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受辞职之后》 第1章 第1章 三月里,风光正好,是赏花宴饮的好日子。于是江夫人在今日连约三场宴会,早上是贵族夫人们的赏花宴,中午是官家夫人们的游船宴,下午是富商夫人们的观宝宴,为的就是把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江容安推销出去,物色个好媳妇回来。可江容安并不明白江夫人的一片苦心,参加了一场赏花宴,被各位贵族妇人上下打量,浑身不痛快,结束后就带着贴身小厮阿福逃走了,坚决不参加接下来的任何宴会。为了不被江夫人派出的人找到,江容安还特意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租了垂钓老翁的一艘船和钓具,划到了江中央去垂钓。在江上,三月的风还带着寒意,江容安双手包肩认真的看着江面,就算冻得瑟瑟发抖都不能让他回去。“少爷。”蹲在一旁发抖的小厮阿福终于没忍住开口,“要不我们就回去吧,夫人找不到少爷你一定很着急。”“不。”江容安简单明了的拒绝了,让他回去参加那些妇人们烦人的宴会,还不如在这里吹吹冷风,“要回去你回去。”阿福哭丧着脸说:“要是我一个人回去,夫人一定会骂我的。”“我要钓鱼。”江容安没有被打动,反而冷酷的说。“可少爷你也没钓到一条鱼啊。”阿福瞅了眼空空如也的鱼篓,提醒道。“嘘——”江容安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慢悠悠的说,“心诚所致,我肯定能哈欠——”江容安打了个喷嚏,连带着船上架着的鱼竿都抖了三抖。阿福却惊讶的指着江面说:“少爷!有鱼了!”江容安顺着阿福指着的方向望去,江面上泛起了一片片涟漪,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过来。“那是个人!”江容安拍了下阿福的头,“去把他捞上来。”江水冰冷,阿福其实并不想下去,他问:“少爷,你不一起去吗?”江容安瞥了阿福一眼,凉凉的说:“你还知道我是少爷啊。”阿福只能认命的下去捞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江中的人给拉到船上。这人不知道在冰冷的江水中泡了多久,脸色白的如同死人,身上遍布血迹,要不是胸膛上还有微弱的起伏,江容归都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快把他衣服脱了。”江容归坐在小板凳上,指使着阿福。“不是吧,少爷,这也要脱衣服?”阿福惊讶的长大了嘴。“想什么呢!”江容安又伸手拍了下阿福的头顶,“去把船舱里的备用衣服拿出来给他换上!”阿福麻利的将昏迷的人脱得一干二净,他的身上遍布深深浅浅的伤痕,有一道伤痕最为新鲜也最为致命,那是一道从胸口贯穿的刀伤。江容安翻了翻脱下来的衣服,里面并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物件,只有一块玉佩,玉色透亮价值不菲,上面刻了一个“瑜”字。“少爷,换好了。”“行了,赶紧把他带回府里。”江容安吩咐。阿福却皱起了眉毛,担忧的问:“少爷,要是老爷问起来该怎么办?”“呃……”江容安把那些衣物和玉佩一起扔到了江里,难得的思考了会儿,“就说这是我钓上来的鱼。”江容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亲爹江老爷。正巧他带着人回府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江老爷,他一哆嗦,赶紧站直了挡住身后的扶着人的阿福。“去哪儿了?”江老爷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威严的模样,“你娘到处找你。”“爹,钓鱼去了。”江容安谄媚的笑着,“不是听说最近您老人家身体不适,儿子就想着去钓鱼给爹补补身体嘛。”江老爷的脸色略微好了些:“鱼呢?”“鱼?鱼!鱼在这儿!”江容安侧过身子,露出了身后半死不活趴在阿福背上的人,“爹,这是我钓上来的。”“胡闹什么!”江老爷使了个眼色,让小厮接过那人,“还不去叫大夫过来。”“是是是,正打算叫!”江容安嘿嘿一笑,吩咐道,“就安排到客房里去。”江老爷一生经商,说不上富可敌国,也算是江南第一首富。但他早年做生意不择手段,导致没有子孙缘分,经过大师的指点散尽家产,才得了个江容安。现在做慈善也做出了习惯,不管江容归捡来的是什么人,既然进了江府,就先救了再说。“阿安。”江老爷坐到了太师椅里,“下次别什么人带回府里。”“诶。”江容安赶紧凑到江老爷身边端茶递水,“爹你不是说要多做善事吗?我能碰见也是有缘分,肯定得救啊。”江老爷不予评价,端起茶杯吹了吹气,“什么身份知道吗?”江容安想起那块看上去就不是平民百姓能拥有的玉佩,摇了摇头:“不知道,人都快被泡肿了,哪能知道身份呢?”“行了。”江老爷喝完宝贝儿子亲手端来的茶,挥了挥手。江容安乖乖站好,低着头等着江老爷的教训。“下次别让你娘着急,多陪着你娘。”江老爷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语重心长的说,“你娘也是为了你好。”“是,是,好的。”无论江老爷说什么,江容安全都以不变应万变,点头称是。江老爷说得差不多了,起身准备走出去,最后还说了一句:“治好了就让人走,别惹上什么事。”“是,我都听爹的!爹慢走!”等江老爷走后,江容安一屁股坐到刚才江老爷坐着的太师椅上,懒散的翘起了二郎腿,朝阿福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少爷。”阿福凑到江容安身边,弯下了腰。 第3章 阿福傻乎乎的问:“松锦缎是专供皇城的贡品,少爷库房里面怎么会有?”小荷掩嘴笑了起来:“那是因为四季绣坊是我们府上的产业。”江容安干脆无视了阿福,吩咐小荷:“取我的对牌去库房里面把那松锦缎取出来,送给那位公子做衣服。”“是,公子。”小荷没有问缘由,脆生生的答应下了。“这个糯米圆子还有吗?”“厨房里还有一蛊。”江容安摸了摸下巴,考虑了会儿,说:“一起送给那位公子,就说是皇城里面请来的灶上娘子,请他尝尝味道正宗不正宗。”从书房里面出来后,阿福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没忍住,凑到小荷旁边问:“小荷姐,少爷怎么对那位公子又送缎子又送吃的,这么上心。”小荷站定下来说:“阿福,下次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就憋在心里面,别问出来。”“啊?哦,哦,好的。”又走了一段路,小荷才回答了刚才的问题:“少爷送的松锦缎是专供皇城的贡品,又说让公子尝尝皇城来的厨子手艺正宗不正宗,是怀疑那位公子是皇城里的人。”“之所以不直接问,是因为那位公子身受重伤,怕惹上事。”小荷戳了下阿福的脑袋,叮嘱道,“等会儿你就闭嘴别说话。”等到了客房,阿福果然一句话都没说,由小荷尽情发挥。“我家少爷听说公子醒了,很想来探望一番,只是有要事在身,脱不开身,只能让小荷代为看望了。”小荷使了个颜色,阿福就将松锦缎放在了桌上,“这是新制的松锦缎,公子看看颜色如何?等公子病好了再裁一身衣裳。”“松锦缎是贡品,我一介平民百姓怕是穿不得。”方瑜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光,“多谢你家少爷的好意了。”吃了个闭门羹的小荷再接再厉,端起那碗桂花酿糯米丸子,温柔的喂食:“府里新来了位皇城来的厨子,公子尝尝手艺正宗不正宗?”方瑜给面子的张嘴吞下一颗糯米丸子,随后摇了摇头说:“我不嗜甜,也不知道正宗不正宗。”小荷只觉得什么都没问出来,垂头丧气的回了江容安的话。“他真的这么说?”江容安问道。小荷回答:“是的,少爷,小荷什么都没问出来。”“没事。”江容安摆了摆手,“我去看看他。”小荷正要跟上,却被江容安示意不用伺候,而是叫了阿福一同前去。江容安一进门就看见方瑜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低着头在想些什么。“听阿福说你想当面谢我?”江容安上下打量着方瑜,脸上被绷带遮住了大半,看不出容貌,开玩笑道,“你要是想以身相许,救你的人是阿福,可不是我。”“若不是有公子命令,阿福怎么会来救我,多谢公子相救。”阿福端来一张凳子放在窗前,江容安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他看到了方瑜露在被子外面的双手。肤色为小麦色,手指和虎口都是老茧和细碎的旧伤痕,一看就十分有力。“可我现在还不知道救的是谁。”方瑜抬眸直视江容安,缓慢的说:“前尘往事我已经忘却。”江容安挥手让阿福退下到门口守着,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他靠近了方瑜,低声说:“我可不想救回来一个祸害。”“明日我就可以离开。”“看到我救回来人的不在少数,更是有三个大夫来查看过你的伤势,瞒得住谁?”江容安救人也是随性而行,没想到救回来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方瑜没有说话,连累他人不是他的本意,可现在再说出真实身份也只能徒增困扰。“你说你不能穿松锦缎,可是我救你的时候,你穿的就是松锦缎制成的衣物。”江容安压低了声音快速的说,“松锦缎是贡品,却不止是皇家人所用,各位皇亲国戚和官员都会收到赏赐,但我最近没听说有皇城里来的人路过南宁城。”“看你身体上的旧伤新伤,又不像是哪家的公子,反而像是位侍卫,可哪家府邸的侍卫能穿上御赐的松锦缎?”“我救了你,难道都不能知道救得人是谁吗?”南宁城果然是离京城太远了,方瑜心想,一点也感觉不到京城的风起云涌。方瑜没有回答一连串的问题,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我有一块玉佩。”“我扔了。”江容安大大方方的承认,“我知道你是在逃命,我连玉佩带衣服都扔到江里了,到时候顺着江水飘到哪里,被什么人捡到,我都不知道了。”“多谢公子。”方瑜低下了头,心中已经想好了一片说辞,“其实我是……”“算了。”江容安反而阻止了方瑜,“你说的一定是假话,本少爷不想知道了。”“我是公主府的侍卫,是因为和公主……被驸马派出的人追杀。”不管江容安愿不愿意听,方瑜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那块玉佩和衣物都是公主所赠。”江容安想了一圈,找到了一个符合说辞的目标人物:“明玉公主?”明玉公主是先皇的掌上明珠,也是皇上的胞姐,下嫁了个功勋子弟,听说明玉公主滥情,公主府内都是豢养的面首,但因为两位皇帝的纵容,驸马也无可奈何,但驸马也是个狠性子,只要那些面首敢出公主府,全都生死不知。连南边都听闻了明玉公主的流言,暗自嘲笑驸马的无能和公主的放荡。瑜,美玉无瑕也。这听上去大体也说得通,只有一点,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和公主偷·情的人。“那你胆子倒是大,明玉公主都敢去招惹。”江容安佩服的拍了拍方瑜的肩膀,暧昧的说,“明玉公主如何?是不是让你欲仙欲死?”面对江容安的调侃,方瑜面不改色的回答:“倒是驸马差点让我先死了。”“敬你是条汉子。”江容安哈哈一笑,“我是江家商行的大少爷,名为容安。” 第5章 江家巨富,客房里用的也是玻璃窗,可以清晰的看见窗外风景。现在正是春日,院子里面种植着两三根桃树,灼灼桃花盛开,似乎能闻到芬芳香气。他要的不多,只不过是想好好的活着,可是从来没人能给他,只能靠自己去争,去夺,去抢。方瑜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有了力气,他站起身穿好衣物,又披上了一件深黑色兔毛领披风,扶着墙面走出了房间。外面清风拂面,一片粉嫩的桃花花瓣正巧落在了面前,方瑜伸手接住,花瓣娇嫩脆弱,一不注意就被碾碎,只余下手中的花汁。远处隐隐传来了阿福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方瑜抬眸望去,正是那位江容安江少爷。“少爷,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阿福拎着一个个药包,边走边说。江容安毫不留情的打击他:“孤陋寡闻不是你炫耀的理由。”“真不是,比我上次见到的花娘还要好看!”阿福反驳,还举出了一个例子,“那个花娘还称是南宁城第一美人。”“小声点。”江容安缩了缩脑袋,看了眼周围没人后,拍了下阿福的脑袋,严肃的说,“要是让娘知道我去过花楼,你和我都完了!”阿福被吓得捂住了嘴巴,直点头:“少爷,我一定保密。”“行了,这就是你向我要雪容膏的理由吗?”阿福嘿嘿一笑:“是啊,少爷,反正雪容膏放在库房里也没有用,不如拿出来给那位公子用一用。”“让你伺候别人几天,你就一心向着别人了。”江容安抬脚就向客房别院的方向走去,“本少爷倒要看看有多好看。”阿福真情实意的辩解:“我这不是想要许公子身体早日康复,我可以早日回到少爷身边。”“行了行了。”江容安勾了勾手让阿福快点跟上,“本少爷又不会忘了你,毕竟你这么蠢的,整个江府都找不到第二个了。”江容安走进别院内,一眼就看见站在房间门口的方瑜,脸上碍事的绷带已经取下,露出了姣好的容貌。只站在那里,就让人想到“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这句话。“江公子。”方瑜好似不解江容安为何停下了脚步。“咳。”江容安假装正经的咳嗽了一下,“正巧路过别院,不如——一起用个饭?”身后阿福小声的说:“我就说好看吧。”“闭嘴!”阿福嗳了一声,赶紧跑去厨房通知他们少爷中午要在这里用膳。江家经商多年,但巨富不过一代,江老爷又曾听闻“富三代看吃,富四代看穿,富五代看文章”,就把吃、穿和文章全都给江容安给安排上了,结果没培养成个翩翩公子,反而是成了个饕客。江府里聘请了不少厨子,因为江容安在这里用膳的缘故,一餐午饭就准备了四道凉菜八道热菜一道汤,凉菜都是时令小菜,热菜则是四荤四素。先上来的四道凉菜是香干寒荞、凉拌松花蛋、红枣糯米心以及蒜泥白肉。江容安喜吃但也不铺张,四道凉菜都装在巴掌大小的釉色瓷碗内,将将够尝个味道。方瑜自从苏醒后,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吃清淡的东西,一日三餐都是喝粥,好不容易能吃其它东西了,他也是克制着每样尝了一筷子就不再动了。只有那道香干寒荞,方瑜夹了第二次。寒荞是城外新鲜摘来的,赶着天刚亮就送到府上,送来的还带着点点晨露。厨子也没有过于加工,取最为鲜嫩得部位,清水焯过三遍再放到凉水内晾凉,凉透后捞出切碎与香干拌在一起,只放入少许盐和芝麻提味。寒荞入口,有一丝苦味,等苦味过后就是野菜专属的清香。“阿鱼觉得如何?”过了会儿方瑜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他告诉江容安的假名是许鱼,没想到竟然称呼他为阿鱼。“这道菜不错。”方瑜拿起汗巾擦了擦嘴角作为掩饰,指了那道香干寒荞。“这是城外的野菜,一般人都不屑去吃,但我偶然尝过一次后倒觉得味道还行。”江容安说这话,时不时的去瞅方瑜脸上的伤痕,那三道伤痕也太过显眼了一些,“等会儿我就让人把雪容膏送来,那是专门用于祛疤的。”“这样下来,怕是我还不起债了。”方瑜举起杯子,以茶代酒。江容安立马做出了表示:“可以赊账。”“不知道可不可以以身抵债?”“以身抵债?”江容安立刻就想歪了。方瑜也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有写不妥,改口道:“我是说,作为府上的长工来抵债。”方瑜身上的路引早已丢失,没有路引和户籍证明,他出了江府,连客栈都住不了,更不用说身无分文了。第4章 江容安没想到方瑜会提出这个要求,他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先咬了一口筷子上夹着的蒜泥白肉,肉是精心挑选的猪肉,肥肉和精肉相间,吃起来既不会腻又不会太无味,配上独家秘制的调味料,更是令人食指大动。“你会看账本吗?”江容安装作思考了一会儿问,“倒是缺一位账房先生。”“不会。”方瑜直截了当的回答,他出身安国公府,学的只有科举和武功,没有机会接触商贾之事。“那你会看管农庄吗?我名下还有一处农庄缺位管事。”江容安又问。方瑜依旧是回答不会。“那我们江家可不收没有用处的人,你到底会什么?”方瑜会的有很多,比如朝堂斗争、内宅阴私、用兵打仗等等,但这些要不就上不了台面,要不在此时根本没有用。 第7章 身份是江家的家生子,往年在乡下的农庄里面伺候庄稼,因为父母有功,到江府府内伺候着。后来因为做事机灵,被派出来当管事,上的是奴籍。江容安本来还以为方瑜会不愿意,毕竟一般人成为了奴籍,往下三代都不能参加科举,可没想到方瑜一口答应了,签卖身契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这样一来,江容安更怀疑方瑜的身份,下定决定,等方瑜离开江府后就不再管后面的事了。直到月底那天,每个月的月底,下面的人交上来每个月的账册给江容安查阅。江容安名下有不少产业,全都是江老爷交给他练手的。其中酒楼和银楼每个月都在盈利,其它的产业有亏有盈,只有一家四方书铺,月月都在亏损。江容安翻着账册,和往月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翻到其中一本的时候,惊讶的咦了一声。这个月四方书铺竟然盈利了,而且赚的钱不在少数。“少爷,这不是许公子管理的书铺吗?”阿福记得清清楚楚,毕竟江容安名下只有一个书铺。“就你多嘴?”江容安盖上了账册,提高了声音。阿福怂了,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江容安才开口:“你把账本整理好,我出去走走。”“是,少爷。”江容安没有带侍卫和小厮,一个人出了江府,漫无目的的逛着,但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桐花胡同。四方书铺就开在桐花胡同的入口处,一走到就看见了方瑜坐在四方书铺内,他低头看着书,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倒是书铺的帮工先看见了人来,帮工不认识江容安,立马热情的上前招呼:“公子是第一次来吧,看着面生,我们书铺里有不少书,公子你看看。”被打扰到看书的方瑜抬起了头,他放下手中的书,笑着说:“快别说了,这是东家。”江容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响才说:“我来祝你乔迁之喜。”第5章 江容安一说出口就后悔了,方瑜搬到桐花胡同已经快要半个月了,此时再提出庆祝乔迁之喜,借口也太过假了。幸好方瑜没有拆穿他拙劣的借口。“多谢少爷亲自上门祝贺了。”方瑜指使着帮工,“东家来了,去泡杯茶过来。”江容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走到这家四方书铺里来,之前分明下定决心要远离这个来路不明的方瑜,但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闲聊几句。“最近书铺收益如何?”话刚说完,江容安就想起了账册已经交到了他的桌上。“每日都有进账,近日购买诗集的人多些。”说起四方书铺的生意,方瑜是头头是道。帮工拎了一壶滚烫的水过来,泡了两杯茶放在桌上,江容安与方瑜面对面坐下,接近了以后,江容安才发现方瑜脸上的三道疤痕略微淡了些,如果不是靠的太近,几乎看不见疤痕。“既然是祝你乔迁之喜,那今日我做东。”“还没到用膳的时候,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四方书铺小小一个店面,一个掌柜一个帮工人手足够,但走掉一个也有些来不及。江容安端起了茶杯,瓷器并不精致,只是白瓷上用简笔画了一条水墨鱼,里面泡着的茶叶也只是普通的,江容安从未尝过这种味道,但面对着方瑜的脸,意外的觉得清爽可口,口有余香。“没事,我等你。”江容安坐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亏损的四方书铺开始盈利了。原因是四方书铺换了个好看的掌柜。一盏茶还没喝完,方瑜身边的人都换了三批了,书铺的书也是卖了不少。一下是落魄的学子上前来请教道理,一下子是书生来寄卖书画。江容安甚至还看到平时一起玩闹的狐朋狗友来献殷勤,还打扮得一副人摸狗样,拿着一本书籍前来询问。一看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人越靠越近,还不时的看向方瑜的脸,方瑜还不自觉,认真的给他讲解着。江容安没忍住,在里间咳嗽了一声,走到了前堂。“张兄,几日不见你怎么转了性子潜心读书了?”江容安熟稔的搭上了那人的肩膀,拉着他远离方瑜。张宵华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江容安,以为两人的目的是一样的,给了江容安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好兄弟,先到先得啊,可不能插哥哥的队。”“谁和你好兄弟。”江容安拉着张宵华出了四方书铺,指了指上面的牌匾,“这是本少爷的产业,里面是本少爷的人。”张宵华恍然大悟,朝江容安竖起了大拇指,感叹道:“金窝藏娇啊。”“乱说什么。”江容安才反应过来刚才说的话让人误解,赶紧解释,“这是新来的管事,别乱想。”张宵华嘿嘿一笑,善解人意的说:“了解了解。“江容安也不管别人想什么了,直说:“下次再让本少爷看见你来,小心我不客气。”“不敢不敢。”张宵华直摇头,在南宁城的权贵圈子里,他可惹不起江容安。不过,江大少金屋藏娇的这件事,倒是一个新的八卦。解决了碍眼的人后,江容安拍了拍手走回书铺。“下次再有这种人来,直接赶出去就是了。” 第9章 原来,昭清喜爱的,一直都是方言璟,安国公府的嫡次子。方瑜终于没忍住,扶住桌子,吐出了一口鲜血。第6章 整个五味楼的人都见到了南宁城内赫赫有名的江家大少,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从包厢内跑了出来。“愣着干什么?”江容安急得额头冒汗,叫住了身边的跑堂,“帮我搭一把手。”方瑜这人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没想到一到怀里却分量十足,可怜养尊处优的江容安手臂发麻。五味楼的掌柜见楼里的客人出了事,赶紧招呼着小厮将人送到医馆。医师问了症状后,把了把脉,沉吟道:“应是淤血吐出,对身体无碍。”“人都昏迷了,还没有事?”江容安拔高了声音,差点就骂医师是庸医了。医师面对这种情况倒是很淡定,回了一句:“那我给这位公子开贴药,服用了就行了。”随后想都不想就写下了一贴用来调理身体的温和药方。药还没煎好,人就醒了。方瑜先是闻到了一股药香,随后是看见了江容安。“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江容安关切的询问,“还是因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旁边来帮忙的五味楼管事听到这句话,差点冷汗直流,这话要是传出去,五味楼还做不做生意了。管事连忙说:“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位公子药钱我来付。”江容安就不高兴了,怎么说的像是他讹人似的,说:“本少爷差点钱是吗?要是不管你五味楼的事,本少爷自己会付。”“是我自己身体的问题。”方瑜刚才听闻了京城里的事,一时怒极攻心才吐血,等吐出这一口血后,倒是身体舒畅了不少,“不关他们的事。”“那你先躺着,等喝完了药我们再走。”江容安按住了正要起身的方瑜。没过过久,药童就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方瑜不要别人服侍,接过药碗,略微吹凉了些就一饮而尽。一旁的江容安看的是目瞪口呆,他自幼最怕的就是喝药,刚才那碗药汁,一看就乌黑发亮奇苦无比,方瑜竟然一口气就喝了下去,只余碗底一点药渣,喝完整碗药后,脸色都没变一下。“真的不苦吗?”江容安十分好奇。方瑜已经起身准备走了,他回头看了眼江容安,唤道:“少爷。”“嗳。”江容安应了一声,见方瑜快要走出医馆,赶紧端起药碗,用食指沾了点药汁放入口中尝尝味道。“好苦!”江容安耷拉个脸,整个口中都弥漫着一股中药特有的苦味,怎么样都散不掉。也许是江容安的脸色太过灰白,方瑜都频频侧目。“少爷,你不舒服吗?”江容安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是医馆里面味道太难闻了。”方瑜点了点头,没有多闻。“我们买支冰糖葫芦吧!”江容安的舌头苦了一路,看到前面的小贩正在贩卖冰糖葫芦,立马上前买下了两支。红彤彤的山楂果子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冰糖,咬下去先是冰糖在口中裂开,尝到甜甜的滋味后就是酸口的山楂,酸酸甜甜的,一下子就把药的苦味压了下去。江容安美滋滋的吃着冰糖葫芦,等到快吃完的时候才发现一旁的方瑜手中拿着的冰糖葫芦动都未动。“阿鱼,你不爱吃甜食吗?”“不是,其实我喜爱吃甜食,尤其是冰糖葫芦。”方瑜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芦,意外的和江容安说起了小时候的事,“但是我的母亲告诉我,我不能有任何喜好,让我整整吃了十天的冰糖葫芦,于是我就戒了甜食。”方瑜说起以往的事时,没有包含任何感情,就像是说别人的故事。“你母亲?”江容安迟疑的问,他的娘虽然爱管着他,但也惯着他,根本不会做出这种听起来丧心病狂的事情。“嫡母。”方瑜纠正了说法,“我是家中的庶长子。”说完后,方瑜就咬了一口冰糖葫芦,果然还是如同记忆中的那样酸甜可口,他压下想要呕吐的欲·望,慢慢的将山楂咽下。江容安一把夺过了方瑜手中的冰糖葫芦,说:“吃不了那就别吃了,世上这么多好吃的,又不止甜食这一样,我带你去吃其它好吃的。”“时间也不早了,下午还有客人要来书铺。”方瑜婉拒道。被拒绝的江容安想了会儿说:“行,那我明日再来找你。”等回到家中后,江容安才想起来,之前明明要下定决定离这个人远一点的!阿福眼巴巴的站在门口等着自家少爷回来,一见到江容安就连忙跑到他身边说:“少爷,夫人在书房里面等着你。”“怎么了?”江容安想了一圈今天做的事,好像没什么能够让他娘召见的。阿福也回答不上来,只能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夫人刚刚回来后就说要见少爷。”“行了,我去见见我娘。”江容安回答的果断,等真正去书房的时候,还躲在门口观望里面的情况。江夫人依旧年轻貌美,她坐在江容安的书房里,一下子就发现了门外面躲着的人,笑骂道:“小兔崽子,还不滚进来。”“娘,有什么事还劳驾你过来儿子这里。”江容安麻溜的滚了进去。 第11章 “那是因为你见过的人不多。”方瑜笑了笑问,“少爷,你今年多大了?”“今年十九,至今未婚。”“少爷想要娶哪样的女子?”方瑜又问,“小家碧玉的女子温柔可人,王公贵族的女子虽傲气但也持家有道。”江容安没想到出了门远离了江夫人还有人问他的人生大事,赶紧摆了摆手拒绝:“饶了我吧,我自幼对女子不感兴趣。”“那少爷你想科举考取功名吗?”方瑜推测道,一半商贾人家等到发家后就会鼓励子弟们读书出仕,这样才有靠山继续做生意。“不不不。”江容安直摇头,“我一看书就头疼,真不是个读书的料。”“那少爷想做什么?”要是江容安提出什么要求,方瑜一定会经力满足。“啊?”江容安愣了愣,回答,“我想吃桐花胡同里卖的云吞。”桐花胡同里面有支着一个小摊,不仅是卖得云吞味道鲜美出名,还有做云吞的厨娘貌美如花。当然,江容安冲着的自然是好吃的云吞,而不是美貌的厨娘。“云娘,来两碗三鲜云吞。”江容安轻车熟路的坐到了最里面的位置,叫了招牌云吞。“好嘞。”云娘应了一声,立刻麻溜的开始做云吞。云吞的临时包的,三鲜云吞的内馅是鱼肉、虾仁和猪肉,三种馅都细细的剁碎,放入云吞皮内,一双手捏拢成官帽式,再放入煮沸的开水中煮至浮起。云娘算好时间,用漏勺将云吞一勺捞起,放入碗中,浇上熬制好的高汤,最后再撒入切碎的葱花。一个一个的云吞浮在碗中,皮如禅翼在水中漂浮,点缀着点点青葱,热气扑鼻,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江容安舀起一个云吞,吹了吹上面冒着的热气,等到稍微凉了一些后,一口将云吞吃下。咬开云吞薄薄的外皮,立马就有鲜美的汤汁流了出来,再进一步咬下去就是分量十足的内陷。鱼肉嫩滑,虾仁鲜美,猪肉厚实,三种味道混在一起,十分美味。江容安感叹道:“好吃!”“不错。”方瑜也赞了一声,街头巷尾的小吃虽然简陋,但也有一种独特的风味。“云娘,要不来江府当厨娘,我一个月给你十两银子。”平常百姓一家一年都赚不了十两银子。正在忙着招呼包云吞的云娘回头看了眼江容安,回了一句:“我只会做一样云吞,到了江府,我怕是一年也做不了几次云吞,家传的手艺,我可不想白白浪费了”江容安没有勉强,就提了一提,继续吃起了面前的云吞。一碗云吞还没吃完,云娘的摊子面前多了几个人,看起来面目不善,并不像是来买云吞的。铺子里现在的客人不多,一见可能有事,赶紧认下云吞的钱就走了,一时间整个摊子的客人就只剩下方瑜和江容安两个人。云娘一个弱女子出来掏生活,自然是有胆量和见识的,她直言问道:“不知道我云娘得罪了哪家贵人?”来的人见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不和云娘多废话,直接下了命令:“把这里给砸了。”云娘的胆子再怎么大,终究也只是个女子,不可能和几个男子抗衡,她拿着汤勺大声叫道:“别过来。”几个人根本不把云娘放在眼里,上去就要把小小的一个摊位给推到。“等下。”此时江容安开口阻止,他站了起来,从里面的座位走了出来,“是哪家的不懂规矩?我连云吞都没吃完。”没想到来人根本没把江容安放在眼里,恶狠狠地说:“还不快滚,到时连你一起都砸了。”江容安惊了,在南宁城竟然还有人不给他面子,看来这个纨绔他当的还不称职。“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江容安只能自报门面,“给我江容安一个面子,别打扰云姑娘做生意。”“管你是谁!”被拦住的人不耐烦了起来,见面前的人不知抬举,举起拳头就要砸下去。江容安惊呆了,他在南宁城这么多年,就算和别人有仇都只是只动手不动嘴的,竟然今天要挨打了,可怜江容安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公子,连躲的想法都没有,直愣愣的闭着眼睛等着挨打。想象中被拳头砸到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江容安悄悄的睁开双眼,那个想要动手打他的人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他的面前正站在方瑜。“阿鱼,能打过他们吗?”江容安看剩下的人包围了上来,躲在了方瑜的身后问。“嗯。”片刻功夫,剩下的人也都躺到了地上。“多谢两位公子。”受了惊吓的云娘红着眼睛,朝江容安福了个身。“没事没事。”江容安又重新坐到了座位上,“云娘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云娘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说:“前几日有位公子路过我的云吞摊子,说要抬我做小妾,听他们说好像是知府家的公子。”江容安心中有数了,知府是刚刚上任的,听说那位公子是个真正的纨绔,荤素不忌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要不云娘到我名下的别院避避风头?”“多谢江公子了。”云娘先道谢再拒绝了,“我毕竟孤身一人,到江公子府上对公子的名声不好,我今日就关摊去乡下投靠亲戚,过几日再回来。”“好,那岂不是多日吃不上云吞了。”江容安有些遗憾。云娘闻言,又端上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云吞,“我请两位公子吃云吞。”江容安本以为这件事情到此结束,没想到下午回到家中后就面对了江老爷凝重的面孔。“爹。”江容安缩着头走到江老爷面前。“又做什么好事了!”江老爷严肃的问。“没、没做什么。”江容安被吓得都结巴了。 第13章 方瑜将面纱取下,露出了真容,他精心伪装,在原本的脸上略施粉黛,就显得女气了起来,若是不看身高,谁也想不到他是一个男子。“没事。”方瑜将声音压低,轻轻柔柔的回答,“到时候称病就是了。”“阿鱼。”江容安扶了扶有些滑出的发簪,问道,“你说要装扮成女子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为什么要装扮成女子?”还没等方瑜回答,江容安就接着说:“你说是被明玉公主的驸马派人追杀,但是不至于一直到了江南还穷追不舍,让你不敢以真面目回京城。”“现在你搭乘我江家的船回去,总要告诉我真相的。”“我回江南是为了看望外家,我是家中的庶长子,生母是江南人士。”方瑜斟酌的说出了一部分真相,“嫡母出生高贵,却又怕我越过嫡次子,继承家中的爵位,于是想让我回不去京城,我担心她会派人在回京城的路上阻拦我回去,所以要乔装打扮一番。”江容安想了想,这个说法确实比之前那个更可信一些。“之前被少爷你救起来之后,又怕嫡母在江南还有后手,所以不敢说出真实身份。”方瑜站起身行了一个礼,“还希望少爷不要介意。”“没事。”江容安家中既没有没有爵位要继承,也没有姨娘庶子,不知道庶子生活竟然这么艰辛,他拍了拍方瑜的肩膀,安慰道,“中午吃酸菜炖鱼吧。”江容安的钓鱼技术极差,在甲板上坐了半天,连个鱼鳞都没见到,还是船夫见这位公子实在钓不上来鱼,帮忙钓了几条。“小荷,把这个送去厨房。”江容安拎着个小桶,桶里面是几尾活蹦乱跳的鲮鱼。“少爷,你钓到鱼啦?”不明真相的小荷接过了小桶,“一、二、三、四,少爷你钓了四条鱼啦,真厉害。”江容安被小荷一顿夸,倒是不好意思说出事实,含糊的嗯了几声。等到中午的时候,厨房果然上了一道酸菜炖鱼。端上桌的是一个小暖锅,锅下面点着火,鱼汤还在翻滚。里面炖着的是鱼头和鱼骨,还有酸菜和豆腐。除此之外,厨房还特意片了两碟鱼肉,专门涮着吃。酸菜是腌制了一个冬天,现在取出来,闻起来酸香味醇,吃起来清爽可口。嫩豆腐则是新鲜买来的,是南宁城中最出名的豆腐西施做的,白生生的在鱼汤中沉浮,捞上来后里面浸满了汤汁,一口咬开,既有豆腐的嫩滑,又有鱼汤的鲜美。江容安夹起了一片片好的鱼肉,看起来薄如蝉翼,一放入滚烫的汤汁中,片刻功夫就熟透了,夹出来后再沾些酱料就放入口中。江中的鲮鱼不带土腥味,鱼一出水就送去厨房烹饪,吃起来鲜嫩至极,比豆腐娇嫩。“我还担心一路坐船太过枯燥。”江容安感叹道,“我看光吃鱼我都可以吃上半个月不重复的。”然后半个月到达京城后,从船上下来的江容安对天发誓,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吃鱼了。京城的码头比南宁城的繁华多了,一眼望去皆是人头耸动。阿福跑到船头张望又张望,跑回去找江容安回复:“没看见姑奶奶家的人。”江家姑奶奶多年前就嫁入了京城的静德侯府,嫁的是静德侯府的三少爷,三少爷是家中的庶子,但即便如此也算是高攀了。在江容安离开南宁城的时候,江老爷已派人快马加鞭的送信给江家姑奶奶,说准了来京城的时间,不管如何,江家姑奶奶都应该派人过来接江家的船。江容安也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没看见静德侯府的人。“说不准是我们早到了几日,我记得咱们家在京城也有院子?”小荷福了福身回答:“有一处二进的院子,早就送了口信让他们先打扫起来了。”“那我们就先去自家的院子,等安顿好了再去拜访姑奶奶。”江家姑奶奶虽然没有派人过来,但江家在京城的管事倒是亲自来接。江容安下了主意,整艘船的人都开始动了起来,将船上的东西全都搬到马车上装好,先送去京城内的府邸。方瑜带的行李不多,只有贴身换洗的衣物和一卷画轴,江容安曾经好奇的打开过,是当初方瑜画的女帝观花图。一行了下了船,要出码头了才发现有一群官兵拦住了码头的出口,一个个的检查着。有一行外地来的人,看穿着打扮也算是显赫,带头的人不服官兵搜查,与官兵起了冲突。“我是奉皇上旨意,有人反抗,一律按叛贼处置。”官兵说了一句,就让手下的人将人拿下。那人大喊:“我家主子是萧贵妃的表亲!你竟敢抓我!”官兵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挥手:“下一个。”有刚到京城的人不解,官兵为什么这么强硬,一旁了解情况的人低声解释了。原来是镇北王在京城被反贼给刺伤了,如今还卧病在床,本来述职完要回北边的,现在只能换了人去暂代。“那也应该是检查出京城的人,怎么我们进城还要搜查。”有人听到嘀咕了一声。“慎言慎言。”一旁的人说完就紧紧闭上了嘴。队伍缓慢的向前移动,终于轮到了江容安一行人。江容安拿出了路引给官兵查看,官兵看完后便放行了。“等等。”就在方瑜走过的时候,官兵突然将他拦下,吩咐道,“把面纱摘下来。”方瑜假装身体不好,由小荷扶着,靠在她身上,倒也不显得个子高。“这是内人。”江容安见状,掏出了一个装得鼓鼓的锦囊塞到官兵的手中,好声说道,“不宜抛头露面。”“那路引上怎么没有说明有妻子通行?”官兵收了锦囊,依旧不依不饶。“回官老爷,贱妾是家中的姨娘。”方瑜垂着头福了福礼回答。“那把面纱摘下来。”“是。”方瑜看了眼江容安,见他点头后才摘下了面纱,面纱下的脸敷着脂粉,显得面白如瓷,眉心一点梅花纹,柳叶眉弯弯,耳朵上还打着耳洞,一看就是哪家的内宅小姐,不可能是反贼。 第15章 方瑜应了一声:“我换套衣服。”江容安原以为方瑜会换回男子打扮,没想到还是穿了一身刺绣梅纹裙。“鱼姨娘什么时候当回男人?”江容安凑近在方瑜的耳边小声的问。“还不到时候。”江容安左看右看,感叹道:“我要是真有阿鱼你这般美人,一定要时时腻在一起,天天对着你的脸吃饭不可。”“现在你不也是日日和我一起用膳吗?”“也是,阿鱼,你知道哪家的吃食京城最为有名?”方瑜并不注重口腹之欲,一时间也想不起什么最为有名,想了半天才说:“听说迎福楼在京城内挺有名的。”“那我们就去迎福楼。”陈管事听闻少东家要出门,特意推荐了一名能说会道的侍从,侍从名为阿来,常年在京城里面跑腿,对京城再熟悉不过了。“少爷,这里是尚书大人的府邸,这里是阁老的府邸。”阿来一边驾着马车一边介绍。从江府出来后,一路上经过的全是显赫的人家。“那前面那家是谁的府邸?”阿来一路介绍下来,唯独略过了那一家。阿来左看右看,见四下无人后才低声的说:“那是镇北王府。”等马车慢慢的从镇北王府前路过后,看发现门口站着的都是精兵,面色严肃的守在外面,即使从门前路过都能闻到里面传来的药味。“就是那位遇刺的镇北王?”江容安回想起之前码头上发生的事,问道。“正是。”等马车远去后,阿来才敞开了话匣子说,“镇北王实在是豪杰,他本是家中庶子,当初还是六皇子的皇上慧眼识珠,提拔他到军中,后来屡建战功,皇上登基后被封为镇北王。”这都是京城中大多数人知道的。“镇北王本来是回京述职的,没想到被反贼所伤,现在还传出康复的音讯,不过我倒觉得镇北王有皇上庇佑,一定会无碍的。”江容安听得津津有味:“除了镇北王,京城里还有什么新鲜事吗?”“有啊,皇上求取了新皇后,等钦天监定了时间就完婚。”阿来回答。“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才不是哪家的小姐,是镇北王的亲弟弟,安国公府的世子,还是京城的第一美男子。”时人接受能力较高,既然前朝有女帝,那现在有个男后也算正常。江容安觉得十分耳熟,问道:“我好像听说镇北王姓方?”阿来回了一句:“镇北王名为方瑜。”“那他弟弟是京城第一美男子,那想来镇北王也长得不差。”江容安八卦了起来。“那不是。”阿来嘿嘿一笑,“毕竟不是同个娘胎里出来的,听说镇北王长得凶神恶煞咧,不然怎么当将军?”“想来也是,要是长得太好看怎么能掌控手下的人。”江容安附和,“也不知道京城第一美男子长什么样,有多好看才能被称为第一。”“说来也奇怪,安国公一连生了五个女儿两个儿子,只有镇北王一个长相奇怪,其他全都是天人之姿,要是我能看一眼安国公家的小姐,怕是死都值了。”同样坐在马车内的方瑜闭着眼睛听别人讨论他,没有发表任何言论。第10章 迎福楼最为出名的就是烤鸭。阿来塞给了迎宾的小厮一枚碎银子,小厮心领神会的招呼道:“客官里面请,楼上有雅座。”说是雅座,不过就是二楼的大厅内摆放着的四方桌,更好的包厢要留给王公贵人,还轮不到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少东家,你是江南人士,这个口味的烤鸭一定合你的口味。”阿来弯着腰在江容安的身边介绍道。“行了,就按你说的点。”江容安翻了翻菜单,上面写着的菜品大抵都是平常菜式,就在江南也有。阿来得了吩咐,立马喊来跑堂,除了烤鸭又点上了几份迎福楼的招牌菜式。迎福楼的烤鸭是每日清晨天都未亮就开始制作的,一直到日落西山才关门,时时刻刻都准备着火候正好的烤鸭,一有客人点就能马上送上桌。这不,跑堂刚将菜单送去厨房,出来就端了一盘片皮烤鸭。“客官,片皮烤鸭来咧。”片皮烤鸭放在白瓷盘的正中间,盘子周围放着一小碟子酱料、一碟子切得细细得葱丝、一碟子黄瓜丝和一叠薄薄的荷叶饼。在白色盘子和绿色葱丝黄瓜丝的衬托下,更显得片皮烤鸭油光水亮色泽艳红。因是第一次来京城,江容安倒不知道怎么吃这烤鸭。方瑜见江容安迟迟不动筷子,先拿了一块面饼,夹起了一块烤鸭略微沾了沾酱料后放入面饼中,再放入葱丝和黄瓜,将面饼卷起,又沾了些酱料递给了江容安。荷叶饼柔软,包裹着的烤鸭表皮酥香,鸭肉肉质细嫩,散发着诱人的果木香气。一口咬下去,烤化的油脂都流了出来,配合着又酸又鲜的酱料和松脆清爽的葱丝、黄瓜丝,吃口酥香肥而不腻。片过的鸭骨架也没有浪费,随后就端了上来。原是加了冬瓜熬做了汤品,鸭骨架中的鲜味都被熬了出来,融入汤中,加上一块块冬瓜解了油腻。一口热气腾腾的汤水下去,整个人都舒坦了。江容安拿起汗巾擦了擦嘴边的油腻,见方瑜一直看着没有动手,赶紧帮他也包了一块:“阿鱼,你也吃。”“嗯。”方瑜接了过去,咬了一小口,看向了楼梯口,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第17章 方瑜拿出了一卷画轴,递给过去,“把这幅画送过去,说不定会接见你。”“什么画?”江容安打开了画轴,果然是那幅女帝观花图,他迟疑的说,“难道……你……”“什么?”“你真的与明玉公主发生过什么?”“明玉公主可看不上我这种人。”方瑜笑道,“就说,是江南得来的画,特意送给明玉公主观赏。”江容安收起了画轴,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将画轴送去了明玉公主府上。竟然没过多久,明玉公主就派人了传了口谕,说要接见送画的人。第11章 前来传口谕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他双手收拢在袖子中,看起来很瞧不上江容安。太监身穿常服,可一开口即是尖锐的男子声音,让人一下就知道说话的是个太监:“快些吧,杂家还等着回去复命。”“公公稍等。”江容安没想到这么快有人上门,一时间没有打赏的物件,只好取下乐随身带着的锦囊塞到了太监的手中。太监接过锦囊,掂量了一下分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杂家就等上一等。”身边的丫鬟立刻上前来端茶倒水,又奉上精致的点心,生怕惹得这位公公不快。江容安回到后院,立刻走到方瑜的住处。“公主召见我!”江容安一推开门就说了前因后果,“我该怎么办?”方瑜正站在书桌前提笔练字,江容安匆匆忙忙的闯进来,他的笔锋都没乱,稳稳得将最后一划写完,才说:“公主召见你,你去就是了。”“可是我从未见过公主这么大的官。”江容安出身南宁城,见过官职最大的不过是两浙巡抚,从未想过有一天能接触到公主。“明玉公主平易近人,不用担心。”方瑜搁下了笔,纠正了江容安的说法,“公主可不是官,到时说话仔细一点。”江容安心中没底,提议道:“阿鱼,要不你陪我去吧?”“明玉公主可没有召见我。”江容安蔫了。“明玉公主问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了,千万不要隐瞒。”江容安想起了什么似得,问道:“如果明玉公主问起画是谁画的呢?”“如实回答就是了。”最终江容安还是一个人去了明玉公主府。明玉公主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先帝临终前还不忘将明玉公主托付给新皇,特意吩咐“一切如旧”。所以明玉公主被两代帝皇捧在手心里,什么奇珍异宝都先让明玉公主挑选后才轮到皇上,就算是光明正大的豢养男宠被御史上书,皇上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江容安听说明玉公主府是整个京城最具有江南林园风格的,叠石理水,花木众多,可真的身临其中,江容安却安安静静的待在轿子中,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明玉公主府的轿夫也是训练有素,四个人抬着一个轿子,却只能听到一个脚步声。从公主府的角门处坐上轿子,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轿子才落了下来。“公子请下轿。”江容安这才敢掀开帘子下轿,轿子前站了一个豆蔻年华的丫鬟,她梳着双平髻,朝着江容安露出了个俏生生的笑容。“公子,这边请。”江容安跟着丫鬟走进了其中一处建筑,他悄悄抬头看了看,门前的牌匾上写着临仙阁三字。现在正是四月里,京城的还略带冷意,江容安一走近临仙阁却觉得温暖至极,粗粗看了眼里面的摆设,样样都是价值不菲,其中一个门口摆着用来插画的花瓶,竟是前朝的象耳玉壶春瓶,只此一样,就抵得上千金。“公子稍等片刻。”丫鬟指引至此,行了个礼后就退下了。江容安一个人站在会客厅中不知如何是好,干脆就坐到了椅子上,座位旁边的小几竟然还摆放了一盘子葡萄。现在按道理没有葡萄结果的季节,可面前的这盘葡萄圆滚滚水灵灵的,一看就是仔细挑选好的极品。正在江容安看这个葡萄看的出神的时候,那个丫鬟又去而复返。“公主听闻公子最喜吃食,特意吩咐奴婢拿这个给公子尝尝。”丫鬟端来了一碗八宝酥酪,双手端至江容安面前,又盈盈一拜。江容安接过,碗中盛着的是鲜牛乳所做的酥酪,上面铺了杏仁片、葡萄干、红豆、枸杞、山楂糕、松子、核桃和瓜子仁,故而称之为八宝酥酪。牛乳通过特殊方式制作凝固了起来,用勺子一挖就颤颤巍巍的叠在了上面,吃到口中,嫩滑的牛奶一下子就划开,立刻就能尝到浓浓的奶香,各色干果混在一起咬起来松脆清香,细细品尝还能找到一股醇厚的酒酿味道。小小的一碗八宝酥酪一会子功夫就吃完了,江容安放下了手中的碗,回味这口中的奶香,等待着明玉公主的驾到。片刻后,江容安就听见远远的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一行人进了临仙阁。先是两位宫女提着铜制宫灯在临仙阁门口站定蹲下,再是两位持着羽扇的宫女撤开羽扇,这才露出了明玉公主的真容。明玉公主出身尊贵,容貌倒是其次,礼仪形体皆不是旁人所能比的,自带一股皇家巍巍之势,令人不敢直视。江容安早就站了起来,朝明玉公主行礼。明玉公主颔首,身边的宫女喊了一声免,江容安这才站起了身,依旧低着头看着金线绣成的裙摆从面前划过。明玉公主坐到了首位,一只手慵懒的撑着下巴,开口说道:“江公子家中行商?”江容安下意识的看向了明玉公主,只此一眼,看见了座上女子的容颜。 第19章 明玉公主睁开双眼看向了方瑜,并未对男扮女装的方瑜表现出惊讶。“安国公夫人汲汲营营只为安国公的爵位,没想到造化弄人,两个儿子都未能当上世子。”方瑜一边与明玉公主交谈,一边手上画笔不停,口中说道:“只可惜一个儿子即将被册封为男后,一个儿子却如同丧家之犬,被人追杀不敢露出真容。”明玉公主倚在贵妃塌上,安静的看了会儿正在画画的方瑜,突然开口唤道:“方瑜。”方瑜抬头对上了明玉公主的双眸,回道:“臣在。”“将画呈上来。”方瑜将最后一笔勾勒完毕,放下画笔说:“不如公主前来亲自观看。”明玉公主从贵妃塌上站起,白玉般的双足踩上地下的毛毯,莲步轻移走至桌前。桌上铺着的是方瑜刚画好的画,上面墨渍未干,画的不是美人春睡图,而是一只凶猛的老虎伏在地上闭眼小憩。说是小憩却也不符合,因为猛虎虽闭眼,但形容姿势却是紧紧崩起,仿若瞬间就能睁眼从画中冲出,咬断人的咽喉。“画得不错。”明玉公主赞道,“你想要什么?孤尽可满足你。”“臣要回镇北王府。”如今镇北王府重兵把守,装作镇北王重伤难愈的样子,日日药味不断,却一位大夫都未进入过镇北王府。皇上是打算再拖一段时日就宣布镇北王重伤不治而亡,方瑜没有妻子子嗣,到时即使方瑜出现,也没有镇北王这个身份了。他必须回到镇北王府,光明正大的宣布镇北王伤势已痊愈,可以重掌兵权了。“来人。”明玉公主轻声唤道。外面等候着的宫人立刻鱼贯而入,最为有脸面的大宫女扶着明玉公主坐回贵妃塌上,有的宫女为明玉公主穿袜穿鞋,梳洗打扮。“你。”明玉公主在一众宫人中点了一位。被选中的宫女走了出来,低垂着头跪在了地上,等待着明玉公主的吩咐。“将这位画师送回江公子府上。”明玉公主指的却不是方瑜,而是跪在地上的宫女。“是,公主。”没有问缘由,伺候的宫人都按照明玉公主说的话做事。“既然江公子少了位姨娘,那孤就补他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明玉公主伸手抚了抚发髻边的喜鹊衔玉金枝簪,回头看向方瑜,“孤想,怎么着都比你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要好。”方瑜没有反驳:“尽听公主吩咐。”一位宫人低着头从宫殿外走了进来,禀报道:“公主,驸马求见。”明玉公主正对着镜子比较是选什么模样的花钿为好,最终还是选定了梅花蕊模样的花钿贴在眉心。还未等明玉公主同意,驸马就一路闯了进来。“心肝,依我说,你这些宫人应该统统打发才好,如此没有眼力见,竟敢拦着我。”驸马李维身份高贵,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混不吝的人物,一进来就不顾周围一群宫人,搂着明玉公主大喊心肝。“驸马又因何事前来?”明玉公主使了个眼色,自有宫人上前拉开李维。李维倒也不生气,乖乖的坐到了旁边的软凳上,直言道:“听闻公主又给我找了位连襟,我得过来看看是什么人物。”明玉公主什么都没说,就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驸马。李维没坚持多久就怂了,不再提什么连襟的事情,从仆人手中接过一个五福红木盒子,放在了桌上,“心肝,这是我新自买来的点心,你尝尝。”盒子一打开,里面摆放着各式点心,香味扑鼻,还带着热气。“这是祥源阁的点心,你在宫中的时候不是常惦记着吗?”明玉公主听到这样说,才捡起一枚点心。祥源阁的招牌点心便是鸡蛋糕,外面金黄油亮,入手还带着暖意,明玉公主小小的咬了一口,依旧还是往日的味道。外皮烤得香酥,内芯口感软绵,用料实在,奶香与鸡蛋香混合在一起化在口中,但又丝毫不腥不腻,这种街头小点的风味,是御膳房的大厨如何都做不出来的。明玉公主只咬了一口就放下了,李维毫不在意的拿起她吃过的点心放入口中。“这位姑娘倒是面生,难道是心肝你给我找的小妾?”李维一边吃一边打量着一旁的方瑜,在一群身穿宫装的女子中,他格外的显眼。“哦?你若是喜欢,自管带回府去。”明玉公主拿起手绢擦了擦嘴角,遮住了脸上的笑意,“孤绝对不说二话。”“今天这么大方?”李维上下打量着方瑜,越看越不对劲,在看清楚方瑜的容貌后,一口鸡蛋糕噎在的喉咙里,咽都咽不下去。周围的宫人赶紧上前拍背倒水,李维等一口气咽下后,朝着方瑜竖起了大拇指:夸奖道:“兄弟厉害啊。”“别贫嘴了。”明玉公主说起了正事,“明日孤要去镇北王府看望重伤不愈的镇北王。”“重伤不愈?”李维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拍膝笑道,“整个京城有谁敢拦我家心肝,一剑斩了便是。”一辆青帐马车停在了江府门口,先是下来了一位太监,后下来了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人,咱家已经给带回来了。”太监不再进去,只想早些回公主府上复命。小荷悄悄的抬头打量着那位女子,她伺候方瑜多日,一眼就看出面前的女子换了个人。不仅小荷发现了,江容安也发现了。“公公,这位姑娘并不是我府上的人,恐怕是带错人了。”江容安拦住了要走的太监。太监瞥了江容安一眼,慢悠悠的说:“公主殿下说是,那她就是从你府上带走的人。”江容安忍住气,明白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问道:“那劳烦公公告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21章 张则回答:“是明玉公主。”“大人好大的胆子,近卫军长史只不过从六品的官职,公主殿下是先帝亲封的明玉长公主,位同亲王,享五百邑俸禄。”方瑜脸色冷了下来,毫不客气的说,“竟然以下犯上,向公主讨要陛下旨意。”张则被说的哑口无言,但还是竭力解释:“臣奉陛下旨意于此,若无陛下许可,无关人等不得入人。”“孤竟成了无关人等。”马车内传来了明玉公主的声音,接着就是驸马李维的附和。“就是,公主殿下与镇北王心心相惜,神交已久,这等事可不是你这种小人能够知晓的。”张则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肯松口:“臣奉旨做事,还望公主谅解。”正在张则懊恼报信的人怎么还不回来的时候,驸马李维小心翼翼的扶着一只玉手出了马车。“陛下有旨意,孤也有旨意。”宫女将捧着的小凳放在地上,方便公主从马车下来。明玉公主瞧都没瞧张则一眼,直径走向镇北王府,随口吩咐了一句:“把这人打发了。”张则正要上前阻止,一直好声好气说话的方瑜一脚将他踹开。“大人还是不要再阻拦了。”一道冰冷的剑光横在了张则脖子处,他这才发现原来腰间别着的剑出现在了那个宫女的手中。“我若是就此杀了你,陛下也只会问血渍有没有弄脏公主殿下的裙角。”方瑜将剑往下压了压,脖子处立刻就出现了一道血痕。张则看了眼公主,又看了眼脖子处的剑,识时务的回答:“是……”方瑜这才松开了手中的剑,跟在明玉公主身后进了镇北王府。一干侍卫见首领都倒地了,也不敢阻止明玉公主,只得去将张则扶起。“报信的人回来了吗?”张则摸了摸脖子,伤口不深却是一手的鲜血。侍卫生怕惹恼了面色漆黑的统领,低声回答:“没、没有。”张则果然一怒,大声骂道:“没用的东西!”侍卫余光瞥见有人正朝这里赶来,连忙说:“统领,人回来了!”张则顺着侍卫所知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报信的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皇上身边的红人海公公。“海公公。”张则快速的说了一遍前因后果,最后说,“未能拦住明玉公主。”“愣着干什么呀!还不赶紧带杂家进去!”海公公着急的说,连声音都变了个调。身为皇上近身伺候的人,外人不知道的事,海公公全都知道,这包括皇上对镇北王方瑜的所作所为,所以他一听闻此时就立刻赶了过来。“是是。”张则也怕担上责任,直点头。幸好明玉公主还未进到镇北王府的里宅。“公主。”海公公上前,心想以他皇上面前的近侍这个身份,明玉公主多少也得给点面子。明玉公主明知故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连海公公你这个大忙人也来了。”海公公弯着腰赔笑道:“奴才是听闻明玉公主要来探望镇北王,这才匆匆忙忙的赶过来的。”“怎么,难道孤探望身受重伤的镇北王,倒是什么大事一般,一个两个都拦着。”“那倒不是。”海公公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解释道,“只是太医吩咐了要静养,公主这般贸贸然进去,说不得会加重镇北王的伤势。”“海公公这么说,那孤就不进去了。”海公公没想到明玉公主这么好说服,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只是镇北王如今是什么人在跟前服侍?”明玉公主问道,“唤上前来,孤仔细询问。”这倒是难倒了海公公,镇北王其实并不在王府里,平日里伺候镇北王的人早早的就被关押起来集中看管了,现在根本没有人在伺候。还是张则想了个托词,说:“镇北王伤势严重,怕是那些奴婢脱不开身。”“孤听闻镇北王身边有两位花容月貌的侍女,一位名为银弩,一位名为金戈。”明玉公主指名道姓的指出了人,“就让她们二人上前回话就是了。”“这……”张则根本没听说过有这两个人,就算有,也不可能叫出来回话。“孤看你们根本没有用心伺候镇北王。”“公主切莫生气,身子要紧。”李维哄道,“既然他们不用心,那公主亲自派人照顾镇北王就是了。”以明玉公主女眷的身份派人照顾至今未婚的镇北王,说起来倒是有些不合情理,但李维绿帽驸马的名声太过深入人心,导致大家对他所说的话都没有异议。“你便留下来伺候镇北王。”明玉公主指了指方瑜。海公公和张则都默许了,毕竟一个宫女而已,在镇北王府内还不是随便拿捏。李维也想到了这一点,加了一句话:“既然是奉了公主的旨意,那本驸马的这些侍卫就留在这里供你驱使。”一个人容易解决,一群人却是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驸马,这、这不合规矩。”明玉公主却容不得张则拒绝,根本不理睬他,只和李维谈话:“难得出来一趟,孤倒是想尝尝外面的手艺。”“公主想尝哪一家的手艺?”李维·狗腿的过去扶住明玉公主的手,“我这就派人过去清场。” 第23章 昭清松开了手,让一旁垂首等待着的海公公上前。“陛下?”海公公表现得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上前询问。“就按言璟所说的做,找人假装成镇北王,再让太医上门医治。”昭清停顿了一下,缓缓说出后面的话,“重伤不治而亡。”方言璟心中一喜,提议道:“不如就让我和那一群武将上门探望兄长,到时也不会有人乱嚼舌根。”“甚好。”昭清拍了拍方言璟的手心,站起身离去。方言璟在御书房坐了会儿,眼中所见的是富丽堂皇的皇家装饰,鼻中所闻的是帝王专属的龙诞香。方瑜?那个处处领先他一头的庶长子,终于可以消失不见了。能力出众,文武双全又如何?终究还是抵不过帝王变幻莫测的心。于是在有臣子上书申请探望镇北王的时候,昭清欣然同意。不仅如此,还派了太医和未来的男后,镇北王的弟弟方言璟同去。方言璟提议:“太医说镇北王需要静养,不如先让太医进去诊断一番?”一旁的太医附和道:“正是如此。”因此次来的太医是德高望重的院判,众多达官贵人的疑难杂症都是他治好的,故而没有人对他说的话提出质疑。只有方言璟知道,太医早就被暗地里吩咐过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太医先进入了镇北王所居住的正院,一炷香后就出来了。方言璟上前询问:“不知兄长伤势如何?”太医面色苍白,魂不守舍,方言璟又重复问了一遍。“难道兄长有什么不测?”方言璟着急的说,眼角似乎都有些湿润,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是亲生兄弟,感情有多么深厚。方言璟见太医迟迟不说话,踉跄着走到门前,口中还说着:“我不相信!”正在方言璟快要摔倒之时,有一双手稳稳的扶住了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还不知道言璟与我如此兄弟情深。”扶住他的正是方瑜,他从屋内走了出来,对着方言璟笑了笑。方言璟却是被吓得身体抖了一下,连兄友弟恭的伪装都装不下去,颤抖着嗓音说:“你怎么会……”方瑜堵住了他后面想说的话:“当然是太医华佗再世妙手回春,就连生死垂危之人,只要看一眼就能恢复健康。”方瑜说的当然是胡扯的,他的脸上面色红润,行走时气宇轩昂,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重伤之人。“回头我给您做上一块牌匾,上书妙手回春四字,挂在门口日日观望。”须发皆白的太医闻言,连忙摇头拒绝道:“不劳烦镇北王了。”方言璟终于缓过神来,开口问道:“太医,镇北王还需修养吗?”一边说,方言璟一边向太医使眼色。没想到太医瞧都没瞧他一眼,恭敬的回答:“镇北王身体康健,早已恢复了。”“不劳言璟费心了。”方瑜心情颇好,倒是没说重话,只是提醒道,“这是镇北王府,言璟你无官无职,见了本王为何不行礼?”“你!”京城内虽然是人人都知道皇上求娶了方言璟,只是婚期未定也未曾诏告天下,所以目前方言璟的身份还是安国公的嫡子,说起来不过是一般的富贵公子。“知道的人以为我们两个兄弟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以下犯上,毫不知礼。”方言璟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拱手弯腰道:“见过镇北王。”说完后,方言璟就甩手离去,连那位年纪颇大的太医都没顾上。方瑜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问:“我是不是该告诉他,无官无职的人,要行跪拜礼?”一旁的太医紧闭着嘴,什么话都不敢说。第15章 太医在方瑜的注视下,只觉得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老臣……咳咳,若无其它事宜,老臣现行告退了。”“还未问太医今日诊断如何?”太医身为院判,自然是心思活络之人,听到方瑜这样问,赶紧回答:“镇北王脉相生机勃勃,并不需要修养了。”“来人,将太医送回宫去。”镇北王府内伺候的下人并不多,又因遇刺的借口全部都被赶出去了,如今只剩下银弩和金戈两位忠心耿耿的侍女,当初怎么样都不肯离开。听到方瑜的吩咐,回了声是,就立刻前去操办起来。太医急急摆手:“今日太医院并非老臣当值,老臣自行回家就是了。”“那怎么成?”方瑜不由分说的让下人安排好了车马,“奉皇上命令太医前来诊断,自然是要回宫复命的。”“这……这。”太医叹了一口气,这皇上与镇北王之间的事,怎么牵扯到他一个小小的太医了。方瑜亲自将太医送上马车,又道:“太医妙手回春,我心中感激不尽,不如一同去皇上面前夸夸太医的医术精湛,以报救命之恩。”说完后,不容太医拒绝,让人牵来了马,一起和太医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不过在出镇北王府的时候,却被守在门口的近卫军拦了下来。 第25章 张则的所作所为都是昭清所下的旨意,可现在方瑜正大光明的说了出来,为了维持君臣之间的表面情谊,昭清只得下令惩治自己的心腹手下。“革去张则官职,在家闭门思过。”昭清立刻就下了这么个命令。“不知怎么的,当日还有海公公也在臣府上,臣倒是不知道海公公什么时候也管起了镇北王府的家事?”“不知好歹的东西!”昭清冷着脸骂道,只是不知道骂的是谁,骂完后指着一旁的海公公说,“将这个狗奴才拖出去重杖三十!”海公公知道自己只是个用来泄愤的替罪羊,一声求饶都没喊,脸色灰败的被人拉了出去。罚完人后,昭清又着人过来拟单子,一大笔赏赐如流水一般赐入镇北王府。“多谢陛下赏赐,臣告退。”方瑜这才迤迤然的告辞,就在离去时,想起什么似得回头,“祝陛下与方言璟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出了皇宫,方瑜心情颇好的骑着马在城里晃悠。龙骧将军魏庭不过是个废物,此人精通兵书又不懂变通,等到秋收之时漠北人入·侵的时候必定守不住边疆的城池,五六个月后就是他回西北之时。更何况现在他已经在京城了,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这些位高权重之人,不会再有机会出手杀他了。之后的事还应该慢慢筹划,明玉公主……正想得出神,方瑜突然听到身后有了喊了一声:“阿鱼!”方瑜拉紧马缰,身下的马听话的停了下来,他回头望了过去。江容安站在那里,手中捧着一大堆糖炒栗子,他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问:“你用午膳了吗?”方瑜跳下马,走到了江容安身边,从他怀里捡起一枚烫手的糖炒栗子,用牙齿咬开油光锃亮的外壳,露出里面黄澄澄的栗子肉,一口将热乎乎的栗子肉吃下,咬起来起来口感软糯,味道香甜。“没有,一起用膳吗?”第16章 正巧隔壁就是一家饭馆,卖得是羊肉暖锅,还未走进去就能在门口闻到一阵阵的肉香味。门口的小厮接过马缰将马匹带至马厩,两人进了饭馆,挑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店家在墙上挂了四个木牌,上面写着的正是饭馆里面的四样招牌菜。江容安抬头看了一圈,询问方瑜的意见:“羊肉暖锅怎么样?”近日京城的天气忽冷忽热,正好适合吃上一顿热热的暖锅。方瑜点头称是:“这店家是从西北过来的,羊肉倒是做的地道。”跑堂笑容满面,记下了羊肉暖锅这一道菜,又问:“客官还要点些什么?”闻言,江容安又点了凉拌笋丝、拍蒜黄瓜等凉菜。在等待上菜的间隙,桌上一片安静。“呃……”江容安率先开口,但又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还挺有缘的。”当日说有缘再见,没想到不过几日就在路边再次相遇了。“正是。”方瑜看着江容安局促不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举起了面前酒杯,“还是要多谢少爷的救命之恩。”江容安也拿起面前的酒杯,一口气灌了下去脸上都憋出了红晕,“不、不用叫我少爷了。”“江容安?”方瑜称呼起了全名。江容安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连忙回答:“哎、哎!”此时正好跑堂将暖锅端了上来。暖锅是铜制的,上大下小,上面是锅,下面是下为锅膛兼底座。锅膛内放进了烧得火旺的木炭,锅中乘得是乳白色的大骨汤,在翻滚间海内看到里面的羊肉块。跑堂先上了暖锅,后又端上了两碟子羊肉卷,选得是肥瘦相间的羊腿肉,片得薄薄的,红的白的整齐的摆在一处,倒是颜色鲜艳。跑堂把东西放下后,站在桌边说道:“东家说了,当年多谢镇北王一路护送至京城,又知道镇北王不愿意占小民便宜,只送这两碟子羊肉以表心意。”方瑜点了点头,夹起一筷子羊肉卷放入滚烫的暖锅中,只消片刻,羊肉卷就变成了浅褐色。再将羊肉卷夹出,在装着芝麻酱的碟子中沾上一沾,羊肉鲜嫩,芝麻酱醇香,入口只有一点几乎尝不到的檀腥味。江容安却没有动筷子,而是看着方瑜,不可置信的问:“镇北王?你是镇北王?”“当日在江南隐瞒姓名身份实在是无奈之举。”方瑜放下了筷子,斟满了面前的酒杯,“还希望容安谅解。”方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也不叫许鱼?”江容安又问。“方瑜,天地方圆的方,美玉无瑕之瑜。”“那你?”江容安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江容安想到了为什么方瑜会在江南身受重伤,为什么一回京城就去找明玉公主,为什么不敢以真实身份回京城等等问题。江容安似乎抓到了一丝线索,于是他选择什么都不问,这一切肯定是牵扯到了朝廷中的辛秘,这不是他一个商人之子可以知道的。方瑜看穿了江容安的忧虑,直言道:“放心,不会牵扯到你的。”说完后,方瑜捞起一块锅中的羊肉块,放入江容安的碗中,“尝尝,你不是最喜欢美食了吗?”江容安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夹起羊肉就要往嘴里放。方瑜出声阻止:“小心烫。”江容安这才回过神,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羊肉块,尝试着咬了一小口。 第27章 只是他前面还有个年长七岁的庶长子,不仅如此,庶长子还聪明伶俐,已经被选入宫廷当了皇子伴读,眼看着就前途无量。为了保住安国公世子的位置,方言璟从小就被安国公夫人逼着学习。方瑜传出画中有灵性的美名,方言璟就被逼着日日天不亮就开始念书;方瑜被夸赞骑射高超,方言璟就被逼着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日子里练字。可惜方言璟能力有限,样样都不及这个长他七岁的庶长子,又因有人每时每刻都说着方瑜的能力出众,导致方言璟十分厌恶这个兄长,巴不得他早日战死沙场才好。从幼时到现在,怕是方言璟只赢了方瑜一次。那就是皇上昭清,他没有选择辅佐他登上皇位的方瑜,而是选择了方言璟当他的皇后。方言璟想到这点,抬起头直视着方瑜,“兄长别说什么见你应该参拜的话了,倒时我被册封了皇后,你也可以少跪我几次。”“你说的倒没错。”方瑜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了方言璟的面前。方言璟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变得小了一些:“你要做什么?”方瑜没有被他的话激怒,而是开口提醒:“只是你忘了,皇上是什么出身。”方言璟这才记起昭清的出身也是如此,只不过现在很少有人提起了,他连忙解释:“我只是在说你。”“就凭你这句话,我在这里揍你一顿,都没人敢多说一句。”方瑜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看起来皮笑肉不笑的,令人寒颤。方言璟被吓得又后退了几步,站定后才想起来这是在安国公府,方瑜也只是孤身一人,稍微有了点胆子,回了一句:“你敢?”“我有什么不敢?”方瑜反问。方瑜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平时伪装得文质彬彬,但不故意伪装的时候,一身煞气,令人不敢直视。“你、你!”方言璟看了眼周围,那些个跟着他的仆人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我念在兄弟情谊,不和你动手而已。”方瑜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要向母亲请安吗?我与你一同前去就是了。”安国公夫人住在思正居,是安国公府的正院,此时安国公不在府内,安国公夫人也有午睡的习惯,整个思正居静悄悄的。“二少爷。”站在门口的侍女先向方言璟屈膝请安,然后才向方瑜行礼,口中称,“大少爷。”方瑜不在乎这等繁缛礼节,他自幼在安国公府内一直不受人待见,早就习惯了。方言璟朝那个侍女问道:“母亲醒了吗?”“回二少爷,夫人已经醒了,正在用茶点呢。”侍女又轻又快的回了话。方言璟得了话,就走进了思正局。后面的方瑜却被拦了下来。“大少爷。”侍女不敢抬头看方瑜,细声细语的说,“夫人没有吩咐让大少爷进去。”“无事。”方瑜没有为难面前奉命行事的侍女,宽和的说,“麻烦进去通报一声。”方瑜站在思正居的门口等待着,安国公夫人是他的嫡母,无论怎么说都不能直接闯进去。这一等就是一盏茶的时间。方瑜闲来无事,在思正居的院子里逛了一圈。其实在幼年时,方瑜也是曾经过过一阵如珠如宝的日子,因为那时整个安国公府的小一辈中只有他一个男孩,五个姐妹全都对他照料有加。只是时间不长,长到两岁的时候,他就被抱到安国公夫人的房内养着了。安国公夫人多年无所出,已经觉得不能再生育了,就专心的培养起了方瑜。又因为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教养起来也是没有顾忌,只要犯一点错误,方瑜就会被罚得很惨。方瑜还记得,曾经因为在暖房里练字练得睡着了,安国公夫人就让他在冬日里站在四面透风的院子里面练字,不练足一百个大字就不准进房。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小时候喜爱甜食,天天哭着闹着要吃冰糖葫芦,安国公夫人就让他足足让他吃了十天,直至吃到要吐为止。那时候方瑜不过才七岁而已。他从小就懂得,因为他是庶子,所以要比别人努力十倍百倍,才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而方瑜最想要的,不过就是当初那一支甜丝丝的冰糖葫芦,现在再也尝不到了。方瑜逛了一圈,又回到了思正居的门口,正好方言璟从里面走了出来。“母亲说身体不适,如果兄长真的惦记着母亲的话,就在门口磕一个头以表孝心。”方言璟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并没有让开的意思,等了一会儿见方瑜没动,故作惊讶的说,“难道兄长真的要忤逆嫡母,不忠不孝吗?”方言璟站在那里,分明是想让方瑜跪在面前,给他磕头。孝顺二字,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最重要的,身为庶子,如果传出不敬嫡母的谣言,怕是仕途断绝了。但方瑜却笑了,“你真以为,皇上会因为不孝而责罚于我吗?”听到这话,知道两人之间的过往的方言璟口不择言道:“你真以为皇上是真的喜欢你吗?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方瑜早已知道了一切,昭清不过是将他当作了替身,现在他也无所谓了。“直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即使换一个皇帝,我依旧能到现在的地位。”方言璟与方瑜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如同一对孪生子。只是方言璟养尊处优,被人细心呵护着长大,面容精致一些,肤色也如牛奶般白皙。而方瑜近几年驻扎在西北,被风沙吹着,一下对比就略显粗糙了些。方瑜怜悯的看着一无所知的方言璟,继续说道:“这些不是靠虚无缥缈的宠爱得来的。”方言璟有些恼羞成怒的说:“你等着,我靠宠爱也能让你跪在我的脚下!” 第29章 银弩接过了礼单,接过后才发现礼单是由价值不菲的花帘纸所写的,上面还带着一股公主专用的荼芜香。上面用簪花小楷写了送来的物品,打头的就是一对珐琅彩婴戏双连瓶,后面紧接着是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十二把泥金真丝绡麋竹扇等各色物件。等礼单对完之后,喜公公才说明了正事:“公主说,近几年皇庄收益不好,公主府入不敷出,还向镇北王借上一百两银子。”方瑜随手拿起一个花瓶,花瓶底印着内造的标志,这是宫廷物件,就算是赏赐给别人也是上了内务府的账册的,根本不能在市面上流通,不可能用来换钱的。“银弩,去帐房里取一千两银票。”方瑜放下了花瓶,吩咐道。喜公公恭敬的弯下了腰,“到用不上一千两银子,一百两足够了。”明玉公主每日用的荼芜香都不止一百两银子,能说出向方瑜借一百两银子这种话,真是奇怪至极。方瑜扫过摆在花厅内的物件,心想,看来明玉公主缺钱。明玉公主的衣食住行皆由内务府管理,自己花不了一分钱,还领取内务府分配的禄米、杂役、职田,就算驸马都有一定的俸禄可以领取,平日里是用不上多少钱的。逢年过节还有宫里的赏赐和下面的人的供奉,公主府可以说是只近不出。退一万步说,就算公主府入不敷出,只需要进宫向皇上要钱用就是了。银弩拿来了一千两银票,微微屈膝,递给了喜公公。“要是不够,只管来我府上要就是了。”喜公公接过了银票,笑着回答:“当然当然。”送走了喜公公后,方瑜心中有了一个猜测。明玉公主并不是单纯的缺钱,而是用钱的地方不能为人所知,所以派人过来暗示他。可是方瑜对经商也一概不通,而且以他的身份出去开商铺经商,也太过招人的眼了。方瑜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银弩,将这些东西放入库房,再拟单子送一份差不多的东西回公主府,我出去一趟。”镇北王府与江宅离得很近,走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方瑜还特意在街上叫卖的小贩处买了一盒子的小吃。他想了想,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绕到了后面的院子外。方瑜先看了眼围墙的高度,略微蓄力就翻了过去落到了院子里,他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江容安所在的房间。从窗户处可以看到江容安正坐在书房里面唉声叹气。“叹什么气?”方瑜推开门走了进去。江容安明显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将书桌上的东西藏好了,“你、你怎么来了?”方瑜抬起手,晃了晃手中拿着的盒子。江容安眼睛一亮,问:“吃的吗?”方瑜将盒子放上书桌后打开,里面装的是洁白如雪的麻糍,下面铺着黄色的黄豆粉,“有事情找你帮忙。”江容安捏起一块麻糍,沾了沾下面的黄豆粉再送入口中。麻糍是用糯米制成的,吃起来柔软如绵光滑细腻,还带着余温。下面的黄豆粉也是别出心裁,里面还混着白砂糖、芝麻和花生碎,配着麻糍,香甜无比。“什么事?”江容安仔细想了想,好像无论什么事他都帮不上忙。方瑜问了一个江容安怎么也想不到的问题:“什么生意比较赚钱。”“啊?”江容安虽不解,但也认真考虑后回答了,“垄断的生意最赚钱。”“盐引和茶引?”方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两样东西,盐与茶被朝廷所垄断,然后卖给商人盐引与茶引,只有这两样东西才能正大光明的买卖盐和茶。“是的。”说起所擅长的事情,江容安侃侃而谈,“不过盐引被江南士大夫所把握,江南富庶,水也很深,一般外人不敢去碰。茶引多是被云南那边的商人所把持,因为只有那边才盛产好茶叶,别的人就算拿到了也毫无用处。”“那照这么说,这盐和茶都没办法碰。”江容安看了眼周围,压低了声音回答:“私盐还是挺多的,如果阿鱼你想做,我倒是可以为你牵线。”“我根基不稳,贩卖私盐一举容易被抓到把柄。”方瑜拒绝了。“我也没碰过私盐,我家只做绸缎生意。”江容安闻言赶紧撇清了关系,“只是有认识的人家中暗地在做这个。”“除了盐和茶之外还有什么生意吗?”“有,只不过……”江容安犹豫的开口,“阿鱼你知道了可不能告发我。”“若是有不触犯法规又能赚钱的生意,我当然不会告发你。”方瑜回答,“如果触发法规触发的不严重的话,我只当不知道。”江容安知道方瑜这样子问,肯定想找些来钱快的的法子来赚钱,他们做生意的都知道,这些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侯门,说不定内地里都亏空得厉害。于是江容安说了四个字:“海上贸易。”方瑜镇守西北多年,和海是绝对搭不上边的,还从未听说过有海上贸易,“和谁做生意?”“自然是海外的国家,那些国家有的富庶有的贫穷,但他们都喜欢我朝生产的陶瓷和布料。”江容安比划了一下,“只要这么小小的一块布,就可以换上几两黄金。”方瑜回想起朝廷公布的法律法规,并没有提到海上贸易这一点,“你们做过?”“我家有一艘船,两年出海一次,出去一趟足以赚到一百万两银子,扣除成本和人力物力的损失,净利润是八十万两。”江容安想要拉方瑜入伙,他家的根基太为浅薄了,连出海都只敢小心翼翼的两年出去一次,若是能让方瑜做他们的靠山,还能赚的更多,“阿鱼,你要入股吗?”本来江容安是没想到这一点的,但是方瑜主动开口询问,自然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以我的身份不方便入股。”方瑜先是拒绝了,随后又提出了另一个方法,“可以以我五妹的名义入股,赚些胭脂钱。” 第31章 “到时候出息一人一半,我出钱你出力。”江容安又点了点头,承诺道:“绝对不会亏钱的。”最后,江容安空手来的镇北王府,却带了一辆装的满满的马车离开了镇北王府,马车在路上留下的车辙极深,让人一看就知道里面装了价值不菲的东西。刚送走了江容安,方瑜就遇上了才回府的金戈。“将军。”金戈朝着江容安福了福身,面上露出了一丝犹豫。方瑜一看就知道金戈是有话要说,“什么事?直接说吧。”金戈这才下定决心,开口道:“钦天监已经算好了日子,一个月后就要为皇上举行册立皇后仪 ,正式迎娶皇后。”“方言璟等不及了?”方瑜一听,下意识的想到是因为他的刺激,方言璟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当昭清的皇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方瑜和昭清之间的事,身为贴身伺候的侍女,金戈还有什么不知道?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该如何安慰方瑜了。没想到方瑜竟然笑了起来:“这么想让我跪他?”金戈不解的问:“将军?”“安排几个人,趁着方言璟出门的时候,套个麻袋揍一顿。”方瑜开口吩咐,“不要下手太重,保证一个月以后站不起来就是了。”金戈答应了下来,“奴婢一定做的妥帖,不让别人发现。”“不用。”方瑜反倒是摆了摆手,“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做的。”金戈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点头称是,转身就出门去办这件事了。方瑜回京城的时候还带回来一个三十人的小队,就住在方瑜名下的别院里,都是忠心耿耿的心腹,得到了金戈的口谕,立马就开始谋划了起来。方言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即使是定了婚期,也没有人敢阻拦他出门。方瑜的人没费多少力气就抓到了机会,一天的傍晚时分,在路口用麻袋套了方言璟,拖到了小巷深处。周围虽有人看到了,但因那些人来势汹汹,并不敢上前阻拦,有心善之人也只能连忙去禀告了巡逻的官吏。“你可知道我是谁!”眼前一片漆黑的方言璟压下心中的恐惧,强撑着说,“你们现在放了我,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可不行,我们得了吩咐,自然是要好好照顾方少爷你的。”那人一开口就表明了,就是知道了方言璟的身份,他们才会下手的。“是谁?”方言璟见自己的身份压不住人,只能许下重金,“雇佣你们的人出多少钱,我可以出十倍、百倍!”“还是多留点银子治伤吧。”方言璟只听到那人哈哈大笑,随后左腿处就传来的钻心的疼痛,他曾经摔断过一次腿,知道左腿一定是断了。他忍着疼痛大喊道:“是……是谁!”没想到那人却回答了他:“你记住了,是镇北王。”随后那几人听到了脚步声,知道有人过来了,看方言璟的伤势是一个月之内好不了了,立刻就翻墙离去,片刻功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等官吏赶到的时候,小巷子里就只剩下方言璟一个人。方言璟的腿伤经过太医的诊治,要修养三个月才能下地走路,肯定是赶不上一个月之后的册封皇后的大礼。钦天监得了皇上的命令后,只能重新再算日子,这样一来,两人的婚期只能定在了明年开春的时候了。方言璟躺在床上养病,心中十分不甘心,等到昭清乔装打扮来探病的时候,憋了一股子的气告状。“是方瑜派人打断了我的腿!”方言璟抓住了昭清的手,“昭清你要为我报仇。”因为受伤而面容苍白的方言璟显得脆弱无比,他想到了这几日所受的委屈,几乎要落下泪来。昭清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伸手温柔的拭去了方言璟眼角的泪珠,安慰道:“知道了,我回宣他进宫的。”但昭清并没有说是否要给方言璟报仇。方言璟倒是好像得了准话,提出了要求:“把他的腿也打断。”昭清轻轻嗯了一声,看着方言璟的面容。被如珠如宝的捧着长大,肆意妄为又天真烂漫,他多喜欢这样的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就如同方瑜,他们两人从来只能委曲求全的生存,他们从来没有这种权利。所以他厌恶与自己一样的方瑜。第20章 不到一日功夫,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道了皇上的婚期延迟的消息,不仅如此,还知道了是因为方言璟的腿被人打断而导致的。派人打断方言璟的腿的人也没有隐瞒,正大光明的就说是镇北王。按道理说,镇北王方瑜是方言璟的庶兄,方言璟被封为皇后,对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正在众人疑惑的时候,有从先帝那时就开始当官的人说漏了一个消息。镇北王方瑜曾经进宫当过当今圣上的伴读,说起来情谊倒是比方言璟更深一些。这下京城里留言纷飞,明面上不敢多议论,私底下确却是拿这个当作新鲜事在说。一传十十传百,倒是说的越来越离谱,连方瑜和方言璟两兄弟争一个男人的话都流传出来了。安国公夫人最好面子,在赴宴饮的时候听别人指桑骂槐,一气之下就拂袖而去,回到家中就直去找了方言璟。方言璟正躺在床上养伤,一见母亲过来,赶紧让丫鬟扶他起来,他从小就畏惧安国公夫人,即使是亲生母子也不见得有多亲近。 第33章 昭清没有多想,就同意他进入后宫探望。方女官在宫中多年,难得见到亲人,连忙招呼小宫女去准备些茶点。“倒是让大姐麻烦了。”方瑜与几位姐妹关系都不错,尤其是这位方女官,还曾经手把手的教他写字。“不麻烦。”方女官泡了一杯茉莉花茶,一枚枚雪白的花骨朵在水里打着卷,闻起来馨香扑鼻,“怎么想着进宫了?”男子进到后宫确实不方便,方瑜也是得了口谕才敢前来探望。“我遇上明玉公主了。”方瑜低声说。方女官一惊,但她马上就压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尝尝这茶饼,我亲手做的。”方瑜也没有再说其他的事,“我记得大姐的手艺是府中最好的。”说完拿起一个小小的茶饼,茶饼皮薄而脆,又酥又甜,隐隐有一股丹桂的芳香。等一个茶饼吃完后,方女官才开口:“去看看小厨房里的藕粉桂花糕做好了没有。”唯一一个在身边伺候的宫女回了句是,就往厨房走去。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方女官才敢说:“你可记得皇后。”昭清是有过皇后的,也就是当初的六皇子妃,只不过被封为皇后后,不到一年就香消玉殒了。方瑜也曾经见过这位皇后,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个酒窝,因为觉得这样不端庄,所以不常有笑容。方女官的手覆上了方瑜的手,“这是皇后临终前赐给我的。”方瑜的手中多了一块玉佩,他不动声色的收好,“大姐教导过皇后礼仪,皇后惦记着你是应该的。”“我也总是梦见皇后娘娘。”方女官又与方瑜随意的交谈了几句,方瑜这才告辞。第21章 方瑜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才敢将那枚玉佩取出。一入手,就能感触到玉佩是上好的南阳玉。南阳玉是多色宝石,常见由几种鲜艳的颜色所组成多色玉,面前的这一块是有水白色、绿色和墨色三种颜色,于是就刻成了鱼戏荷花池的花样。墨色的鱼,碧绿的荷叶与波光粼粼的水面,看起来倒是栩栩如生。方瑜将玉佩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都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其中的诀窍。方瑜摩挲着玉佩,回想起了以往的事,当时昭清刚登上皇位一年不到,皇后就病逝了,正巧他并未在京城中,那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也无从得知。皇室之人成亲大多比较早,所以昭清成家的时候还是个不受关注的六皇子,所以还是六皇子妃的皇后的出身并不高,方瑜曾经见过几次面,也是个身体康健的女子。方瑜对皇后倒没有夹杂着任何个人情感,对于昭清娶妻,以他的身份是无可避免的。两人之间有的也只不过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昭清娶妻之后方瑜也是没有越雷池一步,只专心辅佐于昭清,倒是昭清还时不时送些暗含情谊的物件说一些不明不白的话语,直到登基后才停止这种做法。后来方瑜回了京城,大多数人口中也是说皇后福薄,得了急病去了,娘家也受了恩赐,封了个侯爵之位,在京城里安分得过着日子。现在细想起来倒是有些不对。方瑜在宫中还是有几个耳目的,只不过大多职位低微,探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当年也有人给他传话,因皇后得了急病去逝,昭清迁怒于皇后宫中的人不用心侍奉,杖毙了一部分人,其余的也都派去给皇后守陵去了。守陵的时候要吃冷食穿单衣,皇后正好是冬日里去的,不到几个月那些人都死了,无一辛免。皇后宫中的人一个人竟都没有活下来。这倒不像是帝王迁怒,更像是灭口了。何况昭清并没有与皇后鹣鲽情深,私下里还曾经与方瑜抱怨皇后的身份不显赫,对他没有任何帮助。于是在登上皇位之后,昭清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直接纳了出身高贵身份显赫的萧淑妃,用来稳固地位,后又断断续续的封了不少女子为后妃。方瑜握住了玉佩,如果是灭口的话,那皇后生前流出的东西,必定会经过细细的检查,以防有什么消息流露出去。那这块玉佩只可能是暗示,而不是直接的线索。鱼、莲花、池塘。方瑜立刻就想到了好几个地方,后宫中有千鲤池,芙渠宫,观荷苑这三个地方,宫中名字带“荷”“鱼”的宫女更是数不胜数。明玉公主让他去找方女官,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方瑜收好了玉佩,以他的身份并不能随意的出入后宫,还是决定日后再做打算。方瑜走出房门,听到半空中传来鸽子的叫声,他抬头看了过去,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落在了他的面前,鸽子的脚上还绑着一封信。方瑜解开绳子,取下了信,打开看了起来。这是江容安给他写的。自从江容安拿了一车的金银,自觉不能辜负了方瑜的一片心意,就赶紧去谋划了做生意的事。信中写,他先是靠着江老爷以前的人脉,买下了两艘足以在海上远航的船只,船才用了三四年,是因为做海上的生意得罪了权贵,不得不出售船只回到内陆去做生意,所以价格公道,没花多少钱就买下来了。不仅如此,还接受了那些失业的船员。江容安也没完全依靠那些老人,主要的心腹还是要用自己人。现在他正拿着方瑜的信物前去找海军总督,到时候船上掌舵的还是要靠着那些退伍的士兵才行。 第35章 来吃饭的人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位,两个人一落座,倒是显得座位上空荡荡的。江容安看了眼一桌子的菜,又看了眼坐在窗边的方瑜,试探着开口:“要不,坐近点?”“过来就是了。”江容安得了许可,立刻笑容满面的坐到了方瑜身边的位置上,面前摆的正好是四味干果碟,里面装着栗子、青果、白瓜子和山核桃仁四种干果,江容安捻起几粒山核桃仁,嚼起来生脆舒爽,满口清香。“阿鱼。”几样凉菜下肚,江容安这才说起了这次出门的所见所闻,“已经凑齐了四艘船,再过半个月可以出海了,用不了几个月就能够回本了。”对于做生意一事,方瑜全权交给了江容安,只是问了一句:“银子够吗?”“够了,只买了两艘船,其余的都是租来的。”江容安一股脑儿的全说了,“维修船只需要一笔极大的费用,刚开始投入这么多没有必要,所说租来的船是要给他们一成的货物,但均摊下来还是赚的,等到赚了钱再多买些船。”一说起来拿手的事,江容安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方瑜倒了一杯雄黄酒给他润润喉。江容安没有防备的拿起来就喝了一口,没想到杯中是酒,被呛了一大口,咳得脸都红了。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江容安把酒杯推得远远得,“苦。”方瑜顺势拿起来那个酒杯尝了尝味道,酒内加了雄黄,确实有些苦辛,他咽下了口中的雄黄酒,伸手拿过来一碟子的粽子。“压压苦味。”方瑜夹起一枚三角形状的粽子放入江容安的碗中。粽子是做成一口一个的大小,剥去了粽叶子,露出了白花花的糯米。这个粽子是甜口的,里面包裹的馅儿是一枚红彤彤的枣儿,粽子软糯,红枣清甜,一口下去压住了喉咙处的苦味。方瑜却是挑了一个咸口粽子,也是三角模样小小的一个,只不过加了其它调味料,糯米是棕色的,里面的馅儿则是猪肉和梅干菜。味道是咸的,里面的猪肉肥瘦相间,肥肉化成了油脂融在了糯米内,瘦肉经过蒸煮早就变得细腻无比入口即化,加上香喷喷的梅干菜肉,吃起来咸鲜无比。“咸口的?我还没尝过。”江容安本来是从不吃咸粽子的,但他看方瑜吃得香甜,也忍不住夹了一个尝尝味道。两个粽子下肚,糯米容易饱腹,江容安只觉得肚子里面装得满满得,再也吃不下其它东西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满桌子的好菜。方瑜放下了筷子,招呼江容安看过来,“赛龙舟比赛快要开始了,看了比赛再吃也不迟。”江容安闻言,转头看向窗外。登高楼的位置极好,坐在楼上可以将底下的人来人往收入眼中。赛龙舟是京城里较为盛大的一场赛事了,各个龙舟队伍皆是豪门豢养,拔得头筹的队伍能得到一大笔的赏金,那些个达官贵人也会有皇上的封赏。不仅如此,私下里还有人开盘,赌那支队伍能赢,哪支队伍最后。前几日还有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是关于明玉公主的。明玉公主往年从来不参加这种比赛,没想到今年报名参加了,赌庄里没有人看好公主府的龙舟队伍,压赢得人寥寥无几。这件事被驸马李维发现了,他马上就让人取了一千两银子,不用银票,用马车拉来了沉甸甸的现银,就压公主府能夺得头筹。赌庄里开盘本就是违法的,李维这么一闹,整个京城都知道他的荒唐之举,但皇上听闻了却只是一笑而过,并说若是输了钱,宫中再赏一千两银子给公主就是了。让人不免感叹皇上对明玉公主的偏颇。此时过后,更是让今年赛龙舟比赛添上一份火热,连皇上都出门观赏比赛与民同乐。在方瑜的位置处正好能看见坐在看台上的昭清,今日与昭清一起出席的却不是方言璟,而是萧淑妃。萧淑妃是宫中最地位最高的妃子,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她确实是最适合与皇上一同出行的,外头的人不知道情况,还以为被皇上带出后宫的萧淑妃有多么受宠。方瑜却知道真相,其实昭清并不喜欢萧淑妃,他一向不喜欢强势的女子,更偏向于那些没有背景没有能力的女子、或者说是男子。这位萧淑妃仗着身后娘家的势力,在昭清纳其他妃子的时候,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滚出去,不要再踏入永福宫。可怜昭清连气都不敢生,第二天还是上门小心翼翼的哄着萧淑妃,直到萧淑妃不再生气。只不过等到昭清的地位渐渐稳固,就不再爱见到这位为他生育了二子一女的萧淑妃,萧淑妃也不在意,专心教导皇子,靠着娘家在后宫把持着宫务。皇上宠信谁萧淑妃也不在意,一碗绝育汤就解决了,天天用心保养着身体,就等着以后当皇太后。方瑜觉得要不是昭清还登基不久又坐稳了皇位,皇子都还出生不久,萧淑妃都敢让昭清立太子,当个垂帘听政的皇后了。身边突然响起了江容安的声音,他疑惑的说:“皇上要娶的皇后不是个男子吗?”此时他看到皇上身边坐着的却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这是萧淑妃。”方瑜解释道。“皇上应该有很多妃子。”“登基以后陆陆续续的纳了很多后妃。”方瑜略微算了一下,帝王其实可以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昭清现在的妃子并不多,连后妃的编制都没填满,算不上是沉迷美色的皇帝。“那他还要娶你的弟弟?”江容安早已知道了皇上即将要娶的皇后是方瑜的弟弟。“啊?”这下轮到方瑜不解了,“这有什么冲突的吗?”“只是我想,要是一个人能够不顾后人眼光去娶一个男妻,那一定是互相相爱的。”江容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要是我能找到这么一个人,我一定只和他过日子,不会再要别的人。”“说的也是。”方瑜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说,“只是皇上并没有喜爱到要遣散后宫的地步。”江容安没有纠结太久,他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龙舟队伍,“比赛要开始了。”绑着红色头巾的鼓手拿着鼓槌用力击打了三下鼓面,宣布着赛龙舟比赛就此开始。今年参加赛龙舟的队伍有八支,一声令下,船上的桡手就奋力向前划着龙舟。比赛十分激烈,一会儿是这艘船超了那支船,本来是远远在前面领先的龙舟,后劲不足就落在了后面。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经过一番比较,最后拔得头筹的是明玉公主府的龙舟。因着明玉公主就坐在昭清身边观看龙舟比赛,又是公主府的队伍拿了第一名,昭清特意下令召见了龙舟队伍的队长。低下的人奉命前去请人,等走进了一看才发现,那公主府龙舟队伍的队长竟然是驸马李维。 第37章 因是隐藏了身份,所以并未直呼方瑜的名号。方瑜也回了一声,“萧夫人。”一旁的昭清询问道:“方卿今日倒是有闲情雅致,不知这位携手游玩的是哪家的公子?”还没等方瑜回答,萧淑妃就堵了回去,“夫君倒是管得宽,每次夫君搂个新欢,我不也是什么都没问。”作为被人携手的江容安自觉的回答了问题:“只是家中做些生意,不是哪家的公子。”“能与方卿一起,那必定是有出众的地方。”昭清口中是夸着人,可眼中确实一片冰冷,“方卿的眼光倒是极好的。”虽说昭清心中并不爱慕方瑜,可方瑜多年未娶妻纳妾,只觉得是钟情于他,一心苦苦等候,有事想起也颇有成就感。今日看见方瑜与别人形容亲密,昭清就觉得不是滋味,有一瞬间竟然想冲上前去将两人分开。“承蒙夸奖。”方瑜先是道了谢,再补上了一句,“只是我也有瞎了眼的时候,倒不是面面俱到。”昭清知道方瑜暗指的是谁,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方卿所言何意?”“没什么意思,随口而言,还望六爷不要放在心上。”“夫君,这集市也是无聊,不如回家去吧。”萧淑妃敏锐的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赶紧出来打圆场,“再不回去就要误了时辰了。”方瑜顺势告辞:“那便不打扰二位了。”等走出去一段路后,江容安才问:“是阿鱼你的朋友吗?”方瑜回答:“不是朋友。”“我刚才还想,要是你的朋友,没有自报家门感觉有些失礼了。”“没事。”方瑜转过头看向江容安的侧脸,“以后我自然会将你介绍给我的亲朋好友。”又走了一段路,江容安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的手依旧还牵在一起。方瑜的手有些粗糙,平日里看着不显眼,现在一接触到就能感受到上面的老茧和突起的伤痕。江容安悄悄的又握了紧一些,生怕方瑜松开了手。另一边,昭清带着萧淑妃回宫。“陛下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萧淑妃用团扇遮着嘴轻笑了起来,“是又想纳哪位姐妹了吗?臣妾绝对不会阻止陛下了。”昭清好似没有听到,他依旧想着刚才遇到方瑜,方瑜与另一个男子交谈甚欢,方瑜自己是浑然不知,昭清却是看的一清二楚,两人之间的眼神与言辞,分明就是暗含情愫。没有得到回应的萧淑妃想着之前发生的事,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难不成陛下有了方言璟,还想要收了镇北王,效仿娥皇女英不成?”说完以后,萧淑妃好像都被自己所说的话给逗笑了,手中的团扇都差点掉落,缓过来以后才接下来说:“就陛下这样,臣妾看镇北王是瞧不上陛下,陛下可别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你!”昭清终于有了反应,指着萧淑妃,本想给她些教训,可是思及她身后的势力,最终只能作罢,“你给我滚回永福宫去!”萧淑妃自从有儿有女,后半生有了靠后,便再也不愿意与昭清多做纠缠,口中谢了恩就在宫女的扶持下欣欣然的离去了。不过萧淑妃在离开时,在走出宫殿前还是回头劝了一句:“镇北王尽心尽力辅佐陛下,还望陛下不要辜负镇北王了。”“后宫不得议政。”昭清毫不领情,反而冷冷的说,“还轮不到萧淑妃担心。”萧淑妃不再回复,心中冷笑,她并不是关心昭清,只是想让他的这个皇位坐得更久一些,也不知道先帝是为什么传位于他,明明是明玉公主更加……罢了,到底是吃了身为女子这个亏,就算是如此草包的男子也比女子更胜一筹。等萧淑妃离去后,昭清静坐了一会儿,才唤来身边的侍卫,“去,派人查查今日与镇北王一起的是何人,若是没什么身份地位,朕不想再看见他。”侍卫单膝跪地称是,他是皇上身边的暗卫,只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江容安的手脚极快,端午那日看中得铺子,第二日就上门询问是否要转租,可惜店铺掌柜想都没想就婉拒了,江容安连着三日上门询问都是如此,只能作罢。在与方瑜见面的时候,方瑜倒是还记得这件事,提了一句:“上次看中的店面租下来了吗?”“没有。”江容安如实回答,“那家店面位置极好,人来人往的赚得钱也多,一般不会转租的。”方瑜又问:“有找到其他合适的店铺吗?”“还没有找到中意的,不如再多找找,也不着急定下来。”江容安摇了摇头,见过乐心满意足的店面,再看其他店面便是哪儿哪儿都是不足,“等下下午我再去看看。”方瑜见江容安蔫蔫的,赶紧招呼道:“快来尝尝厨娘的拿手点心。”江容安一看,面前多出了一小碗冰饮,这几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正是吃冰饮的好时候。他一向是小孩儿心性,见到吃的就忘了烦恼。青瓷碗中装着磨得碎碎的冰,上面铺着绿豆、莲子与木薯粉所做的芋圆,装得满满得,再浇上一勺子的鲜牛奶,看起来色味俱全。刨冰清凉,芋圆软糯,江容安一口气吃完直说还要再来一碗。“这天气吃太多会脾胃受凉的。”方瑜不许,细细的和他说明了缘由,“要再热些才行。”江容安这才作罢,“那我再出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铺子。”方瑜没有与江容安一同出去,而是等江容安出去了以后才起身出门。江容安看中的那一家店面也是京城中权贵名下的,江容安一个人贸然前去询问,身后没有势力背景,一般人都不会同意租给他店面。为了租下这个店面,方瑜特意亲自上门,对方见是镇北王前来租铺子,一刻都没犹豫就答应下了,甚至还拿出了房契地契说要直接送给他。方瑜不想以权势压人,拒绝了赠与,而是和户主商量好了价格,直接以市场价格买下了这个店面。事情解决了以后,方瑜见时间还早,直接去了街上打算去找江容安告诉他这件事。 第39章 “既然是首饰铺,自然是要和首饰有关。”江容安想了几个名字都觉得不妥,突然想逗下方瑜找回场子,“不如就叫喜鱼楼。”方瑜却是脸皮极厚,一点都被变化,还回了一句:“不如直接叫爱瑜好了。”江容安只觉得这辈子怕是都不能让方瑜露出羞涩的表情了,方瑜站在一旁大笔一挥就写下了首饰铺子的名字。雪白的宣纸上铺着三个墨色的字。写出的字是簪花小楷,一笔一划皆是柔情万种。江容安凑过去一看,写的是“喜容楼”。“世间女子皆爱容貌美丽,喜容二字不是正好?”方瑜还在一旁振振有词的解释,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有私心在里面。“那我倒是更喜欢美玉无暇。”两人的距离极近,江容安说完后,不由自主的在方瑜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你?”这下轮到方瑜愣住了,他从未与人这么亲近过,这下只觉得被亲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江容安后退了一步,洋洋自得:“是你说要以身相许的。”方瑜摸着脸颊,觉得真是自食恶果。江容安有了心仪的店面,马上着手开始将店内的陈设更改一新,招聘合适的伙计来干活,忙里忙外的,好不容易弄好了店面,如何打出名声又是一个问题。京城中大大小小的首饰铺子极多,有的是以宫廷样式的首饰作为噱头,有的是以出陈创新的首饰样式出名。江容安跑来找方瑜拿主意的时候,他正在写奏折,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问:“所以你要以什么方式打出名气?”“江南富庶,女子更有时间和精力用于梳妆打扮上,首饰也往往比京城花样多,只是我担心京城女子不会接受江南的样式。”江容安说了一大串,“我看京城往年流行的首饰,往往是宫中的贵人开始佩戴,再有贵族女子效仿,最后才到平民百姓的头上,而我们铺子一开门,未必会有出身高贵的女子前来。”“那你要我帮什么吗?”江容安问:“不知道京城内哪几位女子眼光最为出众,妆容服饰最受众人追捧。”“你这倒是难倒我了。”方瑜失笑,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去关注内宅妇人的事,“不过京城中身份最为高贵的女子有两位,一为萧淑妃,一为明玉公主。”“那我就送上喜容楼最新推出的首饰花样,送到公主府上,等公主带上了我们铺子的首饰,京中女子一定竞相模仿。”江容安心中有了主意,就要立刻去施行。方瑜叫住了他,“等会儿。”“怎么?”江容安停了下来。“萧淑妃的那份,我帮你送去就是了。”方瑜与萧淑妃有几分交情,全因萧淑妃想为自己的儿子铺路,平日里对方瑜十分客气。“好。”江容安想起了什么似得,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根玉簪。簪是白玉质地,看起来白洁莹润,打磨精致,一端尖,一端为镂空雕花鱼纹。“我一看到这枚玉簪,就觉得适合你。”江容安说着,走到了方瑜身后。方瑜正好刚刚梳洗完毕,黑发如瀑的批下,只用一根普通的木簪随意的挽起。江容安取下那枚木簪子,乌黑的发丝立刻就散了开来,他手忙脚乱的将头发重新挽起,又用玉簪固定好,只是看起来比刚才毛糙许多。“这枚木簪子给我了。”江容安觉得手中的木簪皆是方瑜身上的味道,想妥善收好。方瑜伸手触碰到尤带余温的玉簪,他收过许多礼物,觉得这次收到最和心意,但嘴上还是说:“你就不能挑个霸气点的吗?我好歹也是个王爷,总是给我鱼的花样。”“啊?”江容安还以为方瑜不喜欢,慌忙解释道,“阿鱼,我只是觉得很适合你,要是你不喜欢我就换一个。”方瑜见状赶紧回了一句:“我很喜欢。”江容安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那就好,我去忙其他的了。”等到房间内只剩下方瑜一个人的时候,他才重新提笔继续写下去。今日方瑜所写的奏折皆是参本,参的就是昭清扶持的心腹。既然昭清敢朝方瑜身边的动手,方瑜就敢找他的麻烦。朝会的时候,方瑜递上了奏折。第一本参的是户部尚书纵子行凶,尚书之子前几日在清楼楚馆里面喝多了,几杯黄汤下肚,就开始不清不楚,将一个客人给打死了。这位受了无妄之灾的客人是位外乡人,前来京城做生意,身边并无亲属,只有几个仆从,户部尚书只是和下属暗示了几句,那几个仆从全都被安上了谋杀主人的罪名,判了个流放三千里。这样一来事情也被压住了,有了替罪羊,尚书之子只不过在祠堂里面跪了几天就完事了。第二本参的是英国公抢占良田,逼死良民。英国公身居高位当然是不会做这种事,惹出事的是他府中的下人,靠着英国公的名头在作威作福,直接让农庄上的平民苦不堪言。要交的税一年比一年高,这还不知足,今年年初开始大肆强占良田收归己有,甚至有平民百姓被逼得在农庄门口吊死。安国公是皇上宠信的臣子,他还没知道这件事,就被下面的人安排妥当,百姓们无处告状。这两本奏折一经过宣读,朝臣震惊。震惊的倒不是这两位大臣所做的事,震惊的是做这么低级的坏事还会被人抓住把柄送到皇上面前。这两位可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算是根正苗红的皇帝党。户部尚书和英国公皆出来跪下,口中直称冤枉。但人证物证俱在,还有脑子不清楚的御史说要严惩,昭清想轻轻放过都不行。最后只能让户部尚书革职在家,什么时候教养好儿子什么时候再复职,英国公则是被罚了一年俸禄,原本说好了职位也不翼而飞了。方瑜一出手就折了昭清手上两名大臣,他们空出来的职位,自然会有其他利益集团去瓜分。经过一阵争吵,户部尚书的职位由萧淑妃那边的人所暂代,英国公本来要担任的职位则由明玉公主那边的人出任了。 第41章 萧淑妃身为暂管后宫的妃子,是有权利召见前朝的臣子的,本朝风气并不过于约束女子,萧淑妃这次传召说起来倒是过了明路,有理有据。只有方瑜心里清楚,萧淑妃与他并无什么私下里的关系,突然传他进宫倒是来的莫名其妙。不过方瑜正想进宫一趟,便欣然答应了。萧淑妃居住的宫殿为永福宫,是后宫妃子中最为精致华贵的宫殿,昭显了她后宫中第一人的地位和丰厚的身价。方瑜跟着领头太监走进了永福宫中,远远的在门口就听到了女子嬉笑打骂的声音。太监进去通报,里面的声音就突地停止了。然后响起了萧淑妃的说话声:“镇北王来了?还不快快请进来,真是个没眼力见的东西。”太监忙不迭的应了,为站在外面的方瑜引路。方瑜进去了以后才发现,原来明玉公主也在永福宫内,她正亲昵的抱着萧淑妃所出的小公主。“快叫声姑姑。”明玉公主逗着小公主。小公主出生至今不过几个月,哪里会说什么话,只是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明玉公主,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张嘴露出白色的乳牙。“公主,让奴才来抱吧。”一旁的嬷嬷生怕明玉公主累着了,在边上劝到。明玉公主看起来倒是十分喜欢小公主,依依不舍的让嬷嬷接了过去。坐在下首的方瑜看在眼里,心中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明玉公主曾经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受惊,胎位不正诞下一个死婴,此后多年未再生育,也曾经有流言说明玉公主早已不能怀孕,就因如此先帝才不将皇位留给注定绝嗣的明玉公主。萧淑妃令人将困倦了的小公主抱下去休息,这才回过头与方瑜交谈,“镇北王前日里送来的首饰我喜欢的紧,这不今日被明玉公主看见了,就想来一同问问镇北王是从何得来的。”“若是喜欢,我下次再送些给淑妃娘娘就是了。”方瑜抬眸看了眼萧淑妃今日的打扮,果然是带着他上次送来的首饰,“是喜容楼出售的首饰,只是淑妃娘娘身份贵重,送的首饰也是只此一份。”说起来这是江容安的主意,说明玉公主和萧淑妃是两位最为贵重的客人,她们两位身上的首饰一定要是最特殊的,与旁人不同才好,这样才能引起众人的追捧,竞相购买相似的花样。“镇北王倒是心思缜密。”萧淑妃夸了一声,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萧淑妃也觉得奇怪,先是明玉公主来访,这倒是常事,明玉公主与她是闺阁之友,常进宫一同宴饮。只不过今日明玉公主来了以后,一定要问她头上带着的首饰是谁送的,也想要上一份。萧淑妃何等聪慧,以她一个深宫妇人都知道京城里开了个喜容楼,居住在公主府的明玉会不知道?不过是想借着这个幌子见镇北王一面。难道明玉公主与镇北王攀扯在了一起?镇北王倒是年纪轻轻就有出息,还至今未娶,只不过明玉公主早有驸马,皇上也不会允许他们两个在一起。萧淑妃心中胡思乱想,差点就把镇北王和明玉公主当成了一对苦命的鸳鸯。“若无其他事,我先告退了。”“镇北王稍等。”一直没有说话的明玉公主却开口了,“孤听闻镇北王的弟弟进宫养伤,你们兄弟情深,进了宫也不去探望一下?”方言璟进宫多日了,就居住在长乐宫内,离皇上所居住的乾清宫离得极近,若是方瑜没有记错,从永福宫前去长乐宫,必将经过梅园,正是方瑜要前去的地方。“正有此意。”方瑜站起了身,“便不打扰淑妃与公主了。”方瑜在宫中有耳目,那生于后宫长于后宫的明玉公主怎么会没有?既然方瑜知道了,那明玉公主必定会知道。一行人路过梅园的时候,方瑜说有些疲累,要在梅园中歇歇脚。梅园是赏花观景的地方,此时不是花期,其中冷冷清清的,只有三五个打扫梅园的宫女。听闻镇北王要在梅园歇脚,管事嬷嬷立刻命人清扫干净梅园中用来赏花的倚梅楼,又奉上了茶水。“这是去年的小玉蝶梅,特意摘下晒成梅花干,用来泡茶。”管事嬷嬷呈上来了一壶滚谈的茶水,杯中放着两枚用蜜汤腌渍过的梅花,以滚烫的茶水泡入其中,缩成一团的梅花缓缓在水中绽放,如同还鲜活的开在枝头,澄香可爱。方瑜端起茶杯,凑近了后能闻到一股沁人肺腑的冷香,“平日里倚梅楼是谁在看管?本王上次除夕赏梅时远远见到一面。”管事嬷嬷仔细回想,倚梅楼里只有一个名为墨锦的有几分姿色,怕是得了贵人的亲睐,忙不迭的去叫了墨锦,口中不停叮嘱着让墨锦好好伺候镇北王,以后切莫忘了她的提拔。为了给两人创造机会,管事嬷嬷还特地关上了门,让其余守在门口的侍卫宫女都去一旁坐一坐喝杯茶水。这墨锦倒是个冷美人,进来后一言不发,只行了个礼就站在一旁听候差遣。方瑜不着急,慢悠悠的喝了口梅花茶才问道:“见过明玉公主了吗?”墨锦身体一震,她确实在一日夜里见过了明玉公主,明玉公主所问的问题她一字都没有回答,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最后却好好的回到了梅园。“见过。”墨锦沙哑着声音回答。方瑜从怀中掏出了那块玉佩,放在了桌面上,推到墨锦面前,“这块玉佩你认识吗?”墨锦伸出了颤抖的手,触碰上了玉佩的一角,随后扑腾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低声哀哀道:“莲鲤姐姐……”莲鲤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小侍女。“镇北王想知道什么?”墨锦抬起头,看向了端坐在位子上的方瑜,“既然见到这块玉佩,奴婢什么都告诉镇北王。”“我想知道皇后。”墨锦低声将往事缓缓道来。她是梅园的洒扫宫女,因长相美貌收到别的宫女嫉妒排挤,甚至让她一个人在冬日夜里看守倚梅楼。倚梅楼内没有火盆和炭火,就在她以为要冻死在倚梅楼的时候,遇上了来收集梅蕊心上雪的莲鲤。莲鲤是在皇后娘娘宫中做事的,地位虽不高,但靠着皇后娘娘,日子过的滋润,无人敢欺负。她见墨锦可怜,偷偷送来了银丝炭,几次交谈后发现两人是同乡,关系更加亲密。 第43章 江容安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雪梨被炖的极为软糯,汤汁里皆是雪梨的清香,又因放了冰糖,带着丝丝酸甜。“有什么事吗?”方瑜突然发问。江容安措不及防,一口汤汁卡在了咽喉中,害得他直咳嗽。缓过来了以后才说:“没什么。”方瑜就没再问,专心用着膳。倒是江容安藏不住事,开口问:“有人和我说,你带回来个宫女?”“是有此事,正在客房里住着。”方瑜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还说那位宫女已经怀孕了。”这下轮到方瑜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不可思议的问:“竟然传成这样?这样影响了墨锦姑娘的清誉,倒是我做的不妥了。”“关心别人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的清誉。”江容安一见方瑜的反应,就知道外面传的都是无稽之谈,于是将他知道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个遍,“他们还说你和当今圣上……”方瑜想逗一逗江容安,特意装的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哪个男子身边没上几个贴心人?你身边不也有吗?”“阿?”江容安一下子没有想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记起,方瑜指的是当初明玉公主送到他身边流霜姑娘,他不知该如何安排,一直都让她住在江府内,一眼都未曾去看过。“我只有一位贴心人,哪里来的几位?”“不知道是哪一位?”“当然是我的鱼姨娘。”江容安刚才喝了口酒,此时酒劲上来,握住了方瑜的手,将他拉到了身边来。方瑜当初为了隐藏身份,打扮成了女子的模样,看起来千娇百媚,江容安所见过的女子,在心中竟没有一位比得上他。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江容安看得几乎要入了神。方瑜看他这幅呆样,忍俊不禁,“行了,我这就让墨锦姑娘搬到其他地方去,放心,她我有别的用处。”“人家姑娘孤身一人的,搬到外面去不方便,不如让那位流霜姑娘也一同去吧。”江容安立刻想到了解决麻烦的方法,这样一下子就解决了两个。“好,都听你的。”方瑜知道那位流霜姑娘是明玉公主府上的,说不定是派来在江容安身边刺探情况的,墨锦口中的话他也不是完全相信,让两个来路不明目的不纯的人在一起,正好方便控制。江容安放下了心中的一件事,他只关心那位宫女,对于方瑜和皇上之间的事他倒是不怎么相信。正在江容安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方瑜说:“不过我和皇上倒是确有此事。”“什么?”江容安惊了,“你和皇上?”“当年我是昭清身边的伴读……”方瑜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容安给打断了,他愤愤的说:“你竟然叫的这么亲密?”方瑜立刻改了口,不再称之为昭清。当年方瑜在六皇子也就是皇上身边当伴读,六皇子母妃出身卑贱,在先帝面前并不受宠,宫中的宫女太监多是捧高踩低的人,连受宠妃子身边的太监都能给六皇子脸色看,生活十分艰难。而方瑜是家中的庶长子,受到的礼仪教育都是告诉他以后要受封为世子的,就在紧急关头,安国公夫人诞下了一名嫡子,眼看到手的世子之位就这样没了。方瑜本是为了受封世子才到宫中伴读镀层金的,世子之位一没,他不过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子,在宫中伴读的人都是身份显贵的嫡子嫡女,这样一来方瑜就被排挤欺负。两个遭遇相同的人就这样相遇了。在这样最艰难的时候,两人互相扶持,暗生情愫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方瑜心知一个为皇子一个为安国公庶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就将这份心意暗暗藏在心中,生怕别人知道了。不料有一日被六皇子所察觉,不过他并未表现出厌恶,也未曾疏远方瑜,两人相处还更加亲密了一些,还常常送一些随身之物以表心意。方瑜以为两人互通了心意,就算是前方的路再难也要一起走下去,直到六皇子奉了圣旨娶了六皇子妃。“他怎么能这么对你!”江容安听到此处忍不住骂道,“六皇子根本不是喜欢你,若是喜欢你……”“定是一心一意,绝对不会另娶他人。”方瑜接上了他所想说的话,“我后来也知道,他不过是想获取我的支持。”那时方瑜已经是军中小有名气的将领,手握兵权,当初六皇子只是怕失去他的支持,才故作此态,导致了方瑜误解了。一直到六皇子登基,坐稳了皇位才渐渐疏远了方瑜。后面的事情也不必多说,不过就是方瑜偷偷的前去江南,被皇上所派的人追杀,落入江中被江容安所救。“那你现在心中还喜欢他吗?”江容安握紧了方瑜的手,紧张的问。“当然不喜欢了。”方瑜看着江容安的眼睛,先是认真的回答,后又不正经的说,“我都是别人的鱼姨娘了,哪里敢想着别的男人。”“我想也是,又是欺骗你,又是要娶你弟弟的,装做一副深情的样子,还纳了这么多的妃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皇帝。”江容安说了一大串坏话,“阿鱼你不要难过了。”“江容安。”方瑜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全名。“怎么?”“我倒觉得,在江南受伤落入江中,倒不是什么坏事。”在他被人背叛猜忌,差点丢了性命的时候,遇上了江容安,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幸好那日去钓鱼了,不然还要错过了我的阿鱼。”江容安凑了过去,摸了摸方瑜的头顶,“所以不要想以前的事了。”第26章 “我教你画画吧。”方瑜将乱动的手抓了下来,“好歹下次给我画像的时候画得好看一些。”江容安面露尴尬之色,支支吾吾的说:“我从小就学什么什么不会,老师都气走好几个。” 第45章 过了几日便是萧淑妃所生的小公主周岁,昭清虽不喜欢萧淑妃,但还是挺宠爱这唯一的小公主,特意命令内务府大办了一场周岁宴,宴请了皇亲国戚和萧淑妃的母族。令人意外的是,方瑜也被邀请参加这次的周岁宴。来传达口谕的是宫中有体面的太监,转述了皇上所说的话:“镇北王多年在外,已许久未好好的聚一聚了,趁着这次家宴,再与镇北王一同共饮。”虽不知道昭清想要做什么,方瑜还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周岁宴那日就带上了送给小公主的礼物进了皇宫。还未到周岁宴上,就先遇到了方言璟,他的腿似乎好得差不多了,已经走动如常了。方言璟远远的看见了方瑜,就迎了上去。“方公子。”前头的太监先上去了行了个礼。方言璟无名无份的待在宫里,不过又受昭清宠爱,宫女太监们只能明面上称一声公子,暗地里却是笑话他。明明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要被册封为皇后,皇后之位泡了汤不说,好好的安国公府的公子不当,非要不明不白的呆在宫里。一个没有子嗣的男人,要是皇上玩厌了赶出宫去,怕是连个清白人家的姑娘都娶不到了。“方瑜。”方言璟咬牙切齿的喊出了他的名字,“你为什么要派人打断我的腿?”方瑜奇怪的问:“想打就打了,还要问为什么吗?”“你!”方言璟被气的说不出话,之前昭清答应了要为他出气的,可莫名就没了消息。前头的太监只想当自己不存在,装作没有听到这两兄弟的争吵。“我倒是想问你,有家不回,怎么非要赖在宫中。”方瑜三言两语就戳中了方言璟的痛处,“赖在宫中也就罢了,怎么连个侍君、美人的名分都没捞到。”侍君与美人都是最低等的封号。若不是周围都是宫女和太监,方言璟怕是早就冲上去了,他连声质问道:“你与母亲说了什么?让母亲要送我离开京城?”这些天来方言璟想了又想,才想明白肯定是方瑜说了什么,让安国公夫人偏向了他。安国公夫人一直是个聪明人,有这种举动方瑜也不觉得奇怪,他好心劝了一句:“你还是听母亲的话比较好。”方言璟却好似得到了回答,“果然是你,你怕被我踩在脚底下!”“随便你怎么认为。”方瑜耸了耸肩,不再与方言璟多做交谈,“走吧。”太监见两人终于消停了,赶紧在前面指路:“宴会在此处。”说完后,余光瞥见了方瑜的脸,心中不免惊叹,这镇北王与方公子长得真是相像。方言璟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一群人从他面前浩浩荡荡而过。“我一定能当上皇后的。”方言璟仿佛在说服自己,“一定能让方瑜跪在我面前。”但方言璟的心中却有些没底,自从进宫以来,昭清是对他很好,源源不断的赏赐全都到了他的宫中,可是再也没提起什么时候册封他为皇后。方言璟曾经装作不经意的提起此事,却被昭清含糊的打发过去。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萧淑妃的母族又立下大功,逼着昭清立萧淑妃为皇后,立萧淑妃的皇子为太子。昭清一直靠着萧淑妃身后的势力,但又不想让外戚做大,所以才起了册封方言璟为皇后的心思,不过现在被人步步相逼,无论是封哪个为皇后都不是一个好办法。第27章 小公主的周岁宴举办的格外热闹,因是家宴,没有这么多规矩约束,方瑜一走进去就看见了两位王爷在门口谈着话。方瑜与两位王爷相识,就上前打了声招呼。“镇北王,你可是个大忙人啊,等会儿一定要喝上几杯。”“一定一定。”寒暄了几句后,便一同进入宫殿中。引路的太监将方瑜带入座位上,他的座位是主位左下方第一个位置,是除了皇上与萧淑妃外最为尊贵的座位。正对面是坐着明玉公主,她看见方瑜,遥遥的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旁边的宫女端起酒壶倒了满满一杯的酒。方瑜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杯中是新酿的荔枝酒,荔枝是名贵的水果,也只有宫中会将其拿来酿酒。荔枝酒色泽清亮透明,带着天然的荔枝果香,入口醇厚,带着一点酸甜滋味,倒是只有一股淡淡的酒味,一口喝下去毫无后劲。因是来参加宴会大多都是女眷,又怕有人喝醉了酒殿前失仪,上的皆是不容易醉的果酒。面前的小桌上早就摆好了菜式,宫廷宴饮,基本上的都是些冷食,就算是热菜,从御膳房端至殿前,早就凉了个透。桌上的菜只是看起来摆放着精致,实则毫无味道。不过今日有一道菊花如意虾看起来还算是可口,虾仁摆放成一朵花绽放的模样,上面还点缀着零碎的菊花花瓣。方瑜夹起一块尝了尝,虾仁被鸡蛋清与面粉所包裹,经过油炸,外面香脆可口,里面的虾仁却还是十分鲜嫩,加了些许菊花,祛除了虾仁的腥味更突出了鲜味,虽是冷菜,但也别具风味。也不知道江容安会不会喜欢,不过按他的性子,不管什么都想要尝尝。方瑜想到此,不由笑了起来。太监尖锐的通报声响起,按正一品品级盛装打扮得萧淑妃与皇上走入宫殿中,身旁落后一步的奶娘抱着穿着喜庆的小公主。众人皆站起来行礼,本朝并不崇尚跪拜之礼,在座的各位臣子皆是位高权重之人,面对皇帝也只需要做揖礼。“免礼,今日是朕的小公主的周岁宴,各位爱卿不必多礼。” 第47章 “漠北人不是只在秋季过来打秋风吗?”“竟严重至此。”“西北军不是一向战不胜吗?”“嘘,西北军将领都换人了。”一时间殿内皆是大臣的窃窃私语。西北军的将领本是方瑜,可自从他留在京城,昭清又派了龙骧将军魏庭前去西北,没想到去了不过数月,就出了被漠北人连破三城之事。昭清坐在上位环顾四周,竟然没有一名武将可堪大用。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的武将不是交出兵权回家养老,就是没有真材实料之人,昭清亲手提拔上来的武将一时间也无法担此大任。除了方瑜。殿前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声响,一个杯子落在地上砸成了碎片,杯中之酒溅开,引起了注意。众人停止了交谈,看向了扔杯子的人。方瑜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大殿正中央。“敢问皇上,龙骧将军魏庭现守哪个城池?”“现在正守在离城。”昭清现在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不敢去看下方的方瑜与其他臣子。“还望皇上派镇北王前往西北收复城池。”“正是,镇北王乃国之栋梁,定能为皇上分忧。”大臣接二连三的出列,朝着昭清行礼。昭清心中犹豫,看向了朝中的其他武将,可那些人一见到昭清看过来,就立刻地下了头,生怕这份担子落到自己头上。西北是镇北王的地头,要是去了必定讨不了好,更何况漠北人凶悍,也只有镇北王能与之作战了。“准奏。”昭清心中不甘,但也没有办法,刚才还在想尽办法要拿回的兵权,此时却只能送到方瑜的手上,予取予求。“臣遵旨。”第28章 “砰——”待宴会结束,昭清再也掩饰不住,面露凶狠之色,将面前的东西全部扫落在了地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火气发散出来。萧淑妃懒懒的靠在贵妃踏上,说:“皇上,有什么气非要在臣妾这儿撒?”“淑妃。”昭清脸色阴沉,大步走到了贵妃踏前,一把抓住了萧淑妃的衣领,“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情急之下,连自称“朕”都忘了。昭清从未接受过正统的皇帝教育,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步步摸索过来的,他不懂如何威慑臣子,不懂怎么在朝堂中玩平衡,甚至是心计都比不上萧淑妃这个后宫女眷。所有人都觉得皇帝理所应该的懂这些,昭清觉得所有人都觉得他不配当皇帝。即使被人把持着脖子,萧淑妃的脸上依旧笑意吟吟,她将玉手覆上了昭清的手,轻声唤道:“皇上。”萧淑妃的手上带着精致的甲套,既锋利又冰冰凉的,让昭清略微清醒了过来。他松开手,后退几步,坐到了软凳上。“愣着干什么?”萧淑妃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侍女。侍女们得了命令,这才开始动了起来。有人打扫摔落在地的物件,有人端来了茶水和点心。所有人都轻手轻脚的,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生怕又惹恼了昭清。“萧淑妃。”昭清平静了下来,“朕——朕明明是皇上。”可是好像每个人都觉得他做不好这个皇上。萧淑妃低低的回应了一句:“是。”昭清看着萧淑妃,看着这位出身显贵世家的女子,即便刚才被人抓住了脖子,现在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不知为何,他一向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无论是萧淑妃也好,还是方瑜也好。最终昭清什么都没说,默默的起身离开了永福宫。“恭送皇上。”萧淑妃在后面屈了屈膝,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等到永福宫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时,萧淑妃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若是你当初真心待我,自然不会是如今的局面。”当年萧淑妃也曾经少女怀春,想要嫁给一个如意郎君,即使因为家族而入宫,到底还是心存期待。可没想到——“娘娘。”一旁贴心的侍女扶住了萧淑妃,关切的唤了一声。“无事。”萧淑妃摆了摆手,将鬓角的一缕发丝绕直耳后,又变成了那位雍容华贵的正一品妃子。昭清出了永福宫,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第49章 “镇北王千里迢迢的赶回西北,我等已准备了好酒好菜,就等着镇北王。”魏庭笑着走到了方瑜的面前。多日赶路,方瑜也有些疲惫,并不耐烦与魏庭寒暄,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哦?”“听闻镇北王喜好羊肉,特意找了上好的小羊羔……”魏庭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想要去扶方瑜。方瑜冷笑了一声,直接一脚将人踹开,“拖出去斩了。”“是。”方瑜身后跟着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士兵,根本不管方瑜说的有没有道理,一声令下就立刻施行。魏庭被两个人按到在了地上,不仅脸被地上的石子膈得难受,刚刚被踹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他听闻方瑜所说的话,大喊道: “镇北王,我是皇上亲派的将军,朝中的大臣!你竟敢如此!”魏庭口中虽这么说,但实际上是不相信那些士兵会这么做,只觉得方瑜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但等到他如同死狗一般被拖出城主府的时候才知道,方瑜是真的要他的性命,他惊慌失措的喊道:“镇北王,你还有没有王法了!皇上知道了,必定不会饶你!”即使魏庭被拖了出去,方瑜依旧听到了他喊的话。“王法?在西北,我就是王。”方瑜坐到了城主府内的首座上,阖上了双目休息,口中依旧不停,“现在西北什么情况,一一说来。”第29章 漠北人是游牧民族,以牧马牧羊为生,哪儿的水草好就往哪儿迁移,所以漠北人的领土观念很薄弱,他们的王也是名存实亡,没有任何的实权在手。渐渐的,漠北人就分裂成了五个部落,他们游荡在草原之上,春夏二季与西北边境的商队进行买卖,还算是友好。不过等到秋冬到来的时候,缺少物资的漠北人会变成草原上最凶狠的狼。漠北人可以说是在马背上出生,无论男女老少都是骑马驯马的好手,他们擅长游击战,常常抢了东西和女人就走,不在一个地方逗留,就好似烦人的苍蝇,既赶不走又杀不尽。本来漠北人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但自从镇北王来了西北以后,他们就乖顺得像只家养的小狗,收起了锋利的指甲,不敢再犯边境一步。后面镇北王回京述职,换了个草包魏庭前来。虽然这人目中无人,又常常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令人讨厌,但依仗着西北军守住西北边境不成问题。只不过是没想到,漠北人的皇室出了位人物,他先是铲除了有威胁的兄弟,当上了大汗,再以雷霆手段整合了漠北五部,纠结起了一支军队,在探查到镇北王不在的消息后,果断的率领着军队入侵西北边境。魏庭虽被皇上亲封为龙骧将军,但实则并未上过战场,本朝一向安定,最多是参与了某个地方的剿匪,靠着身后的背景谋得了官职。魏庭此人熟读兵书,平日也是靠着这个哄着皇上,没想到遇上了真刀实枪,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带领着西北军一退再退,生怕兵败惹上麻烦。西北军上上下下皆是觉得窝囊极了,可镇北王不在,魏庭手握皇令,只能听从他的指挥。一名参将汇报完了情况,抬头看了眼端坐首位的方瑜,试探的叫了一声:“将军?”方瑜没有任何反应。参将又等了一会儿,走上前去,才发现方瑜的呼吸声平缓,显然是睡着了。“将军连夜赶路,途中不过只休息了五个时辰。”一起和方瑜前来的人解释道,他们看上去也是疲惫至极。“那便等将军休息完后再议吧。”参将想要扶方瑜前去卧室休息,没想到一碰到方瑜的肩膀,他就忽地睁开了双目。“无事。”经过片刻的休息,方瑜的精神气看起来好多了,他挥了挥手,问道,“那位新的漠北首领是什么身份?”“漠北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此人名为乌尔扎,是漠北上一任大汗与女奴所生,当过下贱的马奴,也当过打奴,后面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新的大汗。”参将仔细的说了他所知道的消息,“不过探子对此人的评价是心机极深,不择手段。”方瑜坐直了身子,明显对这位漠北的大汗极为感兴趣。“目前漠北人占领了三个城镇,但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抢走食物与女人,而是拘束手下,乌尔扎还亲自出面安抚城镇中的人。”方瑜听完后评价道:“此人野心不小。”参将附和:“是,乌尔扎短短半月内就能收服五大部落,那些部落的头领皆是桀骜不驯的人物。”乌尔扎即使是百年不得一见的天才人物,也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合漠北五大部落,不是以武力强势逼迫,就是许下了更大的利益。漠北人的内部绝对不可能是铁板一块。方瑜屈指敲了敲椅子扶手,开口说道:“吃了的,总是要吐出来的。”“是!”手下的人精神一震,异口同声的回答,这种不战而退的憋屈日子,他们是过够了,“请将军下令!”方瑜摸了摸下巴,感受到了扎人的胡渣,他没有蓄须的习惯,这样倒是有些别扭,心中想着等会儿空了一定要把胡子刮得一干二净。“行了,先给我上点吃的。”方瑜还以为西北的形势很差,一路精神紧崩着感觉不到身体疲累,现在一放松下来,只觉得腹中饥饿头晕眼花的,只想先填饱肚子,他感叹了一句,“干粮还真他娘的不是人吃的。”这一句粗口下来,几名属下皆笑了起来。其中有个机灵的,听到话就小跑着去了厨房,端上来一个极大的海碗。西北粗放,不如京城样样都要讲究精致,不管什么色香味俱全,能够吃饱是最重要的一点。“将军,羊肉泡馍来喽。”那人吆喝了一声,将烫手的碗放在了小几上。碗里头装得满满的,看到的先是一层火红的辣子酱,然后下面铺着红褐色的羊肉,再点缀上几撮翠绿的葱花和蒜苗,是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羊肉是上好的小羊肉,极为鲜嫩,最下面的馍馍吸足了羊肉汤的鲜味,嚼起来劲道十足,底下最后一口羊汤也不腻味,肉烂汤浓,料重味醇,喝下后余味无穷,全身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方瑜放下空碗,长舒了一口气。“将军。”参军见方瑜心情不错,小心翼翼的上前,“属下还有一事汇报。”“说。”“将军你知道,西北军的粮仓在宜城。”参军说一句看一眼方瑜,生怕他发了火,“当时我们要守宜城,可是魏庭此人贪生怕死,见漠北人围在城下,不到三日便弃城而逃。”“所以你们没带上粮草?” 第51章 小昭清的声音太轻,方瑜并未听完全他说的是什么,但小昭清眼中的神情看得却是一清二楚,有仇恨、有厌恶。不知道为什么,方瑜觉得小昭清的仇恨并不是对着那些太监,他顺着小昭清的目光看了过去,远远看到的却是幼年时期的小方瑜。转眼间,小昭清已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变得可怜兮兮的模样,叫了一声:“阿瑜。”方瑜被这一身叫的悚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不料竟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方瑜转过身,想不到后面站着的竟然是江容安。他笑容满面的看着方瑜,问道:“阿鱼,饿不饿呀,想吃什么?”方瑜下意识的回答:“吃面吧。”“敌袭!敌袭!”方瑜从梦中惊醒,猛得坐了起来,即使在床上他还是装着整齐,只要拿起一旁的武器就可以起来立刻作战。“什么情况?”方瑜拿起武器下床,出门问道。此时正是寅时,营帐外头月朗星稀,站在外面能感受到丝丝凉意,正是一般人酣睡的时间,也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漠北人趁着夜色突袭,外围有一支守夜的小队失职,让他们有机可乘。”来禀报的人匆匆的说完了情况,等着方瑜下令。“迎战!”方瑜废话不多说,直接翻身上马,朝着火光亮起的地方而去。“是!”漠北人一击即退,等方瑜等人赶到之时,只能看到马蹄扬起的尘土。“追!”方瑜片刻不停,就朝着漠北人撤退的方向追去。漠北人个个都是骑马的好手,上了马背后根本追不上,一行人追了几里地,只能隐隐的看见人影。“将军,穷寇莫追。”参军趋马上前劝道。方瑜拉紧了马缰,停了下来,他看见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个人影。在月光的照射下,能看到那人身穿漠北人特有的服饰,身材高大,桀骜不驯。“都说镇北王长相凶恶,能止小儿夜啼,我看倒是面若好女,比我帐中的姬妾还要美上几分。”那人虽没有报上姓名,方瑜却知道那就是漠北人的大汗,乌尔扎。乌尔扎肆无忌惮的笑道:“等我将西北纳入囊中之时,定会封镇北王一个小阏氏当当。”方瑜听到这些羞辱的话,面无表情的朝着身边的人伸出了手,“拿弓来。”身边的士兵立刻解下了背着的弓箭,递了过去。方瑜抽出一根羽箭架在了弓上,瞄准了小山坡上的乌尔扎,拉直满月后松手。箭矢朝着乌尔扎飞了过去。“将军?”士兵接住了方瑜扔回的弓箭,问了一声,“中了吗?”“中了。”方瑜看都没看,就驱使着马匹调头,朝着营地的方向而去。方瑜的右手曾经断过,并不适合使用弓箭这种需要手腕稳定的兵器,那一箭中是中了,不过没有中在致命之处。身旁的人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闻来闻去竟是方瑜身上传来的,关切的问道:“将军,你受伤了?”受伤的地方是大拇指处,因弓箭的弓弦太过锋利,方瑜又未带扳指,被弦线割伤了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伤。“无事。”这怕是方瑜受过的最轻的伤,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营地内早已打扫干净,等一行人回到营地之时,天色早已蒙蒙亮了。“昨晚失职的小队,军法处置。”方瑜一落了马,就朝着参军下了命令,“日后再犯,斩立决。”“是!”方瑜在军中威信及足,没人质疑他的决定,失职的小队成员当着众人的面吃了二十军棍,却是一句抱怨都没有。方瑜走进帐中,本想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一看已经结痂,便不去管它。“朝廷的粮草到了吗?”参军回答:“并未到达。”“按照以往的时间,应该早到了。”方瑜心中疑惑,“军中粮草还剩下多少?”“只够全军吃用半个月了。”参军提议道,“不如缩减一番?如果缩减,倒是还可以支撑近一个月。”“不行。”方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现在正是战时,要是如此,军心不稳,何况肚子都没填饱,如何打胜仗?”参军愁眉苦脸,“那该如何是好?”“可有听说,西北有一支江家的商队?”方瑜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参军想了想回答:“是有一支江家的商队,在西北生意似乎做的挺大的。”方瑜从怀中掏出了玉佩,摩挲了一下,拿给了参军,说“拿这块玉佩过去,让江家的商队筹些粮食,有多少要多少。”参军虽不明白方瑜为何要去向一支商队购买粮食,但还是接下了玉佩,听从了方瑜的吩咐。“少爷!少爷!”阿福拿着书信跑进了书房内,“西北的管事来信了!”江容安一听见西北二字,就差蹦起来了,他赶紧抢过阿福手中的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西北商队的管事来信,上面说,镇北王拿来了少东家的身份玉佩,要求购买一大批粮食。管事见了信物,就立刻准备了粮食送给了镇北王,算是在西北交个朋友,但镇北王所需的粮食数量颇大,管事出于慎重起见,飞鸽传书过来问一问少东家的意思。 第53章 方瑜闭了闭眼,犹豫片刻,就做了一个决定,“直接告知全军,不必遮遮掩掩,只管告诉他们,我方瑜绝对不会让手下的人饿一日肚子。”直接开诚布公,总比胡乱猜测的要好,早有一天要让手下的人知道,不如大大方方的公布出来。再加上方瑜在军中威信十足,他的承诺,没人会质疑。“是。”参军想通了此节,信心十足的出去操办了起来。只是片刻之后,一名斥候跑入了营帐之中。“将军!”此名斥候本是在后方打探粮草的消息,看见远远的有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而来,看起来车上装的皆是粮草,只不过从服装打扮上看并不是朝廷的人,而是一队的镖师。斥候口齿清晰的将探查道的情况一一说明。方瑜心中一动,“带我前去。”斥候应了一声,便走到前面带路。参军是为数不多知道方瑜身上有伤的人,生怕他伤势加重,于是自告奋勇的说:“将军,不如属下代将军前去。”方瑜虽身上带着伤,但从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没事,我亲自去看看。”待方瑜与斥候去查看的时候,那支队伍已经在军营不远处了,斥候认不出来的是什么人,方瑜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个他留在京城保护江容安的手下。方瑜趋马上前,有一名手下发现了他,立刻挥手让队伍停了下来,朝着方瑜单膝跪下,口中喊道:“将军!”队伍突然停下,在车厢内昏昏欲睡的江容安一个不及装上了车壁,惊醒了过来,耳边又听到外面有人喊将军,掀开马车的车帘,向外看去。江容安抬起头,正好看见方瑜翻身下马。“阿鱼!”江容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方瑜,一时激动跳下了马车,朝着方瑜跑了过去。“哎,小心。”方瑜提醒了一句。江容安在方瑜面前站定,本想将他抱起以表心中感情,但没想到方瑜身上穿着的铠甲太过沉重,以江容安的力气根本抱不动。方瑜肩膀上的伤口被碰到了,他没忍住发出了一身低低的呻吟。江容安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赶紧拽起方瑜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口中还问道:“怎么了?阿鱼你身体不舒服吗?”“没事。”方瑜安抚的笑了笑,“怎么会来西北?”“我收到商队管事的飞鸽传书,说你的粮食不够了,我就赶紧买了粮食给你送过来。”江容安转身指了指身后的车队,“这些就是了。”那一车队的粮食,足够再坚持两个月的时间了,只不过这么多粮食,耗资巨大,不是江容安能够买得来的。还没等方瑜问,江容安就说得一干二净了:“我把你给我的金子都换了粮食,喜容楼也卖了,赚来的钱都花光了。”说完,江容安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方瑜见他这幅样子,只好夸奖了一番:“你做的很好,到时回了京城,我再将银子给你就是了。”江容安一听,急急辩解:“不用,我乐意给你花钱!”在江容安的心中,追求心爱之人的第一步,就是给他花钱,给他买衣服买宅子是花钱,给他买粮食也是一样的花钱。“好、好。”方瑜不由失笑,不再多说什么,心中下了决定等回了京城以后再做补偿,“我们先回营地吧。”有了这一大笔粮食,就不再担心漠北人了。“阿鱼,和我一起坐马车吧。”江容安骑了一路马,本就身骄肉贵的,大腿两侧都被磨坏了,好不容易才好,现在看到马都不愿意骑了。“好。”方瑜跟着江容安一起上了马车。两人面对面的坐在了马车内,江容安难掩心中好奇,口中说个不停。“阿鱼,我还从没来过西北,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听说西北羊肉极为出名,我倒想尝一尝。”“漠北人长得怎么样?听说看起来很凶狠。”方瑜安静的听着,一句话都未回。江容安感觉到了不对劲,弓着腰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方瑜的身边。方瑜正闭着眼睛,马车震动了一下,头一歪就靠到了江容安的肩膀上。“阿鱼?”江容安试着伸手覆盖上了方瑜的额头,一触碰上去,就感受到了烫手的温度。江容安虽然有些慌乱,但是也没有大呼小叫,只是安静的将方瑜搂在了怀中。身为一军主帅,还有敌人虎视眈眈,若是在此时爆出生病的消息,漠北人一定会乘虚而入,所以方瑜才苦苦撑到现在吧。江容安看着方瑜的面容,不免有些心疼。经过一段路程,马车停了下来,外面有人在喊:“少东家,到了,可以下车了。”江容安这才狠心叫醒方瑜。“阿鱼,到了。”江容安凑到了方瑜耳边说道。片刻后,江容安看见方瑜那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随之睁开了眼,他双目清明,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正在生病的人。方瑜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江容安关切的面容,他下意识的就说:“我没事。”“嗯,我的大将军当然没事了。”江容安笑了笑,“我们下车吧。”等方瑜进了营帐,周围没其他人以后,江容安直接将人按在了床上。 第55章 方瑜挪动身子,空出了一片位置,将江容安放平在床上,盖上了辈子。看着江容安熟睡的容颜,方瑜轻笑了一声,他万万没有想到,最终来的竟然是江容安。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大夫端来了一碗药汁,“将军……”话还未出口,就被方瑜阻止了,他竖起了食指放在嘴唇之上,“嘘——”大夫立刻住了嘴,看见了躺在一旁的江容安,心中明了,将药碗递了过去。方瑜接过后一饮而尽,把空碗递回。大夫便有眼力见的拿着空碗退了出去,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可能是药汁里面有安眠的草药,方瑜喝了没多久就觉得今日的疲惫一起爆发了出来,只想闭目睡觉。也可能是江容安在一旁睡得太过香甜,感染了方瑜,于是顺应了困意,在江容安的身边躺下,伴随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一向警惕的方瑜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睡得很沉,方瑜醒来之时,已经是三个时辰以后了。方瑜第一反应是看向身旁,原本躺在一边的江容安不见了身影,方瑜伸手摸了摸床榻,江容安躺过的地方已是变得冰凉,看来他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了。正在方瑜要起床的时候,江容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饿不饿,我让厨房做了吃的给你。”走进了一看,江容安手中端着一碗吃食,那碗中冒着热气,闻起来香气扑鼻。江容安担心不适应西北的饮食,还带了位厨子和一马车易储存的食物,一到达目的地就派上了用场。他见方瑜受了伤又流了血,特意让厨子做了份补血的吃食,厨子见军中厨房简陋,又没有太多的食材可供选择,就做了一碗四红补血粥。四红粥是以花生、红豆、紫米、红枣这四样东西熬制而成的,看起来整碗粥都是通红的,这四种东西又有补血的功效,所以名为四红粥。江容安端着粥坐到了床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等到感觉差不多不烫了的时候,才伸到了方瑜面前。方瑜被江容安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说道:“我可以自己吃东西的。”“不行。”江容安板起了脸,一本正经的说,“万一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方瑜只好听从了江容安的话,乖乖的低下了头,由他一勺一勺的喂食。紫米炖得烂熟,既香又糯,几乎粒粒弹牙,里面混杂着几颗色泽饱满的红豆,红豆又是另外一种味道了,口感沙沙的,隐约有股甜味。除此之外,里面还混杂着皮薄肉厚味道甜蜜的红枣和软糯熟香的花生,四种东西放在一起煮熟,吃起来又香又甜。但这种甜味又不是加了白糖之后的甜腻,而是食材自身所带的,天然的清甜。一会儿功夫,一碗热腾腾的四红粥就见了底。江容安放下了碗,问:“还要吗?”方瑜从未被人如此精心对待,有些不适应,摇了摇头回答:“不用了。”江容安并不擅长给别人喂食,一碗粥喂下来,方瑜的嘴边还留着一枚紫米。“怎么了?”方瑜见江容安凑近了过来,没有躲开,而是问了一句。江容安没有回应,而是如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下方瑜的嘴角,等做完这一番动作后,才一脸正经的解释道:“你嘴边上有一粒米。”刚才被大夫拿着刀子割肉都面不改色的方瑜,此时却忍不住扭过了头,不让江容安看见他的神色。不过江容安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方瑜的耳朵略微泛起了红晕。第32章 在伤势略好后,方瑜决定对漠北人下手了。之前一直拖着是因为在等待朝廷的粮草,如今粮草充足,没有后顾之忧,自然是越快解决漠北人这个隐患越好。方瑜想好了对策,先去找了江容安,与他说:“待在军营中可能会有危险,不如先去城内避避风头?”“好。”江容安一口就答应下来了,他并非不想与方瑜一起共渡难关,只是他并不擅长武功,留在营地里只会给方瑜添麻烦。“那一支护送你来西北的人马就交予你差遣。”方瑜仔细的为江容安安排好,“等到一切结束时候,我会派人来通知你。”江容安对于军中事物一窍不通,只能叮嘱道:“注意身体,别再受伤了。”方瑜听话的点了点头:“是,听你的。”江容安这才放心的带着人去了附近的城镇,西北军的营地就驻扎在城镇附近,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若是战败了,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这座城镇。当然,方瑜未尝一败,只不过要在西北军营地中布一个局,怕手无缚鸡之力的江容安被误伤罢了。在漠北人的小队再一次骚扰之时,方瑜亲自带着半数人马追了出去,像是失了理智,一直追到了草原深处。乌尔扎并不知道有一批粮食达到西北,见此情况,只觉得是西北军弹尽粮绝,无力再支撑下去,只能靠着最后一丝希望殊死搏斗了。当时是乌尔扎亲手放火烧得粮仓,算算日子也是差不多了,西北军人数颇多,就算从外面筹粮,也只能够坚持到现在了。不过乌尔扎心思缜密,生怕是个陷阱,静静在暗中观察,不肯冒险。但漠北五部并不是铁板一块,有的是心中不服乌尔扎的人。其中一名部落头领就私底下煽动道:“西北军已经是一头虚弱的老虎了,现在不出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其他部落的头领也不是傻子,他们虽有意动,但谁也不肯当这个先出头的鸟。见此情况,又有人加了一把火,“乌尔扎让我们在水草最丰盛的时候来打仗,若是打不下西北军,我们冬日里吃什么?穿什么?”这话一出,几乎半数人都被说服了,他们一同去找了乌尔扎,要求出兵。 第57章 “我并不喜欢打仗。”方瑜望着那边的庆功宴,“打仗了就会有人受伤、死亡,这是不可避免的。”有人在庆功宴上饮酒热闹,也有人永远的陷入黑暗之中不再醒来。就算有朝廷的补助,剩下来的孤儿寡母家中没了青壮力也是难以维持生计。即使能打赢漠北人,方瑜也还是倾向于和平解决。方瑜摸到身边放着的水囊,里面装着的是满满的烈酒,他拧开盖子,仰头喝下一口。“阿鱼。”江容安没有再出言阻止,而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我见得多了,习惯了。”方瑜早早的就在战场上打拼了,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刚刚只是一瞬间的感概,一口酒灌下去就恢复了平静。他开始想着如何解决漠北人,乌尔扎一定会卷土重来的,方瑜可不想回了京城以后,再传出西北大乱的消息来。乌尔扎能够整合漠北五部,不会是那种会被轻易打败的人。只有再扶持一个部落,与乌尔扎相互抗衡,漠北人才不会一门心思的想着入、侵西北。方瑜朝江容安发出了邀请:“要和我去草原上逛逛吗?”第33章 方瑜心中有了主意,安排了身边的参军接手军中的事宜,自己则是假装身体不适,出不了营帐,乔装打扮了一番与江容安一同前往草原。为了不泄露消息,方瑜只带了七八个人手,带着马匹和货物,看衣着打扮外人只会以为是一队商人。正所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江容安一个江南水乡长大的人,从未见过如此广阔的草原风景,一时间竟看的呆了。“正是好风光啊。”江容安感叹道,本想学习文人雅士,说上几句诗词,可奈何腹中并无多少墨水,翻来覆去不过就是好看二字,再也说不出其他。方瑜镇守西北多年,此情此景怕是早就看得厌烦了,也感叹不出什么东西,他抓紧马缰,驱使着马匹到了江容安的身边。“接下来的路可没有马车可以坐了。”江容安不擅长骑马,一直都是坐在马车上赶路的,可草原上路途不平坦,如果用马车的话,怕是走不了几步车轱辘就会被磨坏。“那可怎么办?”江容安上次骑马磨破了皮,就再也不想着学骑马了。方瑜朝着江容安伸出了手,“上马,我带你。”江容安伸出手搭了上去,方瑜使力将人拉上了马背。因为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为了视野开阔,江容安坐到了方瑜的身后,两人靠的极近,近到江容安都能闻到前面的人身上带着的一股熏香味道。方瑜从未带人一同骑马,此时感受到脖颈处的温热呼吸,有些僵硬得挺直了背部,“抓紧了。”江容安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抓哪里是好,犹豫了片刻,双手环住了方瑜的腰际,将他整个人搂在了怀里。方瑜是隐瞒了身份出来的,并没有穿戴着铠甲,而是换了一身轻便干练的骑装,骑装为了方便行动,舍去了不必要的宽袖和下摆,腰际紧紧的绑着带子,显得腰肢纤细。不过只是看起来腰细,江容安将手放上时,能清楚的感受到腰腹上充满了力量的肌肉。江容安忍不住摸了一把,摸完后就像做了贼似得将手收了回来,他等了会儿,见方瑜并无反应,又悄悄的把手放了回去。一番举动下来,江容安感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他想了下,凑到了方瑜的耳边轻声问道:“就这么去漠北人的地盘,不会有事吧?”“漠北人现在是自顾不暇了,哪里还会想着我。”方瑜觉得耳朵处发痒,只能抓紧了马缰,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身后的人。一行人在草原上走了许久,一路上都未看见一名漠北人,果然如方瑜所说,此次战役以后,漠北人元气大伤。不仅损失了大部分青壮力,更是错过了水草肥沃的时节。大约一个时辰后,才在草原上看见一个孤零零的帐篷,正巧碰上天气突变,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帐篷的主人是个年纪颇大的漠北老妇人,她见到外人并不害怕,而是招呼着远道而来的客人进来休息,只不过老妇人难得与人交谈,说的又是漠北人的语言,江容安一个字都没听懂。“下马。”方瑜用手肘杵了杵坐在身后的人。江容安倒是警惕性十足,“就这样下去没事吗?”“一个老人而已,不是每个漠北人都是好战的。”方瑜下了马,口中说着流利的漠北语言,向老妇人解释道:“我们是来买羊毛的,带了盐、茶和布料。”老妇人一听到方瑜的话,浑浊的眼睛微微亮起,她用手比划着,要买上一匹布,给她的媳妇做上一件新衣服。方瑜与老妇人交谈了几句,立刻就将老妇人家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了。老妇人有个儿子,早晨出去放羊了,下午落山的时候才会回来,媳妇是去年秋天从外面讨回来的,出门舀水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家中。他们一家本是一个小部落里的人,小部落被大部落吞并了以后,他们不喜欢打仗,就出来自己讨生活了。还好老妇人的儿子手脚勤快,能够养活一家人。虽然生活困苦,但老妇人还是十分热情的准备上了一锅奶茶。奶茶是漠北人的特产,主料是羊奶和茶叶。老妇人先是煮上了茶水,等壶中的茶水都烧开后,从木桶里舀出一勺清晨挤出的羊奶倒入壶中,一边烧煮一边搅拌。奶香与茶香混合在一起,立刻就充满了整个帐篷。等道茶水和羊奶完全混合在一起后,再加入一勺子盐,一锅奶茶就做好了。老妇人在桌子上摆起了几个碗,每个碗中都装着几乎要溢出的奶茶。江容安端起了面前的碗,低头闻了闻,浓郁的羊奶香气扑鼻而来,他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生怕烫嘴,只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 第59章 袭击的人穿着皆一身黑色,面孔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派来的。他们看见方瑜出现,立刻分出了两个人手,朝着方瑜包围了过去。那两个人手中拿着长刀,有一种说法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长刀对上短匕,无疑是他们两人的胜率更加高些。方瑜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他手中的武器太过于短小了,要接近对方才能还手,必须速战速决。就在一瞬间,方瑜侧身躲过了扑面而来的长刀刀锋,举起手中的匕首抵住了从旁边斩来的另一把长刀。两者相碰撞,发出了令人浑身发麻的声响。那人是使了全身力气挥舞下来的长刀,方瑜凭着匕首接下,右手承受了所有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臂发麻,在一瞬间失去了手臂的控制力。方瑜见另一个人又冲了上来,立刻抬脚将人踹开,匕首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以一战二,方瑜略在下风。但没过多久,战局就在一瞬间逆转了了。方瑜抓住了其中一人的破绽,手中的匕首直取他的致命处,在解决了一个人后,对付剩余的那人便游刃有余了。江容安握着手中的弯刀,缩在了一个角落中,幸好那处草长得旺盛,几乎可以掩饰住一个人的踪迹。他听到了那边兵器相接的声响,听到了痛苦的惨叫,可他牢牢的记住了方瑜的叮嘱,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别人发现了。即使帮不上什么忙,江容安也不愿意给方瑜增加负担。江容安只觉得胸膛中的心脏砰砰乱跳,手中也都是黏人的汗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一道黑影朝他这个方向悄然而去,他早就被人看到了行踪。谁都没有注意到他这边发生的事。直到冰冷的刀锋架在江容安的脖子上,他才发现身后多出了一个人。“站起来。”身后的人特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分辨不出到底是男是女,“走过去。”方瑜手中的匕首终于割破了另外一人的咽喉,伤口处喷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甚至还有几滴落在了脸颊上。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了江容安所在的方向。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男子正挟持着江容安,朝这边走了过来。方瑜抬手用手背擦去脸颊上的鲜血,但依旧留下了两道红痕,他没有说话,而是盯着那名蒙面男子。蒙面男子站定,与方瑜保持着相对的距离,用着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不知道是我的刀快些,还是镇北王的匕首更快一些。”说完后,架在江容安手中的刀向前挪动了一下,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血线。蒙面男子是在以江容安威胁方瑜,从得到的情报中得知,方瑜对此人与众不同,疑是方瑜的弱点所在。“阿鱼,你用管我!”江容安用口型示意,无声的说。方瑜没有理他,而是摊开了手,原本握在手中的匕首落在了递上,他用脚踢得远远得,随后用肯定的语气说:“你不是漠北人。”蒙面男人发出了渗人的笑声,回答道:“我是杀你的人。”方瑜将双手举至耳朵两侧,示意他身上并无任何武器,“那你来杀我就是了。”蒙面男子并不相信方瑜,“走过来。”“好。”方瑜就这样举着手走了过去。但就在快到蒙面男子的面前的时候,他莫名的觉得害怕,突然叫了停,“停下!”方瑜就按照他所说的话停了下来,并无其他动作。方瑜名声在外,蒙面男子十分忌惮方瑜,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放弃了抵抗,两人之间僵持了一会儿,他见方瑜是真的放弃了抵抗,这才开口:“镇北王,先跪下吧。”方瑜看着蒙面男子裸露在外面的双眼,直至他感到浑身发寒的时候,他又看了江容安一眼,这才扶着膝盖缓缓的跪了下来。“镇北王,也不过如此。”就在蒙面男子洋洋自得的时候,一直在退让的方瑜突然暴起。蒙面男子一下惊慌,将江容安推到了一边,拿着刀砍向了赤手空拳的方瑜。但蒙面男子并没有想到江容安的袖子中还藏着一把弯刀,更想不到江容安会向他出手。江容安颤抖着松开了手,原本握着的弯刀此时正插在蒙面男子的心窝处。方瑜一把将江容安抱住,拍了拍他的背部,连声安慰道:“没事的。”江容安刚才十分紧张,根本没有感受到身上的伤口,此时放松下来,只觉得脖子处传来一阵阵的疼,用手一摸发现满手都是鲜血,“阿鱼,我要死了吗?”方瑜还以为江容安受了多重的伤,一看是脖子处被割破了浅浅的一层,“小伤而已。”说完后,撕下身上干净的布条,给他的脖子处包扎上。脖子上被绑了一圈,江容安感觉有些不舒服,歪了歪脑袋,他看见方瑜身上都是血,急忙问道:“阿鱼,你受伤了吗?”方瑜低头看了眼,回答:“别人的。”江容安将方瑜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确定真的没有受伤后,这才放下了心。那些黑衣人全都被解决了,方瑜带来的手下有几个受了伤,不适合再走下去了,草原之旅只能到此结束。手下的人在打扫战场准备回去,方瑜走到那名蒙面男子的尸体的身边蹲下,伸手拉下了他的面罩。 第61章 第35章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江容安迷迷糊糊的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双眼完全睁开,看见面前方瑜的脸时才反应过来,他正在草原上。两人离得非常近,江容安可以清楚的看见方瑜左脸脸颊上点着的一颗小小的痣,平时若不是仔细观看,根本发现不了。江容安没有叫醒方瑜,而是躺在一旁,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从纤长卷翘的睫毛,到挺拔的鼻梁、颜色略淡的嘴唇,最后到下巴处冒出的一小片胡渣。前几日方瑜一直忙碌,没有空修整仪容,直到今日胡渣一口气的冒了出来。江容安伸手摸了摸方瑜的下巴,新长出的胡子还有些刺手,摸着摸着,江容安就看见方瑜的眼睛睁了开来,连手都来不及缩回。“阿鱼。”江容安迅速的收回了手放在了身后,假装无事的叫了一声。方瑜盘膝坐了起来,清醒的不像是一个从睡梦中醒来的人。“怎么?”许是刚睡醒的原因,方瑜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的头发凌乱的散在背后,另一边的脸颊上还带着被压出的红痕,也不知道他平时是用的什么熏香,味道勾人极了。江容安尴尬的发现自己因为面前的人起了反应。方瑜久久得不到回应,抬眸看了过去。“阿鱼。”江容安为了掩饰身上的不合时宜的反应,憋了半天才想出了一个话题,“要不把胡子刮一刮?”时下只有已经娶妻生子的男人才会选择蓄须,方瑜既没有孩子也没有妻子,从没有留过胡须,此时一看到有些别扭。方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果然是有了短短的胡渣,“没有镜子,回去再说吧。”“我帮你刮!”江容安自告奋勇,从一旁翻找出一把小巧玲珑的小刀,是专门用来剃须所用的。方瑜点了点头,下巴抬起对着江容安。江容安拿着小刀,比划了一下,放在了方瑜的下巴处,慢慢的将那些胡渣一一剃去。方瑜感受着刀锋冰冷的触感,从嘴唇下方一直到了咽喉处。咽喉是一个人的命脉所在,但方瑜却任由江容安拿着刀在上面滑来滑去。“好了。”江容安要控制着力道不能划伤皮肤,又要将长出的胡子剃得一干二净,费了好大力气才收拾完。“等下。”方瑜朝着江容安伸出了手,手掌摊平,“给我。”江容安不明所以,但还是将小刀交到了方瑜的手中。方瑜一把将江容安拉到了身边,刀光一闪贴上了江容安的肌肤,然后帮他也刮起了胡须。江容安怕身上的异常被方瑜发现,身子崩得紧紧的。方瑜的手极稳,不一会儿就刮得干干净净的了。“好了。”方瑜说完后,便直接走出了帐篷。只余下江容安一个人待在帐篷里,他本想也一同出去,可想到尴尬之处,只能硬生生的停了下来。江容安撩起被子看了一眼,幸好自己的兄弟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走出了帐篷。草原早晨露重,江容安刚一出去就狠狠得打了个颤,身上最后一丝火热也消失不见了。方瑜骑着马到了江容安的面前,“上马,我带你回去。”江容安再次坐到方瑜身后时,已没有来时那么轻松了,在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下,生怕又惹起什么反应,双手虚虚的环绕在方瑜的腰际。“抓紧了。”方瑜提醒了一句。江容安这才抱了个满怀,随后马儿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强风吹过,让江容安无暇再想其他事情,只能紧紧的抱住方瑜,不让自己掉下马背。一行人来去不过一日时间,回了军营也没有人发现他们曾经离开过。“去叫参军过来。”方瑜一落地,就指了身边一名小兵去传话。小兵从未与主帅面对面过,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涨红着脸跑去找参军。方瑜走营帐中刚坐下,参军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将军。”参军听到方瑜回来的消息,就知道这次的草原之行并不顺利,将手头的事全都放下,就跑了过来。没有任何铺垫,方瑜直直开口问:“自从我走后,你与哪几个人碰过面?”参军是唯一一个知道方瑜离开的军营前往草原的人,但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从未怀疑过参军,而是想到了与参军接触过的人。参军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仔细的回想了昨日至今日遇到的所有人,一一的说了出来。“我在草原遭遇埋伏了。”方瑜听完后说。参军一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漠北人,他问:“可是漠北人?”“不是。”方瑜摇了摇头,“是那边来的人。”方瑜指了一个方向,正是京城所在的位置。一向沉稳的参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敛神屏息:“是……?”方瑜点头:“是。” 第63章 此地离京城不远,全力赶路的话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西北军驻扎在此,就像一直老虎趴在枕边,怕是京城内的人寝食难安了。方瑜并不畏惧昭清会使下什么天罗地网来对付他。身为皇帝的昭清,一言一行必须有理有据,就算昭清要治他一个杀头的罪名,也要找到他造反的证据。于是方瑜毫不畏惧的就跟着昭清派来的人一同到了皇宫之中。昭清还是在乾清宫中召见方瑜,只是他脸色苍白,消瘦了不少。“方卿。”昭清看见方瑜走了进来,一改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样,快步走到了方瑜面前,想要伸手拉住他以示亲密,“此次竟回来的如此突然。”方瑜躲过了昭清的手,越过他坐到了椅子上,“不是皇上召我回来的吗?”“是朕想念你想念得紧,所以西北一平定就急急召你回来了,还望方卿不要怪罪于朕。”昭清好声好气的解释道。“臣不敢。”方瑜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所以臣就连夜赶回京城,以解皇上思念之苦。”昭清坐到了方瑜的一边,问:“方卿怎么带着西北军一同回京了,若是漠北人再次起兵该如何是好?”“不劳皇上费心。”昭清被堵得无话可说,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方卿,你还记得以前……”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瑜打断了,他冷冷的回答:“忘记了。”“方卿。”昭清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你是在怪我,阿瑜。”自从昭清登基以来,再为唤过方瑜一声“阿瑜”,而是生疏的称他为方卿。但方瑜再次听到时,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反而劝诫道:“还望皇上牢记,皇上是君,我是臣,切不可如此亲密。”昭清没想到方瑜这样软硬不吃,几乎下不来台,他正要发怒,又想起京城外驻扎着的西北军,只能硬生生忍下。“西北军驻扎在京城外倒有些不便,不如……”“不如带入京城内?”方瑜接上了下半句话。昭清连忙否认,“还是在京城外好,练兵都方便一些。”“皇上还真是反复无常。”方瑜评价了一句。昭清暗自咬牙,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不知方卿何时要回西北?”这一群西北军放在京城外,让昭清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方瑜是不是要反。方瑜面露惊讶之色:“不是皇上让臣回京城的吗?”“朕……”是让你一个人回来,而不是带着一群西北军回来!“回西北,也要皇上让臣回去,臣再回去。”昭清觉得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方瑜来京城容易,让他回西北难。方瑜口中虽说听从皇上吩咐,但昭清知道,一旦提出让他立刻回西北,他又会找出各种理由来拒绝。“方卿好不容易回京城,自然是要多玩乐几日,不如待上半个月再回去?”昭清小心翼翼的提了一个时间。方瑜讨价还价,“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解决京城里的事情了。昭清权衡再三,答应了下来。只不过一出口,昭清就后悔了,可方瑜没有给他改口的机会,立刻就告退了。方瑜大步走出了乾清宫,不免想到以往的种种。他曾经在战场上身受重伤,生死一刻时,想到昭清的语音容貌而坚持下来。昭清在朝堂上做错了事情时,他毫不犹豫的帮昭清扛下一切罪责,甘心替他受罚。甚至在昭清登上皇位有人质疑时,他也拿起屠刀清理一个个不顺服的人,护送昭清坐稳皇位。现在想起来,过去的点点滴滴竟然是可笑至极。昭清从未信任过他,甚至可以说一直在防备着他。也不知道是昭清本性如此,还是他方瑜并不值得昭清信任。“阿鱼!”方瑜回过了神,看向了叫他名字的人。江容安正站在皇宫门口不远处,生怕方瑜看不见他,又喊了一声,“阿鱼!”方瑜彻底从过去的记忆中醒来,昭清如何并不关他的事了,他要做的不过是珍惜眼前人。“怎么过来了?”方瑜走了过去。江容安自然而然的牵起了他的手,“有人告诉我你一个人进了京城,我就来找你了。”两人并肩而行,没有去顾及旁人的眼光,形容亲密。“我进城的时候,看见新开张了一家店,不如我们去尝尝味道?”西北饮食简单,羊肉居多,烧制的方式又多以烤,江容安早就吃腻了,回来的路上又是急着赶路,导致他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尝到美食了。好不容易回了京城,他一会儿说要吃这个,一会儿说要尝尝那个。无论江容安说什么,方瑜皆是回答好。最终江容安选定了家店坐下,点了一大堆招牌菜。其中有一道虾头膏豆腐名字最为奇特,江容安眼巴巴的等了许久才端了上来。 第65章 只是方瑜是昭清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在得知方瑜心中爱慕他之后,昭清最终思索再三,用那虚假的感情让方瑜为他任劳任怨。但他并不敢保证方瑜会一直喜爱他,喜爱他这样的人,所以他只能先下手为强夺回兵权,坐稳这个皇位。“昭清?”方言璟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对劲,“怎么了?”昭清转过身,将方言璟抱在了怀里,“言璟,你心中有我吗?”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昭清在黯淡的烛火光芒下能够看见方言璟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然后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心里当然有你。”仿佛在说服自己,也在说服昭清一般,方言璟又说:“不然我为什么不当安国公世子,要进宫来无名无份的陪着你。”“嗯。”昭清紧紧的抱住了方言璟,将头搭在了他的肩膀处,“等局势稳定下来后,我定会为你举办最为盛大的婚礼。”“好,我相信你。”方言璟睁着眼睛看着床帐外的烛光,“昭清……你能给我个孩子吗?”方言璟一直记得安国公夫人对他所说的,就算有昭清的喜爱,他是男子不能生育,最后等到下一任皇帝继位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尴尬的摆设。只有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才可以永永远远的站在最高位,看所有人对他俯首称臣。昭清没想到方言璟会提出这个要求,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他:“好,我会将萧淑妃所生的皇子记在你的名下。”既然萧淑妃这么看不起他,那就要让她尝尝母子分离的痛楚,等到完全掌握朝中的势力后,他就要将萧淑妃贬为分位最低的宫女子,让她受尽欺辱践踏。方言璟得了承诺,安稳的闭上了眼睛。他的心中说不上有昭清,刚开始不过是看到方瑜喜爱昭清,才想从昭清抢过来。方言璟与方瑜比较多年,从未赢过,只有在昭清这里赢过一次。方瑜是方言璟心中的魔障,其余的都无所谓,只要能赢过方瑜就可以了。两人各怀心思的睡着了。镇北王府内。方瑜洗漱完毕正打算就寝,听到门口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他耳聪目明,马上就分辨出了来的是谁,但他没有出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江容安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手中不知道还端着什么东西,他走进房间一看,方瑜已经闭眼睡着了,放下了手中的碗就凑到了方瑜的床边上。方瑜还以为江容安要做什么,没想到他一动不动的蹲在床头看了许久。就在方瑜要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感觉到江容安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然后江容安转进了被窝,与方瑜躺在了一起。“你、你醒了?”江容安自以为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但躺好了以后却看见方瑜睁开了眼睛。“就你这个动静,想不知道都难。”方瑜侧过身与江容安面对面。江容安不知道说什么好,支支吾吾了半天,闭着眼睛说了一句:“我害怕。”当然害怕是假,想与方瑜同床共枕是真。方瑜忍不住笑了一声,“好了,做了什么吃的,闻起来还挺香的。”“是汤圆。”江容安说,“我肚子饿了,让厨房煮了一碗汤圆,想着或许你也会喜欢吃,就端来给你尝尝。”方瑜掀开被子下了床,看到桌上放着的碗内装了四个圆滚滚的汤圆,兜起其中一个咬了一口。汤圆是新鲜出锅的,还冒着热气,外头糯米粉制成的汤圆皮质地细腻,软糯香甜,极为弹牙。汤圆的表皮被咬破后,里头的馅儿立刻流了出来,竟不是普通的芝麻馅儿,而是金灿灿的流沙,尝了一口才发现原来是咸蛋黄做的,金黄绵密十分咸鲜。“不错。”方瑜夸了一句。“是不错。”江容安也跟着夸了一句。可是江容安所夸的并不是汤圆,而是方瑜。方瑜此时穿着是白色亵衣,刚才躺下又起身,导致领口大开,露出了一大片的胸膛。“嗯?”方瑜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江容安收回了目光,“没、没什么。”方瑜吃完了整碗的汤圆,出去了漱了个口,又回来重新躺下。江容安安静的躺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阿鱼。”“怎么了?”“你……”江容安犹豫片刻,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你心里有我吗?”江容安喜爱方瑜,想要知道方瑜是否也有一样的想法。两人极为相近,方瑜脸上的所有神色都被江容安收入眼中,他清楚的看见方瑜的嘴角露出了笑意。片刻后,方瑜回答:“当然有了。”江容安心中所有的忐忑不安都消失不见了,他伸手将方瑜抱了个满怀,语无伦次的说:“阿鱼,我好高兴!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嗯。”方瑜也同样抱住了江容安,“好啊。”江容安低下头,征求了一下方瑜的意见:“阿鱼,我可以亲你吗?”方瑜点了点头。江容安获得了允许,立刻如同小狗般亲了上去,但他亲的毫无规律,与其说是在亲,不如说是在舔。“好了好了。”方瑜被弄得发痒,推了推人。 第67章 他曾经在宫中遇见过明玉公主,当时明玉公主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眼中没有厌恶,根本就是看不起他,连厌恶都不屑于厌恶了。“无妨,若是你不喜欢她,以后让她不再见你便是了。”昭清也不愿意看见明玉公主,可奈何先帝的遗言压在头上,让他不得不善待明玉公主。幸好明玉公主是个女子,若要是个男子,昭清怕是寝食难安。明玉公主得了昭清的旨意,按品级大妆打扮好,以公主的仪仗,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宫。萧淑妃见了明玉公主,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之意,明玉公主向来是将皇宫当作自己的家,随来随走的,从未如此庄重的打扮过。“有要事办,自然是要慎重一些。”明玉公主看出了萧淑妃心中的疑惑,亲昵的拉住了她的手,凑到一块儿解释道。“有什么要事竟然要公主亲自出马。”萧淑妃打趣道。明玉公主难得了露出了小儿女姿态,指了身边伺候的人说:“孤与淑妃有闺房话要谈,你们都退下吧。”“是。”身边的宫女们应声道,随后便如流水一般退了出去。“公主有什么话要说?”明玉公主的手覆盖在了萧淑妃的手上,两人都带着甲套,璀璨的宝石交相辉映,“淑妃知道孤生育艰难,与驸马成婚多年都无一儿半女。”明玉公主先说了一件不相及的话。萧淑妃心中已有预测,但按捺住了,安慰道:“定会有法子的,只有有些人儿女缘分来的晚。”“淑妃不必安慰孤,孤已经不能生育了。”明玉公主直直注视着萧淑妃,“孤想要过继萧淑妃的小公主,萧家的外孙女。”萧淑妃心一跳,面上几乎掩饰不住她的情绪。她知道明玉公主为了帝位一直在布局,现在明玉公主为了获得萧家的支持,答应她的是日后的皇位继承人。明玉公主又下了一剂猛药,“孤只会有小公主一个女儿。”这几乎是明示了。“好。”萧淑妃不再迟疑,答应了下来,“我有两个皇儿,教导起来已是身心疲惫了,几乎顾及不到小公主,还望小公主以后能长成明玉公主一般。”“自是如此。”明玉公主微微一笑,“只是需要萧淑妃帮一个小小的忙。”“公主有何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两个本朝最为尊贵的女人眼神相交,敲定了一个颠覆王朝的交易。朝中呈现风雨欲来之势。身在漩涡中心的方瑜感受到了,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中。毕竟京城外驻扎着的西北军不是吃素的,无论在任何局势,重兵在握的他都可以掌握住局面。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就在昭清与明玉公主相互布局的时候,接到了宫中赏菊宴会的邀请函的方瑜还抽出时间与江容安去了一趟城外的温泉庄子里面游玩。温泉庄子是宫中赐下来的地方,方瑜之前根本没有去过,江容安提起想要去泡泡温泉,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处地方。温泉是露天的,旁边堆了一座座假山作为遮挡。江容安先下了池子内,刚开始有些烫人,等到适应了以后就觉得浑身舒畅了起来。“阿鱼,你怎么还没下来?”江容安仰起头,透过蒙蒙的雾气看向了岸上的人。“你先泡温泉,我有事出去一下。”江容安点了点头,便独自一人泡在暖和的温泉里面,期间还有一名侍女端来了几枚温泉蛋供他食用。温泉蛋,顾名思义是在温泉内煮成的。蛋壳敲开,里面的蛋清没有煮熟,而蛋黄却已经凝固了起来。蛋黄凝实,蛋清浓稠,虽没有添加任何的调料,却蛋味浓郁,醇香爽口。江容安连吃三个温泉蛋,吃饱了以后还未见到方瑜回来,温泉中温度适中太过舒服,等着等着竟然就睡着了。方瑜在温泉庄子内秘密的接见了他的心腹手下。“将军有何吩咐?”心腹听从方瑜的吩咐,乔装打扮后才到达这个山庄,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方瑜坐在上首,开口说道:“后日我要进宫参加赏菊宴会。”心腹垂手在一旁听着,没有插话。“我想此次一定是杀机四伏。”方瑜口中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一丝惧意,“到时你们带兵进宫,听候吩咐。”“是。”心腹听到方瑜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脸上都未变色,答应了下来。方瑜与心腹手下安排好那日的所有细节后,这才回到温泉旁。此时江容安已经睡得极沉了,脸被温泉的雾气熏得通红。方瑜褪下了衣物,走入了池水之中。“嗯?”江容安被惊醒,迷迷糊糊的问,“阿鱼?”方瑜回应:“是我。”江容安睁开了双眼,看见了方瑜露出的胸膛,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方瑜坐到了江容安的身边,温泉没过了肩膀,将春光都遮掩在了水中,“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办。”“啊?” 第69章 昭清转了过来,再说要上前敬酒就有几分勉强了,但他只能继续下去,“方卿。”“臣在。”方瑜不知道昭清究竟要做什么,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昭清注视面前九曲鸳鸯壶上面的花纹,说道:“自朕登基以来,方卿一直兢兢业业辅佐于朕,朕心觉无以为报,唯有敬酒一杯,以表心意。”说完后,昭清拿起桌上的九曲鸳鸯壶,走了下去。从来只有臣子给皇上倒酒,没有皇上给臣子倒酒的,现在昭清拿着酒壶走下了座位,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萧淑妃与明玉公主是知道昭清的意图,只是两人都默契的一句话未说,看着昭清走到了方瑜的桌前。为了显示尊敬,方瑜也站了起来,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出言婉拒,“皇上万金之体,臣何德何能,能让皇上亲自斟酒。”昭清不容他拒绝,说:“方卿自然受得起,若不是方卿,朕还坐不上这个皇位。”听到昭清如此说,再拒绝就显得不合时宜了,方瑜就只能站在一旁,任由他倒酒。九曲鸳鸯壶的握把上有机关,按一下倒出的是佳酿,按两下倒出的是毒酒。昭清先拿起了自己的酒杯,按了一下机关,透明的液体流出,将杯子倒满,再按了第二下机关,将方瑜面前的杯子装满了酒水。因为加的是宫中秘药,无色无味,两杯酒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同,都散发着迷人的酒香。“朕。”昭清看着方瑜的双眼,下定了决心,“朕敬方卿一杯。”方瑜握住了面前的酒杯,他饮酒无数,一下子就分辨出了杯中装着的是上好的陈年佳酿。但昭清表现的太为反常了,反常到他都不敢去喝这杯酒,就算这杯酒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同。昭清见方瑜迟迟不动作,出言催促道:“方卿,这是不给朕面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里,方瑜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他举起了杯子,“应该是臣敬皇上一杯才是。”昭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先喝完了杯中之酒,然后盯着方瑜的动作。方瑜也缓缓举起了酒杯,正要放到了嘴边时,手一抖,酒杯竟然掉落在了地上,酒洒了一地。“皇上恕罪。”还未能昭清反应过来,方瑜先行认罪,“臣手上有伤,没有握住酒杯,还请皇上责罚。”“小事而已。”昭清忍耐住心中的焦急,将怒气洒在了宫人身上,“还不快给镇北王再拿一个酒杯过来。”身边的侍女立刻前去取来崭新的酒杯,放到了方瑜的桌上。“朕再给方卿满上就是了。”昭清又将酒杯斟满,一字一句的说,“这次方卿可要拿稳了,若是再拿不稳,就是真的不给朕面子了。”方瑜怀疑酒中有问题,不然昭清为何一定要他喝下这杯酒。只是刚才昭清也同样喝了酒壶中的酒,现在看来,并没有任何的不对劲。“方卿?”昭清提醒了一句,“朕尊为帝王,竟不能让方卿喝下这杯酒。”就差点说方瑜如果不喝这杯酒,就是以下犯上其心可诛了。方瑜这才举起了酒杯,摔掉酒杯的方法,能做一次却不能做第二次,而且就算是再摔碎一次酒杯,昭清还会让宫人拿来第三个杯子。昭清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这一杯酒,方瑜是非喝不可了。方瑜的嘴唇碰上酒杯的杯壁,只要手一扬,杯中的液体就能入数的倒入口中。昭清紧紧的盯着方瑜,就差上前帮方瑜一把。第40章 酒水如数倒入口中,有几滴液体从嘴角滑落。方瑜将酒杯口朝下,以表示已干杯了。酒是菊花白,味道醇厚酒香清雅,口感柔和甘甜,并未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方卿爽快!”昭清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坐回到了座位之上。只是酒过三巡,方瑜看起来一点异处都没表现出来。昭清难掩心中疑惑,频频朝方瑜所坐的位置看过去。一旁的萧淑妃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一双美目在昭清与方瑜之间转动,最后定在了方瑜身上,她开口:“镇北王,本宫近日听到了一个故事,想说与镇北王听听。”“淑妃。”昭清警告的看了萧淑妃一眼。萧淑妃完全无视了昭清,笑意盈盈的继续说:“不知道镇北王是否想听?”方瑜回道:“臣洗耳恭听。”“正是狸猫换太子这一故事。”萧淑妃说了一个开头。宴会上的丝竹之声都停了下来,只回荡着萧淑妃婉转悠扬的声音,吸引了在场臣子的注意力。昭清感到不对劲,萧淑妃在这种正式场合中向来是扮演一个美丽的花瓶,从来不在大臣面前发言。他下意识的喝止:“萧淑妃!”“皇上。”明玉公主轻轻柔柔的说了一句,“孤也想听。”“本宫执掌六宫多年,后宫中的秘事,本宫可以说的上是无一不知的,但是这次发生的事,却让本宫大吃一惊。”萧淑妃完全忽视了昭清,将故事说了下去,“这便是狸猫换太子了。”方瑜隐隐有了猜测,便装作疑惑的问了下去:“狸猫换太子这则故事本王倒是知道,可宫中并未定下太子,何来的换太子一说?” 第71章 今年的赏菊盛宴是不欢而散。明玉口中虽说着一切照常进行,可宴会上浓郁的血腥味让人无法装作无事的继续下去。挨到结束的时辰,就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离场了。最终场上只剩下了明玉与方瑜二人。“陛下。”方瑜并未受到影响,举杯道,“臣敬陛下一杯,为庆祝陛下心想事成。”“多谢镇北王相助。”明玉也敬了他一杯。“臣不敢。”方瑜沉默片刻,“陛下,今日的遗诏也是假的吧。”连昭清都能想通,方瑜不可能不知道。看来先帝一开始就是意属昭清的,只是明玉一路布局,让昭清以为遗诏是假,不免猜忌,导致了皇后的死亡。明玉一直不动手也是忌惮方瑜手上的兵权,直到昭清与方瑜离心,这才开始收网。“张忠早就死了,是孤派人杀的,就在父皇留下遗诏的那一日。”明玉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因为孤不能生育,所以父皇并不愿意让孤继承皇位。”说着说着,明玉掩面笑了起来,“太过荒谬了,就因为我不能生育,我的才华我的抱负,都变得一文不值!”“昭清那个废物,比得上孤吗?就因为他是男人!”方瑜静静的听着,并未发表任何意见。明玉宣泄了一番,问道:“方瑜,你说是吗?”但她并未等待方瑜回答,“孤并不怕别人知道,就算天下人知道又如何?孤已经是帝皇了,那些质疑孤的,全部杀了就是了。”“是。”方瑜回道。“西北军总是待在京城也不像话。”明玉冷静了下来,开始谈论起其它的事,“镇北王,你说该如何是好?”“臣身体不适,西北风沙凌冽,并不适合养伤。”没有一位皇帝会放心手下的臣子手掌兵权,方瑜已经被一位皇帝猜忌过了,并不想被第二位皇帝猜忌。尤其明玉可比昭清厉害多了。明玉抚掌而笑,“正和孤的意思,就让李维带兵回西北,镇北王就在京城好好修养身体,等身体好了再回去也不晚。”“多谢陛下体恤。”“孤听闻镇北王与昭清有些交情,如此,去送他一程吧。”明玉话音刚落,就有一名侍女端着东西过来。宫女手中托着三样东西,一尺白绫,匕首与一瓶毒药。第41章 御花园中的雨花阁是专供妃子赏花时歇脚用的,内里并没有太多的宫女伺候,此时都被驻守在外的西北军赶了出来,整个雨花阁空出专门关押昭清,便显得格外的冷清。“将军。”站在门口的侍卫朝方瑜喊了一声,并没有阻拦他前进。方瑜推开雨花阁的门,木门发出生硬的吱嘎声,惊扰了静坐在内的昭清。刚刚还高高在上的昭清现在狼狈极了,身上穿着的黄袍被人扯去,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天气渐凉,里衣并不能御寒,昭清的脸色被冻得苍白。“是你。”昭清缓缓的抬起头,并没有意外来的人是方瑜,“方瑜。”“是我。”方瑜转身,接过身后宫人手中的托盘,示意他在门外等候,顺手将门关了起来。昭清看见了方瑜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面无血色,“你是要朕的性命。”“不是我。”方瑜随意的将托盘扔到了桌上,其中装着毒·药的瓷瓶晃了晃,竟然翻倒将瓶中的毒·药洒了出来。昭清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他知道这是什么毒·药,“鹤顶红……”“少了一样,你凑合着用吧。”方瑜坐到了昭清的对面,将托盘推直他的面前。里面还有一条白绫和一把匕首。昭清一拂,托盘中的东西全都甩到了地上,他因恐惧而大声喘气,恨恨的说:“朕不会用的。”方瑜没去管散落在地的东西,自顾自的道倒上了一杯茶水,但壶中的茶水已经凉透,并不适合饮用。“没想到我们竟然会走到这一步。”方瑜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淡淡的说。昭清却意会错了他的意思,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颤抖着声音喊着方瑜的名字,“阿瑜,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就……就像以前一样,我谁都不要了,我只要你。”“闭嘴。”方瑜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的匕首,随手一甩,划过了昭清的脸颊,刺入了他身后的墙壁之中。昭清只感觉到一道银光飞过,脸颊上就传来了一阵痛楚,用手一摸,沾了一手的鲜血。方瑜连看都不愿意看昭清一眼,说道:“你让我恶心。”“阿瑜……不是的,都是、是……”昭清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急急解释,终于想到了一个人,一股脑的将所有过错都推了过去,“都是方言璟,都是他勾、引我,诱、惑我,其实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阿瑜!”“我说了,你让我恶心。”方瑜抬眸,“你要是再叫一次我的名字,我就亲手了断了你。”方瑜眼中含着的杀意并不是作假的,哪是养尊处优的昭清承受得住的,吓得动都不敢多动一下。“方、不,镇北王。”在生死一线的情况下,昭清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了,哀求道,“等我出去了,我封你为摄政王,与你平起平坐,只要你肯帮我。”方瑜沉思了一会儿,就在昭清以为有机会的时候,他突然放声大笑,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昭清。”方瑜笑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止了笑意,“我不稀罕。” 第73章 虾仁鲜美爽滑,混合着香菇,更是令人赞不绝口。正在用膳,金戈突然走了进来,先是福了福身,才说明来意:“将军,安国公夫人求见。”“安国公夫人?”江容安觉得耳熟,问了一句。方瑜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是我的母亲。”也是方言璟的嫡母。第42章 方瑜没有急着去见安国公夫人。他先将桌上的菜都尝了一遍,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了。”方瑜知道安国公登门是为了什么事,朝江容安说了一句。“好,早去早回。”江容安点头。方瑜先去了会客厅。安国公夫人已在会客厅等待了许久,面上却一点不耐烦都没有显现出来,即使亲生儿子被困在皇宫中至今未出来,她依旧是打扮得一丝不苟,只有鬓角一缕怎么也遮不住的白发,才显现出了她的忧思。“镇北王。”安国公夫人看到了方瑜,先站了起来,称呼了一声。“我搬出安国公府多年,母亲未登门拜访过。”方瑜走过安国公夫人的面前,坐到了首座上面,“今日怎么想起来我镇北王府了?”“镇北王位高权重,平日里不敢打扰。”安国公夫人也坐了下来。“那今日怎么就上门打扰了?”方瑜不动声色的看了安国公夫人一眼。昔日的美人迟暮,为了亲生儿子不得不上门求他这个庶子,但却毫无尴尬之意,仿佛笃定了方瑜会出手帮忙。“求镇北王将方言璟从皇宫中接出来。”安国公夫人直言。废帝昭清的所有妃子都被遣散出宫各自回家了,只有方言璟一人,在宫中还不知是何情况。安国公夫人虽觉得他不明道理,但到底是亲生儿子,不忍心就这样放任不管。方瑜发出了一声狭促的笑,反问道:“让我救他?”“是。”宫中发生了种种变故,安国公夫人第一时间就想让安国公上折子接回方言璟,没想到安国公此人胆小怕事,生怕惹上什么麻烦,就差点向世人宣布他与方言璟断绝父子关系了。无奈之下,安国公夫人只能前来找方瑜求助。方瑜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一下,直接说道:“金戈,送客。”金戈附和道:“安国公夫人,请吧。”安国公夫人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与方瑜直视。方瑜倒是好奇安国公夫人会使出什么法子,是以嫡母的身份压他,以孝道的名义让他屈服,还是……“方瑜,你三岁抱到我膝下养大,我也曾将你视作亲生儿子。”安国公夫人丝毫不畏惧,将往事缓缓道来,“你说,若无我当日教养,你有今日的成就吗?”说完这段话,安国公夫人便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等等。”就在安国公夫人要走出会客厅的瞬间,方瑜开口叫住了她。安国公夫人站定,看向了方瑜,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这法子,可用一次,没有第二次了。”方瑜终究是答应下来了。安国公夫人露出了一丝笑意,“待我回府,便让安国公上折子,请封宋姨娘。”宋姨娘正是方瑜的生母。方瑜并不恨安国公夫人,甚至还有些感激。毕竟如果没有安国公夫人当年冷酷的教导,他不可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并受封为镇北王。在他位高权重的时候,安国公在安国公夫人的劝道下,并未来占过任何便宜,同样的,在他落魄时,安国公府也没有提供任何帮助。安国公夫人也是一个称职的嫡母,她不迫害庶子庶女,也不喜欢去为难姨娘妾室唯一做的一件出格的事就是曾经在方瑜春风得意的时候,指使手下打断了他的手腕,让他不得不弃笔从戎。这么想着,方瑜问了出来:“当年,为什么要派人打断我的手?”安国公夫人并未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你年少无知,得罪了京中权贵,他上门来要你的性命。”最后却只让人打断了他的手腕。“好。”得了答案的方瑜笑了笑,“我会将方言璟带回来的。”“只有这一次,我放过他了。”“没有第二次。”即使改朝换代,方瑜依旧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无须通报就可以进出宫廷。但方瑜还是递上了面圣的折子,等到明玉召见了才进宫。明玉正在乾清宫中逗皇太女,两人一大一小,倒有几分相似,明玉见了方瑜,亲昵的说:“何必如此小心。”“自然是臣有求于陛下。”明玉不必昭清,方瑜每次都要拿出十二分的心思来应对,不敢走错一步。 第75章 明玉随意的交谈了几句,就让方瑜告退了。除了方言璟,方瑜还带回了宫中的赏赐。有精致的糕点,名贵的古董,价值千金的首饰,华美的锦缎等等。其中最有心意的不过是一叠宫中的菜谱与一份喜容楼的房契,当初江容安为了筹备粮食,将喜容楼卖给了明玉,如今明玉又还了回来。一出宫门,方瑜就让人把方言璟塞进轿子送回安国公府,看都不想看第二眼。其余的赏赐自然是一股脑的给了江容安。“这个菜谱……”江容安捏起薄薄的纸翻来覆去的看,他并不是厨子,看不懂上面是什么做法,但是各类描述看起来却是美味极了,“家中厨师会做吗?”方瑜凑过去看了一眼,“大概不会。”宫中御厨都是掌勺多年,基本功扎实,才能做出这些菜式。“那有什么用?”江容安放下了菜谱,叹了一口气,“看的到吃不着。”方瑜捏起一块鲜花饼,塞到了江容安的口中,“我再向陛下要个厨子不就行了?”鲜花饼酥皮口感劲道,内里的玫瑰花馅香润柔软,江容安感受着满口的玫瑰花香,眉目间皆是笑意。“那我不仅要吃宫庭菜式,还要……”“还要什么?”方瑜问。“还要你。”江容安伸手将方瑜按在了木塌上,让他身上也沾染上了玫瑰花香气。第43章 守在门外的金戈听见内里传来的声响,不自觉的红了脸颊,等了会儿,见方瑜没有传唤她,便悄悄的走了。江容安躺在床榻上,将方瑜搂在了怀里,房间内散发着一股暧昧的气味,连点燃的熏香都掩盖不过去。“阿鱼。”江容安用指腹摩挲着方瑜的肩膀,他的肩膀处有着一处陈旧的伤痕。“嗯?”方瑜抓住了江容安不安分的手,“别摸了,难看。”战场上刀剑无眼,方瑜身上自然是遍布伤痕,平日里倒是不在乎,但此时整个身体被江容安看在眼里,总觉得难看极了。江容安俯下身,在伤口处亲了一口,留下一道红痕,“我没觉得难看。”“这是十七岁那年,在西北留下的箭伤,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兵。”方瑜推了推江容安的脑袋,“痒。”江容安被推开,又换了一个地方,来到了另外一道狭长的伤口前面:“这一道呢?”“是……”方瑜感觉到了心跳加快,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连话都说的零零碎碎的,“是二十岁那年……”一句话说了半天,结果被干扰得根本想不起来了。江容安伏在方瑜身上,轻声询问:“以后就留在京城吗?”“应该不走了。”方瑜侧过了头,躲开了江容安,“怎么了?”现在四海平定,方瑜是打算不再掌握兵权了,只要不沾兵权,明玉肯定是不会再猜忌他了。方瑜征战多年,虽年纪不大,但身上都是难以康复的暗疾,也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更何况身边还有江容安。两个人此时贴的十分相近,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江容安凑到了方瑜的耳边,朝他的敏锐之处呼着温热的气,“那以后,你身上不能再有伤疤了,只能留下我的痕迹。”方瑜身体酸麻,竟是没反应过来。没有得到许可,江容安就在方瑜身上的每道伤疤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迹,连最为隐蔽的地方都没有放过。在战场上能坚持三天三夜不合眼的方瑜,此时一会儿功夫就在床上化作了一团春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等事情又一次结束后,方瑜累得连手指都不想抬起来了。“阿鱼。”江容安年轻,抱着方瑜又是一阵蹭。“停。”方瑜无奈的叫了一声,原本以为江容安是个小绵羊,没想到竟然是只小狗,总是凑到身边,食之入髓,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待在床上。若是方瑜再年轻个几岁,定是愿意奉陪到底,可现在是腰酸得要命,再来一次是受不了了。江容安想起什么似得,匆匆穿了裤子就下去,到外面拿了一碗东西回来。方瑜本想问问是什么,却懒得开口。“张嘴。”江容安坐到了床边,拿起勺子就喂了过去。方瑜闭着眼睛,看都没看见就张嘴含了下去,入口的是软绵的小米,但除了小米以外还有一样东西,吃起来肥厚充实,肉质弹性十足,有这一股鲜味。“什么东西?”方瑜感觉到不对,睁开眼睛看了过去。碗中装着的是小米粥,里面还有着一片片鲜嫩诱人的海参。“海参粥啊,太医说了你身体有些外强中干,内含暗疾,若是经历了房事,必定要补补……”江容安见方瑜脸色不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字几乎听不见,“肾。”方瑜口中还喊着一口粥,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方瑜最终还是将海参粥咽了下去,朝江容安勾了勾手。江容安不明所以,还是将碗放下,凑了过去。方瑜反手就把江容安压在了身下,露出了个妖冶的笑容,“说老子肾虚是吗?” 第77章 安国公夫人明显是要让他远离京城,不再卷入这些纷争中,可谓一片慈母之心,为儿子着想。可方言璟不领这份情,不愿意离开京城,他沉下心,打算找机会逃出安国公府。昭清已经没有用处了,他要自己另外想办法。方瑜是方言璟一生的魔障,他必须要赢方瑜一次,让方瑜跪在他的面前。第44章 转眼就是中秋佳节。为了显示镇北王的圣宠长盛不衰,宫中赐下了月饼,京城中的头一份就是由明玉身边的太监亲自送往镇北王府。宫中的月饼看起来版式中规中矩,看不上有多美味,但这是宫中赐下的,为了表明对皇上的忠心,就算再难吃也要尝一尝月饼的味道。金戈将月饼切成小小的四块,方瑜捡了一块塞到了江容安的口中。“你帮我尝尝。”方瑜不喜爱吃甜食,只能让江容安代劳了。宫中月饼看起来模样老式,比不上外面售卖的新颖的款式,但等入口了之后才发现,外面酥皮软糯,火候正好,馅料是满满的黑芝麻,芝麻甜而不腻,唇齿留香。不愧是御膳房出品的皇宫点心。方瑜问了一句:“怎么样?”江容安示意方瑜过来,等到方瑜的脸凑到边上时,极快的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留下了点点月饼馅儿。方瑜抿了抿嘴,倒是感觉到了丝丝甜味。身边突然响了起了金戈的短促的笑声。方瑜看了过去,她都已经收敛好了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盘缺了一个角的月饼。“好了,阿鱼。”江容安为顾及到方瑜的脸面,连忙想了一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等会儿我们出去赏月、逛夜会吧。”这是第一个江容安不与父母一起度过的中秋,也是第一个与方瑜度过的中秋。方瑜点了点头,每每到中秋节,要不他在西北,要不就是不愿意回安国公府,每每都是一个人度过的,今年倒是家中最热闹的一个中秋。小时候方瑜待在家中,总是羡慕的看着院子外热闹的声音,因为安国公夫人并不喜欢出门,他从未参加过中秋夜会。可等到方瑜无需他人同意就能参加中秋夜会的时候,他却再也没有心思去逛了。中秋是京城中盛大的节日之一。无论富贵贫贱都有出来赏月、猜谜、看花灯的习俗。故而整条街上被出来逛街的男女老少挤得满满的,只有两人双手紧紧牵着,才不会被人流冲散。江容安左看右看,拉了拉方瑜的袖子,指了个方向问:“阿鱼,你看那个花灯怎么样?”方瑜看了过去,是一个鲤鱼形状的花灯,花灯制作得倒是惟妙惟肖,似乎下一刻这条鲤鱼便要一跃而起。等走进了才看到,这鲤鱼花灯是猜灯谜的礼品,连续猜对三个灯谜才能获得,不能买卖。“你会猜灯谜吗?”江容安回头,看向了方瑜。方瑜回答:“会。”花灯下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就是卖花灯的店家了,他面带笑容的看着两人:“我这鲤鱼灯是猜灯谜才能获得的。”方瑜走到花灯前,一盏盏的花灯下都缀着一个小纸条,纸条上则写着谜语。鲤鱼花灯下是挂着三个纸条,方瑜翻动着字条一个一个看了过去。江容安看了一眼,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根本猜不出是什么。方瑜则是向店家说出了谜底,竟然三个谜题都被解开了。“公子倒是第一个猜出正确谜底的人。”店家夸了一句,将鲤鱼花灯双手奉上。方瑜将鲤鱼灯递给了江容安,江容安提起花灯,透过淡黄色的烛光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方瑜的脸被灯光照耀得柔和了些。“阿鱼,能遇上你真的太好了。”江容安将方瑜抱了个满怀。四周人来人往,都将目光分了一份给相拥的两个人。“大街上的。”方瑜提醒了一句,不知为何,平日里脸皮极厚的人,现在竟然有些受不住别人的目光,脸颊上都不自觉的泛起了红意。江容安一本正经的回答:“就是因为在大街上,所以我要抱得紧一点,才能不走丢了。”说完后才将手松开。两人又逛了一会儿,江容安觉得与其在外面逛街,不如回家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于是打了个哈欠,装作疲累的样子:“要不回去吧?”方瑜自然是答应:“好。”就在准备回镇北王府的时候,人群中响起了曹杂的声音。“烟花!”“好美的烟花啊。”听到众人的议论,江容安也抬起了头,看向了半空中。随着一声巨响,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幕中缓缓展开,红的、黄的、绿的等颜色混在一起,美不胜收。街上的人因此而激动了起来,口中都惊叹着烟花的美丽。 第79章 方瑜浑身的杀意,让嘴巴最甜最讨好人的姑娘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瞬间就让声色犬马的满园春变得安静极了。还是见多识广的妈妈出来,颤颤巍巍的问:“镇北王怎么来了?”“刚才是否有一群人进来?”方瑜问道。妈妈勉强笑道:“满园春的客人极多,也不知道镇北王指的是哪几位?”“大约四五人,看起来定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方瑜一路追来,从地上的脚印能分辨出有几个人。妈妈仔细回想了,有些不确定,“好像是有这样的人进来,可是满园春这么多房间,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在哪儿,不如镇北王先稍等片刻?”“不必。”方瑜得了答案,就向满园春里面走去。身后传来妈妈焦急的呼喊:“镇北王!镇北王!”方瑜充耳不闻,直接一脚踹开了最近的一扇门。门后面是一对男女,衣衫半褪,突然被人惊扰。男人看都没看,就怒喝道:“你知道大爷我是谁吗!不要命了!”方瑜确定里面没有江容安后就前往下一个房间,只余下了那一队男女。妈妈瞧了眼里面,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那可是镇北王。”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男人立刻就萎了,一句话都不敢说。方瑜一个个房间看过去,直到了最角落的房间才停下了脚步。那个门口站着两个男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不是寻常人家的护卫。“让开。”方瑜头都未抬一下。两个男人站了出来,拦在了方瑜的面前。“恕难从命。”方瑜出手了,他可以保证江容安就在这两个男人守着的门后面。以一敌二并不容易,更何况作为对手的那两人都不是身手普通。身后匆匆跟来的妈妈一见眼前的场景,连忙躲到了后面,以免被波及。妈妈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也明白不是这么容易就解决的,吩咐手下的小厮:“快去,通知各位宾客今夜满园春关门。”镇北王可是京城里的红人,要是在这里出了点什么事情,满园春可就要关门大吉了。方言璟自然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无所知的江容安。时间不多了。方言璟从隐蔽处掏出了一个小瓷瓶,这是满园春内的秘药,可以让最坚贞的人变为最下贱的荡妇。他将秘药倒入了水中,看着细碎的粉末融化在水中,然后端起水杯,走到了江容安的面前。“真不知道方瑜喜欢你什么?”方言璟捏住江容安的下巴来回看。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容貌,既不是倾城倾国,也不是花容月貌。昏迷了的江容安不适的皱了皱眉毛。方言璟冷笑了一声,将杯中的液体如数倒入了他的口中。“咳咳……”江容安咳嗽了几声,睁开了双眼,迷药的效果还未过去,他依旧是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过了半晌,江容安才看清楚面前人的是谁,感受着喉咙里奇怪的味道,问道:“你给我喝了什么?”只是语气软绵,听起来根本不像是质问。“等会儿就知道了。”江容安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只是这手脚都不受使唤,费劲了力气就只能屈一屈手指,于此同时,还有一股奇怪的感觉遍布了整个身体。他感到十分的痒,不是单纯的痒,而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痒。“这个人交给你了,好好伺候他。”方言璟坐到了座位上。“是。”随着声音响起,一个健壮的男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男人是花楼里专门用来教训那些不听话的人。他不知道面前公子少爷模样的是什么人,他只知道收钱办事。“你想干什么!”江容安想要大声呼叫,可到了嘴边只有又轻又柔的声音。方瑜终于破开了面前人的防守,抬脚踢到其中一个人的膝窝,将他治住。又反手把另一个人按在了地上。等两个看门的人都被解决了以后,方瑜推了推门,门是被锁住的,根本打不开。方瑜后退了几步,把门踢了开来。里面根本没有人。方瑜又折出来,手指扣上了躺在地上的人的咽喉,“人在哪里?” 第81章 方瑜一愣,随后明白了妈妈口中所说的意思。床上的江容安已经恢复了力气,按捺不住在床上蹭着,可就光凭如此,还是不能缓解身体的异样。以江容安此时的身体状态,根本没有办法回镇北王府,那么就只能在这满园春内解决了。方瑜瞬间便下定了主意,对妈妈说:“今夜发生的事满园春并没有过错。”妈妈听闻此言,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波涛汹涌的胸膛。“只是还需要妈妈帮一个忙。”方瑜抬了抬下巴,指着坐在角落处的方言璟,“这几个人,还望妈妈暂时关押起来,等明日本王再来要人。”妈妈一听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没去询问方言璟是什么人,直接让手下的小厮把这几个人绑好,带入了专门用于关押人的柴房之中。等事情办好后,妈妈立刻就退出了房间,将地方留给了方瑜。“容安,感觉怎么样?”方瑜坐到了床榻边上,询问道。江容安没有回答,直接伸手将方瑜拉到了床上。满园春的房间内点燃的熏香也有略微的催发情欲的功效,方瑜站了许久也吸入了些许,若是平时定不会被影响,可现在与江容安一同躺在床上,竟也是动了情。迷药的效果早已消失,江容安忍耐了许久,才等到房间内的其他人退了出去,现在好不容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容安只想好好的发泄身体内的火热。以方瑜的身手,自然是不可能被江容安所制住,可他却没有反抗,生怕弄伤了江容安,他又叫了几声:“容安?”江容安此时却根本没有空回答他,因为秘药的作用,他就像一只暴躁的野兽,迫不及待的将方瑜身上的衣服脱去。腰带,外套一一被脱去,只剩下最后一件里衣,费了好些功夫都没有解开,江容安实在等不及,直接将里衣给撕了下来。方瑜感觉到一阵凉意,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也消失不见了。平日里的房事,江容安都是温柔至极的,每时每刻都要考虑方瑜的感受,这次却是十分粗暴,没有经过任何前戏,直接硬生生的挤入了方瑜的身体。方瑜侧过了头,不想让江容安看到他泛红的双眼。在战场上受伤是家常便饭,他并不怕疼,可身体最脆弱的地方受了伤,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在上方的江容安并没有发现方瑜的状况,他被药物反应所支配,只会最原始的动作,在方瑜的身上留下一个个的印子。直至第二天早晨,江容安从睡梦中醒来,他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记忆并不清晰,但他看见了方瑜身上被他咬出的伤痕和斑斑血迹,颤抖着双手将人抱住。“对不起……”江容安趴在了方瑜的肩窝处,努力忍着眼中的泪水,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泪水从眼眶中滚了出来。方瑜动了动身体,昨晚一直到半夜江容安才将药效完全清除,他刚睡了一会儿,就感受到了几点水滴落在他的肩膀上,“好点了吗?”“阿鱼,对不起。”江容安带着哭腔说,他回想起了昨晚他做的所有的事情。“没事的。”方瑜伸手抱住了江容安,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部,“是我的错。”是方瑜一时心软放过了方言璟,导致他有机会对江容安下手。就算是因为中了药,江容安也原谅不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抚摸过方瑜身上的印记,“阿鱼,对不起,要不你也这样对我吧。”方瑜啼笑皆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还是拍了拍他的脑袋,“胡说什么,我自愿的。”以昨晚那种情况,不可能放任江容安不关,也不能让他以其他方式缓解,只能方瑜亲身上阵了。“我们回府找大夫看看。”“别。”方瑜摊手挡住了脸,要是让大夫知道他身上的情况,他岂不是脸都要丢光了,“我没事的,你放心。”江容安却不放心,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方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先回府,我还有件事情要做。”这次他可不会这么容易的放过方言璟了。方瑜下了床,一不小心牵动了身后的伤势,为了不让江容安担心,他只能装作无事一般走了出去。江容安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穿衣服出去。刚走出门就撞上了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哎呀,公子,辛苦你了。”那名女子正是等候多时的妈妈,她露出了一个暧昧的表情,将一个玉瓶塞到了江容安的手中,“这是满园春专门用来在房事后……咳用的药。”玉瓶入手温润,一碰就知道里面装着的药价值不菲。江容安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妈妈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用了此药,无论是再严重的伤势也会好,镇北王一看就身强体壮,难为公子了。”妈妈明显是意会错了,但江容安并没有解释,只是回以沉默。方瑜踩着朝会结束的点进了宫。他目前身无官职,不需要参加朝会。即使如此,宫中有脸面的宫女太监见方瑜,也是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镇北王,等转过身后,不过是嘀咕一声今日镇北王走路的姿势怎么有些怪异。方瑜进了乾清宫,朝明玉行了一个礼:“参加陛下。”明玉说了一声赐座,让太监搬来一张椅子。方瑜看了眼硬梆梆的红木椅子,权衡再三还是说:“臣还是站着吧。”明玉并不勉强,笑着说:“孤刚刚还提到镇北王,就这么巧进宫来了。”不过是场面上的客套话,方瑜自然不会当真,他说:“臣有要事汇报。” 第83章 方言璟眼睁睁的看着方瑜走出了霜泉宫,又将霜泉宫的门关上,马上,整个宫殿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能通过微光看到些许轮廓。沉默了一会儿,方言璟开口:“昭清,你把蜡烛点上好不好?”昭清居高临下的看着方言璟,眼神阴森。“你不喜欢我?”昭清一字一字的重复刚才方言璟所说的话,“只是为了气方瑜?”方言璟感觉到了面前人的不对劲,往后缩了缩,只是他双手被绑着,连站起来都很困难,更不用说躲开了。“不、不是。”方言璟辩解道,“昭清你听我说。”啪——方言璟的脸上挨了一巴掌,昭清下手极重,很快脸上就浮现了一个透红的手掌印。“贱人!”昭清打了一巴掌还不够,又拎起方言璟的衣领,狠狠打了两下才松开手,“都是因为你,阿瑜才会与我离心!”方言璟跌落在了地上,两侧的脸颊都火辣辣的疼,他朝地上吐出了一口血沫,两人撕开了脸,自然不用掩饰什么了,他呸了一声:“昭清,还不是你贱!”如果不是昭清自己没有把持住,若是昭清真心爱慕方瑜,方言璟又怎么会后来居上,能够离间两人的感情。昭清被方言璟所说的话激怒,又要对他拳打脚踢。方言璟挨了几拳,费力的解开了手上绑着的麻绳,随即就扬手回击。昭清被关在霜泉宫许久,平日里缺衣少食,身体虚弱极了,而方言璟是在家中好吃好喝的养着,一下子就占据了上分,将昭清压着打了。外面看管的侍卫在鸟不拉屎的霜泉宫带了许久,好不容易有戏看,乐得在一旁看热闹,只在两人打的凶的时候敲了敲窗户,喝止道:“闹什么?吃饭了。”方言璟这才放开了昭清,抬头看到窗户处打开了一个小口子,递进来了一盘东西。等拿到手上看后才发现,盘子中不过装着两个冷冰冰的馒头,就算是安国公府内地位最低的奴仆都不会去吃的那种。躺在地上的昭清冷笑了一声,他受了伤,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含糊的说道:“就算你不喜欢我又如何,也要在这里陪我一辈子了。”方言璟手一抖,盘子落在了地上摔成了几瓣,馒头也滚到了一边,其中一个正好到了昭清的身边。昭清也不嫌脏,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就吃了起来,这是他吃过最难吃的东西,生涩坚硬,可是除了馒头并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吃,只能一口一口的咬下去。方言璟扑到了窗户前,敲了敲窗户,朝着外面的侍卫说:“我是安国公的世子,能否通融一下,让我见一见安国公?”外面的侍卫却嘲笑道:“安国公?里面的那个还曾经是皇帝!”方言璟摸了摸身上所带的东西,拿出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通过窗户递了出去,低声下气的说:“求大人通融一下,我是镇北王的弟弟。”外面的侍卫迟疑了一下,接过了玉佩,就在方言璟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玉佩被砸在了地上。侍卫不屑的说:“呸,你还好意思扯到镇北王。”然后不管方言璟说什么,侍卫都不会再回答他了。“怎么会这样……”方言璟恍惚的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了凳子上。第47章 方瑜出了宫,抽空去了趟安国公府。安国公府内早就发现了方言璟不见了,但在安国公夫人的掩饰下,并没有消息流传出去。这一次,安国公夫人已经对方言璟失望极了。于是在方瑜来的时候,并没有求他饶过方言璟,安国公夫人也知道两人之间的母子情分并没有多深厚,同样的招式只能用一次,第二次便没有效果了。“母亲。”方瑜倒是正儿八经的请了个安,接着说出了方言璟的去处,“先前府中与恭顺候有婚约,也不能因为恭顺王失了势就立即取消婚约,省得别人说安国公府只知道攀炎附势。”安国公夫人听明白了方瑜话中的含义,脸一白,手紧紧得抓住了座椅的扶手,装作无事一般回答:“正是如此。”“所以方言璟现在好好的呆在恭顺候身边,他们夫夫两个必定是和和睦睦白头偕老的。”“好、好。”安国公夫人只能点头。安国公夫人虽不知道方言璟又做了什么好事,但看方瑜的反应必定是触犯了他的逆鳞,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哪里还能强求其它的。方瑜却没有这么轻易的放过方言璟,微微一笑,提议道:“我与方言璟都不在府内,母亲如今膝下空虚,不如过继一个旁支的孩子教养。”安国公夫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嫡子现在要嫁给恭顺候,当恭顺候夫人,一个庶子则是大名鼎鼎的镇北王,两人都不能回来继承安国公的爵位,自然是要另择他人过继过来当世子。这也是为了断绝方言璟的后路,省得还有一个安国公的爵位给他留着。安国公嫡支人脉单薄,旁支却兴旺得很,随便一抓就一大把的孩子可以过继过来。安国公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幽幽叹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好。”方瑜步步紧逼,又说:“我见二叔家的小儿子倒是聪明伶俐,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去和二叔商谈过继一事。”生怕安国公夫人事后反悔了。过继嗣子这么大的事,安国公夫人不敢这么容易答应下来人选,推脱道:“你父亲那里……”安国公此人欺软怕硬,趋炎附势,方瑜倒是不怕他不答应,“父亲那里我自会去说。”安国公夫人见大势已去,只能点头:“我身体不适,便都交予你了。”“好。”方瑜一口答应下来,“我这就上书请皇上册封世子。”旁支的子孙能够一跃成为安国公世子,天大的好事哪里还会拒绝,只想着赶紧将人过继过去,省得煮熟的鸭子飞了。不过短短一下午的时间,方瑜就将事情办妥了。 第85章 一番话说下来,江容安果然没有再说道歉的话,默默的给方瑜上药。满园春的药倒是药效十足,一抹上去方瑜就感觉到了丝丝凉意,将伤口处的痛楚都掩盖过去了。直至最后一处隐秘的地方上完药,方瑜才站了起来。“阿鱼,我……”“什么?”方瑜疑惑的看了过去。江容安憋出了一句话:“我真不是肾不好。”方瑜被逗得拍腿大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少爷!”门口传来了阿福的声音,他不敢闯进来,只是敲了敲门。方瑜将衣物穿戴好,用眼神示意江容安去开门。江容安开了门,阿福急急忙忙的说:“老爷夫人来信了!”手中挥舞着的正是一封家书。江容安接过信,打了开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大意不过是担心江容安孤身一日在京城,正好南宁城内没什么事,就出发来京城了,已经坐上了来京城的船只,很快就能抵达了。但信上写的不仅如此,还有江老爷与江夫人打算在京城给江容安找个媳妇,当时见过画像的安国公府九小姐就还不错,虽然是旁支,当也算是高门贵女了……江容安还没看完,就听到方瑜走到了身边,“写了什么?”“没什么。”江容安手脚麻利的将家书收好,又好似心虚一般重复了一遍,“没什么。”第48章 方瑜双眼微微眯起,反问道:“没什么?”江容安有些没底气的说:“没什么,真没什么事。”说完后就将双手背在身后,心虚得不敢抬起头。方瑜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说:“我要休息了。”江容安连忙接上话:“阿鱼你先休息,今日我们就分房睡吧。”方瑜直直的看了他会儿,就在江容安要冒冷汗的时候,才点了点头。江容安得了许可,拉着阿福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这几日江容安都与方瑜睡同一个地方,自己本来居住房间倒是显得有些冷清了。江容安进了房间,做贼似的掏出了信纸,将接下来的部分看完。上面写的是,那位安国公府九小姐的父母并不嫌弃江家出身商户,有意结亲,江老爷与江夫人此次上京城就是为了此事。江容安看完了信,问:“什么时候收到的信?”阿福回答:“就刚才,拿到信就给少爷送过来了。”江容安掐算了一下时间,再多不过半个月,江老爷与江夫人就要抵达京城了。想到这一点,江容安愁眉苦脸。他叹了一口气:“这怎么办才好?”江老爷与江夫人千里迢迢的来京城给他找媳妇,他总不能直接了当把方瑜往他们面前一带,说镇北王就要变成江家的媳妇了?总得给他们一些缓冲的时间吧。江容安只觉得头疼极了。另一边,方瑜躺在床上是翻来覆去的没有睡着。他睁开双眼看着床顶一会儿,还是起身批了一件披风走了出去。方瑜睡不着,其一是习惯了江容安在身边,其二是江容安那份家书上的内容他看的一清二楚。“银弩!”方瑜走到书房内唤了一声。银弩走了出来,疑惑的问:“将军?”“安国公府还有九小姐吗?”方瑜自个儿都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银弩常年与京城中的贵人打交道,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想到了,她笑道:“是安国公庶弟家的庶女,名为方薇,听闻说容貌出众,只是身份不显,刚年前行了及笄礼,还未定亲。有身份的人家看不上,又看不上没身份的人家,听说正打算和江南那边的富商结亲,也算是衣食无忧了。”“那么——”方瑜下了命令,“明天就给她找一份好亲事,将她嫁出去,越快越好。”银弩不知道方瑜怎么突然关心起了多年都碰不上一面的表妹,但还是应了下来:“是。”安国公庶弟的庶女,方薇的身份可谓是尴尬十足,在京城里难以找到合意的亲事。还好嫡母良善,不愿意随随便便的把她就嫁了出去,而是仔细挑选了个江南富商人家。虽不是显贵人家,但平日里也是穿金戴银,嫁过去就是清清白白的正妻,加上是下嫁,更不用担心受委屈。方薇本在家里安安分分的等待着以后当个富太太,没想到转眼间她就要嫁给了朝中的新贵探花。探花出身显贵的世家,百年的底蕴,公公婆婆皆是身份高贵之人,背景可是方薇家拍马都赶不上的。这探花定了婚约还不算数,生怕新娘子跑了一般,短短半个月内就要成亲。 第87章 第二日,江府的船只就抵达了京城。江容安带着阿福到码头接人,江夫人一看到离家半年的儿子,伸手抱了个满怀。“瘦了、高了。”江夫人上下打量着江容安,心疼得不得了。后面下来的江老爷没有像江夫人这么激动,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夫人,先回府再说。”江夫人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擦了擦眼角,“好的,好的。”江老爷与江夫人是为了给儿子找媳妇来的京城,可也不能随意的就娶个妻子回来,等到了府邸,让下人们去整理行李,又派了人去探探消息。派出去的人不到半个时辰就折了回来。安国公家九小姐的婚礼刚刚办完没多久,嫁给了世家公子加探花,婚礼的盛大程度可谓是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后安国公家似乎是撞了好运,省下的女儿一个个都嫁了出去,刚刚今天办完了十五小姐的婚礼。江容安心中庆幸,可一旁的江夫人却是气的发抖。“这是嫌弃咱们江家小门小户!”江夫人连水都顾不上喝,用力拍着桌面,“就算是攀上了高枝,也要来信告知一声。这下我们到了京城才知道,要是贸贸然的上门去,岂不是成了笑柄!”“娘,娘,小心手疼。”江容安装模作样的上前安慰。“唉。”江夫人怜惜的看着江容安,“可怜我的儿,娘一定给你找个好媳妇。”“不、不用了。”“夫人。”江老爷却是红光满面的走了进来,“好消息。”江夫人有些迁怒,“都什么时候了!”“夫人莫气、夫人莫气。”江老爷好脾气的摸了摸胡子,劝说道。“哎呀!”江夫人一拍大腿,“我怎么可能不气。”“夫人呀。”江老爷慢悠悠的说,“虽说安国公府的九小姐出嫁了,可他们愿意换一个安国公嫡出的大小姐。”江夫人一愣,将信将疑的问:“当真?”“自然是真的,明日我们上门拜访,再商谈仔细。”江夫人和江老爷刚到京城,并不了解安国公府内的情况,可江容安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安国公嫡系只有五女二子,五个女儿全都已经出嫁了,哪里来的安国公府的大小姐?第49章 江容安不想去见什么安国公府大小姐。奈何江夫人在一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哎,儿子大了不由娘了。”“娘。”江容安十分无奈,“都和你说了,我不喜欢女子。”这种话江容安曾经和江夫人说过无数次,可江夫人总是下意识的认为江容安是年纪小不懂事,等大了以后自然会知道女子的好处。“江家香火单薄,我只生了你一个儿子,必须要担任起延绵子嗣的重任!”江容安的回了一句,“娘,你让我生我也生不出啊……”“哎呀!”江夫人竖起手指戳了戳江容安的脑袋,“所以让你娶妻生子,让娘早日抱上白白胖胖的乖孙。”于是话题又转到了娶妻上面。“可是我不愿意娶妻,更加不愿意耽误别人家的女儿。”江容安认真的回答,“若是娘真想要子孙后代,也可以过继旁支的孩子。”江夫人只觉得江容安孺子不可教也,“那你爹留下来的家业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人?”江容安立刻找到了例子反驳,“当今女帝立得皇太女,不也是过继来的血脉?人家还有皇位要继承。”江夫人捂住了他的嘴,急急道:“谨言慎行。”生怕江容安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江容安挣脱了开来,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我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江夫人被逼无奈,只能同意,“是、是,不过我们江家哪里敢和皇家相比?”江容安嘀咕了一句:“大臣们都没催女帝广纳后宫,娘倒是先催我娶妻。”江夫人听得一清二楚,伸手拎起了江容安的耳朵,“今天你是非去不可了。”最终,江容安还是只能屈服,捂着通红的耳朵与江夫人一起出了门。因是相亲,为了女子的清誉,是不能直接上门的,故而约了在城外的寺庙里面一同礼佛。以礼佛的名义进行相看。江容安对寺庙不感兴趣,对即将要见面的安国公大小姐更加不感兴趣,唯一的盼头是京城中出名了的斋菜。京城中信佛的王公贵族不少,但京城外大大小小的寺庙更是多,为了从一干寺庙中脱颖而出,自然是靠着做的一手好斋菜。斋菜的原料都是素菜,但做出来的菜味道却不逊色于大鱼大肉。寺庙中的最为出名的是一道玲珑玉心。端上来是一盘晶莹剔透的菜品,等下了筷子后才发现盘中一个个玲珑模样的东西是由白萝卜雕刻而成的。 第89章 如今可谓是皆大欢喜。方瑜要的不过是江容安的一个承诺一个态度,其余的事情,方瑜多得是手段摆平。“不如让陛下赐婚好了。”江容安没有听清,问了一声:“什么?”“没什么。”江容安和江夫人打道回府。江夫人忍不住调侃道:“在家中的时候哭着喊着不要来,如今见了人家姑娘,眼睛都看直了。”江容安报以沉默。“瞧瞧你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江夫人以为儿子脸皮薄,捂着嘴笑了起来。待到江夫人说完了以后,江容安才说话。“娘。”江容安正襟危坐,表情严肃,“那不是安国公家的大小姐。”还未等江夫人反应过来,又继续说道:“安国公府有五位小姐,均已出嫁,那是安国公家的大少爷。”江夫人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恼怒的说:“你瞎说什么!”“我没有瞎说。”已经开了个头,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这么的说不出口了,“我心悦之人就是安国公府的大少爷,也就是镇北王方瑜。”镇北王的名头江夫人是听说过的,她问:“镇北王能看上你?”自家儿子有几斤几两,身为母亲的江夫人最为清楚。“实不相瞒。”江容安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第50章 “胡闹!”江老爷听说了来龙去脉,立刻怒气冲冲的开始教训起了江容安,“年纪不小了,还总是说胡话!”江容安垂手站在一旁,低着头被江老爷教训着。江老爷说了一大通话,才停下来略微休息一下,端起一旁的茶盏喝起了里面的茶水。江容安这才有机会抬头说话,“爹,我不是在胡闹。”可怜江老爷一口水还未咽下,被他这一句话弄得直咳嗽,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哎呀,老爷!”江夫人见此情况,慌张的拍了拍江老爷的背部,“老爷没事吧?”江老爷好不容易抚平了喉咙中的不适,重重的将茶盏放在一边,“你不是在胡闹?镇北王是什么人物,你竟然胡扯上他!”江家的商铺在南宁城上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可到了京城里,这可是一块砖头掉下来就能砸到八位侯爷的地方,江家这种商贾之家,可谓是沧海一粟,在京城里一点波浪都翻不出来。“要是别人知道了你如此污蔑镇北王的名声,其后果可是我们平民百姓承担得起的!”江老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江容安失望极了。“可是……”江容安愣愣的回答,“我是真的和方瑜在一起了。”看来目前的难题不是让父母同意他和方瑜之间的事,而是要让他们先相信他确确实实已经和方瑜在一起了,不是普通的在一起,而是可以有肌肤之亲的那样关系。“你!”江老爷正要发火,仔细一想却是不对。为人父母的,自家孩子的性格脾气自然是十分清楚,江容安平日里并不是会撒谎的人,可他口中说出的话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默。江容安忐忑不安的站着,站得久了,双脚脚底都有些发麻,于是他悄悄的一会儿将重心挪到左脚,一会儿将中心挪到右脚。江老爷回过神来就看见自家儿子一副东倒西歪的样子,怒从中来,“礼仪教养都学到哪里去了?”“唉!”江容安应了一声,立刻顺杆而下,端端正正的坐到了椅子上。“你——”江老爷摇了摇头,“你说与镇北王相识,是怎么一个故事,说来听听。”“爹,你还记得今年年前的时候,我从河水里面捞出来一个人。”江容安小心翼翼看了眼江老爷,见他没有其他反应后才说,“那就是镇北王方瑜。”随后江容安略去了方瑜打扮成女子一同进京城、冒着危险送粮草去西北等等不重要的细节,只说了两人相识然后在一起的过程。江老爷沉吟了片刻,直接说:“我们过两日就回南宁城。”“还未给阿安找到媳妇。”江夫人惊呼了一声,“南宁城的适龄闺秀都嫁人了!”江容安难掩心中的欣喜,几乎要笑了出来,但还是假惺惺的说:“爹娘,你们这就要走了吗?儿子舍不得……”“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去。”江老爷打断他的话。江容安话说到一半,笑容都僵在了脸上,“为、为什么?”江老爷神情严肃,一字一句的回答:“镇北王位高权重,不是我们招惹得起的,现下你已经招惹了他,就只能离得远远的,才能保全家平安。”江老爷心中所想的则是,江容安年纪尚小,还未娶妻,定是被镇北王迷惑了,才会误入歧途,等带回南宁城悉心教养,才能掰回正途。再加上江老爷这一系血脉凋零,到现在为止只有江容安一个儿子,自然是需要他传宗接代。“不!”江容安一口拒绝了,“我要留在京城,不会和你们回去的。”江老爷冷哼了一声,“由不得你。”“那我就在这里跪到爹你改变主意为止!”说完之后,江容安就撩起袍子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在南宁城时,因江容安是家中独子,平时都是宠溺着的,无论是做错了什么事,只要妆模作样的跪上一跪,江夫人就会心软,就算是江老爷也不忍心再苛责。 第91章 “夫人。”江容安不认识明玉,加上不知她的姓名,又见她梳着妇人的发髻,笼统的称呼了一声。江容安不是没有见过明玉,只是明玉身份高贵,平常人等不能直视她的真容,所以江容安只觉得眼熟。但到底是女子,不好一直看着人家的容貌,江容安没往深处想。明玉微笑着点头,算是做了回应。正巧,厨子烤好了一打生蚝,装在银盘内盛了上来。生蚝个头饱满,上面铺着一层香气十足的蒜蓉,又点缀了点点红辣椒与翠绿的香菜,直叫人食欲大开。江容安顾着是在外人面前,即使垂涎盘中的生蚝,也是一动不动。“吃吧。”方瑜倒是先动手给他夹了一个。江容安这才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蒜蓉是金银蒜,既有浓郁的蒜香,又有生脆的口感,加上吸收了生蚝的汁液,是鲜美无比。下面的蚝肉肥美,只用筷子轻轻一拨就从壳上掉落了下来,夹起雪白的蚝肉在汤汁里面沾上一沾,再送入口中。厨师掌握的火候刚好,最外面一层的蚝肉裙边十分有嚼劲,咬起来爽滑,里面的却是鲜嫩爽口,一咬破,就如同牛乳似得,颤巍巍的就要流出来,又因调味料中和了生蚝的海腥味,更是鲜嫩多汁,余味悠长。江容安正埋头吃着,突然听到身旁两人交谈了起来。“眼光倒是长进了不少,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选得昭清。”第51章 京城并不临海。为了保持生蚝的原汁原味,刚从海中收取下来,就马不停蹄的送往京城。这是极为耗费人力物力的,也只有皇室,会因为满足口腹之欲而大费周章。当然也只有皇室,才有这么大的权利让全天下人为之服务。方瑜正捏着生蚝的外壳,要将鲜嫩肥美的蚝肉送到口中,听到明玉这么说,只好放下了生蚝,做求饶状。“求别说了。”明玉笑道:“怎么,敢做不敢当?”方瑜也曾经与明玉为敌,可在朝堂之上并没有永远的敌人。而明玉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不可能在方瑜投诚后秋后算账,加上方瑜对权利并不留恋,自然能够大度的让他在京城里面修养。但不过方瑜就只能留在京城了。如果方瑜是敌人,那将会非常恐怖,明玉是既交好又防备。“敢当敢当。”方瑜直点头,“不过都过去了。”明玉试探道:“昭清现在并不好过。”这是实话,明玉虽留着昭清的性命,但并没有吩咐宫人善待他。宫中从来不缺攀高踩低之人,在明玉没有表现明确的态度前,多的是宫人以欺压昭清来表明态度。更何况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被沦为阶下囚,这更能满足深宫中那些太监的诡异心态。“那好极了。”方瑜抚掌而笑,“他还有我那个好弟弟陪着,轮不到我操心。”明玉没有看到方瑜脸上有一丝的不忍,确定他确实对昭清没有旧情了。“江容安确实不错。”明玉转而说向了另外的话题。被点名的江容安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过去,这一看,他却是认出了明玉,惊讶的说:“公主?”“是陛下。”方瑜纠正,可他说完后也没有行礼,还是稳稳的坐在原处。江容安呆愣的模样似乎取悦到了明玉,她捂嘴笑了起来,“家常谈话而已,不用多礼。”江容安虽没有多礼,但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乖乖的挺直了腰,坐着听明玉说话。“当时你在西北粮草不足,我正想着怎么帮衬一番,没想到他竟然打算倾尽家财筹备粮食去接你燃眉之急。”明玉夸赞道,“年纪虽小,但也行事果决,有勇有猛。”江容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偷偷的瞅了眼方瑜。“若没有陛下拿出一大笔粮食,怕他是有钱也买不到这么多粮食。”方瑜深谙朝廷中的说话艺术,立刻将功劳都推给了明玉,“臣还未谢过陛下。”“西北安定就是最好的谢礼了。”明玉坦然的接受了。“李维将军镇守西北,定让陛下高枕无忧。”明玉听到李维的名字倒是愣了一下,但只有一瞬间,随后就笑了起来,“正是。”两人你来我往了一番,明玉终于步入了正题。“不知你可愿意与镇北王在一起?”明玉问的是江容安,“镇北王朝孤要了个恩典。”江容安毫不犹豫的就回答:“愿意,自然是愿意的。”“先别急着答应。”明玉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若是答应了孤,那便要不能变心不能纳妾,不然——以欺君之罪诛九族。”明玉现在贵为帝王,但她心中还是如同一般女子一样,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之前传出她荒唐的流言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登基了以后,即使御史们频频上书直谏,也没有立刻扩张后宫吗,而是守着空荡荡的后宫专心于朝政。 第93章 一个个圆滚滚的汤圆浮在了浓香的汤水上,上面还撒着新制作的桂花糖蜜,金灿灿的,更显得汤圆白生生的。也不知道摊主在制作汤圆时加入了什么,表皮晶透润泽,十分弹牙。中间包裹着的馅料是碎碎的花生,馅料饱满香醇,轻轻咬上一口,便是浓郁的花生香味弥漫在了唇齿之间。一碗汤圆下肚,江容安又有了力气回去应付江老爷与江夫人了。方瑜一路将江容安送回了江府。还是只能偷偷摸摸的翻围墙回去。爬过一次墙的江容安已经轻车熟路,不用方瑜帮忙就翻了过去。“就算没有陛下赐婚,我也能让爹娘接受的。”江容安隔着墙壁与方瑜对话。“好。”方瑜相信了他所说的话,“我知道。”江容安得了回应,这才回了之前跪着的大厅。大厅中依旧空荡荡的,只有一块软垫孤零零的放在地上。看来江老爷与江夫人是下定决心要晾一晾江容安,让他知难而退,所以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派人来看一眼这边的情况,自然是没有江容安出去遛了个弯。江容安看着地上的软垫,想了想还是没有跪下来,反而是坐到了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闭眼就睡着了。明日还有一场大戏要演呢。第52章 天刚蒙蒙亮。江容安耳边响起了下人们来来往往忙碌的声音,他睁开双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江容安扶着椅子的把手就要站起来,才发现在椅子上睡了一夜,腰酸背痛的,仿佛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哎呦!”江容安扶着酸痛的腰部,慢悠悠的挪到了软垫上,又重新跪好。这个软垫在大厅里孤零零的待了一夜,现在跪上去还透着一股寒意。江容安也没跪多久,阿福就偷偷摸摸的跑来了。“少爷你跪了一夜,吃点东西吧。”阿福不知道实情,还以为江容安真的跪了一夜,私下里去厨房拿了点东西过来接济。还真别说,江容安早就饥肠辘辘了,但他有骨气的摇了摇头,“不吃!”苦肉计就要演得像一些。阿福看了眼端着的秃黄油拌饭,问了一声:“真不吃吗?”这秃黄油香得很,要是江容安不吃,阿福就不客气了。江容安只看了一眼就改变了注意:“还是吃吧。”江容安干脆盘腿坐在了软垫上,拿起了青瓷大碗就吃了起来。秃黄油是自家的厨师做的,只取雄蟹的膏与雌蟹的黄,不能有一丝丝的蟹肉,通常一只肥美的大闸蟹只能取出一点点蟹黄。江家有做秃黄油的传统,一到时节就拆上几百只大闸蟹,通过厨师家传的手法熬制,再用秘制的配方保留其鲜美,最后封存在一只只罐子内,即使是在没有大闸蟹的季节,也能够品尝到蟹的味道。米饭是新鲜出炉的,热腾腾、软绵绵,米饭刚一舀出锅,便将整勺的秃黄油盖了下去,凝固了的黄油被米饭化为绕指柔,金灿灿的油脂融化了后顺着米饭的缝隙流下来,实在是诱人极了,一块块的蟹黄也变得温热,一咬下去,味道极为鲜美,闻起来也是浓浓的蟹香味。只配着这秃黄油,就能将整碗米饭吃的一干二净。不过片刻功夫,江容安就将米饭吃完,还意犹未尽。“快走快走。”江容安把空碗塞回了阿福的怀里,生怕被别人发现了。果然阿福前脚刚走,后脚江老爷与江夫人就来了。江容安立刻装成筋疲力尽的样子,可他饱饱的睡了一晚,又刚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饭,正是脸色红润,根本骗不了别人。江老爷经商多年,眼睫毛都是空的,一眼就看穿了江容安的装模作样。“爹。”江容安喊得那是一个凄凄惨惨。“哼。”江老爷坐到了椅子上,还能感受到上面的余温,皱了皱眉,“知道错了吗?”江容安有了精神,大喊:“爹,我没错。”“阿安,向你爹服个软就是了。”江夫人劝道,然后奇怪的闻了闻,用帕子掩住了口鼻,“什么味道,这么香?”当然是刚才秃黄油的香味。江容安忽略了江夫人的疑问,义正言辞的回答:“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服软?”江老爷懒得与江容安纠缠,直接下了命令,“把少爷关到房间内,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出来。”外面就有下人听到了江老爷所说的话走了进去,却不是为了把江容安关起来,而是喜气洋洋的说:“老爷,有圣旨!”下人们大多是没有眼见力,以为有圣旨就是有什么好事,立刻跑来通风报信。江老爷却是更想深了一层,他在京城待了不过几日,哪里能有地方能得陛下青眼?但圣旨就在门口,容不得江老爷再想,只能带着整府人出去迎接。江容安也跟在其中。 第95章 生母为妾室,唯唯诺诺了一辈子,不敢反驳儿子的意思。而嫡母又非亲生,自然不会去管方瑜到底娶个女子还是和男子成婚。更不用说安国公了,他为了权势都能把嫡子送去当男后,自然不敢与方瑜作对。这样以来,方瑜倒是羡慕江容安有一对为他着想的父母,他们反对江容安与他在一起,实质上还是为了江容安好。第53章 如方瑜所料。方瑜先去见了安国公夫人。安国公夫人近日虽闭门不出,但也听闻了方瑜向明玉要了一个恩典,为他赐婚,宫里哪有什么秘密,方瑜也没有藏着掖着,一出了宫门,就在外头传的沸沸扬扬了。方瑜贵为镇北王,也没有人敢没事找事到安国公夫人面前嚼舌头。本朝崇尚孝道,即使方瑜位高权重,在安国公夫人面前还是恭恭敬敬的,不仅是因为孝道的原因,还有方瑜敬重这位嫡母。“母亲。”安国公夫人正在教导小世子,她年纪大了,心也软了一些,再也用不处以往那些教育方瑜的法子,而是悉心教导,慢慢学也不打紧。平日里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安国公夫人自然是知道方瑜不是特地来看她的,而是为了来见宋姨娘,只是她这个嫡母横在中间,不得不来见一面而已。所以她也没为难方瑜,横竖不是自己亲生的,加上母子早已离心,更加放任自由。“倒是清秀的孩子,以后好好过日子。”安国公夫人还是说了几句场面话,只是想不到送些什么得体。如果是新媳妇来见,安国公夫人可以开了妆匣,送上一件贵重头面就是了,可偏偏来的是个男子,她考虑再三,选择送了一副上好的文房四宝。两人没停留太久,安国公夫人就是身体不适的理由打发他们走了。宋姨娘自从听到方瑜要来的消息,早早的就在等待着了。前些日子,她刚被封了一个敕命,虽然只是个六品夫人,但也从一群姨娘通房中脱颖而出,安国公夫人专门为她安排了一个院子,衣食方面都与从前不同了。宋姨娘久居深院,也隐隐绰绰的听到过一些流言,其实心中是不相信的,但现在方瑜真真却却的带回来一个男子,这些不相信也不行了。“瑜儿,这是你的好友吗?”宋姨娘抱着一线希望,问道。“娘,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带个媳妇回来给你看看吗?”方瑜直截了当的回答,“这是江容安。”江容安也顺着方瑜的称呼叫了一声:“娘。”“这、这。”宋姨娘一个妇道人家,没见过什么市面,是手足无措,最后只能应了一声,“唉。”宋姨娘惊讶于方瑜最终找了个男人,但也没说出什么劝阻的话,只是问了几句近来的情况。方瑜与宋姨娘一问一答,宋姨娘突然说:“瑜儿,厨房里炖着补品,我怕下人们犯懒,你去瞧一瞧。”“好。”方瑜知道宋姨娘是打发他走,私下里有话要和江容安说,便答应了下来,给了江容安一个放心的眼神,去了厨房。江容安有些紧张,低着头不敢看宋姨娘。“瑜儿向来早熟,不需要我担心。”宋姨娘指使方瑜离开也不是要劝江容安离开他,而是温温柔柔的说,“我从未教养过瑜儿,他的选择我自然没有立场置喙。”江容安安静的听着,没有插话,宋姨娘表现的明显比安国公夫人更像一名母亲。“瑜儿总是自己有主意,无论是学画也好,还是从军也好,我即使担心也让他放手去做。”宋姨娘有些哽咽,停顿了一下,拿起帕子擦了擦脸颊,掩饰了眼角的红意,“我一直想有个知心人能够心疼瑜儿,他一直很想要一个家的,我已经给不了他了。”无论宋姨娘身份多高,身为妾室是永远抹不去的。“我会给他的。”江容安许下了承诺,“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鱼的。”宋姨娘放心的了,“那就好了,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就和瑜儿好好过日子。”小厨房离得并不远,方瑜端了炖品,还特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听着里面谈完了,这才推门进去。“瑜儿,这是专门为你炖的,吃了再走吧。”宋姨娘舍不得方瑜,招呼道。“好。”方瑜放下了炖品,里面炖着的是燕窝,汤汁清澈燕丝透明,一看就是品质上好。这是安国公夫人送给宋姨娘给她补身体的,不过,只有两盏,于是宋姨娘也没舍得吃,专门留着等方瑜来了。方瑜贵为镇北王什么没吃到过?只是这一片慈母之心却不是外面能有的。方瑜直接将汤蛊内的燕窝舀到了小碗内,先给了宋姨娘一碗,又给了江容安一碗,最后才轮到自己。燕窝虽名贵,但方瑜犹如牛嚼牡丹,两三口就喝得一干二净,只觉得口感顺滑,带着微微甜味,其余的什么都差距不到了。“娘要是喜欢燕窝,我等下就差人送上几盏。”江容安不急着吃,反而是先讨好丈母娘。但终究是外男,不能在女眷的居住地多待,宋姨娘即使再不舍得,也只能催促他们离去。江容安走出去好久,都能感受到宋姨娘依依不舍的目光。“为什么不将娘接去镇北王府?”江容安自然而然的就直接叫娘了。“等到分家那天就可以了。”方瑜回答,片刻后突然大声喊住了前面一个鬼鬼祟祟的女子,“站住!”前面的那名女子怕是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听到有人喊她就慌不择路的向前跑去。方瑜追了两步就将人拿了下来,他看了眼那女子的容貌,竟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大少爷!”还未等方瑜追问,女子就先哭嚎了起来。 第97章 还没走进侧院,方瑜就听到了小女孩细细弱弱的哭声。“娘——”方瑜推开了门,此时正是秋冬交接之时,屋子里面竟然连个火炭都没有,只有渗人的寒意。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幼童趴在了床前,她穿着打扮的都是精致的物件,只是穿的久了没人为她打理,头饰散乱,衣服上也是脏乱极了。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可以看出还躺着一个人,只是露出的手腕纤细毫无血色,好像略微一用力就会折断。“五妹?”方瑜不敢相信床上躺着的人就是以往有着明媚笑容的方五小姐。方五小姐身上还穿着当日流产时穿的衣服,血迹都凝固成黑红色了,身上盖着的棉被散发着发霉的味道,都不知道是从那个角落里面翻出来的。被子中的动了一下,随后发出了虚弱的声音,“大哥?”现在也顾不上什么避不避嫌了,方瑜带来的大夫赶紧上前诊断,搭上了方五小姐细细瘦瘦的手腕。“大哥…… ”方五小姐已经非常虚弱了,刚说了两个字就止不住的咳嗽,但她还是缓慢的说出了心中所想,“若我死了,照顾好……咳咳……我的笑姐儿。”趴在床头的笑姐儿听明白了娘亲所说的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亲,我不要,我不要!”“放心。”方瑜为了稳住面前奄奄一息的母亲,许下了承诺,“你若有意外,我视笑姐儿如亲女。”“笑姐儿……”方五小姐喊了一声。“娘亲。”笑姐儿听到娘亲叫她,止住了眼泪,只是依旧抽抽涕涕的。方五小姐费力的说:“听舅舅的。”笑姐儿看了眼方瑜,方瑜常年在外,笑姐儿连舅舅的面都没见过一面,只是逢年过节都少不了一份厚厚的礼物。但意外的,笑姐儿就信任了第一次见面的方瑜。“舅、舅。”接下的事有些不适合小孩儿观看,方瑜给了江容安一个眼色,暗示他带笑姐儿先走。江容安心领神会,蹲到了笑姐儿的身边,“笑姐儿跟哥哥出去一下。”笑姐儿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眼方瑜,见他们都同意了,这才将小小软软的手搭上了江容安宽大的手掌。江容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抱起笑姐儿就走了出去。“王爷不必太过担心。”大夫终于诊断完毕,“只要将血止住,日后再慢慢调养就能无碍了。”这别院内没有任何下人伺候,更不用说起炉子煎药了,大夫思索再三,只能选择了针灸止血了。还好三枚银针下去,方五小姐原本苍白的脸稍微好了些。“你作何打算?”方瑜直问。京城中的富贵人家,夫妻间发出这等事情并不少见,通常都是一床被子盖过去就是了,就算方瑜此时非常想将静德侯世子直接打死了事了,可还要征求方五小姐自己的意思。若是方五小姐死心不改,还是要待在火坑中,方瑜也是没有办法。方五小姐咬住了自己唇瓣,半响后才回答:“我要和离。”这次,方五小姐算是看清楚了丈夫婆婆的正面容了,表小姐虽可恶,但丈夫若是无意,自然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好。”这样一来方瑜就没有顾及的地方了。正在说着,外面浩浩荡荡的就闯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静德侯世子,他连里面的情况都未看清楚,就直接指着虚弱的方五小姐嚷嚷,“你这个不安于室的妇人!竟在静德侯府内就与人私、通!”身后跟着的是表小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她一双美目中含着泪,似乎是担心方五小姐,劝说道:“表哥,可能是误会表嫂了,都怪我,看见有外男进了别院,还未看清楚情况就慌忙告诉表哥了,要是表哥表嫂间出现了什么误会,可都是我的错了。”这一番话下来,便是表小姐的标配了。“不怪你,我知道你生性善良。”静德侯世子握住了表小姐的手,两人含情脉脉,到不像是表哥与表妹,更像是情哥哥情妹妹。方五小姐冷冷的说了一句:“当不起一声表嫂。”“你这个恶毒的妇人!”静德侯世子终于想起了流产的夫人,心中还恶意的想,为什么方五小姐怎么不快点去死,早些把位子让出来,让给善解人意的表小姐才是。“诬陷表小姐想抹黑她名声还不算,还不甘寂寞,与外男私、通。”静德侯世子狠狠得瞪着方五小姐,“我这就禀告母亲把你给休了。”站在一旁的方瑜终于开口:“静德侯世子这个绿帽倒是戴得迫不及待。”眼睛里只有表小姐的静德侯世子终于看见了方瑜,吓得他抖了三抖,“舅、舅舅兄!”“担不起。”方瑜面带笑容,可眼睛里都是冷意,“休妻?应该是休夫才是。”世子没想到方瑜会知道此事,知道方五小姐流产的下人们都被看管了起来,根本没人能朝外传递消息。镇北王的威名在外,世子没接触过这位大舅兄,见了人先怂了三分。“我、我是关心夫人,听闻有外男前来,就急忙赶过来了。”世子费劲了心思,总算是圆了回来,觉得给出了一个满意的回答。表小姐却是养在深闺的内宅小姐,根本不知道方瑜是何等人,不甘心白白放过这么个机会,故作天真的说:“我倒是听下人们说什么,哥哥妹妹,也有说不清楚的呢。”表小姐原以为世子会出言支持她,抬头看了身边人,没想到世子却是白了脸,“舅兄,都是下人们胡说,表小姐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清楚,只是学了话乱说的。”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世子还是护着表小姐。方瑜露出了一个假笑:“我不打女人。”世子咬了咬牙,右手是握了又松开,最终还是下了决心,用力打了表小姐一巴掌。 第99章 “还有笑姐儿。”方五小姐自个儿可以和离回家,可笑姐儿的家就是静德侯府,如今撕破了脸面,一个女儿家,还哪里有好日子过。“正是巧了,前些日子陛下还问我要不要过继个子女。”方五小姐一点就通,承应了下来:“有大哥照顾,笑姐儿一定不会受委屈。”与其让笑姐儿回静德侯府,不如跟了方瑜,自家人还更放心些。事情谈妥后,方五小姐就安安心心的回了安国公府。果然如方瑜所说,安国公夫人一见这个和离回来的女儿,心疼的不知道怎么样,连声说要去讨回公道,还是方五小姐劝了才作罢。安国公夫人也没有表面上这么好心,若是方五小姐没有和离,她自然是倾向于敲打敲打女婿,再继续过日子。可现在尘埃落定,连和离书都签了,当然是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方五小姐这边是结束了,方瑜却是还要继续和那位世子算账。也不用方瑜自己出手,就吩咐手下的人,将世子套了麻袋打一顿,也不用缺胳膊断腿的了,那样太过血腥,只要让他日后不能人道就行了。没过几日刚刚和离的世子出门喝花酒,醉醺醺的被人打了一顿,其他地方伤的不重,只是重要部位疼痛难忍。但一个男人,遭遇了这样的事,怎么和别人说得出口,等到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才悄悄找了医师诊断。医师一番诊治,最后得出了个断子绝孙的结论。为了保住世子的位置,世子是能硬生生的咽下这个苦楚,即使是最信任的身份人都没有透露。因为不能人道,世子连个富贵人家的女儿都不敢娶,生怕日后的妻子发现不对传出消息去,只能娶了那位表小姐。落魄的表小姐费劲了心思才得到了世子夫人的位置,都没细想就答应了下来,成为了高贵的世子夫人,可没想到世子因为心中憋屈,无处可以宣泄,全都发泄在了表小姐的身上。表小姐没有娘家撑腰,又无嫁妆傍身,舍不得这世子夫人的位置,只能忍着日日夜夜的折磨,强颜欢笑着和世子过日子。不过这都是日后的事了。方瑜接到了手下人的消息,得知江容安带着笑姐儿在街上逛着,就按着消息找了过去。等找到两人的时候江容安正和笑姐儿两人坐着吃东西。江容安家中没有兄弟姐妹,但照顾起孩子来还是像模像样的,笑姐儿身上已经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杂乱的头发也梳成了两个简单的小揪揪。笑姐儿小小的一个人坐在江容安的膝盖上,勉勉强强能够到桌面,就算如此,也跟个小大人似得端着碗认真的吃着。碗里装着的是猫耳朵,由面粉制成,每一个都是小小的普通猫耳朵一般,软糯香甜,为了和小孩的口味,特地在里面加了个番茄,汤汁里面多了一抹红色,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方瑜在江容安的对面坐了下来。“事情办好了吗?”江容安问了一句。方瑜自然而然的接过了江容安吃到一半的猫耳朵,尝了一口,点了点头。“你娘让你跟着我。”话是对着江容安怀里的笑姐儿所说的。笑姐儿刚吃完猫耳朵,小小的一个人是吃的优雅极了,嘴角都没有沾上一点汤汁,听到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舅舅说得话,板着个小脸点了点头。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信任了方瑜,软软的回答:“好的,舅舅。”方瑜看了笑姐儿一会儿,突然道:“你说,是叫江笑好,还是叫方笑好?”“诶?”江容安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江容安一副呆样,方瑜忍不住捂着脸笑了起来,笑完了以后才认真的说:“你已经是个有家室的人了。”说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笑姐儿。江容安这才明白方瑜所说的是什么,认真的思考了以后,回答:“那当然是江笑。”第56章 江家姑奶奶今日没有任何预兆的就上了江府的门,倒是惊了江家的人。京城里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嫌弃商户,江家姑奶奶自从嫁入了静德侯府就不太与江老爷来往了。江家一家人来了京城,也从未有上门来探望的意思。可今日一进门,却是见人的喊了声:“哥哥。”然后一向看不上嫂子的江家姑奶奶凑上前去亲亲热热的挽住了江夫人的臂膀,“平日里侯府里面忙着,心里思念家里也不敢透露出来,幸好哥哥嫂嫂上了京城,合该多住上一阵。”江家姑奶奶先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阵,直说的泪眼婆娑,等到述完了旧,这才旁敲侧击的问起了其他事。“我今日还看到了容安,竟和我想都想不到的人物在一起呢。”江夫人没敢接话,先是看了江老爷一眼。江老爷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将事情和妹妹说了。皇上既然已经下了圣旨,那迟早会闹得天下皆知,告诉这个嫁入侯府的妹妹,说不定还有个商量的人。江老爷平日里交往的人最高不过是南宁城的知府,而现在要面对的是镇北王,自然是不知该怎么办。江家姑奶奶是早早的知道了这件事,但还是要装出惊讶之色,“竟然还有此事。”一边说着,一边将江老爷的神情收入眼中。江家姑奶奶心里有了数,江家的情况她是清楚的,一脉单传,这一辈只有江容安一个儿子,自然是盼望着江容安为江家传宗接代的,这一个赐婚的圣旨下去,江老爷与江夫人定是不愿意的。可传宗接待哪里比得上攀富贵? 第101章 原以为方瑜会拒绝,没想到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江老爷只能硬着头皮让下人上菜。厨房里面早就准备了一桌好菜,本是为了江家姑奶奶准备的家宴,现在用来宴请方瑜倒显得有些寒酸了。桌上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但方瑜却没有显露出任何嫌弃的意思。先是三杯薄酒下肚。方瑜正要朝江老爷敬第四杯,却被江容安拦了下来。“先吃点东西,省得伤身体。”江容安夹了一筷子菜到了方瑜碗中,“这是厨子的拿手菜。”方瑜果然放下了酒杯,先吃了一口春卷。这是江南的菜式,京城里少见,也只有江南来的厨子才会烧制。外面是一层春卷皮,经过油炸后色泽金黄,酥酥脆脆。里面却是柔软无比,包裹着的内馅是剁得细细碎碎的猪肉与时鲜的蔬菜,鲜美无比。倒是新颖清口。“我也要!”坐在一旁的笑姐儿够不到面前的菜盘子,于是喊了一声。“好好。”江容安也给笑姐儿夹了一块,吩咐道,“仔细烫。”“嗯!”笑姐儿乖乖的点了点头,也不用别人伺候,自己拿起筷子夹起了春卷,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此时的模样是江容安坐在中间,右手边是方瑜,左手边是笑姐儿。他一边劝方瑜多吃点东西,一边招呼着笑姐儿,省的她夹不到东西。坐在对面的江老爷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自家儿子怎么看起来这么……贤妻良母。这让江老爷不由自主的怀疑是不是对江容安的教育哪里出了问题。“咳。”江老爷咳嗽了一声,想要打断江容安对方瑜的嘘寒问暖。江容安没被吸引过来,反而是江夫人放下了筷子,问道:“老爷,怎么了?”“没事。”江老爷先是低声回了江夫人的话,又重重的喊了一声,“容安。”江容安还记得早上他恼怒得跑出去的事情,有些不敢看江老爷,只应了一句:“爹,怎么了?”方瑜也望了过去。江老爷被在场所有人注视着,不自然的又咳嗽了一声,还好他纵横商场多年,好歹撑住了场面。“陛下赐婚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了。”方瑜开口说道,“请爹千万不要迁怒于容安。”“什么?”江老爷瞪大了双眼,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连爹都喊上了?江老爷被这一声“爹”喊得连接下来说什么都忘了。“我年纪比容安略长一些,又身份特殊,不放心我与容安之间的事是应当的。”方瑜举起了酒杯,“不过请爹娘放心,陛下下的圣旨,我也会一同遵守。”圣旨上的内容是,不得变心不得纳妾,不然以欺君之罪株连九族。江老爷不放心的就是方瑜身为镇北王,若只是娶个男妻玩玩,等到玩腻了以后再转头回去娶妻纳妾。方瑜身份尊贵,即使再娶也照样有人愿意嫁他,可江容安不过是个商贾之子,后半生就搭在了他的身上。就怕他到时候孤苦无依又无儿无女的。说到底也是为自家孩子考虑。方瑜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信誓旦旦的说:“我绝不负他。”一旁的江容安面红耳赤,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他低着头不敢去看父母的反应,用手肘戳了戳方瑜,示意他不要再说出下去了。方瑜按下了江容安的手,继续说道:“我会过继笑姐儿为女儿,这会是我唯一的女儿名为江笑,日后的镇北王。”“江笑。”江老爷重复了这两个字。话中的情意做不了假,不管日后,方瑜现在说的话肯定是真心话。还许下了承诺,让姓江的孩子继承他的爵位。“我明日就进宫请封……”方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江老爷所打断,他举起了酒杯:“你这个女婿,我认了。”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陛下的旨意不可悔改,就算江老爷不同意又怎么样?也只能认命。更何况方瑜上门来表态,拿出了诚意。再僵持下去也改变不了事实,不如大大方方的认下这门亲事。“什么?女婿?”江容安终于抬起了头。方瑜按下了江容安,免得他说出实情,立刻真情实意的的称呼道:“岳父。”酒过三巡,一桌的男人都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笑姐儿早就被江夫人带下去睡觉了。江老爷眯着眼看窗外,已经是一片夜色朦胧了,“不如睡在这儿,明日再回去。” 第103章 方瑜回想起了昨晚被逼着叫了声相公,只哼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出去。 “等等!”江容安见方瑜不等他,赶紧起身穿好衣物,赶紧追了上去,拉住了方瑜的手,好声好气的说,“又没说不见。” 反正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 江容安还是第一次进到宫廷中。 身为女帝的明玉并不空闲,两人现在乾清宫外等候了一会儿,这才轮到太监传召。 穿着帝王常服的明玉看起来不像当日见到的那么和善,黑红二色的服饰称得她雍容华贵又高高在上。 明玉先是受了两人的礼,这才露出了笑容,这一笑略微拉近了距离。 “看来孤这个媒人当得不错。” “臣这就为陛下送上一双媒人鞋。” “听说你要过继一个女儿?”昨日刚做的决定,今日明玉就得到了消息,可以说是消息灵通。 方瑜面上未露出惊讶之色,回答:“正是,原是静德侯府的嫡女。” “正是可惜了,本来孤还挑了几个宗室的孩子,打算给你过过眼。”明玉随意的说道,“可还要再过继一个男孩,一子一女凑成个好字?” 本朝根本没有什么异姓王,也只有废帝昭清脑子一昏给方瑜册封了一个镇北王,爵位已经给出去,想拿回来就没这么容易了,明玉本想准备过继个宗室的孩子过去,名正言顺的将这异姓王爵位归为皇家。 可现在方瑜已经选定了过继的人选,明玉不由要再做打算。 “一个就够了。”方瑜能猜到明玉心中的心思,“还请陛下为我的女儿册封为世女。” 明玉的眉头蹙起,“世女?” 方瑜朗声一笑:“既然有皇太女,那就有世女了。” 明玉思考了一片刻,就拍板定了下来。 不过是女子,到时候继承了镇北王的爵位,再娶进皇家也是一样的。 “好,还望世女如镇北王一般英勇善战,日后就如你我一样,辅佐皇太女。” 只是明玉没想到,就如她所言,等到十数年后,这位过继来的女儿就如同镇北王亲生的一样,天生便骁勇善战,为皇太女守住了大好江山,又传出了一个君臣相宜的佳话。 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明玉问了一句:“可取好了名字?” “已经取好了。”方瑜回答,“江笑二字。” 明玉一怔,竟然没有跟随方瑜姓方,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夸奖了几句以掩饰刚才的失神,“倒是好名字。” 两人又随意的交谈了几句后,方瑜突然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正正经经的说:“臣有事与陛下说。” 明玉心领神会,对江容安说:“你第一次进宫,不如去看看御花园中的美景。” 后宫本不能随意让外男进出,可现在明玉的后宫不过是虚设,一位妃子都没有,自然不用遵守这些规定了。 江容安心中十分想旁听他们二人交谈的话,但只能跟着领路的太监走了出去。 太监将江容安带入了御花园中。 御花园的风景虽好,不过江容安还惦记着方瑜,一眼都看不进去,坐在亭子里面发呆。 还好御花园中常备着点心,吃着松软的点心还好打法时间。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御花园的小路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江容安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又是怎么了?”说话的是个年轻的男人,看穿着的衣服是宫中的太医,他说话的神情态度皆是不耐烦。 身旁跟着的是个小太监,是宫里最底层的那种,身上的衣服还打着几个补丁,他唉声叹气的说:“都是摊上了个鬼差事。” 太医附和了一声:“可不是,上头说了不能让他们死了,可他们一天不弄出点事情就浑身难受。” “这次不同于往常,伤得可重了!”太监说着又加快了脚步。 太医也不再说话,两人就埋头一直走着,没发现到凉亭内的江容安。 听完了一整段对话的江容安心中起了好奇,见四下无人,就悄悄跟了过去。 太医与太监心中有事,就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江容安跟了一路,从繁华的御花园一直到了极为偏僻的地方。 最后停在的地方门口挂着一个陈旧的牌匾,上面写着霜泉宫几个字,能看见里面还驻守这几名侍卫。 其中一个侍卫转了几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江容安。 江容安想了几个说法来应付侍卫的问道,可没想到侍卫好像没看见江容安似得,既没有上来警告他,又没有驱赶他离去。 片刻后,霜泉宫内响起了凄厉了叫声。 “昭清!你不得好死!” 本来要走的江容安被惊得站在了原地,然后他看见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被人强制拉到了院子内。 他受了伤,衣服上都是斑斑的血迹,看起来还有几分面熟。 江容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想起来到底是谁,反而被那个人察觉到了。 第105章 镇北王世女待在京城,入宫伴读。方瑜则是前去江南养病,三五年之后再回京城,这么长一段时间,足以让明玉牢牢坐稳了皇位,又可以将兵权抓在手中,再回京城时肯定不会忌惮这位淡出众人视野的镇北王。到那时,方瑜不过是个闲散的异姓王,安安分分的过着日子就行了。方瑜并不贪恋权利地位,这正是他想要的东西。有些东西,正是权利地位换取不来的。江容安一个人待在御花园内是昏昏欲睡,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将心心念念的人给盼来了。“阿鱼!”江容安竟不知道分别这么短短的时刻,让人如此难熬,他一见到方瑜就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我们回家吧。”江容安原以为宫廷之中有多好的美景,可现在一看,一点都没有能让人留念的地方,冷冷清清的一点人味都没有,还不如回家。“好啊。”方瑜失笑。不顾宫中人多眼杂,任由江容安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江容安想了想,将刚才遇到的情景说了出来:“我刚刚去了霜泉宫,见到了你弟弟。”“嗯?怎么?”方瑜并不放在心上,想来方言璟现在没什么好下场,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害怕了吗?”江容安摇头,“我只是不希望你难过。”这两个人在江容安的眼中不过是自作自受的下场,他只想到方瑜被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所背叛,想来一定不好受。方瑜倒是没什么感觉,本对这两个没抱有什么期望,自然是不会伤心了,“我只会对在乎的人难过。”江容安立刻接上了话:“那我肯定不会让你难过的。”两人并肩走在了小道上。方瑜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的,此时与江容安走过的地方可谓是熟悉极了,他一边走一边说起以前的事。“我曾经在这里被罚跪过。”正好路过了一处池塘,方瑜踩过了前面平整光滑的石头。年少无知的时候最容易犯错,又是身在宫廷中,各个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一不小心就要受罚。“不过还好先皇仁慈,见我年幼就宽恕了我。”江容安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苦,受过最大的委屈不过就是不肯念书被江老爷按着揍了一顿。随着方瑜的叙述,他都能想象出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宫廷中受着人情冷暖。“别说了。”江容安一把将方瑜拉到了怀里,“以后我会宠着你的。”方瑜一点准备都没有,就直直落入了温暖的怀抱,他有些窘迫的推了推江容安,说道:“还在宫中。”旁边正好路过一群侍卫,可他们目不斜视,好似没发现宫中出现了两个搂搂抱抱的男子。“我会对你好的。”江容安信誓旦旦的说,可说完了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不过以你的能力也不需要我……吧。”方瑜伸出手环住了江容安的腰际,轻声说了一句:“傻瓜,我要的。”所有人都以为方瑜坚不可摧,就连方瑜自己都这么以为了。可事实并不是如此。他需要有一个人能够真心待他,其余的就不重要了。江容安因这一句话,双眸瞬间便亮了起来,他讨好的亲了亲方瑜的嘴角,“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江容安举起了手发誓:“我保证。”“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方瑜掰下了江容安的手,“走啦。”江容安被拉着走了出去,但口中依旧喋喋不休:“那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你说的。”方瑜回过头,“我同意了,若是你后悔……”方瑜露出了一个带有威胁的笑容。可江容安并不害怕,正儿八经的回复:“谁后悔谁是大傻瓜。”方瑜轻声自语:“可不就是吗?”江容安没听清楚,站定了下来,“阿鱼,我有件事情还没和你说?”“什么事?”江容安咳嗽了一声,双目相对,“我喜欢你,余生能不能只和我一起度过?”方瑜仔细思考了一下,“不行。”“啊?”信心满满的江容安原以为方瑜绝对会答应,没想到一口被拒绝了,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我们不还有一个女儿吗?”江容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被方瑜给耍了,气愤就扑上去把人抱住,可怜兮兮的说:“你答应了。”“嗯,我答应了。”闹够了以后,江容安与方瑜十指相扣,走出了巍巍的宫廷门口,时不时的还传来几句对话。“你想回江南吗?” 第107章 方瑜的脸上隐隐出现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随后就很好的掩饰了过去,“当然了。”“你会帮我吗?”昭清的心中燃起了希望。方瑜是京城中盛名在外的天才,只要方瑜愿意帮助他——只是方瑜也看到了他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候,是不是心里也看不起他?这种想法从心中一闪而过。是了,方瑜虽是安国公的庶长子,可他天资绝艳,连父皇都曾经夸奖过他的一手画技出色,将来定是国之栋梁。这样的人,心底一定是看不起他这个出身卑贱又不受皇上宠爱的皇子,说不定还在嘲笑这个皇子还不如一个平民百姓。阴暗的心思就如同被打翻的墨汁,在雪白的宣纸上弥漫开来,直到将全部的地方都染成了黑色。可现在昭清还需要方瑜的帮助,于是他低下头收敛好所有情绪,再抬起头的时候又是一副可怜的模样。“父皇日理万机,不一定记得我,你能替我在父皇面前多提起我吗?”口中虽然是求人的态度,可昭清的心中却冷笑了一声,身为皇子的他,见皇帝的次数竟然还没有方瑜这个外人多,这是多么的可笑。“好。”方瑜的话音刚落下,身旁的人与物身上的颜色渐渐淡去。昭清只能看见身边的方瑜是颜色鲜明的,他以为是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就在这一瞬间,周围的时间快速的流动了起来。在一次皇帝召见方瑜前去作画的时候,方瑜确实略微提了一下昭清。此时宫廷中的皇子全都夭折,只剩下了一位明玉公主与六皇子昭清,只是六皇子在宫廷中就是一个隐形人,没有可靠的母族替他在皇上面前说话,渐渐的就连皇上都不记得他有这么一个皇子了。经过方瑜的提醒,皇上才想起了昭清这么一个人。因子嗣不繁膝下空虚,皇上倒也对昭清多了几分耐心,就算他不如明玉公主那么聪慧,也常常叫到跟前来教导。昭清在皇上面前挂了号,在御书房里面的日子也好过了起来,甚至偶尔还有太监来奉承他。昭清也得意了起来,只是每每见到方瑜的时候,总想起他能够如今这样,还是依靠方瑜在皇上面前说的话。他本应该对方瑜感恩戴德,可昭清却意外的觉得方瑜可恨了起来。皇上每夸奖方瑜一次,昭清内心的妒恨就增加一分。明明昭清他才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方瑜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安国公家中的庶长子,到时候分家连个爵位都捞不着,只能灰溜溜的被赶出去的庶子!明明是比他还低贱的人,竟然能得到皇上的青睐!这是连昭清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些嫉妒在一次作画比赛中完全爆发了出来。方瑜以一手绝妙的丹青摘下了桂冠,朝中的首辅见了都忍不住直点头,竟有收方瑜为弟子的意思。只能坐在末席的昭清看着风光无限的方瑜。连那个一向被父皇捧在手心的明玉公主都上前去与方瑜交谈作画的经验!昭清的眼中不是羡慕,而是恶毒的仇恨。于是他在暗中亲手策划了一出好戏。让方瑜得罪了京城中最为骄横跋扈的亲王世子,那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物,他的生母是当朝皇帝的妹妹,就是在朝堂上撒泼,大家都得夸赞他一句真性情。这样的人物,就算当街将方瑜打死了,也没人敢追问一句。更何况方瑜是安国公府的庶长子,安国公夫人刚诞下一名嫡子,怕是不会为方瑜出头。亲王世子是个有仇就报的人物,马上就派人去了安国公府要个说法。昭清觉得方瑜此次是完了。果不其然,为了平息亲王世子的怒火,方瑜那擅长作画的右手被打断,经过太医的诊治,就算日后手腕处恢复了,也不能再如以前那样挥洒自如了。皇上听闻了只说了一句可惜,对那罪魁祸首连句责骂都没有了。昭清心中的郁闷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不能作画的方瑜就是一个废人了,那些夸赞都是对他的画所说的,就连之前要收他为徒弟的首辅也没有做声。昭清觉得方瑜已经没有翻身的资本了,一直以方瑜挚友在皇上面前留下印象的昭清,立刻抓住了这次机会,求皇上让他去探望受伤的方瑜。皇上的心中有些亏欠,不仅同意昭清出宫,还封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让他能够进入朝廷学习。这对昭清来说完全就是意外之喜,他去探望方瑜的时候脸上便多了几分真情实意。右手被打断还未痊愈的方瑜并没有颓废,昭清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尝试用左手作画。只不过左手终究不如右手灵活,画出来的东西七零八落的,根本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昭清努力的不让喜意表现出来,劝导道: “阿瑜,别在勉强自己了。”方瑜将画笔扔到了一边,注视着昭清,问道:“我不能再作画了,你很开心?”昭清一惊,但转念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不会有人发现,于是就露出了伤了心的样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一听你的消息就马上求父皇让我出宫了。”这句话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身边的场景再一次的变换了起来。红的白的黑的,各种颜色被拉长,看不出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