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带孩子找到他们早死的爹》 第1章 悲惨的苏昭昭 “小念啊，你娘好些了不？” 顾念提着半篮子野菜，低着头往家赶，路过一家院门口，被屋内走出来的中年女人叫住了身影。 “郭大娘。”顾念停下脚步，乖巧的叫了人，“我娘她好些了……” 只是有些怪……一想起来，小小的眉头下意识的便皱成了川字，心中忧虑不已。 “好些了就好。”郭大娘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上露出了笑意，“给你娘带个话，让她多休息一天，秋收过了，地里的活也不多，不用急着下地，咱们合作社多的是老少爷们儿干活呢。” “嗯，我知道嘞。” 等顾念一走，从屋后走出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你在和谁说话？” “和小念那丫头。”郭大娘上前拍了拍男人衣服上沾上的草屑，“她娘前昨天不是晕倒了吗，我刚想说晚点去看看呢，这不，见着小念打门前过，就和她唠了两句，让她娘多休息一天，别急着下地。” 男人放下锄头，拍着裤脚上的泥，哼了一声，“你倒是会安排活，这社长干脆让你来当算了。” 男人正是苏家沟村的村长兼合作社社长苏根生，也是郭大娘的当家人。 郭大娘白了他一眼，“咋？我这样安排不行？去年要不是差那一票，这社长还不知道是谁当呢！” 一提起差的这一票，郭大娘肚子里就有一堆怨言，总觉得那一票是被自家男人给黑幕了。 “咳！”苏根生有些心虚的咳嗽了一声，“行了，老提当年的事儿干啥哩？”赶紧转移话题，“你要有空还是去看看小念她娘，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也没人搭把手，苏来宝是个没出息的，管不住媳妇，话都不敢和他姐多说一句，更别提帮忙了。” “我知道，晚点再过去。”郭大娘应了一声，拿着镰刀去屋旁的菜地里砍中午要吃的菜，嘴里还在和男人絮叨：“小念娘要是再找一个，也不会给累病了，家里没个男人，还是不成。” 苏根生搬了张凳子在院子里坐下，顺手拿起一旁编了一半的箩筐，“你可别在当着人家的面提这话了，小心又让人给你撅回来。” “撅回来就撅回来，该提还是得提，好歹是本家人，没人为他们母子着想，你这个当干部的又是一个祖宗的本家就该替他们想一想！” 郭大娘直起腰，甩了甩菜根上的泥，“早些年她不找，是怕别人对两个孩子不好，也没啥人愿意养两个小的，现在孩子大了，能干活了，又懂事又勤快，说不定还更好找一些。再过些年小念要嫁人，小想娶媳妇成家，找个人还能帮衬帮衬……” 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车的话，苏根生听得耳朵疼，话题一转，郭大娘又开始和自家男人提起谁谁合适的话来。 “行了行了，当事人都没开腔，你连结婚的日子都快给人定下来了。” 这婆娘，话太多了，幸好没让她当社长，这要是当了，社员都要给她唠叨死。 “我这不就和你说说嘛，说真的，我提的这几个你觉得咋样？” “都不咋样。” “啧！你这人……中午就吃菜粥咋样？我再凉拌个菜根……” 郭大娘和自家男人聊得火热，她嘴里的小念娘这会儿却正坐在家门口，望着院子里的山楂树发呆。 目光呆滞，两眼无神，说的就是苏昭昭现在的样子。 她只是熬夜看了一本军婚文，谁知道一睁眼就从她装修得美美的小公寓里来到了这个家徒四壁，耗子见了都得拐个弯儿的茅草屋里。 茅草屋里还有两个娃，很不幸，这两娃还是她的。 她一个母胎单身·芳龄二十五的美少女一跃成为孩子妈，孩子妈比她还大了整整两岁！ 照镜子的时候苏昭昭差点把镜子给摔了！ 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又黑又瘦的女人是自己，就看外表，这哪里是大两岁啊，说是大十几岁都有人信。 稍稍能安慰到的是五官看着还算清秀，养一养也能好看起来，可这个穷得老鼠都懒得打洞的家咋养？ 更惨的是原身不止是孩子妈，还是个守寡多年的寡妇。 刚醒来时，苏昭昭就被填鸭式的塞入了一堆原身的记忆，接收完记忆后，她用一句话概括了原身的命运。 命苦的女人。 原身名叫苏招娣，从名字就能看出，她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在她之下还有一个妹妹苏来娣，一个弟弟苏来宝。 十几年前，苏家父母在逃荒的路上先后卖掉了苏家姐妹俩。 苏来娣从被卖掉的那一刻就再没了消息，而苏招娣则成了童养媳。 好在买她的那一家还不错，让她过了几年安生的好日子。 十七岁那年，她被公公婆婆安排，和没见过几面的男人成了亲，成亲的第二天，男人跑了。 不用想也知道，男人不愿意。 （苏昭昭：不愿意还洞房？渣男！） 两个月后，苏招娣诊出有孕，全家人还没从喜悦中走出，就传来男人死了的消息。 晴天霹雳！ 至于怎么死的，原身也就知道个大概，有人报丧，说是在省城看到男人被小日子投的炸弹给击中了，公婆去了趟省城，也没拉回男人的尸身，只知道前段时间确实出现了空袭，死了不少的人。 苏招娣肚里还未出生的孩子，成了全家唯一的精神支柱。 如果这样也还行，最起码一家人还能安稳生活，可惜，一场匪乱，让这一切毁于一旦。 小村庄一夜之间被焚烧殆尽！ 苏招娣被公婆藏身于地窖之中，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要不然，她便会和村里大多数年轻女人一样，被掳掠贩卖，生死不知。 而两位老人则在这一场匪乱中丢掉了性命，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 村子被烧，家也没了，苏招娣大着肚子无处可去，又因为公婆当年也是为了躲避战乱才在这个小村子安了家的原因，周围找不到一个能帮衬的亲戚，怕土匪去而复返，村里的幸存者都往外逃，六神无主的苏招娣只能匆匆的离了村子，踏上了回娘家的路。 因为走得匆忙，连公婆的尸身都没来得及收，这一直是苏招娣心里过不去的坎。 娘家的路并不近，哪怕是没有千里之遥，也有几百里的路，一个孕妇靠着两条腿和一路上好心人的施舍，才在生育前夕回到了家乡。 几年没联系的闺女突然大着肚子回来了，苏家父母并没有欣喜若狂，两老要脸，怕人说闲话，好歹接纳了这个孤身回来投奔娘家的闺女。 等孩子一生，家里一下子又多了两张嘴，怕儿子娶不上媳妇，苏家父母在苏招娣出了月子没多久，便把她和孩子赶到了早就破败的老屋。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两老觉得自己仁至义尽。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日子难过可想而知。 最难的那几年，就差抱着孩子出门要饭了。 好在后来全国解放，苏招娣这个出嫁女也给落了户分了地，虽说日子还是难，但也没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饿死的地步。 这几年，苏家父母也因为疾病先后去世。 去年村里成立合作社，互帮互助，共同富裕，因家里只得她一个劳动力，苏招娣怕人说她占便宜的闲话，便把自己当牛使，玩了命的干，这不，一场秋收下来，人给干没了，被苏昭昭无缝衔接。 接收完原身记忆后，苏昭昭下意识的带入了睡前熬夜看的那本小说。 巧了不是，男人叫顾衡，小名顾石头，小说里的男主也姓顾，是不是顾石头不知道，因为书里没写，但他叫顾衡。 这位叫顾衡的男主父母早逝，原因也是因为匪乱，一起没的还有他那新婚的妻子。 书中对于顾衡父母和前妻的介绍可以说是一笔带过，连名字都没有，代号就是顾父顾母和前妻。 至于顾衡为什么会新婚第二天离家，说的是顾衡多年前就秘密的参加了我党，因为有任务才在第二天匆匆离家，谁知这一走就再也联系不上家人，等他再次回来，见到的只有被烧毁的家和重建的村庄，在幸存的村民口中，他得到了家人全部离世的消息，连坟堆都没一个。 在家里原来的位置抓了三把土放进瓦罐里，顾衡离家回了部队，再也没回去过。 然后这本书里就没怎么提过他们了，写的都是男主和女主两人相亲结婚，家长里短的生活。 苏昭昭在看着本书的时候吐槽了两句，觉得男主的前妻可怜，才结婚男人就跑了，有出息爱家的男主都是给女主准备的，前妻就是妥妥的炮灰。 而炮灰的作用就是让女主偶尔酸一下，和男主发发小脾气。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无缘无故才穿越的？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靠着这点儿信息她就是觉得她穿书了。 老天不长眼啊！ 人家穿越不是公主就是王爷，她是炮灰。 炮灰就炮灰吧，还是个在男主眼里心里都‘查无此人’死了很多年的炮灰。 那么多想穿越的人不让人家穿，让她这个从来没想过穿的人穿。 老天爷你咋想的？ 就算是父母离异，她被人踢皮球送寄宿学校，毕业后被他们一人砸了十万，让她以后少联系家里财产和她没关系，她也没怨天尤人啊。 转头拿着二十万和这么多年兼职从生活费的扣出来的钱买了套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公寓。 好歹有家了不是，她还是很喜欢的，有房有工作，一个人自由自在没人管不知道多舒服。 不管什么古代年代，她从来没想过离开二十一世纪啊！ 话说，她魂都进入别人的身体了，那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还是说就像别的小说里写的那样，在这里死了就能回去原来的身体？ 苏昭昭想死一死。 最好是能死回去的那种。 万一死不回去咋办？ 拿着刀在手腕处静置2.5秒后，苏昭昭放弃了。 放下刀忍不住泪流满面，她才考上的事业编啊！ 好不容易从被压榨的社畜成功捧上铁饭碗，还没来得及去周扒皮老板面前暗戳戳的炫耀…… 热腾腾的满汉全席还没吃到嘴里就冷了。 惨！太惨了！ 捂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苏昭昭又想哭了。 她的房她的事业编…… 第2章 穷家 篱笆院外面，顾想和顾念兄妹俩满脸忧愁，从昨天醒来到现在，娘一直在发呆，不会是倒下来的时候伤了脑袋吧？ “哥，娘她是不是还没好，咱要不要去镇上请医生。” 顾想皱着眉愁得不行：“嗯，下午我去一趟镇上。” “那咱家还有钱不？”顾念小脸愁成了包子，请医生很贵的。 “有，娘给咱们准备了学费，我先不上学了，把钱拿来给娘看病，等明年有钱了再上。” “不行。”顾念连忙摇头，“哥你去上学，我不上，村里的女娃本来就没几个去上学，我上了两年已经很好了，我也不喜欢上学呀，在家还可以帮娘干活。” “不行！你得去，不喜欢上学都是假话，你要不爱上学，咋会考一百分？” “哥……” “我是哥哥，听我的，说不定开学前能把学费赚出来呢，放心，哥有办法……” 家里的粮食是不能卖的，得吃一整年呢，要是卖了粮，得拉饥荒。 附近的知了猴都被捡完了，看来得上山了。 顾想像个小大人一样，计算着家里的生计。 “说不定娘这就好了呢……” 抱着幻想，兄妹俩进了院子。 “娘，我们回来了。” 顾念快步走到苏昭昭面前，献宝一样的提着手里的篮子给她看，“娘，你看，我在山上挖了好多野菜，还有婆婆丁呢，我们老师说了，这个可以清热解毒的，天热吃最好了。” 又指着顾想手里提着的鱼，“哥哥还去河里抓了两条鱼，等会儿我们熬鱼汤给娘喝了补身体。”说完后，小心翼翼的看苏昭昭的脸色，怕她又像之前一样，只是嗯一声，不爱开口。 叫唤声让苏昭昭回过了神，她低头看了眼篮子里的有些老的野菜，又看了看还没两指宽的两条小鱼，幽幽道：“好呀，小孩子别去河边，不安全。” 鱼还没死，顾想舀了一盆水丢里面，“没事的娘，我水性好着呢，等明天我再去抓，鱼汤可香了。” 让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下河抓鱼给自己吃，哪怕苏昭昭这会儿再怨老天爷不长眼也干不出来。 俗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别去，听话。” 顾想咧着嘴笑：“我知道了，娘你歇着，我和妹妹去做饭。” “是呢娘，你歇着，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苏昭昭连着说了好几句话，让兄妹俩开心不已，这说明身体没啥大问题了。 “唉……”长长的叹了口气后，苏昭昭拖着软绵绵的身体起身跟着去了灶间。 既来之则安之，不安也没办法呀，已经这样了，既然进了人家的身体，别的不说，总得替人家照顾好这两个孩子吧。 让孩子们一直照顾她，她怕原身半夜爬出来带走她。 苏昭昭认命了。 “娘，你咋进来了？” 顾念在点火，顾想则在米袋里抓了半把米打算熬粥。 “我来烧火吧。”对于土灶，苏昭昭只见过没用过，打算先看看再说，免得手忙脚乱。 “还是我来吧娘。” 苏昭昭顿了顿，“也行，我在旁边坐着，刚好暖和暖和。” 这才八月中旬，虽说已经立了秋，但这天气还和夏天差不了啥，做饭烧火都能出满头的汗…… 兄妹俩又忧愁上了，娘的身体太弱了。 苏昭昭不知道两人的想法，用脚勾了一张小矮凳坐下，见顾想只抓了半把米就要去淘米，便道：“是煮菜粥吗？米是不是有些少？” “不少了，粥给娘吃，我们吃糊糊。” “什么糊糊？” 顾想又另外拿碗舀了大半碗粉末状的东西。 苏昭昭一看，“这是……谷糠？” “是米糠，谷糠要更粗一些。” 不都是糠吗？都能看到没有磨细的谷壳。 现在的打米机赶不上后世的，白米得打两道才能完全脱壳，第一道是特别粗的谷糠，第二道才是米糠，里面会夹杂着少量的碎米，这个年月没人舍得丢。 现代社会有人为了养生选择吃细糠等粗粮，但显然，两种完全是不同的概念，一个是经过加工美化口感，一个完全就是拉嗓子的糠。 顾想目光疑惑的看着苏昭昭，“娘，你咋连米糠都不认识了？” 苏昭昭眨眨眼，“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就是晃了一下神，那什么，这米糠就先别吃了，今天中午咱们吃大米干饭吧，秋收了家里有粮了。” 从昨天到现在，喝了两顿菜粥，实在是不想喝了，她从小就讨厌吃稀饭。 看样子这两天俩孩子给她煮的粥，他们自己吃的是米糠煮的糊糊。 苏昭昭的‘大方’让顾想顾念吓了一跳！ 大米干饭一般只有过年和他们生日的时候才吃的。 平时是地里出什么吃什么，玉米红薯土豆野菜，像白米这样的细粮是顶好的粮食，偶尔吃一次也要加上红薯青菜啥的一起煮。 这米糠还是今年下的新米打的呢，以前的早就吃完了。 平常娘不是把粮食看得最紧了吗？ “娘，你头还晕不？待会儿吃了饭，我和哥哥去镇上请医生给你看看行不？”顾念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苏昭昭。 翻看了原身记忆的苏昭昭看了看两个担忧的孩子，“……娘没事，不用看医生，娘就是觉得今天可以吃好点，小想抓的鱼拿来熬汤，小念采的婆婆丁拿来凉拌，咱们一家都好好补一补身体。” 太难了，这个年代吃个干饭都是补身体了。 全家营养不良啊。 这本小说的主要时间线是解放初期至改革开放，故事背景依托于真实的社会背景去写的。 而现在的时间点是1955年秋，还没高产的杂交水稻，自然达不到亩产千斤的产量，苏招娣家人少地少，只有两亩的水田，其他都是旱地，此地偏属西南水稻一年一熟，一年下来也只得几百斤的稻谷而已，这还是没去壳的重量，还得交一部分的公粮，家里吃的用的都得从地里来，加上地里种其他粮食一年到头也只吃个半饱，难怪连谷糠都是好东西。 书里女主的孩子们从小生活幸福，那怕是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也没饿过肚子，牛奶糖果饼干玩具家里样样都有，而这两个在书里面从来没被提起过的孩子，一年吃不上一次肉，长这么大都没吃过一颗完整的糖果，饿肚子是常事，两兄妹长得像竹竿一样瘦弱，一看就营养不良，差距天壤之别。 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哪怕再多的风雨男女主一家都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到了书的结局，男主更是成了大军区首长，而女主则在海外继承了大笔的遗产，两人的孩子也在各个领域成就不凡。 而原身的两个孩子，他们的未来不用想都知道，左右不过是在温饱线上挣扎罢了。 要是自己没来，原身如果去世了，这两个孩子的日子怕是更惨。 凭什么呢？ 命运如此不公平。 苏昭昭想到了自己，她难道不是父母的孩子吗？ 哪怕是看得再开，让自己不要想，在对于原生家庭这件事上，她也平静不了。 也不知她‘死’后，他们会不会为她伤心，会不会后悔。 当然，目前男主在有一点上还是值得被原谅的，他不知道有这两个孩子。 这个时间线，男主和女主结婚了没？ 她得好好回忆回忆了。 第3章 穷苦命 在苏昭昭的一再坚持下，他们还是吃了大米干饭。 两个孩子都没敢奢侈的多放米，加了红薯干一起煮，米饭吃了个半饱，鱼汤和凉拌婆婆丁是苏昭昭看不下去自己做的，在做菜这一行里，她还是有一手的，在拿上锅铲那一刻，身体就像是有记忆一样，自然的就知道了该怎么做，没有手忙脚乱的让孩子们怀疑。 万幸！ 劝住了两个想给她找医生的孩子，苏昭昭摸着总算不叫了的肚子开始在家里四处打量。 也没什么好看的，篱笆围着的小院儿，院儿里有一小块菜地，地里的菜发着菜苗，院子正中立着两间茅草屋，一间是正堂兼厨房，一间是娘仨的卧室。 正堂靠门角落的位置是灶间，放着一个大水缸和碗柜，另一边靠墙则放着一张不知用了几百年缺了角的老木桌子，两张长凳，再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堆在角落。 卧室里只得一张床，昨天晚上苏昭昭就是和两个孩子一起睡的，只是那个时候她还迷糊着，沉浸在如何骂老天爷才能骂自己骂回去的幻想中，一脑子的浆糊，没什么感觉。 想到今晚又要睡一起…… 懂事后就没和人同睡一张床的苏昭昭真的很不习惯。 不习惯也得习惯，谁叫她穷呢。 卧室里还放着一个大木柜子，需要踩着凳子才能打开，柜子里放的是家里的粮食，也是这个家里最值钱的东西。 家里的衣服也没几件，装在一个藤箱里，粗粗的翻了一下，每一件衣服上都有补丁，包括他们身上穿的。 苏昭昭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破，好歹还算合身，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没一件合身的，都小了。 床上的枕头里苏昭昭翻出了用手帕包着的钱，一数，十八万五毛六分钱来，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反应过来，这里面一千元，五千元，还有一万元面额的，都是第一套rmb,只有这小面额的五毛六分才是1955年上半年发行的第二套rmb。 面额看着大，一万元也就等于一元而已。 苏昭昭拿着钱好好的欣赏了一番，这钱要是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纪，值老钱了！ 她亲爹就是一名喜欢集邮和收藏钱币的半吊子收藏家，每次见面吃饭，说的最多的就是他的收藏，从他嘴里，苏昭昭知道第一套rmb收藏价值。 48年发行的第一套币有1元券、5元券、10元券、20元券、50元券、100元券、200元券、500元券、1000元券、5000元券、10000元券、50000元券等面额，每种券又分几个版本，加起来一共有62个版本，而这一套纸币，在两年前和父母的最后一次家庭聚会中，她亲爹说价值五百万以上。 当然，这套币她亲爹是没有的，因为提起来的时候她亲爹是一脸的艳羡。 后面得收藏起来啊！得趁着这天时地利的时候多收藏几套。 既然小说是在现实的社会背景下写的，那这套钱肯定也值钱，就算是差也差不了多少。 哪怕她不一定能活到它值五百万的时候，也可以拿来给后代当传家宝呀！ 当然，前提是她后面得有点儿钱才行。 这十八万五毛六分（十八块五毛六分）让她毫不具备收藏家的能力。 家里喂了两只鸡，吃完饭顾念就忙着喂鸡，野菜根切碎切碎和着第一道打米下来的粗糠拌了喂鸡。 茅草屋的斜前方不远的地方是三间用石头和泥砖建的房子，顾念喂鸡的功夫，从后门走出来一个个头瘦小的男人，几步的距离男人一边走还一边向后面张望。 等到了篱笆院外面，男人也没进来，小声的叫了声正在喂鸡的顾念，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鸡蛋。 “快拿着。” 顾念叫了声舅舅，小手背在后面摇头，她不敢接舅舅给的东西了，舅妈知道了会闹得天翻地覆的，还会把东西要回去，娘不让他们收舅舅给的东西，不管给的什么都不要。 苏来宝刚想进院子把鸡蛋塞孩子手里，身后就传来自己婆娘的大嗓门。 “苏来宝！你干啥呢？！” 苏来宝一抖擞，下意识的把鸡蛋揣回了兜里，回过头，“没啥，我就来看看大姐咋样了。” 许大妞不信他，快步走过来，怀疑的目光来回扫了扫，“别忘了你还有三个娃要养呢！咱家可没多余的接济穷亲戚！” 在外甥女面前被自己婆娘下面子，苏来宝脸上烧得慌，但他也不敢和许大妞发脾气，只得附和道：“知道呢知道呢。” 顾念抿着小嘴生闷气，他们才不是穷亲戚。 “走，回家。” “哎。”本以为就这样，谁知道在他转身的时候，许大妞虚晃一枪，把他揣在兜里的手扯了出来，一同露出来的还有手里握着的鸡蛋。 “好哇！”许大妞炸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说家里的鸡这两天咋下蛋少了呢！原来是出了偷家贼！” 许大妞夺过鸡蛋指着苏来宝就开始破口大骂。 “老娘辛辛苦苦的操持家，屋里屋外一把抓，累死累活养的鸡，就指望着这鸡蛋卖了换盐巴，你倒好！把自家的东西往外倒，胳膊肘往外拐的货！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嫁给你这个没用的男人，你娶啥婆娘生啥娃？刚好，咱俩离了，你和你姐过算了！” “没有的事，我没想着给，你快别骂了……”苏来宝燥得面色通红，眼神乱瞄，就怕吵骂声引来别人看笑话。 别人没引来，倒把苏昭昭引出来了，“要骂要打麻烦回自己家，别在这里搞噪音污染。” 顾念小跑过来，“娘，我没接舅舅给的鸡蛋。” 苏昭昭摸了摸她的头，“你哥呢？”刚才进屋的时候都还在。 “去捡知了猴去了。” 苏来宝扯着许大妞想走，许大妞不动，斜着眼睛看了眼苏昭昭，对着苏来宝道：“你以为你给个鸡蛋人家就能记你的好？有的人啊，是有福不会享，活该命苦，这命啊都是老天爷定了的，咱们这些做亲戚的，帮了人家也不念咱的好，给她还不如丢臭水沟里，还能听个响！” 第4章 抽风的苏招娣 这句有福不会享是有原因的，许大妞刚嫁过来那年，对这个回了娘家的大姑娘没什么太大的恶感，毕竟那个时候苏招娣已经被赶出家带着孩子独自生活，对她没什么威胁，日常见面了也会笑笑打声招呼。 等许大妞在苏家生了儿子，自以为站稳了脚跟，就开始指挥苏家大大小小的事，包括这个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大姑姐。 大姑姐没男人，她这个当弟媳的就得给张罗起来。 没多久就在她娘家村里给找了个死了婆娘的老鳏夫，老鳏夫比苏招娣大了十几岁不说，下面还有六七个孩子，前面那个就是生孩子没生没的，家里穷得叮当响，人家要求还高，知道苏招娣有两个娃，就说只要儿子不要闺女，儿子能干活，闺女养大了是泼出去的水，白亏！许大妞自作主张连说都没和苏招娣说一声，就答应了下来。 她自认为苏招娣一个寡妇拖着两个油瓶，除了长得还成外那是要啥没啥，年年都靠着租地主的地过活，人家能接受一个孩子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刚好隔壁村有人想养个童养媳，家庭条件还成，她便自作主张的给顾念找好了婆家，想着离得近，随时能看着，苏招娣不会不愿意。 苏招娣她自己就是当童养媳的，闺女和她一样也挺好。 那个时候顾念才四岁。 等她什么都安排好了后，转头笑呵呵的给苏招娣说媒，苏招娣没想再嫁，只想养大两个孩子，怕得罪这个弟媳，刚开始时好声好气的招呼，等她说出送顾念去当童养媳的时候，苏招娣受不了了！ 好脾气的她把许大妞赶出了家门。 为这事儿，苏家父母还来家骂了苏招娣一顿，说她不该赶弟媳出门，不知好歹等等。 从此以后许大妞便对苏招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一眼像是会脏了她的眼睛一样。 嘴里常常叫苏招娣和两个孩子穷鬼。 解放分地的时候她还闹了一场，想让苏招娣把分得的两亩上好水田和苏家换，还说她一个出嫁的闺女没资格分娘家村里的地。 像她这样想的人村里不止她一个，好在村里的干部都是干实事的，没听这些闲言碎语，还把这些说闲话的教育了一顿。 苏昭昭一见到这两人，脑子里关于两人的记忆唰唰的过了一遍。 这个弟媳妇真是相由心生，三角眼吊梢眉一副尖酸刻薄之相。 而苏来宝则生的矮小，个头和苏招娣这个姐姐差不多，才一米六左右，这个身高对女人来说还成，对男人来说就矮了些，性格懦弱，提不起事，娶了个厉害婆娘也算是互补。 苏昭昭眉头一挑，“什么命不命的？你当现在还是在旧社会啊？前不久村里开大会才说了，破除一切封建迷信，你这张口闭口的都是老天爷给的命，把咱们伟大的领袖、带领着咱们乘风破浪走向新生活的总舵手放在何处？你难道还怀念以前在地主老财手底下讨生活？许大妞同志你的思想很有问题啊！” 许大妞：“……” 她叽里呱啦的说的是个啥？ 听不大懂，但不知道为啥，许大妞下意识的闭了嘴。 许大妞不懂，上了几天学的苏来宝懂。 “大姐，可不兴说这些，大妞没这意思。你身体咋样了？好些了不？”他赶紧转移话题，看向苏昭昭的目光里却透着疑惑。 苏昭昭咽下嘴里一骨碌想怼过去的话，“死不了。” 原身对这个弟弟还是很有感情的，从一生下来就是她背着抱着，后面苏家父母要苏招娣出去另过，他还帮着修缮了房子，不过，也就这样了，偶尔发发善心，还很少成功过，反而让苏招娣招了许大妞不少的骂，就这样苏招娣也没怪过他，还记着他的好。 苏昭昭可不是苏招娣，对他没这些复杂的感情。 许大妞还想说点啥，苏来宝拉着她往家走，怕她闹得难看，“回家回家，家里的鸡还没喂呢……” 许大妞这次倒是给了他面子，心里憋着一股气一回家就问，“她刚才说的啥意思？啥思想不思想的？这又关领袖啥事儿？咋又扯上地主老财了？” 苏来宝看了她一眼，“说你信封建迷信不信领袖，心里不敬着领袖呢，觉得地主老财好……” “我呸！”许大妞一下跳了起来，“我啥时候说过这话了？她苏招娣抽风了吧？” 说完就想倒回去和苏昭昭掰扯，苏来宝把她拉住了，“你那话听着就有这意思，上次大会上还说要严厉打击封建迷信呢，你可别再闹了，小心被拉去听教育课……” 一说听教育课许大妞就不敢闹了，她最怕上课了，看到黑板就头晕，疑惑道：“你大姐以前不是个拘了嘴的葫芦吗？咋晕倒一次嘴像开了光一样，胡编乱造的……她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 越说越觉得像，一下子又想到以前老人们说的鬼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来宝赶紧摆手，“你可别乱说，这是封建迷信……”心里也觉得不对，“我也觉得这话不像我大姐会说的，估计真伤到头了……” 苏昭昭并没进屋，苏来宝刚才疑惑的目光她看到了，原身的性格和她相差太多，目前得收着点儿，不能嘴瓢想说啥就说啥，得循序渐进免得别人觉得怪异。 要不是怕被怀疑，她才不会忍着呢，整得她都发挥失常了。 垂在身侧的手被一只小手拉了拉，“娘，舅妈还第一次这样，平时她都要闹很久的。” 每次舅妈闹她娘都愁着一张脸，唉声叹气。 顾念没大人这么多想法，只是觉得娘变得好厉害！ 她喜欢娘厉害的能把舅妈赶走，不喜欢娘总是愁容满面啥事都劝他们忍着。 苏昭昭低头笑了笑，“娘病了一场，想开了，咱不能老让人欺负，该还嘴还嘴，该还手还手。” 顾念重重点头：“嗯！” 在村里就没人敢欺负她，她哥哥会揍他们，可惜哥哥太小了，揍不赢大人。 哥哥一直想揍舅妈和村里那些说闲话的人。 第5章 我男人没死 原身的身体亏空得厉害，站了一会儿身上便发软，苏昭昭赶紧坐下。 “对了娘，郭大娘让我带话，说让你多休息一天，不用急着下地。” 郭大娘是谁？ 苏昭昭在记忆的翻了翻，村长媳妇，挺热心的一个人，对他们家帮助挺多，原身性格软不爱惹事，她还老劝原身泼辣些。 “行，娘知道。” 说完话，顾念又忙碌的拿起扫帚扫院子，苏昭昭眼睛跟着她转，真勤快啊！都不用招呼的。 院子小，一会儿功夫便扫完了，顾念放下扫帚，又去提篮子，“娘，家里没啥事儿我，我再去上山挖点野菜。” 苏昭昭看看天色，“下午太阳大，野菜都晒蔫了，别去了。” 顾念放下篮子，“那我找我哥去，和他一起捡知了猴。” 苏昭昭感叹，现在的孩子啊，都不知道偷懒的，停不下来。 “小念，以后别叫娘了，新社会了，咱们改一改，喊妈妈吧。” 不管是娘还是妈，她都不习惯，但是每次听到他们喊娘，在看看这没有一点年代感的茅草屋，她总有种身处古代而不是年代的感觉。 “好呀，妈妈。”顾念想也没想的点头，课本上娘都是叫妈妈的，听说城里人都不喊娘和爹了，都喊妈妈和爸爸。 “跟你哥也说一下。” “嗯嗯。” 顾念出门后，苏昭昭起身进屋躺下，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喊招娣，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高大的人影。 吓了她一跳！苏昭昭捂着胸口连忙坐了起来。 人影背光，刚看到的时候只有黑乎乎的一团影子，定眼一看，“郭大嫂？” 妈呀！咋就这么进屋了？ “哎，是我。”郭大嫂一点儿也没有吓着人的自觉，往床边一坐，“咋样了？头还晕不？” “不晕不晕。”头不晕，人差点儿被你吓晕，苏昭昭无力吐槽。 村子里就这样，关系处的不错的，那都是当自己家一样，随便进屋。 “不晕就好，早上我就说来看看你，一直不得空，这不上午遇上小念，还问了问她，让她带了话，她给你说了吧？” “说了，劳你记挂。” 郭大娘摆了摆手，“嗐！说这客气话干啥？” 苏昭昭不好再躺着，下了床，迎着她去了堂屋坐着说话。 郭大娘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家里收拾得真干净。” “都是两个孩子收拾的。” 家里没杯子，苏昭昭拿碗给她倒了杯白开水，糖和茶叶这些和这个家无缘，想放点儿提提味儿都没有。 “你看你，客气啥呀，我自己来就成。”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碗，咕咚咕咚一口喝完，一下午没喝水，渴死她了。 “我再给你倒一碗吧。” 郭大娘摆手，“不用，够了。”在苏昭昭还没反应过来时，极快的在水缸里舀了水，涮了碗，还给放碗柜里了。 真麻利！ “小念娘啊，你别怪嫂子话多，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是太辛苦了，你瞧瞧这次，家里要是有个男人帮衬，你也不会因为一场秋收就给累病了。”解了渴，郭大娘打开了她的话匣子。 “我今天来的目的，一个是为了看看你咋样了，再一个就是想劝劝你，还是得为将来考虑考虑，找一个顶家的男人。” “郭大……” 郭大娘根本不给苏昭昭说话的机会，“嫂子知道你咋想的，怕另找的对孩子不好，是，是有这样的男人，但也有好的不是？” 抓过苏昭昭的手拍了拍，“不说别的，就说咱村里的李二柱，长得壮实，人也勤快，他婆娘去年没的，前面那个就是二婚嫁的他，也带了个闺女过来，后面也没再生，把那闺女那是疼得跟个眼珠子样，他现在也有心再找一个……” “还有隔壁村的王大春，长得也壮实，和你一年的，今年也二十七，到现在都没娶，倒不是人有个啥问题，而是前几年家里困难，接着又先死了爹后死了妈，给耽搁了下来，穷是穷了些，可上头没公婆，结了婚两口子有劲往一处使，几年下来就富裕了……” “现在都在搞合作社，中央也支持，发文件给指导，听说好些地方还给发拖拉机支持建设呢！不定啥时候就轮上咱们了，这日子呀！只有越过越好的份儿！” 郭大娘嘴没停，叽里呱啦的，听得苏昭昭头都晕了。 “你性子软，家里有个男人才不受欺负……” “你觉得嫂子说的对不？这两个人你瞧着那个好？你要是有心，嫂子肯定给你保上这媒！可别再说不想找的，那么长的夜一个人躺着多冷清啊。”最后一句话，挤眉弄眼的放低了声音，都不是生瓜蛋子了，懂的都懂。 妈呀，终于让她开口了，“嫂子，我……我男人好像还活着呢。” “就是嘛……啥？”郭大娘第一反应还以为她答应找男人呢，“谁还活着？” “我家俩孩子的爹。” 郭大娘都惊住了，目瞪口呆，“孩子爹不是死吗？”她要是没记错，当初苏招娣造得像个叫花子一样回来的时候，说的是男人被小日子从飞机上丢的雷弹给炸死了，后面没多久公婆又被土匪给祸害了，这才无处可去投奔回了娘家。 “我都糊涂了。”郭大娘拍了拍额头，“咋又活了？我咋没听明白呢？”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苏昭昭赶紧把打的腹稿说了，“前段时间我去镇上买东西，累了在邮局门口的坐着歇脚，刚好有个在整理一堆旧报纸，我好奇，就瞅了两眼，谁知道在一张报纸上面看到了我男人的照片……”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了郭大娘一眼，郭大娘都急了，“然后呢？” “然后我劳烦那人把报纸子给我仔细的看了看，还真是他，虽然隔了这么多年了，但没咋变，他穿着军装嘞，可精神，报纸上面写的他成了战斗英雄的事迹。” 郭大娘忙问：“那报纸呢？” “人家拿走了。” 多好的理由啊！ 书中开头描写过，女主在没认识男主之前就收藏了刊登男主光辉事迹的报纸，看到报纸上的照片第一眼就有好感，后来有人做媒，知道是报纸上的战斗英雄才答应见面，女主常说那张报纸是他们的第一个媒人。 苏昭昭毫不客气的拿来用了，按时间线来算，这个时间段应该早就已经刊登了。 至于书中的原身为什么没看到，从而没有在书中出现过，大概是报纸这种要钱的玩意儿，又是文化人才看的东西，在这个小村子里难得见到吧。 况且整个村子也就只有苏招娣一个人知道男主长啥样，其他人就算是看到了也不知道这是苏招娣那早死的男人。 第6章 让男主养孩子 “嗐！你咋不让他把报纸给你呢！”郭大娘比她还着急，“上面有没有写他在哪个部队？” 苏招娣：……不记得了，她又没看过报纸。 “我没注意，当时心里慌着呢，六神无主的，等我回过神来，人家已经拿着报纸走了。”一脸愁容，唉，太愁了。 “你个傻女子哟！”郭大娘急得拍大腿，反应过来立马道：“这也没事！只要他上了报，咱们就能找到报纸，镇上没有咱就去县里，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份儿报纸，哪怕报纸上没写地址啥的也没关系，咱去问，一级一级的问上去，总能行！肯定给你找到人！” 苏昭昭先是感动的道谢，接着又长叹一声，“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再娶，毕竟村里招了土匪，我又走得急，他肯定以为我也没了，连这两个孩子他都不知道，要是他……我想着要不就算了，我一个人也能养大两个孩子，反正我是不会再嫁了。” 算了是不可能算了的，她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劳动废材，以后怎么在农村生活？ 地里的农作物她没几个认识的，更别说什么时令季节，农历阳历她都迷糊着呢，哪怕有原身的记忆她也不一定干得了。 这两年村里搞的合作社，那就是人民公社的前身，过几年，先是‘大跃进’开始吃大锅饭，然后再是三年自然灾害，全国缺粮，三年饥荒，日子比现在都难。 她要去抱大腿，让男主养孩子。 男人不男人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不饿肚子！ 要是部队上能给她这个军属安置安置，给个铁饭碗就更好了。 苏昭昭心里都想美了，这样一来，她的编制不就回来了吗。 “凭啥呀？你可不能这么想！”郭大娘劝她，“你好歹给他们顾家生了一对龙凤胎呢！这些年为了养两孩子，受了多少苦，着了多少罪，就算他另外再娶了，他也是孩子们的爹，有义务养他们！哪能平白无故就跟他性的，不能便宜了他呀！就算人没了，咱也得有钱！” 苏昭昭低着头憋红了眼眶，“我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不能搅得他的日子不好过。” 看她这样郭大娘不免叹息：“你呀，就是性子太软，心太善，事事都想着孩子男人，咋不想想自己呢？难怪这么大件事瞒在心里不说。”她记得苏招娣去镇上还是半月前的事呢。 “你这次晕倒怕也是因为心里压着这件事儿的原因。” 苏昭昭：不，跟这件事没关系，就是营养不良累的。 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咋说，心里愁着呢，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 郭大娘拍了拍她的手：“你也别想那么多，咱们先找人，找到了再说，不管咋说你都是原配，就算他娶了，部队上也会给你做主的，不会让咱老百姓吃亏。” 苏昭昭顿了片刻了，点头。 “嫂子，这事你先别声张，我怕村里人议论。” “知道呢！我不是那碎嘴的人，放心吧！” 村里的老娘们嘴碎，干活都闲不住她们那张嘴，整天东家长西家短，当年苏招娣一个人大着肚子回来，一个个的就开始胡编乱造，说什么顾家人没死，她是被顾家赶回来的，又说一个女人走这么远的道，回来的路上还不知道遭遇啥呢，肚子里孩子指不定是谁的，又说她克夫。 这些年招娣没再嫁，又因为长得好，一个个的生怕她勾搭自己的老爷们，害得招娣谁的帮衬都不敢接受，话都不敢多说两句，也就自家因着是本家，又是村里干部，这才走得近些。 招娣要真像他们说的那样，这些年她能苦哈哈的独自养两孩子？ 这心脏的人啊，看啥都是脏的。 郭大娘拍拍腿站了起来，“我这就回去，让老苏去镇上先找找报纸，镇办公室说不定就能找着。” “让你们费心了。”苏昭昭忙送她，“嫂子你慢走。” 等郭大娘走了，她乐得哼起了小曲，“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总算向前迈出一小步。” 郭大娘急匆匆的往村部赶，路上遇见人和她打招呼，她随意挥挥手应付了一下，忙不迭去找自己男人。 苏根生正别扭的拿着钢笔趴在桌子上写汇报文件，见她进来，“干啥呢？急匆匆的，后面有鬼撵啊？” 郭大娘白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瞧你这话像个社长说的不？别写了，我先和你说个事儿。” “啥事儿？”苏根生仔细的盖上笔帽，放本子里夹着。 办公室里也没其他人，不用悄声，郭大娘便仔细的把事儿说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苏根生惊讶，“不会是看错了吧？” 郭大娘：“说什么胡话呢，咱们做女人的就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男人！肯定没错的！前些年战乱，这样的事儿多了，少见多怪。” 苏根生也不生气，“要真能找着，他们娘仨也算有了依靠。” 郭大娘催促他，“你赶紧去一趟镇上，仔细给她找找，再好好打听打听，咱们要是不帮忙，你说她一个啥都不懂的女人，就算知道男人活着都不知道怎么去找，要不是今天话赶话说到了，她都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露出信儿来呢。” 苏根生点了点面前的本子，“你等我把这个写完，明天我刚好要去镇上汇报秋收的工作，一起就办了。” “镇上又不远，你今天去能咋地？” “这都几点了？我汇报文件都没写呢，要是镇长看到要我立马汇报咋办？”这娘们火急火燎的，又不是急得烧房子的事儿，晚一天早一天的，能有啥？ 郭大娘嫌弃的看了一眼桌上的本子，“琢磨一天了，啥都没写出来，拿笔比拿锄头还费劲儿。” 看看天色，的确也不早了，去了镇上还得花时间找，“行吧，今天就算了，明天一大早你就去啊！别耽搁。” 苏根生挥挥手，“知道知道，赶紧家去吧，别打扰我工作。” 郭大娘瘪嘴，不打扰也写不出来。 第7章 报纸上的男主 翌日一早，苏根生便被婆娘催促着去了镇上，天黑透了才回来，回来后和自己婆娘说了一会儿话，急匆匆的吃了个晚饭，夫妻二人摸黑去了苏家。 苏昭昭他们也才刚吃了饭，晚饭吃的是面疙瘩，这边也种麦，只是产量不高，种的也不多，家里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 苏昭昭在粮柜里翻出了一小袋面粉，一次就用掉了一小半，两个孩子吃在嘴里，疼在心里，香喷喷的面条都不能抚慰他们的心灵，大米干饭还没消化呢，又吃面条，啥家庭啊？ 顾念的小脸皱成了包子，一边洗碗一边小声的问顾想：“哥，要是按这样吃，咱家粮食能吃到明年不？” 顾想看了一眼在院子里乘凉的苏昭昭，“娘身体弱，得吃点好的。” 她立马拍拍自己瘦小的胸口：“我身体好着呢，让娘、让妈妈补吧，我吃糊糊就行，糊糊也可香了。” “妈妈不让，说不能吃独食……过两天说不定就好了。”等妈妈开始节约起来，日子再过得精打细算一些，也够了，只要不一直这样就行。 郭大娘他们到的时候苏昭昭正仰着头看星星，后世的天空雾蒙蒙的，连卫星都难见到，别说星星了，她都好久没见过这么亮的星星了。 “仰着脖子看啥呢？”郭大娘推门进院，身后跟着苏根生。 “嫂子，社长。”苏昭昭忙起身，“天这么黑，怎么不照个亮。” 郭大娘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这不照着吗？瞧瞧多亮啊。手电筒要吃电的，可不敢随便用。” 村里就没几户人家有手电筒的，郭大娘家算一个，而苏招娣家就是没有的大多数。 苏昭昭迎他们进屋，顾想顾念已经洗好碗了，厨房也都收拾干净，乖乖的叫了人。 “好孩子。” 兄妹俩搬了凳子让他们坐，知道大人们肯定有话要说，没打扰，去了院子里。 苏根生一坐下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叠成四方形的报纸，打开后递过来，“你看看是不是这张报纸。” 苏昭昭赶紧接过，家里只得一盏煤油灯，凑近仔细一看，很大一幅版面写的都是战斗英雄的事迹，正中便是一张男人的照片，黑白底色，男人穿着军装，一身正气。 哟！还挺帅！比原身记忆里的样子帅多了。 男主嘛，肯定不丑的，书中虽然没对男主外貌有过多的描写，但也能看出长得还是很不错的，要不然也不能让女主看个报纸就能心动。 苏昭昭又看了名字和年龄，对上后立马调整情绪，红了眼眶，“是他，就是他。” 郭大娘赶紧拍着她的手安慰，“有了这报纸，肯定能找到人，仔细一看，小想小念长得可真像他们爸。” 苏昭昭拿着报纸仔细看，是挺像。 苏根生道：“这报纸都是三年前的了，幸好镇上有存下各个报社的报纸的习惯，我把你的事儿一说，镇长很重视，带着几个干事在库房找了几个小时才找着这一份能对上名字的。也是幸运，本来都打算过两天清理掉的。” 苏昭昭把报纸抱在胸前，吸了吸鼻子，“谢谢，太感谢了，麻烦社长帮我带话谢谢镇长他们帮忙。” “话我肯定给你带到。”苏根生又道：“报纸上没写番号，没有具体地址，镇上那边得先报到县里，然后让县里联系，估计要过几天才能收到消息。” 报纸上对于部队番号用的是某部某队代替。 苏昭昭抹了抹眼角，“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苏根生点了点头，见她这样也是感慨，想起在镇上时，干事们找报纸时闲聊的猜想，不免担忧，这位战斗英雄要是真娶了可咋办？ 难啊！ 替苏招娣愁，也为这位战斗英雄愁，咋就没早点儿看到报纸呢？ 早个两三年说不定真没娶，现在就不一定了，毕竟像这样优秀的军官，不少人盯着呢。 苏根生两口子告辞，苏昭昭刚站起身要送，眼前一黑。 吓得郭大娘一把抱住她，“咋了？咋了这是？” 苏根生：“赶紧扶她上床躺着。” 顾想顾念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兄妹俩吓得小脸煞白。 “妈妈、妈妈……” “娘，呜呜……妈妈。” 胆小的顾念直接哭了起来。 “没事，没事，你们娘肯定没事儿！”郭大娘一边安慰孩子，一边和着两个孩子把苏昭昭往床上扶。 苏根生一个男人也不敢随便上手，幸好郭大娘壮实，苏昭昭又瘦，要不然还真不好往床上扶。 等苏昭昭躺好，郭大娘赶紧让顾想去倒水，自己则用力按压虎口位置。 妈呀！真疼！ 虎口被掐的生疼，都乌青了。 苏昭昭疼的皱起了眉头。 别怀疑，她可不是假晕，刚才站起来的那会儿，她是真的眼前一黑，控制不住的往下倒。 但她也没有晕到人事不知的地步，扶着的时候自个还能走几步。 这具身体真的太弱了，比苏昭昭想的还弱，这会儿她一点也不怀疑，要是她没来，苏招娣真就没了。 “招娣呀，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不？” 苏昭昭虚弱的点了点头，“好多了。”看着两个被吓坏的孩子，“我没事，就是刚才起猛了，晕了一下，躺一躺就好。” 顾念眼里含着一包泪，“妈妈，我怕。” “不怕不怕，我真没事。” 顾想端着碗的手在抖，“妈妈，你喝点水。” 看着这两个吓坏了的孩子，苏昭昭心里又酸又软，有人关心和心疼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啊！好像这次穿越也没那么糟糕。 郭大娘问顾想，“家里有糖不？化点糖在水里最好。” 顾想摇头，糖这种精贵的东西，只有过年妈妈才会买一点。 郭大娘心里一叹，她也是问了个傻问题，“没事，大娘家里有，我待会儿给你们送过来。” 苏根生：“我去，你在这看着。”说完便出了门。 郭大娘：“明天还是去卫生所看看，看看安心。”就这几天，晕两回了。 苏昭昭半坐起身，“不用去花那钱，左右不过是这些年太亏了身体，又累了一场，营养不良闹的。” 身上也不疼，就是发软、头晕，低血糖吧。 苏昭昭小时候就有这毛病，没吃早餐会晕，情绪大起大落也会晕，刚住寄宿学校那会儿，她常哭，每次都把自己哭晕到找校医，老师打电话给爸妈，刚开始还来看看，一次两次，到第三次，电话到了人不到，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把自己哭晕过，低血糖慢慢的也好了。 第8章 她的幸事 郭大娘叹了口气，“估摸着也是，你这些年太累了，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歇歇，地里的活你别管，我来安排。” 没解放前，除了地主，村里家家都穷，人也爱发晕。 “又要麻烦你了。”不用下地干活，苏昭昭也算‘因祸得福’，她正愁呢。 苏根生回来的很快，手里抱着个巴掌大的小罐子，里面还有小半罐子白糖。 舀了半勺兑水里，苏昭昭抱着碗一口气喝完。 她从小不爱吃糖，这会儿喝着这糖水，觉着是无上美味！ 她这副身体就缺这个。 “这罐子里还有点儿，这几天你每天兑点儿喝，多躺躺，家里的事儿让孩子们干，有啥事就喊我们。” 苏昭昭连忙感谢，又道：“这白糖等我下次去镇上买了还嫂子。” “没事儿没事儿，一点糖而已，不用还。” 这年头糖可是好东西，没人舍得拿出来抛费，郭大娘能说出这话，足见大方，苏昭昭却不能真听了这话不还，把这事儿记在心里，想着走之前肯定要还的。 郭大娘两口子又坐了一会儿，见她没什么事儿了，这才离开。 等他们一走，兄妹俩围在床边，“妈妈，你头还晕吗？” “不晕了，等睡一觉起来立马生龙活虎。”喝了糖水，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报纸被苏昭昭带到了床上，她拿起来把有照片的那一面给两个孩子看。 “他是谁呀？”顾念好奇。 顾想瞅了一眼，“上面写了，保家卫国的战斗英雄。”可真神气，等他长大了，也要当兵当英雄，让妈妈和妹妹为他骄傲！ 苏昭昭指着报纸上的照片：“他是你们的爸爸。” 顾想顾念：“……”面面相觑，妈妈说什么呢？他们不是没爸爸吗？ 见他们不信，苏昭昭再次道：“我说的是真的，他真是你们的爸爸，他没死，还活着。” 接下来便把怎么去镇上在一张报纸上看到照片，社长又怎么去镇上找报纸的事儿说了。 “刚开始没告诉你们，怕是我看错了，让你们空欢喜。” 顾念心脏咚咚的跳，睁大眼睛看着报纸上的人，“……他真的是我爸爸？” “真的！”苏招娣重重点头，比珍珠还真！ 顾想也盯着报纸不眨眼：“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原来他爸爸没死，他和妹妹不是没爹的孩子，他和妹妹做的梦成真了。 顾想很委屈，他没死，为什么不回家？ 孩子还小，很多事了解的不是那么的清楚，苏招娣以前也没说太多，只说他们爹没了，遭了土匪爷爷奶奶也没了，苏昭昭又仔仔细细的和他们说了其中的阴差阳错。 当然不能说孩子爹结婚第二天就跑了，只说出门干大事去了。 “那爸爸是不是不知道有我和哥哥呀？”顾念担忧，“那他会认我们吗？” 顾想紧紧的抿着嘴：“不认就算了，咱们该咋过咋过。”嘴里说着倔强的话，眼睛却没从报纸上移开过。 “他是你们的爸，怎么可能不认你们！小孩子别操心这些了。” 男主的人设都是有责任有担当的人，抛家弃子那是反派拿的剧本，苏昭昭让他们自己拿着报纸，“来，给我好好的看清楚了，记住你们爸爸的脸，别以后见了都不认识。” 兄妹俩拿着报纸看了很久，还看了报道，只是很多字他们都不认识。 直到苏昭昭催促，两人才洗漱睡觉，对兄妹俩来说，这注定是个要晚睡的夜晚。 苏昭昭倒是躺下即眠，一觉睡到大天亮。 等她起床，两个孩子已经做好了早饭，红薯白米粥直接端到了她面前，还泡了一碗糖白开。 苏昭昭老感动了，见他俩没上桌，“你们吃了吗？” “吃过了，我们起得早，早早就吃了。”顾想端了一碟小咸菜放她面前。 “吃的啥？”苏昭昭看着他问。 顾想眼神飘了飘，“大米粥啊，可香了，我和妹妹吃了一大碗呢！” 顾念点头，不敢看妈妈。 两个小骗子。 苏昭昭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两个孩子肯定没舍得吃粥，“等咱们找到爸爸，天天都能吃白米干饭！” 兄妹俩对视一眼，有点不信，“那等找到爸爸再说吧。” 苏昭昭喝了粥，看了看面前的糖白开，“小念，再拿个碗来。” “干啥呀妈妈？”嘴里问着，顾念把碗递了过去。 苏昭昭倒了大半碗出来，指着大碗的道：“这碗你和哥哥喝。” 顾想直接拒绝，“不行！” 顾念也背着小手摇头。 “这是给你补身体的，妈妈你喝。” 苏昭昭捂着肚子，“我刚喝了一大碗粥，喝不下了。” “那就留着待会儿喝，我们不爱喝糖水。”顾想顾念异口同声。 哪有不爱喝糖水的，苏昭昭刚才发现，小念小心翼翼的抽着鼻子闻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味，让他们喝吧，他们还不爱喝了。 “放着会招蚂蚁的，快来喝，听话。”见他俩不动，苏昭昭眉头一皱，“妈妈的话都不听了？” 兄妹俩这才磨磨蹭蹭的过来，端起碗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了糖白开。 苏昭昭发现，顾想这个当哥哥的连喝糖水都在照顾妹妹，每次到他，他都只抿一小口，还一直让小念多喝点儿。 这两个孩子怎么就这么乖呢？ 苏昭昭虽然原生家庭不幸福，但她从来没想过不生孩子这件事，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男朋友，以前还想过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结婚，都一定要生个孩子，好好爱他，把自己没有得到过的爱，全部给他。 一遭穿越，她无痛当妈，有了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还这么懂事乖巧，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关爱，竟然在两个孩子的身上得到了。 不管这个时代怎么样，对她来说，有这两个孩子是她的幸事。 现在，他们是她苏昭昭的孩子了。 以后她一定让他们天天吃糖，当然是不长蛀牙的那种。 时间又过了三天，这三天苏昭昭一直没有出门，顶多在屋前屋后转转，更多是躺床上睡觉，食补没有，那就多休息养养，争取早日养好身体去找孩子爸。 她以前看小说时，经常看到穿越到困难时期女主男主上山打野鸡野兔下河摸鱼啥的，那个时候没啥想法看着乐呵高兴。 现在真穿越了，真实的情况是别说野鸡野兔了，耗子都见不到几只，见到都被人抓来吃了。 还有河里的鱼，早被人摸干净了，运气好才能摸上两三条虾米小鱼。 富裕的时代才能物资丰富，困难时期，那是哪儿哪儿都困难。 苏昭昭本来以为还要等上好几天时间，没想到这天晚上郭大娘两口子就再次来了家里。 一见两口子面上的喜色，她便知道肯定有好消息。 果然。 “镇里给信儿了。”郭大娘喜气洋洋，说完后又赶紧让苏根生把在镇上听到的话和苏昭昭说。 苏根生接过话，“县里今天一早就打了电话给镇上，说是找到顾衡所在的部队了，也联系上了部队那边，至于顾衡倒是还没联系上，说是不在部队，具体不方便透露，那边知道了这事儿也挺重视，说是等顾衡回了部队再让他联系你们。” 郭大娘笑道：“还有一件更好的事儿呢！这顾衡啊，没有另外结婚！” 苏昭昭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县里给的消息还能有假？人家专程问的。” 要不说人人都有点儿八卦的心思呢，这么多年没有消息的夫妻，任谁都会往是不是再娶了那方面想。 县里收到镇上报上去的事儿后，专程安排了干事去联系，就想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人，一层层的问，电话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联系上又各方面确定有没有找错，对上后干事便多嘴的问了一句，这不，得到了个皆大欢喜的消息。 苏昭昭抿着嘴笑，力求扮演好刚知道丈夫多年‘守身如玉’小媳妇的样子。 “苦尽甘来啊！招娣你的福气在后头呢！小念他爹听说还是个军官呢！” 苏根生笑着摸出一根自己卷的旱烟点上，“上了报纸的战斗英雄呢！前程肯定不低，以后不管咋样，日子都不难过，现在就等人回来了。” “我想带着孩子们去找他。”苏昭昭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郭大娘和苏根生对视一眼，“这么远的道呢，等他办完事回来找你们也是一样的。” 苏昭昭可不想再等了，她这身体这几天养得差不多了，地里的活也没法儿再找理由，等顾衡找过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万一又有其他事儿呢？ 万一还是不可控的上演了书中情节呢？ 还有，到时他不让自己带着孩子随军咋办？ “两个孩子知道他们爸爸还活着，这几天别提多高兴了，我想让他们早点见到他们爸爸。” 郭大娘担心她的身体，“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成不？在外省呢，火车都得坐上好几天。” 村里的人，大多数连县里都没去过，更别说出省了，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千里迢迢的出远门，她都虚得慌。 “行的，我好多了，没有问题。” 人家要带着孩子们去找孩子爹，任谁也没资格拦着，苏根生吸了两口烟，“我和镇上说一声，往上面联系联系。” 郭大娘，“咋？过去还得县里和部队同意？” 苏根生瞅了她一眼，“说了比不说好，要不然下了火车，你还得一路打听过去，往上报一报，人家说不定还会安排人来到火车站接呢，招娣他们也轻松。” 想得非常周到了。 苏昭昭又忙道谢。 苏根生摆摆手，“你先收拾收拾，等明天我给你信儿。” 第9章 我想随军去 傍晚。 顾想顾念一人提着麻布袋子，一人提着篮子进了家门。 苏昭昭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声音探出头，“今天的收获怎么样？” 这俩孩子，一天到晚不闲着，让他们歇歇都不行，她拦了两次拦不住也就不拦了。 “知了猴不多了，一下午没捡多少。”顾想把袋子里的知了猴倒出来和之前捡的放在一起，差不多有大半口袋。 苏昭昭一边搅着锅里的粥一边道：“你们这些小孩儿，天天上树，还有多的就怪了。” 顾念收获了一篮子野菜还有十几颗刺梨果，她拿出一个抹掉上面的细刺就往苏昭昭嘴里塞。 苏昭昭用力一咬，下一刻被酸成了一颗柠檬精。 妈呀，太酸了。 顾念倒是吃的美滋滋。 “妈妈，有消息了吗？” 自从知道爸爸还活着后，这已经成了兄妹俩每天必问的话了。 兄妹俩私下里不知道聊了多少关于爸爸的话题。 “有，我正要和你们说呢，这两天咱们收拾收拾，我带你们找你们爸去！” 兄妹俩眼里迸发惊喜，“真的？” “真的！” 苏昭昭看着院子里正在悠闲散步的鸡，“晚上把这两只鸡杀了。” 兄妹俩正欢喜呢，就听到要想杀鸡。 “妈妈，为啥呀？杀了鸡咱家就没鸡蛋了？”怕妈妈再下杀心，顾念小步挪过去挡住她的视线。 “都找你们爸去了，还要这鸡干什么？放家里也没人喂啊。” 顾想问：“咱们是不回来了吗？” “对呀，不回来了。” “那我们的家呢？”顾念问。 苏昭昭笑道：“我们会有新的家。” 兄妹俩压根儿没想过找到爸爸就不要这个家了，两人互相看了好一会儿，“要是爸爸不要我们呢？” 这俩患得患失的孩子呀，苏昭昭在心里叹了口气，“不会的，就算他不要，你们还有妈妈呢，妈妈要带你们去过好日子。” 顾念回头看了两只咯咯哒，“可以卖掉换钱的。” 苏昭昭问：“不想吃肉啊？” “……”顾念咽了咽口水，“不想。” 顾想也摇头。 “妈妈想。” 怎么可能不想呢？这两个孩子啊，只是舍不得罢了。 反正她快馋疯了。 “决定了，今晚杀鸡，听我的！” 苏昭昭从来没杀过鸡，但在香喷喷鸡肉的诱惑下，她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当天晚饭后就非常完美的杀了一只鸡，另外一只留着，打算走之前也给吃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昭昭便起床炖鸡，先大火翻炒，再先加上水小火慢炖，没多久香味儿就出来了，把昨晚还说不想吃的兄妹俩馋的流口水。 肉的力量是强大的。 被馋的不止顾想顾念，还有住在前面房子的苏来宝一家。 苏来宝端着碗吸鼻子，“谁家炖鸡了？” 许大妞正端着碗喂小闺女，闻言道：“大清早的谁家会炖鸡？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想吃鸡想疯了吧！” “真的，不信你仔细闻闻。” 许大妞也吸了吸鼻子，“还真有香味儿，这谁家呀？日子不过了？大早上的炖鸡，馋谁呢？” 她儿子大柱子哒哒的跑过来，“娘，好香啊！” 苏来宝：“难道是大姐家在炖鸡？”他们两家离得最近。 许大妞嗤笑，“就她个穷鬼？连饭都吃不饱还吃鸡，吃屁还差不多！肯定是前面的老王家，咱们这附近除了他家没别人能吃得起鸡。” 一大早闻到香味的不止苏来宝家，还有住在附近的其他人，一个个的几乎都抱着碗在闻不知道从哪家飘出来的香味，猜谁家的都有，就是没人猜苏招娣家。 苏昭昭带着两个孩子美美的吃了一顿鸡肉，一只鸡被母子三人吃了个干净。 “妈妈，鸡肉真好吃！”顾念抱着碗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等找到你爸，咱们天………每个月都吃一次！”苏昭昭一点也不客气的先预支的男主的工资许下让孩子们吃鸡的心愿。 顾念抱着碗笑，觉着妈妈是在哄小孩儿。 妈妈现在特别喜欢哄他们。 院子里唯一剩下的咯咯哒已经不敢出窝了，昨天还好好的，睡了一觉起来小伙伴就没了，吓死鸡了。 这天下午郭大娘就带来了消息，苏昭昭要带孩子们去部队探亲的事儿部队批了，让随时过去，还让走之前打个电话说一声，“估摸着真要安排人在火车站接呢。” “那我们明天就走。” “这么着急？”郭大娘惊了一下，“这家里你不安排安排？” “也没啥好安排的。”苏昭昭说了她的打算，“这次过去要是能随军，我就带着孩子们随军了。” 对这个郭大娘倒不惊讶，她昨晚还和她家那口子聊起这事儿呢，“真要是随军了也挺好，一家人还是得在一处才好，那家里的地你打算咋办？” “社里安排吧，每年出了粮食给我点新粮就成。”这两年地还是个人的，一到五八年就是集体的，也轮不上她安排，到时候她和孩子们的户口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还得麻烦嫂子一件事儿，家里的粮食我这次肯定是带不走的，等我在那边安顿好了，再给嫂子写信，麻烦嫂子帮我寄过去，走之前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你，又得麻烦你了。” “甭跟我客气了，”郭大嫂道：“地里的事儿先不往外说，我等你的信儿。” 要是社员们都知道了，又没随上军，话都不知道能听多少。 苏昭昭承她的情，“听你的。” 明天就走，家里剩下的那只鸡肯定是来不及杀了，苏昭昭本来是想送给郭大娘的，郭大娘不接，两人撕吧了好一会儿，最后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卖给了郭大娘。 当天晚上，苏昭昭便带着两个孩子忙碌了起来，准备了些在路上吃的干粮，家里剩的面粉烙成饼，又用大米炒了米，吃干的泡水都成。 收拾行李时，苏昭昭只要了几件稍稍不那么破旧的衣服，其他的都不打算带，两个孩子还舍不得，想把衣服都带着，她便又以爸爸会买新的为理由阻止了他们。 “你们爸爸有工资……” （远在千里之外还什么都不知道的顾衡喷嚏连连……） 翌日一早。 苏昭昭锁好房门，带着频频回头的孩子，离了家。 第10章 票证时代 “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儿啊？” 一路行去，见到他们的人几乎都要问上一问。 从来到这里苏昭昭就没出门，这一路见到的人，都得好好想想才对的上名。 “婶子早啊，我们要出趟远门。” “出远门？去哪儿啊？”没听说苏家还有啥远处的亲戚啊？ 现在就没必要再瞒着了，“去部队探亲，找孩子们的爸爸去。” 说完这句话，苏昭昭带着孩子们继续往前走，留下听到这话的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苏昭昭没直接出村，先去了一趟村部开介绍信，苏根生早就给她准备好了，“这一路上可得注意安全，有啥事找穿制服的准没错。” 苏昭昭接过后又连连道谢。 知道她肯定要来村部，郭大嫂收拾好后也提着篮子过来了，路上遇到反应过来的社员，给了好一顿的解释。 “没错，招娣是要去找小念他们爹呢！” “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 “可住嘴吧，可别再说人没了的话，人家活的好好的，那是上了报纸的战斗英雄，在部队当军官呢！” “……可不就联系上了嘛！这就叫缘分，合该他们一家散不了。” “……肯定要享福了，看谁还说招娣命不好克人的话！” 郭大娘说满足了，提着篮子去村部和苏昭昭汇合，一起往镇上行去。 有好事的社员还专程往苏来宝家里跑了一趟，“你家还吃着呢？” 苏来宝一家今早的饭吃的晚了些，听见这话也没多想，“吃着呢，早起往地里去了一趟，你吃过了？” 社员故意问：“你大姐出远门你们咋也不去送送？” “出啥远门？”苏来宝疑惑。 许大妞喝了一口稀饭，“她能出啥远门啊？怕是去镇上卖鸡蛋吧。” 社员见他们啥都不知道，就笑：“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打算来问一问的，敢情你们啥都不知道啊！” 这话说的奇怪，“我们该知道啥？” “啧！”社员拍手，“苏招娣的男人没死，找到了，人家还是战斗英雄，上了报纸的，在部队当军官呢！她带着两个娃探亲去了！” 许大妞瞪眼：“麻鬼吧！”她是一万个不信的！就苏招娣那命，咋个可能？ “骗你干啥？人家亲口说的，村部还给开了介绍信，全村都知道了，就你俩不知道，还亲戚呢，啧啧……”留下这个不易于炸弹的消息后，社员背着手走了。 徒留许大妞和苏来宝面面相觑。 “我说苏招娣前两天咋变了一副性子呢，敢情是有靠山了啊！” 许大妞先是震惊后又生气，“你说说，有她这么当姐的吗？这么大个事儿一声不吭就瞒着我们，咋地？怕我们巴上她呀……” 苏来宝不想听她啰嗦，放下碗就往村口追，可惜等他到时人已经走的老远…… 村里离镇上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对苏昭昭来说远，对郭大娘他们来说，提脚走一个小时而已，近着呢！ 等到了镇上，苏昭昭已经双腿发软，到了供销社门口也不管形象不形象的，扶着墙就坐了下去。 “还成不？”郭大娘问道。 苏昭昭点头，微微喘息，“坐一会儿歇歇。” “你呀，身体还是不成，没养好，等到了部队上，可得让小念爹买点好的给你补补。” 说完又嘱咐顾想顾念，“见到你们爹，得好好的和他说说你们娘的身体，还有你们这些年过的苦日子，别像个拘嘴的葫芦啥都闷在心里，得说出来让他心疼心疼，知道你们娘的好。” 兄妹俩点头，表示学着了，他俩肯定好好说。 苏昭昭心里发笑，她本来就没想在男主面前当个拘嘴的葫芦，原身带着孩子受的苦本来就该让他知道，要是由孩子们说出来就更好了。 苏昭昭没忘还欠着郭大娘白糖的事儿，站起身进了供销社。 “同志，麻烦给我称一斤白糖。” “七毛八一斤。” “成。”看到玻璃罐里一颗颗被透明糖纸包裹着的亮晶晶的糖果，指着道：“这个也来半斤。” 售货员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身补丁，倒是挺舍得。 “水果糖一块二一斤，半斤六毛，一共一块三毛八。” 郭大娘跟着进来，她也没多想，见货架上摆着的花布，眼睛一亮，“哟！这花布可真好看！” 售货员一边称糖一边道：“昨天才回来的新货，咱们供销社好不容易才抢到的，这还没到赶集日，到了赶集日那天肯定当天就能卖光，你要买点儿不？” 郭大娘倒是想买，“要布票不？” “要啊！这可是纯棉的。”指着一旁的布料道，“喏，那边的土布才不要布票呢。” 郭大娘今天过来本来就是打算买土布的。 这土布本就是农家自己织的，织好了卖给收购站换点儿钱，土布收上去加一两道工序，染色或印花，再由供销社往下销。 “我可没布票，算了，还是买土布吧，给我量两尺蓝底白花的……” 苏昭昭给了钱，又兴致勃勃的看着售货员给郭大娘量布。 她上大学那会儿因为论文需要还查了票证时代的发展史。 从1955年始到1993年止，长达近四十年的时间老百姓的生活都离不开各式各样的票证。 并不是从一开始任何商品都要票的，正确的说来，粮票邮票这两大类应该是从1953年就开始了，到了1955年需要票证的商品种类增加，正真的开始进入票证时代。 但这个时候副食品类是不要票的，比如她刚刚买的糖。 但后面的三年自然灾害让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加的困难，物资极度匮乏，肉类、豆制品、调味品、蛋糕、糖类等副食品也开始限量凭票证供应。 到了六十七年代到达顶峰，一针一线都需要票，城镇居民无票寸步难行。 郭大娘买好布，出了供销社，苏昭昭便把白糖塞她怀里。 郭大娘吓了一跳，“干啥呢这是？” “还你的白糖呀。” 郭大娘连忙往她怀里塞，“不要不要！都说了不用还，一点子白糖，哪里用得着你还一斤。” 见苏昭昭不接，她又把糖往两个孩子怀里塞，两个孩子小手往后一背，躲了。 第224章 补偿 苏昭昭看着连营长讽刺的笑道：“看吧，还真如我想的那样，你还真的没有给过抚养费啊。” 连营长气得直喘气，“问这么多，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气的连嫂子也不叫了，连带着对顾衡也没了好感。 苏昭昭扯了扯嘴角：“什么叫我想怎么样？做为来娣的娘家人，你们连家对她不公平，我难道连问一问的资格都没有了？你们这些年这么欺负她，不就是仗着她无依无靠吗？现在她有依靠了，问你两句你还生气了？那么做为娘家人的我，看到自己的妹妹被这么对待，是不是该一状告到师长哪里去！让部队的领导来评评理！” 连营长心里一咯噔！ 要是真让她把这些话拿到领导面前去说，就算是他没有错，也要惹一身的腥了。 况且这样的家事本来就说不清。 他忍着气，开始说起软话来，“嫂子，咱们是亲戚，不管怎么说小树也是我儿子，家里的事咱们自己解决就好，用不着去打扰领导，我知道你觉得来娣这些年受苦了，她的确也很不容易，我心里面是很感激她的，你们没来之前我还在和大妮商量，要带她进城给她买两套衣裳。” “然后呢？买了衣裳是不是就该让她走人了？然后在部队和老家两边都落个好名声，任谁都要说一句，你连营长大方，对前妻有情有义。” 连营长心口梗的直难受，“我没有这么想！” “想没想只有你自己清楚了。” 郝大妮直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非得把人家的脸皮扒得干干净净才算完，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说出来你妹妹难道就有面子？她要是自己立得起来，她当初可以不在连家生活啊，是她自己没用，离了婚也只得靠着连家，人家说啥她就是啥。你现在来说这些，怪这个怪那个，你最该怪的是你们爹妈，谁叫你们爹妈不做人把你们给卖了！” 苏昭昭冷冷的瞟了一眼郝大妮，“你挺有用，不还是嫁给一个抛妻弃子的二婚男吗？” “你……”郝大妮气惨了！她最烦的就是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她嫁了个二婚！ “你什么你！”苏昭昭瞪了她一眼，“我和你说话了吗？你非得自己凑上来！刚才我没搭理你，你倒好，非要来我面前找存在感！我看我不止该去找领导评论，还该找找妇联，来娣来了这两天，你是怎么对她的？我不用问都知道，家属区都传遍了！” 郝大妮被她瞪得缩了一下肩膀，“她一个外人，我骂骂她怎么了？我没把她赶出去都算好的了！” 苏昭昭冷眼瞟向连营长：“这又成外人了？你们两口子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早几年你们要说她是外人，我妹妹也不用白替你们照顾那么多年的父母啊！看来，我不找领导做主都说不过去了。” 连营长拉了一下郝大妮，又瞪了她一眼，给她使了个眼神，“嫂子，我算是听出来了，你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替来娣做主来了，我知道这些年辛苦她了，这样吧，我给她补偿。” 郝大妮气得拧他腰上的软肉。 连营长疼得皱眉，赶紧拉下她的手。 苏来娣抬眼瞅见了，脸上泛起苦意。 苏昭昭和顾衡对视了一眼。 她来之前就和顾衡商量好了，他们今晚过来，第一是认亲，第二件事，便是替苏来娣争取她该得的东西。 今晚能谈好，当然最好，要是谈不好，苏昭昭是打算找妇联和领导解决的。 拖拖拉拉的没有必要。 跟这种人更没必要做亲戚。 苏昭昭没有接连营长的话，她叫上苏来娣去了院子，小树紧紧的拉着他妈妈的手。 “姐……”苏来娣叫道。 苏昭昭：“你刚才也听到了，姓连的说了，他要给你补偿，这个补偿你想怎么要？” “我……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那里现在想一想吧，如果你还把他当成‘哥哥’之类的亲戚，顾虑这些年的感情，自然不用闹得特别的难看。如果你不想和他再有任何关系，那就该什么都要！至于要些什么，我来给你争取。” 苏来娣嘴角动了动，低头看了看儿子，片刻后才道：“那是不是要闹得很难看，他毕竟是小树的爹，我怕他以后不管小树。” 小树扬着头，“娘，你别想着我，你听大姨的吧，大姨可厉害！” 苏昭昭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对着苏来娣道：“你是你，小树是小树，你们俩都有自己该得的一部分，他不敢不管小树，他要是不管，我直接找他领导去！” “他这个人只要在部队，只要他有单位，他就不敢做得太过分，这对他来说没有好处，他之前对孩子不上心，那是因为没人关注这个，并不是因为他是对的，我刚才对他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乱说的，要是乱说，他能怕成那样吗？” 苏来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一个乡下妇人，活了三十年，除了家里的活儿就是地里的活儿，因为被离婚，在乡下走路都低着头，这些年受了不少的闲话和白眼。 在此之前，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小树能靠上他爹，他爹能看在自己任劳任怨这么多年的份儿上，能有良心。 苏昭昭又道：“你与其相信一个人的良心，不如相信拿到手里的钱。” 说完这句话后，苏昭昭蹲下身问小树，“小树，你告诉大姨，你以后是想和你娘一起生活，还是和你爹一起生活？” 小树：“和我娘一起，大姨，我只想和我娘在一起，吃不饱饭也没事儿，我可以饿肚子。” 苏昭昭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大姨知道了，那大姨就要继续去得罪你爹了，以后他可能就不会喜欢你了哟，你也不介意吗？” 小树摇头，说出了一个让人心酸的事实，“我爹本来就不喜欢我。” 他虽然懂得不多，但他不傻，没见到爹的时候他想爹，可当他真正的和爹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他爹从来没把他放心上，建英什么都有，而他什么都没有，建英打他，爹看到了还笑着说建英像他…… 最主要的是，爹要赶娘走。 第225章 狮子大开口 和苏来娣谈完后，苏昭昭他们又进了堂屋。 连营长正在和顾衡说话，希望他能劝一劝苏昭昭，别闹得太难看。 “……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有难处……当年要不是我家……小树这孩子……” 顾衡就听着，见苏昭昭他们进来，说了一句：“我听我爱人的。” 连营长：“……” 郝大妮撇了撇嘴，嘀咕道：“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 有的人就是这么奇怪，她男人听她的行，别人的男人听自己媳妇的，在她嘴里就成了丢人没面子。 连营长：“你们姐妹俩商量好了吧？” 苏昭昭点头，重新坐下，“连营长先说一说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妹妹吧。” 连营长道：“嫂子之前说的什么奴役我是不承认的，嫂子也说了该给工钱，那好，我给钱，一百块，老家的房子也给她，等她归乡的时候，我再给她准备两身衣裳，三十斤细粮，她拿回去换成粗粮，也能吃到明年春上了，以后嫂子可别在说什么奴役不奴役的话了。” 苏昭昭很想伸手掏掏耳朵，“多少？” 郝大妮：“一百块！你不会还嫌少吧？” 这不废话吗？ 本来就少！ 连营长道：“一百块不低了，在乡下，一个家里一年到头，也可能就十几二十几的收入落到手里。” 苏昭昭嗤笑道：“你也说是落到手里的钱，这说明一年到头一家人的开销是除去了的吧？来娣在乡下，既要帮你照顾父母，又要伺候田里里地里的活，你跟我说，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就值一百块？……对了，从你们离婚到现在，有多少年了？” 苏昭昭转过头看苏来娣。 苏来娣：“有十年了。” 苏昭昭挑眉：“也就说小树才出生你们就离婚了？” 苏来娣点了点头。 真是渣，既然要离婚，干嘛还和人生孩子？ “那就是整整十年时间，离婚前她是你们家媳妇，伺候父母照顾家里，可以说是她应当应份的，也算是尽了你家养她那几年的孝道。离婚后，她就和你们连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她为你们连家免费的忙活了十年，这十年里，她为你们连家付出的每一分劳动力都应该是有报酬的，你先把这十年的钱给了吧。” 苏昭昭看着他，“不要和我说一年就十块，你要是敢这么给，我就敢让整个军区的人都知道你连营长有多大方！” “……” 连营长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个钱了。 郝大妮掐他，低声道：“一百块不少了！” 连营长拍开她的手，问道：“你想要多少？” 他就不信了，她还敢狮子大开口！ “你这话就说错了，不是我想要多少，是依据这些年的行情，你该给多少。这些年，也不是没富裕人家请人给家里做饭打扫卫生，根据这个来付劳动报酬是非常的合适的。” 郝大妮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说啥？你还真把你妹当佣人啊！你妹是佣人，我们连家还不是资本家呢！我们付不起这个账！也请不起佣人！” 苏昭昭瞟了她一眼，“你们连家虽然不是资本家，但是在行为上，的确是把我妹当佣人用的啊！付这个报酬，很正常嘛！” 连营长咬牙，“不能这么算！” 要是按这样算，他把所有的存款拿出来都不一定够！ “我觉得就该这么算，不这么算要怎么算？总不会又拿当妹妹当亲人这一套来打折吧？” 苏昭昭没带算盘，要是带了算盘，非得和他好好的算一算这十年到底该给多少工费。 连营长也没想到苏昭昭要算这么清，一家人生活哪里能算得清的？ 他想了想便道：“乡下不比城里，况且我们从来没把来娣当佣人，我爹娘虽然年纪大，但他们自己也在做事，说不上谁照顾谁，要真按城里请人的报酬来算，也是不合适的。” 苏昭昭：“算了，我们吃点儿亏，这个样吧，一个月十块，一年也就一百二十，十年也就是一千二百块。” 郝大妮眼睛瞪得老大！ 啥？这还叫吃点亏？ 她当一千二百块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她用力的拧连营长，“你说话！” 连营长苦笑：“嫂子，你要得太多了，你把我卖了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苏昭昭：“我再次声明，这可不是我要的，这是你该付的酬劳。你有没有那么多，那是你的事儿，和我可没关系。” 正营级干部的工资一个月一百零一块，他拿不出一千多块钱，可能吗？ 反正苏昭昭不信。 不管苏昭昭信不信，连营长不想给这么多。 他咬了咬牙，“五百块！” 苏昭昭冷哼一声，“你要是这样说那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咱们明天直接去找领导做主，让领导看看，来娣为你家操劳十年，到底该给多少钱。” 说完苏昭昭便站了起来，拉上苏来娣就想走。 连营长赶紧拦住，“咱们再谈谈。” 郝大妮去拉他，“和他们有啥好谈的！还真敢说，他们有本事就去找领导，我倒要看看，一个下堂妇，闹得大家都知道了，她怎么好意思！” 苏昭昭冷眼看着她道：“她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她拿她该拿的，得她该得的，就算大家都知道了也得赞她一声，毕竟这些年是她替你这个当儿媳妇的尽了孝，不好意思的也该是你吧！” 苏昭昭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想起来般的恍然大悟，“哦……对了，你不骂这一下我还没想起来。” 她转头就问连营长：“你和我妹离婚的时候，你们夫妻共有的财产，你分给她了没？” 连营长：“……” 郝大妮脑子一激灵：“什么财产？哪里来的财产！凭什么要分给她！” 苏昭昭叹息着摇了摇头，“不懂法真可怕！建国后咱们国家的婚姻法里就规定了：夫妻双方对于家庭财产有平等的所有权和处理权。也就是说，他俩离婚时，家庭财产必须平分。” 苏昭昭似笑非笑的看着连营长：“你没给她吧！作为一名部队干部，看来你懂得不够多啊，还是说你知道，但你装着不知道，看她好欺负，故意欺瞒于她？” 第226章 分产 苏昭昭啧啧两声：“连营长，看来你的问题挺多啊！” 连营长脸色更难看了！ 郝大妮还想说话，他拉了她一把，“你先住嘴吧！” “我住啥嘴！按她这样说，咱家得倾家荡产了！”郝大妮急得不行。 连营长想怪她多嘴，她要是不多嘴，苏昭昭也想不到夫妻财产这一块，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嫂子，你不是突然想起来的吧，你是早就想好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除了这两样，你还打算替她要什么？一次性说出来，也免得咱们一样样的猜，你这一下下的，我受不了。” 苏昭昭笑了一下，道：“看来你自己也知道自己问题挺多呀！” 连营长闭嘴不言。 在此之前，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离婚后他让苏来娣跟着父母一起生活，让她有地方落脚，不至于无处可去。 他月月往老家寄钱，不管这钱是谁拿着的，总之这钱他确实是寄了。 最近这两年没寄，说起来也怪不到他，他没想到郝大妮会瞒着自己。 这些事现在到了苏昭昭嘴里，没一样是对的，全都错了。 苏昭昭继续道：“我刚才也说了，来娣只她拿她该拿的，得她该得的，十年的酬劳，婚前的财产，再一个便是从你父母去世后便再也没有给过的抚养费。” “小树是来娣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作为一个父亲，你有义务抚养他至成人，这两年全靠来娣一人抚养小树，所以，这两年的抚养费你应该补给她。” 苏昭昭顿了顿又道：“这个抚养费我并没有多要，要真算起来，你应该给十年，毕竟这十年你并没有对这个孩子上过心，都是来娣在照顾，想着之前小树也算跟着你父母一起生活过，姑且也就算他们替你尽了一点抚养孩子的责任吧。” 连营长被气得笑了一下，问道：“那你觉得抚养费该补多少合适？” 苏昭昭耸耸肩，“你又不是只有小树一个孩子，养个孩子需要多少钱你还不知道吗？” 连营长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那好，我每个月补给她十块！” 苏昭昭挑了挑眉，不算多，也不算少。 她也没指望姓连的能真按另一个孩子的抚养费用给。 “行吧，就按你说的十块一个月。” 她问苏来娣：“你前公婆哪一年去世的？距离现在有多久了？” 苏来娣伸出手指算了算，“有两年六个月了。” “那就是三百块，我没算错吧？” 连营长没说话，郝大妮白眼快翻到天上去，讽刺道：“谁不知道你呀！谁算错，你也算不错！看看你算得多精！” 苏昭昭：“谢谢夸奖！” 郝大妮气得跺脚！ 连营长斥道：“行了！” 郝大妮瞪他：“你还真打算给啊！” 不给能怎么办？ 等他们闹得人尽皆知吗？ 给了他们，他们再闹，说出去是他们不占理。 不给他们，他们去闹，闹到最后，出问题的只会是他！ 到时候，他连大海也不用做人了！ 想着这些，连营长看了看在一旁当门神的顾衡。 不好好解决，谁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钱和前途哪个最重要，他连大海还是分得清的！ 顾衡瞟了他一眼。 要不是地点不合适，他都想给自己媳妇鼓几下掌，说得真好！ 连大海道：“我和来娣离婚的时候建国没多久，之前也都在天南地北的打仗，那个时候部队的待遇也赶不上现在，所以当时，真的没什么钱，并不是我不想给，或是有意欺瞒来娣。这些嫂子可以问顾团，他是知道的。” 顾衡点了点头，认可他的话。 他对苏昭昭道：“咱们的部队是志愿军，没有薪饷一说，只有伙食费和少量的零用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五零年开始实行供给制，吃饭在部队，津贴也很少。” 听顾衡这么说，苏昭昭也不再扯着夫妻共同财产这一项说话了，要是来娣和姓连的晚两年离婚，这财产都该好好的清算一下才行。 这个时间段儿，不管姓连的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在明面上来说，那个时候的他的确不应该有钱的。 苏昭昭想到刚才一提到夫妻共同财产，郝大妮着急的样子，姓连的那张臭脸，说姓连的没钱？ 呵！ 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只能说姓连的挺聪明，不笨，想到了这一出。 连营长叹了口气，“嫂子说的夫妻共同财产，我当时没想起来，现在被嫂子这么一提醒，的确是我做得不对，不管当时我手里有多少钱，也该分一半给来娣，不应该由我自己处理，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当时我手里应该有五六十的样子，这样吧就算六十，我现在全补给她！” 说得真好听。 说得这么好听也才给六十。 “十年酬劳一千二，再加上离婚该分得的六十。”说到六十时，苏昭昭被这个数字笑了一下，“和需要补上的抚养费，一共一千五百六十块钱。” 连营长咬牙，已经打算付这笔钱了，“对！” 一听要拿出这么多钱来，郝大妮气得头晕眼花，“对什么对，把钱给了她，你让咱们一家人咋活？” 咋活？ 只要他在这个职位上，发一年多的工资，这钱就回来了。 郝大妮也知道，自己家这个男人，别看有的时候挺听她的，但他拿定主意的事儿，自己说再多也没用，自己闹，他也顶多是哄一哄，哄完了该咋办还是得咋办。 她气急了，看到苏来娣和连小树就恨得牙痒痒！ 十年前的事儿了，还让她出这么大一笔钱！ 目光落在连小树身上，指着他就道：“想要钱！那这孩子咱们以后就不管了！” 苏昭昭冷笑：“管不管不是你说了算了，是法律！” 连营长瞪了郝大妮一眼，“别胡说！不管我和来娣咋样，小树都是我儿子，该管的我还是会管！” 郝大妮气得直喘气！ “管管管！钱都被他妈给掏干净了，你还要管！行！你要是敢让他住家里，我就带着建英回娘家！咱俩离婚！” 连小树吓得直拉苏来娣衣袖，“娘，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 苏来娣抱紧他，眼巴巴的看着苏昭昭，“姐……” 第227章 协议 要是有了那么多的钱，苏来娣也舍不得把孩子留给连营长。 钱能解决很多的问题。 苏昭昭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管，也得分怎么个管法。 郝大妮这么闹才好呢，最好是闹得连营长没法儿把小树留家里。 苏来娣拿着孩子的抚养费带着孩子另外生活，才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断亲，不现实，父母有养育子女的责任，子女也有赡养父母的义务，现在或许有用，但是到了多年后，单凭一纸协议是说不清楚的。 倒不如先拿到钱实在。 连营长安抚不了郝大妮，狠狠的抓了两下头发，“那你想怎么办！” 这婆娘怎么就不懂呢！ 小树生活在家里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有个当团长的姨夫，还能拉近两家的关系！ 大家现在是闹得挺不好看，等过段时间，谁还会记得这些？ 苏昭昭这么凶，又那么爱斤斤计较，在小树抚养这块，明摆着他出不了力就得出钱！ 要是他真的啥都不管，她能闹得整个军区都知道！ 这蠢婆娘！听了这半天的话，怎么就听不明白！ 苏昭昭扯着嘴角笑了笑，“看来小树是没法跟着父亲和后母一起生活了，有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有了后母就有后爹？” 她叹了口气，“唉，幸好咱们小树也大了，有自己选择跟谁生活的权利了，他不想和父亲一起生活，正好，后母也不想和他一起生活，看来，他只能和他娘一起生活了。” 说完后她看向连营长。 连营长：“……小树还是和我一起生活吧，我之前和来娣已经说好了。” 苏昭昭：“我不是说了吗，小树大了，他有和谁一起生活的权利，选择权在他，他刚才也说了，他想和他娘一起生活。连营长，咱们接下来该谈谈小树将来的抚养费了。” 连营长咬牙，他就知道会这样！ 郝大妮又想闹，才开口就被连营长给瞪了一眼。 “自古以来，就没有儿子跟着当妈的一起走的，小树……” 苏昭昭直接打断他，“什么自古？封建王朝都被打倒了，你咋还有着这么封建的思想呢？包办婚姻是封建的，这个什么‘自古’对你来说就不封建了？” 连营长想把刚才的话咽进去！ “我没这意思。” “没这意思最好了，你这一会儿封建一会开放，容易让人引起误会，以为你这个人，在对你自己有利的事情上便开放，对自己无利的事情上就搞封建那一套。” 连营长真是被她给说怕了，从刚开始到现在，随便一句话，她都能找出破绽来。 他这个人在她嘴里，思想上全是毛病。 这些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他连大海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行了嫂子，你也别在说了，抚养费我给，既然小树想和他娘一起生活，我也不强求，就按……之前的价，我每个月给他十块钱，这总可以了吧！” 苏来娣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连大海这么简单就放弃了小树，她替小树委屈。 连小树听到这些话倒是很开心，他不用和他娘分开了，每个月还有十块钱！娘以后不用那么辛苦了！ 苏昭昭嫌十块钱低，但她也知道这个时代，城里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二十几块钱，养一个孩子哪怕是在城里，也用不着十块钱。 这个价格算起来也刚刚好，要多了，到时候传出去，人家说不定还得站在连营长那边为他说话，倒让他得了好名声。 苏昭昭想了想道：“咱们还得加一条，现在到处都困难少粮，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只要困难时期没过，你每个月都得给小树十斤粮食，抚养费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少给五块。” 连营长摇头，“不是我不想给，我给不了那么多，我的供应有限，我最多能拿出五斤。” “五斤细粮？” 连营长瞪眼睛：“怎么可能！” 他想了想道：“两斤细粮，三斤粗粮，我最多只能给这么多，我这个当爹的有责任，来娣这个当娘的也有责任，孩子的口粮总不能只靠我一个人吧。”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 苏昭昭挑挑眉，这么说来，也对。 目前一个半大小子的供应一个月也就八斤粮食。 “粗粮不能是红薯土豆。”苏昭昭道。 要是不说清楚，他到时候给几个土疙瘩就完事儿了，拿回去吃不了两天。 连营长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来娣的补偿和小树的抚养费，咱们分别立下字据，白纸黑字写清楚，免得以后扯不清。” 连营长点头，“行。” 有字据也好，哪怕他之前有处理不当的地方，他该补偿也补偿了，该给的也给了。 他给了这么多，任谁也说不出他一句不好来。 郝大妮已经气得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连营长拿了纸笔过来，由苏昭昭书写。 苏昭昭一条一条的把事情的起因结果都写得非常的清楚，让人一目了然！ 连老家的房子归苏来娣所有也写在了字据里。 小树的抚养费一次性给了不现实，连营长选择按月寄钱。 在两人签字按手印之前，连营长得先把钱给了。 “大妮，开门。” 家里的钱都在卧室藏着，郝大妮在屋里，连营长只得敲门。 敲了好几下，郝大妮在里面都没有应声。 苏昭昭抬腕看看时间，“看来今晚是搞不定了，咱们明天继续？这协议我只得先拿回去了。” “不用等明天。”连营长道，“嫂子咱们先说好，签完字，以前的事咱们就不提了。” 苏昭昭看向苏来娣。 苏来娣点了点头。 “不提就不提，放心吧，咱们可不是喜欢添油加醋的人。” 要是有人问，咱们只会实话实说，至于别人怎么想，谁又能管得住呢。 毕竟脑子和嘴都长得别人身上嘛！ 郝大妮不开门，连营长直接翻窗户进了屋，里面吵了起来，然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结束。 过了一会儿连营长抱着铁盒开门出来了，脸上看不出印子，看来挨巴掌的另有其人。 连营长把铁盒里的钱都拿了出来，先数了一千五百六十块出来，然后再给了小树这个月的抚养费了，现在刚好是月初。 给完钱，铁盒里面只剩零散的十几块钱。 苏昭昭发现这个时代很多人都不喜欢把钱存银行，像顾衡这样把大头存银行的还是占少数。 苏来娣和连营长两人都在协议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协议一式两份，两人各自收着。 连营长学聪明了，不用苏昭昭说，去厨房把连小树这个月的粮食称了出来。 苏昭昭看了看称出来的一小袋粮食，道：“不是说还要给来娣三十斤细粮吗？” 连营长：“……” 还有完没完啊！ 第228章 小姨 顾衡也在一旁提醒：“还有两身衣裳。” 苏昭昭都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连营长一口气憋在心里，早知道就之前就不提这些话了！ 大头都给了，也没必要为了这么点东西让人抓话柄，说他小气。 “我这就去称粮食，至于衣裳。” 他打开铁盒从里面拿了十块钱和几尺布票放桌上，“这总可以了吧！” 苏昭昭拿起钱和布票就递给苏来娣。 连营长转身又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他提着一袋粮食出来了。 “这里面刚好三十斤。” 粮食给了，苏昭昭他们也该走了，闹成这个样子，苏来娣母子俩肯定也没法住这里了，苏昭昭和顾衡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走到门口，连营长叫住了苏来娣，“来娣，不管怎么说，咱们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人，小树是咱俩的孩子，在我心里，我是真的把你当亲人的，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好。” 苏来娣低着头，没说话。 苏昭昭回头招呼，“来娣，走快一点儿，挺晚了。” “哎。”苏来娣应了一声，牵着儿子跟上了苏昭昭和顾衡。 身后是郝大妮和连营长的争吵声。 “……那粮食我是要给我娘家的……” “家里啥都没了，你让我们娘俩咋活……” “……咱们离婚！” 赵素芳听到隔壁的动静跑出来看热闹，她眯着眼睛瞧了瞧，见是苏昭昭和顾衡，身后还跟着连营长的那个前妻和孩子，便赶紧上前两步追上去。 “嫂子，你们这是？” 苏昭昭停下脚步，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指着苏来娣道：“这是我失散了二十年的妹妹。” “啥？”赵素芳都惊呆了！ 她没听错吧？ 她看了看苏来娣又看了看苏昭昭，这两人站在一起，像两辈人。 “真是你妹子啊？” 苏昭昭点头，“假不了。”她便简单的说了一下听到名字一样后来连家打听的事儿。 “这也太巧了！” “谁说不是呢。”苏昭昭没有多说，“时间不早了，咱们后面有时间再聊。” 赵素芳愣愣的点了点头，她心里好奇得像猫抓一般，要不是晚上的实在不合适，她都想跟到家里去。 等苏昭昭他们走远，她关上院门跑进屋就和他男人嘀咕。 “你知道我刚才在外面碰见谁了不？” 她男人李营长头也不抬的问道：“碰见谁了？” “顾团和嫂子！” 李营长这才抬起头，“顾团过来了？你咋不早说！” 说着就想出去。 赵素芬拉住他，“已经走了，他们是来找连营长的。” “找连营长干啥？”李营长好奇，连大海又不归顾团管。 还带着嫂子？ 两家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就算是来也该来他家才对。 赵素芬神秘兮兮，“我说出来你都不信！” 李营长盘腿坐床上，“那你先说说。” “连营长家前两天来的那对母子你知道是谁不？” “连营长老家的媳妇和孩子，你不早就和我说了吗？” “不止！她还是嫂子的亲妹妹！失散二十年的亲妹子！”赵素芳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讶不？” 李营长点头：“是挺惊讶的，太巧了。” 赵素芬坐他身边，“就是啊！拍电影都没这么巧的事儿！还有啊，嫂子带着她妹子和外甥走了，郝大妮在家闹得这么凶，嫂子他们肯定为她妹子外甥做主来了。” 李营长：“是该做主，姓连的不是个好东西，放任他现在这个欺负前面那个。” 赵素芬瞅了他一眼，“作为男人，你是不是挺羡慕他啊？” 李营长一个激灵，“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不是在说嫂子的妹子的事儿吗，对了，你明天不是休息吗，干脆明天带点东西去顾团家看看，嫂子找到妹子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赵素芳点头，“那我明天带点红枣去吧，拿给嫂子的妹子补身体，她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李营长吁了一口气，“我看行……” …… 另一边，苏昭昭和顾衡带着苏来娣母子俩进了家门。 顾想顾念一直没睡，一听到动静便跑了出来。 见到跟在爸妈身后的人，兄妹俩对视了一眼。 站在院子里，苏昭昭便向他们俩介绍，“这是你们小姨和表弟。” “小姨好。” “小姨。” 兄妹俩一前一后叫了人。 “嗳嗳！”苏来娣连忙点了点头，从兜里掏钱要塞给兄妹俩，“拿去买糖吃。” 兄妹俩连连摆手，“不用的小姨。” 苏昭昭拦住她，把钱重新给她塞进衣服兜里，“咱们家不兴这个，小树我也没一见面就给钱啊。” 苏来娣嘴角颤抖，“你给的比这个多多了。” 她心里有好多的话想要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也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苏昭昭：“先进屋吧，今晚早点睡，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苏来娣点了点头，进屋后，她看向顾衡和苏昭昭，“姐，姐夫。谢谢你们。” 她招呼小树，“给你大姨和姨夫磕头。” 小树啪的一下跪了下去，在苏昭昭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顾衡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拉起了连小树。 苏昭昭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这孩子也太老实了吧，额头都磕红了。” 连小树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苏昭昭让顾想先带他去洗漱。 顾想走到他面前：“小树你好，我是你表哥，我叫顾想。” 顾念歪着头挥了挥手，“我是你表姐，我叫顾念。” 小树小声的叫了表哥表姐，“我见过你们。” 顾念：“是不是在路口执勤点。” 小树点头，他当时看到他们可羡慕了。 顾想去拉他的手：“走，我带你去洗漱。” 苏昭昭和顾念道：“这几天你先和妈妈睡，让小姨睡你的床，小树和哥哥睡，怎么样？” 顾念点头：“那爸爸呢？” 苏昭昭笑着看了顾衡一眼：“让你爸睡柜子上。” 家里装粮食的大粮柜本来就可以当床用。 顾想笑嘻嘻：“好呀！” 顾衡：“……” 苏来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要不还是我和小树睡柜子上吧。” 苏昭昭摆手：“不用，就按我说的安排。” 第229章 帮助 苏昭昭进房间拿了两套不常穿的衣服给苏来娣，“你这两天先穿这个，等礼拜一裁缝铺开门了，再去做新衣服。” 苏来娣接过衣服，粗糙的手在上面摸了摸，“这个已经很好了，我自己也带了衣服来的。” “我知道你带了衣服来的，姓连的钱和票都给了，该做还是要做。” 母子二人就提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能有几件衣裳？ 就算有，也是一层补丁垒一层。 顾想带着洗漱完的小树进来，“妈妈，我可以把我小了的衣服给小树吗？” 苏昭昭道：“当然可以。你的衣服你做主。” 顾念失望，她的衣服小树穿不了。 西屋的房间里面也放了个大衣柜，兄妹俩的衣服都在衣柜里，一人占了一边。 顾想进屋便打开衣柜翻找，不一会儿就找了好几套出来，夏天的有，春秋的也有，还有一套冬天的衣服。 衣服都很好，顾想穿衣服很爱惜，上面一个补丁都没有，穿着小了也没舍得给别人。 这次，顾想倒是都拿了出来。 “小树，这些都给你。” 小树眼睛亮晶晶，“都给我吗？” “对，都给你。” “谢谢哥！”小树叫得特别的清脆响亮！ 苏来娣见衣服都这么好，便道：“不用给这么多，这么好的衣服，改一改还能穿，都给他多可惜啊。” 苏昭昭道：“有人能穿就不可惜。行了，我先带你去洗漱，洗漱完就睡吧。” 等苏来娣洗漱完，苏昭昭看着她进了卧室，这才转身进了房间。 卧房里，顾念躺在床上打滚，顾衡已经把自己的枕头放柜子上了，柜子上铺着床单。 苏昭昭进去后从衣柜里抱了一床棉被出来，“把这个垫下面。” 顾衡道：“不用，睡硬一点好。” 苏昭昭还是给他垫上了。 顾念：“妈妈，你快来呀。” “来了来了。” “吧嗒”一声，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等旁边传来顾念平缓的呼吸声，苏昭昭小心翼翼的起身下了床。 顾衡睁开眼睛，见旁边站了个人，小声问：“干嘛？” 苏昭昭笑嘻嘻：“来陪你啊，快拉我一把。” 柜子有点高。 顾衡：“……”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的房间里，顾念闭着眼睛先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便看到躺在身旁的苏昭昭。 “妈妈，你醒了没？”她小声的问道。 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快速的转动了几下，苏昭昭睁开了眼睛，“本来没醒的，被你叫醒了。” 顾念不好意思的笑笑，“嘻嘻。” 苏昭昭坐起来，“起了就去洗漱。” 外面传来扫帚打扫地面的声音，有人已经起了。 苏昭昭以为是顾衡，谁知起床一看才发现是小树。 小树在院子里扫地，苏来娣拿着抹布在擦桌子。 见到苏昭昭起来，苏来娣道：“姐夫去市场了。” 顾念：“小姨早，小树早，我哥呢？” 小树道：“姐，哥还没起来，你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正说着，顾想出来了，打着哈欠，“我起了。” 两个孩子都挺懂事，知道不能让客人干活的道理，连忙从小树和苏来娣手里抢过扫帚和抹布。 “小姨，我来我来。” “小树，先别扫了。” 苏来娣不好意思，“也没干啥。” 苏昭昭道：“你来厨房帮我一起做早饭吧，刚好咱们俩也聊聊。” 苏来娣连连点头。 早上苏昭昭准备熬粥，蒸几个前两天就做好的红薯玉米面馒头，再炒一盘韭菜鸡蛋，煮鸡蛋太费鸡蛋了，现在鸡蛋也不好买了。 苏来娣本来已经跟着苏昭昭进了厨房的，见苏昭昭舀米，她便又转身走了出去，去把昨晚放在卧室的粮食提了一袋过来，“姐，我和小树的口粮用这里面的。” 苏昭昭看了她一眼，“你先收着吧，我们家供你们吃几天饭还是可以的。” 苏来娣捏着粮食袋子不知所措。 把米下了锅，苏昭昭提了张凳子让她坐下。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苏来娣点头，她想知道老家的事儿，想知道这些年大家都过得咋样？ 苏昭昭便把自己知道的说给她听。 也包括她自己的事。 苏来娣听完后红了眼眶，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滚，她哽咽道：“咱们姐妹的命，咋都这么苦。幸好你和姐夫有缘，隔了这么多年都还能团圆。咱那爹娘真的好狠的心啊！还有来宝……要不是为了他，咱俩也不会被卖……” 苏来娣呜呜的哭了好一会儿。 苏昭昭拍了拍她的肩，“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现在说说将来的事儿。” 苏来娣抹了抹眼泪，“行，咱不提了。” 苏昭昭一边往碗里打鸡蛋，一边问她：“你现在钱也有了，粮食也够吃一段时间，对于将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苏来娣愣了愣神才道：“我刚来的时候就想着能把小树留在这里，现在……我还是带着他回乡吧。我有钱了，他爹每个月都寄粮食和钱回来，只要熬过荒年，日子就不会难过了。” 苏昭昭点了点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手里拿着一千多块钱的事儿会经过郝大妮两口子的嘴里传回老家去，一千五百多对于老家乡下那边来说，是一笔巨款，你们孤儿寡母，想来乡下连家那边的人也不会对你们抱有多大的善心，就算对你们好，也许也是想从你们手里掏出钱来，再加上其他心怀不轨的人……” 苏来娣越听心越慌，这没钱过不下去，有了钱又被人惦记。 她早该想到的。 老家那边连家都是些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 不管是哪里的人，人要恶起来，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那我该咋办啊？” “你先别急，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回老家也许会遇到的问题，心里防备着，总比吃了亏再醒悟要好。” 苏昭昭在心里对她另有安排，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接受了原主的人生，如果可以，在不影响自己生活的前提下，她也愿意帮原主的妹妹站稳脚跟，让她过得更好一些。 第230章 好奇心 早饭才做好，顾衡便回来了，手里提着肉。 “市场上今天有肉卖？”苏昭昭问道。 顾衡把肉递给她，“对，就是很少，后面排队的都没买到。” 苏昭昭笑着把肉放厨房的盆里，“今天中午咱们炒回锅肉，蒸大米饭。” 吃早饭时，苏来娣和小树只知道抱着碗和粥，对桌上的红薯玉米面馒头和炒鸡蛋筷子都没动一下。 苏昭昭对顾想顾念使了个眼神，兄妹俩一人拿了一个馒头给他俩，又给他们碗里夹鸡蛋。 “小姨，小树，你们多吃点儿，我妈蒸的馒头可好吃了，甜滋滋的，鸡蛋也好吃。” “嗳嗳，小姨知道。”苏来娣接了馒头，挡着碗不要鸡蛋，“鸡蛋你们小孩儿吃，吃了长身体。” “小姨你吃吧。”顾念拉开她的手给她放碗里了。 小树眨眨眼，看了看碗里的鸡蛋，又看了看他娘。 苏昭昭道：“吃吧，咱们家没有让来让去和分餐而食的习惯，有什么都大家一起吃。” 听到这话，苏来娣又想流泪了，在连家一直都是婆婆给她舀什么，她就吃什么，给多少她就吃多少。 最近这两年倒是可以自己决定吃多少了，偏偏又闹上了灾。 来了这儿，孩子他爹现在娶的这个，连桌子也不让他们娘俩上。 小树吃得香喷喷，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鸡蛋了。 他今天穿了顾想给的衣服，他太瘦，衣服对他来说有些大了，但看着干干净净，精精神神的，苏昭昭看着他，就想起她刚来的时候见到顾想时的样子，表兄弟之间还有有些相似的，等养好了，也是小帅哥一枚！ 吃过早饭没多久，家里有人来串门。 赵素芬提着半斤红枣来了。 “嫂子。” 苏昭昭开门让她进来，“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 赵素芬笑嘻嘻的把红枣递给她，“给你妹子补身体，一天吃两颗，要不了多久，脸色就好了。” 苏昭昭接过，“我先替她谢谢你，你有心了。” 苏来娣原本是坐在堂屋里的，见有人来，她赶紧站了起来。 苏昭昭介绍：“这是李营长的爱人素芬。”又把手里的红枣递给她，“这是她送给你补身体的。” 苏来娣连忙道谢，“你太客气了。” 赵素芬对她好奇得不得了，“不客气不客气，你刚来那天咱们还见过呢，你记得不？” 苏来娣点头，“我记得，你还好心的给了我们一碗水喝，你是个心善的人。” 赵素芬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着面夸心善，她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当时不知道你是嫂子的妹妹，要是知道，我肯定请你去家里坐。” 苏昭昭让她坐下说话，“当时我都不知道，你能知道就怪了。” 赵素芬坐下，“你们昨晚上走后，连营长和郝大妮吵了大半晚，屋里噼里嘭啷，好像还打了一架！” 她好奇不已，“嫂子，你们昨晚去干啥了？他们闹那么凶。” 苏昭昭刚想聊一聊，院门外又有人敲门。 顾念从房间里跑出来，“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王春花。 “王婶婶。” “你妈妈呢？” “在和赵婶婶聊天儿。” 王春花进了屋，“你来得可真够早的。” 她是在隔壁听到苏昭昭家像是来了客人，这才过来的。 看到苏来娣，她先是笑着点了点头，才和苏昭昭道：“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啊！” 苏昭昭：“这是我妹妹。” 妹妹？ 王春花愣住了，“这……啥时候来的啊？你咋也没提前说一声，你看看，我空着手就上门了，多不好意思啊。” 苏昭昭笑道：“行了，咱们不讲这些虚礼。” 不等苏昭昭更深一步的介绍，赵素芬便迫不及待的把苏来娣是连营长的前妻的事儿说了。 “不是嫂子不想和咱们说，她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王春花：“这也太巧了！我这两天也听说了连营长家的事儿，就是没见到人。” 她看向苏来娣，“你这些年肯定不容易。” 要是过得好，也不会老成这样。 这瞧着哪里像小苏的妹妹啊，说是她小姨都有人信！ 苏来娣低着头，眼眶泛红。 顾想带着小树从卧室出来，叫了人后，道：“妈妈，我带小树出去转一转。” 苏昭昭：“去吧。” 赵素芬和王春花都把目光落在小树身上，怕吓着孩子，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王春花道：“叫上小军一起，别跑远了。” 顾想顾念带着小树出了门。 几个女人继续聊天儿。 半晌后。 “啪！”王春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这个连大海也太不是个东西了！都离了婚还让来娣留家里伺候他爹妈，他想得到挺美！” 赵素芬点头，气得不行，“明摆着欺负来娣没娘家人！” “没娘家人咋地！没娘家人就该让人欺负！我看他们村里的搞妇女工作的人没搞到位！要是遇上我，我非得好好的给他们换换脑子！” 苏昭昭笑了笑，“没错，所以嫂子你得努力了，争取从厂里升到地方上去，妇联工作大有可为！像我妹子这样被欺负的女同志可不少，需要你们妇联的同志去解救。” 王春花摆手，“你可别给我带高帽了，我可没这本事，有心无力。” 想到厂里处理的妇联工作，她叹了口气，“别说地方上了，我们厂里都一堆的问题，有些人的脑子转不过来，有人给她做主，她都不敢反抗，咱们女同志啊，天生弱势。这平等的口号喊得再多，也还是不平等。” 她对苏来娣道：“幸好你姐给你要回了你该得的，以后咱就带着娃好好过，姓连的要是不给钱不给粮，你就和我说，我找我家老周去！” 苏昭昭介绍：“嫂子的爱人是二团的政委，连大海的顶头上司。” 苏来娣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你。” 王春花：“不客气，你是小苏的妹子，也就是我的妹子，你以后跟小苏一起喊我嫂子吧，喊王姐也行，你姐以前也喊我王姐，后面改口喊嫂子，我总觉没有喊姐来得亲切。” 苏昭昭笑死，“那我还喊你喊姐行不？” 王春花白了她一眼，“你还是喊嫂子吧，让来娣喊我姐。” “行，听你的。” 第231章 安排 上午和王春花他们聊完后，苏昭昭带着苏来娣去外面转了一圈儿，还去供销社门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 相熟的人看到了，便问一问，苏昭昭便向他们介绍这是她的妹妹。 其他的倒是没有多说。 但是到了下午，好些人都知道连营长前几天来的那个前妻，是顾团长爱人妹妹的事儿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苏来娣刚来的时候也有人见过她，特别是住在连营长家附近的人。 当他们见到苏来娣跟在苏昭昭身边，还被她介绍是自己妹妹时。 这些话一下子便传出来了。 惹得大家都好奇不已！ 有人直接去跑家里去问苏昭昭，也有人去问王春花和赵素芬这些和她走得特别近的人。 没多久，一些关于连营长家的闲言碎语便在家属区流传开来。 有人问到郝大妮和连营长面前。 郝大妮当然没有一句好话。 连营长倒是当面承认了自己有些地方做得不到位，但是他已经及时的改正了，并做出了不菲的经济补偿。 有人觉得连营长一个大男人，又一直在部队，心思没放在家里，想得不全面很正常。 觉得他知错便及时改正，是值得赞扬的。 毕竟钱没少给，孩子也没不养，每个月都给着粮食和抚养费呢。 有人不信他这些话，觉得要不是惹不起顾团他们家，他还不定怎么样呢。 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这些倒是对苏昭昭他们没什么影响。 还有人挺羡慕她，隔了这么多年，还能见着自己的妹妹。 早些年，谁家没失散过亲人呢。 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惹得苏昭昭听了好几个故事。 苏来娣在家里住了几天后，苏昭昭对她的安排也落到了实处。 “……机械厂食堂要招个临时工，你愿不愿意去？” 苏来娣愣住了。 小树在一旁听到，赶紧拉她的衣角，“娘，大姨问你话呢。” 苏来娣反应过来，“……姐，我、我知道城里的工作不容易找，你不用为了我去费人情。” 苏昭昭笑了笑，“人情是用了点儿，不过是人家谢我的，我这两年帮机械厂做了几次账，你的这个工作，是人家还我的人情，你不用有负担。” 一到年关像机械厂和钢厂的财务就忙得不行，苏昭昭会计能力出众的消息在工业区不是秘密，她已经赚了好几次外快了。 对于苏来娣的安排，让她带着孩子生活在城里，当然比乡下更好。 苏昭昭便想到了机械厂，王春花在工会妇联，朱春燕又在财务科，没有比这儿更好的了。 前天她便去了一趟机械厂找了财务科的主任聊了聊，人家今天就给了答复。 苏来娣识不得几个字，好在人爱干净，也足够利落，工厂里适合她的岗位并不多，苏昭昭要的又只是一个临时工的工作，这也是为什么机械厂能很快答复的原因。 她要是一来就说让给个正式岗位，人家肯定不会这么快给答复的。 就算最后看在顾衡的面子上，把岗位给了，肯定也没这么心甘情愿。 听她这么说，苏来娣哪里有不愿意的，她做梦都想有个工作能像城里人一样拿工资。 “你现在过去，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临时工，工资也不高，后面能不能转正，得看你自己，只要你做得好，人勤快，转正不是难事。” 顾衡这个当团长的姐夫，面子有时候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苏来娣连连点头：“我肯定好好干！” 这个苏昭昭相信，“那明天我带你去报到，今晚你早点睡，养足精神，明早好好收拾一下，把昨天拿回来的新衣服穿上。” “嗳嗳。”苏来娣连连点头。 小树比他娘还高兴，他在家里住了几天，跟着顾想顾念玩儿，人看着也活泼了些，“大姨，我娘以后也可以像你一样月月领工资了吗？” “对呀，高兴吗？等你娘领了工资，让她给你买糖吃。” 小树摇头，“我不吃糖，我想上学。” 他可羡慕哥哥姐姐每天都可以去学校上课了。 小树十岁了，到现在为止也只上了一个一年级，一直辍学在家。 上一年级那一年还是连大海想起来写了封信回去，信里提了一句，连家老两口才交学费送了孩子去学校，上了一年，老两口觉得读书没用，就没让上了。 苏来娣手里一分钱也没有，有心无力。 后来老两口死了，苏来娣能做主了，手里也没钱，本想着等存点钱送孩子去学校，谁知道又遇到了荒年。 肚子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心思去上学。 想到这些，苏来娣摸着孩子的头，“是我耽搁了他。” 苏昭昭也考虑过小树上学的事，“小树可以在部队的子弟学校上学，也可以去机械厂那边的子弟学校，厂里有单身宿舍，几个人住一间，你可以住厂里，只是这样小树就没法和你住一起了……” 苏昭昭话还没说完，苏来娣便道：“姐，我想在附近的村子里租个房子。” 苏昭昭挑了挑眉，“你不想去住宿舍？” 苏来娣摇头，“我想让小树先在这边上学，去了机械厂那边的学校，我怕小树被欺负，等以后转正了，我再让他去那边读书。” 苏来娣知道，如果自己答应住宿舍，小树后面肯定要麻烦她姐姐一家，这几天，他们已经为他们母子俩做得够多了，连房间都让了出来，她咋个还能好意思继续麻烦他们。 人要想立起来，就得靠自己。 扒着姐姐一家生活，她做不出来。 对此，苏昭昭也是很满意的，家里面多个人，时间长了，她也不习惯，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租房。 她后面本来也是想这么提议的。 她点了点头，“行的，就这么安排。等你报完到，咱们就去租房，然后送小树去上学。等你转正了，户口就能转到厂里，小树的户口也可以随着你转过去，你俩到时候就是城里户口了，来娣，你要努力哟！” 苏来娣笑着点头，她会努力的，不靠连大海，他们母子俩也能好好活着，还能成城里人！ 第232章 苏来娣报到 翌日一早，苏昭昭专门请了假，骑着自行车，带着收拾妥当的苏来娣去了机械厂。 在厂门口，便遇到了比她们早到的王春花。 “王姐。”苏来娣摸了摸鬓角被风吹散的头发，笑着叫道。 王春花上下打量了一下，点着头道：“很精神！以后每天上班就这么精精神神的，领导看着也喜欢。” 苏来娣点头。 苏昭昭在大门处的自行车棚锁好车，问王春花，“你上午没事儿啊？” “没事儿，待会儿你们去食堂的时候，我跟你们一起过去，食堂的人我熟，我跟着过去打个招呼，免得有人以为咱妹子没后台，排挤她。” 机械厂食堂临时工虽然不需要什么技术，但这个岗位不差，特别是在这么困难的时候，谁饿肚子，食堂的人也饿不到肚子，上面的领导看不上这个岗位，下面的人巴不得把家里人往食堂塞。 苏来娣横插一脚占了这个临时工的岗位，肯定有人看不惯。 王春花在机械厂还是有些人缘儿的，机械厂上上下下都知道她男人是军区的团政委，对她只有巴结的份儿，不敢随便得罪她。 在机械厂基层，她这个‘地头蛇’，比苏昭昭这个外单位的亲戚有用。 苏来娣知道好赖，连忙道谢：“谢谢王姐。” 王春花摆手：“别跟我这么客气，一点儿小事。” 苏昭昭道：“那我先带她去人事科一趟。” 王春花点头：“去吧，我在楼下等你们。” 苏昭昭便先带着苏来娣去了人事科，财务那边早就和人事科打好了招呼，让苏昭昭过去后直接办手续就行了。 苏昭昭在人事科遇到了雷明。 “苏同学！”雷明见到她挺惊讶，“你怎么来人事科了？” 苏昭昭笑了笑，“来人事科办点事儿。” 雷明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苏来娣，“是来办入职的吧？” “对。” 雷明笑道：“跟我来，我来给她办吧。” 苏昭昭挑了挑眉，“你现在在人事科上班？” “对，我被调到机械厂了，不过不是在人事科，是厂办公室，现在是在轮岗，这个礼拜刚好轮到人事科。你知道的，在厂办上班，各个科室都得了解一下才行。” 苏昭昭点了点，她听朱春燕说过，雷明媳妇是机械厂副厂长的闺女。 机械厂是大厂，副厂长的职位不低，像顾衡他们这样的团干部要是转业到地方，如果不进体制内，被转业到像机械厂这样的工厂也就是厂长的职位。 进了厂办前途无量，看来雷明的老丈人是把他当接班人培养的。 有雷明帮忙，入职手续办得很快，在填写联系人那一栏，苏昭昭报了自己的名字，关系是姐妹。 雷明一边写一边道：“苏同学，这位同志原来是你姐姐呀。” 苏昭昭：“……是我妹妹。” 雷明拿着钢笔的手一顿，尴尬了一瞬，他很快反应过来，“那肯定是苏同学看着显小的缘故。” 你是会说话的，反正不能说人家显老。 苏昭昭笑了笑：“那我谢谢你的夸奖了。” 雷明笑了笑，他有些不懂，苏昭昭同学怎么会有名字取得这么封建的妹妹？ 压下心里的好奇心，他赶紧签完字。 “可以了。走吧，我带你们去食堂。” 三人下了楼，王春花迎了上来。 雷明是认识王春花的，他来机械厂不久，各个科室的人认识了大半，他也知道王春花是朱春燕的婆婆。 王春花对这个人倒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们家和自己亲家住一个院儿里的。 “王姨也来了。” 王春花笑笑，“你现在转岗到人事科了？” “是啊，下个礼拜就能回厂办了。”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食堂。 这个时候正是食堂比较清闲的时候，刚忙完早饭的事儿，离准备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大家也不着急，坐在大厅内闲坐聊天儿。 见有人过来，食堂的大师傅问道：“这不是妇联的王春花同志吗，你这个时候咋过来了？” 王春花道：“陪我妹子来你们食堂报到来了。” 食堂众人刷的一下把目光集中在了苏昭昭姐妹俩身上。 苏昭昭一看就不像，一眼掠过后，都看向了苏来娣。 雷明问道：“李主管在不在？” 大师傅指了指后面，“在办公室里呢。” 雷明带着苏昭昭和苏来娣去了后面办公室，王春花留在前面和大家聊天。 等苏昭昭他们出来，食堂众人都知道苏来娣关系很硬，后台不一般。 “办好了？” 苏昭昭点头，“明天再正式过来上班。” 李主管跟着出来，向大家介绍了苏来娣，并让食堂的一个和苏来娣差不多年龄的女同志负责带她。 又对苏来娣道：“你明天来了后直接找她。” 苏来娣点头。 女同志瞧着挺温和，还笑着问苏来娣，“你住宿舍不？” 苏来娣摇头，“我家还有个孩子要管，住不了宿舍。” “那也没事，我也不住宿舍，早上早点儿来就行了。咱们食堂哪儿都好，就是上班时间太早了……” 两人聊了起来，苏昭昭也在一旁和李主管说话。 聊得差不多，一行人又出了食堂。 雷明道：“那我就先回办公室了。”又对苏来娣道：“以后要是在食堂遇到什么不好办的事直接去厂办找我，我来解决。” 苏来娣点头道谢。 她知道这位雷同志是看着自己姐的面子上才这么对她说话的，要是其他人，人家肯定不会说这些。 雷明走后，王春花和苏昭昭又带着苏来娣在厂里转了一圈儿，熟悉一下环境。 中午回去吃了午饭，下午便又去军区附近的村子里去找房子。 租房子并不难，难的是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最好是能找到一套独门独院的房子。 当天下午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 第二天一早，苏来娣便跟着王春花一起去厂里上班去了。 苏昭昭带着小树去学校报了名，在二年级当了插班生。 当天下班后，时间还早，苏昭昭没急着做饭，打算换一个方向先去看房子。 第233章 租房 谁知顾衡回来就道：“不用去村子里面找了，家属区这边有一间房子可以先租给她住着。” 苏昭昭惊讶：“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家属区还有房子可以出租？” 家属区这边的住房，大部分归部队后勤管，小部分划分给了各个单位当宿舍用。 随着这些年随军军属的增多，房子已经不是很够用了。 苏昭昭还听说，有的军区已经开始在鼓励军属回乡了。 顾衡进屋脱制服，一边解扣子一边道：“不是什么好房子，很小一间，也不好分配给军属们住，给单位，单位也看不上，空了好多年了，看着有些破败。” “破一点儿没关系呀，修整一下就好了，住家属区可比住村子里好多了，对来娣他们母子来说更安全。” 顾衡点头。 家属区现在所在的这一片儿，建国前便是一处国军驻地，经过炮火后，破败得不成样子。 建国后，部队驻扎在此，这一片儿经过修缮和重建后也就成了现在的家属区。 有的房子经过大修，看着像模像样，有的房子一直没用上，被挤在不起眼的角落，被遗忘，以至于越来越破旧。 顾衡说的这间房，就是这么个原因。 按理来说，苏来娣已经不是军属，也不是家属区这边单位的职工，是没有资格申请这边的房子的，哪怕是付租金也不行，部队也不差这点儿钱。 苏来娣的事儿这段时间在部队传得挺广的，有人都问到顾衡这里来了，顾衡便把苏来娣要去机械厂上班，想租房搬出去的事儿说了。 今天上午，连营长便专门找他提起家属区有空房的事儿。 苏昭昭挺惊讶，“是姓连的找你说的？” 顾衡点头，“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什么时候瞧见我注意这些了？” 还真是，他哪里是会注意家属区有没有空房的人啊！ “姓连的这是什么意思？在向咱们示好？他不会以为咱们还能当亲戚处吧？” 顾衡道：“不用管他，反正现在房子的事是解决了。” 从连营长那里知道消息后，顾衡去后勤跑了跑，下午后勤便同意了，还带着顾衡去看了看房子。 后勤也有要求，一个月象征性的给两块钱租金，房子就先给她住着，要是后面对这间房另有安排，她就得把房子及时的退出来。 苏昭昭笑道：“之前十年都没安排，后面想要安排也难，不过来娣他们也住不久，等转了正，像她这样离异又带孩子的女同志在机械厂是有资格提前申请住房的。” 她这也是听王春花说的。 厂里对于像这样有着特殊情况的工人有优待，申请住房比单职工还容易些。 当然，最容易的是双职工。 苏来娣下班有点晚儿，在食堂上班，就是要比其他人早上班，晚下班。 她是在食堂吃了饭才回来的，办完入职后，她的粮食关系就转厂里了，也算暂时吃上了供应粮。 家里现在唯一没有供应的就是小树，好在姓连的每月都会送粮食过来，苏来娣在拿自己的口粮补贴点儿，娘俩就饿不死。 苏昭昭也想过要不要让连大海先把小树的户口迁过来，只是这样一来就有个问题，小树的户口被捏在了连大海的手里。 迁进去容易，想要迁出来就难了。 在法律上，小树也就跟着了连大海，而不是苏来娣，后续也会有很多的麻烦。 想来苏来娣和小树也是不愿意的，苏昭昭便没有提。 苏来娣回来的时候苏昭昭他们已经吃过晚饭了，小树一见到他娘，赶紧跑上前，“娘，你今天上班怎么样？累不累？” 苏来娣摸摸他的头，笑道：“娘不累，上班可好了，你今天去学校咋样？” 小树连连点头，“好着呢！我们班上，我最大！” 语气还挺骄傲！ 上了一天班回来，苏来娣精神头看着不错，苏昭昭也问了她工作上的事儿。 “……我今天跟着刘姐切菜，中午还上手给工人打饭了呢。” “累不累？” “不累，比下地可轻松多了，食堂的同事人都挺好，和和气气的，都挺照顾我。” 听她这样说苏昭昭放心了，便和她说了房子的事儿。 “你要是不累，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苏来娣连连点头，这对她来说太惊喜了！ 之前说去村里租房子，她其实是有些害怕的，毕竟人生地不熟，又带着孩子住人家家里。 虽说离军区近，但那也不是军区啊。 住家属区里面，才是最安心的。 除了顾衡，大家都挺想去看房子的，目前就顾衡知道地方，他便带着他们出了门，临出门前，还把手电筒给带上了。 这个时候天还没黑透，苏昭昭发现顾衡带着他们是往供销社员工宿舍的方向去的。 等到了地方，还真是，房子就在供销社宿舍旁边的巷道里。 要是不进巷子，在外面都看不到。 苏昭昭本以为这房子是没有院子的，没想到有一个，只是很小很小，院子里杂草丛生，无处落脚。 和院门对着的便是一间房，右边有一扇已经看不到窗扇的窗户。 房门也很旧，一推便‘嘎吱嘎吱’响。 顾衡道：“门是好的，只是要重新请木匠调整一下。” 屋里只有一间房，没有什么里间外间，大概只有三十多平的样子。 没有厕所，得去外面的公厕。 “难怪发现不了，这房子被三面夹击了。” 左右后三面都是别的房子的墙，只有正面有一扇窗户，窗户下面有一个灶台，连着屋里的大炕。 没错，这个屋里也是炕，苏昭昭发现家属区这边有炕的房子还不少，应该是以前住这边的人建的，重建后有的留了下来继续用，有的推了换成了床。 其实这边本地人是不睡炕的。 苏来娣很满意，她觉得比老家那边的房子都要好，在屋里看来看去，想着要怎么布置。 小树知道这是他们以后的家，已经在院子里开始拔草了。 顾想顾念去帮忙。 屋里没有拉电线，也就没有灯，顾衡道：“明天让电工过来拉线装灯。” 第234章 安家 接下来两天，苏来娣白天上班，下个班后便去房子那边整理打扫。 苏昭昭和顾衡空闲时也会过去帮忙。 电线和灯被装上了。 墙面用白灰重新粉刷了一遍，看着亮堂了不少。 屋顶也找人修整了一下瓦片，避免下雨时漏雨，毕竟这么多年没住人，表面就算看着没问题，到了下雨的时候肯定会漏。 院子里的杂草被拔干净后，看着稍微大了点儿，苏来娣摸黑开了一小块菜地出来，很快便在里面点上了菜籽。 想要置办好一个家，需要的东西不少，锅碗瓢盆、铺盖被子、桌椅家具，一样都少不了。 如果是军属，家里的一些基本配置后勤会负责，苏来娣不是军属，只能自己解决了。 知晓苏来娣在家属区租了房子，像是赵素芬这些和苏昭昭关系好的军属几乎都送东西。 这个送家里多余的碗筷，那个送家里空置着的小桌子、小板凳等，都是安家需要的物件儿。 王春花还送了一个做饭用的铁锅。 去年大炼钢后，市面上铁制品非常紧缺，有票都买不到，好些人家现在都还用陶罐做饭炒菜。 苏昭昭见她提着锅来，便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你送的这口锅可是及时雨。” 王春花笑道：“来娣不嫌弃它旧就成，这口锅还是我当年从老家背过来的，锅底都补了好几次了，算起来还是我当初和老周结婚的时候置办的，用了这么多年都舍不得丢，去年让交铁的时候，我都没舍得交出去。” 苏来娣哪里会嫌弃呀，她高兴感激还来不及呢！ “老家那边去年也闹着炼钢，家里的铁锅铁锁都被收走了，都用陶罐煮饭。” 陶罐煮饭烧水不方便不说，还特别的费柴火。 乡下地方烧柴不费事，在这里就没那么方便了。 苏来娣摸着铁锅，感激道：“谢谢王姐。” 王春花摆手：“不值当什么，放在家里我也用不上，你拿去用正好。” 又问道：“准备啥时候住进去，收拾得咋样了？需要帮忙你说话。” “差不多了，我们正搬东西过去呢。”苏昭昭给苏来娣准备了一床被褥，还有水桶脸盆毛巾这些生活物品，正打算这会都送过去。 “那咱们一起去吧，我也过去认认门儿。” 顾想顾念带着小树过来搬东西，一行人抱着抬着都没空手，很快便到了租房这里。 苏来娣拿钥匙开了大门，大家进了院子。 王春花里外打量，“收拾得挺好，来娣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以后的日子肯定红火。” 瞧瞧这院子里，还没搬过来，地里都种上菜了，晾衣绳也拉上了，废砖头、树枝木块这些也都整整齐齐的堆在角落，地上也扫得干干净净的。 屋子小，住的人也就母子二人，需要的东西也不多，铺盖被褥一铺上，锅碗瓢盆归置好，再把杂七杂八的东西摆好，差不多就可以搬家了。 苏来娣打算明天晚上就带着孩子住过来，不知不觉的，已经在姐姐姐夫家打扰很长一段时间，她已经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 苏昭昭也没拦着，“今天先把水缸装满，明天回来了也免得还要出去挑水。” 这套房子当初便没有埋管道，所以也没有安装水龙头，用水得去外面的水井挑水，好在离得不远。 苏来娣点头，挑起水桶出去了。 苏昭昭几人在屋里帮着归置。 小树兴奋得不行，跑进跑出的，动手能力很强。 过了一会儿，苏来娣挑着水回来了，苏昭昭见她脸色不对。 “怎么了？” 苏来娣朝门口看了一眼，“打水的时候，看到小树他爹了。” 王春花：“他过来干啥？不会是想来找麻烦吧？” 苏昭昭道：“他没这个胆子，要找麻烦早找了。” 她猜想连大海应该是来示好的，知道前妻和儿子住这里，过来看一看，帮帮忙，其他人见了，也会说他这个前夫哥会做人，他要是一眼都不看，人家反而会在背后嘀咕他。 “他说什么了没？”苏昭昭问。 苏来娣摇头，“他想帮忙挑水，我没让，他站了一会儿就走了，还说以后有事就去找他，说他好歹是小树的爹。” 王春花瘪嘴，“要真有事儿，找他还不如找你姐呢。” 苏来娣提着水往水缸里倒，“我也没想麻烦他，他现在娶的这个，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我住在这儿，不想惹麻烦。” “咱们不惹麻烦，也不能让麻烦惹咱们，郝大妮要是找你麻烦，你就和我说，我让老周直接找连大海去，家里都管不好，还咋个管部队，有句话叫啥来着，屋子不扫，何必扫天下？” 苏昭昭笑赞：“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嫂子大气！” 王春花啐了她一口，又笑了起来，自嘲道：“我现在认的字可比以前多多了，还是有点儿文化水平的，就是不咋高！哈哈……” 苏昭昭看了看苏来娣，道：“你以后也学着多认些字吧，让小树教你，你们娘俩一起学习，多学文化对你是有好处的，对你将来转正，升职都是有帮助的。” 王春花也点头，“我以前是不觉得多识点儿字有啥好处，上了班后，才知道当个睁眼瞎有多难，上面下来个啥文件都不会看，只能听别人念给我听，我刚开始也觉得自己肯定学不进去，没想到久了久了，积少成多，会认的字就越来越多了，偶尔也能跟着人家说几句酸话了。” 说完又笑了，想起刚才自己说的扫屋子的话来。 苏昭昭笑了笑，“嫂子说的没错，你现在进了食堂，我可没想让你在食堂干一辈子切菜打饭的活儿，听春燕说，机械厂有内部考试，你学了文化，以后也有机会参加考试，想办法转岗。” 王春花点头：“对，是有这么回事儿。” 苏来娣听得认真。 苏昭昭继续道：“就算转不了其他部门的岗位，在食堂上班，也分累和不累的岗位，你识字多，比别人多准备，机会总比不准备的人要多些。” 苏来娣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了。 第235章 范文霞的心思 第二天下班，苏来娣便没往这边来了，直接回了租住的房子，小树也一样，放学后便回家去了。 粮食困难的年代，也没有搬家入火这样的仪式。 母子俩就这样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生活了下来。 一般到了公休日，苏昭昭会把苏来娣母子俩叫过来，煮一顿好吃的给他们补补身体。 市场上很难买到肉，顾衡总能想到办法，隔段时间就往家里提一些野货回来，让家里人补充一下肉类。 所以，哪怕粮食困难成这个样子，苏昭昭娘仨都没掉几两肉。 入冬后，天气很快便冷了下来，缺粮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老百姓的日子更难过了。 唯一好一点儿的便是不像夏天旱得那么严重了。 海城这边说起来算好了，虽然也受了干旱的影响，控制了用水，但是好歹没有影响到居民吃水，旱的严重的地区，夏季的时候吃水都困难，报纸上登了好几次。 办公室里的人每次看完报纸都要聊好一会儿。 谢科长指着报纸上登的内容道：“看看上面写的，某一地区的村民开坛求雨被抓，说是宣传封建迷信。” 苏昭昭也看了，满篇都是斥责的话。 老百姓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谁敢顶风作案呢。 “眼看着就快过年了，这救济粮还发得下来不？我老家那边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杨远征愁眉苦脸，他老家的爹娘要不是靠他每月省点儿粮食寄回去，怕是都要饿死了。 谢科长道：“应该快了吧，总得先往最困难的地方调粮。” “只要有消息就好，就怕一直没信儿，不管多少，好歹不让人饿死吧。” 只要谈到干旱、缺粮的话题，气氛总是沉闷的。 苏昭昭跟着刘主任去分社开会，各个供销社对于物资争抢得也很厉害，再也没有之前和和气气的分配，一个个的像吵架一般。 任社长气得拍了好几次桌子。 苏昭昭不发表任何意见，坐在后面乖得像个学生。 还有力气吵架，看来不太饿啊。 “昭昭。” 听到声音，苏昭昭回过头，一见到来人，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啊？” 范文霞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以前太壮，现在瘦了是不是好看很多？” 苏昭昭皱眉：“瘦成骷髅架子好看个屁！” 她也有大半年没见范文霞了，和上次比，她起码瘦了三十斤！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的，她是成年人，一个月有二十一斤粮食，又在研究所上班，不会困难成这个样子，听说她家庭条件并不差，父母也都有工作，家里对她应该不会造成多大的拖累才是。 苏昭昭哪里知道，范文霞瘦成这样，是因为她把粮食往农场送的原因。 白老师知道她的心思，已经不再见她了，她见不到人，便每月往农场寄粮，自己的粮食一半都寄了过去，她一个成年人，那点儿粮食哪里够吃。 上个月她寄到农场的包裹被退了回来，白老师应该猜到是她寄了的，没有再接收，要不然她会更瘦。 她都写了别的地址，没想到还是被白老师给看出来了。 范文霞拉着她坐下，“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倒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拿减肥那一套来敷衍我，鬼才信呢！” 范文霞笑笑，“我也挺好，前段时间有点儿困难，这阵子已经好了，我真的觉得自己瘦了挺好的，大家都说我好看了不少，还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呢。” 说到相亲对象时，她嘴角有些苦涩。 “昭昭，你……算了。”她话说到一半又咽了进去。 苏昭昭：“……” 说话说一半什么的，也太吊人胃口了吧！ 人家不想说，苏昭昭也没继续问，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 临走的时候，范文霞才再次开口，“昭昭，你一向比我们懂得多，我想问你，如果有一个人，你很崇拜他，想帮助他，他却躲着你，……在世俗的眼中，你们还有着很大的差距，如果想要有进一步的关系，也许会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等一等也许会有机会，不等也许一点机会都没有，你……你会怎么做？” 苏昭昭：……你干脆把名字告诉我得了。 “文霞，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他对你和你对他是一样的吗？” 范文霞缓慢的摇了摇头。 苏昭昭道：“那么我想你自己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范文霞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是啊，我想要别人给我答案的时候，在自己的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苏昭昭真不知道范文霞是何时对白老师起了心思，她承认白老师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有文化，还出国留过学，身上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但是这个男人他现在身陷困境，并且这个困境还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 这就是一个深渊，进去了就很难爬出来的那种。 说句不好听的话，长时间的身心折磨，苏昭昭都不知道白老师能不能挨过去。 苏昭昭不想评价范文霞对白老师到底是哪一种感情，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段感情，还是一段单相思的感情，而让自己遭受磨难。 别的人，躲还来不及呢。 希望范文霞脑子能清醒点儿吧。 哎，一段没有开始的感情，竟然能把性格开朗的范文霞弄得这么的多愁善感，这是苏昭昭如何也想不到的。 范文霞道：“是我想多了，其实我也没那么伟大，如果一直让我等我可能也等不下去，我知道自己懦弱，却想在你这里得到支持，……昭昭，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你听过就忘吧。” 苏昭昭点头，“你能这么想最好，人活这一辈子，最主要是自己要开心，自己好了，才是真的好，别再把自己饿成骷髅了，脸上有点肉才更好看。” 范文霞笑了笑，点头，“我先走了，也许下次见，该我给你发喜糖了。” 苏昭昭：“我等着。” 第236章 你家亲戚来了 和范文霞聊完后，苏昭昭便想到她瘦成这样肯定和白老师有关。 这傻姑娘怕是把自己的口粮寄给白老师了。 苏昭昭自己虽然也会寄，却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超出她的能力的事儿，她是不会去干的。 帮助别人的同时，得先保证自己和自己家人的生活不受影响。 希望范文霞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能放下，去过自己应该过的生活。 …… 元旦过后，澡堂子恢复到了一个礼拜一次，限制时间段儿，每周五的六点到八点，到了八点就断水。 这样一来，人便特别特别的多，一个水龙头下好几个人挤着，白花花的一片。 苏昭昭带着第一次带苏来娣进去的时候，苏来娣非常的不习惯，连衣服都不敢脱，羞得脸色通红。 她这辈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啊！ 王春花笑着去扒她的衣服，“都是女人，你有的她们也有，害啥羞啊！” 等后面她把衣服脱下来，苏昭昭才发现，她身上也非常的白，就脸上和四肢黑黄。 王春花在她身上摸了一把，“你这身皮子和你姐一样，白嫩嫩的。” 苏来娣吓了一跳！ 苏昭昭就说她，“你个女流氓，你别吓着来娣。” 王春花哈哈大笑。 “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脸上看着也黑，养了一段时间后，整个人都白起来了，现在更是看着油光水滑的，你们姐妹俩皮子都好，来娣以后肯定也能养白。” 苏来娣靠着墙背对着人，“我从小就黑。” 王春花道：“你那是晒的，你现在在食堂上班了，以后晒太阳的时候都少，养个几年，肯定能白回来的，别说你了，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肤色看着也比现在黑呢，只要不下地，不面朝黑土背朝天，都黑不到哪里去。” “嘁！” 王春花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讽刺的轻哼。 也是巧了，水龙头的水刚好被关上，这边嘈杂声小了些，不然还真听不到。 转头一看，是郝大妮。 “你嘁什么？”王春花直接问。 郝大妮也没想到她们能听见，苏昭昭和王春花她一个也惹不起，“我打喷嚏不行啊？” 打喷嚏当然行了。 王春花没在搭理她。 苏来娣看过去时，得到了郝大妮的一枚白眼。 她收回目光，背过身继续搓洗身上。 …… “春花嫂子，赶紧的，你家亲戚来了！” 才洗完澡从澡堂子出来，王春花就被人叫住了。 “谁来了？不会是我亲家来了吧！”王春花笑着问，他们家在这里也就亲家一门亲戚。 带话的人摇头，“不是，像是乡下过来的，十好几人呢！” 王春花这会儿笑不出来了，坏了！别是她公公婆婆带着一大家子人都来了吧！ 顾不得和苏昭昭她们说话，王春花端着脸盆跑得飞快！ 苏昭昭：“……” 回去的时候经过周家门口，烟筒里的烟已经冒起来了，在外面都能听到周政委的笑声。 到了晚上，王春花带着朱春燕过来借被子。 王春花脸色不是很好，朱春燕看着也不怎么高兴。 苏昭昭把家里那床之前顾衡盖的军用被给了他们，“家里住得下不？” “住不下也得住啊，让小军跟着春燕他们去他们的房子，这边就打地铺呗！来这么多人，他们也该想到住不下。” 说起住宿这件事儿王春花就生气，她那妯娌还想住小两口的新房去，咋不美死她呢！ 王春花是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去打扰儿子儿媳妇的！ 她以前受过的，可不想让儿媳妇再受一遍。 朱春燕倒是对婆家今天来的这些亲戚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一点，他们要是不盯着她的肚子就更好了。 才见面就问她怀没怀。 这个年月谁敢怀孩子啊！ 厂里都让减负，等年月好的时候再说呢。 婆媳俩抱着被子走了。 进门的时候，老大家带来的大孙子正在堂屋斗柜的抽屉里翻找。 周小军拉着他不让他乱翻。 周大嫂在一旁道：“小军你是当叔叔的，要让着你侄儿。” 周小军：“那你管管他啊，他这翻来翻去的东西都给他翻乱了。” 周老太对着二儿子叹气，“老家的日子不好过，庄子上饿死了好些个老人，我都怕哪天我死了，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周政委也知道老家那边过得艰难，他也没顺着老娘的话说，“我不是寄粮食回去了吗？咱家没那么困难吧？” 周老太指着屋里或蹲或站的人，“一大家子人呢，你寄的那些粮食咋够？” 周政委眉头皱了起来，早就分家了，总不能还让他养兄弟一家吧？ 这些年他也没少帮衬，知道困难，寄粮食的时候也没落下他们，还想要多少？ 连老幺结婚都是他出钱置办的。 周政委的心里想的便是，我可以补贴，但是你们不能认为这是我应该的。 见到老爹老娘原本很高兴的周政委，这会儿有点不高兴了。 周老头咳嗽了一声，“我们这次来没别的想法，就是很久没见你们了，连建国结婚咱们也没来，就是想来见见孙媳妇，也叫她看看我们。” 王春花听到这些话撇了撇嘴，谁家看孙媳妇带上一大家子人？ 连分了家的兄弟都没落下。 看孙媳妇是假，带着大儿子小儿子一家来打秋风是真。 老两口也是不容易，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为了两个儿子一家能吃口饱饭，千里迢迢的跑这么远的道过来。 他们咋不想想，掏了二儿子家填另外两个儿子，二儿子家咋过日子？ 还真以为部队就不缺粮食啊？ 要不是当初他们家跟着顾家一起买了粮食，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往老家寄哟。 王春花一想到这些年补贴出去的钱和粮食就心痛。 还有老幺，她这些年也没少给他做鞋做衣服，爹娘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他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王春花把被子放下，“被子借回来了，这几天就先这么挤着吧，明天让春燕上单位帮我请几天假，我在家陪爹娘他们转转。” …… 卡卡卡……卡文了 第237章 我削你哦 周政委点头，觉得可以，部队忙，他是没时间的。 周老太摆手，“不用不用，你们该上班的上班，我们自个在家就成，把粮食拿出来，我们自己做饭吃。” 王春花可不放心把他们留家里，不到半天，家里肯定要被婆婆和大嫂给翻遍。 要是让他们知道家里有一柜子的粮食，怕是不会安生了。 幸好她之前就安装了锁头。 “我还是留家里吧，请几天假不妨事。” 周政委：“就这么决定了。” 周老太这才没说啥。 第二天一早，苏昭昭路过周家门口时，往里面望了一眼。 周家房门大开，十来个或老或少，年龄段儿各不一致的人蹲在院子里吃饭，王春花忙得团团转。 苏昭昭也没打招呼，和看到她的王春花点了点头，上班去了。 上班的路上，又遇见好几个陌生的面孔，估计又是来部队探亲的亲属。 很明显，穿衣打扮就不一样。 入冬后，进入农闲时期，来部队探亲的亲属暴增。 往些年加在一起怕也没这么多。 都是缺粮闹的。 上班前，苏昭昭先去市场上转了一圈儿，没买到肉。 进了办公室，陆浩然已经到了，她才刚坐下，桌子上就被放了一颗糖。 苏昭昭挑眉，“何芳怀上了？” 陆浩然咧着嘴笑，“对，三个月了，其实上个月就知道了，一直没说。苏姐，你可真聪明，这都能猜到。” 苏昭昭笑道：“多明显啊，要是没喜事，你发什么糖？” 陆浩然乐呵呵，“我们本来没想这么早要的，现在这么困难，连营养品都买不到，没办法，孩子偏偏就要这个时候来，总不能不要吧，只能先生下来再说了。” 苏昭昭点头：“你们两家条件都不错，又没有什么负担，现在要孩子也不会特别困难。” 当然，想要像前几年那样想吃什么都能买得到是不成了。 “我爸妈他们也是这么说，还说要给孩子多存点儿细粮。” 陆浩然快要当爸爸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供销社，当然，喜糖是没有的，只有购销科内部的人甜了甜嘴。 上午刘主任叫着大家开会学习了一下上面发下来的学习文件，下午清闲了半下午，然后便到了下班时间。 和同事们互道了别后，苏昭昭背着包往家走。 老远就看到一群孩子在叽叽喳喳的吵闹，她还没走近，就看到顾想带着人跑了过去。 “干什么呢！” “……要是再让我听到你骂小树的话，小心我削你！” “削你丫的！”周小军双手环胸，又狂又拽。 连建英气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们欺负人，我告老师去！” 顾念：“去去去！你不去我们还要去呢！找你们班主任问问，你在外面就这么欺负同学的？你还带着这么多人来围堵小树，要不是我们看到，你是不是还想打人？” 连建英：“呜呜……关你什么事？” “你欺负我弟，就管我的事！” “他还是我哥呢！” “你连你哥都欺负，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连建英：“……呜呜，我要告诉我爸爸去！” “不是告老师就是告你爸，你还有没有其他人要告？” “呜呜……” 周小军指着其他孩子道：“以后眼睛给我放亮点儿！这是我罩着的弟弟！你们要是敢欺负他……哼哼！” 小屁孩们吓得退后了好几步，“小军哥，我们不敢了，连建英说连小树欺负她我们才来的。” “她还说要给我们糖。” “那她是不是还没给？” “对。”小屁孩们点头。 “那你们还傻站着干啥？问她要糖去啊！” 一群一年级二年级的小屁孩问着连建英要糖去了。 顾想拉着小树准备回家。 “你傻不傻呀，他们围着你，你就叫人，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喊我的名字，你哥在学校还是有点面子的。” 周小军也道：“还有我，小军哥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苏昭昭：“……” “大姨……” 小树第一个看到站在树下的苏昭昭。 顾想顾念猛的抬起头，然后讪笑：“妈妈……” 周小军抓着后脑勺呵呵笑：“苏婶婶，你啥时候来的啊？” 苏昭昭：“在你说削你丫的时候吧。” 周小军：“……” 小树小跑过来拉她的手，“大姨，你别生哥哥姐姐的气，他们没欺负人，是别人欺负我，他们来帮忙的。” 苏昭昭摸摸他的脑袋，“我知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啊？ 不生气啊？ 顾想顾念对视一眼。 苏昭昭：“走了，回家了。” 周小军泪流满面，为什么他妈每次看到不分青红皂白就拧他耳朵！ 苏昭昭拉着小树的手，“今晚在大姨家吃饭，吃完饭再回去。” 小树：“妈妈说她给我带饭回来。” “她带回来的你明早上热了吃，今晚我给你们做酸辣红薯面条吃。” 小树吸溜着口水点头，大姨做的红薯面条最好吃，还放了白面，又酸又辣，吃起来吸溜吸溜的！ 听得周小军都想跟着一起去了。 周家院门口，倚着一个穿着斜襟大袄的中年女人，女人手里握着一把南瓜子，一边嗑，一边往地上吐。 “小军回来啦！” 周小军：“大伯娘。” “哎哎。”周大嫂笑着应了后，把目光移向了苏昭昭。 她笑了笑，“你好，我是周鸣的大嫂，我们昨天才刚过来。” 苏昭昭也笑着点了点头，“听说了，我就住隔壁。” 让小树他们先进屋。 周大嫂：“哦，我知道，你家男人好像是团长吧！” 她也是听王春花说的，对于附近住的这些人，她好奇啊，就问王春花，王春花便说了。 也没说别的，就说隔壁住的是团长，这里和乡下不一样，不熟悉不要去人家家里串门儿。 王春花对她这个大嫂非常的了解，喜欢说闲话，多事，还爱串门儿，熟不熟的都喜欢往人家家里瞅一眼。 今天要不是王春花拉着，她都能踩上凳子看一看隔壁。 苏昭昭点了点头：“对。” 第238章 救济粮 周大嫂：“你这么年轻，你男人肯定也不老，真厉害！和我们家老二一样都是大官！” 苏昭昭脸色严肃起来，“这里只有人民的公仆，哪有什么官儿，这话都不能再说了！让人听到了，是要犯错误的！” 周大嫂被她这严肃又生硬的话给吓住了，“我的意思是……意思是……” 憋了半天也没找到话代替。 王春花原本在厨房做饭的，听到她大嫂子在门口和人聊天的声音，赶紧出来了。 一看这画面还挺严肃，特别是她大嫂，脸都憋红了，“你俩聊啥呢？” 苏昭昭叫了声嫂子，然后道：“原本没聊什么的，这位大嫂一上来就说什么大官不大官的，我觉得不好，语气有些严肃，希望她不要介意。” 王春花一愣，看了自己嫂子一眼，“你说这些话干啥？” 周大嫂也不知道该说啥了，闭着嘴躲进屋了。 王春花对着她的背后白了一眼。 转过头来对着苏昭昭道：“她这人就这样，嘴上没把门儿的。” 苏昭昭本来也没别的意思，以前老听她说起老家的大嫂有多磨人，又听到她说话不对，就想吓一吓她。 她对着王春花挤了挤眼睛。 王春花就懂了。 笑着点了点她。 不过有些话的确不能乱说。 “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王春花懂。 等周政委回来，王春花便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把这件事儿说了。 “……幸好是小苏听见了，她家和咱家关系一向亲近，听到了也就好心的提醒咱们一下，要是别的人听到，再把这些话往外面一说，再给传到部队领导的耳朵里，部队领导得咋想老周？” 王春花对着老两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周在家里就这么认为的呢！认为自己是大官！啥叫大官？以前被打倒的那些人才叫官呢！爹娘你们说说，到时候老周这部队还待得下去不？人家得怎么看他！” 周老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这么严重吗？” 周老头比她有见识些，气呼呼的道：“咋不严重了！都怪你一天天的和他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那些话在家里说说就好了，都到外面了咋还能这么说呢！” 周政委和王春花这下算是明白了，敢情他们在老家就常说这些话啊！ 周政委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些话，家里外面都不能说！从思想上就得摆正！娘，你能说你儿子是个干部，不能说他是个官儿！你要是这么看你儿子，那我这身军装也不用穿了！” 周老太指着周大嫂道：“又不是我说的，是你大嫂说的。” 周大嫂嘀咕：“这部队里的人也太小心眼儿……” 周老大给了她一手拐，“闭嘴吧你，你说你站门口去干啥？遇到个人你都要聊两句，聊秃噜嘴了吧。” 周政委道：“大嫂要是管不住嘴，我看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到时候惹出事来，我还得脱了这身军装陪你们一起回去。” 周大嫂一听他这么说，忙道：“我肯定不乱说，我连家门都不出，我们才来就走，哪有这样的话，传出去对你们的名声也不好听，我们来的时候爹娘都说好了，要在这里陪你们过年呢。” 王春花气得捂胸口，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他们也好意思！ 晚上躺床上她便狠狠的拧了自己男人一下。 把周政委疼得一抽，“你拧我干啥？” “你没听你嫂子说要待到过年啊！待这么长时间，咱们怎么养活这么多张嘴！爹娘要是待这么久我也不说啥，他们凭啥呀！” 王春花气得直喘气！ 周政委看了她一眼，“放心吧，他们肯定待不了这么久。” “你怎么这么确定？” 周政委给了她一个胸有成竹的眼神，至于为什么他也没说，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王春花被他吊起了胃口，气得推了他好几下。 过了几天后，王春花不好再继续请假，只能继续去上班，她每天早上把一家人中午要吃的粮食拿出来，其他的都锁柜子里，她大嫂便在公婆面前阴阳怪气的说她把一大家子人当贼防着。 周老太去找二儿子告状，周政委直接道：“娘啊，当初在老家，你不也锁粮食吗？你教出来的儿媳妇像你，你咋还有意见了？” 说得周老太直接闭嘴。 王春花一在家里不顺心，就跑苏昭昭这里来倒苦水。 不说她心里憋得慌。 苏昭昭听了好些八卦。 比如周老幺媳妇想进厂的事儿。 “她可真能想，一来就问我可不可以把她介绍到厂里去，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听到的，说来娣能进机械厂上班，是我给牵的线，我家里那些人还真信了！” 王春花有怀疑的对象，觉得肯定是郝大妮说的。 她有一次就看到郝大妮在和老幺媳妇站在路边说话。 王春花哼道：“别说我没这本事了，就是有这本事，我也不帮这个忙！” 真要留在这里，他们一家子是没清闲的日子过了。 苏昭昭听到这些婆媳妯娌之间的官司都头大，幸好她不用遭受这些烦心事。 烦心的不止王春花，还有其他人，因为探亲的亲属太多，引发了好些个家庭矛盾。 曹翠这个管着军属妇女工作的老大姐都忙起来了，忙着解决家庭矛盾。 直到一个消息下来，探亲的军属才开始陆陆续续的往老家回。 救济粮要开始往下发了。 “咱们走不？”周大嫂问自己男人。 “走，咋不走，不回去这救急粮都吃不到咱们嘴里，你没瞅见老二这的伙食越来越差了吗，再待下去，怕是也没粮食给咱吃了。” 周大嫂有些不信，“他们两口子屋里那么大个柜子，里面肯定装着粮食。” 周老大摇头，“你没听建国她媳妇为啥不怀娃啊，要是真有一柜子的粮食，他们能不生？” 有啥能比传宗接代更重要？ 周大嫂点头，这么一想，还真是。 一大家子趁着王春花他们不在，赶紧商量了一下，最后周老头拍板，赶紧回去等救济粮！ 第239章 新年快乐苏女士 老爹老娘要走，周政委也没让他们空着手离开，两老身上都穿着新衣，周老头身上还披着崭新的军大衣，美得老头子舍不得脱下来，就想着赶紧回去让乡亲们都看看他的新衣裳。 王春花还把家里人的旧衣收了一大包出来，让妯娌带回去。 不给都不行，她大嫂天天盯着家里的衣柜，朱春燕穿件好点儿的衣裳她都要说，嘴里说着羡慕的话，眼睛盯着衣裳，就想人家主动把衣裳给她。 朱春燕脸皮薄，还真被她们唠叨着给了两件好衣裳给她们。 不止衣裳，周政委还给他们装了一袋子粮食，又在食堂买了二十几个三合面做的大饼，让他们在路上吃。 一大家子又背又提，包袱款款心满意足的回老家去了。 家属区的众人见状，没一个不说周政委一家人厚道孝顺的。 苏昭昭和顾衡聊起来的时候，便夸周政委很聪明。 顾衡道：“他不聪明能当团政委？” 还真是哈。 随着家属区探亲亲属们的陆续离开，报纸上开始频繁的刊登救济粮下发的事儿，气氛变得好了很多。 没多久附近的生产队也开始发救济粮了，只可惜，老百姓所希望的，和得到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想要吃饱肚子是不可能了，救济粮发下来也只是保证大家不被饿死而已。 六零年的新年很快便到了。 往些年，大家早早的便开始办理年货，今年拿着钱都买不到好东西，接近年关这几天，肉摊上每天供应的肉类非常的有限，大清早去排队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苏昭昭这个供销社员工靠着关系也只买到了一斤肉。 好在部队里杀了猪，顾衡提了五斤排骨回来。 “排骨没人要，大肥肉才是大家喜欢的。” 顾衡说要排骨，大家还觉得不好意思，觉得占了他的便宜。 还有人想拿两斤肉和他换五斤排骨。 顾衡没干。 苏昭昭笑道：“排骨好啊，我最喜欢吃排骨，年三十咱们就做一道土豆炖排骨吧，多放点儿土豆，再炖一道排骨汤。” 顾衡点头，就是知道她爱吃他才要的排骨，“把来娣和小树他们叫上一起过年。” “嗯！” 年三十当天，苏来娣带着小树早早的就来了，她在机械厂上了三个月的班，看着和之前刚来时的变化很大，脸颊上有了点儿肉，也没那么黑黄了。 上个月新剪了头发，把一头长发剪成了胡兰头，看着精神了很多，也显得年轻了不少。 她带着小树到的时候，苏昭昭和顾衡正在洗漱，两人昨晚上睡得有点儿晚，今天起得也不算早。 “大姨，大姨父，过年好。” “过年好，你哥哥姐姐在屋里，找他们玩儿去吧。” 小树小跑着进了屋。 苏来娣取了墙上挂的围裙，“早上做汤圆吧？” “对，粉子我已经拿出来了，在盆里。”苏昭昭赶紧洗完脸，也进了厨房。 大年三十的早上照旧是红糖汤圆，苏来娣在厨房帮忙，顾衡洗漱完便没进去，忙别的去了。 三个孩子在屋里聊天儿，小树站在书架旁挑选自己能看的书籍。 顾念打开抽屉，拿了一块饼干给他。 “你喜欢看什么自己拿，也可以拿回去看，但是得爱惜书。” 小树咬着饼干点头。 哥哥姐姐的书好多啊！还有小人书！ 吃了早饭，周小军便跑过来把顾想和小树叫走了。 顾念也和周芳芳一起出了门，小姐妹每次放假总有聊不完的话，挽着手能在家属区走好几圈儿。 顾衡去了部队跟着领导慰问去了，家里就剩苏昭昭和苏来娣姐妹俩。 到了十点钟，苏昭昭便带着苏来娣开始准备午饭。 “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有这样的日子过。” 苏来娣一边切着菜一边道。 她本以为这辈子剩下的日子就是熬日子，没想到走了一遭后，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昭昭道：“生活本来就充满了无数的变化，你才多大？哪能一眼就望到头。” 她也没想到看个小说也能给自己干穿越啊！ 多玄幻啊！ 偏偏她现在过的日子又很日常。 不知不觉，她都来五年了，以后，她还会在这里过一辈子。 苏来娣笑了笑，“有句老话叫树挪死人挪活，放在我身上倒是合适。” 姐妹俩边做饭，边聊天儿。 苏昭昭突然盯着苏来娣看了看，“连大海没去你住的地方晃了吧？” 苏来娣摇头，“刚开始搬家的时候去过，后面也就每个月送粮食和抚养费的时候能见到，他每次过来，都带着孩子一起。” 这一看就是郝大妮教的，怕苏来娣和姓连的接触太多。 想到这段时间有人找她问苏来娣想不想再走一步的事儿，苏昭昭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在找一个？” 苏来娣沉默了一片刻，“我就怕……对孩子不好。” 亲爹都能不管孩子，后爹她也不敢指望。 要说不想也不是，她是个传统的女人，这辈子也没感受到多少丈夫的温情，看着别人夫妻恩爱，说不羡慕是假的。 有时候也常常会想，要是自己也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会咋样？ 可一看到小树，这些想法就冷了下来。 食堂带她入门的刘姐知道她离婚，还想给她介绍对象，被她给拒绝了，这些事儿，她任何人都没说。 “不是让你一定要找，如果找当然要找对孩子好的……”苏昭昭想了想没再继续劝，劝人找对象总感觉怪怪的。 上辈子谁要是这么劝她，她估计会不耐烦。 上辈子有句网络语言：劝人结婚，为老不尊，劝人生娃，快给爷爬。 算了，她还是先住嘴吧。 等有合适的人，再说不迟。 中午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团圆饭，而晚上吃的则是饺子，猪肉白菜馅的，吃完晚饭，苏来娣便带着孩子回去了。 苏昭昭和顾衡守到了十二点，顾念顾想早就撑不住睡觉去了。 当手表上的指针走到十二点零一分时，苏昭昭踮起脚尖亲了顾衡一口，“新年快乐顾团长。” “新年快乐苏女士。” 第260章 高考 说完这两个字后吴薇薇歪着头看了一眼顾念。 “你也别乱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欣赏你哥，他是一个优秀的人，他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考上理想的大学。我相信我也一样！” 她扬着脸，被阳光晒得微红的脸上带着带着耀眼的光芒，她的眼神坚定而明亮，“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只有通过不断努力的学习，将来才能有所成就，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顾念停下脚步，脸上带着一丝羞愧的神色，“微微，我不该带着打趣的口吻和你说话，你说的对，我们还小，心思应该放在学习上，不要被外界的一些声音影响到自己才对，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吴薇薇笑得灿烂，“这有什么呀，你不需要给我道歉，这点儿玩笑我还是开得起的。” 顾念也笑道：“那我请你喝汽水。” “行呀！” 62年的高考很快便到了，顾念顾想和全国三十多万考生一起踏进了考场。 考试这几天苏昭昭专门请了假，在海城定了招待所陪考。 这个年代的学生独立自主的能力比后世要高，苏昭昭以为像自己这个跑来陪考的家长会很少，其实并不然，校门口拿着水带着饭的家长真不少，学校附近的招待所都住满了。 这也不奇怪，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可比后世吃香。 孩子们考完出来，苏昭昭也不问成绩，先带他们回招待所吃饭，吃完饭，又让他们睡了一觉，下午接着考。 躺在招待所的床上，周小军拉着顾想对题。 对完后，整个人都蔫了，“惨了，惨了，这次吊车尾怕是都没戏了。” 顾想闭着眼睛，“临时抱佛脚说的就是你。” 周小军唉声叹气，“要是考不上军校，那可太丢脸了，我妈能把我耳朵给拧下来。” 顾想睁开眼睛瞟了他一眼，“你会不会想太多？” “我没想多，是真的很丢脸啊。” 顾想欲言又止，他的意思是，可能、也许，王婶婶对他没那么高的要求。 上次他还听到王婶婶说小军随便考上个大学她就烧高香了。 怕打击到自己的兄弟，顾想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隔壁房间，苏昭昭和顾念也躺在床上在休息。 顾念在床上躺了半天都没听到她妈妈问她考试的事儿，自己忍不住了，“妈妈，你不好奇我考得怎么样吗？” 苏昭昭：“不好奇，只要尽了自己的能力了就行，考得好我当然高兴，考得不好我也不生气，咱们平常心对待。” 顾念笑嘻嘻，“我觉得我考得挺好，题我都做了。” “那就行了，快睡吧，到时间我叫你。” “嗯嗯。”顾念闭上了眼睛。 考试结束这天，忙碌了几天的顾衡抽出时间开车来接他们回家。 每次看到顾衡忙，苏昭昭就越发的喜欢自己的工作，清闲得不得了哦，想请假，说一声就行，连工资都不给她扣哟。 当个小领导的好处在这里便体现出来了。 一上车，顾衡便问：“考得怎么样？有信心吗？” 顾想：“还成。” 顾念：“挺好的呀。” 周小军闭嘴不言，往顾想身后缩，生怕谁想起他。 顾衡回头看了一眼，“小军呢？” 周小军一脸哀怨，“顾叔，你该像苏婶婶学习，人家苏婶婶这几天一句话都没问过咱们。” 顾衡：“……看来是不怎么样了。” 周小军哀叹了一声！ 苏昭昭笑道：“行了，都考完了咱们就别问了，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 周小军又叹了一声。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见他这样，顾念乐得‘咯咯’直笑。 王春花今天特地提前下了班，下了班车后她也没急着回大院儿，而是在路口等着。 看到吉普车后，她赶紧挥手。 车子停了下来，王春花趴在车窗上就问周小军：“考得怎么样？” 周小军一脸正色：“还成。” “那就是能考上？”王春花高兴起来。 周小军：“……” 扎心了。 一个多月后，顾想顾念先后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两人得偿所愿。 顾师长家的双胞胎都考上大学的事儿以非常快速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大院儿。 上门道喜人络绎不绝，男同志们向顾衡取经，女同志们也来问苏昭昭这两孩子是怎么教育的，这一下子教育两个大学生来。 还都考上好大学了。 顾衡得意了，谦虚道：“都是他们妈妈教育的，我没怎么管过。” 他这话一说，有人泛酸了，“老顾有福气啊，说是弟妹教育的这话我倒是信，你的文学水平，可没弟妹高，对了，弟妹是读了个函授大学是吧？这么说起来加上弟妹，你们家这下出了三个大学生了吧？就你不是。啧啧！” 顾衡：“……”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 第266章 婴儿车 顾衡回来的时候苏昭昭正趴在桌上画图纸，两个小不点儿吃完奶睡得香喷喷。 “这是……婴儿车？” 苏昭昭点头，把手里的图纸给他看，“对，按这个图纸做一辆小推车出来能不能行？” 百货商场也有婴儿车，但是那种编织的很简陋的婴儿车，而且更适合一岁以上的孩子坐，不适合小月龄的宝宝。 苏昭昭要的车是那种小的时候可以躺在里面，大一点了可以坐起来的双胞胎婴儿推车。 百货商场没有，这种车子这个时候估计国外才会有。 顾衡看得很仔细，“可以做。” 苏昭昭笑道：“那就好，等推车做好了，我就可以一个人推着他们出门散步了。” 自从出了月子，每次出门必须得有顾衡，她一个人实在是抱不了两个孩子，顾衡不在家的时候她只能在家待着，连门都出不了。 顾衡把图纸折好放衣兜里，蹲下身看孩子，低声道：“他俩今天有没没有闹你？” 苏昭昭也压低声音凑了过去，“今天乖得很，只有换尿布的时候不舒服哭了两声，其他时候安安静静的。” “那就好。”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越靠越近。 …… 没几天顾衡便把婴儿车给推回来了，用原木、钢管和帆布做出来的婴儿车略显粗犷，不过也没事，‘装修’一下就好了。 苏昭昭试了一下手感，推起来很丝滑。 顾衡完美复刻了苏昭昭画的图纸，座椅下面还有一个放东西的兜，连可以收缩的遮阳棚都做了。 在车斗里铺上柔软的小棉被，苏昭昭抱两个宝宝抱进去，推着走了一圈儿。 宝宝们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挥手手。 顾衡摸了摸冰冷的钢管，“用布条缠一下。” 苏昭昭点头，“是要缠，木头的地方也要包一圈儿布料。” 顾衡说干就干，起身去放缝纫机的房间找布料去了。 苏昭昭把两个孩子抱了出来，放在摇篮里让他们自己玩儿。 三宝：“噗……” 四宝：“噗噗……” 晚上吃了饭，苏昭昭和顾衡便推着婴儿车出门转圈儿去了。 大院里的人都喜欢吃完晚饭出来转一转，他们这一出门，大家都围了过来，看稀奇一样的打量婴儿车。 “哟！这车子哪买的？” “不是买的，是找人做的。” “难怪，我就说我咋从来没见过。” “找人谁做的，我也找人做一个，等我儿媳妇生了，也可以推着孩子出来玩了。” “人家这车能躺两个孩子，你儿媳妇能一下给你生两个啊？”有人打趣。 “我做小点儿不行啊？”说话的人白眼一翻，又问顾衡和苏昭昭：“能做小吧？” 顾衡和苏昭昭都点头，“能做小，就是这材料你得自己备，师傅拿儿没有。” “这个我知道。” 顾衡便把做车的地方告诉了她。 又有其他人来问，顾衡也都说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的样子，大院里一下子多了好几辆婴儿车，妈妈们推着车进进出出都成大院一景了。 顾念放假回来也喜欢推着弟弟们出门，她特别喜欢两个弟弟，但只限于他们不哭的时候。 “救命啊妈妈，他们又哭了！” 顾念哄不住，赶紧推着婴儿车进了屋，小宝宝的哭声对她来说就像魔咒一样，太折磨人了。 “小展一哭，小未也跟着哭，怎么哄都不行。” 苏昭昭摸摸宝宝们的小屁股，“拉臭臭了，去拿两张尿布过来，再打一盆温水。” 顾念赶紧去了。 把温水放下，一抬头就看到弟弟们拉的臭臭…… 顾念直接哕了。 苏昭昭忍着笑：“……咱们宝宝真乖，都拉的是好臭臭。” 顾念：“哕……” 第267章 时光如梭 一直到放寒假，顾想才见到两个让他‘日思夜想’弟弟。 小宝宝们对这个哥哥很好奇，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瞅着他直乐，要不是冬天的衣服限制了他俩的发挥，肯定得给他们的哥哥一脚。 别看这两个小家伙小，那脚踢人的时候是真有劲儿，家里面上至顾衡，下至顾念，都被他俩踢过。 顾念凑过来，“你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不？” 顾想指着眼下有颗小痣的宝宝道：“这个是小展，这是小未。” 想考他？ 妈妈写信的时候早就和他说过了。 顾念失望，“要是没这个小痣，你肯定认不出来！” 顾想：“你都能认出来，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顾念先是点头，反应过来道：“你什么意思嘛！难道你想说你比我聪明吗？” 顾想老神在在，“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顾念气得想捶他，顾想抱起小展就跑。 小宝宝不知道哥哥这是要干啥，就觉得好好玩，张着无齿小嘴咯咯自乐。 被哥哥姐姐遗落在摇椅里的小未：“……啊！……哇哇！” …… 光阴似箭，时光如梭，一转眼小宝宝们三岁了，顾想顾念也在这一年大学毕业了。 顾想不用说，一毕业便直接进了部队，去基层当排长去了。 而顾念，在留校和进文工团这两个选择中，选择了进入文工团。 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年六月，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废除高考制度的报道，报道中称，高考这一种招生制度就是在为资产阶级培养接班人。 此番报道一出，各高校便宣布了延迟招生。 连高考都被废除了，这个时候，留校显然不是个好的选择。 就连知识分子好像也被贴上了标签，成为了不受欢迎的一类人。 这几年里，由于孩子们的原因，苏昭昭始终保持着半工作、半休息的状态，直到双胞胎年满三岁后，她才开始逐渐回归到正常的工作当中。 短短几年的时间，供销社内部也经历了一些人事方面的调整和变化。 胡副主任被调走了，跟着一起走的还有胡佳。 陆浩然也被调去了海城供销社，他和何芳终于不用两地分居。 而谢科长则升职成了副主任，杨远征成了新的购销科科长。 供销社里有人走，有人来，好在领导都还是那些人。 苏昭昭带着小张去海城供销社开会，一进城，明显的便感觉到城里的气氛不一样了。 大街上穿着布拉吉列宁装的人几乎看不见，大家是怎么低调怎么穿，军绿色成为了这个时代最‘时尚’的着装。 要不就是一片蓝和灰。 苏昭昭和小张才下公交车，便有一群特别激动的年轻人像一阵风一样的从她们面前跑了过去。 小张：“这是干嘛的呀？” 苏昭昭收回目光，“和咱们没关系，走吧。” 海城供销社办公室的气氛略带紧张，就在苏昭昭她们到之前，这栋办公楼其他单位的一位领导被人给带走了。 原本被安排在下午的会议提前召开，连午饭都不顾得吃。 整个会议的内容便是学习，学习上面下达的文件，会议一直到下午五点才结束，中午饭一人拿着一个馒头在会议室边啃边开会。 会议结束，苏昭昭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小张也饿，不止饿，手还酸。 年轻人开会的时候巴不得把领导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记多了可不就得酸吗。 苏昭昭也不顾得找地方填饱肚子，先回去再说。 到家的时候，顾念已经把弟弟们从托儿所接回来了。 两小只看到妈妈，瘪着嘴巴要她抱。 “妈妈去哪儿了？”小展问。 小未委屈巴巴，“吃饭饭的时候妈妈没来看宝宝。” 每天中午午休，苏昭昭都会从单位去一趟托儿所，陪他们吃饭，陪他们玩儿，到了下午再去上班，今天去开会了，中午便缺席了。 苏昭昭挨个亲了一口，“今天妈妈进城开会去了，实在是没有时间，明天妈妈肯定会去陪宝宝们吃饭饭。” 两小只大方的原谅了妈妈，“说好了啊。” 苏昭昭笑道：“说好了。” 顾念累得瘫在沙发上，“这两个小家伙太磨人了，刚才还闹着要去接您下班呢。” 听到姐姐说他们磨人，两小只又爬上沙发是闹姐姐。 “姐姐，唱歌。” “姐姐，弹琴。” 顾念：“不唱！不弹！” 两小只拉长了声音：“姐姐~~” 顾念扶额：“……真要命。” 这一刻，她羡慕哥哥…… …… 红星农场。 白老师是被一阵开门声给惊醒的，他直起身对着门口的黑影道：“去干嘛？” 门口的人嘿嘿笑了两声，“去茅房，你去不去？” 白老师摇了摇头，重新躺了下来，他一直没睡，直到半刻钟过后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他披上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红星农场的场坝后面有一处稀稀拉拉的小树林，白老师没有在茅房看到老胡，便往小树林去了。 “你果然在这儿。” 老胡站在一堆垒起来的石头上，正费力的把脖子往树上挂着的腰带里伸。 听到声音，老胡并没有停止，“老白，你要为我好，就别劝我。” 白老师在树桩上坐了下来，“我不劝你，死了一了百了，可你死都不怕，为什么就不能活着再等一等？任何事都有结束的时候，我们会等到那一天的。” 老胡呵呵笑了一声，“我等不下去了，你知道吗，我爱人没了，我成孤家寡人了。” 白老师一下子哽住了。 “老白，别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