆这边也允许个人做生意啦？” “刚开始，我做点小生意，够我和伯父生活了！” 表哥就没有问生意的事情，随后陈青峰拿出了自己心仪的机器型号，表哥直接就叫来了自己的下属。 “你看看，这种型号的设备大概要多少钱？” “少爷，这种设备大概要1.9万美金……” 陈青峰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其实他想进口的不是全新的设备，而是二手的。 因为他看过了，这年头，只有二手设备才符合他身上的预算。 “表弟，咱们第一次见面，我也没什么见面礼，要不这次的生意，表哥就把机器送给你吧！” “不行，三伯跟我说过，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预算不多，不过想进口一台还能运转的二手设备应该是足够了……” 表哥转过头来看向了自己的下属，下属点了点头。 随后陈青峰的表哥便伸出手来和他握在了一起。 “那就行了……我还要在这边住几天，有什么需要表弟你随时来找我！” “谢谢表哥！” 说实话，如果不是上辈子，陈青峰也吃过见过，看到自己表哥董建雍如此派头，他只怕要自惭形秽，到地缝里去。 不过等他出来之后，陈青峰和三伯走进了电梯。 三伯却对陈青峰称赞道： “不错，不卑不亢，侬今天表现的很好。” “三伯，表哥讲要把机器送给我，我不要不就亏了！” “侬晓得個啥？做生意，就是要亲兄弟明算账，设备是你买的，以后赚了钱还是你的。可设备要是人家送给你的，以后赚了钱，伱是分给人家还是不分？不分说不过去，分了机器都是人家送的，分多少又合适呢？做生意最忌讳这种……” “晓得了……” “明天带侬表哥去外滩逛逛，顺便让他帮你办一份港商的批文，有了批文再去27号，人家就不会一句话把你打发走了！” 接下来的事情三伯不用说，陈青峰基本上也猜得到。 这年头刚刚改革开放，港商和台商是争取的大头。 陈青峰有了这位表哥给的外贸商单，就可以去27号光明正大的拿批文了。 等到批文下来之后，剩下的就是看看如何把这笔生意做成一鱼两吃。 陈青峰的组织关系还在北大荒。 那边都是农场，所以能出口的东西基本上也是农产品。 陈青峰想了想，这年头能出口日本最畅销的东西肯定是大豆。这样一来生意就闭环了。 只不过1.9万人民币，买到的大豆也不知道够不够运费的。 “能不能运点货值更高的东西过去？” 陈青峰心里想着事情，不由的就放慢了脚步。 等到他意识到三伯正站在马路旁边等他的时候。 他才追了上去。 “三伯，一台自动胶片洗印机的生意有点小了。” “做生意要一步一步的，踏踏实实的，侬想一口吃个胖子啊……” “我知道！可是北大荒能够对日出口的拳头产品就是大豆，我就算买下一万九的大豆，运到日本去又能赚多少？” “侬想怎么搞？” “你看我用换机器弄来的大豆，转运到苏省，然后再从粤省采购一批荔枝，直接空运到日本，这样怎么样？” “荔枝？我活了这么久，就从来没有听说过日本人吃过荔枝！” “就因为没吃过才要试试！” 陈青峰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三伯，因为据他所知，在wto入世之后，真的有人这么干过。 据说一颗荔枝运到日本之后，价格能卖到一美元。 想一想，日本超市里两颗草莓要卖到1万日元，如果把国内的荔枝也运到日本去这么卖。 那自己手上的这点原始资金，不知道能滚上多少倍？ 陈青峰想到了这里，心里也终于有了底。 有了这个计划，他就能和自己的表哥平起平坐的谈生意了。 “三伯，荔枝的生意有的搞！” “侬自己去搞吧……” 第11章 外贸试单 “表哥，三伯说，侬·小的时候就跟着舅舅一起去了香江，没有吃过沪上的美味，这些是我去功德林买来的素菜，多少是个心意，你不要嫌弃！” “都是亲戚，干嘛这么客气……” 第二天，陈青峰厚着脸皮又来到了表哥居住的酒店套房。 表哥这一次既然来了沪上，自然不会那么快就走。 说实话，几十年没回来了，现在终于能回来，当然要多住一些时日。 陈青峰的表哥比他大很多，看起来十分的稳重，很有大家公子的派头。 “表哥，关于昨天生意的事情……” “表弟，生意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保证从国外帮你进口一台好用的设备，钱不够的话，表哥会想办法的，这件事儿你不用担心……” 陈青峰听到表哥大包大揽的话，知道对方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倒不是说表哥董建雍看不起自己。 只不过他没有把自己当做是生意上的伙伴，或者没有把两人之间的合作看成是平等合作的关系。 陈青峰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接着开口否认道： “表哥，我谈的可不是这门生意！” “什么？” “表哥在香江不知道经营什么产业……” “我父亲的生意做的还可以，我们家在香江那边，主要是经营航运业，表弟要是有兴趣，可以来香江这边帮我们，都是一家人，聚在一起以后也可以走动的频繁一些……” “航运业，日本的航线也有吗？” “日本？” “表哥是这样的，既然是做生意，我觉得如果只是为了一台自动胶片洗印机，把表哥千里迢迢的从香江请过来，那也实在是太打扰了。” “表弟，你还有什么想法？” “实不相瞒，表哥我想做外贸。” “想做外贸，那好啊，我们旗下的百货公司也有进出口的业务，你要是有心的话，可以来香江这边帮我的忙……” “不不不！表哥，我还是更看好大陆这边，留在大陆这边做外贸的话，我觉得更有前途！” “大陆这边……咱们是自家亲戚，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阿峰，你这些年来跟爷叔一起吃的苦还少吗？” “表哥，这跟吃了多少苦没关系，关键是我认为眼下大陆这边的机会要比香江那边多的多，不如先让我说说我的计划怎么样？” “那好啊……伱说说你的想法，我帮你参谋参谋！” 表哥说着走到了酒柜旁，然后拿出了两个杯子，倒了一杯威士忌交给了陈青峰。 陈青峰拿来之后喝了一口，却慢慢地放在了一旁。 “怎么样？洋酒的味道，是不是喝不惯？” “表哥，要谈生意的话最好喝加冰的酒，纯的威士忌，只有在我们两个人喝庆功酒的时候才合适……” “那你就说说吧，你想怎么跟我合作？” “好吧，表哥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关系暂时还不在沪上，而是在东北北大荒的农场！” “这件事我大概能明白，大陆这边户口管的很严，听说没有户口的话就没有粮票，没有粮票的话，连吃饭都成问题……” “表哥，这一次我们进行补偿贸易，我是以北大荒农场的名义，向您进口一套全自动的胶片洗印设备，不过既然是补偿贸易能够补偿给您的，最容易在日本畅销的产品应该就是大豆了……” “没错，东北的大豆在日本应该还很有销路，这笔买卖，我们应该不亏！” “不过表哥，我觉得不如用这批大豆，换一种做生意的办法……” “你想怎么换？” “很简单，把这批东北的大豆运到金陵去，然后在金陵出手，卖给豆油厂，然后再去粤省收购荔枝，接着再想办法把荔枝通过空运的方式运往日本……” “荔枝……那东西不能在日本通关，估计就要烂完了……” “我知道，所以就必须尽快在那边完成通关，然后和当地的销售商合作，把荔枝储存在冷库里，然后尽快的销售出去，总之速度一定要快……” “阿峰，做生意不是异想天开，要一步一個脚印。” “表哥，侬应该去过日本吧，侬在日本听说过那里有人吃过荔枝吗？” “这个倒是没有……” “所以，要是我们把荔枝运过去，作为进口的高档水果呢？” …… 表哥董建雍此时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看向了陈青峰。 “这就是你的计划？” “是啊，我本钱小，算一算人民币大概只有1万多块，如果靠着这点钱，从表哥那里进口一台全自动胶片洗衣机就算是二手的，其实也等于是表哥施舍我，这点我还是懂的。” “表哥，如果只是把1万多块钱的大豆运到日本，我根本赚不了几个钱，倒不如直接把这批大豆中途出手，然后用赚到的钱去增城采购荔枝……” “可是阿峰，侬想没想过？荔枝从树上摘下来之后，最多不能超过三天，如果三天之内不能在日本通关，侬这批货就会烂在集装箱里，你辛苦赚来的钞票也会打水漂……” “没关系啦，大不了从头再来……有些事情不赌一下，侬又怎么晓得结果呢？” …… 表哥端起酒杯，陈青峰也拿起酒杯，然后和表哥碰了一下。 “那我就预祝表弟你生意兴隆……” “都是托表哥的福啊！” …… 陈青峰终于说清楚了自己的商业计划。 等从锦江饭店离开之后，陈青峰已经拿到了表哥在香江公司的一张外贸试单。 于是他立刻跑到了邮电局。 “同志，我想挂长途电话！” “挂哪里？” “挂北大荒农场，找农场三分部的肖主任……” 这年头挂长途电话很贵的。 陈青峰付完钱之后，挂号员就开始帮着试图接通电话。 还好陈青峰运气不错，立刻就接通了那边的电话。 “肖主任，我是陈青峰。” “小陈？你怎么打长途过来了？不是在外面惹事了吧！” “肖主任，报告你一个好消息，有一个港商打算从咱们那里订购一批大豆……” “大豆？港商要的，我没接到通知啊？” “主任，他们说这一次只是外贸试单，所以数量不大，大概是30吨左右！” “小陈，这是你帮忙联系的吗？出口创汇可是大事，这事情要是成了，我就给你打报告，让你把关系转回去，不过怎么这么少？” “主任，一回生二回熟嘛……” 第12章 30吨计划外的黄豆。 “陈经理侬又来了……” “老方……” 三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塞到了老方的口袋里。 老方见状推迟不要。 “都是老熟人了，这是干啥？” “客气了，既然是熟人，侬还跟我客气啥。” 三伯第二天就跟着陈青峰又来到了外滩27号。 三伯在这边和传达室的老方算是熟人。 三伯知道以后少不了，要麻烦老方，正所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有的时候越是这种大单位，不起眼的部门，就越是要搞好关系。 “余科长在吧？” “就在楼上呢，侬上去吧！” 三伯于是点了点头，陈青峰立刻跟上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来到了楼上之后，机电科这边依旧是冷冷清清的。 说实话，这年头国内对于国外的机电设备需求量还是挺大的。 但奈何国家的外汇太少，因此进口的欲望，被干瘪的口袋给遏制住了。 所以眼下最热闹的还是那些出口企业，尤其是楼上纺织部门的五朵金花，丝绸科，纺织科，针织科，家纺科，服装科。 几乎囊括了国家出口的拳头产品。 不过即便这边没有楼上热闹，可余科长再次见到他们，依旧是不冷不热的。 “侬怎么又来了？上次交代侬的资料准备好了。” “科长，嗯，我这个侄子啥也不懂，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在北大荒农场工作，他们农场刚刚接到了一份来自香江的外贸单子……” “香江的外贸单子……” “就是这张，香江昌隆公司，打算从内地进口30吨东北大豆。” “30吨，侬是不是搞错数字了？” “这是人家给的外贸试单，合作的愉快，以后就会有长期供应……” 余科长有些不相信，不过当他从陈青峰的手上拿过对方的外贸单之后，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这才终于确认了。 “侬上次来讲是要做补偿贸易对吧？” “是！” “侬打算怎么做？” “从国外进口一台全自动胶片洗印设备，然后用北大荒农场的农产品抵账……” “农场那边知道吧？” “已经跟农场那边的肖书记打过电话了，手续正在跑……” …… 余科长的业务能力还是没得说的，陈青峰一番回答，答的滴水不漏。 随后他看着科长还在犹豫的眼神，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侬下个星期再过来吧！” “下个星期？” “下個星期过来办手续，办好了出口许可，侬就可以签合同了。” 陈青峰听了，顿时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笑了出来。 上次来也不是这位，余科长故意要卡自己。 只不过这年头，到处滥竽充数的人也不少。 尤其是外贸部门，现在才刚刚试点和外国人试着做生意。 谨小慎微是应该的，因为万一出了什么乱子就是大事儿。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陈青峰把自己的拍照生意，彻底交给了胶片李。 而他则忙着大豆的事情。 这年头要搞出口可是大事，毕竟是能给国家换回外汇或者国外先进设备的好事。 但那台胶片机说到底是陈青峰自己用的。 表哥让助手送来了一些型号，陈青峰选了又选。 最后选了一台售价仅需1.8万人民币的二手德国进口的胶片洗印自动设备。 然后一周之后就是和表哥名下的公司在27号签署合同。 陈青峰故意在合同上耍了个花招。 把价值1.8万元的大豆换成了1.8万元的农产品。 这年头审查合同方面还不如后世那样玩的鸡贼。 余科长只是看了一眼，手指在农产品那边停了一下。 陈青峰本来还想开口解释什么。 可余科长却合上了合同，说没有问题。 随后沪上外贸公司的机电科，就和香江的公司签署了补偿贸易协议。 没错，签合同的是外滩27号的沪上外贸公司。 眼下全中国的对外贸易都要从这个单位延伸出去。 而国内的所有企业，生产的所有产品基本上也是在给这家企业打工。 有一句话，陈青峰特别喜欢。 外贸就是借别人的鸡，下自己的蛋。 而沪上外贸总公司，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等到和港商的合同签完之后，剩下的就是国内直接供货了。 …… “侬要记清楚，涉外无小事，这次的外贸单子，只是港商的外贸试单……要是搞砸了，侬北大荒农场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晓得拉！” 从27号出来之后，陈青峰就回到了家里，然后把那张珍贵的合同单摆在了三伯的面前。 “侬现在是拿了27号的尚方宝剑，不过留给侬的时间可不多了。侬打算怎么处理这30吨大豆？” “当然是拉到金陵去找个厂子直接卖掉了。” “现在是计划经济，哪个厂子会收侬来历不明的大豆，而且这是30吨，出手不了的话，回笼不了资金，侬又拿啥钞票去粤省收荔枝？” “三伯，侬肯定是想到办法啦！” “侬的货，国营厂子肯定是不要的，但可以试试那些乡镇企业。” 三伯说着拿出了一张报纸，然后指着上面的一篇文章说道。 “侬可以去呀，苏南那边的乡镇企业看看……” 陈青峰看着报纸…… “苏南地区利用集体经济和乡镇经济相结合的方式，为改革开放走出了一条新路……” “侬在苏南，认识朋友吧？” “认识呀！当初好几个知青都是苏南那边过来的，在北大荒的时候关系蛮好！” “正好，30吨大豆，如果是乡镇上的粮油加工厂，估计很快就能脱手，不过大豆是统购统销的计划内商品……” 这年头，大豆还是凭票供应的粮食，想要采购大批量的大豆，只有大企业之间才行。 不过，陈青峰是有办法的，首先这批大豆是出售给外商的，也就是说这批大豆不是统购统销的计划内商品。 不过做这种事情，虽然法理上讲得通，可还是要冒一定的风险。 但又有什么事情是安安稳稳的呢？ “三伯，我这就去火车站买车票，去南京周围转转……” “吃完晚饭再去吧……” “来不及勒，早点把大豆脱手，就可以早点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第13章 供不应求 从沪上乘火车到苏南，路上花不了多长时间。 不过比起后世坐几十分钟的火车就可以来到金陵相比，花在旅途上的时间还是多了不少。 陈青峰下了车，看着80年代陌生的金陵。心里面其实也十分的忐忑。 这一次他所做的这个局，其实想赚钱并不难，但30吨大豆运到日本去，也确实赚不了几个钱。 与其白费功夫，倒不如搏一把大的。 但首先第一步就是要把这30吨大豆想办法先在国内销出去。 大豆属于计划内的商品，而且是凭票供应的。 陈青峰就算知道苏南这边的粮油加工，乡镇企业很需要大豆，但也不敢公开的卖。 所以他左思右想，想了一个万全的办法。 陈青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后找出了那封当初他离开农场时，肖主任帮他开的北大荒农场的证明。 这年头这张证明就是他的身份证，就是他外出旅行，住招待所，还有去拜访各個单位所必须的一份证件。 所以别看只是薄薄的一张纸，可一旦盖上了公章，就等于是身份证明。 陈青峰是万万不敢弄丢的。 陈青峰要去的地方是县里的粮管所。他乘坐长途公共汽车，离开了金陵市区，随后来到了洛合县。 这里原本是扬州管辖的县，但几年前划归到金陵的治下。 陈青峰从汽车站里出来之后，看到这里热闹的景象，完全不是北大荒那边所能比的。 他有介绍信，同时也看到了马路边不少企业都打着招工的牌子。 于是他便一路问着来到了县城所在的地方。 之所以要来这里，是陈青峰依稀记得，后来这边曾经建立了一家粮油机械加工厂。 那一年陈青峰出狱之后，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先从粮油加工的生意开始做起。不过后来他还是从贸易赚了第一桶金。 陈青峰一路来到了粮管所这边，然后拿出了介绍信。 粮管所的同志一看他是北大荒来的，顿时就热情了起来。 “同志，你有什么事儿啊？” 就在对方端着一杯茶放到陈青峰面前的时候，陈青峰却突然眼睛微红，随后用泛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同志，实不相瞒，我这也是走投无路才找到这边来的……” 对方被陈青峰的举动吓了一跳。 然后连忙出声安慰道： “同志，你有什么事情先说出来好不好？” “领导，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们农场有30吨大豆，原本打算出口到香江那边卖给港商，结果这些混蛋港商居然中途变卦，我人才刚到沪上，他们就拍来电报说不要了，可是我这么多的大豆都已经装车了……” “什么？” “你也知道？这么多的大豆，我们北大荒那边的知青可都等着这些钱买设备呢，现在我真是没法向领导交代呀！” “小同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可得跟领导汇报呀……” “汇报……汇报我是肯定要汇报的，但是这么多的大豆已经装车南下了，现在又要拉回去，这一出一进的……而且这可是30吨计划外的大豆……” 陈青峰话音刚落，粮管所的同志眼睛一亮…… “计划外的大豆？” “是呀，出口给港商的大豆，所有的手续都是全的，你看这是沪上外贸总公司给我们开的批文……” “小同志……要说你这批大豆是计划外的，说不定我还真有办法……” 陈青峰冒险来到洛合县，并且主动找到粮管所这边。 其实就是要赌一把。 说起来他的这批大豆的确有些特殊，因为全部都是要出口的。 但这年头搞出口可不是一帆风顺。 后世在外贸领域有一个段子，说是有一批货，因为发现了一根断掉的针，整批货都被退了回来。 这年头虽然出口的都是优中选优的优质品，但外国的收购商各种使阴耍诈的手段把货物直接退回来也是常有的事情。 早期做外贸，国内的企业可没少吃这样的亏。 正所谓出口转内销，其实这年头也算是正常的商业行为。 但30吨大豆，可不是一两家乡镇规模的粮油企业能消化得了的。 而苏南这边搞出来的乡镇企业经济模式现在算是一个亮点。 这里的领导脑子也活。 陈青峰虽然没调查，但估计粮管所的领导也有不少亲戚在从事着粮油加工行业。 “领导，报纸上都说伱们这儿乡镇企业办的好，能不能帮帮忙？” 对方神色中有些犹豫，他不断的查看着陈青峰带来的那些文件，看了好几遍之后，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听说东北那边的大豆质量特别的好，我们这边也确实有不少企业需要大豆榨油，你看这样吧，我帮你问一问我们县里的几家粮油加工企业，看看他们能不能吃得下，要是能吃的下，你就把这批大豆拉到我们洛·合县来……” 于是粮管所的负责人就当着陈青峰的面，让自己手下的亲戚去送信去了。 没过多久闻风而动的几个厂子的负责人就全都涌到了粮管所这边。 “领导，听说有一批大豆哪儿呢？” “是这位同志，他是北大荒农场的销售员，说是有一批大豆，本来要出口到日本的，结果订货的港商中途变卦，现在这批大豆已经上车了，一共30吨，你们几家吃不吃得下？” “领导，这批大豆不会来历不明吧？” “你们都看好了？这里是沪上外贸总公司的批文，这是外销用的计划外的大豆，资料我都看过了，没有问题！不过这位同志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现款现结，人家北大荒的同志还等着这笔钱去买设备呢！” “我们丰收粮油站，先订5吨！” “我们向阳粮油站要7吨……” “我们要三吨……” “我们要10吨……” “剩下的不多了啊……” “等一下，领导，我刚得到消息就跑过来了，30吨我全包圆了……” …… 几个人正说着，突然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男子猛地冲进来，然后火急火燎的大声嚷嚷着。 “你来晚了，人家大多都订出去了……” “什么？30吨大豆就这么没了，不行，你们几家吃不下那么多的货，给我匀一点……” 陈青峰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幕，谁说三十吨大豆乡镇企业吃不下，恐怕这批大豆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 第14章 外交无小事 陈青峰在洛合县住了一晚，第二天回到了金陵 到了金陵之后，他去邮电局又给北大荒农场那边挂了一个长途。 “肖主任，已经和港商那边商量好了，港商那边说让把这批大豆拉到金陵，他们要在金陵验货，然后装船……” 陈青峰自作主张，把这批大豆的交易地点定在了金陵。 其实就是为了让这批大豆在洛合县交货，只要顺利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下一步去粤省那边收购荔枝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不过眼下，陈青峰根本没这个时间。 做生意都说要走一步看三步，陈青峰现在只是暂时把第一步走通了，挂完了电话之后，他立刻买车票回到了沪上。 当天晚上在他的住所，陈青峰信得过的朋友吴阿根，还有胶片李全都赶了过来。 “我的阿峰哥，侬咋搞的呀？介绍来的客户也不接，有钞票都不赚了。” “阿根，有钞票怎么可能不赚？不过侬也要看看胶片李这边的情况呀。他一个人，就算24小时连轴转，也不可能把现在侬送来的所有胶卷都洗完，阿拉的生意已经到极限了。” “那怎么办？到手的钞票侬也不赚，我吴阿根，现在可是有了一帮兄弟，兄弟们都指着我吃饭呢……” “侬不要急，听我慢慢讲，阿根啊，侬有没有想过？假如现在拍完照片之后，两個小时之后就可以取走，那生意会怎么样？” “什么？” “两个小时，侬把照片送过来，两个小时之后就可以取走……” “不可能，侬在开玩笑吧？” “只靠着胶片李，当然不可能，不过要是有了全自动的机器，这种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简单……” “侬要买机器，机器要多少钱？” “钱的问题我还没有搞定，不过机器我已经委托外商去买了，到时候人家的机器一到港，阿拉要给人家钞票的呀！” “钱还没有搞定，侬就敢定机器啊？乖乖咙嘀咚！” “钞票的事情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搞定，我已经和洛合粮管所的领导讲好了，等过两天有一批东北大豆会在金陵卸车，侬带着侬的这帮兄弟跟我三伯一起，想办法去金陵那边，把大豆交过去，记住一定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金陵？放心吧，只要有钱赚就交给我了，有我吴阿根在，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拉！” 吴阿根拍着胸脯做着保证，不过胶片李倒是对这次的事情还是有些担忧。 说到底，胶片李跟陈青峰的关系更近一些。所以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一些。 到现在为止，陈青峰还在和北大荒农场那边联系，那批大豆到现在还一点着落都没有。 不过现在陈青峰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豆拉到金陵之后，如果顺利脱手，接下来一步就是要去粤省那边采购荔枝。 但荔枝这东西保鲜期非常短，如果拉到日本之后，两天之内还躺在海关等待检疫，那陈青峰的这批货就废了…… 所以当务之急，陈青峰必须先找到日本那边的合作商。 可是他一个出身不好的人，现在连沪上的户口都没有。 就更别提办签证去岛国了。 这种事情就只能拜托给自己的表哥董建雍了。 表哥名下的香江公司，于是就给沪上外贸总公司发来了一封邀请函，邀请陈青峰前往日本考察市场。 说实话，这年头出国还是一件罕见的事情。 于是陈青峰第2天就被叫到了外滩27号。 “侬已经晓得了吧？港商那边邀请侬去日本考察市场，侬赶紧去外事办那边，有老师辅导你，出国之后应该注意的形象……” “外事办……不用了吧？我就是跟合作伙伴一起出国看看……” “外交无小事，叫侬去侬快点去就好了！” 陈青峰无奈只能拿着沪上外贸总公司开的介绍信，前往市政府的外事办接受培训。 等到了那边之后，陈青峰拿着沪上外贸总公司开具的介绍信，立刻来到了外事办这边找到了负责教导自己出国注意事项的老师。 “侬就是陈青峰？” “是啊！” “侬以前出过国吧？” “没有！” …… 一起来接受培训的人，都被带到了同一间房子里，有专门的老师负责上课。 这年头，外交无小事，首先是出国的人少。 其次就是普遍有一种认识，认为出国的人都是代表国家出去的，在外面要是犯了什么错事，就是丢国家的脸，丢中国人的脸。 所以出国这种事情一定会被慎重对待…… 陈青峰的资料，已经被董建雍的公司拿走，去申请赴日签证。 而此时在这里，陈青峰看了一下，能够坐在这间屋子里的人看起来条件都老好，一个个长得细皮嫩肉的，只有他，在北大荒刨地，一双手都冻出了老茧，虽然显得年轻，但是脸上也有一些高原红的迹象。 和这些人坐在一起啊，陈青峰一眼就被他们识破了。 下课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很嫌弃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哪里来的乡下人？怎么外事办这边还有乡下人来一起参加培训？” 陈青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一个梳着辫子戴着眼镜的小丫头，正盯着自己。 陈青峰两世为人，不愿意跟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女人一般见识。 不过就在这时候，旁边的一个女孩，却突然凑过来向他问道： “侬是去留学还是代表单位出差呀？” “哦，有香江的公司跟我们一起合作，邀请我们去外面看看市场。” “侬是啥单位的？” “北大荒农场……” “北大荒？” 凑过来跟自己搭话的女孩，也是戴着眼镜梳着辫子，不过皮肤粉白粉白的，个子也高，看起来很有气质，而刚才那个女生虽然打扮一样，可是言语之间却有一种刻薄的感觉。 “侬是大学生？” “我是沪上交通大学的，去日本东京大学学习，不过，我日语还不太好……” “日语老简单了，侬这么聪明，到那边之后，用不了几个月就学会了！” “侬讲得这么容易，侬会日语？” …… 听到女孩子这么问，别说陈青峰还真会。 毕竟他从小就跟着三伯一起生活，三伯不但会英语，还会日语，德语和法语，要不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三伯能当上大班？ 陈青峰直接用日语说了几句，这边的女孩一看就知道陈青峰的日语，已经到了能够流利对话的地步。 “侬日语讲得蛮好，我叫陆文婷，侬怎么称呼！” “陈青峰！” 第15章 欧依稀 1980年，只有少数的国人有机会前往国外，见识一下国外到底是什么样的？ 陈青峰意外的在外事学习班，认识了一个叫做陆文婷的交大女孩。 对方为人热情，待人亲切，很快就和陈青峰熟悉了起来。虽然两天的时间很短，但陆文婷的日语倒是进步不小。 而这两天他们一直在学习各种礼仪课程。 比如在日本怎么跟日本人鞠躬，吃饭的时候要不要给小费，给多少？ 说起这些事情来，陈青峰上辈子没经历过。 但对于这个年代，他还是可以理解的。 几年前，日本首相刚刚访华，中日的关系也开始重新破冰，朝着正常的方向恢复。 作为邻近中国最富有的一个国家，国家需要大量的外汇，而日本那边因为是岛国资源匮乏，所以也需要进口大量的商品。 但以往进口的都是一些原料式的东西，比如煤炭，铁矿石，石油，以及东北的大豆粮食等。 而陈青峰这一次要卖的是高档货，是放在日本，连日本人都吃不起的水果荔枝。 两天的外事学习结束之后，外事办这边还请来了摄影师，给大家拍了一张合照。 紧接着，就是乘坐同一躺航班前往日本了。 如今这年头，想要前往日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港商的邀请，以陈青峰的出身，根本就别想登上这趟飞机。 就这样，飞机从沪上虹桥起飞，紧接着一個小时之后降落在了东京的羽田机场。 陆文婷一下飞机就被大使馆的人接走了，而陈青峰在机场这边则见到了自己的表哥董建雍。 表哥是先一步离开沪上的，他先是回了趟香江，然后从香江乘坐飞机来到了东京这边，提前打前站。 从机场出来之后，两人一起坐进了董建雍的奔驰轿车。 这年头普通人连买一辆自行车都费劲，所以80年代的奔驰车，连陈青峰都没见过。 但是现在坐进去却觉得真是无比的宽敞，感觉这种车似乎原本是为了7座设计的，结果直接拆了中间那一排座椅，最后这排座椅的人就算是翘着二郎腿，距离司机的位置也绰绰有余。 “大哥，现在的大奔这么宽敞！” “你也喜欢汽车？我也有一辆这一款的平治，从德国进口的。这辆车是我们在这边的朋友帮着安排的，司机也是他们派来的……” “表哥，侬在日本也有生意啊！” “在这边我没有生意，但是有合作伙伴，我们家的百货公司也会从这边进口一些电子产品，对了，你不是喜欢照相机吗，回去的时候带几台，我送给你了！” “表哥送的礼物，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都是一家人……” …… 汽车一路离开了机场，就带着两人来到了位于东京的王子大饭店。 董建雍在这边开了两个包间，其实他们就两个人在这边，根本不用开两个房间。 但三伯说的对，沪上人做生意就是喜欢派头。 “明天我约了松井物产的社长，松井先生一起出来见面，日本这边消费者大部分都没有见过荔枝，你要想办法说服他，说服我们在这边的进口商，我们才能把这门生意做下去……” “晓得了……” “那好，你也累了，回酒店好好休息吧！” 陈青峰跟表哥道了声谢，随后就来到了包间。 紧接着他打开水龙头，在浴池里放满了水。 然后舒舒服服把自己泡进了热水里。 荔枝这门生意，陈青峰之所以会感兴趣，是因为他知道有人曾经把这门生意做成过。 其实从海外进口水果这种事情，对于日本这边来说也不是很困难。 但问题是1980年食品的保鲜技术实在是不过关，想要做这趟生意，就得用专门的飞机把水果从大陆运往日本，不说航线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海关的检疫。 荔枝属于生鲜食品，既然是生鲜食品，就一定有可能带入入侵生物，所以海关的检疫肯定需要一定的时间。 但问题是荔枝的保鲜期非常的短，从飞机上到这边可能要两个小时，可如果等到荔枝被运下飞机，过了海关的安检，可能就要两天的时间。 陈青峰让自己沉浸在水中，脑海中搜索着明天见到松井的说辞。 直到一口气实在憋不过来，他才从水里把头伸了出来。 “成败就在明天……” …… 陈青峰只有一套体面的西装，是当初他见表哥董建雍的时候找宁波的红帮裁缝做的。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表哥约他去打高尔夫球。 不过陈青峰听说这只是为了放松就拒绝了。 他需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等到了晚上，差不多7:00的时候，彪哥便过来敲了敲陈青峰的门，然后陈青峰早已换好了一身行头，跟着表哥一起，来到了饭店楼下。 此时昨天那辆奔驰车已经停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表哥……” “今天晚上松井先生约我们一起吃饭，侬会讲日语吧？” “正常沟通没有问题……” “侬在大陆学日语方便吗？” “小的时候三伯教的……” “爷叔还真是博学多才……不愧是当年怡和洋行的大班呀！” 两个人一起上了车，随后来到了银座这边，紧接着他们就来到了一家日式铁板烧店。 “松井桑，这是我的表弟，陈青峰，陈桑……”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是来自大陆的陈青峰……” 陈青峰说着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这张名片是他之前在家里就准备好的，名片上的名字是三伯用毛笔小楷书写的，而名片的下面则写着社长二字。 “社长？陈桑在大陆也有商社吗？” “是的……大陆的商业才刚刚开始，如果松井先生感兴趣的话，有机会可以请您去那边考察看看！” 松井把这句邀请当做是句客套话。毕竟现如今的大陆在他们眼中看起来，和20年之后，我们看待北韩也差不多。 三个人坐下之后，松井便客气的招待二人说道： “董社长是我的朋友，大家今万不要客气……” …… 陈青峰知道，前期吃饭根本不是谈生意的时候，重生之前他也做过外贸，日本人真正想谈生意的时候会把你带到银座的俱乐部，等到那个时候，开上一瓶价值不菲的威士忌，然后再约上几个陪酒的花魁，才是晚上真正开始谈生意的时候。 所以陈青峰放下负担，尽情的享受着顶级和牛和海鲜带来的味蕾刺激。 “陈桑，霓虹料理，欧依稀？” “欧依稀！” 第16章 荔枝到底是有多好吃 在高档的铁板料理店里吃了一顿饭之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随后大家就高高兴兴的来到楼下，一起乘车前往银座的俱乐部。 当几辆车停在俱乐部门前的时候，外面一个穿和服的女人，已经恭敬的鞠躬迎接了。 “松井社长，大驾光临……” “今晚我带几个朋友来光顾这边，园子还没有安排客人吧？” “园子？” “我的这位朋友是从中国来的，让会讲中文的园子来，一定要招待好我的朋友……” …… 俱乐部的妈妈桑。一步一鞠躬的，热情的迎接着他们三個人的到来。 很快，昂贵的洋酒和香槟便被送了过来，一些身上喷着高档香水，穿着和服，看起来犹如贵族大小姐一般的陪酒女也都坐在了他们的身边。 此时一个看起来长得有点像邓丽君的女生，就这样被安排在了陈青峰的身边。 “晚上好，客人，我是园子，我先帮您倒杯酒吧！” “我是陈青峰……” “香江人？” “不是，我是从大陆来的……” 园子惊讶的看着陈青峰，不过职业的操守却让她很快就沉稳了下来。 这年头，想要在这边看到大陆来的人，简直比动物园里的熊猫还要稀少。 “哦！” “你呢？不会是从香江过来的吧？” “不，我是台北人……” 这下轮到陈青峰惊讶了，他看得出来，园子似乎立刻对自己产生了防备。 陈青峰的日语还可以，在座的几个女生努力的活跃气氛，松井社长被逗得哈哈大笑。 高兴的拍着手唱着歌，做着一种叫做金毗罗船船的游戏，之所以男人会喜欢玩这种游戏，是因为有机会抓住女人娇嫩的小手，然后这里千娇百媚的女人就会献上害羞的眼神。 老男人最受不了这个了…… “松井社长，我的表弟大老远飞到这边来，想和社长一起谈谈合作的事情……” “合作……好啊，我们松井物产，一直在全世界采购最好的商品供应日本的市场，不过我不知道大陆这边有什么值得我们松井物产关注的……” “社长，中国地大物博，虽然现在经济远远落后于日本，但我认为有一些商品还是很值得推荐给日本消费者的，我向您推荐的商品就是荔枝……” “荔枝？园子酱，你听说过荔枝吗？” “听说过，一种水果，湾湾那边也有……” “湾湾也有，那我们直接向湾湾那边的供应商订货就好了，何必从大陆进口，你不知道现在大陆这边，很多基础设施都没有，做起生意来很麻烦的……” “松井社长，弯弯的荔枝和大陆的荔枝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园子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语气中带着看不起，而此时，一旁的妈妈桑立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陈社长，我敬你一杯！” 妈妈桑很会做人，端起酒杯和陈青峰一起喝了一杯低度的威士忌。 这里的威士忌加了很多的冰水，喝起来虽然有酒味，但是根本醉不了人，当然这也是为了方便大家谈生意。 不然真的喝醉了，生意又怎么谈？ 而银座的俱乐部就是为了促成客人们之间的合作而建立的场所。 园子看到妈妈上的眼神，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而且也犯了这边花魁的大忌。 “松井先生，杨贵妃你听说过吧？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苏东坡你也听说过吧？日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大陆的荔枝可是连大诗人和古代的四大美女都喜欢的水果……” “红豆泥？” “园子小姐以前在台北上学吗？伱们的老师应该也教过这两句诗吧？” 这一次园子看着妈妈桑的眼神，吸取了刚才的教训。 “是的，这两句诗我从小就听说过……” “啊……杨贵妃也吃过的水果吗？” “是啊，杨贵妃和苏东坡都喜欢的水果，又怎么会不好吃呢？那种口感含在嘴里，就算是巴黎顶级糖果店的糖果，也无法比拟的自然果味，一颗吃下去之后，让人欲罢不能，而且这种水果的顶级品，只在中国大陆才有，园子的故乡虽然也产荔枝，但终归还是差了不少……” 陈青峰看向了一旁的董建雍，表哥对着陈青峰使了个眼神，暗暗的举起了大拇指。 …… 陈青峰看自己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于是便开口向妈妈桑问道： “妈妈桑，银座这边最好吃的水果是什么？” “这个？” “夕张的蜜瓜……” “川中岛白桃……” “宫城县的太阳之子芒果……” “佐助西瓜……” …… 在座的几个女人，每个人都说了一种，园子说的则是山梨县的葡萄。 于是陈青峰提议。 “米娜桑，不如我们就把这些水果都送上来一些，然后大家各自品尝，我没有吃过这些美味的日本水果，松紧舍长也没有吃过美味的荔枝，但我们之中今天有一个人有机会品尝到所有水果的味道，当然还有他记忆中的弯弯荔枝，不如我们就让园子小姐来做个评判……” 陈青峰此言一出，松井社长顿时就来了兴趣。 很快妈妈桑张罗着，就送了好几个昂贵的果盘过来，引得店里的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紧接着，大家就一起品尝水果。 几个女孩优雅的用叉子插起一片水果放进嘴里，然后满脸都是陶醉。 只有松井社长认真的看着园子…… “园子酱，尝一尝夕张蜜瓜，一颗就要10万日元……” 园子叉起一块蜜瓜放进嘴里，等到品尝完之后，松井社长遍，殷切的问道： “怎么样？” 园子看了一眼陈青峰，随后开口说道： “味道真的很好，真不愧是10万円才能买一颗的蜜瓜，不过要是和荔枝比起来的话，还是差一些……” “那桃子呢？” “没有办法和荔枝相比！” “太阳之子芒果，这个总可以了吧？” “怎么说呢？芒果的口感吃起来微酸，实在是不能和荔枝相提并论……” …… 同场的几个陪酒女，越听越是好奇。 这种叫荔枝的水果到底有多好吃啊？ 而此时，陈青峰则小声的用汉语说道： “谢谢侬，湾湾同胞！” 第17章 增城挂绿 “我跟你讲，不是看在大家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我才不会帮你跟松井先生说好话呢！” …… 晚上，大家一直喝到夜里三点多才结束，而此时俱乐部也到了打烊的时间。 松井先生本来要让司机送陈青峰和董建雍回去的，不过陈青峰却说，要送园子小姐回去。 于是，松井先生用意味深长的笑容，和陈青峰做了道别。 然后，陈青峰就和这位长得很像邓丽君的湾湾女孩一起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你干嘛说要送我回去，不会是想约我吧！我告诉你，我很现实的，除了钱，我对男人没有任何的兴趣……” “小姐，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总不能一声不吭，就回去吧！” “这还差不多，不过大陆仔，你有钱吗？” “没有很多，不过，伱要是愿意的话，请你吃碗面还是没问题的！” 陈青峰跟着对方，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说实话，这个女人虽然嘴上说着很现实，可人其实还不错。 银座的俱乐部，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促成客人们的生意，但前提是，你必须成为他们的熟客。 陈青峰对这种规矩还算是略微知道一些。 如果不在俱乐部里花个百八十万，俱乐部的这些陪酒女郎又凭什么帮你说话。 可以说，刚才园子小姐的行为，虽然看起来只不过是随口之劳，可实际上，却帮了陈青峰大忙。 “我还以为什么，就一碗面啊，干脆我请你好了！” 大晚上的，除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唯一能吃饭的地方，就是路边的屋台了。 所谓屋台，其实就是日本这边的流动摊位。一般卖的也就是关东煮，拉面之类的。 园子拉着陈青峰转过一条马路，很快，就在路口看到了卖拉面的地方。 “想吃什么口味的……” “我不懂，有红烧牛肉味的吗？” “台北是有牛肉面唉，还有，你不要再叫我园子小姐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 “蔡凤萱！你呢……” “陈青峰！” 两碗酱油拉面被送了上来，陈青峰和蔡凤萱一边吃着面，一边看着远处的天空。 “流星啊！快点许愿……” “有用才怪！” “你给我闭嘴……” 蔡凤萱放下筷子，表现的很虔诚。不过陈青峰却只是凑热闹。 其实，陈青峰也是相信奇迹的，因为他会重生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许久过后，蔡凤萱好奇的问道：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我的愿望是在银座最贵的地方，建一栋属于我的超高层写字楼，以后光是一年的租金就够我一辈子的挥霍的！” “哇，大陆人都这么有野心的吗？我只希望可以顺利的考上理想的舞团……” …… 蔡凤萱没有让陈青峰把她送回家，事实上，这碗面就是委婉的拒绝陈青峰回家的理由。 陈青峰很识趣，两人吃过了夜宵之后，陈青峰帮她叫了一辆车，随后自己也打车回到了酒店。 …… 第二天下午，陈青峰跟着表哥一起去拜访松井商社。 松井物产的办公地点在丸之内，昨天晚上的酒喝得很到位，但今天的合作就未必了。 “陈社长，荔枝这种东西我们在国内没有销售的数据，所以很难按照您的要求订货……” “松井社长很有魄力，想要把当年杨贵妃吃过的水果引进到日本，但你们要知道，荔枝是时令水果，过了这個月，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社长……” “我的荔枝卖给你们的价格要一个美金一颗，因为把这种水果运到日本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 陈青峰在日本待了三天，终于说服了松井社长试着把荔枝进口到日本来试试市场的反应。 拿到了订单之后，陈青峰迫不及待的，就乘坐航班飞到了香江，然后乘坐火车回到了羊城。 …… “肖主任，大豆发车了吗？” “陈青峰，不是说要在沪上交货吗？这会儿你怎么去了羊城。” “肖主任，港商说要在金陵卸车验货，质量满意他们才会在沪上装船。” “什么？这要是不满意怎么办？” “不可能，肖主任，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喂，喂！陈青峰……” 这年头长途电话挺贵的，而且通讯质量也不好，陈青峰故意挂断了电话，随后就离开了邮电局。 接下来的几天，陈青峰每天就守在羊城邮电局这边等着电报。 而金陵这边，则是三伯坐镇。 “货已到金陵，销售一空……” 看着三伯发来的电报，陈青峰悬着的心也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 羊城增城县，陈青峰从县城出来之后，就一路坐着拖拉机来到了这里，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水田的痕迹。 而此时，在旷野之中，陈青峰却看到了一颗郁郁葱葱的荔枝树上挂满了荔枝。 陈青峰看着这株荔枝树，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老人家，村委会在哪里？” “同志，雷系从哪里来的勒？” “我叫陈青峰，从沪上来的……想来这边和村委会谈合作！” …… 陈青峰看着村子里的这株荔枝树，他知道，这棵树，就是大名鼎鼎的增城挂绿。 全世界仅存的唯一的一棵挂绿荔枝的母树。 有文献记载，清朝嘉庆时，因为百姓不满官吏对荔枝的苛捐杂税，于是砍光了全城的荔枝树，到了宣统年间，增城县就只有这一棵挂绿荔枝了。增城的荔枝自古以来就是贡品。而现在，这里的人普遍还没有意识到荔枝的价值。 陈青峰一路来到了村委会，然后拿出了北大荒农场的介绍信，接着便说明了来意。 “我是来收购荔枝的，我只要最好的，另外我想包下你们全村最高最大的那颗增城挂绿的荔枝……” “后生仔，雷好大的口气哦！” 村干部不以为然，还以为陈青峰是来这里寻开心的。 可突然间，陈青峰直接把一编织袋的钞票，仍在了桌子上。 这年头最大的面值是十元的大团结，一万块钱扔出去，效果跟一百万差不多…… 刚才还不以为然的村干部，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靓仔，进来喝杯凉茶，坐下慢慢谈喽！” 第18章 家族史 夜晚，村里的大喇叭一阵广播之后，村民陆续的带着板凳来到了大队办公的地方。 “乡亲们，这位是陈同志，他今天要跟大家讲一件大事情，大家一定要竖起耳朵听……” 此时，台下坐着的所有村民，都一脸好奇的看着陈青峰这个外来人的面孔，不明白这么晚了，队上还把大家叫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 沪上。 吴阿根一脸兴奋的带着一帮兄弟来到了爷叔这边，一开口就说道： “疯了，真是疯了，那批大豆还没到，价格就被炒上去了，最后算下来差不多要八毛钱一公斤！” “侬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爷叔！我和一帮兄弟现在都是靠着阿峰才有饭吃，以后侬有啥子事情，尽管开口，我吴阿根还有这帮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侬都是阿峰的朋友，这些是侬这些日子的辛苦费，侬跟兄弟们分一分……” 爷叔直接拿出了三千块钱，交给了吴阿根，几个人见了顿时都乐开了花，一共就去了五六个人，算一下，每人都分了几百块，抵得上别人一年的工资了。 如果不是跟着峰总，这种美事，哪里去找。 送走了吴阿根，三伯也离开了家。 这几天阿峰去了羊城，可三伯还是不放心。 这年头，想要做外贸实在是太难了，而且阿峰还喜欢剑走偏锋。第一笔生意，就盯上了风险极高的生鲜水果，荔枝身上。 这东西只要多耽搁一天，就可能全都烂在货柜里。 三伯说什么也不放心。 于是，他来到了邮电局这边。 “同志，我想发一份电报！” “爷叔，侬电报要发哪里啊！” “发香江……“ …… 香江，董家公馆。 随着一辆豪车驶入了绿树成荫的花园，董夫人早早的就站在门前，等着丈夫的到来，而与此同时，他身边的还有刚从日本回来的儿子，董建雍。 “达令，建雍回来了……“ “哦，建雍啊，我不是让你去沪上见见表弟吗？怎么样，表弟的生活还过得去吗？” “父亲，表弟和爷叔我都见到了，爷叔让我给您带好。至于表弟，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一直生活在大陆，什么都不懂，可没想到，也继承了咱们董家的基因，正跟我一起做生意呢！” “做生意？什么生意，他在大陆能做生意？” “父亲，表弟的生意头脑还不错，连我都被他说动了，过两天他的荔枝就要到香江了，到时候我们打算把荔枝送到日本去！” “荔枝？侬讲的不是罐头吧，这又能赚多少钱？” …… 董先生坐在了客厅的长椅上，此时管家按照他的习惯送来了一盏铁观音。 董先生喝了一口，然后便问道： “今天有什么消息没有？” “老爷，今天收到一封电报，是从大陆来的……” 董先生听了，连忙接过管家手上的电报。 “津云吾弟，一别数年，别来无恙，今阿峰在羊城，汝为舅，定要多为关照，创业艰难，唯有亲人保驾护航，方可成就汝甥之事业……” 董津云看着这封电报，神色立刻就凝重了起来。然后他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董建雍。 “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父亲，我从沪上带了些特产，母亲特地叮嘱厨房，烧了几道好菜……” “哎呀，侬这人，雍儿是想回来陪你吃饭！” “陪我吃饭，我用不着侬陪我，你现在就拿好证件去羊城，你表弟的生意要是有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 …… 董建雍没想到自己刚回家，就要被父亲一脚踢回大陆。 于是他只能转身离开。 “侬这個人，孩子走了这么久，回来吃顿饭怎么了？” “唉，侬晓得我这些天，眼睛一闭，就全都是我妹妹的样子，我妹妹就这么一个孩子，我是他舅舅，我不关照谁关照，这孩子命太苦了……” …… 陈青峰不知道董建雍回到了香江之后，却又回到了羊城。此时，陈青峰正在羊城为车皮而烦恼。 要把荔枝从这里运输到香江，说起来距离很短，但是陈青峰就是要不到车皮。 没有车皮，他的荔枝就没办法在香江上飞机，然后空运到东京去。 …… “领导，帮帮忙吧！” “帮忙？各个都来找我们帮忙，我们也很为难啊，铁路的调度都是跟着国家的计划来的……” 陈青峰听了之后，心里这个着急。 于是他只能先回招待所。 不过，陈青峰刚到地委招待所，就看到了董建雍的身影。 “表弟！” “表哥？” “父亲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还有，你人都到了羊城了，怎么也不去香江那边，和父亲见一面？” “表哥，我现在发愁车皮的事情，没想到羊城这边的车皮这么紧张。” “慌什么……我帮伱打个电话的事情……” 董建雍说完，就走到招待所的接待处，然后要了个电话。 陈青峰坐在沙发上，就这么看着，没过多久，董建雍就回来了。 “怎么样？” “搞定了，车皮已经帮你要到了，后天发车可以吗？” “表哥，荔枝到了香江，不会再有问题吧！” “我们自己的航班，能有啥子问题，侬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陈青峰看着表哥一脸自信的样子，于是也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 “表哥，舅舅是什么来头，我还从来没听三伯说过……” “侬舅舅，也就是我父亲，其实也没什么，不过以前去过京师，跟那里的大领导也一起喝过茶，说起来，爱国港商的名号还是担得起的……” 陈青峰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舅舅居然这么厉害。 依稀记得，刚见面的时候，董建雍说家里是开航运公司的，陈青峰记得貌似以前香江的船王就姓董，难道说自己的舅舅是…… …… “表弟，侬把心放进肚子里好啦，这趟生意，我一定全力以赴，亏是绝对不会亏的，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了，侬跟我去香江，父亲一直都说想见见你……” …… 陈青峰笑了笑没有立刻答应。 看来自己的家族史，有很多事情，三伯一直都瞒着自己。 第19章 荔枝，这是故乡在中国的水果 羊城火车站，随着一辆列车响起悠扬的笛声缓缓地驶出站台，陈青峰才悠闲地吸了一口手上的大刀牌香烟。 终于搞定了车皮的事情，要不是三伯不放心，给人在香江的大舅董津云发去了电报，陈青峰这次可能就真到要倒在车皮这一关上了。 幸好，一顶爱国港商的帽子在羊城这里还算是好使。 这年头，做生意真的不是一般的难，不但是政策不确定，最要命的是基础设施也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有的时候，明明只要把货运过去就可以，可你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货被压在站台上。等着腐烂变质。 原来，地狱与天堂之间的差别，就是几节火车的车皮啊！ …… 就这样，新鲜采摘的荔枝被装车运到羊城火车站，然后在经过火车来到香江。 这批货董建雍亲自押车，等到火车到了九龙车站之后，车上的荔枝便开始装上卡车，然后运到启德机场。 此时，这里有一架飞机已经等候多时。 随着三个货柜的荔枝被运上飞机，董建雍也跟着一起飞到了日本。 一飞机的荔枝到了日本之后，松井商社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因为松井商社的影响力，海关检疫都是加急办理的。 一路上，飞机拉下来的货运到了加工厂，此时已经有一些变质了。 董建雍亲自盯着，看到大部分的荔枝都还不错，于是才放下心来。 当天下午，董建雍跟着松井社长开始去拜访东京的个大零售商。 董建雍对这批荔枝很有信心，在品尝过之后，客户无不对荔枝的口感大家赞赏。 “死阔以！” “松井桑，荔枝的价格，贵社打算怎么订……” 董建雍看着松井起身，然后恭敬的向对方介绍着。 “这是当年杨贵妃吃过的水果，我们在中国的供应商冒险出口到日本，堵上了全部的身家，董社长则一路用空运的方式运到了日本，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树上的荔枝就端上了社长的餐桌，这一点，还请您能够多多体谅。” “就算是这样……可是这种水果在日本也没有成功的先例……” “社长，据说大文豪苏东坡也喜欢荔枝，一日要吃三百颗！” “苏东坡吗？” “我们松井物产的报价是200日元一颗，这种水果，只有银座的成功人士才配得上享用……” 董建雍在心里迅速的计算着成本价。算起来，批发价差不多就要两美元一颗，而陈青峰的销售价格是一美元一颗。这样一来，一共三个货柜，一個货柜就是——四百万美元！ 真是一笔好生意。 松井期待着看着对方，随后对方有些为难的说道： “看在松井社长是老朋友的份上，我就试试吧！” “万分感谢，给您添太多麻烦了！” …… 松井社长和董建雍一起离开了经销商的办公室，上车之后，松井社长却并没有太兴奋，因为荔枝这东西在日本没有先例，谁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 夜幕逐渐降临，东京银座和大阪心桥斋的俱乐部也逐渐忙碌了起来。 来自岛国品质最好的食材如流水一般被送到了这里，等待着收割日本最有钱的一批人的荷包。 今晚，有不少商家都发现，供应商送来了一种叫做荔枝的进口水果。 采购价格高的吓人，一颗差不多要两百日元。 有图新鲜的女花魁听说这是杨贵妃吃过的水果之后，就忍不住来到冷库品尝了一颗。 “我们是松井物产的工作人员，我们商社进口的水果荔枝，请您务必尝尝……” “荔枝，看起来很普通吗？怎么吃呢？” “拨开外壳就可以……” 松井商社的员工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用纤细的手指拿起荔枝，然后用手接着轻轻的咬了一口，只一口，女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唔买……” “哦依稀？” “欧依稀，赛高！明天请送一千颗过来，我想请店里的常客都品尝一下。” “啊……这就有点为难了，今天只来了第一批，一共只有三个货柜！” “诶？我们和松井物产合作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优待吗？” “俱乐部的妈妈桑稍微一撒娇，商社的男人又那里扛得住。最好只能有又多留下了一百颗！” 松井社长今天来到了常来的银座的店，店里的妈妈桑和松井社长是老相识，这里的荔枝自然是最多的。 园子今天也来了。结果刚到店里，妈妈桑就对她说： “园子，你在湾湾就是学舞蹈的吗？听说你一直励志想要成为东京芭蕾舞团的演员？” “嗨！” “上次那位中国社长提到过的荔枝到了，我给店里常客提前送了一些，客人都觉得这是他们吃过的最美味的水果，今天店里的氛围打算用唐朝的主题，氛围和气氛就全靠你了，能不能跳一些中国的舞蹈……” “诶？” “有什么问题吗？” “嗨，绝对没有问题！” …… 蔡凤萱有点惊讶，她还以为那个大陆仔上次是在吹牛，想不到真的把荔枝卖到日本来了。 晚上，店里的布景都重新设计了。 去年大陆首演的大型歌舞剧《丝路花雨》曾经在海外引起了轰动，当时湾湾这边也参考这部舞剧设计过节目，当时蔡凤萱还在舞团排练过，不过后来她来到了日本，当初排练过的内容就一直没用上。 而今晚，正好派上用场。 而此时，喝的有些飘飘然的松井社长，正在和董建雍逗女孩子开心呢。 “这些，就是陈社长和董社长千辛万苦送到日本的荔枝，在全日本，只有松井物产才有，大家都品尝一下吧！” 女孩都听说这种水果价格不菲，于是全都很珍惜的捧在手上，紧接着…… “欧依稀……” “杨贵妃吃过的水果，怎么可能会不好吃……” …… 舞台上，蔡凤萱卖力的表演着，听着台下日本人一阵阵没见识的赞叹声，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自从来到日本之后，第一次油然而生的生出来一番自豪感。自从来到了日本之后，蔡凤萱就一直因此自己中国人的身份。她甚至把名字改成了园子。而此时，她真想大声的告诉台下的这些日本人。 “荔枝，这是故乡在中国的水果！” 第20章 惊动了 第二天，三伯和陈青峰虽然分隔两地，但一早，两人还是心照不宣地来到了邮电局。 “同志，我是陈青峰同志的伯父，侬要是有拍给陈青峰的电报，麻烦告诉我一下……” “晓得啦，爷叔！” …… “同志，我是陈青峰，要是有电报拍个我，麻烦您叫我一下！” “我知喇！” 陈青峰还在羊城这边，而三伯则留在沪上。 董建雍约定同时给两边拍电报，因为现在沟通信息实在是麻烦。 …… “诶，刚才那位老同志呢？爷叔，侬侄儿的电报来了！” …… “陈青峰同志到边度啊？” 三伯和陈青峰同时挤到了柜台前，然后接过了发给自己的电报。 “以售空，速备货！” …… 看到这封电报，陈青峰只觉得周围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 而与此同时，远在沪上的三伯，则满意的笑了笑，随后收好电报离开了邮电局。 三个货柜，一个是四百万美元，一共就是一千两百万美元。而陈青峰在增城收购荔枝的成本比较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陈青峰的荔枝卖到日本，松井物产的收购价是一個美元一颗。 而松井物产出售给大客户的价格是1.5到2个美金。零售则是2到3美金。 这笔生意，皆大欢喜。 不过，这趟生意只是试水，因为陈青峰上次发的是妃子笑，这次要发的则是荔枝之王，增城挂绿！ 增城挂绿的单果价格要番上十倍，才对得起它的身价。 董建雍在日本做联络人，只负责从广州到东京的运输，不过是过过手的事情，却没想到居然这么赚钱。 只可惜，荔枝是时令水果。 …… “松井桑，我表弟本钱不多，我希望账期不要拖的太久！” “董社长，求求你表弟，快点发货吧，现在是有多少要多少，你快告诉我，荔枝还能再有几个月？” “现在已经是六月底了，最多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好好好，我这就让会计把钱打过去……” …… 董建雍跟着父亲在商海打拼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如此赚钱的生意。于是他赶紧发电报，去催促陈青峰发货。 不过，此时，董建雍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 沪上外贸总公司…… 一大早，邮局就送来了一堆的邮件，然后传达室就负责分门别类，把各种信件准备好。 重要的放在一个篮子里，一般重要的放在另一个，普通的就放在一边，还有报纸，杂志等东西，这些都是传达室的工作。 然后，忙碌了一早的老方就等着楼上各科去把国外的邮件领回去。 “余科长，早上好！” “早上好，方伯！” “有侬的几封邮件，侬看看，在这里签字！” “好，侬辛苦了！” 余科长有集邮的习惯，早上他上班，就拿着信件回到了办公室。然后先是扫了一眼邮票，发现有一张是日本发行的，以前没见过。于是就先把这封信打开。 “第一劝业银行东京本部银行本票专用封？” 看着信封上的内容，余科长感觉有点奇怪。 第一劝业银行是日本最大的银行，但是沪上外贸总公司才刚起步，业务量还比较小，而且机电科这边，平时也不像楼上纺织部门的五朵金花，业务那么的频繁。 余科长拿起剪刀，撕开了信封，然后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银行本票？” “松井物产，1200……万美金？” “1200万美金？” 余科长觉得这简直是开玩笑。于是他拿起电话，直接要了长途台。 “长途台吗？给我接首都！” “首都哪里？” “华国银行，外汇结算办公室，我找秦处长！” …… “喂？那里？” “秦处长，我是沪上外贸总公司小余，我今天收到一张银行本票，日本第一劝业银行东京本部寄来的，金额是1200万美金，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出口了1200万美金的货物，对方为啥给我打款，侬能不能想办法核实一下！” “1200万美金，你不会搞错了吧！” “银行本票都寄来了呀，要结算给北大荒农场，我记得他们那边倒是找过我，不过只出口了30吨大豆。绝对不会有这么多钞票的呀！” “好的，你稍等，我帮你问问，尽快核实一下！” …… 余科长挂断电话之后，就把本票丢在了一边。这种事情肯定是搞错了。 白天的时候，余科长忙着揭邮票。等到中午食堂开饭的时候，余科长拿起粮票和饭盆，就打算去吃饭。可就在这时，电话却响了。 “喂，那里？” “沪上外贸总公司吗？” “秦处长？” “我让银行的同志发电报确认了一下，这笔钱是真的，你们快把本票送到银行去。哎呀，这次伱们可立功了，出口了1200万美元的货物，给国家创造了这么多的外汇。” “啥？” “你们立功了，我要向经贸部打电话给你们请功！” 电话的那边，秦处长兴奋的说着。 而这边，余科长放下电话之后，连忙从垃圾桶里找出了那张银行本票。 “乖乖咙嘀咚，啥子大豆这么贵，金子吗？” …… 陈青峰不知道，表哥董建雍的一个疏忽，一下子惊动了银行和经贸部的领导，陈青峰本来约定是把这些钱分批转回国内的。陈青峰想的本来是十万十万的往回打款，因为这笔钱太多了，他怕吓到外滩27号。 事实上，这也确实吓到了沪上外贸总公司。 1980年，全国的外汇储备是负的12亿美元，之所以是负的，因为我国向世界银行贷款，进口机械设备，发展国家经济，而陈青峰这笔外贸单子所带回来的外汇收益，居然达到了全国外汇欠款的百分之一。 可想而知，这对外贸总公司来说，是多大的惊喜。 …… 余科长顾不得吃饭，就跑出去找北大荒农场驻沪办事处的陈同志，谁知道循着地址找过来，居然是一处民房。 “同志，请问，陈青峰同志在这里吧！” “阿峰啊，住在三楼！” 余科长于是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上了楼。 “咚咚咚！” “谁呀！余科长？” 开门的是三伯，一看见余科长吓了一跳。 “老同志，侬不是跟陈同志一起来找过我的那个爷叔？啥子办事处会开在这个地方，侬不是搞诈骗吧！” 第21章 写检查 北大荒农场…… 当肖主任看到公安同志来找他的时候，他的心里本能的一慌张。 谁知道当公安同志开口之后，他的心里觉得更慌了。 “肖主任是吧？俺们是刑警队的，最近有一笔1，800万的汇款，能不能请您到我们局里解释一下！” 1，800万，肖主任听到这个数字之后，本能的在脑子里开始数起了数字后面的位数。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这还是算不清楚，这到底是多少钱？ 事实上就连刑警队的同志接到这个案子之后，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通知他们的是省厅的同志，省厅的同志告诉他们说，北大荒农场这边收到了一笔价值1，200万美元的外汇，所以要让所在市的市一级公安机关下来调查一下，看看这其中存不存在什么勾结境外势力的不法的行为。 于是，市里就派人下来了解情况。 然而他们翻完账目之后才发现，北大荒农场这边最近只有一笔30吨大豆的出口订单。 可30吨大豆，又不是30吨金豆子，怎么算也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 1980年人民币对美元的外汇官价是1.5:1。 而现在，市局派来的公安同志认为这30吨大豆很有可能涉及到投机倒把的行为。 其实不只是东北这边，沪上外贸总公司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不论是大豆还是荔枝，怎么算也不可能换回这么多的外汇。 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外国人的阴谋？ 面对着一笔巨额外汇收入，外贸总公司第一时间不是惊喜，而是感到惊吓。 他们的脑海中第一句跳出来的话是提高警惕。 于是，余科长立刻就来找那位自称是北大荒农场驻沪上办公室的陈青峰同志了。 然而等他赶到这里的时候，发现所谓的办事处只是一间民房。 陈青峰也不在这边守在家里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子。 “陈青峰同志呢？” “领导，陈青峰是我侄子，他现在在外地，不在沪上！” “他人在哪儿呢？马上让他回来……” “领导，我恐怕得拍個电报才行……” “那我就跟着你一起去……” 三伯本来的意思是拍个电报让陈青峰赶紧逃走。 但外滩27号的余科长却一直跟着他一起来到了邮电局。 当着人家的面三伯没有办法。 于是他只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在电报里说清楚。 要知道这年头的电报可是按字算钱的，一个字两毛钱。 算一算三伯这风犹如家书一般的电报，恐怕得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 而此时陈青峰还在羊城这边。 虽然日本人催着他快点发货，可陈青峰却知道。作为比妃子笑更加珍贵的增城挂绿，出现在市场上，一定要让人眼前一亮。 只有这样才能把增城挂绿卖出最高的价格。 从某些方面来说，荔枝现如今的金融属性是奢侈品。 而奢侈品只有稀缺到一定程度，才具备金融属性。 不过就在陈青峰思考着，要不要拍个电报让胶片李去请沪上电影制片厂的美工老师傅给它的增城挂绿设计个封面的时候。 陈青峰却收到了来自三伯的电报。 “外滩27号的余科长，请你回沪上来，尽快回来，有些事情他想要找你了解一下，侬是怎么搞的？怎么一下子就把货款全打到外贸总公司的账户上了？” …… 陈青峰看到这份电报之后，突然间意识到事情似乎被搞砸了。 他记得自己提醒了董建雍，千万不要一次性把货款全部打来，最好能分批转入北大荒农场的账户。 结果现在一下子汇来了1，200万美金。 这么多的外汇，不惊动有关部门，那才奇怪呢。 陈青峰在电报里看得出来，三伯在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担忧。 陈青峰冷静的思考了一下，自始至终这一切的事情，大致上都是合法合规的。 唯一的问题是那30吨的大豆怎么从出口转成了内销？ 但出口转内销也不是问题，因为这些大豆在决定了要出口之后，就已经成为了计划外的商品。 陈青峰回到酒店之后，从头到尾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整个计划，他觉得自己没有问题。 于是第2天就买了回沪上的火车票。 两天之后，陈青峰终于回到了家里。 不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家的楼下站着几个公安。 “停一下，侬不是这里的住户！” “我是啊，我就住在这里的3楼！” “侬叫啥名字？” “陈青峰！” “侬就是陈青峰，侬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 “出差工作呀！” “我警告侬，侬最好老实交代。” “公安同志，我没有讲假话的呀，侬要是不信，尽管去了解情况！” 陈青峰不管不顾，直接走到了楼上，不过他不知道楼下的公安到底受到了什么命令，总之回到楼上之后，三伯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侬又闯大祸了，我本来打算发个电报，让你跟着你表哥去香江算了，侬看到我的电报，还回来个啥？” “三伯，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最清楚，跟领导说清楚就好了，没事的！” “侬不要说的这么轻松，我是过来人，你的事情可大可小，这一点我最清楚，关键是组织上对侬是啥子态度？侬现在还有点时间，赶紧写份检查！” “我没错，写啥子检查？” “侬搞乱了国家的经济秩序，侬还敢讲自己没错，侬要实在不想写，我说侬写，本人陈青峰，现在以十分沉痛的心情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由于我的原因，给沪上总公司，还有上级领导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希望组织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态度，给本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侬咋一句也不写？” “我没错，我为国家创造了那么多的外汇，这要是领导还能说出我的错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侬晓得啥？余科长都说了，搞不好侬年纪轻轻就要进提篮桥了。啥也不懂，现在交一份检查上去，起码要让组织看到伱的态度，给自己拉一点同情分……” 第22章 研究员 “米娜桑，最近有一种风靡东京的外国水果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那就是来自中国的荔枝……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国民女神山口小姐，山口小姐，请问你以前吃过荔枝吗？” “暂时还没有这种机会，所以一接到节目组的邀请通告，知道是可以在节目上尽情的享受荔枝，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让经纪公司接下这个工作……” “诶……” 电视里突然听到了一个中文的发音，荔枝，一下子让正在专注于作业的陆文婷抬起了头来。 她看着电视节目中，那个在国内都很有名气的日本女演员，顿时产生了兴趣。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节目里的主题居然是荔枝。 很快节目就出现了广告商的名字，松井物产…… “荔枝？” 突然之间，陆文婷像是想起什么？ 之前在沪上外事办学习的时候，她曾经见到了一個从北大荒回来的知青，对方的日语很好，陆文婷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会去日本？ 对方说他不是去留学的，而是去谈生意的，谈的生意就是荔枝。 “不会吧？” 陆文婷觉得那个长得浓眉大眼的男人，似乎做不到让荔枝这种水果，突然一下子就在东京流行起来。 不过就在这时，他在这边认识的女同学玲奈却扭过头来看向了电视上的内容。 “文婷，你在看什么？你们中国人也喜欢山口百惠吗？” “哦……我在看荔枝！” “荔枝？上次我父亲带回来了一颗，说是公司舍长请客，他舍不得吃，偷偷的放在公事包里，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甜的水果，荔枝在中国一定很贵吧？是不是只有很大的人物才能吃到？” “额……据我所知并不是，好像因为盛果期果子结的太多，还有人拿荔枝去喂猪！” “啊……好过分！你知不知道，荔枝在日本东京要卖多少钱？一百多日元才能买一颗，据说最贵的荔枝叫增城挂绿，全世界只有一棵树，现在东京的各大百货商店都在争着向松井物产订货呢……”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因为我的父亲在百货公司工作，他说要是能够跳过松井物产，联系到中国的供应商，那就太好了，听说整个日本的荔枝都是由一位姓陈的社长在供应……” “姓陈的社长！” 陆文婷不由得再次想起了，自己在外事办学习班，认识的那个家伙。 “难道说他不是在吹牛？” …… 陈青峰当然没有在吹牛，但陈青峰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 虽然他自己不以为然，但三伯却被吓得不轻。 不过想想也是，这几天他们被要求不得离开沪上。 虽然没有被带走，但要求每天都去外滩27号报到。 而这几天，余科长反复询问他们的就是这次倒卖大豆和荔枝的详细经过。 “余科长，外汇吗……其实我也不需要，但做生意，难道赚钱了也有错吗？” “侬是奸商，普普通通的一颗荔枝，侬居然敢要一美金一颗，要是让日本朋友知道了，给人家留下中国人都是奸诈狡猾的印象怎么办？” “哎，余科长，侬这讲的就有点不清不楚了。我和日本的松井社长是本着互惠共利，合作共赢的原则，一起做生意的，我卖给他一个美金一颗的荔枝，也是需要成本的，荔枝不是自动飞去日本的，是我用车皮拉到到香江，然后在香江装上飞机，空运到日本的，而且保鲜期要求在24小时之内，侬晓得这是什么意思吧？” “那也不行，上面的意见没出来之前，侬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 “好好好，那我从香港商人那里进口的全自动胶片洗衣机到货了，我打个招呼，让朋友把机器拉回来总可以吧！” 余科长没有理他，关上了房门之后，没过多久就让人送来了饭。 不过对于陈青峰来说，被困在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每顿饭都能吃到肉了，而且是非常浓油酱赤的红烧肉。 …… 就这样，陈青峰一直在沪上待了三天，直到第3天，余科长突然说。 “侬跟我一起去见领导，侬的事情，结论已经出来了！” 陈青峰连忙拿上外套，然后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三伯。 两个人就这样跟着余科长一起来到了楼上的办公室。 余科长敲了敲门，随后有人喊他们进去。 “你就是陈青峰同志。” “领导！我的事情已经讲清楚了，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跟我三伯一点关系都没有……” “侬晓得个啥？钢笔样子！脑袋出问题了！没有阿拉教侬，侬在北大荒晓得啥子是生意吧！领导，要怪就怪我吧！我从提篮桥出来，看着孩子回不了沪上，家里的口粮也不够吃，就想着干脆做点小生意，一不小心……” 领导笑着看着陈青峰和他的三伯互相顶罪的样子。 然后突然开口劝说道： “行了，伱们两个就不要互相承担责任了，上面已经下了定论，你们为国家创造了大量的外汇，那是有功之人呀！” “诶？” 三伯和陈青峰互相对视了一下。陈青峰很快就听明白了，然后扬了扬头，三伯，侬看我说对了吧的表情！ 三伯见状却侧过头去，然后继续用谦恭的态度问道： “领导，倒卖大豆不算投机倒把？” “不算，那本来就是要出口的，既然外商退货，能够销售出去，就是为国家挽回损失，更何况你们获取的外汇远比那30吨大豆的价值多得多，陈青峰同志，还有陈思渡同志，你们这一次把荔枝销售到海外的经历，对我们沪上外贸总公司来说，很有参考意义……” “啊……不敢当，不敢当！领导过誉了！” “对了，老人家，我看过你的档案了，解放前，你还在英国人的怡和洋行工作过？听说楼下老方和你认识，当初你还是这里的经理！” 应当此言一出，三伯原本挺直的腰板，又不由的弯了下去。 这些历史问题，已经让他的后半生受尽了折磨。他实在是不想提起当年的事情了。 “老人家，现在我们沪上外贸总公司这边也在摸索着，重新和外国人做生意，你和你的侄子这么能干，我觉得要不要来我们这里工作？” “啥子？” “我请你们来这里做研究员呀！” 第23章 有正式工作了 “三伯，领导叫侬来27号当研究员啊！想不到侬这么大年纪，领导还给你安排工作！” “啥子研究员？侬晓得杜月笙手下以前的刀手福根吧？” “福根叔！” “福根现在就是研究员！每个月还能从政府那里领10块钱的补贴，流氓头子现在都能当研究员，侬晓得是啥意思了吧！” 蔡福根算是三伯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年轻的时候也在上海滩风光过。不过解放之后，因为和杜老板的关系成为了被治理的对象。 据说后来安排到一所学校当了保卫人员。 现在又被安排到了文史馆当文史研究员。 难怪三伯对研究员这个职位不怎么稀罕。 “不管怎么说，这总是领导的一片好意嘛，连带着陈青峰从北大荒转到沪上的户口问题也解决了！” “侬晓得了，阿峰，侬一会儿去买几只大闸蟹，再买两瓶老酒，晚上烧几个菜，请邻居都过来坐坐一起吃吃老酒！” “楼下的阿庆嫂快要被吓死了，哪敢来我们家吃酒！” “侬晓得個啥？这是为了告诉人家，侬现在是为政府办事的人，以后出身也是清清白白的，让这些爱嚼舌根子的，以后也知道闭嘴，晓得啦！” …… 陈青峰这次靠着出口荔枝赚了一大笔，不过因为没有先例，这笔钱到底是属于公家的还是属于他个人的，上面现在没有定论。 好在领导还算比较开明，把陈青峰的工作给安排了。 这也算是好事一件。 当然安排他到27号工作，其实也是为了后面继续经营荔枝的生意。 陈青峰也想开了，现在政策才刚刚开始，眼下这个时候虽然有一些机会，但风险也大，有些事情做的太早反而不好。 于是晚上回去之后，陈青峰就买了些菜，在家里烧了几个硬菜请客。 27号既然已经答应了工作，那么粮票的事情自然也就解决了。 这年头虽然什么都要用票，但鸭肉不用。 所以晚上熬上一锅老鸭汤，再做几个用鸭肉做的菜，再烧个响油鳝丝，还有上次剩下的金华火腿，煮一锅腌笃鲜。用来招待客人也足够有面子了。 陈青峰回来的时候，看见三伯正在楼下跟阿庆嫂他们聊天。 “爷叔，前几天看见公安站在楼下，吓也要吓死啦！” “不好意思，之前有些事情上面没查清楚，现在事情都查清楚了，我们家阿峰也被领导安排了工作。” “阿峰有工作了，之前不就是回来了吗？我看他整天忙忙碌碌的，还以为他早就去上班了。” “之前阿峰的关系还在北大荒农场，现在他彻底回来了，目前在外贸总公司工作。” “外贸总公司，我听说那里待遇老好，爷叔肯定动用了不少关系吧！” “是阿峰自己有本事，我一个老头子，哪里跟政府说得上话，晚上都来，都来我家吃酒！” “好的呀！” 住在这种老式的洋楼里，其实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平日里，大家甚至连一勺盐都斤斤计较。 可现在有人要请客，邻居在得知陈青峰和三伯没有什么风险之后，便欣然答应。 于是晚上的时候，陈青峰在家里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 第2天，陈青峰换了一身干净的中山装，就去27号上班了。 因为他之前出口荔枝，赚了不少外汇，现在暂时被安排在了农副食品科。 科长叫吴霞，是一个30多岁的女人，年纪轻轻，已经是一个科室的负责人了。 陈青峰来报道之后，吴霞特地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侬就是陈青峰，外贸局的领导都跟我讲，说侬家里以前就是做外贸生意的？” “吴科长，我三伯以前在怡和洋行当过大班，算是有点渊源吧，小的时候他教过我外语！” “难怪啊！领导说，希望你趁着这次的行情好，能够多出口一些荔枝到日本去……” “吴科长，眼下这波行情只能再做一次，这一批我打算只发两个柜过去，一个柜是我们粤省的王牌产品增城挂绿，另一个柜还是之前出口的妃子笑！荔枝的生意，不是普通的农产品生意，听说眼下在东京一颗荔枝要卖到两美元到三美元，普通的日本人肯定消费不起，能享用得起的人身份又不普通，所以市场不会太大，我认为眼下还是做好品牌，做好口碑，荔枝的生意做完第2批之后就可以放一放了……” 陈青峰有一句话没有说，妃子笑和增城挂绿的商标已经开始在日本申请了。 只要他捏住了商标，以后任何从粤省出口到日本的荔枝，想用这两个名号就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行。 这也是目前为止，陈青峰唯一可以把这门生意攥在自己手里的手段。 “侬刚来就讲荔枝生意不要做了？” “吴科长，荔枝的生意也是不要做了，但秦省有种水果叫猕猴桃，听说国外的人也没有吃过，还有听说秦省富平的柿饼特别有名，柿饼这东西日本人也爱吃，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多筛选一些类似的农产品，然后以同样的方式放运到日本去？让全国人民都可以从外贸中获取到好处……” 吴科长听到陈青峰的话，没有立刻发表意见。 陈青峰看着这个女人，她戴着一副眼镜，皮肤白皙，斯斯文文的样子。身上则是一件细仿的羊毛衫，一看就是干部家庭出身的子女。 陈青峰看着自己身上这件已经有些脱线的毛衣，瞬间就明白了，人家吴科长这么年轻，当科长是有一些门道的。 “侬打个报告上来吧，下一批的荔枝还是由侬来负责，处理完荔枝的生意，侬就去秦省，看看那边还有什么可以出口到日本的……” 听到吴霞这么说，陈青峰算是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起码这个吴霞不会按照自己的意愿乱来，一上来就强迫他把更多的荔枝出口到国外，换取更多的外汇。 因为一旦他真的这么做了，就没有办法再维持荔枝在日本奢侈品的形象，到时候价格雪崩，那就白白浪费了眼下的大好形势了。 第24章 前进洗印社 陈青峰上班之后没几天，外贸总公司就把今年的工资全都补给了他。 他一个单身汉，手里拿着一堆的粮票，不知道哪里去花。 索性就把吴阿根他们找来，一起去曹家渡吃涮羊肉。 说实话，这年头如果不是拖儿带女，需要养家糊口，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其实还挺逍遥的，当然特指是在沪上这样的大城市。 三伯也被安排去工作了，在27号的政策研究室，负责研究海外的市场。 听说刚去报到的第一天，他就被接到了纺织科。处理一桩棘手的出口项目。 “来来来，吃吃吃，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阿峰真是了不得，发达了！阿拉这帮兄弟，从乡下回来到现在还没有工作，阿峰居然被安排到了27号……” “阿根，侬这听起来一股子酸味，侬这几天赚的钱，不比那些有工作的人赚的多的多，谁家工作一天能赚人家一年的钞票？” 吴阿根被陈青峰说的不好意思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胶片李拿起汽水，凑过去跟吴阿根干了一下，随后继续问道： “外滩的照相生意还好吧？” “声音是好的不得了，但最近想捡便宜的人越来越多，阿拉用拳头狠狠的教训了几個……” “侬啥子事不要总是用拳头解决，侬的火爆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当心公安把你送进去学习……好了，大家吃着，我宣布一件事情！” 陈青峰虽然这么说，但众人还是立刻停下了筷子，所有人都盯着他。 “进口的机器已经到港了，侬阿根明天带着兄弟们把机器抬回来，胶片李，侬讲过，等设备来了之后，侬可以安排房子，安置设备，侬讲过的话算话吧。” “我老李讲话，当然算话！” “好！明天机器就到了，机器以后就安排在你那里，侬下班之后也可以方便去那边，阿根，侬那几个兄弟，有没有机灵的？派过来跟照片李学一学，以后咱们3班倒，人能歇，机器不能歇，另外还有几台照相机，到时候侬的几位兄弟可以跑到杭州去抢生意……” “跟着峰哥混，这是要在上海滩站住脚了！放心吧，有事情交给我阿根，保证弄得妥妥当当的！” “好的！” 陈青峰把事情交给吴阿根和胶片李。现在看来照相的生意还算是安全的。 胶片李是自家兄弟信得过。而且洗多少张照片都是陈青峰和胶片李分成。 至于照片的来源，则是吴阿根来掌握。 到时候只要把两人的账目拿来一对，生意自然就清楚了。 只是眼下赚大钱，可不是一件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而是让人感觉害怕。 设备是以北大荒农场的名义进口的，所以他们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不过这也无所谓，只要按月给北大荒农场记一笔租赁的费用，那国家就不会造成任何的损失。 陈青峰估计自己从粤省回来之后，这边的生意应该就能步上正轨了。 第二天，胶片李用一包中华烟请了电影制片厂的司机师傅去码头把设备拉了回来。 总共三台设备，两台是全新的，一台是二手的。 算下来进口这些设备花了将近4万美元的外汇。 全自动洗印设备，不是什么高端的设备。 胶片李在沪上电影制片厂还有些人脉。 用几瓶老酒，一条中华烟，找了两个懂得机器调试的老师傅。 然后又把电影制片厂一位老师家里返还回来的房子，当做了店铺，按月给租金。 随后就在制片厂附近开启了一家洗印社，招牌上挂着的是前进洗印社。 刚开始的两天，门口的客人还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吴阿根的兄弟。 不过几天之后，当从外地来外滩旅游的游客，突然发现外滩负责拍照的小商贩，居然两个小时就可以把照片送回来。 于是原本觉得麻烦的客人也都选择在这里留下一张合影。 等他逛完了外滩的风光，回来之后，照片也就被送回来了。 大家的生意蛮好，连带着吴阿根的名气越来越大，于是吴阿根就安排几个兄弟去黑市买了两张照相机券，然后又买来了新照相机，跑去杭州西湖那边抢生意。 …… 而此时陈青峰则在粤省这边，被大队书记安排到了家里，品尝着他家儿媳妇亲手做的烧鸭。 “陈同济多吃一点，千万不要客气啦！” “晓得啦，我陈青峰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那就好啦！陈同志，下个月荔枝就没有了，你还会来我们这边吧！” “领导安排我下个月去秦省看看……” 听到这句话，大队的书记脸上顿时露出了暗淡的目光。 陈青峰两世为人，生意场上什么都见过。所以他当然明白人家在担心什么。 “不用担心，明年我还会过来的，不过增城挂绿明年的产量可以多一点？” “什么？” “让乡亲们多嫁接一些，但母树一定要养好，外汇到账之后，我给你们大队买几台打谷机，脱粒机回来，等到时候，可以租给其他的村子用！” 松井物产只拿到了第一批货，第二批货却迟迟发不出来。 不过就在松井社长，被那些客户催的焦头烂额的时候。 董建雍这边终于有了动作。 而这一次董建雍告诉他送来的是荔枝中的极品，增城挂绿。 于是飞机还没有起飞，这边的宣传就已经跟上了。 银座的俱乐部这边更是把订单完全排满了。 可是即便如此，香江那边转达陈社长的消息也只答应多发一个货柜的妃子笑。 于是在万众期待了一个多星期之后。 装载着昂贵水果的飞机，终于降落在了东京的机场。 这一次松井商社严阵以待，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批荔枝清洗包装上市。 于是当天晚上，整个日本的高档餐厅，以及类似银座这种高档的俱乐部里，都在享用着本年度最后一批次的荔枝。 然而也正是因为珍贵。这批水果在东京成为了拉关系送礼，还有感谢客人关照的最佳礼品。 陆文婷靠着家里的关系拿到了一盒荔枝，然后她自己舍不得吃，转送给了自己的好友玲子。 当玲子看到这盒荔枝的时候，瞬间感动哭了。 “真的吗？这个水果真的要送给我吗？” “你不是昨天还跟我抱怨说，伯父因为担心之前的失误无法取得客户的原谅，不知道应该拿着什么样的重礼上门吗？我听说现在增城挂绿好像一粒难得！” “文婷，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25章 太爷竟是胡雪岩把兄弟 三伯陈思渡今天是第一天，来外贸总公司这边上班。 不过他被安排在了总公司图书馆这边，管理档案和资料。 一大早，三伯就打了一盆水，把空无一人的资料室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他又打了一壶开水，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接着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三伯的工作是文史研究员，不过说是图书管理员，其实更恰当一些。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负责管理，来这里借书的人，帮对方在接收卡上盖上戳。 上午的时候会有广播体操，空无一人的资料室里，三伯就在这里独自的打着太极拳。 窗外就是浩浩荡荡的黄浦江。 “有人吗？” “同志，侬有啥事？” “呀，什么时候这里多了位爷叔，这是今天的报纸，刚送来的！” 邮局的同志送来了很多报纸，三伯打开一看，有不少都是外文的。 他看了一下日期，基本上都是一周之前发行的。 于是他一边整理一边好奇的阅读这些外文报纸。 午饭的时候，三伯一边读报，一边吃着午餐。 自从陈青峰赚到钱之后，家里的条件就好了许多。再加上吴阿根时不时的送来一些粮票，他们家顿顿大米饭倒是可以供应得上。 难得的是，吴阿根居然帮他们搞到了两条宁波那边受欢迎的川乌，于是，三伯今天的午餐就是咸齑炒饭。 所谓的咸齑，其实大体上就是雪里蕻，这种咸菜和米饭还有川乌的肉，再加上鸡蛋一起炒成炒饭，是很多宁波人最喜欢的味道。 听说在香江那边，有很多宁波籍的船王最喜欢这种炒饭，所以香江那边也叫船王炒饭。 三伯带着套袖，小心翼翼，避免弄脏报纸。 吃完了饭之后，他又拿出笔记本来摘抄了关于报纸上的一段记录，然后就去水房把饭盒洗干净，随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等他回到家之后，陈青峰早已经回家了！ “三伯，阿根又送来两条川乌，侬想咋做？酸菜烧川乌，香煎川乌，红烧川乌，能想咋做就咋做吧！” “好嘞，侬不要嫌弃我手艺差就好了！” “阿峰，侬这趟出差工作还顺利吧？” “顺利啊！不过今年的荔枝已经快结束了，我给日本的松井社长写了封信过去，告诉他，我已经在努力找能不能配得上和荔枝地位相同的高档水果了！对了，三伯，侬今天第一天上班，工作也顺利吧？” “我一个老头子，能有啥工作？不过就是喝喝茶，读读报，清闲的很！” “上次领导不是说邀请侬去当顾问的吗？” “人家客气一下而已，侬还当真了，我提蓝桥的案子现在还没有平反，能拿到工资已经很不错了！对了，今天看到报纸，说是欧洲那边闹瘟疫，死了很多猪，据说这种瘟疫和家庭身上感染的病毒相似！” “欧洲那边，跟沪上有啥子关系？只要外面有猪肉卖，我就买回来，我都不记得上次吃红烧肉是什么时候了。” 三伯看到陈青峰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他帮着把桌子擦干净，然后摆上碗筷，接着温上一壶老酒。 陈青峰在外面生活了这么多年，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不一会儿一桌子菜就做好了。 四菜一汤，放在后室就是普通的一顿晚餐，但放在这个年月，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还是有些奢侈了。 晚上有好菜，三伯便就着酒多喝了几杯。 “三伯，我老舅好像是香江的船王，侬以前都没有跟我讲过。” “不跟侬讲是为侬好，咱家的事情，告诉侬，只会让侬觉得痛苦和绝望！” “侬不跟我讲，我也晓得，我爷爷是大资本家！还是大买办！” “老一辈的事情侬就不要讲了，侬现在为政府做事，要安心工作，以侬的出身，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机会的。” “晓得了！” “工作就要好好工作，想着怎么为人民服务，这是今天我从国外的报纸上看到的消息，欧洲那边闹猪瘟，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啥机会？不会是让我出口猪肉吧？可惜咱们这边冷冻船不够，新鲜的猪肉运过去，也得被人家重新检验，市场哪有那么容易打开？” “我说的不是猪肉，是羽绒！侬看看我记下来的新闻。” 陈青峰听完这才连忙放下碗，然后拿起笔记本，认真的读了一遍上面英文的摘抄。 “欧洲那边闹病毒，死了很多的猪，然后科学家确认这种病毒是通过禽类传染给猪的……” “侬晓得这意味着啥吗？” “啥？” “侬的机会来了，既然确定传染的来源来自于家禽。那么，欧洲的羽绒供应和禽蛋类的供应就必然有缺口。禽蛋这种东西，我们不好插手人家的市场，因为是生鲜品，距离太远运不过去，但羽绒的市场，可是难得的机会！” 陈青峰这才回过味来，然后慢慢的把笔记本还给了三伯。 “我晓得了，明天我就去找吴科长汇报这件事！” “这個机会千载难得，侬一定要让领导重视起来。” “晓得了，不过羽绒这东西能赚多少钱？” “侬晓得啥？做生意啊，不要总想着能赚多少钱，要想着这门生意一旦做成了，有多少人会靠着小侬的生意跟着侬一起翻身啊。现在唯一不用凭票供应的就是鸭肉和鹅肉，所以乡下的农民养这两种家禽也是最多的，而鸭绒和鹅绒都是用来做羽绒被的好材料，所以国外对于这种原材料的需求量巨大！” 陈青峰刚想笑着反驳，说就算这门生意做的太大，一年也没有多少出口的额度。 可话刚到嘴边，他却突然想到如今是1980年。 城里人的工资低的可怜，就更别提乡下的农民了。 就算靠着不起眼的鸭毛鹅毛，一年能够多赚十几二十块钱，对于乡下的农民来说，一年的油盐酱醋钱也就够了。 “三伯！我晓得这件事的重要性了，不过问题是我们之前没有把这种原料出口到欧洲的先例，都是外国供应商来这边收货的。” “侬还是没有明白，你刚才不是问家里祖上的事情吗？侬晓得侬太爷以前是和胡雪岩一起做生意的吧。还跟洋人争过生丝，后来胡雪岩破产，江浙沪的丝农不晓得有多惨，连朝廷的收入都出了问题！” “胡雪岩？我太爷还认识胡雪岩？” “何止认识？人家还是把兄弟，是生死之交！” 第26章 为国创汇 晚上不知道出了什么原因，突然外面停电了。 陈青峰从家里翻出气灯，然后灌上煤油，换上灯罩，不一会儿家里又重新亮堂了起来。 三伯则夹上一根香烟。 然后才娓娓道来的说道： “侬太爷当年是在宁波那边开钱庄的，当时跟胡雪岩是生死之交。后来洋人来国内收购生丝，胡雪岩觉得洋人太欺负人，再加上他觉得国内的生丝，洋人根本离不开，所以就想做生丝的霸盘，跟洋人好好抬抬价格。那一年，家里钱庄和柜上多半的存银，都交给胡雪岩去和洋人争生丝了。” “三伯，胡雪岩最后破产了！” “是啊！最后破产了，跟他一起破产的还有东南六省大大小小的蚕农和丝商，再往后，日本的生丝出口超过了大清，人家用机器缫丝，我们根本争不过，市场也就没了，侬是不知道，当时多少家庭破产……” 三伯说着，就掀开了地板，然后拿出了一个木盒子。 很快三伯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欠条，陈青峰看着上面的签名，却辨认不出来这是胡雪岩的名字。 “三伯，这上面也不是胡雪岩的名字呀！” “侬晓得啥？这叫花押，以前的大户人家哪有在上面写自己名字的，都是用花押代替签名，不过这份借据，也就是侬太爷留给我的一份念想……” 三伯以前很少说家里的事情，但今天晚上也许是感觉到现在外面的风气确实不一样了。 所以话也多了起来。 不过陈青峰知道了，三伯这是话里有话。 “侬不要小看这小小的羽绒生意。苏南这一边有多少人家都在养鹅养鸭，要是今年我们能够抢下欧洲空缺的市场份额，明年那些欧洲的采购商，说不定也会找我们，时间一长，我们的市场份额越来越大，还有那些洋鬼子啥事？” “可是三伯，既然手里头有外汇，那去炒外汇不是赚的更多吗？或者囤一些黄金。” “黄金外汇能赚钱，只是侬一家的事情。而小小的一片鸭绒。确实关系着千家万户的事情，侬跟我讲，到底哪一个才是大生意？” …… 陈青峰其实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他在故意逗三伯。 正如三伯从报纸上发现的，向国外出口羽绒确实是一個商机。 但问题是羽绒这东西清理干净了，和原始状态的完全是两个价格。 …… 陈青峰记住了三伯说的话，第2天来到了单位之后，就敲了敲吴科长的办公室房门。 最后打算汇报这件事情。 “小陈，侬从粤省回来了，工作还顺利吧？” “顺利！不过今年的荔枝季已经过去了，再往后我们就得挑选新的优质农产品出口到国外去！” “侬之前跟我讲过猕猴桃的事情……” “科长，猕猴桃这种水果之前没啥人种植过，我觉得咱们可以先放一放，等着当地形成了一定规模种植出优异品质的果子之后，我们再考虑出口的事情，我要说的事情是关于鸭毛和鹅毛的事情。” “啥？” “科长，鸭毛和鹅毛，现在外面不用凭票供应的肉食，只有鸭肉和鹅肉，除此之外，鸭蛋和鹅蛋也是允许自由买卖的，不过国外那边其实更重要的产品是鸭绒和鹅绒……国外喜欢轻便的被子，所以流行鸭绒被和鹅绒被，另外鸭绒和鹅绒的保暖性能也很好，而且有消息说今年，欧洲那边闹禽流感，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有机会卖出个好价钱……” 陈青峰一边说一边看着吴霞的脸色。 说实话，现在他是为国家工作，而他的任务就是帮助国家多出口商品，换取更多的外汇，来支援国家的经济和工业建设。 这些话如果是一个刚入职的年轻人说的，吴霞恐怕不会当做一回事。 关键是陈青峰刚来的时候，可是真的和日本人做成了一笔上千万美元的生意。 “侬讲的这个事情，我认为还是很重要的，这样吧，侬有啥想法？先写一份报告给我……” “好勒，科长，那我就去忙了！” 陈青峰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没有直接回到座位上，而是坐着电梯来到了楼上的资料室。 然后把科长的说法告诉了三伯。 “三伯，想法是侬提出来的，报告不如侬来写……” “领导交给侬的任务，侬让我来搞！” “一样的呀，反正这份报告我不会写，回家之后还得问您老的意见，不如侬先写一份，我交给科长看看……” 陈青峰看得出来，这么多年没有工作的三伯，此时跃跃欲试。 于是他直截了当的把这件事推给了三伯，然后转身就走。 “侬下午来找我一下！” 陈青峰走了之后，三伯围绕着空荡荡的资料室来回踱步。 然后就坐在了写字台前，打开墨水瓶，用钢笔开始一笔一划，规整的写着关于羽绒出口贸易的详细计划。 …… 陈青峰回到办公室之后，找了一本日文杂志，开始翻阅了起来。 而办公室里的其他同志也大多数在看报纸。 杂志是上个星期从日本发来的。 陈青峰甚至在上面看到了松井物产为增城挂绿打的广告。 然后杂志上让陈青峰印象深刻的就要数这个时代在东亚地区享有盛誉的女神，山口百惠了。 陈青峰估摸着用不了多久，这个女神就会在东京武道馆举行告别演唱会，然后他放下麦克风离开舞台的那一幕，成为日本娱乐界，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 增城挂绿在岛国的售价是1万日元一颗，而且限量发售。 陈青峰翻看着杂志，等到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就来到了楼上的资料室。 三伯此时已经把计划写好了。 陈青峰看了一眼。上面甚至还有各种数据和表格。 也不知道老人家是从哪儿查到的这些。 “侬把这个报告交给领导，另外侬再跟侬的表哥讲一声，看看日本那边有没有羽绒分拣机，那东西应该不贵……” 陈青峰草草的看了一遍报告，他确认你自己的本事是写不出这样的详细计划的。 于是别拿着这份报告来，到了楼下交给了科长吴霞。 吴霞让他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然后认真的从头看到尾。 “陈青峰同志，侬讲需要从国外进口大型的羽绒分拣机，我觉得这方面是否可以改进一下？” 第27章 对手盘是谁？ “小陈，我记得宁波第一纺织厂里边，有一台当年从德国进口的羽绒分拣机，以前国内的羽绒也曾经出口到苏联，后来贸易中断了，也就没得用了，侬不如过去看看……” “科长，那我明天就出发！” 报告交上去了之后，陈青峰第二天就来到了宁波这边。 三伯听说之后也请了假和他一起来。 主要是多少年没有回来了！三伯想去祖坟前上炷香。 于是两人从火车站出来之后，陈青峰就带着三伯先去拜访了一下在这边的亲戚。 亲戚是陈青峰同辈的人。 见到三伯很是尊敬，然后答应带着三伯去祖坟上祭扫一下。 而陈青峰则拿着介绍信来到了宁波第一纺织厂。 “羽绒分拣机，啥时候的事情了？” “听说是以前像苏联出口鸭绒的时候，引进的设备……” “那套设备，早就拆掉了！” “拆掉了！” “是啊，就堆在外面，这么多年没人用，又这么占空间，当时领导就决定拆掉之后扔在外面……” 陈青峰一看，顿时感慨自己来晚了一步。 …… 陈青峰回到了市里之后，就到邮局这边给单位挂长途。 “吴科长，一厂那边说设备已经拆掉了，就扔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 “啥？小陈，侬的计划刚刚得到了领导的批准，现在可不好讲这种事情的，领导点头的事情就得立刻去办……” “那……我个人想想办法吧！” 陈青峰能想什么办法？要想让这个计划能够进行下去，他能依靠的只有香江那边的亲戚。 于是他只能乘车回到沪上，然后想办法给人在香江的表哥董建雍拍了份电报过去。 这年头打电话，尤其是长途电话，实在是不容易。 拍电报才是时效性最强的通讯手段，但问题是，电报这东西太贵了。 很多时候说不清楚，于是董建雍只能想尽办法，把电话打到了沪上这边。 “侬在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的大生意，又有啥子大生意？” “鸭绒和鹅绒，单位这边想要出口，填补今年冬天欧洲市场的空缺，表哥，侬家是开航运公司的，这段时间欧洲那边羽绒制品情况怎么样？” 说实话，这年头航运公司的消息是最准的。 要是有人同时盯上了欧洲那边的生意，那现在也应该提早准备了。 鸭子的出栏时间差不多在三个月，不过要是只为了羽绒的话，那也太亏了。 说实话，羽绒只是鸭肉和鸭蛋的副产品。 “侬记好这個电话，有什么事情的话，先联络粤省的外事办，外事办的张同志会联络我们的！” 董家是爱国港商，跟内地能够直接进行长途联系，这一点陈青峰并不奇怪。 不过现在要谈生意，如果只靠着发电报的话，很容易扭曲了意思。 陈青峰放下电话之后，就一直守在单位的电话旁。 一个小时之后…… “表弟，侬让我帮你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泰国的正泰集团，最近一直在往周边的国家出口禽类的饲料，而且这几个月出口的数量尤其多，我还看到在公司这边，他们定了两个月之后，前往欧洲的货轮，停靠的港口分别在泰国菲律宾和马来西亚……” “他们也盯上了羽绒的生意？” “这个我不确定，但是看动作应该是这样的！” 看来自己是遇到对手了，三伯的感觉是对的。 有人也已经察觉到了，今年冬天欧洲的羽绒市场将会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谁能填补这个缺口，以后谁就能在这一领域长久的获得利益和好处。 陈青峰知道，泰国的正泰集团，那是泰国最大的华人企业，同时也是全世界数得着的饲料企业。 东南亚的这些华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而且最擅长的就是靠着垄断来经营。 马来西亚有亚洲唐王，而泰国这边就有饲料大王。 但是很可惜，这一次他们遇到的对手是陈青峰，还有他的三伯陈思渡。 泰国的鸭绒，希望能够在欧洲大赚一笔，但眼下国人更需要这笔钱。 “表哥，帮我联系一下松井先生，看看能不能帮我找一套便宜的二手羽绒分拣机器和设备，另外香江那边有没有类似的工厂？如果有的话，把他们的设备租下来……” “啥子情况？” “正泰集团应该是手上攒了大笔的羽绒原料，既然他们用饲料跟养殖户来签订合同，那我们不如在分拣上卡他们一下，我估计他们的原料多半要用到香江来处理的，我先把订单排满，到时候我看他手上的那些鸭毛鹅毛，怎么清理干净交给欧洲的客户！” “表弟，侬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谢家是泰国首富，侬就敢在这方面跟人家掰手腕，侬真是……” “做生意又不是看谁钱多，要是那样的话，大家比比钞票好嘞，还做啥子生意！” …… 陈青峰在办公室里打了一下午的电话，终于商量出来个眉目，于是就敲门走进了吴科长的办公室。 吴科厂大概是因为宁波的那台设备被擅自拆掉了，现在正在四处打电话寻求国内的羽绒分拣设备。 “小陈！我刚才跟工业部的处长咨询了一下，他们说山东和浙江那边也有类似的设备……” “科长，有件事情我要汇报……” “侬讲！” “表哥一家在香江开航运公司，他们说这几个月正泰集团持续加大对菲律宾和马来西亚禽类饲料的出口，而且还预定了三个月之后的混装货船……” “啥子意思……” “泰国的正泰集团可能也看中了这一次欧洲市场的机会，我是这样想的，机器的事情先放一放，鸭毛鹅毛，这东西如果不经过分拣，一分钱都不值，我们现在先想办法组织收购，等到有绝对的数量之后，先送到香江那边，利用那里的工厂进行分拣，总之一定要抢在泰国人之前，先把第一批货物运到欧洲去，到时候一边是优质的现货，一边是还在海上飘着，不知道品质如何的泰国货，我要是工厂主，我也知道该怎么选……” “可是小陈，预定香江那边的工厂，这样一来得花不少钱吧！” “这方面我来跟我表哥他们谈，我保证尽量不多花国家的一分外汇！” 第28章 擦肩而过 香江半岛酒店。 作为香江最知名的酒店，这里是正商名流，最喜欢踏足的地方之一。 如今的香江隐隐间已经有了未来国际金融中心的架势。 不过，要是说的现实一点，香江这边起码是大陆和整个东南亚地区辐射的金融中心。 所以很多全球化的大生意，都是在这里促成的。 今天早上，半岛酒店的几间总统套房陆续被订了出去。 预定者是来自泰国的正泰集团。 正泰集团是华商，不过在整个东南亚都很有名。 尤其是在泰国，几乎每家每户都用他们家的资料，并且饲养着他们家的种猪。 除此之外，泰国人日常消费的肉蛋奶，甚至米面粮油，也基本上是由正泰集团生产或者涉足的产业。 …… 作为农业生产供应商，总会有一些副产品的存在。 比如在今年，正泰集团就尝试着，想要和欧洲的三大服装面料供应商合作一把。 欧洲的服装制造商只和自己信任的原料供应商合作。 所以想要打入他们的市场，必须先经过原料供应商的质检以及一系列的要求。 现如今，欧洲那边的猪瘟还在蔓延。 而作为助威诞生源头的禽流感，也造成了大量的禽类被扑杀，这些疾病使得今年羽绒面料的供应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繁忙的生产季。 欧洲三大供应商只能在全球范围内寻找，可以替代原本原料供应商的新的合作伙伴。 到目前为止，泰国的正泰集团是最接近这一目标的。 …… “各位远道而来，我希望我们的第1次合作能够是我们今后良好合作的开端，说起来，我跟羽毛几乎天天打交道，恐怕你们不知道，我是一个鸽子迷，我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养鸽子，每天工作不管多忙，我都要去鸽棚看看我亲自照料的鸽子……” 来到香江这边和三大面料供应商谈判的是现在逐渐接掌家族业务的谢家三公子。 谢先生确实是一位鸽子迷，他喜欢赛鸽，他所养的鸽子几乎年年都能取得泰国信鸽大赛的冠军。 而这些鸽子，因为他赢得了大量的赌注，用于所谓的慈善事业。 当然这只是他的小爱好，目的是为了拉拢和欧洲客户之间的关系。 这次的生意一旦达成，以后谢家养殖场里的鸭绒和鹅绒就会被变成服装面料供应到欧洲去。 从而给他们家族的生意带来新的收入来源。 谢公子很看重这笔交易，因为这笔交易是他向自己的父亲提议的。 而且到目前为止，放眼看去全世界似乎也没有比他更加合适的供应商了。 “你们看……这是我们新建的分拣厂，生产出来的顶级鸭绒和鹅绒！我这個人最喜欢用事实说话，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我在曼谷的工厂看看，等到了那边你们就知道，像这种顶级品，全世界只有我才能提供你们所需的供应量！” 几个老外把带来的样品打开之后放在手上，亲自感受着来自鸭绒的柔软。 那种轻盈的感觉，只要是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多年，几乎用肉眼和触感就可以察觉出来。 谢老板暗自观察着对方，几个人纷纷点头，似乎对谢公子的说法表示赞同。 然后就在这时一旁的助理开口问道： “几位先生还满意吗？” “满意！” 三名代表纷纷伸出了大拇指，谢公子见状也连忙起身伸出手和对方握在了一起。 “那就祝贺我们合作愉快，你们远道而来，既然搞定了生意的事情，要是不着急回去的话，就在香江这边多玩两天，一切费用算我的！” 谢公子说完，便提出和合作伙伴告辞，虽然合同还没签，但是这门生意基本上已经十拿九稳了。 眼下没有谁能够再从谢公子的手中把这桩生意抢走。 只要今年正泰集团能够拿下欧洲的订单，就算明年欧洲的猪瘟结束。 那么谢公子也有信心能够压低成本，让那些欧洲的羽绒供应商再也无法拿走被他谢公子抢走的市场份额。 谢公子先一步离开了位于半岛酒店楼下的餐厅，不过出来的时候却和一位熟人碰在了一起。 “诶，建雍？” “国民？伱什么时候来香江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嗨，我其实是过来度假的，顺便帮着家里处理一些小生意，我还想着过一段时间去找你呢，结果听说你最近在日本那边可是发了大财！” “哈哈，不过是达成一些新鲜的水果，赚了点小钱！” “董大少怎么这么谦虚？听说赚了快2，000万了，这么多美金还说是小钱，董家不愧家大业大呀！” “老谢，既然遇到了，不如晚上一起我做东！” “那正好，不过老董！” 谢公子说着靠近了董建雍，然后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我倒是没想到原来荔枝这东西弄到日本去这么赚钱，你觉得咱们有没有可能合作？泰国也有荔枝，还有山竹，你们家的飞机，只要帮我们把水果弄过去，这门生意绝对一本万利！” “哎！老谢，不是兄弟我不帮你这个忙，主要是这轮生意是我家表弟在打理，你们家家大业大，就别跟我表弟抢这碗饭吃了，不过山竹的生意我倒是挺感兴趣，晚上有空聊一聊，最近我有的是时间，什么时候去打高尔夫？记得叫我！” “一定！一定！” 两人擦肩而过，此时一群老外也在跟谢公司打招呼，随后返回酒店。 董建雍和这些人打了个照面。 然后就发现了他们几个人的领带夹和西装，似乎非常的特别。 “莫瑞尔，听起来有些耳熟，做什么的公司？” “回少爷的话，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欧洲的纺织面料供应商，他们可是咱们家航运公司的常客！” “哦！” 董大少也在自家的航运公司干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他的父亲让他从最基本的报关业务开始接手。 所以对航运公司的事情，董少爷也基本上算是熟悉。只不过这些年，父亲更想让他在外面闯出一片事业之后再回来接手航运公司的事情。 只是刚才从他身边走过的这些人，却让董少爷下意识的上了心！ 第29章 凡事总要争一争 董大少在半岛酒店这边有长包房，来这边吃了个蛋挞，喝了一杯丝袜奶茶之后，董大少就回酒店休息去了。 至于你问他们为什么不回家，有的时候男人是需要安静一下的。 就好像很多上班族下班之后喜欢坐在车里默默的听一首歌。 董建雍也有这样的习惯。 不过他回到房间之后，酒店这边却送来了他离开这段时间送过来的一些电报和信件。 董建雍的助理给了小费之后，就把这些信件和电报全都放在了他的办公桌前。 董建雍坐在桌子前，随手翻着这些信和电报。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陈青峰发来的。 “表哥，上一次的合作很愉快，可惜荔枝已经要过季了，水果的生意，我打算过段时间去秦省那边看看，国内地大物博，可以作为奢侈品出口到国外的商品有的是，不过我最近被安排了新的工作，在沪上外贸总公司，现在肩负的职责是为国家创汇，我和三伯都注意到，江浙沪一带，在农村有大量的农民饲养鸭鹅，我想咨询一下，表哥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让我们把高档的鸭绒贩卖到欧洲那边去……” “鸭绒？” 董建雍看到这个词，刚要把信放在一边。 可突然之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刚才在茶餐厅碰到了正泰集团的长子嫡孙，紧接着又遇到了欧洲的服装面料采购商。 难道说…… “阿四！阿四！” “少爷！” “侬赶紧挂个长途给粤省那边的外事办。让他们尽快联系陈青峰，就说他要见的人现在就在香江，不过对手也在这边……” …… 董建雍催促着助手连忙去打电话。 董家是爱国港商，虽然贡献不是最大的，而且当初他们一家离开沪上的时候，也有一些狼狈。 但这么多年来，关系还是维持的不错。 起码在有一些事情上，董家是愿意配合国家的。 当然，这一点，港府的那些老外也知道。 不过两边沟通不畅的话，总会容易闹误会，所以像董津云这样的大老板，保留一部可以直通内地的长途电话，起码港府那边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董建雍的电话很快就打到了外事办。 港商的事情在粤省这边很快就得到了重视，于是一個长途就挂到了沪上外贸总公司。 “叮铃铃，叮铃铃！” 老式的电话振动声是机械产生的，清脆而悦耳。 办公室里响起了电话的声音之后，有人拿起来放在耳边，随后大声的讲着电话里的内容，一点也不在乎打扰到周围的人。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打扰的，这年头打过来的电话，基本上聊的都是公家的事情。 “喂，粤省，找陈青峰同志啊！小陈，侬的电话，好像是香江打来的。” 陈青峰疑惑的起身走到电话机前，然后拿起听筒放在耳边。 “喂，表哥啊！舅舅还好吧！” “侬发来的电报，我刚刚才看见，侬在电报里说想向欧洲出口鸭绒，怕是晚了吧，刚才我在半岛酒店一楼的餐厅。看到了泰国正泰集团的长公子，还有欧洲三大服装面料供应商之一的莫瑞尔公司的人，侬怕是没机会了……” “泰国正泰……伊不是搞饲料的吗？” “是啊，不过鸡鸭鹅，肉蛋奶，伊正泰集团通通都有涉足，老板是潮汕人，跟阿拉宁波人不是一路的……” “表哥，侬看看我现在去香江那边好吧？” “侬现在过来，人家谢公子在，怕是合同早就签好了，侬现在过来还有啥用？” “啥子生意是一笔合同就敲定的，他正泰集团也是第一次和欧洲的面料商合作吧！报纸上都在说欧洲今年闹猪瘟，传染源是禽流感，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谢家怎么可能插手这笔生意，那正好，如果是刚签的合同，第一笔外贸试单，伊能试我们也能试，欧洲的面料商肯定希望能有两家一起竞争，讲成本，有哪家的成本能低过我们沪上外贸总公司？” “好吧好吧！侬是要来香港试试运气是吧？正好带着爷叔一起来，我家老爷子知道了，要高兴死啦！” 陈青峰在这里打着电话，周围的同事全都听到了。 都是做外贸的，谁又不知道正泰集团呢。 人家是泰国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说起来也算是华侨中比较友好的那一部分。 说实话，只要和正泰集团打过交道，基本上都清楚，沪上外贸总公司要不是顶着一个国家的名头，根本没办法跟人家比。 电话放下之后，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员工好奇的问道： “阿峰，鸭绒的事情，被正泰集团抢走了。” “我表哥说的，说是在半岛酒店遇到了欧洲三大面料供应商之一的莫瑞尔，还遇到了泰国正泰集团的大公子谢国民！” “正泰集团盯上的生意，阿拉抢不过的吧。” “机会难得，总要试试看吧，万一成功了，以后江浙沪乡下养鸭子的老百姓就多了一份收入……” 陈青峰说完就去找吴科长汇报这件事儿了。 吴科长听完之后，脸上也是难掩失望。 说实话，刚听到正泰集团也卷入了这次的生意，吴科长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科长，表哥说，凡事也不一定的，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我们没有争过人家，如果稍微好一点的结果，比如说我们拿到的份额比较小的订单，那也算是给我们的鸭绒制品开了个口子，以后要是再遇到类似的机会，如果外商放弃了正泰集团，我们不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了吗？所以我认为，不如我们先去试试……” “试试？关键是时间不等人呀，这样吧！我这就跟总公司这边申请，让侬和爷叔一起去香江那边。” “爷叔？我三伯年纪大了，怕是长途旅行的话……” “侬伯父是怡和洋行大班，当年有不少朋友现在都在香江。有他去，事情也能够稳妥一些……” 陈青峰倒是没想到，上面似乎很重视三伯。 不过其实这样想才是正常的。 一个是从北大荒那边逃回沪上的知青，另一边则是从民国开始就在外贸行业摸爬滚打的老法师。 任谁也会认为之前荔枝的漂亮操作是三伯在背后策划的！ 第30章 前尘旧事 刚解放的时候，从沪上跑到香江的沪上人还真不少。 其中有不少祖籍都是宁波的，而且，家里都非富即贵。 所以当陈青峰和三伯一起来到香江的时候。 他们在这边也算是有亲戚的人。 董建雍代表父亲董津云，亲自来接三伯，三个人一起上了车，然后便来到了董公馆。 不过等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连董建雍都感到奇怪，想不到家里居然有这么多的客人。 “啊，快看看哪个到了。” “思渡，你让我们等得好苦啊！” 三伯拱拱手和这些人一一见礼，然后董津云便让家里的佣人端上了红茶。 一群年纪相仿的老爷叔，此时就坐在这里，说着家乡话，来给陈思渡接风。 “三哥，身体还好吧？” “还好！” “听说侬被关进了提篮桥，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提篮桥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想想我以前是做啥子的，关进去一点都不冤枉，而且现在上面也帮我落实了工作，我跟阿峰就是我侄子，现在都在沪上外贸总公司工作……” “三哥就是三哥，英国人在的时候就离不开三哥，土八路好不好，三哥在那里照样要被重用！” “三哥，侬没想过到香江这边来，来这边日子也不用过得那么辛苦……” “要走我当年就走了，都这么多年了，习惯了……” “三哥，嫂夫人还好吧？” “唉，得了肺结核，早就走掉了，就剩我一个孤老头子，现在就阿峰陪在我身边。阿峰，侬给各位叔叔伯伯磕头……” 陈青峰上辈子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些爷叔，连带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和董津云之间居然有甥舅关系。 如今到了香江这边，陈青峰没想到三伯居然还有这么深的人脉。 不过陈青峰也可以猜到，三伯当年是怡和洋行的大班，而在座的这些人一個个的说的，要不就是沪上的沪语，要不然就是宁波话。 说起来这些人大抵都是当年在黄埔滩叱咤风云的人物。 而且看起来这些爷叔一个个混的也都不错。 晚辈初次见面，长辈是要给见面礼的。 陈青峰倒是想推辞不要，但奈何这些爷叔一个个都出手阔绰。 其中有一个老爷子还拉着他的手问道。 “三哥，阿峰长得高高大大，不晓得成家了没有？” “伊刚从北大荒回来，年纪还小……” “三哥，我家四太生的那个女儿，现在是越发的水灵了，侬要是有意思，阿拉让两个年轻人出来一起吃吃茶。” “爷叔，我现在事业为重，儿女情长的事情暂时不考虑，等以后想成家了，一定要让爷叔多给我介绍几个漂亮的大家闺秀。” 陈青峰一番话，逗得现场的爷叔哈哈大笑。 董家也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董津云也陪着三伯一起聊了会儿天，叙了叙旧，然后就把陈青峰叫到了书房里。 “侬晓得阿拉是谁吧？” “晓得了，舅舅吗？” “阿峰啊，我对不起妹妹呀，看到侬现在长得一表人才，这些年啊，我是一点忙也没有帮上，惭愧啊！侬这次来香江，干脆就不要走了，以后帮舅舅做事，侬放心，以后我留给侬表哥啥子，侬也肯定有一份！” “舅舅，我是代表单位过来的，人一声不交代，就跑到这边跟着舅舅混饭吃，这算什么事儿？以后我也有做生意的想法，表哥对我多有关照，日子过得去就行了……” 董津云一个大男人几十岁了，拉着陈青峰的手，却抹着眼泪。 过了许久之后，打开书柜，从几本书中找出了一本珍藏的家族相册。 陈青峰小的时候只有一张母亲的照片。 后来形势变得越来越严峻，那张照片也被人抢走烧了。 现在看着家里的相册，陈青峰也不由的感慨万千。 他对母亲没什么印象。 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某些特殊的问题，被带走调查了。 而他也被送到了三伯这边，算是过去给三伯当养子。 三伯的妻子据说以前是戏剧名伶，不过和三伯结婚之后，夫妻两个虽然恩爱，却一直没育有子女。 说起来陈青峰的身世也算是坎坷了。 此时看着舅舅家保留下来的照片，陈青峰真是感慨良多。 照片中母亲完全就是一幅大家闺秀，贵族大小姐的气质。 不管是穿洋装还是穿旗袍，不管是骑马还是读大学的时候，都是那种耀眼的女神形象。 三伯曾经透露过一些关于舅舅家的信息。 董家是闽省那边的大地主，刚出陈青峰的外公，想要和宁波这边的商帮搭上关系。 于是就看中了陈家，那时候陈家在宁波和沪上，也算是数得着的人物。 “侬没见过侬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 “小时候有一张，后来抄家被烧掉了！” “可怜啊，当初侬母亲要结婚的时候，我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后面他的日子会过得这么苦，侬晓得吧？当初侬阿爸跟侬母亲订婚，还有个蒋校长的学生跑过来闹事，结果侬爷爷说，也不看看，侬校长当年在黄埔滩欠下的赌债，是哪个帮他还的？结果那家伙灰溜溜的就回去了……” 这些都是一些前尘旧事了。 陈青峰跟着舅舅在书房里聊了半天，直到开饭的时候才被叫了出去。 吃饭的时候，董家偌大的餐厅摆了好几张桌子，看起来好不热闹。 就连董津云的夫人，陈青峰的舅妈，都好久没有见到如此热闹的景象了。 “三哥来了……以后有机会要常来常往……” “看看吧！这次我和阿峰是代表沪上总公司来这边谈生意的……” “三哥，侬要谈啥生意？阿拉几个每个人伸伸手，还有啥子生意做不成的？” “大家客气了，做生意就是要都有的赚，阿拉来香江这边，也是希望可以把事情办得顺顺利利，回去之后让领导满意！” “三哥，侬还没有讲到底是啥子生意。” “小生意，老家的乡亲们养了点鸭子，留下一些鸭绒鹅绒，拜托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卖到欧洲去……” “鸭绒鹅绒？侬三哥是做大事的，以前可是带着300吨黄金跑到黄埔滩去救中央银行的人，现在这种小生意还需要劳烦三哥亲自动手，阿拉今天回去，就给下面的人做交代，侬三哥的货，阿拉几个全吃下来。” 第31章 得罪人的手段 香江《南华早报》是香江历史最悠久的英文报纸，发行量和影响力都肩负得起，一家严肃报刊的职责。 自从来到这边之后，三伯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读报。 上级给的经费有限，再加上董先生极力邀请。 所以三伯和陈青峰就一起住在了亲戚董津云的家里。连带着董建雍这段时间也时不时的往他们这边跑。 董家一共一子三女，大女儿嫁去了日本，二女儿也嫁给了洋人，至于小女儿现在还在国外读书。 作为唯一的儿子，董建雍自然从小就受到了父亲严厉的管教。 然而这个世界上只有才华是不可能靠着遗传传给下一代的。 所以无论董建雍怎么做，在他父亲看来都始终差了那么一截。 “爷叔，今天谢公子去了赛马会……” “那几个洋人呢？” “好像去参加了怡和集团举办的招待会。” “看来人家是胜券在握，压根就没有把这次的交易当回事……” “爷叔，侬觉得要怎么做？” “阿峰，现在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是你你怎么做？” 三伯看向了陈青峰，陈青峰此时也在思索。 说实话，上辈子留给陈青峰发挥的时代，其实是90年代。 那时候关于私营企业的问题，已经不需要再讨论了。 各种政策都已经明了了，全国人民就一个字向钱看，当时那個年代按照现在来算，其实是在10年之后。 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无论是比实力还是比资金，沪上外贸的公司都没有办法和泰国饲料大王正太集团硬拼。而且眼下大部分美国公司也没有意识到和中国大陆做生意的好处。 如今的大陆，在外国人的眼里，就好像几十年之后我们看待北韩一样。 在两种商品同样的条件下，陈青峰手上的鸭肉毫无竞争力。 所以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正太集团出局。 “我是这样想的，伊正太集团生产的是饲料，饲料之所以好用，就是因为饲料中富含动物蛋白，可问题是泰国的老百姓，虽然比大陆的老百姓生活条件要好一些，但正太集团饲料的蛋白质成分应该是从欧洲进口的，而那边现在正在闹瘟疫……” “表弟，侬直接讲侬想咋办吧？” “很简单，请权威的报纸写一篇文章，分析一下欧洲疫情扩散的趋势，看看有没有可能影响到东南亚各国的养殖行业，不用把话说的太明白，不然指向意图就太明显了！” 三伯听到陈青峰的计划，顿时略很惊讶的看向了他。 “侬这个方法行倒是行，不过就怕会得罪人，侬是后辈，这么做搞不好是让人家谢家都没得做……” “时间不足了呀……要是给我多几天时间，我肯定上门，跟谢公子当面谈谈，但是眼下时间不等人……” 陈青峰当然知道，这么搞绝对是得罪人。 首先这篇报道一出，恐怕人人都会担心正泰集团的饲料中还有欧洲疫区的动物成分。 为了一份鸭绒的生意搞得这么绝，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但又有这么一句话。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有的时候做生意就是要一股狠劲儿。 “爷叔，阿峰说的到底能不能做？” “当然做得，不过侬不能找《南华早报》这样的报纸，能找个本地的小报出一篇英文的报道就可以了……只要能让那些洋人看见他们自己自然会担心，不然搞得大家都没有面子！” 董建雍这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他就离开了董公馆。 而陈青峰也明白了，这是三伯让他做事留有余地。 “侬也别在这里呆着了，今晚出去见见世面吧！” “啥？” “没听你表哥说吗？晚上怡和公司说不定有舞会，你去参加一下，除了认识一些人脉，正好给那三个老外递一张名片过去。” 陈青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随后就换上了他唯一拿得出手的那套西服。 好在董家这里搞到一张怡和集团舞会的邀请券，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当天晚上，陈青峰就坐上董家的车。离开了董公馆，前去参加那里举办的舞会。 …… 香江这边的商界，大致分为这么几个圈子。 如果按民族来分，华商有华商的圈子，外商有外商的圈子。 洋人在这个年代，对于香江的经济有绝对的掌控权。 除此之外，在华商内部，又分为潮州人和宁波人。 其实在这些人之外，还有一类是混迹于东南亚的华侨。 这些人也有着丰厚的身家。 不过他们一般和潮州商会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除此之外，闽南人也算是一只比较大的势力。 陈青峰跟三伯，因为祖籍在宁波，所以天然就跟宁波帮混在一起。 不过想一想，蒋校长也是宁波人，所以在宁波帮内部，倒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跟陈青峰和他的三伯交好的。 陈青峰来到舞会这边之后，出示的是董家的请帖。 很快就有颐和公司的工作人员，把他接待到了楼上的宴会厅。 陈青峰走进去一看，这里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名流聚会。 只不过这里里里外外的都是一些外国人。 陈青峰看着这些老外，一个个的非富即贵。 然而他们的祖上却有可能都是靠着鸦片才换来了几代子孙都花不完的钱。 陈青峰在这里没有熟人，所以他只能自己去扩展人脉。 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莫瑞尔公司的代表。 …… 想要和这些男人搭讪，陈青峰第一步就要是要有一个女伴。 陈青峰环视四周，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目标，于是他就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小姐，我看到你今天好像没有舞伴，不知道可不可以赏光……” “哈哈，可是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伱！” “哦，我是和我表哥董建雍一起来的……” “董先生的朋友吗？” 女孩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放下了决心，挽住了陈青峰的手臂。 “那董先生有没有告诉你？今晚这场舞会的主角是谁？” “什么？” “今晚的舞会是为我的生日举办的，你这个冒失鬼，不会不知道吧？” “额……” 陈青峰真的没想到，他看中的女伴居然是今天晚上这场舞会的女主角！ 第32章 怼人不倦 “小姐，还没请教你是哪位？” “气死我了，你居然连今晚宴会的主人都不知道，不过你真的是董先生家的人嘛？为什么我没见过你？” 陈青峰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他确实是拿着请柬进来的，但与此同时，请柬又不是给他的。 不过仔细看眼前的这个姑娘，鼻子翘翘的眉眼间都有一些欧洲人的味道，但说起话来却是字正腔圆的粤语，除此之外，如果不是特意的留意，整体看起来颇有一些古典美人的味道。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音乐却响了起来。 “小姐，不如我们先一起跳一支舞，然后再慢慢了解！” 不等对方反对，陈青峰就拉着她走进了舞池。 很快，其他几对青年男女全都把舞池中央的位置让了出来。 在中午回回之下，那位大小姐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 于是她把手搭在了陈青峰的肩上，而陈青峰则轻轻的把手搭在了她的腰间。 两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虽然之前不认识，但配合的还算是默契。 “想不到你舞倒是跳的不错，好吧，我相信你是董先生家的人，不过我没有见过伱。” “董先生是我的舅舅，董建雍是我的表哥。我是从大陆来的……” “大……大陆？” 这下那个女孩更惊讶了。 “你是怎么从大陆来的？” “当然是堂堂正正过来的，对了，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是……” “我的英文名字就不告诉你了，这里人都知道，我叫马思兰，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你是马地臣家族的人？” 女孩没有回答，不过陈青峰看得出来，这也算是她默认了。 怡和洋行是由两個苏格兰人创立的，一个叫威廉·渣甸，一个叫詹姆士·马地臣，两个人靠着鸦片战争，从中国汲取了大量的财富。 迄今为止，怡和集团依旧控制在两大家族的手中。 不过从这位马斯兰小姐就可以看出来，马地臣家族估计是和本地人通婚了几代，早就不是白人的样子了。 …… 一曲终了，陈青峰和马小姐告别，然后他注意到了莫瑞尔公司的代表所在的位置。 不过就这么贸然走上去递上名片，估计人家看也不看，就会随手扔掉。 这样就不是陈青峰想要的结果了。 递名片是必须的，但前提是必须让对方知道，当他们首选的供应商出了问题的时候，应该去找谁？ 就在这时，马思兰小姐正在接受宾客们的祝福。 大家排着队上前，向马小姐致以生日祝福。 而陈青峰刚刚才和对方跳了一支舞，此时也有不少人在好奇的打量着他。 陈青峰想了想，决定还是跟着今晚的女主角一起行动。 于是他走过去，看着一群人正围着马小姐热闹的聊着天。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哦！我当时真的没想到，和我一起来的这位先生居然是从大陆来的，方便问一下你们在大陆的时候是怎么学会的跳舞？” 这句话带有一些歧视的意味。 不过陈青峰却直截了当地说道： “是我在北大荒插队的时候，和一起来的同学学会的……不过当时我们是在生产队的打谷场上……” “北大荒……” “是呀！我们沪上的知青，有一部分去了东北，有一部分去了边疆，说实话，我还挺怀念那段日子的……” “我不得不说这位先生，你很特别，你和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那能问问你这次来香江的目的是什么吗？” “是来做生意的！” “哦，董先生的生意做的很大，想必他需要很多帮手，跟着董先生做，以后一定会很有发展的！” “不，马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是代表国家来这边做生意的……” “什么？” “我不是给董家做事的，我的身份是沪上外贸总公司的业务员，巧合的是我们现在办公的地方，就是当年怡和洋行在黄埔滩的总部！” 陈青峰这么说，马思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那还真是凑巧，不过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巧合，我认为私有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哦！令祖当年在国内做的是什么生意？马小姐不会不清楚吧？说实话，没收强盗的违法所得，不管是贵国的法律，还是我们的法律，我想在这一点上都是毫无疑问的，你说呢？” “你……” 生日当天把过生日的女寿星气得半死，陈青峰倒是过了嘴瘾了，不过他却引起了马思兰周边朋友的仇视。 “抱歉，请原谅我唐突的行为……” “这位先生，您还真是让我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啊！” 陈青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好像一直以来都不太擅长和异性打交道。 上一辈子他虽然风流，但靠的都是金钱的优势。 以至于他没有发际之前，几乎没有过女朋友。 就在他和马思兰还在斗嘴的时候。 陈青峰真正想要认识的人，此时却也走了过来。 “祝贺你马小姐，我们几个人为你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谢谢你们……” 外国人有当面拆礼物的习惯，直接三个人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件看起来质地非常柔软的披风。 “这是沙图什？” “马小姐不愧是怡和洋行的继承人，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谢谢你们，这份礼物太珍贵了！” …… 陈青峰站在一旁却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当然特别了，不知道这件披风是多少藏羚羊的命换来的……” 陈青峰的话，立刻让送礼的人大为尴尬。 不过与此同时，陈青峰却递上了名片。 “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这种珍贵的纺织品来的实在是太残忍了，不过几位先生，应该是欧洲三大纺织品采购商的代表吧，你们送出这么珍贵的礼物，也算是有心了，对了，听说你们在收购鸭绒和鹅绒，那你们可要擦亮眼睛了，有兴趣的话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 陈青峰直接送出了名片。 而此时送礼的三个人，却被陈青峰气得发抖。 他们接过陈青峰的名片，看了一眼。 “沪上外贸总公司？不好意思，我们没兴趣和大陆的国有企业合作……” “相信我，你们可以留着这张名片，过几天再说这种话，因为我知道你们很快，就会主动给我打电话的，那么再次感谢马小姐的款待，今晚我玩的很高兴，您的生日礼物，我明天会派人送到您府上的……” “谁稀罕你的礼物？” 第33章 唯一的选择 陈青峰觉得今晚这一番操作，那三个代表，欧洲服装面料采购商来这边采购的高管应该是忘不了自己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等着报社去操作了。 晚会没有结束，陈青峰就坐着等家的豪车回到了董公馆。 回来之后，舅妈看见陈青峰立刻热情的打招呼道： “阿峰，侬这么早就回来了，听说今天的舞会去了很多大家闺秀，侬舅舅还说侬说不定要多玩一会儿！” “舅妈，都是些小孩子的事情，我不感兴趣的呀！” 陈青峰说着就来到了自己住的客房，他换下了今晚参加宴会的礼服，随后就听到三伯在门口敲门的声音。 “侬回来了，事情办的咋样了？” “顺利的很，我觉得他们肯定是忘不掉我了！” “侬表哥刚才打来电话，说报纸他已经安排好了，消息明天就见报，不过侬真的想好了吗？侬这样做，就等于得罪了香江的潮汕商人……” “谢公子家大业大，应该不会计较这么点小生意吧！” 陈青峰没想着，走一步看三步，因为他现在没有这个条件。 他现在只想着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董津云也回来了，听到开门的声音，舅妈立刻迎了出去，然后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表哥董建雍。 不过陈青峰跟着三伯一起出来的时候却看到舅舅满脸阴云。 “这是怎么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 “妈，九龙港董事会今天否决了我的一项提议……” “这些洋鬼子真是太欺负人了，平时就说同股同权，现在我们凭着实力进了董事会，他们却又说，说什么我根本不懂香江的经济，摆明了是欺负人！” “算了吧！侬要注意身体啊！” 舅妈劝了一句，随后一家人就坐在一起，董津云没有再拿白天公司的事情说事儿，反而向陈青峰问起了今天舞会的事情。 “怎么样？事情搞得还顺利吧？” “顺利啊！” “阿峰，要是有什么困难，随时找你表哥，我平时不怎么在家，你表哥怎么办的事情，他自然会帮你，办不了的就联系我，我也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 …… 舅舅的一番话还是挺暖心的。 不过奈何陈青峰觉得自己拿下这批羽绒的订单还是不成问题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青峰也在思考自己的事情。 眼下，他在沪上外贸总公司工作，虽然说赚的钱都是为国家赚的。 但他人在这個位置能够学到的和锻炼到的自然不是在国内当个体户，小打小闹能够比拟的。 这年头虽然内地的机会有不少，但80年代的初期风险还是挺大的。 有些事情晚一点做，反而更稳妥一些。 毕竟谁都知道，这年头倒卖粮票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守在帝都的大使馆门口换外汇也能赚到大钱。 但前提是你不能被公安同志抓住，这些事情说到底都是违法的。 与其胆战心惊的去做个体户，倒不如现在好好工作，打响自己的名气。 想到了这里，陈青峰的心也就安稳了下来。 …… 第2天早上，香江半岛酒店。 早餐被酒店的工作人员放在推车上送进了楼上三处总统套房的套间里。 随后服务生便拿着小费，满意的离开了。 莫瑞尔公司的代表，约翰逊此时正穿着浴袍坐在落地窗前，欣赏着面前海港的美景。 他优雅的端起了咖啡，随后摊开报纸。 一边吃着黄油炒鸡蛋，一边读着报纸上的内容。 突然之间，报纸的头版头条出现了一则新闻。 “欧洲猪瘟，或蔓延至东南亚，泰国最大饲料商涉嫌从欧洲进口疫区农产品添加剂用于饲料生产……” 看着这个标题，约翰逊不由的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很快就在文章中找到了正太集团的名字。 不过当他仔细翻看报纸的标题的时候，却发现这是一份之前并不怎么熟悉的小报。 就在这时，约翰逊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他疑惑的起身，走过去却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同伴，欧洲另外一家老牌儿，服装面料采购商的代表爱德华。 “有什么事情吗？” “你看报纸了吗？那个可恶的泰国华人骗了我们……” “我刚刚才看到，不过发表那篇文章的是一份小报，我们没法证实，对方说的是真的还是诋毁？” “约翰逊，伱老实告诉我，看了这样的消息，你还敢相信那位谢先生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们把这些羽绒制品带回欧洲，结果最终导致了疫情的扩散，你觉得谁会承担这份责任？” “等一下爱德华，你不会相信报纸上说的吧？你看一下，那只是一份香江本地的小报。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份报纸会夹在《南华早报》里！” “我不管，我宁可这个冬天没有货源，卖给我们的合作商，也不能承担这样的风险。这种风险哪怕只有一次，我们公司的声誉就毁了，我们会毁掉我们合作伙伴的事业……” “那好吧，该死的，你告诉我，如果整个东南亚都在用正太集团的饲料，还有谁能幸免？” 两个人激烈的争执引起了走廊上一些人的悲观。 不过就在这时，一直没有露头的查尔斯，却突然推开门走了出来。 “嘿。伙计们不用再争了！你们都被人算计了，还记得昨天给我们发名片的小子吗？” “什么？” “你们刚才不是问我这个东南亚有谁不会受到正泰集团资料的牵连？我觉得起码在东亚中国大陆不会，因为只有他们不会进口正泰集团的饲料……” 正在争吵的爱德华和约翰逊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两人连忙摸索着身上。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昨天晚上那个当众羞辱他们，用残忍的动物毛皮制成的纺织品送给马思兰小姐的小子。现在变得有多么的重要。 是呀！如果不能排除正泰集团的产品中使用了欧洲的动物类产品，那就意味着整个东南亚的羽绒原材料都将不再可靠。 没有人敢冒这样的风险，而放眼整个亚洲，眼下唯一不受影响的可能就只有大陆了。 第34章 抢单成功 “少爷，三家公司，刚才突然来电话，说他们想终止之前的交易……” “什么？” 谢公子是在吃午餐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当时他刚刚跟潮汕的老乡一起在高尔夫会所打了几球，在回来的路上，正要一起喝茶，结果却听到手下传来的消息。 “怎么回事？上次不是已经快要敲定了吗？就等着这几天签合同呢！” “少爷，我们的人还在查……” 谢公子皱了皱眉头。 此时还有其他潮州籍的大佬在场，他不方便发作。 “怎么了谢公子，生意不顺利？” “没有，只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我能处理好的，李先生！”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大家都是同乡，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对，没错！” 谢公子此行来香江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处理关于羽绒出口的事情。 因为这对他来说就是一门小生意。 主要是最近一段时间，宁波商帮和潮汕商帮似乎都在盘算，要促成一件大事儿。 双方都在各自准备着弹药。 说实话，在香江这边，潮汕商人是绝对的主力。 大家实力强关系硬，而且人脉网更是遍布了整个东南亚。 至于宁波帮，这些人早年都是在国内数一数二的顶级资本家和买办，解放后陆续来到了香江这边，他们虽然没有潮汕人的先发优势，但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在湾湾那边，都有人在暗中支持他们，所以他们在香江这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尤其是在航运业，几位传奇的船王几乎都是宁波籍的。 不过要说在香江，哪家的资本是最雄厚的？ 那还得数英资莫属。 其中又以怡和集团的实力最为强悍。 香江四大英资洋行，怡和，太古，汇丰和嘉道理，一个個都像航空母舰一样，强大到不可战胜。这四大英资洋行中，汇丰银行持有发钞权。 而其他三大洋行，则各自手中拥有着一大堆上市公司，还有重点地区的土地以及港口码头。甚至有的洋行还紧握着香江的电力基础设施。 香江的地方就这么大。 以前四大洋行的实力和华人资本比起来相差太大。所以最赚钱的生意只能洋人来做。 但华商，不是永远都要被人踩在脚下的。 而谢公子这一次来香江也是为了这件事。 作为潮汕人的后代，再加上又是老爸钦定的集团继承人。 日后免不了要跟潮汕级的大佬一起合作，作为继承人，财富的传承是当然的，但更重要的是人脉的传承。 而这几天大家商量的就是这件大事。 …… 几个人坐在一起，一边喝着茶，一边盘算着这一次调动的资金。一旁的帐房先生手上拨弄着算盘。 不过算来算去，算到最后，大家还是凑不齐目标中的数字。 “唉！算来算去还是不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们几个听说了吗？最近那些宁波佬也在行动，听说前几天他们还一起在董家聚了一次……” “我也听说了，以前在宁波帮很有影响力的三哥突然从大陆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大陆！” “听说是以前怡和洋行的大班，不过大陆解放之后，没有跟着一起撤到香江，那个人好像叫陈思渡，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厉害角色！” “算了吧，大陆哪有钱玩这种游戏，你们没听说吗？如今大陆外汇储备可是负的，那么多钱，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得起，搞不好又要像当年那样勒紧裤腰带喽！” “我觉得也是，那些宁波人不去找蒋校长，反而跑去跟大陆抱团，英国人能饶了他们……” 谢公子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这些人七嘴八舌。 不过就在这时他的手下却走过来，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你说什么？” “查清楚了，听说接手的好像是沪商外贸总公司派过来的代表，之前曾经在怡和集团继承人的舞会上出现过，那个人好像叫陈青峰？” “陈青峰？” 谢公子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可就在这时，在场的大佬突然有人一把拍了一下桌子。 然后就继续说道： “我想起来了，那个陈思渡有个侄子就叫陈青峰！” “谢少爷，你认识那个陈青峰？” “不认识，不过我刚知道，这小子抢走了我到手的一笔生意！” “什么？那些宁波人这是什么意思？” …… 一群潮汕大佬在这边讨论了半天，不过最终还是没有什么新意。 倒是谢公子因为丢了一笔生意，心情不免烦闷。 不过等他回到半岛酒店的时候，却在茶餐厅尴尬的碰见了之前的三位采购商。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看起来20岁出头的年轻人陪着他们。 “不好意思，谢大少！我们几个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暂时还是不用，你们正太集团的羽绒制品了……” “几位，我合同都准备好了，你们说还要再考虑几天，我没有阻止吧，可现在我就等来了这么个结果，伱们也太不厚道了吧！” “谢公子，你们家的饲料真的没有用欧洲的生物制品吗？” “你们这话什么意思？你们那边开始闹猪瘟，我就把进口全都停了……” “不不不，谢公子，就像您说不清楚这件事儿一样，我们也没有办法向我们在欧洲的客户解释清楚这件事情……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找一个绝对不会和欧洲的疫情有任何联系的供应商，所以我们经过考虑之后，觉得陈先生的货是最合适的……” “谢谢几位的盛赞，我保证第一批货，明天就可以从羊城发车……” 谢公子看着春风得意的陈青峰，而陈青峰却没有在意他的反应。 就这样大家在餐厅擦肩而过。 陈青峰的笑声一直走了很远，都回荡在谢公子的耳边。 生意进行的比预想中还要顺利。 事实上如果不是陈青峰，这几大面料供应商也不会意识到，他们其实根本没得选。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理鸭毛和鹅毛了。 可惜呀，国内的机器太少，不过好在人多，再过几年，课本上都要写我国具有人口红利了。 而且如今鸭毛和鹅毛的产量绝对要远远超过那些人所需的供应量。 陈青峰看着三个人签下了合同，备忘录。 然后就和沪上外贸总公司取得了联系。 “吴科长吗？合同就等着签了，但是老外说先要拿一批验货过来检测一下，请您帮着协调一下粤省这边外贸办的同事，告诉他，必须在明天之前把一车高等级的鸭绒和鹅绒送到香江来” “小陈，合同的金额是多少？” “3，500万美金！” 第35章 董津云要和洋人拼命 1980年沪上外贸总公司的领导肯定没有听说过销冠这个词儿。 不过这一年的领导肯定记住了陈青峰的名字。 先是用30吨大豆，为国内创造了2，000万美元的外汇。 虽然操作手法有些诡异，而且有涉嫌投机倒把的嫌疑。 不过最终领导看在外汇的份上，还是认可的陈青峰所取得的成绩。 本来以为这只是偶然。 谁知道荔枝之后，带给沪上外贸总公司更大的惊喜则是来自于欧洲三大面料供应商所定下的3，500万美金的订单。 “吴科长，这是他们给的第一笔试单，质量要求很高，而且交货的时间也催得很急，所以我认为当务之急应该组织国内有关部门，赶快把这批货给赶出来，国内缺乏的大型羽绒拣选机，看看能不能协调其他的厂暂时贡献一下，另外鹅绒鸭绒的主要产区是在江浙沪和两广一带……” 吴科长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刻就明白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说到底他能成为科长靠的也不光是家里的背景。自己身上总还是要有些能力的。 “我晓得了！陈青峰同志，侬刚才讲这3，500万只是外贸试单？” “是呀！我从航运公司得到的信息是今年欧洲羽绒面料的缺口大概在1.3万吨左右，出口金额差不多能赚到2亿美金，能不能吃得下，就看咱们第一批货销货的质量了……” “陈青峰同志，侬辛苦了，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我需要和侬一起当面向领导汇报，这样吧，我协调一下，看看能不能请空军的同志帮帮忙，侬和爷叔明天就乘坐飞机，直接飞回沪上……” 陈青峰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待遇，不过这一笔单子事关重大。要是都能拿下来，肯定能够为国家的财政情况，缓解一些压力。 于是陈青峰从酒店出来之后，就拿出合同来到了董公馆，不过回来的时候，舅妈却说，舅舅董津云正在和三伯在办公室里面谈，他让陈青峰暂时不要进去打扰。 陈青峰心里着急，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三伯出来。 与此同时一同出来的，还有其他几个那天见过面的伯伯和叔叔。 “爷叔好！” “阿峰啊！侬生意做的咋样了？” “今天刚刚开单，跟莫瑞尔公司还有其他两家面料公司，谈了一笔3，500万美元的生意！”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众人纷纷惊讶地看向了三伯。 许久之后才纷纷拱手向三伯道贺道： “三哥，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侬这个侄子，真有一些当年侬的风范。” “过奖了，小孩子不懂事，竟使一些歪门邪道，运气好罢了！” …… 陈青峰和三伯是有事要说，于是连忙把三伯拉到一旁。 然后说了今天跟吴科长汇报的事情。 “今天就回去？” “是啊！” “那侬跟侬舅舅讲清楚，正好侬舅舅有事情要找我。” “啥子事情，连船王都搞不定，侬还能帮上忙？” “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回广州再说！” 就这样，陈青峰匆匆和舅舅辞行。 由于事出突然，董津云很是不舍！ 不过他也知道，陈青峰和他三伯现在人在国内为国家做事，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他们。 就这样，董津云派司机开车把他们送到了口岸这边。 当两人回到大陆这边之后，已经有一辆车在等他们了。 开车的是一個穿着空军制服的人。 “两位就是陈青峰同志和陈思渡同志吧，首长已经交代过了，飞机就等你们，随时可以起飞！” 汽车一路带着他们来到了机场，等他们登上飞机之后，飞机便在机场起飞。 直到此时，三伯才对陈青峰说道： “侬舅舅也是个火爆脾气，这一次他要跟那些洋人拼了！” “拼了！伊是船王，还有人敢惹他？” “香江现在在英国人手里，别说是船王，就算是……洋人有啥不敢做的！” “啥意思？” “侬舅舅是船王不假，可在香江这边却没有立足之地，侬以为洋人都是吃素的，四大洋行基本上垄断了香江所有的基础设施，侬舅舅家那么多船，码头却只能租人家洋人的，而且也只能看人家脸色，今年行情好，跑船的累死累活赚了些钱，结果码头的东家却说要涨一倍的租金，要不侬就乖乖把钱交上去，要不侬就去找一块自己的码头，可惜香江所有合适的深水码头全都被占了，而且都攥在洋人的手里！” “洋人要涨码头的租金？” “人家要的更多，要的是侬舅舅家船行的股份，这个口子不能开，因为一旦开了，就等于告诉洋人，我的软肋在这里，再过几年，人家故伎重施，估计董家的船行早晚要归怡和集团了！” 三伯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实话，对于这件事情他也很为难。 他以前在怡和洋行当过大班是不假。 但奈何这么多年了，当年的关系也不知道还顶不顶用。 最重要的是，三伯也不看好，董津云和怡和洋行的人拼命。 做生意做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那就只有一个结果，要么你死，要么他死。 “怡和集团，三伯，侬不要告诉我，舅舅，他要收购的是九龙码头？” “侬也猜到了，就是九龙码头，没有码头，董家的津云航运就是无根之萍，有了码头，才能在香江彻底的立住脚。” “九龙码头的母公司是怡和集团？” “不，九龙码头只是怡和集团旗下子公司拥有的一个分公司，在洋人那里，只能算是庞大商业帝国中的一部分，说九牛一毛有点夸张，不过也算不上啥！” “那舅舅的意思是要在股市上强行收购，要是可以的话，直接去收购九龙码头投资母公司不是更划算！” “侬到底在想啥？分公司都搞不定，侬还在想母公司的事情。侬晓得九龙码头的母公司是哪家吗？香江置地，中环最大的地主，每年光是租金都不知道抵得上多少国家的外汇了，侬以为是好对付的吗？” “三伯，这么大的公司，光靠宁波帮是对付不了的吧？要是算上潮汕帮呢？” “侬还是太年轻，大家根本不是一路人，更何况侬刚刚还抢了人家泰国华侨谢公子的生意，侬以为这笔账就这么算了。” “我就是说说而已……” 第36章 生产运动 夜晚时分，飞机降落在了沪上的虹桥机场。 陈青峰和三伯下了飞机之后就立刻上车，被送回了沪上总公司所在的27号。 他们回来的时候，别的部门已经下班了，但陈青峰所在的部门依旧灯火通明。 “侬和爷叔在路上吃过了吗？” “吃过了！” “那好，一会儿想好了怎么跟领导汇报了吗？” “想好了！” “侬跟我来吧！” 吴科长说着就带着陈青峰和三伯一起来到了楼上。 让陈青峰没想到的是沪上总公司的领导也没有走。 “陈青峰同志，陈思渡同志，两位同志辛苦了，真是抱歉，这么晚了还麻烦你们过来汇报工作！目前合作商那边是什么情况？” “领导，事情的经过是这个样子的！本来这些面料商是来香江这边和泰国的正泰集团商谈供应鸭绒的事情，不过香江那边突然在报纸上爆出了消息，说是正太集团的饲料，可能含有欧洲动物制品的成分。为了防止原材料遭受到病毒的污染，所以三大面料商就只能选择和我们合作，我趁机找他们要了一个好价钱，不过因为是第1次合作，所以货催的比较急，交货时间和品质要求都很高，不知道国内这边能不能及时交货，如果一切达到对方的要求，后面还有后续的合同，总合同金额应该有2亿美元！” 陈青峰说着，便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拿出了双方确认的合同。 合同这边三大面料供应商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就等着这边沪上外贸总公司确认这笔交易了。 看到三份合同，领导连忙找身边懂行的秘书确认，在得到秘书肯定的答复之后，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3，500万美元，要是合作的愉快，还有2亿美元的合同，这真是，陈青峰同志，我之前去帝都开会，财政部的领导拉着我的手说，现如今我们欠了外国12.95个亿的外债，这么多的美元，我们要还到哪辈子？一想到这個，外贸部和财政部的领导，心里都没有底，真是想不到，惊喜居然来自于你！” “领导，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啥也不说了，吴科长，这一次你们科牵头，我让纺织科的五朵金花全力配合你们，全国不管有哪家工厂有羽绒分拣机，我让他们24小时留给你们，还有精选的鸭绒和鹅绒，我这就给供销社的领导打电话，让他们立刻下乡收购，绝对不能把陈青峰和陈思渡同志好不容易签下的单子，白白的浪费掉！” 陈青峰真想不到这么大的领导居然为了这么点钱，如此的激动。 不过想想也是。 这年头国家缺钱，而且为了从国外进口先进的设备进行经济建设，国家还背上了外债。 听说在一些地区工资都是一部分一部分的发放，很多地区工资都只发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发的是国库券。 想一想连铁饭碗的机关单位都这么困难了。 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又会怎么样？ 可以说。 陈青峰两世为人，这辈子签下的最大的单子，绝对不是这笔鸭毛的生意。 但他最有成就感的却是这一笔生意。 从办公室里出来之后，领导特意叮嘱，要让自己的司机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去休息。 而吴霞则留在单位继续加班。 第2天陈青峰按时来到了办公室。 却看到所有人都不像往日里那种悠然自得的状态。 大家一个个忙得焦头烂额。 “南京吗？南京一厂长，你们那里的分拣机到底还能不能用？我告诉伱们，我只给你们一天时间，今天调试，明天就要生产……” “杭州吗？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们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那玩意儿现在就算是锈死了，你们得也得让它运转起来。” “芜湖吗？什么你们那里有一台分拣机，我一会儿通知供销社的领导，让他们把货都送到你们那里去，我跟你们说，这一次所有的羽绒产品都要最好等级的，绝对不能丢掉这笔来之不易的订单！” 陈青峰看到这副架势，顿时也觉得热血沸腾。 他推开门的时候，吴科长还在里面跟供销社的领导在吵架。 “孙书记，我不是为难你，侬晓得这笔订单的价值吧？3，500万美金，就算把我论斤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我只告诉你说，给你一周的时间，必须给我采购足够的原料，然后这些原料还要随时听我们的调配送到有生产缺口的工厂去，我告诉侬，现在就是在打仗，别的事情我不清楚，现在所有生产线都要为这个任务停一停，嗯，出了问题，侬孙书记担不起，我吴霞也担不起，整个外贸总公司也担不起……” 看到吴科长都扯着嗓子对着电话一通狂喊。 陈青峰也坐不住了。 “科长，我回来报到了，侬有什么安排……” “小陈同志，侬才刚回来，协调生产的事情，我让其他人去作了……” “科长，我也不能搞特殊，侬有啥子任务，交给我，我去办！” “好吧！不如这样，粤省那边也有鸭毛原料，侬和爷叔在香江那边能不能协调一下，看看有没有工厂接我们的订单……” “香江，我看看吧！” 羽绒制品属于粗加工的原料，眼下在香江那边也有一些工厂在做。 不过这些工厂都是认钱不认人，需要用港币才能让他们干活。 陈青峰想了想，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让自己的表哥出面，于是他从科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就去给表哥挂了个电话。 “表哥，上回跟侬说过的工厂，咋样了？” “帮你问过了，泰国那边的订单没有了，现在工厂都空下来了……” “我有批广东的货要送到那边去加工，侬跟这些老板都很熟吧？问问他们能不能，然后交钱……” “放心吧，我董建雍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表哥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陈青峰放下电话之后，心也放松了下来。 国内的原材料绝对不是问题，问题卡在了分拣机上。 但愿这笔外汇赚了钱之后，国内的一些纺织厂能够多上一些这类分拣机。 这样以后就不用搞得这么狼狈了。 第37章 600蓬 吴科长这几天要忙疯了。 陈青峰签的这笔大订单，不得不说，真是缓解了国家的财政困难。 但问题是时间催得紧，再加上买方提的要求也高，所以在交货方面，让大家忙了个手忙脚乱。 但好在现在国内还是全国一盘棋，上面要求把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而沪上外贸总公司，此时则肩负着艰巨的使命。 一时之间，东南六省，两湖，两江，两广一带。 所有的供销社都在全力的吸收来自民间的库存。 而广大的人民群众也乐于把这些原本根本不值钱的东西换成可以花的人民币。 这可是真金白银。 是可以去供销社换成盐，酱油，洋火，甚至小孩子喜欢吃的糖果的真钞票。 一时间养鸭子的人家大部分喜笑颜开。 而没有养鸭子的，则蹲在供销社的门口，暗自羡慕人家的好运气。 有了今年的示范作用，明年养鸭的人家只会更多。 不过眼下最大的困难还不是原毛的供应。 最大的问题是国内分拣机的数量不够。 宁波那边，赶紧联系了沪上机械厂的工程师，连夜把50年代的一台已经废弃多年的拣选机重新组装在了生产线上。 随着一台一台的机器开始轰鸣。 从鸭子身上剥下来的鸭绒被吹上了高高的天空，然后巨大的抽空机将这些飞在最高层最轻盈的鸭绒吸进了下面的集绒袋里。 紧接着一袋又一袋，通过质检达到高品质要求的鸭绒，就这样被打包运上了专列，而与此同时，因为拣选机不够。 在香江的一些中方机构也纷纷联系位于香江的一些羽绒加工厂，很快就连香江的产能都被占满了。 有多少人今年的收入会因为这一片小小的鸭毛受到影响。 陈青峰不得而知。 但3，500万美元的外汇一旦汇入了沪上外贸总公司的账户。 那缓解的则是国内巨大的财政压力。 …… 衡量羽绒的质量关键就在于蓬松度，按照欧洲客户给的标准，所谓的蓬松度是指一盎司的羽绒在自然蓬松状态下所占据的立方英寸的数值。 数值越高代表质量越好。 按照三大服装面料，采购商给出的要求，陈青峰所交的货必须达到600蓬以上的数值。 这个数值已经不低了，按照国内专家翻译出来的资料，给出的解释，全球羽绒行业最高等级为1000蓬，而要达到这个质量标准，几乎已经是羽绒服行业的信仰。 当然一分价钱一分货，600蓬以上的数值的羽绒制作出来的羽绒服，品质轻盈，保暖效果好，绝对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 …… 机器轰隆的工厂里，陈青峰跟着车间主任一起视察这里的情况。 陈青峰扯着嗓子在对方的耳边大声的说道： “对方的要求是600蓬，这边的良品率怎么样？” “放心吧！我们保证按时交货……” “能让我看看你们的样品吗？绝对不能出任何的纰漏，否则整批货都会被退回来的！” 陈青峰最担心的就是这些工厂，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 要知道外贸行业有一個经典的案例，就是因为断了一根针，退回来了整批货。 据说当时交货的服装厂差点因此倒闭。 原因就在于工人缝制衣服的时候，因为缝纫机断针留在了衣服里，最后这枚断针被收货方抽检的时候，检测了出来，于是整笔订单都被取消了。 所以陈青峰绝对要严把质量关？ 不过好在沪上外贸总公司向各工厂下达生产任务的时候，已经讲的很清楚了，这批货是用来出口创汇的，是为了给国家换取经济建设所需的珍贵外汇偿还外债的，谁要是影响了交货，谁就是罪人，于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连续几天，陈青峰接连跑遍了沪上周边，湘省以及两广沿海地区的羽绒加工。 而上面为了方便他的工作，甚至还动用了空军的关系，这让陈青峰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而此时他的干劲儿也被鼓舞了起来。 自己通过倒卖荔枝赚的那笔钱，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定论。 不过对于陈青峰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80年代初期，各种政策让人捉摸不定，与其在这个时候冒着投机倒把的风险去做个体户。 不如好好的利用国家的平台，结交自己在商界以及外贸行业的人脉。 所以陈青峰这几天一直按照三伯的要求，工作就是要好好工作，尽心尽力的为国家创造外汇收入！ 一周之后，陈青峰和三伯又一次回到了香江这边。 而与此同时一车又一车的货已经被带到了香江的仓库。 这批货不敢有一点的马虎，为此，陈青峰让舅舅家派了人，24小时的看着这批货。 而他则来到了半岛酒店这边，和留在这里的三大面料收购商洽谈收获的事情。 “几位？你们要的货我已经全部运到了香江这边，我特地带了一些样品过来让你们检测！” 陈青峰说着，从自己身后取出来一个大袋子。 然后抓住里面的羽绒，让这些服装面料采购商亲手去摸摸看。 对方聚在一起研究了一下，然后只见他们拿出了一只空的鱼缸，往里面倒满了水，紧接着抓起一把羽绒就往水里面摁了下去，随后把手拿出来，只见这些羽绒上一滴水都没有沾到。 紧接着他们又拿出专门的仪器，认真的测量了起来。 接连测量了6次之后，三个人惊讶地发现陈青峰带来的样品居然达到了惊人的700蓬。 “陈先生，我想知道你所说的羽绒都是这种等级的货吗？” “当然，合同上写的是600蓬，不过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合作应该有一个良好的开始，所以我给的是品质更高的货……” “啊哈……和陈先生合作，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那明天你们派人去仓库看看，如果第1批交货满意了，后面的几批订单……” “陈先生，我想说如果你接下来还能供应这样的货色，伱有多少我们都要了，当然如果你的货有超过900蓬，甚至达到1000蓬的，那些羽绒是整个羽绒行业的黄金，我不想让你认为，作为你的合作对象，我们是不诚实的，所以那种高水准品质的货，我们可以给更高的价格……” 第38章 猪鬃大王 “约翰逊先生！史密斯先生！还有华莱士先生！那祝我们今后继续合作愉快……” 这一笔生意做成之后，陈青峰的人脉清单上，又多了三家欧洲顶级的面料供应商。 更重要的是这次一旦合作成功，后面还有更大的订单，更为期待的是明年。 明年陈青峰会用价格更低，质量更好的羽绒，想办法在欧洲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 到时候此消彼长之下，美国出口的鸭绒产品必然会减少，而中国出口的羽绒制品，则会逐步蚕食掉竞争对手的生存空间。 只是羽绒这种东西是有上限和天花板的。 作为一种饲养行业的副产品，不可能有人专门为了鸭绒而养鸭子。 所以这也从客观上决定了，随着国内人们餐桌上各种禽蛋产品的比例逐步增加，中国的羽绒制品一定会在世界市场的竞争中占据更大的份额。 陈青峰回去之后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等着第2天三大面料供应商去仓库那边验货就可以了。 不过当他回到舅舅家，舅舅却依旧在自己的书房里忙着和公司的人商量着事情。 “阿峰，不用等他了，咱们先吃吧！” “舅妈，这样不好吧！” “他这个人就这样，要是有什么事情压在心里头，连饭都吃不下，不用管他，就当自己家里一样！” 面对着一桌子好菜陈青峰不好意思动筷子。 不过就在这时，厨房的门打开了。 只见董津云，目送着下属离开，随后来到了餐桌这边。 “侬怎么搞的？都这么晚了，让大家饿着肚子连饭都不留！” “都什么时候了，谁还吃得下饭，香江是阿拉中国人的地方，伊一帮英国人，居然敢在这里坐地起价，全都因为阿拉中国人不团结……” “侬赶紧吃饭吧！侬是当长辈的人，让阿峰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阿峰，三哥，生意做的咋样？” “还蛮顺利的，第1笔羽绒单子就拿下了3，500万美元，等明天验货顺利的话，就会有后面的单子……” “搞得好，真给阿拉宁波银争光！哎，侬母亲要是活着，看到侬现在这么有出息就好了！” “舅舅，都是些小生意，上不得台面的！” “鸭毛鹅毛，怎么会是小生意？侬晓得古耕虞是哪个吧？” “古耕虞？” 陈青峰诧异地重复了一句。 “伊是抗战时期的猪鬃大王，生产的虎牌猪鬃远销美国，当时美国佬航空母舰上刷油漆用的刷子，就是四川产的猪鬃！” “三哥说的对，侬不晓得，当初古老板的货，就是侬三伯帮他经手的，侬真当美国人的援助是白给的，前线将士用的武器装备，医疗药品，还有那些军事物资，都是真金白银的钞票，从外国人手上买的，蒋校长，要不是有古老板卖猪鬃挣的外汇，侬看美国人会不会给他面子！” 陈青峰倒是不知道，原来当初还有这么一位前辈做过和他今天所做的事情类似的事业。 陈青峰更是没想到，哪怕是中国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国内依然有产品，可以畅销世界，果然应了这句话，中国是一个地大物博的国家，还有多少潜力可以挖掘，就看你用不用心去寻找了。 晚上舅舅没有再提关于航运公司的事情。 陈青峰和三伯坐在客房的客厅里，一边品着茶，一边聊着以前家里面的事情。 “三伯，侬好像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侬大哥和二哥去哪了？” “农大伯波跟着蒋校长去了湾湾，几十年不见了，也断了联系，侬二伯倒是曾经寄过一些东西回来……” “二伯现在在哪里？” “在美国，伊以前是交通银行的董事，现在听说在美国那边搞生意，我也不知道他做什么，也很久没联系了！” 陈青峰以前从来没有听三伯说起过家里人的事情。 包括自己母亲这边的亲戚。 他只知道自己有一個不光彩的父亲。 而且陈青峰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因为父亲的事情抬不起头来。 三伯好像看出了陈青峰有心事，于是就打开了尘封多年的话匣子。 “其实咱们家本来都是侬爷爷算计好了的。蒋校长那边有人，北边的根据地那边也有人，可惜侬爸爸是个变数，我到现在也想不清楚，他跑到南京去干什么？” 陈青峰听到三伯的话，一时间沉默了。 他听出来了，三伯其实在心里还是对自己的父亲有埋怨的。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在三几年的时候突然叛变跑到了南京，自己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被人当做汉奸的狗崽子。 “过去的事情，侬就不要再想了。” 三伯淡淡的说了一句，算是翻过了今晚的话题。 不过这一夜，陈青峰却彻夜难眠。 第2天，董公馆的司机带着陈青峰和三伯一起来到码头仓库这边。 九龙码头位于尖沙咀，位置与香江繁荣的中环隔海而望。 这里是属于香江英资四大洋行怡和集团的码头，同时也是香江这边规模最大的码头。 码头的对面就是高楼林立的香江中环，那里1栋1栋的写字楼都是按层来卖的，可以说香江越繁荣，中环的写字楼租金就越贵。而且陈青峰还知道，等到将来，航运业衰落，香江成为亚洲无可争议的金融中心之后，这里原本用作港口的地皮，还可以发展成为住宅和更多的写字楼项目。 总之只要这一片土地握在怡和洋行的手中，他们就可以躺在中国人的身上吸血，生生世世，永不停息。 码头这边的范围很大，进出港口的有不少都是董家津云航运的货轮。 而陈青峰从内地送过来的鸭绒，打包之后其实占不了多大的地方。 鸭绒的重量很轻，不过三笔订单一共1.3万吨，依旧不是一个小数字。 约翰逊，华莱士，史密斯，分别带着人为各自所属的公司进行验货。 一连抽检了12批的货，全都是质量上乘的顶级鸭绒。从他们的脸上就可以看出，他们对这一次的交易很满意。 “陈先生，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开了一个好头，恭喜你成为了欧洲重要的羽绒原料供应商……” 陈青峰对着三个人伸过来的手，漫不经心的握了握，此时他站在仓库的大门前，看着对岸一座又一座，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不由的心潮澎湃。 “2亿美金，不知道能不能换中环的几栋写字楼啊！” 第39章 下一笔生意做啥 在香江交接完货物之后的第三天，货就装上了津云航运的货轮。 然后这一批来自大陆的鸭绒和鹅绒就远渡重洋，前往欧洲，变身为附加值更高的羽绒服制品。 陈青峰不是没想过在国内生产和制造羽绒服。 但问题是眼下国内的条件还不成熟。 首先国内的老百姓如今还处于消费紧缺的时代。 大多数人一年甚至几年也做不了一身新衣服。 原因就在于国内缺少大型的石油炼化设备。 在后世石油炼化意味着污染。 可在如今这个年代，石油炼化意味着可以极大地丰富国内的各种商品。 最简单的就是很多人在几十年后十分鄙夷的化纤。 羽绒服想要包住细腻的鸭绒和鹅绒，就必然要使用化纤的布料。 但是很可惜，国内缺油少气，再加上眼下国内的石化行业实力还比较弱小。 如果想要进入附加值更高的羽绒行业，就先得解决石化产业的问题。 而这可不是2亿美金能够解决的事情。 “做生意要一步一个脚印，侬搞定了，羽绒这笔生意，下一步打算搞啥？” “我还没有想好，附加值太低的事情不想搞，可附加值太高的产品，国内又没有办法生产，云锦什么的，东西是好东西，可外国人不识货呀！” “那些是工艺品，不是工业品，费时费力还产量低，搞不了多少外汇的。” “三伯，侬有啥子好建议啊？” 陈青峰坐在火车上，听三伯的意思好像已经替他打算好了。 果然三伯从自己随身带的人造革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绿色封皮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面上还有着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图画。 三伯一页一页的看着里面的内容，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已经泛黄的剪报，随后递到了陈青峰的面前。 “这是啥子？” “76年日本首相访华，当时我在监狱的阅览室里看到了这张报纸，觉得这则新闻比较有意思，后来就找机会剪了下来，一直夹在笔记本里！” “日本首相随行人员，采购国内生发药水……” 陈青峰倒是没想到，三伯居然会留心这种小道消息。 不过等他读完了这篇报道之后，突然之间记忆的闸门却打开了。 因为陈青峰依稀记得，90年代初帝都和沪上两地的首富都是靠着倒卖生发药水赚了第1桶金，甚至后来，跑到香江，成立了传媒集团的刘老板，据说当年也曾经靠着贩卖生发药水，赚到了第1桶金！ “侬搞别的生意，阿拉不清楚，不过搞这种东西应该可以赚到钱……” 陈青峰是真佩服三伯的眼光。40年代就混迹于黄埔滩，叱咤风云的三伯，居然有如此高的眼光，可以从一篇新闻中嗅到商机。 洋行出来的老法师，果然個个都人老成精。 “生发药水啥子的，不就是骗人吗？” “啥，骗？侬真是白跟我学了，这叫营销技巧！” 陈青峰只是跟三伯随口开句玩笑。 其实生发药水的东西到底管不管用，一点都不重要。 反正只要不耽误赚钱就行。 甚至陈青峰现在就能想出好几个产品。 什么生姜生发水？米诺地尔之类的！ 总之只要擦上去，出不了什么毛病就行。而且印象中，国内第一个买法拉利的大富豪，和某位沪上老婆曾经当众掌掴香江女明星的不可描述的富豪，第一桶金貌似都是去日本推销生发液，他们行，我陈青峰有啥子不行的。 不过问题的关键在于，要发挥76年那次日本首相访华所带来的新闻效应。 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4年的时间了，看来确实要使用一些手段，才能把这则旧闻炒起来。 说起来，上次靠着荔枝赚到的钱到现在陈青峰也没有收到。 按理说那么多的钱，陈青峰恐怕要心疼死。 不过要是你熟知现在政策的变幻莫测。 你就会明白，其实恐怕上面也没有搞清楚，那笔外汇到底是属于个人的还是属于沪上外贸总公司的？ 严格来说，这年头所有的私营企业都是挂靠在公有制体制之下的。 要是赚个1万2万都还好说。 关键是松井商社当初回款可是2，000万美元。 换算成人民币的话，就算按公开价格也有3，000万。 这么大一笔钱，哪个领导敢拍这个板，把这些钱送给一个个体户。 …… 总之有些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定论，陈青峰也不着急。 生意还是要做的，等到未来政策稳定了，那时候陈青峰就可以靠着沪上总公司这个平台结实的海外客户，直接赚取更多的财富。 …… 几天几夜的火车？就连陈青峰也熬不住，好在他和三伯是乘坐卧铺回来的。 火车抵达了虹桥车站之后。 陈青峰先是把三伯送回了家。 随后他仗着自己年轻，就回到了沪上总公司这边报到。 “小陈回来了！” “回来了，来来来，羊城外事办的同志送了我一些点心，大家都来尝尝吧！” 陈青峰不是空手回来的，带来的广式点心，大家一起过来尝鲜。 当然还有一份完整的是陈青峰单独送给吴科长的。 陈青峰敲了敲科长的办公室房门，随后推门进来。 吴科长看起来正在拿笔，写着什么材料？ 看到陈青峰，她摸了摸眼镜。 “小陈回来了，正好，香江汇丰银行的银行本票也到账了，侬跟我上去向领导汇报一下……” 陈青峰于是跟着吴科长来到了楼上领导的办公室。 汇报的事情主要是吴科长来。 只有问到外商的时候，陈青峰才会出面做解释。 “领导，莫瑞尔公司的约翰逊先生，私下里跟我说过，他说如果我们的羽绒产品能够达到1000蓬，那就属于是羽绒行业的顶级原材料了，收购价格还能更高一点，所以我的建议是，希望可以通过这次的外汇，好好的提升一下国内羽绒加工行业的水平，如果我们的产品线可以分得细一点，比如1000蓬，800蓬，600蓬，或者更低一点的蓬松度，也许还能继续扩大出口的额度，当然不同品质的产品赚取的外汇也各不相同……” 领导听完了陈青峰的解释，立刻认可的点了点头。 “小吴，小陈同志的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我们现在才刚刚试着和国外的人做生意，不说别的，今年荔枝和羽绒这两种产品的出口，就给我们狠狠的上了一课！” 第40章 生发液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吴霞又把陈青峰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然后他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本名册，交给了陈青峰。 “小陈同志，侬不要怕压力大，侬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这是我这段时间整理出来的国内农产品的名册，侬这几天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好出口的……” “科长，农产品的话，我们周边只有日本是一个很好的消费市场，不过很可惜，日本有农协，他们的农业对农民的保护，几乎到了外国产品无法竞争的地步，也就只有荔枝这种日本本土种不出来的水果，才有一些竞争力！” “是这样啊！也对，侬去过日本，有些情况比我了解，那不如说说侬的想法！” “科长，我觉得，如果再继续出口农产品，除非是类似荔枝这种稀有的水果，否则很难在日本取得竞争能力，倒不如我们试试别的途径，日本人也喜欢中医，我想在这个方面下下功夫！” “中医？” “我的想法是汉方养发剂，听说76年日本首相访华的时候，随行的成员曾经带走过一些国内生产的生发液，我认为这方面还是比较有搞头的，不过这种东西不像别的，我们就算把货出口到对面，如果消费者不认可的话，恐怕也无法达到我们想要的成绩！” “侬不会还没想好吧？” “科长，我有个表哥在香江那边做贸易的，在日本那边也有一些关系，我想说服他代理我们的生发产品……” 陈青峰说完这番话就默默的打量着吴科长的反应。 说白了，他其实不是想让表哥董建雍掺合进来，只不过生发液这门生意，他想攥在自己的手上。 国内这边的贸易方式是三来一补，而在国外，如果真的要做生发液产品的话，那么只能寻求日本的厂商代理我们的产品，这种事情就有点像后世王老吉那种模式。 万一哪天做火了，品牌却握在别人的手里，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所以陈青峰的想法是自己来搞，只要品牌握在自己的手里，生发液到底是什么成分，可以随便来！ 比如一开始他想利用国内的农产品优势，搞一搞生姜生发液之类的东西。 如果产品能够卖爆，他就去美国买下米诺地尔的专利。 然后开发下一代的生发液。 至于国内这边，代加工，代生产，赚取一些辛苦钱，陈青峰自问还是能够保证的。 …… “小陈同志，我看过你的档案，侬家庭成分还是挺复杂的，而且在海外和香江也都有亲属，侬不要有顾虑，虽然以前这些亲属关系可能给你带来一些麻烦，但现在是工作需要，只要不违反原则，不背叛国家，侬都可以大胆的利用自己的这些关系……” …… 有了吴科长这句话，陈青峰就放心了。 其实吴科长能说出这句话，还有一点非常关键，那就是陈青峰的舅舅，董津云，有着爱国港商的身份。 …… 陈青峰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胶片李了。 从单位回到家之后，连日来的奔波，让他已经很疲惫了。 当天晚上他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陈青峰没有去单位，而是先来到了前进照相馆。 “诶，阿峰回来了！” “胶片李，侬咋搞的，这几天不见，看着又胖了！” “胖好啊！主要是吴阿根搞的好东西太多了……” 胶片李笑着给了陈青峰一個大大的熊抱。 眼下照相馆这边又多了两个人帮忙。 而胶片李则坐在一旁，一边喝着茶，一边在小锅子上炖着一碗红烧肉。 看得出来，现在他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 “侬不晓得，这些日子侬不在，阿拉赚了多少钞票！对了，侬今天正好来，带一些钞票走吧！” “不用了，先放在照相馆这边！对了，胶片李，我回来之后也没有问过咱们以前学校的同学都怎么样了，侬晓的谁现在在医院工作吧？” “晓得啊，曹海蓉啊！” “曹海蓉，哪个啦？” “侬曹海蓉都不记得，上学的时候，经常上课对侬眉来眼去的那个！” “眉来眼去！我咋不记得，上学的时候，还有女同学对我眉来眼去吗？” 陈青峰是真不记得了，不过印象中曹海蓉好像是一个梳着两个辫子的女生，个子高高的，人长得也挺不错的。 不过上学的时候，陈青峰那个出身，又哪敢跟女孩子有什么过分的交往？ 那时候说他是学校的最底层，都是轻的。 “侬咋突然想起来打听同学的事情啦？爷叔催侬交朋友？” “不是，我想问她要个生发的方子！” “啥，侬谢顶啦？” “侬那只眼睛看我掉头发啦？要个方子，最好是中医的，参考一下……” 陈青峰来找胶片李，就是为了打听方子的事情。 当初陈青峰插队，身边的同学都走了，只有胶片李还留在沪上。所以他跟以前的同学联系是最紧密的。 听完陈青峰的解释，胶片李立刻答应了下来。 紧接着他安排两个小徒弟接着干活，随后就跟陈青峰一起骑上自行车，来到了沪上知名的瑞金医院。 “海蓉！侬看看我带啥人来啦！” “胶片李，今天侬不舒服啦，跑来找我？陈……陈青峰……” 曹海蓉见到陈青峰，原本泼辣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温柔了起来。 陈青峰看到曹海蓉本人，也一下子和她的名字对应了起来。 “侬回来了！” “嗯，回来了！” “海蓉，伊阿峰现在发达了，在沪上总公司工作！” 陈青峰看到曹海蓉还在上班，于是便问了一句。 “侬工作忙吗？要是不方便，阿拉改天再来！” “哦，我下班了，下的是夜班！” “那太好了，阿拉有些事情找侬帮忙，侬介不介意一起去吃个饭，曹家渡好吧！” 曹家渡的洪长兴是沪上的知名老店，店里有几只大号的共和锅，那里以前是马连良的戏班伙房，不过涮羊肉最有名，一份二两的羊肉，售价是三角七分。 这年头，大部分人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 听说要吃涮羊肉，曹海蓉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侬请客吗？侬请客我就去！” “当然是我请客了，我还有事情要麻烦侬，走到了那边边吃边聊！” 第41章 秘方 曹家渡的涮羊肉，果然名不虚传。 只不过现在天气还有点热，可这年头人们肚子里没有什么油水，别看曹海蓉只是一个大姑娘，可当陈青峰告诉她，放心敞开吃，千万别客气的时候，曹海蓉一个人就吃了将近2斤羊肉。 “侬跟胶片李搞啥子事情，看起来跟过去是不一样啊！” “有啥不一样的？” “侬身上的行头一看就是高档货，裤子烫出两条筋，侬阿峰是发财了吧！侬不会是去搞粮票了吧？” “阿拉要是搞粮票，侬不会跟公安讲吧？” “侬讲真的呀，大家都是同学，我是不会说出去的呀！不过，侬还是小心点吧！” “哈哈，开玩笑的啦！” 这年头普通工人一个月能拿30多块钱，大学生一個月能拿60多块钱。 里外里差了一倍，陈青峰在外滩27号工作，那里几乎全是大学生，所以，曹海蓉当然觉得陈青峰吃得起涮羊肉，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不过此时胶片李却对她说了个底。 “侬不要听阿峰瞎讲，伊现在是老板，阿拉就是伊长工，我跟阿峰弄了一个照相馆，平日里在外滩帮别人拍拍照片，一个月也就赚个几百块！” “几百块，我的乖乖！侬胶片李要上天了呀！” “曹海蓉这个女人，市井气很重！不过为人却是豪爽大气的，小姑娘虽然长得很不错，可奈何不是陈青峰喜欢的类型……” 大家坐在一起聊了一些近况，随后陈青峰就说出了今天请她出来坐坐的目的。 “海蓉，侬在医院知不知道什么生发的秘方？” “诶，阿拉瑞金医院中医科，有个老中医，最擅长治鬼剃头，侬是要向伊讨个方子是吧？” “鬼剃头？不是的呀，阿拉要的是，那种能长出头发来的！” “那种？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们单位有不少老医生，头上也是没有头发的，要是有这种偏方，肯定早就用上了……” “那就鬼剃头的方子吧！侬帮我问一下，不需要什么太名贵的药材吧？” “应该不需要吧！药房里面就是一些常见的中药，要是名贵的中药，肯定就到药店去买了。” 陈青峰就是要一个方子，至于管不管用，无所谓。 反正他要打的是噱头。 曹海蓉一口答应下来，答应明天下班之后就把方子给他送到27号去。 三个人，酒足饭饱之后又去看了一场电影。 临了，曹海蓉却悄悄的问陈青峰。 “阿峰，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侬有对象了没有？” “阿拉大丈夫事业当先，对象的事情，不着急的！” …… 送走了曹海蓉之后，陈青峰就回去了。 晚上他回家的时候，收拾起自己原来上学时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无意之中翻到了以前同学的照片。 陈青峰上一辈子，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工作，后来他无奈之下只能铤而走险，跑到金华去倒腾粮票，结果他成了最倒霉的那批倒爷，直接送进了提篮桥，等到出来的时候，三伯已经含恨去世了。 那几年陈青峰很自卑，所以同学什么的几乎没有联系，更别说以前一起在东北插队的知青了。 现如今陈青峰却不一样，能在人人羡慕的沪上外贸总公司工作，有一份不错的收入。 而且还顺利的解决了户口和粮票的问题。 只不过陈青峰知道，他其实并不适合体制内的工作。 有道是无人莫当差，当差不自在。 陈青峰的出身不好，说不定总有一天上面审查他政治面貌的时候，会把他家那段黑历史给翻出来。 所以生发水的生意就是他陈青峰的退路。 要是将来发展的好，等时机成熟了，就干脆去日本当社长，以后接着做外贸，想想也是一个不错的安排。 第二天早上，三伯一大早起来煮了两碗鲜肉馄饨。 两人吃完之后就各自带着午饭去单位了。 不过一到单位，领导就把三伯叫走了，说是要把他安排一个新的岗位，去楼上的服装科工作。 至于陈青峰，来到办公室之后，看到先到的吴科长，陈青峰正要去打水，却被吴科长叫住了。 “阿峰，侬好好准备一下，一会儿电视台的同志要来采访侬！” “采访我？” “是啊！阿拉外贸总公司，三季度创汇超5，000万美元，电视台的同志很感兴趣，侬一会儿要说点有水平的话！” “科长，采访什么的，我不行的，还是侬出面吧！” …… 陈青峰可不想露这个脸。 不过吴科长坚持让他一起参加，陈青峰推不过，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上午10:00左右，电视台的人来了。 宣传处的人带着他们来，找到了吴科长，随后吴科长就对着镜头介绍起了机电科这半年来的工作。 “这位是我们科最年轻的同志，刚从北大荒回来，业务能力很强，之前香江的单子就是他谈成的，还曾经把粤省的荔枝出口到了日本，赚取了大量的外汇……” 吴科长自豪的向电视台的同志介绍着陈青峰。 陈青峰还想谦虚，不过电视台的镜头扫了过来，他也只能勉强的坐在一边，回答了几个问题。 不过后面的采访还是吴科长出面。 陈青峰一整天的时间都坐在办公桌上，写着关于生发药水的策划案。 临近下班的时候，传达室派人来通知他说楼下有个女孩来找他。 陈青峰下楼一看，果然是曹海蓉！ “侬要的方子！” 陈青峰接过方子一看，药材都是生姜，首乌之类的，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冷门的药物。 陈青峰拿到药方之后，看了一下，距离下班还有一点时间，于是他就飞快的跑到了邮局这边。 “同志，我要挂长途！” “挂哪里？” …… 香江，董公馆。 董建雍在书房里劝了父亲半天，可依旧没能说服他固执的父亲。 说到这时，母亲敲了敲门，说内地的表弟打来的电话。 董建雍于是便出来拿起电话放在耳边。 “表弟！” “表哥，我有个生意要去日本，侬能帮我搞一个邀请函吧！” “没问题，表弟啊！侬能不能让爷叔劝劝我父亲，太固执了！” 第42章 再往东京 陈青峰回去之后，把今天表哥拜托他的事情告诉了三伯。 三伯听了之后沉思许久却说道： “侬舅舅生意做的大了，可惜心态也不好了，做生意要讲究个长长久久，切忌争一时之长短，侬舅舅去了香江之后，这些年也算是顺顺利利，看来这一次他是打算赌自己的运气了！” “赌运气，三伯，侬猜舅舅有几成胜算？” “胜算？既然是赌，哪有胜算！怡和洋行有自己的码头，更有香江置地，这样手握中环核心地块的地产公司，现金流更是航运企业无法企及的，哪是这么容易就被打败的！算了，容我写封信，明天侬送去邮局吧！” “三伯，今天在纺织科的工作还顺利吧？” “我一个老头子，没啥事情要做的，无非就是看一看，有啥子纺织品出口的单子？可惜，国内的织机太老了，能出口一些卖不上价钱的低端产品，可惜就算是低端产品，价格也要比国外的高！” “那怎么办？” “赔本也要卖呀，现在的外汇是1:1.5，黑市上肯定不是这个价，不过如果纺织企业按照这個价格出口，那肯定是亏的，除非把汇率降下来，或者更新设备，但不管哪一样，都不是沪上外贸总公司能够决定的，更新设备需要钱，调低外汇需要上面来决定，纺织科夹在中间，只能挑一些国内企业能做的单子来做……” 三伯的语调中透着平常，但陈青峰也听出来了，三伯的语气之中透露着几分无奈。 吃完晚饭之后，陈青峰忙着刷碗。 而三伯则坐在汽灯前，拿起笔开始写信。 …… 信上写的内容，陈青峰没有看，第二天，他上班之前就把信投进了27号门口的邮筒。 几天之后，表哥以香江贸易公司名义寄来的邀请函终于送到了外滩27号。 陈青峰也终于得以再次前往日本。 这一次他不用去外事办参加学习了，不过还是得过来报一下到。 紧接着没过几天，陈青峰就乘坐航班，再次踏上了东京的土地。 沪上眼下是一座自行车的城市，黄浦滩前的马路虽然宽阔，但行驶在马路上的多半都是自行车，汽车只有很少的几辆。 而来到东京这边，却可以感受到明显的差距。 大街上跑的都是日本牌子的汽车。 陈青峰看到这幅场景，自然能够清楚那些有机会在这个年代出来看看的人，内心中是有多么的震撼。 不过这一次，陈青峰要在日本创立自己的品牌，上一次结算的外汇，因为松井物产的失误，货款全部打到了沪商外贸总公司的账户上。 不过这一次陈青峰从表哥那里借了1，000万日元。 打算从零开始。 于是他先是在横滨的唐人街这边找了一家华侨开的律师事务所，委托对方办理公司执照的事情。 不过就在陈青峰回到了王子酒店之后，酒店的前台小姐却突然叫住了他。 “陈社长，松井社长，听说您住在这里，说如果方便的话，请您务必和他联系！” 松井社长是陈青峰，上次卖荔枝的合作伙伴。 这一次来日本，陈青峰本来没打算麻烦对方，不过他也不知道这位憧憬社长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的。 于是回到房间之后，陈青峰就按照松井社长留下的电话给对方回了一个。 “陈社长，来日本怎么也不给我打声招呼啊？” “松井社长，这一次我可不是来推销荔枝的！” “我正要说呢！上次荔枝的生意让我们松井物产大赚了一笔，陈社长是我的贵人啊！昨天和董社长联系，董社长说，托我在这边好好关照你，我这才知道陈桑原来已经到了东京！” “松井社长太客气了！” “方便的话，请务必晚上一起见个面，上一次真是托了您的福，以后还请您务必继续对我们松井物产多多关照！” 对方是日本有名的大商社的社长，对自己的姿态却放得如此之低。 这让陈青峰有些不答应，就有点不知好歹的感觉了。 反正他来这边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于是索性就答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松井社长派了司机来王子酒店这边接他，陈青峰和松井社长这一次来到了一处料亭，两个人在这里吃着松叶蟹，喝着清酒。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照例来到了上次来过的银座俱乐部。 “松井社长，您很久没有关照过我们了！” “看看我带谁来了……” “陈社长，许久不见，你还好吗，看起来很精神啊！” “托您的福，妈妈桑！” “陈社长，自从您上次离开之后，园子小姐一直在想念着您呢！” 园子，就是陈青峰上次在这里的时候碰见过的那个湾湾的同胞，貌似记得上次问起过他的名字，好像叫做蔡凤萱。 既然这里有熟人，陈青峰也就不好叫其他的陪酒女过来作陪了。 于是大家坐下之后，妈妈桑先是送来了一瓶威士忌，紧接着又送来了两个果盘。 “自从吃了你的荔枝，才知道我们店里送给客人的都是些拿不出手的水果呢！” “您太客气了！” “陈社长，这次来日本，又要推销什么样新奇的水果呢？” “啊……我这一次并不打算出口什么东西，主要是想来这边开一家分社！” “分社，陈校长也要来日本做生意了吗？” “嗯！找了一名懂汉语的律师，帮我跑手续了，应该再过两天就注册下来了！” “陈桑，你要来这边开商社，是打算做什么业务呢？” 看到松井处社长好奇的眼神，陈青峰笑了笑，然后就拿出了那张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说道： “四年前，贵国的首相访问帝都，当时随行的成员有人在中国采购了基于汉方生产的生发药水，我这一次好不容易才拿到了当年的配方，我打算把生发药水推向日本的市场！” “真的吗？是永田町的大人物们用过的？” “那一定很有效吧！” 大家正说着的时候，园子叶凑巧走过来，听到了陈青峰说的话。 再次看到陈青峰的时候，园子对这个男人已经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这是一个言出必践的男人，和那些喝醉了酒来这边说大话的日本男人完全不一样。 第43章 共生堂 初见陈青峰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跟着自己的表哥，陪在日本知名商社社长的身边。 而在见到陈青峰的时候，就连俱乐部里最尊贵的客人都在向他敬酒。 园子有些拘谨的坐在了陈青峰的身边，然后拿起冰块帮他调了一杯威士忌。 没想到这时陈青峰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来。 “纳尼？” “一点小小的礼品，还希望园子小姐不要嫌弃！” “给我的？” 蔡凤萱接过礼品，打开之后发现是一条黄金的手链。 一时之间，在场的所有其他日本女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陈青峰拿起手链，亲手给园子戴在了手上。 “陈桑，你不会是爱上了园子小姐吧？” “哪里，上一次要不是园子小姐把美味的荔枝介绍给了松井社长，我和松井长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缘分。所以就算说园子小姐是我的贵人，也丝毫不过分啊！” 蔡凤萱看着手上的金链子，看向陈青峰的眼神却复杂了起来。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得到了一条链子，虽然是纯金的，可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男人在俱乐部这边，不过就是逢场作戏。 当然也有真正动情的。 不过那都是极少数，像他们这样的陪酒女，大部分时候，就算跟有钱人关系再好，也只不过是作为对方的外室或者情妇。 虽然说，在银座做陪酒女，收入方面很高。 甚至远远超过了一般的白领，但是在社会上，歧视却是难免的。 …… 陈青峰这次来，和松井社长只是为了维护关系，不过生发药水的事情，他打算自己来。 晚上居酒屋的聚会结束之后，在众人起哄之下，陈青峰照例像上次一样跟着蔡凤萱一起离开了这里。 从银座出来之后，两人不由的都觉得轻松了一些。 “喂，谢啦！” “别客气，对了，上次你说你要考舞团，怎么样了？” “没戏了，我考了三次，这一次我算是彻底死心了，可能我真的达不到人家的要求吧！” 蔡凤萱有些颓废的说着，其实有一件事他没告诉陈青峰，这一次他原本已经进入了入选的名单，但一同报名的竞争者中，有人向舞团举报说他在银座陪酒的事情，后来入管局的人就来了，后来还是妈妈桑把她从入境管理局保出来的…… “等下次你再来东京，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为什么？你打算回台北了？” “台北？回去又能怎么样？本来是想着出来搏一把，以后能风风光光的回去，不过看来老天爷也不帮我！” 陈青峰突然停下了脚步，此时他和蔡凤轩也走到了上次一起吃面的那个屋台。 “请你吃碗面！” “好啊！谁要跟伱客气，上次让你赚了那么多，应该你请客喔！” “老板，来两碗酱油拉面……” 陈青峰坐下之后，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大楼，不由的想起了上回说过的话。 “你还记得吗？我说以后我要买下那边的大楼！” “记得，上次还以为你是吹牛，这次我相信你啦！” “我说，你帮忙推销，其实还有点天分，要不重新考虑一下，干脆不要回台北了，留下来帮我？” “我？可是我什么也不会……” “不会可以学呀，况且你在银座那边，每天都和这個国家最优秀的商人一起聊天，哪里叫什么都不懂了！” 蔡凤萱以为陈青峰是在开玩笑。 “你就不要拿人家开心了，你是大老板，我就是一个可怜的，卖笑为生的小女生，你要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我要是告诉你，我说真的呢？” 蔡凤萱突然收起了尴尬的笑，然后有些不解的看着陈青峰。 “我是说真的，我不可能在这边久留，而且我在这边也不认识谁，人脉关系也比不上你，不如你留下来帮我！” 陈青峰不担心自己被什么人给算计了。 其实他需要的是一个推销员。 而银座的陪酒小姐似乎最擅长做这一行。 生发药水的主要客户群是男性，且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秃头男性。 而银座的陪酒小姐主要客户也是这一类的人。 从这一点来说，陈青峰认识的人里，就没有比蔡凤萱更合适的了。 除此之外，整个产品的专利品牌和配方全都握在自己的手上，而且陈青峰打算把工厂也设在中国这边，这样一来，蔡凤萱就只是负责销售的工作，如果不是依靠职业经理人自带的渠道，那么陈青峰有把握这家企业，就算他不经常关注，也可以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里。 说白了，陈青峰留下蔡凤萱，不过就是想让他帮着发展渠道而已！ 蔡凤萱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她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繁华的东京。 她在台北已经没有退路了，回去之后也只能投奔亲戚。 当初来的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要混出个人样来。 他不想也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台北。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生意啊，要是万一给你添麻烦了怎么办？” “很简单啊！那家俱乐部的常客有没有做零售行业的社长？想办法说服他们，让你的产品在他们的商店里就可以了，对了，还可以去拜托一下做传媒行业的社长和广告公司的社长，看看能不能帮着推广一下，你看，我的产品是当年日本首相访华时特意带回日本的，这本身就有说服力，而你做的主要是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产品……” “可是……真的不会亏本吗？” “你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吗？” 陈青峰这句话就像一句重拳瞬间砸在了蔡凤轩的心里。 确实，她现在已经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了。 陈青峰说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手伸进了裤子的口袋。 “对了，商社的名字已经注册掉下来了，用的是以前我们家开的药铺的名字，叫共生堂！” 陈青峰张开手，一枚纹章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东京的上班族，别再西装胸前的那种纹章。 蔡凤萱接过来拿在手上。 然后认真的打量着。 接受了这份工作，就意味着他要和醉生梦死赚快钱的陪酒女的工作告别了，但也意味着他成为了这个国家，最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蔡凤萱看着远处的明月，慢慢的用手握住了这枚纹章，就仿佛抓住了自己的未来一样。 “社长，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第44章 催账的张双林 “辞职，园子桑，这么快就决定了？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 “妈妈桑，多谢您这些年来的关照，我很好，不过我已经决定要安定下来了……” “园子，我担心你被男人骗……” “不是的，我找了一份上班族的工作，以后我想试试普通人的生活！” 店里的妈妈上一把抱住了园子，说起来他们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但其实关系远比这些更加复杂。 园子的妈妈桑是公认银座这边人最好的俱乐部女老板，之前也有几个头牌，从店里跳槽出去之后独自开了店，而他每一次都会亲自到场祝贺，还会介绍自己店里的客人去女徒弟那里！ “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虽然说我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多少能够给你一些帮助！” “嗨，这些年来多亏您的关照了！” 园子这个月只做了半个月，但妈妈桑却多给了他两個月的薪水。 从店里出来之后，园子穿着自己昨天去百货商店新买的职业套装，然后便来到了位于赤坂公园附近的一处不动产公司。 “苏米马赛！请问这里有对外出租的商业不动产吗？” 租下公司的办公地址，然后招聘员工。 紧接着，带着公司的样品去拜访客户，园子在银座当了三年的陪酒小姐，这一次他拿着已经印好的名片去拜见以前曾经关照过的客人，然后这些老男人就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看着他，接着从他的手上接过了园子送来的试用品礼盒。 …… 而与此同时，陈青峰也从东京回到了沪上。 “阿峰，侬这些天不在，是不是又签了什么大单子？” “小单子呀！一个叫做日本共生堂的小企业，打算先和咱们签了五百万日元的，试单！” 陈青峰说是小单子，还真是小单子，这笔单子，换算成外汇只有5万美元，但眼下就是这样的单子，国内也不长接到！ “对了，阿峰，你这几天不在？外面有个从晋省来的同志，天天等你！” “晋省？” 陈青峰努力的回忆着，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晋省的熟人，以前在北大荒插队的时候，倒是知道几个，可关系全都一般。 于是在办公室同事李来福的指点下，他好奇的看向了走廊外面。 这几天机电科的外面挤满了前来拿订单的工厂负责人。 眼下，全国的经济都活跃了起来。 沪上周边几省的工厂，不管是乡镇企业还是国营企业，都希望接到国外的订单，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属于对外创汇的企业，在省内那是优先扶植的重点企业。 陈青峰走出门去，突然一群人就涌了上来，有的人拿着螺丝或者其他的什么产品，向陈青峰疯狂的介绍。 就在这时，陈青峰挤过人群，然后来到了躺椅上，一个打着瞌睡的中年人的身边。 “同志！这位同志！” “嗯，天……天亮咧，俄不好意思咧，宾馆太贵了，额昨晚就在这圪唠唠睡了一下……” “同志，我是陈青峰，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在找我！” “呀，宁就是陈同志吧，额是从太原来的，额还带了点特产，老陈醋，小米……” 大哥看起来40多岁，见到陈青峰很客气，然后就从自己的布袋子里拿出了小米和红枣，还有陈醋之类的往陈清风的怀里塞。 不过走廊里乱哄哄的。 他说话又带着浓郁的口音，陈青峰一时间也拿不准，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于是只能把他带进了办公室。 “同志，咱们以前见过？” “嗯！啊，不，么见过！额是从内参上看到宁的事情的，额听说，陈同志能把粤省随处可见的荔枝卖到日本去，而且，卖的还是高价，额就找上门来咧，额今天带了几样样品，小米是沁州黄，陈醋也是额们那边的特产，还有大枣……” “同志，你怎么称呼？” “额姓张，叫张双林，是晋省经济开发公司的，陈同志，宁中午有时间吗？咱一起吃个饭吧！” “张双林同志，农产品想要出口日本，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沁州黄也不太可能卖出像荔枝那样的价格……” “啥？” “日本是有农协的，他们只允许自己的农产品卖出天价，外国进口的农产品，一般都不会卖到好价钱！” “可是陈同志，粤省的荔枝……” “荔枝是个个例，因为日本种不出来荔枝，如果哪一天他们真的在日本种出了荔枝，那我们的收益，也会大大的打折扣！” 张双林听到陈青峰的回答，脸上难以掩饰的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陈青峰眼看着这次谈话，到此就可以结束，于是他起身打开门，准备送张双林离开。 就在这时，张双林突然满脸通红的小声说了一句。 “陈同志，伱本事大，能不能帮帮额的忙……” 他猛的一起身，装着大枣的袋子，立刻就露了出来，很快鲜红的大枣滚了一地。 陈青峰见状，连忙弯腰蹲下去捡。 张双林见状也连忙俯下身子捡着地上的大枣。 就在这时，陈青峰听到张双林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 “你这是？” “不怕你笑话额，额在这边等了你好几天，你的同事说，你不在，额怕你是不愿意见额，就一直守着，没敢走……” 听到对方这么说，陈青峰是真不忍心把这位憨厚的大哥往外面推了。 他想了想，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张粮票。 “走吧，张同志，正好我也没吃早饭，一起去外面吃碗鲜肉馄饨吧！” “好！” …… 陈青峰带着张双林离开了外滩27号，两人步行走了一阵子，就来到了一条小路，路口有人吃着大锅，卖着小馄饨，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馄饨的香味。 陈清芳坐在路边，然后给了摊主粮票和钱，很快，两碗鲜肉馄饨就被端了上来。 “吃吧！” “咋能让你请客呢？怪不好意思的！” “别客气，张大哥也是来沪上跑业务的！” “哎，啥业务啊！额就是来催账的。” “催账！” “额们晋省的煤炭钱，沪上这边的一直不给额们结，额们一直等着这笔钱修路呢！这不实在是么办法，现在全省上下，每个人每月工资扣好几块，就为了集资，修一条从省城到冀省省会的公路……哎，额们，太难了！” 第45章 借鸡生蛋 1980年，全国各地地方的财政还不像后面那么宽裕。 就算是繁荣的沪上，财力也十分的紧张。 有限的资金都拿去给企业发展经济了，甚至就连给北方兄弟省份支援的煤炭支出都捉襟见肘。 “张大哥，你先不要着急，农产品不是什么都能往日本卖的，有的时候就算卖出去了，也有可能赚不到什么钱！” “陈老弟你是有本事的，能不能帮额们想想办法？” “这样吧，等过一阵子，我去香江那边，看看港商有没有愿意出资的，对了，张大哥，你有没有什么联系方式？给我留个电话，要是有什么消息的话，我立刻就联系你！” 张双林连忙拿出笔写了一张到有电话号码和姓名工作单位的纸条。 陈青峰小心的加到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一碗馄饨吃完，张双林心情忐忑的和陈清风告别。 看着对方一步一回头的样子，陈青峰心里觉得不是个滋味。 依稀记得那时候还是90年，陈青峰靠着从晋省倒腾的一批煤炭，赚到了人生中第一个一百万。 后来靠着这笔钱，又靠着在宁波老乡那里的关系。 陈青峰投身到了股市之中，成为了股市里第一批吃到螃蟹的人。 只可惜陈青峰当时胆子有些小，再加上他坚定的看好外贸，所以后来就没怎么和那些人维持关系，以至于到后面，陈青峰还是在手机上刷到了以前的朋友出事之后，在机场被抓的消息。 回到了办公室之后，同事李福来走过来，问了一下张双林的事情，不过就在这时，吴霞却把陈青峰叫了进去。 “小陈，侬准备一下，和爷叔尽快去香江那边，据说第二批货已经备的差不多了！” “哦，那我去香江那边，和欧洲的公司，商议收货的事情！” …… 按照合同的协议，第二批货物交付的金额足足有1亿美金。 只要把这笔外汇赚回来，国家的外汇储备饥渴的状态就可以得到大大的缓解。 所以这一次，陈青峰和三伯算是肩负了重大的使命。 吴霞叮嘱好了陈青峰去香江的事情之后。 就给陈青峰放了半天的假，不过当陈青峰来到楼上，跟三伯一起离开外滩27号之后。 两人却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沪上第二中药厂。 “侬好，阿拉沪上外贸总公司的！有一笔订单，想咨询一下侬厂长！” 传达室的人一听陈青峰是外贸总公司的，立刻就变得客气了起来。 很快，厂长亲自把他们迎到了办公楼。 “两位同志，有什么事情打個电话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您是沪上第二中药厂的龚厂长对吧？去年听说贵厂曾经开发过参桂养荣酒，还在电视上打了广告……” “哈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厂里比较困难，我们需要资金更新设备……” “这个我也晓得，我在机电科工作，看到侬去年好像从国外引进了一套全新的设备，对了，中药提取液侬也能生产吗？” “没问题，不过是干什么用的？” “有点类似于洗头膏，护发素之类的东西，我现在有点定不下来决心，到底是交给侬，还是交给沪上家化一厂？” “同志，能不能问一下，是哪里的订单？” “一家日本商社的订单，刚开始订单不会太多，不过那家商社很有实力，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你们厂愿不愿意接这种外贸订单！” “愿意，当然愿意了！陈同志，眼看就到午饭时间了，不如到我们的食堂边吃边聊，下午我安排两位女同志陪你去生产线看看！” 龚厂长说的很客气，不过想想也知道，中药厂的产品主要是内销，基本上捞不着什么机会对外创汇，可现在谁都知道，能对外创汇的企业才是上面的亲儿子，要钱给钱，要设备给设备，这笔账明眼人谁都会算。 三伯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外贸就是这样，用别人的鸡下自己的蛋。 沪上中药二厂这边之前生产过参桂养荣酒，那么改造一下，生产出一种以酒精为物质，配合各种生发类中药的外用型产品应该也不成问题。 当然如果他们愿意和家化一厂合作的话，还可以开发出洗头水洗发膏之类的东西。 不过龚厂长恐怕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所谓的有实力的日本商社，其实就是他陈青峰在日本成立的皮包公司而已。 …… 陈青峰利用下午的时间和沪上中药二厂这边，达成了协议，临走之前他还需要给在日本的蔡小姐寄一封信！ 剩下的事情就是蔡小姐和外滩27号洽谈的事情了！ 敲定了这件事之后，陈青峰和三伯就回到了家。 两人员收拾着行李，三伯则拿出熨斗熨烫着衬衣，中山装和陈青峰的西服。 “侬这回去香江，要找机会再做一身西装，记得吧！” “晓得啦！做生意要讲派头的呀！” 三伯听到陈青峰的回答，满意的笑了笑。 他这个侄子，现在真是一点就透，做生意脑袋是真的灵光。 …… 由于出发的早，这一次就没有麻烦空军的同志。 陈青峰和三伯拿着介绍信从火车站买到了软卧的车票。 两人在车厢里，一路舒舒服服的来到了羊城这边，然后就等着前往香江。 去之前，陈青峰提前给表哥董建雍发了个电报过去。 他也不是第一次去香江了，可是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表哥还是亲自来接他了。 “侬在日本搞生发液，侬咋不跟我讲！” “小生意啦，表哥！我办公室都还没来得及安排，就跑回来了！对了，舅舅的生意还好吧！” “侬这回不要跟他提生意的事情，他现在倔得很，啥人的话也不听！” “对了，我后天在半岛酒店见约翰逊他们，表哥也一起来吧，以后鸭绒的生意，少不了要用舅舅的船……” 陈青峰这样的安排是帮着表哥介绍生意，要知道欧洲三大面料供应商负责帮助全欧洲的知名服装生产商在全世界采购原材料，可以说他们干的就是买手的活，和他们搞好关系，董家的航运公司自然不会缺少订单，甚至还有可能变成长期的生意，从马士基的手中抢到更多的运量！ 第46章 香江交易所 1992年，宁波解放南路营业厅…… “小徐，我今天带了个朋友过来，给侬介绍一下，陈青峰，人称锋总，是做外贸生意的！” 陈青峰伸出手来和一个看起来最多20岁出头的男子握了握手。 “峰总很有实力的，这次带了300万过来，侬可不要看他以前没来过营业厅这边，人家峰总80年插队回来，就在金华那边倒腾粮票……” “80年，当初倒腾粮票好赚吗？” “好赚啊！几个月就赚了3万块，不过很可惜，后来被公安抓住了，送进了提篮桥监狱，钞票都没收掉了。” “峰总，既然你是大头李介绍来的，规矩应该清楚了吧，侬把钱打到账户里，账户由我来操作，事成之后，我要三成的盈利……” ……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吵醒了陈青峰的清梦。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睡在上次来香江时，舅妈给安排的套房里。 做梦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陈青峰这才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 “陈少爷，侬早餐要不要送到房间里？” “啊！不用了，我这就出来了！” 大概是颠簸的列车，让陈青峰在路上一直没睡好。 反倒是来到了香江这边，陈青峰昨晚难得的睡了個好觉。 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行头之后。 陈青峰就来到了餐厅，此时，三伯和舅舅董津云正坐在这里喝着早茶。 “侬咋回事，大早晨睡到现在……” “哎，三哥，侬不要批评他了，阿峰，这里就当自己家一样！” 陈青峰坐在了餐桌前，此时表哥则起身帮他倒了一杯浓茶。 陈青峰喝了一口普洱菊花茶，就在这时，董家的厨师送上来了一笼新的虾饺。 “不是我说侬，侬这个脾气，早晚是要吃亏的！” “三哥，我就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再说我跟洋人实力也是旗鼓相当，凭什么要受他们的摆布！” “侬要对付谁呀？香江四大洋行，人家全是英国人，真要斗起来，侬要对付的不是一家，是四家！” “这个我也考虑过了，我不能等到什么事情都100%确定再去做，三哥，侬是不晓得，香江这边，做啥子生意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不可能像当初咱们在大陆时候那样，一切从零开始，你要是想进入一个新的行业，除了收购，一点办法都没有！” 三伯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舅舅的说法。 不过就在这时，三伯却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份礼物，送到了舅舅的面前。 “这是我特意带来送给你的，侬先好好看看，等看完了这本书，侬再决定要不要动手。” “啥子秘笈啊？” “论持久战！” …… 舅妈坐在旁边，心无旁骛的念着佛珠，不过眼神却一直盯着饭桌上正在交流的丈夫和三伯，陈青峰则只顾得上埋头就吃。 不过三伯和舅舅的话，他却一句也没有落下。 陈青峰吃的很快，风卷残云，把桌子上剩下的点心也都吃了。 舅舅本来要阻拦，让厨师重新做一份。 陈青峰却觉得一家人何必在乎那么多，再说舅舅家的厨师手艺，简直比羊城酒家的大师傅还好。 吃饱喝足了之后，陈青峰闲来无事，因为临时有事，约翰逊，他们约陈青峰，明天在半岛酒店商议交货的事情。 正好早上的时候陈青峰梦到了，当初在解放南路和别人一起当游资的经历，一时间心血来潮，就打算去香江的证券公司看一看。 “表哥！有没有时间？带我去证券公司见识一下吧！” “好啊！不过阿峰，侬在大陆，知道啥子是股票吧？” “晓得啦，小的时候，三伯跟我讲过，当时嬢嬢还在，她说，以前三伯在沪上交易所，厉害的不得了！” 董建雍对于陈青峰的要求当然不会拒绝。 吃完饭之后两人就一起坐着东公馆那辆劳斯莱斯，来到了交易所这边。 董家在这边有自己的交易席位，与此同时津云航运，夜市交易所发行的最大的航运股。 来到这边之后，董公子当然不用去下面的交易大厅排队交易，两个人来到了休息室，这边有落地玻璃窗，从玻璃窗可以看到交易大厅里那些忙到张牙舞爪的红马甲。 交易所的正前方立着一块黑板，看来眼下这里还使用传统的交易方式。 不过房间里有几部电话，如果要操作的话，只要把电话打到下面，下面的经纪人就会自动按照客户的要求撮合成交。 说起来，陈青峰依稀记得当初只在南京西路炒认购证的时候，见过这样的阵势。 “表弟，看好哪支股票？有没有兴趣玩一玩？” “表哥，香江这边什么股票的市盈率最低？” “侬还晓得市盈率……” “当然晓得了！” “我们津云航运的市盈率常年在7-8之间，不过这几年，地产股的市盈率都很不错，有的时候甚至能降到三！” “三倍市盈率，这也太低了吧！” “侬不看看，那是哪家公司？香江置地，中环大地主，租金稳定的很，不管怎么样，只要做生意没有不在中环租写字楼的，你看到外面那些卖菜的大婶和阿公了吗？辛辛苦苦攒下的钱都买了香江置地，就等着老了之后，当退休金了！” “市盈率这么低，还有什么好公司？” “牛奶公司！名字好听，而且也是实打实的现金奶牛，每年都分红派息，市盈率常年在5~6之间！从大陆运来的蔬菜鱼肉蛋奶，都靠着牛奶公司销售到市民的手里，妥妥的中间商赚差价，关键钱都被英国佬赚去了，谁让人家是英资呢？” “那华资企业呢？” “华资企业不可能做到那么低的市盈率，光一条，人家英资的背后站着汇丰，我们赚到了钱是不可能派息的，就算分红派息，也不舍得像英资洋行那样大手笔，因为我们还得买船，还得租码头，对了，说到这个九龙码头也不错，市盈率跟牛奶公司差不多，他们家的市盈率，能做到这么低，起码一大半的贡献都是因为津云航运。” 陈青峰看着楼下繁忙的交易场面，突然想起了，马上就要到账的1亿美元。 这笔钱如果拿回去的话，只用来还债，恐怕算上世界银行的利息，还是要亏着。 但如果换成收益稳定的，低市盈率股票呢。 陈青峰不由的抱住了双手，用手托着下巴看着下面的景象陷入了沉思！ 第47章 撂荒的铜锣湾 “表哥，有啥子公司是最近三年连续高比例分红的吗？” “那肯定是牛奶公司呀！不过牛奶公司的大股东是香江置地，当初香江置地据说没花一分钱，就是打了打广告，就把牛奶公司收入囊中了，那时候牛奶公司的董事长就跟个傻瓜一样，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侬讲的是置地饮牛奶吧？” “表弟，侬在大陆还知道香江这边股市的事情！” “哦，来香江这边听别人说起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陈青峰险些说漏了嘴，不过他确实知道置地饮牛奶的故事。 据说置地公司当初看中了牛奶公司的现金流，想要把这家公司收入麾下，这是一场经典的收购与反收购的较量。 最终英资置地从马来西亚富商和另外一名英资商人手中收购了牛奶公司。整个过程惊心动魄，关键是这场收购战，香江置地没有花一个港币。 他们仅仅是靠着股票置换，顺便着在报纸上发发广告。就把那些散户玩儿的晕头转向。 最后牛奶公司也失去了大部分股票的控制权。 不过据说牛奶公司当初之所以被香江置地看重，主要是因为牛奶公司手上握有铜锣湾和薄扶林大片的土地和牧场。 “表哥，现在铜锣湾那边的地价怎么样？” “铜锣湾，那边还没怎么开发吧？” …… 陈青峰一听，顿时觉得有些吃惊。 陈青峰重生之前不止一次的来过香江这边，那时候他带着自己好几任女朋友来铜锣湾这边扫货，心里当然清楚，铜锣湾当时称作香江第一旺区。 不说别的，就连那些古惑仔都知道，做老大要做铜锣湾扛把子。 可现在当陈青峰提起铜锣湾的时候，表哥董建雍居然一脸茫然。 一时间陈青峰起了好奇心。 难道说现在铜锣湾还没怎么开发？ “表哥，侬有时间吧？带我去铜锣湾看看吧！” “那边路不好走，你怎么想起去那边看看了？” “就是突然觉得那边未来可能也会有发展，你不是说以前牛奶公司的牧场就在那边吗？” “阿拉做别的没时间，陪表弟肯定是有时间的！” 两人说着就一起出来了，二人坐着汽车，表哥吩咐司机要去铜锣湾，于是他们的车子就一路往东行驶，过了中环没过多久就来到了铜锣湾这一片，等到这里之后，车子越来越颠簸，陈青峰有些心疼舅舅的劳斯莱斯，便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随后他和表哥一起下车，查看这周边的情况！ 眼下这里到处都是围挡，不过和陈青峰印象中，高楼林立的铜锣湾相比，这里完全就是一派建筑工地的景象。 “阿峰，这一片就是以前牛奶公司的牧场！” “现在围起来要搞开发……” “是啊，仅靠中环的那一边，10年前有日本人在那里建了一间百货商店，不过这边一直说要发展，这两年也没有什么动静……” 陈青峰手脚灵活的抓住路边的一处脚手架，然后十分灵活的就翻过挡板翻进了工地里。 当他进来的时候，发现这里杂草丛生，表哥见状，有些着急。 他从小养尊处优，可没有这么好的身手。 “阿峰，看看就行了，中午我可是订了佛跳墙和乳鸽吞燕！” “表哥，你在外面稍微等等我，阿拉看看……” 这里是海边，不过站在工地里放眼望去，整片都是杂草，远处有一些裸露的土地，还堆放着一些建筑材料，地上矗立着打基装的蒸汽锤，不过整片工地都没有工人工作，看起来应该是打了基桩之后就停止施工了。 陈青峰一路踩着泥泞的地面，身上那身唯一拿得出手的西装，都被泥土弄脏了，不过让他不敢想象的是，未来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现在还是这個样子。 董建雍在外面等了许久，一连抽了好几支烟。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催促一下表弟陈青峰的时候。 却看到表弟突然翻身上了围档，然后一个健步就跳到了车子旁边。 “侬伸手真是没得讲，听我老爸讲，姑父小的时候还学过功夫，侬不会也会功夫吧？” “啥子功夫？表哥侬是不知道，要是侬一天耕好几亩地，只能挣5个工分，侬身手肯定比我还好！” “看也看看完了，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表哥，置业公司业绩咋样？” “那还用说吗？业绩没得讲，那可是香江市值第一的股票，中环大地主，香江旺，中环就旺，中环旺，置业的股票就跟着涨……” “可是铜锣湾这边离中环那么近，要是连片发展的话，置业公司的业绩不会更好吗？为什么这里的工地却停下了呢？” “侬啥子意思？” “表哥，置业公司当初那场收购站据说没花一分钱，说说而已，反正我是不信的，他们要是有钱的话，这两年也足够把牛奶公司的利润吸的差不多了，犯不着把这么好的土地白白荒废在这里吧！” “啥？” “表哥，你不是说要请我吃佛跳墙吗？咱们先吃饭，有时间的话，下午不如看看置地公司到底在搞什么！” 表哥，董建雍听到陈青峰的话，顿时感觉一头雾水。 一个香江置地，再加上九龙码头。 那是英资怡和洋行在香江皇冠上的两颗明珠。 堪称怡和洋行的青龙白虎。 两家公司几乎就是英姿怡和的旗舰。 不管是公司持有的资产，还是现金流，怎么看都是令人羡慕的好公司。 可陈青峰刚才所说的话，却明显对香江置地产生了一些质疑。 坐在车上，董建雍一直在琢磨着陈青峰的话。 “阿峰，侬到底要讲什么？” “表哥，房地产我是没做过，不过听三伯以前讲起沪上地产大亨哈同的事情，当年哈同开发南京路，资金要讲究快进快出，开发的周期越短，资金周转的越快，地产的生意就做得越好，我是真想不通，香江置地为什么放着位置这么好的铜锣湾不去开发？他们当初要是收购牛奶公司，真的没花什么钱的话，应该有资金开发这里的土地吧！” “侬不会是觉得，置地公司的现金流有问题吧？” “有没有问题试试就知道了！” 第48章 怡和的派头 车子一路来到了深水埠一带。 随后开到了一处酒楼下面的停车场。 陈青峰掸了掸裤腿上的土，可惜皮鞋上的泥巴还是很脏。 他跟着表哥一起走进了电梯，随后来到了楼上。 “表弟，这是我平时最喜欢的餐厅，这里的xo酱不错，粤菜烧的也尤其好，不过说起来，我更喜欢的还是这里的乳鸽吞燕和佛跳墙……” 陈青峰跟着表哥就要走进餐厅，结果刚一进门口，就被门口的服务生给拦住了。 “先生，我们这里衣冠不整，不准入内！” “你是新来的吗？侬不看看我是谁？叫你们经理出来！” “董公子，对不起，对不起！” “表哥，出来吃饭，不用在意这些，搞得自己不开心！” “下次小心一点，看清楚这是谁带来的客人！” 酒店的领班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连忙过来赔罪。 陈青峰倒是不在意，毕竟自己一脚黄泥踩在人家刚刚擦好的地板上，确实是有些不雅。 走进餐厅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座无虚席。 不过董公子要请客，又怎么会坐在外边？ 两个人走进了包厢之后，董公子也不看菜单。 就随口点了几样，他平时爱吃的菜。 陈青峰也由着表哥。 等到服务生走出去之后，表哥还在那里愤愤不平。 “真是一帮势利眼，什么人他们都敢拦！” “算啦！当服务生就是这样啊，这么高档的餐厅，侬总不能让光着脚的乞丐也进来吧？人嘛，总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表哥，侬刚才讲九龙码头和香江置地，是怡和洋行的王牌？” “是啊！香江股市，置地要是排第一，九龙码头怎么着也能排进前五，两家都是香江交易所的成分股，是大蓝筹，大蓝筹侬晓得吧？” “铜锣湾的对面就是九龙码头，搞不懂置地在干什么？我在想，置地的现金流，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侬在讲笑话吧，中环大地主的现金流能出问题？” “表哥，地主归地主，可地主的老家在英国呀！” “表弟，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英国这几年的经济一直都不太好……” 聪明人不用接着把话说下去，陈青峰只是怀疑，但想要验证，必须实打实的去实验一把。 很快菜就端上来了。 两个人边聊边吃，而陈青峰心里则在盘算着明天就会到账汇丰银行的1亿美元。 这笔钱是欧洲三大面料公司给的，中期付款。 由于双方是第1次交易，所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验货完成之后，货就会装上经营航运的货船驶往欧洲。 而结算则在香江这边，通过汇丰银行转入沪上外贸总公司在中国建设财务公司的指定账户。 不过现在陈青峰却觉得有些可惜，要是这一美元能够换成香江置业的股票，不说别的，想一想寸土寸金的中环，大地主的董事会，能够有一位中资的董事，怎么说也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 表哥选的酒家，真是没得说，佛跳墙，从陈青峰生下来之后，到现在为止只吃过这一次。 很早以前他小的时候，三伯就跟他说，他没有赶上陈家最好的时候。 不过这年头，两头鲍这种东西还不算少见。 要是等到后世，想吃一份，用两头鲍炖煮的佛跳墙，那可不是一般的贵，就算是富豪也不容易经常吃到。 至于乳鸽吞燕，外焦里嫩的乳鸽切开之后，里面则是吸满了汤汁，味道鲜美的燕窝。 两种珍贵的食材搭配在一起，你不得不感叹厨师丰富的想象力，同时也会觉得，这顿饭物超所值。 吃过饭之后，陈青峰脚上的黄泥已经干透了。 再去别的地方有些不合适，索性他就回了家。 “阿峰，侬怎么搞的？掉到河里去了？” 舅妈看到陈青峰鞋子上的泥巴，顿时惊讶的问了一句。 陈青峰却不以为意。 “我和表哥去了趟铜锣湾，听说以前那边是牧场！” “去铜锣湾做啥子？那边全都是荒地！” “表弟要去，我陪着一起去看看！” 三伯此时正坐在一旁喝着茶，然后看着报纸。 陈青峰换了鞋，随后来到了三伯的身边，佣人也立刻送上了一杯上等的铁观音。 “三伯，我今天去铜锣湾了，都说香江置地当初一分钱没花，吞下了牛奶公司，我还以为铜锣湾早就被发展的很好了……” “侬傻掉了，别人吹牛的话侬也信。” “我不信，铜锣湾离中环那么近，随便发展一下，盖几栋楼都可以算作中环，同一区位的地方，搞不懂为什么打几个水泥桩子就把土地闲置在那里……” 三伯听到陈青峰的话，突然放下了报纸。 陈青峰有些玩味的笑了笑，随后举起茶杯喝了一口青口的铁观音。 “侬确定那边只有几個水泥桩子。” “不信，侬看看就好了！” 三伯皱了皱眉头，最后找佣人要了一份香江的地图。 陈青峰指着地图上中环的位置，然后又指了一下铜锣湾，接着又把手指指向了在中环对面的香江码头。 “看看吧，位置离的就这么近，开车用不了10分钟，如果这里连成一片，不就是第2个中环！” 董建雍此时也过来了，他不明白表弟为什么一直介意这件事情。 “爷叔，表弟说香江置地的母公司可能出了财务上的问题，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为啥不可能？” “那可是怡和洋行！” “建雍啊！胡雪岩侬晓得吧？” “晓得呀，听说和阿峰的祖上还是世交好友！” “我老头子跟我讲，当年胡雪岩破产之前，百寿宴照样是派头十足，出门都要带足100多个仆从，阿拉宁波银，最讲究的就是派头……” 三伯和陈青峰站在地图前，董建雍也看着地图上的香江，就在这时，董津云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啥子事情？” “津云啊！侬要收购九龙码头的事情，搞不好还真有戏，怡和的现金流可能出问题了，而且很有可能不是一般的问题，是伤筋动骨的大问题！” 第49章 陈家大伯 湾湾，新竹工业园。 随着挂在工业园入口牌匾上的绸缦慢慢的滑落。 新竹工业园的牌匾也暴露在了世人的面前。 今天这里热闹非凡，先来参观考察的不但有中国人，还有外国人。 现场的记者更是实时报道着，关于工业园正式设立的新闻。 时任工业园最高长官，经委会副主任陈恩泊亲自出席。 此时在一众出席的官员当中，有人正在小声的窃窃私语。 “陈恩泊这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中油董事长不做，却跑来了他这个鸟不拉屎的工业园当主任，难道啊他脑子坏掉了？” “小声点，私下里议论长官，被长官听到了，你的前途可就没了！” “我就是随口说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陈主任是建丰同志的嫡系，又是宁波人，还是黄埔毕业的？以前在赣南的时候，跟蒋先生就是上下级的关系，虽然说后来被调去了中统，可当年两人的关系毕竟还在……” “谁说不是呢？都姓陈，又都在中统做事，可另一个已经去美国养鸡了，陈主任却还能得到重用，不管是做官还是搞经济，陈主任都有两把刷子呀！” 下面人的议论当然传播到陈恩泊的耳朵里。 此时他正在忙着和那些外国人打交道。 当初上面委派他筹措中油项目的时候，陈恩泊就亲自跑到了沙特那边，拉拢到了中东土豪的投资！ 本以为他会在中油董事长的职位上一直做下来安度晚年。 可谁曾想，他居然另起炉灶，带着自己的一部分人马来到了新竹这边，开始筹建新竹工业园。 不过这也难怪，听说陈恩泊的弟弟陈重深。在美国经营自己的银行，在美国的商界和政界都有很深的人脉，上面把陈恩泊委派到这个位置，未必没有拉拢在美国混的风生水起的陈重深的意思。 …… 湾湾这边的人事安排，自然会经媒体之口传到香江这边。 早上，陈青峰一大早就跟着表哥董建雍去拜访欧洲面料供应商去了。 而董津云则留在家里，继续读着陈思渡送给他的那本《论持久战》！ 这几天经过陈思渡的开导，董津云的心也不免安静的下来。 他开始认真思考关于九龙码头的事情。 本以为怡和洋行提高码头的租金，目标是盯上了自己的航运公司，想要契机出高价入股，不过现在看来，或许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怡和的母公司在英国投资损失巨大。 当然怡和的母公司并非上市公司，所以具体的情况香江这边不得而知。 不过昨天陈青峰回来的时候，说起了铜锣湾那片地皮开发的现状，再联系起来，最近一段时间香江股市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结果似乎都指向了怡和集团资金链紧张的猜测。 不过商场如战场，不到100%确定这個消息，一旦动手，那就是在赌。 而且开弓没有回头箭，董家的生意如果真的和英国人开战，就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 要么是英资入主他们家的航运公司，吞掉他们多年来努力创立的事业。 要不然就是董家拿下九龙码头，掌控香江英资排名第二的旗舰公司。 “老爷，这份电报是从湾湾那边送来的！” 董津云的妻子敲了敲房门，随后把一封信放在了他的面前。 董津云接过信来，看了一眼信上的地址和寄信人。 “还是不看了吧，都是一些老调重谈！” “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他毕竟是陈家的大哥，是长子，而且现在在湾湾那边，又是蒋家的红人……” 董津云听了妻子的劝，叹了口气，终于把信拆开。 许久之后他才拿起笔来，寥寥的写了几个字当做回信。 “弟才疏学浅，恐难堪大用！” “把这封信寄过去，让建雍选两件古董也一块托人送过去！” “就这样？三哥也在呢，要不要跟三哥也说一声？” 董津云想了想，随后对着妻子点了点头。 此时陈思渡坐在外面的客厅，看着早上送来的报纸，不过今天他的心情有些心烦意乱。 他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位于报纸头版头条那张照片上。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道： “三哥，你和大哥好多年没见过面了吧？” “啊？没想到报纸上还有他的消息！” “大哥从湾湾那边寄了封信过来，你也看看吧！” 陈思渡从董津云的妻子手中接过那封信，然后认真的看了一遍。 “老大那个人，以前在中统做事的时候不留余地，手上沾的血太多了，津云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决断，就切记不要再做脚踏两条船的事情了。” “三哥说的是，津云已经断然回绝了！” …… 毕竟是兄弟一场，几十年都没见面了。 陈思渡拿起大哥寄来的信，看完之后，却不觉得觉得心情沉重。 这么多年来，因为各种原因，他一直都不知道大哥离开大陆之后的事情。 现在终于看到了大哥的消息，知道他过得还不错，在心里总归还是高兴的。 “三哥，你们兄弟也几十年没见了，要不让津云把伱来香江这边的消息也告诉大哥吧。” “算了吧！阿峰现在好歹才有一份正经的工作，生活也刚刚好起来，要是跟老大一家子扯上关系，不知道又要惹什么麻烦呢？” …… 陈青峰并不知道自己素未谋面的大伯，居然把信寄到了舅舅那里。 眼下他正在半岛酒店和外国的客商相谈甚欢。 “约翰逊先生，史密斯先生，还有华莱士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合作也许不仅仅可以局限在羽绒制品上！” “陈先生，第1批货已经运到欧洲了，我们公司对您货的品质是有口皆碑的，不出意外的话，明年订单还是属于你的！” “三位，我听说当年伊丽莎白女王陛下登基的时候，穿着的礼服上使用的丝绸原料来自于鲁省邹平，邹平绸和穿云纱，这两种纺织品不但在国内有名，我认为在国外也应该有一定的市场，正好我带来了一些样品，三位不妨带回去看一看，这两种商品有没有销路！” 第50章 账要怎么算？ 中国财务建设总公司，是隶属于大陆的在香江的银行机构的分支。 上午9:00，陈青峰和欧洲三大面料供应商在半岛酒店洽谈好了第2批货的交付合同。 验完货之后，对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下午3:00，汇丰银行的价值1亿美元的银行本票便转入到了中国财务建设总公司的账户上。 很快，消息就通过绝密的电报传到了沪上外贸总公司。 这是迄今为止沪上外贸总公司成立以来签下的最大的一笔订单。 不过几年之前他们也经手过另外一笔价值数亿美元的生意。 但那个时候钱是国家借来的，借款来自于世界银行。 把那笔钱转手，就又转了出去，换成了国家急需的现代化建设的生产资料和设备。 自从62年以来，国内还没有欠过一分钱的外债。 当初国家刚刚成立的时候，内无外债曾经是我们标榜的国家独立的目标。 所以现如今，压在国家账面上12亿美元的外债，就像是一根刺噎在喉咙里，让人不吐不快。 可惜的是国内能够创汇的产品实在太少了。 大概下午4:00的时候，吴霞接到了来自陈清峰的电话。 电话是从董津云的公司直接挂的国际长途转进来的。 然而在电话里，陈青峰却提出了一个让吴暇感到有些惊讶的提议。 “领导，对方的货款已经打进来了，现在有两个方案，我觉得还是向领导汇报一下为好！” “侬有啥子方案？” “我舅舅，领导是晓得的，爱国港商董津云，最近打算收购九龙码头，如果成功的话，最起码沪上外贸总公司可以拿到港股上市公司实力排名前三的九龙码头董事会中的一個席位，这样一来，对于我们的出口和外贸都会有很好的效果，关键是这笔商业几乎没有亏损的可能，香江是航运中心，金融中心，而九龙码头的位置与对面的中环隔海相望，不说别的，光是码头的租金，每年都可以超过世界银行贷款的利息，长期来看，这笔生意是划算的……” “股票！陈青峰你不要搞事情，钱是国家的，侬这样乱搞，是要出问题的呀！” “领导，事情是这样的，我觉得作为沪上外贸总公司的员工，我有责任讲清楚，这笔钱就这么急着还给外国人，不如拿来做生意，在香江这边用钱来生钱，侬不妨向上面汇报一下，不说别的，就算是单纯买股票，每年的股息都足以支付相应的世界银行的利息了！” “不行，风险实在太大了！” “领导，我这不是为了帮我自己家人才这么说的，不过在香江这边的宁波商人和潮汕商人这么多，国家就算让利给香江同胞，可好处也都被那些洋人给吃掉了，这些年来，香江这边的各种生鲜物资一直是由内地保供的，我们把价格压的那么低，结果呢？大部分的老百姓买肉必须得去五丰行，买其他的供应食品，如粮油，米面，牛奶，鸡蛋，都必须去牛奶公司下属的连锁超市或者便利店，香江的物价全都被这些英资吃掉了，我们对香江同胞的关照，香江同胞是一点都没有享受到。” “陈青峰，侬说的事情我晓得了，我也会向领导反应的，不过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了，你知不知道这笔钱现在对国家有多重要！” 毕竟是做外贸的干部，香江的一些情况，沪上外贸总公司的科级干部还是知道的。 这年头，他们这里的工作算是对外界了解最多的了。 吴科长，放下电话之后，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头大。 虽然她出身不凡，但资历尚浅，这种大事她根本就拍不了板，甚至沪上外贸总公司都无法决定。 吴科长站起身来拿起水杯走到窗边，给自己冲了一杯麦乳精。 她看着楼下浩浩荡荡的黄浦江。 沉思许久，随后走到了自己桌子旁，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机。 “你好同志，这里是机要专线，你要接哪里？” “我是吴霞，请问方便接一下钓鱼台的电话吗？” …… 半个小时之后，在沪上外贸总公司会议室内。 吴霞正在向领导做着汇报。 “股票？股票是个啥子东西啊？” “股票是一种证券，代表着对公司一定的所有权，目前国内还没有公司发行过股票，但在香江，有很多老百姓都热衷于买卖股票！” “可是用国家的外汇去买股票，会不会有什么风险呀？” “风险会有，但利润方面也有一定的保障！” “这话怎么讲？” “长期来看，只要香江航运中心和亚洲金融中心的地位不改变，那么现在在如此之低的市盈率的情况下，买入股票长期是确定会上涨的，尤其是作为香江股市权重股的九龙码头和香江置地，此外还有香江电话，香江电力，香江点灯，九龙轮渡，九龙巴士等，这些股票代表着香江的基础设施，可以说，性质就和银行存款差不多，而且每年的股息也远超银行的利息！” “但是，还是会有风险，对不对？” “是的，收益越高风险也就越大！” 吴霞汇报完了之后，在场的一些技术干部全都看向了单位的一把手。 “廖主任，侬你也讲两句吧！” “同志们，刚才大家分析的都对，国内没有资本市场，所以在座的各位对股票很陌生，也是应该的，不过我认为账不应该这么算，虽然现在国家各方面都很需要钱，尤其是需要珍贵的外汇，但你们也不要忘了，对于香江两岸的同胞，统战工作也很关键！董先生是爱国港商，多年来一直明着暗着地给我们大陆输送了不少关键的物资，而且现在也勇于对我们提出的一些项目进行投资，如果他遇到了困难，我们却袖手旁观，那有可能会寒了港澳同胞的心啊！” …… 廖主任，是沪上外贸总公司的一把手。 他既然发话了，而且观点之中似乎也支持吴霞的意见，那就说明上面对这件事，似乎也不是完全反对的。 不过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轻易能够得出结论的事情！ 第51章 三个原则 晚上10:00，陈青峰依旧没有睡觉。 他不断的翻看着当初置地收购牛奶公司那一场经典案例的操作手法。 “侬看出啥子名堂了没？” “看出来一些，不过还有一些事情没有看懂！” “侬先讲讲能看出啥子了！” “港股，得散户者得天下……” 三伯看着陈青峰的回答，默默的点了点头。 “侬讲这些是没有用的，包括你看这些以前的交易资料也是没有用的……” “是啊，除非亲自下场去交易，否则你永远不知道对手喜欢怎么玩！” 三伯很是惊讶，看了陈青峰一眼。 然后他做了一个预判断，提出了一个假设，对陈青峰说道： “侬先给我讲讲，如果你手上真的有一个亿的美金，侬打算怎么布局？” 陈青峰看着三伯，犹豫了片刻之后，便开口说道。 “当然是挑一個最弱的来打，不过上手就要给出气势，要让对手觉得我不是来让你们赏饭吃，我是来抢你们饭碗的！” “具体讲讲！” “要我说的话，肯定先从九龙巴士开始……” “为啥子是九龙巴士？” “因为现金流充裕，起码不会亏！老百姓每天都要做巴士吧，这样的公司已经形成了垄断，根本就不会亏！” “侬有没有想过？侬的看法，对手也许已经做了预判，而且如果对九龙巴士动手的话，你真正的对手一旦醒悟过来，很可能会从其他的公司抽调资金，赶过来支援，三国演义侬看过吧？曹操铁索连横，侬要怎么破？” “那当然是烧出一把火来！我要火烧连环船！” “侬不要讲空话大话？这把火到底要从何而来？” “这……” “侬晓得为啥子港商不愿意让出九龙码头吗？” “啥？要是我，我也不愿意让……九龙码头资金流充裕而且位置又好，将来还可以发展成地产项目，跟中环隔海相望，想象力那是很大的！” “侬都没有讲到点子上，握着这些关键的基础设施，英国佬想什么时候搞事都可以，今天香江崛起了个船王董津云，我就收伱的租金，吸你的血，吸到你承受不住的时候，我就出资收购你的航运公司，董家的生意做的再好，没有码头，生意早晚都要成英国人的，所以侬舅舅才这么想拿下九龙码头……” “所以这场仗肯定不能这么打！” “当然不能这么打……侬还不晓得英国佬真正怕什么？外滩27号侬晓得吧！” “晓得呀！” “侬晓得以前我就是在那里当大班的，可当初英国人撤走之后，外滩27号就直接变成了国家的财产，龙现在明白英国佬到底在害怕啥子了吧？” “你说的是赎……” “想通了这一点侬的东风就来了，要是我绝对不会去动什么九龙巴士，反而是应该盯住这里……” 三伯手指移向了报纸上的一个名字，陈青峰顺着三伯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五丰行？” 五丰行是香江最大的肉类和禽蛋类供应商。 这家公司隶属于牛奶公司下属。 不过因为业绩良好，所以被单独分拆上市。 陈青峰拿起五丰行的资料看了一眼，这家公司市盈率低的吓人。 整个公司的资产也不多，不过五丰行的存在，在香江具有垄断性质。 从内地援助到香江的肉蛋还有禽类，都需要经过五丰行来销售到普通的香江市民手上。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中资在这边的存在感很低。 不可能像五丰行那样开设可以供应全岛的生鲜类供应链。 所以价格怎么定，全都是由五丰行说了算。 而香江这边，物价却高的离谱，港英政府把责任归咎于香江只是弹丸之地。无法满足市民对于肉蛋等产品自给自足的需求。 因此需要高价从外面进口。 可陈青峰就是外滩27号的，英国人给内地的价格，陈青峰当然也知道。 内地对于香江同胞是做了让利的，但很可惜的是，利润却全都被这些贪婪的英国佬给吞了。 “侬晓得侬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 “我最大的优势是我是从大陆来的！” “说对了，这既是侬最大的劣势，也是侬最大的优势，要是侬能拿出那种火烧连环船的气势，在那些英国人看来，有可能是大陆方面想要染指五丰行，可问题是他们会简单的认为，大陆方面只吞下五丰行就满足了吗？五丰行吃得下，牛奶公司就吃不下吗？牛奶公司要是吃下来，那香江置地呢？” 陈青峰听到这里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说到底，当年陈青峰在这个年纪，那个时候还在金华那边倒腾粮票。 距离他进提篮桥监狱重新改造，时间也没几个月了。 那个时候的他想的只是如何赚更多的钱，可就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来思考这个时代真正的大行情。 香江回归是大势所趋，而在这个时代，人们的心中既有期待，又要纠结，还有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惧。 而与此同时，国内多年来在国际上的形象，对外国人来说，和强大的苏联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陈青峰和三伯刚刚谈到了兴头上。 可就在这时，董公馆的电话就响了。 这么晚了来电话肯定是紧急的事情。 不过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阿峰，内地的同志找你！” 陈青峰听了之后立刻和三伯一起转身离开套房， “陈青峰同志吗？” “是！” “陈思渡同志在不在？” “也在！” 陈青峰听到这里连忙打开笔记本，打算把这段内容记下来，毕竟这是上级的重要批示。 “第一，不能使国家的利益遭受损失，同时也要继续发挥之前的经验，争取更多的资金，为国内的经济建设做贡献。” “第二，必须给爱国港澳同胞以力所能及的支持，尤其是在港澳同胞需要帮助的时候，绝不能袖手旁观！” “第三，要最大化的争取在港的经济利益，扩大大陆在香江经济领域的话语权！” 第52章 行动开始 陈青峰放下电话之后，一旁的陈思渡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 作为陈青峰的长辈，陈思渡还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那就是这么多年来，他们陈家又重新得到了组织上的信任。 认为他们是可以担当大任的。 但前提是这件事儿万万不能搞砸了！ 陈青峰放下电话之后，便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此时董津云也一直等在外面。 陈青峰出来之后，先是看了一眼三伯，然后三伯微微的向董津云点了点头，董津云见状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大陆方面支持我收购九龙码头！” “我们会全力配合，但有一个大的前提是国家的利益不能遭受损失，这件事儿我和三伯还得再商议一下！” “好，你们有什么需要尽快告诉我，我把雍儿派给你们……” “舅舅，我需要几个股票公司的交易席位，还有之前那些宁波的阿叔，能不能请过来一起共襄大事？” “他们？” “津云，侬现在还以为收购九龙码头是侬一个人的事情？九龙码头，是阿拉中国人的事情！” …… 这一晚陈青峰和三伯陈思渡，都有些激动的睡不着觉。 两個人把董津云的书房作为了自己的办公室。 连带着董建雍也进去一起参与了起来。 一晚上，陈思渡手指就没有离开过算盘。 而同样的这一晚，董津云把从大陆撤到香江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一笔一笔的全都联系上了。 最终当天边出现了一抹朝霞的时候，书房里的几个人不由的伸了一个懒腰。 方案已经正式出台了，这是一个复杂的计划。 实施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虽然他们的账户中有一亿美元，但那是国家放在香江压箱底的钱，那笔钱不能轻易动，不过他们可以利用这笔钱向汇丰银行融资。 “阿峰，侬的钱是融来的，所以成本方面要再加价30%，至于证券，公司那边会给你设定一个平仓线，跌过20%，侬就归零了！但赚钱要从30%以上才开始计算，否则收益全是负的……” “晓得了！” 这和陈青峰当初在解放南营业厅当游资的时候，融资的成本差不多。 游资讲究快进快出，但玩的也是心跳。 那时候有人把他们称作是涨停板敢死队。 所以陈青峰对于自己开头就欠了30%的负债这一点，一点都不陌生！ 第2天一大早，董建雍跟着陈青峰去处理汇丰银行借贷的事情。 而董家则来了很多客人。 “各位都是我董津云认识多年的朋友，我老董能有今天离不开各位鼎力相助，不过犹豫了这么多天，我终于决定了，各位，九龙码头我是一定要收入麾下的！” “太冒险了！” “怎么能斗得过英国人呢？” …… 周围的人都在唉声叹气。 而就在这时三伯陈思渡站了出来！ “诸位，这次的收购由我和阿峰亲自操盘，今天我们会将中国财务建设总公司账面上一个亿的现金打入汇丰银行的指定账户，这笔钱我们会全力协助津云老弟对九龙码头的收购。” “什么？” “三哥，你的意思是背后有人撑腰！” “各位，从现在开始，侬谁也不许离开这个房间，都是宁波同乡，以前估计有不少人知道我行事的作风，我不想说难听的话，但这个时候谁要是出卖大家，吃里扒外……” …… 陈青峰跟着表哥董建雍一大早来到了汇丰银行。 由于董建雍的身份，很快他们就见到了银行的高层管理人员。 “董少爷，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不是我的事情，这位是我的表弟陈青峰！” “陈公子好，初次见面，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唐经理是吧！我有一张中国财务建设公司价值1亿美元的银行本票，这张票之前就是从汇丰银行出来的，现在我想把这张银行本票重新抵押给汇丰银行……” “中国财务建设公司？陈公子不知道你是代表……” “我代表沪上外贸总公司，希望向贵行拆解价值1亿美元的港币，拆借的时间为一个月！” “短期借贷，陈先生，我们的利息很高的！” “没关系！那张本票我已经带过来了，还没有正式兑换，想必你们应该验得清真伪吧！” 那位唐姓的经理接过了陈青峰手上那张银行本票。 这张本票没有问题。 不过陈青峰这个人却很有问题。 一个有大陆关系的人突然跑到汇丰银行要求短期贷款。这件事简直闻所未闻。 “不好意思啊，这件事儿恐怕我无法擅自做主，我得去请示一下！” “那么请伱快一点……” 唐经理于是拿着这张本票就离开了。 陈青峰和董建雍坐在休息室里，一边喝着茶一边悠闲的等着。 20分钟之后，唐经理推开门再次回来。 “两位，经过高层的判断，我们一致认为我们可以接受这张本票作为抵押，但利息方面……” “利息什么的都好说，我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办妥？” “随时都可以！” “那好，将这笔钱打到今云航运在香江交易所的交易席位账户里……” “什么？” 今天陈青峰说的每一句话，都让那位唐经理感觉疑惑不解。 不过董家是汇丰银行的超级vip客户。 最终他们还是按照董家的意思，把这笔钱转入到了股市的交易账户。 …… 董家书房内，此时，三伯陈思渡拿起一张纸，随后掏出挂在胸口的钢笔，轻轻的在纸上写下了几个数字。 “742，777，981！” 很快在场的众人把那张纸传阅了一番。 然后他们每人拿起一部电话就走到一旁，开始疯狂的打电话。 …… 而与此同时，在下午即将休市前的10分钟。 陈青峰和董建雍一起来到了香江交易所这边。 交易所下面几个红马甲，几乎同时接到了电话。 “五丰行，我出777手，5.79！” “我要了！” “742手，五丰行，挂牌价5.81” “我还要” “981手五丰行，5.93!” “我要了” “777手，五丰行，6.00你跟不跟……” “我要了，再挂5万手买单，6块钱以下，有多少我要多少！” 第53章 五丰行 “五丰行，6.05，10000手！” “五丰行，6.06，34，000手！” “五丰行，6.08，50000手！” …… 今天交易所内最活跃的股票就是五丰行，随着下午五丰行的行情开始启动。有人投了这些股票许久，现在也想借机出手。 于是在五丰行涨到6块之后，陆续有人开始大手笔的挂单。 然而此时，代表着董家津云航运席位的038号交易，方行业此时却来到了交易所的前排。 随后他拿起粉笔，直接划掉了上面存在着的三笔大单。 “我全都要了，6块1以下有谁要出的，有多少我要多少！” “行啊，小方，我这里有8万手！” “我都要了！” “我这里有10万手，6.1，你要不要！” …… 接连有人砸一下大单，可方行业今天就像吃了枪药一样，无论多少手都照单全收。 很快6块1以下，已经没有人再愿意出货了。 …… “今天这是什么行情？” “不知道，不过津云航运要对五丰行动手吗？” “你们看二楼？董家大少爷亲自坐镇了！” 方行业此时也抬起头来看一下了，在2楼的贵宾室查看着楼下情况的董建雍，此时董建雍的身边跟着一个陌生而又神秘的年轻人。 两个人一起站在2楼，就这么注视着楼下的一举一动。 很快又一通电话打来了，方行叶拿起电话放在耳边。 很快他就挂断了电话！ “六块二，五丰行，六块二以下谁要出货的？” 随着价格又开始上了行了一毛，现场的交易再度踊跃了起来。 不过与此同时，也有人下场开始抄五丰行的货。 …… 陈青峰看着台下原始的交易场所。这一切看起来就跟以前tvb港剧里的情节一样。 现如今香江这边还没有采用电脑交易。 不过这样看起来反而更刺激一些。 看着下面那些红马甲争的面红脖子粗，而他们这些幕后的老板则坐在上面喝喝酒，就把生意谈成了。 股票就是这样。 五丰行的活跃是陈青峰用资金推出来的。 很快距离收盘还有10分钟的时候，五丰行的股价就被推到了6块7！ 随着收盘的钟声响起，最终时刻有不少人也开始下场抢筹，而董家在五丰行上的操作，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了眼里。 陈青峰知道用不了一晚上的时间，那些人就会查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过这也算是合理的利用消息了，因为明天他还有大的动作。 交易结束之后，陈青峰就跟着表哥董建雍一起去利苑餐厅吃饭了。 之所以去利苑而不是回家，就是为了高调让那些人知道现在董家在和谁一起做生意。 …… 傍晚时分。 阳城火车站，一列列车缓缓地停在了火车站的站台上。 而随之而来的是一头头大肥猪撕心裂肺的吼叫。 随着一头一头的猪被拉上了火车，列车缓缓的开始前行。 而与此同时，消息也很快传到了香江这边。 …… 第2天早上，香江交易所还没有开市，而在交易所门外，一些股民则拿着刚刚买到的报纸，一个個交头接耳。 “你们听说了没有？据说罗湖那边运来了好几个车皮的生猪！” “啊？什么意思啊？” “生猪啊，过了河到香江这边就是猪肉。你们也不想想，昨天五丰行的股价都涨疯了……” “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啊？昨天我看五丰行涨得那么凶，也跟着买了一点。” “喂，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昨天在交易所二楼有人看见贵宾包房里，那个站在董家大公子身边的家伙！” “谁呀？难道说五丰行股价的事情和他有关？” “那家伙据说是从大陆来的，之前曾经在半岛酒店和外国人谈过关于羽绒的生意。” “大陆来的，难道说大陆要收购丰行！” “不是没这个可能，不然罗湖囤了那么多生猪干嘛？只怕五丰行这几天就要易主了，到时候大陆的猪就直接拉到香江这边，那些洋人再也别想堵在中间赚差价了！” 外面的散户已经在七嘴八舌的议论了。 人群中有人假装看着报纸却默默的记下了周围人谈话的内容。 随后没过多久，这家伙就起身上了一辆汽车，车子直接奔着陆羽茶室而来。 车子都没停稳，开车的人就打开车门冲了下来，结果刚走到门口被人拦住了。 直到确认的身份，他才被允许来到了楼上。 楼上只有一部电话，此时电话已经挂通，男子拿起电话，对面一个带有宁波口音的老爷叔，缓缓的开口问道： “侬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消息都散出去了……” 电话立刻就挂断了。 而与此同时，在董家的会客厅里。 老爷叔陈思渡，此时又重新拿出了一张纸条。 “这是今天的盘口，规矩侬都懂得，今天有人追，阿拉就出，股价又是大涨，阿拉就慢慢把价格放下来，吃相不要太难看……” “扶老太太下楼梯！” 陈思渡点了点头，随后对方接过字条就去照办了。 而与此同时，董津云也走了过来。 “今天就看那些英国人救不救了！” “五丰行他们是肯定要救的，不然英国人哪还有面子，正好我们高位送给他，今天要是一切顺利，下午就开始打牛奶公司！” 陈青峰手上的资金少，只够打一家英资公司的，而且还不能是香江置地或者九龙码头这样的公司。 最多就是在牛奶公司的账户上骚扰一下。 …… 上午开盘之后，在交易所内，啊，大家一下子都盯上了五丰行这只股票。 早上，当方行业接到电话之后，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反应。 “7块以下，有多少货？我照单全收！” “七块了！” “我7块1！” “七块一，5800手！” 有人立刻就出了对方行业更高的价格，开始抢筹码。 而此时2楼的贵宾厅内，几个老外也在交头接耳。 此时，一个漂亮而年轻的身影也出现在了2楼的贵宾室内。 陈青峰和董建雍正在落地窗前，突然侧头看见了一旁的马思兰，于是他微微颔首致意，而马思兰则惊讶地看向了陈青峰。 第54章 牛奶公司 “马丁，我认识隔壁那个家伙！” “詹妮弗，我现在没时间，你爸爸请我来，是让我解决那些该死的中国人的！” “我是说在隔壁，在董公子的包厢里，那个家伙我认识，在我的生日舞会上，我还和他跳过舞，他当时说他是从大陆来的！” “詹妮弗，你知道现在谁在试图从我们手上收购五丰行吗？就是那个家伙……” “那我们要怎么做？” “这個游戏很简单，谁能买到最多的股票，谁就能得到控制权……” 詹妮弗今天是过来跟自己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马丁过来见世面的。 怡和洋行是由两个苏格兰商人创立的。 两家自然也是世交，而且多年来都有互相通婚的习俗。 而马丁其实就是詹妮弗未来的未婚夫。 马丁顺着詹妮弗指向的位置，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隔壁的方向。 然后便招呼手下说道： “7块5以下不论多少，我们都照单全收……” “好的，渣甸先生！” …… 场内红马甲们现在都在你争我夺的，追赶着五丰行的行情。 而方行业则干脆把电话放在了耳边。 “7.12，五丰行，7877手！” “我要了！” “7.12，五丰行，5649手！” 方行业此时全神贯注的盯着黑板上挂出来的单量。 只有固定盘口的挂单他才会照单全收。 因为他知道这些单子本来就是他们几个红马甲之间互相串货。 但老外根本看不出来。 而与此同时，眼看着方行业吃下了两笔大单。渣甸的操盘手迅速把买盘挂到了7.15。 价格又提高了三分钱，不过市场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些大量的卖单，渣甸的人得意洋洋的看着方行业，而方行业此时却收手了。 “7块2，5649手，五丰行！” 随着有人把价格挂到了7块2的卖盘，方行业再度出手。 而渣甸的人很快又把价格抬到了7.23。 所有人都看着方行业一单一单的吃下别人丢掉的筹码，却根本一单没有卖。 股价也因为他的炒作而节节升高。 而外面的股民也开始疯狂的追捧一路高歌的五丰行。 场内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出来，今天宁波帮其实一直在出货。他们账户上的资金几乎一分钱都没有动。所有的股票都是左手在倒右手。 …… 午盘，从现场打探到消息的人又飞奔来到了陆羽茶室。 而包厢里的电话正在等着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 “咋样了？” “老爷叔，上午收盘的时候，股价已经到了7.5!” “我不是问股价，我是问消息！” “外面那些卖菜的大婶都说这两天先不买肉了，等五丰行被大陆收购了，肉价起码要跌三成，对了，银行那边还有人排队取钱，中午时候柜台那边更是排队等着去买五丰行的股票。” “晓得了！” 陈思渡听完对方的汇报，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此时几个宁波籍的老会计正在用算盘噼里啪啦的计算着。 “咋样了？” “7亿9，300万！目前为止，这是我们的盈利……” “现在我们手上还有多少股五丰行？” “大概还有3千万股！” “翻倍了！” 陈思渡用了一招暗度陈仓，短短两天时间利用五丰行，价格暴涨净赚了7个亿，这笔钱足以抵消之前他从汇丰银行借出的那笔费用了。 而且现在他手上还有3，000万股的五丰行的股票。 陈思渡拿起电话，立刻就拨通了证券交易所那边。 “阿峰，侬安全了？” “多少了？” “手上的现金大概是7亿9，000万，侬还有3，000万股五丰行的股票没有卖，侬要不要留点底仓？” “不要了，全部抛掉了！下午一开盘前一个小时就直接砸盘，等货出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接手牛奶公司！” …… 午休的时间很短。 利苑餐厅那边把酒席送到了交易所的vip包厢。 这边立刻就传来了陈青峰和董建雍开香槟庆祝的场面。 而此时马丁则和马思兰神情复杂的看着陈青峰这边的情形。 “他们得意什么？五丰行还在我们的手里！” “马丁，这次我们到底动用了多少资金？” “放心吧！公司给我的权限是15亿，我现在刚刚才用了一半！” …… 马思兰对马丁骄傲自负的心态感到有些担心？ 而下午，随着刚一开始，方行业突然挂起了五丰行卖单。 “10万手五丰行，7.5有没有人要！” …… 在场的其他人一看方行业的大手笔顿时吃了一惊。 “什么意思？” “明明上午还在狂买，怎么下午突然挂了这么大的卖单？” “7块4，五丰行有没有人要？” 马丁站在楼上，把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他稍作犹豫，看着对面陈青峰和董建雍正在轻松的聊着天。 最后他拿起电话，通知下面自己的操盘手。 “照单全收！” “是的，先生！” 股价回到了7块4，但方行业挂出的10万手卖单，立刻就被对手盘收走了。 不过紧接着方行业的举动，却让所有人都吓慌了。 “7块钱5万手，有没有人要？” “6块9，5万手……” “6块8毛51万手！” “6块7，2万手” “6块3，1万手！” 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原本已经涨到7块5的5丰行，一下子被打到了6块钱。 而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在争先恐后的拿着股票追着卖…… “6块钱我这里还有5万手！” …… 此时所有跟风买进的人都恨透了方行业。 而就在这时，随着时间过了一个小时，方行业面前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他拿起电话，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挂断了，随后他走到黑板前。 “牛奶公司，3块5毛8，牛奶公司，3块5毛9，牛奶公司3块6……” 三笔卖单被方行业直接一一抹去，然后他直接在牛奶公司的下面写了个3块7的价格。 “3块7以下有多少？我要多少！” 楼上的马丁看到这一幕快要吐血了，这一次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对方从来就没有要收购五丰行的打算。 他们真正盯上的其实是牛奶公司…… 而自己白白耗费了将近8亿港币的资金，此刻却只能看着股价节节下降！ 第55章 讲派头 国家的钱不能轻易的动用。 赚足了本金之后，陈青峰立刻就把从汇丰银行兑换的资金全部还了回去。 在付清了利息之后，那1亿美元的银行本票又继续回到了中国财务建设总公司的账面上。 这下陈青峰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说实话，高杠杆对于陈青峰来说并不算什么能给他带来压力的事情。 但问题是如果亏空了国家的资金，那这顶帽子可是他们陈家人背不起的。 “吴科长，首战算是大获全胜，出售羽绒赚的1亿美金已经归还到财务建设总公司的账户上了！” “做得好，侬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科长，通过这一次内地同志们的全力帮助，估计那些英国人也已经注意到我了。但之前他们的猜测已经落空，我的目标不是五丰行，接下来我会以牛奶公司作为主要目标……” “侬在香江那边一切小心，如果有什么需要策应的，随时联系我……” 用国家的钱赚来的钱当然也是国家的。 不过之前那1亿美金算是国家的应收账款，而陈青峰现在用于投资香江股市的资金则算是额外赚到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内地相关部门极力的配合。 造成了一种内地要对五丰行势在必行的势头。英国人也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不过现在陈青峰算是正式在香江交易所打响了名头。 沪上人做生意，讲究噱头，名头，还有派头。 现在前两个陈青峰都有了。 用三伯陈思渡的话来说，是时候该学学胡雪岩的派头了。 陈青峰手上的钱是国家的，不可能用来买半山别墅。 不过在半岛酒店开个房间，做办公之用还是可以的。 于是陈青峰正式搬出了董家，在半岛酒店租下了一间长包房。 很快，这个消息就迅速的传了出去。 …… 香江潮汕会馆。 “你们听说了没有？内地来的那個姓陈的商人，现在住进了半岛酒店的长包房！” “内地来的，什么级别的官，敢住那种地方？” “不是级别的问题，听说之前，他炒作五丰行，赚了将近8亿港币！” “这么厉害！” “我也听说了，听说败给他的是怡和洋行渣甸家族的后人。” …… 潮汕会馆这边的消息也传入了经常在这里出入的谢公子的耳朵。 说实话，他们潮州人比较抱团，但在香江，宁波人在生意场上也是一波不容小觑的实力。 双方在此之前没有什么深度合作。 但有人单凭这炒作，股票从资本市场上赚走了8亿港币。 这件事儿本来就对追逐财富的资本来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所以当陈青峰包下了半岛酒店总统套房之后。 来拜访他的人立刻就变得多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骄傲的马丁也终于知道了他的对手是谁。 …… 自从那一天，陈青峰突然抛售五丰行的股票，转手购入大笔牛奶公司的股票之后。 为了防止重蹈覆辙，怡和就调入了大笔的资金开始吸收市场上牛奶公司的股票。 然而这几天，陈青峰却按兵不动。 而交易所的行情也终于趋于了平淡。 所有人都知道陈青峰的底牌是8亿港币，而这笔钱在此之前已经差不多有1/10投入到了牛奶公司的行情当中。 而现在怡和央行不但暗中吸纳了一大笔股份，同时也把股价炒高了。 牛奶公司现在的股价已经直逼8块，如果陈青峰打算硬来的话，非得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 不过让所有人大出意料的是，这一天陈青峰居然在半岛酒店包下了这里的餐厅，打算大摆宴席。 而很快董家就替陈青峰送出去了请帖。 谢公子这段时间也住在半岛酒店。 这一天，有人突然敲开了他的房门，塞给他一张请帖。 他的佣人拿着请帖来向他汇报的时候。 谢公子顿时有些犹豫不决。 之前陈青峰做羽绒生意的时候，抢的就是他们家的生意。 那笔生意虽然不大，但却是谢公子立足香江的第一站。 没想到第一笔生意就遭遇了滑铁卢，这让心高气傲的谢公子很是在意。 所以他现在犹豫不决，要不要去给不怎么熟悉的陈青峰撑这个场面。 作为宁波帮自己的子弟，在香江的宁波大佬自然是鼎力支持的。 而香江的市场就这么小，宁波人和潮汕商帮不可避免总有一些人是熟悉的。 于是接下来第2天，潮汕会馆都在谈论着关于陈青峰邀请大家一同出席他所筹备的晚宴的事情。 “哇嘎里共，陈青峰这个苏辣，我们没必要去理他，他走他的阳关道，哇走哇累独木桥……” “系啦，这个陈青峰是大陆来的，你跟他走的太近，难免有人会把消息带到湾湾那边，到时候，你还怎么跟那边做生意？” “几位阿叔，不过是一起吃顿饭，没那么复杂吧！” “吃饭？你要是敢参加他的宴会，到时候生意就别做了！” 潮汕会馆的人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陈青峰不是潮汕人，他举办的宴会，潮汕人自然不用捧场。 但也是有人心动，因为陈青峰轻而易举，就在香江的股市上赚到了8亿港币。 说有人不想跟他陈青峰合作那绝对是假话，但问题是跟陈青峰走得太近，的确容易引起湾湾那边的不满。 不过就在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的时候。 突然间有人也来到了会馆这边，然后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消息。 “你们听说了没有？怡和洋行马道臣家族的那位爱女马思兰也接到了邀请。” “什么？这家伙怎么想的？刚从人家手上赚了8个亿，这就要耀武扬威了吗？” “看不懂，看不懂！英国人会答应吗？” “具体的不清楚，不过听小道消息说，马思兰已经同意要参加那场宴会了！” 谢公子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如果英国人参与的话，那他们这些人去也就没有问题了。 毕竟要是一视同仁的话，敢制裁他们这些潮汕人为什么不敢制裁英国人？ 不过谢公子虽然想通了这一点却还没有下定决心。 从道理上来说，之前生意的事情，他没有必要一直放在心上。 不过谢公子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想办法把场子找回来，所以他必须要去！ 第56章 群贤毕至 “三伯，以前怡和洋行在沪上举办舞会的时候，吃的都是什么菜？” “都是西餐，洋鬼子吃东西也没那么讲究，不过爱喝酒倒是真的！” “我是没有办过这样的堂会的，不过真的有必要把排场拉的这么大吗？” “侬在想啥子？侬现在手上有多少钞票？英国人一清二楚，侬不要以为对手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那只请宁波人好了，干什么连潮汕商人也要一起请，人家未必会给我这个面子！” “面子给不给是人家的事情，侬送不送请帖是侬的事情，侬现在在香江就是一张新面孔，外人不相信侬，那也很正常，不过就算是潮汕商会，也不是铁板一块，总会有人想借助你的赚钱能力在股市中发财的人！” “那没必要，连英国人也请吧！” “英国人要是不来，哪个人敢来参加侬的宴会？湾湾那边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 说清楚了这场宴会真正举办的意思之后，陈青峰瞬间就明白了。 之前他们对五丰行动手，估计英国人已经看破了。 宁波商会的商人有很多都参与到其中。 所以再次动手的话，如果还用这些人，那么事情绝对不会像上次那么顺利。 所以必须要有一些新的面孔。 最好的方法就是拉拢几個潮汕商人一起合作，而这场宴会就是筛选合作对象的最好时机。 请帖发出去第2天，楼下的宴会厅还在按照陈青峰的要求进行布置。 作为一场中式宴会，陈青峰提了很高的要求。 甚至参考的是国宴。 宴会的性质是西餐式的，但送上来的菜肴却都是中式的。 几道坐冷盘的热门中式改良菜肴，比如腐皮鸭卷，比如蓝莓芋泥，还有其他一些曾经上过国宴的，都是那天宴会的重头菜！ 为了筹办好这次宴会，陈青峰甚至向吴科长要来了国宴的菜单。 至于厨师，则是从利苑专门请来的。 当然这场宴会的花费也自然不在少数。 两天之后到了夜幕降临之后，陈青峰这场宴会也正式开始了。 随着时间一到，一些客人也陆续到场。 最先到场的自然是他的表哥董建雍。 “表哥！” “侬这宴会搞的蛮好的……不过我桌子上摆的是啥？” “苏州园林，图我是让饭店的人用巧克力做的……” “真是连我都大开眼界，侬客人到了没？” 董建雍话音刚落，突然外面就传来了迎客的声音。 “九龙商会向会长欢迎光临！” 陈青峰见状，赶忙迎了出去，不过董建雍却皱了皱眉头。 “表弟，侬没有搞错吧？连瘪三侬也请？” “表哥，流氓头子是瘪三，流氓头子的钱还是一样的。我初来乍到，能送请帖的自然都要送到，免得日后别人说起说我得罪了人……” 陈青峰解释了一句就迎了出去。 虽然当初发请帖的时候，陈青峰也希望向钱这样的人最好别来，可人家今天不但来了，而且还第一个来了。 既然人家给面子，陈青峰当然也要还礼。 来到了向会长的面前，此人今天穿的仪表堂堂。 不知底细的，恐怕还以为这是哪个太平绅士。 可凡是听说过他名字的人，又哪有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底子的。 九龙的地下皇帝，手下的生意没一样干净的。 可即便如此，陈青峰还是伸手和他握在了一。 “向会长，久仰久仰！” “我听说最近香江来了个青年才俊，身边还跟着一个宁波老法师，我就好奇过来看看，想不到吧，我跟侬还是同乡的……” 陈青峰两世为人对这种场面早就司空见惯了。 说了几番客套话，把对方让在了主桌之外的一张桌子上。 然后他就和表哥继续在外面迎客。 “侬也是昏了头了，那种瘪三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可是很难脱身的！” “怕什么？我炒我的股票，国家交给我的任务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陈青峰话音刚落，没想到宁波商界的前辈包先生也到场了，对方今天是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出席的。 陈青峰见状，连忙上前问好。 董建雍自然也跟着一起上前。 包国刚在香江和董津云齐名的宁波籍商人。 “爷叔！” “侬就是陈青峰？侬三伯父今晚在吧！” 陈青峰诧异的转过身寻找三伯父的身影。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三伯父却走了出来，包国刚见状，立刻一把上去抱住了他。 “我的好兄弟啊！侬来香江啦……” “侄子大了，要做生意，我劝他踏踏实实的，他舅舅让建雍过来帮他……” 陈青峰很惊讶，没想到三伯居然跟包国刚这么熟悉。 “三伯，侬跟包爷叔是好友啊？” “阿拉是磕过头的把兄弟啊……” 送走了包家父女，陈青峰和表哥接着站在外边。 之后陆续到场的，都是之前和他们有过合作的宁波籍商人。 大家见到陈青峰，一个个喜笑颜开。 谁让他们都吃到肉赚到钱了呢！ 不过潮汕商会的人今天为止还一个没有来。 …… 此时在楼上另外一间总统套房内，有人敲了敲门，然后走到了客厅。 “怎么样？楼下都去了些什么人？” “包国刚，包老板到了，还有九龙商会的向钱！” “九龙商会，怎么这种人也去了？” “谢公子，您现在要不要去？” “不用，看看有没有谁先进这个门的，我排在第2个，不然就太显眼了！” 谢公子话音刚落，手下的人就又去打探了。 此时谢公子在套房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许久之后，突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这一次他的手下有些惊慌的跑过来跟他说道： “少爷，李老板也到了！” “你说谁？” “潮汕商会的李老板，也到了，坐在了和包总裁一起的那一桌！” “他也去了……” “少爷？” “更衣，赶紧去，去晚了，估计就坐不到李老板那一桌了！” 谢公子话音刚落，立刻就换上了整套的西装，然后匆忙的离开房间，来到了楼下。 此时他突然放慢了脚步，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那天和他在餐厅擦肩而过的那个年轻人。 “泰国正太集团副总裁谢国民到场！” 陈青峰一听，立刻迎了上去……不过紧接着。 “怡和慈善基金会理事，马斯兰小姐道场！” 第57章 两头下注的香江商人 陈青峰经手五丰行的股票意味着什么？ 那些嗅觉灵敏的富商大佬心里都很清楚。 这意味着来自内地的资金开始进入香江市场。 不过大家心头有顾虑，也是合理的。 这年头说起搞经济，还是湾湾那边发展的更好。 所以纠结的心情就在一众人群中开始蔓延。 陈青峰靠着五丰行一战，算是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想和他合作的人自然大有人在。 但需要注意的一点是，谁也不想做第一个和陈青峰合作的人。 因为枪打出头鸟，作为典型，是很容易被湾湾那边杀鸡儆猴的。 这也是为什么谢公子要第二个来的原因。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潮汕商人中有领袖架势的李老板，居然这一次当了这个出头鸟。 难道说李建成已经不在乎和湾湾那边的关系了吗？ …… 其实在宴会刚开始的时候，外面就有一些不相干的人员探头探脑。 不过看到李建成亲自到场和包国刚坐在一起的时候。 外面的这些人也纷纷回去，把消息传到了自家主子那里。 于是接下来原本冷冷清清的会场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一时间大家宾主相谈，完全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这個时候董建雍就是这种场合的关键了。 “表弟，这位是马来西亚的邱老板！” “邱前辈！” “后浪推前浪啊，后生仔！” “您过奖了……” 邱老板是从闽南过海去马来西亚，发家致富的，他既不是潮汕商人，也不是宁波商人，严格的说来算是闽商的领袖，其实邱老板之前和湾湾那边的关系很不错，不过谁也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肯出席这种场合。 董建雍作为陈青峰的介绍人和各路商业大佬一一面谈。 而三伯这边，虽然在香江这边，没多少人知道他当年有多辉煌。 但作为包国刚的把兄弟，再加上和董家这层姻亲关系。 一时之间也和李建成，还有邱拔涛等人相谈甚欢。 商界也是讲究论资排辈的。 陈青峰这种后辈只有上前给前辈敬酒的份。 真正要谈生意，还得三伯亲自下场。 不过和陈青峰身份差不多的，在场也有不少。 很快陈青峰就在一众人群中找到了谢公子的身影。 “老谢，我表弟过来给你敬酒，赔个不是！” “哦！陈老板……” “谢老板，感谢你今天给我捧场，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我先自罚三杯！” 陈青峰抬抬手，直接找侍者要了三杯纯的威士忌。 然后他端起酒杯，一口一口的连干三杯。 这下谢公子算是被他喝酒不要命的气势给镇住了。 上一辈子，陈青峰去山东喝酒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酒量？ 所以一开场他就得拿出气势来。 三杯酒下肚，谢国民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消了。 “陈老板，过去的事情不提了，我也是从泰国过来香江这边找机会的，以后有什么好生意，别忘了关照我！” “谢公子年纪应该比我大一些吧，我就叫你一声大哥，大哥既然发话了，兄弟我倒是有几桩生意，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兴趣！” “但讲无妨……” “谢大哥，家里是做饲料生意的吧？” “没错……” “有没有考虑过来大陆这边试试？这次做羽绒生意，我发现江南一带还有两广地区，喜欢养鸭子的人不少，原因嘛，主要是在大陆，鸭肉不用凭票供应。不过养鸡养鸭这种东西想要养的好还是得靠饲料，要是谢公子有这方面的打算，不管什么时候请尽管来找我……” 谢国民听陈青峰的意思居然是让自己投资？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婉拒了。 他要是去大陆建厂，那湾湾那边的合作关系就得丢掉。 除非陈青峰能证明这笔生意划得来。 不过按照他的消息，迄今为止，大陆这边的外汇储备还是负的。 在大陆投资赚不到美元，又有什么用？ …… “这样吧，谢公子，咱们合作的方面还有很多，你要是觉得跟我还算聊得来，不如改天去利苑一起吃顿饭……” “好说好说！” 陈青峰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谢国民笑着看对方离开，心里面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们家在泰国是华侨，做生意格外的艰难。 如果将来大陆在香江这边也崛起了。 那他们谢家就得考虑同时在三个鸡蛋上跳舞。 泰国，湾湾，还有大陆。 不管哪边都不能得罪，不管哪颗蛋都不能给踩破了。 …… 谢公子不知道的是，陈青峰其实也在物色人选。 这种宴会搞得大张旗鼓，就是为了选择出那些想两头占便宜的香江商人。 正所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在这场宴会举办的同时，出席宴会的人也都被一一记录了下来。 当然还有一些特殊的人，那就是怡和洋行和香江四大洋行家族的那些青年才俊。 陈青峰对这些人不熟悉，董建雍倒是跟他们认识，不过现在双方关系交恶也谈不到一块去。 不过陈青峰之前跟马斯兰倒是跳过几支舞。 “马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其实我的名字叫詹妮弗……” “可上一次我知道的是你的中文名字……” “陈先生，感谢你邀请我前来参加伱的宴会，不过啊，你从五丰行身上赚了那么多的钱，有些事情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为好！” “当然，所以我是特地来感谢你的……” “你，陈先生，输给你的人是马丁，他是我的未婚夫，你只是走运一时，不可能永远走运，股票这种东西虽然有可能让人一夜暴富，但搞不好，倾家荡产也是大有人在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收购一家上市公司，等我在香江立住了脚，就可以踏踏实实的像当初怡和在上海一样发展业务了！” “陈先生，你指的公司是不是牛奶公司？别做梦了，你有多少底牌我们都很清楚，以你的资产，能买下五丰行都十分勉强，更何况是牛奶公司？” “马小姐，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对了，铜锣湾那块地，前一阵子我去看过了，离中环那么近，就那么荒着，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可惜吗？” 第58章 潮甬会 陈青峰第1次在香江举办宴会。 说起来还算挺成功的，因为他邀请的人大部分都来了，至于没邀请的那些人，自然是不可能有希望来的。 第2天出席了这场宴会的人物，就被各大小报纷纷编排进了新闻里。 有人称赞这场宴会的奢华。 有人说陈青峰和怡和家族的大小姐马斯兰在宴会上暗送秋波眉来眼去。 还有人说，陈青峰在大陆的背景深不可测。他在香江看上的，香江的生意人就别想和他在生意场上作对，因为凡是他看上的生意，那都代表了大陆这方面的意志，之前谢公子就是个例子。 可惜的是这些报纸全都没有说到点子上。 因为就在那场宴会闹得沸沸扬扬之后。 才刚刚第3天。 陈青峰就在丽苑又摆下一桌，邀请那天参加宴会的各路大佬一起相聚。 不过陈青峰这边请的人基本上都是家族的二代，或者正在接掌家族生意的接班人。 比如像谢公子那样的。 还有一场聚会是李建成和包国刚联手举办的。 董津云陪着三伯去了那场聚会。 两场聚会都安排在了下午茶时间。 不过这一次收到请帖的人，又有许多没来参与。 谢公子是因为觉得那天陈青峰敬了他三杯酒，他却一口回绝了对方邀请他去大陆投资的建议，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才会来这边的。 不过等他到了利苑之后，才发现这里今天已经被包场了。 “感谢各位朋友今天来这边，昨天那场宴会是办给外国人看的，今天这顿下午茶来的都是自己人，我阿峰来香江这边是做什么的，想必大家也猜到了，之前我炒作五丰行，赚了多少钱，我的对手比我更清楚。” “不过我今天要说的事情，估计大家也猜到了，我的目标不只是五丰行，阿拉的目标是牛奶公司，这么多年来，大陆卖给香港同胞的，各种肉食和新鲜的蔬菜全都是通过五丰行代理的，可大陆念是同胞，给的都是成本价，但到了香江百姓的手上，却都是高价！” “所以，阿拉牛奶公司势在必得！今天来这里的朋友有一句话，我要忠告你们，愿意留下来跟我合作的可以，但出了这个门，我阿峰说过的话，一句也不能外传，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们宁波商会不客气了！” 陈青峰知道这种约束几乎没有任何的作用。 然后他打了个响指，有人抬着一块匾来到了台上。 紧接着匾额上的红布被他揭开。 “潮甬会？” “小弟不才，平时喜欢打打小麻将，所以我来香江租下了一处场所，以后招待各位可以没事的时候来打打牌，喝喝茶！” 宁波帮之前炒作五丰行的说法，大家都听说过。 据说当初开始行动的时候，所有人都待在董家，一步步去离开，各种消息也都是通过外面的人传递进来的。 看来……这個潮甬会就是为了吃下牛奶公司而成立的。 不过做生意可是真金白银的。 就这么空口白牙，谁也不会相信陈青峰的话的。 “陈老板，别的话也不说了，你之前一战成名的，接下来到底怎么样？我们心里也没底。” “好说，所以我要跟在座的各位签一份对赌协议。” “对赌协议。” “诸位，侬今天来捧我的场，现在每个人面前有一张纸，侬打算拿多少资金出来跟我一起玩，就把钱数写在纸上，为期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要是我成功吞下了牛奶公司，我保证三年不断的派发力气，让各位在三年内的收益达到150%！” “那要是收购不成功呢？” “一个月的时间，我给各位20%的利息！” “空口无凭！” “我可以立字据，不过还是那句话，谁要是把话泄露了出去，就别怪祖国大陆的人民不原谅你了！” 陈青峰算准了今天来参加这场茶话会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意愿跟大陆做生意。 所以他这一句话，敲山震虎。 …… 很快所有人都在纸面上刷刷点点的写了起来。 谢公子一开始打算写个300万。 后来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个零。 不过3，000万就这么借出去了，要万一陈青峰真的还不起呢？ …… 谢公子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担心还是多余了。 香江这边不管什么生活物资都靠大陆，就算投资玉石失利了，长期来看，大陆应该也不会让他们这些人白白损失。 于是谢公子，就把写好的字条交了过去。 “各位，我在东方文华酒店，给各位订了房间，这段时间就麻烦各位暂时不要离开酒店……”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各位，想赚钱就一定得守好消息，这也算是我们潮甬会入会以来第一次行动吧！” 刚开始有人质疑，不过很快大家就安静了下来。 而谢公子也点头同意了陈青峰的做法。 于是很快东家就派着一辆又一辆的车，把各位老板送进了东方文华酒店。 陈青峰在那里足足租下了两层的房间，让这些大佬居住。 服务员也都换成了董家信得过的门生。 他看着这些人签下的单子。 然后暗自盘算，事情到了这一步，估计用不了多久，怡和那边就会知道消息。 然而对手根本就想不到陈青峰是故意放出的这个消息。 要说陈青峰真正想要拿下什么？ 那绝对不是牛奶公司这种级别的企业，他的目标是剑指中环。 当天晚上潮甬会把各位大佬留下来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就连他们一起住在东方文华酒店的事情都被洋人所知道了。 第二天一开盘，牛奶公司的股价果然应声大涨。 而与此同时怡和那边则宣布继续增持牛奶公司的股票。 陈青峰此时在文华酒店的会议室内，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一张餐厅纸上写下了一连串的数字。 “诸位，你们委托的交易员，可以照着这张纸上的内容下单，卖盘全部挂这些数字，买盘，只要见到这些抛盘数字全部吃下来……” 谢公子听到这个办法，顿时不由得一愣。 这样一来，买的和卖的股票始终都是自己手上的。 那么交易的双方也都是自己人，钱也始终算在自己手里，根本就不会留向外面。 难怪上一次宁波帮能赚那么多钱。 大家搞清楚了情况之后，就按照陈青峰的要求打电话联系自己的交易员。 而与此同时，方行业也坐在自己在座位上，眼睛死死的盯着牛奶公司的股票。 今天上午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牛奶公司的股票还在节节攀升，可方行业到现在为止，始终按兵不动。 不过就在这时…… 随着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方行业用心的记下了电话里的内容。 随后走到交易大厅的黑板前。 “牛奶公司，7块1毛8，13，000手！” “7块1毛5，3000手……” “7.05，6000手……” “6.90，两万手！” 熟悉的节奏又来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买盘而是卖盘。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陈青峰的手上会有这么多的货。 居然一步一步的把大盘砸了下来。 第59章 草船借箭 宁波解放南路营业部。 “这波行情做到头了，明天我打算撤了……” “撤了，小徐，侬当初讲好的，大家一起赚钱，现在侬的行情做到头了，阿拉手上还有一堆货，侬不好不管吧……” “老陈，侬不晓得情况，不要乱讲！小徐这么说那是心里有数的，阿拉跟小徐做的时间久的都清楚，小徐就算是跌停板出货，也一样不用亏钱的……” “跌停板出货，不亏钱？” “老陈，侬不要担心，明天我亲自帮你出货，亏多少都算我的，大家一起炒股票，赚钞票，图的就是开心，以后大家还是要经常合作的！” “晓得了吧？我大头李一把年纪，可要是比起炒股票，我和人家小徐比，就跟小学生一样！” …… 陈青峰拿几支香烟，却没有点燃，而是夹在手上，慢慢的踱步来到了落地窗前。 刚才他在心里暗自回忆着92年在宁波解放南路营业厅遇到过的那位高人。 此时他心里想着今天的行动方案。 方案其实早就已经确定了，不过这个计划实在太复杂。 而陈青峰出现在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他盯着的是牛奶公司。 之前陈青峰已经拿到了一些便宜的筹码了。 而现在他不买反卖，用意很简单，就是要让这几天在市场上追高的炒家，交出自己手中带血的筹码。 所以他必须砸出气势来。 而董建雍此时却被陈青峰搞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阿峰，侬这样子砸盘，我看这只股票要被你搞死了？” “现在跌了多少了？” “已经跌过40%了，再这样搞下去，侬也赚不到钱的！” 陈青峰不管表哥在旁边像唐僧一样的唠叨。 而是径直走到电话机前，拿起电话指挥场下的方行业，继续操作。 长线的电话响了起来，方行业放在耳边，然后犹豫了一下，在得到确认之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随后方行业走到前边，突然间他拿起粉笔在香江电话的骨架下面写下了一行报价。 “香江电话11块，11块以下有没有人出的？我全要了！” 一时之间，大家恐慌连连，因为陈青峰这一次来香江，大家都知道，他肯定是奉旨过来收购公司的，但刚才明眼人都看到陈青峰盯准的应该是牛奶公司，可眼下他却突然杀了一句回马枪，居然盯上了香江电话。 “搞什么？怎么又不搞牛奶公司了？” “不是，牛奶公司顶多吃吃喝喝，香江电话更要命，要是被那位内地的大少爷收购了，以后英国人再谈什么话，还能瞒得过大陆吗？” 场下所有人都在盯着陈青峰的举动。 而方行业继续在黑板上开始玩香江电话的收购。 很快，那些跟风的炒家就开始紧急的抛售手中牛奶公司的股票。 不过他们手中股票成本再低，也不可能低过陈青峰，所以陈青峰赚钱，他们大多数都赔钱。 可这些人眼下却认准了香江电话会有希望。 “md，没踏准节奏，牛奶公司让我亏了一大笔！” “快进香江电话，不然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我买香江电话100手！” “500手香江电话！” “一千手牛奶公司出，给我进500手香江电话，什么钱不够了？能买多少买多少，快帮我买进去……” 董建雍是企业家，而不是股票投资家。 面对陈青峰的操作，他彻底看不懂了。 “表弟，你就那点资金，现在还想强行收购香江电话，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是不可能，但刚才怡和的人跟我抢牛奶公司的筹码，他们买的价格比我更高，现在散户都在砸，你说他们是接还是不接？” “当然要接？” “他们接我就去买香江电话！” “那他们要救呢？” “他们手上还有那么多资金吗？要就香江电话，就必然得把牛奶公司的股票卖出去，那我就接着去了搞牛奶公司！” “表弟，这就是侬讲的火烧连环船！” “表哥，我这哪叫火烧连环船，撑死只算是草船借箭，好戏还在后头呢！” 陈青峰在落地窗前点燃了香烟，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交易大厅里乱糟糟的，忙成了一片。 现在方行业几乎成了市场的风向标，他买什么散户就跟什么。 而洋鬼子则彻底被牵着鼻子走。 此时马思兰坐在另一个贵宾包厢里，而她的未婚夫马丁已经被剥夺了管理公司股票的权利。 这一次是洋行的投资部主管格罗斯爵士亲自下场。 “爵士，他们在干什么？他们怎么开始做香江电话了？”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小姐！” “什么意思？” “小姐，从一开始我们就陷入到了他们的陷阱之中，之前马丁损失了太多的资金，这就等于送子弹给我们的敌人，现在他正在用我们的资金来打我们，那笔钱足够在二级市场上收购到可以影响董事会格局的股票，但要说收购的话，恐怕还为时尚早……” “格罗斯爵士，我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怎么做？” “格罗斯先生，香江电话是比牛奶公司更重要的，我宁可损失牛奶公司的股票，也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入香江电话的董事会，你知道一旦香江电话落入到大陆资金的手上，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港督打过的每一个电话都有可能被他们截获……” “我当然很清楚，这一点不用您来提醒！不过目前这种局面到底是谁造成的？我想您作为一個绅士，应该负起责任来，而不是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格罗斯对马丁一点都不客气。 事实上眼下这点资金和这种局面，对他来说也没有办法做的太好，总之香江电话他不得不出手相救…… “卖出牛奶公司的股票，跟风做多香江电话！” “格罗斯先生，这样的话，我们今天的损失可能会超过10亿！”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还是说继续这样，让他们拿下香江电话足够的股份！谁让有人把大部分资金都抽调到英国去，让对手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格罗斯先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办法当然有，马思兰小姐，不过这需要得到董事会的批准，而方法就是把我们手中足够的牛奶公司的股票抵押给汇丰，让他们临时抽掉一部分资金来支援我们！” 第60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陈青峰开始接触股票的时候，股票已经完全进入到了电子化交易的时代。 而此时还是场内的交易员来完成和主宰一场交易。 不过这让市场行情变得更加情绪化。 陈青峰只要一个电话，站在场内身着88号交易号码的交易员方行业，就得按照他的要求买进或者卖出某只股票。 而与此同时，代表颐和央行席位的一共有三个外国人，分别是068，024，和007。 他们的一举一动就代表着怡和财团资金的去向。 现在场外的散户已经完全被陈青峰牵着鼻子走了。 陈青峰开始建仓，香江电话，而且建仓的手法霸气无比，直接划定一个买盘之上的最高价，然后将底下的筹码照单全收。 这样一来，想要收到足够的筹码，就得挂的价格比陈青峰还高才行。 不过就在大家争抢的不亦乐乎的时候，068，024和007，三個红马甲分别来到了黑板前，然后把股价定在了11块9毛4…… “11块9毛4，香江电话，你们有多少货我们照单全收？088，你敢不敢挂一个更高的价格？” 此时场外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方行业。 随后电话声响起。 方行业，拿起电话之后又迅速放下，接着走到了黑板前，开始在11块9毛4的上边继续写下了价格。 “12块1，1万手！12块21万手！12块31万手！”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就到此为止的时候，突然方行业又走到了牛奶公司的价格前。 “4块5毛8，1万手！” 陈青峰已经懒得废话了，挂单全部在万手以上。 香江交易所多少年来都没有遇到过如此豪横的炒家了。 “好！” 068，024和007，再次回到了席位上，他们挂断电话之后，继续来到了香江电话和牛奶公司的前面，分别挂出了更高的价位。 “12块5，你们有多少？我照单全收！” 方行业此时也放下了电话，他拿起粉笔，然后走到了香江电话的前面。 “12块55万手，你们吃不吃得下？” 此言一出，007号交易员顿时脸色一变。而与此同时待在包房里的俄罗斯爵士也面色一黯，不过他很快冲着交易员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我全要了！” “那我再出5万手，同时还有43，000手！” 方行叶刚才本来也没有买多少，此时007号，把价格挂在了12块5，方行业快进快出，居然清空了手上所有的香江电话的股票。 然后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继续做多牛奶公司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来了。 “4块5，15万手牛奶公司，你们要不要？” 068和024见此情况，也不知情形如何。 不过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马丁却突然跳了出来。 “哈哈，他出问题了，他玩不起了，告诉我底下的交易员，把所有筹码全部吃下，我要让那些不知深浅的家伙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资本！” “马丁，今天董事会授权，我来处理这场交易！” “可我才是董事会的副主席，不是吗？” “马丁，我劝你三思，那个中国人并不好对付！” “我知道，所以之前他从我这里赚了多少，我都要他吐出来，这么低的价格出货，他不可能赚到钱，我要吃下他带血的筹码！” 不等俄罗斯阻止，马丁已经拿起了电话通知厂家的交易员，吃下陈青峰所有的股票。 “告诉那个中国人，他有多少货，我全要了！” “马丁，伱不能意气用事！” “你知道你这样做，我们会耗尽手上的流动资金……” “那又怎么样？” 方行业挂出了15万手的巨额大单，就等着对手是不是能吃的下。 068很快就接下了这笔交易。 不过就在这时，让人更加惊奇的事情来了。 只见穿着088号红马甲的方行业，居然走到了九龙码头的面前！ “九龙码头，15万手，你们有多少货？我全要了。” “香江置业，20万手，你们手上有多少货？我全要了！” 场内的交易员全都被方行业的举动，吓傻了。 九龙码头和香江置业，那是怡和财团，在香江的两大旗舰公司。 那是他们宁可卖掉牛奶公司都不愿意舍弃的王牌！ 而且两家公司都是怡和洋行深度控盘的企业。 突然之间楼上的俄罗斯爵士恍然大悟，大叫一声不好。 “怎么了？格罗索爵士？” “我们上当了，跟着那个年轻人一起来香江的不是还有一个老头吗？” “那个人，听说他以前是怡和洋行的大班，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不，不对劲！他为什么不出现？他去哪儿了？董津云一直在盯着九龙码头，还有那天参加宴会来的人可不少，还有包国刚和李建成……” “格罗斯爵士，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 突然间下面的交易大厅引起了一阵骚乱。 所有的红马甲几乎全部涌向了九龙码头和香江置业。 不过任凭他们挂再高的筹码，都买不到多少股票。 而很快，包厢里的电话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此时在交易所外面正在观察着今天这场行情大战的记者，也纷纷得知了消息。 就在刚才，香江四大华商突然宣布联手吃下了九龙码头49%的股票！ 而刚才陈青峰在场内，刚刚吃下了剩下的2%！ “特大新闻，香江四大华商宣布联合收购九龙码头！” “md，董津云刚刚和那个大陆来的家伙，吃下了最后最重要的股份！” “这场收购战他们赢了！” “九龙码头易主了……” “等一下什么？陈青峰宣布已经拿下了香江置业17%的股份！” 终于收盘的钟声敲响了，此时怡和集团的包厢内陷入一片死寂，马丁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睛的赌徒，双手紧紧的插进头发里，他的眼睛像猎鹰一般盯着场下那个88号的交易员。 而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却传来了开香槟的声音。 只见陈青峰和董津云两个人联手，拿起一瓶香槟，冲着交易大厅的玻璃就喷了起来，紧接着二人的手上叼着雪茄，联手走出了包房。 这一夜，天下谁人不识陈青峰。 “陈先生，您刚刚完成了九龙码头的最后收购，请问您是代表大陆还是代表……” “九龙码头是我送给舅舅的礼物，不过香江置地，我很荣幸在香江最大的地产公司的董事会里，有了一席华人的董事席位。” “陈先生……” “各位记者朋友都辛苦了，今天我在荣记摆下流水席，欢迎各位朋友到场捧场，我们董家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第61章 股王 “各位听众，欢迎收听我们的节目，顾谈夜话，今天我们特意请来了知名股评家刘彼得先生，刘生，最近有没有什么投资机会啊？” “有啊，要说最近市场上有什么投资机会，那当然要看从内地来的那条过江龙喽！大家都知道，最近这条龙很猛啊，就连英国佬都在他的手下吃了大亏，港股上市的权重股九龙码头，最近易主了，香江四大华人富商联手收购九龙码头，然后董船王终于得偿所愿拿下了位于中环对面的那块风水宝地！” “可是，刘生，有人说那条过江龙炒作手法太不留余地了！” “赚大钱就是要这样的嘛！不心狠手辣怎么能吃到肉呢？难道像那些卖菜的阿婆一样？去市场上捡那些没人要的股票吗？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条过江龙真的很猛啊，每一单都是万手，我送他一个外号，万手哥好不好？陈青峰，你一天就在港股赚了20亿，我不说别的，下次有什么发财的生意，记得通知我，还有顺便说一下，昨天荣记的流水席真的很过瘾……” 陈青峰一天在港股市场赚到了20亿，不止电台在说他，新闻和报纸上也全是关于他的消息。 不过那些想跟风炒作的股民，却并没有赚到什么钱。 原因就在于陈青峰快进快出的风格，实在是让香江的股民难以适应。 不少人想跟随他的节奏，可惜踏错一步，就会亏到肉痛。 不过对于他的赚钱手法，香江人还是很推崇的。 陈青峰之前在香江没什么知名度。 别人知道他多半也是因为他经常跟表哥董建雍一起出席一些活动。 不过现在，要说起股市，恐怕没有人不知道陈青峰的名字。 就在成功入驻九龙码头的第2天，在码头上飘扬了几十年的怡和洋行的旗帜终于降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津云航运的旗帜。 至于陈青峰，昨天在荣记犒劳一众跟随自己参与了这场面对英姿恶战的商界同仁。现在还大醉不醒呢。 不过，陈青峰尽管得意，可三伯却很谨慎。 昨天那场大胜之后，三伯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回了外滩27号。 “啥？侬和阿峰帮公司赚了20亿，还拿下了香江置业的一个董事会席位？爷叔，侬讲的是真的吧！” “吴科长，我老头子不会说假话的，侬赶紧通知领导派人过来接手香江置业的董事会席位！” “好，我这就去通知领导！老爷叔，侬不愧是以前当过大班的人啊！侬和阿峰真是阿拉27号的福将呀！” 得知消息的吴科长自然很高兴。 随后他立刻通知了单位的领导，很快多方消息都证实，陈思渡在电话里说的内容是真的。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外滩27号突然账面上多了20亿港币，如果折算成美元的话，按照1:7的比例，差不多也有3亿美元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惊喜的，外滩27号还拿下了香港股市上市的大蓝筹，香江置地董事会里的一个席位。 别看只是一個董事席位，但同样拥有投票权和话语权。 香江置地就像是插在香江这块土地上心脏位置上的一个钉子。 而现在在这家公司的董事会内部，外滩27号却插上了自己的旗帜。 惊喜来的太突然了。 以至于外滩27号接到这个消息之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上级主管单位外经贸部汇报这件事情。 原因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很复杂，主要是因为，在汇报这件事情上，可能存在着一些政治风险。 毕竟股票这种东西是资本主义才有的。 按理来说，作为国营单位，是不应该涉足这些的。 但现在钱已经赚到了，账面上难道还要推出去说不要吗？ …… 陈青峰睡到中午才醒！ 表哥怕吵醒他，早餐吃过之后就一直在家里无聊的和潮涌会的谢公子还有其他几个朋友玩着纸牌。 等到陈青峰睡醒之后，刚一出来就看到董家热闹的场面。 “峰哥！” “几点了！我睡了几个钟头！” “侬从昨天夜里3点一直睡到下午3点……” “啊……” 陈青峰伸了伸懒腰，然后有人主动让出了谢公子这一桌的座位。 随后陈青峰就坐在位置上，拿起一块三明治吃了起来。 “侬也太不注意形象了，要是让那些记者看见了，他们该说股神不修边幅了！” “啥子股神，就是游资而已！大家信得过我，我就带着大家一起赚钞票，有钞票赚，大家开心我也开心！” 陈青峰说的没错，这一次跟上他脚步的，基本上都是潮甬会的成员，大家都赚到了钞票。 不说别的，陈青峰这首暗渡陈仓就玩的很漂亮。 表面上代表他席位的088号交易员方行业，一直在帮他买股票。 可实际上他买下的股票都被在场的其他人用各种暗盘卖出去了。 实际上他们一直在做空牛奶公司和香江电话。 可惜老外却不知道他们玩的36计。 至于老爷叔陈思渡，那玩的就更大了。 前面陈青峰利用牛奶公司香江电话不断的吸引怡和的火力。 使得怡和洋行动用了大量的资金，去这两只股票上围剿陈青峰。 然而在背地里，股价始终不上不下的，九龙码头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不过九龙码头的盘子太大，香江四大家族动用手上的所有资金，再加上临时从潮汕商会和宁波商会拆借来的资金一起出手才终于帮助董津云吃下了这家在香江起权重作用的股票。 这一战，英国人完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而老牌的百年怡和洋行，也终于在华人的手中栽了跟头。 怡和双翼折了一只，另一只也被盯上了，钉子飞不起来了。 陈青峰跟董建雍玩了两手桥牌，不过很快他就玩腻了。于是他就教谢公子怎么玩斗地主。 很快三个人就熟悉了起来。 不过就在这时，董公馆的电话响了。 家里的管家接完电话之后，立刻就走到了陈思渡的面前。 “陈老爷，怡和方面打电话说，想要和您还有峰少爷当面谈谈……” 第62章 领导是来顶雷的 沪上，一架空军的专机从虹桥机场起飞，随后降落在了羊城机场。 在停留了片刻之后，飞机上的重要乘客辗转来到了深圳河沿岸。 随着一辆汽车跨过了边界，廖主任一行也终于抵达了香江这边。 来到这边之后，他们迅速包下了东方文华酒店三个房间。 下午的时候那辆董家6号牌照的汽车缓缓地停靠在了东方文华酒店门前。 而从车上下来的人就是最近在股市上炙手可热的陈青峰。 这次的收获实在太大了，大到上面根本没有想清楚到底该如何接手这次在香江斩获的巨大收益。 说实话，国内目前对于经济的相关政策还不明确。 沪上外贸总公司成立的初衷是为了招商引资，利用国外的资金和技术发展国内的经济。 但职责上，沪上外贸总公司并不具备对外投资的功能。 但这一次事情却有些离奇。 最初的资本金是来自于国内出口羽绒服装赚取的1亿美元外汇。 不过之后负责这笔交易的外贸总公司职员用1亿美元的外汇银行本票抵押给了汇丰银行，然后换得了5亿港币的筹码。 紧接着这笔钱就投向了股市。 不过到这时为止，一切的初衷还没有偏离轨道。 因为五丰行确实从国内进口了大量的生鲜肉类和其他农产品，不过差价却被老外给赚走了。 如果这笔投资失败了，陈青峰恐怕会被带回国内接受审判，等待他的将是在提篮桥无休止的牢狱之灾。 可偏偏陈青峰成功了，外贸总公司的资本金扩大了一倍。 然后正是这笔钱在征得了上级的同意之后，参与了对爱国港商的支援行动。 最终这笔生意大获全胜。 不但帮助倾向于大陆的爱国港商董津云拿下了至关重要的九龙码头，更是为沪上外贸总公司，在香江置地这家港股上市的权重地产股，在董事会里征得了一个席位。 陈青峰和陈思渡一起走进了房间之后。 廖主任主动上前握住了两人的手。 “两位同志，这次辛苦了，你们这次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谢谢领导！” “能为国家和国内的百姓做点事情是我的心愿，都是我应该做的！” “对了，怡和方面想和我们怎么谈判？” “主任，具体的事情，我和我的伯父不敢擅自做主，不过领导也应该晓得，怡和这一次是伤了元气的！” “那好吧，我也不妨直说！国内目前对现在的状况还没有下定论，不过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你们两位是有功的！眼下这里的事情暂时由我来出面处理，两位还是尽快回国，说明这次的事情，你们要相信组织，这也是对你们的一种保护！” 陈青峰觉得不可思议，而三伯陈思杜渡却立刻点头答应了领导的安排。 从酒店离开之后，陈青峰坐在车上有些不解的问道： “三伯，伊廖主任不是来摘桃子的吧？” “人家领导才不稀罕这個桃子呢，侬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廖主任怕是来顶雷的！” “顶雷？” “解放之后，你见过国内有人玩股票吗？” “我……” “现在回去是对的，记着我的话，回去之后夹起尾巴做人，组织上是不会难为我们的！” “当初要不要行动，我就请示过了，当时他们不是提了三点要求吗？！” “侬一万手，一万手的砸盘，也是组织批准的？还有之前荔枝的事情，到现在没有个说法，回去之后说不定这件事也会被人拿来说事儿！” “荔枝的生意，赚到的钞票都交给27号了呀！” “钞票是交给了27号，但你别忘了，龙的亲生父亲，我的四弟，那可是历史上有污点的人，还有侬的大伯，都是咱们家的黑账啊！” …… 陈思渡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当然会想得到眼前有可能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不过即便如此，香江四大洋行到底是在华商的手上吃了大亏，这口气总算是为中国人争过来了。 …… 此时在台北阳明山。 此时在一间别墅内，陈恩泊正拿着报纸，一遍又一遍的阅读着香江方面的头版头条新闻。 “内地股神驰骋香江，一日赚足20亿港纸，震惊股坛！” “怡和双翼惨遭易主，九龙码头，被董家纳入囊中，内资入主香江置地董事会！” 报纸都是从香江那边连夜送过来的，报纸的封面上，那个叼着雪茄大笑的青年，此时正在被陈恩泊反复的端详着。 依稀记得，当初他搭乘虹桥机场最后一帮飞往台北的航班的时候，老四才刚刚结婚。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四的孩子居然已经长了这么大了。 “老三，侬到了香江，连个消息都不给我，侬到底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大哥了？” …… 陈恩泊心情激动，突然间觉得心脏不适。于是连忙摸上了自己的口袋，拿出小药瓶，吃了几颗药压在了舌头底下。 许久之后，他终于平静了下来，然后连忙打开抽屉，拿出信纸，可一提几笔，却思绪万分，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么多年了，陈恩泊作为家中的长子，一直记挂着几个兄弟。 早年间，他在中统还有些人脉，靠着情治部门，得知自己的四弟已经死在了大陆。 至于老三，当年老三虽然帮助老共倒卖过盘尼西林和布匹还有染料之类的东西，可那点小恩小惠，能不能保住他一条命还两说。 后来随着大陆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利，陈恩泊就再也得不到任何关于家里兄弟的情况了。 许久之后，陈恩泊这才提起笔来修书写道。 “津云吾弟，今从报上得知，吾三弟思渡尚在人间，如弟已和我三弟有所联络，速劝他带亲人来台投奔于我，以免重蹈当年老四一家的惨剧……” 陈恩泊刷刷点点修书一封。 随后他心中难掩激动，连忙从报纸上剪下了那两篇报道陈青峰的文章。 然后又给自己的二弟陈重深修书一封。 随后他将报纸上剪下来的内容一并放在信封里，接着让秘书尽快寄出去。 第63章 我是八大王？ 陈清风一起记得有句话，在他穿越之前曾经很火。 叫做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不过这一次陈清风确实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上一辈子她始终都在做着一些不入流的声音。 靠着有原罪的生意赚到了第1桶金。 然后又成了股市里第1批弄潮儿。 接着，他又赶上了入市之后外贸的大浪潮。 最后赚得了亿万商家，但如果想让再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 而这一辈子，陈青峰选择了不一样的一条路。 他听从三伯父的指示，靠着家族的关系，一下子就达到了上辈子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可惜的是，现在所取得的一切严格上都是为国家服务。 有的时候陈青峰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早点为自己打算。 其实一开始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一次当他坐着空军的飞机回到了沪上之后。 想法却突然改变了。 他和三伯父被暂时带到了位于沪上郊外的一处宾馆。 简单的说，有人要审查他们在香江的所作所为。 “侬叫我讲的，我都讲清楚了！我说我为国家，赚得外汇是事实吧！我帮助我国有公司在英资控股的企业占得了一席之地，这也算是事实吧！真搞不懂，侬为啥把我们带到这里来！” “为啥？我让侬交代清楚，侬还不晓得自己的错误吗？” “我有啥子错误？我不晓得？” “侬炒股票就是最大的错误，侬去香江本来是做外贸的，但现在涉及到了股票，这就是政治问题！” “等一下，我当时请示了领导的呀！上面提了三点要求……” “啪！” 只见站在对面的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陈青峰被吓了一跳。 “果然有同伙，侬赶紧交代，是哪个领导批示的……” 听到对方这么问，陈青峰这下子不敢乱说了。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是如此。 无非就是让他交代一下在香江的所作所为，以及从北大荒农场回到沪上之后做过的一些事情。 很快陈清风的祖宗八代都快被人挖出来了。 “侬有个同学，外号叫做胶片李对不对！” “是有这么一个同学，可是阿拉关系不好，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侬还不老实交代？侬楼下的邻居交代，那個胶片里经常去你们的住所，还有人扛着一整条金华火腿去过你们家，对不对！” “唉，不是，朋友送我一条金华火腿，没啥子事情吧！” “侬住口，侬晓不晓得一整条金华火腿，一个科级干部，一个月的工资都不见得买得起，侬还在外面开了一家照相馆，叫做前进照相馆……” 陈清风一听，顿时就感觉头皮发麻。 上辈子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全都回来了。 …… “老实交代，农自己还有什么问题，侬到现在为止，一共出过两次国，去的全都是日本……” “诶？一次是出口荔枝，一次我被第二中药厂拉回了国外的订单，我这也有问题啊？” “侬晓不晓得，龙现在被人叫做荔枝大王，股票大王，投机大王，倒卖大王，照相大王，羽绒大王，香江大王，岛国大王……” 陈清风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冷不防的被对方扣上了八顶帽子。 “侬现在可出名了，报纸上都在讲侬的事情，萌萌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八大王，典型中的典型……” “我……八大王？” 陈清风依稀记得上辈子可是八个人一起扛这顶大帽子，可这辈子把顶帽子全都扣在了他一个人的头上，他怎么承受得起啊！ 不过陈清风心里虽然觉得害怕，但他觉得自己的问题起码不至于枪毙。 过几年肯定他的事情是有说法的。 所以想明白了这一点，这次就算要进提篮桥，陈清风也不害怕了！ 没有了敬畏之心，陈清风就干脆选择了摆烂。 反正八鼎大王的帽子都扣在了他的头上，那他还说什么？ ……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陈清风从一开始每天接受询问，到后来连续几天也见不着人。他的心情也在发生着变化。 不过他渐渐的察觉出来，每天给他送饭的人似乎态度有些改变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 突然有一天好，住着的房门被人敲开了。 来的人居然是吴科长。 “吴科长，侬也进来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阿峰害了侬啊，我对不起侬呀！” “侬在讲啥子！我来是通知侬，侬的事情查清楚了……” “啥？” “农舅舅现在去首都了，有个大教授帮你说了好话，侬现在没问题了，不但没问题，现在上面还要落实政策，退还一部分你们家的财产，侬好好收拾一下，胡子拉碴的像什么话！” “啥？” 陈清风惊讶的看着吴霞。 吴霞带着几个人招了招手，陈青峰就拿起外套跟着走了出来。 他现在还年轻，胡子还留不起来。不过这么多天也没有办法打理，属实比较邋遢。 陈青峰出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三伯。 不过很快，他听到背后有人在叫他。 “阿峰！” “峰哥！” “峰哥放心，好了没有供出你，我们兄弟就算枪毙，也不会出卖朋友的！” “阿根，胶片李，侬啥子时候也一起来了？” 陈清风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接受调查的这段时间，不光是他和三伯，还有胶片里和阿根廷的那帮兄弟也被带了进来。 不过想想也是，要不然，那些家伙是怎么知道？他在外面开了个照相馆的。 好在日本的生意，国内暂时查不到。 陈清风当初就是给自己留了这么一手后手。 果然，在商海沉浮这么多年，狡兔三窟早就成了一种习惯。 不过三伯倒是很淡定。 陈清风走过去关心的问道： “三伯，侬身体不要紧吧！” “吃得好，睡得好，能有啥问题！” “侬早就猜到了？” “猜到是猜到了，不过没想到结果比预想的还要好，龙晓不晓得，上面已经决定了，要把你之前赚到的1，200万返还给伱，不过侬自觉要交税哦！” 第64章 陈家祖宅 汽车一路离开了位于郊外的这座神秘的宾馆。 不过回来的时候却没有把陈青峰他们送回家。 车子一路开到了新华路。 突然在一座老洋房前停了下来。 只见司机下车，推开了老洋房的房门。 随后三辆汽车全都开了进去。 吴阿根，还有胶片李，可是此时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着外面的景象，发出阵阵啧啧的声音。 而三伯，则神情复杂的看着这座房子，还有房子前的花园。 “陈思渡同志，陈青峰同志，政府落实政策，腾退了你们之前家里的房屋，还有一部分家具也被返还了回来！” “吴科长，侬说，这是我家？” “谢斯菲尔路8号，以前这里是陈公馆，设计这座房子的人是乌达克，侬不会没听过乌达克吧？” “我还真没听说过？三伯，乌达克是啥人呀？” “他是解放前最知名的建筑设计师，这里确实是陈公馆，侬爷爷当初建的！” “吴科长，侬的意思是讲，以后我和我三伯要搬到这里来住了？” “是啊！当年你们家在上海的房产实在太多了，有一些现在倒腾起来实在太困难了，不过既然要落实政策，那好歹也得给你们家补偿一栋像样的建筑吧！” “领导，这就可以了，其他的房子早就属于人民了！” 三伯看着这家花园，手指轻柔的划过，位于花园正中喷水池的边缘。 然后他穿过曲径通幽的一条花园小路拉到了后院。 接着轻轻的推开了后院的小门。 走进去之后，房子里散发着古色古香优雅的气息。 窗户上还保存着当年从意大利进口的彩色玻璃。 而正中间的大厅，则摆放着一整套的红木家具。 而在大厅的一旁，有一架斯坦威的钢琴。 不过这些家具看起来都有一些不经意的使用划痕，明显不是被小心使用的。 大厅的两边是旋转的楼梯。 陈青峰也是第1次来，偌大的房子，他转了一会儿就有些迷路了。 “这里是龙爷爷以前的卧室，这边是他的书房，这边是以前全家人吃饭的地方。对了，侬爸爸当初就出生在那个房间！” 一楼大厅里倒是有一些家具，不过其他的房间就空荡荡的。 陈青峰发财之后也喜欢沪上的老洋房。 不过那个时候投资老洋房的花费实在太大了。 所以他就买了一套小一点的，也不是像乌达克这样的大师设计的房子。 偶尔一个人搬过去住住在院子里吃吃早餐，喝喝咖啡。晚上的时候坐在阳台上听听音乐，喝喝小酒，还是蛮惬意的。 不过这套房子，就算放在几十年后，陈青峰依旧觉得豪华。 这里是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新华路啊。 以后房价还不得涨到二三十万一平。 …… “吴科长，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啥意思？侬现在还不明白？沪上外贸总公司要去香江成立分公司了，侬和老爷叔，还有我，过几天都要过去！” “啊？” “还有，之前出口荔枝赚到的那笔钱，侬要记得交税啊！” …… 吴科长在陈青峰和三伯的新家做了做，就主动告辞了。 不过突然政府交回来的房子，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来不及打理。 好在陈青峰的朋友和同学都愿意过来帮忙。 阿根带着他的那帮兄弟，还有胶片李，甚至连曹海蓉都来了。 大家先是来到了陈青峰以前住着的房子，一起帮着从阁楼上，把他们那点家当全都搬到了楼下。 楼下的阿庆嫂见状，顿时好奇的打听。 “老爷叔，我听公安讲侬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阿庆嫂不要瞎讲，我和我三伯早就没事了，而且政府还把之前我们家的房子退还给了我们，以后我和三伯就不住在这里了！” “啥，侬要搬家了？侬去那里住了？” “住在新华路的老洋房里……” “新华路，听说那都是大干部住的地方，阿峰侬在吹牛吧！” 陈青峰知道这些邻居不相信他，不过他就是要说出来。 而且要扬眉吐气的让别人羡慕。 不过就算当初被关进去之后，这些邻居乱嚼他们舌根。 三伯对他们还是很客气，甚至临走的时候，还把一些不带走的东西都送给了邻居。 这样一来，下面的几個主家婆全都说他们家的好。 陈青峰没有汽车，胶片李搞来了一辆三轮车。 大家就一起忙活着，一路把家当推到了新华路这边。 陈青峰赶紧让曹海蓉帮着去买了好多橘子汽水回来。 刚才回来的时候，陈青峰还惊魂未定。 不过现在看着自家的老洋房，真是越看越喜欢。 “对了，刚才吴科长提醒我去交税，侬明天也陪我一起去吧！” …… 这年头不论是乡镇企业还是私人企业，都是需要单位挂靠的。 陈青峰之前在北大荒，关系也在北大荒，所以就挂靠在北大荒下面。 当然挂靠是要给上级单位一定的好处的。 不过严格的来说，现在全国的企业如果想要做外贸，都在给沪上外贸总公司打工。 刚出的那笔外汇收入，进入了沪上外贸总公司的账户上之后，经过结算，就算在了北大荒农场的头上。 而事情在调查清楚之后，北大荒农场自然也要给钱进照相社，到账户上打入一大笔汇款。 不过这笔钱是陈青峰的，吴阿根虽然看着羡慕，但想一想这些天来的遭遇，却又觉得这种钱有命挣没命花。 所以第2天他们几个一起来到了工商所这边。 “同志，我交税！” “那边去填单子……” “同志那边的单子写不下，我想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单子！” “侬要交多少税，万元户都写得下，侬还讲写不下！” “600万！” “啥？” “我说600万……” “侬在开玩笑吧！” “没有，真的是600万！” 工商所这边，陈青峰和工商所的工作人员正在咨询。 结果这时候来了几个沪上日报的记者。 猛然间听到有人提起600万，于是记者就走了过来。 然后就见到了让他这辈子难忘的一幕。 “我说，我做生意赚了1，200万，要交600万的税，请问单子要咋填？” “我们从来都没有处理过这么大的金额，侬稍等一下，我先给派出所打个电话……” 第65章 陈家二伯 美国纽约曼哈顿。 此时在一栋大厦前，正举办着热烈的舞狮活动。 富有动感的古典，吸引了不少老外驻足路旁，更有记者甚至拿出照相机拍下了这富有中国特色的一幕。 而此时，一头狮子慢慢的踱步来到了一名老人的面前。 老人拿起毛笔蘸着朱砂点在了狮头上，很快全场就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随着红布慢慢的从位于大厦前方的牌匾上移开。 华美银行四个大字便显露了出来。 在场的宾客当中有不少都是美国人，不过也有一些华人的面孔，只是这些面孔大多数都上了年纪。 而此时几名记者拍下了刚才为石头点睛的那名意气风发的老人。 “各位，我陈重深来美国也有十几年了，这些年来能够取得一点成绩，离不开各位同仁，各位朋友的帮助，开往华北银行的初衷本来是为了帮助那些在这边打拼的同胞，但没想到华美银行能发展成今天这个局面。总之我陈重深还是那句话，今后但凡是有同胞求到我面前，不管怎么样，我陈重深总还是要拉一把的，这是当年我们陈家的祖训，也是我几十年来做人的标准……”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陈家的4位千金从人群中走出来，然后招待宾客一起去曼哈顿这边的总部大楼参观。 此时有不少带着自家子弟前来参加这场盛会的客人，全都盯着陈家的这四位千金。 谁都知道陈家有五朵金花。 其中之一是陈重深的老婆，他的老婆曾经是好莱坞的女明星，当年还是红极一时的好莱坞巨星沙朗·塔特的闺中密友。 这个带有中国血统的好莱坞女明星，在六七十年代曾经迷倒了一众美国男人。 不过后来却嫁给了只身前往这边打拼的陈重深。 两人结婚之后陆续生下了4個女儿。 个个长得貌美如花，在美国的华人圈很有影响力。 甚至这四个女孩小的时候，还曾经应邀，前往白宫演奏过茉莉花。 不管是在美国华人的上流社会，还是在白人的上流社会，陈家都很有影响力。 不过要说辉煌，那还得说40年代，30岁出头的陈重深，陪着当时资历尚浅的建锋同志，一起前往上海打老虎，那时候他年纪轻轻，手握大权，当时在沪上真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陈家是江南地区有名的大家族。 后来陈重生跟着老大一起退到了湾湾，不过很快就因为受到排挤愤而离开前往美国。 之后他受到了当年曾经提拔过他的宋先生的赏识。 得以在美国商界立足，并且从一家小小的当铺开始经营建立了现如今在美国华人社区都很有影响力的华美银行。 此时在这栋属于华美银行的总部大楼的2楼，正在举行招待会。 陈先生正在和财政部的官员一起交流着。 就在这时，他的大女儿陈小梅突然走过来，低声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陈重山连忙给客人说了声抱歉。 随后就走到了一旁，然后从女儿手中接过了一封信。 “大伯寄来的！” “嗯，我没敢拆封！” 陈重深接过信，随后撕开信封，里面除了一张信纸，还有一份剪报。 陈重深先是打开信纸草草的，看过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激动了起来。 然后他又打开那份简报，读了一遍又一遍。 女儿看到她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顿时好奇的问道： “父亲，大伯在信里说了什么？” “说了你三伯的事情，还有你的堂兄弟，原来老四的儿子没有死呀！” “我还有不认识的堂兄弟？” “有，在大陆！不过算起来他和你的岁数应该差不多，也不知道你是应该叫堂哥还是叫堂弟！” “他叫你二伯，我当然是堂姐！” “那也得见面问过之后才知道，我看看，小梅你准备一下，帮我安排最近飞往香江的飞机！” “父亲，您这么着急吗？” “伱大伯现在在湾湾那边受到重用，就算考虑到身份，也不可能跑到香江这边和大陆的亲人相认，至于我，身份比他自由一些，我见谁也不用，听湾湾那边的人指手划脚！” 陈重深和大女儿陈小梅正在这边商量着家事，突然二女儿陈小兰走了过来，然后提醒父亲，今天还有重要的客人。 “父亲，今天陈伯伯也来了，他是当初大伯的上司，你也去打个招呼吧！” 陈重深抬起头来，顺着小兰的方向看去。 不由的感慨万千。 当年中统的创立者，党派的大佬，现如今，风烛残年，却只能跑到这边来开养鸡场，甚至当初半场的钱还是找他借的。 陈重深看到这一幕，为我的心中一阵唏嘘。 “我等会儿再去吧！你大伯来信了，这几天我得去一趟香江，老三和老四的孩子还活着，他们这些年过得肯定很辛苦，老大帮不上忙，我这个当二伯的，不能不管，我得把老四唯一的孩子接到美国来！” …… 陈家的4个姐妹从小就听说了家里的事情。 父亲每一次都告诉他们，家里的祖上是跟胡雪岩一起做生意的，当年他们家最辉煌的时候。湖州的四象八牛，72只金小狗，都要跟他们家的银庄借钱！ 不过后来，他们四兄弟的父亲却定下了家里的计划。 兄弟4人分头下注，老大和老二去帮蒋校长。 至于老三和老四，一个去帮英国人，另一个则跑到了北边的根据地。 本来家里的上一代已经把事情计划好了，不管最后哪边取胜，他们家族都能够在国内立足。 可偏偏家里最小的那个四弟，也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居然投靠了南京那边。 当时气的，他们的父亲破口大骂，说陈家祖上清清白白，偏偏到了他们这一代，居然生出了个汉奸。 …… 说起来家里人对老四是有怨恨的。 但老四的孩子是无辜的。 而且陈重深这么大年纪了，却只生了4个女儿，偌大的家业，如果没有一个男丁来继承，他总觉得对不起当初父亲交给他的重任。 所以看到大哥发来的信息，又看到了陈青峰在香江大杀四方，甚至帮着舅舅抢下了英国佬手中的九龙码头。陈重深就已经决定了，他必须把老四唯一的孩子带到美国来！ 第66章 公路建设 陈青峰回到大陆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单位。 一时之间，单位众说纷纭。 因为沪上外贸总公司可以接受到一些来自境外的报纸和杂志。 所以陈青峰在香江干过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他的同事们。 “我滴个乖乖，一天赚了20亿，个十百千万……” “别数了，阿拉外贸总公司去年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听说当初领导是同意他帮助爱国港商，但没批准他炒股票！” “这几天人都看不见了，说不定是出大事了！” “你们看没看到，这几天连吴科长都见不到了！” “搞不好又是走错了方向，完了好好的科长……” 办公室里的几个同事，一边嚼着舌根一边打着毛衣，可就在这时，吴科长突然走进了房间。 一时间大家连忙停下手中的工作，装作忙碌的样子。 而刚才在背后说吴科长坏话的人，此时也用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看待着刚刚走进来的吴科长！ “大家停一下，我有几件事情要宣布……” 众人连忙停下手上的工作。 “小陈同志，这段时间在香江干的不错，现在马上就要回来工作了，这段时间我不在，大家是不是也压了很多工作没有处理，下午的时候开個会，商量一下接下来工作的安排，还有，上级要求我们外贸总公司在香江成立分公司，眼下，总公司要在全单位挑选一些能够胜任香江那边工作的同志，当然了，主要还是看大家平时的表现！” 吴科长此言一出，办公室里顿时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 “都给我安静，像什么样子！” …… 吴科长几句话瞬间就让在沪上外贸总公司流传多日的谣言，不攻自破。 而此时在机电科外面，前来拜访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吴科长在办公室冲了一杯咖啡，还没来得及喝，电话就响了。 上面有领导，让大家赶紧上去开会。 于是吴科长只能拿起笔记本走出了办公室。 结果刚一出来，外面一群人瞬间就围了过来。 “同志，请问有没有适合我们金华五金厂的订单……” “吴科长，有什么杆子可别忘了我们临江水泥厂……” “科长，我是晋省来的张双林，请问这几天怎么看不见陈青峰同志了，他是不是被调走了，有人跟我说陈同志犯了错误，真的假的！” 听到有人乱嚼舌根，吴科长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侬听哪个讲的陈同志犯错误了，人家明天就要上班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额就放心了！” …… 张双林来沪上这么久了，陈青峰是唯一一个答应帮忙的人。这几天陈青峰一直不在，他也不知道陈青峰到底怎么了。 只是偶尔办公室门推开的时候，他听到里面的人议论着陈青峰好像犯了什么错误。 现在听到机电科的科长亲口说没事。张双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吴科长来到了上边之后，由于一把手廖主任还在香江那边。 现在今天的会议暂时由总公司的二把手孙经理来负责。 “同志们都到齐了吗？现在开会，小吴，侬把要讲的事情先给大家讲一下！” “oh，具体的事情是这样的，阿拉外贸总公司，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情况，很快就要去香江那边成立分公司了。之前成立总公司的时候，上级给我们划定的职责是搞好三来一补，但各位领导都清楚，香江现在发展的隐隐间已经有了金融中心的价值！所以陈青峰同志私下里给我提了一些建议，能不能利用港商的资金来发展内地的一些基础设施项目！” “利用港商的资金？” “具体的情况是这样，之前在我们机电科外面有个从晋省来的同志叫张双林，人家是晋省经济开发公司的同志，来沪上主要是催讨之前外运的煤炭账款，不过现在财政压力很大，有些钱只能先欠着，这样一来，实在是有些对不起兄弟省份的同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张双林同志的诉求很简单，就是需要筹措足够的资金，修一条从晋省通往临省石门市的公路……” “等一下吴科长，这件事情归建设部管，阿拉外贸总公司是对外经贸部下属的企业，这种事情我们怎么好插手！” “建设的事情，当然归建设部管，不过，资金的问题我们也有办法解决。陈青峰同志的提议是利用港商的资金来修这条路……” “港商的资金？可是那也是外汇啊，现在一分一毫的外汇都是珍贵的，吴科长又不是不晓得国内的财政压力有多么大！” “陈青峰同事分析过，港币不同于美元，也不同于英镑法郎和日元，毕竟香江同胞吃的喝的总是要从大陆这边用过去的，所以港币对我们来说相对比较容易一些。至于怎么利用外资来修那条公路，具体的情况我们还得从实践中吸取经验……” “港商让我们利用他们的资金搞基础建设，他们就没有什么好处？” “当然不是，利息总是要还给人家的，不过路修好了之后，晋省的物资就可以依托公路更快的运出来，到时候经济上去了，人家的这点利息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 …… 张双林此时坐在楼下并不知道，楼上的会议室里正在为他的事情召开专题会议。 此时他正在楼下的长椅上，焦急的注视着每一个人。 不过就在这时，旁边有人却伸出了一只手递过来一支烟。 “同志，听口音你是晋省的？” “额是！同志，你是哪里的？” “我是沙洲县，这位同志，我们沙洲县那边办了个小型的钢铁厂，一直发愁，没有稳定的煤炭，同志，你在晋城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门路啊！” 张双林正要回答，可就在这时，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面前经过。 张双林顿时不管不顾的站起身来。 “额改天再跟你说，陈青峰同志，额可把你盼来了，陈同志，额们的账款有消息了吧！” 刚刚递出去一支香烟的那位老哥此时有些尴尬。 本来他来这边就是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成为创汇企业，受到重点关照。结果刚打算结识一位晋省的老乡，谁知道人家立刻就有事儿走开了。 不过他心里好奇，因为刚才来办公室的那个年轻人似乎很受欢迎。 于是他凑过去站在外面好奇的问了一句。 “同志，那个刚进来的年轻人是谁呀？” “他伱都不知道，他是陈青峰啊，你要是有什么事能够求到他，那你就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第67章 Game watch “老张，侬不要再着急了，欠款的事情我管不到，不过修路的资金还是能想办法的！” “有办法，啥办法？” “怎么讲，国内没有钱的话，可以考虑一下香江那边，修路是大事，可以考虑先借钱把路修起来，等到路修成了之后，通过收取过路费把建设的资金收回来，再偿还给人家，当然利息也是要一些的，不过肯定要比国内的银行利息低一些！” 陈青峰说的还真不是假话。 80年代银行的利息高达百分之十几。这么高的利息，从一个侧面也说明国家对资金的需要。 而且在有的省份，职工的工资除了按照货币发放之外，还有一部分工资发的是国库券。 国库券的利息同样高的吓人。 总之现在已经决定要把重点放在经济上面了，那相应的一些基础设施也必须放在建设的首位。 毕竟如果没有铁路公路桥梁这些基础设施。 有的省份东西再好也运不出去，还是白白烂在自己的手上。 “可是陈同志，您讲的事情，额可做不了主！” “我也做不了主，所以我已经写成报告，报给上面了，你就安心的回去等通知吧，估计这两天就会有结果！” 张双林听到这句话，心里的担忧算是放下了一些。 他作为晋省经济开发建设公司派驻在这边的代表。已经在沪上待了大半年了，可是大半年煤炭的钱要不回来，业务也没有谈成几项。 看来还是得找有本事的人啊！ 要不是当初陈青峰倒卖荔枝名声在外，张双林也不会想到去找他这么一个愣头青。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个结果总算是一個好消息。 意识到陈青峰是个能顶事儿的人。 张双林也就不客气了。 两个人一边吃着菜，张双林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给陈青峰倒了一杯酒。 “小陈，额虚长你几岁，现在外面都知道，能够创汇的企业才是上面的香饽饽。额求你一件事儿，你看这样行不行，你那里有什么适合额们的项目，一定要记着想着额们，额替我们全省2500万父老乡亲，谢谢你了！” “张大哥这话说的见外嘞，啥人能永远一帆风顺，以后我陈青峰肯定也有求到张大哥的时候，到时候我希望张大哥也能像今天这样拉我一把！” “那是没话说……” …… 两人在小饭馆里把酒言欢。不管怎么样，张双林这次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平时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用。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全国粮票，本想着带回去换成晋省的地方粮票。 但今天他也不小气，抢着把吃饭的钱和粮票给付了。 说起来这顿，不说花多少钱吧！但沪上的地方粮票，可是能当全国粮票使的。所以这顿饭的花销，远比张双林在老家那边吃一顿饭要贵得多。 陈青峰最终没有争过张双林。 人家抢着把这顿饭钱给付了。 陈青峰只能记着，下次要把客请回来。 午餐的时间虽然喝了一些酒，但沪上这边喝的基本上都是黄酒，虽然喝完上头。但太阳底下睡一觉，基本上也就没事了。 不过陈青峰一身酒气，也不好去单位再上班了。 反正上面还没有定下来具体的方案。 陈青峰于是就摸鱼回到了家里。 这几天他们搬回了祖宅住，但自家的洋房被别人住了这么多年，谁又会替他们家爱惜呢。 家里的玻璃虽然保存的完好，但墙纸和木质的墙板多有破损。 陈青峰找朋友要来了一些材料，下班的时候就在家里修修补补。 晚上还会刷刷油漆什么的。 下午的时候，三伯从外贸总公司回来了。 “侬翘班咋也不跟领导讲一声？” “三伯，领导不是都去开会了吗！” “吴科长开完会，肯定有事情要找伱啊！侬不在，他就只好找我来了，对了，下午的时候送来了一个包裹，好像是从日本进来的，侬自己拆开看看吧！” “包裹？” 陈青峰诧异的想了想，他觉得松井社长应该不会给自己寄包裹。 拿过来一看，虽然上面写的是日文，但陈青峰还是认出来了，寄东西的人是蔡小姐。 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礼盒。 礼盒里面还附着一封粉色封皮的书信，一看就是女生送给男生的那种。 三伯见状，忍不住问道： “侬在日本搞对象了？” “诶，是朋友，以前在酒吧认识的！” “酒吧？侬的朋友不会是舞女吧！” “三伯，日本的酒吧，人家女孩子只是陪你吃吃酒，聊聊天，不会陪侬跳舞的！再说人家现在帮我做事！” “侬搞对象我不管，不过这种事情要是让领导知道了，侬就别想在27号再干下去了！下次注意，东西要寄就寄到家里了，不要寄到单位那种地方！” “晓得啦！” 陈青峰拆开信封，信里面蔡小姐介绍了一下最近生发水的销售情况。 靠着以前俱乐部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生发水已经打进了东京两家百货商店。目前正在向京都和大阪两个地区推销。这个月的销售额已经达到了1，000万日元。不过，考虑到前期推广需要赠送很多样品，成本比较高，所以利润方面暂时还是亏的！ “社长，东津这边最近刚刚发售了一款游戏机，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想着托人买了一台，送到大陆去，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游戏机？ 陈青峰好奇的拿起那个盒子，拆开礼盒一看，果然里面是一台游戏机。 gamewatch！ 任天堂系列掌机的第1代产品。 陈青峰依稀记得，上辈子90年代的时候，他曾经在中关村那边倒腾过一阵子，日本那边过来的游戏卡。 不过那段时间，他一年被公安端了三次。 最后满打满算，也没赚什么钱。 究其原因主要是同行之间互相倾轧的厉害。 当时陈青峰一个外来户，操着一口沪上话，在帝都那种地方，不被人针对才怪呢！ 不过陈青峰看着手上的掌机，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可以搞一台类似的出来。 第68章 预算多少？ 第2天，陈青峰早早的来到了单位。 由于昨天翘班，也不知道今天吴科长，会不会批评他。 不过一大早吴科长刚进来，看到他正在座位上吃生煎。 就对陈青峰说道： “侬快点吃，一会儿跟我到楼上去，廖主任回来了！” “主任回来了？” 陈青峰连忙加快的速度，一口一个就把袋子里的两个生煎全都吞了下去。 结果里面的热汤烫的他不住的流口水。 于是他只能就着茶一口把生煎吞了下去。 他洗了洗手，这才跟着吴科长一起出了办公室。 吴科长闻了闻，突然转过身来问他道： “侬哪里买的生煎！” “科长也喜欢吗？我明天多买点……” 吴科长没有回答，这时电梯门打开之后，他就穿着皮鞋走了出去。 皮鞋的鞋跟踩在木地板上，听起来很有节奏。 陈青峰也赶忙跟了出去。 廖主任回来了，不过刚一回到27号，他第1个要见的却是吴科长和陈青峰。 两個人在外面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之后才走进了办公室。 廖主任一见他们，就让他们先坐在沙发上。 “分公司的事情批下来了，以后吴科长要辛苦一下了，还有陈同志，侬提到的利用港资来对国内的基础设施进行提升的方案，原则上外贸总公司这边是同意了，晋省的公路作为我们外贸总公司参与的第一个试点项目，接下来就是你的工作重点了！” “主任，方案是小陈同志提出来的，我认为接下来也应该由小陈同志主要负责！” “小陈同志负责具体的事情，吴科长，你统筹全局，我作为27号的主要负责人，帮你们协调资源！” “那好，等一会儿我就把晋省的同志找来！” “那好，先把项目的整体预算做出来，等这边确定了之后，香江那边的分公司也应该筹备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会尝试着在香江那边发行债券！” …… 其实陈青峰提出这个方案，不过就是参考了后世常见的做法。 之所以选择香江，而不是选择其他的地方，原因在于港币是目前为止最容易获得的外汇。 毕竟香江弹丸之地，不论是生活用水，还是吃的粮食，水果蔬菜以及肉蛋奶，都是从内地这边输送过去的。所以说，港币是目前为止最容易获得的外汇。 不过依稀记得，香江那边采用联系汇率制度，应该就是在这两年。到时候港币就是美元的代金券。只要手中持有大量的港币，到时候会以稳定的1:7的比例从香江兑换到相应的美元。 …… 从廖主任这里吃了一个定心丸之后陈青峰和吴科长就回到了办公室。 回去之后，吴科长就让陈青峰联系张双林过来，商讨具体的方案。 陈青峰兴奋的跑去给张双林打电话。 得到消息之后，张双林立刻跑到了外贸总公司这边。 “小陈同志，你在电话里说啥，额们的方案批准了！” “批准了，现在就要进行具体的方案讨论了，整个公路项目到底要动用多少资金，你们打算自筹多少，然后打算在香江那边发行多少债券，还有债券的利息，大概多少是你们能承受的，另外还有一点，晋省那边，有什么办法保证每年按期支付港币的本息！” “这个，额们估算过，额们全省2，500万老百姓勒紧裤腰带，哪怕是不要钱，估计也得这个数！” 张双林伸出了一只手，比了个五。 “5亿！” “不不不，是5，000万！” 陈青峰想了想，这怎么也想不通，5，000万能修什么样的公路。 “张大哥，伱可想好了，5，000万到底能修什么样的公路？” “别的额不敢说，最大的困难就是打通娘子关隧道……” “张同志，侬可要想清楚，侬要修的不是两条车可以通行的普通道路，将来要是经济发展了，侬修两条单车道的公路，那可帮不上什么忙！” “是啊，张同志，怎么着也得双向四车道吧，最好是六车道，修高等级的高速公路！” “啥，那得要多少钱？” “多少钱你们自己回去算，算好了，再来外贸总公司这边报预算，侬不把工作做好，难道让阿拉外贸总公司帮你们做！” 吴科长脾气比较急。 这一通话让上了年纪的老张有些挂不住。 于是陈青峰连忙打圆场说道： “科长，也怪我的工作没做好，这样吧，我跟张同志回一趟晋城，估计张同志有些事情也定不下来，还要回去请示领导！” “是是是，这件事额们也定不下来！” “那就这样吧！不过我跟侬讲清楚，阿拉外贸总公司是面对全国所有兄弟省份的企业，不是为了你晋省一家服务的，眼下领导要把晋省的工程搞成试点，侬要是耽搁的太久，指标就给别的省份了！” “别，吴科长，我这就买连夜回去的火车票，我一定一周之内给您一个答复！” “主任，我去送送他！” “去吧！脑子不清楚！” 吴暇有些生气的埋怨了一句。 陈青峰连忙追出了办公室，不过他刚一出门就被一群人围上了。 “陈同志，我是沙洲县钢铁厂的沈……” “不好意思让一下，有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陈青峰追出去之后，就看到老张正在路口那边，焦急的等着公交车。 “老张？” “啊？” “侬不要忘了，火车票也要帮我买一张的！还有，其实这次的方案也是科长帮你们争取来的，侬不要怪她，我们这边事情也多，科长的脾气也急！” “小陈，吴科长批评的对！当初额就一心想着能把煤炭的钱要回去一部分修路！不过你们给的方案比额们当初预想的都要好，额们只想拿钱先把娘子关隧道打通了，等以后有钱了，再慢慢把路修起来，资金一步到位的事情，额们就是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呀！” 老张说着公交车来了。 于是他连忙跳上了公交车。 “陈同志，这次的事情办成了，你就是额们晋省的恩人！” 第69章 香江重聚 陈重深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香江了。 当年退到湾湾的时候，曾经认识多年的朋友，一开始互相指责和埋怨。 陈重深后来负气出走，靠着以前和美国人的关系，离开了湾湾。 到了那边之后，陈重深利用自己家传的天赋，很快就在华人社区通过筹建社区银行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有那么一段时间，同在美国的宋先生也曾经请他过去帮忙。 不过最终还是因为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了。 不过也因为那段经历，陈重深从宋先生那里得到了不少人脉。 随着华美银行的业务越来越壮大，陈重深也逐渐在美国上流社会站住了脚跟。 现在家里的4个女儿就是她的一切。 本来他也以为自己离开大陆和湾湾这么多年，和那边的亲戚早就断了往来。 但当他听到自己最小的弟弟的孩子尚在人间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来到了香江这边。 陈重深和老四关系一直不错，小的时候，老四就是他屁股后面的跟屁虫。 两个人的关系最好，甚至读书的时候，老四怎么追女孩子写情书都是陈重深帮忙筹划的。 想着以前的往事，陈重深看着飞机窗外的景色，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当飞机降落在启德机场之后，才一下飞机，陈重深立刻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你是……董家的老大？” “你就是二哥吧，当年老四结婚的时候，咱们见过一面，一晃这么多年了，想不到这把年纪又相见了！” “老四的孩子呢，这次我过来就是想把他接到美国去！” “那孩子回大陆了！” “回大陆了，你这個当舅舅的怎么不拦着？” “拦什么，那家伙跟三哥学了一身的本事，回大陆肯定是要受重用的，我倒是想把他留下来，留在香江这边帮我，不过他却觉得在大陆更有发展！” “在大陆更有发展，侬这种话也讲得出来！” “二哥，过几天陈青峰还是要来的，等到了这边，侬不如问问他的意见！” 多少年没有说家乡话了，老乡见面，语言就自动切换到了家乡的系统。 不过这么多年第1次见面，场面上却有些不愉快。 但听说陈青峰还是要来香江这边的，陈重深就打算先住下。有的事情，等他见到老四的孩子再说。 董津云是想把他们一家接到自己的公馆里去住的。 可奈何陈重深更喜欢住在酒店里，倒是陈家的四个千金，第一次来香江这边，而且还是第一次和家里的亲戚见面，眼神中满是探寻的目光。 “嗨，你就是我们的堂弟吗？” “不是，我是阿峰的表哥……” “他长得什么样？” “怎么说呢？个子高高的，看起来一表人才！” “你有他的照片吗？” “照片啊！都放在家里了，要不侬几个去我家做客，我给你们看伱们堂弟最近的近照？” 在外国长大的女孩子，性格比较开放，再说大人的矛盾是大人的事情。陈重深也不想跟亲戚闹得太僵。 因为来的时候，陈重深就跟4个女儿说过，他想把亲戚的孩子接过来当养子。 4个女儿也都以为家里会多一个弟弟，因此现在非常的好奇。 现在4个人缠着董建雍，问东问西的。 后来不知怎么着，就被董建雍劝说着说要去陈青峰的舅舅家小住几日。 陈重深无奈，只能答应了下来！ 本来一家五口人来这边，只有陈重深的妻子还留在美国那边。 主要是因为华美银行那边还有一些业务，需要陈家出面处理。 陈重深和老婆约定过几天，他的妻子也会乘坐飞机一起来到这边团聚，不过谁又能想到，刚来到这边，董津云的儿子就邀请他的女儿去家里做客。 “二哥，人都来了，不住在家里也就算了，侬赏个面子一起吃个饭总可以吧！” 董津云一番话让陈重深有些难堪。毕竟老话都说娘亲舅大，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来这边就要安排陈青峰的事情，总该问问陈青峰的亲舅舅是什么意思。 …… 于是，陈重深就上了董家的汽车。 车子一路来到了董公馆。 穿过一片绿树阴阴的林间小路，眼前就是一片开阔的，像庄园一样的别墅。 这里的房子比他们一家在纽约长岛住的别墅，要看起来壮观不少。 主要是在山顶上可以俯瞰整个港岛，从气势上就让人觉得气派。 “快看，那边的高楼跟曼哈顿一样！” “那边是什么！” “那边是中环……” “那边的大楼是属于谁的？” “基本上都是属于英国人的，不过侬的堂弟在里面也有股份！” “堂弟？” “算了，他的事情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 董家知道今天是要来客人的，所以做了一大桌子菜等着陈重深一家到访。 为了招待他们全家，董家甚至特意从香江最好的酒楼利苑请来了行政总厨。 陈家的4个姐妹在纽约哪里吃过这么好吃的中餐。 吃饭的时候不说别的，光是那一碗炖的入口即化的佛跳墙，就让四个人大呼过瘾。 “爹地，以后我们每年来这边度假可以吗？” “好是好，不过我可没有时间陪你们，不过以后你们倒是可以跟着弟弟一起回来！” “二哥，阿峰的年纪好像跟你们家的小竺差不多！怎么他们四个都喊阿峰叫弟弟？” “他们自己乱叫的，我也管不了，等见了阿峰之后，让他们自己协调吧！” “二哥，阿峰的事情以后再说，这瓶酒可是三哥带来的，这么多年都舍不得喝的绍兴老酒，今天咱们不谈别的，吃吃老酒，聊聊以前开心的事情！” “津云啊！侬是阿峰的亲舅舅，我相信侬是不会害自己亲外甥的，等阿峰再来这边，侬一定帮我好好劝劝他，别的事我就不说了，老四在大陆可是担这个汉奸的罪名，老三和阿峰能活着，我陈重深都要谢谢祖宗了！” “晓得了，伊阿峰有自己的主见，到时候要是想跟侬去美国那边看看，我肯定不拦着！” 第70章 胆子要大一点 西山省ty市。 此时在西山省交通运输设计规划院的办公室里。 陈青峰看着还处于蓝图中的石太公路。 “陈同志，额们不是想修什么大路，主要是现有的几条公路，要么绕到北边，通过内蒙过去，要么就得绕开太行山，额们的想法是挖一条隧道，直接从太行山这边穿过去，目前理想的地点就是娘子关！” 陈青峰听着对方对于设计方案的思路，心里面有句话，不过他知道这里面他最年轻，虽然是外贸总公司的人，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指手画脚，惹人讨厌。 但是有些话陈青峰却不能不说。 如果按照他们的构想，只是修一条双向车道的公路，几年之后这条公路必定天天堵车，运输量一但要上来，不说别的，这条公路的价值肯定要大打折扣。 到时候大量的物资还得绕到内蒙或者南边的豫省，这无疑会造成巨大的浪费。 所以要么就不修，要修就得有点前瞻性，就得一步到位。 陈青峰在这儿只跟张双林熟悉。 不一会儿，设计院的同志就已经把思路和方案讲完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陈青峰。 陈青峰看了看张双林，随后小声的说道： “老张，陪我出去抽根烟！” “啊，同志们先休息一下，额陪陈同志出去抽根烟，你们也喝口水，活动活动！” 会议卡在了关键的时候，却突然戛然而止。 张双林跟着陈青峰出来之后。陈青峰递了一根烟给张双林。 “抽额的……” 陈青峰拿过一根烟，说了声谢谢，随后把自己手上的烟别在耳朵上，这才点燃了张双林递来的香烟。 一口云雾喷出来之后。 陈青峰这才说道： “老张，我不是说什么，你们设计院的方案还是太保守了！” “保守？额们其实一开始只想筹资修条隧道？” “我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西山省的经济发展了，需要运送出去的各种物资越来越多，同时也有各种商品运进来，到时候这条公路还够用吗？” “额们也想修条好路，可是资金不够啊！我们西山省不比沿海的省份，陈同志你都说了，修公路的钱是找港商借的，有借就得有还，我们这边除了煤，还有啥能被人瞧得上的，就这啊，有的兄弟省份还一直欠额们的煤钱不肯给呢！” “原来你们是在顾虑这个呀！” “兄弟，你主意多，伱给俺们出个主意呗！” “老张，路都修不通，你让我出什么主意啊！这不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吗？不过我的意见是这样的，先把路修通了，而且要照着高标准修，至于还钱的事情，西山省出口创汇不行，可以求助别的省份，大不了拿煤去换就可以了！” “啥……” “我给你透个底吧，明年外贸总公司的重点肯定还是纺织品，但纺织品这东西耗水耗电，发电就得用煤，到时候你们实在不行就跟苏江省和江浙省的纺织企业和发电企业一起谈谈，看看能不能用煤换一些出口配额！” “等一下，陈同志，你的意思是用煤换布？” “对！” “唉呀，你这個思路一下就通了，这要是能换成出口的商品，额们的煤炭企业也可以创汇了，到时候就不存在什么还不还得上港商借款的问题了！” “老张，这个方案我只是一个设想，行不行还得等领导批准，不过你这边胆子也要大一点，我觉得现有的设计还是太保守了，双向双车道是起码的，最好能设计成双向三车道，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你们可得抓住啊！” “小陈同志，还得是你们南边的同志脑子活，你要是这么说，额心里就有底了，到时候用煤换布的事情，还得麻烦你帮额们费费心！” “客气啥，都是自己人！你这边什么时候方案定了，赶紧通知我，打个电话给我，我也好跟领导说，我这边还有事儿，明天就得动身去羊城了！” “明天就走了？” “前两天就已经接到电报了，一直也没好意思跟你说，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你们再重新考虑一下石太公路的事情！” …… 张双林知道陈青峰是个大忙人。 所以挽留的话也不说了。 一起回去的时候，张双林却故意慢了一步。 然后他赶紧跑到办公室，给晋省经济开发公司的同事打了个电话。 “额跟你们说，赶紧去买点有特色的特产，陈同志说晚上坐飞机就去羊城了，对，多准备一点，可别小气，舍不得花钱！” …… 陈青峰回到了会议室，刚才他该说的都已经跟张双林说了。 虽然大家都回到了座位上，所有人都看着他，不过不一会儿张双林也回来了。 “各位，不好意思了，额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咱们的这个设计，我不说好不好，之前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省钱，但是额又想起来，这次我去沪上，不说别的，沪上的马路多宽呀，要知道这还是将近100年前外国人设计的，你说人家外国人当初设计的时候都知道把路多修宽一点，我们修个公路还这么保守，万一以后修出来，这路天天堵车，让人家老百姓骂咱们，这钱不是白花了吗！” “老张，你的意思是……” “再做一个方案，这次不用考虑省钱的问题，就考虑一下全省的老百姓，出省进省运送物资，怎么方便怎么来！钱的事情，额去想办法！” 张双林一口把任务接了下来，在场的众人无不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不过只有张双林和陈青峰知道，这件事儿有多么不容易。 经济的发展就是这样，有的省份有区位优势，再加上地理环境和交通便利，天生发展经济就有优势。 而有的省份，却没有这样的好事儿。 但只要从资源互补，互惠互利的方向去思考，总能想到一些解决问题的办法。 电报是吴科长从香江发来的，上面没说事情，只说了让陈青峰尽快飞到广州那边，空军的同志已经安排好了飞机。 陈青峰一看到空军的同志，就知道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然而他却不知道，吴科长之所以催促他，是因为陈青峰的二伯，现在人就在香江。 华美银行可不是什么小银行，那可是在曼哈顿立足开业的美国全国性的银行。 听说这一次华美银行的创始人兼董事长，陈重深来香江的目的就是为了陈青峰。 有了陈青峰这层关系，不好好利用一下，那不是白白的浪费机会吗？ 第71章 家族聚会 飞机降落在羊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陈青峰从机场下来，一辆车已经在这里等他了。 陈青峰打开车门，看到坐在里面的是自己的三伯！ “侬在西山省那边的事情谈好了！” “那边设计院的同志光想着省钱，我就劝他们，胆子还是要大一点，把路修的好一点，不然以后还得在这方面多花钱！” “那就等着吧！估计那边还要研究一下，侬晓得这次叫你来这边是为了啥？” “晓得了，不是说我没有见过面的二伯到了吗！” “侬二伯这个人，精明的很，听说他在美国的生意做得很大，我也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不过领导把你叫回来是有考虑的……侬不要以为，就是和亲戚见个面，吃个饭！” “我晓得了，不然领导也不会安排飞机把我接过来！” 此时车上还有司机，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外人讲。 两人一起来到了羊城市区，打算明天乘坐火车到香江那边。 晚上就住在了政府招待所，回来的时候再一次路过了白天鹅酒店。 还在建造中的白天鹅酒店，还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不过回到房间之后，陈青峰打来水，三伯却叮嘱他说道： “领导的意思，估计是想让老二回国考察，看看能不能在大陆投资一些事情！” “我猜到了！” “侬打算怎么做？” “我脑子锈掉了，自家亲戚这么多年没见面，一见面就让人家投资这個投资那个，搞得好像算计人家一样！” “侬明白这个就好！还有，侬现在在国内，风头太盛了，这段时间还是低调一点，免得有人抓侬当典型！” 三伯这辈子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有些事情看到了，自然要提醒陈青峰。 陈青峰琢磨着三伯的话也明白，这段时间无论是在大陆还是在香江，他的确是出尽了风头。 国内都讲究一个闷声发大财，简单的说，当你知道某个行业赚钱的时候，早期的红利已经被先入局的人给吃干净了。 留给后来者的只能是杀成一片血海的红海。 至于陈青峰现在在27号工作，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眼下很多政策还没有出台，不说别的，光说私营企业的身份问题，就还没有搞清楚。 当初陈青峰之所以选择开照相馆，为的也是避免这个。 约个地方，说雇佣8个人就是剥削，有的地方再把人数算成了6个。 有些事情不需要着急，还是应该慢慢的积累人脉，等待时机！到时候只要花很少的力气，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事业做起来。 不过，上辈子陈青峰可进不了27号这种地方。 这辈子背靠大树好乘凉。算是弥补了上辈子没有开阔过的眼界。 第2天，陈青峰和三伯一起坐火车来到了香江这边。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表哥董建雍，照例在车站外面等他！ “表哥，又不是不知道地方，用不着每次都来接我吧！” “侬晓不晓得，侬现在在香江，红的发紫！侬只要一露面，信不信明天想请侬吃饭的人，要从这边排到中环呀！” “没这么夸张吧！” “侬要不信试试就知道了！” …… 陈青峰帮三伯拎着行李，三个人上了车之后。 车子就一路来到了董公馆。 从外面走进屋子里，屋子里传来了一阵阵欢声笑语。 陈青峰跟着三伯一起走进去，突然间人群中一个人侧过头来一眼就看向了他们。 “老三，侬噶多年没见，身子还好吧！” “二哥，侬还好吧！” 坐在座位上一个看起来和三伯长得有几分相像的老人，突然激动的起身，几步快步的来到了三伯的面前，两个人激动的把手抱在了一起。都在互相观察着彼此，眼中还含着泪花。 “老三，二哥对不住侬，让侬留在大陆受苦了，以后要是下去见到爸爸，我不知道咋交代啊！” 两兄弟上一次见面，还是老二去湾湾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从年轻变成了现在老头子的样子。 董津云见状，连忙劝着两人过来一起坐下。 直到此时，陈重深才注意到了跟在陈思渡后面的陈青峰。 “老三，这是……” “老四的儿子，从小跟着我，来阿峰，叫二伯！” “二伯！” “好好好，长的这么大了，我以前还没见过侬……” 自从见面之后，二伯的手就一直拉着三伯，一刻也没有松开。 三伯把陈青峰介绍给了老二，二伯则把自己的四个女儿叫了过来！ “来，我家里的四朵金花，陈小梅，陈小兰，陈小竺，陈小菊，这是侬三叔！” “三叔好！” “好好！” 初次见到这么多亲戚，陈青峰一时间也有点懵。 上辈子三伯死的早，他压根都不知道，原来家里还有这么多的亲人尚在人世。 不过，不等他跟二伯说话，4个女孩却一举把陈青峰拉到了一边。 “侬就是啊啦堂弟？” “我今年二十岁，侬不会都是姐姐吧！” “哦！那我就没叫错，小竺，弟弟跟侬一样年纪！” “堂姐怎么称呼！” “侬叫我小兰姐好啦，大姐是小梅姐，我是小兰姐，小竺和侬同岁，不过侬是四叔家的孩子，也要叫姐姐，小菊，侬就委屈一下，当妹妹喽！” 她们陈小兰的家乡话说的不错。 起码和陈青峰说起话来，毫无障碍。 反倒是其他几个女孩，有的性格腼腆，有的则不善言辞。 “阿峰，侬会讲英语吧？” “会啊！” 听到陈青峰说会英语，几个姑娘瞬间就直接切换成了英语模式。 她们小声抱怨着董建雍，说是这几天一直闷在这里，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才来香江，也不能出去玩儿，真是烦都烦死了！ 原来这几个姑娘是想出去玩。 不过现在亲戚才刚见面，陈青峰也不好答应。 只能敷衍他们说，等过了今天他会安排一下。 不过陈青峰跟陈小兰聊天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当然肯定不是因为名侦探柯南，主要是他觉得陈小兰的面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 第72章 姐姐和妹妹 二伯和三伯多年没有见面了，两个人有太多的话要说。 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个也坐在一起，说着说着就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起来。 董津云问起来，才知道原来是聊起了两个人小时候的事情。 “阿峰，侬在大陆这些年，日子是咋样的，侬读过书吧！” “书也读过一些，不过我上了初中，就去北大荒插队了！在那边过了几年，今年才刚回来！” “只读到了初中吗？侬想不想上大学，这次跟我一起去美国吧！到了那边好好读几年书，以后在那边帮我！” “二伯，我现在和三伯一起学做生意，至于读书什么的，我现在年纪大了，实在是看不进去！” “年纪大怕什么，侬二姐，现在已经在读硕士学位了，过两年她还想读博士！侬好好读书，将来才能做得了更大的生意！” 长辈的好意，陈青峰不好推辞，只能笑了笑，然后为难的看向了三伯。 “二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件事不着急，等过几天咱们慢慢谈！” “好！好！” …… 中午吃饭，一桌子做的全都是家乡菜。 不过三伯特地大老远要来了，一些自家腌的雪里蕻。 很快餐桌上别的菜都剩下了不少，可唯独那道咸菜滚豆腐，却被吃得一干二净！ 吃饭的间隙，董建雍凑过来小声的在陈青峰的耳边说道： “表弟，侬明天有没有时间，潮甬会的那帮兄弟，一直说想跟侬聚一聚！” “表哥，我刚想说！明天咱们就在利苑请客吧！另外，之前卖荔枝的钱！” “侬跟我还讲这個做啥，九龙码头的事情，我还不知道怎么谢侬呢！” …… 陈青峰和董建雍在这边说着悄悄话，等到他回过身来的时候，却发现陈小兰在看着他。 “阿弟，侬有女朋友了吧！” “没有啊！” “等侬到了美国，我帮你介绍几个美国的女孩子怎么样？对了，侬身体咋样？” “还好吧！” “我的意思是，侬喜欢运动吧！” …… 陈青峰随口回答了一句，然后他看到那4个女孩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商量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陈青峰这次来香江，其实有很多的事情。 帮西山省的公路项目融资。 除此之外，还想找一些能够出口到欧洲或者北美的畅销产品，来获取更多的外汇渠道。 陈青峰想了想，他知道眼下国内最拿得出手的，估计也就是纺织品了。 当然主要是一些高档的面料，于是他就凑过去，跟二姐，陈小兰小声的问道： “二姐，侬晓得香江这边有啥面料在英国那边卖的好的吧！” “表弟也做生意啊！做啥子生意？” “农产品，纺织品，都涉及一点！” 陈青峰说着这才注意到，陈小兰的身上穿着一件香奶奶的衣服。 这是一件粗花泥的外套，在这个季节穿着起来其实还是有点热的。 “香奈儿？” “表哥也懂得服装？” 说话的是陈小菊，这还是见面以来，她和陈青峰说的第1句话。 “晓得一些！不过也不太懂……” “那正好，侬跟小菊应该会有共同话题了，她想当服装设计师，平时最注意这个！” 陈青峰突然想起自己的行李，还带着之前从沪上带来的邹平绸和穿云纱的样品。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跟自己的堂妹陈小菊交流一下。 亲兄弟，多年不见就有说不完的话。 吃完饭之后家里的长辈都去了陈青峰舅舅的书房，看着几个女孩蠢蠢欲动，想要冲出董公馆，陈青峰主动跟表哥董建雍商量，安排几台车带着大家一起到外面兜兜风！ 董建雍欣然答应。 他这个年纪早就过了贪图享乐的年纪，人生似乎也早早的进入了中年，除了赚钱对别的事情几乎提不起来任何的兴趣。 于是一番商量之后，董建雍便决定带着他们一起去半岛酒店喝下午茶。 正好还可以见见谢公子和其他潮甬会的兄弟。 于是跟长辈打了声招呼之后，大家就一起乘车出来了。 当车子离开董公馆的时候，4个女孩几乎是欢呼着出来的。 “终于可以透透气了！” “就是，也不枉我们白来香江一次！” “对了，现在我们去哪儿？” “先带你们去尝一尝港式的下午茶，至于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听你们的！” 陈青峰没有驾照，不过此时他却坐在一辆敞篷汽车的副驾驶上，后面4个姐妹身材苗条，挤一挤完全坐得下。 董建雍的车则缓缓的跟在后面。 一行人俊男靓女，再加上开的又是惹眼的豪车，而且车上还带着四个青春靓丽，满口英文的姑娘，走在路上，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陈小兰带着一架相机，走到哪儿拍到哪儿。有的时候陈青峰回过头来，他还会对着陈青峰按下快门。 等到了半岛酒店之后，这里的门童立刻上前为陈青峰打开了车门。 陈青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些港纸，交给了门童作小费。 不过就在他走进大堂的时候，却突然间和一个酒店的工作人员撞在了一起，顿时对方推车上的一个大号的塑料袋掉在了地上，里面露出了换洗的床单。 “唉呀，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这些东西不要拉到大堂来，陈先生，您没事吧！” “没关系！” 陈青峰盯着脚下的脏床单，突然间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对了，之前住在这里的约翰逊，史密斯，还有华莱士先生，现在还有谁在！” “华莱士先生还在！” “帮我在餐厅留个位置，一会儿我约华莱士先生一起下来喝茶！” …… 陈小兰和陈小竹很自然的左右挽着陈青峰的胳膊。 不过这是美国女孩的习惯，此时在半岛酒店的大堂里，却有不少人看到了陈青峰！ “看，那个大陆仔！又杀回来了！” “真是艳福不啊！身边跟着四个美女，个顶个的漂亮！” “哈哈，你要是一天之内能赚上20亿，别说4个，恐怕40个女人都能躺在酒店的房间里供你采摘！” “他们不会是去开房的吧！这么招摇过市，那个大陆仔还真是嚣张啊！” “估计也是在大陆憋坏了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此时一个背着相机的记者，刚好路过这里，看到陈青峰从他面前走过，于是举起相机瞬间抓拍到了两人错过时的场面！ 第73章 你们的设备太陈旧了 “华莱士先生，这是我带来的样品，邹平绸和穿云纱，上次跟您提过！” 华莱士拿起陈青峰带来的面料小样，拿在手上用手背感受着面料的细腻程度。 随后又举起来对着大堂的水晶吊灯查看着材料的通透度。 制品的针脚很密，不过还是有一些细微的瑕疵，但这一点也可以证明，这的确是手工织出来的。 “你每年有多少产量？” “穿云纱是手工制品，不太多，邹平绸的话……” “我只要穿云纱，现在欧洲那边流行在服装上点着一些蕾丝和纱的面料，不过用量不会太大，最重要的是手工出品，品质一定要保证！” “这个没问题！不过，华莱士先生，邹平绸您就不再看看了吗？” “陈先生，你们是不是还在用几十年前的织机？” “什么？” “这种水准放在几十年前确实还不错，但现在这种质量的绸缎，放在欧洲，恐怕只有一些低端货色才会用到！我们公司不做这方面的业务，所以很抱歉，我爱莫能助……” 华莱士这话说的直言不讳，不过陈青峰依旧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不过想想也是，他虽然没有去当地工厂实地考察。 但这么多年搞不好工厂里的那些设备，还是解放前的老货色。 纺织行业是一个工业，国家在最开始阶段最容易积累资本的行业。 首先就是纺织行业劳动密集，可以解决大量的就业人口，其次就是纺织品这东西入行门槛不高。在国际大宗纺织品出口的市场环境中，谁的质量越好，成本越低，谁就越有优势。 这种优势就好像几十年之后，大批的纺织企业把订单转向越南印度等国家一样。 不是，国内的纺织工业退步了，只不过因为国民收入的提高，纺织业已经不能贡献让人满意的薪水了。再加上大型全自动机械化设备的应用。 这个行业也用不了那么多的人工了。 要么就投入资金更新设备，要么就把生产线迁移到非洲，孟加拉或者越南这种人工便宜的地方。 说实话，眼下国内的情况和几十年后，印度甚至孟加拉国的情况差不多。 陈青峰本想趁着这次的机会和欧洲三大面料供应商之一的瓦格丽建立长期的供应合同。 但现在看来，恐怕想要达到人家的要求，还得再想想办法。 “那好吧！能拿到穿云纱的订单，那也比空手而归的强！” “很抱歉，这次不能让你满意而归，不过，如果明年也能够提供质量更好的纺织品，我们会考虑把订单交给你的，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华莱士大概是在香江待的久了，也学会了中国人那一套客气的说话方式。 三個人坐下喝了一杯咖啡，谈完了事情之后，陈青峰送走了华莱士，这才回到了陈家四姐妹所坐的那一桌。 “侬生意谈成了吗？” “谈成了一笔，另一笔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陈小兰好奇的问了一句。 “能问问是什么生意吗？” “丝绸！” 陈青峰说着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国内厂家的丝绸小样。 几个女孩接过来之后都有些好奇的体会了一下。 “摸起来滑滑的，这是苏州的特产吗？” “不是，这是东山省产的丝绸！听说当年女王继位的时候，穿着的礼服上面就有这种材料！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现在人家已经对我们的产品不屑一顾了！” “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国内纺织企业的设备有点落后了……” “确实，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我在酒店里总是能睡的比家里还安稳，但这次来到了香江之后，酒店里的床单实在太不舒服了！后来没办法，爸爸才答应我们去董先生家住下的！” “酒店？什么酒店！” “就是这一家，半岛酒店！” …… 陈青峰突然想起来，刚进来的时候，那个清洁的大婶把床单弄到地上的情况。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堂姐她们家的情况，陈青峰也大致的了解了。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位叫小兰的堂姐，搞不好以后，就是那个成为了美国劳工部长的女政客。 这样的家庭，出入的酒店又怎么会是普通的酒店。 难怪连半岛酒店都入不了她们的法眼。 …… 突然间，陈青峰像是想起了什么。 “不好意思，表哥帮我照顾一下她们！” “侬搞什么！” “我突然有了点想法，对了，晚上把大家都找来，在利苑聚一下！” 陈青峰说着便跑到了外边，随后找到了大堂经理。 “我出100块，能不能卖一个床单给我！” “先生你说什么？” “我觉得你们酒店的床单睡得很舒服，想买一套回去可不可以，不行的话200块！” “可是先生！” “有什么事！陈先生是吧！” “主管，这位先生说想买咱们酒店的床单！” “不用，陈先生是我们酒店的常客了，伱有什么需要我们直接送一套床品送给您！” “那就谢谢了，这200块钱给你做小费！” “谢谢陈先生！” …… 陈青峰办完了这件事儿，然后就回到了座位上。 堂姐陈小兰这几天跟他聊的最多。看他出去又回来，便好奇的问她！ “你又跑哪儿去了！” “刚刚想到了一个商机，不过还得确定一下，对了，本来说晚上带你们去庙街看看，但上次来这边我欠了朋友人情，晚上说要去利苑找大伙聚一下！” “朋友？可我听说你来香江这边总共也没几次啊！” “哈哈，侬不要看阿峰没来过几次！他在这边的朋友可多了，想请他吃饭的人，排着队也轮不上啊！” “真的吗！那我倒是好奇了，对了，要是方便的话，晚上也带我们一起去吧！反正回去之后也是听父亲说那些陈年旧事！” “好啊！” …… 陈青峰倒是没想到自己跟陈小兰聊天聊的这么投缘。 香江的下午茶最值得喝的，当然是丝袜奶茶。 奶茶这种东西，说起来恐怕要等到2000年之后才会在日本那边流行起来。 可现在在香江这边，确实很多香江人日常少不了的东西。 一个蛋挞配上一杯鸳鸯，悠闲的下午时光坐在一起聊聊天，其实还是很惬意的。 陈小兰对陈青峰在大陆的事情很感兴趣，陈青峰又说了一些当初在东北的往事。 “我不是跟你吹，堂姐！当时什么豹子肉，老虎肉，狼肉，黑熊肉我全都吃过，不过最好吃的还是山鸡肉！” “山鸡？那你为什么不多吃点山鸡，非要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因为当时还有女同志，那些都是用枪打了之后送到家属区给女同志吃的！我们这些男的，当然是有什么吃什么了！” 第74章 谁才是脑子出问题了 陈青峰其实还真没吹牛，当初他插队的时候，农场那边为了改善伙食，还真的没少朝着小动物下手。 不过深山老林里他们都是有枪的，大山里有不少狼，干狼肉太腥，很多女同志受不了这个味道。 所以一般打到了山鸡，袍子什么的都是送到生活区，给那些女知青和女同志以及怀孕的妇女吃。 他们这些男同志，吃的基本上都是不太好吃的，食肉动物的肉。 不过想一想，那年头还真没意识到啊，老虎皮和豹子皮的价值，反而是褪掉毛之后，一起炖着全都吃了。 陈小兰对于这种传奇的经历，听的那是津津有味。 就这样，几个人坐在那里听着阿峰讲在北大荒插队的事情，不知不觉过了一个下午。 晚上，陈公子要请客的事情，立刻就传遍了宁波商会和潮汕商会。 而利苑餐厅接到通知之后，也立刻挂出了谢绝营业的牌子。 等到了晚上，餐厅这边已经被陈青峰包场了。 董建雍陪着陈青峰来到这边。 这一次陈青峰请客，不再需要等，因为刚一到点就有不少人早早的过来了。 “陈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现在才通知我们！” “我也是刚回来，在美国的几個堂姐来了，我来这边过来看看，正好想着跟大家一起聚聚！” “上次真是要谢谢陈公子了，侬带着阿拉发财，钞票赚的老好，做生意还得是跟陈公子一起……” “侬这话讲的好，做生意嘛，就是要大家赚钱，大家一起赚钱我才开心！我开心，以后大家有的是赚钱的机会！一会儿我过去跟大家多喝几杯！” 陈小兰跟着家里的另外三个姐妹坐在那边，看着陈青峰游刃有余的跟各色人物交流。 “二姐，侬看这个弟弟，怎么也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伊真的只读到初中吗？” “我不知道，不过被三叔带在身边从小教，应该差不了吧！起码这两天英语说的就一点问题没有！” “阿峰只是没上过学，不代表没读过书！不过看他这副样子，还有爸爸年轻时候的风采！” 说话的是大姐阿梅。以前陈重深刚去美国那边打拼的时候，也像今天陈青峰一样，整日里忙于应酬。 …… 今天来参加这场聚会的，年纪最大的是向钱，按理说，向老板跟他三伯应该算是同辈人，可偏偏向老板自降身段，要跟陈青峰称兄道弟！ “兄弟，哇系见过世面人，哇平日里很少服气谁，哇嘎里共，哇一把年纪，最服气的还是兄弟……” “向老板，侬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大家自己人自己人了啦！” “兄弟，现在世道不好混嘞，哇手下那么多兄弟，要吃饭啦，我也知道，廉政公署查了我那么多年，哇要不是运气好，早就进寒窑了！” “向老板，我陈青峰是念旧的人，之前向老板第一个站出来挺我，以后有什么事情，只要我陈青峰能办，那肯定义不容辞……” 向老板说着，端起酒杯和陈青峰喝了一杯，随后凑到陈青峰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河沙？” “对，系河沙啦！现在香江这边到处盖楼，以后做沙石生意肯定有的赚……” …… 陈青峰在这边陪着呢，向老板喝了一杯，接着又凑到了谢公子这边。 上一次两人一笑泯恩仇，再加上陈青峰，带着谢公子一起发财。两人之间早就成了关系密切的朋友。 “陈公子！今天请客是不是又有什么生意要关照大家呀！” “今天就是来这边跟大家见一面！不过你要说生意还真有，就是不知道谢老板感不感兴趣？” “啥生意？” 陈青峰凑到了谢公子耳边，然后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 “谢公子，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边，建一家饲料工厂！” “饲料厂？” “侬忘了，欧洲那边今年闹瘟疫，侬的饲料要用到动物骨粉吧！欧洲那边的货不安全，不如改用我们的，国内的豆粕，菜子油粕，都很便宜，而且侬又是外资……” “陈老板，你讲的我都心动了，但你们那边的政策允不允许还另说，我要是在你们那边投资建厂，那以后湾湾的生意我就别想做了！” “那不妨换个方式，阿拉出口，侬帮阿拉搞一套设备，现在外贸总公司那边和国外做生意都是这样，三来一补，侬直接出钱也行，愿意出设备也行，有兴趣的话，哪天抽时间咱们坐下来详谈！” 陈青峰这一次是要长期在香江这边工作的。 什么生意都不是一次性谈成的，不过找着了机会，最好给对方下个钩子。 反正比优势的话，欧洲那边什么疯牛病，什么禽流感之类的病，在国内这边都没有传进来，目前的情况来看，国内这边的动物骨粉，肯定要比欧洲那边要安全的多。最关键的是这边的人工和各种生产资料的价格也便宜…… 陈青峰和表哥董建雍转了一圈，这才回到了座位上。 此时又有几个人过来敬酒，看到陈小兰他们，陈青峰就向他们介绍，这几个是从美国来的堂姐。 所有人见到她们都客客气气的。 陈小梅和陈小兰，此时也感受到了陈青峰在这些人的眼里分量是不一样的！ …… “侬今晚上到底是吃了多少酒啊！” 回去的时候，因为陈青峰怕出事不再开车，所以来的客人有带了司机的便一起送他们回董公馆。 坐在车上，堂姐，陈小兰拿出手帕，打湿了之后给陈青峰擦了擦脸。 “谢谢堂姐！” “我还不知道，侬在香江这么吃得开！侬到底是做啥子工作的？” “我现在在外贸总公司工作，主要是帮国内的企业介绍业务！” “我有些搞不懂，侬为啥不留在香江这边，以前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侬觉得能力不够，可现在看来，侬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表姐，香江才多大呀？阿拉沪上比香江这边大6倍，外贸总公司更是帮全国的企业对外开展业务，我要是这个时候留在香江，那才是脑子出问题了！” 第75章 董事会议 香江九龙码头，随着代表英国人飘扬了近百年的怡和洋行的旗帜落下，津云国际航运公司的旗帜取而代之。 董津云和代表怡和集团出席这场仪式的威廉爵士，轻轻的握了握手，记者叶随之拍下了这一见证历史的时刻。 而此时，在中环置地大厦广场的旗杆上，一面五星红旗冉冉的升起。和周围飘扬的米字旗比起来显得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格格不入。 这面旗帜的升起，标志着集团今天将会有一位新的股东来这里参加会议。 上午9:00，随着董家8号号牌的劳斯莱斯缓缓地停在了香江置地的门前。 守在门口的公司职员立刻上前，帮陈青峰拉开了车门。 陈青峰从车上下来之后，整理一下自己的西装，随后系上了西装前面的扣子。 很快便有人伸手请他进入了置地大厦。 “陈董，您喜欢咖啡还是茶！” “咖啡吧！” 陈青峰随口交代了一声，而此时会议室里，职员们还在做着最后的完善工作，每个人的面前都摆好了一整套的咖啡用具，有的人喜欢喝茶，有的人喜欢咖啡，而有的人则更喜欢果汁。 置地公司的董事会，一共19名董事，不过尽管陈青峰通过股权拿到了一个董事席位，但在董事会，担任董事长的依旧是马道臣家族的成员。 随着会场的大门打开，19名董事陆续走了进来。 陈青峰出现在这里，是一张生面孔。 有人冲着他善意的微笑，有人微微颔首向他致意。 也有人警惕的盯着陈青峰。 很快，陈青峰就坐在了左手第3个坐位上。 座位的安排和每位同事手中持有的股份有关。 在他的下手，陈青峰看到了熟人，就是那场舞会上认识的马道臣家族的小姐马思兰。 “想不到和您在这里又见面了！”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和您成为了一起共事的同事！” …… “事实上我担任的职位是董事会秘书，以后您也是我服务的对象之一！” 陈青峰在心里默数了一下，难怪这個房间多出来一个座位。 不过他看着自己面前代表国籍的那面五星红旗，又看了一眼周围人面前的国旗，紧接着他眺望着窗外中环，此起彼伏的高楼。心里面不由的叹了口气。 “想吞下香江置地，恐怕任重而道远呀！” 今天的董事会只是例行公事，由于陈青峰收购了足够的股份，取得了入场的资格，那么原董事会中就得有一人辞职，第1项议题就是接受原威尔士银行家罗素爵士的辞呈。 而第2项决议，则是接纳陈青峰作为公司的新董事，履行董事职责。 至于第3项，则是关于香江置地三季度的业务报告。 这些都是需要做成报告，然后向股民公开的信息。 最后三项决议分别举手表决。 陈青峰当然不可能不同意别人辞职，因为辞职是给自己腾位置。 陈青峰当然也不可能不同意自己的任职，不然他不是白忙活了，最后一项是股东分红。不得不说，香江的地产市场现在还真是人气旺。眼下中环的写字楼都是一层一层卖的。香江置地作为中环的大地主，光是写字楼和商场的租金，就收到手软。 可惜这些钱都是帮爷爷（国家）赚的。 三项决议总共也花不了一个小时。 陈青峰一杯咖啡没喝完，会议就结束了。 马思兰作为董事会秘书，需要负责公司后续的事务。很快，今天的决议就会以公告的形式在香江交易所公布。 …… 上午的董事会议只是走个形式。 陈青峰看还有时间，便独自散步，穿过几条街就来到了沪上外贸总公司，位于中环的新办公地址。 总公司在这边，只是租了两间办公室，目前来这边工作的也只有吴霞跟陈青峰，所有的事情他们不能擅自做主，必须时刻和总公司保持汇报。 陈青峰乘坐电梯，来到了办公室之后！他看到吴瑕，还在忙着收拾东西，于是也连忙脱下外套，帮着一起干了起来。 “侬第一次参加董事会！大概是个啥子流程？” “就是听听报告，举举手，上午三项决议，一项是辞职，一项是任命，一项是分红！” “分红，这次要分多少？” “我看总额好像是30亿港元，按比例分红到手差不多3亿多吧！” “三亿多！这下国内又可以引进一些新项目了！” 陈青峰去打了盆水，然后帮着吴瑕，把两人的办公桌拼在了一起。 在这边吴霞是科长，陈青峰就是个科员。 别看顶着个国字头，可现在在香江这边，却是皮包公司的配置！ “组织上让侬出面，担任香江之地的董事，主要是考虑侬的身份，侬的舅舅和海外的亲戚，现在都是我们积极争取的对象，由侬出面，实在是最合适了！” “科长，我想问问，我三伯组织上是怎么考虑的！” “陈思渡同志在外贸这一行，经验丰富，组织上另有任用，廖主任的想法是想让陈老去首都工作？” 陈青峰一听脸上却没什么表示，可心里却觉得十分的意外。 他三伯都这么大年纪了，居然会被组织看中派到首都去工作。可见现在国家对于经济建设的重视程度。 不过陈青峰却觉得这个结果对他自己来说并不是最理想的。 因为这年头的政策变换不定，而且他身上所谓的海外关系，其实都是靠着三伯长辈的身份在维系着。 “对了，吴科长，昨天和几个侨商和香江同胞坐下来座谈，他们想在国内投资，有的想和国内进行贸易，目前初步谈判的是想代理大陆的沙石和水泥进口生意，还有就是希望在大陆建立一家饲料厂……” “好呀，阿拉刚来这边拓展业务，就有同胞要投资国内，这是好事情，侬打个报告给我，我让总公司的领导先过过目把把关！对了，西山省那个公路的项目，侬再催一催，看看预算到底做出来没有？” 第76章 峨眉峰 “领导，侬是晓得的呀！我们家七八口人，只有一间20平米的老公房。阿拉家里人平时吃饭都要站着……” “侬的困难，组织是看在眼里的，侬要有信心，住房问题以后会解决的……” “解决，啥时候解决？我眼睛不瞎，我可都看在眼里，机电科刚来的那个小陈，这才来上班几天，人家就住在新华路的大别墅里，我想不通……” “小陈情况不一样，那栋房子是之前被没收的，现在退赔给人家！” “退赔？凭啥子赔给他家，我都打听过了，他家总共就一个老头子，还有一个小伙子，一共两口人，要住那么大的房子，还有没有天理了！” “侬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房子的问题，大家都困难，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人！” “哦！那我可要说道说道了，我听说，那個陈青峰的亲生父亲可是汉奸，没道理，让我们这些革命家庭的后代，现在住在老公房里，反倒是让这些汉奸的后代，住在大别墅里吧！” …… 办公室里吵翻了天，此时在外面，有人正假装倒水，侧耳倾听。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陈青峰前段时间在香江那边帮助外贸总公司扩展业务。 回来之后，听说刚开始是被公安带走了，但紧接着，居然让他们家住进了新华路的老房子。 这怎么能不让人眼红。 要知道现在沪上的年轻人搞对象都不敢提房子。甚至有的结了婚，周末也只能去公园见面，之前公安局甚至还发现夫妻两个在公园的树林里……总之现在的情况，住房那是相当的紧张。 在这种情况之下，怎么可能没有人盯上陈家刚刚到手的那套乌达克的老房子呢！ …… 所以单位里几个坏心眼的就撺掇以前没什么头脑的工农兵大学生去找领导闹事儿。 果然现在在领导的办公室吵起来了。 别看那些家伙干工作不行，闹事这种事情还真的挺在行的。 “我不管，侬这里管不了，我就要去外面反应，我儿子在沪上日报的印刷厂工作，我就不信，天下还没个讲理的地方了！” …… 闹事的张秀琴，在办公室里大声的嚷嚷。 领导把她赶出去之后，重重的关上了门。 不过几天之后，沪上日报居然真的把这件事登出来了。而且刊登上了陈青峰的照片。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搞什么，世道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汉奸的后代住在大洋房，革命家庭的后代，只能挤老公房，还讲不讲道理了！” 沪上日报的发行量还是挺大的，很多老百姓也爱看。 有的单位订阅了这份报纸之后，到了晚上就有人带回来。 于是很快沪上的一些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事。 总公司的领导当然很生气，找张秀琴谈话。 “侬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告诉侬，房子的事情不解决，这件事情没完，谁让老娘一个不满意，我就跑到帝都去……” …… 外贸总公司这边一些没房子的都盼着张秀琴，闹得越大越好。 而此时，一位来沪上出差的干部从功德林买了一些素鸡，随手就拿起一份报纸包了起来。 谁都不知道，因为这份报纸，很快将会牵出一段隐藏多年的往事。 沪上是铁路的重要交汇点，南来的，北往的，每天大量的旅客在虹口火车站交汇。 在功德林买了一些特产的，男子是个干部，现在在北方的一所干休所工作。 他带着特产上了火车，一天一夜之后火车抵达了东三省的省会。 “老王，这次去沪上开会怎么样？” “开会倒是不忙，不过单位里有个老同志听说以前在沪上工作过，现在脑子也不清楚了，前几天总是跟护士念叨着素鸡素鸡的！我这不，带了点素鸡回去！” “老王，你这对干休所里的老同志还挺上心的！” “那当然，都是以前对国家有功的人，只不过现在头脑不清楚了，能照顾就多照顾一些吧！” “你说的是那位叫王宽之的老爷子吧！” “嗯，听说是解放南京的时候，从监狱里救出来的，当时人就只剩下一口气，后来还是紧急调来了盘尼西林才把命救了回来，但很可惜，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 …… 老王说着，就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了那本雷锋日记，认真的读了起来。 晃动的车身并没有打扰他。 司机一路开着车把他送到了位于大明湖畔的干休所。 下车之后，老王拿起包里的素鸡，就往病房走去。 “王老爷子，你看我这带来什么了！” 躺在床上的老爷子警惕的看着他。 “不认识我了，我也叫老王，这不答应去沪上出差，我问你想吃什么，你说素鸡，我在沪上打听了一圈，这才问明白，原来素鸡就是豆腐干……” 老王掏出怀里的素鸡，然后递了过去。 王老爷子看到好吃的顿时裂开了嘴。不过突然却把脸板了起来： “狗特务，伱是不是下毒了！” “哎，行老爷子，那我先吃！” 老王用手捏了一块素鸡，放进了嘴里。 看到他吃了，老爷子这才抢过来。 “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半句……” 老爷子正吃着，随手扯起了那张报纸，可突然之间受伤的动作却停住了。 “峨眉峰……峨眉峰出事了？” “什么？” 老爷子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把老王推倒在地，紧接着他快速的跑了出去。 老王一个没留神，连忙跟着上去。 然后干休所里的老同志全都盯着跑出来的老王头。 “老王头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我从沪上给他带了点素鸡，刚吃两口就这样了！” 老王看到王老爷子居然一溜烟跑到楼道的窗户尽头。 他赶忙追过去，生怕老爷子掉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王老头却突然拿起休息室的一盆花盆，猛的朝窗户丢了出去。 “快通知同志们撤离，我来掩护……” …… 激动的王老爷子大声的喊着，而此时干休所里的老同志全都眼神凝重的看着他。这一刻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第77章 兄弟相残的历史 “侬不要跟我讲这些，房子的事情，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人家家的房子本来就是人家家的，现在不过就是清退归还，偏偏有那么多人红眼病，居然还闹到领导那里去了，侬想干啥……” 吴霞对着电话发了一通火。 几块钱一分钟的长途打过来，居然说的却是单位分房子的事情。 一说起这件事就恼火。 本来她就不想管这些闲事，所以为了躲清静，跑到香江这边来了。 可谁曾想，跑到这边居然也少不了这些麻烦。 有的人就算在外贸总公司工作，盯的也还是这些个人利益的事情。 “吴科长，不要生气了，有的人家里确实挺困难的！” “我知道，可也不能有困难，非要花几块钱打长途电话来解决问题吧！我是不想凑这个热闹，可有的人却偏偏要把这种事情往我身上推，侬是脾气好的，现在有的人看你住进了新华路的祖宅，就犯了红眼病……” …… 几个人正说着，突然间就有人敲了敲门。 然后吴霞和陈青峰便站起了身来。 “侬找谁！” “雷好，呢稳边個？” “请问哪位是陈青峰同志？” 对方说的是普通话，而且是字正腔圆的北方普通话。 陈青峰听了愣了一下。 “我就是！” “我们是从首都来的，有些事情要找你调查一下，对了，陈思渡同志……” “我三伯也在这边，暂时住在亲戚家，不过能问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吗？” “和你的父亲有关，有些事情我们要重新调查，麻烦你联系一下你的三伯，陈思渡同志！” 对方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陈青峰听完之后，心里不由的咯噔一声。 按照出身，上辈子他别说当工人了，就算去街道工厂当个临时工，恐怕政审都过不了。 这辈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外贸总公司，他也算是听了三伯的话，走了狗屎运，烧了高香。 可谁曾想历史问题还是被人翻出来了。 陈青峰只花了几秒的时间，就把内心中躁动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这辈子的起点要比上辈子高了不少，大不了丢了工作就跑到这边来，安心的在香江做生意。 凭自己的本事，还有上辈子的记忆，应该有不少一本万利的机会能够抓住。 到时候资产翻上几个台阶，就早早的退休。 以后就享受人生，享受生活就好了。 “现在跟我们走吧！” “那好，等我拿一下外套！” 陈青峰不想被别人押犯人一样的押走。 他回忆着自己重生以来做过的一些事情。 一开始陈青峰确实只想自己赚钱。 但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他的格局就打开了。 陈青峰，当初插队的地方是在北大荒。 但回来之后也陆续见到一些其他地方回来的知青。 有些地方穷成什么样，他不是没听说过。 这年头国家穷，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是他陈青峰格局大，主要是现在的政策，对于私营经济还不算很友好，就连到底雇佣几个人算剥削的问题都没有搞清楚。 这个时候在国内去搞私人经济，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更何况陈青峰是真心想做点事情的。就算不是为自己，他上辈子也缺少像外贸总公司这样的平台来施展自己的才华。 人就是这样，忙的时候想着闲下来过悠闲的生活，可你一旦真的闲下来了，又有些闲不住。 陈青峰脑子很乱，想着这些事情，一想到回去之后还要接受新一轮的调查，他就什么心思都没了。 得到允许之后，陈青峰给三伯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自己的舅妈。 看着两个跟在自己身后的人陈青峰只能委婉的提醒，让三伯赶快来中环这边和他见面，别的什么都不敢说。 一个小时之后，三伯乘坐董家的私家车来到了这边。 二伯在这边还没走，兄弟两个见面这么多年了，要说的话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可是当三伯来了之后，那两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却对三伯说道： “两位恐怕现在就得跟我回大陆，伱们什么也不用问，等到了首都就会知道了！” “两位同志，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事情？” “对不起，这件事情暂时还处于保密阶段，不过可以先给你们透露一些，是关于你的兄弟陈义清的一些问题！” 三伯看向了陈青峰，陈青峰皱着眉头。 只是一瞬间，三伯就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好，我跟你们回去……” 三伯跟司机吩咐了几句，然后两个人就被带上了另外一辆车。 车子一路越过了深圳河！ 一天之后，随着一架飞机降落在了首都。 陈青峰和三伯的心也立刻悬了起来。 两个人步伐沉重的走下悬梯，可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穿着将校尼大衣的红领章。 “两位就是陈义清同志的家属吧！” “同志，侬不要开玩笑了！陈青峰是我从小一手养大的，伊跟他父亲早就划清了界限！我们全家人都已经和陈义清断绝了来往，就算是跑到湾湾去的老大，当年都几次派杀手，恨不得直接杀了他，这些事情，侬去查档案都查得到的！” 陈青峰听到三伯说到这里，顿时很惊讶的看向了三伯。 他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大伯要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种骨肉相残的戏码，居然在自己的家里上演了。 不过想想也是，大伯所以说和大陆这边有血仇，可毕竟那也是爱国的，当初对于自己那个当汉奸的父亲，想尽办法要铲除，其实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没有说错，陈义清同志确实是我们的同志！两位跟我来，我们最近发现了一些新的资料，应该能够揭开你们心中的疑惑！” 听到这句话，陈青峰和三伯又互相看了一眼，此时他们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那个当汉奸的父亲，也许并不简单！ 两个人被那位穿着将校尼的军官亲自带着来到了一辆红旗车前，随后对方亲手为他们拉开了车门。 就这样，汽车缓缓的离开了西苑机场。 当车子行驶在长安街上的时候，陈青峰看着外面熟悉的景色，不知会去向何方。 许久之后车子来到了玉渊潭附近。 穿过一处古色古香的牌坊，随后来到了一处景色优美的园林建筑群。 陈青峰上一辈子曾经有幸在这里吃过几顿饭，他知道这里的名字叫做钓鱼台。 第78章 追悼会 陈青峰被带到了一处像是贵宾接待室的地方。 直到此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随着接待室的大门缓缓打开，陈青峰和三伯陈思渡一起走进了这个房间。一眼望过去，屋子里坐的满满当当的，都是和三伯年纪差不多的人。 听到身后的动静，很多人慢慢的站起身来。 有的人拄着拐杖，有的人坐着轮椅。 还有的人甚至还吸着氧气。 陈青峰放慢了脚步，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些人。 不过很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阿姨就拉住了陈青峰，然后对着跟在他身边穿军装的人问道： “他是峨眉峰的……” “他是陈青峰同志，是峨眉峰同志留下来的唯一的骨血……” “孩子，看到你还在世，我这颗心就算是放下来了！” “阿姨，你是……” “我是你父亲以前的同事，不过从来没有见过面，唯一见过你父亲的王宽之同志，现在已经记不得事情了，要不是前几天王宽之同志，所在的疗养院有个干部去沪上出差，把你的报纸带回来，恐怕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峨眉峰还有個孩子尚在人间呀！” “沈大姐，这就是峨眉峰的孩子？”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孩子，这位是伱孙伯伯！” “孙伯伯！” “孩子，我这条命是你父亲救的呀，43年的时候，我差一点就被76号抓住了，要不是看到你父亲留下的信息，当时别说是我，恐怕有十几个同志都要牺牲了！” “孩子，还有我！我是44年，身份暴露了之后，是你父亲安排人把我送出了城……” “孩子，我也是多亏了你的父亲，当时压着一批盘尼西林去解放区，差一点就被鬼子的队伍给撞上了，没有你父亲的情报，我根本活不到今天呀……” 陈青峰上辈子从来不知道自己父亲活着的时候，原来帮助了这么多的人。 而今天在浙江会客室内，满满当当，做了得有上百人。 他们每一个都和峨眉峰有着一段不解之缘。 每一个人当年都因为峨眉峰的一句情报，或者因为峨眉峰的安排，而侥幸逃脱了76号的围捕。 不过他们所有的人都没见过峨眉峰。 他们只知道有一位同志神通广大的可以拿到76号最机密的情报。 而唯一知道他身份的只有一名交通员，当时在金陵城内的一家西餐厅做服务员。 至于峨眉峰的上线，四五年距离日寇投降只剩一个月的时候，因为暴露了身份，被76号的特务围捕，最后，跳入了滚滚的江水中，英勇牺牲。 ……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来给峨眉峰做证明的。 证明峨眉峰曾经是他们的同志。 陈思渡感激的和这些人握着手。不过对方握着陈思渡手的时候，却表现的更加感激。 陈青峰和今天来过的每一个人都说了话，每一个人都告诉陈青峰，他的父亲当年是多么的勇敢。 刚走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陈青峰发现三伯已经泣不成声了。 想一想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在这一刻，陈青峰突然放下了。 要说自己上一辈子觉得委屈，可再委屈，能委屈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好在这一辈子，自己足够有出息，让父亲的事迹得以大白于天下。 晚上，陈青峰和三伯就被安排住在钓鱼台这边。 两个人泡上两杯清茶，坐在荷塘月色之前。三伯这才说起了家里的往事。 “因为侬爸爸的事情，我和你大伯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络过了？” “大伯？” “嗯！一方面是当年他在中统的时候杀人太多，身上背了太多的血债，另一方面，我是恼他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放过！” “我的大伯……” “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吧！咱们家和中统的创始人是同族的兄弟，你大伯当年在广州毕业之后，就去追随那位堂兄了，后来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当时侬爷爷就觉得，侬大伯做事不留余地，然后就安排侬的爸爸去了那边！往后都是自家兄弟，要是落在了自家兄弟的手上，好歹还能捡一条命，结果后来先是侬爸爸出了状况，侬大伯派了杀手几次去金陵，当时都是杜先生安排的，侬福根叔看不下去，悄悄跑到沪上告诉我，我这才知道，然后就写信告诉了侬爷爷，气的侬爷爷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可是大伯当年做的其实你也认为没有错吧！” “为了国家，有啥子错！可是看在兄弟的份上，还是心太狠了！” …… 第2天，上面派人找他们两个谈话。询问他们有什么意见。 陈青峰作为家属表示一切听组织安排。 于是一起来的同志就说，要为陈青峰的父亲陈义清举办追悼大会。 …… 接下来的几天，陈青峰就在这边全力的协助组织筹备追悼会的事情。 陈青峰和三伯只留下了一张父亲的照片。 照片交上去之后，做了放大，陈青峰才终于看清楚自己父亲年轻时的长相。 眉宇之间有着一丝忧虑的气息，看起来颇有一些文艺青年的味道，不过身上笔挺的西装和金丝边眼镜，却又透露出几分文人的气质。 如果不考虑气质，从长相上来说，陈青峰跟父亲确实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父亲的尸骨放在哪里，已经无法追查了。 开追悼会的这一天，陈青峰带着白花站在那里。 第一个走来的是沈大姐，他身边跟着一个搀扶她的警卫员，此时沈大姐走到了陈青峰的身边。 “沈阿姨！” “小陈，以后就留在首都这边吧！有什么事情就来找阿姨，阿姨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一样！” “阿姨，我三伯从小把我养大，现在他年纪大了，身边离不开人照顾！” “那也好，以后什么时候来这边一定到阿姨家坐坐！” “嗯！” …… 陈青峰送走了沈大姐谁知第2个不认识的叔叔却握着他的手小声问道： “小陈，要不要来石油部工作……” 紧接着第3个问道： “小陈，想当兵吗？来海军怎么样……” …… 第79章 做客 “老宋，小陈这孩子这几年吃了不少苦，我听负责调查的同志说，他的户口，今年才刚从北大荒转回沪上，这孩子不容易啊！” “是啊，陈义清烈士的三哥把这孩子养大，那年头教了这孩子不少东西，我也听说这孩子不但会英语还会日语德语，连俄语都会一点！” “老宋，小陈这孩子是个人才，得好好培养，不然对不起我们牺牲了的同志……” “沈大姐，我想把小陈带到我们海军去培养，我们是技术兵种，正需要小陈这种懂外语的人才！” “老宋，这件事儿你还得多上上心，不然我们就太对不起峨眉峰同志了！” 前海的一处四合院里，沈大姐和穿着一身白色军装的老朋友一起散步聊天。 当年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现如今却因为工作的原因各奔天涯。 一见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沈大姐是他们这些人里的老大姐。 说话当然很有分量，老宋想了想那天追悼会上和陈青峰见面时的场景。 便把这件事儿放在了心上。 在回去的路上，老宋的心里就在盘算着这件事儿。 回家之后，老宋摘下军帽递给自己的老婆，结果刚回家的大儿子就走了出来。 “爸！” “你不是出海了吗？” “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正要回来跟您汇报……” “你来的正好，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有个烈士的孩子叫陈青峰，我想把他送到军队这個大融炉里去锻炼锻炼，你今天去买点礼物，去他们住的地方拜访一下，试着做做工作！” “陈青峰？” “听起来很陌生是吧！他的父亲为了革命事业，不惜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一直被人误会成是汉奸，直到最近，他的身份才大白于天下，当初要是没有峨眉峰同志，你爸我早就死在日本人的手里了！” “放心吧，父亲！保证完成任务……” “嗯！” 宋卫国给父亲敬了一个军礼，不过手抬起来才想起来，这不是在部队，而是在家里。 于是他转身就离开了，母亲见他要走，便问他去哪儿。 “唉呀，总得让孩子吃顿饭再走吧！” “不着急，要是晚上伱能把小陈同志一起请来，我给你开一瓶茅台都行！” …… 宋卫国按照父亲给的地址来到了国宾馆。 问清了房间之后，他就敲了敲门。 房间里传来了浓厚的沪上口音。不过打开门之后就看到了一位老爷子。 “侬是……” “老同志，您就是陈青峰同志的三伯吧，我父亲前两天在追悼会上和陈青峰同志见过一面！” 看到房间外站着一个穿着海军制服的军官，陈青峰也连忙走了出来。 “您好，您好！” “这是我父亲让我带来的……” “太客气了，进来坐会儿吧！” 陈青峰说着把对方让了进来。 宋卫国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才说起这一次的来意。 “陈同志，我父亲让我来是想让我来劝劝你，你觉得当兵报效国家怎么样？” “那当然光荣了！” “那你愿不愿意来南海呢？” 说实话，陈青峰当年在北大荒累的受不了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去当兵。可惜他的出身根本就够不上条件。 所以想当兵只能是一种奢望。 不过这么些年下来，陈青峰出于对自己的了解，他觉得他不是一个适合当兵的人。 “宋大哥，我现在的工作还不错，虽然我也很想当兵，但现在的工作不能干到一半，就撂挑子不管了吧！” “小陈，你先别着急下断言，我们是海军，是技术兵种，我听说你的外语不错，对我们来说，你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我建议你不如先跟我去南海看一看，如果到时候你还不同意的话，那我也只能说遗憾了！对了，我父亲还交代我说想请两位晚上一起吃顿饭！” 人家主动上门，又是主动给自己介绍工作。陈青峰当然不能拒绝。 等到那位宋大哥走之后，三伯却对陈青峰问道： “人家这么好的心意，侬就这样拒绝了！” “国家都说了，要把重心放在经济建设上，我觉得在外贸总公司才能更加发挥我的才能……” “侬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吧！” …… 晚上，宋卫国派车，来接陈青峰他们一起去家里做客。 车子一路来到了前海这边，等到陈青峰来到宋老的家里的时候。 宋老和妻子立刻起身出门迎接。 …… “您就是陈思渡同志吧！这是我的爱人，这位是峨眉峰同志的亲哥哥，以前在沪上的时候，还曾经帮解放区采购过药品和紧缺的物资！” 陈思渡弓着身子和对方握手。 这两天身份的转变还没有让他适应过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么多年来，压在身上的沉重负担，现在算是轻松的卸掉了。 这次是家宴，一起坐下的人不多。除了宋卫国，还有他的两个妹妹。 一家人坐在一起，陈青峰穿着从香江带回来的衣服，看起来就十分的时髦。送老家里，大女儿也十几岁了，看着陈青峰，然后翻了个白眼说道： “陈大哥！你这身衣服看着可不像革命后代，怎么越看越像老电影里的特务！” “大妹，怎么跟客人说话的！” “没关系，衣服就是一层皮，说白了什么衣服都是为了穿着而已，我这身行头是在香江工作用的！” “香江，陈大哥，你在香江是做什么工作的？” “怎么说呢？都是些小事情，今年先是卖了一批荔枝去日本，然后又倒腾一些鹅毛鸭毛去欧洲，接下来打算从泰国引进一家饲料厂，还有就是香江的朋友想代理内地的沙石生意，另外西山省那边，有一条公路，没有启动资金，我们外贸总公司正想办法帮着筹措资金！” “西山省！” 宋老听了，立刻就重视了起来。 “宋伯伯，怎么了？” “当年我就在西山省，那时候没少受老百姓的照顾！你们这条公路是怎么打算的？” “是这样的，我们打算找港商借钱，然后连本带息偿还给人家！” “借钱？那些资本家有这么好心？” “当然只靠人心是不行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家各自得到自己所需要的，西山省需要路，但没有钱，我们就想办法帮他们筹钱，别的省份，有出口的商品，比方说像鹅毛鸭毛这样的，就可以出口赚取外汇。与此同时，也有一些省份需要西山省的煤，这样一来，我们可以用煤炭来换取别人出口商品的一些外汇收入，用于偿还外债！” “这样啊！” 宋老的两个女儿，大概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 听起来津津有味。 “陈大哥！你说倒腾荔枝，荔枝不是遍地都有吗？” “荔枝确实遍地都有，但怎么运到日本是个问题，我们卖到日本的荔枝一颗要一个美金，最贵的将近10美元一颗！” “那你运了多少过去？” “那一笔交易赚了大概1，200万美元的外汇吧，交易的方面是松井商社，明年我们还要再送一批过去……” 上架感言 昨天接到编辑通知，这周六，也就是2024年3月9号中午上架。 编辑说这次运气好，上架前捡了一个首页的强推。 一开始编辑还问我有没有存稿，时间紧，我说没问题。 然后回去之后，我就把上架的一万字存稿写好了，明天就等着各位一路陪伴的书友们捧场了。 提醒一下，明天的更新时间放在中午以后，一次性发五章 所以这本书更新是不成问题的，上架之后一日三更。 第一次写书，什么也不懂，上架之后，我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其实，好像除了写，也没什么好干的了。 说一下接下来的故事吧！ 前期主要是布局，现在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主角的身世揭晓，亲戚也基本上出场了，不过其实还有亲戚的，比如给陈青峰安排个干妈之类的。 上架感言还得写点什么呢？ 对了，谢谢编辑吧！感谢拂尘老大，帮我捡了个推荐。 感谢各位书友一路追随，虽然书评里基本上没啥好话，但是每天的追读还是不少的，不然我也不可能pk其他的大佬，捡到首页的推荐。 又没词了，要不再卖卖惨？ 额……我背了好几十万的房贷算不算？ 然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去看看别的作者写了什么。 对了，加更…… 想说打赏盟主加更一章，我自己都觉得脸皮有点厚。 不如这样，上架之后，从第1天开始算，均定涨100，我就加更一张！ 当然如果有盟主打赏的话，那我就加更两章？ 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怕到时候写不过来。虽然暂时还没有这样的烦恼。 又不知道上架感言该说什么了。 …… 最后感谢一下这段时间给我打赏的同志吧！ 2024-03-0602:18给我ge吻1.00 2024-03-0407:39书友201906251041079281.00 2024-02-2906:41书友201908081820214261.00 2024-02-2517:29小雨培根1.00 2024-02-2511:39书友1606221404388111.00 2024-02-2511:39书友1606221404388111.00 2024-02-2511:39书友1606221404388111.00 2024-02-2509:42geek10090.02 2024-02-2509:42geek10090.02 2024-02-1911:12书友20210301101377441.00 2024-02-1910:12书友202207091318041431.00 2024-02-1500:49陈德伟123456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