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月》 第1页 《庐州月》作者:禾呈明兮【完结】 文案: 乱花渐欲迷人眼,大概少有人免俗 放不下的世俗名利,放不下的恩恩怨怨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泠;林溟 ┃ 配角:刘婶子;露华 ┃ 其它:庐州;京城 ================== ☆、凿壁偷光 “嘿!书呆子,你为何披头散髮的捧着本书看,怕不是已经疯了?” 趴在窗口对着里面的人开玩笑的,是一个眼神明亮的小男孩,他开着别人的玩笑,自己却早已笑得眼睛弯弯的看着人家,让被看着的人根本生不出气来。 被打扰的人,看起来比窗外的男孩大上一些,人虽披头散髮,但神情动作依旧温文尔雅,带着书卷气,表情则是被人打扰的无奈。 “泠弟,你如今日日早起,莫不是就为了能嘲笑我一番?” 窗边的小男孩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这是何意?我好心怕你只顾读书把脑子读坏了,特意早起陪着你玩,你这么说我,大不了我以后不来了,乐得清闲,日日能睡懒觉,我还巴不得呢!哼!” 看他小嘴一扁,故作生气的往外走,林溟心里自然是明白,洛泠就是想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明明是他自己先出言不逊,故意招惹人,结果话头一转倒成他受委屈。 但就算林溟心里一万个清楚明白,现在也不是和洛泠斗气争理的时候,因为现在服软把他哄回来是容易的,要是非和他硬着来,那怕是真要好几天不来了。 再加上他比洛泠大上几岁,让让他也是应该的。 “泠弟,你别走,若是我说错了话惹你不高兴,我这就向你赔礼道歉,你莫要不理我。” 看他好像真的要向自己作揖行大礼道歉,洛泠乐了,书呆子就是书呆子,傻不愣登的,难道看不出自己就是在吓唬他吗? 这要是让自己母老虎看见,肯定是要好好把他说教一番的,告诉他,我们家泠儿就是只调皮捣蛋的猴儿,你别理他就是,你越理他,他越得意。 “好了好了,我哪里是这么小气的人,不过是逗逗你的。” 洛泠注意到屋里的林溟眼睛红红的,料想他肯定又是在晚上昏暗的光下看书,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眼睛,若是坏了可到哪哭去?定要给他点教训,他才能不干这些傻事。 打定主意的洛泠,一熘烟就跑回了自己家,拎着自家的大锤子就进了林溟的屋,弄得林溟是一头雾水,不知他要干什么。 看洛泠笑得眼睛弯弯的,林溟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就听洛泠说:“你读了那么多书,可听过凿壁偷光的故事?” 林溟僵硬的点点头。 “那先人之行以美名流传于世,我们是不是该效仿行之?” 林溟继续点头。 “我今日就帮你把这面墙砸出洞来,让你借着隔壁人家的光好好读书。” 林溟还来不及摇头说不,就见洛泠小小的身子抡起个大锤砸穿了墙壁,在林溟惊恐的目光中,洛泠得意的笑着。 此时隔壁传来了女子的怒骂声,洛泠笑意渐敛,知道自己好像惹上了大祸,丢下手里的罪证,脚底抹油就想熘。 结果刚跑出林溟家小院的院门,以为自己得救了,就被隔壁刘大婶插着腰,揪住了自己的耳朵,骂声不绝的拖回了犯罪现场。 洛泠一边委屈巴巴的求饶,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自己失策了,自己怎么就忘了林溟家隔壁也住着一只母老虎啊! 这回被她逮住了,把他之前在她那记下的错一併讲予自家母老虎听,自己非得脱层皮不可,不过刘大婶好像很喜欢书呆子,不然就叫书呆子给他顶罪,反正书呆子从未犯过错,不管讨起饶还是卖起乖来都比自己管用。 等三方对质的时候,洛泠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捂住自己被揪红的耳朵,泪水在眼睛里一个劲地转悠,谁见了都得心疼,再加上洛泠还长得白白嫩嫩,可爱得紧。 刘大婶只得一个劲地告诉自己,不要再被这个小混球的可怜卖相给骗了,往日的事姑且不算,今日他敢砸人墙,明日他就敢掀人瓦,若是这样长大了,还不得杀人放火、坑蒙拐骗样样在行!真到了那日,岂不是他们这些对他的恶行视而不见的邻里也有一份责任! 想到这些,刘大婶硬起了自己的心肠,“好你个小兔崽子,砸穿了我的墙,转头就想跑?” 洛泠一个劲地摇头,“好大婶,泠儿没有,泠儿只是路过。” 刘大婶差点没被他一句路过给气笑,指着地上的大锤子问他,“这难道不是你家的物件?怎么到了林溟的屋里?” 洛泠半点不慌,“大家都是邻里借把锤子也没什么。” “借?”刘大婶真是服了洛泠编瞎话的手段,“他们家孤儿寡母的,借你这锤子干什么用,谁用得动?” 洛泠被问住了,赶紧向旁边的林溟求救,林溟刚想开口,就被刘大婶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好溟儿,别替这混小子扯谎,他砸坏的可是你家的墙,若是你母亲回来瞧见了不知有多心疼。” 洛泠看林溟实在是靠不住,只好自救,“大婶,是,是,我就是心疼林溟哥哥,你不知道他总是黑灯瞎火的看书,眼睛都要坏了,我就想着效仿先人凿壁偷光,谁知好心却惹了大祸。” 第2页 刘大婶看着林溟红着的眼睛,心里也很忧心,她也知道他们家里困难,只盼着林溟能高中,可这么个法子也不是长远之计,若是孩子小小年纪眼睛坏了,可还有什么指望? 还是得和大家商量商量,凑些钱帮扶帮扶,可这村里也没几个是有多宽裕的,总不能全顾着别人家,反倒把自己家给丢了,唉,只能尽尽心,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刘大婶的注意力好像分散了,洛泠偷偷伸出去一只脚,看了看她好像没有发现,转身就想熘,结果又被揪了回来。 “你个混小子,又想熘,这次可不能放过你,定要让你娘把你的屁股打烂!” 洛泠一听知道这次自己是凶多吉少了,只求明天还能下床。 看着刘大婶把洛泠给拎走了,林溟直到最后也一句话也没插得上,只能在心里替洛泠祈祷,让他自求多福。 而且隔了老远他还能听见刘大婶数落洛泠,“你个混小子生得可爱清秀,哪来得这么大蛮力?要不是我心里有准,揪住你的耳朵,只怕又要让你给跑了!” 林溟无奈的嘆了口气,转头看着自己屋里墙上的那个洞,低头又看见还落在自己屋里的那把大锤,又嘆了口气,开始第无数次的感慨:这个洛泠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个小短篇,啦啦啦~ ☆、一约既定 洛泠昨天被他妈拿竹板子狠狠的抽了一顿不说,今日还得照常早起把柴给噼好,心里的苦楚正愁无人倾吐的时候,却瞧见一天到晚不出门只顾读书的林大书呆子,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来了他们家! 洛泠心里嘀咕,难不成自己砸坏的不是墙,是林大书呆子的脑袋? “泠弟,你可还好?” 面对林溟的殷切问候,洛泠可不领情,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还好,就自顾自的噼起柴来,把林溟晾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屋里忙活早饭的洛泠妈正好出门看见了这幕,才招唿林溟坐下,“你个混小子,昨日把人家墙给砸坏了,今日人家过来寻你,你还摆脸子,看来是那顿竹板子打得还不够重,反而让你脾气见长。” 洛泠顿时就怂了,露出笑脸就帮他妈给林溟端茶递水的,其实他原本也不是在生气,只是感受着自己屁股的痛楚,心里有些难受罢了,结果他妈还一点面子不给他。 洛泠妈看洛泠那狗腿子样,心里总算舒坦了些,自己的钱总不能白赔了,这小子总得付出点代价,给他娘长点心。 “林溟啊,今日过来是有何事?莫不是我家小子又去招惹你了?” 林溟赶紧摇头否认,“不是,不是,是我母亲她想着我整天待在家中念书,身为男子却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有愧,便叫我同泠弟时常出去,也不期我能打猎砍柴,就单单将身子骨练强硬些便好。” 洛泠妈显然对林溟妈的想法很是贊同,毕竟是男孩子,也正是长身体张气力的时候,若是整天在家中念书,手也不动脚也不动,将来长大了精气神定然是不成。 对自己来说,让性子温润柔和的林溟跟着洛泠,也能把洛泠磨上一磨,不要三天两头的就有人找上门来告状,她真的又是心疼钱又是心疼自己的脸面。 “这倒是好,可泠儿他这孩子爱闹得很,心里也没个谱,怕——” 林溟自然是明白洛泠妈的担忧,“婶子不用担心,我母亲她就是想让跟着泠弟到处跑跑,正好我也可以替你看着点他。” 听到这话,洛泠妈算是放心了,便满口将事情答应了下来,完全没问一下还在旁边卖力砍柴的洛泠的意见。 “娘!你好歹也看我一眼啊!” 被洛泠这么一嚎,洛泠妈吓了一跳,恶意在洛泠被打屁股上拍了一下,疼得洛泠丢下斧子委屈得往他娘身上扑,扑进怀里后还赖着不出来了,哼哼唧唧的撒着娇。 洛泠妈也心疼他,可是他犯错的时候也真是恨得她牙痒痒,就指着他这个祸害没被自己生出来,“泠儿,你往后可得好好照顾你溟哥,他要是有什么事,你的屁股可又要遭罪了。” 洛泠的脸在他妈肚子上滚来滚去的,“娘,溟哥他比我大,应该是他照顾我,怎么倒成了我照顾他?” 洛泠妈把他推开,“好了好了,这么大个男娃了,怎么还成天跟你娘我撒娇?还当着你溟哥的面,不嫌害臊?” 洛泠看了眼林溟,又看了眼自家母亲大人,十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回去捡起了斧子,继续噼自己的柴。 “林溟,去,回去和你娘说,往后要是我家小子早上要上山,就去叫你去。” “好,谢谢婶子。” 欢欢喜喜的把林溟送出了门后,洛泠妈笑嘻嘻的接过洛泠手里的斧子,“泠儿,你溟哥念书念得可好了,你得跟着他好好学学。” “娘~我又不爱念书,您饶了我吧!” 面对洛泠的求饶,洛泠妈不为所动,用手戳着他的额头骂他,“没出息的小子,你瞧瞧你说得是什么话?难不成你真想仗着自己这身蛮力过活?你想你娘还不想呢,明明脑瓜子也好用,怎么就不能好好念书?” 洛泠没话反驳,只能扁着一张小嘴,站在那听训,心里想着,不是不行,只是不想罢了,可一抬头看见自己母亲被岁月侵蚀、生活劳累的脸,洛泠心里又软了,就好好听听母亲的吧,让林大书呆子跟自己练好身子,自己跟着他练练脑瓜子,这样他母亲高兴,自家母老虎也能高兴。 第3页 回到家的林溟将事情跟母亲一一说了,林母显得很是欣慰,“孩子,母亲知道你心切,可有些事是急不来的,若身子不行,就算让你年少得了功名,你也未必能撑得到那天,你父亲——” 林母说起林溟的父亲就忍不住有些伤心,“你父亲身子就不好,我也是柔弱的,你定不能再这样。” 林溟明白母亲的心,以前他还小,若是放他出去母亲不放心,可近几年看自己整日念书,几乎不怎么走动,母亲心里担心,又不知该怎么劝他得好。 直到昨日洛泠因他看书伤了眼,把墙给砸了,母亲才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拖下去,便开门见山的把话跟林溟说清楚了,让他劳逸结合,不可急功近利。 林溟也清楚自己不可一直这样下去,但就是心里着急,可如今母亲既然都这样说了,自己也不能再让母亲担心,便对母亲说,自己去约着洛泠每日清晨上山走走,再回家看书。 果然母亲听了他这话,心中宽慰多了,今日便催着他去洛泠家问问,得了人家的答应,现在更是开心。 这约定一约就是好几年,除却颳风下雨、寒冬酷暑实在不宜外出的那几天,林溟和洛泠定是日日早起,出门晃悠,虽不一定是上山,但一定是要好好锻鍊锻鍊的。 洛泠至此也不再乱跑惹祸,不是跟着林溟一起读书,就是在帮着家里做事,连洛泠都奇怪,自己怎么就突然改邪归正了?然后他看看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嘆了一口气,想着定是自己忙得没时间闯祸了! ☆、一如既往 转眼间好几年过去,林溟已通过了童试和乡试,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准备出发去京城参加会试,而洛泠却还在童试中挣扎。 又是一日,两人结伴上山砍柴,走在路上的时候闲聊起来。 “溟哥,还有几月你就要进京赶考了,可准备好了?” 林溟点点头,心里想着自己该怎么开口叫洛泠同意与他一同去京城呢?当然了,叫他与自己一同去,洛泠肯定是愿意的,但是—— “泠弟,你愿同我一道去吗?” 洛泠停下了自己上山的脚步,无奈的看着林溟,“溟哥,我倒是想,可我娘和师傅肯定是不愿我去的。” 果然,林溟在心里嘆了口气,他就知道洛泠对他的要求一向是无有不应的,可一旦要去做他母亲和师傅不太愿意他做的事时,他也一定会显得十分为难。 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让洛泠陪他去京城,一来是路途遥远,不知会遇上什么险情,二来是就算未遇上险情,一路顺遂的到了京城,那一来一往的路程再加上他考试,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不知要耽误洛泠多少事情,而且洛泠的母亲也是会思念洛泠的。 看林溟皱着眉头,很是难受的样子,洛泠也不忍心,这去京城路途遥远,在京城林溟又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也很担心,还是去求求娘和师傅,就让他陪着林溟去一趟,也能长长见识。 “溟哥,你别担心,回去我和母亲、师傅他们好好说说,他们会同意的。” 林溟面上对着洛泠笑,心里却还是很担心,他不是觉得洛泠母亲和师傅不讲道理,一定不会答应这件事,只是他不希望弄到最后大家都勉勉强强的,都很不开心。 而洛泠怕林溟心里还在纠结,赶紧说起别的事情,想转移林溟的注意力,“嘿,溟哥,你还记得当初我们遇见师傅的时候吗?就是在这山上,老傢伙採药扭伤了脚动弹不得,还是我给他背下去的,结果他就赖上我了,非要我当他徒弟。” 林溟当然记得,但是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洛泠居然自己把人给背下去了,他人还没老人家高呢!当时他记得老人家被背的时候就很抗拒,被强背上去后一路上脸都是绿的,生怕洛泠摔了他。 最后洛泠背着他,一路把他背回了他的家,连两手空空的林溟走得都有些累了,可洛泠除了气喘的粗了些,居然显得很轻松,还引来不少人的围观和夸赞。 至此之后,洛泠被老人家缠上了,本来以为救得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没想到居然是个死皮赖脸的老无赖,为了让洛泠当他徒弟无所不用其极。 先是天天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装受伤,后来发现没用,又亲自找上了门去,居然生生把十分看重洛泠能不能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的洛泠父母都给劝通了,让洛泠跟着他学医认药。 这可苦了洛泠了,因为自家爹娘是同意自己认他当师傅,跟着他学医认药,但学业也不让他拉下,相当于这是给他又找了件事。 说是说科考难,多一门手艺多一个出路,可洛泠也不是天才、也不是神仙,精力是有限的,所以洛泠一直坚信,自己到现在都没能通过童试,一定是因为自家父母贪心不足蛇吞象,导致他什么也没学会,从而掩盖他玩心过重不好好学习的心虚,以及看着林溟一路过关斩将就要会试的挫败感。 虽说他也不是得失心很重的人,可样样不行的感觉也是很差劲好吗?至少,至少让他过了童试、摘了童生帽啊!得一句师傅的夸奖,说他学得好啊! 不然他师傅想尽办法认了他当徒弟,结果现在天天看他仿佛是在看一个顽疾的表情,他是真的很难受——好吧,也不是很难受,老傢伙,你看我不顺眼,能不能让我叛出师门!还整天一边嫌弃我一边扯着我不让我走! 第4页 两人就这样聊着天,上山砍柴,一如往常,当然了,洛泠还有他师傅给他安排的格外任务,帮他采些草药回去。 本来以为也就是平常的一天,但是没想到出事了! 出事后的洛泠表示很后悔,自己不该说老头子的坏话,这不,遭报应了! ☆、遭遇意外 因为看见一株罕见的草药,洛泠不顾林溟的阻拦非要过去采 ,说什么都要让老头子刮目相看,自己也是很厉害的。 结果—— 药是採到了,自己带着林溟一起摔了一跤,滚得怀疑人生,差点就以为两个人都要因为一株药死在这了。 幸好他们运气不错,虽然身上都挂了彩,伤得还不是很重,可是洛泠有一缕头髮挂在了树枝上还扯不下来了,只好用带过来的剪子剪了下来。 本来洛泠随手就想扔了,却被林溟紧张兮兮的接了过去,还用自己随身带的手帕郑重其事的包了起来,递还给洛泠,弄得洛泠一头雾水。 “溟哥,你这是要干嘛?还跟个小姑娘似的收头髮?赶紧扔了吧!” 林溟就知道洛泠不在意这些事情,只是自己小心的收了起来,“身体髮肤受之父母,怎可随意丢弃?更何况还有以发替头之说,说不定今日你有劫,还是它替你挡着的呢?” 洛泠一脸的不贊同,“照你这样的说法,那岂不是人人有数不清的命?” 林溟也不去否认他的说法,只是神情严肃的伸手去摸他那缕被剪断的头髮,“我之前纵有千般万般不信这话,到了你身上我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被林溟这样的眼神盯着看,洛泠脸上有些发热,心中有些发慌,却又不明白怎么了,溟哥怎么把这话说得,说得如此情深,他要是个姑娘怕真是要误会什么了,没想到林溟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到这种时候还挺暖人心。 为掩饰自己的尴尬,洛泠拿起那株草药看了起来,不看还好,一看就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居然不是水晶兰!这跤白摔了。” “水晶兰?”林溟把洛泠手里的花接了过去,”它们长得很像吗?那水晶兰应该也很美。” 看林溟好像对水晶兰很感兴趣的样子,洛泠起了玩心,“其实水晶兰又叫幽灵草、冥界之花。” 林溟听着它的别名皱起了眉头,“为何听起来——” “是啊,你知道为什么吗?”洛泠故意压低声音,把脸凑过去跟林溟说话,“因为它长在死人尸体上,哪里死得人越多,死人的尸体越多,它就长得越好,所以它长得很好看,吸引人过去采,然后让人死在那,它就越长越大、越长越好看。” 林溟皱着眉头往他们摔下来的地方看,嫌弃的把手里花丢下,拉着洛泠就想起身离开,洛泠恶作剧成功,笑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溟哥,你傻了吗?哪有这样的花,我骗你的,而且这也不是水晶兰。” “不是也不要了,同那种东西长得像,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所以,林溟还是当真了是吗?洛泠很无语,他不是都说是开玩笑的,而且这花也太冤了,不过是和水晶兰长得像啊!被他误采没命不说,还被他一场玩笑话,引得林溟一而再的嫌弃它。 可林溟不这样想,洛泠虽说自己是玩笑话,可这编的也未免太巧了,他们因为采这与水晶兰相似的花,从山上失足摔了,若不是运气好,怕真的要死在这。 这水晶兰为何又叫幽灵草、冥界之花的故事,即使是假的,可这名字总是真的,被唤做如此瘆人的别名,自然是有原因的,他们还是避着得好。 林溟执意要马上离开,却在起身的时候一阵剧痛,又坐了回去,坐回去的时候又疼得倒吸凉气,洛泠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询问他还伤着了哪里,林溟一脸尴尬和为难,在洛泠又问了好几遍,急到不行的时候,才支支吾吾的说自己是屁股疼。 洛泠看他别扭的样子有点想笑,但为了他的面子又忍住了,其实两个大男人伤哪也不用害羞啊,不过林溟既然害羞自己也应该照顾他的心情,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他洛泠一样脸皮厚。 伸手过去想试一下是不是伤了尾骨,伤到什么程度,却被林溟一脸严肃得抓住了他伸向自己屁股的手,眼神锐利的问:“你想干什么?” 洛泠有点懵,他想干什么?他能想干什么!不就是看一下伤在哪了伤得什么样吗?他难不成还是去摸林溟的屁股不成?一个大男人干什么这么严防死守的?难不成他洛泠看起来很急色? 想到这,洛泠很想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难道不是一脸关切,而是一脸猥琐?而且他为什么要急色一个男人啊! 就算你林溟长得好看,也不用这么紧张吧!他洛泠长得也还不错,也不至于觉得连个男人也会瞧上自己,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林溟看着洛泠黑下来的脸,也感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便松开了手,让洛泠探了自己的伤处。 接着—— 他就被洛泠公主抱了…… 在惊恐中,洛泠又把他放回了地上,“下山抱个人都要看不见路了,还是背着吧!” 然后他又被洛泠背在了背上,林溟希望赶紧下山吧,每一次动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屁股是真的是很疼啊~ 第5页 ☆、上京赶考 因为林溟受伤了,还是他害的,洛泠的父母为了向林溟赔罪,在洛泠的要求下,主动和林溟母亲说了让洛泠陪着林溟上京赶考,保证背也要把林溟背到京城,绝不能耽误林溟的会试。 不知道林溟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但洛泠是觉得自己牺牲很大啊!本来是功劳恩情一件的事,居然硬生生被整成赔罪了。 其实林溟伤得也不是很重,休息个把月正好出发去京城,时间还有富余,只是毕竟是自家儿子害得林溟在会试前受了伤,再加上赶考有人陪着总是好的,洛泠的父母自然是只能捨得自家儿子远行,谁叫这是自家儿子自个惹得祸。 从庐州去京城的路途虽算不上远,可实在也不近,他们两家不算富裕,不打算搭船僱车的,仅靠双脚走过去,为免路上出意外耽搁,只得早早起程。 所幸两人一路上都十分顺遂,入住的店家也十分照顾赶考的学子,但就这样等他们到京城附近的时候也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因离会试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若选择在京中客栈入住花销着实太高,林溟和洛泠就决定在京城临近的村庄小店,择一合适的入住,待临近会试再进城。 可都到了京城这样的繁华之地,只顾每日读书备考,这样的事情林溟或许能做得出来,洛泠定是一万个不愿意,虽说身上没几个钱,但瞧一瞧、看一看的乐趣,总不能剥夺他的。 让洛泠奇怪的是,他原本以为这个提议会被林溟拒绝,却不料林溟竟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在洛泠疑惑的目光下告诉了他一件事。 原来林溟他们一家以前也是这京城里的大官,后来出了些事,才被削官,贬为庶民,去了他们庐州。 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林溟没有细说,洛泠也不好多问些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伤心事,若是人家主动和你倾吐,你自然是要认真的听,但若人家不提,便也算了,揭人家伤口的事情可是不能干的。 林溟的父亲来庐州不久就病死了,洛泠只在幼时瞧上过一回,现在还模模煳煳的记得一些,而林瞑的母亲也是从那时开始身体不好,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却一直缠绵不愈。 而若说林溟母亲这病是身病,不如说是心病,她应是那时受了惊吓,又路途遥远、颠簸劳累,没能好好休养,再加上林溟父亲的去世,心中有事迟迟不能释怀,才弄得身子也不好了。 林溟这回同意与洛泠一同进城的原因,是他想去见见他家以前的故交,洛泠不明白林溟的想法,这故交又有什么见得必要吗?当初林溟家出事都没帮衬一下,难不成现在去找人家,人家还能给林溟开后门不成? 可把洛泠把这些话同林溟说了,林溟也只和他说,当年的事情很是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也不是单单就帮不帮能看出来什么的,而他如今进京赶考,身为晚辈理应上门拜访。 洛泠听了他这冠冕堂皇的话,心中很是不屑,还说什么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说得跟自己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样,当年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不也是个小屁孩吗? 看着林溟一副正派君子的模样,洛泠心里嘆了口气,真是个书呆子,还傻乎乎的相信别人是有苦衷的,幸而自己跟着他过来了,不然他这么天真的性子,不知要被人怎么欺负呢,自己可得好好保护他! 豪气干云,顿时觉得自己身负重任的洛泠,跟着林溟一起进城,决心自己既然阻止不了林溟去见那所谓的故交,那自己就跟着他、好好保护他,至少比力气他还没输过谁呢!哼! 谁知真去拜访那人的时候,洛泠想得一切为难的事情都没有出现,他们被人家客客气气的请了进去。 林溟被那人以叙旧的名义单独带走,而洛泠则被他安排在一个房间里供着吃喝,等洛泠吃完喝完,林溟也和那人聊完,过来寻洛泠,准备带他一起离开这人府上了。 离开的时候,那人还显得十分不舍,一直表现得想留林溟住下,但又说碍于科考临近,自己虽不是主考官,但理应避嫌,免得林溟落人口实。 等两人走得离那人府邸远些了,洛泠才拉着林溟问他和那人聊了些什么,那人有没有为难他、挖苦他之类的,林溟也只是笑笑说,他们仅是在叙旧并未聊别的,让洛泠别多想。 可洛泠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要说哪里不对劲,他自己又说不上来,只好姑且相信林溟的说辞,毕竟林溟也无须骗他,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宽他的心,若真是这样那更不必多想,顺着林溟就好了。 本来以为这一趟出门就这样回了,没想到林溟竟主动拉着他去了京城最最热闹的地方,说是让他长长眼,有什么看上的东西也可以买些。 这就叫洛泠更加吃惊了,林溟在来的一路上精打细算,怎么来了京城倒大手大脚起来?难不成在那人府上得了好处?可——只见过人送礼套近乎,从未见过空手见人,倒得了好处的。 林溟大概也看出了洛泠的疑惑,主动和他解释起来,“在府上确实是得了些银钱,想来往后在京城的日子,不必过得那样拮据。” 洛泠突然在心中燃起了对林溟的敬佩之心,原来书呆子一点也不呆啊!什么故交不故交的,给钱的才是大爷,不错非常不错,他就怕那人一副假惺惺的要给林溟钱,书呆子还义正言辞的拒绝,何苦呢?这不为难自己吗?苦日子谁想过啊?谁不想不劳而获?咳咳,扯远了。 第6页 虽说现在他们身上有点闲钱,但洛泠也不至于一下子大手大脚起来,毕竟在京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是一激动把白得来的钱全花完不说,还得了富贵病怎么办?难不成又腆着脸去要钱?反正他是累死也供不上自己在那人府上吃得那顿的。 不是他吓唬自己,从来都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的,还是过自己该过的日子,但略微改善一下就行,嗯——本来现在的日子也比上自己在家。 ☆、路见不平 最近也不知道林溟怎么了,三天两头往外跑,洛泠想要跟着还被他拒绝,问他什么事情,他也总是为难的样子,洛泠不想为难他,只好把疑问都留在心里,等林溟什么时候想讲了,自然会告诉自己。 但洛泠还是有些担心的,林溟快会试了,却一反往常,不仅不在家专心读书,还总是往外跑,等回来后看书,心总是静不下来,走神是平常的。 这对于林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可偏偏发生了,你说洛泠能不担心吗?尤其这人还一问三不答,什么事都不和你说。 林溟又一大早出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留洛泠一个人在村庄小店里无聊过活,而洛泠的性子也不是个待得住的,有林溟在,他还能勉勉强强的待住,这林溟都出去了,他心里更是躁得慌,想出去瞧瞧看看,就算不进城在小店周围转转也行。 头一天两天,洛泠还算听话,乖乖得待在店里等林溟回来,带些好吃的、好玩的、新奇的哄哄他也就完事了,可林溟总出去,还总不带他,还总叫他不要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到处乱走,还一日比一日出去的时间长,你说洛泠他能忍住不出去吗?当然不能! 所以洛泠今早起床,得知林溟又出门后,心安理得的也出门晃悠去了,他也不打算进城,就在这村的里头外头转转。 谁知走到僻静处,正好瞧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欺负一个瘦弱的男子,而洛泠生平最看不惯此等恃强凌弱之举,自然是毫不犹豫的上前阻止。 “住手。” 听到这话,几个汉子也是很好奇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多管闲事,转头一看却也是个弱不禁风的主,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叫他来管这样的事。 “小子,你莫要管我们的事。” 汉子也不是好心想提醒洛泠,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想着若是能用话语吓走此人,也是省心省力的好事,要是对方硬是不听,那随手收拾了也怨不得他们。 洛泠当然不怕,“你们走我才走,你们留我便留,身强体壮的欺负弱小算什么?” 汉子们听着他豪气干云的大话,再看看他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心里好笑,也不知是哪里来得傻小子,一腔热血的要行侠仗义,他们可得好好教教他,免得他往后吃大亏。 等真正动手的时候,大汉们就知道自己错了,他们想说,这不是他们以貌取人、狗眼看人低,而是这样的身板有这样的力气正常吗?不正常啊!所以这根本不是他们的问题! 洛泠他天生神力,再加上和老大夫学了几年医,对人身上穴位、筋骨的把握十分准确,打得人痛到哭爹喊娘,也不会让人伤得很严重。 几轮下来,汉子们吃不消了,放了些例行的狠话,灰熘熘的跑了,洛泠心里得意,老头子总说自己榆木脑袋不开窍,学来学去学不通,可这一打架不就现出了真章,看起来他学得还不错嘛,嘿嘿。 接着洛泠赶紧过去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兄弟,你没事——” 正好对方抬头看他,洛泠被眼前这张脸吓得不仅话没说完,手都赶紧松开了,倒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太吓人,而是太好看,唇红齿白,肤如凝脂的,让洛泠一阵恍惚,分不清自己到底救了个男人还是女人。 对方大概也知道自己的长相,苦笑着向洛泠道了谢,然后神情落寞的一个人往前走,而洛泠听了对方的声音,非常肯定他是个男人,心里也就放心了,大大方方的追上去,搂住人家的肩膀,想交个朋友,谁知正好碰上了人家被打伤的地方,对方都来不及惊讶洛泠的举动,就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洛泠赶紧收回自己作恶的爪子,不停的向对方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没轻没重的,弄疼你了吧!” 对方摇摇头,“我无碍,你也并不是有意,无须过于在意。” 洛泠松了一口气,生怕自己没轻没重的让人伤上加伤,“我是大夫——”说着又有些心虚,“学徒,不如你跟我回店子,我帮你——” “你难道看不出我的身份?” 身份?洛泠一脸茫然,难不成对方既然真的是个姑娘?惊恐的抬起自己那只攀过人家肩膀的手,看着对方。 看出洛泠好像真的完全不明白,露华压抑的心得到了些宽慰,“公子,我是小倌。” 小倌,嗯,小倌,啊!小倌!洛泠惊了,“你,你,你——”结果半天没说出来下文。 而露华看洛泠的反应,知道他是听懂了的,就没再多说什么,向洛泠行了礼后,径直往前走。 洛泠虽没见过小倌,好歹也曾听说过,乍一听对方这么说,心里肯定惊讶,但不至于一直惊讶,瞧不起什么的也完全没有。 等他反应过来,又追上了露华,“那你也得治伤,看你走得这么累,不如我背你?”洛泠感觉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虽说没有男男授受不亲一说,可这话一说出口怎么都像自己在占他便宜啊! 第7页 露华本以为对方一旦得知自己的身份,肯定避之不及,没想到他还会追上来,“你背我?你不怕丢脸?” 丢脸?洛泠想了想,确实好像有点不符合礼数,可就这样看着人家忍痛走着,自己也于心不忍,反正谁也不认识他,丢脸就丢脸吧! 结果露华拒绝了,“你虽有心,但我却不能领这份情,你是个好人,我不能害了你。” 洛泠刚想再说两句,就听见有人叫他,然后一抬头就看见满脸黑气的林溟,气沖沖的往他这来了。 看见这一幕,洛泠第一个反应是,完了,林溟生气了,第二反应就是,幸亏没背,对自己倒是没什么影响,影响林溟就不好了。 走过来的林溟拉着他就想走,瞧都没瞧他身边的露华一眼,而洛泠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和他分辨,只偷偷和露华告了别,就跟着林溟走了。 露华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后来过来的那人他是某位大人的府上见过的,只是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是认识的,看起来关系还十分密切。 看着自己手上的青紫,感受着自己身上的疼痛,露华一阵苦笑,是旧相识又怎么样,这世上的真情又有多少,功名、钱财有了,一切就都变了。 ☆、你意如何 等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回入住的店子,洛泠才开口问林溟是不是生气了,林溟也不理他,就这样一直这样冷着洛泠,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林溟才开口和洛泠说了第一句话。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在的时候,不要随意出门?” 洛泠讨好的笑着,“溟哥,你也知道我的,我哪里待得住,更何况你都要会试了,还总是往外面跑,回来也静不下心,你该担心担心你自己才是。” 本来是准备和林溟说说软话,可说着说着自己的委屈就从嘴里熘了出来,等话说完,洛泠不免有些后悔,现在真不是和林溟说这些的时候,他现在还生着自己的气,自己这么说肯定讨不着好。 果然林溟更生气了,为了不让这顿饭吃不下去,他把怒火忍了下去,示意洛泠先吃完饭再说。 结果这顿饭吃是吃完了,可两个人却都食不知味,等回到房间准备好好谈谈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头。 “泠弟,那人是谁?你何时认识的?” 乍一听到这话,洛泠随即想问是谁,但马上意识到林溟在问刚刚和自己一起的人,洛泠摇摇头,“我不认识他,我只是闲逛时,恰巧碰见他被人欺负,帮了他一把。” “帮?你打架了?” 洛泠发现自己又把自己卖了,打架的事怎么能让林溟知道呢? 看洛泠一副可怜巴巴,已经知错的模样,林溟先是生气,生气完又是担心,“可伤着哪呢?” 洛泠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他们,我轻轻松松就解决了,那些人也就能欺负欺负弱小。” 林溟拿他没办法,嘆了口气,认命似的把洛泠的手拿起来看了一眼,果然还是受了点伤,毕竟打架哪有全身而退的,不过他伤得重点,你伤轻点。 洛泠赶紧把手收回来,“溟哥,我自己也会,就一点小伤,两三天就差不多好全乎了,你别担心。” “你可知那人是什么人吗?” “啊?”洛泠不知道自己理解到位了没,林溟是一眼就瞧出来人家是小倌了?这也太厉害了,嗯——还是自己太傻? 看洛泠心虚的表情,林溟就知道他是知道的了,“你既知道,为何不救了他就离开,何故拉拉扯扯的?要是被人误会,可怎么办?” “误会?”洛泠有些懵,误会他找小倌?不至于吧?光天化日的,大家的想法都这么禽兽的? 看洛泠好像有些想偏,林溟主动出声解释,“误会你喜爱男风,你,你不介意吗?况且他身为男子,却以身侍人,你,你不——” “当然不,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身不由己,不论是男人还是女子,想来这种事都不是他们自己愿意的,就算是他们自愿的,也不必别人多说些什么,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你不愿去做的事,又不伤天害理的,为何要管着别人?” 听了这些好像无关紧要的话,洛泠觉得林溟好像开心了些,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林溟不生气了就好。 到了晚间,林溟突然送给他一个物件,洛泠一看,居然是枚玉佩,他不懂林溟是什么意思,好好的送他东西干嘛? “这是我林家的传家宝,我想送予你。” “啊?传家宝!”洛泠惊了,本来他还在猜林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求自己办,可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送块玉佩铺垫铺垫,让自己不能拒绝,可谁曾想这块玉佩居然是传家宝?天老爷呀!这玩意他们穷人家也就听说过。 “这我不能要,你有什么事情你就说,我绝不推辞!” “绝不推辞?”林溟无奈地笑了,眼底有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涌,“我要你,你也绝不推辞吗?” 要我?洛泠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不然就是脑子不好使,不然他怎么会马上想到,林溟在说喜欢他。 溟哥喜欢他?这怎么可能呢?他一定,一定是听错了,想岔了,嗯——他还是直接问问林溟的好。 第8页 他还没开口问,林瞑就说话了,“你未曾想错,这玉佩你可还要?” 玉佩?玉佩不能要啊!太贵重了,可按林溟的意思,好像这玉佩还有别的意思,不能随便不要,嗯——那他暂时收下?洛泠感觉自己拿的不是玉佩,而是块烧红的烙铁,烫手得很。 “溟哥,你这太突然了,容我想想,玉佩你——” “你先收着。” “哦。”要说的话被林溟抢了先,洛泠默默的把玉佩收好了,呆呆的问了一句,“那我们今晚还睡一起吗?” 林溟紧绷的心,一下子被这句话给松了下来,真是哭笑不得,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将这话如此直白的说出口,这小子倒好,现在还能想到睡觉的事。 “若你不愿,我们便分开。” 洛泠赶紧摇头,他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觉得应该分开住?嗯~就是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想起这件事,“不必麻烦,照常便好,免得花这些冤枉钱。” 到了入睡时分,两人一齐躺在床上,洛泠问林溟,“溟哥,你何时发觉自己喜欢我的?” “何时?”林瞑想了想,大概是从看清自己心意的那天起,回望往日都觉着是已经喜欢的样子,只是在那些日子里未曾多想,“记不清了。” “记不清?”洛泠想着既然记不清那应该是很久了,可都喜欢这么久了,为什么当初要房间的时候只要一间?洛泠也是佩服林溟,喜欢的人就躺着身边,也可以装得人摸狗样的。 “你不介怀与我同床共塌,我心甚慰。” “你别——”说得这样暧昧,就行……洛泠其实对这事还没反应过来,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脑子里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想些什么好。 他一直只当林溟是兄弟、好友,有时候感觉到不对劲,却从未往深处想,可现在林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与他说清楚,想要他一个答覆,他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说是说好好考虑,但是这种事应该从哪里思量起呢? 在他真正给林溟答覆前,应该是离他较以往远些,还是应该与他同以往一样? 洛泠他——真的不知道。 算了,明日再想吧。 ☆、人心凉薄 一拖就拖到了林溟会试…… 在送林溟去会试的路上,林溟给洛泠下了最后的通牒。 “泠儿,会试后,你总该给我个答覆了。” 洛泠点点头,其实心里一点底也没有,答覆,答覆,天给我个答覆吧!兄弟变情人,这个转变谁能受得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拒绝?好像又有点捨不得。 答应?又怕自己对林溟的感情不是那种喜欢,更何况,林溟的母亲,还有他自己的父母怎么办?都是难关,简直是鬼门关。 在洛泠纠结的时候,他们两人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些官府的人拦住了去路,“洛泠?你们二人谁是洛泠?” “我是。” “有人告你,无故伤人,请与我们走一趟。” 无故伤人?洛泠想自己什么时候无故伤人了?结果在他犹豫的这阵,官府的人抓住他就想带走,林溟想拦住他们问清楚,洛泠却说:“你的事比较要紧,你先去吧!我没事的。” 林溟想跟着洛泠过去,但会试马上就要开始,若是错过了,就还要等上一年,他等不起,“洛泠,抱歉。” “无事,我没犯事的,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是大事,等你考完,再来找我也不迟的。” 就这样,洛泠被官府的人带走了,而林溟去了会试。 被带走的洛泠以为自己会上公堂,却不料直接被人摁住打了一顿,关进了牢里,之后便再无人理睬。 洛泠在牢里躺着,心里默数着日子,估摸着会试结束了,林溟却没有来,估摸着殿试结束了,林溟也没有来,等着等着,没等来林溟,但等来了放他出去的人。 放他走的衙役,也是抓他来的人中的一个,那人不仅帮他打听了林瞑的事情,还好心和他细细说了他得罪了什么人,原来竟是自己帮了不该帮的人,还教他以后收起那些多余的热血心肠,别管路边的闲事,他一一都应下了。 看他十分听话,衙役不免又多说了两句,“当日我抓你过来时,瞧见你身边还有一人,想来这人就是你那次闹事的时候提到的人,那人听说又中了状元,可也没见人家为你多说一句话,可见你这人空有一副好心肠,没有——唉,我就不多些什么了,人家如今是新贵,府邸落在京城,要娶一品大员的女儿,你不如上门去讨些喜气,毕竟是旧相识。” 洛泠也只是笑笑,向衙役问了状元府邸的落处,谢过他的好心提醒,便离开这里向状元府走去,洛泠想去见他一面,还他些东西,再向他讨些回家的盘缠,不然他这身无分文,又有伤在身,一时间真不知要如何是好。 等他这一身狼狈的到了状元府,向守门的人道明了来意,人家也未曾瞧不起他,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去通禀了主人家,才到门口与他说:“林大人有要事在忙,不如将事情说与小人听,小人替您转答?” 洛泠忍住心中的失落,摇摇头,“我并无事要说,只是有一物件想交还于你家大人,既然他忙不便见我,交予你也是可行的。” 第9页 接着洛泠从怀里取出那枚玉佩,递到对方的手上,那人也是见过世面,一瞧就知这玉佩价值不菲,心中十分庆幸自己未曾轻慢了洛泠。 “这玉佩本就是你家大人的,只是他交予我暂时保管,现在是该交还给他了。” 看洛泠交待就想离开,那人赶紧叫住了他,犹豫着说:“不如我再去通禀一声,说不定大人会见你一见,毕竟是交还如此贵重之物,还是亲手——” “不必了,见于不见也没什么区别。” 然后,洛泠就带着满身的伤,孤零零的离开了状元府,他不是不想问问林溟这是为什么,但是林溟若是想说自然是会见他的,既然见也不见,那就是有千万种理由——呵,哪来的千万种理由。 谁知出城的路上,他竟遇上了露华,看他如此狼狈,露华竟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好,那人如今得了状元,成了新贵,他身边的人竟是这副狼狈的模样,想来也知道没什么好事发生。 洛泠对他笑了笑,开口便是借钱,“我如今是身无分文,还带着伤,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活计,你若有钱便借我些,不,若你有钱便给我些,我这一回庐州也不会再来这京城了,想来也还不上。” 露华还在想如何安慰他,谁知他一张口就是借钱,找一小倌借钱,也亏得他开得了这个口,“你我姓名都不知,你竟能开得了这个口?” “那个,我也算帮过你,给点钱就当报恩了。” 露华真不知说他什么好了,“你好歹回店家看看,说不定那位给你留了银钱。” 洛泠想着他说得也有道理,那就先回店家看看,“那你跟着我一同去,不然没了你,我真没盘缠回庐州了。” 他有答应给钱洛泠吗?虽然露华面上千般不愿,但还是准备跟洛泠走一趟,在路上,洛泠跟他好好哭诉了一番,说自己被打被关全是因为帮他,现在自己只希望得些银钱,赶紧回家,若是露华不愿意给,他也可以从庐州把借款给露华捎过来。 到了洛泠和林溟一起入住的地方,洛泠问店老闆,房间可退了,东西可被人拿走了,店家的回答让洛泠欣喜若狂,自己倒霉了这么久,总算遇上件好事了。 细细算过包袱里的银钱,发现勉勉强强回乡是能行的,洛泠谢过一路跟过来的露华,向他告别,说自己准备即日起程回庐州。 “那你这伤?” 洛泠笑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一点皮外伤,看着吓人,其实在牢里这些日子都好的差不多了,等我走回家,想来也瞧不出来什么了。” “那,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洛泠送走了露华,又回店里自己的房间,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之后,就将房间退了,他得赶紧出发,以期在入夜前,赶到下一个入住的地方。 他来不及去想,也不想去想某些事情,只是希望往后再也不要来京城了,这个地方太伤人心。 ☆、从此别过 在回庐州的路上,洛泠才从自己所遇见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躺着简陋小店的房间,他揉着自己酸痛得双脚,揉着揉着动作渐缓,有眼泪掉在了他的手上。 他觉着来京城的这一趟,就像是一场梦,回想起来,每一幕都显得十分不真切,就像林溟向他表露心意,就像自己遇见露华,就像溟哥高中却像不识他。 等洛泠风尘僕僕的赶回了家,刚进门还没来及说话,就被他娘抱住哭了一阵,弄得他手足无措,不知发生了什么。 “泠儿,你为何现在才回来,娘,娘害怕得很,就怕你出了事。” 洛泠不明白他娘怎么突然这么担心他了,按理说从庐州到京城,从京城回庐州,再加上中间等待会试的日子,他回来并不算晚。 “泠儿,你是还不知道吗?你溟哥高中了状元,已经派人将他母亲接走了,还给我们每家每户都送了些礼,可,可你却没跟着回来,问送礼的人他们也说不知。” 他娘抱着他捨不得放手,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洛泠心中也有些发酸,可他能说什么呢?说林溟与他,与他如何,如何—— “娘,我不过晚回来些日子,你真是太过于忧心了。” 他娘抹着脸上的眼泪,拿手打他,“你个混小子,你个没良心的,你娘我担心你担心得饭都吃不下,觉都不好,一听见有什么外面有什么动静,不管手上在做什么,都要放下出来瞧瞧,就以为是你回来了,你再多耽搁几天,你娘我怕是要死了。” “呸,呸,呸,说什么死呢?”洛泠帮着他娘擦眼泪,“溟哥他当了大官,往后就要就要留在京城,他捨不得我,非要我也留下,我心里挂记着娘,自然是不肯的,结果我俩就闹得不开心,我瞒着他偷偷跑回来的。” 他娘也不是个傻的,怀疑的看着洛泠,“真的?你可别骗我。” 洛泠举起右手发誓,“我和溟哥一向要好,难不成你还能想出别的什么原由,我没同那些人一起回来?” 他娘想了想,好像有这么点道理,姑且就信了洛泠这一次,反正往后两家也没什么交集,到底是什么原因也不重要,只要她儿子好好的,其他的就算了,难得计较那么多。 第10页 “你这一去就是小半年,连年也没能在家中好好过,我可不愿你再这样,往后你就跟着老大夫好好学,不想着这些东西了。” 洛泠听了他娘的这番话很是惊讶,她怎么一下子就想通了,“你不羡慕林溟家?” “羡慕是羡慕。”他娘口气颇有些酸气,“那我也得有那样争气的儿子不是,你瞧瞧你,再瞧瞧人家林溟,人家是用了心,使了大力气的,你呢?东一下,西一下,无论是读书还是学医,都推三阻四,生怕累着了自己,我是盼着你出息,你自己不争气,那我不服气,难不成去气死自己?” 拍着他娘的背顺她的气,洛泠讨好的笑着,“我该打,不该说这些不中听的话,我马上就去找师傅。” 他娘朝他挥挥手,心里捨不得他马上去,嘴上却说,“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来,你爹在我面前装作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心里也担心你,等他忙完回来,得让他早些见见你。” 洛泠把东西放下,收拾收拾了自己,就找他师傅去了,想着自己这么久不在,老头子不知留了多少事情给他,往后自己便再也不科考,这医术真得认真琢磨琢磨,免得将来一事无成,让爹娘担忧。 而他娘看着他进进出出的忙活,一颗挂念着他的心,才算真真切切的落回了原处,可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这孩子一看就是和林溟之间出了些事,不愿和她多说,让她凭空担心,才找了这番仔细一想狗屁不通、幼稚可笑的说法。 目送着洛泠出门,看着他走远,他娘心里想着,儿子也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他自己去解决,为娘的也别操这个闲心了,让他在家能安心就行。 ☆、重回故里 一眨眼,将近三十年过去了,林溟也临近半百,顶着一头夹杂着白髮的青丝,眯着眼睛在灯下细细瞧着自己手里的物件,那是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和一缕乌黑的头髮。 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人,林溟不由得发出一声嘆息,他终究是做错了些什么,虽说是有其中的不得已,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贪恋过这半生的浮名,近日他便要起程回庐州了,不知那人可还在,他想瞧上那人一眼,看那人如今可安好。 自己是负过他的,就算不说那段表露真情,就单单指他们从小到大的那份兄弟情谊,他也是对不住的。 林溟在二月底踏上了回庐州的路,与当初为科考徒步来京的窘迫不一样,这次他回乡是带着气派和尊荣的。 一路上载着他的马车走走停停,也算是有闲情的体会了一番,一路烟霞、莺飞草长的美景,想当年他虽也不是完全无所感,但终究心中有事还未了结,心境大不相同。 在柳絮纷飞里,林溟到了庐州他所曾住过的旧地,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洛泠的家,想去看看如今那是否还有人居住,但到那门前一看院门紧闭,竟是已无人在。 派人去问了问邻里,才知洛泠全家早已搬到了庐州城中居住,如今洛泠已是远近闻名的大夫,林溟得了这个消息又急匆匆的赶往庐州城中,待他在城中寻到那家医馆时,天色已不早了,却得知洛泠恰好出门採买药材,一时半会回不来。 林溟问医馆的人,洛泠何时会回,那人回他,“您真是来得不巧,师傅这次出门採买药材,不单单只是为了这个,也是约了别的大夫互相探讨心得,想来得一月有余。” 林溟又向他细细问了洛泠的事情,学徒没敢多说什么,只觉得奇怪,自己也跟着师傅挺长一段时间了,从未见过这号人物,可从此人话里又可听出确实是师傅的旧相识,“您可将府邸落处与我说,待师傅回来再让他过去,就是不知府上是谁有疾,若是着急可另寻他处。” 林溟听了学徒的话,摇摇头,“我寻他并不是为了医病,只因是故交,如今回了庐州,想见他一面罢了,谁知竟这样不巧。 学徒既未见过他,也未曾听自家师傅提起过,心中疑惑这是何年月的故友,又是何等交情的故友,能许多年未见,也未有书信往来,却对见上自家师傅一面如此执着,面上却是不显,“那您——” 林溟心中嘆息竟这等无缘,但却还是不死心,向学徒留了自己所住客栈的名字,希望他能在洛泠回来之时,能到这家客栈通知他一声。 学徒没料到他居然要等上一个多月,等自己师傅回来,心中更加好奇了,恭恭敬敬的答应下来,再恭恭敬敬的将人送了出去,学徒也不是个傻的,那人一看就是有气派的,就算不刻意讨好,得罪也是万万不能的。 一月后,洛泠在回来之前,果然托人捎了话给学徒,让他寻些人来渡口接药材,学徒转头就跑到客栈将自家师傅要回来的事,告知了林溟。 几天后,学徒带着找来帮忙搬运药材的人,和心中着急硬要同来的林溟,在渡口等着洛泠的船靠岸,谁知到了时间,洛泠的船却迟迟不见踪影,急得岸上的人团团转,一直向渡口的人打听消息,却也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直到天光渐敛,从白日到了夜间,洛泠的船才靠了岸,学徒担心自家师傅,洛泠一下船就跑到了他跟前,细细询问起来,“师傅,为何晚到了这么些时候,可是途中出了事?” 洛泠安慰他,“不过是船出了些问题,晚了些时辰到,能出什么事?” 第11页 学徒看师傅真的没事,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马上招唿起自己带来的人,帮忙搬运药材,这时还不忘给洛泠指了指林溟站的位置,“师傅,他等了你一月多,听说你今日回来,他还跟着我们一起过来了。” 洛泠这才注意到站在远处不敢过来的林溟,这个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却不料半辈子都要过去了,这人既然回了庐州,还特地过来找他。这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快三十年过去了,才想起来给他一个解释?为何当初要那样对他,绝情寡义,也不过如此。 其实刚开始顺着自家徒弟的手看过去的时候,洛泠是没有认出来林溟的,也不知是岁月消磨完了他对林溟的记忆,还是这渡口的昏暗的灯光,让年老眼花的他看不清故人,但等他细细辨认了一会对方后,他就认出来了。 这张脸不復童年时的稚嫩,不復少年时的挺拔,却带着经歷过风雨的成熟和沧桑,洛泠一阵恍惚,像是凭空过了这么多年岁,这才使得昨日才见的少年郎,成了如今的模样。 想当年他虽失望至极,却依旧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想等来林溟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因为他心里的林溟是一个正直却不迂腐的人,那种功成名就后,就将身处大牢的好友置之不理,甚至当好友求见都不肯见上一面的人,不是他从小认识的林溟。 那时的他着急回家,也是有着一种做着噩梦急于醒来的想法,妄想着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等他回到庐州的家中,就会看见那个林溟依旧在自家门前等着自己,笑着对自己说:“泠弟,今日你又起晚了。” 可快三十年过去了,若是梦也太长了些,洛泠从一开始的还抱有期望,林溟是有苦衷的,到如今就算他有苦衷又如何?三十年都不曾有过一句话、一封信来,可见他洛泠在他林溟心里不过是可有可无的。 ☆、往事如烟 今夜庐州城的月色格外的好,洛泠和林溟两人站在桥边,久久相顾无言,倒映在水里的月亮,被附近传出离殇之音的乌蓬盪起的水纹,带着一起在河水上晃荡。 这样皎洁、明亮的月光,以及似曾相识的画面,让洛泠不禁想起了幼时与林溟来这凑红药节热闹的事情,那时的他们是站在桥上同那些出双入对的人一起在赏月,也赏这美丽月夜里的红药。 他们还小,并不懂这有什么美可赏,只知道既来了这热闹的红药节,便是要好好凑凑热闹的,想起来也发生了许多趣事,现在想起来也是值得一笑的,可看着自己面前的人,洛泠又觉得自己笑不出来,林溟来这一趟到底是寓意何为? “林大人,如今已见着了我,不如有话直说?” 林大人?听着洛泠对自己疏离的称唿,冷漠的语气,林溟觉得,果然那样的事,是无人能够释怀的,若自己还想听他唤一声溟哥,又是何等的难事,而洛泠都已与他主动拉开了距离,林溟也不好一开口就唤他的小名。 “洛泠,这些年你可还过得好?” 洛泠听着这样的问题,心中冷笑,他过得好不好?自然是好的,尽管多年前的事,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可那也不会令他一蹶不振,甚至三十年都过不好自己的日子。 “谢林大人关心,小人日子过得虽不比大人,但也算父母慈爱,家事和睦,在医术上也小有成就。” “那,那就好。”林溟心中有话想一吐为快,可却想着自己不过是来看看他,既然他过得好,那自己的错就该是自己的错,何苦与他多说一番,弄得他多想。 看林溟好像无话可说了,洛泠心里不知该做何感想,回来庐州等了他一个月,难不成林溟就只是为了问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可他能无话可说,洛泠不能无话可问,就算一个原因迟到了三十年,知不知道在洛泠心中也不再那么重要,但听林溟一句真心话,对洛泠来说就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他或许不会强求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到了他面前,他也一定要问上一问! “林大人若有心,不如告知小人,多年前求见为何不见?” 林溟没想到自己不打算说了,洛泠却向他问了,那居然洛泠问了,他自然是要答的,“当时我一心求取功名,你可知为何?我不过是想早早替我父亲,替我一家求得清白,当时我也与你略略说过此事,但并未告知细节,那样的冤屈我林溟放不下。” 林溟的这个答案洛泠大概也想到了些,当时他同自己说,他家原是京城的,遭了事才到了庐州,而林溟又一直十分着急求取功名,通过这些,洛泠自然是能猜到一些情况,林溟的说法,只是恰好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可这与他背弃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想要洗刷冤屈,此路难且险,但我未曾想到竟是如此的险峻,自我见过我家的那位旧友,便隔三岔五的离开所住小店,去见一些人,那时我还并未想到此事可能牵连你,直到我考完会试想去找你,那人千百般的阻拦只为一句,让你安然退出这场纷争,而不得不狠下心让你心寒。” 洛泠听了这番话,心里多年前的那份沉重被驱散,但这话说得太好听了,他真的不信,要真是为他,就不该三十年了才给他一个解释,“那我去出狱去寻你,你为何不见?” 林溟苦笑了一声,他当初叫洛泠不要出门,其实就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谁知偏偏那么巧,洛泠一出门就招惹上了人,还因此进了牢里,若是自己不管不顾还好,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教训教训洛泠后就会放了他,可他若插手—— 第12页 只不过没这件事,他也是要辜负了洛泠的,一品大员罗大人的独生女他是非娶不可,“我本就不该见你的,可那次却并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收到了你叫人转交的玉佩。” 在心里嘆了口气,洛泠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从林溟那看,他无法不去洗刷父辈的冤屈,而这条路不仅是难和险,还是一条漫长看不见尽头的路,当年的林溟毕竟年少,就算心智成熟且意志坚定,再老谋深算也是有经歷上的匮乏,所以依靠着那位父辈旧友的指引,在他们看来避免洛泠捲入其中,最好的办法是将他一振出局,完全不给一点眼神。 他不能说他们错了,因为自己当时的脾气,确实是有点意气用事,若知道了林溟的处境,要完全坐视不理是很难的,多多少少会掺和进去,这种办法虽然伤人,却极为有效,而且也可断绝林溟对他的不舍。 可,他们却完全牺牲了洛泠的感情,尤其是林溟,之前他满怀深情的和洛泠表明心意,要求洛泠在会试结束后,给他一个明确的答覆,所以洛泠被人揍了一顿,浑身是伤的躺在稻草上,想得都是这件事情。 然后,洛泠终于思量定了,他想着当时林溟看他的眼神,决心答应和他在一起,或许他们会被父母责难,会遭受很多很多的难处,但他们一定不会轻言放弃的,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止情情爱爱,还有亲人、朋友一样的感情,这样的感情一定持久而深刻,最重要的事他并不排斥与林溟成为这样的关系。 而会试后,他没等来林溟,最开始他担心是出事了,所以大声在牢里吵闹,结果又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但没想到的是,真有个好心的狱卒替他打听了林溟的事,回来告诉他,人家好着呢!不仅中榜还能参加殿试,你一个带在牢里不知何时能出去的人,就别操这个心了。 他一听这个话,最开始根本不敢相信,但直觉告诉他,这是真的,然后他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自己被放出,前脚出牢门后脚就去寻林溟,却直接被拒之门外,这一切的一切难道还不够明了吗?洛泠还要做些什么来证明呢?不过是只能回家罢了。 “如今便已经这样了,你的难处我能谅解,但有些事我实在不能——林大人,若你真如你一开始所说,只为来瞧瞧我过得好不好,那大可以放心了,没你的这番话,我过得尚且不错,而今心结已解,想来你我也能各自活得更好。” “你不怪我,那你我——” “林大人。”洛泠打断了林溟的话,他怎么可能不怪,但却一直没有恨过,为了一件被人辜负的事情一直恨着,才是真可笑,“没什么你我,在我看来虽一切情有可原,那也仅在情有可原,你我皆有了各自的日子,遗憾终究只会是遗憾,弥补不了的。” “泠儿。” 林溟轻轻唤了洛泠一声,洛泠心中也有些触动,可能他真的不太明白林溟的心,林溟于他是亲是友是情并无区别,可林溟好像很看重其中的区别,那日在牢中洛泠就是想通了这一点,既然自己不在乎这些,那顺着林溟的心意来不就好了吗? “溟哥,你回京城吧,那儿有你的日子,你定是等尘埃落定才来找得我,可你家中的妻儿,在等着你啊,她被你存心利用,愿你往后用一片真心赎你的罪,再不可想这些旁的了。” 林溟伸出双手想抓住洛泠,最终却放下了,“泠儿,我待你的心也不够真,我心有旁的。” 洛泠摇摇头,父母的冤屈怎么能算旁的,就算曾为名利权势、温香软玉动了心,那也是人之常情,世上仅有情是不能成眷属的,那些旁的若不成,任你再倔强也只是徒添苦楚,“你于我只有情,你并未刻意欺我,便不再欠我,你于你夫人是责,若是责弃了,便不配称之为人,就如同父母之恩不报。” 林溟低下头,苦笑出声,“明日,明日我便回京。” “溟哥,我不能懂你的苦,可你也未必那么放不下我。”洛泠心里也难受,可能怎么办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难不成要拉所有人下水只为成全一份少年时的心意?况且就算当初林溟选了自己,那之后的磨难能不能渡过也是一个未知数。 以一个好友的心,愿林溟往后余生皆顺遂如意。 隔日,洛泠送别林溟,这是此生最后一见。 作者有话要说:  又又又完结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