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孕》
1、怨偶天成
元v四十年,五月十五,黄道吉日,诸事可宜。
前些日子官府已经广发通告,五月十五,帝都正元大街禁严,街道两旁不许有任何的摊贩,各店铺人家要在辰时一刻之前洒扫好街道。
这是为什么啊?
一看你就是外地人了吧,不知道今天是三皇子静王爷大婚的日子么?
那娶的一定是高官贵族之女或者是他国公主了吧,肯定是天姿国色了呗。
啧啧,说你外地人,你还真是不含糊,这静王爷娶的可是当今主祭的弟弟,奉家二爷。
弟弟?那不就是个男人?
喂,你到底是不是虞国人啊?你不知道这主祭一族是奉神族么?这奉神族据说是奉了神的恩宠,可以以男子之姿有孕的。而且啊,还说这奉神族是只有男人而没有女人。
那真能生,假能生啊?
不这咱哪知道啊?都是传说,这奉神一族可是神祗一般的存在,谁又能问神是真的能不能生孩子去?
这倒是……
得了,不说了,赶紧去看热闹吧。据说今天可是半年难遇的龙凤齐鸣日,今日成了婚的人可是要福泽万世,永结三世连理的。
哟,快看!迎亲的队伍来了!
只见从洒扫一新的街道头处来了一队吹弹具有又不失皇家威仪的队伍,领头的男人骑着高头枣红色汗血宝马,大红色金丝暗绣并蒂莲花的喜服将此人身姿衬得更加的英挺,腰间蟒纹腰带一看便是皇室之人,一双凤目眼角微挑,似笑非笑的薄唇轻轻的抿着,漆黑的长发细致的梳起,外带玉冠,身为男子却额发中处有一美人尖,衬在饱满的天庭中处却不显的突兀。眉目处虽不是天资之色,其气度却非凡人所及。单手牵着马缰,另只手微垂身侧,本是大婚之人,却见其隐约透出一些慵懒之意。
奉家大宅
“二哥,你好了没啊?”一个穿着湖色长衫长相清秀的青年还没等进屋就在院子里大喊着。
“哎呀,三爷,您可来了。快来劝劝二爷吧!”屋内一个圆脸圆眼的书童扮相的大头少年急匆匆的奔了出来,抓着刚要进屋的清秀青年,边往屋里扯着边碎碎念着:“您可不知道啊,二爷他我催了好多遍,他就是不起,好不容易起来了,好婆本来说是沐浴净身之后,穿了喜服还要盘了头发,但是后来又说是宫里来的规矩,说是要头戴八只凤钗,这下子二爷说什么也不干了。”
青年笑着用手轻轻的扣了扣书童大大的脑袋:“慧明,你一口气说完你不累么?”
“三爷,您就别笑话小明子了。这王府的迎亲队伍眼看就到门口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被唤作小明子的大头书童撅着本就有点微嘟着的嘴,跺着脚语气有些埋怨道。
“你又不是第一天跟着二哥了,明知道他爱睡懒觉怎么还不早点把他唤起来?”青年微皱着眉往屋里走去。
“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二爷的脾气,这……我这都被骂了好几次了。再说,昨儿夜里上头仪式,弄到都三更了,二爷才睡下,所以今儿个卯时才起的。”小明子紧紧跟在后面继续和主子回着话。
“唉,也难为二哥了,卯时能起来。”少年低头自语了一下,语气却是一丝揶揄。
“喂……水兮你和大头说我什么坏话呢?”屋内的高脚雕花的大床上躺着一个斜倚着被子的身着大红色喜袍的青年,本是皇室的规规矩矩的喜服却被这人穿的歪歪扭扭的,里衣也从襟口处露了出来,更不要说那领口处那露在外面得一片常年不见光的白皙的脖颈了。看起来还有些没有睡醒的眼睛半眯着,还时不时的打着呵欠。微厚的唇色红艳,嘴上角一颗据说是嗜吃的墨色的小痣,说完话嘴角一抹笑,嘴边却又有一个梨涡,直直的去了刚才那抹妖媚气。这人,就是传说中主祭奉舜华的弟弟,也就是今天就要成亲的奉家二爷,奉天。
“二哥……”刚进屋的青年扶额看着屋里的那人,“你怎么还不着急啊?这迎亲的队伍马上就到了。”
“我跟你说,不是我不着急,你看看,这帮人非要我弄的这么娘儿们,你说我怎么办?这一堆东西插上,那不得插得跟个糖葫芦担子似的?”床上的青年一反刚才的慵懒,怒气冲冲的指着旁边侍婢端着的托盘里放着的八支金色凤钗。
“糖胡努在哪呢?”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圆圆润润的四尺不到的一个小人儿,紫红色的双瞳,左眼角的水滴状泪痕,看着分外的惹人爱的样子。边说边往屋里跑着,“二爹二爹,我的糖胡努呢?”小小的人儿,连话都说不清,一进屋就扑进了还瞪着盘子里凤钗的奉天怀里。
“小猪似的,还要糖吃。”奉天咬了一口怀里的小娃的圆圆的小鼻尖,“圈圈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死孩子,又沉了,奉天憋了好大一口气,勉强把小娃抱在了怀里。
“三叔说今天二爹要成亲,会有好多的糖糖,我就起来呐。”小娃嘟着嘴蹭了蹭鼻尖,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二爹,你会不会生小宝宝呢?二娃的娘就生了宝宝。”
奉天的脸黑了黑,二娃,那是条黄狗,“二爹不会!”奉天说完张牙舞爪的又要去咬怀里的小人儿,逗得小娃咯咯的笑了起来。
“泉儿,来三叔这儿,你二爹还要忙,乖,三叔给你糖吃。”自从自己二哥说完那个糖葫芦就一直在憋笑的奉水兮,伸手把闹做一团的两个人分开了。
“二爷,这些怎么说都是宫里头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咱要是不遵守的话,落了话柄就不好了。”一直在旁边伺候的好命婆说道。
“行,那就给爷插上吧。”奉天垮下了肩膀,看着床边几个抿着嘴要笑的人,狠狠的瞪了一眼,“你们就看着你家二爷出糗吧。”然后站起来任由几个丫鬟在自己身上鼓弄着。
“不看,您也不少出糗啊。”在一旁的小明子低低的嘟囔了一句。引得几个人扑哧就乐了出来。
“大头啊,上回月阁那边可是还说缺人呢?怎么想去呆几天了?笑笑可是念你念的紧呢……”坐在镜子前微闭着眼的人,还是那副慵懒的语气轻轻的启口道。
“二爷……你就饶了小的吧。”大头的少年圆圆的大脸忽然皱成了包子。惹得一群人又是大笑不止。
“行了二爷,您看这样成不?”好命婆将奉天长及脚踝的漆黑的长发盘了起来,上面斜插八支做工精致的金色凤钗。细白的手腕上也套上了一只暖玉镶金的龙凤镯,大红的礼服被整理的整齐,腰上缠着的是五色锦线织就的象征着五福绵长的腰带。奉天又从一个漆红木匣子里,拿出一个羊脂白玉缀着流苏的扁口小瓶系到了腰带上。
“得了,就这样吧。”奉天懒洋洋的顺了顺衣服的下摆,连镜子都没看直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二爷!您这盖头……”好婆在后面有些为难的启口。
“什么?还有盖头?”奉天未睡醒半眯的眼睛瞬间睁大,直直的瞪着好命婆手里黑漆梨木的喜盘里装着的绣着并蒂莲花的大红盖头,仿佛那是毒蛇猛兽一样。“宫里人真当二爷我是个娘们了?”
“……二哥……”奉水兮咳了咳,“你就委屈一下吧。这男男成婚也是虞国史上第一次,难免……有些不周到的。”那人语气满是同情,可是表情却远不是那么回事儿。
“……”刚想发火的奉天想起自己爹爹给自己的信里说的,攥着拳大跨步走了过去拿起盖头赌气的直接蒙在了头上。与此同时,远远的从大门处传来了一阵礼乐之声,伴随着的是鞭炮声还有府里下人的从前厅边跑边传来的通报声:“二爷,二爷,到了!迎亲的到了!”
“知道了!别喊了!”奉天半掀起盖头从外面吼道,然后又大力的盖了下来。
“二爹,给你糖糖吃,别气了。”小礼泉伸出胖的像个小馒头一样的小手,手心里是一颗有些化了的桂花糖,“二爹不带着圈圈一起么?”
盖头下奉天皱了皱眉,掀起盖头,又把小胖子抱了起来,拿起糖就像是没看到化得都起的粘丝,直接扔到自己的嘴里,边嚼边教育着小娃:“二爹不能带着你,你要乖乖的听三叔的话,等你爹爹来接你去他那,知道么?”
“可是圈圈想跟着二爹。”小娃憋着嘴有些要哭的样子,“爹爹不给我糖吃的。”
“……”奉天撇了撇嘴,就知道这个小混蛋不是舍不得自己,露出白森森的牙又在那白嫩嫩的小脸蛋咬了一口,小人儿缩着脖子笑。“以后二爹还是回去看你的,你也可以去看二爹。还有,要记得二爹和你说的话,来亲亲二爹。”
“啵。”有着甜甜桂花香味的小嘴亲到了奉天白皙的脸上。“圈圈记得哒,在外人面前二爹就是爹爹,爹爹是大伯。”
“啧!你小子吃了多少糖啊?都扯粘丝了?”奉天笑着擦着自己的脸。又狠狠的嘬了一口那个胖胖的小脸儿,“真乖!”
“嘻嘻,二爹以后要常肥来看圈圈哒。”软软的童声,一双和奉天极像的大眼睛笑的眯了起来,伸手揽了奉天的脖子,奉天也跟小孩儿似的跟小圈圈蹭起了鼻尖。
“嗯,知道了,记得要把糖留给二爹。不许自己偷吃。”奉天依依不舍的又掐了掐小礼泉的肉包子脸,又抬手遮起了盖头。
“奉二爷,不,看小的这嘴,是静王妃,吉时已到,请上轿吧,静王爷还在前厅等着呢。”一个穿得像个红皮儿粽子似的媒婆站在门口,对着屋子里的人说道。
虞国帝都,今日静王爷重宁远迎娶虞国主祭之弟,据说此段姻缘由主祭亲自为二人行问名之礼,择取良日,誉为百世佳偶之配,此日,帝都全部街道张灯结彩,万人空巷,只见一队迎亲的远远的走来,一路吹吹打打,热闹又不失皇家喜事的气派,中间是一顶四角雕琢精致红色轿子,八名壮汉抬着。慢慢的向住在皇城附近的的静王府走去……
2、八抬大轿
“新人到!”
“新人到!”
“新人到!”
……
随着迎亲的队伍到了静王府门口,“鸣龙凤鞭炮!”朱红高门旁两个身着虞国礼服的祭司齐声高喊。一时间,震天礼炮鸣响。
“压轿!”喜婆在旁边指挥着,又回头对刚下了马的静王爷说道:“王爷,请踢轿门吧。”
只见那静王爷轻踢了那绣着和喜服同样花色的并蒂莲花的轿门,喜婆在轿外又唤着坐在里面的奉天,“静王妃,请下轿吧。”
“……”须臾之后,轿内却仍是一片安静。
喜婆的脸上的笑稍微怔了怔,又喊道:“静王妃,请下轿吧。”
“……”轿内依旧没有人应声。
纵是当了大半辈子喜婆的她也有些紧张了,看了看旁边嘴角含笑的静王爷,喜婆却觉得莫名的紧张,舔了舔有些发干的涂得浓艳的肥厚的嘴唇,稍稍提了个音调:“静王妃!下轿了!”
一直站在轿子后面抱着个花盆的慧明心下一惊,完了,二爷这又是闹的哪出啊?不会人跑了吧?不会啊,刚才明明是三爷把人背进去的啊?慧明急的一头大汗,一想到自家的二爷要在这个场合没了的话,自己项上的人头都不保了,吓得慧明急急的往轿子门那跑去,可是刚跑到轿子边上,脚下一个石头忽然让他踩了偏,再加上怀里抱着个大爷交代过比自己命还重要的花盆,慧明没来得及扶住轿子,倒是直直的撞到了正在着急的喜婆身上。
“哎哟我的妈呀……”只看那圆滚滚的红皮儿粽子一下子朝前扑了过去,要倒下的她却一伸手好不容易揪到一个物件,可是却没撑住她的过大的体重,还是摔到了地上。
只听刺啦一声,然后门口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不是因为慧明抱着花盆撞到了喜婆,不是因为喜婆摔倒了,也不是因为那个被拽了下来的轿门,而是,轿子里的人抱着腿侧坐在轿子里,头埋在肩膀里。
难道是皇家逼婚,然后新娘子受了莫大的委屈,正在哭?亦或是舍不得家?不过,话说,这静王妃不是个男人么?怎么会如此的娘,呃,内心柔弱?沉默的众人暗自猜测着。
重宁远一双剑眉挑了挑,绕过坐在地上呆愣的看着轿子里人的喜婆,直接进了轿子。“喂,你没事儿吧?”清冽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起伏。
“……”那盖着头的人还是没动。
重宁远挑起的眉改为皱,又推了推那人。刚要去掀开那这住那人脸的喜帕,就被后面的喜婆的声音阻止了,“王爷啊!这……这没拜天地,是不能掀起盖头的……”
重宁远收回了手,想直接把人抱出来,谁知道,这时候他忽然听到那人轻轻的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重宁远低头靠近。
这厢的奉天正好抬头,幸好重宁远闪的快,要不然就被撞了下巴。
只见那人伸出一双白皙的手,伸进来喜帕内,也不知道在鼓弄着什么,边弄边坐正了身子,重宁远退出轿子,眯着一双凤目看着那人的动作,然后他赫然看到那双白皙的手里拿着两个软丝绸制的耳塞,正往喜服的袖子里塞去!
“诶?怎么都没声了?”那个盖着喜帕的人自言自语道。
“因为到了!”一个声音在奉天的头上响了起来。
“嗬!我说的呢!”奉天小声自语道。
他还以为是接自己的祭司,这些天闹的他觉都没睡好,自然也没听什么礼仪之类的。昨儿夜里睡了不到三个时辰,所以在上轿子的时候直接就睡了过去。“得了,那走吧。”奉天刚睡醒有些慵懒的抻了个懒腰,说完就站了起来,谁知道可能是蜷着腿睡得时间太长了,所以,腿麻了,刚站起来就软了下去。倒是被旁边的重宁远接个正着。
“得嘞!我自己走就成了。”奉天拍了拍扶着自己腰侧的手,可是那人却把自己侧身抱了起来。“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奉天小声的在重宁远的耳边说道。
“算是吧。”对于繁文缛节的婚娶之事也是一知半解的重宁远不置可否。
“王爷在哪呢?”盖着喜帕的奉天倒是乐得偷懒的任由这个人抱着。
“……”重宁远顿了顿脚步,“你以为我是谁?”
“你是哪个祭司?咱们见过没?”奉天反问回去,语气像是好久没见的好友一般。
站在一旁的祭司望了望旁边一起和自己站在门口的同僚,礼制规定了新人是由祭司抱着么?
“……”重宁远嘴角有些抽搐,对着旁边的喜婆说道:“继续!下一步是什么?”
“啊……”已经被慧明扶起来的喜婆被王爷一叫回了神儿,“新人过焰塘,子息满堂!”所谓的焰塘是就是铜质雕兽首的低矮的类似火盆的东西。重宁远抱着奉天直接就迈了过去。然后把人放到了地上的红云织锦上,一旁的两个童子并排端着喜盘,喜婆将喜绸交到了二人的手中。
“新人到!”伴着站在正厅门口的童子的高喊声,两个人站在了偌大的静王府的正厅里。高堂上坐着的是当今天子,也就是重宁远的爹,元v帝,旁边坐着的是重宁远的母后,也就是当今端静皇后。
“一拜天地……”大内总管福泽用着太监特有的尖细的声音喊道。
偌大的正厅中,一对由红锦互牵新人向天地叩首。
“二拜高堂……”
本来应该是由二人相邻的那侧转过身,谁知道,奉天却向相反的方向转去,还好旁边的喜婆机警急忙把着新娘子,否则又是个笑话,也幸好这是王爷大婚,来的都是些皇亲贵胄,要不然的话,肯定是满堂的哄笑。但还是惹得满堂的宾客一阵憋声低笑,咳嗽不断,连坐在高堂之上的皇帝都轻咳了一声。
“夫妻……咳……夫夫对拜……”五岁就进宫,十五岁追随当今万岁爷的见识过大风大浪的福大总管也微微乱了阵脚。
“咚。”仿佛是半熟的西瓜被敲了响,让边上看着的人都疼的侧了首。原来是新走马上任的静王妃由于刚才太紧张了,对拜直接变成了对磕。而可怜的静王爷也是因为刚才那句“夫夫对拜”稍呆滞了一下,于是就被磕了脑门儿,疼的盖着盖头的奉天只抽冷气,重宁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送入洞房!”随着最后一声高喊,奉天终于松了一口气,众人也松了一口气,一对新人由喜婆领着新人入了洞房。而到了洞房门口的重宁远由于规矩只能又回到前厅敬酒。
虽说是皇家的婚宴,但是对于一些比自己辈分高的皇亲,还是要敬酒的。所以等婚宴散的差不多了,重宁远才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本来这场亲事是由自己父皇定下的,由于重宁远的兄弟都娶了亲,只有重宁远因为自小与外祖在军营,所以直到二十有五还没有正王妃,再加之年龄正好和当今的主祭的最大且也尚未娶亲的弟弟相仿,所以就结了这门亲事。重宁远一直是没有意见的,毕竟这对于他来说是没有什么坏处的。只是没想到那人也会同意以女子之姿嫁入皇家。想起刚才在宴席上喝的有些醉意的主祭,难道这主祭真的是有心参政,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是打着什么算盘么?喝的有些微醺的重宁远看着亮着红灯笼的自己的院子,薄唇轻勾,漾起一抹笑意,却未到了眼底。
“二爷,不,王妃,您不能这么做啊。”站在床边的慧明看着自家主子半掀着喜帕,连筷子都没拿就偷吃着桌子上的东西,低声惊呼。
“有什么不成的!这么多吃的,一会儿也吃不了。我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一块小圈圈给的桂花糖,饿死爷了。来来,大头,你也尝尝这宫里的手艺。这桂花糕做的真是不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的。啧啧,还有这酒,真不错。皇宫出来的就是不一样。”顶着糖葫芦担子似的脑袋的奉天,撩着袖子,一手拿着桂花糕,一手端着血玉雕琢的精致的玉杯,里面装的据说是邻国进贡的玉酿——泽琼,有吃有喝的好不开心。
“……王妃!这这,王爷回来了可怎么办啊?”慧明看着自家主子吃的直嘬手指的样子,慧明深深的感到丢脸,上去就拽着奉天的袖子,要把人拉离桌子边。
“诶诶!我还没吃够呢!”临被拽走前又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
“王爷吉祥!”站在门口的两个丫鬟福了个礼。
“……”一听外面的声音,主仆二人吓得乱了手脚,慌乱中嚼着桂花糕的人掀下了喜帕,一旁的慧明吓得在帮自家主子善后着,谁知道这时候吃的太快的奉天被吓的噎到了,脸红脖子粗的半掀起喜帕便咳着,边揪着慧明的袖子,慧明也吓了一跳,赶紧倒了一杯水,没想到奉天一着急又呛到了,慧明又帮奉天拍顺着后背,主仆二人一阵手忙脚乱。
“主子,这个是重华公子给您的,说是小惊喜。”刚要进屋的静王爷这时候却被自己的贴身护卫晋忠叫住了,他递给重宁远一个精致雕花的小木匣子。听到晋忠的话,重宁远玩味儿的笑了笑,不用开他都知道那小子给了自己什么玩意儿,他倒是细心。
“知道了,要是出去看到重华公子,告诉他,爷收下他的心意了。”重宁远掂了掂手里的小匣子推门就进了屋。这屋本就是重宁远的主居,为了大婚,宫里的人又是收拾了一新。只见本是高脚雕花的大床前的绘着傲雪图的屏风换成了百子嬉戏图,一进屋便看到外室是一张放满了宫里精致膳食的八仙桌子,桌中间燃着的是婴儿臂粗一般的龙凤红烛。到处贴的是金粉描边的大红喜字。
刚推门而入的静王爷却听到一阵呛咳的声音。重宁远将手里的匣子放到了桌子上,又拿起桌子上的秤杆,进了内室。
“你主子这是怎么了?”重宁远看着床前的主仆二人问道。
“啊!王爷!”吓得慧明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就……就就是主子,昨儿夜里偶感风寒,对对,风寒。”边说边趁重宁远不注意把自己手里的茶杯扔到了床底下,他总不能说自己主子是偷吃噎到了吧,慧明暗自擦了擦冷汗。
“……你跪安吧,这里不需要你了,明儿记得让府里的大夫过来给你主子瞧瞧。”重宁远看着那喜服里露出的一双细白的手腕子,要是不是提前被告知这是个男人的话,他真的想象不出这样弱不禁风的人是个男人。
“是。”慧明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主子,退了出去。心里祈祷着,主子,你要忍住啊,别再闹出什么事儿了……
3、洞房花烛
重宁远拿着秤杆挑了喜帕,却见自己的新王妃,正低着头,还在小声咳着。
“你没事儿吧?”重宁远坐在奉天的旁边,挑起了奉天的下巴,啧,还以为父皇给自己指的亲,不是国色天香,怎么也是倾国之色,虽然是个男人,但是如果是主祭的弟弟,那怎么也该是俊美无俦的人吧,可是眼前的人,最多也就算是清秀吧。重宁远看着正在攥着拳放在手边咳着的人,一张脸连着脖子都因为咳得有些泛红。
“你身子一直这么弱么?”重宁远伸手摸了摸那从大红色喜服伸出的粉白色脖颈,薄唇轻勾问道。
“还成。”奉天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第一次被男人这么对待的奉天,又暗自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啧,起一堆鸡皮疙瘩。
“你冷了?”重宁远有些惊讶,现在这个时节,还冷的话,那就真的是体质比较弱了。
“啊?”听到重宁远的话,奉天有点摸不到头脑。
“那把合卺酒喝了,就早点休息吧。”说完重宁远站起来刚要走,又抓起奉天的手,“你也来吃点东西吧。都饿了一天了吧。”
奉天暗自摸了摸自己刚吃了半饱的肚子:“行。”
听到奉天不和规矩的话,重宁远有些微哂,“走吧。”攥了攥手里奉天有些凉的手,两个人坐到了桌边。
这时候的奉天眼中只剩下了满桌子的佳肴了。刚要拿起筷子,看到对面的重宁远却没有动,只是在看着自己。“来来,一起吃,我自己也吃不了。”
“我刚才在前厅吃饱了,你吃吧。”重宁远一只手放在桌上,顶着额角,斜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人。
“哦。”奉天惋惜的看了看一桌子珍馐美食,一个人吃不了,真浪费。说完拿起桌上的红色的筷子就夹起刚才想吃了很久的一道水晶饺子,可是刚放到嘴里刚嚼了两下,就皱了皱眉。
“怎么?不好吃么?”重宁远看着皱着眉的人,轻抿着嘴问道,酒劲有些上来了,重宁远忽然觉得对面那人,嘴唇上的那个小痣在红烛下看起来活灵活现了起来。
“呸呸!怎么是生的?”他大爷,皇家煮饺子都是生的么?奉天没啥形象的将嘴里的半生不熟的饺子吐了出来,这在受惯了皇家礼仪的重宁远眼中实在是太失身份了。
重宁远自己也尝了个饺子。
“怎么样?我说是生的吧!”奉天竟然有些洋洋得意的看着脸色微变的重宁远,转头又开始吃别的了。
重宁远忽然想起那个生饺子,好像是说是取生子之意,颇有深意的看了看奉天的肚子。
“那咱们喝合卺酒吧。”看着奉天吃的差不多了重宁远,从酒壶中倒了两杯泽琼,酒色暗红,衬得那血玉雕琢的酒杯更加莹润。不知道为什么,酒壶里的酒只够两杯的,重宁远心下暗自诧异一下,难道这酒贵重到这种地步?还是说,这也是什么礼制?
“正好渴了。”吃的正开心的,奉天伸手接过酒杯,刚要一饮而尽,却被重宁远拦住了,然后用自己的手臂穿过奉天的,又示意奉天,奉天只好照做,最后两个人交臂而饮。
“好了,那王妃,我们安歇吧。”重宁远抓过奉天的手腕,刚要往床边走去。却被后者出声制止住。
“王爷,我……我……我还没吃饱。”奉天有点结巴的想要挣出自己的手,一回身却把凳子踢倒了。
“夜深了,吃太多对身体不好。”重宁远看着那人暗自有些皱眉的样子,露齿一笑,接着过去就把人拦腰抱了起来,“王妃,咱还是早些安息吧。”说完就吹熄了桌上的龙凤烛,顺便拿走了桌上那个他进来时拿着的小匣子。
“……呃,王爷?您不沐浴?”被放在那锦线彩绣鸳鸯戏水的云被上的奉天挣扎着坐起来说道。
“无需,本王早上才沐浴的,你不也是么?”这可是礼制吧,再说,这发上可是还有着香精的味道。将从后面搂抱着奉天,并从奉天头上往下拿着金钗的重宁远暗忖着。
“……也对。”奉天附和的点了点头。忽然自己的手碰到一个玉质般的物件儿,然后一惊,倏地想起那个重要的事儿。趁着那人解着自己发髻,奉天从腰上羊脂玉的小瓶子里倒出来一粒药丸,趁着屋子里只有月光的掩护,就扔进了嘴里。不成想,一直看着他的重宁远却在暗处看的清楚。
“你吃了什么?”拿下最后一只金钗,奉天长及脚踝的黑发松散了下来,被束缚了一天的奉天下意识的抓了抓头发,重宁远却突然在他身后出声问道。吓得刚吞下药的奉天一阵呛咳。
“咳咳……咳,就是一些补药,我哥给我的配的,自幼在吃。”被吓的呛到了的奉天解释道。
重宁远眉头微拧,“有时间找御医帮你瞧瞧身子。”
“不用了,就是配的一些补气的养身子的药。”大哥,你应该会配这个吧,奉天暗自问着自己不知现在何处的主祭大哥。
“哦,那就好。”难道是一些有助有孕的药,重宁远心底一哂,倒是急切的很呢。
稍微有些酒气的声音在奉天耳边响起,奉天又是一抖。“你又冷了?”重宁远挺直的鼻子在奉天的脖颈处游移着。微热的气息喷在奉天的耳廓上,弄的奉天又想抖了。
“没……没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奉天声音有些僵硬的回道。这和男人……他只有理论,还未曾实践过,能允许他紧张一下么。
“那就好……”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叹息似的,酒劲熏得他神智有些迷茫,只是下意识的用脸去蹭着面前滑腻的微凉的触感。渐渐的却有些不满足起来,殷红色的薄唇顺着脖颈处的曲线吸吮起来。
“呃……”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不对劲了,奉天觉得从自己的小腹处开始热了起来,作为一个已经弱冠之年的人,奉天对这个再熟悉不过了。不会吧……奉天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忽然想起来,自己大哥说那个药可能有副作用的,难道……,奉天暗自骂了一句。
还没等他深想,后面那人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绕到前面,不知道怎么弄的,几下子就解开了奉天早上穿了好久的喜服。指节分明的手从襟口探了进去,练武的带着薄茧的手轻触到掌下细腻的皮肤,却感受到怀里的人的呼吸有些加重。重宁远两只手轻扯衣服的襟口,就把那件大红色的喜服退了下来。此时十五的圆月已上中天,不常见阳光的皮肤在月光下白皙得像是银色织锦。浓密的黑发遮住了形状美好的后背,重宁远有些急躁的用手把那些长发拢了起来,顺到了奉天的前面,整个人从后面拥着他,双手在那平坦的腰腹处摩挲着,却见眼下的人的颈肩处有些泛红,已然有些动了情的样子。
重宁远先是用自己的鼻尖蹭着奉天的侧脸,最后那人竟自己转过了头,找到了重宁远那双薄唇,先是试探的贴了上去,却只是如此。重宁远等了半天,睁开眼,却见奉天一脸的酡红,呼吸急促,不是很浓密却是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重宁远忽然觉得心底一动,直接双手一紧把人压到了床上,顺势一扯拉下了红色经纱的幔帐。两个人整整的围绕在一片红色中,重宁远用嘴含着奉天那丰厚的唇,一下下重重的吮着,双手把那已经褪到腰腹部的喜服也扯到了一边。
只剩下一条亵裤的奉天还是觉得自己已经热得受不了了,那种炸开一样的热感,从体内开始散发出来,身前重宁远身上的喜服的那一丝凉意让奉天体内的热潮暂缓,奉天叹息了一下,轻轻的用胳膊磨蹭着身下的被子和重宁远的腰部,汲取那一点凉意。看着身下人的动作,重宁远的凤目微眯,伸手扯下了自己身上已经有些微乱的喜服,反手一扔,也和奉天那件在地上做了伴儿。露出的蜜色精壮的上身,覆上那被墨色的头发轻裹着上身的人,两具紧贴着的身体上都轻染红色,不知道是因为那透过红纱的月光的原因,亦或是情欲的熏染的缘由。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重宁远对于奉天的亲近是由于酒醉,那么现在却是因为情动了。不似奉天那个只是双唇轻贴的的吻,早识风月的重宁远的用自己的唇舌慢慢的勾动身下的人的,似是探视又似循循善诱,被亲的更加潋滟的唇角上的小痣,说不出的风情,静王爷觉得酒气又上了头。
双手徐徐向下,先是徘徊在腰腹,那滑腻的肌肤,虽不似女子的柔软,却不失丝绸样的触感。本来感觉十分瘦弱的人,腰肢却是柔韧的很。顺着脐线向下,隔着亵裤都能感到那热的发硬的物件儿。重宁远却是不抓着,只是隔着那绸布,轻轻的描画着那形状。感觉到自己口中喊着的是身下人的呜咽声,重宁远竟有些于心不忍了。
一只手褪下自己的亵裤和那人的,已然是状况差不多了。重宁远自己也有些微诧,自己又不是未识云雨的愣小子,怎会如此的心急,倒是今晚的酒,真是醉了人罢。两具年轻的身体渐渐的摩挲着,散发着麝般气息。重宁远将那盖着奉天脸上的发丝别在了他的耳后,却见了那红润可爱的耳垂,俯身含了到嘴里,一只手安抚着身下人的炙热,这可在阅人无数的静王爷的风流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以前静王爷不是没有去过男馆,但是小倌都是最好的,也就是花了钱的爷,只是负责享受,却怎会顾了他人的感受?
重宁远渐渐的加大了手劲,须臾,怀里的人竟就泄了出来。
重宁远在奉天的耳畔轻哂:“倒是这样的快,那爷可怎么办呢?”说完用自己的下身微顶了奉天。已经浑身无力的奉天却感觉体内的火气又有上涌的架势,加之重宁远的那句话,放任何一个男人都算是种侮辱,刚要出口反驳,就被顶的没了话。
静王爷这才想起一个那个惊喜,先是用床畔的丝帕净了手,又拿起了扔在床边的那个木匣子,打了开,里面是个翠绿色的装胭脂用的似的翡翠盒子。重宁远轻笑,这小子,果然是这个。又看着床上浑身赤裸着瞪着大眼的人,心情好的不得了。在那人耳边轻声的说道:“这回轮到爷了。”不理会有些挣扎的人,转身又吻上了似乎带着甜味儿的嘴。
这个夜,还长,半燃尽的龙凤烛,还有窗外的十五的明月。
还有那地上成双的绣着瑞吉的祥云的鞋,那扔在地上做伴儿的喜服,或者,还有那轻摇着的床幔,那床上那两个纠纠缠缠的人……以及,奉天内心的呐喊。
4、祭祖之礼
“王爷,该起身了,一会儿还要去宫里。”门外是晋忠的声音。早就醒了的重宁远,下地披了件外袍,瞥了眼一地的狼籍,便往门边走去,顺手半打开了门。
“王爷。”晋忠正站在门口。
“吩咐下人准备早膳。”重宁远刚要进屋,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问道:“祭祖是何时开始?”
晋忠接口道:“辰时三刻。现在刚刚卯时。”
“知道了,让下人把早膳端到屋子里。”说完就进了屋子。重宁远只着了亵衣坐在桌子旁,昨夜他喝得有点多了,宿醉的结果就是头还有些发涨的疼。单手按着太阳穴,忽然看到梳妆台上有一盆他从未见过的盆景,那植物长的翠绿可人,肥厚的叶子,晶莹的像是能掐出水一般。重宁远刚要伸手去逗弄,就听到床上的人仿佛是传出一声仿佛呓语一般的声音。重宁远手一顿,转身来到了床边,只见床上那人还在睡着。本来就微厚的唇竟是有些破了皮的微肿着,重宁远伸出手去摩挲着那有些干涩的双唇。
“唔……”正在睡觉的奉天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要冒火了一样,眼皮也特别的沉,也不知道是什么在自己嘴边。所以按照以往最直接的反应,于是结果是,虞国静王爷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咬了。
“嘶……”重宁远从奉天的嘴里硬把自己的手抢回来的,伸手一看,指间处赫然是个大大的牙印。被人从嘴里抢了吃的的人明显有些不高兴了,扯过被子嘟嘟囔囔的叫着什么“小胖子”。重宁远眸色微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精瘦的腰,等反应过来时,暗自微皱一下眉,转身就离开了床边。
正好这个时候几个服侍的丫鬟敲门而入,旁边还跟慧明。
“你们留下服侍就可以了。”重宁远对着一旁的两个一直是自己房里的丫鬟说道,又对着慧明道:“你去把你主子叫起来,一会儿要祭祖,让他快着点。”想起刚才那句胖子,重宁远语气微重。
“是。”慧明心下一惊,难不成自家主子又惹祸了?服了个身急忙向屏风后跑去,看到裹得像个蚕茧似的人,慧明轻吁了一口气。上前轻轻的唤道:“王妃,王妃,起身了!一会儿还要祭祖呢!”
“唔……”好吵,奉天往被子钻去。
“二爷,您再不起来,王爷就生气了!”慧明伸手从被子里往外扒着人,小声的在奉天的耳旁唠叨着。
“啪!”然后奉天又抢过了被子,把自己包了起来。
慧明憋着嘴,捂着脸,二爷又打人了。
“怎么还没起?”清冷的声音在慧明的身后响了起来,重宁远换了一身亵衣,只是披着一件外袍,未及打理的长发披散,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却不失威严。吓得慧明一个激灵跪倒地上:“回回……回,回王爷,小的这就叫王妃起身。”然后又去推那个茧状的人,“王妃!起身了,时辰不早了!”慧明高了好几个音阶。可是某人还是无动于衷。
“你家主子的身子一直这么弱么?”重宁远忽然目光扫到地上一个玉质的小瓶子,伸手捡了起来,又想起昨晚那人说的话,把玩着瓶子随口问道。
“呃……还好。”明慧忽然后背一身冷汗,语义含糊的回道。
重宁远伸手把瓶子扔给了慧明,“等一下再叫醒他。我先去用早膳,王妃的那份一会儿会有人端进来的。我再差人送些热汤,让他在屋里沐浴吧”转身和端着虞国祭祖用的礼服的丫鬟去了浴室。
“是。”慧明小心的应着。
“大头,什么时辰了。”被静王爷吓到的一直呆坐在床沿的慧明忽然被一个嘶哑的声音惊醒。
“啊!二爷您终于醒了!这都卯时三刻了!”慧明一双大眼睛扑朔朔的看着单手撑起上身的人。
“嘶……”奉天一双细眉紧皱,一只手扶着腰,总是睡不醒的眼睛微眯,上牙咬着本来就有些微肿的下唇。
“二……二爷!您这是怎么了?”慧明指着奉天的肩颈处,一片红红紫紫的印子。
“狗咬的。”奉天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可刚一张嘴却发现自己声音哑的很,然后又躺了下来,“去给爷倒杯水。”
知道自己主子又在骗自己的慧明撇了撇嘴,赶紧去外屋的桌子上倒了一杯热茶,小心吹着端给了奉天。
奉天干脆趴在床上,就着慧明的手,将一杯水一股脑的喝了下去,才解了口渴。又伸了手拽过被子,转身却又要睡。
“爷,您不能睡了啊!这时辰马上就要到了,您这什么都没打理呢!”慧明一看奉天拽过了被子,差点给他主子跪了下去。
“才这个时辰,又什么事儿啊?”奉天微拢了一下头发,翻了个身裹着被子看着站在床边圆圆的脸上都是着急之色的慧明,语气不耐。
“辰时三刻您和王爷要进宫祭祖,还要拜见皇上和皇后的。”慧明边给奉天拿过了干净的外袍,边说道。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奉天胳膊搭在眼前,深叹了一口气,硬撑着上身起了身,伸出手,“来,扶爷一把。”
“爷……”看着奉天身上的印子,慧明忽然有些脸色微红,忽然想起刚才自己的大惊小怪。
“嗯?”皱着眉的奉天并没注意身旁的人的异常,“去给爷准备点热水。”
“刚才王爷让人备下了,刚送了来。”慧明将奉天扶到浴桶边,用手试了试水温,“爷,还热着呢。”
奉天在慧明的搀扶下进了浴桶,温热的水让他舒服的直叹息,也缓解了他的酸痛还有难以启齿的感觉。“……对了,你去我昨天的喜服上找找,看看有没有一个羊脂白玉的小瓶子。”奉天忽然想起来,指着屏风后面。
“今儿早上王爷扔给我的,您看是不是这个?”慧明从怀里拿出刚才重宁远扔给他的瓶子。
“哦,那你先收好了,顺便去里面把床上收拾一下。”奉天闭着眼睛靠在桶沿,轻轻启口。
“是。”慧明压下一丝的惊讶,总觉得今天起来的二爷有点不一样了。转身去收拾里面残局,看到床上的痕迹,慧明的脸红的像是个苹果,他不是不知道那些都代表了什么,又想起自己刚才的多嘴,脸上更是红的发紫。
“……”感觉到慧明走开了,奉天撩了一把水湿了湿脸,稍稍驱散了一些阴郁,伸出手拔弄着就在旁边的梳妆台上的那个盆栽。仿佛又像回到自己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了。圣旨下之前其实他就听自己大哥说了,但是他以为那个什么狗屁王爷会拒绝,谁知道最后竟然他答应了。好吧,自己那个和父亲不知道游山玩水到哪了的贪财的爹爹还特意写信告诉自己,说是这门亲事是只赚不赔,就连平时严肃的父亲都说这门亲事不能推脱。又想起昨晚上的自己的急色,奉天真想钻到水底下,淹死自己。可是一转身,奉天大眼一眯,忽然觉到自己那个地方有些不舒服,奉天心底哀嚎一声,有些不敢置信的伸出了手探了下去,先是一阵抽痛,慢慢的将手指探了进去。
“唔……”奉天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不会吧!他竟然!奉天咬着下唇慢慢的自己清理着,一张白皙的脸,红的快要滴血。终于弄完了,无声的张大嘴嚎叫了一下,却正好被收拾完抱着衣服的慧明看到了。
“……”慧明舔了舔下唇,怯怯的问道:“主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洗的高兴了。”奉天收回表情,一脸木然的接过布巾擦着身上。
“……”
“用饭了么?”看到一身绛红色礼服的奉天,坐在正厅喝着茶的重宁远微挑了一下眉,放下了茶碗,嘴角一丝兴味打量着奉天,长发未挽起,只是在发中间用礼服同制的发带固定了,本来就较白的肤色因为刚沐浴后,竟有些粉色。
奉天咬着后牙槽:“用过了。”为了穿这个繁琐的礼服,他只喝一碗粥,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让他胃口全无。
“嗯,那走吧。”说完起身就向外走去,路过奉天的身旁时,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能走么?要不本王抱你?”
“……”奉天僵了一下,还没说话,就看重宁远心情很好的样子对旁边的慧明说道:“顾好你家主子。”然后就走了出去。
两个人是坐着轿子进宫的,到了皇宫,二人去了皇庙,这是供奉虞国各代君王的地方。祭祖仪式是每个皇家子孙大婚之后必做的,意为让列祖列宗庇佑皇室子孙绵长。二人穿着虞国传统礼制规定的礼服,其衣外袍长及地,男为绛紫,女为绛红,且男戴玉冠,女戴玉质步摇冠。还好大家还记得咱这位静王妃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所以只是这衣服还是绛红色,但是玉质步摇却换成了和重宁远一样的玉冠。
“静王爷,静王妃上前敬香!”
祭祀是由主祭,也就是奉天的大哥奉舜华亲自主持的,整个祭祀是伴着礼乐和长长地祈福祷文,所以,时辰比较长。
“……”站起来的重宁远发现肆乐坊的人还有大臣都在看着自己,下意识的看向旁边,于是,发现自己的新王妃,不知何时竟然垂着头又睡着了。之所以是又,第一次,当然是指昨日大婚。看着几个皇兄有些嘲讽的表情,重宁远并不在意的俯身将人扶了起来,祭坛上的奉舜华嘴角有些抽搐的侧过了脸。
“啊……”被忽然拽起来的奉天小声低呼,看到旁边重宁远对着自己包容似的笑脸,不在意的撇了撇嘴,跟念经似的,也亏了大哥能记住,再说了,要不是他折腾自己,他能睡着么?奉天腹诽道。
这个插曲很快在祭典的序曲中被掩盖了,但是奉天不知道,这次的瞌睡竟成了他的罪名。
“大哥大哥!”仪式后,奉天趁着别人都往外走的时候,撩起过长的衣摆就跑上前拽住了奉舜华。
“王妃。”奉舜华面无表情的福了个礼。
“……”奉天呆愣了一下,他可以理解为大哥在揶揄他么?奉天瞪了奉舜华一眼,又看到奉舜华发白的脸色,“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事儿,昨儿没睡好。”奉舜华斟酌的回道。
“哦,那就好。小胖子你接走了?”奉天小声的问道。
“……嗯,他在我那儿。”只是后来出了点状况,想到这儿,奉舜华心里一紧。
“那就好。”一直看着周围是不是有人注意他们的奉天并没有发现自家大哥的不对劲儿。
“王妃,您还要去见过皇上和皇后,王爷已经先去了,命小的来接您。”仪式刚结束,重宁远看到他们兄弟二人在说话,对着奉舜华微颔首,只留下一个太监跟着奉天,就先走了。
“哦。”奉天想起刚才自己的差点闹的笑话,摸了摸鼻子,“大哥,那我先走了。”
“对了,那个……子息……是综合精元之气的,所以,你要事后吃……”如果事前的话……会变□□……吞下后半句,奉舜华语义含糊的说道。
“啊……我知道了……”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奉天难得的脸上竟泛起可疑的红色,心里其实却是忿忿,为什么不早说。
奉舜华看着奉天的背影,心情微松,却是又被一股烦躁感压了回去……
5、皇亲国戚
奉天跟着那个叫做小桂子的小太监一路从皇庙来到了皇上的寝宫朝乾殿,奉天远远的就看到那人慢慢的走了过来。
“你没进去啊?”奉天大咧咧的问道,就好像是问一个常见面的好友,吃没吃过一样。
“走吧。”像是没听见奉天不合规矩的那句话一样,重宁远面带笑意的对着奉天说完,二人便一齐进了大殿。
里面软榻之上端坐的便是重宁远的父皇也就是当今天子元v帝,虽说人已近耳顺之年,但除了有些发福之外,还是依稀可辨其当年俊逸的轮廓的。坐在天佑帝的旁边的是重宁远的生母,也就是端静皇后。
天佑帝看到重宁远和奉天一起进来,脸上竟有些藏不住的欣喜,又觉得自己表现的有些明显,连忙咳嗽一下,以示镇定。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两个声音一起重叠着说道,然后一起跪在殿前的软垫上,行初婚大礼。
“好了,平身吧。来,天儿,上来,让父皇好好看看。”这皇帝老爹还从来没有过男儿媳,或者说他是虞国第一个当了男人的公公的人,所以,这称呼和语气拿捏得,咳咳,有些不适当。
奉天一愣,胃里一阵绞痛,那声天儿,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个贪财的爹爹。面上难得摆出副恭敬的样子上前:“父皇。”
“嗯嗯,果然是国……之栋梁啊。”可怜的天佑帝在看清了奉天那张只能算是清秀的脸时,硬是把国色天香掰成了国之栋梁。一个蹩脚的转化,差点让虞国的皇帝自己咬了舌头。
“……”奉天裂嘴一笑,“父皇……也是老当益壮啊。”
“呃……哈哈,这孩子,真有意思。”元v帝龙心大悦的拍了拍奉天的手,一旁的皇后蹙了蹙眉,脸上闪过嫌恶之色。
皇后在天佑帝转头的一瞬间露出一抹柔和,轻语对着奉天说道:“父皇和母后会很疼你们的。”不知道奉天是不是想多了,他总觉得那个“很”是那个“狠”。
“谢父皇母后。”奉天回道。
“好了,你们去各宫熟悉一下吧,中午的时候你和奉天就在宫里用膳吧,你其他的兄弟也都回来了。”天佑帝对站在后面的重宁远说道。
“喏。”重宁远微躬身。
“一会儿远儿来我这儿一趟,我有些东西要送给天儿。”淑妃在二人要转身的时候说道。
“母后太客气了!”奉天听到后满嘴江湖味的说道。
一旁的重宁远一顿,又回道:“是,母妃。”然后就拽着奉天在元v帝的笑声中出了朝乾殿。
“咱这儿是去哪啊?这么热的天儿的。”奉天满脸不耐的问着旁边似乎逛园子逛得有些兴致的重宁远,暗地里锤了锤自己的腰,又看了看太阳,微微有些撇嘴。
“随便看看,难道王妃不喜欢这满园的□□么?”重宁远有些颇有些惬意的看着园子里的花,又转过头对着奉天说道:“王妃,刚才和主祭大人聊的愉快么?”
“……”奉天又想起自己大哥说的最后一句话,脸色有些微变,有些不自然的答道:“没……没聊什么。”
“本王没问你聊的是什么,只是问你是否愉快。既然王妃累了,就在前面的亭子歇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又对着一旁的晋忠和慧明说道:“照顾好王妃。”说完就出了后花园。
“呼,累死了。”看着那人出了花园,奉天赶紧拉着慧明就进了亭子,坐在石凳上小声嘟囔着。又对着跟在后面的晋忠喊道:“喂,那个谁,就你,木头脸,你也进来呆一会儿吧,外面那么晒。”
晋忠面无表情的脸,听到那声木头脸,额角抽了一下,又看了看五月中旬还并不是很大的太阳,声音和他表情一样的回道:“谢王妃,属下不热。”
“……”奉天背对着晋忠学着他一脸面瘫的样子对着慧明做着鬼脸。
慧明看着自家主子的样子,掩着嘴嗤嗤的笑了起来,边笑还边看着那边的晋忠。笑的晋忠莫名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两个人的笑声更大了。
“静王妃,何事笑的如此的开怀?”一个声音在这时候插了进来,奉天一抬眼,发现不知道何时在亭外桃树下一个人:一身锦衣华服,仪表不凡。
“阳王爷。”晋忠俯身叫道。
“哟,你就是阳王爷啊。”奉天也站了起来,行了个江湖的抱拳礼,热络的把人拽进了亭子里。
“静王妃无需多礼,叫我二哥就好。”重苏阳头一次被这么热情对待,脸上有些尴尬的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奉天,声音却是不缓不急。
“呃,二哥。”奉天有些不习惯的叫了句,也坐了下来。
“母后。”出了后花园的重宁远来到了朝凤阁,对着坐在软踏上喝着茶的宫装妇人福了个身。
“宁儿来了。”端静皇后又让下人端了一些吃食上来,“他呢?”语气净有些不屑。
“后花园里歇着呢。”重宁远回完,只是微敛着眉喝着茶。
“嘁,还以为是什么姿色,没想到主祭竟有个这种长相的弟弟。而且还是个粗人,一点规矩都没有。”皇后嗤笑一声,又拍了拍重宁远放在床上的手,“苦了我的宁儿了,都怨你父皇,说什么奉神族能生孩子,男人生了孩子,那还能叫什么男人?听说刚才祭祖的时候,那人竟然还睡着了?这成何体统?”
“母后,父皇有父皇的考量。”重宁远和皇后相似的凤目微挑,淡笑道。
“他有什么考量,要是考量好了,还不如让你娶了那离将军的女儿。”皇后皱着眉说道。
“那离将军虽是良将世家,可是至今却无所建树,而且,天下皆言虞国之所以能国富民强,并且风调雨顺,都是有主祭祈福神佑。不管民众的传言和现实具体是怎样的,这个民心是向着主祭的。”重宁远一手托着下颌,另只手不经意的摸着茶碗的外沿,表情还是一副淡淡然的慵懒,可是狭长的眼底却是清明一片。
“那你的意思是?”皇后面露喜色。
“母后。”重宁远安抚的拍了拍自己母后保养事宜的手。
“那个男人要是不能生,那你的子嗣怎么办?”皇后微皱了眉。
重宁远站起身顺了顺自己的长衫的下摆,笑着回道:“我根本没指着他能有我的子嗣,再说,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又想起昨夜那夜自己的动情,还有那人的滑腻的手感,重宁远竟觉的有些回味了,暂时打发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一听放心下来,又让贴身的侍婢拿出一个盒子,“这是母后的一点心意,你拿去给他吧。”
“儿臣代奉天谢过母后。”重宁远拿着盒子福了个身。
“宁儿,要是有喜欢的侍婢,就收了房吧。”皇后在重宁远要走的时候嘱托道。
“嗯,儿臣知道了。”重宁远拿了盒子就往后花园走去,刚进了入口,便听见亭子那边传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人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像是他那位新娶得王妃,但是却中气十足的样子。
“三弟。”对着园子门口坐着的重苏阳先看到了重宁远。
“二哥。”重宁远微微对重苏阳点了点头,又笑着问道:“刚要进来就听到你们在聊天,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就是说了点儿静王妃的糗事儿。”说到这儿,重苏阳又低声笑了一下,惹得旁边的奉天瞪着眼睛看他。
重宁远也跟着笑了笑:“是吗?我的王妃有什么糗事儿,而且还是我不知道的?”
一句说出,重苏阳有些讪讪:“没什么,就是说刚才祭祖的事儿。弟媳说他脚麻了,幸好你及时扶了他一下。”
“哦,是脚麻了啊。”重宁远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下。
这时候朝乾殿的一个太监跑了过来:“阳王爷,静王爷,静王妃,皇上让奴才叫各位主子去用午膳。”
“好,你前面带路吧。”几个人鱼贯的走出了园子。
皇宫大内的膳食当然不是外面的厨子能比的,一个皇室的家宴,却已经让看的奉天暗暗地吞口水。
然后,再说说这重宁远皇室一族今日参加这次家宴的成员。
天佑帝一共有子女共二十五人,皇室之女现已全部远嫁,剩下的一共正统出生的皇子共一十七人,除去夭折的老大,老四和老九和最小的十七,也就是说今日来的有一十三人,并且,除了一直在帝都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之外,其它已成婚的人,都有了各自的封地,因为重宁远大婚,所以每个人也都带了自己的大王妃从各自的封地赶了回来。
由于皇帝还没来,所以一家兄弟就先聊了起来。当然今天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大家和奉天这对新婚夫夫认识认识,于是本来看到一桌子美食的奉天内心很痛苦,他要一一和重宁远的兄弟以及兄弟的老婆打招呼,而且还要忍着饿了,和一道道正在往上端着的美食的诱惑。
“静王妃,以后我们可都是亲戚了,有时间多走动啊。”几个王爷到了一起说话,于是奉天被留在了剩下的家眷行列。而此时正在和他说话的就是重苏阳的大王妃,也是当今兵部侍郎姜淮之女。奉天一脸不耐的在几个女人中间,听着他们寒暄和争先恐后的显示着自己的宠爱,而奉天关心的只是什么时辰开饭,想起自己成亲之前自家大哥和三弟耳提面命的一席话,硬是压下了一腔的不耐,只是翻了好几个白眼儿。
最后终于在奉天的肚子不知道暗自叫了多少回的时候,皇帝和皇后以及几个嫔妃到了。
用完午膳,重宁远和奉天又陪着皇帝和几个嫔妃逛了御花园,奉天暗地里呵欠连连,等到回到静王府的时候奉天已经昏睡在轿子里了。重宁远看着奉天苍白的脸,直接把奉天送回了房里,倒是惊了一王府的人,这静王爷虽说是看起来的好脾气,可是谁都知道,静王爷可是难得对一个人这么的仔细的护着。
“等晚膳好了,再叫醒王妃。”将人放在收拾一新的床上,重宁远转身对慧明交待着。
“王爷,重华公子来了,在偏厅侯了好一阵子了。”晋忠对着刚出了门的重宁远说道。
“那你不早回禀!”重宁远面上一暖,本是责备的话却也没用太重的口气,唤了丫鬟换去身上的礼服,就向偏厅走去。
6、重华公子
“静王爷。”内厅一个俊美青年看到刚进来的重宁远笑着就迎了上去,来人即是御乐宫宫主赫连重,也便是那重华公子。那人嘴上虽叫着王爷,却是没有那份敬重,倒像是一句玩笑话。
“什么时候来的?”重宁远拍了拍来人的肩膀,语气竟是有些宠溺。
“刚到不久。”赫连重没等重宁远让他,便坐了下来,端起茶临喝之前斜着眼睛看着重宁远,“听说你和你的新王妃进宫了。”口气中带着一丝揶揄。
重宁远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也坐了下来,“是啊,这不是祖制么。”
“诶?我昨儿个送的礼物怎么样?”青年贼贼的问道,那双紫色的凤目微眯,带着几分俏皮的风情。
重宁远抿着嘴角看着那人,“不错。”不知道是说的是那赫连重亲手雕刻的花好月圆的玉质笛子,还是后来晋忠转递的那份“小惊喜”。
“对了,静王妃呢?长的如何?比那名动帝都的柳笑颜如何?”赫连重忽然想起那个一直未见过的人。
重宁远敛了眉,“长的一般。”又凤目微挑,竟是一份调笑道,“还不如你来的丰神俊逸。”
“这可是说笑了,静王爷。”赫连重想起昨日遇见的是那人的哥哥吧,就是那个主祭,谪仙一般的气质,按理说,弟弟长相也差不到哪里去。
“已及弱冠的年龄的男人,相貌及不得那普通男宠来的细致,姿色也比不得女子来的柔媚。”重宁远喝了口茶,声音清冷道。
“那……你当初为何……”赫连重看着这样的重宁远,平滑的眉间微皱。
重宁远拿起旁边棋盘上一黑一白两粒子,放在了桌上,“打发时间而已。”又抬头看着赫连重,似是不再想谈起那个人,转了话题,“别和我说你今日来是与我喝茶,谈天的。我记得御乐宫宫主并不是这么闲吧?”
听到重宁远这么说,赫连重知道这个人性子,也便收起了调笑的神色,“就是想和你说两件事,一件是关于西方边陲的事儿。”赫连重正色道:“最近西边不太平,据说是西北魏宜人新皇登基,此人野心极大,恐怕西边的战事是迟早的。”
“嗯,略有耳闻。你收到的消息怎么说?”重宁远竟也难得收起慵懒之色。
“新皇烨帝在国内广征兵役,储备粮草。”赫连重有些担忧的说道。
“嗯,这个问题,估计几日之内西边的探子就会上报朝廷了。”重宁远沉吟一会儿说道。
“那……静王爷,准备如何呢?”赫连重伸出一指将桌上的黑子推至重宁远的面前。
重宁远并未说话,将黑子拾了起来,抬眼一笑,又想起刚才赫连重的话,接口问道:“第二件事呢?”
看着被重宁远捏在手中的黑子,赫连重并没有讶异,但是想起那第二件事,就有些迟疑,“我最近收了一个徒弟。”
正端起茶要喝的人微讶:“哦?这不容易,是谁家的子弟被你看上了,如此的好福气。”
“呃……小娃儿长得倒是可爱讨喜,只不过……坊间都传,那人……是主祭奉舜华的侄子。”赫连重选择委婉一点的说辞。
“得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重宁远有些玩味的看着神情有些尴尬的赫连重。
“咳咳……就是,坊间皆传此童乃是……乃是……”赫连重竟有些说不下去,这在他人背后道长短本就不是大丈夫所为,何况还是与人丈夫谈论他的新婚娘子。
“是奉天的吧。”重宁远看着赫连重的样子,淡然接口道。
“呃……嗯。”由重宁远说出这个答案倒是让赫连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暗暗的看着重宁远的表情。
“你看我作甚?”重宁远看着赫连重的表情笑问道。
“我……我是怕你生气。”赫连重竟是有些孩子气的说道。
“嗯,这事儿我早就有所耳闻。”重宁远把玩着腰间的一块玲珑暖玉,语气仿佛像是在说晚膳的一道菜。
“那你……”赫连重不懂重宁远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又什么事都是在掌握之中,总是慵懒调笑进退有度的处事,赫连重有时竟在想,什么样的情况能打破这个人的淡定。
“抽空把那孩子领来我看看,我也想见见那个你都上了心的娃儿,长的如何?”重宁远并未回答赫连重的问题,只是又说了一句让赫连重猜不透的话。
“王爷,晚膳准备好了。”一个下人进屋通报道。
“好,你下去吧。”重宁远说道,又叫住那人,“去静远阁把王妃叫起来,说是有贵客到。”静远阁,是重宁远的主院子。
“是。”仆役躬身福了个礼就出了偏厅。
“留下吃饭吧,刚儿我让后厨准备了你爱吃的菜。还有几道厨子新研究的菜,都是一些你爱吃的爽口的。”重宁远对赫连重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静王爷。”赫连重起身学刚才的仆役福了个礼,惹得重宁远敲了敲他的头,两人相视,皆是大笑出来。
“王爷。”刚睡醒的奉天进了正厅,看到坐在饭桌旁的赫连重,先是一愣。配着刚睡醒的一双大眼,看起来平添了几分傻气。
“王妃。这位是御乐宫宫主赫连重,这位是爱妃,奉天。”
“呃,见过赫连宫主。”重宁远那句爱妃叫的奉天一抖,不知是刚醒了神儿还是惊讶,然后对赫连重福了个礼,奉天行的是江湖中的抱拳礼。
乍见到奉天的赫连重也有些微惊,本以为是重宁远在推诿,但是见过之后,才发现此人面相虽说于平凡人中属上等姿色,可是作为见惯了美人的赫连重来说,这个长相,实属一般,看到那双明亮的大眼,倒是和那人有些相像。又见奉天的礼数,竟是考虑周到,与那人看起来有些迷茫似的神情相差太多,这让赫连重对奉天这个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却不知道奉天就算是对着阳王爷也是一副江湖做派。
“见过静王妃。”赫连重起身还礼道。
“好了,用膳吧。”重宁远对奉天指了指自己右边的位置,说起来,这还是奉天和重宁远第一次在王府里一起用膳。重宁远看到桌上有几道自己并不是很喜欢吃的肉菜还有一些口味偏甜的菜,回头问道:“刘管家,这几道菜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弄些清淡的么?”
“这……”站在一旁的刘总管语意一顿,又弓身说道:“这是厨子按照明哥报给厨子的王妃的口味做的。”
“你爱吃肉?”看着一旁圆目微眯的在品尝一道糟酥肘子的奉天,重宁远竟然觉得那道看起来不甚精致的菜很可口。
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的奉天听到在自己耳边响起的声音快速咽下嘴里的菜,“嗯……”
“是无肉不欢,无甜不悦……”站在旁边的慧明心底为自己主子辩驳道。
“吃点清淡的吧。”重宁远给奉天夹了一道清口的冬瓜虾仁,又体贴的说道,“你现在身体最好少吃肉。”重宁远意味深长的说道。
“……谢王爷。”奉天满目幽怨的看着被拿走的那道糟酥肘子,又想起刚才重宁远的那句话,先是一愣,然后了然的干笑了一下。
一旁的赫连重看着二人的互动,用碗挡住了自己憋着笑勾起的嘴角,棋局么?那还真是有趣的一局呢。
饭后,赫连重本来提议要走,但是却被重宁远拦了下来,“今日是十六,不如去竹雨亭赏月如何?我们可是好久没一起畅饮过了。”不等赫连重推却,重宁远便吩咐下人去准备了。
“那就听从王爷的安排了。”赫连重又笑着看着旁边的奉天,“王妃也一起吧,人多热闹。”
“……”奉天沉吟的一下,一旁的重宁远却以为是奉天在顾及自己的意见。却不知道奉天是因为没睡够,心里根本不想去,刚要出口推辞就被重宁远拦了话。
“既然赫连宫主邀请,你也一起吧。”重宁远慢声回道。奉天看到计划落空,心里一阵哀嚎。
竹雨亭是在王府后竹林之中的一座竹做的小亭,里面的摆设都是上好的紫竹所做,每每微风过处,竹影婆娑,飒飒之声犹如雨打竹叶之音,故取名竹雨亭。
三人到了亭子里时,下人已经准备好了上好的竹叶青以及一些佐酒小菜。
“不知道今日我们这酒是如何饮呢?”重宁远先落座,拍开酒的封泥,清冽的酒香飘散在整个亭子里。
“不如在下为王爷和王妃演奏一曲。”赫连重起身道。
“这倒是极好,传闻重华公子音律天下第一,今天王妃也算是耳福了。”重宁远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奉天说道。
“王爷谬赞了,倒是近年巷间里坊传闻帝都邀月阁有位乐师的琴艺也很高超,只是为人太过率性而为,心情不好千金不得一曲,心情大好时,妇孺可闻其乐。不知在下何时能和他一会啊……”赫连重有些知音难觅的感叹,坐到琴边揽袖,出手随意拨动了一下琴弦,其声潺潺如流水。
重宁远笑道:“哦,那倒是真是本王孤陋寡闻了,有机会也应该去会会。”
“嘭”一旁的往酒壶里装酒的慧明不小心把舀酒的勺子掉到了酒坛里。
重宁远斜睨一眼,留露出的皇家不怒自威的气质:“怎么弄的?毛手毛脚的?”
“王爷赎罪。”慧明吓得跪到了地上。
正在摸着肚子,余光瞥着桌子上精致的佐酒小菜的奉天接口道:“一定是大头见咱们重华公子太俊美了,吓坏了,啧啧,真没出息。”边说边深深的嗅了嗅散在空气中的馥香的酒气,“赶紧起来斟酒,要不咱们王爷真把你拉出去砍脑袋。”
慧明看到在兴头上的静王爷并未继续责备自己,赶紧起身给几个人的酒盅斟满酒。
7、酒醉丝竹
那重华公子也当奉天是一句玩笑话,只是笑着接口道:“不知王妃是否懂音律?”
“就去青楼听过小曲儿。”单手拄在竹制小桌上的奉天遗憾的说道。
一句话出,赫连重心下一惊,赶紧看了一眼重宁远,看到那个人只是伸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神态自若。
赫连重又赶紧接过话:“是在下唐突了,下面奏一曲以示赔罪吧,这曲凤栖便是那乐师所做。”
说完便起手抚琴。铿然之声如水潺潺自赫连重指下流泻而出,其音先时低缓,而后越发的急促,琴音中似凤泣血悲鸣,转而又高亢欢愉,若重生之乐,最后一拨仿佛凤栖梧桐,自在啼鸣之音。
本是细品着酒的重宁远,双目微眯似沉浸于音律的中不能自拔。那最后一拨,悠远之声扩散在一片飒飒微风中,与林中竹叶之声交相呼应,绕梁不绝。重宁远半晌之后,睁开眼抚掌道:“好好!”饶是他这丝竹之乐烂熟于耳的人也大为赞叹。
“比逐月楼的紫菱弹得好。”奉天也深深的叹息道,只是那句由衷的赞叹却让赫连重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与其说是在下技艺好,不如说是此曲做的甚妙。”赫连重看到重宁远完美的表情有丝破裂痕迹的痕迹,赶紧起身来到桌旁,拿起酒一饮而尽。
“宫主也不能妄自菲薄啊。”看到赫连重打着圆场,重宁远又给赫连重倒了一杯酒,敛了不悦之色。
后来赫连重又奏了几曲名曲,重宁远喝到兴致竟命人取了剑舞了起来。一旁的奉天不管懂不懂音律和剑术,看着倒是喝彩连连,还总让让慧明给自己满上,喝的好不开心。及至月上中天,奉天早已是不胜酒力抱着酒坛子,非要和他们二人说什么不醉不归,让重宁远打发慧明将人强架回了屋,而赫连重被重宁远留了过夜。
“此地无外人,你有话便说吧。”看着赫连重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重宁远说道。
“王爷觉得王妃此人如何?”虽说微醺,但是思维确是还有些清明。
“十七弟,还是早歇了吧……”脚步有些凌乱的重宁远想起刚才那人一副傻样子,并未接话,而是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留给赫连重的只有那许久未听过的称呼,还有的就是那慵懒的嗓音。
唉,这人总是这个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赫连重酒喝得多了也有些醉意,然后转身回了屋。
“王妃睡下了?”重宁远回屋时看到刚出门的慧明问道。
“刚净过身,有些不胜酒力,应该已经躺下了。”慧明低头回道。慧明觉得自己面对这个虽说看起来不是很严厉的王爷时,自己还是会很紧张。
“你退下吧。”重宁远轻按了一下头,又忽然想起来吩咐道吧:“让下人再送上热汤,本王要在屋内沐浴,再煮碗解酒汤。
“小的已经吩咐下去了。”
“那下去吧。”重宁远推门就进了屋。屋里只点了一盏灯,入眼所及还是一片大红色。重宁远绕过屏风,只见床上那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床边,整个人背对着自己。重宁远坐在了床边,伸手摸了摸那还有些微湿的头发,伸手将奉天耳侧的头发顺到了耳后,也许是刚沐浴后也或者是酒醉,那白嫩的耳侧竟粉的像是透明一般。重宁远慢慢的俯身,“王妃,睡下了?”酒气全喷在了奉天的耳廓里,一下子,粉色,变成了红色。说完话的人又就近把那耳朵含进了嘴里。
“……”奉天嘴里咕哝了一句,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扇了扇耳朵边儿。
“呵呵……”重宁远醉酒后微哑的嗓音在奉天耳边低低的笑了起来,心下喟叹,真是个傻子呢。一双手已经探进了奉天亵衣微敞开的领口里。
由于不习武和爱睡懒觉的原因,奉天虽然瘦,但是肌理却不似重宁远一硬,却是有些绵软丝绸的触感。微热的双唇顺着奉天的耳侧慢慢往下,挥手扯开亵衣的带子,白皙的肩颈露了出来。酒醉微眯的凤目眼底更见幽深,作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爷,哪有勉强自己的理由,重宁远扯了衣服用脚踹了鞋便上了床。
“……王爷?”一阵凉意袭来,醒了泰半的奉天眯着眼睛看着压在自己胸前的人,有些不确定的叫了一句。
“来,帮本王更衣。”重宁远看到人已经醒了,便侧躺了下来,闭着眼睛说道。
奉天眯着眼睛看着闭着眼睛的等人伺候的重宁远,边打着哈欠边帮喝的有些高的静王爷解了外袍,刚露出精壮的上身,奉天有些羡慕的伸手拍了拍,“啧,挺结实的哈。”啪啪的皮肉相击的声音,在深夜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王妃,这么着急么?”本是闭着眼睛的人,眼睛微睁,眼底却是一片浓稠的黑泽,拦腰就把奉天压倒了自己身上。
“呃,我是羡慕,羡慕王爷的身材,练得真壮实。”奉天眼中还是一副歆羡之色,说完又用拳背试了试静王爷小麦色的胸膛,又瞄了眼自己白条鸡似的胸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重宁远忽然有点想笑,这傻子现下倒是有了几分趣味。看着这样表情的重宁远,奉天心底叫糟。果不其然,重宁远下个动作就翻身把那个大胆非礼了王爷的人压在了身底下,顺便用嘴封住了奉天微张的嘴。
“完了。”这是奉天现在的心情。任命的闭上了眼睛,忽然想起自己大哥说这人和自己是百世姻缘的命,奉天狠狠的抖了一下,他可不想被压百世啊,心底大声嚎叫,可是现实却是,他还是被压了。
“王妃,冷了?”感觉到身下人一抖,重宁远褪了自己和奉天的衣服,扯过那新换的大红绸被,自己盖在两个人身上,“一会儿就不冷了。”说完又舔了舔奉天嘴角那颗墨色的嗜吃的小痣。
“我宁愿冻死。”奉天暗自腹诽,又翻了个白眼。重宁远和着酒气的嘴在奉天肩颈处游移,奉天却是皱着眉,这人就不能直接点么?不耐的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犯了错误。
“别急,我的王妃。”重宁远心情大好,语气竟温柔了起来,这回却是含住了唇,用唇舌慢慢的品尝,像是这是一道珍馐美食,下身慢慢的摩挲着奉天的。一只手伸到枕头下面,掏出那个翡翠的盒子。
“呃……”下身忽然微凉,奉天下意识的并拢了腿,却忘了在自己腿中间的是重宁远,这样看来倒像是他投怀送抱般的急不可耐了。
“好了。”重宁远微哑的嗓音对于奉天来说,不啻为一个惊雷。
“不……啊……”这声推却刚开口却变了腔调,奉天急急的住了口,伸出的要踹人的腿也被重宁远一把揽在自己腰上。
“王爷,水和醒酒茶来了。”慧明和刘总管领着几个小厮进了屋。
“搁着!滚!”只听屏风后静王爷简短的命令,几个人吓得放了东西就跑了出去,这一听就知道是自己讨饶了王爷和王妃的兴致,这罪名可不是谁能担待的。听着屏风后自家主子似痛苦的哼声,慧明吓得僵住了,却被刘总管拖着领子拽了出去。
春宵苦短日高起,被渴醒的奉天喝完水,本来还要接着睡,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儿,赶紧起来从衣服里拿出羊脂玉的小瓶,拿出一粒药吃了下去。“大头!什么时辰了?”奉天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主子,巳时了,马上就午时了。”慧明又给奉天倒了杯茶。
“还好,不到十二个时辰。”小声咕哝了一句,奉天喝了口水,慢慢的坐了起来:“我要沐浴。”想起那个只知道“吃”却不知道“擦嘴”的狗屁王爷,奉天一手撑着腰,咬牙切齿的腹诽着。
“……”慧明淡定的接过杯子,又小声的提醒着,“主子,您骂出声了。”
“……”奉天起身的动作一顿,“哪句?”
慧明四下看了看,跟奉天耳语着:“咳咳,狗屁……”
“……你耳鸣了。明个儿找大夫看看。”奉天一脸正色的披着衣服起了身。
“……是。”慧明在后面哭丧了一张脸。
“主子,王爷说您要是起身了,就先吃点东西垫垫,他在书房看书,大概未时左右就可以用午膳了。”慧明帮奉天擦着头发,又想起昨天晚上王爷和那个重华公子的话,“主子,您说,昨儿夜里那人是什么人啊?怎么看起来王爷对他很不一般呢?”
“谁知道了,小曲儿弹得不错。”奉天点了点慧明的额头。“倒是你,看到美人儿,手都抽筋儿了吧?”
“我……我不是……”慧明急着辩解,一张脸都红了。
“哎呀,别说你啊,倒是我也被迷住了呢……”奉天摸了摸下巴,一脸回味似的,慧明翻了个白眼儿:“您现在是王妃了!”慧明好意的提醒道。
慧明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又赶紧换了话题:“对了,有王妃递了拜帖,说是下午要来看看主子。今儿个就穿的正式点吧。”慧明拿起旁边的一套紫色暗绣竹子,滚着金边的长袍。
“那帮女人来了干嘛?难不成还要和我讨论家常么?”奉天微眯的眼睛一瞪。
慧明看着自己主子一脸郁闷的样子,憋笑道:“您还会什么家长里短,您会女红么?”
“我还会男红呢。嫁人就够呕的了,还得应付一堆怨妇。”奉天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
“嘘嘘,主子,您现在是王妃了,得注意身份身份!”慧明苦口婆心的提醒着自家主子,拿过一旁的衣服,“王爷还等着呢。”
“好吧,今日先放了你。”一提到王爷二字,奉天果然就没有精神。
“听说下午阳王妃他们要来?”饭桌上重宁远淡淡的开口问道。
“啊。”奉天盯着桌上一道佛跳墙,心不在焉的回道。
“虽说你是王妃,但是怎么也是男人,自己多注意点。”重宁远启口道。
“哦。”眼中只有美食的奉天下意识回道。
看着奉天傻呆呆的贪吃的样子,重宁远心里泛起一丝不耐,放下了碗筷,刚要离身,忽然想起一件事:“明日是三日回门的日子,有什么特别的要带回去的东西和刘总管说一声就行。”
“嗯。”慢里斯条的对付着一道蜜汁肉的奉天头也不抬的回道。
“……”重宁远皱眉,起身回了书房。这不知道昨晚自己是怎么想的,竟觉得这人可爱?笑话……静王爷觉得自己是眼拙了,心下微哂。
8、王妃权利
吃过午饭不久,一群燕瘦环肥的王妃就来了。每个人还拿了些食盒,里面装着一些据说是自己做的点心。
“多谢各位王妃了哈。大头!赶紧去沏壶雨前龙井来!”奉天捧着食盒,端出里面的精致的点心,回头对被一群王妃盯得有些尴尬的慧明吩咐道。
“是,王妃们请坐,小的这就去准备着。”看着自家主子完全没有要招待一群还在站着的王妃的意思,无奈之下慧明只能逾距的说了一句。
“对啊,赶紧坐!看你们拿的这些点心,也不能让你们站着啊!”奉天用白皙细长的中指和拇指拈了一块玫瑰糕,边细品着边说道。
一旁刚要坐下的几个王妃,尴尬的把刚要放在椅子上的屁股停在了半空中。
刚接过下人泡的茶的慧明强自镇定的干笑着给众王妃沏上了茶。
阳王妃不愧为大家闺秀,进退有度,看着一群人有些不豫的神色,赶紧把话接了过来:“静王妃能喜欢就好。”
“嗯,虽不如正元街上的锦园轩的点心,但勉强过得去,就是糖粉少了些。”奉天悠哉的吃一口糕点,细品一口茶。
“……”正要喝茶的阳王妃,手一顿,“静王妃说的是,下次我们注意些。”
“嗯,下次做点桐花糕,我比较喜欢吃那个。最好多放点糖粉,要斋园的波斯糖粉好些。”奉天一脸正色。
“……”这次不仅众王妃脸色有些发沉,站在奉天身后的慧明也听不下去了,自家主子平时散漫惯了,和一群王妃说话也是这个样子,这怎么成啊(明子,你不知道你家二爷见到皇上都这样么?),偷偷的拽了拽自家二爷的袖子。
“拽我干嘛?”奉天回头有些诧异的问道。
“没……王妃袖子皱了。”慧明低声回道,边说像模像样的捋了捋奉天一点褶皱都没有的衣袖,半低的脸上掩去了有些抽搐的表情。
其实今日阳王妃来,是想借着探访的名义,好好探探这奉天的底儿,毕竟二王爷重苏阳和三王爷静王爷是皇储的最有力的竞争者,而权势斗争中,作为站在自家男人背后最大的支持者,也是想互相了解一下的。可是,阳王妃却是不知道咱们这静王妃是这么个主。后来阳王妃虽说是又挑了几个话题,但是几个本就以联络为虚,看笑话为实的其他王妃,又被奉天这跳脱的不和规矩的话折了面子,心里都有些愈发的看不起奉天了,话自然也就少了些,只是碍于大家的身份,硬是陪着笑脸。倒是奉天吃的挺开心的,只是吃着东西还堵不住他的嘴,边慢里斯条的吃着,边东挑西捡的,不是甜了就是淡了,要不就是原料不正宗,到最后各个受惯了皇家礼仪的众王妃走的时候,脸都是绿的了。
“大头啊,女人可真麻烦。”吃了一肚子的奉天打着小饱嗝,摊在床上,一个手指都不想动的任由慧明帮自己更衣。
“您吃了人家那么多吃的还嫌弃,主子,您可真难伺候。”慧明想起那几个王妃的脸色绷不住的笑出了声儿。
“嘁,长的不好看,还总端着架子,做的吃的又不好吃。女人呐,真难伺候。”奉天懒懒的摸了摸自己微凸的肚子,嗯,吃的有点多了。
“所以您嫁了个男人啊。”慧明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自家主子像只餍足的猫儿似的,又要开始睡了,一句话让奉天已经合起来的眼睛,倏地就睁开了。
“大头,明儿也给你嫁掉!”奉天恨恨的说道。
慧明不以为然,继续帮奉天脱了鞋,又将束起的长发放了开。
“你等着的大头,一定把你这个话痨嫁掉。”奉天勾着嘴角又合上了眼睛,不久便打起了小鼾。慧明暗自摇了摇头,想当初说自家主子要出嫁,自己可是被大爷和三爷教育了好久,让自己好生看着二爷。但是二爷这跳脱的性子,哪是自己看的住的。
书房内,重宁远听完晋忠关于下午的回禀,从各地传来的书信中抬了头,面上没有别的神色,只是吩咐道:“让刘成把下人聚到大厅,让府里人都正式见见他。”
“是。”
而奉天这一睡,就睡到了掌灯时分。
“明哥儿,王爷说请王妃去正厅,府里的下人们都聚齐了,说是让下人们正式拜见一下王妃。”一直服侍重宁远的一个丫鬟——金钏,拉着在屋里收拾着下午众王妃带来的见面礼的慧明。
“谢金钏姐,王妃刚睡下了,我这就去服侍王妃梳洗一下。麻烦您告诉王爷,我们马上就到。”慧明有理的回道。别看这丫鬟年纪和自家主子差不多大,那在王府里的地位可不一般呐,正所谓宰相家的丫鬟还八品官呢,更何况的王爷家的,被“陪嫁”过来的慧明可是被自家大爷反复教育了好久呢。
“好。”金钏笑了笑,转身出了屋子。
“王妃!二爷二爷!!赶紧起来了!王爷叫咱们去正厅!”慧明知道自家主子叫起来特别的费事,所以赶紧去推那睡的不知道到哪国的奉天。
“……能不能让我睡个好觉了?”奉天怒气冲冲的坐了起来,披散着头发,眼睛还闭着冲着慧明一顿大吼。
“爷啊,我给您跪下了,这王爷要您赶紧去前厅呢,一群人都等着您一个呢!”慧明恨不得都给奉天跪下了,一边手脚利索的给奉天拾掇着。
一听又是王爷王爷的,奉天搭了着脑袋,任由慧明收拾着,光顾着忙活着的慧明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倒是这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辰了,他手脚利落的给奉天换上了一件白缎绣蟒纹的扩口长袍,将奉天长及脚踝的黑发用玉簪简单的挽了起来。
“好了,王妃,咱走吧。”慧明推了推自家主子,发现奉天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慧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到一旁的水盆,赶紧用白布浸湿了帕子,给奉天擦了擦脸。
被有些凉的帕子一沾脸,奉天打了个激灵就醒了,瞪着手里拿着手帕的慧明。
“爷……该走了。”慧明憋着嘴一脸委屈的任由奉天瞪着。
“走吧!”奉天想起和自己说嫁了王爷如何如何好的爹爹,心里百般的埋怨,抻了个懒腰往前厅走去。
“什么事?”到了前厅,奉天直接瘫坐在和重宁远隔了一个桌子的主位上,用眼神对一旁的慧明示意着桌子上的茶杯,慧明只能硬着头皮把桌上的茶杯拿起来,轻轻吹去浮面的茶叶,觉得不是很烫了,才送到奉天的嘴边,奉天手也不抬的直接就着慧明的手就把茶喝
端坐在主位上的重宁远瞥了一眼半眯着眼睛似乎还没睡醒的奉天:“让府里的奴才正式拜见一下,以后府里的大小事宜就交给你管。”
“啊?”奉天差点坐到了地上,连连摆手,“这我可来不了。”
重宁远看着奉天的样子,心下冷哼,这是欲拒还迎?脸上却还是慵懒的笑意,启口道:“有刘管家,就是大事儿你拿个主意就成。”
“可是……”奉天挠了挠头,本来被被慧明梳的服帖的头发滑落了好几绺在脸侧,“要是丢了什么,可别怨我。”奉天有些为难的摊了摊手。
“自然,你是王府的主子,没人会说你。”重宁远仔细看着奉天的神色,发现奉天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当真是个傻子?
“王妃,我是府里的管家刘成,您叫我大刘就可以。”一个四十左右的瘦高的男人站在一群下人的面前先开口道。
“嗯……”奉天半掀了眼皮看了看刘成,声音里老大的不情愿。
刘成看到奉天的样子,脸上恭敬的表情未变,继续介绍着下人:“府里的下人按服色分三等级,依次为白衣、青衣、灰衣,白衣一般是直接服侍各位主子的。那两位是账房,管理府里的收支,年长的这位是呈正。”
说完一位穿着白衫的六旬左右的长须老者上前,向主位上的静王爷和半合着眼睛的奉天微躬身,又一位年约而立的白衣男人,跟着老者上前行礼,刘成继续介绍着:“这位是呈轩,正先生的长子。”后来又依次介绍了几个院子的管事儿的,还有几个长房的丫鬟,其中两个为首的大丫鬟就是一直伺候重宁远的,其中一个就是刚才传话的金钏,另一个叫银子。
“这位是住在西苑的姚魅儿,是王府的舞娘。”刘成说到这儿,一个身材纤弱的女子上前,柔顺的柳眉,一双莹莹紫眸勾魂慑魄,秀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唇,道不尽的妩媚动人。
“见过静王妃。”柔媚的声音软糯如水,本是迷蒙间要睡着的奉天被这声音,惊了一下,豁的睁开了眼睛,忽然清醒的一双大眼睛看起来有些呆滞似的盯着姚魅儿,一旁的重宁远看到奉天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就在这时候,奉天却是打了好大一个喷嚏。
“阿嚏!”一旁的慧明赶紧拿出一个干净的巾帕,奉天拿过擤了好大一声的鼻涕,旁边一直看着的重宁远轻摇着扇子的手微顿。
奉天挥了挥袖子,姚魅儿以为奉天是叫自己上前,笑靥晏晏的刚要往前,奉天揉了揉有些泛红的鼻子接口道:“你以后别用那么多香粉,爷对香味儿过敏。”
姚魅儿的笑僵在了脸上,几个平时都训练有素的下人憋笑着。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晋忠的脸上都有了写微妙的抽动,重宁远狭长的凤目也闪过一丝笑意。
“还有别的事儿没?”奉天懒懒的抻了抻腰,没理会一群人各异的神色,又摸着肚子转头问着戳在一边儿的刘成,“啥时候用晚膳?”
一旁的刘成没想到奉天会直接问自己这个,稍微愣了一下,躬身回道:“晚膳后厨已经备下了,就等王爷,王妃移步饭厅了。”
“得了!都干嘛干嘛去吧。”奉天听到刘成的话,稍起了点精神,直接就挥了挥袖子。
刘成暗自看了看自家泰然自处的王爷,重宁远挥了下手,众人便退出了主厅,包括有些泫然欲泣的姚魅儿。
“啧,不是说都听我的么?”奉天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
这句话却入了重宁远的耳朵,重宁远端着的茶杯,掩去眼底的神色。
9、皇家礼仪
奉天嫁入王府已经快一个月了,他深深的发现自己上当了。都是自己那个老不正经的爹爹,还有那两个好兄弟,说什么到了王府有享不尽的福,吃的是宫廷的御膳,睡得的高床软枕,没人管自己,还说有美人可以看,好多好玩意儿。自己的父亲本来是不同意,可是却是被爹爹说服了。好吧,最后他秉着人生无非是享受的宗旨,嫁给了那个什么狗屁王爷。谁知道那个王爷除了总是压自己,咳咳,这个自己也有爽到,可以忽略,但是为什么还要找人教自己什么皇家礼仪?这个他也忍了,可是本来被折腾的晚上就睡不好,而自从大婚三天一过,那个狗屁王爷就开始上早朝了,然后那个什么管家就开始来汇报府里一天的大小事宜,这点实在是让奉天忍无可忍。
“刘管家啊……”巳时刚过就被慧明催了不下五六遍的奉天,只着了一件绸缎的亵衣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的看着自从静王爷去上早朝就一直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睡觉的尽职的管家。
“王妃。”拿着账本的刘管家微欠身,一张平凡的脸上是恭顺有理的表情。
奉天无力□□一下:“咱打个商量,以后咱们别这么早了成不?”
一旁的慧明歉意的对着刘管家赔笑着,都觉得自己这么下去一定会老的快的。想当初在奉府的时候,二爷基本不到午时,是不会起的,也没有人敢去叫他。这一个月以来,光是为了叫自家二爷起床,他这张本来就圆的脸都快被无意识的王妃拍成扁的了。
“王爷说,一天中的事儿都要交由王妃过目。而且宫里教礼仪的刘大人一会儿就到了,请王妃洗漱。”刘成眼观鼻,鼻观心恭敬的说着,就像是没看到奉天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奉天咬着被子大声嚎了几声,一头本就凌乱的头发,弄得更像是个疯子一样。经过这一个月的接触,一旁的跟着王爷见过大风大浪的刘管家看到每天都要上演一遍的“河东怒吼”,已经见怪不怪了。
奉天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对着慧明伸出手:“大头,给爷更衣。”
慧明如蒙大赦,赶紧上前扶奉天起来梳洗。
梳洗完,看到一桌子的可口的“早”膳,奉天迷蒙的眼睛才算是半睁开。
“嗯,告诉大厨,这蟹黄灌汤包做的不错。”奉天这个人有个毛病,好吧,是毛病之一,就是嗜吃,但是他吃的不多,却喜欢吃很多品种,而且每次碰到好吃的,都是细细的品尝,这点倒是有点皇家风范了。除了,他吃东西没有像那些皇亲国戚那么讲究精致。他的要求很简单,就是食材地道,味道好吃。
慧明看了看外面来通知王妃可以上礼仪课的小厮,又看了看自家吃的一派享受的王妃,都有些跺脚了。
“王妃,这夫子都等了快一炷香了。”慧明边按照奉天的指示吹凉一碗燕窝粥,一边小声的提醒着。
“嗯。”半眯着眼睛品着嘴里鲜香蟹黄的奉天,只发了个单音。然后又微抬了下巴,懒洋洋的对着慧明张开嘴,意思是要粥了。
慧明无力的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拿起汤匙,半勺,吹的温热了,送到咱们幼鸟待哺一般的张着嘴的奉王妃嘴里。
奉天满足的点了点头,又用细白的三个手指捻起一个蟹黄灌汤包,先是咬破一个小口,慢慢的嘬着里面肥美的汤汁,那颗小痣像是亮了一般,让人离不开眼,一脸陶醉,就仿佛他嘴中是人间美味一样了。
桌边伺候的金钏银子,也是见怪不怪的,精心伺候着。这宫里人什么样子的没见过,虽说这样的是稀罕了些,但是时间这么久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慧明有些不自在的小声的提醒奉天注意一下,谁知道奉天还以为慧明是饿了,非要来着慧明坐下来一起吃,还有金钏银子和刘成,谁知道大家都不卖他的面子。
奉天无所谓接口道:“你们不知道吃中的奥妙啊,这是种享受。”奉天又吃了一小口粥,两只白的不似男子的手撕开包子,沾了点特意让府里厨子做的上好的桂花酱,吃到最后,还嘬了嘬手指尖,本是应是不上台面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却一点不突兀。
“王妃,你倒是真会享受啊!”正好从外面进来的重宁远,正好看到了自己的王妃竟然在嘬手指头,虽然对这个人没有什么感情,但是重宁远还不想自己娶一个连皇家风范都没有的王妃。
“嘿,今儿回来这么早啊。”奉天抬头看了刚下朝回来的静王爷,又用脚踢了踢给重宁远行完礼的慧明的小腿,低头站在一边的慧明不着痕迹的往后边撤了撤,谁知道却被奉天又使劲踢了一脚,慧明为难的抬头,发现奉天还在用眼神示意那碗粥。慧明没办法,只得在自家主子开口丢更大的人之前,继续端起了碗。
“王妃没好好学礼仪么?”重宁远不甚在意似的,笑看着奉天甘之如饴的被人喂着,淡淡的问道,只是这句话说的站着的刘总管都有些侧过了脸。自从王爷开始上朝开始,就一直很忙,基本王妃睡了,王爷刚回来,而王爷都走了,而王妃却还是睡着的。所以这也算是自从三朝回门之后,重宁远和奉天第一次在饭桌上相见。其实,这皇家礼仪的教导都是皇室的规矩,一般的王妃过门之后,都是宫里派了老嬷嬷来的,鉴于这回自己的儿媳妇是个男人,元v帝特意吩咐礼部派来一个年长的官吏,重宁远虽然没抱着什么希望,但是想着一个月的教导,怎么也得有所改善吧。没想到这奉天倒是变本加厉了,本来和自己一桌吃饭的时候还算是收敛,这下却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重宁远完全是高看了奉天,也高看了自己,不是奉天当着他的面收敛了,而是当初他是还念着自家人的碎碎念的规矩,后来这一个月重宁远没在,渐渐的奉天就把那些话忘到了脑后。至于总是苦口婆心的慧明,他压根儿也管不住自己那个说风就是雨的主子。
“那个夫子啊,你可不知道啊。”奉天咽下嘴里的吃食,对着慧明摊着双手,慧明硬着头皮拿过金钏递过来的湿帕子,细致的擦拭着,那边的奉天还是一副好哥俩的样子的和重宁远说着,“那老刘啊,事儿太多。这儿不让干,那也不行。礼仪什么的一大堆,还让不让人活了?去了皇宫还好,为什么在自己府上我还得那么拘谨?”
“那你想做王妃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么?”重宁远不在意的反问,眼睛却盯着奉天的脸上的表情。
提到这个,奉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没有。”
重宁远有些好笑的反问:“哦?那你想这王妃是干什么的?”
“王妃不就是个享受?”奉天摊了摊自己被擦的干净的白皙手掌。
一句话一出,旁边的慧明倒抽了一口冷气。主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重宁远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奉天的话,倒是一反大家的猜测,不但没怒,反倒是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倒是真直接。”
奉天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可是我什么也没享受到,净遭罪了。”
“怎么?这王府还不如你的意?”重宁远斜睨着低着头的有些泄气似的奉天,野心不小啊,王府不成,难道,还要皇宫么?
“当然!”奉天不觉有他急忙附和。
重宁远没再说什么,又说起了正事儿:“最近魏宜人屡犯边境,所以父皇下旨出兵。我过几天我要随军出征,去西北。估计没有一年半载是回不来了,王府就交给你了。”
本是为自己以后生活深深感叹的奉天听到重宁远的话,激动的抬起头:“真的?都交给我了呗?是不是就是什么都听我的了?”
重宁远看到眼前人,忽然起了一丝逗弄的心:“不过,我改变主意了。”
奉天小心翼翼的反问:“别和我说你不去了?”
“父皇下旨,我当然不可能不去。”重宁远看着奉天焦急的样子,特意卖了个关子,拿起一旁丫鬟递过来的茶,慢慢的品了一口,扔下一个炸雷:“我决定带着你。”
“什么?”奉天睁圆了一双大眼,“王爷啊,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奉天本来打着重宁远走了,自己就没有人管着了的如意算盘,这一个月,虽然说是让他做主,实际上他还是被这个狗屁王爷管着的,只要他走了,这府上就算是听重宁远的,但是那个人离家那么远,还一走那么久,他就完全自由了。可是没成想,重宁远一句话,让奉天立即炸了毛。
“如果我和父皇说,我们新婚不久,不宜长时间分离,我想父皇一定很乐意的。”重宁远想起自己父皇最近总是在让自己努力,至于努力什么,重宁远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掐着腰做茶壶状的奉天的肚子,重宁远忽然有些好奇了。至于带上奉天,自己父皇也和自己提过,但是他当时说回来考虑一下奉天的身子,但是看到眼前人活蹦乱跳的样子,还有刚才自己说要走,他掩饰不住的高兴,重宁远就偏不随他的意,打消了之前不带他的主意,再说虽说是王妃,奉天也是一个男人,带到战场也是无所谓的。至于享受嘛,重宁远抿了抿嘴角,这静王妃可不是好当的呢。
“我身子弱,我能不能不去啊?”奉天采取哀兵政策,说完假装咳嗽了一下。
重宁远面色不动的喝着茶,这个人倒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这么敷衍的演技。
“我记得太医诊断过,说只是王妃锻炼的少,有些气血虚而已吧。再说,你不是一直吃着主祭给的补药么?我主意已定,晚上你就开始收拾一下吧。西北即使是这个季节,到了晚上也还是比较冷,记得多带些衣服。尤其我们可能要过了冬天才能回来。”奉天起身顺了顺衣摆,走到奉天边上,用两个人耳语的声音说道,“离开久了,王妃就不会想本王么?”
奉天被一句话惊了个冷战,恨恨的看着重宁远含着笑意满意离去的背影,气呼呼的坐在了凳子上。
“王妃,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小的说,我去吩咐下人们准备御寒的裘皮棉衣。”一旁的刘成上前说道。
“爷怕冷,多整点御寒的。”奉天看到这已经变成了板上锭钉的事实,这怨天尤人可不是他的性子,转念想到说不定到了西边,没有府里琐碎的事儿,自己还能睡懒觉,至于那个王爷,自然有战事烦着,也忙活不到自己头上。一想通,奉天又活分了起来,拽上慧明回屋子去收拾自己带来的过冬的衣物了。
刘成看着奉天的背影,摇了摇头,这王妃,太不靠谱。
10、主祭来访
“王妃,主祭大人来访。”金钏轻叩了一下门,在门外低声说道。
慧明推开门,探出一颗大大的头,看到金钏身后的奉舜华,惊讶的赶紧打开了门:“大……主祭大人。”想到不是奉府了,赶紧把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儿。福了个礼,侧身请进了奉舜华。
奉舜华看着屏风上搭着的衣服微皱了皱眉:“你家二爷呢?”看到屋里没有别人,奉舜华还是按照以前的叫法,虽然自家弟弟嫁了人,当事人因为某些利益不介意了,但是奉舜华还是小小有些别扭的,虽说之前开过奉天的笑话,但是没有外人的时候,奉舜华还是有这点有些微妙的坚持。
“二爷……他……”慧明看了看外面已经上了三竿的日头,挠了挠脑袋,“二爷,还睡着呢……”
“不是让你看着他点儿么?怎么到了这儿都一个多月了,这毛病还没改?”奉舜华锁着眉往屏风后走去。
慧明委屈的走在后面,大爷,您弟弟您还不了解么?那哪是毛病啊,那可是本性啊!
“静王妃!晒屁股了!还睡!”奉舜华冷眼看着还裹着蚕丝凉被睡得一脸享受的奉天,这声静王妃可是带了十成十的讽刺,抓了被子就是一抖,谁知道被子下面的奉天却是赤条条的什么也没穿。而且床上略显狼籍,残留的□□的气息让奉舜华刷的就红了脸。他刚才看到还睡得香甜的奉天,到忘了这不是在奉府了,一时手比大脑反应快,就和以往一样,直接就掀了被子,不成想最后却是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已进了六月中旬,现下正是热的时候,昨晚上被重宁远折腾了好久的奉天,最后是被自己也觉得身上粘腻的厉害的重宁远,抱着去接在静远阁后的浴室的,奉天倒是乐得自在了,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最后睡着了,也是被舒爽了的心情大好的重宁远抱回来的。
本来是穿着衣服睡的,可是睡到后来奉天又觉得热的厉害,尤其是自己还被一个散热的搂着,最后奉天索性就脱光了睡的。早上起来的重宁远看到白条鸡一样趴在自己怀里的人,稍微愣了一下,最后有些无奈的拉过凉被,将人盖上了。
被奉舜华这么一弄,奉天有些醒了。还想着最近因为要准备去西边的事儿,所以刘管家一直也没来烦自己,还以为终于可以睡懒觉的奉天,眼睛欠了个缝儿,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掀自己的被子,一看不要紧,竟然是自己好久没看到的大哥,满脸通红的站在床边,不尴不尬的瞪着自己。
“睡觉干嘛不穿衣服?”奉舜华怒道。
“睡觉干嘛要穿衣服?”奉天无辜的反问。
“……”奉舜华无奈,奉天在家里就自由散漫惯了,这性子也是随了那老不正经的爹爹,也一直也没人管他,要说管也不是没管过,但是除了严肃的父亲之外,没人能治得了他。可是父亲又是听爹爹的,而爹爹又宠这个极像自己性子的奉天,因此,最后大家也就随了他自由了。
但是没想到皇上会赐婚,这可愁坏了一家人,而且二人的八字,又是合到不能再合的百世佳偶之配,这下子连推辞的理由都没有了。在奉天嫁到王府上之前,自己还特意嘱咐他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唯恐他这不知深浅的抽风性子,得罪了那个笑面虎的静王爷,这下子可好,都露了怯了。可是现在的奉舜华又不能细说,毕竟这关上了门,就是人家夫夫的事儿,奉舜华白皙的脸上又泛起了红色。
奉天也没围被子,直接伸出手去掐奉舜华的脸:“哟,我们生过娃娃的主祭大人还会脸红呢……”
奉舜华气的打掉那只大爪子:“你就不能正经点儿?”
“我哪里不正经了?”奉天瘪了瘪嘴,眨了眨那双和奉礼泉极像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奉舜华无力的抚了抚额角,怪不得说那孩子是奉天的,没人会有异议了,就连那个人也怀疑圈圈是自己和奉天生的了,主要是这叔侄(舅甥?)之间长的也太像了吧。还好平时的奉天因为总是睡不醒,加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所以眼睛一直是半睁开的。要不然,这孩子说不是奉天的,估计都没有人会信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说了你也分不清什么是正经,什么是不正经,奉舜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然后不意外的就看到奉天还是光溜溜的,呆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奉舜华无奈的拿过一旁的亵衣,亲自伺候起自己这个从小就当大爷的弟弟。还好,圈圈不随他,奉舜华有些安慰的想着。
“你今儿来不是就为了给我穿衣服吧?”奉天乐得轻松的让奉舜华伺候,低头看着帮自己系着衣带的大哥。
“你就贫吧,哪天王爷就把你休了。”奉天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奉舜华看到奉天的样子微皱了眉,“告诉你,别打什么坏主意!”
奉天又眨啊眨那双大眼睛,样子乖巧的不得了:“我怎么了?”
奉舜华看着奉天耍宝的样子,抿着嘴笑骂:“我可拿你怎么办?整个一个大礼泉。”
“啊!对了,小胖子怎么样了?我都想他了……”奉天挑着眉一脸暧昧的看着奉舜华,用肩顶了顶奉舜华的。
奉舜华看着奉天的样子嗫嚅道:“什么……什么怎么样啊,不就那样么……”语气显然底气有些不足。
“嘁。”奉天不信的乜着奉舜华。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奉舜华看到奉天的这个表情,眯着眼睛问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么?”奉天挠了挠脸反问回去。
“你就装吧……”奉舜华彻底对这个大号的奉礼泉没有办法了。
“扑哧。”奉天绷不住的乐了出来,也没再继续纠缠那个问题,拿过羊脂玉的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喝了口温热的水将药顺服下去,又岔开了话题,“大哥,你到底什么事儿啊?”
奉舜华看到奉天在吃药,有些欲言又止,又起来自己的目的,便将那句询问压了下去,也绕到正话上:“就是我听说皇上下旨让静王爷随西征大军一起去西北边境,竟然还特意准你同行,我想着估计一年半载也看不到你了,所以我就来看看你,顺便再给你带了点子息。”奉舜华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白瓷扁瓶,塞到了奉天的怀中。
“谢了哈。”奉天又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个羊脂小瓶,将白瓷瓶中的褐色小丸药倒了进去,剩下的让慧明好生的收了起来。
奉舜华又环视了一圈:“逆天草呢?”
“那东西晚上发光,我怕别人发现,我就让大头拿去养了。”奉天让慧明给自己拿了一套凉薄的夏衫换了上。他不仅怕冷,而且不耐热,人懒,事儿还多。
“嗯,你小心点。那个东西被别人发现了,会落下口实,你不好解释。”奉舜华有些担忧的嘱托道。
“能有什么的?”奉天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你啊,就这么个性子。”奉舜华又想起自己好久看不到这个性子跳脱的开心果弟弟,心下竟是有些不舍,“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别惹了祸。现下你的身份不一般了,做事儿也要有些准头。”
“嗯嗯,你比父亲还愿意管着我,以后得好好找个人给你管才好。我才能彻底摆脱掉你。”奉天继慧明之后,再一次想把别人嫁出去了。却没发现一旁的奉舜华脸上竟是有些窘迫之色。
另一边,书房内,重宁远从一堆文案中抬起了头,最近他马上就要随军出征了,所以有些点兵收集战事的事情要处理,还有要出征的时候的祭祖之事,都是要他一手准备的。他是以左将军的军名出征的,一来是鼓舞军心,二来嘛,重宁远笑了笑,合上手里的奏章,想起当时重苏阳的脸色,心下微哂,他重宁远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跑得了的呢。
又笑着对着赫连重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坐。
“你今天来的真是时候,主祭可是也来了呢。”重宁远一直以为这重华公子是对那主祭大人有份心思,却不知最近发展如何了,这句话与其说是探虚实,倒不如说是一句玩笑。
那边的赫连重竟是轻咳了一下,让自己语气正常了一些,像寻常时候一样开着玩笑:“你怎么跟吃了醋似的?”
重宁远倒是不生气,又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坐吧,今儿光临寒舍,不会只是想我了吧……”
“想你是自然的。”赫连重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就拿起重宁远面前刚沏好的一杯茶,“主要就是想看看你,你过两天不是就要去前线了么?”
“嗯,自我大婚之后那边便一直不太平,这个季节正值魏宜国草盛马肥之季,那个新登基的烨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子民一直屡犯我虞国边境,扰我子民,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只是这次你随左老将军一起出兵,但是那管粮草的兵部侍郎却是那重苏阳的泰山,这……”赫连重有些担忧的问道。
重宁远无所谓的笑了笑:“那兵部侍郎还是鬼的很的,他当初在孝贤皇后还在世的时候,就想尽了方法让自己才六岁的女儿和那才九岁的重苏阳订了亲,但是没成想那孝贤皇后生了长瑞公主后一病不起,最后撒手而去,这如意算盘打破,如今,父皇一直未立储君,我和重苏阳之间,他是一个都不会得罪的。”
赫连重一直下意识的回避那些宫廷斗争,但是那孝贤皇后他倒是知道的,此人是虞国唯一异姓王廖远之女,廖远祖上开国救驾有功,特封了王,以昭显皇帝的仁德宽厚之心,但是为怕了其功高盖主,只是赐了个侯爵之位,封了一块封地而已。但是其后人渐渐积累起了一定的兵力,为了压制也算是安抚,所以元v帝才娶了那廖远之女,自古皇家亲事无不牵扯利益二字,就连重宁远也逃不过,想到这儿赫连重看了重宁远一眼,发现那人却还是那副样子。深叹了一口气,赫连重低叹,皇家真的就没有真的感情可言么?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重宁远发现赫连重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你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来看我,怎么这就坐不住了?我已经吩咐了下人去准备你喜欢的菜色了,一会儿留下吃饭吧。”
重宁远起身拉起赫连重:“别想那么多了,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走吧,去饭厅,顺便见见那主祭大人。”重宁远还以为赫连重是为自己安危担忧,特意岔开了话题,又让一直随侍在外面的丫鬟去唤了另一对兄弟。
11、兄弟两双
金钏和银子进了静远阁的主卧,进门给还在聊天的二人福了礼:“王爷说,今天重华公子和主祭大人一起光临,特备下酒席,让奴婢们请主祭大人和王妃过去。”
“嗯,我们这就过去。”奉舜华又恢复了一副清冷之色,淡淡的对两个人点了地头。
软泥一样瘫在桌边的奉天用一把竹骨泼墨山水扇面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看到金钏银子二人退了出去。转头对奉舜华慢声慢语的说道:“这重华公子,来的真巧呢?嗯?”最后一个尾音,加上嘴角的梨涡,挑了一边的眉毛,十足的纨绔之色。
奉舜华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过扇子敲在奉天的头上:“走吧。”
奉天伸了个懒腰,随后跟上了奉舜华,穿过雕琢精致的回廊和一座不小的花园,二人来到了主院的饭厅。
“静王爷。”奉舜华对着主位上的重宁远福了个礼,又侧身对一旁有些欲言又止的赫连重淡淡的点了点头,“赫连宫主。”便算是问了好。
“呃,主祭大人好。”赫连重干笑着回礼,又看到一旁的奉天,发现自己竟是未先向王妃问好,赶紧又对后面呵欠连连的静王妃福了一礼,“静王妃。”
奉天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都是熟人了,那么见外干什么。”说完就要拉着奉舜华往饭桌旁走去,但是却被赫连重侧身挡住了。奉天也没说什么,摸了摸早就唱起空城计的肚子,就向桌边走去:“哟,今儿是初一还是十五?”
“今儿十一。”重宁远接口道,“问这个做什么?”
“真清淡,还以为是要敬神祭祖。”奉天撇着嘴看着桌子上的清淡精致的小菜。
本被安排坐在奉天身边,却被赫连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隔开的奉舜华,要坐下的动作顿了顿,眉头微皱。
“夏天肉吃多了,容易上火。这些不光是素菜,只是清淡爽口了些。”重宁远像是没听到奉天那些让人侧目的话,给奉天夹了一筷子的荷叶蒸鱼,“尝尝这个。”又示意另外一个惊讶,一个意味深长看着自己的人不要客气。
奉天嫌恶的看了看饭上的鱼肉:“……有刺。”
站在奉天身后难得清闲的慧明想捂着耳朵,假装自己没听见。
重宁远夹菜的手一顿,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重宁远拿着筷子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因为用力,有些发白。重宁远身为元v帝最宠爱的皇子之一,为他人夹菜已经是破天荒了,可是被伺候的人还不识相的嫌弃,估计在整个虞国,除了奉天,没有第二个了。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僵硬,奉天像是没察觉到似的,还鼓着腮帮子看着碗里的鱼,奉舜华眉头皱的更紧,握拳在嘴边,“咳咳。”脚下估计是奉天的脚,狠狠的就踢了一脚。
“嗯咳……”冷不防被人大力踹了一脚的正在吃菜的赫连重差点把嘴里的菜喷了出去,连忙掩了嘴遮去因为疼痛而抽搐的嘴角,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奉舜华。奉舜华这才知道自己这是踹错了人,耳根子都红了,那一脚他可是下了力气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奉天和从重宁远也向赫连重看了过来,闹的奉舜华面上更热,趁着赫连重向重宁远解释只是吃的有些呛到了的间隙,奉舜华狠狠的瞪了奉天一眼。奉天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瘪着嘴乖乖的拿起筷子吃了碗里的鱼。
经过这个小插曲,刚才被奉天弄的有些胶着的气氛轻松了一些。只是,变得更加微妙了起来。赫连重给奉舜华夹了一道菜,奉舜华嘴角微抽,点头表示感谢。重宁远给赫连重盛的汤,刚伸出手,奉天正好伸手,直接就接了过来。这次他倒没嫌弃,眯着眼睛品着清淡润肺的川贝炖雪蛤。看到重宁远愣了一下,奉天咋了咋嘴:“嗯,不错。你尝尝……”说完难得勤快的拿着自己勺子盛了一汤匙,送到重宁远嘴边。
重宁远敛眉向下看了看自己嘴边的还在不停往前凑着的汤匙,本不想喝,但是看到奉天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只好启唇,可是刚要喝,奉天就将勺子抬了起来,可怜的静王爷就这样差点就被半勺倒进鼻子里的川贝炖雪蛤,直接呛过去。
“咳咳咳咳……”重宁远拿过一旁的金钏递过来的布巾捂着嘴撇过脸呛咳着。奉天撇了撇嘴,好心的拍了拍重宁远的后背:“啧,多大的人了,喝汤还能呛到。”
奉舜华恨不得把自己的脸都埋在面前的饭里面,自家弟弟这是为了表现夫夫之情未遂么?而一旁的赫连重看着静王爷难得出糗,轻咳了几下压下笑意,又捅了捅一旁的奉舜华,示意他也看那二人的互动。奉舜华被弄的更加的有些尴尬,斜着眼睛瞪了把手放在自己腰侧的某人,赫连重收回手摸了摸鼻子。
另一旁的重宁远赶紧伸手制止“好心”的奉天,重宁远为自己不和风度的行为,对着其它两个人有些歉意的点了点头,奉天看不用自己出力了,求之不得的,赶紧回头继续吃饭。
重宁远把几声咳嗽闷在嗓子眼里,也继续吃了起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胃口不太好,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饭后,重宁远说难得几个人聚在一起,又让舞姬,也就是上次被奉天当场说得脸色发紫的姚魅儿,领着府上的其它舞娘献舞,又邀了赫连重配了曲儿。用奉天的话,是让赫连重消化消化。听到奉天的话,奉舜华难得表示赞同的也点了点头。赫连重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奉舜华侧过了脸仿若没看到似的。重宁远和奉天倒是乐得开心,毕竟能让御乐宫的宫主亲自给一群舞娘伴曲,实属百年难得之事。
赫连重这次吹奏的是笛子,用的正是赫连重在重宁远大婚的时候亲手雕琢的那只玉笛,吹的是一曲陌上伊人。据说此曲出自前朝一位有名的乐师之手,大致讲的是说一个穷困的书生对爱人的暗自爱慕之心,辗转不能寐,最后用真心将伊人打动,并求取功名迎娶娇妻的事儿。配上姚魅儿柔软的腰肢的舞蹈,将那书生的一腔思慕之情演绎的淋漓尽致。这本是一寻常的讲诉情爱之曲,却被赫连重高超的技艺演奏的极具感染力。那初见时的惊艳与倾心,那月夜下辗转不眠忧思百结,那佛殿前的重遇,让人仿若亲眼所见一般,缠绵流连于那音律之中。一曲终了,正坐上的重宁远抚掌叫好,却发现那赫连重一直盯着坐在奉天左手边的奉舜华,重宁远挑眉暗笑不语。
“啪啪啪。”斜倚着椅子以最舒服的姿势坐着的奉天也拍手叫好,“嗯嗯,不错,就像重华公子给心爱的姑娘吹的似的。”
一句无意的话,却惹得一群人不同的反应:重宁远有些惊讶奉天对音律的理解,赫连重有些默认,奉舜华大窘。
但是奉天恍然大悟似的接下去的一句话,让所有的人脸色又是一变:“难道是看上了我们府上的哪个舞姬?”
一句话落,几个舞姬都有些赧然,这重华公子除去那身份不说,单是那俊逸的相貌高超的乐理造诣就够众女子芳心暗许的了,为首的姚魅儿更是眼含热切向赫连重看去。
重宁远轻咳,淡然侧过了脸,赫连重脸色铁青,奉舜华怒目。
“王妃说笑了……”赫连重干笑着咬着后牙槽回道。
“哪有笑,我是说真的,你看我们几个都是大老爷们,你不可能喜欢我吧?”说完觉得这个可能性太低,伸出手在赫连重有些期盼的目光中,画了个半圈却指在了低头把玩手里折扇没事儿人似的重宁远身上,“难道是他?我不介意你做侧王妃的……”说完还大方的摊了摊手。
赫连重压下那份期待,又状若无事的像开玩笑似的回道:“那为何您不说是主祭大人呢?”
奉天不咸不淡的回道:“我哥眼界高,看不上你的。”说完还求证似的看了看自家大哥。奉舜华尴尬的端坐着,心下里掐着奉天的脖子:“你就得瑟吧!”
赫连重当即脸色更青,似要长出草似的。
一旁的重宁远刷的合上了扇子,适时岔开了话题,他刚才怎么会认为奉天让自己有些意外了?重宁远暗自摇头,这一个多月的接触,已经让他对自己的王妃有了充分的认识,这跳脱的性子虽不得他的欢心,但是也消去了他的之前的怀疑,对于这个做了自己王妃的男人,至少在认知上,重宁远已经给了肯定,或者说是接受,也或许是,认命……
“月余不见,重华公子造诣又上了层次,来,坐下品品这宫里新赏的雀舌。”重宁远说完,一旁的下人赶紧将那用溪泉新冲泡的好的茶水端了上来。
下人又端了些府上自从新王妃进府以后就不可短缺的甜点糕品,四个人在轻歌曼舞中又闲谈了几句,最后极近晚膳的时候奉舜华才起身告辞,重宁远本想留下他用晚膳,但是都知道宫里是有门禁时间的,只得作罢。
但是没想到那重华公子赫连重也起身一起告辞,这回重宁远倒是没拦着,只是颇有深意的对着赫连重笑了笑,赫连重有些讪然。
打着呵欠的半眯着眼的奉天站在自家大哥身边,却是对赫连重一脸惋惜的说道:“你真的不喜欢哪个舞姬么?他们长得都挺不错的,虽然有点太香了。”
众人沉默。
赫连重决定,为了以后的幸福,还是少来静王府为妙。
奉舜华决定,为了自己修身养性,自己还是少见这个弟弟比较好。
重宁远决定,这个王妃,就这样吧,估计宫廷礼仪对他是没有用了。
姚魅儿以及众舞姬决定,回去一定要换个香粉,而且,离王妃远些。
12、西北之战
穿着复杂的礼服的奉天被太阳烤的昏昏欲睡,可是这里是出征前的祭典上,面对着五十多万大军的山呼万岁,奉天多大的瞌睡虫也被吓死了。不着痕迹的掏了掏被震得嗡鸣的耳朵,看了眼高站在祭台上主帅左维仁身边一身戎装的重宁远,奉天有些忿忿,不知道为什么出军大典还要带着他?他就这么见不得自己好?看到祭台上自家唱咏祭词的大哥偶尔扫向自己的警告的余光,奉天不情不愿的拽了拽穿的严丝合缝的礼服。
在太阳下曝晒加被震得耳朵有些轰鸣了有近三个时辰之后,奉天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次重宁远是以左将军之名出征,而非虞国三皇子的名义,所以在礼制上,并未给重宁远和奉天的按皇家礼制准备行装。不过奉天到不在意那些,只要别让他出去骑马就好,在马上颠来颠去的太累了,要是让他骑马,他宁愿让皇上治他个抗旨不尊的罪名也要死赖在家里。马车并不是很大,但是奉天已经提前让慧明好好布置了一下里面,厚厚的织锦毯,软榻云被,看起来并不像是随军打仗,倒像是出游。
重宁远听晋忠给自己报告之后,只是去看了一下那传说中静王妃的“软驾”,又吩咐晋忠准备了几件西域入冬时必备的保暖的轻裘。晋中有些微讶,但是看到自家主子轻蹙眉,却嘴角淡笑的伸手数着马车里铺的地毯数时,便没多说什么。
随军行进月余便到了西北边陲。
这一路上最清闲的怕就是我们新上任不久的静王妃了,重宁远因为军务在身再加上为了立军威,鼓舞士气,所以一直是和主帅骑着马走在大军的前侧,因此奉天那随在大军后方缓缓而行的马车,更是没有人管了。天天在马车里除了睡觉就是睡觉,有的时候到了行军馆,昏睡的奉天都是被重宁远派在他身边保护的晋忠背下去的。如果是在野外露宿那就更好了,还有各种野味儿吃,当然,晋忠这个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好猎手。
听到晋忠例行的报告,重宁远有些同情的拍了拍晋忠的肩膀,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他这个王妃倒是有趣的很呢。
终于到了边陲的留侯镇,大军却是驻扎在百里外的玉雁关。本来奉天是想留在镇里的,据说这里的卖的一种烧刀子的酒,味道辛辣甘冽作以西北特有的野狍子,一口肉,一口酒,那滋味儿,豪爽中透漏出一股子的奔放。但是,可但是,传说中的静王爷,咱们静王妃家的王爷却是不允。奉天愤恨的看着进一个月没看到的静王爷。
“为什么我不能留在镇上?”奉天怒问。
重宁远狭长的眸底含着丝丝笑意看着一旁跳脚的奉天,语气却淡然的回道:“为什么你可以留在镇上?”
奉天暴怒,有些口不择言了:“我是静王妃!”
重宁远神情不动,眼底的笑意却瞬间变冷:“很不巧,我是静王爷,你得听我的。”
奉天垮了肩:“我又不是娘儿们,还能被人劫财劫色,劫色又劫财怎么的?”说完又像好兄弟似的上前揽着重宁远的肩膀,两个人本就差不多高,只是奉天总是站不直的样子,这样从后面看,两个人却是像是兄弟一样。“远远呐,咱打个商量,我住镇里,让木头跟着,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奉天涎着笑脸边说边举起三个手指头放在额侧做发誓状。
“……咳。”本来重宁远挑着眉轻抿着嘴侧目看着奉天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但是那句“远远呐”叫的重宁远差点就左脚踩了右脚。轻咳了一下,硬压下笑意:“你到底要留在镇上干什么?”真难得,自家王妃这么给面子求自己,连这么亲昵的词儿都用上了。从未被人如此对待的重宁远忽然觉得有趣的极了。
奉天忽然难得有些别扭:“就是那个什么……吧”奉天搔了搔轻挽起的头发,“反正不是啥大事儿,你就准了吧,要不然我去了军营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还得顾着我是不是?”奉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过,这个时候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会给人家添麻烦了。
已然从晋忠,也就是奉天口中的木头知晓奉天的小算盘了,自然,重宁远无非是想听奉天自己说,至于准不准嘛,重宁远左手摩挲了一下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我自然能保护好你,天天……”最后那就天天拖长了尾音,叫的奉天抱着胳膊斜睨着重宁远原地跳了半天。
重宁远放声朗笑,一把抓过奉天,小声凑在奉天的耳边:“你就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你就安心的呆在我身边儿吧。”要不然我少了不少乐趣呢。当然,最后一句重宁远并没有说出来。说完顺便又咬了奉天的耳垂一下,不理会奉天捂着耳朵暴跳的样子,对一旁晋忠示意看住奉天,就出了屋子。毕竟还得已大局为主,至于调剂嘛,重宁远又想起那句“远远呐”竟是有些受用呢。
“主子……你这是要过冬么?”看着各大食肆指挥晋忠当搬运工,并且挥金如土般的自家主子,慧明非常的不解。这是蚂蚁搬家?还是老鼠过冬?
上午被重宁远气着的奉天头也没回的说道:“军营里没有什么吃的,咱们得多备点。谁知道那个狗……狗苟蝇营的王爷什么时候能让咱们再出来啊!”一句不雅的狗屁在晋忠的注视下换成了成语,但是晋忠觉得,其实还不如那狗屁好听一些了。
慧明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听完奉天的话,脚步微顿的晋忠,那人依旧面无表情,拉了拉自家王妃的袖子耳语道:“主子,您说话小声点儿。”
奉天不解:“我说错了么?我又没说什么下作的话。”他很无辜,他还用了成语呢。
看着自家二爷,现今的静王妃明亮的大眼睛,慧明无语,上去帮身上背着一袋子据说是西域香米,胳膊上挎着的据说是薰野獐子肉,以及手上各种点心盒子糖饼罐子的木头脸晋忠。
“唉!这包桐花糕顺便也给我拿着啊!”刚结完帐的奉天用细长的中指挑着一包桐花糕,对着充耳不闻的两个大胆奴才喊道。
等到了营地,奉天自然是和重宁远住在一个帐篷里。
虽说还是七月天,但是在西北却不似虞国那番燥热,甚至入了夜还会有些凉寒。奉天裹了被子看着站在床边的还穿着一身铠甲的重宁远:“你出去跑几圈热乎了再进来呗?”奉天很痛苦裹紧了被子。
操练军队一天有些疲惫的重宁远解着盔甲的手一顿:“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堂堂一个王爷被自己的王妃撵下床?有些困乏的重宁远不知道奉天又要闹什么幺蛾子,解了盔甲,褪下半汗湿的里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只着了亵裤作势就要掀被窝。
“……你不沐浴么?”奉天使劲压着被子。
重宁远心底有些不耐,乐子归乐子,但是不识时辰、不晓大体重宁远就有些腻烦了:“军营,没有那么多讲究。”
“……你真的不想出去跑两圈么?”奉天不情不愿的缩着脖子,被窝刚让自己捂得暖暖和和的,这让重宁远一抖,估计又凉了。在重宁远有些不悦的目光中,奉天一把掀开被子,恶声恶气的说道:“快进来!”由于忽然掀开,一阵冷风,让只穿着绸亵裤的习惯裸上身睡的某人的本来强势的语气小了好几个音调,一句话出口倒像是邀请。
重宁远剑眉一挑,一手抓着被子的手一顿:“王妃可是寂寞了?”
“寂寞个头!你不冷?”奉天伸手将重宁远拽进了被子里,四下把被子严严的压在了身底下,还打着小哆嗦。
“那么冷?”被奉天这么一折腾,重宁远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疲乏了,侧过身看着将被子都盖到嘴的奉天。
“谁像你,不管天气冷热都那么热。”奉天闭着眼睛,边说还边往重宁远身边凑了凑。
重宁远闷笑,揽过奉天,后者很识相的侧身靠在重宁远的胸前,重宁远温热的体温让奉天直叹息。重宁远上前嗅了嗅,眉头蹙起:“你喝酒了?”
“啊……”奉天不以为意,“这不是太冷了么?我还给你带了一份,在那边桌案的葫芦里。留着御寒,这地方实在是太冷了。”奉天边说边像是又感觉到冷似的,打着哆嗦。
重宁远刚才有些腻烦的心情忽然转的轻快了起来,一扫疲惫,整个人翻身俯撑在奉天的身上,落嘴盖上那闭着眼睛准备睡觉的人的嘴,舌头伸了进那轻轻闭着的嘴里勾舔了一圈,看着奉天惊讶的看着自己,重宁远咋了咋嘴:“味道是不错。”
奉天也咋了咋嘴:“是啊,我特意买的十年窖藏的。”奉天有些得意,盯着重宁远的眼神似炫耀,又似讨赏,看的重宁远心下一动,抿着唇,看着前面桌案上的一个酒葫芦,单手撑在奉天头上,就要探出上身用另只手去拿那葫芦。
“你这是要干什么?!”奉天看着自己面前平坦的结实的小腹,着实吓了一下,一口热气直接就喷在了重宁远的腰腹处。
重宁远手一抖,差点把勾在食指上的葫芦扔在地上。翻身坐在一旁,坐了起来,被子滑下上身,盖在了腰腹处,惹得奉天又是一阵不愿意:“好不容易暖和你,你又把热气都散走了!”
重宁远听完面上表情未变,拔出葫芦上的盖子,大啜了一口酒,转身钻进被子里,直接找到那张不满撇着的嘴就渡了过去。
14、魏宜姬扬
单说说那魏宜国,魏宜国地处虞国西部的拉海尔草原,其国都依兰郡地处拉海尔草原腹地,背靠帕拉雪山,虽其国家占地不足虞国半个疆域,但是魏宜国是游牧民族,民风彪悍,号称是狼的子孙,其士兵适应长途奔袭作战,善骑射。
他们是游牧为主的民族,每年在冬季大雪封山断粮的时候,常常会有些魏宜人的马贼洗劫虞国和魏宜过往的商旅以及一些边境的村落。虞国在每年冬季的时候都会增加兵力,用以防范这类事情的发生。但是自从虞国的新皇继任之后,即使在春季乃至于夏季虞国边境各村落都会受到魏宜人不同程度的侵扰。不仅强抢钱粮,有的时候甚至抢人回去做奴隶,而且那些人都是魏宜的士兵。
再说说那魏宜国的新皇帝烨帝——姬扬。
据说他只是老皇帝和一个侍女所生,如果在虞国来说,这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但是魏宜国是个崇尚英雄的国家,那姬扬本是成年后分到一个偏远贫瘠的封地,但那姬扬竟领着一群残兵弱将,收了周围的部落,因此在众多皇子中的威望日益升高。最后单凭一己之力便收服了众多部落,统一了草原上大部分的部落和小诸侯国,并弑兄逼父夺位,成为一代枭雄,人们都叫他草原的苍狼。
提起这个人,拉海尔草原上无人不佩服。而虞国的人却在这短短的半年间,饱受这位枭雄皇帝铁血政策的摧残。这样看来,这段时间那些魏宜人频频来袭,那烨帝的示威之意再明显不过。而且在登基之初便广征兵役,累积粮草,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这边,大军已驻扎在留侯镇外的玉雁关已近两个月,自大军来到玉雁关半月之后那次与魏宜人小股部队的正面交锋后,双方大大小小交战已不下十次。各有胜败,但是依靠玉雁关的地理优势,还是重宁远这边胜数比较多。但是眼下已然快进十月份了,在玉雁关这个地方,有时八月即飞雪,今年能撑到十月份还是好天气,也算是给双方面子了。
虽说那魏宜人适应极寒,但是毕竟他们是远距离作战,时间长了,再加上马上要入冬了,粮草马上要告罄了。而这边重宁远的虞国大军,虽说粮供应及时,但是,虞国部队里的士兵多数都是南方子弟,像帝都那种地方都算是比较冷的。因此这样的寒冷是这些虞国人无法承受的,而且越是这样的气候,越是勾起了大家对于家乡的思念之情。
而且,双方在精神也都较着劲。那边的姬扬刚登基,年纪轻轻战功卓越,从未尝过败绩,虽说这次与虞国的正面交锋可能有些考虑欠妥,他是对各部落长老的下了重诺之后才出兵的,因此,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而重宁远这边,虽说大军的统帅是护国将军,但是明眼人都知道,皇上这次是想让重宁远作出成绩,才有理由封为储君,毕竟在重宁远之前还有一个重苏阳的存在。那重苏阳背后势力不小,虽说其母后已薨,但是他的外公以及那个墙头草的岳父都是元v帝不得不考虑的。加之玉雁门这个地方,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它地处拉海尔草原与虞国的国土接壤之处,因两峰夹峙,其形如门,如飞雁出其间,故得此名。该地东西山岩峭峻,中路盘旋崎岖,地势极为险要。如果此地一失,那魏宜人将如入无人之境。所以重宁远不能败,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所代表的势力,都不允许他败。
“皇上。”一个身材近九尺的壮汉将右手放在胸前,对背对着自己看着地图的身着战袍的高大男子福身。
那人转过身,竟是一个面容俊逸的男子,合身的战袍铠甲更突显了他的身姿挺拔,飞眉入鬓,五官有些魏宜人特有的深邃,只是那高挺的鹰钩鼻子却让人感觉起来有些阴冷:“阿达,打探到了么?”声音就像他的面容一样,有些阴冷。
“回皇上,那上次挑了岳前锋人头的左将军便是虞国的三皇子重宁远。据说此人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那护国将军左维仁是他的外祖,他自小便在军营长大。熟读兵书,为人足智多谋且冷酷无情。
“哦?”姬扬感兴趣的出声问道,“我与他谁更无情?”
“这……只是坊间传言。”叫阿达的男子为难的回禀着。
姬扬不再追问,只是接口道:“他没有什么弱点么?”
“不知,只是据说他这次出兵带了新婚的王妃。”阿达恭敬的回道。
“出兵打仗还带着女人?这重宁远是没断奶么?还是说那女人那么漂亮,让他恋恋不舍?”姬扬有些不屑。在魏宜国,女人属于财产,父死子承,兄死弟承。所以在魏宜人眼中,留恋温柔乡的男人是被人所不屑的。
“不是,那静王妃据说是虞国主祭的弟弟,也就是个男人。”
“什么?男人?”姬扬蓄着薄须的唇轻翘,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想必是什么绝色吧,要不然怎么会让那么传奇的人物也待在身边。”虞国军营里,某个裹着被子的烤火盆的“绝色”打了好大一个喷嚏,又揉了揉鼻子:“都怨那个狗屁王爷非要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往火盆填着火炭看着烤红薯的慧明选择了失聪。
“这个属下不知,倒是那个静王爷护的紧,据说那王妃从未出过营帐。”阿达如实回禀。据那他们派在虞国大军中的探子回报,那静王妃被静王爷好好保护在自己的营帐内,从未出过营帐,生人也不许靠近,并且还有一队重兵把守。
“那倒是有趣的很。”姬扬玩味的低喃道,经过半个月前的一次交锋,本是对只仗着天险的虞国大军不看在眼中的想法,因为重宁远的精湛的骑射之术而改变。他虽说是好战斗狠之人,但是就像所有的魏宜人一样,对于英雄,却是有种惺惺相惜之情。所以才会在刚才听说那人竟然是带着女人上战场的时候,不屑中,更带了一点失望。而今,姬扬却是想看看那重宁远特别保护的静王妃长成什么样了,或许,那人也是这场战事胜负的关键。
其实,姬扬误会了。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
经过那次的“铁杵磨成针”一夜之后,睡到快中午被慧明叫起来服药的奉天,吃了药又睡了一下午,原来是被折腾的感冒了。然后病着的那段时间,本就喜甜的人,说什么也不肯吃药,还天天闹着要回帝都。本来重宁远稍稍有的一点愧疚,让奉天闹的没有了一丝一毫。最后连自己的营帐都不回去了,只是让晋忠看着。
终于吃了将近半个月加了甘草就着蜜饯和糖饼的汤药好了的奉天,又天天嚷嚷着自己瘦了,非要去留侯镇买些吃食。你一定说他终于肯动了吧,其实,他只是想吃新鲜出炉的吃食……
一边劳心战事,另一边还要被奉天各种无礼的要求烦着,最后重宁远动了怒,派了一队重兵把守着。不允许静王妃离营半步,其实重宁远被他闹的不是没想过直接把人送回去。但是那样父皇和主祭大人不好交代,而且难得重宁远还考虑到怕路上会有魏宜人将那个吃货绑了去,那样,回去他就更不好交待了。重宁远扶额,带奉天来,是他这二十五年来做过的唯一一个错误的决定。
“大头啊,你不觉得无聊么?”吃着慧明用小汤匙一小匙一小匙喂过来的香甜的烤红薯的奉天问着慧明。
深谙自家主子这是又想出什么馊主意的慧明赶紧摇了摇头:“没有,这样挺好的。”最起码不用担心自家主子没了。慧明最后一句含着嘴里,反复在心里。
“唉,你怎么会不觉得无聊呢?”奉天托着下巴,嘴里吃着还不老实。
慧明看到奉天这个样子,有些感叹,爷啊,您最近是不是睡得太多了?还是说那留侯镇的吃食真的让你那么上心呐:“主子,您不困么?”看着手上已经被吃了大半个了的红薯,慧明祈祷,主子,您睡吧。
“睡什么睡,最近天天睡。最主要还没有什么好吃的。”奉天憋着嘴拉了拉身上的暖裘,又将手塞到放着小手炉的手抄里。
“……”您还知道您天天都在睡啊?他就知道自家主子是为了想要去寻美食,慧明腹诽着。
奉天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吃饱了:“你说如果,我偷跑出去,那个狗屁王爷应该不知道吧?”想着这段时间重宁远都不回营帐住,将办公用的东西都拿走了,奉天有些雀跃。
“主子!王爷肯定会知道的!”慧明赶紧挥手连连后退阻止自家主子继续想下去。
“慧明!王爷肯定不会知道的!”奉天总是迷糊的眼睛看起良善极了,眨啊眨的看着一旁内心嚎叫的慧明。
15、王妃出逃
“明哥儿,又给王妃出去采买东西?”静王爷营帐门口的侍卫熟稔的打着招呼,可能是今儿比较冷吧,要不然怎么带着那么厚的棉帽子呢,不过伺候王妃的待遇就是好,还有手抄戴。
“嗯。”裹着厚厚棉帽子人低低应了一声,身上好像是裹着好几层棉袍,整个人看起来较每天臃肿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上围的有点厚,发出声音有点闷,“王妃让我去镇里采买些东西,过两日回来,你们送吃食的时候进去放在桌案就成,别打扰了王妃的休息。”
“咱们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明哥儿,你穿这么多,是要孵蛋么?”营帐右边的高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拍了那个棉团一样的人肩膀一下,那力气,差点直接就把胳膊上挎着食盒的人拍到了地上。
“……呵”强自站直的人低声干笑声,赶紧往军营后的马棚走去。
“g?你看明哥儿是不是高了?”左边的那个人看着那似乎是弓着背在走的人的背影问着右边的人。
“我看你疑神疑鬼,那里面除了王妃就是明哥儿,王妃怎么能大冷天的往外跑?”右面的壮汉搓了搓手,啧,又冷了呢。
军营里每隔几天就会有人去镇里给军营采买一些高官们常用的吃食和用度。
裹得像个包子似的人伸手拿出一个鎏金腰牌,上面是个小篆的静字,来人看到这个腰牌就知道来人是静王爷的人。
“叫什么名儿?”那个卫兵拿着本子做着记录。
“魏青,王妃让我来,最近王妃身体不适,所以明哥儿留下照顾了。”被点到的人小心的回道。
“那成,上车吧。”这是一辆四马拉的大马车,车上就坐了一个中年人还有个小兵。那个和慧明相仿的年纪的小兵,赶紧拿了一个厚厚的蒲团,放在自己身边:“来来,你坐着吧,以前都没见过你啊,都是明哥儿和我们一起。”
“我以前都是在王妃身边伺候,这次王妃好不容易让我出去透透风。”轻拉下蒙着脸的厚面巾,来人赫然是那本应在营帐中的静王妃!不过挺难得,他竟然亲自跑出来了,看来真是憋坏了。
那个小兵憨厚的一笑:“俺叫陆仁,这个是伙房的大师傅裴焦。”那个被点到名的中年汉子友善的笑了笑。
“你这还是替王妃买东西呗?”陆仁热络的和搓着手呵着气的“魏青”聊着。
“嗯,是啊。你们这是要去买什么啊?”为了怕别人怀疑把暖手抄和手炉都放在了一旁的食盒里的奉天有些郁闷。
“就是买些大将军和各个校尉们常吃的青菜。毕竟军营里的伙食太差了,所以定时要给各个大人买些可口的吃食。”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裴焦插嘴道。
“啊!那你们一定知道镇上都有什么好吃的吧。”魏青也就是奉天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道。
“自然啊,你看那景春楼的烤全羊,配上烧刀子,还有手抓羊肉,烤狍子腿都特别有名。”说道吃的,厨子出身的裴焦也来了兴致。
“嗯嗯,还有么?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奉天心里暗暗记了下来。
“玩的嘛……”那裴焦意外深长的看了看奉天,一旁的陆仁也非常感兴趣的看着裴焦:“我只知道那些吃的地方,还有什么好玩的?大师傅你赶紧说说啊!咱们也去见识见识吧。”
“是啊,您就说吧。”奉天看着裴焦兴味的神情有些焦急的问道。
那裴焦推了陆仁一下:“你小子毛还没张齐呢,上一边去。”然后躬着身起来将那陆仁挤到了一边,挨着奉天说道:“那就是飘香院啊,你不知道那地方得女人,都是些魏宜的娘儿们。虽说比不上咱们帝都的邀月阁,但是却另有一番风味啊。那胸……”说完双手握拳放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下,有些感叹,“得这么大吧。那五官长得就跟画儿里人似的。”
“真的……有……那么大?”奉天惊讶的看着那裴焦跟熊掌似的大手。
“真的!不骗你!”那裴焦打包票似的,就像是自己真的比量过似的。
“嗯,那倒应该去瞧瞧。”奉天愣神的喃喃自语着。
裴焦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撞了撞奉天的肩膀:“你不怕你回去晚了,你家王妃罚你?据说你家那王妃也长得跟天仙似的,让静王爷跟宝贝似的天天搁在营帐里养着。据说还能生孩子呢,啧啧。真是个男人?还是精怪啊?”
“是个男人啊。”奉天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这么传言的,刚刚的好兴致忽然有些低落了,耸搭着脑袋。
“到了。”外面赶车的士兵掀了帘子打断了几个人的话题。
“你不和我们一起么?”陆仁看了看拿着一个食盒下了马车的奉天问道。
“啊,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我自己慢慢打听就成了,我还得买些王妃吩咐要买的东西。你们不也是明天才回去么?”奉天的如意算盘是想自己偷跑出来玩两天,神不知鬼不觉的再回去继续当他精怪似的“被宠”的静王妃。
“那你走吧。”裴焦一脸揶揄似的看着奉天,那意思是你别解释了,我都知道你要干什么去,又嘱咐了一下,“你别把你家王妃给你的银子都扔在了那地方,小心回去你家王妃打烂你的屁股!记得明天下午日落前来这里找我们。”
“嗯,我知道了。”一切慧明早就“招供”了,奉天早就谙熟于心了。
他走到巷子里,从食盒里拿出一个钱袋,还有暖手炉和一件貂绒大衣,将自己在棉袍外面又捂了一层。暗自纠结着先去飘香院呢,还是先去景春楼吃顿好的的奉天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嗯,那就先去吃完,然后再去飘香院!奉天用手掂了掂不轻的银袋子,塞到了还热乎着暖手炉的手抄里,又把手塞了进去,唔,热乎多了。缩着脖子走出了巷子,先找人问了问那远近驰名的景春楼,据说那不仅是家有名的酒楼,还是留侯镇最好的客栈。
“爷,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呐?”掀开厚厚的棉门帘,里面热闹的人声便传了出来,一个小二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看到奉天身上的大衣,便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主。
“给我一间上房,再送一桌你们这里的招牌菜还有一壶温热的烧刀子。”扣着黑色貂绒大衣上帽子的奉天,伸手掀下帽子边打量着楼里的摆设,又扔了一锭银子吩咐道。
“好嘞。”伸手接住奉天抛过来的银子,小二知道这是个大客户,赶紧小心的伺候着,态度更加的恭敬了,“客官天字二号房!好酒好菜一桌!谢大爷赏!”小二用带着本地方言味道的声音高声喊了一嗓子,声音在整个吵闹的楼里也分外的响亮。
此处本就是地处虞国和魏宜两国的交汇处,往来的商旅比较多,而且受到魏宜国的影响,此处民风也比较彪悍,虽说是大酒楼,但毕竟只是个小镇,楼内的摆设比较粗陋一些,但是却是突显了这个地方的特色。熏黑的原木的楼梯和二楼平台,地上也都是木头铺就,墙上挂着的各种兽皮,吃饭的人也都是形形□□,有南方的商旅,有本地的民众,还有外邦人。虽说此时是两国交战之时,但是虞国下令,不得伤害虞国持有商牌的商人,所以大家都是相安无事,毕竟普通老百姓谁都不想打仗。
看着桌上大盆的肉,闻着有些灼闷的空气里飘散浓烈的酒香气,奉天深深的觉得自己这趟累实在是没白挨。随着小二穿过长长的走廊,先是大通铺的火炕,然后是多人间,后是地字房,最后才是天字房。
“到了您嘞。”伸手推开天字二号房,入目所及都是纯木质的家具,靠墙的位置是一铺火炕,上面铺的是厚厚的软缎子的被褥,屋里烧的是地龙,带一股子热腾腾的粗犷的西北味道。
奉天有些出汗了,随那小二的介绍四处看了看,就将大衣脱了去,又吩咐那小二:“赶紧去备菜,还有热水,我要沐浴。”说完又给了小二点碎银子当打赏,那小二眯着眼睛接了下来:“您就瞧好吧!”说完就出门去准备了。
好久没这么运动过的奉天懒懒的躺在那铺的厚实的火炕上,热气烘的他有些热了,又伸手去解衣服,刚伸手那边门就响了,奉天暗讶,有银子就是好使。
那刚走去不到半柱香时间的小二拎着个大大的食盒,后面还跟着几个壮汉抬着一个大号的浴桶:“客官,热水给您备下了,这屋里是烧的地龙,您不用担心水凉。”说完又布了菜。
“您慢用,有事儿您可以拽床边的那个拉手,我们马上就来。”小二陪笑着,听的奉天挑了眉,这地方除了摆设不如帝都大的客栈,但是好多却是连帝都都不如的呢。
终于可以好好的洗个澡了,在军营呆的这段时间,奉天由于怕冷,一直没怎么洗过澡,小算来应该有一个月了。这么热起来才发现身上难受的紧,赶紧脱了衣服:一件慧明的穿在奉天身上有些小的棉短袍,一件裘皮的小坎,一件上好缎子面的棉里衣,里面竟然还有一件御寒的火龙甲。下身更不用说了,奉天脱着闹心,直接就解了裤带,就将所有的裤子就褪了下来,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然后就那么赤条条的进了浴桶。
那浴桶就在饭桌边上,水里面竟然还有个小矮凳,坐在里面就可以伸手碰到桌上的饭菜,奉天对这个满意极了,心里打算着,看能不能打完仗,让他家王爷也给他拉回去一个。一想起那个许久没见到的人,奉天撇了撇嘴,捻起桌上的烤的金黄的狍子肉,沾了一点芝麻盐,扔到了嘴里,拿起一旁温热的酒,只是小酌了两口,并未多饮。
在自己被泡浮肿之前,奉天终于起来了,光着身子看着堆了一炕的衣服,又想想外面的刮脸的风,奉天还是认命的一件一件的穿了回去,当然,那个慧明的小短袄就算了。
摇了铃,果然不到一刻,之前那个小二便上来了。
“爷,什么吩咐?”
“把东西收了。”倚靠在床上的软垫子上的奉天吩咐道,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们这儿飘香院在哪?”奉天瞬间又来了兴致。
“客官要去的话,我们店里有轿子。我这就去给您准备去。”那小二回道。
“行,快点啊。”奉天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伸了伸手。
16、飘香子烟
“大爷,到了!”轿夫将轿子稳稳的停住了,然后在暖轿外唤道,西北汉子特有的醇厚的嗓门将里面正在打盹的人一下子就吼醒了。
奉天将貂绒的大衣裹紧,抄了暖手抄,用手肘掀开了轿帘,刚出了暖轿,一阵冷风便扑面而来,冷的奉天缩了缩脖子。拈了锭碎银子给了一旁的轿夫:“请哥几个喝酒吧。”说完抬眼一看,就看到门口挑着对大红灯笼的楼牌坊,此处的建筑都和这儿的人似的,带股子野味儿。
掀了艳色的门帘,里面传出的嘈杂声和刚才那景春楼差不多,不过到底是寻欢作乐的地方,来的也是有些家底的,所以看起来能稍微好一点。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迎了上来,随身还有几个看起来姿色平庸的娼儿:“这位大爷是第一次来吧。”本应是一句柔媚入骨的话,那婆娘的大嗓门却震得奉天直皱眉头。
奉天伸出手抠了抠耳朵:“这位妈妈,有没有什么好介绍啊?”一听那语气竟是风月之地的常客。
那艳色早衰的老鸨一个飞眼,差点将奉天劈晕:“我们这儿有飞燕,善舞,还有崔盈,善歌,还有杉雨,琴技可是整个留侯镇一流呢。”
“哦?”奉天摸着下巴考虑着哪个好点呢。
那老鸨还以为这位客官眼界高,又往前凑了凑:“还有我们这儿的头牌:子烟,她可是魏宜人,不仅长相不俗,更是多才多艺,技压群芳呢。比那京都邀月阁的柳笑颜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是吗是吗?”奉天听到老鸨这么一说,立马来了兴致。奉天静王妃今生最大的好爱除了美食和睡觉之外,还有一个就是贪恋美色。想当初,他爹爹可是偷偷在背后告诉自己皇宫王府有各种美人呢,发现自己又想起自己嫁人的原因,奉天暗自呸了呸。
看到奉天听到子烟是个美人之后,眸子都有些熠熠生辉的急色样子,老鸨知道有戏了,赶紧又上前,肥厚的身躯差点将奉天拱倒:“那是自然,不过这美人……”说完皮笑肉不笑的捻了捻拇指和食指。
“哦。”奉天一点不意外的从怀中取出几个足金金叶子,扔给那老鸨,“赶紧带路吧。”
那老鸨转身咬了咬那金叶子,发现是真的,赶紧边往袖子里塞边拉着奉天往楼上走,那木质的楼梯被踩得咯吱咯吱响着:“您不知道啊,我们子烟可是个清倌,只卖艺不卖身,您可悠着点儿!要是您真的中意了咱们子烟,这价钱好商量……”老鸨看准奉天是头肥羊,准备再好好宰他一顿,却不知道咱们静王妃早就被圈养了。
“子烟啊,来客人了。”那不次于刚才轿夫的嗓门在那香闺门口喊了一句,又撩了袖子啪啪的拍着门,与其说是个老鸨,不如说是个上门要债的。
“来了。”里面一个带着浓郁的异族口音的女子缓缓打开了门,标准魏宜人深邃的五官,高挺小巧的鼻子,一双紫色桃花眸,粉黛薄施,异域的装扮,披散着一头稍微有些泛着黄色的长发,只着了一件嫩藕色的肚兜,同色的绸裤,外着了一件黑色及地的貂绒披风似的外搭,更衬得那肤白似雪。双足裸着踩在木制的地板上,只在那脚腕间戴了一对银质的铃铛,走起路来丁当作响。
“子烟啊,这位大爷可是慕名而来的,你可要好好伺候这位爷啊。”老鸨与其说是挎着奉天,还不如说是架着奉天,将人架进了屋里,便扭着只比门框窄不了的臀下了楼。终于被老鸨卸货一样扔在屋里的奉天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些狼狈的摸了摸脸。
屋里的摆设倒是精致的多,也是烧着地龙,却是雕花大床,柔纱轻幔,桌上的兽首香炉传来袅袅香气,奉天深呼了一下,味道清冽,是上好的薰香。
转了一圈的奉天,脱了大衣,一副大爷的样子坐在矮桌旁的兽毛地毯上,依靠着一旁的锦缎软枕。
奉天捻起桌上锦盒里的玫瑰瓜子,慢悠悠的磕了起来。啧,味道不错,这人的口味倒是和自己蛮像的,长的吗,看着跪坐在自己一旁帮自己热着酒的子烟,奉天熟稔的用手指勾了那细腻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嗯,是比柳笑颜好看,要不爷赎了你吧。”奉天忽然动了这个念头,有些兴奋的提议道。
“爷说笑了。”不甚熟练的虞国语言听起来却是酥软入骨的感觉,不着痕迹的转了头,让自己的下巴从某个吃豆腐的人手里挪了开,“来尝尝我们楼里自己酿的君子笑。”说完斟了一杯酒,那酒色暗黄,有些浓稠的样子,一看便是纯度极高的多年烈酒。
奉天皱着鼻子闻了闻:“嗯嗯,好酒。”拿起轻抿了一口。入喉先是一阵粮食的清香,然后到了肠胃变得热辣起来。比起那烧刀子,虽没有那股子豪爽,倒是多了分文人内敛的味道,所以才叫君子笑吧。
奉天回味的眯着眼睛砸了砸嘴:“不错不错,再叫点佐酒的小菜吧。”刚吃完了的某人一喝酒又勾出了馋虫,可是有些皱眉的看着那杯酒,又接口吩咐道,“有没有不烈的酒?”
“爷稍等。”那子烟一副温顺可人的样子,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上了好几道精致的佐酒小菜,一看竟是帝都有名的菜。是那子烟特意吩咐的,这奉天一听口音便是那帝都之人,奉天倒是有些反感的看着桌子上的菜:“你们做的又不正宗,给爷换了你们这儿特有的来!”奉天挥了挥手,他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为的是什么啊!
“是。”不一会,又换了一桌子奉天没见过的。
“诶?这都是什么?”奉天有些讶异的看着满桌子自己都没见过的吃食。
“都是奴家家乡的一些特色的小吃。”那子烟又给奉天斟了一杯酒,那酒竟是莹润如玉的颜色,“这是奶酒,口感温润,滋补身子。”
“哦?”奉天有些诧异盯着那酒,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砸了砸嘴,满嘴的奶香味儿中带着甜腻的酒气,正是他好的那口。“嗯嗯!”奉天举杯饮尽,还拿着杯子示意那人再给自己斟满,刚端了杯子,忽然想起来什么,侧头问坐在一旁的子烟:“会划拳么?”
“什么?”子烟看着面前长相虽说不够俊逸但是也算是斯文的男人,按理说,怎么也该叫行酒令吧。“爷是想行酒令?”
奉天有些鄙视的看了看子烟:“你个头牌不会只会那些劳什子吧,就是划拳会不?”边说边揽了袖子,露出胳膊伸着拳头在子烟面前晃了晃,“五!十五!”
“……自然会。”
于是,我们逃家的静王妃“逃家”后第一晚上逛了窑子,花了重金,然后和花魁两个人打着赤膊在屋里……划了大半个晚上的拳。
“子烟,嗝……”面色酡红的奉天微敞着衣领,本就松散挽着的头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披散了开,一旁的子烟那件貂绒的外搭也早就扔在了一边,只着了一件藕色的肚兜,外面是一件素色的厚纱用五彩的绣云纹的绸丝带在腰侧轻挽了一个花,一双柔荑在奉天的胸口拍顺着。
两个人已经将那一小壶的奶酒都喝光了,都已经是半醉的样子了。
“爷还有什么吩咐?”子烟向前探了身,吐气如兰,处在温柔乡里的奉天受用的抿着嘴傻笑着。
奉天眯着摸了一把子烟滑腻的被酒气熏得微烫的脸侧:“爷赎了你吧……”
子烟并未多说起身坐到一旁的古琴旁边素指轻拨,启齿低唱。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江潮,斜溜钗心只凤翘。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情,转转过回阑叩玉钗。”明眸皓齿加上西域人有些生硬的虞国话唱的这首词别有一番风味儿。一曲终了,还以为那位大爷听的入了迷,没成想,一抬头,那人却不知道何时已经睡得烂熟了。
“大爷……您要在住下的话,奴家这就去给您铺床。”说罢就将奉天的胳膊横跨过自己的脖子,将人硬撑了起来,但是熟睡的人本就是瘫软,何况那奉天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好不容易扶到床边,两个人直接就摔倒了被子里!
奉天闷哼一声,撞到鼻子了。眼睛睁开个缝儿,却发现面前是个女人,豁然睁大,然后才想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然后看那子烟本就有些酒色微红的脸更是有些尴尬。虽说她是个青楼窑姐,但是怎么也还是个清倌,还没被个男人这么占便宜过。
正当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那边门口处又传来了老鸨那高嗓门:“客官呐!我们子烟见客的时间到了!”说完便推门而入,随即就像是被人占了莫大便宜似的三步并作两步“滚”到床边,掐着腰,掐细了嗓门儿:“哟!这位爷!您这是把我们子烟给睡了啊!那我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了呢!”
一听到这话,子烟赶紧坐了起来,那边的奉天掏了掏自己被吼得有些痒的耳朵,顺手从怀里又掏出俩金叶子:“喏,就这么多了。”说完抻了个懒腰。
“爷,您这儿……是不是少点儿?”知道奉天有钱,想多宰一些,却又怕人家又什么后台,老鸨有些郁结。
“爷就带这么多,别说是睡了她,就是睡了你口中京中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柳笑颜也够了。”奉天又耍起了无赖,他这次随大军出征可就带了这么点金叶子,还是自家大哥给的,要是他知道自己都是用来逛窑子,他一定又是把自己教育一顿,想到这儿奉天有些庆幸自己没把慧明那个小奸细带出来。
那老鸨听奉天这么说,也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讪讪的罢了手。
“给爷准备个轿子,我要回去了。”被一搅合,奉天忽然失去了兴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吩咐着一旁的老鸨。
“是,这就去给您准备。”又咬了咬那金叶子,老鸨脸上又堆起了有些油腻的笑,“要不爷就在这儿歇了吧。俺们这儿还有其他的姑娘,包爷满意……”
“不用了,爷倦了,快着点儿。”奉天又倚在地上的软枕上,嗑起了瓜子。
老鸨一听不再纠缠,赶紧叫人去准备轿子,须臾轿子就准备好了。
“啊,给爷准备两坛子那个奶酒,还有那个乳酪。嗯,再来一坛子的君子笑。”奉天又转头吩咐道。
“可是……爷,这银子?”那老鸨有些为难的又捻了捻拇指和食指。
“不是给你了么?再要去十里外的大营,找静王妃要。”奉天揉了揉眼睛,表示自己的耐心已经告罄,这时候天塌了,他也要当被子盖着先睡一会儿。
那老鸨一听那人提了静王妃,就知道这人应该是和那传言的静王妃关系匪浅,连连点头:“是是,小的这就叫人去准备。”
奉天最后又挑了站在一边的子烟的下巴,十足的登徒子的样子:“美人儿,咱们后会有期哈。”说完便进了轿子。
不过,奉天的意识只是停留在自己进了轿子,等再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逃出了囚笼却进了狼窝。
17、俘虏待遇
“你叫什么名字?”姬扬看着在床上睡了整整两天两夜的人,按理说他们只下了轻微迷药啊,怎么这个人睡了这么久?
“你是谁?”宿醉加上睡了整整两天,不仅渴的厉害,肚子更是叫唤的紧。奉天撑起上身有些不满的看着面前穿着战袍的高大男人。
那人不怒反笑:“胆子倒是不小,你们王妃是怎么教你的?他倒是很宠你呢,又是上好的貂绒大衣又是金子,难不成你是那王妃豢养的小倌?或者说是,你偷了你家主子的东西?”姬扬捏着奉天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啧,这种姿色。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怀疑过这个人就是王妃本尊,但是那传说中养尊处优被静王爷护的紧紧的静王妃,不说能不能出来是一回事儿,就说这个姿色一般而且还逛窑子的人,能是虞国的王妃么?
“……我要喝水,还要吃饭,然后再告诉你。”奉天翻了白眼,什么都不给,休想让从他嘴里知道一个字。
姬扬挑了挑眉,放声大笑:“你倒是有趣的很。”说完拍了拍手,阿达就掀了帐篷的帘子,垂首站在门口处,姬扬吩咐道:“去准备一桌热乎的吃的,我要招待一下这个有趣的人。”又转头对奉天说,“别以为你吃饱喝足就有力气跑了,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目前除了这个帐篷,哪里也不准去!”
“喏。”那边领了命令的阿达俯身退下。
“我要喝水。”奉天轻咳了一下,发现嗓子紧的很,指了指放在一边桌子上的水壶。
“你不会自己拿么?”姬扬看着那水壶就在奉天不足半丈的距离,而离自己足足有一丈有余。
奉天无力的抬了抬手:“我是俘虏,被限制活动。”
“……”姬扬忽然有些无话可讲的感觉。将羊皮水袋抛给奉天,奉天喝得差不多了,那边阿达也准备好吃的了。
“你不会还要我喂你吧?”想到刚才那人的逻辑,姬扬反问着那个巴望着吃食的人。
奉天诚恳的猛点了头的回道:“求之不得!”
姬扬竟没从那张脸上看出一点的玩笑之色,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探子说他出了大营的时候那静王爷营帐的人叫他“明哥儿”,后来在飘香院又说了句什么“找静王妃”的话,难道真的是回报里说的那个静王妃的贴身小童?但是这样,到底是谁伺候谁?
奉天等了半天发现那人一句下话没有,就自己起身往那桌边走去。
这西域的营帐和虞国的显然是不一样的,魏宜人常年过着游牧的生活,所以屋里的看起来更像是家的样子,帐篷中间是外围堆着石头的火堆,上面煮的不知道是什么,还飘着阵阵的奶香味儿,奉天还特意凑到锅边用手扇了扇,嗯,挺香,还有股子茶味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魏宜人的奶茶?奉天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伸手指着锅子:“这给我也来一碗呗。”满眼祈求之色。
“你是俘虏!”姬扬额角凸起一条青筋。
“可是不吃饱,我就什么也不知道啊。”奉天有些委屈。
姬扬眯了眯眼睛:“你就不信我会杀了你?”
“信啊!但是杀了我,你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到处找着有没有碗或者勺子的奉天接口道。
“阿达!必须给我喂饱他!最好撑死他!”姬扬一生气,掀了帘子就出了营帐。所谓草原苍狼,其实念书比较少,所谓忍耐,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的对手可是咱们涵养那么好的静王爷都束手无策的堂堂静王妃呢!
“你叫阿大?”奉天看着眼前半弓着身还足足高了自己一头多的大个子。
阿达并不想理这个人,直接推过一盆带着骨头的羊肉在奉天面前:“吃!”
“……有刀么?”奉天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这么大一块肉,虽然很饿,但是这个拿着吃也太累了吧。
从腰间套出匕首,直接戳在了桌子上,直接楔进木制的桌子里半寸有余。
“……”奉天试着拔了拔,丝毫没动,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阿达。
阿达脸色有点黑,虞国男人都这么不顶用么?又将那用来威胁的刀拔了出来,放在了奉天的面前。
“……那个茶。”奉天又指了指那个火上自己觊觎了好久的奶茶,吞了吞口水。
阿达面色僵硬,暗自想着刚才皇上对自己的命令,取了个海碗,装了满满一碗,重重的墩在桌子上:“喝!”
“……那个……溅我身上了。”奉天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印子,这件可是他最喜欢的衣服。
阿达瞪着虎眼怒喝:“你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奉天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都喷到肉上了……”然后拿起刀满脸嫌恶的将上面一层有可能被阿达口水喷到的肉剃了下去。
“……”阿达浓眉倒竖,铁拳捏紧,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真想直接一拳将这个人打到墙上挂着。
咱们静王妃慢里斯条的割下一块嫩羊腿肉,刚要放在嘴里,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有蘸料么?”表情极为真诚。
阿达刚要张口,奉天就赶紧把那盘子肉挪开了,阿达额上青筋暴起:“没有!别娘儿们唧唧!你到底吃不吃!”说完就抽出弯刀。
“你们这儿爷儿们吃饭就不用蘸料了?这是种族歧视?还是你们魏宜的律法?”奉天很感兴趣的样子,像是要听评书一样的表情望着阿达,他真的对魏宜人是真的挺好奇的。
“……”阿达决定了,不和这个虞国人说话了!都说虞国人诡计多端,眼前这个人说不定就是奸细!如果一会儿问不出来什么,他就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阿达脚步重重的走到一旁,拿起磨刀石,开始磨起了刀!
“魏宜人真难沟通,还不好客。”奉天有些失望的吃了起来,嗯!味道还不错,看来是用了酱料腌制完再烤的,刚吃下去却稍微有些反胃,硬是压在要吐的感觉。不过,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这些人是什么人?吃的半饱的人才开始考虑这些问题。
“喂,大个儿,你们这是哪儿?”奉天摸了摸吃的八分饱的肚子,好久没吃饭不能一次吃多了,打着小饱嗝,又喝了一口奶茶去了去嘴里的腥膻气味儿。
回答他的还是霍霍的磨刀声。
奉天走到阿达的身边,伸手推了推他:“喂,你是不是不会虞国的话?要不我教你吧!”奉天有些跃跃欲试。
“霍霍……”阿达手劲加重。
“……你应该放点水再磨,要不都磨出火星了!”奉天好心的提议着。
“霍霍……”阿达胳膊上的青筋暴起。
“你不累么?”刚睡醒的又吃饱的奉天也睡不着,决定好好和这个魏宜人“聊一聊”。
姬扬进屋的时候,屋里的气氛有点诡异,阿达在一旁霍霍的磨着他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刀,如今由于磨得热度过高都有些卷了刃。一旁的睡够吃饱喝足的奉天还在滔滔不绝的试图和阿达套着近乎。
“阿达!”姬扬出声叫住了浑身冒着杀气,却按捺着自己的阿达。
“主子!是不是要杀了他!马上!”说完拿刀照着奉天的脖子就砍了过去!
“住手!”姬扬扬声阻止!那边奉天倒是反应快蹲下了身,还好,他比那个大个子矮了许多,奉天有些劫后余生的拍了拍胸口:“你们就这么对待俘虏的?我白和你聊了半天了。”奉天有些气愤。
“阿达!你是怎么回事儿?”姬扬皱眉,虽然阿达脑袋不是特别灵活,但是还不至于这么冲动。(搁你,你比他还得冲动……)
“……阿达知错了!”阿达恶狠狠的瞪了奉天一眼,奉天有些无辜的摸了摸脸。
姬扬坐到一旁对着奉天问道:“你现在该说了吧。”
奉天不见外的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这是哪儿?”
姬扬细看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个人到不像是看起来那么傻里傻气了,而且看起来还有些胆识过人:“这里是魏宜主帐。”
“哦,我说这儿感觉挺好的呢。”至少比他住的那个地方暖和,奉天腹诽道,又看着姬扬,忽然有些兴奋:“那你就是魏宜的那个什么狼吧!”
“……草原苍狼,朕就是魏宜的国君!”听到奉天点破自己的身份,姬扬也便不再隐瞒,换了称呼,那是一种君王君临天下的霸气。他乜视着奉天,等着他的害怕,他的胆怯,他的跪拜和臣服……可是……
“啊!原来真是你啊!”奉天兴奋难耐的样子,恨不得上前捏捏看看人是不是真的,不过仔细看了几眼,又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得长成什么样呢。”
姬扬有些好奇:“你觉得我该长成什么样?”
“我以为得是浑身是毛,一身怪力,即使不这样……”又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阿达,“怎么也得是虎背熊腰的,要不然怎么叫什么苍狼呢。”
“你觉得朕长的太瘦弱?”姬扬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有人这么评价他,眼中闪过危险之色。
“正相反,是长的太好看了。”奉天实话实说,“就是鼻子……有点高。”说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倒是他家王爷鼻子高度挺适中的,一想到这儿,奉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人来救他。要是他死这儿了,自家爹爹会不会觉得赔本了?
姬扬不知道作为一个男子被人夸容貌俊俏应不应该高兴,忽然想起来,自己被这个人绕了半天,倒是让他审问起自己了,正了正神色:“你到底是谁?”
“你抓我来的?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奉天还以为自己暴露了,原来这人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是静王妃身边的小厮吧,你叫什么?”姬扬认为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只是想让奉天自己承认。
奉天眨了眨眼睛,原来这帮人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慧明了:“其实……”奉天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姬扬不耐的反问。
奉天深呼吸了一下,捏着拳:“我就是静王妃!”
“……哈哈哈”其他两个人先是对视了一下,须臾之后,不仅姬扬,连一旁的阿达都笑了。
18、真假难辨
“静王妃怎么会是你这种姿色?”姬扬根本不相信,总觉得眼前这个人说的话一点都不靠谱。
“我长的像我爹……”自家大哥长的像父亲,所以才长的比自己好看,不过,自己也没太难看吧,奉天摸了摸脸,难道王妃非要是天姿国色?他嫁的时候也没人嫌弃他啊,等回去得问问他家王爷去。
阿达在一旁看到奉天的样子不屑的冷哼:“皇上,别理这个小厮的话!他肯定是偷了他主子的银子出来逍遥的!油嘴滑舌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就这样的,静王爷怎么会捧在手心里?”
姬扬想起刚才那人傻里傻气的样子,也觉得不像,但从这个人眼神上看,却又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人家本来说的就是实话!),转头对阿达说道:“去虞国那边打听打听,他们是不是真丢了一个王妃……”又笑着看着一旁的奉天,“希望你说的是实话,静王妃!”后三个字咬的极重。
奉天耸了耸肩,那肯定打听不到了,因为根本没人知道他跑出来,他家王爷最近忙军务都不回营帐住了呢。
话分两头,再说说虞国大营那边。
那天奉天对着慧明一场威逼利诱之后,慧明终于妥协了。其实,以前在奉府,他主子就常常这么偷跑,只是那时候只是防止大爷有的时候会突然回府,可是这次要瞒的却是那个当今朝廷上下很少有人不怕的静王爷啊,慧明有些胆怯。不过,自家主子说王爷好久没来了,最近也不会来,而且他最多第二日就回来了,慧明终于屈服在奉天的“淫威”之下。
但是今天都是第三日了,听到营帐外有人高声叫道:“左将军!”,吓得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慧明差点左脚绊了右脚,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啊!慧明来回踱着步子,急的像只没头的苍蝇,实在没办法直接跳上了床拉上了被子,嗯,如果王爷看到王妃睡下了是不是就该走了?慧明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这边的重宁远今天刚忙出点头绪,一方面要监管各关卡的敌人,还要安抚边线战士的情绪,并且要做好战略上的筹措。好不容易今儿是自己的生辰,自己那一项对他严格要求的外祖看到他这么累,算是给他放了个假吧,重宁远忽然想起自己这个好久没来看过的王妃了。虽然一直有听晋忠报告他的近况,但是许久不见,忽然还有点想念那个跳脱懒散的有趣的人呢,重宁远难得露出个真心的笑模样。
“王妃?”重宁远进了营帐,却发现那人又是躺在床上,这么早就又睡觉?看了看外面刚有些暗的天色,这是不是有点太早了?重宁远踱步上前,边走边脱掉了一身的戎装,最后只着了一件里衣。而那边被子里的慧明在瑟瑟发抖,自然不是冷,是怕的……他忘了,如果王爷他……慧明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大傻子。
“怎么睡的这么早?”重宁远声音竟是有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在里面,伸手就去揽了那个人,却发现根本不是自己的王妃!重宁远豁的站了起来:“你好大的胆子!”
慧明连滚带爬的下了床,连连磕头:“王爷赎罪王爷赎罪!小的该死!小的不是故意欺骗王爷的!”
“你家主子呢?”重宁远微微有些动怒,这个奉天,就不能给他安生点么!
慧明紧张的舔了舔嘴唇:“主……主子他,去镇里,说是散散心……”
重宁远坐在床边,揉着额角:“什么时辰去的?”还好,还以为是自己跑回帝都了。
“……前日。”慧明嗫嚅着。
“什么!”重宁远气的拍了一下床板,还以为那人是今日出去的,晚上就该回来了,可是不成想却是已经跑了好几天了。重宁远对着外面大声喊了一声:“晋忠!”
晋忠马上进了营帐:“王爷。”
重宁远又回头问慧明:“你知道他是怎么走的么?”他可不相信自己那个吃饭都要人喂的王妃会走着去镇里。
“应该是坐伙房平时采买的马车去的,他管小的要了腰牌。”慧明如实回答道,主要是他也怕自家主子出什么意外。
“晋忠,你暗中去伙房那边打听一下,前天去采买东西的人回来没有,不要惊动太多的人。”重宁远吩咐道。
“是。”晋忠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这段时间里,重宁远又问了问慧明奉天走的时候都带了什么,更确定了那个人应该不是回了帝都。
“主子,伙房的人说,前儿采买东西的人昨天下午就回来了。然后属下又得知,那个和他们一起去的静王妃的‘小厮’还没回来,他们等了好久,但是也没看到人,还以为是他自己先回来了。”
“还说别的没有?”重宁远沉声问道。
“还说王妃打听镇里有名的吃的和玩的地方,有一个大厨说是……”晋忠不知道该怎么报告了。
重宁远有些不耐:“晋忠你什么时候这么吞吞吐吐的了?”
“说是王妃可能是在飘香院玩的太乐了,忘了回来的时辰……”晋忠的声音在自家王爷渐渐发黑的脸色中越来越小。
“好啊,好你个奉天!敢给爷偷跑出去逛窑子?还敢逛了这么久还不回来!”重宁远凤眸微眯,怒极反笑,“晋忠,备马。爷亲自去接王妃回营,记得别让别人知道。”他可丢不起这个人,重宁远用力握着的拳头上,关节都有些发白。
“主子,小二说前天是有个长相和王妃差不多的人来住店了,然后那天晚上去了飘香院,但是再也没有回来。”晋忠对着自己站在店门口的主子报告到。
“嗯。”重宁远听完后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翻身上了马,“去飘香院。”
“主子,那老鸨说王妃那天晚上和这里的子烟姑娘喝完酒就雇了轿子回去了。”晋忠对着自己依旧站在飘香院门口,神色不动的主子报告到。
“没惊动任何人吧?”重宁远只是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嗯。”
“那些轿夫查不到了吧。”重宁远语气笃定的说道。
“……是,恐怕……”晋忠刚要说下去,重宁远伸出手制止了,“回去封锁这个消息,别让军营里第四个人知道王妃失踪的事儿。尤其看住那个慧明!”重宁远声音没有起伏的吩咐道。
“那王妃……”晋忠有些为难的问道,这么看来,王妃应该是被人绑了去了。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重宁远跳上了马,嘴角抿的紧紧的。一扯缰绳,脚下一夹马腹,骑着马迅速向军营奔去。
跟在后面的晋忠看到自家主子从未有过的低沉的脸色心下有些惴惴,王妃怎么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问题呢?只是希望那魏宜人在得知自己抓的不是王妃的时候会好生待他,虽然不靠谱,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好主子,更何况……晋忠又望了望自己主子的背影。
其实,晋忠担心的有点多余。
“苍狼,你们这儿还有什么好吃的或者什么好玩的么?”因为等着那边打探的消息,这边的奉天便暂时被当做静王妃一样的礼遇了,可是某人一点做俘虏的自觉也没有,天天倒是吃得好睡的饱,尤其是还有魏宜的新花样看,这些可都是在虞国大营那边所没有的。
姬扬有些无奈的看着一直对自己没有一点畏惧之心的奉天,这个人是大智若愚还是天生的神经粗,脑子有问题?虽然说是草原儿女不拘小节,但是这个人也太自来熟了吧?:“你是俘虏!”姬扬板着脸提醒道。
“啧,你也太小气了。我又没跑,就是呆着无聊嘛。”奉天有些鄙夷的看了看姬扬,那意思,你心胸有点狭窄。
传说草原苍狼是个暴戾之人,传说他对待亲人冷血无情,传说他目中无人。好吧,那些只是传说,其实,每个君王都是孤独的。从小由于他的出身他就被那些所谓的兄长欺凌,而他的父皇眼中只有那些厉害的兄长,母妃只会埋怨自己不争气。所以,这个小时候就缺爱的孩子,就错以为只有自己变强了,才有人亲近自己。可是真的变强了,却发现那些人开始畏惧自己,离自己更加远,姬扬这才知道,这个世道无所谓谁与谁亲近,无非就是弱肉强食!缺爱的孩子忽然发现有个有趣的人,忽然来了兴致,不过,这绝对就是好奇而已。就像是吃惯了荤食,突然看到了一个胡萝卜,想知道这个萝卜是什么味道的。
“你到底是谁?”姬扬又问了一遍。
奉天耸肩:“我真的是静王妃。”说了实话你还不信,到底要哪样啊,比他家王爷还难搞。
“你说实话,朕可以保证不杀你。”姬扬敛去暴戾之气,“你不会认为你说自己是王妃,我们就能饶你一命吧?如果到时候你没有任何用处,我们在两军对垒的时候,可能会杀了你以鼓舞士气。”姬扬并非在诓骗于他,不过,半真半假。
奉天郁结了,说实话还被要挟:“那你到底想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
奉天难得满脸正色:“我叫奉天,虞国主祭奉舜华的二弟弟,当今静王爷重宁远的大王妃。明媒正娶,八抬大轿。”
“皇上!别听他胡说!”
19、孰轻孰重
阿达这个时候满身怒气的进了屋子,指着奉天的鼻子:“你根本就是骗人!据我们的人回报,重宁远最近一直在营帐陪自己的王妃,静王妃也根本没离开过虞国大营!倒是静王妃的贴身小厮趁王妃休息偷了东西逃跑了,那静王妃还特意为他求情,静王爷才不予追究了。”说完阿达抽了新换的刀就要去抹奉天的脖子。吓得奉天跑到姬扬的身后,“我冤枉啊!”
“没有贼不说自己是冤枉的!”阿达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终于啊终于,一定要先把他嘴削下来!一定!
“阿达!”姬扬抬手止住了阿达。
阿达看了看自己主子山雨欲来的面色,悻悻的收了刀,又恶狠狠的瞪了奉天一眼,让你再活一会儿!
“你这回可以说实话了吧。”姬扬一脸有本事你再编你编啊的表情。
“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静王妃。奉天有些憋屈,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偷东西是冤枉的?”姬扬看着自己身后的人。
奉天无力垮了肩:“其实……”
“嗯?”姬扬抱着胳膊看着眼前还在犹犹豫豫的人。
“其实,我真的是静王妃……”看到眼前的人眉毛一挑,明显又是不相信自己说的是真话,奉天话转了个大圈,深呼吸了一下,“身边的小厮我叫慧明,静王妃那家伙天天奴役我让我干这干那不给饭吃还不给发银子月饷!”后面一句话说的飞快。那边的被晋忠看管起来的慧明打了个喷嚏,这是谁说我呢。
“嗯,我知道了。”姬扬的表情就像是知道这个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一样。
“……”奉天叹了一口气,“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你们王妃都什么时候出营帐?或者说是什么时候保护他的守备比较松懈?”姬扬又问道,本来他们抓奉天来的目的就是想找个静王妃贴身的人,好好探探那静王爷的虚实。如果那重宁远真的对那静王妃是如此的宠溺,那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他,一般不出营帐。”就出了一次,还被抓了……奉天暗自撇了撇嘴。有空应该去庙里面拜拜,他是不是太懒了,佛祖都放弃他了?奉天自我检讨着。
“那静王爷真的那么喜欢静王妃?据说那静王妃不是个男人么?长成什么样啊?”姬扬将自己的心里的疑问都说了出来,比起奉天来,他可是对重宁远这个对手更感兴趣呢。
“长的嘛……”奉天沉吟了一下,“很好看,嗯,很好看。”这回应该相信了吧,“静王爷……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静王妃……”好吧,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答案。
“怎么个好看法?”姬扬不满意这么笼统的回答。
奉天憋了一口气:“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姬扬皱眉:“那是个男人?”
“啊!是啊!”不是说要长得好看么?
姬扬冷眼看着奉天:“你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奉天喝了口刚煮好的热奶茶:“你猜?”
姬扬大怒:“你以为朕不敢杀你是吧!”
奉天特别委屈:“你说我说了你就不杀我了!你们魏宜人怎么这么不讲信用啊!”说实话说我是骗你,说假话,你又嫌弃我说的不够真实,神呢,他真的不该私自跑出来……
姬扬被气的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一旁的阿达手里拿着刀,跃跃欲试,主子,让我杀了他吧,您也受不了了吧。
“……好!朕不杀你!”一句话出,奉天松了一口气,就在阿达又要失望的时候,姬扬又慢声接口道:“阿达,把他拉到马棚去,上了脚镣,让他和那个瘸子一起看马,记得,让卫兵看紧了。”又转过头眼睛微眯,笑着对奉天说道,“你不是爱吃么,这回,饿死你!”
奉天怒号:“你什么意思?我说了你又不满意!”
“我是不满意了。”笑话,这个人怎么会觉得他有趣,满嘴的胡话!姬扬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想探探这个人的实底,竟然敢诓骗他,哼,姬扬冷哼一声,有的时候收拾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杀了他。
“去就去!”奉天拿过自己的裘皮大衣,“可算不和你这个喜怒无常的人一起了……”
“等等。”那边姬扬扬手止住阿达要扭奉天胳膊的手,“把大衣脱了,你本来不就是偷的么?”
“喂!我都说我是冤枉的了!外面这么冷,你要冻死我啊!”奉天忿忿的裹紧了衣服。一旁的阿达二话不说在姬扬的默许下抢下了奉天的大衣,不理会奉天的挣扎将人推搡着出了主帐。
“以后你就在这儿了!”阿达将奉天推到了一个很大的马厩前面,一脚踢开马厩旁边的小屋子的门:“你!看好这个人!让他以后和瘸子一起工作!也戴上脚镣!”阿达对一个正在坐在桌边吃饭的一个卫兵说道。
那卫兵赶紧站起身,点头哈腰:“是是!!长官!一定看好他们。”
奉天缩着肩膀搓着胳膊,还好他在里面穿了一件火龙甲,要不然真得冻死他。环视一周,发现在屋角有一个人在啃着馒头,头发凌乱,掩着面目,双手看起来应该是生了冻疮,身上的棉袄也露出了里面破败的棉絮。
“喂!你叫什么?”阿达走了以后,那个士兵的态度显然变的不太一样了,没有要为难奉天的意思。那边蹲在地上的人也自己站了起来,坐到了桌边上开始吃菜,奉天这才发现,那人手里也是拿着筷子的。
“我叫……”奉天斟酌了一下,到底要说哪个,最后为了不拖累他们,“我叫慧明。”
“我叫金山,他叫温仁。”那士兵自己介绍了起来,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空着的凳子,“吃了么?要不吃点?”
奉天有点摸不到头脑,不是俘虏么?待遇虽说不好,也不用这么好吧。
那金山似乎是猜到了奉天的疑惑:“大家都不容易,你们只要别跑就成。我本来是虞国人,小时候就被抓到魏宜当了奴隶,这不是两国交战,又让我来当个小兵。”又指了指那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温仁:“他也是个奴隶,因为得罪了一个高官,被打断了一条腿,然后送到这儿养马了。平时不太爱说话,咱们怎么也是个伴儿了。”
“哦。”奉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呐呐出了一声,算是应了。
金山摇了摇头:“唉,又是个闷葫芦啊。”
奉天眨了眨眼睛,没说别的。主要是他太冷了,金山看到奉天一直在抖,好心的找出了一件自己的旧短袄:“穿着吧,别让那些人看到就成。”
“谢谢。”奉天看着手上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棉袄,一点也不出嫌弃的穿上了。稍微暖和过来了,又开始活分起来。
“你们这儿天天都干嘛?”奉天和人家闲扯了起来。
“呵呵,我还以为你也是不爱说话呢。”那金山看奉天主动聊起来,忽然来了兴致,没办法,这地方天天除了他和那个不爱说话的温仁,剩下的就是一大群马了。
两个人越聊却越投机了起来,一个能说,一个能问,那温仁吃完了,也不说话,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就安静的坐在一边。
晚上的时候三个大男人就是住在一个屋里的,幸好这地方别的不多,就是草比较多,还可以多铺一些。奉天只要能睡觉就成,倒是很随遇而安,那金山也觉得奉天这个人很特别,那些高官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他们这些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可是能一眼看出,这个人根本和他们不是一个类型的。
“咱不能生个火盆么?”奉天拍了拍身下的稻草。
“不成,这地方草太多,容易着,所以不让点火的。”
奉天往草堆里缩了缩身子,唉,不知道他家王爷啥时候能来接他,不会是想回去再找一个吧?唉,果然靠不住啊……明天不知道明天能弄点什么吃呢,这也是个问题。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烦恼了,奉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慧明知道静王爷回来以后,还以为能将自家主子带回来,可是他在营帐里左等右等,最后回来的只有静王爷一个人。
“王爷!王妃呢?”慧明也不管是不是逾距,看到重宁远后面只跟了晋忠那个木头脸一个人,慧明轰的一下子脑袋就大了。主子这是跑哪里去了?回帝都了?还是说被人绑了?出意外了?越想越是惊心。
“无礼!怎么和主子说话的?”晋忠在一旁厉声喝道。
重宁远挥了挥手,制止了晋忠的话:“你家主子没找到。从现在起!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那……那我家主子……他他……”慧明一双大眼睛都快急出眼泪了。
“我还没治你的罪!你倒是质问起我了!你不看好你家的主子,现在让我给你上哪里给你找去?”重宁远难得有些动了怒气。
慧明的眼泪已经掉了出来,连连给重宁远磕着头:“王爷!求求您了!您去找找主子吧!主子这辈子没受过什么罪!他会吃不消的!”
重宁远面上更冷:“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你要是不想让他成为虞国的罪人,你就安生的呆着!”重宁远已经暗自派了人去寻找那人的踪迹,找得到最好,找不到……想到这儿,重宁远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的挥了挥袖子,“晋忠看好他,我去大将军那儿一下。”这事儿还是得告诉自家外祖比较好,如果因为那一个人影响了战事,他也保不了他了。
“什么!”听到重宁远的话,左维仁拍了桌子,大怒道,“那人确定是被魏宜人抓走的么?”
“……嗯,八九不离十。”重宁远如实回道。
“派人去找了么?”左维仁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外孙,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表情。
“孩儿已经派人去找了。估计不日将有消息带回来。”重宁远一直对自己的外祖十分的恭敬。
左维仁沉吟一下:“你应该知道皇上从去年的身体一直欠安,这场战事关乎你和重苏阳谁将成为储君的问题。而且,如果这场失败了,那么魏宜人将长驱直入我虞国腹地……所以,孰轻孰重,你自己应该有个考量。”
“……孩儿知道了。”重宁远听出左维仁话里的意思,敛下脸上刚才不经意外漏的着急的神色。
20、一击没中
“王爷,帝都传来消息。”晋忠将一个密封好的信笺放在埋头看公文的重宁远的桌子上。
“嗯。”重宁远刚拿出信笺,又想起什么,抬起头问道:“那边怎么样?”
“那边估计还顾不上咱们那位,人倒是呆的好好的。就是……”晋忠看了眼在营帐一角向这边巴望的慧明一眼,“人……过的还好,就是可能苦了点儿。”
重宁远听完冷哼:“得,就让他先呆着,派人看好他的安全就成。”找个乐子还给自己找了这么大的麻烦,这句话重宁远都不知道该送给奉天还是给自己好。
边说,边打开那信笺,重宁远将信笺看完,面色有些凝重。信上说元v帝自打入冬染了风寒,他身子这些年本就越发的不爽朗,这次一病身子更是大不如以前。但是这件事,元v帝一直瞒着满朝文武,要不是近日在早朝的时候元v帝忽然昏倒,恐怕大家还被蒙在鼓里。
重宁远眉头轻皱,看着墙上的地图。现今已经是冬月了,已然下了几场薄雪,近日天色阴沉,恐怕将有一场大雪。如果不能在这场大雪之前取得绝对的胜利,那么不仅这场战事他将输,皇位于他也将岌岌可危。想必父皇也是怕那重苏阳有心谋反,才一直按下自己的病情。
略沉吟,重宁远披上了披风出了营帐。这夜,重宁远与左维仁彻夜对谈。
魏宜军营。
静王妃这一个月都在反思,自己今年算不算是流年不利呢?先是被骗嫁给了那个狗屁王爷,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被押来了战场,虽然也算是摆脱了王府里枯燥的日子,可是那个军营里虽说没有那些琐事来烦他,但是他就是想出去散散心,怎么会被抓了呢?不仅被抓,现在还要喂马。虽然自从第一天他把一匹马差点喂的撑死以后,那两个人就再也没让他干过什么了,但是,这个日子真是不好过啊。
奉天裹紧身上的破棉袄,搓着手烤着火,火盆还是他自己弄的,看,他现在这是落难王妃吧,也不知道他家王爷能不能来接他了。奉天深叹了一口气,从炭火中扒出几个烤红薯,招呼那边的两个人一起过来吃。
“我发现自从你来了,我们的伙食改善了不少啊。”金山打趣着接过一个红薯,递给旁边的低着头的温仁。
“唉,要是出去了,我请你们吃好的。”奉天豪迈的往后面的草堆上一躺,拿起红薯便开始吃了起来。
金山看到奉天这个样子觉得好笑:“你不是小厮吧?怎么觉得你看起来像是个主子?”
“唉,一言难尽呐……”奉天忽然有些伤感了。可怜他那件上好的裘皮的小坎了,虽然没被那姬扬当做“赃物”收了去,但是因为下了雪,天气变得更冷了,实在没有办法,他就让金山帮他换了一件厚实的棉袄回来。一头及踝的头发也好久没有好好的打理过了,奉天抓了抓,啧,都快一个月没洗了吧?不知道生了虱子没?他家王爷这绝对是在报复他!别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晚上咱们吃什么?”金山拍了拍手上的灰,他最近挺期待这个新来的人变出的新花样的。这不,把他和温仁都养的瓷实了不少。
一说到这个,本来在一旁忿忿的奉天赶紧接了话,又活跃了起来:“昨儿不是胀死了一匹马么?能不能分咱们点儿肉?”
“这……”金山有些为难,这马本就是行军打战用的,昨天胀死的那匹还好是一匹老马,上面没追究,那死马还在后面扔着。估计一会儿伙房的人就会拉走给士兵们打打牙祭。像他这种和奴隶没二样的人根本是沾不到边儿的。
“上回换棉袄的钱不是还有些么!你去拿钱买一点回来。咱们晚上烤着吃!”想到这儿,奉天挥着手赶人,没办法,他脚上还得装模作样的戴着脚镣。
金山走了以后,奉天吃完自己的红薯,发现那边温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你怎么了?”奉天再次试图和这个木头搭话,这一个月以来,两个人说话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
“想你。”出乎意料,那人竟然回了奉天的话,奉天这才看清温仁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眸子,杏核眼,那眸子就像是两丸黑水银,虽不说摄人心魄但却也是顾盼生辉。
奉天懒得挪那戴着脚镣的脚,直接探过身子:“其实,你是个美人吧!”边说边往人家身边靠去,就像登徒子似的。
温仁皱着眉脸上闪过一抹嫌恶之色躲了过去:“你不是个小厮。”温仁肯定的说道,“我发现有人在暗处看着你。”
奉天摊了摊手:“我之前和你们皇帝说过啊,但是他不信,我有什么办法。至于那些人,应该是我家男人找我的吧。”奉天撇了撇嘴,只能这么说了,鬼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和他男人有过节?这次出来他可是又长了不少见识。
“你男人?”温仁被脏污覆盖的脸上不难看出不解之色。
“嗯,或者,我是他男人。”嗯,大家都是男人。
温仁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决定还是闭上嘴为好。正好这个时候金山也回来了,手上不负众望的掉着好大一块马肉。
“干得好!”奉天对金山竖了竖拇指,又指着自己的脚镣,“正好这个时辰也没人来查了,你赶紧把这个劳什子的东西给我取了!”那脚镣为了防止磨脚让他自己绑了几层布,可是这么戴着也沉呢。
取了脚镣奉天却是让那两个人先回了那个破旧的小屋子里。
“你留这儿干嘛?”金山随口追问了一句。
“走吧。”那温仁看了奉天一眼就将人拉走了。金山也不再追问,提着肉回了屋子。
奉天还是一副懒懒的样子躺在草垛上,不理会那鬼规定,又生了一小堆火,烤着冻得有些发木的手:“出来吧……”
“主子……”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在奉天面前站定。
“怎么才找到我!”奉天冲上去直接就去拧来人的耳朵,像是老娘教训不成器的儿子。
“主子主子,诶诶!您轻点儿!”那人赶紧摸着耳朵,要不是一直没联系到人,他们也不会出来找人,不过,自家主子跑的也够远的了。
奉天气呼呼的抽着那人脑袋,却是泄气的成分多点,责怪的意思却没有那么足,终于松了口气:“怎么找到我的?”
“这不是您一个月之前让我过来么,然后我就连夜兼程,谁知道到了军营却发现只有那大头在大营里,后来探听到静王爷吩咐手下保护一个人的安危,我就猜测主子可能是在这里……”那黑衣人小声的解释着,如果摘下布巾就可以看到那个人脸上明显的憋着的笑意,没有办法,谁让他又打听到了前因后果呢。在那个地方被抓,如果让其他的人知道了,估计主子又要被取笑好久。
奉天听完他的解释,悻悻的收了手,忽然有些忸怩起来,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那黑衣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主……主主子,您不会又惹了什么大事儿吧?难道是在那飘香院真的睡了那个什么烟?”那黑衣人声音微扬,又强直按下了半个音调。这下可不得了了,主子一直不靠谱,但是也不至于做了王妃却去做了那以前都不屑做的事儿啊!
奉天翻了个白眼:“疯子,咱能靠点谱么?”
那边正手足无措的人被奉天的一句话惊得差点咬了舌头,自己竟然被自己主子说不靠谱?!黑布下的脸有些抽搐。
“那什么,我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瞧瞧……”说完就伸出了手。
这黑衣人原叫冯至,人对于医术略有钻研。那边的奉天低着头小声碎碎念着:“我前段时间受了风寒,喝了药不知道会不会有事儿,吃东西也没有注意,还喝过酒……”
那人手搭上奉天的腕间,屏息凝气,沉吟片刻,并没有去思考自家主子说了些什么:“……嗯,最近有些胃胀气,还有就是那次受了风寒,可能会肠胃不好……”
“……”奉天听完皱着眉,小声嘀咕了几句,又问道:“这就……没了?”
“啊!还有什么啊?”就这点毛病至于让自己跑这么远么?
奉天面目表情有些呆滞,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喜还是悲或者是意外亦或是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的接口道:“要不……你在仔细看看?”
那人定睛看着奉天,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抽搐:“主子……你不会……以为,咳咳,以为你……”说到这儿,看了一眼奉天的肚子。
奉天用小指刮了刮自己的脸侧,皮笑肉不笑:“我也以为是胃胀气来着。”
“主子……您没吃子息么?”冯至小心的询问着。
“……那次睡过头了。”那天得了风寒,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那冯至压下笑意,轻咳了两声:“其实……不是说,这个,一次就有的……”
“哦……”那大哥还是挺厉害的,一次中第或者叫一击即中?奉天想起自家的“意外”来的小胖子侄子,心下有些嘲笑竟也有些羡慕自家大哥起来。
“……主子,你要不和我一起走吧,我看静王爷那些暗探,貌似没有要行动的意思。而且,最近双方都僵持不下,恐怕这最后一战一触即发。”冯至正了正色提议道。
“我知道了。”奉天并没有说别的,只是吩咐了冯至去办了些事儿,又让他弄了一小坛子的酒,后来自己在那马棚呆了片刻才回了小木屋。
21、无心之过
虞国大营,残阳将尽,如血的晚霞将远处黑压压的云层镶了一道金边。
“主帅,据现在的天色看来,不日将有一场大风雪,我们应该采取行动了。”重宁远从外面进了虞国主帅左维仁的营帐,直接便说道,语气里有些难掩的急迫。京中传来消息,元v帝陷入昏迷已有三日,估计是挺不过这个冬天了。而且从现下的战局形式看来,如果不一举将那魏宜人拿下,到了大雪封山,对双方都无益,就算是继续僵持下去,那重宁远也是耗不起的。
“远儿,你来的正好。”左维仁拉将人拉到沙盘附近,“你看,据我们的探子回报,那魏宜人将那粮草囤积在此处。”边说边指着沙盘处,那是两个的山丘间的低洼处,平时有山林遮挡,这地方大多数都是针叶林,即使是这个季节也是异常茂密,所以他们一直没有发现过这里。又指了指一处,“这里是他们饲养马匹的地方,离这屯粮之处不远,只要我们断了他们的粮草,再伺机破坏他们的饲马处,那他们必将军心大乱!”左维仁声如洪钟,越说越是激动,仿佛那胜利就在眼前。可是重宁远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儿!那就是他家那个离家的王妃不就是在那饲马处么?!
“远儿!命那离健速速率领骁骑营,先从后方断其粮草,一旦得手我们便正面进攻!”左维仁对此役志在必得。
重宁远压下心里的那份忽然而至的烦躁感,躬身退出了营帐,将那离健叫入主帅的营帐后,在将要进去的瞬间却将晋忠唤了来。
“主子。”
“速去通知那边的人,将人连夜救出来!速去!”重宁远声音有些低沉,话中不自觉竟是带了些急切。
“……是。”晋忠看着自己主子难看的脸色,知道这是要发生大事了,立即通知了下去。
魏宜大营。
“阿达,准备的怎么样了?”姬扬看着兵力布置图又问道。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估计那帮虞国笨蛋一定会上当的,埋伏已经做好了。”阿达有些兴奋的回道。
姬扬看了阿达一眼:“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说完顺了顺自己的战袍,“不过,我也有些期待了呢。”脑中忽然想起那个这段时日一直忘在脑后的人:“那个人怎么样了?”
“……回皇上,那人一直在马厩,我每次去看的时候都带着脚镣呢,而且吃得都是那些干馒头,穿的也是破旧的棉袄。之前的那件小坎估计是被那看守抢去了!”阿达神色有些喜悦的在描述着。
“呵,这倒是挺认命了?之前还是那么硬骨气呢……”姬扬微微有些失望的样子,啧,这猫捉老鼠玩的不就是个乐趣么?老鼠既然没有斗志逃生了,这个游戏就失去乐趣了。而且,这段时日他因为战事倒是忘了那个真正的静王妃的事儿了。“等这件事儿了解之后,那个人就随你处置了吧!”姬扬用食指摸了摸自己唇上的薄须,可惜了可惜了……
“喏!”阿达右手猛地拍着自己的左胸,声音听起来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
魏宜大营,马厩。
奉天拎着酒坛子摇晃着进了屋子:“我去把肉弄弄,上次那个酱料还有吧?”这次莫名的牢狱之灾让他勤快了许多,没办法,三个大老爷们,除了他,其它的两个都是只会吃不会做的主儿。他可不要吃军营里的那些猪食,所以,只能自食其力了。在奉天的人生里,美食享乐排第一,安逸享受只能屈居第二,第三……就是美人了,要不是因为这三样,他也不能落到这步田地。
“有。”那边正点着火盆的金山回道。
半柱香之后,三个人就围坐在火盆边开始吃了起来,那奉天也能琢磨。用那叉草的草叉子洗刷的干净了,放在那火盆上,将肉放在上面翻烤着。半刻小屋子里便都是肉的香味儿。
“味道不错,要是有酒就好了。”金山边吃边感叹道。
“酒有啊!”奉天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酒葫芦,“喏!”扔给了金山。
金山小啜了一口,接口道“哟,这还是好酒呢!哪整的?”
“山人自有妙计,你就吃你的吧。”说完抢过葫芦,自己大闷了一口,呵,爽!
三个人有吃有喝的,可是正吃在兴头上,那边就传出一声高喊:“马厩着火了!!”
金山正夹着的送到嘴边的肉掉在了地上:“我是不是喝多了?”
奉天拿着葫芦一口一口饮得高兴,像是没听到金山的询问一般。
而旁边的温仁张口的一句话却让金山的美梦彻底破碎:“你没醉,是真的。”说完起身扫了一眼还在一口肉一口酒吃的自在的奉天,便向外走去。金山也赶紧扔了东西跑了出去。
“主子。”那两个人都出去之后,冯至去而复返,半躬身站在还在往那火盆上加着肉的奉天身边,“人已经引开了,不过这场火……”
奉天手上未停,只是对于后半句接口道:“刚才不小心,酒洒了些……”口气却像是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冯至一点也不意外,这马厩看守如此严密,那虞国静王爷即使真的如有神助,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烧了马厩,这罪魁祸首肯定是面前这个好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大事儿的人。只是自家主子这是生气了?让自己解决那些暗中保护的人,估计也是因为一时报复吧。想到这儿,冯至来了兴致,暗自观察着奉天的表情,脸上却还是恭敬的样子。
另一边,那离健率领三千骁骑营从后面准备给那魏宜人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重创,为了防止被发现将那马蹄子上都绑上了厚重的皮革,戴上辔头,但是却还是在山谷内遇见了埋伏。
看着神出鬼没般出现的军队,那些人都身着银色铠甲,脸上涂着不知是何种牲畜的血,在阴暗中忽然燃起的火光下看起来犹如鬼魅一般。离健当时就慌了神,身后的一群人也被这个场景惊了一跳。
“大……大人!这如何是好?”离健手下的一个校尉当下就有些磕巴了起来。
离健身为副将军,定了定神,强直镇定下来:“吩咐下去!全军戒备!”
“哈哈!虞国的蠢猪们!看你阿达爷爷怎么收拾你们!”那边阿达在山上高声呼啸了一下,整个山头上的魏宜士兵高举手上的弯刀,全体大吼了起来,声如雷鸣!吓得虞国人身下的马都震动了起来,离健稳准马缰,大声高喊:“都稳住了,高度戒备!”可是这边的虞国的士兵一看被敌人占去了先机都是一愣,继而惊慌失控了起来。
那阿达又用魏宜话高喊了一声,全山丘上的魏宜的士兵都随声附和着。连马匹都不耐的刨着蹄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突然一个魏宜的士兵指着西南的天空,大声喊了一句,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只见那西南天空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据估计那处便是马厩处!
阿达暗骂一声,却又觉得不可思议,这些突袭的虞国士兵都让自己围堵在这里,那那边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将这最精良的部队都带了出来,那主营那边一旦出了岔子要怎么办?只是须臾片刻,双反的处境却是完全的调转了。
那离健也看到了,心下暗惊,难道是静王爷他们知道这是个局?另派人去那边了?这招声东击西做的妙啊!看到那边的魏宜人开始惊慌起来,虞国的士兵的士气又回了来。
“前锋!咱们该怎么办!”一个魏宜的士兵有些慌乱,要知道他们为了防止虞国人突袭,已经将粮草秘密运到了饲马处,这样一来,这么大的火势,一会儿便会烧到他们藏匿粮草的地方!
阿达估计了一下形势,一扯马缰,用魏宜语高喊道:“撤!”保护粮草和主营要紧!这些虞国人找不到粮草也不足畏惧了。
不足一炷香的时辰,那魏宜人鬼影般出现,又突然全体消失了。
“……”离健身旁的校尉轻拍了拍看的发呆的离健:“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怎么敌人都跑了?!
“……不知道。”离健也是一头雾水。又暗自佩服起静王爷,真是棋高一筹啊!
那边埋伏随时等着离健信号的重宁远,看着西南方冲天的火光,以为那边的离健已经得手。神色一凛,吩咐下去,大军急速前进!
“主子!”这时候晋忠急速跑了过来,小声在重宁远的身旁耳语了几句。
重宁远听完面上一冷,皱着眉头,怒喝:“什么?就那么一个吃货你们都保护不了!你们还能干什么?”
晋中面上一抹尴尬,自己的手下被一个黑衣人引走了,只是中了些许的迷药,身上的衣服都被恶作剧的扒了去,等到人醒了赶回大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保护的人不知道哪里去了,而那地方业已变成一片火海!晋忠面有惭色:“主子!我亲自去那边找找吧!兴许王妃自己跑出来了。”
重宁远眉头深锁,看了看自己身后疾行的大军:“你去吧,找到就去留侯镇等着,如果在天明之前找不到……也是他自作自受了。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完后重宁远一敛神色,扯了缰绳策马向前跑去。
晋忠深叹了一口气,但是却预感王妃没有大事儿,那个黑衣人的行为诡异的很,也不知道到底目的是什么,不过,应该不是敌人。
22、两边受气
而这边的魏宜大营早已经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儿?”姬扬听到外面的骚乱走出大营,刚落下话音儿,便看到照亮了夜空的火光,鼻端还飘散着烧灼的味道。
一个拎着水的士兵看到姬扬停了下来:“皇上!马厩着火了!”
“什么?”姬扬大惊,那火光处果然便是马厩之处!不可能!姬扬目眦尽裂,明明命阿达围堵那些虞国偷袭的部队。难道是有内鬼?还不及他做细想,又有一个士兵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
“报告皇上!郊外发现虞国大军!与我军前锋营混战起来!我军……我军力敌不过,死伤惨重!恐怕……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混蛋!他怎么跑回来了?”姬扬气急败坏的大吼。
“……一看到主营着了火,大家都以为是我后方被袭……所以都回来救援了……”那个士兵低头小声回道。
姬扬急速召集几个手下大员,让士兵分成几路,一路人去救火,另外几路去增援处于歹势中的前锋营。姬扬在主帐中急躁的踱着步子,一旁的几员大将也都沉默不语,现下的形式已经是虞国大军占据了有力的军事条件。本就是自己占据了有力的天时,而且还规划好了战略布局,没想到防守甚严的地方却出了问题,看来虞国军队真的不容小觑。
“皇上!马厩被烧塌,大部分马屁受了惊吓,我们都拉不住那些发了疯的马!少了马匹,支援部队只能跑步前进!”一个脸上被烟熏得发黑的士兵跑了进来,跪在地上报告着。
这句话,让屋里的气氛更加胶着了起来。姬扬揉按了一下太阳穴,这种情况在他的多年的从军生涯中是从未有过的。
“备马!我要亲自迎战!”姬扬拿起一旁的头盔,转身便冲出营帐!“勇士们!前方是虞国三十万大军!如果你们后退!那么被留在这里的只能是你们的尸骨!”姬扬骑在自己的战马上高声喊道。
“万岁!万岁!!万岁!!!”底下士兵手举弯刀山呼万岁。作为一个尚武的国家,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活!
另一边的战场上,重宁远驱策着身下的枣红高头战马,银色铠甲上已经沾满了血迹。高举一把银色长剑,剑锋被鲜血开刃,显得更加的锋利,如战场修罗一般,领着三十万大军势如破竹!将魏宜的前锋营杀的节节败退。
“前锋!怎么办!援军还没有到!”一个士兵解决了一个虞国士兵,冲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已经负了伤的阿达身边说道。
阿达杀红了眼睛,一刀解决一个冲上来的虞国士兵,回身吼道:“报信的人去哪了?援兵怎么还不到?”
“已经派了好几个人去了!难道是主营真的遭到突袭?”那个士兵随口说道。
“滚!少在这儿动摇军心!”阿达差点一刀把那个人的脑袋也砍了下来。可是这句话,却被其它的几个人听到了。其实,这也是大家心里一直在担忧着的,只是心照不宣的事儿被这么一说出来,一圈的人便很明显的有些开始顶不住了。两队实力相当的军队对垒拼的就是士气,正所谓“兵贵合也,合则势张,合则力强,合则气旺,合则心坚。”魏宜前锋营本就寡不敌众,如此一来,更是溃不成军。
正当这边的阿达一个营的人快被消灭殆尽的时候,那边响起了魏宜人特有的号角的声音。
“皇上来救我们了!”阿达呼啸一声,一时间魏宜的士兵也重新燃起了斗志!
“左将军!他们援军到了!”一个校尉指着远处的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重宁远一挥手中的长剑冷哼一声:“败军之将!”,又大声命令道:“命全军以雁阵迎敌!”
所谓雁形阵是一种横向展开,左右两翼向前或者向后梯次排列的战斗队形,就像猿猴的两臂向前伸出一样,是一种用来包抄迂回的阵型,但是后方的防御比较薄弱。而向后的排列类阶梯形,则是保护两翼和后方的安全,防止敌人迂回,如果两翼是机动性比较强的骑兵,则在静止时,可获得处于中央步兵的保护与支援,而又可发挥进攻骑兵的威力,增加突然性。这种阵型是用来对付善于骑射的魏宜军来说,是非常的适合的。
“好个重宁远!我果然没看错你!”这边的姬扬看到重宁远摆出的阵型,冲口而出的却是一句赞叹,心下又多了几分钦佩之意。又吩咐下去:“命令下去!准备好箭阵!”
“喏!”
趁着重宁远的部队组成雁阵的间隙,阿达领着自己残余部队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的杀出了包围圈,但是五万的前锋营已经所剩不多了,阿达也受了不轻的伤。
“命弓箭手准备!”姬扬看到自己的人已经撤出包围圈,便下令放箭!霎时间,十万弓箭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架好弓箭。随着一声令下,箭矢如雨般直射虞国大军!
“换阵!”重宁远高喊!这雁阵本就是攻守两宜的阵型。瞬间转换成锥形阵,这种阵型,前锋如锥形的战斗队形,两翼坚强有力,可以通过精锐的前锋在狭窄的正面攻击敌人,突破、割裂敌人的阵型,两翼扩大战果,是一种强调进攻突破的阵型。是破这种盾牌手组成的守备型的方阵是最好的破解方式。
隐约可见夜色下的广袤草原上尘土飞扬!厮杀马鸣不断!箭矢如雨!虞国的士兵一鼓作气,冲破了魏宜的外围的屏障。虞国大军鸣响进攻的战鼓,霎时间,双方厮杀在一起!远方冲天的火光映照下铅黑色的云幕被映的血红!不知道何时,天上又开始飘起了小雪,慢慢的冷却了死去的人的温热的气息,恐怕,将有一场大风雪了吧。
话分两头。
那离健被魏宜人的诡异的行踪弄得满头雾水,只得向那红光处行进,打算是和那边“搞突袭”的另一股重宁远的部队汇合。可是走了好久……
“大人,貌似我们……迷路了……”一个校尉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是你在探路么?冲着火光怎么还走迷路了?!”离健大怒。
校尉小心回道:“这不是……四周都有火光,而且这附近都是森林有些诡异,想必是那蛮子们用了什么五行八卦的阵法。”这次这人倒是没说错,这片树林确实有古怪,只不过,这处树林是天然的,而不是姬扬特意安排的。
“前面有人!”一个士兵大声喊了一句!
“去看看!”离健命令下去。
“什么人!出来!”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辆不大的破旧马车,驾车的是做魏宜士兵的打扮。
“不许动!”几个虞国士兵上前将人制住了。
从里面突然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掌心向上,那食指上摇晃着一个牌子似的物件,慵懒的嗓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给你们头儿。”
那士兵刚开始觉得好笑,满脸不屑的抢过那令牌,脸上的神色却在瞥见上面的字的时候忽然一变。小步跑到了离健的马旁边,小心递了过去。那离健也是一副不屑的神色,可是看到手上那个鎏金的令牌上的静字,那离健也是一惊!这不是静王爷的腰牌么?那马车里的是谁?
离健赶紧翻身下马,来到马车前,边走边猜测着马车中人的身份。
“不知马车中坐的是哪位?”离健暂时按下心下的疑问,上前问道。
“你管那么多干嘛!不是给你看腰牌了么?”里面的人懒散的语气有些不耐。
这时候一个士兵上前,在离健耳畔耳语了几句。离健大怒!“你一个静王妃的小厮!偷了王妃的东西!竟然还敢在这里撒野!”
坐在里面的人半天没出声,这马车里坐的正是咱们历难归来的静王妃,而驾车的是金山,奉天本人是和那温仁坐在了里面。原来,那马厩着火之后,这三个人就趁着那魏宜人大乱,逃了出来。这三人都是虞国子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呢?更何况,要是被魏宜人抓到他们,说这马厩是他们烧的,那罪过就更大了。三人趁着夜色的掩护就跑了出来。没想到却撞到了这虞国被围困在树林里的骁骑营,本来奉天还庆幸自己的腰牌当初没被收走,谁知道不仅那“草狼”不识货,就连这虞国人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奉天在马车里有些气闷。这次他真的不想再解释了!
“来人!给我把马车里的人抓出来!”离健命令着手下。
“是!”三个大汉作势就要上前去掀了帘子。
驾车的金山急忙出手制止:“大人!我熟悉这片山林,要不等出去的再处置我们不迟啊。”这金山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看到奉天拿出那个腰牌又和这人相处了这么久,一看便知道这个不是个简单的人,说不定出了山林,那人就有好办法了。
那离健一听,心下怕他使诈,却又无计可施,本来不大的林子,他们却走了好久也没走出去。只有百十来人的骁骑营,就被困在这小小的山林之中,估计自己一定会摘去顶带的,离健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衡量了一下利弊之后,急忙命令人看住驾车的金山,让金山领着他和他的部下出了这片诡异的树林。
此地本来就是靠近魏宜原来的储备粮草之地,加之这金山自小就是在山林中长大,对于山林的各种地形要比这些常年生活在平原地区的人要熟悉的多,所以要出这片山林实在是太易如反掌了。
“将这几个人绑起来!”出了山林,那离健便又露出一副官家的做派。
“喂!你们这是不讲信用!”奉天本就是最近缺吃少穿的便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下子又要受自己人的气,说什么也不干了。
那离健听完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你本就是个偷儿,本官和你这种小人有什么可说的!”说完便一挥袖子将人绑了起来。那边的奉天咬牙切齿,要知道他就不让疯子回去那么早或者他也和那疯子一起走了,这下子可好了,又被这狗官捉了!
23、大败魏宜
那离健将人绑了去,又派出探子去寻了大部队,才知道自己方的大部队已经和魏宜人混战了大半夜,由于是天降大雪,所以本已是近卯时的天看起来还是阴暗着的。
自己这是被派来声东击西的,如今还没有立功啊!想到这儿,离健令这百十来号的人全速前进去战场前线。至于奉天几个“小贼”,就找了俩个人驾着马车送回了虞国的主营。这可是用来讨好静王妃的礼物呢!离健心底暗暗琢磨着,他本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静王爷的,谁知道那静王爷最后却娶了个男人,而且又那么放在心上,不过,要是能巴结上那静王妃,估计也是不错的。想到这儿,离健又推搡了奉天一下:“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是!”
而战场的中心,双方已经交战了近三个时辰了,都已是疲惫不堪。那魏宜人本是擅长骑射之辈,如今失去了战马,犹如飞鸟失去双翼一般,这一战胜负其实已分。等到离健他们赶到的时候,那魏宜的军队早已是溃不成军了。那离健虽说是战略不行,倒是运气不错,上来就捡了大便宜,直接领着手下直接就全歼了魏宜一个营。
“皇上!我们撤吧!已经顶不住了!”阿达一面掩护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伤的姬扬,一面喊道。
姬扬心痛的而看着自己死伤过半的部下,他要开疆扩土,但是不是要以如此的代价!姬扬受伤的手握紧弯刀!这次是他计谋失策,姬扬阴狠的瞪着在战场中策马驰骋,如战神一般的重宁远,沉声下令:“鸣金收兵!”
他!还会回来的!姬扬捂着中了一箭的胳膊,切齿发誓!
魏宜的阵营中传出鸣金的声音,重宁远也下令收兵:“穷寇莫追,收兵!”再战下去与他无益,况且这魏宜人此次元气大伤,恐怕短时间之内是无法再犯了。并且,帝都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最近身体状况极为不乐观,他也必须要返回去了。
虞国士兵大声欢呼!终于胜利了!这西北一战持续将近半年之久,终于以虞国的胜利而告终!
重宁远也受了点伤,不过都是皮外伤。看着敌军撤退,心底的大石也算是落下了。
此时,暴风雪如期而至,凛冽的西北风夹杂着鹅毛般的大雪,刮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的。这场大雪,掩去了地上的血迹,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虽说虞国胜了,但是死伤也是较为严重。重宁远领着剩下的部下回了大营,战士们疲惫的脸上掩盖不住的却是要回家的那种喜悦。重宁远也被感染了,接过一旁一个士兵的大碗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候晋忠却到重宁远的身边,耳语道:“离健将军说抓了三魏宜的奸细,其中还有王妃的‘小厮’……”
重宁远一口未下肚的酒差点喷了出来:“怎么被他抓去了?!”
晋忠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据离健说,他们是在出山林的时候,遇见了这三个人,然后那人还拿出了爷的腰牌。他想到前段时间说是王妃的腰牌丢了,还丢了东西,所以顺手直接就把人抓了回来。想必是趁着大火的时候逃出来的,然后正好遇见了前去断后的离大人”
“咳咳……”重宁远握着拳,放在嘴边,憋笑的险些有些绷不住了。“人在哪儿呢?我去瞧瞧。”又想起什么似的猛回头:“告诉那离健!本王会重重赏他!”一方面重宁远说的是以为那马厩是离健派人烧的,另一方面,便是抓了那“小厮”。
晋忠如实的告知了那离健,不过,那离健还以为是自己在战场上来的及时,并且声东击西为大军取得决定性的战略先机而受到的奖励。
重宁远大步向自己的营帐走去,边走边捏了捏双手的关节,这段时间征战不断,所以想着把那人放在那儿算是教训一下,如今大获全胜,这人回来的正是时候,敢去逛窑子?重宁远微抿着嘴角,狭长的凤目都是危险之色,看来,他这王爷做的有些失败啊……
掀了营帐的帘子,却发现里面烧的异常的暖和,重宁远放下了心,看来,这个人是真回来了。
四下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人,重宁远又一眼瞥见堆在地上的破烂的衣服,还有从屏风后面传来的水声,哟,这是沐浴呢。
被晋忠发现而被“单独审讯”的奉某“小厮”正在温汤里洗的舒爽。这可是将近一个月都没有洗过了,换了两遍的水,才洗干净,最后这是放了西域的香精,可以解乏放松的。斜靠在木桶边上眯着眼睛的奉天,忽然感觉眼前有人,还以为是去提水的慧明回来了,懒懒的哼唧着:“大头……给爷捏捏肩……”
一双大手按在那细白的肩颈处,却不是按摩,而是顺着那滑腻的皮肤慢慢向下,在那被泡的红润的胸前慢慢的划着圈。
本昏昏欲睡的奉天豁的睁开了眼睛,倏地转过身,然后就看到重宁远双手按在浴桶边上,狭长的凤目微眯着的审视着自己。
“呃……远远呐……想我没?”奉天干笑着,毕竟自己逃家不对,忽然又想到这个人把自己仍在那个地方那么久,后来又被自己人莫名其妙的抓了起来,奉天忽然又来了底气,本来猫起来的身子又伸直了坐了起来,瞪着笑意不明的看着自己的重宁远。
“王妃这段时间游玩的如何?心情不错吧?”重宁远俯下身子,声音听起来愉快极了。可是配着他那张还沾着血迹的脸,以及身上未退的那股肃杀之气,这句话,入了奉天的耳,却怎么也让他愉快不起来。
奉天缩了缩身子,瞬间气势又低了下去。觉得自己又没干什么坏事儿,强直挺直着脖子,一脸谄笑的伸出一只手,摸着静王爷还有些冰凉的脸:“远远啊,你看,我没在的这几天,你都瘦了呢……”
“哦?”重宁远微挑了眉,斜睨着放在自己脸侧的微热的手,“不知道天天有没有瘦呢?”
“……呃……”奉天看着说完就动作利索的脱下身上衣服的重宁远,傻了眼。
重宁远露出精壮的身子,身上最近征战挂了点伤,还有今天新染得伤口,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直接跳进了宽大的浴桶里。
奉天瞄了一眼从自己脸前面一晃而过的蛰伏在浓密的毛发间的物件,本就呆愣的眼神,看起来更加的呆滞。
重宁远却没有做什么,进了水,温热的感觉让他去了一夜征战带来的一身疲惫之感。拿了浴桶边上的布巾,递给还在发呆的奉天:“给爷搓搓后背。”那副口气俨然就是学刚才奉天的那句。
奉天看了看重宁远背后的几道伤疤还有那新染上的伤口,难得有些温顺的接过了布巾,帮重宁远擦着后背。
“主子,水……”来了,声音带着愉快的调儿夹着刚哭过的鼻音,慧明将最后两字在看到屏风后共浴的两个人,吓的呆了一下,手里的桶差点掉在了脚上。不是因为看到王爷,不是因为看到自己主子和王爷共浴,而是,自家主子竟然在帮人擦背啊!这可是百年难遇的事儿啊!
“搁着吧……你可以下去了”趴伏在浴桶边上的难得被自个儿王妃伺候一次的重宁远启口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意。
“……是”慧明看了眼自己边擦着背,边怒视着假寐的王爷的主子,默默擦了擦汗,退了下去。
“下边一点,再下边一点……”重宁远懒懒的指挥着在后面擦着背的奉天,奉天本是还有点小小的愧疚,毕竟自己是在那种地方被抓的,既然他知道自己在魏宜的大营,那肯定也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抓的。加上看到重宁远身上的伤,所以才乖乖的帮他搓背,谁知道这个人得寸进尺!奉天气的,瞪着某王爷的后脑勺,听到重宁远的那句话,忽然眉头一动,将那布巾放在一边,不是往下再往下么。奉天挑着眉一脸坏笑的将手顺着水就摸了下去。
重宁远眯着的眼睛睁大,剑眉微扬,抓住了某只竟敢去摸王爷后门的手,半侧了身子,看到那憋着笑的胆大的某人:“你这是着急了?许久不见,王妃倒是热情了许多呢……”重宁远边说边倾身上前,最后的那个呢字的尾音都喷在了奉天的耳根处。
奉天挠了挠脸颊,脸上没有一丝被抓包的惭愧,倒是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勾了重宁远的脖子:“王爷,您可是忒不够意思了……我走这么久,你都不去找我的?”一副市井之气。
重宁远并没有接话,心底冷哼,我没和你算账,你倒是找到我头上了,侧了头重重的啃噬着奉天的脖颈处,微呲的胡须,扎的奉天白皙的颈侧一片红点,却是有种难掩的快感,奉天深喘了一声,微昂起了头,漆染的长□□浮在浴桶里,有些和重宁远的纠缠在了一起,像是一团水藻一般。
奉天那句质问的话便被扔在了脑后……
25、新皇登基
元v四十年冬, 腊月初八, 元v帝驾崩,传位于皇三子重宁远,尊端静皇后为皇太后。
特大赦天下, 并赏西北大战中有功之臣,士兵均赏银百两。离健有功, 特赏赐黄金百两,晋升两级为虎威大将军, 左维仁赏赐黄金万两。二皇子重苏阳, 封苏阳王,赐封地。
全国举哀七日,禁大型庆典。主祭率领三千祭祀昼夜祈祷, 燃长明灯三日。
新皇重宁远领众皇子先皇嫔妃等, 素服斋戒守灵三日。
三日后,元v帝下葬于皇陵, 七日后, 重宁远登基,尊静远帝,改年号为静远元年。
“皇上”现今的皇太后,重宁远的生母左静姝,也就是当今的端静皇太后, 看到一身玄色金绣龙袍的重宁远叫了一声,却不是以前的“远儿”了。
“母后。”
“我叫你来是想问你点事儿的。”皇太后轻按了一下额角,保养得益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 “先皇驾崩那天来的那个人是谁?”她的语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质问。
重宁远敛下眉,看不清眼底的神色:“是十七皇弟,重泊明。”
尽管这个答案已然在她心中了,但是亲耳听到还是有些冲击,她略失凤仪的惊呼:“他不是和那个妖女一起死了么?”
“他们被人救下了。”重宁远淡淡的回道。
“那你怎么还找到了他?竟然还让皇上与他相认?!”那重泊明本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生的儿子,可是当年碍于还在世的孝贤皇后,以及天下人说其为妖孽祸主的传言,所以才将他们母子二人渐渐远离。后来据说是被人暗杀了,皇上当年也没有追究。现今想来,皇上那个时候应该就知道那母子二人已经被人救下了吧。
“当年暗杀他们的是孝贤皇后的人,如今那重泊明在武林中的地位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暗中牵制一个重苏阳,还是绰绰有余的。”重宁远轻啜了一口茶,慢慢道来。话里听不出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心下却想起那日元v帝驾崩之时,那人交给自己的那封皇帝的密诏,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昔日我们是兄弟。如今你为帝王,我为臣子,若他日众皇兄与你反目,你就将此遗诏布告天下。我重泊明就算马革裹尸还,也定为你守土开疆,扫平乱党,换你盛世太平!”,当时重宁远只是重重的拍了赫连重的肩膀,但是,重宁远没有说的是,他心里,一直还把他当做那个小时候自己最宠爱的十七皇弟。
左静姝听到重宁远的解释掩着嘴角,终于舒了心,又想起今天的主要目的,又接口说道:“皇上如今已是九五之尊,这皇后的位置却依旧空悬着。且先不说这个,单说你如今已是二十有五,又无所出,现下也应该纳几个妃子了。否则过了这三个月,你便要守孝三年不得立后。”
重宁远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忽然想起自己那个许久没有见到的“王妃”:“儿臣不是已经娶了一个么。”一句话脱口而出,他自己心下也有些诧异,什么时候竟然坚持起一夫一妻呃,是一夫一夫来了?重宁远有些失笑,难道是和那人呆的时间太长了么?
左静姝看着重宁远的样子目光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冷哼一句:“别以为哀家不知道那个笨蛋在西北战场上都干了些什么!那种人先不说他是个男人,就说将近大半年的时间依旧无所出,又没有个正经的样子,如何能担当起这母仪天下的重任!”
听左静姝说完,重宁远脑中浮现的是那个吃货边穿着凤袍边披头散发吃东西的馋样儿,握着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下,将那笑意吞了下去。不过,他母后说的确实有道理。那奉天最多当个男妃,要是当了男后,估计这天下的人也都会笑话死。
“不知道母后有何打算?”重宁远正了正色。
“那个舞姬是否收了房?”左静姝说的便是那姚魅儿,其实,那姚魅儿是西域一个小国送予虞国的一份礼物,当初重宁远也未娶妻,那个姚魅儿还是左静姝央求元v帝赐给了重宁远的。
“嗯,但是还未给名分。”那姚魅儿是打着贡品的名义,自然是处子,并且擅长房中术。不过,重宁远对她并不是特别有性致。他本就是个寡情之人,只是在未娶亲之前,偶尔会让那姚魅儿侍寝而已。如今想来,自从他“娶”了奉天之后,还真的没和别的女子行过房。自然不是守身如玉,而是他这段时间根本忙得没有时间。
“那就封个嫔吧。不过……怎么会一直没有子嗣?”
重宁远对那个安排不置可否,只是对后面一句稍稍解释了一下:“嫡出必须血统正宗,她一个西域女子,怎可孕育我虞国未来的储君。”重宁远口气有些轻蔑。
“嗯,这倒是。不过,这皇后,母后可是帮你挑选了一位上好的人选。”她挥了挥手,一个宫女拿上来一副卷轴,徐徐展开后,上面绘的是一名聘婷女子,口如朱丹,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杏核双眸,那气度风姿一看便是大家闺秀。
“这个便是我之前与你说的离将军的女儿,离洛,不仅人长得标致,女红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左静姝暗自看着重宁远的脸。
重宁远打量了一下画中人,果然属于天姿国色,与那姚魅儿不相上下,却又分属不同的类型,如果说那姚魅儿是朵妖娆的蔷薇,那么这离洛便是一株腊梅,扑鼻迎香。重宁远又想起自己的那个王妃,他应该是猪笼草了吧,重宁远为自己的想象莞尔。
左静姝看着重宁远面露喜色的样子,以为是看上了这离洛便接口道:“明儿我就去寻了她的八字让那主祭大人给你们行问名之礼。”
重宁远听到这话,眉头微皱:“母后,是不是有些太急了?而且那主祭大人先不说现下是否在神殿,单说那人是奉天的哥哥,这件事情这么做有失偏颇吧。”
左静姝听到这句话,也沉吟了一下。
重宁远看了一下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告退:“母后,时辰不早了,儿臣要去批阅奏折了,这件事情咱们容后再谈。子嗣的问题不着急,就算是三年之内不准册封皇后,但是每年还是有选秀女的。”
“嗯,这件事就先放一放吧。毕竟你刚登基,得罪了主祭恐怕以后他会处处与你为敌,那就得不偿失了。”左静姝也先把这件事儿放下了,毕竟比起子嗣,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巩固重宁远的地位。可是,之后发生的事儿,却让这件事儿又被重新的提了起来。
再说说咱们的静王妃,哦,不,是如今的景天公子。自古皇家中不是没有皇帝纳男妃,但是都是封为公子。其地位相当于妃子一级。
因为元v帝的突然病逝,所以他不得不提前赶回了帝都。这一路可累惨了他了,都是骑着马回来的。还好当年他父亲曾经逼着他学过骑马,要不然他非得被甩下马,然后被马踩死不可。
等回到帝都,还没等他缓过来,正好就是先皇的下葬之日,又是重宁远的登基大典,好嘛,这一套下来,还没等他清醒呢,自己就莫名其妙的成了景天公子,分了一处偏殿,叫景天殿。又加上全国上下都在为元v帝守孝,所以我们的肉食的奉天皇妃,如今觉得自己都快成了吃草的羊。而且是饿的皮包骨头的羊。
“公子,你就吃点东西吧。”如今大孝未过,还要吃素,奉天看着虽然做的极为精致的菜,但是都是素斋,心里就是一阵阵的泛着难受。
“给爷整点儿别的吃食来……”奉天有气无力的吩咐着。本来他已经在那头“草狼”那儿“受苦受难”了一个月了,如今却还要继续下去,奉天觉得自己的人生忽然偏离了自己当初预定的目标。如今,没有享乐!没有美食!更是没有美人!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让奉天有些腻烦。
“皇上驾到!”外面的宫人高声传唤。
慧明忙手忙脚的赶紧拉起摊在桌边的奉天:“公子!皇上来了!赶紧收拾一下!”
奉天不耐烦的皱着眉:“收拾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呆的还习惯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奉天抬头便看见了身着龙袍,头戴金冠的重宁远。
屋里的下人都跪下福身喊道:“皇上万岁。”
奉天看到这个景象,却又不能不行礼,虽然他懒散惯了,但是他还没活够,可不想因为什么不敬之类的让人拖出去砍了。奉天也福了个身,这个礼还是这几天那后宫管礼仪的太监总管反复教导的。慧明在一旁看的,竟然激动地有些热泪盈眶。
重宁远坐在桌边有些玩味的看着满脸不耐却又不得不行礼的奉天,却又不说免礼。奉天抬头瞪视着重宁远,重宁远斜拄着头,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他。
“喂!”奉天装不下去了,直接就站起身走到了重宁远的身边,“当皇上就不认识我了?”奉天指着自己的鼻子。
慧明惊得后背都快汗湿了。
“朕只是想看你能装多久。”重宁远暗自掐算了一下,还不足小半柱香。重宁远忽然对奉天有些别样的心境,要说这个人真的傻,但是看起来却又不是不识时务,要是说精明,有的时候却又跳脱的很,规矩礼法在他眼中基本都是摆设。是先天的?那倒不失为一个好消遣,要是装的……重宁远自小在皇宫长大,自然知晓各种嫔妃为了博取上主的欢心,无所不用其极。比如,他就是喜欢乐子。如果真的是这样……重宁远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
26、午后小憩
奉天听到重宁远的话, 瞪了重宁远一眼:“当皇帝很闲?”
“还好。”至少还有时间来到你这儿找乐子, 重宁远在心里说道。
奉天无奈的望了望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宫里就没有什么美人么?”最近不允许找乐子, 也不让吃美食,那么看美人总行了吧。
重宁远听到这句话, 凤目一挑,自然想起了那飘香院的事儿, 声音有些冷硬:“你应该记得, 现下你自己的身份,这后宫里的人,都是朕的。你身为个男人, 要谨言慎行。”重宁远这句话说得毫不留情面。
奉天当下就有些不愿意了, 他又没说别的!可是看着在自己面前搬出一副皇帝威仪的人,奉天嘴角抽搐, 这是哪和哪啊, 后宫都是你的女人,我就看看都不成?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
而重宁远只是从皇太后暂居的暖阁回朝乾殿,正好路过来看了一眼。具体原因什么,重宁远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他又想起刚才自己母后说的那些话,一句话顺嘴就说了出来:“你们奉神族真的能生孩子?”
那边正生着气喝着茶的奉天没想到重宁远转变这么大, 上来就问了这种问题,一口茶差点就喷在了咱们新上任的虞国皇帝的脸上。重宁远轻蹙着眉看着奉天呛咳着,看来母后说的对, 这种人要是真的当了虞国的皇后,肯定会贻笑大方的。
“咳咳……”奉天一张脸呛咳的通红,好不容易压了下去,一想到眼前这人已经是皇帝了,要是自己不回答算不算是不敬?想到这些,本就讨厌麻烦的奉天心下又是一阵的腻烦,但是碍于重宁远还锲而不舍的等着答案,只好硬着头皮答道:“能……传说……可以。”我就是爹爹生的,自家大哥还生了一个。当然这种话他可不想说出来,毕竟男人生孩子这种事儿,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至于他自己么,奉天摸了摸腰间的羊脂白玉的小瓶子,估计是生不了了。亲眼见过自家大哥生产,那种连自己平时那么强悍的大哥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他?想到这儿,奉天自己抖了抖。
重宁远其实那句话问出的时候并没有做细想,但看到奉天有些过激的表现,倒是又有些感兴趣了:“你没见过么?”
奉天脸上没有一丝不自然的回道:“当然没有。”铿锵有力,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却又,有点欲盖弥彰。
重宁远凤目微眯,起身俯身在奉天耳边:“没人告诉过你,欺君之罪是大罪么?”说完重宁远笑意不明,转身就出了景天殿。
奉天皱着眉坐在桌子边,那人来是干嘛?想让自己生孩子?想到这个可能性,奉天打了个哆嗦,刚出了景天殿的重宁远也打了个喷嚏,一旁的福泽急忙急忙将厚实的披风披在了找了点儿乐子一扫阴霾的重宁远身上。
没过几天,便到了新年,重宁远登基之后的第一个新年是在一场大雪中度过的。这是一场百年罕见的大雪,自从元v帝头七最后一天一直洋洋洒洒的下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在除夕那天的时候停了。
本来大肆庆祝的节日,却由于先帝过世不久,所以一切从简。
窝在窗边暖塌上看雪赏梅的奉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窝在厚实的暖裘中,戴着手抄,桌上的香炉里点的是安神的檀香,慧明有些无聊的坐在一旁打着呵欠,这个午后有些甜腻的安适感。
“皇……”宫人刚发出半个音阶就让重宁远抬手制住了。这段时间处理各地传上来的折子还有各地新年的祭祀庆典以及招待各国使节的事儿,让重宁远累的分身乏术。算起来两个人已经将近大半个月没见了呢,重宁远觉得奉天与其说是自己的一个妃子,不如说是自己的一个宠物,没事儿的时候逗弄一下,那个看起来傻气的人总是能让他心情莫名的好起来,当然,不包括他闯祸的时候。
重宁远屏退了随行的侍从和景天殿屋里的人,倾身看着软踏上睡得一脸享受的奉天。重宁远难得没有打扰,只是脱了鞋,也上了软榻,拿了件锦被覆在二人的身上,那边小桌上一个小火炉,重宁远深吸了一下,上面煨着的应该是甜酒之类的温补的酒。
他轻笑了一下,拿起一个小杯子自斟自饮了起来。喝了一会儿,重宁远忽然有了些倦意,便将那自己这么大动作还可以睡得毫无知觉的人揽进了怀里,盖上了厚厚的大衣和锦被,打算小憩一下。
下午的暖阳从窗棂打进屋里,晃射的那些雪有些耀眼,窗口处的一株腊梅傲雪怒放。这处院子建的本就是背风处,所以即使是冬日,吹进屋里的风也不会很伤人,夹带着零星的雪花和阵阵扑鼻的梅花香气,倒是另有一番情趣了。
奉天是被饿醒的,幽幽转醒,发现外面竟然已经是残阳将尽了。忽然想起晚上还有皇家的晚宴,刚要起身,才发现自己是被人搂着的。半转了头就直接望进了重宁远澄明的眼底。
“……什么时候来的?”奉天眨了眨还有些惺忪的睡眼,又打了个小哈欠。
重宁远觉得好笑,这人应该从自己来之前就开始睡了吧,睡了这么久还没醒?他这都醒了快一个多时辰了,斜靠着软枕,边喝酒边赏着梅花,那人就挨着自己的身侧,一张白皙的脸,双颊睡得微红,一股傻气得让人想掐一下。就这么静静的呆着一下午,对于重宁远来说是一个比较特别的经历,尤其是这段时间,西北之战,父皇仙逝,自己登基,加之登基之后的一切繁复的事情,让一直对什么都胸有成竹不放在心上的重宁远也有了一丝疲惫,这样的下午,却是个难得的闲适。
“下午吧,朕没注意。”重宁远声音低沉,和着清淡的酒气。酒气?奉天心底一动,急忙像桌上的小炉上看去,又发现重宁远手里的酒杯。
奉天伸手去拿那酒壶,却发现只剩不到小半壶了,奉天伸手就去抢重宁远手里的杯子:“这是我好不容易要的温补的酒,用来补身子的,你也得给我留点儿啊。”
重宁远稍稍坐直了身子,轻抿着嘴角,左手端着杯子,将那杯子离得奉天远远的。奉天一看,憋着一口气,直接就要从重宁远的身上爬过去,重宁远哪里能让他得逞,左手一伸便将那杯子放在的那小桌上,右手箍住了奉天腰将人往上一带,当下就变成两个人就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
奉天还斜睨着那酒杯,这酒可是他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老爹托人捎来的,据说是温补的,自己刚热上,谁知道却又睡过去了。自己还没尝到鲜儿,却被这个狗屁呃,狗屁皇帝喝了大半去,奉天忿忿。
重宁远看着奉天像是划水似的,往上窜着,整个人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的,奔着那个酒杯就去。重宁远偏偏不如他的意,伸手将那酒杯送的更远,看着奉天瞪视着自己的眼神,扑哧笑了出来:“你个吃货!”
某吃货不干了,怒道:“那酒我自己还没喝过呢!”
“哦?”重宁远挑着眉,不容易啊,好东西竟然留了这么久呢。像是特意气奉天似的,在他连前面哈了一口气,那唇齿间残留的酒气便入了奉天的鼻子“酒不错吧”
“废话……”奉天说完,看着眼前还带着酒气的薄唇,恨恨的就吻了上去,伸出舌头去纠缠重宁远的,恨不得把那舌头当酒喝了。重宁远也不动,任由他“非礼”着。不知道为什么,亲着亲着,奉天就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异常的敏感,只是一个口舌相缠,就让他有些热血激荡。奉天甚至有些难耐的用自己的下身去磨蹭身下的那个人。
重宁远还保持清明的眼睛斜看了一眼外面的余晖,有些无奈,又深啄了啄了那丰厚的嘴,便作罢。奉天有些不满的揪着重宁远的衣领。
“时辰不早了,你总不想让大臣们在新年的晚宴上看到主祭的弟弟,景天公子是一副刚和他们新登基的皇上欢好过的样子吧?”重宁远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奉天的脸。
奉天听到这句,叹了口气,皇家人真是麻烦,上个床还得挑时辰。
重宁远像是听到了奉天的腹诽似的,又揽着那人轻啄了几下那嘴角上的嗜吃的小痣:“晚上,朕再过来。”现下宫里就这一个“妃嫔”,所以也免去了翻牌子的辛苦了。如此,又想起了母后这几天和他说的提议,说是那离健如今正好有所建树了,即使他女儿暂时不封为皇后,但是先收到后宫,封个妃子还是可以的。重宁远倒是不置可否,估计这件事礼部已经开始着手了吧。
奉天看到重宁远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吭声,暗自平息着自己体内的热潮。不一会儿的功夫,注意力又被那杯酒吸引了过去,趁着重宁远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一把拿过那杯酒,便一饮而尽。嗯嗯,滋味不错,奉天有些享受的眯着眼睛。
重宁远一抬头就看到这个样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起刚才这人的异常的主动,重宁远的慵懒的轻眯着双目微睁:“对了,你最近听到过什么没有?”比如……要纳妃或者封后之事。但是,重宁远并没有明说。
正在回味着的奉天一头雾水:“什么?”
“没事儿……”重宁远忽然又想起一个他一直没有问的问题,“你当初是怎么从大营逃出来的?”
“魏宜?”眯着眼睛喝的一脸享受的奉天抬眼看了重宁远一眼,又很快垂下眼“就是着火了啊,然后我们就逃了。”又给重宁远倒了一杯酒,“你知道我在魏宜的大营?”
“嗯……”重宁远接过酒杯,小酌了一口。
奉天眯着眼睛看着重宁远,忽然窜坐在重宁远的腰腹间,作势就要上去掐着重宁远的脖子:“知道你还让我在那鬼地方呆那么久!”
重宁远难得心情好,听到这大不敬的话也不怒,一个翻身就将人压在身底下,单手擒着奉天的一双手腕子放在奉天的头顶,眼底泛着一丝危险之色,面上却还是带着丝笑意:“朕的好公子,难道你不记得你是在哪里被抓的了?还要我提醒你么?嗯?”最后一个尾音听的有些微醺的奉天打了个激灵,里面一脸谄媚的揽着重宁远的脖子:“远远呐,要不咱别等晚上了。”该死,他怎么忘了那一茬儿了。
重宁远笑着摸着奉天的小腹:“难道你想早日怀上龙嗣?”这个,还是看造化吧。
“……呵呵。”奉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是因为想起自己那天说奉神族生子的假话,而重宁远却以为是自己说中了。
重宁远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淡笑了一下,翻下身坐在一旁,唤来慧明为二人更衣,一起去了那晚宴之处。
27、愚者千虑
最近这几天离健离将军府上异常的热闹。
“离将军, 恭喜恭喜啊。”李大人趁着过年拜访的日子, 赶紧上门巴结着这位最近新皇上任后便走红运的人。
那离健也是满面红光,捋着胡须:“哈哈,您过奖了!承蒙皇上器重啊!”
“如今过了年, 令嫒就要入宫了!以后离大人可就是圣上的泰山了,可要多关照我们这些老朋友啊!”这礼部亲自承办的事儿, 作为礼部的重臣,这些事儿自然是知道的比别人早。
离健笑的本就不大的眼睛眯的变成一条缝儿:“哪里哪里, 大家都为圣上办事, 当互相照应才是。”
两个人相视大笑。
送走一群打着拜年幌子,实际是来巴结的官绅们,离健看着满屋子的各种贺礼笑的合不拢嘴。
“洛儿啊, 你看, 这个是夏大人送的,就是上次为了他儿子向你提亲的那个吏部侍郎。”离洛指着一颗夜明珠对着自己那即将入宫的女儿说道。
话说, 那离健一个莽夫, 长相粗鄙,但是生的女儿却是天香国色。那离洛坐在一旁看了一眼的夜明珠,却是没有半点的欣喜之色:“那夏大人的公子,不学无术,仗着父亲有几分能耐, 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还是我家洛儿有远见。”这离健子息单薄,只有一儿一女,小儿子如今才五岁, 长的比较肖像于他。比起来,他还是比较宠这个已经过世的大夫人所生的女儿。
“那景天公子到底长的什么样子?”离洛忽然问道。
说到这个,离健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上次静远帝除夕夜宴请所有五品以上的大员,离健自然也在其中。那天和静远帝一起出席的便是那现今后宫唯一一个嫔妃——景天公子,也就是当今天子还是王爷的时候娶得主祭大人的弟弟。说起来,刚开始朝上都传遍了,说是当今天子对这个景天公子是如何的喜爱,不仅。到了那边疆,更是将那人好好的护了起来。离健也是一直好奇那个人长的什么样来着。自己的女儿可是当初静王妃最有力的竞争者,要不是中途杀出来的那个人,自己现在早就是国丈了。可是见到了那个人之后,在失望之余却是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但是那个景天公子看起来对自己有些偏见,见到自己的时候脸色有些阴沉。当然,离洛都将这归结于自己的女儿将要入宫了,那景天公子对于自己的嫉恨。
“长的自然没有我的洛儿好看。”离健这句话倒是没有一点偏袒。
“唉……但是这皇后之位,估计是非那景天公子莫属了吧。听说皇上十分的宠爱于他。”这些话关起门来,自然是可以说的。毕竟,哪个入了后宫的女人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如果是男人入了后宫,也会有那个想法。当然,某些人,除外。
“咱们虞国建国百余年,从未有过男后,再说他本是正王妃,如今皇上却没有让他领了凤印,想必是没有让他坐那个位置的打算吧。再说了,那奉神族是否能以男人之身受孕都是未知的,如果你入了宫产下龙子,这母以子贵,自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别看这离健打仗不行,但是这官场中的勾心斗角他可是谙熟于心。
“爹爹一番话,让洛儿茅塞顿开。”离洛经过离健的开导,豁然开朗。自然,那景天公子也不放在了心上。
另一边,这奉天本是大年初四的生辰。这天近晌午,奉舜华入了后宫,打算去给奉天过生辰。兄弟二人自从西北之战,便好久没有好好聊过,只是在大年初一的祭天典上匆匆的见了一面。
“大哥……怎么这么早?”奉天揉着眼睛看着站在床边的人。
这次奉舜华有了经验,倒是没掀被子:“这都快晌午了,什么时候我来,你能是清醒的?”奉舜华有些泄气了。
“嗯,起来也没什么事儿干,起来那么早干嘛?”奉天围着被子看着奉舜华,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我们主祭大人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啊!”
“今儿是你的生辰!你这个都不记得了?”奉舜华忽然觉得自己来的有些多余。
奉天揉了揉眼睛,神情还有些呆滞:“啊……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奉天一拍额头。
奉舜华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角:“你天天在宫里都干嘛了?难道都不去给皇太后请安么?”
“请安?请……什么安?”奉天满脸疑问。
“……”奉舜华决定换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最近要册封后妃了?”
“嗯?”正在让慧明伺候自己穿衣服的奉天,顿了一下,慢慢转过头,“你说什么?”
“封妃!离健的女儿!离洛!你天天在宫里到底都干些什么?”奉舜华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奉天皱着眉:“你是说那个离健!?封了什么鬼将军的离健!”
“……重点不是离健好不好!”奉舜华无力的叹息道。自己弟弟的耳朵都在听些什么?
“那个老东西!”奉天咬牙切齿!
难得见奉天生这么大的气,奉舜华有些诧异:“他怎么惹你了?不会是因为人家的女儿长得比你好看吧?”
“……当然不是。”这梁子自然就是他上次从魏宜大营逃出来的时候结下的,当然,这种丢人的事儿,他可不想告诉自家大哥,尤其是胃胀气还有那个飘香院。
奉舜华看奉天没有要说的意思,也便没有追问,只是忽然有点好奇他对这事儿是怎么看的了:“这事儿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奉天疑惑的看着奉舜华。
“你别跟我装傻!你对皇上纳妃这事儿怎么看?”虽然他无心于朝政,并不是想从奉天的地位上得到什么,只是自己这个弟弟,这个性格,要是和那些女人一起,虽然不说吃亏,但是这个跳脱的人,谁知道会做出什么难以收拾的事儿来满足他那点儿不为人知的坏心思。
奉天身上穿的是松松垮垮的外袍,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右手拄着桌子,摸了摸额头,像是在想什么,然后有些好笑的对着奉舜华道:“这事儿,不归我管,再说,我也管不了吧。”
“你……你难道没想过……咳咳……不吃子息么?”奉舜华选择了一个比较含蓄的说法。
“没有。”奉天摊了摊手。
奉舜华深叹了口气:“我在和你说真的。现在这后宫还没有后主,如果说那离洛入主后宫,难保最后成了皇后的人,就是她。我知道你对那个位置不敢兴趣,但是你要知道女人的嫉妒心的。”盯着奉天还是一副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奉舜华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长舌妇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再说?如果你要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和爹爹他们交代?”
“噗噗……哈哈……”奉天看着奉舜华的忧愁的样子,先是憋笑,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大笑出声。
奉舜华紧皱着眉:“你这个人,我说了这么久,你到底在听什么?”
“哈哈……大哥……”奉天用手指擦了一下眼角笑出的眼泪,“大哥,你现在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了?”
“我!”奉舜华气的一口差点没上来,指着奉天的鼻子,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好了好了,不逗你,我知道了。”奉天摆了摆手,轻咳了两下,捻起桌上一粒剔透的奶葡萄,放在了嘴里,眨了眨那双大眼睛看着奉舜华,笑着说道:“你难道还觉得我会被女人欺负去?愚者千虑还必有一得呢。”
奉舜华扶额:“我是担心你玩的太过火了……”我是担心你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句话奉舜华放在了心里,这个弟弟,说他聪明却又总出意外的洋相,说他傻却又比谁都鬼。
奉天无所谓的笑了笑,别说过火了,大火都点过,又拈了粒葡萄,却只是在手里把玩着:“诶?我非常好奇啊……上次你去王府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你和……那个人,现在?”奉天并未明说,但是一句话已经让奉舜华的脸上有了些不自然。
“……也没怎么样……”主祭大人忽然有些底气不足了。
奉天好奇的望着奉舜华:“难道你就没想过……再给他生一个什么的?”奉天将刚才没回答的问题又扔回给主祭大人。
“……我和你不一样。”奉舜华忽然脸上有些惆怅之色。
“有什么不一样?”奉天想起奉舜华刚才说起的纳妃一事,抿着嘴角笑,“不都是……”将那粒葡萄扔到了嘴里,低声说道,“不都是不彻底属于自己的东西,宁可不要么……”那声音低的像是低喃,又像是叹息。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皇上?”奉舜华看着奉天有些异样的神色,询问道。
奉天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晚上在我这儿吃吧!我让御膳房做些你从来没吃过的!难得主祭大人赏光!”
“唉……”奉舜华看着一说到吃的又一副活蹦乱跳的奉天,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忧愁。
“啊!对了!有时间一定要把小胖子给我带来!我都大半年没看到他了!我一想起那个小肉脸,心里都痒痒!”看到奉天这个样子,奉舜华都有些怀疑刚才那句本就声音不大的话,是不是出自奉天之口了。
晚上的时候奉舜华还是没有在这儿用饭,毕竟那是后宫之地,一般的男人是不可以随意出入的。奉天又暗自骂了好几句,让看懂嘴型的奉舜华直皱眉头,刚要说话又被奉天一副堵着耳朵害怕他絮叨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
不过,今天奉天的礼物没少收,奉舜华来的时候还是给带了几个物件,只是一打开那精致的盒子,奉舜华唰的脸就红了,而奉天倒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把玩着,被奉舜华红着脸收了起来,还警告他,以后在自己宫里少弄这些不正经的东西。奉天有些无辜的看着奉舜华,乖乖的又有些恋恋不舍的把东西收了起来。至于是谁送的,即使奉舜华不说,奉天也知道。
28、登徒景天
晚些时候, 重宁远来了, 他并不知道今儿是奉天的生辰,所以看到屋里准备好的一桌丰盛的晚宴,有些吃惊。
“今天什么日子?”最近几天, 两个人总在一起用膳,倒是没有这么丰盛过。
奉天假模假式的行了礼, 还没等重宁远说什么,就起身将人拉到桌边:“今儿我生辰, 虽然你没带礼物, 但是我也请你吃饭了!呐!你看,基本都是口味比较清淡的。”因为早就吩咐下人去做了,只是后来自家大哥没留下来吃, 正愁着这一大桌子菜怎么办的奉天看着重宁远, 眼神像是在看救命恩人。
“你怎么不早说呢?要知道朕怎么也给你准备点儿什么好玩意儿。”重宁远笑着接过一旁福泽递过来的净手的帕子。
奉天摆了摆手:“没事儿,你陪我吃顿饭就成了。”要不自己吃也是浪费了。
重宁远听到这话手下一顿:“哦?要求……挺低的么。”
正在看着桌子上吃的的奉天也没注意重宁远说了什么直接就点了头。
重宁远淡笑着看着一旁的奉天:“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声音很低, 一丝慵懒夹在在里面。
“唔, 我考虑一下的。等想到的,我再告诉你。”正饿了的奉天敷衍道。
重宁远想起暗卫的报告说是下午的时候主祭大人来了的事儿,敛下眉,看不清眼底的神情:“好吧,朕等着呢。”
两个人一起用了饭, 对于眼前人的懒,重宁远已经习以为常的看着慧明在一旁的伺候。奉天自己动手的时候,还会给重宁远夹些菜, 目的,自然是怕浪费。碍于有被汤呛到的经历,重宁远吃的比较小心。一旁的福泽倒是对皇上和这位景天公子的互动表示了一定的惊讶,后来宫里便有了皇上和这个原正王妃百般恩爱的传言。
好歹也是奉天的生辰,重宁远没有特意准备什么,就把腰上一块一直带着的玉佩送给了奉天。那玉佩还是先皇在他五岁生辰的时候送给他的,那是一块血玉,常带可以养血气的。
奉天接过那玉放在手里反复掂量:“好东西。”啧啧,皇帝家就是好东西多。
“自然。”重宁远将那玉的来历说与他听了。奉天更是爱不释手,先不说这个是不是当今天子的物件,就说这个是先皇赐予的东西,估计就已经价值不菲了。奉天在光下反复看着,嗯嗯,爹爹那个财迷肯定会喜欢。
二人又饮了会儿茶,重宁远就回去了。除了除夕那夜,重宁远再没有在景天殿过夜,对此,慧明有些担忧,自然是怕自己主子失去圣心,和自己主子说了,奉天听了只是哦了一声,然后继续让慧明给自己剥着葡萄皮。慧明苦着脸,却又无计可施。人家听说后宫里的主子都是互相争宠,自家主子可好,只要有吃的,怎么都成。
宫里的日子在奉天的眼中最是无聊,好在最近天儿比较冷,所以基本他就窝在屋里睡觉了,这不,一睡就睡过去好几天,眼看就是正月初十了,也就是皇上要纳妃的日子。这段时间重宁远忙得不可开交,那姬扬大败之后拒不签订那停战协议,加之,国库还有些问题要解决,所以重宁远和奉天更是没有见面。
今儿好不容易天气比较好,没有风,奉天难得的想出去转转。其实他在不睡觉的时候,也是闲不住的主儿,所以就想到处转悠转悠,由于后宫现在就他一个妃子,其它的基本就是写太妃之类的,加之还都是女人,又不能出宫,所以奉天有些郁闷。
“那边的那个侍卫,你过来一下。”进宫学习礼仪的离洛看到那边穿着长披风站在梅林中的男人,只能隐约看到身影。
可是那个人却还是无动于衷的背着自己在那里赏梅,正在这大园子里迷了路的离洛一双柳眉微蹙,踩着莲步走了过去:“我在叫你!你没听见么?”
“你叫我?”奉天转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四下看了一下,却是真的没有别人了,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难道说现在的宫人都穿这种披风?
“啊……景天公子赎罪!”离洛走进一看这人的穿着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一般人了,虽然姿色一般,但是那身上的配饰和气质却不是一般人。最主要的这里是后宫能出入的除了宫人和侍卫,剩下的那个男人应该不是皇上就是那位景天公子了。
奉天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玩味,倒是很少有人能一眼看出他是那个传说中“静王妃”呢:“你是?”
“臣女离洛。”离洛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傲气,盈盈一拜,那身段那仪态,可见其家教非同一般。
景天公子看到美人有些心下欣然,但是听到那名字又想起眼前人的父亲,暗自翻了个白眼。不过,看着眼前的半鞠着身的美人,奉天笑的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眯了起来,赶紧上前托起那人双臂,直直的就盯着人家的粉腮:“哎呀,真是个美人胚子。”说罢就要上前去摸那个人的双颊,一副登徒子的样子,急色的很。
那离洛本就算是家教再好,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家,又一直被家里人保护的周周道道的,哪里见过这幅架势,一时有些慌了神儿。不过好歹是将门之后,那慌张之后急忙转了身,声音有些厌恶和与生俱来的气势:“景天公子!请自重!”
奉天有些无辜的看着离洛:“我又没干什么。”
“啊!洛姐姐,原来你在这里。”闻声而来的人竟是姚魅儿,她是和离洛一起入宫学习宫里礼法的,顺便见见当今的皇太后。出了暖阁,那离洛自己在圆子里转了转,没想两个人却走散了。那后寻来的姚魅儿看到奉天之后,先是要上前行礼,却发现奉天不给面子的捂着鼻子后退,脸色霎时发青,强露出笑意行了礼:“奴婢见过景天公子。”
“……嗯。”奉天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对着眼前的人点了一下头,又转头对着一旁的离洛笑着柔声说道:“不知我是否有幸能请美人去我院子里一坐?”再也没看姚魅儿一眼。
那离洛经过刚才的事儿本是对着传说中的景天公子厌恶至极,却是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好拒绝,只好轻柔的笑了笑:“我和魅儿妹妹也是三生有幸能得到公子的抬爱。”那离洛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一句话拽上了一旁的姚魅儿,可是她可是真不了解咱们景天公子的为人了。
“我只请你一个人啊。”奉天面露难色的一句话让两个女人脸上的神色一变。
那本就有些尴尬的姚魅儿,脸色更绿得厉害,而本应该感到荣幸的离洛听到那句话却也高兴不起来。
“主子!”去拿手炉的慧明正好听见这句话,赶紧帮自己圆着场,“主子的意思是,本是请一位,但是两位都去,他就更高兴了,是不是啊!主子!”慧明心底哀叹,每个月领那么点银子却要操这么多心,实在是太不值了。
看着慧明对着自己眨的都有些抽筋儿的眼睛,奉天摸了摸鼻子有些勉为其难的嗯了一声。
姚魅儿僵硬的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很荣幸。
“这就是我的院子,美人要是有时间可以常来找我。对了,你会唱小曲儿不?”奉天很好客的招待着两个女客。
唱小曲!唱小曲!!听到这话,离洛差点咬碎皓齿,她自小琴棋书画一旁的姚魅儿却是有些解了气,掩嘴憋笑着。这下子轮到离洛脸色发青了。
可是毕竟是大家闺秀,输什么也不能输了风度:“回公子,自小家父为臣女请过师傅,对乐律还是略懂一些的。”
奉天挺高兴的,赶紧命那听了自己主子的问话后就如丧考妣的慧明去准备了琴:“弹一曲儿解解闷儿吧,这宫里实在是无聊。”
解闷儿!解闷儿!这句话,让离洛险些要内伤,脸上差点没保持住那大家闺秀的仪态。
奉天却又转头对一旁有笑的花枝乱颤的趋势的姚魅儿:“我记得你舞跳得还拿得出手。”说完就一副期待的样子看着两个人。姚魅儿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拿得出手!拿得出手!!她可是自小舞技见长,就连当今圣上也是赞不绝口,如今却成了拿得出手!姚魅儿可没有那离洛的气度,鼻子都快气歪了。可是却还是知道深浅的,就是脸色实在是不好看。
“好吧,开始吧。”奉天看着两个呆愣的人,兴致盎然的提醒着。还让一旁的慧明去拿了果品。
那离洛轻拽了那愣在原地的姚魅儿,二人无奈,只得让奉天将自己当做那消遣的。那离洛看到奉天这个样子,忽然又有些安慰,毕竟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以后是国母,一想到这些,离洛瞬间那股子高傲之气又回来了,莲步轻移走到那古琴旁,打算一展技艺,让这个没有涵养的景天公子看看。
那离洛素指轻拨,声如莺啼,是一曲感时咏春之曲,配上时令和那娴熟的琴技,让人如临其境。而那姚魅儿也半点不输于离洛的风采,腰肢轻软,形如花间翩跹起舞的彩蝶,有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情景感。
“嗯嗯,还成。”奉天一边磕着开心果,一边点着头。
还成!还成!!两个女人现在真的想掐死眼前这个人。
奉天没看两个人的脸色,只是接口道:“比飘香院的子烟还差那么点儿。”边说边用那细长的拇指和食指比了大概一寸左右的距离。
“……谢谢景天公子抬爱!”离洛硬撑着福了个礼。这边刚落下话音儿,那边却有个声音传了进来。
“飘香院?子烟又是谁啊?爱妃……”听那那句“爱妃”,吓得奉天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
29、流言四起
随着话音刚落, 那边便进来一个仪表堂堂的身着玄黑色绣五爪金龙龙袍的男子, 一看这人的打扮,离洛急忙跪下了,那边的姚魅儿也跪了下来问安。奉天做了一个福身的样子, 因为有外人在,倒是有些规矩的样子了, 看的重宁远都有些诧异。
“平身吧。”刚下朝的重宁远坐了下来,奉天堆笑着坐在重宁远的旁边。
“你还没告诉朕, 那飘香院是什么地方, 那子烟又是何人啊……”重宁远斜睨着奉天,不理会那张看起来就是在讨好的脸,又问道。
奉天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脸:“你都知道还问我干吗……”奉天小声嘟囔着。
重宁远冷哼了一声, 却是没有多大的责备的意思。两人的互动都入了离洛和姚魅儿的眼里, 本就被奉天折腾的有些脆弱的神经,又被泼了桶凉水。重宁远这才注意到这两个人, 又恢复平时的神色:“这位想必就是离爱卿的女儿吧。”
那离洛听到当今天子提到了自己, 心下一喜,面带羞射却又不失礼仪的福身:“回皇上,正是臣女。”
“嗯。”重宁远心下有些疑惑这两个人怎么都来了,又看到摆在眼前的情形,猜测着可能是那两个女人是来请安的。又看着奉天的样子, 想起刚才这人说是什么飘香院,忽然回忆起来去年还在王府的时候,赫连重当众演奏一曲, 却被这人一句话说的脸色僵硬的样子,重宁远也猜到发生了什么,轻咳了几下。
作为皇上,也不能未来的妃嫔这么冷场着,就和他们闲聊了几句,奉天倒是挺老实的,只是在旁边吃着果脯,重宁远看的都有些酸了牙,他看到重宁远的样子,却像是享受似的还吧唧一下嘴,重宁远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重宁远让那两个人留下来一起和他们用的。离洛和姚魅儿听到皇上亲自开口挽留,心下都有些激动。先不说他的身份,单说重宁远的气度和长相,就足以让这两个女人心花怒放了。奉天撇了撇嘴,自然,他是不想有人在场吃饭的时候各种规矩。而重宁远和那两个女人却认为是奉天有些吃醋了。重宁远想到这点,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只是那种感觉一闪而过,他来不及细想,就不见了。
因为只是在奉天的景天殿,所以并不是偏殿的那种大桌子,而且奉天对于那种桌子也比较反感,所以四个人只是坐的那种普通的圆桌。
“皇上,给我夹一个猪手呗。”奉天眯着眼睛看着离自己很远的一道菜,没有办法,不让慧明伺候着,他自己又得顾及礼仪,还要照顾自己的肚子里的馋虫,所以只能劳烦当今天子动手了。重宁远也习惯了,顺手就夹了一个炖的酥烂的猪手放在奉天的碗里。两个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可是却惊到了那两个陪坐一样的女人。
晚膳过后奉天又有些困倦了,睁着一双迷离的大眼睛哀怨的看着那两个还在和重宁远聊得开心的女人,等到离洛和姚魅儿依依不舍要告别的时候,却发现一直在一旁自娱自乐的奉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重宁远看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两个人走的时候,离洛不经意的回头,却发现当今天子却将那睡着的人抱上了床,离洛一双杏目微眯,眼底闪过狠厉之色,那姚魅儿在一旁看着那离洛的神色,轻笑一下,却完全不像是之前的那副蠢样子。
重宁远看着睡着了的人,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困了,便告诉福泽,自己今天晚上在这里歇下了,让他明天早上上朝之前准备的东西都送到这里来。然后去沐浴净了身,等回来的时候慧明也帮奉天换了睡觉穿的亵衣,重宁远掀了被子就进了被窝。想起那个人怕热也怕冷,就把奉天的亵衣也给脱了,两个人都是光着上身。而奉天被人扒了也没有别的反应,只是忽然有些冷,自动的滚到了重宁远的怀里,还在那结实的胸口蹭了蹭,哼唧了两声便又睡了过去。重宁远勾着唇角,一副兴味的样子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人,却没有做别的,只是揽了人便睡下了。
慧明将帘子放下,吹灭大的宫灯,只余几盏小的宫灯,夜色渐渐晕了上来,大半个月牙挂在天幕中,远处,只有巡视的侍卫和值夜的宫人挑着昏暗的宫灯,古老的皇宫渐渐的进入了睡眠,一切都恬静的睡去,沉浸在那浓厚的夜色中,偶尔的响动,却又像是有什么蛰伏在那黑暗中,不可查不可探……
“洛儿,这是怎么了?”第二天离洛便回了离府,准备即将入宫的事宜。看到自家宝贝女儿看到自己的时候委屈的神色,离健有些着急的问道。
那离洛便将昨天的种种说与离健听,那离健一听,便怒了。
“那个人只是个姿色平庸的男妃!竟然敢如此刻薄的对待我的女儿!”离洛拍着手下红木座椅的扶手,“不就是主祭大人的弟弟么!真以为自己可以当皇后了怎么的!”
“爹爹,可是皇上对那个人感情真的不一般呢。皇上对我们是一副君对臣子的态度,虽然说是看起来亲善,可是对那个人却是很真实的。”女人心思比较缜密,就连重宁远和奉天都没有发觉的事情,都让她一语道破。
“哼,再好,皇上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而弃满朝文武的意见不顾。就连当年的元v帝,连十七皇子都可以放弃,又何况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作为朝中老臣,本就在朝中人脉甚广的离健对于皇家中的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爹爹,我们要如何是好啊?”离洛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自小从来没有人那么对过她。想起自己受到的委屈,眼圈红的更厉害了。
离健忽然想起最近帝都大街小巷都在传言的事儿,笑了一下:“洛儿就放心的准备入宫吧,至于那个人,爹爹是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只要你能为皇上生下子嗣,其他人都不足为惧。而且,后宫这种地方,不是任何一个人,单凭恩宠就可以活下去的。”
“嗯。”离洛轻咬下唇点了点头。
那离健所说的京中的流言其实就是关于奉天的。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是当今天子在还是静王爷的时候娶的静王妃虽然是个男人,但是不仅真的能生孩子,并且还真的生过一个孩子。说的有凭有据,就跟所有的人都见过似的。这奉神族生孩子的事儿,本来就是虞国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儿,如今又被如此一传,更是让所有的人都兴奋了起来。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到了宫里。
这事儿最开始还是一位老臣上奏折说是让重宁远封皇后引起的。
针对这事儿,朝堂上各分两派,一派认为皇上在还是静王爷的时候便娶了主祭大人的弟弟作为正王妃,如今成了天子更是应该立那正王妃为皇后。另一派却认为虞国自古没有男后,断不可开这个先例。而且奉神族是否真的能以男子之身孕子,史料都没记载,那静王妃与当今天子成亲近大半年,其间基本未分开过,如今却仍未孕有龙嗣,是不可以作为皇后的。
重宁远也没有自己拿注意,就坐在皇位上,看着下面的朝臣的讨论自己的家事儿,却乐得难得的清闲。其实,有的时候重宁远也在想,要是真的将那奉天立为皇后的话,也蛮有意思的。当然,他就是想想。主要是,他实在想想不出那个人当上皇后,后宫会成什么样子。
那户部的李大人忽然站了出来:“启禀皇上,断不可封那景天公子为皇后。”
重宁远坐直了身子:“哦?为何?”迄今立场这么坚定还是头一个呢。
“回禀皇上!现在帝都都在传,在景天公子还未成静王妃的时候曾经便在民间孕有一子。”李大人本就看好了那主祭虽说在虞国的地位不可动摇,可是却是没有政治立场的人。加之,这李大人,他是受了人暗中唆使,即使不是那李大人拜托,也会站出来的。
“孕有一子?”重宁远听到听到这话反问了一句,不过,说起来这事儿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吧,当初他成婚的第二天他十七弟就告诉他了。
“是的,据说那孩子如今已经五岁。景天公子和他家里的人对外却宣称那是个养子,而真正见过那孩子的人都知道那是景天公子亲生孩子。”那李大人慷慨陈词,说的有根有据,就跟,真的似的。
“哦?朕还真不知道朕的皇妃还有一个私生子。”重宁远心下冷哼,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几个原来是重苏阳的党羽,这样子,无非是想要挑拨他和主祭大人之间的关系,让天下人都以为他们二人之间是有了嫌隙。
“皇上请彻查此事,如果属实,那景天公子是断不可封为皇后的。”李大人一说,又有好几个刚才本来反对的人也站了出来。
重宁远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又叫了大理寺的刘腾彻查此事,其实心里只是为了给这几个一个交代而已。虽然他知道奉天不太靠谱,但是还不至于给他带个绿帽子吧?再说,要是真的能有孩子,他们这么久却仍然没有子嗣,如果他没记错,那个人还吃过助兴的药吧,可是,这都大半年了,还是没有任何效果,估计这奉神族能生子之事,果然只是个传说而已。
退了朝,就有宫人来告诉重宁远,说是皇太后有请。重宁远眉头微蹙,估摸着皇太后应该要说的就是和那刚刚在朝堂之上的事有关。
30、封妃大典
果不其然, 那端静皇太后看到重宁远第一句话就是:“听说那个蠢货还有个儿子?”
重宁远回道:“嗯, 据说是。”
“派人去查了么?”皇太后显然对这个含糊的答案不太满意。
“已经派大理寺的人去查了。”重宁远恭敬的回道。
“后天就是你纳妃之日了,其实哀家还是希望你能尽早立后的,毕竟这偌大的后宫, 还是需要有精明能干的人来把持的。”听到重宁远的安排,皇太后算是安下了心。主要是她对那个一点斯文风度都没有的“儿媳”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进了宫这么久,竟然只来请过几次安!而且每次那个人的表情, 与其说是拜见!还不如说是祭拜!想到这儿, 左静姝的脸色又是一沉。
“皇后一事朝中大臣也都各执一词,而且如果现在就立后容易和主祭闹的太僵了,对皇儿现下的形式也是弊大于利, 这件事不得不暂缓。”重宁远将现下的形式细细的分析了一下。
“那如果那传言属实的话, 我们就完全有了立场另行封后,这个完全就属于主祭一派的把柄了。至于谁受制于谁那就是另一说了。”那皇太后沉吟片刻接口道。
“嗯, 母后说的有理。”当初他和成婚, 自己父皇看上的,无非是那主祭大人是天下民心的代表,或者说是一种精神寄托。想让自己在争取皇位的时候,比那重苏阳更多些助力。可是从重宁远的角度讲,对于任何一个君王来说, 谁都不想让自己的子民臣服于自己的同时,却又将其他人当做神明一般供奉。
听到重宁远这么说,那皇太后也放下了心, 主要是她最近也是听说了那说是自己皇儿和那个蠢货举案齐眉的传言,这着实让她食不下咽忧郁了好几天:“这件事情记得要放在心上。过了这三个月,三年之内都不能立后的。”
“孩儿记下了。”重宁远其实心下有些诧异,为什么自己的母后对奉天这么大的意见。
母子二人又闲聊了几句,重宁远便告辞了。
正月初十,碧空如洗,却是干冷干冷的。
皇帝纳妃,虽说是在先帝的丧期内,一切从简,但是从规模上看,还是要比当初重宁远和奉天成亲的时候的场面要大的多。这天早上,作为后宫如今唯一的一个主子,奉天被慧明三催四请五跪六拜的弄了起来,穿上礼服的同时又裹得像是粽子似的,送到了皇庙。
重宁远身着明黄色冕服,头戴通天冠,而两位妃嫔也是根据等级,身着不同的虞国礼服,大红色的喜服衬得那芙蓉面更加的娇媚。
整个封妃的过程冗长和繁琐。当今主祭大人亲自主持的,奉舜华看到自家弟弟穿的像是个球一样的站的远远的,还是一脸的不耐烦的样子,心里的那点担忧忽然就奇异的没有了。
“母后。”看到皇太后,奉天冻得有些发木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笑的模样。
“嗯。”那皇太后斜睨了奉天一眼,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之后,便再也不说话了。
而奉天这个人说好听点算是荣辱不惊,说的比较白话一点,他就是一个厚脸皮,他还担心要是这个老太婆和自己一顿寒暄的话,皇太后的这个态度,更是顺了他的心意了。坐在一旁看着下面在正在听他主祭大哥在那里念祈福祷文的重宁远,忽然想起当初两个人大婚第二天的时候祭祖了,下意识就侧了脸改去看风景了。
伴着钟磬礼乐之声,奉天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些兴致盎然的东瞅瞅西看看的,可是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时不时的打着哈欠。
那端静皇太后本来面露微笑的看着下面的仪式,可是那保养得益的光洁眉间在听到身边不停的哈欠声而渐渐的蹙了起来,嘴角也渐渐的保持不住那微勾的弧度,如果仔细看,还会有些抽搐。
这边的慧明,为了防止自家主子睡着了,时不常的就碰碰奉天的手抄,奉天每次都是闭上了眼睛又被捅醒了,一气之下就把手抄扔给了慧明,不过还知道压低了嗓音:“你喜欢你就拿着吧。”
慧明小心的接过来,一张脸都快哭出来了。
憋了半晌,端静皇太后也忍不住了,回头冷眼看了奉天一眼,可是这眼却是落在了身后人的头顶上,因为被瞪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垂着头睡了过去。端静皇太后脸上瞬间百般颜色,慧明小心的低下头,假装没有看见,又暗自捅了捅奉天,奉天却是在睡梦中挪了挪,然后又睡了过去,仔细听,还有细小的鼾声。
端静皇太后心下冷哼,以后,有你哭的!
“封,离洛为洛妃,赐洛霞殿,姚魅儿,为姚夫人,赐栖染阁。钦赐。静远元年,正月初十。”大总管福泽在典礼的最后宣读圣旨,于是整个封妃大典终于结束了,然后就是皇家的家宴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睡着了着了凉的原因,还是因为其它的,奉天吃饭的时候不停的打着喷嚏,在他身边的姚魅儿暗自闻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她今天可是特意换了香粉,据说这可是后宫各命妇都在用的,不会这个人又过敏吧,姚魅儿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
“天儿要是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去歇着吧。”端静皇太后用布巾试了一下嘴,笑着说道,眼底却是满满的厌恶。
重宁远暗自皱了下眉,因为他可是知道奉天有病的时候到底有多难缠:“着凉了吧,你先回去歇着吧,一会儿找个太医看看。”
奉天一听这话,眼睛倏然的亮了,刚才的蔫蔫的样子也不知道哪去了,赶紧起身:“那景天就告辞了,各位慢用。”说完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赶紧走了下去。
重宁远看着那人的背影,忽然有些后悔让人回去了。
景天殿
“大头,去给爷上御膳房要桌子好菜,记得要上次的那道腌制梅子做的糕饼,哦,还有梅子的那酒做的也不错,酸酸甜甜的,据说还养身吧,给爷好好补补,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饿,八成就是上次在‘草狼’那儿饿的。”奉天回到自己的殿里,急忙让慧明把自己身上的裹得他不舒服的礼服脱了下去,整个人摊在床上,吩咐道。
“主子,刚才你为什么不在偏殿用餐啊,桌子上的菜也不错啊。”慧明就搞不懂了,主子就不会邀邀宠什么的么?这皇上刚娶了新妃子,自家主子就开始大肆庆祝了起来。
“嘁,得了吧,又是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吃个饭还费一百八十个劲儿。好不容易有俩美人还是他一个人的,还说什么整个后宫都是他的,不看就不看呗。最主要的还有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老太婆,看多了就倒胃口。”奉天在一边嘟嘟囔囔的,一边抻着懒腰,又吩咐道,“对了,准备热汤,爷要沐浴。”
“……是。”慧明无奈只得照做。
这晚,静远帝夜宿洛霞殿,新妃洛妃承天子雨露,约两个月后,洛妃时常呕吐,食不下咽,特命太医院差人来看,不想竟是喜脉,静远帝和端静皇太后大喜,特赏赐人参鹿胎膏等补品无数。一时间,后宫之人都在口耳相传,洛妃即将封后。
“主子……”听到外人都在风传,慧明有些担忧的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奉天摸了摸自己最近这个月忽然有些胖了的下巴,眯着眼品着嘴里的小果品:“别再和我说什么洛妃有了龙嗣的事儿了,好不?我这耳朵都磨出茧子了。”奉天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主子,你怎么知道的?”慧明惊讶的看着足不出户最近像是在养膘的主子。
奉天抿着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殿里面不止你一个好不好?还有金钏银子她们几个,你私底下说也就算了,干嘛每次被我听到了都要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奉天就不明白了,人家有孩子了,又不是他出的力,怜悯他一个大男人干嘛?
另一边站着的金钏和银子听到奉天的话,暗自掩着嘴偷笑。她们可是一直从静王府一直跟到了皇宫里,对这个主子越熟悉,就越没有那些寻常的规矩。自而其他的人也是从他们伺候这个主子开始,才知道原来宫里面还有这样的人:闲着无事除了喜欢吃吃喝喝睡睡懒觉,平时呆着实在无趣了还和几个宫人宫女摇色子赌大小,一点做主子的架子都没有,有的时候即使是生气也是唬人的。
“主子,大家都是在为你担忧,这要是洛妃被封为后了,那次你难为人家弹琴的事儿,她肯定会记在心上的。”慧明提醒道。
“什么难为人家弹琴?”奉天一头雾水的样子看着慧明。
慧明皱着脸:“就是那次你说人家会不会唱小曲儿,还要姚夫人伴舞的那次!”
“那不是她自愿的么?我又没逼她,再说了,我不是还夸她了么。”奉天摊着手,脸上的表情何其无辜。
慧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就算是这么说,但是主子,这后宫要是没有皇上的宠信,没有子嗣,那以后要怎么办?”
“大家都是男人,什么宠信不宠信的,你别拿那词儿恶心你爷。”奉天嘴角抽了抽。
“主子!别的先不说,单说你作为后宫的公子,人家洛妃有了孩子你怎么也要去探望一下吧?”慧明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为什么?”奉天头不抬眼不睁的继续的往嘴里放着蜜饯果子,“孩子又不是我的。”
“嘘。主子!这话怎么可以乱说!”慧明小声的喊着。
奉天抬眸吐出一个梅子核:“我要是乱说,就说那孩子是我的了……”
“……”慧明决定换个话题,“主子,咱们还是去看看为妙,要不然以后落下话柄了,如果您在后宫出了什么事儿,对于大爷也是有影响的啊。”
听到慧明这么说,奉天终于投降:“好吧好吧。”可是两位意外的来客却让奉天的去看洛妃的计划推迟了。
31、山雨欲来
“大哥!啊!小胖子!”奉天刚站起来就听到宫人报告说是有主祭来访, 他正头疼是不是自家大哥听说了那洛妃有孕的事儿来的, 一看奉舜华身后那个圆滚滚的身子的时候,奉天俯着身子就向那小胖子冲了过去。
“二爹爹。”小礼泉像是骨碌过去似的向奉天冲了过去。
奉天一把抱住,憋了好大一口气才将那个球抱起来, 咧着嘴去蹭那圆润的小鼻尖:“啊!你可想死我了!你说你怎么又沉了?”说完又去咬着那粉嫩的小脸蛋儿。
“呵呵,二爹爹, 人家是长高了呢。二爹爹也肥了呢……”奉礼泉边说边缩着脖子咯咯的笑着,听完后一句, 奉天狠狠的掐了那小胖脸一下。一旁的奉舜华有些无奈的笑看着这叔侄二人, 这个亲昵劲儿加上相似的性子,难怪别人都说他们是父子了。
“对了,我听说洛妃有了身孕?”坐在一旁的奉舜华忽然开口道, 这种事情总是传的很快。
奉天听到这话深叹了一口气:“大哥, 你不会也是来同情我的吧?”奉天苦着脸看着对面的奉舜华。
“我同情你干嘛?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有空去看看人家, 怎么也说是在一个后宫里。”奉舜华有些惊讶的反问, 兄弟二人还是在这方面上有了统一。忽又脸色一转有些担忧的看着奉天还有他怀里的奉礼泉,“不过我倒是最近听到了另一件事儿。”
“那个我有空就回去的。那另一件是什么?”奉天低头和奉礼泉一起玩着几样宫里面的小玩意儿,头也不抬的回问道。
“有人传,礼泉是你的孩子。”奉舜华回道。
“这事儿不是早就在传了么?有什么好惊讶的?”
“可是皇上这次却派了大理寺的人调查这事儿,而且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奉舜华对于朝中的事儿从不参与, 所以知道的比较晚。
“哦。”奉天不置可否。
奉舜华有些担忧的说道:“你自己多注意一些,在宫里不比在静王府了。这洛妃要是真的封后了,你以后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了。至于里面有什么利益牵扯, 你不用太顾及我。”
“知道啦,知道啦。”奉天拿起桌上的话梅糖,逗弄奉礼泉一下,又放在嘴里吃的好不开心,嘴上心不在焉的回道。奉天看到自家大哥的这个样子,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伸手递过去一颗糖,“乖,别愁了。”
“……”奉舜华深深的叹息,他决定放弃了,这个弟弟只有让别人头疼的份儿,怎么会让别人担心?
晚上那父子二人硬被奉天留下来吃的饭,饭后,在奉天和奉礼泉反复向奉舜华征求真的奉礼泉不可以留下来一晚上的话题里,浪费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在奉舜华耐心告罄的时候,叔侄二人又上演了一出是把里相送,奉舜华终于在宫门关闭之前连威胁带诱哄的将两人分开了。
“主子,咱们还去洛霞殿么?东西都备下了。”回到宫里,慧明又提起那个之前被打断的话题。
奉天听到这话,本来因为奉礼泉离去就有些郁闷的脸,更加的黑:“咱明儿去不成么?”
“主子。要是明天,然后您会说再明天,然后再再明天的。难道非要等洛妃都生了,您才去么?”慧明一下子就戳穿了奉天的打算,“而且您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晌午了,吃了午膳,您要消化一下,然后就要睡下午觉,再然后起来吃点心,之后沐浴完就要晚膳了。”慧明从善如流的回道。
“……我的现在的生活真是乏善可陈。”奉天听完慧明的报告简单总结了一下。“……好吧。”奉天一句话落下,那边慧明立即招手,殿里的几个宫女一起帮慧明给奉天换着衣服。
经过通报之后,奉天便进了洛霞殿,整个殿里的装饰一看便是女人的香闺,奉天东张西望的看了一圈,最后才发现,原来近两个月没见到的当今天子也在这儿。
“景天见过皇上。”基本的礼仪奉天还是会讲究的,再说这里又不是自己的地盘。
重宁远见到来人,眼底泛起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平身吧。”奉天一抬头,重宁远才发现这一个月没见,人竟然有些圆润了。想着自己这一个月基本忙于政事,别说那景天殿,就连这洛霞殿和姚魅儿那儿去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还是因为太医院说是那离洛身子弱,母后又让他常过来走动走动,他才过来看一下,没想到奉天竟然也来了。
“这个是我准备的一点东西,送给洛妃的。恭喜皇上喜得贵子。”奉天指着慧明提着的食盒,一句话说完然后就再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然后起身便要告辞,主要是他刚才和那个小胖子闹的厉害,忽然就有些困了。可是在重宁远和离洛眼中却是不是如此,重宁远有些觉得好笑,这人是在生气?离洛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这人是在嫉妒?
重宁远起身:“朕正好要去你那里,一起吧。”一句话两个人脸上都变了色。离洛自然是恨的,自从上次被奉天“侮辱”之后,离洛对这个人便怀恨在心,上次的事儿她也听父亲说起了,可是过了这么久,那件事却不了了之了,定是皇上暗地压了下去吧。想到这儿,离洛眼底闪过狠厉,摸了一下自己没有任何起伏的小腹。
“皇上慢走,奴婢送您。”离洛起身要去送,可是重宁远转身又将人扶住,“你要小心,太医说你身子弱,要多静养。”重宁远初为人父,语气里有些不经意的柔软。
奉天在后面打着小呵欠,好心的提议道:“皇上,不如您就在这儿歇了吧。”
欲擒故纵!离洛恨恨的想着。果然重宁远安抚了一下离洛便和奉天一起离开了。
看到皇上出了寝宫,离洛刚才的柔媚一下子就没有了:“桃红,去看看那个食盒都放了些什么,咱们别辜负了景天公子的好意。”既然你自己送上门了,正好省的我去找你了。
“皇上,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回去?”奉天打着呵欠跟在重宁远的身边,半眯着眼睛说道。这句话是他发自肺腑的啊,主要是他今天实在是没有精力应付他了,这侍寝的活儿就算是他不动,但是也需要兴致啊。
重宁远斜睨着奉天:“你这是在赶朕?还是欲擒故纵?”
“纵?我纵你干嘛?”奉天小声嘟囔着,但是迎着重宁远诡谲的目光,只得勾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回道:“不敢。”说完就掀下了嘴角,表情木然的往前走着。
重宁远看着奉天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情非常的好。一路上路过小花园,重宁远还非拉着奉天转悠了一会儿,奉天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轻打了个冷战。
“冷了?”重宁远要将人揽过来。
“……尿憋得。”奉天皱着脸。
“……”重宁远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收回来攥成了拳,无言的放在身侧,转身,“回景天殿!”
终于到了自己的院子,奉天一个箭步就冲到出恭的地方,须臾之后,长吁了一口气。刚出了门就看到重宁远站在门口,“出恭?您请。”奉天做了一个手势。
重宁远却伸手将人揽住,挺直的鼻子顺着奉天的脖颈轻轻的摩挲着。
奉天半转过头,重宁远也凑过嘴,这时候奉天却煞风景的打了一个好大的哈欠。然后,咱们静远帝凤目微眯,嘴还有点微微的撅着。
“呃……要不,咱歇了吧。”奉天看到重宁远呆愣的看着自己,眨巴眨巴眼睛,干笑的摸了摸眼角的刚才哈欠挤出的眼泪。
“歇了?”重宁远剑眉微扬,说完就将人抱了起来。重宁远刚将人抱起来,随即愣了一下,“你胖了多少?”
奉天倒是享受任由重宁远抱着,浑然忘记了这位已经是当今的天子了,再说二人在静王府也常常这样,尤其是每次欢好后沐浴完,重宁远都是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奉天抱回到床上的,两个人对于这个动作倒是熟练的很。
奉天听到重宁远的话摸了摸自己圆润了不少的下巴:“嗯,是壮硕了不少。男人嘛,壮点儿才好。”
“……你确定那个不是胖的?”重宁远好笑的看着懒洋洋的靠在自己身前的人,说完将人放在软榻上。还好殿里只剩下慧明一个随侍了,否则第二日说不定宫里又要怎么传呢。而其它的宫人已经被重宁远打发下去了,虽然已经身为九五之尊,但是重宁远还是希望随性一些,或许,这就是他愿意来景天殿的原因吧。
被放在床上的人骨碌了一下,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慧明,给主子宽衣。”
那边被慧明伺候着更完衣的重宁远,就坐在床边看着那人闭着眼睛任由慧明脱着衣服,只剩下一件的亵衣的时候,奉天细细的鼾声已经打了出来。
这就睡着了?被冷落的重宁远哑然。挥了挥手,就将人打发了下去。翻身上床,就是不让那人睡好,掐着鼻子,便去吻住了嘴。
“呜呜……”正睡着的奉天忽然呼吸一窒,豁的睁开眼睛就望进一双含着笑意的晶亮的眸子里奉天心下叹息,他就知道会睡不好!
重宁远看到身下人已经醒了,便撒了手,只是嘴上却是不懈的努力的想引起身下人的欲望。一双手顺着衣襟慢慢的向里抚触着,时重时轻,捻起胸前一粒慢慢的揉搓着,看到奉天情欲渐起的眼底,满意的勾着嘴角。被身下人轻勾着脖子,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打了开,随着动作扫在奉天的脖颈处,让奉天感到一阵阵的酥麻感,轻耸了几下肩膀。
那双带着薄茧的温润的大手继续向下,摸到有些肉感的腹部,重宁远轻笑了一下,什么壮硕,明明就是宫里的伙食太好了,养肥了。不过,手感倒是出奇的好,微凉,却又细腻带着轻微的汗湿感,像是吸住了手一般,让重宁远有些流连忘返。
这厢两个人已经渐入佳境了,那边却有个太监冒冒失失的不顾门口宫人的阻挡大声喊着。
“皇上!洛主子出事儿了!求皇上快快去看看!”尖细的声音夹带着哭腔,让本已经要进入正题的重宁远一下子就从欲海中清醒过来!翻身就下了床。
32、祸起逆天
“嗯?”被扒的差不多了的某男妃, 睁开迷蒙的大眼看着匆忙穿着衣服的人, “怎么了?”嗓子还有些嘶哑。
“你先睡吧。”重宁远沉声道,说完转身就出了景天殿。
奉天看着自己被撩拨的差不多的下身,无奈, 虽然懒,但是就这样睡?自己这个还是会的, 深叹了口气,伸出手, 自给自足了起来。
那边, 重宁远出了门便抓住那宫人的胸口:“你刚才说什么?”
“奴……奴才……才说,洛妃一直小腹疼痛,恐怕恐怕……龙嗣……”
重宁远一把甩开那人, 大步匆匆的向洛霞殿走去。
“皇上!”一看到重宁远出现, 满殿里的人都跪下了,重宁远看到一旁太医院的人, 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回禀皇上……洛妃, 本就身子差,孕期呕吐严重,使胎息不稳……又又……”那太医吞吞吐吐越说越小声,像是有什么顾及似的,边说边擦着汗。
“你倒是说啊!”重宁远剑眉怒竖。
“又误食了逆天草……因此……导致小产了。”说完最后一个字, 那头发半白的董太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小产了……”重宁远喃喃的重复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复杂,又看向床上脸色苍白的离洛, 走到她身边安抚的揽着她的肩膀。
“皇上!”离洛紧紧抓着重宁远的衣襟,那离洛本就是一副柔弱的样子,哭起来更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无法不心生怜爱。
重宁远忽又想起刚才太医说的那句话的后半句:“你刚才说什么逆天草?”
那董太医听到皇上问自己,小心回道:“下官偶然在一本古书上看过这种罕见的草药,其叶片肥厚,夜间如萤火,且药性奇异。在行房之前使用便类似春|药,而房|事之后吃便与寻常的避孕药物药性相若。若是……若是体弱的孕妇误食,可能会……会小产,并且这种草药十分罕见,如果不是臣曾经对这个草药略有研究,想必也不能从中看出异常之处。而……而且,臣曾偶见……神殿种有这种草。”董太医的一席话,让重宁远怀中的离洛身子又是一抖,重宁远眼底神色深沉。
“你吃了什么?”
离洛撇过脸,声音哽咽:“都怨臣妾贪嘴,皇上……皇上莫再追究了……”
一旁离洛随侍的丫鬟桃红跪在重宁远的面前:“皇上!奴婢要替主子伸冤!”
重宁远面沉如水,厉声说道:“说!”
“主子在皇上走了以后有些不舒服,又开始干呕,正好看到……看到景天公子送来的果品,就吃了些……然后就开始小腹疼痛……等奴婢等人唤来太医已经来不及了……”重宁远看向地上那打翻的果品,果然是上次他在奉天那里看到他吃的那种番邦进贡的梅子。
“桃红!休得乱言。”那离洛脸色苍白,气息还有些不稳的喝道。
那名唤桃红的丫鬟边说边哭,最后伏在地上,“皇上!主子一直不让奴婢说,可是即使您杀了奴婢,奴婢也要为主子讨这口气啊!您一定要替主子做主啊!”说完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渗出的丝丝的血迹,染在光亮的地砖上,格外的刺眼。
重宁远边听那人说着,脸色便越加的难看,直到那桃红说完,重宁远冷声喊道:“晋忠!”
已经身为宫中御前带刀侍卫长的晋忠听到皇上山雨欲来的口气,心下一凛,皇上这是动怒了,立即上前。
“去!将景天殿的那个人先给朕关在冷宫去!把地上的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又回身对殿里的人说道,“今天的事儿,朕自会给你个交代!暂时不要告诉皇太后!而且!要是有人向外泄露半个字!朕就砍了他的脑袋!”重宁远握紧拳,就向外走去。
“主子。”晋忠跟在沉默的重宁远身后,小心的叫了一声。他知道自己主子是说将那人暂时押在冷宫而不是直接收监,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脑中还有些混乱的重宁远背在身后的右手按了按左手的指节,沉吟片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又转身吩咐道:“去御书房,密传大理寺的刘腾速速进宫。”
“主子,那……那景天殿那边……”
“等一下朕亲自去!这事千万要封锁消息,尤其是别让神殿那边的人知道!”重宁远吩咐道,微暗的灯光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喏。”
御书房
“刘腾,朕上次命你私下调查的事儿,有何进展?”上次重宁远只是表面上吩咐这人进行调查,可是没想到如今却是出了这么大个岔子。
“回禀皇上,臣私下调查那奉府的小少爷一事,那奉府的管家对下官说,大约五年前,主祭大人在奉府呆了能有五个多月的时间,期间景天公子和主祭大人一直呆在后院,下人们都不允许进入。后来说是奉府的老主子曾回来过一次,一直呆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再后来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小少爷,对下人都说是老主子在外面领养的宗族里的孩子。不过……”刘腾一一回禀,最后,却迟疑了一下。
“说!”重宁远越听面色月沉。
“据那管家说,有一日,奉府后院里传来景天公子的叫声……似,似女子生育般。”
重宁远听完后,眼中竟是一片暴虐之色。暗自镇定下来:“朕命你查的这件事,你切不可让外人知道。”
那刘腾暗思这又是皇室秘辛,急忙接口道:“臣遵旨。”
刘腾走后,重宁远静坐了半晌,一旁的晋忠和福泽连大气都不敢喘,须臾,重宁远起身,沉声道:“去景天殿。”
“皇上驾到!”这边宫人刚通报过,那边的重宁远便已经进了寝宫。奉天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人从被窝里拖了出来,神智还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
重宁远双手拄在床沿,垂眸眼神凌厉的看着昏昏欲睡的人:“你刚才给离洛送去的是什么?”
奉天眨了眨眼睛才发现眼前的人是真实的:“梅子啊,就是上次番邦进贡的那些,你不是也吃来着?”自己还没吃够呢,奉天心下腹诽。
“离洛小产了。”重宁远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哦。”刚睡醒的奉天反应有些迟钝,然后惊醒急忙坐了起来,“啊?”
“你还在和朕装傻!”重宁远暴喝一声,手下一用力,将人拽下了床,又将一旁晋忠手里拿的花盆扔在地上,“你给朕解释一下!这又是什么!”
奉天一个踉跄差点摔跪坐在地上,而且幸好袖子挡了一下,那四溅的瓷片只是划到了胳膊。奉天刚要发火,定睛一看,那被摔碎的竟然是他成亲的时候带来的那盆逆天草。但是奉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睡醒脑袋还有些混沌的原因,他有点迷茫,这逆天草和离洛流产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因为自己吃子息的事儿被发现了?想到这儿,奉天脸上有些尴尬。
而重宁远却以为是他心虚,指着那还坐在地上的人:“奉天!你别以为朕一再的容忍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即使你背后有主祭撑腰!这件事儿朕想要办你!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关我哥什么事儿?”奉天用手捂住被割了一个口子的胳膊,啧,真疼啊。
“你到底要和朕装到什么时候?”重宁远上去狠狠的掐住奉天的下巴,眼底都是危险之色。
奉天疼的皱着眉,伸手硬是掰开了重宁远钳制自己下巴的手:“你到底发什么疯?不就是不生孩子么!不是还有人给你生么!再说了,你妃子小产了,管我什么……”后面的话消失在一个巴掌声中,皮肉相击的声音在整个殿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刚从外面帮奉天拿夜宵回来的慧明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是这个场景,急忙扑了过去,挡在奉天的身前,不分青红皂白先就喊道:“皇上!饶命啊!”
重宁远怒极反笑:“奉天!没想到你还有衷心的狗奴才!晋忠!”重宁远转身不去看半侧过头的奉天,厉声喊道。
“属下在!”
“把他们关到冷宫去!”重宁远垂在身侧的手收紧。
“皇上三思啊!”晋忠急急的喊道。
“晋忠!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么!”处于暴怒中的重宁远冷声喊道。本来他在来之前还有些自制,可是看到殿里那盆和董太医说的一摸一样的逆天草,重宁远还是强直镇定着,特意招了那董太医辨认,不想确真是!就算这样,重宁远还想给他个机会,只要他亲口说出实情,他也可以饶过他,可是这个人却依然这个样子!
或者这个事情根本不是他做的,可是又哪里来的逆天草?又想起暗卫刚才报告说是下午的时候主祭来过。自从见证过赫连重母子二人的惨剧,重宁远心下对于后宫妃嫔争宠就有些反感。自己是对奉天有过提防,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堤防却成了一种逗弄,可他的一时疏忽大意却导致最后演变成这个样子。重宁远觉得从未有过的烦躁感,可又像是想要给奉天最后一个机会,终于开口问出那个最想问的问题:“那个奉礼泉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
听到重宁远再次开口,奉天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慢慢的站了起来,白皙的脸上微肿的红色掌印格外的明显,嘴角有些破裂,细白的右手臂上细长的一道血迹,濡湿了亵衣,撕扯的半敞开的白色亵衣上污浊不堪,上半身还隐约可见之前纵情留下的痕迹。他赤足一步步向重宁远走去,在近身处附在重宁远的耳边,神情就像每次和重宁远开玩笑一样的的神色笑着慢声说道:“远远呐,你就是个笨蛋。做了皇帝,也是个昏君。”一句本是辱骂的话,却像是一句情话,让重宁远心下一动,未及再他说什么,奉天对他淡笑了一下,便转身外走去:“大头,跟主子换个地儿,这儿,呆也呆够了。木头,带路吧。”语气里的慵懒一如他每次犯懒时候一样。
等重宁远站在原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门口了,重宁远呐呐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剑眉轻蹙,本是那个人的错,为什么心下一阵阵紧缩的人却是他自己?
33、狼狈为奸
咱们景天公子的话题先放一边, 再说说那兵败之后的姬扬。
话说, 姬扬在西北战场上兵败之后,当初他率领的三十几万的大军只剩了十几万,死伤惨重。还好, 那重宁远没有追来,否则, 即使他们拼死一战也坚持不了,更何况现下粮草所剩无几……姬扬受伤的胳膊还未及处理, 只是草草的包扎了一下, 用一只手擎着马缰,冒着大风雪艰难的向前走着。
等到回到魏宜国都依兰郡的时候,又有许多受伤的士兵由于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而死在了途中。姬扬面色阴沉, 一言不发的看着城门下进城的士兵。
“皇上, 回去吧。”阿达拿出披风披在姬扬的身上。
姬扬握放在身侧的拳握紧,又渐渐松开。
过了不久, 便传来虞国元v帝驾崩, 而新皇重宁远登基的消息。姬扬坐在金銮殿上,听到下属的回报,轻勾着嘴角,重宁远,我们终于可以以对等的身份大战一场了!
而这个年确是魏宜最难过的一个年, 大雪封山,整个拉海尔草原被雪紧紧的覆盖住,牧民牲畜冻死冻伤无数, 本就粮食短缺的时节,使雪灾中的民众生活更加艰难。姬扬无法,只得下令开国库赈济灾民,并令宫中紧衣缩食。
最近连过年都忙的焦头烂额的姬扬轻揉了一下额角。“阿达,重苏阳那里有什么消息?”姬扬转头问道。
“回主子,重苏阳已经被封为苏阳王,封地在东北边,算是个好地方。他来信说,希望主子能够信守承诺。并且事成时候,答应割西北十郡归我魏宜所有。自然,包括那玉雁关。”
姬扬看着手里的八大宗室长老要求自己发罪己诏的奏章:“哼,那个笨蛋,当初还自以为他父皇将他留在帝都,会将皇位传给他,没想到在元v帝临死却耍了他。回信告诉他,朕同意了。但是要他每年冬季必须送予我们十万石粮草。”虽然自己这次贸然出兵造成自己在朝中的威信受损,但是并不碍于姬扬的斗志。如果,硬抢不行,那就智取吧,姬扬心下言道。忽又问道:“那皇宫那边的消息呢?”
阿达躬身道:“那边说那重宁远迟迟没有封后,而且虎威大将军的女儿已经入宫。貌似当今皇太后有立她为后的意思,只是朝中各大臣意见不合,所以皇后之位还未定下来。”
听到这个姬扬眉微扬:“哦?他那个正王妃呢?”他可是还记得他曾经抓过一个小厮来着,不过估计是葬身火海了。
“这个好像是因为虞国历史上并没有男后吧,加之他们的大臣好像私下意见分歧,所以一直也没有定下来。”阿达如实答道。
姬扬摸着下巴:“告诉她,她在那边呆的够久了,朕希望能看到成效。”
虞国东北苏阳王府。
“祖父,您说这魏宜蛮子皇帝靠的住么?”重苏阳收起信问着坐在一旁的廖远。
廖远轻笑一下:“那姬扬西北一战损失惨重,要是不与我们联手,估计他这个仇一年半载是报不了了。至于重宁远嘛,当时你父皇倒是为他铺了一条好路。如今又娶了那虎威大将军的女儿加上之前与主祭弟弟大婚,他身边的人倒是不少呢。”
“没想到那重宁远竟然压下了上次的那件事儿,随便扣个绿帽子自己也不澄清,他倒是忍得住。”重苏阳说的便是那传言奉天孕有一子的事儿。
说到这个廖远也有些扼腕,可是这个也是在他意料中:“那重宁远不会随随便便去动那主祭的,毕竟在虞国人看来,那就是神祗一般。不过,据说还有传言那个孩子是主祭的?”
“嗯,孩儿最近也有听说,只是这就和咱们查证的不符了。那老管家明明说是那个奉天的孩子。”重苏阳疑惑道。
“那管家本就自己没见过,谁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这种事儿,只要咱们的派的人一口咬定,就算成不了大事儿,但是也足以让重宁远和主祭之间闹矛盾的。以后起事,只要让那主祭说你本是嫡出长子,天下人还有哪个人会反对呢?”廖远倒是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的。
“可是据说那重宁远将那奉天却是护的紧呐,真不知道那重宁远竟然会喜欢上个男的。”重苏阳语带不屑。
“就算是护的再紧,他如今不也纳了妃?男人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咱们只要能够让那离健的女儿当上皇后,他和主祭之间的嫌隙自然就会形成。而且离健那人,虽然精明,但是却和你那岳父一样没有立场,又没有什么实在的能耐,只要咱们有足够能够说动他的理由,自然便为我所用。话又说回来了,这后宫之争,一项残忍,就算他奉天是个男人,也未必斗得过一个嫉妒的女人,更何况,是两个。”廖远慢声说道。想他可是曾经的国丈,对这后宫之争,再熟悉不过,更何况,当年的那场后宫浩劫,那可是出自他之手呢。
“那离健那边……”重苏阳欲言又止。
“派人去旁敲侧击。”廖远接口道,又忽然想起,“对了,记得,别忘了咱们的主祭大人。”
“孩儿知道了。”
正月初十,离府。
“离将军!恭喜恭喜了。”离健在封妃大典后,在府上宴请朝中众多大臣。在宴席后,那户部李先李大人与离健对坐饮茶闲聊。
“哪里哪里。”离健笑着推辞着。
李先却话锋一转:“不过啊,在我看来啊,以令嫒的姿色和修养,完全就是当皇后的最佳人选啊!”
那离健也不是个傻子,虽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脸上却神色不动:“皇上自然有皇上的定夺。”
“唉,这话是这个话。可是啊,你看你咱们在过年的晚宴上看到的那个景天公子,论姿色最多算是中上等,不过……皇上倒是对他宠爱有加啊!”那李大人边说边看着离健的脸色,又接口道:“那民间之子一事也不了了之了,看来皇上是看在那主祭大人的面子上啊。如此看来,要是皇上再拖下去,难保不在这一两个月内就把皇后的位置给了那个景天公子呢。”
“这……这还是未定之事吧。”离健听到他这么说,语气有些犹豫。
李先看离健的面色,知道他也心下着急了,便又说道:“听说那主祭与宫中的景天公子走动的很勤呐。这其中……”边说边在桌上画了虚空的一个圈,便没继续说下去。
“愿闻其详。”离健正色道。
“离将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无非是想让将军解了眼前之困。如今还有不及两个月便到先帝驾崩三月之期,而过了这段时间,三年期间不能封后,这后位便会空虚三年。而且按照现在皇上对那景天公子的宠爱,从主祭大人这边看,皇上立其为后的可能性就很大。”
离健听他这么一分析,浓眉紧皱:“请李大人直言。”
“可是,当今皇上却迟迟未动,不仅碍于朝臣的意见不合,据说皇太后对那景天公子也颇有意见。其实,最最主要的,还是子嗣一事。当今皇上已经二十又六,却一无所出。如果令嫒能先有龙嗣,这皇后之位,自然可收入囊中。”李先一脸高深的看着对面的离健。
“可是……这子嗣,不是说能有就能有的啊……”离健毕竟是个武夫,虽说精明,但是心眼儿还是太直了些。
那李先看鱼已经上钩,一敛神色的附耳道:“那后宫之争,古来不少见,这不上台面的活计。再说,哪个坐上后位的人是手上没有血迹的?而且,听说神殿种有一种罕见的草药,名为逆天草。孕妇食之,便会有小产的可能,而且,一般人是看不出的,形似孕妇体质虚弱所致。”
“如此……”那离健经这么一点拨,心下忽然就明了。
那李先看到离健一脸豁然,便收了口。
“多谢李大人!”离健抱拳一礼。
“哪里,以后离将军身为国丈,下官还要多仰仗将军了。”那李先急忙扶起离健,“那太医院的董太医,是我的老乡,如果令嫒在宫中有任何风寒小病,都可让他帮忙。”
“李大人实在是太仗义了。”那离健捋须大笑。
三日后,离洛回家省亲。
“微臣参见洛妃娘娘。”离健福身道。
“爹爹快快起来,折煞女儿了。”父女二人寒暄了几句,那离洛便又问景天公子的事情。也就是那大理寺查处奉天私下子嗣的事儿。
一说这个离健冷哼:“那景天公子背后有主祭大人撑腰,皇上如今刚刚登基,自然不会与他硬碰硬。不过,皇上要是知道了真相,心里估计也会有疙瘩。不过,洛儿,眼下最主要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子嗣的问题。那奉神族如今是否真的能男人孕子都是未知,如果真的封了那景天为后,对于你以后的处境十分的不利啊。”
“爹爹那要怎么办?”离洛也有些着急。
“皇上对你如何?”
提到这个,离洛面上一红:“皇上大婚当夜是在我这里的,第二日才去了那姚魅儿那儿。至于奉天那里却是一直没去过。只是,我看皇上对他的宠爱不浅呢。当日大婚之后家宴,那景天中途离席,皇上却只字未说,还让他去看太医。”
“如此看来,我们现下只能这么办了。”说完,离健附耳在离洛耳边。
“啊!爹爹!这样……这样不是欺君之罪么?”那离洛吓得花容失色,本是惊声大叫,却暗自压下音调,可是声音因为震惊和害怕有些微颤。
“女儿,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如此,便是一石二鸟之计。即使是皇上为了不和主祭大人闹僵,不处置那景天公子,但是也会还我们一个公道的。”离健安抚道。
“可是……”离洛毕竟初入宫廷,即使怨恨那奉天当初的羞辱,但是让她做这种事还是有些迟疑。但是一想到皇上会对将对那人的恩宠转移到自己身上,又有些期盼。
“没有关系的,爹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要你这样做……”
34、二击中第
在御书房呆了一晚上, 早上又起来上早朝, 如今已是夜幕低垂,至今未合过眼的重宁远揉按了一下额角,喝了一口茶, 狭长的凤目里都是血丝。
“皇上,要不您先吃点东西, 歇一会儿吧。”一旁的福泽担忧的说道。
重宁远轻摇了一下头,有些欲言又止的问着一旁的晋忠:“……昨晚”
晋忠自然知道自己主子问的是什么:“属下将人送到了冷宫。”
重宁远听完, 不知道在想什么, 轻点了一下头:“洛霞殿那边呢?”重宁远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身为一个君王,却被后宫的事儿搅乱自己的思绪, 而且, 对方还是个男人……
“洛霞殿那边一直没有人出入,只是洛主子的精神不太好。”
“……朕知道了, 你调查出什么头绪了么?”重宁远问的自然是那逆天草之事。
“那逆天草十分罕见, 古籍记载也很少。而且,神殿后院确实种有这种药草。”奉命暗中调查此事的晋忠如实回禀着。
重宁远听完心又往下一沉:“……朕知道了。”可是知道是知道了,接下来要怎么办?真的办了奉天?且不说主祭在背后,单说……想到这儿,重宁远又想起昨晚那人明明笑着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 难道自己真的冤枉了他?可是他真的是一个无心恩宠的人么?那这一切又要如何解释?重宁远忽然觉得自己对于奉天是那么的不了解。
“摆驾,去……去洛霞殿。”一句冷宫让自己硬生生憋在了嘴里,那人在魏宜大营都过得那么逍遥, 区区冷宫应该没问题……吧,想到这儿,重宁远微微蹙了一下眉。
“皇上。”躺在床上的离洛脸色苍白眼角还挂着泪,看到重宁远来,急忙要起身,重宁远上前将人轻揽了起来。
“身子好点没?用过膳了?”重宁远低声道。
“谢皇上关心,臣妾好多了。只是……只是心里……都怪臣妾不小心……”说毕,眼泪又涌了出来。
重宁远将刚要出口的话又放在了嘴里,安抚道:“要小心身子。”那离洛轻点了一下头,将头靠在重宁远的怀里,眼底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只是正在思索如何开口的重宁远这个时候的心思却不在怀里的人身上。
“……洛妃,昨晚朕查了一下,那件事情,其实不是奉天所为。而是他身边的小厮,因为太过于忠心于他的主子,所以才干了这件事儿,朕已经查办了他。至于他的主子……”说到这儿,重宁远语下一顿。思来想去,重宁远只得用这个拙劣的借口暂时为他开脱,先解决眼下的问题,毕竟妃子小产,不是一件小事儿。至于以后……那就以后再说吧。现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那个人,即使离洛不追究,皇太后也不会放过他的。毕竟如今这后宫还没有皇后,凤印还在皇太后的手中。于公,奉天是奉舜华的弟弟,他不得不保下他。于私……重宁远不由自主又想起昨晚上的事情,手上不由的收紧。
“……皇上,您捏疼臣妾了。”沉浸在幸福中的离洛还没从重宁远的话里醒过味儿就被捏的胳膊快断了。
发现自己走神了的重宁远松开手,却没有接自己刚才的话说下去,而是换言道:“后宫之位至今悬空……”离洛听到这话心头一喜,刚才因为听到重宁远刻意的为奉天开脱的话的不满也不见踪影,可是重宁远刚说到这儿,那边晋忠就跑了进来。
“皇上!不好了!”晋忠语带急迫。
“怎么了?”晋忠跟了重宁远这么多年,重宁远记得第一次看到晋忠这个样子还是因为奉天在魏宜大营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想到这儿,重宁远心下一凛。
“冷宫走水了!”
“什么!”重宁远忘了怀里的人,直接就站了起来,而离洛差点直接就被掀到了地上。重宁远来不及安抚,就快步出了洛霞殿,狼狈的趴在床上的人恨恨的抓着床单,又是奉天!
“人呢?”重宁远基本是跑着往后宫而去。
跟在一旁的晋忠语带焦急:“不知道,现在里面的人基本已经疏散了。只是天干物燥,火势蔓延的很快。”
听晋忠这么说,重宁远更是加快了脚步。只见西北处火光冲天伴着滚滚浓烟,映的天边都是火红色。终于到了近处,热浪扑面,基本进不了身,重宁远大声喊奉天的名字,可是身边身都是救火的太监和侍卫,唯独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重宁远抓过一个宫人:“看到景天公子了么?”
“回回……回皇上,奴才不不……不…知。”那是个看门的小太监,上哪里知道哪个是景天公子。
重宁远只觉心头一痛,脚步有些微乱,暴喝一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说完抽出晋忠的刀就要将人的头砍下来。一旁的晋忠急忙揽住重宁远:“皇上!救人要紧啊!”
“到底怎么回事儿?”晋忠转头问着跪在地上的人。
那奴才第一次得见天颜,却差点被砍了脑袋,吓得几欲尿了裤子:“回……回…回官爷,是……是是西厢着了火。幸好有人喊了,要不然大家都逃不出来。”
“不好!里面还有人没逃出来!”那边有个宫人大声喊到,然后几个人想要进去,奈何门口的火势有些大,几个人几次要上前,都被门口的火势挡了回来。
重宁远听到那句话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那门口处,晋忠暗叫不好,也跟了过去。
身边的人认出此人就是当今万岁,急忙都跪了下来,重宁远没理会四周,只是听见里面几不可闻的喊叫声,想都没想就拿起一旁的木桶就将水泼在自己的身上!一旁的晋忠刚要将人揽住却只抓到了衣角!其他人看到眼前的情形也都吓傻了眼,晋忠拿起另一桶水也浇在身上,急忙追了过去。
整个后宫由于年久失修,加之最近又是天干物燥,导致火势一时无法控制。晋忠赶到重宁远的身边:“皇上!让奴才去吧!此地太危险了!”
重宁远没理晋忠的话,西厢已经被烧毁了泰半,之前的呼救声已经听不到,重宁远心下一沉!突然在东厢又传出微弱的呼救声,重宁远急忙就奔了过去,门口的火势很大,重宁远一脚踹开门,正好一根门梁掉了下来!幸好一旁的晋忠够机警将人推了开,重宁远闪过那堆火窜进了屋子,四下寻着人。
“怎么是你!”重宁远看着藏在床边一个宫人。
“啊!救命救命!”那宫人脸上被火薰的漆黑,头发凌乱,被这么一惊吓,更是双眼无神,只会叫着救命,看着靠近的重宁远却又像是疯了一样扑了上来!
重宁远本看这人不是奉天心下更急,一脚将人踹开,冷声道:“带走。”转身就出了屋。
晋忠看着半癫狂的人,无奈只得将人打昏带了出来。看到重宁远又要往火势渐起的偏殿而去,急忙将人拉住:“皇上!或许景天公子已经出去了!外面还有些地方没有找啊!”
这个时候又进来了几个侍卫,基本是连请带拽的将重宁远架了出去。
重宁远身上的龙袍下摆也被火烧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为人君的样子。
“晋忠!快速去查!看人在没在!”重宁远看着已经陷入火海的冷宫,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不到一刻钟,那边便有个管事的太监小跑了过来,晋忠道:“皇上,此人曾见景天公子。”
“说!”重宁远怒喝。
“回皇上,奴才发现起火的时候和几个宫人便赶到着火的西厢。我们去的时候,发现景天公子已经站在院中了,还让小的们去疏散其它的人。而刚才的那个宫人想必是睡的太死,所以刚才才没有逃出来。”
听到这话,重宁远一阵狂喜,上前抓住人的领子:“那人呢?”
“奴……奴奴才不知……”那奴才看到重宁远再次变黑的脸又急忙跪地叩首。
“皇上……人……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晋忠上前小声道,忽然又想起上次在魏宜大营的那个莫名出现的黑衣人。后来因为一系列的事儿就将那人放置脑后,如今想来,景天主子并不简单呐。
重宁远像是也想到了什么:“去招主祭大人进宫!顺便搜查全宫!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同样的地点,四个时辰之前。
“大头!去给爷倒杯水。”某个刚被打入冷宫的公子又睡到午时,而且是被饿醒的,顶着还有些微肿的侧脸眯着眼睛吩咐道。
大头坐在床边睁着哭的都成了桃子一样的双眼,哽咽的回着:“回主子……没有热水。”
“……那去给爷准备点吃的。”好吧,有饭就好。
大头哽咽变成了抽泣:“回主子……只有冷饭。”
“……”奉天暗自咬牙,“那去给爷准备个火盆!”说完又往被子里裹了裹,这破地方阴冷阴冷的。
大头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回主子……他他……他们说炭火也是限制的,昨晚上就烧完了。”
奉天揽了被子坐了起来,圆目微眯:“那我让你传的信儿呢?”
大头揉着眼睛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他们……说说,没有……有纸笔。”
奉天终于忍不了了:“你个笨蛋!就知道哭!”说完自己撕下衣摆,拿出一旁火盆里的剩下的一些木炭屑,写了起来,“鸽子不会也不让飞进来吧?”奉天斜睨着还在一抽一抽的慧明。
“回主子……我正想给您补身子来着……”慧明急忙从床上将鸽子掏了出来。
“……你还真是忠心。”奉天看着还有一口气的鸽子,他忽然有些庆幸没有炭火了。
然后,一炷香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主子,鸽子不会死在路上了吧……”想起刚才那苟延残喘的鸽子,慧明小心翼翼的问道。
奉天瞪了慧明一眼,慧明瘪了瘪嘴,看着自己主子带着一脸的伤,又想起昨晚上主仆二人被皇上莫名其妙的贬到了冷宫,难道是主子侍寝的时候发脾气了?慧明的眼泪又一对一双的掉了下来。
就在奉天感叹自己会不会被慧明的眼泪冲走的时候,一个人从后窗翻了进来。
“主子。”来人很眼熟。
奉天皱着眉:“怎么又是你!”然后大步上前,又拽着那人的耳朵,“而且怎么又这么慢!”
和同伴们抽签输掉而不得不出任务的冯至也很委屈啊,上次是主子亲自点名,可是这次抽签为什么也是他?!而且每次都是在自家主子这么狼狈的时候。“主子……主要是皇宫不好进啊……”最主要的是传信的信鸽到地方基本就属于半死状态了,他已经飞速赶来了。
“走吧。”奉天又狠狠揪了那耳朵一下,说道。
“……主子,这是皇宫啊!”冯至垮了肩。他会武功能进来,但是让他带着两个人不会武功人怎么跑?
奉天忽然侧头道:“有火折子么?”
冯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苦着脸再次强调:“主子……这可是皇宫……”
“回去还你十个!”奉天摊着手。
冯至内心哭号,主子,回去我给您一百个!而且,您总玩这个不腻么?但是在奉天的斜睨着的眼神中,冯至只得将手里的火折子交了出去……
半个时辰以后……
“走水了!救火啊!”穿着太监服的冯至挨个门敲着,内心在默默流泪,主子说了,天干物燥,宫里容易起火,主子还说了,火烧的不够旺,主子又说了,一个人都不能死……
已经趁乱逃出宫的三个人脱下身上的太监服,冯至先上了车,伸手去拉奉天,可是一搭手,神情变的很诡异,又求证一样去摸了奉天的脉:“……主子,你……”
“最近又有些胃胀气了,而且早上有的时候会干呕,症状比上次轻点,回去给我开点健脾胃的药。”奉天摸了摸自己有些饿的肚子,拿过自己让一旁冯至准备的吃食。
“主子……”冯至呆愣的看着大快朵颐的奉天。
“什么事儿?”奉天头也不抬的问道,嗯,终于吃到饭了,饿死他了。奉天左手一个鸡腿,嘴里去接慧明送过来的温热的粥。
“……您这次是真的有了身孕了。”
“……噗”
35、邀月阁主
“主子, 好久不见呐。”一个身着大红色扩口长袍的男子站在浴桶边, 抱着胳膊毫不避讳的看着泡在浴桶里带着半张肿脸的人。
本是半眯着眼睛的人听到来人的声音,拿起浴桶边上的浴巾拈着嗓子夸张的喊道:“哎呀!非礼!”
那人听到这话秀眉一扬,一双细白的腕子从大红的衣袍伸出来, 抓过那布巾:“景天公子,您需不需要擦背?”声音低沉配着那雌雄莫辩的姣好面容, 让人心底一荡,只是那句景天公子却带了十足的讽刺。
奉天一脸色相的看着来人, 伸手就去抓了那如玉的手腕:“笑笑啊, 想死爷了。”
被人抓着腕子的,便是那名动帝都的邀月公子柳笑颜,只看他听到奉天的那句话, 一双丹凤眼微眯, 那手也不挣脱,任由那登徒子握着, 朱唇轻启:“主子, 做爹的人了,要矜持,免得教坏了小主子。”
奉天手下一顿,脸上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肩也挎了下去, 重新缩到了水里:“笑笑,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毒。”
那人也不生气, 撩起袖子,一只手在水里轻轻搅动,眼眸轻抬:“主子倒是给了属下不少的惊喜呢?先是以为自己不小心有了身孕,然后是逛窑子找乐子被魏宜人捉了去,接下来就是封了公子,唔,再然后呢,让我好好想想哦。”那柳笑颜兀自说着,那边的奉天越听越往水下钻,最后只剩下一双大眼睛露在水面上无辜的盯着那带着笑意的嘴角。
可是那人看到奉天的这个样子,仍语未停歇:“接下来就是咱们堂堂邀月阁阁主竟然让个蠢女人欺负去了吧?逃了宫不说,还带了个球,一气之下也只是烧了个冷宫而已。”本来低沉中魅惑的声音,然后声音一转,语义渐冷,刚才的那股子柔媚全无踪影,一只手肘拄着浴桶边:“你就是故意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出来好久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从我认识你起,只要不是送上门的,你就弃之千里。别人都当你是个傻子,其实都被你耍的团团转!当初你去当静王妃的时候,还有个原因就是想放下邀月阁这个烂摊子吧!”柳笑颜越说越急,最后伸手就去戳那如今唯一露在水面上的脑门。
奉天哗啦一下就从水里钻了出来:“唔,你刚才说什么?”
柳笑颜一收笑意,朗声喊道:“大头伺候主子更衣!疯子!给咱家‘景天公子’看看胎息。”
奉天瘪了瘪嘴:“笑笑,这么久没见,难道你就不想爷么?难道爷不在,你就不寂寞么?”
“寂寞?”柳笑颜一哂,“爷就不寂寞了吧,属下在主子生辰的时候送去的那些玉势丸药可否尽兴啊?看属下多忠心,即使主子抛下一大堆烂摊子逍遥的去当了景天公子,属下在得知主子的男人即将另觅新欢的时候,还害怕您独守空闺,特意给您送去了解闷儿。”
奉天听到后面的那句话,直接忽略了柳笑颜之前所有的碎碎念,扼腕道:“啧,落在宫里了。啊!疯子,有空去帮爷拿来,可是上好的暖玉呢。”
正号着脉的冯至一抖,假装没听到:“主子,看脉象,小主子已经三个月了,胎息稳健。而且主子身子很好,只是应该多运动运动,这样对小主子才更好。至于膳食方面,属下会吩咐下人们去准备的。”
听冯至说没有问题的时候,奉天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又摸了摸自己有些消肿的脸:“真的没事儿么?”其实,就算冯至不说几个月,奉天也猜到就是那次忘了吃子息有的了。摸了摸只是稍微变得柔软的腹部,原来不是胖了啊,心下却百般滋味,当年自己看到已经五六个月的大哥的时候,心下除了惊讶最多的还是恐惧,尤其是大哥产子的时候,想到这儿,奉天打了个冷战。
“主子,小主子是在您肚子里,至于您只是脸上挂彩了吧?”柳笑颜斜睨着做了爹爹整个人脑袋明显有些不够用的某人。
冯至低着头轻咳着,也就笑哥敢说这话。
“这……这生的时候会不会很疼?”奉天脸皱皱着又问道。
一旁的柳笑颜憋笑着:“您考虑的太晚了吧。当时享受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娃娃的事儿呢?”
奉天脸上讪讪:“……这是意外。”
“您是喜欢上那个昏君了吧。”柳笑颜一向一针见血。
奉天冷哼,手还覆在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还不如那个魏宜的草狼长的好看。”
“可是你也有了他的种。”柳笑颜慢声轻语,盈盈一指,奉天手上一僵。
奉天昂起下巴道:“这个,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种了。”奉天想起当初自己帮大哥带小圈圈,小娃儿从襁褓里一直到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可爱的不得了。奉天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柳笑颜无奈的摇了摇头,主子这明显就是一副堕入爱河的蠢样子,并且还有了爱人的孩子一脸母性,啧啧,怪不得依照他的性子能安生的呆那么久。
“对了,送你个礼物。”柳笑颜说完拍了拍手,一个丽人莲步轻移到了床前,“子烟见过阁主。”
奉天看到眼前人,一扫刚才的正经,眼睛一亮,又变成了一副急色的样子:“美人……”
柳笑颜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同情那个皇帝了。
另一边,依旧一身狼狈的重宁远在御书房不耐的来回踱着步子。
“回主子!宫里都搜遍了,依旧未见景天主子的踪影。”晋忠回禀道。
重宁远剑眉紧皱:“那主祭大人呢?神殿那边派人私下去搜了么?”
“搜过了,神殿今日只有重华公子一个外人来访,除此之外,并未见其他人出入。”
“那主祭过来了么?”重宁远急切的问道。
“已经到了,正在殿外候着。”
“还不快请进来!”重宁远不顾自己现在的样子急忙就让晋忠将人请了进来。
进来的却不止奉舜华一个人,随他一起的还有赫连重,二人看到重宁远的样子心下一惊,刚才已经听说冷宫着火了,可是宫里还不至于连皇上都去救火吧?“臣(草民)参见皇上。”
“平身平身,主祭大人,朕问你,你……”说到这儿,重宁远顿了一下,怎么张口,他弟弟在后宫丢的,还是在冷宫,说是自己将他打入了冷宫?重宁远敛去神色,正色道:“主祭大人,朕叫你来,其实是想和你说一件事。”那赫连重本自小便和重宁远关系亲厚,加上面前二人现在的关系,重宁远直言道:“洛妃小产了。”
“这……”站着的两个人都被重宁远的这句话镇住了。
重宁远继续道:“这件事所有的证据都指正是奉天干的。”
“不可能!”奉舜华一口反驳道,他知道奉天没有正行,但是不可能去做那件事的,再说,让他那么懒的人去做那些事儿实在是太为难他了。就算真的是,他也不可能落下这么多的话柄。
冷静下来的重宁远才发现昨天晚上的自己到底有多冲动:“不管事实如何,眼下的情况都是指证他。虽然朕可以为他开脱,可是皇太后那里要怎么交待?而且,洛妃小产是因为逆天草,这个,想必主祭大人并不陌生吧。”重宁远其实并不是十分看好赫连重和奉舜华的,虽然他有心去除主祭在民众中的影响,但是现下根基还未稳定,另一方面,作为帝王,信任这种东西,是绝不可能随意送予他人的。
“可是……”说到逆天草奉舜华语下一顿,自古后宫就是明争暗斗不断,即使是再不上档次的手段,只要那人真的有心嫁祸,除非真的能抓出那个躲在暗地里放冷箭的人,否则,都已经人赃俱获了,要如何翻供呢?更何况关乎皇家子嗣,尤其这还是重宁远的第一个子嗣,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可能轻易了断。
“皇上!您是不是弄错了?”一旁的赫连重看着奉舜华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不管是不是冲撞了重宁远直接就说道。
奉舜华又接过话:“皇上,我想见见奉天。这件事情肯定不是他做的。”
重宁远敛眉,现下心里对昨天的形式也有了思量,这件事如果奉天真的是冤枉的,那么做这件事的很可能就是重苏阳了,可是另一件事呢?“还有一事,朕还想请教主祭大人。”
“何事?”听见重宁远岔开话题,心下有些微急。
“那奉礼泉到底是谁的孩子?”重宁远忽然发现,他是否真正介意的是这件事?可是之前不是早有耳闻了么?可是为何昨晚会那么的失控?
奉舜华心下一凛,难道这事儿还和礼泉有关系么?刚要张口却被一旁的赫连重将话接了过去。
“那孩子是从宗族过继到奉天名下的。”虞国主祭要求必为处子之身,虽然知道自己和主祭在一起是一回事儿,要是真的有孩子了,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就算他赫连重和重宁远感情再深厚,那人毕竟也是天子,在重宁远对于他们二人的事儿的态度没有明朗之前,他不能冒一点可能失去奉舜华和奉礼泉的风险,即使,那个人是自己誓死效忠的三哥。
看到赫连重有些躲闪的眼神,重宁远将那质问的话也便吞了下去,看来,这孩子八九不离十就是奉舜华的了,而那奉天之子的事也是假的了。“主祭大人,朕有一事相求。”
“陛下但讲无妨。”奉舜华看重宁远未追究,也知道他想必是猜到些什么了。
“奉天就暂时呆在你那里,其它的事情就按朕说的做。此事只能将计就计了。”
“奉天没在宫里?!”听到重宁远这话,奉舜华微讶。
重宁远看到奉舜华的反应也暗吃一惊:“难道他不是去找你了?”
“主祭大人这几天一直和我在一起了,今天一直都是。”一旁的赫连重解释道。
“难道奉天失踪了?”奉舜华暗叫不好,看来一定是事情发生之后,奉天和皇上起了冲突,要不然那个人不可能忽然就不见了。
重宁远知道赫连重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和他开玩笑,想起昨晚一想冷静自持的自己竟然犯了那么大的错误,面露惭色眉头微皱低声道:“朕不知道他去了哪……刚才后宫失火,有人说他逃了出来,可是朕搜查了整个皇宫也没找到人,奉府也不见人回去。朕……朕以为人是去了你那里。”
看到重宁远竟然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赫连重和奉舜华都大吃一惊,奉舜华心下忽然想起一个地方,可是如果奉天突然这么跑了,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尤其,刚才从重宁远口中得知冷宫二字,估计重宁远应该是之前将人关在了冷宫了。虽然自己心下有些生气重宁远如此对待奉天,可是看到重宁远如今这幅样子,也稍微有点于心不忍。
“皇上,内弟自幼心性跳脱,虽和微臣感情较为深厚,可是,微臣最近确实未得到他任何的消息。”奉舜华回道。
重宁远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正色道:“如今,只望主祭大人能配合朕,将此事瞒天过海。至于……令弟,朕一定会派人去找他的。”
三个人又合计了一下,然后赫连重和奉舜华便告辞了。
“主祭大人……”重宁远又将人喊住。
“陛下还有什么事吩咐微臣么?”奉舜华敛下眉,这二人如今这是互相爱慕了吧,只是这二人的性子……奉舜华暗自摇了摇头。
重宁远神带失落:“……如果……主祭大人有了奉天的消息,一定告诉朕一声。”
奉舜华只是轻点了一下头,便出了御书房。
“你真的不知道?”赫连重想起自家三哥从未有过的失态的样子,也替他着急了起来。
“我最近都和你在一起。”奉舜华眼观鼻鼻观心。
36、侄子成双
“皇上, 今日来有何事?”看到重宁远刚下了朝便到了自己的寝宫, 端静皇太后有些惊讶。
重宁远请完安,接口道:“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有事要和母后说。”
“何事?”
“昨夜冷宫起火了。”重宁远思来想去, 这件事还是自己主动说起比较好。
“哦?哀家刚才还在想怎么昨夜里隐约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嘈杂的很。”这端静皇太后在元v帝驾崩后便搬离了原来的朝凤殿, 现在暂居在暖阁,此地离冷宫要远很多。
重宁远斟酌一下转口道:“洛妃……前日夜里小产了。”
左静姝震惊的猛站了起来, 扶着额角, 几欲昏倒,重宁远急忙上前将人扶住:“母后,莫伤神。孩儿现在正值壮年, 子嗣以后还会有的。”
左静姝平复了一下心情, 又问道:“是不是身子太弱了的原因?”
“不全然。”重宁远语下一顿,“应该是有人想蓄意破坏皇室和主祭的关系。”
那左静姝也是明白人, 听到重宁远这么说, 怒气上涌:“不会又是那个奉天吧?”
“……是。不过儿臣查明此事并非他所作,而是有人……”
“停,哀家不管事情如何,谁加害于他,但是结果已经造成了, 这个责任又该谁来负?”左静姝越说越激动,声调渐扬。
重宁远安抚道:“母后,此事只能从长计议。据儿臣推断, 如果真的是儿臣与那主祭大人闹翻了,只有对那重苏阳是最有力的。可是眼下即使知道是这样的,我们也没有办法。而且,我们根本没有证据去指证那幕后之人。”其实重宁远现下都不知道,此事到底是谁做的了。可是,他心里冷静下来之后,却更希望此事是重苏阳所为。并且下意识在自己母后的面前为奉天开脱。
“没有证据?就算是再顾及那个主祭,可是就那么放过那个奉天了?”左静姝语带不甘。
“……昨夜里失火,那奉天人已经失踪了。”重宁远说完,又将自己与主祭大人达成的协议说与左静姝听。自然,又将奉天的可疑性掩过去不提。
“为何不能是那奉天所为?要不然那主祭在得知自家弟弟失踪却还如此深明大义?”左静姝语带不屑。
其实重宁远心下也有这样的考量,可是嘴上却说道:“儿臣已经查过了,那奉天的小厮有问题。本来当时儿臣一时怒上心头,便将那奉天和那小厮一起关在了冷宫,等稍微有了头绪,那冷宫却突然着火。至于奉舜华,他知道那些证据对于他弟弟也是不利,如果与皇室的关系真的闹僵了,然后将此事放在明面上,于他于他弟弟来说,都是弊大于利的。所以,他也算是不得不与儿臣合作。”
左静姝也知道眼下的形式,不得不咽下这口气:“那以后要如何?”
“静观其变,除此之外再无他法。那小厮人已经不见了,奉天也不见了。尤其是真的查起来,不仅对主祭那方伤害最大,于儿臣眼下也大大的不利。而对外,只能说后宫起火,然后洛妃本就体虚,然后受到惊吓而小产。至于奉天,过段时日就说人得了重病,在殿内修养,至于本人,儿臣会加派人手去找的。”
“如此便帮那人开脱了罪责,哀家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可是洛妃那边你要怎么办?”皇太后听到重宁远的说辞,虽然怒气难平,但是又没有办法。
重宁远接口道:“母后放心,如果,那洛妃小产之事真是他所为,那么他无非就是想要独宠而已,这偌大的皇宫除了冷宫之外,处处都可以囚禁一个人。至于洛妃,只能慢慢安抚了,希望离将军能明白朕的难处。”
“不如直接就封那离洛为皇后吧,也算是安抚了。”左静姝将心中一直所想又提了出来。
“这……让儿臣再考量一下,毕竟封后不是小事。虽然现在与主祭算是挑明了,也不能在奉天刚失踪便封后。”重宁远沉吟片刻回道。
“嗯,皇儿以后要多去陪陪她,女人嘛,无非就是想要夫君的宠爱。尤其是为了那无关紧要的人,却连个公道都不能给她。”同为后宫的女人,左静姝心下对那离洛多了几分同情。
重宁远恭敬的回道:“儿臣知道了。”
出了暖阁,御辇路过烧毁泰半的冷宫,重宁远又将晋忠招了来:“派人了么?”
“除去守在奉府的暗卫,属下又派了几个跟着主祭大人。”
“嗯。”重宁远只是轻声应了一下。
眼下,只是希望这件事解决之后,能将人找回来,如果真的是奉天做的,只要那人真的给自己个理由,或许,他真的可以既往不咎,即使不看在主祭的面子上。至于那重苏阳,如果真的是他做的,现在也不能动他,毕竟自己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加之父皇临终的嘱托,所以现在只能被动。其实他心里最怕的却是这件事确实是重苏阳所做,然后伪装成奉天畏罪潜逃,那么,那个人可能就会有危险了,想及此处,重宁远眉蹙的更紧了。
可他非要找回那个人又为了什么呢?重宁远眼底难得闪过一丝迷茫,他自小接受皇室教导,即使对自己的父皇母后,也从未放下自己心里的设防,更何况是个外人呢?那晚,除了怒气,重宁远并不想承认的是,其实更多的却是怕,怕真的是那人所为,而最后自己却不得不亲手解决了他。
“去景天殿。”一句话未及思考便出了口,重宁远内心苦笑一下。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将那里当做自己可以放松的地方了,只是如今,那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邀月阁后门。
“谁啊?”看门的小厮打开后门,看到来人急忙将人让了进来。
来人正是好不容易单身出来的奉舜华,路上又暗自甩掉两拨人的跟踪,才来了这儿。想到这儿,奉舜华心下莞尔,要是赫连重知道自己竟然来帝都最大的青楼,不知道脸上该是如何的颜色。
“大哥!”看到来人,正吃着梅子的奉天惊喜的大喊着。
奉舜华看到人也终于放下了心,他就知道这个人会在这儿,可是看了一眼总觉得眼前的人哪里有些违和感,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你还真是跑这儿来了。你知不知道皇上暗地里满虞国的找你?你当你是无辜的就可以一走了之了?”奉舜华想起那天重宁远听到自己说不知道人在哪里的那抹担忧,又看到眼前人全须全影的坐在这儿吃的开心,忽然有些替重宁远不值。
“找我干嘛?”奉天边吃边朝塌下的小盂里吐着果核,一吐一个准,听到奉舜华的话敛下的眼皮微动,语下却还是一副我和他不熟的语气。
奉舜华无奈:“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哪知道!那人自己的女人孩子没了,然后就跑到我那儿发疯似的把我的那盆逆天草砸了。”奉天撇了撇嘴,唔,躺的有点久,腰好酸。轻摸了一下现下有些微微外凸的小腹。又想起那个人在自己有了小娃儿的时候还对自己动手,心下就更来气了,“那个昏君还把我关在冷宫!我就说了两句还打人?!最主要的就是那破冷宫,什么都没有。”不过烧的倒是挺旺的。最后一句话奉天搁在了嘴里。
奉舜华无奈:“你说了什么?”能让重宁远那么冷静自持的人都暴躁起来了,他真的不知道应该为奉天喝彩还是悲哀。
“呃……就是说,孩子啊,什么的……”奉天小声回道,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太没底气了,又大声道:“那时候我以为他知道我吃子息的事儿,才发火的。我就顶了几句而已。”
奉舜华按了一下额角:“什么叫顶了几句而已?那是皇上!当今皇上自幼便受先帝恩宠,从未有人忤逆过他。你顶嘴也就算了,还不看场合?那可是他第一个子嗣,莫名的就没有了,他怎会不伤心?”
“谁说那个是第一个孩子了……”奉天不理会奉舜华的苦口婆心,小声咕哝着。
奉舜华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奉天豪气干云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喏!你大侄子!三个月了!”
“……啊?!”纵使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清冷样子的奉舜华也讶异的长大了嘴。
“疯子说小东西长的很快!你看我都胖了呢!”奉天面带骄傲,微扬起最近胖的有些嫩肉的下巴。
奉舜华这才知道,刚看到眼前的人的时候那种违和感是什么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又伸手去摸了一下自己至今还未有多大变化的小腹:“奉天?”
“嗯?”
奉舜华将奉天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喏,你二侄子,两个月了。”
“……”奉天伸手狠狠的掐了奉舜华的脸一下,干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脸上抽搐的奉舜华的肚子:“这……也传染……么?”
奉舜华揉着自己的脸,瞪了没有正经的某人一眼:“现下,你还不回去么?都有了?”奉舜华瞥了眼奉天的肚子,“这可是龙嗣。”
“现在他就是我自己的‘蛋’!就是奉嗣,去他的龙嗣!不是女人多么!让别人给他生去吧!老子不伺候了呢!去他的十世千世姻缘!”自从知道自己有了“蛋”,奉天的脾气就十分的见长。
奉舜华叹了一口气;“可是他毕竟是虞国皇室后裔,尤其我们奉神族男子生育必为男儿,你的‘蛋’以后就是虞国的太子甚至是国君!”
“我们才不稀罕呢。”奉天鄙夷的撇嘴道,又摸着自己的肚子,“是不是啊,爹的蛋?”
奉舜华看着奉天的样子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现下就算是回了宫也不安全,那就先让他这么呆着吧:“就算现下不回去,那以后呢?就打算一辈子呆在邀月阁了?”
“为什么不行啊?本来这里就是爹爹留给我的。虽然琐事儿多了些,倒是乐得自在。”这邀月阁,其实就是帝都最大的青楼,是奉天的爹爹,奉禄开的。后来嘛,用奉天的话就是他不正经的好色贪财老爹拐了他正直的木头父亲,然后扔下他们这群可怜的娃儿就走了。扔下的基业里,除了此处还有许多,只是奉天嫌麻烦,除了这家青楼,余下都给了自家弟弟奉水兮打理。后来又嫌麻烦,在不得不嫁入静王府的同时,将这边也扔给了柳笑颜。
“那你让虞国本来的储君和你在青楼过活?以后继承他爹的衣钵继续将邀月阁发扬光大?还是说成为下一个琴师魏青?”奉舜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奉天却眯着眼睛瞄着奉舜华的肚子,揶揄道:“那你当年为何不让那人知道你有了孩子?”
“……这”奉舜华语塞。
“得了,大哥,这地方呆的比那劳什子皇宫逍遥多了,你就别劝我了。”奉天往后一仰,状似大爷道。
“那你……对当今圣上真的没有一点的思慕之情么?”
“或许”奉天闭着眼睛皱了一下鼻子,“被打没了。”说完摸了摸脸,“毕竟这世上人不是靠情活着,如此这般,我倒是乐得逍遥自在。”
兄弟二人又聊了几句,后来奉舜华怕呆的太久被某人发现,便起身在奉天不停念叨不准告诉任何人的叮嘱中离开了。
37、度日如年
静远元年, 三月初七, 静远帝下诏,封洛妃为洛贵妃。
朝臣都传,据说是因为近日天干物燥, 后宫走水,而怀有龙嗣的洛妃本就身体虚弱, 加之受到惊吓,故而小产, 而静远帝因对其深感愧疚特封了贵妃。众人又传, 说静远帝本是想将人封为皇后的,奈何元v帝三月守丧之期已近,如果封后必须经过繁冗的礼节, 中间的时间不够, 所以才封了贵妃。至于,是不是真的, 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 您是故意的吧?”赫连重看着眼前眼底略带一抹疲惫之意的重宁远,却不忘揶揄。
重宁远不置可否,转口道:“你真的不知道那人在哪?”近日重宁远恨不得出动了所有的皇家暗卫,最后仍是一无所获。无论是神殿、皇宫、奉府以及重苏阳的府上,就连奉舜华和奉水兮都有人天天跟着, 可是还是没有看到那人和他们联系,这人到底去了哪?难道真的是遭了害?但是奉舜华虽说自己不知道,却丝毫不见其着急, 那就说明那个人应该还活着。可是怎么却凭空消失了呢?重宁远忽然发现自己对奉天竟然这么不了解,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说到这个赫连重也感到很诧异,按说那奉天看起来一副呆呆蠢蠢的样子,人却受了点委屈突然就不见了,如果不是真的了解那奉家人,他会真的以为那个人是畏罪潜逃了。“我基本都和主祭在一起,没见过有人和他暗中接触过。”
重宁远深叹了一口气,现下只能瞒得住天下人一时,但是如果人一直找不到,难道他还要说人重病不治而亡么?“……你帮朕看着主祭那边就好,剩下的朕再派人人去找吧。”
“皇上……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奉天?”赫连重斟酌着开口。
重宁远半天未吭声,再张口时,却是明显的有些躲闪:“朕累了,你先退下吧。”
“三哥,你要遵从自己心里想的,不要把皇位当做包袱压在心上。”赫连重临走之前如是说。
“包袱……么?”重宁远呐呐的重复那句话,还记得儿时,赫连重,也就是曾经的十七皇子重泊明和他的母亲遇害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小,曾经问过父皇,父皇告诉他的却是“为人君者,心里什么都可以装,除了,感情。而且最要不得的,也是感情。”那时候他还不懂,及长,慢慢的看透皇家的各种事,这句话也便深入心底。
他自小自恃才高,从未将任何事放在心上,任何他想得到的,都是易如反掌,就连皇位,即使有重苏阳在,他也认为那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如今一个男人,却让他有了深深的挫败感。尤其,还是一个可能真的是畏罪潜逃的长相一般,除了贪吃嗜睡抽风耍宝之外一无是处的男人!想到这儿,重宁远更加的烦躁了。
而这时在洛霞宫,刚领完圣旨的离洛,本是迎接圣旨时的笑意,却因为那句“贵妃”而僵在了脸上。那传旨的福泽,只当是咱们的洛贵妃是小产之后,心情还未平复,之前的喜悦也是强撑的,急忙将人扶起:“老奴先恭贺洛贵妃了,皇上还让老奴告诉贵妃,要小心身子,他最近可能要有朝政要忙,不能顾及到娘娘了。”
“政事要紧。”刚上任的离洛勉强挤出一个笑意,又让人拿出银两送予那福泽作为打赏。等人走后,脸上却黑的吓人。
“主子……”桃红小心的叫了一句呆愣的看着圣旨的离洛。
离洛双眼无神:“怎么会这样呢……”明明爹爹说的,那天皇上也说了啊,后位空虚,可是如今为何却只是封了一个贵妃呢?“速去通知我父亲,就说我有事问他。”
这边离洛刚吩咐完,那边离健就登门了。
“爹爹!”离洛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又将之前重宁远在冷宫走水之前的话说与离健听。她不懂,为什么皇上总是袒护那个奉天,还编造了一个和当时说的不一样,却同样拙劣的借口?
那离健刚从御书房出来,自然是皇上暗中授意他来看看的:“女儿,如今这后宫没有皇后,也是你一人做大,何必那么委屈呢?而且今日我刚从皇上那里来,皇上对我说的让我来看看你,想必是心下对我们有愧。那事既然皇上是那么和你说的,便是不想与那主祭闹的太僵。对于天下人,也要有个交代。而冷宫前几天走水,最近又传那景天公子染病,我想可能是在冷宫不小心受了伤。当时证据确凿,皇上估计也是以此来要挟主祭大人的吧。不过,既然这样,我们也就当做事实确实如此。之后你要做的,自然是与得到皇上的恩宠,最好能产下龙嗣。”
“可是,可是那奉天……”离洛说到此处轻咬了一下下唇,“那天冷宫失火,皇上十分的着急……”
“着急又能如何呢?还是那句老话,一个男人而已。既然皇上那天晚上将人都关入冷宫了,自然是心里对他有了怀疑。这为人君者,有几个人能真的信任别人呢?所以,你就安心的当你的贵妃吧。”离健安抚道。
“嗯……”虽然听到离健这么说,离洛的心里却还是有些疙瘩。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让这父女二人的如意算盘打破了。
三月中旬,虞国南方开始大旱,导致农民无法播种。土地龟裂,河流干涸。重宁远亲自下南方,国库拨重金,修建水利,并减免一年的租税,全虞国人无不称赞静远帝为明君。可是每次重宁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耳边却是响起那人说自己的那句“昏君”。所以,朝臣很费解,为何每当有人夸皇上明君的时候,皇上却神色一黯。
三月底,春意渐浓,奉天依旧将自己捂得像个球,摸着自己已经微凸起的小腹,边吃着温补理气的蛋皮烧麦,边听着子烟唱小曲儿,本来想让柳笑颜跳个舞助兴,可是在那人在揶揄瞪着自己肚子的眼神中,奉天捂着肚子,放弃了。这日子,一觉睡到自然醒,还有美人看,美食吃,美哉,妙哉!
四月上旬,灌溉水路雏形已成,缓解了南方的旱情,重宁远继续留在南方查看民情,顺便,找人,依旧,未果。
四月底,邀月阁举办花魁大赛,某人挺着肚子站在屏风后面,一边和嗜酸如命的柳笑颜抢梅子,一边眯着眼睛一脸色相的挨个美人评论着。不是嫌弃人家太瘦,要不然就说人家像是个球,眼睛太大也入不了他的眼了,奇怪的却喜欢一个长有美人尖的。柳笑颜看着已经胖了好大一圈的人轻哼,就那个皇帝在你眼中才是美人吧。
五月初,渐入夏季,重宁远回帝都处理大小事宜,在得知京中仍未找到人时,坚持去西北部一趟,美名其曰巡视边防。顺便,找人,仍然,未果。
五月末某个晚上,正是青楼最热闹的时候,而邀月阁后院的床上,某个顶着西瓜一样的肚子的睡得香甜的人,忽然哀嚎不断,惊得差点全阁的人都跑到后院去围观带着“蛋”的他。吓得柳笑颜的脸色都发青,以为是“蛋碎”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蛋”他爹腿抽筋了,为此,冯至被柳笑颜派到奉天的卧房打地铺。
六月中旬左右,重宁远已经把虞国的边防走了一个遍,虞国民众为有此明君而焚香祷告为这明君祈福,而明君很苦恼,要找的人,依然杳无音讯。
六月中下旬,帝都刚进了夏,奉天就热的受不了了。而他家的蛋蛋也开始动的厉害了,之前几个月刚开始动的时候还把他吓的要死,后来想起自家大哥那个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才放下心。又想起自家大哥现下又有了“蛋”,而人家蛋的父亲守在一边,一想到这儿,奉天就会摸着自己现在跟抱着个西瓜似的肚子,摸着肚子恶狠狠的对自己的“蛋”说:“喏,爹的好蛋,以后出来了,咱们不理那个负心的爹!”然后感到自己的肚子轻轻的动了一下,他会眉飞色舞的继续控诉,说道最后发现自己儿子不“理”自己,就会指着“蛋”说:“像你那个狗屁爹!”
冯至刚进到院子里,就看到躺在树下躺椅里说着傻话的主子,连忙轻咳一下,不管多少次看到,他都想笑。可是要是笑出声,主子说不定又罚他去挂牌,他可只是邀月阁的大夫啊!卖身卖艺他都不擅长啊!想起上次自己主子的惩罚,冯至就一顿恶寒。
看到冯至,奉天连忙招手:“快!给我家蛋看看!我发现最近他动的好厉害。”奉天自从发现自己有了孩子之后,以前对于男人有孩子很奇怪的那种想法突然就没有了。好吧,羞耻心这种东西,他本来就比较缺少。
冯至搭了脉:“小主子长的很好,只是主子!您要多运动啊!要不然生的时候不好生的。而且……”冯至看着一旁放着的山药乌鸡汤,将那吃的太多了吞了下去,又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您补的……呃,有点过了,小主子太大的话,您会更遭罪的。男子生育,产道本就不似女子,加上……加上主子……”冯至低头抿了抿嘴,“这产道……其实,其实应该多行|房,才有助于生产的。”
“……”奉天听到这话轻蹙了一下眉,“有别的办法么?”想起当初他大哥生产的时候,奉天又是一阵害怕。
“呃……多运动一下。其实主子的身子现在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小主子长的比较大,所以生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困难而已。”冯至接口道。
奉天想的却不是这个:“产道呢?”
看着自家主子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的就问出了这个问题,冯至对于自己的刚才那一瞬间的忸怩感到汗颜:“其实……玉势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哦!说到这个,有空你去宫里把那个给我拿回来吧。”奉天一拍额头,然后,冯至瞬间僵住了。
“顺便把我的那些夏天的衣服拿来,皇宫里的东西总是比咱们买的好啊。”奉天低头细数着,“唔,还有一个玉质的枕头和席子,最近天热了,睡那个比较好,蛋蛋最近晚上总是闹我,估计是太热了……”
冯至内心默默流泪,主子您当皇宫是邀约阁的仓库吗?
多日后,皇宫失窃。
“你说什么?”重宁远听到晋忠的禀报,激动的站起来问。
“景天殿失窃,但无人员伤亡。那贼只是受了点轻伤,那贼轻功极好,属下无能,最后让他逃了……”
“都丢什么了?”重宁远心底闪过一抹失望。
说到这个晋忠脸上露出疑惑:“倒不是值钱的东西,就是一些景天主子以前的衣服,和日常用的……御膳房还丢了上好的海参和一些滋补的食材。”
听到这些话,近半年未见过笑意的重宁远忽然脸上稍霁,这肯定是他派人来拿的。如今,至少,他知道那个人还安全的,只是,那人到底去了哪里……
38、千金一曲
赫连重半年多未见这个人, 忽然再次见到, 突然吓了一跳:“皇上,这……这你南下巡视还是体验民间疾苦去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他心下明白,可是却有些幸灾乐祸, 他还真的见到能让重宁远憔悴成这个样子的人了。
重宁远本就是那种精壮的人,如今瘦的却是双颊有些凹陷, 整个人看起来阴郁了好多,完全没有当初慵懒的神色。
“好久不见, 你倒是神采飞扬。不知道你把我们主祭大人拐到哪去了?”重宁远看着来人心情难得好了许多。之前景天殿失窃, 让重宁远又将帝都翻了个底朝天,可还是没找到人,这个时候, 他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为何要找出那个人。或许是从在轿子里看到那人睡的迷糊的样子开始, 也或者是洞房花烛一夜的自己难得的动|情,也或许是那人每次的耍宝, 抑或是不经意露出的逗弄, 都已经深深让自己着了迷,却,不自知。看到面前人眼底都带着喜色的样子,重宁远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嫉妒。
赫连重却不知道自己被当今虞国皇帝嫉妒了,还一脸喜色的说道:“明天可就是你寿辰了, 草民能否有幸请当今天子出去游玩一下呢?”
“朕现下没有那个心思,等下次吧。”重宁远下意识就回绝了。
赫连重却不泄气的继续游说着:“去吧,万一能找到你要找的人呢?”
听到他这么说, 重宁远心下微动,不过又觉得赫连重话里有话的样子:“你是不是知道人在哪?”
赫连重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这么长时间不是一直在帮你找么。消息也都是半个月给你一次,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一直跟着我家主祭大人,人家完全就没和他联系过。不过我看我家主祭大人那么镇定,奉天肯定没事儿的。只是,这人藏得够严实的了,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
赫连重一口一个我家主祭大人,听的重宁远直皱眉头。不过,除去那句刺耳的“我家主祭大人”外,剩下的却也是实话。兴许,真的像赫连重说的那样,真的能遇上呢。想到这儿,重宁远心下苦笑一下,一个奉天将做什么事都运筹帷幄的自己弄成了个赌运气的人。
看到重宁远面上有松动,便给旁边的福泽使了个眼色,那福泽急忙也劝道:“是啊,皇上,出去散散心也好。这偌大的帝都,兴许,这人就在这人群中呢。”主要是这大半年来,福泽将重宁远的变化都看在眼中,自然知道当今天子如今是为情所困。
“好吧。”重宁远轻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兄弟二人也从未一起出游过,儿时虽然在皇宫里二人总是一起玩耍,可是后来赫连重在那次宫变之后就出了宫,时隔多年之后,这也算是圆了二人儿时一起出宫的梦想了吧。
“三哥,你看,那里便是帝都最大的青楼,邀月阁。之前我与你说过,那里还有一个很有名的乐师。”二人站在一个很大的独立的牌楼前面,现下正是日落西山,也是青楼最热闹的时候。虽说是烟花之地,却没有寻常之处的奢靡的味道。楼顶青筒瓦,雕清水脊,雕花朱门,门上一对大红灯笼分挑在牌匾的两侧。
二人刚进了大厅,便有一个鸨娘迎了出来,那人虽过了韶华之年,却风韵犹存,眼角带着的妩媚,不是那寻常的莺莺燕燕可以相提并论的。
“二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不知道是不是约了人?”那鸨娘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看到嘴角含笑的赫连重,和不说话却周身泛着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的重宁远,识相的没有贴身上前。
赫连重摇着手里的折扇:“听说你们这儿的乐师魏青大上个月心情好,还给众人弹了一曲,并且分文未取?”
“这……魏青琴师只是暂居在邀月阁,做事一向凭心情……”鸨娘听到赫连重语气,便知道这人是想要点那魏青。
赫连重抬手止住那鸨娘继续说下去:“今天我哥生辰,只是想听个曲儿而已,银子方面都不成问题。还有你们这儿听说新来了一个姑娘,据说声若莺啼,还有那名动帝都的柳笑颜,舞技也是一顶一的好呢。”
那鸨娘纵使见过再大的场面,也从未见过一口气点了三位邀月阁头牌的,可是看着二人的衣着打扮,又不像是找茬的:“……这个……我要去问一下我们的老板,二位请上雅间稍等。”
两个人进了雅间,屋里布置的相当的雅致,屋内的矮几是上好的红木打造的,桌上兽制的香炉里点的也是上好的龙涎香。
“这儿的老板倒是个会享受的人。”赫连重环顾四周,发现那高脚软榻上,放的都是缎面云被。与其说是青楼的雅间,倒不如说这里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主卧了。
“嗯。”重宁远看了一下四周,最后眼睛却是盯着桌上的各色的小点心,做的极为精致,看起来小巧可爱,让人食指大动。重宁远捻起一个云片糕,尝了一口。
赫连重觉得好笑:“三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吃甜食了?”
“半年前。”重宁远垂眸道。
赫连重听到后,脸上的笑意有些僵住,本想调笑一下赫连重,可是看见那人吃着糕点的样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而另一边,柳笑颜听到那鸨娘的话,秀眉一扬,随那人去雅间的隔壁,从那墙上的暗格看清了两个人。柳笑颜笑的一脸神秘,转身就向后院走去。
“主子,哟!您还吃呢?”柳笑颜看着一桌子都是滋补的膳食,再看着吃着上次从宫里“拿出来”的红烧海参的大肚子主子。
“啊,怎么了?”奉天喝了一口酸梅汤,打了个小饱嗝,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足月的肚子。
柳笑颜指着奉天现在已经顶着桌子的肚子:“再吃!您就真生不出来了!”
奉天怒目:“不许说我们家的蛋!”
“好好!!你家的蛋……”柳笑颜妥协的高举了手,“今儿有人要点咱们的魏青琴师,还要有子烟唱曲,加上我伴舞。”
“哟,谁这么大的口气啊?”奉天也惊奇了,“让他准备万八两的银子吧。”
柳笑颜看着奉天慢声说道:“那人可是贵客呢,要不要便宜点?而且还是熟人呢……”
“熟人?谁啊?”奉天摸着自己的肚子,让一旁的慧明搭了把手才站起来,一低头,发现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的脚了,感觉腹中有些闷涨,便像只鸭子似的在屋里踱着步子消化食。
“御乐宫宫主,并且还带了一个人,长相器宇不凡,看起来都是有钱的主。”
奉天脚步一顿:“赫连重?”嘴角抽搐,算起来这个人应该算是自己姐夫了吧,大哥算算日子也快生了,怎么还跑青楼转悠来了?“去!告诉他!要点三个人的话,每个人黄金五百两,不答应就立马滚蛋!”
“好,但是主子真的不去看看那位一起来的客人么?也算是美男子呢,虽然不是顶级的,但是那气度可是凡人难比呢。”柳笑颜像是回味似的咋了咋嘴。
奉天有些犹豫了,可是现在肚子有些发胀,疯子说“蛋”就要出来了,要是自己这个样子出去乱跑的话,跌碎了“蛋”就完了,一咬牙,一挥手:“算了!那魏宜的皇帝和虞国的昏君爷都看腻歪了。记得要是没黄金赶紧让他滚蛋!”不好好在家陪着,跑出来干什么!
“好好。”柳笑颜连声答应了,又让那鸨娘去告诉那两个人,鸨娘名唤绮罗,那绮罗脸上有些为难:“这……”
“你去说好了,这是主子吩咐的。”柳笑颜安抚道。
那绮罗面有难色的和那等了好久的两位转述完,尴尬的站在一旁,等着两位客官发火。
那赫连重不以为意的从怀中掏出银票:“这是银票,帝都泰丰银号的,我想这总可以了吧。”
一旁的重宁远兀自自斟自饮着,对于二人的谈话也没放在心上,赫连重看到他这个样子忽然有些后悔拉这个人出来了,要是他喝多了不会耍酒疯吧?
那鸨娘接了银子,刚出了门便看到柳笑颜站在门口一脸笑意不明的样子摊着手:“交给我吧,去把西厢那个琴室收拾一下,老样子。”转身就去找那还在遛食的主子了。
奉天看着手里的银票,另只手无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唔,这有银子不赚不和我爹的规矩,正好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个美人到底美成什么样子。”说到美人,他又来了精神。
“好嘞。”柳笑颜有些跃跃欲试的答道。
“好吧,扶着我点儿。”柳笑颜看着挺着九个多月肚子听到美人二字竟然可以健步如飞的某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赫连重先进了那与刚才布置相差无几的琴室,而跟在后面的重宁远仍旧一言不发,喝了酒之后本就有些阴郁的脸看起来竟然隐约还有种杀气,赫连重内心叫苦不迭。
“两位公子请坐。”一个身着湖蓝色长衫轻挽起发髻的绝色男子从屏风后走出,纵使是见惯美人的赫连重也有些惊艳。
“想必这位就是柳公子了吧,果然让在下惊为天人。”赫连重眼带欣赏之意,话音刚落却听到屏风后呸了一声。
柳笑颜的笑意不变:“我们家琴师最近喉咙不太舒服。”话落,击掌,便由外入内一位女子,腰肢柔软,身着薄纱隐约露出月白的肤色,赤裸双足,每走一步都伴着清脆的铃铛音,到二人面前盈盈一拜:“见过二位公子。”
赫连重急忙将人扶起,眼前这位更是艳冠群芳,刚要让身边的人看看,奈何那重宁远拿起桌上的酒又喝了起来,然后脸带尴尬的对柳笑颜笑了笑。
柳笑颜眼带玩味:“好了,不知道今天二位爷想听点什么曲子呢?”
“欢快!对!欢快点儿的!”赫连重唰的合上扇子,朗声道。
须臾,曲声渐起,赫连重本来就有些勉强的笑意更是僵在了脸上,那曲子是一首民乐,讲的是妇人因不满丈夫在外寻欢,最后怒休其夫的故事。这也就罢了,那本就哀怨的曲子,加上那琴师本就不是很高明的技艺,弹得时断时续,让人更是心里憋闷的很。柳笑颜将要起舞的姿势和子烟要启唇清唱的口型都僵住了,赫连重眉头紧锁:“你……”
这边你字刚起头,那边一直沉默的重宁远却一声怒喝:“给朕停了!”
“铿……”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的琴弦就断了,屏风后貌似是有人忽然起身,连带掉了一地的东西。然后那人还发出很痛苦似的呻|吟声。吓得柳笑颜和子烟脸色尽褪,急忙向屏风后跑去。
“主子!”柳笑颜急忙过去将脸色发白捂着球一样肚子的人半揽了起来,又对子烟喊道:“快!叫冯至去!”
“唔……好……好好疼。”
那屏风后的琴师魏青,其实就是奉天,刚才他听到那赫连重语带轻佻,便有些不屑的冷哼,后来又听说他要听些欢乐的曲子,气的他更是想要出去将人打包送到自家大哥身边。转念一想就弹了一曲《殇情赋》想好好的羞辱一下他,奈何现在的肚子太大了,案子还有些矮,所以这弹起来就特别的费事儿,好嘛,这边他刚要停,那边就听到一句“朕”,惊得他忘了还带着蛋,直接就站了起来,于是乎,就撞到了肚子就把矮桌带了起来。
这时候惹了骚乱的正主,听到那低低的呻|吟声,凤目豁的就睁开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屏风后,看到被人抱在怀里的人,隐约却像是在做梦一样,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你……你……”可怜重宁远精明了二十多年,看到如今的场景脑子却不够用了。
“你还傻站着干嘛!快来把人抱起来啊!”柳笑颜也不管现在面前的傻子是不是什么国君了,直接就喊道。
“哦!哦!”还没分清怎么回事儿的重宁远这才看到,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在别的男人的怀里,急忙将人抢了过来,可是那人看到了他,刚要出口的话,又变成了低声呻|吟,重宁远急忙低头去看,然后,又傻了。
这个……肚子,是怎么回事儿?
39、产前阵痛
“赶紧把人扶到床上去!”因为有了蛋的奉天唯恐他家蛋长的不够好, 天天除了吃就是吃, 然后导致不仅肚子大,连带着自己也胖了不少。重宁远着实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抱上了床。
重宁远愣愣的看着奉天的肚子,手还紧紧的将人揽着:“这……这是得的什么病?怎么会腹胀成这样?”
柳笑颜傻了眼, 这是传说中的那个英明神武的静远帝么?如果不是看到自己主子那么大的反应,他一定会认为这个是冒充的, 他强绷着脸:“不治之症!”
疼的神智都有些模糊的奉天,本就不想见到眼前的人, 听到他那么犯傻的话, 气的差点背过去:“笑……”奉天咬着下唇,瞪大了眼睛硬是让自己从疼痛中清醒了过来:“把他给老子赶出……唔”最后一个去字,又被一阵阵痛挡了下去。
重宁远听到柳笑颜的话当时一个激灵, 将人紧紧的抱住, 语气有些慌乱:“跟我回去,我给你找御医!”一急之下将那个朕字也扔了, 说完就要将人抱起来, 一旁一直看戏的赫连重赶紧将人拦住:“三哥!奉天这是有孩子了!”
“孩子!?”重宁远大声的重复,然后低头看了看奉天高耸的腹部,眼睛发直又小声重复一下:“孩子?”又抬头看着赫连重,“你……你你是说……我的孩子?”
赫连重有些哭笑不得,要不是自己把人领来的, 他也要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那个冷静自持的三哥了:“是,这个就是你的孩子。而且还比洛妃那个要早。”
奉天听到两兄弟还在自己耳边絮叨,气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重宁远这才想起怀里的人疼的厉害, 又想起之前洛妃的小产,脸色更差:“他这是怎么了?重儿!快去找御医!”
“是要生了!”这时候一个长相和奉天有七分相似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抱着奉天的重宁远,回头对后面跟进来的人道:“这就是我那个笨蛋皇帝儿婿?”
被问道人竟然是奉舜华,只看他也挺着一个肚子,恭敬的点头:“是的,爹爹。这位就是当今天子。”
“嘁,早知道长成这样,就不让天天给他了。长得丑就算了,还是个昏君。”来人正是那前段时间才接到通知的奉天的那个贪财的爹爹奉禄,本来听说两个儿子都有了身孕,还挺高兴的,谁知道一个没成婚就算了,另一个成了婚还被人家给赶了出来。
“爹爹,奉天现下恐怕就要生了,先别说这些了。”奉舜华看到重宁远脸上有些愠色,赶紧劝道。
“哼”那奉禄冷哼一声,上前就将人揽了过来,那奉天本就肚子疼的厉害,看到重宁远就更加的恼怒,谁知道那个人竟然又说了那些混蛋的话!奉天顿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本来他就怕疼,看到自己爹爹,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乖乖!爹爹的好天天,不哭哈。”听到这话,柳笑颜一抖,听惯了那句“爹的蛋”,竟然比这个久违的称呼要顺耳很多。
“爹……好疼”奉天一张脸疼的刷白,下唇咬的都有些露出了血色,一旁的重宁远看到这个状况又想将人揽过来,谁知道自己的老丈人硬是将自己挤到一边去,重宁远额角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只得半跪在床榻前,伸手去抓奉天的手:“我在……”还没等说完,那手就被奉天叼到了嘴里。重宁远瞬间就闭了嘴,奉天泄愤似的一双眼睛瞪着重宁远,嘴里死死的咬着那手,而被咬的人也甘之如饴,还伸出另只手将奉天耳边的濡湿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赶紧去烧热水,准备剪刀。”奉禄不理会那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伸手摸了摸奉天的肚子,发现那肚子硬的像一块石头似的,急忙转头吩咐道。
这时候冯至也背着药箱子跑了进来,看到许久未见的老主子难得一脸正色,急忙去看了自家主子,只看那人还死死的咬着一个人的手,转过头去看,腿下一软,差点跪了下去!这不是当今天子么?
“快点的!给我家天天看看。”奉禄看到冯至看到重宁远要下跪,立马拎着那人的后领子将人提了起来。
冯至看到当今天子也一脸急切的看着自己,连忙去帮自己还躺在床上的主子切了脉,又摸了摸肚子:“东西都准备了吧?”
“备下了,不是说还得过两天嘛?怎么今儿就要生了?”一旁的柳笑颜看着面色苍白的奉天一脸担忧。
“好像是受了刺激动了胎气,不过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冯至一句话刚落,几个人的责备的目光落在重宁远的身上。而一旁的赫连重看到自家主祭大人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也来了,急忙上前去扶着,谁知道却被奉舜华还未收回的凌厉的眼神挡了回去,赫连重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又一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大家都出去吧,老主子和我留下就成了。”冯至看着一圈的人,无奈的说道。这男人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
几个人张口要留下都被奉禄撵了出去,而重宁远一直置若罔闻的半跪着看着眼前的人。而奉天看着他就觉得心下一阵烦,虽然嘴里咬着,但是却闭上了眼睛。眼角那眼泪也流了出来,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疼的,还是委屈或者是气的。重宁远看着一阵阵的心疼,用另只手去轻轻的擦着,又坐上床,将人轻揽在怀里,低头急切地问着:“哪里疼?”又对一旁叮嘱慧明去准备点吃食和几位药的冯至喊道:“你快点过来看看啊!”
“你当生孩子是鸡下蛋么?打几声鸣就得了?”奉禄恨不得把这个大呼小叫的人扔出去。上前要将奉天的裤子脱了去,却又被重宁远用眼神狠狠的瞪着,奉禄又瞪了回去:“我儿子!我生的!他光屁股的时候,你也穿开裆裤呢!”
“……”重宁远撇过脸,装作没听见一样,拿起一旁的布巾帮人擦着汗。奉天咬的累了,阵痛也过去了一阵,口周咬的都有些麻木了,就松了口,而重宁远的手已经被咬的脱了皮,奉天假装没看见一样。
“主子,一会儿还会疼。现在羊水还没破,你看能不能下地先走走,有助于生产。”冯至看到人好多了,顶着好大的压力看了看奉天身后的产道。
奉禄指挥道:“你!扶着人起来走走!”当今天下能这么指着重宁远的,除了奉天之外,又多了一个奉天他爹。
“疼……”奉天听到要起身,疼的脸都皱皱了。
“不起来走!一会儿更不好生!”奉禄吓唬道。
奉天瘪着嘴,没看身后的人,却直接伸出了手。身后的人也甘心被当做小厮,急忙将人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的身上,伸出右手去扶着奉天的腰侧。手感和以前明显的不太一样了,以前的奉天精瘦,腰侧没有一丝的赘肉,每次揽着这个人,重宁远总是喜欢摸那柔韧的腰侧。而今,伸出手,重宁远几乎就是用手掌侧扶着那凸起的肚子。隔着衣服,感觉到那腹部传来的温热,想起里面是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重宁远的手心忽然有些汗湿,即便是在战场上大敌当前,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奉天刚要迈步,却发现身边的人傻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肚子,赶紧伸手拉了拉身上仅剩的亵衣,就像这样就可以盖住他那个外凸的肚子,他怒瞪着重宁远:“这是我的!”
重宁远刚要张嘴,忽然感觉到手下一阵,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他……他踢我了!”眼底溢满兴奋,像是个孩子似的。
奉天更生气了,可是现下他不仅光着屁|股,还抱着这么大个球,根本都站不住,只能用眼睛死死的瞪着重宁远,而重宁远却还是一脸幸福的看着奉天的肚子,忽然侧头去亲了一下奉天汗湿的鬓角。
“爹!救命啊!”奉天气的大叫,一阵恶寒就要将人推走,可是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肚子的那混蛋小子想要和自己的狗屁父亲打招呼,抡起小脚就踢了奉天好几脚。当即奉天的“啊”字就拔了个尖,重宁远吓得赶紧将要堆倒的人撑了起来。
“你给我滚!”奉天抱着肚子,一边走,一边疼的从牙缝挤出这几个字。
重宁远又亲了亲奉天的脸侧:“等你生完的!生完了再滚!”重宁远现下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再说什么了。
一听这个人说是生完就滚,奉天心里更委屈:“重宁远!你个混蛋!”边喊边哭。
“是是,我是。”可怜的九五之尊,这时候完全没有了尊严。
“呜呜……我不生了!太他娘的疼了!”奉天抱着肚子,当初自家大哥生的时候也这么疼么?
这下子重宁远却不干了:“疼也得生!”
“滚!这又不是你的孩子!你他娘的不是把我都赶到冷宫了嘛!你儿子在那女人肚子里!”那阵阵痛过去,奉天扭头对着重宁远大喊,也不知道哪里又来了力气。
“这不是我的是谁的?”重宁远一听这句话一下子也火了,立马吼了回去。
“你不是把我扔在魏宜那么久!我就给人家生孩子了!怎么的!”奉天这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疼的还是看到了这个人气的,一顿乱吼道。
“你!”重宁远被气的咬着后槽牙,却又是无奈,硬是将自己的火气又压了下去。
“你们两个冤家!”奉天他爹端了一碗药,跟在两个人的身后。这边他刚去端了药回来,就听到两个人又开始吵吵闹闹的,他实在不知道这时候该说点什么好了。奉禄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头得问问大儿子,这两人不是百世姻缘吧!这明明就是怨偶天成嘛!
“再走走。”重宁远软声安慰着,将人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后面,两个人身高本就相仿,奉天觉得自己下身沉重,双腿酸软无力,根本站不起来,嘴里只是下意思的喃喃的喊着疼。亵衣已经被汗浸湿,腹部赫然高耸着。
“不疼了,一会儿就不疼了。”从未安慰过人的重宁远边摸着那腹部,边说着最蹩脚的话低声安抚着。
而奉天肚子就是一阵一阵的疼,然后羊水也不破,只得在屋子里一遍一遍的走,疼的时候就喊两嗓子,疼劲儿过去了就,就骂重宁远解气,而重宁远却完全收敛了那身脾气似的,时不时给奉天擦擦汗,要不就安慰似的亲亲奉天,搞得奉天怒骂声更大。
“……主子”在奉天不知道骂了第多少次昏君的时候,冯至在二人身后呐呐的喊了一句。
“干嘛!我还没骂够呢!再喊我就让你去挂牌!□□费一两就成!你不是告诉我生的时候没那么疼么!”奉天转头将怒火又换了个方向,就好像这么喊可以减轻他的痛苦似的。
冯至哭丧着脸指着奉天的腿侧:“主子……羊水破了……”
“……”
40、瓜熟蒂落
奉天听到那话人腿更软了, 而重宁远也呆住了, 两个准爹爹就这么手足无措的站着。
“快!把人抱上床!”奉禄将两个人喊回了魂。
重宁远急忙将人抱上了床,这边奉天又开始疼了起来,死死的扣着重宁远的胳膊。
冯至上前摸了一下奉天的肚子, 又看了看身后的产道:“小主子的头已经往下来了,皇上, 您得抱着主子的上身,这样比较好让他用力。”重宁远言听计从的将人扶了起来。
冯至发现重宁远没有什么发火的痕迹, 轻吁了一口气。伸手去探了探那产道, 随着汩汩的羊水,似乎可探到那婴孩的头部:“才开了不到四指,主子, 您得用力啊!”
奉天脸色刷白, 头死命的向后仰着,双手紧紧抓着重宁远的胳膊:“唔……呃啊!”上齿紧扣着下唇, 脖侧颈处青筋暴起。重宁远在一旁着急却完全帮不上忙, 看到奉天的唇角泛出血色,急忙用手撬开那紧咬着的牙关,将自己的手送了上去。奉天这时候也不管嘴边是猪蹄还是龙爪了,狠狠的咬着,以缓解下身的痛苦。
听到奉天的呼吸越发的沉重起来, □□声渐渐浑浊起来,重宁远眼底的慌张变得更盛:“怎么还没生出来?”纵使重宁远是一国之君,在这种时候再冷静自持的人看到心里所系的人受这种苦, 也摆脱不了慌张,以及,愚蠢。
“……这……这”冯至一时语塞。
奉禄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快!?”
上前轻揉按了一下那硬如大石一样的肚子:“孩子有点大!冯至!你怎么看着的?让他把孩子养的这么大!?”
冯至快哭了:“老主子……”
这厢几个人还在说着,那边奉天抑制不住的□□声渐渐变成惊叫:“嗯……啊——”。奉天只觉得下身疼的都有些麻木了,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高耸的腹部不停的蠕动着,身子因为用力不停的弓起。
就这样僵持了将近三个时辰,可是孩子却完全没有生出来的迹象,就连在外面等着的几个人的心也随着奉天的一声一声的喊叫,而一下下紧缩着。渐渐的,本来还高亢的嚎叫慢慢变成了低沉的□□。
屋里的三个人看着奉天干着急,这人怕疼,根本就不敢用力,那孩子的头顶都看到了,可是该用力气的人却死抓着重宁远的衣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边骂着重宁远边哼唧着疼。
“这怎么办啊!”急的也出了一身汗的重宁远对着床边站着的二人大吼。
“有本事你来生!”奉禄也怒了!这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大,奉天还怕疼不敢用力,这生孩子的事儿,别人再着急有什么用?
冯至摸到了自家“含羞带骚”不舍得出来的小主子的小半个脑顶:“主子!马上就好了!再用力啊!”又怕人没了力气,将那准备好的补气汤药要给他送服下去。可那奉天本就是不喜吃药的人,尤其还在这个时候,更是晃着脑袋不喝。重宁远一时气不过,拿起碗就喝了大半口,又别过脸直接送到了奉天的嘴里。那药顺着正张着嘴喊疼的人的咽喉直接就进了去,奉天只觉得嘴里一苦,气的狠咬了重宁远一口,将那龙嘴也咬出了血。
喝过药,又有了些气力,奉天憋了好大的一口气用了力,嗓子喊得都有些嘶哑了,下身用力的往下顶着。
听到奉天支离破碎的叫声,重宁远心下越发的不安,心里揪成一团,却又无能为力,只得紧贴着奉天的脸侧,轻轻的摩挲着,时不时的亲吻一下那汗湿的侧脸。
“不行了……不行……唔……”深沉的喘息一声连着一声,奉天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缠在了一起,“重…宁……啊——远……”在呻|吟中夹着低低的呼喊声。
“我在我在这儿……”重宁远在奉天的耳边轻声应着,恨不得现下疼的是他一样。可是在这个时候听到奉天叫自己,心里在着急的同时,却又有些窃喜。
“你他娘的混蛋!啊!”就像是骂完重宁远就忽然有了力气,整个人猛的坐了起来!奉天只觉得下身一阵撕裂般剧痛!伴着婴孩儿一声清脆的啼哭,奉天又像是被瞬间抽干了力气,整个人都摊在重宁远的怀里,闭着的眼捷微微的轻颤着,脸上血色还未恢复,急促的喘着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就连重宁远的外袍都是汗渍。
“好了好了!”重宁远欣喜的亲着奉天的额角。
冯至和奉禄手脚麻利的将奉天家终于出来的“熟蛋”的脐带剪短,又用水将那蛋身上的秽物洗干净,用柔软的缎面绸被包了起来。奉禄轻晃着自己的小孙子,轻轻的逗弄着。
奉天豁的睁开眼睛哑着嗓子喊道:“快!我要看我家蛋!”
“喏!你看!长的多俊!”奉禄献宝一样将孩子放在两个爹爹的面前。
“啊……这是谁家的猴子!”刚恢复一点力气的奉天叫的声音都有些扭曲了。那时候他大哥生完孩子,他只顾着自家大哥了,等到看到奉礼泉的时候已经都是好几天之后的事儿了。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娃儿。
奉禄大怒:“放屁!这不就是你家蛋!你刚生出来的时候还不如他呢!就跟个没皮的耗子似的!”奉禄赶紧把孩子抱了回来,却看到重宁远一脸狂喜的往自己怀里张望着。奉禄心里憋笑,脸上却板了起来,将孩子小心的放在还有些嫌弃却又想多看看的奉天怀里,冷声对重宁远道:“你跟我来。”
重宁远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傻笑着盯着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小孩子刚出生,还没睁开眼睛,五官还没有明朗,脸上还是皱皱的,看不出到底像谁。整个身上还是红红的,还有些白色的皮屑,胎发很浓,像自己一样,在额头处,隐约也有个美人尖,小舌头像是找着吃的一样一下下轻舔着下唇。重宁远想要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却又怕弄破了一样,而奉天也是,虽然觉得丑,可好歹也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瞪了重宁远一眼,自己却也伸出手轻碰了一下那小嘴,那软软的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指尖,一阵酥麻的感觉,让奉天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俯身去亲了亲那柔嫩的小脸儿。重宁远看到这个场景,心里软的都快成了水,揽着奉天的肩,狠狠的亲了奉天一口:“我好想你……”一声轻喃,就像是奉天怀里小娃儿的舌头一般,扫过奉天的耳边,却让奉天醒了神,眯着眼睛指着门口,笑眯眯的道:“皇上,门就在那儿,要滚轻便,恕草民刚生完孩子就不能下地恭送了。”说完又低头一脸幸福的左摸摸右看看的。
重宁远看到奉天这个样子又想起上次两个人不欢而散的场景:“朕……我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原谅你。”重宁远在找这个人的时候想了好多,无论是什么想法,他最后发现自己都离不开这个人了。所以再次见到奉天,他说的都是我,而不是朕,刻意的放下身段,想告诉这个人,只想和他平起平坐一般,安享平凡的幸福。
可是,某人却不领情,听到重宁远这么说,整个人彻底火了!
奉天慢悠悠的抬头,心里一口火气眼睛都快喷火了,嘴上慢里斯条的道:“多谢皇上厚爱,草民高攀不起。”
一旁的奉禄再也看不下去了:“你跟我出来!”
重宁远又看了看床上的爷俩,跟了出去。
门外的几个人看到重宁远和奉禄出来都急忙上前:“怎么样!怎么样了!?”
屋里出来的这两个人才发现,刚才光顾着高兴忘了告诉他们了,奉禄美滋滋的说:“生了个大胖小子!估计得有□□斤!”
“……”奉舜华憋笑,他刚才看到奉天的肚子的时候就吓了一跳,跟当时他有双子的时候不相上下,还以为也是双子,没想到是一个。柳笑颜侧目,他就知道,那孩子肯定小不到哪去!
“好了,现在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了吧?”奉禄抱着胳膊看着门外的几个人,除了柳笑颜外,其它几个人脸上表情迥异。
而重宁远这才发现不对,指着奉舜华的肚子:“这……”
赫连重在一旁干笑:“如果我说是腹胀……三哥您信不?”
“……”重宁远瞥了赫连重一眼,奉舜华怒目,奉禄挑眉。
“孩子是我的……”这话是对重宁远坦白,也是对奉禄一个交代。
“很好嘛!挺有速度啊,这都是第二胎了吧。”奉禄眯着和奉天一摸一样的大眼睛冷哼道。
“还好……”赫连重略带尴尬的陪笑着。
奉舜华赶紧岔开话题:“爹爹,父亲呢?”
“你父亲来了,更饶不了这兄弟二人!”奉禄斜睨着重宁远兄弟二人。
奉舜华脸上尴尬去拽奉禄的袖子。奉禄冷瞥了一眼奉舜华的也快足月的肚子,又看向重宁远:“先从咱们皇帝陛下开始吧,说说,为什么咱们皇子在窑子生的?”
重宁远就将那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下,包括在冷宫,以及后来冷宫走水的事儿,只是决口没提自己找了奉天大半年的事情。说完后又道:“这件事绝大多数有可能是苏阳王……”刚说到这儿,奉禄就不耐的抬手打断了。
“你的意思是还有可能是奉天做的?”
“朕……就算证据都指向他,但是现在朕相信他。”既然奉天有了自己的孩子,尤其这孩子生下来就是嫡出长子,那之前的事情奉天做的就完全没有必要了。想到这儿,重宁远忽然醒过来味儿,为什么奉天之前有孩子的事儿都没告诉自己?
奉禄听到重宁远的话,冷笑一声:“谁告诉你们那逆天草能让女人堕胎的?”
41、真相大白
“什么?”重宁远怒声反问。
奉禄凉凉的慢声道:“那逆天草只是奉神族用来防止受孕的药物, 根本不是打胎的。否则天天只是吃的稍微晚了几个时辰吃的子息, 怎么还有了孩子呢?要是能打胎的话,孩子早就没有了。那玩意儿女人吃了最多就是春|药,根本没有其他作用。”
“爹爹你是说……洛妃是……”奉舜华小心的问道。
“这就要问这位皇帝陛下了, 找了一位什么样的妃子。”奉禄乜斜着眼睛看着眼底神色诡谲的重宁远。“我觉得这件事儿就算我不追究,但是天天他是不可能轻易原谅你的, 就算你是九五之尊,你也不能硬抢孩子吧?而且虽然我们奉府小门小院的, 但是养一个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并且, 我觉得皇上应该不缺女人给你生孩子吧?”
重宁远沉声道:“这件事朕自会给奉天一个清白。至于孩子是孩子的问题,即使没有孩子,奉天也是朕的妃子, 朕找了他这么久, 自然是不想放开他,这和孩子没有关系。”这是重宁远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的感情, 想到找了大半年的人终于找到了, 重宁远眼底又化作一滩柔软。
奉禄不耐的挥了挥手:“这事儿你得看天天的意愿,说实话,当初还以为你人还不错,舜舜也说你们是百世情缘,才同意天天嫁了你, 谁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赫连重看了看重宁远迅速转变着的脸色,急忙接过话:“这一般人也不可能去怀疑孩子是假的嘛。再说三哥也是关心则乱,当时的证据都指证奉天, 那三哥要力排众议,也不一定能保下他。”
这句话虽然让奉禄脸色好了些,只是看见说话的这个人怒意更盛:“你的问题呢!”
“只要舜舜肯,我就娶他!”赫连重急忙应下,“而且我也知道了礼泉就是我的孩子了。我对不起他们,害的当初舜舜失去了和鸣。”
“为什么不是你嫁?”奉禄不愿意了,凭什么都是他家儿子出嫁?
“成!”赫连重一咬牙就答应了。
重宁远看着一旁的赫连重:“奉礼泉是你和主祭的儿子?!”当初奉天走了之后在御书房谈话后,他看到赫连重那么袒护奉舜华,也只是以为那孩子是奉舜华和别的女人生的,经过刚才奉天生子再加上现下奉舜华大着的肚子,他才知道原来那孩子竟然是奉舜华和赫连重生的。“那你们家管家为何会说那孩子是奉天生的?”
“管家?”奉禄满脸疑惑的反问,又想起当时的事儿,恍然大悟,“那时候舜舜有些难产,天天在一边照顾着,然后这孩子疼还不叫出来,就把天天的爪子咬了。那天天本就怕疼,叫的跟杀猪似的,估计那前院的人是因为这个吧。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个,天天那孩子才一直吃着子息。不过,没想到我们奉府也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奉舜华一脸窘色的听着自己爹爹解释着,重宁远却皱着一双剑眉,问出一个刚才就想问的问题了:“子息是什么?”
“子息啊,子息就是逆天草制成的丸药。吃了可以防止受孕的。”奉禄和自己儿婿说这种话题,脸上却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一旁旁听的柳笑颜也终于知道自己主子的厚脸皮是从哪里来的了。
重宁远又想起之前说的那逆天草事前吃会变成春药,忽然想起自己大婚当晚那人就是吃了那子息吧,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补药!那个人一直在骗自己!重宁远满肚子的怒气却无处可撒。
赫连重看着重宁远时怒时喜,估计着是重宁远知道那子息是干什么用的,才生的气,一旁的柳笑颜也掩嘴偷笑,心下有些同情起这个皇帝了,你说身为九五之尊,本来一群人争着给自己生孩子,还有人不惜冒着欺君大罪假装有孕,而有的人明明恩承雨露,却硬是因为怕疼而不想要孩子,不过按照那个人的鬼性子,估计不仅仅是因为怕疼吧?柳笑颜心下叹息的替重宁远摇了摇头,要是你不拿出真心,你可别想那个小气的懒人能承认爱上了你,要是论起来,可没人比那奉天在感情这事儿上精明呢。
“三哥,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赫连重在重宁远暴走之前出口问道。
“既然如此,那朕就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些什么了。”重宁远怒极反笑。又反问着赫连重,语下有些咄咄逼人:“你要怎么办?如果没有记错,这位可是当今的主祭大人吧。而且,当初你并未明说那奉礼泉是你的孩子!”自己最信任的人却对自己撒谎,重宁远心下怒意更炽。
赫连重听到重宁远这么说,正色道:“三哥!我……我不想让他们父子受到任何伤害,再者……”说到这儿又附上重宁远的耳边,“我不是帮你把奉天找到了么?你要知道我可是冒着被我家主祭大人赶下床的危险啊。”
听到他这么说,重宁远脸上稍霁,想起还在屋里自己失而复得的奉天还外搭的儿子,眼底的笑意渐渐扩大。
奉禄看到这傻笑的兄弟二人,摊手道:“银子。你,皇帝是吧,自己妃子跑到我家地盘生孩子,这是要交钱的。还有你,赫连重,或者我该叫你重华公子还是重泊明什么的,你也要交钱,你儿子生在奉府就算了,还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至于我儿子的钱就不和你算了,毕竟你还没过门。好了,一人交一万两白银,皇帝多拿些,你是已经和天天成婚了。”
奉舜华扶额:“爹……”
“叫爹也不好使,赔本生意咱们奉家人可不干。”奉禄昂着头。
“什么赔本了?”一个清冷的男音传了过来,那奉禄立刻欣喜的看向门口。随声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长相俊美的男人,看上去不足不惑之年,奉舜华恭敬却不失亲昵的叫道:“父亲”
来人正是奉天和奉舜华的父亲魏弘之,看到挺着肚子的奉舜华,语带责备道:“天天说你也快生了吧,怎么还往外跑?”
“这不是天天要生了么。”一旁的奉禄不在意的挥挥手,“买到了么?”
“嗯”魏弘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刚才店铺打烊了,我现叫人起来做的,所以回来的迟了些。天天怎么样了?”
那奉禄拿过那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三个刚出锅的老婆饼,自己拿起来一个吃着,又递给奉舜华一个:“生完了,生了好胖一个大小子呢。比天天那时候还大。”
“人没事儿吧?”
“他有什么事儿?就是补得有点过了,孩子太大了。剩下的就没有什么了,不过也多亏了那些补药了,要不然他也没有那个力气。想这孩子我生他的时候就懒,硬是赖在我肚子里多呆了一两天才出来。”奉禄边吃边道。
奉舜华抱着肚子拿着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看着父亲二人,那两个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将重宁远二人闲置在了一边。轻咳了一下,赶紧帮自己父亲引荐道:“这位是……”
“草民见过皇上。”魏弘之直接将话接了过来,躬身道,只是他面上恭敬,可没等重宁远说话便又扶着累了大半个晚上的奉禄去看自己儿子了。留下重宁远兄弟二人两个人不尴不尬的站着,赫连重有些为难的对重宁远道:“皇上,您别见怪,父亲他们就是这样。”
重宁远想起一直那个性格的奉天,现下也算是知道那人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了。又想起自己还在那屋的孩子和奉天,又急忙进了屋。留下奉舜华和赫连重二人。
“你领皇上来的?”奉舜华板着脸问道。
赫连重立马陪着笑脸,上前揽着奉舜华:“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担心奉天,身子受不了么。再说了,你有不是没看到皇上这半年都成了什么样子,奉天对他又不是真的没情,我只是想帮帮他们二人嘛。”
说到这儿,奉舜华担忧的看了一眼那个房间:“奉天那个性子,即便没有孩子,想要他原谅皇上都不容易,何况这下子有了孩子,想让他回心转意恐怕更不容易了。”
“这和孩子什么关系?三哥找了他这么久,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有了孩子。而且你当时也看到了,三哥为了找他,都变成了什么样子?虽然错在他,可是他自小在皇室长大,现下能当着我们的面承认对奉天的情谊,已经实属不易了。”赫连重感叹道。
奉舜华叹息:“可是奉天他要的感情却是唯一的,送上门的,估计啊,这两个人有的折腾了。”
那边重宁远轻推开了门,便看到早就收拾干净的父子二人躺在一起,而奉禄夫夫二人坐在一旁,几个人都在看着那已经熟睡的新生的娃儿,时而轻喃几句,声音都很低。那新生的娃儿时而喃喃一声,引得奉天惊喜不已,完全不见其生产后的疲惫。
听见开门声,奉天抬了一下头,另外两个人看了眼,三个又都像没看到似的,接着低头去看孩子,重宁远轻着步子也走到床边,除了刚开始瞄了一眼半熟睡的孩子外,一直眼睛都定在奉天身上,像是唯恐这个人不见了一样。
奉禄瞥了重宁远一眼,便拉着一旁的魏弘之起身出去了。
重宁远坐在床边,看着面带疲惫却还一脸兴奋的看着孩子的奉天,欲言又止:“我……”
奉天掀了眼皮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轻声正色道:“皇上,您不缺妃子给您生孩子,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给你。”
从未听到过奉天这样语气的重宁远嘴里泛起苦涩:“我并不是因为孩子,我真的……很想你。这半年来,我到处找你……”从未说过这些话的重宁远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奉天惊讶的低呼:“哟,您找我干嘛?难不成就因为我找人回去拿了点您的海参?得了,那您要是喜欢楼里那个姑娘,夜渡资算我头上。咱们也算是两清了。至于孩子,您上了我这么多次,就权当是夜渡资了,我也谢谢您了。”
“奉天!”重宁远低吼,嘴唇蠕动好几次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你……你好好养身体,我先走了……”说完猛然起身,拳头握的死劲的,定睛看着奉天的头顶,又俯身在奉天的耳边,“我爱上了你!就不准你跑!即使是我错了!但是也不准你跑!我会还你个公道!也会让你也爱上我!”一句情话,说的却像是威胁一眼。
奉天眼都没抬,摸着自己终于出来的蛋的小脸,一脸不在意的道:“拭目以待”
重宁远又看了看那人,转身出了门,奉舜华和赫连重还在门口,赫连重这才注意到重宁远不仅嘴上还有血,手上的被咬破的地方的血迹也干了:“三哥……你……”
“无事。”重宁远一扫刚才的阴霾,眼底诡谲,嘴角轻勾,慢声道。可是却让赫连重心下一惊,这人恐怕要动真格了吧,只是希望三哥第一次认真别闹的太大了。
42、罪有应得
“皇上, 以上就是奴才私下调查那个董太医得到的消息了。貌似其中牵连的不止一个两个人.”晋忠看着自从半夜回宫之后, 除了早朝,剩下时间就一直坐在御书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主子。
“很好,朕还怕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呢。”重宁远一只手把玩着腰间的暖玉, 这个还是当初他送给奉天的那块,可是当时他一气之下将人赶离了宫, 那人即使后来拿东西都没有让人拿走它,想到这儿, 重宁远握紧了拳, 他重宁远自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却对什么都没有特别的爱好。如今这也算是给他个苦头吃吧,重宁远暗自摇了摇头, “对了, 找个太医,让他给朕开点孕妇吃食的单子。”重宁远轻抿着嘴角, 又想起自己那未及看过几眼的儿子, 心早就飞到宫外去。虽然说他对奉天是真心的,和孩子没有关系,但是找到了心上人,又外搭了个儿子,怎能让初为人父的他不高兴呢。对了, 孩子没有取名字,不知道叫什么好呢?要不要问卜?还是要查查族谱呢?重宁远越想脸上的笑意越大。
晋忠虽然心下不解,但是没有多问, 而是提醒道:“主子,那洛贵妃……”
重宁远一敛笑意:“你不说,朕倒是忘了呢。”凤目微眯,眼底一抹狠厉,脸上却风轻云淡道,“我记得她有个忠心的奴婢吧,去,把她暗地里给朕弄来。”
“喏。”须臾后,便将那桃红抓了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那桃红本就是宫里的宫女,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怎会不知道皇上单独让侍卫提她来是因为什么呢。
重宁远俯身慢声道:“朕记得你,当初你是很忠心的吧。”
那桃红急忙叩首:“皇上,奴婢一时糊涂啊,那洛妃许奴婢年底便可以出宫,所以奴婢才一时糊涂啊!”
“很好,出宫是么?”重宁远低声,“朕可以许你更多的条件,至于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那桃红连连磕头:“奴婢知道奴婢知道,那洛妃本就没有怀有龙嗣,这件事情本来她是瞒着奴婢的,可是奴婢却发现洛妃期间曾来过葵水。”
“很好,记住你说的。”重宁远站直身,面色转厉,“摆驾洛霞殿!”
“皇上驾到!”门外的宫人喊道,重宁远面带笑意看着出来迎驾的离洛。
“爱妃今日如何啊?”重宁远上前揽了人的肩,那离洛面如春桃,“谢陛下关心,臣妾就是惦念陛下。”
“是么?”重宁远笑意未及眼底,声音却是柔得很,“不知道爱妃小产之后身子养的如何呢?”
离洛心下一凛,脸上笑意有些微僵,低声道:“谢陛下关心,臣妾好多了。”转念一想,皇上这半年多基本在外,即使回宫也从未招过人侍寝,最多就是去过那景天殿。今日好不容易来了自己的寝宫,虽然现下是白日,可是皇上问及这件事,难道是……离洛想到这儿轻咬下唇,面露羞涩。
“是么……”重宁远松开离洛,慢步走到一旁的桌子边坐下,捻起桌上的糕点,细品了一下,“不知道爱妃是否还记得景天公子呢?”
离洛不知道重宁远怎么提起那个人,面色不豫,却强露笑意道:“自然记得,只是听说他病了大半年了,不知道病情如何了。”
那离洛的脸色自然逃不过重宁远的眼睛,重宁远轻拍了拍手上的糖粉,状似不在意的道:“他给朕生了个儿子,有八斤多沉。”
可是在离洛听来这不啻为一个炸雷,“什么?不可能……他……他不是个男人么?”离洛失态的惊呼。
“奉神族能以男子之身孕子,这件事,朕也是刚知道是真的。”重宁远语带遗憾。
离洛低头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又状若癫狂的大声道,“皇上!是他!是他杀了臣妾和陛下的孩子!那个才是陛下的嫡子啊!”
“爱妃,不是自己的孩子,连月份都算不清了么?奉天是已经给朕生了一个儿子了。而你所谓的朕的嫡出,貌似,就算是真的话,也该是不足九个月吧。”重宁远轻言提醒,眼底却杀意十足。
“什……什么真的假的……”离洛眼神躲闪,强自镇定,整个人却抖如筛糠。
重宁远起身,站在离洛的身侧,低声道:“你还想骗朕到什么时候?你知道朕现在有多恨你么?要不是你,朕也不会和奉天分开那么久。不过,”说到这儿,重宁远脸色稍微好转,“要不是因为你,朕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心意。”
“皇上!您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臣妾真的有个孩子啊!”离洛有些歇斯底里的抓着重宁远的龙袍,“那个孩子!让奉天杀掉了!对!是他!用逆天草!”
重宁远也不挣脱,就那么冷眼看着面前的人:“晋忠,把人带上来。”语毕,晋忠就将那桃红和董太医带了上来,“皇上饶命啊!”那两人见到重宁远便扑地大喊。
“饶你们么?”重宁远一挥手,那离洛便倒在一旁,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叫着孩子孩子的。“福泽!传旨!洛贵妃,罪犯欺君,念及其父有功,特赐白绫一条。至于董太医,秋后问斩,桃红,行幽闭之行,下辛者库,终身不得出宫!”
“皇上!您答应过奴婢要放过奴婢的!”桃红声如泣血。
重宁远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带笑意:“朕以为,饶你不死,已经是朕最大的恩典了。”一脚踩在桃红的手背上,“你们让着朕犯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你觉得朕饶了你一命难道不是最大的恩赐么?”
在场的人看着重宁远虽然脸带笑意,但是这个样子让他们更是不寒而栗。一旁的晋忠深叹一口气,皇上这次是比上回在景天殿的火气还大了。上次与其说是发火,其实还有些担忧在里面,如今,却满身暴戾之气。
“很好,带下去。”重宁远看着不停顿首的几个人轻声道。仿佛,这只是几道菜,而他吃完了,让人可以撤下去了。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的父亲是将军,对国家有功!您不能这样对臣妾!”离洛像是疯了一样喊道。
“是么?你不说,朕还忘记了呢。”重宁远敛下眉眼,对福泽道:“将那离健贬为庶民!发往边疆,终身不得回京!”
“皇上!”被人拖走的离洛哀声嚎叫,重宁远却充耳不闻。
“晋忠,刚才让你办的事儿办好了么?”重宁远语下有些急切。
晋忠躬身道:“办好了,东西都备下了,还有上好的补身子的药膳,还有一个奶妈。”
“很好,随朕速速出宫。”重宁远一扫刚才的镇定,急忙换了便衣就出了宫。
“这……主子……”晋忠看着眼前的牌楼,心下有些怔然,“这……要送进去么?”这里不是帝都最大的青楼么?皇上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跑这儿来了?
重宁远上前大声拍着门。
“谁啊谁啊!这大白天的!”这邀月阁做的都是晚上的生意,此时正是晌午十分,楼内的人当然都睡得正香。
来人只是一个龟公,看到重宁远眼生,却知道这人一身贵气逼人,得罪不得,堆笑着为难道:“这位爷,您看这还没到营业的时辰,要不,您晚些时候再来?”
重宁远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邀约阁的阁主就是奉天,但经过昨晚的话,也知道此处是奉府的家业,没敢摆架子,只是掏了银子:“我来找人,我和你们家的主子是熟人。”
“这……”那龟公为难的看了看银子,又看到那重宁远虽然语气和顺,可是眼底却带着强势。说白了,就是给你银子,让你有个台阶,要不然我就硬闯了。那龟公又看到身后的几个人拿了好多东西,急忙将人让了进来。重宁远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楼,不理会那龟公的拦阻就要进昨晚的琴室。
虽然心下着急,却也是轻手轻脚的推了门,可是进了屋子,却发现屋里一点人气都没有。
“人呢?!”重宁远忽然就扯过身后龟公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脸上带着急躁和怒气。
“小的刚要说,琴室里的人昨晚就搬到后院去……”话还没完,就被重宁远扔到了地上。
重宁远转身刚要走,又过去将人拎了起来:“带路!”
“是是!”那龟公点头哈腰的就将人往后院领,到了大门口,“您自己进去吧,这后院我们这些人是不准入内的。”
“嗯,下去吧。”重宁远又掏了锭银子扔给了那终于可以脱身的转身就要跑的龟公。
重宁远刚要去推门,忽然又转头问着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晋忠:“朕……衣着还得体吧。”
晋忠差点撞到了重宁远的后背上,听到重宁远的话,差点惊掉了下巴,面上却没有多大的变化,恭敬道:“皇上衣着很得体。”
重宁远又捋顺了一下衣服的下摆,正了正发冠才去推门,刚进了院子就看到在晾着尿布的慧明,急忙上前:“你家主子呢?”
昨晚慧明一直在后院忙活着烧热水之类的了,等到他知道自家主子生了的时候,重宁远已经走了,所以他还不知道重宁远已经找到了奉天。还以为这人是来抓自家主子的,急忙就跪了下来:“皇上饶命啊!冷宫是小的烧的!不是主子啊!”
本来重宁远刚问完慧明,就听到里面主屋传出的孩子的哭叫声,刚要走,听到慧明的话步子一顿,脸上神色有些惊诧:“冷宫是你们烧的?”当时他只是以为冷宫年久失修加上那段时间天干物燥,后来奉天又一直下落不明,所以也就没追查这件事,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是他们主仆干的。
“皇上饶命啊!”慧明跪在地上哀求着。
“起来吧。”重宁远将人扶起来,脸上却有些憋笑着,原来那个人也并不是一点都不生气嘛,这样看来,他也并不是像他临走的时候那么的冷静,被人家烧了后院还窃喜的某皇帝有些病入膏肓了,只是这病根儿,在屋里却忙得手忙脚乱的。
“爹!他怎么又尿了?”奉天哭丧着脸,看着找来的奶娘给自家那个大蛋换着不知是第多少块尿布了。
奉禄在一旁袖手旁观:“你那时候比他还厉害呢。不过这孩子今天看起来就模样张开了些,啧啧,长的真的挺不错的。”
话音刚落,那边重宁远便推门进来了,这时候正是九月底,秋老虎还在,而这屋里却是门窗紧闭,闷热的很。那奉天本就怕热,此时只着了一件绸缎的亵衣,也被汗浸湿了,黏在身上,懒洋洋的靠着枕头看着自家儿子,脸色却是红润了许多。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慧明进来了,谁知道一抬头却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就像没看到一样继续低头看着放在床边蹬着小脚丫让人换着尿布还不老实的“熟蛋”。
“我带了宫里最好的奶娘,宫里好多皇子都是她带大的,还有些吃食补身子的。”重宁远先开口打破尴尬,奈何屋里的人还是没人理他,奉禄父子二人根本没拿他当个皇帝,而那个正忙活着的奶娘也不知道这位主就是当今天子,至于另一个,只要他现在能老实的让人换尿布,就不错了。
还是奉禄实在看不过,将人让了进来,不过一句话转口却道:“昨晚上说好的银子您还没给呢。”
重宁远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沓早就准备好的银票递了过去:“朕……真热,这还有些吃食,你们还没吃吧。”重宁远无论如何也是个帝王,让他在奉天面前放下身段可以,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一时之间这话转的有些费事。
一听到有吃的,奉天又来了精神,重宁远也很识相的将那猪脚炖双豆汤端了过去:“这个是…补……补”重宁远一时也说不出是补什么的了,赶紧给一旁自己带来的奶妈使了眼色。
奈何那奶妈看到眼前这阵势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张口道:“这汤喝了下奶。”
“噗……重宁远你故意的是吧?”
被喷了一脸下奶汤的静远帝,很委屈……
43、原来如此
“笑爷, 您看, 这人又来了……”看门的龟公看到又带了一堆东西的来人,小跑着去楼上报告着。
“哦?这次都带了什么?”柳笑颜一脸好奇的问道。
“这回除了吃食,竟然还有床, 还有些小孩儿的东西……”那龟公越说脸上的表情越疑惑。
柳笑颜憋笑出声:“还真是难为他了。”
“可是这几天拿来的东西后院都放不下了,就连主卧的房顶都要换成了琉璃的了……”龟公一脸为难。
“拿了什么照单收下就成了, 主子都没说什么呢。”柳笑颜高深莫测的笑着。
那龟公小心问道:“不知道……那位大爷到底是哪位?”奉天在邀月阁的名字用的是魏青,外人都以为邀月阁的真正阁主是柳笑颜, 而邀月阁的人只知道自家主子是魏青, 就是那个外人都传性格古怪的怪才琴师,除去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没有人知道魏青便是那虞国静远帝的男妃景天。
“这个是你能问的么?”柳笑颜冷瞥了他一眼, 转身下了楼往后院走去。这好戏, 可不能缺了人看呢。
“您拿着床让我们怎么换?”奉禄虽然看着上好楠木做的床内心很欢喜,可是那奉天生子不足一个月, 怎么折腾?这人最近竟是弄些有的没的, 明明想讨好,最后都办了坏事,却还坚持不懈,啧啧,这皇帝当的。
重宁远倒不以为意:“实在不成就先放着, 总能用到的,那其他的呢?还缺不缺少什么?”重宁远面上绷着一贯为人君的正色,眼底却是有些急切, 边说着,眼睛还不停的往屋里张望着。自从上次他拿了那劳什子的下奶汤被奉天撵了出来以后,再也没进过那个屋子。
“不是我说你,你这根本都不了解天天,你拿这些东西也是白费。”奉禄好意的提醒了他一下。其实吧,他家天天虽然人大心大肺了些,看似无情,可是心里对那他口中所谓的狗屁皇帝还是有情的。只是,要是这个人不抓紧,自家那个懒虫儿子说不准真的哪天就放下了。
说到这儿,重宁远才想起,自己其实对奉天好多事情都不了解,对着奉禄恭敬道:“愿闻其详。”
奉禄斜眯了他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银子”
“……”重宁远从怀中拿出最近一直时刻准备着的银票,交到了奉禄的手上。
奉禄低头看了一下,又瞥见刚进院子的柳笑颜:“喏,问他去。”
重宁远压下怒气,这人这几天一直变着法的为难自己,重宁远握着拳头,这奉家人算上那奉舜华在内,没一个正常些的。难不成他们皇室祖上真的欠了他们奉神族了?咱们的静远帝下意识的把奉天也归在了那不正常的里面,只是,您看上了一个不正常的人,您又能正常到哪里去呢?
柳笑颜看到重宁远面上恭恭敬敬的跪拜,神色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重宁远看到奉禄数着银票就进了屋,只得求助于面前的人,可是又拉不下脸,几度欲言又止,轻咳一下:“朕问你,奉天……他”
柳笑颜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就算是重宁远实在拉不下脸问他,他也会主动告诉他的。领着人坐在院中的小亭里,看到就连亭子里都放着重宁远送来的带着软枕的躺椅,眼底都是玩味的笑意,这皇帝还真是上心呢。
重宁远看着柳笑颜慢里斯条的喝着茶,心下微急,却又拉不下脸催促,只是渐渐的眼底范冷。虽说这柳笑颜是个绝色男子,可是前提也是个男子。这重宁远对什么样的人都是不屑一顾,要不是那奉天是因为日久生情,加上那跳脱的性子不知道怎么就对了重宁远的脾胃,否则他怎么可能为了个姿色一般的男人而拉下身份去求一个男娼?
柳笑颜看着重宁远,眼带笑意,慢声道:“皇上可知道这邀月阁是什么地方?”
“帝都最大的青楼。”
柳笑颜看着重宁远竟然开口,知道这个人是真的想知道,也便收敛些玩笑之色:“其实您并不了解,我们邀月阁,除了美色,还有其他的。比如,消息……”
“消息?”重宁远剑眉微皱,心下顿时了然,为何这么久他都没找到人,原来人家这里是专门卖消息的,所以自己这么大规模的暗中找人,那奉天也是知道的。说白了,就是我知道你找我,我就是看着你着急。重宁远不知道该生气奉天的绝情还是为自己一个国君竟沦落至此而难过。
柳笑颜继续道:“奉天其实还有个名字叫魏青。”
“你是说那个……琴师魏青?”那天见到屏风后的人,然后就是一阵人仰马翻的忙活,后来自己竟然就把这个事儿忘到脑后了。
“是,就是那个名动帝都的鬼才琴师。”说道这儿柳笑颜也撇了撇嘴。
重宁远有些难以置信:“他?”
“嗯,对,就是他。”柳笑颜看着重宁远的神色,心下摇头,看来这皇帝还真的是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呢。“老主子家的魏先生,琴技了得。然后主子吧,儿时就比较懒,这个,您也知道了。可是再懒,也不能让他身无一技之长啊,所以,魏先生就教主子学琴了。不过,说起来主子这人实在是聪明的很,那么懒的练习的人,这琴技要比一般人好的多。只是啊,这让他弹个琴,非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呢。”
重宁远忽然想起自己曾经摸过那人的手,貌似那指尖微有硬皮,只是当时正是情|动,以为这男人手上硬点也正常,却忘了那吃饭都想要人喂的主手上怎么会莫名有硬皮。
柳笑颜继续道:“主子啊,也就是邀月阁的真正阁主了。不过,自从嫁入静王府,他就成了甩手掌柜了,把这个烂摊子都留给了草民。”说到这儿柳笑颜心下的不满又浮了上来,恨不得把奉天的底儿都倒给重宁远。
“那在魏宜大营救了他的也是你们邀月阁的人?”重宁远这么一想,所有的事儿都想通了。
“是啊,而且啊,说起来,我们主子可是还立了一功呢。”想到这儿,柳笑颜笑了出来。
重宁远面带疑惑:“哦?什么功?”
“就是那魏宜马厩啊,其实,是我家主子烧的。”柳笑颜回道。
“什么?那马厩是他烧的?”重宁远想起来当时他还以为是那离健烧的,最后还封了那人个将军,原来,这事儿是个乌龙!
柳笑颜轻笑:“是啊,他啊,连你的冷宫都烧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重宁远心下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真的不了解这个人。
柳笑颜站起身:“最后草民奉劝您一句,对付个懒人,除了要将他喜欢的东西送上门,更要强势的抓住他的人,还有……需要一些计谋。”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留下重宁远一个人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主房内,奉天还穿着亵衣,身后的伤养的快好了,只是说见不得风,所以人天天还在床上窝着,不过,这可是他擅长的。
“爹,你看他,和我像不像?”奉天和自家刚睁眼没两天的蛋,大眼对小眼的瞪着。这孩子天天除了睡就是吃,要不然就是拉尿,除此之外省心的很,一点也不哭不闹的,最多就是吭叽几声。连生过三个孩子的奉禄都啧啧称奇,说这孩子可比从小一饿就嚎的跟中风似的奉天懂事儿多了。
奉禄端过重宁远带来的吃食,低头看了一眼在嘬着手的眉目已经有些张开的奉家蛋蛋:“眼睛像你,除此,都像他那个爹。”这过了几天,这刚生下来红通通得小娃儿也变得白嫩嫩的,肥嘟嘟的小脸像是能掐出水似的。
奉天有些失望:“唉,要知道非要生孩子,也要找个好看点的男的。爹,我和你说哦,那魏宜的皇帝长的可比咱们那个狗屁皇帝好看多了。”奉天轻手轻脚的抱起自家这个大蛋,边笑着逗弄,边说道。
话音刚落,那边一个声音就传来:“我不准!”
“你怎么进来了?”奉天一脸莫名的看着不知为何满眼怒气的重宁远。
重宁远坐在床边,压下心头怒气。这他刚想好要怎么对待这个人,然后刚进了屋就听见这人要找个好看的男人。重宁远整了整神色,伸手去摸了摸奉天现下丰腴多了的红润的脸侧,柔声道:“好点没?”
奉天一抖,抱着孩子就往后退了退:“皇上,您真的很闲么?”
重宁远收回手,像是回味似的轻捻了一下指腹,还是胖了以后的手感好:“孩子闹么?”自从那天被喷了一脸下奶汤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奉天和孩子。
听到重宁远说这个,奉天冷哼:“闹不闹也不能给你!”
“我……我只是想看一下,又没说要孩子。”重宁远无奈。
“你敢不要孩子?”奉天瞪眼。
重宁远听到这话欣喜:“你让我要?”
“不给!”奉天抱着孩子又坐到了床边。
“……”奉禄站在一旁怒吼,“你们两个多大的人了?就不能正常点么?”他只知道自家儿子没正行,可是这个在这和奉天玩绕口令的真的是那个虞国皇帝么?“有空不如给孩子起个名字,这都生下来好几天,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爹!总不能天天就叫蛋蛋吧。”
奉天低头伸出手逗弄自家蛋蛋那红嫩的小嘴:“大名叫奉淮,小名就叫奉蛋蛋吧。”然后又抿着嘴逗着自家儿子,“是不是啊,蛋蛋,爹的好蛋蛋。”那小娃儿不笑也不哭,就瞪着和奉天一摸一样的缩小版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家爹爹。
“姓重不好么?”重宁远在一旁有些吃味。
奉天怒瞪:“姓重就叫重良!”
奉禄一巴掌就呼在奉天的后脑勺上:“哪有爹给儿子取名叫重良(从良)的!”
重宁远无奈,先这么叫着吧,等说服了奉天再改名吧,总不能真的让虞国以后的太子叫“从良”吧?!
话分两头。
那重苏阳听说重宁远将离健一家都收拾了,心下有些惋惜。“外祖,我们这算不算就是白忙活了?”
廖远轻摇头:“如此甚好,我已经派人去将那离健救了回来。”
“救他干嘛?”重苏阳一脸鄙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生个女儿还是个笨蛋!”
“阳儿,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京畿守备可是那离健的手下,加上他对帝都一带的军力布置很熟悉,虽然是个草包,但是现在却比他在那位置上的时候好拉拢。”
“祖父说的有理。那离健也算是个滑头了,两边倒,如今这样还正省了我们可以拉拢他了。”重苏阳抚掌道。
“嗯,还有你那个岳父,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考虑!你告诉他,如果我们起事,就算是他什么都没参加,如果一旦事情败露,他也难逃一死!”说道这儿,廖远冷哼。
“是,孩儿会暗示他的。”
而这会儿,远在帝都最大青楼的静远帝,正在看着奶妈有条不紊的给自家儿子换尿布,而一旁的奉天在吃着那皇帝带来了的燕窝粥,然后……把人再次撵走了。
44、忍无可忍
“姜大人, 你说皇上最近这是怎么了?”吏部侍郎夏大人下朝之后与那同行的兵部侍郎姜淮道。
姜淮一整袖袍:“看来皇上这是借离健之事整顿兵权啊。”
“这左老将军虽说年近古稀之年, 可是如此贸然的就收了他的兵权,还让那一点经验都没有的邹士文顶了那位置,这……”说到这夏敬松夏大人一脸担忧的摇了摇头。
“皇上这是把兵权都收了回来, 那离健因那假皇子之事被流放,加上这左老将军之事, 这帝都和西北的兵权都归皇上手中了。而且,皇上可能也是想借此防备外戚干政。而且虽说新任命的那些人经验不足, 但他们可都是皇上一手栽培的。就说那邹士文吧, 元v三十五年的文武状元。现任京畿守备柴进,祖上随武皇开辟疆土,良将之后啊。”姜淮对这些人一一评价, 然后话锋一转, “只是,最近这事情貌似不止这一件啊。”
“难道姜大人说的是……”夏敬松虽只说了一半, 可是二人都心领神会那后面的话要说的是什么。
“是啊……若那事是真的, 其实要比这兵权之事更让人担忧啊。”姜淮面有忧色。
夏明松倒是无所谓的道:“当今圣上爱民如子,天下之人无不为有此明君而酬神谢祖,而这主祭无非就是象征着民心。”
“这……天下之事,谁又知道呢。”姜淮一语双关道。
其实他们所说的主祭之事, 便是从洛贵妃被赐死后, 离健被流放,借此而起的流言。皇上当时下诏书只是说这洛贵妃假借有子而获罪,可是后来据说是从后宫传出来的流言, 说那离洛当时其实是假借有子而让主祭的弟弟也就是景天公子失宠,并且皇上当时动了怒将人关在了冷宫,后来冷宫又起了火,有人传说是那景天公子在大火之后失踪了,还有人说是受了重伤,更有甚者说是人已经死了。
尤其是主祭最近一段时间甚少出席各种祭祀,就连秋收祭典上都是副祭祀暂代,皇上只是说主祭大人身体抱恙,还特意送上了各种补身子的药。二人关系看似无碍,可是有心人借此为由,说是主祭因自家弟弟的事儿而与皇上起了嫌隙。各种流言四起,竟然还有人将前段时间传言景天公子在民间有子的事情加诸于主祭的身上,那孩子又成了主祭之子了。一时间,民心动荡,朝臣惶恐。
皇上曾为此宴请主祭,主祭碍于天下人的传言,也出现了一次,只是人看起来面色真的不是很好。并且,流言这种东西,如果没有人理会,慢慢可能会消失,相反的,有的时候越是解释,反倒让别人更揣测,并且让有心人加以利用,这事情便变得更加的复杂了。
“皇上,这些就是重苏阳传来的消息。”阿达躬身回道。
“不错嘛,他倒是会利用时机。”姬扬听完后薄唇微勾,“他兵力布置如何?”
“那廖远本就镇守东北,手下兵精粮足,现在又私下招兵买马,估计怎么也有将近□□万的兵力了。如今看来只在等待时机了吧。那重苏阳说,可能会在那端静皇太后寿辰的时候入京。”阿达道。
姬扬食指轻叩座椅扶手,低语道:“看来,这离健是他入京的关键呢。”
另一边,再说说咱们这已经满月的虞国皇子奉蛋蛋小包子。
这个蛋还在他爹肚子里的时候就好吃好喝的养着,生下来就八斤多,差点累死他那个懒人爹爹。如今这一个月下来,两个奶妈轮流照顾着,奶水不断,又是皇家御医民间神医照料着,这不,满月的孩子都快赶上普通百姓家百天的孩子了。不过不得不夸的是,不亏是皇家的种,生下来就省心,每次除非是难受的紧了才裂嘴哭几声,其他时候都安静的很。
如今眉目已经看出些样子了,见到孩子的人都说,诶,好眼熟啊。
是啊,奉天抱着孩子,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唉,你怎么就这么像你那个狗屁爹呢?
这孩子,除了白皙的肤色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像他懒人爹爹,其它的都像是重宁远的缩小版,就连那嫩嫩的小耳垂都和重宁远一样,用奉禄的话说,这孩子一看就有福。能不有福么?虽然起了个俗气的小名,可这也是皇家的嫡出血脉啊。只是可怜了咱们的静远帝了,自从孩子落了地,就没抱过孩子。
这不,每次来了,奉天看吃的的眼神都比看他的时候亲切。奉天还特意气他,每次他来,奉天都抱着那奉蛋蛋,父子俩也不知道能交流些什么,这么大的孩子基本睡的时候比较多,奉天呢,就对着睡着的奉蛋蛋也能说上小半天,要不就让子烟来给弹个小曲儿什么的。每次就重宁远刚来的时候能像模像样的问礼,然后便将重宁远一直那么晾着。而且,重宁远知道,那句问礼也带着不耐。
不过,重宁远忍了,忍的额头青筋直冒。只因为当初那一巴掌,和找了半年还未找到这个人。只是看到那子烟之后,重宁远心下怒火更炽,能不炽么。那天他和赫连重来的时候,听到赫连重说起子烟的时候,他就觉得耳熟,后来才想起来,奉天当初可不就是为了看那个美人而被抓走的么。可是,看着抱着孩子还去调戏美人的奉天,重宁远只能咬着后槽牙,忍了!
一国之君就这么忍了整整一个月啊,就连奉禄看了都直摇头,作孽哦,这皇帝上辈子做什么损了?一旁的魏弘之听了之后不置可否的递上一块芸豆糕,奉禄眯着眼睛吃完了,夫夫二人就看着床边的重宁远和奉天较着劲。
柳笑颜却忙着逗弄一旁木头脸的晋忠,总之,这一个月过的,很热闹。
“今儿孩子满月,晚上就在这儿吃了吧,皇上。”柳笑颜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再次发作。
重宁远看了一下伸手去捅奉蛋蛋脸,看到孩子要哭又吓得急忙收手的奉天,后者还是像没听见一样,重宁远淡笑:“好”
这晚上的一桌子的饭,都是重宁远早就让宫里的御厨来邀月阁准备的。虽然那御厨也纳闷自己这是不是被降了级,跑到窑子里做起了吃食,但是手上的功夫还是没减。而奉天因为前段时间生产,然后身后伤口还未愈合,所以忌了口,这无肉不欢的人,忍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解了禁,看到满桌子的御膳,笑的连他家奉蛋蛋都扔给他爹奉禄抱着了。
重宁远坐在奉天的身边,给人夹着菜,奉天从来不和吃的过不去,既然有人伺候着,他倒是乐得自在,吃的那叫一个香!
说起来,咱们虞国未来太子奉蛋蛋的满月酒还真是有些寒颤,奉禄夫夫,柳笑颜、冯至、慧明以及子烟四个邀月阁的代表,加上重宁远和晋忠这两个本不受欢迎的人,还有那父子一个半,满桌子的人算他自己在内才九个半人。
桌上还有温补的酒,据说也是补身子的,奉天自从知道自己有了蛋可是好久没喝过酒了,煽动鼻翼,深深的嗅了嗅那温润的酒气,大大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重宁远看到他这个样子,伸手就给他倒了一小杯。
奉天也没推辞,急忙接了过来,先抿了一小口,又将那酒一饮而尽,好酒啊!是啊,好酒,可是怎么这么上头呢?半醉的奉天拄着头,使劲的睁着眼,却觉得眼皮好沉,呆笑着伸手去掐眼前的人:“诶?笑笑,你怎么长的那么像那个昏君呢?诶?你怎么也长了这个美人尖呢?”边说边伸手去揪眼前人的头发。
乖,睡会儿。重宁远宠溺的哄着眼前的人,一个躬身将人抱了起来,对一桌子视若无睹的人点了点头,转身就像外面准备好久的软轿走去。
“疯子,那药没事儿吧?”慧明有些担忧的问道。
冯至细品着酒,啧,宫里的补酒就是不一般:“没事儿,喝完跟醉了一样,而且对身子一点害处都没有。”
奉禄吃着魏弘之夹给他的菜,头都不抬的道:“真难为他了,要不是因为天天这个月不能见风,他早就把人掳走了。”
“主子醒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柳笑颜低头笑着,眼睛却瞄着和奶妈们一起抱着孩子走在后面的某人。
奉禄抿着嘴:“这就要看皇帝自己的本事了。”
子时,皇宫,景天殿,屋内只燃着了几盏小宫灯。宫人都被屏退了,偌大的主殿里,只闻几声低不可闻的喃喃声,不知是谁在自言自语。
“唔……”奉天悠悠转醒,只觉得身上不知为何会这么热,低头一看,刚醒来的眼神还有些呆滞的看着埋首在自己胸前的一颗大脑袋顶,慢慢的,眼睛微眯,伸脚冲着那龙|阳就踹了过去。
重宁远可是自小就在军营长大的练家子,头都没抬一伸手就将人的腿钳住了,架在了腰侧,重宁远抬头,嘴角擒着笑意,眼底却浓稠的化不开,深深的看着身下的人,倾身将人搂在怀里:“我终于找到你了……”声音低不可闻,那本清冷的嗓音,如今却有些微哑。
奉天脸上却又有些嫌恶,身上却没挣扎:“皇上,麻烦您快着点儿,您还要回宫呢。”
重宁远望着奉天,伸手去摩挲着那有些微发福的侧脸:“你以为这是哪里呢?朕的爱妃?嗯?”最后那个尾音带着笑意。
奉天一惊,四处一看,急忙要起身,又被人压了下去:“奉淮呢!?你!”奉天这下子可不干了。
重宁远将人揽抱坐着,埋首在那脖颈间:“让奶妈带着呢,你放心,我让人守着了。”说完用薄唇去摩挲那久违的细腻的下颌处的皮肤。
奉天推开重宁远,眼底带着不耐:“你到底要干什么?如果你要孩子,我是不可能给你的。您要是真的想睡了我,好,我可以陪您,虽然邀月阁阁主卖艺不卖身,可是偶尔伺候一下大牌的客人也是可以的。”
重宁远深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摸着奉天的脸侧,奉天下意识的就往后一缩,重宁远却强硬的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我不该打你,如今说一万句都是错,可是这半年来,我真的想了好多。想自己,为何这么不相信你,想自己,对你……”说到这儿,重宁远深深的望进奉天的眼底,“对你,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放不开。”
说完又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每当我回到宫里,看着这熟悉的殿里,你看,那软榻,曾经我们一起在那里喝酒赏梅,那里,我们一直一起用膳,你告诉我,你喜欢吃肉,喜欢吃甜的。每当这时候,我都会想起你笑着喊我‘远远’的样子。”
奉天听到重宁远那么说,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那时候草民不懂规矩,惹怒了皇上。”
重宁远也不生气还是就那么抱着奉天:“我知道你还生的气。可是能看到你还活着,我……我心里就很高兴了。”想到当初还以为怀里的人葬身火海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重宁远为自己的迟钝而懊悔,为何,懂得情这个字,这么晚。然后轻叹了一口气,将人抱在怀中躺了下来。
奉天还以为重宁远要继续,闭着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谁知道重宁远只是亲了亲他的嘴,又像是不舍一样,狠狠的吻了下去,当两个人气息都有些不稳的时候,重宁远却放开了他,轻言道:“睡吧。”
奉天倒是觉得奇怪,两个人都只穿了亵裤,自然也感觉到那人的变化,如今却停了,奉天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只是他也困得厉害,闭了眼,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看着怀里失而复得的人,重宁远伸出手轻轻的顺着眉骨描画着,就这样,一看就是一个晚上……
45、太后驾到
“皇上, 哀家最近很少见你啊。唉, 哀家听说了离洛的事儿之后心里也着实气坏了,当时大家都没想到,看着那么好个孩子竟然是那样的人。”左静姝说到这儿面带怒色, 她虽说自幼进宫,可能是由于本身命比较好, 也或者得益于左维仁的权势,所以左静姝在后宫的日子要比其他嫔妃好很多。虽说也见识过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但是像这样连孩子都是假的事儿, 还真的是没见过。
“是啊,当时儿臣也失察了,差点让奸人得逞。”重宁远淡淡道, 就仿佛亲手赐死那几个人的不是他一样。
说到这个, 左静姝又深叹了一口气:“你看你今天年纪也不小了,可是还没有个子嗣……”
重宁远抿着嘴笑着:“母后, 儿臣的大皇子已经满月了。”
“什么?!”左静姝满脸疑惑讶然道。
重宁远笑道:“是奉天生的。”
“奉天?!”端静皇太后听到这个名字再次失态, “人不是失踪了么?”
“儿臣又找回来了,顺便,还给儿臣生了个儿子。”重宁远笑意扩大。
“这奉神族真的能生孩子?”端静皇太后看着眼前带着自己从未见过的笑意的皇儿,惊呼。
“是啊,儿臣也是刚知道的。”还正好赶上那人生孩子呢, 想起二人重遇时的自己犯傻的样子,重宁远摇着头低笑。
“真的么?孩子真的是你的?”这离洛一事把左静姝都弄得草木皆兵了。
“当然是儿臣的,算起来应该是在西北的时候有的, 而且,那孩子长得跟儿臣实在是太像了。”不过,重宁远最喜欢的还是那双眼睛。昨天晚上看了怀里的人一晚上,早上上朝之前特意又去看了看一个月从未好好看过的儿子,小心翼翼的抱着,那奉蛋蛋似乎也知道这是自己的父皇,也不哭,醒了之后打着小哈欠,眨巴着和奉天一样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一脸傻笑的父皇。最后的结果就是,虞国民众口中的明君,早朝晚了将近一个时辰,据眼神好的朝臣说,皇袍胸口有水渍。好吧,事实上,那是咱们静远帝和自家儿子从来没沟通过,不知道自家儿子脸一皱皱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是要哭,急忙轻轻哄着,等到他发现奉蛋蛋太子脸上放松的时候,已经感到胸口一热了。后来一看时辰,又来不及换,就穿着被当了尿布的皇袍上了早朝。
“什么时候能给母后抱来看看?”左静姝一脸喜色。虽说不喜欢皇孙他母……错了,是爹爹,可是这也是自己第一个皇孙啊。
“这……”重宁远想起自家母后和奉天那副水火不容的样子,面上有些为难。虽然现下他是把人绑了回来,可是奉天还没给过他好脸色呢,他可不认为那人能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了他。
端静皇太后看到重宁远的面色便知道为什么了,轻哼一声:“哀家去看他还不成么,架子还挺大的。”
重宁远有些为难,好不容易把人拐了回来,要是母后和他起了冲突,又给弄走了,他这下子还真没有地方去找人。他之所以告诉母后,只是为了让她打消让他纳妃生子的念头,却没有细想那么多。只是面前的人是自家母后,碍于种种原因,便也没说别的拦阻的话,倒是为了怕发生别的事儿而准备让母后与自己同行。
“孩子要入宗籍的,记得这件事要办,名字取了么?”说起孩子左静姝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絮絮叨叨的说着,“母后还自己做了双小孩儿穿的虎头鞋,本来是想给离洛……”说到这儿,左静姝又叹了一口气。虽然她再看不上奉天,但是她也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对于子嗣的事情自然看得比较重。
“孩子……名字,咳,叫重凤淮,乳名淮儿。入籍的事儿儿臣会尽快让主祭择个良日的。”重宁远随口道,又安抚的拍了拍端静皇太后的手:“母后,儿臣以后还会有很多子嗣的,对于那本就没有的孩子,母后就别挂心了。”
“嗯。”左静姝点了点头,又道,“你外祖……很生气。”
“可是祖父的毕竟上了年纪。”重宁远深叹了口气,“儿臣这也是为了他好。”
“好了好了,这些事儿母后也管不得,但是自家人就是自家人,有空记得让你祖父多进宫坐坐。”左静姝附上了重宁远的手。
重宁远和左静姝出了皇宫,急忙招了晋忠过来,低声道:“人还在吧?”
“在,睡到午时才起来,然后一直和大皇子在玩儿,只是……只是期间试图抱着大皇子离开,然后被大家拦住了。”晋忠附耳道。
“那……火折子什么的,都收起来了吧?”重宁远自从上回柳笑颜和自己说完,知道了自家男妃可是放火的好手,回宫第一件事儿就是把景天殿禁火。
“嗯,主殿里又换了几个照明的夜明珠,严禁景天殿内有明火。”晋忠回道。
“办得好!”重宁远拍了拍晋忠的肩膀,“回头朕把那柳笑颜赏给你!”
“……皇上……”晋忠木然的脸上难得有些为难。皇上这是被景天主子带坏了吧。
重宁远像是没听见似的,跟上了左静姝的脚步。
“皇上驾到!皇太后驾到!”
“皇上万岁,皇太后金安。”
“跪安吧。”重宁远直接从一行人中间走了过去,扶起还抱着孩子的奉天。
左静姝看着衣衫不整,披散着头发跻着鞋的奉天,眉头紧皱,但是看到奉天怀里的孩子,脸上的欣喜怎么也藏不住,急忙就要上前去抱孩子。
“干嘛?”奉天满脸警惕的抱着孩子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重宁远看着奉天一脸防备的神色,哭笑不得道:“母后只是想看看淮儿。”其实,重宁远对于蛋蛋这个名字,也颇有微词。可是孩子他外祖说了,取个贱名,好养活。
奉天看着眼前的仗势,虽然心下不愿,可是怎么说这里也是宫里,一咬牙,抱着孩子凑到左静姝的眼前:“只准看,不准摸。”奉天可当自己怀里抱的是颗金蛋蛋,虽说是个懒人,可是除了喂奶和换尿布以外,总是自己抱着。
“……”端静皇太后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刚要发火,可是看到奉天怀里白白胖胖的孙子之后笑的眼睛都没了,“这孩子……长的和远儿小时候像极了!这眉毛,胎发都是一样的。”皇太后一高兴就要伸手去摸,奉天急忙就闪了身:“嘘,刚睡着。”
皇太后的手再次僵在半空中,握拳收了回来,却又再次想上前看看,压低了声音道:“平时闹不闹?”
“我家蛋蛋乖极了,比圈圈小时候乖多了。”奉天一脸骄傲低语道。
“什么?”皇太后被说得一头雾水。
奉天懒得解释,只是轻轻的拍着怀里的奉蛋蛋,要说起来,奉天会抱孩子,还全得益于当年他哄那个闹人的奉礼泉,要不然他哪里会哄孩子。一旁的重宁远和左静姝只得巴望着,奉天轻轻拍着,皇太后低头满脸慈爱的看着嘟着小嘴鼻翼轻轻翕动睡得一脸香甜的皇孙,奉天紧紧护着,唯恐这两人抢了去。
忽然,奉天脸色不虞:“臭蛋!又拉了!”说完一脸嫌弃的把奉蛋蛋举出去好远。一直站在一旁的端静皇太后没听见奉天低头轻咒的是什么,只是看到奉天一下子就把孩子送了过来,面上一喜就把孩子抱了过来。只闻到一阵类似于酸败的臭气,皇太后当即脸都绿了。这时候刚舒坦完的奉蛋蛋睁开眼,看到一个不认识的老太太,还一皱着眉看着自己,并且腿下还有不明热乎乎的东西让自己不开心了,当即就史无前例的发了脾气,扯了嗓门就嚎了起来。
“奶妈!”奉天从未见过奉蛋蛋这么个哭法,一时慌了手脚,想上前抱,却又嫌弃那个味儿,捂着鼻子大声喊着一旁的奶妈。
左静姝更是尴尬,虽说她生有一子,但是怎么说也是娘娘出身,什么时候抱过个屎孩子?这孙子是放在怀里也不是,送出去也不是,只得小心哄抱着,奉蛋蛋却更不开心了,哭的小脸皱皱着。
奶妈急忙躬身将孩子抱了过来,打开包被,呵,好么,整个腿上都是“黄金”,两条藕一样的小胖腿还踹呢,一旁三个大人看着都皱着眉,脸上却是无奈的笑。
奶妈手脚利索的将那屎孩子收拾干净,又喂了奶,这可爱讨喜干净的奉蛋蛋又回来了!除了还有些微湿的睫毛外,根本看不出曾经还哭过。眨着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眼睛定在一处,马上,脸上又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奉天一抬头看向那处,乐了,只见那处站着的端静皇太后脸上神色好看极了。
皇太后发现刚才手忙脚乱的,自己孙子那“黄金”不知道怎么都蹭在自己衣服上,想回去换衣服吧,心下又想多看看孩子,奈何那孩子看到他还总是要哭的样子,无奈只得恋恋不舍的走了。走之前,脸色有些僵硬的和奉天说了几句,无非就是嘱咐好好养身子的话,又送了块重宁远小时候带的长命锁和那她自己亲手缝制的几件小衣服小鞋子。
“母后一直是个口硬心软的人。”重宁远倚在床帏边解释道。
奉天低头翻弄着那虎头鞋,又兀自给那脚还没有猪蹄夹子大的奉蛋蛋试穿上,那鞋本是给白天左右的小孩儿穿的,所以还很大,奉天倒是看得很欢喜。奉蛋蛋也跟着哼唧了几声,奉天看着心里痒痒的,又把那蛋抱在了怀里。
“给了我爹多少银子?”须臾,奉天像是没听到重宁远刚才那句话,反问道。
重宁远摸了摸鼻子:“没多少……”说是邀月阁年久失修,奉天最近吃了多少多少东西,还有冯至的那个药,最古怪的就连奉舜华要生孩子,他还要给什么下奶钱,零零总总一共是一万两,不过是,黄金。
奉天像是猜到似的,冷哼一下,又继续低头逗着刚睡醒又在打呵欠的奉蛋蛋,慢声道,“我们说好,奉蛋蛋我是不可能给您的。我不管您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您收买了邀月阁的人,可是这里,只要我想走,任您是关不住我的。”语带慵懒,就像从未将重宁远这些努力放在眼中。
一句话,让重宁远笑意僵在脸上,那话里客气恭敬的疏远,让重宁远心下收紧,他坐在奉天身边,苦涩一笑:“你认为我要是只想要孩子,至于费这么大的力气么?”
“皇上,草民只是一个姿色平庸的男人,或许您只是说吃腻了山珍海味,然后忽然想尝尝我这个萝卜啥味道。成啊,咱不是都吃过了么?我和皇室斗,自然是斗不过了,要不然当初我也不能说一个爷们插了八只金钗嫁进了静王府。说实话吧,您一个皇帝想要多少爱您的人不成啊,非要我一个好吃懒做,长相又一般的男人干嘛?”奉天语气里没有一丝的抱怨,倒是有些无奈和不解。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重宁远听到奉天这么说,又解释道。
奉天伸出一只手打断了重宁远,直直看进重宁远的眼底,一点避讳没有的笑道:“皇上,没那个必要,草民理解您,这不是国事重要么?我一介草民的,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奉天!”重宁远低吼。
“哎哟……你个混蛋!”奉天也低声吼道,重宁远顺着他眼光一看,估计那奉蛋蛋刚才没吃饱,二人光说话也没太注意他,那蛋嘴也特别好使,隔着衣服也嘬到了奉天的乳|头,奉天只着得一件亵衣前一小块水渍,倒不是疼,只是,感觉很诡异。
刚才二人僵持的气氛被打破,重宁远见势调笑着转了话题:“真的有奶?”
“滚!”
47、再次中招
等到快过年的时候, 奉天才知道重宁远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知道的过程很痛苦:他最近吃什么吐什么, 早上吐,吃完了吐,太油的吃不了, 有腥膻味道的也不行。刚开始的时候可把重宁远吓坏了,还以为这人是怎么了, 叫了御医来,那资深的老御医是左看看, 右看看, 看的值摇头,看到最后重宁远都要砍了他的脑袋,他才一脸难以置信并满怀愧疚的对重宁远道:“皇上, 老臣惭愧啊!这……这景天主子怎么看……都是喜脉啊!”
原来啊, 这奉天总是没事儿有事儿的就琢磨着带着那个蛋出宫,重宁远一气之下便拿主祭有子之事要挟他, 说是如果他出了宫, 重宁远便将那主祭有子的事儿公布于天下,正好可以借机换一个主祭。这件事虽然可能对于重宁远有损失,但是伤害最大的还是主祭奉舜华。迫于无奈,奉天只得在宫里呆了下来,毕竟这里有吃有喝的, 再说了,那个找他麻烦的女人据说已经被赐死了。奉天在听说之后还觉得挺失望的,说是可惜了一个美人, 听的重宁远恨不得去再下诏灭了离健的九族。话说远了,再回头说奉天,他一方面迫于无奈,另一方面吗,他也是个随遇而安的主,所以就这么呆了下来,不过他和重宁远约定好,呆下来可以,但是不可以把他们父子二人的事儿说出去,尤其是不能和天下人说奉蛋蛋的身份。难得的,重宁远答应了。
不过,既然呆下来了,自然这侍寝什么的,就不可避免了。奉天对这事儿没啥看法,他又不是女人,犯不着三贞九烈的,这情|事于他来说也是有乐趣的,只是他这回可没敢大意,每次完事之后再累,他都爬起吃子息。可是,听到眼前太医的说法之后,本就因为呕吐而发白的脸色,更是一白,原因无它,这奉蛋蛋如今还未过百天,那生子时候的疼痛还历历在目,转眼这又有了孩子,让他情何以堪啊!
“你是说……”想起自己和奉天达成的协议,重宁远硬是压下脸上的喜色,沉声道,“窦太医,朕准你一个月的假,可能是你最近身子比较累了,朕不怪你。”
虽说窦太医年逾七十,在宫里也算是太医之首了,可是对于这男男生子之事却也只是听过,并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只当是自己眼拙,学艺不精,当即就叩首:“多谢皇上!”出门还连连感谢皇恩浩荡,并没有因为自己失职而砍了自己。
看到人出了景天殿,重宁远急忙把晋忠找来,让人去把那邀月阁的冯至“请”来,于是还在睡梦中的冯至就被人抓着领子“请”了来。看到晋忠的时候就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家消停了好几个月的主子,终于知道那次的迷药是自己给皇上的,然后皇上为了讨主子的欢心,要把自己送给主子处置呢。所以一路上都是战战兢兢的,加上那晋忠一脸肃穆的样子,他心下更是打鼓。
到了地方,看到自家主子本来因为生育而养的丰腴的身子又瘦了下去,还以为是皇上给人罪受了,可是看到坐在床边一脸心疼的诱哄着自家主子的皇上,冯至心下的疑惑更大了,这是怎么了?
“快!你给他看看。”重宁远看到跪在地上的冯至,又拎着领子把人拎到了床边。冯至很郁闷,他觉得长得矮,真的不是他的错。
看着自家主子白中犯青带着怒气的脸,小心翼翼的搭着脉……半柱香过去了,等得奉天脸色越来越黑,重宁远眉头蹙的越来越紧。
冯至终于开口:“呃……主子,这……”
“说!”奉天强压下口中的呕吐感,怒喝。
“……有了……呃……一个多月了……”冯至小心回道。
奉天:“呕……”一下子没挺住,或者说是冯至的话刺激到他了,直接就把刚吃下去的那点东西都吐在了欠着屁股坐在床边的冯至的身上。
冯至哭丧着脸,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重宁远脸上的喜色也随着奉天这一吐变成了忧色:“快!能不能给他开个方子给他治治这呕吐!”
奉天却抓着冯至的手:“能不能打了?”
一句话让其他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不准!”“不能……”前者包含怒气,后者声如蚊呐。
“为什么?”奉天喝了口水,漱了漱口,虚弱的问道。却是问的两个人。
冯至看着重宁远带着明显怒气的脸,低声插口道:“奉神族孕子本就是上天的恩宠,所以那防止受孕的药才称作逆天草,如果强行堕胎会让身子受到重创,即使本体侥幸活下来,以后也会身子很弱,难以再孕。”
本就恼火的重宁远听到这话,心下更是一紧:“不准!”
“有本事你生?”吐完好受了些的奉天狠瞪了重宁远一眼,忽然想起是怎么回事儿,伸手从枕头下面将那装着子息的瓶子拿了出来:“疯子!你给我看看这个!”
冯至小心的接了过来,倒出几粒,放在鼻下轻嗅:“呃……这个是……”又瞄了一眼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重宁远,“是上好的补血气的福禄丹……”在奉天越来越黑的脸色中,冯至声音越来越小。
奉天还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意,对重宁远勾了勾手指:“远远呐,你过来。”
听到久违的称呼,重宁远呆愣了一下,以为奉天又难受了,急忙上前:“你……”还没等说完就被奉天拽着领子拉到了面前,咬牙问道:“是不是你换了我的药!”
“什么药?”重宁远无辜的摸了摸脸,“上次药洒了,然后记得你说的是什么补药啊,我就找人给你配的福禄丹。”
奉天刚要说话,怒气顶的胃中要是一阵翻滚,脸上又是一白,捂着嘴扒着床沿又是一阵干呕,可是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这也难怪了,什么都不吃,能吐出来什么?
重宁远急忙帮奉天拍抚着后背,又对着在一旁站着也不是跪着也不是还带着一身秽物的冯至喊道:“快点!想想办法啊!”
冯至:“哦哦……”急忙拿出怀中的银针,寻了个穴位灸了进去,又轻揉了一下奉天的太阳穴,那呕吐便止住了些。“属下再开几副止吐开胃的方子和膳食,寻常的时候要注意保暖,这次切忌……不能再像上次那么补了……”最后一句话,冯至在嘴里滚了好几遍才说出来。
奉天虚弱的带着不耐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重宁远却不放心的又细细的问了好多,要知道,上次有奉蛋蛋的时候他没在身边,虽然自己正好赶上了孩子临盆,但是还没等有那种初为人父的喜悦的时候,孩子就已经生出来了。
冯至轻咳了一下:“那个……过了两个月再行房比较好……”后面的话在奉天的怒视中,基本是半含着,半吐出来的。冯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轻舔了一下下唇:“其它的……就是晚上可能腿容易抽筋,然后注意保暖,别做剧烈的运动。”自然啦,最后一句对于他家主子基本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过他没敢说出来。
重宁远倒是认真的记下了:“吃食方面的禁忌什么的,记得也要写下来!”
冯至连连应着,急忙转身去写单子。
“你就留在宫里吧。”重宁远一句话,让冯至手上一僵。
奉天刚换过劲儿,竟然难道的没反驳重宁远:“留下吧。”然后又狠狠的瞪了重宁远一眼,狠声说:“你给我走!”
“别生气,气坏了就不好了。”重宁远宠溺的帮奉天揉按着太阳穴。
虽说这段时间他和奉天还是像以前在静王府一样总是同寝同住,可是重宁远却知道这人对自己的怒气还没平,在宫里能呆下来也就是因为自己拿着主祭作为要挟。不过重宁远对奉天的态度对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宫里的人也发现了头半年还总是阴沉着脸的皇上,最近几个月脸上总是带着喜色。
奉天也算是和自己生闷气,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让那个人算计了,可是说出来乐,那不就是说自己欺骗他在先么?奉天气鼓鼓的摸着自己的小腹,却摸到了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在自己腹上的温热的大手,心下怒意更炽,啪的一下就打到一边,重宁远却不以为意,又挪了回来。
两个人就那么互相拉扯着手,只不过一个是满脸怒意,另一个是带着逗弄的笑意。冯至埋头,假装自己没看到。
看到一旁小床里睡醒的奉蛋蛋吭叽吭叽的蹬着小脚,奉天这才住了手,刚要下床去抱,却让重宁远护住了,俯身将奉蛋蛋抱了出来。现在真的是好大一颗蛋啊,白胖胖的,跟刚扒了壳的鸡蛋似的。浓密的胎发,还有肉呼呼的小手小脚,别说是奉天了,就连重宁远这样冷情的人,对这个大蛋也是抱上了手就不想放下。
将这个软蛋蛋轻轻的抱了起来,伸手一摸,还好,是干的,重宁远这才敢把奉蛋蛋放在奉天的怀里。
“蛋蛋……”奉天一看到奉蛋蛋,一时有些百感交集了,你说,这个蛋还没满百天,然后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多月的蛋了。最主要的是还不能不生,说实话要是真的让他把这已经成型的二蛋打了吧,他也于心不忍,可是……一想到生怀里这个蛋的时候自己差点扒层皮的那种疼,奉天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小奉蛋蛋哼唧了两声,伸伸小胳膊小腿儿,又打了个小呵欠,唉,大人的世界他不懂啊,还是睡觉吧,一闭眼,一会儿又睡了过去。奉天深叹了一口气,拿自己的脸去轻轻的蹭着这颗蛋。
重宁远想起之前奉禄说的这个人怕疼的事儿,安抚的揽着奉天的肩背处:“你看,我不是陪着你呢么?”
“要不是你‘陪’着,还不能出事儿呢!”奉天一看到重宁远就气不打一处来。
重宁远自知理亏的摸了摸鼻子:“对了,慧明我也让晋忠带回来了。”说罢,那圆头圆脑圆眼的慧明就奔了进来,看到奉天眼眶就是一红,刚要扑上去,又看到一旁的重宁远,急忙下跪请安。
奉天看到来人:“哟,这么久没看到你,长高了哈。”
慧明红着眼圈:“主子,您这是得了什么病啊?严重不?”他被晋忠急忙带了来,只是知道皇上还召见了冯至,还以为自家主子已经严重到御医都治不好的地步了,想到这儿眼圈红的更厉害了。
“没事儿,胃胀气。”奉天不在意的一挥手。
冯至在一旁嘟囔着:“谁家胃胀气还能涨三次……而且一涨就十个月的?”
奉天碍于睡着的奉蛋蛋,只能扔个枕头过去。
冯至被突如其来的枕头打晕了,原因,那个枕头是个玉枕……
48、人心不足
新年将至。
本来今年应该是虞国最难熬的一年, 去年西北大战, 加之春旱秋涝,不过,用老百姓的话说, 多亏了有位明君啊!不仅体察民情深谙民间疾苦、巡视边防,还减免赋税, 让虞国的百姓终于过上了一个安稳年。
只不过,这位新皇并不是十分得某些老臣的心。因为, 静远帝登基之后, 先是将那在西北之战中有功的离健发配,又以左维仁年事已高为由,全部将军权揽在自己手中, 期间多次传与主祭产生嫌隙。后又在朝堂上推行新政, 启用许多新人,因此使许多人利益受损, 导致许多老臣内心不满。
“皇上, 大军已经分批驻扎下来了,并且命令明火。”阿达躬身回道。
身着战袍的姬扬看着沙盘,轻点了一下头,又回身问道:“重苏阳来消息了么?”
“回主子,重苏阳率领的小股部队已经快到帝都了。”
“哦?不知道他们领了多少人?”姬扬扬眉道。
“人倒是不多, 估计就是一个骁骑营的阵营,轻装简从,貌似是分几路人上京的, 然后那重苏阳只是带了十几人的死士组成的侍卫。探子还回报说,重苏阳这段时间还曾私下找过许多对重宁远新政不满而告老还家的老臣,估计是想让他们为他的身份作证,用来逼重宁远退位。”
姬扬听后未多言,只是转话道:“虞国方面有什么动静么?”
“虞国那新上任的邹士文,虽然是个人才,可是这西北大军都是那左维仁一手带出来的,心下对他一个毫无战功的毛头小子自然不服。而且这西北玉雁关守备据说也是个贪财之人。”阿达道。
姬扬微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转言道:“朝里的折子拿来了么?”说到这个姬扬脸上有丝不可查的忧色。
阿达呈上折子,脸上也没有刚才的兴奋之色:“那六贤王对此次出兵特别的不满,扬言要联合其它几个部落的长老弹劾陛下……”
“嗯……”姬扬拿过折子扫了几眼。说实话,他心下也不是很放心,魏宜经过上次一役军力物力人力都受到重创,如今他算是破釜沉舟了,因为西北之战后,那场败绩让他的威信大大受损,所以他现下急需一个成功,来证明给那些人看!
而另一面,重苏阳让兵马驻扎在离帝都十里不到的地方,这些人都是廖远这些年私下培养出的死士。要说起来,这么多人能秘密上京,还多亏了离健。那离健因丧女之痛而一夜白发,据说儿子在流放的途中也病死了,所以等到重苏阳救他并和他说明来意的时候,他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
离健躬身道:“王爷,进京的路线基本就是这样了,这段时间的守备因为是新年,所以是最薄弱的。加之这个时候各地的官员和外国的使臣都会进京,检查也是最松懈的。”
重苏阳看了看桌上的关于帝都守备的布置图:“嗯,很好,接下来的事儿,你就要暗中牵制住那个柴进就好了。”
“柴进此人为人公正廉洁,可是却极为孝顺。如果能从他父亲这方面下手的话,可能事情会更好一些。”这柴进以前可是离健的手下,对于他的一切,离健可是非常的了解。
“听说他父亲常年卧病在床?”重苏阳忖度一下问道。
“正是,据说他父亲本是左维仁的手下,可是在边疆作战中为了救左维仁而腿部受伤了,然后由于边关条件有限,现下算是半瘫痪了。”离健回道。
“嗯,外祖曾经说过这件事儿,还特意命我带来了一位名医。你不用亲自出面,等他父亲腿治的差不多的时候,你再上门。”重苏阳吩咐道。
“是,属下领命。”离健说完便躬身退了下去。
重苏阳看着桌上的地图冷笑,重宁远,你这下子算是栽在一个女人身上了,你不是自小就抢我的东西么,如今也轮到你尝尝这失去的痛苦了!他一直不服气,凭什么就因为他母后去世了,他本因坐在那帝都的朝堂上,最后却只封了个闲散王爷?他父皇看似向着他!最后呢?还不是让自己空欢喜了一场?想到这儿,眼底的怒意更炽。
“阳王爷,那主祭大人据说是为了新年大典而闭关内休,暂不见任何人。不过……东西倒是收下了,并说谢谢王爷的好意。”重苏阳的手下回道。
“看来外面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重宁远和主祭的如今的关系却是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啊……”重苏阳低声道。他每年都会给主祭送礼,以前虽然人是见过了,但是东西却从未收下过。那主祭一直就是冷情的人,每次都是疏淡有礼的样子,重苏阳其实顶看不惯那个人的,以前和重宁远的关系也是让大家猜不透,也不说誓死效忠,却也不是极力反对。不过现下这个样子,已经让重苏阳很高兴了,之前重宁远竟然还特意为证明他和主祭的关系如夕而宴请了主祭,总是让大家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加之现在主祭收下了那礼,便说明他们二人的关系是真的大不如从前了。如此一来,接下来的事情便可以顺理成章了。
而此时皇宫内,却是一派喜气。
“主子,喝药了。”慧明端着一碗安胎并调养脾胃的药送到了软榻边,边上的小桌上还摆着各种精致小点心和果品。
被重宁远揽抱在怀里,怀里还抱着颗蛋的奉天眼皮都不抬的道:“倒了”
慧明已经习惯了,直接端给了一旁被奉天无视了好久的重宁远。
要说起来,奉天自知道吃了哑巴亏而再次有了蛋,就再也没和重宁远说过话。而这堂堂一国之君被甩了脸子还一脸毫不在意的继续逗哄着那孕夫。现如今已经变成即使被人瞪着,也能神态自若的爬上那景天公子的床了,并且还能面不改色的摸摸那还未有起伏的小腹,要不然就是在某孕夫腿抽筋的时候心疼的揉捏揉捏,顺便再吃几口新鲜豆腐什么的。这日子过得,啧,一个字!美!不过,如果要是奉天能给自己点好脸色就更好了。重宁远心下惋惜道。
“来,我让人放了些许甘草调味又放了冰糖,没那么苦了。” 重宁远低声诱哄着怀里逗着自家大蛋蛋的奉天。
奉天头也不抬,继续看着睡得香甜的奉蛋蛋,话说,这孩子怎么越长越像他身后那个狗屁皇帝了?奉天很气闷。
重宁远都习惯了,并且,他每次都有办法啊:自己先喝了一口,掰过奉天的脸,对着嘴就渡了过去,不过,不能占便宜,因为会被咬。
奉天还是低垂着眼,就像重宁远那双薄唇完全就只是一个喝药的工具而已。重宁远泄气的轻叹:“你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呢?冯至不是说生气对孩子不好么?”说完又伸手去摸那小腹。
奉天啪的就排掉重宁远箍在自己腰间的手,然后拈了个果品慢悠悠的吃了起来。重宁远坚持不懈,对慧明使了个眼色,慧明经过这么久的训练自然知道这个什么意思,赶紧上前:“主子,小主子睡了,我把他抱到床上去吧。”因为奉天的坚持,所以奉蛋蛋现在还只是奉府的小主子。就连肚子里的二蛋,奉天也没让重宁远告诉其他的人,重宁远虽然心下无奈,可是还是答应了,就连最近总来景天殿看奉蛋蛋的端静皇太后,重宁远都没有告诉。唉,谁让他犯错在前,骗人在后呢。
“嗯”奉天看着睡得小嘴微撅的奉蛋蛋,心痒痒的又低头去轻轻的亲了一下那小鼻尖。欲求不满被当无视好久的重宁远忽然很嫉妒,不仅因为那颗蛋自己一亲就会发脾气,还因为蛋他爹好久没这么对过自己了!
“现在算算已经快两个月了吧……”重宁远埋首在奉天的脖颈间低喃道。
奉天继续置若罔闻的吃着蜜饯,说起来,他前段时间总是吃了吐的,闹的他之前生产胖的那点肉又瘦了回去。他本就是那种不容易胖的体质。好不容易养胖了,然后忽然又瘦下去了,重宁远捧在手心里心疼着,他自己也摸着自己又变尖的下巴闹心坏了。虽说吃那冯至开的调理的药之后,呕吐的症状好了许多,可是碍于他好多味道吃了还是要吐,没有办法,只得慢慢补,加之又害怕孩子和奉蛋蛋一样那么大,还是不敢多吃。这让嘴馋的奉天心里可是埋怨死了。总之,这一切奉天都怪到了重宁远的头上!所以对于这个免费来的皇室小厮,奉天是用的非常之顺手。
被忽视了的重宁远一点也不觉得被折了面子,而且觉得光抱着还不过瘾,又慢慢摸索了起来,嘴也不老实的顺着那露在外的白皙的脖颈游移着:“天天……”静远帝丝毫不觉得自己用这种语气叫一个早就过及冠的男人有什么不妥,反倒是有些上瘾的样子,吻一下叫一句。弄得奉天不知道是因为酥痒还是因为那腻歪的称呼而哆嗦了一下。
奉天被亲的有些不耐,奈何有了身孕的身子会变的异常的敏感,也便听之任之了。重宁远发现奉天并没有挣脱,心下一喜。手上开始慢慢的扒起来了奉天身上厚重的衣服,这衣服还是他早上,哦,是晌午的时候一件一件套上去的。
还好这张软榻够大,还好某个终于得逞的皇帝为了顾及准孕夫而动作很轻,还好某孕夫现下比较容易得手。总之,天时地利与人和,于是,缠绵缱绻厮磨。
两个人在奉蛋蛋被吵醒之前终于休战,皇帝陛下继续着他小厮的任务,将有些犯困的人抱到了浴室。偌大的浴室里,蒸腾的热气,甚至有些看不清楚对面人的脸。重宁远看着微眯着眼睛的人,一下下亲着那脸侧。
奉天迷迷糊糊的瞪着眼,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身处何方,然后又轻抻了个懒腰:“好困……”
重宁远让人靠着自己:“睡吧,一会儿我再抱你回去。”奉天又打了个呵欠却没继续睡,而是看着重宁远,眼底有些不解。
“怎么了?”重宁远低头看着奉天还带着困顿的强打起精神的眼神,宠溺的问道。
“感觉……不太真实。”奉天咂了咂嘴。
重宁远笑的变得有些苦涩。没再多言,只是亲了那眼睑一下,沉声道:“睡吧……”
重宁远将熟睡的人轻手轻脚的抱回寝宫,抱着人窝在那软榻上。未及关严的窗户一阵微风过,重宁远鼻端闻道一阵梅花的香气,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两个也是在这张软榻上,喝着酒赏着梅,又想起从那之后两个人便渐行渐远,即使如今再次找到了人,并且已经有了不止一个孩子了,可是重宁远知道,奉天心里的结其实一直未解开。以前的时候虽然奉天也是跳脱的样子,如今想来,这人那是对自己是有感情的,那么现在呢?重宁远刚才没及出口的是,他也觉得不真实,不是自己的心,而是奉天。想到这些,重宁远心下一紧,将人搂抱过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使人在自己怀里,自己抱的再紧,也不觉得满足了。所以他用了好多方法,来留下怀里的人,即使很卑鄙,他也在所不惜。因为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怀里的人……
还有十日左右便是除夕乐,一个除旧迎新的日子,只是不知道,除的是哪个旧,迎来的是否又是真的新……
49、岳父大人
“主子, 赶紧起来吧。老主子还有魏主子都来了!还有赫连公子和小少爷!”慧明推着床上都午时还没起床的人。自家主子自从有了身孕, 本就嗜睡的人更是爱睡觉了,更何况皇上还说了让人愿意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连小少爷早上都是奶妈带着。而且怕人睡饿了, 皇上上早朝之前还会亲自哄喂着自家主子吃顿早饭,然后再让人接着睡。慧明看在眼中, 一方面为自家主子得宠而感到雀跃,另一方面却很担忧, 主子这个样子下去, 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甩,会不会又失宠了?
“唔……”奉天揉了揉眼睛,强睁着眼睛迷茫的望着慧明。“奉蛋蛋饿了?”
慧明无奈:“是老主子们来了!”话音刚落, 就看到抱着奉蛋蛋的奉禄和魏弘之站到了床边。奉天刚要起身, 却被一个还带着糖甜味儿的小影子扑倒在床上,脆生生的声音把奉天一下子就炸醒了:“二爹爹!”
“哟!小胖子!”奉天暗自庆幸, 还好这小肉球没扑到肚子上, 伸手费了好大劲将那小东西捞上了床,“你爹爹呢?”
“爹爹在家照顾弟弟,圈圈是和阿爹一起来的。还有爷爷们,爷爷说领圈圈来看小弟弟哒。”圈圈用手揽着奉天的脖子,又抱着奉天的脸狠狠的香了一下, “圈圈好想二爹爹哒,二爹爹有了弟弟都不想圈圈呢。”说完小脸皱皱着,一副泫然欲的可怜样儿。
“怎么会!”奉天绷着脸, 一脸正经,又狠狠的去戳奉礼泉的痒痒肉,“你个小东西!竟然这么说二爹爹!”
奉礼泉咯咯乐着躲着,叔侄二人满床滚着。
“别闹了,赶紧把衣服穿上,赫连还在外面坐着呢。”一直站在一旁的奉禄发话道。
“爹,父亲,你们怎么来了?”奉天让一旁的慧明伺候自己起身。脖子上的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痕迹,自己也不知道遮掩一下。一旁的魏弘之冷着脸,奉禄也撇着嘴侧过了头,而被看的人却毫无知觉的兴奋的问着。要知道这段时间都快把他闷坏了,那奉蛋蛋天天除了睡就是吃,然后自己呢,因为总是想吐,吃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多吃,要说乐趣呢,天天除了要对着那狗屁皇帝之外,连个美人都没有。好吧,冯至勉勉强强算是,可是那人一看到重宁远就吓得畏畏缩缩的,恨得奉天都想把人踹出去。
听到奉天的话,奉禄瞪了奉天一眼:“当初还以为你不想进宫,谁知道进了宫连人都看不到了。我们想这个蛋蛋想的紧,却又看不到,所以才进宫了。你说说,这么一个来回要耽误我多少赚钱的机会?”
“你还要赚什么钱?”一直沉默的魏弘之开口道。
“……就是说说而已。”奉禄堆笑着。
奉天看到两个爹爹的互动,已经见怪不怪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自己那个看似沉默寡言的父亲其实独占欲很强,每次爹爹一说银子两眼放光,父亲就会生气,然后爹爹就会好久下不来床。啧啧,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收敛。
“圈圈还没好好看过弟弟呢。”一旁被忽视的奉礼泉忽然对着奉禄伸手。奉禄可不敢把怀里软软的蛋蛋给他抱着,而是抱着奉蛋蛋坐了下来,奉礼泉一脸兴奋的凑了过去,看到那奉蛋蛋睡得一脸娇憨的样子,奉礼泉眨着大眼睛,伸出肉呼呼的小手,轻戳了下那小脸,看到奉蛋蛋皱了皱小眉头,吓得他一下子收回了手,怯怯的又心痒难耐的想再伸手去摸。
奉天在一旁看着好笑,接抱过自家的奉蛋蛋:“喏,你看,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不过,你小时候比他要闹人,还总是和我抢糖吃!”奉天小声的“教训”着一旁的奉礼泉。
“圈圈哪有!圈圈还给二爹爹和弟弟带了糖糖哦。”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喏,里面都是圈圈留给二爹爹哒。”
奉禄在一旁失笑:“都告诉你了弟弟还小,还不能吃。”
奉礼泉憋着小嘴:“可是……可是,人家准备了好久呢……”
“那二爹爹就替小弟弟吃了。”奉天将那盒子打开,里面几个小糖人,样子可爱讨喜。拿过一个先是递到奉礼泉的眼前,等奉礼泉刚伸出手又转一圈就放在了自己嘴里。
“得了,跟个小孩儿似的。”奉禄看着奉礼泉被气的嘟着个嘴巴,哭笑不得将奉礼泉抱下了床。又转言道,“宫里怎么样?”
奉天哼了哼,“您收了银子,就和那几个无良的人合伙把我卖了,还问这个?”
“怎么说话呢?我拿银子可是为了整修邀月阁。再说了,你在宫里呆的不是挺好的么。连冯至都给你当了随身的大夫了,你都生完这么久了,宫里还那么多的御医,你也不用总让他在宫里呆着吧?”奉天这次再孕由于和上次隔的时间比较短,所以也没来得及告诉自家爹爹。听到奉禄的话,奉天有些心虚。主要不是因为再有了孩子害臊,而是自己骗人不成,反被利用了,这要是让自家爹爹知道了,肯定会被嘲笑的。反正自家爹爹过段时间还会和父亲出去游玩,等到孩子生了再说不迟……
“皇上,重华公子携景天主子的两位父亲以及重华公子的大公子进宫了。”晋忠对着刚下朝的重宁远回道。
重宁远脚下一顿,本要去御书房的脚步一转:“来了多久了?”
“午时到的。”晋忠跟在身后。
“去让御膳房多准备些吃的。最近天冷了,再让御膳房来些温补的膳食。”重宁远边往景天殿走着,边吩咐着。
“喏”
景天殿殿门口的人因为重宁远的之前的吩咐,所以并没有通报。重宁远进了主殿,便看到了奉天追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娃儿满屋子的跑着,吓得他一步就跨过去将那一点自觉的准孕夫给抱住了。
“你不能注意点儿么?”重宁远吓的一后背的冷汗,低头在奉天耳边狠狠的说道。
奉天撇嘴:“冯至说多运动对……”后面的话看到坐在一旁的父亲和爹爹吞了进去,不着痕迹的推开重宁远。因为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所以在外人看来,此情此景就是:静远帝因为早朝而不得不与自家妃子分离几个时辰,下朝之后便心痒难耐进而热情似火,进屋眼无他人的就想和自家妃子亲近,而又被自家妃子欲拒还迎的推开了。
奉禄和魏弘之在一旁看着奶娘给奉蛋蛋换尿布,很遗憾的错过了,而赫连重和奉礼泉却被重宁远的动作吓了一跳。前者是讶然于重宁远的“热情”,后者而是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你是蛋蛋弟弟的皇帝爹爹么?”奉礼泉看到来人,拽拽那龙袍的下摆试图引起重宁远的注意。
重宁远低头看着不及自己腿长的小娃儿,忽然明白为何大家都说这个孩子是奉天的了,那双大眼睛,和奉天还有自家儿子的一摸一样,重宁远蹲下身:“你是奉礼泉?”
“你是皇帝么?”奉礼泉歪着头,忽然又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爹爹说,看到皇上要行礼的。不然会被砍头哒。”
重宁远笑着摸了摸那人小鬼大的奉礼泉的发顶,转头问着一旁一脸宠溺看着奉礼泉的赫连重:“你大儿子?你家那个小的呢?”
“太小了,这不就和他爹爹在家呢么。”赫连重说起自家那个一大一小,脸上笑意加深。又瞥了一眼没给过重宁远好脸色的奉天,低声道:“皇嫂这还生气呢?”
重宁远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又走到奉禄和魏弘之二人身边:“朕已经让人备下午膳,中午就在这儿吃吧。”
饭桌上奉禄把魏弘之夹给自己的一只肥嫩的鸭腿夹给了奉天:“多吃点,你看你,最近都瘦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你进宫了。”奉禄这句话明显就是说给坐在一旁的重宁远听的。
重宁远是有苦说不出啊,奉天最近虽然吃得比前段时间多了,可是都不知道吃到哪去了,加之又不能乱补,所以这肉是涨不会去了。奉天看着眼前的略有些油腻的鸭腿,刚要夹起来吃,可是一阵呕吐感就顶了上来。坐在一旁的重宁远见人脸色一绿急忙把一直备着的痰盂拿了过来,奉天转头干呕着,而重宁远轻轻揉拍着奉天的后背,须臾奉天才止干呕,轻挥了挥手。
“好点儿没?”重宁远拿过一旁的水让奉天漱了漱口,又将那油腻的鸭腿夹到了自己碗里。
“……嗯”奉天轻抚了一下胸口。
桌子上其它的人也都放下了筷子看着两个人。
奉礼泉跳下凳子,跑到奉天的身边,皱着小眉头拽着奉天的袖子:“二爹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了小弟弟?爹爹有弟弟的时候就会想吐的。可是小弟弟不是在爷爷怀里么?”奉礼泉有些苦恼的瞪着眼睛看着一桌子的大人。
“说吧,又几个月了?”奉禄放下筷子,看着对面面带尴尬的俩准爹爹。
“两个月……不到”奉天扭头瞪着重宁远,重宁远赶紧接过话,“嗯,不到两个月。”
“你们这手脚够利索的啊!”奉禄看着自己怀里还未满百天的奉蛋蛋,“暗渡陈仓?”
“不是……我们这个……是水到渠成。”重宁远接道。
奉天气的踩了重宁远一脚,渠你个大头鬼!要不是你动了我的药,我能有么?奉天的眼神如是说。
重宁远看着瞪着自己的人,暗笑着抓过奉天在桌下掐着自己大腿的手,然后顺着放在自己的下|身,眸色微沉的看了奉天一眼。气的奉天差点跳起来,一狠心,忿忿的伸手就要去抓,重宁远反应快的十指交握住了那只手。
丝毫未察觉到二人的波涛暗涌的奉禄冷声道:“竟胡闹!刚生完孩子,这么早就要,能对身子好么?”
“让冯至看过了,说是产后调理的不错,没事儿的。”重宁远安抚道,这件事要是有一分的不确定他也不能那么干。
奉禄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家儿子这是被吃定了。不过这事儿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啊,还是和他家老头子该干嘛干嘛去吧。一旁的魏弘之没说话,只是夹了些清淡的菜放到了奉天的碗里。
一旁的赫连重看着自家三哥和嫂子,暗叹道,自家三哥,这动作也太快了。大儿子还未及百天,二儿子就有了着落,摸着一旁被奉天塞了个鸭屁股堵嘴的奉礼泉的小脑袋,自家俩儿子差了将近六岁啊。啧啧,怪不得三哥当了皇帝啊,这就是帝王家的办事效率啊!
50、明码标价
饭后, 赫连重说是有事情要和重宁远商量, 两个人就去了御书房。
“在这说吧。”重宁远其实心下猜到了赫连重可能要和自己说什么。
“三哥……你应该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儿……”赫连重傻笑着,“我打算二月的时候跟主祭成婚。当然,肯定不会是让舜舜以主祭的身份嫁过来。”
重宁远食指轻叩桌面调侃道:“你不是说要嫁么?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赫连重叹气:“那不是逼不得已么……就当时那情形, 我哪敢说不嫁啊!”
“那咱们那位岳父大人也同意你娶了?”奉禄之于重宁远来说是这辈子遇见的第二个让他头疼的人,当然, 排名第一的那个也是打他老人家肚子里冒出来的。
“嗯。我跟他说让舜舜以魏子枫的身份嫁过来。等舜舜卸了主祭的担子,我再嫁不迟。他老人家似乎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 当即就答应了。这次倒是没急着跟我要彩礼呢。”说道最后一句, 赫连重无奈的摇头低笑。
“那还真难得。”重宁远听到难得露出讶然之色,要知道他家老泰山可是没少从他腰包刮油。又看着赫连重一脸春风的样子说着“舜舜这样”“舜舜那样”“我家舜舜”,想着自家弟弟连那个清冷的主祭大人都搞定了, 自家那个“舜舜弟弟”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 自己被个吃货吃的死死的,重宁远心下有些泄气。有些报复的嘴上正色道:“不如, 我让奉天来给你们主婚?”可是眼底却都是戏谑之色。
那世人眼中风度翩翩的重华公子听后大惊失色:“三哥……我可是你亲弟弟!”
重宁远绷着张脸:“我知道啊。所以让奉天给你们主婚啊!”那意思, 看,我把自己最宝贝的都给你了,我对你多好!
“那这亲……我还能成么……”看来咱们景天公子给他的小叔兼“嫂子”的印象并不是十分好啊。两个人互相打趣了几句,话题又说到了虞国要出世的二皇子身上。赫连重语带敬佩称赞自家三哥,又转言揶揄当初重宁远对于奉天只是抱着玩笑的态度。
重宁远听到竟然没有反驳:“感情这种事, 谁能说的清楚。你不是也死命地就赖在那一棵歪脖树上了么,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又有些无奈的摇头,“情这个字, 有什么理由可言?朕有的时候都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你说,他……一无是处,却又让人心痒难耐,朕……真的拿不准他了。刚开始人离宫的时候,只是觉得心里忽然像是什么丢了,然后慢慢的找,越找越心焦,到最后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一次听到重宁远说这些的赫连重,想起自己儿子都有了,却被人瞒了五年,心有同感的上前拍了拍重宁远的肩,看来他们皇室一族,上辈子真的欠了奉神族天大的人情了。
重宁远忽又转回刚才的问题缓缓道:“你要如何再还朕一个主祭?”
“三哥……今天我领圈圈来,也是想让你看看那个孩子。其实奉氏一族,人才辈出,不是说非要舜舜一个人,而且现下舜舜有了孩子,即使我保护的再周到,毕竟纸里包不住火火,如果哪天这件事情被有心人知道了,且不说对皇室或者对舜舜都不好,就算是奉天也是一样的。他本就不愿意在后宫,如果有人拿此事奏请您另立他人为后的话,估计离景天殿被烧的日子也不远了……”赫连重游说道。其实他在赌,赌奉天现今在重宁远心中的位置,如果重宁远真的对奉天对了真格的,那他必定不会让奉天只以一个公子的身份呆在自己身边。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重宁远早就想削弱奉舜华在民众中的影响,这也是一个好机会。当然,这些话他不能说出口。
很显然这句话说到了重宁远的心里:“这件事要缓缓,不过,对外奉礼泉只能是奉舜华或者是奉天收养的孩子。朕不想再听到有人拿这件事情煽风点火。”
赫连重听到重宁远松了口,面带喜色急忙接口:“这是自然,刚才咱们不是商量说是二月再说了么。而且,话又说回来,舜舜说圈圈天赋极好。所以这件事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让舜舜早些卸下担子罢了。你也知道,每代主祭最后都是心力耗尽而亡的。”
重宁远斜睨着一口一个舜舜叫的热乎的赫连重眉峰微动,却又没再多说。
而另一边被留在景天殿的两大一小,陪着那本是昏昏欲睡的“再准爹”聊了起来,期间,某只中途醒来不经意笑了一下惊艳了一堆人的奉蛋蛋,在满意的撒了自家冷脸魏爷爷一手尿之后,在奉礼泉惋惜的中又睡了过去。
“你这就原谅那个姓重的了?”憋笑着看着带着无奈的自家老头子,奉禄转移话题边盯着奉天的肚子边问道。
奉天和奉礼泉抢着一盘子番邦进贡的小果子,眼都不抬的回道:“谁跟您似的,生了几个蛋就对父亲死心塌地了。”嗯,这果子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酸酸甜甜的,奉天边逗弄着奉礼泉边往嘴里塞着。
奉禄咬着后牙去揪奉天的耳朵:“你就是那个混蛋!”
奉天瞥了一眼瞪了自己一下,可是眼底却带着几不可查的笑意的父亲,这边躲着自家爹爹的手急忙狗腿道:“爹,人家这是羡慕!”
“哼!活该!谁让你命不好!”奉禄用鼻孔看着自家的“混蛋”。
奉天忿忿:“命不好不也是打您肚子里蹦出来的?”
奉禄指着在一旁睡着的小奉淮:“这不也是打你肚子出来的?看人家这命!”
“哼!这是我的蛋!”那意思就是说这个蛋和蛋的另一个爹一点关系都没有。
“屁!你一个人能下出带崽子的蛋么?”奉禄怒道。
于是雍容华贵的端静皇太后进到景天殿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这么惊世骇俗,从此,她那个亲家公也便与自家金孙的爹爹画了等号。
“母后”奉天问礼,一旁的奉禄和魏弘之也问了礼,还有那个小圈圈。
“这是谁家的孩子,长的这么讨喜。”不愧为皇后,微有些受到惊吓的神色一转,又压下心中的疑惑笑问道。
“奉天的儿子。”被人无视的奉禄倒是没有什么不愿意直接接口道,只当人家是皇家凤仪什么的,毕竟嘛,有钱人。
一句话却是让端静皇太后摸着奉礼泉脑袋的手有些重。奉礼泉在进宫之前也被教导了,人小鬼大的说道:“皇太后,这个是圈圈的二爹爹,人家有亲爹爹的。”不过,那个亲爹爹是谁,人家才不会告诉你呢,奉礼泉眨着扑扇扇的大眼睛心里小声道。
“母后,您怎么来了?”这个时候恰巧那谈完事情的兄弟二人进了来,重宁远和赫连重也刚好听见奉礼泉的回话,前者暗讶奉礼泉人虽小,话里却带着份考量,后者却是被惊出了一身汗。赫连重不是害怕端静皇太后,而是暗自庆幸在入宫之前奉舜华特意叮嘱奉礼泉的几句话,否则要是因此对奉天造成了什么困扰,那自己和自家主祭的事儿肯定是泡汤了。
“草民见过皇太后。”赫连重不卑不亢的躬身问礼。
皇太后仔细打量了一下赫连重,上一次见到眼前的人还是在元v帝驾崩的那天,那时候只是觉得来人有些眼熟,如今仔细看来,那眉目中果然可辨赫连重母妃的过人之姿。端静皇太后微点了点头,又转身对被晾了一会儿的另外两个大人,“这两位是?”其实左静姝心下早就有了答案,如今这么问无非是想掩过刚才对二人的怠慢。用奉天他爹的话就是,有钱人嘛,总有些高姿态。
“母后,这两位是奉天的爹爹和父亲。”重宁远为双方引荐道,心下却惴惴,可别吵起来。又瞥见一旁暗自揉着后腰打着哈欠略有不耐的奉天,急忙上前不着痕迹的将人带到了床边,看似是为了看一眼自家睡熟中的儿子,其实是心疼那揣着二蛋的蛋他爹。
“这凤淮马上就要满百日了,哀家想让皇儿昭告天下,毕竟这个是皇儿的第一个子嗣,隆重些也是应该的。”虽然不待见那个爹,但是那个孙子倒是十分讨她的喜欢。
奉天在一旁听了可不干了,他本就不喜欢受约束的日子,加上上次被重宁远那么一误会以后,对于皇宫里的日子更是反感,如果不是碍于种种原因他现下走不了,他才不会憋屈的在这儿呆着。他刚要张口,一旁的重宁远急忙接口道:“孩儿会安排的。”说完安抚的拍顺着奉天,奉天狠瞪着重宁远,而后者眼带无辜,你看,这不是我提出的。其实,奉蛋蛋早就入了皇家族谱了,正式更名为重凤淮,当然啦,这事儿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而奉天自然不在那几个人当中。
“不行!那是我们奉家的血脉!”一旁的奉禄可不干了,卖孩子还得给个字据吧!没付银子,就要收“货”了!太吃亏了!
端静皇太后本在听到重宁远的话微点的头顿住,端起皇太后的身份施压道:“放肆!这是皇家的血脉!什么你们奉家的!”
“又不是你儿子生的!有字据么你!”奉禄反驳道,这生意要亏本!他可不干了,刚开始同意奉天回宫给了银子是另一码事。他还打算趁着自家儿子抻着那重宁远的过程中再狠敲一笔呢,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和皇帝做生意的。
拽着儿子围观的赫连重同情的看着被双方加在中间的重宁远,为什么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家母妃去世的早呢?
一旁魏弘之不发表任何言论的看着奉禄和端静皇太后的争吵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直到一项保持着母仪天下风度的端静皇太后声音有些尖利的喊出:“哀家要砍了你。”魏弘之才将人拉到身边,淡淡启口道:“黄金,二十万两。”
“父亲!”奉天可不干了,干嘛啊这是!卖孩子啊!还买大送小、明码标价!
重宁远心上一喜,要知道当初他付的银子只能算是“租金”,尤其那小的至今还标着“奉家所有”,如今这人松了口,也算是断了奉天的后路,这就是彻底买断了!可是瞥见奉天的脸色急忙正色道:“母后,两位岳父大人,这个事儿朕自会定夺的,奉(凤)淮如今还未满百日,尤其最近年关将近,这件事不妨再议。”
作为一个商人,尤其是精打细算唯利是图的商人,奉禄自然看懂了重宁远刹那闪过的动心之色,满意的收了口,而左静姝却怒视着奉家的几口人,她果然没看走眼,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还是说这帮人嫌弃一个皇子的名分不够,想要太子么?
正在此时,被讨论的主角之一发了小脾气,裂了嘴就开始哭。几个长辈急忙收了声,奉禄离得床比较近,抢先把那挥着小手哭的小脸通红的奉蛋蛋抱在了怀里,可是哭声不但没止住,反倒更大了,左静姝一脸鄙夷的从有些手忙脚乱的奉禄怀中接过了孩子,可是奉蛋蛋还是不买她的帐,端静皇太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想去揽着奉天却又被推开的重宁远,重宁远小心将儿子接过来,谁知道那小东西先是看了看低声诱哄着自己的老子,撇了撇嘴,再次放声哭起来。
最后还得奉天出手,接过奉蛋蛋,轻轻拍了两下,又轻贴了贴那柔嫩的小脸,那小玩意儿立马就不哭了,小手在脸上无意识的抓挠抓挠着,嘴里呜呜的也不知道是想说些什么,仿佛刚才让几个大人手足无措的人不是他一样。
等到奉蛋蛋终于不闹了,时辰也不早了,奉禄几个人就离开了。
景天殿只剩下一家三口了,重宁远伸手接过吃饱喝足包裹的干净的奉蛋蛋小心放到了小床里,又要转身去抱准孕夫。
“别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重宁远语带讨好。
奉天看着重宁远道:“皇上啊,这货品出售还能退货,咱们打个商量,要不我给您四十万两,您放了我们爷俩?”
重宁远抿着嘴笑,一只手轻覆上奉天的小腹上:“那这个怎么算?赠品?”
奉天顺着重宁远的目光去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无奈的自语道:“真的不能退货么?”他真不应该因为一时贪欢而再和这个人上床来着,没心没肺的奉天第一次后悔了。
“那可不成,这辈子你都别想让我退货!”重宁远略带惩罚的轻咬了一口奉天的耳垂,“你要是不想我告诉天下的人,我也不会硬逼着你的,不过我迟早让你答应的。”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
奉天状似没听到,打了个小哈欠,重宁远见状将人抱上了床,褪去外衣和人一起躺了下来,和着那奉蛋蛋打算一家三口一起睡个下午觉。又想起之前怀中人那句“拭目以待”,重宁远轻吻了一下那柔嫩的耳侧,暗道: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51、除夕前夕
“那个重苏阳送给你家主祭大人些东西, 都让我给收下了。”离开景天殿的赫连重并未和奉禄夫夫二人离开, 而是让他们先带着奉礼泉回去,而自己则是避开宫中的侍卫暗中来到了神殿,去看看那顶替自家主祭大人的手下乌衣笑是否闯了祸, 不成想那乌衣笑看到自己却说了这个。
“朝中各大人或王爷年底会给主祭送一些东西,这些大家都知道, 不用太在意,倒是那重苏阳并没有安什么好心吧。”赫连重忖度一下回道。
“别的我不知道, 倒是那礼送的却是很用心, 我看着不错就收下了。”乌衣笑的意思就是东西我收了,别想要去了。
赫连重来了兴致:“哦?是什么让我们乌大神医这么上心?”那乌衣笑本是杏林高手,因为又善于易容之术, 所以在奉舜华有孕时便让这个人来暂时顶替。
“上好的百年东北老山参!还有紫貂, 啧啧,这……”后面的话在看到赫连重眼中的兴致变成了兴趣后, 急忙收了口。谁知道为时已晚, 赫连重笑看着乌衣笑,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乌衣笑。
乌衣笑无奈:“我装了这么久的主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咱们七三分账怎么样?我七你三?”
赫连重继续看着乌衣笑, 显然,对于这个“分赃”方式并不认同。
“那……□□?”乌衣笑试探道。
赫连重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
“五五!”乌衣笑扼腕。
赫连重绷不住笑出声:“得了, 其它的东西你都收着吧,只是这人参我要拿回去给我家主祭补身子用,还有那紫貂,天气渐冷,做个好的暖裘。”
“我说的就是重苏阳送的那些啊!”从未在口头上输过的乌衣笑为自己一句错嘴而深深懊恼着。
赫连重拍了拍乌衣笑的肩膀:“其实每年主祭大人都不会收重苏阳和各位王爷的私下送的物品,为的就是怕有人误解他与皇室的关系。所以要是主祭大人知道你私收了各位王爷的礼,一定会怪罪我的,而我一被舜舜怪罪呢,心情就会不好,而且我一心情不好呢,你也知道。”
难得口上落了下风的乌衣笑切齿:“好!”
而以上,便是今年重苏阳送礼而主祭大人竟然收了的原因和后续,至于导致某个居心叵测的人会错了意,就和别人没有关系了。
适值腊月二十九,明日便是除夕,按照祖制,皇上会在这天晚上在朝乾殿夜宴群臣,而各地分封的王爷也会进京面圣,然后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在皇帝的率领之下一起祭天祭祖,用以祈求上苍以及祖先的庇佑。各位王爷在帝都其实还会有处府邸,只是成年大婚之后便分封了领地,然后领着一家老小便去了封地,不过也有例外的,比如被自家父皇耍了的重苏阳。一般王爷会在阴历二十八左右进帝都,面见皇太后以及皇上之后,便暂居在自己在帝都的府邸,等待除夕的夜宴。
年底本就是朝中各大臣互相走访的日子,虽说各位王爷都不在朝中,可是要是说句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所以这礼,自然必不可少。“阳王爷”李先恭敬的叫道。李先便是那些人其中之一。要是说起来,上次离健之事幸好那董太医被重苏阳暗中提前灭了口,呈报给皇上的自然是那人畏罪自杀了。否则,他恐怕早就因为欺君而身首异处了,不过,他自然也知道这阳王爷并非是想保住自己,而是怕自己在临死前拉了他作垫背的。毕竟,在黄泉路上有个王爷做伴,也算是风光了一把。刚想到这儿,重苏阳的话便打断了李先的思绪。
“李大人最近帝都的事情怎么样了?”其实李先这个人并不是十分靠得住,重苏阳知道,但是李先有把柄握在重苏阳手里,所以暂时对于这个人,重苏阳还是比较放心的。
“好多大人都告老还乡了,这个您是知道的。就像苏伦这种三朝元老因为在朝堂上与皇帝几句话不和,便被皇帝以其年是过高而让他赋闲在家了。就连那左维仁左老将军也因为上次兵权之事与皇帝闹翻了,据说人硬是气病了,这次除夕夜宴都不来了。”李先口带不敬。
重苏阳轻哼:“他倒是手脚利索办了这些人,其实父皇早年就有心例行新政,奈何朝中诸多老臣以祖制不可改多次制止了。不过,重宁远这招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你上门拜访的时候他们如何说的?”
“下官只是说王爷惦记几位大人对王爷儿时的教导,对皇上的做法表示强烈的不赞同,却又无能无力。”李先回道,“那苏伦竟然还说出如果当年孝贤皇太后未殁的话来,只是一时又收了口。”
“哼,那苏伦可是幼时教导我们的夫子,早年的时候重宁远曾经以新政为题做了文章,却被苏伦好生教训了一顿。这重宁远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重苏阳听到李先的话后嘲道。
“可是,那主祭虽然收了我们的东西,可是人的态度还是一直未明朗。而据探子说,宫中传出消息说是那景天公子人早在之前那场大火中便不知所踪。而皇上只是找了个形似的人放在了景天殿,为了怕外人发现,不仅去的勤,而且看护的还很紧。那探子远远看到了那个人,听他的描述,那人的身形要比那景天公子胖一些。”李先如实道。
“嗯,其实主祭大人不是最重要的,按着他那个性子估计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也不会真的站出来直言的。自古主祭一族性子都是这样,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那离健的事儿让他弟弟多少都受了委屈,我就不信他能和主祭之间一点嫌隙都没有。”重苏阳慢声道。
李先附和道:“王爷说的极是。”
及二日,午时已过,皇宫内。
“慧明啊,给爷弄点吃的呗。”睡到午时刚醒的奉天哼唧的吩咐道。
“主子,皇上说今儿晚上要夜宴群臣,您也要出席的,让我早些给您穿戴上。”慧明抱着一堆衣物站在一旁候着。
奉天翻了个白眼:“不去。”
“主子!”慧明上前小心推着奉天的胳膊,他就知道会这个样子,“皇上说他现在要去接见各位王爷,所以没有时间来帮主子穿衣服,您就将就一下吧。”
“大头,你不会认为爷我不去是因为那个狗屁皇帝不帮爷换衣服吧?”奉天眼带质问。
“奴才可没说。”慧明憋笑着。景天殿的人谁不知道啊,皇上最近可是快把人宠上了天,吃饭要喂,衣服要亲自给穿,洗澡都要抱着去,要不是冯至说多运动对小主子好,估计着自家主子会被供起来。就这样,某个人还是不冷不热的对着当今天子,而天子本人也没有任何的怨言。不过自家主子一点自觉都没有,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知情的人知道他是还在生皇上的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恃宠而骄呢。
“去去去,你们都是一帮白眼狼!吃了皇家饭就和那个狗屁皇帝一个鼻孔出气!”奉天想起自己被自家爹爹二十万两黄金卖了还买大送小,心下就是一阵气闷,翻过身准备继续睡。
“怎么还没起来?”重宁远刚进来就听到奉天嘟嘟囔囔的说着,嘴角动了动却是一个宠溺的笑意,“还想睡呢?不饿么?”说完端过一旁小炉子上煨着的山参乌鸡汤,“吃点东西,要是想睡的话,我晚点儿再叫你。”
“你们老重家吃饭管我什么事儿?”奉天赌气的把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听到这怀念已久的赌气的话,重宁远心里竟然有些微甜,语带笑意伸手触了触奉天半合着的眼睑:“你不去的话,别人会认为我和主祭大人闹翻了,所以和你能没有关系么?而且,咱们的关系不止这些吧?”说完本是拄在床边的手探进被子里,摸了摸那小腹,低头压低声音道,“关系还不止一个呢……”
“酸……”奉天撇嘴,可是听到那句和自家大哥有关系的话,无奈的只得起身,不过先朝着那碗乌鸡汤努了努嘴。
重宁远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将人扶起来,亲自用小汤匙喂着,时不时还要问问味道够不够,或者说是烫不烫。奉天不耐的挥了挥手:“您可别对我这么好,上次那段时间之后我便有了二蛋,要是你再对我这么好,我现在这里可装不下了。”说完奉天豪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重宁远无奈的笑拉开奉天的手:“为什么你就不能想着是因为我真的想对你好呢?”
奉天像是没听到一样,伸手接过汤,喝光最后一口,打了个小饱嗝:“蛋蛋呢?”
看奉天转开了话题,重宁远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可能最近也是习惯了奉天无视自己的话了,尤其是加上有了二蛋,这脾气不仅大,还有些怪了,重宁远权当这是奉天在和自己撒撒娇什么的了。特别是自家的老泰山在自己付银子的时候算是附赠的几句话,更是提点了重宁远:“奉天啊,从小就是那个懒人性子,懒到连心里话都不愿意说。”不过,有些话,重宁远还是想让奉天亲口说出来。
“小东西刚吃完,睁着眼睛在那里自己玩儿呢。”重宁远望了一眼小床里的嘬着小指头的奉蛋蛋接口道。
“真的不能不去么?”奉天懒懒的抻了个懒腰,宫里真麻烦。
“就坐一会儿,不用太晚的。”重宁远帮人理好一头微乱的长发,又让慧明伺候着穿上衣服,自己亲自把奉天裹得跟个球一样。一袭及踝长发松散的挽了起来,里面是上好的缎面绣云纹长袍,外面是白色貂绒滚边的大衣,衬得那本就白皙的脸侧更加的莹润,只是那人要是能精神些就好了。本是大大的眸子微眯着,不雅的打着哈欠,每当嘴要合上的时候,嘴边小小的梨涡便若隐若现。两个人本就身高相仿,可是某人因为犯懒,硬生生的矮了重宁远半个头。
重宁远帮人又理了理衣领,奉天有些不耐的抓了抓发髻,几缕头发从发髻中掉了出来,让人看起来更加的慵懒,眼角带着困意,却让重宁远心动不已,探身亲了那敏感的耳侧一下,奉天缩了缩脖子狠瞪了他一眼,重宁远不仅没生气还伸手将人揽抱到了床上,非要狠狠的耳鬓厮磨一番,可是那本是玩的好好的重凤淮,重小皇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手指头不好吃了,哇的就哭叫出声了。等到两个人哄好那奉蛋蛋,最后二人亲热,变成了三口之家互动了,等到时辰快到了,重宁远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还没换好。
等到重宁远换上繁重的礼服,便已经快到时辰了,不得不将那亲热的事儿推迟了。
申时三刻,朝乾殿前十面硕大的鼓同时敲响,伴着钟磬之音,当朝五品以上朝臣以及各位王爷开始依次进入朝乾殿。
夜宴,开始。
52、夜宴群臣
重宁远端坐在主位上, 右边坐的是当今皇太后, 而奉天坐在了左边——那个本应是皇后的位置,而朝堂下分两面对坐,坐在前排的是各王爷, 而朝中大臣则按官阶依次向后排。
“夜宴开始!”外边鼓声一止,福泽高声道。
“上菜!”一声令下, 百十名身姿婀娜的宫女手托饕餮美食琼浆玉液徐徐上殿来。那菜品皆是宫中大厨精心炮制,每道菜不仅卖相好更是有讲头的, 酒水也皆是百年窖藏, 远远便闻到扑鼻酒香。奉天还没等那宫女将酒菜放到桌上便要去端那酒杯,可是手刚碰到酒杯,那边重宁远就站起了身, 然后全朝堂的人也都站起了身, 无奈,他也只得站了起来。
“众爱卿!”重宁远端杯而起, “朕这第一杯酒!敬天地!祈求明年我虞国国泰民安!”说完将酒洒在身前的地上, 众起身的大臣山呼万岁。
“第二杯!敬在座的各位!还望在座的各位在新一年里同朕一同努力!”
“臣等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众人异口同声。一旁的奉天咂了咂嘴,怎么还是这套词?端着杯子小抿了一口,接着又暗自吐了出来,呸!那个小气皇帝,竟然给他的是水!奉天忿忿的向龙椅上看去, 谁知道那个人目光正瞥向这边,眼底带着无辜,奉天暗啐, 小气!对面的端静皇太后瞥见,凤目乜斜,就那个样子怎么可能坐上皇后的位置?她也只当现今后宫空虚,这个人作为皇子的爹,所以自家皇儿才让他坐上了这个位置。她哪里知道,这皇子的爹本来是不想来的。
而下面,重苏阳作为元v帝的二皇子,是坐在靠近龙椅的位置,也就是紧挨着奉天的位置上。刚看到奉天的时候重苏阳暗吃一惊,刚开始是发现这人是有些圆润了,难道这就是那探子看错的原因?不过,不是传言这个人已经不在宫中了么,难道是误传?如此,那主祭是怎么回事儿?或者说是这景天公子是被重宁远胁迫,用来辟谣的?看着那景天公子的脸色,有些坐实自己的想法。不过,如今这个形势,主祭本已经是所有环节中不甚重要的一个部分了,重苏阳又环顾四周,发现那左维仁果然未在席间。
“五弟,不知道为何左将军没有来?”重苏阳转头状似不经意的问着坐在他身边的络王爷重络绎。
那重络绎本就是个大嘴巴的人,听到重苏阳问话也不知道遮掩的就低声回道:“哦,好像是说和皇上闹翻了,就告病了。不过有人说,前段时间还在左将军府邸附近看见了左老将军的马车。”
“也难怪了,不过说不定是真的病了,这不,我回京去看过,都没见到人。”重苏阳恍然道。
重络绎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我看呀,是真的生气了才是真的。皇上这次大刀阔斧的改革,朝中可是换了好多新面孔呢。”重苏阳顺着重络绎的话看去,果然朝中多了好多生面孔,还有好多位置是空着的,也就是说,重宁远邀请了那些老臣,而因为某种原因那些人并没有卖重宁远的面子。而重宁远作为一个新帝,又不能借此去处罚一些有功勋只是思想顽固的老臣。重苏阳端着酒杯,掩去眼底的一摸笑意,看来和他们得到的消息一样呢。据探子回报,那左老将军仍在帝都家中,并未出过远门,皇上曾经还亲自上门过,只是那老将军端着是当今天子外祖的身份,愣是闭门不见,看来这次真的是气的不轻呢。这么一来,边防那左老将军的老部下们对于新去的将军意见自然不小,所以现今边关也正如他们所见,看似牢固,实则内部矛盾很大。
“有酒岂能无乐?”这边高坐在龙椅上的重宁远并不知晓坐在下方的人暗地里的心思,端着酒杯暗中敬了奉天一下,被还了个白眼后也不生气,朗声道,同时也打断了重苏阳的思路。
随着重宁远话落,声乐之声骤起,一群舞姬上殿来,各个腰肢柔软,手中各持着一柄细长的剑,双臂缠着丝带,想必是要舞剑舞。哟,那领舞的是谁啊,嘴里还细品着酥嫩的烤鸭的奉天微眯了眼睛看着领舞的人,那不是姚魅儿么。是啊,她不已经是夫人了么,怎么又成了舞娘了?
这个,还要从离洛的那件事儿说起来。自从重宁远知道那离洛是假有了孩子,并将人处死之后,本就没有几个人的后宫就只剩下了姚魅儿一个女人,重宁远也算是迁怒,只是碍于姚魅儿并没有犯什么错,只得将人另行封了舞官,统管后宫所有的舞娘,而这些,都是奉天不知道的。
重宁远有些邀功似的看着奉天,谁知道那个人竟是有些看入迷了似的边吃着精致的小菜,边眯着眼睛赏着舞,一旁放在腿上的手还和着拍子轻打着。重宁远恨恨的喝了好大一口酒,又起身到下面敬酒,下面的朝臣看到皇帝亲自敬酒,也都站了起来。
重宁远笑着挥手:“都坐着,今儿是好日子,不必拘礼。”
“臣等惶恐。”
“惶恐什么,都坐着坐着。”重宁远笑道,又走到重苏阳身前。“皇兄,近来可好?”重宁远看着眼前躬身端着酒杯的人淡笑的问道。
“劳皇上惦记着,臣近来很好,只是外祖年岁已大,进冬了又染了风寒,实在不能动身,所以不能来京,所以让愚兄特罚酒一杯,作为赔罪。”说完将手中酒杯一敬又仰头一饮而尽。一旁的侍女又将重苏阳的杯子斟满。
“唉,廖王爷要保重身体啊,像朕的外祖也是,这不是……唉”说完重宁远貌似头疼似的摇了摇头,“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说罢微抬手,以示劝酒,二人在外人看来手足之情甚浓,只有重苏阳自己知道,自己心下到底对这个人有多恨!就像当初自己在父皇驾崩那天出的丑一样,他迟早有一天,不,是马上就要让这个人也要尝尝在众人面前被剥夺所有的感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重宁远已经敬了一圈酒了,等到要回到皇椅上时,脚步竟然有些踉跄了。席间的众大臣喝的也有些高了,各个脸红耳赤,更有甚者已经酒酣渐起了。重宁远正好走到重苏阳身边,身形有些踉跄,没等一旁的福泽将人扶住,重苏阳已经起身将人轻扶住了:“皇上,要稳些,才能走上这皇椅啊。”
“呵呵,多谢皇兄,朕……朕还识得路……”重宁远身上酒气颇重,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是么。”重苏阳低声轻喃。和着礼乐之声,和满庭吵杂的声音,这句轻语,低不可查,轻的仿若一枚花瓣落入了水面,只留淡淡的涟漪。
已然有了醉意的重宁远没有听清楚,下意识的回道:“什么?”说完眼睛却一直盯着近在咫尺却一直有吃有喝又有美女看的好不高兴的奉天。
重苏阳不着痕迹的转身,衣摆状似不经意扫落一个杯子,这在有些吵杂的大殿内,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一旁观看的奉天虽不知道杯子掉地,但是他总觉得乐音突然变得有些快了,而有两个舞娘的舞步总是有些,唔,突兀。或者是他对于剑舞不是很熟悉,可是鉴于他异于常人的对乐律的敏感,他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没等奉天想起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是什么时,一个带着酒气的人影便向自己扑了过来,一旁的重苏阳还怕他摔倒,特意扶着那个人。奉天一抬头便望进了重宁远带着醉意浓稠的眼底,奉天一阵头疼。这个人不会又要说什么肉麻的话吧?奉天急忙低头状似没看见一样。
重宁远大声咳嗽一声,轻推开一旁的重苏阳,重宁远一个转身,袖袍一挥,殿内便安静了下来,众臣都起身等着重宁远有什么重要的事宜宣布。一旁的奉天心头一惊暗叫不好,难道是这个狗屁皇帝要食言?连忙起身去制止,却又不小心将几个酒杯带倒了,落在地上,一片狼藉,重宁远听到身后的声音,也吓了一跳,急忙转身,正好扶到了踉跄的撞向自己后心的奉天。幸好刚才端静皇太后因为受不了嘈杂,先退下去休息了,要不然,奉天这个样子,一定又成了他的罪名了,虽然,他也不差这一条了。
“这么着急?”重宁远低声淡笑。这边话音刚落,众朝臣还没从这突发的一系列事情转过来味儿,那边本是立身在重宁远身前现又成了身后的两名舞姬,举剑便刺向重宁远身后重穴!
重宁远听到身后风声一起,眼底醉意一扫,转身将奉天护在内侧。殿内大臣惊呼:“有刺客!保护皇上!”
一旁的重苏阳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急忙转身以身去挡剑,右臂一挥擒住一个舞姬的腕子,奈何那舞姬看似柔弱武功却不弱,借着柔韧的腰肢,一个后弯腰便躲过了重苏阳的钳制,另一个舞姬一脚飞踏在那弯腰的舞姬的腰腹处,借力用力便越过福泽和重苏阳的阻挡!一剑刺向重宁远!
奉天本被重宁远护在胸前,刚开始还以为这个人是喝多了,后来听到朝臣大呼,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抬头正好看到刺向重宁远后心的剑!惊得他一头冷汗就冒了出来,左右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就往后躺去以避开那剑!那地上都是他自己刚才踢碎的器具,重宁远哪舍得人摔倒,硬是将人箍在怀中!
说时迟那时快!那剑眼看就要刺中重宁远了,而重宁远只是带着人身形一晃,便化弊为利,侧空一腿用了十足的气力踹在那女人的腰腹处,将人便被他踹飞摔倒一旁一个大臣的桌上,本就守护在外面的晋忠带了侍卫冲了进来,正好将那倒在地上的舞姬止住了。
而另一个本和福泽还有重苏阳纠缠在一起的舞姬,看到自己同伴受了伤,知道自己要是落在重宁远手里也不会得到好下场,便愤死反抗,一剑刺向重苏阳,重苏阳下意识身形一闪,便给了那舞姬空子!她身上挨了福泽一掌,却又不在意似的!疯了一般又举剑便向闪出福泽和重苏阳保护的重宁远二人刺去!
而重宁远怀中的奉天一直没看清情形,本以为是就一个刺客,那舞姬倒地自己便要挣脱重宁远,而重宁远因为晋忠几个人进了殿内,一时不查,便被奉天挣了开!
那舞姬瞳孔一缩!本是刺向重宁远的剑却又转刺向奉天,奉天只觉得一个明晃晃的器物带着寒芒直奔自己而来,吓得抱着头就蹲到了地上!重宁远急忙将人揽抱在自己怀中,一旁的重苏阳情急之下空手捉白刃!或许是剑势太猛!那剑直接就刺进了重宁远的后身!
奉天只觉面上一热,轻推开身前的人!重宁远胸口处赫然刺出半个剑尖!
而还未等重苏阳的“留活口”喊出声!那舞姬也被晋忠一个飞剑直接刺死!手中一松,却又将那剑抽了出来!重宁远一口血便吐在了奉天的身上!
“你……”奉天脸色煞白,先是低喃,又惊声大叫!生如裂帛:“救驾!救驾啊!!”一旁的人上来急忙将重宁远架开,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包扎,可是重宁远的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奉天的手不放,脸色竟然微有些犯黑,一旁也受了伤的重苏阳口呕黑血:“剑上有毒……”
53、奉天发怒
一旁的一名太医急忙从怀中拿出随身带着的大还丹给皇上和重苏阳送服下去, 虽然那药是宫廷秘药, 可解百毒,毒虽然可解,但是重宁远最重的伤却是在胸口处!
“快!把皇上抬到床榻上!”那老太医小心的给重宁远敷了上好的止血药!这要是稍有差池!死的可不是一个人那么简单啊!
奉天在一旁抓着重宁远的手, 嘴唇不停的翕合着,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仿佛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假的!明明刚才这个人还在和自己调笑,怎么会这么突然就……就……
重宁远被抬到龙椅帘幕后的软榻上, 奉天一把将那帘幕放下, 隔断了朝堂上人的目光。众大臣一时之间一片哗然。
而吃了太医解毒丹的重苏阳稳定了下,强直凝了凝神厉声道:“众臣先退下!”又大声道:“来人呐!将犯人押到大牢去!等候发落!一定要问出幕后主使!御前侍卫晋忠救驾不利!本王怀疑他和奸人有勾结!也给本王押下去!等皇上定夺!”俨然一副帝王之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冲进了朝乾殿内:“皇上!不要相信他!阳王爷才是主谋!”来人是那个众朝臣认为这个人应该在边疆, 或者已经死在流放的路上, 而在重苏阳心目中,这个人应该领着自己的死士正在潜伏在宫外等待自己的号令!这个人, 就是离健!
“你一个叛逆之人!竟然敢私自回京!来人!给我拿下他!”谁知道重苏阳喊完, 却无人回应他!重苏阳声调渐扬:“来人!人呢!人都去哪了!”他随身那些侍卫呢?难道离健将人都解决了?重苏阳心下一乱,额上都是虚汗。
“别叫唤了行不行?没看到我男人都受伤了么!再说这里还轮不到你得瑟吧!”一旁本忧心忡忡的奉天看着重宁远毒虽被压制住,可是依然处在半昏迷中,本就心乱如麻,又听到重苏阳在一旁不停的喊着, 一气之下就抽出地上那舞姬身上的剑,冲着人就挥了过去!虽然人不会武功,可是胜在时机, 差点就削掉了神情有些慌乱的重苏阳的半个胳膊!砍完怒吼一声,把朝堂上所有的人都镇住了!
奉天又忿忿的转身抽下重宁远腰间的金牌:“金牌在手!如圣上亲临!晋忠!本公子让你把这个什么狗屁王爷还有那个什么将军的!都给爷关起来!再叫唤!都关起来!退朝!不对!其他人都关到御书房去!在皇上没醒之前一个人都不准放出皇城去!将大门关闭!一个字都不准放出去!”奉天一气之下什么话都喊了出来,一旁的晋忠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这边奉天话刚落下,那边几个侍卫已经将人绑了起来。
“本王是王爷!你们敢!”重苏阳大喊!
“王爷多个屁!我还是皇子他爹呢!”奉天一怒之下就将该说不该说的都喊了出来,“都给爷都押下去!什么都等皇上醒了再说!”
“奉天!你算什么东西!”重苏阳大怒!本来布置好的,怎么出了这么大的岔子!重苏阳望向离健,只见那离健神情完全没有一丝不甘状,重苏阳恍然,目眦尽裂!狠狠的望向那重宁远所在的幕后。心下恨恨道:“重宁远!你等着!别让我死在你前面!”如今他只指望祖父那边了……
正在此时,那些要被押下去的朝臣中有人喊道:“皇上受伤!也轮不到你一个公子在这里变相囚禁我们这些朝臣!”喊话的人便是那李先,他话音刚落,又有几个喝多的老臣跟着附和道。
“皇上的金牌在此!你又算什么东西?现在皇上龙体欠安,出了岔子你们负担的起么?”奉天将那剑一摔大声质问。
那些人慎于奉天手中的令牌,便收了声。
而那边重苏阳还在大声咒骂着奉天,奉天也没理会重苏阳的叫嚣,而是直接让人将他封了嘴,又和离健以及那个昏死过去的舞姬带了下去。而其它的朝臣因为刚才的嘈杂加之重苏阳和福泽二人遮挡,并没有看清楚皇上受伤如何,只知道状况看似并不是很好,可是如今他们这相当于被变相软禁,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本就喝了许多酒的众臣,头脑更有些不清醒了。现如今只能祈祷皇上无事了,否则,这以后的事儿……
“太医……”奉天一看到脸色惨白的重宁远,刚才的气势一下子就没有了。“他情况如何?”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昏了过去,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快的,让奉天有些手足无措。看到床榻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奉天觉得自己的后颈都有些发麻了,嗓子发痒。
“这……”那老太医脸色不太好,“公子,老臣已经帮圣上暂时止了血,只是圣上受伤的地方离心脉较近,虽然暂时控制住了,可是这毒甚是了得,一时半会儿皇上是醒不过来,而且皇上这牙关紧咬,老臣这药根本也灌不进去啊!”那老臣手里端着丹药化开的一杯药,面有难色。
“给我!”奉天一把抢过那药,学着以前重宁远喂他药的样子,捏着重宁远的牙关将药用嘴渡了过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奉天又回头问道。
“皇上伤在胸口,虽不及重要心脉,可是刚才失血过多,加之还有伤口,可能午夜会引发高热,如果过不了今夜……”那老太医面色很不好,说完深深顿首,“老臣有罪!”
奉天疲惫的挥了挥手:“你在一旁和我一起照料他!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你才真的有罪!”
“老臣知道老臣知道!”那老太医惶恐的道。
“晋忠!派暗卫看好那些人,还有宫里的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还有此事千万不能让皇太后知道。”奉天一扫平时的慵懒,简短快速的吩咐着一旁的晋忠。
“臣明白!”晋忠刚要退下去,又被奉天叫住。
奉天低声又吩咐道:“去景天殿把奉淮接来……”
“……喏”
看着床上还在昏迷的人,奉天头也不回的沉声吩咐一旁早就吓得面无血色的慧明:“去,打些热水,再准备些热酒。”
“……主子”慧明颤声的叫道。
“快去!”奉天冷声喝道。
从未见过奉天这个样子的慧明急忙跑了出去。
一旁的太医用金针过穴帮重宁远逼着毒,而奉天不说话,只是表情淡淡的握着人的手。须臾,慧明端着热水进了殿内,晋忠也将熟睡着的奉淮带了来。
“奉淮,来看看你父皇。”那奉淮在奉天抱起自己的时候,不知道是闻到熟悉的味道还是被血腥气惊醒,一双和奉天神似的大眼睛看了看自己面沉如水的爹爹,粉嫩的小舌头舔着上唇,却不哭也不闹。奉天将奉淮放到重宁远的身边,又拧干一个帕子将重宁远脸上的血渍慢慢擦去,却忘了自己也是一身狼狈。
那老太医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公子,皇上体内的毒已拔出七八分,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这伤口太深了加上余毒……一会儿恐会引起高热。”
“知道了,一旁候着吧。”奉天听完后手下微顿,又拿起一旁的酒,垂眸低声道:“太医,酒可以消热吧?”
“是,公子将热酒不停的擦在皇上的腋下,耳后以及股间便可起到去热的功效。”那老太医又要上去帮忙,却被奉天抬手制止了,众人看着奉天的样子,十分镇定,就仿佛仍为将重宁远受伤的事儿放在心上,可是熟悉他的人却知道,这个人从未有过这么认真的时候。
真的像那个老太医说的,重宁远不到子时的时候便发起了高热,身上热的烫人,整个人却冷得直打冷战。
“公子!要按住皇上!否则这伤口刚止了血这样会崩开的!”跪在一旁的老太医急忙上前帮人按住了重宁远,奉天却厉声道:“滚下去!谁让你上来的!”
“可是!”那太医急急的抢口道。
“可是什么?下去!”奉天自己按住了重宁远的胳膊,将人牢牢的按在床上,却仍未让一旁的三个人帮忙,只是那奉淮却出奇的没有再睡觉,而是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爹爹,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
折腾到后半夜,高热终于也退了下去,太医说已经无碍了,只是不知为何,人仍未清醒过来。
“公子,这是参汤,您也喝点儿吧。”一旁的晋忠端来一碗温热的参汤。
奉天接过碗,却又是渡给了重宁远,擦了擦嘴问道:“什么时辰了?”声音略有些喑哑。
“回公子,已经是二更了。还有一个多时辰就是上朝的时辰了,而且那些大臣还都在御书房关着……”晋忠有些担忧提醒道。
“知道了。”奉天语义淡淡,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吧。”
“……喏”这时候其它三个人也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吼吧,没有那个身份,劝吧,可是奉天神情看起来比他们还要正常,几个人无奈,只得退了出去。
“远远,你听见了吧……要是你不起来!我就把那些朝臣都放出去!然后把那个重苏阳也放出去!管你什么阴谋阳谋的!”奉天咬牙切齿的在重宁远的耳边一字一顿道。看着人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又接口道“你不是像让我说爱你么,我他娘的也爱上你了!谁让你和女人睡觉的!又害老子给你生了一个不够!还要再生一个!然后你大爷似的躺在这里!我告诉你!爷不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领着奉蛋蛋走的远远的!你别以为爷是因为有了二蛋才不走的!”一字字一句句本应是倾诉却又成了控诉。
恍惚间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动了一下,奉天狂喜的抬头,看到重宁远面色苍白却轻抿着笑意,哑着嗓子:“……不许走”
“你混蛋!”奉天上去一巴掌就把虞国的天子给打了,只不过这巴掌比起当初重宁远一怒之下给奉天那个要轻上许多。
“嘶……”重宁远轻覆上脸,却又扯动胸口,奉天急忙去看,又见那胸口的布又渗出丝丝血迹,心疼的瞪了重宁远好几眼,重宁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你不生气了?”
“生气!你个昏君!”奉天上去就咬了重宁远一口,只不过,是咬在了嘴上,带着泄愤似的情绪。
重宁远眉峰微挑,眼底带着得逞似的笑意,张开了口,任由那人深吻着,自己伸手轻抚上那脸侧,呐,终于搞定了呢……不过,现在真不是时候呢,要不是有伤在身,又有要紧的事儿要办,这么好的时辰和气氛,重宁远瞥见奉天轻颤着眼捷扼腕。
放在重宁远一旁的被无视的奉蛋蛋依依呀呀的吭声了,利用完人家就扔到一边,玩亲亲,人家可不干!奉蛋蛋踹着小脚丫挥着小拳头抗议着。
奉天恨恨的又狠咬了重宁远几口才抬头去顾着一旁的奉蛋蛋,重宁远望着抱着奉淮的奉天:“今儿是蛋蛋百天,我想立蛋蛋为太子,好么?”
“随你便!”奉天赌气的吼道。
真的随他便?重宁远敛眉轻附上自己的胸口,这一刀,值啊!
54、将计就计
重宁远伤的不轻, 这几句话, 也是亏了那几口老参汤吊着气儿,这不,没说几句, 人又昏睡了过去。奉天看着人,轻吁了一口气, 怀里的奉蛋蛋也睡着了,将那小东西放到他父皇的怀里, 自己走到殿外:“慧明, 给爷准备点儿吃的。”
“公子,皇上他……”一旁的晋忠压低声音问道。
“刚醒了。”奉天语气中掩不住的疲惫感,又轻揉了一下后腰。他现在又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而且这回和上次生产间隔那么短的时间, 虽然冯至说没有问题,可是那是在奉天身体好的基础上。要是这么个折腾法, 一般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了, 更何况还是个孕夫?
看着奉天神态掩饰不住的倦怠,晋忠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可是没想到奉天却自己开口道:“对了,跟我去趟御书房,顺便给那帮老东西带点儿吃的。”
“主子!您还是歇歇吧!”没等晋忠开口, 一旁的慧明就拽着奉天的袖子央求着。
“没事儿,先去准备点儿吃的,吃完了再去就成。这小东西结实着呢。”奉天拍了拍肚子, 哼,要不是因为他那个狗屁皇帝爹,他才懒得动呢!等着那个混蛋好了的!别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主子这是刚让冯至备下的安胎药还有参汤您趁热喝了吧。”慧明急忙端过都温热了好几次的汤。
奉天看着那碗黑稠的药,眉头皱的紧紧的,低咒几句才端过碗憋着一口气喝了进去,又急忙端过一旁的参汤漱了漱口,才去掉那股药味儿。喝完之后奉天刚要往前面的御书房去,忽又转身差点撞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慧明:“去!把冯至叫来!我怎么把他忘了!让他在祭天大典之前把里面那个人精神弄得好些!”冯至是神医之后,自己私下号称小神农,虽然,他目前最大的用处就体现在接生和安胎上了,事实上,他会的还是挺多的。
“是啊!怎么把他忘了!”慧明一拍额头,急忙转身去将那刚睡下的冯至叫了起来。
而这边奉天心终于也算是落了地,冯至虽然人不靠谱,但是医术还是不错的。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转身往御书房而去。
“众位大臣,得罪了。”奉天推门而入,屋里一群瘫睡在椅子上大臣互相推搡,急忙又是整理官袍又是拽椅子的,好不热闹,虽心下因为被变相软禁有些恼怒,但是碍于来人的身份和如今并未明朗的事态,只得躬身道:“景天公子”
奉天轻捂了一下鼻子,这帮喝多的大臣,竟然还有脱了鞋的!“皇上身体无恙,所以各位大臣请先用膳,然后一会儿会有人领各位去梳洗。今儿的祭天大典照常举行。”又吩咐晋忠道:“领各位大臣去偏殿找个房间休息。”
“喏”
办完这事儿,奉天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又往朝乾殿走去。
“冯至,怎么样了?”轻推开门,便看到冯至刚收了针,奉天将人叫到一旁低声道。
“这个……皇上天生异秉,心脉长的不与寻常人相似,所以这一剑虽然刺透了,可是并没有伤到重要的地方,那毒虽然是偏,可是遇见我……”冯至越说声儿越大。
奉天摆手打断了冯至:“得得!别吹了,快说怎么样了?”
“呃,就是说没有大碍了,只是出血过多,所以人要修养一段时日便可以了。”冯至又低下了头,没办法,他最怕的就是他家这个主子。
“那一会儿能醒么?”奉天想起一会儿的祭天大典,又问道。
“一会儿属下给陛下施针,便可以提神两个时辰,只是人之后可能会昏迷一天,但是对身体无碍。”冯至回道。
奉天沉吟片刻,轻点头:“嗯”忽又想到什么似的,接口道“你说他心脉和正常人不一样?”奉天表情有些异样。
“是啊,这事儿估计皇上自己应该知道,只是这事儿应该也算是皇家秘事……”后面的话在奉天有些阴侧的笑意中收了口。
“得了,你去施针,我去睡会儿。至于别的,等之后再说。”奉天冷哼一声,拂袖进了里屋的抱起酣睡着的奉蛋蛋就出了朝乾殿,一眼都没看那昏睡着的重宁远。
冯至被弄得有些摸不到头脑,这是怎么了?这夫夫之间的事儿他也搞不懂,唉,他还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吧。针行一周,重宁远渐渐醒了过来,睁眼没看到该看到的人,重宁远惊得急忙要起身,冯至吓得将人扶住:“皇上!您这伤口刚止了血,别动作太大,会再崩开的!”
重宁远声音低哑:“……你……你家主子呢?”
“主子累了一晚上了,就抱着小主子去歇着了。”冯至当然没把刚才自家主子脸色有些不善的事儿说出来,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家主子是怎么了。
重宁远心下有些失落,又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卯时了”冯至小心回道。
“快,福泽呢!赶紧让人准备祭天的礼服!”重宁远急忙道。
正好福泽端着衣服进了殿内:“皇上,景天公子早就让老奴备下了。”
“皇上,草民帮您金针过穴,您体内共有四根金针,只能维持两个时辰的精神,要是过了两个时辰,您就会昏迷,所以您要注意。”冯至低声道。
“嗯,知道了。”重宁远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心下稍微算了一下,又道“晋忠,去神殿先把主祭大人请来!”
“喏”晋忠刚要走又被重宁远叫住。
“那些大臣呢?还在御书房?”之前在昏迷之前,重宁远“有幸”听到了奉天发怒的时候喊的那些话。
“公子已经将那些大臣们安顿好了,就等皇上一起去皇庙祭天祭祖了。”
重宁远又想起奉天喊得那句“我男人”,低头轻笑:“去吧”
“喏”
另一边,奉天在床幔后揽抱着自己软乎乎的奉蛋蛋昏昏欲睡,慵懒的声音略带威胁:“您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然后我醒了呢,你再告诉我。”
床前跪着的人赫然是那个老太医,用宽大的袖袍擦着汗。
须臾过后,主祭心下略带疑惑进了朝乾殿,要知道皇上从未在祭典前召唤过他,无论是当朝皇帝亦或者是前朝元v帝,难道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臣叩见皇上”
“主祭大人平身吧”已换完礼服的重宁远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竟看不出一点受过伤的痕迹。
“不知皇上叫微臣来有何事?”奉舜华心下惴惴,难道是奉天又惹了祸?不会吧?据说昨天晚上皇上和朝臣尽欢,还留各大臣和王爷在宫内休息的啊。
重宁远语速有些慢:“昨晚宫变,重苏阳意图刺杀朕,朕受了伤,所以这祭天大典,朕希望主祭大人能够尽量缩短时间。”
奉舜华心下一惊:“不知皇上伤势如何?”奉天怎么样了?后面的话因为没看到那个人差点脱口而出。
重宁远像是知道奉舜华要说什么似的接口道:“是奉天帮了朕,所以你不用担心,朕无碍,只是有些事儿还需要朕去做。”
“臣会尽力缩短祭祀时间。”奉舜华听完后心算是落了地,心下微安回道。只是奉天怎么帮的皇上?虽然他不质疑他家那个吃货的能力,只是那个人从未认真过,谁都不知道那个人的能耐在哪儿。
“你下去吧”
“喏”奉舜华出了朝乾殿脚步匆忙往神殿而去,自然,是想告诉那昨晚和自己一起夜宿神殿的赫连重,奉舜华自然也是知道重宁远在赫连重心目中的地位,当然啦,也是知道那个人在赫连重心中只是最不可少的亲人。
果不出他所料,他话音刚落,那边的赫连重就跳了起来要往外跑,被奉舜华一把拽住:“马上就要祭天大典了,你就安生的呆着吧,你三哥没事儿!”
“可是……”赫连重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贵为天子,而且,我想这件事儿没有那么简单。”奉舜华稍理思路回道。
听到奉舜华的话赫连重也有些冷静,沉吟片刻恍然道:“三哥先不说他武艺如何,单就说那些暗卫,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皇上受伤的。而且知道暗卫的人并不多,重苏阳是肯定不知道的,也就是说,如果事情正常的话,救了皇上的应该是那些暗卫。”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奉舜华有些被绕的迷糊了。
“这个……”赫连重语下一顿,又有些揶揄的转头对奉舜华道,“这个还要说你们奉家人魅力大呢。”
奉舜华眉头微动:“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是为了奉天?”
赫连重也不着急了,端起茶轻抿一口,也没有应,却也没有否认。
半个时辰之后,祭天大典开始,朝臣又见到了昨晚受伤的皇上,却见他们的明主真的如那景天公子所说,安然无恙。众朝臣跪地山呼万岁,重宁远让众朝臣平身,又道:“祭天之后,朕有事情要说,而且因为先帝宾天没有过三年,所以今年的祭天大典从简。”
众臣隐约也知道这是个借口,可是皇上既然开口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了。而且,大家现在心中最想知道的却是昨晚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祭天大典本有整整两个时辰,可是皇上已经开口一切从简,所以今年的好多仪式也都省了,于是一个时辰不到便结束了。祭典之后众人又移步朝乾殿。
“朕很痛心,因为朕的皇兄竟然刺杀朕!”重宁远拍案怒声道,声音刚落,殿下一片哗然。
正在这个时候,殿下又有宫人急忙跑了进来:“回陛下!廖远王打着保皇的旗号起义!说是要将造反的阳王爷大义灭亲!并且西北边线突然出现大批的魏宜军队!正对我方发起偷袭!廖远王又分兵去西北了!”
“哼”重宁远冷哼,“大家看到了吧!昨晚所有之情的人都没有出宫吧!也就是说消息并没有泄露出去!所以这廖远怀着什么心思!大家也知道了吧!”
朝臣被这一个接着一个消息炸的一愣一愣的,重宁远又道:“把离健带上来!”
须臾后,身穿囚服的离健被带了上来:“罪臣叩见皇上。”
“离健,和大家说说,都是怎么回事儿。”重宁远命令道。
“罪臣自知罪不可恕,所以被发配也是心甘情愿的,在罪臣还未到边疆的时候,重苏阳就派人把罪臣劫了下来,威逼利诱罪臣帮他。罪臣自知自己已经罪责后人,无奈之下,就将计就计与那狼子野心的阳王爷说罪臣可以帮他进入帝都。”离健顿首道。
“很好,如此,众爱卿都知道了吧!”重宁远阖眼痛心疾首道,“没想到朕的皇兄竟会如此对朕!”朝中人因为这个停顿,显得异常的压抑,大家都想知道静远帝接下来会如何。
“宣旨!除去重苏阳王爷称号贬为庶民,其家人发配西南永世不得回京!”须臾后,重宁远凤目大睁,眼中透出狠厉之色。“昭告天下!说是廖远心怀不轨!命左维仁左将军为元帅,讨伐叛军!并命西北大军全面抵抗魏宜大军!”
“吾皇仁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朝臣虽然心下对于皇上对左维仁的安排有些不解,可是又不敢质疑。
“退朝!”
55、乐极生悲
可是没等众朝臣转身, 重宁远又出声将所有的人留下了。
“对了, 朕一直还没有立太子吧”重宁远慢声道,一句话让众人更是摸不到头脑了。“景天公子为朕生有一子,今日满百天, 朕刚才因为过于愤怒,差点忘了这件事儿了。之前碍于离健暗中传信说重苏阳会对朕不利, 虽然朕开始对离健的话并不相信,但是只是为了防止意外才没有对外宣称皇子的存在, 没想到朕的皇兄竟然这么让朕失望……”
“……”众朝臣, 皇上,您还能给我们更多的惊喜么?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推了惊魂未定的李先一把,那人魂本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被这么一推, 整个人差点爬到了地上。
“李爱卿有什么话要说么?”重宁远瞟了刚才推李先出来的刘腾,沉声问道。
“臣……臣, 臣”李先臣了半天, 脑袋一热道“景天是个男人……”
“爱卿怎会如此糊涂呢,难道李爱卿没听过那奉神族男人可孕子之说么?”重宁远反问道,又像不经意似的道,“说起有孕之事,倒是朕还听离健说过, 当初为他出那假孕的主意的还有李爱卿的功劳吧。”
李先一惊,立即跪倒:“臣冤枉啊!那离健含血喷人!”
“是么?可是那董太医可不是那么说的。朕又命人问过那董太医的家人,他们说是你常年与他私下往来, 那离洛之事也是你向离健推荐的董太医。是不是啊,离健?”重宁远冷眼看着脸色刷白的李先。
“回皇上!是!就是这个人向罪臣说的那些事儿,罪臣一时糊涂便做出了那对不住皇上的事来!”还未被侍卫拉走的离健指着李先控诉着。
“不是臣说的!是阳王爷……”李先一时慌了神,脱口而出。
“是么?阳王爷啊,朕还以为你只是单纯的朝臣党派之争。”重宁远面带惊讶,眼底却是冷意。
李先说完,便面色发青,状如死人,要知道党派之争的罪名和谋逆之罪可是天地之别啊!“臣……臣,皇上!臣的族人都在阳王爷的手中……臣……”李先一咬牙将话都说了出来,如今那重苏阳大势已去,加之皇上这个架势,看来是什么都在掌握中了,还不如将事实托盘而出。或许,他可以保个全尸。
“哦?那李爱卿真的受委屈了呢。”重宁远语意渐冷,“事到如今,你该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说,要说些什么。”
“臣……都说,臣本就是东北人士,族人都在东北处,祖上曾是廖远的手下,其实东北军追溯起来应该是在是廖远祖父的时候队伍规模便已逾制了。在孝贤皇太后还在世的时候,其实廖远已经收了那份谋逆之心了。可是后来孝贤皇太后一死,那廖远看重苏阳的地位可能会受到威胁,所以便又暗中开始养兵。而且,廖远与魏宜烨帝暗中也有联系。”这李先一说大家都恍然大悟,原来那廖远才是幕后主使。那李先自知自己这么一来应该也活不了了,越说越激动,指着一旁的大臣:“他们!皇上!他们也是重苏阳的人!”他说他们便是重苏阳的岳父兵部侍郎姜大人还有礼部侍郎夏大人。
那二人本就忐忑不安,尤其是那姜淮,虽然他本身对于廖远的事儿并没有参与多少,但是他这也算是被牵扯进来了。
“皇上!他胡说!请皇上明察!”夏大人他确实算是被冤枉的,他只是和那廖远有些私交而已,这朝堂之上,又有多少人没收过廖远和重苏阳私下的贿赂呢?
“哦?那姜大人呢?”重宁远又看向脸色青白的姜淮,这是只老狐狸!当初自己去西北,他在粮草上并未克扣,就是说明他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天。而且据说他已经好久没有和自家女人私下联系过了,这就是为了防着那廖远和重苏阳真的造反呢。不过,这也看得出那廖远并未与他真的勾结。
“臣的小女确实是嫁与重苏阳为妃,可是臣对他们的事并不知晓。”姜淮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
重宁远心下对于这些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如今刚登基不久,当然不能将这些老臣全部杀掉:“将这二人暂时关押,刘腾!朕命你查清此事。如果你们是清白的,朕自然会还你们个清白,如果是真的……”后面的话重宁远并未出口,可是已经见识过这位新帝手段的众人,自然也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重宁远看大家的脸色,知道目的达到,又道:“来人!把李先压下去!秋后处斩!其族人全部充军!”按虞国律法,谋逆属十恶不赦的大罪,罪当诛九族,重宁远这么判,已经算是给李先一个很大的恩泽了。
李先面如死灰:“臣……谢主隆恩……”
“将离健押入大牢,等候再判!”重苏阳又接下去说道,声如洪钟,就连一旁的福泽和晋忠都看不出人曾受过重伤的样子。重宁远暗算了一下时辰,差不多时间快到了,话锋一转,语见柔和:“国事说完了,再说说朕的家事。朕的大皇子今日百日,但是碍于如今时局不够稳定,朕只昭告天下,封其为太子,并赐名为凤淮,具体册封仪式等西北之事完结之后再定!众爱卿还有什么意见么?”对于奉天的事儿,重宁远却还没有说,最主要的是他心下估计奉天也知道了些什么,要是自己再不通知他,办了什么他不高兴的事儿,估计自己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而被皇上这么一吓,这帮朝臣的意见也都没有了,害怕自己被点到名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因为皇上封自己嫡出长子的事儿再贸然出头呢?尤其是好多人心下也有些明白了,这皇上估计是早就知道那些事儿了,如今这也只是做个幌子,想要拿了那重苏阳这个不定时的眼中钉而已。
“没有了?很好,这回退朝吧。”重宁远满意的抿着嘴。
从朝乾殿出来,重宁远却并没有直接去找奉天,而是转身问晋忠:“还有多长时间?重苏阳关哪儿了?”
“回皇上,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重苏阳现关在宫里的地牢里,属下奉景天主子的话,特命暗卫严加看管。”
“很好。”重宁远转步向地牢走去,“先去看看朕的好哥哥。”
宫内地牢,主要是用来暂时关一些并未定罪的皇亲国戚,其实上次离洛的那件事,要是重宁远真的想办了奉天,本是应该也把那人关在这里的。沉重的铁门打开后,扑面而来的是夹杂着令人窒息的略带潮湿的气味儿,重宁远却看起来心情好极了,推开一旁福泽递来的帕子,自己拿过火把:“朕自己下去就可以了,你们都退下吧。”
“喏”
借着昏暗的光线,重宁远走过长长的逼仄的走廊,这里现在只关了重苏阳一个人,所以安静的只依稀听见几声老鼠叫唤的声音,仿佛这不是地牢,而是一个巨大的坟墓。重宁远走到最里面的门前,那里却和别处不同,看起来与寻常的房间一样,推门而入,带入的火把也将屋内的点亮,与外面形成巨大反差的是这个屋子也如寻常的宫里一般的房间一样,并没有牢房的样子。
“皇兄”重宁远低声唤着将头深埋在腿间一动不动的人,那人看起来无声无息,如睡着了一般。听到开门的声音的时候,重苏阳还以为是那些看守的人,可是听到来人的声音,重苏阳一惊,急忙抬头,带动身上的锁链:“你!你竟然没事儿!”而且这才第二天!重苏阳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重宁远淡笑:“很奇怪么?啊!对了,是不是没有人告诉过你,朕自小心脉便与寻常人不同呢?”
“你!”重苏阳听后大惊,又眉间紧锁略带试探道,“你早就知道?”
“是啊,朕早就知道了。”重宁远语气轻松,拍了拍一旁的座椅上的灰,“远了说,应该是从孝贤皇后过世吧,近了么,应该是从朕知道离洛的孩子是假的的时候,朕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重苏阳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质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
“怎么做?让你们造反?”重宁远不屑的笑道,“你以为你真的能从朕的手中抢走皇位?如果不这么做,又怎么能让你们露出马脚呢?朕可是等不下去了呢。”
“你早就和离健串通好了?这么说来,那些老臣也是你故意与他们闹翻的吧。”重苏阳反问,语下却是肯定的语气。
“哦,是啊,还有主祭也是。对了主祭的弟弟其实是给朕生了个儿子,所以一直没出来过。而且要不是你们让那离健和离洛假孕逼走了奉天,朕或许还有心情等到你们造反的那天。”重宁远语带惋惜。
“生儿子?奉神族真的能生子?”重苏阳愕然,转又低笑,“知道又如何?如今我外祖拥兵近百万,并与姬扬里应外合,如果你放了我的话,我们还好商量。”重苏阳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很响。
“哈,你知道那廖远如今打着的是什么旗号么?”重宁远眼带怜悯看着重苏阳。
“什么?”重苏阳听到重宁远这么问,脸色一变。
“保皇”重宁远薄唇轻掀,这两个字却让重苏阳面如死灰,重苏阳喃喃低语:“不可能!不可能!明明说好的!不是要以抵御外敌为号么!不是说要将刺杀的事儿都算到魏宜的头上么!”越说声音越大,带动手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重宁远拍了拍重苏阳的肩膀:“现下的口号是保皇,他的目的是想自己做皇帝!皇兄,不要忘了,你毕竟只是他外孙,他廖远自己也是有儿子的。”
重苏阳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怎么会怎么会……”
重宁远心情好多了,好意的告诉他道:“没有关系,廖远迟早也会是朕的手下败将的。想必你也猜到了,左将军现在其实人在西北。”
重苏阳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昨晚即使他被人关起来了,也没有觉得怎么样,可是如今,真的是大势已去了。
重宁远看着重苏阳,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了,便转身出了地牢,可是刚看到晋忠,人就昏阙过了。静远帝倒是忘了还有乐极生悲这句话,等着他的却是一天的昏迷。
另一边,终于睡足了的奉天看着还跪在榻前的老太医:“您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经过昨晚的事儿,这老太医也知道这位公子并非看起来那么良善,又思及皇上与这个人的关系,权衡半天低声道:“皇上在夜宴前曾问臣确诊过自己心脉的位置,又让老臣开了些补气的方子,并让老臣在夜宴的时候随身带些解毒的圣药……”
“很好……”奉天看着外面被晋忠背进来的皇帝,面露笑意,却咬着后牙道。
晋忠和福泽小心将皇上抬到了床榻上,一旁的冯至急忙将一直备着的药端了上来,奉天却接过碗,语下轻柔的道:“我来吧。”就在大家以为奉天又要以口喂药的时候,奉天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对慧明道:“去,上御膳房把他们倒油用的油漏子给爷拿来。”
众人不解,一炷香后,众人侧目。
一天后,静远帝醒来,感觉身上轻松许多,只是觉得这嗓子里有些不舒服,怎么一股子菜油味儿?
56、要害问题
在重宁远昏迷的这一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 初一本是奉蛋蛋的百天,可是帮他庆祝只有奉天和奉舜华以及奉天的爹爹和父亲,又比如, 因昏迷被众人围观的重宁远被用油漏斗灌了四次药五次参汤,再比如, 西北大战,战局突然转变。
“皇上, 已经布置好了。”阿达低声道。
姬扬观察了一下天色,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已然是大年初一了:“什么时辰了?廖远那边有动静么?”
“回皇上,已经是四更了, 廖远那边派人传来消息, 说是五更便动手。他那边也都布置好了,让我们等他们的烟火为号。”阿达回道。
“嗯”姬扬望了前方矗立于黑暗中的玉雁关, 隐约只见其轮廓。那玉雁关守备已经被他们买通了, 如今只待时机了。
五更刚进,便见远方天际一颗红色的烟火骤然划破Φ脑颇唬≡谟却乓股某筷刂邢缘酶裢獾男涯浚a锶缫笆薨愠ばヒ簧新穹奈阂耸勘i叽僮趴柘碌恼铰硐蛴裱愎乇汲鄱ィ
就如想象中的一样,那玉雁关的守备将关门大开, 那虞国士兵还在睡梦中突然遭袭,毫无准备,溃不成军!四散逃走!姬扬领着自己的手下又向玉雁关腹地冲去, 可是刚出了关口,却赫然听到身后传来战鼓声!
姬扬心下一惊!还以为是那廖远出卖了自己!姬扬刚调转马头,谁知自己身后又传来战鼓和士兵叫喊的声音!一时间整个山谷都是战鼓声!姬扬一凛,这是中了埋伏了!果然!四面峭壁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士兵!姬扬大吼:“镇定!弓箭手准备!”可是,这边命令刚下,山谷两侧便想起如雷鸣急促的战鼓声!魏宜的战马一时受了惊吓,好多将背上的骑手甩了下马!一时间魏宜的队伍乱了起来。
姬扬见势不好,急忙让士兵往关口处撤出!可是正在此时山上滚下巨石!
“快撤!盾牌手掩护!骑兵往山谷外撤!”姬扬大声命令着,一旁的阿达接过一旁盾牌手的盾牌:“皇上!您先撤!属下掩护!”
魏宜的士兵急忙催马往山谷外跑去,谁知道刚出了山谷又遇见了堵截的士兵,一时间,双方交战在一起!那魏宜士兵虽身体强壮,擅长骑术,可是刚才突然遇袭损失了不少兵力,一时间士气便弱了下去!
“皇上!怎么办!难道还要等廖远的救援么?”阿达一刀劈开一个虞国士兵的长矛对姬扬喊道。
姬扬身上的战袍也业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为何那帮人还没来!派人突围!”
“派了!可是虞国有备而来!恐怕联系不上那边啊!”阿达面带急色。
说起来,另一边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放了信号烟火的,其实并不是廖远的手下,而是左维仁早就派到廖远军营里的卧底,所以导致的结果就是廖远这边的人行踪暴露,而姬扬那边落入了陷阱。那廖远虽然拥兵近百万,奈何重宁远在还是静王爷的时候便已经暗中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了,或者,更远一点儿说,在元v帝还在世的时候,廖远身边便有皇族的卧底了,也就是说要不是碍于元v帝临终之前嘱托,恐怕重宁远早就将这些人端了锅了。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那次鼓动离健的事儿彻底惹怒了重宁远,估计重宁远暂时还会先逗弄着这帮人,让他们自以为是一段时间。
廖远相当于被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夸张点儿说就是这边刚准备好去点那烟火弹,那边就看到了红色的在头顶炸开的烟火,那叫一个漂亮!还没等廖远反应过来,便已经是四面楚歌了。
等重宁远醒的时候,奉蛋蛋已经是一百天又四个时辰了,西北之乱在历经不到三天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活捉逆贼廖远,并生擒魏宜国君烨帝!一时之间,全国上下为之震动!这是虞国历史上发生最快、结束也最快的谋反。更有甚者,在知道的时候,西北之乱已经结束了……
重宁远虽然身子底子好,又天生异秉,可是毕竟也是人身肉做的,流了那么多血,一天两天之内也是难以痊愈的。“天天呐,给我倒杯水呗。”重宁远醒了,等待自己的不是欢呼雀跃外加喜极而泣的某人的脸,他就知道这事儿不妙,急忙低声央着坐在自己身边抱着奉蛋蛋的奉天给自己倒杯水,借以试探一下那个人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哟,醒了?”奉天脸色挺正常的,正常到好像重宁远只是睡了一觉刚醒而已。奉天拿过一旁的给自己煨着的汤:“喝点儿这个吧,据说是补血养气的,咱俩一人一碗。”边说边给自己和重宁远一人倒了一小碗。
重宁远心下诧异,说是奉天知道了吧,按着他的性子,应该早就火了,说不知道吧,那为什么自己受伤了这个人一点也不着急?纵使做事一项都成竹在胸的重宁远心下也有些打鼓。要说奉天对自己没有感情吧,可自己遇刺的时候人的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啊,而且那时候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话,应该也是真的啊……
奉天看着重宁远难得略带迷惑的样子,心下狠狠的爽了一把,面上却状若无事人一般,还好心的拿着调羹喂着重宁远喝汤。
重宁远刚要喝汤才发现自己嘴里带着一股子的菜油味儿,纳闷儿的低声嘟囔:“怎么一股子菜油味儿?”
“疯子手艺不精,估计是他药的事儿。”奉天一句话,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一旁的帮重宁远号着脉的冯至苦着脸,再好的药过了油漏子能出什么味儿?
奉天还细心的将汤吹凉了喂给重宁远:“呐,慢点儿喝。”重宁远喝完,他还拿过一旁的手帕帮人擦了嘴角的汤汁,重宁远有些恍惚,要不是胸口犹在的痛楚,他真的会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
一碗汤喝了能有小半个时辰,重宁远觉得自己本就有些干的嘴都快被擦破皮了,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来。奉天不理会重宁远探求的眼神,而是让号完脉开了方子的冯至赶走,自己慢里斯条的也喝了一碗汤,又将奉蛋蛋放到了重宁远身边。
“说吧,还有什么事儿。”奉天的语气像是唠家长里短一样,可是眼神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重宁远侧目看了看自己怀里安静的嘬着自己手指头的奉蛋蛋:“我昨天宣布册封蛋蛋为太子了,这事儿还要等主祭卜个吉日,才能举行册封大典。”
“不是这个”奉伸手轻拍了拍奉蛋蛋穿着小肚兜的还盖不住的小肚子,屋里热的很,所以奉蛋蛋被扒光了,只穿了一件红绸绣龙纹的小肚兜,这个肚兜还是重宁远特意命人在奉蛋蛋百天之前赶制出来的,由上面的龙纹刺绣也能看出重宁远封奉蛋蛋为太子的心意早就定了。
重宁远也想摸摸自家儿子像小莲藕一样登踹着的小腿儿,可是刚伸手却又扯动伤口,疼的他微有些抽冷气。由此可见,昨日冯至那几针不仅提了他的精神,更暂时麻痹了他的痛觉,看来那个人说的果然没错。
奉天看到重宁远脸色一白,急忙将人按住:“伤口刚合上,别崩了。”昨天人抬回来的时候不仅昏了过去,又出了好多的血,要不是信任那疯子的医术,他早就发火了。
重宁远打蛇随棍上的轻握住奉天的手:“你还在这儿真好。”
“别岔开话题!”奉天没抽回手,只是脸色有些冷。
重宁远发现自己的目的被发现了,讪讪的接口道:“是柳笑颜。”
“你许了什么好处?”奉天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你又得到什么好处?”奉天抽回自己的手,抱着胳膊坐在床边慢声道,大有你不交代,我就要你好看的架势。
重宁远决定丢车保帅:“就是买些消息,他想要一个人。”
“这么说,离健的事儿好多你都是从邀月阁的消息网知道的?然后只用了那个木头脸换的?”奉天因前段时间被“劫”回宫里,便赌气再没理会过邀月阁的事宜,没想到却被这个人利用了!竟然还没付银子!
“你怎么知道是晋忠?”重宁远抿着嘴笑道。其实要是真的说起来,他买的消息可是不止那么一点儿呢。比如那个子烟是谁,从哪里来的。再比如冯至医术了得,还卖一些迷晕人却让人身体无碍的药,或者再再比如,“魏青”这个人在未“出嫁从良”如何如何的。当然啦,这些话,他可没和奉天说,咳咳,想他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打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呢?
“嘁,我还不知道他的那点儿小心思?”奉天乜斜着,又道,“记得给银子!邀月阁现在还是我当家呢!还有呢?”
“还有……离洛没死……”重宁远小声道,气势矮了泰半,没办法,这辈子就做错那么一回,还是关心则乱,可是奉天心里肯定还对那事儿耿耿于怀。对了,那天他昏着的时候他说什么来着?生气自己和女人睡过是吧?唉,重宁远自知理亏的面露讨好。
“哟,等着她给你生儿子呢?行啊,俺们爷仨走了,您就安生的躺着吧。”奉天说完就抱起光着小屁股在重宁远怀里扭来扭去的奉蛋蛋作势就要出门。
重宁远虽然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可是也不敢怠慢,也不管身上的伤急忙起身将人拉住:“她要是真的死了,我怎么拿得住那个离健啊?”
“得了,您咋还起床了。赶紧养着吧,虽然说这心脉和正常人不一样,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怠慢不是?”奉天用手肘将人推开。
重宁远装作没听见,捂着胸口:“嘶……”心下却了然,原来这人是真的知道了那事儿,怪不得自己醒了的时候会是那个表情。
奉天听到他的话之后脸色一变急忙去查看他的伤口,发现没有什么事儿,转又换回脸色,瞪了重宁远一眼。重宁远委屈道:“难道非要她捅到我的要害处,你才不计前嫌么?”
奉天听完伸手指着重宁远的裆部啐道:“最好你把这个要害捅了!”省的自己总有孩子!
“要是捅了,你怎么办?”重宁远还白着张脸呢,手就不老实的要去摸奉天的肚子,要是说起来,最近这肚子开始有起伏了,难道又补多了?怎么这么快?
奉天抱着奉蛋蛋,也任由人摸着,斜瞥着重宁远,知道这个人是故意岔开话题,也便没再追问起来,倒是调笑着逗着重宁远:“你不行了,不是还有我么?”
“……”重宁远手下一顿,将人拽到自己身边坐下,碍于胸口的伤,只能轻轻的环着奉天的腰侧,下巴放在奉天的肩窝处,因为有些累了,声音低沉:“那可不成……我又不能生孩子”像是附和他的话一样,奉天怀里的奉蛋蛋哼唧哼唧的对着重宁远挥了挥小馒头一样的小胖手。
“有俩就成呗”奉天轻拍了一下瞎掺合的奉蛋蛋的小屁股,侧头对上重宁远的眼睛,二人的呼吸胶着:“乐趣,要的是乐趣……”说完吧唧亲了重宁远的下唇,刚要后退,却又被重宁远探头擒住,轻柔的舔舐着,直到二人难解难分了,重宁远又要将人推到了,才想起怀里的小东西来。奉天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的娃儿,这事儿有些难办了,到底是,继续?还是不继续?
重宁远哑着嗓子诱哄着:“把儿子放到小床里……”
奉天面露鄙夷的瞪着重宁远捂着的胸口:“下次吧”
“……”他这算不算是报应?重宁远泄气的想着……
58、一箭三雕
“今儿你生辰, 想要什么?”一夜春风夏风秋风的某皇帝大早上起来就起腻, 不过,他还是记得自己昨晚哭了好久的儿子,这不, 昨天晚上终于“泻火”之后,还特意找奶妈来喂饱了这个小东西。
奉天被烦的不奈, 哼唧着的拽过被子,又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
“你说什么?”重宁远笑着故意去闹那个人, 硬是把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用手将那盖在脸上的乱发掖到耳后,奉天任由重宁远抱着,装死状继续睡他的大头觉。重宁远憋笑着去亲了亲那微撅着的嘴角的小痣:“上回我送你的玉佩你都还给我了, 这个还给你, 然后我还有别的要给你,等晚上的……”还要继续唠叨的人被奉天伸出一只手直接捂上了嘴。
“我想要睡觉!”奉天恶狠狠的吼完拽过被子又把自己卷了起来, 只露到了鼻子以上, 连耳朵都捂上了。
重宁远心满意足的下了床,先是逗弄逗弄吃饱喝足穿着小肚兜被奶娘抱着哄的粉嫩粉嫩的奉蛋蛋,在被儿子尿了一身之后仍兴致高涨的去沐浴更了衣,然后才去上朝。算起来这是大年初一之后第一次上朝,自己的伤口表面业已开始结痂了, 只是昨天晚上,还真的给崩裂了,不过, 也无大碍了。说起来,在上朝之前还有一个人要去见。
“罪臣叩见皇上……”被重宁远遗忘的人,其实是离健。
“你做的不错。”重宁远背着手看着跪趴在地上的人,说完这句,语下一顿,离健背脊有些僵硬,想要问,可是却又慑于这份窒息一般的安静,豆大的汗布满了额头。
重宁远半晌后慢里斯条道:“你女儿和儿子都好好的活着,可是你也知道,朕已经赐死了她,也就是说,这世上再无离洛这个人了。而且,你们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所以……”说到这里,重宁远又是一顿,看着离健脸色不停转变的样子,重宁远冷哼,“以后,你们离氏一家终身为奴为婢,不得赦免!”
离健心下百感交集,不知应该是为得知自己儿子女儿如当初皇上许诺一样还活着而高兴,还是为当初一步走错而步步错而悲戚,离健瞬间老了十几岁,顿首沉声道:“奴才谢主隆恩……”这称呼,已然变了。
重宁远转身道:“晋忠!将人带到那儿去!”
晋忠由外入内,躬身道:“皇上!西北传来捷报!西北大胜,生擒廖远,除与魏宜大军交战兵力有所损失之外,在于叛军交战中几乎没有伤亡!”
重宁远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又道:“那烨帝呢?”
晋忠瞥见一旁的离健,附耳在重宁远耳语几句。重宁远面上带着意料之中的笑意:“那个温仁呢?”
“回皇上,属下已经派人暗中盯着了。”晋忠又道,“需要将人带回来么?”
“自然,省的人家来找的时候,咱们给弄没了就不好了。”重宁远心情好极了,笑意都带着几分真意。只是,晋忠觉得背上一阵寒。果不其然,重宁远就开口道:“晋忠,朕放你几天假,送完离健呢,你暂时也可以不用回皇宫了。”
“皇上……”晋忠木然的脸上难得有些难色。
“宫里的事儿朕自会找人的,你放心吧。”说完还鼓励似的拍了拍晋忠的肩膀,“辛苦你了!”
晋忠脸色发黑,皇上!您和景天公子呆在一起时间长了,都学会了那套装傻充愣的功夫了……
重宁远交代完之后,又关照晋忠“一定”要把西北大战胜利的事儿告诉还关在地牢里的重苏阳,本来嘛,他是想自己去的,奈何这上朝的时辰要到了,上完朝,他还要亲自去御膳房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好菜色,好给他家的“吃货”好好补补,唔,最好还是别吃的太滋补的了,这要是二儿子再□□斤的话,奉天以后肯定不会再生了。看看,这静远帝二蛋还没出来,就开始打算起来这三四五蛋了,不知道奉天要是知道了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上了朝,基本就是宣读了一下他早就拟好的圣旨,无非就是说西北大战打赢了,然后分封一下众人,而关于廖远的处置,自然要等到人被押解上京的。至于那暗中早就安排的左维仁的兵力,重宁远只是轻描淡写说是左老将军因为常年在军营,有些念旧,时值年关想去边关看看,然后正好赶上了魏宜人突袭,再然后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再然后就是左维仁老当益壮,出谋划策,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自然了,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真的巧合,多少人为的因素,是没有人敢问的,最多也就是私下忖度忖度就算了。再说了,就算你忖度明白了有何用?当今天子这招用的虽然外人看着明白,可却毫无把柄,说白了,都是那重苏阳造反的错,于是众大臣,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国不易主,对朝臣和天下人都是好事儿。
退了朝的重宁远刚要亲自去一趟御膳房,谁知道皇太后却派人来请。重宁远也忽然想起来,这么大的事儿自己竟然忘了和他母后说,也不知道奉天帮没帮他把那边瞒着。说起来,他这回果然没看错人,他家那个蛋爹爆发起来果然是很厉害的,就拿那暂时不让朝臣出宫的事儿就可见一斑,虽然他也暗中安排了这些事儿,没想到奉天真的能想的如此的周到,看来,他这招一箭三雕没白用,而且由此可见奉天能给自己的惊喜还真是不少呢,当初怎么会觉得这个人是心怀不轨呢?就像柳笑颜说的一样,那么懒的人除非是逼极了,否则是很难见到他的真面目的,重宁远为自己当时的愚钝而懊恼,或许,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边想着,重宁远踏进了端静皇太后的暖阁。
“母后”重宁远问礼道。
端静皇太后看到重宁远后急忙起身迎了出来,把着重宁远胳膊:“听说那重苏阳造反还伤了你?哀家刚听说!吓死母后了,快让母后看一下!”边说边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上下打量着重宁远。
重宁远安抚道:“母后莫惊,儿臣已经无碍了。”
“听说你是为了保护那个奉天?!”端静皇太后切齿道,“哀家今天才知道的!你这孩子竟然都不告诉母后!”
“母后,当时乱的很,并不是儿臣为了保护奉天,而是当时正好凑巧,而且……奉天又有了身孕。”如今所有的不定因素都没有了,重宁远自然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家那个只有两个月的儿子的存在。一方面是为了补偿当初自己知道自家大儿子存在的时候,儿子已经要出世了的遗憾,另一方面,就是想借此巩固奉天的地位,最主要的,就是想让所有的人知道,这奉天是他的人,省的哪天又不见了,自己找不到,又或者有人私藏了起来。
皇太后的愤怒之色犹在脸上,听到重宁远的话,还未及收回去,惊讶之色又浮现出来,使那张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抽搐:“……你是说……又有了?几个月了?”皇太后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惊讶还是该惊喜。
“已经两个月有余了,算起来,大概是十月末有的,也就是在淮儿满月之后不久。”重宁远笑着回道。
“这……一般女子生完都要修养半年。”这端静皇太后一听是有孩子也忘了这奉天不是女人了。
重宁远无奈的笑道:“母后,奉天是奉神族的人,不是女子,这体质本就特殊,孩儿也问过大夫,只要小心调理,对奉天还是肚子里的孩儿都是无碍的。”
“嗯……”端静皇太后又问道,“你要封淮儿为太子?”虽然说那孩子是重宁远的嫡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奉天那一家子人,又说封凤淮为太子,她就总是觉得自己心里有些抗拒。
“是,母后,儿臣正想和你说这个事儿。而且,儿臣打算等父皇守丧三年之期过后,封奉天为皇后。”重宁远将心底早就做好的决定说与端静皇太后听。
“什么?!”皇太后又失态了,一口否决道,“不成!”
“母后,儿臣心意已定。虽然虞国历史上没有男后,但是这并不是理由,而且淮儿是太子,他父后必定也贵及他人,更何况,儿臣以后并不打算纳妃了。”这一个还不够他头疼的呢,重宁远腹诽。
“你!宁儿!从小到大你从未如此的忤逆过哀家!这件事……哀家……”皇太后看着自家儿子的神色,本来要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母后,至于母仪天下什么的,奉天并非是做不来的,这次宫变,他做的很好,众大臣也对其印象大改。”重宁远将那一箭三雕的第三雕说了出来。其实,他当初的打算就是借着夜宴逼重苏阳出手,二来就是想让奉天说出对自己的心意,而第三嘛,就是想让奉天在众臣的面前出出风头,毕竟这封男后,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皇太后其实在听说重苏阳的事儿之后,也听到了关于奉天的事儿,当然啦,这些话也是某个人特意放出来的。重宁远看着端静皇太后有些犹豫,便知道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又接口道:“而且如今这奉天又有了身孕,加之奉神族生子必为男,所以对于儿臣以后子嗣的问题母后不用太过担忧了。并且少了其它的嫔妃,这后宫更会清净不少,像以前羽妃和十七弟的事情便也不会再发生了。尤其是如今朝局已经稳定了,也不需要儿臣再用纳妃来安抚哪个老臣,或者说是平衡党派之争了。”最后这点也是他为何会急于逼重苏阳出手的另一个原因。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这件事还有缓和的机会,哀家希望你再慎重一些,毕竟那个人的性子……”说到这儿端静皇太后摇了摇头。
“儿臣知道了。”重宁远像是也想起那个人的跳脱的性子,心下憋笑,脸上却正色道。其实,他连圣旨都拟好了,当然这个话他可不敢拿出来刺激自家母后。离开端静皇太后的暖阁后,重宁远问着一旁的福泽:“都准备好了么?”
“回皇上,准备好了,就连太子都换上了新肚兜。”福泽回道。
“快!摆驾……不用摆了,去景天殿。”说完人就往景天殿而去,谁知道,奉天又给了他一个大惊喜!而且,还是惊喜连着惊喜!
“人呢!”重宁远怒道!这也不能怨他发脾气,这他忙了一大圈,本应该睡着的人却又不见了,尤其是还有前科的人!这能不让他不动怒么?
金钏和银川被吓坏了,跪在地上:“回皇上,主子带着明哥儿说是要去邀月阁转转,晚上就回宫,这是主子留的纸条。”
重宁远一把抢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果然是如那个人一样,歪七扭八的几个大字:“远远听话,晚上回来,乖”
看完,重宁远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了。
59、一语成谶
“主子, 咱们这么跑出来皇上会不会生气啊?”被硬拖出来的大头皱着脸小心翼翼的问着坐在一旁裹得跟个球一样还抱着暖炉的自家主子。
奉天恹恹的吐出一个梅核:“不是留纸条了么?再说了, 我要是真跑了,肯定得把奉蛋蛋带着的,他又不是傻子。”
“可是今天是您的生辰, 皇上肯定是要为您庆祝的,可是您刚睡醒就跑出来了……”今天主子还未等皇上下早朝竟然就起来了, 吓了慧明一跳,更让他大吃一惊的是主子竟然主动让他准备衣服, 慧明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家主子又要逃宫, 吓了他一大跳。
“晚上就回去了,无非就是吃吃喝喝的,宫里呆的闷了, 好不容易生辰还不许我找个乐子么?”顺便找某个叛徒算算帐。前几天因为重宁远受伤加上那个人一直寸步不离的粘着自己, 所以他没有空出来,好不容易那个昏君去上朝了, 所以他睡得差不多就跑了出来。要是他和那个昏君说自己去邀月阁的话, 那个昏君肯定会跟过来,那他一方面不好找某个人算账了,另一方面嘛,他也有些想子烟了呢。
“主子,咱们一定要早点回去啊, 就算是有皇上的玉佩,也不能太晚了,否则宫门关了, 咱们就只能在邀月阁过夜了。”慧明又唠叨道。慧明说的玉佩就是早上重宁远又给了奉天一次的那个,奉天醒了之后看到那个玉佩还挺高兴,因为正好省的他想别的招出去了。而另一边,被留到宫里的重宁远也想到了此事,他决定了,等奉天回去的时候,还是暂时把玉佩收回去比较好,要是以后让天下人知道虞国的皇后去逛窑子,这可成何体统?本来重宁远想去把人揪回了,可是一想这人在宫里憋了这么久了,让人出去散散心吧,不就是想看看美人么,当他不知道么?量他个大肚子也干不了什么,重宁远又吩咐暗卫去通知已经在邀月阁的晋忠看着点儿那个不老实的景天公子,尤其是看住那个什么烟的。
终于到了邀月阁,奉天从后门进去以后,因为带着个暖手抄,索性直接用脚去踹那柳笑颜的门,不成想刚抬了脚,屋里就窜出来一个人,奉天刚伸出去的脚还僵直着,抬头一看,嘿!这不是那个木头么!“哟!动作够快的!”奉天脸上露出兴味之色。
“公子,主子吩咐属下要保护着公子,请公子还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晋忠声无起伏的回道。
奉天摇了摇手抄:“少岔开话题!笑笑呢?赶紧让他穿上衣服!告诉他!他主子来了!”嘴上虽然说着,可是人却垫着脚一脸八卦的往屋里望去。奈何那晋忠比自己要高还要壮一些,所以本就不大的房门被挡的严严实实的。
“知道啦知道啦”一个带着不奈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循声便见到那又是一身大红衣衫的绝色男子。奉天看到来人衣衫整齐,颇有些失望的看了看晋忠的下身:“啧啧,是你不行?”然后又看向来人绝色的脸,“还是你老了?”
柳笑颜倒是不生气,狭长的眼角一瞟奉天的肚子:“哪有主子和皇上来的行。”
一说到这个奉天便泄了气,又端起邀月阁主的架子:“我来找你是有事儿的!木头!你先下去吧!”有些事儿要“密”谈才好。
“是”晋忠躬身退出了柳笑颜的房间,柳笑颜看着那人的背影,不置可否转身又换上那副风尘的样子伸手往屋里一迎:“您请”
奉天也不见外,大摇大摆的和进了自己屋子似的,带着后面拎着食盒的慧明就进了屋子。进屋后又指挥着慧明将那一碟碟一碗碗的各种吃食摆了上,又招呼一旁的柳笑颜。
“主子,您就不怕又补多了?”柳笑颜瞥了一眼站在桌边用手拈着颗梅子就扔到嘴里的奉天道。
奉天听后手下一顿,狠狠的瞪了柳笑颜一眼:“你就不怕那个木头不要你!嘴那么毒!”
说道这个,柳笑颜坐到桌边端起倒好的酒慢里斯条的喝了起来,半晌之后才道:“主子,我想赎身。”柳笑颜本是被卖到这邀月阁的,那年才十岁吧,便被才十二岁刚接管邀月阁的奉天一眼相中了,只不过,这么多年,虽说奉天是按照头牌来养着柳笑颜,但是私下,柳笑颜却是帮奉天打理生意为主,至于卖身,奉天可不是傻子,要是真的让人出去挂牌赚的银子,可没有让人经营这个摊子给自己带来的收益多。再说了,柳笑颜要是挂牌了,谁来帮他管?要是给了别人,他哪里还有那么好的事儿能常来看美人呢?所以奉天一口就否决了:“不成!你走了邀月阁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在皇宫还要打理这个摊子吧?”
柳笑颜瞪了奉天一眼:“我只是说赎身,并没有说是要走!”
奉天一拍额头:“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卖身契啊,要是你出嫁的话我就直接送你了。你要知道你赎身的价可不低。”奉天有些肉疼的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他这点也是继承了他那个贪财老爹的。
“这可是您说的!”柳笑颜笑的眉眼微眯,又道,“主子,您就这么原谅了那个皇帝了?而且,我看您这宫里呆的还蛮滋润的,这么快又珠胎暗结了啊!”
“呸!什么珠胎暗结!这是龙种你知道不?”奉天绝口不提自己被那个昏君算计的事儿,又给自己倒了杯烫的温热的补酒,慢慢的喝了一口,美得吧唧了一下嘴,这可是好久没喝酒了呢。又斜瞥了一眼眼底带着些许鄙夷的人慢声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然敢私下用消息就和那昏君换了一个木头回来!说起来,我早就该想到那昏君不可能这么容易就乖乖的任我晾着他,他可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呢!”说完撇了撇嘴。
“哟哟,您倒是挺了解的么。我记得您可是宁可不要,也不要和别人分享的那种人呢。”柳笑颜语带揶揄。
奉天淡笑,神情却难得露出一分柔情:“身为一个皇帝,他能做到这些,这人要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虽然耍了些手段,但是他也是以自己为赌注,大爷就喜欢他这点,虽然长得不是上乘,但是也可以对付了。要不然能怎么办?孩子都俩了!”说到最后,认命中却有些沾沾自喜。
柳笑颜看着奉天的样子,又想起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心下却有些歆羡,只是语上又道:“你就不怕以后再出现第二个离洛第三个离洛?”
“如是我真的想要的东西,自然不能落入他人的手里。”言下之意便是如今已经把重宁远画在自己所属范围内了,说完那句,奉天又没事儿人似的,边吃着边招呼着柳笑颜,“我早上还没吃饭呢。来来,尝尝宫里的手艺。”
柳笑颜却只喝酒:“我真羡慕您。”语下不知几分真心几分逗弄。
“得了吧,你要是也能生孩子的话,你就知道这并不是啥好事儿了!”奉天低叹一口气。说起来,其实他这次是想来找柳笑颜算账的,可是看到柳笑颜的样子却又把那些话吞了下去,转言道,“一个木头而已,搞不定你就不是名动帝都的柳笑颜了。”天下人都知道,柳笑颜以男子之姿艳绝天下,不仅舞艺超绝,手腕更是了得,这点从他能将那各色人都光顾的邀月阁打理的井井有条便可知。
听到奉天的话,柳笑颜也渐露笑意:“承您吉言”,忽又想到什么道,“您这什么时候当皇后啊?”
奉天无所谓道:“那玩意儿最好别让爷当,我家昏君他娘不待见爷,爷倒是乐得自在!”奉天又喝了一口酒,忽然抚掌道,“对了!子烟呢!赶紧让人来!爷想死她那个小曲儿了!”
说起子烟,柳笑颜的笑意微收,却也没多言,只是吩咐一旁的慧明去将人叫了来。于是美人,美酒,美食,既有奏乐又有小调,啧,这日子!给后位都不换呐!
喝的微醺,奉天打了个酒嗝,才想起来:“我爹呢?”
“和魏主子去了御乐宫,本来还说今天要进宫去看您呢,说是过了年又要去南海吧。”柳笑颜回道。
“南海?他们还真是逍遥。”奉天想起自己还没见过自己的二侄子,又有些想那个大侄子,所以打邀月阁出来,人便往御乐宫而去。至于要跟着的晋忠,被奉天打发了,理由是:“木头!你的脸看多了对二皇子不好,所以你呢,就先呆在邀月阁吧。”奉天拿着重宁远的腰牌如是说,晋忠刚要反驳又道,“你看着点儿笑笑,他刚才喝多了说他要挂牌卖首夜,你帮我看着他点儿。”
晋忠面上刚露出一丝异色,心下也刚有些对奉天的改观,可是奉天紧接着道:“记得,要是少于一百两黄金,你就帮我把他买下来,银子找你主子要哈!就算是送人也好嘛!啧啧,不过,这笑笑这么抢手,估计着不止一百两黄金呢。”说完便留下背脊有些僵直的晋忠站在原地,自己和慧明就上了马车。
奉天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自家的二蛋蛋,虽然说他不打算报仇了,但是小报复一下还是应该的,再说了,他可是好心啊,好心。是不是啊,二蛋蛋。
到了御乐宫,果然自家爹爹和父亲都在,当然还有那大侄子和睡着的二侄子。
“哟,小东西长的挺俊啊。”奉天看着粉嫩嫩的酣睡着的小点,一旁的赫连重刚要客气,谁知道奉天又道:“不过没有我家蛋蛋可爱,你家小点太瘦了!你们御乐宫就没有好吃的么?一定是孩子在我哥肚子里没吃到好的。”说完还带着些同情的看着赫连重,“好歹应该也是个王爷,就算是混江湖了,也不能让自己老婆孩子吃不饱啊!”
谁要像你生个八九斤的孩子!赫连重心下怒吼,可是碍于这是自己的“嫂子”,也是自己的小舅子,只得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不是舜舜怕孩子太大了吗。”
“也是,当初生小胖子的时候就累的够呛呢。”想起那时候自家大哥疼的把自己咬的肉都快掉了,奉天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哆嗦。
一旁的奉舜华看不过去了,赶紧把话拦过来:“你不会又是跑出来的吧?小心回去皇上收拾你!又有了孩子,自己都不注意!”
“又不是娘儿们!怕什么!当初爹带着你还能千里追咱父亲呢!”奉天用下巴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老爹和父亲。
奉禄听到这话,冷哼一声:“那你就叫你家皇帝千里追你个大肚子?”
“哪有那么远,再说了,这次不是我自己出来的么。”奉天上手揉捏着一旁圈圈的小肉包子脸。奉礼泉一脸天真的问道:“二爹爹,什么叫‘娘儿们’?”
奉舜华扶额:“圈圈!别和你二爹爹学!”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奉天又将自己之前早就准备好的小玉如意送给还未百天的小点,看了看天色,便告辞了。
众人却不想,奉老爹的那句“千里追你个大肚子”竟一语成畿。
昏睡着的奉天忽然鼻端闻到一阵熟悉的味道,打了好大一个喷嚏,在昏迷前,看到一张蒙着的脸,眉间却皱起:“……是你!”
60、再次被劫
“人回来了么?”这已经是重宁远第八次在问了, 这堆积了几天的奏折都快批阅完了, 可是还没见人回来,重宁远渐渐不耐起来。福泽看了看外面渐暗的天色,赶紧打发一旁的小太监去景天殿看看, 片刻后那小太监看着重宁远愈加阴沉的脸色,怯怯的又摇了摇头。
重宁远有些火了, 这人是玩什么去了?“更衣!备车!朕要出宫!”
“喏”福泽擦了擦汗,皇上这是终于耐不住了啊。
马车一路疾行, 不足片刻就到了邀月阁,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也就是邀月阁最热闹的时辰了,重宁远寻思着这人是在前院玩乐, 所以就直接从前门进了大厅。看门的还是之前的那个龟公, 由于在奉蛋蛋出生前后,奉天在邀月阁呆了好久, 而那段时间重宁远基本也是天天报道, 所以大家也都知道这个人和自家主子关系非比寻常了,那龟公上前:“您来啦?”其实他也摸不到头脑,据说最近主子没在啊,这人怎么又来了?就算是真的想寻欢作乐也不能跑自个儿家来啊!
“你们主子呢?”重宁远也没废话,上来就直接问道。
那龟公被问的一愣:“主子最近都没在阁里啊!”
“那柳笑颜呢?”重宁远正要上楼的脚步一顿, 侧头问道。
“我这就给您叫去!”那龟公三步并作两步就往楼山跑去,今儿据说是帝都的富商宋凡宋大公子亲自点了笑爷的场子,可是楼下的这个主儿他也对付不了啊!虽然两边都得罪不起, 但是衡量起来,还是楼下的这个更吓人。
“怎么了?”已经喝得微醺的人面色酡红,正好想出来透透气,便看到那龟公慌慌张张的往自己这边来。
“以前那位总来找主子的爷又来了!说是要找主子!”那龟公拽着柳笑颜就往楼下跑,这时候柳笑颜身后的门正好打开,一个身着华服的俊美公子还端着杯子,一脸调笑之色的喊道:“笑哥儿,你怎么走了啊!再陪爷喝一杯啊!”
“宋爷,您等等,咱这就回来。”柳笑颜上前就着那宋凡的手便把那杯酒一饮而尽,眼角却斜瞥见刚出现在大厅的里的一个木头,冷嗤一下,转又调笑道:“宋爷先玩儿着,一会儿我就回来。这酒,算是赔罪了。”
“爷有事儿问你。”本是在楼下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上了楼,一把拽过柳笑颜,后者顺势就倒在了那个木头的怀里,柳笑颜只感到那人身子一僵,却没把自己推开。柳笑颜却没娇笑道:“大爷,您太心急了。”说完轻推开晋忠,兀自下了楼。“什么风把三爷吹来了?还是说我家主子伺候的不周到,想要小的再帮您找一个尝尝鲜儿?”柳笑颜借着酒劲儿也没有那股子假装的敬意。
“你家主子呢?”重宁远倒是没生气,只是以为自家那个吃货也在搂上了。问完就要往楼上走去。
“哟,这地儿可不是您来的,要是主子知道了一定会发火的!他早就走了!”柳笑颜急忙将人拦住,心下却感叹,这未来的皇后开窑子,皇帝逛窑子,要是天下人知道了,邀月阁一定火了!
“走了?!”重宁远拧眉,“什么时候的事儿?”
“走了有一阵了,怎么也有将近三个时辰了。您也别着急,估计是在御乐宫呆的开心了,您去那儿看看。”柳笑颜想起之前那人说是要去御乐宫,而且那人走的时候还喝了点,说不定是一高兴,就在御乐宫待下了。
“晋忠!人走了你怎么不保护着点儿?”重宁远一听又转身往门外走去。
晋忠跟在后面有苦难言,皇上,景天公子的性子您还不了解么?
“走!去御乐宫!”重宁远怕人再出了啥岔子,急忙又往御乐宫而去,晋忠也跟了出去,柳笑颜撇嘴,那人说不定又是上哪儿颠儿去了。柳笑颜这话说得不假,这奉天确实是颠儿了,只不过,颠儿的有点儿远了。
重宁远又到了御乐宫,赫连重看到来人,一脸诧异:“三哥,你怎么来了?”
“奉天呢?”重宁远开门见山的问道。重宁远决定了,一会儿见到那个人还是先把玉佩收回来吧,省的人又偷跑!
“奉天?他不是回去了么?”跟在后面出来的奉舜华一脸莫名的回道。
重宁远眉头皱紧:“什么时候走的?”难道是在路上岔开了?
“走了得有两个多时辰了吧,他就在这儿没待多大一会儿。”奉舜华也有些惊讶,就算是走着走也应该回宫了啊!更何况,按着那个懒人的性子,他才不可能徒步呢!
“什么?”重宁远有些恼火,“他走的时候说要去哪儿了么?朕一直在宫里也没见他回来啊!”
“皇上您别急,可能是他回家了也不一定,他那会儿还说好久没看到三弟了,加上三弟今天刚从外地回来,说不定是回奉府了。”奉舜华心下也有些惴惴,这还揣着个蛋呢,不会又跑了吧?不过,他和皇上不是和好了么?
重宁远一听,硬是压下火气:“去奉府!”
一旁的奉舜华不放心,想要跟去,不过自家还有个小的,就让赫连重跟着点儿。谁知道几个人到了奉府见到奉家那二老和奉家老三,三个人都说奉天根本没回过奉府!
“晋忠!”重宁远爆喝一声,“不是让你跟着么!人呢?”
“皇上……”从未出错过的晋忠语塞。
都要休息了的奉禄打了个哈欠:“估计是又上哪儿耍去了,说不定你回宫的时候,他早就到了。”
“……”重宁远现在憋了一肚子的气,这都找了几个地方了?最好他已经回宫了!要不然让他找到他的时候肯定让他好看!哼!挺个肚子还敢到处乱晃!重宁远又怕人是真的出了岔子,便又出动了暗卫去找。
可是等自己回到宫里的时候,福泽却说人还没回来,而暗卫也迟迟没带回消息,重宁远这才知道事情坏了!儿子还在宫里呢,这奉天也不可能说是又像上回似的,带着蛋就跑了,那人到底去了哪儿了?难道说是廖远的手下劫走了?按理说认识奉天的人并不多啊!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太监却上来报备一件并不是很起眼的事儿。“这时候你和杂家说这个干嘛?你没看到圣上正在气头上么?”福泽看着面色发黑的圣上,小声的教训着那不识时务的小太监。
重宁远心头正烦着呢,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玩过了头,还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顺口就吼道:“又怎么了?”
“回圣上,舞馆差人来说,说是姚舞官不见了。”福泽如实回道。
“一个舞娘……”重宁远话刚脱口,转又厉声道,“你是说她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儿?”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儿和奉天不见了有关系!
那个小太监吓了一跳,急忙回道:“大概是午时左右,要去用膳的时候,奴才去找人,然后发现人就不见了,本来以为是去别的地方了,可是下午排舞的时候人也不在。”重宁远本来还让那些舞姬排了舞留着晚上给奉天庆祝生辰的时候看,谁知道看舞的人不见了,就连跳舞也没了踪影!
重宁远忽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吩咐晋忠道:“去!让暗卫去查出入帝都城门的守卫!问他们是不是有宫里的马车出城!”难道说是那个女人的问题?重宁远吩咐完转身就往地牢而去。重宁远这次再见重苏阳,只有几天的时间,两个人的心境就大为不同:“你又是来嘲笑我的?”重苏阳神情照前几天要憔悴许多。
“西北大败,过几日廖远便会被押解回京了。要是见到你外祖,不知皇兄作何感想?”重宁远试探道。
“皇上百忙之中就是想见见为兄的丑态么?”重苏阳暗淡无光的双眸盯着重宁远,“我还能说什么?原来真的有命这一说,重宁远,我认输了。”重苏阳自嘲的笑道。
重宁远看着重苏阳的样子,知道这个人要不然就是不知道那姚魅儿的事儿,要不然就是那姚魅儿不是廖远方面的人,否则按着这个人的性子肯定会拿这事儿来要挟自己。重宁远看着重苏阳的样子,沉声道:“朕答应过父皇不会杀你,这已经是朕作为兄弟最后的情谊了。”
“情谊?”重苏阳轻声重复道,语义却有些暗嘲。
重宁远心下还在担忧奉天的下落,便没多留,直接就出了地牢。
“主子,在城郊发现一辆废弃的马车,看样子应该是宫里的,车里还发现了这个。”晋忠将一个暖手抄递了过来。
重宁远拿过,咬着后牙:“那人呢?”这暖手抄就是奉天一直用的那个。
“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可是那人应该是早就有准备,所以一时之间很难发现人的踪迹。不过由此可见,景天主子应该是安全的。”晋忠回道。
“将暗卫都派出去!去邀月阁和御乐宫!传朕的口谕!让他们所有的人都出去给朕找人!”重宁远冷声道。就像晋忠说的,如此重宁远心下倒是有些放心了,现下人应该没有大事儿,无论那姚魅儿是谁的人,都不会轻易伤害奉天就是了。而且,按着奉天的性子,应该不会轻易吃亏。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喏!”
而另一边,奉天是被饿醒加颠醒的。一睁眼,呵!这马车也太破了吧!而且他身上的女装是怎么回事儿?!身上僵直的厉害,奉天下意识的就去捂着肚子,还好还好,还在!只是被颠簸的有些腰疼加反胃,奉天安抚似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这才回忆起自己这是被劫持了,不过慧明哪儿去了?俩人不是一起的么?正在这个时候马车的帘子被掀了开,一个虬髯汉子进了马车,扔过一个水囊还有一包肉干和干粮。
“阿嚏!”奉天接过那肉干刚要抱怨只有这个吃的时,却打了好大一个喷嚏,然后忽然抬头:“是你!”他说怎么感觉这个人有点违和感,原来是乔装打扮的,虽然说一个人的易容术再厉害,但是有的时候却改不了身上的味道!而且他昏倒之前貌似就闻到这股味儿了!
“哼!让你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告诉你!你最好老实一点儿!”那大汉声音虽然低沉,如果仔细听,可以发现“他”声音有些刻意的深沉感。原来,这个人是姚魅儿乔装的。这姚魅儿其实本身是魏宜派到虞国的一批奸细中的一个,兜兜转转最后却成了后宫的人。自小在魏宜的时候受过一些训练,所以才能在三方的追击之还能将这个大活人带到西北。
“你劫我干嘛?我可没钱给你!”奉天拿过肉干和干粮,捂着鼻子躲到马车的一角。姚魅儿身上因为自小用着一种秘制的香料,本来这个味道据说在房|事中可增加人的情|欲,可是不知道某人为何对这个味道不仅不动|情反而成了嫌恶。
“谁要你的银子!告诉你也无所谓!我是要拿你去换我们皇上!”姚魅儿看着奉天的样子,眼底是藏不住的鄙夷和嫉妒。
奉天正拿着吃的的手下一顿:“皇帝?你的皇帝不是重宁远么?”奉天有些不解,又想起姚魅儿本身带有异域风情的五官,“你家皇帝难道是那匹狼?”怎么回事儿?这都是第二次被那头狼的人劫了!这是缘分还是怨愤啊?
“放肆!皇上的称呼是你能随意叫的么?”姚魅儿刚要伸手去扇奉天,却被奉天一手接住了,奉天撇了撇嘴:“你爱救谁救谁,别动不动就打人,告诉你,我肚子里还有皇子呢!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谁也救不了!”奉天头一次拿自家儿子作为盾牌。
姚魅儿看着眼前身为男子孕子却毫无羞耻之心的人,冷声道:“你最好重要到重宁远能拿你换回我家皇上!”
“你当是卖吃的呢?还包您大馅薄皮的?”奉天翻个白眼,他也是被劫持的好不好?对重宁远啥作用你问我!我哪儿会知道!
“你!”姚魅儿被气的差点七窍生烟!这个人从第一次见到她就一直羞辱她!姚魅儿决定了!等到换回皇上!这个人也要解决了!绝对不能让这个人好过!
“啧,弄点儿好吃的!就吃这个对孩子身体不好,好歹我也是个要换回皇帝的人!”奉天嫌恶的晃了晃手上的肉干。
“现在上哪里给你弄吃的!”姚魅儿切齿道。
奉天忽又一拍额头:“你把我的小厮弄哪儿去了?”不会因为没用给解决了吧?
被气的要死的姚魅儿狠瞪了奉天一眼,没回答这个人的话,直接又出了马车。
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刚醒来的慧明看着围着自己一圈陌生的人嚎啕大哭:“主子!我家主子呢!”原来姚魅儿怕三个人目标太大,所以半路就把那个多余的人扔到了路边,任他自生自灭了,他倒是好命,被旁边村子里的人给救了。
只是姚魅儿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废了半天劲儿自家皇上却早就逃出大营了,当然了,这已经是后话了。
61、验明正身
“一帮废物!三方面几百号人连三个人都找不到!”重宁远大发雷霆, 赫连重在一旁躲开险些砸到自己的砚台, 他从未见过重宁远如此动怒:“三哥,没有消息就代表最好的消息,现如今那廖远还未回京, 那人也不会轻易动奉天的。”现在这几个人都在猜测人是廖远的手下劫走的。而押解廖远的部队最快也要十日左右到京,他们只是猜测是那些人将奉天藏了起来, 用来换廖远。
“廖远他最好洗干净脖子等着朕!”重宁远怒声切齿道。
“皇上,小皇子又哭了, 而且谁都哄不好……这可如何是好啊!”奶娘抱着哭叫不止的小太子, 那奉蛋蛋平时可是乖巧的要命,谁知道这奉天失踪的这几天,奉蛋蛋可能是因为见不到自己爹爹, 所以时不时的就会哭上一场, 而重宁远因为一直在派人寻找奉天的下落,所以也没有时间顾及他, 这不, 才几天的时间,胖胖的小脸就瘦了一小圈。
重宁远心疼的接过捏着小拳头哭的小脸皱皱着的儿子:“怎么回事儿?”
“老奴也不知道,景天公子走之后小皇子便时常哭闹,老奴怎么也哄不好,找了太医来看, 说是并无大碍,可是这么哭下去……”那奶娘也心疼的那讨喜的小皇子。
重宁远轻轻拍哄着奉蛋蛋:“别哭了,父皇这就把你爹爹找回来!”重宁远看着自家不停哭闹的儿子心下又是一阵烦躁, 这人!到底跑哪去了?
这边奉蛋蛋找爹,重宁远到处找着自家准皇后,而另一边,那姚魅儿将奉天看管的很严,所以奉天也压根没有什么机会给别人留下什么标志。并且这姚魅儿自从奉天醒那天之后,这一路除非必要,否则绝对不会喝奉天说话。这可把奉天憋坏了,开始的几天还能自言自语和那姚魅儿聊几句,虽然说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不好闻,但是好歹也是个营生是不?要不然这一路多憋屈啊!可是后来,奉天渐渐就有些吃不消了,他怎么说也是个孕夫,加上本来这次有孩子和上次生产就隔了没有太长时间,在宫里的时候倒是好说,有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条件?你说马车破也就算了,你还竟找偏僻的小路走!路颠簸也就算了!你好歹也有点好吃的吧!吃的也没有,你好歹把他的裘皮大衣还给他吧!这冰天雪地的你要让他冻死么?
“喂!我要如厕!”奉天怒吼的拍打着马车破旧的门,恨不得拍掉个木茬儿来!
姚魅儿不耐的停下马车,终于说了话:“你不是刚去过么?”
“有孩子尿多,你不知道么?”奉天头都没抬的就回道。
姚魅儿虽说也是经历人事,可是哪里生过孩子?虽然以前也恩承过雨露,但是在事后,重宁远都会派人送来那避免受孕的药物,还要看着她喝下去!所以说到这个姚魅儿心下对奉天的恨意多了一分,冷哼道:“一个大男人有孩子竟然不觉得羞耻!”
奉天一脸疑惑的看着姚魅儿:“那你一个女人这么大岁数还没有孩子,我该说你是因为羞耻心作祟么?”
“你!”姚魅儿为自己再一次张口而恼羞成怒。
一旁的奉天却不认为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反而觉得自己小腹有些坠涨,心下有些担忧,又忽然想起自己的衣服里还有冯至配的保胎的药物:“我的衣服呢?这都马上就要到西北了,再加上最近连着下雪,估计也追不到咱们了,你该把衣服还给我了吧!”奉天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女装,穿什么他倒是无所谓了,只是这身破衣服也太冷了吧!
姚魅儿估计了一下行程,估计傍晚时分便可以到西北大营了,被奉天聒噪的烦的厉害,又怕人真的出了什么岔子,然后自己的事儿又要砸在他手里了,所以拿过一旁的包袱扔了过来。
奉天翻了一下,还好那瓶子药还在,只是这是为什么?“我的大衣呢?”
“当了”姚魅儿本就是在宫里暗中听说自家皇上被虞国人抓了,本来她还在想自己到底要怎么办。却在奉天那天生辰的时候,因为他们那天本来要中午排练的舞推迟到了下午,又无意中得知是因为这个人偷溜出了宫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心生一计,从宫里跑了出来,把人给劫了。也正是如此她身上也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奉天那值钱的东西都被当了,包括那个玉佩。
“看来宫里的日子也不怎么样啊,怪不得你要往回跑呢!回去得和远远说说这个问题。”奉天有些同情的看着姚魅儿一身破旧的打扮。
“……”
吃过那安胎的药之后,又将自己的衣服都套了上,奉天就觉得好点儿了。其实他心下也有些担忧,虽然说不是第一次被劫了,可是这次还揣着蛋呢!要是整出什么“鸡飞蛋打”的事儿,估计自己以后是真不能出宫了。奉天一想起重宁远黑的吓人的脸就有些叹气,这次也不能怨他吧,你说这吃着吃的,坐着马车,刚出了宫就被劫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不知道自家奉蛋蛋想自己没?也不知道蛋他爹这次能不能来找自己了,奉天难得的有些惆怅了。
傍晚时分,便到了留侯镇。之前怕暴露行踪,所以姚魅儿一路上并没有和魏宜的人联系,可是刚暗中联系了魏宜的人,却发现自家皇上早就从大营出来了!姬扬听说她千里迢迢的从宫里特意劫持了当今的景天公子来救自己,还有些诧异。后又听阿达说,那景天公子就是之前的静王妃,想起上次的事儿,想着这次真的能见到那传说中的景天公子了,并且还听说那景天公子现今以男子之身已孕有一子了,在静远帝的心中的地位不低,正好可以利用一下,所以姬扬还特意派人来接了姚魅儿二人。
可是等到了大营,姬扬只看到易了容的姚魅儿,还有一个面容邋遢的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人。
“那景天公子呢?”姬扬耐着性子问道。
姚魅儿一脸邀功的道:“皇上洪福齐天!属下刚从宫里将这个人劫来,皇上却早就从那虞国的大营出来了!”
“朕问你人呢!”姬扬打断姚魅儿的话。
“就是这个人。”姚魅儿推搡了一把四处观望着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最近这段日子不停的赶路,奉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落魄,否则就他这个样子与其说他是被劫来的,还不如说他是来会客的。不过,说起来,他和姬扬倒是真的算是“老朋友”了。
“你这是在哪里找来的人骗朕?”估计着这姬扬可能是忘了当初自己劫过的那个“静王妃的小厮”了,一时也没看出奉天是谁。只是看着这人的样子有些眼熟,可是又和传闻中的景天公子相差太多了,还以为这姚魅儿又是在骗人,当即就怒了!
姚魅儿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回皇上!这个人真的是景天公子奉天!不仅孕有一子,并且现在还有三个月左右的身孕!只要找军医来号脉便可知属下说的是否属实了!”
一旁的奉天这时候开口了:“哟,你怎么没回去呢?”其实奉天也是听宫里传言说是西北大战,不仅活捉了廖远,更是抓了那魏宜的烨帝,当时奉天还想着自己烧了人家的马厩,等那匹狼到了帝都自己招待招待他,也算是尽尽地主之谊什么的,没成想,最后自己却被人家“尽地主之谊了”。
姬扬听着那人的口音十分的耳熟,倒是一旁的阿达看清楚了!“皇上!是那个骗子!你竟然没死!”说完抽刀就要去砍奉天!
“是你!”经过阿达的提醒,姬扬倒是也看出这个人是谁了!只是,这次还是假的?“你到底是谁?”姬扬扬手制住有些激动的阿达。
奉天耸耸肩:“之前告诉过你啊,我就是那个静王妃,可是你不信来着。”这不能怨他吧,他从头到尾可都没打算瞒他。
“军医呢!”姬扬看着那人熟悉的脸,又想起那还在虞国大营的另一个人来,原来他们那场大火都没有死,“温仁怎么会到虞国的?”姬扬终于没忍住问了出口。
“他啊,那不是你们马厩着火了么,然后我们几个就趁乱跑了,然后我还治好了他的腿呢。你都不知道他那个腿啊,如今虽然是治好了,可是却不能再禁受太大的劳累了,可是伤好了,最后他还是留在了军营里。啧啧,你说说他这个人啊,多执拗!本来还是个美人呢,我还打算让他在邀月阁来着,可是那人却说什么要回魏宜,只是那金山不让,所以就作罢了。”奉天话痨的性子又犯了,只是那几句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砸在了姬扬的胸口。姬扬在那一晚之后其实也回去找过温仁,只是却一直没找到,心下一直在担心,可是如今的形式却又不容他多顾忌他。想着那个人可能是因为被发现私下放了自己而被处斩了,不知为何,自己又对那个男宠念念不忘了起来。
“金山是谁?”姬扬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名字,本有些空落落的心却又泛起一股异样。
“金山啊!是和我们一起那个人啊,人对温仁不错。看样子,两个人关系匪浅呢。”奉天将那牙花子嘬的啧啧有声的,一副声情并茂的样子,又满脸诧异的看着姬扬,“哟,我说你怎么还有心思关心一个瘸腿的男人了?”
奉天一句话让姬扬也忽然缓过来心思,而军医正好也刚进了大营。姬扬敛了心神:“给他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
“嗯嗯,赶紧看看,这一路颠簸,也不知道我家小蛋蛋怎么样了,虽然我一直吃着药呢,你看看可别出什么岔子!”奉天一边碎碎念,一边主动的伸出胳膊让人家“验明正身”。
那军医还以为奉天是个女人:“回皇上,这……这位确实是有了身孕,而且有三月有余。胎息强健有力,只是这母体最近劳累过度,需要修养,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奉天轻吁了一口气。
“你还真的是静王,不,景天公子?”姬扬又上下打量着一身狼狈的奉天,又想起上回这个人的说话处事有些傻气的样子,那重宁远到底是什么眼光?
“你要是不信呢,就放了我,正好我好回去养胎,这生孩子不是好干的活儿。”奉天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腰,不理会一旁阿达要杀人的眼光,就像到了自家一样自顾自的从火堆上、的锅中倒出一碗奶茶,边喝边道。
“听说静远帝对景天公子好的很,在夜宴上还为你挡了一剑,如此,朕还需要你帮帮忙呢。”姬扬看着人的行为倒是不以为意,最主要的是,经过上回的接触,他早就习惯了这个人不按常理的行为。
奉天无奈:“首先呢,我要吃饭,其次呢,我要他伺候我。”奉天伸出一只手指向阿达。没办法,谁让他家大头被扔下车了呢。
“皇上!”阿达怒瞪着奉天。
“换姚魅儿吧。”姬扬看着还跪在低上的人。
“皇上!属下是个女人,恐怕不适合……”言下之意就是不想伺候奉天。
奉天皱了皱眉:“就算适合我也不想要,她身上那个味儿我可受不了。”说完还嫌恶的捂了捂鼻子。
姚魅儿脸色泛青,姬扬闷咳一声,如今他是想要这个人来要挟重宁远,自然不能太怠慢,否则那事儿谈起来便有些困难了,只得开口道:“阿达,你负责照顾景天公子的起居,不得怠慢。”
“是!”阿达狠锤了一下胸口,看的奉天都疼的侧了目。
62、两帝相遇
奉天看目的达到了, 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那什么, 这一路可把我折腾坏了,能不能先给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姬扬虽然对这个人有了些认识,但是纵使他见多识广, 也未曾见过在敌营还能如此逍遥的人:“你难道不想知道朕要用你和重宁远换什么么?难道你就不担心他不用来换你么?”
奉天挥手不耐的打断了姬扬:“既然是不来换,那担心有什么用?如果来换了, 那担心岂不就是多余了?”说完就走到一旁姬扬的床榻上,拍了拍那兽皮:“就这儿了, 你呢, 再找个地方,反正你要是把我放在别的地方你还不放心。”奉天说完就打了个哈欠,扯过一旁的锦被, 就着一身破衣就睡下了。
姬扬都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了, 倒是对于这个人的性子更加的好奇了起来。“阿达,看好他。”姬扬说完便出了营帐, 而姚魅儿看姬扬未说要奖赏自己, 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也只得跟着姬扬出了营帐到了偏营。
“你怎么跟来了?”姬扬一回身看到还是一袭男装打扮的姚魅儿,眼底露出一抹厌恶。
姚魅儿脸上有些惶恐又有些尴尬:“主子……您看属下这算是立了功了,您看能不能让属下回去了?”反正现下她是不能回虞国了。
“哦?”姬扬觉得好笑,“你还想着奖赏?你当你那点儿小心思朕不知道么?当初寡人让你行刺重宁远可是你迟迟未动手, 就连消息也都是时断时续的。不知道那虞国的夫人好当么?怎么,如今被贬为舞官又想回魏宜了,还是说你觉得朕对你也有意思?能收了你?”姬扬捏着姚魅儿的下巴, 面带笑意,却令姚魅儿不寒而栗。
姬扬看着姚魅儿眼底的惧意,更是印证了自己的话,不屑的道:“来人,将姚魅儿押到军妓处。”又转头对姚魅儿道,“你不是想当女人里的头儿么?很好,以后军营里的军妓都归你管了。”其实现下魏宜的士兵因为上次与虞国交战已经死伤过半了,而且当初他们来的时候也是为了和廖远里应外合,又哪里会带什么军妓?不过,这句话倒是真真实实的吓到了姚魅儿,她发疯一样的嘶喊着,姬扬唯一一点儿耐心都被耗尽,直接让人就给她拖了下去。
而在帝都,廖远已经被日夜兼程押送到帝都的同时,姬扬派人送的信也一起到了。
重宁远收到信的时候手边正拟着将廖远立即处斩的圣旨:“很好,姬扬没想到朕放了你!你却劫了我的人!”重宁远捏着那封信冷哼,又转头吩咐晋忠:“去,把那个人带着,既然那姬扬想和朕谈判,朕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要和朕如何谈!”
“皇上!那姬扬如今并未率军离开玉雁关外,如果皇上贸然前去恐怕他图谋不轨。”晋忠担忧的劝道。
“他能拿朕如何?他如今迟迟未归,肯定是他国内出了意外,既然如此,朕就要看看他到底要如何!”重宁远不屑的笑道,略沉吟,提笔便回复了姬扬的信,另外还给赫连重写了一封信,至于那封信后来辗转又到了某人手里,让某个人好生得瑟,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儿了。
至于在魏宜大营当“俘虏”的某人,在自己还没疯之前,阿达已经被他磨得完全没有了脾气了。
“你们给重宁远捎信了?”奉天一手搭在最近忽然长大许多的肚子上数着日子算着,要是重宁远真的来晚了,估计这次就要生在人家的地盘了,唉,啥时候他能在皇宫里生啊!上次是在窑子里,这次又是在人家的帐篷里!不过,刨除这里太冷以外,倒是比宫里要来的有趣多了,比如那个大个子。
“嗯”阿达头也不回的热着因为某人睡到午时而煮了一早上的奶茶。
奉天一听心下一阵欣喜,眯着眼睛指挥阿达给自己端来吃的。“大块头啊,你们为什么不回魏宜去呢?”按理说一国之君被俘虏算是奇耻大辱了,不过估计那重宁远肯定是刻意让人家给跑了的,无非就是想看看姬扬狼狈的样子嘛,奉天一想起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人就撇嘴。
“……”阿达冷漠的看了盘腿坐在床上披散着头发的人,没有回答。
“唉,怎么就成了哑巴了呢?”奉天遗憾的看着暴起青筋的阿达,无限的怜悯。
“!”阿达握拳,松拳,反复数次。
而这时在魏宜大营外,姬扬看着只带了二十几个精兵的重宁远,眼底满是激赏:“没想到虞国皇帝好胆识!只带了这些人就敢来我魏宜的大营!”
“彼此彼此,能从我虞国大营跑出来,还只依靠一个过气的男宠,烨帝也是好胆识!”重宁远一看这个人就没有好气,这都是第二次劫他的人了!好吧,虽然是自家那个吃货自己跑出去的,可是不代表这就能把人给他劫走啊!尤其是以前那个吃货还夸过这个人比自己好看是吧?虽然重宁远从没介意过自己的外表,可是在那个只认识美人的眼底,自己却比不过一个蛮子!重宁远就很介意了!
姬扬被重宁远一句话噎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人什么都知道,难道说是那个人真的被他抓住了?还是说自己能跑出大营都是重宁远暗中授意那个人做的?姬扬暗自衡量一下,开口道:“静远帝,请!”说完便把人请到一旁的副营帐。而重宁远只是带了晋忠一个人进了大营,至于本就不多的兵都都留在了营帐之外。
姬扬见状,对重宁远更加的刮目相看。
“不知道烨帝找朕来相谈到底要谈些什么?”当初收到姬扬的信,只有寥寥数语,只是提及奉天是在魏宜大营,邀重宁远前来有事相商。虽然心下大概知晓这个人到底要说什么,重宁远却将话抛给了姬扬。
一看这个人并未提及奉天,姬扬心下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说根本不在意的话,重宁远也不会这么快就来了,要是说在意,那为何到现在还未问过?难道是怕他借机托大而故意假装不在意?姬扬心下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静远帝来这里难道不是想接回那个人么?自然,静远帝也应该知道,这人寡人是不会轻易放的。”
“朕此次来最主要的也是有事要和烨帝相商,人都是其次。”重宁远慢声道。
两个人都是帝王,可是两个人在气势上都不输于对方,一个是骁勇善战霸气十足的草原枭雄,一个是内敛不怒自威的虞国明君。只是,这朕来寡人去的,啧啧,在营帐外偷瞄的某人暗自咂舌,不是他不进去,主要是他怕自己惹出什么岔子,最最主要的是,他怕重宁远一气之下以后就再也不让自己出宫了,所以知道重宁远已经到了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冲进来,而是决定先观望一下。而跟在他身后的阿达,已经放弃了对奉天的各种限制,而且自家主子也说了,只要人不跑了,惹不出什么岔子就可以。
“朕想用那个人和你换边境的留侯镇以及每年冬季的粮食供给。”其实如果将那留侯镇给了姬扬,换句话说那玉雁关也归了魏宜,也就是相当于虞国对魏宜的大门都给了魏宜人。
“哈哈,烨帝可真会说笑,你当那奉天真的重要到让朕把江山都献出来么?”重宁远表情像是觉得这是个好笑的事儿,又转言道:“听说最近魏宜的六王爷闹腾的厉害啊,据说已经把持大权了?还准备弹劾烨帝,说是烨帝你连着征战导致民不聊生?”
姬扬看到重宁远并没有一丝动摇的意思,心下知道这个人是有备而来:“那静远帝到底要想用什么来和寡人换?”其实他也没打算真的要瞒着重宁远,只是抬得价越高,即使得到的不够,但是也不会差的太多,如果他开始就说让重宁远帮他平乱的话,估计按着重宁远的性子也一定会和自己还价。
“朕帮你出兵平乱换取一份魏宜永不再犯的合约。”重宁远伸出一指道。
“那人呢?”姬扬反问。
“先说这个条件你答应还是不答应。”重宁远态度冷硬。
“那寡人怎么知道你是否会趁乱攻打我魏宜?”姬扬接口道,“寡人要把奉天留下做人质。”
重宁远眼底的冷意加深,不屑道:“并非朕没有野心,而是要是真的趁乱攻下魏宜很容易,而以后要管理统辖远在拉海尔草原的游牧民族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朕自然不会干那劳民伤财的事儿。”语下一顿又道,“至于人,朕打算用另一个人和你换!”话音刚落晋忠便从外面推搡一个人进来,那个人赫然就是之前姬扬暗中寻找未果的温仁。
重宁远一直暗自盯着姬扬,发现他在看到进来的那个人的时候眉睫一动,便知道这个人心下肯定是有些松动:“不知道烨帝是否认识这个人呢?”重宁远可不像是姬扬有求于自己,而那温仁也不是奉天那种会讨价还价的主,再加上重宁远也知道那姬扬和温仁现下的关系,所以这温仁的处境要比那刚才偷跑回主营的人差了好多,脸色苍白,貌似生了病。
“哼,一个男宠想换回虞国的公子和一个皇子!静远帝的算盘打得太好了吧!”姬扬余光打量着一直低着头的人,口上语气却很冷硬。
“是么?既然不能换,那咱们再说别的,这个人那就杀了吧。”重宁远口气淡淡,话音刚落,一旁的晋忠便把人提了起来,而那温仁也不挣扎,任由晋忠把自己拽起来。
“住手!”姬扬终于坐不住了,沉声道,“寡人换!”
“好”重宁远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
两个人之后又拟定了一份契约,且击掌立誓。
“重宁远,寡人对你实在是佩服!你还真的能沉得住气!”姬扬收起合约道。
“嗯”重宁远语气淡然。
“静远帝,这边请。”姬扬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温仁,又指着帐外道,“随寡人来。”
重宁远站在主营外,心下是五味杂陈,他已经做好了这次那人又被关到马厩的准备,所以才日夜兼程,硬是不到六日便到了西北!可是谁能告诉他,这人怎么会在主营?重宁远推开门,就看到坐在桌边有吃有喝的穿的暖暖的人,啧!竟然还胖了!
“远远!”奉天看到来人硬是露出刚知道人来了的表情,扔下手里的烤羊腿就扑了上去!
重宁远拧着眉,一只手架开那满是油花的手:“你不是吃油腻的会吐么?”另只手却不着痕迹的牢牢的将人抓住了。
“这里的不一样嘛,你不知道啊,那个大块头烤的羊腿好吃极了,要不咱和那个狼说,咱把他带回帝都吧!”奉天完全没有做俘虏的自觉,不过很明显,他在岔开话题。只是听完他的话,姬扬有些失笑,而一旁的阿达脸色很不好。
“这个问题先放一下。”重宁远转头对姬扬道:“西北大军现在已经全部整顿完,如果你即日起程,我军便随后可到。”
“希望静远帝重诺!”姬扬回道。
“自然”重宁远捏着奉天的手,唯恐这个人又跑了。
奉天在一旁看了看姬扬又看了看重宁远:“唉,还是狼长的比较美,不过比起来,还是远远的鼻子好看啊。”
“……”一句话,两个让刚谈完正事的皇帝脸色都不太好。
65、二蛋戏爹
先说说这第一件让重宁远受了惊吓的事儿。
那天这奉天又是骑马的, 接着两个人又亲热了亲热, 加上奉天在姬扬大营呆了那么久,所以重宁远不放心,想让冯至给看看, 谁知道却听说那冯至一直没回西北大营。后来重宁远就直接去了魏宜大营,把自己要带兵的事儿告诉了姬扬, 顺便把冯至带了回来。
“温仁怎么样了?”那边冯至给自己诊着脉,这边吃着重宁远送到自己嘴边的果脯, 奉天一脸急切的问道。
接口的是重宁远:“人没事儿了, 有孩子了。”
“孩子?哦哦,还真是那个狼的,啧啧, 我们奉神族怎么净到处生孩子了?”奉天看看自己已经凸起来的小腹撇嘴。
重宁远闻之失笑:“哪儿有到处生?再说, 这不就是意料之中的么?”
“意料之中?”奉天乜着重宁远,“你当我不知道?这里面你肯定也掺和?”
“什么话!人家的孩子我掺和什么?”重宁远故意岔开话题。
“是是, 这个你总有份儿吧?”奉天轻拍着自己的肚子, 刚拍完就哎哟一声。重宁远吓了一跳,难道是昨天做的太激烈了?不能啊?他就要了那么一次啊!抬头去看,却看那人一脸神秘的看着自己:“怎么了?”
“他……他踢我了?”算起来,这还是这个“蛋”第一次和自己打招呼呢,虽然不是第一个孩子, 可是这是第一次有人分享这种喜悦。不像是第一次,吓了自己一跳,还以为是蛋掉了……
“是么?快让我听听!”这对于重宁远来说可是第一次啊, 急忙将一直没机会插话的冯至推到了一边,附耳贴在那人身上去听,须臾之后:“他怎么没动静了?”
“……是他们”冯至在一旁嗫嚅道。
“什么?”夫夫二人完全没理解是什么意思,异口同声反问道。
“那什么……这次是俩小主子……”冯至怯怯的伸出俩手指。
“怎么会是俩的?”奉天看着自己的肚子,还有听完之后神情不知道是惊还是喜的继续贴在自己肚子上的人。
冯至表情很苦:“属下……也不知道。”之前人走的时候才两个月多一点儿,纵使他医术了得,那时候也看不出有两个啊!再说,这几个孩子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啊?
“没问你!”奉天瞪了一旁的冯至一眼,又对着窃喜着的人道,“问你呢?怎么是俩?”
“这……我怎么会知道?”重宁远被奉天的生气的表情逗乐了,加上知道自己一次有了两个孩子,所以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只是碍于奉天气鼓鼓的样子,只得憋笑着,可是嘴角的扭曲却暴露了他的心情。
“笑!笑!就知道笑!”奉天拿起枕头摔了过去,却被重宁远闪了开,而直接砸在了冯至的脸上,幸好,这次不是玉枕了。
“好了好了,生气对孩子……们不好。”重宁远上前揽着人的肩膀,另只手附上那肚子轻轻的抚摸着,怪不得这么大啊,之前还闹的那么欢,原来是俩啊。
奉天有些忧郁了:“这一个都不好生,这俩能生出来么?”
“说什么呢?”重宁远听到这话脸色一沉,“生不出来也得生!”
“你还好意思生气!要不是你能生俩么?你个好色的昏君!”奉天拍开重宁远的手指着人的鼻子。
重宁远好气又好笑的抓着人的手,又问着在一旁低头尽量缩小存在感的冯至:“他身子没事儿吧?”
冯至轻咳一下:“主子身子挺好的,最近应该还一直吃着属下配制的保胎的药,所以无碍,只是注意多活动活动,这样生的时候才好生。”
重宁远默默都记下了,只不过他没想到这奉天这一“活动”就活动到肚子六个月大了才打算回宫。这本就是双子,加上某人不知道是不是又补得比较厉害,这人这次的肚子可是要比上一个骇人的多,整个是一个大球。
这不是平乱么,然后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基本就和温仁在一起了。有的时候征战回来,重宁远和姬扬常常就会看到奉天在和温仁比肚子:“呐,你看咱们同时站着喝汤,我的肯定是洒在肚子上,你的就直接洒在脚上了!”然后数落姬扬给温仁吃的少,又对人不好怎么怎么样的,重宁远听完翻了个白眼,自家俩,人家一个!再说了,本来就比人家大好几个月呢!这能比么?所以他没出声,直接就把他家这个活宝抱走了,留着姬扬和温仁两个人两厢尴尬。
平乱之后,奉天可是架着重宁远硬是把依兰郡转了个遍,等到最后还是怕孩子生在魏宜才恋恋不舍的回去的。而且还搜刮了好多的魏宜特色的吃的喝的,就连美人都带了好几个,知道的这是虞国人帮忙平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虞国是拿下了魏宜呢!
这一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又是八马软驾慢行的,赶路为辅看景为主的,所以等最后到了帝都的时候,已经是静远二年六月底了。
而奉天回宫之后,第一件事儿当然是看自家的奉蛋蛋,在这几个月里一直都是皇太后看着的,这不到半年的时间可是让皇太后少活了不少年,这孩子你说本来不是挺听话的么?谁知道到了她这儿就是又哭又闹的不省心了,可是她又打心眼儿里疼这个孩子,所以最后是边心疼边心力交瘁,甚至都有些想起那个她并不是很喜欢的奉天了来。
本来在她知道奉天被劫了的时候,心下还有些欣喜,可是后来又想起那人肚子里有个小的,所以对于重宁远要去救人的事儿也没有太多拦阻,而且当时重宁远也只是将孩子放到了她这里,她倒是想开口了,可是重宁远直接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所以到最后加上自己的这个外孙还总闹自己,自家儿子也没回来,所以她有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忧起那个奉天来。
这不是刚知道奉天回宫,没等自己来抱孩子,她就给送了去。说来也奇怪,本来孩子还有些哭闹,到了奉天的怀里就弯着大大的眼睛露出讨喜的笑模样。而这几个月孩子又长大了许多,眉目长的更开了,可爱讨喜的让奉天欢喜的恨不得含在嘴里,最后还是心下也想儿子的重宁远担忧奉天挺着肚子站的时间太长了,把孩子抱了过来,当然抱过去又是连亲带哄逗的。
哦,还差点忘记了一个人,大头,就是慧明,这苦命的孩子被人扔在了小村里,而且那村里的人好多这辈子都没出过村子,而出过村子的也再也没回来过。至于帝都,大家都告诉他:“听说,在山那边的那边……”
不是大家不来找他,主要是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是和奉天一起被劫走的,所以也没有人单独去找过他,后来等奉天被找到的时候,大家也忘了问这个问题了,就连他那个吃货主子压根也差点儿忘了这茬儿了。还是有次温仁无意中提到了,奉天才下了一跳,后来又差人回去找的。而那倒霉孩子一个“山那边的那边”却差点走丢在林子里,导致一帮人也没找到,重宁远也以为人是死了,还刻意瞒着奉天。谁知道那大头最后还真自己回到帝都了,好好一个孩子差点成了野孩子。那小样儿哭得本来要笑的柳笑颜都心软了。
这不奉天刚回帝都,这边宫里就来了几个人。
“哟,你们来了?”奉天看着自家大哥父亲还有爹爹,以及大侄子,刚说完一大一小俩人影就冲着自己扑了过来!奉舜华先是被奉天的肚子吓了一跳,然后又急忙揽住了慧明和自己儿子,责备道:“悠着点儿!”
“大头!”奉天看到慧明也是惊喜交加,抱着肚子就要上前,可是又被奉舜华一把抱着了:“自己身子重了,怎么都不注意点儿?”一旁的奉禄和魏弘之也是被奉天的肚子吓了一跳,纵使是生了三个孩子的奉禄也是:“天呢?是不是皇家的种都比较大?”
那边安慰着慧明的奉天昂着下巴:“必须啊,这次可是俩呢?”本来要是放在以前他说这话肯定是要拍肚子的,可是这次对于这个肚子,奉天只能摸了,实在是怕自己一个激动就给拍下来了。
“啧,还是个双黄蛋!”奉禄嘴上虽然砸吧着,但是脸上的笑意也收不住,“可是怎么这么大?比当初舜舜的那个还大?”
“你自己不也是双黄蛋?”奉天在一旁小声道,这奉天和奉舜华都生双子,要是追溯起来还是要算在奉禄身上,因为奉禄其实和上一任祭祀奉子尧就是双生子。
奉舜华则摸了摸奉天刻意挺给自己的肚子,呐呐道:“是挺大的,都赶上我家小点儿俩了。”
“冯至看过了?”一旁的魏弘之有些担忧的开口,因为上次奉舜华的双子,就有一个夭折了。
“嗯,都挺好的。”奉天安抚的说道,自然也是明白大家的担忧。就算是女子生育双子也是有风险的,这奉神族虽然能生子,可是毕竟也是男人,身体上有些还是不允许的,这样更增加了生育的危险。
“二爹爹,是两个小弟弟么?”又长高了不少的奉礼泉口齿这下也清晰了好多,刚看完睡着的弟弟又跑来看奉天的肚子,伸出小手学着自己爹爹的样子上去摸了摸。
“是啊是啊,明年就有四个弟弟一起和你抢糖糖吃了。”奉天吓唬道。
“圈圈是哥哥,只要二爹爹不抢,剩下的就都给弟弟!”奉礼泉挺着小胸脯道。
奉天刮了刮奉礼泉的小鼻子:“你个小人精儿!”
后来几个人又聊了聊关于奉天在西北和魏宜的事儿,听的几个人暗自咂舌,他们当初的担忧还真是多余。后来几个人又留下用了晚膳,看到大爷样被一国之君伺候的奉天,几个人心下决定以后还是收收自己多余的担心比较好。
而回宫之后,奉天的日子也愈发的滋润了起来。
“唉,还是回家好。”奉天舒服的躺在浴池的汉白玉的石阶上,懒懒的抻了抻懒腰,这肚子越来越大,脚有些浮肿,所以走路有的时候会酸痛,没有办法,回到宫里,最后就改成了游泳了。加上这虞国气温本就比魏宜要高,所以奉天还是很享受的。还有自家被奉天放到大盆子里的奉蛋蛋,这爷俩都泡在池子里,有的时候一泡就是一下午。人都要被泡发了,才百般不耐的被重宁远生连哄带拽的给抱了出来,还得把自家已经会坐着了的奉蛋蛋给端出来。
一晃,大半个月左右过去了,进了七月就是虞国一年最热的时候,正好赶上这奉天怀着“双黄蛋”已经是快要临盆的时候,加上肚子又大,所以奉天挺痛苦的,重宁远也心疼,所以天天还会用药油帮奉天按摩按摩肚子,只是奉天走路已经很费事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低头都看不到脚尖儿了。
可是再看不到脚尖,再懒的人也有着急的时候,这不是他竟然听说了什么:“你们说什么?!”奉天难得有些动怒的质问着面前的两个小宫女。
刚才在外面两个人窃窃私语,没想到却被景天公子听到了,吓了他们一跳,虽然这景天主子平时从不和他们摆架子,可是毕竟也是主子。两个人互相扯了扯,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低声道:“……听说,主祭大人仙……仙逝了。”
“什么?这是谁造的谣?”他可是前几天才看到自家大哥的,怎么又出了这个谣传?
“宫里都在说”小宫女怯怯的回道。
奉天气的肚子起伏着:“皇上呢?”
“皇上还在上朝……”
“去朝乾殿!”没人说实话是吧!虽然自己走不了,可是不还有软轿么?于是让几个太监抬着软轿飞速的赶到了朝乾殿。
“景天公子,这里是皇上和朝臣议政的地方,后宫的人是不准入内的。”站在门外的晋忠揽道。
“去一边儿去,你爷我有事儿要你家皇帝。”说完就把人拨弄开了,抱着肚子就上了朝。
正在和朝臣说着主祭大人仙逝的事儿的重宁远看到门口跟抱着个大西瓜一样的人,一下子就傻了眼。急忙起身去扶,满朝的人也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重宁远语带责备,实在是担忧。
可是被关心的人却丝毫不领情,也不管是不是在朝堂之上,抓着重宁远的袖袍,急声道:“我哥怎么了?他们说他死了!一定是在骗我是不是!是不是?”
“你先回去,一会儿朕回去和你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重宁远也不好对奉天太亲昵。
“重宁远!你告诉……”奉天一急直接就抓着人的领子,可是一句话刚喊出口,就感觉下|身像是有一阵热流,忽然冲破了身体,然后整个人像是断了线一样差点堆倒在地上!
“奉天!”重宁远爆喝一声,“快!宣冯至!快啊!”
“你告诉我!”奉天脸色煞白的抱着肚子,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衣服的下摆却已经被羊水打湿了。
66、破壳而出
一旁的朝臣还没等参景天公子扰乱朝廷之罪的时候, 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大跳。况且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大男人, 哪里见过这生孩子的场面?尤其还是男人生孩子!
重宁远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直接就将人抱到了朝乾殿帘幕后的软榻上,而众朝臣却被留在了朝乾殿上。
冯至则是被晋忠提着领子一路用轻功赶过来的, 他虽然知道状况比较急,却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主子, 羊水破了多久了?”
“你来之前。”重宁远满眼担忧的看着脸色煞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奉天。
“去准备热水还有剪子,顺便准备些吃食。”冯至从怀中掏出一丸药用热水化开给奉天送服了下去, 伸手摸了摸奉天的肚子, 有些担忧道:“这胎位有些不正。”
“不是才九个月出头么?怎么这么快就要生了?”重宁远怕人将下唇咬破了,又一旁的布巾将人的牙关撬了开。
“双子一般都会比其他正常的要早产一些,比起一般的人, 主子这已经算是生的比较晚了。”冯至轻轻揉按着奉天的肚子, 感到手下的腹部硬如磐石。
重宁远看着奉天骇人的肚子,心下的恐惧更炽:“没有什么问题吧?”这句话与其说是问冯至, 还不如说是重宁远在安慰自己。
“这……”冯至第一次有些不确定了, 这孩子太大,加上双子本就要比正常的难生一些,“您将主子扶起来坐着。”冯至探了探奉天身后的穴口,顺着汩汩流出的羊水,却发现产道竟还未打开。
奉天早就没有了气力, 重宁远将人上身轻抱了起来,奉天只是从牙缝里哼唧着:“疼……好疼……”估计是刚才走的太急动了些胎气,所以羊水才破了, 加上人刚起来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就跑来生孩子了,哪里有力气?
重宁远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怎么办?不是有什么催产的药么?”
“产道还未开不能用催产的药,否则羊水流光更不好生了!”冯至想揉按着奉天的腹部,想让肚子的孩子顺过胎位。可是刚揉顺了一下,奉天就像是上了岸的鱼一样大口的呼着气,撕心裂肺的喊着疼,而重宁远也差点一脚就把冯至踹到一边儿。
冯至在一旁缩着个脖子:“这……这要是不揉顺胎位,两个孩子肯定不好生啊……”
“那你就不能轻点儿么?”重宁远爆喝!
这他根本也没用力啊!冯至内心苦涩,他打算等自家主子这胎生完自己就赶紧打包走吧,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对了,魏宜的那个皇帝还说让自己在自家主子生完之后去魏宜呢!皇家的人都不好伺候啊!
“到底怎么办?”重宁远看着奉天狠抓着自己的胳膊,撕心裂肺一般的喊着,自己也心如刀绞,却怎么也帮不上忙。
“您忍忍,深呼气,然后匀着力气向下用力,我帮您稍微顺一下胎位,这两个小主子在里面……呃,有些挤……”冯至用奉天能接受的话道,其实他想说的是这孩子也太大了吧?尤其还是两个?可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说。
“我不想生了……”奉天一听眼泪扑朔朔的就往下掉。其实他本不是爱哭的人,只是实在是怕疼,所以总觉得有些格外的委屈。
“乖,生完就好了,不疼不疼。”重宁远用自己的龙袍的袖子给人擦着汗,胸口已经被奉天的汗浸湿了,而重宁远自己连热带着急的也出了不少的汗,两个人都跟在水里捞出来的似的。本来想让人抬些冰,可是又怕正在生产的奉天着凉做病,所以这小偏殿整个像是个大蒸笼似的,而一直在朝乾殿的朝臣也好不到哪儿去,是一个大气儿都不敢出,就听整个朝乾殿上回荡着自家皇主子的爆喝声和景天公子中气十足的嘶喊。本来他们也不想的,可是皇上压根忘了宣布退朝,大家也不敢私自妄动,所以大家只得站着陪着流汗。
可是这都过去两个多时辰了,却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到是皇上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而景天公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了起来。
“怎么办?到底还要多长时间啊?”重宁远看着有些力竭的奉天再次吼道。
“产道开了不到五指,胎位还是没有揉顺……我……我……”
“你什么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朕扒了你的皮!”重宁远目眦尽裂,满眼的暴虐之气。
冯至都快哭了:“可是主子也不用力!这肚子我也不敢揉啊……再这样下去……”冯至开始一句话倒是喊的声音很大,可是后面的话又低了下去。
重宁远一听,沉声道:“揉!”总不能让人怕疼然后不生吧?
奉天一听就不干了,底气一下子就足了,满脸的鼻涕眼泪的就不乐意了:“当然不是你疼了?”
“可是不揉怎么生?”重宁远在一旁帮不上忙干着急,对着奉天就是一顿吼,他也担心出了什么事儿,又低声安抚着,“生完这个再也不生了,乖……”重宁远就连平时哄儿子用的方法都用上了。
奉天摇晃着脑袋:“不……唔……不行了……”
一旁站着的冯至手一直也下不去,又赶紧让重宁远给自家主子喂了些吃食防止人到最后没有力气。而奉天因为已经进入到生产的阶段,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吃饭?重宁远态度强硬的直接就给灌了下去,气的奉天一巴掌就呼在了重宁远的脸上!还好这人因为下|身太疼,所以这一巴掌就跟挠痒痒似的,倒是让重宁远心下一软。
奉天哭的都有些呛咳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弓起来,手却紧紧抓着重宁远的胳膊,喃喃道:“你要好好照顾奉淮……”就像临终遗言似的交代着,又声嘶力竭的喊着,“不许睡女人!”
重宁远听到前半句心下一紧,可是后面那句话却让重宁远火气噌的就上来了:“你要是敢出什么意外!我就招满后宫三千佳丽!一天换一个不带重样的!”这重宁远和奉天待时间长了,也学会了那套不讲理。
奉天本疼的神智都有些不太清晰了,却被一下子就吼醒了!手抠进重宁远的胳膊里,咬牙道:“揉!给老子揉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冯至忽然想笑,笑意在嗓子眼儿转了个圈硬是咽了下去,“皇上,您按住主子。”说罢手便顺着奉天可以看到起伏的肚子揉顺着。
“啊!”奉天的叫声都有些尖锐了,甚至破音,重宁远将人的手紧紧攥住,可是这时候自己却发现自己嘴笨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又不安的不停的亲吻着人汗湿的鬓发。
“我看到头顶了!”冯至的手忽然探到一个有点儿发硬的东西,激动的喊道。
冯至这么一说不要紧,奉天一听头顶,以为头出来了,然后一下子就松了劲儿,他下肢已经麻木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生出来没有,竟然有些要昏睡过去的痕迹!重宁远坐在床头却看的真切,急忙将人唤醒:“还没生出来呢!再使使劲儿!”
一旁冯至看奉天的样子,知道人要脱劲儿了,急忙拿出一根金针,寻着穴位刺了下去,这是用来凝聚人元气的,奉天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孩子呢?快给我看看……”奉天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还在肚子里呢!再使把劲儿!”重宁远看着奉天的样子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难受了,这生孩子还真是个需要耐心的活儿。
冯至更为难,这二小主子还含羞带骚的,这明明都看到头顶了,这奉天一松劲儿可不要紧,好嘛,又缩进去了!“主子……又看不到了!”
“……我不生了!啊!”奉天惨叫一声,估计是他家的二蛋等不及自家爹爹用劲儿了,也或许是另一个等不及了,两个在奉天肚子里就互相推挤了起来。甚至从奉天的肚子上都可以看到肚子大幅度的起伏的痕迹,重宁远恨不得把两个作人的小东西揪出来揍一顿!
“头……”冯至又看到那头顶了,可是刚说了一个字,却被重宁远用眼睛狠狠的刮了一眼,自己也想起刚才的事儿,猛的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头胎也没这么费事,主子再用用劲儿……深吸气!”
奉天拽着重宁远的袖子:“远远……”
重宁远边点着头边应声:“我在我在!”像是想给自己些勇气也给奉天些勇气,细碎的亲着人的额头。
“啊……”奉天身子绷得跟一个紧紧的弦一样,外面的大臣一个个神经也都绷的像根弦一样,而重宁远,却是那已经断了的了,重宁远心下一急忽然想起刚才怀里的人为了什么来朝乾殿的了,低声道:“奉天!你哥没死!”
“什么!”奉天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了!随即恍然,切齿,“奉舜华啊!”最后一个尾音挑的老高了,在偌大的朝乾殿里回荡着。
外面的大臣闻之无不为之感伤,景天公子与主祭大人的感情真好,这生孩子的时候都还记得。这帮人哪知道奉天这是因为气的!他刚起来的时候就听说人出事儿了,这关心则乱一时没想太多就奔了朝乾殿来,后来就一直被自家肚子这俩小混蛋折腾的三魂七魄去了泰半,哪里来得及思考真的假的了!而重宁远之所以说这个,是因为急中生智想起上回奉天生孩子的时候是因为生自己的气,然后一气之下就把孩子生了出来。
果不其然,这奉天被这么一气,一个深吸气直接就憋的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奉天只感觉自己是被劈开成两半儿!随着一声婴孩儿嘹亮的哭声,奉天瞬间松了口气,各位朝臣也松了口气,可是这口气刚吐了一半儿,冯至又大喊:“主子!别睡啊!还有一个呢!”众人的心又被忽然提拉了上去!
冯至手脚利索的将那先出来的小主子收拾干净就交给一旁的慧明抱着,又转身对着眼神有些呆愣的奉天喊道:“主子!再加把劲儿!”
奉天这时候还哪里有劲儿了?下|身已经完全都没有感觉了,不过有了那个先出来一个,剩下的一个就容易得多了。反正奉天自己后来是不知道第二个是怎么出来的了。
等两个都生出来的时候,重宁远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全湿透了,看着被洗的干干净净包裹着的俩儿子,重宁远暗自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让奉天生了,人家生孩子都要哄,他们家这个是要气!
重宁远只瞥了一眼自家俩儿子,眼睛一直盯着床上的奉天,那人却不似第一生完孩子的时候还有力气和自己吵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昏睡了过去,显然已经是力竭了。
等重宁远忙完又命人抬了软轿将奉天和两个新出生的孩子抬回景天殿的时候,才想起大殿之上的众朝臣。
重宁远刚现身,被饿了一天又被惊吓了一天的大臣们立即山呼:“恭喜皇上!”
“主祭仙逝,全国举哀三日,下个月新主祭即位。礼部,准备一下!”重宁远本来心情很好,却又要板着脸公布这个消息。
“遵旨”
而等奉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了……
67、大小不分
奉天因为力竭, 所以昏睡了整整两天多, 直到第三日才醒过来,这天正好也是主祭奉舜华守丧三日的最后一天。
奉神族一直是一个神秘的种族,虞国自古便传, 奉神族是奉天神之命并拥有法术,可以与神明想通, 下凡辅助重家人掌管虞国,为虞国百姓降福。又由于常年在神殿内消耗神力, 所以主祭皆早衰, 因此对于主祭的早亡,并没有人提出质疑,也正是因为这样, 某人便利用这点来图谋主祭的位置, 比如一些候补的祭司。
一般候补的祭司都是从奉神族族内选出,并有一定的神通, 才可以成为候补的祭司。在奉舜华之下, 如今只有两个人是成为下一任主祭最有力的竞争者,一个是奉礼泉,另一个是奉爻。奉礼泉对外一直都说是奉舜华的养子,并且天资聪慧,小小的年纪便可以画出星轨图, 而奉爻,虽然勤奋,但是天资却差了些。而是在奉礼泉未成为候补祭司的时候, 奉爻是成为主祭最热门的人选。
解释了这么多,简单的说就是奉天他那个大哥突然传出所谓的“仙逝”,其实是人为的:奉爻联合一个赫连重的死敌,两个人一拍即合,然后各取所需,一个为了得到主祭的位置,一个为了打击赫连重,所以最后这奉舜华的“死”,就是奉爻暗中使诈的结果。只是他自认为很聪明,却被奉舜华和赫连重利用了,这两个人早就想着如何卸下主祭这个担子了,所以也就将计就计了。只是这事儿当初决定的也匆忙,想着奉天那么鬼精的人也不可能不知道两个人的想法,可是他们只是没料到奉天却因为关心则乱,一着急差点难产了。
奉天醒过来,先是安抚着被连惊带吓的重宁远,又看了看自家俩小的,这时候孩子已经没有刚生出来的时候那么皱吧了,只是他刚想逗弄那两个小的,已经会爬的奉蛋蛋就不干了,本是一直安静的坐在奉天的旁边抓着小鼓玩儿,看到自己爹爹醒了乐得哈喇子(方言,口水的意思)流的好长,可是因为下身有伤背对着他的奉天却没注意到,所以奉蛋蛋一下子就发了脾气,抓着奉天的头发裂嘴就开始哭了起来!整个球状的小胖身子都压在了奉天的身上了。
奉天刚醒过来,身子正虚着呢,哪经得起这快满岁了的小胖子的压着,一旁的重宁远一把就给揽了过来,可是那双小手还向奉天那儿伸着,嘴里本就挂着的口水从奉天身上一直扯了起来。
他这一哭不要紧,那俩刚吃完的小的也开始哭了起来,还一个声音大一个声音小。这夫夫二人一下子就慌了手脚,一旁的奶娘接过手可是却不好使,最后还是奉天硬撑着倚靠在床边,将那大的抱了过来又是亲又是哄的,才止住了那最大的声源。至于那两个小的,完全是因为睡得美美的,被吵醒了,所以奉蛋蛋一停,重宁远和奶娘一人抱了一个,一会儿就哄好了。
“你个小混蛋!”奉天拿自己的鼻尖去蹭怀里眨巴着大眼睛的儿子,这小东西一眨眼都快一岁了,自小就比平常的孩子要大的多,这段时间奉天又怕孩子长得不够高,所以天天除了吃奶,有的时候还会给吃些刮的果泥,小东西胃口特别好,所以奉天抱了一会儿就累的要命。将不哭闹了的奉蛋蛋放到两个已经睡着的弟弟边儿上,“蛋蛋,这两个是弟弟。”奉天点了点奉蛋蛋的小鼻尖儿又戳了戳两个小东西的脸蛋儿。
奉蛋蛋坐的有些不稳,却又想探身去摸身前两个“不明肉体”,可是晃荡一下,差点就扑了上去,哈喇子又流了出来,直接黏在了两个睡着的小东西的脸上。
“小笨蛋……”奉天和重宁远看着自顾自乐得开心的奉蛋蛋,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对了……”奉天看着两个现在眉目没有张开的两个小东西,“哪个是大的?”
“……”重宁远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揽着奉天的胳膊也有些僵直,仔细看着两个根本没有任何分别的儿子,“冯至!”
一旁熬着药的冯至也呆住,当时那个情况,谁也没注意过这个问题,而且当时准备的包被竟然也都是一样的!而所有人在知道奉天肚子里是两个孩子之后,准备的东西竟然都是一摸一样的双份儿的,也就说,这下子,这两个小东西就没有人知道到底谁是大的,谁是小的了。
“反正都是一‘锅’出来的,都是一起‘熟’的,别分大小了,起名字分出哪个是哪个就成了。”奉天摆了摆手,将奉蛋蛋圈抱在自己身侧,防止他脑袋太沉倒了砸到两个小的。这可不是开玩笑,那奉蛋蛋虽然已经会爬了,可是脑袋可能是太沉了,有的时候自己坐着坐着就会哐当栽倒,还好这床上都是厚垫子,要不然这小脑瓜子都成了小榔头了!
重宁远听了奉天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大名就叫重凤寰,重凤宇,乳名你起吧。”这个名字其实是两个人之前就定了的,其实开始的时候奉天想要两个孩子姓奉,可是用奉禄的话说,这毕竟是皇家“种”,所以是要入皇室宗谱的,最后只能和老大一样用“凤”字,谐音“奉”,这样奉天心里还是不舒服。重宁远只得妥协,孩子的乳名都归奉天起。
“小毛,小豆”奉天指着俩孩子依次道。
“……”重宁远有些咂舌,“这也太简单了吧?”
“我爹说取个贱名好养活。”奉天不以为意。
重宁远有些纳闷,这奉天为什么别的时候就不听他爹话呢?非要在给儿子取名字的时候呢?“那你有啥贱名?”
“进宝……”奉天有些泄气的道,“咳……”重宁远呛咳一下,这还真是他岳父的风格,可是不想太打击奉天,急忙接口道,“这个没有天天好听。”
“总比我大哥和小弟的好,一个叫元宝,另一个叫招财。”他家那个父亲任由爹爹折腾,所以除了大名之外几个人的乳名都成了这个样子!不过这三个乳名却在三个人懂事儿之后,被三个人坚决舍弃了。
“……”听完之后,重宁远心里忽然就平衡多了。
奉天却忽然想起来自己昏倒之前的事儿:“我要去御乐宫!”说完人就要起身。
重宁远哪里能干,上去就把人按住了:“你老实点儿吧!身子刚好!再说了,你去御乐宫干嘛?”
“我大哥肯定在那儿,这今天就是‘下葬’的日子了,不在御乐宫,还能在棺材里么?”奉天忿忿。
“确实不在”其实这事儿重宁远也不知道,但是重宁远和奉舜华关系不若奉天和奉舜华那么亲,加之重宁远又比较了解赫连重这个人,所以自然也猜到这两个人干了什么事儿。只是事前赫连重和奉舜华并未告知重宁远,所以重宁远也是在早朝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儿的,本来想着等下朝了赶紧和奉天说说这其中的事儿,怕人一时着急脑子转不过来,可是,这边刚要退朝,那人直接就冲上了朝乾殿了。
“我要去找他们俩算账!”奉天切齿道。
“等……毛豆他们满月了不成么?”重宁远劝慰奉天道。
“准备个软轿,要是过了这几天人说不定就去哪儿了!不成!赶紧的!”奉天虽然懒,但是有的时候也是个急性子。
重宁远无奈,知道这要是不遂奉天的愿,那奉天这个月肯定不会安生的,而且说不定哪天还会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出宫!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忽然又想起这个人上次出宫的事儿:“我给你的玉佩呢?”
“……被你的女人当了!”说到这个,奉天就一肚子的气。
“当了?!”重宁远自动忽略了其他的几个字,心下却想着有空赶紧把那玉佩找回来,尤其是在奉天之前找到,省的人到时候又偷跑出宫。
重宁远让人备了软轿捂得那叫一个严实!直接从景天殿里将人抬了出来,直接抬到了御乐宫的正殿里。进了屋子,几个乔装的侍卫先把正殿的门窗都给关了上,几个人又在晋忠的带领下守在了门口,吓的御乐宫的人上下的人都以为是江湖上来人踢馆了。
赫连重看到重宁远这副架势隐约就猜到了轿子里的人是谁了,安抚拿着武器就冲上来的宫里的人,上前堆笑着:“三哥,啥风把您吹来了?”
“我哥呢?”重宁远想着眼前人先斩后奏,有心给赫连重些难堪,没接话,而是直接从轿子里把人抱了出来,而被人大热天裹得严严实实的奉天见到赫连重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赫连重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这奉天的肚子呢?而听到前厅的嘈杂声,奉舜华正好也出来,恰好也看到了这一幕。急忙上前,有些语无伦次道:“你肚子呢?”
“掉了!”奉天看到眼前的人也没有好气。
“掉……掉了?”奉舜华吓的唇色发白。却忘记了自己这个弟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了。
奉天翻了个白眼:“被你吓的掉的!”又拍了拍重宁远的肩膀指着一旁的椅子,于是夫夫完全没有自觉的坐到了椅子上,重宁远还端起桌上的茶吹凉了送到了奉天的嘴边,却因为没有放冰糖而被奉天嫌弃的推开了。
赫连重看那二人的互动,就知道奉天是在生气而已,上前一拱手:“恭喜三哥三嫂喜得贵子!”听到赫连重的话,奉舜华也才反应过味儿来,嘴上有些担忧道:“怎么刚生就往外跑?”两个人这几日一直在宫里所以也并不知道这景天公子大殿生子之事已经是街知巷闻了。
“你还好意思说?”说道这个本是有些倦了的奉天又是一怒。
奉舜华语下一滞:“孩子怎么样?”
“别转移话题!告诉你们!你们这是欺君之罪!”奉天又捅了捅重宁远,“是不是?”
重宁远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他现在只是想这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气,然后好回宫安生的呆着。
奉天昂着下巴用鼻孔哼了几哼,却又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道:“什么时候成亲啊?”
“这个还没定下来。”奉舜华无奈的摇了摇头,“等你给我主婚。”
一听这个,一旁的赫连重却急忙轻拽了拽奉舜华的袖子,不成想却被奉天看到了,奉天冷瞥着赫连重:“告诉你!奉家这代可是我是族长!要是我不同意,你们是不会得到奉神族的祝福的,即使我哥是主祭。更何况还是个‘死’了的主祭。”奉天家属于奉氏一族的主脉,因为奉舜华当了主祭,所以这一代族长的位置就留给了奉天,只是这人懒得很,所以这些活儿基本也都是留给下面的长老们代劳了。
赫连重看着奉天摆着小人得志的样子,恨得牙痒痒的,却碍于在场的其他两个人都不会向着自己,只得讨好的道:“我这不是想告诉舜舜你刚生育完,不能太劳累了么。”
“哼”奉天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一旁的奉舜华虽然知道奉天是开玩笑的,可是却也不能让赫连重这么下不来台,赶紧接口道:“看看小点吧,圈圈现在不在宫里。”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赶紧去!”奉天揽着重宁远的脖子,丝毫不觉得被人抱着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几个人又去看了看赫连重的小儿子,后来重宁远因为想向奉舜华问卜一个封太子的吉日,其中又涉及一些皇家的事情,所以两个人就去了书房。这事儿本来应该由现任主祭办的,但是奉舜华其实早就写好了奏折,只是碍于事出突然,然后就忘了交给礼部了。
屋里只剩下赫连重和奉天两个人,还有一个睡着了的小点儿。
赫连重看着奉天的态度,也知道这个人不能太为难自己和奉舜华,但是还是怕这个跳脱的人给自己使什么绊子:“三嫂,你被姬扬劫走的时候,三哥交给我一封密信,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么?”
“不想。”奉天一口否认。
“……”赫连重故作神秘的表情卡在了脸上,神色好看的很。
“无非就是想立蛋蛋为太子,然后让你辅佐之类的。”奉天本来揉捏小点肉呼呼小手的手一顿,抬眸看着赫连重。
赫连重又对这个人刮目相看,这个人……怪不得三哥会这么喜欢他。
奉天有些疲乏的揉了揉自己的后腰:“把信给我,然后你们的事儿我会和族里解释。”
“你都知道了还要干嘛?”赫连重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还是把信给了奉天。
奉天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赫连重:“你知道饭什么味儿,可是你不是还得吃么?”
“……”
68、抓周之礼
等重宁远和奉舜华回到主卧的时候, 发现奉天却已经抱着小点睡着了。重宁远心疼的将人抱了起来, 看着那还有些泛着白的脸色,无奈的叹气,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就往这边跑。其实别看奉天刚才看似挺生气的样子, 重宁远知道其实他是心里担心奉舜华而已。离开御乐宫,回到宫里, 刚把人放到床上,奉天便有些醒了。
“饿了吗?要不再睡会儿吧。”因为生产完还不到一个月, 所以重宁远根本不敢让奉天见风, 这屋子里只敢用冰稍微降了降温。而奉天又怕热,所以重宁远将人的外衣脱了下来,只着了一件绸缎的亵衣, 却也被汗湿透了。
“有点儿”奉天趁着重宁远回身去端吃的的时候, 把放在里衣里的信塞到了枕头下面。
“这是刚炖好的粥,冯至说这次伤口裂开的有些大, 所以你暂时还只能吃这些。”重宁远又剥了一个鸡蛋放在了粥里, 小心吹凉了送到奉天的嘴边。
奉天身子没动直接伸嘴接了过来:“孩子呢?”
“都睡着呢,大的下午你不在又闹了,冯至说可能是要长牙了,所以有些闹,小的很好, 能吃能睡的。”重宁远想起自己那个大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臭小子,要长牙了, 逮到什么都放到嘴里咬,刚才他要抱,连他的脸都给咬了。虽然不疼,可是却糊了他一脸的口水。
“我哥这么一闹,那主祭就成圈圈了?”奉天想起刚才在御乐宫未来得及问的事儿。
“其实这事儿他们也是将计就计。”重宁远刚才在御乐宫听奉舜华解释了事情的始末,又将那奉爻的事儿和奉天说了。
奉天不屑的撇嘴:“那个奉爻总是一副不阴不阳的样子,当初我就不同意他进宫的,可是他又是奉神族为数不多有神力的人。看我心情好怎么收拾他!”这奉神族只是比寻常人多了那学习神通的能力,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学这个。
“听说奉神族都会求神问卜,通晓古今,你就不会?”重宁远对奉天怎么收拾那个奉爻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倒是早就对奉天是否会那些神通有些好奇。
奉天又吃了一口粥,大爷状道:“学那个劳什子的玩意儿干嘛?这所谓的命运是你知道就可以的?没事儿操那个心干嘛!哪届的主祭不是因为操心太多而死的?”他那个叔叔,在他小的时候曾经说他资质很好,其实也可以学的,但是却被他假装牙疼装过去了!拜托!每天被他父亲逼着学琴已经够累了,谁还要费那个心神!
“我也那么想的,不过,我倒是好奇你的琴技。”重宁远对奉天另一个身份很感兴趣——就是那个名动帝都的琴师,可是却从来没听过,唯一听的那次,还因为奉天生孩子而搞砸了。
“愿意听等阁主我坐完月子的。”奉天吃完最后一口,又有些困了。看了看自家刚醒了的毛豆,便又睡了,重宁远趁着奉天睡着,又去御书房处理这几天堆积的奏折。
“东西找到了么?”重宁远问着晋忠,那东西,其实就是被姚魅儿当了的玉佩。
“回皇上,已经被人买了。因为那姚魅儿当的是死当。”晋忠有些为难,“而且属下多方打探,得知……”
“不会又是让柳笑颜抢先一步吧?”重宁远额角一跳,他早就应该猜到奉天会比自己先找到的。
晋忠又道:“属下已经查过了,那玉佩应该已经到了景天主子的手里了。”
“……”重宁远手下一顿,又慢悠悠的开口道,“晋忠啊,不要被柳笑颜压制的太深了。”
晋忠:“……”腹诽道,如果您不被景天公子压制那么深,他又何必满帝都的去找一个玉佩?
这每年最难过的便是七八月份,让人热得汗流浃背的,可是这奉天天天围着一个在长牙又蹒跚学步的大的,还有两个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的小的,这日子便过的飞一般。这不,一转眼,便到了九月底。而且这两个月发生了挺多的事儿的,比如仅七岁的奉礼泉成为虞国史上最年轻的主祭,再比如同为候补祭司的奉爻莫名失踪,再再比如温仁早产,再再再比如马上要被封为太子的重凤淮长了两颗下牙而且又会走了。
“今天你抓周!”奉天给大虫子似的总想翻身的奉蛋蛋长穿着裤子,本来他是想给他光屁股只穿个小肚兜的,可是重宁远说总不能让未来的国君在大臣面前光屁股不是?奉天妥协了,只得给自己儿子穿了裤子,而上面穿的是绣着精致绣文的明黄色的小褂子。奉天看着又淌口水的奉蛋蛋无奈:“你都是要当太子了!你竟然还流哈喇子!”
“呀呀!”奉蛋蛋不知道自己爹爹在说什么,长着只长了两颗小牙的小嘴就开始乐了起来,口水流的老长,新换的衣服又打湿了。
奉天无奈的咂了咂嘴,拿布巾擦了擦那小嘴巴,又咬了一口那肉呼呼的小脸儿,爷俩抵着脑门儿:“你知道一会儿抓什么不?”
“啪”奉蛋蛋双手抱着奉天的脸,学着自己爹爹对着那脸就是一口。
“哎哟!”奉天直接就把那小东西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这小东西刚长牙,下嘴根本不知道轻重。所以重宁远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奉天脸上那犹带着口水的牙印,还是只有两个牙。
“又被咬了?”重宁远憋笑着把瞪着一样的大眼睛互看的爷俩分了开。
奉天掐着腰指着知道自己惹祸了,躲在自己父皇怀里偷偷瞄自己的奉蛋蛋:“你等着大典之后的!我就给你舍奶!”
“好了好了,时辰快到了。”重宁远看着自家儿子憋了嘴,急忙哄着将儿子举到头顶,逗得小东西嘎嘎的乐出了声。奉天摸着自己的脸,气的从后面去掐奉蛋蛋的屁股,三个人闹的好不热闹。
“皇上,主祭大人已到,抓周之礼也准备好了,朝臣们都在朝乾殿候着了。”慧明道。
“知道了。”闹做一团的一家三口才分开,奉天和慧明又抱着两个尚在襁褓里的小的,跟在重宁远的身后上了朝乾殿。
奉礼泉虽然只有七岁,可是已经带了主祭的架势,但是看到来人是自己的二爹爹还有自己的弟弟们,眼底闪过的兴奋是掩不住的。奉天看着一身礼服的奉礼泉也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奉礼泉先是念了长长的祷词,无非就是奉蛋蛋天资如何,神又怎么说的,然后又蒙静远帝恩宠什么的,反正奉天唯一听懂的就是封奉蛋蛋为太子。而被人夸赞的某准太子却和他那个爹爹一样,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的,不一会儿蹭着自己父皇的脖颈处就要睡着了。重宁远一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奉天也是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就连那被抱着怀里的两个小的,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重宁远无奈的摇头,他们家这个是奉神族的么?不是说奉神族对于这些都要比寻常人来的格外的敏锐么?怎么到了他家就成了格外的犯困了?
终于念完祷词之后,这册封太子的仪式便是完成,因为碍于奉蛋蛋还太小了,所以正式的礼仪还是要等到他稍微大大的。之后便是抓周之礼了,奉蛋蛋被自己父皇摇醒了,一双大眼睛里都是不满,可是看着一桌子的东西,又有些迷茫了。
“来,喜欢什么自己抓。”一旁的皇太后诱哄着自己的孙子。其实这皇家的抓周之礼也就是一个仪式而已,这桌子上方的都是些寻常人家没有的。你想啊,这要是像寻常百姓家放个炒勺或者是个杀猪刀什么的,你要怎么说?总不能让皇子当御厨吧?
奉蛋蛋看了看自己的爹爹,还有一群围着自己的大臣,吧唧坐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有些迷茫了。
整个大殿里静的掉个针都听得见,一旁的奉天看不过去,过去捅了捅那坐着又要睡着的小胖子,低声道:“蛋蛋乖,去那边挑一个,回去爹给你糖糖吃。”
“呀呀……”奉蛋蛋还以为自己爹爹要抱自己,伸着小手就够了过去,可是发现自己爹爹怀里还有一个小肉球,小嘴儿就瘪了,一旁的皇太后急忙将奉天怀里的小的接了过去,不是她不去抱大孙子,主要是她知道她那个大孙子要哭的时候,除了奉天之外,没有人能哄得好。
奉天垮了肩,碍着一群人都看着呢,又不能真的去抱起来,只得安抚的揉了揉那肉呼呼的小脸儿,可是又蹭了自己一手的口水,一旁的重宁远闷笑着,这爷俩沟通的方式,啧啧。
“蛋蛋,乖,去那边挑一个。”奉天无奈之下只得自己站到了放东西的那边儿。桌上摆的一把小弓箭还有毛笔、玉如意之类的,最有分量的自然是重宁远的玉玺。
奉蛋蛋看着自己爹爹,撅着小屁股想站起来,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没站起来,一气之下直接就爬了过去,还爬的的特别快,只不过在抱着奉天之前先是抱着玉玺了。
朝臣一见此景立即山呼:“恭喜皇上,太子天资聪颖,必为一代明主!”
“平身吧”重宁远吁了一口气,还真是不容易。然后想去把奉蛋蛋抱起来,可是刚上手去拿那快要被那小东西上嘴去咬的玉玺,小东西就不干了。
“……”重宁远望向一旁看着脚底的奉天,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伸手硬是把玉玺抢了下来,可是一上手,重宁远就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这上面怎么黏糊糊的?深吸了一下鼻子,问道一阵甜腻的味道,然后恍然,怪不得那小东西去啃,原来是奉天怕这小东西临时犯脾气不去拿玉玺,所以在上面涂了糖了!奉天这时候赶紧把一旁的奉蛋蛋抱了起来,趁着大家不注意就塞了一小块糖在那嘴里。重宁远手里拿着那沾了糖的玉玺,端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之后便是大宴群臣,要是说起来这奉蛋蛋竟然是和他父皇是一天生辰,所以这宴席规模也是比较大。重宁远端杯起身,奉天抱着在自己怀里不停扭来扭去还要抓桌上吃的的奉蛋蛋也起了身,众大臣也端杯起身。
“朕自继位以来,平廖远之乱,助魏宜烨帝平乱扬我国威并换得我虞国西北边境的长治久安。如今天下太平,四海皆为我虞国马首是瞻!而朕后位空虚已久,碍于先皇辞世不足三年,朕在这里先告知于天下,三年之后,朕将册封景天公子为男后!”重宁远此话一出,在场有人的脸色好看极了。
众臣知道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并未觉得如何。那景天公子在重苏阳造反之际,冷静自持并且能把持大局,况且生有三子,立为男后,只是早晚的问题。
皇太后,抱着重凤寰,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儿,自己的凤印竟然要给这个一个人。上回自己这二孙三孙满月的时候,那个奉天的爹竟然又管自己要银子!这给皇家生孩子竟然还要银子!虽然说她现在对这个奉天不似以前那么反感了,也知道自己儿子要立这个人为后是迟早的事儿,但是真的到了这么一天,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可是她这一愣神儿不要紧,这怀里的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还尿了自己一身!
至于奉天,他是真不愿意做什么劳什子的皇后,虽然重宁远说了只是一个位置,和现在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奉天知道肯定不止那么回事儿!要是到时候真的又是各种麻烦,那个昏君就等着吧!奉天恨恨的想。
而重宁远这么做则是先斩后奏,给所有人一个突然袭击,无非就是怕那个人手里有玉佩,自己又不好意思把已经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要是哪天一个不高兴的,又颠儿了。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用那皇后的身份镇住他,就算是人跑了,他也有理由把人揪回来!毕竟私藏一个公子和一个皇后的区别是很大的。而且真的封了奉天为皇后,他母后也不会再让他纳妃或者立后了,就算是他答应了,估计奉天也得把这朝乾殿一把火给烧了。再说了,一个皇后而已,无非就是个名分,只要不让人累着了,奉天也不会在意的。
虽说重宁远算计的挺好,可是不成想,这皇后原来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69、后位难封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而且圣旨上那句话是不是你故意写错的?什么叫‘奉天承孕, 皇帝造之’?!”奉天指着自己肚子大吼!冯至抱着头躲到了一边, 其实说起来,还是温温好一点儿……
“……我……我也不知道啊。字,可能是礼部抄写的时候, 写错了,我命人改过来就好了嘛。”重宁远脸上明明是笑意, 可是却又要作出无辜的表情,所以有些扭曲。
奉天气的在地上走来走去, 一旁已经一岁半了的奉蛋蛋见状抱住了奉天的腿, 仰着小脸想让自己的爹爹抱抱。奉天满脸无奈的将那个巴望着自己的儿子抱了起来:“儿子,怎么办?你还想要弟弟么?”
“爹……”奉蛋蛋如今已经长了四颗牙了,可是看起来却像只小兔子, 可是只会一个字, 爹,而且不管是对着奉天还是重宁远都是叫爹。而且这流口水的毛病还是没改, 奉禄说,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喜欢掐他的脸蛋儿掐的。所以导致现在一有人掐毛豆们的脸蛋儿,奉天就会炸毛。
奉天把小东西“扔”到重宁远的怀里,“你们爷俩一个德行!问了也是白问!”
其实要是说起来,这事儿还得追究到四个月之前,正好是柳笑颜成亲, 然后重宁远就和奉天一起去了,至于那三个孩子就交给皇太后看着了。然后奉天借着好不容易出宫的瘾头,就多喝了些, 重宁远也没少喝,后来想着趁没有儿子捣乱,也在邀月阁好好温存一下。
重宁远和奉天要是真的说起来只在成亲的第二天在一起正式喝过酒,剩下的时候都是小斟小饮的,而且那次奉天其实也是装醉而已。这次两个人趁着好不容易单独出来过二人世界,所以两个人喝的这叫一个高兴。你说这虞国大臣要是知道自家皇上皇帝在青楼里划拳喝酒,得是什么表情?
借着酒劲儿,奉天还给重宁远奏了一曲,可是这两个人奏着奏着,就跑到了床上。你说人家成亲,你们两个入什么洞房呢?然后两个人都亲的不分你我了,奉天又忽然想起自己带着那子息,掏出瓶子自己就来了一粒儿。
“不是要之后吃么?”重宁远边亲着身下人滑腻的肩颈处,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上次生双子差点难产,可是把重宁远吓坏了,所以那以后他也不打算再要孩子了,因此两个人每次之后不用奉天自己记得,重宁远也会记着让奉天吃。
奉天一把掀翻重宁远,那含化在嘴里的子息度过重宁远一些,悬在重宁远唇上,眯着眼睛勾画着重宁远的眉目:“我们来点儿刺激的!”
于是,这一刺激,是真的刺激了。而且这次奉天和重宁远谁也没注意,这次也没有任何征兆,加上这奉天本来就是一个爱吃爱睡觉的主儿,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奉天这是又有了孩子。直到四个月了,奉天才觉得不对劲儿来,好嘛,这又有了!
“怎么办!”奉天算了算日子,这下更刺激了,十月怀胎,等到这个“蛋”熟了,正好是明年正月,其实如果是往常的正月也就算了!可是明年正月是什么日子!封后!总不能让他挺个肚子去吧!“换日子!”奉天语气不容重宁远质疑的道。
“不成,那日可是百年难遇的好日子,你当时不也同意了么?”重宁远和儿子都是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奉天急躁的走来走去。
“那总不能让我挺着肚子吧!要是生了怎么办?”奉天掐着腰骂着坐在床沿的父子俩。
重宁远安抚道:“没关系啦,孩子到那时候不是才九个月么?不一定那么准的,而且这次只有一个。”
“不行!那我也不想挺着肚子!本来穿着那么多衣服就费事!还要抱着一个球!”奉天虽然不觉得抱着肚子丢人,可是他在意那个很累的!
“让礼泉把礼节化简一些,那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就连你哥不也是那么说了?”重宁远怕人动了胎气,急忙把人拽到身边圈坐着。
奉天气鼓鼓的:“不成!要不然你就立别人去!”第一次生在了邀月阁,第二次生在了朝乾殿,这次他一定要在自己殿里生孩子!
重宁远无奈,只得找了一群人来劝。
赫连重:“三嫂啊,你要接受事实。你看孩子已经有了,只是举行个封后大典而已,这日子要是错过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日子了!”
“不稀罕”奉天眼皮都不抬。
奉舜华:“奉天啊,你看,这日子是百年难遇的吉日,如果这天立后,对以后虞国的国运以及你们二人后世的姻缘都是有助益的。”
“哼,上次成亲还说是什么百年难遇的日子呢,这百年难遇我都遇见两次了!”奉天冷哼。
奉礼泉:“二爹爹,这日子可是圈圈算出来的呢,你就那天当皇后嘛。”
“你个臭小子!算个日子就来要挟你二爹爹了?你忘了你小时候尿了我好几个被子呢?”奉天揪着奉礼泉的小耳朵怒道。
奉禄:“哟,你们家的子息难道都是当春|药吃的么?怎么一点用处都没有?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生?”
“……有差别么?”奉天有些诧异道。
“事前吃药性便是春|药,这防止受孕的功效便弱了五成。”奉禄淡淡的道。
奉天、重宁远:“……”这么说起来,他们大婚的时候洞房那次没有,是赢了那五成,而这次却被找回来了!
“你乖乖的去立后!自己种的什么因,自己得什么果!”奉禄看着二人的表情便知道两个人干了什么。一句话,就把大家头疼的问题给解决了。
虞国帝都,静远四年,正月初五,大吉,诸事可宜。
“听说今天是皇上的立后之日啊!立的是什么人啊?”
“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是个异国人吧?哟,怎么又是你?”
“老板,是你啊!没想到四年没来虞国,上次赶上虞国静王爷大婚,这次赶上了虞国皇帝立后啊。立的一定是一个天姿国色的女子吧?要不然也得是宰相将军之女吧。”
“哪儿啊!这都四年了,你怎么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啊!立的就是你上次来的时候静远帝娶的那个主祭的弟弟!”
“啊?那不是个男人么?”
“是啊,主祭的弟弟不是个奉神族的人么,然后没想到这奉神族的人真的能以男子之身生子!当今太子就是皇后生的呢!”
“……还真是稀奇”
“哟!快看,皇上和皇后的御辇来了!”
只见皇家的仪仗队开路,八马并驾的御辇向这边而来。这御辇是从宫里景天殿出发的,然后绕帝都一圈,再回到皇庙。
重宁远看着身边都快睡着的人,无奈将人揽到怀里,奉天迷迷糊糊的看了看重宁远,呢喃道:“还没到么?”
“嗯,你先睡会儿吧。”重宁远让人躺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揉按着人的后腰,忽然有些后悔非要今日立后了。一大早重宁远就把人是连哄带骗带强硬的,才把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就连梳洗的时候人还是睡着的。重宁远之前还特意让冯至给看了看,说是这两天如果没有意外,肚子里的小东西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出来的。
终于到了皇庙,重宁远都有些不舍得将人唤起来了。倒是在外面一直等着的小主祭有些等不及了,先是像模像样的率领百官跪拜,可是半天也不见车里的人出来,这奉礼泉毕竟还是小孩儿心性,还以为二爹爹出了什么事儿,急忙就要上前去看,就在这时候重宁远扶着奉天就出了来。还好是冬天,宽大的礼服将奉天的肚子都遮盖住了。
接下来便是走长长的龙纹石道,按照虞国祖制,皇帝和皇后要身着虞国礼服从朝乾殿门一直走到皇庙,可是碍于奉天这身子,所以便缩减了不少,可是即便是这样,走到皇庙的时候奉天还是累得一脑门儿的汗。看的重宁远这个心疼的,暗中直皱眉,可是又不能中途停止,毕竟这还有这么多的大臣看着呢,对于他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可是对于以后是皇后的奉天,尤其是虞国历史上第一个男后,这祭典是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
进入皇庙之后,大臣们便在外面等候,肆乐坊奏礼乐,主祭帅一干祭祀焚香念祷词,祈祷上天和虞国历代君主为皇上和皇后降福。这期间已经省略了不少的环节了,就连奉礼泉念祷词都要比平时快了许多。
“……远远”跪在历代先皇的排位前,二人目不斜视,可是奉天却在这时候拽了拽重宁远的衣袍。
重宁远以为人跪的腿麻了,柔声低语的安抚着:“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可是……他……忍不了了……”奉天说完这话,像是耗费了好大的气力。
重宁远一惊,急忙侧头去看,发现人已经完全跪不住了!重宁远急忙低声叫来一直守在门口的晋忠。
接下来,站在龙纹石道两侧的朝臣们有些纳闷,这皇庙的门怎么关上了?而且这主祭本来念的声音那么急促,怎么又变着这么慢了?就连着肆乐坊奏乐的声音都变的大了些,难道是错觉?而且本来不是说皇后有孕在身,所以立后大典一切从简么?怎么又变长了?而且一立就立了一天?皇上和皇后在皇庙里面这是干嘛呢?
……
据虞国秘事记载,虞国四皇子生于静远四年正月初五,降生于皇庙。
而正史记载,静远四年正月初五,静远帝立男后奉天,史称景天皇后,成为虞国史上第一个男后,静远帝一生除此后,后宫再无他人,景天后为人亲善,一生受宠,共育有六子。凤栖三十二年七月初,静远帝驾崩,同月底景天皇后薨,二人葬于东郊皇陵,遵静远帝遗诏,二人合葬于一墓一椁一棺。
静远六年,静远帝废除主祭不得生子一说,得到民众的拥护。
静远三十年静远帝自尊太上皇,因大皇子无心帝位,所以传位于四子重凤鸾,史称凤栖帝。至此,虞国进入全盛时期。
正文完结-(*^__^*)-
71、二番.竹马□□(奉爹篇)
那一年奉禄和奉子尧八岁, 一个将会是奉神族的下一任族长, 另一个将会是虞国下一任主祭,而魏弘之五岁,是南海神殿的下一任神子的候选。
“小美人儿”因为二人的天资相仿, 又是双生子,所以二人都被带到南海锻炼修为, 然后再看两个人的修行如何,最后再决定哪个做主祭, 哪个做族长。可是这奉禄自小便是个小流氓似的, 小小的年纪便调戏了人家的候补神子。
五岁的魏弘之粉雕玉琢的跟个小瓷娃娃似的,抓着双髻,唇红齿白的, 加上这奉禄和奉子尧都只有八岁, 而且魏弘之自小便是个闷性子,所以奉禄就自然把人家当做了小女孩儿了。
奉禄闲暇的时候就天天追着人家屁股后面喊着“小美人儿”, 那魏弘之每次听完都会忿忿的把人推倒, 奉禄也不恼,爬起来还是一脸色痞似的摸人家的脸:“长大你给我当媳妇儿呗?”
小小的弘之皱着眉头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人严肃道:“神子不能成亲。”
“嘁,等我长大了,赚好多好多的钱,然后我就把你娶回家!虞国很好的, 比南海国要大很多!”小奉禄挺着小胸脯,又吧唧亲了人家一下,一脸神秘兮兮的道, “因为就你能分清我和哥哥啊!”只有八岁的奉禄总喜欢假扮奉子尧,鲜少有人发现,除了眼前的这个小人儿。其实,这个不能说是缘分什么的,主要是奉禄这么骚扰人家,人家能认不出他么!
只有五岁的魏弘之有些被说动了,却又很犹豫:“听说虞国在很远的地方……”南海的神子不若虞国祭祀的选拔,他们都是自小便由上一任神子由新生的孩童中选出,然后便入了神殿,之后就再不可出神殿,直至老死。除非你主动放弃神子的身份,但是在南海国,神子的地位是凌驾于皇帝之上的,一家人也是以自家孩子能被神子选中为豪,所以这人一旦入了神殿,那代表的就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一个氏族的荣耀。
“等我赚好多钱了,我就来接你,到时候要给我当媳妇儿哦。”小奉禄又拿出自己最爱吃的老婆饼,硬是塞到了小弘之的嘴里,“呐,你吃了我的东西,你就说话就要算数!记得等我哦!”接着又和人细数虞国有多么多么的好,就想着把这个小美人拐回家当媳妇儿。
小弘之看着眼前比自己高的人,呐呐道:“可是我……”
只顾着吃的小奉禄打断了小弘之:“我和你说哦,虞国可好玩儿了,而且我以后要开一个大大的地方,专门放好多好多的美人,但是他们一定都没有你好看。”边说边伸手捏去挂在小弘之嘴边的碎屑,又放在了自己的嘴里,“弘儿,你一定要等我赚好多的银子哦。我家很大的,我还有一张很大的床哦,我以后还想赚好多银子,你还要给我生好多的小孩儿哦。”
小弘之还是很犹豫:“我……”
奉禄又吧唧的亲了人家的小脸儿:“你要记得哦!呐,我们拉钩钩,你要记得等我哦!”小弘之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被拉过了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弘儿要做阿禄的媳妇儿,反悔的是小狗。”
小弘之看着自己手,抬头刚要说话,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跑跳的去告诉自家哥哥了,小弘之喃喃道:“其实我是男的……不能做生小孩儿……”
可是第二天奉禄就和奉子尧回了虞国,于是等奉禄知道他的“弘儿”是个男的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年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奉禄只记得小时候有一个小美人托人送过自己一个玉质的算盘,那时候的奉禄已经忘了那个还在南海等着他来娶的“弘儿”,那时候的奉禄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弘儿”……
数年之后,奉禄在南海奉子尧的家里。
“你知道魏弘之当年骗你的事儿?”奉子尧小心的开口。
奉禄无所谓的耸肩:“你‘死’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那你……不生气?”
“他等了我十四年,骗我一次却只是为了和我在一起。”奉禄边说边拿出小算盘,然后又垮了脸,“完了,又赔了……”
“什么赔了?”清冷的声音从奉禄背后响起,吓得奉禄一个激灵把算盘收了起来,他家弘儿可是吃算盘的醋啊,堆笑:“没,就是皇太后那个老女人不给银子的事儿。”
“奉天又生了?”一旁的奉子尧一听这个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这个好多年没见的侄子已经生了四个了吧,怎么又生了?
“是啊……”奉禄摇头叹气。
“这次生哪儿了?”奉子尧也听说那奉天一直想把孩子生在自己殿里的事儿,这不本来不想生了,就为了把孩子生在自己殿里,于是俩夫夫竟然又要了个孩子!
奉禄一只手捂着眼睛:“弘儿,我不想说……”
魏弘之面露无奈:“皇家猎场……”快生孩子了还不老实的,也就是他家天天了。
“噗……”
72、三番.群蛋纪事 (群蛋篇)
奉蛋蛋篇之一舍奶记
“得了, 今儿起就不准给太子喂奶了啊!”奉天抱着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的胖蛋, 耳提面命着面前两个奶妈。
两个奶妈看着小太子可爱的小样儿心下有些不舍:“主子……您看太子才一周,是不是有点早?”
奉天用手轻扒开奉蛋蛋的小嘴:“你看!这哪是牙!一个个跟小钉子似的!再说了,不小了, 反正已经开始吃饭了。”奉蛋蛋已经长了四颗牙了,虽然牙不大, 但是已经可以自己吃东西。就是最近总是爱咬东西,而且还是逮到什么就咬什么, 这奉天的脸就没少挨啃, 奶妈喂奶的时候也没少遭罪。
“是,奴婢这就去给太子准备吃食。”一个奶妈福身道。
“嗯”奉天轻点头,然后插着奉蛋蛋的腋下, 一脸揶揄逗弄着自己的儿子, “啧,小样儿, 看你以后怎么得瑟。”
只是不成想, 奉天这么个决定却让大家都遭了殃。
奉天因为在宫里闲着无事,所以就哄孩子玩儿了,因此这三个孩子都是在奉天身边的。可是,这哄孩子还真不是个好玩儿的活儿,当初奉天虽然帮奉舜华养着奉礼泉, 但是那只是一个,奉天看着眼前哭做一团的三个肉包子,忽然想把他们都塞回肚子里!
这到底是怎么事儿呢?这不是这奉蛋蛋刚舍奶的时候, 这小毛豆还正吃着奶呢么,两个小东西软乎乎的,粉嫩嫩的,为了防止搞混了,奉天还特意给两个小东西穿着都是不同颜色的小肚兜,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俩小东西都还吃着奶,所以身上肯定有股子奶味儿,而这奉蛋蛋虽然已经可以吃饭了,但是刚舍奶,加上这小孩儿本就对奶味儿格外的敏感,这不是奉天和两个奶妈一眼没到,这奉蛋蛋就上嘴把两个弟弟轮番给啃了。
奉天吓了一大跳,急忙把那小肉蛋懒腰揽了过来,小东西还特委屈的憋着小嘴儿喊着爹,那边被啃醒的两个小的也开始放声号丧着,一旁的奶妈急忙把两个小皇子抱起来摇晃着安慰着,这厢奉天刻意板着脸将闯了祸的奉大蛋放坐在自己腿上:“你干了什么好事儿?啊?”
“爹……”奉蛋蛋开始的时候以为自己爹是在和自己闹着玩,咯咯的笑着,然后对着奉天伸着小手,“抱……”软糯的小声让奉天差点儿没绷住,可是看着那边被咬的脸蛋儿都红了的两个小的,轻咳了一下,虎着脸:“你怎么可以欺负弟弟?”
奉蛋蛋被奉天吼得小脸儿有些怯怯的:“……爹”
“以后不许再咬弟弟了知道没?”奉天指着被哄好的在吃奶的毛豆。
奉蛋蛋看着两个弟弟在吃奶,自己爹爹还在和自己凶,当即就委屈了,想要伸手往奶娘那边伸着,嘴里还对着奉天喊着:“……爹……奶”
奉天知道自己这个小东西特别能和自己撒娇,又拍了拍那小屁股蛋儿:“多大了!还和弟弟抢奶!”谁知道奉天这一拍不要紧,这奉蛋蛋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奉天也心软了,急忙打横把小肉球抱着哄了起来,谁知道本来奉天一哄就好的奉蛋蛋这次说什么都不听自己哄了,底气还特足,足足哭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这奉天开始的时候被弄得有些烦躁,随手将小东西就放坐在床上吓唬道:“哭吧!看你哭到什么时候!”
奉蛋蛋被自己爹爹这一下弄得有些懵了,闭了小嘴,眨巴着犹挂着眼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爹爹,哭的打着小嗝,然后又怯怯的望着自己爹爹,发现奉天背对着自己去哄自己的弟弟去了,奉蛋蛋瞬间更委屈了!一双小手揪着脑袋顶着一小戳头发便嚎啕大哭起来。
奉天也就是吓唬他一下,虽然这边是看着两个小的,其实眼角一直瞄着那边那个大的呢,谁知道那边奉蛋蛋哭的样子把奉天的心都要揉碎了。说起来,虽然现在生了三个孩子了,但是奉天心里最偏袒的还是这个大的,不仅因为奉蛋蛋是自己第一个孩子,更主要的是当初有奉蛋蛋的时候完全都是自己在照顾,没有重宁远的参与,当时对于有孩子的各个阶段的感觉,只有这个小东西和自己分享,就像是一个秘密,然后随着这个秘密的瓜熟蒂落,再到蹒跚学步,让奉天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尤其是这个小东西和自己最亲近,可是如今这“满足感”却不干了。
奉天深叹了一口气,把那小手从那脑袋顶上拿了下来,语下充满挫败感的道:“别哭了,是爹爹不好。”说完对着哭的皱皱的小胖脸一顿亲。谁承想这次奉蛋蛋是真的生气了,任奉天怎么哄也哄不好了,甚至说是给喝奶,奉蛋蛋也不干了。
重宁远下朝回到景天殿的时候便看到这副情景,重宁远龙袍还未及脱下,那边哭的抽搐的奉蛋蛋就对自己伸出了手委委屈屈的喊着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重宁远急忙心疼的抱了过来:“这又是怎么了?”重宁远问着揉按着额角的奉天。
“我哪儿知道怎么惹你个大爷了!”奉天语下忿忿,可是脸上还是一副担忧,唯恐孩子哭坏了身子。那边两个小的已经让奶妈抱下去了。殿里就剩了这一家三口。
重宁远一边哄着儿子一边安抚着奉天:“要不就让他继续吃吧,才一岁多点儿,不着急。”
“不是不给他吃啊!你说他这毛病和谁学的?逮到什么就咬什么!”奉天又把刚才的事儿转述给重宁远,重宁远无奈的笑了,这爷俩因为舍奶的这事儿不是闹了一次两次了。
奉蛋蛋趴在重宁远的肩膀上,鼻涕眼泪都蹭在了自己父皇的龙袍上了,这时候也不哭了,只是还是有些抽噎,小脸儿贴着重宁远的脖子处,一阵小孩儿特有的奶香味儿,重宁远摸着那小脑袋,侧头亲了亲奉蛋蛋肉嘟嘟的小脸蛋儿安抚着,另只手把奉天拽到自己腿上坐着:“别生气了,先吃着,等大一大的,再舍奶吧。”
奉天无奈的妥协:“好吧”
奉天这一妥协不要紧,于是奉蛋蛋这奶一吃就吃到快三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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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蛋蛋篇之二捣蛋记
这虞国的七八月份是最难熬的,奉天恨不得天天泡在池子里,于是连带着几个小的也是。不过说是池子太深,怕这几个蛋都呛了水,所以奉天都弄了几个大盆子把蛋都装在里盆里,然后漂在水上。重宁远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自家儿子都漂在水上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这几个小东西特别喜欢水,奉天自己也爱闹,这爷几个一洗澡便要洗好几个时辰,后来重宁远索性处理完政事也和那爷几个一起泡着。可是这大人一泡就容易出事儿啊,这重宁远正值壮年的,然后身边也就奉天这么一个能近身的主儿,所以难免有些,咳咳。所以常常这三个儿子还没洗够呢,就被自己爹爹端出去了,那几个哪儿干啊!小的时候还好,这稍微大了点儿,尤其是后来这三个都会走会说话的时候,这大的就领着两个小的围着奉天的后面转悠。就算是端出去了,也会从几个宫人奶妈手里跑出来,啪啪的拍着浴室的门,你想啊,你要是办事儿的时候门外三个儿子喊着父皇不许欺负爹爹,你还能有什么心情?
重宁远黑着脸在奉天幸灾乐祸的笑声中开了门,三个里面就奉蛋蛋腿脚利索,看着开门的是自己父皇,撇下两个小的就跑了,重宁远看着那“滚”走的小肉球,憋笑着又虎着脸居高临下的对着俩刚会走不久的小的:“你们这是干嘛?”
穿着紫色小褂子的小毛,眨巴眨巴眼睛,挠了挠头:“哥哥……”
褐色小褂子的小豆吓得哇的就哭了,本来他们就是跟着自己哥哥瞎起哄。如今肇事头子跑了,就剩俩不明所以看着自家父皇。后面的奉天看着两个小的都被重宁远吓哭了,还一脸懒洋洋的靠在池子边上看戏,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重宁远无奈的抱起两个安抚着,两个小东西都靠在自家父皇的脖子边上,又往池子那儿伸着手,重宁远深叹了一口气,在奉天戏谑的看着自己下身的眼神中把两个儿子又放在了水比较浅的池子里,这两个小东西刚进了水就开始乐了起来,弄得重宁远都在想自己这皇家的蛋是不是孵出来的是两个小鸭子,不对,是三个。重宁远和奉天刻意用眼角瞄着门边另一个自认为隐藏的很好的某个小胖子。
“你说他什么时候能进来?”奉天小声在重宁远耳边道。
重宁远附在奉天耳边低声道:“不如打赌,要是你输了,晚上就把孩子们放到母后那儿去……”说完还轻咬了奉天的耳垂一下。
奉天不知是不是故意轻喘了一下,眼角一挑,亲了亲重宁远的嘴角:“好啊……我赌他……”
这边奉天话刚出口,那边就看到那个小东西趁着两个爹不注意就跳进了那边刻意给他们几个准备的小池子里!
“噗……哈哈”奉天看着被自家哥哥溅了一脸水的两个小的,再看着那边偷偷往这边看着的奉蛋蛋,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背对着门的重宁远先是一愣,接着也是大笑起来。
到了晚上。
“蛋都哪儿去了?”奉天明知故问着帮自己擦着头发的重宁远。
重宁远伸手轻摩挲着奉天的脖颈处:“你说呢……”
“你说蛋蛋像谁?”奉天又想起下午的事儿又想笑起来。
那奉蛋蛋如今快三岁,小东西像极了奉天,特别的能耍小聪明,更让重宁远无语的是这小东西不懒!于是景天殿随处都能看到这小玩意儿的身影,天天上蹿下跳的,奉天又有了,哪有精力照顾他们?所以这奉蛋蛋就无法无天了,天天领着两个小的胡闹,让重宁远打吧,还下不去那个手。重宁远笑着摇了摇头:“估计像你。”
“我才没有那么捣蛋。”奉天想起晚上又把两个弟弟弄哭的奉蛋蛋撇嘴。
重宁远伸手摸着奉天已经六个多月的肚子:“嗯……是‘下蛋’不是捣蛋……”
“还不是你的蛋……”奉天回头衔住重宁远的下唇喃喃道……
在皇太后的寝宫
“淮儿啊,睡觉吧,皇奶奶哄你睡觉好不好?”端静皇太后看着床上已经睡着的两个小的,再看看还在地上玩小木马玩的好不开心的奉蛋蛋。
“不要嘛……”奉蛋蛋小脑袋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端静皇太后无奈,这孙子要不是长的跟重宁远小时候一摸一样,她真的要怀疑这孩子是奉天从哪里偷来的野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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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蛋蛋之上学篇
鉴于儿子们太多了,所以奉天在封后从景天殿搬到朝凤殿之后,便把那个本就很大的床换的更大了,可是加上这刚出生不久的四蛋,本来的幸福的夫夫二人生活就成了六口之家了。还好这几个小东西不是很难哄,就是淘气,那是真淘气。撇去老大不说,就是那分不清老二老三的那双子也够让重宁远喝一壶的了。为什么不是奉天呢?人家说了,他要照顾小四,于是重宁远除了政事之外还要顾着仨捣蛋鬼。
“晋忠,太子和两个皇子都干什么呢?”终于处理完政事的重宁远道。
晋忠躬身道:“回主子,太子和两个小皇子在御花园玩,有宫人看着。”
“去看看”重宁远暗暗有些诧异,真稀奇,这三个小东西竟然没来捣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平时和奉天太过于亲昵的原因,这三个孩子完全没有一点皇家孩子该有的样子,不过奉天也说了,要是把他的蛋教的都跟他或者是他那个被发配边疆的蠢蛋哥哥似的,他就离家出走。重宁远无奈,只得对几个皇子进行放养了,不过这几个孩子真的淘的没边儿了,虽然也是怕自己,但是也是那么一小会儿,自己刚转身几个小东西就开始到处惹事儿。这偌大的皇宫恨不得都不够他们三个玩儿的。这三个孩子,老大最淘,还鬼精鬼精的,老二也淘气,基本也都是听他哥哥的,但是“动手能力”特别强,老三是不太愿意说话,但是属于蔫儿坏型,所以这三个凑在一起,有的时候气的天神都动怒。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重宁远看到眼前的情形挑眉道,这好好的花园,花都哪儿去了?
“哥哥说要种菜吖……”满脸是泥的小毛举着小手。
重宁远四处看了一下,除了撅着屁股还在挖土的老三,哪里还有那个老大的影子,又问道:“你哥呢?”
“哥哥看到父皇就跑哒……”老二擦了擦脸上的汗,还深叹了一口气,好像是完成了多大的工程似的,可是一张粉嫩的小脸却糊的跟个小花猫儿似的。
“……”重宁远气极反笑,这小东西,每次干了坏事儿看到自己就跑。
重宁远无奈只得躬身抱着一个,背着一个,于是等回到朝凤殿,自己这皇袍也都成了花色的了。重宁远看着趴在床上装睡的奉蛋蛋,又看了看一旁忍着笑奉天,只得先唤来金钏和银子让他们先把身上的两个小东西洗干净。
“淮儿,起来。”重宁远一般都是在奉蛋蛋闯祸的时候才这么叫他,听到重宁远的声音,本来就是假装闭着眼睛更是闭的紧紧的,竟然还特意装出打呼噜的声音。
奉天在一旁终于大笑出声,把那个小肉球抱在怀里咯吱着他的痒痒肉:“你个小东西跟谁学的?”
“哈哈……”奉蛋蛋也终于装不住了,咯咯的乐出了声儿,大眼睛又瞥见站在床边虎着脸看着自己的父皇,赶紧装可怜的望着重宁远:“父皇……”
重宁远无奈:“明天开始就去书房读书!都四岁了,也是该学东西的年纪了。就让这次的探花,工部侍郎的儿子来吧,那人性子除了有些闲散之外,才学却是一顶一的。”
奉天不置可否,既然奉蛋蛋当了太子,这是必然的。可是奉蛋蛋却不干了,扯着自己爹爹的袖子:“爹……”
奉天反过来学着奉蛋蛋刚才的样子也装睡起来,任奉蛋蛋怎么推都不醒。气的奉蛋蛋脸都通红,“爹爹,人家不要去嘛……”边叫着奉天还边用眼睛瞄着自家父皇,重宁远自然不会心软,于是第二天虞国太子就开始了他的识字生涯,而且和他的太傅的“孽缘”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甚至到后来为了那个本就无心功名的人放着皇帝不做,当了闲散王爷,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些其他的原因,比如老四性子完全随了重宁远,甚至有过之无不及,谙熟帝王手段,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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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蛋记之五福临门六六大顺
“你说咱们这个能生在哪儿?”奉天看着自己的肚子还有睡了一床的四个蛋,忽然有些忧郁了。
重宁远轻摸着奉天的肚子:“这次一定生在殿里。”
一个月以后
马上便是皇家一年一度的秋猎,身为皇帝的重宁远不得不去,而身为太子的奉蛋蛋也必须去,连带着剩下两个都要跟着,就老四不想去,却被那双子的哥哥硬拽走了。奉天呢,根本也不是一个能闲得住的主儿。
“我也要去”奉天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和重宁远做谈判状。
重宁远安抚的上前揽着人:“这都要生了,你就安生的呆在殿里吧。就三天,明后天我就先回来。你不是说要生在朝凤殿么?”重宁远妥协道。
“……好吧”奉天垮了肩。
秋猎场上的重宁远一直心神不宁,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了?果不其然,这不祭典刚完事儿,那边晋忠便急匆匆的跑了上来。
“什么?”重宁远惊声道,又急忙往外跑去。
“父皇这是怎么了?”小二看着失去镇定的父皇。
“肯定是爹爹又惹麻烦了呗。”老三一脸你很笨的样子看着他。
那边,重宁远看着停在外面的马车里传出压抑的喊疼的声音,瞬间头就大了。
“怎么回事儿?不是不让你来么?”重宁远对着满脸是汗的人大吼。
奉天瘪着嘴:“我想你了嘛……”你们都走了,就我自己我才不干呢,奉天腹诽。
一句话,让重宁远的火气瞬间就灭了,心疼的把人抱进了自己营帐,可是奉天却还是挣扎,非说要回宫生,说是这个孩子是特意要的,是要生在殿里的。可是他肚子里的老五可等不及了,一看就是一个急性子,这不,三个时辰之后,虞国五皇子就降生在皇家秋猎的猎场了。取名重凤鸣,乳名小福,奉天说是了这个是五福临门,至此,景天皇后已经生了五个孩子,附注,没有一个是生在自己的宫殿里的……
至于虞国的六皇子重凤帏则是意外来的,这孩子是在奉天三十多快四十岁的时候有的。其实自从生了老五,他已经绝了要把孩子生在殿里的念头了,而重宁远因为被几个孩子烦的,也不想再要了,虽然是皇家子嗣越多越好,可是这五个孩子性格迥异,但是都多多少少继承了奉天爱闹的性子,所以这皇宫都快被这几个混小子给掀了,重宁远也就不想再要孩子了。所以这第六个的到来让奉天和重宁远惊喜之余更多的则是头疼。
不过,让奉天安慰的是,这第六个孩子也终于生在了朝凤殿,也算是满了他一个愿望了。奉天取的乳名是小顺,说是六六大顺,重宁远听后决定了,坚决六六大顺就好,可别最后凑成了十全十美,那他就得成虞国史上寿命最短的皇帝了,原因是欲求不满……
73、四番.众里寻他 (现代篇)
“百年之后, 你和我在一个棺材里吧……”一个年老的手握住另一只同样充满沧桑的手。
须臾, 另一个声音嗤笑:“你个昏君!也不嫌挤?”
重承天从梦中醒来,外面已经天色大亮,那个梦清晰的如身临其境, 却又模糊的连两个人的脸都看不清。只是依稀感到,那个时候好像是自己将死之际, 心里对自己拉着的那个人是不舍却又是满满的幸福,竟然还许诺下辈子, 这让不相信鬼神一说的重承天嗤之以鼻。
重承天冲了一个冷水澡, 看着浴室镜子里微拧着眉的脸,又忆起之前的梦,忽然有种巨大的失落感扑面而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电话嘟嘟的响了起来, 打断了他的思绪看, 重承天一整神情,让自己看起来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自持:“喂?”
“那个, 经理, 今天是公司去帝都旅行的日子,我是来接您去机场的老王,还有什么要特别准备的么?”电话另一边的司机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我这就下去。”重承天看了看自己放在外面的行李箱,忽然有些暗恼, 竟然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差点耽误了正事。下了楼上了车,重承天轻点了一下头:“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司机看着坐在后座新上任的面沉如水的总经理,心下轻吁了一口气, 这个经理是美国方面派来的,年纪轻轻却极有手腕,这不是刚来了不到半年就把他们这帮懒散惯的人,逼得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好不容易到了年底这铁面经理才终于放话了,公司出钱,集体去帝都旅游,惊得一群人差点掉了下巴。
司机刚思及此处,却见前面忽然窜出来一个人,幸好他及时踩住了刹车,巨大的惯性还是使车向前冲了一段,刺耳的刹车声骤停,司机看了看向车前面,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刮倒人了。
“怎么回事儿?”重承天沉声道。
那司机也吓了一跳,这前面是个小路口,刚绿灯,却有人突然窜了出来,司机急忙回神:“经理……我去看看……”
“嗯”无非就是赔点医药费的事儿,重承天没有放在心上,继续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你没事儿吧?”这附近总是有些人闯了红灯,然后故意讹人的,所以这司机语气也不是很好。尤其是在看到那个人竟然是个光头,老王下意识就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到他的话,那男子抬头,看起来是个不到二十岁学生样的大男生,面容清秀,穿着简单的沙滩短裤和大t恤,一个光头分外的惹眼。只是那人的面容上带着怒气与他那精瘦的身材完全不搭:“你怎么开车的!”
“是你闯了红灯!”司机高了一个声调。
“你转弯都不打转向灯的啊!”那人也毫不示弱的喊了回去。
“怎么回事儿?”坐在车上的重承天看了看手表,终于不耐的推门下车了,“给他些钱,赶紧走吧。”
“是”那司机看自己老板也下车了,然后急忙从钱包里掏出来五百块钱,“快点儿走吧,这钱怎么也够你看病了吧!”
那人定定的看着重承天:“你是老板?”那人轻笑了一下,却是不屑,走到重承天的面前,“以后呢,管好你的狗!”说完飞起一脚就踹在了那白色宝马的车门上,又把钱塞在重承天的手里,还刻意攥了一下重承天的手,“爷赏你修车了,不用找了。”边说边笑着,嘴角一个小痣看起来竟像是活了一般,衬着那个笑意,竟是让重承天心跳倏然加速。
“……经理”老王看着那人边咒骂边一瘸一拐走着的背影,又看着自家经理有些呆愣的表情,轻咳了一下出声,“那个,车怎么办?”
重承天压下心头那股莫名其妙的兴奋感:“算我的账上,走吧。”临上车前,又望了一下刚才那人走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种,要是长发就好了的感叹,想完重承天又暗自唾骂一下自己,一定是晚上那个无聊的梦闹的。
而另一边,奉唯远边骂着边往自己的居所走着,其实伤不是很严重,要不是昨天自己的车拿去保养了,然后柳笑那个家伙早就跑了,他也不至于大早上的从俱乐部走回家,本来以为离得不是很远,无非就是累点儿罢了,谁知道他个懒人好不容易勤快一回,还被车给刮了,刮了也就算了,那人是什么表情?奉唯远又想起那崭新的宝马车上的凹陷,只觉得自己下脚有些太轻了。
忽然一阵悠扬的古琴声响起,奉唯远用自己没蹭破皮的那只手掏着兜,样子有些滑稽,掏出电话看都没看就接听:“大哥”
“不是说今天让你来帝都么?你上飞机了么?”电话那边清越的男音响起,才让奉唯远想起今天自己起早的原因来。
“不就是一场拍卖会么,干嘛非要我去啊。”奉唯远有些无奈,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另只手按着门上的密码。
那边的男人声音有些无奈:“都和你说过了,这次拍卖会有一块对你以后运势很有助益的玉佩,具体我也不知道,你也知道如今咱们奉神族的神力越发的不及先祖了,尤其是像你这种有天赋却又犯懒不想学的……”
奉唯远暗自翻了个白眼:“stop……大哥,时间要到了,我东西还没收拾呢。”
电话那边的男人像是猜到了似的:“我告诉钟点工的李姨帮你准备了,就怕你起不来,我还知道你的‘爱骑’去维修,帮你叫了车,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马上拿着东西到机场!”
奉唯远挂了电话,懊恼的看了看放在门口的收拾好的东西,也没换衣服,就穿着他那身极为“休闲”的衣服就去了机场。
奉唯远是被空姐叫醒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了飞机。来接机的奉桦看着眼前的自家弟弟,有些无奈:“你经营那么大的俱乐部,难道天天就穿着这身衣服?!”
“是啊”奉唯远不以为意,推了推鼻子上的蛤蟆镜,眼底是掩不住的困意,“这身不是舒服么。”
“……”奉桦无奈,“拍卖会是晚上的,你现在要不要到处转转?”
“不要,我要睡觉……”果然不出奉桦所料,奉唯远打了好大一个哈欠,又摸了摸自己为了省事理的光头,“晚上再说吧。”说完就往外走。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却叫住了奉唯远,声音有些耳熟,尤其是叫的内容,让奉唯远眼镜后的大眼睛轻眯了一下,那个人喊得是:“那个光头”
其实喊完了,重承天就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因为周围的员工都一脸诧异的看着一项严厉有余活跃不足的自己,而是他觉得自己这么做完全是违背了自己做事的的原则,只是心里却在下了飞机又看到那个惹眼的光头的时候,忽然大力的跳动了起来,于是那句话就那么脱口而出。
奉唯远双手插兜睨着望着自己眼底神色不明的人:“你不会管我收修理费,追到这儿吧?”
重承天忽然有些想笑,伸出手:“我叫重承天”
奉唯远看着重承天的手,撑着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硬挤出一个笑意:“奉唯远”,然后象征性的握了重承天的手一下,却在重承天还未来得及回握的时候转身就走了,脸上的笑意也变成了大大张开的嘴,揽着一旁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自家大哥懒洋洋的靠着,“困死了……”
看着那两个人粘靠在一起的背影,重承天的脸色黑的吓人,其它的人却只当是自家经理搭讪未遂心情不太好,顺带着一圈人都变得有些低气压。大家的视线都是围在重承天和奉唯远身上,所以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奉桦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们去自由玩吧,晚上我请客。”重承天本来来帝都的原因就不是为了单单的旅游而已,所以他和其它松了一口气的人分开后,一个人回到宾馆看起了资料,又给别人打了个电话:“关于这个玉佩的资料你给的详细么?”强自撇开自己对一个外人莫名的好奇感,重承天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了自己这次来帝都的主要目的上。
电话的那边回道:“重先生,那个玉佩的所有有关的资料我都给你了,至于晚上的拍卖,比起其它的拍卖品,那并不是最好的东西,所以您要想要得到那块玉佩很容易。”
“嗯”重承天的眼睛还没离开资料上玉佩的照片,虽然只是模糊的影像,却让重承天有些难以名状的兴奋。其实最早还是在一个世伯家听到的,说是虞国静远帝和景天皇后随葬品之一,做工极为精细,据说是当时静远帝送予虞国历史上第一个男后的定情信物。重承天要是算起来应该算是虞国皇室后裔,可是那些事情由于年代太久远了,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不过,那玉佩倒是让重承天有些感兴趣起来,正好听说最近有场拍卖会,而那玉佩也是拍卖物之一。
重承天又想起在机场自己失态的样子,揉按了额角,决定睡一觉补补眠。
“远远呐,你就是个笨蛋。做了皇帝,也是个昏君。”谁,是谁在说话?重承天觉得自己像是陷在了沼泽中,耳边有人和自己说这话,那些话熟悉的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重宁远!你个混蛋!”似是咒骂,却又带着赌气的意味,重承天有些迷茫,这种感觉怎么会这么熟悉?
“拭目以待”那个人应该带着一丝慵懒,带着一丝小精明看起来却又有些呆愣,重承天心底如此说,可是那个人却又该是谁?
“你不是像让我说爱你么,我他娘的也爱上你了!谁让你和女人睡觉的!又害老子给你生了一个不够!还要再生一个!然后你大爷似的躺在这里!我告诉你!爷不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领着奉蛋蛋走的远远的!你别以为爷是因为有了二蛋才不走的!”一句话让重承天心底泛起一种终于得偿所愿的感觉,重承天想要去抓住那人的衣角,可是刚及伸出手,本在身边的人却忽又飘远,藏匿在芸芸众生中,自己仿若置身于闹市,耳边不停的嘈杂声,他却再寻不到那个人的身影,想要喊却又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重承天不停的挣扎,然后倏然睁开了双眼,身边的是不停在响着的闹钟,重承天看了一眼,暗自咒了一句。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驱车到了拍卖会所,竟然得知那个玉佩被别人拍走了!重承天压着心底窒息一般的失落感追问到底是谁拍走了那个玉佩,那些工作人员却因为保密不告诉他,幸得在场的有一个是他熟人,那人告诉他那人应该还没走远,据说是带了一顶鸭舌帽,等重承天追到停车场得时候正好看到那带着帽子的人进了一辆保时捷,自己还没来得及张口喊,那车已经疾驰而出!
重承天闪身到一旁大骂shit,打车尾随。
“大哥,这时候你去博物馆干嘛?”其实大家应该也猜到了,重承天追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奉唯远,那个人一脸懒散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把玩着自己好几十万买来的玉佩,除了在玉佩上依稀可看出是一个小篆的“远”字之外,奉唯远一点也不觉得这块“石头”哪里有特别的。比量了一会儿,就着那红绳就挂到了脖子上。
“去转转,怎么也算是祖先。”奉桦和奉唯远都是奉神族的人,奉神族自古便是虞国国师,比常人会有些法术,到了后来皇室渐渐没落,奉神一族也由主祭变成了术士,到了他们这代奉桦虽为长子,会的东西已经寥寥可数了。
“好吧”奉唯远不再把玩那玉佩,只是觉得带着那玉佩心底隐约有些失而复得般的喜悦,他自己觉得挺莫名的,等到了博物馆进了大厅,他和他那个大哥就分开了,主要是他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随意转了转。
可是这就苦了一直追在后面的重承天了,他是打的,然后人家是开的保时捷,这完全相当于骡子和千里马啊,而且有堵车经验的朋友都知道哈,要是赶上了一个红灯,稍微倒霉点儿,次次都赶上,于是等他终于追到博物馆看到那熟悉的车牌的时候,人家的保时捷的发动机都凉了。
进了展馆,这偌大的展馆分了十几个展厅,加之到了年底,孩子也多,旅游的人也多,所以重承天终于把梦里那种众里寻他的滋味儿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
等转了大半个展馆,戴鸭舌帽的确实看到不少,却是一直没有看到和刚才那个人服侍一样的人,正当重承天打算放弃的时候,他的眼神忽然被一个明晃晃的光头吸引了。那是在静远帝和景天皇后棺椁的展厅里,那人眉宇间都是疑惑和沉思,让重承天心下一动,脚下也不由自主的向那个人走去。
“静远四年正月初五,静远帝立男后奉天,史称景天后,成为虞国史上第一个男后,静远帝一生除此后,后宫再无他人,景天后为人亲善,一生受宠,共育有六子。凤栖三十二年七月初,静远帝驾崩,同月底景天皇后薨,二人葬于东郊皇陵,遵静远帝遗诏,二人合葬于一墓一椁一棺。”导游站在巨大且精雕细琢的棺椁前给大家做着讲解,可是重承天眼底看到的却只有光着头戴着玉佩的那个人,仿若梦中的人潮渐渐退去,那个人与眼前人逐渐重合,那个人叫自己:“远远……”
“昏君,也不嫌挤……”奉唯远不知道为何自己嘴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说完像是被自己吓了一跳,眼底带着疑惑,手却下意识的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玉佩。
正好走到奉唯远身后的重承天听到那句话,身子一震,然后继续向那人走去,嘴角忽然带着明显的笑意,上前熟稔的抓住那个人的手,就如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做过无数次的那样,低头在那人耳边道:“为什么你每世都要问我这个问题,我的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