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非要换亲?我嫁王爷她悔哭了》 第1章傀儡 “母亲,我宁死不嫁世子殿下,我喜欢的人是穷书生。” “姜芷,你是昏了头吗!” “母亲,我已经同张郎私定终生,此生,我非他不嫁,求您不要再逼我了。” “姜芷,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姜离睁开眼,入目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道观,耳旁传来争吵不休的声音她并不熟悉,但是女子口中的“姜芷”她却很是熟悉。 这正是她看的小说中炮灰女配的名字。 书中,六品官员姜家两女的婚约同时被定,镇南王府意在聘娶姜家女为世子冲喜,谁曾想,就在这个时候,清乐县的穷书生也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递上当年两家许下的婚约信物。 姜家共有两女,一嫡一庶,婚约对象一个是世子,一个是穷书生。 可谓天差地别。 原书中,嫡女姜芷自是十分瞧不起穷书生,上赶着要嫁给了王府世子。 但如今…… 剧情好像出现了偏差。 “嫡女嫁给了一个穷书生,庶女嫁给了世子殿下,你想让世人如何看待我们姜家,旁人乃至镇南王府会如何看待我们?你想让我们姜家被唾沫淹死吗?” 林氏话里话外全是为了姜家考虑,但是看向一眼座位上的姜离时,神色却充满了讥讽。 一个庶女岂配比自己女儿嫁得好。 待她同姜离说话时,立刻又披上了那张惺惺作态的皮:“离儿,你快劝劝你妹妹,她一向最听你的话了!” “姜夫人,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大可不必装成这般模样,你不累,我还嫌恶心呢!” 姜离直接揭下她那张虚伪的皮,丝毫不给她留面子。 林氏和姜芷同时一愣。 姜离一向懦弱,基本上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谁曾想如今竟然敢如此公然顶撞她。 “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如此同一家主母如此说话!”姜芷神色愤怒。 “你简直反了天了!”林氏直接拍案怒瞪姜离:“好啊你,在府中装了这么多年,如今还没有攀上镇南王府,就敢如此放肆——” “我说我女儿怎么会一反常态的想要嫁那穷书生,是不是你给她出的主意,你自己肖想镇南王府的婚事,深知无力更改,便打上了我女儿的主意,我女儿之前那么乖,从不会忤逆我,如今却在这婚姻大事上昏了头,谁曾想,竟是你从中作祟。” “我倒是不曾想,我竟然有能让你那嚣张跋扈的女儿喜欢上一个穷书生的能力。” 姜离话里的嘲讽意味实在太明显。 “你有这个时间,将‘教女无方’的锅四处扣别人身上,还不如仔细盘问你那女儿,是怎么和那书生认识的,又是怎么私定终身的?” “你——” 林氏被噎了一下。 她怎么没发现这个小庶女的嘴皮子功夫竟然这么好? 一个小小的庶女竟然敢如此同她作对,简直放肆。 等她解决完眼前这两桩婚约的事情,定要好好的惩戒她。 林氏又何曾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 不过一个庶女,还没那资格拿捏她女儿。 但她心里气啊,女儿气她,她无处可撒。 “这两桩婚事,无可更——” 林氏的话尚未说完,姜芷便已然顾不上其他规矩礼仪,跑到她面前。 “母亲!您一向最疼我,求您别让我跳狼窝,外面都传世子殿下身子弱是因为满身业障,且活不过二十岁,母亲,这不是虚言,他是真的活不过二十岁。” 都说世子殿下姿容绝世,世家女无不心仪他,但是真正敢嫁给他的却没有一个,传言他身上的业障十分恐怖,上一世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并不将业障当一回事。 姜芷想起从前经历的事情,她感受过那些业障所凝成黑雾的可怕,说话时,声音不禁染上了哭腔。 林氏何尝想送女儿入狼窝,可同王府的婚约相比,那穷书生更不是一个好归属,最起码,在王府衣食无忧,地位尊然,谁人见了不得喊一声世子妃。 “世子若真是个短命鬼,你只需赶在世子早死之前,诞下一儿半女,届时,你必定坐稳世子妃的位置,待王爷身死,你的孩子继承王府,芷儿,你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可若世子根本不碰我,若我遭到世子的业障反噬,比世子早死呢?” 林氏语噎。 “母亲,我知晓您在担心什么,求母亲相信我,张郎眼下看似是个穷书生,但他此番一定能高中状元,日后定能登阁拜相!” 登阁拜相…… 纵使姜芷有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奈何姜离的耳力实在是太好。 原书中,那穷书生手段极其恶毒,最后确实登阁拜相。 只是……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姜离观察着姜芷的神色,姜芷的神色实在是太过于笃定,简直像亲眼所见一样。 太像重生归来。 姜离想,既然穿书这么荒唐的事情都发生了,其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如果炮灰女配真的重生,那有偏差的不止是剧情。 这下更有意思了。 厅堂内一共三人,有人焦急有人哭泣还有人在看戏。 原书中,穷书生才词绝伦,但运道却差极了,他后来之所以能登阁拜相,很大程度也是依托于姜离身上的气运。 可以说,从遇见庶女姜离开始,穷书生就开始有计划的夺姜离身上的气运。 成婚不过月余的时间,姜离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迅速挎了。 穷书生面子活做得极好,他请了数位大夫,所有大夫皆称气虚血亏,要好生休养。 原主当时的身体,普通的大夫根本瞧不出来,唯有玄医才知其中关键。 姜离是玄术师,她深知一个被夺得了气运的人,身体机能已然受损,除非自身气运回归,否则原主的身体是不会恢复的。 穷书生本就是为了夺气运,怎么肯会主动回归。 但是当时书上说,大约过了半月,她的身体果真慢慢恢复了一点。 姜离对于这句话记得尤为深刻。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内,原主姜离的身体一直处于被夺气运的状态。 身体‘恢复’一点之后,就被夺走。 一直到一年后。 原主身上再无一丁点气运。 待她失去了所有的价值之后…… 穷书生为了维持自己‘宠妻’的人设,竟直接将原主炼化成傀儡! 第2章梦魇 此傀儡师手法很厉害。 书上说,原主被炼化成傀儡之后,此傀儡从神态动作举止看起来几乎和常人一般无二。 即便后来穷书生登阁拜相,傀儡依旧顶着丞相夫人的身份。 被夺了全部气运的原主,早已如同行尸走肉,就连灵魂也被锁在那个身躯里面终日不得自由。 世人眼中的穷书生情谊深重,成婚多年,纵使妻子无所出,他也从未纳一妾,登阁拜相之后,宠妻人设更是立得彻底。 不少女子皆羡慕丞相与其夫人之间的情意。 当时市井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嫁人应嫁穷书生这样的人。 眼前人应该也是深受此言论荼毒的其中一位。 姜离瞧着姜芷身上的黑气。 她身上的气运已然被动了手脚。 “母亲,张郎他只是现在穷了点,但是你相信我,终有一日他会飞黄腾达,况且……女儿从未见过像他如此痴情的人。” 姜芷看着母亲神色有松动,连忙又道: “母亲,你不了解他,他不仅学识渊博,在感情上也始终如一,他值得女儿托付终身。你相信女儿的眼光绝对不会出错,那世子殿下有什么好,除了有一身业障,到时候还会连累整个镇南王府为他陪葬!” “母亲,女儿已经能想象自己有朝一日成为丞相夫人的场景了,求母亲成全女儿!” 林氏认真做了比较。 如果那穷书生真有那丞相命,这个买卖不亏。 镇南王府虽好,可这个异姓王猛虎早在多年前就被断了爪牙,早已无一丝兵权。 如今都传世子求娶姜家女,在林氏看来,这又何尝不是他们在向皇权低头。 毕竟,他们不敢娶高门贵女,怕引龙椅上那位忌惮。 大师说什么,姜家女能旺世子? 在林氏看来,都是一派胡言。 这就是镇南王在向圣上低头。 而且外面都传,世子身上的业障,那是因为王爷造下的杀戮太多,反噬在他独子身上。 纠结之下,林氏决定将宝压在穷书生身上,万一他日,他真的登阁拜相,日后当真贵不可言! “芷儿,这条路是你亲自选的,换亲之后再无后悔的余地。” “女儿不悔。” “既如此,那我便同你父亲说说。” 姜芷最终还是说动了她母亲。 从姜离感知到姜芷身上的气运已经被咒术锁定,且已经变得不完整时,她就知道,那穷书生已经将目标转到姜芷身上了。 姜芷上辈子过得不如她意,所以重生之后决定换亲,选择了穷书生。 这些姜离能理解。 可是,那穷书生是为何将目标忽然对准了姜芷呢? “妹妹。”换亲得逞的姜芷一改刚刚的啼哭低迷,瞬间像变了一个样子,趾高气扬的站在姜离面前。 “嫡姐念在你年幼丧母的份上,希望你能找个好依靠,只是张承鸣张公子家境实在是太过于苦楚,我还有娘亲能帮衬,就算嫁给张公子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你就不一样了,所以……” 她大发慈悲的说道:“和世子殿下的好姻缘,嫡姐就让给你了。” “那还真要好好谢谢你了。”姜离看着她已残缺的气运,说:“你如此这般好心,我也好言相劝,你若是想活的长久,就早日绝了和穷书生的这门亲事。” “姜离你什么意思,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想要和我争承鸣哥哥是吧?”姜芷一脸警惕。 姜棠越是这般说,姜芷越恨不得明日就能成婚,生怕姜离抢走穷书生。 “这种男人也配当个宝?”姜离面含讥讽,说着时她便站起身,“话已至此,你们若是执意如此,那谁也拦不住。” 话落,姜离转身就走,片刻也不想在此多待。 “姜离,你站住——”身后传来声音:“你把刚刚那话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脑子坏了,我能理解。”姜离脚步微顿,侧身回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怎么?话也听不懂了?” “母亲你瞧她,这是什么态度!”从小只有她能给姜离气受,什么时候轮到她受姜离的气了,“还有……姜离她刚刚对你不敬,理该罚她跪祠堂!” 林氏现下才有机会好好打量眼前人。 姜离她从小性格便十分懦弱,从不敢惹是生非,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敢反抗分毫。 可如今,却实在是反常。 她该不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不敬嫡母,不尊嫡姐,姜离,今日你若好好向我和芷儿磕头认错,我们便大发慈悲的饶过你,此事就不追究了,不然……若是让你父亲知道,少不了要责罚你。” 林氏自以为能轻松拿捏姜离。 毕竟她一向懦弱,今日的顶撞想必也是压迫之下偶尔的反抗。 如今,她已经给了姜离一个台阶。 姜离怕她那个父亲,她怕自己被父亲厌弃,所以这个台阶她不敢不下。 她坐在梨木椅子上,惬意的眯着眸子,静待她诚心跪下求饶。 “嫡母?嫡姐?”女子呵呵一笑,笑容中满含讽刺:“嫡庶暂且不论,你确定她当真比我大?” 林氏眉眼一跳,眉心突突的:“你姐姐不比你大,难不成还比你小吗?” “装得一脸老派,架子倒是端得足,行为却透着不符合年纪的幼稚。” “姜离——”姜芷此刻快被气炸了。 但林氏却猛地松了一口气,她一转头便发现姜离一直盯着她,含笑的目光像是藏着某种讥讽的意味: “我有无错,只要你想,我无论如何都免不了这一顿责罚,毕竟只要你吹一吹枕边风,我在父亲心里满身都是罪过,不是吗?” “姜夫人可要小心,枕边风吹多了,可是会梦魇的!” 林氏的心上下蹿跳,“你胡言乱语什么!”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最清楚。” 她今日说话的语气大变,一句两句让她的心反复横跳,林氏眯起眼睛:“你究竟是谁?离儿才不会这么同我说话。” “以前的我,懦弱好欺负,但是人都是会变的,毕竟嫡庶尊卑也不是不可打破的,不是吗?”姜离笑着看向林氏。 林氏总觉得她话里话外好像透着其他的深意。 姜离不是书中原主,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让她受一分气。 宣国,以玄为尊。 玄术高者,地位高。 欺她辱她者,她必百倍千倍还之! 第3章府中秘密 嫡庶论尊卑,位卑者若玄术高超,地位亦超然! 再者,普通人玄术天赋也随时有可能会觉醒。 姜离不怕自己暴露,毕竟觉醒之后,性子大变也合情合理。 姜离抬脚就准备往外走,走了一步,她像是想到什么,又转头看向林氏:“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多,可是会遭报应的。” “姜离,你给我回来,你还没道歉,你给我滚回来!” “芷儿,住口!” “母亲,她敢这般同你说话,你就这么让她离开了!你能咽下这口气,我不行——” 林氏凝着姜离消失不见的身影,看着气愤的女儿,她说:“芷儿,她应该是觉醒了!” “什么?她那么废,她那么懦弱,这怎么可能?” “那你怎么解释她刚刚的变化?” “我、她?” 姜离确实很不对劲,她之前从不敢和他们大声说一句话,如今竟然敢如此悖逆她们,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她们,她实在没法咽下这口气。 姜芷想说自己是重生回来的,那……有没有可能姜离也重生了? 可上一世,穷书生哥哥对她那么好,她重生回来,难道不应该上赶着去找穷书生哥哥吗? 她难道不应该极力阻止自己和穷书生哥哥的婚约吗? 姜芷第一时间排除掉姜离重生的可能。 “难不成她是被邪祟附身了?” “不,她就是觉醒了。”林氏十分肯定的说道。 “我最近确实一直无故梦魇,已半月有余了。” “肯定是她看你眼睑乌青没睡好,蒙你的。” 一次姑且算蒙的,可两次同时这么凑巧…… 还有她那句…… 暂不论嫡庶! 这句话,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林氏不敢赌,“这件事情不能掉以轻心。” “那我们还要说给父亲听吗?” 姜芷存了私心。 她不愿! 也不想! 她知道玄术师在宣国地位很不一样,她怕父亲因此一事对姜离态度大改,她怕自己失宠,怕姜离一跃到她头顶之上。 “说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些都是我们的猜测,我们也不知道是否属实。”林氏眼神闪过狠厉的光芒。 “可母亲你刚刚不是说……” “我的傻女儿,只要姜离不开口,这件事情我们就装作不知情,这样岂不是更好。” “还是母亲想得周到。”姜芷说,“母亲,姜离不能留,如若她真的觉醒了,那我们必须尽快解决掉她这个祸患,这两桩婚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不待林氏开口,姜芷又道:“世子殿下身上的业障,轻者使人短命,重则可是能使人殒命的呢。” 上一世,镇南王府所剩无一活口。 林氏对于姜离的恶意,一点不比姜芷对姜离的少。 “此话可当真?” 姜芷点头:“自然。” “如若真的如此,姜离她还真的非嫁给世子不可。”林氏恶狠狠的说。 还有一件事,林氏她需要最后确定一下:“芷儿,是哪位高人说的穷书生一定会登阁拜相?此事可准?是否会出现纰漏?” “母亲,就算是占卜师世家也不敢保证他们占卜的事情一定会按照卦象进行,但是唯独他登阁拜相这件事情,我敢保证,请您信我,这件事情不会有差错。” “既已如此,待你父亲回来之后,我立刻将婚事告知于你父亲。” ** 姜父是普通的六品官员,但此府邸摆设却相当华丽。 姜离循着脑中记忆,前脚来到一处小院前。 说是小院,可连个院墙也没有,仅有的三间屋子,而且最西边那间屋顶还缺砖少瓦。 院子的西边位置有一个草棚,草棚下面有一个简易的土灶,土灶旁边,堆满了柴火。 草棚的东边,种着些许的青菜。 草棚的南边有两棵枯死的干树,两棵树之中扯着一根绳,绳子上搭着些几件衣服,衣服已经洗得发白。 若非姜离见识过这个府邸的豪华,她很难想象,这是庶女的住所。 书中只道庶女不受宠,事事需要自己动手,待一切场景出现在眼前时,千万般滋味在心头绕过。 “璃璃,璃璃,你回来啦!”柴火堆后面忽然探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太纯真,宛若五六岁孩童般,她躲在柴火堆后,似是急忙想出来,但是迈步的瞬间像是想到什么,急忙左右扫了一眼:“没坏人没坏人!” “璃璃……橦橦今天表现可好了,谁喊也没有出来!”她像是邀功似的。 原书中,庶女姜离爹不疼娘早逝还时常被当家林氏磋磨被嫡妹针对,总之要多惨有多惨。 身边唯一的婢女在原主十岁的时候,为救她落水,智商只停留在六岁。 府上惯是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人,府上的丫鬟、小厮为了巴结嫡女姜芷总是喜欢趁着姜离不在,加倍欺负橦橦。 姜离在的时候,他们还收敛些许,但不受宠的庶女又有何话语权,她也是被针对的对象。 原书中,原主嫁给穷书生之后,婢女撞见气运被夺现场,之后被穷书生所害。 不知是不是原主情感残留,姜离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你放心,这一世再没人能害你。” “有坏人,有坏人!”橦橦像是看见什么恐惧的画面,急忙躲在姜离身后。 但是害怕之后,挣扎之下,她又很勇敢的站在姜离面前:“璃璃,你不要怕,橦橦会保护你……” 姜离注意到,她的状态并不单纯的像心智回归六岁,更像是神魂受惊了。 姜离用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将她安抚住:“我给你变个戏法,你乖乖闭上眼睛好不好。” “橦橦很乖的。” 趁着橦橦闭上眼睛的时候,姜离急忙就地取材,利用院中之物,快速布下一个简易的幻阵。 “好了,可以睁开了。” “哇,好多蝴蝶。”在看见满院的蝴蝶之后,她开心的不得了。 她满院子的跑。 一直等她玩累了,姜离才上前让她歇会儿。 趁着她休息的功夫,姜离这才仔细看了看她身上的异常情况。 她心智之所以只有六岁,并非只是因为落水,而是因为缺了一魂,所以她余下的两魂时常不稳。 姜离于空中绘制一张寻魂符,并注入橦橦的气息。 那寻魂符骤然向远处飞掠。 几息的功夫,姜离就锁定了橦橦那一魂的归处。 仍在府中! 看来,这府中秘密还挺多。 第4章卦卦皆灵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蝴蝶停在橦橦手心,她忽然不受控制的流下了眼泪。 姜离抬手替橦橦擦掉那抹泪,她喃喃说:“会好的,都会好的。” 这句话似是说给橦橦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亦或者说给旁的听。 幻境消失之前,那个停留在橦橦手心的蝴蝶,最后绕着他们飞了一圈,才缓缓消失。 橦橦双手绞着手指,目光看着刚刚蝴蝶停留过的手心:“没了?” 姜离不忍看她眼里的伤心,或许是接替了这个身体的原因,亦或者是因为姜离曾看过关于她过往的人生心生可怜。 在橦橦看不见的角度,姜离从地上捡起一个树叶,素手一翻,掌心赫然已然出现一个和刚刚那个一模一样、活灵活现的蝴蝶。 这是傀儡师所擅长的。 但是一般的傀儡师做不到姜离这般神速的以物化物。 她高兴的从姜离手中接过,兴奋的转圈圈,“蝴蝶,蝴蝶。” 姜离就坐在石墩上,看着眼前的一幕。 曾经属于书中的人物,如今和他们见面,她竟然也不觉得有丝毫陌生。 虽不知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但是她不信书中所写的人物命运轨迹,毕竟当下的世界和她所看那本书已经有了出入,她必须将一切当成全新的挑战,时刻警惕。 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她要安稳肆意的活着。 皇权的世界,被困于内宅总是不行的,危机瞬息到来,被动的自救不如主动出击。 还有一个问题——他们缺钱。 原主实在是太穷了,所以饭菜吃食都是自食其力。 论天赋,她玄学天赋强得可怕,做饭天赋也是‘强’得可怕。 她必须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的。 幸好她还有榜身利于世的本领。 …… 出府的时候,姜离特意经过寻魂符消失的地方。 从荒凉小径中穿过,走到尽头,能看见一座古旧的庭院。 几株古树探头而出,外墙即便年久未修、即便荒败,也能从中窥探出其当年是何等盛景。 或许盛景之时大概比如今林氏的院子还要气派恢宏。 说来这个地方也有点儿怪! 这个宅院是整个姜府气运最浓厚的地方,但同时这里的戾气也最重。 就像是聚集气运在镇压什么。 姜离算了一卦,旋即笑了。 “璃璃,我怕……” 从橦橦神智降到六岁幼童开始,原主只是不希望她遭到那些议论的眼光,之后她便很少踏出过他们小院之外的地方。 这次听说能出府玩,她跟在姜离身边,一直十分欣喜的往四处看。 但是从靠近这个地方之后,橦橦整个人骤然躲向姜离身后,看向四周的眼神也变得十分惊恐。 姜离安抚住橦橦,扫了一眼这个宅院,便带着橦橦离开了。 *** 姜离用身上仅有的银钱给橦橦买了一些零食,之后循着记忆中原书中所写的,来到了玄临大街。 玄临大街位于圣都的主侧街,普通的商贩一般都在东街,玄临大街可以说是玄术师的聚集地,尚未走进已然能听见随处可见的吆喝声。 “算卦,不灵不要钱!” 蓝褂少年手握扇子坐在一侧街道旁,身后写着‘大仙降世,卦卦皆灵’。 走过的路人只是看了蓝衣少年一眼,便急忙离开。 也有路人好奇,想要上前凑上看看,但是急忙被同伴拉走:“别去,不灵的。” 蓝衣少年抬眼瞧见这一幕,顿觉有希望,于是立刻板着脸对那同伴说,“给小爷松开你的手。” 同时,他立刻将扇子一合,来到那好奇的路人面前,脸上顿时堆上了假笑,“不知这位顾客想算什么?” “不不、不了!”好奇的路人顿时改了主意。 其他算卦摊都是人满为患,可唯独这个蓝衣少年摊位前却空无一人。 “这可怎么办,这次恐怕又要不过关了。”蓝衣少年瞥了一眼桌面上的名册,有些发愁。 孟祈昭托着下巴,正在苦于如何拉客、一展莫愁之际,有声音传来:“请问……” 来人了。 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蓝衣少年抬眼,面前的女子身着素衣,一位女子躲在她身后,微微探出头来,手中的糖葫芦也露出来了些许。 少年大喜,顿时摆好了算卦的阵势:“姑娘想算什……” 有好心的路人开口提醒姜离:“姑娘,我劝你啊,还是去别的摊位算卦吧,这少爷……占卜的结果可能会令你不太如意。” “喂,你说什么,少爷我可是来自宣国圣都玄术四大世家之一的孟家,我们这占卜的天赋还是祖上传来的,姑娘放心,在下从不打诳语。” 这话他说过很多遍,从容流畅。 少年喜笑盈盈,再度摆好算卦的阵势。 姜离恩了一声。 “我不算卦。” “不算卦?求福问吉吗?” 女子摇头,“我只是想问,你这摊位租吗?” 蓝衣少年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妹妹,你要是摆摊卖东西应该去东市。” “我租用你的摊位,今日赚取的银两,你我三七分,你三我七,你觉得如何?” 蓝衣少年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他颇为错愕:“小妹妹……” “你若不信我,我们打个赌如何?” 或许是女子眸光实在太过自信,蓝衣少年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不觉就被牵着走:“打赌?” “我们赌下一位顾客何时出现,年岁多少,是男是女,所算为何?我若卜算准确,此摊位你租给我,银钱二八分,你二我八,如何?” 周遭开始围了一群看热闹的。 蓝衣少年哼了一声:“你说赌这个就赌这个,那小爷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赌什么随便你提?” 她实在太过于自信,蓝衣少年只想打击她,想也不想就说:“只赌一位,怎么行,至少也得两位。” “成交!”她拿起桌子六爻铜钱,随手一掷,起卦姿势实在算不得规范,继而便道:“第一位男,年岁三十九,此人于半刻钟后出现,欲算子嗣,第二位,女,芳龄十六,半个时辰之后出现,算功名。” 看戏的群众看着她算卦的手法,纷纷瞪大眼睛,“小女娃娃,你该不会是猜的,随口胡诌的吧。” 就连蓝衣少年此刻也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同她打赌。 第5章子嗣命 姜离并非是第一次受到质疑,她丝毫不在意,小摊后面摆着几个木凳,姜离拉着橦橦径直坐下,围观群众的议论,她像是没听见,自顾自的同橦橦说:“等璃璃挣到钱,就去给你买几身新衣,好不好?” “不,不要。”橦橦说:“买新衣璃璃穿。” 蓝衣少年这才发现橦橦的异常,他看着他们身上的衣服,皆洗得发白:“罢了,既然赌约已下,本少爷就陪你等等,反正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 在闲等的间隙,蓝衣少年躺在躺椅上,侧眸看向他们:“你瞧见了吗?他们连小爷我都信不过,更遑论你这个一个小姑娘了,你呀,还不如我有说服力呢,最起码我姓孟……算了,不说了,小爷陪你们等着。” “半刻钟马上就到了,姑娘,你说的人怕是不会出现了。”围观百姓有人议论纷纷。 也有好心人同姜离说,“小姑娘,你是不知道啊,这两日是孟家弟子半年一次的考核,卦钱比平时低了一倍不说,而且考核参与者,几乎涉及了孟家这一代新入的弟子,人员实在是太多。” “你眼前这位虽说是孟家嫡子,但是他在算卦上竟毫无一丝天赋,只要知道孟家大少爷的人,从不敢让他算卦,他的摊位注定不会有人……” 面对他人善意的解释,姜离微微颔首,“我正是看中如此。” “什么?”围观群众不解,“既然姑娘知晓这些事情,为何还要选中这个摊位。” “老平,你这话说得也不对,眼前的姑娘看着这么年幼,她怎么会算卦,看她的穿着,肯定是想借着宁少爷的摊位招摇撞骗。” “姑娘,你还是回家去吧,趁着没闯下大祸之前,趁着一切还能来得及,赶紧回去吧。” 众人都在劝她,姜离不怒反笑,她指了一个方向,“你们瞧,人不是出现了吗?” 本来在躺椅上悠哉的少爷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就站起来了,“哪?还真有人来呀。” 穿着藏蓝缕金祥云纹春衫的男人,此刻正焦急的朝着玄临大街而来。 他左右看看,怎么都这么多人? 有一个摊位面前围满了人,但是此刻算卦摊的木凳上却还无人坐,他眼睛顿时一亮,加快脚步急忙走过去,直接坐下:“我想算一卦。” 孟大少爷正准备迈步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就瞧见眼前好像有一人闪过,他晃神的功夫,小姑娘已经坐在自己的凳子上了。 姜离抬眼看他:“算子嗣?” 那人先是瞧见如此年轻的女子,神色有些失望,但是听闻她所言时,眸光亮了些许。 在宣国,男女皆可为玄术师,纵使玄术师男子为多,但是女玄术师所达的成就,绝不亚于男子。 据传,千年前,玄学一脉的祖师爷就是位女子。 男子并未有瞧不起女玄术师的意思,实在是她年岁太小,“我只想知道我是否有子嗣命?” 围观群众一直算着时间,他们倒没想到,真让这个小姑娘给蒙准了。 只是一次蒙对,又不代表什么。 隔壁的算卦摊是蓝衣少年的师兄,他给上一位算完,挂了一个‘暂停休息’的牌子,休息的间隙就扫到师弟这边人实在太多,他已经看不见师弟的影子。 师弟今日好运道。 他太过好奇,就起身去探寻,待他走近就看见小师弟在躺椅上悠哉的坐着,坐在算卦摊上的却是一位从未相识过的女子:“小师弟,这位女子是?” “师兄,你来得太过于及时,你先别说这些,你先看看这位男子。”孟祈昭此刻也颇想知道这位男子身上的渊源:“他算子嗣命。” 姜离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她肯定的说:“有。” 那人眸光却忽然黯了。 围观群众好似嗅到一丝与众不同的意味,怎么说他有子嗣命,他还不高兴了呢? “师兄,你怎么说?”孟祈昭看向师兄,“她说的对吗?” “此人命中并无子嗣命。”师兄皱眉说。 孟祈昭将原句转述给姜离。 场上的观众已经愣在原地了:“两个人,两种说法。” “依我看呀,这个小女娃娃肯定是猜的。” “正常情况,肯定都是说的有子嗣。” “或许小女娃娃也没想到,竟有人当场拆穿她。” “我要是这个小女娃娃,我肯定羞愤得逃离当场。” 场上的声音钻入姜离耳中,她神色未有任何变化。 倒是问卦的中年男人在听闻这位师兄的话之后,迫不及待的问他:“你刚刚所说可是真的?” 不待孟祈岱点头,姜离便问他:“你是何人?” 此人介绍自己。 围观群众说:“孟祈岱师兄,占卜至今,算无遗漏,从未出错。” “师兄可是从未出错过?”姜离听见围观路人的声音。 那人点头。 姜离说:“那便请师兄记好,算卦之人切忌焦躁,今日这卦,师兄已经算得不对。” “怎么可能?”蓝衣少年说。 师兄皱眉:“你说我出错了?” 姜离摇头:“不算出错,但也并未算对。” “此为何意?”师兄问。 “师兄可知晓他为何要算子嗣命?”姜离不等他回答便说:“师兄应该不知,此人与妻子成婚多年,一直未有子嗣,眼下关头,他母亲正逼他纳妾,他不愿,不愿伤了同糟糠之妻的情分,所以特来算此一卦。” “他希望自己命中无子,这样便能绝了他母亲的逼迫。” 姜离说到这里,那中年男子,神色已然大惊:“您、您如何知晓?” 围观群众看见男人的表情,“难不成又让她蒙对了?” 孟祈昭:“这也能蒙?” 孟祈岱师兄神色已经隐隐不对劲。 眼前的女子年纪轻轻,言语之间十分自信,她不过简单的看了眼前男人一眼,脱口而出的话,所蕴含的内容却远超他。 难不成自己真的错了? 可卦象上确实如此呀。 但是女子所说的情况,他却算不到那么清楚。 破天荒,他第一次怀疑他自己。 “师兄可知,今日若是他得到的卦象是他命中无子,待他回到家中,将会发生什么?” 第6章人间状元郎 孟祈岱想了想说:“纳妾之事,不了了之?” “不,其母不仅不会绝了纳妾之事,相反,纳妾的想法会更盛,而且,”姜离语气一顿,“他妻子如今已有身孕,本就难孕育子嗣,此番定然会受到刺激,届时,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那么……他今后命运将会如你所算的那般,命中无嗣。” 他恍若被雷劈到一般,呆站在原地,久久难以未回神。 算卦之人竟成了他人命运的推动者。 “大师大师,你刚刚说什么……我妻子有身孕了?” 姜离点头:“刚有身孕,你不妨回去多找几位大夫诊脉……” 姜离的话尚未说完,这人就已经激动的跑了,眼看快要看不见他的身影,他又风风火火的折返,他拿出银子放置于桌上,“若此事为真,我定还有重谢。” 男人冲着姜离拱手之后,再度风风火火的离开。 仅此一件事情之后,场上有人看姜离的神色已经隐隐发生了改变。 孟祈岱师兄连自己的算卦摊也不管了,他就坐在这个算卦摊子后面,神色已经不复最初那般的自信。 孟祈昭看着师兄这模样,顿觉有些可怜他,他往姜离的方向挪动几分,同她说:“我师兄从未算错过,今日这事若是真的,将会产生致命的打击。” 姜离:“他也没算错,换做任何一个有些许经验的卦师来此,都会和他是同一个卦象。” 孟祈昭:“那你怎么?” “可能我更厉害一点吧。”姜离一点也不心虚的说道。 大概又过了一会儿,距离姜离最初来的时候,已接近半个时辰。 围观群众:“第二个人还会出现吗?” “她真的有那么神吗?” 话说这样说,可他们看姜离的眼神已经隐隐有不一样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半个时辰的时间点。 就连坐在摊位后的师兄,在听说众人的议论时,也开始看向姜离。 “我可以算一卦吗?” 一道轻微的女声,从围观群众后方穿过人群,来到摊位面前。 围观群众看着眼前女子的模样,有人忽得开口:“姑娘可是芳龄十六?” 女子转过身,问那人:“你怎么知道?” 围观百姓中有人倒吸一口气:“还真是啊。” 又有一人开口:“你可是算功名?” 女子皱着眉头:“你从何知晓?” 围观百姓看姜离的眼神彻底发生了变化:“确实神了!” 有人冲女子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女子看姜离的眸光已然转为钦佩:“既如此,麻烦大师帮我算一算。” 另一边,孟祈昭不着痕迹的捅了捅自家师兄的胳膊:“师兄。” 师兄从刚刚的来龙去脉之中尚未回神,孟祈昭喊他好几次,他才回神。 “师兄,你能做到如此不?” 师兄摇头:“我做不到如此详细。”单看刚刚占卜的细节就能窥得一二,“她应该比我强。” “师兄你竟然也比不上她。”蓝衣少年想了想,“幸亏我自己刚刚没有直接拒绝她,不然……当真是损失。” “师兄,若你替此人占卜,你算得此人所求功名当为何?” 孟祈岱摇头:“此人身上功名被黑气所遮挡,以我看,纵使她是咏絮之才,但前途坎坷。” 孟祈昭得到师兄的答案,二话不说,直接来到摊位旁边,搬来一个小木凳,开始听姜离的卦言。 姜离看着眼前的女子,“姑娘学问渊博,纵前路会有坎坷,但好在一帆风顺,虽然会有奸佞小人前来破坏姑娘的运道,但是姑娘会遇一贵人,所愿终会成。” “我绘一张符纸给你,此符你万不可离身。”姜离说,“它会护你周全,即便遇恶人,也会逢凶化吉。” 姑娘谨慎收好。 少女有一疑问:“科考之路,大师觉得我最后成绩如何?” “姑娘所想至何处?” “科考之人所向往的自然是那最高殿堂……” “天上麒麟子,人间状元郎,我朝应当尚未出过女状元,不知道姑娘可有信心?” 场上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如今会试才结束,尚未放榜,她竟然直接预测了殿试最终结果? 孟祈昭瞬间瞪大眼睛,他来到女子面前,压低声音:“你胆子也太大了!” “姑娘慎言!”师兄也急忙开口。 实在是会试放榜在即,他们太怕,若此姑娘真有此造化,被人当做眼中钉,今后该如何? “我自有打算,两位不必过急。”姜离缓缓说。 少女眼神顿时多了些许光芒,“此番多谢大师。” 她看了看小帆布上写的,一卦十文钱。 她拿出自己的荷包,从中数了十文钱,放置于桌子上,“此番赶考,我身上盘缠不多,待他日正如大师所言,我必携恩相报。” “姑娘切忌,符纸不可离身,轻者功名尽失,重则性命垂矣。” 姑娘点头道谢。 场上不少人目送姑娘离开,他们想要将姑娘的面容记在心里,待科举考试结束,定要看看是否是状元郎。 待女子离开后,蓝衣少年焦急的团团转,“你怎可当众算状元郎?你要完蛋的,不止你,刚刚那个女子也将完了。” “你不知道,几十年前,也曾有几位卦师靠前占卜状元郎花落谁家,本是为了比试,谁的能力更强,但是谁曾想,占卜出的名字全部落榜,还有一人性命垂忧,至此,我朝卦师占卜万物,唯有一个例外不碰,那便是状元郎。” “占卜状元郎是一条绝境,毫无胜算可言。” “你今日太莽撞了。”孟祈岱知晓卦师一行,天赋尤为重要,他不希望眼前人尚未成长就道心受损。 毕竟若那位女子因为此占卜被针对,受排挤遭妒忌,那可是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 人心不古,卦象也是会变的。 姜离何曾不知人心险恶。 所以,她来到此处时,第一件事情并非是寻摊位,而是先布阵。 凝自然之力,铸万象之阵,笼时间之局,压记忆之识。 阵法到当下,只差最后一环。 姜离在纸上快速写下那位女子的生辰八字。 孟祈岱就瞧见她好似写下什么,但下一秒,那纸上的笔墨竟然消失了。 他惊在原地,并且揉了揉眼睛,发现那纸上确实是空白无疑。 难不成是他看错了? 他再度怀疑自己! 第7章撞邪? 孟祈岱不知道是,在他没看见的角度,那张纸已经被姜离快速抽离,并且以魂力包裹,直接送入阵眼之中。 傀线的速度,自然是普通人难以捕捉的。 “孟师兄,你觉得我真的没有胜算吗?”就在孟祈岱神色怔愣之际,耳边再度传来姜离的声音。 孟祈岱刚恩了一声,眼前忽然起了一阵自然风,携着若有似无的味道钻入鼻腔之中。 这种味道他不知该怎么形容,好似带着春三月、万物勃生的气息。 脑海中一直萦绕这种味道,待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脑中出现了大片的空白,只余下万物自然的感知。 “师兄,当下你还觉得我没有胜算吗?”姜离又问。 师兄还没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发生改变了:“这个问题,无论你问我几遍,我都是同样一个答案。” “是吗?那敢问师兄,我口中所说的女子姓甚名谁,容貌为何,现住何处?” “姓名、住所我不知,但是刚刚瞧见她容貌的不止我一人,若是被画下来,一样危矣。” 师兄正说着,孟祈昭忽然抓住他的胳膊,神色很是惊恐:“师兄,我记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了,是不是我脑子出问题了?” “怎么可——”孟祈岱话尚未说完,他也察觉到脑中关于那女子的记忆正在慢慢消退,只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待他去抓取时,那抹模糊的轮廓竟直接化为残影。 他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惊愕。 孟祈昭看见师兄的表情:“该不会师兄你也不记得了吧,我们这是撞邪了吗?” 师兄想起刚刚姜离话里的笃定,“是你做了什么?” “我只不过是布了个阵,让他们暂时忘掉那些对我和她产生威胁的画面。”她笑着道。 “可你不是卦师吗?”孟祈昭怔在原地。 他还未听说过有谁在占卜和阵法上都深有造诣的。 除了千年前的祖师爷各类皆擅长之外,当下每个人皆只有一技在身。 这是当下的朝廷为了约束世家,让世家互相平衡的。 唯一会占卜和布阵。 如今唯剩一人——国师! “你别忘记她刚刚还画符了。”师兄提醒道。 孟祈昭:“对哦。” “敢问姑娘师从何人?” “家师已故去。”姜离敛眉,遮住眸中的神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孟祈昭说。 “璃璃,没啦!”一直坐在旁边吃糖葫芦、糕点、糖果的橦橦忽然蹦蹦跳跳走来。 姜离拿出手绢给她擦了擦嘴角,“再玩一会儿,我们等下就回去。” 橦橦神色欢快,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那好哦,可不能太久啦,不然夫人该担心啦。” 姜离注意到她口中说的‘夫人’。 原书中曾说,婢女橦橦自从原主小的时候便一直跟在她身边。 她那一魂是在十岁的时候丢的。 也就是说,十岁之前,她很是健全,一直跟在原主身边。 那么她是怎么出现在原主身边的? 姜离可不相信,橦橦是由现在姜府的林氏为原主挑选的。 毕竟,林氏看姜离的眼神暗含着狠毒,可不像是会这般为她操劳。 林氏也十分不喜橦橦。 那么橦橦口中的‘夫人’应当另有他人。 若是她猜测不错,应当是原主的母亲。 寻常的妾侍,可担不起‘夫人’这个称呼。 她想起那座院子…… 想起‘嫡女姜芷明明年岁比她小,但是在明面上却是她为长’这件事情。 想起原书中有一句‘姜父成婚第二年,便纳了一门妾侍,他对那妾侍喜爱的紧,但是其父不允,于是那妾侍渐渐失了宠,之后独宠其夫人。’ 原书中笔墨描写甚少,但是却已然透出不同寻常。 若非她是玄术师,恐怕也很难发现这些。 如若原主重生一遭,估计也很难发现这些早年前的算计事。 这恐怕是一出早有预谋的偷天换日。 有些真相几乎呼之欲出。 恐怕橦橦这缺少的一魂,应当是撞见了什么。 她笑了笑:“好。” 橦橦又寻了一个角落,自己去玩了。 姜离凝着橦橦的背影,眼眸逐渐变得幽深。 若你知道真相如此残酷,你还愿意恢复记忆,寻回那一魂吗? 石板街道上人头攒动,吆喝声、谈笑声此起彼伏。 众人谈笑嫣嫣从蓝衣少年的摊位上经过,不少人看见是孟祈昭,有人无视有人看戏有人轻视。 总之,再无一人上前。 更甚至他们在看见摊位前占卜之人换成一位女子时,他们眼底的讥讽之色更浓郁,更是不多停留。 尽管一直站在摊位面前的人如何夸姜离厉害,但是从旁经过的路人都不屑一顾,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轻蔑。 孟祈昭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白眼,他都没现在这么生气。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就是个草包,几乎毫无悟性,甚至毫无天赋。 可是她不一样,她的水平甚至比他师兄还要高……而且她不止擅长占卜。 这样的情况,她又凭什么要遭受他们的白眼。 他欲上前同这些人议论,一双手从身后拽住了他。 ——是他师兄。 师兄冲他摇摇头。 “师兄,那些人太过分了,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你难道没发现一点异常吗?” “什么?” “这个阵法不止在影响着最开始围观的那批人,连带着现在从旁边经过的人也受到了影响,他们都没注意到她的面容,这个阵法在刻意削弱这位姑娘的存在感。” 孟祈岱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很是严肃,他问:“如果让你回忆,当下你能记清她的容貌吗?” “她容貌没什么特别之处,丢在大街里都不起眼的那种。”孟祈昭想也不想就道。 “再不起眼,也应该能回忆起来吧。” “这有何难。” “若是让你画出来,你能做到吗?” “当然可——”孟祈昭顿时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一旦他开始细致的回忆她容貌的念头,脑中关于她的记忆就开始慢慢淡去。 他的记忆完全像是被人操控了一般。 太过恐怖! 直叫人脊背发凉! 第8章镇压怨魂 “师兄,这、这是为什么?” “我想,或许和这个阵法有关系,这个阵法应该在她尚未同你说话之前便已经着手布置了。”孟祈岱说:“她租用你的摊子,应该也不止是为了赚取银两,关于卜算状元郎的事情,应该也是早有准备。” “她是怎么会知道那女子会来此处?” “我不是她,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孟祈岱一直到此刻,才察觉到那位姑娘的可怕。 她比他之前想得还要深不可测! 孟祈昭呆愣在原地,“这究竟是个什么阵?” “我们不是阵法师,我也无法解释。看来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谋划,她究竟想做什么?” 孟祈岱一时之间竟然看不穿她的目的,占卜了状元郎,但是却不愿意众人知晓她的真实容貌。 孟祈昭想了想:“或许是为了生存吧。” 师兄弟俩说话间,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大师大师……” 半刻钟后,第一位算卦的人,匆忙而来,脸上带着喜色。 “怀了,真的怀了。”那人高兴得快要哭了,“若非大师的卦象,若我真的告知母亲我没有子嗣命,我母亲定然要逼着我纳一房又一房妾侍,若我妻子肚子中的孩子保不住,那我可真就罪过了。” “前世因,造今世果,此番理应你所得,儿女双全。” 他上辈子也是一位富商,和这辈子的经历有些相似,伉俪情深的妻子,一个想要孙子的老母亲,妻子难生育。 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富商被逼着纳了一房又一房妾侍,最后老母亲还是没能当成祖母,唯一的机会被她亲手扼杀。 老母亲最后郁郁而终,富商在母亲去世之后就遣散了所有妾侍,之后捐了所有财产。 妻子因为伤身伤心,最后染病去世。 在妻子离世之后,富商最后出家了。 孑然一身来,去时却满是遗憾。 姜离没在原书中看见过这个人物,但是既然遇见了,便是缘分,她希望他这一世有个圆满的结局。 此人高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要多谢大师。” “这一胎龙凤之相,算是全了你们的遗憾,你的妻子身子有些弱,生产时会有凶险,切忌不可大补。” “大师所言我都记下了,大师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他说着就挥手差人递给一个檀木盒子,盒子所装乃是白银百两:“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姜离并未收。 “大师切勿推辞。” 姜离摇头:“非我之物,不得取。” “今日大师于我而言此恩如同再造,他日恩人有需要,我景安富愿为恩人赴汤蹈火。” 围观之人在听见‘景安富’的名字时,顿吸一口气:“此人竟是圣都第一富商。” 孟祈昭看向姜离的眼神越发的不一般,她竟如此好运。 第一卦,卜的第一富商。 第二卦,算的是未来状元郎。 他父亲经常说,卦师一脉,最看天赋。 她通阵法、符术,没想到在卜算一脉上,天赋竟还如此强。 真叫人心生艳羡! 姜离在听见他名字时,神色也未曾有丝毫波澜:“赴汤蹈火倒也不必,你能有今朝,是因为昔日善举,保持初心,方得始终。” 景安富看了一眼身边的管家,管家立刻会意,他上前:“大师如此神通,还请大师为我卜算一卦,年少时,我有幼弟走散了……” “将你的生辰八字写在这张纸上。” 这次跟在景安富来此的人,除了管家,还有好些个小厮。 既然恩人不肯收银子,他只能出此下策。 卦钱想必应该是可以的。 他景安富的铺子遍布圣都。 姜离五分钟卜算一位,速度快到孟祈昭瞠目结舌,就连师兄也是第一次见这般阵仗。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姜离忙到脚不沾地。 一直到夕阳下沉,橘光洒满地,姜离才准备收了摊。 姜离将卦钱盘算了一遍,将另外的两成直接给了孟祈昭。 孟祈昭看着这些银钱,内心颇复杂。 *** 从府大门到姜离自己的小院,路比较多,但是姜离仍旧选择原路返回。 天色暗淡之时,日暮交替之际,橘色的光辉倾洒在屋檐上,落在斑驳的地面上,格外安宁。 可唯有那片宅院,仍旧透着沉沉的暮气,天际的光线无法照射进去一分,倒是有止不住的阴冷往外散溢。 姜离他们回府之前已然在外面用过晚饭,她一直等到橦橦睡着,才悄然再度外出。 那个院落,在深夜更是显得幽冷诡谲,像是被笼罩了一层漆黑的迷雾,即便只是站在围墙外,也能感觉到那股森冷气息在一点点往院墙外溢。 那是怨念。 院内以家族气运大阵为锁,另外又叠加了两层阵法竟然也没困住她的怨念外溢。 一个人究竟遭受了什么,才能有如此强大的恨! 灭魂阵,陨灵阵相互叠加,不给闯入者一分生路,也不给院内之魂一丝逃出的可能,究竟是多么狠、多么恨才能如此针对院中之人。 整个院中阵法的运转皆逃不过她的双眼,在外人看来毫无破绽的双阵,在她眼中却出现一条生门。 姜离算着时间,缓缓踏步而入。 院墙之外,满是藤蔓,深夜之中,宛若数条缠绕的毒舌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院内三层阵法,院墙外面还有一层幻阵。 真是好大的手笔! 姜离并未破解这层幻阵,相反,她直接利用这些相互缠绕在一起涌动的藤蔓。 并未见她做了什么,那些涌动带着攻击人的藤蔓恍若傀儡般老老实实的化作她脚下的阶梯,一层层送她入院中。 院内黑雾弥漫,怨气充斥在整个院内每个角落。 姜离行走在院中,那些怨气全部被她身上的符纸挡了回去。 最后,她站在一座古井面前。 散溢出的怨气正是来自于此。 而陨灵阵、灭魂阵所想要镇压的便是古井内的怨魂。 橦橦的那一魂,应当是误打误撞进入古井之中的,之后镇压怨魂的时候,也将她困在了古井之中。 姜离查探过,古井之下确实有两股气息,且橦橦那一魂,如今完好无损,应该是受人庇护。 能庇护她的,只有如今被镇压的那抹怨魂。 第9章气运崩殂 “我知你能看见我。”姜离站在古井边,这院中充斥的全部都是她的怨气,纵使她魂体不得出,但是想要沟通还是轻而易举的,“我也知道橦橦那一抹魂受你庇护……” 古井之中一直未有动静,但是院中一直不断漂浮的怨气却停了下来。 “我是姜离,府中的庶女,上面有一位嫡姐,我于今日上午觉醒,为救橦橦的那缕魂来到此处。”姜离语气平稳的说出一切,“我想救你们出去,但当下不是时机。” 书中原主最后那般惨,还有其渣爹的功劳。 在渣爹得知她气运已然所剩无几的时候,为了防止姜家受到牵连,于是,在暗地硬生生斩断了和她所有的血脉亲情羁绊。 即便他知道,她已外嫁,即便她气运丧尽,家族也同样不会受到丝毫牵连。 但是渣爹他啊,怕那个万一。 硬生生断绝了她和家族气运牵扯的所有联系。 彼时,穷书生已经成了状元郎。 渣爹怕气运被波及,又想沾这门喜事,自私又冷血,贪名又重利。 于是他就像是暗沟里的老鼠,只敢在暗中斩断血脉亲缘羁绊,暗地里族谱划名,与此同时,他又怕被人知晓这件事情,他捂得十分严实,谁也不敢告诉。 可就这样一个将气运看得这般重的人,竟然敢将家族气运用在镇压一个怨魂身上。 何其可笑! “但你放心,待姜府气运受到牵连,开始不稳之际,我便救你和橦橦出府,还请你耐心等待一阵。” 若是她猜测不错,这是原主的母亲,也可以算作她名义上的母亲,毕竟她如今所用便是原主的身躯。 她没有母亲,不知晓该如何同母亲这样一个角色说话,她只能当做长辈一样尊敬。 毕竟,在‘怨魂’眼中,即便她知晓这是她的女儿,即便自己说话有些疏离,一切也在情理之中,有情可讲。 姜离之所以说出刚刚庶女那句话,是为了引她说话,也是想知道,她究竟能否认出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想让她知道她的女儿这么多年都是如何生活的。 这不是为了刺激她,而是她想说服她相信自己,以免别的人刺激到她,惹得她怨气不可控。 但是她猜想,大抵应该是认出来了吧。 “你说……你是庶女?”古井中传来声音,声音很温婉,很难想象院中的怨气是这样一个女子所散溢出来的:“……姜一元,你好狠的心啊,你为了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他们都说我的母亲是青楼之女,但是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你……”那声音停顿了几分,带着颤意,“你、你如何知晓?” “你忘记啦,我说过我今日觉醒了,我能看见亲缘线的。” 对方忽得沉默了,再开口时,却难以凝成一句话,“那你、我……” “母亲!”姜离知道她想说什么,她笑着说,“你放心,请你相信我,我会救你们出去的。” 姜离以为这句母亲很难喊出口,或许是当下情绪使然,或许是原主本身情感残留,待这一声母亲脱口而出的时候,她恍然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为情。 “但是你要耐心等一段时间,姜府气运开始松动,还得月余,他们现在肯定十分迫切想要将我嫁出去,我想,回门之际,应该就是时机了。” “回门?成亲?”那女子的声音陡然转高,“那我不能坐以待毙,璃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将你送入狼口。” “外嫁他人,难道比呆在这吃人的宅院还要可怕吗?”姜离说,“我不愿与姜府牵连过深,他日姜府气运崩殂,我要坐那壁上观,我要看着他们自食恶果,他们造下的因,我要他们百倍尝之。” 这是为什么姜芷换亲的时候,同世子那桩婚事她并未出言反对。 皇权的世界,纵使她玄术高深,可她一日威名未远达,当下她便一日受限。 这般情况,若是直接脱离姜府,她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她想要是—— 不费一点力气,看着他们百倍偿恶果! 她不愿走书中原主的老路,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她要卸下他们的防备,最后看着他们一点点被恶果吞噬。 古井之内是长久的沉默:“是母亲对不起你,若不是母亲无能,这么多年也断然不会叫你受如此委屈!母亲怕是没有机会亲眼看着你出嫁了……” 她要闯阵。 她拼着陨灭也要强行闯阵。 纵使灵魂灼痛,纵使灰飞烟灭,她也不在乎。 她无时无刻都想着出阵,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当下念头更强。 她的嫡女,被她千娇万宠的嫡女,自她被害之后,便成了一个无娘的孩子,爹不爱,甚至看她不记事,对外宣称她只是庶女。 姜离迅速出手阻止。 但已经晚了。 阵法开始强行运转。 攻击阵法力度越大,魂体受创越严重。 姜离顿时将手中的傀儡线顺着阵法的缝隙扔出宅院外,傀儡线随着控傀人的心意顿时于空中化作一只柔软无骨的小猫。 小猫撞在阵法上,阵法大部分力量被调动针对闯阵之物。 古今之内女子的魂魄感受到镇压的力量有了减轻的痕迹,她强闯的念头还未消,就听见:“你拼着魂飞魄散也要闯出来是吗?” “我……”她察觉到女儿语气忽变的瞬间,古井之中的魂魄一时间竟不敢继续闯阵。 “你难道不想看谋害你性命的人终尝恶果吗?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着他们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吗?” “如何不想,我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想。” “那就请您保重好当下的魂体,好好看着姜府数百年的经营如何化作空谈。”她语气很淡,可就是这样平静的话语却让古井之魂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冤魂魂体趁着镇压古井的阵法力量尚未完全回笼时,再度凝力,攻出一条缝隙,一本册子被她从古井之中送了出来。 “我放弃闯阵,但是此物,我必须亲手交到你手上。身为母亲,多年来无法看着你成长已然十分悲痛,而今你出嫁,婚事也被随意对待,母亲顿感无力,我已无机会看着你身穿凤冠霞帔,但是此物是我多年前就为你准备的……” 她说:“我要我的女儿风光大嫁!” 第10章猎物上钩 乌云缓缓移动身影,那被它遮住的月亮于此刻倾透皎洁的光芒。 整个院中有丝丝光亮从苍穹照射而入,星光倾洒其中,带着久违的安静。 姜离看着手中的册子,它很轻,轻到她的手掌不费力就可以托起,它也很重,重到压在她心上让她难以呼吸。 这是原主母亲对原主的爱。 她的来到,为求生机,为报复那些人,她做了许多努力,不遗余力从各个方位开辟新的剧情。 但是这一刻,看着这个册子,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远处传来声音:“阵法有被闯的痕迹——” “快走吧,快离开这个地方。”女人柔声轻催促道。 姜离就站在古井边,古井之上透着一层黑雾,她看不见女子的面容,但是却能感觉到那不舍的眸光。 “烦请你耐心等我一阵,回门之际,我必报此仇!” 姜离顺着来时路离开,那嚣张的藤蔓在她脚下乖顺的不可思议。 姜离发现,自己的玄术,好似比在现代道观的时候更强了。 院落外有一片竹林,姜离就站在竹林内,她静看着一批人匆匆而来。 “你们瞧,并无人闯阵,只是一只小猫咪。” “可查探仔细了?” “确定无疑!并无人闯阵的痕迹。” “那古井可有动静?” “镇压古井的阵法有从内攻击的痕迹,但是还是老样子,她并未得逞!” “最近一定要小心看顾,用不了多久,那怨魂就会魂飞魄散了!” “是!” “你们最近就轮流守在此地吧,我将此事回禀给家主。” 姜离在竹林静待了一会儿,她握紧手中的册子,之后一言不发的离开此处。 回到院子中时,橦橦还在睡梦中,她在院中布下的阵法,并无人触动。 烛火燃燃,姜离打开那个册子,看了一眼,她神色略有怔色。 “怪不得……” 原书上说,姜芷出嫁时,十里红妆。 姜离今日看见第一眼看见林氏时,便已经发觉不对。 林氏命里并无大富贵之相,可是原书中,她却给姜芷准备了一百二十抬嫁妆。 紧接着,她便趁着母女俩争吵之际,回忆剧情之时,仔细观看了林氏的面相,却没想到竟看见她身上竟有命案,如今一直深受梦魇之苦。 之后,她同样仔细观看了姜芷,身为嫡姐,可她如今的生命命格竟然比原主的生命命格还要短上些许。 嫡长女被伪装成庶次女,庶次女被硬生生被抬成了嫡长女。 原书中曾写道:主母嫁入府中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姜父成婚第二年,才纳的妾侍。 嫡为长,庶为次。 怪不得要让嫡庶交换,布了这么复杂的局,不过为了遮掩宠妾灭妻、妾伪装成正妻的真相。 宣国律法通人性之余却也十分严明。 妻妾之分向来泾渭分明。 妾乃贱流,妾通买卖。 妾室很难被扶正,若要将妾侍扶正,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是大罪,不仅要杖则,罚款,重则甚至会流放。 谋害正妻! 妾成主母! 嫡庶交换!! 无论哪一桩都是重罪。 姜离放下手中的册子,“对了,还有谋夺林氏的嫁妆之罪,她要她一个子都不落的全部吐出来。” 今生她若不筹谋,原主昔日的命运将会全盘在她身上体现。 用原主身躯一日,她便谋划一日。 她要这群人,付出代价! ** 一连好几日,姜离每日都带着橦橦外出,连续几日,她已经摸清哪家酒楼好吃,哪家口味不行。 橦橦倒是每日开心的不得了。 有一日,姜离带着橦橦在街边商贩买糖人的时候,她察觉到有人的目光盯在她身上,她侧身回望,便正好看见了姜芷和张承鸣。 他们站在不远处,眸光中的情绪叫人想忽视都难。 他们慢慢朝着姜离走近。 “张郎,我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庶妹——姜离。” 姜芷说话时,目光浅笑看着姜离,她想再看看姜离究竟是否同她一样重生于世。 姜离眸光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们,“嫡姐难道不知道,我朝律法严明,你已经有婚约还如此和一个男人走在街上,会遭人议论的。” 她在嫡姐一词上微微加重了些许。 姜芷一心只想确认姜离是否重生,并未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 姜离甚至看也不看穷书生,好似不认识,甚至根本无意同她身边之人说话。 姜芷确定了她并非重生,知晓她不会同自己抢穷书生,她彻底放下心来,“庶妹应该并未见过张郎吧?” 姜离眸光陌生的朝着男子看去,他眼中的灼热被他隐藏的很好,但很可惜,姜离第一眼看见他们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他眸光中的异常。 原书中,他锁定的对象是原主,这一世,他选择姜芷已经是变故。 如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像是第一次所见,那种透着灼热殷切、蠢蠢欲动的目光,活生生好像看见自己的猎物般。 看来,穷书生这个人物或许也有变故。 他既已经选择姜芷,却也还是不打算放过自己。 姜离在想,既然书中剧情已经出现偏差,已经有人物偏离原书,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也重生了? 姜离越思考,觉得可能性越大。 “姜姑娘。”张承鸣微微颔首,像是第一次见到她。 姜离冷漠的收回视线,并不搭理他,脚步反而后退一步,保持着距离。 “璃璃,那边有卖小兔子的,我们去看看好不好。”身旁,拿到糖人的橦橦拽了拽姜离的衣袖,她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不远处的小动物身上。 姜离说好,直接牵着橦橦离开。 姜离不愿意同这些多交涉,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忍不住出手了。 “这……庶妹的性子一向如此不礼貌吗?” “之前她性子有点儿懦弱,但是自从她觉醒之后,性子就变得目中无人!”姜芷一个劲的贬低姜离,生怕穷书生对姜离有兴趣,毕竟上一世他选择的就是姜离,她怕自己抢来的婚姻再度回归原位。 听到‘觉醒’二字,穷书生眼中顿时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光亮。 第11章嫡母? 姜芷眼中顿时生了危机,就在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身边人说:“我听人说过,这觉醒的能力是可以转移的……” “觉醒的能力……可以转移?” 姜芷神情先是有些懵,紧随着骤然一喜。 姜离感知力十分惊人,纵使已经走了很远,她仍旧能感受到身后两人的目光,包括他们那些自以为藏得很好的议论。 她勾唇一笑。 猎物上钩了! 她今日得知姜芷出府寻穷书生,特意占卜了一卦,在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提前等她。 其一,她要看看这一世的穷书生,是因为姜芷的主动才被改变了他原本夺气运的对象,还是说,他是主动选择的姜芷。 他看向自己那个如同看向猎物般的眼神,让姜离意识到些许猫腻。 其二,她这个‘猎物’不现身,他这个‘猎手’又怎会出击。 他向来谨慎。 简单的一面,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姜芷和穷书生还以为重开的这一局,场上执棋者不变呢! 殊不知,他们以为的猎物如今已经换成了猎手的灵魂。 **** 姜离回府的路上,正遇见有客从姜府门前走出。 林氏正站在门廊下相送。 “贵府有两女成婚,两边同时纳采、问名合八字,您竟然还能搞错两位姑娘的生辰八字以及所对应的姓名,若不是我家世子发现……若就这样错下去,那我们镇南王府可就真成了笑话了!”媒人语气不悦。 姜家林氏连连赔笑,“最近确实事多,忙糊涂了。” 她亲生女儿姜芷略小于姜离,她一跃成为主母,为了将一切更真实,便调换两人的身份,但姓名可更改,可出生时辰却不得作假。 毕竟嫡女年长些,庶女略小于嫡长女。 她本来想将姜芷嫁入镇南王府,姜离嫁给穷书生。 所以当时在两方媒人“问名”合八字的时候,她递交于镇南王府那边的是姜芷的名字和姜离的生辰八字,而穷书生这边却是姜离的名字和姜芷的生辰八字。 可谁曾想,后来,姜芷执意要换亲。 若穷书生真的能高中状元,登阁拜相,那姜芷当下嫁给穷书生自然比嫁给那满身业障的世子强上些许。 万一那业障真的牵连到他们姜家,该做如何? 思来想去,他们同镇南王府那边递上帖子,希望有机会可以再度商量一下婚事。 过了几日,镇南王府都没消息。 没想到,媒婆却在今日上门。 她本来想说姜离的姓名和自家女儿的生辰八字,但是谁曾想,媒婆上门第一句便是:“这名字和八字,合不上!” 林氏当时心里便是一个‘咯噔’,她佯装不解的问:“此话何意?” 媒婆说:“这八字和我家世子极配,但是这个生辰八字的主人姓名应当是搞错了。” 林氏内心一惊:“怎么会?” “我们世子殿下发现八字和名字不合,此事是大事,我们镇南王府也找过好几位大师,甚至孟家的掌权人也亲自看过,确实不对,拥有此八字之人命里带福,是能为我镇南王府带来好运的,但是……” 话说至此,媒婆隐隐看出她脸色不对,止住了这个话头,毕竟以后姜府同镇南王府是亲家。 “还是烦请您上心些,不然……外面恐有人传,您如此疏忽,怕是连镇南王府的亲事都看不上。” “岂敢岂敢!瞧我这糊涂脑子!” 这样的情况,她哪里还敢提换亲一事,只得立马将名字换了回来。 ——姜离的名字,以及她的生辰八字。 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发展成如今的情况。 最后,她还得含笑赔罪将人送出府。 穷书生那边,她也急忙派人送去新的生辰八字以及姓名,以待重新占卜。 林氏待媒婆离开之后,她立刻切换成骂骂咧咧的模样:“镇南王府了不起啊,有朝一日,我女成为丞相夫人,我看你们还敢不敢这般狗眼看人低!” 说完,又生怕镇南王府的人听见,又急忙朝外面看看。 这一回头,却瞧见了姜离的身影。 “你个死丫头,你想吓死人吗?” “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你心虚什么?”姜离瞥了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纠正了八字和名字,此刻林氏内心竟然有些心虚,她生怕嫡女庶女互换的事情被人发现,她质问姜离:“你刚刚听见了什么?” “怎么?你说了什么不敢让人听见的?”实在是姜离双眼清澈,一时间她质问的话语,倒是让林氏内心松了一口气。 林氏罕见的没为难她,此刻她急于去书房将婚事八字一事告知给老爷。 姜离前脚回到院中,后脚就有下人来报,说老爷让她去书房。 姜离来到书房时,屋内可不止姜父一人,姜芷和林氏也都在。 姜芷趾高气扬的站在一旁。 “姜离,你自幼丧母,你嫡母将你带在身边待你视若亲女,今有镇南王府和张家双双来提亲。” “你嫡母怜你,即便委屈芷儿,也要让我将镇南王府的婚事换给你,她宁愿让芷儿嫁给书生,也不愿你委屈半分。” “日后你嫁到镇南王府,就是世子妃,定要常常回来看望嫡母,切勿同你嫡母生分了。”姜父坐在主座上,说道。 姜离慢慢走到座位上,看着这一家道貌岸然的样子,嘴角谈笑嫣嫣:“嫡母待我视若亲女?父亲莫不是老糊涂了不成,我嫡母便是我亲母,何来‘视若’一说。” 姜父闻此前半句刚要动怒,听见后半句那话,只觉得怪怪的,双眼审视着她。 “父亲这般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你们放心,待成婚之后,我待她定然会如同亲母,亲母该有的待遇,她也有会。” 林氏没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眼角笑意更甚,“离儿有心了,我不求你待我如何,届时,你定要好好帮帮你妹妹,她为了你牺牲这么大……” “可妹妹早前不是说,那穷书生日后不是会高中状元,登阁拜相吗?如果这是牺牲,我愿意委屈嫁给穷书生。” 所有人脸上的笑都僵在原地。 姜芷:“你——” 第12章业障反噬 林氏眼里划过一抹怒色,但是她伪装的很好,“离儿,你妹妹那是胡说的,毕竟哪个读书人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高中,日后成为读书人的楷模,况且会试尚未放榜,究竟……” “若是胡说还能解释得通。”姜离压根不听她后半句。 “你什么意思?” “难道父亲没听说过这几日市井小巷所传之事吗?” “市井皆是粗俗之人,他们所传之事有什么可听的呢。”姜芷不以为然,她的张郎一定能高中。 “可若是传闻来自玄灵大街呢?” “你把话说清楚!” 这几日乃是孟家在玄临大街考核的时间。 难不成,那家又占卜出什么厉害的事情? “前几日,有位大师曾占卜出将会出一位女状元。”姜离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不可能!”姜芷想也不想就拔高声音道。 姜父皱了皱眉头:“此事是否属实?” “大街上现在都传遍了。” 场上人都坐不住了。 姜父:“若此消息来自于孟家,那这桩婚事还有待商榷。” 林氏神色也有些慌张,“可芷儿的名帖已然交换过了。”这下再无可更改的余地,“这下该怎么办?” 姜芷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女状元郎,简直无稽之谈,我不信。” “母亲,您先不要慌张,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卦师占卜状元郎的命运,可是却无一人成功,被占卜的名字无一例外全部落榜,这次竟然敢有人如此大胆,那位被占卜的女子这下就连上榜也毫无希望了。” “可万一呢!” “母亲放心,绝无万一。” “芷儿说的在理,你且放宽心,我这就差人去查探,等落实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玄临大街上的消息,只要是有心,很快就可以打听到。 姜父在听闻‘女状元’的消息时,神色幽深难辨:“女状元?纵使我朝三百年前律法更改称女子可以科考,但是还从未出现过女状元,只是不知道那占卜的卦师实力如何?我倒希望此事为假。” “父亲放心,状元郎只会是张郎,您呀,就放宽心,等着这个好消息吧。” 姜父顿时喜笑颜开:“好啊,为父就等着这个好消息,行了,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你们就先离开吧。” “那女儿告退!” 姜芷离开书房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待到了没人的地方,屏退下人之后,只剩下他们几人时,她顿时露出原本的真面目。 “姜离,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定亲之后说,你究竟什么意思——” 她语带质问。 林氏神色很是糟糕,她看向姜离的神色哪里还有刚刚的慈爱,只剩下恶毒。 “我什么意思?”姜离睨笑,“我当然是故意的啊。” “你——”林氏走到她身边,扬起手,“你好大的胆子!” 巴掌尚未落在姜离身边,直接被她素手接下,她握住林氏的手腕,猛地一丢,“你才大胆——” “你,反了天了。”林氏差点摔倒,她快要被气疯了。 “你对嫡母不敬,姜离,若传出去,你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嫡母?”姜离呵呵笑了一声,“那日我去占卜祈愿嫡母身康体健,你们猜卦师说了什么?” “你休要在这转移话题,母亲,她不敬嫡母,不尊嫡妹,您该罚她去宗祠!” “说、说什么?”或许是因为多日梦魇,林氏破天荒升起了好奇心,一时之间没顾上亲女。 “那卦师劝我节哀,”姜离前半句说完,那林氏神色已然惨白,她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她慢慢朝着林氏靠近,声音轻似鬼魅如索命的怨魂:“他说我嫡母早已经成为亡魂。” 亡魂…… 这两个字就像是魔咒一样闯入她脑中,挥之不散。 她不知想到什么画面,神色顿时苍白,还是姜芷一句话让她顿时清醒。 “你一介庶女,什么嫡母成为亡魂,我看你是昏了头吧。” 姜芷嘴角很是讽刺:“你下次若再次诅咒我母亲,我跟你没完,你记清,你母亲只是一名贱妾,青楼出身,肮脏极了。” 本来已经恢复一点脸色的林氏,随着姜芷字字冲姜离诛心之言,她脸上直接失了血色。 “够了——”林氏怒喝。 被怒斥的姜芷不解,瞪大眼睛看着母亲,神情分外委屈:“母亲,你护着她做什么?” “你说的很对,”姜离完全没有被议论当事人的模样,她更是煞有其事的点头附和:“青楼之女,确实称不上高贵。” “你究竟想说什么?”林氏只觉得姜离自从觉醒之后就像是来克她的,这两次看见她,哪次都没什么好事。 “姜夫人,我母亲的嫁妆应该在你手里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姜芷讥讽道:“一个青楼女子,哪里来的什么嫁妆?你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是吗?”姜离忽然拿出一张长长的嫁妆单,她笑着,就像是讨债的恶魔:“姜夫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希望可以尽快看见他们。” 姜芷皱眉,她上一世怎么没听说姜芷母亲有什么嫁妆单子。 难不成,姜离觉醒之后,有些事情的走向也发生了变化? 林氏目光一直盯着那单子,待看见熟悉的好些物件时,攥紧了手掌,连带着嘴角的笑也开始僵硬:“即便你不是我亲生的,等你成婚时,你不必找其他借口索要嫁妆,我也会为你添妆的。” “母亲,她都已经这副德行了,你为何还要对她如此和颜悦色。”姜芷不愿助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她说:“母亲,父亲如此疼你,若他知晓此事,万不会叫你受如此折辱,此事我一定是要告诉父亲的。” “你父平时那么忙,此事并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麻烦你父亲。”林氏赶紧拦着她:“你们婚期在即,若是此事让你父亲和离儿之间生了隔阂,就失了我的本意了。” 她越是这么说,姜芷越是要告诉姜父,她作势就要往外走。 “回来,不准去!” “母亲!” “你若眼中还有我这个母亲,此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我偏要管,我倒要看看她手中的嫁妆单子里面都有何物,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谅她编也编不出来什么花——” 姜芷一边说一边作势就要抢那嫁妆单子。 这本就是拓印件,姜离顺手一松,姜芷便拿到了那嫁妆单。 只一眼,姜芷就愣在原地。 这些……竟是上一世,她母亲给她的陪嫁物件! 第13章泼天富贵 姜芷胸腔中顿时起了火焰:“你从哪里得到的这嫁妆单?” 这么长的名单,可不是单纯凭空能想出来的。 “你去了我母亲房间?” “这是你偷来的?” “你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因为太过震惊,姜芷直接三连问。 “偷来的?”姜离简直要气笑了,她说:“若真是偷来的,你觉得你母亲会是现在这个反应吗?” 姜芷看向她母亲,她母亲的神色有些发白,完全没有被偷拿了物件的感觉。 “姜夫人,三日后,我希望能看见这些嫁妆物件,这上面的嫁妆物件少一件,这个嫁妆单就不止出现在你手里了,占用已故之人的嫁妆,传出去,恐怕也不太好听。” 姜离说完就离开了。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芷隐隐觉得这件事背后有她不知道的内情。 为了防止姜芷将这件事情告诉老爷,林氏只得吐出一部分实情:“这嫁妆单子,确实是她母亲的,但当时她母……她庶母已经过世,之后所有的事情,你父亲全权交给我处理。” “也就是说……这些事情我父亲本就是知情的?” 林氏闭上眼睛,盖住眼底的心力憔悴,“是。” “既然这样,那母亲你为何怕我将这件事情告诉给父亲,父亲那么宠你爱你,他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不。”林氏摇头:“若你父亲知道,我无力处理这些,若这件事情被捅出去,让他的名声毁于一旦,那我这个主母也就做到头了,以美色侍人,注定不持久,在他心里,我已不复当年。” 若非他们早被捆绑在一起,她如今恐怕早已无立身之地。 从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他对她已经不如之前,有时她甚至能在他脸上看见嫌恶的表情! 尽管……只是一闪而过的表情,尽管只是偶尔,可这并不是一个好征兆。 她慢慢抚上自己的脸…… 妒忌上脑,她弄丢了自己最重要的武器。 此刻,她若再不证明自己的能力,她很怕自己会走她的老路。 她必须重新想个法子! “那我们就这么平白给她?”姜芷不舍,这么多嫁妆,原本应该是她的。 上辈子,这些嫁妆可全部都是她的陪嫁。 “如若不给她,如若她真的闹得全城皆知,我们就全都完了,你还怎么清清白白的成婚?”林氏喃喃,脱口而出:“她怎么会发现这些东西,明明那里已经……” “不对!”姜芷说:“她母亲只是一介青楼之女,哪里来这么多这么好的陪嫁?” 林氏听见那几个词的时候,眼神晦暗了几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 姜芷道:“若是姜离没发现这些,那这些东西还是我们的。”日后还是她的陪嫁。 林氏闪过一抹狠厉:“那就送她去见她母亲。” “母亲——”姜芷一声惊呼。 “芷儿放心,届时那些陪嫁还是你的。” “母亲,当下婚事已定,她若死了,徒惹一堆麻烦事,还不如这样……”姜芷在林氏耳边细细说来。 “此事是否可行?” “她如果要死,也得死在镇南王府,也该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姜芷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她一个庶女,岂配比自己活得好。 单纯的死,太便宜她了。 她要她看着她天赋被夺、最后受尽业障反噬而亡。 …… 春雨连绵,足足下了两日。 屋顶本就残破不堪,这两日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 好在姜离控傀手段比较高超,她就坐在屋外的草棚上操控着傀儡木头人去修缮屋顶。 待雨过天晴时,姜离便爬上了屋顶,“好在最近没有大雨,若天天下雨,这屋顶定然坚持不了太久。” 姜离想,此世婚期应当也不会有变动,大概率两桩婚事仍在同一日。 上一世,姜芷嫁给世子,嫁妆绵延不断,十里红妆,而本该拥有十里红妆的原主,最后嫁妆就只有几抬,而且还是虚抬。 就在这个时候,林氏派人来:“夫人请二小姐过去。” “你回去转告你家姜夫人,归还东西就要有归还东西的态度。”姜离可不惯他们。 丫鬟原封不动的回去禀报。 “反了她了!”林氏听后大怒,摔了屋内好些物件,也没能完全发泄心中的怒。 她的手攥紧椅子扶手:“尚未成婚便同当家主母如此叫嚣,我若真不给,她又能奈我如何!” 又过了一日。 林氏一直提心吊胆,见姜离那边没有多余动作,这才重新放宽心:“哼,雷声大雨点小,就算她觉醒了又能怎样,还是一样的懦弱!量她也没有那个胆子将此事宣扬出去!” 她欢欢喜喜的吃了早茶,之后便听闻镇南王府再度派人来。 管家候在门外:“夫人,老爷请您去前厅,镇南王府派人送来了聘礼。” 前厅。 镇南王府的管家,正在指挥下人将聘礼往府内抬。 饶是她摇身一变成为主母之后,见惯了富贵,可镇南王府的聘礼却还是让她看花了眼。 她攥紧了手掌,要不是……这些聘礼可都是她家芷儿的。 便宜那死丫头了。 林氏越看心里越吃味,越想越不甘心。 “姜管家,你带着镇南王府的人去库房!”姜父说。 姜管家微微颔首,正欲说话,就听镇南王府那边说:“世子吩咐,既然是送于世子妃的聘礼,已不便再入姜家的私库,敢问我家世子妃的院落在何处?” 王府管家这番话,犹如一个巴掌打在姜父脸上。 他开口皆称世子妃,足以证明镇南王府对她的认可。 姜家主面上过不去,强撑着笑:“说的是,来人,带管家去离儿的院落。” “麻烦姜大人了。” 管家指挥王府下人:“你们都小心着点,世子来时说过,若是此番聘礼被磕绊了,若是惹得世子妃不悦,回去之后他定然严惩。” 他虽是指责,可是目光却是看向姜府诸位人。 算是敲山震虎。 姜府之人万万没想到,姜离竟然这么得世子看重。 林氏几乎快要隐藏不住心里的愤怒,这泼天的富贵原本可都是她芷儿的。 姜家主纵使有些不高兴,但仔细想来,他女儿若是得世子宠爱,他姜家也可沾光。 两个女儿所嫁之人,一个准状元、未来的丞相,一个镇南王府的独子。 天要兴他姜家啊! 想到如此,他便也不介意这管家话里话外的敲打之意。 七拐八拐之后,他们越走越偏,几乎快到了姜家最偏僻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小院,连个院墙都没有,那草棚好似风一刮都能吹倒。 王府管家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前一秒刚说完敲打的话,下一秒,就看见他们未来的世子妃就住在这么一个连下人院子都不如的地方。 第14章转移天赋 “是否是走错路,来错地方了?” 镇南王府管家绷着脸问。 “这、这就是大小姐的院子。” 天知道姜府的管家,在带领他们来这里的路上,心里是多么的煎熬。 “裴叔,这聘礼是否要卸在此处?”镇南王府的人恭敬的询问管家。 “聘礼一事,世子来时已经叮嘱于我:其一:无论小院荒凉破败还是华丽宽阔,聘礼一定只能送入她的院子。” “其二:聘礼的礼书一定要亲手交到大小姐手上,不可移交他人!” 王府管家说完,便差人去屋内通禀一声,屋内并无人在。 管家径直道:“将聘礼移至小院,小院内若是摆放不下,便卸在小院外面,派人看管着,一定要等到世子妃回府。” 姜家主这才反应过来,质问林氏:“她做什么去了?” 林氏:“我这两日并未见她,若不在府中,那便是出门去了。” “门房呢,将门房唤来,询问姜离是何时出的门。” 门房来到之后,回话道:“二小姐是清晨出的门。” “还不快去找二小姐回府。” 管家站在一旁,脸色越发难看:“看来果真如传闻所言,世子妃不受宠。” 姜家主脸色一怔,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毕竟眼下所瞧皆是事实。 最后姜父只得将怒气发泄到林氏身上,“你是主母,她离府,你怎会不知晓?” “我……”林氏有口难辩。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越发昏暗,管家坐在小院外的一个木凳上,木凳的四条腿摇摇晃晃,好似随时要散架。 姜府的管家当时开口提议要给他换一个凳子。 王府管家拒绝了:“我等下人不如世子妃尊贵,世子妃尚且住在如此环境,我又岂敢以下犯上!” 这一番话,说得场上不少人汗颜。 姜府之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们也没想到,镇南王府对姜离竟然这般尊敬,她尚未入府,他们就已经将她当做准世子妃、王府的主子来对待。 自镇南王府的人来此,姜父浑身不自在,他同王府管家提议:“今日天已晚,姜离目前还没回府,要不,您改日再交给她?” 管家看着他:“女儿此刻尚未回来,大人怎么好似一点儿也不担心。” “我心里自然是难过的。” “是吗?可能是我眼拙看不出一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哭声,“我不要回来,我要去找璃璃,璃璃不见了,你们放开我!” 管家蹭一下站起身,“这是何人?” 家主看向林氏:“你来说。” “这是离儿的婢女。” 管家走向婢女面前,“你刚刚说世子妃不见了?怎么回事?” “璃璃、璃璃……”橦橦一直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璃璃说有坏人,她将我藏起来,她去引开那些坏人了,璃璃、璃璃……” “坏人?”管家面色骤然变了,但是为防吓到眼前小姑娘,他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 “小姑娘,你仔细想想你家主子可还说什么了,慢慢来,不要急,我们可以帮你找回你家主子,请你相信我们!” 他一边宽慰小姑娘说不要急,可是他略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焦急情绪。 他家世子从未表现出什么喜好,从业障缠身之后,虽觉醒了天赋,却从未占卜过,合八字时,便是世子亲自占卜,足以见得世子对这桩婚事的在意。 他万不敢出任何差错。 万一…… 他不敢想象。 “璃璃说,有坏人一直跟着我们,她让我藏好,不让我露面,她说自己很快回来,可是……她没回来,璃璃她丢了,她被坏人抓走了,璃璃……” 小姑娘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此事快回府禀告给世子,快……” 管家此刻已经顾不上聘礼,什么都没有世子妃的安危重要,他必须要将此事汇报给世子。 王府不能坐以待毙! 走之前,他问了问橦橦,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找世子妃。 她是世子妃的婢女,他怕她被人欺负,他怕没法和他们世子妃交代。 橦橦摇了摇头,“家,璃璃让我在家等,我要在家等着她回来!” 既如此,王府管家派几人守在此处,以防万一世子妃回来之后,他们不知情,之后便赶紧带着余下人赶回王府报信去了。 浩大的队伍,说走就走。 王府管家根本没给姜大人好脸色。 此刻姜家主也顾不了其他,他在别处受的气,通通撒在了府上小厮身上:“还不赶紧去寻大小姐回府。” 他的焦急自然不是因为担心女儿,而是怕得罪镇南王府。 镇南王府这般阵仗,若姜离真出了事情,恐怕他们姜府也连带着遭殃。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个时候出事。 简直是晦气! 他佯装担忧,但心里却全是指责的声音。 也是因此,他并未看见林氏那情真意切的担忧。 芷儿她……怕不是动手了吧? 怎么偏偏选这个时候? 她也不知道芷儿在何地,就算想递送个消息怕是也做不到。 姜离失踪。 亲父面露担心,是怕姜府被牵连。 名义上的嫡母心生担忧,担心的也并非姜离,而是自己那动手的女儿。 他们竟还不如王府管家的担心来得真心实意。 ** 幽冷黑暗的小屋内,被捆在石台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 姜离下午在发现有人跟踪自己时,便让橦橦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些人暗中用药迷晕自己,她也装作毫无反抗之力的模样。 一直等那些人离开,姜离才缓缓睁开眼睛。 姜离感官很强,即便在如此幽暗的环境,她也能视物。 她感知到这个地方有些熟悉,竟和她在现代生活的道观十分相似。 正当她细细打量屋内布局时,屋外渐渐有脚步声,还有人的细语声。 “张郎,你确定,她身上的天赋可以转移到我身上?” “芷儿,你难道不相信我吗?”张承鸣低垂着眉眼,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我只是刚刚眉眼忽然跳动的很是厉害,我害怕万一出了什么变故?” “你估计是昨晚没休息好的原因,你要放宽心,很快她的天赋就会转移到你身上,你姜家沉寂多年,你难道不想光复你姜家的威名吗?我听说,姜家曾经可是跻身于四大世家的存在,那是何等的厉害!” 他一直在蛊惑她、怂恿她。 外面一直是姜芷和穷书生的声音! 姜离闭上眼睛,细细听。 不对—— 场上有三个人的呼吸声! 第15章毫无气运 尽管那人将呼吸敛得极轻,但是姜离感官实在是太敏感。 她猜想,另外一人应该是玄术师,应当是夺取原主气运并且移至穷书生身上的人。 她一直让自己的呼吸节奏保持如同昏迷时的样子。 外面并未有人起疑。 “我怕若是这次不成功了,该怎么办?”姜芷有担忧:“我会不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嘁!”嗤笑声从暗处响起。 “谁!”姜芷骤然警惕,“谁在说话?” “芷儿,你莫要紧张,这是我找来的大师。”穷书生急忙开口。 那人自黑暗中现身,头戴帷帽,整个身子都隐藏在黑袍之中,全身上下唯一能看见的,便是眼睛。 借着月色,她看见那双眼睛十分锐利,就好似野兽般,盯着自己的眸光就好似看见猎物一样兴奋。 “这种转移实验,老夫做过好多次,若是不成功,我就将老夫的项上人头送给姑娘玩,如何?”他阴滋滋的笑。 这笑声直接让姜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十分不适,就好似胳膊上爬了一层蛆虫般恶心。 “芷儿,你别见怪,像这些玄术高强又擅长做实验的高人,脾气就是有些古怪,他们对自己要求高,见不得别人瞧不起他们,你就放心,这位大师从未失手,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为你求来的机会。” 穷书生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他说:“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希望我们能得到所有人的艳羡……” 姜芷想起他上一世的深情,这一世他已经被自己打动,今生他也只能属于自己,他这般为她考虑,她相信他,她也相信他们也一定会成为世人艳羡的夫妇。 她要比上一世的姜离还要收获更多的羡慕…… 她笑着看向穷书生,说:“好。” 她之前同母亲商量的便是,嫁妆不还,在成婚前夺了她的天赋,之后便将姜离关在院子里,看她还怎么闹事。 等成婚之后,就让她在那吃人的镇南王府受尽业障反噬而亡。 她好不容易跟踪了姜离几日,摸清了她这几日外出的规律,提前派人跟踪埋伏。 要是她这次放弃了,下次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她刚刚临门一脚竟有些退缩,还好……他鼓励了她。 不然……她之后的计划该如何实施? 吱呀——! 门被推开。 月光透射而入,照在屋内石台上的女子脸上。 她容颜恬静祥和,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你躺在另一张石台上。”那黑袍人冲着姜芷开口说。 姜芷躺在石台上的那刻,刚刚的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只有兴奋。 但是慢慢的,姜芷开始感觉犯困,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黑袍人解释:“为了极大程度减少疼痛感,场上有阵法,等你们睡醒,一切便已经结束了。” 待姜芷彻底陷入睡梦之中,黑袍人才冲着穷书生说:“你躺这个石台上。” 这个屋内一共有四个石台。 姜离躺在中间靠左的那个位置,姜芷主动选择了姜离的左边。 也就是说,场上只剩下右边还有两位石台。 穷书生按照黑袍人所说,躺在了右边靠近姜离的石台上,他的眼皮开始越来越沉。 他知晓自他们进入这个房间时,黑袍人便不动声色布下了阵法。 梦魇阵。 让人深陷梦境之中,除非阵法被破,否则将永困其中。 他并非第一次经历,上一世,第一次夺取气运时,亦如现在这般。 需要在被夺取和夺取者体内种下一个相同的引子,之后便如同水渠引水般。 每一次气运的转移,都需要这个引子,黑袍人来控制转移的量。 “她身上果真没有气运。”就在他意识越发不清醒的时候,他听见黑袍人的声音,“既如此,那就只能先转移天赋,之后再为你渡引气运。” 穷书生有些遗憾,姜芷的气运和姜芷相比,实在是差太多了。 也不知道哪里出现了纰漏,重生归来,姜离身上竟然无一丝气运之力。 他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上辈子,她身上断断续续出现的气运之力将她今后几生几世的气运全部透支了? 不过,幸好还有一个备选。 此次也不算一场空。 他静待自己的沉睡,也渴望再度夺取气运成功后的苏醒。 就在他准备睡着的时候,忽然间,他意识骤然清醒了。 梦魇阵破了? 这次怎么这么快? 不正常! 他看向黑袍人,可身前哪里还有黑袍人的影子。 砰! 门骤然被大力掀开。 黑袍人甚至不打算给他一个解释,身影顿时往外闪,莫名透着落荒而逃的感觉。 还不等他跑出门外,他的身体就像是受到牵拉、向着身后石床方向开始被迫移动。 他同他们的距离在逐渐缩短,但是身体却还保持着面朝门外的诡异感。 “大师,您这是?” 穷书生准备下石床,却察觉到自己身侧有人盯着自己。 他一转头,就瞧见本该被铁链绑着的女子,此刻正坐在石床上,托着下巴,玩味的打量着这一切。 “是你?”穷书生不敢置信的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姜离没回答,她神色只是幽幽的盯着他。 他只觉得全身发毛。 她有没有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姜芷也于此刻醒来,她听见穷书生的声音,但是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她只记得那大师说的那句:等你们睡醒,一切便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吗?”她急忙坐起身,却发现旁边两个石床上的人竟然都坐着人:“姜离,你什么时候醒的?张郎,你怎么也坐在石床上?” 前者质问姜离的话,是一不小心说出来的,她生怕被姜离发现他们的举动。 质问后者的话,则是疑惑问出声。 张承鸣暗道不好,急忙开口解释:“我这不是怕你害怕,想躺在石床上陪着你。” “是这样吗?”姜芷不知是不是真的相信,她道:“那你为何会躺在姜离身旁?” 姜离嗤笑:“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浆糊吗?人家都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竟然还只关心在意这些!” 果然被上一世的假象害得不轻。 第16章莫走回头路 “你胡说什么,张郎都是因为担心我,他是今日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张郎的好,你根本不知道,你竟还在笑,若你得知你身上的天赋已经被转移到我身上,我看你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我劝你乖乖的,若是你不惹事,乖乖的闭紧嘴巴,等张郎高中时,兴许我们高兴了,那些物件,还能赏你几件。” 姜芷从醒来只看见姜离和穷书生,她的目光也只在他们身上,此刻的她以为已经转移天赋成功了呢,很是猖獗。 “是吗?”姜离语带讽刺,她五指轻轻一拉,那个黑袍人身形顿时朝着石床快速移。 “那当然!”姜芷如同骄傲的孔雀,“你觉醒的是占卜吧,我倒要看看这个天赋……啊——!” 话尚未说完,眼前一道黑影顿时朝着她猛然袭来,黑袍人一整个砸在她身上。 她感觉到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压碎了。 这黑影是谁?她尚且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张郎的声音:“大师,芷儿,你们没事吧?” 大师…… 砸在她身上的人是大师? 怎么回事? 这大师怎么会忽然砸到她身上? 难不成…… 姜芷被张承鸣拉起来之后,就猛地抬头看向姜离,“是你在搞鬼?” “搞鬼?你不是想看你夺走的天赋是如何使用的吗?”姜离手中的傀线猛然伸展来到姜芷面前。 姜芷被吓了一跳,腿一软,再度瘫到地上,她不敢相信:“怎……怎么会?怎么会没成功?你觉醒的竟然不是占卜?” 姜离细细品这句话。 姜芷对‘觉醒的不是占卜’这件事情竟然比‘转移天赋没有成功’这件事情还要更无法接受。 姜芷甚至不再管穷书生和那位大师,她好似得知了什么重要秘密,十分迫切:“我要回去。” 门是敞开的,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好像有一层透明的墙一样立在那,她竟迈不动分毫。 “姜离,你要做什么?”她质问道。 “你差人将我绑到这里,是为了夺我的天赋,在宣国,这些被视为邪术,已然触犯律法,我要做什么?自然是报官!” 姜离一甩手,那些被她早就解开的锁链,落在地上哗啦作响,也重重砸在他们心上。 “我将你绑到这里的?谁看见了?谁能作证?”姜芷只心虚一息,很快便重新恢复气势:“你自己闲来无事跑到这里,也要怪我?还有——我为了夺你的天赋,又有谁能作证?你简直太天真。” 姜芷仍旧是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我劝你,赶紧放我们离开,一介庶女,父不爱母不在,谁会在意你,我劝你,今日之事就此揭过,日后你还是姜府的二小姐,等张郎高中之后,我若心情好,兴许还能让你沾沾光!” “庶女?父不爱母不在……”姜离低垂着眉眼,掩盖住眉眼所有的情绪。 若是原主听见这些话,不知道会多么伤心。 还有原主的亲生母亲…… 拼着魂飞魄散也有将嫁妆单子送到她手上,若是她知道有人这样说她女儿,她也会伤心的吧。 “你现在若是放我们离开,这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姜芷趾高气扬道。 女子微抬起双眸,那双眸中夹杂着讥讽,“我的嫡姐,你怕是还没搞清现在的情况吧?别一副‘你大发慈悲原谅我’的模样,我刚刚已经说了,这件事情给我带来了伤害,我要报官,你若是耳聋了,我可以再讲最后一遍,不过……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你当真不会以为有了同世子殿下的婚约就如此嚣张吧。” “我的依仗从来只是我自己。” “你自己?”姜芷好似听见什么好听的笑话:“这里可是荒山野岭,你将我们困在这里,你又何谈报官?” 无论何种方法,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只要能离开这里,甭管姜离说什么都没用。 姜离坐在石床上,气定神闲:“官自会寻上门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 穷书生心里越发的不安,他想要带姜芷和黑袍人离开这里,可是,那‘无形的门’困住的可不止姜芷,还有他和黑袍人。 门虽大开,可他却无法迈出去一步。 “姜姑娘,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为何如此霸道非将我们困在这里。”穷书生语带质问。 “你们难道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姜离冷笑一声:“我如今好好的,是因为我实力强,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欺我辱我者,我必百倍还之!” “姜姑娘,你别欺人太甚!” “张公子说这话,我倒是不明白了,是你们将我迷昏带到这里来的,你怎么反咬是我欺你们,嫡妹说你是准状元郎,我看你这书读得也不怎么样?” 姜离冷笑一声,句句往他心尖上刺:“我倒开始相信街上那位卦师所言,或许此次状元郎当真是那位女郎君也说不定!” 张承鸣此刻内心十分窝火,尤其是当面听见那则卦象,他更是怒不可言。 重生一世,明明他占据太多天时利地,为何情况会如此不受控制,实在与上一世出入太大。 …… 道观所在的山峰,名为琼灵山,山的阳面是道观,阴面的半山腰是寺庙。 此刻,寺庙面前正有一行人,身穿僧袍的人看着眼前的少年:“世子殿下,天色已晚,寺中已经准备好斋饭……” “多谢大师好意,我必须即刻下山。” “施主……”惠慈大师从未见过与佛有缘法的人,他欲再度挽留,却听眼前人又道: “惠慈大师,您知晓家中为我准备了婚约,若非每月定于此日抄写佛经,我今日是定然要亲送聘礼的,礼未全,我心中已有愧疚,若今日再不归,于情于理不合。”少年低垂着眉眼:“我心中不安,总要亲自去看看才好。” “世子若已打定主意,那贫僧就不再挽留,下山之路不好走,世子殿下慢行,切忌莫走回头路。” “多谢大师赠言!” 世子刚上马车,车驾欲行的时候,惠慈大师忍不住又道:“世子殿下身上的业障我佛有法,殿下当真不再考虑。” 世人皆言,世子身上业障恐怖如斯,可鲜少有人知道他慧根极佳,有着佛门弟子都艳羡的琉璃心。 “住持留步,我是个俗人,身处于尘世中,纵使有慧根,可仍旧看不透红尘,佛门太干净,我一身业障,不敢皈依我佛,住持见谅。” 世子说完,便对身旁的郭副将说:“下山吧。” 第17章祖师爷预警 下山时,太阳正缓缓西沉,暮色沐浴着群山,晚霞弥漫在天际。 护卫队为首的郭林郭副将,心中一直在回想刚刚那住持说的话:“莫走回头路?” 他回过头望去,那寺庙在他眼中越来越远,直至化作一个小黑点,“主持大师那句是什么意思?回头路?指的是身后返回寺庙的路吗?他一边希望世子殿下能进佛门,一边却又不让世子走回头路?真搞不懂这些大师在打什么高深的哑谜!” 行一炷香后。 “吁——!”郭副将忽然勒马,前方岔路口处好似有阻挡物,“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几分钟之后,清脆的马蹄声来到马车外。 从车外看,整个马车极其普通,可车厢外悬挂的那叮叮作响的御赐紫金铃,便足以彰显着车内身份人的尊贵。 “世子,前方有树挡路,马车无法行驶,若换道,路程大抵会慢半个时辰。” “无妨,我记得山的另一端似乎有座道观。” “确有此事,只是那道观年久失修!” “既如此,便换道吧。”低醇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不同于以往的平静祥和,竟好似隐隐透出一丝期待的愉悦感。 郭副将觉得自己大概幻听了。 …… 另一条道路驶向琼灵山的阳面,直接抵达山脚,因为绕道他们多用了半个时辰,以至于行至山脚,天暮已至。 郭副将巡查队列,听见有护卫队的人开口,“奇怪,我刚刚好像看见什么一闪而逝,但就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副将仔细盯着不远处的山林,并未注意到什么异常,但他仍旧不敢大意:“我们耽误了不少时间,大家提高警惕,保护好世子的安全。” “火!” “起火了!” 原本的山林沉浸在漆黑与静谧之中,正待他们继续往城中行驶时,忽然之间,火光跃动,闪目的红光仿佛吞噬了一切黑暗,十分可怖,只是刹那间的功夫,整个山林顿时如同火海。 车列顿时停在原地。 “郭副将,你带人入城请孟家之人来此,剩下的人,随我一起上山。”世子不知何时已然下车,他看着这滔天的火海,下达命令。 “世子殿下,不可。” “您随大部分护卫队回城,属下上山,您不可涉险啊。” 世子望着眼前的火光,“此乃祖师爷预警。” “祖师爷预警?” 宣国盛行占卜玄术之风,祖师爷三个字在宣国的分量何其重,恐难有人不知其名。 但场上都是修武之人,‘祖师爷预警’知道者甚少。 “这火焰看似滔天,但是并未有什么温度,只是预警。” 世子殿下说:“传言,三百年前,道观也如同现在这般,整个山林都散发着灼天的红光,宛如烈火焚山,之后宣国就有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危机,之后此现象被卦师称为祖师爷预警。” 副将还是放心不下。 “这是命令。”世子说,“我必须要上山查探究竟,毕竟这座道观才是整个宣国玄术的发源地。” 场上人大惊。 发源地? 但为何会荒废? …… 而此刻,道观内。 “她觉醒的到底是什么?”张承鸣站在‘无形的门’旁边,眯着眼睛打量姜离。 张承鸣和姜芷用尽所有办法也没能破开那‘无形的门’,就连屋内的窗户也像是被焊死了。 此刻整间房就像是牢房一样,毫无缝隙可钻。 “不是傀儡术吗?”姜芷说。 “可这个门的怪异,应该怎么解释?”张承鸣说:“难道不是她在搞鬼吗?” 可是……一个觉醒了控傀天赋的玄术师,还有可能会觉醒其他天赋吗? 宣国也不过只有国师一人觉醒了两种玄术天赋。 张承鸣不相信一个刚觉醒控傀天赋的玄术师,能够在阵法上达到如此深的造诣。 “难不成……是有人在暗中帮她?”姜芷鬼鬼祟祟的看向四周。 相对于自己刚刚的猜测,张承鸣更愿意相信姜芷的说法。 “可、这种落败多年的道观,会藏有什么人?”姜芷正说着,话头忽然截住,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变得很惊恐。 “怎么了?”张承鸣忽然感觉到一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他不明白姜芷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害怕。 “承鸣哥哥,你说……会不会是她回来了?”姜芷因为害怕,直接躲在了张承鸣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 “她?是谁?” “祖师爷!”姜芷指了指这个道观:“你难道不知道这个道观曾经供奉过祖师爷?” “可她都已经死了千年了。” “若是她可能会归来呢……”姜芷的话尚未说完,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外,像是突然多了一团坠入深渊的火光。 黑暗骤然被火光侵蚀,冲天的火焰向着四处飞掠,贴地的火舌顿时席卷周遭的一切。 这火焰像是有一种魔力一样,她像是失了魂一样,目光无法移开分毫。 冲天的火焰逼近眼前,她想跑,可是她双腿吓得腿软,双腿根本不听她使唤。 “承鸣哥哥你在哪?我、我怕!” 无人回应她的话。 就连刚刚还站在她身边的人,此刻竟诡异的消失了! “芷儿……芷儿……” 同一处空间。 张承鸣一直在喊姜芷的名字,可她就像是听不见一样,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窗外的火焰。 那火焰……有什么吸引人的吗? “别看!”一直被傀儡线捆缚的黑袍人,慌忙出声:“这火焰不对劲!别看——!” 张承鸣急忙将视线转向一旁,他看向黑袍人:“这火焰有何怪?” “祖、祖师爷预警!”黑袍人神色惊恐,从刚刚开始他便坐在角落里,如今看见这莫名的火焰时,他在角落里蠕动,恨不得急忙站起来跑出去,可是他根本动弹不得,以至于就连害怕他也毫无办法。 张承鸣快速来到黑袍人面前:“什么祖师爷预警?你把话说清楚,祖师爷不是千年前就已经死了吗?这肯定是有人在作妖!” “不不不!是祖师爷预警!”黑袍人恨不得跪在地上,“祖师爷,请你原谅,小的不是有意在你的地方上冒犯!” 无人看见,忽然有白光一闪而逝,直接钻入姜离身体内。 这边,张承鸣还在质问黑袍人:“你把话说清楚,这火焰和祖师爷预警有什么关系,还有她的情况为何如此异常?” 他现在烦躁极了。 今日想办的两件事情都没办成,还被困在这里。 竹篮打水场场空! 第18章痴心妄想 “这火焰看着声势浩大,但……毫无温度。”黑袍人说。 “三百年前……此道观曾经出现过这种情况,那个时候国破危在旦夕,在此预警之后,孟家收到了祖师爷托梦之象,找到了一位能人,助宣国破了亡国之相。” “有高人之前来此看过,据传此火焰大抵是因为阵法才存在的,可是前后很多阵法师来此,根本没找到布阵的痕迹,之后数百年过去,渐渐的,玄术师便不敢来此,怕祖师爷万一有意识残存。” “……几百年过去,那些过往是真是假,根本无从得辩,因此这个道观渐渐的就被人遗忘了。” “如果早知道如此,我也不敢来此!”黑袍人此刻悔恨万分。 传言毕竟是传言,多少会有些虚假的成分。 可眼下看来,传言皆为真。 张承鸣陷入沉思,上一世他并未听说什么祖师爷预警,一直到他登阁拜相也没听说这个道观出现预警。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他们在祖师爷的地盘上做了坏事,因此才唤醒了祖师爷留在此处的守护阵? 不然为何解释前后那么多玄术师来此皆没引动预警之兆,反而在此时被触动? 可……祖师爷不是死透透了吗? “也就是说……芷儿现在这个模样,也是因为阵法?” 黑袍人想了想说:“应该有可能。” 当下他也不知道这个火焰除了预警,究竟还有何作用? 毕竟,他也不是阵法师,对此一脉并不了解。 张承鸣尝试着去唤醒姜芷,可是他什么办法都尝试了,姜芷却还是一动不动。 姜芷不能出事。 至少不能在这里,不能在当下出事! “芷儿……”他不停的唤她。 可她却仍旧保持着呆滞的神色。 明明同处一方地界,可却相隔两个空间。 姜芷望着周遭的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大,横梁瞬息断落,她想跑,可她的双脚像是在原地扎根,根本动弹不得。 “火……救命……” 姜芷自小就怕火,火就如同她的梦魇一样。 她眼睁睁的看着横梁要砸在自己身上,也就在这个时候,周遭忽然有一股大力将她扑倒。 “张郎……” 危急关头,她看见了张承鸣无畏火光,将自己扑倒,她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越发确定自己这一世的选择多么正确。 可下一秒,疼痛袭满她全身,她和张郎全部都倒在地上。 她睁开眼,屋内哪里还有刚刚火光冲天的模样。 “张郎!” 姜芷顾不上身上疼,也顾不上发簪歪了,头发凌乱的模样,忍着痛站起来之后,急忙将地上的人扶起来。 “张郎,你怎么样?刚刚我太怕了,我被困在火海里,若不是你救我,我真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张承鸣眼神藏有疑惑。 他刚刚正在想办法喊醒她,可忽然……背后有一股力直直的撞在他身上,他一个没站稳,连带着将姜芷也撞翻在地。 谁曾想,竟阴差阳错的唤醒了姜芷。 他直接回头,冲着石台的方向看去—— 女子托着下巴,像是在看戏一样点评:“英雄救美,简直好一出大戏,张公子真是好手段,想来我嫡姐对你更死心塌地。” “刚刚是不是你?”张承鸣质问。 姜芷疑惑:“什么是不是她?” “张公子的意思是——” 姜离话头刚起,就被张承鸣急忙打断: “我想问她……外面那火和她有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是她。”姜芷不相信:“她怎么会有这个本事!” 姜芷宁愿承认自己疏漏,也不愿意高抬姜离。 张承鸣:“应该确实和她没什么关系,刚刚大师说,外面之兆是祖师爷预警,想必是那火焰中藏有什么机关,你这才中招!” “那你刚刚问,那火和她有没有关系做什么?”姜芷狐疑的问。 姜芷有时候确实愚蠢,可有时候脑子却也敏锐的可怕。 “我怕万一我们小看了姜离呢,毕竟这个‘门’的问题,到现在我们也没能解决!”张承鸣神色很是淡定,早就想好了找补的话。 “这些肯定都是祖师爷曾经布下的,姜离要是有这个本事,她怎么可能一直被困于内宅?” 见姜芷的注意力被转移,张承鸣这才松了一口气。 甭管是不是姜离在搞鬼,但是英雄救美这个结果,他是满意的。 只要婚事一日未成,就总有意外突生,他要把婚事十拿九稳的握在手里。 甭管刚刚的真相是什么,只要有利于他就可以。 姜离见状,嗤笑一声。 张承鸣赫然有种被看穿后的恼羞成怒。 他怕被拆穿,顾不上生气,急忙转移话题:“姜姑娘刚刚说官自会寻上门来,怎么?” 他打量着曾经熟悉当下却陌生至极的女子:“你是想利用祖师爷预警来吸引官来?” 重活一世,他比之前更稳操胜券。 可唯独和姜离相关的所有事情,好似都在脱离他的掌控。 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 “利用祖师爷预警?我竟不知我有如此天赋能预知祖师爷预警。” 姜离不否认他的敏锐,但是有一点他猜错了。 那冲天的火光不过是她弄出来的幻阵,不过是误打误撞和所谓的祖师爷预警有了些许的相似罢了。 她在上山之前,特意捏造了一个傀儡放在外面布阵,因为这个幻阵规模有些大,为了防止事情出现差错,她特意分出自己一缕魂来操控那个傀儡。 如今幻阵成,刚刚那捋魂也快速归来了。 谁曾想,她布置的幻阵,竟误打误撞引动了道观内的防护阵,此阵会极大的勾出人内心最恐惧的事情。 姜芷中招了。 她怕火! 实在是时间来不及,不然姜离肯定等姜芷在里面待不住了再出手。 可当下她若不推动一把,官来的时候,姜芷定然还被困在那阵法之中。 一会儿却缺了姜芷,场面就不热闹了。 于是张承鸣便成了她可用的工具人,她用傀儡线助推他一把,刚好给他们营造一出英雄救美的画面。 既然他们做好了算计她的准备,那么接下来她的反击也定然会让他们满意。 “姜离觉醒的是控傀天赋,她岂有占卜的本事!”姜芷撇了撇嘴,“她口中所谓的官来,也不过是为了唬我们!” “应当不是,她应该是有何依仗!” “她不过一介庶女,有何可依仗的!”姜芷不以为意。 “有。”张承鸣说:“婚事!” “张郎,她确实同世子有了婚事,可这桩婚事,不过是为了冲喜,你还真以为王府的人多么重视这桩婚事吗?” 姜芷话里满是讽刺:“就算是她丢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是吗?”姜棠只是淡笑,她说:“从前确实不会在意,但是今后可说不准……”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有了这桩婚约,嫁给了世子,便能得世子喜欢,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她笑姜离:“痴心妄想——” 也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声音。 第19章姜离她凭什么? “诸位,屋内好像有说话声!” 屋内,张承鸣和姜芷神色瞬间怔愣。 姜芷趴在窗户往外看,外面仍旧是火光冲天之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迎着火焰而来。 “我乃巡逻卫,请问屋内是何人?”巡逻卫浩浩荡荡的站在最前方。 终于有人来了。 姜芷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急于自报家门:“姜府嫡女,姜芷。” “屋内只有你一人?”巡逻卫队长继续问道。 “还有我的未婚夫,张郎。”姜芷想赶紧离开这里,脱口而出的话显然没过脑子。 这两句话引得人遐想连篇。 屋外已经有人神色一怔,仿若听见什么爆炸消息! 孤男寡女…… 在如此荒僻的地方。 一时间,众人神色不尽相同。 张承鸣怕她这句话引起歧义急忙接过话:“屋内一共有四人,姜府嫡长女和庶女皆在屋内,除我之外,我还有一位老者。” 姜府的管家听见声音,于人群后方出现,快步跑到屋内:“大小姐,你怎么会在此处?” “姜叔,你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姜芷刚说了一半的话,在瞧见他毫无阻挡的进入屋内之后,瞬间怔愣在原地:“……你就这么进来了?” 那‘无形的门’呢? 就连张承鸣也愣在原地。 姜芷根本没听见姜管家回答了什么,她自顾着尝试冲门外伸手,发现她的手竟然可以伸出去? 那层‘无形的门’竟莫名消失了? 她不信邪,一迈脚,竟然走出去了? 她还是不相信,于是众人便看见‘姜芷一言不发的反复进进出出’不正常的一幕。 姜芷快步走到屋内,正准备质问姜离,身后忽然出现一双手拉住了她。 姜芷回头,就看见张承鸣冲她摇摇头。 他示意她往外看。 繁贵富丽的马车踏火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刺目的火焰,冲天的火焰此刻都沦为了背景板。 风动,清脆的响声清晰的传入众人耳膜内。 紫金玲!! 姜芷瞪大眼睛。 这是圣上御赐,唯有镇南王府世子拥有一枚。 世子殿下怎会来此? 是为了姜离? 不可能! 这个婚事是她不要的,世子殿下何至于为了姜离来到此处? “世子殿下,世子妃果真在此。”巡逻队队长走向马车,说道。 马车车帘被掀开,长身玉立的身影缓缓迈步而下。 男人一袭暗紫锦袍,带着简单的白玉银冠,面容冷傲疏离,说不出的俊逸矜贵,五官皆像造物主偏爱所雕刻,站在火光外,仿若天人之姿。 “世子殿下!” 他出现的瞬间,周遭所有人皆行礼道。 姜芷呆站在原地。 世子殿下……竟真的是为了姜离才来到此处的? 她刚刚冲姜离趾高气扬说的那些话,此刻显得多么可笑。 一时间,嫉妒的种子在她心房扎了根。 世子殿下一步步朝着屋内走,众人跟随在他身后。 屋内,首先入目的便是站在门旁的姜家嫡女和其未来夫婿。 两人衣袍皆有凌乱。 众人视线轻转,便看见角落里的黑袍人。 最后,众人才注意到石床上坐着一人。 她手腕旁边有好几条锁链,她眉眼神色低垂,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一对衣袍凌乱的未婚夫妻,一个黑袍人,加上失踪的庶女。 一时间,众人脑中瞬间脑补一出好戏:庶女失踪,被人掳来至此,撞破了未婚夫妇偷尝禁果…… 世子脚步未顿,缓缓走向石床方向,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走到她面前时,他眸中情绪还在涌动。 窗外翻飞的火焰正在一点点归于平淡,他凝着她,一点点压制眸中情绪,半晌的沉静过后,他抿了抿唇:“对不起,我来晚了!” 姜芷心里那扎根的嫉妒种子,一瞬间剧烈生长,最后占据了她身体的全部。 她忍不住攥紧了手掌。 上一世,她嫁给世子殿下,从未在他脸上看见一丝柔情。 她才是嫡女,姜离只是一个庶女。 她凭什么! 他竟然还同她道歉,姜离凭什么! 道观内的幻阵正在一点点消失,火光彻底消散之前,在他彻底压制所有情绪之前,姜离看见他的眉眼深处翻滚的悔恨浪潮。 姜离:这是在搞哪出? 原书里面并没有说世子殿下认识原主。 不然……原主之前也不会那么悲惨了。 “此番世子殿下能出现在这里,于我而言,已经算是幸事一件了。”姜离神色疏离。 世子殿下神色隐有失落,下一秒,在打量她全身上下皆无受伤之后,他紧抿的唇瓣稍微舒展,紧绷的面容也放松了些许。 无碍! 只要找到她便好! 而另外一边,姜管家趁着这个间隙,走向姜芷身后:“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道观里,而且竟然和失踪的二小姐在一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失踪?”姜芷内心的妒火正熊熊燃烧,烧尽了她当下残存的理智:“简直胡说八道,究竟是谁传出去的风言风语。” “胡说八道?风言风语?”裴寂将姜离扶下石床之后,目光冷然的看着姜芷:“姜大小姐认为这不是事实?” “自、自然不是事……”刚刚已经被妒火烧得理智残存的姜芷,此刻世子殿下简单的一句话、一个眼神,犹如一桶冰块直接兜头浇下,让她瞬间清醒。 她想起上一世、黑雾下他恐怖冷漠的眼神。 尽管外界所传最多的是他病秧子的形象,但是他们似乎都忘记了业障未缠身之前的镇南王世子,也曾上过战场,也曾杀敌无数。 且从无败绩。 若不是他业障缠身,若不是镇南王被迫上交兵权,他们也不会被困在圣都这一方天地。 如今,什么战场、什么功名渐渐的都被人们忘却于脑后,提起世子裴寂,最先想到的便是他病秧子体质、冲天的业障等。 上一世,姜芷嫁入王府,刚开始还总是献殷勤,可后来……她根本不敢靠近这位世子,他的眼神总让她有种畏惧之感。 如今重生归来的喜悦竟让她忘记了曾经的恐惧。 姜芷头脑彻底冷静下来。 只是她不明白,只是庶女的姜离,又凭什么得到世子的另眼相待? 姜离不该比自己过得好。 她应当比上一世的自己更惨。 剧情不应该如此发展! 姜府管家忍着头皮发麻,急忙上前说:“世子殿下应该不知道,大小姐和二小姐姐妹情深,想必是大小姐害怕二小姐名声有损因此才不让传出失踪一事,毕竟眼下婚约在即。” 姜府管家说完就急忙低下头,这是他能想到唯一的找补方法,希望大小姐能给点力。 姜芷虽然有时候犯蠢,但这个关头她知道自己不能糊涂,想也不想便道:“我和张郎一起上山祈福,谁曾想,竟然看见有几个宵小之徒带着一个麻袋上山,我们便一直尾随,幸好老天爷保佑,我们这才从宵小之徒手中救下我妹妹!” 她说得倒是姐妹情深。 “我的好嫡姐,敢做要敢当,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在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姜离冷嗤一声:“妹妹如今现状,不全拜姐姐所赐吗?” 第20章孤男寡女 空气有瞬间的静默! 包括姜芷也瞪大眼睛。 她万万没想到姜离竟然会有胆子直接拆穿这一切。 姜离只是庶女,她地位不如自己,她如此这般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话……她是真的不想在姜府待了吗? 她是怎么会有勇气直接说出一切? 姜离走向姜芷,带着姜芷从未见过的压迫感: “我被何人跟踪,姐姐不知晓吗?” “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姐姐不知缘由吗?” “我说了我要报官,姐姐真以为我在说笑呢?” 姜离每朝着姜芷的方向走一步,姜芷就控制不住的往后退。 姜芷没见过这个模样的姜离,她就像是索命的恶魔,自从换亲那天起、从姜离觉醒起,她就像是游离棋盘之外的棋手,已经不可控制。 “戏快散了,姐姐也该醒醒了!” 姜离冲着姜芷说完这句,随后便当着场上所有人的面:“我要报官!” ** 姜府,前厅。 瓜果茶点摆了一桌,好生惬意。 姜父还在慢悠悠的品着茶,王府管家不在此,他还装什么慈父。 林氏却有些坐不住,浑身焦躁难安,刚刚嬷嬷来说,大小姐还没回来。 林氏总怕万一寻姜离的时候,发现了姜芷那可怎么办? 就在她焦心难安的时候,府上的管家慌忙跑来:“老爷,夫人,不好了。” “如此慌张,像什么样子。”姜父神色带着些不悦,“你不是带人去寻二小姐吗,怎么?是她出什么事情了?” 姜父话虽如此说,但是神色并未有丝毫紧张。 “是二小姐要状告大小姐!”管家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什么?” “你把话说清楚!” …… 姜父和林氏赶到府衙的时候,堂下灯火通明。 府衙明大人坐在堂上,此刻正问道:“你要状告你嫡姐?” “是。” “状告何事!” “今日状告两件事,其一便是我嫡姐雇人跟踪我,之后迷晕我,将我绑上山。” 姜离此话一出,在场上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你胡说——!” 姜芷以为姜离敢状告她,已经是她最大勇气之下说的话。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说出一切始末经过。 她是真的不想在姜府待了吗? 刚赶来的林氏差点两眼一昏,“这件事情定然有误会!芷儿那么心地善良,她平时对你那么宠爱,姜离……你的良心都被吃到狗肚子里了吗?” “堂下安静!”知府看着满屋的人,顿时汗颜,偏生世子殿下还在一旁看着,他倍感压力,他先是看了堂下人员,说了一句无关人员不要影响审判过程,随后看向姜离:“事情经过究竟为何?你口中的嫡姐又是为何要绑你上山?” “嫡姐为何绑我上山,大人,你不应该问我嫡姐吗?” 堂上的目光瞬间看向姜芷。 “你意欲何为?” “大、大人,我是冤枉的。”姜芷不知此事该如何说。 宣国严令禁止任何邪术,转移天赋这件事情自然也是禁止的。 她不敢也不能将真相说出来。 “你上山所谓何事?绑庶妹究竟意欲何为?” 堂上实在是逼迫得紧。 姜芷脑子根本不听使唤,嘴皮开始哆嗦:“我、我和张郎一起上山,本是来道观祈福,但是谁曾想,正好碰见有宵小掳我庶妹上山,我和张郎便一直想方设法救我庶妹。” “谁曾想,那些人离开之后,房间内除了我庶妹还有一个老头,但是这个老头好像懂玄术,我和张郎有心无力,最后竟一起被困在道观里,也幸好出现了祖师爷预警,这才遇见上山的世子殿下以及姜府管家等人。” “这个借口在道观的时候已经用过了,而且姜大小姐最开始在道观那里,不还否认我们世子妃失踪呢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说亲眼见她被绑,明显就是现编的。”另外一个陈副将忍不住开口。 “还有……谁不知道这个道观早已荒败,来此是想祈福?还是想做点不为人知的事情,那可说不清楚!” 陈副将副将上下打量姜芷和张承鸣:“你瞧瞧孤男寡女、头发凌乱、衣服不规整,说是祈福,我可不相信!” 一直等副将话说完,世子殿下才出声:“不可妨碍办差!” 副将立刻道:“是。” 林氏差点儿咬碎后槽牙,怒目盯着副将,就像是脱缰的野马逮人就撞:“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我女的名声,究竟意欲何为,是不是姜离教唆你这般做的,好呀,姜离你尚未出嫁就如此——” 骂人的话说到正兴起,林氏就瞧见姜离不紧不慢的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册子。 林氏怒骂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姜芷在看见那个册子里,心里也顿时一咯噔,“姜离,你究竟想做什么!!” “真相!”姜离正准备呈上那个册子:“大人,我还有事要……”报。 话尚未说完,姜芷立刻道:“大人,我有话要说。” “我和张郎今日并非是去祈福!”姜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碎了后槽牙,在姜离开口之前,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你刚刚是在糊弄本官?” “小女并非如此,实在是家丑不可外扬,若非顾忌庶妹的名声,我万不敢欺瞒您。” “你细细说来,此次若再有隐瞒,再影响查案,休怪本官不客气!” 姜芷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我姜家有两桩婚事,这个大家都有所耳闻,我是嫡姐,一切理应为妹妹考虑,所以王府的这桩婚事,我希望是庶妹,她年幼丧母,十分可怜,我希望她今后能过得比较幸福,这才忍痛相让。” 她一副十分替庶妹着想的模样。 可下一秒,她就转换了情绪,眼泪蓄在眼眶里,“可是,我没想到,我这么替她着想,但是她却狮子大开口,她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嫁妆册子,声称让我母亲凑齐这些东西给她当做嫁妆,如若不然……以后等她嫁入王府,定要让我姜家好看。” 眼泪恰到好处的滴落。 简直是我见犹怜。 场上不少人被她的节奏带着走。 第21章你当真是好大的脸! 一时间,府衙的人看向姜离的眼神十分憎恶。 甚至有几个衙役在小声的议论,说的话简直不要太难听。 世子殿下抬眸冲着那几位说话的衙役看去,只是一眼,那几位衙役顿时低下头。 姜芷这边停顿了一下,她很满意场上人的反应,继续又道:“我母亲待我和我庶妹一向是一视同仁,她已经许诺庶妹,届时一定会为她添一笔丰厚的嫁妆,但是她还是不满意,我母亲若是不凑齐上面所有的物件,她就开始闹!” “我母亲心善,可我不甘心母亲被如此欺负。” 姜芷又抹了抹眼角的泪,“我不清楚为何之前和善的庶妹在得知会嫁给世子殿下之后,竟然会变成如此模样。” “我恨铁不成钢,这才想了一个歪点子,我找人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希望她安安静静的嫁到王府,别再磋磨我的母亲。”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到这里,眼眶中的泪再度滑下,活生生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母亲,父亲……我真不是故意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场上不少人看向姜离的眼神已经隐隐发生了变化。 姜父怒不可遏,直接不分青红皂白的冲着姜离一顿骂:“为父之前那些对你的叮嘱,你竟一句也记住,反而变本加厉!你嫡母待你如亲女,你尚未嫁到王府,就已经如此磋磨你嫡母,你若真嫁到王府,你是不是还要掀翻天!” 姜父直接走到世子殿下面前:“万万没想到,让世子殿下看了笑话,实在是下官教女不言,此婚事……我们实在是无脸再……” “姜大人!”裴寂漫不经心的抬眸,直接打断姜父接下来想说的话。 他嘴角勾起薄凉疏冷的弧度:“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场上再度有瞬间的静默。 任谁也没想到,世子殿下说出口的话丝毫不顾忌姜父的颜面。 姜父神色骤然一白。 他万万没想到,裴寂维护姜离竟达到如此地步。 在大众之下,竟如此不给他颜面。 明大人尚未来得及出声,便看见姜父替姜芷出头欲悔了这门婚事,但最后却被世子殿下直接反讽的场面,正待他准备出声时,便看见世子殿下的眸光冲着自己扫来。 “既然明大人沉默不言,那就容我说两句。” 被点名的明大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身:“殿下,请讲!”他认识到恐怕自己已经错过最佳开口机会。 “刚刚姜家嫡女说是为了庶妹考虑,这才将我王府的婚事让给了姜离?” 世子殿下开口语调便如同雪山之巅般,浸透着寒气,可唯独到最后说到‘姜离’的名字时,忽然不经意间放缓了节奏,就连眉眼竟也变得柔和了些许。 场上无人敢看他,因此未有人发现他神色的变化。 姜芷不知道世子此番询问为合意,答话时心如擂鼓:“是,我待姜离如同亲妹。” “你若真将她视若亲妹,便不会左一句庶妹右一句庶妹。”他冷声道:“你这么明显的话调,不就是在提醒大家,你是嫡女,她是庶女,既然瞧不起她的身份,便不要再装得一副为妹考虑的模样,看着怪叫人恶心的。” 姜芷脸色一白。 “嫌弃我王府的婚事就直说,别搞这么多七七八八,说得你怪深明大义,好人都叫你当了,坏人全让我王府世子妃当了,你当真是好大的脸!” 他太过于直接,三言两语将她虚伪的面容给剥个彻底。 “另外,说什么为母出头,别给自己戴高帽子,你绑架我王府世子妃究竟想做什么,这件事情根本禁不住调查……” “还有……那份嫁妆单子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别把大家都当成傻瓜糊弄。” 世子殿下每一句都像是用刀划在她皮肉之上,刀刀见肉,句句划血。 “哦,我忘记了,场上还是有很多傻瓜蛋的。” 世子的目光扫过刚刚议论的衙役,以及不分青红皂白的姜父。 府衙明大人脸色也骤然一白。 “你秉公办事这么多年,首先要讲的便是证据,这么虚假不过脑子的说辞,你竟也差点相信,若下次再忘,我看你这个位置不妨换个人坐坐。” 一句话,明大人身形一晃,“谨遵殿下教诲。”他刚确实在认真思考姜芷的那番话。 若今日殿下不在此,若真听信她刚刚那一番声泪俱全的言论。 明日他真是要老脸丢尽了。 “殿下,你没有经过查证,又、又如何证明我女刚刚所言不是真、真的呢!”林氏忽得开口,她有些怯,但还是强忍着将话说完:“您自己也说,需要证据!” 陈副将瞥了一眼林氏: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着急上赶着找死的。 “我的世子妃,你手中不是有证据吗?”世子笑看着姜离:“你的夫君已经被他们污蔑了,需要你的帮助!” 姜离汗颜。 上一秒怼人如此强悍的世子殿下,怎么转眼就变了一个画风。 姜离将手中的原册交给府衙:“禀大人,这个账册是我母亲特意留给我的嫁妆,只是如今被人侵占,若是其他东西,被占被抢也就无所谓了,但这是一个已故母亲留给孩子的爱,我不能不讨回来,大人若有不信,尽可派人调查!” 她态度实在过于坦荡。 林氏想阻止,但已经晚了。 “呈上来。”明大人捕捉到林氏眼底慌张的情绪,也注意到姜父震惊的神色。 这件事情应当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他将册子放于案上,冲着林氏看去:“嫁妆册子一事,你可有何要说的?” “我、我……” 林氏万万没想到,姜离竟然真的敢将这件事情捅出来,她竟然什么都不顾,当下就与她撕破脸面。 三日之期,她没有归还,姜离没有丝毫动作,她以为姜离是怕了,谁曾想……她竟然在这个时候直接捅她一刀。 今天刚好是第四天!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府衙老爷的面,直接呈堂,这比当街宣扬册子还要令人无地自容。 况且……有些事情根本经不起查证。 她不能放任姜府被搜捕,否则若是被人查到一切,那她主母的一切可就真的做到头了。 那样……不仅她完了,她女儿也要完了。 婚事怎么办? 若是此番,芷儿错过嫁给未来的状元郎的机会,一切可就真的晚了。 思及之下,林氏闭了闭眼,噗通一下直接跪在地上:“民妇有罪——” 第22章这瓜,确实大! 跪地声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晚,却犹如重击一般叩在众人心弦上。 “母亲,您怎么……”姜芷没想到,她母亲就这样承认了。 一个嫁妆单子,他们若真的否认,她不就相信,陈年烂谷子的事情,府衙还能真的查清。 她并不清楚,这个嫁妆册子之下掩盖的是什么惨无人道之事。 刚刚被姜芷那一腔话牵着鼻子走的几位,此刻在案情出现反转之际,他们看向姜离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愧疚。 占用已故之人的嫁妆……此事若传出去,祖宗八辈的老脸都是要丢光的。 “林氏,你太让我失望了!”姜父装作满是痛心疾首的模样。 府衙明大人看了一眼姜父,“姜大人,你不知晓此事?” 姜离最初曝出真相时,明大人并没有错过姜父脸上出现震惊之色。 “大人有所不知,拙荆出身富贵之家,一切吃穿用度自是不愁,当下有如此行径,应该只是一时糊涂!” 姜父立刻保证:“还请大人放心,若拙荆当真侵占了姜离姨娘的嫁妆,我自然是不愿的,定然是会为她做主的。” “如此自是最好。”明大人压下手中的册子,他看向世子殿下:“殿下,此案子尚有疑点,我派人摘抄一份将备份归还姜姑娘,原物就暂且先存放于府衙之内,待疑点尽消,我再派人将此物归还姜姑娘。” 府衙明大人是个真性情的人,看不得民怨百姓苦。 因此也才会在姜芷那‘声泪俱下’的表演中差点儿被带偏。 世子殿下点头:“此事短时间内不会被查清,大抵需要月余的时间,被掩埋的真相……终究会水落石出。” 姜离诧异的看了一眼世子殿下。 月余…… 距离回门,大抵也只剩月余的时间。 姜父此刻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万万没想到府衙竟然直接将册子压下。 那嫁妆务必需要全部归还。 嫁妆这件事还不是姜父最担心的,他怕府衙顺藤摸瓜查到那件事情。 到时候一切都会完蛋。 林氏正准备站起来,明大人忽然道:“案子未完,姜夫人有些心急了。” 真性情的府衙,办起案子来,也最是执拗。 姜父:“此事不是已经完结了?” “嫁妆册子案算是暂了,但是林大人忘记了,您最开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何事了?” 林父脸色一僵。 ——庶女状告嫡女。 “姜芷姑娘,姜离姑娘刚刚状告你‘雇人跟踪她,之后迷晕她,最后将其绑上山’,此事你可认罪?”明大人再度将目光看向了姜芷。 “我、我……” 姜芷眼中的泪已经再度开始打转,若是说刚刚是为了编造一出戏,才声泪俱下,那么如今则是因为无措、慌张之下的掩面而泣。 “容本官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改了两次口供,其一你编造上山的理由是和你身侧这位男子上山祈福,之后改口的理由便是说‘你要替你心善的母亲,吓唬吓唬狮子大开口的妹妹’,结果呢,母亲也并不心善,你口中的妹妹却是被你们一直欺负的人,你口中所谓的姐妹情深,更是一派胡言!” 姜芷被吓得浑身一颤。 “你如今还有何话要说!” 姜芷活了两世,第一次面对这般景象,她求助的看向旁边的张承鸣:“张郎……” “你若是不说话,本官还差点儿忘记你身边这位。”明大人眼神瞬间转向张承鸣:“你此番和姜芷上山,所为何事?姜芷‘雇人跟踪姜离,之后迷晕她,最后将其绑上山’这件事情,你可知晓?” 张承鸣点头:“知晓。” “你既然知晓,又不加以阻拦,当视为同谋。” “大人,为何不听我把话说完?” “你还有何要辩解的?” “大人应该知晓姜家曾经位列四大世家之一,应该也知晓姜家和如今的孟家一样,都擅长占卜,皆一脉相传!”他重点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芷儿真正想遮住的家丑正是和此事相关,刚刚那些话,只不过是她慌乱之下,头脑不清晰时的口不择言!” 张承鸣在说话时,目光一直看向姜离,他在等她主动撤案…… 毕竟这件案子于他们而言,实有太多不利。 如果最开始姜家几人辩解都没能终结这个案子,那么他也不必走这个险棋。 可姜离好似一直没什么反应,他不得不继续说: “众所周知,每一个玄术世家只会觉醒祖上传承的那一种。” “像孟家这种占卜世家,他们世家内弟子觉醒的只会是占卜,即便如今的姜家已经没落,但是他们祖上一脉相传的乃是占卜。” 姜离觉醒的傀儡术,她好像不清楚这一切,刚好这个漏洞能为他所用,或许能解当下的困局也说不定。 “呵!”姜离嗤笑一声,“你这脑子,确实好用!怪不得我嫡姐说你是未来的状元郎、将来定能登阁拜相,她竟然愿意为了你的这点小聪明,甘愿放弃同世子的婚约,确实厉害!” 场上众人:“……” 这瓜,确实大! 陈副将这个时候开口,冲姜芷讽刺道:“刚刚装得倒是姐妹情深,说什么为了妹妹,只希望妹妹过上好日子,原来……是已经选中了一个‘只会带着你去野间荒地私会’的潜力股呢。” “他连我家世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起,你什么眼光!哼!等我回去之后,就要烧香拜佛,祈求佛祖保佑‘街上被占卜的那位姑娘’高中状元,到时候狠狠打你的脸!” 陈副将越说越生气。 他家世子这么好,竟然有人嫌弃他。 周遭人看向姜芷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姜芷此刻很想狠狠的骂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 但这里是府衙,她不敢这么做。 张承鸣知道姜芷也是重生而来的,但是他没想到姜芷竟然这么高调,这些话竟什么都往外说。 他有些不悦! “张公子确实有脑子,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只要你不怕像我那嫡姐刚刚那样丢脸就行!” 张承鸣:“……”她怎么不按套路出招。 第23章足以让姜府顷刻间塌覆 “你左一句右一句,究竟想说什么?”府衙好似听说过眼前的年轻人,读书确实很厉害,但是人品看起来不怎么好的样子。 张承鸣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刚刚的话,“按照正常来说,姜家子嗣应该觉醒只是占卜天赋,但是芷儿却发现姜离觉醒的是控傀能力,但我们都是普通人,怎么敢在她面前同她比较,因此我们便找来一个玄术师,想试试姜离觉醒的能力是不是搞错了。” 他一口气说完,那种笃定、成竹在胸的自信也随着姜离嘴角加深的笑意,变得越来越淡,他感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可控。 他有种困局越陷越深的错觉。 “你口中的供词,是否属实?” 张承鸣:“自然。” 姜父愤怒至极,神色犹如被人戴了绿帽子那种侮辱感。 林氏仍旧跪在地上,但是她神色间都透着兴奋,急于想看见姜离吃瘪的模样。 “若你再有一句虚假,杖打二十大板。”明大人道。 张承鸣再度看向姜离,她的神色亦如同刚进府衙时神神在在。 她究竟有何底气? “对于张承鸣刚刚所言,你有何话要说?”府衙看向姜离。 “张公子想让我撤案,想从姜家子嗣只能觉醒占卜天赋,而我却‘觉醒了控傀天赋’这一方面来威胁我,着实有点儿瞧不起我,既然要说,还不如说我是集控傀、占卜、玄医、符纸、阵法的全能天才呢!” “就凭你?全能天才?说大话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姜芷翻了个白眼。 张承鸣在一旁也说:“我说的是事实,姜姑娘,你这个玩笑开得属实有点儿过分,这里是府衙,摆事实讲证据的地方!” “可我说的是事实啊!”姜离无奈:“怎么你们就是不相信呢?” “我是全能系天才,若测试天赋的晶石柱,没有任何反应,还有什么方式能验证?”姜离问明大人。 姜芷嗤笑:“测试天赋的晶石柱从未失灵,编造的‘不能检验出天赋的全能’,和没觉醒有什么区别,你编造谎话能不能找个好一点的说辞!就这,你也说得出口,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明大人说:“除晶石柱之外,并未听说过有其他方法检测天赋!” 姜离摊手耸肩:“我要么就是你们口中的废物,要么就是全能系天才,不存在张公子口中只擅长控傀!” “既如此,姜姑娘便是不认同张承鸣公子的话了?”明大人问。 姜离点头。 明大人又问张承鸣:“你是否仍旧坚持自己的说法!” “是!”张承鸣想现在把姜离钉死在姜家的耻辱柱上:“我请求现场验证姜离的觉醒天赋。” “此物,府衙内就有。” 觉醒不同能力,晶石的颜色是不一样的,天赋强弱不同,晶石的能量自然也不同。 明大人让人将此物搬上来,姜离站在检测天赋的晶石柱面前,晶石毫无反应。 “不可能——” 姜芷瞪大眼睛:“我们之前亲眼所见,怎么会没有觉醒能力?” 姜离其实前几天上街检测过,而且不止检测过一次,她甚至换了好几家店铺,可结果无一例外,晶石柱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所有都显示的是毫无玄术天赋。 可是,她的能力却是实打实的存在。 姜离也想借这个机会,探探府衙的口风。 看来,这个朝代检验天赋值的能量也是不准的。 张承鸣第一次露出了从进入府衙之后的惊慌失色,他不相信:“一定是此晶石坏了!” 他万万没想到变故竟然会出在这个地方。 世子殿下上前,二话不说直接伸出手,放置在晶石柱上面。 原本黯淡无光的晶石柱忽然开始透出紫色的光,越往上升,紫色越发深邃,而且攀升速度不减反增加,最后一直蹿至柱子最顶部。 场上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明大人坐不住了:“占卜能力,天阶满格的天赋值!” 都说孟家乃是占卜世家,可明大人从未听说孟家这一代有谁天赋达到天阶满格。 虽说都是觉醒的天赋,可天赋高低也有悬殊差距。 正在明大人感慨之际,就听见世子殿下止不住的咳嗽声。 若非世子殿下身子弱,业障缠身,轻易不算卦,不然凭借这么强的天赋值,占卜界定然无人可敌。 天妒英才啊! 林氏眼神晦暗的看着这一切。 她想起媒婆说的那句‘世子殿下发现八字和名字不合’,她原本以为只是世子偶然算到的事情。 但……这么强的天赋值……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算到那些事情! 姜芷看着这满格的天赋值,上一世曾听说过‘世子占卜天赋值极高’,但是她从未见过他占卜,也没想到他这么强! 简直太便宜姜离了。 一群人心思各不同。 张承鸣心里却只有一道声音:完蛋了! “检测水晶没坏,你还有什么话想说!”世子殿下双眸平静无波,语气也不强烈,可就是无端令人发憷。 张承鸣直接冲姜离道歉。 “你道歉心不诚,我不原谅!”姜离目光薄凉:“你与我嫡姐勾结在前,谋害我在后,我状告你们,你们却再三改呈堂供词,一直到现在都不敢说出真相,你们敢做,为何不敢当——” 生平一向懦弱的庶女,站在衙门,气势仍旧不减一分,谁都不怵,语气咄咄逼人。 姜父直接怒道:“逆女,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的夫人、你的嫡女、你的女婿一直在欺负你这个不受宠的庶女,你竟然还质问我想做什么?”姜离觉得万分可笑。 她忽然歪头看向姜父:“不如父亲,你来猜猜,我想做什么?” “你闹得家宅不宁,嫡母已经同你跪下赔罪,你嫡姐也已经知错,承鸣也已经同你道歉,你究竟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场上的人,看着这一幕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副将站在世子殿下身边,小声的说:“这世子妃也太可怜了,一家人心眼都是偏的。” 明明一家人,可是所有人都在用另外的说辞来替自己脱罪。 偏生受到伤害的那个人,孤身一人,站在人群中央,仿佛满身都是罪过。 世子殿下敛眸,周身气势已然寒冷如冰。 姜离慢悠悠的走向姜父,在距离他不足一米的时候停了下来,她压低声音,笑着说:“父亲应该不知道,今日道观内发生的事情,若传出去,足以让姜府顷刻间塌覆!” 她明明是笑着说话的,可语气却异常冰冷,尤其是那双眼睛……冷漠得毫无一丝温度。 慢悠悠的话,却说得人心里七上八下、胆战心惊。 有那么一瞬间,姜父竟对这个庶女心生怵意。 她明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一直唯唯诺诺,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姜父深吸一口气,忍住谩骂的语气,怒目看着姜离:“你究竟怎么才肯结束这一场闹剧?” “闹剧?”姜离听着这个词,觉得万分可笑,“父亲在朝多年,应该知道碰触宣国严令禁止的邪术,是何下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