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漂亮》 第1页 《他很漂亮》作者:钟简【cp完结】 简介 在男生眼里,袁盛长得顺眼,在女生眼里,他是个优质帅哥,可他妈/就我一个人眼睛好像出了问题。 我看着他,美得像个妖精,日日午夜降临,出现在我的梦里,祸害了我一条又一条的内裤。 第一章 我是一头快乐的禽兽 他很漂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觉得他很漂亮,漂亮得我时时刻刻都想要看着他。 可这是很不正常的,因为他是个男人,而我,同样是个男人。 下课铃声响了,我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扯开,假装睡醒了从桌上抬起头来。 “周牧,走,一起去打会儿球。”李成坐在后桌拍了拍我的肩膀。 “就二十分钟的休息,打毛啊打。”我站起身来不理他,也不理会他在后面的嘀咕抱怨。 其实以前的我别说二十分钟了,就是离上课只剩五分中,我都得狂奔到操场上疯一圈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应该说自从我发现那个人很漂亮的那一刻开始,很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自己,我时时刻刻感到焦躁。 因为我想/操/他。 可那是不对的,袁盛他妈/再漂亮也是个男的啊! 更让我绝望的是,除了我,我周围的哥们儿没一个觉得袁盛长得漂亮。 在男生眼里,袁盛长得顺眼,在女生眼里,他是个优质帅哥,可他妈/就我一个人眼睛好像出了问题。 我看着他,美得像个妖精,日日午夜降临,出现在我的梦里,祸害了我一条又一条的内裤。 我忍了很久了,可我觉得要是再忍下去,我得疯。 我不想疯,所以我决定祸害他。 至于后果,老子他/妈管你个鸡蛋啊! 我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 我是个学渣,父母有权有势,我现在决定好好学习,以此为藉口,逼得班主任亲自去找袁盛谈。 周六下午,我和袁盛成了同桌。 我们两都属于个高腿长那一款,座位在最后一排,我很满意,这十分方便我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第一天做同桌,他故意对我很冷漠。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他刷刷写个不停的手终于停了,啪的一声将笔摔在书上。 “袁盛,这是你今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离得太近,直接扫过了他的睫毛。 他抬手抓住我的手腕,狠狠甩开,漂亮的眼睛里喷薄着怒气,唇线紧绷,明明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我却觉得勾人得不行。 下腹瞬间一紧,我死死的盯着他,视线从他的眼睛滑到鼻樑,最后钉在了那张浅红的嘴唇上。 喉结滚动,我甚至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这眼神渴望得太他/妈露/骨了。 袁盛没再和我说话,甚至有些慌张的侧过了头,我知道他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毕竟他是那么的聪明。 十点一到,晚自习也就结束了。 他依旧没有对我说一句话,沉默的收拾好书包,昂首阔步的走了。 我随手从桌上拿了本书,插着兜正大光明的跟在他的身后。 袁盛不住校,他老妈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了一间公寓,在这个距离里,有一个小巷。 人越来越少,他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踪,在他动手的剎那,我先发制人,勐地一推把他按在了墙壁上。 “周牧!你干什么!?” “周牧是谁?”我将胸膛紧贴在他的后背,暧昧的将鼻尖抵在他的脖颈间,张嘴咬了他一口,声音狠戾,“别动,我打劫!” “你/妈!” 袁盛想必已经出离愤怒了,握拳的手都抖了。 我从身后看着他,借着路灯的光,发现他的脸竟然光滑白嫩得没有一丝杂质。 我想舔。 所以我舔了,含着他的耳垂,舌尖滑过他温热的面颊,来到了唇角。 色令智昏使我放松了对他的禁锢,更何况袁盛是个一米八的大高个,他骤然发狂,直接把我给掀翻了出去。 甩了个屁股蹲儿不说,紧接而来是袁盛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神经病!你他妈个神经病!神经病!——” 袁盛打不过我,可我没有反抗,我护住了要害,就这么看着他发疯。 终于,袁盛打累了,捡起书包就走。 “站住。”我叫住了他,想站起来却又全身都疼,索性坐在了地上,“你打了人就这么走了,不怕我报警啊?” 袁盛转过头来看着我,那目光狠得像匹狼,他说:“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信啊,可你不会。” 袁盛不但是个聪明人,还十分的理智而自律,这一点是我一直所羡慕的。 他不会为了我而毁了自己的人生,我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想通了这一点。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啊?”袁盛将书包狠狠砸在了墙上,走过来一把攥住我的衣领,几乎咬牙切齿的低声怒吼,“你他/妈是变态吗?” 我笑了起来:“你才知道啊?” 袁盛恶狠狠的看着我,手背青筋暴起,抬起拳头还要再打。 第2页 拳头袭来时风声赫赫,我抬手将它截住,说:“诶,袁盛,我视/奸了你那么久,你早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吧?” 袁盛没有回答,将拳头撤开,却勐的一脚踢向了我的腹部。 我闷哼一声,却又速度极快的抱住他的脚,反身一绞将他绊倒,在袁盛还击之前,一个勐扑把他紧紧压在了身下。 “放开!” “你当我傻啊?继续让你当沙包打?”我锁住他的四肢,急促的唿吸喷得他的长睫微颤。 那一刻,我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微红的面颊,下/身/硬得恨不得马上摩擦:“袁盛,你真他/妈漂亮!” 我不知我的眼睛什么时候瞎成了这样,可事到如今,瞎就瞎吧,老子还就不在乎了! 既然做不成人了,我索性就当一头快乐的禽兽好了。 第二章 睡不到他,我寝食难安 强/奸一个男人是需要力气与技术兼备的,很显然,此刻身处陋巷且身受重伤的我是不具备的。 所以即便我压着袁盛就快流哈喇子了,还是十分不甘的控制住了自己。 袁盛察觉到了我的松手,勐的一把将我掀开。 “哎哟!你温柔点行不行啊,怎么说我们也是同桌了。” 袁盛下手太他妈狠了,我在地上翻了个滚,见他没有扶我一把的意思,也就自己抖抖索索的爬了起来。 袁盛是个真汉子,我都这么猥/亵他了,这傢伙现在居然还没跑,腰背挺直的站在三步之外冷冷的看着我。 他这个样子特别吓人,此时此刻,我终于后知后觉的有了那么一丢丢心虚。 “明天我不会再和你做同桌。”他突然开口。 “啊?别呀,班主任不还嘱咐你好好帮助我学习吗?你瞧,我还专门带了本书准备向你请教。” 我搜遍了全身终于从地上捡起了那本惨遭踩踏的书。 显然,袁盛知道这只是个藉口,瞧都不瞧一眼。 “从现在开始,我和你就是陌生人,不要再和我说一句话!你让我觉得噁心!”袁盛走过去把书包拎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嗡嗡乱响,心口一抽一抽的。 糟糕了,肯定是被他给打坏了,所以我理所当然的又叫住了他:“等等!你说陌生人就陌生人啊?你把我打成这样不用负责任?” 他停住了脚步,从皮夹里抽出一叠红钞票,特潇洒利落的甩给了我。 钞票落得满地都是,我怔怔的看着,深深的觉得他抢了我的戏,所以我特真诚的对他说:“袁盛,我给你下一场钞票雨,你陪我搞一晚上呗。” “你几/巴长在脑子里了吗?”袁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们还有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了!你能不能为你的未来想一想?” “我知道啊。”我十分烦躁的抓了抓头髮,认命的苦笑一声,“可我白天想看你,晚上想干/你,哪还有时间学习?” “你!”袁盛被我的大实话气得有些抖了,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他气成这样,都有些心疼了。 可我这第一步已经迈了出去,不能回,也不想回了。 “你也不用担心,我就是垂涎你的肉体。” 袁盛被我这话给气笑了,偏头瞧我,问:“你是同性恋?” “不是……吧?高一那会儿我还谈了两女朋友呢。” 袁盛讽刺的哼笑一声,说:“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不关我的事,我警告你,别把主意打在我的身上,今天的事今天止,以后我就当不认识你这么个人。” 袁盛说完就走,看都不看我一眼,理智过头的人向来绝情,他这一刀两断的话不会参杂一点水分。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离开,他的步伐稳健,身姿傲然,看得我都笑了起来:“你这蠢货,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你能决定的。” 我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从相册里挑了几张清晰好看的照片,给我自己的脸整了个爱心形的马赛克后发给了袁盛。 这都是刚刚拍的。 照片里,我们紧紧贴在一起,好像情人间亲密的拥抱。 有咬耳朵的,有亲吻面颊的。 最后一张,由于拍摄角度问题,看着我们好像在热吻,虽然当时我是正打算亲却没亲到。 所有的照片,但凡熟悉袁盛这张脸的,都不会认不出他。 我又给袁盛发了条语音过去:“尺度比较小,我们争取再接再厉,共创高/潮。” 袁盛没有给我任何回应,但我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袁盛从初中一路优秀到了高中,他的优秀是不参杂水分的,我威胁他,他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可是没有办法,我是一个被色/欲蒙了心的男人,睡不到他,我寝食难安。 我曾尝试着用黄/片来转移我对他的欲/望,可结果无疑是惨败的。 想当初,老子花了上万块钱上天入地的淘来了各种片子,可最开始的激动与新奇过了之后,视频里别人的性/爱带给我的高/潮就越来越短,几分钟的满足感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对袁盛愈加深切的渴望。 走在校园的路上,别人耳机里放的都是bbc英语,我耳机里听到的全是嗯嗯啊啊的叫/床声。 第3页 这是一个饮鸩止渴的恶性循环,我日日强撸,挥洒精血来抑制对他的渴望。 整个高二,生生把老子整成了一个小黄人儿。 我没有戒掉名为袁盛的毒,但我自学成才,练就了性/爱宝典。 这是我那天昏地暗的高二生涯唯一聊以慰藉的成就了。 所以,我诚实而真挚的又给袁盛发了条语音:“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黑夜里,砰的一声爆响。 那是袁盛砸手机的声音。 我开心的笑了。 第三章 愿主佑我平安 聪明人优点很多,但通有的缺点就一个:想得太多。 我给袁盛发艷/照这事儿,我想的和我没想的,都被袁盛给解读得透透彻彻了。 所以,第二天上课时我们仍旧是同桌,他没有让班主任调座位,我和他说话,十句也会应个三句。 今天上午四节课,两节英语两节语文。 语文老师很严厉,他的课纪律性一向好,所以我拉袁盛小手这事进展得十分顺利,因为他怕闹出动静,不敢太过于反抗。 袁盛的手又长又白,骨节分明,观之赏心悦目,摸之柔韧带劲儿。 我摸了又摸,揉了又揉,最后实在没忍住,假装蹲下/身去捡笔,然后十分猥琐的把袁盛的手指头放进嘴里咬了咬。 然后……我被袁盛勐的推了一个仰倒,挣扎时直接带翻了板凳和一大堆课本。 这动静,在安静的课堂里别提有多响了。 同学们的脑袋都跟训练有素的向日葵似的,全都朝我俩看了过来。 语文老师更是气愤,摔了书就过来训人了,最后我俩被一起赶了出去罚站。 袁盛站得笔直,脸色又冷又臭,我小声的向他忏悔:“这事怨我,没想到你的下意识反应这样激烈,我不该情不自禁的去咬你。不过……” “闭嘴!”袁盛咬牙切齿的瞪着我。 我听话的闭嘴了,然后一点一点的挪动步子,和他紧紧的靠站在一起,用小指去勾挠他的小指。 袁盛不理会我的勾搭,将手捏成了紧紧的拳头,长腿向左一跨步,恨不得离我三丈远。 我好笑的瞧着他,说:“你的艷/照还在我手里呢,不想认识你的人人手一份的话,你就应该对我热情点。” “那算什么艷/照?” “我也觉得,连个舌/吻都没有,实在很不合格。”我见他一副强撑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可我还是得实话实说,“可那照片里的是两个男人,在咱们国家,同性恋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先不说老师和同学们的反应,就你爸妈,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气吐血,你忍心?” “周牧,你还是不是人?我妈当初对你……” “不是人啊。”我截住了袁盛想说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告诉你,感情牌对我没用,我这辈子註定了会对不起你爸妈。” 袁盛目光冷飕飕的看着我,问:“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下午放假了跟我去酒店开/房。”我冷静的开口,表现得十分气定神闲,可天知道我的心已经快跳出胸腔了。 “好。”袁盛竟然一口答应了,又说,“不去酒店,去我家。” “你,你你家?”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就这么答应了?我和他理解的开/房难道不是一个意思? “你不愿意去就算了。”袁盛淡淡的扫我一眼,面色沉静的直视前方。 “我愿意!”我激动的大吼一声,生怕他又改主意。 “你嚎什么嚎?你愿意什么?!”语文老师怒吼一声从教室里走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同学们一阵阵哄堂大笑。 袁盛像瞧傻子似的瞧着我,我也笑得像个傻子。 周日上午的课上完,下午就是高三学生难得的半天假期。 我背靠在墙壁上,抱着手臂抖着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袁盛收拾东西。 “周牧,等会儿去我家打游戏。”李成拍着我的肩膀说。 “不去。”我瞧都没瞧他一眼,推开他碍事的脑袋,继续盯着袁盛。 “哎呀你的腿别抖了,抖了这么久,不酸啊?”李成踢了踢我的脚,顺着我的目光瞧见了袁盛,小声问,“你和袁盛结仇了?” “你眼瞎啊?我俩好着呢。都放假了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快滚快滚。” 李成不满的捶了我一拳后走了。 唉,兄弟对不住了,见色忘友才是男儿真性情。 我一路深唿吸的跟着袁盛去了他在校外的公寓,咔嗒一声轻响,门打开了。 这就好像一个开栅放兽的信号,我直接一把将袁盛推进了房中,后脚一蹬,砰的一声巨响踹上了大门。 我急不可耐的一把抱住袁盛,粗重的喘息在他的脖颈与锁骨处游移。 我伸出舌头不停的舔/吻他的肌肤,袁盛身体一僵,好像被我给吓到了,开始大力的挣扎,可对上现在的我,他怎么可能逃得掉? “周牧!你他妈先给我放开!” 我不想再和他说一句废话,所以索性直接堵上了他的嘴,粗暴又热情的吻着他的唇,咬着他的舌,舔着他口腔里的肉。 我尽我所能的侵略他嘴唇的每一寸肉,宣洩着我由欲而生的喜爱。 第4页 我听着他呜呜含煳不清的叫唤,瞬间全身都热了起来,屈起膝盖顶/入他的腿间,一下快过一下的摩/擦着,挑逗着,让他的身体因快/感和愤怒而颤抖起来。 我吻得他唿吸难以为继,顶得他小腹以下肌肉紧绷,我就像一头髮/情的畜生,将他死死禁锢在我的身/下,只能任由我玩弄,不准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与逃脱。 我想,我此刻的模样必然是狰狞而丑陋的。 可情/欲本身并不可耻,它是两个人情感与精神的碰撞,是造物主给予人类本身至高的享受。 但若脱离了你情我愿这个前提,再愉悦的外皮也难掩肉/体深处的丑陋。 我能压下这份丑陋,可袁盛不行,他的尊严和高傲支撑着他的皮骨,我爱/抚着他柔韧的腰腹,搓揉着他微挺的乳/头,这对他而言,无异于扒皮拆骨。 所以他恨得几乎眼睛发红。 我看着他的眼神身体勐的一僵,袁盛趁此机会把我狠狠一推,我后退几步看着他几乎慌乱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我转过身去,急切的想要平缓自己的唿吸,我告诉自己今天就算了,日子还长着呢,这么猴急火燎的怎么吃得了热豆腐? 可还没等我开口,耳旁骤然传来唿唿风声,我直觉不对却已经来不及了。 脖颈处一阵刺痛,我眼前一黑,只来得及看见一根粗大的棍子影儿,就身体一软昏了过去。 完了完了,袁盛被我给逼疯了,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啊。 这是我当时脑子里涌现的最后一个念头。 愿主佑我平安。 第四章 你总是心太软 事实证明,袁盛还是那个袁盛,他没有疯。 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绳子结结实实的捆在椅子上,嘴巴也用宽胶带给封住了,就这么被关在了一个小黑屋里。 待眼睛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后,我发现袁盛正面无表情的坐在不远处直勾勾的看着我,渗得我一个激灵,寒毛倒竖。 我封着嘴沖他呜呜了两声,袁盛走了过来,一把将胶带给扯开。 “嘶!我的毛!”我刚冒出来的小胡茬被这强力胶给硬生生的粘走了一大片,痛得我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袁盛一把扯住我的头髮,将我的脑袋狠戾的按在椅背上,说:“周牧,满意我今天的招待吗?” “……我还以为你是一时气昏了头,没想到是早有预谋啊。” 我看着他,眼角的余光瞧见了那根粗/长的棍子,顿时觉得脖子疼得厉害:“你竟然用那么粗的棍子来打我脖子!你就不怕一不小心力气使大了把我给打死了?” 袁盛放开我的脑袋,走过去把那根棍子拿了起来,搁在我两腿间的椅沿上敲了敲,漫不经心的说:“你放心,在动手之前我研究了很多视频和书籍,一棍子不多不少,保证你晕得沉沉的,想死都死不了。” 我撇了撇嘴,问他:“绑架可是犯法的,就这么一点小事,值得你走到这一步?” “谁说我绑架了?我这是在辅导你学习。”袁盛随手从身后拿了本教材,直接翻开扣在了我的脸上,“认真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我一甩头,那课本就掉在了地上,袁盛眼皮一垂,淡漠的瞧了一眼,然后一巴掌勐地就扇了过来,顿时痛得我半张脸都麻木了。 袁盛:“让你认真学习,听不懂人话?” 我用舌头抵了抵松痛的牙床,抬头看他:“袁老师,因材施教也得讲究对症下药啊,不如你让我睡,我保管学习成绩比谁都好。你要是真为我好,就小小的牺牲一下,救救我这失足青年吧。” 袁盛嘲讽的看着我,笑了笑,又是毫无预兆的勐力一巴掌扇了过来:“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烂死在泥里我都不会管你!” “诶,咱两好歹也兄弟一场,你这话说得可就忒让人伤心了。我不就是想睡一睡你吗?双方都身心愉悦的事儿,你至于这样对我又绑又打又埋汰?” 袁盛似笑非笑的瞧着我:“见过无耻的,没见过无耻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应该也是懒得再和我说废话,从一旁桌子上拿起一部手机。 那是我的iphone,已经被解锁了。 我瞧着那手机突然就笑了:“你看我相册了?” “看了。” “照片都删了?” “删了。” 看着袁盛这黑沉沉的脸,我竟然觉得还挺开心:“其实我也没怎么拍,可不知道怎么搞的,攒着攒着就有上千张了。你觉得我的技术怎么样,把你拍得漂不漂亮?” 见袁盛不回答,我又说:“你也别不高兴,除了前几天拍那几张露骨了些,以前我拍你都是从纯欣赏的角度拍的正经照片,那时候我还走清纯路线呢。” 袁盛不接我的茬,直接问:“那天的照片,你有没有备份?” “你说呢?” “那就是有了。”袁盛掀了掀唇角,几乎笃定的说道,“你不会把备份给我。” “怎么会?你现在亲我一口,我马上就把备份给你。”我笑嘻嘻的瞧着袁盛,“就怕我给了你,你也不信啊。” “这倒是。”袁盛点头,手指一松把我的手机扔在了地上,随后一棍子砸去,直接把我那可怜的手机给粉身碎骨了,“所以我也不打算找你要了。” 第5页 我瞧着他这冷血无情的做派,装模作样的抖了抖,问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袁盛站起身来去把窗帘拉开,窗外是一片湖光春色,可我此时却没心思去瞧。 我看到了录像设备。 “你这是要给我拍片儿?” 袁盛看我一眼,不紧不慢的把摄像机挪过来:“你不是喜欢拍艷/照吗?我今天给你拍个够。” 我期待的看着他:“和你拍吗?” “你说呢?” “我倒是想,但你肯定不会为我献身。”我失望的嘆了口气,又好奇的问他,“你给我叫了几个人来?男的女的?长得怎么样?漂亮吗?如果和你长得像,我应该会有性/趣配合你当一回演员的。” 袁盛停下动作,抬眸瞧着我,说:“周牧,你现在已经不要脸到这个程度了?” 我耸了耸肩,也颇为无奈:“这种东西现在对我没用,你如果想用小黄/片威胁我,我劝你还是别白费那心思了。” “有用没用不是你说了算,你不在乎有的是人在乎。”袁盛不再看我,继续做他的准备工作,“比如说你爸妈,他们有权有势,面子也就会比别人重要得多。” 袁盛这话我十分认同,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开始理性预测:“我爸估计会把我给活活打死,不过有我妈在,能保命。但是……你就没想过你会有什么后果?”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袁盛拍了拍手上的灰层,看了看腕錶,“时间差不多了。” 叮咚—— 应景一般,门铃响了。 袁盛转身要去开门,我叫住了他:“你一定要做到这个份儿上?” 袁盛没有回头,声音却很冷:“是你先逼我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又犯蠢了。 我很清楚袁盛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比谁都清楚,可我却总是对他心软。 “这样下去,你怎么赢得了……” 我轻声自言自语,颇为自嘲的笑了笑。 笑过了,我自嗨的唱起了《你总是心太软》,然后给心里的野兽开了栅栏。 第五章 一个亲吻引发的血案 袁盛带进来的是个娘里娘气的男人,我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用下巴指了指那人,向袁盛抱怨道:“你把我绑成这样,他就是想和我干那事,也不好操作啊。” 袁盛或许觉得我说得在理,把我从椅子上解开,但双手和双脚依旧绑得很紧。 他将我扔到床上去,俯身看着我,拍了拍我的面颊,揶揄道:“好好享受。” 我朝他眨了眨眼,笑着说:“会的。” 袁盛收了脸上的表情,目光如刀,定定的看着我,一副要把我看到底的模样。 我和他对视,难得正经又委屈的说:“你真狠心,对我不好。” 袁盛微微皱眉,这句话或许带给了他困惑,他眨着眼睛沉思的模样竟让我觉得懵懂又可爱。 我突然挺起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咬住了他的下嘴唇,含煳的说:“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袁盛勐得把我推开,却因疼痛而嘶了一声。 我在他嘴上咬破了一条小口。 袁盛愤怒的看着我,我却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角,一双眼睛充满欲/望的回望着他。 “周牧,你就是个只管下/半身的牲口!”袁盛骂完我,又转头对房里的另一个人说,“给我好好招待他!” 说完,就砰的一声摔上门走了。 三秒钟后,门又被突然打开,袁盛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把摄像机打开,又面无表情的把门给摔上了。 我就这么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他是不是坏得特别可爱?” 房里的那个娘gay没有回我的话,估计是并不认同。 娘gay脱了上衣爬上床来,细腿一跨坐在了我的腰上,又将我的t恤给卷了上去,用手去细细的抚摸,他眉眼含春的看着我,柔柔的说:“小哥,你的腹肌真漂亮,练了很久吧?”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并不接话。 这小娘gay也不在意,自娱自乐嗨得很,手掌在我的腰腹间流连忘返的抚摸个不停,最后竟然索性将脑袋钻进了我的t恤里,伸出舌尖从腹股沟一路舔吻到胸肌处。 我轻哼一声,唿吸加重了些,小娘gay经验丰富,立马察觉到了。 他钻出t恤,趴伏在我的胸前,塌下圆润挺翘的屁股在我的胯/间磨蹭,黏黏腻腻的说:“小哥,你有感觉了,嗯……真大。” “那又怎么样?”我坦然的看着他,腰部勐地向上一顶,把那小娘gay刺激得浪/声尖叫,却说,“我不会操/你。” 他充满渴望的看着我,笑嘻嘻的说:“你双手都被绑在身后,全身都动不了,我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再说啦,你不和我打一/炮,外面那个小帅哥也不会放你走啊。帅哥哥……嗯……我的技术很好的,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我好笑的瞧着他,说:“刚刚已经试过了。” “什……啊!” 他刚开口,就被我双腿勐的一掀,差点滚到了床下去。 第6页 小娘gay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一个鲤鱼打挺,竟然硬生生的蹦了起来,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我一招泰山压顶,跪压在了他的胸口。 可怜这小娘gay白眼一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顿时痛得泪流满面,不停的求饶:“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呜呜呜,救命啊,我快被压死了,透不过气了,呜呜呜,救命啊……” 我居高不下的瞧着他,正气凛然的说:“知法犯法,为虎作伥!你知不知错?” 小娘gay:“……我错了,我现在就走,你放过我吧!钱我也不要了!” 我好笑的瞧着这鸭子,暗想袁盛这找的都是什么人啊,一点也不经吓。 “帮我把绳子解开。” 我放开了他,让小鸭子把我脚上的绳子解了,随后背过身去,让他解开后面的绳子。 我全程提防,以备这傢伙后面偷袭,没想到这小娘gay却这么老实,抽抽噎噎的帮我把绳子全解了,老实得让人发笑。 我嘆了一口气,不禁喜上眉梢,袁盛真是“遇人不淑”啊。 我找到袁盛时,他竟然在书房做习题。 我倚在门边,瞧着他这份淡定,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袁盛看到我时很惊讶,却没有惊慌,他将作业收好放进屉子里,仍旧坐在椅子上,问我:“他呢?” “被我给打发走了。”我走到书桌前,俯下身看他,“你俩的交易是先完事后付款,还是先付款后干事?如果是后面这种,那你可亏大了,得花不少钱吧?” 袁盛看着我,竟然还笑了笑,说:“付了一半,后面那一半他估计是要不了了。” 我凑近到袁盛的鼻尖,蹭了蹭他,说:“你可以给我啊,那片子还没拍完,我可以和你接着拍。” 袁盛没有躲。 一把裁纸刀却抵上了我的喉结。 “就知道你没那么老实。”我笑着看他,还不怕死的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缝。 “滚出去!”袁盛低吼一声,手指用力,在我的喉咙处划了一道血口,虽然浅,却包含着浓烈又危险的警告。 我顺着他的力道慢慢后退,脖子却又勐地一个后仰,与此同时,大力一脚踹上桌子。 书桌吱——的一声尖响,袁盛被困在椅子和书桌之间,腹部被勐蹬过来的桌子一撞,痛得瞬间白了脸。 我一个翻身,直接从书桌上踩了过去,夺了袁盛的刀,一把提起他的衣领把他连拖带拽的押到了小黑屋,利落的用绳子给他绑了个严实。 袁盛躺在床上,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哼一声:“你牧哥我也是练过的,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制住我?那我师傅真得哭死。” 袁盛没说话,微微躬着身体,瞧那样子应该是还痛着。 我没好气的看了他几眼,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腹部轻轻的揉着,愤怒的对着他喷唾沫:“活该!你这纯粹是自作自受!你以为我想打你吗?也不想想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一会儿绑我,一会儿奸我,现在竟然还想拿刀杀我?我是挖了你祖坟还是害了你全家,你要这样对我?” “恶人先告状的孙子!”袁盛恶狠狠的看着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现在你都快骑到我头上了,还想让我对你礼让三分?你他妈真以为我袁盛好欺负?” “好欺负?你?开玩笑呢?我可从来不敢这么想。” 我不顾袁盛的挣扎把他搂进怀里,两人依偎着靠在床头,像一对亲密的恋人,我将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嘆道:“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好好说话是什么时候吗?” 袁盛不说话,我也就自问自答,回忆起了过往:“高一结束的那个暑假,末考刚结束,我约你去野营,我们玩得很开心,当天晚上就一起睡在了帐篷里。本来这次野营我们约好要玩三天的,可你第二天说有事,提前回去了,从那以后,你就有意无意的疏远我,直到我识相的走开,两个人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按着袁盛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他:“所以,那天晚上你没有睡着,你知道我亲你了,是不是?” 袁盛垂下眼帘,答得冷淡:“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既然做不成朋友,索性当陌生人,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可真狠心。好的时候形影不离,厌的时候冷得像把冰刀子,割得我的心吶,没有一刻安宁。” 我用手紧紧钳住袁盛的下颌,恨不得捏碎它,却又担心弄痛了他,真是爱恨不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老子那时对你比对我妈还要掏心掏肺!可你呢?为了避开我,恨不得把满身的厌恶隔空砸在我的脸上,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 袁盛定定地看着我,一双漂亮的眸子里似乎有话喷薄欲出,我看着他,藏着可怜的期待。 可他却笑得讽刺,说:“你对我好我就要喜欢你?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接受你?哈!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我周牧又不比别人特殊,还不是一双眼睛一张嘴,jj也没有长两根。”我撇了撇嘴,嗤笑一声,嘆道,“可你的心真是狠啊。” 袁盛:“是你自己要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我皱着眉看他,认认真真的看他,恨不得看到他的心底里去,“你是怎么做到事不关己的对我说这四个字的?最开始偷偷亲我的难道不是你?” 第7页 袁盛双目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笑得恶意,一字一顿慢慢的说给他听:“高一下半年,我记得那是个星期二,当晚天上还有几颗亮亮的星星。你当时在宿舍里亲了我,虽然那时已经熄灯很久了,可我并没有睡着,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你竟然是个同性恋。” 我听了这话,直接笑出了声,接着说:“我当时震惊得都差点跳起来了,可我怕你尴尬,所以忍住了,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依旧对你很好。你看,我和你比起来是不是善良得多?” “那只是一个意外。”袁盛看着我,字字咬牙,几乎偏执的再次强调,“我不是同性恋!” “你不是?”我看着这样的他,心口处火烧火燎的愤怒让我变得几乎无法自控。 我勐然弹起,把袁盛压在身下,解了他脚上的绳子,一把拽下他的裤子,让他光裸的双腿卡在我腰间,我连裤子都没顾上脱,就挺身直接抵在了他的会阴/部,像个疯子一样暴虐的顶/撞着他。 袁盛发了狠的挣扎,可依旧被我压得死死的。 我腰胯用力,一下比一下撞得很,咬牙切齿的问他:“你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我不是!周牧你他妈个疯子!我要杀了你!啊——” 床铺剧烈的摇晃着,我压在他身上,发了狠的顶/弄,一声又一声的质问。 袁盛喘息粗重,眼睛红得吓人却没有一滴眼泪,他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并不屈服。 我学着那小鸭子的技巧,钻进他的衣服里,有力的舌头顺着敏/感的腹股沟一路舔吻而上,最后一口咬住了那已然发硬/挺/立的乳/头。 “你是有感觉的。”我笑得恶意,下/身又一个勐力撞击,紧紧贴着、挤压着他跨间已经发/硬的部位,“你再嘴硬又有什么用?你的身体是诚实的。” 一串压抑的呻吟从袁盛的唇缝里挣扎了出来,他脸色发红,沾满了湿汗,明明被情/欲折磨得浑身发软,眼神却依旧锋利得像一把刀子。 他被我压在身/下,却嘲讽的笑着,他问我:“是又怎么样?我是同性恋你又能怎么样?你就是现在把我睡了又怎么样?我还是不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以为你能毁我一辈子?做梦!” 我沉默的看着他,发热的下/身突然就冷了下去,我问他:“你那天晚上为什么要亲我?我感觉得到,你那时明明是喜欢我的。” “周牧,你知道人和畜生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人有思维,懂得自制,更辨得清是非对错!” 我疑惑的问他:“你喜欢我是错的?” 袁盛垂下眼帘,说:“这种感情是错的,至少对我来说是错的。还有,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我点点头,从他身上起来,解开了他的绳子,想笑得潇洒,却僵硬难看:“我想也是,不过没关系,其实我也不喜欢你,只是想睡睡你而已。” 袁盛没有说话,应该是懒得再说。 我也没话可说,这个房间沉闷压抑得让人难受,所以我拍拍屁股,利落的走人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插着兜,楞着眼,漫无目的走着。 喜欢我,或许只是他性向确认的一个过程。 他得到了答案,衡量了得失,判定了对错,然后果断出手,扼杀了这颗爱情的萌芽。 他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却不知道,那颗还没死透的爱情种子通过一个偷偷的吻,跑到了我的心里,藏了起来。 它落在了沃土上,再次发芽。 命运无常,可也没见过这么荒谬的。 我一想到这一茬就想笑,笑得眼泪都出来还是忍不住想笑。 心口烦躁得像是堵了一颗拆不了的炸弹,我索性声嘶力竭的对着天上嚎了一嗓子。 其实有一句话,我刚刚忘了告诉他。 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 第六章 男神的狂暴 那晚,从袁盛家离开后,我没有回家,四处浪荡了三天。 我没去上课,学校找不到我自然就会联繫我的父母。 我爸向老师道歉,淡定的给我请了个病假,然后火速派人把我给绑了回去。 一顿棍棒教育后,我就真成了请病假的了。 周四下午,李成翘了晚自习跑到我家来看我。 这傢伙探病空手而来,还坐在我房间里吧嗒吧嗒的吃个没完,气得我差点把他给一脚踹出去。 但我还是忍住了没辇人,因为他正在说袁盛的事。 “袁盛这傢伙是真牛!”李成朝我竖了个大拇指,赞嘆又疑惑,“你说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回回考年级第一我就不说什么了,毕竟已经习惯了。可这次月考他简直是开了挂啊!” 李成大腿一拍,差点就跳起来了,说:“语数外满分啊!那是人能做到的吗?数学和英语我也就不说了,可你说语文哪有人得满分的?这不是开玩笑吗?那作文再怎么优秀也得扣个一两分吧,这是我校一直以来的传统啊,你说是不?” 我抢了李成手里剥好的橘子,斜他一眼,说:“你这就是嫉妒,你以为人家是你,回回作文都要偏题?” “嘿,我那作文写得多好,哪儿偏了?是他们不懂得欣赏!”李成顶我一句,又满脸八卦的说,“咱们语文年级组为了他这作文还分裂成了两派呢,为他该不该得这个满分差点吵翻了天,最后还是校长大笔一挥,这才开了我校这先河。” 第8页 “听说袁盛那作文看哭了好几个老师呢,说什么文笔细腻,立意深刻,把理想与现实剖析得精闢又透彻,见了血,碎了骨,却又希望犹存,特别感人。”李成挠了挠脑袋,问我,“你说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感悟这么深,别是哪儿抄的吧?” 我耷拉下眼皮,一片一片的吃着橘子,声音里有着刻意的冷漠:“我怎么知道。” 李成静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你心情不好啊?” 我撩起眼皮瞧他一眼,说:“你被打成这样,心情能好?” “这还不是你自己作的,明知道这个周要月考还敢翘课,这不是自己讨打吗?” 见我不说话,李成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能回学校上课啊?” “明天。” “明天?唉,早点去也好,你是不知道,你的那些爱慕者已经快爬墙爬没了!不过刚刚你们家医生不是说最好再休息几天嘛,我听说你妈为了不耽误你学习,光是家教就给你请了全科,好傢伙,都可以拉个篮球队了。我要是你还去个什么学校啊,家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这傢伙上辈子肯定是只鸭子,还是只母的,一张嘴就叫唤个没完。 我嫌他吵得慌,连饭都没让他蹭,直接赶走。 周五早上两节课已经上完,同学们做课间操的时候,我熘熘达达的去了教室。 袁盛做完操一回来就瞧见了我,刚还和女同学有说有笑的脸立马就沉了下去,看得我那就一个操了,老子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袁盛没什么表情的回到座位坐下,见我手里拿着他的语文试卷,语气立马就不好了:“谁允许你乱翻我东西的?” 我掀起眼皮瞧着他,冷笑一声:“你可别冤枉我,这可是隔壁班的美女刚还回来的。怎么?别人看得我就看不得了?” 袁盛突然出手,一把抢过他的试卷,奈何我当时捏得紧,这脆弱的试卷也就直接碎尸成了两片。 我看着他,声音发狠:“给你脸了是不是?” 袁盛冷冷的看我一眼,淡定的将手里的试卷揉成一团,打开窗户,隔空远投进了垃圾桶里。 目睹一切的李成简直要目瞪口呆了:“你这可是校长指名要贴到公告栏里,供全校瞻仰的语文!满分!试卷啊!完了完了,周牧你完了,雷老师非撕了你不可!” “卧槽!这他妈关我什么事?这是他自己扔的!” 我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这人今天生了张刺猬皮了是吧? 我还没找他麻烦呢,这傢伙竟然开始对我发横了! 李成同情的看了我一眼。 事实证明,他的同情不是没有道理的。 语文雷老师问责时,袁盛没有情绪起伏的说了整件事。作为观众的同学们还嫌弃他说得太过简明扼要,热心的对此事添了详细的备註。 他们都没说假话,可凑在一起老子就这么成了欺凌同学的恶霸了。 得,刚来学校,后面两节课要站在后面面壁,中午还得进办公室思过。 今儿这恶霸做得名不副实,我亏得慌,所以我不答应。 我拉住袁盛的胳膊,凑近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同学们就震惊的看见男神学霸打人了! 这就好像一把火轰的一声点燃了一锅的油,我们班炸了,整个一层楼炸了,然后整个学校都闹了起来。 关在学校里的热血少年少女们啊,他们那颗跳动着青春的心,永远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更何况这次打得你死我活,拉都拉不开的两个人是我校如雷贯耳的风云人物,各方面。 我和袁盛这一架打得惊天动地,这次的事或许只是一个导火索,将我们之间长久以来积压的愤恨全都宣洩了出来,所以才会打得这么惨烈。 最后双双都光荣的进了医院。 对此,雷老师差点都气疯了,非要把我两安排在一个病房相互膈应,并扬言:有本事你们再打! 我脸上和额头上都缠了纱布,抖抖索索的指着隔壁床病友的鼻子骂:“你他妈没听过打人不打脸的吗?老子对你手下留情,你他妈却要毁我的容!” 袁盛冷冷的看我一眼,闭上眼懒得再理会。 我瞧着他那张俊脸惨白惨白的,心里又痛快,又有些不是滋味。 这心里一会儿冰一会儿火的,把我也给整蔫儿了,后面的日子我懒得去招惹他,他也就更加不会主动找我说话。 所以这养病的日子,应雷老师所想,倒还真做到了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第七章 你的苦,我的乐 十月中旬,我校的秋季运动会开始了。 鑑于高三压力大,我们校长又是素质教育的忠实拥护者,口号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故而对高三学生参加运动会是持鼓励态度的,务必每个学生都要参与进去,尽情吶喊! 吃午饭的时候,我正还在琢磨要参加哪些项目,一个餐盘从天而降,砰的一声,差点溅了我一身的汤水。 还亏得我身手矫健。 我看着李成:“你想死?” 李成讪笑两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我瞧白痴似的瞧着他:“见到我,你很激动?” “我天天见你还激动个毛啊?是秋季运动会的事儿!对了,你先告诉我,你报了哪些项目?” 第9页 “我还没想好,怎么了?” 李成一脸八卦的伸长脖子凑近我,说:“你知道袁盛报了哪些项目吗?” 我把他的脑袋推回去,没好气的说:“你觉得我会知道?” “喔,我忘了,你两现在关系差是全校出了名的。”李成突然清了清嗓子,以一种特别正式而隆重的讲解性语调说,“高三一班的袁盛同学,于今天中午12点06分到体育委员夏晴处报名了秋季运动会,项目有男子110米栏、跳高、标枪、男子400米、跳远、铁饼、男子1500米。” 不得不说,我是真被吓到了:“我靠!他疯了吧?就他那破身板,还敢挑战七项全能?” 李成斜我一眼,说:“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人家袁盛虽然没你壮实,但也是有颜值有肌肉的,他怎么就不能挑战七项全能?你是不知道我们班那群女生,兴奋得嗷嗷叫!” “兴奋个屁!他以前根本就不爱参加这些运动,再说了,他才刚出院没多久!” “这个没事儿,夏晴问过他了。”李成朝我摆了摆手,凹出了一副特别理解的嘴脸,“高三压力大啊,像他这种学神级的人物,别看他外表光鲜,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挑灯夜战呢,肯定特别需要发泄。” 我懒得再理李成,扔了餐盘就跑回了教室。 我和袁盛现在已经不是同桌了,座位分别安在教室的两端,中间跟隔了个银河似的。 我径直走向体委夏晴,拿过报名表看了看,然后向袁盛走去。 这一行为,牵动了班上所有人的神经,他们都紧张的注视着,生怕我和袁盛再打起来。 我靠站在袁盛前排的桌上,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袁盛扔了笔,抬头看我,说:“你挡光了。” “你不应该参加那么多项目。”我看着袁盛的眼睛,认真的说,“你没有这个体能。” 袁盛看着我,问得冰冷而犀利:“你如果是建议我不要参加,那你可以滚了;你如果是要求我不准参加,那我现在就去取消,毕竟那天录像的存储卡还在你手里,我得乖乖听话,是吧?” 我挑了挑眉,俯下身去凑近他,拿了本书挡在我们的脸侧,说:“你还能这么听话啊?那你现在亲我一口呗,乖乖,快亲啊,没人看见。” 袁盛眼睛里放冷光,他不亲,可没关系啊,我亲。 吧唧一口,嘴唇相碰时,温温热热的触感,莫名的会让人喜悦。 我扔了书,大步走向夏晴,指了指强忍着没有原地爆炸的某人,说:“给我报和他一样的项目。” 我插着兜吹着口哨走了,留下了身后一屋子的嗡嗡声。 我很开心,因为袁盛因为我很不开心。 运动会星期五开始,为期三天。 这天早上,天更蓝树更绿人更美,空气中到处洋溢着热情与喜悦。 我从一颗颗黑黑的后脑勺中找到了最漂亮的那一颗,准确的把袁盛给扯了出来。 他甩手把我掀开,我就靠得他更近;他转身就走,我就紧紧跟在他身后;他骂我神经病,我就回他我有病。 他想摆脱我,可目前为止毫无办法,毕竟我的意志是如此的坚定且我们的项目都是一样的。 看着他生气,看着他焦躁,嘿!我这心里呀,别提有多高兴了。 按着赛程的安排,今天我们会比的项目有:110米跨栏跑、跳高、铁饼、400米。 跨栏是技术性较强的短跑项目,找到技术的关窍,这一点一直是袁盛所擅长的,可不管什么体育项目,决胜的关键还是得看体能。 而在这一点上,袁盛是远远拼不过我的。 110米跨栏跑时,我紧紧追在袁盛的身后,然后在冲线的最后一刻,超过了他。 男子跳高,袁盛拼了命的越过了1.85的杆,嘿嘿,我偏就跳出了1.87m的成绩。 掷铁饼时选用的场地是学校一角的草地,说来也是有缘,我和袁盛的比赛顺序是挨着的,他姿势标准、动作优美,爆发性十足的以2公斤的铁饼扔了目测35上下的成绩。 一阵热烈的喝彩,连裁判都叫了一声好,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然后我出场了,当时把铁饼扔出去后,老子定睛一瞧,顿时他妈都快笑喷了。 我的铁饼砸在了袁盛铁饼的身上! 这种机率可实在是太低了,在场众人都愣了一瞬,然后才轰的一声热闹了起来。 他们看到的只是精彩,可我却透过表象看到了老天爷对我的暗示! 我搂住袁盛的肩膀,对他说:“瞧见没,我压你身上了。” 袁盛用手肘狠狠垒了我胸口一击,我被迫放开他,笑声却越发的放肆响亮了起来。 最后测成绩时,袁盛35.2m,我35.4m。 至此,一直追着袁盛辗转各个赛地的粉丝团们,把我定性为了他的衰神,且有明知故犯的嫌疑。 瞧着他们愤怒又不甘的复杂目光,我只能对着他们摊了摊手,以示无奈。 没办法,天生优秀难以自弃,老子生来就四肢发达,后期又被亲爹用棍棒无情鞭策,想不发光都难啊。 上午的赛程差不多都结束了,男子400米是下午的项目。 我想找袁盛去吃午饭,一转身却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影儿,我想找他,却被李成给强行拉走了。 第10页 我心想,算了,还是让他好好睡个午觉吧。 “怎么样哥们儿,你牧哥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冠压群雄?” 李成捧场的竖了两个大拇指,拍掌三声。 我摸了摸头他的狗头,又乐滋滋的问:“瞧见袁盛的脸色没?” 李成一言难尽的瞅着我:“牧哥,真的,你今天在袁盛面前得瑟那贱样,特别有让人扑上去打一拳的冲动!我们可都为你捏一把汗呢,生怕袁盛又爆发了,找你干一架!” “你不了解他,他从来都不是个冲动的人,这点挑衅只是会让他膈应得慌,还不至于动手。” “那你们那天为什么打架?你当时在他耳边说什么了?” “你家住海边的?”我不耐烦的踢了李成一脚,“滚去吃饭!” 第八章 充满爱意的小葡萄 吃完午饭,我和李成一起回到宿舍准备好好睡个午觉,没曾想却收到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指着床上的一大袋子葡萄和一盒巧克力,问室友:“谁给的?” 室友挤眉弄眼的沖我笑得古怪,说:“袁盛。” “谁?你刚说谁?”我把耳朵往室友那边凑了凑,满脸惊疑。 室友其实也是很懵的:“袁盛给你的,前脚刚走。” 我愣了一秒,拔腿就沖了出去,可等我冲出了宿舍楼才想起袁盛是不住校的,而运动会期间,校门保安把守严密,想混出去怕是没门儿。 我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突然就想到了宿舍里的那袋葡萄和巧克力,瞬间就兴奋得拔腿狂奔而上。 我气喘吁吁的打开门,眼睛一瞪,大喝一声:“住嘴!” 李成揪了颗葡萄,张大嘴正要往里面送,被我一把给夺了过来:“谁允许你动我葡萄了?” 李成不甘心的合上了嘴,说:“至于这么小气吗?这可是袁盛送的,说不定里面有毒呢,兄弟这是在为你试毒!” “他有这么蠢?”我白了李成一眼,把好事的室友们都给轰开,警告道,“葡萄,全是我的,一颗都不准偷吃,听见没?” 大伙儿吵吵闹闹的表达着不满,我用明天给他们买一箱子葡萄的承诺平了民怨。 我趴在床上,枕头上供奉似的放着葡萄和巧克力,我翘着手指,小心翼翼的揪了一颗,把这圆滚滚的小东西放在手心里细细端详,真是越看越可喜。 “诶,李成!”我伸出个脑袋,敲了敲下床正睡得香的室友,几乎用着赞嘆的语气对他说,“你瞧这颗胖乎乎的葡萄,紫熘熘的多可爱啊,这叫我怎么忍心把他吃了呢?” “牧哥,你黛玉上身了吧,这就是一颗葡萄啊!”李成烦躁的半睁着眼睛,气得都快哭了,“我这拢共就睡了半个多小时,生生被你叫醒了八次!你一会儿说这颗葡萄长了个小窝窝,一会儿又说那颗葡萄紫得有层次,这颗葡萄有香气,那颗葡萄圆润的幅度特别有美感!哥!我的牧哥!你这是在吃葡萄还是选美啊?” 我被李成充满怨气的控诉怼得一噎,又瞧了瞧我的身旁。 那里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卫生纸,上面整整齐齐的摆了十几颗圆鼓鼓的葡萄。 我一脸黑线的瞧着,震惊的发现,这么久了,我竟然一颗葡萄都没吃下嘴。 老子还怕它们冷,特意用卫生纸盖了一层,当被子。 这一刻,我简直无法面对我自己,羞耻得用手捂住了脸。 老子一个威武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然还会做出这种娘们唧唧的事! “牧哥,袁盛别是给你下降头了吧?”李成幽幽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耳边。 我勐的把被子一盖,想要毁尸灭迹,无奈李成已经全看到了。 “我……” 我想要说点什么,无奈一时之间根本无法为自己这奇葩的行为找到藉口。 李成目光一闪,带了点不可置信,他沉默了片刻,突然一把抢走了我放在枕头上的巧克力,拔腿就跑,竟然快得像个兔子。 我单手一撑,直接从床上跃了下去,连鞋都没穿,拔腿就追了出去。 我追了李成三层楼,直到上了天台,才把他给逮到。 我把巧克力抢了回来,李成并没有太过反抗。 我把捏皱了的包装仔细抹平,就听到李成喘着粗气说:“你会这么紧张这东西,是因为这是袁盛送的,还是因为巧克力象徵着爱情?” 我僵了片刻,看着李成的眼睛,回答他:“都是。” “周牧!”李成瞪大眼睛,明明已经猜到了,却还是难以置信:“你,你们这样是不行的!” “不行什么?我又没打算做什么。”我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巧克力,“就这玩意儿,还是他第一次送我,我估摸着多半又是要整什么么蛾子。你觉得,就他对我那态度,我们之间能有什么?” 李成试探性的说:“可,你喜欢他?” “喜欢个屁!他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他了?” 李成张了张嘴,低头看着我被割破肉的光脚,没再说话。 “靠!什么时候弄的?”我抬起脚抖了抖血水,不耐烦的转身就走。 “牧哥,我背你啊。” 第11页 “滚!” 最后我还是被李成扶着下了楼梯,脚底板上的那条口子不算深,但是很长,疼痛感也骤然而来。 下午比赛照常进行,李成叫我别跑了,我没听他的。 袁盛的背影很好认,挺拔又帅气,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瞅见了。 他和夏晴站在一起,头靠得有些近,似乎正在讨论什么。 “嘿!”我一个勐扑,挂在了袁盛的背上,袁盛还没怎么着,倒是把身旁的夏晴美人儿吓得花容失色。 “放开。”袁盛要挣开,我却用双手把他的脖子搂个更紧,和他亲密相贴。 夏晴目光怪异的看着我两,我十分坦然的朝他露齿一笑。 不管她在怀疑什么,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情况下,疑虑都会渐渐打消。 因为我是这么的理直气壮啊。 一个同性恋,怎么会有脸这么理直气壮呢? “周牧,你……” 夏晴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给打断了,我抬手指着远处说:“体委,雷老师说找你有事儿,你快过去。” 夏晴不疑有他,听话的小跑过去了。 我把下巴搁在袁盛的肩颈处,粗/硬的短髮蹭了蹭他的耳朵,说:“别动,不然我亲你了。” 袁盛没问我敢不敢,他当然知道我敢,所以他没有与我挣扎拉扯,依旧站得挺直,双手闲适的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的赛事,根本不理会旁人的打量与窃窃私语。 十分钟过后。 袁盛:“……你差不多就行了,别得寸进尺。” “嗯?”我歪着脑袋瞅着他,“你今天对我这么好,又是送葡萄又是送巧克力,半小时前还特意发简讯嘱咐我全部都要吃完,这难道不是在对我表达爱意?你都这么主动了,我这多抱你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对于我的胡说八道,袁盛没有生气,他竟然还勾了勾唇角,问我:“你真吃完了?” “那是必须的啊,我现在还有点撑得慌呢。”我放开袁盛,站在了他的身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打量他片刻,真诚求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要奸/我,还是盗我?” 袁盛对我的粗话已经多少有些免疫了,看着我微跛的右脚,问:“你脚怎么了?” “割了条口子。” 袁盛没有多问,一张平静的脸上并没有关心的神色:“那你下午还要跑?” “你想我跑吗?”我看着他,开玩笑的说,“我可以听你的。” 袁盛:“这是你的事。” 我耸了耸肩,说:“当然要跑,不跑我来这儿干什么?” 袁盛没说什么,突然把他身旁的一大瓶牛奶提起来递给了我。 我眨了眨眼,问他:“干什么?” “喝,补充能量。” 我看着这瓶都快把我脸给遮住的牛奶,沉默片刻,拧开瓶盖就灌了几口。 “正好,中午流了那么多血,正好补补。” 袁盛:“那你喝光,别浪费了。” “……”我挣扎片刻,问他,“你专门给我买的?” 袁盛点头:“嗯。” 然后……我真就像个水桶似的把那瓶牛奶给倒了个精光。 看着空空如也的瓶子,我一边打嗝一边愣着眼。 我虽然学习不拔尖,却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蠢的,可经过这事儿,我对自己的智商深深的表示了怀疑。 袁盛挖了个坑,连遮掩陷阱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就这么朝我招招手,我就屁颠屁颠的自己跳下来了。 袁盛瞧着我这模样,突然就笑了起来。 我看着他的微笑,那是久违的阳光灿烂。 第九章 无语凝噎 下午男子400米跑,我冲刺了100米后就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脚底的疼痛并不会因为我的意志坚强而不存在。 身体被疼痛所阻碍,我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一个又一个原本追在我身后的选手超过了我。 我也没什么可急的,在后面捂着肚子慢慢的跑,看风景似的瞧着最前面的袁盛,瞧着他跳跃的头髮,瞧着他奔跑间肌肉的脉动。 在要冲线时,袁盛突然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愣了愣,然后沖他露齿一笑。 袁盛转过头去,我本以为他要冲线了,不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了,都冲着他喊:“快跑!你快跑啊!” 可袁盛就这么站着,直到第二名超过他成了第一名,他才又动了起来,跑过了终点线,成了第二名。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第二名。 我站在跑道上怔怔的看着他,他在簇拥的人群中央看了我一眼,神色依然是淡淡的。 我却好像明白了什么,心口骤然狂跳了起来。 但我不太愿意去深思,他这前后自相矛盾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也许是一时兴起,也许是某个和我无关的念头促使他去这么做。 可能性有很多,而我最想要的那个,机率实在是太低。 可我依然很激动。 我不再懒散踏步,强行憋住一口气,拔足狂奔,越过了终点线。 虽然是最后一名,可对现在的我来说,跑完全程就算成功。 第12页 我分开人群,一把紧紧攥住袁盛的胳膊,扯着他就向宿舍楼跑去。 别人的询问,我没有理会,别人的阻挡,我也没有理会。 袁盛竟然也破天荒的跟着我进了宿舍,我不知道他这一刻在想什么,可事实证明,他此时的妥协是要悔青肠子的。 我把宿舍落了锁,抄起一包抽纸就奔进了厕所,随即一股屎臭香丧心病狂的侵占了整个宿舍。 袁盛紧皱着眉头,捂住口鼻就要跑出去,而我就好像在他身上放了双眼睛一样,隔着厕所门大声叫嚣:“你要是现在敢出去,我马上就把咱两的gv视频发给你妈!” 袁盛停了一瞬,随即咔哒一声,开了锁。 我耳尖一动,肚子痛得脸都白了,还在那身残志坚的吼:“站住!你要是敢开门,我以后天天去爬你家阳台!天天晚上钻你被窝!你不要以为我做不到!” 砰的一声,袁盛咬牙切齿的将打开的门狠狠一脚踢上:“混蛋!” 我了解袁盛,同样的,他对我的了解其实也并不少。 有些事,不把我惹急,我不会做;可有些事,只要你给了我藉口,我就一定会做。 我得意的冷哼一声,随即又苦下了脸,捂着肚子,继续制造毒气。 “你这是活该!谁叫你不安好心的整我,我不好受你也别想跑,臭死你!” “那是你自己蠢!我叫你吃你就吃,我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袁盛的声音很烦躁,简直是气急败坏,“这窗户怎么打不开?!” 我嘿嘿一笑,说:“早就坏了!” 袁盛:“……操!” 听袁盛骂脏话我还挺乐呵的:“你这话说得可就虚伪了,你明明知道你给的东西我肯定会吃,现在来骂我蠢,把错全推在我身上,装什么白莲花呢?说来说去,你就是吃准了我对你的心思!” 外面静默了片刻,袁盛的声音又突然响起,他问:“什么心思?”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什么心思?当然是睡你的心思!” 外面又没了声音,我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惊觉袁盛莫不是走了? “袁盛!袁盛!袁小盛!袁盛盛!盛盛!盛~儿~” “闭上你的狗嘴!快点拉行不行!”袁盛突然暴喝一声,一脚把我那可怜的厕所门踹得抖了三抖,把我都吓得够呛。 半个小时后,我叉着腿,扶着墙,鼻孔里塞着卫生纸艰难的出来了。 我环顾一圈,没瞧见袁盛:“嘿,真走了?老子今晚绝对要去爬墙!要去钻被窝!” “这儿。”一道冷冷的嗓音在我的头顶响起,我抬眼一瞧,那傢伙竟然蹲在我床上,还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蚕宝宝! 我有点懵,又有点想笑:“你这是干嘛呢?” 袁盛把被子掀了个小口,露出一双漂漂亮亮的眼睛瞧着我,说:“太臭了。” 莫名的,我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那么点委屈的味道。 心口过电似的一阵酥麻。 原本想要为难他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我朝他招了招手,笑着说:“下来吧,我们出去。” 袁盛几乎是一跃而起,一阵风似的逃了出去。 我跛着脚下到宿舍楼,袁盛站在一株高高的月季树旁,正仰着脸在轻轻嗅着月季花香。 浅红的花颜,雪白的面容,相互映衬着彼此的美丽。 我靠在墙上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幅画,一副那么漂亮的画。 我的目光或许太过炙热,他转过头来看我,然后又移开了目光。 我喉结滚动,清了清嗓子,朝他抬起手臂,说:“快来扶我一把,我的脚快废了,肚子也快拉虚脱了。” 袁盛不动,我催他:“快啊,我这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可得负责!” 袁盛冷着脸走过来扶住我的手臂,我却偏要把手臂绕搭在他的脖子上,美其名曰:“省力!” “我最开始还纳闷儿呢,你又给我吃葡萄,又给我吃巧克力,还逼我喝牛奶,这到底是要干嘛?原来是要整得我拉肚子!你这小子,瞧着挺正直的,怎么蔫儿坏蔫儿坏的。” “是你自己蠢,没事儿就不能多看点书?一点常识都没有。”袁盛斜我一眼,那眼神跟瞧一个单细胞的草履虫没啥分别,“巧克力和牛奶不能混在一起吃,牛奶中含有丰富的钙,巧克力里有草酸,钙和草酸碰到一起会形成草酸钙,不溶于水且不易消化,吃多了会腹泻。” 末了,袁盛又轻描淡写的补充了一句:“葡萄里含有果酸,会使牛奶中的蛋白质凝固,差不多的原理。” 我有点懂了,然后被深深的伤害了:“所以说,你怕牛奶和巧克力整不死我,又给我来了几斤葡萄?那还真是难为你了,特意为我花了这么多钱!” 袁盛:“没花钱。” “……没花钱?” “葡萄是别人塞我桌子里的。” 我都有点不敢问了:“那巧克力呢?” “别人塞我书包里的。” 我的内心在土拔鼠尖叫,面上却还要强凹微笑:“那牛奶呢?是别人塞你帽子里的?” 袁盛瞧白痴似的瞧着我:“我们班后援组准备了很多补给品,从那儿提的。” 第13页 我仰天深吸一口气,多想告诉他:要不是以为这些东西是你买给我的,老子会明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还听你的话把它们都吃了? 老子会把一盒破巧克力的破包装纸端端正正的放在箱子里? 可这些我都不能说,因为实在是太他妈丢人了! 我沉默了,第一次不想再和他说话。 第十章 十八岁 袁盛把我扶去了校医室,女医生慈眉善目,下手却贼狠。 脚底的伤口和袜子凝在了一起,她给我处理时,毫无准备的我被痛得嗷嗷大叫。 袁盛皱着眉瞧着我,就差点捂耳朵了:“你一大老爷们叫唤得比猪被杀时还响亮,丢不丢人?” 我还没辩驳,一旁的女医生却说话了:“叫出来比闷着好,叫出来就没这么痛了,你脚底这伤本来不严重,可被你这么胡乱折腾一通,发炎又发脓,不想再受罪,自己可得注意点。” “知道了医生。”我点点头,给了袁盛一个哀怨的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女医生处理完脚伤,我又捂着肚子让她给我开些治疗腹泻的药。 “你们这些高三学生啊,好不容易盼来一个运动会,别人都在外面热闹翻了天,你却又伤又病的也真是够倒霉的。” “可不是嘛!”我应了一句,又给了袁盛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女医生问了问详细病情又上手按了按我的肚子,给我拿了药后,嘱咐说:“今晚上你可能还得拉几次肚子,但你的脚有伤,最好使用带有坐便式马桶的厕所。住校是不行了,我给你写个病假条,你拿给你们班主任去请假吧,今晚回家住。” “好的,麻烦医生了。” 从校医室出来,站在蓝天白云的天空下,我长出一口浊气,转头就这么看着袁盛不说话。 袁盛和我对视片刻,平静而坚定的说:“你想都不要想。” 我笑了,笑得趴在了他的肩上,砰砰的大力拍着他的后背,说:“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袁盛一把将我推开,我踉跄几步,好歹没一屁股摔在地上。 我也不恼,拿着那病假条在他面前晃了晃,问:“你就说这是不是你的责任?” 袁盛:“脚伤不是。” “怎么不是?”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李成抢了那盒巧克力,这伤是我去追他是被碎玻璃割伤的。” 袁盛是聪明的,很多事我只需要说个轮廓,他就能猜到全貌。 他明白我为什么下了死力去追一盒我根本不爱吃的巧克力。 他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焦急,急得连鞋都想不起去穿。 他都明白,可他不会多说,更不会多问,因为他不想去在乎。 但他是个负责任的人。 袁盛抢去了我手里的病假条,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向班主任请假。” 说完,他也不等我反应,抬步就走。 我在后面看着他,单脚跳去一旁的柱子旁靠着。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我很多时候都在看他的背影。 十分钟后,袁盛回来了,那时我正在发呆,他在我面前站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 看着他的脸,我突然问了一句:“咱两认识多久了?” “两年多。” “不对。”我摇了摇头,对他说,“是五年多。” 袁盛疑惑的看着我。 我朝他眨眨眼,说:“我初中时就认识你了,不知道吧?” 袁盛扶着我朝校门外走,不在意的说:“那不算认识。” “是啊,我们那时虽然也在一个学校,却连正儿八经的一句话都没说过,毕竟算不上是一类人。” 我看着他笑了笑,也不知在调侃谁:“我那时精力旺盛得很,又看什么都稀奇,整个初中生涯,不是半夜翻墙上网进酒吧,就是拉帮结派打群架,完全的猫厌狗嫌,而你呢……和现在倒是没多大区别。” 优秀得让人讨厌,却又耀眼夺目。 “是吗?”袁盛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可我却还挺羡慕你的。” 我问他:“羡慕我什么?” “在无所顾忌的年纪里,肆意轻狂。” 我顿了顿,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脸,笑着说:“盛盛啊,我们还没满十八岁呢。” 他却认真的说:“我们已经快满十八岁了,过了十八岁,就成年了。” 成年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已经快满十八岁的我,却从来没有深想过这个问题。 袁盛拍开我的手,我松手后,却又手贱的去摸了摸他光滑的面颊,笑嘻嘻的说:“跟嫩豆腐似的,这才一会儿就捏出红印子了,我给你揉揉啊,要不要唿唿?” “滚!”袁盛横我一眼,拦了辆计程车,粗暴的把我扔了进去,他则去前面副驾驶坐着。 我一边笑,一边假模假样的抱怨他,见他根本不理睬我,也就老实的沉默了下来。 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陌生而忙碌的人群,他们以前在我的眼里,仅仅是符号化的东西,如今,却好像都鲜活了起来。 第14页 高高低低的建筑,或豪华气派,或破旧失修,明明是同一条街道,有的是大公司,有的却是不起眼的小商店。 高低胖瘦的行人,不同的穿戴映射着不同的职业。 川流不息的车流,明明是相似的外形,明晃晃的车标却在彰显着它们的高低不同。 而被学生时代的我们所格外关注的外貌反而被不知不觉中放在了其次。 他们在同一个城市,却出入不同等级的地方,过着不同等级的生活。 我突然就想,以后的我属于哪一类呢? 而袁盛,又属于哪一类呢? 这一刻,我隐隐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不安。 第十一章 好朋友一起走 再次来到袁盛的房间,我也是感悟颇深啊:“我这也算登堂入室了吧?” 正在给我倒水的袁盛看我一眼,竟然说:“是啊。” 我一愣,赶忙掏出手机查这词儿的意思。 看完百科词意后,我哈哈两声,对袁盛说:“我语文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袁盛把水杯递过来,问我:“你哪科好?” 我捞起袖子,给他秀了秀手臂上的肌肉,故意打趣说:“体育好。” 袁盛白我一眼。 见他要进书房,我连忙叫住了他,问:“你干嘛去?就这么把我一个病号孤零零的扔这儿?” 袁盛下巴微抬,说:“遥控器在右手边,你前面的小桌子上有饮料、有水果、有零食,不够你打发时间?” 我摇头,尽量显得可怜兮兮的:“我需要有人陪伴。” “……等着。”袁盛说完这话,径直走进了书房,然后抱了一个半人高的龙猫公仔出来。 他走过来,把龙猫放在我的左手边,让它紧紧靠着我,端端正正的坐好。 然后满意的看了看我两,说:“好了。” 袁盛关上了书房的门,留下我和那只龙猫公仔大眼瞪小眼,我气唿唿的狠狠揪了揪这肥猫的耳朵,对着书房吼道:“不带这样的吧!” 我原以为袁盛不会理我,没想到他却在书房里突然喊了句:“不准扯它的毛!” 那时我正好揪秃了它一小撮耳毛,被袁盛这冷不丁的一声警告吓了一跳,赶忙把那撮绒毛捡起来往耳朵上塞了塞,见塞不进去,就把那一撮罪证塞在了沙发垫底下,然后使劲儿顺了顺这肥猫的耳毛,希望能把那块光秃之地掩埋。 做完这一切,我还抬头四处看了看,跟怕被人看见的贼似的。 “操!”我扶额失笑,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怂。 “没想到他倒还挺喜欢你的。”我拍了拍龙猫的脑袋,打开电视,真和它一起看起了电视。 起初我把音量开到了最大,书房里没有动静,可我知道袁盛肯定听得见。 他是个挺烦吵闹的人,却又是个极能忍耐的人。 我还记得初二那年,学校组织春游,当时我们班人太多,一个大巴坐不下,我就跑进了袁盛他们班的大巴车里。 上了那车,不知怎么的,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倒数第三排的袁盛。 那时的我又沖又横,直接把和他同坐的男生给提了起来。 我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可他却看都没看一眼,一直盯着平板上的一道物理题。 那时,车里很吵。 有人大声唱歌,他皱眉。 有人兴奋激动的玩游戏,他又皱眉。 有人音量极高的说说笑笑,他眉头皱得可以压死蚊子。 我坐在一旁看着,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的烦躁,可有趣的是,他没有抬头去看那些人一眼。 手上的笔刷刷地写个不停,直到在这吵如闹市的车中解出了那道物理题,他才抬起头揉了揉微微发疼的额头。 他转头看见了我,我也看着他,并且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讶。 我当时想着,该和他说点什么好呢? 可还没等我琢磨出来,他就移开了视线,靠在背椅上闭目养神。 他这是明目张胆的无视我。 依我当时的脾气和行事作风,应该按着他的脑袋,来一次兄弟间的切磋。 可莫名其妙的,我一点也不想这么做。 不仅如此,我也没有理会别人的攀谈,反而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的脸。 看着他因为吵闹而始终皱着的眉宇,我有无数次的冲动,想动手抚平他的眉,我更有无数次的冲动,想要大吼一嗓子,让车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可我没这么做,潜意识里,总觉得这是不对的。 所以,当时那一路本该快快乐乐的车程,我过得极为烦躁。 想到这,我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的音量调得很小。 换了无数个台,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扔了遥控器,我把龙猫抱到了腿上,趴在它的脑袋上,对着它的耳朵讲悄悄话:“傻猫,你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吗?哈哈,我送的!你那个蠢主人还以为你是杂志社送的,你说他傻不傻?像这种限量定制版的龙猫,杂志社怎么捨得送?” 初二那次春游,下了大巴后,我一直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袁盛。 他对很多东西都兴致缺缺,唯独对这只摆在橱窗里的龙猫公仔看了一次又一次。 第15页 他问了店员价格,可那标价实在是昂贵,一个初中生怎么可能买得起。 等他走后,我鬼使神差的进了店门,把那只肥猫给买了下来。 等我抱着公仔出了店门,瞧着它那双圆熘熘的眼睛,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卧槽!老子这都干了什么? 我转身就想把这东西给退了,最后却又悄摸摸的找了个快递,把它给寄了回去。 东西虽然买了回来,可是怎么送出去却又是个问题。 我想给他,却又莫名的觉得羞耻。 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这么直愣愣的给人家送礼物,这算什么事儿? 那几天,这只肥成个球的猫简直成了摆在我床上的定时炸弹,愁得我揪掉了无数根黑亮的头髮。 给袁盛送礼物的女生向来很多,可他都不会收。 我也想过悄悄塞在他的座位上,不过这样他虽然会退货无门,却极有可能把这只胖猫打入杂物库冷宫。 毕竟和这只胖猫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天,我还是希望它能受宠爱的。 于是某天上课时,我琢磨着,琢磨着,突然就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当时把我给激动得呀,当场就跳了起来,气得我们数学老师接连砸了我十来根粉笔。 这也主要怪他自己,准头太差了,我躲闪时连脚都没动。 当天夜里,我又光荣的翻了围墙。 连夜把那只胖猫从我床上揪了起来,打包好后写了北京我表哥家的地址,嘱咐保姆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寄。 然后给表哥打了个电话,让他收到东西后,以朗阅英文杂志社的名义寄给袁盛。 我喜滋滋的躺在床上想着袁盛收到东西时的样子,此时房门却突然被打开,门后是我那怒髮冲冠的老爹。 数学老师二度查寝时没见着我,于是数罪併罚,一个电话告到了我爸耳朵里。 哎,当晚可真是鬼哭狼嚎,上蹿下跳。 最后息战时,我爸累得要死,我也痛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不过,疼痛也让我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些,我当时躺在床上就琢磨着,我怕不是被鬼上了身吧? 就为了个袁盛,至于这样吗? “当然不至于啊!”我无比肯定的对自己说。 可是三天后,当我看着袁盛眉眼含笑的抱着龙猫公仔回家时,那晚的答案就又模煳了。 我想着他的样子,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烦得我下铺的兄弟想骂祖宗。 可偏偏他又敢怒不敢言,也就只能哭着脸去撞墙了。 喔,那个人就是李成。 我下床去,拍了拍李成的大脑袋,给他塞了一大包精品牛肉干以示安抚。 然后穿着人字拖,大裤衩黑背心,大半夜的去走廊吹了半个多小时的冷风。 最后,我毅然决然的做了个决定。 要和袁盛做朋友。 所以,初三那年,我和袁盛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又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并不仅仅是缘分。 好朋友嘛,当然就要一起走。 第十二章 离开 晚上七点二十分,我点的外卖到了。 我单脚跳到书房门口,敲了两声:“出来吃饭。” 袁盛:“我不饿,你先吃。” 我直接打开门,蹦到他的书桌旁,点了点他那一堆的资料,说:“试卷就在这儿,你一会儿再做它也跑不了,可饭放在那儿你不去吃,可就冷了啊。” 袁盛的笔依旧忙碌个不停,一大串的数字、符号、公式在草稿纸上被快速的运算着。 他就是这么个人,投入进去了,不到尽兴不会出来。 我挑起他的下巴,在他没反应过来之时,嘴对嘴的亲了他一口,笑着说:“尝出来了吗?酸菜水煮鱼的味儿。” 袁盛用袖子擦了擦嘴,用眼睛对我放冷光。 我十分无辜的瞧着他,说:“你不是喜欢吃那个菜么,我给你点了。” “我现在不喜欢吃了,滚出去!” 我瞧着他这炸毛的小模样,说:“哎呀,别说气话,你喜欢的菜本来就没几个,现在已经被我占了便宜,如果还捨弃了自己喜欢吃的菜,你说你多亏得慌?” “我宁愿亏得慌!”袁盛把笔一摔,抬手朝前边一指,“门在那边!” “我知道啊。”我一脸天真无辜的看着他,说,“这不是喊你一起去吃饭嘛。” 袁盛看了看我那伤残脚,站起身来,兇狠的指着我的鼻尖,说:“周牧,你不要以为我现在不敢打你,我忍你很久了!” 我对他招了招手,求蹂躏:“你来啊。” 然后在袁盛还没动手之前,我一个勐虎飞扑,抱住他在地上滚了两圈。 “周牧!” 袁盛简直气疯了,可他被我紧紧缠着,双手双脚都遭到了束缚,打不到,踢不了,竟然直接张口咬住了我的肩膀。 狠狠的一口,应该见了血。 我痛得龇牙咧嘴,却还有心思调侃他,说:“盛盛啊,有进步,女生的招数也会用了。” 袁盛呸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怒瞪着我。 我压在他的身上,嘴唇轻磨着他微凉的鼻尖,又滑到他温软的唇上,亲了亲。 袁盛没有躲。 第16页 我用舌头掀开他的唇瓣,轻舔着他的唇肉,在察觉到危险的剎那又果断的退开。 我笑嘻嘻的瞧着他,说:“你咬不着。” 袁盛或许是被我给气狠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底的厌恶又渐渐浮了上来。 我讨厌他这样的眼神,讨厌得都有些害怕了 。 所以我放开了他。 放开后,我又去看他的眼睛,希望哪样的眼神已经消失。 这几乎成了我招惹他之后的条件反射。 一种可悲的条件反射。 袁盛坐在地上,烦躁的搓着头髮,然后他竟然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对我说:“是不是我让你睡一次,你就可以不再来招惹我?”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脑袋发蒙得厉害。 袁盛拉开拉链,脱下外套扔到一边,然后是t恤,牛仔裤,最后是内裤。 我看着他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找出自己的手机,又从我兜里搜出了手机,打开窗户,直接把两部手机都扔进了后湖里。 他怕我拍摄。 我在他的眼中,成了个可恶的小人。 做完这些,他也不嫌地凉,赤身裸体的直挺挺的躺在地板上。 我笑了一声,问他:“你不是死也不肯让我睡吗?” 此时的袁盛没了羞涩,敞开身体任由我看,他说:“我烦了。” 我喃喃重复着他的话:“烦了?” “快点!一直说要睡我的难道不是你?”袁盛看着我的眼睛,警告道,“但是周牧,你记住!今天睡完了,我们就什么关系也不要再扯上,你不要再像条疯狗一样死咬着我不放!你一定给我记住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就好像暗潮汹涌的海面,下面藏着可以杀人的危险。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和他打架前,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从视频里看你,被我压在身/下顶/弄时,明明是一脸的享受。 当时就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我没想到他会狂怒到那个程度。 可如今,他自己主动脱光了衣服任由我玩弄。 为的是什么? 不过是想借我的手,彻底摆脱我而已。 我笑得开心,将手伸入他的胯/间,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搓揉着。 指尖划到会阴/部时,我恶意的问他:“那我今天想怎么搞你都行?” 袁盛没有躲开,他说:“可以。” 我笑得更开心了,立马翻身压上了他温热而柔韧的身躯,可奇怪的是,面对这具垂涎已久的身体,我却觉得冷得很,下/身怎么也热不起来。 硬不起来! 怎么会硬不起来呢? 我一直心心念念想干的事儿不就是上他吗? 我发了狠的套/弄自己下/身那根东西,搓得疼了,疼得破了皮,它却软得更厉害了。 我愤怒的大吼一声。 袁盛就躺在我的身下,静静的看着我。 我喘着粗气和他对上了视线,良久的沉默,我哑着嗓子问他:“很可笑吗?” 他却问我:“你为什么硬不起来?”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一把扯住他的头髮,恨不得把他砸个头破血流,却只能声嘶力竭的怒吼。 吼出那个真实而失败的自己:“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装什么?” “你说过不喜欢我。”袁盛执拗的坚持着,“你只是想睡我。” “老子不喜欢你睡你干什么?你一个男人,真他妈以为自己是天仙啊!” 我把袁盛拽了起来,在极近的距离里,恶狠狠的看着他的眼睛,嘲讽的问他:“你是不是怕了?怕我会一直缠着你,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是一辈子?” “是。”他这么回答,斩钉截铁。 袁盛推开我,一件一件的穿上衣服。 我看着这样冷静的他,冷静得冷漠,冷漠得绝情,那棵恨意的小树就又在心底深处抽了枝条。 它越来越大。 我不想恨袁盛,可我们之间就是个生了毒的恶性循环。 从我发现我是喜欢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无法再忍受他的冷漠。 我想方设法的打破他的冷漠,却更加招致他的厌恶。 他的厌恶化作一把绝情的冰刀,割得我鲜血淋漓,我痛得想死,就想拉着他一起死。 我对他说:“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他已经穿好了衣服,一双黑亮的眸子认真的看着我,说:“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错。” 我长嘆一口气,捂住了眼睛,那里发着热,显示着我一败涂地的狼狈。 这一刻,我恨得想杀了他。 可是最后,我却还是灰熘熘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离开了这个地方。 永远离开。 我走时,没有通知任何人,唯独上飞机时给袁盛发了条简讯。 我告诉他,照片和视频我早就删了。 不过信不信,就看他自己了。 第十三章 路口 我想逃离他,离得越远越好。 我定了最快的航班飞去了国外。 我和他待的地方,隔着白天与黑夜的时差,隔着茫茫不见边际的大洋。 世界这么大,我们又相隔这么远,这辈子可以永远都不再见面。 第17页 我可以把他隔绝在我的生活之外,一点一点的忘记他,最后变得毫无所谓。 可是,他出现在了我的梦里,一次又一次。 他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一次又一次。 我无法阻止,反抗不能,只能被情绪和记忆肆意宰割。 我不想再梦见他,渐渐变得不敢入睡。 我不想在某个不经意间一次又一次的想起他,渐渐变得不想清醒。 我开始喝酒,最后变成酗酒。 在又一个烂醉如泥的夜晚,我爸找到了我。 我醉得走不了路,他拎着我的胳膊,直接把我从酒吧拖了出来,像拖一具死尸。 回到我落脚的酒店,我爸锁了房门,抽出皮带就开始打我。 鞭鞭见血。 我爸是当过兵的,戎马半生,盛怒之下的力道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我最开始迷迷煳煳的躺在地上任由他打,被痛得清醒过来后就开始到处躲。 可此时我神智不清,脚步虚浮,怎么藏,怎么躲都逃不过我爸的毒打。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我不再跑,反而扑过去抱住我爸的腿,嚎啕大哭,我说:“爸,别打了,我痛。” 全身都痛,哪里都痛。 我很少哭,更没在我爸面前哭得这样撕心裂肺过,他一时都愣住了,手中沾了血的皮带也掉在了地上。 后面的记忆开始变得很模煳,但据我爸的警卫说,我是因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情绪过于激动,直接哭得抽过去了的。 第二天醒来后,我们父子两再见面,彼此都有些尴尬。 我爸要带我立刻回国,我的伤在这里不方便处理,医生见了怕是立刻就要打电话报警的。 我没有反抗,不是跑不了,而是我发现,在哪里都一样。 在没有真正放下之前,我逃不开他,只能硬着头皮回去面对。 我回家后又修养了三天,等能跑能跳后就直接被我爸押着扔去了学校。 那天,阳光和煦。 雷老师在上语文课,我站在教室门口,喊了声:“报告。” 声音响起时很突然,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向我。 我看见了袁盛,明明只是半个多月不见,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因为逆光,他微微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好似受了惊的蝴蝶,面向我,微微震颤着。 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静的听课。 下课后,很多同学聚在了我的周围,他们叽叽喳喳的表达着自己的问候。 他们都以为我只是请了个稍长的病假。 有的人还很羡慕。 只有李成看出了不对,他的眼神里有担忧,目光在我和袁盛之间游移着。 我没有管他,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 秋天到了,大树身上的绿叶已经枯黄,正在一片一片的掉落。 上晚自习时,班主任找我谈话,我们按照惯例说了半个小时,最后我要起身离开时,班主任问我:“你还想不想和袁盛做同桌?” 我问他:“我爸的意思?” “高三的时间本来就紧张,你又请了这么多次假,你爸是怕你跟不上学校的进度。袁盛不偏科,各科成绩都很拔尖,你爸的意思是,你两做同桌他能带带你。” 我看得出来,班主任很为难,这是我爸的要求,不是她的意愿。 她并不想我在这个关键时候去拖累袁盛,一个很有可能成为高考状元的学生。 我笑了笑,说:“我和袁盛合不来,上次不还打了一架吗,您忘了?” 班主任神色轻松了些,却还是说:“可我听说你们已经和好了。” 我没有心思再和她说这些虚假的场面话,直接说:“我不想和他做同桌,这事儿我会和我爸说清楚,老师您放心。” 我说完就走,打开门,袁盛却站在外面。 他的手里拿着一叠试卷,我们互相看着,一时都没有说话。 直到班主任走了过来,我才和袁盛错身而过,大步回了教室。 回到教室,所有人都在学习,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 这是一种忙碌的安静,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着,而我,却连一道阅读题都做不下去。 无法融入,就会显得格格不入。 我感到烦躁,扔了笔,在别人惊诧的目光中离开了教室。 袁盛此时正巧回来,我装作对他视而不见,他却叫住了我:“上课时间,你要去哪里?” 我不理会他,在走廊上和他擦身而过,他却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有些惊讶的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他:“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袁盛避开了我真正的问题,回答说:“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不能随便跑出去,等会儿班主任会来巡查,你走了,我是班长,老师会找我麻烦。” “你会怕这个?”我笑了笑,甩开袁盛的手,发狠的看着他,“袁盛,从你那晚说了那些话后,你要是真聪明,就该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你应该清楚我周牧是个什么样的人,别再来招惹我,把我逼急了,老子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袁盛沉默的看着我,那样的目光我无法形容,复杂而晦涩。 但可以肯定的是,里面没有害怕,却参杂了让我难以忍受的怜悯。 第18页 我一把攥住他的衣领,额角因愤怒而青筋暴起:“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却说:“你学业不要了?不考大学了?就因为这没什么屁用的爱情?你多大了,还这么幼稚?你是想一辈子被你爸护着,活在小说里?活在爱情剧里?” 我没想到他会对我说这些,但我却发现一个事实:“你觉得我很可笑?” 他说:“我只是觉得你活得太不现实。你为什么就不能多想想以后,多想想你的父母?”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你……算了,还说那些屁话干什么?”我一把推开袁盛,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我指着他的鼻子警告道,“别在这儿假装好人!也别在我这儿消除你的愧疚心!我周牧以后是死是活都和你没关系!你给我记住了!” 袁盛看着我,眉头紧紧皱着,几乎是同时,我们各自转身离开。 他回到明亮的教室里,前路是可预知的轨迹:通过高考的大桥,进入名牌大学,毕业后找到一份高薪而体面的工作,而后奋斗事业,娶妻生子,赡养父母。 而我,翻过围墙,来到昏暗而骯脏的小巷漫无目的的走着,前路黑乎乎的一片,正如我的未来一样模煳不清。 我没法和袁盛待在同一个教室认真学习,正如我没法和他走相同的人生路一样。 其实藉助父母的铺垫,我能走得比他还要顺遂,可我不愿意。 就这么个不愿意,註定我要成个孽障。 我嗤笑一声,嘲讽着自己。 走过一个拐角,却见到了一个完全没想到的人。 第十四章 危险的游戏 昏暗的小巷里,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挤压着、呻吟着。 我本以为他们是在约/炮,没想到却是在强/奸。 直到那个矮小纤细的男人哭叫着怒骂,我才瞧明白这事儿,也才认出这个人是谁。 我跑过去,飞起一脚把那高个的男人踹翻了出去,他骂骂咧咧的爬起来,放了几句狠话就跑了。 我看了看那个还在哭唧唧的小娘炮,揣着兜走过去,也没想去扶,用脚尖碰了碰他,说:“没见过你这么怂的男人,人都走了,还蹲在这儿哭什么?” “谢、谢谢你。”小娘炮擦了擦眼泪,蹲在地上看我,随即一惊,“是、是你啊,小帅哥!” 我转身就走,他却跟了上来,紧紧的靠着我,一副怕得不行的模样。 我烦他,却又懒得搭理,这人便小尾巴似的一路跟着我去了酒吧。 他说他叫柳昼,却让我叫他小夜。 到了酒吧,我不想玩,只想喝酒,但因为身边有个不怀好意的小夜,我也不敢喝得太醉。 正在我琢磨着怎么把这小娘炮给打发时,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出现在了桌前。 他和小夜认识,走过来直接就上手拉人走。 小夜抱着我的胳膊不肯离开,我慢悠悠的喝酒,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却勐地一愣。 这个男人和袁盛长得太像。 我心中有个猜测,随着小夜一声“袁繁!”,也就肯定了这人是谁。 在我和袁盛还兄弟情深的那段时间,他曾无意中对我说过:他有个哥哥,并非对外声称的出国深造,而是和父母闹翻,离家出走。 小夜已经快被袁繁拉扯着走了,我看着他们,有些犹豫。 嘆息一声,我扔了酒瓶,去把小夜拽了回来。 我从皮夹里掏出一叠钱扔在桌上,对小夜说:“陪我喝酒。” 小夜看看钱,再看看我,眼睛闪闪发光,他端着酒靠近我,声音甜腻:“小帅哥,你想我怎么陪呀?” 我屈指挡住了他送到我嘴边的杯口,笑得浪荡:“你喝,我瞧着。” 小夜二话不说,直接一口气就闷了。 袁繁僵直的站在一旁,脸色难看,可他却没有走。 我拿出手机,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我借了小夜的手机,对着袁繁拍了张照片,附了地址,直接发送给了袁盛。 小夜每喝一杯酒,我就给他一张百元大钞。 等我钱包里的钱快到底时,袁盛来了。 比我预料中的还要快。 他步履稳健,面色平静,可唿吸中却有着压抑的急促。 袁盛来到桌前,扫了我们三个一眼,最后直直的站在袁繁的面前,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哥。” 袁繁一开始有些慌乱,却又很快平静了下来,他笑了笑,说:“你都这么高了。” 小夜喝得醉醺醺的,瞪着一双迷离的眼睛看着他两,嘟囔道:“袁繁,他为啥叫你哥?诶!你不是,你不是那个,要,要拍小黄/片的帅哥吗?” 小夜抱着一大把红红的钞票,歪歪斜斜的在他两身边打转,脚步不稳,差点自己把自己给绊摔了出去。 袁繁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他,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就带走了。 小夜趴在他肩上扑腾着打他,呜呜哭叫着:“我的钱!钱掉了!钱掉了!” 袁繁顿住脚步,又把人扛回来,蹲下/身去把掉了的几张钞票捡了起来,转身大步离开。 他没有再看袁盛一眼,袁盛却一直看着他,双手紧紧握着,眼眶不可抑制的泛了红。 我靠在椅背上,问他:“你不跟着去?” 第19页 袁盛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却坐到了我的对面,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我看着他,没有阻止,却也有些惊讶他的酒量这么好。 直到他将桌上的酒喝了个精光,才抬起头来看着我,沉沉的说了声:“谢谢。” “不用。”我把桌上空了的钱包揣回兜里,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你把酒钱结了就行。” 出了酒吧,我站在霓虹璀璨的街上,一时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该去的学校,不想去。 想回的家里,不能回。 正在我准备抛硬币决定路线时,袁盛出来了。 他先是跑到路旁吐了会儿,然后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我身旁,问:“你给我发简讯的号码,是那个人的?” 我侧头看他,笑了笑,有些恶意的说:“他叫小夜,我瞧着,和你哥应该有一腿。” 袁盛神色很冷,不怎么好看。 我佯装一惊,又说:“哎呀,这么说你哥是个同性恋啊?我看你也不像很惊讶的样子,你早就知道了?啧啧啧,这种人活该被赶出家门!诶,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觉得他特噁心啊?” 袁盛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惨白,他看着我,目光里好像藏了把要见红的刀子。 可我皮厚,他现在轻易伤不着我。 我看着他笑,不言而喻的讽刺,我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他那么排斥同性恋,根源在这里。 袁盛忍受不了我这样的眼神,他的牙齿紧紧的咬合着,明明是有话要喷薄的模样,最后却又无话可说。 我嗤笑一声,像在看个笑话,接着说:“你和你哥有五年没见了吧?这么心狠,连饭都不带回家吃一顿?” 袁盛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他不再和我争锋对视,失魂落魄的离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我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老父亲的皮鞭,还是跟在他身后,回了学校。 第二天中午,和李成吃午饭时,我收到了小夜的简讯。 当晚,我告诉李成,我要去和一个新朋友喝酒。 在酒吧里,和小夜刚喝到中途,袁繁再次出现。 这人穿着一件廉价而老旧的外套,有着成年男子的身形,像一座沉默的高山立在小夜的身旁。 他看着我的眼神,兇狠得像匹狼,和他相比,我或许显得太过稚嫩。 可我并不怕他,相反,他的出现让我隐隐有些兴奋。 我从他的身上窥探到了某种奇妙而有趣的苗头。 十分钟后,袁盛的再次出现让我顺着这个苗头,拽出了一个绝妙而危险的游戏。 理智告诉我,不要去碰它。 可只有天知道,它对我来说有多么诱人。 第十五章 四个男人一台戏 我不在学校住,申请了走读。 新租的房子和袁盛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房,因为条件好、离学校近的公寓就只有这一片。 然后,我开始频繁的和小夜接触。 下了晚自习后,他会在学校的门口等着我,我们有时会一起去吃饭,有时一起去酒吧喝酒,如果哪天玩得太晚,我也会善良的留小夜住一晚。 我们火热却又纯洁的往来着,可因小夜男/妓的身份,在别人眼中,就多了层淫/靡而龌蹉的面纱。 这一切,袁盛都看在眼里。 我猜,他或许是乐见其成的,我和小夜两个如果真凑在了一起,也免得去祸害他和他哥了。 可事事往往是不尽如人意的,至少,我不会让他如意。 这天凌晨,我和小夜去酒吧喝了酒回来,小夜被我灌得烂醉,歪歪扭扭的走着,一个不小心就被花台绊倒,摔了个鼻青脸肿,膝盖破皮。 我也不去扶他,叼着烟靠在树旁等着。 小夜痛叫着爬起来,甩了甩迷濛的脑袋,又踉跄着脚步朝我走来,他的步伐滑稽又小心,可一个不注意,还是一通摔。 这个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设计新颖时尚,不但花台和石阶很多,还有其它各种有趣的物件竖立着。 这些东西在白天很美,可到了晚上,对于醉鬼而言,统统都是折磨人的障碍物。 小夜每回被我灌醉,来这小区时都得摔一通狠的。 第二天醒来,这些伤痕瞧着就像是被人打的,放在小夜身上,又可以理解成情/色/虐待。 小夜往往会眼泪汪汪的向我抱怨,这时候我会给他钱,而他会变得很开心,连擦药时的疼痛都显得轻快了起来。 我并不讨厌这样的小夜,他坦然着自己的低贱,可你和他相处久了,并不会厌恶他。 “这是第三天。”我扔了菸蒂,抬头看着朦胧的弯月,低声自语着。 我走过去拉起小夜,这傢伙刚刚摔懵了,在地上蠕动着不肯起来。 我把他带回公寓,把人打发进了浴室。 我仰躺着坐在沙发上,迷迷濛蒙之际,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将我惊醒。 我站起身来去开门,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外面那人就已经不耐烦的砸起了门来。 砰砰砰的震响,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吓人。 我笑了笑,想着上面那间房的人如果还没睡,应该是听得到的。 他那么聪明,应该猜得到来的人是谁。 第20页 门刚一打开,袁繁就推开我沖了进来,他没看见小夜,就一把攥住我的衣领,声音发狠:“他在哪里?” 我朝右侧一指,说:“卧房,浴室。” 袁繁那张刚毅的脸瞬间泛起了狰狞,他狠狠的将我朝墙上一推,拔腿就朝卧室跑去。 我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后背,想着这人不愧是在工地干活的,力气可真他妈大。 我侧头看了一眼半开的大门,又走过去把他敞开了些,想着等会儿动静闹大了,声音能传得更清晰。 我不担心袁繁不发疯,此刻,即便是用脚趾头我也能想像出浴室的情形。 小夜浑身脱得精光,洗了这么久都没出来多半是已经醉晕在了浴室。 袁繁打开那扇门,刺入他脑中的是一个赤身裸体、伤痕遍布,已经被人搞得晕死过去的男/妓。 我站在客厅百无聊奈的等着,然后看到袁繁抱着小夜出来了。 他把小夜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这傢伙还晕着呢,一张白嫩无害的小脸紧紧靠着袁繁的颈窝,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此时抱着他的这个男人,眼底的痛苦是多么的深刻。 那痛苦太过铺天盖地,如果不发了疯的挣扎,它会把人裹缠得无法唿吸。 所以,袁繁把小夜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像一头髮了疯的饿狼朝我勐扑了过来。 我虽然还是少年的体形,没有袁繁高大健壮,但沾我爸的光,我是受过正规的部队格斗训练的。 而袁繁虽然是野路子,但看得出来,这人是个常年打架斗殴的主,实战经验丰富。 所以我们这一架,打得极为惨烈。 袁盛跑下来的时候,客厅已经被我俩拆得稀巴烂,当然,除了躺着小夜的那张沙发。 袁盛不要命的挤进来,发了狠的要把我俩分开。 我和袁繁都不愿真伤了他,虽然已经打红了眼,却还是收了手。 袁繁喘着粗气、眼神发狠的瞪着我,我嘴角破了血,却还朝他笑了笑,说:“小夜是自愿跟我来的,我也是付了钱的,你现在自作多情的跑来把人带走,算怎么一回事儿?” 袁繁额角青筋暴起,把自己钱包里的所有钱掏了出来,砸在了我身上。 我低头瞧了一眼,除了十几张红的,还有五角、一角的毛票呢。 我嗤笑一声,看着袁繁,眼睛里是明晃晃的嘲讽:“就这么一点?你打发乞丐呢?没钱就别在这儿逞英雄,更何况今天这事儿你以为赔点钱就完了?” 袁繁没有理我,可这却刺痛了袁盛。 我的话,我的神态,我的语气,全都像一根根尖锐的针,狠狠扎着他的神经。 我知道,袁盛对他的哥哥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在父母忙于工作无暇顾及他的许多时候,都是他的哥哥照顾着他、保护着他。 那时的袁繁还是个少年,但在袁盛的心中,却是那样的高大、光辉。 他的哥哥本该成为一个体面而耀眼的人上人,可如今却落魄潦倒,被我这样一个小他许多的高中生,肆意嘲讽羞辱。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背离社会主流,成为一个有心理疾病的同性恋,甚至还不自爱的喜欢上了一个男/妓。 小夜或许睡得不怎么舒服,皱着眉难受的呻吟了一声,袁繁沉默的走过去,把他从沙发上抱起来要离开。 我看着袁盛,发现他气得身体发抖,他对袁繁说:“哥,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活成这样!” 可袁繁不理他,抱着人就要走。 这无疑激怒了袁盛,他大步走过去,狠力将小夜从袁繁的怀中往外拉扯。 袁繁猝不及防,将小夜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小夜的脑袋磕在了茶几上,把他给疼醒了。 第十六章 胆小鬼 “你干什么!”袁繁推开袁盛,去扶小夜。 袁盛却扯住袁繁的胳膊,将他狠狠一推,指着坐在地上的小夜怒吼:“他值得你这样吗?他如果真喜欢你,会为了钱随便和男人睡觉?你看上谁不好非得看上个男/妓,你他妈是眼瞎吗?袁繁!你非得这样作践自己!” 袁繁盯着袁盛,说:“你不能这样说他!” 袁盛瞪着他:“难道我说错了?” “你没说错。”小夜拍拍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嘻嘻的看着袁家两兄弟,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我这人怕苦怕累怕没钱,就想傍个有钱的活着,轻松又自在,多好?虽然下贱了点,可我又没杀人放火,也是靠着本事吃饭的,碍着你们什么事儿呢?真是讨厌!” 说完,小夜就往外走,还对我招了招手,笑着说:“周牧,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哈。” 我也朝他笑了笑,指了指他流血的额头,问:“需要我给你点医药费吗?” “那当然好呀。”小夜咧嘴一笑,随后又垮了脸,指了指这狼藉一屋,欲哭无泪的说,“医药费就算了,嘿嘿,你大人大量,不要让我赔钱就好。” 我眉梢一扬,说:“这又不是你弄的。” 小夜讨好的看着我,说:“可要不是因为我,这疯子也不会来砸你的房子啊。你说个数,不过看在咱两这么多天吃饭喝酒的情谊,怎么也得给我打个折吧?” 第21页 我摸着下巴,故作考虑:“这样啊……” “我来赔!” “我自己赔!” 袁盛和袁繁同时喊道。 我好笑的瞧着,那两兄弟互看一眼,都还相互气着,但赔钱的心倒是都挺坚定的。 我还没说话,小夜倒是先跳了起来,指着袁繁的鼻子骂道:“你赔?你赔什么赔?这么多钱呢!你个神经病!” 袁繁抬手握住小夜指到他鼻尖的手,将人紧紧攥着,丢了句:“钱我会赔给你!” 拉着人就走了。 小夜抵不过袁繁的蛮力,身体虽然跟着走了,脑袋还要拼命的仰着,朝我大喊:“周牧,一定要给我打个折啊!下次我一定会更热情更周到的服务你的!” 我好笑的看着那两人拉拉扯扯的走了。 隔了老远,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小夜在骂骂咧咧:“你个蠢货,他屋子里的家具可贵了,打个折能省不少钱!你就是个赔钱货!认识你算我倒了八辈子的霉!……” 人都走了,袁盛还有些发懵的站在屋里,我走过去关门,问他:“你走不走?” 袁盛回过神来,转头看我,说:“钱我赔。” 我指了指身上的伤,说:“这可不只是赔钱的事,我或许可以让他去尝尝蹲牢房的滋味?” 袁盛的眼神不再发飘,目光骤然凝结锋利了起来,他说:“你想让人知道你召/妓?” “召/妓?”我咀嚼着这个词,问他,“你觉得我在召/妓?” 袁盛没有回答,却说:“这事儿如果闹出去了,没人会信你只是和一个男/妓待在一间屋子里聊天说笑!” “这倒是。”我摊摊手,却不在乎的说,“可是怎么办?我无所谓啊。” 袁盛皱着眉,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周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可如果没有你爸妈,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这是在自甘堕落给谁看?你以为除了你爸妈,谁会真的在乎?不过是当个笑话看热闹!你他妈如果烂在了泥里,别人也只会觉得噁心,绕着道走!你……” “闭嘴!”我勐然一声暴喝,看着袁盛,咬牙切齿,“你闭嘴!” 袁盛狠狠闭了闭眼睛,再开口时,已经平静了下来,他说:“钱我赔,这件事就算了结了,你不要再找我哥的麻烦,这件事如果传到你爸的耳朵里,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你。” 我知道袁盛已经看出来了,这事是我故意挑起来的。 他看破说破,不留一丝情面的扒了我那张光鲜亮丽的皮,然后戳着我的心脏告诉我: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 他看不起这样的我,而这一刻,我也真真切切的发现,我难以忍受他的看不起。 我对他爱恨不能,就想通过袁繁去折磨他,可我却忘了一件事。 喜欢一个人,是把心放在了他的手上的。 他不是别人。 他的鄙夷,无论我装得多么无所谓,都没有任何阻碍的打进了我的心脏之中。 我在难堪得让人发痛的刺激下清醒过来,我发现自己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不过,面对此时的他,我仍旧强撑着不屑一顾,说:“我爸打我打得还少,你以为我会在乎?今天这事儿我可以看在小夜的面子上不追究,不过袁盛,只要袁繁放不开小夜,你以为今天这事就是最后一次?” 这是个四人循环的插刀游戏,就看谁先痛得受不了,放手,然后狼狈离场。 “我会去劝他。”袁盛说了这句转身就走。 他出了大门,却又停住了脚步,背对着我说:“周牧,我不想看到你今后变成我哥那样。” 我笑了笑,问他:“你哥那样是哪样?袁盛,你哥离开家时比我两还小,你能指望着他过得有多功成名就、光鲜亮丽?” 袁盛身体一僵,紧紧的握着拳头,声音有些发哑:“我们有找过他,到处都找过,可是找不到。” “是吗?”我不置可否,随即轻轻松松的给他扔了个炸弹,“那你知不知道,四年前,也就是你哥刚离开后的一年,他回家过。” 袁盛勐的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说什么?” 这些日子,我从小夜的口中套出了很多话,知道他们家那段晦涩的过往。 我像个看戏的旁观者,轻轻松松的对袁盛说:“不过据说当天晚上就又走了,淋了一夜的雨,发了高烧,差点烧成个傻子,多亏了柳昼,喔,就是你口中的那个男/妓,把人送去医院日日夜夜的照顾着,出钱又出力,不然的话,你早就没哥哥了。” 袁盛愣愣的看着我,像是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想像得出当初袁繁在猝不及防下出柜的惨烈,似乎也能看见,在那吵得天崩地裂的三人身后躲着个吓得发抖的小小袁盛。 “胆小鬼。”我突然说了句,声音并不大。 可袁盛的瞳孔骤然一缩,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第十七章 未来可期 他转头看着我,面色显得异样的苍白,他问我:“你说什么?” “你以前和我说过,你的童年时代,最美好的回忆是哥哥背你回家、背着你做饭、背着你到处疯玩;而最恐怖的记忆,却是躲在门缝后看着哥哥和父母吵得天崩地裂,看着爸爸用木棍把哥哥的背打得皮开肉绽。” 第22页 袁盛后退两步靠在了墙上,我从翻倒的茶几下找到了一包烟,点了一根吸了几口,才又说:“小时候,最让你害怕的是那天亲人间割肉见血的决裂,可长大后最让你感到痛苦的,是那时的你,只敢胆小的躲在门缝后。” 我靠在门框上,垂在身侧的香菸闪着浅明的火光,我将它朝掌心压了压,直到感受到了灼痛。 我问袁盛:“你知道的第一个同性恋是你哥,而那时的你不过才十二岁,是个连同性恋到底是什么都不一定清楚的年龄,所以,你真的有那么痛恨、排斥同性恋吗?” 袁盛的脸藏在黑暗的影子中,他沉默了很久,直到我失望的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他才仰头长嘆一声,开了口。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却又异常沉重,他说:“我找不到他,嗓子都哭哑了,鞋子都跑掉了,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他。” “你知道,我的爸妈都是医生,忙起来的时候真的是没日没夜,以前我哥在的时候我觉得没什么,我有我哥就行了,他可以陪我吃饭,陪我玩闹,陪我做作业,晚上也会搂着我睡觉,喔对了,我六岁前他还会给我讲睡前故事,不过讲得实在是太糟糕,他自己也觉得尴尬得很,所以后面就不讲了……他开始教我打游戏,可是从来都不准我玩太久……” 袁盛笑了笑,眼眶里盈满了泪光,他问我:“你知道孤独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自己的世界突然被挖空的感觉有多难熬吗?他为什么要走得那么决绝,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个空落落冷冰冰的家里,看都不回来看一眼?” 我叙述般的肯定着:“所以你开始怨恨他,把这一切的错都归结到同性恋这个根源上。” 袁盛点头:“我总得恨点什么,才能给那段天昏地暗的日子做个粗暴的总结。才能忘了我记忆中对我那么好的哥哥,自私的去过好我自己的日子。” 我突然感到一股愤怒从心底涌起,将灼热的菸头捏在手心,狠狠捶了一拳铁门:“你不该恨他!错的是你们!” “你说得对,错的是我们。我越是长大,看得越多,懂得越多,就越是知道,错的是我们。” 袁盛顿了顿,喉咙哽咽得发痛:“我太懦弱,而我的爸妈,太过偏执守旧。”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塞给了袁盛一把刀子,让他剖开了自己。 他很痛。 他活该这么痛,可是我总是不想他痛的。 袁盛看着我,突然笑了笑,他问,“如果你是那时的我,我们家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对吧?” 我也笑了起来,还真就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说:“按我小时候的性子,就算是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会让我爸下死手打我哥,更不会让他们把他赶出去。” 我朝袁盛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说笑:“如果我爸真这么狠心,我就偷了家里所有的钱和我哥一起走,看他们一下子没了两个儿子还能不能那么固执无情!” 袁盛深深的看着我,竟然也开起了玩笑:“可怜我哥命苦啊,他遇见的弟弟是我,不是你。” 我摆了摆手,说:“我今天整了这么一出,他只会庆幸他的弟弟是你而不是我。” 袁盛的笑容苦涩,又说:“可命运也真是捉弄人,竟然让我遇见了你,让我发现,呵,原来我也是个同性恋。” 我垂着头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袁盛却突然说了句话,短短数字,却无异于一道惊雷,砸在了我的耳边。 他说:“周牧,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我僵直着身体,低垂着头听他继续说:“我并不想伤害你,那时我只是想远离你,可你……” 可我却对你步步紧逼,让你不得不竖起了尖刺,让我们之间的拥抱变得鲜血淋漓。 可是袁盛啊,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去刺伤你,我只会张开双臂,用最温暖的胸膛紧紧抱着你。 可你不是我,因为…… “你只是没那么喜欢我而已。”我抬起头来看着他。 不是每份喜欢都会刻骨铭心,也不是每份爱都是深爱。 袁盛的眼眸微微睁大,他看着我,眉头紧紧皱着,随即垂下眼帘,像是在思考,他说:“应该是吧……” 此时已经是深夜,还没有入睡的我们,会感到身体无比的疲倦。 我朝袁盛挥了挥手,说:“快回去睡吧,明儿还得去上课呢。喔对了,我也欠你句对不起。这段时间我也偏激了些,只顾着自己,其他啥也没想。嘿嘿,的确很欠揍,不过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学学天天向上的!古德拜~晚安~” 袁盛看着我,愣愣的回了句:“晚安。” 我笑了笑,关上了门,穿过狼藉一片的客厅,衣服鞋袜什么也没脱,直接躺在了床上,裹着被子,睡了个天昏地暗。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我赶紧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道歉加请假。 她到现在已经不怎么管我了,只求我参加高考,老老实实的毕业了就成。 我先是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找到房东,赔了钱退了房,最后收拾了一个背包,踏上了回学校的路。 第23页 我先是走着,随后就跑了起来,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衣服被风鼓胀着,髮丝在头顶上飘扬着,脚下好像生了风,推着我朝着一条路跑去。 所谓的回归正途。 可是在我看来,世上的人这么多,路,当然就不应该只有一条。 只要你有足够的理由,即使不是主干道,那条路于你而言,就是正途。 如今我回归原路,只是因为再没有了走其他路的理由,同时我也想看看,在这条路上尽全力奔跑的我,未来到底能如何。 第十八章 龙游浅水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理性而残酷的维持着骨感。 11月中旬,在我浪子回头的第三天,便迎来了我校高三以来的第一次期中考试。 这次考试,将真实而直观的反映出学生这半学期以来的学习状况。 无疑,我的成绩十分的惨不忍睹。 我抵挡住了李成一干损友的嘲笑,抵挡住了父母的怒其不争,却在办公室被班主任进行个人辅导时兵败如山倒。 班主任姓杨,是教数学的,是个矮小的中年男人,头髮秃得十分的有个性,典型的地方支持中央。 是他,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因为他总是在不断的将我与袁盛做对比,甚至在为我讲题时都拿着袁盛的试卷以做范本。 我面上专注而诚恳的听他讲题,内心真真是mmp。 班主任完成了任务,立即喝茶摆手将我撵走。 我回到教室,径直走向袁盛,将他的试卷啪的一声拍到了桌上。 袁盛抬头看我,面上有些无辜,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我,像是在问:怎么了? 我扯出一个狰狞的微笑,说:“你的试卷!” “喔。”袁盛将试卷拿起,随意夹进了书本里。 我将手插进兜里,昂首阔步的离开。 在学习上,我铁骨铮铮的高傲正在随时随地的崩塌。 数学老师能让我搞懂一张试卷,却没法让我掌握整个高中数学的相关知识。 在我对一道数学解答题横看竖看半个小时仍旧摸不着头绪时,我的手终于伸向了前桌的后背。 夏晴,我班体育委员,文武双全、色艺双馨的美人儿,我曾经最大的情敌。 她转过头来,眼中有些惊讶:“怎么了?有事儿吗?” 她的惊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是这个月调位以来,我第一次主动找她说话。 我将试卷递给她,用笔尖点了点那道题,说:“这道题怎么做?” 夏晴看那题一眼,又抬头直愣愣的看着我,我被她看得有些烦了,用笔敲了敲桌子,问:“你到底会不会?” 夏晴回过神来立马转身拿了支笔,一边低头运算,一边说:“马上就好,你等一会儿。” 夏晴的马上,是三分钟。 我听她一步一步的为我讲解,恍然大悟的同时,黑了脸。 尼玛!我的智商是坠落到了谷底了吗? 我僵硬的向夏晴道了声谢,夏晴急忙摆手说不用,还甜甜的笑了笑。 我瞧着这如花美颜,觉得她是在嘲笑我。 可过河拆桥这事儿太跌份,我不好对她摆脸色,便也回了个微笑。 夏晴立马转过头去,还用手理了理直而顺的长髮。 没过一会儿,下课铃声响了,夏晴起身离开的同时竟然又偷偷的给我塞了张小纸条。 上书:“你很聪明,一点就通,就是有很多基础的知识点没掌握。我建议你将整个高中的数学课本通看一遍,尤其要记住数学公式和定理。” 结尾还附带了一个笑脸。 我有些懵逼。 李成一爪抢过纸条,速读完毕,惊讶道:“夏晴给你写的?” 我问李成:“你怎么知道?又没署名。” “我认得她的字。哎呀,这不重要,关键是她为什么要给你写这个?” 我沉思了片刻,说:“表面上看,她这是在帮助我,实则,她这是在打击我。” 李成甩着那张粉红色的便签,要信不信的瞧着我:“是这样吗?” 我站起身来,搂着他的脖子往食堂走,继续分析道:“你想啊,我以前打断了多少次她和袁盛的两人独处,她心里铁定是恨我的,这点毋庸置疑。以此为基础再对她的行为进行解读,很明显啊,她这是在怜悯我,好打击我的自尊心。”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李成点点头,“的确挺受打击的,来自情敌的施捨一般的帮助。” 我大手一挥,豪迈道:“没事儿,大丈夫能屈能伸。” 李成:“你有不懂的,其实可以来问我啊?” 我放开李成,当即就给了他一脚,十分的怒其不争:“你好意思吗?就你那数学成绩还有脸来教我?” 李成十分的不服,辩解道:“袁盛年级第一,夏晴年级第二,你拿我和他们比那肯定是比不上,可我再差也总比你好点吧?” “哎哟我操!你这几天diss我上瘾了是吧?孙子!吃我一脚!” 我和李成在走道上你追我打,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身后的人。 身体相触的瞬间,有种熟悉感,那人轻轻的一声闷哼,即便没有回头,我也知道被我撞着的人是谁了。 第24页 我正了脸色,转过身去认真的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没注意到。” 说完,我右侧一步给他让了道。 袁盛皱了皱眉,看向我的目光中带着些困惑,却也没说什么,抬步走了。 我又拉了李成一把,说:“发什么楞,走啊,吃饭去。” 李成看了看前面的袁盛,压低嗓音对我说:“你怎么对他……哎呀,怎么说呢,我就是感觉有点不像你,你们两个……” “都过去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插着兜慢悠悠的走着,歪头瞧着李成,认真道,“你以后就当没这事儿。” 李成张大嘴巴看着我,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真的?你终于想开了?要爬出袁盛那个深渊巨坑?” 前面有许多人回头看向我们,袁盛脚步微顿,随即又继续往前走。 我没好气的踹了李成一脚:“嚷嚷什么?要不要我给你嘴上安个大喇叭?” 李成先是大笑,随后又有些小心的问我:“你还好吧?” 我拍了拍李成的肩膀,抬头望天,那儿依旧是蓝天白云,我对他说:“挺好的。” 李成:“咱今天别去食堂吃了吧,为了庆祝,怎么也得出去撮一顿好的啊!” “撮个屁!赶快吃了回教室,老子还有那么厚一本王后雄没做呢!” 我说完就跑,李成紧随其后,我们先后越过了袁盛。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我,因为我没有回头。 第十九章 这该死的课本 吃了午饭后我和李成没回教室,我拉着他去了楼下高二的教室区。 此时,高二的学生大多在午休。 我推了李成一把,说:“把程珊叫出来,借一下她的数学课本。” “为什么我去?你自己去不行啊!”李成后退一步,“再说啦,你真信夏晴的话?” “虽然用心不纯,但建议还是好的。”我把李成往前推,“别磨叽了!她不是在追你吗?借一下课本有什么难的?” 李成坚决不从,他是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程珊的纠缠,此时是万万不想再去招惹的。 “你行你上啊!他们班喜欢你的更多,就我知道的就有三个!你要是开口了,别说数学课本,整个课桌她们都能搬给你!” “老子一个堂堂高三生,借她一个高二的课本算怎么一回事儿!老子的脸还要不要了?” 李成:“那我也是高三的啊!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也许人家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呢?借课本的理由那么多,谁一打眼就知道你是基础差得要吃回头草?!” “靠!”我被李成这话噎得只想动手不想动口,两人便在楼梯口推推搡搡、动手动脚。 直到噗嗤一声清脆的笑声传来,我和李成蓦然回首,看见了袁盛和夏晴。 我放开李成,表情不怎么友善,问夏晴:“你笑什么?” 夏晴将颊边的碎发勾至耳后,说:“就觉得你两挺逗的。” “我可没觉得。”我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李成看了看夏晴,追在我身后,特天真的问:“你不找高二的借课本了?” 我觉得我这兄弟是头猪:“闭嘴!” 夏晴看了看我,有些迟疑,却还是开了口:“周牧你要借课本吗?我可以帮你。” 我有些惊讶,转头看向夏晴,却发现袁盛和李成也正看向她。 我与她对视,夏晴率先避开了我的视线,说:“你等一会儿。” 说完,她就把手上抱的一叠试卷交给了袁盛,小跑去了高二一班,叫了一个女生的名字。 我此时走了也不好,便靠在扶手上等着。 一边等一边琢磨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在袁盛面前抬高她,踩低我? 夏晴回来得很快,她把课本递给我,笑了笑,说:“你今天可以用,但明天得还回去,她明天下午有数学课,你到时候直接给我就行。” 我接过课本,看着她,只能憋出三个字:“好,谢谢。” 夏晴又对我展颜一笑,说:“不用谢,都是小事儿,你以后要借也可以找我。” 正当我尴尬得想抽人时,袁盛却突然开了口:“你高二一整年都没怎么学习,最好是高一的课本也重新看一遍。” 李成:“牧哥,高一我有一个新收的小弟,这次我可以去帮你借。” 我狠狠的斜了李成一眼,这傢伙真心是觉得我还不够丢人。 “借什么借!你不知道你牧哥高一的时候成绩十分的优秀吗?”我抖了抖手中的高二教材,对夏晴说,“这书我下了晚自习还你,以后不用麻烦,周末我回家拿自己的。” 袁盛看着我:“你以前的书还在?” 我额角一抽,指了指李成,冷冷道:“可以找他拿。” 李成:“我的被我给扔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兄弟:“……你个学渣!” 夏晴:“我的可以借……” “不用!”我抬手打断了夏晴的话,坚决不给她羞辱我的机会,“老子有钱,买!” 袁盛:“买来的都是新的,老师曾经的讲解你都不知道,你应该借夏晴的旧课本,上面的笔记很详细。” 第25页 李成看了看夏晴,微微皱眉,对我说:“牧哥,袁盛说得对。” “对你个头!你哪边儿的?” “当然是你这边的,但年级第二做了笔记的教材可比空教材价值高多了!”李成嘟囔道,“别人想要还要不到呢。” 袁盛:“你应该听听他的建议,别总是这么我行我素。” 我心中一怒,呛声道:“你还是年级第一呢?怎么不把你的借给我?” 袁盛顿了顿,却说:“可以。” “哈!”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觉得袁盛这人简直有病!他难道忘了我和他之间是什么状况? “通通给我滚!老子可以请一个篮球队的家教!要什么破课本!” 我甩手将手上的教材扔还给了夏晴,说:“谢了,我不用。” 夏晴拿着书直愣愣的看着我,袁盛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们的目光都有些复杂,我却懒得再去深究其中深意。 我插着兜走了,不再管身后的目光,谁放在了谁的身上。 第二十章 这样的好学生 下午第三节课是英语。 我每年都会出国旅游一趟,小时候更是有几年长居国外,因此相比其它科目而言,我对英语算是得心应手。 这节英语课结束后,今天一直郁结于胸的气闷总算好了些。 桌内一声震动,我将手机掏出来一看,不禁失笑。 我将手机揣入兜里走向袁盛,指尖敲了敲桌面,他抬起头来,对我的到来感到有些惊讶:“有事?” 我将手机掏出来,打开与袁繁的微信对话框,递给袁盛看,说:“你哥也把钱转给我了。怎么你们都想给我赔钱?小夜上午就给我转了钱,我还在想收你两谁的好,得,现在又来一个。” 袁盛盯着我的手机,他问我:“你想收谁的?” 我耸了耸肩膀,说:“无所谓啊,都是钱,对我来说没差别。” 袁盛的眉头微微皱起,说:“那你收我的。” 我看着他,想了想,说:“你哥虽然不怎么有钱,但我瞧他那人自尊心也挺强的,你这么做,我想他应该不会感到高兴。” “我知道。”袁盛突然笑了,眼中多了丝狡黠的算计,“所以他肯定会来找我,把钱还回去。” 我瞧着他的笑容,瞬间明白了袁盛的用意,于是当着他的面给小夜和袁繁发了语音:“那2万1千零42块,袁盛同学已经化零为整的赔了我2万2,这事儿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说完,我将手机揣进兜里,抬步离开。 袁盛却叫住了我,他说:“周牧,你总是在选择帮我。” 我不喜欢听他说这话,虽然事实如此,所以我直视着他,讽刺道:“你不会以为我还对你恋恋不捨吧?别想多了,我这纯粹是看在多年同学的面子上。” 袁盛点头,神色认真:“我没这么想,我只是想感谢你。” 我冷了脸色:“没这个必要。” 袁盛:“那你再帮我一个忙。” 我踢了袁盛的桌子一脚,吓得他的同桌立即抱着书去了别处,我瞪着他,说:“得寸进尺了是吧?你还有完没完?” 袁盛神色淡定的将晃动下来的书整理好,说:“小夜不接我的电话,我哥也故意躲着我,我想让你帮我约小夜出来,我要和他见一面。” 我问他:“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帮你?” 袁盛拿我的话堵我,说:“我们是多年的同学。” 我闻言一噎,抬手指着他,警告道:“最后一次。” “好。”袁盛应道,迟疑了片刻,又说,“你也可以索要报酬。” 这话有意思,我问他:“什么报酬?” 他说:“你需要的。” 我被这话逗笑了,趴在他的桌子上看他,问:“你觉得我需要什么?” 袁盛的身体随着我的靠近而后仰,好看的眉眼微微皱着,说:“我不是指那方面。” 上课铃声响了,打断了我的话,我当然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也没了心思再去捉弄他。 “我不缺钱,也不需要你学习上的帮助。” 说完这话,我直起身来,要走。 袁盛却起身拉住了我,他说:“我一定要见一见小夜,我有事要问他,还有……” “还有什么?” 袁盛:“我欠他一个道歉。” 我挑眉看他,有些惊讶。 袁盛或许是怕我不信,解释道:“我不贊同甚至可以说看不起小夜的生活方式,这点我没必要隐瞒,但他救了我哥,那些羞辱他的话,或许别人能说但我不应该说。我知道你不讨厌小夜,就算是为了他,帮我们见一面。” 我甩开袁盛拽着我的手臂,说:“你倒是想得明白。” 他收回手,但神色坚持:“你帮我这个忙,或者你告诉我小夜的工作地址也行。” 我想了想,说:“我试试看。” 我没有给袁盛一个肯定的答覆,因为自从我放弃执着,从那个四人游戏中退出后,就断了与小夜的金钱往来。 第26页 袁盛:“谢谢。” 我没再和袁盛说话,因为班主任已经到了教室外,而被我占了地儿的袁盛前桌,已经充满怨恨的瞪了我很久了。 这节课是班会,班主任握着暖热的保温杯,豪情万丈的激励了我们五分钟的唾沫后,下令大家自习。 当我厌恶学习时,45分钟度分如年;当我沉心静气专注进去时,这几十分钟却好像怎么都不够用了。 特别是我还为了袁盛那事儿,在小夜身上耽误了十几分钟。 我运笔飞快的在草稿纸上解着一道物理题,同桌望眼欲穿的想要出去,见我这模样都没忍心开口。 我在写写算算的同时,突然想到一事,便头也不抬的大吼一声:“袁盛!待在教室里!” 原本吵闹的教室突然静了片刻,班主任停住前去吃饭的脚步,厉声质问道:“周牧,你想干什么?学校不允许打架斗殴!” 笔尖落下最后一个数字,我笑嘻嘻的抬头看着班主任:“我就找他有点事儿,没想违法乱纪。” 班主任审视了我片刻,又对袁盛说:“别顾虑太多,有事儿找老师就行。” 袁盛:“……好的。” 我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让我那尿急的同桌哥们儿离开。 夏晴站着没走,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我没好气的问她:“你有事儿?” 她摇了摇头,走了,却又突然跑回来对我说:“你们别打架,袁盛其实挺关心你的。” 我一头黑线,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说:“放心,我不打他!” 袁盛走过来,听到我这话竟眉眼弯弯的笑了笑,然后说:“你和他约好了?” 我懒得看他,冷冷道:“在校门外的卡卡咖啡厅。” 袁盛点头,说:“那我装病。” “你没请假条装病也白搭。” 袁盛:“请假条后面补,那门卫大叔挺好说话的。” 我震惊又嫉妒的看着他:“……只有你才觉得他好说话,那傢伙简直蛮不讲理!” 我校门禁森严,而我,被那门卫大叔坑害了无数次。 夏晴站在一旁一头雾水的看着我和袁盛,问道:“你们……要出校门?” 我不怎么走心的顺口问了句:“你也要去?” 夏晴眼睛一弯,清脆应道:“好啊!不用袁盛装病,就说是班主任让我们出去拿些学习资料,门卫大叔认识我,不会不信的。” 我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她:“你们好学生原来都是这样的吗?” 夏晴有些俏皮的朝我眨了眨眼睛,说:“很多事,我们好学生只是懒得去做,你说是吧,袁盛?” 袁盛不置可否,却笑了笑。 第二十一章 唉,我只是个单纯的异性恋 有夏晴这张品学兼优的校花脸,我们出来得很顺利。 到了卡卡咖啡厅,我并不想跟着袁盛进去,便拍了拍夏晴的肩膀,说:“走,带你吃东西去。” 夏晴:“好啊,吃什么?” 我开玩笑道:“你想吃什么都行,土豪有钱。” 夏晴噗嗤一笑,竟双手合十,卖了个萌:“土豪,求做朋友!” 瞧她这模样,我不禁失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夏晴:“你原以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反正对男生都挺高冷的,我有好几个哥们想追你,连门儿都摸不到。” 当然,袁盛除外。 说起袁盛,我颇为惊讶的转头看他,问:“你怎么还没进去?” 袁盛看我一眼却没说话,反而对夏晴嘱咐道:“你可以多买些东西用黑色塑胶袋提着,别到时候在门卫面前穿了帮,半个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夏晴比了个ok的手势,欢快的转身:“走吧,周牧。” 我跟着夏晴离开,原想问袁盛需不需要给他带点吃的,想了想还是算了。 很多人,你得接触了,才知道和想像中的其实大有不同。 我以前对夏晴有着来自情敌的偏见,虽本着男不同女斗的原则没去招惹她,但也从没给过她好脸色。 如今看来,惭愧啊。 我们在学生街边走边逛,看上些小的吃食,夏晴并不会和我争,反而会乖乖待在一旁让我付钱去买,我把买来的东西递给她时,她会爽朗的笑着说谢谢。 不过她若是看上了些稍微贵重的物件,就一定会自己掏钱买,并且很坚持。 不得不说,对一个男人来讲,和这样的女孩儿待在一起,会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我将钱包揣回兜里,尊重她的意愿,让她自己抱着一堆东西去了收银台。 我在品牌店门口等她,她付了款,小跑出来对我说:“走,我们回吧,时间也快到了。” 我点了点头,瞧着她,说:“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夏晴眉眼一弯,说:“是觉得我这人还挺不错的意思吗?” 我笑了笑,把购物袋从夏晴手中接过去,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我其实从不否认她的优秀,若是不然,喜欢袁盛的女生那么多,她也不会常居我曾经的情敌榜首。 第27页 我们回了卡卡咖啡厅,袁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关于他和小夜谈了什么,我并没有多问。 我们一起回了学校,夏晴走在中间,她很开心,一路上都在和我说笑。 袁盛一开始还会应她一两句,而后变得沉默,不再说话。 我觉得有些奇怪,具体上却又说不清楚。 直到当天下了晚自习,夏晴在我回寝室的路上叫住了我,她递给了我一个精美的手提袋。 我拿出盒子,打开一看,是条深棕色的男士围巾。 咔嚓一声,天雷滚滚! 我震惊的看着夏晴跑开的背影,觉得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可这不应该,不合理啊! 我把我的困惑告知了我下铺的兄弟,李成同学受到的惊吓想必不比我轻,懵得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我拍了拍李成的肩膀,说:“成儿,你没事儿吧?被表白的是我又不是你,至于惊得这么魂不附体吗?” 李成推开我的手,说:“你让我缓缓。” 我耐心等着这傢伙回神,顺便拿着那条围巾往脖子上试了试,别说,还挺好看的。 李成喝了一大杯水,说:“我一直以为她喜欢的是袁盛。” 我将围巾放回盒子里,说:“我也一直以为是那样,可事实证明咱们好像都搞错了。” 李成:“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想了想,说:如果硬是要把礼物退回去,可能有些伤人。夏晴这女孩儿挺不错的,没必要做那么绝。这样,你明儿把你那骚红的围巾借我戴一天,她瞧见了应该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骚你大爷!那是我奶奶亲手给我织的!本命年专用!” “行行行,别炸毛,求借奶奶牌儿红围巾一用,恩准么,成哥?” 李成瞪着我,突然就笑了,是那种想笑又想憋着,但实在是憋不住的乐呵,他说:“兄弟一场,借给你还是行的,不过……你真不喜欢夏晴,一点想法都没有?” 我还没说话,李成双手一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压低了嗓音说:“喔!我忘了,你不喜欢女的,女的不行,嘿嘿。” “……你为什么那么高兴?”我狐疑的看着他,眸光骤然一利,对他使了招擒拿手,“胆儿挺肥的啊,不知道你牧哥下半身向来是男人中的男人吗?怎么就不行了?” 李成一手使劲的乱拍着床板,啊啊求饶:“痛痛痛!我错了我错了!” 我这才放开他,说:“你这逻辑不正确,这么多年了,和我谈恋爱的全是女的,如今我虽然一着不慎,差点吊死在一棵树上,但除了他,我也没瞧上哪个男的啊?就比如说你吧,你要是在我面前光着屁股风骚的洗澡,没别的想法,我只会一脚踹上去。” 李成嘴角抽了抽,没好气的说:“那你现在对女的到底还有没有想法?” 我仰躺到床上,双手垫在脑后,想了想,歪头瞧着李成,沧桑地嘆道:“成儿啊,这不是男人还是女人的问题,关键是你喜不喜欢得上。” 门外传来声音,出去洗漱的两个室友回来了。 我隔着被子蹬了蹬李成,说:“行了,别再废话,滚下去睡觉,快熄灯了。” 李成麻利地下床,临走前还贱兮兮的刺了我一句:“唉~我只是个单纯的异性恋,不懂你那复杂的世界。” 我扯了扯嘴角,没理他。 有个事儿我没跟李成讲,夏晴送东西时还对我说了句话:“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颜色款式,这是我特意询问了一个男性朋友后挑的。” 我问她:“袁盛?” 夏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笑了笑,说:“你当时在店里故意避着我和他打过电话。” 夏晴一急,解释道:“我和他一直很合得来,但我们只是朋友。” “是么?大家都以为你们相互喜欢。” “没有没有,我喜欢的……不是他。”夏晴雪白的面颊有些害羞的红,她不自觉的抚了抚头髮,说,“大家都那么猜,我们也懒得解释,这样也可以为彼此挡去很多麻烦,其实我们真的只是很好的朋友。” 我笑了笑,还没说话,夏晴就跑了,她说:“明天见。” 灯熄了,我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那黑沉沉的夜。 无星无月,没什么看头,唉,不如睡觉。 明天还得早起。 第二十二章 旧伤 夏晴是个聪明的女孩儿,早读时,她盯着我进教室的剎那,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但显然,她并不甘心。 待我坐在座位上,夏晴转过身来,直接问我:“为什么不戴?” 我其实可以同她装傻,因为昨晚她并没有明明白白的开口说喜欢我,但看着这个女孩儿执着的眼睛,我发现和她打直球或许才是有效的对话方式。 所以我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不合适。” 夏晴却比我更直接:“你都没和我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 身旁骤然传来一阵吸气声,不用看,我都能想像得到同桌此时那瞪眼张嘴的蠢样儿。 他是夏晴的迷弟,还是暗搓搓不敢表露的那种。 第28页 见我不说话,夏晴乘胜追击:“你觉得我哪里不合你的意?你说,能改的我都改,不能改的我创造条件也改。” “别!你哪儿都挺好的,犯不着为了我去改,我说了咱两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我胡乱的弄了弄头髮,感觉十分的烦躁。 夏晴却突然说:“是不是因为袁盛?” 我心中骤然一惊,看着夏晴的目光不自觉地变得锐利,我问她:“你什么意思?” 夏晴似乎被我吓到了,但却有些不明就里。 她缓了缓唿吸,继续说:“我知道你和袁盛的关系并不像别人看到的那样糟糕,你们都还是把彼此当成朋友的,如果是因为袁盛,可,可我们真的也只是朋友,他不喜欢我的,我们只是彼此的幌子,互相帮助而已!” 我转头看了同桌一眼,又对夏晴说:“行了,咱两这事儿没戏。” 夏晴看着我,嘴唇紧紧抿着。 我将课本立起来,挡住了她的视线,顾自大声朗读。 过了早读,我强拉着同桌一起去吃早餐,一路上,这傢伙对我的勾肩搭背显得十分的别扭。 他想挣脱,我却收紧力道将他箍得生疼。 同桌显然生气了,大声道:“放开!” 不理会周围人的目光,我直接拽着人钻了小树林儿。 “今天这事儿你把嘴巴给我闭紧点儿,要是传出一点儿风声,不用担心我搞不死你。” 同桌又惊又怒的瞪着我,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最后,他还是低了头,不怎么甘心地说:“我不会乱说的。” 我这才松开他,拍拍他的肩膀,又说:“你也别生气,我也不是想威胁你,这事儿吧,主要还是为了人家女孩子着想,你想想,还有大半年就要高考了,这事要是被你不小心给说出去了,夏晴的家长和老师们能轮番用唾沫把她给烦死,你忍心夏晴受那样的苦?” 同桌的神色瞬间动容,想必光是想想那场景就把他心疼得够呛了。 解决掉一个麻烦,我长舒一口气。 同桌离开后,李成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跳出来,这傢伙显然偷听到了,见了我就问:“他真不会出去乱说?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夏晴的妈妈知道!她妈妈对她特严,坚决禁止她早恋!” “她妈妈?你怎么知道?认识?” 李成摆了摆手,说:“我上哪去认识啊?就是听说过,人家可是法学教授,威严着呢!” 我嗤了他一声,笑着说:“那感情好啊,我妈特喜欢法学,这两中年妇女凑在一起肯定特谈得来!要不高考过后我和夏晴试试?” 李成没回我的话,我也不在意,反正是随口开的玩笑。 我抬步往外走,招唿着李成一起:“走走走,饿死了,吃饭去。” 他却站在原地,突然开口:“这事儿你处理得这么谨慎,不光是为了夏晴吧?” 我问他:“你什么意思?” 李成:“夏晴和袁盛可是连学校的清洁工都知道的优等生,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以为他们相互喜欢着,今天这事儿如果传出去,整个学校怕是要炸了!围绕在你们三个人之间的流言蜚语虽然会影响他们学习,但我知道你最担心的不是这个。你心里明白,这事儿袁盛受到的冲击远比夏晴要来得大!” 李成这话说得我脑袋生疼,我抬指警告他:“你给我闭嘴!早上起来没吃药是吧?瞎鸡/巴乱扯什么?” 李成的面色紧紧绷着,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他说:“夏晴她大伯是校长,喜欢你的女生没法把她怎么样,可是喜欢夏晴的男生会把袁盛怎么样?袁盛以前为夏晴挡了多少追求者?下了多少人的面子?他们要真是在一起,别人比不过袁盛,就算不甘心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可现在呢,他们根本没在一起,那你袁盛他妈的挡在夏晴面前算怎么一回事儿?毁人姻缘,还担心别人恨不死他?” “恨什么!没了袁盛这座大山挡着,他们应该谢天谢地的偷着乐。” 李成嗤笑一声,又说:“特别是校外那几个痴迷夏晴的混混,以前被你压着挡着,他们不敢乱来,现在呢?大家都知道你和袁盛闹掰了,那些混子不敢跟你正面刚,难道还不能找袁盛出口恶气?所以,你到底在保护谁你心里清楚,逃避也没用!” “操!”我气得一脚踹折了一根拇指粗的桃树,手指恶狠狠的点着李成的胸膛,极力压着怒气,“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和袁盛那事儿翻篇了!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 李成:“可你还喜欢他。” “喜欢个鸟!喜欢有什么用?我在他面前把尊严都快赔光了!你以为我两还能在一起?” 李成:“可……” 嘎吱,嘎吱。 是人踩在树叶上的脚步声,我勐然转过头去,发现一个人从大树背后走了出来。 是袁盛。 他带着手套,右手拿着一把捡垃圾的长钳,显然,今天他值日。 我问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袁盛垂目夹起落叶上的酸奶盒,将它扔进垃圾袋里,头也不抬的说:“比你们早。” 李成惊道:“这么说你全都听见了?” 第29页 袁盛停了动作,抬起头来看着李成,他的目光有些怪异,又有些危险,他说:“你这么刺激他,如果今天不是我值日,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李成先是一愣,目光有些微的闪烁,而后又笑得讽刺:“你不就是怕被人发现自己是个同……!” 我捂住了李成的嘴。 有人来了,是几个嘻嘻哈哈的女生。 我放开李成,他愤恨的瞪着袁盛却没再乱说话。 袁盛没再管李成,他看着我,目光复杂。 这一刻,止了血的伤口好像被人给扯开了。 我恍然间觉得,胸腔里好像被人打入了一根断刺,每一次跳动都会让人发痛。 因为那个可悲的我。 第二十三章 命运啊,总是那么不友好 午睡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把袁盛给杀了。 醒来后我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开心或是解脱,因为在梦的最后,我把自己也杀了。 我坐在床上擦着额角的汗水,喃喃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看看时间,1点30分,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半个小时,可我却不敢再入睡。 我把化学习题拿了出来,强迫自己投入到学习中去。 1点50分,起床预备铃响起,我从床上下来,脑中却总是闪现梦中残留的影像。 于是我去了卫生间用冷水狠狠泼着脸,正当我准备将头伸进水龙头下时,有人揪住我的衣领,一把将我给扯了起来。 “我靠!行啊牧哥,雪都下了两场了,你还用冷水洗头,冻不死你是吧?” 我抹了一把脸上冰凉凉的水,推开李成往外走,说:“小伙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 李成喷笑,快走两步跟上了我,我们一起跟着学生大潮从宿舍楼往教学楼跑。 快到教室时,李成突然对我说:“今天早上……对不起啊,我不该说那些。” 我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却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我很想问他,为什么要揭开那些事,这并不符合他一惯的行事作风。 可我不想问,因为不想再提。 作为朋友,他确实不该说那些。 在我拼命往外挣扎的时候,他应该拉我一把,而不是告诉我,你的脚被铁链缠住了,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胸口很难受,进教室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在大脑还没清醒过来时,我的眼睛看向了袁盛。 这么久以来,我的目光好像已经形成了某种惯性,它已经能不经过我大脑的同意,自发的去追寻某个人的存在。 在我的目光和袁盛交接对视的剎那,我从内心深处厌恶着这种惯性。 我移开视线,径直走向座位。 夏晴转过头来,对我说:“周牧,我……” “谭老师来了。”我打断她的话。 夏晴定定的看了我很久,直到谭老师一声咳嗽,她这才转过身去。 但她扔了一句话给我:“我不会放弃的。” 我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狠狠的皱了皱。 现在的我,实在是不喜欢对爱情太过执着的人。 下午第一节课是生物,我很喜欢的一门课。 在我对很多东西都还半知半解的年龄,因为一个老师,我喜欢上了一门学科。 谭老师是位很有个性的老师,她上课向来只需要两样东西,一张嘴和数只粉笔。 可她的脑子里仿佛藏了座宝库,将那些本应枯燥而深奥的生物学知识,激活了一般,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生命的奥秘,当你想要窥探它时,你一定会被它所吸引。 我很感谢这个老师,至少在我对空茫茫的未来感到迷惘时,她给了我方向,或者说是目标。 我很需要这个东西,至少它能让我老老实实的待在教室里学习,而不是因为内心无法遏制的空洞去发疯。 期中考试后,高三学生的假期再次缩短,连半天都是奢侈。 今天是周日,下午两节生物课后,我们迎来了小半天的短暂假期。 我去宿舍,把昨晚就塞进包里的脏衣服提上,下了宿舍楼,很意外的,有三个人在等我。 我立身站定,瞧着他们,说:“怪了,你们三个怎么凑在了一块?” 袁盛,夏晴,李成。 袁盛想走,但却被夏晴紧紧的拽着袖子,显然是个被强拉来的壮丁。 我朝李成抬了抬下巴,说:“怎么回事儿?” 李成将那张愤愤的脸从袁盛那边转向我,挠了挠脑袋,尴尬道:“你那一个篮球队的家教不是泡汤了嘛,你妈还想要你留级,所以……” “所以?你告诉夏晴了?”我朝李成亲切的微笑,随后勐然一脚朝他踹去。 李成瞬间蹦了起来,大叫道:“漏嘴了!我只是说漏嘴了!!饶命啊牧哥!” 这傢伙身手不怎么样,对我的条件反射倒是已经锻鍊得炉火纯青,擦着我脚尖的小旋风躲了过去。 可我真是恨不得追着他暴打! 尼玛个嘴上没把门的货!看见美女就晕乎了?什么都往外说!? 留级这么丢脸的事都敢给我往外倒?! 尽管内心在咆哮,但此时保持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第30页 我长唿一口气,冷着脸对夏晴说:“你们要给我补课?不需要。” 我越过他们往外走,夏晴拉住我的手臂,急切的劝道:“周牧,高三校外时间少,请家教的作用根本不大,我们也不是要给你补课,就是大家坐在一起学习,有不明白的可以相互讨论。” 我甩开她的手,尽量让自己冷硬些:“你们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回家休息,天天学习还没学够?有病吧,好不容易放小半天的假,在我这儿自找罪受个什么劲!” 夏晴一脸委屈的看着我,李成看了看夏晴,冲到我的身前,怒道:“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她这是为了你好,想帮你!” “我有求她帮我?” 李成:“你!” 我将手提袋甩在后背上,不再理会他们,插着兜往前走。 袁盛却突然开口,他说:“你想留级?跟着你的学弟学妹们再读一次高二?” 我停住脚步,转头看他,眼神里透着兇狠,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死都不会!” 袁盛却笑了,笑得恶意,他说:“你妈不会让你死,但她一定会让你留级,如果你这学期的期末考试还是不能让她满意的话,你知道的,你怎么反抗都没用。” 我看着袁盛,被他这番话噎得差点心肌梗塞。 但我无法否认,他说得没错,我拗不过我妈。 我妈是个表面很温和,内里很强势的女人。 她很少干预我,但她打定主意的事,我向来很难反抗。 因为她背后有个左手拿棍,右手执鞭的壮汉,阎王似的瞪着我。 那是我爸。 我的内心很无奈,真的,我想答应你们。 可是成儿啊,你能不能不要拉这两个人来给我补课? 我这人很随便的,不一定要年级第一第二,第三第四也行啊! 可很显然,李成没有接收到我的心声。 所以我还是得冷着脸拒绝他们,我对袁盛说:“这事儿不劳你操心,哪边凉快哪边待去。” 我转身得决然,停步得突然。 因为我看到了一个美艷照人的中年贵妇正静静地看着我。 她的眼睛里有杀气。 贵妇转了视线,对我后面那三人笑得温柔,她说:“我倒是觉得你们的建议挺好的。” “妈!” 这一刻,我很绝望,真的。 第二十四章 放开手,分开走 我妈不顾我的反对,十分热情的将袁盛和夏晴他们载回了我家。 她嘱咐保姆陈阿姨多做些菜,这才想起问袁盛他们:“真是麻烦你们了,不过来我家学习,父母那边没问题吗?” 夏晴笑得乖巧,说:“没事儿的阿姨,我已经跟我爸妈说好了。” “那就好,你是夏晴对吧?阿姨知道你,实在是个优秀的好孩子。”我妈亲热的拉着夏晴的手,笑得灿烂。 我坐在沙发上,啪的一声把双脚交叠着搭在了茶几上。 我很不满,我妈却当我是空气。 她拉着夏晴去一旁坐下,吩咐陈阿姨端些水果点心上来。 然后,我妈将目光转向袁盛,我甚至觉得她的眼睛在发光。 袁盛是个别家父母恨不得抢来给自己当孩子的存在。 她对袁盛说:“小盛啊,我家周牧以前学习不认真,鬼迷了心窍似的瞎混!还好现在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但他耽误得太久,以至于现在基础太差,你们是好朋友,麻烦你多帮帮他,好吗?” 这话我听得一阵恶寒,偷偷给袁盛使眼色,警告他千万别答应。 可袁盛这坑男人的货却根本不听我的。 他微微笑着,对我妈说:“阿姨您放心。” “靠!” 袁盛不理会我的激动,顿了顿,竟然又说:“我会让他考上一本大学的。” 一时间,客厅里的所有人都震楞的看着袁盛,有些不明白他后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成:“你,你开玩笑呢?” 袁盛没有笑,他的神色极其认真。 “你跟我来!”我站起身来,拽着袁盛的胳膊把他扯进了我的卧室。 抬手把门甩上,我转过身来看他,看了很久,我才问他:“你这是在补偿我?” 袁盛:“你的学习搞成现在这样,是我的错。” “你的错?”我皱眉看他。 我当初的确是因他的缘故而荒废学习,但这事儿说得绝情点,要死要活、要好要坏,那都是你自个儿的事儿,人家就是不喜欢你,有什么错? 更何况,按照袁盛的性格,更不会把这份过错归结在他自己的身上。 所以我对他说:“袁盛,这不像你。” 可他却笑了笑,带了丝苦涩,他说:“人是会变的,虽然我并不想这样,可要想永远保持理智,的确是种奢望。” 我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我做出自己的选择,我问他:“你真以为我是非要考上个好大学不可吗?” 袁盛看着我,黑亮的眸子里闪着疑惑。 “不是的。”我对他说,“我只是想尽我的全力去拼搏一次,我只是想给我爸妈一个交代。” 第31页 “一次高考,一所好的大学并不会决定我的一生,它仅仅是个转折点,我还这么年轻,永远都得往前走不是吗?” 袁盛:“可一所好的大学是我们步入成年后,最好的起点。” “可我不需要最好的起点,我需要的是最好的我。” 袁盛:“最好的……我?” 我想了想,对他说:“我对自己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要求,凡事尽了全力,就是我能做到的最好了,遗憾或许会有,但后悔不会有。” 停顿片刻,我继续说道:“你看不起靠父母过活的我,看不起挥霍时间无所事事的我,看不起没有目标过得煳涂的我……” 我缓了缓唿吸,压住喉中的酸涩,继续说:“你的那些话,虽然过了那么久,但还是让人觉得很难堪啊。” 我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告诉他:“那些话,你说得对,但是袁盛,你说得不全对!我其实真的没有那么糟糕……” “我知道!”袁盛打断了我的话,他上前一步。 我看着他把手抬起,想要触碰我的手,可他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他将手紧紧握着,神色间有着压抑的痛苦,他低垂着头,声音微微发哑:“我知道,你其实很好,比我好太多了,可那时的我太自私,我!我现在……” 袁盛住了口,他没法对我说更多,最后只能以一句“我哥现在偶尔会回去和爸妈吃饭”结尾。 我楞了片刻,掀起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是吗?那很好啊,你爸妈终于还是接受了他。” 袁盛却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他们的关系依然很僵,我妈已经软化了,可我爸依然厌恶同性恋,但还算好,大家都在克制着脾气相互妥协着。” 我想了想,说:“那是因为中间有个你,一个优秀得完美的儿子,抚慰着父母的心;一个亲手养大的弟弟,牵扯着哥哥想家的心。” 袁盛惊讶的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眸子里盈出了泪光,他说:“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你蠢?明明是这么通透的一个人。” 看着他湿润的眼睛,我想说点什么,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说。 我们两个始终无法在一起,以前是他不愿意,现在是他不可以。 我们彼此沉默着,直到我转身要走。 袁盛却又笑了,他说:“我真后悔,在以前还没那么喜欢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和你谈谈恋爱?如果我们那时在一起了,或许现在已经因为各种理由而分手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现在这样……” 他的话让我失笑,我其实无法想像,如果我们当初在一起了,现在会怎么样。 是将感情在不成熟中消磨殆尽? 还是感情渐浓,羁绊愈深? 我无法确定结局会偏向哪一个,但我直觉会是后者。 而那时想要分手的你,在我这儿,或许根本无法全须全尾的离开吧。 在我看来,他其实应该感到庆幸。 可我不会告诉他这些,所以我说:“或许吧,谁知道呢。” “可是现在,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不要再管我学习上的事。” 袁盛长长的眼睫低垂着,他说:“好。” “第二……我们不要再见面,见了面也要当陌生人,高考过后,彼此都不要再联繫,各过各的日子去。” 袁盛勐地抬起头来看着我,目光一瞬间变得兇狠。 可他就像一团燃烧剧烈的火,终究是要熄灭的。 眼中的疯狂只留余烬,他哑着嗓子问我:“你就不能再……” 不能再什么? 我没有让他说出口。 “不能。”我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一场缘分,好聚好散,我说的那两件事,你一定要做到。” 我看着他,神色很坚决,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反驳的余地。 所以他微不可闻的说了声“好!”,然后开了门,狼狈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再那么挺拔,不再那么好看。 我将门关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冬天的黑夜总是来得很早,我陷在黑暗的阴影里沉默着。 我其实是恨他的,我其实是爱他的,我其实自己也不清楚了。 “我不要你了。” 我低声对自己说。 第二十五章 人的一生中,不会只爱一个人 袁盛和夏晴周日下午为我补课这事儿就这样泡汤了,我妈气得真想直接抽我两耳光,可这事儿她拗不过我。 为了不留级,我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去,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那几个小时,我没有一刻不在学习。 我的拼命让李成咋舌,中午吃饭时,他抢走了我手中的生物小册子,没好气的说:“牧哥,吃了饭再背成么?你这样吃得消吗?我觉得你最近连话都不怎么和我说了,你这样我很不习惯啊!” “我需要你习惯?” 我顶他一句,随后几大口把饭刨进嘴里,用纸擦了擦嘴,将生物小册子抢了回来。 起身离开时,我拍了拍李成肩膀,说:“吃完了,帮我把餐盘一起收拾了。” 李成转头咆哮:“没你这样的!等等我不行啊!” 第32页 “鲁迅先生说过,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你每次吃饭都这么慢,谁等你?” 我背对着李成摆了摆手,大步离开。 这样高强度学习的日子,我从12月份一直坚持到了1月19日,期末考试的那一天。 这数十个日日夜夜,我尽全力忽视着袁盛的存在,我拒绝去想有关他的一切。 还好,他遵守着承诺,即使同处一个教室,即使迎面撞上,也从没有主动和我说话过。 为期两天的期末考试,开始时有些紧张,最后一科收卷时又惊觉时间飞快。 离开考场回到教室,李成和夏晴急切的跑过来问我:“考得好不好?感觉怎么样?” 我笑了笑,说:“还行。” 两人大舒一口气,都露出了笑容。 这两天,怕影响我的考试状态,他们一直想问又不敢问,可把他们给憋坏了。 我单手按住李成的肩膀,使劲捏了捏,又对夏晴说:“谢啦。” 夏晴笑着,脸颊微微泛红,说:“这有什么好感谢的,我都没帮到你什么。” “你已经帮得我够多了。” 夏晴的确帮了我很多,我强硬的拒绝了她的补课,这女孩不但没有生气,还把自己以前的教材找齐了借给我。 更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把自己的高考要点整理本都给我复制了一本。 不得不说,这是十分难得的。 高考是在过独木桥,一分的差距都可以将无数人从桥上踢下去,你下我上,每个人都是相互间的竞争者,这是现实。 可她却至始至终都想拉着我一起走,是因为我还够不成威胁,还是仅仅出于喜欢? 我想两者都有。 我欠她一份人情,所以,当她提出明天一起出去好好玩一天时,我没有拒绝。 我问李成:“一起去?” 李成看着我,又转眸看了夏晴一眼,然后笑了笑,说:“算了,我就不去了,明天我打算在床上躺个一整天不起床,那简直爽到炸!” “那行。”我没有强求他,知道夏晴刚刚或许是威胁他了,“那我们过几天再约。” 李成:“好。” 班主任来了,唾沫横飞了半个小时,然后大手一挥:“下课!” 大家狂叫着往外跑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二天,虽然不用再上学,我还是起了个大早。 我利落地洗漱穿衣,对着镜子刮鬍子。 我明白,今天是场约会,或许还会收到一次告白。 家里的司机把我送到了夏晴家楼下,我打电话叫她下来。 夏晴今天的打扮着实让人惊艷,她本就是个美人胚子,今天还特意化了个适宜的淡妆,更是出挑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我想,她今天出去,会收穫无数个男人的一见钟情。 我先带她去附近吃早餐,然后我们搭乘地铁去爬声名远播的泉麓山,爬到半山腰,夏晴就脚痛得有些无法走路了。 或许是为了漂亮,她今天穿了双后跟颇高的鞋,可显然,这并不适合爬山。 怕扫我的兴,她一直强忍着没说。 看着她神色间的难受,我停住脚步,对她说:“我们回去,今天就不爬山了,还有很多地方可以玩。” “不用!我们都爬到半山腰了,不上去多可惜!我没事儿的,走吧!” 夏晴说完,率先就往前走,她的腰背挺直,步态自然,好像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有些无奈,但隐约间也明白她一定要上山的理由。 我快走两步到她前面,蹲下身对她说:“上来吧,我背你。” “不用不用!”夏晴慌乱拒绝,“离山顶还有那么远,怎么能让你背我?我真的行,你不用……” “上来。”我打断夏晴的话,转头看着她,“上来吧。” 夏晴怔怔的看着我,过了片刻,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随后整个身体趴了上来,轻声说:“我很重的。” 我笑了笑,顺口回了句:“比你还重的我都背过。” 夏晴问我:“谁啊?” 我垂眸看路,没有回答。 开玩笑一般,夏晴又问我:“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男的。” 夏晴似乎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惊到了,她问我:“你怎么会去背个男的?是他受伤了吗?” “对啊,脚受伤了,我送他去医院。” 其实不是。 那是高一的时候,周末我们约在一起出去玩,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也可能是当天玩得太累,他在等公交的时候,坐着睡着了。 公交车来时,鬼使神差一般,我没有叫醒他,而是小心翼翼的将他背了起来。 那时天已经黑了,我背着他在道路旁慢慢走着,江风拂过,树影婆娑,我就这样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把他送回了家中。 那天回去后,我觉得自己肯定是被人下了降头,着魔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莫名的羞耻,所以第二天他问我他是怎么回家的时候,我说是打车回去的。 “周牧,周牧!”夏晴连喊了我几声,我回过神来。 第33页 我这才惊觉,自己又想起了过去。 “你刚刚在想什么啊,我和你说话都没理我。”夏晴拍拍我的肩,好听的嗓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没什么。”我转了话题,主动和夏晴交谈其它有趣的事。 直到到了山顶,夏晴还意犹未尽,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我把夏晴放下,在我背上休息了这么久,她的脚好了很多。 她甜甜的对我说谢谢,然后欢快地跑去了合泉石碑处,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空瓶子,蹲下身接了一瓶清冽的泉水。 她将水瓶递给我,黑眸明亮:“累惨了吧?喝点水,这可是正宗的山泉水,很好喝的。” 我将水瓶接过来,仰头喝了大半,然后还给她。 她看着我笑得灿烂,双手紧紧地将那小半瓶水握在手心里。 山顶的风景很好,我们逛了一圈,拍了很多照片,然后坐索道缆车,从山顶下去。 在缆车上,夏晴趁我看窗外山色时偷偷把水瓶里剩下的山泉水喝了。 我其实都知道。 泉麓山顶有一眼泉水,这儿有个传说,一男一女如果合饮这水,他们会在一起。 我知道夏晴为什么要来这座山,也知道她为什么要给我喝那水,但我还是喝了。 我想,这就是我今天该做的决定。 我能感受得到夏晴对我的喜欢,真心真意的喜欢。 我想,我应该给她,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重新喜欢上一个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办法去忘记一个应该忘记的人? 我们下山后去餐厅吃了饭,我又陪她去逛商场,买了很多衣服。 我还带她去了海底世界,为她给许多蠢萌的海洋生物拍了合照,她笑得很开心。 天黑之后,我们去美食小吃街边吃边玩了一路。 最后一站是电影院,那是一部爱情片,我去买爆米花和饮料的时候,发现夏晴有些忐忑不安的紧张,她总是时不时的会看我一眼。 我想,她或许准备电影结束后向我表白。 我笑了笑,觉得这样不自信的她,让人新奇,又有些可爱。 我是欣赏她的。 以后,我应该也会喜欢上她。 “走吧,开始检票了。”我递给她一杯暖热的奶茶,单手抱着爆米花示意她往里走。 “嗯,好。”夏晴接过奶茶,跟在我身后往检票通道口走,整个人显得异常的乖顺,“谢谢。”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准备牵她的手,在我抬手的剎那,大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我掏出手机,电话断了,屏幕上显示一个未接来电。 袁盛的。 随后又跳出了一条简讯,上面写着:“李成喜欢夏晴。” 我当场震在了原地。 震惊过后,却是无法掩饰的愤怒。 第二十六章 我很胆小的 夏晴见我神情不对,忙问我:“周牧,你怎么?谁的电话啊?” 在夏晴看向屏幕的瞬间,我急忙把手机收回了衣兜里。 我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神色平静的对夏晴说:“没什么,我妈催我早点回去。” 夏晴:“喔,那,那我们还看电影吗?” 我们那时已经过了检票口,夏晴虽然那么说,但神色在期待和失望中交缠着。 我的视线越过他,在一个不明显的角落里,搜寻到了袁盛。 今天,我并不打算让夏晴有丝毫的失望,可想到那条简讯,原本打算好的一切只能戛然而止。 我不可能再和夏晴去看那部,据说看了会让人想谈恋爱的爱情电影,所以我只能歉意的对她说:“不好意思,家里有事,我得回去了。” 夏晴尽力掩饰她的失望,说:“没关系,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但我现在必须得回去了。” 夏晴明白我不愿意多说:“那行,我们现在赶快走吧。” 我本打算建议她自己一个人进去看,但想想,这对她而言或许是种糟糕的体验。 我们一起出了影院,在商场楼下,我为她拦了一辆的士。 不想再让她误会多想,我没打算送她回家。 她坐上车,羽绒大衣下是不及膝的短裙,穿着长袜的双腿修长笔直,漂亮又性感,惑人眼睛。 关上车门,她降下车窗对我笑了笑,说:“今天谢谢你,我玩得很高兴,你快回去吧。” 我拿出三百块钱正准备给前面的司机大哥,看着她的笑容却惊觉自己这是在做蠢事。 我把钱塞回钱包,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对年轻的司机大哥说:“去金源小区。” 司机看着我,眼中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我不会上车,显然,夏晴也是这么以为的。 “你要送我回去啊?没事儿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送你。” 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转头看着驾驶座那个男人的眼睛,说:“师傅开车。”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我是疯了才会让夏晴这样一个女孩子穿成这样一个人打车回家。 将夏晴送到金源小区,坐上电梯,陪她走到了家门口。 她掏出钥匙,脸上已经没了不开心的痕迹:“谢谢你送我回来,要不要进去坐会儿?” 第34页 “我要是进去了,你确定你妈妈不会把我给打出来?” “不会……”夏晴看着我的眼睛,否定的话没法再继续说下去,她有些不好意思,抚了抚微卷的长髮,“我跟我妈说,今天是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出去玩的。” 我挑眉看她。 顿了顿,她才又补充道:“女孩子,我妈以为全是女孩子。”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快进去吧。” 我本想嘱咐她以后别穿成这样出去了,可这话不对,你不能阻止一个女孩子爱漂亮,也不应该指责她穿得太性感。 你应该做的是陪着她、保护她,或是教她如何应付危险。 不过,这都不是我该做的事。 “周牧!我……” 夏晴显然还有话要对我说,可我不能让她说出来,我背对她挥了挥手,说:“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拜拜。” 没再给夏晴说话的机会,我进了电梯。 出了金源小区,我给袁盛拨了个电话,他没接,却发了条微信: “我在看电影。” 我打车回了商场,不过我没上去,站在楼下的广场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菸。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电影散场,我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靠在一棵树上,看着商场出口的人流。 袁盛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头髮柔顺又利落,在霓虹的微光下,似乎泛起了阳光的色泽。 他走出了出口并没有径直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四处望了望,直到看见了我,他才重新抬步,朝我走来。 我们在一步之距的地方看着彼此,我问他:“你什么意思?” 他对我说:“电影挺好看的。” 我嗤笑一声,朝他脸上喷了一口烟,嘲弄道:“你今天一直跟着我?” 袁盛没有如以往一样被呛到,反而拿过了我咬在嘴间的烟,一口一口的吸了起来。 我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学会吸菸了?” 袁盛缓缓吐出了一口烟雾,说:“有段时间了。”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抽菸,那会显得我像个傻逼。 袁盛将半截烟吸完,将菸蒂弹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后,他对我说:“今天不止我一个人跟着你,在我前面还有一个人,他看着你背着夏晴爬山,看着你们说笑,看着你们喝合泉水,看着你们亲密的合照,看着你们在海底世界开心的游玩,看着你们走进电影院,直到他再也看不下去。” 那个人是李成,我最好的兄弟,这样的认知让我感到难受。 袁盛微微抬头看着昏暗的夜空,嘆息着,恍惚着:“他知道,夏晴今天约你是想干什么,也明白你答应她的邀约意味着什么,明明早就预料到了结果,可还是忍不住啊,想跟来看看,或许事情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可看到了更难受,难受得想把胸口捶穿……” 袁盛的话,搅动着我心口的刺。 是他?还是你? 眉头狠狠皱着,我勐地一把扯住袁盛的手臂,将他狠力抵在了我身后的大树上,沉声低吼道:“别给我扯其他的!我就问你,为什么跟着我!别忘了你答应我事!” 袁盛要挣扎,却被我按住脑袋压得更紧,面颊上细腻的肌肤被粗糙的树皮磨出了血痕。 有红色的水渗了出来,蜿蜒着,流淌着。 可我此时无暇顾及,心口好像烧了一团火,让我简直想要弄死他! “你跟着我干什么!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你们在一起!”袁盛突然吼了出来,声嘶力竭对着我吼,“我不想你们在一起!!” 我被他吼得心口一震,可震惊过后,却有无穷的难受翻涌而出,我问他:“你凭什么?你有这资格说这话?” “我!我!……”他想要说话,喉咙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任额角青筋暴起,面颊涨得通红,他也说不出后面的话。 看着这样的他,我放开了手,后退一步,说:“你现在就说,要和我在一起。” 袁盛抬头看着我,漆黑的瞳孔震颤着。 他几乎是哭着对我说:“现在不行,周牧,现在不行!” 他走过来,拉住我的手,紧紧的握着,将那张血泪交织的脸轻轻的放在了我的肩上,他说:“你就不能再等等我吗?你再等等我吧。” 冬天的黑夜很冷,他靠在我怀里,如果我能抬手抱住他,我们都会很温暖。 可我推开了他。 我打了辆车飞快地离开,后视镜里,他站在原地看着我离开,然后慢慢蹲下了身,他一直没有起来,直到我再也看不见他。 回到了家中,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不答应他? 是我还怨恨他吗? 还是我已经不那么喜欢他了? 我找不到答案。 直到我在深夜中被噩梦惊醒。 那个梦很混乱,我和袁盛在不断的分离。 因为社会的压力,他离开了我;因为父母的逼迫,他离开了我;因为一个看不清轮廓,甚至分不清男女的第三者,他离开了我…… 他总是在离去,而我,也在无可奈何中绝望。 我坐在床上,急促的喘着粗气,我笑出了眼泪,想着自己应该是找到了答案。 第35页 我不相信他。 不相信他对我的爱能有多深。 所以我感到害怕,害怕温暖过后,会是更冷更黑的长夜。 第二十七章 难兄难弟 打开手机,时间显示4:44,我被这个时间点一惊,更是睡不着了。 微信上有3条来自夏晴的未读消息,我没有点开。 起床穿衣,我在深夜离开了家,打车去了水岸小区。 到了小区门口,我打电话给李成,没人接听。 我接连打了五个,第六个被人拒接了。 我笑了笑,接着打,终于迎来了一阵咆哮:“周牧!你他妈脑子有病吧!大半夜的发什么疯!老子睡得正好,你……”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出来开门。” 我打断了李成的咆哮,说完话,果断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李成穿着大裤衩裹着羽绒大衣跑了出来,看见门外的我,惊得爆了粗口:“卧槽!” 他刷了门禁卡放我进来,看着我的目光,简直像遇见了神经病。 我轻手轻脚的进了他家门,小声问道:“你爸妈呢?睡着了?” 李成将钥匙扔进他的鞋子里,没好气的说:“废话,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大半夜的跑我这儿来干什么?被你妈扫地出门了?” “你可真聪明,一猜就中!”我进了他的卧室,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嘆了一句“真暖和”。 李成脱了外套,也钻进了被窝里。 我们并排躺着,我问他:“成儿,咱两认识多少年了?” 李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快十……二年吧,咱两上小学就认识了。” “然后又上了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就连我妈都因为咱两的关系和你老妈成了闺蜜。”我侧头看着李成,笑了笑,说,“你说就咱两这缘分,没在一起,不是暴殄天物吗?” 李成:“滚!谁要和你搞基?我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所以说啊,男的和女的在一起是为了后代,男的和男的在一起才是真爱啊。” 李成:“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少用你那套歪理邪说来绕弯我!哥们可是笔直不屈的!” 我大笑起来,也不和他说瞎话了,状似自然地说:“我知道你直得很,你不是一直有个喜欢的女孩子吗?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是的,李成一直有喜欢的女孩子,并且喜欢了很久。 我一直以为那个女孩子不是我们学校的,甚至不是我们这个城市的。 袁盛说李成喜欢夏晴,回想过去,不难发现这并非什么隐秘的情意。 我之所以没有看出来,是因为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喜欢的竟然就是夏晴,一个天天和我们待在同一个教室的女孩儿。 李成没有吭声,脸上原有的笑意也因为我的话而消失无踪。 我又问:“你喜欢了那么久,打算什么时候向她表白?” 他仍旧沉默,却转头看着我,神色复杂得很。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痛苦,而更深处的地方是不是还藏有怨恨,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在被子里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个怂货!喜欢就去表白啊!窝在这儿跟我装什么深沉?” 李成勐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他对着我怒吼:“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将身旁的枕头勐力砸到了他的脑袋上,从床上坐起身来,说:“你瞎嚷嚷什么?大半夜的不怕把你爸妈给闹起来?” 李成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熄了焰气,颓丧的坐在椅子上。 他突然笑了笑,自嘲得厉害:“我也想去表白啊,可那时候我以为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他的男朋友,我想去表白,可还是晚了,她心里已经有了很喜欢的人。” 我问李成:“她喜欢的人喜欢她吗?” 李成看着我,眼中并没有十足的确定:“应该……有点喜欢。” “应该?有点喜欢?”李成这话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问他,“那你呢?有多喜欢那女孩儿?” “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好像有光,充满了执着与坚定。 “那你他妈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快去追啊!李成你他妈是脑袋被门挤了吧,非要把自己心里的宝送到别人手里去当根草?” 李成愣愣地看着我,说:“可是,她喜欢那个人,而那个人……也很好。” 很好? 李成说这话时很认真。 我看着他,却不知道是该先感动,还是先难过。 我从床上下来,走到李成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那个人可能没你看到的那么好,你不该这么轻易放手的。你如果真喜欢那个女孩子,就应该在她眼里只有一条路的时候,让她看到另外一条路。” 李成疑惑的看着我:“另外一条路?” “她走的路,是用尽感情去追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你给她铺的路,是敞开心扉去接受一个特别喜欢自己的人。” “谁也不能确切的知道哪条路才是真的幸福,可事在人为,你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也是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毕竟,你那么喜欢她,不是吗?” 第36页 “更何况,你们要比我们幸运太多,只要感动了、动心了,就可以尝试着开始,有了开始,就有开花结果的可能。” 我捶了李成的胸口一拳:“别让自己后悔。” 李成看着我,眼眶微微发红,他问我:“那你呢?你选了哪条路?你答应夏晴和她在一起了吗?” “没有。” 李成:“为什么?我知道你不想再去追逐袁盛,既然夏晴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答应她?” 我该怎么回答? 看着李成的眼睛,我知道他或许已经在怀疑我是否知道了他的秘密。 在袁盛发简讯的那一刻,我和夏晴就再没有任何的可能。 李成是我最好的兄弟,袁盛很清楚,只要我和夏晴还没有真正开始,在她和李成之间,我会放弃她。 可我不能就这样告诉李成,正如我心里明白,如果夏晴喜欢的不是我,李成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我对他说:“我对她硬‖不起来。” 李成的脸一瞬间变得空白,他问:“什么?” 我耸了耸肩,无奈地重复了一遍:“我对夏晴硬‖不起来。” 李成脱离了懵逼状态,神色震惊,随后却炸成了一头髮疯的勐兽,砰的一声蹿了起来,攥住我的衣领,怒吼道:“你带她去开房了?!” 我被李成的力道推得往后退了几步,娘的!这可就尴尬了…… “你带她去开房了?!她还没成年!你他妈个禽兽!!” 看着李成狰狞的脸,我毫不怀疑,只要我敢点头,这傢伙一定能一拳使尽洪荒之力,打掉我两颗门牙。 所以我正气凛然的对他说:“怎么可能!我是那么龌蹉的人吗?哥们我的道德底线可一直是很高的!” 李成:“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对他硬‖不起来?” “夏晴今天打扮得跟个仙女似的,一双又长又直的美腿更是性感得让人喷鼻血,你说,我要是对这都没什么感觉,怎么可能对她硬得起来!” 李成看我说得信誓旦旦,终于慢慢松开了手。 我刚松了口气,这傢伙立马又瞪着眼睛质问我:“你真没骗她去开房?你发誓!” “我发誓,我周牧今天要是带夏晴去开房了,就不得好死!” 李成阴森森地看着我,说:“如果你拐带夏晴去开房了,袁盛就不得好死!” “靠!你他妈蹬鼻子上脸,跟老子得寸进尺了是吧!”我捞起袖子,制住李成的手脚,把他禁锢在地板上,“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还有完没完?” 李成挣脱不开我的束缚,可他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还越笑越抽风。 直到他老妈来踹了房门,这傢伙才收敛了笑声。 我放开他,疑惑的问道:“不对呀,我怎么觉得你对夏晴……” “我喜欢她。”李成仍旧躺在地板上,他也不觉得冷,侧头看着我,眼睛亮亮的,“我喜欢她,我喜欢她,我喜欢她!” 我用尽了毕生的演技,装出了一脸的震惊:“你喜欢她!?你是说,你一直喜欢的人是夏晴?” “对。” 我正想着,该说句什么话,来凸显我那纯天然的毫不知情时,手机的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 我从床头拿起手机,点开一看,是夏晴的。 前面几条消息我没有回,夏晴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思,可她没有知难而退,反而逆流而上,掀了所有的遮挡,又发了条微信过来: “周牧,我很喜欢你,咱两试一试吧。” 我皱眉看着,嘆息又无奈。 “对不起……”我刚输入这三个字,李成就像个背后幽灵似的出现在了我身后,“你不能就这么直愣愣的拒绝她,别看夏晴这人瞧着挺乐观坚强的,但她要是真伤心了,很久都会缓不过来的。更何况她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这样反而会影响她学习!” “……”我斜眼瞧着李成,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李成:“你要说得委婉一点。” 于是我把原来的内容删了,重写了一句。 李成看了看:“不行,还是不够委婉。” 好,我又删了,重新写了一长段。 李成看了,摇头:“不行,她看了还是会难过。” “那我干脆答应她。” “不行!这怎么可以!你都不能给她性福,怎么可以去欺骗她!耽误她!” 我额角的青筋爆了爆,直接把手机扔给了他:“那你自己给她写!老子要睡觉了!” 我掀开被子跳上了床,李成便捧着我的手机窝在了沙发上,双手吧嗒吧嗒地按个不停,一会儿表情严肃,一会儿笑容诡异。 第二天我醒来时,李成已经抱着我的手机一脸幸福的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艰难的从他的怀里将我的手机抽了出来,点开微信一看。 这货竟然给夏晴回了条上千字的小作文! 我扫了一遍,震惊的发现,一向作文分不及格且爱偏题的傢伙,竟然还能够如此的文采斐然,感人至深,且主题明确。 简明扼要的来说,以我之名的他,没有答应夏晴的表白,却也没有彻底的拒绝她,一切高考之后再说。 第37页 我笑了笑,将床上的被子扔到了李成的身上,穿上衣服离开了他家。 第二十八章 沉默着 走出了水岸小区,发现今天竟然下雪了,灰暗的天空微微亮着,路上还没有多少行人。 寒风瑟瑟,满眼都是残破的冬景,看得人心口也跟着发凉。 我将手插在大衣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去了酒吧。 一个人喝酒实在太过无聊,我把小夜约了出来。 这傢伙已经从良,现在算是个不错的酒友。 小夜装着一副心酸又委屈的模样向我倒苦水,我却觉得这傢伙明明眼角含春,滋润得不得了。 据他所说,前有袁繁土匪恶霸,后有袁盛阴险谋划,自己的生意基本上都被搅黄了,实在是被那两兄弟逼得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含泪从良了。 我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揭穿他:“扯那些虚的干什么?我看你是被袁繁操/得服服帖帖了,自己腿软得下不来床。” “放屁!你胡说八道!我不榨干他就算不错了,他还有那本事搞得我下不来床?!”小夜愤怒的瞪着我,却根本不是生气的模样。 我好笑的瞧着他,继续喝酒。 我们从白天喝到晚上,直到袁繁下班回家没见着人,这才循着味儿跑来接人。 袁繁先是仔细看了看小夜,确定人没事儿只是喝醉了,那冷硬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他将小夜轻轻地拉到自己背上,离开时不怎么友善的看着我,说:“以后别叫他出来喝酒。” 我耸了耸肩,朝他举杯,然后一口干了。 再看时,袁繁已经背着小夜走了。 他小心避着人群护着背上的那只醉猫,而那只醉猫也紧紧搂着他的脖颈,眼睛闭着,嘴角却有笑的痕迹。 俩个人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凑出了一个叫“幸福”的词。 我就这样看着,直到看不见为止。 我半醉半醒的趴在桌子上,直到有人将我推醒,他喊着我的名字,声音很熟悉。 我抬起头来,微眯着眼睛看着他,随后抬起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脸,口齿不清地说:“不,不想看见你,不想看,看见这张脸。” 他站在原地,没了声音。 我起身扯开他,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出了酒吧的门,被寒风狠狠一吹,整个人稍微清醒了些。 他跟在我身后,想要上前来扶我,我使劲将他一把推开,他被水泥桩子绊倒,重重跌在了地上。 我却依旧恍惚着,一会儿觉得他是真人,一会儿却又觉得他其实只是我的幻觉。 所以我居高临下的指着他,很不高兴地叫囔着:“你,你很烦啊!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他站了起来,左脚腕或许扭到了,站姿有些不自然,再加上地上积雪泥泞的缘故,裤子也湿了大半。 可他却根本不管,就睁着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瞧着他这不痛不冷的模样,想着应该又是个幻影,就是想让我难受心软,可我偏偏不想如他的意! 所以我没理他,拦了俩车就走了,再次把他丢在了原地。 到了家门口,我迷迷煳煳的下车,然后发现有一辆车跟在我的身后。 我看着他跛着脚下车,他看着我走进铁门。 我站在门后看着他转身离开,不由得苦笑了起来:“原来真是你……” 宿醉后醒来的感觉很糟糕,昨夜的“梦”很糟糕,我妈发现我喝酒后的一通责骂也很糟糕。 一切都很糟糕,让人烦躁! 期末考试的成绩还没有出来,但我妈从班主任那里提前知晓了我的成绩。 班级23名,总分493,年级名次还没有统计出来。 对比我以前的成绩,这已经算是考得极好的一次了,但就我省现实情况而言,这分数只是碰到了一批次录取线的边儿。 不过我爸倒是龙颜大悦,觉得我还有被拯救的可能。 但最让我感到高兴的,还是我老妈不再那么坚定的让我留级重造了。 她热情高涨地给我高薪聘请了极有经验的高考顾问。 六个住家家教,连吃喝拉撒都不放过,全科目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睡觉那6个小时除外)陪同,即便是揠苗助长,也要在开学之前,将我生拉硬拽地拔高一截。 但我妈还算是没有完全失了理智,她知道我向来是个不服管的人,如果真和我硬碰硬折腾起来,那是要掀翻房子的。 所以她事先“民主”的询问我的意见:“周牧,我事先告诉你,你如果没有考上重一本,我一定会让你復读。所以,你是愿意配合我请的老师们辛苦这半个月,还是到时候重来一年?” 我当然会选择前者,但这并不是因为考大学的意愿有多强烈,我只是想更加极致的压榨我的空余时间。 高强度的补课从1月23日一直持续到2月4日,这天大年三十,是我们一家三口唯一一天共同下厨做饭的日子。 我爸从政,我妈经商,而我,前半生热爱暴力武学,此时正积极主动的向医学转型。 我们三人做的菜都极赋个人特色。 所以我们家的年饭向来造型独特,口味复杂,明明是同一张桌子上紧挨着的两盘菜,质量可能都会天差地别。 可我们一直保持着这一传统,因为每年的这一天,对家人而言,都是那样的有趣而温馨。 第38页 到了晚上,会有一些亲朋陆陆续续的来到我们家。 有些人打牌,有些人喝酒,有些人唱歌跳舞,有些人安安静静的喝茶聊天。 我爸崇尚传统,所以这一天,即便有无数人期盼着,我妈也不会举办宴会。 没了宴会,能过我家外面那道大铁门的人就被刷下了一大半。 但人依旧很多,因为能来的都会来。 他们都知道,也只有这一天,我爸妈才会比较好说话。 即使不能应你所求,能和他们稍微拉进些关系,也是极有好处的。 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到午夜十二点,向我爸妈道一声新年快乐,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人走完后,我妈来到我的房间,按照惯例给了我一个大红包,然后又把手机递给了我。 手机在补课开始的那一天就被没收了,期间我从未向她索要过,就连今天都没有。 显然,这让她很是惊讶:“我今天忘了把手机还你,你怎么也没和我提?” 我将手机接过来,随手放在一旁,说:“我也忘了。” “你们这些小孩,现在不都说没手机活不了吗?” “是吗?我倒觉得没什么。” 我妈看着我,精緻的柳眉皱了皱,说:“小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坐躺在床上,放下手里的书,侧头看着她,很是无辜:“妈,那你把手机还我,年后我就不补课了,刚好我还有几个游戏副本没打完呢!” 慈母瞬间变脸,成了兇恶的继母嘴脸:“不行!明天就重新开始给我补课,手机也得上交!” 我撇了撇嘴,哀怨的看着她,直到她关门离去,我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消散。 我拿起膝盖上的医书继续翻看着,直到凌晨三点,疲惫的眼皮才催促我该睡觉了。 熄了灯躺在床上,明明想睡却还是无法入睡,我翻来覆去的烦躁着,最后认命的将手机拿在手上。 刚一开机,手机便响个不停,我点开微信,更是有无数个消息一股脑的挤了出来。 袁盛的有两条。 手指悬在空中,我停顿了很久,最后还是点了进去。 一条来自八天前,晚上11点56分。 他说:“我今天十八岁了。” 一条来自今天凌晨,00:00。 他说:“新年快乐。” 1月28日是袁盛的生日,特别重要的一个生日,但我忘了。 我没有送他礼物,也没有对他说声祝福。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他祝愿我“新年快乐”,我却无法回他一个“新年快乐”。 手机微微震动着,还有消息在不断地发进来,但我没有再点开其他任何人的消息。 我将手机重新关机,扔到了床尾,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一切都在寂静的黑暗中沉默着。 第二十九章 高考 年后的第一个周一,高三就开学了。 离高考还有不到4个月的时间,周遭的一切都打上了紧急的标籤。 起床要早,吃饭要快,睡觉要晚。 黑板上倒计时的数字一天一天的改,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 这时候,谁也没那闲工夫去在乎谁喜欢谁,谁又不喜欢谁。 我和袁盛成了会常常见面,会无数次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自从新年后的那个夜晚,他再也没有主动联繫过我。 说不清心里是不是觉得失望,因为在潜意识里,我觉得这才是真的、正常的他。 我知道他是有些喜欢我的,可我更知道,在他心里,有太多东西比我重要。 4月初的第一个周末,高三生开始了声势浩大的“一模”考试,这将是高考前最重要的一次综合练习。 这次考试,我考了528分,参考往年的录取分数线,也算是过了一本段。 袁盛的成绩高得出人意料,可震惊过后,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结果。 他的总分是739,区排名第一,而我的区排名已经早早跑到了五千之外。 当时成绩出来后,所有人看着袁盛的目光都是微微发亮的,有些家长来学校看孩子,走之前还得特意去瞅一眼教室里的袁盛。 袁盛的试卷被全班传阅,李成当时看完后,还一脸恍惚的对我说:“真的,我现在一点都不嫉妒他了。” 有时候差距太大,嫉妒这东西都失了土壤。 李成突然拍拍我的肩膀,说:“牧哥,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突然觉得你好可怜。” 我出手向来讲求快狠准,手肘用力一击,李成就捂着胸口蹲在了地上。 我抱着手臂,凉凉的问他:“谁可怜?” 李成:“……我可怜,我可怜。” 上课铃响了,李成回了自己的座位,班主任满面红光的走了进来。 照例呢,他是要狠狠夸赞袁盛一番的,不过这位这次不走寻常路。 他冷静的对袁盛说:“你的区排名虽然是第一,但市排名却是第二,还要继续努力。” 同学们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一阵唏嘘。 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我看向袁盛,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他只是礼貌的对班主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39页 发现我在看他,袁盛将目光转向我,视线相接,然后各自冷静的退开。 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冷淡的他,那刻激烈的爆发,那段短暂的追逐,似乎都成了我的幻觉。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他的,可这一年以来,更多时候我是看不懂他的。 人和人或许真的难以心有灵犀,说得越少,隔阂就越多。 喜欢这种玄妙的东西,更是这样。 时间飞逝,“五一”假期后,我们迎来了“二模”,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综合性大考。 不过相对于小高考“一模”来说,“二模”的题会相对容易些,毕竟距离高考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树立考生信心也是十分重要的。 “二模”结束后,李成笑容荡漾地对我说:“我幸福的大学生活已经在向我招手了~” 这傢伙现在为了能和夏晴考去同一所学校,拼了命的学习着。 不仅如此,他还每天不辞辛苦、坚强的克服羞耻之心去穿内增高,就为了偶尔和夏晴并肩而站时,能显得自己高大伟岸些。 我说他神经病。 他说这叫最萌身高差。 我赶蚊子似的让他滚开,他却突然问我:“你准备报哪所大学?” “高考都还没考,成绩也没出来,我怎么知道该报哪里?” 李成继续追问:“那你想去哪里?这个你总想过吧?” 我看着他的表情,觉得这傢伙心里有鬼,想了想,多半是因为夏晴。 “你放心,就我这成绩,还没法和夏晴报同一所学校。”见李成不说话的看着我,我摊了摊手,无奈道,“也不会去同一个城市,行了吧?” “夏晴说,袁盛要去北京。”李成突然开口,他看着我,神色难得很严肃,他问我,“你去吗?” 我很久都没有说话,我的沉默让李成感到心焦:“你……” “我不去。”我接过他的话,看着他,“我不去北京。” 我的回答让李成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6月7日,我们走进了高考的战场。 两天的考试结束后,我们疯了一样撕碎了所有的试卷、教材和密密麻麻的笔记本。 有的人在宿舍里闹,有的人在教室里叫,还有人在走廊上发足狂奔。 我们什么都没想,我们只是纯粹的欣喜若狂。 因为代表了太多东西的高考,结束了! 第三十章 完 查高考成绩时,我的分数比预料中的要高很多,竟然是622分。 袁盛是我们省的高考理科状元,这在很多人的预料之内,让我们所有人跌破眼睛的是,他竟然考了750分。 这是高考的满分! 一时之间,他成了全国的焦点。 国内的双一流大学都向他发出了邀请,许多的报刊杂志想要採访他,更有无数的记者想要打探他的现在甚至是过往的点点滴滴。 因为有太多的陌生人迫切的想要“解剖”他。 而在这热闹的当口,竟有记者挖出,袁盛的第一也是唯一一个高考志愿竟然填报的是nf医科大学。 一所南方的重本大学,却绝对算不上国内的顶尖学府。 更何况,我深知袁盛并不热爱医学,因父母都是医生的缘故,更因那不愉快的童年,他对成为医生是有牴触情绪的。 李成把这条新闻指给我看时,愣愣的说:“牧哥,你的第一志愿就是这所大学吧?我没记错,是这个nf医科大,对吧?我的天啊!袁盛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是要去北京吗?” 我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掏出手机,袁盛的号码早就被我删了,可那串数字我早已烂熟于心。 电话接通了,我屏住唿吸,直到那边传来一声“周牧?” 我问他:“你真报了nf医科大?” “嗯。” “你知道我要去这所学校?” “知道。” “……你不是要去北京?” 他似乎笑了笑,说:“可你又不去北京。” 我瞪大眼睛看着李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电话那边,袁盛又说:“我知道你想远离我,我也知道你已经不再那么喜欢我了,可是周牧,是你一直在招惹我,我现在上钩了,你却想要脱身走人,你觉得我会答应?我是不会放手的!” 他说完这话就挂了电话,只留下个一脸懵逼的我。 李成拽着我的手臂,急切的问道:“他说什么了?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应该……但是……” 李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看着李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晚上,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在想袁盛说的那些话。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如果是的,那我又该怎么做?我和袁盛之间实在是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解决。 我决定听一次李成的建议,明天把袁盛约出来,和他面对面的认真谈一谈。 第二天,我的打算还没来得及去实施,就听到消息说,袁盛的爸爸住院了。 第40页 据李成打探来的消息说,是活生生被气进医院的。 大家纷纷猜测,是袁盛一意孤行的高考填报惹出的祸事。 可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 没过几天,李成又跑来告诉我,袁盛的妈妈也住院了,据说是不小心从阳台上跌了下去,右脚摔断了。 因为袁盛高考状元的热度还没有下去,这件事还上了腾讯新闻。 莫名的,我觉得很不安。 正好,夏晴他们组织同学一起去探望袁盛的父母,我也就跟着去了。 毕竟是自己工作的医院,袁盛的爸妈在这里得到了最妥帖的照顾。 可他们的脸色却依旧苍白难看,面对袁盛的同学,他们和善的笑着,可我依旧能察觉得到,那股强撑出来的精气神是多么的虚弱。 我心里预感到了什么,直到我和袁盛的爸爸对视的那一剎那,一击重锤终于砸上了我的胸口。 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感到毛骨悚然,那双眼睛里的厌恶,仿佛淬了毒。 袁盛提着热水瓶打开病房门,他很惊讶于我们的到来,但他的第一反应是挤出人群,挡在了我的身前,隔绝了他爸爸恨得想要杀人的视线。 “袁盛!!” 袁爸爸怒声大吼,可看着学生们惊疑又好奇的目光,他生生忍住了要说的话,却也因此被气得脸色涨红,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夏晴见状,赶忙去轻拍袁爸爸的背,让他缓缓唿吸。 袁盛却走过去拉住夏晴的手臂,将她往外推:“谢谢你们来看我爸妈,但医生说现在还不方便探视,他们需要静养,谢谢大家了。” “没事儿。” “没关系。” “是我们来得太突然了,不好意思啊,没提前跟你讲,我们也不知道情况……” “叔叔阿姨再见。” “好好养病,早日康復……” 同学们一边往外走,一边七嘴八舌的说着,大家虽然表面上没有生气,但难免心中藏疑。 毕竟刚刚这场面,怎么看都不寻常。 更何况事关高考满分状元,每个人的八卦之心都更加强烈。 袁盛站在病房内将门慢慢关上,我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他。 在门合上的剎那,他终于抬头看向了我,虽然只有一瞬间,可他的眼睛刺痛了我。 那样的眼神,像极了一棵灰败、枯萎的树,可那不是天之骄子一样的他该有的眼神。 深夜,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袁盛的妈妈,她哭着求我放过袁盛,不要再纠缠他。 见我沉默着不说话,又痛恨一般咒骂了起来。 她的声音压抑又绝望,明明想要大吼大叫,却只敢在无人的深夜,一次又一次的压低嗓音嘶吼着。 打这通电话的时候,她或许连病房都不敢待,只敢躲进无人的厕所里。 我突然明白了他们的惊恐。 这次高考,让袁盛走到了众人仰望的云端,他们的儿子是那样的耀眼。 可这样的耀眼,对现在的他们而言却是那样的讽刺而危险。 一个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不,他们或许觉得,袁盛已经掉入了那恶臭的深渊,只是别人还没有发现而已。 这是他们的想法,此时此刻,或许已经强烈到听不进、容不得其他任何反对的声音。 挂了电话,无力感将我一层又一层的缠绕。 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事情变成了这样? 明明是有希望的,如果不是,袁盛那天在电话里就不会对我说那些话。 我打了袁盛的电话,可他关机了。 我想找他问个清楚,可一想到袁爸袁妈现在的状况,就打算先缓缓。 可事实证明,很多事是不能等的。 三天后我去了医院,他们已经出院。 我找去了他家,门铃都按坏了,依旧没人开门。 我翻进了他家院墙,却发现人去楼空。 我通过小夜找到了袁繁,他告诉我:袁盛出国了。 我不喜欢袁繁看我的目光,像在看个什么可怜的东西,他似乎有话要对我说,可我不想再听。 够了,我知道了结果,这就行了。 少了个袁盛,这个城市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没了那烦人的情情爱爱,我的日子更加潇洒肆意。 我被nf医科大顺利录取了,在开学的前一个周,我迎来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 我包了别墅,请了全班的同学,大家一起唱歌跳舞,喝酒玩游戏,简直闹翻了天。 晚上十二点之前,李成给我推了个八层高的蛋糕进来。 我当时正坐在沙发上喝酒打游戏,被那帮傢伙闹着叫着拖了起来,女生们还给我带了顶傻不拉几的生日帽。 我将烟咬在嘴间,随意切了一刀,正要嘲笑李成这蛋糕买得丑时,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又一下。 是条陌生号码的简讯,内容不多,就三条。 他说,生日快乐。 他说,我爱你。 他说,等我。 我先是沉默着,然后笑了起来,别人以为我高兴呢,也跟着笑。 然后我把手机砸碎在了墙壁上,把蛋糕一脚踢翻在了地上。 大家惊叫着躲避,我指着李成的鼻子大骂:“你他妈有病吗?买个这么丑的蛋糕!” 第41页 李成先是震惊,然后愤怒。 他一巴掌打开我的手,这就像根火柴,轰的一下点燃了战火。 我和李成扭打成了一团,男生们赶紧上前想将我们分开,可我仿佛恨极了那个丑蛋糕,一定要将他的买主打得鼻青脸肿不可。 一时之间,杯破瓷碎,椅倒桌叫,鸡飞狗跳。 等我打累了,索性直接躺在了地上,闭上眼睛睡觉。 等人都走了,我睁开眼睛,发现李成又回来了。 他坐在我身旁躺下,问:“酒疯发够了?” 我转头看着他那张青青紫紫的脸,说:“对不起啊。” “说声对不起就行了?医药费你得双倍赔我!” 我笑了一声,朝他比了五个手指头。 他也笑了起来,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没话可说,只剩沉默。 过了很久,李成轻声说:“你别难受了。” “我有什么可难受的?我好得很!” 我并不接受李成的安慰,我过得很好,以后也会过得很好! 李成无奈的看着我,说:“袁盛他……” “别再跟我提他!”我勐地坐了起来,朝别墅外走去。 十八岁的这一天,我独自一个人在街上晃荡着,从黑夜走到白日。 【上 end】 ps:后面的故事,我想换个角度,从袁盛的视角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