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的记忆》 第1页 [战争纪实] 《打开的记忆》作者：南榔日尧【完结】 南榔日尧 读书，对于读书人来说，是人生一大幸事。战争，对于军人来说，亦是人生一大幸事。如果两件事同时降临在一个人身上，会是怎么样？碰巧，我就赶上了这样的事。而且在同一时刻，机会来了，让你躲都躲不掉。85年仲夏，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躲不掉的季节。 为了加快部队的现代化建设，提高基层干部的文化知识水平，部队与地方院校联合举办成人大专班。很快得知，安排参加考试的有我一个，目标，培养政工干部。兴奋，激动，彻夜难眠。对于错过高考，误入军营又一直贼心不死做着大学梦的我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在头上。一阵紧张地复习，走近了考场。教室竟是那样的亲切，那是一种好梦成真的感觉，那是一种漫长的追求在瞬间达成的幸福。一场，二场，三场，当最后一张试卷的最后一个标点落完的时候，已然胜券在握。因为考场中，恍惚只有我无东张西望状，无苦思幂想形，无急促不安态，笔走试卷，一二当之。 果不其然，公布分数时，告知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被录取。着实兴奋，真实地体验到了什么叫实现梦寐以求的愿望。兴奋劲还没有消退的意思，又接到通知，到师部参加体检，准备选送到南京高级步兵指挥学校深造。目标，培养军事干部。 南京高级步校意味着什么，那是一座培养团级干部的军事指挥院校。能到那里深造，那是军人职业生涯的起跳点、加油站，就是加官进爵。多少人为此不可终日，能摊到我头上，谁还捨得放弃？既圆了大学梦，又为以后的军人生涯沖了电、镀了金，一个不在意还能撞个将军噹噹，谁又能说得准？美滋美滋的兴奋地不知东西南北。 体检顺利过关。面临的选择是上地方院校，还是上军事院校，将来是准备朝政工方向发展，还是朝军事方向发展。真是无学上时想学上，有学上了，又不知上哪个好。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其实，还未容你断时，形势又急转直下。在体检时，就觉得师部有点不大对劲，作训科认识的几个参谋总是来去匆匆，一脸的严肃，似有重大军事行动。军部和友邻的一个师已开赴中越边境的老山前线，莫非……我被急招回营房，脚还未站稳，又随参谋长急速赶到师部作战室，在整墙的中越边境军事态势图前，军人的直觉已让我明白了一切。 接中央军委命令，部队急赴云南前线，参加老山地区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我的任务，就是在两天内完成部队前期的铁路运输装载计划和后期的摩托化开进装载计划。出于军事上的需要，我被封闭在了师部。 晕菜了。还云里雾里的做什么大学梦将军梦，一盆水浇了个透心凉。军令不可违，何况是战事，就是清华北大又怎么样，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战争来了，大学梦醒了。 全封闭的两天，人生的体检把兴奋推向了另一极。就这样，那种部队会不会让我留下来不去参战，完成学业的幻想还时不时跳出来。因为我实在太想上学了。但我又绝对不会提出来。大学，以后也许还能读，只要贼心不死，机会总是有的。可战争，不是谁想遇就能遇到。大学年年在招生，可战争不是天天都有。如果在战争中死了呢？还有机会上学吗？如果不死呢？如果残废了呢？经歷体验战争的人，终究是少数，更何况是在和平环境下，要比经歷体验上大学的人少得多的多。一少不就贵了，一贵不就难得了么？ 追求的就是这种难得，便释然。何况每每军事训练后的成就感，不也常常有一种尝试一下的冲动，不也时时有厮杀战场、浴血奋战、惊心动魄的场景萦绕在梦里。这种挥之不去的梦景，不也是军人素养的积淀涌动在潜意识里的战争欲望。 过把战争瘾，何尝不可？不如此，又有何奈？与其……倒不如…… 一九八五年x 月x 日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紧张准备，今天南下的列车终于出发了。第一列车已于0900发出。我们乘座的是第二列，1400从泰安站出发。整个铁路输送分四个梯队，一个梯队一个军列。 我们这趟军列是团基本指挥所，按规定可以挂一节硬座，因为师王副政委和军区工作组与我们同行，于是随即升格，又挂了一节硬卧和一节软卧。我们跟着沾光，享受起了团首长的硬卧待遇。而分队乘的全是闷罐式货厢。 泰安市政府的全体领导，师首长、我们团以往的老首长赶到车站相送。同志们挥泪告别，相互祝愿。前卫歌舞团的女战士们，拥向车厢门口，把鲜花送到战士们的怀里。在《迎宾曲》、《十五的月亮》等乐曲的伴奏下，欢送的人群使劲地扭起了秧歌。 咣——，车身勐地抖了一下。车头接上了。这时，我不由地把身子伸出了窗外，认真地看了一眼泰山，想把山上的一草一木印在脑海里；目光缓缓地从欢送的队伍中扫过，想记住这一个个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漫无目的挥动起手臂，泰安我是不是真的还能再回来。 突然，人群中有个人向我这边跑来，是我们股长。他僵硬着上身，跳下路基，跨过铁轨，来到我窗口下。“有事吗？还有什么要说的？”他以为我是在向他招手。没有，多保重身体。”真的是生离死别？共事两年多了，第一次看他这样跑动。以前他在军体工大队训练时摔坏了腰，头不能转，腰不能弯，上身如同铁板一块。接到赴越参战的命令后，我们曾一同制定铁路输送计划，后考虑到他的身体部队决定让他留下来，由我独立完成铁路输送计划的制定。他紧紧地盯着我，目光里有许多熟悉和不熟悉的东西，有一种让人难以言状的感动。列车徐徐地开动了，他竟然跟着列车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使劲地向我挥手，向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窗口挥手。看着他那僵硬的身板，我真担心他的腰。预计20：30列车到达徐州。
第2页 一九八五年x 月x 日 列车在刚刚拉下的夜幕中缓缓地驶向徐州站。锣鼓声鞭炮声渐渐响起来。等到列车停靠时，已是震耳欲聋。我们在数百名身着艷装手持花环的少年儿童的载歌载舞中，走下列车，穿过彩旗招展、口号震天、贴满大幅向英雄表达敬意标语的站台，走进了徐州军供站。饭厅里张灯结彩，徐州市领导和驻军代表致词后，在乐队的伴奏下，吃晚饭。当我们返回车上，车上堆满了西瓜，水壶里灌满了冰镇酸梅汤。列车开动了，还有不少的人热情把西瓜往车上递。谁见过这样的场面，要不是去参战，谁又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21：42列车离开津浦线沿陇海线西驶。黎明时分，军列驶入郑州。不知什么原因，走走停停，围着郑州转了一个多小时，过了七点才在郑州火车站的一个货运站台停下来。 计划是在这里吃早饭，并有较长的停车时间。有了徐州的经验，我们满怀希望地等待着。但不知何故，却无军代表接站，也不知军供站在哪里。指挥车上组织几个小组分头去找，终于在热心人的指点下，找到了军供站，可大门四开却空无一人。锅不动，瓢不响，没有一点要接待数百人吃饭的样子。仅一夜之间，竟有这样的天壤之别。 后来，在军供站附近居民的帮助下，找到了军供站的人。当我们怒气沖沖责问他为什么如此怠慢赴前线参战的部队时，他十分木然地说，他只是请来帮助做饭的临时工，知道今天早上有列军列要来吃早饭，但并不知道具体时间。问军代表他们去哪里了？他回答说，武汉军区要撤销，军代表他们为下一步的去向去找关系活动去了。 竟有这样的事，一向不发火的政委亦暴跳如雷，当着众人的面骂了一通娘，并发誓一定要向中央军委报告。就当这支赴中越边境作战部队，数千名随时准备为国捐躯的干战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同样为军人的他们却将最基本的保障职责于不顾，为自己的一已私利擅离职守，这是何等的反差，何等的让人心寒。还好，我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这种情绪很快被控制在极小范围内，没有传染给部队。并迅速抽调人员帮厨，保证在规定时间内部队用餐完毕。早饭是如期解决了，但由于没有军代表的安排，水却没能加上。 09：00，列车继续西行。行驶时间不长，通过窗子可以看到山坡上一孔一孔的窑洞。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窑洞，多少有点兴奋。想像在窑洞里居家应该怎样的过日子。于是各种有关窑洞的信息蜂拥而来，当然最多的还是延安窑洞。09：50，列车通过洛河。洛河的河况有点象黄河，水很黄，岸滩很长。水不大，流不急，目前应该是枯水期。可以看出洛河也是一条季节河。洛河两岸有不少窑洞，这里是否是黄土高坡的边缘？或许是土壤的性质与黄土高坡相同，适应掏挖窑洞？因为只是在车上匆匆一眼，只能有些分析，不敢作出判断。 午饭是在车上吃干粮。由于在郑州没有充分的准备，干粮就是些馒头、面包和少量的饼干。最要命的是出郑州不久，车厢就开始陆续断水，到中午开饭时，绝大部分车厢已无一滴水。真正地干嚼干咽。我们硬卧车厢在快开饭时断水，首长座的软卧车厢开完饭也断水了。不仅饮用水没有，生活用水也全部告磬。 炎炎的烈日下，室外气温达到37-8度，车厢内的气温超过40度，特别是分队乘座的铁皮闷罐，开起来还好，一停下来，温度要超过50度。而偏偏为了让车又不断的停车。停靠的又都是没有加水设施的小站。停车时间不确定，所有人员又一律不得下车。整个一个活蒸干烤。偶尔停靠一个稍大点的站，请站上的师傅加水，也被告知没接到给军列加水的命令。再三请求，师傅虽很同情，但车没有停在加水线上，又无法加水。 终于为了让一列晚点的客车，列车停在了一个较大的车站。正好铁轨旁有水管，战士们纷纷下车，可这是专用的上水设施，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没有专用工具放不出水。战士们只有围着水管，把嘴贴在水管上，用舌头舔着水管外面渗出来的细细的水流。 侦察兵出身的李参谋，最早发现有水管，车一停就十分兴奋地带着特务连的两个战士爬上了车顶，把水管子对准硬卧车厢的接水口。刚刚想法子打开上水开关，晚点的客车就进站了。客车一停稳，站台上的工作人员不由分说的把水管子拉到了客车上。一熘排碗口粗的管子，哗哗地给客车加水。而我们发车信号响了，列车缓缓地驶出了车站。 列车启动后，各车厢的电话电报不停地打到指挥车上，报告缺水、酷热、有战士中暑，甚至骂娘，不拿我们这些送死的人当人看。也有人学着上甘岭电影用牙膏抹在嘴上，以图一时的清凉。团长政委再次被激怒了，这还在自己祖国的内地，怎么就要忍受上甘岭样的 残酷。我们这是去报效祖国，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维护祖国的尊严。决不能没到战场就先自己把自己拖垮了。 这回动真的了，团长政委决定以个人的名义给中央军委发报，报告开进中的情况，为使战斗力不受影响，坚决要求沿途各级军政领导以国家的利益为重，负责任地改善参战部队途中的待遇。团长说，之所以以个人的名义而不以部队的名义，是因为这个电报万一惹来什么麻烦，有个什么坏影响，也有他们个人负责，而不至于影响整个部队。这句话一经团长口中说出，大家都为之感动。毕竟我们这是一支有着光荣传统的老部队。
第3页 晚上七点多，到宝丰吃晚饭。吃饱喝饱，但仍然没上足水。也许第一次停靠的徐州站受到的接待太热情、太周到、太隆重，以至于部队产生了错觉，以为我们是一支参战的部队，沿途都会受到徐州一样的接待。所以没有注意水的留存，出了徐州，只图痛快，把水用得个稀里哗啦。还边安慰自己，郑州是省会城市，还能差于徐州去？没想到这也是个教训。 火车过洛阳站后，转向南，离开陇海线行驶在焦枝线上。 一九八五年x 月x 日 火车经过一夜的行驶，天亮到了湖北的襄北车站。停车三个小时。在这里的军供站吃早饭。走进军供站发现有水，大家就象疯了一样，又是洗又是灌，仿佛要把一天一夜缺水的难受，成百倍成千倍的补偿回来。车上凡是能装水的傢伙，全都灌满了水。休息期间，随军列一起开进的前卫歌舞团赴前线小分队为战士们演出了小节目，除演唱了些熟悉的歌曲外，多是即兴自编的随车见闻。实在没节目了，就跳迪斯科走模特儿步。战士与演员们同唱同欢乐，很开心，也很有意思。09：26准时发车。这回军列围着襄北绕了半圈，离开焦枝线走上了襄渝线。这是一条电气化铁路，高高的电线架在铁路的上空随铁轨远去，很是壮观。可惜是单轨，行车速度非常的慢。几乎遇站就停。平均速度只有20多公里。火车开出后，感觉一直在爬坡，看看窗外的地貌，海拔不会低于一千米。这里山很多，列车常穿隧道，跨山涧的桥樑。又停车了，是个小站，叫高服。 10：50的时候，列车跨过汉水大桥。汉水是长江流域上一条有名的河流，但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从桥上俯瞰下去，河道很宽，但水很少，看来也是一条季节河。水不深，很平静也很清澈。水中间有大小不等的沙滩，不过这里的沙子既不同于山东境内的黄河，也不同于泰山脚下的汶河，而是色如青石的灰沙。 17：00列车在将军口站停下让车，从14：00六里坪吃过午饭到这里，列车几乎都是从山腰穿过，不是隧道就是桥樑。不是很远处，堵河和一条公路与铁路若即若离并列而行。走不多远，堵河流入汉水。列车几乎与汉水相向而行。 21：00，列车进入了陕西省的安康县。部队在安康东站的军供站吃晚饭。 23：00，列车继续西行，过了安康站离开襄渝线，行驶上了阳安线。 一九八五年x 月x 日 昨天晚上离开安康站，经过一夜的行驶，前半夜仍是隧道加桥樑，后半夜是山间的小平原。06：00起床后，窗外可以看到大片绿油油的水稻。很有点家乡的味道。 07：00，列车到达勉县的勉西车站，在这里的军供站吃早饭。 08：35，列车从勉西发车。出站后，又行驶在山腰，穿山跨桥。一条公路沿山脚蜿蜒，始终没有离开铁路。汉水已不见了，看到的是深壑宽大的山沟里涓涓的溪流。大概是汉水的上游吧。09：58，列车停靠代家坝站。全员不下车。这一带农民的住房多建在山谷，也有建在山坡上的独家住房。房屋的结构多为土墙瓦盖，瓦几乎都是小瓦。房顶的屋檐伸出很长，有许多墙上面挂着东西。想来屋檐长至少有两点好处，一是可防雨水沖刷墙面，二是可挂粮食等杂物。这跟北方的民居有很大的不同，想必定是雨水比较充沛气候潮湿所致。 10：10，阳平关至安康的列车进站。这趟车由西边驶来，不久我们可以发车。周围的山很高，表层多土，植被多草，有灌木丛人工林，看到的农植物以山芋为主。10：17，发车。 10：50，列车通过嘉陵江大桥。从桥上往下看，水很浑，岸滩较宽，多见泥土夹石。可见不是旺水期。江两岸是高山，坡度很陡，列车出了隧道过桥，过了桥又进隧道。真不知道这铁路当年是怎么修的。想起来了，这也是我们当兵的杰作，铁道工程兵修的。 11：11，列车驶过阳平关（属陕西省宁强县），进入宝成铁路。现在列车与嘉陵江平行而行。11：22，列车二过嘉陵江。11：30，列车三过嘉陵江。 15：10，列车到达广元站，吃午饭。16：26发车。向西南方向行驶。不久，跨过白龙江大桥。白龙江可以说是嘉陵江上游的一条支流，在广元与嘉陵江汇合。离开广元站，开始有车厢唱歌，并迅速传到整个军列。除队列歌曲外，更多的是《妹妹找哥泪花流》、《一条大河》、《泉水叮咚》等抒情歌曲。 19：00，列车在马角坝停车。据通报，要在这里停一个多小时。太阳高高地站在山顶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下山呢？要在泰安，这时候天应该擦黑了。是时差吗？查了一下随车的军用地图，还真是。这里的位置约在东经105 度，而泰安那边是117 度，相差12度，近一个时区的时间。也就是说，这里要比泰安天迟亮一个小时，晚黑一个小时。 一九八五年x 月x 日 列车现在停靠在峨眉山东侧的燕岗站。09：15到这里，下车吃饭，也不知是早饭还是中饭。大约0700，列车跨过岷江大桥。燕岗是个很小很小的站，因为停车时间比较长，吃饭的地方又比较远，就有时间到街里转转。 碰巧这里逢集，满街都是赶集的山民。看他们的装束、背篓、叫卖的东西，和四川人特有的神情，很有一种置身电影中的感觉。勐地发现，这里的人身材都十分瘦小，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望过去高出一头的全是列车上下来的当兵的。远处，峨眉山遥遥在望，主峰云雾缭绕，巍峨雄伟。要不是打仗，到了这里还不把你踩在脚下。可惜，现在只能遥遥一望。
第4页 11：54，列车从燕岗驶出，从峨眉山左侧绕过，便进入崇山峻岭。电气化铁路到成都终止。15：15，列车短暂停靠乌斯河站。从燕岗出发不久，列车基本就是沿大渡河 西行，到这里后，离开大渡河转向南行。大渡河，水流急湍，浑浊的程度比黄河好不了哪去。 17：00，列车停靠甘缕站。查看了一下地图，这里海拔已到2100多米。两侧的山有海拔4000多米。这里的山，大概属于大凉山山区。 一九八五年x 月x 日 10：30列车到达渡口市的金江站，在这里吃午饭。1200发车。列车从三堆子站开始，沿金沙江运行。金沙江真是名不虚传，水宽流急旋涡多。水色金黄，难怪乎叫金沙江呢。两边的山坡上，芭蕉树依稀可见，宽长的叶子在阳光的折射下，闪闪发亮。开始呈现出南国风光。13：00，停车新江站。这里到了云南省境内。 过了成都不久，就是双车牵引，直到金江站，都是沿江逆水。过了金江，就是单车牵引，几乎顺流而下。铁路两侧仍是崇山峻岭，许多山崖如刀削斧砍，不少崖壁瀑布高悬，剎是好看。什么叫风景如画？这就叫。可惜火车太快，景不及赏。但还是强留记忆，能赏多少是多少。赏了这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 14：13，列车驶过元谋站。看到元谋站站牌从窗外闪过，内心竟涌过惊讶般的激动，我们的祖先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耶。看似并不神奇的土地，竟有几十万年的人类史，我们是不是太渺小了，太微不足道了。 17：50在广通站停车吃饭，这是这次铁路输送中的最后一站。预计今夜2400到达昆明。 一九八五年x 月x 日 睡的正香，突然被一阵吵杂声惊醒。只听到有人喊，到了到了，到前线了。怎么会呢？我伸出身子朝窗外看了看，这不才到昆明。卸载是在牛街庄站，也就是昆明的东郊，离前线还有四五天的摩托化开进路程。瞎吵吵什么。我躺下身子拉上毛巾被又睡。 就听到过来过去的人直嚷嚷，这小子这个时候还能睡。这个时候才要睡，有觉不睡是呆子，真的到了前线想睡未必捞到睡。心里嘟囔归嘟囔，但还是爬了起来，往车厢前后一看，几乎所有的人都收拾完毕，一副大敌当前整装待发的样子。有必要这么紧张吗？但大家对我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也不以为然。 约在零时十分，列车到达昆明东郊的牛街庄站。接着卸载，除随行的车辆外，大部分部队乘座当地驻军的运输车辆，经短暂的开进，到达昆明部队的一个炮兵师营房。准备在这里短暂休整后，向集结地域开进。卸载似乎没有装载那么有序，一直忙碌到六点，部队才基本按建制收拢安静下来。 这样，歷时六天六夜，行程3049公里，才完成了赴云南前线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第一阶段——机动的第一部分——铁路输送。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 昨天下午15：15到达集结地域——云南省西畴县新马街。团指设在新马街区公所。这里离老山前线约有四十多公里。我们将在这里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临战训练。 从11日凌晨06：00离开昆明东郊的炮师营房，0930到达宜良，在宜良县招待所吃中饭。短暂休息后，12：00继续出发。从行军路线上知道，下午的路程要经过举世闻名的风景区——云南石林。正好有派调整哨的任务，于是一个劲地怂恿我们股长一起担任开进的调整哨。参谋长同意后，我们便乘摩托车先部队出发。在通往美洛邑的岔路口，调整车队继续南行。这是几天的摩托化开进中唯一派出的一次调整哨。按理说，担负运输任务的是当地驻军的汽车团，这条路应该是轻车熟路，用得着放调整哨吗？后来才知道，放调整哨就是防止本团的车辆擅自离开车队进入风景区。没想到让调整哨自己破了戒。 调整完车队后，在强烈地好奇心驱使下，驾车沿路飞快地向东行驶。但毕竟是擅自行动，心里始终忐忑不安。可石林又太神奇太有诱惑力了，路过这里不去看一看，死了也遗憾。 买了门票就沖了进去，几乎是一路小跑，我们也管不了游人的侧目，好不容易找到刻有“石林”的石柱，想照张相就走，没想到游客太多，我们穿着军装又不好意思往前挤。还是照相师傅看我们全副武装又风尘扑扑的样子，就主动问我们是不是上前线的。我们说是。就让我们先填写邮寄照片的信封，并大声地向其他游客说，让参加打仗的解放军同志先照。 虽然是在风景区，但我想表情肯定非常严肃。也许就是一生中最后一张照片，严肃一点作为遗像可能会更合适。地址也没敢写家里，怕老人担惊受怕，而是写了家兄的单位，也好有个进退。照完相就赶紧往外跑，再好看的景点也不敢多跑一步，多看一眼，就连最负盛名的阿诗玛也只好拉倒。就这么一跑，不经意也用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赶紧奔车队而去。还好车队速度不快，没用太长的时间就追上了。 其实从美洛邑往南，约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都是在石林中穿过的，只不过这里的石林比起东面风景区的石林，没有那么壮观、奇异、集中，也没有开闢为旅游景点。但红红的土地上，一望无际的是高高矗立、形状各异、百态千姿的灰白色石柱，也是天下难得的一景。如果这些石林在其他省份，定然会成为一大奇观，开闢为旅游胜地。可惜不少石柱被毁，偶尔还可以看到正在毁柱採石的当地少数民族居民。真的令人十分痛心。
第5页 当晚部队宿营弥勒县，机关住在军供站招待所和地方旅社，部队分住在两所学校。弥勒县很让人联想到弥勒佛，不知道有没有关系，问了很多人，不得所以然。后听军供站的一个工作人员说，城里曾经有座庙，里面供过弥勒佛，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哑然。又在路边店打听到，这里曾盛产上等的石雕材，多雕弥勒佛运往各地，因得名。可信，不敢信。 第二天凌晨06：00，部队继续出发。09：20到达开远市北郊的军用加油站加油。加完油，开往开远军供站吃中饭。13：00从开远出发。下午的路程，是全程中最难走的一段，整整翻越了一座大山，单沿盘山公路而上，就走了三十多公里。 偏偏老天又不作美，刚刚还是烈日炎炎，忽然间就下开了瓢泼大雨，陡峭的沥青路面上就像抹了层油。好在司机的技术比较高，路况比较熟，加上带车干部的注意力集中，总算安全无事故。晚上住在平原街军供站。 平原街是个回民居住区，军供站位于街北侧距街还有一段较远的距离上，宿营后，要求部队的所有人员均不得进入街区。军供站前面，是一片十分秀美的山水，景色迷人到足够让你怀疑它是不是自然形成的。军供站的工作人员一个劲向我们这些北方来的军人吹嘘着这片美丽的景色，说它有小灕江之称，并煞有介事地告诉我们，当年刘三姐的电影就有许多画面是在这里拍的。就在大家惊嘆的时候，我觉得不可信。应当承认这里的山水确实很美，但别忘了刘三姐的故事发生在广西，甲天下的可是桂林山水，就是捨近求远也要看值不值。当然，借刘三姐之名扬名也不失为聪明之举。昨天仍是凌晨06：00出发，09：10到达文山州，在文山州吃午饭，10 ：30从文山出发。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 雾、雨 到这里已有四天的时间了，除了组织宿营，安排临战训练的准备工作外，基本没有什么事情。不象在营房，没事找事整天忙得都不可开交。这里一切冗杂的虚事，全部消失的无踪无影。因为事不是很多，就开始留心天气来了。这里的天气很有些个性。前三天天空多云，且云层很低，仿佛触手可及。一天之中，太阳只是偶尔露几下，马上就消失了。下雨更是如同家常便饭，随便来片云就能给你来上一阵子，甚至山上日出山下雨，东边日出西边雨。虽每次雨量不大，时间也不长，但随意到了变幻莫测，终究让你防不胜防，加上次数多了，一天累计下来，雨量还是十分可观的。倒是这里的边民，出门多带伞，既可以应付突如其来飘忽不定的雨，也可防止云缝间忽然爆出的烈日。要知道这里的烈日晒在皮肤上要比北方火辣得多，哪怕就是雨间眨眼的那一剎那。今天似乎与前三天不同。清晨，云雾满山绕着跑，云层之低如濛濛细雨真的触手可及。到了最容易现日的中午，仍细雨濛濛。夜幕抵近，晚霞亦未能现出一丝一缕。一天太阳无踪无影，大概算得上是这里的阴天了吧。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星期二 雾、雨 前天是个少有的好天，从早到晚没有下过一滴雨。虽说天空亦不时的有群群云朵匆匆而来，飘飘而去，但要比以往少得多，也没有一片肯挤出水珠抛向大地。于是乎，阳光得以始终强烈地照耀着这片山水。天晴了，能见度竟是那样的好，远处那么多从未见过的山峦峰嶂，一下子全部拥到了你的眼前。昨天也是少有的好天，只是在下午三点多钟太阳最厉害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朵云，稀稀拉拉下了几分钟毛毛雨。 就在这时，军工兵处的袁处长来到了团指，向团首长和司令部机关专门介绍了老山地区防御正面的工程保障情况。从他介绍的情况看，老山地区防御作战的工程保障任务要比原先的想像艰难、复杂、繁重得多。作为负责这方面工作的，一下子感到了身上的压力和责任。 袁处长还引用了集团军姜政委在集团军党委会上提出的口号来强调工程保障和工事构筑的重要性。这个口号是：工事就是胜利，工事就是生命，工事就是战斗力。全军上下如此重视工程保障，我更感到了肩上的分量。用武之地来了，在平时训练中最不容易受到重视的这一块，在实际作战中却十分迅速地凸现出来，我就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我了。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星期一 零星雨 前天，我随军里来的车子去了落水洞军部，主要任务是根据团首长的指示，先期了解工程保障方面的情况，增加一些感性认识，以有效地指导部队的临战训练。 落水洞位于麻栗坡县城的南面一座不高的山峰北侧。这里除了停靠的车辆比较多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走进去感觉到，这里原来大概是个边防部队的一个单位，除少量的砖石结构的房屋外，大量的是木板房和用毛竹蓆子搭建起来的临时用房。 在作战室隔壁的一个办公室里，工兵处的袁处长给了我一叠资料，让我好好地看看，研读研读。主要是工程保障方面的指示、计划，参战以来师团在工程保障及工事构筑方面的总结、报告，分队根据作战情况及地形特点构筑工事的典型实例。并指示，所有资料只能看，不许带走，不许记录。随后，安排一名参谋，带我到工兵仓库见学了最新配发的地爆器材。都是参战前所有训练中从未接触和听说过的。还好，以前的底子比较厚实，加上参战前的复习考试对中越边境一带的地质地貌有比较熟悉的了解，一遍下来，不用笔记，也能汲其精髓，把握个八九不离十。
第6页 第二天，军工兵营有人去三团，袁处长让我同去。说正好是个机会，可以尽早熟悉前沿阵地上的工事构筑和工程保障情况。早上七点，从军部出发，乘吉普车沿盘山公路向南行驶。这是一条从祖国内地经天宝农场的船头通往越南河内的国际公路。抗美援越时期，这条公路曾运送无数的物资帮助越南人民打击美国侵略者。而如今，我们走在这条路上，却是为了教训那些对我挑衅的越南侵略者。 路的两侧，山高坡陡。山上既有高大参天的树木，也有低矮茂密的丛林；既有低缓漫坡田七棚的山包，也有高悬瀑布峋嶙怪状的石崖。路基本是傍着陡峭的山坡蜿蜒的延伸。 车子行至三转弯，陆续地可以看到我大口径火炮阵地。据车上同行的讲，这里离前沿阵地虽然有一段距离，但整个是个向敌面，通过那拉口子与敌主阵地可以直视。越军的炮火时常封锁这一段，发现指挥车也会追着打。当车头掉向南的时候，我通过车窗努力看了一下，果然有个明显的山口，山口那边确实有一座座不小的山头。我们坐的也是指挥车，但愿不会被敌发现。 三道弯转下来，在曼棍电站附近拐下了公路，开上了为这次作战新修的急造军路。这一段路修在半山腰上，坡度大，曲半径小，路面窄且不平，有些塌方的地段路面还剩下一点点，加上天阴下雨，红土翻起的泥浆就象给路面抹了层油，车子开在上面怎么也不听使唤。虽然司机技术不错，小心谨慎而又果断地转动方向盘，但车子仍然是一半向前走，一半忽左忽右的游滑。有几次游到了山崖边，眼看就要滑下去了，硬被司机一个方向一打，又奇蹟般地拉了回来。想让司机慢一点，可又怕被越军发现遭到炮火追击。大家谁都不说话，紧紧抓住车上能抓住的东西。那神情有点听天由命又绝不甘心的样子。这情景即使不打仗，也够提心弔胆的了。更何况我们承受的是双重危险的压力。 在快要接近团指挥所的时候，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司机不敢再开了。其实我们也不敢再坐了，一方面是路实在太险，另一方面大家的心理承受可能也已到了极限。下车步行，好在剩下的路也不太远了。步行实际上也十分困难，大家相互照应着，一步一滑，踉踉跄跄，总算到了团指挥所。团指挥所座落在627 高地的顶端北侧，离前沿阵地不到1.5 公里。高地的东北、西北各有一条山腿向北延伸，山腿之间形成了狭长的山谷，团机关和直属分队都住在这个山谷里面。山谷到头有个陡峭的土崖，拾土级而上约二十多米，才是团指挥所的中心位置——作战室。这里在拿下老山之前，是边防部队的一个观察哨。是用整根圆木构筑起来的野战工事。当时应该是边境上最前沿的哨所了。 在团指挥所里，团长正在接待南京和石家庄高级步兵指挥学校的教员。我们上去后，先打了个招唿，便坐下来休息。听说有南京高级步校的教员，我心里竟不由自主地软软地弹了一下，我与这个学校不就是差一步没走完吗？团长接待完后，又来接待我们。因为我是跟着来的，没有什么事，只是坐在旁边听听，努力地从他们的交谈中观察些情况，拾些我认为对我有用的片言只语。军工兵营来的几位，主要是现地与三团研究加固团指挥所工事的问题，所以耽搁的时间不长，很快我们就下山返回了。下山前，我抽空前出指挥所，前进到团观察哨向前沿阵地观察了一下。由于雨状的水雾很大，沉在山谷里，向下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远处越军占领的几个主要山头。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星期二 多云、雨 在军部返回时，准备领部分制式工事训练用。单子开好了，可库里货不全。袁处长说，干脆到军区前指仓库去拉吧。昨天下午要了一台车，到军区前指工程兵部的一个仓库——飘飘仓库，把器材拉了回来。 这套器材包括猫耳洞波纹钢、1.2 米波纹钢、工字钢人字形工事、工字钢矩形工事等。这些工事的拼装材料全是钢材的，是根据老山地区的地形条件和作战特点，按一定的标准工厂化生产出来的。使用时只要用螺丝、卡扣简单地组装一下，再被覆上土石，就可以成为工事。这样的工事不要说部队没有见过，就是我以前也是闻所未闻。平时训练多运用的还是木料，想像一下的顶多到钢筋混凝土的预制件，从没想到过还有这么高级的制式野战工事。听说钢材还是进口的，特别是波纹钢工事，钢板只有零点几毫米厚，竟有那么强的刚性和韧性。 今天上午，安排工兵排试装，下午进行组装和组装教学法训练。现在所有的工事都已在地面上组装完毕，基本上掌握了组装和教学演示的方法。下一步准备到实地进行构筑演练，然后再推广到部队去。我们的目标是，人人学会构筑工事，人人学会利用工事。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星期四 阴雨 连续三天的阴雨始终未见太阳，这是到云南后第一次遇到。雨，从天亮下到天黑，又从天黑下到天亮。不大，但始终不停。到处湿乎乎的，整个世界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样的天气，真不知道前线的部队是怎样的坚守。原打算在最近几天组织工兵排进行构筑工事的训练，后怕雨水大，在构筑短洞时造成塌方，也就没进行。只有等天好后再作计较。
第7页 部队训练展不开，许多事不好做。使原本就很少的临战训练时间，就显得更紧张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是平时加大训练难度，提高训练精度，鼓舞训练士气喊了多少年的口号。可到了这个时候恐怕也只能真的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了。 一九八五年x 月x 日星期天 阴雨 在这次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敌我双方都是以炮战为主。这样一来，为了能够有效地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稳固防御，工事的构筑就显得尤为重要。因此，在整个临战训练中，按照军首长的指示和团首长的决心，我们把工事构筑这个内容的训练，放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计划在这个月的上旬，安排一次全团规模的构工现场会。先由团工兵排运用新配发的构工器材预先构筑好掩蔽工事，然后组织全团干部骨干参观，同时，工兵排现场作构工表演。最终要达到一个目的，就是要把运用新器材构筑工事的要领传给每个班排，每个战士。从昨天开始，工兵排已作手现场会的准备。作业现场选择在离公路不远的一座小土山的沖沟里。这里靠公路近，便于参观的组织；土层厚，便于挖掘作业；在山的反斜面，基本符合战术情况。不理想的是，土质太松，作业时易造成塌方；工事过于密集，不太合乎一般战术意义上的防炮要求，但符合老山地区的作战特点。 一九八五年x 月x 日星期四 少云 构工现场会于今天下午如期举行。团长、副团长、参谋长及全团的营连排班长参加会议。 会议开始，先由作训股长宣布会议的主要内容和召开的方法，再由参谋长作构工训练动员令，提出这次会议的目的和临战训练期间开展构工训练的方法和要求。接着我介绍了目前对越作战前线装备的几种主要工事，工兵排长介绍了几种工事的组装方法，工兵排的作业手进行了组装作业。接下来，以营为单位到模拟构工现场，边参观已构筑好的工事，边由工兵排长和班长分别讲解构筑工事的方法、要求和注意事项。 由于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工事，很新奇，又听说阵地上已有这样的工事，心里感到有了底。不少连排长听了又听，问了又问，似乎要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学到手。可见现场会达到了预期的目的。现场参观完后，各分队带回。按预计的时间正好两小时。 一九八五年x 月x 日星期五 少云、暴雨 六点，我按时起床，与以往每天一样，登上东边的山头，开始每天一次的体能锻鍊。因为一直听说前沿阵地上的百米生死线很多，所以不敢懈怠，要始终保持沖剌百米生死线的体能。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的天很高，在高高的天空上面，布着薄薄的云彩，周围没有往日里湿漉漉的晨雾。放眼远望，群山尽收眼底。又一次感受到什么叫风景如画，什么叫风景这边独好。上午的天空一直很晴朗，偶尔飘过几朵白云，也匆匆地消失了。阳光十分刺眼地直射在人们头上，火辣辣地厉害得让人受不了。气温一下升高了许多，给人以灼肤闷热的感觉。试想，这样的天气十天不下雨，气温肯定会高得怕人。 到下午，天气已闷热得让人有点坐立不安，晚饭时分，似乎给人一种要下雨的感觉，但天上仍然只有薄薄的云层，不象要下大雨的样子。然而不多久，忽然就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瞬间就哗哗地泻了下来。那阵势真有点地动山摇、翻江倒海的味道。 来到这里这么长的时间了，雨水见的不少，但象这么大的雨，还是第一次。现在已是晚上十点多了，闪电已经远去，雷声也响到了天边。雨就要停了。遇到今天这样的天气，如果是我们在阵地上，真不知道该怎样坚守。如果敌人利用这样的天气进攻呢？ 一九八五年x 月x 日星期六 阴 我们千里迢迢来到南疆参加对越作战，那么这场战争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在坚守阵地、稳定防御的基础上，积极主动地打击消耗敌人，对越保持强大的军事压力，配合外交斗争，全面锻鍊摔打部队。这是团长在昨天晚上召集的司令部干部谈心会上所明确的。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星期四 阴雨 现在我们是在第二教学点——小平坝——步兵第二营第五连的驻地——一所小电影院里讲课。昨天和前天，我们是在第一教学点——上寨——步兵第一营的驻地——一座废弃的糖厂讲的课。巡迴教学，是根据军工兵处袁处长的建议，经团首长批准，由我具体组织实施的。教学小组由我和工兵排的一名班长、两名战士组成。教学内容主要是我、越军防步兵地雷的性能、构造、发火原理及埋设和排除方法，新装备的地爆器材的性能、发火原理和使用方法，当前防御作战开闢通路常用的几种方法。 教学採用理论讲解、教员示范、个人体会、对抗作业的方法进行。为了保证技术和战术上的训练效果，特别是心理上的适应能力，在训练结束时，每名作业手至少要埋设和排除两枚实雷。虽然这很危险，许多人包括一些首长也不同意这么做，有不少人到现在还认为训练出意外是要担责任的，是对战士的不负责，而战场上的流血牺牲则是天经地义无可非议的。但我坚持一定要这么做，始终认为有这个必要，一定要通过这个方式帮助参加训练的骨干克服心理上恐雷怔。只有这个时候多一份风险，上了阵地才能少一份危险。当然，我也有把握保证安全。不要说步兵没有排过实雷，就是工兵，在平时的训练中也从未组织过实雷埋设和排除。因为在平时，安全是第一位的，是硬任务，而战斗力，没有什么统一的衡量尺度。
第8页 从在一营教学的情况看，参加培训的人员由各连副连长带队，大部分是副班长，少部分是老战士。学习都比较认真，求知慾也很强，在实际作业时，基本能按要求去做。从最后埋设和排除实雷的过程看，大部分参训人员掌握了动作要领，在心理上不再对地雷感到神秘和恐惧。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星期一 多云、雨 巡迴教学到了第三个点——田沖——步兵第三营八连——两顶拼接起来的班帐篷里。 按计划是昨天到这里的，因为前天二营和炮营各翻了一辆车，弄得全团上上下下都很紧张。团里决定所有车辆停驶一天，进行司机整顿。当我到约定时间未见到车时，才得知这个消息。想再找有关部门协调已来不及了，干脆通知三营，我们也停训一天。其实昨天天气真好，一直没下雨，是我们下营到现在遇到的第一个好天，可惜还没能下去。遗憾。 三营的训练，主要由一位副营长具体靠上抓，各连副连长带队，参加训练的骨干主要是战士，少有副班长。训练虽比较认真，但掌握动作较慢。就象我预料的那样，恐雷症在一些战士身上反应还真的十分强烈。特别是这两天的训练，上理论课还可以，到实际埋排，都不愿意先上，有些战士能躲则躲。 要求严了，竟也有打哆嗦寸步不敢往前挪的。究其原因，一些熟悉的老乡私下里说，真正上了阵地要死要活听天由命，现在还没有上阵地，这种危险当然能躲一次是一次。 临战训练这么久了，生死关还没有过，我们这两天的时间也未必能让他们过，但我能做到的就是让他们认识地雷，让他们能象熟悉手中枪枝手榴弹那样熟悉地雷。 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我不厌其烦的示范，就象玩玩具一样把地雷卸了装，装了卸，在手中反覆把玩。就这样不少战士从不敢拿雷到拆卸自如，到能在一大片红土中把这个只有月饼大小的绿哩吧叽傢伙搜排出来，真的迈出了相当不容易的一大步。 虽然我在安全上设置了许多的防范措施，但在返回的路上还是出了一点有惊无险的意外。为了保证途中的安全，所有的地雷我们都卸去了雷管，但没想到我们在卸车时，却发现有一颗72式地雷有烧过的痕迹，仔细拆开来一看，碟簧翻转，撞针撞击在起爆药位置上，起爆药燃爆贻尽。真的把我吓出了冷汗，没有哪个训练教材上不说这种地雷插上保险销卸下雷管就安全了，从未听说过撞针撞击在起爆药上也会爆炸的案例和注意事项。幸好只是引爆了起爆药，也可能是燃爆点不够的原因，没有再扩大到外圈的梯恩梯。否则引爆了车上其他地雷，不仅这篇日记要到阴曹地府去写了，车上的几位还要与我同行。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星期六 阴雨 巡迴教学到十七号全部结束。紧急着就是实爆现场会的准备。经过一天半紧张、认真而又细緻的准备，于昨天下午按计划举行。三点人员集合，三点半正式开始。参加观摩的是参加过地爆训练的全体骨干和现职排长。实爆地点位于我们住处东面的山沟里。这里四面环山，东西两面是两座海拔千米以上的山峰组成的山樑，只有南端有个很小的山口可以进出。山沟基本成南北走向，沟长约1.5 公里，沟宽在200 米左右。山的坡度约在45度左右，山脚有少量庄稼，山的下半部有少量小松树，上半部多有成林。无居住人家，适宜实爆作业。 这个地点是我先在图上选择，十八号上午带领工兵排的排长、骨干现场勘察并报参谋长批准。下午组织工兵分队进场进行演练。十九号上午，准备器材，最后审定。 实爆现场会的观摩共安排了八项内容。 第一项，69式防步兵跳雷的设置、腾空。原计划准备实爆的，后考虑到安全，权衡再三，还是放弃了。于是在设置地雷时，雷体内未放置雷管。起爆后，雷体腾空高约达到八米。 第二项，液体炸药开设单人掩体。这是利用炸药爆炸对土壤挤压，形成空间快速构筑工事的一种方法。说实话，液体炸药我也是第一次见，更不要说使用了，要不是参战，这一辈子恐怕也见不着。 第三项，六六式定向雷实爆。在30、50、70米的距离设有一个靶子，结果每个靶子均有中弹。 第四项，柔性爆破筒实爆。起爆后约有4 米宽的地表面被清除干净，有0.8米宽、0.1 米深的土壤被翻起。主要用于开闢通路。 第五项，爆破法开设平底坑。6 个装药，单个装药9 公斤。在老山战场主要考虑用在构筑开掘式工事上。 第六项，抛射导爆索。利用抛射药包拖带导爆索起爆，这是自制器材开闢通路的土方法。 第七项，单兵火箭爆破器。是由一个人操作的制式开闢通路器材。发射很顺利，起爆后，地表面被炸出宽3 米、长26米的通道，翻土宽1 米、深0.1米、长26米。 第八项，74式火箭爆破弹。这是一种新器材，和单兵火箭爆破器一样只在专业杂志上看过介绍，第一次见到实物。全套器材共15箱。在没有教材、没有教员、没有参加过培训的情况下，一次组装完毕，发射成功。关于这项器材，准备将组装、发射、爆炸效果及注意事项作专门的记录，编写成教材，以供轮战结束以后训练用。 所有课目作业完后，组织参会人员到各爆炸点观看实爆效果。
第9页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星期二 阴 今天开始进行分队干部小集中学习。今天是第一天，主要由参谋长介绍当面敌情，敌行动规律及作战特点。作训股长介绍越军进攻战斗的基本原则和一般方法。然后共同对越军的堑壕战术、偷袭战术进行研究。所属分队的营连长、司政后机关干部和团首长参加学习。 一九八五年九月二十六日星期五 阴 干部小集中学习到今天进入推演阶段。先由第一批上阵地的营连长逐个向参加学习干部报告所属分队兵力部署、火力配置等防御的初步决心。再由团首长、机关的分队干部分别进行讨论，分析利弊，补充、修改、完善方案。这既是学习训练，也是实际制定作战方案的过程。据说这是从军区前指廖锡龙司令员那里学来的。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星期六 阴 总政歌舞团今天来团慰问演出，大家都很高兴，也很兴奋。总政歌舞团是全军最高的文艺团体，能看到他们的演出，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一种最高荣誉的享受了。其实我们也知道，若不是马上就要进入阵地，凭什么我们能享受这种殊荣。 下午，全团集中到了马街中学的操场上，观看慰问团的演出。演出开始前，歌舞团的副团长致慰问词。他说他受三总部首长委託率总政歌舞团轻骑小分队来老山前线慰问演出，他代表三总部首长向全团参战的干部战士表示亲切地慰问，代表总政歌舞团的干部战士的全体演出人员向战友们表示最崇高的敬意。团政委代表部队致欢迎词。 演出没有舞台，只是在操场的一端铺了块油布权作演出场地，但这并没有影响演出的水准和效果。演出多以小节目为主，双人舞、独唱、对口词什么的，尤以彭丽媛、柳培德两位的节目更受欢迎。倒不是其他演员的节目不好，而是战士自有战士的情怀。 彭丽媛出自山东，原又同是济南部队的军人，自有一份与众不同的亲切感。最初知道彭丽媛，并不是她的歌声，而是一份叫《山东青年》的杂志，上面有篇介绍彭丽媛的专稿，题目是《沂蒙山里飞出的金凤凰》，并配了幅写意插图。当时我们就议论，沂蒙山区那个穷地方还真想不到地瓜干子还养了这么个金嗓子。后来在大学热铺天盖地时候，彭丽媛又有学不上当了兵，走进了前卫歌舞团，大家觉得她是自己人。不管是在收音机还是在电视机里，只要听到彭丽媛的歌声，都会说这是我们的彭丽媛。演出中，一曲充满山东味的《谁不说咱家乡好》，耳熟能详，引起这支来自山东部队的岂止是思乡的共鸣。柳培德虽少了彭丽媛那份老乡情谊，但他的磁带在部队可是炽手可热。抱了个吉他自弹自唱，是多少战士尤其是城市兵的青春偶像。他来了，他带来了在今年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上演唱的《十五的月亮》，一首风靡南疆风靡全国，此时此刻最能够真正理解军人又恰到好处表达战士情感的动人歌曲。 没想到的是，这次演出中，居然也有歌唱老山前线的歌曲。一首是《我爱老山兰》，是通过老山里生长的一种兰草，来表达战士们卫国戍边，不怕困难、不怕牺牲、敢于战斗的坚定决心和宽广情怀。旋律有点像《雄伟的天安门》，庄严而又抒情。演唱者是一位叫阎维文军人，是一位歌唱演员中不多见的、长相英俊得过于秀美、身材瘦佻的像舞蹈演员的年轻军人。《我爱你老山兰》让我认识了阎维文，俊秀的长相和特别的身材会让我记住这个阎维文。兴许哪一天出名了，不会忘记在云南的马街曾经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的演出。 再一首就是《阵地上的思念》，报幕员报幕时说，这首歌是我们军政治部主任作的词。一下子就感觉到这首歌特别亲近，那就是说是写我们自己军的事情，是表达我们自己浴血战场的那种感受。歌词朴实无华，就象一个普通的战士在前沿阵地的猫耳洞里娓娓地诉说着自己的情感。在女歌手王静细腻而又充满深情的演绎下，那悠悠略带委婉的旋律总是在你心灵深处的那个战争敏感的地方，轻轻地揉一下又揉一下。漂亮的王静是谁？歌唱的这么好，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一位参加接待的政治处干事说，她是《夜幕下的哈尔滨》里那个说书的王刚的妹妹。那就难怪了。 演出结束了，战士们把演员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纷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本子请演员签字。有些是奔着名演员去的，而大部分则不管是谁，只要是演员逮住就请人家签。弄得许多演员不知所措，一个劲地把战士们往彭丽媛那边引。战士们可不管，坚持要人家签。我想这也是对的，也许战士们分不清他们谁更有名，或者根本就不需要分清，在这个时候，只要能有一个总政歌舞团演员的签名，岂不也是一份荣幸。我其实也有同样的心理，演出一结束就直奔彭丽媛柳培德而去，请他们在这本日记本上签了名。现在心里还美滋滋的。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星期一 晴 老天竟是这样的作美，北方的中秋还时不时给你个阴雨连绵，而在这里却给了我们一个少有的晴朗。昨天的夜晚，深邃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飘过，朗朗的就象用水刚刚洗过一样。 月亮从东边的山丛中慢慢地升了起来，山的轮廓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又渐渐地浑沌，树的影子长长地婆娑在地上又一寸一寸地挪短。淡淡的月光下，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成都军区慰问的月饼，听着总政歌舞团的演出录音，唱啊笑啊，尽情地享受着也许是最后一个中秋之夜的欢乐。《十五的月亮》，总政歌舞团柳培德演唱的《十五的月亮》，每当这首歌的旋律响起时，大家都会停住声音，静静地听着，细细地咀嚼歌词里的每个字，慢慢地品味旋律中的每个音符。一字一音都牵动着每个人悠悠的思情。大家都那么喜欢这首歌，都那么的不约而同，是因为这首歌写得好，是因为柳培德唱得好，是因为大家都那么近距离的欣赏过柳培德的演唱。多么美妙的夜晚啊。为了过好节，团里通知全团停止一切夜间训练，干部换下执勤的战士，让战士尽情的欢乐。我白天去了一趟文山，晚饭时分才赶回来，正赶上会餐。会餐后，和大家在楼前的空地上坐了一会儿，就上楼处理白天办的一些事情。
第10页 没想到马街供销社的一位同志硬叫我去参加他们的中秋赏月。也许是购买构筑工事的材料跟他们打交道比较多的缘故吧。在供销社大院里的木楼上，一张小圆桌上放满了许多好吃的东西。中间是个大大的盘子，盘子中间是块大月饼，旁边围着八块小月饼。在放月饼的大盘子周围，还放了一圈小盘子，分别装着栗子、葵花、金果、核桃、柿子和芭蕉果。被邀请还有政治处后勤处常和供销社打交道的干事助理。 主人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酒，我们一边吃果品、喝酒赏月，一边聊着各自家乡过中秋的习俗和趣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这里待客的最高礼遇，但身在南疆，在这接防的前夕，能军民共度中秋佳节，倒也融融。我们感谢供销社给我们的大力帮助和支持，供销社的同志说我们远离家乡保边戍国理应表一表地主之情。离开供销社，树影已经挪到了树根，大家还在守着这轮明月。每逢佳节倍思亲，更何况上阵地已进入倒计时。她寄託着多少战士思乡之情。凝望着明月，会有多少战士在想，此时此刻我的亲人也一定在望着月亮想着我吧。 夜已深了，十五的月亮圆到了十六，乐庆的战士们才安静下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送走的是一个终生难忘的中秋之月。 一九八五年x 月x 日 晴 难得又是一个好天，已有十多天没下雨了，但在白天能象今天这样晴得万里无云还真少见。看来这里的中秋时节也是秋高气爽。国庆节这一天，随团首长一行再次上阵地勘察。根据情况分析，国庆期间越军向我炮击的可能性比较小，我们的原则也是只要越军不向我前沿阵地发起攻击，我们也不打一炮。所以这个时候上阵地看地形应该是最理想的。 在整个前沿阵地勘察组中，我参加的是指挥所组。主要任务是负责指挥所位置的地形勘察和选定。现在这个防御方向的团指挥所设在627 高地顶端北侧的反斜面上。这里虽然离前沿阵地较远，也比较隐蔽，在高地下部有一永久性坑道，但坑道过小，整体工事薄弱，除坑道外大部工事不能抵御火炮的直接命中，加上地域狭小，人员过于密集，万一有落弹或遭敌偷袭，后果不堪设想。勘察结果认为不宜继续再作为团指挥所。倒是现在作为三团后指的南榔，虽位置要比627 高地靠前得多，也多有落弹，但这里也有一条400 米长的永久坑道，具有抵御原子弹的能力，工事条件相当好，而且交通也很方便，急造公路经过坑道口，并可以从红岩山口和曼棍两个方向通往后方。根据工事情况、地形特点和上级的意图，决定将指挥所设在南榔。由于情况的变化，部分分队可能要提前进入阵地。作为先遣小组的人员，我大概在明后天先于分队进入阵地。 一九八五年x 月x 日 多云 6 日凌晨，随参谋长组成的轻便指挥组到达南榔。与三团接上头后，迅速展开工作。第一步是确定团指挥所的具体位置，开设前进指挥所；第二步是与三团领导一同研究第二步换防计划。这便是换防计划的第一步。于当日全部完成。当晚，住在南榔坑道西洞口内侧。这是进入阵地的第一夜，觉怎么睡，床怎么搁，竟有一番小小的骚动，因为这毕竟是第一夜，毕竟大部分人是第一次进入阵地，紧张是不可避免的，英雄主义又是要表现的。最后好象还是职责和责任占了上风，除了派出的岗哨外，特务连长带一侦察兵睡在坑道口，我和参谋长的警卫员小刘把参谋长夹在中间，另一参谋和副团长的警卫员把副团长夹在中间，其他人员便随意组合，胆大的靠外面，胆小的靠里面。其实一夜无事。哪能睡到一夜呢？ 7 日凌晨两点，开始按接防计划组织二、七、八连的干部和战斗骨干进入阵地。我们的任务是负责各个路口调整哨的设置，在规定的时间内，将这些干部骨干引导到指定的待机位置，与三团指挥所的指挥人员一同安排他们与三团提前到达的战斗骨干接头，再按照接防预案，由三团的战斗骨干带入指定的哨位。为了尽快熟悉阵地，了解干部骨干进入阵地后的情况，天亮后，我又上了七、八连的阵地，把每个哨所所处的位置、工事构筑情况、阵地前沿的地形和障碍物设置，都细细地看了看。 8 日，原准备去看二连阵地的，正要出发，团长来了。因为要向团长汇报指挥所的开设、第一批干部骨干进入阵地、前沿工事构筑等方面的情况，加上连续疲劳感了风寒，身体无力，未能去成。下午，跟副团长、参谋长上三团指挥所，协调下一步的工作，顺便了解工程保障方面的情况。今天，再次上三营的阵地，主要想法是进一步摸清各哨所的位置及相互之间的关系、阵地编号、兵力分布、工事的屯兵能力，特别是现有防炮工事的最大屯兵量。因为我们接防的兵力在建制上就多于三团，又是齐装满员，进入阵地后能否有足够的工事可利用，是我最关心的，也是师团首长最关心。从123 号阵地开始，经124 号、662.6 高地、103 号、102 号、101 号、100号、负99号、83号等阵地，几乎走了老山东边这个山腿的一大半，用去了近十个小时的时间。在阵地上，由于是一个人行动，目标不大，未遇到炮击，比较顺利。所了解的情况经过梳理已向参谋长作了专门汇报，为团首长定下防御决心，添上了重重一笔。前进指挥所由副团长、参谋长带领，率司政后有关人员参加，其中司令部作训参谋两人、通信参谋一人、管理员一人，政治处保卫干事一人，后勤处一名副处长、军需助理一人、军械助理一人、仓库管理员一人，卫生队军医两人。随行的还有特务连、通信连的部分干部战士。前进指挥所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安排接防部队进入阵地，与三团协调交接防的工作，开设基本指挥所，制定作战方案，逐步熟悉指挥程序和各种保障的途径方法。
第11页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 雨 昨天凌晨4 点，在夜幕的掩护下，接接防的七连。把他们送到待机位置，再由先前进入阵地的战斗骨干在这里接他们，简短的交待后，从待机位置沿627 高地南侧的一条小路进入83、负99、100 、101 、102 号等阵地。在与三团坚守阵地的防御分队交接后，要保证他们在天亮前安全的撤出阵地。 按接防协同计划，七连于前一天晚上2300从集结地域出发，由团首长和机关有关人员在基本指挥所附近为他们送行。我们前进指挥所几乎全体出动，从南温河开始沿途设置调整哨，指挥车队按正确的路线开进，隐蔽地通过暴露地段。 今天与昨天一样，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方法，接八连接防的人员送入阵地。天亮前原防守人员撤出阵地。但就在八连进入待机位置后，接到师指挥部通报，通报说通过破译小青山方向之敌的电报获悉，敌发现我662.6 高地方向凌晨车辆活动频繁，有换防迹象。要求我部严格换防期间的灯火管制。原来，运送八连的车辆在进入红岩山口后，未卸载步行，也未小灯大距离驾驶，而是大灯直驶待机位置又迅速返回。有可能是这一现象破坏了正常的阵地活动规律。接送完八连天刚亮，回到南榔沖忙吃了点饭，就与参谋长一道去二连的阵地。 二连的阵地位于全团防御阵地的最左翼，部分阵地属于那拉。主阵地有左9 、左5 和144 号阵地，分别是连部和一排、三排、二排。从坑道出来，踩着薄薄的晨雾向西，拐出零公里沿通往前沿的急造公路，向662.6 高地进发。这条路除少数拐弯的背敌面比较隐蔽外，大部分地段可直视越境内的汉阳和小青山，受部署在那里的敌炮火的控制。在道路拐弯的隐蔽处，有我部署的小口径火炮阵地。路走到头，是662.6 高地，这里设置了一个营指挥所。 从这里进入堑壕，左拐通过八连的三个阵地、一连的阵地，到达左9 二连连部。由于早上下了点雨，路上十分难走，我们去的几个人差不多每个人都摔了几跤。 还好，都摔在堑壕里，没有碰到地雷。我们在左9 连部休息了会儿，在向坚守在这里的三团二连的干部了解阵地的配置方案、敌军活动规律和工事情况后，向144 号阵地出发。离开左9 号阵地，就走出了堑壕，在光秃秃的石山上，有一条顺山坡而行的羊肠小道。顺着小道我们谨慎地往前行。小道两边，偶尔会遇到一些有土的低洼地，上面几乎都长有一人多深的高草，在一些山的背面能看到那石缝中艰难生长起来的一些比较大的树木和一些不知名的热带作物。再往前走，炮弹爆炸的痕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拐出老虎口，不长的时间，在下了一个很大的坡后，就到了144 号阵地。这里完全是座石山，仅有的几棵树也被炮弹炸得枝残叶尽。排部设在背敌面的一个自然洞穴内，几个哨位设在石山周围几个比较大的石缝中。提前进入阵地见习的二排长张伟和几个班长向我们介绍了周围地形和当面敌情。告诉我们这里是二连最前沿的阵地，距敌占领的141 号高地只有百十米，主要任务就是监视141 号高地敌人的动向。现地指出了防御正面的具体位置和防止敌炮火袭击、抗击敌偷袭进攻的战斗措施。参谋长对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了解这么多的情况表示肯定。 离开144 号阵地，向左9 返回，途中我又折向左5 ，在这里见习的三排长是我们一个县的老乡，也是我们参战的五个老乡中唯一在前沿阵地的。而且还是继79年以后第二次参加对越作战。到了这里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他的。左5 的状况与144 号阵地的差不多，只是距敌前沿阵地稍远点。返回到左9 后，在连部吃了点饭，一熘小跑沿原路回到南榔。 下午，阵地上要打炮。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 阴 12日早上天放亮，我团一炮连干部骨干到达三团三炮连的阵地，开始阵地见习。15号我团一炮连将接下三团三炮连的阵地。 从7 号凌晨三营干部骨干进入阵地以后，阵地上的情况极不顺利，到今天为止，已亡一人，伤六人，且都是非战斗减员。导致这一情况的出现，有指挥员不善于阵地管理的原因，有人员初上阵地对前沿情况不熟的原因，更主要的是缺少必要的战争心理准备过于紧张所造成的。牺牲的这名战士是在12号晚上八点左右，当时在662.6 高地前出的一个哨位站哨，大概是为自己壮胆，毫无缘由地向堑壕外投枚手榴弹。因地形不熟，夜间视线不良，投出的手榴弹碰巧砸到了堑壕外不远的一棵大树上，又弹了回来，手榴弹空爆，一块弹片从头顶进入，下颚飞出，到救护所已死亡。 负伤的第一名战士是在进入阵地的当天，在堑壕中走动时，在同一堑壕中行动的三团留守的一名班长，无意中绊响了一枚预先设定的拉出弦的手榴弹，飞起的沙石划伤了皮肤。 受伤的第二名战士是在进入哨位的途中，背负在身上的物资碰响了一枚拉出弦的手榴弹，身上多处受伤，送到了师医院。 第三名受伤的是一名见习排长。他是在构筑工事的过程中，清出的土石砸响了一枚设在堑壕边上拉出弦的手榴弹，弹片将两胳臂炸伤。 还有几名战士亦为手榴弹所伤。一名是过于紧张，无意中拉响了手榴弹，属于自伤。另两名自己也不知道手榴弹是从哪儿飞来的就受伤了。报是遭越军偷袭，但实际上从阵地上的情况看，决不可能是敌人所投。因为尽管是在夜晚，但据同一时间124 号阵地上的微光夜视仪观察，并无敌情。应是误伤。这几名战士的受伤时间都发生在夜间，且都在距敌前沿较远敌情并不严重的三营阵地上。从受伤的几名战士的情况看，伤势都不算很严重，没有一个伤到筋骨的。
第12页 今天按接防计划是二连进入阵地。根据前几次接防徵候有所暴露的教训，改变了开进的方法。车队驶过南温河七公里便开始小灯驾驶，到达红岩山口后，人员带轻装备步行到待机位置。简单准备后，再小批次由见习的战斗骨干带入阵地。 办理阵地交接手续，换下三团坚守的防御分队。重武器和生活物资由两辆车倒运，利用黎明天快亮而没有亮的有利时机，直驶662.6 高地，卸下物资后迅速返回。卸下的重武器和生活物资在天将黑时，再由部分进入阵地的人员分批徒手返回至662.6 高地取回。这样，除进入6626高地的两辆车有暴露的可能外，其他全无徵候。不会破坏正常的阵地活动规律。 工兵排随二连来了两名战士，配属给了三营。主要任务是开闢两条封闭多时的堑壕。原三团在防御时，由于兵力减少，阵地进行了收缩，用地雷及其他障碍物封闭了部分堑壕和工事。我部接防后，由于齐装满员需要对整个阵地的防御进行重新部署。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 雨 16号乘车返回马街，向团主要领导汇报基本指挥所的开设情况。17号返回，途中购买了一些木材。到这里后，接着又要了一台车去师部，送构工器材请领报告。 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保障100 迫击炮阵地的构筑。这是全团唯一的无既设阵地可利用，需要新构筑阵地的连队。前几天，我随炮兵股长、炮兵营长和100 迫击炮连连长就炮兵阵地位置的选择进行了现场勘察，从隐蔽、防炮、便于工事构筑和有利于实施火力支援等方面进行了比较，最后选定在红岩山口进来离公路不远的一个山岙里。 15号，这个连的第一批构工人员开始进入阵地，17号第二批进入阵地。原计划进入阵地的人员当天完成能够住宿的简易防炮工事，逐步加固后再开始发射工事的构筑。但没想到到今天才完成了一个防炮工事的构筑，而且工事的质量还很差，不仅不能防炮，就连雨水也不能防。一开始，从炮连到炮指到团首长所有的人员，都担心会因为构工器材不能有效保障而影响工事的构筑进度。不是没有道理，不要说他们，就是我也担不到底，因为我实在领教够了请领器材的酸甜苦辣。但我还是拍了胸脯，为了100 迫击炮阵地能够如期开设，为了100 迫击炮连一百多名弟兄的生命安全，豁出去了，就是去偷去抢也要如期保障到位。 那几天我就像疯了一样，带了一辆车子跑上跑下，跑前跑后，见人就说好话，见器材就往车上装，使出了我能使出的最大力气，给予了远远快于构工进度的最大的保障。 没想到工事进度如此之慢，质量如此之差。连队进入阵地三天了，各种构工材料齐全，结果没有一个人能住进工事。50多人在炮击区内连续三天挤在帐篷里，干部的责任心到哪去了，怎么组织指挥的。要是万一有落弹怎么办，那伤亡的后果又怎堪设想。想想在外面求爹爹拜奶奶受的那些委屈，实在压不住心头之火，先是跟炮连连长狠狠地干了一仗，转过身来又沖炮营营长狠狠地发了一通火。有生以来第一次为工作上的事发这样的火，实在是太气人了。以前表示激愤时常用的一句话，叫视可忍孰不可忍。这次可真得是实实在在体验了一回。从今天去现场的情况看，到天黑仍不能完成，至少还要有两天的时间连队才能全部住进工事。也许是我太急，按理说我只要把器材保障到位就算完成任务了，管你那么多干什么，得罪了人，还把自己气得够呛。但一想到那年轻战士的生命，想到他们的父母家人，我想还是应该多一点责任心好。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 阴 原以为一架吵过就完了，没想到炮兵营一状告到了团长那里。今天参谋长问我100 迫击炮阵地上是不是工事构筑出了问题。我说没有啊。没人提，我不想把事情捅到团首长那里，毕竟他们分队也不容易。参谋长说，那炮营营长怎么找团长提我们意见呢？见如此，我只有和盘托出。参谋长说，吵得好，这些人就是欠骂。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方法，毕竟他们不同于我们的原部队。窝气就窝在这个地方。要是原部队，工事构筑的质量和进度会这样吗？要是原部队，说他们两句会这么跟你吵吗？ 想想他们可能也有窝气的地方，全团接防都有既设阵地，就他们没有。人家架上武器就能战斗，他们还要先构筑防炮工事。原本我们部队参战与他们何干，兵员不足硬把他们补充进来，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抽调他们。要是我，会不会窝气？难说，说不定更甚。 79年自卫还击作战的一条重要教训，就是乙种编制不能打仗。临时扩编起来的部队，干部认不得战士，战士认不得干部，无法进行有效地指挥，发挥不出应有的战斗力。这一次对我们，好象并没有吸取79年的教训，又重蹈了一次惨痛的覆辙。 在接到参战命令之前，我们原部队是一个严重缺编兵员不足800 人的乙种编制部队。接到命令后，在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内，迅速扩充到2300多人。原部队的人马编成一个营，其他几个营都是从其他师团临时抽调组建后紧急编入的。随后便迅速开赴前线。 理论上，组织指挥系统已建立起来了，但实际上，团里认不全营里干部，营里认不全连里干部，连里认不全班长，班长摸不清战士。这样的状态，不要说是打仗，就是平时训练未必就能磨合。事实已经如此，我们只有认真地面对。
第13页 一九八五年x 月xx日 少云 基本指挥所开设的各项准备工作已全部完成，坑道里用纤维板隔成了一个个的小间，除团长政委是单间外，其余一个股室一间，作战室设在坑道里的侧洞内。通信系统也已建立调试完毕，电话向前可以要到任何一个前沿阵地，向后可以通向祖国内地的任何一个地方。指挥体系也已构成，其实从第一批战斗骨干进入阵地开始，就已形成了简单的指挥，随着部队的逐步接防，前指已经实现了对已接防阵地的有效指挥。基指前移的条件已经成熟。 昨天夜里，基指正式前移，离开马街向南榔开进。我和通信股的王参谋被参谋长派往红岩山口接基指车队。2300后，我和王参谋离开南榔坑道，前往红岩山口。预计基指的车队0000到达。这一段路虽然是在我们的防御纵深，但夜这么深了，又是山路，多少还是有 点紧张。出发前我们还商量了要不要带武器，带了有没有用。不过最终还是没带。 我们想应该是没有事的。月亮已经偏得很西了，不过月光还能帮助我们看清路边山坡上比较大的景物。我们走在路上，月亮在左侧的山嵴线上紧跟着。我们一边大声地说着话，一边警惕地用目光搜索着道路的两边。 走出红岩山口，我们在通往曼棍的岔路口停了下来，往南温河方向看了看，还没有车队的灯光，便找了一个路边的防炮工事蹲了进去。过了一会儿，汽车马达声响了，我们赶紧出来，紧指挥慢指挥，走在最前面的团长的小车还是向曼棍拐去。还好车速不快，我们紧赶几步，把它追了过来。车出红岩山口，跟紧，小灯驾驶。我们向每个走过我们身边的司机交待。到最后一辆车，我们爬了上去，跟车回到了南榔，随即帮忙卸车，开设基本指挥所。 一九八五年xx月x 日 多云 上阵地以后，要做的事情很多，尤其是我分管的这一块，忙到了几乎不能再忙的地步，无论在时间上还是精力上，都张到了极限。先是要东西，阵地上急需的构筑工事的什么工字钢、波纹钢、编织袋，防水的油毛毡、塑料布等等，一趟一趟地往师指跑，递送请领报告。报告批下来了，计划有了，又要要车。车要到了，又要去拉。拉来了，还要往阵地上送。 一天之内，上能跑到军区前指，下能跑到构工现场；后能跑到马街留守处，前能跑到前沿阵地的哨位。刚刚还悠闲自得地漫步在热闹的街市，转眼间又绷紧神经穿越在恐怖的生死线上。其实苦一点累一点都无所谓，没想到的是，在战争环境下，许多事仍象平时那样办起来那样的难。这两天倒闲下来了，不是没事可做，而是有事没法做。上上下下跑了几趟，多多少少要了不少东西，但现在是外面的器材拉不进来，库里的器材送不到阵地上去。原因就一条，要不到车。尽管战势那么紧张，尽管每天阵地上都有战士在伤亡，有些人仍是那么不紧不慢，永远是一副你急他不急，等着你求他的样子。 昨天上午接过指挥权，夜里就遇到越军袭击。约2225，敌两个班的兵力向我一连阵地偷袭，在我炮火的勐烈袭击下，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取得了毙敌4名，伤敌5 名的战果。 一九八五年xx月x 日 多云 坑道里两天一呆，参谋长也奇怪了，怎么这两天老是见到你呢？我说要不到车子，只好歇两天了。你还能歇？阵地上那些工事怎么办？那你给我解决车子？解决就解决，不就一辆车子嘛。说解决还真解决了，团长特批，从汽车排调了一辆参战前刚刚领配的新解放配属给司令部，专门用于工程保障，由我直接指挥。我真不知道是应该感谢团长，还是团长应该感谢我的这种精神。车子到手，不两天，我就把该拉的全拉了回来，该送的全送了上去。 很快又等米下锅了。还得再要。要东西要打报告，报告打了要送过去，光去师指的路上，就要经过一段暴露地段和炮火封锁区。报告送到了，还要按规定程序审批。是不是批给你，不知道，能不能按请领数批给你，也还是个未知数。说个老实话，我真不想看到一些人的作派，凭什么就是我求你，要是我自己的事，宁可不办。但大家的事，不能不办。前几次，是领了一些器材，但远不能满足阵地上需要。团长有点急了，让副参谋长和我一起去。 一九八五年xx月x 日 今天一大早，提前给师指打了电话，告诉说副参谋长要来。便和副参谋长一起乘团长的小车去师指，顺便带上了后方慰问的平时捨不得动用的两箱好酒和十条大重九香菸。 从南榔向东，在垂直遮障网的掩护下，沿着之字形的简易公路一路下坡。由于路况实在太差，一阵剧烈的颠簸后，一股酒香溢满了车厢。那个香味，连副参谋长那样见过世面的首长，都使劲地嗅着鼻子，连说好酒好酒。打开箱子一看，原来有一瓶酒的瓶口在颠簸中被碰坏了。副参谋长说，这么好的酒喝了吧。我说带着酒气到上级机关办事不好吧。副参谋长的警卫员说那就扔了吧。副参谋长说那不太可惜？司机说送给路边的战士吧。哎，这好。车上的人都贊同。车开到208高地下面正好遇到一团一个值勤的战士，我们停下车来，又怕人家多疑，好一番解释后才把酒送给了他。那个战士双手抱着破了瓶口的酒瓶，使劲地闻了闻说，真香，这一辈子恐怕就喝这么一回好酒了。听了这话，我心里酸酸的，这么好的酒恐怕他以前是没有喝过，以后，这里是战场他还会不会有以后。车上有两箱酒可惜只能给他半瓶，还是碰坏了洒了剩下的半瓶。
第14页 到了曼棍，我带副参谋长进入曼棍洞，在一熘排的木板房里走进了工兵科。因为提前通了电话，知道副参谋长要来，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是科长在家接待。没想到的是，他一上来就很热情地招唿我，口称副参谋长，说你们上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去看你们。反倒把副参谋长晾到了一边。我一看坏了，赶紧把副参谋长介绍给他们。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遇到，有次我和副参谋长下连队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可能是我长得太粗大严肃，疲惫显老，副参谋长又长得过于精秀，白面英气。 说明了来意后，科长给了我们一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解释。说器材必须也是能够满足保障的，不过保障又必须是有重点的。那拉方向是个重点，那里是整个老山地区防御作战的主要防御方向，阵地条件又极为艰难，应该是重点保障中的重点。再就是老山方向，老山主峰那是整个战场的一个代表，老山地区防御作战就是以它命名，要接待上级首长和后方的慰问团，是战场对外的一个窗口，总不能太差了吧。并指示我们在实施工程保障时也要突出重点，实行重点方向重点保障。我们还想强调一些客观，科长已在报告上签了字，并交待给了一个参谋。不过这次不错，虽然没有全部满足报告上的请领数字，但毕竟给了一大部分，而且很快。不知道是副参谋长亲自来的缘故，还是他们知道副参谋长由来的背景。 一九八五年xx月x 日 阴 调拨单是拿到手了，但怎么把器材拉回来又是个头疼的事。按这次拨给的数字，最少四辆车才能拉得下。我到后勤处要车子，运输助理说一下子要这么多的车子，要经过处长同意，而且还要去马街留守处调。找到处长说还要请示分管的副团长。好不容易拿到了派车命令，可今天早上赶到马街，差点没气得吐血。战斗分队进入阵地后，马街留守的大部分是后勤分队。后勤兵本来就稀拉，再加上远离部队，既没有战斗任务又没有训练任务，这回可真的是稀拉到边了。偏偏他们又是以参战的名义从各部队抽调来的，不仅稀拉，而且常常以参战者自居，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很不得了的样子。 在马街那条不长的街上，到处都可以看到闲散的军人，不多的几张撞球旁，围满了捣撞球的战士。我找到了汽车排长，他从当天的值班车中派出了四辆。但落实到驾驶员时，不是这个车子坏了，就是那个没有油了。好不容易从撞球桌上拉来了四个，排长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不管什么理由，出车也得出车，不出车也得出车。就把人交给了我。车子好不容易从停车场开了出来，刚刚上路，就有人问什么任务。我说是往阵地上送工事。问的人说，肚子不好，要去方便一下。又一个来说，他的车子水箱漏水，跑不了几公里就要加水。还有一个说，他那个车上的火花塞老是打不着火，要找几个火花塞换一下。大卵子小肠气全来了。也不知道他们的车子是怎么保养的。 催他们的能不能快一点，他们总是说不是他们不想干，而是车子实在不争气。一开始还真以为是车子的问题，再看他们老是不紧不慢没有一点真正处理车子的样子，我知道了，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拿这些鸡毛蒜皮开我的涮。是不是拖过今天明天换了人值班就可以躲过一次上阵地？看着他们这副德性，真想把他们送到前沿阵地去，让他们尝尝什么是苦，什么是累，什么叫打仗，什么叫生死。可我没有这个权力，我还得讨好他们，还得请他们帮我完成运送工事的任务。好象是我个人的事要央求他们似的。 真不明白，同样都是当兵的，同样都是奉命来参战的，为什么就有这么大的差别呢？战争对于每个参战者是不均衡的。命令对于没有执行命令意识的人，无异于对牛弹琴。这恐怕不仅仅是个军人素质的问题。时间磨去不少，如果上午不能装车，他们天黑前就不能赶回马街，我还得考虑他们途中的安全，毕竟这里多是山路，途中还要经过炮击区。 不就是水箱和火花塞嘛，我拍了拍身上背的挎包对他们说，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说，我这是有的是钱，先上路，需要什么买什么。这么一说，他们看来难不住了，极不情愿地上了路。出了马街才路过第一个集镇，车子又停下了。说水箱坏了的司机说，要加水了。我说行。他说到前面的山上没水加了怎么办。我说给你买个大水桶，装上一桶水随时随地的加怎么样。他说行，并嘀咕了一句今天出车还可以，还能捞个水桶。刚准备出发，那个说火花塞有问题的又来了，说有个火花塞不打火，重载上山马力不够。我说买。一条街转遍了，火花塞挑了一大堆，硬是说没有一个行的。最后打了个招唿，开了车子就回马街。怎么喊也停不住，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消失在扬起的尘土里。到了磨山，已到了吃中饭的时间。先请他们下饭店搓一顿，什么都管，就是不管酒。然后再去仓库装器材，还好我自己从阵地上带了一台车下来，要不然这满满四车的器材是无论如何拉不回来的。 一九八x 年xx月x 日星期日 阴 多少天不知星期几了，今天让工兵排长去麻栗坡购买木材，车子被堵在了城里，才知道碰上麻栗坡的赶街日。麻栗坡是逢周日赶街，这是早已听说的，所以今天才知道星期的日子。 从正式接过指挥权到今天，阵地上的情况一直比较紧张。先是炮击骤然增多，我方的，敌方的，都很勐烈。一线阵地上的工事、交通壕破坏比较严重。由于炮击的突然增多和部队初上阵地缺乏经验，几乎每天都有人受伤。最近两天，越军偷袭又十分频繁，人数从小组到两个班不定，从负2 到负99号阵地几乎全线都有。
第15页 据上级通报，目前越军的偷袭规模和次数仅次于5.31团进攻和7.19营进攻前的情况。 我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工程器材的保障上，由于这方面的事很多，工作量很大，目前尚无时间和精力参加作战值班，对作战方面的情况知道的也很少。 一九八x 年xx月xx日星期五 雨 很长时间没下雨了，可下起来就没完，今天已是第四天了。为了了解接防后阵地上的工事构筑情况，掌握第一手资料，合理分配构工物资，指导分队构筑工事，从昨天开始，我与参谋长一同冒雨上阵地。雨天上阵地，雾大，敌人活动少，便于我们行动，同时能了解到阵地上的困难，到达距敌最近晴天不能到达的阵地上。当然雨大路滑，要比平时上阵地又要辛苦许多许多，可苦了两条腿。 早上8 点，我们乘小车到达662.6高地。下车后穿上雨衣拄上拐杖进入交通壕。在交通壕里往敌方一看，雨大雾更大，真的是烟雨茫茫。前几次能看到的敌前沿阵地全部锁在了烟雨中。我看不到你，你肯定也看不到我。这么些好的条件，我们当即决定先到最远的、距敌最近的、阵地条件最艰苦的三连阵地上去。我们还是沿着上次的路线，进入交通壕后向东。因为是第二次往这个方向走，比起上一次多了几分清醒，少了几分畏惧，观察也仔细得多。 由于前一段时间的炮击和最近的连续阴雨，交通壕和堑壕许多处塌方，壕内不少地方积水很深，泥泞难行。有的地段壕边的毛草长得很高，封住了壕顶，边走边要小心谨慎地用手拨开，生怕碰到地雷或预先设置的手榴弹。沿途若干的电话线乱七八糟的沿着壕沟四处八下的延伸，想想平时训练那么多的要求，真正到了打仗，也就没了那么多的讲究。到了松毛岭山包，交通壕折向东南。在松毛岭山包与634 高地之间的鞍部，交通壕分为两道，向左通向左9 号阵地，向右到634高地。我们走左边的交通壕，经过左9 号阵地，拐向了143 号阵地。在143 号阵地前岔路口向右，沿着一条很浅的交通壕几乎是滑下山坡，到底后这里已没有交通壕，到处是裸露的石头，原有的小路也被雨水洗刷的模煳不清，我们只有缘着电话线走。虽然有点盲目，但这样至少不会跑到敌人阵地上去。 小雨还在下着，雾还是那么浓密，走过的小山头很快消失了，冷不丁地前面又会冒出一个。这样的气候，我们不怕敌人打炮，不怕敌人的狙击步枪，倒有点担心越南的特工和脚下的地雷。在这个地方要是埋伏下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不声不响就能给我们解决了。为防止意外，我跟参谋长的警卫员进行了分工，我走在前面，负责脚下，确保不踩着地雷。他走在最后，负责观察和断后，决不能让越特工偷袭。参谋长走在中间，踩着我的脚印，警卫员再踩着参谋长的脚印。 顺着143 号阵地的右侧进至541 高地底部。再走就是左4 号阵地了，雾中隐隐可见。左5 离得也不远，怎么的也要去看一下老乡。参谋长他们先上左4，我折向了左5。又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上次来看他还是在接防前。这次见面，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平时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在阵地上。我给他带了些平时攒下的营养品，问了问他阵地上的工事情况，有没有特别的要求。他让我少往阵地上跑，太危险。说他在阵地上是没办法，要我千万保重，如果他万一了，好让我对他生后有个照应。 告别老乡赶到左4 ，参谋长他们又往左1 到了左8。我追到左1，俯瞰左8。左8是座比左1 低得多的尖尖的小山峰，上面有个仅可一人上下的垂直洞，后经人工爆破，在垂直洞的向敌面修了个瞭望孔，在这里可以观察到正面的敌情。而左8下面，则是敌人的阵地。由于左8 的这个小尖尖实在太小了，已经上去了四个人，两个人进了洞，两个人占满了小尖尖，我无法再上去。待他们返回后，在左1 与连排干部和坚守阵地的战士碰了碰情况，接着返回连部，在这里吃午饭。雨一直下着，始终没停。 下午，我又去了一趟左3 ，左3 位于左4 的右前侧约130 米处，一共3 个哨位，比较集中，都在反斜面的洞穴内，基本观察不到正面的敌人阵地，但可以反观左 4和负2。左4 通往左3 的小路在下坡的迎敌面上，白天是绝对不准通行的，我不知道情况冒了个险，还好下坡跑得快，又是个雨雾天气。回头时阵地上的人就不让我走了，非等到天擦黑才让我离开阵地。晚上，我们住在了连部。连部设在左4 号阵地反斜面的一个较大的溶洞内，长约8 米，还拐了两个弯。洞很矮，最高的地方才一米，矮的地方不到半米。人在里面充其量只能坐着。说起来洞比较大，但平坦能躺下睡觉的地方并不多，一下子挤进去三个人，只好收拾起指挥台，凑合着躺下。就象刚上阵地一样，还是参谋长睡中间，我和他的警卫员一人一边。洞顶石缝不停的滴水，里面衬的塑料布上，滴滴嗒嗒响了一夜。 今天早上吃过早饭，从左4 向西沿着小路爬上了负2 号阵地。负2 号阵地是座明显高于周边山头尖尖的小山，特别是向敌面十分陡峭，可以俯视一大片敌前沿和后方阵地。这里设有团指前沿观察哨和炮兵观察所。驻守这里的是三连六班，一营副营长邓传祥、三连二排长李化亭也在这个高地上。 驻守在这个高地上的所有人员，都住在山上的石洞里。由于防水不得法，连续的阴雨，雨水顺着石缝一个劲地往下渗，不少的大衣被子都洇湿了。我和参谋长把整个负2 号阵地看了个遍，十分惊嘆，这简直就是个天然的战斗工事，就是人工构筑也未必有这么巧。
第16页 山上的几个洞，洞口都在背敌面上，进去后，有的洞与山顶的石缝相连，石缝的上面斜倚横担着巨大的块石，在这里观察视野绝对开阔又无炮击之忧。有的洞拐向向敌面，在向敌面上还有一个很小的洞口，既能观察，又能射击。其中有个较大的洞，在快要接近山那边时分成了两个洞，到底各有一个很小洞口通向向敌面，两个洞口都可以很清楚观察到近到138 号远到三角壕之间敌人阵地上的活动。一个洞口架了一台40倍的望远镜，一个洞口支了一支狙击步枪。 从负2 的北侧向西，到了负3 、负4 号阵地，这里是一连的防区，由一连的两个班分别在这里守卫。从负4 返回到负2 ，折向西北，在拐杖和绳索的帮助下，攀上了负1 号阵地。负1 号阵地是呈东北西南走向的长形高地，比负2 又高出一大截，向敌面的上半部整个暴露在敌直瞄火力之下。虽然很难攀，但我们始终没敢停留一下。翻过顶部，背面更为陡峭，我们只有抓住绳子一点一点往下挪。 负1 号阵地由一连二排的一个班在这里防守，哨位设在背敌面悬崖半腰的山洞里。二连副连长住在这里，这里也是军工往前运送物资的中转点。我们稍作停留后，一口气下到了山底。沿小路向北，回到昨天上午出来的堑壕口。进入交通壕进至634 高地与左9 号阵地的岔道口，左拐沿634 高地南侧堑壕，察看了一连一排防守的阵地。过了634 高地，回到了昨天来的交通壕。进入松毛岭山包，察看了八连的几个阵地。这一段是沿山嵴线展开的线型防御，向南是前出哨位和战斗工事，向北反斜面上是防炮工事和60炮阵地。由于是土质山，工事全为人工构筑，不象左4 方向有那么多的山洞可以利用。 沿来时的交通堑返回至662.6 高地时，已是下午四点多了。到营部又坐了一会儿，与三营的杜营长就右翼阵地防御构工方面的有关问题进行了交谈。 在阵地上转了两天，应该说对阵地上情况比前几次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但由于雨太大，仍有一些阵地没能跑到，还有许多情况没有了解仔细。与上一次和参谋长一起上阵地的情况比起来，这次坚守在阵地上的都是自己的部队，分别后第一次在离敌那么近的阵地上相见，更有一份特殊的亲近感。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把这两天阵地上跑的情况整理成书面材料，报团主要领导。 关于工事构筑方面的情况准备这么几点：1 、部队构筑工事的热情是高的，对构工器材的需要是迫切的；2 、各级领导对工事的构筑是重视的，在战斗之余也组织了一定的构工行动；3 、阵地上的工事情况有了一定的改善，不少的工事都进行了加修。目前阵地上工事状况，基本上能满足现有防御的需要。但也有许多令人失望的地方，一是阵地上闲散的工事构件太多，一方面拼命地向团里要器材，另一方面又有许多器材遗弃在阵地上；二是专物不能专用；三是少数分队构筑工事不得要领；四是个别分队有混日子思想，不重视工事构筑。如遇到较大的军事行动，仍然会给部队带来较大的伤亡。建议召开一次构工工作会议，以进一步贯彻工事就是生命、工事就是战斗力、工事就是战士的家的长期坚守的防御思想。 一九八x 年xx月xx日星期日 阴雨 团长批准了我的建议，拟在近期召开全团的构工工作会议。这两天在为会议的召开作些准备。顺便把几次去前沿阵地的情况粗粗地理了一下，总的感觉整个防御阵地基本沿国境线展开。团的防御右翼，也就是三营防御的阵地，从578 号阵地到松毛岭山包左侧，是沿山嵴线展开的比较典型的线型防御。这一段的山全是土质山，便于工事的构筑，且植被虽屡遭炮火袭击仍比较茂密，有交通壕横贯防御正面。与交通壕相通的有利地段构筑有观察哨、火力点和防炮工事。阵地前沿是个很大的漫坡，开阔、无高大植被。这一地区应该说是易守难攻，是防御的次要方向。 左翼是一营防御阵地，从634 高地右侧到579 号阵地，是占领制高点以山头为依託的比较典型的点式防御。这一地区除634 高地是土质山外，全是石质山，无法构筑工事，部队基本靠利用天然的石洞、石缝作为工事。除少数阵地外，大部分阵地上的工事防炮还可以，建立观察和火力点比较难。最前沿的阵地与敌犬牙交错，易遭敌偷袭。是防御的主要方向。 右翼应加强工事的被復厚度和牢固程度，防炮击，防塌方，防炮工事尽可能向地下发展。左翼应充分利用石山洞多缝多的条件，合理运用构工材料，修筑即有工事，构建新的工事，改善阵地条件，完善火力配系。这些想法一定要灌输给团长，使之成为团长的决心。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与从我嘴里说出来分量和作用是绝对不一样的。当然要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不露痕迹地让他认为是他自己观点。 一九八x 年xx月xx日星期二 阴雨 构工会议终于如期召开。昨天下午，我用电话通知已进入阵地的分队的营长、副营长、副连长今天上午到团指参加构工会议。乘着晨雾，他们陆续从阵地上下来，集中到坑道口的防炮棚内参加会议。团长、副团长及司令部的有关人员参加会议。说是构工会议，开着开着就跑了主题，变成了阵地管理方面的内容。看来团长的思想就没有到位，把以工事构筑为基础的阵地建设与以日常管理为主的阵地管理混了起来。
第17页 还好到会议的后半部，把工事构筑问题提了出来。团长亲自讲话，对部队上阵地以来的工事构筑情况进行了分析，对下一步的工事构筑提出了具体要求，并对构工器材保障方面的有关问题向分队作了解释和答覆。团长的讲话彻头彻尾地体现了我的一系列想法，那么的从容、坚定、自信，就象完全从他自己脑子里生出来的一样。再一次实现了把个人想法变为首长决心的意图。这大概也是一种境界。 一九八x 年xx月xx日星期六 阴雨 经中央军委批准，准备在近期实施851 工程计划。即由三团利用我团防御阵地出击，对敌占领的405 高地实施拔点作战。这样的战斗也要经过中央军委批准？一开始大家是有议论的，因为它充其量只不过是个连排规模的战术行动。但这是两国交战，任何的行动只要牵涉战线的推进，就不单纯的是军事，还有政治、外交。更何况投入的步兵虽然是连排规模的，但投入的炮兵却是军师级的。所以我想，经过中央军委批准之说并非空穴来风。 其实三团早就开始为拔点作战作准备了，只不过我们知道的不是很多。也许是因为我们接防不久，需要集中力量建立稳固的防御；也许依託我们的阵地实施出击，我们的阵地会付出较大的代价，不便于过早的知道。但出击在即，我们也必须作出必要的准备，才能为出击提供坚实的起跳基础和庇护，才能在敌反击和火力报復时实施稳固的防御。 除了炮兵在火力支援上作好协同的准备外，前沿阵地主要是加强工事的防炮能力和屯兵能力，特别是左4 方向，要有足够的工事保证突击分队、火力分队和救护分队出击前的潜伏。为此，司令部制定了配合作战的详细计划，指导思想是主动配合，不惜代价，确保出击成功。这就是我们最近要做的工作。 一九八x 年xx月x 日星期日 雾 集中的大规模的突击性工事构筑趋于平稳。我开始参加作战值班。原定从今天开始正式编入作战值班序列，后因实施“851 工程计划”，又耽搁了一天。因为“851 工程计划”一经实施，我防御阵地必首当其冲遭敌火力报復，工事的损失是难以估计的。这就需要多备一点构工器材，以随时修復被炸毁的工事。于是今天一大早返回马街原驻地，在供销社的协助下组织了一批构工物资和器材，并随车拉了回来，天擦黑才回到阵地。 在工兵库卸完车经过零公里时，正赶上出击突击队越过零公里向前沿开进。他们全副武装从我身边默默走过，虽是单列行进，夜幕下也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从他们那坚定有力的步伐声，一个紧接着一个毫不犹豫向前移动的身影，所透露出的那真的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一种壮士一去不復返的气势。 不难看出这是一支经过精心挑选、严格训练充满生机和战斗力的突击队。我们也称他们是敢死队。他们是真正的热血男儿，他们身上涌动着的是真正的青春热血。 因为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只要今夜上去了，谁能保证明天还能活着回来？这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意志，需要在心理上战胜和蔑视死亡的恐惧。什么是英雄？这就是英雄。不管他们在战斗打响后是如何的表现，是不是冲锋，有没有陷阵，只要能走在这个队伍里，就是好样的，就是了不起的英雄。 因为这个时候，在后方，在祖国的内地，就在刚刚经过的麻栗坡，正是万家灯火，有多少人家团坐在一起，边看着电视边用着丰盛的晚餐，谈笑中享受着融融的亲情。有多少对情侣在夜幕有遮掩下，卿卿我我，品尝着爱情的甜蜜。有多少同龄人在强烈的迪斯科舞曲的轰鸣中，使出浑身的解数，强节奏地渲泄着躁动的青春。又有多少同龄人，在高等学府教室柔和的灯光下，圆着令多少人羡慕人大学梦。他们享受着，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甚至还觉得不够，还觉得有谁欠他们的。我有些不平，这是不是真是我们的牺牲所值？我驻足在那里，久久地注视着这支悄然无声的队伍，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一九八x 年xx月x 日星期二 雾 昨天开始正式参加值班。一值班就开始执行“851 工程计划”，整整24小时。 下面是值班时的有关情况（摘自当日作战值班记录）。 0630师李参谋长电话： 0730我炮火开始对敌之实施勐烈地火力准备。 0735一、三营报告，敌对我662.6 高地、左9 方向实施勐烈炮击。 0741师部电，敌168 炮旅向曼文方向炮击，各单位注意防炮。随即电告一、三营。各炮阵地及各仓库。 0745负2 观察所报告，请求炮火压制138 负1 负2 号阵地。我炮火准备延长10分钟，炮弹三个标准。后延伸。 0753一营报告，遭敌炮击，一连二排通讯线路全部中断。 0757师指通报，三团攻击分队占领405 表面阵地。 0759师指通报，三团攻击分队占领301 表面阵地。 0801师指通报，三团第二突击队占领302 号阵地。 0805三团通报，第一突击队占领405 号阵地表面阵地顶端。 0812三团通报，第一突击队占领405 号阵地1 号、4 号洞。 0818负2 观察所报告，敌432 高地西南有重机枪、高射机枪压制我攻击405号阵地的突击分队。参谋长指示，迅速通报三团。
第18页 0826三团通报，第一突击队占领405 高地5 号洞。 0835一营报告，发现3 名越军向左2 号阵地运动。 0843团长进作战室，向大家通报，接师指电话，“851 工程计划”完成，我已占领405 号阵地1 、2 、3 、4 、5 号洞。5 名战士受伤。 0852一营报告，二连副连长付善学、二排长林广风受伤。 0855一营报告，敌约两个班兵力向我左2 号阵地攻击，进至50米处时，被我炮火压制。 0909一营报告，三连请求炮火压制敌138 负1 负2 号阵地和507 号目标。 0900师李参谋长电话，0910山虎—8 号计划开始。 0912师指通报，0910二团开始向603 号阵地发起攻击。 0915一营报告，89号火控点敌约一个排的兵力向负4 号阵地方向运动。参谋长指示，迅速向师指报告。 0922一营报告，129 号火控点发现敌约两个班的兵力。炮火压制后歼敌大部。 0930师指通报，二团第二波次占领604 号阵地表面阵地。 0935一营报告，攻击左2 号阵地之敌被除数我击退，大部被歼。 0935负2 观察所报告，敌108 、109 号目标被我炮火击中，浓烟滚滚，判断被击中的可能是敌油库或弹药库。 0940一营报告，三连见习排长高兵在左3 号阵地受伤。 0958师指通报，二团攻占968 高地主峰。 1002 601指示，通知各阵地，注意防炮，加强观察，防敌反扑。 1023一营报告，据一连前沿观察哨报告，61、121 、122 、123 号目标敌狙击步枪、高射机枪对我235 号、负3 、负4 号阵地实施严密封锁。 1050命令团炮群、一营分队的60炮对敌138 负1 、负2 号阵地实施火力压制。 1052三营报告，244 号阵地东南侧50米处，发现敌约两个班的兵力。命令团炮群对敌实施压制射击。 1053三连报告，向405 号阵地反扑之敌正向左8 号阵地下方运动，请求炮火压制。 1058一营报告，我炮火覆盖向405 号阵地反扑之敌，歼敌15人，余向41号目标退却。 1100一营报告，清水河断桥附近敌约一个排的兵力向北运动。请求炮火压制。 1113敌约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向左8 号阵地攻击。 1114负2 观察所报告，断桥附近战果：毙敌8 名，伤敌12名。 1150一营报告，据三连报告，0820击退向左2 反扑之敌5 人，毙1 伤2. 1152一营报告，据三连补报，0837越约两个班的兵力再次向我左2 号阵地实施反扑，我顽强抗击，毙敌6 人，伤敌9 人。 1157一营报告，左1 号阵地机枪火力点，毙敌3 人，伤敌9 人。 1207师指电，据三团报，敌约一个排的兵力向405 号阵地反扑，命令我炮火迅速压制304 、305 号目标。 1223据一营、团侧观和一炮观报告，108 号阵地东南有敌81迫击炮阵地；牛昆塘西南50米处有敌60炮阵地；551 高地左侧（34100 ，83760 ）有敌81迫击炮阵地。 ……下午，大规模的炮击停止了，战场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但405 高地方向的战斗仍很激烈，三团四连五连的勇士们在与敌争夺表面阵地的同时，正在搜缴打洞。 当前方战斗激烈，勇士们在为祖国的尊严而战的同时，团指挥所内的指挥亦是紧张而又秩序的进行。作战室内，参谋长直接掌握对下的电话，作训股长和一名参谋紧随参谋长左右，协助工作；一名参谋负责作战室与对下无线台的联络；一名参谋负责整个作战情况的记录。作战室和炮兵指挥所之间的联繫，由接受情况的参谋直接建立。 指挥程序是，作战情况通过电话或电报进入作战室，参谋长直接接收或参谋接收后转至参谋长，参谋长定下决心，重大情况报团长定决心，通常再由参谋长通过电话或电台直接处置。情况主要来自三个方向，一营（主战场），三团作战室，师指挥部作战室。 主要内容，一营报告战场情况，请求炮火；三团作战室，请示炮火和步机火力支援，通报情况；师指挥部作战室，下达命令通报情况。 炮兵指挥所内，团长、炮兵股长在炮兵火力计划图前，根据前沿阵地的情况，适时地指挥运用炮兵火力。 通信股，股长在作战室了解战斗进程，掌握通信保障情况，参谋在对下台，适时开通备用电台和起用迂迴线路，根据作战室的指示，给通信分队下达处置情况的命令。 一九八x 年xx月x 日星期六 晴 x 号以后，战场上逐渐地平静下来，除x 号x 号敌向我阵地浅纵深发射了部分炮弹外，基本恢復到出击前状态。最近战场趋于平静，我想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越军连续反扑，都遭到重创，无力在短时间内再次组织反扑；二是近几天天气特别好，无论是组织偷袭还是强攻，都易被我及早发现。 从技侦通报得知，在405 地区防御的越军866 团二营已伤亡过半，团要求该营拿出新的反扑方案。预计在不久的几天内，越军将还有几次较大规模的反扑。 122 出击作战，是我军接防以来规模最大，战斗最紧张、最激烈地一次出击作战。取得的战果也是相当可观的。下面摘录的是12月2 日昼夜间战斗要报的主要内容。 独立团在配合3 团出击405 号阵地、2 团出击968 高地的战斗中，前沿分队和炮兵积极主动、密切协同，0730—1530共粉碎敌8 次班、排、连规模的进攻，取得了毙敌51名，伤敌67名，摧毁敌火力点5 个的战果。一、战斗经过：
第19页 1 、0735，敌对我6626高地、左9 、579 、负2 、左4 、负1 、负4 、235 、244 号诸前沿阵地实施大规模的炮击。 0736，我负2 阵地简便发射4 发107 火箭弹，摧毁敌石洞2 个，毙敌2 名，伤敌4 名。 2 、0805，3 团突击队占领405 号表面阵地。0855，敌以2 个班的兵力由307 号阵地向我左8 、244 号阵地进攻。我前沿分队相互支援，在炮兵火力的支援下，连续抗击敌5 次进攻。0935将进攻之敌击退。 0915，敌约一个排的兵力向负4 号阵地方向进攻，当敌进至89号、129 号火控点时，团炮群及634 高地、203 号、负4 号阵地坚守分队勐烈打击，将敌压制在牛昆塘东侧附近山沟内，歼敌一部。 3 、0930，团炮观、基观发现216 号、218 号阵地之敌以迫击炮向我6626高地方向炮击，我炮兵当即组织火力压制，于0935将敌炮阵地命中起火。 1030，团前观、244 号阵地观察哨发现敌约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向405 号阵地方向反扑。我炮群立即对敌实施阻拦射击，弹群全部覆盖目标，目标消失。 1055，敌以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向我左8 号阵地攻击。3 连以步机火力、60炮、手榴弹在我炮火支援下，近距离歼敌。敌伤亡惨重，残敌溃逃。 4 、1100，团前观报告，清水河断桥方向，敌约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向大无名高地方向急进。团即向师指报告，师炮群实施有效阻拦。1520，我235 号阵地发现，117 号火控点附近有敌16人在架线。团炮群立即打击，毙敌5 名。 二、战耗情况：82毫米以上口径的炮弹6500发，各种枪弹1965发，手榴弹60枚，40火箭弹7发。 三、伤亡情况：我伤干部3 人，副连长1 人、排长2 人，两轻一重。 12月3 日，是405 地区拔点作战的继续，从1412开始到1755，敌为夺回405号阵地，组织了4 次连排规模的进攻，我坚守分队在炮兵火力的支援下，打退了敌人的反扑。 一、战斗经过： 1 、1430—1443，敌在其炮火的掩护下，分别以2 个加强排的兵力向我左2号、244 号、左8 号阵地攻击。企图切断我对405 号阵地的援助。我炮群即时对敌实施压制，进攻之敌受阻。1455—1512，敌重新组织兵力向我左2 号、244 号、左8 号阵地攻击。我坚守阵地的三连顽强抗击，连续打退敌多次进攻。 2 、1512，敌411 高地与432 高地之间的炮阵地，对我左2 号、244 号阵地实施勐烈炮击。我炮火对敌炮阵地实施压制，效果良好。 1545，进攻之敌被我击退，收缩至405 号阵地7 号洞南侧。我炮火进行了压制射击，弹群覆盖目标，伤敌大部。 3 、1614敌再次以一个加强排向我244 号阵地攻击，坚守阵地的我三连一排顽强抗击，毙敌10名，伤敌5 名。1620我炮群摧毁敌307 号、304 号阵地两侧火力点各一个。 4 、1725敌以一个加强班的兵力再次向我244 号阵地攻击，三连和团炮群协同歼敌大部，将敌击退。 二、战耗情况：82毫米口径以上炮弹2615发，各种步机弹3200发，手榴弹140 枚。 三、伤亡情况：我伤战士3 人，其中重伤一人，轻伤两人。 一九八x 年xx月xx日 阴 由于579 号阵地排部的自然洞部分被炸塌，团首长决定从工兵排派出几名战士到579 号阵地加修工事。三团防御时，排部设在144 号阵地，我团接防后推进到了579 号阵地。原定昨天由我带工兵排长、九班长先到579 号阵地看地形，现场确定构筑方案，今天作业人员进入阵地展开工事构筑。但由于突如其来的情况，整个计划停止了。 昨天凌晨，在睡梦中被惊醒，一声有情况，弹起来就冲进了作战室。来的第一个情况是0432，代号606 的一营营长赵树铁急报：敌向405 号阵地实施偷袭，请求炮火压制敌432 号、411 号阵地和大无名高地。 0445，师指通报：142 号、111 号阵地敌偷袭增多，令负2 号阵地观察所加强观察。 0440，左4 号阵地急电： 601 、606 ：今夜情况反常，敌从0400开始对我405 地区和我部分高地勐烈炮击。现405号阵地战斗激烈，我左1 号阵地重机已开火，全力支援三团抗反击。其他各阵地也做好了战斗战斗准备。请求团炮火压制大无名高地、432 号、411 号阵地之敌炮火。速快。 0452，左4 号阵地急电：来电已接。我阵地仍遭敌大口径火炮袭击，现发现398 号阵地敌炮火勐烈，请求压制。 0505，大微光观察哨报告：发现有4 个灯光快速向494 号阵地北侧移动。 0506，左4 号阵地急电： 601 、606 ：我炮火压制效果较好，敌炮火减弱。405 号阵地战斗仍异常激烈。高机火力在0400已参加战斗。因视度不良，无法观察到405 号阵地的战斗情况。请求炮火打击敌138 负1 负2 号阵地和左2 号阵地南侧80米处。 0508，师长令：调我团两个炮连打击敌304 、305 号阵地。 0508，左4 急电：601 、606 ：请求炮火压制411 号阵地敌火炮。 0515，一连连长报告：我219 号阵地2 号哨位被敌炮火直接命中，估计两名战士全部牺牲。 0527，师孙副参谋长电：敌步兵现在405 号阵地附近，准备向405 号阵地发起攻击。 0539，左4 号阵地报：我阵地炮火减少，其他一切正常。 0545，左9 号阵地报： 219 号阵地2 号哨位一名战士已牺牲，另一名战士正在查找。
第20页 0620，师指通报：敌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向405 号阵地反扑。 0622，命令三连左2 、244 、左1 阵地的所有轻重武器全力支援405 号阵地抗敌反扑。 0625，左4 号阵地报：我阵地又遭敌炮击，敌反扑勐烈。我已全力支援三团战斗。请求炮火继续打击敌138 负1 负2 号阵地和左2 号阵地南80米处。 0703，负2 号阵地团前观报告：敌138 负1 号阵地有敌人活动，并向我火力点打狙击步枪。（一个排4 发，炮击138 负1 号阵地。） 0705，三团陈团长电话：通报凌晨敌向405 号阵地反扑的情况： 1 、敌分两路反扑405 号阵地，一路由304 号阵地向405 号阵地5 号洞反扑，一路由303 号阵地向405 号阵地反扑。 2 、敌现正令168 炮旅炮火覆盖405 号阵地。（从敌炮火覆盖405 号阵地的迹象判断，敌向405 号阵地的反扑已被挫败。） 0705，一连报告： 219 号阵地2 号哨位被炸后，战士华敬党（83年入伍，山东人）牺牲在洞内（致命伤在头部，脑浆流出），战士王胜军（85年入伍，山东人）牺牲后摔至219号阵地悬崖下的山沟底部。 1750，师李参谋长电话：传达师首长会办时的几点意见： 一、前沿部队警惕性高，及时发现敌反扑徵候，炮兵监视火力较好，破坏了敌步炮协同。 二、在抗敌反击过程中，独立团主动配合，协同比较好，尤其是三连方向，机枪小炮积极主动，一发现敌人就打。有力地支援了抗反击的成功。 根据团长指示，我立即打电话，将师参谋长的电话精神通报给各分队，并专门对三连提出表扬。 一九八x 年xx月xx日 阴 昨天凌晨，我团奉命接替了三团拔点后坚守了十天十夜的405 号阵地。 为了快速稳固405 地区的防御，摸清左8 、579 和405 等阵地的工事情况，昨天，我带工兵排长、工兵九班长和一名战士再次进入前沿阵地。 0730从南榔出发，乘车到662.6 高地，沿交通壕一口气跑到左4 号阵地。在左4 号阵地的三连连部稍息片刻，立刻到了左1 号阵地。 在左1 号阵地主要了解火力点的工事、屯兵洞情况和当面的敌情、地形。左1 号阵地共有三个洞，一个是排部，也就是排长住的洞，洞口在高地反斜面的上端，很小，仅能一个人爬进爬出。洞内原只能挤三四个人，后为配合122 出击作战，经加修，用手钎和手捶开凿现已能容纳十个人左右。另一个洞是重机枪班住的，洞口在排长洞的东北侧约8 米处，洞口亦很小，但洞很深，斜着往向敌面插，经过一道20多公分宽的石缝，就是一个向敌面的洞口，洞口的下半部是用波纹钢和化纤袋垒成的矮墙，矮墙后面架了挺重机枪，上半部留出的小孔是重机枪的射击孔。第三个洞在这两个洞的下方，洞很浅，现在没有人住，存放着弹药。连着机枪工事的下方，还有一个洞，洞比较大，可屯下一个班的兵力。 在机枪掩体处呆了很长时间，坚守在这里的是一机连九班，现配属给了三连，归三连指挥。九班长给我们介绍了当面的敌情地形。掩体的左前侧是左8 号阵地，再向前延伸是 405号阵地，只能看到这个高地南侧山腿的一部分，掩体的正前方沿山坡向下，是敌南一、304 号、305 号阵地；远方位从左向右依次是：417 号、小无名、大无名、241 号等阵地；再向前还可以看到盘龙江、小青山、小清河等。 敌情，除左8 号阵地和417 号阵地向南的山腿的一半是我占领外，其余均为敌占领。最近的要算南一和304 号阵地了，从掩体向下不到百米的地方。这一挺重机枪的主要任务是封锁小无名的一个屯兵洞和当面进攻之敌，据介绍小无名的这个屯兵洞与高地的反斜面是相通的，敌人的许多偷袭和进攻行动都是从这个洞里出来的。目前这挺机枪的重要任务就是支援405 号阵地的防御战斗，是稳固405号阵地防御的重要火力点。 在左1 号阵地的机枪掩体拍了几张照片后，返回地面，顺坡向下到左8 号阵地。这个阵地上次来了没捞到上，这次上了自然要看个够。左8 比左1 要低到6米左右，上面共有三个洞，战士分别起名为“腰子”、“烟囱”、“马蜂洞”。我先到了“腰子”，“腰子”位于左8 反斜面的中间，大概由此而得名吧。说它是个洞也行，说它不是个洞也行，实际上它是在崖壁凹进去的地方用弹药箱子和化纤编织袋在外侧垒了一堵墙，形成的一个洞。“腰子”虽不是战斗工事，也不能观察敌情，但却是人员、弹药和物资的中转地。 从“腰子”出来，沿电话线攀上左8 的顶部，这里有个30公分大小的洞口，直上直下，难怪叫“烟囱”。下到3 米处，又分成了几个洞，曲曲弯弯，爬进去有几个向敌面的洞口，探出身子可以近距离地观察到敌阵地前沿的情况。它比左1 又前出了许多。在这里，我们团开了一个合成观察哨，配备了潜望器材，为首的是特务连的一位侦察班长。洞内之狭小，无一处可以躺下身子的地方，动一动就会到处碰壁。 从“烟囱”出来，返回“腰子”，再从“腰子”向东约20米，有一个很不显眼的洞口，进去就是“马蜂洞”。所谓“马蜂洞”进去才知道，就是在洞的一侧有许多通天小孔，就象蜂窝一样，由此得名，真亏战士们想得出来。察看洞的形成，很久很久以前应该是个比较大的石缝，后来上面的石头下落，堆死了上半部，加上雨水的沖积，久而久之使上面的石头连成整体，下部就形成了自然的石洞。当然，这个过程恐怕要以万年为单位来计算。在洞的另一端还有一个洞口，这里也有一挺重机枪，主要是封锁405 号阵地5 号洞周围，阻止敌向洞口接近，也可以打到7 号洞。
第21页 这个洞口正对着405 号阵地，从左向右近方位可以看到579 号阵地、北长形高地、302 、405 、241 号阵地，其中405 号阵地看得最为清楚，可以清楚地看到1 号、2 号、3 号、5 号、6 号、7 号、8 号洞。5 号洞最大，可以明显地看到一个很大的洞口，洞口垒了一排弹药箱子，拔点之前这个洞是越军的一个排部，在洞口下面还可以看到4 具越军尸体。6 号、7 号洞口可以看到用绿袋子垒起来的工事。这两个洞加上8 号洞，至今还为越军所占据。在这里也拍摄了大量的 405号阵地及周围的地形照片。 在左8 原计划把“烟囱”的底部扩一下，炸药都安装好了，后三团在这里开设观察哨的战士提出了不同意见，再三做工作，他们请示了指挥所仍不同意。为避免与友军不愉快，无奈何炸药又全部撤了。苦了的是我们守阵地的战士。 从左8 返回左1 ，经左4 、541 高地、410 号阵地到达579 号阵地。原计划看一下被炸塌的排部，研究出方案，派几个工兵新构一下。结果一看，工事损坏严重，加上占领405 号阵地后，这个哨位意义已不是很大，新接阵地的三排长，原来坚守左5 号阵地的我那个嫡亲老乡，也准备把排部换个洞，不想修復。当场决定不修了。 就在我们谈修不修工事的时候，团指挥所到处打电话满阵地找我们，问我们在哪里，指挥所准备1530对敌阵地校炮射击，要我们炮击前返回，如还在前沿阵地，出了662.6 高地立即给指挥所打电话。579 号阵地接到电话告诉我们时已是1515，拼命地跑，返回662.6 高地用了半个小时多一点。气没有喘平，赶紧往指挥所打电话。放下电话，我们的大炮就响了。 一九八五年12月7日星期六 阴 一回到指挥所，我就立即将情况向团长、参谋长作了详细的汇报。我知道他们非常想了解前沿阵地特别是405 号阵地周边地区的情况，毕竟我们刚刚接下405号阵地，毕竟我是405 拔点以后他们身边的进入到405 号阵地最前沿的第一人。 作为最高指挥员，他们身上的压力是我们这些身边人所能感受到，也正是我们所要分担的。我们的责任就是尽可能地做好分工内的事情，及时了解、准确掌握你这一块的情况，适时提出建议并使之成为首长决心，再有力地执行下去。虽然我们不能到前沿阵地去直接投身战斗，但及时准确的情况、适时合理的建议基础上形成的正确指挥，是更大的战斗力。这就是我为什么总是往阵地上跑，总是那么认真地把阵地上的情况了解得那么详细。 就在我们12日清晨进入阵地的前几个小时，二连的防御作了局部调整，二连三排排部率部分兵力从左5 号阵地推进到579 号阵地，坚守在579 号阵地的二连二排前出接下了三团拔点后坚守了十天十夜的405 号阵地。 就在那天，我们上阵地进入662.6 高地不久，迎面遇上三团从405 号阵地上撤下来的战士、伤员和军工抬着的牺牲战士的遗体。虽然都是坚守在前沿阵地，但一听说405 下来的，战士们纷纷走出工事，站在堑壕边肃然起敬地迎送他们，所到之处都传递着这样的信息，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我和守阵地的战士一样，也闪到了堑壕边，看着他们十分疲惫地从我的身边默默地走过，走出了662.6 高地。出击前的那天晚上，他们也是从我的身边默默地走过，越过零公里进入前沿阵地。他们应该是那天晚上上去的撤下来的最后一批。走下来的是幸运的，还有许多永远地走不下来了。 一副担架抬着一位牺牲战士的遗体，看上去他是那么的年轻，身上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八九成新的作战服还算整齐地穿在身上，双手紧紧地捂住眼睛。不知道他是在什么位置怎么牺牲的，但从他牺牲后的姿势看，定是炮弹在他眼前爆炸，瞬间产生的强烈火光使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双眼。可这一捂也就此捂去了这个世界，炮弹的冲击波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震出了他的灵魂永远留在了405 上。还有的担架上抬的是装得满满化纤编织袋，阵地上的战士说，那里面装的是被炸碎的战士遗体。 出征前的那天晚上，在零公里曾目送他们远去，没想到在662.6 竟是这样的与他们相见。我不知道那天他们走在队伍的什么位置，不知道他们在往前走的时候，有没有注意队伍旁站着的与他们有着同样心情默默地为他们祝福的那个年龄稍长一点的军人，今天他们是不是知道又在这里以这样的心情为他们送行。 如果那担架上躺着的是我，那编织袋装的是我残肢碎片，也会有人为我如此注目？如此思想吗？如有，足矣。这就是战争，战争对于死亡来说，永远是合理的。 一九八五年12月9日星期一 晴 由于敌我双方都对405 号地区进行了大规模长时间的炮击，表面阵地的工事全部被摧毁，自然洞大部损坏，少部分炸塌。接防后，根据阵地上的工事条件，决定派工兵前出加修工事。上405 号阵地构工的突击组，已于昨天早上0700出发，0900到达405 号阵地，当天就清理石洞一个。上左8 号阵地增修工事的突击组，原定今天到达，因工事器材军工未送到，故推迟一天，明天前出。为了保障两个组能够很好地展开作业，命令工兵排长前出至410 号阵地协调指挥。 从前面报上来的情况说，清理405 号阵地5 号洞是最为痛苦的，倒不是工程量大，而是洞里不仅堆满了越军和友军防守时的生活垃圾，而且还有几具高度腐烂的越军尸体，难闻的气味和骯脏的程度让人宁可与其为伍，也不愿下手。如何把这些东西清出洞外，恢復良好的生活和战斗环境，想了好多办法都不能奏效。除了噁心无从下手外，主要是洞口朝敌，在洞口作业等于是送命。最后也不知谁想的办法，用被子从里向外一点点清，什么大便、罐头盒、尸体，统统用被子裹起来推出洞外。
第22页 12月13日0047，也就是我上阵地当天的午夜，敌约一个加强班的兵力向我405号地区的302 号阵地偷袭。前沿阵地发现后，唿唤炮火对其压制，击退敌偷袭。 近几天来，405 号地区趋于平静，落弹也很少，平均下来一天不足十发。原因我想有两条，一是双方均无攻势行动，二是405 号阵地上既有我军，也有敌军，无特别紧急情况，双方都不能轻易打炮。 在左8 拍摄的405 号地区的照片，经前天突击沖洗放大晾干，昨天拼接，已挂到了作战室。今天，军粟戎生参谋长来团，走进作战室看到照片十分惊讶，仔细研究了半天，又详细地询问了照片中的具体情况。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说没有想到，独立团能在拔点后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近距离地拍到405 的照片，这可是全前线第一张405 拔点后的照片。临走时让他的参谋带走了底片。 一九八五年12月11日晨星期三 16日晚约二十点左右，团长接到了师长亲自打来的电话，通报了技侦截获的当面之敌866 团给其一营的一份电报，其主要内容是命令营长在预定时间到达h3（405 地区）后指，0400前完成h4行动。团长接到电话后，立即召开作战会议，对电报内容进行分析，周密组织协同，详细计划火力，尤其是团炮群的火力。为保证守住阵地，粉碎敌人的企图，团长 提出了五点要求： 1 、坚守405 和其他前沿阵地的分队，要保持高度警惕，加强观察，发现情况立即报告，并组织火力积极打击。 2 、二连60迫击炮对标定的目标要进一步检查好，三连、二连的翼侧重火器要指定专人值班，随时做好射击准备。 3 、迅速搞好各阵地的通信联络，405 号阵地有线中断后，无线要不间断地询问。405 号阵地的机动电台要与一团方向的左6 号阵地保持不间断的联繫。 4 、从现在起，凡是405 地区发现的任何情况，都要及时报告。各级都要积极打击，制止敌人行动。 5 、各级主官指挥要亲自掌握情况，加强值班，报告情况要及时、准确、简明。夜间各阵地不准打手电，发现灯光积极打击。 会议结束后，大家分头行动，紧张地准备开了。很短的时间内，一切准备完毕，单等敌人的出现。作战室内，值班人员每半小时向各阵地询问一次情况。炮阵地上，炮手们细心检查各炮的标定分划，组装了成千发各种炮弹。 0300，417 号阵地、左8 号阵地、负2 号阵地观察所同时报告，小青山方向有一红色信号弹升起。指挥所判断是敌开始行动的信号。随即左8 号阵地报告，发现敌约两个班的兵力从南一向405 号阵地方向移动。请示炮火压制。团炮群立即开火。迅速将情况报师指并通报一团，因为405 号阵地的东侧是着名的李海欣高地，是一团的主防御阵地。从敌人的运动迹象分析，有可能在两团之间的接合部发起攻击。 0313，606 从143 号阵地打来电话，发现305 号阵地附近有敌两个班的兵力。 0323，师指康参谋电话指示：团小炮集中打303 、304 号阵地，要形成一个火力带，使敌无法靠近。0325，师指康参谋又电：要将小炮的火力区分好。 0328，二连二排长张伟在405 号阵地报告，我炮火的效果很好。 0332，左8 号阵地报告，左8 和405 号阵地之间的口子，发现敌一个加强班的兵力。 0335，606 从143 号阵地报告，敌大、小无名高地的火炮压制我左8 号阵地火力点。 0335，417 号阵地团观察哨报告，发现大无名山腿东北方向有敌一60迫击炮阵地。303 号阵地有敌一个班的兵力向405 号阵地冲击。 0338，606 从143 阵地报告，304 至302 号阵地、303 至南一号阵地之敌被炮火压制。 0340，606 从143 号阵地报告，敌从304 号阵地再次向405 号阵地运动，请求炮火压制304 号阵地。 0345，左8 号阵地报告，304 号阵地之敌威胁较大，请求左1 、244 号阵地的轻重机枪以侧翼火力对其压制。 0355，606 从143 号阵地来电，405 地区暂时转入平静。作战室分析，敌第一次反扑被击退。 0357，师指康参谋电话，一团左6 、145 号阵地前沿有敌两个排的兵力轮番进攻，你团要密切注意北长形、302 号阵地。作战室分析，敌第二次反扑开始。 0400，左8 号阵地报告，405 号阵地7 号洞有敌开始活动，我左8 重机枪已进行压制。 0405，左8 号阵地报告，敌在305 、南一活动，请求炮火压制。 0421，左8 号阵地报告，405 号阵地7 号洞之敌向我5 号洞偷袭。 0438，606 从143 号阵地来电，敌从304 、302 号阵地之间继续偷袭。作战室分析，是另一路进攻之敌。 0448，左8 号阵地报告，我244 号阵地无后座力炮打405 号阵地敌7 号洞，发射4 发，命中3 发。 0455，606 从143 来电，405 方向暂时正常。作战室分析，敌第二次反扑被击退。 0457，左8 号阵地来电，304 和左8 号阵地之间的口子，发现有敌人。作战室分析，敌第三次反扑开始。 0505，606 从143 号阵地报告，405 号阵地5 号洞西洞口发现有敌人。 0540，606 从143 号阵地报告，405 号阵地6 号位发现敌约一个班的兵力。 0610，606 从143 号阵地报告，敌约一个班的兵力到405 号阵地7 号洞口抢运尸体。我小炮射击后溃逃。
第23页 0618，606 从143 号阵地报告，敌向我405 号阵地炮击，请求压制敌炮火。团炮群各标定点，急速射2 发。战场渐趋于平静，作战室分析，敌第三次反扑被击退。 0627，410 号阵地报告，302 、303 号阵地附近发现大批敌人，约有两个排的兵力。 作战室分析，第四次反扑开始。战至0653，410 号阵地报告，情况暂时转入正常。 初步分析，判断是敌一个营规模的进攻。第一次展开了两个连共三个排的兵力，分别从405 号阵地东西两侧实施攻击。以后兵力逐次减少，估计伤亡较大，无力再组织较大规模的进攻。战斗结束了，原想把情况简单地综合一下，好好地休息休息，谁知到了1255，团基本观察所05报告，101 方向枪声激烈。1304，6626高地方向电话线全部中断。 通过无线催报得知，1240—1500，敌以一个连的兵力採取小群多路的战术手段，对我七、八连阵地进行了偷袭。主要方向在202 、205 号阵地接合部，其兵力为：202 号阵地8 号位、4 号位前沿各有敌一个班，202 、205 号阵地接合部前沿有敌一个班，578 号阵地1 号位前有敌零星人员，210 号阵地1 号、2 号位前各有敌一个班，215 、214 、209 号阵地前沿各有敌一个组，在494 号阵地有敌一个班在活动。 1240，敌首先向我202 号阵地11号位射击，打伤我师侦察连侦察兵一人（后死亡）。而后，敌我双方展开了激战，其他阵地同时开火，在团炮火的支援下，粉碎了敌人的偷袭。 全天两次作战，据报，毙敌120 人，伤敌114 人。我仅伤两人。一人是中午军工运送物资时，在405 号阵地附近被炮弹炸伤；另一人是中午反偷袭作战中，在578 号阵地负伤。尤其是凌晨的作战，我竟无一伤亡，真是出奇的漂亮。 一九八五年12月12日星期四 昨天记完日记就睡觉了。今天想把xx号一天的作战情况再好好地理一下，能形成一个比较完整的，类似演习推演方案那种有情况、有处置、有结果的战场实例。因为这是我团参战以来规模较大的、比较成功防御战斗，应该很有些史料意义。 可惜费了很大力气，无论如何也没能组织起来。因为战场瞬息万变的情况没有演习推演那么多合理的成份，那么多可以推敲的规律。一线阵地上报上来的情况是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没有印证。是不是真正的第一时间？无法深究。情况的处置，特别是炮火的请求，传递到炮指后，是否射击、怎样射击，全由炮指提出建议后，团长下达命令。由于精力高度集中在情况的处置和传递上，处置起来又即时即了，没有哪个顾得上进行文字方面的记录。过后也没有把大家组织起来集体回忆，没有时间，当然也不是我能组织的了的。就是组织起来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记得多少当时的具体情况，至少我就是这样。 所以，只能根据当时的作战记录实录，虽然从理论的角度看有很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但它毕竟是真实的记录。包括前两次的情况，都作了尝试，最后都没有成功。 一九八五年12月13日星期五 这几天团长的心情一直不大好，老是念叨王xx牺牲的事，好象有一种永远解不开的愧疚感。见人就说，我们没有保护好英雄。闲来无事，不是咂嘴，就是唉声嘆气。甚至在一次会议上认真提出，要以团长和政委的名义向济南陆军学校作出检讨。 今天见到团长，仍然是心情十分沉重的样子。没聊几句，就很响地咂了一下嘴，长长地嘆口气说，那么多的见习学员为什么偏偏就他牺牲了呢？树立一个典型不容易啊，陆军学校把这么好的学员交给我们，我们应该一个不少地还给他们的才是啊。还是我们失职啊，没有保护好英雄。他那付深深地自责和难以自拔的样子，看着都揪心。 是英雄就不能死吗？我对团长说，正因为王xx是英雄，所以他牺牲是正常的，不牺牲反倒不正常了。团长的眼睛里给了我一丝惊讶的神色。 我说，不是吗？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王xx是从基层培养和树立起来的典型，到了军区这一级。被保送到军校后，仍然在大树特树。树立典型的是按时代的要求和需要塑造英雄，当典型的要按塑造的方向不断地作出新的业绩，以适应塑造的需要。二者相辅才能相成，相得才能益彰。这种情况平时好做，战时就难为我们的英雄了。 因为我们现在这种样式的防御作战，并没有多少产生英雄的机会和创造英雄壮举的条件，有的是日復一日平静而又危险、随时与死亡相伴的阵地生活。这对于平时已经是相当一级的英模人物，这时他如果又不能创造出与他那令人敬佩的英模称号相适应的新的业绩，所以，死，不失为最好的结果之一。其实，他一直在创造一种机会，椐和他同守一个阵地的战士传下来的消息说，他一上阵地就开始不停地向外投弹，不分白天黑夜、有无敌情。大家劝他，不能这样投，容易暴露目标。但他不听劝阻，终于招至炮火，阵亡。 我对团长说，这其实也是一种必然，没有什么好自责的。再说，你又专门到救护所向他的遗体进行了告别，该做的都做了，陆军学校也不会来追究我们部队和你的责任。他的牺牲，只会放大他的英雄效应。瞎聊了一气，我看团长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九八五年12月15日星期日 冬至晴
第24页 今天是冬至，严格意义上讲从今天起开始真正进入冬天，数九了嘛。但这里没有，从得知参战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一生註定要少过一个冬天。这里的纬度太低了，太靠近北回归线了，在原驻地棉袄早该上身了，在这里，作战服里只加件运动衫。 我团自xx月x 日接替662.6 高地方向防御指挥权至xx月xx日： 共粉碎敌偷袭、袭扰131 次。我阵地落弹20792 发。我歼敌540 ，其中毙敌对276 人，伤敌273 人。摧毁敌工事12个。我伤亡74人，其中亡10人（不含济南陆军学校见习排长王xx），伤64人。消耗各种炮弹18672 发，步机弹30326 发，手榴弹4791枚。 xx日击退敌反扑后，405 地区又基本趋于平静，每天除有不超过一个班的小股兵力袭扰外，无大的反扑行动，敌人的炮也打得很少。 xx日： 0645，敌约一个班的兵力经302 号阵地向405 号阵地偷袭，炮击后，撤退。2140—0559，敌有小股兵力不断对405 号阵地进行袭扰。 xx日：2330—20日0300，敌6 —8 人轮番袭扰405 号阵地。 xx、xx日情况相同，每晚都有不少于一个班的兵力袭扰。而且405 号阵地7号洞每夜都有人员进进出出，加修工事。 一九八五年12月16日星期一 晴 昨天是越军的建军节，战场上显得格外的平静。越方打炮很少，阵地落弹不到平时的十分之一。我方也接到上级的命令，原则上不对越实施炮击，这个原则的底限就是只要敌不直接对我构成威胁，均不开炮。双方都掌握了对方的特点，充分利用这一天的机会。越方利用这一天频繁地调集兵力，构筑工事，最多目标达20多人，我都未射击。我方也利用这一天，上阵地看察地形，了解敌情。也有许多战士利用这一天下阵地找老乡、打扫个人卫生。双方阵地上都出现了不少空隙。 团指挥所也利用了这一天，把营长从阵地上召回，召开作战会议，分析总结前一阶段的作战情况，研究部署下一步的任务。战场上的这种默契是不是也很有意思？ 今天的作战情况：地面情况正常。1320至1700共有敌60人次由黄罗到544 高地，均背着背包。判断是敌向405地区补充物资。1235，241 号阵地南有11名越军在看察地形。 战果：0640至0645，405 号阵地7 号洞向6 号洞运动之敌，被坚守在左8 号阵地的重机枪班战士王风玉击毙2 人。1235炮兵对241 号阵地南看地形之敌进行压制射击，毙伤敌各2.1437对三角壕实施破坏性射击，摧毁敌工事1. 夜间情况：地面情况正常。 2030，302 号阵地附近发现6 、7 名越军，60迫击炮射击，毙伤敌各1 。 2300，405 号阵地顶端8 号哨位打死一名向405 号阵地顶端运动之敌。 0130，左1 号阵地机枪手毙敌1 名。 0330，敌约一个班的兵力从南一、305 、302 号阵地方向向405 号阵地偷袭。 团炮兵、连60迫击炮射击后，毙敌2 名、伤敌3 名。 一九八五年12月23日星期一 晴 今日作战情况： 1130，143 号阵地报告，1050，405 号阵地2 号哨位发现302 号阵地东南侧有4 名越军向405 号阵地方向运动，而后又发现3 名，班长武顺来用冲锋鎗击毙1 名，60迫击炮又打了20发，毙敌3 名。 2020，302 号阵地东北侧有5 名越军活动，二连迫击炮打了一下，毙伤敌各1。 2215，302 号阵地东北侧有4 名越军活动，二连迫击炮继续射击，毙伤敌不详。 2300，244 号阵地1 号哨位有敌向上摸，投弹7 枚，敌退。 0030，235 号阵地5 号哨位有数名敌人向上摸，被击退。 一九八五年12月25日星期三 晴 今天到落水洞军部去了一趟，主要就购买构工材料的发票到军师有关部门去批报。早上0830离开南榔，晚上2130返回。 部队从进入集结地域到进入阵地，先后购买了大量的工程保障材料，多属于非制式的、部队保障体系之外又可以就地採购的物资。如木材、油毛毡、塑料布、化纤编织袋、铁丝、钢钉，还有相应的使用工具等。光经我手的费用就有数万元。 一开始是为现金髮愁，向山民买木材、到供销社购油毛毡铁钉什么的，都要现金支付，动辄上百元数百元。哪容易弄到那么多现金。几次碰钉子后，我直接去找财务上管现金的，有时候县官不如现管，说不定就能解决问题。没想到还真管用。现在这个管现金的跟我有过一面之交，很帮忙，只要参谋长批过的借条，立马就借。 这个交情说起来很有意思，部队开拔前，他很想照张全家合影的彩照，苦于没人给他照，专门照相的到营房来给他照过，没上他心想，正愁的慌呢。正好看我拿个相机走过，不管熟悉不熟悉就把我喊住，说无论如何要给他们来几张照片，哪怕他自己掏钱。同是疆场效命人，这个忙无论如何是要帮的。几张之后，他要他老婆抱着儿子再来一张。他给他老婆儿子摆好姿势让我照，还说要照全身的。我调好焦，从取景框里看了看还行，就是儿子那开裆裤里露出的小鸡鸡不太雅观，建议他调整一下。没想到他说，要的就是那小鸡鸡。他说他原来家里有个相好的，跟现在这个好上了，就跟家里闹翻了，结了婚儿子都两三岁了还没有敢回家去过。说这次要打仗了，拍张带小鸡鸡的照片给他们，算是个交待，上次拍的就是没这个小鸡鸡，把他气了好几天。我知道在农村，这个小鸡鸡意味着什么。下功夫代他拍好这张照片。这张照片一直压在他玻璃台板下的正中间，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拿着这张照片炫耀着呢。
第25页 钱是花了，但发票到哪儿去报呢？这是作战经费，是专项，理应有专项拨款。但团里没有，要到师里。到了师里才知道，虽然我们军事指挥上隶属师里，但在人事、财务关系上，仍直属军里。到了军后指，回答说工程保障方面的费用是按照防御方向拨的，你们接的是三团的阵地，费用应该从你们师里支。再到师后指，回答更是令人哭笑不得，当我拿出师工兵科签过字的报告和发票时，接待我的一位科长说，他工兵科怎么能自批自报呢？我再三解释，工兵科的签字只是说明这些物资是他们同意买的也是前线急需的。他说那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请示后再说。转了一大圈，字签了不少，但现在发票还是发票。 作战情况： 2340，244 号阵地东侧有敌5 名偷袭244 号阵地，被坚守阵地的三连二班击退。0050，左8 号阵地发现，南一南侧有敌16至18人向405 方向运动，60、82迫击炮射击后敌消失。0016，敌向235 号阵地炮击，一连五班长弹片穿透脑颅负伤。 一九八五年12月26日星期四 晴 昨天返回后，先睡觉，下半夜起来值班，接着一个白天。作战情况： 地面敌无攻势行动。1430—1730，敌对我405 、579 、235 、负2 、578 等号阵地和634 高地实施炮击，主要来自于544 高地的直瞄火炮和738 高地的曲射火炮，以及756 高地方向的小口径火炮。昨夜负伤的一连五班长张金凯，0600在师医院牺牲。 1925，有2 名越军从235 负1 向235 号阵地摸进，至5 号哨位前30米被击退。 0125，235 负1 有3 、4 名越军向235 、负2 号阵地之间运动，被负2 号阵地发现，炮击后消失。0200，235 号阵地1 号哨位落弹6 发。 0315，有敌两个班向405 号阵地摸进，炮击后消失。 一九八五年12月27日星期五 少云 从6626高地往东，所有阵地都没有水源，特别是左翼，发育良好的喀斯特地质，雨过水干，几乎滴水不存，所需用水全靠军工用背囊送上去，最近的地方也要到662.6 高地反斜面的底部。以前坚守的部队曾採取多种办法试图往阵地上供水，但都没有成功，至今阵地上还遗留着一截一截的输水管子。我们接防后，也动了一个又一个的脑筋，但又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否决掉了。这一次后勤部门提出了在左9 号阵地和负1 号阵地之间的低洼处寻求水源的方案。因为那个地方多土，雨后偶尔也会积存一点水，拓展一下，使水能够积存地多一点达到可以使用的地步。虽然这极有可能又是徒劳的，但后勤部门想为前沿阵地做些事情，无论如何应该支持一下。 为了保证作业人员的安全，从特务连工兵排派出两名工兵，先期到达指定位置，清除附近的障碍。另，团侦察分队前出北长形高地执行捕俘任务，团工兵分队派两名战士配属行动。今晨第一个捕俘组出发，随组去了一名工兵。但出师不利，1530，侦察排战士刘干在往北长形高地送给养返回时，踩着地雷，左脚炸伤。其实在捕俘组行动之前，工兵分队就已在该高地开闢有通路，但不知是通路开闢得不彻底，还是这名负伤的战士走到了通路外。 一九八五年12月28日星期六 少云 今天白天除阵地落弹115 发外，无任何情况。 1130，团炮群在对大、小无名高地敌炮阵地实施校炮射击时击中炮阵地，引爆炮位弹药。 1440，团炮兵对138 负1 号阵地3 名活动之敌实施压制射击，伤敌1 名。 2120，405 号阵地7 号洞口附近有敌4 人活动，炮击后，敌未能进洞后撤。 一九八五年12月29日星期日 少云 今天，敌在235 负1 、负2 和307 号阵地频繁对我左2 、244 号阵地进行观察。不知有何意图。是不是也象我们上阵地频繁对他们观察？ 0830，工兵排战士高学来在北长形开闢通路时，被敌狙击步枪击中右手腕，枪弹贯穿，骨折。 其实北长形高地是不是适宜执行抓捕任务是值得研究的。虽然那里是我们团的主要防御方向，又非常靠前，但从我对那个方向的阵地观察看，有很多不合理的因素。北长形高地是个基本成东西走向的长形高地，它的北侧是我579 号阵地和一团的左6 号阵地，之间是一块积土不算太多的洼地，多埋有地雷。它的南侧左前方是李海欣高地，右前方是405 号阵地。405 拔点之前，它是比较靠后的敌我之间无人占领的间隙地带的一个高地。拔点后，它实际上变成了我防御阵地内的一个高地。如果敌真的越过前沿哨位进入到这里，这种偶然性不是说绝对没有，要有可能也就太偶然了。 不过这个方案从提出到被採纳，到付诸实施，多少有其合理的地方。侦察部门传来的消息说，仗打成这样子，双方边民之间仍有走动，在防御的间隙地带有部队所不知道的属于他们的秘密通道。越南特工会不会利用这个通道向我内地渗透收集情报？北长形位于两团防御的结合部，兴许就是个通道。侦察分队又是几经挑选、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高素质组合，如此的防御作战，不能不有所作为。如能抓住一个俘虏，其意义和影响绝不亚于一次405 拔点作战。即使无功而返，侦察分队进驻北长形高地，客观上对于稳固405 地区的防御有着重要的作用和积极地意义。只是代价是不是大了一点。 27日，侦察兵刘干在北长形高地踩上地雷负伤后，指挥所决定派一个工兵组再次到北长形高地开闢通路。二次开闢通路实际上是在前次开闢的通路基础上，拓宽加深，用制式器材彻底引爆地面及以下较深处的地雷。
第26页 今天早上，特务连派工兵排代理八班长和两名战士携带一具单兵火箭爆破器，随侦察排运送物资的人员一同出发。准备利用晨雾实施开闢通路作业。 0800开始作业，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没有用发射的方法来开闢通路，而是採用人工预先铺设再行爆破的方法。操作上看似简单了，实际上却增加了危险性。 因为铺设爆破带作业人员首先要经过雷区，为防止踩上地雷通过的速度就非常慢，就容易暴露目标遭到敌炮击和狙击步枪的袭击。高学来因曾在那里参加过第一次用导爆索开闢通路的作业，对地面情况相对比较熟，于是他主动要求承担最危险的展放爆破带的任务。代理班长同意后，他从579 号阵地5 号哨位前出，向北长形高地侦察排设伏的洞口展放爆破带。很快爆破带展放完毕，但在返回的途中，他稍停顿看了一下脚下的路，从405 与左8 号阵地之间的口子里，就打来了几发狙击步枪弹。高学来只觉左手一麻，象被什么狠狠地敲了一下，随即枪声尖啸穿透耳膜，心想不好，立即躲到一块石头后面。侦察排的六班长发现这一情况，立即跃了过去，迅速帮他包扎好伤口，扶他撤回到579 号阵地。 伤员送回后，代理八班长带领另一名战士继续作业，成功地进行了起爆。代理八班长在战士负伤的情况下，临危不惧，处之不惊，沉着冷静地继续组织作业，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确实是难能可贵，体现了一个军人的素质，一个班长的能力。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前不久八班长带人在配属步兵分队清障时，被不明爆炸物炸伤了一只眼睛，排长表现出的是我没想到的痛苦不堪、不知所措和不能接受的情绪，随即停止了作业。 高学来送下阵地后，我去看了他，精神状态很好，对未最终完成任务始终有一种壮志未酬的激动。很是让我感动。伤口在团卫生队简单处理后，立即后送到师医院。 2205，一连四班副班长王明珠，被敌手雷炸伤左眼皮和右手姆、食指。 一九八五 年12月30日星期一 多云 左9 号阵地和负1 号阵地之间寻找水源的工作未能取得如期的效果，工兵清障后进行了有限的挖掘，结果并未有水渗出，甚至连一点渗水的迹象都没有。其实找水是工兵的职能之一，但不是我们这种队属工兵，而是专门供水的工兵部队。就象前面的防守部队一样，又一次的找水尝试无功而返。白天地面情况正常。 1320—1600，有47名着新军装、戴白帽或钢盔、背袋子的越军，沿637 高地山腿堑壕向551 高地而来。 2330，302 号阵地方向约有一个班的兵力向405 号阵地偷袭。 0350，405 号阵地7 号洞有越军前出到6 号洞向我坚守的山洞偷袭，我射击后，毙敌3 ，伤敌4。从白天的情况看，敌很有可能利用元旦前后对前沿部队组织换防。 元旦临近了，阵地上仍未平静，枪炮声时续时断。 一九八五年12月31日星期二 阴 今天是八五年的最后一天了，但从目前的迹象看，双方均无平息的意思。估计八五年元旦不会有太大的军事行动，但也不一定会象越南建军节那样平静。 0640，405 号阵地敌7 号洞出来4 人，我左8 号阵地轻重机枪分别射击，毙敌1 、伤敌2 ，余1 人爬到我5 号洞8 号哨位附近7 —10米处的石缝内。左8 号阵地将情况通报给405 号阵地后，准备晚上处理掉。 1234，敌约12人在551 高地顶端修筑工事，我炮兵进行了48发急速射，两次毙敌7 人，摧毁敌工事两个。 1800，405 号阵地我步兵用爆破筒将敌白天躲藏的石缝炸塌，藏敌情况不明。 夜间情况正常。补记：才得到的消息，早上0745，侦察分队班长迟xx，在往北长形高地送给养的途中，在上次高学来负伤的地方又遭到敌狙击步枪的射击，头部中弹，子弹从眉头进，后脑出。运下阵地不久即牺牲。 一九八六年元旦星期三 晴 昨天早上开始接班，一直到今天中午交班，战场上的辞旧迎新让我摊上了。以往在营房的这个时候是很轻松的，唱唱歌、看个电影、演个小节目什么的，这几年又多了个电视，最后总是一边看着电视节目，一边送走过去的一年，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每每这个时候，即使整个部队都不得放松，自己也想放松一下自己。 今年就不同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在一年剩下的最后时间里，坐在静静地作战室内，面对着防御兵力部署图，守着五部电话机，不停地询问前沿阵地的情况，等着新年第一时间的到来。虽然这几天前沿阵地的情况相对比较平静，但仍要防止特殊时间会有特殊事件发生。 零点终于到了，四分、三分、二分、一分，我要通了前沿阵地的电话，从主要防御方向的最前沿阵地开始，逐个阵地的向坚守在阵地上的干部战士致以新年的问候。虽然整个坑道里都是静悄悄的，团首长们也在睡梦中，但我还是假借他们之名，一会儿代表团长政委，一会儿代表参谋长司令部。一条条的电话线，把整个阵地联成一片，在那敌人的眼皮底下，在那地下深处的山洞、石缝、猫耳洞里，悄悄地沸腾了起来，认识不认识的大家都相互祝愿、相互问候，新的一年，新的姿态，新的胜利。然而，元旦，当元旦真正到来的时候，给我们的却是一个不平静的元旦。
第27页 0720，往405 号阵地送给养的小军工象往常一样出发了，刚刚前出579 号阵地5 号哨位，敌人的狙击步枪又响了，我们的战士倒下去一个，其他战士赶紧去抢救，敌人的炮弹又落在了周围，又有5 名战士负伤。 0730情况报到作战室，立即命令开炮。在我炮火的掩护下，抢下了伤员，而被狙击步枪击中的战士已停止了唿吸。我炮击后，敌对我前沿阵地疯狂报復。大量的炮弹倾泻到了我前沿阵地，左8 号阵地马蜂洞的东洞口被炮弹命中，一块巨大的石头塌下，正好堵住洞口，无法对405 号阵地5 号洞及周边地区实施观察和火力支援，405 号阵地西侧的眼睛被堵住了。情况报上来后，立即给左8 号阵地打电话，详细询问洞口的受损情况和修復的可能性。请示团首长同意后，立即给工兵分队赋予任务，命令他们派一个爆破小组中午出发，赶到左8 后立即展开作业，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天黑前恢復马蜂洞火力点。并指示爆破小组所到位置随时向我报告，建立起与作战室的直接联繫，以便团炮兵和各阵地给予配合和掩护。 命令下达后，我交完班，但没有离开作战室，两眼死死地盯住对下的电话。 第一个电话，爆破组报告，已顺利到达左8 号阵地马蜂洞，人员无一伤亡。回復，抓紧作业，用电发火起爆。 第二个电话，炸药已安装完毕，请求炮火掩护起爆。回復，至少五发炮弹落地后再起爆。 第三个电话，顺利起爆，效果较为理想，请求返回。回復，阵地上20分钟无落弹后返回，出662.6 高地从三营回电。 傍晚，左8 号阵地来电，洞口已完全修復，重机枪重新架了起来，搞好了射击标定。早上的情况是一个值得记住的血的教训。从前后经过看，我们的小军工活动太有规律了，而且已经被敌人所掌握，给了敌人一次有组织有准备步炮协同袭击我的机会。而我们的人员行动又过于集中，抢救伤员亦不得法，这才造成一伤再伤，出现前线并不多见的非战斗一次多人伤亡的情况。其实在这个位置，我们已有多名战士遭敌狙击步枪射击，真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引起前沿指挥员的警觉。 一九八六 年1 月2日星期四 多云 按照师指的要求，每个月要向师指挥部书面报告一次工程保障方面的情况。 第一个月因为实在太忙，整天跑器材跑阵地静不下身子来，没能写成。现在两个月过去了，再不写是交待不过去了，况且师指挥部也确实需要了解工程保障方面的情况，需要知道给了你那么多器材用到什么地方去了，是不是合理，以后还能不能按请领计划给你。一想到这些，即使再忙，挤睡觉时间也要一个数据一个数据的统计，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爬。原想两个月的情况放在一起写，辛苦他几天元旦前完成。结果事仍很多，直到31日才完成初稿，形成了第一份《陆军第十四军（乙）独立团关于662.6 高地方向防御战斗工程保障情况报告》。经参谋长签发后，现已交文印室列印，力争能在明后天报到师指挥部去。报告是这样起草的： 自x 月x 日开始接替662.6 高地方向防御以来，针对作战特点和防御正面的阵地状况，根据上级有关工程保障的指示精神，把工程保障作为稳定防御、提高部队战斗力的基础工作来抓。採取上下结合、前后结合、专业分队与其他分队结合、经常性与突击性结合、制式器材与应用器材相结合的方法，请领下发工事器材388 套（米），购买下发木材32方，塑料布700 公斤，油毛毡290 卷。新构工事175 个，总长396.5 米。改造自然洞5 个，总长22米。加固修復工事427个，加修堑交壕452 米，构筑180 平方米的防爆棚一座。开闢通路 18 条，长952米。设置防步兵地雷群5 处，布设防步兵地雷1280枚。较好地保障了部队作战和生活需要，对提高部队战斗力，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稳定防御起到了积极地作用。 一、针对特点，周密组织计划： 团防御正面右起578 号阵地、左至405 号阵地，宽4.2 公里，纵深2.7 公里。整个防御地域内西高东低、北高南低，土石山各占一半，山多陡坡，地形条件极为复杂。为了掌握工程保障的第一手资料，团指挥人员对防御地域内的地形特点、障碍设置和道路、工事状况进行了全面调查，走遍了所有的阵地、检查了每个工事，明确了工程的保障重点。 部队刚上阵地，面临的问题较多，突出的问题是工事严重不足。其原因：一是接防部队的兵力大于阵地上原防守部队的兵力，一线连屯兵工事不足；二是交防部队的炮兵未撤出阵地，团炮兵无现有阵地可利用，急需新构炮阵地；三是团指位置调整到南榔坑道，警戒和保障分队无警戒和屯兵工事；四是器材数量不足，请领到的器材数量远远小于阵地上的需求量。针对这些情况，团两次召开团营主官和司后有关部门参加的工程保障会议，研究工程保障方案，制定工程器材请领和发放计划，及在器材不足情况下的保障措施。 有阵地可接的分队，以现有工事为主，尽量利用阵地上可用的现有工事，加修倒塌、损坏和遗弃的工事。同时积极地向上反应情况，请领物资保障器材，集中保障无工事的分队按时进入阵地。炮兵和保障分队组织精干的构工分队，採取每到一批器材，组织一批人员进入阵地构工，先屯兵工事、后发射工事、最后完善生活设施的方法，保证当天进入阵地，当天构筑工事，当天住入工事。各阵地按火力配系、观察配系的要求完善了哨位工事；按便于防炮、便于机动、便于“添油”的要求，选择、扩修、新构了屯兵工事。
第28页 在整个防御过程中，战场的特点决定了团的工程保障的重点是工事器材的保障。为了建立起完整的器材保障体系，做到适时有效的保障，团从工兵预备队中抽调部分兵力，配备一台工程器材保障车，组成器材保障组，负责加工构件、运送物资。根据防御地域内的道路状况和保障距离，右翼和纵深的连队保障到阵地，左翼保障到营，由营设置在6626高地的物资转动点负责接收，再申请军工将器材运送到阵地。 二、增强构工意识，提高工事质量： 树立长期作战的思想，以工事为家，积极改善工事条件，提高工事防护能力。根据战场上炮击多、人员易遭炮击，前沿多位于骑点线和高地顶部、位置暴露，旷日持久的两军对峙、生活作战长期集于一点等特点，充分认识工事在整个防御战斗中的作用，积极改造加固了原有工事，调整了位置不适当的工事，增强了工事的防炮能力。目前，阵地上有70% 的装配工事达到抗一发82毫米口径以下炮弹的直接命中的强度，90% 的工事可以抗住中小口径炮弹的间接破坏。工事内的生活设施得到了较大的改善。逐步使工事达到作战要求：能防炮、能观察、能射击；有一个较好的生活环境：能防雨、能防水、能做饭休息。 在进行工事构筑时，力求结合地形不改变地形，利用植被不破坏植被，使新构筑的工事不暴露位置，不留作业痕迹，以最小的作业力取得最大的构工效果。 三、积极主动，全力搞好保障： 一是主要方向重点保障。团主要防御方向位于左翼，这里多为石质山，工事条件差，与敌紧贴工事构筑困难，阵地落弹多，工事破坏严重，运送路线长，暴露地段多，工程物资运送困难。因此，在保障上做到三个优先一个不惜。即工程器材优先计划、军工分队优先运送、工兵分队优先配属，不惜一切代价保障到位。 刚接阵地时，防御的主要方向在三连，团以一个军工连的力量担负工程器材的保障。405 号阵地接防后，及时调整军工力量，突击运送器材，并派出工兵分队进入405 和 301号阵地构工和设障。仅工事器材一项，主要方向连就占下发总数的32%。 二是掌握情况，主动保障。经常不断地深入阵地，了解掌握情况，检查工事质量，及时发现问题，提前预测，适时提出意见和建议，在分队提出工程保障要求前，就把保障工作做到阵地。122 出击前，预计出击前后敌将对我进行大规模的火力报復，及时向各阵地下达了抓紧构工、增强工事强度的指示，突击下发了波纹钢30米、化纤袋6000条。由于提高了工事的防炮能力，出击作战当天，我阵地落弹万余发，无一人伤亡。 三是不同时节，灵活保障。战场上的情况是千变万化的，保障的重点也不是一层不变的，不同的时节有着不同保障重点。随着敌情和任务的变换，重点可能会变成次点，次点也可能变为重点，根据情况的变化灵活掌握。一般情况下工事器材的保障应该是先前沿、后纵深，先主要方向后次要方向，而我团在初接防时，炮兵群无现有阵地可接，而前沿阵地多少有工事可依託。如果炮兵进不了阵地，步兵无炮兵火力支援，直接影响防御态势的稳定。于是这一阶段，我们就把工程保障的重点放到了炮兵阵地上，各种工事器材优先保障。 四是紧急情况突击保障。雨季塌方、工事陈旧、炮火摧毁等原因，时常给工程保障带来意想不到的情况。为了应付突然，在器材上始终掌握一定的机动数量，在兵力使用上始终留有预备力量。一旦情况发生，突击保障到位。 四、明确重点，突出专业保障： 以专业分队指导与其他分队作业相结合的方法，对于需要完成的工程任务，一般分队有能力完成的，不派遣工兵，由各阵地自己完成。有兵力完成但在技术上有困难的，派出工兵指导作业，以保持工兵预备队的力量。对于技术性强，作业量大，直接关系到防御稳定、指挥安全的工程保障任务，则集中人员、器材，组成突击队，集中作业。 团接防后，工兵分队首先完成了指挥所坑道内部设施、坑口防爆设施和指挥所周围警戒哨位的构筑，保证了指挥所的按时开设。在团主要防御方向和关键支撑点，组织专业分队进行重点和突击保障。6 次组织工兵排前出阵地布设防步兵地雷，派出61人次指导其他分队构工，先后开闢通路12条，总长达920 米。122 作战以后，及时研究制定了对405 号阵地的构工方案，接防的第一天就察看了阵地的工事状况，在现地研究完善了构工方案，第二天派出两个突击组分别至405 、301 号阵地，冒着敌人的炮火和狙击步枪的封锁，以5 天的时间完成了6 个洞的扩修，8 个哨位和1 个机枪掩体的构筑，开闢了两条通往405 号阵地的军工路，对防御分队坚守阵地、避免伤亡、稳定防御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由于是初次参战，缺少经验，也存在着不少不足，一是少数阵地工事器材的利用率不高，存有浪费现象；二是部分石质山的工事仍不完善；三是有一定数量的哨位防炮能力比较差；四是对阵地伪装要求不高等等。 作战方面的情况：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311 发。6626方向遭敌炮击，102 号阵地3 号哨位被炸毁。 1940，师作战室彭参谋打来电话：根据近日敌地面人员活动增多的情况，师首长判断：
第29页 1 、敌利用新年元旦的机会，加紧前送物资； 2 、进一步完善其防御体系，特别是敌接防后遭到沉重打击，利用平静的间隙调整兵力部署； 3 、敌在完善防御的同时，继续进行向405 号阵地和其他方向反扑的准备； 4 、敌一线部队换防完毕后，正在组织二线部队的换防。 一九八六年1 月3 日星期五 今天由我和我们股长值班。白天没出坑道，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天。股长是个比较健谈的人，话题多且轻松，所谈话题不管可笑不可笑，开口先呵呵笑他几声，期间到结束，也是呵呵不断。我对我们股长了解并不是很多，他是参战前我们原来的股长决定不来后从友邻团平调过来的。也是众多临阵委以重任中的一个。相处后觉得很合得来，他虽是领导，但多以商量的口气布置工作，多尊重下属的意见，放得开手脚。这也就使得我有更多的机会得以独来独往，有更多的按照自己的意愿组织开展工作的时间和可能。 也许是新年刚过，也许是刚接过家中的电话，股长总有说不完要说的话。以至于电话响了，刚接过电话处置完情况，就会问刚才说到哪儿啦。今天的话题更多地集中他妻子和他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他说他这一辈子没什么遗憾的，唯一的就是不能看到老婆大肚子的样子，不能感受到孩子在老婆肚子里的滋味。他还问我，说女人的肚子里怎么就能装下一个孩子呢，要是摸摸那装着自己孩子的肚皮，会是什么感觉，老婆又会是什么样子？噢，对了，你还没有找对象，说了你也不懂。话都让他说了，我只当是忠实的听众。 参战前，他那个军人妻子就有了身孕，只是尚未出怀，估计到不了轮战结束，他的孩子就该落地了。所以他左一个遗憾右一个遗憾总是没完没了。作战情况： 昼间：敌由637 高地向551 高地运送工事的共三批57人次，每两人扛一根发白的方柱，判断为水泥构件；运送弹药的共三批35人次，每人扛一个弹药箱子。阵地落弹318 发。202 、210 号阵地构筑哨位各一。 战果：团轻便炮群压制432 高地后敌炮阵地，摧毁敌81迫击炮一门；122 榴弹炮营炮击向551 高地送工事之敌，毙伤敌7 人。 伤亡情况，七连一排战士李xx，82年入伍，修工事时不慎铁锹拍响了一枚地雷，伤眼、胸部。 夜间： 2230—0130，405 号阵地附近有敌8 、9 人在302 号阵地及南侧小高地。60炮射击后，敌退。 2315敌两个组向左1 、左8 号阵地偷袭，我投弹后被击退。 2330 244号阵地发现敌一个班的兵力偷袭，投弹后被击退。 0330左2 号阵地1 号哨位前有敌活动。 0410 235号阵地发现敌偷袭，投弹、投爆破筒后，敌被击退。 阵地落弹：140 发。 一九八六年1月4 日星期六 上午1045，在作战室召开团党委常委会，主要讨论一、二营的换防问题，并研究了兵力部署的调整方案。决定于本月中下旬组织一、二营的换防，并将634高地以西的阵地调整给三营防御，原一连余下的阵地加左9 号阵地，由六连防御，二连与五连、三连与四连按原阵地交接。作战情况： 昼间：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134 发。 夜间： 1935对敌235 负1 号阵地灯光炮击，战果不详。 2100—0300，敌从303 号阵地以每次3 —5 的小组，多次向405 号阵地偷袭。均被击退。2400师李参谋长电话：据技侦报告反映，越军要求所属866 团三营十连，携带规定的弹药进入阵地，82迫击炮要带足5 个基数（每个基数100 发）。师指判断，敌可能有进攻行动。0039师李参谋长又电：根据半个月来的地面观察和掌握的情况分析，敌有向我发起进攻的迹象，主要攻击目标可能性是405 、111 、142 号阵地方向，在662.6 高地方向和211 、166 号阵地方向可能有配合行动。其战术手段判断有以下几种： 1 、秘密偷袭； 2 、在炮火准备的同时，利用提前屯集的兵力突然发起攻击； 3 、经过短促的炮火准备，发起多波次的连续攻击。 放下电话，随即将师参谋长的电话内容向参谋长报告，经请示团长同意后，向所属分队传达了师首长的电话精神，并针对团里的实际情况提出了相应的要求。 一九八六年1 月5日星期天 阴 全天召开作战会议，主要议题是讨论部署一、二营换防和调整部分防御部署等有关问题。团营首长、司令部作训、炮兵、通信股长，政治、后勤有关人员参加会议。 师李副师长、李参谋长专门从曼棍赶来参加了会议。听取了换防和调整兵力部署的方案，详细询问了换防的细节和换防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的处置方法，通报了目前整个战场的防御态势，介绍了友邻部队换防和防御作战经验，并对我们的换防工作提出了具体的要求。对于他们能亲临会议我们是没想到的。按理说这是一次主要方向营的换防，之前我们已经有了一次接防经验，而且这次换防也要比最初的接防要简单得多，那一次接防他们都没有深入地这么细，为什么这一次……，是不是经过两个多月的直接指挥，已经自觉不自觉地把我们看着是真正地他们自己的部队。 其实李参谋长是我们的老团长，他是在军部接到率两个步兵师参战的命令时紧急赴任的。我给他做参谋时，曾随同参加过军组织的华北方向战略机动演习，师组织的也就是现在的军参谋长时任师长的栗戎生亲自导演的折腾我们三天三夜没合眼的步兵团丘陵地区防御对抗演习，组织过他亲自导演的在深山沟里驻扎了一个星期的步兵营耐飢饿训练。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是一位不多见的知识丰富又指挥果断、具有性格魅力的指挥员。记得他离团赴任时，大家都自发地拥到路边为他送行，在他挥手上车的一瞬间，家属区赶来的数十名家属竟失声痛哭，那场景在后来我们出发时她们为自己的丈夫送行都没有出现过。也许正是这种关系，他的到来让他的旧属都很振奋，但同样也正因为这种关系，他几乎不来，也从不表现出对老部队的那份情感。作战情况：
第30页 昼间：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183 发。战果：毙敌4 、伤敌1 ，摧毁工事2。炮兵在对304 、305 号阵地试射时，毙伤敌各1 ；对551 高地实行破坏射击，毙敌3 ，摧毁工事2。 夜间： 2140，敌7 —8 名向左2 号阵地2 号哨位偷袭，进至2 号哨位左前侧与307号阵地鞍部，被三连60迫击炮击退，伤敌3. 2230，敌7 人由303 向405 号阵地偷袭，2330又有3 人，均被二连60迫击炮击退，毙敌2 、伤敌1。 0130，敌一个组偷袭213 号阵地6 号哨位。 阵地落弹130 发。战果：毙敌2 、伤敌4. 一九八六年1月6日星期一 晴 部队小换防已基本开始。为了隐蔽企图，今天派工兵排前出，在几处暴露地段拉上了垂直遮障，以防止小青山敌观察所的观察。主要是左9 号阵地与410 号阵地、410 号阵地与541 高地之间的几处暴露地段。 这次一、二营的换防与我们接防的方法差不多，仍先由部分干部和战斗骨干先期进入阵地见习，一段时间后，再成建制的交接。所不同的是这回批次增多，批量减小，每天早晚各一次人员上下阵地。虽然是内部换防，但我们仍不敢掉以轻心。尽管我们已进入阵地两个多月的时间，熟悉阵地上的活动规律，许多情况也习以为常，但接防的二营一直在远离前线的马街集结待命，对战场上的情况并不了解。虽然有了较长时间的训练准备，仍存在紧张恐惧的心理。所以仍然要谨慎、周密，确保不出意外。作战情况： 昼： 138 负1 负2 号阵地敌加修工事，我多次进行炮击。637 高地至奈哥方向，有敌25人次活动；637 高地至551 高地之间有敌9 人次活动；大无名有敌4 人向南一送弹药。 阵地落弹208 发。战果：1510对138 负1 号阵地4 名修工事之敌实施炮击32发，毙敌1 、伤敌2 ，摧毁哨位1。 伤亡情况：1550五连二排战士姚xx，山东冠县人，八五年入伍，在左9 号阵地3 号哨位设置障碍时，踩着地雷炸去双脚。 夜： 1830敌向405 号阵地北侧打了一发象小火球一样的炮弹。 2117，405 号阵地7 号洞出来敌3 人，向我6 、8 号哨位运动。 2220，左2 号阵地1 号哨位前发现敌3 人。 阵地落弹184 发。战果：毙敌1 、伤敌2. 一九八六年1 月7 日星期二 今天，师技侦电报反映：敌866 团要求所属部队检查并准备防毒面具。据分析敌可能为防我打毒剂弹，或敌准备施放毒剂弹。为此通知各防御分队做好相应准备。作战情况： 昼： 0900至1000，共有敌25人从305 号阵地到南一号阵地，其中背化纤袋的10人、背水桶的2 人、背步机弹6 盒，返回9 人，留阵地共16人。 战果： 1405—1520，团炮兵试射，每门炮校准后行破坏射击，毙敌9 、伤敌1。炮击的主要目标是303 、304 、305 号阵地。据师技侦通报，越军在该地区防御的866 团5 连伤2 人、6 连亡2 人。 夜： 2100—0340，敌对我共偷袭4 次，均被击退。 2100，敌以一个班的兵力沿302 号阵地前向405 号阵地偷袭。 0140，敌约2 个组的兵力由303 号阵地向405 号阵地偷袭。 0220，敌约一个组由305 号阵地进至左8 与405 号阵地之间的口子活动。 0340，敌约一个组的兵力偷袭左2 号阵地2 号哨位。 2150，202 号阵地前50米处和南嘎村北侧独立房同时起火，原因不明。阵地落弹288 发。 一九八六年1 月8日星期三 我今天又是和股长值班。处理情况之余，少不了又是谈他那军人妻子，和他那妻子肚子里的孩子。他说他喜欢女孩，希望他妻子能给他生个女儿，他说女儿可心。他不停地比划着名，说他妻子现在的肚子该有多大多大了，自己的军裤已穿不上啦，穿他的军裤啦什么什么的，说的那个眉飞色舞、神采飞扬，既让人羡慕，又让人快乐无比。 除在作战室值班外，早晚还要抽时间，按换防预案到零公里和662.6 接送上下阵地的人员，安排当日接防计划，协调前后方关系。作战情况： 昼： 1058—1130，有敌19人从563 高地底部向顶端运动。阵地落弹322 发。 伤亡情况： 1250，三连战士鞠成华背水在左9 与负1 号阵地之间的水坑附近遭敌炮击受伤。 夜： 2020，302 、303 号阵地一线有敌7 人向405 号阵地偷袭，2 连60迫击炮射击后，敌退。 2015—2208，南嘎、108 、109 号阵地向634 高地、235 、203 号阵地方向发射了5 发信号弹和4 发照明弹。 0130，405 号阵地7 号洞有敌5 人向6 、8 号哨位运动。60迫击炮射击后，毙伤敌各1。阵地落弹151 发。 一九八六年1月9日星期四 阴 有两处暴露地段，要不要支垂直屏障，议了好久了，一直未决。 一处是坑道东边的南榔口子，这里沿盘龙江流经的峡谷过那拉口子与小青山直视，确实十分暴露。之所以未决，我的理由虽形成直视，但距离遥远，无法直接观察，除非是在能见度绝好的晴朗天气，用大倍率望远镜才能发现集团移动目标，而这种天气在这里又极少能碰到。再者又极少有人在这里活动，偶尔，后指的车辆在这里调个头，或指挥所的人在坑道里憋久了到这里活动活动筋骨。也有的时候，后方来人了，把他们带到这里看一看敌方的阵地。再一处在662.6高地，进入堑壕后向敌面就有一处豁口，正对着敌968 高地，是进入662.6高地到出634高地这一段唯一的一处暴露地段。这里离968 高地也有相当的距离，不是十分好的天气，也不容易观察到。雨季的时候植被比较高，豁口不大显得出来，现在植被都枯萎了，走来走去，总觉得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曾考虑加深堑壕，可壕底已到石头，难以下挖。所以，也议而未决。这两天三营和后指又有人提起，加之换防，人员车辆行动频繁，准备派工兵分队前出，携带制式伪装网就地砍竹子设置垂直屏障。作战情况：
第31页 昼：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286 发。 战果：1400，对138 负1 负2 号阵地炮击，毙敌1 、伤敌3 ，摧毁工事3 个。 夜： 2300，303 号阵地有敌5 —6 人向405 号阵地运动。 0110，405 号阵地7 号洞有敌3 人向我8 号哨位运动。阵地落弹191 发。 一九八六年1 月10日星期五 阴 任务下达后，工兵分队很快拿出了南榔口子垂直屏障的设置方案，并报来器材计划，但却报告说未能找到662.6 高地上的堑壕豁口。为了不耽误时间，尽快执行设置计划，下午带工兵分队的一个作业组上了662.6 高地，并把他们一直带到堑壕的豁口处，现地交待了敌情、地形，制定了作业方案。再三地叮嘱他们尽可能地在堑壕内作业，如必须出堑壕作业，一定要开闢临时通路，并随时封闭，绝不可冒然出堑壕，以防止地雷。作业时间定在早上，一来早上多雾，二来968高地方向看过来是逆光，不易观察。作战情况： 昼：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103 发。 伤亡情况：578 号阵地7 连战士李德平修工事时，小锹碰响地雷，炸伤左脚。 夜： 2200，敌一个组约4 人，沿302 号阵地南侧山沟向405 号阵地偷袭。 阵地落弹140 发。 一九八六年1月11日星期六 今天，济南军区副司令也即我们的军长来662.6 方向看地形。结束后来团作战室指示： 1 、405 号阵地的防御问题。405 号阵地坚决不能丢，要运用添油战术，想方设法不断地添油。丢了阵地再反就困难了。866 团刚上阵地就丢失了405 号阵地，是不会甘心的，肯定还要反扑。估计在一月的中下旬可能性较大。405 号阵地防御的部署上，要多选几个哨位，工事要加强，要改善阵地上生活条件。有必要的情况下，洞可以扩大一下。 2 、关于出击问题。为了保持对敌的高压态势，有必要组织部队出击一下。选十多个精干、胆大、灵活的战士，兵力在一个排左右，採取精兵奇袭的办法，打了不占。要注意从现在起着手解决屯兵工事的问题，火力组成问题。直射火器要早选好位置，长期隐蔽起来。 3 、打的时间在3 月上旬。 军长的指示很是振奋人心，特别关于出击作战的吹风，更是点起了一把火。三团405 的成功拔点，名声大振，虽只是个弹丸之地，小到在1 比5 万的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山头，但两国交战，牵一髮也能惊动到中央军委、惊动到中南海。 仗可谓小，但影响绝对大。战略上防御不影响战术上的进攻，战术上的进攻是更有效地积极地战略防御。这还是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军事思想，再运用一下也未尝不可。 我们部队是我军歷史上具有光荣传统的能打硬仗善打硬仗唯一的双大功团。刚入伍的时候就听老团长讲，我们这支部队是在抗战时期华北十六团的基础上组建起来的，在白洋淀一带十分有名。在解放石家庄的清风店战役和抗美援朝的仁川战役中，两次荣立大功。新时期能否再立新功，为这支光荣的部队再重彩浓抹一笔，就目前这种态势的防御希望是不大的。当然出击点如何选，战术如何运用，即是牵一髮而动全身的战斗，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有很多很多。随军长一起来的还有军作训处的江参谋，在营房进行单兵战术训练时，曾帮我们搞过电视录像片，他随身带的摄像机团长看了很眼热。送走军长后，他不停地嘀咕，什么时候我们也弄他一套。作战情况： 昼：地面情况正常。637 高地有敌13人修筑工事。1600，310 号阵地敌狙击步枪封锁我左1 号阵地。阵地落弹174 发。 夜： 0250，303 号阵地有敌7 —8 人向405 号阵地运动。阵地落弹112 发。 一九八六年1月15日星期三 今天由我和李参谋一起值班。李参谋和我们股长一样，也是部队接到参战命令后从其他部队调过来的，与我们股长不同的是他不是顶替哪个的，而是来加强司令部的参谋力量的。他是侦察兵出身，在原来的参谋班子里就缺侦察参谋。这在平时显不出来，也不够重视，战时这个角色却是无可替代的，谁也不敢小觑。所以他也可以说是受命于危难之中。 从10号起，股长不参加值班，4 名参谋两人一天，两天值一次。部队开始换防后，我具体负责部队的换防工作。之所以这样安排，我想一方面我有过一次组织接防的经验，另一方面我对阵地上的情况有足够的了解。 这几天每天早上从0630开始，到662.6 接送早上一批的上下阵地人员，到0900最后一批下阵地的人员走出零公里，回作战室值班。1730，开始接送晚上上下阵地的人员，通常2000前完成，有时阵地上的人员下来迟了，也要等到2300甚至0000. 为了保证安全有效地指挥，这一次我们负责换防的现场指挥组，也从零公里前移到了662.6 高地。仍然由先期进入阵地见习的战斗骨干先返到662.6 高地，接接防的人员进入阵地。到达位置后，原坚守阵地人员除留下一人再坚守两天协助情况处置外，其余人员在规定时间沿规定路线撤出662.6 高地。与接防不同的是，那时我们只需要负责组织部队进入阵地，对阵地上撤下来的人员则不用管。 这一次我们既需要把接防的人员一个不漏安全地送入阵地，还需要把阵地上撤下来的人员一个不漏安全地接下来，收拢齐送向后方。少一个，我们也要等，等不到，就通过电话在可能经过和迷失的阵地找，直到找到为止。撤出的人员清点后，分批走出零公里，再按建制收拢乘车经红岩山口到南温河休整地域。
第32页 元月3 日，五连与二连开始换防，到13日晚2100交接指挥权。至今日0700二连最后一批人员撤出阵地，换防顺利结束。 六连与一连二排换防从8 日开始，到11日0600交接指挥权，13日二排最后一批人员撤离阵地。 四连与三连的换防从干部骨干12日上阵地开始，到今天四连已有67人进入阵地，三连已有45人离开阵地。计划到20日全部结束。前几天除值班多在阵地，今天有时间把这几天的作战情况补记一下。xx日作战情况： 昼：小无名地区从0900—1600，共有敌41人次活动。阵地落弹114 发。 夜：敌对405 号阵地地区进行了大规模反扑，以下情况摘自《战要详报》。 1930—2320，敌866 团组织约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向我左2 、301 、405 、408 号阵地反扑。我团左翼当面之敌为一个加强连，首先向我 235、左2 、244号阵地佯动，后对405 、301 号阵地实施攻击。我密切协同，顽强抗击，先后击退敌两次连排规模、5 次班组规模的反扑和偷袭，取得了毙敌19人、伤敌28人的战果。我伤2 人，损坏班用机枪一挺。具体情况为： 1930—2028，敌对我主要实施偷袭和佯动。 1930，敌约一个班的兵力在特工的引导下，由304 向我301 号阵地偷袭。我左1 号阵地1 、2 号哨位发现后，以重机枪的侧射火力和坚守在301 号阵地的步兵协同将敌击退。 1950，544 、432 、大无名高地的敌炮兵对我235 、左2 、左3 、244 、负4 、左1 、左5 、301 、410 、579 号等阵地和541 高地进行炮击。15分钟后，敌以两个班的兵力从307 、310 、311 号阵地向我左2 、235 、244 号阵地攻击，企图以佯动吸引我注意，配合其主要兵力向405 号阵地反扑。团炮兵以一个连的火力对其进行打击。 2029，敌约一个连的兵力成两路分别从303 号阵地与302 号阵地、304 号阵地与405 号阵地之间的口子向我405 、301 号阵地实施反扑。团炮兵加大了火力密度，对303 、304 号阵地进行了勐烈地炮击。同时，二连的60迫击炮、301 号阵地的轻重机枪对301 号阵地与405 号阵地之间口子进行射击，579 号阵地上的高射机枪对302 号阵地南侧进行勐烈射击，击退了敌第一阶段次反扑。 2058，敌约一个连的兵力再次向我405 、301 号阵地实施反扑。至2104，敌约两个班的兵力分别进至405 号阵地5 号、8 号哨位下方30米处，敌约两个排的兵力进至302 号阵地前沿并继续向405 号阵地接近，同时，敌约有一个加强班的兵力向301 号阵地攻击。敌炮兵对我纵深进行压制。我炮兵因前沿阵地的要求，集中对302 号阵地及北高地、303 、304 号阵地炮击。战至2127，敌退至303 、304 号阵地。 2210—2230， 405号阵地7 号洞之敌利用与我紧贴的条件，与303 、304 号阵地之敌相互配合，多次向我405 号阵地5 号洞、301 号阵地实施偷袭或攻击。我坚守分队与炮兵密切协同，积极打击303 、南一阵地之敌。579 号阵地的高射机枪及时调整射向，向304 号阵地之敌实施射击。战至2320，敌被击退。 元月xx日作战情况： 昼：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207 发。工事构筑：235 号阵地修筑3 、5 号哨位。 伤亡情况：0825，三连战士韩xx，二等功荣立者，滕县人，83年入伍，从左3 到左4 号阵地背水，在接近左4 号阵地时，被敌310 号阵地狙击步枪击中头部，弹丸从后脑进，右眼出，当场牺牲。（记到这里，我想起我那次去左3 号阵地，难怪阵地上的战士非让我天黑时再离开。左4 到左3 是个下坡，冲下去很快，返回时这个上坡无论如何只能慢慢地爬。如果那一次左3 的战士不是执意地留我，或我强行返回，我可能就先韩xx去了，有了我这前车之鑑，韩xx就有可能不会倒下。如果真是这样，打死一个干部，越南这个小鬼子狙击手功可立了大了去了。但不知道韩xx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去左4 背水，其实再有几天，他们就要换防撤出阵地了。真为他婉惜。） 夜： 2140，左3 号阵地3 号哨位发现敌3 人，并向我1 号哨位扔罐头盒。 2300，左1 号阵地1 号哨位发现左8 号阵地前有敌3 人。阵地落弹117 发。战果：五连60迫击炮毙敌1 人，三连投弹伤敌1 人。团炮兵校炮，毙敌5 人、伤敌1 人。 元月xx日作战情况： 昼：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189 发。 构工：修復左8 号阵地观察洞。完成垂直屏障的设置，662.6 高地15米、南榔25米。 夜： 0315，敌约一个组从303 向302 号阵地运动。 0028，405 与左8 号阵地之间有两个灯光，打击后消失。阵地落弹101 发。 今天作战情况：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133 发，夜间又落178 发。截止今日，据各阵地上报统计，共歼敌952 名。其中毙敌485 名，伤敌467名。如真的有此战绩，确实骄人。然未经证实。 对每天上报的战果，私下多少有些议论，但多不愿意核实和较真。怕的是伤及一线守阵地干部战士的感情。毕竟比起他们，我们不知要好多少倍。对上我们也如是报。 一九八六年1月16日星期四 阴、雾 白天由我值班。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488 发。 战果：1200—1510，炮兵在对304 号阵地试射时，进行了破坏性射击，摧毁敌工事1 个、机枪1 挺，毙伤敌4 人。对其抬伤员的15人再行射击，毙伤敌5 人。
第33页 值班到夜间2300，股长开始接班。地面情况：敌向我负2 号阵地、579 号阵地各有偷袭活动。2130—2200，敌向我左4 、负2 、左1 、579 号阵地和634 高地诸阵地实施炮击。 阵地落弹368 发。 伤亡情况：左1 号阵地四连战士吕xx，左胸下侧受伤，形成气胸。213 号阵地一连战士李xx，右踝骨受伤。634 高地一炮连观察所战士何xx，右腿受伤，膝盖骨折。 一九八x 年1 月17日星期五 雨、大雾 昼间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312 发。 夜间：2200—2300，左2 号阵地发现307 号阵地有敌向我左2 、左3 号阵地 运动。0130，左3 号阵地南侧有敌活动。阵地落弹135 发。 一九八六年1月18日星期六 晴 今天开始，九连与一连换防。九连现驻守在627 高地西北侧，原为团预备队。按照这次换防局部兵力重新部署的要求，他们前出到634 高地，接下一连的阵地。这样调整后的防御，右翼为三营，从634 高地到578 号阵地，沿山嵴线成线形展开，利用在较厚的土层中构筑的野战工事进行防御。左翼为二营，从579 、负4 到左9 号阵地，以占领制高点依託天然洞穴、石缝展开的点式防御。 九连的接防人员，0530天亮前下到三团军械仓库附近位置，我带车提前到达那里，0600前装车完毕，0600开始前出，一路小灯驾驶，0630前到达662.6 高地。然后分组沿堑壕进入阵地。将九连送入阵地后，还必须等一连下阵地的人员，收拢齐后，再把他们送到627 高地。时间这样安排，主要还是考虑充分利用天亮前后视度不良晨雾多、易于我行动又不易被敌发现的有利条件，隐蔽换防企图。今天是第一批，共24人，一个车次。按计划今明后三天完成。这三天我都必须0500起床，前后往返一次。还要安排车辆把配属一连的一机连人员送到南温河。最后一个连的换防，仍由我大包大揽。作战情况： 昼： 1230，敌738 高地附近的炮阵地炮击我634 高地和213 号阵地。 1510—1605，敌738 、544 、637 高地炮阵地炮击我前沿和纵深阵地。阵地落弹338 发。 夜： 2320，敌2 人偷袭我244 号阵地2 号哨位。 0020，敌4 人，由307 号阵地前出至我左2 号阵地前12—13米处潜伏，被我负2 号阵地微光观察哨发现，四连用60迫击炮打击，毙敌3 人。 0220，敌3 人，偷袭我左3 号阵地1 号哨位。阵地落弹178 发。 一九八六年1月19日星期天 今天我和李参谋值班。李参谋是河北任丘人。八四年，参加军长亲自指挥的以苏军为假想敌的华北地区反空降摩托化机动演习，曾到过任丘、大港一带。就因为此，我们竟有了一份不同寻常的亲近感。工作上很配合，有事都争着做，上阵地，哪个哨位都敢去，都有一种不怕死的劲头。不同的是，他刚我柔，他粗我细，他武我文，倒也相得益彰。作战情况： 昼： 1410—1500，有敌23人从637 高地到544 高地，全副武装，有人指挥。 阵地落弹352 发。伤亡情况：五连战士周xx，82年入伍，江苏兴化人，0640从579 号阵地向405号阵地送波纹钢工途中，遭敌60迫击炮炮击，右胸受伤。 战果：0910，炮兵对三角壕15名活动之敌射击，毙敌3 人。四连60迫击炮对307 号阵地修工事之敌实施射击，毙敌1 人。 夜：1945，左8 号阵地对405 号阵地7 号洞洞外活动之敌进行射击，毙敌2 、伤敌2。 2325，235 号阵地6 号哨位前有敌活动。2340，左2 号阵地2 号哨位前有敌活动。 阵地落弹76发。 一九八六年1 月20日星期一 晴 昼间情况正常。地面落弹166 发。战果：0350，敌4 人向左5 号阵地偷袭，被坚守在1 号哨位的王守利发现，与2 号哨位协同投弹数枚，伤敌2.1034，敌10人在南二修筑工事，我炮击后毙敌2。 夜： 2030，202 至205 号阵地有敌约5 —6 人偷袭，踩响地雷被发现，七连组织 步机火力和60迫击炮射击。2100恢復正常。 2350，244 号阵地2 号哨位报告，发现敌约一个班的兵力偷袭。炮击后，毙1 伤2。 0105，南二修筑工事之敌3 人，100 迫击炮实施射击，0200，发现6 名之敌抬一名伤员。0520，213 号阵地10号哨位发现敌修工事，战士陈振刚射击后，伤敌1 人。 战果：毙敌1 ，伤敌2. 一九八六年1 月21日星期二 少云 白天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81发。 夜间： 1955，左8 号阵地发现405 号阵地7 号洞洞口有敌5 —6 人活动，射击后， 毙伤敌各1. 2040—0300，敌由310 号阵地向我235 号阵地5 、6 号哨位偷袭6 次，每次兵力3 —5 人，均被击退，毙敌1 、伤敌4. 2320，小青山方向敌直射火炮向我左2 、左3 号阵地发射6 发炮弹。 0240，敌约一个班由303 向405 号阵地接近，炮击后毙伤敌各1。阵地落弹76发。 一九八六年1月22日星期三 阴 今天是我和王参谋值班。昼间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136 发。伤亡情况，四连炊事班战士赵x ，八五年入伍，冠县人，在左4 号阵地物资屯集点西侧，被敌狙击步枪击中头部牺牲。战果：1150，对小无名修工事之敌实施炮击，毙敌3。阵地落弹118 发。余情正常。 一九八六年1月23日星期四 阴、小雨
第34页 今天早上，参谋长带他的警卫员悄悄地进入了阵地，主要是为执行军长关于对敌保持高压态势、适度有效出击一下的指示，现地侦察，勘察地形，选择攻击点、攻击路线和火力的组织配置。综合各方面的情况，团首长已形成初步决心，准备将攻击点选择在与我244 、左2 号阵地紧贴的敌307 号阵地。明天我也将进入阵地，与参谋长会合，现地勘察、讨论出击方案。 昼间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93发。伤亡情况：0915，开设在一团方向417 号阵地团侧方观察所的观察员刘xx遭敌炮击负伤。二炮连战士房x 在左1 与左4 号阵地之间的口子，被敌狙击步枪击中胸部，穿透伤，牺牲。战果：毙敌3 、伤敌2. 夜： 1920，四连用爆破筒在左4 与左1 号阵地间开闢迂迴路成功。 1954，305 号阵地约有一个班之敌向南一运动，炮击后伤敌2. 2020，235 号阵地发现敌两人偷袭，伤敌1. 0000，213 号阵地敌踏响一枚地雷，亡。战果：毙敌1 、伤敌3. 一九八六年1月24日星期五 雾、阴 昨天，参谋长进入阵地，约好今天上午我和侦察参谋、工兵排长、侦察排长到负2 号阵地与参谋长会合。这次上阵地的主要目的，一是勘察敌307 号阵地周围地形，选择出击307 号阵地的进攻路线；二是勘察负2 号阵地周围地形，选择打击307 号阵地和310 、311 号阵地的火器发射位置；三是检查工事构筑情况。 0900到达负2 号阵地与参谋长会面。先查看了负2 号阵地东侧的地形，选择了一两个火器配置位置。然后进到洞内，通过向敌面的观察孔，详细观察了敌310、311 、307 号阵地和411 、432 高地，及断桥、清水、三角壕的地形。 出洞后绕到负2 号阵地的右侧查看，在负2 和负3 号阵地之间的鞍部进行了选择。接着又上了负3 和负4 号阵地，了解接防后阵地上的防御情况。回头到负3 号阵地吃午饭。 因双方炮阵地校炮，阵地多有落弹，我们在负3 号阵地的一个石洞里停了一会儿。这个洞相对宽敞一点，地面也比较平，洞内驻守的是接防不久的六连的战士。看上去，战士们兴奋多于紧张，不停的有战士用步话机一个波段的联络，有人答话就问对方是哪里人、哪个连队、哪个阵地，如遇到同乡，又会打听认识不认识谁谁谁。这场面让我吃惊不小，因为我知道越军基层分队使用的是我们当年支援的同型号的步话机，在那么近距离上，可以直接联网，只要有一部步话机窜上了，秘密岂不泄露了个精光。我上去制止了几下，没有用。参谋长又说了几遍，他们只顾兴奋，跟你嘻皮笑脸。参谋长不虎脸，我也不好发作。参谋长说，回头只有跟他们营长说，要坚决严肃战场纪律。 1600以后，阵地上没了落弹，我们又沿负2 到左4 号阵地。在经过负2 号阵地时，我和参谋长又专门到一团设在这里的步兵侧方观察所去看了看，向他们了解了一团防御正面特别是与我接合部之间的敌情、地形。到左4 号阵地待了片刻，四连连长谈起左4 到左1 号阵地军工路遭敌狙击步枪封锁，二炮连一战士牺牲的情况，想再辟一条迂迴军工路。参谋长当即决定组织勘察。随即我带工兵排长进入541 高地，经过仔细观察，以为从541 高地左侧的左5 号阵地直接向下，直插左8 号阵地较为合适，路途短而且比较隐蔽。就在我们准备下到左5 号阵地再看一看的时候，炮击又开始了，而且越打越勐，加上天又快黑了，就未能去成左5号阵地，只是和工兵排长大致确定了一下军工路的位置。便准备向左4 号阵地返回，守阵地的战士坚决不让我们走，说打炮了太危险，而且天黑了会走错路容易踩上地雷。想到勘察的情况必须立即向参谋长当面汇报，我把工兵排长留在了541高地，只身从541 高地左侧向下穿过雷区直插左4 号阵地。虽然很危险，但我还是想实地看看，这样的石质山上设置的地雷到底能构成怎样的障碍。没想到就着天黑前的那么一点点亮光，避开裸露的地雷，踩着较大的石块，很轻松地就穿了过来。 晚上，我和参谋长住在左4 号阵地连部洞。侦察参谋和侦察排长在选择攻击路线后，于炮击前撤离阵地，先期向团长汇报看察情况。 一九八六年1月25日星期六 雾、阴雨 昨天晚上聊的不是很晚就睡觉了。在他们聊的时候，我藉助微弱的烛光记下了当天前沿侦察的情况记要和日记。晚上睡在连长平时休息的洞左侧的横向石缝里，老规矩，我和警卫员小刘睡两边，参谋长睡中间。还好，睡得比较踏实，白天绷着神经在阵地上跑了一天，也够累的，我还是那个原则，有觉睡就要好好睡，养足了精神好再跑。倒是小刘不停地翻身，时不时地摸摸身边那支微型冲锋鎗。夜间阵地上似乎比较平静，没有在作战室里那么多情况。也稀有落弹声，而且听起来还那么遥远。 早饭后，我和参谋长从左4 号阵地去了五连坚守410 号阵地。连长见我们这么早来，十分惊讶，当我们告诉他昨晚住在左4 时，他是无论如何不相信。参谋长说不信今晚就住你这儿。我们在五连连部呆了很长时间。一营与二营换防后，五连就接下了二连的阵地，同时也接下了405 号阵地，与四连一起成为整个防御正面主要防御方向主要防御连。他们防御状况如何，直接影响到整个防御态势。所以，我们在那里详细了解了接防后全连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系、通信联络、工事构筑、生活保障和突发情况应急预案等方面的情况，进一步强调了坚守好405 号阵地对于全团乃至全战区重要意义。我还多了个心眼，有意无意地向连长指导员证实战场上的一些情况，比如在夜间怎么发现敌人的数量和运动方向，怎么判定敌人伤亡数量等等。
第35页 一开始他们还说得眉飞色舞，有板有眼，可我听着总觉得有点象平时战术训练中的情况处置。问着问着，就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最终参谋长一个劲地使眼色，我才收住话题。我知道参谋长眼色的意思，有许多事情心知肚明就行了，不需要说破，也不能说破，说破了，人家倒说你是呆子。平时是这样，没想到战时也是这样。贻误军情呢？那就要看你的分析判断，否则要你指挥所干什么？好在我们是依託整个国家打仗，可以不计成本，只要报上来的敌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个字，打。 吃过午饭，1500我和工兵排长开始返回。返至634 高地，先前出到团侧方观察所，看了看551 、637 高地及周边的地形。回头察看了九连接防后的634 高地上的工事，逐个看过去，直到九连连部。坐了一会儿，与连长指导员研究了一气工事构筑问题。九连是我最后一批用车子送上来的分队，接防的是原一连的部分阵地，工事就显得比较紧张。这次查看，就是要实地看看阵地上还缺多少工事，缺一些什么样的工事，以便请领器材，指导构工，实施有效保障。最后出662.6 高地堑壕，到达南榔坑道时天已经黑了。 参谋长继续留在阵地上，今晚真的住在410 号阵地的五连连部。他连续三天三夜在阵地上，除了白天看地形外，就是实地了解阵地上实际敌情。他是只做不说，有了这三天的经歷，再报军情可得掂量掂量了。这两天的作战情况： xx日昼： 1130，579 号阵地5 号哨位遭敌炮击，命中一发，毁轻机枪一挺。幸无人员伤亡。1200，三角壕有12名上阵地之敌，炮击后毙3 、伤5。1220，三角壕有5 名上阵地之敌，炮击后，伤敌2。战果：团炮群毙敌4 、伤敌8. 夜：左2 号阵地3 号哨位、235 号阵地4 号哨位、244 号阵地3 号哨位被炸塌。 2146，负4 号阵地3 号哨位有敌偷袭，60迫击炮射击后，伤敌2. 2320，敌向634 高地偷袭，60迫击炮射击后，伤敌1. xx日昼：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179 发。 夜：阵地落弹192 发，余情正常。 一九八六年1月26日星期日 阴、雾 昼间情况正常。夜： 1929，炮兵打击137 号阵地修工事之敌，毙伤敌各1. 2050，敌6 人向213 号阵地1 、2 号哨位偷袭，九连60迫击炮射击后，毙敌 1.阵地落弹117 发。 一九八六年1月27日星期一 阴、雾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又到了该上报工程保障情况的时候了。从阵地上回来就闷在坑道里写报告，今天终于离手，交参谋长审阅列印。一个月来的工程保障情况如是汇报。 自去年12月25日以来，团根据上级指示精神，围绕加强405 号阵地地区的防御稳定，使兵力使用和兵力部署更加合理完善，并为下一步出击作战做好准备等工作展开工程保障。本月份共请领下发构工器材55套（米），新构工事21个，修復工事及哨位64个，设置定向雷50枚，架设伪装网810 平方米。通过积极地修復工事，增加工事的抗力强度，为保障全团防御部署的调整，抗敌反扑，稳固防御起到了积极地作用。 一、立足抗敌反扑，实施有效保障： 围绕加强405 号阵地地区防御、组织步兵第一营与第二营换班、做好随时准备抗敌反扑等主要任务，积极做好工程保障工作。一是加强405 号阵地及周围 301、579 号阵地和北长形高地的工事构筑，不断派出工兵指导配合坚守分队构工，使屯兵洞与战斗哨位有机结合，基本上达到能战斗、能防炮、能观察、方便生活的要求，并逐步趋于完善。405 号阵地接防近两个月来，落弹近两千发，敌连排规模的反扑两次，班组规模的袭扰50多次，由于工事得到了改善，我坚守分队利用工事有效地进行了防御，牢牢守住了阵地，而我无一伤亡。 二是利用工程手段，隐蔽换防企图。为了保证换防安全顺利进行，对换防分队经过的主要道路採取了加深堑壕和设置遮障的方法，在662.6 高地与左9 号阵地、左9 号阵地与410 号阵地、410 号阵地与541 高地之间，共加深堑壕、交通壕351 米，设置水平遮障和垂直遮障320 多平方米。至换防结束，近千人上下阵地，无一人暴露换防徵候。 三是积极构工，设置障碍，准备抗反。在原有工事的基础上，通过增加復土层厚度加强工事的防炮能力，尤其是战斗哨位的防炮能力。使每个阵地至少有2—3 个具有一定防炮能力的战斗工事。在观察射击死角和易遭敌偷袭的地段，设置了定向雷、操纵60炮弹和爆破筒为主的爆炸性障碍物，增强了防御的韧性。 二、搞好构工协同，抓住重点保障： 在实施工程保障任务的过程中，加强各兵种之间的协同，既可以提高作业进度，又便于隐蔽行动企图。步工协同。工兵分队执行任务时，由坚守阵地的步兵分队派出观察、警戒，并担任勤务保障，配合进行作业。既保证了作业安全，又缩短了作业时间。工炮协同。除在露天构工一般不对敌主动炮击外，抵近或洞穴构工，特别是在使用爆破作业时，主动要求炮兵予以协同，利用炮声掩护作业。 如301 号阵地，距敌仅20多米，对方讲话的声音都能听见。为防止敌从声音上判断我工事的位置，在扩洞点炮时，唿唤炮兵对敌前沿行零星射击，在炮弹落地的爆炸的同时起爆装药。工兵分队曾四次进入阵地构工，爆破13次，均未暴露工事位置。
第36页 三、积极修旧利废，因地制宜改善工事条件： 随着坚守时间的延长，各阵地不仅要求住得了，而且要求住得好。在工事器材暂时不能满足的情况下，要求各阵地积极想方设法，就地取材改善工事条件。 团轻便炮兵群占领阵地时间紧，构工仓促，人员拥挤，防雨条件差。为了改善工事，各炮阵地发挥自身的优势，筹集炮弹箱1800多只，不仅加强扩修了原有的工事，还为炮位和弹药垒防弹墙360 多平方米。另砍竹子450 余根，在工事顶部修建了遮雨篷。其他分队亦积极地想办法发动战士扒拆废旧倒塌的工事，利用其能利用的部分加固工事。全团共利用废弃的圆木234 根，化纤袋271 条，矩形工事构件121 块，大小波纹钢146 块，既弥补了部分阵地器材不足的问题又节省了开支。 四、树立长期坚守思想，不断完善工事配系： 针对战场特点，始终树立长期作战、以工事为家的思想，经常不断地构筑和加修工事，完善工事配系。防御在右翼的步兵三营，工事条件相对比较好，但他们不满足现有的工事条件，立足长期作战，着眼于打大仗、打恶仗，不断地加修改进工事，凡是被炮火摧毁和雨水冲垮的工事，立即修復，使哨位、堑壕、屯兵洞基本配套。尤其是八连更为突出，他们积极改造利用工事，改宽壕为窄壕、改浅壕为深壕、改敞开壕为隐蔽壕，工事的优越性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实现了65天无伤亡。 随着防守时间的延长，部分阵地出现了“小战经过，大战挨过，工事不强，照样打仗”的麻痹思想。以1 、2 次战斗未出现伤亡的侥倖现象，轻视工事构筑。 为防止这种现象的发生和蔓延，团首长不断地要求各分队树立长期作战的思想，提出只要坚守一天，就要构工一天的要求，并不断组织机关人员上阵地检查构工落实情况，帮助分队克服侥倖心理，增强构工意识，确实把工事构筑与加强贯穿于整个防御的始终。 作战情况：昼间情况正常。阵地落弹87发。 战果：1155，负2 号阵地团前观发现敌5 人从411 高地底部向我观察，炮击后毙敌 1. 1700，左8 号阵地发现敌7 人在小无名活动，炮击后毙伤敌各3. 夜间伤亡情况： 1930，北长形高地2 号哨位遭敌炮直接命中，伤2 人，李xx面部轻伤，藏xx左眼伤。 2039，有线兵吕xx，从405 号阵地查线返回到579 号阵地5 号哨位下方30米处，遭敌炮击，弹片击中膝盖、头部，运送途中牺牲。 一九八六年1月28日星期二 大雾、多云 0630之前吃完早饭，准时进入作战室，所有人员各就各位，全神高度贯注，坐等战斗打响。0700，双盾一号工程开始。在战斗打响的一开始，情况还比较多，我们几位按照各自的分工稳稳噹噹地处置着。两个小时以后，情况逐渐减少下来，就当天的值班参谋就把情况处置完了。下面是我团在双盾一号工程中，配合一团出击425 号阵地、抗敌反扑情况战斗要报摘录。 0700—1530，我团按计划完成火力佯动，同时积极进行炮火支援，并连续抗击了敌两次排规模的反扑，毙敌26人，其中副连长1 人，伤敌16人，摧毁敌观察射击工事8 个，引爆弹药一批，炸毁敌狙击步枪1 支。我消耗82迫击炮弹1941发，100 迫击炮弹1121发，损坏轻机枪1 挺，伤亡各1 人。 0700，团炮群按计划分别对305 、309 、负405 号阵地、黄罗实施火力佯动。 0710，敌544 、432 、411 等阵地的直瞄火炮、81迫击炮、60迫击炮对我405、左4 、244 、负2 、235 等阵地实施了勐烈炮击。敌主要火力已被我吸引到405号阵地附近地区。 0740，我炮兵转为支援射击。 0845，敌约一个排的兵力由305 号阵地沿南一向405 号阵地反扑，企图吸引我火力，策应向425 号阵地的反扑行动。我炮兵和坚守301 、左1 、244 号阵地分队对反扑之敌进行了有力地打击，敌退至305 、南二号阵地附近。 1130，305 、306 号阵地敌约一个排的兵力经303 号阵地向405 号阵地反扑，同时405 号阵地7 号洞之敌3 人出洞配合行动，被我炮火和左8 号阵地重机火力击溃。 1210，反扑之敌被击退，敌持续向我405 号阵地及附近地区勐烈炮击。 1230，一团通报，敌向425 号阵地反扑，团炮群依令再次向309 、负405 号阵地实施火力佯动，有效地配合了一团的抗反行动和突击分队的顺利撤回。 至1415，敌炮火减弱，零星炮火持续至1725. 白天阵地落弹1801发。战果：毙敌26、伤敌16. 伤亡：八连战士郑xx，八五年一月入伍，在214 号阵地负伤。四连战士林xx，八五年一月入伍，在左3 号阵地3 号哨位受伤，眉骨贯透，抢运途中牺牲。 夜： 2300—0310，敌约一个班的兵力进至我左2 、235 、左9 号阵地和634 高地附近进行侦察活动，均被击退。阵地落弹186 发。 伤亡：235 号阵地配属六连的二机连副班长李xx，左眼皮受轻伤，现住团卫生队观察。 一九八六年1月29日星期三 阴 今天由我和王参谋值班。虽然昨天经过了一场大规模的战斗，但今天战场仍很平静。 王参谋和我同年入伍的。不同的他是从师教导大队直接选调到济南步校，担任第一批从地方高考中录取的学生兵学员班长的，并一同毕业后提干。是继七九年停止直接从战士中提干以后同年兵中为数不多娇娇者。曾组织过单兵战术的训练改革，对单兵和班排战术有较深的功底。值班期间，一边处置情况，一边说着战场上事情，说得最多的不外乎阵地落弹和战果。王参谋说，这个阵地落弹是最没数的。一发炮弹落地，几个阵地同时发现，都报还有个准头？再说了，敌我之间那么近，谁打的炮、落在谁的阵地上，就能分得那么清？我觉得也是，我在阵地上住过，也遇到过炮击，正常情况下没有感到过那么多的落弹。
第37页 还有那个战果，王参谋说，照上报的统计，当面之敌老早就被我们打光了，哪儿还有战斗力。我想也是。从理论上说，照目前的毙伤敌的数字统计下来，仅我们接防后就至少歼灭了敌一个建制团的兵力。但事实上怎么可能呢？可哪次上报不是振振有词，问什么细节有什么细节，哪个阵地上都是那么有鼻子有眼的，都那么确凿无疑。人家在一线阵地上说有，我们凭什么在坑道里说人家无。 管那么多呢。王参谋说，下面怎么报上来的，我们就怎么整吧整吧报上去，反正数字又不是我们编的。落弹越多，不是越说明我们仗打得艰险，歼敌越多，不是说明我们的战果越大吗？也没什么不好。大家好象都有点心照不宣。不知道师指军指是不是也是这样。 作战情况：白天无战事。 夜： 2020，左9 号阵地8 、9 号哨位发现松毛岭山包前有3 个灯光，步机火力打击后消失。2110，235 号阵地6 号哨位发现敌2 人偷袭，60迫击炮打击后消失。 2130，209 号阵地4 号哨位发现阵地前有响动。 2145，213 号阵地4 号哨位发现阵地前有响动。 2315，左3 号阵地3 号哨位发现阵地前有两个灯光。 2345，负4 号阵地3 号哨位发现右下方约15米处有拔草走动声。 2355，负3 号阵地1 号哨位前发现敌3 人，起爆60迫击炮弹和107 火箭弹，毙伤敌各1。2405，左2 号阵地2 号哨位与244 号阵地接合部下方30米处，有敌3 人偷袭， 60迫击炮射击后，伤敌1。阵地落弹121 发。 伤亡情况，六连战士崔x 在219 号阵地2 号哨位受伤 一九八六年1月30日星期四 少云 昼： 578 号阵地发现敌6 人活动，七连60迫击炮射击后溃退。阵地落弹193 发。 战果，炮兵在试射过程中，对305 号阵地修工事之敌齐射，毙敌6、伤敌8，摧毁敌工事1。伤亡情况：特务连工兵排七班一战士负伤。该战士是前出579 号阵地执行开闢579 号阵地通往北长形高地军工路任务的，在接到防炮通知后躲避在579 号阵地排指洞口时，被敌炮伤。 夜： 2055，在6626高地1 号哨位、215 号阵地4 哨位，同时有敌3 —5 人偷袭， 我八连60迫击炮射击后，敌退，毙1 、伤2. 2155，敌沿原路线在游动炮的掩护下向我偷袭，进至215 号阵地前50—70米时，我步机、手榴弹将其击退，伤敌2。2400，敌再次偷袭，又被击退。阵地落弹143 发。 一九八六年2月6日星期四 阴 本月一日，我和周参谋带车到文山採购物资、沖印照片，顺便还想看看特务连受伤的八班长。因为办事不顺，途中用了很多时间，到四号才回到南榔。 很长时间没下阵地了，这次到文山一看，外面的世界又比以前精彩了许多。西装多了，色彩斑斓了，商店多了，音响整街轰鸣。邓丽君那拿魂酥骨的美酒加咖啡，张帝那风趣诙谐的先救老婆还是先救妈妈，刘文正那清新爽口的一坛泡菜，孙青那热情奔放的纯情少女，还有什么节奏强劲的跳动的火焰，此起彼伏，比阵地上的枪炮声还勐烈。大概是春节临近的关系，大街上繁华得有点让人眼花缭乱。我不知道是外面的世界真的变得如此绚丽多彩，还是在阵地上待久了变得鱼木了。 耽误时间的一是採购物资，为了准备出击作战，计划了一些物资，可大街小巷硬是找不到在哪儿买，也不知道是文山太小了就是没得卖，还是我们变呆了找不到个地方。再就是沖印照片，麻栗坡倒也有，就是洗出来的效果太差，色偏得厉害，还不能放大。文山就好多了，可惜沖照片的人太多，太忙，又多是当兵的。 我带去的胶捲多是在前沿阵地上拍的工事和地形，不敢随意丢给人家沖印，一怕丢失，那是冒生命危险拍来的，再丢失一次我还有几条命再往那么前去拍；二怕泄密，总书记南疆之行不仅亲笔题写了“国威军威看西南”，还在非战区局部开放中越边境数公里，边民在纵深数公里内可以自由出入。如此，特工还不如入无人之境。雷达站被炸、医院被袭，教训之惨痛头脑里不能不多根弦。所以沖印照片胶捲出手后，就人不离店，目不转睛盯住胶捲和沖好的照片，直到一张不少地全部到手后才付钱离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从我这里泄了密，造成的后果我有几个脑袋能担得起。宁可谨慎有余，不可懈怠丝毫。遇到人多就得等，一等等去的就是时间。 周参谋在文山只待了一天，第二天就乘公共汽车去了昆明。团长已下了决心，一定要办一套摄像器材，把战场上的情况真实地记录下来。周参谋此行就是执行这个任务。 送走周参谋，到医院去看八班长。买了点东西，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找到医院。伤员太多，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位知情的，一问，说昨天才转走，去昆明了，说他那只受伤的眼睛眼球要摘除，原因是最初没有处理好，已开始影响另一只眼睛的视力，弄不好会导致双目失明。 来回的路上，发现沿途驻扎许多新的部队，一问说是兰州部队参加轮战的。不知道是不是来接我们防的。这几天的作战情况： x 月xx日昼： 0850，307 号阵地敌2 人向我阵地观察，炮击后毙伤各1. 0910，三角壕敌20多人修工事，团炮群打击后，毙敌2 、伤敌3。阵地落弹242 发。
第38页 夜： 2035，202 、205 号阵地前100 米处有敌一个班偷袭，团、连炮兵打击后，毙1 、伤3。2040，303 号阵地有敌约两个组向302 号阵地运动，团炮兵打击后，毙1 、伤2. 阵地落弹169 发。伤亡情况：2145，敌炮火直接命中左5 号阵地3 号哨位，洞口炸塌，刘xx、李xx受伤。 x 月x 日昼：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80发。 夜： 1930，敌约两个班的兵力对我负3 号阵地实施偷袭，当进至我前沿阵地100米时，60迫击炮、步机火力首先打击，团炮群追打溃散之敌。 2125，敌6 人向我219 号阵地偷袭，被击退。 2330，左1 号阵地报告，敌2 人进至左1 与左8 号阵地间的口子消失。 2040，敌2 个班沿南一向405 号阵地偷袭，被团炮兵击退。 2050，405 号阵地7 号洞之敌5 人，向我5 号洞偷袭，被击退后，敌尸体扔在离洞口30米处。0338敌7 人再次向我219 号阵地偷袭，被击退。 0403，235 号阵地前敌4 人，打击后溃退。 2130，敌约一个班向634 高地10号哨位偷袭，被击退。同时，219 号阵地前 有敌5 人向8 号哨位偷袭，被击退。阵地落弹116 发。 x 月x 日昼间情况： 0515，敌约一个班沿南一向405 号阵地偷袭，60迫击炮发射35发后，毙敌2 、伤敌3。阵地落弹141 发。 夜间情况： 2055，敌5 —6 人向214 号阵地2 号哨位偷袭，八连三排打击后，毙1 、伤2。阵地落弹69发。 伤亡情况，2037，坚守214 号阵地2 号哨位的八连战士卜xx左大臂枪弹伤。 x 月x 日昼： 0900，209 号阵地前有敌4 人向我偷袭，步机火力将其击退。 1111，负3 号阵地2 号哨位，发现敌3 人向我偷袭，投弹后敌退。阵地落弹73发。 541 高地构筑60迫击炮避弹所一个，123 号阵地加修哨位2 个。 夜： 1830，217 号阵地1 、2 哨位前有爬动声，七连步机火力射击五分钟后消失。 2000，敌约一个班的兵力向202 、205 与215 号阵地间口子偷袭，均被我及时发现击退。2030—2130，103 号阵地3 、4 号哨位前有敌向我打微沖的声音。 2035，209 号阵地1 、2 号哨位前有人爬动的声音。 2122，209 号阵地10号哨位也听到有动静。 2330，209 号阵地7 号哨位也听到有动静。 2400，负2 号阵地2 号哨位上掉下一块石头。 0220，左2 号阵地2 、3 号哨位听到有人踩石头的声音。 0230，左3 号阵地1 号哨位听到有脚步声，起爆定向雷，判断伤敌1. 0320，敌约一个班的兵力由南一向305 号阵地机动，被我炮火压制。阵地落弹37发。 x 月x 日白天情况正常，阵地落弹56发。 夜： 2002，负3 号阵地2 号哨位敌2 偷袭，投弹后消失。 2015，244 号阵地下方，敌4 人偷袭，投弹后毙1 、伤2. 2130，213 号阵地8 、10号哨位下方有动静，投弹后消失。 2132，662.6 高地与203 号阵地接合部，有数个灯光晃动向上。 2140，敌5 、6 人进至接合部下方50米，八连一班与高机班的战士一起开火，毙敌3 人。发射照明弹后，发现有尸体。同时，662.6 高地落弹4 发。 2145，235 号阵地3 号哨位敌3 人偷袭，投弹后伤敌1. 2200，662.6 高地1 、2 号哨位下方有爬动的声音，投弹射击后，毙敌1 、伤敌3. 阵地落弹63发。 x 月x 日白天情况正常，阵地落弹31发。 伤亡情况：0505，五连七班战士段xx被枪榴弹炸伤面部。 夜： 1950，209 号阵地7 号哨位前30米、2005，215 号阵地5 号哨位前均听到有爬动声，投弹后消失。2030，左2 号阵地3 号哨位前有敌偷袭。 左3 号阵地3 号哨位发现东约十米处有爬动声，起爆定向雷后消失。 2150—2234，左4 至左1 号阵地之间、541 高地3 号哨位前约十米处、负2号阵地1 号哨位前下方、235 号阵地5 号哨位前约40米处，先后发现有灯光或响动声。 2325，敌约一个班的兵力由303 号阵地向405 号阵地接近，团炮火实施了压制。 阵地落弹52发。这一天，师部转发了双盾工程一号即1.28出击425 号阵地战斗详报。主要内容摘录如下。 四十师（乙）一团四、五连于86年1 月28日0700，以偷袭的方式对425 号阵地之敌实施了出击作战。经过3 小时55分的激战，全歼敌866 团3 营9 连（欠3排），并先后粉碎了敌10次排、班规模的反扑。随后于1510顺利撤回我475 号阵地。共歼敌217 名，俘敌1 名，击毁敌各种火炮26门及大量工事，取得了代价小、战果大的重大胜利。 战斗经过： 一、秘密屯兵，隐蔽占领冲击出发阵地。出击分队利用4 个夜晚，多波次向475 号阵地秘密屯兵。27日0020，屯兵完毕。 27日0500，侦察组和第一突击队2 人，秘密摸至425 号阵地第一层石林。当时潜伏在该高地，准备接应后续突击分队占领冲击出发阵地。 28日0200，四连1 、2 、3 突击分队由475 号阵地开始秘密接敌，0546，全部占领425 号阵地前沿阵地冲击出发阵地。 二、勇勐发起攻击，占领表面阵地。0700，全线炮兵对敌进行火力急袭，同时四连1 、2 、3 突击队按方案直插425 号阵地顶端、东南侧凹部和第二层石林。0711，第2 突击队占领东南侧凹部表面阵地，0730，第1 、3 突击队占领第二层石林和部分表面阵地。
第39页 三、搜剿打洞，抗敌反扑。0711—0743，敌分别以排、班兵力由506 号阵地向424 号阵地机动、527 号阵地向425 号阵地机动，从清水三岔口向北运动。0831— 0943 ，敌分别以一个排和二个班的兵力由424 号阵地东侧向425 号阵地反扑，在我步兵抗击和火力打击下，反扑企图被粉碎。敌在向425 号阵地反扑的同时，分别在574 、409 、577 号阵地当面和405号阵地地区实施班、排规模的袭扰，均被我击溃。 今天作战情况：白天情况正常。 夜：2110，左1 号阵地1 号哨位下方30米处，有敌偷袭，60迫击炮射击、投弹、 起爆定向雷后，敌溃退，打照明弹后发现共5 人。 2130，203 号阵地下方70—100 米处，有10余个灯光，团炮群打击后，毙伤敌各2. 阵地落弹59发。 一九八六年2月7日星期五 阴、小雨 春节越来越近，阵地上的落弹也越来越少，奇怪的是越军的袭扰仍旧那么频繁。是不是以为我们要过春节了，不会有大的军事行动，胆大起来了？或许利用春节作些战略上的调整，不打炮少打炮以示节日关怀？意或他们的袭扰只是为了掩护他们的春节慰问？越南人和我们一样，他们的也过春节。但愿不要有什么军事企图。 在揣摩越南人的同时，我们也在利用春节前战场相对比较平稳的有利时机，加紧出击作战的准备。特别是一团1.28出击作战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备战出击作战的士气。 按照上次现地看察的方案，拟在244 、负2 、左2 等阵地扩修几个屯兵洞。今天，工兵排张平负责的第一作业组带所需构工器材到达负2 号阵地。周参谋从昆明回来了，果然带回来一套摄像器材，还是索尼的一体机，型号是200pk ，用的是小二分之一摄像带。虽然比不上军里那个大气，但同样可以拍出好东西。 作战情况：白天情况正常，阵地落弹21发。 夜：0415，405 号阵地7 号洞之敌向原8 号洞投掷了一枚手榴弹。阵地落弹34发。 一九八六年2月8日星期六 阴、雾 特务连工兵排九班副带领的第二构工组今天上了244 号阵地，主要任务是开筑屯兵洞。 今天是除夕，是千家万户团圆的日子，民间来说是一年之中最隆重的的时候。对于节日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有什么的特别，一切都跟以往一样，该忙什么还是忙什么，毫无过节的意识。晚上司令部机关会餐，有了与往日不同的气氛。 会餐后，周参谋忙开了，变戏法似地拿出了许多色彩缤纷的纸条的印有恭贺新禧字样的彩纸，把作战室里装扮了个鲜亮。我问他哪来这些东西，他说是在昆明买的。真没想到他忙里偷闲还想到了春节，比我是强多了。 团长的车子天黑才从落水洞回来，带回来一台十八寸的索尼彩色电视和一台录相机。坑道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只可惜没有信号，电视机什么也收不到，还好江参谋送了两盘录相带，虽说放起来色彩与影子飘得很远，但多少有点气氛。江参谋还带来口信说，他要把春节晚会录下来，等过了春节托人捎过来。有春节晚会看，又把我们的心拉到了很远很远。 今天阵地情况少得可怜。白天一切正常，阵地落弹2 发。夜间也只有左1 、235 号阵地有敌人活动。阵地落弹19发。 一九八六年2月9日星期日 阴 今天是春节，战场上的春节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从早到晚，各级首长下来的很多，团里的首长下去的也很多。藉此机会相互看望、拜年，气氛很是热烈。 春节供应也特别好，有的单位平均每人二斤肉、一只鸡、半斤蛋，加上内地寄来的各式各样的慰问品，节过的比营房还丰盛。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从阵地前沿到防御纵深，枪声响了一直没停，虽然各级反覆强调，严格要求阵地上不得在节日期间鸣枪，但战士们的心情总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这枪一旦放开来，就变得肆无忌惮、无拘无束、畅快淋漓。作为军人能鸣枪庆祝应该是庆祝境界的最高层，能得以鸣枪欢度春节，恐怕也只能是在这以国为后盾以边境为界的战场上。 许多阵地上还贴了春节对联，跟首长到前沿阵地慰问，看到有趣的随便抄了几联。 在410 号阵地上应有这么两幅，一幅是 上联，进洞看洞洞比洞 下联，出洞点洞洞联洞 横批：洞异志同 再一幅是 连长苦排长苦班长苦战士更苦 战斗兵通信兵后勤兵都是好兵 横批：情同手足 后来又见两幅，一幅是 军心民心心连心 思亲想亲亲又亲 威震南疆 一幅是 大洞小洞猫耳洞洞洞藏龙卧虎 机枪步枪冲锋鎗枪枪威震南疆 边陲卫士 战场动态：全天无情况。夜间235 、左1 号阵地有敌爬动声。 一九八六年2月10日星期一 晴 今天是好些天来难得的一个晴天。和昨天一样，今天仍有好多首长来看望慰问部队，并借春节战场难得平息的机会到一线阵地看地形，就连军区前指的副参谋长也进到了634 高地的一线堑壕。四十七军接防的部分干部也利用今天进入阵地见习。 作战情况：除白天405 号阵地有9 发落弹外，无任何情况。 一九八六年2月11日星期二 阴 一大早就上了阵地，这次与周参谋同行。也想利用阵地没有情况的机会，多拍点工事和阵地前沿特别是敌阵地前沿的照片和录像。再把前几次在阵地上拍的照片带到阵地上去。
第40页 与前几次上阵地不同的是，这次上阵地又多了一套装备——摄像机。看看自己的行头，想想也有意思。一只永远不离身的挎包，里面永远放着相机、胶捲、照片、钱还有日记本；一台摄像机和与之配套的打光用的电池。身上是左一道右一道，唯独没有武器。要是叫越军看到了，还不知道以为是什么新的兵种。 从 662.6出发，沿堑壕到左9 号阵地，出了堑壕攀过负1 到负2.一路走一路拍。有了摄像机，就觉得照相机用起来不过瘾了。但真正到了最前沿阵地，没有绝对把握就不大敢用了，一来摄像机镜头太大，容易反光被敌发现，再就是摄像机用起来多少有点影响动作。人受伤事小，这个傢伙要玩玩了，可抵得上一个班战士的抚恤金。 从负2 往235 号阵地下的时候，就没带摄像机。我让周参谋在负2 号阵地好好呆着，我狠狠地前出了一下，主要是想好好地拍拍敌307 号阵地，因为这个阵地将是下一步出击拔点的目标。再就是好好拍拍敌138 负1 负2 号阵地。从作战室接报的情况看，这几个阵地靠得太近，狙击步枪构成的威胁太大，把照片拍了让炮兵指挥所的好好瞧瞧，狠狠地教训教训。 阵地上陪我的几个战士带着我从这个石头后头跳到那个石头后头，一直到最前面的一个机动哨位的石头后面，再也不往前动了，说就在这里拍。我掏出相机试了一下，前面还有一块石头，正好挡住了138 负1 、负2 号阵地的一半。我还要往前，阵地上的战士怎么也不同意，说再往前除了那块石头没再别的遮挡，而且地上还布满了地雷。地雷没什么可怕，当兵就开始玩地雷，倒是那个狙击步枪，瞄准镜对上你了还真没那个跑。我在那个地雷中间选了几块石头作为运动路线，摘过一个战士的钢盔扣在头上，对他说，看好了，如果有狙击步枪看准了是哪个阵地，立刻给我要炮火狠狠地打。说完运起在军教导大队训练的那套战术动作，勾着腰，左冲右突跳到了那块石头后面，调好光圈，估算好距离，一伸头摁一次快门，再一伸头再摁一次快门。估摸着该拍的都拍了，又兔子般地跳了回来。还好，除了丢掉几个脚印毫髮无损。 从235 号阵地返回，经左4 、541 高地、左5 、410 、213 、209 等阵地，稀里哗啦一口气拍了三个半胶捲，摄像机拍得也几乎没了电池。在经过左5 时，还专门查看了左5 到左8 号阵地之间军工路开闢情况。天擦黑才出了662.6 高地返回南榔。一进坑道，顾不得吃饭，就把带子取出来插进了录像机。前沿阵地的画面在电视机银屏上清晰地展现了出来，这可是正宗原版，看得没有上过阵地人一楞一楞的。特别是炮指的指挥人员。 作战情况：白天除九连部分人员加修工事外，无其他情况。 夜间： 2100，209 号阵地6 号哨位前约45米处，敌踏响两枚地雷，同时九连60迫击 炮射击，伤敌2 人。 负4 、205 、左1 、244 、213 、541 高地等阵地前均有敌爬动、敲木桩和砸石头的声音。阵地落弹35发。 昨天晚上，侦察排班长丁xx、战士管xx在左2 抵近侦察返回时，触到倒下的树木，树木碰响地雷负轻伤。 一九八六年2月12日星期三 雾 今天是我和王参谋值班，值班首长是来阵地见习的河南省军区作训处长。 一起床，乘着接班前的空档拿着昨天在负2 和235 号阵地上拍的一个黑白卷，跑到627 高地坑道，请政治处小张沖洗一下。因为阵地上唯一一套沖印设备在政治工作处的坑道里。再三的交待，无论如何要洗好，决不能象上次那样有半点的差错。这次是比上次冒更大的危险拍来的，出击拔点训练急等着用。希望沖洗出来的画面能带来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 但是，当下午去电话询问胶捲沖的情况时，被轻描淡写地告知底片沖坏了，不可逆转地沖坏了，想问几个为什么时，便没有再多的解释。气得我真想端起冲锋鎗撂他一梭子。 白天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53发。二营普遍加修阵地上的哨位。 夜间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61发。 一九八六年2月14日星期五 少云 昨天，我带车到飘飘仓库领器材。为了下一步出击作战的工程保障，向师指挥部打了一份请领器材的报告，指挥部同意部分器材由师解决，部分器材由师开介绍信到军区前指解决。 吸取上次教训，这次先到团车场联繫车辆，然后到前指开调拨单。由于沿途修路，道路很不好走，调拨单开到手天已经快黑了，就近到麻栗坡住了一夜。今天一大早赶到车场带了四辆车，再返到飘飘仓库装器材，中午时分回到南榔，组织民工很快卸完了车。 13日作战情况： 昼间：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127 发。 1750，579 号阵地5 号哨位被敌303 号阵地迫击炮命中3 发，无人员伤亡。 1900，左8 号阵地马蜂洞被敌303 号阵地枪榴弹命中3 发。 1530，在244 号阵地构工的工兵排九班一战士，被敌迫击炮弹炸伤右下肢，轻伤。 47军接防的见习人员28人，到阵地第三天，明天撤回。 夜：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120 发。 今天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26 发。炮兵对432 号阵地炮击，摧毁敌工事1 ，伤敌2. 夜情： 432 号阵地、大无名高地之敌在1910—1930、0510—0520，分两次向我左2 、244 、左4 、左3 、负2 号阵地进行较勐烈的炮火袭击，阵地落弹255 发。
第41页 1925，左2 号阵地3 号哨位，遭敌432 号阵地、大无名高地炮火直接命中，一块大石头被炸塌压在战士徐xx身上，抢救无效牺牲。 一九八六年2月15日星期六 少云 244 号阵地和负2 号阵地的两个打洞组，到今天为止任务已基本完成。244号阵地2 号洞是在洞内扩洞，原只能屯2 个人，打通了里面的洞，现在可以屯下近 40 个人，基本能够满足主要突击分队的隐蔽需要。负2 号阵地是在洞内打洞，在原2 号哨位下面往下打，然后往左拐，打穿洞壁，构筑成一个能控制307 号阵地及周围的机枪火力工事。 由于这两个点採取的都是机械作业，凿岩机的轰鸣、烟雾和放炮位置暴露，从昨天开始，敌就往这两个方向打炮，而且炮火比较密集。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隐蔽企图，准备从明天起，将这两组分别撤至219 和579 号阵地，定期开动凿岩机，作构工佯动。同时配合负2 号阵地构工队构筑火器发射阵地。 作战情况：地面情况正常，阵地落弹231 发。 1430，军械股翻车一台，主要原因司机喝酒，驾驶室超载，在急拐时方向没打过来，翻到了路下十多米处，幸无人员伤亡。这个位置在我们接防前三团也翻过一辆车，至今还底朝天躺在那儿。我们的车子跟那个车子翻了个并排，整整齐齐、一模一样。 夜： 1930，左2 号阵地2 号哨位七班副金步扬下哨时，被敌炮弹炸伤。 2105，235 号阵地2 、5 号哨位同时有敌4 人向上摸。2 号哨位用爆破筒、5 号哨位起爆定向雷，伤敌2。2200—0000，405 至579 号阵地的电台被干扰。 0200，左2 号阵地2 号哨位前有学鸟叫的声音。 0430，144 号阵地4 号位下发现敌4 人，60迫击炮打击后，敌退。阵地落弹83发。 伤亡情况，七连战士张xx在217 号阵地1 号哨位前布雷时，被敌投来的手榴弹炸伤，气胸，牺牲。 一九八x 年2月16日星期日 少云 请示参谋长同意后，命令两台凿岩机及作业手分别撤至579 号阵地和219 号阵地的反斜面，每天上、下午各开机空转一次。之所以这样考虑主要为了迷惑敌人，让敌人摸不清我们的真实意图。一台机子调到579 号阵地，那里离负2 号阵地比较远，几乎是换了一个方向，远离我们的出击位置。一台机子调到219 号阵地背面的山沟里，这里虽和负2 号阵地大体在一个方向，但陡峭的219 号阵地背面的类似盆地的地形，发动机的轰鸣成迴响在空中散开，可以让人无法判定机器轰鸣的具体位置。参战前曾读过几遍《三十六计》，知道一点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也算是试试吧。 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158 发。 夜情： 2120，左2 号阵地与307 号阵地之间的接合部有敌2 人潜伏，2256撤回。 2115，235 号阵地6 号哨位下60米处有口哨声。 2130，负4 号阵地2 号哨位前有响声，投弹后消失。 2220，敌5 人摸至左9 号阵地2 号哨位前20米，操纵定向雷1 、投弹3 ，伤敌1. 0210，307 号阵地有口哨声。 0320，左4 与负2 号阵地之间有声响，炮击后消失。阵地落弹283 发。 1920，左1 号阵地1 号哨位战士孙xx修工事时，遭敌310 号阵地狙击步枪射击，背部负伤。 一九八x 年2月18日星期二 阴 今天，我和周参谋带工程保障车去了趟东山。主要想从侧面观察我防御及正面敌阵地的地形并拍摄一些资料。我们从南榔向东，再拐向北，沿着之字形的盘山公路向下，经曼棍、猫猫跳、芭蕉坪、偏马，车子无路走后，留下驾驶员看车子，我和周参谋背着照相和摄像 器材，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 这是我们第一次到这个方向，偏一路又没有遇到一个人，只是看了一下地形，判断了一下方向，全凭着感觉往前走。小路一会儿攀在悬崖边上，一会儿穿在几乎没有破坏的原始植被中。我们不知道小路的顶头会是什么，虽然我和周参谋说，凭我多次上阵地的感觉这应该是通向我方阵地的军工路，但多少仍有一点探险死神的悲壮。我们一路走着，一路相互鼓励着，还一路欣赏着小路两边的风景。遇到特别的景致，我们还停下留个影。 小路走到头，果然是我们的一个阵地。这里看那拉口子，居高临下，一览无余。我们请守阵地的排长给我们这里的地形和敌情。其实不用他介绍，我们一眼就能看明白，那炸得最白的山头，肯定就是 211高地。听完介绍，我们向西，从侧方观察我团的防御阵地。先从土质山和石质山的分界处，判别出634 高地和219 号阵地，然后向左依次识别出负2 号阵地、541 高地、405 号阵地等。从这个方向单看我团的防御阵地，应该已经占居了有利地形，属于易守难攻。因为从634 高地和219 号阵地向南整个向敌面，都呈下坡趋势，我在高处，敌在低处，处在明显的优势。但如果从整个战场的地形看，与我阵地相对的是敌小青山、637 高地、544 高地等绵延不断的山头，其地形无论是观察还是设置火炮，对我构成的威胁都不可低估。因而优势中又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劣势。 我们登上了阵地的最高处，想用照相机和摄像机好好地拍一下，被守阵地的战士制止了，说当心敌人的狙击步枪。我们只好猫下身来，有防备的拍。在这里，守阵地的战士和我们讲了13号界碑的故事。才知道，我们所处的位置就在13号界碑。
第42页 他告诉我们说，这个阵地最初就是为13号界碑设置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看守13号界碑。所以上哨的战士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察看13号界碑。突然有一天，上哨的战士发现13号界碑不在了，寻着痕迹，发现界碑躺在我方境内很远的地方。看来头天晚上越军特工来过了，搬移了界碑。真够狡猾的，想以搬界碑北移国境线来证明我们侵占了他们的领土，或等战争结束了，多吞一大块我们的领土。 他们能搬，我们也能搬。第二天夜里，我们几名战士将界碑搬向越方境内很远的地方，并立了起来。没过几天，发现界碑又被搬到我方境内更远的地方，我们的战士又搬过去。就这样搬来搬去搬了好几次，最后又被搬了回来。 这样搬来搬去总不是个办法，万一界碑搬丢失了，万一这里的局势一恶化，企不真的要丢失一片国土？阵地上一合计，把界碑抬到了工事里，放在排长睡觉的床铺底下，藏了起来。再用泥土在原来放界碑的做了两块碑，一块上刻着中华，另一块上刻着安南。 边说着，这个战士边带我们走出阵地，穿过一片杂草丛生没过人顶的开阔地，在一处很隐蔽的地方看到了这两块泥土做的碑。一块刻有中华字样的碑立在原来的位置上，另一块刻有安南字样的碑躺在一边。这两块碑是原来那个碑的两个面，大小形状和字体都一模一样。战士这样说。自从换了泥土碑后，再也没被动过。因为这个泥土做的碑，实在不好搬，一 动就要散，刻有安南的已经碎了。真亏他们想得出来。这不能不算也是一种保卫祖国的方法。 在回来的路上，我和周参谋一边咀嚼着他们的故事，一边在为他们感动。 回到坑道后，随即将拍到带子放给参谋长看，边看边汇报分析观察到的地形。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308 发。 战果，0640—0905，四连负2 号阵地2 号哨位用狙击步枪毙敌1 、伤敌2. 夜： 2136，235 号阵地2 号哨位前，敌投弹3 枚。 2100—2130，213 号阵地1 、3 、4 、8 号哨位下方有爬动、拉枪栓、投土块、折树枝的声音。哨位上投弹后，响动消失。 2215，负4 号阵地1 号哨位下方有口哨声，随即消失。 2310，左3 号阵地发现左4 号阵地与负2 号阵地之间有3 个人影，操纵定向雷后消失。 0030，405 号阵地7 号洞、南一之敌同时偷袭我6 、8 号哨位。连60迫击炮射击和哨位上投弹后，毙敌1 、伤敌2. 0327，634 高地8 、10、13号哨位下方有爬动声，60迫击炮打击后，敌还击了6 发炮弹，消失。阵地落弹265 发。 一九八x 年2月19日星期三 阴 军宣传队要来阵地慰问，还一定要到前沿阵地去。团长不大同意，可政委已作了安排。团长只得说最远只能到662.6 高地，不允许再往前了。并指示参谋长，协调好炮兵，确保百分之百的安全。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60 发。 夜情： 1915，579 号阵地7 号哨位发现敌3 ，60迫击炮射击后，伤敌1. 1940，307 号阵地顶端敌2 人向我打枪，60迫击炮打击后，伤敌1。阵地落弹130 发。 一九八x 年2月20日星期四 雾、阴 宣传队来了。我被参谋长派到了662.6 高地。在高地的反斜面和急造军路顶头，聚集满了战士，让我吃惊不小，这万一要是来几发炮弹，那那个伤亡可是不得了。我这才知道参谋长叫我来的用意。 宣传队由两个女兵和几个男兵组成，节目也就是小演唱、评书、器乐演奏什么的，除了那个自称从师过刘兰芳的高个子女兵的那一小段评书还有点味道外，其他充其量也只是个自我娱乐。但战士却看得兴高采烈，又是摆上录音机录音，又是拿出相机照相，全忘了这还是战场。我的心一直拎着，不停地侧耳空中。虽然紧张万分，但看到战士们开心的样子，总觉得这个演出还是值的。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37 发。战果，负2 号阵地排长陈国祥用狙击步枪击毙307 号阵地敌1。伤亡，235 号阵地严xx、张xx遭310 号阵地枪榴弹射击，两人伤双上肢、双下肢。 夜情正常，阵地落弹211 发。 一九八x 年2月21日星期五 多云转晴薄雾 1205，师李副师长电话：据情报反映，越总参谋部给二军区发急电，要求866 团按“m —10”计划构工。师分析“m —10”可能为敌进攻的代号，要求： 1 、加强对前沿全正面敌工事及新构情况的观察，查明迹象及时报告。 2 、按抗敌团以上规模反扑落实各项工作。 3 、考虑支援142 号阵地的火力计划。 迅速将电话内容报告参谋长并团长，得到的指示是： 1 、立即通知前沿各分队，特别是团前观和侧观，不断加强对敌前沿阵地的观察，密切注视敌构工动向，实行昼夜不间断地观察，夜间可以发射一些照明弹，帮助前沿观察。一有情况随时报告。 2 、在进行出击作战准备的同时，全面做好抗敌大规模反扑的各项准备工作，作战室要加大与各防御方向的联繫频率。 3 、炮指要注意调整好火力计划，制定好支援142 号阵地的火力预案。 昼情：0630，405 号阵地7 号洞附近有敌5 人活动，炮击后伤敌2。阵地落弹197 发。 夜情： 2410，311 至左2 号阵地有敌2 人向我运动，四连60迫击炮射击后，伤敌1.
第43页 0305—0400，203 号阵地2 号哨位前有敌约两个班的兵力成一线向我摸进，炮击后毙敌2 、伤敌4。阵地落弹150 发。 一九八x 年2月22日星期六 阴、低层薄雾 八连要地雷吵了好长时间了，一直没同意。虽然参谋长团长都过问过，但我总觉得八连的阵地前沿布雷够多的了，是不是需要布雷，再行布雷有多大危险，不能不考虑。 昨天王参谋跟我说，要地雷的是他在步校的学员，无论如何要帮一下。我讲了我的理由。王参谋说，地雷那是小菜子，在步校什么没学过。我想也是，再坚持似乎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在他的执意要求下，我同意给八连送200 枚72式防步兵地雷过去。 正好我今天要上阵地，就把地雷带到了662.6 高地。但没想到，最担心最不愿意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当我下午回到南榔，就被告知八连有个排长在布雷时被地雷炸伤。见到王参谋，他只说了一句，这小子怎么搞的。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65 发。伤亡： 0805，六连炊事班战士张xx，往235 号阵地送给养，进至负2 号阵地与235号阵地之间，被敌307 号阵地狙击步枪命中头部，抢运途中牺牲。 1020，八连排长江xx，在215 号阵地4 号哨位前20米布雷时不慎滑倒，踏中地雷，炸去双脚。 1020，二炮连排长余xx，在219 号阵地1 号哨位被来歷不明的子弹击伤左小腿。 夜情：2400，244 号阵地2 号哨位有敌3 人偷袭，起爆定向雷1 枚，伤敌2. 阵地落弹149 发。 一九八x 年2月23日星期天 小雨、大雾 这几天除了忙乎，又在坑道里起草工程保障情况报告。写材料真是个苦差事，可不写还不行，尤其是这工程保障方面的材料。我还是那样想，人家成千上万的资金给你了，数万元的器材给你了，你怎么用的，用到什么地方去了，总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吧。再说了，如果汇报的好，下次再要器材不也可以多要一点？不也可以多改善一些阵地的条件？于是乎，脑汁还是要绞的。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50 发。 夜情： 2200，左1 号阵地2 号哨位下侧10米处有脚步声，操纵定向雷1 枚，伤敌1. 2240，235 号阵地6 号哨位右下侧有响声，并向6 号哨位投3 颗石子，投弹后敌退。 2311，235 号阵地4 号哨位发现敌3 人，投弹后伤敌1. 一九八x 年2月24日星期一 雾 乘着晨雾，我和周参谋去了一趟船头。我们还是去东山的那套行头，坐上工程保障车，绕道曼棍，沿盘龙江一侧的公路直奔船头。船头是天保农场的一个大队，更是通往越南的国门。再往前就是越南的那拉。当年抗美援越的时候，这里是越南存在、胜利的输血通道，困难、失败时的庇护所。而如今，这里被越军的炮火炸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一座在内地都不多见的漂亮的小楼，被炸得百孔千窗。我们用摄像机近距离地拍下越南忘恩负义的罪行。 我们此行并没有多少军事目的，主要就是想记录一点越军在我国境内犯下的罪行。因为我们正在说服团长，制作一部反映我团轮战电视片，片名就叫《双大功团的新一代》。 就要离开船头了，无意回首了一下，没想到那满目创伤、残缺但仍屹立的小楼顶上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竟给我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别样滋味。是因为这面国旗飘扬在焦土上格外鲜艷夺目？是因为这面国旗飘扬在国境线上？是因为这面国旗在敌人的炮火中依旧顽强的飘扬？还是因为有了一种什么是我们的直觉？一种什么是祖国的醒悟？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50 发。 战果：1430，炮兵对敌304 号阵地、南一试射，摧毁敌工事2. 伤亡：1430，敌炮击左9 号阵地，4 号哨位徐xx右小腿被炸伤。 夜情： 1959，235 号阵地4 号哨位发现敌3 人，投弹10枚，伤敌1. 2027，235 号阵地2 号哨位发现敌2 人，投弹后敌消失。 2040，负4 号阵地4 号哨位发现敌4 人，操纵定向雷1 枚，毙伤敌各1. 2110，负4 号阵地3 号哨位发现敌约一个班的兵力偷袭，投弹后敌退。 2222，219 号阵地发现西侧大沟里有拔草、人员走动的声音，投弹后消失。阵地落弹122 发。伤亡：五连战士张xx，在撤离405 号阵地返至北长形附近时触雷，失去右脚。 一九八x 年2月25日星期二 爬了几天的格子，今天终于在蜡纸上校完了最后一稿，《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十四军（乙）独立团司令部关于二月份防御战斗工程保障情况报告》（〔1986〕司作字第24号）正式付印。明天即可交通信班报师作战室。 二月份的工程保障情况，根据上级指示精神和战场情况，围绕出击作战的各项准备工作，採取普遍展开、重点构筑、多种手段、隐蔽企图的方法，充分利用春节期间战场相对平静的有利时机，积极开展工事构筑，加强原有工事的维护和改造，增修道路，设置障碍，组织工兵分队进行敌火力下的开闢通路和快速设置障碍的训练。提高了工事的防护能力和道路的通行能力。基本完成了出击分队的屯兵工事和主要火器发射工事的构筑。 一、加强领导，周密组织计划 为进一步做好抗敌反扑的准备工作，完成出击准备，在全面展开工事构筑的同时，重点进行战场建设。团长亲自挂帅，周密组织计划。一是制定构工方案。在现地勘察的基础上，确定工事的位置、种类，所需器材的型号、数量，构筑工事的方法及完成的时限。二是抽调人员组建构工队，担任出击分队的屯兵工事和火器发射阵地的构筑。三是召开构工协同会议，由坚守分队、出击分队、构工分队及司政后有关人员参加，确定各单位的任务，协调相互之间的关系，明确观察警戒、火力掩护、器材供给等保障关系。四是组织验收，团指挥所派出专人会同出击分队对所构工事逐个进行检查，凡不隐蔽、达不到防炮和使用要求的，一律重新加修构筑。
第44页 二、普遍展开，重点构筑 教育部队树立“战斗不止，构工不息”，“即使下战场，也要交个好阵地”的思想，不应付、不凑合，积极加修改造工事。一方面要求一线阵地普遍展开构工，充分利用旱季构筑工事的黄金季节，对所有工事普遍进行加修改造，增加短洞的长度、工事復土层的厚度；改造工事洞口，变大为小、变直为弯、变一个为两个；增设工事的通风管道，改露天哨位为掩盖哨位。本月共使用波纹钢短洞工事45米，猫耳洞工事10套，新构工事66个，加固改造工事131 个，被復整修堑壕530 米，新开闢军工路350 米，悬挂攀登绳720 米。另一方面，重点组织了负2 号阵地方向的工事构筑，抽调30人组成构工队，先后利用近20天的时间，完成了2 个屯兵洞、12个重火器掩盖工事的构筑。 三、多种方法，隐蔽企图 在组织负2 号阵地方向工事构筑时，根据出击阵地和出击任务的要求，许多工事必须也只能构筑在距敌很近的位置上，在敌人的眼皮下进行构工作业。为了不被敌发现我构工企图，除按以往标准要求新构工事和加强阵地伪装外，还採取多种手段掩蔽构工企图。一是充分利用夜晚和雾天进行作业，避免被敌发现；二是前沿阵地全线普遍展开作业，让敌摸不清重点，判不明意图；三是利用炮火掩护，一方面对敌前沿进行标定，随时准备压制向我射击之敌。另一方面以零星的炮火配合打洞放炮，隐蔽工事的位置；四是组织构工佯动，当构工队在负2 号阵地方向实施构工时，分别组织两部凿岩机在219 和579 号阵地实施构工佯动，把敌人的注意力引向其他方向；五是在物资的屯集点、暴露地段、明显突出的工事周围设置遮障，比较好地隐蔽了构工企图。 四、积极设障，阻敌偷袭 充分发挥爆炸性障碍物的威力，积极利用障碍物阻隔敌袭扰。各阵地多种手段结合，採取以定向雷为主、压发雷为辅，远近结合、多层设置的方法，控制间隙地，增加防御的弹性。并随着防御时间的延长，不断检查障碍设置情况。对于被敌破坏或被炮火引爆的障碍，及时补设。本月份共补设防步兵地雷340 枚，遇敌情操纵定向雷16枚，毙敌2 人，伤敌12人，另敌5 人触压发雷受伤。较有效地控制了防御正面。 今天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42 发。伤亡：九连八班副班长吴xx，在634 高地14号哨位吸菸时，不慎将82无药包燃着，脸、手、腿烧伤。 夜情： 2110，左2 号阵地2 号哨位下侧有脚步声，同时向左2 、244 号阵地打冲锋鎗，有线中断，投弹后敌消失。 2230，244 号阵地2 号哨位前15米处有敌人影晃动，拉响预先设置的手榴弹，伤敌1. 2310，203 号阵地2 号哨位前有敌爬动声，投弹后消失。 2310，634 高地6 号哨位前有敌爬动声，60迫击炮射击后消失。 2310，左3 号阵地1 号哨位东侧20米有脚步声，同时244 号阵地报告左3 有人，操纵定向雷1 ，毙敌1. 0350，敌310 号阵地狙击步枪封锁左1 号阵地军工路。阵地落弹194 发。 一九八x 年2 月26日星期三 雾（高层） 从目前的情况看，构工佯动的任务已经完成。通知特务连在579 、219 号阵地的两个作业组连同机械全部撤回。稍作修整后，准备参加出击作战临战训练。 地情正常，阵地落弹206 发。 夜情： 1900—2000，敌310 号阵地狙击步枪封锁左1 号阵地军工路。 2035，244 阵地2 号哨位前20米处有3 个人影晃动，操纵定向雷1 枚，毙伤敌各1. 0020，左3 号阵地1 号哨位发现西侧沖沟有脚步声，投弹后消失。 0112，405 号阵地5 号哨位听到302 号阵地敌活动声。阵地落弹165 发。 一九八x 年2月27日星期四 小雨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65 发。 夜情： 2140、2151、2335，235 号阵地4 、6 号哨位前分别有动静，投弹后转入正常。 0220，203 号阵地1 、2 号哨位前50米处有动静，团对27号目标射击后平静下来。 阵地落弹202 发。 一九八x 年2月28日星期五 小雨 昼间情况正常，阵地落弹195 发。战果：摧毁敌大小无名高地工事各1. 夜情： 2013，219 号阵地1 号哨位西侧大沟升起两发红色信号弹，原因不明。 2015，左2 号阵地2 号哨位发现东侧20米处有2 个人影晃动。 2210，578 号阵地1 号哨位下面30米处有动静，60迫击炮射击、投弹后情况正常。 205 号阵地6 号哨位听到有爬动的声音和小声说话声音，打60迫击炮击20发、投弹25枚，尔后听到有地雷爆炸声。 2220，244 号阵地2 号哨位发现右前侧25米处有敌偷袭，操纵定向雷1 枚，伤敌1 人。 2310，634 高地14号哨位有爬动声，投弹后消失。阵地落弹248 发。 一九八x 年3 月1日星期六 小雨转多云 昼间情况正常，阵地落弹142 发。战果：炮兵打击小无名，摧毁敌工事1. 夜情： 2007，敌一个班的兵力偷袭205 号阵地2 、3 号哨位，七连三排在军侦察连的协助下，将敌击退，毙敌1 、伤敌3. 2030，209 号阵地9 号哨位听到有敌敲木梆的声音，接着有地雷爆炸声，判断伤敌1. 2100，敌约一个班的兵力沿南一向405 号阵地8 号哨位偷袭，团炮兵压制南
第45页 一，坚守分队将敌击退，毙敌2 、伤敌3. 2425，敌4 人向244 号阵地2 号哨位偷袭，起爆定向雷，伤敌1. 2410，敌3 人袭扰235 号阵地6 号哨位。阵地落弹169 发。 一九八x 年3 月2日星期日 阴、有时多云 除了作战，其他消息十分闭塞，不知道战场外有些什么事情发生。报纸没有，收音机几乎也收不到台。有人开玩笑说，现在除了邓小平去逝，否则恐怕连总书记换了都不一定晓得。 昼情： 0800，敌约一个班的兵力沿304 向405 号阵地7 号洞机动。阵地落弹152 发。 夜情： 2147，负4 号阵地3 号哨位发现敌7 人从两个方向向3 号位接近，6 个定向雷电线被剪断，投弹22枚、发射60炮弹13发，毙敌1 、伤敌2 敌退。阵地落弹95发。 一九八x 年3月3日星期一 晴 离出击307 号阵地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为了保证突击分队按时发起攻击，达成出击的突然性，准备预先开闢通路。由工兵与侦察兵组成破障小组，採取秘密搜排的方法完成通路的开闢。担任搜排任务的工兵由工兵排八班副王大松和战士石常海。后为加强工兵力量，经我建议，让工兵排长再带一名战士上去。今天第一批人员已上左2 号阵地，石常海随同侦察兵一起出发。明天第二批王大松，后天工兵排长上。 今天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08 发。 夜情： 1955，左9 号阵地顶端大树突然倒了一棵，投弹无动静。 2250，负4 号阵地1 号哨位下方有敌3 人，起爆定向雷，伤敌1. 2321，负3 号阵地1 号哨位下方有动静，60炮射击后，伤敌1 人。 一九八x 年3 月4日星期二 少云 为了协调出击作战和最后一个阶段防御的各项工作，今天上午0940，在坑道口的防炮棚下，召开了由所有团首长、司政后机关、各营营长及出击有关的分队干部参加的作战会议。师周副师长专程来团参加会议。 会议把出击307 号阵地的行动定名为“c —3 工程”。其说法是：c 的含意是代表“出”（chu ）汉语拼音的第一个字母。3 的含意有三层，一是出击307号阵地；二是这次出击是完成军第三阶段的作战任务；三是出击307 号阵地的作战行动是在3 月份实施。 这次出击作战的重要性在于：它是根据中央军委、总参谋部、军区前指的意图安排的，是我们军轮战期间的最后一仗。而对于我们团来说，既是第一仗，也是最后一仗。 因为是最后一仗，所以按规律应该打精、打巧、打好。因为是最后一仗，所以是划句号的，影响的是全军能否善始善终完成轮战任务。因为是最后一仗，所以万一打糟了连弥补的余地都没有，影响的不仅是军师的荣誉，而且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人，也定然会抱憾终身。而对我们团，影响的是全军唯一的一个双大功团的歷史荣誉。意义不可谓不重，影响不可谓不大。会上，团长明确了这一次出击作战的基本意图和基本决心，这就是：奇袭307 号阵地，破袭310 、305 号阵地。全歼 307号阵地守敌，力争一次成功和抓俘，缴获武器装备，保证不丢一人一物。摧毁310 、305 号阵地之工事，给人员以重大杀伤。 会议明确了这次出击作战的兵力部署和任务区分： 步兵三连担任突击任务，分别编成精干的奇袭队、保障队、火力掩护组、战场观察组等。 步兵第一营机枪连、炮连无后座力炮排编成直射火力队，担任对307 号阵地及周围点的压制和破坏。 特务连侦察、工兵排组成观察、捕俘与破障组，战前负责完成战场观察、抵近侦察和秘密开闢通路的任务。战斗中，配合三连完成奇袭任务。战后，快速设置障碍。 步兵二连担任军工保证。出击方面的准备分以下几个步骤完成： 1，进一步修改完善各种方案、计划；2，组织秘密开闢通路和抵近侦察；3，完成战前训练；4，组织阵地储备；5，完成各类工事构筑和道路修整；6，炮兵预先打击的同时，抓紧完成一切准备；7，准备各种装备物资器材。 团长部署完后，周副师长又提了要求，最后政委进行政治动员。会议一直开到1230，会后留分队干部吃饭，照例是比较丰盛的一餐。 今日作战情况：昼间情况正常，阵地落弹162 发。 夜情： 2030，215 号阵地2 号哨位前40米处，有敌爬动的声音，投弹后消失。 2045，敌303 号阵地重机枪、枪榴弹向405 号阵地8 号哨位射击，团炮群压制后，毙伤敌各1. 2215，213 号阵地8 号哨位下，有敌5 、6 名向上爬，投弹后敌反击，九连60迫击炮射击后，毙伤敌各1. 一九八x 年3月5日星期三 晴 今天又是一个少有的晴天，真的可谓万里晴空。工兵排长带王玉祥准备今天进入左2 号阵地。为了更好的熟悉地形，我安排他们一早就上阵地，先到负2 号阵地的团前观，对307 号阵地及周边地形进行一天的观察，黄昏后再从左4 经左3 进至左2 号阵地。 临出发前，许多问题又进行了特别交待。 一是开闢通路的方法问题，按原定方案不变，仍然是採取秘密搜排的办法。由于是石质地面，地雷多设置在石头上，或裸露，或用碎石、枝草简单覆盖，搜排实际上只能靠手触摸。 二是对搜排到的地雷的处置，分解后带回。
第46页 三是通路的标示，要採取多种手段同时使用。比如绳头断续标示、排列石头标示、涂抹黄油标示等。总的原则是既要把通路标示清楚，又不要被敌人发现。 四是人员要做好识别标记，用胶布粘贴和喷洒风油精，从视觉和嗅觉两个方面进行识别，确保万无一失。 五是人员分工和观察警戒的问题。按协同计划，整个开闢通路的过程，都由侦察兵担任掩护和接应，同时侦察兵根据通路的开闢情况实施抵近侦察。交待完后，我一直把他们送到零公里，真怕他们一去不回。2200，张排长他们到达指定位置。 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51 发。 伤亡：六连二排战士赵xx在579 号阵地7 号哨位被冷炮炸伤。 战果：炮兵试射时，摧毁305 号阵地敌工事2 、南一敌工事1. 夜情： 2325，敌5 人向6626高地9 号哨位偷袭。 2330—0005，敌约一个班的兵力向左1 和左8 号阵地口子偷袭，团炮火和阵地步机火力将其击退。阵地落弹136 发。战果：毙敌2 ，伤敌3. 伤亡：2325，八连战士周xx在662.6 高地遭敌冷炮，炸伤。 一九八x 年3月6日星期四 晴 按原定方案，今天晚上破障组前出秘密开闢通路。经过几天的观察、分析、研究，最后的行动方案直到今天2200才最终定下来。团长亲批，执行。 整个开闢通路的行动，由侦察参谋在左4 号阵地四连部掌握情况，并直接协同与坚守分队的关系。侦察排长在左2 号阵地5 号洞组织协调各组的行动，随时将情况直接报李参谋。工兵排长在左2 号阵地2 号哨位，直接指挥搜排组的行动。 开始行动的时间原定在0030，人员出洞后，发现自制的出击作战服与现地景色不一致，又赶紧撤回。自制的作战服用的是银灰色面料，应该说与石灰岩的颜色是比较一致的，但忽略的是这种颜色只与新断开的石灰岩比较一致，而左2 与307 号阵地之间犬牙交错，少有落弹，石头髮黑，多少有些植被和泥土。这种银灰色的作战服就比较显眼。赶紧想办法，想用水拌泥抹在衣服上，可找了半天，阵地上没水。只有解小便和泥朝衣服上抹。一直到0100，才基本伪装完毕。 0105，第一组开始前出，前出的位置是2 号哨位。由王大松和曹旭组成。携带尼龙标示绳、探针、一部红外夜视仪、一部对讲机、一支微型冲锋鎗。此时各组的分布和任务是： 第二组在洞内待机，依令前出。由石常海和李玉森组成。 观察接应组由王玉祥和张风组成，携带红外夜视仪一部、冲锋鎗两支，配置在2 号哨位，负责观察当面敌情和第一搜排组的行动，随时准备接应，抢救伤员。 观察掩护组由周文广带一名战士组成，配置在左2 号阵地顶部的1 号哨位，主要任务是观察敌情、以火力掩护搜排组的撤回。 接应救护组由孟宪忠和杜秀利组成，位于左2 号阵地的2 号哨位，主要任务观察第一组的行动，随时准备前出抢救并快速后送。侧方警戒组由王同民和王成新组成，配置在左2 号阵地2 号哨位，主要任务是对侧后方进行观察，对付310号阵地之敌，保障侧后方安全。 信（记）号规定：一长，正常。乱吹，发现情况。二长，撤回。有线讲明话，无线乱按键，前出接应。 0145—0215，情况正常，第一组前出5米。 0231，第二组开始行动，在阵地内部搜排。预定从5 号洞出发，沿4 号、3号到1 号洞。0235，一组情况正常，已前出6 米，没有发现地雷。 0300，小无名向405 号阵地方向打了一颗照明弹。对左2 号阵地影响不大。 0330，307 与308 号阵地鞍部向左2 号阵地4 号洞附近发射了一发60迫击炮弹，前出人员准备返回。0340，小无名60迫击炮向左2 号阵地附近发射了两发炮弹。 0400，前出人员全部撤至5 号洞。 第一搜排组的情况：从2 号哨位出发，向东南5 米，转向南偏西。总前出12米。在距2 号哨位6 米处，搜排出我军72式压发雷1 枚。 第二搜排组的情况：从3 号哨位出发，到1 号哨位，从1 号哨位前出5 米，再返至1 号哨位。再从1 号哨位到2 号哨位，最后返至5 号洞。共搜排地雷11枚。 开闢通路的宽度为1 米，标示通路的方法是在石缝中插入电话线，突出的石块或树木的向我面抹上黄油。从作业开始到作业完毕，我始终抱着电话没放，随时掌握着现场的一举一动。团长也始终在作战室，不停的询问情况，生怕企图暴露。 今天的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236 发。 夜情： 2045，负4 号阵地1 、2 号哨位前有敌4 人偷袭。投手榴弹8 枚、爆破筒1根，伤敌2 ，敌退。同时，负3 号阵地2 号哨位前有敌3 人偷袭，起爆定向雷1 、投手榴弹8 枚，毙敌1. 2230，205 号阵地2 号哨位前有响动，投弹后消失。 2232，负4 号阵地3 号哨位遭敌袭扰，起爆定向雷1 枚、投手榴弹6 枚，敌消失。 0310，敌494 高地方向方向向215 号阵地方向打了3 发红色信号弹。阵地落弹95发。 一九八x 年3 月7日星期五 晴 为了进一步掌握通路的开闢情况，有效地组织指挥破障组的行动，1000一交完班，就上了阵地。先是到负2 号阵地，通过1 号哨位的40倍的望远镜，仔细地观察307 号阵地及周边的地形，并与在左2 号阵地的张排长通了电话，除请他再详细地介绍一遍昨天晚上的行动外，还请他一边介绍通路的方位物、标示位置，一边我从望远镜里察看。随后还就今天晚上的行动方案，根据我观察的情况在电话里进行了进一步的研究。
第47页 从负2 号阵地出来，去了左4 号阵地的四连连部，与在那里的李参谋会面。阵地上相见，真有点隔世的感觉。山洞里猫了几天，李参谋还是那付德行，见了面就是你小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没见着的这几天活的还好吧，见到你怎么就这么亲哩……，嘟囔嘟囔一大堆好听不好听话就淹没了你。我向他带去了团长参谋长的问候，告诉他昨天晚上行动时作战室里的情景，向他询问了整个行动期间他在阵地上了解的所有情况，并就今晚的行动听取了他的意见，与四连连长一起进行了讨论。最主要的还是如何隐蔽企图，确保行动不被发现。再就是通路的标示方法，如何保证通路开闢后，阵地上不出现异样，如何做到通路的标示记号既不容易被敌人发现，又便于我方识别，还能在风雨和炮火中保持较长的时间。 昨天晚上虽然在电话里直接掌握着他们的行动，但今天阵地上一跑又有许多新的感受，对调整完善今天晚上的行动的方案又有了许多新的想法。 离开左4 号阵地经负1 号阵地返回。活见了鬼了，刚爬上负1 号阵地的山坡，敌人就开始打炮，而且是撵着你打。这个向敌面的坡是既陡又无藏身之处。心想，该我完完了，听天由命吧。从到负1 号阵地到离开左9 号阵地，炮弹就没断了在身边坠落，许多时候刚一拼命冲出一段，炮弹就落在了刚刚离开的地方，时不时地还有一些弹片裹着硝烟唿啸着蹦落在眼前。脑袋提熘在手里，紧跑慢跑，总算进了左9 堑壕，又躲过一劫。 晚上八点才回到南榔坑道。顾不得吃晚饭，随即将情况向参谋长作了汇报，并提出今天晚上的行动在方案执行时作些微调。今天晚上的通路开闢，2200后行动。人员编组进行了小调整：一组仍由王大松、曹旭组成，继续按昨天的路线摸进。 二组由周广文、张峰组成，在1 号哨位顶端担任观察、联络和接应。 三组由王玉祥和坚守2 号哨位的其他人员组成，负责244 号阵地方向的观察。 四组由李玉森和石常海组成，在4 号哨位负责接应。 有关协同事项及信（记）号同昨天。 周围各阵地的配合比昨天也有所加强。负2 号阵地的重、高射机枪各一挺，同时标定307 号阵地。541 高地的60迫击炮也标定307 号阵地。左3 号阵地、 235号阵地、负2 号阵地不定时地投1 、2 枚手榴弹，团炮群不定时地向大、小无名高地、305 号等阵地实施冷炮射击。以掩护左2 号阵地的行动。 2230，左2 号阵地各组开始按计划行动。 2250，左8 与左1 号阵地之间有敌特工行动，请求炮击304 号阵地。报告603，命令1 炮3 发。2324，一组已前出2 米。2350，一组已前出7 米。小无名高地打来2 发60迫击炮弹，落在244 号阵地上。 0000，大无名高地向左2 号阵地方向打照明弹1 发。前出组静卧观察。 0001，情况正常。前出组继续前出已到达昨天的位置。为保证后侧安全，增派周广文到前出组。0005，已前出13米，余情正常。 0020，发现307 号阵地顶部有人观察，前出组停止行动。 0035，向310 号阵地发射一发炮弹后，307 号阵地顶部敌消失。 0050，前出组发现距2 号哨位25米左右的鞍部有棵大树，大树西南2 、3 米的地方有一洞，洞口朝西北，未发现洞内有人。 0103，接应观察组发现第一组后方有一人影，掩护组准备从后方包剿。 0118，第一组向后看时，发现人影身穿球衣球裤。前出组已前出19米。 0155，第一组距大树还有5 米，现正在观察。 0200，敌向244 号阵地上空发射照明弹一发。0220，人员开始回撤。 0240，人员全部撤回到原来位置。前出组从2230开始出发，到0240返回，新开闢通路11米，人员已到达鞍部的独立树，并在树上的背敌面抹上了黄油。共排除地雷4 枚，其中断崖上2 枚，断崖至独立树2 枚。通路的宽度及标示方法同昨天。 因没有人影的报告，便询问人影是怎么回事。回答竟令人哭笑不得，人影是后来前出担任警戒的周广文。张排长在指挥前出时，忘了通知其他组。 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30 发。 伤亡：0723，205 号阵地战士周xx被炸伤，双上肢、双下肢、面部。 夜间： 2335，左8 与左1 号阵地之间有敌偷袭。阵地落弹142 发。 一九八x 年3月8日星期六 雾 通路已开闢到了独立树，这是敌我双方阵地的界限性标志。是否再往前开，首长的决心定不下来。主要担心：一是怕被敌发现，暴露行动企图；二是怕遭敌伏击，丢人。于是今天晚上破障组的行动主要是加宽已开闢的通路、开通到1 号哨位到通路的通路。 0210，各组准备完毕，已全部展开作业，或已到达指定位置。 0210，307 号阵地东北侧上空有一照明弹降落，发射方向不明。第一组从2号哨位前出5 米。0230，左1 与244 号阵地之间有1 照明弹降落，发射方向不明。 0242，第一组前出10米。0245，南二、小无名高地方向之敌，向405 号阵地方向打了一个点射的曳光弹。0250，情况正常。0255，第一组前出15米。 0300，情况正常，一、二组前后间隔4 米。0305，第一组前出17米。 0310，第一组到达昨天的位置。
第48页 0311，311 号阵地之敌向左2 号阵地西南约30米处打枪榴弹2 发。 0325，306 号阵地之敌向左2 号阵地东侧打枪榴弹1 发。 0328，小青山方向向405 号阵地方向打照明弹1 发。 0331，南一方向一发枪榴弹打在左2 号阵地东侧山坡上。 0335，李参谋报，今夜战场很不平静，那拉方向和235 号阵地方向打枪投弹较多，敌照明弹和枪榴弹不时地向我射击，请示是否撤回。团长指示，利用照明弹的间隙，隐蔽撤回，确保安全。0338，前出的两个组开始回撤。 0345，第二组已到达2 号哨位，第一组离1 号哨位还有7 米。 0347，311 号阵地之敌向左2 号阵地3 号哨位下方打枪榴弹一发。 0349，第一组到达2 号哨位。 0351，左2 号阵地 1号哨位报告，307 号阵地顶端有铁器撞击声。具体情况不详。 0355，第二组进入左2 号阵地5 号洞。0406，第一组进入左2 号阵地5 号洞。 0410，所有人员全部撤回。从0155—0410，第一、二组人员（编组同昨天）先后由2 号哨位出发，对通路进行加宽0.3 —0.4 米，在原23米的基础上，又向前摸出了3 米。撤回时，摸通到1 号哨位。全过程未发现地雷。 今天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04 发。战果，炮兵摧毁敌310 号阵地、小无名高地工事各1。夜情正常，阵地落弹139 发。 一九八x 年3 月9日星期日 阴、雾 为了了解检查配属出击突击队的工兵分队的训练情况，制定落实步工协同计划，上午和参谋长一起乘车去了南温河。到南温河后，先去了突击队的训练场地，跟着参谋长向担任出击任务的三连了解出击训练的情况，与侦察、工兵和火力分队协同的要求，出击方案执行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情况及处置设想。特别是t 时前后各组的行动和协同。 然后单独到工兵那里，问了一下训练情况，并结合突击分队的行动，对下一步的训练提出建议。主要就如何在现有破障组开闢的通路的基础上，充分利用炮火延伸的瞬间，确保在剩余的地段强行开闢通路成功，和突击分队回撤后，迅速封闭通路，防敌跟进反击等方面的问题提出要求。 由于要掌握破障组的行动急着返回，在南温河没多停留，找参谋长汇报了一些想法后，便乘车返回了。今天夜间，破障组没再前出，主要是对通路进行观察和监视。 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32 发。夜情正常，阵地落弹134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 日星期一 阴、雾 根据首长的决心，左2 号阵地开闢通路的行动暂行停止，除王大松外，执行破障任务的工兵全部、配合的侦察分队大部撤离左2 号阵地。以便腾出有限的空间，让突击分队进入阵地熟悉情况。人员黎明前撤离，上午到达南榔坑道，随即向团首长汇报了开闢通路的详细情况和有关地形情况。由于我今天值班，离不开值班室，只是跟他们照了个面，没能好好地聊一聊，具体情况掌握得不多。 三连突击队的三个突击组的6 位正副组长，天黑前进入左4 号阵地，天黑后进入左2 号阵地熟悉通路情况。从0240开始，到0430结束，分3 个组摸进通路，前出4 —5 米。每组前出，都由王大松带领，并由王大松向他们介绍通路的具体情况，通路边缘标记的识别方法，及周边的地形和主要方位物。 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60 发。 战果，1030，负2 号阵地用狙击步枪毙310 号阵地之敌1 人。 夜情基本正常，阵地落弹123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二 少云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11 发。 夜间： 1344，235 号阵地6 号哨位有敌4 、5 人偷袭，投弹后敌消失。 0000—0230，王大松在侦察兵的配合下再次前出，对通路进行加宽、标定。 阵地落弹118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三 多云 王大松和部分配合开闢通路的侦察兵今天离开左2 号阵地，返至团指，拟于明天到南温河训练点，参加出击拔点临战训练。通路交由守阵地的战士看守。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218 发。1600以后，敌对我左4 方向实施了大规模炮击，不到两小时，阵地落弹375发。 夜间：2159，负4 号阵地3 号哨位发现敌3 人，起爆定向雷1 枚、投手榴弹3 枚，敌消失。阵地落弹142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四 少云 今天，军里召开构工现场会，上午参观八里河东山的43号阵地，下午参观老山的21号阵地。团里负责阵地管理的吴副团长参加会议。听说吴副团长下午去老山，竟有几分激动，老早早地安排好手里的事情，准备好摄像机和照相机，单等吴副团长回来出发老山。 出了红岩山口，往南温河方向行驶不多远，有条左拐去勐洞的岔路，拐进去走一段后，再左拐，驶往通向老山主峰的急造公路。路一直沿着山的北面盘旋而上，直到离山的顶部不到百十米的地方下车。再往上走不多远，就到了老山之巅。这里有二团立的刻有“老山主峰”字样的石碑。碑前照相的人络绎不绝，比泰山之巅那“五岳独尊”前的人还多。这里是老山的主峰，这里建有老山主峰的明显标志，这里是举世瞩目的老山战场名称的发源地。大概是因为这些缘故吧。
第49页 从老山顶部向北望去，公路盘旋，蜿蜒而去；梯田层层，镜面重叠；村庄座座，星罗棋布。一派安宁、祥和的南国山村的田园景色。向南望去，刺眼的阳光下，云雾缭绕。透过云缝俯瞰南坡，山峦起伏，林海茫茫，无村无庄，透出的是原始的野气。再往远处延伸，道道堑壕横卧在山嵴线上，那是敌前沿阵地，稍突出的山顶，弹坑遍地，一片焦黄。眺望云端，一座更大更高的山峰映入眼帘。那大概就是达崩车了吧。记得在泰安师部制定铁路输送计划时，在作战室老山地区防御作战态势图上见到过这座山，位于老山的南侧，以清水河为界，与老山遥遥相望，有十公里之距。看老山的防御地形，我高敌低、我优敌劣。难怪乎老山有战场之天堂的美誉，比起662.6高地和那拉方向，不无道理。 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32 发。 夜情： 0220，235 号阵地4 号哨位前，有敌5 人偷袭。六连火力将其击退。 阵地落弹218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五 晴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00 发。伤情，1024，一00迫击炮连4 号阵地战士吕洪达，在整装炮弹时，引信爆炸，伤左手。 夜情： 2005，左2 号阵地1 号哨位报，307 号阵地1 号哨位有1 人影晃动。 2110，244 号阵地2 号哨位发现305 号阵地方向有敌向我偷袭。团炮兵炮击305 号阵地，毙伤敌各1. 2120，左2 号阵地5 号洞东侧有人影晃动，起爆定向雷1 枚。阵地落弹143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六 晴 今天，团长、政委到落水洞军部开会，据说是总政治部的周克玉副主任来前线，顺便看望老部队。周克玉副主任是我们军的老政委，听说是江苏建湖人。刚当兵那会儿，他还在军里工作。记得有一次到师里集训，师直分队的一位首长问，哪里人啊，我说是江苏j 湖人。他听成了江苏建湖人，说好啊，跟我们军里的周政委老乡，好好干，肯定会有前途。我说我是j 湖，不是建湖。可人家不知道j湖，偏认是建湖。遇到其他首长还介绍，这是我们军周政委的小老乡。就好象真的一样。越是想解释，越是解释不清楚。干脆将错就错。如果周政委真是建湖的，同为江苏人也算得上是老乡。 团长、政委一回来就召开常委会，会议内容严格保密，据说主要精神是c —3 工程暂缓执行，研究安排工程停止执行后的各项工作。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87发。夜情正常，阵地落弹83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一 晴 为了整理战场资料，昨天，我又是那付行头，背上塞有照相机挎包、挎上摄像机，带着工兵排的一名战士又一次上了阵地。主要任务是拍摄阵地、工事、营连指挥所、火器发射阵地、观察哨等。因为没有车子，准备不充分，0900才从南榔出发。步行到662.6，进入堑壕，沿214 、209 、213 号阵地到634 高地。从634 高地前出到 203号阵地，乘着太阳还东斜着，举起镜头向西，採取摇拍的方法，从203 号阵地向右，依次反拍将松毛岭山包、662.6 高地、直至老山主峰的我方防御阵地全部摄入镜头。并再向左，将老山主峰向东南延伸的越军防御的山樑也拍了下来。等照片洗出来，我要给它起个名字，叫战场西眺。 返回到634 高地，在侦察排观察所吃中饭。因中午阳光从头顶直射，烟状雾遮住了山体，镜头里景别不清，浑沌一片，无法拍到清晰的照片，只好在634 高地等日头西斜。直到下午五点，才找到光线拍完了501 和551 高地的照片。 离开634 高地到左9 号阵地，正好赶上营部吃晚饭。真是赶早不如赶巧，碰上了就蹭一顿。省得计划晚饭到哪里去吃。二营营部，分别为营长，教导员，副营长。 吃完饭，拍摄完营指挥所，立刻往579 号阵地赶。拍完了579 号阵地的照片返回到410 号阵地，天已擦黑，向指挥所报告位置后，晚上住在了这里。第二天0730离开410 号阵地，刚到老虎嘴遭敌炮击。在这里躲了一会儿，炮停后往左4 号阵地赶。刚到左4 号阵地，又遭敌炮击，不得已赶紧钻进连部洞，再次躲炮。巧了，连部正在开早饭，顺便把早上的肚子问题给解决了。上阵地就这点好，走到哪吃到哪，谁也甭客气。左4 号阵地洞内连指挥所，四连连长。高仅30公分的洞内洞，是睡觉的地方，笔者两次睡在这里 炮击停止后，从左4 号阵地出发，经左1 到左8 号阵地，由左至右依次拍下了左5 、579 、北长形、左6 、302 、405 、303 、417 、大无名、小无名、307、左2 、 244、左1 等阵地，几乎围绕左8 号阵地拍了一个整圈。说起来是拍几张照片，可在这个位置，在敌人的眼皮底下，还是十分紧张和小心谨慎的，许多时候是在洞里面调好光圈和焦距，将镜头概略对准要拍的阵地，一伸头，摁下快门就缩了回去，听听没动静，再来下一张。就这样，几张照片耗了几近半天的时间。再返回到左4 号阵地时，已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自然多添两把勺子，中饭又算凑合过去了。 吃完饭后，爬上负2 号阵地，在负2 号阵地的团前观，拍下了310 、311 、308 、432 、411 、235 、负3 、负1 等阵地。这里居高临下，要比左8 安全得多，所以拍起来也比较从容、顺手。原准备从负2 直接爬上负1 号阵地，从这条军工路直插634 高地。就在我们动身刚刚走上这条路的时候，负2 号阵地守阵地的战士叫住了我们，告诉我们最近几天307 号阵地之敌用狙击步枪封锁了这条军工路，为安全起见，最好还是下到左4 号阵地，从541 高地绕道老虎嘴出去。我们很感激地听从了劝告。
第50页 此次一行，拍了近两筒胶捲。只是因为天气不很理想，两天均有薄雾，估计拍出来的照片效果不一定会很好。再就是上阵地之前没有来得及做具体的拍摄计划，一交完班看天气尚好，就沖忙上了阵地，出现了许多漏拍和重拍的现象。有时间还得好好计划一下，以弥补此行的不足。两天作战情况： x 月xx日昼情正常，阵地落弹86发。 夜情： 2123，235 号阵地敌约一个班的兵力向3 、4 、6 号哨位偷袭。60迫击炮和步机火力打击后，敌退。阵地落弹117 发。 今天，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07 发。 夜情： 2330，敌4 人向左1 号阵地2 号哨位偷袭。 2435，敌一个班的兵力沿南一向405 号阵地8 号哨位偷袭。打击后将敌击退。 阵地落弹317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二 晴 昨天中午在左4 号阵地时听说，c —3 工程将继续执行。说起这个话题，是四连的连长、指导员求证于我。可我上阵地两天了，不能回答他们。回到作战室一问，果不其然，一切仍按原计划执行。一下子松了的弦，还得再绷紧起来。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77发。 夜情： 2030，244 号阵地2 号哨位发现306 号阵地有敌修筑工事。团小炮打击后，毙敌1 、伤敌2. 0010，左3 号阵地1 号哨位左20米处，有敌3 人向左4 号阵地方向观察。起爆定向雷1 枚、投弹3 枚，敌消失。 0010，235 号阵地2 号哨位，发现敌3 人偷袭。投弹4 枚后，伤敌1。阵地落弹125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三 晴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44 发。战果，摧毁敌310 号阵地工事1. 夜情：235 号阵地从2207—2326，敌3 次共约7 、8 人次偷袭3 、6 、4 、号哨位。 还击后，毙、伤敌各1。阵地落弹186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四 晴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17 发。 夜情： 2130，从负2 号阵地与左3 号阵地的沖沟间，有敌4 人向244 号阵地偷袭。 操纵定向雷后，敌消失。 2221，负4 号阵地发现敌2 人，投弹4 枚后，敌退。 0210，负2 号阵地1 号哨位观察到307 号阵地顶端有敌两人修工事。 0220，左2 号阵地听到310 号阵地有鸟叫。阵地落弹131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五 少云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24 发。 夜情：2015，405 号阵地7 号洞附近有敌4 人活动，左8 重机枪对其射击，伤敌2人。 2315，左3 号阵地前约20米处有敌3 人，投弹后敌消失。阵地落弹107 发。 伤亡：1945，七连60迫击班新战士杨xx在205 号阵地拿枪上哨时不慎走火，打伤右脚趾。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六 晴 按照c —3 工程的执行方案，应该在今天召开出征誓师大会，后根据上级指示推迟了。什么时候召开，没定。前天在南温河，突击分队、火力队、炮兵又进行了一次沙盘推演，再一次就t 时前后炮火准备、突击分队突击、火力支援、回撤，和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及处置、各分队之间的协同等情况进行了沙盘汇报作业。与以往不同的是，听取这次汇报的也不再是军师机关参谋人员，而是集中了军区前指、军、师的主要首长。 一开始说，这是对出击前各项准备工作以沙盘推演的方式进行最后一次审查，但听完汇报后，各级首长出乎意料地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这不是平时的演习，是实战之前的沙盘推演，在未经实战检验之前就给这套方案如此的评价，似乎有违常理，好象要暗示什么。 现在有关出击的消息，在指挥所内部的说法是不进行了，据说仅限少数首长掌握，但什么事又能满得住那些精明的参谋。对部队则有明确的要求，统一为出击时间推迟，各分队要在现有的基础上加大临战训练的力度，随时随地准备出击。 我心里是有数的，但不能多说什么。不管是谁问。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11 发。伤情，0630，六连七班战士吴xx出哨位解手被冷炮炸伤。 夜情： 1830，310 号阵地向左2 号阵地排指洞打40火箭弹一发。四连60迫击炮还击后，摧毁敌工事1. 2108，负4 号阵地3 号哨位发现敌2 人偷袭，投弹后，敌消失。 2218，219 号阵地2 号哨位有敌对2 人偷袭，投弹2 枚，敌退。 2245，235 号阵地4 号哨位发现敌4 人偷袭，投弹4 枚，敌消失。 2320，敌约一个班分别向左8 、左1 和244 号阵地偷袭。操纵定向雷1 枚、投弹3 枚，步机火力予以打击，同时团小炮对敌304 号阵地进行了压制射击，毙敌2 、伤敌3. 0225，左2 号阵地2 号哨位发现左2 号阵地5 号洞东侧10米处，有敌3 人向左2 号阵地东北侧观察，同时307 号阵地顶部有敌2 人活动。2 号哨位操纵定向雷2 枚，连60迫击炮对307 号阵地进行了炮击，敌消失。 0304，负4 号阵地3 号哨位发现敌3 人偷袭，操纵定向雷1 、投弹2 ，敌消失。 阵地落弹116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日 阴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86 发。伤情，1030，八连战士王xx在662.6 高地擦拭武器时，不慎走火，打伤右脚掌。 夜情： 2210，235 号阵地4 号哨位发现敌3 人偷袭，投弹后，敌退。 2321，负4 号阵地1 号哨位发现敌2 人偷袭，投弹后，敌退。阵地落弹132 发。
第51页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一 多云 昼情： 1035，307 号阵地顶部有敌1 人拿望远镜向我阵地观察。 1018，6 名全副武装之敌从黄罗到大无名高地。 1130，敌3 人背背包，其中1 人扛机枪向大无名高地走去。阵地落弹109 发。 夜情： 2020，敌两个组从两个方向偷袭244 号阵地2 号哨位，用手榴弹、定向雷将敌击退。 2025，左8 与左1 阵地间有敌3 人偷袭，操纵定向雷1 枚、投手榴弹6枚，伤敌2. 2310，敌3 人偷袭负3 号阵地1 号哨位，用手榴弹、定向雷将敌击退。阵地落弹127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二 多云转阴 今天去了老山，主要还是收集阵地资料。坐上小张开的工程保障车，直达老山顶峰。下车后，沿构筑在山嵴线上的堑壕，一路向下往东南方向插。 一边走，一边寻找12号界碑。因为从地图上知道，12号界碑在老山峰顶东边不远的山嵴线上，应该在我们要通过的路上。但一直没找到，向守阵地的战士一打听，才知道，12号界碑和13号界碑一样，也被深深地藏在一个排指工事的里面。但原因并不象13号界碑那样是被敌我双方搬来搬去，而是老山上常有祖国内地的慰问团上来慰问，看到了多有疑问。 过了12号界碑的位置，我们继续往下插。边走我边问驾驶员小张，怕不怕死？小张说跟着你不怕。我说不怕死你就跟我往前走，我们今天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怎么样？小张说行，不过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要代我把双胞胎姑娘养住。我说行，凭这份感情，你的姑娘就是我的姑娘，不要说是两个，就是三个五个我也替你养着，我天性喜欢孩子。但如果我万一了，不要管我，一定要把这套设备和资料带回去。我们说着走着，一半是真，一半是开玩笑。在说到他的姑娘就是我的姑娘时候，我差点没说出你的老婆就是我的老婆，只要你老婆愿意。 我要去的位置是我上次在203 号阵地西眺老山时看好的，位于老山主峰往东的山樑向东南、西北分岔处。这里应该是东观战场的最好位置。当时我就想，一定要在这个位置侧观一下我们的阵地。堑壕越走越小，两边的工事也越走越少，已经到了我想到的位置。再往前看上去像是废弃的堑壕和工事。 向东望去，整个战场尽收眼底。右面，山樑向南然后向东拐去，第一个阵地就是敌人的968 、832 高地，218 、217 、216 号阵地，551 、432 高地。左面，山樑向北然后向东拐去，可以看到老山主峰、578 、202 、205 、210 、215 号阵地，662.6 高地，214 、209 、213 号阵地， 634高地，负4 号阵地等。 . 我扛上摄像机，先从左到右摇了一遍，又从右到左摇了一遍，再对准968 高地把镜头推到了底。然后掏出照相机又逐次拍了一圈。觉得没什么动静，心想上来一趟不容易，今生今世就这么一次，留个影作个纪念吧。我往堑壕边一站，请小张给我拍一张。 刚刚摁下快门，嘣——，就听一声清脆的60炮出膛声，接着头顶上嗤嗤地炮弹往下掉的声音越来越近。心想坏了，这一次死多活少了。一下子扑倒小张，滚到旁边一个废弃的猫耳洞里。咣——，炮弹就像擦着头皮炸在了堑壕边。好险啊，这是专门为我们发射的炮弹。要是专门为我们发射的狙击步枪，肯定就玩玩了。赶紧跑，我把摄像机往胸前一抱，拽起小张拼命地往回跑，冲上老山主峰，仍惊魂未定。 我们歇了好长时间，等小张完全放松了，才让他开车往回走。就怕没让炮弹炸死，倒自己翻车摔死。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34 发。 夜情： 2120，235 号阵地2 号哨位下有敌2 人，投弹后敌消失。 2230，负4 号阵地2 号哨位下有敌3 人偷袭，投弹后伤敌1. 2335，敌4 人，沿南一向405 号阵地机动，60迫击炮打击后，毙伤敌各1. 0220，左3 号阵地1 号哨位东约20米处有3 个人影，投爆破筒后，敌退。 阵地落弹124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三 雾、阴 接到师指的通知，要求所属部队在进行阵地交防准备的同时，要做好配属武器装备的移交工作，包括工程器械和地爆器材。根据防御的需要，部队在正常装备的基础上，针对作战特点进行了加强性装备。师指要求，除原驻地配属的武器装备外，凡是进入阵地后从阵地上接手的装备和后配发的装备，在交防时，一律不许带下阵地，与阵地一併移交。 根据通知精神和团首长指示，装备的登记和移交手续，武器弹药由后勤处军械股负责，工程器械和地爆器材由司令部作训股负责。我知道，作训股负责也就是我负责。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91发。 夜情： 2135，235 号阵地6 号哨位有敌3 人偷袭。 2210，235 号阵地4 号哨位有敌2 人偷袭。 0210，左3 号阵地1 号哨位前10米处有人影晃动。上述情况投弹后均消失。 阵地落弹107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四 阴 经过考虑，报参谋长同意，工程器械的移交准备分以下几步进行： 第一步，印发移交登记表，将规定列入移交器械在表中列出，并分发到阵地的所属分队。 第二步，由各分队的文书负责填报，一式两份，经军事首长签字后，一份上报司令部，一份交接后交予接防部队。
第52页 第三步，在进行阵地指挥权交接时，一併交接。要求移交的最小单位为连，器材在哪个阵地上，就由哪个阵地负责移交，确保不带一件下阵地。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72发。 夜情： 2114，左4 号阵地2 号哨位发现敌2 人偷袭，投弹4 枚后，伤敌1. 2035，敌以2 个班的兵力分别从南一、303 号阵地偷袭405 号阵地，同时405号阵地7 号洞之敌4 人偷袭我6 号哨位。四、五连密切配合，在左1 、左8 和405号阵地防守战士的协同作战下，将敌击退。阵地落弹163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五 晴 昼情：敌310 、311 号阵地构工频繁。阵地落弹103 发。 夜情： 1915，304 号阵地之敌向左2 号阵地发射82无炮弹2 发，未击中目标，无人伤亡。2035，左1 与左号阵地之间的口子，有敌约一个班的兵力偷袭。 2230，244 与左2 号阵地之间的鞍部有敌2 人偷袭。 2315，敌1 个组从南一向405 号阵地8 号哨位偷袭。阵地落弹294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六 多云 《双大功团的新一代》毛片能想到的、能拍的都拍了，就少炮击敌阵地的镜头了。为了不留下缺憾，中午背上摄像机又上了阵地。从我对阵地掌握的情况看，最佳的拍摄位置应该在负2 号阵地，最佳的拍摄景象应该是三角壕。出发前，我与炮指进行了约定。 到达负2 号阵地，沿着石缝攀到最顶端，在最高最突出的一巨石左边的石缝里猫了下来，镜头对准三角壕，架好摄像机，通过设在负2 号阵地的炮前观唿唤炮火。 瞬间，密集的炮火集中、准确地砸在三角壕上，浓烟四起，越军四处逃散。因为这是常规的炮击时间，并没有引起越军炮火的反应。当然，我们也不想引起反应。在不破坏正常炮击规律的情况下，我觉得画面够了，赶紧要求停止炮击。然后迅速撤离阵地。 回到坑道，立刻把带子放到录像机里看，效果十分理想，但怎么看就是找不到越军逃散的镜头。肯定是拍进去了，为什么就找不到呢？原因只有一条，就是摄像机的解析度太低，不可能把那么小的景像准确无误记录在磁带上。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64发。伤情：九连八班战士张xx在随指导员去634 高地13号哨位看地形时，踏响地雷，炸去左脚，另一战士炸伤背部。 夜情： 2310，负4 号阵地2 号哨位下有2 个人影，投弹后消失。 2325，左2 号阵地2 号哨位东侧20米处有敌3 人，投弹后伤敌1. 0110，敌3 人向左3 号阵地1 号哨位偷袭，起爆定向雷后，伤敌1. 0320，敌8 人，由405 号阵地7 号洞向南一机动。60迫击炮和左8 号阵地重机枪打击后，毙敌1 、伤敌2。阵地落弹89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日 晴 c—3工程不再执行，在坑道已是公开的秘密，但未经证实，谁也不敢就此下结论。直到今天下午1830，师作战室来电，下达了到休整地域设营的命令，并要求设营人员4 月1 日向德厚街出发，才算有了定论。命令向团长报告后，根据团长、政委和参谋长的碰头精神，1940电话请示师作战室： 根据c—3工程不再进行的情况，特请示 一、是否将一营在阵地上看管武器、弹药、给养的人员撤回； 二、是否将左2 与307 号阵地之间的通路封闭。 1942，师指批覆：同意。有此批覆，c—3工程才算正式终止。下面的主要任务就是安全地交防，顺利地撤出阵地。 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77发。夜情正常，阵地落弹82发。 异乎寻常。没有情况的一夜。 一九八六年x 月xx日星期一 设营的命令一下达，接防的情况便随之而来。今天，47军独立团的李副团长、作训股长等三人已来团了解作战情况。他们这一来，就象在油锅里撒了把盐，原来还藏藏掖掖的人心，一下子浮动了起来。欣喜，马上就要离开战场。侥倖，终究经过了战争还活着。在经过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后，一旦松下来，懒散就象瘟疫一样一夜之间漫延遍整个坑道。 但现在决没有到欣喜的时候，侥倖也还为时过早。我们还没有交防，部队还没有撤出阵地，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保持冷静，要象进入阵地一样，周密计划，小心谨慎地组织部队安全地撤出阵地。要保证撤离时，不丢失一个阵地、一个哨位，不被敌人追着打。我和团长、参谋长谈了自己的想法。 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33 发。 夜情：左3 号阵地2 号哨位前有敌爬动声，发射照明弹后，发现有敌4 人向上摸。投弹和操纵定向雷后，毙敌1。阵地落弹120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 日星期二 昨天夜里，在左4 号阵地方向为出击307 号阵地准备的火力队看管武器的人员开始撤离阵地，天亮前走出零公里。上午，接到左4 号阵地的报告，左2 往307 号阵地之间的通路已于昨夜2210封闭完毕。至此，c—3工程算是彻底画上了句号。 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96发。 夜情： 2216，235 号阵地6 号哨位发现敌2 人偷袭，投弹后敌退。 2310，219 号阵地1 号哨位发现敌2 人偷袭，投弹4 枚后，伤敌1。阵地落弹94发。 一九八x 年x 月x 日星期三
第53页 今天，团长、政委和司、政、后有关负责人在作战室召开了换防工作会议，正式部署了换防的时间、方法和休整地域。随后，47军139师412 团31人来我团见习。他们对外番号暂定为十四军（丙）独立团。 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10 发。 夜情：2115，244 阵地2 号哨位下方敌3 、4 人偷袭，投弹6 枚、爆破筒2 根，敌退。 2211，235 号阵地5 号哨位下方，敌3 人偷袭，投弹4 枚，敌退。 2310，负3 号阵地2 号哨位下方，敌3 人偷袭，投弹5 枚，敌退。 2311——2400，左1 、左8 、244 号阵地分别遭敌偷袭，兵力大约1 、2 个班。我炮击304 、303 、305 、南一等阵地，消耗82迫击炮弹18发、100 迫击炮弹12发。敌退。 阵地落弹132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 日星期四 晴 这几天陆陆续续收到各分队报上来的工程器材移交登记表。我也到工兵仓库，和保管员一起清点库里的器材和装备，并一一登记造册。今天收到坚守在左3 号阵地的四连排长周忠请人捎来的关于定向雷使用的几个故事。看了以后，对他们在那种艰苦的战斗环境下，还留心武器的使用，并认真的记录下来，很为他们感动。三张稿纸上，一笔一划地这样记录着： 在近三个月的防御战斗中，我们使用的最多的就是定向雷。这期间共引爆定向雷二十一个，毙伤敌二十七名。我们喜爱它，主要是定向雷具有威力大、使用方便、安全可靠等优点，且不暴露哨位。 三月二十七日夜，左二高地二号哨位，发现左侧大石头旁蹲着一名越军，正在窥视我哨位的动静。哨位及时引爆定向雷，只听到扑嗵一声，黑影滚了下去。 过不多久，两名越军鬼鬼祟祟来抢同伴尸体，刚走出十几米远，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两名越军也上了西天。原来，二号哨位的战士发现越军经常在二号哨位附近活动，设的拉发手榴弹，常被敌特工绞断。在摸清敌活动规律后，改设为定向雷，因而收到了如此奇效。 定向雷的有效杀伤距离为80米，散布正面为120度。如果设在沖沟、山垭口，能起到一雷当关，万夫莫开的作用。左三高地曾用此法，两次消灭偷袭之敌。越军也是非常狡猾的，吃亏之后，便不敢贸然行动了。但他们也知道定向雷的方向性，有时也会偷偷地摸过来，将定向雷调转方向。你有金箍棒，我有紧箍咒。左3 高地一号哨位后侧，是越特工经常出没的地方。他们设的定向雷有一次叫敌人给转了向，他们将计就计，将定向雷挂在附近的一棵大树上，找了一块石头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在石头上拴上罐头盒，仍用一块破塑料纸盖上。机关设好，单等敌人上钩。第二天晚上，三名越军企图对一号哨位进行偷袭。其中一名胆大些的，想欣赏一下昨晚的杰作，刚一动手，只听到噹啷啷，碰响了罐头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挂在树上的天雷爆炸了。当场炸死一人，另两人炸伤后逃了回去。 用定向雷消灭敌人，虽然方便可靠，但在使用时也应当注意三个问题。一是在接导线时，一定要将线头错开，或用胶布裹上，以免短跑。二是设置时，一定要留足安全距离，以防误伤自己。三是为防止敌将雷调转方向，最好同时设置诡计装置。这样就能更有效地打击敌人。 结尾处还来了这么些一句：以上是在防御战斗中定向雷使用的一些浅显的体会，谬误之处，请首长批评指正。最后的落款是：八六年三月三十一日于左三。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96发。 夜情： 2204，219 号阵地2 号哨位前，有敌2 人偷袭，投弹4 枚，敌退。 2320，244 号阵地2 号哨位前约15米处，有敌3 人偷袭，操纵定向雷1 枚，伤敌1. 2323，负4 号阵地3 号哨位有敌3 人偷袭，投弹4 枚、操纵定向雷1 枚，毙敌1. 2335，235 号阵地2 号哨位发现敌2 人偷袭，投弹2 ，伤敌1。阵地落弹127 发。 一九八六年x 月x 日星期五 多云 下午出坑道看天好，想到红岩山口试一下，能不能拍到反映战场全貌的照片。背上挎包，带上照相机往红岩山口出发。我曾经在阵地上好几个位置都能看到红岩山口，所以我想在红岩山口也能看到战场的全貌。以前多次经过红岩山口，这里是122 火箭炮阵地。今天去，火箭炮已全撤走了，有几个战士在原有的炮位上整理。我知道，撤走的是配属我们的炮兵部队，整理阵地的是刚接防的兰州军区的炮兵部队。 在山口转了一圈，还真找到了可以观察整个战场正面的位置。左到八里河东山，右到老山主峰。就在我拿着相机取景，等待光线摁快门的时候，被整理阵地这帮战士给围了起来，硬说是越南特工，要带走。真是气不动，刚上阵地，草木皆兵，倒也可以理解。 面对着长枪短枪手榴弹和锹镐，冷静冷静再冷静，在避免对方出现过激行为的前提下，谨慎对话，终于通过口音，辨别出了老乡，化险为夷。一时间，大脑里竟涌现出许多电影里我知对方是友，对方以为我是敌的场景。没想到这种戏剧性的场面在这样的战场竟让我碰上了，好笑，可真的好险。要是真的栽在他们手里，有个三长两短，不要为自己可惜死了。那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大江大河都过来了，没想到在阴沟里还翻了船。
第54页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19 发。伤亡：1725，四连战士单xx在左2 号阵地4 号哨位遭敌炮击负伤，部位：头、腿、腹。 夜情正常，阵地落弹135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 日星期六 阴 今天，团里召开了由营军政主要领导、司政后有关人员参加的作战会议，主要内容是部署交防工作。团长传达了师指关于交防的命令，下达了交防的任务、决心。 从今天起，整个交防工作算是正式进入准备。 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88发。 夜情：2219，235 号阵地6 号哨位有敌2 人偷袭，投弹5 枚，伤敌1。阵地落弹117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 日星期日 阴雨 0530，友军战斗骨干按计划到达，就象我们当时接防一样，首批进入阵地的人员由我们阵地上的骨干分批带入阵地。0630，乘着晨雾，特务连（欠五、九班）分乘三台车辆撤离阵地，出发到德厚街，为大部队到达休整打前站。随后，运送物资的第一批车辆共十台离开阵地，驶出红岩山口前往德厚街。就此，交防工作开始进入实质阶段。 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85发。 夜情： 2310，左1 号阵地2 号哨位发现阵地前有一灯光，投弹后消失。 2430，左2 阵地东约25米处，有敌2 、3 人偷袭，起爆定向雷伤敌1。阵地落弹109 发。 一九八六年x 月x 日星期二 多云、小雨 昨天带车去马街。随着德厚街修整地域的设营，马街留守处最后一批人员也将撤离。因为留守处几乎没有司令部的人员，所以团长派我去对司令部遗留的一些问题需要作最后的处理。一些地方下了些雨，部分路段塌方，走得不是很顺。在快要到马街的一个拐弯处，一辆军车突然冒出，车速极快地迎面驶来。幸好我们的车速不快，司机小张紧处理慢处理，还是让它擦了一下，最后在悬崖边停了下来。对方的车子也吃惊不小，勐地剎住了车。 小张跳下车，看了一眼差几公分就要滑下悬崖的车轮，冲上对方的驾驶室，一把就把司机薅了下来，拖到我们的车子面前指着他的脑袋，憋了半天冒出一句老子在前面没被炮打死，还要被你撞死。对方的驾驶室里又跳下三个人跑了过来。我一看，坏了，不要干起仗来，都 是打仗的，要真干起来都是不要命的。还好，他们自知理亏，上来都是劝架的。见如此，我劝回了小张，继续上路。又避过一险。 到马街，地方上处理事情的同志要去马关，请人家办事就要替人家做事，帮人家跑一趟。正好，我也想去马关。马关虽不是这次轮战的战场，但在79年的那场自卫还击战中是主战场之一，名气也是很大的。从马街向南，走了并没有多长时间就进入了马关县。在进入马关县城前，先经过马关烈士陵园。这是一座为79年那次自卫还击作战修建的烈士陵园。看上去远没有磨山烈士陵园那么大，那么气派，那么雄伟，多少有点零落的感觉。不知道多少年后，磨山烈士陵园会不会也是这样。 从马关返回到马街，处理完事情后，急着往阵地上赶。到麻栗坡时天已黑了，从安全考虑没再往前走，晚上住在了云龙旅社。今天早上返回。 昨天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14 发。伤情：235 号阵地2 号哨位孟xx，山东高唐人，被60迫击炮弹炸伤右臂、右大腿，轻伤。 夜情正常，阵地落弹77发。 今天作战情况：昼情正常，阵地落弹92发。 夜情： 2307，负4 号阵地3 号哨位敌2 、3 人偷袭，引爆定向雷1 枚，敌退。 2310，负2 号阵地2 号哨位敌3 、5 人偷袭，引爆定向雷1 枚，敌退。 2317，左1 号阵地2 号哨位下方30米处有人影。 2220，213 、203 号阵地和634 高地均有小股敌人偷袭，九连60迫击炮射击后，情况恢復正常。阵地落弹84发。 一九八x 年x 月x 日星期三 随着友军骨干进入阵地，友军保障的装备也开始陆续进入阵地。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装备要比我们先进到一个时代。轻武器不说，单运送伤员的用的就是装甲输送车。今天在零公里就看到两辆涂有大大的红十字的装甲输送车从身边唿啸而过。当兵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装甲输送车实物。想起我们刚接防的时候，好不容易申请两辆全新的前后驱动的东风牵引车运送伤员，就觉得很了不起了，让其他部队羡慕得不得了。 同样是步兵，为什么他们就能装备装甲输送车呢？百思不得其解。 昼间情况：敌从1230—1630，对我防御正面实施了全面炮击，阵地落弹270 发。 219 号阵地8 号哨位被炸塌，损坏冲锋鎗1 支，弹匣2 个。 伤亡情况，1254，二机连排长张xx，在左1 号阵地排指洞被冷炮炸伤，牺牲。 夜情： 2330，203 号阵地1 号哨位前有人爬动的声音，60迫击炮打击后，消失。 2250，左3 阵地1 号哨位前20米，敌3 人偷袭，操纵定向雷后敌退。阵地落弹92发。 一九八x 年x 月x 日星期四 晴 友军的炮兵也开始陆续接防。今天到二炮连去，路过友军刚刚接防的炮阵地，吃惊依旧不小。因为他们在构筑炮位时，远不象我们在地上挖个坑，将迫击炮的底座摔在坑里，而是挖个大坑，用混凝土将底座直接浇在上面。有点坚固阵地防御的味道。
第55页 我们刚接防时，炮兵多接的也是既设阵地，几乎没有什么想法，原套原还是野战阵地防御样式。后来炮打多了，底座移动，影响了射击精度，也只想到了用木材打桩加固底座。为什么就没有想到用混凝土浇铸呢？这就不是装备是不是先进的问题了，恐怕还有个作战指导思想的问题。我们更多可能是受作战样式的束缚，拘泥于野战阵地防御。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37 发。 夜情： 2205，634 高地11号哨位敌2 、3 人偷袭，60迫击炮打击后，敌退。 2210，213 号阵地10号哨位前有响声，60迫击炮打击后消失。 2230，203 号阵地2 号哨位前人爬动声，投弹后消失。阵地落弹151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五 多云 我们接防是稀里煳涂的接，但交防一要正正规规地交。团长说，我们一定要有正规的交防仪式，不能像接防那样，一个电话说接过指挥权就接过指挥权，连一张防御部署图都没有。我们交防要有交防图，要把每个阵地、每个哨位都在地图上标出来，在交接指挥权的时候，双方最高首长都要在图上签字。没想到这绘制交防图的任务落在了我的头上。其实绘图不是我的强项，虽说我接受过这方面的专门培训，又是参谋的基本功之一，但平时有专职测绘员，现在又有专职测绘参谋，此类事轮不到我做。作战室里的所有挂图，没有一幅是我绘制的。 但现在友军接防已经过半，坑道里散慢得几乎没人想做事。我也有点受感染，只是比他们稍微轻点，所以事情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我的头上。大家给了我一个无法推却的理由，说阵地上数我跑得最多，只有我才能把这张准确地绘制出来。道理不是没有，地图与现地相差太大，不是对阵地十分熟悉的话，是无论如何不能将阵地的位置在地图上准确地标出来。 参谋长认为有道理，严肃地把任务交给了我。一式两份，以备签完字后交接双方各保留一份之用。今天正式领图，作绘图准备。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132 发。 夜情： 2120，219 号阵地2 号哨位下侧10米处，有人走动声，投弹后消失。 2140，235 号阵地4 号哨位，有敌4 人偷袭，投弹后敌消失。 2230，578 号阵地1 号哨位听到有人走动声，发射60迫击炮弹12发，声音消失。 阵地落弹132 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六 阴 阵地已经交出大部，接防部队的指挥人员也已陆续进入各级指挥系统。但指挥权还在我们手里，阵地上的情况还是以我们处理为主。由于作战室里两套指挥人员，我只能在睡觉的地方支起绘图版绘图。防御的右侧和纵深还比较好绘一点，地图与现地差别不是很大，能找到明显的方位物标出阵地和哨位的具体位置。防御的左侧就难了，图上与现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要知道今天我有这个任务，上阵地的时候我就带上地图，来个现地标图，省得现在头都转大了。但又不敢有一丝的马虎，这是交防图，标错了位置那是要带来损失的。 好在我是一个比较认真的人，慢工出细活吧。 昼情正常，阵地落弹81发。 夜间情况，2110，敌向662.6 方向发射照明弹2 发。阵地落弹95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一 这几天闷在坑道里哪儿也不去，一心一意地标图。因为是全线交防，我方几乎没有军事行动，所以阵地上相对平静。藉此机会，平时很少出坑道的，也活跃起来，在他们认为能够表明是战场的地方照相留影。毕竟参战一场，应该留下一点痕迹。 到晚，终于完成了第一张交防图的绘制。定名为662.6 高地方向防御阵地交防图。 参谋长说，不错。团长说，好。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二 绘图的空档，还要收集统计阵地工事哨位的分布情况，因为这也属于移交的内容。今天终于有了初步的结果。全团左起579 号阵地，右至578 号阵地，前自405 号阵地，后至100 迫击炮阵地，整个防御地域共有阵地41个，哨位234 个，掩盖工事总长度1394米，堑交壕总长度2865米，长期驻守的战斗人员达1513人。 左1 —6 个； 244 阵地—7 个；左2 —5 个；左3 —3 个；左4 —7 个； 541 高地—3 个； 405 阵地—5 个；301 阵地—3 个；左5 —4 个； 579 阵地—7 个哨位； 410 阵地—5 个；北长形高地—3 个；302 阵地—1 个（临时哨位，平时无人驻守）； 负3—5 个；负4 —5 个；负2 —12个； 219 阵地—3 个；负1 —4 个；左9—10个；235 阵地—6 个；205 阵地—11个；578 阵地—5 个；217 阵地—6 个；202 阵地—6 个；662.6 高地—15个；215 阵地—6 个；214 阵地—8 个；210 阵地—6 个； 203 阵地—3 个；213 阵地—10个；209 阵地—10个；634 高地—11个；627 高地—23个；626 高地—2 个；南榔8 个。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 交接指挥权时间已经确定了，参谋长过一会就要来问一下第二张图的绘制情况。一催就急了点，第二张图绘的不如第一张图好。但位置绝对没错，只是美观上略有欠缺。其实标图本来就不是我的强项，在大家乱得什么事也不想做，就等着下阵地的情况下，我能乱中取静，极细心地标出图，也就是我了，换了别人，又不知道会开出什么条件。
第56页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五 部队已基本交接完毕，阵地上除留有少量的战斗骨干协助处置情况外，基本上都由接防的分队防守。指挥所里人员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撤离，坑道里我们的人是越来越少，47军139 师412 团的指挥人员是越来越多，指挥系统的各个位置大部分是他们的人。 但指挥权没交接，虽然阵地上绝大部分是47军的部队，责任还在我们身上，万一这个时候越军要有什么攻势行动，虽然交接双方制定了应急预案，但能不能实施有效指挥，成功地抵御敌人的进攻，不敢设想。随着交防时间的逼近，团长的压力越来越大，每次遇到他都可以见到他那种焦虑沉重的样子。 今天进行了团属工程设备交接，接方为十四军（丙）四团参谋任小科。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日 晴 转眼间，我们已离开了举世瞩目的老山战场，来到了休整地域——又一说是铁路输送待机地域——文山州德厚街，我现在在德厚街区公所的一个招待所记日记。 昨天上午，团长召集了部分首长和机关人员参加的会议，主要是安排最后几批人员撤离阵地和移交指挥权等事项。会上确定由我带领倒数第二批离开阵地的人员，共九台车向德厚开进。会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并安排好作战室的剩余物资和工兵仓库的剩余装备的整理装车。1830装车完毕，乘天将要黑时向红岩山口出发。 车缓缓地驶离南榔坑道，拐过零公里，南榔渐渐地远去。别了，厮守了六个多月的南榔坑道。天黑时到达红岩山口。等待从前沿阵地撤下来的最后一批战斗骨干。 2000，在南榔坑道里进行了指挥权的交接仪式。2100过后，团长的小车驶出了红岩山口。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下车后兴奋地对我们说，好了，任务终于完成了。他说，当他郑重地在交防图上籤完字后，久悬的心才彻底地放了下来。半年多的防御，没丢一兵一卒、一个阵地一个哨位，顺利移交。终于可以自豪地说6626高地方向防御作战任务圆满完成。随后，团首长向三总部、军区工作组的领导们简短汇报移交指挥权的情况后，离开红岩山口。 2300，从前沿阵地上撤离的人员开始陆续到达红岩山口。我的任务与当初接他们上阵地正好相反，安排下阵地的人员上车，并进行车辆编队。确保不少一人，不丢一件武器。 三总部工作组、军区前指工作组，由军作训处参谋陪同，一直在红岩山口，检查调整车辆，看望下阵地的人员。最后一批人员走出了山口，当走在最后的一名干部说后面没有人时，我知道，此时，全团除王参谋继续留在南榔坑道48小时，按交防要求协助接防部队处置情况外，全团所有人员全部撤出了红岩山口，撤出了战场。 为了考虑车队的行驶安全，我们在这里一直呆到天放亮。没想到，今天却是一个少有的好天，太阳虽还没有爬上东山，但她映出的朝霞炫耀满了能看到的所有天空。再深情地看一眼逝去的南榔，看一眼映着朝阳的老山主峰。红透的云朵镶着耀眼的金边，峰迴路转间千变万化、绚丽多姿。瞬间之美，稍纵即逝。随着太阳从东山后慢慢升起，天在变高，云在变淡，朝霞渐渐地褪去了色彩，群峰更显巍峨苍茫。昂首回返的征途，金色的霞光铺满了崇山峻岭，照亮了蜿蜒曲折、绕山而行伸向天边的大道。 0600，汽车发动。0605，车队出发了。啊，红岩山渐渐地远去，境外的山慢慢地消失。别了，祖国南疆边陲的山山水水。别了，战斗生活近200 天的老山战场。来时就盼离开，可真到了离开了，又有点恋恋不捨。这里有我们献出的宝贵青春；这里有我们洒下的热血和汗水。这里有我们亲手建设起来的阵地。 虽然这里是炮火纷飞的战场，虽然这里我们的生命有随时牺牲的危险，但这里有那么多的我们，有那么多的我们为之捍卫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有那么多我们熟悉的一切，想到将要永远地离去、成为过去、成为歷史、成为一生中难忘的回忆，能不恋恋不捨吗？ 真不知何日能再来。车队继续向西北行进。啊，车队已经驶过了最后一个炮阵地。告别了，战场。似乎若有所失，一种军人特有的、莫名的若有所失。带着一种难以表达的心情，随着汽车的颠簸，在心中缠绵徘徊。 为了保证行驶途中的安全，防止战士刚下阵地心情振奋不能自己，车队没有在城市、集镇停靠。整个行驶途中只在南温河的北侧、磨山外沿、进文山前的一个小店旁停了一下车，让带车的干部买点干粮、饮料作为早餐和中餐，其余时间都是不停地开进。 1700到达德厚街，先前到达这里的同志们已为我们基本安排就绪。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一 少云、阵雨 今天的任务是彻底地打扫卫生，把从阵地上带下来的被褥、衣服统统地、轻松地、尽情地洗了一遍，整整忙乎了半天。下午想彻底放松，狠狠地睡一觉，但没睡踏实，看了几本杂志，恍恍惚惚地就过去了。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三 多云 今天下午，全体机关干部在区公所三楼会议室进行点名，吴副团长和政委先后讲话。这次点名，主要是对团机关参战以来的整个工作情况作个大体的评价，并对下一阶段的工作提出要求。点名时间不长，但总体感觉他们对机关参战以来的工作是笼统地肯定，具体的否定。
第57页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五 少云 休整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军容风纪。今天是部队开始整顿的第一天，团机关组成了若干个工作组，分驻各个分队帮助整顿。我被分在了团直工作组，由李副参谋长作组长，具体分到了特务连，大概是由于我是从特务连出来的缘故。 上午八点到连队，先到工兵排转了转，看了看几位负伤归队的战士，特别是八班长，他伤的最重，自从在南榔救护所把他送上车后，去慢棍、去文山，几次看他都没有见到。这次见到他，一只眼球已经摘除，眼窝深深地陷在里面。人很清瘦，但很精神，情绪也很好。他告诉我说，原本眼睛是可以保住的，但在师医院住院时，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及时给他换药，引起了感染，发现时已经晚了，赶紧转到文山，最终还是没有保住。临走时，我把自己心爱的那副变色墨镜送给了他，又听说连里已经给他报请了二等功，心里觉得好受了一点。 从工兵排出来，参加工作组和团直两个连队连长指导员参加的联席会议。下午三点到达连队，召开整顿动员大会，由连长组织进行整顿动员，期间，团长正好经过，连长请他给全连作指示。最后，副参谋长讲话。整个动员会的主要内容是布置整顿内容和时间安排。从思想整顿、纪律整顿、组织整顿，到统一内务卫生、整理环境、清查易燃易爆物品，都在这次整顿之列。这次工作组下连，不在连队吃，不在连队住。我们每天早上0745往营区走，中午提前15分钟往街里返，晚上连里如果有什么活动，也得再跑一趟。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六 少云 下午，全团进行点验。这是这次整顿的最重要的内容之一。这次点验的主要内容是清点个人物资，清查易燃易爆物品、收缴禁品。点验要求在同一时间内进行，全团统一展开。方法各有不同，有的是以帐篷为单位逐一清点，有的是全连将所有个人物资全部携带至帐篷前的空地上，分组分别进行点验。工作组的所有人员，全部参加了点验。 为了收集休整地域的资料，下午背着摄像机走遍了整个营区。营区设在德厚街通往平远街公路东西两侧的空地上。这里是一片起伏不是很大的、非常广阔的丘陵地带，大片的红褐色土壤上几乎没有植被。设为营区后，一顶顶绿色的帐篷在红土地上拔地而起，一个个方阵，纵横有序排向天边。这阵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在营区东侧的坡地上，生长着一片盛开的茶花，一望无际、洁白浩瀚、朵朵可人。我瘫坐在鲜花丛中，回首西望，夕阳正在慢慢地西下，晚霞透过云缝集束成道道光柱直射在绿色的营区上空。这景色在绿叶扶持的洁白茶花的簇拥下，我呆了，这是上天为我们这支刚刚经过战火洗礼的部队专门造就的？是对死者的壮烈、生者的赞颂？ 无穷的思绪涌上心头，我理不出该想些什么，不该想些什么。总觉得有一种旋律在天地间徘徊、在心灵深处冲撞。是军歌的激越、昂扬，一往无前、所向披靡？是英雄的雄壮、恢宏，史诗浑然、丰碑无言？是阵地上的思念低回、缠绵，揉抚心弦、游刃肺腑？是哀乐的追思、祭悼，天悲地悯、神涕鬼泣？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一 少云、阵雨 昨天，勉强过了个星期天。今天，团组织对各营进行卫生大检查。我没有分到检查组，所以，上午没有去特务连，在宿舍里整理战场拍的资料照片。 下午，根据团长的指示到营区摄像，主要是一机连的内务卫生和三连的环境卫生。今天的天气特别闷热，一圈跑下来满身是汗，不过最终还是完成了任务。 一九八x 年x 月xx日星期二 少云 我们住所临街的门挂的是德厚街文化站的牌子，后门与区公所的院子相接，指路牌上写的是德厚街经委招待所。实际上，我们这个大院子里分三个部分。南面，也就是临街的部分，有三间平房，是德厚街文化站。内有一间是阅览室，一间是过间，一间或管理员宿舍。中间部分是二层楼房，也是主院，是招待所，有十五间客房，一名服务员。西边，还有一个很小的院子，大概是区公所的一个家属区。 团机关基本都住在区公所的办公区，会议室、办公室、仓库，腾出了不少地方给我们住。部分团首长住在这个招待所，我也意外地被安排在这里。什么原因不知道，反正我下阵地到这里时，已经安排好了。我住在二楼的9 号房间，是两个床位的小房间，我和周参谋合住，每天每个床位收费2 元。 一九八x 年x 月x 日星期五 多云 三号起，离开德厚街，和政后有关人员随吴副团长带车队送物资去昆明，以先遣列的方式将部分不便于随军列输送的物资先期送走。来回各用了两天，昆明呆了三天。今天才返回德厚街。此行当算是美差。任务不重，把车队带到昆明，车上物资办完铁路货运就算完成任务。上有首长带队，下有后勤保障，我只负责开进就行。外带完成照片的沖洗任务。 在昆明，办手续期间有一天的空档，首长有兴，来了个昆明一日游。随行的分队也放了一天假，以为他们就在市区转转，顶多玩个把景点，没想到他们合租一个面包车，也来了个昆明一日游。返迴路经宜良，当然不会放弃去石林的机会。不同上回是偷偷摸摸、来去匆匆，只摸了石林的门，这一次，悠悠哉哉把石林仔仔细细转了个遍。临出门，看对过有个地下石林的牌子，都没放过，进去钻了一通。
第58页 此行的最大收穫，就是人没有吃不了的苦，也没有享不了的福。 一九八x 年5 月17日星期六 阴、雨 隔壁一板之隔的10号客房一直空着，但不知什么时候住进一个女孩。昨天晚上从外面回来，刚拉开灯，突然听到隔壁房间里响起一个女声唱歌的声音。一开始并没有注意，以为招待所嘛，住人还不是正常的。整理照片很晚了，隔壁的歌声一直没停，侧耳一听，几乎全是与军人有关的歌曲，要么就是军旅歌曲、要么就是歌颂军人的、思念军人的。关灯了，仍没有息，几乎是唱了一夜。我有点捉摸不透了。 今天早上在院子里见到了这个女孩，透着灵气，并不像是当地人。下午，政治处来了几个干事，来找这个女孩，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女孩似乎很倔强。 一九八x 年5月18日星期日 多云、阵雨 昨天晚上，女孩依旧唱了一夜，翻来復去还是那些歌曲。甚至睡梦中还在低吟。偶尔还有一声半声的抽泣。因为墙是木板的，又稀着很多缝，那边的一丝的气息都毫无保留传递了过来。她是来寻哥哥还是找对象？为何如此情切切、意绵绵？一夜无眠。缠来绕去最多的最缠绵的是《小花》的主题曲。终于明白，什么叫妹妹找哥泪花流。 今天，政治处的干事又来找这个女孩了。好象仍旧谈得不是很愉快。看得出政治处的干事很有耐心，婆婆到家了。但女孩似乎依旧不屈不挠。 一九八x 年5月19日星期一 多云 昨天晚上到他们大宿舍串门，回来不是很早了。隔壁灯已熄了，但歌声依旧，只不过弱了许多。低吟歌声里没了前两天的希望，更多的是委屈和悲伤。倒是抽泣声强了起来，一个长抽，真的是欲绝了。我开始同情和可怜这个女孩了，还有点为她担心。朦朦胧胧忽然觉得隔壁安静了下来，一点声响都没有。我想女孩大概是累了，睡着了。起床后才知道，女孩走了，后半夜就走了。 下午，从政治处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才知道，这是一个从四川来的有着强烈军人崇拜的奇特女孩。原来她在家乡的时候，和全国许许多多的热血青年一样，为浴血奋战在老山前线的新一代最可爱的人所感动，以女孩特有的心思向前线寄出了充满激情的慰问信。她想得到回信，但又不敢有太大的奢望。 没想到有一天，她竟收到了回信，一封来自猫耳洞同龄战士的回信。她的心弦被深深地拨动了。她的信没有具体的收信人，写的是老山前线最可爱的人。而她收到的回信竟有具体的寄信人。茫茫人海，冥冥之中，于是他们开始了书信往来。 直到有一天她收到这个战士要参加一次出击作战任务的信后，便再无音信。她不知道这个战士是死是伤，便一路打听从四川找到云南来了。原本她是要去老山的，路上听说老山的部队撤下来了，就到处打听哪里是老山撤下来的部队，碰巧就有人指到了我们这里，于是她坚信，她要找的人就在我们部队。她哪知道老山撤下来的部队有多少。 她的打听，引起了保卫部门的注意，最初的反应是不是越军派遣到我纵深收集情报的特工。被排除后，她的想法仍叫我们的政工人员大吃一惊。她说她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把她的爱情献给新一代最可爱的人。如果和她通信的那个战士活着，不管他是不是受伤，有没有残疾，她都要嫁给他。如果这个战士牺牲了，或永远找不到他，也要嫁一个战斗中勇敢的战士。政治处的干事被她有热忱感染着，却又不能接受她的想法，只有不停地做工作，劝她回去。告诉她部队有部队的规矩，部队的行动属于军事机密等等等等。 如此姑娘，原来还有这等动人的故事。天下有这样的姑娘，我们的牺牲值了。 一九八x 年5月20日星期二 少云 一直说有首长要来检阅部队，部队都准备好几天了。今天终于来了，没想到成都军区副司令、前指司令廖锡龙亲自来。之所以没想到，倒不是这个级别，而是廖锡龙在前线的声望。人家是真正打老山的，又是在短时间迅速提拔到军区级的人物，都想一睹风采。 廖司令戴着墨镜走下吉普车，果然英武勃发，很有军人气质。在检阅场地旁的树荫下小歇后，检阅了部队。检阅时他对部队说：“你们部队是一支老部队、好部队，你们急中而来，忙中而上，上之能打，打之能胜，打得很好”。 话不多，但评价十分贴切。老部队，虽不是红军团，但组建于抗战初期，前身是活跃在白洋淀的十六团，算得上是老部队了。好部队，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中，两次荣立大功，是全军惟一的双大功团，可以称为好了。后面几句更是我们赴老山地区作战的真实写照。 首长就是首长，短短几句，就精闢地概括了我们部队的歷史和现状。 有如此的评价，就是再上一次老山又有何妨。 一九八x 年5月21日星期三 多云 今天，团仍以十四军（乙）独立团的名义下达了回撤营房的命令。 一、我团已圆满完成老山地区662.6高地方向的对越防御作战任务。奉上级命令于5 月25日至28日先以摩托化方式，沿平远街、开远、宜良路线撤至昆明，再于28日至29日在昆明东站装载，沿成都、宝鸡、西安、郑州、徐州路线实施铁路输送，于6 月初回撤至山东泰安营房。
第59页 二、团决心：全团（含榴弹炮营）编成四个梯队，按一营、炮营（欠100迫击炮连、高机连），122 榴弹炮营、高机连，团指、团直分队、100 迫击炮连、二营（欠六连），团后指、三营、六连的序列，实施摩托化开进和铁路输送，准时安全地回撤归建。 三、各分队任务 （一）摩托化开进时。第一、二梯队于5 月25日出发，27日12时30分前到达待运地域；第三、四梯队于26日出发，28日11时20分前到达待运地域。 （二）铁路输送时。第一列车梯队于28日10时12分发车；第二列车梯队于28日16时50分发车；第三列车梯队于29日5 时39分发车；第四列车梯队于29日16时50分发车。各列车梯队于发车前25小时进站装载。 四、组织指挥：团在昆明东站开设装载指挥所，由吴茂鹏副团长负责，掌握和检查各梯队的行军和装载情况。摩托化开进时，三连一排、特务连工兵排担任团调整分队，负责开进中的调整勤务。途中各梯队的具体警戒、调整勤务和铁路输送时的调整勤务均自行组织。 设营队由团统一组织，等于部队半天出发。 五、各分队于本列车梯队摩托化行军前一日18时前完成一切行动准备。 一九八x 年5月22日星期四 阴 回撤命令一经下达，各项工作便进入了紧张、周密的准备。首先要完成的是摩托化开进和铁路输送计划，因为这牵涉到加强的汽车运输部队和铁路部门。明天召开回撤工作会议，下达回撤命令、计划。 20日前，完成对所属车辆的检查、保养。 21日前，完成对回撤路线、宿营点、装载站的勘察。 22日前，完成对部队回撤的文明、安全管理教育；建立起各种指挥保障组织。 23日前，完成所有物资器材的装载准备、组织试装；完成分队回撤途中的给养、卫生、技术保障等准备；组织司后机关对分队回撤准备情况进行检查；召开开进协同会议，统一明确具体事宜。 24日，组织装载指挥所和设营队出发。各梯队出发前，收拢与移交战区营房设施。 一九八x 年5月23日星期五 多云 回撤命令下达后，紧接着司令部下达了关于部队摩托化行军、铁路输送组织指挥需注意的问题的指示。今天，已全部下发部队。指示明确： 一、组织指挥问题 （一）摩托化行军——团调整指挥组，分别由三连一排和特务连工兵排编成，负责全团行军途中和进入各宿营点的调整，检查行军纪律和各梯队到达情况。各梯队自身应成立指挥组，负责本梯队行军的编队，调整、检查、组织部队大休息和宿营，各分队要明确值班员、带车干部、车厢长，负责检查、清点人员物资，组织部队乘车、休息，检查军容风纪和群众纪律。团设营组由后勤处战新福副处长带领各营管理员、各连司务长编成，採取逐点跃进、先于部队半天或一天出发，安排食宿。 （二）铁路输送——团于5 月27日10时前，在昆明东站开设装载指挥所，并保持与团基指的联繫，负责组织全团各列车梯队的装载，随第四列回撤。各列车梯队均要组织装载指挥组，具体负责本列车梯队的车辆、物资、人员的装载与输送的组织指挥工作。并设梯队管理员，负责办理生活事宜。各分队要指定值班员、车厢长，负责本分队、各车厢的生活、学习、娱乐和就餐安排，车厢值班员要全时值勤。 二、行军、输送，装、卸载的要求 （一）摩托化行军时，各分队要认真区分、合理使用车辆，尽量避免人员与物资混装，物资超过车厢高度时，必须要进行加固，各物资车要有押运人员。各类人员要随身携带好武器装备，重火器要进行捆绑加固。停车休息和宿营时，各车要指定专人看管。 （二）铁路输送时，各列车梯队指挥组于装载前4 小时与团装载指挥所取得联繫，区分车辆、人员、物资、装载点的位置，进出路线及顺序、车辆停放位置，派出调整警戒勤务，装载时要严格按规定时间进入装载站，认真组织装载。各分队物资应随车厢装载，通常堆放于车厢两头，进行加固，防止倒塌，并指定专人看守。分队装载完毕后，应迅速逐级报告。 三、行军纪律问题 （一）各梯队要认真执行计划，严格遵守时间规定，通过出发线和调整点不得提前退后。 （二）摩托化行军时，车速每小时20至25公里，车距50米，营100 米。停车休息时，每年间距20至30米，营距50米。 （三）带车干部要加强责任心，行军时不得睡觉，严禁后车超前车，掉队车辆不得超速赶队，故障车必须靠边停放。 （四）行军时严格遵守交通规则，拐弯前必须靠右并鸣号，下坡控制速度，严禁滑行。途中组织部队大、小休息时，要按统一指定的位置和时间，人员一律靠右休息。车辆停放应避开坡、弯、窄路段和桥樑、村镇。 （五）到达宿营地点时，各连应迅速派出纠察执勤人员，严格控制人员外出，加强作风纪律检查。要搞好与友军和地方政府、群众的团结，每次出发前要做到交清营具，打扫好卫生，结好帐。 （六）途中一律不准上街买东西和办其他事情，只限要规定的范围内活动。各单位要及时清点人员、物资，防止漏乘和丢失物资。
第60页 （七）就餐时要以连、排为单位列队进入，严禁抢饭、争位置、大声喧譁，讲究饮食卫生，维护饭堂秩序。 四、接受欢迎时的要求 （一）当行军、运行途中受到群众欢迎时，要谦虚谨慎，讲文明、讲礼貌，着装整齐，军容严整，一切行动听指挥。 （二）到达泰安时，地方党政机关和人民群众要在车站和沿途组织隆重的欢迎仪式，各列车梯队到达泰安时，要认真组织部队卸载。部队先进行车辆物资的卸载，以连为单位将背包、物资堆放整齐，留少量人员倒运，其余人员携带轻武器、挎包、水壶，步行至营房。途中队列要整齐，精神要饱满。当举行欢迎大会时，要服从命令听指挥，按规定位置列队，地方党政领导和首长讲话时，要热烈鼓掌。 五、几个具体问题的规定 （一）各单位对加强车辆的司机，既要在生活上给予优惠照顾，又要对其严格管理，指定加强车辆单位的带队干部为副梯队长，注意保证驾驶员检修车辆和休息的时间，力求单独安排住宿。 （二）着装规定：摩托化行军和铁路输送途中集合就餐时，一律着制式军服、戴军帽。列车运行时，可作军用衬衣。严禁着短裤、背心和其他服装。 （三）途中作息时间，一律按团统一规定执行。 （四）指挥信号一律由军号、哨音发出。铁路输送时，严禁用旗语指挥车辆，夜间行车严格灯火控制，禁止使用手电筒。 （五）到达车站时，严禁钻车底，下车洗漱时要指定观察哨。就餐时，要按规定路线进、出站，严禁横穿铁路和私自出站，严防事故。 （六）列车停车时，平板车车段长要检查车辆加固情况，发现问题，及时纠正。各列车首尾要派出武装警戒，保证安全。 （七）各类人员随身只携带必须生活物资和武器装备，其余物资均集中包装封好，组织统一运行。包装前，各单位要认真组织检查清点，严禁带危险品。 一九八x 年5月24日星期六 少云 从昆明回来半个月的时间了，一直忙于资料照片的整理、装贴，底片的分类装册和录像资料的剪辑，除了这些，就是吃饭睡觉，其余什么都无暇顾及。到天黑，紧赶慢赶，终于完成了12套战地资料照片整理装册任务，除留一套存团档案外，其余全部分送给团首长和整天盯在屁股后面要的那些股长、参谋。这一送，又有一种永别战场、彻底告别战事的味道。 因为明天，我就要先于部队离开德厚街，随吴副团长出发，前往昆明东站开设装载指挥所。 一九八x 年5月25日星期日 经过一整天的长途奔波，我们已经到达昆明东郊，住在军供站的招待所里。到达后，立即展开工作，开设装载指挥所，迅速与军装载指挥部建立联繫。装载指挥所由吴茂鹏副团长负责，军务股王教涛副股长、政治处的刘英俊干事、后勤处的李传林股长、我和部分通信勤务人员构成。我们的任务就是在军装载指挥部的直接指挥下，与铁路部门协同，把全团分四个军列安全准确的组织装载发车。 28日0500—1012，组织第一列发车 28日1200—1650，组织第二列发车 28日2200—29日0300，组织第三列发车 29日1200—1650，组织第四列，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列车的装载。 一九八x 年5 月27日星期二 晴 运送第一梯队的车皮已经编组进站，昨天下午通知我们进站验车底。这是装载指挥所一项极其重要的工作。我们从车尾开始，爬上爬下，一个车皮一个车皮的看，一个车底一个车底检查。一是看车底是不是我们原先计划的吨位，二是看车皮的状况是否达到运送人的要求。 原先以为我们轮战凯旋，什么还不都是好的。谁知爬上第一个车皮就觉得不对劲，越看越窝火。车厢旧不说，有些破到了不勘的地步，车底的窟窿大到了能掉下去一个人。有的车厢才装牲畜的，臭气熏天不说，不少连粪便都没有打扫干净。 今天上午参加成都铁路局为我们军运专门召开的调度会议，就装载的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进行衔接。会上，吴副团长代表军方通报了昨天验车底的情况，向铁路方提出了更换车皮、彻底清扫消毒，否则我们拒绝装载的强烈地要求。也可能是才打完仗，三号难得这么硬气的讲话。调度说他们也有难处，为了保证这么多的部队按期返回原驻地，调集了几乎大半个中国的所有车皮。难免有欠缺的地方，请部队能够理解。最后铁路方保证所有的车皮打扫干净，彻底消毒，确保无异味；损坏的车皮能换的就换，实在无车皮可换的全部用木板铺上一层。这样，吴副团长才勉强答应。 这次调度会议我们的另一个要求，就是调换一个车皮的吨位。这在车皮已经编组好的情况下是有点过分，但我们也事出有因。在第一梯队开进的前一天，编入第一梯队的一机连丢失了两支冲锋鎗，为了找回枪枝，一机连暂缓开进，编入到第四梯队，这样可以争取两天的时间。再从第四梯队调整一个建制连到第一梯队。由于两个连的装备不一样，所需车厢的吨位也不同，这就需要作些调整。调度很快答应了。 一九八x 年5 月28日星期三 少云 装载的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由于有了昨天会议上我们的强硬态度，后来编组进站的车皮情况好了许多。我们验车底时的心情也轻松起来。今天上午和下午已经顺利地发出了两趟车，夜里还有一趟车，剩下来就是明天我们自己装载自己了。
第61页 但忙中也有错。前天到达装载地域的部队昨天有比例的外出，不少战士选择了去昆明城。战后逛都市，当然是非常惬意。但没想到竟有战士摸不回来。是啊，昆明是个大都市，我们的战士多生长在农村，又在阵地上猫了那么长时间，还不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昨天晚上很迟了，接到基指的通报，说第一梯队的一个战士外出一直未归，请我们装载指挥所联繫军代表通过地方政府帮助查找，如装载时还未归，由我们装载指挥所负责收拢，并随车开进。接到通报，我们立即忙开了，联繫到军代表，正在讨论通过政府的什么渠道查找时，一辆上海牌轿车驶进入了军供站招待所，这个战士竟从上海轿里钻了出来。 原来这个战士进了昆明就晕了头，眼花缭乱地到处瞎转。等到发现归队时间快到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回来的路。不仅如此，驻地在什么地方也忘了，找人问路都不知道怎么问。他不停地转，希望能遇到战友或碰上去找他的人。他又不敢在昆明住宿，他知道凌晨装载的时间。还算他聪明，百般无奈下走进了派出所。 派出所一听他的情况，赶紧用摩托车把他送到分局，分局局长一面安排他吃晚饭，一面通过昆明公安局与当地驻军联繫，知道牛街庄车站确有参战部队在铁路装载时，就用局里最好的车子把他送了过来。我们也不敢怠慢，立刻向基指报告，并请示用团长的车子把他送回了连队。好傢伙，如此一来，没想到他还高级了一把。真是又气又急又有点可怜。 一九八x 年5月29日星期四 晴 到了最后的时间两枝冲锋鎗仍没有找到，一机连不得不随最后一个梯队开进。找枪的事情也由部队的保卫部门全权移交给了地方公安部门。既希望公安部门能找到，某种意义上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1645，我们乘坐的第四列军列，也是我们团的最后一趟军列缓缓地驶出昆明东站——牛街庄车站。坐在西行的列车上，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战场仿佛被拉到了很远很远，有一种过去了的事就永远过去的感觉。老想着回去后会怎么样呢？ 1755—1829，列车停靠在混泉站。 2109列车到达广通站，下车吃晚饭。2259离开。 2325—2337，列车停靠甸心车站。 一九八x 年5月30日星期五 0500—0528，列车停靠金江车站。刚刚还在云南，一下子就到了四川。金江站是进入四川省的第一站。0751—0759，列车停靠永郎车站。0831—0842，列车停靠乐跃车站。 0920—0930，列车停靠德昌车站。1040，列车进入西昌车站，在这里停车约一个半小时，部队吃午饭。1208，列车出发。1343—1351，列车停靠在冕山站。 1410—1419，列车停靠喜德车站。1455—1503，列车停靠新铁车站。 1650—1714，列车停靠乐武车站。1812，列车进入越西县普雄车站，在这里下车吃晚饭。1907，离开。1954—2006，列车停靠乃托车站。 火车刚刚跑起来，又开始减速，2020，停在了白石岩站，11分钟以后，2031继续行驶。这一段不知怎么搞的，老是跑跑停停。虽然我们知道铁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过这么多的军列，且都是正常的运行计划之外的，会有许多次的避让，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频繁。这不，速度慢下来了，看来又要停车了。 2047—2057，列车停靠白果车站。2120—2132，列车停靠呵叶车站。 2157—2210，列车停靠甘洛车站。不管他了，睡觉。 一九八x 年5月31日星期六 0718，列车进入成都市，停靠在成都南站。在这里停车一个小时，解决早饭问题。通知部队0810上车，0818，列车准时开出南站。但却没有跑起来，速度很慢地围着成都市转圈子。0845，停到了成都东站，预计停车一个半小时。这么长的时间，呆在车子里不憋坏了？看站外，就是城区，这里是天府之国哎。挡不住的诱惑，于是与副团长打个招唿，跳下车，蹿出站台，熘到了街上。一边看着手錶掐着时间，一边瞪大眼睛浏览着街边的景色。大步流星，在有限的时间里，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尽可能多的地方。我也算到过成都了，虽没有寻到天府之国的痕迹，但成都给我的印象确实很美。 1015，列车驶出成都东站，行驶了十分钟，1025停靠在成都车站。这才是真正的成都火车站，难怪前面那两个车站都不大，我还一直纳闷，那么大的成都，火车站怎么那么小，不配呀，感情这才是正宗的。 1112，列车驶出成都火车站。1132—1140，列车停靠新都车站。1150—1200，列车停靠青白江车站。1310—1320，列车停靠皂角铺车站。 1335，列车进入绵阳车站，下车，吃午饭。吃饭的地方安排在城里，使我们得空吃完饭后，留在后面，转了半条街。1435，列车驶离绵阳站。 1340，列车跨过涪江。从地图上看，涪江应该是嘉陵江上的一条支流。 1348—1400，列车停靠石马坝车站。1650—1710，列车停靠厚坝车站。1745—1803，列车停靠马角坝车站。1815—1856，列车停靠大炉山车站。1932—1940，列车停靠竹园坝车站。 1952—2000，列车停靠东坝车站。2010—2023，列车停靠上寺车站。2047列车跨过嘉陵江大桥。2110—2154，列车停靠走马岭车站。2210—2337，列车停靠广元车站。夜饭。记得往前线开进时，在这里吃的中饭。又走进原来只以为一生只能来一次地方，寻找十个月前的记忆，有一点滋味，也算是旧地重游吧。
第62页 一九八x 年6月1日星期日 列车经过一夜的行程，0730，列车驶过陕西省境内白水江站，天亮时分已进入甘肃省境内。0852—0858，列车停靠李家河车站。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列车基本一直沿着嘉陵江而上。 列车行驶起来就比较轻松了，不会出什么事情。怕就怕停车，应该说，部队返回要比往前线开进时难带得多。摔摔打打、发发牢骚是常有的事，动不动还会跟干部对着干。这不，今天就处理了好几起。 干部想把部队管理的好一点，展示一下军威，特别是打过仗的部队，更应该军纪严整、士气高昂。但战士不理这个茬，你说你的，我做我的。特别是前沿阵地的战士，对那些在阵地上没有遇到过的干部，态度尤为骄横。其实这也不能怪我们的战士，就象有的战士说的，现在对我指手划脚，这样那样的，打仗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于是，每次停车，梯队指挥所总让我们司令部的几个参谋去寻查，帮助处理矛盾。 0906，列车进入宏庆县火车站。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沿途到处可见身着鲜艷服装、打着红旗、敲锣打鼓、欢天喜地的小朋友。愿全国的小朋友天天快乐。 从丁家坝到虞关，这段铁路从陕西省境内通过，随后又进入到甘肃省境内，行驶一段后，马上又要进入陕西省。火车在这里停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欢度自己节日的宏庆的少先队员们，为战士们唱歌、跳舞、送水，与战士们相互签名留念，热情的景象十分令人感动。 1040，列车驶离宏庆县火车站。火车进入西坡站，就又到了陕西省，这里离宏庆仅5 公里。1050—1107，列车停靠双石铺车站。1117—1122，列车停靠七里坪车站。1135—1330，列车停靠凤州车站。1340—1347，列车停靠油花沟车站。1424—1445，列车停靠秦岭车站。1518—1635，列车停靠观音山车站。从秦岭到这里，直线距离很近，但顺秦岭走了一个很大的之字，路程就很是不近了。这部分路程大部分是钻山洞。 1701—1713，列车停靠任家湾车站。1720—1747，列车停靠宝鸡车站。这里是宝成铁路的最北端，拐过去，就是陇海铁路了。1800，列车进入宝鸡东。 列车还没有停稳，欢迎的人群就簇拥了上来，除了有组织的，更多的是自发的。那种热情、那种期盼，更像是欢迎自己的亲人一样。战士们激动的，血没白流，苦没白吃，再上一回战场，也绝无怨言。 但我很快就发现，欢迎的人群中确有一部分参战军人的亲属，他们中的许多人拿着照片请战士们辨认，问这是什么地方，危险不危险。许多战士也不知道照片上是什么地方，又请他们的干部认。干部也说不上来，他们就指向我，说我在阵地上跑的地方多，肯定知道。于是我面前一下子伸出许多照片，每张照片下面就是一个家庭，每个家庭都有数颗担忧的心，是父母、是兄弟姐妹、是妻子儿女、是同学对象，他们那急切的目光迅速聚焦到我脸上，我不忍心对视一下。还好，照片上多是曼棍及附近地区的，少有炮阵地和老山主峰上的。我告诉他们这些地方相对是比较安全的，虽是打仗也有前后方之分。 这里地方政府和驻军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规格之高，离开云南以来所没有。先是地方军政领导讲话，后童星方超站到了椅子上给大家致欢迎词，并和大家合影留念。晚饭是宴会式的招待。 2122—2230，列车停靠马嵬坡车站。歷史书上学过，这里是安史之乱杨贵妃上吊的地方。可惜，站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瞎发发古幽。 2340—0130，列车停靠西安西车站。 一九八x 年6月3日星期二 0620—0700，列车停靠潼关车站。列车很快就要驶出陕西进入河南，再东行拐过江苏的徐州就要到山东了。明天就可以到达泰安，六天的铁路输送不出意外就可以顺利结束了。 按计划，留守部队已在泰安西货场建立了卸载指挥所。所以，只要列车顺利到达，作为梯队指挥所负责开进组织的军事参谋，任务就告圆满完成。但我还是提醒自己，一定要将职责认真地履行到最后。 0830—0905，列车停靠灵宝车站。1010—1139，列车停靠三门峡车站。午饭。 1700—1758，洛阳东，吃晚饭。在这里受到了当地领导、群众和驻军的热情欢迎和接待。 说真的，别看平时部队难管理，老是跟你当啊当的，真的遇到欢迎仪式，遇到宏大的欢迎场面，一个个都是志气昂扬、精神焕发，服从命令听指挥得狠。真的服了他们了。 1835—1855，首阳山。1937—1945，巩县。2040—2115，上街。2245—2325，郑州北。2355—2357，郑州东 一九八x 年6月4日星期三 晴 0830—1038，沙塘，从安徽进入江苏。0902—0910，徐州北。0920—1024，徐州，早饭。 离开徐州站后，途中在兖州站又停了一个多小时，兖州的一个文艺团体为部队表演文艺节目，济宁市和兖州县的领导看望了部队，并进行了讲话。列车驶过磁窑、跨过大汶河、跃过北集坡，徂徕山从右侧闪过。看，泰山。不知谁喊了一声，车厢里立刻欢腾起来。 火车风驰电掣般地驶向泰山的怀抱。山越来越高大、越来越雄伟，山上的峰峰岭岭、草草木木越来越来清晰。道轨的拐弯处，可以看到几乎所有的车厢门口、窗洞都挤满了人头，在仰望泰山，在向泰山挥手致意。我想此时大家的心情都一样，都有一种曾经永别泰山，今又见到泰山的意外、喜悦、回归，因为我们回来了，因为我们活着。那些没能回来的，泰山是死得其所的象徵，它承受得起他们的英灵。
第63页 1700，列车徐徐驶进泰安火车站西货场。早已等候在这里的泰安市领导、师首长和各界群众数千人走向列车，车上车下顿时欢腾一片。 在简短的欢迎仪式后，部队在公安摩托车队的引导下，在热情群众的夹道欢迎下，乘车驶向营房。 至此，整整十个月的轮战任务算是彻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