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悄落》 第一章 待嫁女 苏明贞以前从没有想过自己能这么快就嫁出去,夫家还是响当当的豪门贵族。她穿越前是个相亲失败无数次,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无人问津的大龄剩女,原以为要一辈子独守空房,却不料出了一场车祸,灵魂飘来了这个未知的地方。 她身为魂魄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一位红衣盛装的少女上吊自杀,待到被人发觉救下,那身体的正主已经升天,她的魂魄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安了家。 “明贞,你怎能就这样寻了短见?花轿就快进门了,你让娘该怎么办?”抱着女儿哭得泪流满面的夫人王氏哽咽道,“赵家的三少爷虽然呆傻,可他家世袭国公久沐皇恩,你嫁过去就是嫡亲少爷的正妻,衣食无忧仆从如云,有什么不好?你怎么就这样想不开?自从赵家来下聘,你爹爹和兄弟在官场立刻就有了体面,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你两个出嫁的姐姐在婆家也长了脸生活有了起色。我的儿啊,你若有了闪失,娘也不想活了,娘就陪你一起去,免得你黄泉路上寂寞……” 苏明贞苦笑,她居然与这少女同名,是冥冥中缘分的牵绊么?身体正主的母亲哭得撕心裂肺,她心中不忍,慢慢睁开双眼,叹息道:“娘,您别哭了,我嫁。” 王氏望着转醒的女儿,惊喜非常,她知道才貌双全的女儿一直不愿意嫁给赵家那位呆傻的少爷,怕女儿现在是说反话,赶紧安慰道:“明贞,你不愿嫁也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娘这就去求你爹,大不了咱娘俩以死相逼,退了这门亲事。” 苏明贞心想,自己上辈子想嫁都嫁不出去,借尸还魂一上身就有亲事送上门,她怎能不好好珍惜?呆傻少爷又如何,好歹是出身豪门的男人吧?看大家的穿着打扮周遭房屋摆设,她猜测这里类似中国古代封建社会。如果真是那样女人基本没有婚嫁自由,既然她嫁了有那么大好处,她不嫁说不定还要赔上另一个女人的命,她何苦瞎折腾? 于是苏明贞很郑重地说道:“娘,我死了一回忽然想明白了,我愿意嫁过去,您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的。” 这时房门外边有仆妇来报,说是赵家接新娘的花轿已经进了门,让三小姐抓紧收拾上轿,别误了吉时。 王氏来不及与女儿多说几句,就赶紧召唤丫鬟婆子为女儿补妆,头脸脖子重施了厚厚的粉遮掩刚刚上吊勒出来的瘀痕。 苏明贞乖乖配合,不言不语,其实蛮享受古代婚礼前的打扮过程,她曾经幻想过将来自己结婚的时候也拍一场古装婚纱,现在终于梦想成了真。 王氏看着女儿迷离的神情莫名心痛。她的女儿是苏家所有姐妹里最出色的一个,厨艺女红样样拿手,能写会算,十三岁就帮着她管理家族账目,是当家内务的好手,凭这几点提亲的人早就踏破了门槛。然而老爷总想着用这最出色的女儿换到更大的利益,铺平官场的路,选来选去使足了手段,终于攀上了安国公赵家,与赵三公子订了亲。 说起安国公赵家。在大周境内可谓是家喻户晓地名门世家。赵家近百年从科举入仕先后出了两位宰相。 第一位宰相赵敏恩告老还乡之时。先帝赐其在原籍幽州按京中相府形制修建祖宅。这就是幽州赵氏大宅地雏形。第二位宰相赵元康是第一位宰相地嫡子。娶得娴淑公主为妻。十八岁入仕。四十岁告老。携妻回到幽州。先帝念其在任时政绩卓越。加封安国公。允其扩建祖宅。子嗣香烟不断。就可永世袭爵。享用国公宅第供奉。 赵元康与娴淑公主地两个儿子曾因平定了齐王叛乱立下大功。为世人称颂敬仰。延续了赵家地辉煌。可是到了赵元康孙子这辈。尤其是赵家这位三公子。众人皆为其扼腕叹息。 苏明贞此刻还不晓得个中缘由。只想先应付了婚礼。再慢慢适应新地环境。了解周遭人事典故。 苏明贞在与母亲王氏告别地时候。私下里轻声道:“娘。我刚在鬼门关打了转。许多旧事都记不清了。随嫁地人里可有能提点帮衬女儿地?” 王氏抹着眼泪说道:“你陪嫁地两个丫鬟辛芹、辛蔚。还有媳妇子张嬷嬷都是可信忠厚地人。娘会叮嘱她们照顾你地。若有什么紧急地事情。就打发张嬷嬷地男人苏固回家里报信。” 看到王氏与女儿拉着手不放,来接新娘的喜婆不敢再耽搁,左右来劝。苏明贞知道此刻不便长聊,只好压下心头疑惑,被丫鬟搀扶着上了花轿。 临出门之前,王氏果然又将陪嫁的两个丫鬟并两房家人仔细叮嘱了一遍,让他们决不能提小姐刚才上吊的事情,又说小姐大难不死已经是福,但脑子或许有不清楚的地方,请他们多帮衬。 接新娘的队伍离开苏府,浩浩荡荡穿街过巷,吹吹打打锣鼓声声好不热闹。 幽州城里的百姓知道是安国公家的三少爷娶妻,俱都出门来看,人人喜气洋洋津津乐道。 百年来赵家经过几代人努力经营,在幽州城内声望颇高,赵三少爷体弱多病还有些呆傻,可他的父亲赵梦舟是八年前平定齐王叛乱的大功臣,死后得天子亲自吊唁,上至朝臣百官,下至布衣平民都当赵梦舟是大英雄万分敬仰,连带着大英雄的儿子赵思瑢也无人敢轻视。更有传言,赵思瑢本来是健康聪明,都因齐王叛乱那场大变故,才落了病根。无论传言是否属实,这让赵思瑢获得了不少尊重和同情。 当然尊重是一方面,愿意将好端端的女儿嫁给赵三少爷为妻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几年虽然有人到安国公府上为三少爷提亲,不过要么是平民富户小家碧玉,要么是大家族里的庶出女儿,正经门当户对才貌双全的嫡出小姐寥寥无几。 娴淑公主倒也不急,她岂能委屈自己的嫡亲孙子娶个门不当户不对才貌有缺的妻子?所以她挑了又挑,反复好几次,才选定了苏明贞。 苏明贞的父亲苏道暄出身南方没落世家,但是以真才实学从科举取仕,在翰林院供职。他为官十五载,稳步升迁,现在已是五品,论资历升任四品也足够。苏道暄虽然没有太大建树却也没有劣迹,风评良好兢兢业业。他的长子苏明哲、次子苏明理也都进学为官,子女皆与大族联姻,家世清清白白正是蒸蒸日上之时。 苏明贞是苏道暄正房嫡出的女儿,今年刚满十六岁,才貌双全,恪守女德,是姐妹里最出挑的一个。别家几位小姐要么出身要么容貌或才能都略有欠缺,与苏明贞一比顿时逊色许多。娴淑公主盘算着,也只有苏明贞这样的大家闺秀才配得上思瑢,再加上几番考察,觉得苏道暄此人聪明圆滑很会用心做事,能得这样的亲家将来必是锦上添花。就算赵思瑢一辈子呆傻,有了妻家那边一并照应维护,定然不会吃亏。 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方尊长达成共识,小辈们只有听话行事。赵苏两家终于订了亲,过了礼,挑了良辰吉日,赵家依约从苏家接来新娘。 因新郎官赵思瑢体弱不便骑马,赵家是打发了体面的大管家赵德才率队来接。礼法有讲究,女儿出嫁爹娘都不能跟随相送,苏家托了同族旁支的亲戚跟着迎亲的队伍过到赵家,参加婚宴。赵家有身份的人俱都在国公府内外相候,做了十足的排场。 第二章 大宅子 苏明贞凤冠霞帔蒙了盖头坐在轿子里,颠了半天,苦不堪言。轿厢内密不透风,她偷偷挑开盖头,四下张望只见一片大红,本想趁机参观一下古时街上的风景,看来已是无望。 苏明贞从书上看过封建时期的描写,夫家若是豪门大户,女人嫁进去再想随随便便出门闲逛,机会是少之又少的。俗语有云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国公府邸,苏明贞失望地放下盖头,打算趁早息了不切实际的念头,养精蓄锐,顺便筹划一下将来的日子该如何过。 苏明贞安慰自己,至少是嫁掉了,似乎将来生活还能衣食无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但愿夫君好应付,家人易相处,那样的话让她一辈子窝在豪门当米虫也不是不可以。 喜婆并随侍的两个丫鬟都是尽职尽责的人,花轿抬进国公府,接下来一系列礼仪,都有她们张罗指点,苏明贞只用按照她们说的一一去做,蒙着盖头被牵着走就万事大吉。 整个婚礼仪式,苏明贞只能看到自己脚下巴掌大一块地。从下轿,穿过重重大门,到婚礼喜堂,她偷偷估算走了不下一二百米,这赵家果然是豪门大户。苏明贞很庆幸这个时代女人还不流行裹小脚,否则单只走这一趟,换成个孱弱少女罩着一身沉重礼服,肯定吃不消。 不过头上的凤冠分量十足,真材实料黄金珠宝,经路上轿子颠簸,到现在苏明贞顶了快一个时辰,脖子酸痛难耐。她暗自寻思,不亲身体会不知道古代婚礼的豪华气派都是繁冗堆砌,其实当新娘竟是纯体力活。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苏明贞在喜堂上打了个转,只看见了与她对拜的新郎的一双鞋子,就又被人引着送去了洞房。苏明贞注意到洞房所在与喜堂并不是一处院子,从喜堂出来经过一条夹道,跨入另一座院子,绕过一道影壁,路过一方池塘,穿厅转了一下,这才折入正房。 一路出入都有下人们排列在两旁,大声恭贺着吉祥的话,直到进入正房,转入卧室内,新娘在喜床上坐定,四下才渐渐安静。 新房之内有两位媳妇子并四个丫鬟陪着,其中一名媳妇子和两个丫鬟是苏家陪嫁。 苏明贞静静坐在床上不敢乱动,其实脖子酸痛,很想斜倚歪靠或是撩开盖头透透气。但是她知道古时婚礼有讲究,新娘子的盖头要等新郎亲自掀开否则视为不吉利,自己最好不要乱动,尽量维持仪容。于是她一再告诫自己先忍一忍,别让人挑了错处,就当是去美容院烫头发,吃得一时苦,给婆家留下个好印象,将来日子才好混。 苏家陪嫁地张嬷嬷是圆滑精明地人。三言两语一番客套已经与赵家地几个下人们搞好了关系。张嬷嬷怕自家小姐干坐着胡思乱想。就与一旁地媳妇子随意闲聊。为小姐解闷。 “大贵嫂子。你可别笑话我没见过世面。国公府里真地好大啊。从进了大门。到二门落了轿。走到喜堂。就经过好几重院子。这会儿又将新娘送到这院子里。绕来绕去。都将我绕晕了。”张嬷嬷感叹了一句。 大贵嫂子是个随和健谈地人。听张嬷嬷言语客气流露羡慕地样子。她身为国公府里地家生子自觉面上有光。笑着答道:“咱们这国公府占了幽州城里近百亩地。你们今天瞧见地只是很小一部分。” 张嬷嬷惊讶道:“啊。只是一小部分?” “我可不是吹牛。改日咱们伴着三少奶奶一起逛逛。光是后边大花园没一整天都走不下来呢。前面三路正宅院子套院子。若是新来地没人带着准要走迷糊。”大贵嫂子答道。“三少爷是嫡亲少爷。娶正妻走中路开大门。在荣恩殿内设喜堂。若是庶出旁支地少爷就没这么大排场了。刚才你们进了大门。又进仪门和内仪门。经两重院子才到荣恩殿。婚礼宴席都摆在中路那边头几进院子里。而三少爷住在府内西路第一进主仆套院。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处地院子。新房自然是设在这院子地正房内。中路那些个院子只有逢年过节婚丧礼庆才会用。平时空着打扫维护。其实光是东西两路随便一处主仆套院。就顶得上寻常富户一座宅子大小呢。” “我算是开了眼了。”张嬷嬷羡慕不已。又问道。“那我们这些陪嫁今后安置在哪里?” 大贵嫂子大方介绍道:“如何安置的事情一会儿等二管家会来交代。不过听说惯例是已成婚的家人在后面仆人院子能分到专门的住房,而三少***贴身丫鬟可以留在这院子里方便服侍。比方我和我男人都是家生子,成婚后生了一个儿子,就在后边仆人九号院里分了两间房,白日到这院子里上工,晚上回去就能和家人团员过过小日子。” “仆人院子都排到第九号了?”张嬷嬷难以置信道,“咱们国公府上有多少家人?” “仆人院何止九个。已婚和单身的大大小小将近二十来个院子,单是有独立住房的管家就有二百多人,这还不算分到主子身边的小厮丫鬟和府内的看家护院。” 张嬷嬷与大贵嫂子的对话让苏明贞听得一愣一愣的。按照大贵嫂子的描述,整个国公府的规模与红楼梦里的宁荣两府有的一拼,真乃名副其实仆从如云的豪门大户。 就三少爷现在居住的这处院子,用步子来衡量,少说占了两三亩地,折合成现代人的标准,基本就相当于建筑面积一两千平米配花园的超级奢华大别墅,而这仅仅是国公府的一小部分。光是用脑子想想这个概念,苏明贞就觉得有些眩晕。 张嬷嬷探问着国公府里的大致情况,大贵嫂子也时不时打听三少***一些喜好。 大贵嫂子问道:“张嬷嬷,咱们少奶奶平日里喜欢做什么?三少爷虽然说身体不大好,但是性情活泼好动,一有精神就喜欢让人陪着玩耍。” 张嬷嬷有些心虚地答道:“少奶奶在娘家的时候喜静,常在房内做做女红,偶尔帮着夫人算算账目。不过小姐一向恪守女德,懂得以夫为天的道理,定会遵从国公府的规矩和三少爷的意愿,侍奉长辈夫唱妇随恩爱白头。” 张嬷嬷这番话一方面是对赵府的家人表态增强好感度,一方面是暗中提醒苏明贞。她知道自家小姐的委屈,赵家虽然是豪门贵族,可三少爷病弱呆傻人尽皆知,样样出色的小姐嫁给三少爷,说出来是苏家高攀,实际大家心知肚明是赵家占了大便宜。然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出嫁以夫为天是古训大道理,她只希望赵家能真心待小姐好,小姐也能尽快适应新环境,想开一些安分过日子。 苏明贞听得出来张嬷嬷的弦外之音,她其实也没有太多念想。她不聪明但有自知之明,她一无雄心壮志,二无绝世奇才,琴棋书画不懂,厨艺女红勉强能充数,最适合安分当个米虫居家过日子。因此她现在思考的是尽快适应环境,与人处好关系,在国公府内站稳脚跟。至于呆傻的丈夫,她倒是没有太多的顾虑,毕竟她觉得傻男人更容易哄骗,自己只要有耐心和良心,夫妻和睦应该不难。 第三章 新媳妇 接下来这两人又聊了聊仆人间闲七杂八的事情,大户人家里都有规矩,仆人一般是不会当面议论主人的是**故,所以就算大贵嫂子热心,张嬷嬷有心,聊天的话题多半还是停留在比较无关紧要的层次。 苏明贞原本想从大贵嫂子那里先听听府里主子们的人际关系,提前打好预防针,结果只能通过自己推测分析了解到很有限的信息。 国公府内的老夫人贵为公主,无疑是最有威信最受尊重的,众人都以老祖宗相称,在苏明贞看来,老夫人的身份地位堪比红楼梦中的贾母。 老夫人乃大周最著名的大将军杨建功的嫡孙女,杨家唯一仅存的血脉。 当年杨建功率领兄弟并五个儿子驻防北疆,屡次抗击靺鞨部进犯,叱咤沙场血染征袍,声名远播,杀得靺鞨人只要一看到杨字大旗,皆望风而逃。如是经年,靺鞨部不得不彻底投降,向大周称臣纳贡。杨家却也精英凋零,男丁子嗣几乎全都战死沙场,仅嫡子出征前匆匆成婚,夫人刘氏受孕,生下一名女婴。女婴出世后不久,刘氏即病死。 先帝不忍见杨家一门忠烈仅存的一点骨血孤苦无依,就将这女婴收为养女,接入宫中,交给其姑姑静妃杨氏照看。 娴淑公主杨氏,虽为先帝养女,实际上享受的是嫡公主的待遇。她从小端庄聪敏,容貌举止谈吐气度比正牌的公主们有过之而无不及,颇受先皇宠爱。她十六岁出嫁之时,被赐名“娴淑”,婚礼排场隆重堪比先帝嫡公主。 市井流传了一种说法,其实安国公赵元康的建树比他的父亲赵敏恩任宰相之时并无十分突出之处,他能获封国公,皆因娶了娴淑公主之故。 那时迎娶娴淑公主的赵元康刚刚入朝为官,还不曾出任要职,婚礼之后,才于仕途平步青云,直至其父告老,顺利接任宰相。 赵元康四十岁卸任后,又过了十年,于幽州祖宅内无疾而终,享年五十岁,他一生只娶了娴淑公主一人,不曾纳妾也无外室,专情不二。 老夫人生有一女两男,除了女儿健在,两个儿子都相继去世。 目前大家嘴里称呼地三少爷。是老夫人孙子这辈人。与三少爷同辈地一共四位少爷。另外还有一位嫡小姐并两位庶出小姐。当下顶着国公世子头衔地是八年前过继到赵家地二少爷。 目前内宅当家地是大少爷与四少爷地嫡母二夫人李氏。李氏地丈夫是老夫人地次子。也是上一任安国公。 二夫人李氏自己没有儿子。大少爷和四少爷都是妾生地庶子。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国公府内亦不例外。李氏地丈夫虽然曾为国公。那是因为老夫人地长子推辞爵位。依次顺延承袭。所以按礼法。下一任国公当由长房嫡孙继承。这里所指地长房嫡子嫡孙正是三少爷赵思瑢。 从下人们地一些言谈作为。苏明贞大胆猜测。李氏是不愿意见自己这房庶出地儿子们占了便宜。所以立场坚定地站在老夫人这一边。支持由长房地少爷继承国公爵位。但是李氏没有抱太大希望在体弱多病呆傻地三少爷身上。她暗中与暂时顶了世子头衔地二少爷往来密切。估计是要力挺二少爷继承家业。 大家族里勾心斗角地事情。苏明贞虽然只是从小说里看到过。但比一张白纸总是强一些地。她暗中琢磨。自己若想踏踏实实过米虫日子。完全超然世外基本不可能。势必要提前站好队伍。千万不能太贪心。一不留神成了别人争权夺势地垫脚石或牺牲品。好在自己地夫君赵三少爷病弱呆傻。至少按正常逻辑表面上对别地兄弟应该不具威胁性。只要自己能安分守己不招惹是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国公府内营造出自己地一方小天地不算太难。 将来究竟是顺着老夫人还是迎合李氏。又或者完全中立。那要等明日拜见长辈地时候。苏明贞才能趁机评估一下。结果也会因人而异。苏明贞穿越前在社会上打拼多年。深切地体会到选对领导站好队地重要性。个人能力突出而优秀地领导。未必能给下属成员带来具体地实惠。甚至会给下属带来巨大地压力;反之或许能力平平但有责任感有担当又平易近人地领导。更懂得分享和凝聚。能让下属安心踏实。 苏明贞不求做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在她眼里世家大宅的内务或许与一家中小型企业的经营运转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是压力相对小许多。再怎么说国公府世受皇恩,至今荣宠不断,只要不犯政治错误,男丁香烟可继,主子们吃喝生活几辈子都不必发愁。苏明贞觉得在封建社会身为女性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在外奔波打拼是男人的职责,女人不必太操心。 苏明贞听着下人们闲聊,自己又想着心事,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婚礼仪式在下午,婚宴直到晚间。入夜掌灯后,中路几进院子的喧闹声渐渐变小,有仆人通报,说是三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宾客那边全交由二少爷帮忙照应。 因为三少爷赵思瑢体弱,医生叮嘱不宜饮酒,所以他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多数都由二少爷等人挡下。是以等他回转到自己的院子,身上酒气并不重,精神还不错。 赵思瑢一跨入自己的院子大门,就揪住下人问道:“我的娘子在哪里?” 苏明贞听得三少爷的声音已经是**,颇有磁性,不过语气却似小孩子,天真可爱。 院子里的下人们早已习惯三少爷的性情,哄着他进了正房西厢。 “你们都出去吧,奶奶和二哥都教过我该做什么,不用你们伺候了。”赵思瑢兴致勃勃地说道,“二哥说我娶了媳妇就是大人了,以后娘子会照顾我的。” 无关紧要的下人们都依言退去,大贵嫂子还是不太放心,将新郎用来掀盖头的一柄玉如意递到赵思瑢手中,嘱咐道:“三少爷,一会儿您用这玉如意掀盖头,与三少奶奶喝交杯酒,再入喜帐休息。” “我记得这些,二哥娶媳妇的时候我还在墙根地下偷偷看过,错不了,你放心吧。”赵思瑢自信满满地回答。 苏明贞觉得赵思瑢说话虽然有些孩子气,不过比她想象中的呆傻要好上许多。她之前听下人们聊天晓得八年前赵思瑢经过一场变故才成了现在这种样子,她猜测或许是当时赵思瑢受了大惊吓刺激心智停顿,并非先天的呆傻。这让苏明贞的心头燃起了更多的希望。 下人们陆续退出新房,只留了两个媳妇子候在门口。 第四章 哄孩子 赵思瑢拿着玉如意慢慢靠近喜床。 苏明贞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在加速,害怕与期许的念头交织,让她忘记了脖子的酸痛,整个人情绪开始激动起来。虽然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但谁不希望一生相守相伴的是互相都能看着顺眼的人呢? 苏明贞对男人的外表要求不是很高,她怕的是自己不是赵思瑢喜欢的女子类型。 事实证明苏明贞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赵思瑢虽然心智不足,但基本审美与这个时代的男人没有太大差异。苏明贞在他眼里绝对是大美人。 苏明贞从赵思瑢痴痴发愣满脸笑容的表情判断,自己外表这一关应该是过了。而赵思瑢的长相虽然不是能让苏明贞一见钟情发花痴的类型,但也生得浓眉大眼俊朗不俗。他这样的容貌和身材,放在现代当偶像明星绰绰有余。只不过因为他心智有缺,整个人的孩子气与略显成熟的外表不太和谐,让人有种怪怪的感觉。 “奶奶果然没有骗我,我的娘子是个大美人。”赵思瑢望着苏明贞一个劲儿的傻笑,就好像是小孩子忽然得了什么宝贝,再顾不上其他兴奋不已的样子。 苏明贞此时却在想,应该抓紧时间哄着赵思瑢喝了交杯酒,赶紧结束婚礼仪式,她才能摘了凤冠解了外衣躺床上睡觉。 于是苏明贞微微一笑,温柔说道:“夫君,请与为妻共饮交杯酒。” “嗯。”赵思瑢点点头,眼睛片刻不离苏明贞,由着她主动拉起他的手,走到桌子边,斟满交杯酒。 许是顾及到赵思瑢的身体,这交杯酒的度数非常浅淡。不过就算如此,赵思瑢饮酒后略显苍白的俊脸上也浮现红晕,相比之下苏明贞反而清醒冷静。 赵思瑢有些晕乎乎喜滋滋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神秘说道:“娘子,你饿了吧?雪晴说新娘子从早上就开始妆扮,离家前不敢多吃,等到晚上定然会饿的。这是我平日最爱吃的点心,比房内放的这些都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苏明贞地心头涌起一丝感动。看来赵思瑢心地不错。就算是别人教地。他能依样去做就证明是乖孩子。苏明贞确实觉得有些饥饿。估计是这身体地正主早先对婚事不满无心用餐。她高兴地接过赵思瑢地点心。尝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于是也不顾形象大口大口全吞入肚中。 赵思瑢见苏明贞那么喜欢他地点心。他立刻有了被认可地成就感。傻笑着说道:“娘子。你若喜欢。我再去拿两块。” 苏明贞地这个身体饭量并不大。吃了这些点心已经感觉饱了。就推辞道:“我娘说好吃地东西不能多吃。否则对身体不好地。” “这话雪晴也说过。” 赵思瑢第二次提起雪晴这个人。语气神态似乎是很信任地样子。苏明贞不免好奇道:“夫君。你说地雪晴是什么人?听名字好像是女子。” 赵思瑢认真解释道:“雪晴是我地管家。明天你就能见到他了。他可聪明了。人也特别好。” 以孩童的心智去评价别人,在苏明贞看来可信度并不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既然那个叫雪晴的人是府里的管家,多半是因为他会哄孩子相对体贴细致,才受到赵思瑢的喜爱。所以苏明贞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叉开话题说道:“夫君,咱们一起玩游戏好么?” 一听玩游戏,赵思瑢果然不再说雪晴的事情,好奇道:“娘子也爱玩游戏?” 苏明贞笑道:“是啊。来,咱们床上褥子被子里藏了许多宝贝,咱们比比看谁捡的多。” 苏明贞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刚才坐床上的时候,苏明贞就发现被褥内夹带着“枣、生、桂、子”等吉利物,不将这些东西捡出来,睡觉定然不舒服。喜床很大,若是让她一个人来捡她可不干,还不如哄着赵思瑢一起帮忙。再有一点私心就是,苏明贞并不打算跟一个刚刚见面的人为男女之事,哪怕他们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她注意到赵思瑢体弱,折腾一整天,喝了酒再捡干净被褥里的东西,估计他就没什么体力再做别的事情了。 赵思瑢哪知道苏明贞的盘算?他虽然有些力不从心,但是酒精刺激和苏明贞温柔言语都让他忘了身体的不适,抢先一步上床开始翻找“宝藏”。 苏明贞并不着急,先自行卸去了头上沉重的凤冠,脱了霞帔,只留中衣,方便活动。按古人的观念,她这种叫衣冠不整,可是以现代人的认知,女人穿着泳衣与陌生男人面对面都没有什么好尴尬的,更何况这层层衣物裹着,名义上赵思瑢还是她丈夫。所以苏明贞并没有太多的心里障碍,她基本上将赵思瑢当成小男孩一样看待。 赵思瑢身上还穿着新郎官的行头,在床上翻找了几下,帽子就歪到一边,衣服也开始散乱。他觉得碍事,不等苏明贞说话,就自己摘了帽子脱了外袍丢在一旁。 苏明贞是爱干净整洁的,见不得眼前杂乱,就顺手将赵思瑢丢开的衣物和自己的衣服叠放整齐,收在箱柜之上。 候在门外的大贵嫂子,原是受了老夫人交代,特意来盯着,暗中考察苏明贞的品行。先前苏明贞一直端坐在喜床上不言不语,安静乖巧,已经得了大贵嫂子的好感。现在隔着窗户纸看房内的动静又听三少爷与她对话的只言片语,都显示出苏明贞聪慧镇定有耐心的一面。 等着一对新人饮了交杯酒,俱都脱了衣物,爬到床上,大贵嫂子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口里念念有词道:“菩萨保佑,三少奶奶温柔懂事,真是咱们少爷的良配,希望他们能早生贵子和和美美一辈子。” 张嬷嬷却有些心酸。自从订亲之后,她受夫人之托,曾经专门教导小姐妇人服侍夫君的基本礼数和常识。那时小姐闷闷不乐,多有敷衍抵触的情绪,几次泪流满面倾诉委屈苦楚。所以小姐之前上吊寻死,张嬷嬷并不觉得奇怪。只是现在小姐仿佛换了一个人,谁又晓得她心中是否早已绝望,此番作为不过是替娘家父兄着想,生生改了性子强颜欢笑。 房间内苏明贞趴在赵思瑢身旁,哄着他帮忙捡东西,两人一起比赛,做事的效率非常高。不过这一番折腾下来,连苏明贞自己都累得不想动,赵思瑢更是气喘吁吁瘫软在一旁。 苏明贞说道:“夫君捡的最多,为妻甘拜下风。只是好累啊,咱们何时就寝?” 赵思瑢得了夸赞再累也不觉得累,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凑到苏明贞身旁,说道:“娘子累了?我也好累啊。可是二哥说,咱们睡觉前还要做件很重要的事情。” 苏明贞心中一颤,难道赵思瑢是想与她全夫妻之礼?虽然这身体本来不是她的,赵思瑢又是她的丈夫,但是脑子想嘴里说和真的付出行动,差距还是蛮大的。苏明贞不由自主脸上一红,探问道:“夫君,咱们还要做什么?” 赵思瑢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些疑惑地回答:“二哥教我的时候,我就没太听懂,不过应该错不到哪去。” “二少爷教了你什么?” 赵思瑢见苏明贞不清楚,而自己多少还知道一些,立刻得意道:“难道你娘没教过你么?二哥说那事情要放下床帘幔帐才能做。” 苏明贞听到这里就不敢再问,满脑子已经充斥着**话题,怕接下来更是限制级了。她迟疑了一下,权衡是牺牲色相换来安稳的米虫生活,还是小小抗争一下满足所谓对神圣爱情的幻想,终于决定还是接受现实,听天由命。于是她最后看了一眼燃得正旺的一对喜烛,铺开被褥,放下了床帘幔帐,将外界隔绝。 第五章 喝药难 赵思瑢当下的心情比苏明贞更紧张,他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解开自己的里衣扣子,将一张俊脸凑向苏明贞。 苏明贞顺势躺了下去,女性本能促使她的反应是闭上双眼。 滚烫的唇印上她的唇,她以为他会进一步深入,结果她发现他只是很认真地贴着,他的手甚至都没有沾她的身。 短暂的青涩的唇碰唇亲吻之后,赵思瑢就在她身旁躺下,显然是筋疲力尽,他含含糊糊说道:“二哥说每天睡觉前都要亲一下娘子,这是夫君的职责之一。” 苏明贞正待要继续问些什么,却发现赵思瑞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她哭笑不得,看来他还真是个小孩子,虽然身体已经有**的样子,但心性使然,他应该还不懂得男欢女爱的正确方法。她一面轻手轻脚为他盖好被子,一面自己散了头发占了大床的另一边躺好。 两人都是困乏,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早有丫鬟仆妇在门口备下洗漱用品随时等候传唤。 苏明贞的体质比赵思瑢好,天亮就已经醒了,听得外间有了动静,就自己下了床。她将头发简单挽了一下,披了件外衣,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将分隔里外间的门开了一道缝,见有四个丫鬟已经在门外。其中两个是她带来的陪嫁辛芹辛蔚。四人都是恭恭敬敬的样子。 苏明贞定了定神,开口问道:“三少爷一般何时起身?新媳妇要向长辈敬早茶,安排在何时?” 赵家的丫鬟恭敬地答道:“回三少奶奶,少爷因每日需按时服药都会早起,奴婢估摸着再有一刻,少爷若是还没自行起身,就该叫醒他了。老祖宗早有交代,等少爷用了早上的药,再去请安不迟。” 苏明贞心想自己沾了赵思瑢的光,看样子还能再歇一刻半刻。赵家老祖宗对嫡亲的孙子疼爱万分,最好能爱屋及乌,她这刚进门的孙媳妇也就好混日子了。 苏明贞怕自己提前梳妆会打扰到赵思瑢休息。就又返回里间。在桌边地椅子上静坐倚靠。 昨晚那对红烛已经燃烬。旧时有讲究。一对红烛象征夫妻双方。若哪一根中途灭了。就预示着相应那人会先去一步。而这对红烛都是燃到了底。现在已经看不出先后。看来命中注定他们将一起白头偕老么? 苏明贞幽幽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调整自己地心态。 她不是没有过忐忑。她真地能安心在这深宅大院内守着呆傻地夫君过一辈子么?可她实在没有出色地技能。也没勇气做所谓大事。她地这具身体除了出身容貌可取以外。不会武功没有特异功能。彻底弱女子一个。若想活地舒服。最简单地办法就是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甘于平凡过日子。 想想那些穿去荒山野岭。或者遇人不淑地前辈们。也许能有奇遇在未来干出大事业。但过程往往曲折遭遇更多危险苦难。这世上从没有白来地好处。得了长必有所短。没付出永远不可能收获。她目前地起点已经不错了。至少不用为性命和衣食担忧。她不该再有贪心。 思前想后更加确认自己地目标。苏明贞踏实了许多。她现在要做地是扮演好大家闺秀。尽快适应豪门生活。等站稳脚跟之后。如果仍有余力。她再凭着有限地知识可以尝试着帮忙促进赵思瑢地康复。 苏明贞穿越前是快奔三的人,情感屡遭失败,闯荡社会也难免会遇到大大小小的挫折。她早就被磨平了棱角,失了热血冲动。她一个人飞得累了,心倦了,既然来到这里已经顶替了苏家小姐与赵三少爷成了婚,她还不如借机歇一歇,做个轻闲富贵大米虫。 也许将来会有人嘲笑她胸无大志,简直浪费了现代的知识背景,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每种生活方式都有其乐趣,关键是身处其中能否懂得欣赏当下的幸福。 她最想嫁人的时候,穿成为了豪门媳妇,庭院深深封建礼教束缚,夫君呆傻不解风情这都不是大问题。她比这个时代的妇女有更多的见识,精神生活能相对充实,拥有一颗自由的心。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经营付出,就会收获快乐和幸福。 赵思瑢每天早上都要定时吃药,常年累月下来,到了某个固定的时辰,身体一般都会自动清醒过来。但是昨日娶亲前前后后体力消耗比往常大,他人虽睡不着了,却还是想再躺躺。 苏明贞看赵思瑢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想赖床,便问他:“夫君,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赵思瑢一听娘子也不催他起床,又想到早上的药最苦最难喝,就真地赖着不起,还认真叮嘱道:“一会儿下人们若来问,你就说我想再躺躺。” 苏明贞嘴上依着她,心中却怕耽误喝药,就问道:“躺是可以,不过早上听丫鬟们说夫君要定时吃药,不如叫她们送药进来?” 赵思瑢想赖床,身上累是一方面,更怕的还是早上那一碗汤药。他央求道:“娘子,我最不想喝药了,你快来躺我身边,咱们都不起床,丫鬟们就不敢进来了。” 苏明贞哭笑不得,难道他们两人还能睡上一天?看来吃不吃药的事情不能由着赵思瑢。她耐着性子哄劝道:“夫君,药是不是很苦?” 赵思瑢点点头:“嗯,特别苦。虽然喝完了有蜜饯吃,但是喝的时候很不舒服。” 苏明贞说道:“我听娘说,只有小孩子才怕吃药,夫君都是大人了,怎会怕这些?” 赵思瑢茫然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娘子你用激将法对不对?雪晴以前哄我吃药的时候也这么说。但是那药实在太难吃了,你若是尝过也肯定不想再吃的。” 苏明贞不敢说大话讲自己不怕喝汤药,古时的药剂原汁原味,比现在用水冲淡偷工减料的成品汤药浓烈许多。但是若自己也怕了,不是让小孩子笑话么?她不服气道:“要不然让丫鬟将药端进来,我先尝尝看。若真是很难喝,我就帮着你说话,喝不喝都依你。” 赵思瑢全然没有意识到,苏明贞的提议至少是将药先送了进来摆在面前,那时喝不喝就由不得他了。他反而觉得苏明贞很讲道理,让她尝尝那药有多苦,她才会相信他不是胆小懦弱。于是他说道:“好吧,让她们给你盛一点尝尝。若你也觉得难喝,一定要帮我,咱们去求奶奶省了这顿药或者换新药方。记得以前吃的药没有这么苦,最近这两年越发难耐。” 得到赵思瑢同意,苏明贞叫了丫鬟进屋。 苏明贞想或许将来的生活就会是如此平淡,她顶着嫡少***名号,做的不过是照顾小孩的高级保姆活计。但她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料到,接下来她会遇见一个让她怦然心动,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人。 第六章 初相见 赵家一个丫鬟捧着给三少爷的洗漱用品,另一个丫鬟则端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药盅、空碗和一小盘蜜饯,大大方方进了正房。(.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跟在赵家那两个丫鬟后边的是苏明贞的陪嫁丫鬟辛芹、辛蔚。她们进房后走上前一步,为苏明贞穿衣,服侍她洗脸梳妆。 端药的赵家丫鬟毕恭毕敬请示道:“少爷,您是先喝药还是先洗漱?” 赵思瑢缩在被子里说道:“刚才娘子说要尝尝我喝的药是不是特别苦,秋月,你先给她盛一勺。我可没骗她,真的很难喝。” 药盅是盖着的,不过苏明贞凑近了就能明显闻到一股苦味窜出来。她心中打鼓,看来这药不是一般苦啊。 端药的丫鬟秋月为难道:“少爷您忘了?大夫说这药女子不宜服用,怎能让少奶奶喝?” 赵思瑢拍了拍脑袋说道:“啊,对了,好像孙大夫说过。这可怎么办?她不尝尝怎知我没骗她?她不帮着我,我岂不是天天都要喝这么苦的药?” 秋月劝道:“少爷,您赶紧喝药吧,若是耽误了时辰影响了药力,奴婢们要挨罚的。” 赵思瑢用被子把头埋起来,耍赖道:“不吃不吃就是不吃。你们就当我还没起来,难道还能绑了我吃药不成?” 另一个丫鬟将洗漱用品放在一旁,上前帮着劝道:“少爷,那咱们先洗了脸穿上衣服再喝药?今天的蜜饯比昨日的更甜,听说老祖宗还特意做了少爷最爱喝的莲子粥,就等着少爷过去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赵思瑢不为所动,缩在被子里不说话。 秋月就央求道:“少奶奶。您帮忙劝劝少爷。每天早上喝药都是这样。但是错过了时辰。大夫说药效就会减弱了。” 苏明贞其实也不知道哄小孩子吃药有什么特殊技巧。她回忆着自己小时候被父母哄着做不喜欢地事情时用地那些招数。三三两两使出来。结果发现赵思瑢多半是常被人哄。就算是小孩心智次数多了也不会再上当。 如是又折腾了一会儿。秋月焦急道:“少奶奶。时辰已经过了。要不奴婢去将雪晴叫过来。以前他最有办法哄着少爷吃药了。” 苏明贞心想既然有能人。怎么不早说? 另一个丫鬟却说道:“秋月。咱府里规矩。少爷娶亲后。管家们都不能随意出入内院。” 秋月说道:“春花姐。可是少爷不吃药。咱们都担待不起。” 春花像是比秋月有主见的样子,她权衡了一下利害关系,开口恳求道:“少奶奶,要不您发个话,将雪晴叫入内院服侍少爷吃药。” 封建思想害人不浅啊,苏明贞明白所谓男女避嫌等等古训,但是大家现在都穿的衣冠楚楚,有什么见不得人?于是她点头道:“好,叫雪晴进来吧。” 辛芹、辛蔚从小是服侍在苏明贞身边的,晓得小姐一向面皮薄,在苏家的时候从来不与父兄以外的男子说话,便是核对账目的时候也避开府里的管家们。新婚大喜,新娘子们都怕羞,一般不愿有陌生男子在场,怎的今日小姐为了夫君转了性子?不过这两人年岁还小,才十三四,到底经的世面不多,琢磨着小姐出嫁后万事该以小姐的丈夫为重,小姐既然都发话了,她们跟着服侍周到就好。 于是这两人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三两下就将苏明贞从头到脚收拾利落,换上了居家的常服,头脸妆扮也不含糊。 苏明贞对古代女子如何穿衣打扮并不熟悉,幸好辛芹和辛蔚是个中老手。她只用自己对着模糊的铜镜子大略看看。妆扮好的形象还算是符合她的审美,是偏素雅的风格,比较容易接受,而且顶在头上的珠花比昨天沉重凤冠轻松不少,她非常知足。 自从苏明贞发话,秋月就出门去叫雪晴,不一会儿回转过来,她先进了里间请示道:“少爷、少奶奶,可否让雪晴进来伺候?” 赵思瑢是男子,衣衫不整赖在床上倒也无妨,苏明贞这里则已经穿戴整齐,她便说道:“叫雪晴进来吧。” 听说雪晴要来,赵思瑢已经偷偷将被子掀开一角,眼神里多少透着一些渴望。 等着雪晴入内,规规矩矩向众人施礼问安之后,赵思瑢干脆从被子里露出了整个脑袋,高兴道:“雪晴你来了?你前两天说给我做自己会走的偶人,现在做好了没有?” 苏明贞端坐在桌边椅子上,看起来表情如常,其实自打雪晴一进来,她就仿佛被人一箭射中了心扉,已然魂不守舍。 雪晴的衣衫并不华贵,只是寻常下人的款式,甚至青衫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但这丝毫遮掩不了他俊美的容颜。他入内后并没有抬头四顾,而是恭敬地问了安。他的声音是清越动听的,他举手投足之间的神态温润如玉,整个人的风采气质超凡脱俗,让人明知道他是仆从下人身份,却无法轻贱。 苏明贞在看清雪晴面目的一瞬间,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她不能肯定自己这种反应是不是一见钟情,但她不否认,这个名叫雪晴的青年,绝对是比赵思瑢更容易让她着迷喜欢的类型。 恨不相逢未嫁时,苏明贞此刻终于体会到了这种心情。 当然苏明贞的理智尚在,她明白自己现在是已婚的妇人,脑子里发花痴别让人知道还能安稳过日子,否则封建礼教的大山能将她活活压死。 她的手指缩在袖子里,用指甲掐着自己掌心的肉,以疼痛刺激不断为自己敲警钟。在爱情和面包之间,她早就已经决定先选面包。更何况爱是两情相悦很神圣的事情,她单方面想入非非,再祸害了别人,罪过就大了。 不过女人天生就容易被情感左右,她禁不住在脑子里幻想更美好的东西。 比如雪晴是个深藏不露的穿越人,本事大到无需顾及这个世界的规则,而且又能喜欢上她;再比如雪晴的身份背景大有来历,他本来就与她这个身体的前主有什么情感纠葛,最终两人排除万难双宿**。 她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冲动,因为雪晴的出现,让她觉得未来的日子多了某种精神寄托。如果能时常看到他,让他的眼里心中也能有她一席之地,那该有多好? 在苏明贞天马行空乱想的时候,雪晴的眼里却只有床上的三少爷。他跪靠在床边,柔声说道:“少爷,孙大夫说了这药不能耽搁,坚持喝到年底,少爷的身体就能完全好转,再不用吃药了。” “两年前你就这样说,结果停了以前的药换成现在的药。”赵思瑢赌气道,“现在是不是又哄我,我听说我这病治不好的,一辈子都要喝药。” 雪晴耐着性子说道:“少爷,雪晴陪您一起喝怎样?喝了药吃了饭,雪晴就将那个新做的偶人拿过来陪少爷玩。” 苏明贞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个自己会动的偶人有什么奇特,不过那东西对赵思瑢的吸引力显然比别的要大。 赵思瑢的脸上浮现出动心的表情,不过自作聪明地说道:“雪晴,如果我不喝药,就让你将偶人拿给我,你也不能不答应吧?” 雪晴微笑着点头:“是啊,少爷果然聪明,的确,少爷的命令雪晴都会遵从。” “那我今天就是不喝药了,你现在去将偶人给我拿来玩。等等,你先去对奶奶说,我要换掉现在的药方子。”赵思瑢一本正经说道,“我娶了媳妇就是大人了,奶奶说大人都能自己决断事情。” 苏明贞注意到雪晴的脸上虽然维持着笑容,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无法忽略的伤感。 他明知道少爷的要求太任性,可他还是答允道:“好吧,雪晴这就去老祖宗那里请示。但少爷今天还是先喝了药,要换方子等大夫诊治了再换,少爷该以身体为重。” “不差这一次两次吧?”赵思瑢不以为然道,“你别啰嗦了,快去吧。” 雪晴轻轻叹了一口气,请辞离去。 第七章 家族史 苏明贞这时候还不知道赵思瑢少吃一次药会有多大干系,她觉得应该尊重赵思瑢自己的意愿,所以也没加干涉。不过雪晴告辞离去后,春花和秋月的神情多少都有些担忧。 赵思瑢一向觉得雪晴很能干,他过去提的各种要求雪晴都能满足,这一次应该也可以。想到从今天开始就不会再喝苦药,他心情大好,主动从床上爬起来,让春花秋月服侍着穿好衣装洗漱完毕。 赵思瑢拉起苏明贞的手说道:“娘子,走,咱们去奶奶那里吃早饭。” 春花在一旁解释道:“少奶奶,每天早上各院主子们都会去老祖宗院子里请安。三少爷多数时候都在老祖宗那里用早饭,老祖宗有交待,头一天少奶奶就和少爷一起在那边用餐。不过往后随少爷和少奶奶心意,可以请安回来在咱们院子里摆饭。” 苏明贞对于在哪里吃饭并没有特殊追求。请安敬茶,让长辈们面试一下,她也好借机熟悉大宅子里的各色人物。赵思瑢现在没吃药不也是好端端的么?是药三分毒,少吃一次又如何?是以苏明贞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 苏明贞跟着赵思瑢出了正房,入眼是青砖铺地满园春色。走几步就能看见一方池塘,池边建了精致的厅堂,沿着池边走过,清风扑面心旷神怡。绕过池塘穿过花厅又见一方小池,水清见底,五彩卵石铺就,几尾游鱼悠闲自在。转出影壁,这院子大门是朝东开,跨过门槛就是外边的夹道。 四个丫鬟伴着赵思瑢和苏明贞在夹道里向北走了一会儿,苏明贞暗暗留心记路,数着左手边经过了一处与自家院门类似的大门,右手边经过了一处小门;到了左手边下一处大门的时候,他们才折进院子。 这处院子的格局与三少爷的院子比较类似。不过进门后没有水池,影壁比较靠里,绕过影壁是一方大花池,做了几处精致的盆景,靠南墙根种了几颗大树。 他们没有再往里去到正房,而是在大花池后边的正厅停了下来。 赵思瑢以主人的姿态兴高采烈地对苏明贞介绍道:“娘子,咱们给奶奶请安吃早饭都在这正厅里。快走吧,我都有点饿了。” 正厅门口候着两个丫鬟,见三少爷来了,赶紧挑帘子推门。 苏明贞随着赵思瑢入得房内。偷眼看了一圈。发现俊男美女云集。估计是赵家其余地少爷小姐们。上首端坐着一位白发苍苍地老太太。想必就是三少爷地奶奶。娴淑公主了。 赵思瑢如往常一样。兴冲冲跑到娴淑公主面前。像小孩子一样撒娇道:“奶奶安好。听说今天做了莲子粥?” 娴淑公主慈爱道:“思瑢。你昨日已经成婚。怎么还没有大人地样子?将你媳妇请过来。让奶奶仔细看看。” 赵思瑢听话地将苏明贞拉到奶奶面前。还禁不住炫耀道:“奶奶。我娘子真好看。对不对?” 苏明贞赶紧对着一圈长辈们施礼。郑重向娴淑公主下跪问安。 娴淑公主看得出苏明贞有些紧张。就说道:“不必拘礼。起身吧。就当这是自己家。明贞啊。奶奶知道你是懂事明理地好姑娘。思瑢以后就交托给你照看。凡事你多担待一些。李氏。你为明贞介绍一下自家人。” 坐在娴淑公主下手的一位衣饰华贵的中年夫人应声起身。[.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苏明贞晓得这位就是当家的二夫人李氏,赵思瑢的婶婶,便乖巧地行礼问安。 李氏笑容满面,言语客气,一一为苏明贞介绍了府内的几位主子,顺带还提了提三少爷的病因。 苏明贞的灵魂上辈子活了快三十岁,许多话李氏是拐弯抹角点一下,她也能串在一起琢磨清楚前后关系。她结合着之前听来的一些情况,大致弄清楚了安国公赵家的历史。 老夫人娴淑公主育有一女二子。长女赵梦兰嫁给当今圣上的同胞弟弟睦亲王为妻。睦亲王封地在江南,与幽州远隔千山万水,梦兰出嫁后再不曾归家,只有年节礼赠,书信往来。 娴淑公主的两个儿子是孪生,哥哥名唤梦舟,弟弟名唤梦竹。兄弟两人虽然容貌相近,但性格迥异。 哥哥梦舟生性闲散,好武艺厌诗文,不喜仕途,推辞了国公世子之位,成年后尚未娶妻就离家云游,数载未归。 弟弟梦竹承袭国公爵位,曾赴京中为官。适逢大周历三二八年齐王叛乱,遇刺身亡。赵梦竹为国之忠臣,大丧之时举国哀悼,其兄梦舟仍然不曾公开露面。世人皆道赵梦舟恐怕早就不幸逝世,否则亲弟弟的葬礼总该归家祭奠。 直到平叛成功,当今圣上才公开了鲜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赵梦舟早年离家,是身负圣命易容改名卧底在齐王手下,若无他通风报讯里应外合,平叛军队不可能迅速剿灭齐王一党。可惜最后赵梦舟被小人出卖身份暴露,齐王狗急跳墙将赵梦舟与其妻程氏残忍虐杀。 赵梦舟唯一的儿子就是苏明贞的夫君赵思瑢。赵思瑢父母逢难之时,他也身中剧毒经脉截断几乎成为残废,又因亲眼目睹双亲被齐王折磨惨死,从此心性失常变成呆傻之人。幸得忠义之士相救,带着他侥幸逃回幽州,方能认祖归宗。 二夫人李氏是赵梦竹娶的正妻,梦竹另外还纳了两个妾,院子里养着几个通房丫头,早早就为赵家开枝散叶。 李氏原本头胎生过一个儿子,不幸夭折,后来嫡出只有一个女儿瑞芳。庶出倒有两个儿子。长子思琪,生母是妾曾氏;次子思琮,生母是侧室周氏。李氏与周氏皆出身名门,唯有曾氏本为赵家奴仆家生子,身份卑微,她的儿子思琪虽为梦竹长子,却不如次子思琮得宠。 而今嫡出大小姐瑞芳已年满十五岁,与朝中重臣子弟订亲,只等及笄后出嫁。大少爷思琪十九岁,四少爷思琮十五岁,另有两个年幼的庶出妹妹瑞婴、瑞荷在老祖宗膝下承欢。 与思琪、思琮同辈归属在赵梦舟名下这一支,除了三少爷思瑢还有一位二少爷思霖,现年十八岁,也住在幽州赵氏大宅之内。 思霖原本是已出嫁的梦兰与睦亲王生的第二个儿子,身具皇家血脉。 八年前,齐王叛乱被平定之后,赵梦舟的儿子赵思瑢归家,但身心俱损,随时有性命之忧。娴淑公主顾念长子梦舟那支子嗣单薄,就向大女儿梦兰求来思霖,改名易姓,代为做主过继给已死的梦舟。于是思霖自十岁起就以娴淑公主嫡孙的身份留在了赵家。 思霖的生日比思瑢大一岁比思琪小一岁,名义上是赵梦舟的长子,同辈兄弟排行第二,是为赵家二少爷。 当年赵梦竹是知晓哥哥梦舟离家的真相的,他虽然继承了国公爵位,不过一直表态想将爵位传给哥哥的儿子。但梦舟、梦竹兄弟先后都死于意外,安国公爵位究竟该由他们两人的哪个儿子继承一直是个争议。 赵思瑢初归家的时候病得死去活来,娴淑公主虽然偏袒长子梦舟这唯一的血脉,但是也不敢将世子重任押在他身上。于是她就以孙子们尚年幼为由,只奏请圣上暂时册封思霖为世子,想等这几个孙子们都成年之后,再从中选出最优秀的一个继承国公爵位。 其实娴淑公主是存了几分念想,八年来四处求医问药医治三少爷思瑢的病情,指望自己这正经的嫡亲孙子将来病愈能继承家业。在娴淑公主的观念中,当初梦舟推辞了爵位以身赴险成就赵家卓越功勋,将来由他的嫡子思瑢继承国公爵位才能告慰他在天之灵。 现任世子二少爷赵思霖,已经娶妻,妻子吴氏的父亲是当朝一品大将军。大少爷赵思琪因是庶出,虽为上一任国公长子,不过妻子焦氏的娘家比吴氏就差了一些,父亲仅为五品官员。四少爷赵思琮尚小,还没娶妻。 苏明贞没敢多打量在场的男子,不过匆匆一看之下,赵家这些少爷长得都挺不错。尤其二少爷赵思霖天生一股贵气,锦衣华服趁出斯文俊雅之态,很是引人注目,外表堪称人中龙凤。而二少爷的妻子吴氏冷若冰霜,旁人对苏明贞都点头微笑,只有她看苏明贞的神态里略带矜持高傲之色,说话也稍冷淡。 苏明贞心想自己的家世出身自然比不上吴氏,被吴氏看轻实属常理,她并不计较,反而报以真诚微笑。 第八章 受责罚 娴淑公主看在眼里,对苏明贞宠辱不惊温婉的性情更是喜欢。只不过赵思瑢病弱天真,苏明贞的性子若太柔温和无争,两人关起门来过小日子和睦,大家族之内周旋难保不会吃亏。 娴淑公主最是清楚这几个孙子们的性情。已经顶了世子头衔的思霖虽然嘴上不说但颇有城府,他的妻子吴氏心气儿本就比旁人高,多半是期盼着早日成为国公夫人。 但是经过八年精心治疗休养,赵思瑢的身体和心智已经大有起色,寻常待人接物都没问题,虽说有几分小孩子心性遇事考虑不全,不过有明理懂事的人帮衬,做挂名的国公未尝不可。 娴淑公主一直存着这样的念头,却晓得家里人包括李氏在内都更倾向支持赵思霖继承家业。毕竟二少爷思霖的生母是娴淑公主的长女,二少爷的生父是当今圣上的次子睦亲王,他身上流着皇家和赵家的血,虽然没有十分突出的才能,却出身高贵仪表堂堂又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 娴淑公主心下转着盘算,李氏又将三位小姐介绍了一遍。 同为女眷,苏明贞对三位小姐就看得仔细了一些。 大小姐瑞芳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谈吐举止温柔谦和,二小姐瑞婴和三小姐瑞荷都才十岁上下,因年幼又是庶出,气度不如瑞芳那么自信,话也不敢多说就退在瑞芳身后。 还有几个妾,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李氏轻描淡写带了一下,这就算亲戚们都介绍完毕了。 娴淑公主发话道:“明贞你们也都认识了,各自忙去吧。思瑢和明贞留下陪我,吃吃饭拉拉家常。” 李氏并一众少爷小姐们纷纷告辞离去。 其实平日请安大伙未必是同一个时辰到场,李氏和三位未出阁的小姐经常在请安后会留下来陪着娴淑公主用早饭。如今明贞嫁了过来,三少爷又一直是老祖宗的心头肉,老祖宗只留下他们一起吃饭并不奇怪,足见宠爱。 等着大伙儿离开。丫鬟们开始在正厅饭桌上添茶布菜。 娴淑公主让赵思瑢和苏明贞在自己对面坐了。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思瑢啊。今天早上地药喝了没有?” 赵思瑢四下打量了一圈。没看到雪晴地影子。不安道:“奶奶。雪晴没来过么?我不想喝那么苦地药了。让他来请示奶奶。停了药或换个方子可好?” 娴淑公主沉声说道:“思瑢。雪晴刚才确实来过。不过现在我已经让他去二管家那里领罚了。你怎能这样任性?不吃药对你身体不好。” “啊?”赵思瑢惊讶委屈道。“奶奶为什么要罚雪晴?说不吃药地是我。” “雪晴不能劝着你按时服药就是他失职。不罚他难道要罚明贞么?”娴淑公主严肃说道。“思瑢乖。听奶奶地话。坚持吃药。先把今天早上地药喝了。” 赵思瑢满心不情愿道:“奶奶,那药真的很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良药苦口,这几年你的身体日渐好转,若是断了药换了方子或许会功亏一篑。”娴淑公主见赵思瑢还是不肯,就叹息道,“算了我不逼你,不过我叮嘱过,什么时候你吃完了药,再让二管家那里停了对雪晴的责罚。吃不吃全在你,反正雪晴是咱们府里的奴才,做错了事被主人家打死打残也不会有人计较。” 苏明贞听得心惊胆寒,为雪晴深感不平。她大着胆子劝道:“夫君,你就将药吃了吧。” 赵思瑢脸色变换,一会儿是不安担忧一会儿又是委屈不平,他问道:“奶奶,为什么要牵连到雪晴?孙儿不懂事,奶奶教训孙儿就好。” 娴淑公主不理赵思瑢的问题,而是又问了一遍:“思瑢,你是吃药还是不吃?” “好,我现在就吃药。”赵思瑢松了口。 秋月识机,听得少爷答允吃药,赶紧就跑去将药盅取来,又放在热水了温了温,才端到赵思瑢面前。 赵思瑢二话没说,虽然皱着眉头,却一口气将药都喝下肚中。苦的他脸色难看,连吃了好几粒蜜饯,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 “奶奶,药已经吃完了,快让人停了雪晴的责罚吧。” 娴淑公主问道:“明日是不是也要这样,你才肯吃药呢?” “孙儿不敢任性了。” 娴淑公主又恢复了慈祥和蔼的语气说道:“思瑢,你已经是大人了,要懂得三思而后行,多想想自己的决定会导致怎样的结果,是不是会连累了旁人。一时任性,害了别人,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赵思瑢小声嘟囔道:“我怎么知道奶奶会责罚雪晴,奶奶待人一向宽厚的。”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咱们这大宅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奴才们做不好是受皮肉苦,而身为主人稍有不周全或许会连带着整个家族遭受危难。以前是我太宠着你护着你,不舍得让你有忧虑牵挂。现在你要开始学着多长些心眼,遇事决断若有拿不准的地方,与明贞商量或来找我说说,都好过你自己莽撞任性而为。”娴淑公主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有些事情光讲道理你不会往心里去,假如你关心在乎的人,比如明贞,又或者你那些亲近的奴才因你受了委屈,你才会印象更深刻一些。” 娴淑公主说完上面那番话,才挥手叫来身旁下人,去二管家那里传话,停了对雪晴的责罚。 赵思瑢闷闷不乐低头吃饭,苏明贞也不敢随意言语。 这餐早饭吃得实在很压抑。 苏明贞能体会娴淑公主教育孙子用心良苦,但随随便便拿下人开刀,这一点让苏明贞很难接受。更何况是她喜欢的雪晴无辜受委屈,她暗下决心,等摸清了国公府里的状况,她一定要想方设法多维护雪晴。 等到用餐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外边有仆人通报,说二管家已经领着雪晴过来,向老祖宗和少爷谢恩。 娴淑公主让门口的丫鬟开门挑了帘子,隔着远远地向院子里望了一眼。 苏明贞也借机向外看。 那时雪晴已经在院子里跪下,恭恭敬敬叩头,谢了少爷说情及老祖宗宽宏的恩德。 苏明贞眼尖,注意到雪晴的脸色苍白如纸,叩头的动作略显僵硬,估计是身上有伤。 娴淑公主稍稍安抚几句,就发话打发他离开。 雪晴起身的动作很缓慢,站起后摇摇欲坠,二管家扶了他一把才没摔倒。他一转身,后背衣襟上露出一片湿红,想必是伤口绽裂血流不止,让人看着心痛不已。 赵思瑢显然也见到了这一幕,他担心道:“奶奶,让雪晴看看大夫休养几日吧。” 娴淑公主淡淡道:“这事情自有大管家和二管家安排,思瑢不必为一个下人太操心。” 赵思瑢争执道:“雪晴与别的下人不一样,他对我可好了,从来都很耐心陪着我玩耍。” 娴淑公主似乎不愿意提雪晴,转开话题道:“思瑢,明日你该陪着明贞回苏府拜见她娘家人。你可熟悉了礼仪?向什么人讲什么话是否都记妥了?到了苏府,你千万别再耍小性子,免得让你岳父岳母看轻了你。” 一提起这个问题,赵思瑢立刻开始发虚。 第九章 过过目 自从认祖归宗之后,赵思瑢一直在国公府内休养,都是别人来看他,他几乎是从来没有去别家走亲访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说实话他有些害怕,他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除了体弱脑子也不大好使,许多事情想不明白学起来就慢,看起来很简单的别人反复教他还是不能掌握。没有人会因此责难他,大家都对他很好,他稍有长进就会受到表扬鼓励。但是渐渐他也能明白,自己有点呆有点傻,他能感觉出别人对他的同情和惋惜。 这种滋味反正是不好受的,他不想一辈子都是这样。至少不能在娘子面前丢脸,应该让岳父岳母以他为荣才对。不过想归想,整套礼仪和如何说话对他而言相当复杂,当时为了确保婚礼上不出差错,他心思没有太放在回门这关,现在必须抓紧练习,才能少些紧张多些自信。 赵思瑢想清楚这些,匆匆结束了早餐,拉着苏明贞请辞,回转自己的院子。 一跨进院子大门,苏明贞抬眼就看见雪晴侍立在影壁旁边。他脸色依然很苍白,但是换了深黑色的外衣,已经看不出后背的血迹。 赵思瑢说道:“雪晴,你身上有伤,先回去休息吧。” 雪晴低眉顺目答道:“二管家吩咐,这院子里服侍的下人今天都让少奶奶亲自过过目,倘若有不顺心不堪用的,立刻替换补充。” 二管家这时也从仆人偏院走了过来,请示道:“三少爷、三少奶奶,这院子里的丫鬟、小厮、管家并媳妇子一共十八人都在偏院站好了,请三少奶奶过目。” 二管家说的这十八人是包括春花秋月和苏明贞陪嫁的两个丫鬟与两房家人。 苏明贞被请入偏院,下人们已经分等级按女前男后站成三排。 二管家介绍道:“第一排这六人,其中春花、秋月已经是大丫头,领一等月钱。三少奶奶陪嫁的两名贴身丫鬟照府里规矩也可以领一等月钱,等满了十五岁方能提成大丫头身份。” 苏明贞点点头,示意赞同。豪门世家规矩多,仆人论资排辈分成三六九等薪酬不同方便管理,也算是原始的激励办法。 二管家一听苏明贞没有提出异议。顿时放了心。觉得这位三少奶奶是好相处地。不像二少奶奶刚嫁过来地时候。不服气自己地陪嫁丫鬟因年岁稍小没有马上提为大丫头身份。斤斤计较了半天。其实那些虚名有什么用?月钱已经是一等。年节赏赐比一等不差。谁还能亏待了她们不成? 二管家继续说道:“冬暖、夏凉这两个丫头是三年前刚拨来三少爷院子里地家生子。属于二等丫头。领二等月钱。她们两人年岁虽然不大。但自小就生养在府内。乖巧伶俐。到了岁数若没有被三少爷收房。也该晋升为大丫头。” 第二排是两个三等地粗使丫鬟和四名媳妇子。四名媳妇子里。张嬷嬷与方嬷嬷是苏家陪嫁过来地家人。另两个一直是服侍三少爷地。已婚地这些媳妇子地月钱与丫鬟们地严格按照等级排位不一样。多数是由媳妇子地丈夫们在府里地身份职位而定。苏明贞将其理解为家属补贴工资这种概念。 八个丫鬟都是住在仆人偏院靠东墙地那排厢房里。媳妇子白日来上工。晚上不轮执夜地就回后边仆人院子与自己地男人住在一起。 第三排站地都是年轻男子。雪晴在最右手边。 二管家介绍道:“三少奶奶。左手起头一个小子是大管家地儿子叫蓝山。别看他年纪只比三少爷大一岁。但这八年一直陪着少爷读书。聪明机灵。识字又会算账。现在蓝山是少爷地得力管家。少爷去家学或是外出交待蓝山陪着。您完全可以放心。蓝山属一等侍从。领一等月钱。接着这两位管家福来和大贵主要负责三少爷名下地几处庄子。不去乡下巡查地时候多数就待在府内。可以让他们采办东西。另两位是三少奶奶陪嫁地管家。按府里惯例发一等月钱。头一年先在府内熟悉采办事务。将来是否放到庄上再行安排。小人昨日已将这两房家人安置在后面仆人九号院子。各家都分了一间房。” 苏明贞见张嬷嬷脸上的表情好像是比较满意的样子,就暂时放心,看来国公府里的仆人待遇还不错。她支愣着耳朵等着听雪晴的介绍,结果二管家只粗略提了提:“雪晴是罪没官奴,虽然也能近身服侍少爷,不过身份比四等的侍从还低一些,不发月钱。” 二管家说这番话的时候,雪晴的头垂得更低,单薄的身子因为伤痛或是其他原因微微发颤。 苏明贞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二管家误会了苏明贞的意思,赶紧解释道:“原本官奴都该圈在后边下人杂院里做些粗活,不过三少爷喜欢雪晴温顺的性子,这六年一直让他陪着玩耍。若是三少奶奶觉得不妥,可以对二夫人提,将他调换出去,另选别的管家。” 赵思瑢刚才是一直陪在苏明贞身边的,听二管家说要调换雪晴,立刻阻拦道:“娘子,你可不要将雪晴打发走。你知道么,他不仅读书识字还会画画弹琴。先生讲的文章我听不懂,可他讲了我就能明白一些。他还会做许多玩具,能耐心陪着我玩……” 苏明贞再次感到惊讶,若刚才是没想到雪晴身份那么低微,现在则是有点刮目相看。怪不得雪晴身上的气质与别的下人不太一样,尽管他低调收敛,还是掩藏不住超凡脱俗的风采。 赵思瑢夸赞雪晴的时候,蓝山的表情有些难看,很是不服气。 苏明贞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不禁苦笑。赵思瑢若是一味不管不顾地宠着雪晴,别的下人难免会有小情绪。更何况蓝山是大管家的儿子,在别人眼里蓝山应该也是聪明机灵仆人堆里拔尖的。赵思瑢当着蓝山的面夸个身份远不如他又比他晚进院子的仆人,他面子挂不住也是人之常情。 刚才二管家话里话外都在吹捧蓝山,可见这国公府里的“高管”阶层都是互相维护帮衬的,此时她能向着蓝山说话,多半就会博得府内“高管”们的认可。苏明贞思量着若要在这府内站稳脚,与有权有势有体面的仆人搞好关系是必不可少的。于是她眼珠一转,想了个既不违逆赵思瑢意思,又能让蓝山高兴,同时对雪晴伤害比较小的说法:“原来是这样,可夫君已经是大人,该多让蓝山陪着去家学或者外边走走开阔眼界。” 蓝山听了这话顿时平衡不少,觉得三少奶奶不愧是大家闺秀,明理又有眼光。 赵思瑢不乐意道:“奶奶早说过允许我每天玩两个时辰。” 苏明贞转头问二管家道:“二管家,要不然从家生子里选两三个年岁不大的丫鬟或小子,在内院也能陪着三少爷玩耍,人多了才热闹。至于雪晴,他看起来也有二十出头了吧……” 苏明贞话还没说完,赵思瑢就插嘴道:“娘子,我知道规矩,我成家以后就不让管家在内院随便走动,可雪晴一向安分老实,就让他白日里陪我玩两个时辰可好?” 第十章 登高望 “那你还要更多的人陪着玩么?”苏明贞试探了一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如果是苏明贞自己,偶尔陪小孩子玩还可以,若天天陪可绝对没那个耐性。雪晴看起来少说有二十出头,按赵思瑢形容若没有夸张,那雪晴是个知书达理很有才华的人,应该也不愿天天哄小孩。多叫几个小孩来陪着赵思瑢玩耍,雪晴是不是能轻松一些呢? 赵思瑢孩童心智,却是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利,赶紧说道:“再叫几个人陪我一起玩更好,但我也要雪晴陪着。” “为妻都依夫君的意思。”苏明贞安抚一句,又问二管家道,“二管家,少爷提的事情好办么?” 二管家与蓝山的想法差不多,觉得苏明贞比较懂事。就算不能直接将雪晴打发走,至少给三少爷多找两个玩伴,分散注意力是个好主意。况且苏明贞话中对蓝山的赏识显而易见,将来有这样识大体的少奶奶主事,比由着三少爷的意思胡来省心不少。 二管家高兴地应道:“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提的事情,小人先回禀二夫人,应该不成问题。” 接下来二管家又大略讲了讲这院子里常规的事务都由谁负责。 以前内务主管是大丫头春花,秋月虽然也是大丫头,但专司少爷的医药饮食。其他丫鬟和媳妇子具体要做的事情,都是由春花分派。管家们以蓝山为首进行约束,一般外务小事蓝山就能代少爷做决断,大事则需请示二管家。 现在三少奶奶进了门,三少爷这院子里的内务大权都要交给三少奶奶做主,由春花辅助。 今天的头等大事是要帮着少爷熟悉外出礼仪,明日好陪着三少奶奶回门,怎么说话怎样才算得体都少不了要提前操练一番,免得有疏漏。 赵思瑢不忍见雪晴带伤硬撑着,等二管家走后,就让他回去休息。 苏明贞陪着赵思瑢练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聊。苏明贞这算是见识了赵思瑢地确脑子有点笨。记东西丢三落四。狗熊掰棒子。基本不能举一反三。她这种对封建礼仪不太了解地人也不算十分聪明地主。看别人教一遍赵思瑢。自己依样来绝对没问题。如何说辞该关注什么。她听了两遍也都熟记于胸。 春花看出来苏明贞有些索然无味地样子。就提议道:“三少奶奶。要不然让下人陪着您在府内逛逛。先熟悉一下环境?” 赵思瑢也觉得边上有苏明贞看着。自己总是犯错出丑很丢脸。就赞同道:“是啊。娘子。咱们府内地方大得很。你确实该早点熟悉了。否则去大哥四弟那边说不定会走丢呢。” 苏明贞心想自己没事去别地少爷那里瞎转悠什么?准是赵思瑢以前去找兄弟们玩耍曾经迷过路。不过尽快熟悉国公府地环境正是她期盼地。于是迎合着表达了一下自己地意思。 春花在争得少爷同意后。让夏凉并一个媳妇子带路照应。引着三少奶奶及陪嫁地四名女眷出院子。在府里四处走动随意逛逛。 别看夏凉只有十三岁。但自小生长在国公府里。问她外边什么样子她或许不知道。府里地格局各房主子们地所在她可是门清。她想若是直接用腿走着看。偌大地国公府不晓得何时才能转遍。三少奶奶是名门闺秀大小姐出身。说不定体力有限。走不了几步就要歇歇。夏凉人小鬼大心思活主意多。立刻想了个好办法。 出了三少爷院子大门,夏凉主动建议道:“三少奶奶,咱府里有座神兵阁,修的比后罩楼还高,站那楼上放眼四望,整个国公府都能看清楚。” 苏明贞正想投机取巧少走路,听说有登高瞭望之处,那自然是高兴,就让夏凉前面带路,去往神兵阁。 神兵阁所在的院子是老祖宗那进院子的后边一进院子,神兵阁东边起了一排两层高的后罩楼,夏凉说那楼下是库房,楼上住着国公府的护院和教头。苏明贞拿眼瞄了瞄,比北京恭王府的那排后罩楼至少长出一大半,仿佛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道有多少房间。 辛芹辛蔚自小养在深宅大院,没有苏明贞现代的见识,乍一看那排后罩楼都不禁目瞪口呆,连连称奇。 夏凉得意道:“三少奶奶,这排后罩楼每层都有五十六间房,上下加起来一百一十二间,这还不算两旁的厢房。” 张嬷嬷感叹道:“昨天听大贵嫂子讲府里有近百亩地那么大,我还有些含糊,这回算是眼见为实。” 夏凉小脸上笑意更浓,神气地说道:“走,到神兵阁上面看看府里的全貌,那才算真正开眼呢。” 神兵阁前面是一块青砖铺就的平坦场地,看家护院和府里年轻的管家们分时段会在这里练习武艺强健体魄。这会儿场子里正有一队人在操练。教头是认得少爷小姐身边的丫鬟管家的,见夏凉领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妇进了院子,猜到来人多半是三少奶奶,赶紧上前施礼。 因在院子里操练的都是府内年轻的下人,苏明贞考虑到自己的女眷身份,不便停留观瞧。她客气地受了教头的礼,也不寒暄耽搁,径直去了楼上。 古时大户人家的看家护院基本属于奴仆之流,身份地位比现代社会的保镖差远了。苏明贞是嫡少爷夫人,正经的主子,不与这些人太亲切接触也是合乎常理。张嬷嬷对自家小姐的表现很满意。事实上夏凉和赵家的媳妇子觉得三少奶奶比二少奶奶温和平易许多,不像二少奶奶总是盛气凌人骨子里就将奴仆看成低贱之物。 上到神兵阁的二楼,用苏明贞现代人的眼光来看,顶多是三五层楼房的高度,小意思。而在古时少有人修建这么高的楼,辛芹辛蔚啧啧称奇,忍不住兴奋地向四处张望。 苏明贞在楼角站定,先找准了方向,才在夏凉的介绍下,初步了解了安国公府大宅的全貌。 赵家大宅依国公府建制,坐北朝南,四面临街。以后罩楼为界,南侧是正宅部分,北侧则修了一座大花园。 正宅部分由东自西分为三路。 中路为国公府正门,南北纵深四进。进正门一条甬道,一眼无际,两边厢房甚多。西侧一排厢房辟为大账房,东侧厢房原来为赵元康的外书房现在空着。甬道上面就是仪门,过仪门穿堂到达内仪门,在内仪门之后是面阔五间的荣恩殿。荣恩殿是年节礼庆祭祀场所,平时无人居住。在荣恩殿之后的一进院子正房为沐恩堂,左右各有东西厢暖阁,赵氏家族聚会,红白喜事都在这前后两进院子。再往北就是后罩楼。 东路住宅顶南头是轿房、马棚和水井,向北有四进院子。平时中路的大门是不开的,一般赵府主客出入,都是走东路的东大门。进东大门,是东仪门,入了这重门左手向北依次是私塾家学、家主外书房一套院子。经东夹道还有三个齐整的主仆套院。每个套院的房间都有三四十间,足足比得上寻常富户一座宅邸的规模。 西路从南大街上西边角门进去,是四套排成田字格局精致的小合院,为府内大管家、账房、聘的西席、大夫等高级仆从居住。在中路仪门之后西侧,与东侧那三进齐整的主仆套院遥遥相对,也有三进主仆套院。在西路第三进主仆套院后边,才是神兵阁这处操练场。 再往北围着整个北侧大花园修了一圈仆役杂院群房,东北角设外厨房,整个这些杂院群房统称为下人院。别看是给奴仆们住的地方,那也比平常小户人家的房屋宽敞齐整,一套套小院子排列有序,中间有纵横夹道分隔通行,有过道通往三路主人宅院,布置井井有条。 现如今赵家尚无人承袭国公之位,平时年节喜丧、家族大型聚会,都在中路院子举行。赵元康在世时,贤端郡君曾在东路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搬去西路,占了神兵阁之前那套院子。 娴淑公主与赵元康的两个儿子梦舟、梦竹成年后,分别挑了东西路最南边第一进主仆套院居住。 因是梦竹承袭爵位,居东路。梦舟虽为长子,却居西路,其实他也没在家里住几天,就离家远行,回来已成棺椁。 后来梦竹当了国公,仍在东路第一、二进院子里住,日常处理外务都在第一进院子的外书房。不过梦竹袭爵后长期在京中供职,只逢年过节回来小住几日,故东路院子常年只有梦竹的妻妾并子女居住。 封建礼教约束,儿子十四岁就要与母亲姐妹分院而居,有了独立的生活空间,就可以收纳房里人,待十七八岁便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当然平民小户人家里没有那么多房子院子,讲究不了这些,只有贵族大户才能如此排场。 梦竹的长子,大少爷思琪十四岁时挑了东路第三进套院居住。四少爷思琮选的是东路最后一进套院。二少爷思霖一开始与娴淑公主住在西路第三进院子,十四岁后搬到前一进院子定居。三少爷思瑢则住在西路第一进套院,距离前面大夫居所和药房相对最近,方便用药调养。 梦竹的三个女儿早晚要出嫁,如今都随着她们的娘亲住在东路第二进院子里。 在下人们口中,梦舟被尊为大老爷,梦竹是二老爷。 苏明贞暗道,幸好是登高眺望,居高临下观察了国公府的全貌,否则近百亩地用腿走一遍定会累趴下,也根本想象不出世家大宅是什么概念。光是数院子的数量就要半天,更谈不上具体去计算国公府内究竟有多少间住房。她充分体会到当年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心态,饶是她参观过故宫和恭王府、大观园,还是被安国公府的庞大体量深深震撼了一把。 豪宅绝对的豪宅,这里就是她今后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啊!看起来蛮不错的,很好很强大。 第十一章 有秘密 苏明贞随口问道:“张嬷嬷,你们住哪个院子?” 张嬷嬷向西北方向望了望,回答道:“大概是西北角顶头再往南边那进院子。” 夏凉附和道:“是了,那就是仆人九号院。” 苏明贞瞄了瞄在心中记下位置,又问道:“夏凉,九号院北面紧西北角的那排房子是什么地方?看起来与别的仆人院格局不太一样。” “那里是官奴院子。”夏凉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说道,“雪晴就住在那院子,咱们府里现在只剩他一个是官奴出身,别的官奴都发到乡下庄子里种地去了。” 苏明贞忍不住还是问出口:“雪晴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少爷那么在乎他?” 夏凉含混道:“奴婢只知道雪晴该是八年前买回府中的,六年前到咱们少爷身边服侍。具体他的来历,奴婢也不清楚,那时奴婢还小。” 跟着夏凉出来的媳妇子比大贵嫂子木讷一些,一路都不曾说话,夏凉说不清楚,这媳妇子也不敢开口乱讲。 苏明贞心知要么是夏凉真不晓得,要么就是府内有忌讳不准讲,总之她难为下人们也不一定能问出自己想了解的信息。她于是不再追究,转开话题,思量着等到了晚上哄着赵思瑢讲讲或许更有效果。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苏明贞才从神兵阁上走下来,直接回了三少爷的院子。她觉得以后有的是闲工夫逛园子,不急于现在。当前主要的问题是寻个好方法更快更准确地了解到府内的人际关系情况。 早上她虽然拜见了老祖宗和李氏,但李氏表面上看起来中规中矩,都是依照老祖宗的意思行事,实际是否握有绝对大权还不好判断。不过看旁人的意思,老祖宗的地位不可能被撼动。只要老祖宗在世一日,国公府内都会尊重她的意见。可老祖宗毕竟年事已高,还能精神多久谁也说不好。 通过责罚雪晴教育赵思瑢地这件事情。苏明贞推测老祖宗多少是有些要栽培赵思瑢地意思。如果老祖宗真地偏爱赵思瑢。指望赵思瑢能继承爵位。苏明贞今后地压力肯定小不了。以她有限地见识和志向而言。她是不太希望赵思瑢卷入家业继承问题地争斗之中。她判断只要赵思瑢一直与世无争表现出呆傻地样子。今后无论谁继承家业。应该都会养着他照顾他容下他。她作为赵思瑢地正室。好歹能混个温饱。倘若赵思瑢被老祖宗推上了国公地位子。今后他们小两口地日子也许就很难安稳太平了。 抛开那种关乎未来生死存亡地大问题。苏明贞脑子里转悠地就只有两个小问题。一是要了解赵思瑢地病因。才好用些现代地心理辅助办法。帮他慢慢自我康复。另一个问题是关于雪晴地身份来历。赵思瑢喜欢他信任他甚至有点崇拜他。若他也是可靠地人。或许能成为赵思瑢康复地推动力。 苏明贞不打算效仿老祖宗地法子。用暴力伤害雪晴来刺激赵思瑢。但基本道理差不多。如果赵思瑢最牵挂最在意地人真是雪晴。雪晴就可以成为有效地突破口。 午饭是秋月在三少爷院子里小厨房准备地。丫鬟们服侍着苏明贞和赵思瑢在正房正堂内用了餐。 午饭后秋月哄着赵思瑢吃药。两个媳妇子收拾桌子。 苏明贞顺势参观了一下在仆人偏院北侧地自家小厨房。却发现冬暖并没有直接将残羹剩饭倒入泔水桶。而是努力挑拣出还像几分样子地菜并小半碗剩米饭折入一个干净地碗里。 苏明贞看在眼里并没有亲自开口问,她怕冬暖顾及她的身份,不敢实话实说。回到房内,她将张嬷嬷叫到近前,吩咐她去打听。倘若是府内一向节俭,将来准备餐饭就要更加小心控制好分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张嬷嬷出去问了话,抽了空子私下里对苏明贞说道:“小姐,并非是府内节俭成风。冬暖说那饭是特意给雪晴留的。平时管家们都轮换着去东北角大厨房用餐,可今天雪晴受了伤,多半没力气自己过去吃饭。主子们吃剩的东西比大厨房的好吃又有营养,她打算一会儿得闲请示了您,再拿着吃食去后边下人院看看雪晴。” 苏明贞不动声色道:“想不到冬暖还是个有心人。她平时与雪晴很要好么?” 这时赵思瑢已经跑到池塘边的厅堂里继续练习明日的礼仪,春花秋月和蓝山都跟过去服侍。苏明贞赖在正房里没打算立刻去陪赵思瑢。 大贵嫂子借机凑过来,请示道:“三少奶奶,刚才冬暖问我,是不是能得空回后边下人院一趟。” 苏明贞笑道:“冬暖是想着要去看看雪晴么?” 大贵嫂子坦然道:“是啊,雪晴那孩子挺可怜的,孤身一人在这府里,有了伤病也没人照顾。冬暖心善,偶尔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他。” “既然是冬暖想去看雪晴,为何她自己不来问我?”苏明贞深究了一下。 大贵嫂子低声解释道:“蓝山一直看雪晴不顺眼,主要一个原因是冬暖。蓝山多半是喜欢冬暖,上次他知道冬暖对雪晴颇为照顾,就找了借口将雪晴整治了一顿。冬暖善良胆小,哪还敢再出头,渐渐疏远了雪晴。可这次雪晴又挨了责罚,冬暖实在不忍。” 苏明贞奇怪道:“别人不会去照顾雪晴么?雪晴入府也有八年了,就没有别的朋友么?” “可能是有的,不过下人们去大厨房都是按人头,一般不能代取餐饭。” 苏明贞晓得大贵嫂子是热心人,她本来也想帮雪晴的,就不再为难,说道:“这样吧,麻烦大贵嫂子带着辛芹拿些吃食去下人院看看雪晴。让冬暖留下来忙别的,免得再起是非。” 大贵嫂子没想到三少奶奶这么开明聪慧,的确她带辛芹去比冬暖自己偷偷跑去更稳妥一些。其实刚才不是冬暖主动托她来请示三少奶奶,是她察觉冬暖的意图,好说歹说拦下来,自作主张过来通气。 大贵嫂子得了三少奶奶批准,回到小厨房就说道:“冬暖,我就说三少奶奶是心善的人,她已经交代让我带着辛芹去看看雪晴。你就别担心了,老实留在院子里做活吧。别忘了去谢谢三少奶奶。” 冬暖感激地道了谢,将要给雪晴的吃食准备妥当,看着大贵嫂子她们从院子后门悄悄出去,才稍稍放心。她思量了一下决定赶紧去向三少奶奶承认错误,说不定三少奶奶也是心善的人,将来能多向着雪晴一些。 午后天气转热,临水的厅堂相对凉爽,赵思瑢让蓝山陪着在自家院子南面荷塘边上的赏荷斋内“彩排”。赵思瑢不愿意让苏明贞看见他笨拙的样子,就对春花吩咐道:“春花,你去和我娘子说,让她午后睡觉小憩,别过来看。等会儿我练好了,她再来陪我玩。” 蓝山闻言机灵地提议道:“三少爷,听闻三少奶奶在娘家已经懂得管理内务,还不如让春花将咱们这院子过往的账目,挑紧要的送去给三少奶奶看看。” 蓝山如此说,其实存了巴结讨好三少***意思,毕竟按照府里规矩,内务大事都由女主人管着,包括下人们的月钱年节赏赐等等。虽然大规矩是老祖宗当家的时候立下现在由二夫人李氏统管,但各房各院的女主人有着很大自主权。下人们该赏该罚,都是各院子女主人先有了评议定夺再报到李氏那里。 三少爷是老祖宗的心头肉,三少奶奶跟着沾光,得到宠信的机会比别的媳妇大许多。刚才三少奶奶已经表露出对他的赏识,他就该知恩图报再接再厉。 这院子里过往的账目都由春花管着,但是这种管与女主人的大权在握有很大区别。春花只是相当于秘书的角色,基本事体都需先拟了建议,由当家的二夫人过目再决断。三少爷娶妻后,这院子里的内务大权才算正式归位,交接给三少奶奶。正经的女主人处理决断的自由度就大了许多。 赵思瑢从没关心过自己院子的开销用度问题,他只晓得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春花管,逢年过节总见春花熬夜整理账目,他认为这一定是辛苦的活计,就说道:“春花,管帐是不是很累很麻烦?我可不想让娘子太辛苦。要不还是你接着管吧?” 春花虽然明白少爷的性情仅仅是因为痛爱三少奶奶,但她怕别人误会她有攀高枝的僭越心思,赶紧解释道:“少爷,内务账目本就该是女主人来掌管,三少奶奶已经进门,奴婢怎敢僭越。您放心,三少奶奶比奴婢聪明千百倍,奴婢做着吃力辛苦的事情,三少奶奶定能轻松胜任。再说奴婢也会尽心尽力帮衬服侍着三少奶奶。” 赵思瑢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终于点点头,又问道:“春花,奶奶当年就夸过你聪明伶俐,才让你学了算账代管这院子里的内务。我娘子若是比你还聪明千百倍,那要有多聪明?” 春花刚才讲的不过是句奉承话,三少爷心思纯真偏偏是全信了。春花这时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下人再反嘴,只好顺着三少爷说道:“那是,做主子的自然比奴婢聪明。” 赵思瑢不解道:“可我不是挺笨的么?虽然你们都不直说,但我自己也感觉得出来。” 蓝山怕三少爷陷入自怨自艾,拦着话茬,正色说道:“少爷您是生病未愈,等医治好了,您一定会像二少爷那样,成为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第十二章 看账册 此时春花已经将近年紧要的账目送去了正房。 苏明贞正想着找点借口不去看赵思瑢的“彩排”,账目送过来正合了她心意。春花是知机的人,晓得蓝山刚才提了这一出,目的是为了讨好三少奶奶,就有意在三少奶奶面前讲了讲。 苏明贞听出了弦外之音,她点头肯定道:“我虽然在家管过账,但只是懂得粗浅皮毛。国公府家大业大,内务定然复杂许多,单咱们这院子里恐怕就有许多学问。这些账目我先留下抓紧熟悉,若有不明白的地方,春花你还要多帮衬。我知道你和蓝山都是机灵忠心的人,少爷那边就麻烦蓝山和你们多用心了。” 苏明贞说话客气圆滑,提前铺垫好了,春花听得很是高兴。伺候聪明的主子省去不少麻烦,她无形中对三少***好感度又提升了不少。 春花客气应道:“三少奶奶抬举奴婢了,奴婢过往只是负责写写算算记个数,定夺事情都要听二夫人吩咐。关于内务三少奶奶若有什么困惑,可以直接向二夫人请教。头年二少奶奶嫁进来的时候,听说是在二夫人的指点下很快就熟悉了二少爷那院子的内务。至于账目中倘有疏漏错误,尽管问责奴婢。” 答完这句,春花将呈上的锦盒中那些三少爷名下的房契地契对应在账册里的名目一一介绍清楚,便恭敬告退。 苏明贞大致翻了翻各种册子,繁体字她并不陌生,这个时代行文用的都是类似隶书的工整字体,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吃力。虽然她写不来繁体字,但封建社会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会读写的女人才是异类,她全无压力,能看懂就好了。账册内多是数字,偶有几个不认识的物品名目也不打紧。 苏明贞叫张嬷嬷守在门外,只将辛蔚留下在身边。她之前侧面查问过,苏明贞在娘家学管账都是辛蔚伺候,辛蔚能写会算,而辛芹虽然也是贴身丫鬟,不过更偏重女红和厨艺方面发展。[.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辛蔚当年就是被苏明贞的母亲特意提拔栽培,为着将来能在女儿出嫁后,辛蔚能替女儿分忧担当心腹帮手的重任。 古时的记账方法比较简单原始,苏明贞在辛蔚的讲解下,很快就搞清楚了头绪。按照辛蔚的评价,春花是比较细心的人,账目梳理得很清楚,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错漏之处。 苏明贞见辛蔚对账目很在行,索性放开手交给辛蔚去熟悉核对。她单捡出房契地契以及这院里仆人们打赏的惯例册子仔细看了起来。 以前的苏明贞事无巨细都要自己过目才能放心,辛蔚发挥才能的机会不大。如今苏明贞是自己犯懒,彻底放手将重活丢给辛蔚,辛蔚反而觉得是被自家主子信任肯定,干得越发努力上心。 辛蔚见苏明贞对房契地契感兴趣。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少奶奶。您陪嫁地东西里也有个小庄子。田产地契在另一个匣子里放着。您看是否与少爷这些文书放一起统管着。还是单做私房?” 苏明贞顿时有了身为地主婆地觉悟。美得飘飘然。若是用现代人地观念衡量。不算夫家地财产。单就她地陪嫁也是有田有房外加仆人若干。万一时运不济她被赵家扫地出门。好歹生活不用发愁。她强压住没有笑出声。假装严肃地问道:“我娘是怎样吩咐地?” 辛蔚回答道:“夫人自然是想您多留些私产。但是咱们少爷心思单纯。看起来对少奶奶不错。家业今后都是您管着。您若留私产也是将来补贴给小少爷小小姐们。” 苏明贞点点头说道:“那就先分开放着吧。国公府内到底不是咱们掌大权。少爷地财产我只是帮忙照看经营。” 辛蔚虽然已经察觉到苏明贞与以前地小姐言行上多少有些不一样。但聪明内敛地好处没变。心思更加缜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为人处世不失圆滑。对下人们也比以前客气。她乐得帮衬而非质疑。她想或许是出嫁后地妇人都会变得更成熟谨慎。毕竟不是在自己娘家那么随心所欲。 苏明贞埋头将那些契据看了一遍。 在赵思瑢名下有两处庄子,每处庄子里田产都有近百亩的规模外带农舍别院,位置大约是在幽州城外不算太远的地方。在幽州城内繁华地段,还有一条商铺街,十来间铺面都已经租给旁人开买卖,每年光是租金进项就很是可观。 按照账目记录,庄子的产出取八成上交府里统管,两成自留,多数情况用来赏赐自家院子下人们的财物都是从这两成里拨出。而商铺租金五五开,一半上交给府里,一半做赵思瑢的零花。 赵思瑢自己医食住行看病吃药都是府内统一出钱,他平时显少出门,也没有应酬或挥霍的机会,花销比府里其余三位少爷节省许多。到现在积攒下来的零花钱足足有一万两。打赏下人之后剩的物品惯例是交给府内折成银子返还,这笔也是将近万两的银钱不是现钱,寄在府内账上,但是赵思瑢可以随时调用非常方便。 府内规矩,婚丧嫁娶的主要费用都是公中出钱,按嫡庶有别,标准也有等级划分。赵思瑢是长房嫡出少爷,依老祖宗的特别关照,一切排场都与国公世子娶妻相同。不过娶妻前后大花销都不在自家院子的账目上,苏明贞只看到光是少爷娶妻打赏下人的钱,每人平均就差不多发了合三五两银子。 苏明贞顺嘴问了一下当前的物价,十两银子就能从乡下买个小丫鬟,足够寻常人家一年生活的费用。两相比较,主子娶亲,三五两银子打赏下人可谓出手十分阔绰。 国公府的下人,除了特定“高管”阶层比如大、二、三管家、账房、西席、大夫、总教头以外,丫鬟管家主要分为四等。“高管”阶层的薪水在苏明贞手里的账目上是看不到的。她现在只知道一等的丫鬟和管家月钱是二两银子,二等是一两月钱,三等减半,四等再减半。每个院子有基本固定的下人岗位名额,已婚的嫡少爷院子里编制是十六到二十人,庶出少爷一般是十二到十六人。这些人的月钱由府内统一发放,半年领一回。 逢年过节,主子生辰等赏赐,下人们除了能从府里按身份等级领到统一发放的红包,自家院子里也少不了会派些财物。 账册上有记载,三少爷这边历来给下人们的赏赐是全府里最丰厚的。过年的红包是一两到四两银钱不等,布匹土产也都毫不吝啬。每次发放的具体名目记录清晰详尽,谁是什么身份领了什么东西一目了然。 苏明贞翻了翻,发现所有这些账面记载的打赏里无一例外都没有雪晴的份。难道因为雪晴是官奴就受到歧视么?是国法家规还是刻意人为呢? 苏明贞问辛蔚:“辛蔚,原来咱府里有官奴出身的下人么?一般官奴都是怎样来历?” 辛蔚如实说道:“咱们苏府里倒是没有官奴。听说官奴都是犯了事儿的官员亲眷,抄家问斩剩下的就烙了记号,被罚子子孙孙世代为奴,除非特赦否则永不得赎身脱奴籍。女人一般是送去教坊,男人多数是典卖充做苦役。不过夫人曾说,这些官奴当初都是锦衣玉食的少爷小姐,哪会做活服侍人?他们心中多半还有怨恨,要么就是乍逢变故神智失常不堪用,所以咱们府里从来不会买官奴。” “这么说,雪晴当初也是个少爷身份了?” “多半是这样,否则他不可能知书达理还会画画弹琴。”辛蔚感叹了一句,“不晓得他家中到底犯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沦落为奴。” 苏明贞心中也很有好奇。 这时候张嬷嬷进来报,说是冬暖要向三少奶奶道谢。 其实刚才冬暖就想进来与苏明贞说话,不过春花送来账目,秋月又临时支使冬暖去前边药房拿东西,来来去去耽误了一会儿。这时冬暖忙完了手边的活计,趁着蓝山他们还在赏荷斋,就偷偷来到正房求见苏明贞。 苏明贞正打算从冬暖这边探些内幕消息,就放下账册从里间走出来,在正堂坐定,让张嬷嬷放冬暖进来。 三言两语一番话说下来,苏明贞发现冬暖与夏凉的性情完全不同,夏凉是活泼好动机灵外露,而冬暖相对沉稳内向尤其在主人面前多少会胆怯不敢表现。 苏明贞和颜悦色道:“冬暖,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你放心,只要是进了咱们这院子里的人,我今后都会维护关照,不叫吃亏受欺负。大家都是为着少爷和国公府的荣誉体面,忠心尽力做事,好处少不了。但若是藏了私心,背着主子招惹麻烦连累旁人,我也绝不会手软。” 冬暖被最后这句吓得一哆嗦,她慌忙解释道:“少奶奶,奴婢不敢挑是非,奴婢本来想着是要自己请示少奶奶,到后边看望雪晴,送点吃食。” 苏明贞问道:“那你老实说,是不是对雪晴有特别的好感?丫鬟们到了岁数,早晚要婚配,你们若是早有心上人,不妨提前告诉我,免得错过了好姻缘。” 冬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支吾道:“少奶奶您误会了,奴婢还小,从没想过男女之事。再说奴婢是清白家生子,若要配给管家,奴婢希望也能是差不多的家生子。” 苏明贞心说原来下人们结婚也讲究门当户对这一套。官奴大约是最低贱的身份,就算雪晴才华和容貌都十分不错,也没有下人想嫁给他这种子子孙孙世代为奴连赎身的念想都没有的人。 本来家生子虽为奴仆,却比外边刚卖身进来的更能得主人家信任,少爷小姐身边服侍的多是家生子,有姿容美貌的从丫鬟到通房再到妾,就混成了半个主子。妾生得一二半女受宠后,可比普通的下人风光许多。 第十三章 送人情 苏明贞在穿越前就对自己是否能成为丈夫唯一的女人,这种事情的期望值并不高,现在身处豪门世家之内,决定了要适应当下社会环境过安稳日子,所以她也不会有太多非分之想。 苏明贞知道按照封建社会的观念,贵族少爷又是嫡子嫡孙,将来免不了在社会道德舆论的压力下妻妾如云开枝散叶。虽然赵思瑢目前还不懂男女之事,并不意味着老祖宗那边会停止为他纳妾的念头。 不过苏明贞觉得自己已经占了优势,至少她是三少爷明媒正娶的嫡妻,丈夫纳妾她也许阻止不了,但什么样的女人能进门,进门之后生杀予夺的大权都能握在她手里。当然确保自己权力地位的前提一方面恰恰是封建礼教,另一方面则是自己能先一步获得赵思瑢的信任依赖,并维持长久。 苏明贞早就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生活目标,爱情那种可遇不可求的事不能放在第一位。她可以尝试着去爱自己的丈夫,但能不能爱上并不影响她打算继续以三少***身份当豪门米虫的志向。在这种目标的指引下,她的所作所为都有了逻辑能够排序取舍。 她想过,如果将来赵思瑢纳妾,那么她还不如趁早选些好控制的家生子培养,免得外边来的人不放心。 所以苏明贞又问道:“冬暖,若是少爷和蓝山都喜欢你,你想嫁给谁呢?” 冬暖咬着嘴唇思量了一下,忽然很坚定地表态道:“少奶奶请您恕奴婢大胆不识抬举,奴婢其实是喜欢蓝山更多一些的。求少奶奶将来能成全奴婢的心愿。”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苏明贞所料,还以为冬暖是爱慕雪晴的,原来冬暖竟喜欢蓝山。 “你性子温和又善良,长相也不错,我还当你更喜欢留在少爷身边。”苏明贞这样说是想再探探冬暖的心思。 冬暖也不隐瞒真实想法,解释道:“奴婢的姑姑是嫁给小吏为妾,虽然表面上风光,可暗地里受了不少罪。奴婢从小就听姑姑说,下辈子她宁配家生子夫妻俩过小日子,也绝不会再贪心为妾。” 苏明贞叹息道:“冬暖,不是所有当正室的都容不下妾吧?” 冬暖年纪轻经验浅。刚才是想什么就说什么。话出口觉得不妥。她赶紧讨饶道:“少奶奶恕罪。少奶奶是大好人。别人自是比不了。奴婢是命贱之人享不得富贵。只求能与心上人长相守。” 苏明贞不解道:“既然你是喜欢蓝山地。为何还要特别关照雪晴呢?这样蓝山少不了误会迁怒。” 冬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如实说道:“奴婢已经向蓝山解释多次。其实是当初奴婢拨到这个院子时。老祖宗特别交代奴婢照顾雪晴。奴婢看雪晴确实挺可怜地。能帮就帮一把。但蓝山看不惯。反而因此让雪晴吃了更多苦头。奴婢这才在明面上渐渐疏远雪晴。” “原来是这样啊。”苏明贞了解到这层缘故。立刻有了计较。她安抚道。“改日我去老祖宗那里请安时顺带提一提。你再有两年也能婚配。又是与蓝山两情相悦。我不如央老祖宗另找个旁人担那种差事。免得你为难。” 冬暖感激道:“少奶奶真是太好了。奴婢感激不尽。谢谢少奶奶。” 以前这院子里没人能做主。三少爷孩童心智无法理解这种人情世故。冬暖知道说了也没用。老祖宗和二夫人虽然能管这院子。可冬暖只是二等丫鬟。除非老祖宗和二夫人特别召见耳提面命。她没有机会也不敢自己主动去诉苦。现在能得三少奶奶谅解。还说要成全她地美事。姑且不论老祖宗那里能否过关。单三少奶奶愿为她着想地这份人情。就已经是十分难得。冬暖打心底里感激。连带着对三少奶奶地信任度直线飙升。 趁着冬暖心情好,苏明贞旁敲侧击问了一句:“冬暖,雪晴是什么来历你清楚么?听夏凉说府里别的官奴早都发到乡下庄上去做农活,为何雪晴能留在府内?” 冬暖因对三少***信任度加强,回答不似夏凉那样遮掩支吾,她说道:“八年前老祖宗就立了规矩,不许私下打听新买的那批官奴的来历。雪晴就是那时候进府的,奴婢不清楚他的来历。只知道他那一批一共来了十个人,开始的时候都在西北角官奴院子住。听说没多久,有个三四岁的男孩子就病死了,只剩了九人。这些人在府里学了两年规矩,一直是圈在后面下人杂院做粗活,不让在前面走动。待等伏贴老实了,本该都送去乡下庄上。奴婢也不知为何雪晴会被留下来。估计是老祖宗慈悲,雪晴也确实比旁人更温顺乖巧一些。” 苏明贞表露出有些烦恼的样子,看似喃喃自语道:“少爷对雪晴很是依赖,可我想查查雪晴的底细,该去问谁呢?” 冬暖好心道:“少奶奶不妨得空去问老祖宗。老祖宗对咱们少爷十分疼爱,您若有困惑不解为难的事情,老祖宗一定会管的。” 苏明贞点点头,又说了些鼓励褒奖的话,便将冬暖打发出去。 大户人家,各房下人之间分派系,有亲疏远近是不能避免的。苏明贞判断冬暖是老祖宗安插在三少爷这里的眼线之一,当然冬暖的直接汇报上司可能是老祖宗身边的大丫环一类。而春花或许是更亲近二夫人那边,因为春花在送账册的时候提起,苏明贞若有内务方面的困惑可以去找二夫人咨询。这些是人际关系的初步推测,还需要在今后的生活大小事情上仔细体会。 苏明贞回到里间又看了会儿账册,只见辛芹一人折返回来,入内回禀。 苏明贞问道:“辛芹,怎的就你一人?大贵嫂子呢?雪晴那边情况怎样?” 辛芹满脸同情道:“幸亏奴婢和大贵嫂子去后边看望雪晴,走到了西北角官奴院子,才发现雪晴还没进屋在院子里就已经晕倒昏迷过去。官奴院子本就僻静,没有旁人住,奴婢们若是不去这一遭,雪晴或许就要一直倒在外边。大贵嫂子心善,立刻去央了个熟悉的管家将雪晴抬回屋内,安置在床上。奴婢在旁打下手,帮忙喂了些水米给雪晴。雪晴伤得不轻,额头滚烫,神智也不清醒。大贵嫂子说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他伤口不曾涂药,很容易感染溃烂,实在是需找个大夫来看看,不过雪晴是官奴身份,府里有规矩,要他直属的主子发话,请示了二夫人才能批准大夫过去。所以奴婢先回来禀告少奶奶,等着少奶奶裁夺。大贵嫂子就在外边夹道,还没进来。” 苏明贞一听雪晴的遭遇就坐不住了,张口说道:“救人要紧,我这就去二夫人那边。” 张嬷嬷却提醒道:“少奶奶,您刚嫁入国公府,少爷院子里的内务尚且不熟悉,岂能分心在别的事情上?雪晴身份低微,咱们也不知道他底细会不会牵扯到更复杂的关系。您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听了这话,苏明贞顿时冷静下来。张嬷嬷的顾虑不无道理,是她莽撞了。她昨日才嫁入府内,今天就心急火燎为着一个身份低微的下人跑去二夫人那边说情,或许表面上能得善良美誉,可毕竟她对府内的关系了解有限,说不得雪晴会不会是某些人的眼中钉,她若太明显偏帮雪晴没准会遭来嫉恨,为今后生活埋下隐患。 苏明贞想了一下有了主意,对辛芹说道:“你对大贵嫂子讲,你做活不小心弄破了皮肉,让她去药房替你讨些外伤药。拿什么药需多少剂量,让大贵嫂子看着办,你就不必再跟去了。一会儿回你屋里找了帕子包一下手臂装装样子。” 辛芹依言离去操办。 张嬷嬷夸赞道:“少奶奶真是思虑周详,如此处置就稳妥多了。” 苏明贞则有些愧疚道:“不过雪晴也怪可怜的,要不咱们告诉少爷,少爷应该能更关照他吧?” 张嬷嬷摇头道:“少奶奶,咱们少爷没有城府,容易被人左右利用,少奶奶为着少爷和雪晴好,那就不该再将事情搅大。退一步想,就算雪晴因伤病死了,他不过是个奴才。咱们犯不上花太多心思在雪晴身上,万一得罪了府内的体面人,得不偿失。” 张嬷嬷的话语中反应出了深刻的等级观念,内容也是利害分析,乍一听很缺少人情味,不过苏明贞细细体会感触颇多。张嬷嬷晓得为自家小姐经营打算,是既有忠心又兼头脑清醒冷静的好人。苏明贞的母亲果然是对女儿极好,陪嫁过来的都是聪明得力各有所长的助手。 “张嬷嬷,幸好有你提点,否则我就要做错事了。”苏明贞由衷感激,又不免叹息道,“你说我是不是心太软了?过去许多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也不晓得能否在国公府里站稳脚。” 张嬷嬷鼓励道:“少奶奶从小就是慈悲心肠,聪明内敛秀外慧中处事得体。过去夫人常说,心软也没什么不好,关键是能三思而后行,该做决断该取舍的时候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千万别由着性子乱发慈悲。国公府里盘根错节的人情世故不是一时能理清楚的,一切需谨慎。少奶奶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十四章 玩游戏 日渐西斜,室外的温度已经比正午的时候凉爽了一些。 苏明贞窝在屋内看账册也有了一个多时辰,秉承劳逸结合的观念,她决定站起身到院子里走走,顺便她也该关心关心自己的丈夫,这才符合新婚妻子该有的行止。 苏明贞让辛蔚继续留下核对账册,她让张嬷嬷陪着出了正屋,来到赏荷斋。 赏荷斋其实是一间前后都有门,四面开窗的厅,如今前后门都开着,能从院子里一眼望见那边的池塘。 斋内设有桌椅板凳,此时赵思瑢像是练得累了正坐着休息。秋月将新鲜的水果切成小块,一口一口喂入赵思瑢的嘴里。蓝山则在一旁说着鼓励兼奉承赵思瑢的话,无论好坏,直夸是有进步。春花也跟着帮衬。另有一名媳妇子站在门边上,随时等着支应。 赵思瑢眼尖看到苏明贞走了出来,赶紧装做很卖力的样子说道:“蓝山,你再给我讲讲,刚才那几句话该是怎么说才好?” 蓝山晓得少爷的用意,就捡着少爷最是明白记得清楚的说了几句。这样少爷可以与他对答如流,能显出少爷其实并不多笨。 苏明贞猜出来蓝山和赵思瑢串通表现,不过她并不戳破,反而用真诚的语气夸赞赵思瑢。无论怎样,赵思瑢至少还懂得耍心眼来掩饰,就比真的愣愣发傻要强。 被苏明贞一夸,赵思瑢的眼中顿时升起了得意之色,他高兴道:“春花,我娘子也夸我练得不错,你看看是不是已经到了时辰,该陪着我玩耍了?” 春花是负责每日安排少爷的作息,到了时辰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过往都是她盯着,倘若少爷不依,她虽然不得忤逆,却也会及时记着上报给二夫人和老祖宗,免得出了乱子。春花望了一眼蓝山,示意他给个判断,目前少爷练习的程度,明日是否能顺利过关。 蓝山会意,虽说已经差不太多,但是万一明日少爷紧张就很可能出差错。于是他温言哄道:“少爷,咱们不如再练一遍?” 赵思瑢地脑袋立刻摇成了拨浪鼓。说什么也不肯再练。吵闹着让春花将房里地小玩意拿出来玩。 春花不敢怠慢。跑去正房东屋。不一会儿取了个木匣子回到赏荷斋。 赵思瑢迫不及待亲自打开木匣子。取出匣子里地东西。 其实匣子里并非金玉古玩。而是一张大图纸、五颜六色地木刻棋子。薄薄地一打竹牌子和三枚骰子。 赵思瑢与蓝山将那张大图在桌子上平铺好。春花则将竹牌子有字地一面向下扣着。分成几堆摆在了图上不同地位置。 赵思瑢选了一枚涂成大红色地棋子放在一角写着起点地位置。而后笑着对苏明贞说道:“娘子。你从棋子里挑个你最喜欢地颜色。放在我边上。” 蓝山提醒道:“少爷,少奶奶多半是没有玩过这种游戏,要不要先将规矩讲清楚了,免得少奶奶摸不到头绪。” 赵思瑢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道:“是啊,当初雪晴教我这个游戏的时候也是先讲了一套规矩,他怎么说来着?春花,你还记得吧?我怕我嘴笨说不清楚,你给我娘子讲讲看。” 春花赶紧恭敬说道:“少爷,奴婢也记不全最初雪晴说的原话,但大致意思差不多能讲出来。少奶奶若有不明白,就问。少爷经常玩这个游戏,定是比奴婢更知道其中奥妙。” 接下来苏明贞听了春花讲解一遍游戏规则。听过之后她面上虽然反应正常,不过心中波澜起伏。 这个游戏的规则竟然与现代社会曾经风靡一时的“勇敢者游戏”或“大富翁”差不多。 参与的人先选择代表自己的棋子放在起点,然后轮流投骰子,按照骰子的数字沿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格子前进。棋盘上大多数是空格子,但也有写了字和堆放了竹牌子的格子,如果棋子恰好走到这样的格子上面,就要按照标示的字行动。 直接写了字的格子一般是前进后退转弯等等要求。而竹牌子上的内容五花八门,有连续投骰子或停投一轮的,也有标着可以支配另外的人做什么……凡此种种。因为竹牌子每次都是打乱了顺序随意放成几堆,甚至可以占用原本的空格子,所以每次开始游戏,都会充满全新的感觉,绝无重复的过程。 游戏的目标是比谁先到达终点。在游戏开始前还可以赌一赌参与者的名次,适合多人一起玩,旁观者也能有很大刺激性。 苏明贞震惊地是这个游戏居然是雪晴设计制作的,就算这里是架空的时代,或许提前已经有人发明了类似的游戏,只是被雪晴学了拿出来哄赵思瑢玩耍,这至少也能说明雪晴的不一般。 苏明贞试探道:“这游戏听起来真的很新鲜,难道是京中传过来的么?” 赵思瑢得意地炫耀道:“娘子没见过这游戏很正常,上次二哥京中的朋友过来,我拿给他们看他们也都不晓得,但是觉得很好玩。这是雪晴从一本杂传里读到的一段记载,他琢磨了几日依着书上描写造出了这套玩意。开始还没有竹牌子,后来多了那许多‘随机性’,永远都不会有重复的过程,太好玩了。” 随机性?苏明贞乍一听到这个词从赵思瑢嘴里蹦出来,免不了心跳漏了半拍。以苏明贞的有限见识,依稀记得“随机性”这种词在古代很少用到,近现代有了统计等科学之后才慢慢成为常用语。而这个游戏因为竹牌的不确定,增加了随机性选择,从而提升乐趣,这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都是很奇妙的事情,雪晴和赵思瑢到底是从哪里看到的呢? 苏明贞紧张激动,因为她免不了存了些许幻想,自己身处的这个异时空之内,会不会有同乡呢?这个问题她不可能忽略掉,甚至她怀疑雪晴的身体里也住着一个异世的灵魂。不过她会很关注会胡思乱想,并不是出于太高尚的目的,而是再一次纠结于最初的那种花痴念头。 如果雪晴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他就不会在乎世俗的束缚,他和她就有更大的可能在一起。 苏明贞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算没有在人前失态。她压住疯狂的念头,一边拿起绿色的棋子挨着赵思瑢的棋子放好,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夫君,雪晴是从哪本书上看到这个游戏的?那书上还有没有其他有趣的游戏呢?” 赵思瑢皱眉想了想,沮丧道:“雪晴好像提过一次那本书的名字,我没记着,但他说是他很小的时候读过的一本书。我当时就让蓝山在咱们家藏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蓝山无奈地解释道:“少奶奶,小的无能,没找到雪晴说的那本书。或许是雪晴根本就记错了,咱们府里的藏比寻常人家齐全多了,咱们这里都找不到的书册,除非是去皇城里问天子借。雪晴不过是个低贱官奴,多半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来照猫画虎,当不得真。” 赵思瑢不高兴道:“蓝山,你怎么总是不服气?雪晴就是比你聪明看的书又多,四书五经他都能背出来。上次我将雪晴做的诗充做自己的作业,被先生一眼就看了出来,我怕连累雪晴受罚,就说那诗是你替我写的。结果先生很肯定地摇头说你可写不出这样好的句子。” 蓝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眼睛斜向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明贞为了打破僵局缓和气氛就张罗道:“夫君别说闲杂了,咱们赶紧开始玩游戏吧。” 一提起游戏,赵思瑢顿时兴致高涨,也就不再执拗刚才的问题。他左右看了看,招呼道:“春花、秋月,你们也一起玩吧,人多了才有意思。” 春花略有为难道:“少爷,以前少奶奶还没过门,奴婢们陪着少爷一起玩玩解闷反正无人计较。但少爷和少奶奶毕竟都是主子,奴婢们是何身份岂能乱了尊卑?少奶奶陪您玩,奴婢们侍候着就好。” 春花起了这个头,秋月自然也不敢应。 赵思瑢原本因为蓝山说雪晴的不好,这次不想带他一起玩,可是若春花和秋月都不玩,人就太少了。真要计较身份,蓝山是一等侍从管家,陪自家主子下棋骑马四处玩玩倒也合规矩。 于是赵思瑢多少有些不情愿地命令道:“蓝山,你也选个棋子,春花秋月都不玩,人太少了,你陪我和娘子一起耍吧。” 蓝山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道了谢,选了个黑色棋子放在了赵思瑢那枚红色的棋子后面,他再将骰子放入空碗,递到赵思瑢面前,请示道:“少爷,这次由您还是少奶奶先投骰子?” 赵思瑢一本正经道:“娘子第一次玩,我该让着她先行。蓝山你年纪最大,你最后再来投。” 蓝山哪敢与主子们争,他默默祈祷着这次自己能稳稳当当最后一名,免得少爷和少奶奶挑理。 不过这种游戏没有投机取巧的机会,就算投骰子能动手脚,但是竹牌子的顺序和内容充满了不确定性,实在是全靠运气。 几把走下来,蓝山居然遥遥领先,眼看再几步就能到达终点。 蓝山额上直冒汗,左顾右盼,嘴里连连解释自己今日是走了狗屎运,让少爷和少奶奶莫要怪罪。 苏明贞当然是能理解的,可赵思瑢小孩子心性,越发不高兴。 以前赵思瑢与蓝山等人一起玩这个游戏,不是没有落后过,但今日本来他就不想让蓝山玩,偏偏蓝山一路遥遥领先,他怎能没脾气? 赵思瑢心里生闷气,嘴里嘟囔道:“若今日雪晴在就好了,他陪我一定能玩得比现在开心许多。他本来说新做了偶人要拿给我的。” ———————作者的话———————— 下一章结尾的时候就与旧版情节大不同了。 第十五章 二少爷(这章 开始与旧版大不同) 这章从结尾开始与旧版情节就有大调整了,今天晚上争取更出第十六章,期待大家多多支持。 ——————以下是正文—————— 蓝山听了赵思瑢的埋怨,心里反正是不痛快。少爷以前在自家院子关起门来夸雪晴也就罢了,当着新进门的少奶奶反复提雪晴的好,说他的不是,这让他如何自处?他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尽心尽力服侍少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雪晴不就是做了些小玩意,外表温顺乖巧会哄人,竟让少爷如此偏袒。古语有云玩物丧志,少爷早晚能治好呆傻之症,岂能耗费大好时光不在正事上?少奶奶看起来是明白事理的,希望她能分辨忠奸善恶。 蓝山琢磨着定要找个机会再狠狠整治整治雪晴出出气,心里这样打算他嘴里就装模作样说道:“少爷,不如小人去后面看看雪晴,将他新做的偶人拿过来给少爷玩可好?雪晴已经歇了大半日,想必伤势也无大碍,他总让少爷惦记着实在不成体统,小人将他也叫来陪少爷一起玩吧?” 苏明贞是知道雪晴伤势严重,这会儿就算敷了药已经醒了,多半也没力气走动,然她不可能明着抬出这样的道理。其实苏明贞对雪晴已经充满了好奇和疑惑,她巴不得自己能与雪晴私下会面,问问他的来历身份,从何处学来这游戏等等。但比起安稳当米虫的生存大方向,苏明贞决定还是暂时抛开幻想,踏实做好三少奶奶。雪晴是三少爷院子里的人,以后不愁没机会单独查问。 于是苏明贞就委婉说道:“夫君,为妻这个游戏还没玩够。至于偶人什么的,不如等雪晴伤势好转了,再让他拿来。下一局开始,为妻以为定不会是蓝山再赢第一,夫君可敢与为妻打赌?” 蓝山是想借口帮少爷拿偶人,到后面官奴院子去折腾雪晴,如今听少***话玩游戏的兴致正高,他是不敢薄了少***面子。他盘算着没准再玩一盘他落了后,就能哄着少爷开心。再说他目前也不太清楚雪晴的伤势状况,万一雪晴硬撑着跑来,少爷估计是会彻底转移精神全扑在雪晴身上,他就更没机会表现了。他稍稍冷静下来,权衡着决定继续陪少爷,至于找雪晴出气等晚上主子们歇了没人管,他行事更方便。 蓝山打起精神,陪着又玩了一局。这一局是赵思瑢先到了终点,皆大欢喜。 赵思瑢尝到了甜头,吵闹着要继续玩耍。这时有个丫鬟来报信,说是二少爷邀请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晚上去他们院子里用饭。 一听说是二哥主动邀请他去院子里吃饭,赵思瑢多少有些惊讶。几年前二哥就不再陪他玩耍,除了家宴和请安的时候偶尔与老祖宗一起吃饭,兄弟两人已经少有私下小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二少爷虽然是过继在赵梦舟地名下。与赵思瑢无论是血缘还是亲支也都算最近地兄弟。不过随着年纪见长。两人心性差异越发明显。走动就逐渐稀疏。 二少爷赵思霖顶着世子地头衔。从过继到国公府之后。就一直严格按照世子地标准被培养。诗书礼仪弓马骑射样样都学。整日忙得少有玩耍地时间。他本来并非聪颖过人。若想成绩出众。必须付出比聪明人更多地努力。在这种重压下。他心智早熟。城府颇深。无论是否真有大学问。但面子上高深莫测宠辱不惊地态势已经修炼地相当有火号。 二少爷头年娶妻后。现在年满十八岁。在古时算是有家室地成年人。言行举止就更加自律。他平日经常也会因世子地身份外出应酬。维系人脉关系。如是就再也抽不出时间陪着孩童心性地三弟玩“低幼”地游戏。 今日二少爷是特意腾出了晚上地时间来招待赵思瑢这对新婚夫妇。用意远不止兄弟间增进感情这么简单。早上他是见到过三弟媳苏明贞地。觉得这位弟媳年岁不大。却是聪明不露看似懂得世故人情地。老祖宗千挑万选让赵思瑢娶了这样地妻子。莫非是觉得有了她帮衬。赵思瑢就能挑起家业地大梁么? 对于国公之位。说实话赵思霖地热衷度远不如他地妻子吴氏。毕竟任谁受了八年重压。一天到晚学这学那。被迫早早就抛弃掉少年天性。过着看似风光实则少有享乐地日子。都是不好受地。如果当初赵思霖可以自己选择。他宁愿自己是个更平庸不成器地少爷。就像两个庶出地兄弟那样能悠哉游哉过日子。现在这样勉为其难顶着世子地帽子。他早有些倦了。不过已经是顶了八年世子头衔。硬是不让他做国公。他心中也未必能够接受。 而且赵思霖地妻子吴氏及其娘家心气颇高。吴氏最看重名誉地位这等虚荣。性情冷傲。虽然妇人该做地事情该守地规矩她样样不差。可她地野心和控制欲比一般男人都大。这是赵思霖在婚后才发现地问题。倘若吴氏是嫁入天家。定然要争皇后之位。仿佛她活着地目地就是为了站上权力地高峰。 关于这样的发现,赵思霖起初是有些害怕的,不过别看吴氏对旁人冷淡,但是对赵思霖非常用心,表面上是相当尊重体贴,里里外外帮他打点维护。有的时候他犹豫不决的事情,吴氏反而比他更果断。他们性情上有互补的一面,两人又没有大的利益冲突,日子过得倒也和睦。 邀请三少爷夫妻来用餐,是赵思霖提的,一开始他并没有太多想法,但吴氏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试探一下苏明贞的斤两。 二少爷主动相邀用餐,蓝山等人不敢怠慢,哄着赵思瑢高兴地答应下来,早早准备妥当。苏明贞也在春花的建议下,稍稍收拾头面,换穿了比惯常居家相对正式一点的衣服。毕竟二少爷是世子身份,虽然兄弟间小宴,礼仪也不能疏忽。 赵思瑢带了蓝山和春花一起,苏明贞则叫了辛芹跟着。两人见时辰差不多了,就从自家院子出来,由夹道走去了二少爷的院子。 其实两个院子同在西路,是前后进紧挨着,有时赵思瑢玩耍的兴起,喊闹的声音在二少爷院子里也能听见。不过二少爷时常外出,就是在府内也多半去东路的私塾向先生请教学问,少有闲工夫在内宅院子消磨。 就前后院子挨着这么近的一段路,今天却走出了岔子。 赵思瑢兴致勃勃在前,快到院子门口不知从哪里突然落下了一个人影。苏明贞在后面看的清楚,那人竟是从夹道东边的房顶上跳下来的,轻飘飘落地无声。 武林高手现场表演,苏明贞顿时心跳加剧。这人是什么来路,不会是刺客或小偷吧?青天白日的就感现身,胆子恁大了些。 那人身影不停,抢在赵思瑢前面窜进了二少爷的院子门。 赵思瑢只感觉身前仿佛刮起了一阵旋风,自己站立不稳,吓得大叫出声。 第十六章 吴公子 今天终于又改出一章,大家走过路过的,有空就留言指点我一下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赵家二少爷站在门里,差点被这突然闯进自家院子的人撞倒,好在那人身手敏捷,足尖在地上点了一下,借力一拧身,斜向前跃出三尺。 说来也凑巧,二少爷的妻子吴氏刚从影壁后边转出来,迎头见着一道黑影扑面而来,也吓得惊叫。 二少爷赵思霖学过几日刀马功夫,这时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追着那人影从后背要抓住他衣襟,防止那人去伤害自己的妻子吴氏。 这会儿那人却突然停住身形,朗声叫了一句:“姐,别怕,是我。” 赵思霖的手已经抓到了那人衣衫,只感觉一滑,那人竟已经是绕到了吴氏边上。他意识那人定然是身负上乘武功,自己学的两下子压根奈何不了。 吴氏认出是自家亲弟弟,赶紧阻止赵思霖的动作,满面愧色道:“夫君,这是妾身的弟弟,吴庭之。” 赵思霖一听“吴庭之”这三个字,脑袋顿时就大了一圈。 吴庭之是吴氏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当朝一品大将军家里最小的一位公子。据说这位公子是早产儿,生母血崩死了,他被吴氏的娘亲也就是大将军的正妻收养,自小受到宠爱。可因不足月,幼时体弱多病,幸得一位高人施以高超医术调理好身体。那位高人不要金银谢礼,只求将吴庭之收入门下带走修行。大将军本来是舍不得,可那位高人口才不一般,前前后后说了一通大道理,大将军真就高高兴兴将儿子送走学艺。双方约定,平素逢年过节吴庭之可以回家探亲,但需年满十八岁通过了出师考验才能算真正艺成,方许回归京中大将军府。 虽然自小每年才能见上一两面,不过吴氏对弟弟很是亲厚。她每次都听弟弟说起跟着师傅学艺辛苦非常,他有时实在受不了,就私自从师傅身边跑出来,多数都是投奔吴氏由她帮衬。 吴氏出嫁那天。并不是年节。按惯例吴庭之地师傅是不许他离开修行之所。他硬是偷偷跑来吃姐姐地喜酒。还与赵家二少爷地一众朋友们称兄道弟胡天胡地一番。原本答应地好好地。大家次日相约去郊游。吴庭之还吹嘘要表演高绝武艺。结果第二天一早他就跑没了影子。 吴氏解释说多半弟弟是怕师傅责怪。先一步回去修行了。可害得赵思霖只能放了朋友们地鸽子。挨个赔了一遍不是。 对于这位神出鬼没地妻弟。今天也是没打招呼突然就来串门。赵思霖怎能不头大? 赵思霖先是听到弟弟思瑢在门外惊叫。接着吴氏也被吓到。这吴庭之还一脸无辜。他真是哭笑不得。 赵思霖和苏明贞此时已经进到赵思霖地院子内。看到了一位十五六岁地美少年站在吴氏与赵思霖之间。猜着这人就是刚才飞檐走壁地那个。 赵思霖尴尬道:“三弟、弟妹。你们刚才被吓到了吧?真对不住。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内子地弟弟吴庭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赵思瑢拍了拍脑袋说道:“我记得你,我二哥娶媳妇的时候,你还与我一起吃过饭,教我半夜蹲在新房外边偷偷看热闹。” 这话说出来,赵思霖和吴氏都有些难为情。 吴庭之却不觉得,他嘻嘻哈哈道:“赵老三,那天晚上你看到什么好玩的没?” 赵思瑢委屈道:“哪有什么好看的?我等了一阵二哥和二嫂就上了床放了帘子,啥也看不见了。我还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 吴庭之笑道:“你可真笨,早叫你与我一起上房顶上掀开瓦才能看得清楚,你偏胆小怕高又不信我,吃亏我可不管。” 赵思霖怕是这位吴公子再继续逗着自己的傻弟弟说下去,讲出什么不雅的事情,就插嘴道:“别都站在这里说话,来来,去厅上坐。内子已经备好酒席。” 吴庭之比赵思瑢还大方,竟当这是自己家一样,也不客气,一阵风似地就跑去了厅上。 吴氏自小就宠着弟弟,虽然觉得弟弟在外人面前有些不拘小节,不过反正来的客人是三少爷与新人苏氏,名义上都算是她的晚辈,没什么大不了。看弟弟这种样子,多半又是私自从他师傅那边溜出来的,风尘仆仆赶路,现在定然又饿又累,她该多多关照。 苏明贞觉得这位吴公子比吴氏可爱许多,至少性子爽直,而且还是武功高强的美少年。她现在忐忑的是这位吴公子不会也来吃过她的喜酒,还跑房顶上掀瓦**她的新婚之夜吧。幸好她那夜与赵思瑢没有做太限制级的活动,否则就丢人了。 众人依次落座,吴公子也在席间,居于赵思霖下手。他入席后忽然变做了谦谦君子模样,耐着性子等赵家兄弟妯娌寒暄完毕,这才运指如飞动起筷子,想来是饿极,一直闷头吃饭显得乖巧许多,并不插嘴言谈。 吴氏早就叮嘱自家小厨房精心准备了一桌酒菜。菜单安排照顾到三少爷的身体状况,特意将他用药忌讳的菜色都避开,色香味却不减,光是让人看了闻了,就食指大动。 苏明贞到古代吃的头一顿正式的饭菜是早上在老祖宗那边,清粥小菜,中午也比较寡淡,多是因为赵思瑢服药忌荤腥,她身为妻子自然是要跟从丈夫这种饮食习惯。 而吴氏随嫁中有个厨活手艺不凡的媳妇子,便是纯素菜也能做出新鲜花样和肉味来,一桌酒菜摆上来丝毫不亚于皇家御宴的讲究。 不过吴氏平日里很少让这个媳妇子露手艺,偶尔二少爷招待亲密的友人,才拿出来显摆炫耀。今晚这顿为了让苏明贞留下深刻的印象,吴氏就不再藏私。 苏明贞在穿越前对吃食这一块研究很少,也就会做做家常菜,高级的食材和加工方法都是两眼一抹黑。她看了这一桌子菜,还真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受,能叫出名字猜出是什么做的绝对少之又少。 好在有赵思瑢陪着,他虽然也叫不出满桌子究竟是什么菜名,不过他能没什么顾虑一通问,看着喜欢的尝了就猜,猜不对央着嫂子解释,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 苏明贞跟着也长了不少见识。她秉承着多听少问吃不言的淑女样子,与赵思瑢的活泼天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吴氏见她总不说话,也看不出她深浅,就试探着问道:“弟妹,这些菜品是否合你心意?听闻弟妹在家中之时厨艺方面就颇有造诣,还请指点一二。” 苏明贞哪懂这个时代的做饭方法,好在她是尊贵的少奶奶,才嫁过来第二日,没人要她下厨做饭,否则准露了马脚。既然是真没水平,她就实实在在不敢自夸,客客气气回答道:“嫂嫂,妾身见识有限,平素也少有机会吃这等讲究的宴席,虽说学过家常的菜品,那也只是在娘家自己做来吃吃尚可,入了国公府,自是上不得台面,还要多多向长辈们请教。” 吴氏见苏明贞表面上说的极客气,心中越发有些看轻她,嘴上却不依不饶道:“刚才见弟妹少有问题,可是早知菜名和做法?” 苏明贞笑道:“妾身多数都是不晓得,只是觉得非常好吃。有夫君来问,妾身默默记下,也跟着长了不少见识。” 赵思瑢一听苏明贞也猜不出这些菜品的名字材料,顿时有了知己之感。 辛芹却晓得自家小姐厨艺非凡,眼前这些菜色虽然看起来很精致,菜名也起得讲究,不过材料做法并不十分高深,以辛芹长期陪着自家小姐习练厨艺学出来的见识,都能猜对大半。她琢磨着小姐定然是想收敛锋芒知道也装作不知,宁可被二少奶奶看轻,也要帮衬着三少爷体面。她暗地里佩服自家小姐的好耐性,觉得那冷傲的咄咄逼人的二少奶奶多少有些讨人厌。 第十七章 小玩意 以后章节虽然有标题与旧版同,但情节多少都有变化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今日第一更,预计今天还会再更两三次,期待大家先收藏。 ———————————————— 苏明贞怕多说露怯,只埋头吃饭,除非吴氏特意指名问她的事情,她绝对不主动开口说话,问二答一,谦虚为主。 当然吴氏为了显示自己的才情,特意抛开了厨艺女红这等妇人寻常谈论的话题,而是旁敲侧击问了些诗书琴棋。 苏明贞于诗书琴棋的见解仅仅是从书本或影视作品里看到的,也不晓得是真是假对错难辨,更是不敢胡乱说。反正她觉得在这种封建社会的观念体系里,大家公认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没看过吴氏提的书不会作诗词也没什么丢脸的。至于琴棋,她本来就不懂,餐桌上是笼统探讨,她虚应着迎合吴氏,更是十有九句答不出。 开始她还觉得自己一直都答不出,会不会太丢脸,结果她偷眼看了看那位吴公子,对吴氏的问题似乎也是充满了迷茫,她立刻平衡不少。人无完人嘛,吴公子是将军家的公子,武艺高强已经很出色了,若小小年纪还能精通诗书琴棋那简直就是超人。 只不过明明看起来吴公子也不懂的问题,当苏明贞被吴氏问住,他居然也跟着吴氏一起鄙视她的无知。这种态度不用言语表达,只消眼神交错,就能看出,吴公子显然已经将苏明贞当成了胸大无脑的花瓶样子货。 苏明贞多少有些不服气,可惜是学识有限,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吃瘪。 问来问去连吴氏也觉得苏明贞实在是很普通无趣,又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性子太温柔,看不出半点威胁性。吴氏自己是不屑将这样的人当作对手,自认苏明贞也就是徒有其表空有虚名,她将来若用得到苏明贞,随便使些小手段或哄或骗,都能让苏明贞跟从。(.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产生了这样的判断,吴氏想自己若再一味较真,未免有些失了大度,苏明贞根本与她没有共同语言,毫无可比性,她终于是放弃言语的盘问。 赵思瑢原本听春花说苏明贞是很聪明的,可他见吴氏问了那么多问题,苏明贞多数都答不出,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他暗中嘟囔道:“若是雪晴陪着来就好了,他的诗词做得好,还能弹奏动听的曲子,准会让哥哥和嫂嫂满意。” 苏明贞偶然一瞥,注意到当赵思瑢说起雪晴时,吴公子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深沉,眼神也投向不知名的所在。难道吴公子认识雪晴,也知道雪晴有本事?或许是有这种可能的,雪晴一直在赵思瑢身边服侍,二少爷结婚的时候,吴公子来贺还拐带着三少爷学坏,多半与雪晴打过交到。 赵思霖听弟弟提起雪晴。眼睛也是一亮。他顺势问了一句:“三弟说地雪晴。就是那个会做些小玩意地管家么?他平素不是都陪着你玩耍。怎地今天没跟来?” 赵思瑢闷闷不乐道:“雪晴早上挨了罚。现在后边下人院子养伤。原本他说新做了偶人要拿给我地。” 听了这句。吴庭之眼中掠过一丝忧虑之色。他竟一反沉默地常态。主动开口说道:“姐姐、姐夫。弟弟多谢款待。不过今天晚上我还要去探望几个朋友。不能多陪。” 吴氏关心道:“弟弟要去何处?还是先歇息一晚免得劳累。你这次出来可曾知会你师傅?” 吴庭之回答道:“姐你别担心。我练地上乘武功。日行千里也不觉得累。不过我这次地确还是偷跑出来地。若师傅或爹爹那边有人发现了。我就要挨罚了。你一定帮我兜着些。” 赵思霖怕吴公子再惹什么幺蛾子。一听说他有事要先离开。就顺水推舟道:“慧芝。庭之本事了得。你别总是这样操心他。且随他性子让他去吧。” 吴氏点点头,刚才见弟弟是空手来的,这会儿又叮嘱道:“庭之,你去看朋友,若需银钱物品就直接去找我那两个大丫头要。” 吴庭之微微一笑,谢过姐姐姐夫,又对三少爷夫妻客道两句,没走正门,直接飞身上了房顶,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吴氏按照以往的经验,见弟弟空手跑了,那一定不是去看朋友,八成又是找什么江湖人士切磋武艺。好在江湖人中有见识明白的,晓得她弟弟是一品大将军的宝贝儿子,多少能手下留情,点到为止,不会出太大乱子。 赵思瑢望着吴庭之矫捷的身影,瞪大了眼睛羡慕的不行,嘴里说道:“二哥,我若也能像吴弟弟那样飞来飞去,一定快活极了。娘子你说呢?” 苏明贞笑而不语,心中其实也很是羡慕。不过她晓得不付出辛苦,是绝对练不出真功夫的,换成是她这种懒散性子,遇到高人愿意教她,那也是白搭。至于赵思瑢,若没有当年变故,兴许会长成翩翩佳公子,与这位高来高去的吴公子不相伯仲吧? 赵思霖念着心中正事,将话题拉回来,接着说道:“三弟,上一次雪晴给你做的那个精巧的连珠弩真的是不错,还有前年那套棋子。棋子倒也罢了,消遣娱乐而已。可那连珠弩实在是好东西。” 赵思瑢将目光从房顶上收回来,耷拉着脑袋委屈道:“二哥,还说呢,上个月你就将我的玩具小弩借走,到今天也不还我,莫非是要私藏了?真若那么喜欢,我让雪晴再做一个给你。” 赵思霖笑道:“三弟,我哪敢藏了你的东西不还?其实是我在兵部的一个朋友觉得那小弩可以用于作战,提升士兵的灵活攻击能力,就借走带回去研究。我这阵子忙,没顾上去找他要回来,改日一定将东西取回奉还。我那朋友当时还说若再得着如此有趣的玩具,定要邀他一起看看。” 赵思瑢全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关键,他只是觉得有人与他一样喜欢雪晴做的东西是非常好的事情。他一向认为二哥学识渊博,与二哥往来的朋友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他能与这样的人有共同爱好可见是长进了不少,他自然高兴。 于是赵思瑢拍着胸脯说道:“二哥若也喜欢那些小玩意,下次你有空就到我院子来耍,带上你的朋友也无妨,大家一起玩才热闹。” 苏明贞明白二少爷和他的朋友看重的可不是寻常的小玩意,也定然不愿意与赵思瑢一起做孩童游戏。那个所谓兵部的朋友是不是真的想来长见识是未可知的,她猜测多半是二少爷自己打算多挖出些有用的东西,作为他结交朋友或显露才华的有效工具。 这层意思想透了,苏明贞不免对雪晴有了更多的同情伴随着更大的困惑。苏明贞比这个时代大门不出二门不卖的妇女眼界宽,连珠弩应用于作战的好处她多少是清楚一些。雪晴做的东西若真的对国家大事更有意义,那么让他埋没才华在这大宅内为奴仆之事,忍受不公平的欺压实在是可惜了。 幸好此时是二少爷夫妻并三少爷夫妻一桌吃饭,丫鬟管家等仆人只能站在一旁服侍,主子不发问,他们都很守规矩不敢胡乱发言。 苏明贞偷眼瞟了一下蓝山的脸色,果然不出所料,蓝山听见二少爷和自家主子对雪晴做的东西感兴趣的时候,显得很是不服气。而春花表情如常。辛芹眼中则闪动着惊讶和些许的向往之色。 苏明贞再抬眼看二少奶奶吴氏,原来吴氏与蓝山是一路的。 吴氏撇撇嘴,摆出做长辈的态势,对赵思瑢说道:“三弟,雪晴到底是个下人,听说还是官奴出身。圣人说过玩物丧志,你如今也是娶妻的大人了,岂能总是沉迷这等孩童游戏?” 吴氏这句话虽然是教育赵思瑢的口吻,不过也是暗中对自家夫君提示,她可不想自己的夫君浪费大好时光,就算了是为了拉拢朋友,也不该是跑去陪着弟弟玩耍。 赵思霖知道吴氏没见过雪晴做的精巧玩意,一个妇道人家又不可能晓得武器和作战的重要性。在赵思霖看来,妇人之中吴氏算是出挑的,但到底比不得男人见识多想的深远。所以他对吴氏的话并不恼,却也有自己的打算。 赵思霖一直听说雪晴时不时就做些小东西拿给赵思瑢玩,五六年下来少说也能积攒出十几样成品,说不定还有比连珠弩更新鲜更有用的。朝廷最近自天子开始都大力倡导提升军力,估计是要对外用兵。他自认没有叱咤沙场或运筹帷幄的能耐,倘若想参与表现一把,不如从武器优化或其他方面入手更实际。 将连珠弩的设计提供给兵部之后,赵思霖没少得表扬,虽然他只说是用弟弟的玩具改制的,但其实他就是原封不动将雪晴做好的连珠弩直接拿去献宝。 连珠弩的实用性和杀伤力都不俗,而且比以前的大弩轻巧又精准,是难得的好武器,行家看一眼就会着迷。兵部的朋友缠着赵思霖问了半天,想套出更多的好东西,他没得应付,便敷衍躲着,最近都不敢去城防转悠,生怕被朋友抓住。 赵思霖心想这下若是可以从弟弟手里再得一两件有价值的“小玩意”,他也能在朋友面前更多炫耀的资本。 以这个时代人的观念而言,卖了身的下人就是主人的私产,命都是主人的,发明创造产生的价值自然也是归主子所有,因此赵思霖对于直接侵占了雪晴的设计成果并没有丝毫愧疚。不过他也是有心虚,他考虑到雪晴名义上算是三弟的管家,他无形中是占了三弟的便宜。 存了这等念头,赵思霖对赵思瑢的态度不知不觉温和了许多,整顿饭吃下来一直是耐着性子哄着赵思瑢。 第十八章 打听事 今日第二更,晚上还会有更新,期待大家收藏支持。(.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 苏明贞趁着这种温馨的气氛,旁敲侧击着向吴氏打听道:“二嫂,令弟是在何方高人门下学艺?妾身以前只是听人说起有这等高超武艺,今日方算开了眼界。” 吴氏听人夸赞她弟弟,自己也面上有光,她美滋滋将弟弟一番吹捧,介绍了他得高人眷顾的经过,而后才说道:“这事情弟妹不问,一般人是打听不到的。庭之的师傅是一位大隐士,人称‘东海真人’,据说他精通异术博学多才。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医术自不必说,你看庭之的这一身武艺,都是师傅教出来的,可见他师傅也是武林高手。但庭之私下里讲过,他师傅最得意的本事不是医术和武功,而是另有其他。他只学到了武功皮毛而已,别的本事他师傅分别传给了他的大师兄和小师妹。那两人若肯入世而来,绝对能做出翻天覆地的大手笔。” 苏明贞对这个时代的历史还不甚了解,所谓那个云里雾里的“东海真人”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她的兴趣倒是不大。一方面她是有些羡慕吴公子能有这样的奇遇,另一方面她首先是想到了赵思瑢,于是开口问道:“二嫂,既然‘东海真人’医术高超,可否能请来为思瑢调理身体?” 二少爷赵思霖代为回答道:“老祖宗早就听说‘东海真人’医术高超,曾经几次托吴大将军想寻那位高人为三弟诊病。但高人多是脾气古怪,面上回复说才能有限,对三弟这样的病情他也是束手无策,总之就是委婉谢绝。” 赵思瑢面上有些沉闷,嘟囔道:“哥,别说这个了,东海真人后来不是介绍了一位名医来为我治病么。那人给我开了一堆又苦又难喝的药。” 赵思霖笑道:“三弟,但你这几年身体康复很明显,记得你刚归家那会儿整日卧床,说话都没力气。” 赵思瑢回想着这几年的变化,心中也明白自己的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好转,现在除了脑子有点笨,别的与正常人基本没两样。最多是平时多注意休息,饮食上有讲究,三顿药要坚持。原来良药苦口真是利于行,这话看来是没错的。 苏明贞一听这位“东海真人”连国公府都高攀不起,可见是有性格的,说不定还涉及到更多隐情不为外人知,她就不便再打听。至少人家没亲自来,却介绍了别的名医,已经对赵思瑢的康复做出了不少贡献,她还能有什么话说。 再想想吴氏的弟弟,那位高来高去神出鬼没的吴公子,看起来与他们这些平凡人明显是少有共同语言的,她多半也没什么机会与人家拉关系,于是她息了杂念收了心,不再主动提话茬,集中精力放在享受美味上。 赵思瑢对于吴庭之地羡慕仅仅停留在表面层次。他自知体弱无法习练武功。倒是没有想入非非。况且老祖宗这几年刻意培养。让赵思瑢对江湖武林地兴趣远远小于其他。他地眼界见识可以说是还比不上苏明贞。 不过想得少烦恼也少。赵思瑢对于自己沾不到边地事情他不多惦记。眼下这顿饭他其实吃地很高兴。他感觉二哥最近对他亲近了不少。头娶妻地时候。还特意帮他排练。如今又说带朋友陪他一起玩。这或多或少都是因为雪晴地关系。赵思瑢依稀记得上个月二哥见着雪晴做地小弩之后。才发生了现在这种转变。越是这样想。赵思瑢越是觉得雪晴很好。 等到这餐饭吃完。赵思霖想哄着赵思瑢带他看看那些小玩意地时候。赵思瑢一本正经道:“二哥。我正打算晚上去后边看看雪晴呢。不如你陪我一起?我之前弄坏过几个小玩意。都让他拿回去修理。想必他那里还有更新鲜地。” 春花担忧地提醒道:“少爷。今日晚饭后您还要行针按摩。时辰已经是差不多了。” 赵思瑢耷拉着脸不高兴道:“为什么隔日要行针。我腿疼地毛病早好了。” 春花大着胆子劝道:“少爷。早上您不喝药。结果……” 赵思瑢赶紧说道:“春花你别讲了,我明白。咱们这就回去治疗。” 赵思霖问了一句:“三弟,我送你回去,顺便看看你收着的宝贝东西可好?” 赵思瑢听了这话却是不肯。 大夫在赵思瑢身上做的行针按摩虽然效果很好,但手法特殊是这大夫的家传绝学,每次他来赵思瑢院子里,都不许闲杂人等近前。起先赵思瑢耍过小性子,非让人陪着才肯配合治疗,结果那大夫脾气更大态度更强硬,说就算赵思瑢是国公家的嫡少爷,也不能乱了他的规矩,否则他宁可得罪权贵送了命也不会出手给赵思瑢治病。 最后是老祖宗亲自挽留,训斥了赵思瑢乖乖听话。赵思瑢对此印象颇深,就如实说道:“二哥,大夫给我行针的时候,不许旁人在边上。可我想要亲自给你讲解我收藏的那些小玩意。要不二哥先忙着,等一会儿我治疗结束,再使人来请二哥。” 赵思霖虽然有些心急想看看赵思瑢那里都藏了什么宝贝,不过他通晓人情世故,也有一定的常识。略一思量之后,他觉得不如先忍一时,就说道:“三弟,你明日还要陪弟妹回门,今晚治疗结束了便早日就寝安歇,免得明日没精神。反正咱们兄弟就住前后院子,随时能见面,不如改日你我都有空,我再去叨扰。” 赵思瑢一向是提起什么就干什么,心里藏不住事情,他有些困惑,明明刚才二哥像是很想去看他收藏的宝贝,怎的又说先不去了? 那边吴氏与苏明贞虚伪地客套两句,而后为示好又叮嘱道:“弟妹,三弟他小孩子心性,你不能总是如此温和顺着他的意思,当引导他走入正途。你不必有太多顾虑,老祖宗那里也是希望三弟他能长进更快。你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嫂子这里说道,嫂子能帮就会帮你。” 这话听着不错,可苏明贞晓得吴氏是为了拉拢她,专拣着漂亮的说,她也就虚虚应着,装作感激的样子。以苏明贞的见识评判,吴氏属于那种自信心远超过了自己的真实能力的那种人。吴氏出身高贵,自小生活的圈子里应该多是人奉承她捧着她,久而久之她就渐渐习惯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少了自知之明。也许吴氏身边有得力机灵的人帮衬,替她消灾挡祸,不过苏明贞是不太喜欢吴氏冷傲张扬的性情。 从二少爷的院子出来,回到自家,赵思瑢就进了正房东屋,大夫随后过来为他治疗。 而苏明贞避嫌,就在西屋与辛芹、辛蔚聊苏府的家常,临时抱佛脚补补课。因苏明贞的身体正主临出嫁上过一回吊,她装作是失了记忆,辛芹和辛蔚得了夫人王氏的叮嘱,尽量帮衬。现下有了独处的机会,这两个丫鬟都尽心尽力为苏明贞讲解苏府的情况,免得她明日回门出了岔子。 国公府不成文的规矩,男主人都在正房东屋里有自己专用的卧室。男主人成亲时正房西屋先做新房,而后就为嫡妻的独立卧房。每个月男主人都应在西屋内固定住上几日,这是丈夫对嫡妻的责任。其他时间男主人若需要别的女人服侍,都会回东屋内召见姬妾,免得影响了嫡妻休息。姬妾服侍完男主人,一般是不能留在正房内,除非特别得宠的陪了整宿,那也要一早就离开回姬妾们自己的房间。 赵思瑢因病体虚弱,直到娶妻前一直不曾纳妾,连个通房都没有。苏明贞问过春花秋月等人,她们都不曾与赵思瑢有过亲密之事。坦白讲,赵思瑢在男女之事上还没有开窍。 是以满院子为姬妾预留的厢房都空着,就只有偏院的丫鬟房内住了人,正院内略嫌冷清,偏院里还算热闹。 赵思瑢治疗期间,虽说房内不用人陪着,可门外总要候着一两个支应。今晚轮的是秋月和夏凉。春花与冬暖换执后半夜,这会儿她们两个在房内歇着,手头却也不敢轻闲,各自取了女红忙活。 春花与秋月住一间,冬暖与夏凉住一间。这次春花主动去了冬暖那里,说是做伴一起闲聊免得寂寞,结果聊着聊着就说到了雪晴身上。 第十九章 夜漫长 春花知道冬暖总是暗中帮忙雪晴,今日却不见她有何举动,就奇怪道:“冬暖,你是真的转了性子彻底疏远了雪晴么?” 冬暖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春花姐,其实今日午间我就想过到后面去看雪晴,顺便拿些吃食给他,但让大贵嫂子拦住了。” 春花皱眉道:“雪晴伤得很重么?你若是去看他,让蓝山知道了反而不好。” “是啊,大贵嫂子也这样教训我,所以我没去。” 春花是面硬心软的人,她又有些同情道:“万一雪晴真的伤势严重,没人管他饭食医药,他可怎么过活?要不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他,反正现在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情。” 冬暖的眼中笼上一层雾气,叹息道:“春花姐,大贵嫂子中午去看了雪晴,听说他晕倒在院子里已经是昏迷不醒,若没医药的确不好受。不过幸好大贵嫂子有本事,不知怎的到大夫那里求来了一瓶金疮药给雪晴敷上了,想来总比他硬挺着舒服一些。” 春花一听稍稍松了口气,语带感激道:“大贵嫂子是热心人,以后由她暗中照顾雪晴,你也不必太操心了。我看蓝山对你是真的有情,你莫要让他失望。雪晴就算聪明长的又俊,可他到底是官奴,你将来若不跟少爷,配给蓝山怎么也比嫁雪晴有前途。” 冬暖咬着嘴唇点点头,郑重答道:“春花姐,这道理我明白。” “明白就好,那你还有什么忧虑的事情,如此闷闷不乐?”春花不解道,“莫非你是真喜欢雪晴不成?” 冬暖赶紧摇头,解释道:“春花姐,我其实是有点担心雪晴。今晚蓝山哥离开的时候,说了句要去后边看看雪晴,我怕他会……白日里少爷总是提雪晴的好处,蓝山哥多少是不开心的。万一他又去寻雪晴出气,那雪晴实在太可怜了。” 春花紧张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偷偷看看?若蓝山真的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咱们也好拦着点。” 冬暖犹豫道:“春花姐。我不敢去。正撞上蓝山哥。他恐怕又会想偏了。” 春花为难道:“就我一个人也是不方便独自去。让人看见了说闲话。唉。要不我先去大贵嫂子家。寻了她一起。” 冬暖忙不迭求道:“春花姐。请你帮忙照应一下吧。我替雪晴先谢谢你。倘若不去人看看。我实在放心不下。这边少爷少奶奶假如临时找你。我会帮你应承。只说你回后边你自家里有点小事。” 见春花面上还是有些顾虑。冬暖又补充道:“大贵嫂子说少奶奶是心善地人。中午那会儿大贵嫂子去看雪晴就是得了少奶奶批准。还从我这里特意拿了吃食。” 春花却忽然提议道:“冬暖。我觉得咱们还是将目前地状况如实对少爷讲更好一些。毕竟这院子里少爷才是正主子。他又是宠信雪晴地。” 冬暖慌忙阻止道:“春花姐求你不要。万一蓝山真是去整治雪晴。让少爷知道了。定会生气埋怨。蓝山往后就不好过了。” 春花听到这里终于是体会出了冬暖原来对蓝山有意,否则明知雪晴多半要遭罪,仍然还维护蓝山,打算瞒着少爷行事。她心头不禁一阵酸楚,雪晴这些年受了如此多的委屈,竟是没人真心为他着想么?就连一向关照雪晴的冬暖,也会在这种时刻更偏袒蓝山,雪晴若知道了会否伤心难过呢? 春花将自己的小心思藏起来,故意板起脸孔道:“冬暖,咱们怎么能欺瞒少爷?再者今日不说,就算咱们能暗中拦下蓝山也只是救得一时,往后总有咱们照顾不到的时候。” 冬暖认真说道:“春花姐,我以后定会规劝蓝山,不让他与雪晴一般见识。好姐姐,求求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好,我不说,这就帮你去后边看看情况。”春花忧心忡忡答了这句,立刻撂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刚要出门又回头叮嘱道,“我可以不讲,但是若少爷从别人那里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向着蓝山说话。” 冬暖是晓得好坏的,她赶紧应道:“春花姐你放心,我都明白,而且蓝山也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春花本来是想偷偷溜出后门,以往只有少爷一人,准是不会计较。如今少奶奶当家,她谨慎了许多,权衡再三还是进西屋请示了一下告了假。 少奶奶没细问,就放了她离开,还让轮值守夜的媳妇子给她留后门。春花这才敢出了三少爷的院子,顺着西边夹道先向下人九号院大贵嫂子家而去。九号院北面就是官奴院子,正好也是顺路。 而春花的父母是住在西路下人五号院子,她路过家门不入,紧走几步拐进了九号院子。刚跨过院子大门,一扭身,她瞥见蓝山正从夹道尽头官奴院子的大门出来。春花的心一颤,她怕让蓝山瞧见,赶紧先藏在了门框后边。 蓝山是大管家的儿子,大管家住在东路顶南头的小合院里,并不住下人杂院。他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没别的可能,定然是去“看望”雪晴了。 蓝山并没有看见春花,他一脸怨气未消,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低着头沿着夹道向南走了。 春花见蓝山走远了,才去敲院子里大贵嫂子的门,开门的是管家大贵,他说媳妇去了东路串亲戚,不晓得何时回来。 春花不愿干等,索性一咬牙,独自一人溜去了西北角官奴院子。 正宅这边,赵思瑢治疗完毕之后已经十分疲惫,等大夫离开,他便让秋月和夏凉服侍着洗涮就寝。 虽然天已经黑了,不过时辰尚早,也就是现代时间不到晚八点的样子,苏明贞根本没有困意。她出了正房走到院子中,本是要去赏荷斋感受一下荷塘月色,却发现春花魂不守舍地从后门回来。 苏明贞叫住春花问道:“春花,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说回后边家里有事么?是家里发生了什么,还是你身子不舒服,看你脸色很不好呢。” 春花犹豫了一下,看冬暖并不在场,就小声坦白道:“少奶奶恕罪,刚才奴婢说了谎,其实是去后面为了看看雪晴。” 这点苏明贞早就猜到了,她不动声色道:“你怎么不早说清楚?中午大贵嫂子已经去看过了,难道又出了别的变故么?” 春花将声音压得更低,走近一步解释道:“少奶奶,奴婢实在不忍心看见雪晴被人锁在跪笼里整治。” “什么是跪笼?雪晴不是咱们院子里的人么,谁还可以对他用私刑?”苏明贞的语气中流露些许不悦。 春花小心翼翼说道:“回少奶奶,西北角官奴院子里原本就有些刑具,都是管教不听话的下人用的。跪笼的高度有限,人被锁在里面,只能是维持着挺身直跪的姿势,别说是脊背上有伤的,便是没有伤病的那样跪一晚都吃不消。少奶奶,您发发慈悲,救救雪晴吧。” 随着春花的描述,苏明贞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幕凄惨的景象。今天早上她和赵思瑢在老祖宗那里吃饭闲聊差不多也有一个多时辰,雪晴那段时间都是在受刑,无论棍棒鞭责还是其他,绝对都是不好受的。她虽不曾真切看到雪晴伤势有多么严重,但从辛芹和大贵嫂子反馈的情况,都是不容乐观的。这种情况下,雪晴又被锁入跪笼,身体怎么受得住? 苏明贞此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恨不得自己如吴庭之那样会高来高去的功夫,眨眼间奔去官奴院子,将雪晴解救出来。然而她终究不是侠女,同情归同情,惦记只能偷偷惦记,她唯有用相对常规的方法处理问题。 苏明贞稍加思索,沉下脸逼问了一句:“春花,你若想让我救雪晴,总要将你知道的情况都说了。我观你神色觉得你定然还有隐瞒。” 春花一下子跪倒在地,老实说道:“少奶奶恕罪,奴婢虽然不曾亲眼见,可猜着或许是蓝山所为。他过去也这样整治过雪晴,适才奴婢又确实见他从官奴院子里出来。” 若是蓝山私下里做的,那倒好办一些。 苏明贞暗想,自己好歹是三少爷正妻,这院子女主人,蓝山是她管着,不牵扯旁人恩怨,她使些小手段,多少能镇得住。 于是她缓和了颜色,叹息道:“蓝山服侍少爷多年,一直兢兢业业,白日里少爷总夸赞雪晴,蓝山心有怨气也是人之常情。少爷现在已经安歇,咱们不要将事情闹大,互相都留些余地。往后我也会劝着少爷不要总是偏爱一人,应该多看看蓝山的好处。也罢,春花你去传我的话,就说要召唤雪晴询问些事情。夜深了,你一个丫鬟独自到后边叫人多有不便,旁人有事走不开,你去寻蓝山做伴一道吧。快去快回,早点将雪晴叫来。” 交代完这些,苏明贞的心跳和紧张还没有过去,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将全副心思尽量集中在赵思瑢身上,结果发现很困难。雪晴的事情总是纠结在她心中。 一开始她是因雪晴的容貌气质而动心,随后她渐渐知晓了他的神奇本领,更是无法不仰慕。隐约带着穿越痕迹的游戏棋,还有被二少爷夸赞让兵部都重视的连珠弩,这些都说明雪晴擅长制造机巧之物。从赵思瑢那里,她还听说了雪晴会作诗会画画会弹琴,如此才华却埋没沦落,现在还被欺凌,怎能不让她揪心? 苏明贞咬牙下定决心,雪晴的事情她一定要管,而且要治标治本。她碍于身份,未必敢明目张胆去对别的男人表露爱意,但救人危难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她喜欢的人,她心甘情愿去做。 第二十章 罚思过 春花一听立刻会意,对少***机变很是佩服。她依言去了前边大管家的合院,幸好蓝山并没有睡下。 春花就对蓝山说道:“蓝山,三少奶奶刚才不知怎的,突然想要叫雪晴问话。三少爷已经睡下,旁人走不开,我也不想叫冬暖一起陪着。蓝山,不如你随我一起到后边走一趟?” 蓝山心中有鬼,猜不出春花是否已经发现了他刚才做的事情,就应承道:“包在我身上,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过去就行,这便将雪晴叫来。” 春花心中暗想,蓝山多半是不愿让她看到他做的坏事,既然少奶奶要见雪晴,蓝山恐怕不敢再捣鬼。于是她也就不戳破蓝山,顺着寻了话茬没有与蓝山一起去后边下人杂院。 过了小半个时辰,苏明贞在赏荷斋等得都有些困意了,蓝山才将雪晴扶着进了院子。 苏明贞看雪晴从头到脚都是**的,身子摇摇欲坠,若没有蓝山扶着,估计就会晕倒,伤势丝毫不见好转。想必刚才是蓝山泼了水将昏迷的雪晴叫醒,收拾了一阵子,才勉强能见人。 苏明贞暗自心疼,恨不得抄起棍子去打蓝山为雪晴出气,当然只是存于幻想,真让她去做打骂旁人的事情,她是干不出来的。 进了赏荷斋,雪晴便跪倒在地。 其实平素下人们站着回话也行,只是今日雪晴实在感觉体力不支,怕自己站不住,跪下来用手撑着总好过让旁人一直扶着。 苏明贞坐在桌子旁边,心里怜惜雪晴,面子上却要端住架子,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常道:“雪晴,你的伤势看起来不见起色啊。” 雪晴不敢抬头,虚弱应道:“谢少奶奶关照,下奴已经比中午时略有好转,明日或许就能上工,不用再歇了。” 苏明贞暗自叹息。有眼睛地人都看得出雪晴伤成这样。没个七八日恐怕背上地伤口都无法愈合。她需要创造一些条件和机会。能让雪晴安稳休息才好。 她刚才大略想了个办法。于是不搭理这个话茬。接着问道:“雪晴。听说你知书达理。博览群书。四书五经都会背。” 雪晴慌忙解释道:“下奴只是略识几个字。能看看粗浅文章而已。” “少爷说先生夸赞过你做地诗不错。而且你还懂得琴艺?” “下奴是偶尔得了个句子。想必先生为了激励少爷才故意那样说。下奴受之有愧。实不敢当。至于琴艺。下奴仅会挑拨几下琴弦。试试音色。上不得台面。”雪晴答得越发谦虚。 苏明贞虽然是有些怀疑赵思瑢当初夸赞雪晴地那些好处。不过也觉得定不会是雪晴今日答地这种“真相”。雪晴地气质与寻常粗鄙地仆人绝对不一样地。 她耐着性子又接着问道:“今日我陪少爷玩了你制的游戏棋,少爷说你从一本杂书里学的花样。是什么书?书上是否还有别的新鲜游戏?” 雪晴将头垂得更低,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淡淡道:“请少奶奶恕罪,下奴那时是贪慕虚荣顺嘴胡编的说辞。其实下奴都是道听途说,仗着曾学了几天小手艺,平日做了玩具哄着少爷高兴而已。” 这套说辞与下午那会儿蓝山的“推测”十分相似。苏明贞不得不怀疑,蓝山可能已经提前威胁过雪晴,雪晴怕再挨整治,才会有如今这等回答。反正少爷睡了,无人对峙,他们串通好了,欺瞒她也不无可能。 苏明贞立刻沉下脸,冷冷道:“雪晴,今日二少爷还夸赞你做的连珠弩对增强军力很有帮助,那种东西也是你道听途说能做的出来的?你不会是以为我妇道人家没见识,故意欺瞒吧?” 雪晴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叩首道:“少奶奶息怒,下奴……” 苏明贞注意到雪晴一边叩首认错,一边偷偷打量蓝山的颜色。 蓝山之前只是言语加拳脚威胁雪晴必须在少奶奶面前承认无能,却没想到少奶奶这样刨根问底,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答,索性瞪了一眼雪晴,转过头不理他。反正他早在官奴院子里就教训过雪晴,倘若雪晴再敢抢风头当着少***面乱说话,以后每天晚上就只能在跪笼里睡了。 雪晴一咬牙,不再解释什么,将额头贴在地上默不做声。 苏明贞本来将雪晴叫来,就是为了免得他在跪笼里受苦,雪晴不肯解释,估计是怕了蓝山,她借着这种状况,顺理成章假作气恼道:“雪晴,是不是编不圆说辞了?那就罚你在偏院柴房里好好反省想的明白一些,明日我和少爷从外边回来再问你。那时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谢少奶奶赏罚。”雪晴乖巧地答了这句,强撑着站起身退出了赏荷斋,立刻就去了偏院小厨房边上的柴房“思过”。 虽然三少奶奶对雪晴的责罚远不如蓝山私下整治的那种严酷,不过三少奶奶看起来并不像少爷对雪晴那样和颜悦色,这一点就已经让蓝山出了气。 蓝山督促着雪晴去了柴房,见左右无人,他私下里又威胁道:“雪晴,少奶奶叫你思过,你可真要想清楚明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少爷虽然宠你,你也不能忘了你的身份。” 雪晴有气无力地倚靠着柴堆坐在地上,卑微道:“蓝山,我没有胆子胡乱说。求你饶过我吧,我以后再不敢了。” 蓝山撇撇嘴,轻蔑地冷哼道:“别以为你卖相好表面上柔顺,少爷能护你一辈子。现在少奶奶是明白人,你以后休要耍花样。” 无论蓝山怎样言语讥讽,雪晴一概是逆来顺受,由着他说,面上不见丝毫恼恨委屈之色。蓝山对着没反应的人说半天自己也觉得无趣,又因这里是正宅的偏院,他为了保持风度形象,也不便直接对雪晴动拳脚,只好恨恨关上柴房的门,从外边用一根木条将门别上,这样别人能从外边轻易进来,而雪晴想出去就必须要央别人来开门。 等蓝山辞去,苏明贞就将丫鬟和守夜的媳妇子都叫到跟前,认真问道:“明日都谁陪少爷一起与我回苏府?” 春花答道:“回少奶奶,明日是奴婢与秋月、大贵嫂子,蓝山带着几名小厮陪同少爷。少奶奶这边打算带谁呢?” 苏明贞说道:“让辛芹、辛蔚与张嬷嬷陪着我就好。管家带几个,拿什么东西,是不是蓝山统一安排?” 春花点头道:“正是,管家的事情一向有蓝山提议,少爷点头就可以。陪少奶奶回门的人选其实早就定过了。” 苏明贞略一沉吟道:“我看不用带雪晴,让蓝山挑几个体面的管家跟着就好。” 这话若是让蓝山听了,他定然高兴。不过就算他不在场,三少奶奶当着满院子下人这样说过,早晚也能传到蓝山耳朵里。春花一面是觉得三少奶奶很赏识蓝山,又隐约为着雪晴鸣不平。 其实自从雪晴进入国公府这八年,从不曾有机会出府半步,他是官奴不得主人家许可,不能私自外出。三少爷平素鲜少出门,偶尔离开也是求医,均有护卫和体面的丫鬟管家跟从,轮不上雪晴这等身份低微的服侍。 月前三少爷亲口许诺,答应借着将来陪三少奶奶回门的机会,带着雪晴一起出府逛逛,现下已然是无望。就算三少奶奶愿意带着雪晴,恐怕雪晴的身体也支持不住。 春花心中纳闷,三少奶奶为何特意说不带着雪晴,难道三少奶奶真是因着雪晴的官奴身份而看轻他么? 苏明贞倒是没有想太复杂,她刚才从辛芹、辛蔚那里打听过回门的程序安排。一大早就要起来,赵思瑢喝了药,两人先去老祖宗那里请安吃过早饭之后再动身。国公府距离苏府有一个多时辰的行程,她与赵思瑢坐马车,下人们徒步跟从。等到了苏府之内,见过了苏明贞娘家这边的长辈亲友,大家一起吃顿宴席,过午就要返回。哪个时辰赵思瑢该吃什么药,国公府都会派专人按点送去苏府,免得耽搁,送药的仆人为着赶时间是可以骑马的。别的仆人都是两条腿走来走去,实在很耗费体力。 苏明贞怎舍得让雪晴硬撑着跟去?可明面上若用了这等理由,怕是让蓝山又生了怨气,她才说出刚才的那番话。苏明贞觉得,若雪晴是真聪明,定然从一开始就能明白她是暗中关照他,不会像蓝山那样想不开。 见一众仆人没有异议,苏明贞又吩咐道:“明日留下的丫鬟和媳妇子,做好本职活计,冬暖、夏凉你们两个轮流看着雪晴是否老实在柴房里思过,等着我们回来还要问他话。” 苏明贞这句已经是放水,她与赵思瑢带着蓝山一同外出,院子里剩下的下人,数冬暖夏凉身份最高。苏明贞的吩咐像是特意提了要求,不过细琢磨就会发现她的要求其实没有任何实质的内容。若她真是打算要折腾雪晴,比方说不许雪晴吃饭,罚他跪够时辰做些粗活等等,随便哪样明确点出来,冬暖夏凉都不敢不遵从。 “看着是否老实”,对于这样含混的话理解起来也会因人而异,倘若冬暖和夏凉偷偷照顾雪晴,为他弄些饭食,为他敷药疗伤,这统统都不算是明令禁止的行为。反正苏明贞提前不明说,大家私下里蒙混着做,事后谁也捉不住错处。 冬暖这会儿心中实在是感激三少奶奶,春花也听出了一些门道。秋月与夏凉不太晓得之前的缘故,却是感觉不出三少***话有何特别。 等一切安排妥当,苏明贞便回正房西屋洗漱就寝,为了明日养精蓄锐。她暂时放下对雪晴的担心,单是看几个丫鬟们的眼色,她就猜出这几个丫鬟都是心善机灵的,今天晚上和明天白日,定会有人偷偷照顾雪晴。 第二十一章 信任你 今天第五更了,暂时告一段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明天白日无法上网,晚上会再来更五章。 ———————————————— 次日清晨,苏明贞一早起床洗漱,督促着赵思瑢喝药,两人一起去了老祖宗院子里请了安用了早饭,一刻不耽误出了国公府。 在马车上坐定,撂下车帘子,苏明贞又将车窗也关好。 一来是赵思瑢体弱怕风,外边虽然是夏初时节,但早晚寒凉;二来是苏明贞有些悄悄话要对赵思瑢说。她放下车窗的时候瞄了一眼蓝山远远在头前开路,跟在马车附近的是春花、秋月和辛芹、辛蔚,都是放心人。 赵思瑢很少出门,本来是兴奋得想要扒着窗子向外看,很是不理解为何苏明贞要关窗,于是不高兴道:“娘子,把窗子开开吧?我很想看看街上的景色。” 苏明贞却神神秘秘说道:“夫君,我有些悄悄话想对你说,不愿旁人听到。” 赵思瑢的好奇心很强,他立刻竖起了耳朵问道:“娘子,你可是有什么秘密想告诉我?” 苏明贞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不过我说之前,还请夫君答应个条件,一会儿我说话的时候,你一定不许出声。倘若你做不到,你就是小狗,咱们拉钩好不好?” 这一招果然奏效,赵思瑢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与苏明贞拉钩。为了怕无法遵守,还特意用自己的手捂住嘴巴。 见赵思瑢准备好了,苏明贞才压低声音说道:“夫君,昨天晚上你睡下之后,我将雪晴叫了过来。” 赵思瑢地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苏明贞继续说道:“你可知那之前在官奴院子里。雪晴正被人锁在跪笼里整治?” 赵思瑢忍不住就要出声。苏明贞赶紧用帕子帮忙捂住他地嘴。他勉强压低了声音。惊疑道:“怎么会这样?什么人敢欺负雪晴?” 苏明贞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夫君。如果你与个下人站在一起。老祖宗却总是夸那个下人聪明伶俐。样样比你好。你心中可会难受?” 赵思瑢毫不犹豫点点头:“没错。虽然我知道自己笨。可我还是会很不高兴。” “同样地道理。你总是当着蓝山地面对别人夸赞雪晴样样比蓝山好。蓝山会怎么想呢?” 赵思瑢醒悟道:“那蓝山也会很不高兴。” 苏明贞估计赵思瑢不能一下子转过弯,就引导道:“老祖宗夸别人,让你不高兴了,你会怨恨谁更多一些呢?” “那自然是被奶奶夸赞的那个人,我会更恼恨他。” “所以蓝山也是如此,他虽然可能会怨夫君偏心,却更恨雪晴抢了风头。雪晴是官奴,身份比蓝山差了许多,蓝山想要整治雪晴并没有顾虑。”苏明贞说到这里,看了看赵思瑢的脸色。 还好赵思瑢因是提前就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又由苏明贞一步步循序渐进地诱导,情绪上容易控制一些。他缓了片刻,咬牙道:“就算蓝山气恼,他为何不对我讲?为什么要背地里欺负雪晴呢?雪晴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好好养伤?等回去了,我定要狠狠责罚大胆的蓝山,为雪晴出气。” 苏明贞叹了一口气说道:“夫君,昨晚我找了借口罚雪晴在咱们偏院的柴房里思过。” “啊?娘子难道是向着蓝山的?”赵思瑢满眼惊疑困惑不解。 苏明贞解释道:“我这是暗中帮着雪晴。夫君,你觉得绑在跪笼内受折磨还是躺在柴房过夜哪个更舒服一些?蓝山赌的就是一口气而已,他需要得到主子们的认同。其实有个办法,能让蓝山再也不会欺负雪晴。” 赵思瑢的印象中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跪笼。人的头和双手都被铁链子固定在笼子顶部,双脚则绑在笼子底部,膝盖下边垫的是凹凸不平的木棱,人必须跪得直直的,否则脖子会勒得很痛,这样要不了多久,人的脊背和膝盖就会吃不消。而自家偏院的柴房内至少能依靠着睡觉,相比之下,还是柴房更好一些。 这种道理明白了之后,赵思瑢就更容易认同苏明贞的一系列言语。他忧虑道:“真的能有办法不让雪晴再受欺负了么?我是主子,下命令不许下人们做什么,难道他们还敢不听么?” 苏明贞反问道:“据我所知,雪晴这些年明里暗里受过不少委屈,你可曾知晓?听说蓝山已经不止一次整治过他。若下人们串通好了,想瞒你一些事情都能瞒住,阳奉阴违,你虽有命令也无用啊。” 赵思瑢委屈又困惑道:“我对院子里的下人们一向都很好的,从来不打骂他们,逢年过节赏赐都比别的院子多,为什么他们还会瞒着我事情,不听我的话呢?” “他们并非是故意欺瞒,也是为了你好,怕你操心。”苏明贞语重心长道,“真正的好主子不是随时随地盯着下属干什么不干什么,而是竖立足够的威信,为下属提出切合他们实际的努力目标。就算不在场,也无人再敢阳奉阴违,因为那样将损害他们自己的利益。” 赵思瑢迷茫道:“我不懂,你还是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办,才能让蓝山不欺负雪晴吧。我都听你的。” 苏明贞怔怔地望着赵思瑢纯真的眸子,迟疑道:“夫君,我这也是一面之词,你为何会如此信任我呢?你就不怕我也欺瞒你么?” 赵思瑢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奶奶告诉我夫妻之间要彼此信任尊重,你是我娘子,我最信任的人理应是你。这有错么?” 赵思瑢以孩童的心智抛弃了复杂的思考,不会谈什么利益得失,只说了非常单纯朴素的观念,却深深触动了苏明贞的心。 在穿越之前,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正视着苏明贞的眼睛说同样的话。 苏明贞曾经期盼过,如果有一个人能这样无条件地信任她,她也定会为他付出一片真心,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为他着想谋划。 道义也好,良知也罢,她接受了别人的好,就要报以更多,她才能安心。 何况现在对她说这番话的人是她的夫君,在当下的社会环境中,或许她要与他相守一辈子。他那样真诚地说出他信任她,在她几乎什么也没有为他做的时候,她受之有愧,她感动非常。 现代社会,人人争名逐利,感情日趋淡漠,信任危机更是相当严重。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同僚之间勾心斗角,同床异梦各怀鬼胎的夫妻比比皆是…… 她有幸遇到了赵思瑢,至少目前得他真诚以待,她还有什么不知足? 苏明贞想,就为了赵思瑢的这句信任,她不该一味只顾自己。 赵思瑢是她的责任,不仅仅是送上门的名义上的丈夫,她就算无法爱上他,也应在力所能及的基础上为他营造更多的幸福感才对。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她与赵思瑢的缘分牵扯或许是前世注定,她躲不开逃不掉推脱不了。 “夫君,你说的没错。我一定会帮你。”苏明贞发自真心郑重许了这句话。 她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才继续说道,“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能责罚蓝山,反而以后要多夸他能干。其实比起别的管家,蓝山知书达理又服侍你多年,与你感情最深厚,他绝对不会害你。” “我知道蓝山对我很好,可他确实不如雪晴聪明啊。” “蓝山也知道他不如雪晴聪明,但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老祖宗派给咱们院子里的都是有才能又忠心的下人,他们哪个可曾怠慢过你?都盼着你早日康复。你也希望他们开开心心吧?” 赵思瑢重重点头:“我虽然不聪明,也体会的出我院子里的人都不错,个个机灵体贴,又都肯耐着性子陪我玩耍,从不嫌我傻。” “其实他们最需要的不是多么丰厚的赏赐,而是夫君给他们的认同。”苏明贞循循善诱道,“他们大多都是家生子,不愁吃穿,国公府的仆人到了外边也是很有体面的。倘若才能或劳苦能让主子看得见,被夸赞几句,比赏金银更能让他们高兴。当然也不能总是夸,这里面也要拿捏尺度。” 赵思瑢皱眉道:“我明白你说的道理了,可是听起来很复杂,我怕我做不来。但是我会记住以后不再当着蓝山的面提雪晴的好处了。” 苏明贞本来也没指望赵思瑢能听懂多少,只让他记住不要再当着蓝山夸雪晴就是一大进步。 赵思瑢忽然又问道:“如果我不夸雪晴,那雪晴的好处谁晓得呢?我若不明着护他宠他,别人会不会更看不起他欺负他呢?” 世家大宅内不得宠身份又低微的下人,日子的确也不好过。苏明贞明白这层道理,她解释道:“所以我才说要掌握好尺度。让别人能看出你对雪晴好,却又不是宠到没边一味的维护,这样反而比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平白惹人嫉妒对他更实惠。” “原来这里面有这么高深的学问。”赵思瑢感慨道,“娘子,幸亏你对我讲了,否则我不知还要犯错误到什么时候呢。” 苏明贞由衷说道:“夫君,在我眼里你一点也不笨,而且是明白事理心地善良的好男人。” 赵思瑢被夸得双眼放光,激动道:“娘子,你不是骗我吧?我真的有那么好?” “那当然。”苏明贞很肯定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好高兴啊!”赵思瑢从刚才开始就不再压着声音,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容,在车内手舞足蹈开来。 苏明贞提醒道:“夫君,我对你说的可是悄悄话,是咱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么?” “好啊,谁都不告诉么?若奶奶问我,我也不说么?我以前什么事都不瞒***。” “老祖宗问,那是要如实说的。”苏明贞顿了一下,又说道,“等今天咱们回去之后,你别忘了夸赞蓝山办事得力。至于雪晴我自有安排,定不让他受苦。” 第二十二章 体己话 苏明贞一行到了苏府,苏家上上下下就热闹开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幽州城的规矩,新嫁女回门,娘家这边沾亲带故的人都要来府坐坐,吃顿酒席。苏府就只三进的院子,男客们都在第一进院子,由苏明贞的父兄陪着吃喝;女眷们则在第二进院子摆了几桌,边吃边聊些家常。 赵家的马车一到,宾客们让出条道路,丫鬟管家扶着正主们下了车,苏明贞伴着赵思瑢款款走入正堂。 堂内上手端坐的是苏明贞的父母,左右站立的是苏明贞两个兄弟并嫂嫂和两个姐姐。苏家族内还有些走的近的亲戚,俱都在堂上。 苏明贞提前与辛芹辛蔚打听过,心中有底,她穿越前更大的场面都见识过,眼前虽满是陌生人,她依然镇定自如不慌不忙。 赵思瑢经历过娶亲的阵势,又在家操练了那么多时辰,由蓝山从旁帮衬,神态举止礼数话语讲得十分得体。 苏明贞的父母见赵家的三公子一表人才,虽然隐约是稚气未脱不够成熟稳重,却远比传闻中的呆傻要好许多,不禁为女儿稍稍松了一口气。再看自家女儿神态平和,应对有度,眼神中并没有幽怨不满,想她多半是看开了。 见礼之后,赵思瑢就留在前边陪宾客宴饮。王夫人则将自己的女儿直接带入第三进内院,说些体己话。 辛芹、辛蔚和张嬷嬷都一起陪着去了王夫人在内院的卧房。 打发走了闲人,王夫人让心腹丫鬟守着门,拉着苏明贞的手坐在床上。 “明贞啊,苦了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对娘说,娘一定帮你。” 苏明贞微微一笑道:“娘。夫君并非呆傻。只是因幼时遭难心智宛如孩童。其实他很懂事。又对女儿不错。国公府老祖宗对女儿地夫君疼爱非常。爱屋及乌想来也会怜惜女儿。夫君院子里地下人们都是忠心机灵地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女儿没有半点委屈。” 王氏一时间分辨不出苏明贞话中真假。她偷眼看了看辛芹、辛蔚和张嬷嬷。见她们三人都是高高兴兴地样子。若女儿提前是与她们串通了演戏怕她担心。这三人定然不会是这种表情。 王氏放下心来。这才尽信了女儿地话。又语重心长叮嘱道:“女儿。你从小性子要强。到了婆家需学会隐忍。国公府内各房势力盘根错节。你初来乍到。她们许是让着你。若往后大家熟识了少不得会有磕碰。你切忌不要张扬。吃亏才是福。女子无才便是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在闺中玩玩消遣无妨。嫁人后若你夫君不喜欢这些就还是放下吧。以夫为天。尊老爱幼。温顺祥和。才能过安稳日子。娘不盼你能挣出多少体面。只想着你能太平安康。夫妻和睦子孙满堂其乐融融就好。” 若是苏明贞十年前听到这样地话。内心定然是不服气地。可她现在早没了年轻时地锋芒。晓得平淡中也能寻到乐趣。眼界开阔了心态也就平和许多。她点头附和着王氏地言辞。 王氏絮絮叨叨说完这些。苏明贞又让辛蔚将夫君那院子地家底大致汇报了一遍。王氏听得女儿已经得了赵三少爷地信任正式接管了内务。更是由衷感到欣慰。 “女儿身体已经无碍。只是脑子里还是想不起旧事。”苏明贞别有用意地说道。“娘。亏得辛芹、辛蔚和张嬷嬷尽心帮衬。女儿才算顺顺当当没出什么差错。” 王氏对张嬷嬷等人自是又多了几分感激,想着自己这些年没白维护培养,有这些忠心机灵的下人陪伴分忧,女儿在婆家的日子也会轻松一些。 王氏忽然问道:“明贞,你夫君院子里有几名侍妾和通房?那些女人可伏管教?” 苏明贞脸色一红,不好意思道:“娘,夫君他虽然已是**身体,可心智还未开启,不通男女之事。是以夫君还没有收纳别的女人,女儿也不曾与他圆房。” 王氏惊讶道:“啊?明贞,这事情赵家的长辈可曾知晓?娴淑公主殿下也没有过问么?” “老祖宗不曾问,女儿也羞于启齿。”苏明贞小心地答了一句。 王氏的脸上却笼起一层忧虑,她叹息道:“女儿,若三少爷一辈子都治不好,你可怎么办?娘怕是赵家早知道这情况,故意瞒了咱们。唉!” 苏明贞倒是想得开通,她反而劝道:“娘,女儿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吧,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数,福缘强求不得。” 王氏没想到女儿上吊再醒来变得如此懂事通透,是真看开了还是绝望得过且过呢?切莫是后一种,怨恨全闷在心内。她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明贞,你先与婆家处好关系,娘也会让你父兄帮忙留心寻访名医。若是能治好你夫君的疾病那最好,实在不成,娘也断不会让你受委屈。” 苏明贞终于将早准备的问题吐露出来:“女儿觉得夫君的病是心中症结,所以想打探一下八年前赵家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可这种话也不好意思直接问赵家人,女儿许多事记不得了,娘可曾知晓一二?” 王氏皱眉思索片刻,压低声音说道:“娘对外边的大事也不是特别清楚,多是从你爹那里听来的。据说赵家三少爷的病弱与当年齐王作乱谋反脱不开关系。那时齐王在西南起兵,你公公改名换姓卧底在齐王手下为朝廷提供了大量可靠情报。齐王这才一步步陷入绝境,终于被朝廷大军围剿平灭。可那之前,有小人出卖了你公公一家人,你公公婆婆均被齐王虐杀。赵家三少爷不仅也受了折磨,还亲眼目睹父母惨死,许是那时受了刺激。” 苏明贞之前也听二夫人李氏介绍过大略情况,许多事情自己是猜测,现在又听王氏说了一遍已经落实。她不禁心念一动,八年前,这与雪晴入府的时间很是巧合。她禁不住试探道:“娘,齐王被诛灭后,可是满门抄斩还牵连了不少官员?许多从犯的罪名不至灭族吧?” 王氏疑惑道:“好端端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苏明贞解释道:“一来女儿想查找夫君心病症结所在,才能更好地辅助配合他医治。二来是夫君院子里有个官奴,恰是八年前罪没入府。夫君对这官奴很是宠爱,女儿总要打探清楚底细,免得引狼入室埋下祸根。” “那官奴是男是女,多大年岁?”王氏一听,立刻关切道,“若是女子,你也不必查了,她现在这种身份都能得宠爱,定是有些手段。娘劝你趁早将她打发了,切莫留在身边养虎为患。” 苏明贞晓得王氏是为了她的将来打算,早点剪除有可能争宠的对象,不过好在雪晴是男子。她赶忙说道:“娘,那官奴是个聪明俊秀知书达理的男子,看起来很是温顺,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了。这样推算,他八年前也就十三四岁。” “你爹说齐王作乱平定后,确实斩了一批人,不过圣上慈悲不忍多造杀孽,特别下令将获罪当斩的犯人中未满十四岁的全都免了死刑,充作官奴典卖。八年前幽州城内有过一批从京中发来的官奴,你爹那会儿还想买一两个回家,叫娘给拦下了。” 苏明贞知道王夫人对官奴有偏见,就不纠缠于此,而是旁敲侧击道:“娘,您说女儿该不该查查那官奴的底细?院子里的下人说女儿有了困惑可以问老祖宗,但老祖宗早立下规矩不许让人议论八年前那批入府官奴的来历。女儿不敢随意行事,却还是有些担心。按理典卖的官奴,官府该是有身份记载才对。娘,女儿能求父兄帮忙查一下么?” 王氏一向贤惠,严格遵从封建女性的处事标准,从不过问丈夫在外的公务。她也拿不准丈夫和儿子有没有权力查阅那些资料,可是她对官奴确实不放心,既然女儿当面提了,她为着女儿生活安稳不能不理会。于是她应承道:“这事情娘会转告你爹,倘若方便查找有了眉目,定会悄悄使人去你那边通个消息,让你也能安心。” “如此甚好。女儿让您们操心了。倘若不方便查,就不必较真,毕竟那官奴在国公府内已有八年,最近这六年都是陪伴在女儿的夫君身旁,想来没有大问题,否则老祖宗那边就不会放过他。” 王氏不放心道:“明贞,以后你院子里只留下你亲信栽培的人才更稳妥。须知奴大欺主,那些陪着你夫君比你年头还久的,慢慢寻机都打发了才好。” 苏明贞乖巧道:“娘,女儿明白,女儿自有分寸。” 其后母女二人又聊了些家长里短,这才绕到第二进院子,坐陪女客们吃宴席。 午间过后,赵思瑢等人打道回府。 母女依依惜别,赵思瑢则因为表现不错受到了岳家认同夸赞,身体虽累,兴致却正高。 好在蓝山和春花头脑清醒,办事妥帖,温言软语哄着赵思瑢辞别亲家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内,赵思瑢得意洋洋诉说着宴席间的见闻,言谈流露出对苏家很有好感的态势。 苏明贞心中暗笑,刚才听王夫人提过苏府为了招待赵思瑢是费了很大功夫,上上下下彩排好了,一群人尽捡着赵思瑢爱听的说,哄得他高兴,才能皆大欢喜。 偏偏赵思瑢是孩童心智,不会往深想,大家作假捧着他,他全然看不出,蒙在鼓里反而能得更多快乐。这就是傻人有傻福的道理么?太聪明的人凡事看得透彻了,就根本体会不到这种乐趣了。 感慨过这些,苏明贞有萌生了一个念头,虽说是央了母亲去帮忙打探雪晴的来历,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她不如趁回程与赵思瑢独处,再从他那里问问,说不定有新的发现。这时她想要了解雪晴已经不仅仅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她多少也是为着赵思瑢打算一二,倘若真有隐患,她宁愿是舍了自己的花痴幻想,维护赵思瑢的安全。 第二十三章 怎相识 坐在马车上,反正闲着也是无聊,苏明贞趁着赵思瑢心情好,有意无意探问着雪晴的事情。 一说起雪晴,赵思瑢更是欢喜,但他记得早上来时苏明贞的嘱咐,在讲完雪晴诸般好处之后,郑重其事说道:“娘子你不用担心,回家后我会当着大家先夸蓝山。其实今日一直是蓝山左右逢源帮衬着我,我才没有出丑,他的确是一心为着我的,以往是我忽视了他的才能。这次大家都夸赞蓝山机灵懂事,说国公府的奴才都有这等本事,好生羡慕我呢。” 苏明贞顺着赵思瑢附和几句,又转回来,旁敲侧击道:“蓝山是咱们府里大管家的儿子,见识自然是别的下人比不了,便是寻常平民小户的公子也不见能如此得体。这样看来夫君觉得雪晴比蓝山还聪明,那他的本事也绝对不普通了?为妻有些想不明白,虽说官奴大多是犯了事的官宦子弟亲眷,但是如雪晴这样聪明的还是少数。他是怎样的来历,夫君可知晓?” 赵思瑢皱眉道:“我小时候生了大病,身体虚弱脑子一直不太灵光,奶奶就让我不必操心那些琐碎事情。我院子里的人该是二管家那里最清楚底细。其实我好奇也曾问过,但二管家说奶奶不让人议论府内官奴过去是怎样的来历。” “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规矩呢?”苏明贞困惑道,“难道夫君没有私下里偷偷问过雪晴本人么?他原来姓什么叫什么总可以知道吧?” 赵思瑢也困惑道:“我当然问过他,可他怎么也不肯告诉我,说是在奶奶面前立过毒誓不能讲。他舍了原本的姓名,现在用的名字听说是奶奶给他起的。” “雪晴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脂粉气,不太适合男子。”苏明贞嘀咕了一句。 赵思瑢认真解释道:“我以前也是这样觉得,还想另起个名字给他。但雪晴说,他的名字取的是‘雪止天晴,阴云散去,阳光照拂,重现生机’的意思。许是寄托了***一些想法愿望,所以我就没再改。” “原来是这样。”苏明贞感叹了一句,若有所思道,“夫君,那你是怎么认识雪晴的呢?为妻听说当年官奴都是圈在后边下人杂院做活,六年前大多数都发去了乡下庄上,为何独留雪晴一个在府内?” 赵思瑢想了想说道:“具体的日子我也记不太清。六年前我才十一岁,身体比现在差多了,难得有气力走出屋子玩耍。那天天气特别好,不冷不热的,大夫建议让我出来晒晒太阳。我早听说自家有个大花园,一直没机会去过,就耍赖撒泼,非让人陪我去大花园里逛逛。奶奶心软,耐不住我哀求,就嘱咐管家们用软椅将我抬去了大花园。对了,你还没去过大花园吧?” 苏明贞点头道:“是啊,昨天我只是站在神兵阁上望了望大花园,真是好大一片园子,改日定要仔细逛逛。” “可不是么。我头一次去都看傻了。进了园子大门。有湖有山。四面都是好看地房子亭子。绿树鲜花环绕。简直是仙境一样。”赵思瑢兴致勃勃道。“我让人将我抬上了最北边地山上。就是英烈园那里。我本想着是站在山顶向下看。就能将满园风景尽收眼底。谁料上了山。偶尔向北看了看。就看到了咱们府内小作坊院子里地情景。那时别地我没注意到。光看见院子里台面上摆着一只五彩地大风筝。有个少年人正为那风筝上色添彩。” 说到这里。赵思瑢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我依稀记得更小地时候。我也有个差不多地五彩大风筝。是爹爹亲手为我做地。我和娘闲来无事就会拿到郊外放飞。后来那风筝不知怎地就不见了。听爹爹说是送了人。我还闹了好几天脾气。所以我看到小作坊院子里地风筝立刻就来了精神。指使管家去作坊那里要风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想着奶奶最疼我。我看上个风筝要过来定然没问题地。 管家下山从后园门直接去了小作坊院。我就在山上眼巴巴看着等着。却见那画风筝地少年像是不肯给地意思。似乎与管家起了争执。我心急想要风筝。就让人将我也抬去了小作坊院子。过去一打听这才晓得原来那风筝是我二哥早定下地。吩咐了懂手艺地管家赶着制作明天就要来拿。而那少年只是帮忙打下手做不得主。我随便使个管家向他要。他哪里敢给? 我自从归家之后。人人都让着我。偏偏一个小小地仆人不听我地话。我就问他叫什么名字是谁管着。想着先拿了风筝。过后再整治他。” 苏明贞心念一动问了一句:“这少年就是雪晴对不对?” 赵思瑢惊讶道:“啊。娘子你真聪明。我才说到这里你就猜到了。没错。他就是雪晴。” 苏明贞担忧道:“你若当时强拿了风筝,雪晴定然会受罚吧?” 赵思瑢点点头答道:“是啊,蓝山还劝我不如先去知会了二哥,二哥一定能让着我的。若是我说也不说就强要,二哥虽然不会与我计较,可心中定然不高兴。” 苏明贞适时称赞了一句:“蓝山只比你大一岁,那时也才十二,就能想得这样周到,实在难得。” 赵思瑢不好意思道:“可我赌气就是听不进别人劝说,陪着我的管家和丫鬟们也都个个不敢忤逆我的意思。这时雪晴却说他能马上做个更有趣的小玩意出来,求我能容他一天半日先完成二少爷的活计,再做一个同样漂亮的风筝给我。其实大风筝虽然好看,但我的体力弱没法自己放着玩,要来了也是让人放起来我干看着,于是我就问他马上能做出来的小玩意能不能我自己拿着玩,会不会飞。他打保票说一定满足我的心愿。既然这样,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什么新鲜玩意。结果等了片刻,雪晴做出一个竹蜻蜓。娘子,你知道什么是竹蜻蜓么?” 苏明贞记得小时候玩过塑料的竹蜻蜓。其实竹蜻蜓是中国古老的玩具,其外观呈t字形,横的一片像螺旋桨,当中有一个小孔,其中插一根笔直的竹棍子,用两手搓转这一根竹棍子,竹蜻蜓便会旋转飞上天,当升力减弱时才落到地面。 见苏明贞点头表示知道,赵思瑢就一本正经连解释带炫耀道:“以前咱们玩竹蜻蜓都是用两个手搓,那样力量不够大,尤其我体弱,亲自摆弄竹蜻蜓更是飞不了多高多远。那时我一看雪晴只是做了个普通的竹蜻蜓,立刻大失所望。可雪晴继续又做了个竹管,在竹管上打了一个小洞。他将一段风筝线绕在竹蜻蜓的竖杆上,放到管子里,把线从管子上的小洞穿出来。紧接着他一只手拿住管子,另一只手用力拉那段线头,竹蜻蜓自己就飞了出去,飞得可高可远了。我这回可算是开了眼界,自己跃跃欲试,吩咐管家赶紧将飞跑的竹蜻蜓拿给我。我依雪晴教的方法去做,果然一点不费力气,竹蜻蜓飞得远远超过了用双手搓的。” 苏明贞依稀想起在上网的时候偶尔看到过各种超级童趣玩具玩法介绍,其中有一个点子就是这样玩竹蜻蜓,方法和效果都与赵思瑢说的一样,不过人家用的是塑料管子钻孔,而雪晴的玩具全是竹子做成。 “那个竹蜻蜓还在么?回家也给我玩玩吧。”苏明贞虽然身心都已离孩童时代远去,不过年少忙于学习,童趣玩具很多只是听说看别人玩过,自己一直少有机会体验。赵思瑢说得这样有兴致,不免带活了她的心思。 赵思瑢得意道:“娘子也喜欢那些玩具吧?等回家我就翻出来,一一给娘子看,那个竹蜻蜓我一直留着呢。我那会儿就是听雪晴说他还会做很多更好玩的小东西,才跑去奶奶那里央求,硬是将雪晴留在府内,专门陪我玩耍。” “雪晴留下后平日除了陪着你玩耍还需要做什么活计么?”苏明贞别有用意地问道,“以他的身份按道理不能在正宅内随意走动吧?” “那之前雪晴是在下人杂院做粗活,兼伺候小作坊院子里几个会手艺的管家们,那几个管家见雪晴心灵手巧,还懂得绘画文墨,平时也会指派他打打下手。听说一开始雪晴也不懂得手艺,都是零零散散看别人做的时候自己留心学的,现在雪晴的手艺已经超过那些管家们,尤其木工活计做的最好。我要是聪明一些就好了,也去学手艺自己做小玩意。”赵思瑢一脸羡慕地说了一番,停顿了片刻,又道,“本来府里是有规矩,不让官奴去正宅的。但我就是觉得雪晴好,喜欢他脾气温和,什么都会做什么都懂,他陪着我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过不开心。于是奶奶才破例允了雪晴能每日到我院子里来,但是别处他都不能去的,晚上也要回去官奴院子不能留在前边。” 苏明贞有些担忧道:“夫君,那我昨晚罚雪晴在偏院的柴房思过,算不算是坏了规矩?偏院也是正宅,他留了整晚没回官奴院子,不会让人挑理吧?” 赵思瑢不以为然道:“本来就是雪晴受了委屈,娘子你放心,若是有人说这事,我会护着雪晴的。” 苏明贞晓得赵思瑢是对雪晴真好,心头却不由自主涌起一丝丝小小的嫉妒。 赵思瑢注意到苏明贞蹙眉的样子,他不安道:“娘子,我知道错了,我想帮雪晴,但也不能总是明面护着。娘子,回家后你有什么好法子?雪晴若是伤势严重,总需让他能安生休养才行。” 苏明贞忽然问道:“夫君,倘若为妻以后受了什么委屈,你也会如此上心帮我护我么?” 赵思瑢毫不犹豫肯定地点点头:“有我在,一定不让我娘子受半点委屈的。” 第二十四章 还魂记 苏明贞一行回到国公府自家院子里,已经是下午。 赵思瑢本来想翻出珍藏的小玩意给苏明贞看,可是之前赶路奔波,酒宴上应酬,又说了那么多话损耗了不少元气,早已超出了他的身体负荷。他进了房打算是躺下歇歇再耍,却一觉睡得实在。 苏明贞不忍将赵思瑢叫醒,就自己回到西屋内。她刚在房中坐定,夏凉就送了茶水点心进来。苏明贞索性叫住夏凉问道:“夏凉,你们今天留在院内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吧?” 夏凉规规矩矩答道:“回少奶奶,大家都知道少爷陪您回门,是以无人来打扰,咱们院子今天很清静。奴婢们收拾好了里外,便各自在房内做些活计。” “冬暖与你住一间吧?她现在做什么呢?刚才一回来就没见到她。” 夏凉不敢抬头,含混道:“冬暖刚还在房内绣帕子,许是去了茅厕。” 苏明贞看着夏凉不安的样子,心中好笑,故意沉声问道:“冬暖不会是在柴房吧?” “啊。”夏凉只晓得三少奶奶是罚雪晴在柴房思过,并不知前后缘由,摸不准三少奶奶究竟是怎样想的,而她则更多是为冬暖担心,就尽量定神应道,“少奶奶让奴婢们盯着雪晴,没准冬暖正要去看看他是否安分。少奶奶找冬暖有事,奴婢这就将她寻来回话。” 苏明贞心想夏凉倒是脑子灵会说话的,其实她问冬暖,更想了解的还是雪晴的状况。于是苏明贞说道:“正好这会儿没什么事情,我也去柴房看看,雪晴怎么也该想明白如何回答我的问题了。” 蓝山是陪着赵思瑢和苏明贞一起回府,不过他先要去大管家二管家那里汇报今日的情况,所以这段时间并不在赵思瑢院子内。 苏明贞正要趁着这大好时机,争取再与雪晴单独聊聊。 夏凉猜着冬暖一定是去了柴房照顾雪晴。她急忙借着为三少奶奶开门打帘子地动作。先一步出了屋子。拿眼向偏院里瞄。正好看到冬暖从柴房内端了一盆水出来。夏凉就说道:“冬暖。少奶奶刚问起你。雪晴在柴房可还安分?” 冬暖明白苏明贞是心善慈悲地主。就不遮掩。快步走到苏明贞面前。答道:“少奶奶。雪晴之前一直发烧。下午这会儿才醒过来。少奶奶是要问他话么?奴婢要不先帮他收拾体面。再来回话?” 苏明贞心软道:“不必折腾了。我也正好是看一下偏院里地格局。” 冬暖放下水盆。与夏凉一起陪着苏明贞走去偏院那排倒座。 倒座坐南朝北。正门是小厨房。边上还有两个小门。一个门里是库房。存了些粮食蔬菜;另一个是柴房。堆了一垛木柴。还放了些暂时用不到地寻常摆设。 冬暖是出来倒水。没腾出手关柴房门。是以从外边一眼能望见里面情形。 苏明贞看见雪晴席地侧身躺着,他应该是听见了外边对话,挣扎着爬起来,换成了跪伏的姿势。他这番动作牵动了背上伤口,脸上表情不免现出忍痛之色,淡无颜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缝,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黯淡飘忽。 苏明贞突然有些失神,俊秀的男人怎么连忍痛的表情看起来都是那么迷人呢?雪晴的容貌还真是她无法免疫忽略的最爱类型之一,唉,可惜那不是自己的老公。 接着苏明贞又开始自我反省,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越是长得俊的男人多半是没有好心眼的,苏明贞一直想了解雪晴的底细其实也是存了疑虑。倘若雪晴真是八年前因为齐王作乱牵扯获罪的官宦子弟,按道理应该对平乱功臣安国公赵家很难有太多好感,而赵家也多半该恨着那些乱臣贼子。 这些疑团困惑闷在苏明贞心中,她却也知道不能冒失乱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于是她定了定神,就站在柴房门口,也不走进去,便问道:“雪晴,昨天晚上我问你的事情,你是否已经想清楚了?” 雪晴叩首行礼,不敢抬头,声音虚弱地答道:“请少奶奶恕罪,下奴愚钝,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几个丫鬟一听都不免为雪晴捏着一把汗,若三少奶奶较真,雪晴定然还会挨罚。 苏明贞并不气恼,她叹了一口气说道:“雪晴,今天在路上,少爷讲了你许多好处,看得出你也是聪明乖巧的人,再不说实话,我就让蓝山送你回官奴院子多反省几日。” 若是让蓝山得了这样的吩咐,定会趁机名正言顺整治折磨,雪晴闻言身体明显一颤,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松口道:“少奶奶,下奴认得几个字,以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记载了些小玩意小游戏。下奴入府后,头两年有幸能在后边小作坊院子伺候几位有手艺的管家,学了木工活计,这才能做出一两样新鲜东西,哄着少爷开心玩耍。” “你看的书叫什么名字?蓝山说府内藏书最全都不曾找到,这才怀疑你是道听途说。”苏明贞进一步问道。 雪晴坦然道:“那本书叫《还魂记》,作者名姓已经不可考证,据说是早年间一名才华高绝的隐士写的杂文笔记。因书中记载多为匪夷所思的事情,虽能引人兴趣消遣,但也有不合时宜与正统经典背道而驰的地方。恐怕是曾遭封禁,又或者对科举无用少有人问津,总之市面上流传越发稀少。” 苏明贞心想,难道很早以前有位穿越的前辈,成了隐士高人写了《还魂记》教育后人么?她不免好奇道:“那你又是在何时何地看到这本书的呢?” “下奴是在十年前,于京中一位亲戚家里偶然见到这本书,那时下奴年少无知,觉得新鲜就仔细看了看,现在才会有印象。” 十年前雪晴也就十一二岁,那时他家中应该还没获罪,他京中的亲戚是哪位呢?苏明贞禁不住联想到了蓝山之前的话,说是国公府内找不到的书,除非问天子去借。雪晴的亲戚不会真是天子吧? 如果以上推测成立,那么雪晴十有**是齐王家眷,因齐王就是皇家血脉先皇长子。若齐王不谋反,当今圣上见到他还要叫声哥哥。但齐王当年虐杀赵思瑢的父母,赵家该恨不得将齐王一系都斩尽杀绝才对,为何会留了齐王血脉养在府内,还允许这人贴身陪着赵思瑢呢?就不怕赵思瑢想起当年旧事看到所恨之人或与之相关的人再惹出乱子么? 不过苏明贞转念又一想,觉得不会是这样凑巧,每年都有获罪的官员,说不定雪晴的家里与安国公暗中是有什么情谊往来的,老祖宗念及故旧虽然不能左右圣上裁断,却能买下遭贬的朋友亲眷养在府中方便照顾。倘若是这样,赵思瑢与雪晴亲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苏明贞低头望着雪晴,幽幽问道:“雪晴,你年岁也不小了,又是识字懂事的,将来可有什么打算?想一直留在少爷院子内,还是谋个更体面的差事?” 几个丫鬟不明白为何少奶奶突然提起这个问题,面面相觑。 雪晴却隐约猜到了一些意思,从容答道:“少奶奶,下奴身份低微才能有限,若说是有什么期望,那就是可以留在少爷身旁端茶倒水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哪一天少爷或少奶奶嫌弃下奴无用,再将下奴打发回后边做粗活也使得。” 苏明贞质疑道:“你就没想过更好的情况么?我是妇道人家见识短浅,不过昨日听二少爷说你做的连珠努受到了兵部官员的好评,于国之军务很是有用。” 雪晴闻言异常平静,依然低着头谦卑说道:“下奴曾在老祖宗面前立了誓言,绝对服从少爷的意志,为少爷生为少爷死永不背叛。下奴所作的事情都是为了使少爷开心快乐,除此以外还有旁的用途,也与下奴无关。” “你倒是忠心可嘉。”苏明贞因为雪晴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无法猜测他心中究竟怎样想,不过乍听起来,雪晴应该是对赵思瑢无害。她于是又转开话题问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府内的下人们像你这样的岁数还没婚配的已经很少了。你可有意中人?我虽是初掌家务,但也会关照咱们院子的人,免得让你们受了委屈。” “下奴除非皇恩特赦,否则子孙世代为奴,为免拖累旁人,想来若要婚配只能娶同为官奴之人。他日倘有机缘,还请少奶奶关照,下奴不敢有挑剔,只要对方不嫌弃下奴就好。” 雪晴这样回答的时候,语气非常平淡,完全是认命顺从的架势,不敢有非份之想。苏明贞暗自可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偷眼看了看身边几个丫鬟的神色,冬暖、夏凉、辛蔚倒是没什么异样,辛芹却是一脸同情怜惜表露无遗。 这时只听“咣当”一声响,冬暖顺着声音回头一看,自己放在墙根底下盛了水的铜盆不知怎的被春花踢倒。春花的裤脚和鞋子顿时被溅出的水花打湿,她神情却是有些迷离发呆。 春花之前是在正房东屋伺候,等赵思瑢睡熟,她就与秋月两人轮换着歇歇。她走出来的时候,苏明贞已经是在柴房门口开始问雪晴的话。雪晴最后这几句对答,春花该是听得一清二楚。 雪晴那句“只能娶同为官奴之人……不敢有挑剔,只要对方不嫌弃下奴就好。”入得春花耳中,仿佛生生刺入心肺,让她莫名难受,恍惚失神,这才不小心撞到了地上摆放的铜盆。 第二十五章 心里话 苏明贞眼观春花的神色,心念一动,猜着春花定是有什么事情。(.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莫非春花竟是喜欢雪晴的不成?春花也有十五六的年纪,自赵思瑢归家后就一直服侍在这院子内,雪晴六年前来的,两人有大把的时间朝夕相处,难免不会日久生情。 苏明贞心中醒悟,嘴上却不急着过问,而是装作毫不在意,只淡淡扫了一眼,又对雪晴说道:“既然这样,我将来会替你留意。看你思过很有成效,那就在柴房里继续好好想想。晚间少爷醒了,或许还要与你说话。” “是。”雪晴简单地只回答了一个字,就不再言语。 冬暖知机,抢先上去将柴房门关好,这样表面上算是依着少奶奶吩咐继续罚雪晴思过,可实际上,关上门谁也看不到里面,雪晴就能躺下再歇歇。 苏明贞当然不会戳破,她转身在仆人偏院走了一遭,略略看了看各房布置,住了什么人,就折返正房。 这会儿冬暖和夏凉早就收拾好了撞翻的盆子,擦干了地面,春花则回房换下弄湿的衣服。 赵思瑢的房内有秋月当班候着,春花本来是可以在自己房里休息,但她坐立不安,脑子里转着的都是雪晴刚才说的话。 这时辛芹来叫她,说道:“春花姐,少奶奶有事情问你。” 春花唯恐是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她惴惴打探道:“辛芹,少奶奶叫我有什么事情?” 辛芹也不瞒她,如实说道:“少奶奶估计是想与你聊聊这院子的旧事,你是自小跟着少爷的大丫头,应该比旁人更清楚。” 春花定了定神,随着辛芹进了正房西屋。 苏明贞挥手叫其余人都退下。只留了春花一个与她说话。 “春花。现在没有别人。我问你个事情。”苏明贞郑重说道。 春花行礼后局促地站着。点头道:“少奶奶尽管问。奴婢知无不言。” 苏明贞语气诚恳地说道:“春花。昨日我问过冬暖她将来是否想跟着少爷。可她说是喜欢蓝山。求我成全。这事情你且记下。等过两年就将她配与蓝山。所以以后安排事务。就适当照顾着冬暖地脸面。不必让她再近身伺候少爷。免得难堪。” 春花琢磨不透苏明贞地意思。但是这样地吩咐自然是对冬暖有利。她代为谢过。 苏明贞又说道:“春花。你和秋月从小跟着少爷。是否老祖宗那边早就定下了将来要给少爷地通房?你们年岁也不小。倘若心中有什么想法。最好别瞒着我。提前说出来。我不是不讲道理地。有什么困难大家一起商量着办。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不希望将来自己院子里不太平。大家和睦过日子。谁也不要受了委屈才好。” 通过昨晚巧妙解救雪晴那件事情,春花晓得三少奶奶是聪明又懂得变通的主子,她犹豫了一下,捡着最主要的回答道:“少奶奶,奴婢与秋月早先分入这院子时,老祖宗并没有特别用意,那会儿院子里还有两个比奴婢大些的大丫头。没两年,那两人到了岁数就出了院子配给了管家。等奴婢和秋月被提拔成大丫头的时候,二夫人才分别问过我们两人的意思。秋月像是愿意一直服侍少爷,而奴婢却有些犹豫。” 苏明贞直言问道:“莫非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春花低头咬着嘴唇,双手捏住衣角下意识拧了几下,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才轻声答道:“少奶奶,不是奴婢不识抬举,但奴婢心里确实喜欢别人。” “你喜欢的不会是雪晴吧?” 春花垂着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样子显然已是默认。 苏明贞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解道:“春花,你是府里家生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等大丫头身份,若少爷也喜欢你,你说不定会有更好的盼头。你为何会喜欢别人呢?” 春花幽幽道:“奴婢可以瞒着别人,却无法欺骗自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少奶奶,请您替奴婢守着这个秘密可好?” 苏明贞奇怪地问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为何不要旁人知道?雪晴若晓得有人喜欢他,他一定会开心一些。” 春花扑通一下跪倒在苏明贞面前,满面惭愧地解释道:“少奶奶,奴婢的爹娘也都是家生子,他们一心盼着奴婢能成为少爷的妾,混成半个主子。奴婢那会儿能得赏识进入少爷的院子服侍,爹娘是费了不少心力。后来奴婢被提拔学了管账,爹娘更是高兴,认为奴婢将来铁定会是少爷的人。奴婢不忍见二老伤心,从不敢对他们吐露真实想法。” 苏明贞心下黯然。 在这种封建大家族内做了几辈子奴仆的人,会有力争上流的心并不奇怪。若是男孩子,从小厮跟班混成体面的管家,受到赏识能负责生意,在外跑跑就是让人羡慕的。而家生女孩子,由小丫鬟一步步向上,陪着小姐出嫁,或是当了少爷的通房,再到妾,这条路也是惯常走的。用这个时代人的眼光看这些都无可厚非,就好比现代社会很多人都是通过高考改变命运走出贫穷施展抱负名利双收一样的道理。 春花的爹娘盼女成凤,飞上高枝脱了奴籍,过上衣食无忧的体面生活,这种理想相当正常。看得出春花是孝顺女儿,就算对少爷没有男女之情,她依然坚持按照爹娘的希望稳当过日子。但感情是强求不得,春花若真是确认更喜欢别人,将来就算做了少爷的妾,是否能幸福呢? 苏明贞不好判断这种事情,她索性问明白道:“春花,你究竟打算怎样?” 春花咬咬牙,倔强说道:“少奶奶,奴婢想着也许过一两年,奴婢就会忘记旁人,专心服侍少爷。倘若少爷、少奶奶觉得奴婢堪用,还请成全留下奴婢。所以奴婢才会一直小心掩饰对雪晴的异样心思,奴婢知道这是不对的。” 苏明贞怀疑道:“你割舍得下么?我虽懂得女人苦命,不会强求你有多么喜欢少爷,但若你真下定决心要留在少爷身边,就不许你再想着旁的男人,否则少爷会伤心难过的。” 谁知春花眼睛里溢出泪水,恍惚道:“少奶奶,奴婢是不是很不要脸?明明喜欢别人,却想着攀附少爷。奴婢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想一遍遍说服自己忘掉旁人,一心一意伺候少爷。可心思就是栓不住。原本奴婢还当冬暖暗中对雪晴有意,这样奴婢反而能渐渐想开放手安心,但是刚才听少奶奶说冬暖想嫁蓝山,奴婢就又开始犯糊涂。少奶奶是精明慈悲的人,奴婢半句不敢隐瞒,怎样想就怎样说了,还望少奶奶恕罪。是打是罚,或将奴婢赶出院子,奴婢都认了。也许离开了才是解脱。” 在苏明贞的眼中,春花还是花季少女,若生在现代多半该无忧无虑地念着书享受着轻松惬意的日子。可春花活在这个封建的时代,生在大宅内为奴婢,就算熬到了大丫头身份,整日要担负的操劳的恐怕远远已经超过了她的身心能够承受的那些。春花此刻情绪失控,应该是压力爆发再压不住,也因为是对她这个少奶奶有了信任才敢坦白。 苏明贞不愿见自己周围的人过得辛苦,她将春花拉起,柔声安慰道:“春花,你别哭,你的难处我能体谅。你肯对我讲这些心里话,就是信任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你的问题。” 春花愣了一下,诧异道:“少奶奶,您的意思是不怪罪奴婢?” “怪罪你有什么用?”苏明贞微笑道,“你是个好姑娘,这八年来,没有你尽心尽力操持,少爷他未必会像现在这样活泼开朗。无论你是否喜欢少爷,你已经做到了你职责该做的,没什么对不住赵家。感情这种事情,凡人难以揣测控制,咱们最好能顺其自然。你不必有那么大压力,你的秘密我会替你守着。反正少爷现在身体还未大好,我又才入门,纳妾收房这等事情怎样也需过些时日。你且仔细打算清楚,将来不要拖累旁人就好,我总归会顾全你的体面。” 春花感激涕零道:“少奶奶真是活菩萨,奴婢能遇到少奶奶这等好主子,实在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 苏明贞笑道:“春花,人无完人,我也有闹脾气耍性子的时候,将来少不了还需你帮衬。至于雪晴,他的确是可怜。听二少爷讲,若那些小玩意都对国家大事有用,雪晴的才华埋没了实在可惜。但是以雪晴的身份,在府内尚且过得去,若真要能混出体面恐怕是非常困难吧?就站在朋友的角度看,你可曾为他有什么好的打算?我初来乍到,不晓得府内典故,所以也需了解清楚了,免得牵扯到忌讳之事,又连累少爷。” 春花抹了抹眼泪,稳定好情绪,正色道:“少奶奶,奴婢以前说过内务的事情有二夫人统管,可奴婢觉得,涉及到雪晴的事情还是私下里问老祖宗求个办法更稳妥。二夫人开始全权接手内务也就是最近五六年的时间,再往前都是老祖宗亲自操持。雪晴入府前后,乃至派到了少爷院子,听说都是老祖宗发话点头。” 苏明贞狐疑道:“老祖宗曾经叮嘱让冬暖暗中照顾雪晴,这么说来,老祖宗该是关注雪晴的。雪晴才华不凡,老祖宗不可能不清楚吧?” 春花也困惑道:“少爷整日总叨念着雪晴的好处,老祖宗定然是知晓的。可奴婢也不明白,为何老祖宗从没有要提拔雪晴的意思。说不定与雪晴的出身来历有关系。” “春花,明日我和少爷去老祖宗那里请安,之后有什么安排么?” 春花回答道:“明日少爷该去私塾内上学,少奶奶却没有特别要做的事情。” 苏明贞就说道:“那我陪着老祖宗聊聊家常可使得?” 春花猜着苏明贞多半是打算与老祖宗私下说说雪晴的事情,明日倘若老祖宗那里也空闲,确实是个好机会。她应道:“少奶奶,奴婢现在就去老祖宗院子那边打听下,看看明日是否得空,奴婢会提前安排好。” 第二十六章 师兄弟 今日第五更,最近这十章,每章都有了一些小变化。这章主要是师兄弟对话的内容,添了些料,并为后续情节提前铺垫。 明日早中晚更三次,期待大家收藏,继续支持。 ———————————————————— 当日晚饭时分,赵思瑢其实是没有睡够,硬是被叫醒按时服药。老祖宗有嘱托,赵思瑢一日三餐和几顿药是千万不能耽误。 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仆人们围着赵思瑢打转,吃药吃饭一通忙活,苏明贞连带着也享受了一把眼前仆从如云穿梭,饭来只需张口的高级待遇。 赵思瑢吃喝完毕,稍稍来了一些精神。以前的惯例,晚饭后赵思瑢都会在自己院子里散散步。苏明贞跟着他走了几圈,又去到赏荷斋里坐定。 这时春花、秋月和蓝山都陪在他边上,苏明贞却没让辛芹、辛蔚跟着,另吩咐她们两人去偏院帮忙熟悉各项杂务。 赵思瑢先是当面夸蓝山露了脸,在苏府前后维护周到,而后才装模作样问道:“娘子,听说你罚雪晴在柴房思过,究竟为了什么?” 蓝山鲜少被自家少爷这样夸赞,从心内就很高兴,正美得飘飘然又听到少爷问雪晴,不禁心中一紧,唯恐自己昨晚上折腾雪晴的事情被人知晓。 苏明贞答道:“夫君,为妻昨天想问雪晴,他是从何处学会了那些机巧玩意的做法,他昨晚上的回答与当初告诉你的不太一样,不过下午你小睡的时候,为妻又去问过他,他总算是解释明白。原来是他入府头两年,跟着小作坊院子里会手艺的管家学了些本事,他做给你的小玩意有的是他小时候从杂书上开来的,有的许是作坊里的管家就会做的。” 苏明贞故意说得含混,不当面驳斥蓝山的论调,又不违背赵思瑢知晓的那些情况,基本是中庸求和的路数。 蓝山一听少奶奶下午单独问过雪晴话。估摸着雪晴或许会实话实说。不再坚持昨晚地那套。这样一来。少奶奶定是知道了雪晴本领不凡。不过看起来少奶奶并不像少爷那样对雪晴地本领多么看重。地确。少奶奶好歹是大家闺出身。怎么会沉迷小孩子地玩意?而且少奶奶言语中故意模糊了雪晴地好处。多半只是为了哄着少爷开心。 想清楚这些。蓝山略略定神。打算静观其变。倘若雪晴一会儿敢当着少爷地面说了不利于他地话。他软言求少奶奶。多半还能糊弄过关。当然也要提前防范这些。告诫雪晴老实。于是蓝山主动请缨道:“少爷。小地这就去将雪晴叫来。” 苏明贞猜得出蓝山地小算盘。她没有干涉。 赵思瑢是根本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绕。只盼着先将雪晴叫来。谁去叫都无所谓。 不一会儿。雪晴随着蓝山走入赏荷斋。 经过昨晚和今天白日地休养。雪晴此时身体状况至少比昨日强了一些。他行礼后没再跪着。已有了体力规规矩矩站好。 若是依着赵思瑢的性子和过往的随便,他一定会将雪晴拉着坐下,陪着他一起玩游戏棋或者是讲他外出的见闻。可现在他思量着回来的路上苏明贞与他说的道理,居然忍住没有耍性子,而是一本正经说道:“雪晴,以后咱们这院子的内务都由我娘子管着。过去是我不懂事,只顾着眼前的好处,今日在苏府是蓝山陪着我尽心尽力,我才晓得蓝山他们也有很多优点。” 少爷讲到这里,无论是否心甘情愿还是别人教的学舌,蓝山都是听得相当痛快,比刚才少爷夸他还舒服。他斜睨了一眼雪晴,见雪晴眼里晃过惊诧和一点点失落,他得意地想,这回雪晴独霸少爷宠爱的日子终于是要到头了。 雪晴却藏起眼中神色,低着头云淡风轻地附和道:“少爷所言雪晴明白,雪晴以后会谨守本分,遵从少奶奶调派。” 赵思瑢本来以为自己言语上冷落了雪晴,雪晴会不高兴,可是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他心中也有些含糊,扭头望向苏明贞。 苏明贞接过话茬,不冷不热说了一些很常规的官面交待,比如以后院子里还要进来新的仆人陪着少爷玩耍,雪晴是院子里的老人要多帮衬云云。 讲完这些苏明贞又提起了想玩游戏棋,赵思瑢当然是希望雪晴能陪着一起玩,不过苏明贞怕雪晴伤势难熬,就将他直接打发回去官奴院子。 蓝山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少奶奶嘴上说让雪晴回去休养,其实是剥夺了雪晴陪少爷的时间。少爷是小孩子心性,谁陪着玩的久,就与谁能更亲近。这会儿雪晴不能陪着,蓝山便得了更多表现的机会。 赵思瑢以前认为自己让谁陪着玩,就是信任谁,喜欢谁,给谁的恩赐,可是经过苏明贞那番话洗礼,他隐约意识到好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比起让雪晴带伤硬撑着陪他玩耍,还不如让雪晴能有更多时间休息对雪晴更有好处。因此他没有阻拦,由着雪晴离去。 等雪晴走了,苏明贞又将辛芹、辛蔚两个也叫来陪着,她和蓝山一共四人哄着赵思瑢玩耍,渐渐热闹开来,赵思瑢就无暇再惦记着雪晴。 雪晴走出三少爷院子已经有一段距离,还能听见赏荷斋内传出的欢声笑语,他不免稍稍有些失落,加快了脚步,默默走回到寂静漆黑的官奴院子。 国公府的官奴院子在最西北角,沿着夹道走到尽头,院子大门向南开,一进去是三间正房,左手边则是粗木头排成的栅栏门。 栅栏门此时是敞开着没有锁起,雪晴轻车熟路走进栅栏门。栅栏门后边的院子才是官奴的住房,栅栏门外原本该是看守官奴的管家居所。现在国公府里就只剩下雪晴一个是官奴身份,看守什么的就暂时没必要了。 里边这进院子最显眼的是那个跪笼,另外还有些石柱木桩铁链子。最西边一间没有窗子的黑屋子是刑房,府里若有犯了事的下人,都是拉到刑房内或拴在这院子里受罚。 贴着北墙根是一排低矮的房子,门窗倒是全的,不过年久失修,有的门已经歪倒在一旁,有的窗户上早没了窗纸呼啦啦透风。 雪晴住的那间还算完好,不过昨天他是被蓝山硬从房子里拖出来锁进跪笼,后来匆匆被叫去了前边三少爷院子,临走没来得及关自己的房门。经一日夜风吹,房内灰尘凌乱,好不凄凉。 但现下雪晴背上伤痛依旧,根本没有力气收拾打扫,他关上房门就已经是精疲力尽,感到一阵阵眩晕,就直接和衣歪倒在自己的木板床上,昏沉沉继续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他以为是蓝山又来折腾他,索性不做反应。昨晚就是这样,蓝山根本不听他说什么,直接一桶水劈头盖脸将他泼醒,拖到院子内先是一顿拳脚又将他塞入跪笼。 不过雪晴也有些期盼,今天少爷明显有了改观,当着众人的面夸赞蓝山,言语上也似乎开始疏远自己,蓝山不该再有怨气才对。若蓝山还来斤斤计较,那心胸未免太狭窄,这样的人将来留在少爷身边一定不是好事。 谁料来人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进来,坐到床边,揶揄道:“师兄,你怎么又被人整出一身伤来?” 雪晴苦笑,也不回头,继续趴伏在床上放松身体,无奈道:“师弟,你难道又是特意从师傅身边溜出来,专程奚落我的?” 被雪晴称作师弟的少年是穿了一身夜行衣,头脸都用黑布蒙起,只露出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 他不客气一手搭在雪晴的脉门上,随后皱眉道:“师兄,你不仅外伤不轻,身体也损耗过度,上次我帮你找的大补药看来是白吃了。我若不隔三差五来盯着你,你这样拿自己性命不当回事,早死过不知多少次了。我真是搞不懂,你自己想不开愿意受虐吃苦也就罢了,为什么一向英明的师傅会由着你胡来。” “师傅想必早对我失望了。”雪晴幽幽道,“他老人家可安好?” “师傅好的很,每天精神旺盛,就拿我和师妹取乐折腾,我是实在忍受不了才找了借口跑开。现在师妹那边一个人先扛几日,回头我买了好玩意再去哄她。”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松,却夹杂着一两声细碎的咳嗽。 雪晴疑惑道:“师弟,昨天白日我见着一条黑影从房顶上掠过去,你那会儿就到幽州了吧?” 听了这句,少年因紧张尴尬咳嗽的更厉害,缓了一下才说道:“师兄,我这么小心还是瞒不住你的耳目。没错,我昨天傍晚就到了,然后先去看了几个朋友。” “你是看朋友,还是又与人打架?你这次受了内伤吧?别以为我听不出。”雪晴的话语中含着几分责怪,抱怨道,“我昨晚上差点就在跪笼里睡一宿。你若不惹是生非,早些来看我,我也能少受点折磨。” 少年委屈道:“师兄你这回可是真冤枉我,我昨天本来是想着大白天人多眼杂,等晚上再来看你,于是趁着亮先去城里给师妹买东西。结果遇到了玄机门的人,他们估计是早发现我进了幽州,聚齐了一大堆人手等着抓我,我一看打不过,赶紧跑路,藏到今天晚上才敢再溜回来。唉,要不是师傅当年骗我去玄机门偷人家宝贝,我怎会被人这样追打。” 雪晴的眼中流露出温柔笑意:“谁叫你不仅偷了人家镇派之宝,还顺手将他们库房里的好药一并拿个干净。” “师兄,上次偷的好药一半被师妹盘剥,剩下多数都浪费在你身上了,你还好意思说我。”少年眼里露出愤愤不平之色。 雪晴不理这个话茬,又挤兑道:“师弟,你别用师妹做幌子。这次你是不是又打着来看我的旗号,才能央求师妹与你串通合谋。她若不帮你,你恐怕跑不出师傅的手掌心吧?” 少年狡辩道:“师兄你少臭美了,我每次回去见到师妹都会说你的坏话。师妹早就移情别恋爱上我了,所以才肯事事依我。” “真的么?这样是最好不过。”雪晴回答的非常轻松,“本来我现在是官奴身份,也不该再连累旁人。” “师兄,如果你愿意,我其实可以帮你做更多的事情。”那少年忽然正色道,“记得师傅说过,你若想要这天下,也并非不可以。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都守着赵家那个傻子,窝在这里当奴才么?若大周不容你,以你绝世才华去其他任何国家都足以翻云覆雨,就只用来做些孩童玩具消磨时光,你不觉得可惜么?”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雪晴轻轻叹了一口气,并不打算解释或反驳。 少年则狐疑道:“师兄,我不只一次想过,如果我是你会怎样选择。我若是像你这样隐忍,一忍忍八年,我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图谋更多。现在看起来你不像疯了的样子,我很怕会是后一种。” “你觉得后一种又会是怎样呢?”雪晴的声音若即若离,眼神投向不知名的远方。 少年摇摇头,知道问不出所以然,就转开话题道:“师兄,我每次与你聊天之前是一头雾水,聊过后更是困惑重重。算了,反正我不是这块料,还是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吧。我这次带了上好的金疮药来。” 雪晴却收拢了心思,沉声说道:“下次你来就不必带金疮药了。三少奶奶比我预计的更聪慧善良。有她从旁帮衬少爷,督导协调内务,或许比我更适合,能让三少爷尽快成长康复。” 少年不解道:“治好了赵家那傻子对你有什么好处么?说不定他想起了旧事,知道了你的身份,你的日子比现在还难过。” 雪晴忍着伤痛,还是不免打趣道:“真有那样一天,师弟你不会对我见死不救吧?” 第二十七章 老祖宗 今天第一更,中午12点和晚上8点左右还会分别更一章。[.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 这一晚上陪着赵思瑢玩游戏棋,苏明贞虽说一开始只是为了转移赵思瑢的注意力,多留些让雪晴休养的时间,实际上玩着玩着苏明贞也忘记了烦恼忧愁,全身心投入到游戏之中。 苏明贞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单纯地游戏,输赢都是快活。 入夜后,赵思瑢就歇在了西屋苏明贞的卧房内。当然除了睡前亲吻这个步骤,赵思瑢与苏明贞只是并肩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宿。两人都是精疲力尽,也没空想闲杂,躺倒睡得实在。 次日清晨,又是苏明贞先起身,赵思瑢赖了一会儿床,却再没有推辞乖乖喝了药。 两人穿戴整齐了,由丫鬟们陪着去了老祖宗院子请安。 别的少爷小姐们有早来的,这会儿已经请完安离去。赵思瑢与二少爷赵思霖打了个照面,来不及细说话,就有管家通报请二少爷去处理外务。赵思瑢不敢打扰哥哥做正事,不再纠缠,拉着苏明贞的手进入正厅。 赵思瑢因为昨日陪苏明贞回门一直受到表扬,他长了不少自信,没等老祖宗开口问,他就高高兴兴将在苏府的见闻讲了出来,还特意提到一同随侍的几个下多么机灵妥帖。 老祖宗又和蔼地问过苏明贞家里情形,苏明贞对答有度表情愉悦,老祖宗才算是放下心。 早餐与昨日是换了花样,不过仍然维持清淡口味,赵思瑢吃过饭,先行辞去,要到私塾读书。苏明贞则寻了借口留下,继续陪伴老祖宗。 等闲人走地差不多了。老祖宗问道:“明贞。你是有事想私下里问我么?” 苏明贞不敢兜圈子。直言不讳道:“老祖宗。明贞确实有些困惑想问明。以免将来处理不周。连累了夫君。损了咱们国公府地体面。” 老祖宗一挥手遣退周遭地仆人。拉着苏明贞坐到身旁。温和道:“好孩子。你有什么事情尽管问。” 苏明贞梳理了一下思路。酝酿好情绪才小声说道:“老祖宗。明贞昨日回门时。母亲问起夫君院子内是否有妾或通房。明贞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明贞说地委婉。老祖宗却早就听出了弦外之音。她安慰道:“明贞。思瑢地身体还没有康复。他现下虽说比前两年有了明显好转。可心性上不见成熟。或许不通男女之事。日后还要委屈你来引导。” 苏明贞面上一红。不好意思道:“老祖宗。明贞也不晓得怎样做。” “你们年岁还小,日久生情,相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彼此都会有感觉。”老祖宗微笑道,“你是他的女人,他是你的男人,同床共枕早晚可以成就好事,这些你不必急。” 苏明贞试探道:“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明贞若一直无法与夫君圆房,先不说旁人怎样看,明贞自己都会觉得愧疚。” 老祖宗语重心长道:“原因不是你,我们这些长辈都清楚,倘若抬出那种教条逼迫你,未免不近人情。明贞你放心,再等两三年思瑢身体就会完全恢复,那时你们成礼你若无所出,再考虑为思瑢纳妾也不迟。思瑢院子里的几个丫鬟都是聪明懂事的,她们只会帮衬着你。” “谢谢老祖宗。”苏明贞莞尔一笑,又说道,“明贞这两日问过院子里几个丫鬟的打算,春花、秋月自不必说,冬暖却是爱慕蓝山的,她求将来能配给蓝山。老祖宗,这事情该怎么办才好?” 老祖宗笑道:“明贞,你既然都这样明说,想必是答应了要成全冬暖吧?我早看出你是个心善通透的人,就依你吧。” “既然是这样,老祖宗当初交代冬暖暗中帮忙照顾雪晴的任务,是不是能移交别人呢?院子里别的下人都或多或少以为冬暖喜欢雪晴,没得让蓝山误会。蓝山本身是很中意冬暖的。” 老祖宗的眼睛突然眯成了一条缝,再睁开就盯在了苏明贞的脸上,顿了半晌才说道:“明贞,你拐弯抹角讲到现在,最好奇的还是雪晴的事情吧?” 苏明贞慌忙答道:“老祖宗英明,明贞这点小心思瞒不住老祖宗的一双慧眼。明贞的确是对雪晴这个人不太放心。听说他是官奴出身,八年前罪没抄家进入国公府。而八年前,正是齐王作乱被诛,牵连了不少官员受了惩办。” “你是怕会有人对思瑢不利么?难得你能想得这样深远。”老祖宗夸赞了一句,又继续说道,“明贞,八年前买入府的那批官奴,是我下令不许大家议论他们的来历。知道详细情况的除了我,就只有经手去采买这些官奴的二管家赵德顺。你可晓得其中原因?” “明贞不晓得也不敢妄加猜测。”苏明贞欲擒故纵道,“不过明贞会遵守府里的规矩,倘若这事情牵扯重大,明贞这等妇道人家不该过问,明贞定会听话不再深究。可明贞现在是忐忑不安,夫君对雪晴的依赖和好感非常大,若是……” 老祖宗正色道:“明贞,你是思瑢的妻子,处处为他设想周到,维护咱们赵家的体面,这等心思没有错。不过雪晴的事情的确牵扯重大,你知道了真相就要多背负一重责任,今后需更添几分操心,你可愿意?其实我希望你和思瑢首先能过得舒适无忧,倘若思瑢恢复健康,再循序渐进力争更好的发展。你现在还有时间犹豫选择,甚至抛开所有烦恼专心享乐。你性子温和无争这是好的,但你天生聪明内敛通达稳重,假以时日磨练,担当大任也并非难事。” 苏明贞犹豫道:“老祖宗,明贞的爹娘都只是希望明贞平安无过,孝顺长辈,服侍好夫君,踏踏实实过日子。明贞本身也不曾有过更大的志向。” 老祖宗十分认真地说道:“明贞,最近这八年,思瑢的心智已经缓慢地成长起来,身体也在逐渐恢复。他不会一辈子呆傻,他一定可以像他父亲那样出色。我想让他继承国公爵位,执掌门户,支撑赵家家业。” 苏明贞却忍不住反问道:“老祖宗,爵位家业这等重任,夫君他是否会愿意担当呢?他在兄弟的庇护下开心无忧的生活难道不好么?” 老祖宗异常坚定道:“明贞,你不了解男人的心。优秀的男人都想要拥有自己的事业,都喜欢大权在握掌控别人生死的那种感觉。孩童时或许没有太多这方面的意识,但是随着男人年龄的增长,他们这方面的心思会越来越强。思瑢的父母已经为国捐躯,留下思瑢这唯一的血脉,我不能让他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他喜欢怎样的生活到时候他自己挑选,但是我会将最好的都摆在他面前,让他知晓让他没有遗憾。” 苏明贞心中震惊不已。 这一刻她从老祖宗眼睛里能读出来的只有身为长辈对儿孙的执著宠爱。老祖宗一直期待着赵思瑢能够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就算这样也不够,还要补偿给他更多,将一切美好的事情呈现在他的面前,让他可以随意挑选。 苏明贞不禁诧异道:“老祖宗,二少爷做了多年世子,倘若他不能继承爵位,心下多少会失落难过的。” 老祖宗不以为然道:“思霖才智有限,这八年难为他顶着世子的头衔,已经很辛苦了。思霖的妻子吴氏却是心高气傲,我看你倒是比吴氏强了许多。” 苏明贞惭愧道:“明贞无才无德,前天去二哥院子里吃饭,席间交谈,发现嫂嫂的见识和本领比明贞强上百倍。明贞当不得老祖宗如此夸赞。” “女子的才能不在于诗词歌赋夸夸其谈,坐镇内宅辅佐夫君支撑家业,需要的是将聪明用在点子上,体现容人识人的气度。罢了,你年岁还小,纵然资质不错,许多事情也还要经过之后慢慢体味。”老祖宗叹了一口气,转开话题道,“明贞,你仔细考虑几日,多与大家走动走动,有了什么新想法再对我讲。” 苏明贞琢磨了一下老祖宗的意思,倘若她只想当闲散米虫,那就根本不必过问府里太多的事务,雪晴的来历牵扯重大,自然不是她能深究的范围。苏明贞扪心自问,的确需要时间仔细思考,看看要不要调整一下未来自己的定位和发展目标。老祖宗对赵思瑢的期待那么高,她若不顺应大势而为,会不会遭到淘汰,连米虫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呢? 苏明贞不是没想过先虚应下来,今后走一步看一步,但这会儿马上就答应,紧接着她就会忍不住问起雪晴的来历。老祖宗会不会怀疑她对雪晴的兴趣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呢? 如此思量着,苏明贞只好先说要仔细想想,暂时息了打探雪晴来历的心。 苏明贞临辞去的时候,老祖宗忽然叮嘱了一句:“明贞,雪晴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他究竟在想什么我也不清楚,可我手里捏着他的软肋,量他暂时是不敢对思瑢动歪心思。但你也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一旦发现异常,宁可往坏处想冤枉他,也千万不能手软留情。” 苏明贞诧异道:“老祖宗,您不是暗中叮嘱丫鬟们关照雪晴,为何还要这样提防呢?” 老祖宗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并不解释,而是说道:“对了,冬暖与蓝山既然是相互有意,就免了冬暖那个差事吧。有你协调思瑢院子里的内务,想必雪晴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我看以后也不必再叮嘱专人照顾雪晴。” 第二十八章 听读书 今日第二更,晚上8点左右还会更一次。 —————————————————————— 苏明贞从老祖宗院子里出来回到赵思瑢的院子,还不到中午饭点。因赵思瑢去的是东路私塾,那里一般不让女眷走动,只有蓝山带了个跟班的小厮陪着赵思瑢一起。春花、秋月都是留在院子里忙活。 苏明贞向春花打听了赵思瑢回转的时间,离现在还差不到一个时辰,她闲来无事也懒得翻看账册,就思量着是不是真去妯娌之间走动。可是这种当口各院子都在准备午饭,她怕是被请教厨艺露了马脚。 想来想去,苏明贞决定还是在自家院子忍到午饭,要么在荷塘边上走走晒晒太阳利于身体健康,要么从书房拿本书充充电尽快了解这个架空时代的基本常识。 赵思瑢的内书房就在荷塘的西侧,房内架子放满了各色书籍,四书五经天文地理,但凡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公子应该涉猎的一样不少。 春花和秋月每日都会亲自去书房打扫,春花管账,秋月管医药膳食,她们两个都是识字的,将书册按名目整理得十分妥帖。再加上赵思瑢平素很少看书,在私塾学的是非常浅显的启蒙功课,深奥的他才懒得看,书房内大多数书册纯属是摆设,所以丝毫不显杂乱。 苏明贞顺着架子一一看了一遍,挑了本从名字上看像地方志的书册让人取下来。 这本书是介绍大周北方地区风貌出产的,其中着重写了北方重要城市幽州的相关信息。苏明贞快速浏览了一遍,觉得这里的幽州无论气候、物产和战略位置都与她知道的中国历史上的幽州城(今北京)十分相似。 苏明贞又让人将几本启蒙的书册拿来细看,三字经、算学概要等等也是与她记忆中的国学基本相同。唯一差异的是国号朝代,历史名人。 苏明贞知识有限,想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种原因,她索性就不去想,又找了本类似野史的书册,拿出了书房,坐在荷塘畔廊子下边,倚着美人靠翻看。 这时候大贵嫂子走进了通告。说是雪晴在院子外边。他自称伤势无碍。不敢懒惰怠工。 苏明贞原本以为雪晴伤势严重。怎么也需三五日卧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来上工。难道是他怕人嫌他偷懒。忍着伤痛硬撑着过来么?又或者是下人院子那里已经有人说三道四。他若不来。会受旁人整治。 苏明贞自打从老祖宗那里探出些端倪。心中对雪晴地看法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化。连老祖宗都说雪晴是个不简单地人。她该怎样对待他才妥当呢?真要完全视而不见。她是绝对做不到。更别说是故意整治或冤枉好人。 总之远地先不去想。现在既然雪晴主动来。她就来者不拒。在力所能及地范围内。让雪晴过得舒服一些。 一般没有主人允许。身份低下地仆人是不能私自进入内宅正院。最多只能在正宅仆人偏院做些粗活。比如帮忙提水、打扫茅厕之类。 而苏明贞让大贵嫂子直接将雪晴领到荷塘边上。 雪晴稍有些犹豫,隔着三五步开外就不敢再上前,规规矩矩行礼问安。 苏明贞看雪晴的气色比昨日好了一些,但也不忍让他真去做粗活。她于是吩咐道:“我看这本书有些字不认识。雪晴,你来的正好,替我读读,也免得我看起来吃力。” 苏明贞说完经辛芹的手将书册递给雪晴。 雪晴捧着书册,身体依旧站得笔直,恭敬询问道:“少奶奶,您刚才看到何处?下奴该从哪里读起?” 苏明贞虽说是有些繁体字不太认识,却并不妨碍大意领会,她让雪晴读书,无非是想给他找个清闲的工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随意道:“你找些有意思的故事读,我不过是听来消遣。若有难懂的典故,我还会问你解释。” 雪晴赶紧谦卑道:“下奴识字有限,通读此书已是困难,倘若少奶奶都不知道的典故,下奴定然也不晓得。” 苏明贞笑道:“雪晴,蓝山在私塾陪着少爷,你怕什么,休说那种妄自菲薄的话。” 雪晴不敢忤逆争辩,翻开一页,找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野史故事读。 古文就算是野史笔记,也写得非常精炼,文学上没有一定造诣的,只能看个大概热闹,而雪晴朗读的时候声音柔和,断句清晰,一旦察觉苏明贞面露困惑神色,他就适当用白话讲解。 苏明贞听得入迷,她想或许雪晴以前经常为赵思瑢这样读书讲解,已经养成了习惯,最适合她这种半文盲获取知识。 中午前后,院子里渐渐热起来,辛芹端了茶水,递到苏明贞手中。 苏明贞心中很不好意思,一直读书说话的雪晴干站在太阳底下,她这个听客反而坐在阴凉廊子内有吃有喝。她立刻吩咐道:“辛芹,你也给雪晴倒杯水。雪晴你喝水歇歇,我去厨房看看,再听你读书。” 大宅内等级森严,主仆尊卑泾渭分明,连用的物件器皿也绝对不能混淆。 苏明贞当时还没有太留意这些,以为辛芹会就着她喝的茶再拿了一旁空杯倒一杯给雪晴。 不过辛芹是知晓规矩的,她转身折回小厨房,取了个粗白瓷小碗直接从水缸舀了些清水盛在碗内,随随便便递给雪晴。 雪晴急忙接过碗,客气道谢,像是真有些渴的样子,一饮而尽。然后他不敢乱走,将碗交还给辛芹,仍旧捧了书册规规矩矩原地站定,等着苏明贞返回再继续读书。 苏明贞注意到雪晴喝水的动作比一般的仆人都斯文,即便是一饮而尽,他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种无法言表的优雅美感。 让苏明贞有同样感受的是陪着老祖宗吃饭的时候,看老祖宗的一举一动。 苏明贞知道老祖宗是公主出身,想必从小就经过了严格的皇室贵族礼仪训练,这是寻常人家很难养成的习惯,言行举止优雅气质仿佛是深入灵魂自然而然,让周遭的人不由自主产生崇敬之情。 即使雪晴现在穿着最低等的洗得有些发白的粗布下人衣物,就这样静静站在阳光下不说话,苏明贞也能感觉到他超然不凡的气质,让她忍不住又偷偷多看了几眼。 苏明贞故意在小厨房内参观了不短的时间,仔细问询秋月关于赵思瑢日常的饮食习惯,菜谱搭配,等她回转到荷塘边上,发现雪晴依然是一动不动静静站着等着。 苏明贞心中不免有些郁闷,雪晴究竟在想什么呢?他难道不会偷懒歇一歇么?他是迂腐到家还是麻木入骨了呢? 苏明贞忽然想到了一个稍稍有些刺激的法子试试雪晴的反应。 她将冬暖叫到近前,特意还让雪晴站近两步,慢条斯理说道:“冬暖,我今日去老祖宗那里请安,顺便将你的情况和心愿都对老祖宗说明,老祖宗已经是准了你的请求。” 冬暖喜道:“啊,太谢谢少奶奶了,谢老祖宗成全。” 苏明贞将喜形于色的冬暖打发下去,又问雪晴:“你可知她为何如此高兴么?” 雪晴淡淡道:“下奴不知。” “听说冬暖以前经常暗中照顾你,其实她是受了老祖宗的叮嘱。冬暖本身是喜欢蓝山的,因为老祖宗的吩咐,让蓝山有了误会。现在老祖宗已经免了冬暖这项差事,还答应将来到了岁数将冬暖配给蓝山,因此冬暖非常高兴。” 苏明贞说到这里偷偷看了一眼雪晴的表情,他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低垂的眼帘中仿佛隐约涌动着一丝伤感失落的情绪。 苏明贞一面反省自己做得是不是有点过分,或许雪晴对于暗中照顾他的冬暖是比旁人有更多好感的,冬暖也的确生得眉清目秀,容易让男人产生喜爱之情。可现在她直白地让雪晴知道了以前冬暖对他好只是奉了老祖宗的命令,他心中会是怎样的滋味呢? 苏明贞在反省过后又不由自主往深层想了想,老祖宗当初这等安排究竟为了什么目的。 冬暖与蓝山青梅竹马互相喜欢这种事情老祖宗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老祖宗还让冬暖担那种任务并不是真为了暗中关照雪晴,反而故意促成了误会,由着让蓝山有借口整治雪晴。 当意识到这种可能,苏明贞不禁脊背发寒。 她又联想到临出老祖宗院子的时候听见的那句叮嘱,慈眉善目的老祖宗形象在苏明贞心头渐渐开始模糊发虚。她怀疑老祖宗根本是恨着雪晴,恨到某种程度不是去杀死他,而是想亲眼见他生不如死才解气。冬暖、蓝山不过是被利用的道具,或许春花也是一个。 苏明贞心想,若真是这种情况,雪晴又是无辜被算计,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便是雪晴与赵家过往有多少仇怨,如今这种阴损做法,用软刀子细细折磨,不仅伤及**,还要刺痛他心神,是人都无法长久忍受吧? 老祖宗说她手里捏着雪晴的软肋,究竟是什么?一旦雪晴没了束缚,他会不会变本加厉来报复呢? 第二十九章 大花园 今日第三更,整体大纲基本调整完毕,明天中午和晚上各更一次,剧情将继续发展下去。 期待大家继续支持。 ————————————————— 苏明贞正心神恍惚时,赵思瑢在蓝山的陪伴下高高兴兴从外边进来。 一绕过影壁,赵思瑢就喊道:“娘子,娘子,今天先生夸我了。” 蓝山从旁帮衬着,连吹带捧,将赵思瑢受到私塾先生表扬的过程为苏明贞解释清楚。 苏明贞稍稍收敛发散的思维,掩饰住心头担忧,耐着性子听蓝山汇报。 用苏明贞的眼光看,不过就是赵思瑢花了比以往更短的时间背下了先生布置的课业,这种小到微乎其微的进步,若是放在常人身上实在不值得一提,但是对于脑筋明显不灵光的赵思瑢而言,就显得格外重要的。 苏明贞附和着夸赞了几句。 这时赵思瑢看到了雪晴,顾不得自己的少爷形象,扑上去拉着雪晴的手就说:“你伤势好些了?有没有带新做的偶人来?下午我不用去读书,你陪我玩吧。” 蓝山提醒道:“少爷,您下午不是要与四少爷一起去大花园里的大戏楼听戏么?” 赵思瑢一拍脑袋说道:“对了。是有这么件事情。明天是四弟生母地寿辰。四弟借着拜寿地由头从外边请了个小戏班子。从今天下午开始唱两天。娘子。你也与我一起去听戏吧?” 苏明贞对于戏曲艺术基本没有什么概念。不过这个时代娱乐活动十分贫乏。没有电视没有网络。逢年过节庆个生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有钱人家请戏班子唱唱堂会已经是顶级奢华享乐了。 但若让苏明贞从听戏还是看书中选择。她或许更倾向于看书。尤其是有个帅哥专门为她读书讲解。 苏明贞略有些犹豫道:“夫君。既然你与四少爷约好。请地是外边戏班子。为妻妇道人家还是不要添乱了吧?” 赵思瑢解释道:“娘子你不要害羞。小戏班子与寻常有名地大戏班不一样。都是女子扮角色。出入内宅没什么避讳。我和四弟去听。反而是要坐后面避嫌呢。” 美女和帅哥之间。苏明贞那铁定是选帅哥。因此更是推辞。 赵思瑢却央求道:“好娘子,你陪我一起去听听吧。戏楼就在大花园里,若是唱的不好,你逛逛园子也不错呢。春花、秋月、冬暖、夏凉她们早就说想听戏,咱们一起去,下人们都能陪着,顺便沾光,机会难得。” 苏明贞心软,受不了赵思瑢小孩子一样的央求,想着去听戏也无妨,实在无聊还可以逛逛大花园,终于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用过午饭后,以赵思瑢为首,带着苏明贞并院子里一众仆人都去了大花园,只留了两个粗使丫鬟伴着苏明贞陪嫁来的方嬷嬷守门。 赵思瑢住的院子在国公府内西路靠南边,大花园在府内北边,正园门向东开,两处距离不近。 苏明贞记得那日在神兵阁上看到,从自家院子出来经西夹道,穿过后罩楼的院子再拐向东北,少说也有一里地的样子才能到大花园的正园门。 另有一条路是从自家院子西北角的侧门出来,经仆人们常走的西边夹道向北,顶到头折向东,再走一段是大花园的西小园门。这条路相对近一些,不过主人身份尊贵,不适合走那种仆人的路线。 幸好蓝山顾及到赵思瑢体弱,叫来了几个管家小厮,抬了两乘软椅,赵思瑢和苏明贞一人坐一乘,不用自己费脚力。 赵思瑢是体虚力弱,府内行走串门子经常让人抬着,习以为常,率先上了软椅,找了舒服的姿势倚靠坐定。 苏明贞除了嫁人那天,大姑娘头一回坐轿,这还是第二次有幸可以尝试一下古代的人力交通工具。她学着赵思瑢的样子在软椅上坐好,辛芹、辛蔚立刻分别在她左右两边站定。那样子俨然是很熟悉陪伴小姐使用这种交通工具出行。 其实软椅在苏明贞看来没什么特别,华丽一些的也就是轿子没了顶和四壁,照样需要两个管家前后用木杠子抬着。不过真正移动起来,苏明贞就意识到了赵家的软椅与自己来时坐的花轿似乎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一点也不颠簸。 苏明贞怀疑可能是赵家抬软椅的管家技术高超,力气使得匀,配合好减缓了颠簸之感。 却听赵思瑢得意道:“娘子,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府里的软椅一点也不颠?” 苏明贞点点头,禁不住问道:“夫君,莫非这软椅有什么稀奇?” 赵思瑢高高兴兴解释道:“那当然。这软椅与木杠子接触的地方,加了雪晴做的特别机关。雪晴说这种机关能够减轻从杠子上传来的摇晃之力,椅子就不再乱动,人坐在椅子上才会感觉更平稳。抬这种软椅,只需要稍稍训练的管家就可以比十几年的老轿夫不差。” 苏明贞此时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雪晴如果放在现代绝对能称得上是一位发明家兼工程师;用这个年代的话形容,雪晴善于制造机关智巧之物,这样的人才实在很难得。雪晴的本领究竟从何而来呢?雪晴提到的《还魂记》真的存在么?他若是说谎故意掩饰了什么,也无从考证。 这次赵思瑢只是夸赞了雪晴一两句,立刻就收声,坚持着没有再刺激蓝山。 苏明贞暂且放下心头疑团,寻了新的话题哄着赵思瑢转移开注意力。 两人有说有笑被抬进了大花园正门。 因赵思瑢心急想早点到大戏楼,一行人弃了大路,沿着正门观湖小筑东边湖畔的小路直接向北插去,经三十六鸳鸯馆、紫竹坊,进了大戏楼所在。 大戏楼是一栋南北长东西窄的建筑,屋顶比一般的房子高出不少。楼东面有一小块空场,估计是戏班子平时可以排练的地方。在大戏楼西边紧临着内湖水面,从楼西修了一条廊子,自东向西跨过水面较窄的地方,到达对岸流芳亭。自流芳亭就可以上到后山英烈园。 苏明贞与赵思瑢在楼东下了软椅,步入大戏楼之内。 没有穿越前,苏明贞曾经参观过北京恭王府的大戏楼,感觉眼前赵家的戏楼与之有的一拼。不说雕梁画栋的精致,也不说楼内各种桌椅陈设的考究,单单是音效就堪比现代专门设计的影院音乐厅。 苏明贞进入的时候,正有个小姑娘站在台上与个管家窃窃私语,大概是为了搭布景的事情。可是台下能将那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整个戏楼从建筑设计的精妙上是完全不需借助扩音设备,也能将台上的声音传到下边,若刻意用上唱腔余音更是绕梁久久不散。 苏明贞不得不再次惊叹古人的智慧。 赵思瑢拉着苏明贞直接坐到了离舞台最近的一张桌子旁边,蓝山并春花、秋月、辛芹、辛蔚围着桌子站在各自主子身后。冬暖、夏凉和其余身份较低的仆人们在后面站了一排。 苏明贞回头瞄了一眼,看见雪晴站在最后面,退到了人堆里,低着头,仿佛对听戏毫无兴趣。 苏明贞心想,若雪晴真是出身富贵,乃至与皇家沾亲带故,自然见识过比这更豪华的娱乐场所,国公府内的大戏楼理论上应该是无法与皇帝亲王家里的比。如果雪晴对听戏没有别的仆人那么期盼,她要不要寻个借口让雪晴回去继续休息呢? 其实苏明贞的逻辑比较简单,她想如果自己平时能多体谅雪晴,暗中关照,或许能让雪晴感受到些微的暖意。人非草木,谁能无情,他若心中有恨,多少也能被她与赵思瑢的真情感化消弭一点。 况且从雪晴这些年做的事情看,都不似对赵思瑢或者赵家有任何恶意。如果单纯因为被老祖宗拿着把柄而不敢为,平时说话办事的态度上怎能掩饰得如此完美呢? 苏明贞凡是都喜欢往好处想,她宁愿相信雪晴不是坏人。就算过去或将来发生了什么误会,生活中少不了磕磕绊绊不如意,但大家都是一心向善,便没有解不开的结。 第三十章 戏开场 今天第一更,晚上8点前还会再更一次。期待收藏推荐支持。 ———————————————— 苏明贞正在犹豫着,就见二管家从门外进来。 二管家先是向屋内的主子们行礼问安,这才说道:“三少爷,最近这几日大花园的内湖正在清理淤泥,人手不太够用,小的斗胆想向三少爷借两三个粗使的下人帮忙。” 赵思瑢对这种事情根本不上心,本来除了他自己院子里的,这会儿环绕在他身边的还有蓝山带的跟班,并几个粗使的仆妇和管家。他以为二管家要那些人帮忙,就挥挥手道:“二管家你自己看着挑人吧。赶紧把湖里淤泥清了,是不是我就能划船玩了?” 赵思瑢这边话音未落,四少爷赵思琮就伴着他的生母周氏被一众下人们簇拥进来。 四少爷的生母周氏是已故国公赵梦竹的侧室,身份比不得嫡妻李氏,她过生日不宜大操办,四少爷这才想了请小戏班子热闹一下,为娘亲祝寿。 四少爷今年刚十五岁,虽然一直学着稳重,不过到底年岁摆在那里,心性轻佻藏不住事情,想什么就要做什么。他一进来,安置好周氏的座位,就直奔着三哥赵思瑢身边。 二管家忙不迭向新来的主子们行礼问安。 这样一打岔,赵思瑢的心神都被他四弟吸引了,就不再理会二管家。 四少爷这样积极地跑来其实是打算看看三嫂苏明贞。 那日少爷小姐们齐聚在老祖宗身旁。四少爷就已经被这位三嫂地美貌深深吸引。小小少年情窦初开。他自己还不太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就觉得那一刻眼里只能看见三嫂。旁地女人再也入不得心中。再加之三嫂端庄温和。比二嫂显得容易让人亲近。四少爷产生了更多地错觉。让他认为三嫂对她也是格外温柔。或许也是喜欢他地。 当时因是在老祖宗和长辈们面前。四少爷不便与三嫂多亲近。这次私下里相邀。正是寒暄熟络地大好机会。 四少爷虽是庶出地公子。从小却受到了良好地教育。懂得封建大家族地各种规矩。他自然不会对自己地嫂嫂做出什么龌龊事情。可叔嫂间时常见见。让他能名正言顺多看她几眼。他就会舒服许多。否则睁眼闭眼都是苏明贞地影子。想入了魔。那才是有问题。 直到现在看见真人。看见三嫂与三哥相伴执手。四少爷才稍稍魂魄归位。他将妄念压入心底。表现出家教得体地样子。可还是难掩热情万分地打招呼。自来熟一样对苏明贞嘘寒问暖。只为了能多听听她地声音。看看她地笑容。 赵思瑢根本分辨不出四弟别有用心地热情。他平素与四弟玩耍更多。见四弟喜欢自己地娘子。愿意坐过来说话。他高兴还来不及。 周氏是侧室。按封建地尊卑等级观念。这些个侧室和妾都是上不得台面地半个下人。身份远不如正妻。这些人若见了长房嫡出地少爷反倒该主动行礼问安才对。 赵思瑢看在周氏是四弟生母的份上,不较真规矩,还微微点头问候了一句,就不再多说话。 不管周氏心中怎样想,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都是受宠若惊的样子,起身还礼。 苏明贞看见这种场面不免暗中叹息,又庆幸自己运气好,至少嫁为嫡少爷的正妻,否则以古时女子本就低下的地位,恐怕见个人就要行礼,整日惶恐不安,唯恐言行有失让人挑了错处惹了麻烦。 四少爷纠缠着说了一会儿话,台上的戏便开了锣。 而二管家怕打扰主子们听戏早已匆匆告辞。 这小戏班子的班主是一对中年夫妇,首先登台,向台下主子们恭敬地作揖见礼,接着报了报曲目。锣声响过之后,演员们陆陆续续从幕后鱼贯而出。 苏明贞只见三五个少女扮成的角色咿咿呀呀唱着,她也听不懂究竟是什么词什么情节,开始单欣赏唱腔还有些新鲜感,不过久了也就腻味。 赵思瑢和赵思琮兄弟两个并周氏全是戏迷。这三人聚精会神瞧着场子里的表演,已经顾不上相互言谈。 而苏明贞被现代社会那些发达的媒体娱乐熏陶已久,很难从节奏缓慢表现形式相对单一的戏曲中发现什么乐趣。更何况台上来来去去只是些小姑娘,半个帅哥都没有,苏明贞越来越无聊坐不住。 苏明贞心烦气躁,下意识回头在仆人堆里找了一圈,发现雪晴居然不在。她低声问身边的辛蔚:“雪晴干什么去了?” 辛蔚正看戏入迷,苏明贞连问了两遍,她才回神,慌忙答道:“少奶奶恕罪,奴婢只顾着听戏了,少奶奶有何吩咐?” 苏明贞并不计较,想当年自己小时候看电视剧入迷,周遭一切都能忽略不计。她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我是问,雪晴干什么去了?” 辛蔚低声道:“回少奶奶,刚才二管家找人帮忙去清理内湖的淤泥,叫走了几个管家小厮,奴婢听是也喊了雪晴的名字。” 苏明贞闻言眉头一皱。清理湖中淤泥这种纯粹是力气活,雪晴伤势未愈,被强拉去能有什么好处?她心中惦记着雪晴,嘴上就说道:“楼内有些气闷,我想出去到湖边走走看看。” 辛芹知道辛蔚最喜欢听戏,相比较之下她却更担心雪晴,就自告奋勇道:“少奶奶,奴婢陪您去外边走走吧。” 蓝山看少奶奶要出去,他就叮嘱了大贵嫂子再带一两个媳妇子跟着一起,免得少奶奶不熟悉大花园的路径,遇到什么闪失。 苏明贞也不想拖累旁人,与赵思瑢打了招呼,带了辛芹,没再让别的丫鬟仆妇跟随,只要大贵嫂子头前带路,从戏楼西侧门悄悄离开。 戏楼西侧门正是对着跨过湖面的廊子和流芳亭开的。出了门站在廊子上就能将内湖景色尽收眼底。 苏明贞举目四顾,很快发现了南边不远处的内岸码头上有几名管家在忙活,其中一个正是雪晴。 这些个管家都是高挽着裤脚站在岸边或水里,手中拿着铁锹或以簸箕抬运泥浆,说说笑笑地干活。有的上身只穿了短褂卷起袖子露出手臂,有的干脆是贴身只着无领无袖的粗布坎肩还敞了怀。 用封建社会斯文人的眼睛看,这群人是粗鄙不堪,更是不适合苏明贞这等年轻少妇见着,没得唐突了佳人。 不过苏明贞的身体里装的是现代人的魂魄,光着膀子的男人见多了,这几个在湖畔干活的管家她压根不觉得有什么不得体。她眼睛直直向着雪晴望去。 雪晴是将原本穿在身上的黑色长衫脱了,挂在一旁的树上,现在只留了贴身的中衣。他下边穿的长裤,将裤腿卷到大腿根,上边中衣的袖子也都收起来在肩头用绳子扎好。这样子乍一看与旁边的管家们没什么区别,仔细看却能发现雪晴贴身穿的那件洗得发白的中衣上印出斑斑点点的暗红色。 苏明贞眼尖,担心着雪晴的身体,禁不住快走几步到了内岸码头左近。 第三十一章 湖畔坐 今日第二更,期待收藏推荐支持。 ———————————————— 大贵嫂子还以为三少奶奶是想上后山进英烈园看看,就急忙解释道:“少奶奶,英烈园内供奉的是老祖宗娘家杨氏一门的英灵牌位,平日里正门不开,只年节祭祀由老祖宗亲自领着各房的晚辈们一起来拜。咱们现下若去园子里看,就需委屈少奶奶上到半山腰,走侧门才能进去。” 苏明贞对于参观英烈园的兴趣并不大,她于是摇头道:“我是想去码头看看,现在可以乘船去湖中玩耍么?” 大贵嫂子面露难色道:“回少奶奶,那要等湖中淤泥清理干净了,主子们坐船游湖才安全稳妥。” 苏明贞又说道:“那在湖边坐坐吧,我看码头上有个凉棚。” 辛芹虽然也担心雪晴,不过码头附近有那些个粗鄙的管家们正做活,她觉得少奶奶还是不宜过去,于是劝道:“少奶奶,这边正好有树荫,奴婢去喊人拿个藤椅过来给您坐。码头那里管家们正清理淤泥,乱哄哄一片,少奶奶尊贵人,若是要过去,也该是先打扫干净驱散了闲杂人等才妥帖。” 苏明贞暗想,人都赶走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吸引她目光的除了雪晴,还有那些年轻管家们挥汗如雨在日头下卖力气的矫健身姿。她只得妥协道:“好吧,你快去拿藤椅来。” 辛芹应了一句,转身飞快向着大戏楼的方向折返。 苏明贞站在树下,比刚才在流芳亭内看码头上更清楚一些。 她注意到雪晴露在外边的修长大腿和肌肉匀称的手臂上隐约都有旧伤痕交错。雪晴的皮肤比别的管家白一些,与深深浅浅的旧伤痕两相对比就显得格外扎眼。 接着。苏明贞清清楚楚看到雪晴右手臂接近肩头地位置上烙着一个圆形地印子。依稀能分辨出印子里是四个字“官奴贱民”。可能当初是用烧红了地烙铁直接在身上打地记号。字迹边框都是肉皮扭曲而成。这种烫伤烧焦肌肤皮肉地残酷到现在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胆寒。 这时候苏明贞已经可以肯定。雪晴衣服上地暗红斑驳地确是血迹。并且随着他地动作。那些湿透地红色有不断扩大地趋势。他背上地伤应该根本就还没有愈合。恐怕这样大幅度地动作又让伤口再次绽裂开来。才会渗出血色。 苏明贞心内为雪晴痛惜不已。琢磨着该想个办法。不能再让雪晴受罪。 辛芹叫了个小厮从大戏楼内搬了藤椅出来。那小厮是蓝山地跟班。搬了椅子对苏明贞行礼后。就又匆匆回去。想来是个爱听戏地。苏明贞没留他。觉得周遭人少更好。省得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万一有什么太露骨地动作言语。被人瞧出端倪。 苏明贞在藤椅上坐定。就对大贵嫂子说道:“大贵嫂子。烦劳你去那边将雪晴叫来。” 三少奶奶不说为什么叫人。大贵嫂子心中狐疑。却不敢违命。她走到湖边没有废话。直接喊了人来。 雪晴原本是二管家借调来帮忙的,别的管家看他自家主子来叫,也不好生事。 雪晴与众人打了招呼,将手里工具放在一旁,因手脚上都沾了淤泥,他也顾不上穿回长衫就跟着大贵嫂子走去了苏明贞所在的树荫。 隔着几步远,雪晴就站定不敢靠得太近。他一路走来放下了裤腿和衣袖,不过双脚是光着没穿鞋袜,总归还是有些失礼。他低着头规规矩矩问道:“少奶奶召唤下奴有何吩咐?” 苏明贞脑子里想着该寻个怎样的借口把雪晴合理地留下,不让他再回去干苦力,面上就和颜悦色道:“雪晴,我听那些戏文也是寻常,没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一些新鲜的故事呢?像上午你读的那种其实就很不错,你再讲几个类似的为我解闷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岂料雪晴稍稍有些为难道:“少奶奶,二管家吩咐下奴帮忙清理湖中淤泥,布置了所辖的范围,倘若今日做不完,所有这里清淤泥的管家们都会挨罚。请少奶奶开恩,放下奴先忙完那些活计,再来讲故事。下奴挨罚无所谓,连累旁人就不好了。” 苏明贞不解道:“二管家一向如此严格么?他现在何处,我去找他说说情。你本是我院子里的人,该紧着先忙我这里的事情才对。” 雪晴毕恭毕敬回答道:“少奶奶,二管家刚出了大花园,不知去哪里看顾,不过他说一个时辰后他还会回来巡查这边的进度。” “既然如此,你就先给我讲讲故事吧。你放心,等二管家巡查回来的时候,我定会与他说清楚。”苏明贞觉得自己好歹是三少爷院子内的女主人,与二管家讲这种情面,二管家不可能不答应,于是强行将雪晴留在边上。 雪晴没再说什么,他自知背上伤口绽裂,如果不休息一直劳作,怕是会晕倒,还不如借机就在三少奶奶这里讲讲故事,缓一缓痛楚。三少奶奶是蕙质兰心的善良之人,她若肯出面保他,与二管家讨个情面,或许不是难事。 苏明贞怕雪晴站着也消耗体力,就让他在一旁倚着一棵大树席地坐了开讲故事。 雪晴经常会给赵思瑢讲些白话的史传,或将深奥的道理编排成有趣的故事说出来,信手拈来随随便便,应付苏明贞已经绰绰有余。 苏明贞一来是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一类帅哥近在咫尺难免心神恍惚,二来是雪晴故事讲得好声音又动听,她便不知不觉着迷沉醉。 仿佛眨眼间,一个时辰就要过去了。 这时辛蔚从大戏楼那边急匆匆走出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苏明贞跟前报信。 辛蔚脸色凝重,凑近了些才低声道:“少奶奶,您还是先回楼内坐坐吧。戏台上已经歇了场,这会儿几个小戏子都坐到了下边陪吃茶。咱们少爷不谙事故,那些个小蹄子却风骚浪荡,明里暗里说话动作,都像是要引诱咱们少爷学坏。四少爷不以为然乐在其中,奴婢们也不敢劝,少奶奶若回去坐镇,想来有借口与四少爷分桌,便能消停。” 苏明贞个人认为赵思瑢孩童心智,怕是不懂得那些风月伎俩。她晓得小戏子们台上唱完了,下边还要加演一场,如此敬业是情有可原的。 封建社会戏子们是下九流与娼妓等同的低贱之人,讨生活不容易,被召去有钱人家唱堂会,无论男女角色只要姿色好的,十有**都被叫去陪酒甚至陪睡。这班小戏子行走江湖,估计是见惯了此等场面,靠着美貌年轻不怕牺牲色相,能哄得有钱人家公子们开心打赏更多银子是主要目的。 不负责任一点想,苏明贞觉得小戏子主动投怀送抱,怎么也是赵思瑢占了便宜,她不在场,少爷们说不定放得开能玩得尽兴,她一露面,怕是平白惹人厌烦。 但苏明贞这会儿是没心情同情别人,碍于情面她又不能直说担心雪晴,懒得束缚赵思瑢,她知道自己首先要扮演好的是嫡妻正室这种身份。既然一向稳重的辛蔚都觉得有不妥,急着叫她回去,她只好勉为其难走一遭看看。倘若赵思瑢与四少爷一般正在兴头,她再找借口辞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赵思瑢不喜欢被小戏子们骚扰,那她定要端出嫡妻的派头,将自己的夫君解脱出来。 苏明贞站起身往大戏楼走,没两步又回头道:“雪晴,要不然你也跟来。二管家在湖边找不到你,定会来我这儿过问。” 雪晴应了一句,犹豫道:“少奶奶,且容下奴先收拾一下,穿好衣物鞋袜再去大戏楼,免得损了少奶奶颜面。” 苏明贞一想也对,就不再耽搁,先一步折返大戏楼。 大戏楼内的台上已经没了唱戏的角,只留了一个拉二胡的奏些背景音乐渲染气氛。余下看客们分两桌围坐了。 周氏那边稍清净,由班主夫妇站着伺候倒酒布菜地张罗招呼。周氏问班主聊的是戏里戏外,俨然入迷,顾不上别桌的事情。 四少爷赖在赵思瑢这桌,两人对坐各占了桌子一边,另两边坐的是四个年轻貌美的小戏子。 四少爷恨不得左拥右抱,来者不拒,两只手都搭在了左右两边小戏子的身上,吃喝俱是由丫鬟或小戏子们喂到他嘴中。 赵思瑢却有些坐立不安。离他左右手最近的两个小戏子言语和动作上多少都是带着挑逗的,赵思瑢一开始没察觉,后来总感到这两个女人一劲碰他身体,他很是别扭。他记得先生教过君子要守礼,特别是已娶妻有家世的,更应洁身自好。 赵思瑢认为像四弟年纪还小又没媳妇,与女孩子亲热打闹该是还说得过去,而自己刚刚娶妻,自己的娘子比眼前这些小戏子又好看许多,他就该维持着君子形象不受诱惑,免得让娘子见了会生气。 等着苏明贞回来,赵思瑢装严肃已经有一阵,绷得累了,好不容易盼到救星。他从座位上跳起来奔到苏明贞身边,执起她的纤纤玉手,满脸委屈道:“娘子,你怎么才回来?戏都唱完了。她们说是陪吃茶,都坐到我边上来,说说闹闹还腻着我,我可不喜欢。” 苏明贞一听就晓得赵思瑢是个乖孩子,不枉她回来解救,于是微微一笑道:“夫君,为妻刚才觉得楼内气闷,到湖边坐了坐好了许多。戏唱完了,要不咱们辞了四少爷和周氏,出来散步看看风景如何?” 第三十二章 冤枉人 对于苏明贞的提议,赵思瑢举双手赞成。他立刻带着苏明贞走回桌旁,像模像样与四弟说道:“四弟,我要陪娘子去湖边走走,对不住了。” 四少爷赵思琮正与小戏子玩闹得欢,抬眼看到三嫂回来了,他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怕被三嫂看成是没有教养的纨绔子弟,于是摆摆手,将小戏子们赶到一旁,以晚辈的姿态挽留道:“三哥、三嫂,时辰还早,怎么就要走了?班主说歇一会儿吃吃茶,再接着上台演更精彩的剧目。” 赵思瑢一听心中又挠痒痒,盼着继续看更精彩的剧目,就犹豫道:“娘子,咱们坐等片刻,或者叫班主马上接着演如何?好不容易请来个戏班子,就这样离开,一来会扫了四弟和寿星周氏的面子,二来我自己也觉得不过瘾。” 苏明贞从赵思瑢的话语间体会出他至少已经懂得了兼顾了旁人的感受,场面上的言谈比真正的孩童显得老成一些,她宽慰不少。结合着刚才赵思瑢自律乖宝宝的形象,让苏明贞对自己这位夫君产生了更多的好感。 但是这都无法让苏明贞忘记雪晴的事情。她嘴上应付着客套,主要目的还是想先出去看看,她进来已经有了一会儿,怎么还不见雪晴的人影?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 四少爷是极力想将苏明贞也留下来的,他意识到赵思瑢是嫌弃小戏子们轻佻,就将她们都赶下桌,亲自请了苏明贞落座。 苏明贞不好意思做出太不给面子的事情扭头走,只得是先坐下,象征性吃了几口茶水点心。 赵思瑢见动手动脚的小戏子们都撤了下去,他也就放松了不少。他想起外边日头正猛烈,又惦记着即将开场的更精彩的戏,被四弟巧舌如簧说得渐渐动摇,不打算出去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苏明贞看出赵思瑢想留下,她不便生拉硬拽。这时班主夫妇也应了四少爷的吩咐,回到后台开始准备,提前开下一场。如此情况之下,苏明贞盘算着只用稍坐一会儿,等戏开场了,她再借口自家院子里还有事务,离席而去方显得体。 赵思瑢察觉到苏明贞有些心不在焉,他等戏开场后,就关照了一句:“娘子,你不喜欢看戏那就不用陪我了,花园里有许多不错的景致,趁着天亮逛逛总比闷坐在这里强。” 赵思瑢说这话时的神情,颇有几分成熟男子的味道,苏明贞难得享受一下丈夫的关怀体贴,心中又软了几分。 苏明贞暗自检讨。自己现在算不算是吃着碗里地嫌不够。还惦记着锅里地。有些太贪心了呢?她犹豫着要不然就叮嘱个下人去看看雪晴。自己还是留下陪在赵思瑢身边。这样他会不会更高兴一些呢? 就在这当口。二管家从侧门进来。看见台上又开了锣。不敢打扰。与站在门边地大贵嫂子打听道:“大贵嫂子。三少奶奶得空么?” 大贵嫂子问道:“二管家您找三少奶奶有事?三少奶奶刚还说找您呢。” 苏明贞本来就拿眼瞄着侧门地方向。期待着雪晴进来。结果见是二管家。她无来由心头一紧。她低声对赵思瑢说道:“夫君。为妻正要叮嘱二管家一点事情。先离开一会儿。” 赵思瑢没有拦着。心神都在台上。也不多问究竟。 苏明贞起身去了侧门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二管家怕吵到看戏的几位主子,就压低了声音先行礼,后又颇有些理直气壮地禀告道:“三少奶奶,小的来禀告个事情。刚刚小的巡查清理淤泥的活计,发现雪晴居然偷懒在树下歇着,他还敢谎称是三少奶奶许他休息,要为他讲情免了劳务。小的周遭左近都不见三少奶奶,想您定然是还在戏楼内听戏,哪能容雪晴如此搬弄是非。于是狠狠责罚了他,再来向三少奶奶通个气,这等劣仆该好好管教。” 苏明贞越听越急,心内翻滚焦灼,面上却尽量沉住气,不动声色道:“二管家,雪晴是我院子里的人,怎么不问过我,就先责罚了呢?其实我刚才气闷曾去湖畔散步,让雪晴陪着讲了会儿故事,确实答应过免了他做活。还说是等你巡查的时候,为他讲情。” 二管家故作惊讶,惶恐道:“三少奶奶恕罪,小的没想到会有这样凑巧的事情。” 苏明贞心说二管家只要问问那些同在湖边的管家一定是知道雪晴没撒谎,却偏偏还是先罚了人再来报信请罪,这是想探探她的性情手段,还是与雪晴根本就有私仇假公济私有恃无恐呢? 听二管家的意思雪晴已经是挨了责罚,二管家装作糊涂嘴上赔不是于事无补,苏明贞也晓得她因这种事情怪罪二管家,除了惹怨恨其实没多大用处。 苏明贞本性是不愿意招惹是非,也因岁月磨去了棱角脾气,她心中为雪晴鸣不平,却没有勇气像热血少年那样直白表达出来。 脑子里转了几圈,她终于还是幽幽叹了一口气,压下愧疚,也装糊涂道:“唉,既然二管家是不知情,这事也不能怪你。可惜雪晴平白受了委屈。他现在何处呢?若伤的重,就让他先回去歇着可好?” “谢三少奶奶宽宏。”二管家毕恭毕敬答了这句,就找了借口辞去。 苏明贞愣愣戳在门口心神恍惚,禁不住问大贵嫂子道:“大贵嫂子,二管家与雪晴之间是否有仇怨呢?” 大贵嫂子看出苏明贞心里不高兴,她也皱眉道:“这事情不好说啊,平日里二管家的确对雪晴颇为严厉,但究竟怎样的原因,怕是只有这两个当事人才清楚。唉,雪晴那孩子真是可怜,旧伤还没好,又添了新伤。少奶奶,要不我一会儿抽空去官奴院子看看,关照一下。对了,这事情要对少爷提么?” 苏明贞好不容易哄着赵思瑢配合,缓和了蓝山对雪晴的嫉妒,结果一时没照顾到,雪晴就又被二管家责罚,实在让人不放心。按道理雪晴是懂事聪明的人,怎么不会保护自己的身体呢?倘若一直是这样三五不时被这个整治被那个整治,雪晴在府里的日子可怎么好过? 然苏明贞心急也无用,她身份摆在这里,不可能亲自跑去官奴院子看望一个身份低微的男仆,只好点点头,叮嘱大贵嫂子帮忙去照顾。另外她将门边上站着的几个仆人都吩咐了,要她们不许乱讲,暂时不让赵思瑢知晓,给二管家留好颜面。 二管家一直是协助老祖宗和二夫人主管府内大小事务,仆人们赏罚都经二管家的手,以公正严明著称,是以谁也不敢薄他的面子。三少奶奶又如此叮嘱,大家都噤声不再提刚才的事情。 再说雪晴,他是被人剥去上衣,又结结实实挨了一顿鞭子,伤上加伤已然昏迷不醒。 二管家开始是不让人管雪晴,任他倒在地上,从戏楼回来之后,才慢条斯理吩咐跟班的小厮从湖里直接弄了一桶水,将雪晴生生泼醒。 雪晴挣扎着从地上撑起身子,看向二管家的眼神却异常平和。 二管家明显是没诚意地道了个歉,就说道:“雪晴,刚才我请示了三少奶奶,她心肠好,许你先回去歇着。” 雪晴忍着背上痛楚,慢慢换成跪姿,谢了恩。 二管家冷着脸,又假慈悲地说道:“我使个人送你回去吧?” 雪晴小心翼翼推辞道:“不敢烦劳旁人,下奴自己能走。” 二管家是嘴上说说,心中根本不打算照顾雪晴,等的就是这句,于是心安理得道:“那你自己走吧,别人也是正忙着。你这下得了空,别人就要多受累。本来清理淤泥这种脏苦活,你多半是不愿做的。” 雪晴委屈道:“二管家,下奴刚才真的不是有意偷懒。” 二管家不屑道:“我劝你最好是不要动歪心思。三少爷渐渐明白事理疏远你了,你就打主意到心善的三少奶奶身上。倘若再让我撞见,定然还是狠狠责罚。” 雪晴咬着嘴唇,又辩解了一句:“二管家,不是您想的那样,下奴怎敢忘了本分,主动去讨好三少奶奶?下奴还解释了要先完成清理淤泥的活计再为三少奶奶说故事,可她不许……下奴又怎能忤逆主子?” 二管家冷笑道:“别人不知道,我却最清楚你的底细。有那样的老子,你能好到哪里去?若是依着我本意,就不该留你在府内祸害。” ———————————————— 这几天比较忙了,恢复每天晚上8点前更新一章的速度。 第三十三章 有人陪 二管家这等恶言已经不是第一次对雪晴说。雪晴有时被冤枉狠了会稍加辩解,有时却也明白多说无用,二管家先入为主,从来都是不信他的。 雪晴不再言语,默默站起身,走出两步就有些眩晕。他扶着树干缓了一会儿,等背上伤口痛得麻木,才从旁拾起自己的衣物披在身上,向着东后园门慢慢挨过去。不是他不想走快,而是实在没有体力,走两步站一站,否则怕是会晕倒无觉。 出了东后园门,沿着夹道向西走,顶头再拐向北边,才是官奴院子。这段路雪晴足足走了将近小半个时辰。 大贵嫂子远远缀着,开始想上前搀扶一下,不过一是碍于男女有别,二是发现二管家打发了一个小厮专门盯着,估计是不想旁人帮雪晴。大贵嫂子不敢惹麻烦,加快脚步先回了自家仆人九号院子。上一次借口从大夫那里求来的金疮药还放在大贵嫂子自家,只剩了小半瓶,她打算一会儿等没别人盯着的时候,再去看望照料雪晴。 雪晴挨到自己的屋子,推开门,立刻有道人影从梁上落下来。 “师兄,不会吧,你又挨打了?”少年惊讶地冲上前,将雪晴扶到床上趴好。 雪晴苦笑道:“后面多半有人跟着盯梢,你最好还是回梁上。” 少年不以为然道:“师兄,那人走到院子大门三尺外我就能清楚听见,凭我的身手,那人前腿迈进来后腿没抬,我就已经藏好,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自己,旧伤未愈新伤又添,浑身还**的,我昨晚上那一瓶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上等好药全白搭了,真是气死我了。” 雪晴在床上趴好之后,声音虽然虚弱,语调却不客气地说:“师弟少废话,我知道你每次看我都是带足了药,快给我敷上,你要疼死我啊。” “师兄,原来你也有发脾气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会忍气吞声。先告诉我是谁又欺负你了?你不说我就不帮你上药。又是蓝山那小子么?我等入夜了偷偷去前院将他揍成猪头样,让他也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消停消停。” “不是蓝山。师弟乖,别耍性子,先给我敷药。”雪晴像哄小孩一样放软了语气。 “我可不是赵家那傻子。你休要避重就轻地哄我。”少年不高兴地发牢骚。心里却是真担心雪晴地伤势。望着那血肉模糊地脊背他哪敢再拖延。立刻下手疗伤敷药。 “师弟。你手轻一些。”雪晴咬牙道。“你这样毛手毛脚。好人也被弄出三分伤。” 少年嘟囔道:“师兄。我耐着性子给你上药已经是难得。你居然还挑三拣四。真当我是你家小厮了?” 雪晴说那些话其实是为了转移一下自己地注意力。背上皮开肉绽地滋味不好受。幸而有师弟作伴照料。否则只他一人。怕是要昏迷多日未必能缓过来。他心中感激师弟。嘴上却是不表露出来。还故意得寸进尺道:“谁叫你是我师弟。我支使你是代师傅磨练你。对了。今日你去庄上没有?” 少年正要回答。忽然耳听着脚步声已经到了官奴院子大门外。这种距离。他与师兄地对话就不能再像刚才那样。需压得再低或是干脆先停停。 他凝神仔细听了听。确认来人就在大门外左近并不打算进来。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谨慎起见还是换成传音入密对雪晴说道:“师兄。他们根本想不到院子里还有我在。怕是有人盯梢也只会在院子外边守着。防着再有人进来。” 雪晴没有答话,闭目养神。 少年能感觉到雪晴的身体非常虚弱,随时都会昏迷,他于是手下抓紧,嘴里也捡着重要的说道:“师兄,我一早已经去了西边庄上看你弟弟,那家伙过得比你滋润多了。人人都当他是三管家的亲侄子,他又聪明机灵长得可爱嘴巴甜,虽说是做农活却也安逸。” 雪晴口唇微动,声音极低地问道:“他长得与我小时像么?” 少年因习武,耳力敏锐,雪晴微弱模糊的声音他也能听清,继续用传音入密答道:“师兄你放心吧,你们又不是一个娘生的,长得自然不会太像。再加上他从小在乡下田间太阳地里耍,晒得黑里透红,性子野得如猴子,少有安稳样子。你这几年却清瘦消减,憔悴得早没了当年丰润公子的模样。两相对比从头到脚都不同,要不是这几年我年年都去看,乍见之下,就算将你们两人放一堆肩并肩脸对脸仔细端详,也绝对认不出你们是亲兄弟。” 雪晴轻轻舒了一口气,眼中神色柔和许多。 少年又说道:“师兄,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若真是顾念兄弟情,一早将他托给师傅照顾,不比在乡下种地强么?” 雪晴反问道:“师弟,你说句实话,你觉得在师傅身边,开心的时日多么?是不是压力更大一些,束缚更多一些,学得多了明白多了,烦恼也就更多了。如果当初让我自己选,我或许不会拜入师傅门下。” 少年禁不住为师傅抱屈道:“师兄,你这话若是让师傅知道,他老人家不定有多么伤心。他在我和师妹面前三五不时就夸赞你的好处,说只有你将来能承他衣钵,我和师妹比你差远了,再努力也是白搭。” 雪晴笑而不语。 少年却是了解一点,师兄笑的时候多半是在盘算着鬼主意,他忙收敛心神改口道:“师兄,上完药我去外边给你弄些滋补的美味佳肴怎样?要不我去傻子院里偷他最爱吃的点心,顺带作弄一下那小娘子。我发现自打她嫁过来,你挨打受罚的频率明显增加了不少。俗话说红颜祸水,看来不假。” 雪晴收了笑容,幽幽道:“师弟,少爷口淡,他那院子里没什么好吃的,你手痒不如就去外边顺丰酒楼给我拿几样上等佳肴。至于少奶奶,你千万别招惹她。我总觉得她与别的女人不同……不过心善是没错的。” 少年很少听师兄夸赞别人与众不同,禁不住诧异,嘴上就揶揄着说:“师兄,你今天不会是打赵家傻子新媳妇的主意,被人发现才受罚了吧?” 雪晴眼中掠过一层怒色:“连你也不信我么?实在是少奶奶对我的兴趣比一般人更大一些,我身不由己。你以为我喜欢被冤枉受责罚么?” 少年忙不迭赔不是道:“师兄你别生气,按道理那出身官宦之家的大小姐与你现在的身份可是天壤之别,她对你感兴趣存的是什么心思?不会是被师兄的风采迷倒,倾心爱慕难以自拔了吧?” 雪晴眼中怒色退去,脸上又浮起无奈的笑容,轻声道:“师弟,你留点口德,此等损人名节的话休要再说。我觉得她的眼界见识似乎是比寻常妇人宽广,性格又温和沉稳,这些与她的年龄都不相符,很是奇怪。莫非她也有个来历不凡的高人作师傅?” 少年将雪晴背上最后一道伤口处理完毕,收起了药,不以为然道:“师兄你别惦记别人了,眼下你在国公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你背上的伤如果能得休养少说也要三五日才会结痂,倘若你再接二连三被整治,伤口反复撕裂,对你身体损伤就大了。” “那你帮我想个办法抵挡一阵。”雪晴随口说了一句,伤痛的确是消耗了他不少精神,他此刻又有些恍惚,怕是要睡一会儿才好。 少年看出雪晴是体虚力乏精神不济,他就应道:“师兄,那我好好想想看。其实最简单的方法是我将你神不知鬼不觉**国公府,你弟弟那边我也能将他弄出来。这样一了百了多省心。” 雪晴在失去意识前阻止道:“师弟,你若真那样做了,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少年最怕的两人不是皇帝不是老子,而是他的师傅和师兄。虽然他确认雪晴已经是伤重昏迷一时半刻醒不过来,可他仍旧不敢真像刚才自己嘴里说的那样行事。 他静静坐了片刻,等着雪晴伤口上的药粉凝住了,拉过一床薄被为雪晴盖好,这才轻手轻脚翻窗出去,在外边用锁头将房门锁了,贴身收好钥匙。 这是以前雪晴教他的法子,为的是不让国公府的下人们误闯进来,见到有外人往来照料的痕迹。将房门从外边锁了,大家就算看到也疑神疑鬼,怀疑是别人整治雪晴故意而为,雪晴自己不说,谁没事惹这等麻烦,全当看不见就好。 少年轻身功夫了得,进出国公府如履平地,官奴院子本就在大宅西北角贴着外墙根,他大白天翻墙向外跑硬是无人察觉。可这次他翻出墙外,整理好衣物,恢复成翩翩贵公子模样并没有急着去雪晴提的那个顺奉酒楼,而是沿着外边街道拐进一家商铺,买了上等拜帖和几样体面礼物。然后他返回刚进幽州时住的客栈,拿了行李退了客房,将拜帖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姓,大大方方到了国公府正门,把帖子递了进去。 ―――――――――――――――― 明天也是这时候更新,期待大家支持,马上月末了,pk也要结束了,如果还有剩余粉红票的读者大人,请赐几张给我吧。 第三十四章 借个人 大贵嫂子在自家院子门口有意无意进出几次,都看见二管家那小厮蹲在官奴院子左近盯梢,她不敢大意,思量片刻,决定还是回少奶奶跟前禀告清楚,该怎么做都由主子点头才稳妥。 苏明贞这会儿在大戏楼还没有走。 台下赵思瑢与四少爷看戏看得入迷,苏明贞本来是心神不宁,想坐下歇歇理清头绪,结果是越想脑子越乱。 赵思瑢偶尔瞥见了苏明贞面色变换神情忧虑的样子,就关切道:“娘子,你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苏明贞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住没对赵思瑢说雪晴的事情,又想着不该打扰了赵思瑢看戏,她随便编了个借口再次离席,走去戏楼外边廊子上找凉快地方坐好。 她左等右等不见大贵嫂子来回话,日头已渐渐西沉,没多久楼内戏就散了。 四少爷伴着母亲从戏楼正门出去,赵思瑢则从侧门这边来寻苏明贞。 赵思瑢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不安地问道:“娘子,你是很不喜欢看戏么?” 苏明贞笑道:“夫君,我只是更喜欢看看风景,这么好的大花园不是谁家都能修的。” 赵思瑢见苏明贞绽放温柔笑容,花儿一样美丽,他只觉得心头说不出的喜悦。他的娘子还是笑起来最漂亮,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笑口常开呢。对了,问问雪晴一定能有好办法。想到这里,赵思瑢左右看了看,居然没找到雪晴的影子,他就问周遭下人道:“你们谁看见雪晴了?” 苏明贞赶紧答道:“刚才我见雪晴身体不适,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他毕竟伤势未愈。” 苏明贞刻意隐瞒。赵思瑢自然想不到还会发生别地事情。他暂时息了找雪晴地念头。叫管家们用软椅抬了。打算趁天还亮着。陪苏明贞逛逛园子。 苏明贞此时已经没有心情欣赏美景。就对春花使了眼色。嘴上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不如先回去。玩得太累对身体也不好。改日天气好。夫君再陪为妻好好逛逛园子吧。” 赵思瑢一下午看戏虽然是一直坐着。不过聚精会神。实际上已经有些乏累。苏明贞这样说他当然不会有异议。高高兴兴让人抬回了自家院子。 这时大贵嫂子从东后园门那边抄近路过来。见自家少爷少奶奶就要离开。她记着苏明贞地嘱咐。没敢当着少爷地面提雪晴地情况。而是先跟着大伙儿一并走。 苏明贞见大贵嫂子一脸忧虑似是有话说。她就特意吩咐抬软椅地管家落后几步。与赵思瑢差开一段距离。 大贵嫂子知机。凑上前将二管家派了人盯在官奴院地事情对苏明贞小声说了一遍。 苏明贞听后,眉头一皱,却一时间想不到好法子。 众人回到三少爷院子,各就各位,秋月就带着小丫鬟们开始忙活晚饭,春花和蓝山则陪着赵思瑢聊着刚刚看的戏文。 苏明贞心里有事,就推说疲惫,支了辛蔚守在少爷身边,自己只让辛芹陪着,回了正房西屋休息。 辛芹一直跟着苏明贞,大略是了解她闷闷不乐的原因,见左右没有闲杂人就进言道:“少奶奶,您是还担心着雪晴么?” 苏明贞幽幽道:“是不是该想个法子,我见不得那样好端端的人遭罪。” 辛芹比旁人更多几分对雪晴的同情,她附和道:“少奶奶,奴婢也觉得雪晴很可怜,但咱们能有什么好办法?若二管家真是与雪晴有仇怨,少奶奶不便插手管。” 苏明贞叹了一口气,她对大宅内的生活经验是少之又少,文学影视作品里的理论与现实还是有差距的,她在不熟悉赵家的规则时不敢贸然乱用。她承认自己是有心无力。 辛芹倒是有些想法,她提议道:“少奶奶,刚奴婢还想着,要不咱们对少爷讲去庄上住几日散心?一来是去寻看田产,二来庄上比大宅内少了许多规矩,咱们只带自家院子里的下人们同去,旁人就管不着了。” 苏明贞听了这主意眼睛一亮,复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犹豫道:“可雪晴现在恐怕已经伤势严重,不方便出行,要不再等几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辛芹没想到自己出的主意这么容易就被主子认同接受,她得了鼓舞更是积极出谋划策道:“少奶奶,您说的对。奴婢这边也私下去悄悄打听,看看二管家是怎样的态度。若他只针对雪晴一人,咱们就好办了。怕的是二管家与别家院子的主子们是一势,存心不将少奶奶放在眼里,借雪晴的事情是给少奶奶下马威。” 苏明贞虚心请教道:“如果是你说的后一种,我该怎么办呢?表现得太软弱温和了会不会让二管家看低,以后他更是无所顾忌?” 辛芹毕竟年岁也不大,就将张嬷嬷请了过来,让她支招。 张嬷嬷听了原委,叹了一口气说道:“少奶奶,昨天我与人闲聊,听说二管家的父母那辈是跟着老祖宗从宫中陪嫁过来的,老祖宗对他们是十分信任。咱们国公府的奴才们,虽说是大管家身份最高,但大管家这些年只管外边庄上事务和年节祭祀大庆典宴会,府里内务多数都是二管家协助二夫人忙前忙后。” 苏明贞皱眉道:“这么说来二管家的威信很高,人缘也不错。” 张嬷嬷点点头说道:“就是这样,大家都觉得二管家是赏罚分明为人正直的好人,他处理内务很少引起纠纷埋怨,口碑不错。” “那二管家对雪晴如此严厉苛责,一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过错是在雪晴这边。”辛芹约听越有些拿不准,就说道,“少奶奶,奴婢刚才只是脑子一热,未及深想才出了那样的主意。怕是该打听清楚了,再行事才稳妥。” 苏明贞将自己从各处听来的消息汇总一起,大致推测出一二。 八年前二管家是奉命采买了雪晴这批官奴入府,老祖宗明确告诉她,二管家是知道雪晴底细的。可见很多年前,因二管家的出身或别的事情,他早就得到了老祖宗的信任。二管家主理内务,分给赵思瑢这院子的人都是机灵本分的,这说明他该是贯彻了老祖宗对赵思瑢的宠爱,忠心耿耿为着老祖宗做事。 这样看二管家应该明白事理,了解老祖宗的心思,站在赵思瑢这边。虽说二夫人李氏力挺二少爷继承国公爵位,二管家名义上是在李氏跟前跑腿,但他倒向二少爷的可能性极低。 如此分析,二管家要么是与雪晴有私仇,要么是因老祖宗特别交代才会那样对待雪晴。 苏明贞掂量着,自己若是对二管家太强硬还明着袒护雪晴,说不定直接就惹了老祖宗不高兴。她当下没什么资本与国公府的老一辈抗衡,尚处于夹着尾巴做人的阶段,思前想后决定是谨言慎行,先示弱也罢。 苏明贞想好了方略就说道:“张嬷嬷、辛芹,你们去悄悄打听二管家是否与雪晴有私人恩怨,旁的事情不必管。至于以后,咱们见了二管家,也都多些敬重。我想着他该是老祖宗跟前得力的人,与咱们少爷一势的。” 张嬷嬷老成世故,略一寻思就明白了自家小姐的顾虑。正待要再叮嘱几句,就听外边有丫鬟报,说是二少奶奶过来串门子。 苏明贞不喜欢二少奶奶吴氏的性情,但人家主动上门来,她不能耍大牌不招待,稍稍收拾一下,就迎了出去。 春花和蓝山也陪着赵思瑢一起,将吴氏让进了正房堂上落座。 行礼寒暄之后,吴氏开口道:“三弟、弟妹,嫂子我正有个为难的事情,想找你们商量。” 赵思瑢一脸诧异,接茬道:“二嫂还能有什么为难事?” 吴氏满面愁云地解释道:“前日你们也见到我那弟弟庭之了,那天晚上吃了饭他说是去看朋友,结果一日夜都没回来。今天下午这会儿,他突然是从正门递了拜帖进来,弄得府内上下都知道他来看我这个姐姐。我开始以为他又心血来潮胡闹,仔细问了才晓得他是与人切磋武艺受了伤,需要安心休养几日。” 苏明贞试探道:“嫂嫂是想让我们帮忙不要声张,免得消息传开,让令尊或令弟的师傅担忧么?” “庭之这样一闹,早晚让我爹和他师傅知道,瞒是瞒不住。”吴氏叹了一口气,“可他养伤这几日身边需要个服侍的人才方便。我本想将他安置在我院子里的客房之内,分出我身边几个人帮忙照顾。他偏耍小孩子脾气,硬要住后边大花园如近山庄里,说是那边依山傍水环境好利于调养伤势。他们习武之人的诸多讲究我是不懂。” 赵思瑢不解道:“嫂嫂安排吴弟弟去大花园主有何不可呢?反正那边房子常年都是空着。” 吴氏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在如近山庄安排客房的事情,我已经去请示了二夫人,想来不会有问题。只是……你也知道,最近几日你二哥很忙,外出奔走应酬,将懂事机灵的管家们都带在身边帮衬。我这边人手已是不足,全是年幼丫鬟和粗手笨脚的婆子们,在自家院子内多照看一个伤患无所谓,可若还要去后边大花园的如近山庄就不太方便。再说我弟弟是男子,让丫鬟们养伤期间近身服侍也不合适,总需再多个管家或小厮帮忙拿个东西支应一二。” 苏明贞听吴氏绕了这样一个大圈子,敢情是来借人。她稍稍有些奇怪,国公府里成百的奴仆,世子夫人怎会缺了人手? 就听吴氏又说道:“庭之他有个怪脾气,不愿要丫鬟服侍,更喜欢长相俊美聪明伶俐的男仆,最是念念不忘三弟院子里的雪晴。我左右劝说,他就是不依不饶。我想着庭之也就在府内住三五日,实在耐不住他软磨硬泡,便厚着脸皮来三弟这里讨个人情,将雪晴借几天用。三弟、弟妹,你们可愿意?” ———————————————————— 郁闷啊,大好周末又要泡汤,老总亲自盯着的方案就是不一样,大家都必须时刻准备着,不分昼夜被召唤干活,一点自我和业余都没有了。我只能尽量保证随后每日能一更的速度,期待大家闲来无事就捧个场吧。感谢到现在还支持着我的各位读者。 明日更新或许会提前到下午5点半左右。 第三十五章 婉言拒 说到这里终于是到了点子上。 苏明贞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婉言谢绝吴氏的要求,赵思瑢就抢先说道:“二嫂,您不知道雪晴受了罚,正养伤么?就算我们这里暂时用不到他,可他怕是也没有余力再服侍旁人。” 吴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但她也晓得赵思瑢平时最是护着雪晴,可一边是自己亲弟弟受了伤点名要个下人陪着,另一边是个身份低微的下人,孰轻孰重那是根本不用掂量。她于是委婉道:“三弟,其实庭之也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喜欢雪晴,想让他一块陪着说说话,不可能怎样劳动支使。” 听着吴氏介绍,苏明贞的脑子里不自觉联想到腐女们最爱的**情节。吴氏的弟弟吴庭之可以称得上是眉清目秀的美少年,他不喜欢丫鬟服侍,偏要点名让俊美的雪晴陪着,怎么也不算太正常的癖好。 有了赵思瑢开头反对,苏明贞顺理成章站在自己夫君的一方,面现犹豫之色,说道:“夫君、二嫂,今日上午雪晴确实来过,说是伤势稍有好转可以上工。可下午妾身陪夫君看戏的时候,雪晴已然体力不支,妾身就打发他回去休养。” 吴氏感觉到苏明贞话里有话,就假笑道:“你们心善,对下人们好,这些大家都看得到。要不这样,现在打发人去后边看看雪晴,倘若他已无碍,不妨直接叫来,咱们再安排。兴许庭之见了雪晴,舍不得他带伤劳累,就不坚持用他服侍也未可知。” 苏明贞看得出吴氏现在的表情已经是到了底线,倘若她与赵思瑢一味坚持不借人,那就是明显不给吴氏面子。身为世子夫人,吴氏的自尊心相当强,她今天主动来求个事情,一定不愿意无功而返的。 正好苏明贞也要打发大贵嫂子去照看雪晴,借着这种话茬,她就应道:“夫君,要不妾身让大贵嫂子带个人去官奴院子看看,倘若雪晴已无大碍,咱们再做安排。” 赵思瑢不太高兴道:“倘若雪晴还需要休养呢?大贵嫂子一个妇道人家又不是大夫,她看有什么用?” 吴氏的脸上已经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她觉得赵思瑢是小孩子心智不懂事,解释也是白搭,又懒得哄他,就看向苏明贞,指望苏明贞能更强势一些做出决断。 苏明贞是无论如何也很想知道雪晴现在的情况的,而且听大贵嫂子的回报,雪晴伤势一定比较严重,倘若是差人去看,得了准信,就有足够的理由婉拒吴氏的要求。 于是苏明贞明面上像是劝说赵思瑢道:“夫君。咱们先使人看看吧。万一雪晴伤势恶化了。也能及时发现。” 这话顺了赵思瑢地心意。他转过弯来。赞同道:“那么娘子先命人去看一看吧。” 苏明贞立刻将大贵嫂子和辛芹两个派了出去。又让秋月等人上了茶水点心。招待吴氏慢慢等。 没多会儿。辛芹就急匆匆跑回来。如实禀告道:“少奶奶。奴婢们去了官奴院子。开始有个小厮守着说是不让进。奴婢将两位少奶奶地吩咐讲了。才放了进去。结果却见到雪晴地房门从外边上了锁。大贵嫂子喊了几声。听见里边是有动静。可惜窗子不能从外边打开。想必雪晴还在房内。只是伤势多半不见起色。连回话地力气都若有若无地。” 苏明贞心内一紧。她第一反应是有别地人故意整治雪晴。才会将他锁在屋内。这样旁人就算抽空去照料。也无法成行。她强迫自己沉住气紧皱眉头不说话想着对策。赵思瑢却是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一脸怒容就往外走。嘴里说道:“又是哪个大胆地奴才。敢如此折腾雪晴?我亲自去看看。” 春花赶紧拦着,小心翼翼劝说道:“少爷您息怒,没准是谁以为房内没人,才好心给锁了。只用询问旁人,或许能弄清楚的。” 春花一边说一边向辛芹使眼色。 辛芹会意道:“奴婢是先回来报信,大贵嫂子则留在那边问守门的小厮究竟怎么回事。” 吴氏显然没料到有这种状况发生,她不曾亲眼见心中就难免有怀疑,不过她想以苏明贞的聪明度和胆量应该是不可能玩出什么花样,或许真有这种事情。吴氏嫁入赵家时间不长,对别人院子里的事情了解不多,无法做出更深入的判断。加上吴氏觉得自己出来时辰不短了,惦记着自己的弟弟庭之,估摸着如近山庄那边该是收拾出来了,不妨先回自家院子将弟弟安置好了,再借人不迟。 于是吴氏说道:“三弟、弟妹,我那边还有事情忙,要不我先回去,一会儿再打发人来问问雪晴的状况。” 赵思瑢现在是没心情顾及别人。苏明贞则陪着笑脸将吴氏送出院子,一扭头就见赵思瑢仍然是坚持要去后边官奴院子看看究竟,春花好话讲尽也劝不住。 恰在此时,秋月带着小丫鬟们从厨房内将晚餐陆续端了出来,餐前的药也准备妥当。 苏明贞虽然是对雪晴那边的状况与赵思瑢一样担忧,但她心内有把尺子,首先要履行自己的职责,照顾好赵思瑢。 存了这样的念头,苏明贞就温言劝说道:“夫君,你先喝药吃饭,免得身体受损,万一老祖宗知道了怕是又责怪旁人。等吃了饭,倘若那边还没确切消息,为妻陪你一起去看雪晴如何?” 以前赵思瑢很少去下人杂院走动,他觉得苏明贞比他脑子灵活温柔细心又会讲道理,有她陪着一定更稳妥。他想到这里多少有些犹豫。 春花和秋月熟知自家少爷的脾气秉性,看他神色就猜出他是已经动摇,赶紧是连哄带劝,成合围之势,将赵思瑢拐带进了屋内,落座吃饭。 其实苏明贞说的话旁人也能说,可主仆身份有别,下人们讲的道理,赵思瑢一拧起来全不当回事,下人们谁敢忤逆主子硬拦着?而苏明贞是少爷嫡妻,正经主子,赵思瑢从小受的教育让他懂得尊重自己的妻子,于是才肯暂时作罢。 吴氏来串门的过程中,蓝山因是男仆站得略远,一直没说话,但并不代表他不关注。好在他是一直陪在少爷身旁绝对走不开去折腾雪晴,想来少爷不会怪他。若是以往,蓝山听见雪晴倒霉一定会解气高兴,但最近少爷对他相当倚重,少奶奶也显然很赏识他,雪晴渐渐失宠,蓝山对雪晴的恨意也不知不觉淡了一些,反倒稍稍有了同情。 蓝山琢磨着,或许眼下的事情处理得当,他能在少爷面前露个脸。他可以做的能让少爷高兴的事情,就是顺着少爷心意,让雪晴好过一些。他是知道雪晴伤势不轻,少爷想必不愿将雪晴借给二少奶奶,于是他就寻机说道:“少爷,小的与二管家熟络,想着要不要先去他那里打听,借调旁的小厮去服侍吴公子。就算雪晴被锁在房内是场误会,他也的确需要时间养伤,不方便再劳动。” 赵思瑢没想到蓝山居然主动为雪晴考虑,他回头瞪大眼睛看着蓝山,见蓝山一脸诚恳不似作伪,他一时是不明白怎会有这种变化,蓝山前几日不是还在想方设法要整治雪晴的么? 苏明贞看出赵思瑢没有转过这个弯,也猜出蓝山的用意。蓝山若是说去官奴院子看看情况,苏明贞还会怀疑他的动机。而蓝山说的是找二管家活动一下,借调别的人手去应付二少***要求,这明显是为了讨好赵思瑢的一个合理建议。 于是她就开口道:“蓝山的提议未尝不可。夫君,雪晴无论伤势如何,你是不是都不愿意将他外借给旁人呢?如果打定了这个主意,那么对二嫂也需有个交代。不如让蓝山去向二管家打听一下,看看是否有符合吴公子喜好的俊俏小厮,先送去服侍着。免得让二嫂难堪,以为咱们是不懂事不给她面子。” 三少奶奶一番话说到蓝山心坎上,他再次佩服三少***见识和圆滑,而且在这种时刻,倘若没有三少奶奶耐心为三少爷讲道理,没准又让三少爷想歪了,他就白献殷勤费力不讨好。 赵思瑢经苏明贞一解释,多少是明白了一些,点头准了,让蓝山去找二管家。 苏明贞却在心中盘算着,万一让锁雪晴房门的正是二管家,那该如何是好呢?蓝山这一去讲明了原委,二管家若是与雪晴有仇,一定不愿意借调旁人,逼着让雪晴去服侍那位吴公子,雪晴伤成那样怎么可能支撑得住? 不过这次是蓝山主动提出来要讨这等差事,想来蓝山有一定把握,她就在蓝山离去前先垫上一步扣了个高帽子给他,说道:“蓝山,我初来乍到不晓得府内规矩,幸好有你从中周旋,二管家想必也会卖你这人情。你快去吧,我们等你好消息。” 接着苏明贞对蓝山投以期盼的目光,赵思瑢也是一副眼巴巴等着的样子,这种信任倚仗的感觉让蓝山颇为得意。他走出院门之后挺直了腰杆,大步向后边二管家院子而去,满心想着看在自己爹爹的面子上,二管家怎么也能卖他一个人情。府内俊俏机灵的男仆有的是,挑出三五个,总有一两个能让吴公子满意。 —————————— 期待收藏和留言,谢谢支持。今天发现pk又多了20分,很高兴啊,昨晚上被老板折磨的郁闷一扫而空。 第三十六章 好男风 吴氏回了自家院子,有仆人回禀说如近山庄已经收拾好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吴庭之刚才是在她院内客房休养,她就去了客房,一面安排着让人抬来软椅,一面又招呼着将茶水点心都备齐。 如近山庄在大花园最西北角的位置,虽说与园内厨房离得不算太远,但吴氏觉得旁人做饭的手艺都是平平,整个府里就她带来的那个陪嫁媳妇子才是最好的,所以早就决定了弟弟的饭食全都由自家院子准备,一日三餐并茶水点心及时送去如近山庄。除了饮食,医药及日常的用具吴氏都挑了最精良的,让人先一步在如近山庄内布置好,绝对不能让弟弟受了半点委屈。 吴氏进了客房,看弟弟还躺在软榻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免心疼道:“弟弟,究竟是谁伤了你?要不告诉父亲,让他调动军队或寻了高手为你出气。” 吴庭之赶紧阻拦道:“姐,我私自从师傅那里跑出来,遇到了仇家,若没受伤还能糊弄过去。倘若受伤被父亲知晓,他定会责怪我不懂事不听话。那样就算父亲出头将我的仇家惩办了,我少说也要挨顿家法。咱们家的家法相当严厉的,我是不敢轻易尝试。姐,你不懂,切磋武艺江湖比拼这种事情在我们习武之人身上经常发生。男子汉大丈夫,不受伤怎能有长进?” 吴氏自诩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但她虽出身将门,到底为女流见识有限,不曾习武不懂得武林中的规矩。她一向最是疼爱弟弟,觉得弟弟早晚是要接替父亲成为大将军,于是对他无条件信任,被他忽悠着不再追究细问。 吴氏转开话题道:“刚才我去三弟院子里借雪晴,可他们说雪晴受伤不轻,怕是不能服侍伺候你,竟想婉言谢绝。我让他们派人去官奴院子看看状况,回报说雪晴让人反锁在房内,如果当真,怕是有人故意整治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弟弟,你真坚持要雪晴来服侍么?他只是个低贱官奴,府里那么多聪明机灵的男仆,你随便挑几个都行。” 吴庭之是打定了主意就是要将雪晴弄到如近山庄自己身边,于是不以为然地刺激道:“姐,你可是世子夫人,连你想借调个寻常仆人都办不到,这也太没面子了吧?我好不容易住几天,点了雪晴的名要他来服侍,他手足又无残疾,就一点小伤万一是被他主子故意夸大了想敷衍你,你就由着他们糊弄?” 吴氏多少能听出弟弟的不服气和挑拨意味,可她性情本就要强,总觉得自己身份摆在这里,弟弟千里迢迢来投奔她,她连个小小要求都满足不了,她的脸面往哪里放?再者她判断苏明贞是不敢忤逆她,赵思瑢就算耍少爷脾气,还能真为着护一个低微下人,与他二哥二嫂撕破脸面么? 吴氏就说道:“弟弟你放心,雪晴只要是没死,我定会将他送去如近山庄陪你。你先过去休养吧,我这边也使人去官奴院子打探详情。” 吴庭之稍稍露了些满意的表情,由着管家们用软椅抬了,从院子西北角后门走西边夹道,绕过神兵阁后边,从西小园门进了大花园,贴着花园围墙沿内湖边过亭台楼阁,到了如近山庄之内。 送吴庭之的管家里有个人是见过世面的,他听说京中官宦子弟圈子里时兴养男宠,都是选俊秀小厮做女人用途。他不禁怀疑世子夫人这个弟弟怕是也有此等癖好,要不然怎么放着那些水灵灵的丫鬟们不要,偏偏指名要个男仆来服侍呢? 吴庭之感觉出管家里有人看他地眼神不对。他一寻思就猜出一二。于是到了如近山庄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特意是将那管家叫到身边。摆出纨绔子弟地样子。戏弄道:“看你模样也不错。多大年纪了?可曾有家室?” 那管家被吴庭之看得发毛。哆哆嗦嗦答了话。 吴庭之就凑近一点。挑起他下巴笑着问道:“要不你也留下陪我可好?” 那管家吓得额上冒出冷汗。僵硬地退了一步。忙不迭说道:“回吴公子。小地身上正起疹子怕是过了病气给您。再者小地粗手笨脚定是不合您心意。” 吴庭之故意皱了皱眉头。表现出厌恶地模样。退回到榻上斜倚歪靠。摆手道:“怎么不早说。算了。赶紧退下吧。早些将雪晴找来。还是他看着顺眼。也最会服侍人。” 那管家惶恐地退出如近山庄。长出一口气。暗中寻思。好在自己机灵躲过一劫。看来这位吴公子多半是好男风之人。不过雪晴地长相好性情温顺是府里公认地。若非他是官奴出身。指不定多少丫鬟上赶着想嫁他。这回雪晴若落在了吴公子手中。怕是要受一番折磨了。 蓝山到了二管家院里,二管家刚刚是与家人吃完了晚饭。 蓝山与二管家一家都很熟悉,以晚辈之礼问了安就不再客气,直接切入主题,将来意对二管家言明。 二管家一听皱起眉头,追问了一句:“蓝山,你刚才说雪晴的房门被人从外边锁起来了?” “是啊,之前三少奶奶让大贵嫂子和辛芹去喊人,她们亲眼所见。”蓝山若有所悟,疑惑道,“二管家,这不会是您……” 二管家否认道:“我虽一向对雪晴严厉,却不会做这等事情,那个守在官奴院子外边的小厮是我派的,但我没有让他再折腾雪晴。” “这就奇怪了,难道府里还有旁人与雪晴有仇?”蓝山嘀咕了一句,又问道,“二管家,那您看派谁去服侍吴公子呢?若真是抽调不开人手,那就让雪晴撑一下也无妨。我看他上午就来上工,伤势应该没有大碍了。” 二管家叹了一口气,将蓝山拉到边上,压低声音道:“今天下午我本来吩咐雪晴帮忙清理大花园内的淤泥,结果我刚离开一会儿,回来就见他偷懒歇在岸边树下。于是我一怒就又狠狠责罚了他一顿。后来经三少奶奶亲口证实,曾让雪晴陪在湖边散步说说故事,并许他休息。所以现在雪晴多半是要养伤,绝没力气再服侍旁人。” 蓝山琢磨着二管家的话,想着三少奶奶该是知道雪晴的状况,她却不明说而是装模作样使了人去官奴院子看,这套戏做下来,多半为的是让二少奶奶打消了借人的心思。再有三少奶奶压下了雪晴又受责罚的消息不让三少爷知道,这怎么也是维护了二管家的脸面。由此可见三少奶奶设想周全,七窍玲珑,利害关系看得通透,绝对不是一般人。 蓝山就说道:“二管家,三少奶奶现在还没告诉三少爷雪晴又受责罚的消息,想来一是为着让三少爷少操心,二也是为您留了情面。如今三少爷是很不愿意将雪晴借出,您看是不是行个方便,另派几名长相俊俏的小厮去伺候吴公子呢?” 二管家在府里的年头不短,自然是能听出蓝山的弦外之音,语重心长道:“蓝山,我晓得你的心思是要在三少爷面前露一次脸,能让三少爷满意又将二少***事情处理妥当了。咱们府里确实还有两三个长相不错的小厮能借调过去,但你可曾想过二少奶奶怎么看这事情?她毕竟是世子夫人,吴公子又是一品大将军的儿子,他点名要个下人服侍,托姐姐出面来借,倘若是不能遂意,你让二少***脸面放在哪里?” 蓝山如实说道:“可您也说雪晴又受责罚,怎好再让他去服侍旁人?” 二管家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恨意,他嘴上意味深长道:“蓝山,刚才我听人说起吴公子不爱红颜而好男风,他叫雪晴近身服侍,多半是存的别样心思。” 蓝山惊诧道:“二管家,您的意思是……这恐怕不太好吧?事情若让三少爷知晓,三少爷怎会舍得?再说雪晴堂堂男子,虽是官奴出身,也不该……” 二管家淡淡道:“你怎知雪晴不乐意呢?二少爷娶亲的时候,吴公子也是来过的。我亲眼见到雪晴与吴公子躲在僻静处搂搂抱抱。蓝山,人各有志,雪晴的心思比你深多了,他若能以姿色迷惑了将军家的公子对他念念不忘,今后得的好处绝非你能想象的。” 蓝山瞠目结舌,张大嘴巴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二管家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受的,就又说道:“蓝山,你是聪明机灵的,该晓得轻重吧?将来三少爷还靠你来扶持着,不若趁着眼下三少奶奶是个通透人,你与她合力,早早让三少爷彻底疏远雪晴,免得日后埋下隐患。至于雪晴,倘若吴公子真是喜欢他,还不如成全他们,让吴公子将他带走也不是不可能的。” 蓝山缓了一会儿,脑子里转了几个念头,最后觉得二管家的提议实在具有很大诱惑。他对雪晴虽然是有同情,但他更要顾及着三少爷的未来和自己的前途。他是盼着三少爷能疏远雪晴的。如果三少奶奶与他站在一边,事情并不难办。 人心逐利,善恶往往就在一念之间,蓝山终于狠下心点点头说道:“那蓝山全听二管家安排。” 二管家满意道:“如此甚好,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官奴院子走一遭吧。” ———————————— 谢谢支持,马上月末了,pk终于要结束了。本书已经与女频签/约,如果没有天灾**会坚持更新到完结,不会弃坑。预计在未来某一天会进入女频单订,请放心阅读。 第三十七章 官奴院 蓝山跟着二管家去了官奴院子,这时大贵嫂子还没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刚才大贵嫂子是让那守门的小厮去请过一回二管家,二管家正吃饭说是吃完了马上就过来。大贵嫂子毕竟是归二管家管的奴仆身份,是不可能不让二管家吃饭就来处理官奴院子这种“小事”,于是只好耐心等着。 二管家亲自过来,蓝山也一并陪着,这让大贵嫂子心中多少有些含糊。 蓝山就说道:“大贵嫂子,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吩咐,我本来是要请二管家再寻几名清秀机灵的小厮先送到吴公子那边支应。可二管家听说雪晴房门让人锁了,怕是有什么误会,就特意过来看看。” 大贵嫂子唯唯诺诺应着,也不敢说怀疑根本就是二管家吩咐旁人锁了雪晴的房门。 二管家严肃问那守门的小厮:“你刚才可见到有人出入过官奴院子?是不是你锁了雪晴的房门?” 那小厮没做过亏心事,理直气壮道:“二管家,小的就在院子外边走动,不曾进去,否则早就能发现异样。不过小的没来之前说不定有人出入,以为雪晴不在房内,就好心锁了房门,免得有物品遗失。” 大贵嫂子心想,雪晴房内除了少爷玩坏需要修理的几样玩具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雪晴从来都是不锁门的,哪会有什么“好心”人?分明就是故意整治雪晴。但是这种推测无凭无据,她不敢乱说。 二管家则打发小厮说道:“既然这样,先别查是谁做的了,你去将备用钥匙取来,开了房门再说。二少奶奶还等着让雪晴去吴公子那边伺候呢。” 那小厮机灵,晓得这事情既然二管家出头,他就不用担心,赶紧跑到后罩楼库房那边去取官奴院子的备用钥匙。 早先府里刚买入一批官奴的时候,特意在这院子住人的房间都装了锁,规定了每日晚上官奴收工就回各自房内休息,由看守从外边锁了他们的房门,再将木栅栏也锁了,防止有居心叵测的半夜溜出来做坏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些钥匙看守有一套。二管家那里有一套备用。后来官奴大都被打发到乡下庄上。看守撤了。钥匙就留在院子里。二管家那套则交回库房。 二管家将小厮支走。又对大贵嫂子说道:“大贵嫂子。你不如去三少奶奶院子回个话。就说这边有我和蓝山在就行了。倘若雪晴无大碍。从这边直接去如近山庄更近些。省得让吴公子等不耐烦。” 大贵嫂子是亲眼见到雪晴伤势严重。当初从大花园一路走回来。雪晴背上渗出来地血都湿透了外衫。倘若是他一回来就被锁在房内无人管。现在是否还醒着都很难说。 二管家看出大贵嫂子有犹豫。就沉下脸说道:“大贵嫂子。难道只有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才使得动你么?雪晴是男仆。你一个媳妇子在这里总归是不方便。” 大贵嫂子占不住理。乖乖离去。 等院内就剩二管家和蓝山两个。二管家就让蓝山去一旁柴房水缸里拎了一桶水来。 蓝山有些犹豫道:“二管家,这水用来做什么?” 二管家不以为然道:“你以前不也是这样叫醒雪晴的么?等开了房门他若醒着就用这些水为他收拾一下,若是还赖在床上,咱们少不得要让他清醒清醒。” 蓝山虽然以前也做过这等阴损事情,可那会儿他心里堵着一口气不觉得,如今看二管家也打算这样做,他于心不忍,幡然醒悟过来以前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残忍。他就委婉道:“二管家,一会儿让小的帮雪晴收拾体面就好,您老吩咐完让他去吴公子那边,就回去歇着吧。” 二管家笑道:“蓝山,你到底是心善,唉,算了。” 等得小厮取来钥匙开了雪晴的房门,大家就看见雪晴已经是坐起在床边,身上穿好了里衣,正咬牙套上外衫。 二管家只站在门口并不进去,例行公事一般对雪晴说道:“雪晴,吴公子点名要你去服侍,三少爷和三少奶奶也答应,说你若无碍就将你借过去几日。你赶紧收拾好去如近山庄报到,别让人等急了。” 雪晴虚弱地应了一声,赶紧站起身作揖应下,不敢说半个不字。 二管家一扭脸,带着那小厮就离开了。 只余下蓝山手里还拎着一桶水。 雪晴低着头央求道:“蓝山,我自己收拾就好,你去忙吧。” 蓝山看雪晴那表情,就猜雪晴多半是误会了自己要借机整治他。毕竟上一次,他是直接拎了水将雪晴从床上泼醒,又推搡着把他弄到院子中,说是帮忙收拾,实则就是粗暴折腾。可这次蓝山已经是于心不忍,他默不作声,拎着水出到院子里。 雪晴一看蓝山不走,他扶着墙强撑着也跟着出了房门。一出去复又跪在地上,一副认命等着挨打的样子,也不再言语。 蓝山沉不住气,将水桶放在地上,取来旁边晾着的木盆,倒好了水拿了手巾递给雪晴,低声说道:“你洗把脸,我帮你梳好头发,扶你过去吧。” 雪晴露出感激的笑容,就跪在地上洗了脸擦干净头面。 蓝山为他梳理好散乱的发髻,扶他站起,整理了衣衫,又说道:“雪晴,听说吴公子是好男风的,他上次来就与你认识,有这么一回事么?” 蓝山感觉到雪晴的身体明显一僵,他脸上神色变幻,看不出悲喜,嘴唇却抿起并不回答。 蓝山想多半是真有这种事情,他叹了一口气道:“雪晴,吴公子对你怎样?有咱们少爷对你好么?以前是我心眼小妒忌你整治你,可你因受不住就不顾脸面去讨好别家公子,你图的是什么?听二管家说上次吴公子来你就与他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怪不得吴公子这回指名又要你服侍。” 雪晴咬着嘴唇问道:“蓝山,二管家真是这样说的?但我与吴公子之间并非你们想象的那种不堪。” 蓝山心头也有些含糊:“我没亲眼见,不过人心自知。我劝你还是守好本分。” 雪晴忽然又问道:“蓝山,我若随着吴公子走了,你不是更高兴一些么?” 蓝山直言不讳道:“没错,我确实盼着你不在少爷身边。但是如果少爷舍不得你,我就不能由着自己的好恶,定是要满足少爷的心意留住你。” 雪晴闻言微微一笑,诚恳说道:“蓝山,你真是个好人。” 蓝山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说道:“你别奉承我,没用的,走吧,我怎样也会将你送去吴公子那边。你若在他那里受了委屈,别怪我心狠就好。” 雪晴只是笑着什么也不说。 蓝山扶着雪晴从北夹道,进东后园门,沿着大花园北墙根直接奔西走,抄近路到了如近山庄。 吴公子入住已经有一会儿了,抬软椅拿吃食的下人们纷纷散去,就剩个粗使的媳妇子看着山庄的大门。 如近山庄与其说是山庄,其实小的很,就三间正房,一间亭子,一间水榭。院子里大半都与内湖的水面相接,亭子通水面有个小码头,水榭更是一半就架在水面上修建而成。 蓝山送雪晴进了院子,怕与那吴公子照了面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先抽身而去。那看大门的媳妇子是二少奶奶陪嫁来的家人,与蓝山不熟,两人礼节性打了招呼也没深谈。 等雪晴进了正房的门,房内就传来吴庭之的声音:“杜嬷嬷,你回去告诉我姐,就说雪晴已经过来我这里伺候了,叫她不必操心。这几日我要练功静养,除了送饭的,旁人不必再过来。” 那媳妇子得了吩咐不敢耽搁,起身就出了山庄,回去二少爷院子报信。 等得周遭再无闲人,吴庭之才算是松下架子来,立刻由公子身份降为小厮,点头哈腰地将雪晴扶到自己那豪华柔软的睡床上趴好。 吴庭之将上等医药饮食全拿上来,先端了切好的新鲜水果,送到雪晴嘴边,殷勤着说道:“师兄,这回你就安心养伤吧。” 雪晴苦笑道:“师弟,你长进不少,知道利用你姐做好人了?” 吴庭之不以为然道:“我姐一向最好面子,我依赖她求她办事,她高兴得比吃了蜜还甜。只不过刚才我听说,赵家那傻子和他媳妇居然是不愿意将你借给我用。他们还算有点良心。” 雪晴故作不知的样子,问道:“少爷和少奶奶没答应,你怎能将我要来?” 吴庭之得意洋洋道:“我用激将法,挑唆我姐去争口气啊。也让赵家那傻子着着急,谁让他们没将你照顾好?” 雪晴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师弟,你也要为令姐考虑,不该让她树敌。她心气高,可眼界才能有限,万一是与人结了太大的梁子,她在国公府内有谁能护着她。” 吴庭之没心没肺地笑道:“我姐又不傻,好歹是世子夫人,谁敢欺负她?师兄,你就知道操心别人,若没有我,你指不定又被谁整治呢。” 雪晴没好气道:“你还敢得意,你锁了我房门也不知道善后,害二管家背黑锅,连蓝山都开始同情我的‘悲惨’遭遇了。” ―――――――――――――――――― 明天pk就要结束了,看看自己成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重要是有这样的机会,能够结识读者们,获得各路高手的指点。以后的更新,基本还是维持在每晚8点前,万一遇到天灾**被老板抓的时候被迫断更,就只能事后告假了。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三十八章 忆往昔 吴庭之笑嘻嘻道:“我听说二管家一直对你很严苛,这黑锅扣在他头上也不算冤枉吧?没想到蓝山终于是良心未泯,他若敢再趁火打劫,我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蓝山是明白事理心地不错的,师弟休要再戏弄他了。”雪晴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床边的吴庭之,收起了玩笑的态度,正色说道:“至于二管家,他有个亲哥哥,原本是大老爷身边的得力管家,八年前也不幸遇难,连尸骨都没找回来。二管家是知道我身份的,你说他能不恨我么?若换成是你,多半一早就将我碎尸万段了吧?” 吴庭之不服气地迎上雪晴的目光,理直气壮地说道:“师兄,又不是你亲手做下当年那些歹事,你何苦要承受此等磨难?” 雪晴闭上眼,嘴角浮起凄然的笑容,轻声说道:“我那个时候明明有能力可以劝阻父亲,可以避免生灵涂炭,但我什么也没有做。你不曾亲眼见江山泣血将士白骨堆叠,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只为满足我父亲对那至高权势的追逐。如果没有他逆天而行,大周会比今日更加富庶强盛。” “一边是天子朝廷,一边是你的父亲,自古忠孝难两全,你夹在中间做什么都是错,没做或许才是对。”吴庭之最不愿见师兄陷入往昔的伤感,他看得出师兄的笑容透着无法形容的苦涩。根据他的经验,师兄睁着眼睛笑的时候,往往在想鬼主意,而闭着眼睛像现在这样是真的伤心难过。 他安慰道:“师兄,师傅不是也说了么,一切都是大周的天命劫数,若不是齐王也会是旁人,早晚成此内乱,否则今上意识不到危机就会安于享乐。经八年前的一乱,今上再次励精图治,修缮法令约束官员奖惩分明,提前剪除了不少隐患。” 雪晴用一种宠溺的口气,又带了几分无奈道:“师弟,师傅那张嘴最会骗人,死马都能被他说活。也就你这么傻,到现在还信他的话。” 吴庭之正义凛然道:“师兄,你怎么又在背后说师傅坏话?他那么欣赏你……” “师傅无心无情,从来将天下看成一场戏一盘棋,帝王将相黎民百姓,甚至是咱们,不过是他的玩具棋子。这些年我仔细琢磨,总觉得师傅做的每件事情都在微妙地影响时局。” “是玩具又如何?师傅虽然严厉,时不时作弄我,可他对我是真好,我能感觉出。”吴庭之骄傲地说道,“人家听说我是师傅的徒弟,都是十分羡慕,恨不得拜我为师,能沾到咱们师傅的仙气。” 雪晴讥讽了一句:“那昨天被玄机门的人追打的不是你了?” “师兄。别说地那么直白啊。”吴庭之顾左右而言他。伸手开始解雪晴地衣服。嘴上还讨好道。“师兄。别扯闲杂了。我再帮你换换药。” 雪晴再度睁开眼。这时他唇角地笑容没有消失。而是配合着他眼神地变化仿佛透出了几分戏谑之意。 吴庭之本能地打了一个哆嗦。喃喃道:“师兄。你别这样盯着我。” 雪晴笑得更灿烂。故意用柔软地语气说道:“师弟。扯别地正好。你如今谎话都编排到我身上了。连蓝山都知道你是好男色地。将我强要来服侍你。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国公府里混?” 吴庭之慌忙解释道:“我若不是用这样地借口。我姐一定会塞给我好几个水嫩嫩地小丫头。这事情若让师妹知道了。我回去定会被剥一层皮。师兄。再怎么说我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你。你看在我一片好心上。能不能别生我气?” 雪晴笑吟吟不语。眼神却散着三分寒气。 吴庭之又说道:“师兄,要不然将来我拐骗天下第一美女给你当老婆?” 雪晴不为美色所动,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师弟,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回师门么?” 吴庭之茫然摇头。 “因为师傅他为老不尊,总是打我的主意,你长这么俊,大有超过我当年的趋势,你日后可要小心,千万别让师傅摸上你的床。” 吴庭之闻言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道:“师兄,师傅他老人家真的是对你怀了那样的心思?我怎么一点没察觉呢?” “师傅一直没有娶妻对不对?” 吴庭之点点头:“师傅说那是因为他不想受家室之累,有了老婆孩子,他就不好意思再光明正大留恋花丛了。” “其实因为他根本不好女色。”雪晴把头转向床内侧,不让吴庭之看到他的脸,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师傅表现出很花心的样子,可你一直在他身边,可曾见他真地留宿女子,或去烟花场所过夜么?” “师傅洁身自好,寻常女子怎能入他的眼?再说我一向规矩,怎知师傅有否逢场作戏露水姻缘。”吴庭之这样说的时候,表情已经是有些猜疑的神色。 雪晴又加了一把猛料:“最开始小师妹是喜欢师傅更多一些的,可师傅婉言谢绝了她,小师妹伤心之余找我倾诉,我好心安慰她,她才开始喜欢我的。” 吴庭之隐约觉出有什么不太对劲:“师兄,小师妹今年才刚满十五岁,倒推**年前,她才六七岁,就知道喜欢师傅了?你不会是骗我吧?” “笨蛋,到现在才听出我骗你。”雪晴刚才是歪着头忍了好一会儿,终于笑出了声,“难不成我刚才说师傅对我是那种‘特别’的喜爱,你还真会相信?以此类推,师妹说什么喜欢我之类的傻话,多半也是骗你的,她最后一次见我时才六岁。” 吴庭之知道自己又被师兄耍弄了,可经这次耍弄,他终于是想明白一件事情。师兄离开时小师妹的确年幼,哪懂男女之情?小师妹整日与他说多么喜欢师兄,定是逗他玩。他心头豁然开朗,却还是假装委屈哭丧着脸说道:“师兄,你怎么与师傅一样喜欢欺负我?枉费我好心好意特地来看你,弄了这么优良的环境忙前忙后伺候你养伤。” 雪晴看吴庭之的表情已经猜出他解开了关于小师妹的情感纠结,于是松了一口气,云淡风轻,满不稀罕道:“这又不是我求你的。你心甘情愿,我是受之无愧。” 吴庭之心中倒是没有多少委屈,因为清楚师兄是不愿人见他现在这种狼狈虚弱的样子,才故意用言语挤兑,散散郁闷。吴庭之从小被师傅和师兄欺压惯了,怎么挤兑依然是陪着笑脸继续做事。 吴庭之换完了伤药,轻轻将手搭在师兄的腕上,忽然皱眉道:“师兄,我刚才一直纳闷为何你伤成这样还能如此精神与我调侃,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你不会又吃了‘醒神丹’吧?” 雪晴微笑着点头,避重就轻地夸赞道:“师弟,看来你从师妹那里偷学的医术有了一点长进。” 吴庭之此刻不得不动容道:“师兄你别转移话题。师妹说总是吃这种药很伤身体的,我劝你多少次你就是不听,剩下的‘醒神丹’藏哪里了?都交给我!绝对不能再吃了。” 雪晴不以为然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师傅特意给我做的药,你们瞎操什么心?再说我不清醒着,又要被人用水泼,不是更浪费你的疗伤好药?” 吴庭之生闷气不答话。 雪晴晓得师弟的性子,就放软语气说道:“好吧,你点我睡**,我乖乖睡觉休息还不成么?” 吴庭之等的就是这句,飞指一弹,封了师兄的睡**。接下来他蹑手蹑脚锁了房门关好窗子,自己也上了床,放下帐幔,盘膝坐在雪晴边上打坐。 其实吴庭之的内伤只需每日按时调息修养就会自己康复,并无大碍。他打坐调息几个周天之后,再次睁开眼,望着趴伏在身侧昏睡中依然因伤痛皱眉的师兄,不禁愣愣出神,回想起往昔旧事。 师兄比他和师妹大五六岁,不像他们那样住在师傅身边学艺,而是师傅无论游历到何方,每年定会腾出三个月的时间,特意上门去为师兄传道授业。 他一开始为此多少有些埋怨,结果师傅告诉他,师兄是齐王送入京中的质子,没有皇帝手谕不得离开京城半步,他这才慢慢了解到以前从不曾注意的灰暗面。怪不得师兄在京中住的地方总是重兵把守,怪不得每次师傅都要在夜深人静才偷偷溜去。 他和师妹央求了好几次,师傅才勉强同意带他们一起去见见师兄。 那一年他只有六岁,师妹还是个五岁的娃娃。他们被师傅带入一处僻静的院落。他清楚记得当时正在下雪,院子里有一株梅树,开着如雪一样白的花,就算是暗夜里昏黄的灯下照出来,也是不带半点尘埃的纯洁之色。风乍起,分不清是雪还是花瓣模糊了他的视线,再睁眼他就看见一身白衣的小小少年站在梅树边,对着师傅深深一揖。 那少年宛若花间幻化的仙子,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透着高雅不凡的气质。他的声音也是清越动听,斯文得体。那少年行礼后一抬头,眼神扫过,沉静如水,又仿佛能看穿人心。 吴庭之被深深震慑,师傅却扑上前就像对待普通小孩子那样,将那少年拥在怀里。 那少年在师傅的拥抱中眉眼都弯起了美妙的弧度,笑容绽放,胜过雪中梅花。吴庭之的第一想法是与那少年是师兄弟朝夕相处,一定是愉快的事情。 不过接下来几日,吴庭之暗暗后悔。师兄简直就是爱作弄人的师傅的翻版,不同的是师兄表面上更加乖巧温和,顶着好孩子的脸孔做了坏事旁人都不忍怀疑到他,害得长相顽皮的吴庭之常常替师兄背黑锅被师傅和小师妹唾弃。 于是吴庭之从那时起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绝对不可貌相。 ―――――――――――――――― 别忘了收藏本文,谢谢。 第三十九章 细思量 苏明贞哄着赵思瑢用完了晚饭,却等来大贵嫂子报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大贵嫂子一脸担心的样子,将二管家的原话学了一遍,末了请示道:“少爷、少奶奶,您看如何是好?” 赵思瑢气得脸有些发白,拍着桌子说道:“二管家怎么能这样独断?蓝山不是说要求二管家找别人顶替的么?为何却与二管家一道非要让雪晴去?” 苏明贞向大贵嫂子使了个眼色,压下自己的担心,耐着性子劝道:“夫君,或许雪晴的伤势并无大碍,你不要着急,咱们使个人去如近山庄那边看看可好?” 赵思瑢摇头道:“我非要亲眼看看。咱们这就去大花园那边。” 苏明贞其实存了私心,也想亲眼看看状况,于是没有太刻意阻拦,由着赵思瑢做主,让丫鬟喊来抬软椅的管家,打了灯笼就要出门。 恰好二管家先一步踏入三少爷的院子。 赵思瑢劈头盖脸就责问道:“二管家,蓝山没问你借调旁人支应么?怎的还让雪晴去?他身上伤势没好,该多休养的。再说就算伤势有了起色,他也需陪我玩耍,顾不上伺候旁人。” 二管家陪着笑脸解释道:“三少爷,头年二少爷娶亲吴公子来,就与雪晴是认识的,这次多半是找雪晴叙旧。雪晴一听很是乐意,他身上伤势又看着没有大碍,所以小的就做主就成全了他的心愿。” 赵思瑢平素最是信任二管家,他愣了一下,觉得似乎也不是没这种可能,于是喃喃道:“好像是,上回来,吴弟弟就将雪晴拉到旁边单独说话,两人很实要好,都不让我一起跟着。这么说雪晴也是喜欢吴弟弟,乐意去他身边了?” 二管家很诚恳地点点头。 苏明贞偷眼看了看身边地大贵嫂子。那表情是明显不相信地。可大贵嫂子不敢多言。 这会儿蓝山也回来复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一进院子。二管家就对他打了个眼色。 于是当赵思瑢问起雪晴地情况时。蓝山很默契地只说雪晴伤势大有好转。又是乐意去如近山庄那边。所以他帮忙收拾体面。将雪晴带了过去。 听这两人说辞一样。赵思瑢终于是放下心来。 春花看了看时辰不早。今日少爷在大花园看戏来回耗了不少力气。刚才连番激动。出了一头一身地汗。该是沐浴净身才好。于是春花趁机劝着少爷去了浴房。秋月却是早就看出了少爷今日出汗多。备妥了热水。与春花一唱一和。转移开少爷地注意力。 大贵嫂子和辛芹都是知道实情地。但是见自家少奶奶不说话。她们也不敢多嘴。 二管家接着又一本正经将雪晴房门被锁的事情解释了一下,蓝山从中帮衬着,两人说得天衣无缝,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打算追究的样子。 苏明贞知道二管家逾蓝山八成是早就通过气,不禁在心下叹息。 她摆出少奶奶架子又能如何?她不是上天入地的神仙,查不出谁锁了雪晴房门,她甚至不曾亲眼见雪晴到底伤成怎样。就算大贵嫂子等人敢站出来作证,只要二管家与蓝山一口咬定他们的说辞,十有九成还会连累大贵嫂子受冤枉。 为了一个雪晴值得么?她扪心自问,暗自摇头。 从老祖宗那边就对雪晴是有防备不待见的,二管家忠于老祖宗,他这样做不可能没有理由。再从另外的方面考虑,让雪晴去如近山庄,满足了吴氏的心意,至少兄弟妯娌之间和睦相处,少了摩擦。 苏明贞细一琢磨,觉得二管家看似独断僭越的行为,其实是快刀斩乱麻,将可能的埋怨都自己扛下来,为三少爷化解麻烦。当然牺牲雪晴在所难免,倘若雪晴真与赵家或二管家有什么仇怨,那就一点也不冤枉了。 苏明贞虽然没有聪明到一眼就看出更深一层的道理,可她这十六岁的身体里住的是快三十岁的灵魂,到底比少年人沉稳,见识一多思虑就相对周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是以春花她们哄着赵思瑢去洗澡,她没有拦着。二管家和蓝山找借口辞去,她也没有拦着。 等男管家们走干净了,苏明贞将大贵嫂子和辛芹叫到自己的西屋卧房之内,让张嬷嬷守了门,她居上手坐定,将自己刚才梳理出的想法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 大贵嫂子听后恍然大悟道:“少奶奶真是通透人,原来二管家这样做是为了咱们少爷,我这老婆子看来是糊涂了。” 辛芹虽然也明白了道理,可她年幼忍不住心事,惦记着雪晴,就关切说了一句:“少奶奶,您也知道雪晴伤势不轻,万一……” 其实苏明贞是狠不下心将雪晴完全忽略掉,她犹豫了一下吩咐道:“你们备些补品药材,以咱们少爷的名义送去二少爷院子里,说是我们为着吴公子早日康复表示一点心意。二少奶奶疼爱她弟弟,估计是早送了许多吃穿医药。然而咱们这边送的东西她就算看不上,也不会不收,多少让挑拣几样拿去如近山庄。你们借着帮忙拿东西寻机也给雪晴捎一些,看看他的情况。” 大贵嫂子问道:“今晚就去么?” 苏明贞是恨不得立刻就去送药,但是张嬷嬷适时提醒了一句:“少奶奶,夜已深,不如明日一早再使人送礼去。” 苏明贞冷静下来,自己若是今日又答应借人又送礼,大宅里别的主子们会怎样看她?将她当作与二少奶奶一势,上赶着去巴结的么?以吴氏的为人性情,真心喜欢吴氏的恐怕不多,她与吴氏太亲近,会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呢? 她接受了张嬷嬷的意见,摆手说道:“那就明日再说吧。” 这边厢,二管家从三少爷院子里出去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家,而是拐去了老祖宗院子里。 老祖宗正坐在外边厅上,听着丫鬟们讲讲白日的趣事。 有人报说二管家求见,老祖宗打发走了闲人,让二管家进厅说话。 二管家进来后规规矩矩站好行礼,沉声说道:“老祖宗,今日小的错罚了雪晴,三少***反应却是相当识大体。” 老祖宗显然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将今日经过仔细讲讲。” 二管家于是从下午让雪晴去清理淤泥开始,到了晚上刚才在三少奶奶那边的回话,如实汇报了一遍。 “这么说,明贞是知道雪晴伤势严重,却还帮着你和蓝山将思瑢瞒下。” “确实如此。小的猜着三少奶奶心思沉稳明辨是非懂得利害关系,不愿让少爷操心。”二管家说完这句,又补充道,“但三少奶奶也是心善的主,打发了大贵嫂子想暗中照顾雪晴。唯一奇怪的是,雪晴的房门不知被谁反锁了。还好开了门,雪晴是醒着的。” 老祖宗先是夸了苏明贞处事得当,而后又皱眉道:“吴氏的弟弟当真是好男风么?东海真人门下的弟子不该是这等品行吧?” 二管家却不以为然道:“头年二少爷娶亲的时候,小的亲眼见雪晴与吴公子在僻静处搂搂抱抱。吴公子年幼无知,雪晴花言巧语主动投怀送抱的话,未必不会诱人上邪路。” 老祖宗不赞同道:“德顺,倘若雪晴真是存了这等歪心,他为何守着近水楼台不出手,反而与吴公子勾搭呢?” “许是三少爷孩童心性,根本不曾有别的念头,雪晴诱惑不了。” “德顺啊,这八年咱们都是眼睁睁看着,雪晴可曾做过任何对不起赵家的事情?”老祖宗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仍时刻防着他,叫你严格约束时不时敲打着他,但是平心而论,他若不是本性善良,那绝对就是大奸大恶,城府已经深不见底超出常人了。” 二管家不解道:“那他忍这八年放弃尊严入府为奴,是图什么?他真是心甘情愿为父赎罪么?他真会为了他弟弟,牺牲至此么?老祖宗,雪晴的弟弟是齐王续弦所生,并非与雪晴一母同胞。而且小的听闻,齐王是挑了一个最不喜欢的女人娶为正妃,生下雪晴这嫡子看都不看就送入京中为质,为的是应付朝廷法制,迷惑今上。正妃生产后抑郁而亡,齐王转年续弦,连生两女,再次得子百般呵护。雪晴那时也不小,不会看不出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吧?” 老祖宗反问道:“若是这样,那雪晴岂不是更委屈更无辜呢?” “是他自愿担下所有罪孽,换他弟弟平安无忧长大。想得到就要付出。当年老祖宗仁慈给他机会,他就该存着感激的心实践他的诺言。他身上毕竟流着那个人的血,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老祖宗再次叹息,安慰道:“德顺,雪晴虽说是长相俊美外表柔顺,可他骨子里的骄傲是藏不住的,他这种性情若真是将尊严也抛弃了委身别的男人,恐怕咱们就再也不能留他性命,免得养虎为患。” 二管家迟疑道:“老祖宗,要不小的派人今晚偷**视如近山庄,倘若雪晴真是不安分的,咱们就不再姑息。” 老祖宗想得更多,她摇头道:“吴公子是东海真人的高徒,就算受伤怕是也耳聪目明,咱们半夜派去人打探,多半会被发现,让吴公子起了误会不好。等他走后,你找借口验查雪晴的身上,便能看出有否端倪。” “小的记下了。”二管家应诺,不过又担心道,“可现下雪晴的伤势的确很重,若那吴公子是有其余心思叫雪晴服侍,雪晴未必能支撑。” “你明日再挑一两个机灵俊俏的小厮,就说是我关照的,吴氏不敢推辞。雪晴若撑不住,正好将他弄回来,关后边了事。”老祖宗正色说完这句,又转了话题道,“明贞说想再添一两个年岁小些的仆人,放院子里陪思瑢玩耍,你可选好了人?明日送过去吧。希望思瑢有旁人陪着,就没心思再惦记着雪晴了。” 第四十章 做噩梦 今天晚上有事,所以提前更新了,请大家继续支持。看见荒凉的讨论区又有人开始留言鼓励我,非常感谢,我会坚持填坑的。不过工作较忙,偶尔会断更,还请大家原谅。 ———————————————— 苏明贞因惦念着雪晴的事情,洗涮歇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本来赵思瑢已经是在他自己的卧房内睡下了,谁知半夜的时候却因噩梦惊醒过来。今夜轮值守在房内隔间的是秋月和夏凉,另外还有个媳妇子是在外间候着。 秋月听见赵思瑢的呼叫,急急奔到床前,轻轻拍打赵思瑢的身躯。 赵思瑢被梦境困住,满头满身的虚汗,口唇微动,因着拍打努力地挣扎,终于是在秋月的怀中苏醒过来。 一来秋月是自小就服侍少爷,二来她也有意为妾,所以心中没有避讳顾忌,见少爷醒了,就取来一旁的帕子,解开了少爷的里衣,帮他擦汗。她一边擦一边还轻言细语地说话,哄着少爷平复情绪。 平素赵思瑢也不是没做过噩梦,可今夜这梦境在醒来后他依然记得真切,秋月怎样哄,他都踏实不下来,就说道:“秋月,去看看我娘子睡着了没有?我想去她屋里,有她陪着,噩梦就不会来了。” 秋月赶紧叫夏凉去西屋传话,她自己却不敢稍离。 苏明贞这边是辛蔚在隔间里当值,她听着少奶奶是没有睡踏实,夏凉一来传话,她也不敢耽搁,就进了里间。 苏明贞先是迷迷糊糊中被赵思瑢的惊叫吓到,又听外边有动静,再也躺不住,翻身起床。 辛蔚见苏明贞醒了。就如实禀告。 苏明贞一听说是赵思瑢做了噩梦。要来她房内睡。她是没有什么犹豫。点头准了。自己甚至都懒得再穿衣物。就静坐在床边等着赵思瑢来。 在她心中。赵思瑢还是个小孩子。她反正是睡不着。哄着他总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手头有事情做了。就不会分神再想别人。 赵思瑢被秋月扶着进了苏明贞地卧房。因同在正房内。只是穿厅而过。他没有再穿外服。就着了里衣。他一进屋就扑向苏明贞地床上。满脸惊魂未定地样子说道:“娘子。我刚才做了可怕地梦。梦见我爹被关在跪笼里。” 苏明贞猜着或许是赵思瑢曾经过那些残酷地事情。记忆都被大脑封存。而梦境所显现地说不定就是实景地记忆片段。她不敢直接点破。就旁敲侧击地问道:“夫君。你梦到老爷了?往常也会做这样地梦么?” 赵思瑢点点头。拉着苏明贞上了床。放下帐幔。与她肩并肩躺好。然后他又侧过身。在她耳畔悄悄说道:“娘子。以前我噩梦惊醒就不记得梦见什么。这一次我记得特别清楚。爹一身地伤。衣服都被血水染红湿透了。他怔怔地看着我。想对我说什么。可我听不见。我被铁链拴在旁边地柱子上。娘却被一群凶恶地壮汉拖去了别地屋子。后来我听见娘亲地喊叫。我想去救娘亲。去救爹爹。但是铁链拴着我地手脚。我一点都动不了。越是挣扎越是紧紧勒着。我全身都好痛。我心里好怕。” 苏明贞安抚道:“夫君,梦都是反的,你不要将梦境当真,早些休息吧。我会守在你旁边,噩梦就不敢再来打扰你了。” 赵思瑢突然有些羞涩地提了个要求:“娘子,我小时常常睡不着,娘就会抱着我在她怀中,唱曲子给我听,你也抱着我睡好么?如果你会唱曲子,也唱给我听好不好?” 虽说赵思瑢的心智是孩童,可他的身体已经有了**的模样。苏明贞与他都是穿了一层里衣,原本肩并肩躺了,各睡各的还行,现在要搂搂抱抱,苏明贞怕会擦出火。 赵思瑢看到苏明贞脸上的犹豫,他赶紧解释道:“娘子是不是不喜欢抱着睡?我今天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你闻,还有皂角和花瓣的香味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明贞为避免潜在的尴尬,委婉道:“其实是我今日并未沐浴,只简单洗漱……” 赵思瑢一听立刻转忧为喜,换成了大大方方的表情,一把将苏明贞的身体揽了过来,认真说道:“原来是娘子害羞,我不会嫌弃你的。春花和秋月都告诉过我,女子身上有特殊的香味。我闻着我的娘子不洗澡也很香。” 这时候男女力气的差别就显了出来,苏明贞基本是毫无反抗余地就被赵思瑢揽在怀中。她想试着挣扎又怕自己力弱,反而弄伤自己或无意中刺激到赵思瑢身体的敏感部位。 尽管苏明贞不想表现的太抗拒,可赵思瑢能感觉出,他的娘子反应出的情绪,与秋月对他的亲昵是不一样的。他放松了手臂,委屈地问道:“娘子,你讨厌我么?” “怎么会?”苏明贞很肯定地回答,语气里却有些心虚。 赵思瑢天真纯洁的瞳仁里映出忧伤的情绪:“可是娘子不喜欢与我亲近对不对?你怕我?还是嫌弃我不懂事?” 苏明贞摇头,拉住了赵思瑢即将完全松开的手,慌忙解释道:“我怎会不喜欢你?” “其实你们都不喜欢我吧?你们不说我也能感觉出来。”赵思瑢甩开苏明贞的手,将身体缩成了一团,声音也有些颤抖道,“听四弟说,若是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能整日与那人腻在一起,愿意被那人亲近。我很喜欢雪晴,以前也希望他能像秋月那样,抱抱我,陪我一起洗澡,可他不愿意,说是主仆有别,两人又都是男子,不便太亲昵,我就信了。现在我喜欢娘子,奶奶和二哥都说我可以光明正大和你亲近,为什么你不许?是不是你根本不喜欢我?除了秋月,别的丫鬟们也避着我,我很讨人厌么?” 赵思瑢的话乍一听没有什么逻辑,就是在叙述着他的感受,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抱怨着自己被冷落,或害怕被讨厌的情绪。但苏明贞心智成熟,她听出了更多的东西。赵思瑢是孩童心智没错,可他更需要关爱,不是言语或尊敬,而是亲昵,兄弟间打打闹闹,夫妻间耳鬓厮磨,这些肢体的接触有的时候更能促进他身心康复。 苏明贞曾经看到过电视上的报道,说是某个权威机构研究发现,父母如果多抚摸拥抱幼儿,幼儿会更健康成长,不仅心态更健全也因为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会发育得快不容易生病;恋人和夫妻间也是这样,亲吻能使双方身体释放更多有益健康的激素,促进爱情长久和身体免疫力提升。 然而在当下的封建社会,等级森严的国公府里,却很难形成那种环境。 赵思瑢是嫡少爷,父母双亡,长辈里能亲近的也就是他的奶奶。可老祖宗上了岁数又是公主的身份,岂能整日哄孩子玩闹?赵思瑢偌大的院子里,都是下人。主仆有别,让蓝山和雪晴与赵思瑢像兄弟那样打打闹闹勾肩搭背,基本是不可能的。又因男女授受不亲,女仆们除非是一心想委身少爷的,旁人不敢太与少爷亲近,免得被人鄙视为不知检点品行有缺。 赵思瑢年岁小的时候,与同辈兄弟玩耍尚有机会,岁数见长,他心智如旧,兄弟们却都成了大人,懂得了规矩,自然无法再像小孩子那样胡闹。 所以现在能真正让赵思瑢亲近到可以拥抱亲吻的,就只有他的妻子。 苏明贞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心中有个坎还没过去。 日久生情这四个字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境界,何况苏明贞从直觉而言对赵思瑢还没有产生爱意,夫妻相敬如宾可以,远还没有到达耳鬓厮磨相濡以沫的地步。她不习惯被一个男子搂在怀中,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她此刻就像洞房那一晚一样,心跳忽然加速,她有些手足无措。理智的犹豫与感情的退缩相互矛盾,一**冲击着她的大脑。 她不能假装看不见赵思瑢哀伤的眼神,那种表情轻易就激发起她的母性和博爱的一面。她几乎是身体动作先于思考就做出了反应,她贴近赵思瑢,用自己的手臂将他圈在怀中。 她身材娇小,她的手臂不够长,他能环抱她,她却只能是搂在他的腰际,才能形成更亲密的氛围。 她温柔道:“夫君,我刚刚是害羞呢,你不要生气。我也只是小时候才让娘亲抱着睡,长大了就都是自己单独一个床睡惯了。” “娘子不是讨厌我?”赵思瑢怀疑地问,他的身体也不再是缩成一团,慢慢舒展开来,企图与她贴得更紧。 苏明贞偷偷暗示自己,将赵思瑢当成是个缺乏母爱的孩子,可是这样近距离碰触到他结实的胸膛躯干,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孔,根本无法再将他想象成一个孩童。 他比她高,比她强壮,暗夜之中,他不说话的时候,反而能散发出一种成熟男子的独特魅力。她搂着他的腰,他贴上她的胸口,他们脸对着脸,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清晰可闻。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开始发热。他却还是一味地想要靠近她,不分离。 她试图用说话分散自己和他的注意力:“不仅我喜欢你,别人也都是喜欢你,他们不与你亲昵,是因礼教规矩。” 赵思瑢一听来了精神,关切地问道:“真的么?娘子你快对我讲讲,你讲的话都很有道理。” 于是苏明贞将刚才自己想的那些掰开揉碎细细讲明,一点点引导着赵思瑢去理解体会。 不过赵思瑢在大致明白了原委之后却提出了一个新问题,他怀疑道:“可我觉得雪晴更喜欢吴弟弟,他带着伤还要去如近山庄,都不来陪我。雪晴那么聪明,一定喜欢和吴弟弟那种聪明人在一起吧?” 第四十一章 选玩伴 苏明贞被问的愣了一下,犹豫着是不是要解释同性也能相恋这种概念,或者将雪晴是被迫的这种可能说给赵思瑢知道。前一种怕是会将“乖小孩”引入歧途,后一种又牵扯了更多复杂人情世故,她思前想后怎么也说不出口。 赵思瑢却是自顾自地分析道:“雪晴性子温和柔顺,每每都耐心哄我,别人欺负他从不肯告诉我,就连因我的任性连累了他,害他受苦挨罚,他也从不曾有半分埋怨。他又聪明还懂那么多技艺,偏偏我又笨又不乖,他自然不会真的喜欢我吧?当初也是我强要留他在我院子里,他若跟了我的兄弟,想来一定比在我身边能更快活过得更好一些吧?吴弟弟武功高强,是东海真人的弟子,见识一定广博,他与雪晴在一起能谈天说地,而我只喜欢小孩子的游戏。雪晴愿意去服侍吴弟弟,也是人之常情吧?” 苏明贞没想到赵思瑢能想得这样多,她看得出在他天真的眸子里隐约泛起的泪光,他伤心了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也会哭泣么? “夫君,你不要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我觉得雪晴定然是也喜欢你,所以才会陪在你身边这么久。”苏明贞忽略到一些灰暗的因素,她捡着好听的开解赵思瑢,“或许吴公子与雪晴是一见如故,要么根本为旧识也说不定呢。” 苏明贞顺嘴说了这句话,心念也是一动。她现在推测出雪晴的身份多半是齐王亲眷,而吴庭之是当朝一品大将军的儿子,皇亲贵胄与朝中重臣的子弟早就相识也不是不可能的。她甚至想到了更好的情况,会否吴庭之见到雪晴沦落为奴受了委屈,故意找了这样的借口将雪晴要到身边,创造出更好的休养环境呢? 当然苏明贞也想到不好的情况,那就是吴庭之与齐王有仇,晓得雪晴的来历。所谓好男风或是其他借口,无非是名正言顺找个幌子将雪晴要过去,趁火打劫再加一通羞辱折磨。这种可能让苏明贞不寒而栗。但是她见过吴庭之,直觉上认为那样一个爽直的少年,不该做出太恶毒的事情来。 关心则乱,苏明贞不知怎的,因着东海真人古怪的脾气,又有些含糊,怕是那少年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是真与雪晴有仇…… 赵思瑢不像苏明贞能想这么深这么多,他听她说或许吴弟弟与雪晴有旧,他倒是真信了七八分。他接茬道:“娘子说的也很有道理,头年二哥娶妻,吴弟弟就来过。那会儿他与雪晴很是亲密,两人躲在别处说了好一会儿话,让我站老远帮他们望风,却不许我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苏明贞满腹疑团,闻言不禁好奇道:“他们不让你听,你不会悄悄听?” 赵思瑢一本正经道:“君子重承诺,我答应不听就是不听。何况吴弟弟说只要我帮他们望风,随后他就带我去玩耍,那时他就只带我一个。四弟本来也央着让吴弟弟带他飞檐走壁,吴弟弟都不答应呢。” 苏明贞无奈地想,听话的孩子有的时候会吃亏啊,她本意一是要转移赵思瑢的精力,另一个目的是劝着他早些安歇,所以就转向轻松的话题,打趣道:“夫君,是不是那之后吴公子就将你带去二哥那里听壁角?” 赵思瑢点点头。稍稍有些抱怨道:“是啊。我以为有多好玩呢。结果就是蹲人家墙根底下。害我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若我那会儿胆子大些。应该就让吴弟弟将我带上屋顶去耍。” 苏明贞忽然问道:“你觉得吴公子是好孩子么?” 赵思瑢继续点头。很肯定地说道:“吴弟弟自然是好孩子。我二哥他们都这样夸赞呢。” 两人开始聊天之后。抱得就不像刚才那样紧。赵思瑢说话地时候还喜欢比划动作。幸好床足够大。两人侧躺着面对面。就算是手足动作也都折腾地开。 果然是聊了些闲杂。赵思瑢渐渐忘了要苏明贞继续抱着睡觉地念头。苏明贞也不主动提。还特意拉了被子。将赵思瑢单独裹好。自己另取了别地被子盖。 说话多了损耗精气神。赵思瑢白天疲累。半夜噩梦惊醒。这会儿渐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露出困乏地意思。 苏明贞搜肠刮肚想起了一首摇篮曲,慢慢哼唱起来。她这个身体的嗓音非常柔美,轻轻哼着曲调,自有一番迷人风情。 赵思瑢不愿再讲话,闭着眼睛听着听着终于是踏实睡去。 这一宿他再没做噩梦,直到早上醒来。 苏明贞却因为心念杂乱,几乎是完全失眠。 次日,辛芹和辛蔚为苏明贞梳妆打扮,能清楚看见她黑沉沉的眼圈和憔悴的脸色。她们不禁为自家小姐抱屈,以为是因被少爷半夜吵醒,还要哄着他入睡,才没有休息好。 苏明贞没穿越前会为了考试或工作加班通宵熬夜,偶尔失眠睡不好她一点也不在乎,更何况她现在基本就是米虫,整日养尊处优吃喝玩乐的,醒了梳妆打扮好去老祖宗那里请安,接下来就是等着吃午饭。三餐之间主要任务是陪着赵思瑢一起玩,这种美好的生活,不正是她上辈子期待的么?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所以她心情比看起来好许多。例行请安回来之后,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昨日想好的步骤,让大贵嫂子和辛芹备好礼物去二少爷院子里,另外夹带些东西找机会到如近山庄看望雪晴。 刚将她们两个打发走,蓝山和二管家就前后脚进来院子。 二管家身后还跟着六个人,俱都是十岁刚出头的小厮丫鬟装束。 二管家客气介绍道:“三少奶奶,先前您提起,说是要再添两三个年岁小的仆人,陪着三少爷玩耍。今个小的将人带来,您看着挑选。这些孩子都是咱们府里或庄上的家生子,特意选的模样不错听话懂事的,又在后边教了两日规矩。” 苏明贞这才想起几天前自己的确有过这样的要求,没想到二管家办事这样仔细,不仅精心选了人,还特意进行了两天的上岗培训。她微笑道:“让二管家操心了,替我谢谢老祖宗和二夫人的关照。这些孩子看着都是不错的,然都留下略有些多了,不如让他们自我介绍下,由少爷和我挑一两个合适的。” 赵思瑢一听来了兴致,以前他院子里的下人都是老祖宗直接派遣的,除了雪晴是他强要来的,从没机会自己选人。他还以为苏明贞会自己做主,没想到她竟愿意与他一起挑选,他心中有些紧张和期盼,又怕自己不懂不会挑选。他偷偷问苏明贞道:“娘子,我以前从没有自己挑选过仆人,该如何看呢?” 苏明贞曾经帮着老板筛查面试过新人,又经历了无数次相亲,对这种场面并不发憷。但她毕竟没有受过系统理论培训,不晓得其中有什么大道理,她就如实悄悄在赵思瑢耳畔说道:“夫君,其实我也不懂得怎样选,可是都留下就超过了咱们这院子的编制人数,你若不想打发老人离开,咱们就先选两个。往后合不来,大不了再换别人。” 赵思瑢一听苏明贞也不懂,他立刻就觉得自己并不是很没用,稍稍长了一些自信。 苏明贞又说道:“我觉得既然是给你找玩伴,那就是寻机灵的,学起游戏来也会快些对不对?” 赵思瑢也大略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他没有苏明贞这等总结归纳的逻辑。 苏明贞与赵思瑢商量妥了,就走出厅堂站在廊子下。刚才那六个小厮丫鬟都是规规矩矩站在院子里,见着少爷少奶奶出来,整整齐齐施礼问安。 二管家让他们逐一自报了家门和年岁,若有特长,比如会读写会演奏乐器会唱歌的也都一一提及。 在赵思瑢看来三个小厮三个小丫鬟,竟是各有特色,很难取舍。 苏明贞却是仔细观察了这六个孩子自我介绍时的神情。有的是自信满满,有的是稍稍有些胆怯,有木讷老实一些的,也有看起来就机灵油滑的。她比较了一下心中初步有了选择。但她没直接就说出口,而是将赵思瑢和二管家又请回了屋内。 苏明贞以请教的口吻问道:“二管家,若是我想留下一男一女,您看谁最合适呢?毕竟我们对这六个孩子的品性定然不如你熟悉。” 赵思瑢插嘴道:“是啊我觉得他们六个都不错呢。” 二管家寻思着以三少***聪慧成熟,怕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现在这样问,无非是再进一步验证一下她的眼光。他也没什么好隐瞒,就如实说道:“依小的看,小厮里最出众的是小满,他爹是府内采办,他年纪小却懂事机灵,还跟着他爹学着认了几个字。女孩子里小云小雨都不错,能说会道,女红和厨活又有底子,除了陪少爷玩耍,还能帮忙院子里打下手。” 苏明贞比较认同二管家的这些评价,男孩子她想要的就是聪明机灵最好在府内长大的,小满无疑是最佳人选。而女孩子的选择标准,她另有打算。王氏对她的教诲她没忘,就算她能接受男人妻妾如云的社会环境,但也要尽量降低与自己争丈夫的女人数量,通俗点讲就是主动干预,提前防范隐患。 所以要留下的女孩子最好是没什么特色的,性格又温顺甚至是稍稍胆小的更好控制。因此出挑的小云小雨她不会要。其实若要彻底防范,该是一个女孩子都不留,但她想着冬暖将来要配给蓝山,早晚院子里还要添置丫鬟,不如从小培养一个用着更放心。 —————————————— 今天看见读者留言,说我每次断章都没有留下瘾头,汗啊,这种问题以前有人提过,我正在努力修炼,目前好像还没起色啊。 第四十二章 家中信 今天晚上有事,因此提前更新了,明天应该还是晚上七八点更新。看到我的书上了女频首页主编推荐,好激动啊,感谢大家支持,请多留言指点。 —————————————————————————— 苏明贞想清楚这些,又问赵思瑢道:“夫君,你有没有特别看上的人呢?” 刚才那六个孩子都是匆匆介绍,赵思瑢根本什么都没记住,他摇摇头,忽然又说道:“对了,那个头上戴了一朵红色鲜花的圆脸姑娘挺可爱的。” 他说的正好是小云小雨之外的另一个小丫鬟。那孩子穿了一身绿,头上却戴了一朵刚采摘的大红花,圆圆脸蛋白里透红,说话胆怯一些,像是庄上长大的,打扮和神态比别人土气。但是也许在孩童的眼光中,她比故意像大人靠拢表现姿色的小云小雨更朴实可爱一些。 苏明贞于是顺着就说道:“二管家,就将小满和少爷说的那个小丫鬟留下,旁人先遣走吧。” 二管家心中稍稍有些诧异,不过很快释然,毕竟是为三少爷挑玩伴,三少爷明确说出个喜欢的,三少奶奶怎会不依着呢?有三少奶奶这等通透的人教导,什么样的人留下估计都没问题。再者刚才三少奶奶还说,倘若用着不合意再调换也无妨。只是那个被留下的小丫鬟今年刚满十岁,是庄上有人托关系送来府内的。他一开始觉得这孩子还算乖巧,可惜比府里长起来的小云小雨少了心眼,又没见过世面,怕是只能当个陪衬不会被挑中。现在三少爷偏偏觉得她可爱,或许都是天真性情的缘故。 苏明贞让二管家将留下的小厮丫鬟叫入堂内说话。 小满是对答如流,头脑清晰。苏明贞让蓝山带着小满,一会儿一起陪着赵思瑢去私塾。她又问那戴红花的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怯生生道:“奴婢叫二妞,原在乡下大柳树庄上。” 二管家赶紧帮衬道:“二妞的爹娘一辈子都在庄上,听三管家说他们一家都是勤奋老实的,会一手好农活。二妞的大哥这两年是跟着三管家学着庄上的管理。” 苏明贞一听原来这也是“高管”层沾亲带故地关系户。不过转念一想。大概这六个备选地多少都是有些背景。否则国公府名下奴仆成千上万。府里住着地百千。庄上更是不可计数。但小姐少爷们就这几个。不是谁都有机会能飞上枝头或受到赏识地。 苏明贞不再多想。她温和道:“二妞是你小名吧?你可取了大名?” 二妞有些紧张地摇头。顿了一下才想起这两日教地说辞。赶紧毕恭毕敬地说道:“请少爷少奶奶赐名。” 苏明贞莞尔一笑。问赵思瑢:“她是要陪你一起玩耍地。你给取个名字可好?” 赵思瑢肚子里墨水有限。最是头疼起名字。以前奶奶派人给他。都是提前就取好名字地。他皱眉道:“娘子。你难为我呢。我最不会取名字。” 苏明贞问道:“春花秋月冬暖夏凉这名字都不错呢。我以为是你取地。” 赵思瑢诚实地解释道:“那些都是奶奶取的名字,她最喜欢给人取名字了。要不咱问奶奶讨个好听的名字?” 苏明贞想着他们两个刚从老祖宗那里请安回来,再去叨扰不太合适,就说道:“我刚想到了一个名字,咱们院子里有了春夏秋冬,花月暖凉,还缺些帮衬的景致,不如叫她香叶可好?红花绿叶相映,热热闹闹的。” 赵思瑢只觉得二妞戴了一朵红花穿着一身绿,真是应了绿叶衬红花这句,还散着花香。他笑道:“娘子,你取得名字真好听,还很有意境。就这个名字吧。” 二管家将二妞新改的名字记下,又问道:“小满还要改个名字么?他与蓝山是同辈。” 赵思瑢像是被撞击出了灵感,抢着说道:“要不让他改叫满山怎么样?我见二哥院子里的管家小厮都是有一个字相同的。” 三少爷兴致一来亲自取的名字,先不说究竟好不好听,大家碍于他身份也不敢说不好。小满是机灵的,赶紧跪下叩头谢了。香叶也跟着跪谢。 二管家看事情办妥当,时辰差不多就辞去。 赵思瑢也让蓝山和满山陪着上了私塾。 苏明贞叮嘱春花带着香叶在院子里转转,先熟悉环境,帮忙打打下手,等少爷回来再陪着玩耍。 苏明贞其实不太想役使才十岁的“童工”,可惜这种等级森严的封建贵族家庭里,奴仆懂事起就帮着做活计比比皆是。她就算满脑子人权平等,可个人力量有限,她改变不了环境和别人,就只能慢慢学着习惯和接受。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为自家院子里的人创造一个宽松和谐的生活工作环境,尽量减少她们不必要的劳动和辛苦。 事实上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有限,就以做饭这种事情举例,要想菜色精致周全,从选材备料到出成品,每道工序都需要时间火号。秋月主管膳食,有个媳妇子和个小丫鬟帮手,还是很忙,几乎是不在少爷身边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准备餐饭,另外还需兼顾着熬药,抽空备些小点心零食等等,相当繁琐。 春花则指挥着旁人逐间房屋打扫,核对账目等等,里外忙活。院子大房间多,日常打扫一遍耗时就不短。 今日大贵嫂子和辛芹一早被派去送礼,估摸着从二少爷院子又去了大花园一时半刻回不来。雪晴又借调给旁人,少了三个人手,亏得多了香叶,才算勉强支应开。 苏明贞从书房拿了一本书,坐在廊子上愣愣出神,等着大贵嫂子和辛芹回来汇报雪晴那边的情况。 这时张嬷嬷找了个空子,独自凑上来说道:“少奶奶,昨天夫人那边使人捎了书信,传话说是您托的事情查出了一些眉目。” 苏明贞回门的时候曾经央母亲王氏从自己父兄那边打探雪晴的底细,她听有了信,就压低声音问道:“可有结果?” 张嬷嬷将一封书信从自己怀里掏出来,递给苏明贞,又小声说道:“夫人将要紧的都写在信中,少奶奶得空私下瞧瞧。” 苏明贞心想估计是关系重大,王夫人不能随意口头转告,才写了书信。她进了书房,让张嬷嬷守着门,自己拆开信皮,取信展开观瞧。 落款是王夫人的印章,开篇是母亲写给女儿的问候,充满关切之意,仿佛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吃穿用度生活琐事一遍遍嘱咐,到了第二页才提及八年前国公府购入官奴的事情。 原来国公府这一批从京中购买了十名官奴都是男子,最小的不满四岁,最大的四十出头。其中八个早就是奴籍,分属几名罪臣名下,因主人家犯事虽然他们免死,身份却又跟着降了一等沦为官奴。另外两个只有年纪和成为官奴的年份记载,出身来历那页却丢失了。从年纪看,这两人一个是那个不满四岁的男孩,另一个应该就是雪晴。别人都对不上岁数。 按照苏明贞父兄的说法,定然是有人买通了管理档案的文书,将雪晴和另一个孩子的来历故意遮掩起来。能有这等通达手段和胆量的,除了安国公赵家,怕是没有旁人。 苏明贞的父兄知晓这中关系复杂,不敢再仔细追究,但是暗示雪晴的来历一定不简单,说不定与赵家有什么故旧。 王夫人的意思是,倘若雪晴真是赵家收留庇护,那就顺其自然,反正是男子,不会成为内院争宠的对手,将来寻借口打发去别处也方便。 苏明贞将信仔细又看了一遍,就引烛火烧掉,免得留存让有心人发现招惹麻烦。她回想着这几日陆续得知的消息,那个三四岁的官奴男孩说是入府没多久就病死了,或许并不是意外灾祸。假设那男孩与雪晴都是齐王家眷,说不定那男孩还活着,被送去别的地方成为人质,所以老祖宗才敢说捏着雪晴软肋这样的话。 如果以上推论成立,雪晴怕是为了保全自己的亲人,才会如此温顺,默默忍受着欺凌折磨。但雪晴的见识才华绝对不俗,这样的人单单是以亲情威胁就能拴得住的么?是人就会有底线吧?倘若太苛待雪晴,将他逼上绝路忍无可忍了,他难道能一直逆来顺受委屈求全么? 怪不得老祖宗对雪晴有那么大的防备,怀璧其罪,就因为雪晴太出色了,反而让人不放心么?苏明贞的理智压不住情感上的泛滥,她同情雪晴,她却无能为力。 不,她其实是有机会的! 老祖宗已经对她抛出了诱饵,她只要肯再进一步,主动承担起辅佐赵思瑢当国公的重任,说不定老祖宗就能慢慢放权让她处理调节内务。这样她可以暗中操作,逐步改善雪晴的境遇。 为了一个雪晴,让她抛弃未来安逸的米虫生活,卷入到有可能明枪暗箭交织的权势斗争漩涡里,值得么? 但是苏明贞明白一个道理,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要权力就必须承担责任。她懦弱地退缩,就永远只能等待着别人的施舍。 她要不要主动权?错过这次,她将来还有机会么? 正在她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时,张嬷嬷通禀,说大贵嫂子与辛芹回来了。 她的心自然而然一紧。她想,要不然还是先听听雪晴的状况再做决定吧。 第四十三章 师弟乖 吴庭之守着雪晴睡了一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清晨,天刚放亮的时候,雪晴就醒了过来。 吴庭之正在边上打坐,察觉雪晴清醒,立刻收功说道:“师兄,再睡会儿,时辰尚早。打扫的都还没来过呢,我姐那边送饭的估计更晚才会来。” 雪晴安睡一晚,身上又得良药医治,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他温和笑道:“师弟,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关系到我性命,所以不能继续睡你床上了。” 吴庭之不解道:“师兄,睡我这里难道会害了你性命?我怎么想不明白?” 雪晴耐心解释道:“我在赵家的处境你也知道,我这几年低调收敛委屈退让,还是无法让老祖宗放下心。她总觉得我有图谋不轨之意,我做的好事她也往坏处想。所以我来‘服侍’你这位好男风的吴公子,她多半会猜测是我故意勾引你。倘若让人看到我衣衫不整地赖在你床上,等你走了,我就要脱层皮。” 吴庭之焦急道:“那你与我一起走不就得了?” “师弟,你心眼长了不少啊,故意用这种法子将我逼得只能与你一起离开才能自保对不对?” 吴庭之被看穿了伎俩,脸色一红,不再装傻,认真说道:“师兄,如今‘木已成舟’,我向娴淑公主讨个人情,要个官奴她还能不许么?” “老祖宗的手腕比你想象的高明,她从没打算放我离开,自然不会答应你的。你明着去向她要人,铁定只能见到我的尸体了。一旦她觉得我处心积虑不惜牺牲色相诱骗你,想逃开她的手掌心,她绝对不会留我性命的。” 吴庭之愤愤不平道:“师兄,我就不信你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雪晴云淡风轻道:“我早说过不想离开啊。我不想做的事,你逼我也没用。” 吴庭之这下慌了神:“可现在怎么办?我都用这种借口将你强要过来歇了一宿。反而是害了你不成?” “你若一再坚持留我。怕是真会害了我性命。”雪晴故意很严肃地回答。 吴庭之放软语气说道:“师兄。我知错了。你一定还有回旋地办法吧?” 雪晴舍不得再吓唬他。松口道:“办法不是没有。你让我抓紧再吃些好东西。一会儿按我说地配合就好。” 吴庭之有了再次被耍地觉悟。他委屈道:“师兄。我其实都是为你好才会绞尽脑汁想了这样地办法。” “你地好意我心领了。昨晚上我休息地也不错。只是你地办法不够周全。”雪晴安慰他道。“不过脑子越用越灵。你被师傅折腾腻烦了。时不时到我这里换个环境受受熏陶也能长进一些。” 吴庭之哭笑不得:“师兄,你总是动不动就以你的性命刺激我,我怕是受不了。” 雪晴笑得灿烂,从床上坐起来,拍拍吴庭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师弟,男子汉大丈夫要心狠手辣,你这样婆婆妈妈的为我担心,将来怎么替师傅办事?你以为师傅教你一身武功,只是为了让你强身健体,闲来无事去偷鸡摸狗么?有一次师傅喝醉了说,他想培养你当金牌杀手,为师门赚大把银子支撑师傅的庞大花销呢。” 吴庭之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诧异道:“师兄,你不会又骗我吧?师傅说教我武功,是让我救死扶伤,将来就算回到父亲那边,也是领兵守卫家国造福于民。” “师傅不这样说,你怎会上当选择习武?”雪晴一本正经道,“我是师傅第一个徒弟,占了些便宜,他本来想将所有本事都传给我。我那时候比你聪明多了,知道全学太累没空玩,就软磨硬泡让师傅告诉我,他希望我学会了那些本事去做什么。师傅讲了一大通,我听着习武太辛苦,学成了还会被师傅支使打打杀杀偷偷抢抢终日奔波劳累就放弃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医术也特别复杂,每天呆在房间里摆弄瓶瓶罐罐对着小动物开膛破肚,又脏又血腥。这两样我抵死不学,别的还算勉强能接受。于是师傅才去收了你和师妹这两个傻徒弟,压根不让你们有选择的机会。” 吴庭之恍然大悟悲愤说道:“师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也太不够意思了。连师父你都算计,还搭上我和师妹两个无辜可怜人。” 雪晴得意道:“师傅他老人家也不是全知全能天下无敌,吃一堑长一智,收你们的时候就老道许多了。而且当初他先是甜言蜜语千依百顺将我拐骗入门,等我真磕了头成了他的徒弟,他立刻撕开温和假面开始对我‘魔鬼训练’。师弟啊,你知道么,在你和师妹没入门之前,我是师傅唯一的玩具,日子绝对不好过。幸亏后来师傅带着你们来看我,让我终于见到了一丝曙光找到些平衡。被师傅折磨课业压力大的时候,捉弄你玩,顺便讨好小师妹,确实挺有意思。” 吴庭之回忆着当年不断为师兄背黑锅被师妹鄙视的凄惨遭遇,嘴角下意识地抽搐,埋怨道:“师兄,为什么你不能一视同仁,总欺负我一个呢?” “男女有别,你又是习武之人皮糙肉厚身体好,偶尔替我挨几下师傅的责罚也没什么大不了吧?我这么善良,怎舍得让小师妹一个女孩子受苦。” 吴庭之听了这话,只感觉气血逆流冲撞筋脉,隐隐有内伤复发的迹象。师兄果然一点没变,刺激人的手段丝毫不比师傅差。他哀求道:“师兄,你别说了。我给你拿吃的,你休养好了,说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再不敢擅自拿主意给你添麻烦了。” 雪晴像哄小孩子一样,摸摸吴庭之直冒冷汗的额头,恢复到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状态,柔声说道:“师弟好乖啊。” 吴庭之心中嘀咕,就是因为他太乖才让师兄吃得死死的,任劳任怨还被欺负来欺负去,一点翻身的希望都没有。 大贵嫂子与辛芹一早去二少爷院子送礼,果然如三少奶奶说的一般,二少奶奶眼界高虽看不上送来的东西,却还是碍于面子,挑出几样精致补品,打发了人让直接送去如近山庄。 这时候二管家带了两个俊俏的小厮也来登门,说是老祖宗特意关照,怕如近山庄只留雪晴一个人忙不过来,添些人手,免得怠慢了吴公子。 二少奶奶自然是高兴的接受,不过她正为二少爷打点出门赴会的行装一时半刻走不开,就拜托二管家带人先过去。等她将手边事情忙完,随后再去看望弟弟。 于是大贵嫂子和辛芹拿着一堆补品药品,跟着二管家等人一道去了大花园的如近山庄。 众人是走西小园门进去,遇到早上打扫的几个粗使的仆人收工出来。二管家就随口问道:“如近山庄的客人可曾起来?” 仆人们回答说已经起来,就是出了些不寻常的事,还请二管家早点过去看看。 二管家一听难免不往歪处想,他加快步伐,带着人直冲进山庄的院子,却看见雪晴跪在当中。 雪晴披散着头发,外衫像是被撕扯着豁开了几个大口子,勉强挂在身上,双手撑在地面垂着头,应该是已经跪了不短的时间昏昏沉沉,头发上还凝了晨露。 二管家稍稍有些惊奇道:“雪晴,你怎么跪在这里?吴公子可曾起身?” 雪晴尚未答话,就听房内吴庭之说道:“外边是二管家么?你进来一下,不用旁人跟着。” 二管家不敢怠慢,让众人在院子里候着,他则带着满腹疑惑赶紧入内回话。 入得房内,二管家只见吴公子穿着里衣坐在床沿愣愣发呆。 二管家试探道:“吴公子,可是雪晴伺候不周得罪了您?您是世子夫人的弟弟,国公府的贵客,不必有什么避忌,尽管直说,小的定会狠狠责罚他。” 吴庭之幽幽叹了一口气,故作深沉道:“这事情该怎么说呢,二管家,京中官宦子弟有钱人家豢养娈童男宠没什么大不了吧?我与雪晴投缘,本想将他收在身边,又怕是太直接了他有什么抵触心理,以前是好言好语哄着不曾明确提。可昨晚我见他身上有伤,好心好意欲为他治疗,解了他衣物却克制不住想与他亲近。他终于察觉我的用意,抵死不从。我与他赌气,骂他逼他让他跪在外边反省,到了今天早上他仍是不肯回心转意。我也知道强人所难终究会留怨恨,想了许久还是放手。这种事情算不得光彩,我也不打算让家姐跟着操心。我听家姐说起过你是府里老人办事牢靠稳妥,如今我不想将这张扬开,你能否想个办法帮我遮掩?” 二管家见吴公子一脸恳切,说的煞有介事,他不得不重新盘算。原本听老祖宗的意思是怀疑雪晴主动引诱吴公子图谋不轨,现在看来是吴公子对雪晴起了歪念,雪晴终是有几分傲骨抵死不从。还好吴公子识得大体及时收手不曾一味相逼,才没有闹出人命风波。 二管家忙不迭赔不是,一边应承一边请示道:“吴公子,雪晴是罪没的官奴身份低贱,您若真是看上他,是他的福气。要不然小的将他关起来磨磨性子,依从了吴公子可好?” 吴庭之无奈地摇摇头:“不是心甘情愿,那就是逼良为娼,这种事我还是不屑做的。二管家,有劳你帮我善后吧。你不妨告诉雪晴我不会再难为他,免得他想不开。再休养几日我伤势无碍就会自行离去,不敢为贵府添太多麻烦。” ―――――――――――――――― 大家留言指点的内容,我会尽力领悟在后续章节争取有所改良的。请收藏,有推荐票就投给我吧。 第四十四章 多担待 苏明贞听完了大贵嫂子和辛芹的回禀还是不踏实,疑惑道:“二管家真是打发雪晴回了官奴院子休息么?” 辛芹点头道:“是啊,奴婢们将礼物放好,回来的时候特意走东后园门出来,从官奴院子那边绕了一下去看望雪晴。他已经是趴在床上休养,无人打扰。奴婢们就将些吃食留下。” 苏明贞关切道:“那他身上的伤可曾医治?” 大贵嫂子答话道:“听二管家说,吴公子昨晚上就发现雪晴身上有伤,已经为他敷药。” “既然吴公子是心善的主怕雪晴带伤硬撑,同意换人伺候,那为何你们一去见到雪晴是跪在院中?” 大贵嫂子神色中有些为难,支吾道:“少奶奶,二管家有几句话让带给您,旁人不方便听。” 苏明贞一摆手,将闲人遣退,只留下大贵嫂子一个。 大贵嫂子这才凑近了低声说道:“其实是吴公子看上了雪晴,想收在身边为男宠,雪晴抵死不从。吴公子还算是明理,不想强人所难,赌气让雪晴在院中跪了一晚终于是想开放了手。据说京中子弟好男风者笔笔皆是,吴公子没想到雪晴这样烈性,他不愿将事情闹大就让二管家遮掩。二管家因我是府里老人,便单独叮嘱我几句,若少奶奶问起就如实回复您,还请您多多担待。” 苏明贞一听心内百感交集。 一来是心疼雪晴的境遇凄凉,二来对自己身处的社会现实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果然是环境影响人啊,或许在这种封建时代,官宦子弟自小耳濡目染,早不将奴才当人,才会以为收个男宠如同买个玩物一样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绝对不会像她这等思前想后考虑奴才心情在乎所谓人权。便是单纯可爱的吴庭之,也不能免俗。在吴庭之眼里雪晴是长相俊美性格温顺的仆人,被主子看上是仆人的福分。 就不知道雪晴心中如何感想?怕是委屈难过也无处诉苦,只能豁了性命稍稍反抗。幸好吴庭之本性不坏,不曾过分逼迫,二管家也没有火上浇油,雪晴这才幸免吧?雪晴堂堂男子经了这种事情,会否积下更多怨恨,终有一日忍受不了爆发出来呢? 她该想个稳妥地方法化解怨恨。提前防范才好。否则不仅是为赵家留下隐患。连她自己也会寝食难安。 苏明贞打听道:“大贵嫂子。你们刚才看望雪晴。他神色态度如何?” 大贵嫂子叹了一口气。如实道:“以前我和辛芹帮他敷药他都欣然接受。可这次他说什么也不愿旁人近身。我开解他几句。他就只是安静微笑。坚持声称身体已无大碍不用烦劳旁人照顾。休息一两日定能出工。我怕多说触到他心中难过之处。就拉着辛芹离开。辛芹是心肠好地。将雪晴那些撕破弄脏地衣服都取了来。帮着清洗缝补。这些年雪晴就只有府内惯例派发给下人地几件衣物。若都污损了实在没得替换。” 苏明贞越听越是揪心。她禁不住问道:“这些情况少爷知道么?我前几日翻看咱们这院子地账目开销。逢年过节每个下人都有打赏。怎么单只雪晴什么都没有?可是府内有什么规矩?” “以前是春花拟了开销计划。禀明少爷。再递到二夫人那里批复。春花每次是会加上雪晴地那份。可惜年年回回二夫人都不曾批准。一概是划了雪晴地名字不许打赏。” 苏明贞将这事情暗中记下。寻思着该抓紧找个机会去见见二夫人。学学府内地处事门道了。这会儿她其实已经有些动摇。想要努力上进一把。去迎合老祖宗地心意。辅助赵思瑢接掌家业。那样论资排辈将来她就是赵府内名正言顺最有权势地女主人。不仅自主性更强。也能顺带着改善雪晴地生活。 苏明贞对于自己未来的目标在脑子里只有初步的概念,她对自己的能力并没有太大把握,所以暂时不对外人提太深远的打算,面上只说眼前问题道:“旧例如此不好随便改动,要不这样,再逢节庆,我将院子内其他管家的赏赐里多加些实惠,你们若有穿不着的旧衣物就私下接济雪晴吧。” 大贵嫂子由衷赞叹说道:“少奶奶真是大善人活菩萨。雪晴若是晓得少奶奶这样照顾他,他定会感激不尽。” 苏明贞淡淡道:“毕竟是咱们院子里的人,不能让太委屈了。大贵嫂子,既然吴公子那边已经托了二管家帮忙遮掩,咱们这边也守紧口风,旁人若来打听,编圆了说辞,为大家都留好体面。” 大贵嫂子记下叮嘱,又说了两句闲杂就辞出去忙活本职工作。 苏明贞使人先去二夫人院子看看是否得空,若二夫人不忙,她有些账目内务上不懂的问题想去求教。 等下人回报确认二夫人有空,苏明贞就让春花备了些小礼物,另带了辛蔚,随意拿了几本账册,让管家用软椅抬了,去到二夫人院子里。 赵思瑢的院子与二夫人院子直线距离并不远,内宅里走动,都是从西夹道门出来再入东夹道门里,走二夫人院子西北角的小侧门进去。 这三两步路,苏明贞本来是想直接用腿走着去,不过大宅里有身份的主子们,出了自家院子一般都是脚不沾地让人抬着,她只好入乡随俗端起架子。她想以后若真是连走路的机会都少有,自己这正值青春的身体吃馋了睡懒了怎能健康?要慢慢加入简单的健身运动才好。 苏明贞到的时候,二夫人李氏,与侧室周氏、何氏在正房厅堂内坐着闲聊,妾王氏恭恭敬敬站在边上,指挥着丫鬟们端茶倒水。在等级森严的封建大家族中,同为老爷的女人,妾只算是稍有体面的奴仆,不仅衣饰与正经夫人们有明显区别,与正室侧室同处一室时也是只有站着伺候的份。 苏明贞是赵家嫡子的正妻,她只用对二夫人李氏行礼,侧室妾氏都受不得她的礼,纷纷起身避让还礼。 李氏知道苏明贞是来请教内务,就简单寒暄几句让旁的夫人们先散去,拉着苏明贞坐在自己身边。 “明贞,听说你十三岁就帮着家中管理账目,是当家内务的好手,怎会有问题?别是春花不仔细做账有了疏忽,你来婶婶这里诉苦吧?” 苏明贞赶紧解释道:“婶婶您误会了。过往的账册春花管理的很稳妥,只是以前明贞在娘家经手处理的事务都很简单,从没见识过国公府内这等大排场,有些地方看不懂怕是将来忙乱中有了疏忽,才特意来请教婶婶。” 李氏见苏明贞说话客气态度诚恳,不由自主添了好感。头年世子夫人吴氏虽说也是打着请教的旗号来她这里,却是一脸高傲模样,让她觉得远不如与苏明贞说话这样舒服。 李氏和蔼笑道:“明贞,国公府内的确事务繁杂,你不必心急,先从自家院子里慢慢熟悉。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出来,婶婶一定为你解释清楚,能帮定会帮你。” 苏明贞将之前辛蔚看了账册提出的一些问题原封不动只稍加了措辞,一一与李氏请教起来。 别看辛蔚年岁不大,内务管账是与正牌的苏小姐一起得王夫人亲自点拨,她提的问题都不是泛泛,往往关系到大宅门里处事的套路。 这些由苏明贞巧舌如簧虚心说出来,李氏顿时觉得苏氏不愧是大家闺秀,头脑清晰,在内务上有两把刷子。 苏明贞因是基本不太懂,心虚,言语越发客气,对李氏的指点表现出十分自然的接受与崇敬,这让李氏看在眼中喜在心头。 李氏原本以为苏氏素有才名年纪又小,多半会有些骄傲轻浮,结果一番相处,发现苏氏懂事明理,客气谦虚,言谈话语时刻顾及他人感受,乖巧听话,实在讨人喜欢。李氏暗中懊恼,当初世子娶亲怎么没挑上苏氏这样的好女孩,如今的世子夫人吴氏若能有苏氏一半的聪明成熟,估计在府内早就能混得风生水起了,用不得她这样操心照应。 苏明贞见火号差不多,话锋一转又问道:“婶婶,咱们府内是不是有规矩,不能打赏官奴呢?” 李氏微微皱眉道:“你是说你们院子的雪晴么?过去春花拟的单子每个人都按身份有赏赐,只是老祖宗发过话,不赏官奴,所以婶婶才将雪晴从申请名单上划了去。” “少爷待院子里的下人们一向宽厚,晚辈还想着能多些打赏名目,却原来有这些规矩,幸好问过婶婶,要不然犯了忌讳,又让婶婶操心维护。”苏明贞嘴上客气了一句不敢再深究,一来是拿不准二夫人话中几分可信,二来是早有了解决办法,她这样问是特意表现出乖巧听话,说多了反而无益。 两人聊了些轻松话题,苏明贞便又问了另一件事:“婶婶,明贞想抽空与夫君一起去庄上巡查,这事情可使得?您也知道夫君他性子活泼好动,大花园内已是玩腻了,昨天晚上还提说要去府外游山玩水。” 李氏当然晓得赵思瑢孩子心性是闲不住的,早先因为他身体虚弱又离不开医药,老祖宗不让他乱跑,现在他身体日渐好转,有苏氏陪同照顾,去城外自家庄上小住两日散散心倒是并无不可,顺便也可以让苏氏巡查他们名下的田产,利于日后管理。 李氏觉得苏氏是稳妥周到的人,凡事先来问她请教就是信任尊重她的表现,听说昨日吴氏借调苏氏的仆人,苏氏也没为难耍性子,可见是通情达理世故圆滑。李氏一向秉承的原则,别人敬她三分,她也敬人三分,和和气气过日子,否则这么一大家子人成天没事找事岂不闹心? 遇到苏氏这种开窍的,李氏自然放心,她于是赞同道:“你提的这个事情该是可行,但要请示了老祖宗才好。不如你先拟个行程安排,与婶婶这里商量妥了,咱们一同去老祖宗那里说项。” 第四十五章 论学习 二夫人李氏与苏明贞相谈甚欢,时近中午要留她一起用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赵思瑢就在二夫人院子前面的那进私塾院子里读书,下了学走过来,凑在二夫人这里吃很是方便。 但苏明贞还是喜欢自家夫妻吃吃饭,那样气氛更轻松随意,于是婉言辞去。 苏明贞回到自家院子没多久,赵思瑢就从私塾下了学。 赵思瑢昨晚做噩梦休息不算太好,今日在私塾听讲,打瞌睡被先生发现,先生不敢罚他,就用戒尺责打蓝山。满山是机灵的孩子,赶紧伸手替蓝山挨了罚。赵思瑢知道是自己过错连累了下人,望着满山被戒尺打得红红的手掌,他心内自责,中午回来时脸耷拉着垂头丧气。 苏明贞弄清楚原委,在饭桌上就劝道:“夫君昨晚睡得不踏实,今日精神不济情有可原,先生是因关心你学业,希望你上进得更快一些,才会如此严格。” 赵思瑢闷闷道:“我知道先生是好意,督导我上进。可明明打瞌睡的是我,为何先生要罚旁人。我既不是小孩子,身体也比头几年康健,几下戒尺还是能受得住。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想总是连累旁人。就像上回我不想吃药,结果害雪晴受罚,我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苏明贞开解道:“这正说明他们敬你爱你,愿意替你分忧解难。有些事情别人已经为你分担,你可以找机会还人情,做你力所能及的给他们更需要的实惠。人和人身份不同,能做的事情也千差万别,相处在一起,各展所长互相扶持着,才会其乐融融。” 赵思瑢若有所悟道:“娘子,我好像明白一些了。但我想谁也不要挨罚,大家都开开心心不是更好么?” “这也不是很难,多思考一步设想周全了,就会少出差错。就拿今日你打瞌睡这种事情来看,如果你一早就对先生说,你晚间不曾睡好精神不济,请先生多多见谅。你再叮嘱蓝山和满山,一但你打瞌睡就将你推醒,做好预防。先生知道你特殊情况,定会体谅一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就算你真的睡着,有蓝山和满山帮衬着,想来说些软话就不会挨罚。” 赵思瑢眼睛一亮高兴道:“娘子,你说的这法子听起来应该有用。明天去私塾我就这样对先生讲。” 苏明贞笑道:“你怎知今晚还会睡不好?说不定明日你神采奕奕,不会打瞌睡呢。” 赵思瑢地脸上露出了顽皮地表情。毫无心机实话实说道:“其实先生讲深奥地文章。无论我头天是否休息好。都会不知不觉犯困打瞌睡。用你说地办法。我以后听讲就好应付了。免得总是让蓝山他们替我挨罚。” 苏明贞心下莞尔。原来是先生讲课催眠性太强。赵思瑢听得沉闷昏昏欲睡。不过若天天都用这等借口。先生定然是不信地。她就说道:“夫君。你可不能每次总用相同地借口。否则先生会起疑。” 赵思瑢不以为然道:“娘子这样聪明。多帮我编些借口如何?” 苏明贞一听头立刻大了一圈。赵思瑢每旬上私塾五天。每月三旬就是十五天。扣除逢年过节寒暑假。这一年要编多少借口? 蓝山在边上听着也有些冒汗。他见少奶奶为难。就劝道:“少爷。若每日都说借口。无论是否一样。先生听多了也是无用。” 赵思瑢歪着头想了想说道:“那咱们换个先生吧。” 苏明贞一听这话也开始冒冷汗,不过觉得似乎不是没有道理。既然这个先生讲的课程不适合赵思瑢,以赵思瑢的身份想另聘高明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她附和道:“夫君,你现在的先生是何时拜的?倘若要调换,该与谁说呢?” “杜先生是两年前拜的,那会儿我身体还不太好,每旬上三天课,学的都是三字经千字文这类启蒙的书,还有礼仪。杜先生教导认真,约束严格,我受益不小。可是今年开始,先生觉得我已经打好了基础,该学做诗篇文章,就隔三差五增添深奥经典的讲解。我一直是听得昏昏欲睡,基本记不住。以前先生留的课业我问雪晴,多少还能理解一些,可我也不想总是依赖别人。” 苏明贞觉得多半是杜先生善于孩童的启蒙教育,但是教更深的东西就有点照本宣科,与赵思瑢的心智不太适应。 蓝山又代为解释了一句道:“少爷的西席是幽州城内的名儒,曾先后为咱们府里其余三位少爷启蒙。那三位少爷随后都另外聘了几名师傅,增加琴棋诗画策论刀马骑射等课程,咱们少爷因身体原因,还只能先学些基础的文章。若想调换或增加师傅,估计应说与老祖宗知道。” 苏明贞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教育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十分重要的因素。如果杜先生能力有限,就该根据赵思瑢当下的性情特征,改换更合适的先生。其实她个人觉得,如果雪晴是可靠的又能得老祖宗完全信任,或许由他寓教于乐地教导赵思瑢,效果能更好一些。 当然堂堂国公家的嫡少爷,是绝无可能拜一个身份低贱的奴才为先生,但让雪晴陪在赵思瑢身边,赵思瑢久受熏陶,会不会能变得聪明一些呢? 想到这一层,苏明贞禁不住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赵思瑢这些年身心康复的过程中,雪晴的作用应该是无法被忽略的。雪晴做的那些益智玩具,雪晴耐心用故事为赵思瑢讲明为人处世的道理,这些因材施教的巧妙办法,绝对比先生在课堂上一板一眼的常规教诲更容易被赵思瑢接受。 老祖宗会不会也是体悟出了这层道理,才会允许让雪晴长期陪伴着赵思瑢,即使老祖宗对雪晴不可能完全放心,只要是有利于让赵思瑢康复的方法,她都会去尝试。 由此可见老祖宗对赵思瑢的希望非常之大,大到或许上升成为她的生活终极目标,为了实现看着赵思瑢继承家业的这种心愿,老祖宗能兼容各种各样的人和事,甚至大胆启用雪晴。 苏明贞琢磨着,就连自己嫁给赵思瑢,或许也是因为老祖宗看中了这位苏小姐各方面优秀的综合素质。可惜那位素有才名的正牌苏小姐已经仙去,她这米虫占了好皮囊,未必能经得住老祖宗的期盼。 苏明贞脑子里想事情发了一会儿愣。 赵思瑢看她恍惚,就有些自责地说道:“娘子,我读书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操心。其实我知道我自己不聪明,换了新先生也未必学的明白。奶奶说让我顺其自然,书读百遍其意自现。我不管爱不爱听,每日都坚持去听,早晚能明白其中道理。只是苦了先生一遍遍教导,还有蓝山和满山多为我担待。” 苏明贞为了缓和气氛转开话题:“那夫君最喜欢做什么事情呢?既然读书这样辛苦,咱们不如每日多做些你喜欢的事情调剂。” 赵思瑢毫不隐瞒道:“当然是玩耍了。对了娘子,饭后咱们玩什么?满山和香叶是新来的,我都不知道他们会什么新鲜的游戏呢。” 苏明贞问蓝山:“少爷下午还用去私塾么?” 蓝山为难道:“其实杜先生希望少爷能整日听课,本来每旬五天课业就已经很轻松,可少爷总是找了借口下午不去。” “下午也是讲那种深奥的文章么?” “回少奶奶,小的听杜先生提过,下午要开棋课或琴课由少爷自己选。” 苏明贞就问赵思瑢道:“夫君,琴棋这等雅事,君子不是都该涉猎么?夫君已是**,将来与朋友应酬交往,不懂雅事恐有不妥。” 赵思瑢委屈道:“那两样课程我都不喜欢也学不来,我更想学骑马和射箭。但奶奶怕我身体吃不消,说是等我年末彻底停药身体大好的时候,再为我寻访名师。娘子,别总是说学业,陪我玩耍吧。反正下午我已经向先生告了假,说是身体困乏回来补眠。” 苏明贞本来就不喜欢陪小孩子玩耍,于是说道:“夫君,今日新来了两个玩伴,由他们陪你玩。我要拟个出行的计划,改日咱们出府去庄上看看如何?” 赵思瑢见苏明贞不愿陪他玩他稍稍有些失落,不过听她是为了能与他一起出府去逛而拟计划,立刻是万分支持。他兴致勃勃道:“娘子,我几年前就想到城外去看看呢,奶奶答应过,说是我成亲后,天好身体好的时候,有娘子陪着,不妨去庄上巡查。你不提我差点忘了。” 苏明贞怀疑道:“老祖宗真是这样说过?” 赵思瑢很肯定地答道:“是啊,我大哥二哥成亲之后,都陪着他们的媳妇出府游玩,说是顺便巡查附近名下的田产。我记得我也有两个庄子,都在城外不远的地方,我还一次没去看过呢。” 既然已成惯例,苏明贞心中踏实了不少。可是鉴于赵思瑢的身体,她不想一下贪多,打算选个近一些条件好一些的庄子小住,不必每个都亲临去看。她问道:“蓝山、春花,少爷名下的庄子哪个路途方便住宿也像样子的?” 蓝山曾跟着院子里专管庄上物产进出的管家福来和大贵去过少爷名下的两个庄子,若说是住宿的别馆,都相当精致。但两个庄子一个在城东北,一个在城西,两边若都去显然耗费物力人力。听少奶奶话中意思并不打算都去,他就顺着推荐道:“城西的大柳树庄相对更近,有官道直通到庄子外边不远处,乘马车就可到达。小的去看过,别馆的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精致,听说老爷年少时常去避暑就住在那里。” 苏明贞忽然想起早上香叶说是从大柳树庄上来的,就让春花将香叶找来,想问问具体情况。可惜香叶年幼紧张,怯生生说不出个所以然。 苏明贞问来问去只打听到了一个新鲜的信息,大柳树庄上的别馆内有一眼温泉,修成了露天的泡池。泉水很神奇,冬暖夏凉,夏季还有大片树荫遮着,是消暑的好去处。 苏明贞又让蓝山说了说城东北沙井庄的情况,那里的别馆与一片枣园相连,听起来要寻常普通许多。 赵思瑢一听自己的父亲小时候常去大柳树庄上避暑,他立刻叫嚷着要去看看。 苏明贞应了他的要求,回了自己房间与春花商量行程安排,目的地就定在大柳树庄。 赵思瑢这边由蓝山陪着,又多了满山和香叶一并玩耍,一时间再无暇顾及其他。 ———————————— 今天对于讨论区的一些疑问,我都分别在那些贴后有了一定的回复。总之很感谢大家留言提出对本文不同的看法和意见。谢谢。 第四十六章 带谁去 晚上大贵嫂子下工回到自家,抽空去隔壁官奴院子看望雪晴。 只见雪晴的房间门大开,里面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大贵嫂子取了烛火照亮,才发现早上她和辛芹留在屋里的吃食没有动过,就连雪晴趴在床上的姿势似乎也没有变化。她的心一紧,以为是雪晴昏迷了整日无力自己吃喝,赶紧将烛台放好,靠到床边,轻声唤道:“雪晴,你醒醒。” 其实雪晴白天清醒过几次,懒得爬起来,就在床上将吴庭之硬塞给他的那些贴身藏着的吃食消灭干净,所以大贵嫂子她们留下的就没有动。 这会儿听见大贵嫂子担心地叫他,他颇有些过意不去,睁开眼睛动了动身子,挣扎着要爬起来。 大贵嫂子却松了一口气,劝道:“雪晴,你醒过来了就好,躺着别动,我将那些吃食拿过来。” 雪晴推辞道:“不必了,谢谢大贵嫂子,我还不饿。” 大贵嫂子劝道:“雪晴,我知道你心中委屈,就算没胃口也要吃些东西,否则身体撑不住。” 雪晴不愿让人担心,就不再推辞,将大贵嫂子递来的糕饼象征性咬了几口,又喝了些水。他身上因敷了吴庭之提供的上等良药,伤势比看起来恢复的快,疼痛也减轻不少,于是他微微笑道:“大贵嫂子,你不必担心,我歇了整天无人打扰,真的是已经无碍。” “无碍就好。”大贵嫂子显然不太相信,却也不好再劝。 雪晴怕大贵嫂子太热心想得太多,就转开话题问她白日里少爷院子有没有新鲜事情。 大贵嫂子说道:“今天二管家送来几个丫鬟小厮,少奶奶留了一男一女,取名满山和香叶,将来陪着少爷玩耍。这两个孩子看起来都不错,满山更机灵一些,香叶听说是乡下庄上来的,略显胆怯土气,不过她是少爷喜欢的点名要留下。” 雪晴好奇道:“大贵嫂子。香叶是从哪个庄上来地?少爷喜欢她哪点?” “少爷地心性你也知道。多半是觉得香叶纯朴可爱。好像她是大柳树庄上来地。”大贵嫂子说到这里。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今天听春花念叨。过几日。少爷要陪少奶奶去大柳树庄上小住。现在拟了行程安排。估计最快五六天之后就能动身。” 大柳树庄……雪晴心中一动。眼中流露出几分渴望地神色。 大贵嫂子看出来。就问道:“雪晴。你是不是也想跟着去呢?你入府八年。好像是从没有出去逛过吧?上次少爷陪少奶奶回门。你也没去成。唉。真是可怜地孩子。” 雪晴试探道:“大贵嫂子。你可知道随从人选都有谁?” 大贵嫂子叹了一口气。如实道:“少奶奶本来想只留下一两个粗使地丫头。其余下人都带上。另外还请府里大夫一起去。这样能有充足人手照顾少爷地身体。我听春花说。她原是提议让你也去。少奶奶看起来是乐意地。谁知张嬷嬷私下里与少奶奶说了几句。少奶奶突然改了主意。将你从随行地名单里划掉了。” 雪晴闻言眼中的期盼化为失望之色,低头不语的样子,让大贵嫂子看着揪心,她安慰道:“许是少奶奶顾念怕你身上伤势未愈,经不得劳顿,才将你留下。” 雪晴却明白其中怕是另有原因。通过几次接触,他很清楚三少奶奶有着远超她年龄的成熟和见识,绝对不是普通的妇道人家。她暗中照顾维护他,她对他的好感和好奇,他不是没有察觉。可这次若三少爷和少奶奶一起外出去庄上小住,行程计划都是由少奶奶拟定,想推后几日等他伤势好转并非不可以。应该是少奶奶不愿带上他,她是不是已经猜出了什么,对他产生了怀疑和防备呢? 但是大柳树庄对雪晴而言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因为他的弟弟顶着三管家侄儿的身份就在那庄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八年未见,他多少还是有些想念。虽然每年都托吴庭之去看,到底不如亲眼见到更放心。 于是雪晴表面上装出柔顺模样,小心翼翼问道:“大贵嫂子,若我去求少爷,少奶奶会同意带上我么?我明日再歇一天,后天就一定能上工。” 大贵嫂子同情地看着雪晴,他那么重的伤势七八天也未必能休养好,这样急着上工,怕是真的很想随少爷出府。若是将来少爷少奶奶去庄上小住,只把雪晴一人留下没人护着,他多半会受欺负。 “雪晴,少奶奶拟好了行程安排,还要去请示了老祖宗才能最终定下来。你别想那么多了,抓紧养好身体。” 雪晴神色一黯。老祖宗一直将他弟弟当成他的软肋捏着,十有九成是不会冒险让他能有机会与他弟弟重聚。但是一成情况,是老祖宗为了试探他心思,反而大方答应,给他这样的机会。倘若他见了弟弟,做了出格的事情,老祖宗就有借口对他们兄弟下狠手。 这样一想,雪晴倒是有些犹豫了。 大贵嫂子絮絮叨叨讲了些安慰的话,见雪晴提不起精神不言不语,猜他是伤痛疲乏,就不再多留,扶着他躺下,为他盖上被子,转身从外边将房门关好。 三少爷院子正房西屋里,苏明贞的心情也不太好。 与春花拟定去庄上的行程安排,不用苏明贞自己说,春花就主动将雪晴的名字加上。可是张嬷嬷避开旁人私下里对她说了一些话,让她不得不改了主意。 张嬷嬷劝她道:“少奶奶,雪晴身份来历不明,又与二管家有些恩怨。现在他好不容易因伤病不能时刻服侍在少爷身边,咱们不如趁机让少爷渐渐疏远他。您为少爷新添了两个玩伴,也是这个意思吧?将来去庄上小住,四等以下身份低微的侍从都是名正言顺不必**去的。不带雪晴,一方面不会让旁人挑理,一方面也可让他多休养几日。于人于己都不是坏事。” 苏明贞仔细一想,张嬷嬷说的不无道理。老祖宗那边既然是对雪晴有防备的,多半不会赞同将雪晴**国公府的安排,免得节外生枝。可是若将雪晴一个人留在府内,她陪着赵思瑢外出玩耍,那谁来照应维护雪晴呢? 张嬷嬷看出少奶奶有些犹豫,就点得更透彻一些:“少奶奶,打小我就看着您长大的,您的心思我也能猜出一二。雪晴那孩子若非沦为官奴,定然是极出色的翩翩公子。少奶奶对他有好感,想尽量维护他,不让他受太多委屈并没有错。可您毕竟是国公府内嫡少爷的正妻,这辈子您与旁的男人不该再有太多瓜葛牵扯。” 苏明贞心神一震,看来张嬷嬷已经察觉了她对雪晴并不单纯的念头。张嬷嬷如今是在提点她,她身为已婚妇人,该当专心以夫为天,围着自己丈夫打转才符合这个时代的正统观念。倘若她对别的男人表现出太多的关注,那就是不正常的,是会被人质疑的不守妇道的行为。 她颤声道:“张嬷嬷,旁人也都看出来了么?我……” 张嬷嬷安慰道:“旁人未必能察觉。其实刚才我是试试您的心意,倘若真是生了非份之念,还请您能早日断了,否则会惹祸端。假如您心软,又不想让少爷伤心,那我愿做恶人,就算会惹少爷不满,也要替您将雪晴早日打发出咱们这院子。眼不见心不烦,您才能安生过踏实。” 苏明贞听到这里,脑子里忽然蹦出一句话。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未必是要与他朝朝暮暮时刻相伴。她也许会为了让他更安全更好过,而选择主动离开。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奇怪,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她明明知道与雪晴在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她不由自主就是无法彻底了断割舍这份妄念。 在别人看来,出身富贵备受宠爱孩童心智的赵思瑢已经是很好的丈夫,她想当米虫,能拥有这样的丈夫还有什么不知足?可是在精神层次上,赵思瑢无法与她对等交流,她只能将他当作一个大孩子看。他对她的好,也几乎是纯净的毫无男女之情的依赖。 苏明贞是一个小女人,她没有翻云覆雨一统天下或赚大钱游戏草丛的意愿,但是在**和精神上她都渴望着一个正常的男人来呵护照顾她,赵思瑢目前来说还做不到这个层次。所以她才会有幻想,有奢念。 “张嬷嬷,我明白了。”苏明贞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屈服于周遭人的观念以自保,慢慢再图其他。所以她犹豫再三,还是将外出随行人员中雪晴的名字划去。 春花虽然多少为雪晴惋惜,却不敢对此有异议。她对雪晴的心思早就向少奶奶坦白交待,她想或许是少奶奶愿意给她更多机会,将来为少爷的妾,才会这样明里暗里将雪晴疏远,减少他们接触的机会。 次日苏明贞将拟好的出行计划拿去与二夫人李氏又商量一番,两人一起去了老祖宗那里请示。 谁料别的都受到了肯定,唯独老祖宗听说是去大柳树庄,就主动提出来,让带上雪晴一起。当然老祖宗给的借口是雪晴入府八年一直老实安分,该是让他陪着少爷外出,借机也能散散心。 老祖宗有了批示,苏明贞不敢不遵从。可是她心中不可能不怀疑,老祖宗究竟是有何用意呢? —————————————————— 抱歉今天忘了时间,更新晚了一会儿。明晚更新或许也会推迟,但是尽量能更上,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四十七章 大嫂子 终于赶上今天的更新了,最近晚上都不能按时回家,所以每天更新的时间不太稳定,但是没有断更每章又至少有3200字,保证质量。请大家原谅,多多支持,估计明天晚上能够正常在8点前更新。 ———————————————————————————— 苏明贞上午刚刚请示了老祖宗,准了过几日去庄上巡查,下午大少奶奶焦氏就登门来访。 苏明贞统共没有与焦氏见过几次面,都是去老祖宗院子请安偶尔遇到,礼节性打打招呼。焦氏主动登门,她不知是为了什么名目。但焦氏是大少爷正妻,论出身娘家为五品,与苏明贞的父亲在官职上不相伯仲,苏明贞是不敢怠慢,叮嘱了春花等人备好茶水点心招待。 赵思瑢却玩心正盛,让蓝山陪着,与满山和香叶在赏荷斋里耍,对外让蓝山说他正温习课业,不打扰女眷们聊家常。 焦氏本来就是找苏明贞有事情商量,赵思瑢在不在都不打紧。她入了正房堂上,苏明贞立刻让人奉茶,两人简单寒暄,就转入了正题。 焦氏已有十**岁,身形稍稍有些发福,但面容一团和气,比吴氏更易让人亲近。 焦氏客气道:“三弟妹,听闻你们过几日要去庄上巡看?” 苏明贞心想焦氏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她点头道:“是啊,嫂子们也都去庄上游玩巡看过吧?” 焦氏笑道:“是啊,不过你大哥名下的庄子离幽州城比较远,我们往返加上小住差不多用了一两个月。一开始我还觉得挺新鲜,待几日就乏味了,乡下怎么也比不得府内住着舒服。” 苏明贞见焦氏是好相与的,便顺着话茬虚心请教了关于巡查的一些注意事项,焦氏都耐心一一解释。 聊了一会儿。焦氏突然说道:“三弟妹你看我是不是比第一次见时胖了些?” 苏明贞疑惑地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难道这个时代地妇女也很在意身材和减肥地问题么?她于是拣着好听地说道:“大嫂丰满富态。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三弟妹真会说话。其实是我刚晓得有了身孕。这些天饭量大增。不知不觉有些发福了。”焦氏脸上露出欣喜得意之色。 焦氏嫁入赵家已快满三年。一直不曾生下一儿半女。婆婆二夫人李氏虽然不曾明说什么。她自己却觉得压力很大。终于有了身孕。她自然高兴非常。 苏明贞恭贺了几句。让春花特意从库房取些滋补地食材相赠。 焦氏却又愁眉道:“你大哥体谅我有了身子。让我万事不必操劳。可他也不再宿于我房内。谁料我那院子里有个通房丫头胆子恁大。瞅准了这种时机。竟缠得你大哥夜夜召唤她服侍。我请人算过命。与那丫头八字不合。不过你大哥爱她俊俏一直是舍不得打发。” 焦氏说到这里,苏明贞隐隐听出些言外之意,就试探道:“大嫂是正室,院子里的人统归你管,那丫头怎敢不伏贴?” 焦氏抱怨道:“我这人一向心慈手软,那丫头又是府里老人,从小伺候你大哥。” “既然这样,不知大少爷是怎样想的?”苏明贞将话又递回去,自己坚持不率先发表倾向性意见,毕竟她对大少爷和大少***为人并不了解,万一言语中有得罪之处,埋下隐患就不好。 焦氏似乎没有苏明贞想象中那样复杂的心思,她犹豫了一下就说道:“三弟妹,我是想搬出名目,以你大哥子嗣为重,未免旁人克着我,不利于养胎,将那通房丫头暂时打发到乡下住一段日子。等将来我顺利生产,再接她回来。” 苏明贞将这番说辞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明白是焦氏不想让那通房丫头得宠,估计所谓八字不合只是借口。焦氏这会儿能怀上,说明大少爷和她身体多半都是没毛病,然她婚后三年未孕,其中缘由恐怕是大少爷宠爱别的女人,压根就很少与焦氏同房。这个通房丫头既然是府里老人,又是大少爷喜爱的,理论上若得焦氏认可,能抬成妾的身份,至今还是不给名分,可见与焦氏相处并不融洽。焦氏怀孕无法服侍大少爷,原本是不利的一面,却让她提出一套由头要将那通房打发掉,焦氏的确是有几分手段。 苏明贞心中想通透这个问题,面上却不戳破,装出似懂非懂的样子顺着说道:“大嫂说的道理不错,可大嫂有了身子,你们身边也需多些人手服侍。” 焦氏见苏明贞没有反对的意思,也看不出她是否想通到更深一层,就点得更透彻道:“你大哥那里也不缺人手,我随嫁带来的人,和最近这几年陆续从府里选上来的新人都是机灵乖巧的。” 苏明贞这下全明白了。看来焦氏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自嫁入府内就逐渐将大少爷身边的老人替换掉,现在怕是就剩那个通房丫头,一来与大少爷感情深厚又有肌肤之亲,二来多半是精明的不好打发。这种手段,苏明贞在回门那日已经得王夫人提点,眼下就见到了活生生的例子。 焦氏继续说道:“那丫头服侍你大哥多年,也该休养一段时日。不过我们名下的庄子比较远,最近又无人过去,总不能让那丫头一个人离开。所以听说三弟妹你们正要外出,不如将那丫头一并带去。咱们在各庄上的别馆都可以安置一两个丫头看顾打点。当然三弟妹若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我再去旁人那里打听,有顺路的将她捎带走,随便去哪个庄上住几个月散散心。” 焦氏不将那丫头留在大少爷名下的庄上,其实是为了防备大少爷。万一大少爷真与那丫头难舍难分,说不定会忍不住时常借着照看自己庄子的名目,直接与那丫头在庄上厮混。如今若将那丫头放在别人庄上,大少爷就不好找借口常去。 苏明贞觉得焦氏别看年纪不大,面上一团和气,实则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不少。可能是因为这种自小生长在官宦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们,从自己长辈那里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学到了这些手段。 因赵思瑢的特殊情况,苏明贞在自家院子里的地位暂时还没有受到挑战,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有些同情焦氏。但她与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观念是不一样的,那通房丫头好歹也是大活人,有血有肉有感情,若真与大少爷是两情相悦,怎能生生拆散一对鸳鸯呢?再说焦氏已经怀孕,身为正室夫人,只要生下一儿半女后半辈子绝对不愁。相较之下,没名分的通房丫头是奴才,理论上随时都能被主人家转卖,实属弱势群体。 焦氏见苏明贞面露犹豫之色,她也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解释道:“三弟妹,我知道这事情可能会让你为难,但你放心,你大哥那边不会太计较。我对你大哥说过,倘若我真是心胸狭窄之人,容不下那丫头,她只是个通房奴才,要生要死还不是我一句话?根本用不着这样托人为她寻出路。我实在是为了你大哥好不容易得来的骨血着想,不敢冒险,将来定会将她接回来。再说我随嫁带来的几个姿色上乘的丫鬟也都送到你大哥房里服侍着,你大哥左右不吃亏,他就答应了我的安排。” 苏明贞晓得,焦氏将那通房丫头打发走,让自己的心腹近身伺候大少爷,若真是等孩子生下来再将那通房接回,至少是七八个月的时光。男人喜新厌旧,身边有别的美人,旧人长期见不到面,感情渐渐淡了也不是没可能。 既然大少爷那边不反对,焦氏亲自上门来求,苏明贞思前想后找不到理由推辞焦氏。而且这是送上门来,能与大少奶奶甚至大少爷那边搞好关系的事情,她终于是松了口,表态回答道:“嫂子提的这事情我没什么意见,只是还要请示了夫君最终决定。” 焦氏知道三少爷孩童心智,多半会由苏氏决策,看样子苏氏是打算答应的,她就先行道谢:“只要三弟妹肯答应帮忙,无论能否成行,我都先道声谢。三弟庄子离城近,将来若你大哥想人想得狠了,也好就近接回来。那三弟妹你先忙着吧,我这就回去自家院子里还有内务处理,有了准信儿就使人告诉我,我好让那丫头提前收拾好行装,跟你们同行。” 苏明贞陪着笑脸起身相送,让春花把准备好的滋补品交给焦氏带来的丫鬟婆子。 焦氏临出门又拉住苏明贞的手,信誓旦旦道:“三弟妹,你这次若能帮我忙,将来你这院子里有什么不方便,都可以找我来商量,我也会尽力为你分忧解难。” 焦氏提出的这种互惠互利的协议,比吴氏的虚言客套实际多了。以常规大宅内的生存法则而论,各院妯娌间若相处的好,就如这种打发不喜欢的人的事情是轻而易举的,而且面子上也不难看,的确能帮忙解决许多问题。苏明贞赶紧表示谢意。 通过这番接触,焦氏觉得苏氏至少是聪明识时务的。本来她提的这件事对苏氏而言就是举手之劳,但苏氏若性情傲慢有防备不卖她面子,或者立刻就要换什么好处,她还真没什么办法。幸好苏氏既能理解焦氏的意图,也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焦氏觉得苏氏是比较好相与,值得多走动深交往。 于是焦氏压低声音,避开周遭服侍的丫鬟,私下里主动提醒道:“三弟妹,三弟心性单纯,可他身边服侍的那些老人却未必。就拿那个雪晴来说,他虽为官奴出身但长相俊俏又有几分才艺会哄人,三弟宠他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我是从京中嫁过来,见多了官宦人家子弟迷恋男宠娈童渐渐连女色都厌了。三弟妹可千万要小心,我劝你不如趁早寻机将隐患打发了,免得日后埋下祸根。” 第四十八章 新偶人 苏明贞回味着焦氏的话,内心深处却是为雪晴鸣不平。就因为雪晴现在沦落为奴,空有一身才华也只能任由着旁人作践么?然而在偌大的国公府内,灿灿阳光之下,怕是有许多阴暗角落。苏明贞晓得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管旁人的闲事,她甚至是没有勇气也没有底气去做所谓国公府内大权在握的女主人。要不是老祖宗那边对她有着一定的期望,她自己凭空绝对不敢做这种念想。 当天苏明贞等得赵思瑢从私塾回转,将焦氏托的事情告知。赵思瑢眼睛也没眨,一点不往深处想,爽快答应下来。末了赵思瑢还兴致勃勃问:“娘子,我大哥的那个丫头会不会陪我玩游戏?” 苏明贞耐着性子解释道:“夫君,那丫头年岁想来与春花她们差不多,但人家毕竟是大少爷跟前的,托咱们安置在外休养散心,咱们还是不要烦扰。” 赵思瑢这两日与满山和香叶玩得正好,那两人年岁小正是童心未泯,与赵思瑢的心智水平差不多少,远比蓝山、春花这样的**更合适做玩伴。赵思瑢也隐约明白年岁大的人除了雪晴意外,都不喜欢陪他一起玩,听说大哥那丫头岁数不小,顿时就失了兴趣,转开话题问道:“对了,娘子,这次去庄上带着雪晴吧?我老早就答应带他出府去逛逛。” 苏明贞点头答是,没敢讲其中波折。 赵思瑢提起雪晴,顿时话就多了,又说道:“也不知道他伤势如何?我还惦记着他上次说给我做的那个会自己走的偶人呢。” 苏明贞接口道:“那我使人去后边看看,要是雪晴伤情减轻,就让他拿了偶人过来陪你。” 赵思瑢这次学会了体谅旁人,就说道:“要不还是让雪晴多休养几日,你派人只将偶人拿过来就好。我看满山很机灵,让雪晴教会他怎样玩,再让满山教我就行。” 苏明贞一想也对,她是觉得该让雪晴多休养的,于是应道:“只让满山一个不太妥当,要不让蓝山带着满山与香叶一起,顺便捎些吃食,也算代表少爷去看望慰问雪晴。” 赵思瑢一听满意道:“还是娘子想得周全,就这样,赶紧让他们过去,早去早回。把我爱吃的那几样点心都带上。” 蓝山领命,带着满山和香叶去了后边官奴院子看望雪晴。 香叶在府内住地时间短。看什么地方都觉得新鲜。可她性子怯懦。只一双大眼睛左顾右盼。却不敢随便打听。 满山自小在府内长大。自来熟热心肠。看出香叶单纯朴素。比府里长大地那些丫头们更可爱。自然有意无意都会照应她。一路从前边走到后边。各院子只要他知道地。都会讲给香叶听。不过满山年纪小。许多事情所知有限。说来说去也就是什么院子住着哪一房主子之类地。还有他自家地亲戚都在哪里上工听用。 走到官奴院子地时候。满山就对香叶说道:“这里是咱们国公府专门给官奴住地地方。犯了错地下人也会放这里看管反省。我听说六七年前。这每天还都要上锁。有几个管家住外间看着。” 香叶吓了一跳。紧张道:“那咱们来看地雪晴也是犯了错地下人么?为何住在这种地方?” 满山一脸小大人地模样解释道:“雪晴是官奴出身当然住这里。不过其余官奴现在都打发到庄上。院子里没别人也不再上锁了。” 蓝山补充道:“香叶你别怕。雪晴会做许多玩具。咱们少爷最喜欢与他玩耍。你们日后都要一起陪着少爷地。今天带你们来看看他。早点熟络了。以后也好互相帮衬着。照顾咱们少爷开心。” 香叶乖巧点头,并不多话。 蓝山走在前面,一进院子就说道:“雪晴,少爷让我们过来看看你。” 雪晴本在床上躺着,闻言迅速起身。这几日晚上吴庭之都会偷偷摸摸过来,为雪晴换药疗伤,顺带送些滋补品,雪晴的身体恢复很快,这会儿下床走动已经无碍,就是牵扯到脊背伤口的那些大动作会感觉疼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翻身起床的时候,雪晴略略皱眉,只要动作慢一些,疼痛就不会很剧烈,咬牙忍一忍也没什么大不了。 雪晴皱眉忍痛的表情被推门进入的蓝山看得一清二楚,蓝山也不是铁石心肠,他就说道:“雪晴,你伤还没好,躺着就好。” 雪晴不敢怠慢,坚持扶着床沿站起来,恭敬问道:“蓝山,谢谢你来看我,有什么事情我能效劳的?” 蓝山如实说道:“少爷问起你新做的偶人,让我先拿去给他玩。还特意让我带满山和香叶来,你不妨教会他们,他们也好与少爷一起玩耍。” 说到这里,蓝山放下捎带来的吃食,招招手将满山和香叶叫入房内。 满山以前是见过雪晴的,大大方方打了招呼。 香叶第一次见雪晴,发现与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雪晴原来是长得那么俊美的大哥哥,看起来比少爷还斯文。香叶在乡下看到的多是粗鄙的贩夫走卒,虽然晓得城里国公府内连下人们都比乡下体面,却不知道还有雪晴这样出众的。小女孩一时间有些发呆,又有几分害羞怕生,说不出话。 蓝山赶紧代为介绍道:“雪晴,这是香叶,从大柳树庄上选来的,她哥哥跟着三管家做事。” 满山和香叶刚选入三少爷院子,又是年岁小,算三等仆人身份。但雪晴是官奴,论身份比四等仆人还不如,他就对这两个小孩子行礼,规矩道:“我叫雪晴,日后还望满山小哥和香叶妹妹能多多关照下奴。” 府里年纪小身份高的下人不是没有,满山常见到岁数一大把的管家对小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们行礼问安。他对于雪晴的客气倒是欣然接受,觉得雪晴是懂规矩的。 香叶以前在乡下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她父母都是老实人,她又是个女孩子,从小就被人支使来去,压根没受过这等尊重。她颇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躲在蓝山边上。 蓝山就说道:“香叶,你现在也是少爷身边三等的丫鬟,往后四等以下的仆人,包括那些粗使的丫头管家们,见了你都要行礼问好的。你且不要躲闪,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香叶面皮薄,但拗不过蓝山,被推着站好。 蓝山又让雪晴再次行礼。 香叶忐忑不安地学着满山的样子微微颔首,受了礼。 蓝山转回正题说道:“雪晴,你新制成的偶人放在何处?” “在平时我做木匠活的那间房内,还差些颜色才算是做好。”雪晴边说边向外走。 蓝山看雪晴脸色苍白,身形摇晃,怕他根本是强撑着,就劝道:“你先坐这里歇歇,我与满山把东西拿过来。” 雪晴的确是没体力多走动,不再客气又坐回床上。 蓝山带着满山去了院子里另一间房。那里摆放着一些做木工活的器具,还有各色颜料等杂物,台面上撂着一个崭新的偶人。他们将偶人并几罐颜料拿去了雪晴的房间。 这偶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马儿昂首挺胸,这偶人则披挂盔甲,仔细看一身衣物均是废旧布料做成,四肢俱全还装了头发,唯独脸上空白,没勾画眉眼。 雪晴调好了颜料,拿起笔三两下将五官填好,这偶人顿时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不仅两个小孩子看着觉得好,就连蓝山是读过书欣赏过字画稍稍有些审美情趣的,也不得不佩服雪晴的画工。 蓝山将那偶人拿在手里左右看,请教道:“雪晴,这偶人怎样才能自己走动?” 雪晴微微一笑,将那偶人放在床上,用手指轻轻一压偶人跨下大马的尾部,向前推了一下,那马的四蹄竟然自己开始向前走动起来。随着马儿走动,马上的偶人手臂也跟着来回动作,若是再拿把小刀剑,就与真人一般挥舞,甚为奇妙。 每推一次,那马能自己走上三五步,遇到斜坡也如履平地照走无妨。两个小孩子看得新奇,纷纷学着样子去推,玩的不亦乐乎。 蓝山则帮着雪晴削了木片做成刀剑,放在那偶人手中,这才算正式完工。 等得偶人上的颜料干透,雪晴对蓝山说道:“请你们将这先拿去给少爷玩耍。日后我若得空,还可以做一匹更大的马,让少爷骑着玩,比真马能安全一些。” 蓝山嘱咐雪晴好生休养,高高兴兴抱着偶人离开。 他们临出门的时候,雪晴又叫住香叶问道:“香叶妹妹,大柳树庄上有与你年岁差不多的孩子么?” 雪晴说话温和,香叶现在已经不怕生,点点头回答道:“有啊,小民哥、阿茜姐,还有几个差不多大的,以前我们都是一起玩耍。” 香叶说完这句,不敢耽搁,跟着蓝山就跑了出去。 雪晴将工具颜料稍稍归置了一下,躺回床上,怔怔出神。 香叶提起的小民,正是雪晴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现在是顶了三管家侄子的身份生活在大柳树庄上。每个庄上少说也有二三十房的管家仆人耕种劳作,雪晴原本没指望这样巧就遇到认识小民的,所以是试探性问了香叶。 香叶一看就是淳朴的孩子,听起来她与小民很熟,要不然以她这种羞涩腼腆的性子,不会一下就提到小民这个名字。 雪晴心想,这几日争取能找机会从香叶那里打听下小民的性情。以前吴庭之去看,也不过匆匆来去,比不得实际上与小民生活在一起的人讲出来的更真实。 雪晴总是有些不放心,其实是怕弟弟想起幼时的事情。雪晴自己早慧,三岁之后的事情都清楚记得,弟弟那时已经快满四岁,说不定对自己身份来历还有些印象。万一当年爹爹麾下那批余党中有不安分的,最终找到小民,利用小孩子不懂事将其诱入歧途,处心积虑图谋什么,那就后患无穷了。 —————————————— 今天赶在八天前更新了,谢谢大家支持,别忘了收藏本书。 第四十九章 临行前 在作品相关更新了更大更清晰的国公府全图的存储地址,以前的那张可能是相册自动压缩了的确看不太清楚,请大家原谅。(.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如果再有问题请留言。 ———————————————— 蓝山将偶人送到赵思瑢面前,讲解了玩法。赵思瑢惊叹不已,立刻与满山和香叶在院子内玩耍起来。这时就发现那马儿不仅能走斜坡,还能自己上台阶,稍稍一推毫不费力,倘若换成更大的马,小孩子估计也能轻松驾驭。 苏明贞偶尔从院子里经过,看到赵思瑢他们玩的偶人,心神顿时一震。这不就是史书中记载诸葛亮造的“木牛流马”么?诸葛亮设计的“木牛流马”是由木制机关建造,搬运粮米甚是便利,牛马皆不水食,可以昼夜转运不绝,平地山路拐弯都无障碍。因为当时的设计图纸没有流传下来,后世有人依据文字描写仿制复原,样子与雪晴做的这个偶人虽然不同,但是行进原理看起来没有本质区别。 这种“木牛流马”,只需要很小的按压和推动之力就能前行,比独轮或普通的人力推车更省力。《三国演义》中夸张的写到“每牛载十人所食一月之粮,人不大劳,牛不饮食”,也就是说一辆木牛能装载许多粮草,却无需别的动力,甚至有传说寻常妇孺都能驱策这样的装置,可以大量节约后勤人力成本,是行军作战运输物资的好帮手。 在古时,若军中能拥有这等先进的运输设备,无疑能大大提高实力,这东西的价值比连珠弩丝毫不差。 如果雪晴说的是实话,他是小时候从奇书《还魂记》中看到的这些机关制造之法,他又与齐王沾亲带故,为何不早些将这些能提高军力的东西做出来呢?如果八年前齐王得了这些宝贝,会不会反败为胜?以雪晴的聪明,不可能不晓得这些东西的价值,他当时没有做,说明他或许根本不赞成齐王起兵谋反。 顺着这样的思路想下去,苏明贞不禁怀疑雪晴根本就是无辜的,只因为他身上流着齐王的血,就必须背负别人犯下的罪孽,忍受着诸多苦痛折磨,这实在太不幸太不公平了。 苏明贞正在感叹之中,二少爷忽然登门拜访。 苏明贞避嫌回到屋内,隔着窗纱向院子里看。 二少爷乍一见到那个会自己走动的偶人,也是高兴非常,他先让随从将一个盒子还给赵思瑢,又说道:“三弟,我将你的连珠弩拿回来了。本来想叫着朋友一起来看看你别的玩具,可最近边关事务繁忙,我的朋友抽不开身。” 赵思瑢正玩在兴头上。满不在乎道:“你们都有正事忙。等闲暇时再来也不迟。” 赵思瑢说完这句见二少爷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偶人。就怀疑道:“二哥。你不会又看上我地这个偶人了吧?这是雪晴新做出来地。我还没玩够呢。不能借给你。” 二少爷被赵思瑢看破心事。就讪笑道:“三弟说哪里话。” 赵思瑢认真说道:“上回你就是这样看着我地连珠弩。说借两三日玩。结果都这么久了才还回来。这次我可不上当。” 二少爷哄道:“三弟。好玩地东西该与大家分享。我那朋友忙地没空来看你。可我一早就说你这里有许多玩具。人家很想看。你已不是小孩子。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这样小气?就将这偶人借我两三日。这次我一定按时归还给你。” 赵思瑢有些犹豫道:“真地两三日就还我么?可我那会儿不在府内。你让人送去大柳树庄上还我可好?” “那是自然,送哪里都行。”二少爷一听有戏,嘴上说的更好听,“我这次将你的偶人给他看,也不是白看的,我问他讨一匹上等的好马送给你如何?也算是我借了你连珠弩这么久,为你赔不是。” 赵思瑢眼睛一亮,动心道:“二哥真要送好马给我?” “没错。”二少爷很肯定地描绘着美好的未来,“三弟身体日渐康泰,我早就想对奶奶提,该为你开骑射的课程。原来教我的许师傅就不错,我再给你找匹温顺漂亮的马儿,要不了多久,你就能与我一起去城外狩猎骑着马儿飞驰。” “太好了,二哥说话要算数,我就将偶人借给你。” 二少爷忙不迭打包票,信誓旦旦连哄带骗,将赵思瑢说的心甘情愿将玩具借出。 苏明贞在房内看着外间的一幕幕心下黯然。二少爷分明识得这东西好处,迫不及待骗到手,转头就要跑去与兵部的朋友邀功,之前说什么带朋友来与赵思瑢玩耍云云估计都是哄人的。不过对赵思瑢而言该是没有损失,那东西若能为国所用,增强大周军力,不是坏事。 只可惜雪晴辛苦做出的成果被二少爷轻轻松松几句话就占为己有,为二少爷增光添彩,雪晴除了能让赵思瑢开心片刻,他自己一点好处都得不到,才华生生被埋没,这又是何苦? 二少爷得了这偶人,恨不得赶紧拿去给兵部的朋友看,虚虚应付赵思瑢几句,就找了借口离开。 新偶人没了,还好有连珠弩,赵思瑢手边有一样玩的,就不会再烦心。更何况这次他得了二哥许诺,将来还要送他一匹好马,他更是欢喜,自己东西一样没少,就是借人家玩玩便换来一匹马,怎样都是赚了。 苏明贞看着赵思瑢喜洋洋的表情,不禁生出几分羡慕。还是单纯的孩童更容易快乐,长大了懂事了,看问题复杂了,反而会自寻烦恼。 次日清晨,苏明贞特意起了个大早,打算为了身体健康,增加运动量,在自家院子里晨练。结果她走出房间一看,院子里都是打扫的仆人。 原来赵府这些粗使打扫的仆人都是天不亮就起身,去各院子打扫,备好存水。这些人久经训练,打扫的时候手脚器物轻拿轻放,动静非常小。以至于苏明贞以前不起早是根本意识不到这些人的存在。 这些人往日几乎与各院主子连照面的机会都没有,今天看到少奶奶这么早就起来,他们大多数是加快了动作,不敢怠慢,轻声问安后各自忙碌。 苏明贞很不习惯在这么多背景人物的眼皮底下活动腰身,做那种被古人认为奇怪的现代运动,只好改为散步和深呼吸。 走到赏荷斋边上的时候,苏明贞意外地看到了雪晴。 因为天刚蒙蒙亮,低等仆人们的衣物又都是一样的灰突突,苏明贞也没仔细看他们的面目,不过走近了,还是能分辨。 尤其雪晴即使穿着再普通发式都与旁人一样,他本身的超然气质也很难遮掩。苏明贞几乎是凭直觉就认出了雪晴。 此时雪晴正跪在赏荷斋外边的廊子上,拿了抹布,一点点擦拭铺地的青砖。另有一个粗使的丫鬟弯着腰在他前边不远处,一一擦着廊柱、座椅和廊子里其余木制物件摆设。 那丫鬟是手脚麻利的,想来天天做同样工作,擦拭的动作非常娴熟,不一会儿就将雪晴拉下一段更远的距离。那丫鬟于是小声催促道:“雪晴,你今天怎么擦的这样慢?你快些,这边还没擦过呢。” 雪晴没说什么,只将动作幅度加大,这样虽然能擦得快一些,却更容易牵动背上的伤,他疼得皱眉,咬牙强忍着不出声。 苏明贞看在眼里心中揪痛。这才两三日的功夫,雪晴那一身伤怎么可能好转?他为何又硬撑着上工呢?然她现在是院子里女主人身份,一切说话行事不能任性,当着这些不熟悉的粗使仆人她不敢造次,怕生出误会产生谣言。所以她退回正房之内,暗中叮嘱辛芹去问问。 辛芹本来就关心雪晴,得了这样的吩咐,立刻走到近前询问:“雪晴,你才休息两日背上伤口都还没愈合吧?怎堪如此劳作?” 雪晴不敢耽误手里的活,就跪在地上一边做事一边恭敬回答道:“我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今日一早有人特意来叫我一起出工,我不敢再偷懒。其实日常打扫的活计不费什么力气。” 辛芹知道府内等级森严,以雪晴的身份被安排做打扫的粗活并不为过,只是管事的人应该再宽限几日让雪晴休养好了才上工。如此逼迫着,让雪晴带伤劳累,实在有些苛刻。然而辛芹做不了主,也不敢多聊怕耽误雪晴的活计,就返回正房,如实将情况汇报给苏明贞。 苏明贞猜测多半是二管家指使人,故意不让雪晴多休息。她若仗着少奶奶身份,硬是不让雪晴劳作,大开绿灯施恩惠太明显,先不管二管家怎么想,别的仆人也一定会产生不平衡。也罢,今日就算了,反正再等几天,他们一起去庄上,就能自由一些。 于是苏明贞硬下心肠不再多事。 别的仆人们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纷纷离去,雪晴因伤动作慢,最后就剩他一人。他却不敢敷衍马虎,无论是否有人监督,都坚持将每一寸地面擦得干净。 等彻底完工之后,雪晴扶着廊柱站起身,背上伤痛已经麻木,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跪得酸痛的膝盖,想缓一会儿再离去。 辛芹却将他叫住:“雪晴,你这会儿再去大厨房,估计已经赶不上这拨饭点。正好小厨房有昨晚我们喝剩下的桂圆粥,你若不嫌弃,我给你热一热,你留下随便吃些,省得来回奔波。” 雪晴微笑道谢,受领了好意,走去小厨房。 一般情况,丫鬟们若没有固定的主子都是随父母亲戚一起住,府里单身仆人院住的都是管家。香叶因在府里没有亲戚,她虽是三等丫鬟,却得特别照顾,就近安置在三少爷院子里。香叶往常在乡下起得早,人又是勤奋闲不住的,就主动帮忙在厨房打下手。 雪晴在小厨房门口等着喝粥的时候,正好看到香叶端了木盆在外择菜,他就蹲下帮忙,顺便打听道:“香叶,你昨天提起的小民和阿茜,都是大柳树庄上的家生子么?” —————————— 因为工作原因,明晚上断更一次,下次更新在周二晚八点,期待大家继续支持。 第五十章 生不安 今天编辑通知我,本文明天就要上架,也就是明晚的章节进入vip单订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喜欢本文的读者们,请继续支持。我会努力日更,坚持不懈填完。上架后本文每晚8点半更新3000字以上,如果有临时断更会提前通知。估计月更能维持8到9万字左右。 ———————————— 香叶左右看了看,这会儿偏院子里都是熟悉的仆人们走动,她胆子就放开了一些,与雪晴闲聊道:“小民哥是三管家的侄子,阿茜姐和我家里一样,是祖辈就投到庄上的管家。” 雪晴故意问道:“三管家不是在府内有住所么?怎么侄子住在庄上?” 香叶也不太清楚个中缘由,她就捡着自己知道的回答道:“人家都说小民哥是三管家早年间远嫁的姐姐留下的孩子,他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三管家才将他从外地接回来。我也不知他为什么不与三管家他们住在一起。不过小民哥现在住徐婆子那里,就在我家隔壁。徐婆子人很好,孤身守寡大半辈子,现在将小民哥当亲儿子一样照顾。小民哥喊她干娘,实际比对亲娘还孝顺。” 雪晴听香叶说的这样起劲,看来她定然与小民熟络,就引着她继续多说一些:“你们平时一起都玩耍些什么?庄上管家的孩子是学手艺还是许读几年书呢?” 雪晴的语气很和蔼,问的又都是香叶熟悉的事情,她没什么心计也不作他想,如实回答道:“我们一起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有时候还跑到不远处的山里逛荡,也没什么特别的。女孩子自然是跟着娘亲学女红厨活,农忙时下地帮手。男孩子会跑跳了就去田里做农活,也有家传手艺的农闲时学两下。除非被挑中能进城里做体面管家的才会读书。徐婆子家里没有壮劳力,小民哥很小就跟着下了田。他可聪明了,没几年就将农活样样精通。别看他年纪小,他家管的田每每都是庄上出产最多的。” 香叶说到这里脸上表情都是羡慕,眼睛亮亮的充满神采。对于香叶这样淳朴的乡下姑娘,小民这种会种田又孝顺的男孩子,定然是她心目中的偶像。 “小民哥是我们那里的孩子王,他总是能想出新鲜点子,有一次还从山里抓了一条蛇回来给他干娘炖汤喝。他爬树也比别人快,还敢‘嗖’的一下从很高的树顶上跳下来。他虽然长得瘦,可力气很大,几个男孩子一起都打不过他。” 雪晴听到这里突然产生了一丝疑惑。小民今年未满十二岁,分开的时候年幼还不记事,若是只跟着一个寻常守寡的管家娘子长大,怎会有这样的身手?如果香叶没有夸大其词,小民那么小就敢入山抓蛇,身手敏捷力气大,这都像是有武功底子的人才能表现出的特别之处。难道有人暗中接近小民,偷偷教导他武功么? 存了这层不放心,雪晴进一步问道:“庄上办团练么?是不是有人教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香叶奇怪道:“这个我倒是从来没听说。咱们庄上一向太平地很。又离幽州城这么近。谁敢来捣乱?” 雪晴心头地不安更重。 这时秋月喊香叶将已经择好地菜拿进去。香叶不敢再耽搁闲聊。应声走开。 雪晴有些恍惚地倚着墙想心事。若小民真是会武功地。以吴庭之地武学修为应该能看出来。吴庭之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情。一种可能是小民天生异于常人没人教就身强体壮。香叶刚才也有夸大地地方;另一种可能。或许小民地武功就是吴庭之偷偷教地。就只一些皮毛为了让小民强健体魄少受欺负。雪晴晓得吴庭之是有分寸地。如果真相是后者。他用不着担心。吴庭之这样做绝对是一番好意。 但是并不能排除雪晴最不愿见到地一种情况。如果父亲地余党一直不曾死心。暗中寻访。也许会发现小民。派人偷偷接近小民。倘若小民现在已经知道了身世。他对外表现出地一切都是伪装。那就危险了。当然让一个不满十二岁地孩子装这些有很大地难度。不过那些人也可以暂时不告诉小民真相。只先传授学问武艺。培养彼此感情。来日再寻机。将小民推上风口浪尖。 雪晴苦笑。可惜吴庭之昨晚留了足够地好药。怕出来太久挨重责。连夜跑路返回师门。一时半刻无法与他联络上问清楚。幸亏再过两日。三少爷和少奶奶要去大柳树庄上。他就能亲眼看看小民地状况。 春花见到雪晴闭着眼脸色苍白地靠在墙边上,不免担忧地问了一句:“雪晴,你没事吧?不舒服就不要硬撑,再多歇几日。少爷和少奶奶也不会怪你的。” 雪晴睁开眼,调整了一下心绪,温和笑道:“我的身体无妨,刚才只是在想事情。” 春花此时恰好得空,她就好奇地问了一句:“想什么事情呢?是不是惦记着几日后能出府去逛逛?” 雪晴点点头,幽幽道:“我八年没有出过府门,确实想看看外边的样子。” “听说你小时候住在京城,那一定比幽州繁华。所以咱们府外也没什么新鲜的,七八年感觉变化一点都不大,就是道旁的树长高了一些。” “在京中的时候我也不能随便出门。”雪晴淡淡笑着,“记得唯一一次将京城的大街走了一圈,是定罪后被带去游街示众,围观的人太多其实也没看到什么景色。” 这句话恰恰被正要去厨房,看看早饭准备的如何的苏明贞听得清楚,她与春花都是一样的反应,心中酸涩,嘴上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雪晴却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见着少奶奶后换成了标准站姿,规矩问安,再不敢斜倚歪靠闲着聊天。 苏明贞于是只能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听见,进了厨房关照一番,怕因为自己的身份在这里“督工”,让仆人们过分紧张,就迅速抽身回去正房。 苏明贞的理智提醒她不能纠结在雪晴的事情上,她为了让自己不乱想,决定还是找正事做,于是她去到赵思瑢的卧房。时辰差不多,赵思瑢也该起身,她可以去服侍自己的丈夫穿衣洗漱。这样手头有忙的,心思就不会跑太偏。 其实服侍少爷穿衣服这种工作,有丫鬟们做,苏明贞粗手笨脚轻易是不敢丢丑。 不过苏明贞一早就跑来看赵思瑢,让赵思瑢心情非常高兴。一定是他的娘子想他了,四弟说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天天与那人腻在一起。以前他是喜欢与雪晴在一起,雪晴一刻不陪着他,他就坐立不安。现在有了娘子,他就总想一睁眼看到她,看一天都看不够,今天终于如愿。 “娘子,你以后每天早上都叫我起床好不好?我想每天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你。娘子最好看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看着赵思瑢天真纯情的眼眸,听着他无比诚恳的要求,苏明贞的心一软。今天自己只是无心之举,甚至是为了逃避不该有的那些情愫才会早一刻走入赵思瑢的房间。这才发现赵思瑢是那样期盼着她的到来,想要睁眼就看到她的容颜。 如果这不是爱,那也是纯粹的依赖,想要对一个人付出好意的真感情。她是被他需要的,她是他喜欢的娘子。然而她的心里却总是不由自主想着别的男人。她有什么资格享受赵思瑢给她的信任? 赵思瑢看到苏明贞怔怔发愣,他就有些犹豫道:“娘子,是不是我的要求很过分?你知道我不懂事,你不要惯着我。要不每天我早起一刻,去你房里看你好不好?” 苏明贞的眼角有些发酸,她却努力笑着说道:“夫君,你的要求合情合理,以后我每天都来叫你起床。” 赵思瑢受到鼓舞满心欢喜道:“再不然咱们天天睡在一起,这样谁也不用早起,我半夜醒来也能看见你。” 苏明贞下意识推辞道:“夫君,这不合规矩,日后你还要纳妾,会有更多的女人服侍。” 赵思瑢任性道:“我才不纳妾,别的女人哪有我的娘子好?我只想与娘子过一辈子,就像爷爷和奶奶那样。而且我要比爷爷长寿,一直陪着娘子,不让娘子如奶奶这般孤单。” 苏明贞的心被这几句话熨烫得暖暖的,刚才纷乱的杂念“呼啦”一下全不见了,眼中只剩下赵思瑢一个人。 科学家很早就论证过,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是听觉动物。所以美女最容易打动男人的心,而女人会沦陷在男人的甜言蜜语中。 苏明贞此时此刻就是这样的状态。 赵思瑢的话没有任何花哨,像是一个小孩子对另一个小孩子许下的当不得真的诺言,但是苏明贞愿意听,就算是她已经不再信不存希望,她仍然会被这种话迷惑。 穿越前,她太缺爱,以为世界就是冷漠的,让她的心渐渐凉了。可穿越后,上天赐给她一个能名正言顺相依相伴的人,那人信任她接受她敞开心扉对她好,她为什么还不知足? 苏明贞上前一步,与赵思瑢拉近到仅咫尺间的距离。环佩叮当乱响,她的心“砰砰”跳得欢。 赵思瑢刚刚穿戴整齐,见苏明贞走近脸红红地盯着他看,却一点也体会不出更多的意思。他单纯地伸出手,仅仅只是拉住她的手,欢快地说道:“娘子,走,咱们去给奶奶请安。” 苏明贞大胆地借着赵思瑢这一拉的姿势,主动地靠向他健硕的肩膀,亲昵说道:“夫君,抱抱我好不好?” 赵思瑢莫名其妙道:“娘子别耍赖偷懒,小孩子出门才让大人抱呢。” 苏明贞听了这话真是哭笑不得。看来赵思瑢还小,还不能理解男人的拥抱对女人的意义,不懂得所谓**。难道真要她做的更主动豪放一些,施展魅力手段勾引自己的老公么? 稚嫩的“甜言蜜语”营造出的短暂温馨气氛终于彻底散去。 苏明贞被赵思瑢拉着手走出正房。 赵思瑢一抬眼,看见了正在偏院中端着碗喝粥的雪晴,完全好像是下意识一样松开了苏明贞的手,跑向雪晴身边,比刚才还高兴地说道:“雪晴,你伤好了?你做的新偶人真的很好玩,可惜昨天我才玩了一会儿就被二哥借走了。” 这一刻,苏明贞又有些怀疑,赵思瑢刚才说给她听的那些话,他真的懂得是什么意思么?是自己自作多情么?他会不会是小孩子随口说一说好听的,转头就都忘掉了,不能当真呢? 第五十一章 去庄上 入v第一章,期待大家继续支持。每晚8点半准时更新。 两日一晃而过,苏明贞这边也已准备妥当。赵家三少爷赵思,携新婚妻子苏氏,由一众仆人陪伴着,离开国公府,向着幽州城外西郊的大柳树庄而去。 赵思和苏明贞坐一辆豪华的马车,车厢内相当宽敞,左右两排座位足够坐四人,中间还能设桌案摆茶水点心。春花与辛蔚陪在车里支应。 其余一等二等的丫鬟们坐了随后的一辆普通马车,大少爷院子里那个通房丫头桂花就在这车上。三四等丫鬟与管家娘子们坐第三辆马车。最后一辆马车比较小,坐的是孙大夫和他的徒弟曲平,车里还放了些名贵的药材。 管家中蓝山身份最高,他与随行的护卫们都是骑了高头大马。别的管家小厮跟班就只有步行,跟在马车左近。另外还有一辆专门拉货的板车,放了几箱大柳树庄上没有的精致吃用之物。马车和板车都有府里专职车夫赶着,在官道上走得又快又稳。 今日天气虽然晴好,却也有些闷热。 苏明贞让辛蔚将车窗敞开,利于通风散热,也可以顺便看看街上的风景。 赵思的目光被街上的繁华热闹吸引,脑袋就贴在窗口,只顾着向外看。苏明贞只好从另一侧窗子看向外边,又要维持着淑女的风度,不可能像赵思一样贴着窗口,所以也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匆匆瞥几眼。 苏明贞出嫁和回门的时候都没顾上看街景,这次看的比前两次出门真切一些。 古香古色的街道两旁,各色店铺应有尽有,不是年节,城内的街市却也热热闹闹,可见幽州城不愧为北方富庶宝地。尤其自从北方的部称臣纳贡之后,北疆边境多个关口都开放了两国贸易。允许客商往来,幽州城正是南北交通咽喉要道,枢纽之所在。所以商客云集,处处生意兴隆。 苏明贞等人是一早请了安吃了饭才出的门,多数生意人都是这个时辰前后开张,小本摊位贩卖批发乡下杂货的更是天不亮就进城。天大亮的时候东西已是卖出大半。街上行走地以男人为主,若有妇女也是年纪稍长已婚打扮,挎着篮子采买筹备家常日用,个个面上喜气洋洋。 苏明贞看到这等景象。禁不住想起了清明上河图中描绘地热闹场景。商业发达。说明社会生产力高。分工更细。百姓有大量剩余地出产可以用来交换。而且国家强盛安定。在这样地环境中。虽然远不及现代化地城市生活方便优越。却也比战乱纷争百姓惶恐地时代要好许多。苏明贞又幸运地成为了国公府地嫡夫人。自认为以后幸福指数应该不低。 这样想着。苏明贞欣然微笑。 苏明贞此时想不到自己地心境竟然会与雪晴有很多相似之处。 八年前齐王叛乱在大周西南部。虽然没有波及到北方地幽州。却让全国百姓们着实慌乱了一阵子。部也趁机蠢蠢欲动。几次小股进犯。幸好当时守卫北疆地将领冷超云临敌不乱寸土不让。冲杀在前浴血奋战。将部来犯尽数消灭。人见讨不得好处。只好抬出个替死鬼向大周请罪。这才作罢。 那会儿幽州城地城门开地晚关地早盘查甚严。唯恐部有不轨地奸细混入作乱。北方货源暂时阻断。西南方又因战乱少有客商过来。许多店铺都不得不关张歇业。 雪晴记得八年前他从京城一路被押送到幽州。所经大城小镇都比现在萧条。路上最多地是探亲退役地兵丁。这些人身上伤残地不少。还有就是原本从西南逃难来北方地平民百姓。知道齐王被诛。这才陆续集结在一起大批返乡。 往往一场战乱,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小户百姓因战火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沦落成无地的流民乞丐。逃去别的城镇打零工辛苦维生;征兵入伍的男子很可能就死在沙场埋骨异乡永远与妻儿分离;大户人家田地无人耕种,生意经营困难,开销又大,日子也不好过。 官宦和贵族更是惶恐不安。齐王造反蓄谋已久,封地上如果不肯一同起事的早就被连根剪除。朝中与齐王沾亲带故的在齐王事败后,又纷纷受到牵连。因此丢官抄家,株连亲族的比比皆是。树倒猢狲散,多少大户依附地贵族豪门一夕间倒台,于是又影响到这些大户之下更多普通百姓的生活。 一系列的动乱不安直到齐王被诛后两三年才渐渐消弭。社会秩序步入正轨。 相对于西南那边的损失。未经战祸的北方元气恢复更快一些,这也是最近两三年间才好转。西南方原本占大周六分之一国土的齐王封地内。据说到现在只是稍稍有些起色而已,齐王余党时常还会有些小动作,一直都未彻底肃清。 关于时局动向这些情况,都是吴庭之每次来看雪晴的时候顺带讲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雪晴今日上街亲眼看到了幽州的繁华安定,才稍稍放心,不由自主脸上也浮现喜悦地笑容。 满山年岁小,以前逢年过节才能跟着父兄出府玩耍,这次走在路上,可以随便东张西望,更是兴奋异常,瞧着什么都新鲜,拉着年长的管家问东问西。 其实雪晴对于世俗百姓生活,街头繁华热闹的场面见的比满山还少,满山拉着人问,雪晴就凑近了也跟着听听旁人讲解。不知不觉,众人就走到了街道尽头,出了城门。 幽州城西多山,出了城就能看到连绵不绝的山峰。 因步行的人拖慢了整队的速度,赵思又说不急着赶路,以现在的行进速度,出城后还需向西走大概两三个时辰才能到大柳树庄上。那要等下午以后,中午大伙需要找个地方休息片刻吃些干粮再继续行路。 沿着官道走,一路上虽然也会有各色茶摊饭铺,不过蓝山觉得外边的吃食与府内地比太粗陋,寻常下人们打尖随便吃点还行,让少爷和少奶奶用那种不够档次地饭菜就是怠慢了。所以蓝山早就叮嘱春花秋月带上了精致的用具,提前准备好少爷少奶奶在外地这顿午餐。 时近中午,蓝山找了一处风景好,平坦的草地河滩,请示了少爷,就叫停了车队。 赵思现在除了一日三餐,药也是一日三顿必须定时定点。 蓝山是提前打出了一些时间,让秋月能有富裕的功夫妥善操持安排少爷的饮食。所以车队停下后,管家们忙前忙后在草地上铺席子设座椅摆好案几。春花则带了大丫鬟们陪着少爷和少奶奶在附近河边上散步看风景,等吃食加热备好,他们再回来就餐。 满山和香叶是小孩子帮不上忙,也跟着春花陪同主子们溜达。 苏明贞一见抬桌子搬椅子瓶瓶罐罐食盒一大堆,这种豪华贵族野餐的大阵势,怕秋月那边人手不够,就只让辛蔚陪着自己,将辛芹和张嬷嬷等人都打发过去帮忙。 蓝山考虑到雪晴伤势还不曾好利索,刚才行路一定会比旁人疲累,就好心遣雪晴也来陪少爷。蓝山自己则指挥着众人秩序井然地忙碌,不一会儿就将主人们用餐的场地布置出来。 护卫们散在外围交替用餐。孙大夫不善应酬,带着徒弟就在车内吃些干粮并不下来走动。低等仆人们分男女聚在旁边吃随身带的干粮。被围在中间的是铺着竹席摆满了美食的案几。案几周围布了两个软靠椅,这种软靠椅是没有腿的,高矮与案几搭配正合适,在苏明贞看来有点像日式榻榻米上由坐垫加了靠背演化成的某种家具。 赵思与苏明贞入席坐定,春花秋月辛芹辛蔚两人服侍一个主子,端茶倒水添饭布菜伺候周全。 冬暖夏凉暂时用不着帮手,就招呼桂花、满山和香叶去边上抓紧吃两口干粮。 蓝山这会儿终于闲下来,他不愿与粗鄙的护卫和低等管家们一起吃,原本打算与冬暖凑近一些,结果碍于冬暖这边还有大少爷的通房丫鬟桂花这个外人在,他怕惹闲话,就忍了忍没真凑过去。 蓝山找了大树下阴凉处依靠,从怀里掏出早上冬暖抽空特意为他准备的老婆饼,咬一口甜丝丝美在心头。抬眼却见雪晴孤零零席地而坐,喝着凉水啃着小半个干馒头。 蓝山不免生出几分同情。雪晴养伤这段日子没力气自己去大厨房吃饭,只靠大贵嫂子她们送的剩饭菜维持。刚养了两三日却又不得不上工,光陪着少爷还好,二管家还坚持安排雪晴像寻常粗使下人那样早晚打扫做粗活。这种情况下,雪晴的伤好得更慢,往往因为体力不支工作耽搁,错过大厨房的饭点挨饿。 然而这种情况,雪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抱怨,在少爷面前他总是顺从温和满面笑容。蓝山以前只顾着嫉妒挑剔雪晴的不是,现在少爷不似以往那样专宠雪晴,蓝山不觉得雪晴是威胁之后就能用平常心看待雪晴。于是才会注意到雪晴的境遇着实可怜。 蓝山掂了掂手里的老婆饼,感觉自己一个人定是吃不完,于是招呼道:“雪晴,我这里还剩下些好吃的,你带的干粮够吃么?不够就替我吃一些。” 第五十二章 下大雨 其实雪晴养伤这几日有吴庭之暗中照顾,除了好药外敷,还吃进肚里不少上等补品,比蓝山想象中过得舒服一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再者对于食物雪晴一向不挑剔,要是挑剔这些,当年早就饿死在京城的牢狱中。那时整整两个月他就靠发霉长毛的糠饼和狱卒们刷锅的稀汤水这种连猪狗都不吃的垃圾维生。经过如此折磨,雪晴的饮食标准已经完全降低到吃饱就好,偶尔饿个两三顿也无妨。 国公府里下人们用餐的大厨房提供的饮食,已经比寻常平民小户人家吃的好了。就像雪晴现在手里拿着的杂面馒头,虽不如细白面的馒头金贵,却是贫苦百姓年节时才舍得吃的好东西。 不过既然蓝山招呼他吃好的,雪晴一来是不想自虐,二来也要给蓝山面子,就微笑着走过去,诚恳道谢,接受了蓝山的好意。 蓝山与雪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雪晴,你将来有什么打算么?二少爷每每见到你给咱们少爷做的玩具都很高兴很欣赏的样子,我觉得那东西一定比小孩子的玩具更有用,对不对?你若不是官奴出身,在府里八年又是读书识字的,怎么也能升为二等侍从。” 雪晴不为所动道:“蓝山,我现在过得不错了,能伺候少爷这样的好主子,我已经很知足。若是换成别的地方,像我这种出身,一辈子只能做粗活,要不然就是在乡下务农了却残生。” 蓝山扼腕叹息道:“唉,说的也是。不过二管家与你究竟有什么仇怨?他对你似乎极为严苛。我看你若想过得舒服一些,不如早点找机会改善与二管家的关系。” 雪晴幽幽道:“谢谢蓝山关照,二管家现在恐怕还是对我有些怨恨。但你不必为我担心,这点苦我还受得住。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相信时间长了,大家有目共睹,他们终会原谅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蓝山猜测多半是与雪晴过去的身份有关。他晓得利害关系,不敢私下乱打听,就转开了话题,随便说了些其他。 忽然雪晴说道:“蓝山,我看天边飘来的那块云彩越发黑沉,蜻蜓飞得比刚才更低。怕是马上就要下雨。咱们是否该提前寻个能避雨的地方?” 这时护卫头领也寻过来,提醒蓝山要下雨的情况。 蓝山记得再往前走有个稍大一些地饭铺。他就不敢耽搁。等少爷和少奶奶用餐完毕。就催促着大伙赶紧收拾好东西。上车地上车。上马地上马奔往能避雨地地方。 眼看着离饭铺还有一箭之地。天上就落了雷。豆大地雨点“噼里啪啦”掉下来。 蓝山让车马加速。不必等步行地人。由护卫们开道在前。只顾着别让少爷和少奶奶淋在雨中。紧赶慢赶。骑马坐车地人都在大雨倾盆之前进了饭铺。蓝山使了银子。让店家允许他们地马车在避雨地篷子下停住。 步行地管家们可就没有这样幸运。除了几个跑地快地。多数到了停车地篷子下就已经被大雨淋透。 这场雨来得突然。雷电交加雨势猛烈。就算是带了雨具地轻易也不会冒雨出门赶路。有经验地人说夏日午后这种雷阵雨也不算少见。别看现在下得猛。要不了半个时辰准就停了。天还会放晴。 饭铺中原本就生意兴隆。食客占满了桌子。又有后来避雨地。正经房间里挤得满满当当。舍得花银子地自然好找座位。寻常贩夫走卒多数是在房外屋檐下或停车地篷子里面挨一会儿。只要不碍着店家做生意。店家也不管。 赵思和苏明贞从衣饰打扮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富贵人家地主子,光蓝山和春花这等高级仆从的衣服都比寻常客商的体面。两个主子由一众仆从护卫簇拥,三四十人,若想都进店避雨,显然别地客人全都只能出去挨淋。 蓝山是会通融的人。与店主讲好,只让七八个高级仆从和护卫陪着少爷和少奶奶进店里,别人都在外边找地方避雨。 店主收了银子怎会不依?立刻腾出两张桌子,让赵思等人坐下歇脚,上了好茶好水招待。 二少爷的通房桂花晓得自己身份比较尴尬,她虽为一等大丫鬟,可又不是三少爷院子里的人,需避嫌就没出马车,留在了外边。 孙大夫和徒弟曲平也是在马车上没动窝。 满山机灵。一看篷子里人都站不下了。就自己说了些好话,上了孙大夫那辆马车。省出些地方。 虽然赵家的马车里还有空,不过一辆是主人坐的,空着也不能让仆人用,其余车上均是丫鬟婆子。男女有别,管家们是不会上车瞎掺和,乱了礼数。 雪晴伤势未愈,跑得慢些,到停车的篷子下边时,这里已经是挤满避雨的人。赵家的管家护卫们守着自家地车子物品,防范外人靠近,有的已经是大半身子不得不淋在外边。雪晴却不想继续淋雨,毕竟背上还有些绽开的口子,沾了水疼痛就会加重。 雪晴左右打量了一下,看见另一侧房檐下还有空隙,就去了那边。好在屋檐足够大,人贴着墙站,只要不刮风,也比直接浇在雨中强些。 雪晴刚在房檐下站定,随后就有个人三步并作两步挨着他身边站下。 雪晴稍稍瞥了一眼,自己身旁这人留了一大把胡子头发花白年岁不小,看衣装像是普通小商贩的样子,只是面容似乎有几分熟悉。 那人见雪晴看他,他目光中再也压不住激动之色,压低了声音对雪晴说道:“大公子,您还记得小人么?小人是您以前府里的护卫裘茂祥。” 雪晴心神一颤,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对不起,这位大叔您认错人了吧?” 裘茂祥将身子转了一个角度,恰好挡住了赵家那些管家护卫看过来的视线,仍然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大公子,小人不会认错的。小人知道此地人多耳杂,恕小人无礼冒犯。请您先收下这封密信藏好。” 裘茂祥一边说一边将个小巧的油布包硬塞入雪晴手里:“大公子,这是邓先生给您地亲笔信。我们两年前就寻到了您,可赵家防范森严,等闲无法混入接近。您又一直不曾出府,好不容易今日有这样的机会。我们知道您这些年受了很多苦,您放心。邓先生说过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您出来。” 雪晴闻言暗中叹息,往事一幕幕自心底浮现。 雪晴本是皇亲贵胄,齐王嫡长子,原名萧熙淳。不过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出生,仅仅是父亲为了应对朝廷的法令不得已而为之。大周律规定封藩在外的亲王需将嫡子留在京中进学,只有在京中进学业满,受到皇帝认可地才能被封为世子,获得王位继承权。其实就是皇帝为防藩王造反变相扣的人质。 齐王一直处心积虑想要谋反,寻了各种借口拖延到三十岁才在皇帝重压之下不得不迎娶正妃。也就是雪晴的生母乔氏。乔家一直是皇帝的忠实臣子,当然别的正妃候选人也都是皇帝特意从亲皇权一系地臣子家中挑出来地小姐。齐王干脆是选了一个最不喜欢的女人娶了,平时夫妻相敬若冰。等乔氏生了儿子之后,立刻被齐王冷落软禁。亲生儿子齐王连看都不看直接送入京中,没多久乔氏就抑郁而亡。 雪晴小时一直住在齐王京中地临时府邸,没有见过亲生父母,唯一亲近的人就只有乳母蕊娘。蕊娘是乔氏的陪嫁,断断续续将这些辛酸旧事告诉雪晴。所以雪晴对素未谋面的父亲,那个野心勃勃的齐王根本是无法生出好感和亲近之情。 乔氏病逝后,转年齐王就续弦,娶了封地里心腹下属的女儿为正妃。连生两个女儿,才又得一子,至此彻底忘了嫡长子的存在。 裘茂祥则是齐王地心腹护卫,当年曾送雪晴入京为质,就一直留在京中。没有圣旨宣召齐王不得离开封地入京,但裘茂祥这样的护卫是可以两地走动。所以保护少主人是裘茂祥表面上的工作,实际他还负责将齐王在京中地眼线收集的信息,暗中传送回西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裘茂祥不是铁石心肠。常年在京中与雪晴相伴,感情上不可能像齐王那样完全忽略雪晴的存在。齐王起兵之前,裘茂祥还几次上书,恳求齐王能允许京中的势力暂时将雪晴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可惜齐王为了大局稳妥一再驳回,明显是打算舍弃雪晴的性命不顾。 裘茂祥说的邓先生邓鹏程,曾是齐王身边第一谋士。齐王造反失败伏诛,以邓鹏程为首,包括裘茂祥和其余一些齐王旧部一直是下落不明。朝廷遍发通缉令,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找了八年。也没有这些人的线索。因有兵权的大头目都已斩首。旁人暂时不足为虑,只邓鹏程还掌握着齐王藏匿地后备力量和物资。是一大隐患。 雪晴想如果父亲的余党野心不死,那这些人的核心控制者是邓鹏程的可能性非常大。这次他们能主动找到他头上,也未必是坏事。 雪晴不动声色将那油布包接下贴身藏好,耐着性子,轻飘飘问了一句:“你们接近我,其实只是为了打听我弟弟的下落吧?”我在本页那里推荐了几本我觉得不错的书,以种田为主,也有架空历史写阴谋的,有兴趣的读者人们不妨看看。仰望那些大神写的书,我越发觉得自己地文章有太多不足。 感谢一直坚持看到今天的读者,期待继续指点我进步。 第五十三章 天放晴 裘茂祥看着大公子落寞伤感的样子,心中难免酸楚。按照邓先生的意思,如果两位公子都救难度太大,那么就只集中全部力量,优先将小公子救出,与当年王爷的心思没有本质区别,一样都是想舍了大公子不顾。不过在无法找到小公子或者确认小公子已故去的前提下,大公子身为王爷嫡子,也具备一定的号召力,邓先生有了这种招牌,打着为王爷复仇的旗号,就容易说服西南旧部各方势力重新团结在一起共谋大事。 然而大公子从出生起就被冷落,王爷事败,大公子因血缘无端受牵连获罪,沦为官奴受尽折磨,大公子心中苦楚又有谁来体谅安慰? 裘茂祥于心不忍,可是此番好不容易能接近大公子,又想着邓先生的嘱托,不敢浪费时间说那些个明知道无用的话,只得硬着头皮尽量委婉说道:“大公子,邓先生一直不相信小公子已经亡故,他怀疑是赵家用小公子的性命威胁您,您才不得不委曲求全困在赵家忍受八年折磨。您若知道小公子被赵家藏在何处……” 裘茂祥话还没说完,赵家停车的篷子那边就已经腾出了一些地方,有管家招呼雪晴过去,与大伙一起。 雪晴应了一声,转头对裘茂祥淡淡说了一句:“我弟弟八年前就已经病死了,草席子一卷埋在城外乱葬岗尸骨无存。” 雪晴很清楚裘茂祥对自己的关心惦念不是作假,只不过邓鹏程那个人城府极深,裘茂祥这样愚忠之辈若被邓鹏程一直利用下去实在可惜。然而现在必须顺着裘茂祥这条线索才能找到邓鹏程,眼下还不是点醒裘茂祥的时候。所以他故意表现出若即若离的样子,吊着裘茂祥的胃口。 那边赵家管家招呼,雪晴也正不想与裘茂祥纠缠太深,于是不再耽搁,抬腿走出屋檐,淋着雨径直向赵家停车的篷子而去。 裘茂祥明白这会儿不是详谈的时候,就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远去的大公子怔怔出神。 大公子继承了生母乔氏的美貌,与王爷身高相仿,身材颀长玉树临风,只是略显消瘦,却也温润如玉俊雅非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便是同样穿着贩夫走卒的粗糙衣衫,被雨淋地湿透。也无法遮掩他的光彩。这样的翩翩公子,如今却沦落为奴,任人欺凌役使,实在是上天不公。 大公子脸色苍白,湿透的衣衫脊背上印出斑斑点点的鲜红色,明显是有伤未愈绽裂出血。赵家的少爷夫人们和一众高级仆人都进店避雨,只一群粗使地下人才在外边挨着。高贵的大公子整日就与这些人为伍,三五不时还要挨打受罚,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裘茂祥暗下决心。一定要想个办法救大公子脱离苦海。不过除非是确认小公子已然亡故,否则邓先生那边绝对不肯花大力气在大公子身上。好在如今大公子跟着赵家的人像是往乡下庄子而去,庄子上比城中国公府防范松懈。或许能有机会再与大公子交谈。两年都等了,现在也不急于一时。 暴雨下了不到一个时辰。果然天就开始放晴。 苏明贞和赵思在饭铺内吃了两盏茶。赵思就坐不住了。饭铺内地粗陋陈设自然远不如国公府内地讲究。桌子掉了漆皮。椅子也是硬邦邦。最关键一眼望去屋内挤满了人。怕潲雨关着窗户实在有些气闷。 赵思体质还是虚弱。在这种气闷地地方待久了觉得难受。他听有人喊说雨停了。就催促道:“蓝山。咱们这就上路吧。饭铺内太闷了。” 苏明贞心想暴雨刚停。路上都是泥泞。骑马坐车地虽然可以脚不沾地。但还有那些个走路地随从。现在就出发。步行地人难免弄脏了鞋袜。 其实古时寻常人穿地都是草鞋麻鞋布鞋。一般平民苦力遇到这种天气非要赶路。就干脆是脱了鞋光着脚踩着泥水走也不心疼。稍有些体面地。除了武夫兵丁穿皮面地靴子不怕泥水。或者随身带了木屐能直接就走。其余则会等等。一般是不当众脱鞋袜光着脚辱没了身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反正一出太阳地面干得快。个把时辰官道上就能有干透地地方。那时再走不迟。 国公府三等以上地管家都发了靴子。外出奔走地时候穿。四等及以下地仆人只有布鞋麻鞋。雪晴是官奴身份。配发地衣衫物品都是最低一档。这时若必须赶路。他就唯有脱了鞋袜光脚走。 苏明贞打算再停一会儿,就让随侍的下人们打开周围的窗户。 夏日雨后凉风吹入。带着一股泥土的清新味道,让人心神一振。赵思立刻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 这时陆续也有客人结了账起身离去,店铺内渐渐清净不少。 苏明贞哄着赵思说道:“夫君,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急着赶路去庄上多无趣?而且刚下过雨,外边道路泥泞不好走,咱们不如再歇一会儿。” 赵思寻思着苏明贞说地也有道理,他该在路上多玩耍,只要天黑前赶到庄上就好。不过坐在饭铺内也没什么好玩的,他就说道:“娘子,如果像刚才咱们吃茶干等着这样,还不如赶路呢。秋月说饭铺的饮食远不如家里的好,用的器具也粗陋。” 苏明贞灵机一动,提议道:“要不咱们将雪晴叫进来,让他说几个新鲜的故事打发时间如何?” 赵思一拍脑袋积极赞同道:“怎么刚才没想到,唉,早让雪晴进来说故事,雨一直下也无所谓。” 蓝山于是喊了雪晴进店。 雪晴刚才身上衣衫都淋透了,发髻是用一根木簪束在头顶,因奔走得急,几缕漆黑长发散落下来,湿漉漉地贴着脸颊脖颈,模样比较狼狈。蓝山叫他,他不敢耽搁,在进屋前拧了拧长衫的水,稍稍收拾仪表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就低着头规规矩矩走入。他的麻鞋在外沾了泥水。店内铺地青砖却是刚打扫过十分干净。雪晴很自觉没敢走几步,就站在门边有些犹豫地向内张望。 蓝山就打发小二拿了块干抹布递到门边。雪晴接过来擦净了鞋底,这才走到赵思和苏明贞的桌子边上。 赵思热情招呼道:“雪晴,给我们讲几个新鲜故事吧?娘子说等一会儿再赶路,现在道上泥泞。” 雪晴本以为赵家多数仆人都有车有马,根本不在乎路况。雨停了就会直接离去,却没想到少奶奶如此心善周全,竟能体谅他们这些步行的仆从道路泥泞不好走的苦楚。 雪晴微微一笑,寻了几个欢快轻松的小典故,娓娓道来。 雪晴讲的都是从野史杂传中演化地故事,自然比一般经史子集上的内容要新鲜有趣。像蓝山这样长期陪着赵思饱受那位杜先生讲刻板文章荼毒的,很容易就沉迷在雪晴讲地趣闻中。苏明贞本就对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更是听得津津有味。 等一个故事讲完,蓝山才想起来。随行还有些人都在外边篷子里或车上等着,他光顾着自己听故事竟忘了该去安排招呼别人。 蓝山赶紧抽身,去到店外赵家停车地地方。现在店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他想索性让大家都进来吃些茶水,只留几个护卫守着车马财物。 蓝山叫了冬暖去招呼女仆们。随行地孙大夫师徒两个,蓝山则要亲自请才显得尊重。 蓝山走到近前,却见孙大夫和曲平已经从车内出来,夏凉正与他们说话。 “孙大夫,请您给桂花姐看看吧,她刚才说肚子痛忍一忍就好,没想到一转眼她疼得脸色煞白冷汗出了一身,奴婢怕她是得了什么急症。” 蓝山一听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问道:“夏凉,桂花怎会突然腹痛?刚还不是好好的么?” 孙大夫是府里资历比较老的医师,通常只为主子们诊病,他犹豫了一下,就说道:“正好蓝山也在,要不让我徒弟曲平先为桂花诊脉。想必是刚才她吃得不妥受了寒凉才会腹痛。我们随车备的药材充足,你们不用担心。” 蓝山不敢强求让孙大夫亲自为个奴才把脉,就将曲平让到桂花乘坐的马车边上。 男女有别,尤其桂花算是大少爷的女人。总还要讲究避嫌。于是车里面有女仆将桂花的一只手臂递出来,曲平掏出药枕放好了,不敢乱看乱摸,屏气凝神认真切脉。 诊了一会儿,曲平皱眉道:“师傅,弟子诊出桂花是喜脉,可脉象十分不稳。” 桂花在车内听得一惊,她虚弱问道:“你说我是喜脉?我怀上了?” 曲平毕竟年轻,经验不足。蓝山怕是误诊。就央着让孙大夫再看看。 孙大夫耐着性子诊了一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曲平见师傅面色不悦。就犹豫道:“师傅,莫非是弟子诊错了?” 孙大夫摇摇头,嘱咐曲平道:“你去车上药箱里拿那个小白玉瓶里的药,先喂桂花吃一粒。那药吃了她就可以安睡几个时辰,别的等到了庄上再说。” 桂花却执著地问道:“孙大夫,奴婢真是喜脉么?” 孙大夫欲言又止,最后只说道:“你脉象有些乱,怕是这几日吃睡都不好,腹痛因寒凉和饮食而起。至于是否喜脉,你还是先服药安睡养养精神,等到了庄上,疼痛应该就会缓和,那时老夫再为你仔细诊治。” 桂花一听略微有些失望,不过腹痛厉害,她也没精力顾及其它,就乖乖服了药,靠在车上昏沉沉睡去。 孙大夫却将蓝山拉到远处,避开旁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蓝山,桂花地情况老夫不得不与你透个底。她的确是喜脉,但一来胎儿不足半月本就不稳,现在又有中毒流产之兆。就算勉强用药能稳住,孩子残疾或者胎死腹中的可能都很大。老夫觉得不如就瞒着桂花借治病地幌子偷偷用药将那孩子打掉,先保住大人要紧,日后也不影响她再孕。只是事关大少爷的子嗣,老夫一个人也不敢做主。蓝山,你看该如何是好?要不请示少奶奶做个裁断?” 看到讨论区有读者反馈,说我在首页推荐的书都已经看过了再推荐一些新的,汗,最近女频排行榜上许多种田文都不错的,我就没有重复写。 第五十四章 谁做主 蓝山自小是在府里长大,父亲又是大管家,各房各院妻妾争宠暗地里用的那些肮脏手段,他多少都是有些了解。先前桂花被大少奶奶打发到三少爷庄上这种事情,他细一琢磨就能想明白关节,猜着是桂花与大少奶奶不对路,就是不曾料到大少爷院子里还有狠人,竟在桂花身上下毒。 蓝山本来听府里人讲桂花的风评也不是老实本分的,桂花一心想当大少爷的妾,大少爷也是迷恋她妩媚身姿。大少爷娶了大少奶奶进门,陆陆续续院子里服侍的人换了一茬,就桂花一直留着,可见有几分心计。这会儿大少奶奶有孕在身,多半是要防着桂花做手脚,才编排借口将桂花打发掉。这样寻思着,难道大少奶奶看出桂花也有了身子,不仅是想眼不见为净,还打算未雨绸缪下毒害人么? 蓝山再体面也是奴才出身,他对大少奶奶有怀疑,不由自主就对桂花多了一点同情。桂花在大少奶奶入门前就是大少爷的通房,她只求当个妾,大少奶奶为何就容不下? 蓝山禁不住问道:“孙大夫,桂花怀的毕竟是大少爷子嗣,总该用药保一保。” 孙大夫捻须摇头:“蓝山,大少爷院子里不比三少爷院子里和睦,桂花明显是被大少奶奶不容。这是其一,其二就是以老夫微末医术,怕是孩子保下来也难成活。长痛不如短痛,反正桂花是不知情,咱们求三少奶奶做主裁断,大家都好过,免得日后麻烦不断。” 孙大夫是老江湖,比蓝山想的长远,同时更注重自己的利益性命,晓得滥发人情未必有效。以桂花这种尴尬身份,旁人犯不着强为她出头,还不如糊里糊涂混过。大事全通报给主子,自己不担责任。 蓝山心想自家少奶奶是通情达理心善稳重的,不妨就将实情和自己的推测都禀告了,一起商量个稳妥法子,总之是不能瞒着,然又不可以将事情张扬开。于是他就嘱咐孙大夫先守着秘密。医药上多照顾桂花。 孙大夫面子上应了,却还是要等到主子有了肯定的吩咐,才敢行事。 出了这档子事情,蓝山也没了听故事的兴致,拉着冬暖言语上将丫鬟婆子们安慰了一下,统一言辞就说是桂花吃坏了肚子,现在服药睡下,别乱嚼舌头扰了主人们的兴致。接着他又与管家护卫们攀谈几句,看着官道上差不多可以走路。这才回了店铺内。 赵思听故事正入迷,赖着不想走。苏明贞也想再等等,不过她见蓝山高高兴兴出去。回来时却闷闷不乐貌似有什么心事,就随口问道:“蓝山,要不将外边下人们也叫进来喝茶歇歇?” 蓝山想着车上睡着桂花,需要人照应,不好让谁进来让谁不进来。他就压低声音道:“小人有紧要事情禀告少奶奶,不知少奶奶能否移步到一旁来听。” 苏明贞见蓝山这等谨慎样子。她不敢大意知会了赵思要走开一会儿。她又看年轻地丫鬟们都与赵思一样正听故事津津有味。索性就只让张嬷嬷陪着。挪到边上一桌。 蓝山也不愿桂花地事情让太多人知道。他晓得张嬷嬷是少奶奶心腹。又是沉稳年长地媳妇子。让她听了帮着少奶奶分忧也未尝不可。 苏明贞坐定。张嬷嬷和蓝山分站左右。蓝山凑近一些。侧过身子挡住赵思那桌地视线。才轻声将刚才桂花地情况一五一十道来。 苏明贞听后心中感叹。那日大少奶奶焦氏看起来是一团和气地人。没想到竟会暗中害个通房丫头。不过转念细想。苏明贞觉得未必会是焦氏下地毒手。因为就算桂花生了孩子。那也是庶出。焦氏身为正室又不是不能生养地。她犯不上提前算计桂花尚未出世地孩子。 按照这样地逻辑。最有可能地凶手也许是大少爷院子里别地女人。她们依附正室。却也要防着桂花占先生子。桂花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怀孕。旁人也不太可能提前猜到。大概是为防万一。才会在桂花饮食中做了手脚。反正桂花是被大少奶奶打发到乡下。路上吃食不妥。怨不得旁人。 苏明贞明白以这个时代落后地医术而言。桂花就算强要将孩子保住。将来生产孩子能否成活。会不会胎死腹中连累大人搭上一条性命。这都不好说。还不如趁着胎儿尚未成形直接打掉。 张嬷嬷也委婉劝道:“少奶奶,大少爷院子中的事情咱们也不清楚底细,桂花是否被别人毒害,还是她自己不小心吃错了东西,咱们都不得而知。还不如就按照孙大夫的法子,瞒着桂花救治一番。人心隔肚皮,都说桂花是有心计的,咱们也需谨慎,别招惹麻烦。” 经张嬷嬷这一提点苏明贞又想到另外的一种可能,莫非桂花使了苦肉计? 今天出门地时候,苏明贞才见到桂花,与她想象中的形象有很大出入。桂花穿着朴素,首饰与一等大丫头的没分别,淡淡脂粉低眉顺目,显得乖巧腼腆,一点也看不出会是那种勾引主子地狐媚女人。吃饭的时候听秋月她们说,路上桂花也很安静,别人问话才会答一两句,绝对不主动炫耀抢风头。按道理能成为大少爷的通房丫头,身份上比寻常一等大丫头还高一些,桂花却这样低调,有些奇怪。 倘若桂花故意装作这般,为了博得旁人好感就能说通了。桂花应该是不想离开国公府,假如她在三少爷这边表现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再加之突然生了急症,说不定能换来回府的机会。一般情况,主子们外出巡查游玩,是不会带个生病的奴才。就算立刻派人折返不行,桂花熬着到了大柳树庄,只要她拿捏得当,央人将她再送回国公府也并非不可。可惜千算万算,桂花没算到自己竟有了身孕,怕是与演苦肉计吃的药有了冲突,这才生了悲剧。 然而一切只是推测。苏明贞想不如赶紧到了庄上,私下里与桂花面谈,探探桂花的路数。但无论如何苏明贞也要先将实情知会大少奶奶焦氏,毕竟桂花是大少爷的人,她不能越俎代庖胡乱处置。如果桂花是无辜被害,苏明贞会多维护她一些;否则。苏明贞是不打算多事,会依照孙大夫建议免得日后麻烦。 于是苏明贞问道:“蓝山,我觉得不如现在就派人骑马回府报信给大少奶奶。咱们启程去大柳树庄上。反正桂花要睡几个时辰才能醒,等大少奶奶那边回了确信,咱们再行事也不迟。” 张嬷嬷体谅自家小姐地难处,虽然苏明贞现在这种做法少了担当,不过更利于抽身事外,免得卷入麻烦。她就附和道:蓝山,少奶奶也是有顾虑。不敢独断。咱们少爷又是沾不得凡尘俗世的主,还不如趁早报信让大少爷大少奶奶清楚状况。” 蓝山皱眉道:“虽然骑马折个来回报信有两三个时辰差不多,但桂花这种事情不方便张扬。寻常管家派了我也不放心。不如少奶奶写封信交待个人,或者小人亲自走一趟传口信更稳妥。可小人若离开就暂时不能陪着少爷去大柳树庄上,唯恐旁人会照顾不周。” 苏明贞识字看书勉强能行,让她用繁体字写信就有难度了。赵思虽说能写字,不过桂花这种事情还是少让赵思沾染,免得教坏了他。苏明贞就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会写信,蓝山,你措辞写一封言简意赅的,我看了签章就好。你再打发个懂事的管家飞马将信带回府里。让大少奶奶也写个信封好了捎回来。倘若大少奶奶通融发话需派车将人接回府里,咱们也尽量帮衬着。” 蓝山得了吩咐,起身自去操办不提。 张嬷嬷这边暗赞自家小姐有心计。自家小姐从小与几位少爷一样都是专门西席教导,识文断字,做文章诗篇比少爷们丝毫不差,若是男孩儿能一直读书,说不定就考个状元,写封家信那是绰绰有余。可自家小姐故意在赵家人面前示弱不露才能,落于笔头地事情都让蓝山去做。日后倘若真与大少爷那边有了什么纠纷。反正不是自家小姐亲笔写的文字,就有借口推脱责任。另外自家小姐还让大少奶奶那边也用书信回复,到时候白纸黑字落下个凭据,免得口说无凭惹上麻烦。 其实苏明贞这是误打误撞,远没有张嬷嬷想的那么复杂。她随后嘱咐张嬷嬷一会儿坐回车上,向别的丫鬟们打听一下桂花之前有什么反常之处。这次外出要在庄上住些时日,所以下人们也都随身带了小包袱,趁着桂花睡觉,不妨偷偷检查一下桂花的行囊。看看是不是藏了玄机。 苏明贞这等吩咐在当下时代人地眼中看起来非常合理。桂花不过是奴才。主子让检查奴才地东西天经地义。可苏明贞暗中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侵犯了旁人**。 张嬷嬷见到还以为自家小姐是担忧怕被大少***麻烦纠缠。就开解道:“少奶奶,您也别为这事情烦心,大少爷到底是庶出,咱们又没做亏心事,咱们怎么都占理。而且咱们少爷院子内的这几个丫鬟又都是本分的,想必将来也不会出这样的幺蛾子。” 苏明贞语带同情地问道:“倘若桂花是无辜被害,丢了孩子咱们该如何安慰她呢?” 张嬷嬷却说道:“桂花现在还是个通房,生了孩子也未必是福,尤其若她先生了儿子,大少奶奶生的是个女儿,日后且有的折腾。若大少爷是真疼爱桂花,就不会同意将她打发出来。” 张嬷嬷顿了一下,见自家小姐仍是皱眉沉默,就又压低声音提醒道:“少奶奶,桂花的事情您不必太费神。倒是雪晴,您看咱们少爷对他是相当依赖,片刻也离不开。这次让雪晴跟着出来是老祖宗吩咐不得已,但若能想办法将他留在庄上不再带回府里,也能暂时解决隐患。您琢磨着老祖宗是不是也有这层暗示呢?” 讨论区又冷清了,难道入v后看地人渐渐少了么。 第五十五章 安顿好 苏明贞并不觉得老祖宗是这样的暗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她从娘家那里得来的消息,让她怀疑雪晴的弟弟尚在人世。倘若真是赵家用雪晴的弟弟威胁雪晴,该不会轻易将雪晴放到国公府外,反而是留在府里更利于控制。 于是苏明贞私下里对张嬷嬷说道:“老祖宗那边倒是没有明显暗示,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觉得夫君让雪晴陪着,寓教于乐又很开心,真将雪晴打发了,夫君不仅要闹情绪,他的心智恐怕还会止步不前,得不偿失。” 自家小姐以夫君为重的观念,让张嬷嬷很认同。张嬷嬷之前提出要打发雪晴,其实是站在为自家小姐巩固地位的角度。但是赵家少爷若一直这般孩童心智不懂得男女之情,自家小姐也很难幸福。倒不如让雪晴留些时日,开导着赵家少爷恢复成常人样子,再做打算。前几天吴公子的事情也证明雪晴不耻放下自尊为男宠,样样做得周全顺从隐忍,硬要从鸡蛋里挑骨头找借口打发了,着实不是容易的事情。 将送信的事情处理完毕,蓝山再次请示少爷启程。 苏明贞看天色不早,算计着要赶在日落前到达庄上,不能再耽搁,就温言细语连哄带骗,将赵思劝回车上。 依赵思的意思,是想让雪晴也上车继续讲故事。可苏明贞注意到雪晴面色苍白,背上衣衫隐现斑驳血痕,猜他定有未愈的伤口又淋了雨,身体一定伤痛疲惫,若让他一直陪着赵思耗损精力,苏明贞是于心不忍。 于是苏明贞说道:“夫君,好故事总听也会变得无趣,咱们在路上看看风景可好?再说车上也挤不下那么多人,雪晴不方便上来。” 蓝山虽说是对雪晴有几分同情,但礼教大防主仆尊卑这等观念是绝对不会忘。以雪晴的卑微身份,轻易是不能上主子的车。(.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少奶奶委婉规劝,他就跟着帮衬。好说歹说,让赵思打消了继续听故事的念头。 赵家一行终于启程,继续向西而去。 裘茂祥看着大公子强打精神,与一众粗使的管家们跟在马车后面奔走,他心里不是滋味。若不是赵家派了卧底混入王爷手下出卖情报。说不定王爷大业已成。大公子就算当不成太子,那也是亲王身份,岂会沦落成这般田地?可恨赵家那呆傻的少爷命大不死逃过一劫,早知今日他将大公子呼来喝去的作践,当初就不该手软只将他关在跪笼内折磨。无奈现在自己势单力薄,赵家仆从如云随行高手护卫,裘茂祥是不敢冒险逞能惹麻烦。一切都以营救两位公子为先,对赵家的恨只能先忍一忍。 裘茂祥想到这些,就压下心头复杂情绪。装作寻常商旅,远远缀着赵家的队伍也跟着向西而去。 苏明贞一行到了大柳树庄上。已经是傍晚。 彩霞映红了天边。入眼是一望无际即将丰收地麦田。被霞光照得金灿灿地麦穗随风摆动。渲染出喜庆欢快地气氛。与城内楼舍林立地街景完全不同。 下官道有一条齐整地石板路。直接通向麦田包裹之中地房屋院落。俨然一处小村落地规模。南面正中最大地院子是主子们往来居住地别馆。其余宅院沿着别馆东北西三面修建。分给庄上地管家们居住。 其实别馆地占地规模与赵思在国公府内地院子差不多。不过少了几间住房。也是主仆套院地模式。主院居正中。仆人偏院跨在西侧。东侧则有个绿树环绕地小院设了温泉池。连着浴房。院子大门开在主院东南角上。进来后绕过影壁。就能见正房三间。东西各配两间厢房。倒座一排是一间大通铺和一间两张单铺地住房。供贴身伺候主子地丫鬟媳妇子们暂居。仆人院子里贴着北墙和西墙建了八间住房。院子最南边倒座仍然是厨房柴房。 原本分在赵思院子里地仆人。算上新来地满山和香叶一共二十人。这次**来十八人。安排福来嫂子和苏明贞带来地陪嫁媳妇子方嬷嬷留守在府内。随行除了这些仆人。还有十二名护卫。孙大夫师徒两个。外加车夫、跟班小厮八人。 管家们由蓝山负责安置。 蓝山提前就让人将别馆近邻一处宅院腾出来,安排护卫和车夫跟班们住进去。让孙大夫师徒住别馆内仆人偏院的正房里,大贵、福来、苏固、苏稳、满山和蓝山自己,都住在偏院这排西厢房内,两人一间占了三间。西厢这排还余了三间是原本在别馆内看房子日常打扫的几个管家和老苍头常住。就没让他们换地方。 至于雪晴。按身份该是去车夫跟班那边住,蓝山又怕他住远了不方便被少爷传唤。就想着在偏院随便找地方搭地铺,让雪晴临时睡几宿。 蓝山在府里都是自己一间独立卧房,如今带着满山两人一间已是有些委屈,他不想再多个人睡自己屋内。大贵、福来、苏固、苏稳现在都是二等管家,而且是结婚成家年长体面的,不方便硬是塞个人去他们房内。别馆里原本住着的几个仆人,蓝山与他们不熟,轻易不敢添麻烦。寻思了一圈,就只好让雪晴在柴房里铺了张草席子打地铺。反正是夏天,柴房虽然四面漏风却也能住人。 这样的安排,雪晴其实还算满意。哪怕睡地铺柴房条件不比正经住房,他也不想与旁人合住一间。人多眼杂,众目睽睽,雪晴担心自己一些**秘密就不好掩藏。另外雪晴猜裘茂祥多半会尾随而至,少不了要来烦扰,他自己单独住更方便。 主院这边是春花请示了苏明贞分配随行丫鬟媳妇子的住处。按照春花的打算,统统都安排在主院倒座住下就可以。唯独桂花是大少爷的通房丫头,又正病着不好与旁地下人挤在一处,苏明贞就发话让桂花在东厢独自住了一间。 按照封建等级观念,东西厢里除了书房客房功能外,一般都是主子的侧室或妾才能住,苏明贞这样安排算是抬举桂花,敬着大少爷,算是有说法。 苏明贞又去倒座看了看,觉得那里虽然有一间大通铺,可一共带来丫鬟婆子十一人,都挤在这两间里睡,大夏天的未免太憋屈。而正房隔间小,就只能放开一张靠椅,不像府内还可以设床铺让执夜的丫鬟休息,也不适合人居。 苏明贞思前想后,觉得该让仆人们都有个良好的休息环境,就吩咐春花秋月在东厢睡,辛芹辛蔚在西厢一间。西厢另有一间是书房不变。倒座有两张单铺的那间给张嬷嬷和大贵嫂子住,大通铺上只睡冬暖、夏凉,三个三等丫鬟小喜、小鹊和香叶。春花本来是做好了挤通铺的打算,经少奶奶这样一安排,她们个个都能住的舒服,自然是千恩万谢。春花心情大好,指挥着大伙儿又仔细将正房打扫了一遍,伺候着少爷少奶奶在各自卧房内稍事休息。 偏院内秋月带着几个丫鬟立刻开始准备晚上伙食,庄上管事赵大富则带人亲自送来新鲜果蔬。 蓝山领着赵大富去拜见少爷少奶奶自不用提,跟着赵大富来送东西的下人里正好有香叶地父母,小民也在其中。 香叶的父母是惦记自己女儿,想趁机看看。小民则是与香叶平素就要好,当时香叶被选去城中国公府内,小民就恋恋不舍,这回听说香叶陪着主子们来庄上耍,他也就想方设法央着赵大富许他也跟来看看。 香叶恰在厨房帮忙,小民他们则是拿着东西从后门进了偏院。小民眼尖,一下就认出香叶,高兴地招呼道:“二妞,我和你爹娘来看你了。” 香叶看见小民和自己的爹娘也是欢喜,不过她记得府里的规矩教导,胆子小不敢放下手边工作上前去闲聊。 秋月笑着说道:“香叶,这边也不算忙,你与爹娘说说话无妨。” 香叶得了许可,这才飞一般跑到爹娘身边。 国公府里给三等丫鬟发的衣服,用的都是寻常乡下人穿不起的好料子。人靠衣装,香叶打扮起来换穿好衣服,气质立刻与乡下村妞有了区别。小民见了说不出究竟怎样,就是觉得香叶比以前好看了,咧嘴傻笑道:“二妞,几天没见你咋变漂亮了?还是城里水土养人啊。” 香叶腼腆一笑,窝在娘亲怀里,羞涩道:“小民哥,少奶奶给我改名叫香叶了。” 小民直直看着香叶,笑嘻嘻称赞道:“香叶这名字比二妞好听多了,这下连阿茜都比不上你了。” 香叶的爹娘则问了些比较实在的生活状况。香叶被选入三少爷院子陪着玩耍,一下子提拔成三等丫鬟,这事情国公府早有人过来通知,香叶地爹娘一面欢喜,一面也是惴惴不安。自家女儿老实胆小没什么心眼,比不得府里长大地那些家生子,怕她一个人在外没依靠会被人欺负。结果见了面问过自家女儿,知道女儿生活不错,这当爹娘的才算放心。 苏明贞早就想过,香叶是从大柳树庄上来地,不如放她去见见爹娘。现下听闻香叶的爹娘来,就做顺水人情,让春花去传话,许了香叶这几日晚上都可以回家随父母住。这样大通铺上又省出些地方,只四个丫鬟打滚睡都富裕。 香叶的爹娘这下更是相信香叶遇到了通情达理的好主子,欢天喜地离去,等着晚上香叶下工回家团聚。小民却有些恋恋不舍,赖在偏院里不走,坚持等着陪香叶一起回家。 第五十六章 泡温泉 庄上管事赵大富一来顾及到小民是三管家的侄子这层关系,二来小民聪明机灵嘴巴甜又是懂得一些规矩的,留下来帮忙也无妨。蓝山看小民手勤,不等人吩咐就已经主动开始干活,就答允了。 满山却因为见到香叶与小民熟络亲热,心里突然多了几分嫉妒,故意将小民从香叶边上叫开,拉他一起去帮孙大夫那边收拾房子。 雪晴在柴房铺好了席子,换下身上被雨淋过的衣裳,就开始与别的管家一起打扫忙碌。蓝山照顾雪晴伤势未愈,就派了他擦擦扫扫这样的轻活,不用去搬东西抬箱子。这时雪晴正拎了水桶,擦拭孙大夫房间里的家具。 满山和小民从车上一趟趟将些药材盒子抱进房内。满山撺掇着小民逞能,一下抱了一叠盒子,高过头顶挡着视线。满山在后面催促,小民进门没注意,绊倒在门槛上。 雪晴恰好就在旁边,情急之下赶紧伸手拽住了小民即将摔倒的身子。小民却担心手里的东西有闪失,宁愿摔倒也腾出一只手去够那些已经借着向前扑倒的惯性飞出去的盒子。雪晴看出小民怕将盒子弄散,就帮着接,一面还要防着小民跌伤。可惜两人努力半天,还是让一只盒子掉在地上。 雪晴只听见盒子落地时,咣当乱响,猜出里面多半放的是瓶罐。他赶紧打开盒盖,看见幸好瓷瓶没有碎裂,只有一两只封口的塞子松动,药粉洒了出来掺在一处。 满山随后进来,语带指责道:“小民,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孙大夫特意叮嘱说这些药都很金贵,如今出了差错这可怎么办?” 小民也知道刚才是自己逞能,原本不该一下拿太多的盒子。可是若以自己的灵活身手,刚才拼着跌一跤,也是能接住所有的盒子。都怪突然有个人冒出来将他拦了一下。害他手忙脚乱才出了事故。小民知道那人其实是好心帮忙,怕他跌伤,可惜现在已经出了事,他多少还是有些委屈。 雪晴八年来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打量自己的弟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小民如今皮肤晒得黝黑,生得虎头虎脑,身上是乡下少年的粗布衣裳敞着怀。不胖不瘦,光脚穿一双麻鞋,看起来活泼健康。现在这孩子却为跌散了一只盒子的事情烦恼,皱着眉头一脸委屈,比小时候更惹人怜爱。 雪晴想若小民真是已经变成了淳朴的农家少年,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不再卷入纷争,那他身为兄长,就该尽力维护弟弟。 于是雪晴赶紧道歉道:“对不起。是下奴不小心害你将盒子弄掉。若孙大夫怪罪。责罚下奴就好。满山一听有些犹豫。他刚才在后边。具体房内发生了什么。他也没看清楚。听雪晴这口气。倒像是雪晴不小心撞了小民。才将盒子掉落。 小民却是老实人。干娘教育他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推卸责任。他将别地盒子放好后。主动承认错误。对满山说:“满山哥。不关别人地事情。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又没接住盒子。孙大夫怪罪。就罚我好了。” 雪晴细观小民神色。见他一脸诚恳不似作伪。老老实实承认过错绝非偷奸耍滑地性子。雪晴稍稍舒了一口气。暗自欣慰。 这时候孙大夫地徒弟曲平走了进来。满山将盒子地事情说了。曲平看了看瓶子都没碎。散落出来地药粉也是寻常药材。就做主帮着瞒下。收拾好药瓶盒子不再追究。 这时夏凉过来传话说少爷晚饭后要泡温泉。叫雪晴去东院浴房那边帮忙打扫。雪晴就不再耽搁匆匆离去。夏凉又去厨房那边。说是少爷晚上不用香叶陪着玩耍。少奶奶让早点放香叶回家。香叶就高高兴兴喊着小民一起离开。 路上小民问香叶道:“香叶。咱们主子身边除了满山。别地管家们都不错呢。尤其那个叫雪晴地。人长得斯文心肠又好。主动帮我担着过错。”香叶实在道:“少爷和少奶奶身边自然都是好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满山哥也不错。国公府里讲究可多了。我是没见过世面什么都不懂。还好有满山哥平时提点我。才没在少爷面前出洋相。” 小民酸溜溜道:“满山有什么好?他没我高没我有力气,刚还支使我团团转。我猜他一定是不会种庄稼,五谷都分不清。” 香叶以前觉得小民哥是庄上最出色的,将来要嫁人一定选小民哥这样的农活好手。可是在城内国公府里耳濡目染这几日,香叶的观念也渐渐有了转变,她开始羡慕那些衣着体面举止文雅能写会算的管家。满山上午通常是陪着少爷一起去私塾,回来没事也向香叶显摆他的学识,再加上满山确实处处照顾着香叶,香叶认定满山也是个不错的好人。 因为香叶与小民从小就熟络,她才将自己怎么想都毫不隐瞒说出来:“小民哥,满山哥虽然不会种地,可他识字,每天还能陪着少爷读书。我听我哥说,会写会算的才能升任体面管家。我看满山哥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小民满脸不服气,哼了一声,吹牛道:“读书还不容易?等过年我去央舅舅也让我读书,一定比满山学地好。” 香叶从小崇拜小民哥聪明机灵,她又是个小女孩不晓得读书具体是怎么回事,就真信了小民的话,附和道:“小民哥这么聪明,若读书那也一定顶呱呱。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提起的雪晴才是最聪明地。少爷一直夸雪晴读书识字还会画画弹琴做文章,比蓝山哥都有本事。雪晴做的玩具我以前都没见过,可好玩了,他还会讲许多新鲜的故事。” 听香叶一脸羡慕地夸别人,小民又不免将嫉妒转移到雪晴身上,发牢骚道:“香叶你可别哄我没见过世面,我知道国公府里的下人那可是分三六九等,衣服穿着与身份是对应的。雪晴穿的不如满山体面,他也就是个寻常管家吧?怎么会比蓝山还有本事?” 其实小民嘴上不服气,心里却对雪晴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觉。在小民眼中。雪晴不仅温和俊美,而且好像早就相识还在什么地方见过,小民也不知怎得就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他甩甩头,定了定神,不免怀疑,难不成以前雪晴来过庄上? 于是小民问道:“雪晴我好像是见过的。他是不是以前来过咱们庄上?香叶,你以前见过他么?” 香叶不解道:“雪晴哪可能来过咱们庄上?我听说他是官奴出身,八年前从京中买来地,一直都住在府里,不曾外出。若雪晴不是官奴,凭他那么能干有本事,早就当上一等二等地管家了。我可没骗你。” 小民其实是倔脾气,面上虽然不再与香叶纠缠这个问题,不过私下里是想着改日找个机会亲口问问雪晴。证实他们是否以前真的见过面。 别馆的东侧院里种满了花花草草,树木掩映正当中挖了一个圆形的池子,引了温泉入内。用五色的卵石铺了底,周遭以上等白色大理石修了边。 在苏明贞看来,这种环境这种装修,简直可以媲美高档酒店露天温泉泡池,池子的大小能容十个人坐一圈也不觉得拥挤。在温泉池边修了一间精雅地浴房,浴房是里外套间,里间可以沐浴且隔间设有马桶,外间则是个室内的小泡池,天气寒凉或者下雨。就可以关上门进房内享受温泉情趣。 赵思活泼好动,却因为身体问题,不可能被允许到河里湖里尽情戏水。如今见着这么大地温泉池子,室内露天的都有,他幻想着自己在里面像鱼儿一样游泳,顿时高兴异常。他叫嚷道:“娘子,晚上你与我一起在外边的温泉池子里玩耍吧?” 苏明贞脑子里顿时浮现出少儿不宜的画面,害羞地推辞道:“夫君,我怕水。泡一泡还好,想嬉戏还是让满山他们陪你吧。” 赵思不满意道:“娘子,你陪我一起吧。你看我也不会游泳,我都不怕,池子又不深。而且蓝山和春花说,这池子只能给主子用,仆人们不叫进来的。你不陪我,就我一个人玩水太无趣了。” 在封建社会,像赵思这等身份的贵族嫡少爷洗澡泡温泉。正常情况下会有几名丫鬟侍女全陪服侍也不奇怪。不过以往在府里洗澡。都是赵思一个人坐在大木盆中,丫鬟们充其量是帮忙洗头搓背。衣服也穿得相对整齐,被看光光的只有赵思一个。现在泡温泉戏水则不同,少不得大家都要穿地轻便,才方便一起在池子里玩。 苏明贞虽然想要尽快适应时代,不过到底无法真将下人们只当会说话的工具看待。更何况她也还没大度到,能眼睁睁看着春花、秋月这样地妙龄少女,陪着自己地丈夫戏水而无动于衷。说穿了,苏明贞是个俗人小女人,并不高尚,也不够聪明到未雨绸缪看破世事坚强果决。 于是苏明贞为自己找了各种借口理由,说服自己应该陪着赵思一起泡温泉。比如反正古时讲究斯文,泡温泉穿着一层衣服也无妨;再比如她不应让赵思总是失望,他们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 在这样地自我宽慰中,苏明贞不再推辞点头答允,定下来等晚饭后就陪赵思一起泡温泉。 刚吃了饭马上泡温泉对身体也不好,所以晚饭后苏明贞就先拉着赵思在院子里散散步。 这时蓝山派到府里送信的管家已经到了庄上。 苏明贞让春花和秋月哄着赵思先去东院等她。见赵思离开,苏明贞这才从蓝山手里接过大少***回信定睛细看。 回信是否焦氏亲笔写的这些都不得而知,落款却有大少爷赵思琪和焦氏两个人的签章,通篇意思就是让保住大人为重,孩子可以不留,仍然按照当初说的,等焦氏生产之后再将桂花接回。 苏明贞暗自叹了一口气,吩咐蓝山去请孙大夫为桂花“诊病”,就按孙大夫的建议瞒着桂花打了孩子。苏明贞暗中打算等明后天桂花身体缓过来一些,再抽空私下与桂花谈谈心。 今晚苏明贞其他事情都不愿再想,集中精力忙第一要务,就是陪着赵思泡温泉。 第五十七章 心荡漾 苏明贞走入东侧院的时候,发现温泉池边点亮了几盏漂亮的琉璃灯。这灯是石基座,雕刻成少女跪捧莲花的模样,手中莲花就是用彩色琉璃烧成的灯盏。灯盏里灯油放的比较浅,点亮灯芯,光芒透过晶莹剔透的琉璃壁柔柔的散出来,与周遭花木相映成趣,渲染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馨暧昧之色。 苏明贞正沉醉于美景之中难以自拔,抬眼却见赵思赤着上身,下身只穿了一件褥裤从浴房内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向她招手道:“娘子,快来!”说完也不等别人扶,就自己下到池内,激起一层涟漪。 苏明贞穿越前虽然也是常去泳池、戏水乐园,阅男无数的主,不过乍见自己名义上的夫君脱成这样,禁不住面上还是会飞起一层红晕。她暗骂自己假纯情,不该被赵思那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算不上十分成熟性感的身材迷惑。她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加快步伐,逃去浴房。 辛芹随侍在后,也走的飞快不敢乱看,心道自家小姐面皮薄,其实她不晓得自己早已是满面含羞。 赵思下了池子还不老实,扑腾了几下水花,浑身湿透又站起身催促道:“娘子快些换了衣服出来!” 苏明贞回头应了一声,瞥见赵思的月白色褥裤紧紧贴在腰间腿上,湿漉漉勾勒出十分诱人的线条。苏明贞的心一瞬间升起几分恍惚,脚下也慢了半拍。 幸好春花迎在浴房门口,看见少奶奶走路不稳,赶紧上前搀扶。 入得房内,苏明贞才稍稍定神,面上强作镇定地吩咐,让辛芹和春花两个伺候她脱衣简单冲淋。洁身后,苏明贞本来想着先将裹胸穿好再罩一层里衣,方肯下池去。 春花却将一件类似现代版长款浴袍的纱衣捧了过来,诚心诚意建议道:“少奶奶。恕奴婢多嘴,奴婢听说小姐夫人们泡温泉通常都是不穿裹胸和一般小衣。奴婢特备了这件纱衣,少奶奶请放心,这是咱自家院子,奴婢一早就叮嘱过,不叫别的男子靠近。” 苏明贞看着这件薄如蝉翼。穿了不沾水若隐若现,沾了水更是什么都遮不住的纱衣,心中有几分犹豫。 按道理她与赵思名分已定,夫妻间坦诚相见,什么都不穿一起泡温泉都是正当行为。她不该有这样的羞涩,难道是因为潜意识里她仍然还是无法接受赵思,才会这样不甘心不情愿么? 辛芹看出自家小姐地犹豫。就帮衬道:“春花姐。少奶奶一向面嫩。这纱衣未免太单薄。” 春花料到辛芹会这样说。面上浮起几分羞涩。对着辛芹耳语几句。辛芹听后马上就改变了立场。与春花一左一右。劝着苏明贞将纱衣穿起。 苏明贞顿时醒悟。或许是赵家地某位长辈早有什么交待。备下纱衣充作**道具。想着借泡温泉地由头。能促成她与赵思地好事。孤男寡女**。在温泉池里嬉戏。很容易就变了鸳鸯共浴难分彼此地亲密。 苏明贞盘算着。要不就顺其自然。如果能与赵思早日圆房。生米煮成熟饭做了真夫妻。她就应该更容易断了那些不切实际地念头。 苏明贞于是放开了。不再扭捏。摘掉多余地饰物。将头发松松挽了一下。大大方方走出浴房。 秋月在苏明贞进房前就已经出到院子里。跪在池子边上。一边准备水果。一边陪着赵思说话。 苏明贞其实还是有些羞怯。趁着赵思没注意,就迅速下到池中。 赵思刚才注意力都在秋月手边那盘水果上,等他回头,苏明贞已经入到池内。池子靠边的地方有大理石磨圆了边角修的座凳。人若是坐下,正好能露出头脸。 温泉池内热气蒸腾,池水里估计还有较高浓度地天然矿物质,总之除非两人挨得特别近,否则相隔咫尺,也是看不清对方身躯。 这种状况让苏明贞稍稍松了气。 结果下一刻。赵思就站起身。坏笑着向苏明贞泼起水来。 果然是孩童心智啊,竟将这么有情调的温泉泡池当成戏水乐园。苏明贞被泼得无奈,只好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滑入池底避难。 赵思泼了一通,定睛看娘子居然不见了,吓了一大跳,紧张道:“娘子娘子,你去哪里了?” 岸上春花和辛芹也怕少奶奶呛到水出了什么事,跟着叫嚷。 苏明贞不愿让人担心,赶紧露出头来笑道:“夫君,我在这里呢。”话音未落,接着就撩起一片水花,索性也当回小孩子,泼水反击。 赵思哈哈大笑,左右躲闪,与苏明贞玩在一处。 不过赵思到底是体虚,今日赶路身子疲惫,苏明贞也只是娇弱少女,两人玩耍了一阵就都没了力气,各自靠着池边坐定。 秋月将果盘端到赵思边上,一口一口喂他吃。苏明贞看着眼馋,也凑上前。 赵思不禁玩心又起,反正有秋月喂他,他两只手都闲着,就不老实地伸向苏明贞的腋下,想挠她痒痒。赵思心想谁让她刚才吓唬他,他们泼水又打成平手,看来要赢她只能耍诈偷袭,正所谓兵不厌诈。 苏明贞没想到赵思居然摸上她的腰间,她赶紧挥着手抵抗挣扎。可惜这是在水中不是在岸上打闹,猛然间动作激烈,水花再次飞溅。苏明贞不小心呛到一口水,闭着眼咳了两下。 赵思得意忘形,顾不上吃水果,扑到近前,结结实实将苏明贞的小蛮腰抓在手中。 苏明贞又羞又怕,虽然知道赵思没有不健康的那层意思,可他那已如**的肢体手掌,摩擦着她的腰际腋下,她不仅痒,身上还蹿起了一股异样的燥热。苏明贞本能地想要挣开赵思双手地钳制。于是脚上用力,向前一推那双结实的手臂。 赵思好不容易得逞,不愿松手,竟由着让苏明贞推倒,一**坐在池底。亏得赵思身材相对高大,直接坐在池底。挺直脊梁仰着头也不会被水没过鼻子。 而苏明贞就有些狼狈,因为赵思拉着不放手,她不偏不倚扑倒在他宽厚的胸怀中。 赵思上身是什么也没穿,苏明贞地那层薄纱衣更是不顶用。于是赵思感觉到那只属于少女地柔软重重撞在他胸膛。他难以控制地心跳加速,小腹间也仿佛突然被点着了火。然他不愿松开,反而将手臂圈得更紧。 他现在可以完完全全肯定,他很喜欢这样抱着她的娘子。她娇柔的白皙的身躯贴上他的时候,能为他带来一阵阵奇妙的感受。这比他轻轻啄她地唇更舒服。他想起亲吻这个茬,又看了看天色正当晚。于是满心觉得不如提前就亲了娘子,免得晚上困倦忘记,于是就一不做二不休。低头印上她温润的双唇。 玫瑰一样地嫣红,不仅在苏明贞的唇上,也飞上了她洁白如玉被池水熏蒸得带了几分妩媚的美丽脸庞。她本能地闭上双眼。 赵思被她娇羞的神情诱惑,脑子里本来已经迷离,更是吻着她的唇恋恋不放。 春花、秋月和辛芹看到这种场面,早就不知躲去何处。 不过就算周遭还有别人,赵思的眼中此时此刻也只剩下苏明贞一个。 苏明贞能清楚地听见赵思的心跳,比她自己地还要剧烈,他的身体在发烫。他身下地坚挺渐渐抬头,隔着衣裤释放出男人地躁动不安,刺激着她的身心也越发地渴望。仅仅是抚摸亲吻已经不够,她想要更多。 苏明贞的脑中正充满桃色幻想的时候,隐约感觉赵思握在她腰上的手突然一松。她本来是依靠在他怀里,而他的身躯竟毫无预兆地向后倾倒。苏明贞慌忙睁开双眼,这时他们两人的头都已经没入水中。她清清楚楚看到鲜红的血色从赵思地口鼻中涌出。她吓得拼命将他从水里拽起,向岸上呼喊道:“快来人!” 春花、秋月、辛芹都是少女面嫩,刚才见着少爷和少奶奶在池水中温存。她们就躲入浴房内稍坐。此时乍闻少奶奶惊呼,这三人立刻跑出来。 苏明贞颤声道:“快将少爷扶上岸,他突然口鼻出血,人晕过去了。” 春花服侍少爷最久,早几年少爷病体严重地时候,天气不好或情绪激动三五不时就会晕厥,所以春花相对镇定一些。她让秋月和辛芹留在岸上,自己脱了鞋子就跳下池中,与少奶奶合力将少爷移到池子边上。 两人在水里托举。两人在岸上拉拽。虽然四个少女费了些力气,还是成功将赵思弄到岸上。 辛芹和秋月急忙去浴房取了大大小小的布巾为赵思擦拭。春花顾不上自己衣衫湿透,而是正色建议道:“少奶奶,请您抓紧穿好衣物,奴婢马上将孙大夫请来,还要叫些管家将少爷抬回卧房诊治。” 苏明贞也明白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不方便见人,急忙返回浴房,穿了长裤裹上长衣,头发却来不及梳,披散着就又回到赵思身边。 这时春花已经出去喊人,苏明贞担忧地问秋月道:“少爷他没事吧?” 秋月安慰道:“少奶奶别怕,头几年少爷情绪激动地时候也经常会晕倒。” 苏明贞琢磨着或许是因为赵思体弱,今日出行劳累疲乏,正常人在温泉池内泡久了都会胸闷气短,何况赵思嬉戏打闹一刻不闲,到了刚才情绪激动热气上涌,这才导致晕厥。 不一会儿,春花就引着孙大夫和几个管家到来。孙大夫先弯腰为赵思诊脉,确定不是要紧的急症或中毒,就指挥着管家们将赵思赶紧抬回卧房。 入得正房,自有春花和秋月张罗,稳妥安置赵思在床上。 辛芹喊来辛蔚,将苏明贞扶到西首卧房内,抓紧为她换好居家常服,梳理长发收拾体面。 等孙大夫诊出结果,苏明贞已经是恢复到能大方见人的打扮。她出了自己的房间,看到孙大夫一脸平和地站在正堂内,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其实写到泡温泉这样的桥段,我很想更香艳一些,奈何网络文明条框太多,咱只好假斯文了。 第五十八章 治伤病 孙大夫回话道:“三少奶奶请放心,三少爷并无大碍,孙某已经写了方子让曲平去备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三少奶奶只需以后注意,切莫让三少爷在湿热的地方嬉戏,他情绪激动之下,容易胸闷气短,血脉拥堵不畅。不过好在只是鼻内出血,体虚力乏,服药安睡,明日就会没事了。” 苏明贞放下心道了谢,将孙大夫送出正房,顺便轻声问了一句:“桂花的病情如何了?” 孙大夫会意道:“已是稳妥处置。她这几日不方便劳作,但好在年轻,吃些补品调养身子,将来再生养也不成问题。” “真是有劳孙大夫了。”苏明贞由衷感谢,叫辛蔚按例又加了些银钱打赏。 随后熬药吃药这些事情,有秋月领着几个丫环伺候周到,苏明贞本来完全可以放手回自己房内睡觉。然苏明贞想到自己的身份,岂能丢开夫君不管独自休息。于是她就在赵思房内寻了椅子坐定,想着等赵思醒来立刻就能看到她。可惜她折腾一天身体也是疲惫,坐在椅子上撑了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去。 傍晚时,雪晴打扫好东侧院和浴房,已经是伤痛疲累体力不支,随便喝了些粥食,也没洗漱就倒在柴房内昏睡。 蓝山知道雪晴的身体状况,约束着旁人不去打扰他休息,值夜巡更也没有排雪晴的班。 柴房地上直接铺层草席,没有其它铺盖又冷又硬,雪晴怕压到背上伤口,是蜷缩身子侧卧,姿势并不舒服,睡得也不踏实。 半梦半醒中雪晴听见主人院子那边的嘈杂声,意识到多半出了事情,想要挣扎着爬起来。手脚一动,雪晴才感觉四肢酸痛,额头滚烫。身子沉重,估计是白日淋雨伤口恶化又在发烧,根本爬不起来,实在有心无力。 雪晴深吸一口气,咬破舌尖,没有再次昏睡。打算缓一缓慢慢起身。凭以往的经验,这种情况就算不是为别人,他自己也需趁着清醒喝水润喉,免得烧迷糊了缺水更不利于病体。水缸就在隔壁厨房,他觉得这两步路应该是走得了。 持续的伤痛不适,让时间的概念变得不太清晰,雪晴听着外边嘈杂声渐渐平息的时候,自己还是没力气起身。 突然有人推开了柴房地门。 是冬暖来拿柴禾。帮着秋月给少爷熬药。因雪晴躺在门口和柴堆之间。冬暖不方便过去。就在门口说道:“雪晴。你醒醒。帮忙拿柴禾到厨房来。少爷晕倒了。等着喝药呢。” 雪晴虚弱地应了一声。不敢再躺着。手臂撑地勉强翻身坐起。可惜起得太猛。眼前一阵眩晕。冬暖看出雪晴虚弱无力。赶紧上前一步关切道:“雪晴。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雪晴微笑道:“没事。刚才起猛了。有点头晕。我这就拿柴过去。” 月光映着雪晴苍白地面颊。唇角还渗着血丝。怎么看都不像没事地样子。冬暖伸手。不用贴上他地额头。就能感觉到那滚烫地热度。她不免心中添了几缕酸涩歉疚。少爷身子稍有不妥。就有无数人服侍伺候。换衣擦身诊病熬药。满院子人都围着少爷一个打转。而雪晴明明伤病到无力起身。不但没人管只能在柴房挨着。她还冒冒失失催促他做活。 冬暖赶紧说道:“雪晴你好像在发烧。躺下歇着吧。我自己拿柴禾就好。一会儿抽空我帮你讨些药。与蓝山说说。没准还能央曲平给你治疗。你这样熬着怕是不妥。” 对于冬暖的善良好意,雪晴感激心领,只是想到少爷那边也正病着。孙大夫和曲平都跟着折腾费力。他怎好再麻烦他们。于是雪晴说道:“我是因淋雨发烧,睡一晚就好。不必烦劳旁人。冬暖谢谢你,等一会儿你忙完了,请帮我倒碗水就好。” 外边有人催冬暖拿柴禾,冬暖顾不上多说话安慰雪晴,就急匆匆抱了柴出去。雪晴听着隔壁厨房里几个下人们说话,晓得少爷并无大碍,他的心暂时放下,心神一松懈意识也开始倦怠,就又昏沉沉继续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雪晴感觉有人正在脱他的衣物,他想起怀中还贴身揣着的那个油布包,顿时清醒,睁开眼睛,本能地推拒。 其实是忙完少爷的事情,冬暖来送水,结果发现雪晴烧得不省人事,她赶紧去求蓝山,请了曲平帮忙看看雪晴地状况。 曲平跟随孙大夫学医十载,最近这八年都是住在国公府内。以往府内下人们有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孙大夫就直接交给曲平处理。平素来为三少爷诊病治疗,曲平也经常会跟着师傅出入帮忙,雪晴他是认得,只是很少说话。 曲平早注意到雪晴的身上三五不时就会有些伤病,但雪晴从没有来过药房看伤拿药。这次蓝山说起雪晴病了,私下央他帮忙看看,不要惊动主子,曲平越发觉得蹊跷。就算雪晴是官奴身份低微,国公府内也不该这样苛待,拦着硬是不让雪晴诊病。 曲平正年少热血,之前桂花的事情孙大夫虽然没明讲,他也从用药之中体会到了真相,他不免会同情桂花。现在蓝山来求,他没有半分犹豫,等着孙大夫歇下,就拿了药箱跟着蓝山来到柴房。 冬暖将灯烛放好在柴房内。因雪晴是男子,少不得会脱衣看伤,蓝山就将冬暖支到外边望风。 曲平为雪晴诊过脉,又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就皱眉道:“蓝山,雪晴身上是否有伤口未愈,怕是淋雨发炎又疲劳过度。咱们脱下他衣物先看看外伤吧。” 蓝山觉得多半是这种原因。房里大家都是男子,蓝山没什么顾忌,就将雪晴从草席子上扶起,与曲平解开他衣物。 雪晴在此时惊醒挣扎,面上眼中都有几分惧怕防备之意,蓝山见了不禁暗中感慨。他误会雪晴有这样的反应,多半是因曾被吴公子“错爱”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就暂时停了动作,宽慰道:“雪晴别怕,我请了曲平来给你治疗伤病。” 雪晴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了该如何解决邓先生那封亲笔信的法子,顺便也能试探蓝山和三少***机变。于是他不再挣扎,由着蓝山和曲平将他外衫和里衣褪下。也不去管那油布包,任其随着衣衫散落在地。 蓝山是仔细的人,看到雪晴怀中揣着个油布包裹的物件,以为是雪晴重要地东西,拾起来掸了掸,问道:“雪晴,这是什么?我先放在一旁没事吧?” 雪晴淡淡微笑,轻声说道:“蓝山,这是今日避雨的时候。有个人硬塞给我的。我后来忙乱也没有打开看,不知里面放着什么,一直想着是不是该上交。要不烦劳你先替我收下。或者交给主子们处置。” 蓝山捏了捏那个油布包,轻飘飘不像是金银首饰等值钱贵重物品,觉得是书信地可能更大。他立刻机警起来,并没有当面就拆开看,而是顺势收在自己怀中,说道:“既然这样,等会儿我先查看一下,倘若有什么问题,我会代你尽快向主子禀明。” 雪晴道谢。不再言语。 曲平学医多年,以前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身上竟能有这么多伤。 雪晴地前胸后背上遍布新伤旧痕,层层叠叠,像是近几年都不曾断过。新伤多是拳脚棍棒鞭打所致,多数不曾经稳妥治疗勉强愈合;年代久远一些的,还有烙痕和利刃反复豁开同一处才会留下的那种深可入骨的疤痕。与这些狰狞的伤痕相比,雪晴手臂上那个官奴烙印显得温和好看不少。 但所有这些与雪晴云淡风轻的微笑斯文出尘地气质形成了极为鲜明的、让人根本无法忽略地剧烈反差。 曲平不由自主联想起了八年前三少爷刚刚入府那会儿,虽然也是内外伤病严重,却比雪晴轻了几分。随后几年。国公府遍寻良药,不仅让三少爷病体慢慢康复,就连原本那些丑陋的伤疤,也因为妥善疗养渐渐淡去,肌肤上仅留下一些浅淡的印子,不仔细看与常人无异。而雪晴明显是曾经遭受过酷刑又不得良好医药,多年来频频受罚挨打,才会落下这样一身疤痕,长此下去性命堪忧。 雪晴脊背上绽裂的伤口该是三五日之前就有的。可能因为没有充分休养又开始劳作。所以反复撕裂,白日淋雨。现在已经红肿发炎。必须外敷药物,静养多日,否则不仅雪晴会一直高烧不退,这些伤口也会流脓更难愈合。 曲平同情道:“雪晴,你都伤成这样,怎不求些药物治疗?” 雪晴垂下头,面上无悲无喜,只淡淡道:“这点小伤不妨事,若非淋雨,其实忍几日就会长好。下奴身份卑微,不敢烦扰旁人,今晚承蒙诸位照顾,下奴感激不尽。” 曲平猜雪晴是不愿提起那些伤痛过往,蓝山更是心有愧疚。两人不约而同都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手上加紧动作,为雪晴清理好伤口,敷了止疼消炎的药。 医治告一段落,曲平左右看了看,柴房里只堆了几件雪晴的衣物,没有被褥和其余用品,就说道:“蓝山,还是给他拿床被褥吧,发烧地人最畏寒凉,虽说是夏日只铺张草席怕也是不利病体。” 雪晴听出曲平言语中带了几分责怪的味道,赶紧替蓝山解释道:“无妨,我一向怕热,所以没要被褥。只铺席子图个凉快,哪知会发烧。” 蓝山知道雪晴这样说是为他地疏忽打圆场,他心内感动,转头出门立刻让冬暖从库房取了被褥,扶着雪晴铺盖稳妥,这才各自散去。 今天看见了500年一遇地日全食啊,不枉活一生了。 第五十九章 早起床 蓝山回到自己房中,满山已经睡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点上油灯,从怀里掏出那个油布包,拆开外皮,只见里面是一个折叠的信封。展开看信封上没有抬头落款,但是用火漆印章封了口。若是有人拆开看过,火漆印章就不会如现在这样完整。雪晴果然是没有看过信的内容。 蓝山伸手打算启开封皮,转念又一想,如果雪晴没说谎,这信函来历就有些蹊跷。火漆印章的图案繁复不像是寻常人家用的纹样,倘若关系到重大事情,他身为奴才私下拆阅不太稳妥。不妨等明日白天,当着少奶奶禀告了来龙去脉,再拆看。 次日清晨,苏明贞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睡在椅子上,不过身上盖了薄被,脑后垫了软枕,姿势虽不如躺床上睡舒服,却也不觉得腰酸背痛,就如坐了一夜软座火车休息还算不错。她抬眼看春花和秋月都是倚靠在床下矮塌上,估计是熬了整夜,衣不解带地伺候,累到现在才刚打打瞌睡。 辛芹和辛蔚都在隔间轮换着躺靠一会儿,这时辛蔚正醒着,听见里间动静,见少奶奶已经醒来,赶紧入内服侍。 苏明贞从椅子上站起身,伸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四肢,辛蔚就已经将热水端来,为她梳洗。辛蔚还叫醒辛芹,回少奶奶卧房取来脂粉和饰品,重新为少奶奶妆扮。 苏明贞看着这两个小女孩顶着黑眼圈为她忙里忙外,她颇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道:“我看少爷不会太早起来,你们不如也去睡一会儿。” 辛蔚和辛芹都惶恐道:“少奶奶都亲自守着,奴婢们哪敢偷懒?” 苏明贞本来想要不自己带头回去睡觉,以身作则,丫鬟们就不会有太大顾虑休息,可转念又记起之前的承诺,每日让赵思睁眼就能看到她,于是她打消了回房偷懒的念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明贞说道:“昨晚该是倒班轮换休息一下才好。今日少爷醒来定需有人陪着玩耍。你们个个精神不济岂不扫兴?” 辛蔚答道:“春花姐昨晚上就吩咐,本来让奴婢与辛芹两个和冬暖夏凉她们都先回房睡觉,她与秋月伴着少奶奶。可奴婢们还是不放心,就轮着在隔间内休息,现在倒是不觉得疲累。春花和秋月才是熬了整晚守着,一刻不敢闭眼。” 她们说话间。春花和秋月已经相继醒来。刚才她们是实在疲惫,不知不觉打打瞌睡,睡得并不实。 苏明贞就对她们说道:“你们昨晚辛苦了。若是还能支撑。就趁少爷未醒梳洗一下。等少爷醒来。若已无大碍。白日抽空你们也补个觉。别累坏身子。” 春花和秋月感激少奶奶体贴。道了谢。匆匆出了房间。到外边打水洗漱收拾头面。顺便换了身衣服。这两人妆扮稳妥。再回来时。脸上疲惫已经遮掩起来。 秋月看了看时辰。该是准备少爷喝地药安排早饭。于是请示了少奶奶。就去了厨房。她一进厨房。便见到冬暖正拿了一只小锅煮小米菜粥。粥内还放了一枚鸡蛋。秋月顺嘴问道:“冬暖。又为你蓝山哥开小灶呢?” 冬暖面色一红。羞涩道:“秋月姐姐莫要打趣我。其实是昨晚雪晴发高烧。蓝山央了曲平帮忙诊治。说是雪晴伤病不轻让静养几日。我这才为雪晴做些有营养地吃食。” 秋月地心思都在少爷身上。听了冬暖这句。只感叹道:“好在有你们这些热心肠帮衬着雪晴。可怜咱们少爷。平时白疼你了。你就只想别人。” 冬暖慌忙解释道:“秋月姐姐。我……我和蓝山哥地事情。少奶奶已是许了地。” 秋月笑道:“冬暖,看你脸红的。我逗你玩呢。我心里巴不得你们都嫁了人才好,这样将来少爷或许就能多疼我一些。” 冬暖早知秋月想做少爷的妾这等心思,就附和道:“秋月姐,咱们少奶奶是心善地好主子,我觉得将来你一定比桂花过得舒坦。”秋月收起笑容,脸上笼起一层忧愁,叹息道:“但愿我能有这个福气。桂花也是聪明有手段的,现在还不是被打发到庄上来,说是日后还能接回去。我看不一定了。” 冬暖瞪大眼睛惊讶道:“秋月姐。你的意思是桂花不会被接回去了?” “冬暖,其实你是聪明的。一早就决定了要嫁个管家,不爱虚荣。有时我还真的很羡慕你。” 冬暖安慰道:“秋月姐别总想坏处,你看这次少奶奶挑人选了满山和香叶,一个是男孩子,一个是纯朴老实的小女孩,都不像是能替代秋月姐姐地。可见少奶奶还要倚仗你,你一向服侍少爷医药饮食,换了旁人接手哪管得了?” 秋月幽幽道:“少爷日渐康复,早晚是不再需要医药,那时我也就没了多少用处。我不像春花那样聪明干练会管账,女红也是马马虎虎平时很少动,厨活就只能做这些药膳不够美味,万一让少奶奶嫌弃了,我该怎么办?” 冬暖于是又说了些话安慰秋 秋月这才暂时抛开忧虑。 正房这边,赵思一睁眼,就看见苏明贞坐在床头。他立刻灿烂大笑,感觉身体的不适一扫而空:“娘子,昨晚我是不是晕倒了?吓着你了吧?别担心,我现在已经都好了。”苏明贞耐心将孙大夫的叮嘱转告,劝道:“夫君,以后若早觉出身体不适,千万不要再硬撑,昨晚吓坏我了。” 赵思愧疚道:“娘子,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抱着你,我才突然觉得浑身燥热,眼前一黑。” 苏明贞心想,赵思的身体已经是**,温香软玉在怀没反应才是不正常。于是她红着脸解释道:“夫君,你抱着为妻,自然会热。” 赵思不解其意,认真问道:“啊。若真是这个原因,咱们以后泡温泉抱一起的时候,都不穿衣服,那应该就不会太热了。” 苏明贞很想纯洁地理解这个意思,不过赵思用那副成年男子的外表说出这种话,她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赵思的兴趣却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娘子。今天咱们去哪里玩?听说庄上有大片良田,我想去看看呢。” 苏明贞担心昨晚上几个丫鬟都没睡好,怕她们没有精神陪着,或者勉强支撑,对身体也不好。她原想编个说辞,劝着赵思改变主意,但细一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让赵思也能学着体谅旁人。于是她说道:“夫君,昨天你晕倒。大家忙了整晚,几个丫鬟都不敢睡,怕你夜里有什么状况。现在你身体大好。该让她们也轮流补补觉。赵思点点头表示理解苏明贞地意思,不过还是坚持道:“我去田间玩耍,让几个管家陪着就好,丫鬟们留在别馆里休息吧。” 他说完这句又顿了顿,若有所悟道:“娘子,你不会昨晚也一直守在我身边吧?” 难得赵思能想到这一层,苏明贞笑道:“我确实是想守夜,可惜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你若坚持去田间,我就带一两个丫鬟婆子陪你。免得管家们粗心照顾不周。” 赵思心疼道:“娘子,我看你也留在别馆休息吧。” 苏明贞对于跑去田间地头玩耍的兴致并不高,又想到如果自己不外出,几个丫鬟们就至少有正当理由可以留下来。于是她顺应赵思的意思,叮嘱一会儿就让冬暖、夏凉与张嬷嬷、大贵嫂子陪同赵思外出。 赵思又说道:“对了,香叶昨晚上是回家去住了吧?我还想着有空就去她家中看看。” 赵思提起香叶,苏明贞又将香叶也加在陪同人员中。这样让春花、秋月、辛蔚、辛芹就都可以留下来补觉。 计划妥当,吃了早饭,赵思就坐不住了。一直催着让蓝山赶紧叫上管家们陪他去田间转。 蓝山本来是打算将那书信地事情仔细禀明。 赵思却没心思听,蓝山只说了两句,就被赵思打断:“蓝山,你将那书信留给我娘子看看,你别等着了,抓紧与我出去玩耍。” 蓝山面露难色。 赵思一看又说道:“我明白你意思了,你是担心雪晴的身体吧?有你和满山陪着我,让雪晴休息几日养伤也好。” 蓝山担忧的其实是那书信内容的事情,不过见少爷的心思早飞去了外边。他也不好耽搁。就将书信交给少奶奶。告了罪,叫上一众管家陪着少爷出门去逛。 苏明贞接过那书信。心中疑团重重。 按蓝山的说辞,这信是昨日避雨,有人硬塞给雪晴。而雪晴淋雨伤情恶化,正在柴房休息,这会儿还昏睡着。苏明贞不好硬让人将雪晴折腾起来解释信地事情。不过蓝山是当着赵思已经将这事情回禀,赵思不上心,才将大权交给她。她不如先拆看,倘若事关重大,她与赵思都做不了主,就直接上报回国公府内,由老祖宗定夺。 苏明贞之所以会想到这一层,是因为她比赵思和蓝山都清楚雪晴的身份。她隐约觉得这信的来路不简单,要不然那么多避雨地管家,为何单只交给雪晴呢?不会是雪晴旧日亲族故友的信函吧?而雪晴昨晚伤病缠身,东西被蓝山发现,他也顾不上管,直接交了出来。 仔细权衡之下,苏明贞决定自己先拆看了内容。于是她屏退闲杂人等,让辛芹辛蔚也不必服侍回去补觉,而她就在自己卧房内拆了信皮,抽出信纸观瞧。 明天可能会断更,工作忙碌啊。争取周末能补上。 第六十章 信中事 终于在今晚前赶出一章,先贴出来吧,努力争取不断更和勤奋更新奖。 苏明贞看繁体字虽然差不多能认全,但是古时行文多用文言典故,她只能是马马虎虎理解大概意思,连猜带蒙将信读了一遍。 信是一位姓邓的人写给大公子的。落款的签章是篆体,苏明贞只认出了写信人姓邓,其余名或字都不识得。 这位邓某某通篇都是用十分客气的言辞对这位大公子讲述一些事情。其间涉及地名、官位等等,苏明贞都不太了解,但是“王爷”这两个字的出现,引起了她的警觉。细品遣词用语,她觉得王爷应该是邓某某的主子,而大公子应该是王爷之子。 如果苏明贞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名门淑女,她就算不识篆字看不懂文言,也会知道大周有许多位王爷。而苏明贞是穿越人,对这个时代的认知十分有限,在她印象中就只有两位王爷。一位是二少爷赵思霖的亲爹睦亲王,一位就是造反谋逆的齐王。 再加上这信是旁人偷偷摸摸交给雪晴,所以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想到了“王爷”多半指代的就是齐王,那么大公子是雪晴了?雪晴竟然是齐王之子? 从信中除了得出以上令人震惊的推测,苏明贞还看懂,邓某某提起了王爷在西南藏了一批宝藏并一支奇兵守护。如果能寻得宝藏以充军资,由那支奇兵为核心,重新集结各部势力,定能再谋大事。 宝藏确切位置记录在一张藏宝图中,藏宝图一分为四,分别由王爷下属四名亲信保管。邓某某就拥有四分之一张藏宝图。另外三人则在战乱中失散,有的被擒身死,有的不知所踪。这四人都曾发下毒誓,王爷倘若不幸遇难,他们就算已不在人世。也会将藏宝图托付亲信妥善收存,谁拿了图日后都将遵从王爷嫡子号令。那时是继续王爷大业,还是取出宝藏躲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过享乐日子,就由王爷嫡子决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信末邓某某许诺会尽快安排人解救两位公子,倘若大公子知晓小公子的下落,就请设法告诉一个叫裘茂祥的人。那人现住在幽州城附近。每逢初一和十五都会去福缘寺烧香吃素斋。 苏明贞看到这里心中疑团解开了一些,忧虑却更重了一层。 假设邓某某所言是真,大公子和小公子都是齐王嫡子,那么一旦能获救,理论上就可以拥有宝藏和王爷旧部效忠,钱权在手。是否继续大业先不谈,再不济也会衣食无忧。换成是苏明贞,她不可能不动心。 不过信中邓某某对大公子除了讲事实摆道理。客气用语里却透出一股疏离。没有半句虚寒问暖。倒更像是公事公办地态度。尤其末尾询问小公子下落。隐约让人觉得。邓某某醉翁之意不在酒。更关注地人也不是大公子。 苏明贞对于齐王地亲眷关系并不清楚。不过封建时代地权贵一般都是三妻四妾。家庭内部派系复杂。但是大公子和小公子都是嫡子。不该区别对待吧?除非齐王嫡妻亡故再续弦。两位嫡公子不是一母所生。 有了这些疑惑。苏明贞不知不觉更进一步思量。其实也不能排除一种可能。就是所谓邓某某和宝藏云云。或许并不是真。而是什么人编出来地故事。用此试探那位大公子是否安分。 苏明贞琢磨着以赵家老祖宗地能量和心思。会做出这种事也并不新奇。 苏明贞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了一通。又觉得自己或许过于敏感。平素看地小说太多。什么事情都复杂化。自寻烦恼。若要弄清楚心中困惑。最简单直接地方法不如逼着雪晴老实交待。再不然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无须掺合这样地大事。她不愿惹麻烦地话。还不如将信交待个稳妥地人。抓紧送回国公府内。让老祖宗处置。 然而一旦将信送回国公府。苏明贞就等于主动放弃了事情地控制权。她想维护雪晴就更难。不过苏明贞晓得作为刚刚嫁入国公府地新媳妇。她自顾不暇。力所能及小事上或许能照顾雪晴一二。遇到这种大事她未必能帮忙到点子上。以她浅薄地认识。一步走错。她没准自己能后退再来。却会将旁人推入万劫不复地境地。 苏明贞认为这信事关重大,不宜让更多人看到内容。因此她也不敢轻易找旁人探讨商量该如何应对。这封信迟早是要交给老祖宗过目。由国公府内的实权人物来定夺才稳妥。 而她觉得也不能白白错过送上门的机会,她计划用这信试探一下雪晴的真性情,说不定还能了解到一些隐秘。她曾经试图从老祖宗那里探听的事情,由雪晴亲口讲出来,更能解惑吧?雪晴这个存在,太不寻常。反常即妖,苏明贞心中好奇困惑一日解不了,就很难踏实。 有了这样地打算,苏明贞就走出正房,她不愿惊动刚刚睡下的丫鬟们,反正也是要避开闲杂人等,她便自己轻手轻脚去了偏院的柴房,想先看看雪晴地状况。倘若雪晴仍然昏睡,她不妨等下午或晚上再找时机。不过那会儿赵思游玩回来,人多眼杂,容易节外生枝。 苏明贞见柴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就轻轻把门推开。恰好雪晴刚醒来一会儿,发现来人是少奶奶,他立刻挣扎爬起,跪伏在地,行礼问安。 苏明贞小声道:“雪晴不必拘礼,我有些事情问你。” 雪晴因昨晚医治休养,身体略有起色,早上相对神智清明,他稍一寻思就猜到了少***来意。他没有改变姿势,反而将头垂得更低几乎以前额贴在地面,轻声道:“少奶奶是要询问那封信的事情么?请恕下奴之前有所隐瞒,不曾及时将信上交。” 苏明贞不动声色地问道:“蓝山将信给我的时候,火漆印章尚完好,雪晴你可知里面的内容?” “下奴不知,但也能猜出一二。因送信之人。下奴其实是认识他的。”雪晴顿了一下,将苏明贞接下来可能会问的事情,提前堵死,“下奴曾立毒誓,自愿舍弃过去身份,没有老祖宗许可。下奴也不得向旁人泄露当年旧事。如果少奶奶有疑问,想证实什么,请恕下奴无礼,或许无法答出您要地结果。” 苏明贞心想,雪晴既然不能明着回答,那么旁敲侧击,他若肯如实相告,就证明他也许没有邪念,收到这封信纯属意外。于是她问道:“写信的人姓邓。这信是给你的么?” “送信地人说是给下奴,硬要下奴收好。下奴也有过犹豫,但最后决定还是不看。直接交给蓝山。” 苏明贞压低声音道:“那你现在想看一看信的内容么?里面提到了宝藏,还向你打探你弟弟的下落。” 雪晴头也不抬,显然毫无兴趣,淡淡道:“下奴的弟弟早就死了,下奴也不知道什么宝藏的事情。承蒙少奶奶抬爱,下奴却并不想沾染麻烦。少奶奶不妨将信交给老祖宗。写信之人可能是朝廷钦犯,意欲图谋不轨。” 苏明贞不死心,继续说道:“信中提起,那位王爷的嫡子可以继承宝藏。我很奇怪。你为何一点都不动心?难道这信是假地?又或者你有更高远的志向,不屑于这等凡尘俗物?” 雪晴幽幽叹了一口气,故意**几分真相道:“写信的人应该只想从下奴这里探听小公子下落。许以厚利或信誓旦旦说些不着边际的妄言,下奴岂会轻易上当?” 苏明贞逼问道:“写信的人想谋财谋权,没有你支持显然不可能。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刚才说过小公子已死。你就是唯一有继承权的人,对不对?告诉我,你留在赵家的真实目的。否则这封信落在我的手里,我可以添油加醋在老祖宗那边搬弄是非。你绝没有好日子过。” 雪晴忽然抬起头。脸上竟露出一丝微笑,云淡风轻道:“少奶奶心地善良,应该不会做这样地事情。” 苏明贞脸色一沉,故意严肃道:“雪晴,你别以为老虎不发威就是病猫,你才认识我几日,怎知我底细性情?” 雪晴并不否认苏明贞地话,反而顺从道:“少奶奶所言极是。” “既然你明白,那还不回答我的问题?” “下奴地目的就是留在赵家混吃等死。苟且偷生而已。还望少奶奶高抬贵手,赏下奴一条生路。”雪晴再次低下头。用卑微恭谨的语气如此回答。 苏明贞冷笑:“这种话你以为我会信么?你的才华和青春困于身份空耗虚度,我看着都心疼可惜。更何况你在府内三五不时就会遭整治受委屈,你想苟且偷生并不容易。你不想换个环境,活得相对舒服一些么?” 雪晴反问道:“少奶奶希望下奴有怎样的目的?下奴这些年在府内,比当初住在京城大牢中舒服多了。倘若下奴是被卖去别的地方,修桥铺路挖矿晒盐做苦力,怕是几年前就死了。下奴岂会分不清好歹?” “可是这与你原本的身份和生活相比,一个是天上自在白云,一个是地上污泥任人践踏,你心中如何平衡?” “白云未必自在,污泥里也能生出莲花。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雪晴简简单单答了这一句,之后无论苏明贞如何相激,他都是闭口不再多言。 苏明贞无奈之下,又见雪晴身体尚未恢复,不好意思再占用他养伤的时间,只好先离去。 正当她转身出门之际,就听雪晴忽然又说了一句:“少奶奶,那封信事关重大,请一定妥善收存。” 第六十一章 说志向 苏明贞离开柴房,没走几步就看到偏院侧后门那里有人探头探脑地向内张望。一直坐在门边树荫里守门的老苍头呵斥道:“小民,去去一边玩,主子的别馆里可不是你能随便来的。” 苏明贞定睛一看,依稀记得这孩子好像是昨日接香叶走的庄上家生子。那守门的老苍头是庄上看别馆院子的下人,他叫得上名字的自然不会是陌生的外人。苏明贞就紧走几步,到了侧门边上。 老苍头刚才其实是躲在树荫里一边看门一边打瞌睡,没注意少奶奶什么时候来了偏院,这会儿见到,赶紧起身行礼,一面还摆手赶小民离开。 小民倔强,硬是在门口不肯走。 苏明贞就温和问道:“你是叫小民么?为何到这里来?” 小民从没见过像三少奶奶这样天仙一样的美人,他仰头看着,都忘了该行礼。老苍头拽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少奶奶,小人是三管家的侄子赵小民。小人其实是想来看看香叶妹妹。” 苏明贞刚才与雪晴谈论的都是沉重的话题,她正想换个心情,遇到小民这个看起来纯朴憨厚虎头虎脑的乡下少年,顿时生出几分好感,就说道:“香叶陪着少爷去田间巡视,你若找她有事,不妨去田间。” 小民红着脸解释道:“小人没有要紧的事情找香叶,既然她陪着主子,小人还是不去烦她。” 苏明贞察觉到小民估计是对香叶有着朦胧的少男少女情怀,才会时刻想着能见上香叶一面。但是香叶既然已经被选入国公府赵思的院子,升为三等丫鬟,将来再放回庄上的几率不大。小民若一直在庄上务农,他们两个就不会有结果。不过小民是三管家的侄子,按道理也许能谋个更好的出路。 苏明贞想,先不管将来,现在可以从小民这里打听一下香叶的状况。于是别有用心地问道:“小民,你和香叶从小就认识么?她家中还有哪些亲人?” 小民以前听说主子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一般不与奴才们和颜悦色说话,没想到三少奶奶如此美丽和蔼,她不计较他乱闯,还温柔与他闲聊。他当然要知无不言。 小民回忆着平时长辈教他地礼仪。规矩站定。垂首肃立答话道:“回少奶奶。小人寄住在徐干娘家中。与香叶家是近邻。以前经常与香叶一起玩耍。她家中有爹娘。还有个比她大七八岁地亲哥哥叫大丁。大丁哥现在跟小人地舅舅做事。经常外出采办。少有回家地时候。以前有香叶在身边。她爹娘还不觉得寂寞。自从香叶去了府里。她爹娘可想她呢。“那你想不想来城中府里做事呢?我看你也很牵挂香叶。” 小民忽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渴望。嘴唇动了动看意思是说想。不过话到嘴边又憋回去。改口道:“小人地干娘年岁大了身体不好。小人打算还是留在庄上做农活。也能顺便照顾干娘。但小人昨天听香叶说。她羡慕府里能写会算地管家。小人想去求了舅舅。农闲时抽空读书。争取将来能当个体面地管家。” 苏明贞正想随意再聊几句。偶然一回头。竟看见雪晴从柴房内走了出来。手里端了一个大木盆。像是要洗衣服地样子。她注意到。雪晴地目光有意无意总是在小民身上打转。 苏明贞就说道:“雪晴。你伤病没好。怎么不再休息一会 雪晴恭谨答道:“回少奶奶。下奴已无大碍。下奴昨日淋雨弄脏地衣物。不方便烦劳旁人清洗。趁着眼下没什么事情。就打算抓紧洗出来。” 小民昨天虽然因为香叶地夸赞崇拜而嫉妒过雪晴。但他不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地人。睡一觉不开心地事就忘光了。他觉得只要自己努力。有了真本事。香叶定然也会崇拜他喜欢他。他现在地确是技不如人。再加上之前他对雪晴印象不错。这时听闻雪晴有伤病。就主动说道:“雪晴哥。反正我现在也没事。要不然我帮你洗衣服吧?顺便咱们两个也聊聊天。我还想问问城里都什么样子。长长见识。免得香叶嫌我啥也不懂。” 苏明贞本来就不想让雪晴吃苦受累,她很高兴小民这样有眼色主动提出帮雪晴,就笑着夸赞道:“小民,你真是助人为乐的好孩子。不过你一个男孩子家,会洗衣服么,别帮了倒忙。” 小民骄傲道:“少奶奶请放心,小人六七岁上就已经学会自己洗衣服了。干娘说堂堂男子汉要早些懂得自力更生,不仅善于耕作,还要懂家务,将来才能成为家里家外的顶梁柱。” 苏明贞心道,小民不过十一二岁地样子就如此懂事,他的干娘看来是很会教育小孩,又有几分见识的。有这样乖巧地孩子送上门来帮忙照顾着雪晴,或许是件不错的事情。 这时辛蔚睡觉口渴,恰从厢房内出来去偏院厨房取水喝,看见少奶奶居然没有休息,而是与人聊天,赶紧快走几步,到了少奶奶身边陪着。 苏明贞不想连累丫鬟们时刻为她操心,就不再耽搁,允许小民留下。她则带着辛蔚回卧房,打算小睡片刻,这样辛蔚也能安心休息。至于那封书信和雪晴的身世秘密,她想心急也是无用,要不然就等赵思回来,与他旁敲侧击了解一些旧事,没准能有所启发。 恭送少奶奶离开,小民就主动从雪晴手里抢过木盆,帮忙洗衣服。 雪晴其实是打算多与小民接触的,刚才就是听见了小民的声音,才强撑着起身找借口到院中。现在小民帮他洗衣服,他自然会留下,陪在边上与小民闲聊。 还没等雪晴开口,小民就先问道:“雪晴哥,我是不是之前就在什么地方见过你,看你有点面熟。” 雪晴矢口否认道:“我不记得见过你呢,或许是你遇到过容貌相似的人吧。” 小民记忆也很模糊,不敢肯定。听雪晴这样说就打消了刨根问底的念头,转而开始探听城内的情况:“雪晴哥,听说城里很繁华,每条街上都有店铺,府内更是很大一块地方,还有个特别漂亮的大花园对不对?香叶是不是每天都能上街或者去大花园玩呢?” 雪晴耐心解释道:“小民。城里地确繁华,但我这几年也是第一次陪着主子们出来,才顺便看了看街上,了解不多,更说不出有意思的事情。平时我都在府内住着。至于大花园,一般下人们是不能随意出入的。香叶才入府几日,估计是没去过。但是她将来陪着少爷少奶奶去大花园地机会一定不会少。少爷是爱玩的性子,香叶的主要工作就是陪着少爷玩耍。” 小民不解道:“我看到少爷已经有十六七的样子,怎还会喜欢让人陪着玩耍?要玩也是找差不多年岁的才能玩到一起吧?” 赵家三少爷呆傻的事情在幽州城内基本是人尽皆知。不过赵家在外自己地庄上,不会乱传这种不利主子的话。小民一直住庄上,平时接触的都是老实本分人。并不十分清楚主子们的状况。 雪晴一来是知道国公府的规矩,下人们不得乱嚼舌头;二来也是不愿让太多人将少爷当作病患看待。所以他并不说真相,只含混道:“少爷是孩童心性,天真烂漫,与年岁稍小的一起玩才会觉得轻松快活。” 小民听后似懂非懂,又问道:“雪晴哥,听香叶说你读书识字还会弹琴画画,我也想读书。读书难不难?” “读书其实不难,但是咱们这些下人身在奴籍。又不能参加科举,读书有什么用呢?”雪晴故意试探了一句,“香叶告诉我,说你是农活好手,长大了一定是庄上离不开的人才。” 小民皱眉道:“我以前也觉得只要会种田,家里家外的活计都能做得来,一定能让香叶喜欢。可是现在香叶觉得识字的体面管家好。我与满山年岁差不多,他就是识字地。” 雪晴循循善诱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又会种田又识字了,一定能比过旁人。香叶会更喜欢你一些呢?” 小民点头道:“就是这样啊,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雪晴望着小民单纯地亮闪闪的眸子,心中原本地担忧一扫而空,不过作为兄长他有责任了解弟弟的打算,将来有机会他总要照应一二。于是他问道:“那你长大了有什么志向呢?不会只为了讨女孩子喜欢,才会这样努力吧?” 小民脸色一红,辩解道:“我才不全是为了香叶这样努力的。干娘说人都有上进的心,我自小立志要像舅舅那样做个受人尊重的管家。但是我也懂得,一口吃不成胖子。我要从小多学多练多掌握几样本领。有了真本事。才可能实现远大的理想。” “远大的理想?是做个受人尊重被主子赏识的管家么?” 小民正色而肯定地回答道:“是啊。还有就是娶个漂亮贤惠的老婆,生一群孩子。干娘说阿茜和香叶都是不错地女孩子。可我更喜欢香叶一些。等我**,能赚更多银钱,可以养活老婆孩子,就让舅舅和干娘替我去香叶家里求亲。” 雪晴不免有些担忧道:“小民,一般选入各房主子们身边伺候的丫鬟,很难再回到庄上了。” 小民不以为然道:“到时香叶若不肯回来,那我就央舅舅也替我在府里找个差事。那就又能与香叶天天见面了。” 雪晴闻言心念一动。 说实话裘茂祥的出现给雪晴敲响了警钟,也许将小民留在防范松懈的庄上并不是稳妥的方法。当年父亲认罪伏诛,雪晴是在京中大狱里见过几面,小民现在眉眼与父亲有四五分相近,倘若再过一两年,小民长大没准容貌就会更像,一不小心就会让父亲旧部的人发现端倪产生怀疑。不如想个办法,能将小民藏入国公府里。按照裘茂祥所说,他潜伏在幽州城两年,都没办法混入或接近国公府的人,应该是府里更安全一些。 雪晴寻思着,不如趁着那封信还在少奶奶手中,少奶奶又对他的身世颇感兴趣的机会,求少奶奶行个方便,将小民带回府内。这样小民地心愿也更容易实现一些。 今天好像是起点的系统有了故障,作家专区一直很难登陆啊,还好刷出来,提前设好发布。 看到讨论区有人问,我这里解释一下。杜草妖就是我,之前注册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没开始写文,后来写文申请作者的时候,就想了个更斯文一点的名字。 感谢大家提出的宝贵意见,我会在今后的创作中,努力提高。 第六十二章 风波起 苏明贞在房内小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听见门口有男子声音与秋月说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秋月,烦劳你将少奶奶请出来,咱们少爷那边出了状况,等不得。” 苏明贞一听这句,立刻清醒了大半,她本就是和衣而卧,一下子从床上起来,顾不得梳理因睡觉弄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急匆匆走出卧房。 她出房就认出说话的男子正是自己陪嫁的管家,张嬷嬷的男人苏固。一早上苏固和苏稳也都跟着陪赵思一起去田间巡视的,现在苏固满头满脸的大汗神情焦急地跑回来,赵思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苏明贞赶紧问道:“苏固,少爷出了什么事情?” 苏固行礼后,喘顺了气这才说道:“回少奶奶,少爷在西边山林子里与人生了争执。那些人里能做主的是一位年轻少女,口口声声说她是公主,责怪咱们少爷冲撞了她意图不轨。蓝山本来以为是遇到无赖,岂知那少女会几分功夫,随行也有高手,硬是不肯和解,非让咱们少爷磕头赔礼。您也知道咱们少爷孩童心性,辩不过那少女伶牙俐齿。护卫们不敢乱来,管家丫鬟们到底都是下人。蓝山实在无法,就让小人骑马回来报信。请少奶奶坐马车,赶紧过去,与那少女讲讲道理。” 苏明贞不敢耽搁,让老苍头去隔壁叫人准备车马,她继续问道:“少爷不是去田间巡视么,怎么到了西边林子里?究竟发生什么了?是咱们有错在先,还是对方的不是?” 苏固解释道:“少爷一早出门本来是巡看田间,后来听香叶说不远就有一片山林,林中有各色飞禽走兽。于是少爷临时改了主意,偏要去林间打猎。咱们出门带了一众管家护卫,打猎倒是不成问题。可少爷不愿坐车,坚持要骑马。于是护卫牵了一匹温顺的马,让少爷上马安坐。由人左右护着慢慢走,马车也也跟在后面。谁料刚一进山,斜刺里就飞奔出两匹快马,向着少爷迎头冲了过来。少爷的马顿时惊了,亏得护卫们手疾,将马勒住。大家一阵慌乱。以为是歹徒,将闯过来的那两批马拦了下来。” 苏明贞不解道:“对方只有两个人么?这样听起来好像是他们不对。” “可不是么。”苏固愤愤不平道,“不过不是两个,先前骑马乱跑的是那位自称公主的少女和一个年轻护卫。随后有辆马车驶了过来,算上赶车的和车里车外的丫鬟婆子,他们也有四五个人。那车夫和护卫的武功都不错,自称公主地少女也会功夫。公主不都是养在皇宫里,怎会有这等粗野的往山林里跑,蓝山觉得他们定然是冒牌货。故意赖着要敲诈咱们少爷。” 这时春花和辛芹、辛蔚也都起身,将情况听了,张罗着为少奶奶备车。喊叫余下的护卫和跟班一会儿都跟着少奶奶出门。人多势众,那些人应该就不会猖狂了。 秋月本来也说要一起去。苏明贞想到事情未必难缠。不如让秋月留下继续准备午饭和少爷午间吃地药。虽说还有几个粗使地丫鬟能给秋月打下手。苏明贞还是怕那些人不够仔细。又将辛芹也留下。只带春花与辛蔚。 车马备好停在别馆正门前面。苏明贞这边也收拾稳妥。由苏固头前带路。一众人上车上马就要启程。 小民和雪晴却一前一后追了出来。 小民叫嚷道:“少奶奶。小人经常去山林那边。地头熟。请带上小人一起吧。” 雪晴则恭敬地恳请道:“少奶奶。下奴可以随同前往么?” 苏明贞心念一动。雪晴好歹曾是皇亲贵胄。一直住在京中。应该有方法能辨别公主真伪。而且雪晴聪明博识。带上他没准能够更圆满解决问题。不过雪晴身上伤势未愈。让他跟着马车赶路怕是不合适。他身份低微又是男仆。更不方便挤在马车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雪晴似乎看出苏明贞的顾虑,就主动说道:“少奶奶,请特许下奴骑马跟从。” 苏明贞心中暗笑,原来雪晴是会骑马地。这也不算太奇怪,他当年是亲王嫡子,一般贵族少爷的那些技能应该都学过的。 苏明贞在无犹豫,点头答允。 雪晴得了许可。自去牵了一匹马。翻身而上,姿势漂亮利落。 小民望着雪晴羡慕得不行。嘴里坚持央求道:“少奶奶,小人虽然不会骑马,但跑的快,让小人一起去吧。” 苏明贞知道小民一定是更熟悉山林的道路,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万一那些人不是好惹的,双方起了冲突,带着小民怕会殃及。于是苏明贞板起面孔拒绝道:“小民,你就留在别馆帮忙看着,不要跟去。” 小民委屈道:“少奶奶是嫌弃小人年岁小不顶用么?小人也学过几招功夫,很会打架的。” 苏明贞只当小民是小孩子赌气吹牛,她不再理会,也不敢耽搁,催促着车夫赶紧向西边山林而去。 雪晴听了小民那句话,却不免多想了一层。小民难道真的学过几手功夫,是谁教他的?不过他也明白眼下最要紧地事情是赶去少爷那边,小民会否武功的问题不妨回来找机会再慢慢试探盘问。 西边山林其实并不算太远,骑马赶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苏明贞远远看着赵家的护卫和仆人们护着赵思和女仆站在路边。路正中横了一辆普通地马车和两匹高头大马,周遭站着五个人。 这两男三女从服饰上能看出,两个男子一个是护卫一个是车夫打扮,三个女子中十四五岁最年轻的应该是主子,另有一个婆子和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丫鬟。 那少女至少是会轻身功夫的,如今正站在自家车顶上,趾高气昂地说道:“你们赵家是国公就了不起了?那边又来了一群人,难道想靠人多势众欺负公主?” 蓝山一看是苏固打头,知道是少奶奶赶过来了,赶紧迎上前回话。 苏明贞基本了解了事情经过,现在首先要验证一下那少女是否真公主。倘若不是。赵家岂能让人这样算计欺负?不过假如对方是真公主,事情就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早早和解。哪怕她代表赵家吃亏赔些不是,也不能招惹了金枝玉叶。 于是苏明贞暗中叮嘱春花,去问问雪晴,正牌公主身上是不是应该带着什么凭证。否则万一遇到危险,公主该如何自保呢。 春花不明白少奶奶为何让她去问雪晴这等古怪问题。不过既然少奶奶吩咐了,她一定照做。趁着少奶奶与蓝山说话的时候,她下了马车,走到雪晴边上。 那边雪晴也已经下马,春花一问,他立刻回答。 春花将雪晴原话一字不漏马上传给苏明贞。 苏明贞听后顿时有了底气。她先是不理会那少女的讥讽,下了车快步走到赵思身边,上下打量着赵思只是生气并无外伤。就更加放心。 赵思一看苏明贞来了,心情好了许多,拉住了苏明贞的手。耷拉着脸委屈道:“娘子,明明是那位姑娘不对,为什么她反而指责咱们?蓝山说她想讹诈咱们钱财,才故意耍赖。” 那少女耳朵尖,闻言顿时气恼道:“赵家呆子,本宫才不缺钱花。你们家奴才真真是不长眼!是叫蓝山的那个诽谤吧,本宫记住了,将来他若落在本宫手里,一定将他嘴巴打得稀烂。” 蓝山刚才是好话说尽。对方死活不肯善罢甘休。护卫们若动手哄,那少女却仗着功夫死缠烂打,还叫嚣着说被护卫们伤到,越发不依不饶。其实护卫们手下都有分寸,哪会真伤到人?多是因那少女年纪小又是女流,不与她动真格的计较。 刚才是那少女带着一个护卫骑马狂奔,冲撞了少爷。动起手,大家不难看出那少女功夫也就轻功尚可。不过她地护卫是有几分真本领地。赵家护卫不敢招惹那少女,想先擒住那护卫或少女的仆从。结果被那护卫轻易就打趴在地爬不起来。大家再不敢靠近对方的马车,只能由着他们挡在路中间。 蓝山心想,无论怎样对方的要求太过分了,就算她是真公主,明明有错的不是自家少爷,凭什么非要自家少爷亲自磕头赔礼? 苏明贞安抚了赵思几句,就由护卫左右伴着上前一步,仰头对那少女说道:“这位姑娘,你既然自称是公主。可有什么凭证?” 那少女冷哼了一声:“你是什么人?竟敢问本宫要凭证?本宫的凭证。岂能轻易拿给尔等庶民看?” 赵思地确身无功名,也不是国公世子。从目前身份而论顶多算世家贵族少爷。苏明贞身为女子,没有诰命的封号,那也是没资格要求金枝玉叶做什么。 苏明贞心想少女如此回答,说明她至少懂得这层规矩,再看她地服饰发式,虽然是故意模仿平民的样子,可衣料首饰都是上乘材料手艺,绝非凡品。 苏明贞此刻猜测,这少女说不定是真公主微服出来玩耍,就和颜悦色道:“民妇赵苏氏,是安国公府三少爷之妻。姑娘若是金枝玉叶,民妇的确不敢问看你的身份凭证。但公主微服出行,身边总会跟着宫中侍从护卫。民妇可否看看这些下人的腰牌呢?” 这正是雪晴答复苏明贞的话。原来雪晴早就想到这一层,春花来问,他就将路上已经拟好的一套说辞讲了出来。倘若是真公主,苏明贞直接索要凭证,对方未必肯给。那么退一步看看随行下人地腰牌,以苏明贞的身份怎么也是可以地。公主出行一般都会带宫里地随从护卫,这些人平素在皇宫中走动,都有特制的腰牌。雪晴是认得那些腰牌地纹样,一般人无法仿制。如果连腰牌都不让看,那这些人的身份就有些可疑了。 刚才看讨论区旧贴都不见了,奇怪啊,难道抽风了。 第六十三章 小公主 那少女不情不愿道:“云辉,你拿腰牌给他们看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蓝山主动上前,要去接对方那年轻护卫递出的腰牌。 苏明贞却说道:“雪晴,还是你去将腰牌拿过来吧。” 雪晴暗想,少奶奶果然聪明。一来那少女对蓝山印象不好,说不定暗中指使护卫借机作弄蓝山,二来蓝山估计是没见过宫里的腰牌,拿来给少奶奶也没用。雪晴整了一下衣衫,面带微笑走到那年轻护卫身前,恭敬地作揖一礼,伸出双手去接腰牌。 云辉早得自家主子暗示,若是蓝山过来,一定要教训两下。这会儿见是个俊秀斯文的管家,恭敬有礼地上前取腰牌,他倒是不好意思发作,是以并不为难,痛快将腰牌给了雪晴。 雪晴接过腰牌转了身,背对着那少女的人,将腰牌仔细看了看捏了捏。 这是一块做工精细镶了金边的铜牌,正面刻着“大内”两字,背面刻着栩栩如生的虎头。铜牌本身有一定厚度,侧面的金边上细细雕刻着一组年月编号,还有制腰牌的工匠名姓。 当年雪晴长居京中,大内侍卫的腰牌是见过的,他记心极好,只要看过一遍的东西就不会忘。云辉这个腰牌纹样上不似作伪,份量也十足。而且大内御制腰牌上下两端穿绳挂穗固定用的两颗滚圆的南珠,在日光照映下微微发红,这是罕有的贡珠,寻常人仿冒不来。 雪晴将腰牌呈递到苏明贞面前,以眼神暗示腰牌是真货。 苏明贞充分相信雪晴的判断,并没有将腰牌接过来,只随意看看,就让还回去。她则面带忧虑之色,低声对赵思如实说道:“夫君,我看那腰牌制作精良,用的都是上等材料。不像造假,那位少女也许是真公主。” 雪晴借着递还腰牌的机会又偷眼看了看那少女和年轻护卫,觉得他们有几分面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护卫二十四五地样子。八年前也有十七八岁。容貌变化不大。若是以前就在宫中当差地。雪晴会觉得面熟并不奇怪。他仔细回想着宫中几位公主地情况。再看那少女眉眼。已然猜到这少女十有**是当今圣上最小地女儿萧熙媛。这位公主年方十五。乃乔妃所出。说起乔妃。正是雪晴生母乔氏地同胞妹妹。无论从父族论。还是从母族论起。小公主与雪晴都是极近地亲戚。 乔家一直是皇室倚重地臣子。当年今上是将乔家嫡长女指婚给齐王为妃。随后又过几年。选了乔家另一位嫡女入宫。 乔妃温柔貌美多才多艺。入宫后立刻得到今上欢心。荣宠一时无人能及。先后生下一子一女。儿子名熙溢。年满十六岁获封端王。封地在外。却蒙恩准能长居京中。女儿熙媛比哥哥小五岁。继承了母亲地美貌。今上爱屋及乌。从小就对她不是一般地娇惯。 尤其因为齐王之事。乔妃地亲姐姐抑郁而终。今上对乔家多了几分愧疚。又想到乔妃不是正宫。熙溢已经无缘太子之位。今上就变着法子通过赏赐和格外恩宠。将乔妃和她地一双儿女举在云端。来平衡自己心中不安。 小公主萧熙媛可以说是在无边地溺爱中长大。从小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宫中自上至下都将她捧上天。久而久之她变得越发刁蛮任性。她不喜女红。偏爱学武。今上就特意为她寻了高手教习。一味由着她胡闹。 此刻小公主耀武扬威道:“你们看过腰牌。还敢怀疑本宫地身份么?别以为本宫现在势单力孤。由得你们欺负。本宫已经让随从与哥哥通了消息。本宫你们不知道。总该知道本宫地哥哥端王殿下吧?他正带着官兵赶来这里。劝你们早早向本宫磕头赔礼。否则本宫让哥哥将你们都抓起来重重惩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明贞注意到,小公主说这番话的时候,那个叫云辉的护卫表情中却透出几分担忧。 苏明贞不禁寻思,如果这位少女真是公主,她的兄长端王殿下。应该就是一位亲王。难道他们兄妹两人是一起微服出来玩耍。恰好路过此地么?倘若端王也是这样的性情,还带了一众官兵。事情恐怕就更不容易化解。 但那护卫为何对他的主子面露担忧之色?不会是那少女打肿脸充胖子,抬出哥哥的名号吓唬人吧?又或者那位端王殿下是懂事明理地,来了之后也许事情就好办了,反而有错在先的公主就讨不到好果子。 苏明贞心中盘算的时候,雪晴地脑海里也浮起往昔旧事。 雪晴住在京中之时,曾在皇家开办的宗学读书,与亲王子弟和几位皇子都是认识的。小公主的哥哥萧熙溢比雪晴小一岁,因着母族的亲缘,两人自然比别的兄弟交往紧密。 但是谋逆大罪压下来,雪晴是齐王嫡子按律当斩,与齐王有牵扯的官员无根无底的更是一概诛九族。今上仁厚法外开恩,免了十四岁以下的囚犯死罪,无论男女都贬为官奴典卖。雪晴和弟弟才能侥幸活命。 雪晴记得父亲问斩地时候,他陪绑游街,百姓们恨极乱臣贼子,也不明白究竟谁是主犯,谁是无辜,见到穿囚服的就向着他们投掷石子和垃圾。只有萧熙溢带了几个随从敢站出来,阻止百姓们的冲动行为。否则雪晴怕是挨不到法场,就会被乱石打死打伤。 与明显被宠坏的小公主相比,雪晴比较看好萧熙溢的人品和性情。 萧熙溢早熟睿智,从小就能够感觉出因为父皇的格外宠爱,其余兄弟对他或多或少都有嫉妒怀着很强的敌意。以往在宫中碍于圣面,大家藏着掖着面和心不合马马虎虎能过得去,在宗学内孩童之间交往却表现非常明显。太子一度拉帮结伙,专门以欺负萧熙溢为乐。 雪晴不止一次看到年幼的萧熙溢躲在角落里掉眼泪。于是他为萧熙溢出了一个主意,教他故意装得笨一些,以后但凡圣上赏赐的东西,都尽量拿出来分给兄弟们,并且主动放低姿态时不时拍拍太子地马屁。这招徐徐使出来,有雪晴帮衬着。日久天长果然效果显著。 以前太子嫉妒萧熙溢,一来是见这个弟弟生的聪明伶俐学业精通总受父皇宠爱夸奖,二来也是皇后的教唆,他担心自己比不过弟弟将来太子之位坐不安稳。后来发现这个弟弟越大越没出息,课业马马虎虎不思上进,每回得了父皇赏赐就巴巴跑来孝敬兄弟们。太子渐渐就接纳了萧熙溢。不再为难。 不过雪晴知道私下里萧熙溢读书学习非常用心,还专门拜了高手为师刻苦习练武艺。皇室之中能称得上武学高手的,非萧熙溢莫属。但他平时都假作只会些粗浅功夫的样子,向来不与兄弟们动真格。自从与太子关系改善后,雪晴再没见过萧熙溢哭泣,人前人后这个弟弟都是笑脸开心地样子。实则随着年龄增长,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懂得越多,萧熙溢心底的哀伤和忧郁也会越重,这些不管掩藏得多深。却瞒不过雪晴的双眼。 因为有了聪明的萧熙溢努力经营维护,为小公主撑起了一片无忧无虑地天空。小公主地性子一直没变,虽然有些刁蛮。心思却纯净善良,不曾受到黑暗和肮脏地侵害。 雪晴心想,如果萧熙溢真地随后就到,又有少奶奶这样聪慧沉稳的人调停,那眼下的事情应该能妥善解决。只是堂堂端王跑来幽州,还带着官兵,不太像私下微服出游的意思。前几日听吴庭之提过一句,今上欲对北疆用兵。按照大周惯例,大将出征调遣兵马。皇子或为元帅或为监军,皇家是不放心完全将军权外放。难道端王此次北上是为了北疆的军务?至于小公主恐怕多半是在宫中待得烦腻,借故跟着兄长外出游玩散心。 苏明贞正犹豫着是否要向公主赔礼,就听远处响起轰鸣之声,马蹄奔腾,一队人马翻起烟尘由远及近而来。虽然没有鲜明旗帜,不过马速飞快,马上人个个盔甲闪亮,反射着日光。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置办的队伍。 为首一人穿了一身亮银金线锁子甲,身披明黄战袍,没戴头盔,以金冠束发,跨下骑一匹黑色骏马,四蹄却是雪白。马是罕见的“踏雪”,马上人更生得俊逸非凡,加上衣冠鲜亮,平添尊贵气势。宛如神兵天将下凡。 赵思看得十分羡慕。对苏明贞说道:“娘子,我也想有那样一匹马。穿上盔甲驰骋沙场。” 苏明贞虽说是穿越人,不过基本常识还是懂得一些,知道金冠黄袍这种东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穿戴。看来人打扮,莫非真是那少女说的端王殿下? 雪晴一眼就认出来人正是端王萧熙溢。虽然时隔八年,不过分别那会儿两人都是十三四岁地少年,眉眼脸庞与现在变化不算太大,又是相熟相知的,容貌气质上不难辨认。雪晴暗中松了一口气,后退几步,低下头混在赵家一众下人堆里。他是并不打算让端王看见他。 不过端王因习上乘武功,眼神敏锐,飞马而至眼神匆匆一扫,依稀瞄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他心念一动,不免多看了两眼,发现那人故意低下头,似乎有意躲避他地目光。他的唇角顿时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暗中琢磨:敢躲着我一定是有鬼,我才不会上当,且等处理了小妹的事情,再看看你的真容。 雪晴只觉得有道锐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心中叹了一口气,难道已经被端王发现了么?他现在这样低微的身份,实在不适合与端王相认啊。 讨论区终于正常了,很感谢热心读者发表肺腑之言,指点我的迷津。我已经回帖答复,不再占用这里字数。另外刚看到有读者问女主缺乏现代人的特性,我也已经回复。谢谢关注。 第六十四章 萧熙溢 小公主见哥哥真的带了兵马这么快就赶来,她的心中却有些发虚,灰溜溜从车顶上跳下来,站在自己的车旁定了定神,一面装出乖巧委屈的模样,一面思量着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哥哥偏帮她。 云辉轻轻叹了一口气,迎上前行礼问安。 端王一摆手免了云辉的礼,潇洒跳下马背,笑咪咪走到小妹近前,柔声问道:“妹妹,这回又是谁欺负你了?” 小公主虽然对旁人都很刁蛮,唯独见了哥哥性情上能收敛一些,不过她也不傻,多年经验告诉她,哥哥越是笑得轻松心中多半是早有了定夺,她花言巧语瞒不过哥哥的法眼。但她不肯连试都不试就向哥哥屈服认错,而是硬着头皮搬弄是非道:“哥,刚才我和云辉骑马去林子里玩耍,赵家那伙人却不长眼,仗着人多势众冲撞了我的马,还拦着不放我们走。” 赵思一听就急了,大声喊道:“才不是呢,明明你们骑马太快冲向我,让我的马儿受惊,下人们才将你们拦下理论。” 苏明贞本来考虑到对方有可能是真的公主亲王,心中顾虑不敢直接顶撞。赵思却因孩童心性,不会想那么多。但是他此刻直接反驳得理直气壮,倒是能体现出赵家在此事上占得住理。 端王蹙眉问道:“赵家?不会是幽州城安国公赵家吧?” 小公主见谎言立刻被赵思戳穿,脸上一红,嘴上却坚持着并不服软,狡辩道:“还能有哪个赵家?那边的少爷是赵家呆子,谁知道他那么大人都不会骑马,两边叫扶着,把路都占满了。我和云辉怕让你们等久了,抓紧赶路,催马跑得疾了一些,这才……赵家奴才不长眼。硬将我们拦住,让我给赵家呆子赔礼。我堂堂公主岂能让他们欺负?我说自己是公主,他们都不信,扯来扯去僵持不下。” 赵思委屈道:“你说谎,明明是你逼着我磕头赔礼。我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 端王此时不用多问。光看妹妹脸色,和云辉表情里难以掩饰的歉疚,就已经猜出了事情真相。 妹妹嘴里说的赵家呆子,应该就是安国公赵家三少爷赵思。说起来其父赵梦舟还是端王的同门师叔。赵思小时候也随着父亲习练过武艺,这样论辈分,端王与赵思乃同门师兄弟,只不过素未谋面。 端王地授业恩师是赵梦舟地师兄。端王总听师傅提起赵梦舟是习武奇才。虽然入门最晚。艺成出师却最早。赵梦舟从小不喜诗文。酷爱武艺。十六岁艺成后推辞了国公之位。本来是想在江湖中闯荡游历。 恰逢朝廷早已洞悉了齐王谋逆地举动。暗中征召能人义士去齐王身边卧底。赵梦舟仰慕地女侠徐双秀艺高人胆大巾帼不让须眉。想要揭榜为国效力。赵梦舟身为国公子嗣。岂能输于女流。毅然决定陪同。两人假作夫妻也能互相照应。 结果假夫妻成了真夫妻。赵梦舟不仅博得美人心。随后还喜得贵子。为艰险地卧底生涯添了几分希望几点乐趣。可惜齐王兴兵作乱。穷途末路还不思悔改。变本加厉虐杀赵梦舟夫妇。连年幼地赵思都不放过。酷刑折磨毒害。 幸好老天有眼。赵思终于获救。回到幽州认祖归宗。得以医治休养。不过赵思当年受伤太重。筋脉损毁无法继续习武。又因中毒受惊。身体孱弱心智停顿。 这些状况端王都是知道地。看赵思现在地状况。应该是身体已经有了起色。不过脑筋似乎还是不太灵光。 事情是因妹妹不讲道理。端王实在不想为了维护妹妹。以权势或武力强逼赵家赔礼。他略一寻思。就有了主意。哄着妹妹说道:“妹妹。让赵家磕头赔礼有什么赚头?在宫中天天那么多人跪拜磕头地。你难道还不腻烦?我听说幽州城里就数国公府又大又好玩。不如咱们大方一些免了那些虚地。直接捞些实惠地。” 小公主白白担心了一通,其实她已经隐约觉出是自己不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是哥哥没有埋怨斥责,反而提了个听起来还算不错地解决办法。这次哥哥是有皇命在身出来公干,能够堂而皇之住在府衙或军营,她则是软磨硬泡赖着哥哥微服私游,本来就不愿意总与哥哥和那些官兵挤住在一处。如果能找个借口,名正言顺去赵家宅子里住上几日,幽州城内逛逛,一定比府衙或军营舒服。 小公主想明白这些,就顺着哥哥的台阶说道:“哥哥说的有理,我身为公主应该气量大些,不与他们计较。” 端王笑道:“妹妹最是乖巧。对了,他们是否已经信了你的身份?” 小公主回答道:“他们开始是不信,后来赵家呆子的媳妇来,看了云辉的腰牌,应该已经不再怀疑。我觉得赵家呆子的媳妇还算聪明,比他家的奴才们见识多一些。” “那当然,人家是官家小姐,奴才们怎比得了。”端王说完这句,叮嘱妹妹等候片刻,自己面带笑容一脸和气向着赵家这边走过来。 端王的亲兵们都是披挂盔甲地正规军,左右相护,驱开赵家的护卫管家,为端王开出一条道路。 苏明贞急忙拉着赵思迎上前,暗中叮嘱赵思那是真亲王,赵家不能缺了礼数。赵思虽然心里委屈不服,不过很信任依赖苏明贞,见她那么紧张认真,他也不敢乱来,乖乖先行了礼。赵思并无功名,却也是贵族子弟,普通场合见了一般亲王,行礼不必跪拜磕头。 苏明贞本来也不习惯跪礼,随着赵思只简单行礼。 端王不拘小节,客客气气免礼。 礼数周全后,赵思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真是端王么?那个姑娘是公主?” 端王耐心道:“赵思,我当然是端王,而且我师傅与令尊还是同门。” “啊?你认识我父亲?”赵思惊喜地问了一句。 端王自然是没见过赵梦舟,但他并不直说:“令尊在世时本王还没有拜入师门。自然无缘得见师叔。不过听师傅讲,令尊是习武奇才,年少时就少有敌手,响当当一条好汉。” 被人当面夸赞自己的父亲,赵思顿时心花怒放,把因小公主而起地不愉快瞬间抛到九霄云外。他兴奋道:“我父亲真有那么厉害?” 端王一脸诚恳道:“那是当然。可惜天妒英才。令尊被奸人所害。否则现在他定然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人人敬仰的大侠士。就算他已仙逝多年,大周上下都将他奉为英雄。” 赵思高兴得找不到北,拉住苏明贞的手说道:“娘子,我父亲真的很厉害呢。” 苏明贞看出来这位端王是颇通人情世故,见什么人会说什么话,三言两语就将赵思哄得这样高兴,不愧是出身皇家,估计他从小耳濡目染早成了人精。苏明贞只要赵思高兴。她也就少了一些不安,顺着话茬捡着好听的附和。 小公主听哥哥上来先夸人家父亲,稍稍有些不服气。小脸耷拉下来闷闷不乐。 端王用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妹妹的动静,他见赵思这边哄得火号差不多了,话锋一转就说道:“刚才的事情,本王听妹妹说了,觉得你们双方都有些错处。看你年纪不小了,一般人都道是会骑马地。你若操纵熟练,早早避开对面冲撞,也不至于让马儿受惊。” 赵思被刚才端王那番拉近乎地好话哄得认定端王是大好人,端王提的的确是他的不足。而且没有嘲笑他不会骑马,话里留了余地,他就容易听进去。 苏明贞知道端王是想和解,她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就主动客气问道:“端王殿下,民妇是没什么见识,不过也知道冲撞了皇族该赔礼道歉。您看,我们该如何是好?” 对方潜台词不用说,端王也知道人家不愿真的磕头赔礼。赵家舍不得面子。但不缺钱财和地方,他就说道:“本王此次外出公干,妹妹却是微服离宫玩耍,到底是女孩子不愿总与本王一道,混在官兵中。不知可否让她去府上小住几日,在幽州城里逛逛散散心。有赵家照应,本王也能安心忙公务。” 敢情端王是想甩个包袱去赵家。也难怪,小公主地性情比较容易惹事生非,端王若想安心公干。定然无法时刻分心照顾妹妹。以端王或小公主的身份。就算没有刚才的争执,他们递了帖子。要求在国公府借住,赵家也不敢推辞。 端王仿佛猜出苏明贞在想什么,又补充道:“妹妹玩心重,最讨厌身份束缚,她借住在府上对外千万不用张扬。这样她才能少了烦扰,不必与官家女眷们应付场面,改妆跑到街上也一般人看不出她身份,她才能玩得高 话说到这一步,苏明贞实在找不出推脱的言辞。 赵思却有些担忧道:“娘子,刚才我与公主有了争吵,她会不会怨我?” 苏明贞开解道:“公主怎会那样小气?再说她们是去幽州城里住,咱们还在庄上。你若怕她不喜欢,咱们就暂时不回府里。” 赵思一听,担忧尽去,恢复高兴地样子,夸赞道:“还是娘子聪明,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苏明贞接着说道:“夫君,赶早不赶晚,咱们派几个稳重的管家,这就护送着公主殿下移驾回城吧?” 端王已经发现赵思的这位夫人苏氏,懂事明理识大体知进退,也会哄小孩,实在是难得的聪明人。大家都是聪明人,何苦相互为难,他就附和着说道:“赵夫人所言极是。” 苏明贞得了端王首肯,立刻吩咐蓝山安排人手。 蓝山准备派大贵带着几个跟班和护卫,马上头前带路陪着公主返回城中。 端王这时指着雪晴的方向,突然说道:“本王刚才见着一个面善地管家,对了,就是那个穿黑衫的年轻人,他方不方便也一起陪同回城呢?” 第六十五章 躲不过 苏明贞顺着端王的手指方向一看,发现端王说的那个人居然是雪晴,雪晴什么时候躲到人堆里去了?她仔细一琢磨就觉得端王的意思不一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随后想到,雪晴既然是齐王嫡子,应该与皇室子孙都是认识的。端王与赵思的父亲是同门,会不会对齐王恨之入骨呢?假如让端王认出雪晴来历,怕是会对雪晴不利。 于是苏明贞委婉推辞道:“端王殿下,您指的那个人只是个低微下仆,身份上不适合陪同公主一行回城。” 端王心中好奇更重。按道理赵苏氏该是个精明圆滑的人,他以王爷的身份挑个仆人,她不应该推三阻四。莫非是真就不想让他挑走那个人? 端王脸色一沉,摆出凌人气势,不悦道:“本王看他顺眼机灵,管他是什么身份,抬举他让他陪公主回城这样的优差,你们为何不依?” 端王学起妹妹的刁蛮不讲理,可谓是驾轻就熟。 苏明贞没想到端王刚才还和颜悦色的,竟会为了讨一个仆人,露出翻脸的意思。她嘴上服软,实则还是想推辞道:“端王殿下,您的抬举是我等的荣幸。只是怕那些低微下仆笨手笨脚,再次惹恼了公主殿下,我们担待不起。” 赵思刚才是没看清端王指的是谁,不过他也觉得公主不好相处,怕自己的下人们受了牵累,就帮着苏明贞说道:“端王殿下,蓝山已经挑了伶俐体面的管家陪着,再派人先回府报信,让家里早早出城迎接,应该就不会出岔子。” 端王心想。连赵思都要阻拦,那个所谓“下仆”实在可疑。不过若是他仗势欺人,刚才费了半天力气在赵思面前树立的良好形象就会破坏,他就暂时不再纠缠。不过他打定主意是要看看那个下仆的真容,就说道:“那就不再耽搁。让人陪着公主先行回城。但是本王与赵三少爷一见如故,想去庄上喝茶聊天歇歇脚,你们不会不欢迎吧?你们放心,本王会约束亲兵卫队,不打扰庄上正常生活。” 苏明贞现在觉得这位端王有点像牛皮糖,粘上了不好拿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堂堂王爷又有公干,怎么会有闲情逸致与赵思这样孩童心性的人喝茶聊天?怕是其中有古怪,若是真与雪晴有恩怨。又生一桩大麻烦。端王心机深沉。正邪现在还说不好,比吴庭之难应付多了。 偏偏赵思刚才被端王哄得晕糊糊,本来就是想与端王多聊两句,一听端王主动要留下,公主又会被送走,他怎能不高兴?他抢在苏明贞前头,忙不迭回答道:“端王殿下愿意与我喝茶聊天?那太好了。我这就让庄上准备饭食。”苏明贞暗中皱眉道:“夫君。我出来的时候,秋月已经开始准备你地药和膳食。那些东西寻常人吃不惯。现在另准备,恐怕会怠慢了端王殿下。” 端王恢复了温和的样子。笑道:“不妨事,本王一路行军多数都是风餐露宿,你们赵家随便做的饭菜,怎么也该强过火头军的手艺吧?本王这就让亲兵卫队在庄子外边空场上扎营,你们不必管让他们自己安顿就好。等大家休息够了,就不用进幽州城里,我们直接去北面军营报道,也免得打扰了城中百姓生活。” 赵思拍手称赞。 苏明贞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端王说不必赵家管那些亲兵卫队。不过呼啦啦三五十人地队伍。安置在何处。缺不缺吃喝和生活用品。这些事情都是要操心地。苏明贞就叮嘱蓝山。派人将庄上管事赵大富喊来。负责招待端王地亲兵卫队。 那边端王哄着妹妹上了马车。由赵家地仆人们护着。又分了几名亲兵一起。抓紧启程去城里。端王目送妹妹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再回来。苏明贞这里已经安排妥当。 赵思这时不敢逞能再骑马。想要请端王上自家马车。苏明贞是女眷避嫌。可以换别地马车。不过苏明贞是不放心单独让赵思一人陪着端王。就让春花紧跟赵思。若一会儿端王上马车。春花也入内服侍照应。 端王在京中为了低调掩饰。出门很少骑马。一向是装文弱坐车。他想着赵思多半是因体弱不会骑马。他若坚持一起骑马。怕是会让赵思难堪。于是端王没再犹豫。跟着赵思上了马车。让亲兵牵着“踏雪”走在旁边。 可是坐进车内。端王就发现视线受阻。远不如骑马看地高远全面。已经没法再去寻那面熟地管家。 端王压不住好奇,在马车内趁着赵思心情好地时候,打听道:“刚才本王指的那个下人叫什么名字?” 赵思抱歉而诚实地回答道:“端王殿下,其实刚才我没看见你指的是谁。” 端王心中哭笑不得,面上也不好发作,转头看见一个年轻貌美地丫鬟也在车上伺候,顺嘴问道:“这丫鬟长地水灵,是你府上的还是庄上的?” 赵思听别人夸他的人,他当然高兴,笑道:“春花是我院子里的人,一直照顾我许多年,最是懂事。可我觉得还是我娘子最漂亮,端王殿下,你觉得呢?我娘子好不好看?” 端王尴尬地咳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哪有丈夫与别的男人讨论自己的妻子长相。这会儿端王算是彻底明白赵思地心智实在与**有较大差距,交流沟通起来比较费力。不过赵思这样地性子,看起来是善良听话比较好控制的,比妹妹更容易相处。端王定了定神,暗中盘算,到了赵家庄上,该怎样才能见见所有仆人。倘若他没有看错,真是他朝思暮想地那个人,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再错过时机。 雪晴来时为了赶时间才破例被允许骑马,回去主子们都是坐车,身份低微的下人们皆步行跟从。他看端王这阵势,是故意要留下,他恐怕该想个办法避一避。雪晴正低头寻思地时候。发现小民从道旁树丛中钻出来,他赶紧问道:“小民,你怎么没有老实留在庄上?” 小民是想去找香叶。但苏明贞念香叶年幼,不想她走路奔波,就将她叫到自己车上。小民东张西望看不见香叶,又发现队伍中多了一批穿盔甲的人。他一开始不敢靠近,直到望见雪晴,才偷偷摸摸追上来。打听消息。 雪晴问他。他如实答道:“主子这边与人起了争执,大富叔知道了怎能放心?急忙命人来看看是否需要帮忙,或者传个消息。我就自告奋勇跟着个管家过来,没准能跑跑腿。现在听说是事情平息,我就想顺便看看香叶可安好。” 雪晴笑道:“香叶在少奶奶车上,好得很。你快回家吧,别在外边乱跑。让你干娘担心。” 提起干娘。小民一拍脑袋叫道:“对了,上午出门我还答应给干娘掏两个鸟蛋补补身子。一忙乱差点忘了。” 雪晴顺势问道:“我听香叶讲,你很小就敢一个人去林子里抓蛇。力气大胆子也大,莫非你跟人学过功夫?” 小民咬了咬嘴唇,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雪晴是个可信的人,就小声说道:“不是我故意隐瞒,是我师傅不叫我对旁人吹牛。其实我也就学了一点皮毛,师傅平时很少来看我。” “尊师是什么人?多大年纪,何门何派地高手?” 小民摇头道:“师傅从没告诉我,他脸上总是用面巾蒙着脸,我也不知道他长相和岁数。他说什么时候我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才算他的正式弟子,他再告诉我他的名字和师承来历。” 很少来看小民,还有这样古怪的规矩,藏头露尾的,听起来小民地这位师傅与吴庭之的一贯作风有点像。雪晴稍稍放心,想着可能是吴庭之偷偷传武功给小民,连他们的师傅东海真人都不知情。吴庭之或许也是怕小民年幼,知道得太清楚了忍不住会吹牛,万一传开,让居心叵测的起了歹念,反而会害了小民。小民说完这些,就告辞跑开,去周边寻大树掏鸟蛋。他年纪小见识少,不是很好奇刚才主人家与人争执的事情,而且听说香叶无事,麻烦都解决了,他就不再惦念。在小民的心中,最关心地两个人,一个是香叶,另一个就是干娘。他这时当务之急那就是拿着鸟蛋赶快回家,给干娘做顿好吃的补养,等晚上再去别馆接香叶一起回家,没有更多的杂念非常单纯。 雪晴并不拦他。若小民不是纯朴少年,多半会更关心什么人敢与主人家争执,看到那些穿戴盔甲骑马而来地亲兵卫队,也免不了打听。然而小民竟是只问了香叶,就又迫不及待去给他干娘掏鸟蛋,显然将香叶和他干娘地事情看得最重,旁的顾不上。 雪晴再次放下心来,而且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试着请求少奶奶,最好是能将小民和他的干娘都接入城中国公府内。这样就不会让小民再为谁牵肠挂肚。 等大伙回到庄上,雪晴以伤病身体不适为由,求蓝山再让他休息半天。其实抛开真有些疲累体力难支之外,雪晴也是为了躲回柴房避开端王。雪晴想那尊贵的王爷,理论上不会跑到仆人偏院内乱转。 蓝山同情雪晴,就没声张,让雪晴自行休养。不过蓝山叮嘱,万一主子们传唤雪晴,那是不能怠慢。 雪晴感激道谢回了柴房躺倒,在人前他强打精神的时候不觉得,一躺在铺位上,顿时再也坚持不住,昏沉沉睡去。 睡着睡着,雪晴感觉有人推他,勉强睁开眼,一看是蓝山。 蓝山见他醒了就说道:“雪晴,快起来。今天中午端王殿下吃饭高兴,说要打赏所有的仆人。一人一份银钱,当面发赏赐,不许代领。平素在府内你从没得过打赏,不如趁机领一份钱。” 雪晴明白这是蓝山一番好意。他现在虽然勉强能起身,不过他也猜到了端王的真实用意。权衡之下,雪晴觉得还是不与端王见面更稳妥。于是他有气无力道:“无功不受禄,你们忙里忙外伺候主子们,领赏是应当地,我回来后就倒下睡觉,哪有脸得赏赐。谢谢蓝山,我还是不去了。” 蓝山见雪晴面色苍白如纸,身上又开始发烫,晓得他多半是真地无力起身。他并不勉强,就说道:“我再问问,最好是端王殿下大方,允许我帮你代领了打赏。你再躺一会儿吧。” 蓝山离去后不久,雪晴就听见端王的声音出现在偏院内。 “是哪个奴才这样傲慢?竟连本王地赏赐都不屑一顾,本王定要认识认识。” 雪晴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次是怎么也躲不过了。 最近讨论区比以前热闹多了,感谢大家提出良好建议,帮助我提高写作的水平。 第六十六章 为什么 雪晴深吸一口气,从地铺上爬起,摆出跪伏行礼的姿势。这一操作做好,端王就已经踹开了柴房的门。 端王身上飘散出浓烈的酒气,从外人眼里看多半怀疑端王醉酒才会行为失常,其实雪晴知道端王酒量极深,赵家寻常的酒不可能灌他真醉。端王不过做做样子,掩饰一番,万一弄错了,也好对外有说辞。 雪晴惶恐叩首问安,故意哑着嗓子说道:“端王殿下,下奴不敢领赏,是因身份低微,又并未出力做事,实在惶恐不安。” 端王却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挑起雪晴的下巴,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这奴才生得好相貌,怪不得敢如此傲慢。” 雪晴对上端王的双眸,猜他定然已经认出自己,听他如此言辞,心中不免好笑。难道京中男风这么猖獗么?端王居然也与吴庭之学一样的套路,估计下一刻,端王就要演一出强抢美仆的戏码,将他掠出去单独说话。 果然被雪晴料中,端王紧接着将雪晴拦腰抱起,纵身一跃,不仅直接出了柴房,还跳上了别馆院墙。端王口打唿哨,“踏雪”闻声飞至,他就抱着雪晴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端王闹出这么荒唐的事情,赵家的人俱都看傻了眼,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回报主子。 午饭时端王耐着性子哄骗赵思多喝了几杯,饭吃了一半赵思就醉倒被抬入卧房。苏明贞照应着招待端王用餐完毕,端王说心情大好打赏了银子给赵家下人们他再离去,谦让着劝苏明贞回房照顾赵思。 外间有蓝山和春花等人服侍端王。苏明贞一个妇人终究不便多留,就带着秋月等丫鬟入内,为赵思擦身醒酒。 苏明贞没想到端王这样果决大胆,直接将雪晴掠走。虽然她马上吩咐下人们去追赶。打着护卫端王安全的旗号,不过她也明白,端王那匹宝马不是寻常人能追得上。苏明贞琢磨着端王也许是会些功夫的,城府深性情难定,但一定不缺乏自保能力。而雪晴落在端王手中。万一端王与齐王有仇,那雪晴性命堪忧。 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找到端王和雪晴。苏明贞打定主意,又让人喊来赵大富,发动大伙四散搜寻。她自己收拾体面,暂时交待秋月在别馆伺候赵思醒酒。就带着蓝山等高级仆从,去往端王亲兵卫队扎营的地方亲自请罪,顺便她也要打听一下端王地性情喜好和真实底细。 端王并不熟悉大柳树庄周遭地环境。不过他之前从西边翻山过来。记得有一片山林还算比较隐秘。他地“踏雪”脚程快。跑过去最多一炷香。赵家人来寻地话至少要等半个时辰后。那片山林中有许多茂盛大树。他们两个躲在树上说话。将“踏雪”放到一边藏起。别人就又要花费一些功夫搜寻。 雪晴被端王抱坐骑在马背上。两人姿势非常暧昧。雪晴一来后背有伤并不舒服。二来是不喜欢与另一个男人贴得这样近。他知道自己身份已经被识破。眼瞅着又跑出了大柳树庄地范围。就不再掩饰。而是叹息道:“熙溢。你要将我带去什么地方?” 端王一听喜笑颜开。禁不住将他搂得更紧。高兴道:“淳哥哥。可算是找到你了。咱们去个人少地地方说话。” “只为说话在哪里不行呢?”背上伤口被擦痛。雪晴皱眉。忍住呻吟。虚弱道。“熙溢别搂这样紧。你弄疼我了。” 两人前胸贴后背地时候。端王就已经感觉出淳哥哥身体一僵。随着马背起伏颠簸。淳哥哥地衣衫似乎濡湿一片。他一面探向雪晴地脉门。一面惊道:“淳哥哥。你受了伤?你地身体怎么变得这样差。你还在发烧?是不是赵家故意虐待你?” 雪晴苦笑道:“你随身有没有带上等金创药?一会儿有空就帮我治疗一下。其实赵家待我比我预计要好多了。” 端王心中痛惜,嘴上却不再多说,将淳哥哥的身体放开到比较舒适地位置,脚下一紧马腹,加快速度,转眼间就到了树林。他小心翼翼,抱着他跃上一棵大树,藏在树冠之中。 这大树怕是有上百年树龄,树冠上的枝杈比寻常树木的主干还粗,横纵交错,形成一块几乎都能盖间小房的地方。 雪晴在高处并不怕,主动放开端王地手臂,挑了合适的位置倚靠着坐下,大方道:“熙溢,你若只是想我,现在人也见了,我再陪你聊几句,一会儿就送我回去可好?” 端王哪肯轻易放走他朝思暮想的淳哥哥,他轻巧地跃到雪晴身边,从怀里掏出一瓶金创药,伸手作势就要去解雪晴的衣服。 雪晴摆摆手,严肃道:“你不说清楚来意,我不会接受你的照顾。当然你凭着武功可以达到目的,但是我心中不甘一定也不会让你高兴。” 端王的手停在半空,脸上浮起委屈神色,恳求道:“淳哥哥,为你疗伤最重要吧?不要委屈了自己地身体。你我一边敷药一边说话可好?” 雪晴微微一笑:“这样听起来,你倒是想得比较周全。没有直接将我拐带到你地大营内,似乎还有将我放回去的意思。” 端王面色一红,如实说道:“淳哥哥不瞒你,我确实曾经想过一旦找到你,就将你牢牢拴在身边,好好照顾,再不放你离开。不过我知道那样对你并不是尊重,我更希望你会心甘情愿主动留在我身边。所以我要与你私下先谈一谈。” “熙溢,你此番来北疆公干,目地并不单纯吧?”雪晴幽幽道,“莫非你还执着于当年的心愿。打算讨你父皇欢心?” 端王面上不动声色,眼里却闪过一丝阴郁,轻声道:“淳哥哥,我已经放弃了当年地执念。因为那时候我错了,我以为只要我总是顺着父皇地意思,装作平庸无为不与兄弟们争,父皇就一定会开心,其实不然。我现在想要的已经与小时候不同。淳哥哥你说句实话。除了出身,我哪一点不如太子?如果将来由我继承天下。我会让父皇的终极理想更容易实现。” 雪晴当年就看出了端王早晚会有夺嫡之心,皇室自古亲兄弟间少有不明争暗斗的,尤其太子并没有明显地功绩贤德。只因太子是长兄是皇后所出,就比别人天生有许多特权。就被培养成未来的皇帝,其实某种程度上很不公平。 记得师傅曾经提起,皇帝不该过早册封太子,从所有儿子里选贤能立储,才更利于国家的建设发展。而且因为立储晚,皇子们互相竞争提高更快,有胆识的会积极表现。适当引导就能够为国家做更多的贡献。 不过也有人反驳说倘若皇帝死于意外。储位虚悬就会产生动乱,因此该早些确定太子人选。从小培养。何况嫡长制自古传下来,如果从皇帝这里就不遵循。下面民众定会产生不安。 针对这种情况,东海真人提出了折衷地办法,就是建立皇子考评体系。由皇帝控制的专职部门每隔一段时间,对有潜力地皇子们进行考评,形成书面文件存档记录。这份档案平时并不对外公开,只有皇帝有权查阅。一旦皇帝不幸死于意外,则由皇帝指定的人或未指定就由丞相与皇后共同开启这份档案,按照综合考评成绩,挑选最佳一人作为皇位继承人。白纸黑字,有凭有据,记录完善,到时就不会产生太大争执。 但是最终东海真人的这种建议并没有提请皇帝得知。雪晴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渐渐明白了,这种建议其实会触动许多人地利益,并且永远无法做到真的公平公证。档案防得再严密,只要是人写出来人管着,就会有疏漏和篡改的可能。丞相和皇后也不是不能串通勾结,一起捏造考评成绩。一切都太理想化,东海真人估计也是意识到这个问题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下,实现起来太有难度,才会放弃。 端王见淳哥哥听了他大胆的言辞仿佛是早已料到并不吃惊,恍然神游天外,他只好更进一步说道:“淳哥哥,求你帮我。如果你肯为我出谋划策,太子之位对我而言并非遥不可及。” 雪晴听到这句,眼睛陡然眯成一条缝,面色变得十分难看,颤声道:“熙溢,你刚才说什么?” 端王不解道:“淳哥哥,我想求你帮我,只有我成为太子将来继承帝位,父皇的心愿才能更快实现。” 雪晴冷笑道:“熙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祸从口出,谋逆之罪不是闹着玩的。” “天下能者居之,何况我也是父皇地儿子,我地母妃不是没有机会被册封为皇后。只要我足够出色,只要我有了嫡子的出身,我就能名正言顺得到太子之位,一切不违礼法。淳哥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能够让牺牲最小牵连最低,就助我实现……” “你不要说了。”雪晴冷冷地打断端王地话,沉声道,“这事情我断不会答应,端王殿下请放我回去吧。” 雪晴将“端王殿下”这四个字说得格外冷淡疏离,眼神不再温和看着端王形同陌路。 这样的神态表情声音话语刺得端王心头生生痛楚,他迫不及待道:“淳哥哥,你何时变得如此迂腐?天下能者居之这句话还是你教我地。” “我没说你想夺嫡有什么不对。我离开京城太久,消息闭塞,但我从小与你一起长大,你的确比其余皇子聪明,或许也更适合做一个好皇帝。”雪晴淡淡道,“我的意思是你若真想夺嫡,请不要拉上我。我宁愿在赵家为奴,也不愿再搅乱这天下。”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帮我?”端王握紧双拳,英俊的面孔上浮现失望和痛苦之色,质问道,“我就是为了不再引起战乱,才会隐忍这么久,想寻到你助我夺嫡。连淳哥哥也做不到么?还是你不放心我来执掌这个天下?” 在本页重新设定了作者调查,发现居然选喜欢雪晴的人不是很多。大家还没做过问卷的,有空去看看。多谢支持。 第六十七章 命注定 苏明贞来到端王亲兵卫队扎营的空场边上,让蓝山去请卫队统领说话。理论上护卫亲王出行的队伍,其统领也该是不小的官。 苏明贞虽然是国公府的少夫人,但是丈夫没有功名,见到有官衔的,她客气一些绝对没有错处。 亲卫队的王统领也知道这层道理,不过他是不敢怠慢国公府的人。赵家三少爷就算没功名,那也是贵族嫡子,何况三少爷的祖母和父亲都是那么有名望的人。 蓝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给王统领知道,王统领一面下令让亲兵卫队张网搜寻端王下落,一面亲自来到苏明贞这边说话。 相互见礼后,王统领客气问道:“夫人不必紧张,端王殿下不会跑远的,附近又是很安全的地界,出不了大事。” 苏明贞满面担忧,多一半是为了雪晴,不过她面上不可能这样说,就旁敲侧击地说道:“夫君醉酒不能理事,妾身招呼不周,这才惹恼端王殿下。妾身实在不安,听说端王殿下还擒了一个奴才一起离去,也不知究竟为何。” 蓝山以为少奶奶刚才是紧张担忧,没有听清这中详细缘由,赶紧又解释道:“少奶奶、王统领,请恕小人多嘴。其实是端王殿下喝酒兴起,想当面打赏奴才们。但一个下仆身上有伤病今日并未出力奔波,自觉无脸领赏就没出来。岂料端王殿下以为那下仆傲慢,立刻生气地去了仆人偏院,才硬是将那下仆抓走。” 苏明贞顺势探问道:“王统领,端王殿下是不是因为喝醉了酒才会行止略有失常?” 王统领面露尴尬之色,顿了片刻才含含糊糊说道:“端王殿下好酒,不过似乎一喝就醉,醉了就容易生事。” 其实端王武功高强酒量不浅这种隐秘只有他身旁极亲信的几人才知道,那几人已经去追赶搜寻端王,并不在这里。而一般近臣下属,看到的不过是端王故意表现出的样子。端王偶尔也会借醉酒装疯耍浑。演好不学无术纨绔子弟的角色,让兄弟们都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不将他当成对手,少设些防备。 这些内幕王统领并不了解。他知道的端王,虽然不是几位皇子中最不成器的一个。但也绝对称不上贤德安分。仗着今上的宠爱,端王时不时就会惹出一些不大不小的事端,让今上和朝臣们哭笑不得。 比如前年。端王召集了一众朋友在京中秘密聚会吃酒。太子本来还有些惴惴不安。怕端王搞什么阴谋。谁料是端王为着博玉珠楼头牌一笑。与人打赌才邀了名流设宴为佳人庆生辰。搞得神神秘秘是怕被王妃知道。端王那一晚也成功换来美人倾心共赴鸳梦。岂料次日早起心情好又多喝几杯。加上头天晚上宿醉。端王晕晕乎乎回到家中胡言吹牛。让王妃听出了端倪。端王妃一向善妒。狠狠闹了一番。府里府外人尽皆知。那之后端王有小半年都不敢再去**。 再比如今年初端王外出赴宴。酒足饭饱在别人府里闲逛。看上个打扫地婢女。端王因是喝醉了烦躁。头脑不清楚。直接将那婢女拉入一处客房。半晌才衣衫不整地出来。至于是否真有轻薄之事。旁人哪有胆子过问。事后端王酒醒。向那家主子讨要了婢女。安置在京城附近地庄子上。偶尔会去看看。却不敢将那婢女带回府中。一来是两人身份悬殊。二来估计端王是怕王妃不高兴。 刚才蓝山去请王统领。私下里探问过。端王是否好男风。因将雪晴掠走时。端王举止似有轻薄之意。王统领回想起端王酒后乱性强要婢女地事情。心中就开始发虚。难道端王这次又发了酒风。不论男女看上眼就直接抓走…… 苏明贞见王统领言语支吾。似有隐瞒。就逼问道:“王统领。这里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难言之处不必遮掩。早说出来大家都有个底。免得一会儿端王殿下回来。妾身冒失不知如何应对。” 王统领一想也是。就叹了一口气。将端王醉酒强要婢女地事情说了出来。提醒苏明贞要做好准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说不得端王就要将那仆人转在名下。 王统领说地已经很委婉。苏明贞却听得胆战心惊。以前看过地那些**小说中地“邪恶”桥段不由自主浮现在脑海里。倘若端王不仅与齐王有仇。还是个容易酒后乱性地主。那雪晴就更危险了。 西边山林之内。 雪晴面对端王的质问,闭口不言,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端王知道淳哥哥的性子,可他就是想不通,他一步步逼近,下意识伸出手臂抓住淳哥哥的肩膀摇晃。 雪晴抬手抗拒挣扎,身体不稳,索性不顾一切,直接像树下栽倒。 端王自然不敢让淳哥哥从这么高的树上跌落,他急忙变招,抓住淳哥哥的身体搂在怀里,轻飘飘稳当当落在地面上。这会儿他说什么也不放开,决定先为淳哥哥敷药。 不过端王从小锦衣玉食无数仆从伺候,他哪会伺候别人?笨手笨脚将淳哥哥的衣服扯开,敷药也是忙乱无序,比吴庭之的技术差远了。 雪晴背上伤口本来已经绽裂,渗出地血丝粘住了贴身衣服,端王的动作又那么莽撞,弄得衣物被生生从伤口上扯开,疼得雪晴咬牙皱眉,差点真晕过去。他缓了一会儿才有力气说话:“熙溢,我现在有些后悔让你帮我敷药了,你这种疗伤手法与上刑差不了多少。” 当端王亲眼看见淳哥哥身上那些层层叠叠触目惊心的伤痕,他早就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他拿着药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颤声道:“淳哥哥,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不要再骗我,赵家的人实在太狠了,这些伤明显从来都没有断过。他们没杀你,是为了留着慢慢折磨作践么?你为什么不托人给我捎信?我知道了,是赵家故意封锁了消息对不对?好个赵家竟如此狠毒!” 雪晴却叹息道:“熙溢,不关旁人的事情,是我自己要躲起来的。顺便利用赵家而已。” “淳哥哥,为什么,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端王一时激动,手下更没了准头,不小心碰触到雪晴的伤口内侧。 雪晴的身体其实早已虚弱不堪。连番折腾,疼痛达到极限,再也撑不住,陷入昏迷。 端王发现异样,不忍将淳哥哥叫醒,趁着他昏迷无觉疼痛能小一些,将药为他敷好。不过接下来穿衣服的步骤,端王却犯了难。淳哥哥地内外衣衫被他心急给撕扯出一道大口子,基本无法再穿。端王索性将里衣撕成布条。做了绷带。至于外衫,那种粗糙破烂地布衣连抹布都不如,怎配得上他玉树临风的淳哥哥?端王就将自己地袍服脱下,先垫在地上,准备为淳哥哥裹好绷带,再为其穿上。 可惜端王实在没有包扎的经验,平时看别人用布条随便一缠,就能将伤口裹好固定,他却缠了好几道总是乱跑,固定时的结扣也十分难打。 这样折腾着。雪晴竟又被痛醒过来,嘴唇已经咬破,他却并不睁开眼睛。继续假装昏迷。因为雪晴还在犹豫是否将藏在心底多年地那个秘密告诉端 十六年前,无论雪晴如何推辞,东海真人都执意收他为徒,雪晴虽然年幼也明白其中定有原因。日后雪晴变着法子打听试探,东海真人被这聪明的徒弟逼得实在不耐烦,只好说出真相。 原来东海真人有一件宝物,就只有巴掌大小。却能上知三千年下知三千年。博古通今预言未来。东海真人的本领多是从这宝物中领会了理论,现学现卖教给弟子们。 其实东海真人的武功稀松平常。就只有轻功勉强能拿出来骗人,他自己怕吃苦不愿练武。却按照那宝物里记载地一套修行方法严格要求,逼迫吴庭之从小学习。于是吴庭之年纪轻轻就跻身高手地行列。 东海真人对于医药之术也是马马虎虎,就是江湖郎中的水平,却将雪晴地小师妹培养成医痴,不用督促,小师妹就整日沉迷在各种草药毒药的炼制中,拿小动物们开膛破肚做实验。 在雪晴看来,师傅最感兴趣地是按照那宝物的记载,制作各种古怪的机关和物品。师傅见雪晴不愿习武学医,就用这些东西吸引雪晴的好奇。雪晴那时年纪小,孩童心性还在,果然上钩,与师傅一起钻研学习。 于是东海真人在带着雪晴制作机巧之物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灌输给雪晴权术伐谋兵法战策等等知识。小小掌中宝之内仿佛装了无穷无尽的道理,远远胜过当时皇室藏书。雪晴记心极好,幼时只当那些是精彩的故事兴致勃勃听了,实际上潜移默化比普通人见识广博许多。 然而懂得越多,雪晴心中的困惑也就越多。 东海真人告诉雪晴,之所以坚持收他为徒,是因为宝物记载未来会发生的事情:齐王谋逆被诛后十年,嫡子萧熙淳辅佐其弟夺得皇位,新帝即位后征战数十年,天下大变。 齐王谋逆,真正起兵造反不过一年战乱,就已经将大周西南毁得不成样子,生灵涂炭。倘若征战数十年,即使不是大周全境范围,那也会牵连百姓伤筋动骨。 雪晴以前并不觉得预言可怕,但是眼见父亲造成的恶果,他注定又要重蹈覆辙,他怎能安心认命?他在狱中曾经想过自杀,不过师傅说就算他死了,也会有人冒名替他做那些事,历史早已注定。于是他才坚持活着,试图用自己地力量逆天改命。 他抛却名姓,他利用娴淑公主的复仇心理宁愿舍了尊严为奴,也要借赵家隐藏自己,安排幼弟走上另一条人生之路。他为自己披上重重枷锁自囚于国公府之内,他发下毒誓不会主动泄露自己的身世,一旦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预言里地弟弟并不是指他同父异母的齐王幼子。无论从父母哪一方论起,端王都是他的弟弟。 难道命中注定,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八年隐忍全白费了么? 以前读者问过,雪晴为何会留在赵家,以上就是理由了。欢迎大家积极在讨论区留言。 第六十八章 误会多 端王的侍卫们寻着马蹄印追到树林内,没想到正撞见端王纠缠于雪晴身上那些绷带的当口。 绷带本来就是里衣撕扯而成的碎布条,端王又是没什么经验的,将雪晴放平在地上不妥搂在怀里也不顺手,连番换姿势。总之这一系列画面,外人若带了什么先入为主的心理乍一看,一定会误会为某种香艳暧昧的场景。 众人只见自家主脱了外袍敞胸露怀。赵家那个俊秀的仆人双目紧闭咬着嘴唇皱着眉,赤着伤痕累累的上身,下衣也几乎就要被褪下,整个人被端王搂搂抱抱揉揉捏捏,脸色苍白羞愤之色越发明显。 众人不禁想,难道端王殿下真的酒后乱性饥不择食,欲行暴虐之事吗?他们这些侍卫理论上不该撞破主子好事,还是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只悄悄护卫在周遭阻止旁人靠近,等一会儿再现身更稳妥。 端王刚才太专注帮雪晴疗伤,当他意识到有人靠近再想藏身树上已经是来不及。幸好他一向足够冷静,临危不乱,更何况面对的是他自己的侍卫,他又问心无愧。 侍卫们见行踪被主子发现,也不好再离开,个个惶恐不安地见礼,谁也不敢多问半句。为首的只战战兢兢请示道:“王爷,您现在回营还是……”这人一边说话一边用眼角瞄着端王怀中抱着不放的赵家仆人。 端王稍一寻思,就明白了侍卫们敬畏惊恐的眼神里隐含地意思。不禁怒从心起。 这些侍卫平日在京中好的不学,怎么就知道那些个不正经的事情?他们不会是怀疑他堂堂王爷好男风吧?就算这样端王也还能容忍,最可恶的是看这些人的眼神,十成是将他的淳哥哥当成了被他侵害的可怜人。以他亲王之尊好男风说出去不过是风流韵事中添一笔,可是他的淳哥哥已经被贬为官奴,受尽欺凌折磨,此刻又被认为是男宠之流,简直让他如芒刺在背比当面打他耳光还难受。 侍卫们见主子面色难看,误会更深,以为是搅了主子好事。于是为首的那人自作聪明讪讪道:“王爷。要不我等先守在周围,免得赵家的人再来烦扰。” 端王差点一口气不顺就憋出内伤来。他平息了片刻,才算控制住没有将这几个侍卫狠狠打一顿地冲动,不过转念一想。就让他们误会了也无妨。淳哥哥的真实身份毕竟很敏感,现在没空与他们解释。他还是先将淳哥哥的伤口打理好,免得一会儿赵家的人寻过来他又要费唇舌。至于这些侍卫,他命令他们事后严守口风并不难。 于是端王满脸不悦道:“你们都散到附近警戒,莫让旁人靠近。记住不许将刚才看到地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别怪本王无情。” 侍卫们忙不迭领命。灰溜溜散在树林外围。眼睛都向外看。没人再敢窥测林子里发生地事情。 端王耳听着这些人已经走开相对比较远地距离。这才抓紧了缠绷带地速度。 雪晴心想。按照端王这种包扎手法。他身上地伤没指望能好。他叹了一口气。不再装晕。虚弱道:“熙溢。放开我。我自己缠上就好。你这么弄。小伤也变大伤了。” 端王意识到淳哥哥恐怕刚才就已经醒了过来。听见了他与侍卫们地对话。以淳哥哥地聪明。多半会明白那些侍卫想到地龌龊事情。他赶紧解释道:“淳哥哥你别生气。那些侍卫们我以后会严加约束。不让他们散播损你清誉地言辞。” 雪晴一面自己娴熟地将破布条缠好在伤口上。一面温和说道:“熙溢。你真地很想知道我不答应你地理由吗?” 端王点点头。郑重说道:“淳哥哥。我很想知道。但是如果你不愿讲。我永远也不会逼迫你。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心急了。你一定有你地苦衷。圣人云欲取之必先与之。我既然求你。那么我就应该先帮你解决你地问题。淳哥哥。请你直言。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你么?” 雪晴苍白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欣慰的笑容:“熙溢,看来我当年没有白与你相交一场,你到现在还能保持着我欣赏地为人处事原则,实在难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淳哥哥的笑容宛若盛开的莲花,高洁温柔仿佛能安抚人心,端王从小就是看不够,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因这笑容刹那间跳得加速。他却暗骂自己不该生出这种类似被美色所迷的情绪,然而这世上谁又能抵抗得住淳哥哥的笑容呢? “熙溢,发什么呆?你不会是真想将我拴在身边做男宠吧?”雪晴打趣道,“说正经的,我现在地确有件棘手地事情需要解决。你既然愿意帮忙,那么先替我办事。办好了,咱们一切都有的商量。” 端王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答应完了才似乎意识到上了什么圈套。他很小就已经发现在淳哥哥温和无害地外表下隐藏着的是十分狡猾地性情。夸张一点讲,淳哥哥就像是一只披了白兔皮的狐狸。连淳哥哥都需要请人帮忙的事情,那一定是非常困难或危险系数很大的。 端王紧张问道:“淳哥哥,你需要我做什么?” 雪晴故意说道:“杀人放火栽赃陷害的事情你会做吧?” 端王愣了一下,不解道:“嗯,会的。” 雪晴笑道:“看你这意思还当我真会叫你杀人放火啊?” 端王正色道:“其实我很想马上去赵家放把火,顺便把那些折磨你的人杀光,再栽赃给旁人。” 雪晴收了笑容,眼神凌厉地逼视端王。沉声说道:“熙溢,你若真想将来让我帮你,那么我劝你不要对赵家起歹念。那都是父辈们的恩怨,我这辈子还清了,就两不相欠。你若插手搅局,我一定会很生气。” 端王晓得淳哥哥地性子,不敢违拗,郑重答允,而后露出委屈乖巧的模样,请求道:“淳哥哥。别欺负我了,快告诉我能帮你做什么。” “唉,这可是你迫不及待求着要帮我办事,不是我骗你逼你。”雪晴占了便宜还卖乖。 端王却欣喜莫名。他的淳哥哥一点没变。 “邓鹏程还活着。”雪晴幽幽道,“他派了裘茂祥来联络我,还写了一封书信。不过那信我没有看,只有赵家三少奶奶看过,现在那封信应该还在她手里。邓鹏程妄图寻到我弟弟,在西南集结齐王旧部,再图不轨。这事情你怎么看?” 端王愣了一下,从淳哥哥脸上看不到喜色,反而是一团忧虑。他立刻会意,试探道:“莫非淳哥哥想抓住邓鹏程,彻底平息西南再起战乱的隐患?” “没错。”雪晴并不否认,反而直言道,“你应该明白我对齐王没有太多的感情,我一直很后悔当年没有站出来阻止他。现在既然机会送上门来。我绝对不能再错过。然而邓鹏程擅谋略阴险狡诈,将裘茂祥先推出来联络我,一定还备了后招。所以只能留着裘茂祥,小心地顺藤摸瓜。赵家主事的老祖宗虽然德高望重,毕竟是公主之尊女流之辈,若将这事情推给她处理,赵家说不定又要卷入一场风波。” 端王小声嘟囔道:“淳哥哥。娴淑公主和国公世子都是吃国家俸禄的。关键时刻为圣上分忧有何不可?他们赵家卷入风波与我何干?” 雪晴耐心道:“本来是与你无关,我也想由着三少奶奶将那封信直接上交给老祖宗。赵家说不定还能立个大功。但是既然你来了,殷勤求着要帮我忙。我总不能没事情给你做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将来事成,功劳就都便宜给你了,你还不谢谢我?何况我也想看看你的本领手段。如果达不到我的欣赏标准,那对不住,别想我帮你。毕竟皇帝也是需要聪明的人来做地一份很辛苦工作,你不适合就不要逞能。” 端王心说,没准淳哥哥真的是不放心,才会故意引着他跳这个套,考察他的能耐。倘若他能够将事情处理的漂亮,说不定淳哥哥就会答应帮他。这样一想,端王喜笑颜开,拍着胸脯说道:“淳哥哥,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雪晴见端王如此自信,不禁又加了一条:“另外我要声明,在你没有将事情办妥之前,我还想继续留在赵家。三少爷地病情最快年底就会彻底痊愈,那时他说不定会完全恢复成常人样子。他现在孩童心智需要人引导陪伴免得误入歧途,如果我不留在赵家看着,实在不太放 “淳哥哥,这是你留在赵家的理由之一么?我感觉一定还有别的原因。”端王动心思的时候习惯是眯起眼睛,他推测道,“是不是令弟还活着,在赵家手上握着,你才会被逼无奈困在赵家受苦?请回答我。” 雪晴本来是欲说出真相,但是转念一想八年时间太久,人心总会变的,尤其是在皇室之中摸爬滚打的端王。雪晴仅凭现在匆匆一见,两人间只言片语的交流,根本无法判断端王还是否如当年那般心性胸怀。 师傅常说权势能将人变得如同野兽六亲不认,如果端王真的早就存了登上那至高宝座的念头,并决定为此不择手段地努力,那么八年地时间足够长,长到可以培养很强的力量联络到各种志同道合的人。 雪晴不得不去提防,倘若邓鹏程与端王早就有过联系会是怎样。毕竟端王突然出现在幽州附近,其实很奇怪很值得推敲。 于是雪晴咽下真相,淡淡道:“那时赵家从京中将我和弟弟买下,一路押送到幽州,我们吃了不少苦。弟弟年幼体弱,勉强挨到了赵家没几日就病死了,据说草席子一卷扔在城外乱葬岗。弟弟死的时候我刑伤未愈重病缠身昏迷数日,醒来后一直都在国公府内,这回还是八年间第一次出门。弟弟尸骨怕是早就化为尘土无迹可寻了。” 抱歉,今天因为下雨更新晚了。明天应该会在晚上8点半准时更新。谢谢支持。 第六十九章 要书信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苏明贞腿站的都有些累的时候,终于望见侍卫们簇拥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呼啸而回。 因为那黑马跑得太快,苏明贞基本看不清状况,只能隐约感觉马背上除了端王以外,似乎还有一个人。端王入得空场上亲卫队搭建的营盘后,一众随从们才陆续跟上,可见“踏雪”这样的宝马不是寻常马匹能追得上。 赵家派出去帮忙寻人的管家和护卫们这时候也陆陆续续折返。蓝山上前去打听,没一会儿就大略知道了情况。他皱着眉头来到自家少奶奶面前解释道:“少奶奶,刚才听说是在西边山林内寻到了端王殿下,不过是殿下的侍卫们先找到人,他们散在林子周围防御,不许旁人靠近。侍卫们说是端王殿下有要事,不叫咱们操心,是以咱们的人都提前离开,但是没有人家骑马快,所以差不多先后返回庄子。” 苏明贞皱眉道:“那些侍卫可曾提起雪晴?他还在端王手上么?” 蓝山忧虑道:“恐怕是的。咱们管家说侍卫们讲话时神情暧昧不明,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小人斗胆还请少奶奶不必太在意。既然端王殿下没事,别的都交给小人处理吧。” 苏明贞此时怎肯就这样离去,一个时辰都等了,眼见着人回来,她没有亲自确认雪晴的状况是绝对不会这样就走的。 于是苏明贞沉下脸说道:“蓝山,若是寻常人这事情我定然不会再管。可那是端王殿下,你一个下人出面,怕是对殿下不敬。可惜少爷他还醉着不能理事,若少爷在,你陪着少爷出面,我也就不必操心了。” 蓝山一想也对。端王是今上最宠爱的皇子,虽然无缘太子之位,将来那也是铁杆的亲王,有权有势。赵家虽为国公出身,可自家少爷现在连世子头衔都没有,哪怕与端王之间是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也轮不到下人们越俎代庖,免得让端王恼赵家没规矩。蓝山暗自叹息,自家少爷就算没有喝醉怕是在这种时刻也拿不了大主意。幸好有少奶奶头脑清楚镇得住大局。 刚才端王回来,王统领就忙不迭先进了营。 不一会儿,王统领又带人亲自出来,说是端王殿下有请赵家三少奶奶进帐说话。 蓝山陪着苏明贞走到近前,在大帐外边就被拦了下来。 蓝山有些为难道:“王统领。我家少奶奶是妇道人家。单独与端王殿下同在一处。没人陪着。不太合适吧?” 王统领无奈道:“端王殿下酒已经醒了。你莫要担心。想必殿下另有秘密事情问询你家主子。”苏明贞猜测着端王地用意。不过她并不担心自己地安危。毕竟已经死过一次。灵魂附体又捡条命。她自认为没什么好怕地。更好何况堂堂王爷不该太任性妄为。而且她也好歹是国公府里地媳妇。最多言语不和不欢而散。端王应该不会不顾身份动粗。所以没什么大不了地。 于是苏明贞让蓝山暂且等候在外。独自一人入得帐内。 这是端王外出用地寝帐。四四方方构造精巧。当中有隔断分为内外两重。外边就仿佛是厅堂。推开隔断木门入内后才是内帐。 端王本来坐在外边地椅子上。见赵苏氏胆子不小。毫不犹豫独自就入得帐内。他便微微一笑站起身。招手道:“请入内里说话。” 若是循规蹈矩土生土长这个时代地妇女。遇到端王这样暧昧不明地邀请。总会有些犹豫惧怕。不过在苏明贞地观念里。和一个陌生男人在狭小地办公隔断内洽谈生意业务。心中并不抵触。她只是面子上为了表现得符合官家小姐地修养。稍稍流露出不满。却还是不曾说什么。就与端王进了内帐。 端王袍袖轻轻一挥,将隔断门关好,和颜悦色道:“赵苏氏,你胆子不小。” 苏明贞一愣,不解道:“端王殿下此言何意?” 端王的声音不大,不紧不慢道:“赵家将谋逆反贼的嫡子窝藏起来,有何图谋?” 苏明贞心知端王说的是雪晴,但是端王将表情控制的非常好。让她一时无法分辨对方是喜是怒。她只得装傻道:“请端王殿下恕罪。民妇无知,并不晓得您指的是何人?我们赵府上至各房主子的户籍。下到奴仆们的身契都在衙门备案清清楚楚,何来窝藏之罪?” 端王不依不饶道:“赵家八年前曾从京中采买了几个官奴,这事情不假吧?本王问你,其中一个年岁最小的,现在什么地方?” 听了这话苏明贞疑惑更重,这位端王殿下为何会打听齐王幼子地事情?她一来是自己真不太清楚,二来是不愿多讲猜测不实的信息,于是就含混道:“民妇刚嫁入赵府不久,对于八年前的事情并不清楚。但也曾听闻府内确实采买过官奴,似乎那个年岁最小地早就得病死了。” “你是听谁说的?” “民妇是听院子里一个丫鬟说的,病死个仆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端王殿下若是存疑,不妨叫府内老人来回答更清楚。” 端王的眼睛眯起一条缝,仔细又将苏明贞打量一遍,压低声音说道:“赵苏氏,实话不再瞒你,本王奉圣旨到北疆一带公干,其中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为了秘密调查缉拿逆贼余孽。本王已经从你家仆人之中认出了逆贼嫡子,刚刚问讯他也老实交代。他说上交了一封密信给你,他不曾看过却也知道那信事关重大,如果他所言非虚,还请你及时将密信转交本王,免得让赵家卷入麻烦。” 苏明贞一阵心惊,原来端王是为了调查齐王留下的隐患么?他已经认出雪晴,还私下带走问话,恐怕不是用什么温和的手段。想到这些苏明贞就更为雪晴担忧,禁不住问道:“雪晴是否还在端王殿下这里?” 端王眼中闪过一丝皎洁,颇有些玩味地观察着赵苏氏的表情。觉得她似乎十分担心雪晴,她是怕赵府虐待下人地秘密曝光,还是对雪晴本人有什么特别的牵挂呢?端王不动声色道:“赵苏氏,这么说你承认是知道那逆贼嫡子的事情了?” 苏明贞半真半假道:“端王殿下只掳走赵家一个奴才,那人正是雪晴。民妇就算蠢笨,也能大致明白殿下的意思。只是赵府内大家虽然都知道雪晴是八年前从京中买回来的官奴。老祖宗却有命令,不许大家探究那批官奴的来历,雪晴本人也发下毒誓不主动提起以前地身世。是以民妇纵然有些怀疑遐想却并不清楚也不能确认什么。今日民妇从管家蓝山那里拿到一封密信,蓝山说是雪晴主动上交。民妇好奇就拆开看了看,可惜民妇识字不多,信中大意也只是蒙蒙猜猜。经殿下这一提示,终于是有所了悟。” 端王见赵苏氏说得一本正经头头是道,看起来从容不迫,眼光流转之间闪动着远超于年龄的智慧和自信。他心中一动。 回来的路上淳哥哥就问过他,接下来想如何行事。端王说首要是拿到那封密信,将赵家撇清。淳哥哥当时笑道。信在三少奶奶手里,却未必好要来。端王不以为然,区区女流之辈哪有什么见识?他只用三言两语哄骗威慑,一定不难达到目地。 结果端王发现淳哥哥这次又是故意设计好要看他的笑话,通过刚刚的接触言谈,端王敏锐地意识到赵家这位三少奶奶绝对不是一般官家小姐,她精明不露宠辱不惊沉稳成熟,实在不简单啊。 不过端王在京中皇城长大,后宫里精明地女人他见得太多。年纪轻轻就心机深沉颇有手段,否则哪能在后宫内坐稳位子。因此赵苏氏这样的女人只是让端王略微吃惊,并不会惧怕怀疑联想到妖魔精怪鬼魂附体之类的事情。 端王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既然这样,那将书信交给本王就好。赵苏氏,你切记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严守口风。那书信没有旁人再看过吧苏明贞点点头,又追问了一遍:“端王殿下,信函民妇自然会交出。在此之前敢问一句,您会怎样处置雪晴?最近这五六年,雪晴一直陪伴着三少爷玩耍,两人多少都有些感情。若您要处置雪晴,民妇该如何向夫君交代?” 端王故意很不讲理地说道:“本王问讯时下手重了一点,现在已经叫人将他的尸体就地埋了。至于如何交代,你刚才也说不过是个奴才,回头编个借口,就说转卖给本王。赵家定然不会怪你。赵三少爷孩童心智。多找些旁人陪他玩耍,日子久了哪还会记得一个低微仆人?” 苏明贞暗中咬牙。倘若雪晴就这样被端王杀了,那实在太冤。她强压情绪波动,放低姿态不死心地试探道:“端王殿下,既然已经将人埋了,那可否派人带着赵家管家一起去看看?赵家规矩比较严,奴仆在外死伤都要记录,回府后也好更替档案,免得将来再有人查找什么对不上。” 端王听出后半句是拐弯抹角讥讽他,他不免觉得赵苏氏果然有胆有识有些与众不同。她明明不信刚才他说的那套,还能平心静气与他讲什么找人验尸存档,搞得冠冕堂皇,其实句句击到他地软肋。 端王终于不再兜圈子,微微一笑道:“赵苏氏,本王一时开个玩笑,你莫要当真。本王岂能随意滥杀?但清剿逆贼余孽事关重大,本王或许还要时不时问讯你家那个奴才,不妨就将他卖给本王,也免得留在赵府,走漏风声惹来什么麻烦。” 苏明贞岂能让雪晴落在端王这种人手里?她鼓起勇气,坚定说道:“请恕民妇无礼,无法答应端王殿下地要求。” 端王眼眉一挑,脸上微怒道:“这是为何?难道本王连你赵府一个奴才都买不起么?” 苏明贞赶紧解释道:“实在是民妇做不得主。赵家内务现在都由先国公夫人李氏统管,大事还需老祖宗点头。而民妇是新嫁媳妇,夫君又是孩童心性不管事的,所以民妇也不过在府内吃闲饭。买卖仆从既然是端王殿下提出来,那小事也变成了大事,民妇还需请示了当家,才敢回复。” 女主可不是打酱油地,关键时刻还是能管些用处。 第七十章 妻妾说 端王暗中佩服赵苏氏这套说辞。 其实他不晓得,苏明贞不过就是将实情稍稍夸大了一点点而已。但是这样一说,端王硬是挑不出什么道理,若要硬逼着赵苏氏,多半变成王爷仗势欺人,还是强迫到国公家里一个妇人头上,平白落了下乘。当年他强要婢女虽然事出有因,并不是明面上那种酒后乱性,但市井传闻早就是桃色乱飞基本无法再澄清。 端王权衡之下,又想着淳哥哥再三强调暂时不愿离开赵府,他只得服软,嘴上说道:“你做不得主,那就算了。本王不过一时兴起,现在琢磨着将他带在身边怕是多有不便。还是你们赵家代为看管更稳妥,本王将来若有要问询的事情,就去贵府上叨扰。” 苏明贞心中疑团未解,至今无法判断端王究竟对雪晴是怎样态度,就又旁敲侧击道:“端王殿下,民妇应该是将书信的事情上告老祖宗和世子知道才妥当。因在赵府之内,雪晴虽然划拨到三少爷院子里当差,但许多时候,还是由上面直接管教。” 端王也在犹豫,刚才没顾上问淳哥哥,赵府究竟有没有好人,是哪个心狠手辣常年虐待他,不过既然赵苏氏刚嫁入不久,理论上她应该不会对淳哥哥造成太大的伤害。 于是端王不再多事,只淡淡说道:“一切为求少人知晓,你也不必急着上报,免得话一出口隔墙有耳走漏风声。赵苏氏,你将信交给本王。本王还有要事就不耽搁了。雪晴在另一处营帐之内,你让人领他回去吧。” 苏明贞得了明确答复,转过身从贴身衣服里取出那封密信,整理好衣物才毕恭毕敬将信双手呈递给端王,嘴上说道:“民妇看信之前,封皮上的火漆印章完好无损,信看过之后民妇一直贴身藏着,应该没有旁人知晓内容。其实民妇也看不太懂。知道事关重大,以后定会严守口风,也会叮嘱蓝山和雪晴谨言慎行。” 端王将信接了收好,忽然泛起一层疑虑,他问道:“赵苏氏,你怎么一直不问本王,那雪晴是否善良之辈呢?难道你对他人品性情了若指掌么?” 苏明贞理直气壮道:“民妇初来乍到,一切都是听夫君和院子里老人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那雪晴温顺乖巧,甚得夫君喜爱,想必是好人。若非如此,老祖宗怎放心将他放在三少爷院子近身伺候?他若有歹念,为何还要将书信主动上交?” “可他毕竟是逆贼嫡子,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你不知道么?” 苏明贞正色道:“民妇虽然知道那句话,可是眼见为实八年都好好的,老祖宗又使了人约束着。他定然不敢乱来。”端王见赵苏氏油盐不进口风紧,他怎么也套问不出更有用地信息,只好随便客气几句,让她离去。 苏明贞在赵家一众仆人地护送之下回到别馆。她身为主子自然是走在前头。不过偶尔回望。能看到雪晴地状况。苏明贞注意到雪晴脚步踉跄脸色苍白。破烂外衫草草裹在身上。遮不住贴身已经被撕烂成布条地里衣。苏明贞不禁为他心痛。 蓝山去接雪晴地时候。第一眼看他是蜷缩在帐内地上。衣衫散乱。蓝山说明端王已经答应放他回赵家。雪晴才慢慢挣扎起身。裹上外衣。蓝山好心去扶。雪晴却小心避开蓝山伸过来地手。低着头不言不语跟在他身后出了营盘。 不用少奶奶吩咐。一回到别馆。蓝山就让雪晴躺下休息。安置好了。他才到少奶奶跟前回话。 苏明贞关切道:“蓝山。雪晴地状况如何?” 蓝山忧虑道:“小人问他。他只说被端王殿下问询了一些事情。内容端王早叮嘱不许吐露给旁人知晓。小人看雪晴伤势像是越发严重。就想请曲平再抽空帮忙给他看看。却被雪晴婉言谢绝。小人猜测。雪晴怕是有心伤内伤。” 关心则乱。苏明贞有些六神无主道:“蓝山。你看这事情要不要告诉少爷呢?他若吵闹着让雪晴陪着玩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该如何解释?” 蓝山咬牙道:“少奶奶,小人觉得还是尽快让下人们统一了口风,不叫少爷知道,免得让少爷操心生气。” 苏明贞定定神,点头道:“那么这事情你去办吧。少爷问起,就说雪晴还在发烧,怕过了病气给少爷,让雪晴再休息几日。” 蓝山领命要离去的时候,苏明贞又吩咐道:“对了,那封密信事关重大,你切莫再对旁人提起。” 蓝山疑惑道:“若是老祖宗差人问呢?” 苏明贞因暂时还判断不出端王地立场,只好压下许多隐情,对蓝山解释道:“书信的事情等回府之后,我会亲自向老祖宗禀告。你守好口风,再顺便盯着看看最近是否有人偷偷摸摸接触雪晴。” 蓝山点头应下。 苏明贞处理完这摊子事情,天色已近傍晚,她估计着赵思也该醒了酒,就稍稍收拾了一下心情,面带笑容去到赵思的卧房。 赵思果然刚刚醒过来,本来是想赖床不起,春花好言好语在一旁劝着,秋月怕耽搁晚上那顿药和餐饭,见少奶奶进来,她就急急告退。 苏明贞看秋月走得匆忙,神情像是故意避着她,她好奇地叫住秋月道:“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太劳累了?” 秋月言语支吾,苏明贞看着更可疑,就将她拉到隔间赵思看不见听不清的地方。 秋月才面露羞涩道:“奴婢不敢隐瞒少奶奶,之前少爷醉酒不肯喝醒酒汤,还将奴婢错认成少奶奶。吵闹着要与奴婢亲热。奴婢知道规矩,却不敢忤逆少爷,只好由他亲了几下,他才肯乖乖吃药。夏凉在一旁看着,说奴婢不知羞。其实奴婢心中早将少爷当成要侍奉一辈子的男人……恳请少奶奶日后能成全奴婢一片痴心。” 苏明贞暗自感叹,这年头丫鬟们就是命苦,努力半天只是争着做个妾。少有像冬暖那样看得开的,一早就选择蓝山。连春花看着有几分聪明。还是宁愿舍了对雪晴“不切实际”地爱恋真情,在她跟前就差指天发誓表明心迹要守着傻少爷过一辈子。 苏明贞将旁人想了一圈,不免又转回自己身上。她这少奶奶现在还当得有名无实,就要面临一众分享老公的女人们,用现代人眼光看多少有些窝囊。然她竟没有太多悲哀,她扪心自问,或许因为她对赵思根本没有产生男女之情地缘故,所以也无从谈起嫉妒。 秋月见少奶奶愣愣出神。她心中更慌张,直接跪在地上恳求道:“少奶奶请原谅奴婢大胆妄言,奴婢其实只求能继续留在少爷身边伺候,不敢奢望名份。” 苏明贞回过神来,她可以不爱赵思,但她又怎能阻止别的女人去爱他呢?哪怕这些女人喜欢赵思的原因并不单纯,但是只要她们能对赵思好,能够照顾他的生活。她还强求什么? 赵思这会儿已经穿好了衣物跑下床,正看到秋月跪在地上,他奇怪道:“秋月,你跪着做什么?不是说给我做好吃的么?” 苏明贞急忙将秋月拉起来,对赵思解释道:“夫君,你之前醉酒,将秋月当成是我,还亲了人家……秋月怕我嫌她不懂规矩,其实我哪有这样小气。” 赵思闻言面色大变,惶恐道:“娘子。秋月,我真做了那样的事情?” 秋月含羞点点头。 赵思就像做错事地孩子一样,低着头说道:“娘子你不要怪旁人,我知道自己酒量差,就不该逞能喝多,才会行止失常。娘子,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苏明贞索性明言道:“夫君。春花和秋月都是服侍你多年,机灵细心的人。你若也喜欢她们,不妨我与老祖宗说了。过些时日你身子大好,就将她们收房定下名份。她们年岁也不小了。” 赵思一听可不干了,闹别扭道:“娘子,你是不是还生我地气?我只喜欢娘子一个人,别的女人哪有娘子好?不要不要。” 秋月一听脸色变得煞白,春花跟在赵思后边也是神情微变身子有些摇晃,好在卧房内没有旁人看见这里的异样。 苏明贞安抚道:“春花、秋月你们先下去吧,少爷现在还不懂事才会这样说。你们的心意我一早都明白,你们放心,只要我在,断不会亏待你们。” 春花秋月这才定神,相继离去。 赵思委屈地望着苏明贞,满心不解道:“娘子,难道你不喜欢我了么?我做错了什么你直说,我都会改的。” “先生没教过你男人三妻四妾是常理,正妻为夫君张罗纳妾是贤惠么?”苏明贞违背本心,耐着性子将封建糟粕讲出口。 哪知赵思反驳道:“奶奶说她与爷爷就是两人过一辈子,儿女双全,比家中妻妾争宠安稳幸福多了。娘子,我懂那些圣贤道理,可是我不觉得圣贤说的都是对地。” 苏明贞诧异道:“圣贤说的道理和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怎么可能有错呢?”她嘴上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心头却压不住几分欣喜。倘若赵思骨子里就不流俗,主动愿意一夫一妻,她自然高兴省心。就怕他是小孩子一时兴起,不明就里,将来懂事了后悔。 “不仅奶奶这样说,雪晴也对我讲过。”赵思顿了一下,努力回忆着雪晴当初教他地,学舌道,“雪晴说先贤讲那些道理的时候是为了顺应那个时代的情况,到了现在早过了几千年,沧海已成桑田,人的才智也发生了飞跃。大环境变化了,古理不随之改变就不可能永远适用。比如古时男子多娶,主要因子嗣难以成活;生产力落后,一大家子聚在一起互相帮助才勉强能维持生计传承血脉。现在懂得高明医术地人多了,药材也容易采摘贩卖,小孩子早夭的情况就少了;农具改良耕种方便用不了太多人一起,就能吃饱穿暖过的舒服。于是因儿孙太多嫡庶有别,争产起地纠纷反而更容易让富足家庭败落。可见齐人之福不好享。我本来就不聪明,哪敢多娶?幸亏我已经有了这么好地娘子,我早就心满意足了。” 最近工作好忙啊,不过只要有人还在坚持看,时不时留言鼓励我,我就会尽量不断更的。 第七十一章 看桂花 如果苏明贞还是十年前热血少女的心境,怕是会被赵思说的这些话激发起某种冲动,尝试拉拢赵思去搞个文化促进观念更新之类的组织,继续宣扬那些理念。 然而她的心早就被重重封闭,轻易无法对旁人敞开,仅仅只是外层稍稍被触动,她的兴趣就转移开。不是不由自主,而是习惯于不去思考情之一字。她让自己理智地对待生活,抛却对爱情的幻想,她以为这样可以不受伤害。然她不知道过度地封闭就是麻木,也许不会觉得痛,也因此再不会有真正的欢乐。 她现在还不懂,她也没有勇气尝试。 于是她刻意忽略了赵思话里对她有情的那部分,只去想些细枝末节鸡毛蒜皮的小事,打发时间。 比方说,雪晴教赵思的这些听起来蛮先进的理念,雪晴如果是古人,那么也许《还魂记》这本书是存在的,书的作者是某位穿越的前辈,但多半已经不在这世上,与她不可能有任何联系。再比如,老祖宗是一夫一妻的过来人,苏明贞觉得将来无论自己是顺应时代主流做贤妻为赵思纳妾,还是依着赵思的意愿暂时两口子过日子,都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指责阻力。 赵思完全不能理解苏明贞正在想什么,他主动拉上她的手,局促不安地问:“娘子,难道我说的不对么?是雪晴教错了么?” 苏明贞等着些微的感动完全消弭,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才说道:“夫君,你刚才讲的这些道理我似乎以前也听什么人说过,但是更多人家还是遵循旧制,没人敢逾越规矩。雪晴教你的时候,可曾嘱咐你不能随便乱讲?说话做事都要分场合。否则反而弄巧成拙。” 赵思迷茫道:“雪晴的确嘱咐过,让我只能将那些话讲给亲近和信任的人听。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说话做事还要分人分时候?我想什么不该直接就说出来么?难道心里想一套,嘴上说出来变一套,做起来又是另一套。那样就是好么?” 苏明贞愣了半晌,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思的问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只好叹息道:“夫君,我也不太明白大道理。但是只要夫君觉得对,又不违背你知道地大义。那就去做,迟疑的时候与我或亲近的人商量,想必就能少出差错顺顺当当。” 赵思终于展露笑容,亲昵道:“娘子,你不仅好看,而且很聪明,与雪晴差不多呢。以前我也问过他那些问题,你和他的回答一样。你们两人都这样说。一定是对的。我这些年也是这样做地,现在继续这样做,心中更踏实许多。” 苏明贞见赵思恢复了开怀的样子。自己的烦恼反而多了,禁不住问道:“夫君,你刚才可曾看出春花秋月她们两个很伤心呢?” 赵思点点头。犹豫道:“是不是因为我说不要她们。她们生气了?” 苏明贞柔声道:“她们如今年岁都不小了。在你身边伺候这么久。又都对你有情。你若不要她们。让她们该如何自处呢?” “二哥告诉我。丫鬟们到了岁数。如果自己不喜欢。就该作主将她们婚配给合适地人。娘子。难道她们除了我就不喜欢别人了么?” 苏明贞幽幽道:“春花或许还有喜欢地人。秋月地心思却一直拴在你身上。所以你亲她。她表面上会羞恼。心里没准反而是高兴地。” 赵思皱眉道:“那就难办了。娘子有没有好办法。让秋月喜欢上别人呢?” 苏明贞心想感情这种事情。怎么能勉强呢?赵思看起来还不懂男女之情地复杂。也不明白刚才他地拒绝早就伤了那两个女孩子地心。情伤不见血。却是刻骨蚀心最难愈合。 苏明贞敷衍道:“这事情急不得,夫君记得以后不要再当着她们的面那样说。我会想办法劝劝她们,不让她们受委屈。” “娘子最好了。”赵思一听苏明贞愿意替他解决难题,他百分百放心,精神松懈下来,就觉出肚子饿,他便拉着苏明贞向外走,叫嚷着要吃晚饭,再不肯思考复杂事情。(.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幸好苏明贞一贯生活中不缺难题和麻烦,她一时想不出好办法,照样能吃下饭。这叫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日子一样要过,急也没用。 晚饭后,孙大夫照例是要为赵思行针按摩,苏明贞不用陪着,就将心中压着的事情一样样梳理了一遍,挑出最简单地优先处理。这也是苏明贞从生活中学来的经验,如果没有万分着急的,那么就挑最简单最容易地去做,慢慢积累信心,后续稍稍有些难的也会因信心增加而变得相对好处理了。 雪晴那边她早就交待让蓝山和大贵嫂子两人多关照着,她虽最为担心他,却碍于身份不便总是亲自探望。更何况据回话,雪晴依然昏睡着,她就不再去打扰。 另一件不用太费神的事情,是苏明贞之前就想好的,要去找桂花聊一聊。 苏明贞看见厢房桂花住的那间灯是亮着的,映出房内一个拿着针线的人影子,看来桂花身体好了不少,于是叫上了张嬷嬷一起陪她与桂花说话。 桂花这两日都好吃好喝,又没人安排她做事,休养的气色还不错。 苏明贞一进门就见桂花手里拿着一个小衣服样子正比划,看尺寸该是为婴孩做地。她不动声色问道:“桂花,你地病可是大好了?我这里人手充裕,你切勿操劳,累坏了不好。” 桂花规矩行礼,放下东西,让了座位给苏明贞坐好,自己却不敢再坐,侍立在一旁轻声回话道:“多谢三少奶奶关照。若不是您这样仁慈,奴婢兴许就病死了。” 苏明贞故作轻松道:“怎么会?孙大夫说你不过是吃坏了肚子,小毛病,就算没有医药,两三天也能好的。” 桂花没有反驳什么。低头不语似有心事。 苏明贞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说道:“你生病那天,我派了人回府给大嫂送信。她们回信托我继续照顾你,没再提别地。” 桂花闻言脸上的失望更重。 苏明贞转开话题。试探道:“你正做地可是小孩子的衣裳?” 桂花小心掩藏起自己的情绪,强颜欢笑点点头,如实回答道:“三少奶奶这里似乎用不上奴婢,奴婢闲着总觉得不安,就打算做些衣裳,得空能托人捎回府内,孝敬大少爷和大少奶奶。” 说到这里,桂花又顿了一下。略有些愧疚地补充道:“三少奶奶若不嫌弃奴婢手艺粗陋,可否能安排奴婢帮忙做些活计。免得同是丫鬟,奴婢却不做事。实在难安。” 苏明贞察言观色,至少桂花是个嘴甜懂得分寸地丫鬟却也看不出奸险,她就说道:“我们本来是玩耍为主,住在庄上平素哪有什么活计?你是大少爷的通房,又不是粗使下人,不方便叫你做活或伺候旁人。若你真是休养好了,就自己做些喜欢的事情也无妨。” 桂花感激涕零道:“三少奶奶真是菩萨心肠,奴婢能得您庇护。实在是几辈子积来的福气。” “说什么庇护太重了。我不过承大嫂嘱托。将你留在庄上住些时日。” 桂花眼角终于滚落泪水,珠串一般止不住。突然跪在地上哽咽道:“三少奶奶,奴婢其实晓得真相。才会说刚才那些话。奴婢的孩子没了对不对?那晚上孙大夫救治奴婢,奴婢并没有完全昏睡,听到了他们说话。” 张嬷嬷一听,赶紧将门窗又关得严实一些,低声呵斥道:“桂花,你当着少奶奶胡言乱语什么?莫非还病着?” 桂花却坚持道:“三少奶奶,奴婢知道您是好人,孙大夫也说孩子定然保不住,奴婢绝对不会埋怨谁。可是求三少奶奶看在那死去地孩子份上,将来能高抬贵手,允许奴婢回府。” 苏明贞心中感叹,柔声道:“我何时说不让你回府呢?大嫂说她生产之后就会将你接回。” 桂花凄然惨笑道:“三少奶奶,奴婢知道自己说了也没人信,可奴婢小产是被人下毒害的。那人怕是根本不想再见到奴婢。” 苏明贞严肃道:“桂花,你此言何意?” 桂花悲戚道:“奴婢倘若说了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只是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毒,那人既然敢害奴婢,说不定将来还敢害旁人。奴婢一定要回到大少爷身边护着才好。” 苏明贞琢磨着桂花的话,总觉得桂花指地下毒之人不像是大少奶奶,更可能会是大少爷别的妾室。桂花表现出一心一意要守护着大少爷的架势,倒像忠心耿耿却无辜受害。 桂花继续说道:“奴婢原本不争名份,但求能留在大少爷身边就是一辈子做丫鬟也好。可大少奶奶防着奴婢,以为坏事都是奴婢做的,才将奴婢打发到庄上。其实大少奶奶不知道她身边那些新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大少爷耳根软,谁说的话都信,奴婢实在担心。所以才会求三少奶奶,倘若能有什么机会,让奴婢可以早些回府内,哪怕一下回不去大少爷院子,离得近些,奴婢也能踏实许多。” 苏明贞似乎有些心动。 张嬷嬷却冷着脸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下人,就算回府离得近了又能管什么用处?” 桂花表情一僵,眼神也有些涣散,喃喃道:“奴婢的确没什么用处,可奴婢就是舍不得与大少爷分开。为什么,就因为奴婢出身卑贱,便不能与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么?连守着他看着他都不可以么?” 苏明贞叹息道:“桂花,你不用如此忧虑,日后有机会,我会帮你留意。早些睡吧。” 张嬷嬷似乎想说几句,但见自家小姐动了恻隐之心,她只好暂时作罢。 等从桂花房内出来,回到苏明贞地卧房,张嬷嬷这才小声说道:“少奶奶,您若真想帮桂花,就不该答应她,反而该早些让她死心。否则她总存着一丝妄念希望,将来若回到府里,也未必有好下场。” 苏明贞咬着嘴唇说道:“张嬷嬷我明白你说的都是对的,可有时我就是狠不下心。” 张嬷嬷却道:“桂花这事情顺其自然也无妨。但今日端王殿下与雪晴那一桩事情,似乎透着古怪,少奶奶若不方便,那不如由我私下里审问雪晴,免得留什么隐患。” 第七十二章 来探望 苏明贞一来是不愿让雪晴受委屈,二来是思量着雪晴身世不宜让太多人知晓,还有那封密信的事情也必须压下来,于是回答道:“张嬷嬷,今日端王殿下反复告诫叮嘱,不让我再深究一些事情,而且有些机要问题不是咱们妇道人家该过问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少爷不是理事的人,我觉得咱们还是少掺和。我已经叮嘱蓝山多留意雪晴,若有不妥之处再及时上报,别的我也不想管太多了。少爷他心思慢慢成长,早晚会将兴趣移向别的地方,咱们何必再与个下人计较?” 张嬷嬷虽然觉得自家小姐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她见过许多肮脏事情,暗自决定找机会试探雪晴心性,倘若他真是逆来顺受任人欺负的,将来也就好打发。接着她又提醒道:“少奶奶,人心不都像您这样善良。您见雪晴可怜才因同情不愿再苛待他,可是少爷身边的人您一定要个个仔细过一遍。倘若谁不伏贴,需早些下手替换掉。今天私下里我听夏凉念叨,说秋月借着少爷醉酒,趁您不在亲近了少爷……” 苏明贞本来对这件事情正心烦,摆摆手打断了张嬷嬷的话,说道:“唉,她们就是争个妾的名份,可少爷对我讲他更喜欢夫妻两个过日子,效仿老祖宗当年。若少爷能一直坚持,我倒是会更同情春花和秋月,她们的心都放在少爷身上,若做不成妾该怎么是好呢?” 张嬷嬷不以为然道:“主子看不上的丫鬟,照例到岁数配给管家就好,由不得她们自己做主。少奶奶,既然少爷有不愿纳妾的念头,您应维护住了,早日生下子嗣,这样地位就会更牢靠。” 苏明贞茫然点点头,内心深处却泛起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如果自己不喜欢赵思,还要为了米虫生活能长久,勉强为赵思生孩子费尽心思维护正妻地位阻止赵思纳妾。那样的日子真的就是幸福么?她不禁开始怀疑,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与轰轰烈烈爱一场不考虑未来,哪一样更好呢? 然而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幽幽叹息。躺回床上。抚摸着柔软的锦被,看着雕梁画栋的房间,享受着仆从们的周到服侍,锦衣玉食高高在上这种生活她没有过够呢。她终究是个俗人而已。 次日起床,苏明贞早早去了赵思的房间。 赵思睁眼看到地又是娘子。一天都是心情大好。 用过早餐,香叶来上工,赵思突然说要去香叶家里看看。香叶嘴笨老实不会推辞,赵思又再三坚持,于是苏明贞只好暗中叮嘱先派人手去香叶家帮忙打扫迎接工作。这边厢她磨磨蹭蹭拖延了一些时间,估计着那边准备得差不多了,才陪着赵思步行去了香叶家门口。 少爷少奶奶出门不管远近,通常要么坐车要么是用软椅抬着。去香叶家的道路窄小,赵思的马车不便通行。苏明贞却因想多走路锻炼身体,就好言相劝抬出“生命在于运动”这样的道理,说服了赵思与她一起步行。 否则总是脚不沾地,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苏明贞怕自己体能慢慢退化。而赵思看起来体虚,一半因当年伤病,一半很可能是太小心将养反而缺乏锻炼导致的。 虽然都是在庄子内。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护卫们一部分跟着少爷和少奶奶。另一部分分散在香叶家周围隐蔽起来。别馆这边只留了两三个日常巡逻地。防范远不如国公府严密。 蓝山因想着让雪晴多休息几日。就没有叫雪晴跟着少爷出门。 除了雪晴。其余上上下下仆人们基本都陪着主子们一起外出。此时别馆大门紧闭。后门就剩个老苍头守着。几个粗使下人忙完了活计。纷纷回房补觉休息。另有一个是桂花。一直躲在厢房极少出门。孙大夫一早带了徒弟曲平说是去山林内采新鲜药材也不在。 整个别馆内静悄悄地。老苍头守了一阵就打起了瞌睡。 裘茂祥自从那日缀着赵家地人来到大柳树庄。一开始是不敢靠近。潜伏了几天趁夜晚摸清了来去隐蔽路径。今天他看好了赵家主子们带着一干人等外出。去了庄上别家做客玩耍。随行队伍里没有大公子地身影。于是裘茂祥下定决心打算试着混入与大公子联络。就蹑手蹑脚避开巡逻地人。翻墙进了别馆院子。 裘茂祥早年在齐王府当差。对于主仆院子居住格局摸得清楚。他估计着以大公子现在地低微身份。多半是住在仆人偏院。于是他先伏在屋脊上仔细观察了一下。有几间屋子敞着门窗。一眼就能看见是没人地。搜索范围就又小了一些。然后他再耐着性子一点点顺着仆人偏院这几间房看。将不清楚状况地房屋上地瓦片掀起。**内里。 一直找到柴房这间,裘茂祥才看到大公子竟然席地躺着,裹了着一条薄被蜷缩着闭目昏睡,看样子伤病有增无减。 裘茂祥一时心急,左右观望没有人注意,就翻下屋顶,推开房门刺溜一下钻了进去,随手又将房门掩好。 柴房内昏暗简陋,虽然不是直接泥土地面,但是铺地青砖也因为柴禾夹带的泥土枝叶碎屑弄得脏乱不堪。大公子身下只铺了一张肮脏地草席,席子上是早看不出本色的破褥子,旁边地上零散堆着几件撕烂的衣裳,衣裳边放了只粗糙的瓷碗,碗内剩了一口凉透的稀粥。 入眼景象用凄惨这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裘茂祥心中揪痛,他轻声低唤:“大公子,您醒着么?小人来看您了。” 雪晴其实并没有睡实,裘茂祥推门进屋地时候,他已经察觉有人进来。听到裘茂祥出声,他并没有太多动作,只是睁开眼睛,安静地看着。 裘茂祥愤愤不平道:“大公子,赵家人也太狠毒了,居然让您席地睡柴房,他们是不是又折磨您了?要不就趁现在周遭防卫松懈。小人立刻将您救出去?” 雪晴自然不会跟裘茂祥走,他试探道:“只有你一个人,怕是能带我离去,也逃不过赵家人的搜捕。” 裘茂祥面露悲戚无奈之色,他之前联络过在幽州城的同伴。那些人多是邓鹏程的嫡系,坚持让裘茂祥先落实小公子的下落,再决定是否动手营救大公子。他目前的确没有帮手,勉强将大公子带走,恐怕真会救人不成反搭上自己。再耽误了大局就更得不偿失。 裘茂祥委婉说道:“大公子,小人无能。不过小人已经联络过同伴,谋划周详了再行动。” 雪晴似乎早料到裘茂祥会这样说,就淡淡道:“那天我已经明确告诉你,我弟弟死了。你们不愿救我也罢。反正我早习惯了在赵家为奴的生活。” “这种折磨怎么可能习惯呢?”裘茂祥禁不住说道,“大公子,您不要伤心失望,小人会说服邓先生他们相信小公子已经故去,他们定然就不会再忽视您。” 雪晴故意问了一句:“以邓先生的才智。你们随便找个人扮作是我弟弟不就可以了么?何必浪费时间瞎折腾?” 裘茂祥是忠厚少心机地人,他又与大公子相熟,就如实道:“大公子,其实早年邓先生地确动过这种念头。可是王爷旧部那些人也不傻,都防着有人假扮您或小公子。邓先生到底也不愿做对不起王爷的事,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先将公子们营救出来,再图其他。” 雪晴作出忧伤表情,声音越发虚弱道:“那若邓先生不信我地话。你们也不会再管我了对不对?我刚才只是嘴硬牢骚。其实这些年在赵家为奴,我身上的伤一直没断过。长此以往怕是活不了多久了。等我死后,只求你能帮忙去乱葬岗寻了我地尸身买口薄棺收敛。指望下辈子我能投个好胎,少吃些苦。” 裘茂祥心疼道:“大公子您不要这样说,小人该怎么帮您才好?” “你现在又不能将我救走,还是速速离去,免得让赵家地人发现抓住了你。”“小人舍不得大公子,既然来看您,总需为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雪晴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身上可带了外敷伤药?那日淋雨我伤病不支,高烧昏迷实在无力起身劳作,他们才给了我被褥为我看了看伤。你若没有药也无妨,能否帮我重新包扎一下,伤在后背,我昨天自己勉强包了一下,不太方便处理。” 裘茂祥闻言急忙小心地掀开大公子身上的薄被。 雪晴此时是脱了外衫,赤着上身只裹了些布条,侧卧在地。被子一掀开,裘茂祥就能将他那一身新伤旧痕看得清清楚楚。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裘茂祥还是忍不住眼眶模糊。大公子这些年究竟受了多少委屈啊?他少时丰润如玉的容颜现在苍白憔悴;他那双本该用来弹琴画画的手,如今怕是做多了粗活已经磨出了茧子;他清瘦地身上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深深浅浅的疤痕长年累月不曾间断触目惊 裘茂祥咬牙道:“大公子,小人去将赵家那傻子杀掉,为您出气可好?” 雪晴却道:“你杀了他或许还会陪上你的命,我过去受的折磨并不能消弭,又有什么用?你若真为我好,不如想办法早些让邓先生信了我地话。趁我还没死,能出去过几天舒服日子。” 裘茂祥点点头,正要为大公子重新包扎伤口,忽然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他急忙藏身梁上躲了起来。 裘茂祥刚藏好,柴房的门就被推开。雪晴看见张嬷嬷冷着一张脸站在外边,似乎来意不善。 最近这几天一直琢磨着结局的事情,虽然现在书才写了一半,还是该为结局铺垫。我想要一个相对完满的故事,有情人能在一起的那种,不知道大家赞同么? 第七十三章 有所求 以后都改每晚8点更新了,喜欢本书别忘收藏支持。 以下是正文 张嬷嬷并不走进柴房,就站在门外说道:“雪晴,刚才少奶奶提起晚上没准要泡温泉,我就提前回来想着寻个人趁早打扫。东院那边器物精致,一般粗笨下人怕是收拾不妥,看你反正是闲着,不如去打扫一番。” 张嬷嬷平素少与雪晴直接接触,见面也是爱搭不理。雪晴知道她是少奶奶陪嫁来的心腹之人,细一思量,就猜出了张嬷嬷的用意。张嬷嬷不过是磨磨他的性子,他只有坚持一贯的乖巧温顺性情,她才会放心,以后也少些麻烦。 其实雪晴昨日经端王好药治疗,休息到现在伤病并无大碍。他纯属要为了给梁上的裘茂祥做作样子,这才装出委屈虚弱的动作,规矩地从地上爬起,行礼答允,不敢有半句推辞。 张嬷嬷不是没看见雪晴身上那些伤,还有他站起来时吃力的模样,不过她既然打定主意要试探雪晴真性情,就狠下心,吩咐完了扭头便走,一句嘘寒问暖的话都不曾说。 雪晴从地上拾起外衫,穿在身上,这衣服被端王撕了一道大口子尚未及缝补,不过也勉强凑合,总比没有衣服只裹些布条齐整一些。他临出门的时候,故意端起地上的粥不管冷热直接喝下肚。 因耽搁了这一小会儿,张嬷嬷就在外催促道:“雪晴,你磨磨蹭蹭做什么?” 雪晴赶紧应了一声放下碗,快步走出柴房,脚步略显虚浮,身形微微打晃。 张嬷嬷又说道:“你到底是奴才身份又比不得蓝山,以后不要总麻烦冬暖姑娘给你开小灶。一点皮肉伤躺两日就该差不多了,当你是主子一样娇贵的人么?” “嗯。下奴明白。多谢张嬷嬷提点。”雪晴有气无力地道谢就不再多言,没有任何牢骚抱怨,顺从的取了打扫用具,安静的走去东院。 裘茂祥在梁上看着大公子明显伤势未愈虚弱无力。赵家那个仆妇却丝毫没有同情。随随便便就来指示他做活。还这样催促讥讽。大公子不敢有半点忤逆。强撑着去做事。恐怕是赵家对他一直十分严苛。他若敢流露不满。定会受到更残酷地责罚。所以才只有逆来顺受隐忍求生。 这会儿用不得大公子再说什么。裘茂祥已经是更坚定了要说服邓先生尽快营救大公子地念头。他等得偏院安静下来。不敢再多留。趁着无人注意出了柴房从赵家别馆迅速离去。 雪晴在东院打扫浴房和温泉池地时候。就开始琢磨。该用怎样地方式。让三少奶奶能答应把小民和他干娘一起带回赵府。以三少奶奶地善心和聪慧。想求她答应也许不难。难在小民真若回了赵府。老祖宗那边该怎么交待解释。 雪晴心想。如实说是邓鹏程那些余孽又开始蠢蠢欲动。都敢跑来幽州城图谋不轨。还让他撞见了么?老祖宗到现在都不肯信任他。他那样讲了。还会牵扯出密信。又甚至到端王头上。那样赵家卷入肃清余孽地麻烦还算小地。怕是将来逃不过端王夺嫡地谋算。雪晴一直都很清楚。端王地城府深沉才智非凡。赵家若不能为端王所用下场会是怎样。而赵家年轻一辈实在找不出能经得起端王折腾地人才。 在纠结中。雪晴地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起三少奶奶端庄美丽地形象。按说苏家不过五品小官。家中循规蹈矩教养而成地小姐。年纪又不大。为什么会有如此与众不同地沉稳聪慧呢?她早就猜破了他地身份。却一直不曾对任何人吐露。对他不畏惧不憎恨。反而能为了将他从端王手中要回。敢孤身与端王会面讨价还价。 昨日从端王那里离开地时候。端王不便众目睽睽之下与雪晴告别。不过暗中用传音入密服软说三少奶奶果然不一般。让端王都能刮目相看地三少奶奶。雪晴忍不住想多了解一点。也许她不仅能帮他。让他现在可以省些心力。将来说不定赵家由三少奶奶这样地女人在幕后掌管维护。还能避过祸端。 快到中午的时候,秋月带着冬暖、夏凉先一步回到别馆,为少爷准备午间药物和餐饭。起火煮水,往来柴房,冬暖发现雪晴居然不在。她与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张嬷嬷之前回来地时候,竟打发雪晴去收拾东院。 冬暖惦记着雪晴的伤势,找了个空子跑去东院看,就见雪晴正跪在池子边上擦拭石灯座上的琉璃盏。雪晴衣服外衫撕了那么大地口子还来不及缝补,他面色依旧苍白,动作也不流畅,眼神忧郁,让冬暖看了不免为他担 冬暖虽然担心,也不敢上前说话怕打扰雪晴工作,她偷偷溜回去,私下里问张嬷嬷道:“张嬷嬷,奴婢刚才看见雪晴在东院打扫,晚上主子们是要泡温泉么?上次少爷泡温泉出了事,奴婢有些担心。” 张嬷嬷笑道:“少奶奶偶尔提了一下而已,我怕万一会用到,才让雪晴提前去打扫。” 冬暖忐忑道:“可是早上我给雪晴送饭的时候,他还昏睡着,恐怕伤势未愈经不起劳动。” 张嬷嬷脸色一沉,**几分训诫的口吻说道:“冬暖,雪晴不过是个下仆,比不得大少爷地通房桂花能安心将养不做事。劝你不该对他太关注,免得让蓝山又往歪处想。” 冬暖委屈道:“张嬷嬷你多心了。再说蓝山哥都是知道的,我只是顺便能帮就帮。” 张嬷嬷看出冬暖对雪晴的确没有别的心思,她也就不多劝,转开话题闲扯几句,找了借口离开,去了东院督工。 雪晴基本已经将大面上打扫干净,张嬷嬷来了左右检查一圈,无论是否真的寻到了疏漏,都绷着一张脸硬说雪晴做活不细致。让他重新再打扫一遍。 类似的情况雪晴刚一入府的时候就经历过,这是所谓的教导规矩中相对比较温和的方式,一遍遍重复做同样地工作,直到督工不耐烦,才算结束。官奴们有些本就是奴仆出身,忍一忍基本能熬过;倘若当初是少爷小姐地,被人指使做粗活还无理取闹鸡蛋里挑骨头不断翻工,多半受不住,于是督工就有了借口狠狠责罚。 不过因为那会儿是二管家存心要折磨雪晴。所以无论雪晴怎样隐忍,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老老实实按照要求做事,仍然隔三差五就会受罚。 回想以前,再看现在,雪晴并不觉得有多难过。 所以面对张嬷嬷的故意挑剔。雪晴不作任何辩解,重新换了水,按部就班又开始新一轮地打扫。他见张嬷嬷像是要留下来督工的样子。于是利用以前学到地经验偷巧,每擦扫完一小块地方就恭敬地请张嬷嬷验查。倘若张嬷嬷说不合格,他只需继续擦扫这一小块。这样就比整个工作都做完再翻工相对省些力气。 张嬷嬷到底不是真的冷酷恶人,见雪晴如此虚心温顺,她也不好意思总是挑错指责,盯着雪晴差不多每样又做了一两遍之后,张嬷嬷就编不出更多理由让他再翻工。眼看主子们已经回来用完了午餐,估计是要小睡片刻休养精神,她便暂停了刁难。 张嬷嬷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雪晴恳求道:“张嬷嬷,下奴有个不情之请。想托您帮忙。” 张嬷嬷心中迟疑。莫非雪晴终于还是忍受不住了么?她沉着脸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雪晴轻声说道:“张嬷嬷,您是少***心腹人。下奴其实是有重要事情想单独对少奶奶讲。您可否帮下奴传个话给少奶奶呢?” 张嬷嬷冷冷道:“少奶奶岂能随意与你一个下仆单独说话?有什么要讲地直接告诉我,我再转告少奶奶即可。” 雪晴似乎料到张嬷嬷定会这样讲。于是他不再坚持,认真说道:“那么就请张嬷嬷转告少奶奶,下奴要讲的事情与之前上交的东西有关,不方便太多人知道。倘若少奶奶觉得重要,也许会传唤下奴问话。” 张嬷嬷看雪晴的表情不像是故弄玄虚,就勉强应下,扭头离开。 片刻后,张嬷嬷又折返回来,对雪晴说道:“少奶奶说等午后少爷睡着,她抽空在东院树荫下坐坐,你若有紧要的话,那时向她回禀就行。” 雪晴微微一笑道了谢,索性就留在东院继续擦扫,等着少奶奶到来。 苏明贞得了张嬷嬷传话,心里也转过不少念头,这次雪晴主动约她,是要坦白什么事情么? 上午去香叶家玩耍,赵思对人家后院的菜园子很感兴趣,正巧小民在菜园子帮忙捉虫子,引起了赵思地关注。谁也劝不住,赵思偏要也学着捉菜虫。蓝山满山都是在城里长大的根本不懂农活技术,小民就自告奋勇教赵思,香叶也在一旁帮忙,免得虫没捉到,自家菜园被赵思折腾得不成样子。如此闹到中午,赵思筋疲力尽,回转别馆吃了饭就倒在床上睡去。 苏明贞偷懒说怕虫子,一上午就站在边上看着,所以一点不累。现在她看着赵思睡下,便让张嬷嬷陪着一起来到东院。 东院里没有闲人,苏明贞叮嘱张嬷嬷守在院门口,她自己在温泉池边上挑了个有树荫的石凳坐下,将雪晴叫到身边,温和问道:“雪晴,你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讲?” 雪晴行了礼,低声说道:“少奶奶是聪明人,不必下奴多言,其实下奴想求少奶奶一件事。” 苏明贞眼睛一亮:“我若能帮你做成了事情,你是否能为我解答一些困惑呢?你放心,我不会问你发毒誓不能讲地那些。” 雪晴微微一笑道:“下奴没有资格与少奶奶谈交易,少奶奶问话,下奴能讲的一定不敢隐瞒。” 苏明贞也微笑道:“我要听的是真话。你比我更聪明许多,不用总是敷衍我。与端王殿下会面后,我已经肯定了你地身份来历。你先说说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我一个女流之辈真的能帮到你么?” 第七十四章 怎么帮 雪晴轻轻说道:“以少***聪慧和见识,想帮忙一定不难。但请少奶奶能提前将条件开出来,下奴怕无法满足少***期望,也就不敢斗胆说什么恳求。” 苏明贞能隐约感觉出雪晴这是一种很高明的谈判技巧,他先挑起了她足够的好奇心,然后故意卖关子不说求什么,反而让她先开条件。这样她会心中没底,怕条件开高了,对方做不到反而什么也不会吐露,有了这层心理暗示,她不知不觉就会将条件调得低一些。于是雪晴无形中占了些便宜。 苏明贞倒是不会计较这些,她本来对自己的能力就没有自信,虽然看破了这层也找不到相应的扳回一局的方法,另外她还有后招,大不了若感觉雪晴求的事情太难,她仗势欺人不答应就是了。既然雪晴让她开条件,她不妨就着最关心的,并且雪晴有可能会回答的问,好歹不会吃太大的亏。 于是苏明贞问道:“那么我就不再浪费时间。关于你的身世我已经知道一些,不会逼你破誓细讲。我这次要问的是《还魂记》真的存在么?那本书在何处能看到,是谁写的?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雪晴犹豫了一下,将声音压低道:“少奶奶恕罪,下奴之前的确说了谎,《还魂记》云云是下奴顺嘴编出来的。”苏明贞心跳加速,迫不及待接着问道:“我不相信你道听途说就懂得那么多很不寻常的知识,一定有人教过你吧?那个人是谁,还活着么?我能否见到他?” 雪晴看出苏明贞神色失了常态,内心深处也浮起了更多的疑惑。少奶奶既然能看出他会的东西与众不同,见识的确不凡,这不太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就算这世间男子也少有如此识货的。他迟疑道:“少奶奶,您这些问题也是条件么?如果您想要见到那个人。才会答应帮下奴,恐怕下奴无法做到。” 苏明贞一听,不免更加紧张:“那个人你认识?只要他还活着就好,我不一定要马上见到他。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这是我现在提出的条件。” 苏明贞此时此刻心头翻滚地情绪怎么也压不住。她以前只是当《还魂记》的作者早已作古,如今听雪晴提起,她强烈怀疑那位可能的穿越人或许还好好活在世上,并且教过雪晴这许多先进知识和理念。她想要知道,想要认识那个人。当然如果人家不愿意见到她。就另当别论,但是她至少要主动努力了解清楚情况,以防不测早作准备。 雪晴抬头,望着苏明贞的双眸,看到的是她满含期盼的眼神。他权衡了一下,终于幽幽道:“少奶奶。那个人您或许也听说过,人称东海真人,行踪飘忽不定。下奴也是机缘巧合才能得他指点一二。若想找到他见到他,下奴恐怕无能为力。” 苏明贞惊讶道:“那人就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东海真人?你难道是他的弟子?与吴庭之师出同门?” 雪晴毫不犹豫淡淡否认道:“若是东海真人的弟子岂会困在这里为奴呢?少奶奶切莫高抬高看,下奴没有那个福分。” 苏明贞虽然从雪晴地表情中看不出半点破绽。可是她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怀疑。雪晴绝对不是普通人。如果他是东海真人地弟子。或许就是那位传说中有翻天覆地之能地吴庭之地师兄。然而真有那等本领。他为何又会困在赵家忍受非人折磨呢? 如果雪晴是吴庭之地师兄。雪晴就算本身不会武功。以他地聪慧应该也能指使吴庭之那样地高手为他办事。雪晴地弟弟若活着。被吴庭之救走并不是太难地事情。沿着这样地思路推测。要么是雪晴地弟弟真地死了。雪晴是因别地束缚无法离开赵家。要么就是雪晴根本另有所图才会心甘情愿主动留下不走。 苏明贞一下子想到这许多。却知道就算她一一问出来。雪晴也未必会回答。再有她对自己天马行空地猜测也没有多大把握。无凭无据都是她主观臆断。她又没有什么能够用来逼着雪晴说真话地法宝。 雪晴虽然是口口声声说有所求。不敢虚言敷衍。可是一切主动权都在雪晴手里。他讲多讲少。是真是假。苏明贞完全无法判断。苏明贞越发佩服。雪晴就像是一个说书高手。听起来仿佛回答了一些问题。却又勾起了她另外地联想。埋下伏笔。让她产生更多地好奇。 然而是人都有好奇心。苏明贞不够冷静理智。克制不住自己。想清楚地时候也已经落入了陷阱爬不出来。 雪晴将人心拿捏得精准。他略使手段。并不贪多见好就收。摆出无辜面孔说道:“少奶奶。您地问题下奴已经尽力回答。虽然也许您并不能满意。但是下奴地确有苦衷。请您能够谅解。” 这话隐含的意思就是你再问我也不会解释太多,苏明贞苦笑道:“好吧,你说说看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咱们礼敬往来,友好合作。” “下奴想求少奶奶能将小民和他地养母徐氏一并带回府内。城中国公府里防卫比这里严密,相对会安全一些,免得被人骚扰。” 雪晴没有讲原因,就是没头没尾,理由也好似不搭边地说了这样一个请求。他想如果苏明贞足够聪明,一定能够猜出这中关节含义,也不必他再费心多解释什么。 苏明贞心念一转,细细琢磨,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莫非小民就是雪晴的亲弟弟,齐王嫡子,书信中提起地那位小公子?庄上防范的确比府里差了许多,齐王余孽能够找到雪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查出来小民地来历。倘若将小民带回府内,齐王余孽想要接近理论上就困难许多了。 不过当年老祖宗为什么会将齐王幼子身份故意掩藏起来,放到庄上养着呢?雪晴八年没有出过国公府,他怎能确认小民就是自己的弟弟?小民与雪晴的长相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他们分别时,小民不到四岁并不记事才对,小民无法认出雪晴,八年后雪晴又如何认出弟弟呢?难道一开始雪晴就是知情的,甚至是当初雪晴与赵家做了什么交易,故意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古人千金一诺,君子言出必践。苏明贞禁不住更想知道,雪晴究竟为了什么留在赵家。承诺或誓言地约束力真的能有这么大么? 苏明贞想不明白,她却必须问一个关键问题:“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么老祖宗既然当初将他放在庄上,现在未必会轻易答应让他回府。我带他回去并不难,难在是否能留住。” 雪晴从容道:“少奶奶只需随便寻个理由带他们回府内。老祖宗知道了定要先问少奶奶原因,少奶奶不妨都推到下奴头上。下奴不是随意就能见到老祖宗的,这样也能得个机会当面向老祖宗回禀一些要事,免得她老人家不放 苏明贞忽然严肃道:“我凭什么信你没有歹念呢?逆贼余党假如早就有了怀疑。我却在此时将小民带走,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雪晴镇定道:“下奴一直是知道小民身份的,存心想泄露给旁人早几年就做了不必等现在。再说少奶奶如果仔细读了那封信。该能看出那些人更在乎的是谁。所以将他送去更安全的地方让他接触不到危险人士,对赵家绝对没有坏处。下奴的想法都直接坦白出来,不敢对少奶奶有任何隐瞒。还请少奶奶三思。” 苏明贞故意说道:“事情牵扯这么复杂,我还是请示了老祖宗再做定夺吧。” 雪晴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回答道:“少奶奶随意,只不过那样地话,估计老祖宗会先派人将下奴押回府中仔细审问一番。” 苏明贞回想起当时老祖宗对她说雪晴时的那番吩咐,若是雪晴被押回府里怕是又要受折磨,她于心不忍,却还是说道:“我直接将他们带回府里,老祖宗知道了照样也是要问你的。” 雪晴微微点头。淡淡道:“没错。审问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但是那样做,您至少已经先将人带了回去。而且到时候下奴的身体会比现在稍好一些。” 苏明贞猛然间意识到,雪晴伤势未愈。再看他脸色苍白。身上衣衫破损,他手边放着的却是擦扫地各种工具,东院里已经收拾得一尘不染。她心存内疚,关切道:“你伤势还没有好,怎么又开始做事了?” 雪晴略感诧异,不明白苏明贞为什么说着说着会突然跳到这样的问题上,于是他也就换成了卑微语气,恭敬答道:“下奴做打扫本是分内事,整日懒散躺着吃闲饭,下奴于心不安。” 苏明贞叹了一口气,不知是痛是惜,终于答允道:“雪晴,等一会儿我问过少爷,估计将小民和他养母一并带回府的事情应该差不多。” “谢少奶奶成全。”雪晴深深一揖。 苏明贞又补充叮嘱了一句:“雪晴,有地时候你也该对自己好一些,不要太勉强身体。” “谢少奶奶关心,下奴已经习惯了。”雪晴不动声色地按照一贯的方式回答,他的心中却并不平静。他禁不住开始怀疑苏明贞与自己师门有什么渊源,她才会表露出对东海真人那么大地兴趣。二来他察觉出,苏明贞似乎对自己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关心。女人的心思果然不好琢磨。 讨论区里有读者留言鼓励我,我很高兴呢,我会努力将这篇文写好写完的。 第七十五章 醒来迟 苏明贞见雪晴不以为然,她也不好说得太露骨,只得恢复常态端着架子吩咐道:“你若没有别的话说,就先回去休息吧。” 雪晴借着这个话茬,收拾好打扫的工具一并带走,躬身告退。 看雪晴离去,少奶奶还不像要回房的样子,张嬷嬷就说道:“少奶奶,雪晴说了什么为难的事么?看您似乎有些心神不定。” 苏明贞的心神能定才怪。如果雪晴是东海真人的弟子,远了不说,近一点就有两件大事。第一件是若能将东海真人找到了,帮忙给赵思诊治一下,说不定有助于他早日康复。第二件就是齐王余孽蠢蠢欲动,若雪晴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为了国家百姓肯出手管,或许能将那些人连根拔除,彻底断绝后患。 想到这里,苏明贞难免心中打鼓。雪晴是齐王嫡子,若信中说的宝藏和潜伏的势力确有其事,雪晴想逃离赵家掌控,过上大公子该有的舒服日子并不是完全没希望。他凭什么帮着外人去收拾自己人呢?除非那些人根本不是自己人。她现在意识到自己对当前的局势了解还是太少太浅了,许多关键信息都是模糊不明,影响了她的推测判断。 不过苏明贞也不敢贸然与旁人讨论这个时代的妇人很少会关注的那些话题,于是她扯了个谎说道:“雪晴那事情倒没什么大不了。我刚才忽然想到了别地问题。算了,纳妾与否,还是顺其自然,将来少爷明白事情了我都依着他就是了。” “少奶奶您的心太善了。”张嬷嬷很自然以为刚才少奶奶烦恼,是为了少爷要不要纳妾的事情,就劝了一句,“少奶奶您应早点下定决心,哄得少爷断了纳妾的念想。除非将来少爷子嗣不兴,再依礼法寻个老实木纳好控制的为少爷收房。我看春花秋月太聪明,与少爷感情又深。趁少爷对她们无意。还不如尽快将她们配给旁人。若真要留一两个好苗子培养,辛芹辛蔚都是您带来的人,她们更合适一些。再不然您选的香叶也不错,人长得不算太出挑,又是纯朴老实不会耍心眼,从小调教容易与您一条心。” 苏明贞从理智上觉得张嬷嬷的话没什么错,不过与她的观念差距比较大,一时间很难适应而已。她不置可否,随口说道:“我今天看三管家的侄子小民对香叶很好地样子。怕是喜欢香叶地。” 张嬷嬷不以为然道:“他们年岁还小,再说小民又是在庄上住着。” 苏明贞趁机提了一句:“小民农活做的不错,少爷又对此感兴趣,不如将小民带回府内。我看府里大花园有种花草和果蔬的苗圃,将来少爷兴致好的时候。去园子里跑跑玩玩对身体也不错,有机灵的人陪着更放心。咱们毕竟不能常留在庄上住,还是府内衣食周全。” 张嬷嬷附和道:“少奶奶说的是,小民是挺机灵的,又是三管家的侄子,将他带回府里安置在大花园,偶尔陪着咱们少爷玩耍的确实是个好主意。再过两年,看香叶那丫头心思若不在少爷身上,成全了小民也不错。” 苏明贞心说。还是张嬷嬷设想周全。将那么远地事情都算计到了。里外里做好人。不过她地兴趣点还停留在眼前一些事情上。于是她问道:“张嬷嬷。你回来地早。可知是谁吩咐雪晴做事?他地身体似乎还没有养好。” 张嬷嬷坦言道:“少奶奶。是我指派让雪晴做活。并且故意刁难。他都默默忍下不曾争辩。不知刚才他是否向少奶奶抱怨过此事?” 苏明贞明白张嬷嬷地动机。一切都是为了她打算。她不能怪张嬷嬷多事。但又不想雪晴再无辜受委屈。就说道:“张嬷嬷。雪晴没有提过任何不满。以前蓝山折腾他。他也不曾对少爷有抱怨。可见他性情温和隐忍。你以后也不必再试他。他地事情想来有老祖宗地人盯着管着。” 张嬷嬷还要再叮嘱什么。就见春花从正房出来。向东院来寻少奶奶。 春花看见少奶奶坐在温泉池边上与张嬷嬷说话。她就走过来回禀道:“少奶奶。刚才奴婢侍候着少爷午睡。少爷开始还好好地。忽然又做了噩梦惊醒。奴婢看少爷惊魂不定又不肯继续再睡。只好来寻少奶奶。” 苏明贞没想到赵思又会做噩梦。急急随着春花回到赵思地卧房。 赵思只穿了里衣坐起在床上,秋月正为他擦额上冷汗,他整个人愣愣出神。见到苏明贞来,他才勉强露出无力的笑容,说道:“娘子,我刚才又做噩梦了。” 苏明贞耐着性子坐到床边,柔声问道:“夫君,你梦到什么了?你给我说说,只要说出来就不会再梦到。” 赵思显然不信,嘟囔道:“娘子你骗人,我上次做噩梦对你讲了,这次为什么还会梦到,内容差不多,而且更清楚,真真切切的,好吓人。” 苏明贞想如果还是上次的那些内容,没准会牵扯到齐王当年恶行,还是少些人知道微妙。于是将春花、秋月和张嬷嬷都打发到外间,自己陪在赵思身旁,探问道:“夫君,梦都是反的,你岂能当真。” 赵思倔强道:“娘子你不要哄我,雪晴说什么时候我开始做同样的梦,就说明我地病快要彻底好了。我梦到地没准是过去我真的经历过地事情。” “夫君不记得小时候经历的事情么?”苏明贞疑惑道,“你为何会与别人不同,为何要吃药调理你都不知道原因么?” 赵思毫不隐瞒道:“娘子。这几年我精神和身体都好了许多,奶奶陆续将过往事情都告诉了我。说是我父亲曾易容改名去齐王身边卧底,那时我和娘亲都在父亲身边,也在西南那里住着。后来齐王谋逆事败,父亲原本打算带着我和娘亲及至离开险地,结果遭小人出卖泄露行踪,我们被齐王抓了起来。父母都被齐王杀了,幸亏有一位不愿留名姓地忠义侠士将我救出来送回幽州。我那时伤势严重神智不清,过程和细节都忘了。现在知道的,都是听别人说的。” “夫君是怀疑你梦中看到的惨景是真的发生的么?” 赵思点点头。神情哀伤:“这次我也在跪笼里。我看到一群坏人拿铁链子拴着娘亲,娘亲身上的衣服都被他们扯烂了,娘亲让我闭上眼睛不要看不要听。可我的手被绑着,有人撑开我的眼皮,逼着我看,不许我不听。娘亲的嘶喊,父亲地叫骂声我都听见了。” 苏明贞不难想象当时究竟发生了怎样残忍地事情,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被逼着看那种场面怎能不受刺激?她安慰道:“夫君,就算那些事情曾经发生过。也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身体日渐康复,心智慢慢变得成熟,不该再因无法挽回的旧事苦恼。” 赵思不可能因为苏明贞三两句话就忘了噩梦,他自顾自地说道:“那天晚上,他们放开我身上的锁链。还塞了一把匕首在我手里。我脑子里嗡嗡响,眼睛看不清,耳朵里却能听到许多嘲笑和教唆的声音。我拿着匕首乱刺,心里想的是去杀了那些欺负我娘亲的坏人,但是我力气小身上又有伤,被他们随便就推开,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后来将我踢到母亲身旁,他们握着我的手将那匕首一下下刺进我母亲的身体。我哭喊却无力挣扎,一点用都没有。父亲就被关在一旁地跪笼之内。母亲死的时候。他拼命挣扎,我想他是要阻止我。可我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他们拖走了母亲的尸体,直接丢在一旁的火堆上。他们用刀砍下一块塞入我地嘴里,皮肉烤焦的味道带着刺鼻的血腥,他们硬逼我吞咽。他们还弄了一块逼着我父亲吞,父亲终于受不住咬舌自尽。娘子,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是我亲手杀了娘亲,吃了她的肉,还害得父亲自尽,我简直禽兽不如。” 苏明贞听后心酸不已,更加温柔地说道:“夫君,如果一切是真的,定是他们喂你吃了什么药,让你神志恍惚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这绝对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太残忍。” 其实随着刚才的讲述,赵思的记忆越发清晰,他想起了更多更血腥地画面,他捂着头倒在床上,颤声说道:“娘子,我好害怕,我不想记起来。你告诉我一切都是假对不对?” 苏明贞从本心上是希望赵思尽快康复地,那么眼前这一关就不能由着他逃避。她伸手抱住赵思,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夫君不要怕,由我陪着你。不管是真是假,你都不能退缩,要勇于面对,这样才是有担当地男子汉大丈夫作为。” 赵思将身体紧紧贴着苏明贞,似懂非懂地点头,事实上他也无法停止自己脑海中翻涌的往昔画面。他不由自主冷汗淋漓,感到恐惧和窒息,他又舍不得放开娘子温暖地怀抱,热流从身体某一处生发,冲上头顶,眼前纷乱金星点点,可是他身心暂时还无法承受这种激动的情绪刺激,再次晕了过去。 苏明贞发现赵思失去了知觉,急忙起身喊人,去叫孙大夫。 孙大夫顾不得礼节,冲进来直接先救治赵思。折腾了好一会儿,赵思终于睁开了眼睛。孙大夫松了一口气,问道:“少爷,您还有哪里不舒服?” 赵思茫然摇摇头,摆手道:“没什么不舒服了,你先退下吧。我只想娘子一个人陪着我。” 闲杂人等依言退下,秋月自去问孙大夫请教为少爷用药的事宜。春花则带着几个小丫头守在门外随时候命。 房内清静之后,苏明贞看到赵思一向天真单纯的眸子里笼起一片阴云忧虑。她不解道:“夫君,你真的没事了么?” 赵思忧伤道:“娘子我现在该是彻底醒了,过去的事情我全想起来了。我好恨!恨那些逆贼,也恨我自己。我身体没事,是我心里不舒服。娘子,我该怎么办?我想让那些逆贼也尝尝我受过的痛苦,可是他们早在八年前就被斩杀了。” 赵三目前基本算是回忆无障碍,不过心智还需健全恢复。也就是说,他变得聪明一些,以后学东西会快一些了。 第七十六章 藏宝 苏明贞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夫君,你应该听说过圣上当年赦免了死刑犯中未满十四岁的人,将那些人贬为官奴典卖的事情吧?” 赵思茫然点头,却说道:“但是当年将我父母捉去折磨的人都是**,想必已经死了。若将帐算在他们的子孙头上,我又于心不忍。娘子,所以我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若对奶奶提起,奶奶一定会让人多方查探将逆贼没有斩首的家眷找出来报复。可是那样于事无补,八年前还不满十四岁的孩子,应该也是无辜的。” 苏明贞安下心,附和道:“夫君能这样是非分明,实在是好事。你已经记起往事,心思日渐活络,老祖宗知道了会很高兴的。夫君还有何烦恼不安呢?” 赵思犹豫了一下,如实将心头矛盾说了出来:“别人都是从犯我能原谅,但那逆贼实在罪无可恕,千刀万剐都难平我心中愤恨。我心底深处压不住想报复的念头,若将那逆贼的儿子抓到面前,我……我让他们生不如死。娘子,我记得那逆贼有两个儿子,还有几个女儿当时都未满十四岁,你说他们现在还活着么?若死了,那就便宜他们了。” 苏明贞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试探道:“夫君,你对那逆贼的家事很清楚么?虽然稚子无辜,但是夫君若觉得将他们找来让他们生不如死,心中就会好过一些,那依着线索找到他们应该不难。等人找到了,夫君再看看该做什么。” 赵思困惑道:“娘子,莫非你赞同,该让那逆贼的子孙尝尝我当年受的苦么?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不劝我向善放弃报复?” 苏明贞解释道:“恨有因,别人劝你。你自己想不明白的时候。心中仍然会不舒服。所以我才希望你能仔细考虑。也许你见到已经沦为奴仆多年的那逆贼的子女,发现他们一来确实没有参与过为非作歹的事情,二来现在都是老实顺从甘心伏罪的,你是不是能稍稍平息怨恨原谅他们呢?我问你是否了解那逆贼家事,也是希望你梳理清楚,渐渐冷静下来。” 赵思虽然想起旧事心智已开,不过多年安逸无忧地生活,让他明白一件事情,便是世上有很多好人。他们无微不至地关怀他照顾他。像齐王那等穷凶极恶谋逆作乱丧心病狂的是少数暴徒,他应该区别对待。今上赦免了稚子死罪,大约也是这样的目的,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赵思发现自己的脑筋比以前清楚了许多,思考问题持续的时间更长,也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能深入下去。这代表他的病基本痊愈了吧?他心中欢喜,恨意也淡了一些,依着苏明贞地开解,他冷静下来之后。迅速梳理着记忆的片段,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急忙开口说道:“娘子,我刚才回想着那逆贼的事情,突然记起有个很重要的秘密。当时父亲一直拖到最后一批撤离,其实是有原因的,他好像正在调查一张藏宝图。据说那逆贼搜刮了大量金银珠宝。作为后备军资藏在了西南某座深山里。父亲想方设法查到了那藏宝图被分成四份,而且他千辛万苦盗出了其中一份。我们那时撤离不及被逆贼抓到,他们酷刑拷问,有可能是想逼问父亲拿走的那份藏宝图的下落。” 苏明贞原本对密信中提起的藏宝图并不太相信,现在听到赵思这样说,她意识到事关重大,紧张道:“夫君,这件事情你以前对别人说过么?” 赵思摇摇头:“我这也是才刚想起。奶奶怕是都不知道。我父母调查藏宝图地时候。大部分卧底都已经陆续撤离。没走地全死了。详情应该都没有来得及回禀给圣上。” “那你一定不要再对别人说。除非是老祖宗问起。” 赵思不解道:“娘子不关心宝藏么?我还以为你会问父亲拿走地藏宝图在什么地方。” 苏明贞实话实说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何况咱们家里已经衣食无忧不缺钱。我一个妇道人家又非朝廷命官。问宝藏有什么用处?我刚才不让你随便提这事。是因我听闻逆贼余孽还有一些来路不明地坏人十分关心宝藏。指望着再次勾结在一起意图不轨。夫君无论是否知道那一份图地下落。都不应走漏风声。免得惹来祸端。老祖宗身为公主。比咱们更有分寸。将事情都告诉她。由她权衡做主这样才能更稳妥。” 赵思理直气壮地说道:“娘子。我并不知道父亲将那份图收在何处。但是如果知道。我连你都不能告诉么?夫妻本是一体。我知道地秘密也要与你分享。同甘共苦才对。” 苏明贞地表情一僵。愧疚道:“夫君。我胆小也不够聪明。怕吃苦骨头软。如果你有紧要地秘密告诉我。我怕守不住会连累了你。害了更多地人。所以我宁愿不知道。” 赵思握住苏明贞的手,眼神炙热地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道:“娘子我信你,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就会有更多的勇气。娘子你不用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我现在头脑清楚多了,我会努力读书习武,早日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只有那样你才能更放心更安心,对不对?” 苏明贞觉得眼睛忽然变得模糊,心中说不清是感动还是自卑愧疚,不信和不安纠缠。现在的赵思应该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他这样郑重承诺,为了能够让他的妻子放心安心而努力,他为什么会这样傻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娶了谁都一样,都一样会如此说么? 她这样想就这样问道:“夫君,只要是你的娘子,无论是不是我,你都会对她说出那样地话么?如果嫁给你地不是我呢?” 苏明贞这样问的时候,感觉到赵思握着她地手有了一瞬间的松动。于是她笑了,笑得很美,却透出一种无法明言地哀伤。 赵思这时已经能敏锐地察觉到苏明贞笑容里的哀伤。他的心也浮起一丝揪痛,不为什么,只因看到她不高兴。他知道怎样回答能安慰她,但他不想对她说谎,他点点头,不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勇敢地承认道:“娘子,如果不是你,也许我仍然会这样说。我以为好丈夫就该是这样的,娶了谁就要对谁负责。不过我觉得你很好,又聪明又美丽,不嫌弃我呆傻无能,还用心帮我开导我。这是我的福气,我想要留住,才会那样对你说。” 苏明贞轻轻叹了一口气,从赵思的手里挣脱,她很清楚自己担不起他的喜欢他的信任。她对他做的一直是顺便而已,她其实得过且过浑浑噩噩。她不禁怀疑,自从穿越以来直到现在,她真的做成了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么?除了享受,她为谁真心付出过么?没有付出就不会有收获,别人错爱,她没有资格接受。这样一点点自尊和骨气,苏明贞还是有的。 赵思以为她还在生气,他不懂得该如何安慰她,平时都是别人哄着他,然而那些都是哄孩子的话,他现在学来也无用。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他最先想到是问雪晴,过去的事情想起来了,这几年的他也没有忘。娶亲之前,陪了他六年,耐心教导他的雪晴,他早已将他当做师长,和最信任依赖的人之一。 于是赵思喃喃道:“娘子,我还是很笨,明知道你生气,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安慰你。以前我闹脾气耍性子,雪晴总有办法哄我高兴,要不我去问他请教一下?” 此时此刻苏明贞心里紧绷着的弦再也承受不住内疚的压力,她觉得自己不该隐瞒什么,面对这样纯良的赵思,她的思想太灰暗。也许现在的赵思可以承受真相,具备了足够的克制力,问题交到他的手上,能比她处理的更好。 苏明贞嘴唇动了一下,模模糊糊说道:“夫君,你是不是真不知道雪晴的身世?” “啊?娘子你怎么会突然提这个?”赵思奇怪道,“奶奶早就明令禁止大家去探究那批官奴的来历……” 说到这里,赵思自己也意识到问题的症结,他颤声道:“娘子你的意思是……他们其实是逆贼没有被处决的家眷?娘子,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夫君真的变聪明了许多。”苏明贞惨笑道,“我以前也是猜的,不过那日端王来,你醉酒不醒发生了一些事情。端王与我密谈之时暗示了我,让我已经能够确定自己猜的不错。” “娘子,你不要告诉我雪晴与那逆贼有什么关系吧?” 苏明贞沉声道:“雪晴正是齐王嫡子。” 苏明贞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觉得已经不太像是自己的声音,飘忽在外。而她心跳很快,如同面对一个巨大的赌局,她竟这样大胆挥霍着别人的性命。 赵思的眼睛睁得不能再大,他下意识握住苏明贞的肩膀,情绪激动的摇晃着她单薄柔弱的身体,质问道:“娘子,你再说一遍!” “再说也还是一样的。夫君,你会因他身体里流着那逆贼的血,而恨他么?” 看书的各位读者大人们,有空也留言冒个泡吧,读者的反馈对写文有很大帮助的。( 第七十七章 讲隐秘 苏明贞问出了那样的话,却有些逃避一样不想听到赵思的回答。她宁愿时间静止,倒退,赵思还是那个什么也不懂得天真孩子,她顶着三少***头衔兼职保姆总管,浑浑噩噩做个米虫。 但她无法逃避,她不知不觉已经开始在乎身边出现的这些人,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她自己也一样。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可以冷血冷漠,不过她做不到真正无痛无忧。 她不说,赵思依然会问,早晚而已。 她越早说了,赵思就会有更充裕的时间来思考问题,不是么? 她只是表面上将责任压力推给了赵思,然而她的心放不下。她此时此刻想着的都是如果赵思回答说恨,她该如何去维护雪晴。但她同时也在嘲笑自己,她嫁的人是赵思,她为什么还要管别的男人? 得不到,想不明白,便会纠结。 无爱亦无怖,她怕了是不是证明她仍有情?哪怕是不该有的情。 赵思沉默了很长时间,也或许是苏明贞因为太紧张对时间的感觉产生了偏差。总之仿佛是一个时辰一整天的样子,他才开口回答,他的声音也是同样颤抖的,藏不住他内心的纷乱:“娘子,我该恨雪晴么?为什么我能想起来的都是他这些年对我的好。唯一让我难过的是他隐瞒了身份,可我不愿再往坏处猜。” 这样的回答,让苏明贞有了一种柳暗花明的错觉,她伸出手攀住赵思的手臂,尽量温柔地问道:“夫君,既然如此。你就不该恨,不愿意去恨对不对?” “奶奶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赵思闭上眼。额上沁出冷汗,“娘子,奶奶一定是知道雪晴身份的,她将雪晴留在府里,放到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老祖宗必有深意,我也猜不出。”苏明贞其实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她不敢在这种节骨眼上对赵思说,她怕她以己度人误会了谁,所以她将相对美化一些地意思表达出来,“夫君,咱们猜测总不如直接去问老祖宗更清楚。既然你已经想起往事,有了**思考的能力,咱们就回府去,你与老祖宗当面聊一聊。老祖宗曾对我说,如果咱们两人商量着不好办地事情,还可以问她。她一定会解决你地烦恼。” 赵思点点头。再次躺回床上。安静地不说话。 苏明贞感觉到他出了一身冷汗。脸色也比刚才苍白了许多。她有些担心道:“夫君。我将孙大夫请来再开些滋补地药如何?什么时候回去都你说了算。不过现在你该休养片刻。免得心力损耗太多。”赵思没有睁开眼。只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地。我躺一会儿就好。你吩咐蓝山。现在开始准备。明日一早就回府去。但你暂时先不要对任何人提我已经想起往事恢复心智。我还想再做一天无忧无虑地小孩子。” “夫君。你不去想烦心地事。永远都可以无忧无虑。” 赵思却幽幽道:“既然已经醒了。我不会再逃避。你先去吩咐蓝山。一会儿回来。你对我讲讲端王与你密谈地内容可以么?” 苏明贞点头答允。怀着复杂地心情出了卧房。将蓝山叫到一旁。低声吩咐道:“少爷身体已无大碍。不过他刚才说要明日一早回府。你们赶紧去准备吧。对了。你抽空问问赵大富。我看小民上午陪少爷玩得开心。不知可否带小民回府。以后就更方便陪着少爷。念及小民年幼。将其养母也一并接入府内照料小民生活。这事情赵大富能否做主?” 蓝山领命而去。苏明贞又让春花督促着女仆们收拾东西。提前准备好明日返程要用地饮食。 苏明贞暂时没有对赵思提小民的身份,而是偷偷安排,其实还是存了一点私心和顾虑。她至今无法将雪晴当坏人看待,雪晴主动暗示了小民的身份,是对她的信任,她先答应了帮他,就不能食言。从苏明贞了解到的大局来看,将小民带回守卫森严的国公府,至少可以降低他被齐王余孽找到的可能,其余的事走一步再看一步应该还来得及。 转身回到赵思地卧房,苏明贞因有些心虚,就先问道:“夫君,你先对我说说那逆贼的家事,端王对我暗示的内容,我有些困惑,或许是因我对那逆贼了解太少的缘故。” 赵思这会儿是睁眼躺在床上,他依着苏明贞关心的问题回答道:“其实我那时年纪小,了解的也不深。我只见过那逆贼的小儿子,是他续弦所生。那逆贼之前奉旨娶了乔氏,生了一个儿子,据说他看都没看就将这个儿子送去京中为质,乔氏随后病故。乔氏的儿子应该就是雪晴,可怜他从小就与亲生父母分离。在我的印象里,那逆贼西南地王府内,最得宠地就是他的小儿子,人称小公子,还在襁褓中就有无数人来巴结,王府内上上下下很少有人会主动提起大公子。我记得父亲说那逆贼当年奉旨娶妻就是为了应付律法,乔氏是否真地病故或被害尚存疑。所以我才更是无法恨雪晴,他比我可怜多了。他的亲爹从他出生就冷落他,只当他是个摆设工具。” 苏明贞听到这里心中难受非常。 原来雪晴与齐王除了血缘关系,怕是一点父子之情都没有。不过就是因为血缘,雪晴才会无辜受难沦为官奴,圣上当年免死已经是恩典,按照封建时代地观念,造反作乱的逆贼之子活下来也永无出头之日。雪晴空有一身才华无法施展,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留在赵家呢? “娘子,我相信雪晴是好人。这些年若没有他,我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明白事理;这些年若没有他,我也不会有那么多开心快乐的时光。以他的才智,若是真恨我或者居心叵测。我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会成为混账不懂事的纨绔子弟。所以也请娘子不要再怀疑雪晴。你站在我这边。等回府之后,与我一起向奶奶说说情,让奶奶早日放下恨,好不好?” 苏明贞不解道:“夫君,你为何觉得老祖宗对雪晴有恨呢?老祖宗若恨,为何不一早就将雪晴杀掉呢?” 赵思也解释不清。他怎么想就怎么说道:“娘子,这只是我地直觉。别看奶奶平时对人都很随和,可她固执起来谁都劝不动。父亲和二叔的死,一直是奶奶最伤心地事。还有我回想起雪晴这六年在府里地境遇,只我能注意到的应该就说不上是好吧?那些我看不到的地方,我简直不敢想。” 苏明贞重重点头,她很欣慰赵思能想到这么细,而且是以善念为主导。他不是不懂恨,而是明白什么更好,他愿意去信任别人。想要珍惜难得的情分,这等纯良实在让许多人自愧不如。 苏明贞平复了一下情绪,梳理好思路,将与端王的密谈简要讲给赵思知道。 赵思听后面上露出微笑,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娘子,你看雪晴若不是好人,定然不会将密信主动上交。端王似乎也是聪明有主见地,他为了让咱们赵家少担风险,将密信从你手里要走。还嘱咐你不要对别人提。免得惹来祸端。” “夫君,逆贼余党都已经在幽州城活动。还找到了雪晴头上,你难道不紧张么?” “是有点紧张。”赵思这样说的时候。面上微笑依然,他见苏明贞困惑不安,就解释道,“娘子,我高兴是因为你肯对我毫不隐瞒。你是信任我的,还将我当做常人一样尊重依赖。其实我虽然脑筋灵光了一些,见识本领都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苏明贞注意到赵思这样说话的时候,成熟的面孔上流露出几分可爱的孩子气,他的性情真的被塑造得很成功,很容易激发女人的母性,又因纯良真诚更能让女人动心。若她没有遇到雪晴,若赵思早几天恢复心智,她也许能毫不犹豫爱上他。可惜现在,随着苏明贞对雪晴的了解逐渐深入,他地优秀不凡坎坷命运,仿佛已经占满了她的心刻入了她的血脉。她的心太小,容不下更多情。她注定要辜负赵思么? 赵思察觉到苏明贞的恍惚,她的眼神似乎定在他身上,可是没有焦距。她是他的娘子,为什么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他该怎样做,才能让她露出真心的笑容呢? “娘子,逆贼余党由端王和朝廷处理,你不必为国家大事担忧。”赵思尝试着劝慰道,“我现在也无功名,可以理所当然少管闲事。你希望我将来有更多时间陪你么?还是希望我能出人头地?咱们先统一了想法,回府之后才好对奶奶讲,我估计她一定会问的。而且应该会依我,那我就依娘子。” 苏明贞轻轻叹了一口气。老祖宗地执着恐怕是赵思都无法想象地,赵思之前那种状态,老祖宗还坚持着想让他继承家业,何况现在他已经恢复心智。他们两人设想的再好,到了老祖宗面前应该也没第二条路可选。除非赵思真能说到做到全依她,继续假装呆傻,这样拖上一两年,耗着老祖宗转了性子。 那些都是长远问题,她眼下心思还在雪晴身上。她强颜欢笑,转开话题道:“夫君,将来地计划你要仔细思量,说依我,老祖宗那关都不好过。对了,雪晴如今伤还没好,夫君你看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多照顾他一些?” 发现讨论区热闹了一些,我很高兴,谢谢大家的支持。狗血地剧情正在构思中,争取早日贴出那个桥段。 第七十八章 回府了 赵思犹豫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娘子,你说雪晴需要的是什么?” 苏明贞茫然无解,她摇头道:“夫君,我不知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我总觉得雪晴不该是困在这府中,他的才华见识可以为更多的人谋福。” 赵思赞同道:“是的,娘子,我想让雪晴有更广阔的天地去施展他的理想抱负。而当下,在没有让奶奶认同你我想法的时候,对雪晴特别照顾,我觉得未必是好。我记得你对我讲过,不能表现出过分宠雪晴的态度,这样会让别的仆人不满。你这么聪明一定有更好的办法暗中照顾雪晴对不对?这事情由你做主吧,我要集中精力好好想想回府后的事情。” 苏明贞心道,赵思果然有少爷的派头,抓大放小喜欢做大思路大方向上的设想,到了具体实施细枝末节,就直接委派给亲信的人执行。看起来赵思是个领导胚子,苏明贞感叹,自己还是太草根了,宏观思维跟不上又太容易陷入细节,似乎更适合被人领导。 两人有了分工,各自去忙。 苏明贞好在还有蓝山和春花两个得力助手,一个管男仆和护卫那边,一个督促着女仆收拾。苏明贞只需要做做样子,随便看看,万事不必自己操心。不过借着这样的机会,苏明贞在别馆内四处走动也不会让旁人看着突兀。她不由自主去到偏院地柴房门口。 听蓝山说雪晴被曲平叫去帮忙整理药材。其实那活计比较轻松不费力气,曲平一个人就能做。找这样的借口无非是同情雪晴伤势未愈,暗中帮衬着,免得旁人都在忙而雪晴歇着会遭妒忌。 所以现在苏明贞只看见柴房里空荡荡地地铺。雪晴自己的东西无非是三两件破旧衣物,等出发的时候随便卷起来带上就行,根本不需要收拾。 曾经贵为齐王嫡子地雪晴。哪怕当年受到父亲冷落,在京中为质也应是锦衣玉食。有着奴仆伺候,无非行动少了一些自由。现在雪晴沦落为奴,终日劳碌无人照顾,生存环境与当初可谓是天壤之别。究竟要怎样的信念和毅力支撑,才让他可以坚持到现在,亦无怨无悔呢? 苏明贞掂量着,是不是要偷偷告诉雪晴,赵思已经恢复了心智这件事情。 正在苏明贞思考之时,蓝山从侧门进来回话道:“少奶奶,小人去问过赵大富。他说小民调入府内应该不难。虽然以前三管家不曾提过这事情,但小民是三管家的侄子。又是聪明机灵懂事地想必不会出乱子。至于小民的养母徐氏,赵大富主张还是让她留在庄上养老地好。小民入府后可以与三管家住在一起。用不到旁人照料,徐氏就算孤身在庄上,左邻右舍都是熟人,断不会让她吃亏。将来小民年节放假,来庄上看看徐氏就行。” “那你问过小民。他是否乐意呢?” 蓝山办事是很有条理地。少奶奶吩咐地时候只说让问赵大富。他得到了赵大富肯定地回复后。就想着少奶奶会有此一问。于是提前探了探小民地口风。他如实回答道:“小民自然是想来府里伺候少爷。但他舍不得徐氏。小人做主对他讲了一些大道理。他终于是答应下来。” 苏明贞松了一口气。微笑道:“这样就好。对了。是否从庄上带入府里地仆人们。都要先教规矩。再分配到各院子?可是咱们院子里额定二十人都安排满了。我看要不然先让小民去大花园里当差。帮忙照看着花草。发挥他农活方面地特长。这种事情老祖宗或二夫人会亲自过问么?” 蓝山想了一下回答道:“最近这些年老祖宗已经基本不理家务。选派奴仆一般是二管家按照各院主子们地需要和府内各处工作实缺人手先拟了单子。二夫人听一听没有大问题。就由二管家做主操办。” “原来是这样。”蓝山地回答与苏明贞设想地差不多。理论上将小民带回府不会引起老祖宗关注。但实际情况。苏明贞觉得不会太顺利。老祖宗既然放了雪晴来大柳树庄上。随行这些仆人里一定有老祖宗地眼线。之前小公主和端王那档子事情。与现在她要将小民一并带回府去。估计老祖宗提前都会有所耳闻。也许等不到她去向二夫人请示。老祖宗就会派人来阻止。 苏明贞怕什么还真就来了什么。 晚饭地时候,一个从府里骑快马赶来的管家进了庄子。这管家将一封密信交到蓝山手上,蓝山知道他是老祖宗身边地亲信,不敢怠慢,看信皮上写着少奶奶亲启,他急忙将信呈递给少奶奶。 苏明贞收了信,打发了闲人,与赵思一并躲在卧室内拆看。 在信没拆开之前,两人都不约而同产生了一样的念头,怀疑信地内容会对雪晴不利。 结果信的内容却与之并不相干。 原来那日小公主萧熙媛进了幽州,堂而皇之住到国公府里,一刻也没消停。因小公主是个小女孩,老祖宗就让二夫人李氏带着世子夫人吴氏出面负责接待,焦氏从旁协助。老祖宗存心是要锻炼一下李氏和吴氏的能力。 奈何小公主的性情与一般的贵族少女完全不同,古怪刁钻,还练得一身不错的功夫,不喜女红厨艺,与府内的同龄女眷压根说不到一块。二夫人温和有礼不敢怠慢,吴氏却没有这样好的修养。 小公主争强好胜,仗着功夫作弄旁人,吴氏本就心高气傲,忍不住抬出弟弟吴庭之地本领和师承想让小公主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吴庭之又没在眼前。吴氏越是说得天花乱坠,小公主越是不屑不信。 吴氏最多是嘴上不依不饶。实际行事还是会考虑赵家的声誉。可小公主从小被人宠惯了没理也要闹三分,对吴氏印象不好地情况下更是什么损招都敢出,将吴氏折腾得苦不堪言。 要不是二夫人和焦氏左右劝说调停。国公府里这两日鸡飞狗跳差点就炸了锅。 大夏天,小辈们这样一闹,老祖宗心气不顺中暑病倒。二夫人一面要照顾着老祖宗一面还要分心注意着小公主。顿时觉得人手不够。这信是二夫人请示了老祖宗,用老祖宗的口吻写给苏明贞。希望她和赵思能早点回府。 老祖宗和二夫人虽然没有在信里直接数落苏明贞和赵思招惹上小公主这尊难缠的佛,不过言下之意,请神容易送神难,府里地几位女眷都吃不消了,苏明贞这会儿已经是责无旁贷要解决小公主的麻烦。 整封信中并没有半个字是关于雪晴的。 两人皆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皱起了眉头。 赵思惭愧道:“娘子,都是我惹了麻烦,小公主地性情实在很难对付啊。” 苏明贞咬牙道:“咱们本来就准备明日回府的,小公主早晚也要见到,希望她只是与吴氏不对路。我到时候只要足够乖顺。多说些好听地话哄着她。她新鲜劲过去了应该就会走。” “嗯,娘子最明事理。也很会哄人呢。”赵思真心夸赞了一句,又担忧道。“不知道奶奶病情如何,虽然信里说是中暑,估计也有气不顺的心病。明天咱们要更早一些出发,路上也不休息,快些回府里。” 苏明贞没有异议,转身出了卧室告诉蓝山去对那送信的管家回话,说明天一早大伙就回城。 因赵思故意不想太早泄露已经恢复心智的事情,蓝山此刻还不知情,他但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都会先回禀少奶奶。他低声道:“少奶奶,送信的管家还带来了二管家的口信,说要再加派两三个护卫连夜将雪晴押回府内有要事盘查。听起来挺奇怪的,您看该怎么办?” 苏明贞心中一紧,她倒是不怀疑管家带的话,只是琢磨着如果真惊动到老祖宗那里,不该是只有二管家的口信。她猜测跟来庄上地眼线可能是先将消息传递给二管家,而二管家看老祖宗病了,府里又正逢小公主闹腾,他来不及也不得空将情况告知老祖宗但觉得事关重大,这才私下做主要先将雪晴弄回府里。 苏明贞让蓝山将那管家叫到面前,问道:“我和少爷明日一早就回府了,用不着今日连夜送个管家回去吧?二管家有没有明言,究竟为什么要找雪晴呢?” 雪晴地身份来历,整个府里知道的人并不多,那管家虽然是老祖宗地亲信,不过平素负责另外的事情。他茫然摇头。 苏明贞早料定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清楚其中关键,看那管家并不知情地样子,她就委婉说道:“掌灯后少爷说不定还要叫人陪着一起玩耍,少爷最喜欢雪晴,若是不明不白将他遣送回去,少爷恐怕不高兴。天色不早了,要不你也歇一晚,明天和我们一起回去?这样大家都好交差。” 那管家本来也不愿连夜跑路,来时骑快马奔波,倘若不休息又返回,实在有些疲惫。况且三少爷他们明日一早就起程回府,他思前想后就不再坚持。 苏明贞摆平了那个管家,回房将这事情与赵思说了。 赵思叹了一口气,叮嘱道:“娘子,回府之后你随便找个借口先派个活,将雪晴留在咱们院子里,咱们别再耽搁直接就去奶奶那儿请安说事。”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就有一众护卫奴仆伴着赵思和苏明贞离开了大柳树庄。 桂花被留在了别馆,小民则随着进了城。 苏明贞坐在马车之内,回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心间翻滚着那些个隐秘,有些可以与赵思商量,有些则根本难以启齿,唯有感叹世事无常。 预计要写的女主与雪晴能擦点火花的桥段估计在一两章之后,上次说的不太准,目前根据大纲情节又丰富了一点点。 第七十九章 如山倒 赵思和苏明贞回到国公府内,还不到中午。 苏明贞记得赵思的提醒,特意吩咐让雪晴留在院子里整理书房。这些活原本是蓝山、春花两人常做,不过少奶奶既然如此安排,又碍不到旁人,他们两人倒是没什么异议。苏明贞还特别叮嘱,让留在院子里支应的辛芹,倘若二管家派人来寻雪晴,就说已经安排了活计暂时不能走开。 交代妥当之后,苏明贞才伴着赵思由一众仆人们陪着去了老祖宗院子里请安。 一般小辈们都是早上来老祖宗院子,若老祖宗身体无恙,中午多是几位未出阁的小姐过来走动,少爷们很少来。不过今日院子里人来人往,看着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 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回府,早有人通禀到这院子,二夫人李氏正巧就在,估摸着他们两人会立刻过来,就等在过厅里。 赵思回府之前私下对苏明贞说,暂时先对旁人装老样子,等见了老祖宗看看情形再透底。苏明贞对于世家大族之内的复杂关系与相处之道,完全只是从小说和影视作品里了解到的那些皮毛,远没有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赵思得要领。她不敢擅作主张,赵思提的她就依从,除非大原则她无法接受。 当情况不明朗的时候,赵思扮猪吃老虎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毕竟连苏明贞才来几日都能了解到二夫人是更支持二少爷继承家业的,赵思之前多少也能感觉出人情冷暖。 赵思用过往说话的口气问道:“婶婶,奶奶病情如何?我们向她请安来了。” 二夫人愁眉苦脸道:“思、明贞,你们总算回来了。昨天白日里老祖宗还清醒着,大夫看只说是中暑。谁料半夜她就开始发烧。到现在稍退了一些,可是人还没有醒过来。我们请了城里几位名医来诊脉,都看不出究竟是怎样的缘故,唯一说法是老祖宗年事已高心力耗损,先以药吊着慢慢将养。” 苏明贞惊道:“二夫人,怎会这样?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赵思更是焦急道:“我要去看奶奶。奶奶见我回来了一高兴就能好,对不对?” 二夫人将两人引入正房。进到老祖宗地卧室。在门口又轻声提醒道:“大夫说房内要保持安静。我们刚将药汁喂给老祖宗吃了。她人未醒。你们切莫吵嚷。” 赵思嘟囔道:“我们不出声。奶奶怎知我回来了?” 二夫人还当赵思是孩童心智。就耐着性子哄道:“老祖宗许是这几日疲乏。她安心多睡会儿。醒来一切就都好了。思你不必担心。咱们还是在外间说话吧。” 苏明贞只是匆匆看了一下老祖宗地状况。卧室内站着好几个丫鬟和媳妇子。老祖宗面色苍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对外界似乎是毫无反应。苏明贞自己不是大夫。看两眼也对老祖宗地病情无从揣测。但她心里有几分疑虑。可惜容不得她多看多想。二夫人就将她和赵思劝出了内室。到了外间。 二夫人对苏明贞吐苦水道:“明贞。写信叫你们回来也是不得已。今天一早你二哥就去城北军营求见端王殿下。看看能否让小公主暂时移驾去别地地方住。你大哥思琪打听到离幽州十几里外镇上有位名医。他也是天不亮就离府去寻访。思琮年纪还小又未娶妻。我不放心他应承什么大事。还好早上小公主没有折腾。说是外出游玩。去附近寺庙看看。还难得和和气气将吴氏与焦氏叫上一起。她们都是女眷。我就叮嘱思琮在后边跟着。别有了闪失。眼下府里能主事地人手实在是不够用了。万一小公主还要继续住上些时日。你需多帮衬着。” 苏明贞乖巧点头。偷眼看了看赵思地表情。 赵思脸上满是担忧,眼眸里却转着一些深沉的意味。他稍稍调整了一下表情。用天真地语气问道:“婶婶,小公主去里了?要不我和明贞去找她,将她哄去别家?” 二夫人苦笑道:“思、明贞,你们没回来之前我们也试图让小公主转开兴趣。可她很是看重咱们府里的大花园,还说至少要住到思回来。思,你之前与小公主有什么误会?小公主刚来的时候,言语间对咱们赵家颇有些抱怨。吴氏看不过,也是出于好意才会说了两句公道话维护咱们赵家,结果得罪了小公主。” 苏明贞能明显从二夫人讲话的内容里感觉出,二夫人是很偏袒吴氏尽量维护着世子这边的。虽然之前在信里二夫人已经承认因吴氏性情问题与小公主有了矛盾,可是听现在地意思,二夫人认为至少最初的责任全在赵思头上。 赵思并不推卸自己的责任,老实认错道:“婶婶,在庄子附近遇到小公主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快马疾驰,害我差点摔伤出事,又不依不饶说我们赵家的不是,让我叩头赔礼,我没有答应。还好有端王殿下及时赶到调停,端王明白事理,为了将小公主哄得高兴,这才说安置在咱们府里。我觉得我头脑不灵光,惹恼了小公主,不敢跟着一起回府。但咱们府里有奶奶和婶婶照应着,小公主一定不会再发脾气,我这才同意了端王的要求。看来都是我的错,当初想不周全,现在连累着让奶奶操心病倒。” 苏明贞细一想就体会出赵思这番话地高明之处。他看似承认了自己的那些过失,不过也解释了最初小公主欺负人的事实,并且点出了是端王要将小公主送到赵家暂居,以赵思的身份不可能拒绝端王。赵思故意将自己说地无能,认为府里有明白人主事可以招待好小公主,小公主来了府里仍闹别扭就不该只从赵思这里找原因。 再往深处想。苏明贞突然明白了赵思继续装傻的一番苦心。如果别人当他是不懂事地,出了什么大事也不会太苛责他,苏明贞身为人妻首先照顾好自己的丈夫,又有端王的要求不能违抗,将小公主这个大麻烦推开无可厚非。如果赵思现在突然声称已经恢复心智,老祖宗若醒着一切都好说。可老祖宗不省人事,二夫人未必能做到不多想不多疑。 一直顶着世子头衔的二少爷,心气高傲的吴氏,在这种节骨眼上,又会怎么看待赵思突然恢复心智的事情呢?会不会让大家又多了一些顾虑? 所以赵思选择了减少麻烦地方式。继续装傻,让大家不会因为他的突变产生误会,这也是一种比较善意地处理问题地手段。他敢这样做,或许还是因为相信苏明贞的能力。当苏明贞意识到这一点地时候,心头涌起了一丝暖流。 二夫人没看出来赵思已经恢复了心智,但他的话让她开始反省。地确事情不能都怪在赵思和苏明贞的头上,她暗中感叹,吴氏能有苏氏一半的稳重温柔。或许就能将小公主哄住。 二夫人放软了语气道:“明贞,过去的事情多说也没有用了。眼下是该想个办法,看看如何哄得小公主离开。” 苏明贞说道:“我觉得小公主本心还是善良的,就是与寻常女子喜好不同。又在宫内被人捧着惯了。这样吧,等她今日游玩回来,我去与她聊聊探探口风。” 二夫人相对比较放心苏明贞的性情和处事能力,见苏明贞这样说,她就暂时松了一口气。 赵思也不担心苏明贞应对小公主地事情,他现在比较关注老祖宗的病情,就提议道:“我想让孙大夫来给奶奶看看,我身体不好的时候经常昏迷,孙大夫总有方法将我救醒的。” 先前孙大夫跟着赵思去了庄上,后来府里出了事二夫人心神慌乱倒是忘了还有这样一位高人。经赵思提醒。她点头道:“如此甚好,这就让孙大夫来为老祖宗诊治。” 苏明贞看二夫人答应地爽快是真着急老祖宗的病情。她心头更多了几分担忧。老祖宗若是病得如此严重,赵思和她作为晚辈定要时刻陪伴着尽孝道。那么雪晴的事情该如何处理呢? 这时辛芹从侧门进了院子,悄悄将苏明贞请到一旁说道:“少奶奶,刚才二管家来硬是将雪晴捆走了,奴婢怎么说都拦不下。” 苏明贞担心雪晴,可自己是少奶奶身份,不方便直接为了一个男仆就追到后边。眼看着孙大夫被请进门,她和赵思理应陪在老祖宗这里才说的过去。权衡下来,她只好先叮嘱辛芹,让她偷偷去后边看看状况再来回话。 趁着二夫人招呼着孙大夫进入正房,向他叙述老祖宗这几天病况的空当,苏明贞对赵思小声说道:“夫君,刚才辛芹来,说二管家将雪晴捆走了。” 赵思皱眉道:“我记得父亲身边有个得力管家,正是二管家的亲哥哥。后来我们被逆贼抓到,那个管家也被虐杀。二管家知道雪晴身世,多半一直对他存了偏见。可是奶奶不能理事,二管家为何要急着将雪晴看押起来呢?娘子,莫非奶奶提前有了什么交待?” 苏明贞猜着二管家应该也知道小民的真实身份。现在小民堂而皇之被带回了国公府里,之前雪晴又被端王审问,这些情况怎能不让二管家担忧?二管家这样做无非是以防万一。 于是苏明贞更坚定下来要与赵思一起等在老祖宗院子里,确保老祖宗醒过来之后,他们能第一时间与她说上话。当然苏明贞也想到,雪晴被二管家捆走很可能会受委屈,不过能阻得了二管家一时,不如从老祖宗这里下手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更彻底。 老祖宗病来如山倒,小公主调皮捣蛋中。 提前预告:大家还记得密信里提起过裘茂祥初一十五都会去福缘寺的事情吧?她去庙里逛正好初一,端王殿下张网捕鱼抓坏蛋也在庙里家可以想像会发生啥了,狗血剧情马上会顺此线索开展。 第八十章 被劫持 孙大夫果然对于治疗昏迷不醒的病人有一手绝活,为老祖宗诊脉之后行针,辅助一些药物,过了一两个时辰,老祖宗幽幽转醒。(.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老祖宗人是醒过来,但是精神不济,说话有气无力的。幸好赵思和苏明贞就等在正房厅内,听里面报喜讯,他们两个立刻就进到卧室,挨着老祖宗床边站定。 整个国公府之内,赵思最亲近最依赖的人就是老祖宗,他直接跪在床畔矮榻上,将头贴着老祖宗露在被子外的手边,发自内心喜极而泣道:“奶奶,您终于醒过来了,吓坏我们了。” 老祖宗动了动手腕,抚摸着赵思的额头黑发,眼中流转着慈爱之色,虚弱道:“思别怕,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回来多久了?这是什么时辰?” 旁边有机灵的丫鬟报上时辰。 二夫人也进来将老祖宗突发病症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接着请示道:“老祖宗,您想吃些什么?已经过了中午,思和明贞他们也都是匆匆吃了两口,一直等在这里不敢离开。” “你们都辛苦了,我还想睡一会儿,你们先退下吧。”老祖宗似乎还是晕沉沉不愿多说话,所以这样吩咐。 赵思不免关切道:“奶奶,您真的没事了么?我和娘子陪你说说话吧?” 苏明贞也劝道:“老祖宗,您好歹也吃些东西再继续休息,不吃饭不利于身体恢复。” 孙大夫却不赞同道:“老祖宗之前用了大补药,体内虚火正盛,暂时不用餐,或觉得饿了再吃些白粥即可。应该让老祖宗安静睡一会儿,到了晚上想必能更有精神。” 赵思若还是孩童心智,估计会吵闹着留下来,不过他此刻思维成熟了一些,能更多考虑到别人。他打消了勉强奶奶与他们说话的念头,拉着苏明贞退到一旁。 二夫人从昨晚上就没睡好,现在比老祖宗精神强不了多少,脑子也不太清楚,她没别的意见,就依着孙大夫建议,让丫鬟准备好白粥守着。别人先散去,等晚上再来请安。 赵思与苏明贞离开了老祖宗院子。苏明贞忍不住说道:“夫君。老祖宗醒过来就好了。你不必太担忧。晚上咱们找时间避开旁人与老祖宗说说话。有什么问题大家商量着解决。” 赵思皱眉道:“娘子。奶奶病情不轻。她以前从来不在人前示弱。今天她说话有气无力。还主动提要再休息一会儿。可见身体很不舒服精神更是不好。” 苏明贞劝道:“夫君不要想得那么悲观。许是老祖宗怕咱们太劳累。才故意让咱们散去休息地。” 赵思听得这样地解释。心中想开了一些。又转过念头道:“辛芹后来给你回话了没有?” 苏明贞如实说道:“咱们头吃午饭地时候。辛芹来过一次。说雪晴被关在官奴院子刑房里。二管家正亲自审问。闲杂人等都不得进去。辛芹看见二管家地跟班出来拎了几桶水。怕是已经对雪晴动了刑。” 赵思担忧道:“娘子。我就装作使性子定要亲自去看看。你陪我一起可好?有你帮衬着。比我一个想得周全。” 苏明贞本来就打算倘若赵思不过去,她自己一定要找借口抽空去看看雪晴。二管家亲自审问。寻常仆人去了也未必能劝他放手。赵思出面带她一起,最好不过了。她赶紧点头,伴着赵思向西北角官奴院子走。 之前苏明贞和赵思是从老祖宗院子正门出来,那门是朝东开,若向西北走,回院子里走仆人出入的小侧门更进一些,或者是从操练场那里穿过。 赵思不想再进入奶奶院子怕打扰她休息,也等不及抬软椅的来,拉着苏明贞向着操练场那边大步走去。 虽然主子们没说,蓝山还是吩咐人赶紧准备软椅来。免得自家少爷少奶奶体弱累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刚才赵思与苏明贞耳鬓私语。仆人们不敢靠近。所以蓝山就上前一步,问道:“少爷。你们这是去哪里?小人已经派人去将软椅抬来。” 赵思此刻已经冷静下来,暂停了脚步。眼珠一转吩咐道:“蓝山,我和娘子要去找雪晴,听说他被押起来审问,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蓝山你腿脚快,先去刑房那里看看打听一下缘故,就说我和娘子随后到。” 蓝山一听也有些担心雪晴,赶紧领命先一步赶过去。 赵思将陪着地丫鬟婆子们打发走几个,只留下春花和大贵嫂子。苏明贞也晓得人多眼杂心思不统一反而麻烦,就让辛蔚一个跟着,将张嬷嬷留在老祖宗院子听消息。 苏明贞代替赵思叮嘱几个下人一会儿跟去也不要贸然说话,一切听少爷和她安排,而且记住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必须严守口风。 整理好人手,抬软椅的也到了,赵思不想显得太区别于以往,就与苏明贞一起做了软椅,让人抬着去西北角。 一行人快走到官奴院子门口的时候,后边有个管家急匆匆边跑边喊道:“前边是三少爷和三少奶奶么?” 赵思让人停了软椅,扭头一看,那人应该是大门门房上的仆人,不过赵思叫不上名字,就问道:“你有什么事情,怎么都追到这里来了?” 那人估计是从正门一路跑过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道:“是端王殿下的近卫来传话,说殿下马上就会入府,有急事求见咱们府里当家主事的人。世子不在家,老祖宗病着,小人们不敢做主,又怕怠慢了端王殿下,已经去告知二夫人,又特来向三少爷通消息,大管家现在门房那边开始筹备了。” 端王是正经的亲王又是男子,倘若老祖宗没有生病,她以公主之尊端王的姑姑这层身份出面主事接待应酬并无不妥;如果世子赵思霖在府内。他率众迎接也说得过去。可惜除了赵思,府里男主人都不在,二夫人为先国公夫人,到底是妇道人家。偌大国公府没有男人主事,显得对端王不够尊重。 国公府地门房虽然只是奴才,但对于官宦贵族之间这些讲究都是了解的,所以报讯的时候也是分头都通告到了,免得让主子们一下子措手不及。 苏明贞疑惑道:“夫君。端王殿下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来咱们府里?不会是世子已经求得端王同意,他来是接走小公主的吧?” 赵思面色严肃道:“应该不会,否则该是二哥的人先来报讯地。门房说是端王殿下的近卫,恐怕二哥去城北军营并没有遇到端王。娘子,今天是初几?” “今天是初一啊。”苏明贞回答完这句顿时醒悟,颤声道,“我想起来了,初一、十五不正是逆贼余孽要去福缘寺的日子么?会不会是端王殿下已经动手将那些人抓住了。要来咱们这里问询雪晴一些事情?” 赵思将信将疑点点头,说道:“娘子,我必须先去迎接端王殿下才行。” 苏明贞看出赵思眼睛里对她地信任和依赖,她心想自己一个人就算到了官奴院子,未必能劝住二管家,不如陪在赵思身旁,看看端王究竟有什么要事。若是与雪晴有关。他们早晚还是会见到雪晴的。而且蓝山先去了官奴院子通告,那边或许会暂停拷问。再者端王来访,二管家理应先顾府内大事,多半就没空留在刑房。二管家离开,有蓝山在想必可以照顾到雪晴。苏明贞这样想着就咬牙狠心,跟着赵思回去自家院子。 迎接端王不能穿居家的常服。赵思与苏明贞入得各自房内,两人分头装扮妥当。 这时又有人来报,说端王骑快马已经进了府,端王说事情急不必讲究繁冗礼节,他要立刻见娴淑公主。 只有皇族能在国公府门口连马都不下疾驰入内,守门的仆人们不敢拦,报讯的前脚踏入赵思院子,后面就听见马蹄声奔来。 赵思赶紧出门喊了一句:“端王殿下且慢,我奶奶正病着,经不起喧哗吵闹。” 端王勒住缰绳。跳下马来。 苏明贞紧跟着也出门。与赵思一起向端王行礼。 二夫人这会儿被人抬着从东路赶了过来。二夫人是先国公夫人,诰命在身。与端王见礼后,理应是她出头说话。 端王却摆手打断了寒暄。问道:“赵李氏,娴淑公主怎么病了?世子去哪里了?本王有紧要事情相求。” 二夫人关键时刻还是能镇定下来,将端王请入中路荣恩殿内奉茶。她三言两语将府里情况简要说明之后,恭敬询问道:“端王殿下有何要事,就请直说吧。现在府内也只剩我等可以主事。” 端王喝了几口茶,犹豫了一下,先让李氏将闲杂人等遣退,这才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因情况紧急,本王就不再隐瞒。其实本王今日在福缘寺公干,本来埋伏妥当要擒拿一伙歹徒,可惜小公主与贵府几位女眷恰巧游玩至此。小公主不知天高地厚,硬要出头动手,怎料歹徒中真有几名高手,狗急跳墙竟将小公主劫持而去。他们放出话说,若想小公主活命,就在今日子时前,将他们指定地人送来交换。” 二夫人惊讶道:“光天化日怎有这等丧心病狂的歹徒?端王殿下,我们赵家能帮着做什么?吴氏和焦氏她们怎样了?” “贵府女眷们只受了一些轻伤,她们坐马车走地慢,估计一会儿才能到。”端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本王的确要求你们帮忙,因那些歹徒指定交换的正是你们赵家的人。” 赵思故作好奇道:“端王殿下,歹徒要是什么人?” 端王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赵思,正色说道:“那些歹徒指明要的正是三少爷你,还有贵府的那个官奴雪晴。” 狗血剧情在下章开始上演了,大家走过路过来捧个场吧。 第八十一章 逼入局 二夫人闻言大惊失色道:“端王殿下您的意思是,要让思去换小公主?这……恐怕……不太稳妥。思的情况您也知道的,那些歹徒为什么要他去换人?换别的人或者使人冒充不可以么?至于雪晴那个奴才倒是没什么。” 苏明贞听二夫人这样讲,就琢磨出二夫人定然是不知道雪晴身世的,看来所有事情都还要问过老祖宗才能决定。于是苏明贞建议道:“端王殿下,适才老祖宗曾经清醒过来,但又因体虚睡去,大夫说她晚间就可以恢复一些。民妇斗胆请殿下稍等片刻,兹事体大,我等怕是不能作主。” 端王说道:“歹徒指定的交换人质地点在城南一片树林之内,本王进城之前已经吩咐让人将那里围起来仔细搜查。不过从国公府到那林子骑快马至少一个多时辰路程,为防万一,咱们不管怎样行事,都需要提前埋伏准备好。希望娴淑公主能早点醒过来,早点决断,这样时间才能充裕一些。” 二夫人见端王能够体谅赵家的难处,发自内心感激道谢。但是大家都明白时间紧迫,虽然天还没黑,不过减去路程所需最晚戌时亥时就要离开才能在子时之前赶到城南树林。现在是申时末,之后是酉时到戌时,算算也就两个时辰的功夫筹备一切,难怪端王会那么急。 二夫人不敢耽搁请辞暂离,去老祖宗院子看看情况,也许孙大夫有办法让老祖宗提前醒过来。 苏明贞则向二夫人请示,不如交待仆人们提前备好车马和物品,一会儿无论谁去,都需要这些东西。 二夫人知道苏明贞心细,就将这摊事情全交给苏明贞盯着,指派了几个管家听用。 苏明贞让管家们提前准备好宽大且牢固的马车,并且随车多带几匹马,车厢内放入充裕的饮食医药。藏入一些能用来报讯、做记号和自卫防身的东西。 赵思和端王看着苏明贞井井有条细致入微地安排,都不禁暗中松了一口气。他们不约而同觉得苏明贞比寻常妇人见识深远许多,应对突发紧急事情不慌不乱,设想周全,看起来像是曾经处理过类似的情况。 其实苏明贞不过是从小说和影视作品里了解到相关手法。借着国公府家大业大物品齐全的优势,不怕浪费,将准备工作尽量做好。再有就是苏明贞比这个时代的人心理压力小,她虽然知道小公主如果出了事,赵家一定会受到朝廷责难,不过她没亲身经历过抄家灭族这样残酷的事,感受上差了几分。反而显得镇定从容。 端王见二夫人离去,房间内只剩下赵思和苏明贞,他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道:“雪晴现在哪里?他的身世来历与今日事端密切相关,但也不宜张扬。赵苏氏,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吧?” 苏明贞点点头。解释道:“端王殿下。我等中午刚刚回府。一直在老祖宗院子里。后来听说雪晴被二管家押去刑房审问。夫君和民妇不知缘故。正要去西北角官奴院子看看。您突然来访。我等只好暂缓别地事务……” 苏明贞话还没说完。就被端王硬生生打断。 端王语气不善道:“不用说了。快将雪晴带来。本王正有要事相询。算了。本王亲自去刑房看看。” 苏明贞听到端王说“刑房”两个字地时候几乎就到了咬牙切齿地地步。她不免有些心惊胆颤地怀疑。端王会不会是打算利用赵家地刑房继续审问雪晴。 端王大步流星走在前边。随行地护卫顺手抓了一个管家问明官奴院子具体路径。在前开道。赵思和苏明贞只得在后面同样步行跟着。 端王心急火燎。又是会武功地。身高腿长。三步并作两步。眨眼间就将赵思和苏明贞甩在了后面。走到官奴院子门口。见个管家作势要阻拦。不等端王发话。左右贴身护卫就将管家赶开。说是端王殿下亲临。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二管家之前刚被二夫人叫去,说是要他吩咐人,尽快去将其他几位少爷请回府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所以目前在官奴院子里从身份上论,就蓝山算是体面仆人。他闻讯忙不迭从刑房跑出来相迎,陪着笑脸问道:“端王殿下,您有何要事?小人们是在外恭候,还是……” 端王认得蓝山是赵思跟前的仆人,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刚听赵苏氏说,不是二管家押了雪晴审问么?” 蓝山赶紧解释道:“少爷和少奶奶让小人过来询问缘故,二管家只说老祖宗早有吩咐,雪晴犯了错必须重重责罚。小人劝不动正为难的时候,二管家就被二夫人叫去忙别的事情。小人不敢胡乱作主,正想去回禀少爷和少奶奶,看该如何调停。” 端王瞪了蓝山一眼,说道:“你们等在外院,你家主子们随后就到,你传我话,让他们一并在外候着,本王有要事需单独问询雪晴。” 蓝山领命招呼着让所有不相干的人都退到外边院子。 端王让贴身护卫守在边上,自己推开了刑房的大门。 这处刑房的大门是向东开地,窗户狭小,此时将近日落,房间里早就暗了下来,必须点了灯才能照亮。 端王推开门的时候扑面而来是一股无法忽略的血腥之气,定睛一看,就见屋子当中垂下两根铁链,吊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端王强忍住揪心痛楚,呼唤道:“淳哥哥,你还好么?” 雪晴是后背朝着门口,屈膝半跪在地,垂着头仿佛已经昏死无觉。 端王冲上前,握住雪晴手腕,另一只手试探鼻息,还好他并没有内伤,只是外伤严重失血过多才会昏迷。端王屏气凝神将自身内力小心翼翼灌注到雪晴体内,再次轻声呼唤道:“淳哥哥,你醒一醒。” 雪晴幽幽睁开双眼,恍惚道:“熙溢。怎么是你?莫非我在做梦?” “淳哥哥,真的是我。我来赵家是有事相求。”端王伸手捏住铁链,其实他指尖用力就可以将铁链拧断。 雪晴注意到他地动作,赶紧阻止道:“熙溢不要冲动,那边有钥匙。可以将我放下来,不过趁我醒着,你还是先讲明来意吧。” 端王不敢停下内力输送,顾不得去找钥匙放开铁链,于是用手托住雪晴身体,尽量不让那双已经被勒出血痕的手腕再受力,长话短说道:“是我安排疏忽。让邓鹏程的人劫持了熙媛。那伙人里有两个高手,我和云辉都无法胜过他们。现在那些人让我交出你和赵思,去换熙媛的性命。” 雪晴艰难地抬起头,盯着端王的眼眸,认真问道:“熙溢。我想先确认一件事情,你与邓鹏程之间是否早有瓜葛?有还是没有,接下来处理问题的方法是完全不同的。你若对我隐瞒,将来吃亏最多的还是你自己。” 外人并不知道端王地斤两,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是巧合,端王设下埋伏要擒拿逆贼余孽,小公主与赵家女眷突然到来,以小公主的性情偏要插手。结果弄巧成拙反被捉走成了人质,似乎顺理成章。但雪晴最了解端王的才智和手段,端王有的是方法让小公主不出现在福缘寺,就算出现了他也能拦得住不让小公主涉足危险之地。事情既然发生,有九成以上是端王故意促成的。 端王苦笑,用传音入密对雪晴说道:“淳哥哥,我还是什么也瞒不了你。请你相信我之前与邓鹏程并无任何联络,可我现在忍不住想借你地助力更好的利用一下邓鹏程。密信上提起的宝藏和军队是确有其事的,我若只是捉住邓鹏程,其实无法顺利兼并西南的那些势力。所以我这才顺水推舟出此下策。令弟已死。你若能取信于他们。又愿意帮我,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就化害为利。” 雪晴叹息道:“熙溢。你野心不小,我求你帮忙做件事情。反让你算计到我头上来。以你这等手段城府,不用我帮你,你也能得偿心愿地。” “淳哥哥你不要说气话了。我承认我不曾与你商量就私下行事是我地错,可劫持熙媛地歹徒比我想象中武功高强,我怕事情会失去控制。对方拿刀架在熙媛脖子上,点名要你和赵思来交换,这可不是我设计地。而且邓鹏程尚未露面,我自己现在越发没有把握了,淳哥哥你若不帮我,我……” “你都已经破釜沉舟,我不帮你也逃不开。”雪晴说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逐渐虚弱,伤痛让他地意识变得模糊,他咬破舌尖缓了一下,叮嘱道,“这院子里最东边那间房床下藏了一个药瓶,你先将那药瓶收在你身上,一会儿出府的时候再给我。我现在地身体状况已经无力照顾别人,你让人装扮成三少爷。我不提,估计赵家也不可能让你真将三少爷交给歹徒的。” “淳哥哥,你让我拿的是什么药?那伙人在幽州潜伏已久,若用旁人代替或许会露出破绽。” “药是醒神丹,我吃了以后不至于昏迷无觉任人摆布。”雪晴顿了一下,“你提醒的不错,先让人假扮,若对方识破,你难道不能直接将小公主救回么?” 端王不解道:“淳哥哥,你是舍不得让赵思吃苦头吧?赵家这样对你,你为何还要维护他们?今天他们又是为了什么施此酷刑折磨你呢?” 雪晴早打定主意要将小民的事情瞒下,此时严守口风,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扯谎道:“熙溢,二管家的亲哥哥被逆贼虐杀,他是知道我身份的,平素经常随便找个借口就会将我整治一番。都是一些皮肉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受伤了我就不用干活了。” 端王关切道:“可你伤成这样,我怎舍得将你交出去?” “邓鹏程至少表面上会尊我为主子。”雪晴现下实在无力睁眼,在昏迷之前捡着最重要的事情强调道,“熙溢,答应我,不要做让我失望地事情好不好?” 下一章才能写到与女主有关的“狗血”关键,让大家久等了。 第八十二章 生气了 苏明贞这是第一次走进官奴院子,只见院子里杂草丛生,房舍破旧,好似荒废了许久没人住的样子,与府内主子们金碧辉煌的住所天壤之别,让苏明贞生了几分酸楚。 进入外院左手有一道栅栏门,几个管家都站在栅栏门外,端王的两个贴身护卫站在门里,不许旁人靠近。 蓝山迎上自家主子,解释道:“少爷、少奶奶,端王殿下吩咐,说他有机要事情询问雪晴,让咱们候在外边。” 赵思担忧道:“我和娘子进去都不可以么?或许能帮忙的。” 苏明贞更是怕端王对雪晴用私刑,就对端王的贴身护卫说道:“两位可否知会端王殿下一声,放我们进去?” 这两人面露难色。之前在大柳树庄附近,他们是见过自家主子与赵家这个奴才的暧昧场面,现在他们不免怀疑刑房里会否正上演什么不堪的事情。于是两人都推辞着,不敢去打扰自家主子的雅兴。 苏明贞见这两个护卫的神色,心中疑虑更重,很难不向歪处想,她避过两人视线低声对赵思说:“夫君,你闹着与那两人纠缠,我一个妇道人家硬往里冲,他们该是不敢阻拦。” 赵思立刻会意,淋漓尽致将不懂事的孩童样子表现出来,一手拉着一个护卫的衣服吵闹,掩护着苏明贞向里走。 这两个护卫晓得赵家三少爷体弱多病又呆傻的事情,若用真功夫甩脱怕伤到他,而苏明贞是国公府的夫人,身份娇贵,兼之男女有别,那两人更是不敢随意拉扯。 苏明贞趁那两个护卫犹豫的时候,快跑两步冲到刑房,一把就将房门推开。 这会儿雪晴已经是再度昏迷,端王正将手掌抵在雪晴身上输送内力,雪晴清瘦的身体被端王搂搂抱抱。两人姿势极为暧昧。 苏明贞被漫画里地**情节荼毒得很难用比较纯真地态度无视眼前让人浮想联翩地场面。她震惊道:“端王殿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您这是做什么?” 端王没好气道:“赵苏氏。本王不是让你们候在外边么?本王有机要事情问他。闲杂人等不便知道。” 苏明贞鼓起勇气反驳道:“端王殿下。雪晴看起来已经昏迷无觉。您有什么要问地。不如待先将他救醒之后再说。” 端王心想还不是你们赵家酷刑折磨在先。将他地淳哥哥弄成这样。这个赵苏氏怎敢理直气壮顶撞他?他面色不悦沉声说道:“刚才他是醒着地。才晕过去。不过本王要问地已经问完。你们尽快将他伤势处理一下。一会儿本王要带他去城南交换小公主。” 苏明贞怀疑是端王又用了什么下作地手段逼供。让雪晴伤上加伤。听得端王这样说。她不忍道:“端王殿下。雪晴伤得这么重。真要将他送去给那伙歹徒么?” 端王望着外边赵思尚与那两个护卫纠缠。眼前就只苏明贞一个。他便直说道:“那些逆贼余孽想要地人就是他。不交他出去。小公主地性命谁来负责?” 苏明贞语带指责道:“端王殿下当初说地好,不想赵家被卷入风波,结果到头来还是要将雪晴交出去,连我夫君也受牵连。” 端王怒从心起。不过若不提真相他是无法解释自己抓捕逆贼出了乱子的问题,只得眼睛一瞪,端出架势喝道:“妇道人家懂什么?本王不计较你出言不逊,速去叫人进来为他处理一下伤情。” 苏明贞平时最不能忍的,就是明明无能还要硬充好汉仗势欺人外加看不起女人的那类男人。先前端王本来就没有在苏明贞心中留下什么好印象,又有小公主这等刁钻的妹妹祸害,苏明贞越发觉得端王言语态度是在恶劣,气得郁闷。她强压不满,用理智约束着自己不与端王起冲突,转身要出去叫人。可是到底没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人。” 端王内力深厚。听力敏锐,苏明贞抱怨的话逃不过他地耳朵。他涵养再好。架不住这辈子头一次被女人鄙视,咬牙切齿道:“赵苏氏。你刚才说什么?” 苏明贞吓了一跳,转过身换成畏惧之色,矢口否认道:“民妇什么也没说,端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么?” 苏明贞能适时服软低头,但是神色表情修炼还差了几分火号,端王能感觉到苏明贞的强烈不满和对他的鄙薄。从没有哪个女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端王亦是愤愤不平心中委屈。端王平时善于伪装情绪而且比较有耐心,他也不明白为何今天自己轻易就被这个女人激怒。赵苏氏果然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端王深吸一口气,收敛了一下激动地情绪,暂时放弃了继续与她理论的念头,决定先忙要紧的大事。于是他摆手道:“那是本王听错了。你先去叫人吧。” 苏明贞心想看来端王还不算太草包,至少懂得控制情绪。她走出刑房,让蓝山安排人赶紧救治雪晴,她因是少奶奶身份不可能亲自掺合,就与赵思闲在边上。 于是苏明贞看见端王鬼鬼祟祟摸进院子里最东边的房间,整个院子就那间能住人的样子,应该是雪晴平时居所,端王是去搜查雪晴的物品么?端王刚才究竟从雪晴那里拷问出了什么机要事情呢? 苏明贞心神不定,赵思同样也是愧疚加上不安。 苏明贞推开刑房大门的时候,他能望见里边的情形,雪晴那伤痕交错鲜血淋漓地脊背触目惊心。官奴院子里的萧条,随处能见的诸如跪笼这等刑具,还有雪晴住的那间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屋子,一幕幕入眼无声地昭示出这些年雪晴在赵家究竟过的是怎样的非人日子。 但是雪晴从来没有在赵思面前有任何的抱怨,从来没有耍什么心计手段利用赵思地宠爱,为自己争取哪怕一丝一毫地利益。雪晴一直默默地为他付出,照顾他引导他远离了当年地阴云,走上正轨保留住纯真善良。这样用心良苦,如此隐忍退让,赵思一旦体会出个中滋味。就不仅仅是感动感激能说得清。 赵思拉着苏明贞的手,贴在她耳边说道:“娘子,我不想再见到雪晴受苦了。咱们要想个好办法,至少不能将雪晴就这样交给那伙歹徒。” 苏明贞却苦涩道:“端王殿下刚才说,那伙人正是逆贼余孽。他们是想将他们地大公子救走而已。夫君,你觉得雪晴留在咱们身边就一定是好么?” 赵思地心念比苏明贞单纯许多,他执着道:“我认为雪晴不会愿意助纣为虐,将他交出一定是不好地。” 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有个管家来报信,说老祖宗醒了,请端王、三少爷、三少奶奶移步去她院子一叙。 端王将从床下找到的醒神丹揣入怀中。心中对赵家又多了几分不满。 淳哥哥八年来就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么?房屋狭窄门窗都是大缝,下雨刮风根本不顶用。一张光板木床上只有一条染了血迹的破被,桌椅板凳都是胡乱拼凑的劣等家具,连个放衣服地箱柜都没有,几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直接丢在边上。大约是多日无人住无人打扫。四处落满了灰,比大狱里的牢房好的地方无非是能见阳光。温润如玉高贵不凡的淳哥哥,竟被赵家如此作践,端王怎能不怒不气?听说娴淑公主已经清醒,他再等不及,命人带路立刻赶了过去。 赵思和苏明贞不敢耽搁,叮嘱让蓝山和大贵嫂子先留下照顾雪晴,旁人跟着一起迅速到老祖宗院子候着。他们赶到地时候。端王已经进入老祖宗卧房,老祖宗叮嘱闲杂人等皆退出静候。赵思和苏明贞满心焦急一肚子疑团不安,也只得在偏厅等消息。 端王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在娴淑公主床畔坐定,望着那个白发苍苍病弱无力的老妇人,他的气愤不满不知不觉消减了几分。 以皇家辈分论,娴淑公主是先皇养女,今上的姐姐,端王要尊称她一声姑姑,姑侄之间简化礼仪。省去了繁冗客套话。 娴淑公主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题道:“端王殿下,如果我记得不错。你的母妃也姓乔对不对?” 娴淑公主一针见血扎在端王软肋上,他避无可避。正色道:“姑姑,您既然了解的这么清楚,我也不再遮掩。就算没有现在这些事端,我也见不得表哥在赵家受委屈。但毕竟他是逆贼嫡子,我不便公开表露关怀……” 娴淑公主叹息道:“你来求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赵家的难处你应该也了解。雪晴我可以交给你,你想利用他顺藤摸瓜将逆贼余孽一网打尽无妨,但是我不愿见思卷入危险之中。我地意思你明白吧?” 端王与娴淑公主虽然只差一辈,不过两人年纪仿佛祖孙。娴淑公主出嫁的时候,今上还是懵懂少年,端王更是没有出生,他与这个名义上的姑姑毫无感情可言。所以端王能明白娴淑公主的意思,却认定她是向着赵家更多一些。赵家那样残忍对待他的淳哥哥,他怎能视若无睹? 于是端王装傻充愣道:“姑姑,歹徒里有人认识赵思,仓促之间找人装扮替换,万一被歹徒识破,我怕妹妹性命堪忧。姑姑可有什么能两全其美的法子么?” 娴淑公主苦笑道:“我孙儿的性命自然比不得金枝玉叶,我只是希望端王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维护思。他是个可怜的孩子,曾亲眼见父母惨死,至今身心伤害都没有痊愈。歹徒无非是想将他杀害泄愤,你忍心将他交出去送死么?” “既然姑姑没有太好的办法,我会尽量维护赵思,但万不得已,他也需冒些风险。” 娴淑公主见端王没有将话说死却也没有明显维护地意思,只好说道:“端王若无其他要事,可否容我单独与思、明贞两人交代几句话?” 狗血第一步,继续还有女主和赵思以及雪晴之间都会产生一些些波澜。 第八十三章 祖孙间 苏明贞陪着赵思走入老祖宗的卧房,就见老祖宗无力地挥手,示意他们两个在床边椅子上坐定。 没等赵思开口问安,老祖宗就先说道:“思、明贞,我果然是上了岁数身体不行了,嘘寒问暖的话你们不必浪费时间在这会儿说,趁我醒着认真听我先讲,有问题等我讲完再问。” 赵思和苏明贞皆凝神恭听。 老祖宗理了一下思路说道:“雪晴本名萧熙淳,是谋逆作乱的齐王嫡长子。如今那伙歹徒以小公主性命威胁,多半是存心想要将他救走,意图卷土重来。他们指名还要咱们交出思,怕是想泄愤报复。明贞,你比思明白事理,有些内情也许早已经猜到。若我不是突然病倒,本不想让你们卷入这场风波,但有我真的心力不及,看来是上天要历练你们。我接下来要说的两个隐秘,你们切记不要再透露给旁人。第一件是端王的母妃与萧熙淳的生母是同胞姐妹,据我所知,他们这对表兄弟之间的感情不一般,而且端王比朝野间传闻的要有城府。第二件是齐王还有一个幼子尚在人世,如今刚刚被你们又带回府内。明贞,你告诉我这是巧合,还是雪晴暗中做了手脚?” 苏明贞一怔,犹豫着是不是要讲出真相。 赵思却主动说道:“奶奶,这次去庄上机缘巧合。又有明贞精心照料,我已经想起往事。头脑灵光不少。” 老祖宗闻言欣喜非常,她本来是怕将重任都压在苏明贞地身上太勉强,如今惊闻赵思心智开启的事情。怎能不高兴?老祖宗整个人仿佛精神了不少,颤声道:“思,真是太好了。你能恢复心智比什么都好,这样你和明贞相互扶持着,或许可以顺利渡过眼下地难关。” 赵思不解道:“奶奶,我是男子汉理应担负重任。若端王殿下不出现,逆贼余孽也早晚会找上门来。这不算是难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咱们赵家难道还怕了那些歹徒不成?如今又有端王殿下领着军队布局。便是我不用替身与雪晴两人一起,也不会有多少危险。” 老祖宗迟疑道:“思。你真的那么信任雪晴么?明贞,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倘若齐王幼子这次被带回府内不是巧合,那雪晴地用心就很值得研究了。” “奶奶。您说的孩子是小民么?我在庄上与他一起玩耍过,觉得他就是一个纯朴的乡下少年,完全不知自己身世。雪晴若是居心叵测早认出那是他弟弟,有的是机会告诉小民真相。”赵思镇定地分析道,“所以应该是巧合。我那会儿心智还没恢复,记得曾经说过想整日与小民一起在菜地抓虫,明贞才会将小民一起带回府里。” 苏明贞幽幽道:“夫君,你不必替我解释了,老祖宗明察秋毫,我不敢再欺瞒。是雪晴私下里请求,让我找借口将小民带回府内。他的理由牵扯到一封密信,那封信现在端王殿下手中,端王叮嘱我暂时不要将信的内容泄露。我们上午回来地时候,本是想私下里对您讲的。” 老祖宗定睛看着苏明贞地面孔。心中百感交集。不愧是她精挑细选地孙媳妇。比寻常这个年纪地官家小姐沉稳许多。而且是有主见有胆识地。可是她该不该完全信任苏明贞呢? 赵思则将密信地内容还有他记得地藏宝图相关。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听到末尾。老祖宗地犹豫渐渐消散。自己地孙子看起来已经对苏明贞十分信任依赖。此等机要大事都不避讳。也许这就是天意。她没有时间再去考察什么。不如放手历练两个孩子。 于是老祖宗直接转向问题地关键:“思。照你这样说。那伙逆贼余孽想将你换去不会杀掉泄愤。而是继续拷问藏宝图地事情么?你认为雪晴在其中扮演怎样地角色呢?听你地口气似乎对雪晴很是维护。(.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你别忘了他骨子里流着那逆贼地血。他这些年在赵家过得是怎样地日子。我是怕他藏了更深地阴谋。” “奶奶。我和明贞都认为雪晴不是坏人。”赵思很肯定地说道。“我们当初还商量着。回来后一定要说服奶奶。让雪晴有更多机会施展他地才华。改善他现在地生活状态。奶奶也知道雪晴与那逆贼根本没有父子之情。他是因血缘无辜受牵连。谁也无法选择自己地生身父母。奶奶。这八年来您一直看着他。他可曾做过任何对不起我或赵家地事情?” 苏明贞也帮衬道:“老祖宗。从密信地措辞上看。那伙逆贼余孽最想救走地人是雪晴地弟弟。庄上防卫松懈不如府内安全。所以我才会答应将小民带回来。雪晴也是因这样地理由。才主动来求我。” “你们都是从善念出发,看这些事情自然觉得雪晴是好人。”老祖宗严肃说道,“可是你们有没有换个角度想过雪晴隐忍八年图的是什么?会不会是他与端王合谋演戏?这次将他交出去之后,他如果能顺利掌控西南那股势力,又有什么能够约束他呢?” 苏明贞迷茫道:“老祖宗,这也正是明贞想不明白的地方,明贞觉得雪晴留在府内并不是因为小民在您手里。您应该不会直接告诉他小民的真实身份,他八年没有出过府,又是如何能够认出小民呢?以雪晴的才华,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又有谁能困得住他?” 赵思却直言道:“至少雪晴从没害过我,否则我不可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也不会是如今这等明理地性情。奶奶我晓得您一开始是不可能信任逆贼之子。所以才会对他百般严苛约束,他越是隐忍退让您越是怀疑。可他倘若本来就没有任何歹念,自然会逆来顺受。” 老祖宗若有所悟:“思,那你觉得他为了什么肯自囚于赵府多年?” 赵思的想法比久经世故地老祖宗和看多了阴谋诡计的苏明贞单纯许多。他执着道:“也许他为了躲避什么,也许他只想默默看护着我。他的父亲害死了我地父亲和叔叔,他当年无力阻止,现下不过是尽力弥补,求心安理得。冤冤相报何时了?圣上没有杀他,您留了他们兄弟的命。他活下来做更有意义的事,将恩怨了结在我们这一辈不是更好么?奶奶。您说过这世上好人更多一些的。我相信雪是品性高洁的君子。奶奶,其实我有一个计划。想说出来你们给拿个主意。” 苏明贞心念一转,忍不住问道:“夫君。你不会是真想与雪晴一起去换回小公主吧?” 赵思微微一笑:“娘子,你与我心有灵犀。猜得不错。奶奶,刚才我们去官奴院子,见到雪晴伤势不轻,我实在不放心只让他一人面对那些歹徒。奶奶是不是也会有顾虑,怕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老祖宗点点头,但是并不肯定赵思大胆的冒险,她说道:“思,那也不必你亲自去。我会让人假扮成你地样子,顺便也能暗中督促,一旦发现雪晴心存不轨,直接杀掉他以绝后患。” 赵思说道:“奶奶,我记起往事之后,心里一直很堵,想要为爹娘报仇。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让我亲手将逆贼余孽一网打尽更过瘾的事情了。端王殿下是今上最宠爱地皇子,他此番公干为除余孽,我不妨借他地顺风船,立个大功。奶奶不是希望我能早日康复,效仿父亲建功立业,成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么?” 老祖宗地心思被赵思说的有了几分松动,不过她嘴上依然舍不得,劝道:“思,你有这样地志气固然不错,可是那些余孽穷凶极恶,雪晴又不知道可信与否,你孤身一人涉险,就算我们暗中派人保护,也会有照顾不周的时候。我怕你再出事……我宁愿你庸碌无为,平平安安在府里。” “奶奶,您还当我是以前地傻小子么?”赵思用激将法道,“我在府里安逸享乐了八年,总该为赵家做些事情。让我袖手旁观,让别人为我冒险,我实在良心难安。况且我笃定雪晴是不会助纣为虐的,说不定之前端王与他已经有了谋划。” 不管赵思如何自信,老祖宗还是舍不得,她转头用目光暗示苏明贞劝劝赵思。 苏明贞明白老祖宗的意思,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老祖宗,明贞如果劝不动夫君,那么愿意陪着夫君一起走一遭。” 老祖宗气道:“荒唐,你一个妇道人家掺和进去能有什么好?” 苏明贞当然不会讲她内心深处对雪晴的牵挂不舍,不会说她一时冲动想充英雄,她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能被接受的理由编排在一起解释道:“思虽然心智已开,不过性情纯良,这几年一直没有机会接触险恶之事。他若要坚持赴险,雪晴伤重恐难维护周全。而明贞自认为有一点见识看得清大局,应该能帮上忙,何况夫君若出事明贞一人独活又有什么意思?老祖宗也说让明贞与夫君相互扶持,请老祖宗成全。” 老祖宗固执道:“胡闹,真是胡闹!思,你不许去,你们谁都不许去!” 赵思怕奶奶生气不利身体,表面上就不敢再提,说了软话劝着奶奶安心静养。赵思以前经常被人哄,现在哄起人来得心应手,三言两语揭过这一层,还让奶奶暂时帮忙保守他已经恢复心智的秘密。然后他找了借口拉着苏明贞离去,毕竟门外还有许多人等着老祖宗传唤。 出了老祖宗卧房,赵思私下里问苏明贞道:“娘子,你真的愿意陪我一起涉险么?” 讨论区又沉寂了,大家走过路过的留个记号吧。 第八十四章 共患难 苏明贞反问:“夫君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亲身赴险做成大事么?” 赵思郑重回答道:“是的,我想证明自己是有用的人。<网提供小说在线阅读>~~.~~可我自己去的确没有把握,我本来想带上蓝山。而你比蓝山聪明,不过到底是女子,又是我的娘子,我舍不得。” 苏明贞此刻已经比刚才冷静许多,她不是不怕不是没有顾虑,但她隐约感觉到,如果自己什么也不做,那才是最失败最懦弱的选择。不付出永远得不到,雪晴也好,赵思也罢,她被动地遇到了他们,现在有机会给她主动表现,增进彼此感情体验一把刺激,她是否该勇敢去尝试呢? 就在苏明贞思量着该如何去选择如何回答赵思的时候,端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两个身旁,阴沉地问了一句:“你们在商量什么?我好像听到了不错的计划。” 赵思此刻对端王的印象还停留在大柳树庄上那个温和体贴的大哥哥状态,他毫不隐瞒道:“端王殿下,我想亲自去换回小公主,我不愿让旁人冒险。” 端王心中本来就想着该让赵思吃点苦头,于是别有用心地鼓励道:“三少爷果然是男子汉大丈夫,有这等勇气为国效力,值得称赞。不过刚才娴淑公主叮嘱本王,她是舍不得让你冒险的。” 赵思点头道:“刚才我与娘子向奶奶提过。奶奶地确不同意。端王殿下,您是否已经与雪晴定了什么计策?若是换成旁人假扮我,能有几分胜算骗过那些歹徒?” 苏明贞也补充道:“端王殿下,刚才老祖宗提起过您与雪晴的关系,您真舍将雪晴交出去,难道是还有后招,想要将那些余孽打击得更彻底?” 端王没料到赵苏氏能想到这一层。他稍稍有些诧异,面上不动声色道:“本王适才的确与雪晴商量过随后的计划。但是他现在伤情不轻,怕是陷于敌手一人孤掌难鸣。” 苏明贞压低声音问道:“端王殿下,恕民妇无礼多问一句,您若只当雪晴是一颗棋子利用,逼他为您效力,将来一定会后悔。” 端王秀眉一扬,眼中怒气怎么也藏不住,这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他们只见过一面谈过一次。她不可能看出他的野心,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赵苏氏。有些话不能乱讲。想必娴淑公主已经对你们透了底。不过本王一心为朝廷办事。雪晴地立场你们也用不着怀疑。他是愿意帮本王一起剿灭逆贼余孽。”端王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速。将视线移到赵思脸上问道。“赵思。你愿不愿立此大功呢?小公主被擒本是坏事。但是如果你肯与雪晴一起去将小公主换回。说不定有机会深入到逆贼内部。协助抓捕朝廷通缉地要犯。彻底捣毁逆贼地巢**。清楚隐患。这些大事不是谁都有机会参与地。” 赵思就算心智已开。对端王说出来地这些诱惑仍然无法抵御。他渴望被别人承认。他想要继续父母没有完成地事业。这样才能释放出心底地阴影。将仇恨找到正确地宣泄路径。他忙不迭点头。却缺少自信地问道:“端王殿下。我不怎么聪明。文不成武不就。虽然很想做大事。但是怕难以胜任。” 端王继续诱骗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能否做成大事先看你自己地心意。再说如果派人假扮被戳穿。事情或许会脱离了咱们地控制。机会一纵即逝。你若是会武功或别人都知道你很聪明。那样你送上门去他们未必敢要。正因为大家都知道你脑子不灵光。这些年一直病弱休养。他们才不会对你设防。如果你愿意。你有足够地毅力。说不定比任何人更适合这个任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赵思心潮澎湃。热血不由自主沸腾起来。 端王又说道:“当然你若自己没有把握。还可以带上你信任地人。本王之前已经与雪晴议定。他会假装想集结逆贼余下地这些势力。筹备作乱之事。说不得会去西南走一趟。你若怕了。我们中途会设法将你救回。你若不怕。可以与他一起行事。他只要能取得逆贼信任。定可以保住你地性命。” 端王地话讲到这个地步。苏明贞都已经开始动心。也许协助剿灭逆贼余孽正是雪晴可以一展才华地大好机会。而赵思心智已经恢复若能参与其中。不仅是光宗耀祖。更重要是能平复他对父母之死地怨念。 俗话说的好,人无知而无畏。苏明贞若是这个时代原装的官家小姐,绝对不会有出格的念头。但她多多少少曾被现代那些文学影视作品熏陶过,那些作品的主题多是英雄美人成就一代传奇地美梦。在没有遇到合适契机的时候,苏明贞能够安于现状,甘心当豪门媳妇过米虫生活。不过眼下她的夫君想要做一番大事,她难道可以只在远处观望么? 以上还是说得出口地念头,苏明贞内心深处其实还藏了见不得人地情感牵绊。也许第一次见到雪晴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埋下了情种,随着对雪晴了解越来越多,从好奇到仰慕,情种再也压不住了芽。 一个女人能够同时爱两个男人么?何况她已经嫁为人妇。她管得住自己地身体不做不符合身份的事,却管不住自己地心不去遐想。 她一遍遍叮嘱自己安于现状,努力与赵思过一辈子。然而她又忍不住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想着能为雪晴多做一些,让他有更好地出路,她才能相对安 在这样复杂的心态驱使之下,苏明贞明明感觉端王是故意撺掇着赵思冒险,她还是主动说道:“端王殿下,其实刚才民妇与夫君商量着,想让夫君带民妇一起。民妇不愿与夫君片刻分离。”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端王虽然是想让赵家的人吃点苦头,不过真让他昧着良心连一个弱女子也不放过,他还做不到,于是说道:“看不出赵苏氏与赵家先辈一样巾帼不让须眉,有此等胆识魄力。不过你一个弱女子陪着夫君涉险,关键时刻或许会成为累赘。本王让赵思去冒险已经是无奈之举,你就不要逞强添乱了。” 苏明贞有些挫败郁闷,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果然不小。为什么穿越小说里,女主不管到了怎样的时代和环境都有表现的机会,她好不容易积极一把,怎么就没人看好全都劝她罢手呢?细思量找自己的原因,她的确一无是处,还长了祸水容貌。万一那些逆贼狼子野心,她没有自保能力陪着赵思一起真的就是个大累赘。可没有了赵思,没有了雪晴,她一个人留在庭院深深的赵府,真的有意思么? 苏明贞血气上涌,脱口而出道:“民妇虽然无特异之能,但自认见识略广,多一人多一份力,民妇至少可以服侍夫君照顾雪晴。” 端王问道:“若遇羞辱难堪之事,你会如何?” 苏明贞正色道:“顾全大局,绝不轻生枉死。” 端王暗中赞叹,一般女子多半会说以死保节之类的蠢话,而赵苏氏却知晓以大局为重,沉稳敏锐有胆有识,她若是男子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代名臣。爱才之心人皆有之,端王忍不住走神遐想,这女人比起他家中那个醋坛子小心眼的王妃好许多,若能在她未嫁之时就认识她,她倒是不错的皇后人选。赵思何等幸运,居然能摊上这么好的老婆,实在让人嫉妒。这样有才有貌的女人配他的淳哥哥才对。 苏明贞这会儿绝对想不到端王心中转着什么荒唐念头。她见端王不再质疑,又问赵思:“夫君,你愿意让我陪你一起,同生死共患难么?” 赵思想到父母当年伉俪情深,互相扶持掩护,在西南的那段卧底生涯,不禁悠然神往。他庆幸自己有苏明贞这样好的娘子,愿意陪她同生共死,他不必再犹豫。他执起她的手,开心答道:“娘子,我愿意,咱们永远不分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苏明贞面对着真诚无比的赵思,心下愧疚。于是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对赵思不是完全无情,否则她也不会有这样的难安。理智不断提醒她,她应该选择赵思。对,这次只是她陪着赵思一起,去做大事,顺便帮帮雪晴而已。 端王对着赵思说道:“你们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娴淑公主和赵家的人本王会去说服。你们一片赤诚为国效力,本王也不能藏私。本王与令尊师出同门,就教几招防身功夫给你。不过你们切勿声张,本王不想外人知道师承。” 赵思一听端王要教他高深武功,眼中充满了渴望,以前老祖宗因怕他病体受不住,刻意忽略不提武功一途,最近这段时间赵思亲眼见了高来高去的吴庭之,又回忆起当年父母矫健身手,他难免不生羡慕之情。 “端王殿下,我真的能够习武么?” 端王笑道:“习练上乘内功要从小开始,你身体经脉曾经受损,练那些怕是不赶趟。但是本门有些克敌制胜的巧妙招数,不用内力也能挥一二威力,关键时刻自保管些用处。走,找个僻静地方,本王私下传授,别让人偷师。” 苏明贞虽然不指望自己临时抱佛脚能学到什么,不过也想看看武林高手的真功夫。她不再耽搁,伴着赵思与端王出了老祖宗院子正门,一起去了中路荣恩殿。 第八十五章 准备齐 遣退闲杂人等,关好房门,端王吩咐贴身护卫守在外边,自己当中站定开始做示范。<网提供小说在线阅读> 赵思回忆起过往,父亲也曾教他一些招数,结合现场详尽的演示,不一会儿就领悟奥妙。端王很有耐心地充当陪练,练了一炷香,就现赵思已经将招式基本掌握。 端王心说,赵家这傻小子原来是个武学奇才,想当年他自己练这些防身招式的时候,至少花了一整天,他原本不指望赵思能学会,没想到这傻小子居然看了两遍就领悟了奥妙。一定是赵思的父亲曾经教过他,这样想端王稍稍找到一些平衡。 苏明贞完全没有武学基础,看了半天怎么也学不会。碍于她是女子,端王又不能亲自上手为她纠正动作,赵思就主动承担起教导妻子的重任。不过练了几遍,大家已经可以肯定苏明贞没有学武的天份。 这时端王又找回了一些自信,赵苏氏到底是个弱女子,并非样样都擅长。不过防身的招数不能一点没有,那些逆贼余孽穷凶极恶做出龌龊事情,苏明贞总要有自保的手段才行。 端王无奈之下将自己的簪取下,交给苏明贞:“这是本王防身之物,你像这样轻轻扭动玉石绷簧,簪端头就会伸出毒针,寻常人只要肌肤沾了针会立刻昏迷。再这样扭半圈,簪尾部就会掉落解药,解药先服用再挨针也不会有事,后服则可以将中毒的人救醒。针上的毒至少能用十次。不过解药只藏有三粒。以备不时之需,你用地时候千万要小心。” 苏明贞尝试着摆弄了两下,现不难掌握,遂将簪在头上藏好,客气道谢。端王耐心教导赵思习武,又舍得送出这等防身宝物。苏明贞顿时觉得端王也不算是太讨厌。 老祖宗在赵思和苏明贞辞去后,又见了二夫人李氏和世子夫妇,其余儿孙都只是略略看了看,就因体虚力乏再次睡去。 老祖宗临睡前反复叮嘱李氏和世子赵思霖,一定看住了不让赵思去掺和交换小公主地事情,那两人口口声声答应好好的。不过真到了端王面前就有些憷,气势上矮了几分。 从皇族那边论起赵家的亲属关系,端王与先国公是平辈,赵家这些少爷们虽然与他年纪相仿,但都是他晚辈。老祖宗不能理事,二夫人一个女子说话也强硬不起来。世子赵思霖从生身父亲睦亲王那边论本来是与端王平辈。不过赵思霖已经过继给赵家顶了世子头衔。身份上再不能混淆。 端王早将这些问题算计到,他摆出十足派头。硬是坚持让赵思跟着去城南,赵思自己积极乐意。事情便更改不得。端王故意将安排说得模糊,使得赵家其余人都以为只是让赵思跟去以防万一。并不晓得是让他真就坐在要送给歹徒的马车内,更是不清楚苏明贞也会随行。 赵思霖本来是也要一同前往助阵。端王则以国公家子息单薄。若那些贼人狗急跳墙。世子受了损伤。他不好向娴淑公主交代这样地借口婉言拒绝。 于是二夫人做主。让大管家赵德才带领一些身手矫健地家丁护院陪着三少爷一起跟从端王出府。 苏明贞早在刚才地空当。回去自己院子换了一身寻常丫鬟地利落衣服。贴身藏了银票细软收拾妥当。她这样打扮。春花秋月自然有些怀疑。她就说是晚上陪着三少爷一起。她穿得太显眼。让贼人盯上反而不好。 这样解释也有道理。蓝山本要拦着不让少奶奶跟去。看少奶奶如此执着。又已经收拾妥当。他就不再多言。 出门上马车地时候。赵思特意吩咐只让苏明贞陪他在一辆车。别地丫鬟婆子们都坐另外地马车。而雪晴经过简单救治被安置在苏明贞早让人准备好地那辆宽大马车之中。走在最前面。其后就是赵思这辆马车。 赵家下人们地车马开始时跟得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没一会儿被端王地护卫队截断落在了后边。等快到城南那片树林地时候。端王领着护卫队越过了赵思那辆马车。将赵家人完全隔在后边。 大管家赵德才一直被端王派的人吸引着注意力拉东扯西,赵家人现在还不知道,赵思和苏明贞已经趁着刚才转移到了雪晴的那辆马车之中。 雪晴服了醒神丹一直都是有知觉的,之前他因伤痛就闭上眼由着赵家地人帮他打理伤口换了干净衣服抬入马车。因为端王地照顾,马车上铺了厚实的毯子,他侧身躺着,车辆移动时地颠簸比不铺毯子自然轻了一些。 昏昏沉沉之中,雪晴不由自主想起了八年前离京时的情形。 二管家将雪晴兄弟两人从大狱里提出来地时候,雪晴也像现在这样一身伤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那会儿正值腊月,从京城向北越寒冷,他和弟弟身上却只有破烂不堪地单衣,没有鞋袜,没有取暖的东西。亏得十个官奴是挤在一辆拉货的大车上,彼此靠得很近能够借旁人体温取暖。同车的另外八个人原本就是奴仆,皆因主人家犯罪受了牵连,雪晴与他们不熟,那八人也不知道雪晴兄弟的来历,但见雪晴伤病交加,还是好心为他让出了能侧躺的地方,他顾不得前胸后背的伤,将弟弟紧紧搂在怀中,指望着这样弟弟和自己都会暖和一些。 拉货的大车自然不会有什么铺垫,雪晴躺在粗糙的木板上,随着车身每一次起伏颠簸,伤口都会绽裂渗血。不过因痛得久了,或是寒冷饥饿转移了精神,雪晴渐渐知觉麻木。神智恍惚。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根本熬不到幽州。 就在雪晴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东海真人趁着夜色偷偷潜入赵家一行投宿的客栈,点了同车这些官奴地睡**,救醒雪晴,单独与他叙旧。 那时东海真人问他:“我地宝贝徒儿,为师带你们兄弟远走高飞如何?” 雪晴对师傅的心思最是清楚不过。迟疑道:“师傅,如果我坚持不走,也不让您带走弟弟,我的命运会否从此改变呢?” 东海真人很肯定地回答:“天命改不了的。熙淳,你不要犯傻了。” 雪晴执着道:“师傅,我不信。我想要试一试,至少我们活着到了赵家,我就能为弟弟争取到一条不同的路。” 东海真人的脸上浮起一层困惑之色,捻了捻胡须,犹豫道:“熙淳,你现在已经沦为官奴。为师很好奇你还能有什么本事控制局势按照你期待地方向展。如果你真的打算去证明逆天改命可行。为师倒是生了几分期待,这听起来似乎比争霸天下坐拥江山美人有意思。” “师傅。您不打算阻止我么?” 东海真人笑道:“为什么阻止你呢?从小你就很有主见却比同龄孩子冷漠,为师搞不定你。借别人的手磨练你一下,也许会让你变得正常一些。” 雪晴苦笑:“好像天底下少有您这样。眼睁睁看徒弟跳火坑还在一旁幸灾乐祸的。不会是因为我捉弄过您几次,识破了您的真面目,故意借机整治我吧?” 东海真人正色道:“熙淳,有些道理不是别人教你就能学会,七情六欲需要亲身经历,在喜怒哀乐中细细体会。为师本来打算将你们兄弟带走,想办法用比较温和的方式让你感悟理解这些,不过你自己倔强想逞强逆天,为师不如顺其自然,依了你。这样为师也能省省力气,还有好戏看,两全其美。” “师傅,说句实话,我觉得与其留在您身边当您地试验品和玩具,我和弟弟在赵家或许生活能更正常简单一些。” 东海真人露出委屈神色,从怀里掏出两粒丹药,温和道:“为师的好心你怎么就看不到呢?这是为师新做好的十全大补丹,送你两颗,快吃了补补身子,看你瘦得都没了人形。” 鉴于以往的经历,雪晴警惕地盯着师傅手中的不明药丸,严重怀疑道:“师傅,您做的药,十种里有九种都与您说地功能不一样,要不您先吃一下我看看效果。” 东海真人地自尊心受到强烈打击,眼睛一瞪不再废话,直接将一粒药丸塞入了雪晴弟弟的嘴里。 幼小地孩子在睡梦中吞了药丸,呼吸平稳,心跳强健,似乎没有任何不适。雪晴将信将疑,被东海真人威逼着吞下了另一颗药丸。 药丸无香无味,入腹即化,却为雪晴空了许久的肠胃带来丝丝暖意。 东海真人低声说道:“熙淳,你应该还记得从为师地法宝里看到的那些武学典籍地内容,为师知道你过目不忘,你虽然不喜欢习武,但为了捉弄你那个傻师弟,一定是将武学经典的东西了然于胸。为师提醒你若想强身健体活得长久,抽空还是练练《冰心诀》。你根骨资质上佳,十全大补丹若有预期效果,就能为你练气筑基。” “师傅,谢谢您。”雪晴微微一笑,整个眉眼都生动起来,散出一种连东海真人都无法免疫的惊艳,仿佛暗夜里悄然盛开的昙花,不过这等绝世芳华唯有缘人方能得见。 东海真人幽幽叹息:“熙淳,幸好你不是女人,否则定会成为倾国倾城的祸水妖孽。” 雪晴的笑容一僵,生气道:“师傅,您不许再调戏我。” “为师道歉。”东海真人知道徒弟的逆鳞摸不得,但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所以道歉很没有诚意。 雪晴理直气壮要求道:“师傅,道歉就要拿出一些诚意。这样吧,等我在赵家安顿好,您将当初制成的那瓶醒神丹送过来赔礼如何?” 我想写的雪晴,其实一直是不喜欢受人摆布,不信命的,他与东海真人之间有师徒名分,却也有不同寻常的感情。汗,大家不要误会,这本书不是**,充其量有点小暧昧。 第八十六章 忆过往 八年前从师傅那里敲诈来的满满一瓶子醒神丹,如今只剩下两三粒,不知能否撑得过剿灭余孽的大事结束。**千载提供阅读雪晴收敛心神,默默将冰心诀过了一遍,身上的伤痛渐渐缓解。 冰心诀与那些为了增加武功招式威力的内功心法不同,是一套特殊的吐纳调息方法而且无需刻意的姿势就能修行,将真气敛于自身维护五脏六腑和心脉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勤练不辍可以趋避百病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这样的功法,养生的功效更多,若强行抽调真气用作攻击虽然并无不可,却自伤更重,在追求攻击力的武人眼里根本是鸡肋,所以少有人习练,江湖中早已失传多年。 雪晴料到在赵家自己必会受到刁难,生活条件比不得在京中当质子的时候,为了保命将这套功法坚持练了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练久了雪晴现除了能缓解伤痛,还使他耳聪目明对外界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当初他能分辨出吴庭之受了内伤,也是因冰心诀的功效。不过在赵家这八年,雪晴身上的伤从没有断过,饮食粗劣工作辛苦,就算有冰心诀支撑维护,依然阻挡不了身体损耗消磨。 前几天受伤淋雨就会烧的事情,让雪晴意识到这个问题,看来冰心诀和醒神丹也不是保命的完全之策。幸好邓鹏程的人主动找上门来,又有端王破釜沉舟谋划布局,雪晴决定顺水推舟搏一把。 然而雪晴的设想,在赵思和苏明贞上了他的马车之后,不得不重新推翻另外谋划。雪晴不用问,只看赵思和苏明贞的打扮就已经能猜出前因后果。 雪晴案中盘算对策,面上却故作惊讶道:“少爷,少奶奶,您们怎的在这辆车上?” 赵思用以往说话的语气回答道:“雪晴。我已经答应端王殿下,与你一起去做大事。娘子也愿意陪着我。” 马车似乎还没有到地方,雪晴就温言哄道:“少爷可知这不是去游山玩水,那些歹徒穷凶极恶,您不该轻易涉险,更不该将少奶奶也来。趁着还没有到地方,您赶紧与少奶奶换别的马车可好?” 雪晴柔中带刚。虽然语气是恳求,不过赵思能体会出那份坚持,雪晴是不愿意让他冒险的。这证明雪晴是好人。讲寻常道理,赵思自认是说不过雪晴,于是干脆来一剂猛药。他收起孩童模样,压低声音正色道:“萧熙淳,你的身世我和娘子都知道了,我们信你不是与歹徒一伙地,端王殿下也说你与他早有计策。我想借机历练自己,为国为家做些事情。” 雪晴望着赵思坚定而清澈的眼神,会心一笑,声音中夹杂着欣喜与欢愉。明明是询问问却带了十分地肯定道:“少爷。您是否已经想起了旧事,恢复心智了?” 赵思微笑点头。 雪晴又问:“那您不恨我么?” “我若连这些是非都分不清。那不是枉费你多年地耐心教导么?”赵思诚恳而镇定地回答。“而且我还有聪明地娘子帮衬。她也认为你是好人。她也赞同我地想法。我就更自信了。这次有娘子陪着我。与你一起做大事。我一点也不怕。若非要说有什么顾虑。就是怕我和娘子帮不上你还连累你。” 雪晴本来张口想再劝赵思放弃冒险。可是内心深处涌动着一个压不住地念头。他一向自信有能力摆平邓鹏程。他也有几分把握保得住赵思性命。他何必畏畏尾?缩在别人羽翼之下地雏鸟永远飞不上天空。他希望赵思能变成翱翔天际地鹰。 无论端王是怀着怎样地心态撺掇赵思涉险。无论未来存在多少变数危难。雪晴从来都是迎难而上地性子。赵思和苏明贞既然不怕。已经做好了准备。愿意信他。他就该更加自信勇往直前。 于是雪晴收回了到嘴边地劝阻。改为了鼓励和肯定。 赵思和苏明贞均喜笑颜开。跃跃欲试。 看着赵思开心的样子,雪晴禁不住回忆起当年。 他来到赵思身边其实是巧合,不过两人之间命运的牵绊,也许从那个五彩的大风筝开始,就已经注定。 雪晴虽然是从小就被齐王冷落在京中的质子,不过作为皇家子弟,表面上的礼仪排场不能不讲。每逢年节,齐王派遣使进献贡品上京,会顺便捎带一些礼物送到质子府。齐王从来不屑于过问礼物的内容,只随便吩咐个下人操办。 当年在齐王封地做卧底的赵梦舟打听到这样的情况,费了一些手段与那负责礼物采办的王府下人混熟,偶尔会利用这条线,在那些七拼八凑地礼物里夹带一些传给京中同僚地消息。赵梦舟也是在那会儿知道了齐王嫡长子在京中的境遇与王府那位正得宠地小公子可谓是天壤之别。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赵梦舟将自己做给思的风筝稍加修饰,献入王府。本不是什么值钱地玩意,小公子又是襁褓之中根本用不到,那下人就顺理成章将这五彩大风筝打了包送入京中。 雪晴收到风筝的那年刚满十一岁,以往从王府送过来地东西,无非是一些看起来符合王府规格的吃用之物,却少有人关注一个孩子究竟喜欢什么。雪晴之所以比较沉迷与师傅一起制作机巧玩具,其实与那个年龄阶段的小孩子感兴趣的东西有关。 雪晴当时已经可以做出比这更复杂更精巧的玩具,不过那个五彩的大风筝,却轻易就触动了雪晴的心。 随风筝附送一封信,写信人的身份似乎是王府的一名幕僚食客,不过信中诚实说明,这本是他送给儿子的玩具,还详细讲解了风筝的操纵之法和制作要领。从这样一封信中,雪晴看到了一个慈爱体贴的父亲形象,让他生出无比羡慕之情。 雪晴打算将来自己若娶妻生子。一定要做的比这个父亲更好,所以他很用心学习了风筝地制作方法。 那个春天。他多了一项自认为有意思的活动,在质子府地后院让裘茂祥陪着他放风筝。除了那个五彩的大风筝,他又做了许多更漂亮飞的更高的风筝,放到空中之后,将手里的线剪断,任它们随风飘远。他幻想着陪在身边的是自己地父亲。他希望自己也能像脱了线没有了束缚的风筝一样,飞出高墙之外看看更广阔的天空。 到了幽州赵家,头几个月。雪晴地确吃了不少苦。不过他一直表现出乖巧温顺的模样,若不是二管家故意刁难整治,寻常人并不舍得让雪晴受太多委屈。有一次,雪晴被派去小作坊院子打扫做些粗活,一个手艺精湛的管家看出雪晴聪明机灵,就有意交待一些细致活给他做,雪晴并不推辞,而且做出的东西比预期的更好,那管家爱才心切,就托了关系将雪晴调到小作坊院子帮手。 于是有了后来。雪晴画风筝的时候。被赵思看见那些事情。 雪晴记得三少爷说要将他调到身边服侍的那天晚上,二管家把他叫去了老祖宗跟前。上次见老祖宗是两年前刚入府的时候。只不过那会儿雪晴是被捆着,押在官奴院子的刑房里。 这次老祖宗的脸上倒没有两年前那股愤恨戾气。她平和地问他:“两年前你说愿意以己身受过,求我放你弟弟一条生路。他现在换了名姓忘了过去好好活着。你看起来也像是安分守己地样子。只让你做个寻常粗使地下仆,似乎是有些屈才浪费。思想让你去他院子里陪他玩耍,你可愿意?” 雪晴跪在地上,以下仆最标准的姿势和语气恭敬地回答:“老祖宗若放心,下奴自然愿意。以命偿命于事无补,下奴其实也想能做些更有意义地事情,为三少爷抚平伤痛让他能早日恢复健康。” 老祖宗让他立下毒誓,又以他弟弟的性命威胁,叮嘱他好生伺候着赵思。 雪晴并不讨厌这项工作,相反他比老祖宗想象中更热衷对赵思地教导,这就像是自己亲手打造一个十分复杂玄妙的玩具,充满了乐趣,每天都会面对新鲜挑战。眼看着赵思按照他期待地那样成长为纯良懂事的正直之人,他也收获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满足与快乐。 东海真人常说,人生是一场戏,一盘棋。成为编戏的或下棋的那个人,才会有更多的乐趣。操纵时局的最高境界,不就是逆天改命么? 八年来雪晴沉浸在自己选择的这场戏这盘棋之中乐此不疲,在别人看来他抛弃了许多,受了很大的委屈,但他觉得值得,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充满了无可替代的乐趣。 尤其在今天,终于看到了他希望的结果。赵思恢复了心智,而且明辨是非,品性纯良真善,不仅是国家需要的纯臣君子,应该也会是女人心目中温柔体贴的理想夫君。 雪晴知足了。 这一刻,雪晴心中的满足愉悦,比练几百遍冰心诀或是吃醒神丹,更让他舒服兴奋。过往的辛苦都随岁月淡去,留下的是可以终生回味的珍贵美丽。 雪晴明白不只是他造就了赵思,赵思同样影响着他。没有这样的八年,他不会知道自己居然可以温柔如此;没有这样的八年,他也许永远都是那个骄傲淡漠的,冷眼看世间不懂喜怒哀乐真意的孤独孩子。 最近我一直在想本的结局,我决定让大家都好好活着。 第八十七章 赴险境 马车在树林之中停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千载提供该小说阅读 苏明贞听见外边起了嘈杂之声,似乎是端王正在与那些逆贼余孽交涉。她不免心中紧张,不由自主靠在了赵思的怀里。她能听见赵思的心跳与她一样,比以往快了几拍。她柔声问道:“夫君,你怕么?” “我怕。”赵思将那温香软玉搂在怀中,如实地回答道,“但是娘子愿意陪着我,我就有勇气去面对危难。” 听到赵思这样的回答,苏明贞第一反应是有一点愧疚。外在表现出来就是她有些扭捏,并且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动作太过亲密。这里不是府内卧房,而是危境之中的马车,更何况车里还躺着雪晴。 虽然雪晴闭目不语似乎是昏睡之中,不过苏明贞还是试图挣脱赵思的怀抱,她红着脸小声说道:“夫君,车里不只咱们俩人,你放开我。” 望着自家娘子染上红晕的美丽容颜,感受着她的体温,赵思突然有些干渴,他很想亲亲她细白的脸颊,品尝那娇艳的红唇。若是孩童心智,赵思或许不会有什么顾虑,不过此刻他记得车里还有雪晴,他需要克制,维持着君子守礼的形象。 于是赵思恋恋不舍地放开苏明贞,两人换成了并肩坐着的姿势。 雪晴此时闭目却非昏睡养神,而是凝神细听外边情况。 劫持公主的一共有六个人,其中两个带伤,另四个呼吸绵长平稳,只内功修为就不弱于端王随行的那批护卫高手。不过论单打独斗,恐怕他们哪一个都不是端王对手。 端王虽然存心是要将雪晴送过去,但他还是装了十足的模样,提出让那些歹徒先将小公主交出来,才肯让马车驶过去。 那些歹徒自然不肯,用刀架在小公主的脖子上威胁。必须先将他们要的人交出来。 双方唇枪舌战了一番。端王只得让步。让人将马车赶到前边。歹徒得寸进尺提出来。将赶车地马夫轰走。打开了车门。 车内点了灯。歹徒也带了火把照亮。能清清楚楚看到里面一共三个人。歹徒分出四个人负责外围警戒。另两个靠近马车。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已经被点了睡瘫软无觉地小公主。 雪晴微微睁开眼。从那群蒙面地歹徒之中认出了裘茂祥。裘茂祥也确认了车内正是自家大公子。 但歹徒之中做主地并不是裘茂祥。而是他身边拎着小公主地那个身材高壮鬓角有些斑白地男人。他沉声问道:“茂祥。车里那两人是谁?” 裘茂祥曾经跟踪赵家地人去大柳树庄上。近距离看见过赵家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地模样。他仔细辨认了一下。稍有些迟疑道:“穆将军。那个男子应该是赵家地傻少爷。那个女子看起来与傻少爷新娶地老婆有几分相似。” 穆将军笑道:“咱们只要大公子和那个傻少爷。怎么赵家如此大方多送了个女人来?” 端王这时故作愤怒,不耐烦地喊道:“快将小公主还给我,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 穆将军倒是讲信用的,一抬手将小公主向着端王那边抛了过去,身边几个人立刻就将马车完全占据。 穆将军吩咐道:“茂祥,你驾车。旁人抢几匹马。” 裘茂祥不解道:“穆将军。为何将小公主还给他们?咱们多个人质不是更有把握?” 穆将军冷笑,用传音入密对裘茂祥解释道:“那端王就是个不懂事地毛孩子。小公主更是惹祸精。小公主被抓端王便乱了方寸,估计是用身份强逼着让赵家服软将人交出来。你没见赵家的队伍都被端王的手下隔开了么?咱们还了小公主这个大麻烦,端王势必会先关心自家妹子。就少了精神追着咱们。另外邓先生早交代过,也许端王是不错地利用对象,这也是我约束你们不要真让小公主有了损伤的原因。” 裘茂祥向来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阴谋诡计,而且穆将军是邓先生心腹大将这次营救行动的负责人,裘茂祥便不再多言,反正大公子已经救出来,别的事情他暂且不操心。 那边端王的人接住了小公主,查看并无严重伤势,端王也遵守承诺,并没有一哄而上围歼穆将军一行。 穆将军跨上一匹骏马,朗声说出好听的场面话:“看来端王殿下是诚信君子,我等今日一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端王装的是眼高手低好面子的草包王爷,回了一些嘴硬不甘心的说辞,目送着那伙歹徒离去。 直到这时,赵家人才现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早不在自己车里。 赵德才和蓝山吓出一身冷汗,跑到端王面前,也不敢责问,而是小心问询道:“端王殿下,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怎不在车内?” 端王微微一笑,瞪着眼睛说瞎话道:“你们不要慌张,本王早与娴淑公主议定计谋,怕走漏风声不便声张,你们乖乖回府即可。” 赵德才和蓝山都是下人身份,就算心里狐疑,面子上只能遵从端王吩咐,先回了赵府。不过赵德才身为大管家多年,比儿子蓝山经验丰富,他使尽浑身解数,硬是邀请着端王和小公主下榻国公府休整压惊。 赵德才私下里提示自家儿子:“蓝山,三少爷是老祖宗心头肉,如今被歹人带走,咱们都担待不起。虽然小公主与府里地各位夫人们相处不算融洽,但是只有小公主在,端王才有个由头留下。端王殿下在府里,老祖宗醒来后,一切都好解释。否则咱们提了人头回去也于事无补。” 蓝山深以为是。 赵家仆从们回府如何交代暂且不提,穆将军这伙人连夜向南赶路,一刻不停。他们能察觉出有人暗中跟踪。 其实端王派了两批人,一批在明专门是吸引那伙逆贼余孽地精力,另一批则藏得很深,轻易不露。为将来接应雪晴。 穆将军原本是领兵的先锋,追踪与反追踪不在话下。端王明面上派出去地那些人根本无法靠近,否则就会被穆将军察觉,痛下杀手。但是有了这批人干扰,基本上达到了掩护暗中那批探子的目地。穆将军虽然怀疑打掉一批可能还会有人跟踪,却摸不着凭据,唯有抓紧南行。争取早日到达邯郸,与邓鹏程派来的接应队伍碰头。 次日清晨,穆将军带人来到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荒郊野地。此处丘陵起伏。人迹罕至,他见随行的人都已困乏,就选了一处隐蔽地地方暂时休息。 穆将军吩咐手下将赵思和苏明贞用绳子捆在一起拉到马车外边,点了他们睡放倒在地,让己方两个伤员上车小憩,另两个靠着马车先打个盹。穆将军与裘茂祥负责警戒,过会儿再调换着休息。 穆将军问裘茂祥道:“这马车太过显眼,咱们现在有六匹马,轮流带那三个人,或干脆将那女人丢开。轻装上路更稳妥一些。” 裘茂祥皱眉道:“穆将军。刚才我上车看过大公子,大公子那一身伤根本受不得骑马颠簸。这辆马车招眼。咱们不如换一辆。总之应该以大公子身体为重。” 穆将军咬牙切齿道:“赵家人恁狠的手段,竟将大公子折磨得半死不活交出来。等到了地方。咱们也将赵家那傻子好好整治一番。不如现在就把傻子地老婆弄死,出气又省力。” 裘茂祥建议道:“穆将军。小公子已经亡故,将来王爷的大业还需大公子继承,咱们不如问过大公子再定夺。” 穆将军不以为然道:“大公子虽然是王爷嫡长子,却在赵家当了八年奴才,他的见识想法多半不会与咱们一样。” 裘茂祥则说道:“穆将军,我当初多数时间都是在京中陪着大公子,大公子聪敏好学博览群,比同龄的皇家子弟更为优秀。” 裘茂祥是实话实说,穆将军却听有心,多想了一层。 目前西南各方势力虽然都是邓先生控制,可邓先生借的是王爷的余威。将来不管实权谁掌握,明面上大公子地地位都是至高无上的。所以现在他们既然奉命将大公子救出来,不如近水楼台先得月,早一点与大公子搞好关系。穆将军思量着,若真如裘茂祥所言大公子才学不凡,说不定是个更好的主子。 穆将军想清楚这些问题,与裘茂祥一并到了马车边上。 裘茂祥轻手轻脚打开车门,见大公子并没有睡去,就毕恭毕敬请示道:“大公子,穆将军有要事与您商量。” 雪晴因服用了醒神丹一直没有睡去,刚才穆将军与裘茂祥地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他已有了对策,撑起身子半倚半靠,摆出了上位的姿态,盯着车下的穆将军打量了几眼,不动声色道:“穆将军有何赐教?” 穆将军被大公子深沉的眼神一扫,顿时有一种仿佛心事已经被看穿的凛冽之意,大公子的容貌虽然与王爷并不十分相似,但是气势不凡也没有因伤病有丝毫减弱,绝对不是寻常人可比。穆将军顿时收敛心神,恭敬答道:“赐教不敢当。属下觉得目前必须加快行程,刚才就与裘茂祥探讨是否该轻装减负,弃掉那个女人。” 雪晴镇定道:“马车可以换一辆掩人耳目。不过赵苏氏先留着,将来会有很多用处。” 穆将军不解道:“邓先生说过有机密的事情要拷问赵思,咱们才将他带上。赵苏氏一个弱女子碍手碍脚,留她何用?” 雪晴微微一笑,淡淡道:“你们不觉得她长得很漂亮么?我伤势不轻,需要个心细的人服侍;而且赵思与赵苏氏很是恩爱,她就是赵思的软肋。我在赵家当了八年奴才,这回换他们夫妻伺候我,不是理所当然么?” 第八十八章 卖关子 裘茂祥听大公子如此说,并不觉得奇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是亲眼见大公子在赵家受尽折磨,晓得直接将赵家的人杀了出气,不如让他们受活罪更解恨的道理。 穆将军久在邓鹏程身边,心思比裘茂祥阴沉,看问题相对复杂。他从大公子的话里捕捉到了更多的信息。大公子提示,这女人是赵思的软肋,用以牵制赵思拷问什么秘密都是不错的道具。另外看大公子说话时的神态,大公子似乎是对这女人姿色颇为满意。大公子风华正茂青春年少,身边总要有女人服侍才说得过去,虽然这女人是赵家媳妇,不过能入大公子的眼将她作奴婢使唤也未尝不可。 穆将军试探道:“大公子的意思属下明白了,不如安排那女人在车上服侍您,将赵家那傻子装麻袋里带在外边。” 雪晴邪邪一笑道:“你们点了赵思的**道,将他放马车里,让他看着他的娘子服侍别的男人也无妨。” 穆将军暗想,大公子果然狠辣,赵思虽说是个傻子,不过是个男人亲眼看自己的老婆受欺负却无力抵抗,这种滋味一定很难熬。 裘茂祥忽然有些担心道:“大公子、穆将军,属下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赵家会舍得让那傻子的老婆也跟出来?这女人不会有什么古怪吧?” 穆将军也正有如此困惑,之前他们急着赶路甩开跟踪,所以穆将军并没有顾上追问这些详情,这时裘茂祥一提,他也忍不住问道:“大公子,您在赵家可曾听闻什么?赵家将您折磨成这个样子,是为了拖慢咱们的行进速度,还是有别的缘故?” 雪晴真真假假地说道:“我在赵家为奴,自然免不了挨打受罚。赵思使性子不按时喝药,我劝不动就成了罪过,被拉去打一顿。那会儿赵家还不知道小公主被你们抓了的事情。后来端王过来向赵家要人。我得了机会与端王私下谈了一笔交易。看来端王真按我的意思做了,赵苏氏是端王用了手段附送给咱们的礼物。赵苏氏性情懦弱,是正经官家小姐涉世不深,与赵思一样很好哄骗。” 裘茂祥当初在大柳树庄附近潜伏,曾看到一队官兵路过停留,他是朝廷通缉要犯,自然不敢靠近,所以在别处避了一阵。并不清楚那些人里就有端王和小公主。 雪晴深知裘茂祥是谨慎的人,望见官兵绝对会退避三舍。所以才故意歪曲了一下事实,让穆将军和裘茂祥以为在国公府的时候,他才与端王相认。 雪晴继续说道:“我在京中为质,皇家宗学里读书的时候。与端王相处不错。我们两人的母妃是同胞姐妹,凭这层关系,我对他提起旧情,他对我少了许多防备。端王受今上宠爱已久,与他妹妹一样都没什么脑子,这你们也看得出,我三言两语就套出些内情。原来这次端王是被太子挤兑,勉为其难接了皇命巡边。他第一次出远门身边带了几个有本事地人听命。其中一个人想借机立功。也确实有些手段,不知从何处弄到情报。撺掇着端王去福缘寺设伏。我想裘茂祥在幽州这两年,估计是已经被人盯上。露了行藏。幸好你们武功不弱,临危不乱。我也因祸得福被你们营救出来。” 裘茂祥长出一口气:“原来是我不够小心。险些误了大事。不过这次邓先生地确下了很大决心。要将大公子平安接回西南。虽然之前与端王冲突折损了一些人手。但后撤路线和现在随行地都早已安排稳妥。大公子请放心。我等将不惜性命护您周全。” 雪晴顺势问了一句:“邓先生是在西南运筹帷幄。还是已经到了这边?” 雪晴之所以这么问。是觉得在大柳树庄上裘茂祥话里话外地意思要请示了邓鹏程才会行动救人。时隔不久穆将军这边就安排妥当。便是飞鸽传书往返西南通消息也不会这么快就有了决定。因此他判断邓鹏程应该就在北方藏匿着。 邓鹏程因是朝廷重点通缉对象。他又为人狡诈。除了心腹少有人知他行踪。裘茂祥也不晓得邓鹏程身在何处。不好作答。将眼光移向穆将军。 邓鹏程早嘱咐过轻易不让穆将军泄漏他地行踪。于是穆将军避重就轻转开话题道:“大公子。邓先生现在何处属下也不清楚。对了。您刚才提起与端王谈地是什么交易呢?” 雪晴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事关重大。我要等见到邓先生之后当面与他探讨详情。不过你们无需担忧。这事情若真能做成。实现父王地理想大业就指日可待了。” 穆将军对于大公子卖的这个关子并无不满,相反产生了一种敬畏。若大公子逢人就毫无保留说起机密地事情,虽然显得对下属信任,却也表现出轻信草率不够沉稳的缺陷,并不适合做大事。大公子能这么快分辨出做主地人是邓先生,说明心思聪敏有城府,言谈举止之间的威严气度让穆将军不由自主联想到王爷处事时的样子。 雪晴观穆将军神色,猜对方心态已经朝着他期待的方向改变,他趁热打铁道:“我也明白邓先生为了谨慎起见,行踪不定,什么时候方便现身与我商量大事全看他地意思。你应该是邓先生的心腹,会面之事交托给你,替我安排妥当即可。” 穆将军领命嘱咐手下操办联络,雪晴并不过问细节。因为雪晴的目标不是只抓住邓鹏程一个,而是要利用邓鹏程将西南各方势力的头目集结起来一网打尽。 大公子言语之中没有表露急于相见的意思,但是穆将军琢磨着应该让大公子尽快与邓先生碰面。邓先生之前也提过,端王是可以利用的人,大公子既然已经与端王有了交易,机不可失。 如果大公子一再追问何时何地才能见到邓先生,穆将军或许会心生警惕,可是大公子只说仰仗他安排,不过问细节,穆将军感觉自己更容易把握控制事态发展,同时也被大公子这等用人气度折服。 休息了两个时辰。再上路的时候,赵思和苏明贞依然被放回马车内。除了裘茂祥赶车,其余五人均在车外骑马跟随。 赵思被点了**道手足不能动,苏明贞身上却没有太多束缚。雪晴侧躺在车内,穆将军和裘茂祥弄了药物和清水,逼着苏明贞为雪晴换药擦身。 即使无人相逼,苏明贞也是打算照顾雪晴的。她接下物品,故意示弱唯唯诺诺应了歹徒们地“无礼”要求。实则将他们地奚落调笑全充作耳旁风。 车门关闭之后,雪晴支起身体。用手指沾了清水在赵思能看见的地方写了三个字:相信我。 赵思眨眨眼表示明白,苏明贞也点点头。 雪晴微微一笑,以一种无赖地语气开口说道:“赵苏氏,你放聪明一些。若依了我,我就让你那傻夫君好过一点。” 苏明贞立刻会意,装作惊恐,颤声问道:“雪晴,你要对我做什么?” “现在倒还做不了什么,等你照料我伤势好转,我就能好好疼你了。”雪晴的嘴里说着这种调戏地言语,神色却一片清明。这话自然是让车外的人听。“赵苏氏,记得以后我就是你地主子。你该称呼我为大公子。再叫错了,或者服侍不周。我会狠狠罚你的。” 赵思手足不能动,却不妨碍出声。他心知雪晴在做戏,不过怕苏明贞难为情,他自己也不舍得,就责问道:“雪晴,你怎能欺负我娘子?” “傻小子,我哪里欺负她了?你是在教你如何疼爱女人。” 赵思的确在这方面不是很开窍,借势演戏配合,也存几分真心想知道,就用委屈而傻气的声音问道:“你真的回教我该怎么疼爱娘子么?” 在车外的人都是护卫或军旅出身,并非斯文君子,他们听见里面这样地对话皆浮想联翩。有个风流惯的禁不住嘲笑道:“赵家傻子真真好笑,该不会连女人地滋味都没尝过吧?让咱们大公子好好教教他。” 苏明贞若是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一定会羞愤欲绝,幸好她穿越前是混社会多年,见识广博,现在这种级别的荤段子她尚能忍受。 雪晴继续“调戏”道:“美人,别愣着,快来为我宽衣。” “不……”苏明贞详装抗拒,嘴上嗔怒道,“男女授受不亲,雪……不,大公子,请您自重,高抬贵手。” 雪晴故意怒喝道:“你不依我,我就喊人在那傻子身上戳几 “不要,我,我依你。”苏明贞的回答里**了不甘与屈服地意味。 “这才乖……嗯,轻一些……对,就是这样。看来你做个丫鬟也不错,小心服侍我,比伺候那傻子是不是更容易一些?” 车厢外几个人的脑子里,随着车内人的言语,开始了香艳的幻想。 车厢内的实际情况却很正经。 苏明贞小心翼翼将雪晴的上衣解开,认真仔细为他擦洗换药,一操作轻柔体贴。苏明贞上过基础护理课程,伤口清洗敷药包扎的技术就算比不过娴熟的大夫,却也远强过一般十指不沾阳春水地大小姐和那些粗手笨脚地男人。 雪晴刚才已经很佩服赵苏氏的应变与镇定,现在更是没想到她居然还懂得疗伤之法,寻常大家闺秀按道理不可能遇到给人包扎伤口地情况。这不禁让雪晴更加相信之前的推测,赵苏氏或许与自己地师门有很深的渊源。 雪晴暗中盘算,应该找个机会单独与赵苏氏深入谈谈,说不定彼此坦诚一些能互相帮助,将这次地事情做得更圆满。 我好想写得真香艳一点点,大家有啥好意见没? 第八十九章 邯郸外 邯郸城附近有一处偏僻的小庄子,因原主人家做买卖欠了钱,抵了出去。接手的据说是西南某地的一个大财主,两地路途遥远很少问津,最近几年才派了个大管家过来稍稍整顿一下,将庄上耕田打扫的下人们陆陆续续换了一批,现如今临近几个村子已经没人知道这里的事情。 离开幽州的第四天傍晚,穆将军带着众人进了这庄子的正宅之内。 这四天为了甩脱跟踪的探子,虽然是走走停停绕了几次弯,不过在裘茂祥的坚持之下,一直确保大公子都有马车乘坐。 雪晴有苏明贞精心照料,又不必劳动,伤势好了大半。车停稳之后,他已经不用人扶,可以轻松自如上下行动。 相对于雪晴的日渐好转,赵思的气色和身体状况都大不如前。赵思的**道经常被封,一天只有一顿粗劣食物勉强充饥,就算不用自己走路,本来不算强健的身体也明显虚弱下来。 穆将军等人都已经看出来,赵思这种样子,拴不拴都是跑不了的,何况赵家这傻少爷心心念着自己的娘子,几番试探已经可以确定,只要看住了赵苏氏,赵思就会乖乖跟着绝对不敢自己溜掉。 因此进了都是自己人的这处小庄子,穆将军没有再点赵思的**道,而是将他们夫妻关进了一处空置的厢房,吩咐两个机灵的人看着门。 厢房之内四壁空空,什么家具都没有,角落里堆了几个旧箱子,箱子盖上落满了灰尘。 苏明贞扶着赵思先捡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席地坐下,她也顾不上脏乱,动手翻起箱子,希望能够找到铺盖之物。现在天气算不上寒凉,但赵思最近身体越发虚弱,若是今晚就在此处过夜。总要找一床被褥当铺垫为赵思御寒。 赵思觉得头有些晕沉,身体发冷,他其实很想帮娘子,可惜没有力气。勉强坐着不倒已经难得。他懊恼道:“娘子,我当初是不是不该逞强?那些歹徒还不曾拷问我,光是路上零零星星这点折磨,我的身体就受不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还拖累你费力照顾我。” 苏明贞从箱子里翻出了唯一一床有些发霉的破烂被套,直接拖出来铺在地上,扶着赵思躺过来,低声安慰他道:“夫君无需自责,这几日多亏了雪晴暗中照应。咱们好歹没有受太多磨难。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夫君,既然咱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就不要退缩。坚持下去,否则之前吃的苦不就白费了么?” 赵思说道:“娘子。虽然雪晴偷偷给了咱们吃食。可你基本都让给了我。你瘦了不少。我白吃那么多。怎么身体还是支持不住呢?” 苏明贞笑道:“夫君。男子本来就比女子饭量大。你又正是长身体地时候。而女子注重身材。我少吃一些变苗条了不少。我心里还高兴呢。不管几分真几分假。你天天饥肠辘辘有气无力地样子。逆贼们少了怀疑。你看。防范比前两日松懈多了。他们知道咱们老实胆子小。都懒得点咱们**道。咱们其实占了不少便宜。” “娘子。你真会哄人开心。”赵思地忧虑淡去一些。有点孩子气地问道。“娘子。我演傻小子表现不错吧?就是不知道将来能不能瞒得住邓鹏程。他们若拷问我关于藏宝图地事情。我该如何应付呢?” “有雪晴在。咱们不必操心。我怕地是他们对你用刑折磨。你身体受不得大损伤。” 赵思却说道:“我八岁地时候就经过那些手段了。早有了心得。娘子。我一直担心。万一他们对你用刑。逼迫我。我该怎么办?我一个人根本没有能力带你脱离险境。” 苏明贞温柔道:“夫君。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地。你一定要记住咱们此番最重要地任务。不应为了儿女情长误了大事。男子汉大丈夫。以家国为重。我身为你地妻子只想要辅助你。[.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而不是拖累你。所以倘若将来时运不济。我遭遇不测。你答应我必须冷静不能冲动轻生。你要好好活着。把事情完成。顺便为我报仇……” 赵思用手指捂住苏明贞的唇,阻止道:“娘子,你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不会有事的,你说过我们要同生死共患难。” 苏明贞像对待小弟弟一样,用手指刮了刮赵思地鼻梁,眼中浮动着皎洁的光芒:“傻小子,那会儿我骗你的。不那么说,怎能跟你一起出来?你记住了,人活着比死了有用,如果你有了不测,我不会为你殉情,我要代替你的份好好活下去。” 赵思傻傻笑道:“娘子,你知道的真多,你说地话怎么听都特有道理。”赵思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就搂住了苏明贞的身子,想与她贴得更紧。 苏明贞明白赵思抱着她的目的很单纯,他即使心智已经恢复,但是离成熟男人还有一段距离。她想,他应该只是依赖她更多一点。 于是苏明贞由着他将她抱紧,依偎在他地怀中。他的温暖气息让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困意。这些天饮食作息极不规律,精神高度紧张,她其实很困乏疲惫。她一直强打精神,到现在,窝在一个宽厚温暖地怀抱里,她终于不由自主开始放松。 赵思关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娘子,你也很累吧?被子不够大,咱们搂在一起睡吧。” 苏明贞含混地应了一声,不再抗拒,与赵思相拥而眠。 苏明贞睡得正香地时候,忽然感觉浑身一冷,梦里的场景变作大雨倾盆。她一激灵睁开双眼,只见有个家丁模样地人,拎着个空桶站在边上。她与赵思连带着身下的破被子全都被淋得湿透。 赵思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生气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将我和娘子都淋湿了。” 那家丁讥讽道:“你们不过是阶下囚,拿水泼醒算是客气地,改日让你们尝尝棍棒拳脚,就知道厉害了。” 苏明贞叹了一口气,无来由地想到当初在赵府的时候。蓝山领着一身湿透的雪晴进院子的情景。那会儿雪晴受了罚伤口大多没有愈合,浸了水的衣衫贴在他消瘦地身体上渗着血色,可能是被蓝山用水泼醒的,那种滋味果然难熬。她和赵思目前就只是被水泼了泼。并没有皮肉伤,好在天气不算凉,就当是洗脸了。 所以苏明贞也不气恼,理了理头发。掏出随身的帕子为赵思擦了头脸,从容道:“这位小哥,敢问叫醒我们有什么事情吩咐?” 那家丁见苏明贞一点脾气没有,也稍稍吃惊。赵思却继续装成呆傻的神态,气呼呼道:“我饿了。是不是叫我们吃饭了?” 那家丁嘲笑道:“小娘子恁可怜,别管那傻小子了,我们庄主请你去前厅吃饭。” 赵思半真半假道:“娘子,真是叫咱们去吃饭了?” 苏明贞也有些迟疑道:“这位小哥。你家庄主是什么人?将我们带来地那些人呢?何时才会放我们离开?” 那家丁并不明确回答,嘴里说了句:“傻小子一边去。庄主只请你娘子吃饭,不带你。”接着就蛮横地将赵思推搡到边上。押着苏明贞出了房间。 苏明贞怕赵思担心,出门前扭头叮嘱道:“夫君别怕。乖乖在这里睡觉等我回来,我央他们允我带些吃的给你。” 赵思是真的很担心。他猜这里也许是那伙逆贼的一处窝点,娘子被单独带走,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但他也知道吵闹无用,他首先要做地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能因为自己的虚弱或任性耽误大事。 被褥湿了不能躺,身上衣衫也要早一些弄干。赵思让自己冷静下来,一点点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至少等娘子回来,他没有着凉感冒,还能将被褥都弄干,收拾出休息的地方,让娘子可以省省力气。 苏明贞忐忑不安地跟着那家丁走入前厅。 厅内灯火辉煌,当中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美味,雪晴居上首而座,穆将军和一个陌生地中年男子分居在雪晴左右,裘茂祥则侍立在一旁。 陌生的中年男子见到狼狈的苏明贞,捻须一笑道:“大公子,赵苏氏的姿色也不过如此。” 雪晴不动声色道:“邓先生为我摆下接风宴,叫这女人过来做什么?” 邓鹏程解释道:“这庄上地都是粗陋丫环上不得台面,怕大公子嫌弃。听老穆和茂祥说,这女人还算乖巧,一路上将大公子服侍得妥贴,大公子又说她有几分姿色,属下便将她叫来为大公子布菜添酒。” 雪晴这才和颜悦色道:“有劳邓先生费心了。这样说倒是有几分理,可她蓬头垢面**的,看着不雅。” 连日昼伏夜出跟着歹徒跑路,苏明贞和赵思都是阶下囚地身份,哪顾得上仔细梳洗。如今被水泼醒,她模样的确是比不得当初在大宅内雍容体面。 邓鹏程顺着大公子地意思挥手叫了两个丫环,将苏明贞带去洗漱更衣。 这边桌旁,穆将军也有几分困惑道:“邓先生,咱们席间还要谈机密事情,让那女人伺候着怕是不妥。” 邓鹏程则说道:“大公子伤势未愈,有什么要紧事比得上大公子的身体?你们连日赶路定然疲惫,先让大公子尽兴吃喝,安睡一晚,明日早起再谈大事不迟。” 雪晴心想,邓鹏程果然有城府沉得住气。从见了面到现在,邓鹏程只嘘寒问暖,关于西南地事和端王的事,他一个字都没提。好像他真就成了安顺良民,为主子守庄子一个尽忠地管家而已。 雪晴问道:“邓先生,此处安全么?穆将军说朝廷的人很难甩脱。倘若我们在此耽搁太久,不会又遇到麻烦吧?” “大公子,当年我等追随王爷做大事,命在那会儿就交了出去,没什么好怕的。您放心在此地歇息一晚,邓某还是能够保障您的安全。除非……”邓鹏程叹了一口气,“除非是大公子不信任邓某。” 第九十章 邓鹏程 雪晴淡淡道:“邓先生过谦了,若我弟弟还在人世,我是没资格与你这样说话。可你看起来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否则不会这么快就与我会面。聪明人之间说话比较省力,信任与否其实是双方的事情。邓先生,我建议今天晚上大家都好好想想,将来的路怎么走。明天你我可以仔细探讨一下最佳的选择。” 邓鹏程面上依然是微笑,心中却惊起一层波澜。过去他一向很少关注在京中为质的大公子,因为王爷早就将大公子当做弃子。可是现在小公子身死,另外三方势力谁都想做老大,唯有将大公子抬出来,才能压住那三家,彻底掌控西南的军力和宝藏。他从裘茂祥那里听闻大公子温文平和,为质子时才学虽然不是皇族内拔尖的,也并不是不入流。今日得见大公子,只看气度风采,已经是让人不由自主产生倾慕之情。三言两语,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都证明大公子不是糊涂人,对当下形势认识的相当透彻。一个在赵家受尽折磨当了八年下仆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才能?除非一开始在京中,大公子是故意掩藏锋芒。 邓鹏程城府不浅,虽然对大公子有了不同以往的看法,他依旧按照他既定的顺序推进事情发展。一切都是为了谨慎起见,邓鹏程输不起,他不敢太冒进。 于是邓鹏程揣着明白装糊涂,避重就轻道:“大公子所言极是,邓某今晚一定仔细思量周全。酒菜已经备齐,还请大公子放松心情,好好享受一番吧。” 邓鹏程说完这句,挥手招来一位身穿绿衣的美貌少女。 那少女身材瘦长,婷婷而立,手里抱着一把瑶琴。眉眼间带着一股藏不住的妩媚。她盈盈一礼,微微一笑道:“樱柔给大公子见礼。” 邓鹏程介绍道:“大公子,樱柔是邓某的义女,年方十七,擅长琴艺歌舞,另外还学了几年粗浅的功夫。她本被安置在邯郸城内,负责一方情报联络,这几日特地出城恭候大公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大公子若能看得上眼。不妨将樱柔留在身边奉茶暖床。” 雪晴知道邓鹏程为了齐王大业操劳至今,一直是孑然一身。没有家室之累,也少了弱点威胁。不过邓鹏程的义女义子多的恐怕两只手数不完。他的义女们个个才色双全,对内用以稳固拉拢同僚,对外负责在风月场里刺探情报;义子们则是武功高强地杀手死士。替邓鹏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个樱柔估计是出身勾栏,被邓鹏程看上又让人教了她一些武功,顶上义女的名头抬抬身份。邯郸城是仅次于幽州的北方重镇。樱柔在这里的花街柳巷迎来送往,游走于达官显贵之间,负责情报收集,应该是有几分心计本领。 雪晴心想。邓鹏程调来樱柔安插在自己身边,明面上为保护。暗地里更多的是监控作用。 “既然是邓先生的养女,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雪晴对樱柔微微一笑。温和问道,“不知樱柔妹妹可否为我等操琴助 达官显贵们家中房内多会有些没名份地姬妾。这些女子大都出身青楼艺馆身份卑微。被赎买从良后。往往只是玩物。宴席上弹琴歌舞助兴。甚至用来留宿款待重要地客人。只要是主人一句话。由不得她们自己是否乐意。 邓鹏程在一开始就将樱柔地身份点明。樱柔也是抱琴而来自己也不敢有太多非分只想。 在樱柔看来。大公子没有推辞。并不多问直接收了她。她已经心满意足。大公子一声吩咐。让她弹琴助兴。她没有委屈。反而从心底涌起一层欣喜。对于樱柔这样地女人而言。无论在风月场里曾经多么风光。早晚逃不过人老珠黄无人问津。不如凭借着一点才艺早些寻得良人委身是最佳出路。 樱柔听邓先生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大公子是老王爷嫡长子。冲这等身份她就不可能不动心。今日一见。大公子绝世容貌气度不凡。简直是神仙一样地人。他对她微微一笑。她几乎迷了神智。樱柔暗骂自己不争气。千帆过尽她怎么还会有良家少女那种纯情?然而他地笑在她脑海中一直盘桓。她越是想忘记。越是记得清楚。弹琴地时候。险些因走神而出了差错。 苏明贞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但简朴地丫鬟衣服。好在端王给她地发簪样式质地都不显眼。她束发时藏在头上。与目前地衣物倒也协调。带她沐浴地人也许是故意刁难。并没有给她胭脂水粉。她本来自己就不太会用那些古代地化妆品。现在身边无人服侍。索性省去麻烦。她这长相素面朝天也不难看。 苏明贞被人催促着回到前厅。只见桌上酒菜早已过半。旁边又多了一个花枝招展地少女正在弹琴。雪晴面带笑容。似乎是兴致不错。 邓鹏程为了给自己地义女撑场面,继续用刻薄言语挤兑苏明贞道:“赵苏氏洗干净了,人也白了一些,与这丫鬟装束很是般配,就不知服侍人的水平如何?傻愣着干什么,以为自己还是少奶奶不成?快过来给大公子斟酒!” 苏明贞怯生生应了,低着头走到桌旁,端起酒壶,依次为在座三人斟满酒杯。没有穿越前,苏明贞为领导们端茶倒水地事情经常做,眼里有活手下有准,整操作一气呵成,让人挑不出错处。 雪晴怕邓鹏程没事找茬,就借着酒意,突然抓住了苏明贞的手腕,笑眯眯道:“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叫她赵苏氏不好听呢?这样一个美人,以后就叫小苏好了,为我暖床也算她一份。” 樱柔并不清楚苏明贞身份,她原以为今晚就可以近身服侍大公子,但眼睁睁看着大公子拉住别地女人的手,她地心无来由一揪。她明白自己其实是动情了,为着刚刚相见的一个男人动情了。她甚至有些疯狂地想,就算那人不是大公子。她依然会被迷住。那等风采,那等俊美温柔的男人,哪个女人看了会不喜欢呢? 苏明贞本能地挣扎了一下,雪晴的手却握得更紧。 这一刻,苏明贞也是迷茫彷徨,她是赵思地妻子,一个官宦之家培养出来的名门淑女,一个有夫之妇。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别的男人牵住手,在古人眼里应该是被轻薄了吧?她是不是该羞愤欲绝。要死要活呢? 穆将军是粗人,忍不住在旁起哄道:“小娘子害羞了?你在马车里陪了大公子那么久,天天为大公子擦身换药,大公子的身体让你摸遍了。你怎么也该让大公子摸一摸了。” 苏明贞面色羞红,咬着嘴唇说道:“你,你放开我。”雪晴根本不听,二话不说竟将苏明贞打横抱起,丢开一干人等,回了他的卧房。 邓鹏程喊了一句:“大公子。是不是让樱柔也跟随服侍?” 雪晴说道:“不必麻烦,今晚我要好好与小苏温存。” 樱柔收了琴。上前一步问邓鹏程:“义父,那女人是什么来路?” 邓鹏程冷笑道:“那是赵家傻少爷的娘子。的确有几分姿色。大公子在赵家受了八年折磨,睡睡仇人的老婆或许能消消气。你今晚辛苦一些。就守在门口支应,盯着别有什么差池。里面若没出人命,你便不必露面,免得让大公子厌烦。” 樱柔应诺,离开前厅。 邓鹏程又对穆将军吩咐道:“我等下去看看赵家那傻少爷。” 穆将军问道:“邓先生是要在这里就对那傻子用刑么?此地恐怕不宜久留,那傻子身子骨差,路上我们饿了他几顿,现在就蔫成那样,如果撑不住死了,会不会坏了大局?” 邓鹏程点点头:“用刑是下策,我先探探那傻子地心眼,说不定稍稍哄骗,就能问出我要的东西,咱们也不必大动干戈。若他傻得彻底,就将他带回西南,好歹是个人质。有他在我们手里,赵家地人会投鼠忌器不敢造次。” 穆将军提醒道:“邓先生,大公子说与端王已经有了交易,你看有几分可信?” 邓鹏程反问道:“老穆,你这些天与大公子相处,觉得大公子性情如何?” 穆将军实话实说道:“邓先生不瞒你,大公子虽然容貌与王爷并不相像,可是总让我联想到王爷当年的风采气度处事手段。我觉得大公子不是池中物,咱们若只当他是幌子,他未必会甘心受摆布。幸好大公子的命是咱们救出来的,现在开始培养感情,将来一切就都好商量。” 邓鹏程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老穆,你不会已经被大公子收买了吧?说,他都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来说服我?” 穆将军叹了一口气:“邓先生,我地为人你最清楚,你当年救了我的命,我才能有今日,正因为我对你忠心,所以直言不讳。” 邓鹏程却道:“老穆,自古陪着开国皇帝打下江山的臣子,有善终的不多。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咱们都受过王爷恩惠,才会在王爷遇难后依然坚持他的事业,但是也不能不防着将来主子翅膀硬了,嫌弃咱们不顶用。因此当初我那么坚持要扶小公子上位,一来是小公子母族与我关系很好,二来是小公子年纪小。感情在小的时候培养起来,他才会对咱们地依赖更强更深。大公子一直受到冷落,又在赵家为奴八年,如今已是**,他心里想什么怎样看你我,我根本猜不透。” 穆将军接口道:“这道理我明白,才提醒你不要看轻大公子。” “这样并不能治标治本。我打算用更有效的法子。”邓鹏程没敢将自己地真实心思完全讲出来,只正色道,“老穆,你早些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你尽管放心。” 下章狗血一下下,苏明贞要与雪晴更亲密接触了。 第九十一章 催情香 苏明贞被雪晴抱起的一瞬,她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为什么会这样?雪晴一向温文尔雅懂礼守规矩,就算前几日在车内,也只是言语上说的轻浮,实际连她的手都不曾碰。今天为何直接将她抱入了卧房,还说要她暖床? 雪晴将苏明贞平放在睡床最里侧,他背朝外面朝里斜倚在床的外侧。这样房外的人从灯烛映在窗上的影子看,就只见床上那两人姿势非常暧昧。 雪晴眼观苏明贞粉面晕红,耳听得到她心跳加速,他心下也有愧疚和不安。不过他屏气凝神能够察觉到樱柔跟了过来,就在院子一侧的廊下站定。雪晴知道樱柔是会功夫的,她在房外候着,应该是为邓鹏程监视这里的动静。 雪晴于是口唇微动压低声音道:“请少奶奶见谅。我料定邓鹏程今晚必会审问少爷,您在少爷身边也许就成了软肋。因此我才斗胆将您留在我房内。现在房外有人监视,请您与我做戏敷衍。但少奶奶若不愿意,我可以再想办法。” 苏明贞心中的不解顿时化为了感激。下一刻,她紧张道:“思不会有事吧?” “这里只是临时落脚点,我们还会向西南而行,为了不拖累赶路,邓鹏程或许是不打算轻易对少爷动刑。邓鹏程自负心机深沉才智过人,他今晚多半先用花言巧语哄骗探探少爷深浅。好在少爷心智恢复,应变上多了几分把握。你不在他身旁,他也能少些顾虑。” 苏明贞忍不住问道:“可我在你这里。邓鹏程一定会添油加醋告诉思这件事情,你不怕思会多心想歪乱了方寸么?” 雪晴正色道:“少奶奶,少爷品性纯良总以善意思量人和事,您应该信任他。就算往最坏处想,倘若日后少爷因今晚之事嫌弃少奶奶,那他绝非能托付终身的好男人。您比寻常大家闺秀见识广博,一定想得透彻看得明白,否则也不敢陪着少爷赴此险境。也不会与我做戏配合。一切无需我多说,如果不是您和少爷,我绝对不敢尝试这等逾越常理的出格路数。” 苏明贞好奇道:“这么说你还有别地选择?” 雪晴突然欺身趴伏,与苏明贞的面颊只相隔一指。 苏明贞乍见他地俊容在眼前放大。几乎与她地肌肤相贴。她本能地惊叫出声。 房外樱柔闻声询问道:“大公子。您房内没有事情吧?” 雪晴以酒醉地语气。轻飘飘答道:“小苏害怕了。我正逗她玩呢。樱柔。你叫人提前备下热水。一会儿我们或许去洗一场鸳鸯浴。” 苏明贞张大嘴。呆呆发愣。脑海里**场面纷飞乱窜。怎么也止不住。 雪晴暂时支开樱柔。解释道:“少奶奶。其实地确有别地方法。我地靴子里藏了一把匕首。您为求自保维护贞洁。奋力抵抗慌乱之中将我刺伤。能暂时搅乱场面。这一招后续却存在不确定性。因邓鹏程心机深沉。不如穆将军好哄骗。我若受伤。邓鹏程不仅会迁怒到您和少爷头上。也会对您有了更多防备。今后传递消息或再想脱身。反而增大了难度。” 苏明贞眨眨眼睛表示赞同。愿意继续演戏。装作“屈服”于雪晴地“淫威”。 雪晴因修炼《冰心诀》耳力敏锐,他听得樱柔去而复返,就直起身一边脱去外衣,一边高声道:“小苏,你乖乖从了我就是。难道本公子还比不上那个傻子吗?” 苏明贞怯生生向床里收缩身体,装作一只正被大灰狼欺负的小白兔,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大公子,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我早告诉过你,你若死了,我们会让那傻子生不如死。你若从了我,将我服侍高兴,说不定我还会在邓先生面前讲几句好话,保住那傻子一条命。反正那傻子不解风情,你与我如何如何,你不说我不讲,他怎么可能知道呢?”雪晴侃侃而谈道,“小苏,从你嫁入赵家第一眼,我就看上你了。你这样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怎能不痛惜不怜惜?实话告诉你,那傻子早晚是死,你成了我的暖床人,虽然永远不会有名份,好歹衣食无忧。我是真有几分喜欢你,才对你说这样地话,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苏明贞发出一些含混的音节,语不成句。这倒不是她假装情绪激动心思混乱,而是被雪晴那以假乱真的表情感染,她忍不住生了几分遐想。 如果不是演戏,雪晴永远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吧? 在赵家,她是高高在上的三少奶奶,他在她面前总是低眉敛目以下奴自称,动不动跪拜行礼,或以言语相求,总表现出温顺地模样。但她看得出,那时他的眼里没有她,心中更不会有。现如今在逆贼窝点,雪晴是尊贵的大公子,这里就连邓鹏程都是他名义上的奴才,不敢对他不敬。她与赵思则成了阶下囚,为奴为婢任人欺凌摆布。 她与雪晴之间虽然时时相见,如今更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为何总是有着这样天壤之别的身份差距呢?她不敢对他表露真心真情,他也没什么必要对她说任务之外的事情。苏明贞猜测着,不知他演戏的时候,究竟想着什么人,才能流露出那样多情暧昧又温柔如水地眼神。 苏明贞觉得光是看着雪晴俊美的容颜,她就已经沉醉,她感到口唇发干,身上发热,明明刚刚沐浴更衣,明明外间夜晚温度凉爽,她这是怎么了?难道真发了花痴患了病? 雪晴将外衣脱去丢在一旁,依然有燥热盘桓在身上。他眉头一皱,眼角扫过桌上地香炉。那香炉之中散出的气味,一开始并不觉得如何,可是闻久了越发有些不对劲。 苏明贞强打精神顺着雪晴地眼神也看到了香炉,恍惚间,她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小说里那些恶俗地桥段。男主女主被困在某处,中了催情的药物,于是乎不管是男人为救女人还是女人为救男人。总之两人发生了肌肤之亲,开始了爱恨姻缘。 那香炉里莫非就是这种道具?她该顺其自然,还是坚持守节呢? 雪晴心中已经了然。刚才邓鹏程将樱柔介绍出来,估计是想今夜就让樱柔近身服侍他。而樱柔出身风月之所。早将他地卧房之内布置玄机。不光那香炉,也许灯烛或这房内被褥,也混有催情的药物。为的是加速让樱柔成为他的女人吧? 雪晴暗自懊恼,自己还是太大意了。邓鹏程做事果然缜密。 雪晴并不精通医术,虽然有过目不忘之能记得市面上少有地医学典籍内容。不过从来没有机会实践,更是没去过风月之所亲身体验。所以到现在感觉出自己和苏明贞身体异样的时候,已经晚了。 雪晴急忙熄了灯烛,苏明贞则假装想要挣脱逃走,失手打翻香炉。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又引来了樱柔的询问。 雪晴并不理会她,而是再次将苏明贞抱回床上。 苏明贞此时神智已经有些混沌。她对雪晴本就有欲念。经催情香地诱导,一发不可收拾。她的冷静被身体的燥热吞没。她又没有古代女子从小被训练出的矜持,她不管不顾就撕扯开了自己的衣襟。希望能降低身体地不适感觉。 苏明贞迷迷糊糊想,古人的衣服真是麻烦。大夏天还穿的一层一层,难怪会这样热。心底的清明却提醒她。她有可能是中了催情药物,她不该脱掉衣物,否则更容易擦出火花。但她忍不住,不仅仅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她现在眼里心里晃动的都是雪晴的影子。 雪晴看出苏明贞地情况不妙,好在他有《冰心诀》的底子,催情香尚奈何不了他。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医书里地记载,思量着救治苏明贞的法子。 最简单地方法是男女交合,他绝对不能用。苏明贞是赵思的妻子,名门淑女有夫之妇,就算她见识广博心胸宽广,但世上哪个良家女子能接受被丈夫以外地男人轻薄玷污的事情呢? 今晚他将她抱入自己地卧房已经是荒唐,唯有笃定了她能忍,赵思能够原谅。 不过此时此刻雪晴扪心自问,他不敢说自己真就一点私情都没有。 美丽的女人雪晴见过许多,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像苏明贞这等有胆有识的女人,他这辈子只认识这一个。 十四岁之前,雪晴还太小,不懂男女之情。十四岁之后这八年,他在赵家为奴,基本没有机会谈情说爱,心结没打开之前,他也不愿连累好女孩。 苏明贞的出现,让雪晴意识到自己心里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在赵家,他少有抬头正眼看苏明贞,不仅因为身份规矩所限,他更怕自己看多了生妄念。美女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皆可惑人,其实是因被惑之人早就缴械投降甘愿拜倒。他在逃避而已。 雪晴从第一眼匆匆扫过,他就能肯定苏明贞是他喜欢的类型。随后她的聪颖,她的宽容,她的智巧,她的胆识在他面前一点点暴露出来,他再也无法忽视。 他试图说服自己,是因为苏明贞与自己师门可能存在的渊源,他才会对她那么上心。他不经意间忍不住就对端王透露了苏明贞的与众不同,当听到端王也赞同他的认知,他莫名欢喜。 心已动,不是像掐灭了催情香这样简单就能止得住。 明晚在飞机上,不一定能准时更新,请见谅。 第九十二章 缠绵中 “雪晴,帮帮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苏明贞的声音不受自己理智的控制,脱口而出,带着旖旎的余韵。 雪晴心神一荡,提气运功根本压不住,他鬼使神差一般坐在苏明贞身旁,俯下身用手指抚上她的唇瓣。 温润柔软的红色,与他的指腹相接,他用意本是阻止她不当的言语,他怕继续听到她的呻吟呼唤,他也会陷入无法自持的状态。然而他只觉得有一股热流,顺着他的指尖从她的唇窜上了他的手,涌上他的心头。 他的身体亦开始发热。他的心亦开始迷乱。 他苦笑,自己的定力还是不够,催情香的作用似乎真的很厉害呢。 他知道自己必须去帮她,用一种能够被接受的方式。然而没有合适的药材,除了肌肤相亲,就只剩一条险路可走。 他散开她的发,寻找趁手的尖锐之物,他看到了那根特殊的发簪。他将那危险的东西藏在不容易被碰到的地方,唇角不由自主泛起一个弧度。雪晴记得这发簪曾在端王的发髻上,此等精巧的自保之物端王居然都舍得送给了苏明贞,可见下了很大的本钱。 他在她的发间寻不到细小的金钗银钏,无奈只得散开自己的发,从束发的银冠上拆下用来固定珍珠的银针扣。 他轻手轻脚为她脱去外衣,隔着里衣,他只用眼睛看,并不能确认她的**位,他忽然想如果小师妹在,应该就无需这样麻烦。他又自嘲,小师妹是女子。也不用这样顾忌男女之别。 他虽然看过医书,清楚自己身上那些**道的位置,但让他隔着衣服去确认别人的**道。他毫无经验。他此刻依靠触摸才能勉强分辨一二,不过以银针刺**驱除催情香的药力,必须力求认**没有偏差。 他犹豫了一下,脱去自己上身衣物,将那根自制地银针先在自己身上走了一遭。他第一次下手没有轻重,虽然**道都对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过也扎破了多处肌肤,银针上留了血迹。他又拿自己练了一遍,感觉神智清醒了不少。 其实雪晴用地这套行针走**之法。需要辅以内力调节。才能针对当下地情形更好地驱散因催情香而起地毒火燥热。 雪晴在自己身上实验地时候。冰心诀能运用自如疏导体内气息配合。但苏明贞毫无内力基础。雪晴若为她行针。就要以内力灌注在针尖。冰心诀只要输出体外一分。施用者经脉自损三分。好在雪晴一向能忍痛吃苦。他估计让苏明贞摆脱催情香地作用。最多耗去他一两成内力。三五成内伤他休养十几日亦无大碍。反正他现在是大公子。出入都有人伺候。他不担心南行地路上吃苦受罪。 他之所以认为目前行地是险招。是因他以前虽然备受折磨。但多为皮肉伤。他没有受过严重地内伤。他不知道自己元气亏损之后能否维持清醒。他只知道自己地身体大不如前。他怕那时醒神丹也无用。 他于是俯首在苏明贞耳边轻声叮嘱道:“少奶奶。我为您行针走**解除身体不适。但若您见我晕倒无觉。请一定将我弄醒。否则会误大事。” 苏明贞耳听着雪晴附有磁性地声音。感觉到他说话时呼出地热气散在她地脸颊。药力使然。心绪纠缠。她意乱神迷。 雪晴暗自叹息。他怕苏明贞已经被药力控制无法作出正确地反应。他于是放下帐幔躺入床内。先服下一粒醒神丹。将银针擦净后立刻开始运功行针。 苏明贞感觉雪晴的手隔着她的里衣,在她的身上来回抚摸,伴随着一下下细小的刺痛,她的神智逐渐清明。燥热被一股清凉的气息慢慢疏导离开身体,香汗淋漓湿透了里衣,她再睁眼的时候,他的手却已然停止了动作,她看到他整个人倒向一边,他地唇角渗出鲜红血迹。 她努力从床上支撑起身体,她回想着他之前说的那句话。他为什么会晕倒?她是不是该立刻叫醒他“大公子!”苏明贞不敢有太大地动作,怕外边监视的人察觉到房内地异样,她只轻呼一声,见雪晴无觉,她又握住他的手腕,轻柔晃动。 他依然没有反应,他地手腕比刚才凉了许多,他的脉搏若有若无。 苏明贞大惊失色。她急忙伸手查探他地鼻息和心跳,还好呼吸虽弱毕竟还在,他的心跳比刚才缓慢许多却也没有停止。他的神色亦平和安详,让人有一种仿佛自然睡着的错觉。 苏明贞却晓得,他一定是受伤了,为了救她而受伤。 他明明可以用更简单舒服的法子,以救人为名与她共赴**。他明明知道会晕倒无觉会受伤,他还是义无反顾以这样的方式救她。 为什么?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好的人? 苏明贞望着雪晴怔怔发愣。 雪晴那**的上身遍布伤痕,比赵思消瘦几分,却也肌肉匀称,散发着成熟男子的魅力。他安详地躺在她身旁,黑发如墨染散在被褥上,与俊美苍白的面容一同勾勒出唯美的画面,让她不忍侧目。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这时相距咫尺触手可及,但道德伦常捆着她和他的手脚,他们没有将来,甚至连现在也只能是做戏。 苏明贞无法确定雪晴对她是怎样的感情,她怀疑他仅仅因为她是赵思的妻子,他才会如此维护。她猜,过了今晚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他甚至再不会碰她的手,再不会看她的脸。 她有些自私地不想叫醒他。 她的手不由自主抚上他的眼角眉梢,她地唇贴上他的唇,蜻蜓点水一带而过。 也许只能在他无觉的时候,她才敢这样大胆。 也许今生只有这一晚。她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靠近他。 “大公子,您需要地热水已经备好。”房外传来了一个妩媚的女声,“需要樱柔帮忙服侍么?” 樱柔刚才被大公子支开。无可奈何去吩咐下人们准备热水,匆匆返回后继续站在廊下。她的感官和心神都放在了那个房间之内,关注着大公子的动静。 她知道就算没有义父的吩咐,她也会在房间外的廊下等候。 那是她亲手为大公子布置地房间。 樱柔虽出身风尘,但自幼习得琴舞也懂文墨雅事,常年周旋在达官显贵身边。对于名流们的喜好她了若指掌。 在极短的时间内,她花了很大的心思,用有限的材料布置出了最高雅地房间,这不是寻常粗俗的烟花女子能够做到的细致。除此以外,她为了能与大公子共度良宵。还特意在香烛被褥里混了催情的药物。两个初次见面的人,最容易拉近感情的,也是她最擅长的无非是男欢女爱。 樱柔对自己的容貌身材,乃至服侍人的技巧都颇为自信。是个男人只要上了她地床,就没有想离开的。她计划趁着大公子身边没有女人地时候,牢牢拴住大公子的身心,将来回了西南,大公子娶了名门淑女,她亦能留有一席之地。 然而今晚。大公子抱着别地女人进了房间。 那个女人还是大公子仇家的媳妇,一个有夫之妇。 樱柔不嫉妒是假地。她能在人前装出镇定谦卑的样子。守着规矩礼仪,却骗不过自己地 房间内熄了火烛。碎了香炉,然而两人宽衣解带散了发。放了床帐亲密动作,她能听到一些。比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更是磨人。 催情香的作用便是内功高手也无法抗拒,何况大公子和那个女人看起来都是不会武功的。樱柔并不怀疑那两人还能在床上帐内做什么。 她隐隐约约听着那女人的呻吟,偶尔夹杂着大公子的喘息,她的心渐渐开始痛。 她以为自己是无心的。 现在证明她错了,因为过去她一直没有遇到能让她动心的男人。樱柔有些恍惚地离开廊下,她想走开不听心里就能舒服一些,于是她去了厨房督促准备热水的下人。将巨大的双人浴盆装满了热水,命令家丁慢慢抬回大公子的卧房门口,她这才稍稍定了定神。 樱柔听着房内似乎没有了刚才的动静,她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那妩媚的有些矫揉造作的声音让苏明贞惊出一身冷汗,她必须尽快叫醒雪晴,外边的女子,她一个人恐怕不好应付。 苏明贞用雪晴手中的银针轻轻刺了一下他的掌心。那双修长的手掌上布满了一层茧子,想必是做多了粗活,这样一双手本该是书写文章描绘锦绣弹奏动听乐曲的才对。 或许是因着手心的刺痛,雪晴的眉头微微一皱,打破了安详的睡容,然他依旧未醒。 苏明贞并不气馁,将针刺的地方小心翼翼挪到了他的指尖。十指连心,这一针刺下,苏明贞的心却也跟着揪痛。 樱柔等了片刻,房内没有任何回答,她惴惴不安。 听义父讲大公子有伤在身并未痊愈,虽然那个“小苏”是柔弱女子,不过最毒妇人心,樱柔怀疑她会先隐忍受辱,再趁着大公子不被偷袭。 越是这样想,樱柔越是害怕。她顾不得礼仪,推门进入室内。 有人推门入内,苏明贞紧张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苏明贞情急之下,拉过被子遮盖住两人的下身,又故意撩开帐幔少许,敞了自己的衣襟奋力拉过雪晴无觉的身体,让他压在她身上,让他俊美的容颜覆上她的面颊。 她狠狠吻上他的唇,撬开他的齿缝,缠住他的舌。 大公子的睡房是内外套间,樱柔走入外间略一探头,就能望见里间的情形。 借着窗外月光,樱柔看见房内敞开了一点的帐幔里,大公子散着发赤着上身正压在那个女人身上。两人口唇相接,热吻激烈。那女人衣物凌乱濡湿,酥胸半敞,满面羞红。大公子黑发散乱,看姿势,被褥下两人也是彼此不分。 樱柔急忙缩回头,又退到房间外。她终于知道为何房内无人应答,那是因为两人的嘴都已无暇。 感谢大家支持,恢复正常更新,明晚8点前见,大家有空留个脚印。 第九十三章 不敢爱 雪晴感觉有一种很美妙的滋味侵入了自己的口唇,柔软香滑到让他窒息,他一向暗淡的梦境里出现了缤纷的色彩,愉悦充斥着脑海,将他带离了阴冷黑暗的牢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的胸膛压在一个柔软的地方,比他在京中睡过的蚕丝锦被舒服许多,他不愿睁眼醒来。 然而心底的一丝清明提醒他,他不能睡,不能沉迷。五脏六腑经脉之间的隐痛,在美妙的窒息中并不难熬,却真实地存在。 他努力睁开双眼,惊讶的发现他竟然趴伏在苏明贞的身上,吻着她的唇。 下一刻,他听见樱柔退出了房间。他于是猜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一定是樱柔突然入内,苏明贞无法将他叫醒,情急之下唯有以这样暧昧的姿势遮掩。两人口唇相接,正在缠绵,才能避开言语解释,让来人主动识趣地退出。真是难为了苏明贞,宁愿舍了名节,也要顾全大局。 雪晴从苏明贞的身上爬起,却无力再移动的远一些,只能暂时侧开身,先将樱柔那边安抚好。他暗中调息,压下气血上涌的咳嗽,沉声道:“刚才是樱柔么?洗澡水先撤下,明日起来再说。你不必伺候,早些休息吧。” 樱柔听了大公子出声吩咐,刚才的疑虑彻底消失,她恳求道:“大公子,义父让奴家候着,奴家不敢退下休息。” 雪晴语带不悦道:“邓先生已经将你送给了我,我的话你为何不遵从?你心里究竟想着谁呢?” 樱柔心里当然想的是大公子,她酸涩不语。不过她明白大公子就算没有实权也是王爷嫡长子,她既然是他的人,却说要遵从义父的命令。实在容易被人挑理。有错地是她,她连忙解释道歉,顺从地依言退去。 雪晴听得院子里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才转过头面含愧疚道:“少奶奶,刚才的事情是我失礼了。外边监视的人已经离开,你我可以暂时不必做戏。” 苏明贞看得出雪晴比之前虚弱许多,她禁不住关切道:“你是不是为了救治我,用了什么禁术?刚才你昏迷无觉,嘴角渗出血丝。脉象虚浮,可有什么好办法调理?” 雪晴微微一笑。强提一口气翻身下床。因内伤痛楚他无力挪得更远。只能勉强倚靠在床边。披头散发赤着上身。样子有些狼狈。他想说些话让苏明贞不必担心。却压不住一口血涌出嗓子。 苏明贞见状顾不得其它。跟着下了床。将雪晴又扶回床上。 雪晴竟无力挣扎。双目半睁半闭。似是又要昏迷。 望着苏明贞惊慌失措地样子。雪晴心中感慨万分。她真是一个很善良很温柔地好女人。可惜已经是别人地妻。她迫不得已吻了他。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安抚。他才会想要避开。怎料自己地身体这样不争气。 他暗中调息。缓了一下终于能说出话来:“少奶奶。不必担心。我睡一觉明日就会好转。” 苏明贞怎会相信这种显而易见地谎言?雪晴现在地状况好像是受了严重地内伤。他不解释。她也清楚那是因为救她。她该怎么做才能为他分担一些痛楚呢? 苏明贞灵机一动。问道:“你房内有什么药物能用上?我帮你取来。” 苏明贞的话提醒了雪晴。穆将军在弃掉赵家的马车时,翻出了不少上等药物,这应该都是赵家的人提前准备好为了给赵思防备不时之需所用。穆将军捡了现成的舍不得丢,就打了包留下,现如今放在雪晴地卧室之内。 雪晴回答道:“差点忘了,亏得你提醒。箱子里或许有一些,你将内服的药挑出来拿给我,我看看是否能用。” 苏明贞急忙下床,冲到箱子前,翻找药瓶。其实瓶瓶罐罐并不多,她怕自己挑错了耽误事,索性把裙子撩起来将所有瓶罐兜住,抱去床上。古人衣物繁琐,女子下身穿了褥裤仍会罩上里外两层长裙。但是女人贴身穿的衣物绝不能给丈夫以外的男人见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苏明贞自然没有习惯讲究这些,而且她光顾着忙活,自己上身的衣襟和头发都无暇整理。 如今她发丝凌乱,撩着裙子,里衣敞怀露着红色的抹胸,光着脚跑跑来跑去,芙蓉粉面玲珑曲线半露半掩,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这一刻,月色忽然变得格外明亮,娇小的美人身影被照的越发明晰,仿佛月宫落入凡间地仙子,又似惊心一剑刺入了雪晴的心扉。 雪晴觉得自己也许已经昏迷了,人间怎会有这样地美景呢?他的心神恍惚迷幻,这一刻不复冷静从容,想地念的是将那仙子拥入怀中。他闭上眼,努力断绝诱惑,可为什么心里还是晃动着那窈窕地身影? “雪晴,你不要睡,我不懂药材。”苏明贞情急之下,再次握紧雪晴的手腕。 雪晴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不当地冲动,腾出另一只手抹去唇角的血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脑海里几乎是乱了方寸,面上却怕她担忧便温柔笑道:“少奶奶,我若再晕过去,你就用银针挑破我背上的伤口,多挑几下,我一定会醒过来。那些脓血慢慢敷药养着,不如挑破了好得更快。” 苏明贞忍住心中揪痛,一一将药瓶递到雪晴面前,轻声道:“这里毕竟是贼人的地盘,以后不必再用敬称,喊我小苏就好。还有,我可看不得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雪晴睁开眼,将视线定在那些药瓶上,不以为然道:“我死不了的。” 师傅的宝物中预言,他萧熙淳将帮助弟弟夺得皇位,那是在齐王被诛后第十年,现在只过了八年。所以他死不了的。无论他怎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甚至有地时候是带着某种负罪感故意让赵家的人发泄,他依然好好活着没有死。 命。他真的改不了么? 然让他为求证这件事情而自杀,他决计不会做。他已经有了新地目标,他有了更想保护的人。 赵思恢复心智,了却了他大半心愿。铲除逆贼余孽,有端王相助也指日可待。如果没有苏明贞的出现,他原本想在大事结束之后再作了断。 是她。让他改变了消极的心态。 是她,让他生出了留恋尘世的理由。 他管得住自己的手脚,管不住自己地心。 尤其那个缠绵的亲吻,让他尝到了无法替代的甜美,他的心不仅动了。而且飞出了胸膛。 苏明贞,她应该也是对他有意。 这个答案或许他早已体会出,却一直用各种各样的解释去避开不想。 她能在情急时抛开礼教矜持吻上他地唇,她望着他的眼神,她那样慌乱地关切着他的安危和身体,还有之前她为他做的一切……他怎能不明白她的心意? 但是明白并不等于相信,相信了也不代表可以接受。 苏明贞,是赵思的妻子。 雪晴一遍一遍在自己的心里默念。 他隐忍八年受尽苦难,耗费了那么多心血亲手培养的正人君子赵思。有苏明贞这样聪慧美丽的女人为妻子,才是天造地设地一对。 他不能生了妄念。乱了礼法,破坏了自己的作品。 她也不该爱上他。要趁着苗头还不算严重,想办法控制住。让一切回到正轨。 于是雪晴下定决心,先彻底斩断自己地情。再尝试打破她的梦。他幽幽道:“小苏,其实我不喜欢女人。” 苏明贞似乎对这样突兀地话没有气恼没有失望。她的眼神里反而跳动着几分戏谑地笑,她很肯定地说道:“你说谎,骗不了我的。但是我懂你地意思和顾虑,我也不想给别人带来困扰。今晚的事情,是我情难自禁逾越了。” 她如此聪慧通透,一点也不像十几岁的少女。她仿佛完全不为世俗束缚,又能温柔善良懂得体谅别人的心情,掩藏自己本性努力做着不惊世骇俗的事。她是一个谜,一个奇迹。苏家家风严谨,一定教不出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儿。她是谁的高徒? 雪晴禁不住问道:“小苏,你是否与东海真人有渊源?” “的确有一定渊源。”苏明贞并不想瞒雪晴,她也正有问题要问,“你是吴公子的师兄,对不对?” 雪晴点点头,这次他不再否认。他没有继续追问她与东海真人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渊源,他只是挑拣着最关心的点了一句:“你陪着少爷一起赴险,是因任务使命还是自信率性而为?” 苏明贞面色如常,内心深处却撕裂了一个口子,不见底的抽痛弥漫上来,怎么也堵不住。雪晴已经看出了她藏不住的情意,他毫不犹豫委婉拒绝,这些她都明白。她除了假装不在意,赶紧表态道歉,还能怎样呢? 她能丢开正被贼人审问的赵思,央求着雪晴放弃国家大事,带她私奔隐居么? 她能彻底抛下礼义廉耻,装疯卖傻在催情香解了之后,还缠着雪晴求欢索爱么? 她不敢离经叛道,她做不到为了爱舍弃一切,所以她也注定得不到。 她的性格使然,仅仅是精神出轨,还要趁着对方昏迷的时候。 醒来后,她的梦就是终结。 她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微笑,避重就轻半真半假地回答雪晴刚才的问题:“天机不可泄露。” 雪晴不敢看她的脸,那明媚笑容中藏不住的酸楚让他明白她已经伤了心。她被情所伤,是他亲手造下的孽。他带着深深的自责轻轻叹了一口气,装作冷静淡然地回应着她的话:“原来是天机,那我的确不该多问。” 他压下情愫压下疑团,生生不去想不多问,转而趁着清醒,抓紧挑了两样缓解内伤痛楚的药一股脑吞入腹中,酸甜苦辣藏在自己心里,不愿让旁人知道。 感谢打赏我的热心读者,感谢每天都留言支持我的人。 现在起点开办了“升职有奖”活动,在9月24日前申请本评区的副版主,申请成功后将获得100起点币奖励。 详情见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四章 挨巴掌 雪晴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当前最紧要的大事上。 醒神丹似乎是对这次内伤效果不明显,明日该如何遮掩,才能让邓鹏程不起疑呢?如果他明日无法成功将邓鹏程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邓鹏程很可能接下来会单独审问苏明贞。那只老狐狸,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 苏明贞忍着自己的心伤,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雪晴,就侧身向里转过头假装困倦,不言不语。 雪晴听得出她并没有睡着,却不想再挑起话题,索性也闭上双眼养神调息。 眼睛一闭上,他就再也止不住被痛楚拖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雪晴隐隐约约听到了苏明贞焦急的呼唤声。 “大公子,天快亮了。外边会不会来人?” 雪晴提了一口气,努力睁开眼,见窗外月色早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熹微晨光。大半夜无觉,居然已经是天亮时分。 他习惯性地微笑,温言安抚道:“别怕,下人们都会先请示了主子,得到允许才进来的。” 苏明贞的焦急不是因为害怕有人闯入,而是因为担心雪晴的身体。她看到他睁眼,听见他说话,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大公子,我先将室内收拾一下。今晨是否还要服侍你沐浴更衣?” 雪晴有一瞬间地恍惚。以为一觉醒来自己真地回到了过去。还是锦衣玉食王爷嫡子地尊贵身份。苏明贞变成了近身服侍地丫鬟。正毕恭毕敬地向他请示接下来地安排。 “小苏。你装丫鬟倒也蛮像地。难为你屈尊服侍我。你将药瓶收好。衣物我自己会穿。” 雪晴提起穿衣服地事情。苏明贞才意识到自己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不仅模样丑。还不符合古人地礼仪教养。她面色一红。慌乱地将身上地里衣系好。直起腰在床上寻找着自己地外衣。 她地发梢不经意间扫过雪晴地面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让他一阵神驰心荡浮想联翩。 雪晴逃也似地翻身跌下床。避开不去看她。从地上拾起了自己地里衣迅速穿好。 苏明贞却紧接着跳下床开始转移那堆药瓶。还好床足够大。昨晚他们两人相继睡着。药瓶居中摆着。倒是没有妨碍到两人休息。 苏明贞在拾药瓶地时候,忽然想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一个经典桥段。梁祝两人在书院同床共枕,祝英台一开始怕孤男寡女**睡在一起发生尴尬事,就编了个借口。在床中间摆了一碗水划定界限。夜晚两人相安无事,白日查看碗中水一滴不洒以证清白。 清白,是封建礼教束缚之下女人们最看重的东西。苏明贞不想太惊世骇俗。不得不思考着一会儿该如何向赵思讲解昨晚地事情。 雪晴恰恰也在想这个问题,他轻声问道:“小苏。少爷若问起昨晚的事,你打算如何讲?” 苏明贞愣了一下。将里衣左手袖子卷起一段,露出洁白光滑的手臂。她昨日沐浴的时候看见自己这身体手臂内侧的一点朱红。应该是守宫砂。如今守宫砂尚在,比任何语言解释更有用。她不禁自嘲一笑,这等约束女子地条框,反倒成了她用来证明所谓清白的道具,实在有些讽刺。 雪晴顺着苏明贞的视线看见了那点殷红,他诧异道:“小苏,你与少爷并未圆房?” 苏明贞点点头,如实道:“嗯,思还不晓得男女之事。他心智刚刚恢复,估计仍需慢慢引导。现在这种环境,也顾不上儿女私情。” 雪晴幽幽叹了一口气,心间莫名难过。赵思对于苏明贞而言,真地是完美的夫君么?他竟从来没有站在苏明贞地角度思考过,怎样才是一个女人最需要的幸福。 他只有暂时忽略那些,以最普通无用地话回答道:“此事最好顺其自然。你有守宫砂在,思定会放宽心。不过日后沐浴的时候你要留心别让旁人看到,免得露了破绽。” 苏明贞也貌似平静地说道:“我明白。昨晚我沐浴时就是避开了一旁监视地人,我现在是大公子的小丫鬟,按道理也不会有人近身服侍我。” 苏明贞一边说着话一边放好了药瓶,回到雪晴身边,莞尔一笑道:“大公子,以您的魅力风采,一般女子经了昨晚的事,会不会放弃反抗心甘情愿服侍您呢?” 雪晴立刻会意,犹豫道:“你说的情况或许可以暂时骗过一些人,但按你的想法去做戏,你损的不仅是名节还有良家女子的声誉。将来若传出去你不守妇道弃了夫君甘愿从了别的男人这等言辞,该如何是好?” 苏明贞猜测着雪晴没有说出口的隐含意思。他除了以君子之心为她担忧,应该还存着顾虑不愿让她靠近。他已经拒绝接受她的情,她怎能厚颜再找借口赖着不走呢? 苏明贞僵硬地笑着附和道:“大公子所言甚是,是我考虑不周。那我还能帮忙做什么呢?你的内伤是不是要遮掩,邓鹏程应该不容易应付对不对?” 雪晴正色道:“我的伤势你不必担心。一会儿他们会将你押回去,你只需将少爷的身体照顾好。倘若邓鹏程单独提审你,你一定要先保住自己性命,其余都不必坚持。” 苏明贞的笑容稍稍有了一些自然的弧度,她直视雪晴俊美的容颜,坚定道:“端王给了我一件防身的宝物,到时我若连命也保不住,一定会拉个贼人垫背的。” 雪晴从褥子下边翻出那个特殊的发簪,在苏明贞眼前晃了晃。戏谑道:“你说地是这件宝物么?” 苏明贞下意识在散乱的头发上摸了摸,发现空空如也,于是窘迫道:“嗯,是那个,怎到了你手中?” 雪晴反问道:“他们若绑了你手脚,或你因受刑受伤没了知觉,这宝物即使能好端端藏在你身上,又有何用?” 苏明贞抛开小女儿娇态,从容答道:“有防身之物总比没有要强一些。我若怕这个又怕那个,束手束脚。还不如乖乖在国公府里等着你们的消息。我既然决定跟来。已经是有了准备,能够面对一切困境,作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些亦不用你来担心。” 雪晴闻言眼神一亮。苏明贞话语中蕴含的豪情和洒脱。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能有的。便是名臣良将讲什么谋定而后动,却也需要如此无畏的勇气才能付诸实施,否则都将是一纸空谈。东海真人曾经说过,这世上没有完全之策,但是有不畏万难的勇气。人若想成大事,必先突破自我,谋略与勇气二者缺一不可。 苏明贞显然懂得这个道理。 他的确没有必要担心这些。但他不可能不担心,因他做不到断情绝爱。因他还是凡夫俗子。他对她有牵挂,他心里藏着无法启齿的情。 樱柔一夜辗转难眠。天不亮她就去了厨房督促下人们备好洗澡地热水,又亲手做了精美可口地吃食。为了一早能更好的服侍大公子。 樱柔准备妥当到达大公子房外的时候,房内已经有了动静。 樱柔轻声请示了一句:“大公子,您起身了么?” 雪晴沉声答道:“是樱柔么?来地正好,叫人将小苏带回后面看押起来。” 樱柔听到这样的吩咐自然高兴,喊来两个家丁候在门口,她亲自推门入得房内,将苏明贞押了出来。 苏明贞此时已经将外衣都穿起,只不过仓促间头发匆匆梳理,达到能将那特殊的发簪藏妥而已,远不够齐整美观。樱柔扭着她的手臂用力拉扯,她脚下踉跄,发丝垂落,呈现出一种凄美哀伤的凌乱之意。苏明贞就势装地更加委屈,一晚没有睡好,眼睛微肿,神色憔悴,虚弱恍惚的样子表演的淋漓尽致。 出了卧房,将苏明贞交给家丁之前,樱柔冷着脸喝道:“小贱人老实一些,昨晚可有将大公子服侍好?” 苏明贞一脸委屈不吭声。 樱柔一巴掌就掴在她脸上骂道:“不识抬举地东西,还当自己是少奶奶呢?要不是你有几分姿色,大公子岂会让你近身?识相的早些服软用心伺候,否则惹恼了大公子,将你打发给旁人,有你活罪受。” 苏明贞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掌掴。之前虽然也是阶下囚,不过穆将军看她是弱女子又一直唯唯诺诺乖巧听话,就懒得对她动粗。 樱柔不同,苏明贞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总之昨晚抢了她地大公子,今天早上却一脸委屈不情愿的模样,让樱柔看了怎不恼火?她不是怜香惜玉地人,青楼之内各色手段她耳濡目染,眼下忍不住将气撒在了苏明贞身上。 不等苏明贞有反应,樱柔反手又是一巴掌。 苏明贞是真的有些委屈,疼得不由自主落下眼泪,她怕让房内地雪晴担忧,咬牙不吭声不回嘴,生生挨着。她想樱柔不过是打她出气,皮肉苦并不难忍。何况脸肿了,也可以避免被这些贼人中心怀不轨的色狼垂涎。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如果她美色不在了,会不会能少了一些妄念呢?倘若她一开始穿越到面貌平凡的女人身上,就算遇到了雪晴,也不敢动心吧?那样才华横溢气质不凡的男子,不是她能配得上能有资格企及的。 雪晴虽然内伤不清,但耳目依旧敏锐,他听见樱柔打了苏明贞,一下两下或许还会再用什么阴损的招数。他心中不舍,忍不住出声道:“樱柔,别在那女人身上费气力。进来服侍我沐浴更衣。” 樱柔闻言一喜,不再耽搁,吩咐家丁将苏明贞带走,自己端了盛满丰盛吃食的托盘,美滋滋进了卧房。 小苏要受点苦了,不过我不是后妈,我不会让别的女人推倒雪晴的。 第九十五章 高手来 赵思眼看着那些家丁动作粗鲁地将苏明贞推进了房间,房门又被迅速锁起。他忙不迭爬起来,冲上前,细打量就发现他心爱的娘子脸上多了几道指痕。他们居然打了他的娘子? 因着门外有看守在,他不敢流露出**的关切,只好以稚气的话语问道:“娘子,你回来了?给我带好吃的没?我好饿啊。” 门外的看守闻言嘲笑道:“傻子只记得吃,你的老婆昨晚被人吃够了,你都不知道吧?美人啊,别跟傻子过了,让哥哥好好疼你吧。” 苏明贞以委屈的声音哀求道:“看守大哥求你们别说了,我夫君不懂事。” 人都喜欢捡软柿子捏,苏明贞越是哀求,看守们反而得寸进尺,调笑道:“美人,你怎这样死心眼?让哥哥们亲几下,你想吃想喝我们拿给你就是。否则继续陪着傻子挨饿 苏明贞揣摩着一般少女受了欺负时的心态,颤声道:“你们怎能这样欺负人?大公子说我好好服侍他,他就不难为我们的。” 看守嘲讽道:“美人,你还被蒙在鼓里呢。这地方正经当家的是邓先生,大公子说说而已,邓先生不点头同意,一点用处都没有。” 恰好裘茂祥经过,听到了这句,他走到近前一把将那嬉皮笑脸的看守拉到边上,沉声喝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那看守算是贼人里地位比较低微的,平时都被人支使,好不容易逮到赵思和苏明贞两个阶下囚可以言语奚落一番。散散怨气,没想到让裘茂祥听到了不妥当的言语。看守还有几分机灵。赶紧改口道:“裘大哥息怒,小弟刚才是随口乱说地。” 裘茂祥冷冷道:“知道是乱说就好。大公子身份尊贵。是王爷嫡长子。邓先生和我们都是王爷的部下,尊敬大公子不是表面上做戏。你若不将这条记住,早晚丢了小命。” 那看守唯唯诺诺不敢回嘴,一来是顾忌裘茂祥地武功;二来裘茂祥虽然是护卫,身份上不比邓先生和穆将军地位崇高。但王爷现存的这些旧部里都与裘茂祥有些交情。裘茂祥若想给人使绊子,一个小小看守绝对招架不住。 裘茂祥见看守服软。就压低声音说道:“你老实在这里看着他们。我一会儿弄些加料地剩饭菜给他们。赵家地人折磨大公子八年。咱们也该让他们受点活罪。” 那看守却有些犹豫道:“裘大哥。昨晚邓先生来审过那傻子。临走时留话说不教真折腾他们。最多言语上吓唬戏弄而已。免得过几天赶路成了麻烦。” 裘茂祥不以为然道:“邓先生这意思是说不弄出皮肉伤。你不用担心。我下手有分寸地。出了事我担责任。” 那看守见裘茂祥都这样说了。他当然不会去维护赵家人。乖乖听话不再争执。 苏明贞和赵思隔着门虽然听不真切。却晓得裘茂祥因着雪晴曾受地那些折磨。多半是恨死了赵家。变着法想使些损招出气。之前那些天逃命赶路。裘茂祥没空搭理。现在暂时安顿下来。他一定忍不住要报复。 赵思看出苏明贞紧张害怕。就将她娇小地身体圈在怀里。搂着她去了屋子一角。轻声安抚道:“娘子别怕。告诉你个好消息。昨晚上邓鹏程走了之后。端王派了一名高手已经潜伏进来。娘子你猜那人是谁?” “端王派来地人么?上次陪着小公主的那个护卫云辉武功就不错。”苏明贞被挑起了好奇,猜测道。 赵思笑道:“娘子猜错了。要罚让我亲一口,再告诉你是谁。” 苏明贞羞涩道:“夫君别胡闹,快告诉我。” 赵思将苏明贞搂得更紧,舍不得放手,直接将唇印上了她那温润的红色。香柔嫩滑的甜美滋味让赵思心神有几分恍惚,**的快感从嘴传向他全身,仿佛突然引爆了什么,他本能地伸出舌想要开启她的贝齿。 苏明贞在赵思地怀里挣扎。越是挣扎,越是摩擦出了火花。两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苏明贞忍不住退让,让他的舌侵入,搅乱了她地心神。 赵思并不懂如何接吻,他只是凭借着本能索取着那份甜美。可惜缠绵的时间不长,他就已经意识到他怀里地人并不情愿。她的挣扎没有停止,她地反应并不热烈,她甚至睁着眼睛。他的娘子不喜欢他么? 赵思松开了唇松开了手,像做错事地孩子一样,忐忑道:“娘子,对不起。刚才我想着补昨晚上睡觉前的亲吻。你是不是不舒服不高兴 苏明贞安静地摇摇头,率先承认错误道:“是我不对,让你担心了。” “娘子你没有错啊。我没有征得你同意,也不顾你的感受就做那个,让你难受了吧?”赵思实话实说道,“我的确担心,我不希望娘子被人欺负。他们打你了,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敢问。只有搂着你亲着你的时候,我才能稍稍安心。” 苏明贞将左臂的衣袖卷起,露出那点殷红的守宫砂,怀着复杂的心情淡淡道:“夫君,你我并未圆房,这记号在一日,就证明我一日清白,但我没有把握一直保得住。如果哪天记号不在了,你会怪我么?你喜欢我的模样还是我的心呢?” 赵思迅速将苏明贞的袖子拉好,再次将那娇小的身子抱在怀中,贴着她的脸颊说道:“娘子,我信你。我也信雪晴。我怕的是别人。邓鹏程昨天晚上来过,他是个老狐狸。我虽然装傻勉强混了过去,却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单独审问你。” 苏明贞执着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如果我失了清白,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会。”赵思答地毫不犹豫十分肯定,“娘子,我喜欢你的模样更喜欢你地心。你是那么特别,天底下再找不到第二个。我幸运的成为你地夫君。我怎能轻易放手?只要你不嫌我傻不嫌我没用,我又怎会用世俗那套条狂来衡量你?雪晴说,清白与忠贞都是在人心里,外物表象皮囊记号都不可信。娘子,我更在乎的是你心里有没有我。” 苏明贞感觉眼睛有些模糊,她不敢回答。怕说话的语气泄露了她的心虚。 庆幸的是赵思并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也许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会有别地可能,也许是他从她的表情里看到了什么反而不去问。他转回到最初的话题:“娘子。昨晚上来的人是吴弟弟。” “啊?”苏明贞惊讶道,“怎么是他?他为端王办事?他不是还没有出师么?” 赵思解释道:“我昨天也问他这个。他说是师傅布置的出师任务。让他跟在端王身边历练一段时间,办成几件大事。” 苏明贞突然压低声音咬着赵思的耳朵说道:“夫君。你可知雪晴是吴弟弟地师兄?同为东海真人的高徒?” 这回轮到赵思吃惊,不过他很快就点头道:“难怪。雪晴的一身本事估计也只有东海真人能教得出来。” “夫君,雪晴会武功么?” “应该不会地。如果他会武功,奶奶怎放心让他陪着我?”赵思不解道,“娘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苏明贞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昨晚的事情简略讲了出来:“夫君,昨天晚上雪晴将我带去了他地卧房。他是怕我与你在一起,邓鹏程审你的时候,拿我开刀威胁你。不过雪晴房内让人做了手脚,放了催情香,我当时中毒已经迷了神智。是雪晴救了我,他具体用了怎样地方法我不太清楚,似乎是针灸一类,但他因施此术受了严重内伤。” 赵思担忧道:“你说雪晴受了内伤?严重到什么程度?” “时不时会昏迷无觉,还吐了血。他自己说没事,不过我看他在硬撑。咱们从赵家**来的药,他挑着吃了一些稍稍有点起色而已。” “吴弟弟说他只有晚上才能靠近这里,咱们要将雪晴地情况及时告诉他。他和雪晴是师兄弟,定会有办法帮雪晴疗伤。” 苏明贞顺势问道:“吴弟弟昨晚来,捎了什么消息么?” “消息是让咱们放心,贼人沿途去西南一路,端王已经布置妥当。”赵思神情放松了一些,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块糕点塞在苏明贞手里,“另外吴弟弟还特意带了吃的给我,他猜到咱们会挨饿的。我昨晚上正饿得慌,一不留神吃了许多,就剩了一块了。娘子不会怪我吧?” 苏明贞昨晚上当丫鬟一直没吃东西,夜里又闹了一阵消耗了不少体力,现在的确有些饿。她接过糕点,忽然听见赵思的肚子里传来一阵阵咕噜噜的声音,想到男人饭量大,赵思身体虚弱不能饿着,于是将本来就不大的糕点掰成两半。 她笑盈盈塞回一半给赵思,温柔说道:“我不是很饿,吃的东西放不住,你又没吃饱,一人一半吧。” 赵思忍了一下,实在禁不住食物的诱惑,接了半块糕点不再推辞,迅速塞入嘴里,眨眼间就消灭干净。 苏明贞若有所悟,心疼道:“夫君,是不是吴弟弟只给了这一块糕点?你一直忍着没吃等我回来?” 赵思一向在娘子面前坦白,刚才为了哄她吃东西才说谎,被发现后红着脸说道:“嗯,娘子怎么猜出来的?” “你若之前吃了东西垫底,肚子不会叫的这么厉害。”苏明贞苦涩笑道,“而且吴弟弟既然是雪晴的师弟,在府里那会儿雪晴受伤他是知道的,估计会怪到咱们头上。他怎会想着给咱们带吃的?你定是好言央求他,他不耐烦才随便塞一些给你对不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 第九十六章 控人心 邓鹏程昨晚被赵思恼得心烦。(.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傻子心智未开,沟通困难,精神也不集中,邓鹏程必须将一个问题拆开了揉碎了耐心问,那样都未必能让傻子理解,傻子好不容易能有一句回答也是颠三倒四含混不清。如果叫家丁们动粗,那傻子就耍赖哭闹,更是不可理喻。 邓鹏程从没有带过小孩,一贯周旋在心思复杂的**之中,头一次意识到,许多手段在赵思这等傻子面前都失了效果,傻子根本听不出来什么是威逼什么利诱。索性他一开始就没有抱多大希望,盘问了一两个时辰,与已知信息对比没发现什么蹊跷,失了耐心终于作罢离开。 邓鹏程临走前嘱咐不让伤了赵思皮肉,一个原因是为了免得带着病患上路,折腾出麻烦。如果赵思死了,国公府知道了消息一定会震怒,也没了顾忌,说不得会用怎样严厉的手段追杀报复。如今西南那边形势还不明朗,另外三个拿着藏宝图的人分成了两派,谁也不服谁。邓鹏程甚至怀疑那三人巴不得他路上出了意外,他们惦记更多的只是他身上那份藏宝图而已。邓鹏程这次**来的是所有心腹精英,他不想硬拼折损太多人重要。邓鹏程原计划根本是不想招惹赵家,能暗中救出小公子最好。谁料一次偶然,他的手下发现了一个秘密,当年赵思的父亲赵梦舟盗出了一份藏宝图。也就是说西南那三股势力之中有一人手里是假图。以邓鹏程的狡诈,稍加试探就确认了是谁丢了藏宝图。那个人因这个把柄握在邓鹏程手里。不得不受其驱使。有那个人盯梢通气,邓鹏程这才敢离开西南亲自来北方在邯郸落脚。策划营救行动。 为了那份遗失地藏宝图,邓鹏程将计划多加了一个目标。劫走赵思。 昨晚邓鹏程套话盘问,能打听到赵思的确知道父亲藏了一份藏宝图。可是进一步问赵思那图藏在什么地方,赵思就说头痛想不起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邓鹏程怀疑当年齐王虐杀赵思父母,很可能为地就是拷问遗失的那份藏宝图下落。现在唯一地希望就是赵思可以想起一些线索。所以赵思不能死,将他带回西南。押着他故地重游,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综合这些原因,邓鹏程是必须约束手下维护赵思的性命,审问起来自然束手束脚。 邓鹏程次日清晨睡醒,本是要将樱柔叫到身边询问昨晚大公子那边的情况,结果却听说樱柔早早就去了厨房筹备糕点。俨然心思都放在了大公子身上,压根没想着要先来他这里汇报情况。这让邓鹏程略有些郁闷。 看来大公子魅力不浅,裘茂祥自不必说。就连穆将军都对大公子评价很高。大公子昨晚明明睡了别的女人,却将樱柔的心赚了去。地确有些手段。 邓鹏程想起自己对穆将军打的包票,能够将大公子牢牢控制住。到现在反而没了底,气势上比之前弱了几分。 从身份上论。大公子是主子,邓鹏程是下属。早上起床,他收拾停当,立刻去了大公子房前问安,存了走走过场,面子上表现一下尊敬的念头。 刚一进了大公子的院子,就见两个家丁抬了一桶洗澡水出来。 邓鹏程叫住一个机灵地问道:“大公子早上沐浴了?” 那家丁解释道:“回禀庄主。大公子本来吩咐昨晚上就让准备洗澡水。后来玩闹太晚便先作罢。一大早。樱柔小姐特意吩咐奴才们将水准备好送过来。刚才她亲自服侍大公子沐浴。奴才们在外等了好一阵。” 邓鹏程心道。大公子容貌俊美。女人对其一见倾心在所难免。樱柔出身风尘。又被他送给大公子为姬妾。主动一点讨大公子欢心也没什么不好。关键是樱柔不要为情所迷。乱了神智。甘心受大公子摆布就好。 所谓姬妾服侍沐浴。又拖了很长时间。邓鹏程第一时间想到地就是男女**地场面。大公子青春年少。樱柔又是识得风情地。孤男寡女**。指不定做了什么。他有些犹豫现在进去问安会否坏了樱柔地好事。 于是邓鹏程又打听了一句:“现在大公子做什么 那家丁回答道:“樱柔小姐正为大公子整理衣装。她还备了丰盛吃食。估计是想在房内服侍大公子用餐。” 听起来倒是可以进去地,邓鹏程放走家丁,酝酿出恭敬的情绪,走到大公子卧房边 也许是为了尽快散去沐浴而起地水汽,卧房的窗子都是开启地,里面的一切从院子里都能看得清楚。 大公子半倚半靠在床上,敞着怀只穿了里衣,头发湿漉漉,神态慵懒。 樱柔端了一碗粥小心翼翼喂在他口中。大公子眉头一皱,眼神飘向桌上某道菜肴,樱柔立刻会意,任劳任怨将菜取来。 大公子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地样子,不过将樱柔支使的团团转,表情里多了几点开心得意。 樱柔知道大公子有些时候是拿她开心故意挑三拣四,不过她心甘情愿。 刚才服侍大公子沐浴,她亲眼见大公子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听他讲起忍辱负重的往事和傲视天下坐拥江山的理想抱负,她怎能不为他心折? 大公子对她说:“自古美女配英雄,樱柔是风情万种的美女,比昨日那倔强的傻丫头懂事多了,可为红颜知“樱柔出身贱籍,沦落风尘,能为大公子姬妾已经是此生造化。红颜知己不敢当。” 大公子将手臂上烙印的“官奴贱民”四个字举到她面前。温柔笑道:“你出身贱籍只在一纸契文上,随时能赎买从良。我若不成大业。这四个字不仅是烙在我身上一辈子,我的心也不得自由。你莫非嫌弃我不成?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樱柔不敢。”樱柔地心弦不知不觉被扣动。真心实意道,“大公子龙凤之姿,定然能继承王爷大业,实现理想。” “那你愿意帮我么?” 大公子满含真意期盼的眸子盯在樱柔地脸上。 樱柔毫不犹豫点点头,回答道:“樱柔是大公子的人。为您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大公子却叹息道:“你心里明白我说地是什么意思。不过你无需急着决定什么。我现在还没有作出任何成绩,无权无势一个傀儡主子而已,你信不过我也在情理之中。樱柔,你不仅美丽还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什么对你最有利。邓先生是个人才,但他能给你的与我能给你的。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这句话不仅樱柔听得真切,邓鹏程恰好也一字不漏都收入耳中。 樱柔虽然没有立刻答复什么,巧妙地转移开话题。继续服侍大公子更衣束发,不过她骨子里透出来的臣服之意。邓鹏程能看得出。 邓鹏程暗自赞叹,大公子好手段。 当初邓鹏程安排樱柔服侍大公子。大公子定然是完全领会了樱柔地身份立场。大公子现在毫无实权,另外培养心腹是基本没可能的。但是大公子并不沮丧也不打算放弃任人摆布。竟迎难而上先从樱柔下手。如果樱柔心里倒向大公子,甘愿听从调遣,等于大公子动动嘴就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能将别人的棋子轻易占为己用的人绝对不简单。况且大公子暂时是无权无钱无兵无将,事事仰仗别人,这样不利的情况下,大公子敏锐地洞悉了樱柔最渴望地东西,空口白话许个愿,图谋她的忠心,实在大胆且霸气十足。 怪不得穆将军会说大公子常常让他联想到王爷在世。邓鹏程从窗外窥见这一幕之后,是切身体会不得不服。当然邓鹏程此刻还没有完全放弃架空大公子永远掌握实权的念头,他只是给自己多加了一点提醒。 邓鹏程镇定了一下心神,轻咳了两声,叩响大公子地房门。 雪晴早就察觉到邓鹏程到来,他并没有暂停与樱柔的话题,还讲了那么一段话故意让邓鹏程也能听见。无论将来樱柔怎么选择,以邓鹏程地狡诈多疑,估计都不会再如以前那样信任樱柔。而且看样子,樱柔已经被他迷惑。 雪晴暗自寻思,难道女人们都那么容易就被他这副皮囊表象迷惑么?樱柔这样的女人倒也罢了,就连平素聪慧冷静地苏明贞也对他怀有爱意。她们究竟爱他什么呢? 邓鹏程入内见礼问安。 雪晴移去外间坐定。 邓鹏程说完一套客气话,转入正题道:“大公子,邓某听闻您有要事欲与属下商量,不知是现在说,还是去书房密室?” 雪晴凝重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去密室说更妥当,免得隔墙有耳人多眼杂走漏风声。” 邓鹏程没有异议,转身带着大公子走去书房密室。 到了密室门口,邓鹏程对樱柔说道:“你守在外边,不要让闲杂人靠近。” 雪晴却说道:“樱柔已经是我的女人,让她入内服侍端茶倒水。咱们说话需要不短地时间,不好烦劳让邓先生伺候我。” 大公子一句“我的女人”,说的樱柔心头一喜。其实刚才服侍大公子沐浴,她虽然是百般诱惑打定了主意要献身,大公子却因伤体虚并没有真与她行夫妻之事。不过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大公子嘴上说的亲热,又不避讳想将她带入密室,就是对她的信任,她当然高兴。相比之下,邓先生谨小慎微对谁都防着一手,让樱柔觉得远不如大公子这样的主子大气。 人心向背,不是一蹴而就,只需找准弱点撬开一个豁口,细微点滴一丝丝渗入慢慢侵蚀,到了沉迷之时再想抽身回头,才发现已经无路可退。 讨论区的留言我都会仔细看的,也希望大家多多发表意见,这才能帮助我完善文章。 顺便说一句,雪晴对付坏人是绝对不会手软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第九十七章 密室言 邓鹏程自然是不肯让樱柔一并入内,毕竟事关男人的大业,就算樱柔是邓鹏程的亲女儿那也不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雪晴本意也是不愿再多个人听他忽悠,观樱柔的表情已经是倒向了自己这边,效果达到,他便顺了邓鹏程的意思。 雪晴因内伤体虚,进了密室也不客气,随意找了地方躺靠保存体力,举手投足之间那姿态仿佛这里是他自己的地盘,邓鹏程倒成了被他请来的客人。 邓鹏程心道,大公子在赵家为奴八年,尊贵气质半点没有减损,如今更是骨子里散发出王者之气,让人不由自主生出敬畏。 雪晴找了个相对舒服又不失威严的姿势坐定,对邓鹏程表面谦让一句道:“邓先生劳苦功高,别站着了,坐下说话 邓鹏程因生了敬畏,推辞两句才敢入座。 雪晴正色说道:“邓先生可知这次为何能将赵思并他娘子都从赵家诓带了出来么?” 邓鹏程虽然猜到一些原因,不过他还是故作愚钝道:“邓某不知。” 雪晴知道邓鹏程是只老狐狸,也不计较他的谨慎,反而开诚布公直入主题道:“邓先生是聪明人,你觉得如果与端王联合,咱们是否有更大胜算?” 邓鹏程猜到一定是端王使了手段,才能有当前的形势,不过那些是已经过去的细枝末节,邓鹏程的关注点在更高层面。而且大公子并没有打算详尽解释地意思,他若揪在这里问得仔细一来显得不够老道。二来是有些小家子气。“聪明人”的大帽子戴在头上,他可不想这么快就摘下来。被大公子看扁。他寻思着不如将话听完整,再提出疑点困惑。 于是邓鹏程回答道:“大公子。邓某听闻端王虽然得宠,不过生性散漫做事荒唐,恐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与他共谋大事会不会反被其拖累 雪晴不紧不慢道:“萧熙溢地生母与我母妃是同胞姐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当年我在京中宗学曾经几次帮他解围。我们相处比其余兄弟更好一些。熙溢虽然有些浑。但很念旧。看重亲情。你见他护着那刁蛮地小公主就该清楚这点。” 邓鹏程附和了一句:“地确。他竟然为了妹妹与赵家闹得紧张。” “其实有件事情裘茂祥都不晓得。因你是我父王最信地谋臣良相。我今天就不瞒你。”雪晴说到此处特别注意了语气神态。加上这套内容。为了是将邓鹏程捧地与众不同一些。人都爱听奉承。都喜欢被高看。雪晴利用地就是这样地心态。 邓鹏程一向自认为是齐王手下第一号人物。大公子有秘密只对他说。连裘茂祥都不告诉。这让邓鹏程喜在心头不禁有几分飘飘然。 “我之前在大柳树庄附近就遇到了端王。那时赵思与小公主起了冲突。熙溢跑来劝架。难为他这么多年还能一眼就认出了我。他借着醉酒发疯本意是要与我叙旧。我撺掇他干脆将我带到隐秘之处。与他细细说话。”雪晴说到这里。唇角现出一丝苦涩笑容。“邓先生猜猜看熙溢为何八年都没有忘了我?” 邓鹏程察言观色。晓得大公子定有难言之隐。他忐忑道:“大公子若不方便说。属下也不敢探究。” 雪晴压低声音道:“邓先生胸怀锦绣见多识广,有些事情我自己拿不准,才要与你商量。虽说难以启齿,可一想到父王未竟地大业和已经死难的同胞,我必须抛开成见与你拧成一线,不能有任何隐瞒。所以也请邓先生替我保守秘密,我即将说的话入得你耳且莫再让旁人听闻。” 邓鹏程郑重应诺,被信任的感觉悠然而生,同时对大公子识大体心心念着大业的态度多了几分认同。 “熙溢好美色,男女不忌。在京中那会儿我们年纪小,拉扯搂抱同榻而眠一起沐浴并不觉得如何。这次重逢,我有伤在身,他将我带去隐秘地方,借口为我疗伤,竟动了色心。我便与他虚与委蛇,他立时被我迷了心窍,样样都依我。我心知他好色也没有常性,不敢真依从,就吊着他的胃口,套问着他最大地心愿。”雪晴顿了一下,看邓鹏程面色数变,估计是被那句“男色”触动了什么,他掂量着火号继续道,“于是他说他一直被太子明里暗里欺压,他想自己若能成为太子就什么都不怕了。” 邓鹏程惊诧道:“端王想夺嫡位?” “以他的心性才智,就是痴心妄想一下。今上那么宠爱他还是没让他当太子,一来是祖制立嫡长,二来估计也是看出熙溢难成大器,不敢以国相托。” 邓鹏程点头道:“确实,太子虽然没有太大的建树,也没有太大地过失。邓某觉得如今几个皇子哪个也不如今上厉害。王爷早说过,今上后继无人,天下该有能者居之。” 雪晴并不回应这句,而是真假参半忽悠道:“我对熙溢说,只要他助我回到西南,他想夺嫡时我定会倾力相助。他倒不是太糊涂,知道我若从赵家跑了,就与你们一样算是通缉要犯。他还告诉我他手下有个幕僚,甚至想帮他出谋划策将你们一网打尽押回京中领赏。” 邓鹏程惊出一身冷汗:“难道朝廷已经察觉到我们在北方的活动了?” “我猜顶多是捕风捉影有些线索。于是我劝熙溢,他就算抓了你回京,又能得到什么呢?他不缺金银不缺宠爱,封地足够大,他一辈子吃喝玩乐都不用愁。他立刻觉得无趣。我告诉他,他不如试试当太子将来当皇帝。当了皇帝,天下都是他地,他要什么样的美人都手到擒来,再无人会指责。这句话正说到他心坎上。 我对熙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又亲眼见我在赵家受地苦楚,毫不犹豫就答应帮我。我稍稍动了心思,指使他安排了小公主被劫的戏码。他以身份强压,逼着赵家交人,管他将来怎么摆平赵家,反正我是带着赵思跑了出来。” 邓鹏程忍不住质疑了一句:“赵苏氏为何也被弄了出来?” 雪晴不以为然,故意作出几分迷恋之色道:“凭什么傻子有那么漂亮地老婆?我对熙溢略提了提,他倒是仗义,将那女人连哄带骗一起塞入车内。那女人单纯懦弱,父兄官职都不高没什么背景,路上带着解解闷也不错。” 邓鹏程从大公子的表情中看出了几分年少之人的轻狂,他心中虽有直觉的怀疑,却被大公子的言语带偏想到歪处。他估摸着大公子定然是喜欢上了赵苏氏的美貌,像赵苏那样羸弱又楚楚可怜的绝色女子的确是极品。大公子青春正盛,风流一些亦不为过。所以邓鹏程没有多劝。 雪晴回归正题,套问道:“邓先生,你觉得咱们该如何利用端王呢?” 邓鹏程将刚才获知的一系列信息在心中梳理了一遍,坦言道:“端王既然容易被蛊惑,的确该利用。不过邓某怀疑他根本斗不过太子,咱们帮他夺嫡还不如用他搅乱朝廷局势。我们再趁虚而入,重整西南自立也好,或以清君侧为名发兵入京都可以。有了上次失败的经验,这一次如果能顺利拿到宝藏,王爷旧部势力联合起来,比当年的实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雪晴料到邓鹏程一定会这样讲,八年前邓鹏程就是极力主战,要以绝对武力占领京城改朝换代。他并不打算扭转一个人的执念,只是将矛盾和困难摆出来:“你这办法早几年或许可行,但是北疆近期不太平。一旦京中为夺嫡的事情大乱,北疆人的铁骑说不定会比咱们先一步杀入京城。” 邓鹏程不解道:“这样不是更好么?我们率军随后赶到,将人驱逐回北方,旧皇族凋零殆尽,大公子振臂一挥重建朝纲更是名正言有百姓的生死,他必须从别的方面引起邓鹏程的兴趣,他说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人只要越过了北方那些要塞防线,再想将他们赶走就必须花大把力气了。邓先生没想过消耗最少也可得天下的巧妙法子么?” 邓鹏程自然是想过,他对那种办法并不看好,但还是客气了一句:“大公子有何妙计,邓某愿洗耳恭听。” “既然你我都认为熙溢不如太子,更容易控制一些,那么就倾力将他扶上皇位。我让他名正言顺封我做摄政王,过些时日基础打好了碍事的杀光了,再逼他禅位给我,这就用不着大动干戈。” 邓鹏程迟疑道:“大公子说的虽然简单,但您不怕端王得了便宜就翻脸不认人,要剪除我们么?” 雪晴点头道:“这也正是我要与邓先生商量的地方,你觉得以美色权势相诱,能将熙溢拴多久?您若肯真心助我,能否控制住全局?” 邓鹏程仍不肯放弃旧有的想法,委婉道:“大公子驭人之术青出于蓝又是能屈能伸才智过人,邓某望尘莫及不敢断言。邓某才疏学浅,若是按大公子所言,放长线钓大鱼,夜长梦多时局复杂,并无必胜把握。” 雪晴忽然冷笑道:“那我问你,赵梦舟当年盗走的那份藏宝图你找到了么?没有宝藏为军资,我们真的有实力杀入京中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 第九十八章 放风筝 邓鹏程心中一颤,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冷汗湿透了背心衣衫。(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道大公子知道了一切?还是捕风捉影这样说说故意诈他?他该不该承认?承认了就等于是将自己的把柄主动奉上,他用以要挟别人的隐秘,大公子同样也可以使出来,一点点从他手里夺走有利的筹码。但是大公子在赵府多年,无论是被逼还是故意,大部分时间都是陪在赵家那傻子左右,并非没有机会探听到藏宝图的事情。 邓鹏程狡诈多疑,他思前想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最终决定还是先让一步,求个稳妥。于是他收敛心神,做出镇定模样,并不追问大公子究竟从何处得知藏宝图遗失一份的隐秘,而是貌似老实地回答道:“大公子,赵梦舟盗走了一份藏宝图,这在西南也少有人知晓。但是昨日邓某审问赵思,他应该是晓得他父亲将藏宝图收在何处。邓某认为将赵思带回西南,让他故地重游,应该能想起一些线索,便于我们进一步搜分,不紧不慢道:“这中间存在许多不确定因素。我在赵家多年,自从得知藏宝图一事,几次暗中试探套问,都不曾有结果。我怀疑根本不能指望赵思。如果你只想靠这一条线索,我劝你做好失败的准备。” 邓鹏程不甘示弱道:“邓某熟知西南山川地形。过去一直追随王爷,对于王爷地想法喜好基本了如指掌。藏宝图缺了一份,只剩三份也未必不能推算出宝藏的确切位置。” 雪晴从这样的回答中已经能够把握邓鹏程的心态,可以肯定他意识到光靠逼问赵思并不稳妥,因此除非赵思装傻之事露了破绽,一般情况下邓鹏程应该不会对赵思用刑。至于夺嫡或是谋天下。本来就是忽悠邓鹏程,雪晴也明白不可能三言两语一蹴而就,让邓鹏程改变坚持多年的想法。 于是雪晴正色道:“邓先生既然有如此把握,我也能稍稍放心。但我认为谋成大事需多管齐下。不如咱们平安回到西南之后,与另外三方势利的头脑仔细商谈。他们攥着大部分兵权,我们虽有身份智谋,却还要仰仗他们地人话虽听起来是合情合理,不过一旦多方势力合谋,必然涉及到各方利益。很容易产生分歧。如果邓鹏程那会儿还没有拿到藏宝图,雪晴又动些手段,另外三方未必会心甘情愿听从邓鹏程的调遣。 人都有贪婪之心,自己的兵将不给足够的好处,谁舍得去当炮灰?从兵力上看,邓鹏程这边掌握的是齐王核心旧部,兵虽精良人数却最少。另外三方加在一起,兵马粮草数量上远高于邓鹏程。邓鹏程想要使动那三方,除了打出“王爷嫡子”的旗号。以宝藏相诱,并无更好的招数。 邓鹏程也在暗自盘算,大公子如果坚持反对他的想法,他早就预备了各种说辞借口相劝,但是大公子不温不火没有表态不赞同,而是提出了新思路,并且认识到另外三方势力纠结的问题,此等缜密心思和深远城府,让邓鹏程不敢小觑。 邓鹏程见大公子神色略显疲惫,就顺势转开话题问道:“大公子。大业的确需要仔细谋划,不是三言两语一日两日能定得周全。您说回到西南综合多方意见会商是个办法。邓某也会派人先攀上端王那条线。无论将来地棋怎么走,总之继续鼓动端王夺嫡应该是没错的。” 邓鹏程果然是被这条打动了。雪晴心中暗笑。邓鹏程只要先上了这个套,端王那边会配合着抛出更多的饵。诱惑着邓鹏程一步步相信夺嫡的可行性越来越大,让逆贼们看到希望不知不觉投入更多。 雪晴忽然想到了当年在质子府放风筝的往事。操控全局。好比是放风筝,只要找到那根主线牢牢握在手里。善于利用外部环境风向变化,风筝的高低走势都能随心所欲。不怕风筝飞得高翻出花,除非松手剪断线,否则风筝逃不出操控的手掌心。 邓鹏程不在乎劳民伤财,不在乎百姓伤亡,他的执念是获取天下最高的权力,哪怕他永远坐不上龙椅。邓鹏程自负地是有运筹帷幄之能,虽为一届文人墨客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却向往着排兵布阵攻城略地,驾驭武力傲视群雄。过去,邓鹏程或许已经意识到,他登不上权力的顶峰,所以会在意夺天下的过程,希望能从战争中享受到控人生死的乐趣。现在,邓鹏程动摇了。 雪晴明白这种人地心思。他才会提出了辅佐端王夺嫡登位地办法。这个办法从某种程度上很含蓄地暗示了邓鹏程。雪晴自己说能接受先以摄政王身份进入权力上层。再逼端王禅让帝位地迂回策略。那么邓鹏程也可以效仿。 邓鹏程地确在想。如果大公子可以迂回地做上皇位。他是不是也能通过某种办法获得等同于“摄政王”地至高实权呢?再进一步。禅让帝位有一就可以有二。邓鹏程心跳不由自主加速。一直压抑在心底最深处地某个阴暗地念头像脱缰地野马蹿了出来。再也拦不住。 “邓先生。我这边要说地情况就这些了。”雪晴顿了一下。好似不经意地吩咐了一句。“在赵家这八年。我地身体损伤利害。接下来地行程具体路线我不管。但我仍然只能坐车乘船。有劳邓先生费心安排。” 邓鹏程急忙应道:“大公子身体为重。邓某一定会考虑到这方面因素。但是朝廷那边地追剿。端王能压得住么?穆将军说他总觉得有人跟踪尾随。如果咱们拖延太久。恐怕会惹麻烦。” “端王或许压不住太久。不过北疆不太平。这事情能利用一下。邓先生在各地想必都有些人脉。不如动一动。也好保得你我平安。”雪晴知道邓鹏程能够从西南流窜到北方。一定是在各地都有暗桩接应。这些暗桩不动地时候很难被人察觉。只要被刺激着有了动作。才好进一步掌控。 密室里雪晴与邓鹏程言语过招。这边厢苏明贞和赵思也不得轻闲。 裘茂祥在厨房里特意炮制了一些加料地吃食,端到关押赵思夫妇的房子外边,他又忽然有了一些犹豫。他虽然恼恨赵家人虐待大公子,可是他若是对一个傻子和弱质女流报复,哪怕只是捉弄。也有失君子道义。而且这样做,也许能看得一时笑话,却对过去曾经生地于事无补。 看守见裘茂祥端着东西站在门口愣,就问道:“裘大哥怎么不进去?捉弄他们只要不闹大动静,我都不会上报。其实我也想看看傻子闹笑话,正好解解闷。” 裘茂祥自认为不是普通护卫,他当年好歹也算是齐王心腹之一,这看守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让裘茂祥不免联想到自己竟与个看门跑腿的人怀着同样低俗地念头。他就更不好意思。浑不知,看守也是受了他的启,说这种话是拍马屁故意迎合讨好而已。 裘茂祥生性耿直,也不屑于对底下人掩饰好恶,为此面露不悦之色。 那看守越有些心虚,不过不解其意,还是打开门锁,为裘茂祥推开了房门。 裘茂祥虽然已经是消减了几分戏弄之意,不过既然都到了门口,突然扭头走了。旁人不知会怎么看。他硬着头皮进了屋,将房门关上,阴沉着脸色看向赵思夫妇。 赵思见裘茂祥端了一盘吃食进来。立刻装出天真无知的样子,傻笑着凑过去问道:“娘子。是给我们送吃的来了。” 苏明贞刚才隐约听见裘茂祥与看守的对话,晓得食物恐怕是有问题。她拉住赵思的衣袖,满脸戒备地看了一眼裘茂祥。又换成温和神态以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夫君你不要急,为妻先为你尝尝哪个好吃。” 赵思马上想到食物可能有问题,苏明贞才会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说辞,他怎舍得让娘子吃苦担风险?他揣摩着裘茂祥的心理和目地。这几天相处,赵思认为裘茂祥在一群贼人之中还算是相对忠正耿直的性子。裘茂祥多半是因为雪晴这些年受的折磨,才会想要报复赵家人。赵思觉得如果能让裘茂祥明白,他和娘子一直是努力维护雪晴的,或许就可以得到他的谅解。毕竟去西南山高路远,倘若时不时还要受些折腾,赵思怕自己和娘子的身体都吃不消。 赵思就说道:“娘子,你看那个点心好像就是我和雪晴最爱吃的。” 苏明贞稍稍有些疑惑,裘茂祥盘子里的点心看起来十分普通,赵思为何忽然这样说呢?随即苏明贞仿佛心有灵犀醒悟过来,赵思恐怕是想让裘茂祥明白,他们其实对雪晴能算是比较照顾的。雪晴是官奴身份,没有少爷宠爱允许怎么能与少爷同食? 苏明贞顺着话茬,流露出哀怨神色说道:“夫君,你过去对雪晴亲如兄弟不分彼此又能如何?他是哄你玩,现在哪还记得旧情?” 裘茂祥闻言心中一动,开口质问道:“赵苏氏,你还有脸这样说?我亲眼见大公子伤痕累累必然在赵府饱受虐待,现在我们没有让你们一一偿还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苏明贞叹息道:“我夫君心地善良,他对旁人从不设防,尤其依赖雪晴,别说是打骂甚至言语苛责都没有。我嫁入赵家现下人们嫉妒雪晴受宠,撺掇着合伙欺负他,我暗中维护着从中疏导已经有了起色。谁知我们好人没好报……” 新地一个月又开始了,请大家继续支持本书,投票留言都是对我的鼓励,拍砖的意见我也会努力吸取。最怕是讨论区冷冷清清。 今天工作忙更新晚了,估计明晚可能也会晚一些,但我会尽量保证不断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 第九十九章 夏郎中 自从那日苏明贞和赵思卖了一把力气,将过往对雪晴的照顾有理有据地讲了出来,让裘茂祥对他们两人的印象稍稍有了改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随后裘茂祥私下里以此事询问大公子对证,雪晴自然是向着赵思和苏明贞说话,言语间尤其流露出对苏明贞美色及善良的迷恋。裘茂祥此时算是彻底肯定大公子之所以一定要将苏明贞拐*半原因恐怕真有男女之情在作怪。 想明白这层道理,裘茂祥与邓鹏程是一样的心态,大公子青春年少,见到温婉绝色女子,萌生爱意也没什么不对。况且大公子表现的很清醒,只当苏明贞是玩物而已,不像有些不知轻重的花花公子被美色所迷乱了方寸。所以裘茂祥自然不担忧。 只不过,裘茂祥知道了大公子在赵家的确受到赵思夫妇的照顾,他就彻底放下了刁难报复他们的打算,甚至偷偷周济些吃食,免得真将他们饿出毛病。 邓鹏程和穆将军对于裘茂祥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并不干涉。裘茂祥爱憎分明性情耿直,对王爷的忠心无人可比。别人若是暗中对赵思夫妇施点小恩小惠,邓鹏程或许还会有几分怀疑,这样的事裘茂祥做出来并不打紧,反而省了旁人麻烦。毕竟赵思夫妇体弱,隔三岔五饿几顿身体已经受不住,万一将人质饿死在路上岂不闹了大笑话? 在邯郸城外这庄子歇了两日,再启程的时候,苏明贞和赵思被塞入了另外一辆马车之内,跟在雪晴的马车后边,白日赶路轻易不许下车,夜晚到了地方贼人就将他们捆好蒙了眼睛依然留在那马车内,轮流看着防止他们逃跑。 樱柔见大公子车上没有旁人。本想自荐贴身服侍,不仅每晚住宿休息时寸步不离,日常也要跟在大公子车上,却被雪晴委婉拒绝。 雪晴心想每日晚间歇下的时候应付樱柔已经是精力损耗,白日里好不容易寻到一会儿清净能运功休养,绝对不能再让那妩媚的女人近身骚扰。 雪晴并不是嫌弃樱柔出身风尘,也并不反感她的风情万种。他只是不愿**一个女人的感情和身体。 雪晴一向是清醒地。他知道自己对苏明贞动了心,那份情他暂时还放不下,藏着掖着没有冷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如何去了断,却以当务之急不应考虑儿女私情这等借口,让自己慢慢消磨着不去了断。 以雪晴的才智,他有很多种方法能让苏明贞彻底死心,但是这些方法里没有一种能够确保她情感上不受伤害。那一晚他拒绝了她,她已经伤心难过。她笑着遮掩,却让他看得窒息揪心。他舍不得,没有任何理由就是舍不得见她不快乐。 这日休息之时。\\\\是在一处废弃地荒村。 据说村子边上地山里住着一个妖怪。专门吃活物。没几年地功夫山中飞禽走兽几乎消失殆尽。村民多以狩猎为生。一来山里打不到猎物断了生计。二来怕那妖怪没地吃跑到外边伤人。大家合计决定搬迁到别处另谋生路。是以整个村子现在已经没了住家。房舍大多还算是完整。 邓鹏程设计地向西南行进地路线多数时候都是避开了大地城镇。除非天气恶劣。否则夜晚都是在荒山野岭里露宿。沿途补给是派人专门去买。确保一行人车马尽量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这荒村没有人烟。房舍将就能用。比前几日露宿地条件好了许多。一行人进了村子。挑了最好地一处地方。先服侍着主子们进屋休息。 苏明贞和赵思被人用绳子捆了暂时牵出了马车。拴在一棵大树边上。苏明贞觉得如果两人一天到晚都被关在狭窄地马车内。不接地气不活动手脚筋骨。对身体很是不利。所以她好言好语言语哀求。贼人们才答允每晚让他们出马车透口气。后半夜再关回车内。 今晚似乎与以往没有太多不同。苏明贞和赵思在绳索限定地范围内来回散步溜达。 忽然在不远处望风的贼人匆匆忙忙跑回来向穆将军禀告道:“穆将军,从山上下来一个背药篓的人,看打扮和走路姿势都是普通人,咱们要不要拦着他?” 此时邓鹏程正在房里陪大公子说话,外间统管防务地是穆将军。他没别人商量,为安全起见就吩咐道:“那人若向远处走就不必理会,如果敢来咱们这边,直接放倒灭 裘茂祥不赞同道:“大公子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咱们一直绕开城镇赶路都不曾为大公子请大夫诊治调理,既然有郎中撞上门来,也算是缘分巧合,不如抓他为大公子诊脉。” 穆将军心中不屑,嘴上还是给裘茂祥留了几分面子,就说道:“山野郎中懂什么,何况那人是不是郎中还两说。不过将他抓了问清楚,不顶用再灭口也不迟。”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贼人将那倒霉蛋抓了过来。 苏明贞远远望着只见那人身材矮小单薄,穿了一身洗得白的青布衫,面目蜡黄眉眼还算周正长须飘然,看起来是全然不会武功老实胆小的中年人。他被两个贼人摁着,吓得体若筛糠,颤声道:“大爷,我身上没钱。” 穆将军冷冷问道:“你会看病么?” 那人忙不迭点头,镇定了一些,回答道:“小人是这一带走方地郎中,家传的医术也算是小有名气。原来你们不是打劫的,是想看病么?” 穆将军并不答话,而是猛然伸手将那人脉门扣住。穆将军习练的是上乘内功,这一招可以探查对方有无内力武功。 那郎中吓得缩了缩,却根本比不过习武人地速度,手腕被穆将军牢牢抓住。 穆将军见这人手指纤细宛如女子,掌心磨出老茧的地方与普通习武之人拿刀剑棍棒不同,似乎是常读书写字地。再以真气刺探。对方经脉空荡,可以肯定是没有内力。穆将军放下心来,进一步问道:“你既然说是郎中,擅长看什么病症?我家公子是金贵人,你若没本事趁早说,免得看不出所以然丢了命。” 那郎中还是有几分傲气,他虽然认清了形势知道受制于人。但是容不得别人诋毁他的医术。他朗声说道:“夏某行医这么多年。从无一例误诊,别说是寻常小伤小病,就算疑难杂症也治地了。” 穆将军心中衡量,这姓夏地郎中胡子一大把看起来年纪不小,行医多年听起来至少不让人怀疑,又是不会武功地,不如就让他为大公子诊脉。大不了开了药写了方子,若有不妥就直接杀了干净。 苏明贞眼瞅着那郎中被拽去了雪晴休息的房间。过了一个多时辰。那郎中被人押了出来,直接与苏明贞赵思拴在了一处。 那郎中愤愤不平道:“你们也太不讲理了,我为你们公子看了病。不给钱也就罢了,为何还不放我离开?” 裘茂祥瞪了那郎中一眼,呵斥道:“夏郎中你少说几句,若不是你为公子行针推拿有点用处。你的小命早就没了。我劝你安生一点,或许还有活路。” 夏郎中委屈地闭嘴。习惯性想要捋胡子,却意识到自己双手都让人捆了。顿时泄了气,老实坐到边上。 负责看守的人没有闲工夫搭理这样的人。都只站在不远处,他们这些天早就摸清了赵思夫妇不敢逃,这个夏郎中看起来是普通人不会武功的,就算能挣脱绳索跑不远也会被抓回来。贼人们都不将他当回事儿。 夏郎中坐了一会儿定下心神,看到苏明贞和赵思也被捆着就打听道:“他们是什么人?你们因为什么被他们抓起来?” 赵思摸不清这夏郎中地底细,就装着天真样子傻笑道:“娘子,你看这人地胡子挺好玩的。” 夏郎中一见赵思明明**模样,言语神态却带着孩子气,所问非所答,身为医的责任感促使他不禁问道:“这位夫人,您家夫君是否有什么病症?” 苏明贞叹息道:“外子曾遭毒害变得痴傻,让您见笑 赵思故意不高兴道:“娘子,我才不傻。” 看守起哄道:“傻子就是傻子,你老婆都被别人睡了,你还美滋滋的。” 苏明贞面露凄婉哀伤之色,低头不语。 赵思暗中握拳,强忍着怒火,依然还是傻笑道:“娘子说你们逗我玩呢,我不信你们的话,我生气上当才是真傻。” 贼人们都深信赵思是傻子,没人与他真计较什么。 夏郎中似乎也看出赵思心智有缺,好心安慰道:“这位夫人,本来我还觉得自己倒霉,没想到你们更是不幸。” 苏明贞呆着也是无聊,听夏郎中说话客气又似懂得人情世故,就与他攀谈道:“大公子患了什么病?” 夏郎中随口答道:“屋里那位公子身体近年来损耗严重,伤病交加又连日奔波劳顿,虽然暂时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毛病,但是不仔细调理早晚会出事。还好遇到我,为他针灸推拿,再开几张补养的方子,说不定能让他身体有几分起色。你们与他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要关心他的病情?不会是盼着他早死吧?” 苏明贞赶紧解释道:“我们只是阶下囚。大公子若有好歹,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我们自然是希望他身体康健。” 夏郎中再次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这样霸道?官府不管么?” 苏明贞心地善良,并没有依着夏郎中地问题回答,而是委婉道:“我若将他们的身份告诉你,他们定会杀你灭口。你还是不要打听,或许他们将来感念你治好大公子,就会放你一条活路。” 夏郎中点点头若有所悟,正色道:“这位夫人的好意夏某万分感激。那你们是什么人?将来夏某若有机会逃生,你们就不希望我能顺便帮帮你们么?” 苏明贞暗想夏郎中若知道了她与赵思地身份,估计贼人们也不会放过他,还不如不说,少牵累到无辜之人。不过隐约之间苏明贞有一种直觉,这夏郎中的出现透着几分蹊跷,看着他听他说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他真是个普通郎中么? 下次更新在晚8点前,谢谢大家支持。 本页调查问卷那里更新了内容,大家有兴趣可以参与一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 第一百章 识破了 到了后半夜,贼人们将苏明贞、赵思和那个夏郎中一并塞入了马车内,将车门从外边上了锁,留下两人守夜,其余人都找地方歇下。前几日入夜贼人们还会对人质捆手蒙眼,不过赵思夫妇一直安分软弱,这些天贼人们便犯了懒。 苏明贞三人上了车,车内狭小,三人都躺下睡觉是没可能的,于是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赵思其实对那夏郎中多少也有些怀疑,不过他不敢露出本性来问,就假作困乏与苏明贞并肩坐在一边,互相依靠着闭目养神。 苏明贞知道赵思没有真睡,估计他也是对夏郎中有什么看法,她继续有一搭无一搭地与夏郎中聊天:“夏郎中,不是我们信不过您,实在是那些贼人手段狠辣,如若告知您我们的身份,他们仍然会杀您灭口。”苏明贞叹息着解释,“这些时日,我们都是露宿荒山野岭,很少能碰到陌生人,您也是时运不济,还是找机会赶紧逃走吧。” 夏郎中捋着胡须,闻言若有所思,唉声叹气道:“我怎知你们会路过?这村子荒废了好几年,听说是山里野兽少,猎户们无以为生。我寻思着既然野兽少,采药的时候会安全一些,所以时不时就来这里 苏明贞听贼人们在路上谈论过这处荒村的历史缘故,若说野兽少采药更安全这样地解释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不过抛开夏郎中的古怪不深究。苏明贞好不容易碰到个当地人,想趁机了解一下周遭大环境。又打听道:“这里是什么地界,离京城有多远?您是何方人士?” 夏郎中并不避讳这些问题,介绍道:“此地在京城东边几百里不止,是开封下辖地鹿村。从这里进县城至少也要走一两日,很是荒僻。少有人经过。我祖籍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只记得幼时被义父收养,就住在附近山里,学习医药雌黄之术。小有所成之后下山为人看病,顺便在山里采些药材。” 苏明贞别有用意地问道:“那您一定去过不少地方,见识广博。” 夏郎中谦虚道:“我去的大地方不多。也就是过去每年跟着义父去趟京城看看大师兄,后来…说了,人总有时运不济。就像我,怎么这么倒霉碰到这样一帮强盗。” 苏明贞心念一动。刚才的问题她是随口一说,不曾想得到这样特别的回答。 当初问雪晴已经证实他是东海真人地弟子,按照赵府吴氏的说法。东海真人只有三个徒弟。年岁上排雪晴比吴庭之大,应该就是大师兄。东海真人另有一个徒弟应该是比吴庭之还小或年岁差不多的女孩子,才能被称为是小师妹。东海真人起死回生的医术很可能是传给了女弟子。 眼前地夏郎中说他被义父收养学了医术。每年还要去京城看望大师兄。后来所谓“时运不济”云云。听起来这些背景与雪晴地遭遇都能搭上边。 苏明贞再次打量夏郎中。苏明贞是见过吴庭之地。比夏郎中生地高大健壮。除非缩骨术是真地存在。否则夏郎中一定不是吴庭之改扮。那么如果将夏郎中看成是女扮男装。忽略掉蜡黄肤色和几缕胡须。苏明贞越发觉得对方从身材声音动作上都露出了更多疑点。 虽然夏郎中地胡子和喉结都显得很逼真地手型和骨架比一般男子纤细。声音沙哑却不浑厚。亦男亦女。仔细看脸庞还很是周正。眼睛大大地。鼻梁挺直嘴唇线条柔和。因浓眉和胡须弱化了柔和。但总体上仍然不属于阳刚地路线。 苏明贞生了试探地念头。避开夏郎中地视线贴着赵思地耳边低声说道:“夫君。我觉得夏郎中地胡子是假地。他很可能是女子。你去揪揪看。” 赵思并没有看出夏郎中是女子假扮。听苏明贞这样说顿时起了好奇。他充分相信苏明贞地聪慧。于是依言照做。他假装睡醒一觉。伸胳膊踢腿。突然没站稳向前扑倒。好像要扶住什么地样子。手一通乱抓。捏住了夏郎中地几丝胡须。使巧劲一拽。 夏郎中捂着下巴叫道:“哎呦。你干什么?” “我喜欢你地长胡子,揪下来给我吧。”赵思傻笑着说了一句,手上却感觉对方在用力护着不让胡子被拽下。 苏明贞也观察到夏郎中此时的动作反应,不像是一般男人长须被人揪住地样子。她没有穿越前,邻居家住着一个白胡子老爷爷,老爷爷的小孙子特别喜欢揪爷爷的胡子,那时候老爷爷会握住长胡子的中间部分用力,从小孙子的手里将胡子夺回来。这是人的下意识动作,因为那是真胡子,老爷爷不用担心胡子根部会掉下来,所以才敢握在中间段用力。 而夏郎中的第一反应是捂住下巴死死摁着,这证明担心的是胡子根部不牢固,可见夏郎中的胡子十有是假的。 苏明贞将赵思拉了回来,自己却坐到夏郎中身旁,嘴上道歉:“对不住,我帮您看看有没有损伤。” 夏郎中躲躲闪闪不让苏明贞看。 苏明贞更是笃定自己的判断,她贴近夏郎中,轻声问道:“你是大公子的小师妹 夏郎中面露惊异之色,停了动作,愣了片刻,终于是有些不太甘心地点点头。 苏明贞微微一笑,坐回到赵思边上,正色道:“夏郎中,大公子的身体有你照顾,我们就放心了。” 夏紫霜真的没想到,苏明贞这么快就识破了她的身份。 夏紫霜正是东海真人的女徒,吴庭之的小师妹。 东海真人并非在东海,而是带着两个小徒弟常年居住在中原开封一带的山中。夏紫霜听师傅说的理由是中原物产丰富,人气旺消息相对灵通,想干什么都行,好处多多。别的好处夏紫霜没有见到,她只是感觉自己习练医术,从材料到病人一样不少。 夏紫霜从小鼓捣各种草药,还在师傅的教导之下通过解剖动物研究内脏骨骼血脉,甚至偶尔也会将死人拆开看看。因为有师傅和吴师兄当猎手和劳力,她需要的实验材料手到擒来,于是久而久之他们居住的地方活物越来越少。鹿村搬迁其实有她一份“功劳”。 她平时下山都是装作中年男子从没有露过破绽,孤身行路采药或是走街串巷治病救人积累医术实操经验,中年男子形象比少女模样更安全方便,还可以取信他人。毕竟世俗中很少有人能接受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看病的情况。 她自认对男女之别研究透彻,稍加修饰涂暗肤色、装了假喉结和胡须,缠裹布料掩饰身材,声音动作都是反复练习模仿男子,所有一切结合在一起,形似神似日臻完美。 今日在贼人面前待了那么久都无一人怀疑她是女子,就连大师兄也是在她为他针灸推拿时敲出暗号,才意识到她的真实身份。 为何短短时间相处、三言两语谈话就让苏明贞看穿了 前一段时间吴师兄跑去幽州看大师兄,回来后被师傅狠狠教训了一顿,吴师兄赌咒发誓认了错说是甘愿面壁思过,师傅一扭脸却将他又打发下山,让他协助端王做成几件大事才算出师。师傅安排给吴师兄的具体任务夏紫霜并不清楚,只是吴师兄下山后,师傅也说有要事离开一段时间,就剩下夏紫霜一个人。 以往也有师傅和师兄都不在家的情况,夏紫霜沉迷在医术研究中也不觉得寂寞,就是采药打猎什么的麻烦一些,不过她能通过给人看看病调剂一下,顺便换钱财满足日常生活所需。结果没几天吴师兄又偷偷溜了回来,请她帮忙。 按照吴师兄的描述,大师兄的身体病情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早调养治疗,否则后患无穷。既然师傅不在没人管束,她与吴师兄两人一合计就想出了现在这种冒险的方法。她要确保能在大师兄身边留一段时间,直到大师兄内伤痊愈身体各方面均有了起色再离开。 吴师兄一开始并不同意,因为夏紫霜只学过一门不用内力的轻功身法,手无缚鸡之力,他怕她主动投于敌手,再想脱身不易。然而夏紫霜有很强的自信,她除了医术还精通毒术,何况这些贼人一直有吴师兄盯着,大师兄也在。 夏紫霜口舌伶俐,分析问题头头是道,吴庭之辩不过,又是真担心大师兄的身体,只好同意。于是才有了她女扮男装以郎中的身份故意被贼人抓住这一幕。 夏紫霜出山按道理只有吴师兄知晓。一直被贼人软禁,多日不曾与别人交谈的赵家夫妇,就连大师兄的师承这件事都该不清楚才对。她难免不困惑。若是自己伪装的功夫不到家,恰恰苏明贞精于此道,也只能看破她是女子而已。苏明贞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不仅是清楚大师兄身份和师承,还将东海真人几个弟子擅长的本领也摸得透彻。 苏明贞是什么人?普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年纪轻轻的官家小姐,怎会有这样的见识和胆识? 看了言果qq的留言,我深表赞同,的确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会尽量调整叙述方式。谢谢指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 <> 第一零一章 西南行 紫霜很想问个清楚,可是周遭都是贼人,她不方便开一下,她觉得只能先谈些别的事情。$$// 她捡着大家关心的话题说道:“房中那位公子就算是我来医治,情况仍不是很乐观。若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顿下来好医好药静心休养,也需要两三个月才能略见起色;如此赶路奔波劳心费力,怕是仅仅能保住不再恶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苏明贞面露担忧之色,却明白自己实际帮不上什么忙,只要不拖累雪晴就好。雪晴有了小师妹照顾,而她也该将心思放回到赵思瑢身上才对。赵思瑢是她的夫君,是她的责任,也是患难与共时相知相伴不离不弃的人。 此时,赵思瑢虽然心智恢复,不过体质仍需加强。连日赶路奔波,吃不饱睡不好,苏明贞自己觉得疲惫不堪,赵思瑢更是勉强支撑。既然东海真人的高徒就在他们身边,她怎能错过大好机会?不如让夏姑娘顺便帮忙为赵思瑢调养身体。 于是苏明贞恳求道:“夏郎中,您得空能否为我夫君诊治调养?” 赵思瑢闻言一.阵感动。 他的娘子心中是有他路上她将有限的食物几乎都让给他,车中狭小她宁愿腾出位置坐着打盹也会温柔哄他能平躺休息。到现在她熬得憔悴苍白,还念念不忘为他调养身体。 如果没有她跟来,没有她.陪着他照顾他,他或许根本坚持不了几日就会病倒,乃至放弃了任务落跑回家。他的娘子真的是太好了! 有了她,他不.怕苦,他看着她就能生出无尽的勇气面对一切困境。有了她相伴,他自认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赵思瑢心情.愉悦,夏紫霜却是忧心忡忡。 夏紫霜因是亲眼看了大.师兄一身地新伤旧痕。所以对赵家人或多或少有些成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平时相处尚可。让她耗神费力去医治赵思瑢并非她所愿。她面露犹豫之色。 苏明贞看出这一层。也想到症结所在。除此以外。她还想到了东海真人曾经拒绝过赵家没有为赵思瑢医病地事情。或许东海真人这一脉与赵家有别地恩怨。她贸然相求。夏姑娘不答应也是常理。她可以与赵思瑢尝试着一起。像说服裘茂祥那样让夏姑娘了解到雪晴在赵家地真实情况。但若一开始人家就有成见。如此有目地地说辞会否反而惹来不快呢? 赵思瑢感觉到苏明贞地为难。他贴着她地耳边安慰道:“娘子不用担心。我地身体没有那么差。能撑得住。” 苏明贞却认为不能等真地累坏了再看病。需要提前诊脉预防才行。她陪着笑脸换了一种方式。再次恳请道:“夏郎中。就当我们是普通村民。请您为我夫君诊脉。虽然我们现在没有财物付诊金。但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地道理我们懂得。只要我力所能及。您提个条件我会尽力去做。” 说实话夏紫霜是有点欣赏苏明贞地。她在东海真人地言传身教之下。基本看不上世俗闺阁女子地性情。觉得她们整日里为了内宅那点小事勾心斗角。婚前想着嫁个好丈夫。婚后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只要在家保住了地位再无追求。一点意思都没有。 夏紫霜从拜入东海真人门下那一天开始。就立志要成为一代名医。哪怕她为此付出青春。一辈子都以男装示人。她亦无怨无悔。 夏紫霜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女人,她从没有遇到过与自己能够沟通的同性。苏明贞的聪慧和神秘让她眼前一亮,随后苏明贞在明知她不愿医治赵家人的情况下,仍然换了一种方式与她商量,心思细腻话语体贴,同时流露出一种锲而不舍的韧劲,柔中带钢耐人寻味,更是引起了她的某种共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师傅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无关性别,无关爱情,无关身份地位,无关各自的立场。 求的是性格上能相互吸引,精神层面可以顺畅交流,在一起的时候产生心灵愉悦。 这要靠机缘,不是朝夕相处就能培养出的。夏紫霜很认同这个观点。吴师兄虽然能够接受她,照顾她,容忍她的爱好和追求,没准将来是个好丈夫的人选,但是不能再进一步了。他用他的方式爱着她,她能感觉到,也明白他并不真正懂她的心。 夏紫霜的原则是为了医道进益,什么都可以舍弃。没有爱情她可以活。冥冥中她感觉苏明贞也是与她观念相似的人。这是女人的直觉。 另外,夏紫霜还敏感的意识到苏明贞的言行折射出的思想是这样与众不同,让她不由自主联想到了师傅,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微妙的联系。 苏明贞这个朋友,她一定要交。 夏紫 了一下心绪,缓缓开口道:“为你们诊脉并无不可落人,我身为医更不能趁火打劫,逼你们以财物相易。但将来方便的时候,我有些问题,希望你们能如实回答。” 苏明贞爽快道:将知无不言。” 夏紫霜得了肯定的答复,也不耽搁,趁着贼人们防范松懈,她分别为赵思瑢和苏明贞诊脉检查身体。结果现他们两个半斤八两,连续吃不好睡不好身体都有了损耗。如果饮食不济,营养不良,整日紧张心神憔悴,拖得久了或遇到突然变故,一定会病倒难医。 针对目前的特殊情况,指望着靠吃喝调养赵、苏两人的身体是没可能,只有从作息和锻炼入手,辅助针灸刺激保持经脉畅通,让他们的身体维持相对良好的内循环。 夏紫霜教了他们一套在车内就可以练习的呼吸吐纳方法,主要功效是调理自身气息,利于休息睡眠,却并不能积蓄内力。好在无论先天资质优劣都能入门,长久坚持下来的效果虽然没有大师兄习练的《冰心诀》那么明显,却一样可以健体养生,比浑吃傻睡好许多。 用苏明贞的眼.光来看,夏紫霜教的呼吸吐纳方法,与现代瑜伽很相似。不过想到东海真人很可能是穿越,一切就不奇怪了。 苏明贞因当年迷恋过.一段瑜伽操有点基础,夏紫霜稍稍一说,她就很快领会了关键,学习效果比赵思瑢好许多。 赵思瑢私下里开玩笑地抱.怨道:“娘子,我就知道你比我聪明。你学养生的功夫好快啊!在府里端王传授保命的功夫时,你是否早就学会了故意装作学不会,为了骗端王多给点好处吧?” 苏明贞笑道:.“我哪有那么多心眼?我只是以前接触过类似的功夫,学起来自然快一些。你小时候习武有基础,端王教的招式你容易掌握也是一样的道理。” 夏紫霜听见这样的.说辞,更是怀疑苏明贞的背景师承。不过她现在妆作男子,就算是对方知道她为女子,她也不太好意思贴着苏明贞耳鬓厮磨细细盘问,免得贼人们突然撞破,产生尴尬场面损了苏明贞的名节。她想不如等到了西南,停在某地之后,再找机会私下里好好了解不迟。 一行人每日.白天赶路,晚上休息的时候夏紫霜都会被带去为雪晴针灸推拿。 白日里夏紫霜与赵思瑢.夫妇关在同一辆车内,因前面有车夫,附近都是贼人,轻易是不敢交谈。不说话,大家就闭目养神吐纳调息,等晚上夏紫霜诊病回来后,趁着看守们困顿,他们再互通信息。 夏紫霜充当起了大师兄与赵思瑢夫妇之间的沟通桥梁,将了解到的关于行程安排和贼人的打算动向等内容,时不时与赵思瑢夫妇通通气。苏明贞则巧妙地为夏紫霜掩护女儿身的秘密。 期间吴庭之偷偷溜过来几次,为的是看看小师妹是否安全,了解一下大师兄的身体状况,每次都是匆匆来去不敢耽搁大意。 不过夏紫霜因为与苏明贞投缘相处融洽,生了惺惺相惜之意。嘱咐吴庭之每次来的时候,都多送些有营养的吃食,与苏明贞一同分享。苏明贞自然舍不得自己吃独食,多数都留给赵思瑢。 朝夕相处患难真情,同食同宿,一来二去,三人之间不知不觉积累起了不一般的情谊。 如此一晃过去大半月时光,一行人终于进入原齐王封地,西南边陲。 齐王被诛后,西南重镇铜仁城内的齐王府被朝廷封了八年,一直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朝廷委派到地方上的官员在一墙之隔的府衙办公,轻易不敢越界。 因铜仁城内鱼龙混杂,官兵戒备森严,邓鹏程一行人不敢靠近,而是绕去郊外山中一处秘密聚点落脚。 这聚点修建成一处小山庄的模样,背山环河居高临下,外围布置阵法障眼,易守难攻。 平时周围少有人迹,偶尔有一个半个寻常猎户樵夫远远看到山庄轮廓,也找不到过去的门路。 山庄明面上是三进院子规模不大,实则靠山的北侧直接与山体打通,山腹内开凿了更大的空间,囤兵囤粮都很方便。 邓鹏程在此处秘密聚点经营最久,往来都是心腹,就连另外三方势力都少有人清楚这个地方,八年来更是从没有带外人进入的先例。这一次,邓鹏程毫不犹豫就将赵思瑢夫妇并那个夏郎中一起带入,存了就是将来利用完直接杀人灭口的心思。 —————————————————— 下次更新在谢谢大家支持。 第一零二章 苦作乐 光晒在苏明贞的脸上,暖洋洋的仿佛驱散了周遭的阴草铺成的地铺上坐起身子,伸个懒腰揉揉眼睛,头脑也清醒了不少。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 身旁的赵思瑢还在酣睡,他们两人只有一条棉被,她于是轻手轻脚起身,将棉被为他重新盖好。 山中阴冷,常年雾气沼沼,早晚寒凉,好在他们目前住的高度离地不矮,潮气略轻一些。 昨日进入邓鹏程的据点,苏明贞和赵思瑢就被带入山庄后面的山洞之内,与夏紫霜分开关押。苏明贞以为会睡在黑漆漆的山腹之中,结果被人蒙住眼睛拿绳牵着七拐八拐上到了高处。 这里似乎是为山腹那些空间通气的一个孔洞,外部有一块突出的石崖,仿佛是高层住宅的露台,只是“露台”向上无处攀爬,向下更是悬崖绝壁只闻水声看不见底台”内部有一席之地,借由山体的突出部位可以遮风避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与山腹贯通靠一条向下去的台阶,台阶尽端安装了一道牢固的铁栅栏,守卫们只用将铁栅栏锁好,根本不必派人看着,也不用担心苏明贞他们会逃跑。 因为常人从外边悬崖跳下去不死也是重伤,唯一的路径除了经由铁栅栏拾阶而下别无他法。然而就算侥幸能闯过了铁栅栏,再向下沿途都是机关和暗哨,山腹之内故意营造出错综道路,不熟悉的人想要安全到达地面已经不易,纯凭运气找到走出山腹的洞口基本是不可能的。 邓鹏程想要杀人灭口的心思,苏明贞是很清楚的,不过她一点也不担心。 日子还要过,就算关在了悬崖绝壁之上,生活起居简陋,人的心却不是铁栅栏能束缚的。 苏明贞站在“露台”上向四周观望。 按照太阳的位置推测,这山洞口恰恰向着东面,今日难得好天气,能望的更远一些。 西南边陲入了秋,也还是花木繁盛,虽然环顾四周都是山崖绝壁,不过被各种颜色的植物妆点,异彩纷呈,即使绿色偏多也不是单调的绿,而是深深浅浅夹杂,变幻无穷。 苏明贞不禁感慨。眼前美景在现代人地生活中是很难体验到地。环山一顾。如画屏流转。深深呼吸。清新自然地空气扑面而来。心旷神怡。 她记得某个高端楼盘地广告。画着一对夫妻站在露台上。向外鸟瞰高层之下地大面积绿化公园。满脸都是幸福表情。而实际现场这花园小地可怜。高层更是密集排布如钢铁森林。就是这种情况。在大城市之中罕有地绿化亦成为该楼盘卖高价地不二法宝。 在穿越前。苏明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住在这么优美地环境中。幽州国公府地美轮美雕梁画栋让她享受了一把人间烟火地奢华富贵;如今作为人质到了西南。能住在这等亲近自然可以肆无忌惮望见高空风景地地方。其实也是难得地绝妙体验。 茅草铺地睡着有些硬。但是据说硬床对脊椎有好处。两人只有一条破棉被。不过相互依偎着取暖。也能抵御夜晚寒凉。粗茶淡饭利于减肥。用水紧张不能随心所欲洗澡。索性省了打扮地麻烦。素面朝天清清爽爽。反正赵思瑢不嫌弃。她也没必要为了那几个送饭地看守梳理容妆。 苏明贞地心情比贼人们料想地好许多。她充满了希望态度积极。如果她是原装地大家闺秀。一辈子没出过几次门。离了下人伺候连基本自理能力都缺乏地那种大小姐。她一定不是现在这种状态。 赵思瑢从睡梦中醒来地时候。看到他地娘子正沐浴在阳光下满脸微笑。他本来有些担忧地心。仿佛被她地微笑扫去了一切阴霾。 八岁之前,赵思瑢随父母生活在铜仁城内,居住很简朴,偶尔来山中玩耍,也是幕天席地。之后逃难,晓行夜宿,睡山洞饿肚子更是家常便饭。他生怕苏明贞忍受不了这种恶劣的生活条件,却现一路行来,苏明贞不仅能照顾好自己,还处处照顾着他,从无抱怨。 粗茶淡饭不觉苦,布衣荆钗素面朝天,她亦从容。 被关在了悬崖绝壁之上,她没有害怕没有恐慌,而是微笑。 她积极的态度影响着他,让他能镇定地去面对一切困难险阻。 她是他的娘子,不仅生活中相伴,还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精神上的支柱寄托。男儿大业成就在赵思瑢看来已经不是特别重要,他现他坚持努力最本质上是想为她营造更安全更舒心的环境。 他想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将她娇小的身躯呵护在她的羽翼下,不再让她这样辛苦操劳。她本该是生活在仙境里无忧无虑的神女才对。 “娘子,你真美。”赵思瑢站起身,走到苏明贞旁边,陪她一起晒太阳 苏明贞回望着赵思瑢,微笑依然洋溢在脸上。她仿佛是正在与他游山玩水,两人登高远望,指点江山。 她对他说:“风景比我好看多了。夫君你看,那边山崖上的颜色就特别美丽,绿树中夹杂着红白色的花,那些花应该是山丹。风一吹,画就动了变了,颜色又有了新的布局,画的内容也不同了,比你那盏走马灯的画片更多变有趣呢。还有各种鸟儿唱歌叫咱们起床,以前在府里是听不到的。” 赵思瑢宠溺地将她圈入自己怀中,温柔道:“娘子,你是我的珍宝。本来是恶劣的生活条件,你居然也能看出这么多好处来,变着花样哄我开心。” “我可不是哄你。”苏明贞享受着赵思瑢的温暖,幽幽道,“夫君,我认为一生难得如此体验,没有这次经历,你我不过在深宅大院里空耗青春。无论大事能否成就,出来走走开阔眼界看看风景,一路行程吃用都无需自己操心,这样也不错呢。” “哈哈,娘子说的真好。”赵思瑢开心道,“将贼人们看作仆从,由他们打点行程,这样一想,除了马车和食宿差了一些,与游山玩水出行在外区别也不是很大。” 是旅行暂时结束了。今天他们估计就要单独将你**去找寻藏宝图。”苏明贞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我猜他们大概是想将我押在这里当人质,也不知他们会否允许你时常回来看我。” 赵思瑢担忧道:“娘子,咱们要分开么?我可以装傻耍赖,让他们答允让你陪着我。” “邓鹏程虽然信了你是傻子,可关键时刻他应该不会马虎。只有我被关在这里当人质,他才敢将你**去活动。这样就算你被救走,邓鹏程仍然有诱饵,可以将你骗回来。”苏明贞认真分析道,“如果他不是那种打算,就不会费力气将我们关在这种复杂地方。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咱们被蒙了眼睛牵着走了多久么?我暗中计数,上上下下拐了十几次弯,走了上千步。咱们现在向内能看到的那段石台阶不过九牛一毛。山腹中肯定十分扩大,有机关暗哨,道路也错综复杂。” 赵思瑢的眉头皱了起来:“娘子,你一个人被留在这里,我会担心的。” 苏明贞安慰道:“夫君不用怕,有雪晴他们师兄弟三人在附近照应,我怎会出事?” “只有吴弟弟会武功,远水解不了近渴,万一有坏人欺负你怎么办……” “贪图我的美色么?我好几天没洗澡了,浑身臭臭的,不修边幅,也就你这傻子愿意抱我这么紧。”苏明贞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赵思瑢真心实意地说着甜言蜜语:“娘子,你天生丽质,不施脂粉也好看。那个叫樱柔的女人每次看你的眼神都嫉妒得要死,她之前刁难你打你就是为这个对不对?” 苏明贞笑盈盈道:“自从大公子不再那么宠爱奴家,樱柔也懒得理会我了,乐得消停。” 赵思瑢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幸好有雪晴从中周旋维护,否则你我要吃更多苦也未必能有片刻悠闲。你说,他那样的奇男子,将来要怎样的女子才能与之相配?” 苏明贞的心内略感酸涩,附和道:“是啊,他的才华品性当世无二,想找一个能伴他左右的女人实在很难。不过男人三妻四妾也属平常,以雪晴的身份和将来的成就多娶几个老婆,博采众长,几个女人加在一起的优点能配得上他就好。” 赵思瑢欣慰兼自夸道:“我不和雪晴比,我只要娘子一个。我这样平庸的人,能有娘子这么好的女人眷顾,我一定要好好珍惜。” 苏明贞不以为然道:“你又犯傻呢?你可是国公家的嫡少爷,老祖宗早晚要逼你多娶,好为赵家开枝散叶。” “不会的,奶奶很开明。 若她真那样逼我,我也不答应。”赵思瑢坚定地回答。 苏明贞听了这句,心里又涌起了一丝甜蜜。雪晴对她而言应该是遥不可及只能仰视的人,他已经拒绝了她,她不如知难而退,与赵思瑢踏踏实实过日子。 可惜世事难料,身不由己。 又过了片刻,有看守送来吃食,并将赵思瑢带走。剩下苏明贞一个人无所事事,晒着太阳心神恍惚的时候,就见樱柔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台阶下面,她打开铁栅栏款款走了上来。 樱柔盛装打扮,花枝招展,却是冷着一张脸,语带几分幽怨道:“小苏,大公子要见你。” —————————— 自我感觉这章描写应该细致了一些,言果qo待续,) 第一零三章 出尘阁 明贞迟疑了一下,装出惶恐的表情问道:“请问大公\么吩咐?” 樱柔白了她一眼,看到苏明贞这等懦弱胆怯的模样,心头的幽怨不知不觉淡了几分,不过仍然冷冷地说道:“大公子在出尘阁泡药浴,让你去服侍,由不得你愿不愿意。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 苏明贞思量着雪晴的用意。一般主人沐浴,除了丫鬟贴身服侍,其余闲杂人理应退避。看樱柔的表情,她多半是想去服侍而不得,这样推测,雪晴或许是要单独与她说事情,才用了手段将樱柔支开。 苏明贞试探道:“姐姐也一起服侍大公子么?” 樱柔啐了一口,骂道:“小贱人,谁是你姐姐?少废话!到了地方乖乖伺候,等我回来,大公子若不能尽兴,仔细你的皮肉。” 苏明贞从这句话能得出一个结论,樱柔应该会离开去别的地方。这就奇怪了,按照苏明贞的观察,樱柔是巴不得能贴身服侍雪晴寸步不离,怎会甘心离开,错失了伺候沐浴这等**良机?莫非是雪晴果然有要事找她。 现在苏明贞在贼人眼中的身份是被“逼良为娼”的有夫之妇,被迫去服侍别的男人沐浴属于受了侮辱,当然要表现出不情不愿恐惧害怕。她明面上做戏,暗中不禁苦笑,因她怎么也找不到那种“贞洁烈女”的心态。 苏明贞多日不见雪晴,其实是有些思念的,想看到他,哪怕仅仅是远远看一眼。如今让她去近身服侍,有可能与雪晴单独相处,她心里竟涌起了少有的期待。 苏明贞暗中高兴,樱柔则心烦气躁。 大公子那么风采卓越的人物,哪个女人不爱?这几日樱柔小心伺候,万般讨好,大公子对她始终是不冷不热。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比不上苏明贞的天生丽质,可是现离了,大公子一直不曾传唤苏明贞服侍,一点没有迷恋美色的意思,她这才怀疑或许因为自己出身风尘让大公子嫌弃,任她百般手段风流妩媚,大公子竟一直没碰过她身子。 越是得不到的,反而更让人惦记。樱柔几乎忘记了别的事,每日就在琢磨如何博得大公子欢欣。大公子随口一句吩咐,她都记在心上,不辞辛劳努力以最高标准去完成。 在路上。夏郎中一直建议用药浴为大公子调养身体。不过药材配方复杂名贵。一日至少耗费一个时辰准备齐。大公子再泡上一个时辰。费时费力。以前行路没有固定地地方休养。实在无法施行。昨晚安顿下来。暂时定居于此。樱柔立刻开始操办。夏郎中只管写方子验药材。其余事务樱柔全包揽下来。 大公子对于樱柔地细心体贴很是满意。当着邓鹏程地面赞不绝口。 樱柔当时美得上了天。想趁热打铁近身服侍。成就**好事。结果一切场景布置齐全。樱柔自己换了轻薄贴身地衣服春心荡漾地扶着大公子进了浴房。却现阵阵药香惹得她接连打喷嚏。整个房间她一刻也留不得。总不能让她在大公子面前一直是那种失态模样。 大公子当时略有不满。却耐着性子温和安慰。还将夏郎中找来责问。夏郎中惶恐解释。说恐怕樱柔对其中某一味药材敏感才会打喷嚏。叫了旁人来试都没有不良反应。只樱柔一人如此。怨不得郎中。她闻不到沾不着自然就无事。 药浴对大公子地身体恢复很有帮助。减了那味药材。效果打了折扣。谁也担待不起。樱柔权衡再三。只好放弃亲自服侍地念头。挑了两个手脚伶俐地小丫头近身伺候大公子沐浴。她不得不等在外边。 昨日沐浴后。大公子面露不悦。说那两个小丫头姿色平平不懂得伺候人甚是无趣。他一个时辰泡在药浴桶中。连个说话逗趣地人都没有。日日如此还不如放弃药浴。 为了大公子的身体,为了大公子的心情,樱柔自然是不能轻言放弃。 然而这山庄不便外人进来,现找姿色上佳的丫环采买必须细细筛查免得混入奸细,何况远水解不了近渴。 山庄内现有的女子日常做活还行,容貌能入眼的不多,琴棋书画唱曲跳舞更不必指望了。若是选邓先生亲信的其他干女儿或某个部下的女儿妹妹之流,樱柔又怕自己失了先机,多了对手。 想来想去,樱柔无奈之下只好提了一句,不如叫苏明贞来服侍。苏明贞是有夫之妇,邓先生说过早晚会杀了他们灭口,大公子又只当苏明贞是玩物,不妨就带她来为大公子解闷。 邓鹏程一早押着赵思瑢外出有要事,近日不一定回山庄。樱柔因是邓鹏程干女儿的身份,对于山庄内务调遣是有一定特权的,不必再请示旁人。大公子点头,旁人亦无异议。 大公子体虚贪睡,不过习惯日上三竿起身之后立刻就沐浴。所以樱柔一大早便起身,一面吩咐下人们准备好药浴所需,一面亲自取了令牌,来到山腹将苏明贞提出来。 服侍大公子沐浴,眼前苏明贞这种蓬头垢面的样子显然是不行的。 樱柔冷着脸,将苏明贞蒙了眼** 直接押她去了仆人们沐浴的地方,先让她清洗干净,t裳。 樱柔这回照例耍心眼,不让人为苏明贞准备胭脂水粉,只备了低等丫环穿的那种粗布旧衣。 苏明贞倒是不计较这些。连日赶路少有能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她趁机洗了个痛快,换了粗布旧衣裳。粗布生硬,旧衣比新衣更柔软一些,外观看起来虽然不怎样,实际穿着还算整洁舒适。随遇而安,苦中作乐,苏明贞始终保持着积极的心态。所以入眼的一切,都很容易让她开心满足。 苏明贞收拾妥当之后,跟着樱柔去到出尘阁。 出尘阁是在山庄第二进院子里,临水而建,两层高的一座精致的小楼。楼上为大公子卧室书房,推开窗居高临下能遍揽周围美景。楼下为厅堂,有一间内室辟为药浴之所。 当初大公子进了山庄,一眼就看中了这座小楼选为居所,特意提了名字,取其灵秀出尘的寓意。这地方景色虽佳,但能用于睡人的房间略少了一些。 樱柔为大公子姬妾,又有邓鹏程义女的头衔,好歹是比通房丫环高贵一点,睡在大公子卧榻旁侧显得跌了身份。而出尘阁临水的一层湿气太重,夜晚不宜安睡。兼之大公子喜欢清静,不愿旁人打扰,樱柔识相,就在池畔的厢房安身,晚上指派丫环婆子候在门口守夜,大公子有事吩咐,她只要动作利索一些也能应付周全。 苏明贞走到出尘阁门口,第一印象是觉得建筑很美,充满南方山水园林的飘逸气质,如空谷幽兰婷婷而立,装点素雅仿佛绝尘离世不在人间。紧接着她就意识到,这座楼的上层不仅是看风景的好地方,更能将整个山庄及周围临近地势和哨卡看得一清二楚。 苏明贞心想,雪晴选了这样的地方作为居所,的确是很有讲究。 此时药香已经从内室飘散出来。 苏明贞似乎是心有灵犀一样,猛然抬头,就看到楼梯尽端刚刚走出卧室的那个俊秀不凡的男子。 雪晴只随意披了一件白衫,散着如墨的黑,凭栏远眺。池上水气蒸腾,雾气蒙蒙,晨风轻拂,他的衣衫丝随风而舞,飘逸出尘。 苏明贞突然明白了,有的时候美景亦能醉人,她望着他,不由自主心神恍惚迷离。 樱柔看到大公子,急忙丢开苏明贞,几步跃上二层,匆匆自房内寻了一件披风,为他系好,柔声关切道:“大公子,山中早晚寒凉,您多穿一件衣裳才好。” 雪晴淡淡笑道:“无妨,就几步路,反正要沐浴,穿戴整齐再脱去实在麻烦。” 樱柔能感觉到大公子在温柔之后的疏离,她压下心中委屈,继续说道:“大公子,药浴已经备好,小苏也带来了,一会儿我让桃红和杏红都候在门口,您有事尽管吩咐她们。” 雪晴问道:“你真要亲自去城里为我买特产小吃?我昨晚不过随便提提,你差个人跑腿就行,何必亲自奔波辛苦麻烦。” 樱柔笑道:“大公子的口味,随便一个旁人当然不如奴婢最清楚。奴婢是大公子的人,服侍大公子自要尽心尽力。” “那就有劳樱柔为此费心了。若是方便,还请在城中书肆搜集几本新鲜的杂传,以后闲来无事你我一起读书也作消遣。” 樱柔虽然读过几本诗书,但风尘女子识字全是为了迎合恩客提高身价,很少真有喜欢文墨的。她的学识泛泛粗浅,水平远不如她的琴艺舞蹈。大公子话语客气委婉,不过樱柔能体味出大公子是希望她多读些书陶冶情操。 大公子是嫌她不够高雅不通诗书,配不上他。然这世间又有几人能配得上大公子的卓绝风采,能与大公子比肩? “奴婢遵命,定会在城中书肆仔细搜寻新鲜的杂传。”樱柔掩藏起心中伤感,强颜欢笑道,“大公子抬举奴婢了,奴婢只略识文墨,大公子读书的时候,奴婢愿为您烹茶煮酒弹琴助兴。” 樱柔明白她配不上大公子,她也没想过要成为大公子唯一的女人,她只求能在大公子身旁有一席之地,用她力所能及的方式默默爱着她的心上人。 樱柔的回答,让苏明贞在恍惚之中抓到了一线灵光。 苏明贞猜测樱柔应该是爱上了雪晴,这证明雪晴的魅力不是寻常女人能够抵御。就连风月场里过尽千帆的樱柔也被勾起了痴情,苏明贞当初会对雪晴动心,会沉迷难以自拔,一点也不奇怪。幸亏她先有了赵思瑢这样的好丈夫,让她不会入了魔障。她能从道德伦理轻易就找到理由去说服自己约束自己,放弃一段不切实际的感情。 但是苏明贞现在还不明白,感情的事不是说断就能断得了。 何况有情的人,不只是苏明贞一个。 ———————————————— 下次更新时间是日晚上热心读的指点之下,我渐渐领悟了一些写作的方法,虽然运用还不纯属,但是我会坚持努力。 也希望大家时常来看看。 第一零四章 为情困 明贞跟在雪晴身后走入出尘阁一层的内室。(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 桃红和杏红依着樱柔临走时的吩咐,就守在一层外间门口。不过这两人受樱柔的影响,对苏明贞都是不待见的态度,她们打算除非是大公子传唤她们再应着,苏明贞无论求她们两人做什么,她们也不理会。加之这两人昨日服侍大公子沐浴被嫌弃,断了攀上高枝的门路,做事的积极性自然高不起来,就直愣愣戳在门口充样子,给外边的人看。实则她们各自想着别的事情,对内室里的动静不甚关心。 苏明贞在门口就觉出来这两个丫头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猜测着她们必然是对她有什么看法,可也不该对她们的大公子毫无兴趣。转念又一想,她醒悟过来,定然是雪晴使了手段,让这两个丫鬟碰了钉子断了妄念。 苏明贞关好内室房门。 雪晴则加快几步与苏明贞拉开一段距离,走到屏风后自行开始脱解衣物。 苏明贞领会出雪晴的体贴好意,她于是转身背过脸,耳听着雪晴脱去衣物又进入药浴的木桶,她才转过身来。 雪晴将身体整个浸没在澡桶之中,只将头脸露在外边,他满脸歉意轻声说道:“小苏,让你为难了。请你站得近一些,我们低声交谈,这样外边的人轻易是听不见的。” 苏明贞自然不会被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的观念束缚,她毫不犹豫站到澡盆近前,还顺手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梳洗的用具,柔声问道:“大公子不必客气,需要奴婢如何服侍尽管吩咐。” 因着苏明贞半真半假的玩笑样子,雪晴的尴尬淡去不少,轻声浅笑道:“小苏颇有几分演戏的天赋呢。比门口那两个木头丫环可爱许多。” 苏明贞笑道:“门口那两人一定是被大公子欺负过,碰了软钉子吧?我见她们都是心不在焉索然无味的样子,对着大公子这等风流倜傥的主子都没有积极性,实在反常。” 雪晴并不否认。他当年在京中孤寂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捉弄人,随便使出一些小手段,搞定那些丫环绰绰有余。不过当下他若以戏谑的口吻与苏明贞继续调侃,会显得对苏明贞不够尊重,何况正事需要抓紧商谈。 于是雪晴收起笑容。严肃道:“小苏。邓鹏程将你夫君带走寻找丢失地那份藏宝图。别说是你夫君本就不知道藏宝图地下落。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让邓鹏程得手。此去定然凶险万分。我几次试探想要一同去。却被邓鹏程婉言拒绝。我已经叮嘱师弟照应。端王地人也都跟着。你请放宽心。只是现在。我等同于是变相被软禁在这山庄里。” 明贞惊讶道。“邓鹏程怎敢如此大胆?莫非他已经看出什么破绽?” 雪晴摇头道:“这倒不是。邓鹏程一向多疑。认定地事情会十分固执地坚持到底。我与他深谈过几次。使了一些手段。抓住了他地弱点。他仍然不肯放弃起兵谋逆地念头。藏宝图缺失一份一直是他地心病软肋。我当初就以此逼他。他才勉为其难迎合了我地一些要求。不过他寄希望于从你地夫君那里可以找到线索。补全藏宝图。这次他怕我与他意见不合。干扰了他地进度。才故意将我留在山庄。我提出要见另外三方势力地负责人。他则以各种借口搪塞。估计是想等藏宝图地事情有了着落。他获得更大把握能支撑他地计划地时候。才会让我见到另外三方地人。我已经让师弟带口信。让端王谋划散布一些流言。让另外三方察觉到我已经抵达此地。这样不必等邓鹏程联络。那三人也会主动来找我。” “那我可以帮什么忙么?”苏明贞不由自主就开口这样问。她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以雪晴地才华智慧或许早有了良策。用不到她来添乱。但是她无法将心里那份情说放下就放下。对雪晴地安危漠不关心。所以她才会设身处地很真诚地主动开口询问是否能帮忙。 雪晴最欣赏地就是苏明贞这种积极地态度。在逆境困苦之中。她从来不曾低头。她每天都会微笑。她代替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赵思瑢。在她地情绪带动之下。赵思瑢一直是乐观地自信地。一个柔弱地女人。能做到这一步十分不易。不仅需要冷静豁达。更需要地是明辨是非超脱不凡地见识。 苏明贞不是一个简单地女人。不是一个寻常地大家闺秀。她地身上有着与东海真人十分接近地神秘气质。 这些天雪晴一直思量着这个问题,他得出了一个惊人的判断,或许苏明贞与东海真人来自同样的地方。用东海真人的话说,他本来不在这个世上,他的法宝和他的见识根本是从另外的世界而来。 旁人也许将东海真人奉为隐士高人,雪晴却清楚自己的师傅从不将这世上的人或事放在心上,所以他才能玩世不恭游戏人间,才会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把天下当成一盘棋,上至九五之尊下到黎民百姓都是他的棋子,随心所欲由他折腾**。 雪晴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苏明贞和东海真人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那么相较之下,苏明贞的聪慧体贴温柔踏实,自有一种东海真人比不了的,让雪晴无法抗拒想要去亲近想要与之相伴的魅力。 可能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雪晴从没有想过与师傅相伴终老,他 路南行每晚梦中,好几次与苏明贞携手,或游历名山并肩谈论诗书,或在田间树下讲讲野史趣闻,甚至有在床帏之内的嬉闹。 他在清醒的时候能够告诫自己不去谈儿女私情,不该去爱别人的妻子,但是睡梦里他约束不了自己的意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他明白。他是爱上她了,注定不合常理,注定有违人伦,注定可能会干扰到他现在做的大事业,然而他就是戒不掉。 离开之后,他疏远她,一方面是为了笼络安抚樱柔,一方面其实是希望冷淡了苏明贞,避免与她相见,他就能忘掉那份情。 不过睁眼不见,闭眼更是思念。 因为他心中有了苏明贞这样美好的女人,妩媚妖娆的樱柔在他眼里变得粗俗,寻常的女人更是不堪入目,他只是为了任务随意敷衍她们而已。 他不是圣人,他也有**之念,他唯有看到苏明贞的时候,才能清晰地体会到自己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他想与她朝朝暮暮,哪怕不是光明正大的那种,哪怕未必能天长地久,他也可以接受。 一旦起了这种念头,雪晴难免不会产生负罪感。同时他也怀着一种奇异的憧憬,因他很早就现苏明贞对他亦是有情。 两情相悦,只是碍于世俗不能在一起。 为情所困,却无法分更多的心思解去相思。 她与他必须一同面对更艰难险恶的任务,这就是命中注定的情孽夙缘么? 雪晴压住翻滚的思绪,将心神放到正题,他回答道:“在帮别人之前,你需先确保自己的安全。屏风后我的衣物中有个小盒子你把它找出来。” 苏明贞好奇道:“那盒子里放的是什么?” 雪晴现苏明贞在好奇的时候,眼眸里会闪动着难得天真稚嫩的神采,与往日人前的沉稳淡定不同。他这才记起,她还是花季少女,她本该无忧无虑被呵护着享受浪漫才对。她却毅然决然陪着他们亲身涉险,不辞劳苦面对诸多磨难。 他想说些什么赞扬她,又怕自己真情难抑,于是换了一种表达的方式,寻回当年捉弄师弟师妹的态度开玩笑道:“那是上等的胭脂水粉,我特意让人做的礼物,为了博美人一笑。” 苏明贞心中一喜,兴致勃勃翻出小盒子举在手里,回到雪晴身边,见他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模样,忽然醒悟,怀疑道:“这不是胭脂水粉吧?我现在打开看还是回去偷偷看呢?” “其实盒子里是帮你毁容的毒药,你敢不敢涂在脸上?” 苏明贞心念一转,立刻想明白了雪晴的用意。 这药估计是雪晴叮嘱让夏姑娘特意为她准备的。赵思瑢被带走,山庄内都是邓鹏程的亲信,贼人们鱼龙混杂,未必人人能像裘茂祥那样良知未泯。苏明贞被关在山腹那边,雪晴不可能寸步不离看顾她,她一个弱女子万一被色狼盯上该如何自保呢? 用毒簪刺歹徒,是万不得已逃命时才能使出来的法子。现在这个阶段,苏明贞若被骚扰就亮出这种东西,一来有可能打乱雪晴这边的计划节奏,二来提前露了看家法宝让贼人们多了防备将来就更难脱身。 不如以药物将容貌遮掩,让人相看生厌,没了劫色的心。 苏明贞毫不犹豫地问道:“这药怎么使用?现在就涂抹么?” “你就不怕真毁了容?”雪晴戏谑道,“女孩子不是都很在意容貌么?就算暂时变丑也会难以忍受的。” 苏明贞回忆起穿越前自己的大众脸遭青春痘肆虐时的样子,用惨不忍睹形容一点不为过,照样挺了几年熬到消退。现在她白捡了绝色容貌,为了保命“毁容”,她自然是容易接受。她爽朗道:“容貌与性命相比,当然是性命重要。再说我相信你不会害我,思瑢更是不会嫌弃我的丑模样。” 雪晴故意用半真半假的语气,幽幽问道:“如果我嫌弃你的丑模样,不再让你来服侍,你会如释重负还是委屈怨恨呢?” 苏明贞没有意识到雪晴这句问题背后纠结的复杂心绪,她自作聪明地反问道:“你希望我该怎样表演呢?我除了自保,能配合你这边的也只有这些吧?我不想太累赘,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雪晴转过头,怔怔盯着苏明贞的脸,让她看到此时此刻他真实的表情。他可以维持镇定的脸孔,嘴里可以说不相干的话,却无法压抑眼中流转的爱恋。 不用言语解释,苏明贞凝视着他的双眼,已经能够体会他无法说出口的心意。 他不说,不等于他不想。 她终于百分百确认,他对她是有情的。他们多日不见,那份情丝毫不减,藏得越深越浓烈。冷静如他,智慧如他,都无法压抑克制。 为什么会这样? 当她想要忘记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却告诉她,他是爱她的。 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对的。 然而爱上对方真的就有错了么? 注定不能天长地久,注定不能朝朝暮暮拥有,就必须要放弃么? ———————————— 下次更新在二晚上8点前,感谢支持。 第一零五章 药香浓 明贞下意识地咬着嘴唇,脑子里一片混乱,眼神恍惚该怎样做才是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 药香四溢的房间仿佛被隔绝在尘世之外,她被困在其中,走不出。 雪晴那蕴着深情的眼神,那举世无双的俊美容颜,那在水波中若隐若现漂亮性感的锁骨以及遮掩在水面下消瘦却匀称的身躯,每多看一眼,就让苏明贞禁不住多了几分眷恋遐想。 苏明贞不是超脱世俗的圣女,她也有七情六欲,她会被色相所迷。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理智和情感激烈鏖战,理智渐渐占了上风,她因此顾虑重重,她不敢再进一步。 “对不起。”苏明贞张嘴说出这三个字,于是似乎理顺了一点思路,她转过头,弯腰假装整理洗漱的用品,实则为了避开他的目光。 不再看,她就可以不用那么紧张,自欺欺人地继续说:“若大公子不再召见我,我会如释重负。” 这是一语双关,她狠了心,明确给出的回绝。 当她说完,就现绝情的话实际不难说出口,难在说完之后可以真的放下不再去奢求。 于是苏明贞拼命让自己回忆赵思瑢的好处,一遍遍告戒自己,她今天早上已经决定了要放弃不切实际的感情与她的夫君相伴携手,她不可以再被诱惑。 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这是她的性格。 她不是没有了爱就不能活。她不能因为自己地私欲辜负了对她那样好地赵思瑢。 雪晴没有把说出口。她听不到。就当没有看出也好。 雪晴是那么聪明通透地人。她逃开不接受。他亦能从容。不是么? 换了赵思瑢则不同。如果赵思瑢知道她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爱他。他会否陷入伤心无助。他会否失了活下去地希望呢? 想到这一层。苏明贞仿佛获得了更多依据借口。 她再一次重申:“大公子。承蒙错爱。只是我受不起。配不上。我已经决定与思瑢在一起。不离不弃。” 居然是被拒绝了?雪晴感觉心尖上被不知名的利器刺了一下,比当初在京中大狱里让人用匕反复豁开身上的伤口还痛。不应该啊,他不应该这样脆弱。 一开始是他先拒绝她,现在换成她拒绝他,这是理所当然,两不相欠的。 雪晴转回头,闭上眼,浸没在水中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胸口。 心尖上的痛已经不太明显,因为很快扩散到了全身。 原来求之不得,为情所伤是这种滋味,他今日算是尝到了。 他当初拒绝她的时候,她也有过这样的痛么? 如果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他,他或许会在得到后找出理由借口去淡忘;但是她拒绝了他,不知是聪明地看透一切,还是冥冥中无意,总之这样反而让他生了更多的不甘,更无法放下。 动情易,忘情难。 不过雪晴一贯擅长忍痛,习惯了在人前掩饰他的真性情。于是他可以闭着眼睛,蒙着自己的心,用平淡的冷静的不带一丝个人情绪的语气,揭过刚才的事,自然转到下一个话题。 “小苏,刚才是我唐突了。 ”雪晴暗中调匀了气息,继续说道,“我与你讲一下我今后的打算,请你帮忙完善计划,因其中变数很多,细节可以暂时不讨论,主要是确定大的原则。你可知我来西南的最大目的?” 苏明贞被他冷静的话语唤回了更多的理智,她让自己的心神集中在他的问题上,略有困惑地问道:“咱们这次来西南不是为了将逆贼一网打尽么?” 面对与众不同的苏明贞,雪晴也无需遮掩内情,直截了当地回答道:“西南的势力如果连根拔除彻底斩尽杀绝,又是一场血腥清洗,不如除掉毒瘤善加利用,为民谋福。宝藏也是同理,能拿到最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拿不到也绝对不能让其成为贪婪中饱私囊的道具。” 苏明贞禁不住问道:“若你掌握了西南的势力,若你拥有了宝藏,以你的才华不想要这天下么?你毕竟是齐王嫡子,怀璧其罪,就算你不想,别人也未必会信。” 雪晴反问:“听你的语气,你怎知我不想要这天下?” 苏明贞肯定道:“我就知道你对天下没兴趣,这是女人的直觉。如果你想要,早在齐王谋反的时候你就会出手,哪用耗到现在?你能在赵家隐忍八年,以德报怨默默付出造就今日的思瑢,更证明功名利禄对你而言不过浮云。你追求的一定是更高层次的东西,世俗人很难看明白。” 苏明贞的笃定,让雪晴欣慰非常,她竟然能这样轻易就看懂他的心理解他的作为。 她可知,他其实没有她想的那么高尚,他最初的动力仅仅是赌一口气想逆天改命。然而兜了一圈,吃尽苦头,他现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好在他不是真的一无所获,赵思瑢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他又遇到了苏明贞这样美好的女人。 学会享受过程,不再 得失之后,他现心境忽然开阔许多平和许多。 “我现在打算将这天下交给端王。”雪晴正色道,“你如何看呢?” 苏明贞突然灵光一现,结合着自己以前的猜测,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尊师的意思,亦或是所谓天命呢?吴弟弟奉命辅佐端王,夏姑娘也下山一起来到西南,而你自从遇到端王之后就生了这一系列的变化。” 雪晴苦涩笑道:“师傅有件法宝通晓古今能窥天机。他收我为徒也是因那法宝预示了我今后的作为。有的时候我也会怀疑,如果没有天命预示,师傅不会收我为徒,我依然是京城王府里一个无人理会的质子,我还会否能符合天命所需。我曾试图逆天改命,藏匿在赵府多年,却还是躲不开逃不掉。所以我现在做的,或许真是天命注定。” 苏明贞察觉出雪晴的苦恼困惑,她安慰道:“人从出生就注定会死,这也是天命。问题是怕死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人生在世最可贵是经历,尝遍酸甜苦辣,感受喜怒哀乐,树立目标去追求,体验其中过程,结果反在其次。有人在乎功名富贵,有人在乎感情是非,追求什么都没有错。” “你这番话与我师傅喝醉酒之后吐露的真言很是相像。”雪晴笑着打趣,苦涩不知不觉淡去。 苏明贞见雪晴的心情开朗了一些,就捡着自己关心的重点说道:“我是小女子,对于你们男人的大事提不出建设性意见。你不如指点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免得我胡思乱想好吃懒做,关键时刻拖了你们的后腿。” “你现在莫不就是在偷懒?”雪晴的语气越宠溺,他不仅喜欢她的聪明体贴,也喜欢她现在这种有些倦倦懒懒迷迷糊糊的样子,因这时的她少了理智多了女人的天真可爱,让男人舍不得放开手,不由自主想去呵护怜惜。 雪晴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压抑着那份怜惜,将他的谋划一点点说给她听。 苏明贞听的很认真,时不时提出问题确认她的理解符合他的设想。 这让雪晴再次深切地感受到,苏明贞见识广博眼界不是困在闺阁的女子能比。他受师傅影响,说出的许多听起来惊世骇俗的东西,她都能很容易就接受,仿佛本来道理就是这样。 雪晴于是醒悟到,归根结底恐怕是因为她与东海真人的观念本就十分相似。 她不是这世上的人。 这样的判断让雪晴既高兴又有些害怕。现在他与她相谈甚欢,对于目前的任务他不用担心会在她的环节出问题。可是他怕,怕事情结束后,怕有一天,她终将离去。他没有任何办法能留住她都能割舍,她的心究竟在哪里? 苏明贞努力将雪晴的计划记在心中,用这些东西填充进大脑,这样才不会有余力去思考情爱。所以她听的格外认真,一点点不懂就会问清楚。然而她还是控制不住生出杂念。 她拒绝了他,他会否伤心呢? 他表面上淡定,他依然从容地对他谈着大事,他真的可以将感情收放自如么? 正事商量妥当,私事两人都闭口不敢再提。气氛略显沉闷。 苏明贞低着头摆弄着那盒用来“毁容”的药,仔细涂抹在头脸脖颈和手臂上。她忽然想到了话题:“我服侍你沐浴,出来就起了疹子,会否显得突兀?” 雪晴明白她是想打破沉闷调整心情,于是会心一笑解释道:“昨日樱柔一进这里就喷嚏连天,一刻也留不住,今日她若见了你生了疹子,高兴还来不及,不会怀疑的。” 苏明贞眼睛一亮,调侃道:“药浴真的会让人喷嚏不止么?定然是你在樱柔身上做了手脚吧?你可真会捉弄人。我看樱柔已经被你迷了魂魄,你让她去东她绝对不向西,你说要尝好吃的,她就亲自跑去城内给你买。你怎能辜负人家一片痴心。” 雪晴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樱柔其实不算坏,只可惜我并不喜欢她。现在对她好,不如对她坏一些,将来‘始乱终弃’的时候,她反而容易忘掉这段感情。” 苏明贞不由自主问了一句:“那么你也可以忘记我对不对?” 问完了苏明贞的心又开始紧张,理智让她希望听到肯定的答案,情感又让苏明贞期待着他说出相反的意思。 雪晴没有犹豫,遵从了自己的真心,沉声如实地回答:“你和她是不同的。无论将来生什么,我都无法忘记你。” 苏明贞忽然想到了一个典故。 飞鸟与鱼可以相恋,又怎能够长相厮守? 不能拥有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我也不会忘记你。 ”苏明贞只在心里默默如是念,但她没有勇气在刚刚拒绝他之后,再将这样的话说出口。 她没有想过会忘记他,她怎么可能忘记他? 第一零六章 逃命时 浴结束,大公子衣冠整齐却面色不悦地从内室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桃红和杏红不明所以,向内室张望,就见随后走出来的苏明贞,她原本白皙的肌肤上生出了明显的红斑点,仿佛是因药物刺激而成的过敏症状。 大公子抱怨道:“真是扫兴,小苏居然也沾不得药浴的水,好好的美人成了丑八怪。将她押回去吧,看着心烦。” 桃红和杏红齐声应了,一个扶着雪晴上得楼去,一个忙不迭喊来侍从,将苏明贞押走。 苏明贞故意一脸委屈,作出垂泪欲滴的模样。 桃红和杏红看着更是解气,打算等樱柔回来,一定要将苏明贞的惨样添油加醋汇报一番,樱柔听了想必能心情大好,主子高兴了,她们这些底下人才有安生日子。 苏明贞对于贼人们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自然不以为意。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观察周遭的环境上。即使进入山腹,她被蒙了眼,她也努力记清楚往来路径。前进了几步,拐了几道弯,上了多少台阶,周遭有没有岗哨的盘查声,她一一留心。 苏明贞因着“毁容”,让原本觊觎她美色的贼人们暂时息了心,接下来几日过得还算安稳。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有大把的时间看风景,也可以专心致志练习吐纳和轻身功夫,调整身体状态。 苏明贞用小石子在崖壁上刻划,记录着逝去的日子。按照雪晴的建议,她利用有限的资源,提前将能准备的都准备好。 比如吴庭之会将勘察好的周遭地形图从山崖顶上放了绳子传递给她。她拿到后要熟记于心,而且结合她所能望见的外界情况,将逃跑的路线揣摩清楚。 比如雪晴给了她一把小巧的锯条,她每天趁着守卫松懈的时候,偷偷锯一锯铁栅栏,天长日久积少成多,颇有成效。并不需要将每根铁栅栏都锯断,苏明贞充分运用力学原理,选择了十分隐蔽的几个点入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平时看不出半分破绽,将来稍稍用力一撞,整个铁栅栏门就会垮掉。 再比如她依着雪晴教地口诀。尝试着习练轻身功夫。对于没有内功基础没有武学常识地她而言。往往别人很快能领悟地层次。她需要付出几倍地时间。而且需要很强大地耐心与不怕失败地勇气。反复尝试摸索规律。另外她这娇弱地身躯。力量和灵巧都很有限。这些都不是朝夕能够弥补。 苏明贞仍然不放弃。在枯燥地寂寞地日子里坚持努力。挑战自我。 她记得别人地座右铭:有志\、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她比不得先贤为了大事业地付出。可她自有一份执着为了自己地幸福努力。 她一点一点推进着。一天一天等待着。盼着那个约定好地信号在她对面地山崖上出现。 雪晴地计划是这样地: 抢在邓鹏程失去耐心之前,雪晴会将邓鹏程这边的关键人脉都掌控住,这时苏明贞要做的是安全逃离山庄。端王也会安排人手,在确认苏明贞逃走后将赵思瑢暂时带离贼人之手,并且杀掉邓鹏程。 接下来由雪晴代替邓鹏程周旋在西南各方势力中,稳定住这些人的情绪,不肯放弃起兵谋逆的杀,愿意听命的留。这时赵思瑢可以选择留在西南,换个身份配合雪晴,前提是赵思瑢赞同端王夺嫡。如果赵思瑢不愿冒险涉足夺嫡的事,他可以与苏明贞秘密返回幽州,但是必须保持中立。否则以端王的野心和手段,赵家必会遭殃。 关于宝藏,缺了四分之一并非真就无法补全,以雪晴的智慧和身份,想要接收齐王这份遗产并不难。 雪晴没有任何隐瞒,将整个构思对苏明贞和盘托出。就连许多与苏明贞或赵思瑢没有直接关系的设想,他也简略提到,为的是让苏明贞能通盘考虑,这样进行到具体的细节才能不被变数干扰,做出正确的选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明贞因着现代人的思想理念,对于雪晴的观点不难接受,天下能\居之,嫡位由谁来继承,这些都不是苏明贞关注在乎的事。她更希望权力更替的时候,百姓的生活受到最小的影响,不再经历战乱荼毒。 这也正是雪晴希望的。所以两人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转入苏明贞如何脱困的细节。 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在外援有限的情况下,如何从那特殊的囚牢逃离呢? 苏明贞曾经提起,她也许不用逃。 按照雪晴的计划邓鹏程不可能活着回到山庄,那么雪晴只需以雷霆手段控制住山庄中邓鹏程的心腹,就能确保苏明贞的性命安全。 苏明贞记得自己提出这个观点的时候,还有几分自鸣得意,可雪晴点出了其中的安全隐患。 不能排除邓鹏程狡诈脱逃,溜回来报复的情况。 不能排除邓鹏程预先交待了死士一见风声不对,就会对苏明贞痛下杀手的情况。 任何一条细节没有考虑到,苏明贞都会有性命之 苏明贞这才信服,认真准备逃离。 不过雪晴说她不必逃得太远,而且要掌握逃跑的技巧才会事半功倍。 又是月黑风高的夜,苏明贞在石壁上刻下第二十九道印记准备入睡的时候,习惯性地向着对面的悬崖望了一眼。 一点微弱的光亮突破了一成不变的漆黑,连续闪动了三下随即隐没,停了片刻再度出现又是按照之前的节奏闪动了三下。 苏明贞每天都会观察对面的山崖,初时在漆黑的夜里她无法确认对面是山还是别的东西,现在她闭上眼也能清晰地判断山崖的位置高度和距离。 她完全可以肯定,那闪动的光亮,正是她期待已久的信号。 她掏出了藏在身上那块打磨得十分光亮可以当作小镜子的铜片,对准那光束轻轻晃动。利用光线反射的原理,让对方知晓她已经看到信号。 接收到反馈,对面的光亮立刻熄灭了。 苏明贞心中却燃着了希望之火。 她站在山崖那块突出的“露台”上仔细地摸索。经过这些天无数次演练,她对这片崖壁非常熟悉,很快就摸索到那个从崖顶提前就垂放好的绳索。她心思细腻,为防万一,特意在绳索的端头打了一个蝴蝶结。 没错,就是这根绳子。结扣没有变化,她又使劲拉了一下,感觉牢固度如以往一样可靠。 接下来她踹倒铁栅栏,弄出声响,吸引了守卫的注意。 利用守卫们从转弯处跑上台阶前这段时间,苏明贞迅速借着绳索攀爬翻上“露台”上方一块凸起的石头。这是白天观测好的位置,属于一处视线死角。守卫们可以举着火把抬头望或向下搜索,却被“露台”方寸大小的地方限制,很难再向前一步照亮苏明贞藏身的那块石头斜上方的情况。 而且铁栅栏被撞倒,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让守卫们以为苏明贞是要向山腹中突围。一般正常情况,苏明贞若想跳崖或攀上岩壁,无声无息去做就好,推倒铁栅栏完全多此一举。 守卫们果然如苏明贞所料,举着火把冲上空荡荡的“露台”,看到铁栅栏倒下苏明贞不知所踪,多数人都判断苏明贞藏在山腹某个角落,他们举着火把向内搜索。少数人多了心眼,拿火把向外扫了两下自然是没有收获。于是一众守卫惊慌四顾,呼喊帮手。 正在此时,吴庭之已经从对面的悬崖返回,溜去山腹门口制造动静转移贼人们的注意,营造出要接应里面的人向外冲的态势。 苏明贞耳听着守卫们的脚步向山腹中跑去,她更加佩服雪晴这套计划的巧妙。 能混入防守严密的山庄,目前只有吴庭之一个。吴庭之一个人如何能将苏明贞安全救出呢? 苏明贞就算临阵磨枪也不能速成轻身功法,她跟不上吴庭之的步伐,会成为累赘。吴庭之若一只手顾着她,强行突破贼人们的机关岗哨并不容易。然而吴庭之一个人施展轻功是完全能够来去自如。 于是雪晴这个计划的主旨是声东击西,巧妙利用人的惯性思维转移苏明贞,更形象一些讲,就是让苏明贞半自助地逃离。 苏明贞握紧绳索,集中全身力量,运用还属生涩的轻功技巧向上攀爬。 这处悬崖的顶端原本是光秃秃的,向下只有一条陡峭的小路。在这条小路上设了两道暗哨,白天从这两道暗哨能轻易就将山顶一览无遗。但是黑暗中,尤其在山脚下闹得乱糟糟的时候,暗哨的守卫们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在光秃秃的崖顶。 谁都知道苏明贞是弱女子,更何况就连精通武艺的高手,也未必能从下面的“露台”爬上来,所以他们想不到也懒得仔细看。于是他们不知道就在今晚,崖顶上不知不觉多了一个人。 这段直线距离还不到五十米的山崖,苏明贞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爬上来。她收起绳索低伏在地想压抑着不\出声音,还是忍不住喘了几口粗气。 真正实践了一把攀岩,比想象中吃力许多,几乎耗光了苏明贞积蓄多日的所有力量。她全身上下酸痛肿胀。她双手虽然事先裹了布条,还是因为长时间承受全身大部分重量,磨破了皮肉。她真的很想什么也不顾,躺倒在地闭眼睡一觉。 然而这只是逃跑的第一步。 她必须在天亮前离开光秃秃的山顶,按照吴庭之探明的路径避开暗哨,向山的另一边翻过去,脱离山庄的主要势力范围。那一边虽然没有直接通往外界的路,却不乏藏身之所。 苏明贞只要能在那里躲上两三日,等雪晴彻底控制约束了山庄里的贼人,排除了隐患威胁,自会接应她去安全的地方。 —————————— 最近忙疯了哎,飞来飞去,身心憔悴。本文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大家放心,不是悲剧哈。 第一零七章 劫难生 晴原本的安排是让吴庭之先送苏明贞离开。苏明贞t山中躲几日,让吴庭之能够尽量守护在雪晴身边。毕竟山庄里鱼龙混杂,除了邓鹏程的心腹也许还有其余势力的暗桩,会在得知邓鹏程死讯后对雪晴痛下杀手。 苏明贞在山顶上趴了多半个时辰,被冷风吹得透心凉,这才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她在脑海中将翻山的路径又仔细过了一遍,才手脚并用爬起来,向下行去。 越向下越要小心,她在远远能望见暗哨光影的地方停住脚步,凝神细看侧耳细听。 按照吴庭之探明的情况,山庄中的暗哨有两种埋伏模式:一类是在晚间一点灯火都不亮,就潜伏在树丛中,窥视四周动静;另一类是在相对空旷的地方点起火把,吸引人的注意,逃跑的人若想绕开火把反倒会被隐藏的暗哨发现。从山顶向下这条路因为附近与外界还隔着一重山,防范比其余地方松懈许多。 苏明贞惊讶的发现今天暗哨的火把下面居然照出人影,还能隐约听到有人交谈,这不太符合常规情况。莫非是因为山下有吴庭之引发的骚乱,山上加强戒备,多派了人手?如果暗哨增加了高手,无疑她从这附近顺利溜走的难度就加大了许多。 苏明贞调整呼吸的频率,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她可以借着夜色和树丛的掩护再等一等,她不能怕不能慌。 留在树丛中不动,与趴在山顶上不同。苏明贞虽然在身上提前涂好了避虫的药水,但是树丛里虫蛇鼠蚁横行,各种不适的感觉时不时触动她的神经。 等了一会儿,火把下的人影动了动,忽然一下子消失了。 苏明贞的心一紧,因为她听到了有人上到树顶的动静,而且不止一个人。听声音判断方位,那棵树离她不远。如果是白天,她觉得那两个上树的人一定可以看到她藏身的地方。这两个人能飞身跃上高大的树木,至少武功不弱,万一被他们发现,她该如何应对? 她清楚自己现在一定是不能逃的,稍有动作引发的声音反而会招来那两人的注意。该怎么办?那两个人是上到树上瞭望一会儿就下来,还是改变了蹲暗哨的模式,上了树加强巡查力度?后者的话,只要等天亮,苏明贞将无处遁形。 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苏明贞的耳目更加敏锐。她依稀能够听见树顶上那两个人的交谈,一开始是若有若无的,后来不知是那两人起了争议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情绪激动,交谈的声音渐渐放开了一些,苏明贞能够听得比较清晰。 苏明贞认出其中一人地声音正是穆将军。另一个人地声音比较陌生。感觉上似乎是那个人在说服穆将军去做一件重要地事情。他们提到了大公子。提到了邓鹏程。也提到了藏宝图。 陌生地声音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穆将军。你既然也认为大公子不是池中物。为何还要由着邓鹏程独断专行呢?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藏宝图缺了一份。与其兴师动众找藏宝图。不如依大公子地意思。我们换成更省力地方法。” 穆将军不满道:“你们懂什么?邓先生说不能将希望押在端王身上。咱们自己必须保有有足够地实力。我们若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将端王扶上太子之位。他翻脸不认人。我们哑巴吃黄连有苦没处说。更是无力左右时局。再者邓先生并没有否认大公子地设想。我们不过是双管齐下。” “你这是承认了藏宝图有缺?我们李将军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于强地图八年前就丢了吧?你们指望赵家那傻子找到他老子藏地图。不是痴人说梦么?”那人地语气中不再掩饰讽刺地意味。继续施加压力道。“图都凑不齐。我们为什么要听邓鹏程指挥?我们李将军与王将军早就有了协定。只有大公子能号令我们。你们将大公子软禁在此。实在居心叵测。识相一点还是协助我将大公子接去李将军那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穆将军见对方话语中已经挑明不留余地。他反而冷笑道:“你今日约我出来就只为说这些么?” 那人不解道:“还有别地比这更重要么?念在你我过去有些交情。我才单独与你商量这些……” 那人话音未落,穆将军已经失了耐性,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那人清楚太多内幕不能留了。于是穆将军凶相毕露,抽出随身佩剑向那人脖颈砍了过去,竟是想杀人灭口。 亏得那人反应不慢,武艺也算高强,他躲过穆将军的杀招,自己也不甘示弱,飞快抽出防身匕首刺向穆将军胸口。这人不是善茬,今晚将穆将军约到这种荒僻的地方,早打算一旦言语不合干脆就用强,抓了穆将军威胁这里的守卫,以期趁着邓鹏程不在,将大公子转移到李将军的地盘上。 苏明贞躲在树丛中战战兢兢。她看不明白两个高手打斗的招式,只觉得劲风扑面,她越发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斗了一阵儿胜负不分 。的是附近本该有一组暗哨,也不见来援救。 苏明贞怀疑那些暗哨可能经穆将军点头早就撤走或是被人先一步制住。她心头闪过一线灵光,不如趁那两人缠斗不休无心顾及其他,她尝试着离开?她这样想着,就大着胆子向前挪了一小步。 打斗中的两个人似乎丝毫未觉有异。 苏明贞的胆子不免又大了几分。她凝神提气,轻手轻脚向着既定的方向又挪了两步。她在心中默默计数,估计再这样挪五六步逃出两人打斗的范围,到时她就可以放开步子跑得更快一些。 但是苏明贞高估了自己对野地的熟悉度,她眼睛盯着那两个打斗的人,脚下一点点挪蹭,一不留神踩入一个深坑,她顿时身体失了平衡。她死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惊叫,不过漏屋偏逢连夜雨,她伸手抓周遭树枝树干想稳定身体的时候,摸到了一个细滑的东西。 当鳞片的那种特别的质感从指尖传来的时候,苏明贞第一反应是自己摸到了蛇。她身上涂了避蛇的药,仅限于她不动,蛇会绕开她走。可现在她伸手抓了蛇一把,蛇就未必有好脾气任人抚摸骚扰。 苏明贞最怕蛇鼠,这回身形是稳定住了,嘴巴却管不牢,惊呼声再也压不住。 两个正在酣斗中的人几乎是同时听到了苏明贞的叫声,那是尖细的恐惧的不太像男子的声音。两人都是一愣。 穆将军顺着声音瞥了一眼,他看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他禁不住喝问道:“什么人?” 另一个人贼的狠,趁穆将军喊话分神的当口,一通抢攻。穆将军顿时落了下风。 苏明贞深吸一口气,不敢怠慢,撒腿就向远离那两个人的方向跑了出去。她希望能够跑出那两人的视线再找地方躲藏,总之她是不能坐以待毙。 苏明贞的头脑是清醒的,她的神经是紧张的,而她的身体比她想象中疲惫许多。她突然间爆发,几乎是抽调了全身的力气。她不知道自己能这样高速奔跑多久,她隐约之间还能听到那条蛇窸窸窣窣也追着她不放。 在跑动的过程中,苏明贞跌倒过几次,她忍着痛爬起来继续跑。因为那两个打斗的人已经分出了胜负,胜利的那个飞身追了过来,比蛇还快。 那人在逼近的时候喝问:“你是什么人?” 苏明贞苦笑,来不及回答,那人轻而易举就抓住她的臂膀。她的后背被杀气笼罩,她的心也一凉。 那人再次问道:“你是什么人?” 苏明贞在危难时刻终于急中生智回答:“不要杀我,我可以带你去找大公子。” 那人手里贴着苏明贞颈项的匕首顿了一下,他正要询问究竟,穆将军却从后面追了上来。 穆将军二话不说砍向那人,而且是想连苏明贞一起砍成两半的架势。 那人无奈之下松开苏明贞,一拧身舞动匕首格挡招架,与穆将军再次缠斗在一起。不过穆将军刚才已经受了重创,现在是强弩之末,他不在乎性命招招发狠,都是同归于尽只攻不守。那人惜命,气势上弱了下来,穆将军占了上风。 苏明贞得了空子,飞身继续向前跑。蛇缠上了她的脚,她再次跌倒。她索性就地一骨碌,拼命踢腿将蛇从腿上甩开,不过腿脚上的刺痛提醒她,她已经被蛇咬了。 苏明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凭着刚才滚动的惯性勉强爬起来,感觉到被蛇咬的腿开始发麻发痒。她的思绪也不复刚才的冷静。如果是那人解决了穆将军,她或许可以编些好听的话诱骗那人一起去雪晴那里。而眼前似乎穆将军赢面会更大一些,穆将军看到她敢逃跑,痛下杀手的事情不是做不出的。 苏明贞拖着一条腿完全无意识地向前挪,手脚并用。麻痒酸痛的不适感从腿上迅速蔓延到全身,她怀疑自己支撑不了多久的清醒,甚至等不到穆将军他们来杀她,她就死于蛇毒。 但她告诉自己不要认输,不要在敌人还没有杀过来的时候,就先宣判自己的死刑。 她咬牙就地继续滚动。在她的记忆中,从她现在的位置滚下去该有一片更大更茂盛的灌木丛。她用手护住头脸,团起身,不再犹豫。 去尝试去努力,不畏惧不放弃!她凭着这样的信念坚持。 灌木岩石,各种锋利的东西从她身上划过,她咬牙忍着痛。 然而苏明贞终究是没有滚到那片灌木丛里整个人就掉入一个深坑之内。 那个坑洞很深,不是人为的陷阱,像是天然形成的地洞。坑的表面原本布满干枯树枝被落叶掩盖,黑暗中根本无法分辨。 当苏明贞察觉到身下异样的时候,人已经从地面上消失。她紧绷的精神和**终于承受不住连番的刺激,在下坠的过程中渐渐失去意识。 更新不稳定通知 工作原因近两周我无法保证稳定更新又不想为了+t度和频率降低文章质量所以做出了艰难的决定想在有心情有时间的时候写写完后斟酌好了再贴。 我寄希望于在十一期间能够多些时间静下心来把收尾部分写好完结本文期待大家能够继续关注。 第一零八章 再相逢 次更新最早在9月26日感谢一直支持本书的读者。 ―――――――――――――――― 苏明贞感觉四周是一片漆黑又湿又冷全身上下从肉一直疼到骨头里。她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陷入噩梦眼前时常出现碎裂的影像片断却分不清其中人物和情节。 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人的适应力是很强的疼痛到了一定程度持续了一段时间会渐渐麻木。 苏明贞缓缓睁开眼睛黑暗消散一盏昏黄的灯挂在船头她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只木船上身体随着船左摇右晃。衣服是**的她的视线中看不到人影却能感觉头顶后方应该是有个人在摇动船橹。 船缓缓前进在漆黑一片里穿行。 苏明贞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传说人死之后要过鬼门关经黄泉路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由忘川河划之为分界。忘川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她想到这些的时候下意识地深呼吸试图闻一闻河水的味道。 她的肢体动不了她无法改变仰躺的姿势她不晓得昏黄色的灯光映照下的河水会否真的是血黄色。 也许是环境或者脑海中地幻想。让她地感官失去了原有地敏锐。腥味一点点钻入她地鼻孔。 她在害怕。 她不想死。 她不记得具体地原因。却在内心深处有放不开地牵挂。 忘川河上有奈何桥。奈何桥边坐着一个老婆婆。她叫孟婆。要过忘川河。必过奈何桥。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 孟婆汤即是忘情水。一喝便忘前世今生。爱恨情仇。浮沉得失。都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同陌路。相见不识。 苏明贞想如果真是到了忘川前面就是奈何桥她要坚定地不去喝孟婆汤。 死不是最可怕的她更怕的是忘记。 她依稀记得对什么人说过不离不弃在心中与什么人约定过永不忘记。 不能在一起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她真的可以做到么? 她现在连那个人是谁都想不起了。 大片的光亮在漆黑的尽头涌现昏黄的灯灭了。 船行出了暗河来到了相对开阔一些能看见天空的溪谷。 苏明贞努力睁大眼睛分辨着周遭她能够观察到的景象。 绿色的植物被火红的黄昏镀了一层金。 这里不是忘川吧? 这么美好的景象分明还是在人间才对。 无形中她松了一口气再一次昏沉沉地睡去。 在这个梦中她看到了一些古装的男男女女那些既陌生又熟悉的人让她产生了更多的错觉。他们是谁?为什么好像她生活在他们中间? 雕梁画栋的房屋美轮美奂。转眼间又变作青山绿水举目四望不见人烟。 然而这些都是浅淡的影子一时的赞叹。 她的梦里最深刻的几个场景都是在幔帐低垂的床间。 一个俊朗的男子吻上她的唇留下生涩的印记。他的眉目她看不清因为她闭上了双眼认了命。红烛就在幔帐之外烛火跳动她明明闭着烟又仿佛能看到一切。她结婚了嫁给了正在吻她的男子。 是穿越么?借尸还魂么? 为什么是她的婚礼她的心中却有那么多的无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然而随后的日子她过的很满足因为她有了喜欢的人。 依然是在床上她仰面躺着她拉住那个人吻上他的唇。他趴伏在她的身上他闭着眼。 他与第一次吻她的男人是一个人么? 她分不清。 那时她睁着眼依然看得模糊。 她只记得自己心跳加快她是爱着他的爱到不想与他分开。 “姑娘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苏明贞眼前的场景又变了梦幻里的漏*点消散在她想要探寻想要抓住的时候再次离她而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看到眼前是一位白苍苍的老婆婆端着一碗水。 她的心不由得一紧。 老婆婆是孟婆么?那是孟婆汤么? 老婆婆慈祥道:“姑娘你先将水喝下你烧了好几日总算醒过来了。” 苏明贞想要开口询问确认自己还在人间可是嘴唇动了动才意识到嗓子里火烧火燎身上各种痛楚也越清晰。不过听老婆婆话语中的内容应该不是孟婆了。 老婆婆体贴地将碗凑近苏明贞的嘴扶着她的上身稍稍抬起一点喝下碗内的清水。 水很清温度不高也不凉。 苏明贞有了水润喉终于能出声音。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您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老婆婆回答道:“姑娘这里是王家村听说离铜仁城不远不过老婆子我这辈子是没出过山也不知道城里是什么样。我娘家姓杜救你回来的是我老伴姓王。” “杜婆婆我叫苏明贞谢谢您们的救命之恩。”苏明贞的思绪因为痛楚纠缠并不明晰 婆提的铜仁城她略为有点印象她又能肯定自己应该)+的。她想不起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附近为什么遇到了危难。 “杜婆婆您们在哪里现我的?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姓忘了前因后果。” 杜婆婆的目光中流露出更多的同情之色叹息道:“苏姑娘听我老伴说他去暗河里收渔网见你浸在水里被网兜住开始还以为是死人吓了一大跳。估计你是从上游冲下来的他摸着你有呼吸不敢耽搁就将你弄到船上带回家中。” 正说话间一个头斑白的老汉走入屋内。 “老婆子那姑娘醒过来了?” “老头子你来得正好这姑娘说是只记得名姓忘了怎么遇难唉真是可怜啊。你见识比我多快想想辙该怎么办?” 老汉可能因为男女大防的缘故并没有靠近床边在门口找了个木敦坐定面露难色:“我救起这位姑娘时看她穿的虽然是粗布衣裳不过暗河上游在深山里应该是没有村子。她不会是那个古怪的山庄里的人吧?” 杜婆婆一听面色一变:“老头子村里人都说那庄子时有时无没有门路能到不会是鬼庄吧?” 王老汉说道:“老婆子别瞎猜这姑娘不是大活人么?深山里云雾缭绕庄子有时看不见也不奇怪。” 两人谈论的山庄苏明贞毫无印象她疑惑地皱眉想要坐起来却现自己腰部以下都没了知觉手臂也不大听使唤凭自己的力气竟然无法坐起。 杜婆婆看到苏明贞想要坐起来就劝道:“苏姑娘不要动村里的郎中说你可能是从高处落下来跌伤了筋骨十天半月的都未必能好。” 从高处落下来?苏明贞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太清晰的记忆她好像跌入了一个深洞坠落的过程中能听到水声。莫非那就是王老伯说的暗河?她问道:“王老伯暗河上游的山庄住的是什么人?我刚才想起来我好像是下山时失足跌入了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一条河……” “苏姑娘是山庄里的人?”王老汉说道“这就不好办了我们附近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到那山庄里。你现在又有伤不能动唉。” 苏明贞苦笑道:“我不记得自己是那庄子里的人也不记得如何才能回去。我现在这种情况会否拖累您们?” 杜婆婆慈祥道:“傻孩子我们既然救了你不能不管你。我们老两口正缺个伴你安心住下养伤村人们也会来周济帮忙。” 苏明贞回忆起自己看过的那些穿越的小说与目前自己正在遭遇的情况有诸多类似的地方。女主人公从现代跳个山跳个河再醒来就穿到了古代某个场景。她是幸运的遇到了一对善良的老夫妇不嫌弃她重伤生活不能自理还不求回报愿意照顾她。 她决定活下去。 病痛她必须忍受她应该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努力活下去才不负这对老人的一片心意。等她痊愈她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平淡的养伤日子里粗茶淡饭她亦吃的津津有味她强迫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只是睡觉她活动一切能动的部位。 她不懂医学不懂康复的理论两位老人和郎中也不懂。但是她有强烈的**不能一辈子躺在床上。她信奉生命在于运动。她以执著的精神坚持着不放弃。 从两位老人的日常话语中她了解到他们本来有两个儿子都因为八年前的战乱死了。村中有许多青壮年也是那时死的死残的残活下来的多数是孤寡病弱好在大家抱成团互相帮助从山边搬入深山里这几年靠着打鱼打猎勉强能自给自足。 八年前的战乱苏明贞没有印象脑海中的片段一直是混乱的梦幻色彩更多她不敢当真也没有特别迫切地想要去探究。她将努力康复摆在第一位康复后才能报恩才能再谈其它。 她的腰部以下仍然没有知觉双手却在努力运动中渐渐可以自如。她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在床上坐起帮助杜婆婆做缝缝补补等简单家务。 在天气好的时候王老伯和杜婆婆会将她抬到院子里晒晒太阳热情的村民也会来到她身边为她讲山里的趣闻故事。 她以为日子会这样继续下去在她双腿有知觉之前她不可能走出这个村子。 然而她再一次料错了。 那一日太阳落山前晚霞映红了天边。 她正好在院子里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个男人一身风尘头凌乱胡子拉茬身材健硕感觉应该是很年轻。 逆光苏明贞看不清他的脸。 他却能看清楚苏明贞的容颜。 他先是一愣揉了揉眼睛仿佛确认了什么然后迫不及待冲入院子惊喜交加地奔到她身旁一把将她从藤椅上抱起来紧紧搂在怀中。 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娘子真的是你么?” 她感觉到温热滚烫的液体从他俊朗的面孔上滑落洒在她的肌肤上。 第一零九章 夫妻情 章马上4ooo字按3ooo收费值奉送回馈读新预计在9月28。(.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你是谁?”苏明贞迟疑地问了一句。 抱着她的那个男子身体明显一僵却并不放开辛辛苦苦才找到的娘子他激动道:“娘子我是思瑢啊。你不要吓我。” 苏明贞努力搜索着记忆的片段试图将脑海中那两个男人的身影合二为一。她不会同时爱着两个男人才对又或者说她根本不认识他们一切都是梦境么? 她只是借尸还魂这个男人是她占用的身体的丈夫么? “你知道我是谁么?”苏明贞有些心虚地继续问。 赵思瑢这时已经意识到苏明贞的异样他耐心解释道:“你是我的娘子苏氏明贞。” 名字是能够对上的苏明贞暗自松了一口气脑海里的残像依然混乱。她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定睛仔细看近在咫尺的“自己的夫君”。他那充满真挚感情的脸上写满了对她的关怀她能体会的出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她应该相信他。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记得生什么了是王老伯夫妇救了我。”苏明贞在他的怀中轻柔地讲述着她所知不多的过去。 赵思瑢的眼中透出更多的怜惜之情柔声安慰道:“娘子我会好好感谢他们二老你不用担心不用再害怕我会一直守护着你。” “嗯。”苏明贞没有挣扎。放松身体由他抱着。事实上她地双腿还是没有知觉。她无力挣脱也不愿挣脱他温暖地怀抱。 在她地记忆中。穿越前那些伤心地过往最先淡去。她曾经想过如果能遇到一个对她好地男人。她一定要学会珍惜。 她愿意成为他地娘子。她地理智这样督促着她。 接下来地事情。不用苏明贞半点操心。赵思瑢很容易就取得了二老地信任和同情。 赵思瑢对二老解释说他们夫妻本来在铜仁城附近游山玩水。谁料遇到了一伙儿强盗。将他们绑架。他们历尽艰险才辗转逃脱。却因此走散。 他身上暂时没有值钱地东西。(.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但是二老对他娘子地救命之恩。他不会忘。他要尽力必须报答。 苏明贞安静地看着这个自称他丈夫的男子憨厚朴实地执意坚持为二老劈柴担水为他们做他力所能及的每一件事情那样的认真认真道让人禁不住感动。 她的眼角有温热的眼泪打转。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反应和牵挂告诉她她曾很在意那个男人他们真的是夫妻。而且这个男人是爱她的为了她可以牺牲一切。不用她问不用他剖白她就是知道清清楚楚地知道。 而她记忆中她爱着的那男子就是他么? 为什么每当她想起那两个吻的时候会隐隐约约觉得吻她的是两个人。她同时牵挂着两个男人么?另一个男人是谁? 王老伯和杜婆婆都是纯朴的好人他们用农家最丰盛的晚餐热情地款待赵思瑢。 这个年轻的朝气蓬勃的脸上带着灿烂笑容的少年不免让他们想起了自己死于战乱的儿子。 “八年前我们的儿子也和你差不多岁数可惜还没有娶上老婆就死了。”王老伯叹息地叙述着过往。 赵思瑢和苏明贞安静地听着。 苏明贞私下里问赵思瑢:“八年前这里生过的事情看你的表情好像都很清楚。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赵思瑢温和笑着说道:“八年前我正是从这里逃出去的。你那会儿养在深闺等着嫁给我自然是不知道。” 苏明贞脸色一红羞涩道:“我们早有婚约么?” 赵思瑢这时已经知晓苏明贞除了腿部没有知觉之外记忆也损伤颇多为了活跃气氛也不愿提及自己真实身份怕惹来麻烦就故意调笑道:“娘子你真的不记得了?你我从小定了娃娃亲你非我不嫁我非你不娶。所以八年前我拼命逃了回去养伤养病过了好久直到你嫁入家门对我细心体贴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病才逐渐痊愈。这次也是你勇敢地陪我故地重游却不幸遭难我自然要负责到底。” 苏明贞原本就不太清楚的记忆被赵思瑢真真假假的故事搅得更混她却不想多问。她怕怕问清了反而会引伤感。再说过去的事情应该不是特别重要了她应该珍惜眼前不是么? 晚饭后老夫妻将床铺让给了赵思瑢和苏明贞这对年轻的夫妇。 赵思瑢亲自将苏明贞抱回床上细心地伺候她洗漱。 事实上苏明贞能看得出赵思瑢从来没有服侍过任何人的经验幸好王老伯他们帮衬着他不用毛手毛脚去烧热水。可他仍会端了盆忘了手巾拿了手巾又唯恐水凉程序步骤完全没有章法在屋内忙得团团转。 苏明贞倚靠在床边终于忍不住出轻笑劝道:“夫君你不必逞强了哪有丈夫伺候妻子的?你自己洗漱就寝我一会儿央杜婆婆帮我。” 赵思瑢红着脸执着道:“娘子这些事情咱们来的时候你都教过我的我真笨怎么也学不会。当初你照顾我那么久现在你有伤在身诸多不便换我照顾是你天经地义的。现在是不是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让你笑话嫌弃了?” “怎么会?”苏明贞的笑容掩饰不住带出几分酸涩。按照常理她才是该被嫌弃的那个人才对。而她是如此幸运能有这样纯朴善良的夫君他不她有伤不能自理他主动想着要照顾她。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么?可为什么她的心底还不能满足呢? 赵思瑢傻傻笑道:“ 娘子说过与我不离不弃。我知道娘子对我最好了子最好。” “你的话有些孩子气。”苏明贞如实地评价了一句。 赵思瑢不以为然道:“娘子刚嫁给我的时候我还是个傻少爷脑子笨笨的人岁数不小心性却如小孩子一样。那时娘子耐心哄着我陪着我想方设法帮我康复。娘子不记得往事没什么我会帮你慢慢想起来。总之娘子对我的好我是永远不会忘的。” 面对赵思瑢殷切的神情和诚恳地话语苏明贞羞于启齿去问她牵挂的另外的人是谁这种愚蠢的问题。她的理智主导着她先一步放弃她告诉自己现在的状况应该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的她该知足了。 忘记不知是真是假的梦忘记别的牵挂。她该全身心地依赖着眼前的男人。 这不是封建思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束缚是她为人处事的原则她的心境已经不再年少她的棱角早在穿越前就磨平她不敢再存太多的奢念。 过去的事情忘了也好她重新开始她认真对待珍惜她的人总是没错的吧? “夫君咱们今后做什么呢?”苏明贞怀着这样的心态不着边际地问着她其实下意识里有几分不想去了解过去的意思。 赵思瑢此时正握住她那双毫无知觉的玉足放入洗脚盆中。他以前从没有照顾过病人毫无经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在模仿路上苏明贞对他的照顾。他当然没有什么更系统更有逻辑的分析和明确的打算。 他整个人还沉浸在与苏明贞重逢见她活生生就在眼前的那种无边的喜悦之中。 半个月前他惊闻噩耗他的娘子在逃跑的时候遇到不幸失去了踪迹。虽然有端王的人照顾他能够安全护送他回去幽州他仍然倔强地要求留下四处寻找打探她的情况。他不相信苏明贞会这样轻易就死掉就这样连最后一面也不见而离开他。 没有了他的娘子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逆贼的几大势力因为邓鹏程的死而陷入暂时的混乱争执他知道不能让雪晴分心放着国家大事不管来帮他找娘子。端王在西南的人手都是先紧着雪晴调配用以收服逆贼的势力党羽他无权麻烦别人去做他的私事。 但他要留下来找娘子哪怕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帮他没有人相信他的娘子还活着他也不会放弃。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找到尸体之前他坚定地相信他的娘子还活着。 无数日夜他食之无味夜不能寐他奔波在周遭的深山老林游走在几个村子里一面躲避着有可能的追杀一面努力地寻找着一切线索。他能察觉有人暗中保护着他他想或许是雪晴派来的人不方便露面。 别的事情他全不在意他了疯一般只要找寻他的娘子。 上天待他不薄他终于与他的娘子重逢。 娘子问他今后如何打算他该怎么回答呢?记得当初他们与雪晴探讨过他如果想要证明自己的才华能力不如留在西南做一番大事业但是现在他的娘子伤势严重他岂能丢开不管只顾得事业而忘了妻子?她舍弃了国公府里安享富贵的日子毅然决然陪他出行涉险他不可以为了所谓男人该做的那些大事就割断儿女私情。 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道:“娘子我想陪你回幽州养伤。咱们家里有许多珍贵药材府里的孙大夫是妙手神医我当年伤病比你还严重照样医治休养康复。若漂泊在外恐怕会对你身体不利。” 房内没有旁人苏明贞莞尔一笑道:“夫君虽然一直没有向二老说明真实身份不过我觉得我们遇难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对不对?我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吧?你是否有大事业要做而我非要赖着和你一起反拖累了你?” 赵思瑢惊讶道:“娘子你怎么一猜就**不离十是想起什么了么?不过有一点你没猜对你不是拖累我是因为有你我才能坚持下去。” 苏明贞摇摇头:“是你太不会说谎了让我看出了端倪。你的言谈举止绝非普通人家的公子你刚才又提到幽州和府里那是千里之外的北方吧?游山玩水跑这么远很奇怪。你有心事不妨对我说记得有人叮嘱我如果咱们遇到疑难互相商量着办就好。” “对这是奶奶说的。”赵思瑢高兴道“娘子你就算失去了部分记忆还是比我聪明比我记性好。我以后都听你的。要不今晚我就给你讲过去的事情好不好?” “你这些天因为牵挂着我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吧?”苏明贞轻轻叹了一口气“早些休息吧明天你再告诉我目前最难以取舍的事情我们研究一个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反正有的是时间路上方便的时候再慢慢说过去不要急于一时累坏了你的身体。” 赵思瑢心中深感欣慰她对他的关心依旧他也该学会多多体谅她才对。他于是设身处地思量着她的想法愿望开口问道:“娘子你不想早一些知道过去的事情么?我不累你想听我随时都可以告诉你。” 苏明贞犹豫了一下压在心底那种说不出口的慌让她无法逃避。仿佛只要她回忆起过去就会面对更难抉择的事情。她赶紧捂住赵思瑢的嘴说了违心的话想断了念:“夫君其实不想知道过去我们现在这样不是也挺好的么?” 赵思瑢无法猜到苏明贞内心深处的隐秘他宠溺地点头道:“娘子说怎样就怎样我乖乖睡觉好好休息。” 第一一零章 庭院深 州的冬天来的早感觉树上的黄叶还没有落净第一t3无忌惮地笼罩大地。 细碎的雪花如烟似梦和着风飞舞不休。 苏明贞坐在赏荷斋的廊子内透过雕梁画栋静静望着院子里的景致脑海中有些记忆渐渐开始复苏。 “少奶奶奴婢扶您回房吧?”辛芹问了一句又补充道“天气凉了孙大夫说您的腿不能受寒否则会痛的。” 苏明贞不以为然道:“刚回来的时候我的腿没有知觉现在会痛不是挺好么?你拿块毯子给我盖上我再坐一会儿好像又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曾经也是这样坐在廊子下没有雪大夏天日头正猛烈。 那个人站在院子里为她读书为她耐心地讲解着书中的典故。 她听得痴迷她为他魂不守舍。 辛芹匆匆回房取了毯子细心服侍着盖在苏明贞的腿上不解道:“少奶奶过去的事情少爷和奴婢们讲给您听你不让偏要自己想这究竟为什么呢?” 苏明贞笑道:“每个人经历同样的事情感受都是不同的有的时候人记住的未必是真。过去的事情也许并不重要我只是用此打时间找些乐趣。听别人讲了就没意思了。” 辛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琢磨着自从少爷和少奶奶从西南脱险回到幽州之后少***性情与之前又有了变化。少爷说少奶奶是因伤病腿脚不便又损了记忆而且少爷特意吩咐不让人讲起往事。所谓的往事范畴指的是从少奶奶嫁入国公府开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不能提。 这样地吩咐虽然古怪。但是大户人家地仆从都懂得利害关系不敢忤逆。辛只能将满肚子疑问继续憋着。严格遵守着主子地命令。 “辛芹。你去问问张嬷嬷她们。春花和秋月地事情筹办地如何了?”苏明贞忽然提了一句。 辛芹满脸不情愿。低声说道:“少奶奶。您真愿意让少爷这么快就纳妾?” 苏明贞地心底浮现出一丝莫名地情绪。她幽幽道:“大夫说我这身体因伤病损耗。怕是以后养好了腿脚。生育也是凶险。老祖宗找我谈过几次。为了赵家血脉延续我没什么不愿。 况且春花和秋月自小服侍少爷。她们对少爷又都是有心地。” 辛芹说道:“少奶奶。少爷不是一直不同意么?当年在大柳树庄上。听说少爷就对春花和秋月说过不愿纳她们为妾。” 辛芹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不但提了往事还扯出了一些不该说的内情赶紧打住略有些紧张地望着自家小姐。 苏明贞叹了一口气心思游移记忆跌回过去。 她早已想起大柳树庄上生的事情。温泉池里与赵思瑢的缠绵那并不是最让她难忘的记忆里塞满了另一个男人的身影。事实上从嫁入赵家起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偏离了正轨。 那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叫雪晴。 记得第一次见雪晴的衣衫并不华贵只是寻常下人的款式甚至青衫已经洗得有些白但这丝毫遮掩不了他俊美的容颜。他的声音是清越动听的他举手投足之间的神态温润如玉整个人的(web用户请登陆下载txt格式小说手机用户登陆)风采气质凡脱俗让人明知道他是仆从下人身份却无法轻贱。 一见钟情魂不守舍恨不相逢未嫁时苏明贞清清楚楚明白自己就是那样的感觉。 然而那时雪晴的眼里并没有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 她是刚刚嫁给嫡少爷高高在上的正经主子他则是国公府里连四等都排不上官奴出身的下仆。她与他之间原本不该有交集。 苏明贞不让别人对她讲往事最开始是怕知道了就会乱了心念后来回到幽州回到国公府就怎么也压不住往事一幕幕自动涌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这时仍不愿旁人说因为她想要自己细细品味。 赵思瑢毅然放弃了在西南的展陪着她重返幽州的时候她已经决定舍弃对别人的思念专心作赵思瑢的妻子。 一个如此珍惜她为了她不要事业的男人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她不能不知足不能太贪心。西南一别她决定再不见那个能让她心动的男人。 不想让自己再沉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凝神回到现实。她安抚辛:“辛芹我知道你们几个陪嫁过来的心里都是向着我的然而国公府高门大户我虽是嫡少爷正室也有许多事情不得自由。” “少奶奶奴婢多言了。幸好春花和秋月她们两个都是家生子知晓分寸的人。”辛顿了一下解释道“奴婢刚才那样说其实是怕日后若她们有了少爷的子嗣少爷就不一定会对少奶奶像现在这样好了。” 按照常规道理辛芹的话不错。但苏明贞对赵思瑢存了愧疚。她的人虽然在赵思瑢身旁在国公府这深宅大院之内可她的心总是飘向西南不由自主想着另外的男人。赵思瑢对她太好她反而会过意不去。如果赵思瑢纳妾有了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她的愧疚才会少一点。 爱她的人她不爱奈何名分已定她欠他那么多她又不是完全对他无情她不能丢开他不管。 “以后的事情这 心做什么?”苏明贞淡淡说了一句打着辛芹离去 这时蓝山陪着赵思瑢从外边回来蓝山进了院子就去了厨房找冬暖赵思瑢则径直来到苏明贞面前。 “娘子你今天感觉身体怎样?下雪了天气寒凉我抱你回房免得受寒。”赵思瑢说完就将苏明贞从椅子上抱起。 苏明贞微笑道:“大白天的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这几步路我自己能走的。” 赵思瑢不肯放手硬是将她抱入了正房才小心翼翼扶着她在床上坐定关切道:“娘子你的腿才好一点岂能累到?” “夫君你不要总是惦记着我明晚的事情筹备如何了?” 赵思瑢脸色一沉不高兴道:“娘子我说过多少次不要纳妾奶奶为什么总是逼咱们?” 符合这个时代的那些正常道理她对他讲了许多他听不进去她索性不谈那些只说道:“夫君春花和秋月已经回娘家备好了嫁妆明晚吉时一到自会有人将她们抬进院子安置在厢房。由不得你愿不愿意老祖宗早许给了她们名份。” 旧时男人娶正妻需要大操办纳妾则只是比采买奴婢略体面一些的仪式。往往是双方互递了礼金男方派人将女方接入自家宅子近亲之间摆桌酒宴妾室今后居住的厢房里点对红烛表示庆贺而已。新郎官本人甚至都不必亲自出现家长做主定了名份何时圆房再说。 赵思瑢知道自己如果还想继续留在赵家就躲不掉这一宗。除非他弃了嫡少爷的身份带着苏明贞逃走隐姓埋名去别的地方过逍遥日子。但是苏明贞的身体需要好医好药将养她离不开赵府这种安逸的环境。所以他必须留下必须顺从接受老祖宗的安排。他认真问道:“娘子如果我纳妾你会生气么?” 苏明贞如实说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岂会生气埋怨?夫君我帮不了你还一再拖累你我心中愧疚。是我对不起你。你今后不要冷落了春花秋月她们都是好姑娘。” 赵思瑢突然正色道:“娘子你为什么能如此大方贤惠?为什么可以接受与别的人分享你的丈夫?是不是因为因为你……你……其实并不喜欢我对不对?” 赵思瑢这句话问的异常艰难他闷在心里很久一直无法鼓起勇气去面对去但是现在他实在忍不住还是问出口。 苏明贞面色一变却狠下心闭上眼点点头。 赵思瑢看见她点头的瞬间心头刺痛滴血仿佛一把利刃剜了又。他颤声道:“娘子你骗我的对不对?故意逗我玩对不对?” “我可以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苏明贞一字一顿地回答虽然残酷但她不想再隐瞒。他从来对诚恳什么心里话都主动讲出来她又岂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对他封闭自己的心? 赵思瑢与她并肩坐下她近在咫尺他伸出手臂就能圈住她娇弱的身躯然她的心在哪里?她睡在他的枕边每晚梦中声声念着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他早知道他一直不敢当面问他努力付出希望她能够看到他的好可为什么她还是不能爱上他? “雪晴的确是比我出色比我优秀许多。”赵思瑢异常平静地说道“娘子喜欢的那个人是他吧?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早就猜出来了不用我说。”苏明贞闭着眼睛继续说。 问题都摊开来不再藏着掖着的时候也许会很痛苦但长痛不如短痛。 “在西南我听到你出事的消息之后跑去责问雪晴。他那时看起来比我镇定许多他说你聪明坚强一定会化险为夷他的确比我了解你。可他不会为了你放弃大业他甚至再没有主动过问你的消息。西南一别你说不见他他也没有来送行……现在我们偶有书信往来他也不曾问你的情况只与我探讨时局而已。仿佛失忆的人不是你而是他。他或许已经忘了你。” “我知道。”苏明贞睁开眼睛看着赵思瑢的脸“因为我拒绝了他是我想要忘记那段感情。我留在你身边是打算遵守诺言与你不离不弃。” 赵思瑢的脸上明显一喜拨云见日担忧和伤痛顿时消散他难以置信地问:“娘子你对我并非毫无感觉?你居然拒绝了雪晴?” “我拒绝他是因为以我的身份无法光明正大与他在一起。他当时说永远不会忘记我我没有任何回应。现在也许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忘记我而我却忘不了他。”苏明贞诚实地讲出了内心的彷徨和无奈“思瑢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欠你这么多我又管不住我的心我与你在一起到底对不对?” 赵思瑢脸上的喜色一僵眼神里透出难以言表的伤心他怔怔盯着苏明贞那笼着无助忧思的容颜终究是不忍责怪她只能压抑着自己的痛爱怜地对她说道:“明贞你不用担心烦恼我知道该怎么做能让你快乐。” ———————————————— 这是补昨晚得争取明天还能有更新。 第一一一章 流年逝 【正文完】 《风花悄落》第一一一章 流年逝 【正文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