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春风吹满地,恶毒公主逆天命》 第一章 镇国公主她疯傻了! “公主别怕,刺杀你的那些刺客已经被我们的护卫就地正法了!” “……” 夏岁安眼神空洞地盯着眼前宫女模样的女子,没说话。 青蝉觉得很奇怪,按往常来说,此时公主已经火冒三丈,下一秒就是进宫找太后告状,掘地三尺找幕后主谋了。 “公主……” “有人觉得希斯莱杰的小丑最棒,有人觉得华金菲尼克斯的小丑最棒,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我的朋友,你才是最棒的小丑。” “?” 青蝉根本听不懂,但不影响她的震惊,她抬头,看到夏岁安黑色的呆滞眼眸,不禁脱口而出, “公主,难道,你……被刺客吓傻了?!” 迟疑片刻,她慌忙跑出去叫女侍医。 …… 夏岁安当然没傻,但她此刻必须装傻。 她原是戏剧学院表演系的新生,军训的晚上无意间点开一本叫《赞拜不名:当世第一首辅》的男频文,看了下去。 因为里面有个恶毒公主也叫夏岁安,这让她坚持着把书追完。 哪能想到,她刚看完大结局就穿越了。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肯定打死不点那本小说。要知道,在小说里面,夏岁安的结局特别惨! 她是夏朝排行第二的公主,仗着自己受太后宠爱,又得父皇封号“镇国公主”,四处嚣张横行。 但最大的错误,还是招惹了书里的男主,曾经的状元郞,如今权倾朝野的首辅——裴砚权。 六年前,两人的马车在长安街上相遇,互不相让。 十岁的夏岁安仗着自己是镇国公主,血脉尊贵,以“冲撞皇室”的名义让人当街狠狠羞辱裴砚权,还活活打断了他的腿。 自此,风光霁月的状元郎只能坐在轮椅上。 谁也不曾想到,六年后,这位残腿的状元郎坐到首辅之位,得皇上欢喜,甚至能御前批阅奏折。 夏岁安穿越过来时候,剧情正到原主被刺杀。 其实这场刺杀的主谋是裴砚权的对头李丞相,但嫁祸到了裴砚权身上。 杀手自刎前高喊自己是首辅的人,原身夏岁安也理所当然地信了,跑到太后跟前告状,逼他在公主府外罚跪三个时辰。 裴砚权本就有腿疾,因为这一跪,他的腿彻底治不好,还落下了咳疾。 此后,他行事手段越发狠辣,扶幼帝上位后更是为权利疯狂,自封摄政王,独揽天下。 夏岁安这位公主的结局是,在裴砚权的推动下和亲漠北可汗,嫁给了个六十岁的老头,可汗死后,又嫁给他儿子。 夏岁安想逃,却被裴砚权派的人抓了回去,想死也被人关着不能死。 油尽灯枯之时,她见到裴砚权摇着轮椅来到她旁边,连忙认错求饶。 裴砚权只是一笑,挥了挥手,身后狼群涌现,扑上夏岁安的身体,由腿开始撕咬成碎片…… * 夏岁安回忆着剧情,打了一个哆嗦。 原主死的太惨了!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做一个惨死的恶毒公主! 当下裴的黑化已经开始了,书中描述他超强的自尊心破碎后,一心只想要权力,冷血无敌。 她可没有更好的办法能缓解这份恨意,只能暂且先扮成一个因惊吓而变傻的傻子公主,扮弱投降,后期才可能活下命来。 片晌,宫里传来太后旨意,要召见夏岁安,且已经叫来首辅裴砚权,要当堂对质刺杀事件。 夏岁安咽了咽口水。这么快就要考验她的演技了? …… 宁寿宫里。 夏岁安下跪朝太后问安:“岁安给祖母请安!” 老太后穿戴整齐,一身雍容华贵,暗黄带玄纹的衣饰与花白发髻相衬,耳边坠着祖母绿镶金宝石。 她连忙走下台阶,扶起夏岁安,“岁岁有受到惊吓吗?身体可有受伤?” 夏岁安生母陈氏是太后的娘家人,因为生母早逝,夏岁安一直养在太后名下,两人关系甚是亲厚。 夏岁安摇头,但太后还是带着怒目看向右边一道身影。 “裴首辅,我听闻刺杀公主的刺客,临死前说出你是背后主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谋害皇女,你好大的胆子!” 她的声音庄严中带着丝胁迫,周围侍卫手一动,纷纷把剑提出鞘的一半,盯着裴砚权。 夏岁安也看向裴砚权,这位书里的大男主。 他穿着一身月牙白的织锦鹤纹袍,身材修长,眸光半敛,冰棱般清透。 美中不足的是不能行走,只能坐在轮椅上,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夏岁安。 裴砚权拒绝了侍卫扶他,用手一撑,随即“扑通”下跪。 他跪时脊背直挺,如寸寸竹节。 抬眸间,神色浅浅地瞥过夏岁安,望向太后,神色坚定: “臣裴砚权,绝不会做此等忤逆之事!还望太后娘娘明鉴!” 听着他铿锵声音的夏岁安心底一凉,瞧瞧,这装的多像。 书里,裴砚权腿伤后就开始布局谋划,企图搞垮夏国皇室。 夏岁安会在一年后远嫁和亲,也是因为太后突然暴毙,失去了护着她的人。 而这其中未尝没有裴砚权的手笔。 “祖母。”夏岁安扯了扯太后衣袖。 “怎么了,岁岁?”太后声音慈祥。 “我好饿…” 在众人惊讶的视线里,夏岁安猛地扑向太后腰侧黄色的香囊。 第二章 紫禁城风水咬人 “饿……” 只有夏岁安知道,这个香囊是原文里只要太后出场,就必会进行描述的物品。 以她这么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香囊必不简单,还不如趁现在给解决。 “嗯?岁岁!香囊不能吃!” 太后眼见夏岁安拉开香囊的抽绳,打开口子,抓起里面的草药塞嘴巴里,连忙把香囊抢了回来。 她一把老骨头累的直喘气。 青蝉三两步跑过来拉住夏岁安疯癫的举动,太后已经叫人派来太医。 她握着打开个大口子的香囊,忧愁地看着夏岁安,“里面装着哀家养生的草药,不能吃的,岁岁。” “你如果吃了赶紧吐出来。” 夏岁安痴傻的事她已经听人说过一遍,女侍医诊断夏岁安脑子淤血堵滞,恐怕要傻一辈子,这让她又愁又伤心。 要不是皇帝看重首辅,她恨不得现在就赐死他。 太后愤怒地看向裴砚权,“首辅现在也看到了!无论刺杀者是不是你派的,岁岁都痴傻了,你必须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依旧跪在地上的裴砚权脊背直挺,他眼神漆黑如一泓深潭,扫视一边击掌一边说好吃的夏岁安,重复: “刺杀镇国公主的刺客与在下毫无关联,在下无需为她负责。” 声音冷硬而坚定。 太后一拍扶手,正要大怒,太医急走过来,她赶忙让太医看看夏岁安的状况。 “怎么样,太医?” 太医仔细检查夏岁安的喉咙,又拿过太后的香囊,仔细辨别草药,忽的问: “太后,您这个香囊是太医院哪位太医配的?” 太后神思一凝,“是哀家宫里的制香宫女,怎么?有问题吗?” 她也是历经深宫心计的女人,一下子就看出太医的未言之语。 太医表明香囊里有让人日渐心衰的草药,且单独放置不会有问题,一起才能奏效。 太后首先关注的不是草药,而是一把抓住太医的手:“那哀家的岁安可有事?” “回太后娘娘,公主殿下身体无恙。” 太后这才松口气,她眼神复杂地让贴身嬷嬷带人将制香宫女抓获、打入大牢拷问,转头看向夏岁安, “岁岁是知道这香囊有问题吗?” 太后心觉,夏岁安虽然傻,但心还是像以前一样向着自己,到底是自己看着长的的公主,和他人不同。 夏岁安哪能承认,她没有回复太后,而是以极热情的姿态猛地亲一口太后的脸颊。 太后受宠若惊般看向夏岁安,她的小公主从未如此对她表达过亲近。 “祖母!” “诶。” “祖母你怎么这么老,是紫禁城的风水咬人吗?” 太后一愣,随即眼眶发红,摸摸夏岁安的发髻,说不出话来。 “咬人,咬得很。”太后苦笑。 在她心里,夏岁安即使受惊变傻,也还是她疼爱着长大的小棉袄。 后宫朝堂一体,夏岁安遭遇刺杀也和朝堂风云有关。 太后知道真凶可能不是裴首辅,但她的怨气必须找一个人出,现在经夏岁安一打岔,她的气消了不少。 夏岁安嘿嘿一笑,离开太后身边,展开双臂上下移动,大叫:“我变成蝴蝶飞走咯!” 她蹦跳着跑出宁寿宫,青蝉赶忙去追。 “公主殿下你慢些跑!” “谁敢折我翅膀,我必毁他天堂!” “……” 太后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眼神移到裴砚权身上。 “裴首辅,你也看到现在二公主状态痴傻。 无论你是不是真凶,杀手都与你有莫大关联,哀家限你七天内追查出背后之人,否则……” 太后瞥了一个眼神,总管太监上前扶起裴砚权,动作粗鲁。 裴砚权撑着身子,目光看向太后,像在透着她看前不久跑出宫的某个人,内里透着不明情绪。 太后将茶盏砸在地上,看碎片与茶水飞溅, “否则就算皇帝要保你,哀家也绝不饶!” 伤她岁安者,必须付出代价! 裴砚权抿唇,唇角带着淡淡冷意,没有继续反驳。 “臣,遵旨。” 裴砚权一边告退,一边让贴身侍卫泊清将自己的轮椅推出去。 殿外,天色已暗,裴砚权估摸着时间,上马车后让驾车的泊清绕一条出宫的近路。 “主子,宫里的宵禁时间还没到,我们不用急的。”泊清道。 “嗯。我只是去拦个人。” 马车里,裴砚权坐在软垫上,抬手抚摸轮椅把手,眼神狠厉。 他问泊清:“你觉得二公主是真傻…还是假傻?” 泊清:“应该是真傻,太医院有我们的人,二公主口吐非人之言,举止疯癫,变成傻子的事都快传遍了。” 裴砚权冷笑一声,神色淡漠,“这皇城里戏子还少吗?” “我倒要试试她有没有在装傻!” “吁!” 两辆马车在出皇城的必经之道相遇。 夏岁安的马车被裴砚权的马车堵住,不得往前。 场面与六年前长安街上的近乎重合。 “公主殿下,我们的马车被首辅的车拦住了,我们车夫往右他们也往右!”青蝉气急地掀开帘子,看向夏岁安。 “嗯?蓝莓好吃还是草莓好吃?哦,都莓你好吃。” “……”青蝉不得不又重复一遍。 “拦住我们啦?那我们换一辆吧!”夏岁安拍拍裙摆,跳下马车。 青蝉懵逼地看着她,连忙跟着下车,“公主你要去干什么!” “我换辆玛莎拉蒂!”夏岁安冲她遥遥挥手。 泊清看着到自己跟前的夏岁安,人愣了瞬,剑已出鞘,怕夏岁安威胁到主子的安全。 马车里,裴砚权眉头轻挑:夏岁安要搞什么鬼? “泊清,让她上来。” 泊清将剑收好。 夏岁安跳上车,乖巧地坐在裴砚权的对角位置,开口: “你找我有事吗?” 裴砚权看着她这副样子神色一深:果然是装傻吗?不仅装傻还要在这种时候装乖巧,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吗? 六年前的痛苦、如今的残腿、几年来同僚异样的眼神…… “刺客不是我派的,你如果想装傻骗出凶手,那你找错对象了。”裴砚权声音极冷。 他等着对面的人破功,谁知夏岁安一撇唇,瓷白小脸上大颗大颗眼泪断线珍珠般砸下来。 她哭声呜咽:“你让我上马车是为了骂我吗?” 裴砚权不明所以,一时没有作声。 夏岁安继续:“我以为你要像一米三两百斤重的48岁霸总一样, 带着口臭和牙齿上的韭菜叶,举起臭烘烘的腋下把我壁咚在豪车上说:‘别说话,吻我。’” “?” 所有字词裴砚权都懂,但加起来怎么……那么让人无语呢。 第三章 你当本公主是营养快线? 裴砚权的怒气上不来下不去,可到底不信夏岁安是真的傻了。 他扭头看向马车车窗外, “我不想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滚下去!” 裴砚权越发觉得自己让夏岁安上车的举动很是荒谬。 他看到夏岁安就会腿疼。 如果不是双腿动不了,他都想将夏岁安踹下马车。 “哦,下去就下去。” “肉行千里吃狗,屎行千里吃狼,我走了不要想我。” 夏岁安一边叨念着一边跑回后面的马车。 裴砚权也没心情拦着夏岁安的马车了,原本他是为了给她添个堵,顺便试探一下。 谁知这一试探,他发现夏岁安可能真的傻了。 六年来的仇人,就这样变成了个傻子? 裴砚权不愿相信。 但他的计划还要继续,顺便也确认自己对夏岁安的判断。 夏岁安的马车经过他的马车时,他开口,声音回荡: “明日二公主记得来国子监上学,臣在学堂等你。” 猝不及防间还以为是情人低语。 马车绝尘,拉开距离。 蹦回马车的夏岁安恨不得瘫成烂泥。 天! 恶毒女配还要上学!而且男主还在国子监等着她! 可这不是甜甜古代上学手札啊!她明天该怎么办? 回到公主府后,夏岁安发现——不用明天,她现在就可以就地正法了。 “青蝉,这些……是什么?”夏岁安看着眼前搬搬抬抬的一群下人,声音颤抖。 青蝉拿起一个小算盘,啪啪啪几下,道: “第一批是太子殿下送过来的赔礼,上好的玛瑙神兽镶金桌椅全套,第二批是二皇子送来的玉玦、江南碧玉簪等器件……” “咴~”马叫声响起。 “那……这又是什么?”夏岁安指着下人牵着的两匹小白马,颤声问。 “那是大公主送给殿下的汗玉白马!” 夏岁安不敢置信:“我和他们的关系这么好吗?” 青蝉知道公主痴傻,已经对这种问题见怪不怪,她坚定回复道: “公主莫要胡说八道!你们的关系很差,非常差!” 因为原书是男主视角的男频文,所以夏岁安对自己身体的经历了解并不多,在她追问下,青蝉说: “五天前,太子殿下研究出一款闻着臭吃着香的黑色豆腐,在国子监请大家吃。 公主殿下说臭,然后掀翻了桌子,回来就让奴婢去太子府通传,说公主您闻了豆腐的味道高烧不退,要太子给补偿。” “?” 夏岁安看了看自己脚尖,“那二皇兄呢?” “二皇子刚游完江南,公主您喜欢上他带回来的新奇玩物,便指着他骂了一顿,说长妹如姐,要代替皇上斥责二皇子的骄奢淫逸。 所以二皇子现在把江南得来的稀奇玩意全送来了。” “那大皇姐是……?” “大公主心爱的白马生了匹小骏马,公主殿下您看上了,想要过来。 大公主以母子不得分离拒绝了您,您就求太后娘娘把母马子马都赐给了您。” 夏岁安抬脚迈门槛的脚步一顿。 “青蝉,我头有点晕……” 她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十年生死两茫茫,五年生死一茫茫,青蝉,你看看,我是不是活不到天明了?” 青蝉:“公主你又在说胡话了!” “对了,殿下,柴房里还关着一批乞丐贱民,我们要怎么处置他们?” “贱民?他们犯了什么罪?”夏岁安疑惑。 “公主您前些天逛街时想吃醉香楼烧鸭,这些乞丐上门乞讨影响了公主您的食欲,所以您把他们都抓了回来。” “公主需要现在亲自去施刑吗?”青蝉问。 夏岁安让她带路去柴房,透着柴房的窗棂,能看到里面或蹲坐、或趴着的乞丐,他们衣裳褴褛,精神不济。 “我经常这样抓人回来打骂吗?”夏岁安轻问青蝉。 “对啊!” 夏岁安默默认了,这都是原身造的孽啊! 怪不得原书里夏岁安出嫁和亲,全京城喜气洋洋。 一位随意抓人,目无法纪的皇亲国戚走了,普通百姓谁能不快活? “放了吧。”夏岁安道。 “放了?!”青蝉不敢置信。 “不放你来养?还是我来养?” “你当我是营养快线啊!” 青蝉不懂营养快线是什么,只能听令放人。 她对着乞丐趾高气扬:“公主殿下饶恕你们了,还不快滚!” “谢谢大人,谢谢公主!”乞丐们感恩戴德。 他们还以为自己要死在公主府最偏僻的柴房,永远见不到外边的阳光。 没想到他们如此幸运,还能遇到公主开恩! 乞丐走后,夏岁安看着青蝉的眼神特别复杂,青蝉不解:“公主,青蝉今天的打扮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夏岁安摇头:“只是觉得你很有当恶毒女配的潜质。” “早点改行,活久点吧少女。” 夏岁安拍了拍青蝉的肩。 此时她终于知道,原著里夏岁安的结局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嚣张跋扈、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甚至不拿普通百姓的性命当回事,这样的人怎么才能岁岁平安呢? * 翌日。 皇宫宫殿红墙绿瓦,檐角欲飞。 而国子监十分吵闹。 骑威侯世子章鑫笑眯眯地凑近大公主,“姝妹妹,听说二公主那个泼妇变成傻子了,这是真是假?” 夏姝响无聊地玩着毛笔,闻言美眸里染上一丝厌恶, “本宫也听说她变傻了,但那有什么好关注的?她傻就傻,死了更好!” 身为大公主的她平时是大家闺秀的模范,但提起夏岁安,她眼里只剩厌恶鄙夷。 二皇子夏玄烨“唰”地打开自己的折扇:“那可不一样,如果真傻了,那不就好玩了吗?” “你说,我去折磨一个傻子,她还会找人告状吗?” 夏姝响眉头一蹙,“你要搞什么鬼?” “你猜?要不要……我带上你?” 夏玄烨眼珠子滴溜一转,起了兴致:“好,一言为定!” 两人同龄,皆十七,比起他们年满二十的大哥、如今的太子,两人更有话题。 而太子夏泽言是有名的温良恭俭才子,平日里还会研究一些厨艺吃食。 夏泽言坐在学堂中央的位置,发冠高束,单薄的背影透着文气,隽秀的脸上黑眸微瞥,出声: “太傅快要来了,你们归位吧。” 温和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兄长气势,惹得夏玄烨看了他一眼,才回到位置上。 “夫子到!”侍童高喊。 众人看向门口,来者却不是教他们的太傅,而是当朝首辅裴砚权。 忽的,他背后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二公主夏岁安的脸露在大家眼前。 第四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夏岁安面对大家的眼神,跳出来露出一个傻气的笑。 高门贵子贵女纷纷投来视线。 她开口:“嗨,大家好,我是星光闪耀大道练习生夏岁安,我的特长有前景表演、单口相声,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大家!” “……” 国子监学堂十五名学生沉默了。 神色各异,想笑又克制。 夏玄烨见此,反而有些兴奋。 他穿着一身绛紫色衣袍,桃花眼潋滟多情,看猎物般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夏岁安,余光瞥到她身后的裴砚权,眉心微蹙,收回视线。 夏岁安口说非人之言,眼神呆傻毫无往日的嚣张锐利,看来是真傻了。 只是这傻子公主怎么和裴砚权混在一块了? 夏岁安名声狼藉,裴砚权却是当朝第一首辅,高风亮节,颇有治下之名。 两人在一块不打起来都算好了,怎么会一起来学堂? 夏岁安边傻笑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当她想和裴砚权一起过来啊! 她今天早上坐着软轿路过御花园,听到有惨叫声就好奇停下来看了一眼。 谁知是裴砚权在杖责一位嘲笑他残腿的小太监,一棍一棍,活生生打死。 还发现偷看的她,监督着她过来。 回忆着小太监的惨状,夏岁安端端正正坐在课桌前,眼神盯着跟前的文房四宝,丝毫不想引起裴砚权的注意。 学堂正前方。 裴砚权摇着轮椅去到众人中央,眼神扫过发呆的夏岁安,清嗓: “今日庞太傅因病告假,臣来代课,诸位可有异议?” 学子无声片刻,响起声音:“无——” 裴砚权取出一张卷轴摊开,面向大家:“今天臣不讲书中内容,只论一个辩题,题目是——” 夏岁安抬头看向卷轴,上面写着四个字: [男尊女卑] 裴砚权:“诸位就男尊女卑这个论题发表自己的看法,臣的要求不多,只需引经据典,感受真实即可。” 他话音一落,学堂响起嘈杂的议论声。 郡主陆了了不解,“首辅出的问题竟然这么简单?” “是啊,我爹考我都不考这个!”骑威侯世子章鑫大大咧咧道。 夏玄烨靠在椅背上,折扇轻摇,他大概猜到裴首辅出这个题目是为什么。 他在朝中有自己的势力,根据最近的消息汇报,裴首辅很有可能在自己与太子间选一个势力进行支持。 现在恐怕是用一个看似简单的题目,来考究他们二人。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必继续隐藏实力了。 …… 夏岁安盯着卷轴上龙飞凤舞的四字,嘴角抽搐。 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的很! 这是一场裴砚权试探皇子的局。 三皇子年幼,还没到上国子监的年纪,所以裴砚权试探的只有夏泽言和夏玄烨。 夏泽言是当朝太子,策论与才气不必多说。 夏玄烨母家地位低微,平时也表现得不慕权力,却在裴砚权这次试探下,表露出自己的才能与野心。 黑化后的裴砚权只需要傀儡皇帝,知道夏玄烨并非平时表现那般浪荡不堪后,解决太子的同时把他也给解决了。 夏岁安很无语,也很无奈,难道她不仅得自救还得救这两个傻哥哥? * 辩论开始。 章鑫举手,“自古以来,天地玄黄,男尊女卑,男左女右,都是先提男再提女,先说龙再言凤,我认为这个观点是正确的!” 国公之子表示赞同:“当朝为官者皆为男子,女子足不出户、相夫教子才是戒训。” 夏泽言瞥了一眼他,出声: “古有汉泽女帝施民万恩,现有陈老太后年轻时领千兵破极北之域,收复城池,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足以说明女性之优秀。” “男尊女卑,实不提倡!” 裴砚权朝夏泽言投来赞许的目光,注意到这点的夏玄烨不禁狠狠攥紧自己的拳头。 又是这样! 从小到大,皇兄便夺走所有人的关注。 夏泽言是前皇后的嫡子,是太子,理所当然万众瞩目,只有他,身为二皇子只能扮作流连烟花之地的浪荡王爷。 现在裴首辅要挑选支持的皇子,如果他能得到首辅一脉势力的支持,想来也是很大的助力。 做下决定的夏玄烨高声开口,将所有人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 “子鑫兄说自古男左女右,先提男再提女,那阴阳又如何说?不是先阴后阳吗?” “自古不缺乏佳人侠士、裙钗须眉,皇兄方才举的例子只是个别,能代表普罗大众吗?我等应关注是……” “唔唔唔” “唔?” 正在侃侃而谈的夏玄烨被一个柔软物体堵住了嘴。 他慌乱地抬手想把东西拿出来,牙齿却已经先习惯性咀嚼——他嘴里是一个剥好壳的鸡蛋。 夏玄烨转头,看到夏岁安对他傻傻一笑。 “二皇兄,这是我早膳剩下来的鸡蛋,我亲自给你剥了壳,好吃吧?” “听说鸡蛋加酱油有螃蟹的味道,要不要我去小厨房拿点来?” “?” 夏玄烨胡乱咀嚼几下,把鸡蛋咽下去,君子风度全失:“夏岁安!你在干什么!!” 夏岁安一脸委屈,眼眶迅速红了,“我……我在请你吃早膳啊!” 你把你酝酿的那些策论观点说出来,你就凉了! 要不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也不会来救夏玄烨。 夏玄烨意识到附近大家都在看着,而且夏岁安脑子痴傻已经得到证实,他不好去指责一个傻子,只能将情绪压了压,好声好气问: “皇妹,如果除了请我吃鸡蛋就没别的事了,你可以回自己位置上去。” 夏岁安用力晃脑袋:“不!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问聪明美丽的二皇兄你,这个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夏玄烨心里一个咯噔。 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什么鬼问题! “我们重新说回男尊……” 夏玄烨正想将话题拉回去,周围已经响起激烈的讨论声。 “肯定是先有鸡,没有鸡怎么生蛋!” “胡说!鸡都是从蛋里面孵出来的,没有蛋哪有鸡!” “你们都没养过鸡,我养过,鸡都是从特殊的鸡蛋里孵出来的……” 夏玄烨风中凌乱,脑海里顺畅的思路也搅成了浆糊。 他哪里知道,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是古今永恒的话题,甚至能碾压男尊女卑是否正确。 夏玄烨盯着后边“簌”地跑回自己位置上的夏岁安,怒火中烧。 第五章 人总有一饿或重于泰山 郡主陆了了凑到他旁边,“烨哥哥,你和傻了的夏岁安感情真好。” 谁和那个大傻子感情好了!!夏玄烨心里大吼。 但他面上风流一笑,“呵呵,是啊,我们感情很好。” 开口时,鸡蛋味萦绕鼻尖,夏玄烨迅速闭嘴。 他也有些不明白,说夏岁安讨厌他,她带自己的早膳给他吃,说夏岁安喜欢他,她打断他发挥。 他现在只想等下堂,去找夏岁安算账! …… 下堂后,夏玄烨被章鑫围着说了几句话,一眨眼的功夫,夏岁安就不见了。 他问夏姝响:“你看到那个傻子去哪了吗?” 他本想在自己答完题,表现完后,就故意刁难夏岁安,问她一些难的知识,让她出丑。 虽然往日夏岁安也是草包,但看傻子草包出丑想必更有趣。 但没想到夏岁安直接往他嘴里塞鸡蛋!那简直是他人生的黑历史! 夏姝响捂着嘴,“你鸡蛋味好浓,离我远点,小傻子被首辅叫走了,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夏玄烨眉头一蹙,他展现自己实力的计划实施失败,很是郁闷,现在恨不得抓住夏岁安吊起来打。 但人被首辅叫走,他只能先行回府。 国子监,耳房。 夏岁安小心翼翼地坐在裴砚权对面。 “你叫我来有事吗?” 她现在心情很复杂,难道是她刚刚的表演不够真实,露馅了吗? 裴砚权一身云纹鹤袍,白带系腰,身材修长笔挺,只是坐在轮椅上,稍显突兀。 他抬眸打量夏岁安的脸。 那张脸瓷白如玉,杏眸眼型透着可爱,但眼神空洞,呆滞无比。 而夏岁安手指乱动,一时摸自己头发,一时扣扣颈脖的璎珞,就是不看他的眼睛。 裴砚权薄唇微抿,莫名觉得夏岁安有些怕他。 这个恶毒公主会有害怕的人,会怕他?真是个笑话! “你……” 裴砚权刚想询问关于刺杀事件的详情。 “我饿了!我想回府吃饭!”夏岁安猛的站起,想开溜。 裴砚权轻轻瞥了一眼她,泊清适时走过来将夏岁安按回座位。 夏岁安更紧张了,小脸憋的通红,“我饿!你不能让我不吃饭!我的胃可金贵了!” 裴砚权朝泊清道,“去看看国子监的小厨房还有吃食吗?拿一些过来。” 泊清走后,两人静默。 夏岁安受不了这种氛围,还好泊清很快端一碟桃花糕进来。 精致的粉色花朵状糕点摆放在白盘上,裴砚权伸手示意:“公主殿下,请。” “……” 夏岁安看着糕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了,万一里面有致命毒素呢?不吃,万一裴砚权看出她是装傻呢? “我…我突然就不饿了!” “人总有一饿,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就是那毛!” 裴砚权复杂地瞅了她一眼,手从膝上抬起,伸向桃花糕,拿起一块,以猝不及防的姿态伸到夏岁安嘴前。 “吃吧,公主殿下。” 他眼底划过一抹不明显的笑意。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夏岁安不肯吃了,这小傻子怕他的糕点上抹了毒。 夏岁安看着伸到眼前的糕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糕点确实香,但她更紧张!! 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姿势太暧昧了点? “二公主…?” 裴砚权的声音在夏岁安耳畔作响,她只能张嘴将糕点吃下。 裴砚权眼里,夏岁安仔细打量了一下糕点,又看了眼他,才张开嘴,露出整齐的齿贝,粉红舌尖一闪而过,像怕极了他似的,将整个糕点卷进嘴巴里,飞速拉开与他的距离。 夏岁安嚼东西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脸颊带着紧张的粉,让裴砚权莫名地想起小时候学堂的一只三花猫。 他是寒门子弟,祖上没落,到他父亲这一辈已经沦落到守着祖上田产过活。 小时候他去学堂,总会遇到这只三花,白棕黑三种颜色在这只猫上融合得很是好看。 他喜欢拿家里带来的干饼去喂它。 看猫儿一点一点将他手上的食物吃个干净,而后用带着点儿刺感的舌头舔他的手心。 裴砚权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心头竟涌上幼时的奇妙感觉,眼神一暗。 “……” 裴砚权开口:“明日太傅回来给你们上课,还望公主殿下以后也这般认真。” “认真”两个字被他咬的极重。 他本想试探两位皇子的学问,谁知学问没听到,耳边全是京城权贵之子高声议论的鸡和蛋。 说罢,他唤泊清将他推走。 “?”吃完糕点刚灌了一杯冷茶下肚的夏岁安眼神疑惑,十分不解。 她认真上课了?她今天搅乱他的出的题目,成功歪题,也算认真吗? 裴砚权怕不是抖m吧! 还有,这就走了?明明看起来像有事还没说的样子。 呸呸呸,走的好! 夏岁安心道。 * 夏玄烨回府后,立刻召来自己的幕僚,讨论在国子监发生的事情。 他生气地责怪夏岁安,“要不是她,我也不会错过这个拉拢首辅的机会!” 幕僚思索一番才开口:“最近朝堂消息真真假假,二皇子可知道大臣们对首辅私下里另有揣测?” “什么?” “首辅不是太子党,也不想站您,他是保皇党,保的是……陛下。” “如您有异动,恐怕……”幕僚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夏玄烨惊愕:“你的想法好像有点道理,父皇身体毕竟还不错,再执政两三年不是问题。” “首辅是陛下一手提拔,肯定是优先向着陛下的,他今日之举恐怕是在试探二皇子您。” “所以说,痴傻的二公主恐怕无意间救了您。” 夏玄烨不愿相信这个推论,他让幕僚退下,自己一人点上烛火深思。 …… 翌日清晨。 夏岁安上学迟到,被太傅庞郝学罚抄《大学》一遍。 庞老头骂完人后去了茅房,夏岁安回到位置上找毛笔,准备抄写。 旁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先生不愧是曾经帝师,骂公主都骂的这么狠!” “之前二公主被先生罚抄都是逼我们代写的,现在不会还找我们吧?” “肯定不会!” “为什么你那么笃定?” “我亲眼看到大公主把她的毛笔拿走了!她没有笔,我们也装作没有就行了!” 坐在位置上的夏岁安脸色一红一白。 这些人说小话都不避着她吗?还是她演的傻子太像,他们都不怕了! 夏岁安蓦地站起,跑出学堂去向国子监的小厨房。 十多位同学疑惑地望着她跑远的背影。 二公主这是要干什么? 第六章 她拿鸡毛当令箭 夏岁安已经跑出去。 夏姝响戳了戳夏玄烨肩膀,乐道: “皇兄,你出的主意不错,要不是你,我都没想到可以偷走她的笔,没想到没了笔她不哭也不闹,反而跑去小厨房。” 夏玄烨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眼神望着门口暗藏几分着急。 夏岁安怎么跑去厨房了? 他是不是不该这样戏弄她?他和一个傻子较什么劲呢?如果她出事了怎么办? 夏玄烨告诉自己,他是怕太后知道夏岁安出什么事然后来问责他们。 在整理书卷的夏泽言看向两人,清浅出声:“大家都是手足兄弟,你们不该这么做。” 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谴责。 夏玄烨不屑地哼了一声,嘀咕:“伪君子!” 他对夏泽言总喜欢摆出一副大哥的样子感到讨厌。 他起身想去寻夏岁安,而这时夏岁安已经跑出小厨房,赶往学堂。 众人看到她手上抓着三根鸡毛。 章鑫哈哈大笑:“我们的二公主不会是要拿鸡毛当令箭吧?” 夏姝响一脸嫌弃:“她这是要拿鸡毛去写字吗?” 夏玄烨回想着昨天幕僚对自己说的话,说夏岁安可能无意间帮了她。 他思来想去夏岁安以前霸道是霸道,但现在人都傻了,他不该总记着以前的仇。 心念一动,夏玄烨抓起书囊里没有用过的狼毛笔,准备偷偷扔到夏岁安的位置上。 一边找笔还一边喊:“小傻子,你拿个鸡毛写什么字,莫不是傻到连笔都不知道怎么拿了吧?” 谁知,夏岁安竟然听了进去,扭头道: “吾日三省吾身,吾不傻!吾是对的!” “……”夏玄烨扔笔的动作一顿,啪地掉在桌上。 众人围到夏岁安书桌跟前,想看她怎么用鸡毛抄《大学》的两千多字。 夏玄烨也走上前,只见夏岁安用雪白的指尖将纸张整齐摊开,拿起一根鸡毛,用中间那根空心的羽轴轻沾墨水,随后—— 在白纸上横刀立马般写下两个大字: [大学] 写完后便放下鸡毛,脊背挺的板直,一副等待检阅的样子。 “……” 夏姝响嗤笑:“搞什么啊?这也算罚抄完?” 章鑫附和:“就是就是!” 陆了了忍不住拿走一根鸡毛研究,“没想到鸡毛还能有写字的作用,真是开了眼界!” 夏姝响轻蔑地瞥她一眼,“本宫知道你喜欢小动物,但这傻子的举动你也不用去捧着。” 陆了了脸红地低下头,将鸡毛放回去。 夏泽言本没有过来凑热闹,但几人的对话吸引了他,他拿起夏岁安写字的纸张仔细端详,随后拿起一根鸡毛,皱着眉头写下蝇头小字。 对比夏岁安写的大字,他发现用鸡毛写小字的力道更好掌握,也更细致。 “太子殿下也对鸡毛好奇吗?”夏玄烨凉凉开口。 夏泽言微愣,开口解释: “你们有没有发现,鸡毛笔是一款廉价的毛笔,虽然手感很差,但写出来的字像模像样,如果能在普通人家里推广,说不定普通百姓也能识上字。” 市面上的毛笔均价在八百文左右,是一户普通五口之家一月的用度。 如果识字练字能用上这笔,可以剩很多钱。 夏玄烨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太子还真是时刻不忘关心百姓啊……” “你们好吵啊!”夏岁安打断二皇子的阴阳怪气。 “我这里不炒菜!我要睡觉!” 夏玄烨忍不住轻笑:“待会太傅如厕回来就要上课了,你睡什么觉。” “你管我!我就要睡!我打瞌睡,我枕着十八块腹肌的美男睡!” “……”夏玄烨没理她的胡言乱语,而是嘲笑道: “你去厨房不拿木炭不拿筷子代替毛笔,反而抓鸡拔毛,是为一。” “其二,你如果本就只想写两个字,直接用手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可真是个傻子!” 话音落罢,庞郝学恰好回堂,众人归位。 夏泽言多看了夏岁安几眼,见她眼神呆滞空洞,不知在神游什么天外,才慢慢走回位置上。 他低眸沉思, 鸡毛笔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下次父皇愿意上朝可以跟他提一提。 只是不知道,父皇什么时候才愿意上朝,而不是首辅和丞相代政。 虽然四下河清海晏,但这样长久以往可不是办法。 * 天牢。 “招不招!你的联络人是谁?!” 狱卒朝刑具上吊着的探子不断鞭打。 探子闷哼,抬头吐出一口血花,溅到狱卒脸上。 他一口匈奴语:“我呸!你们夏朝休想打折我的脊梁!我就算死也是翱翔天空的雄鹰!” 裴砚权坐在轮椅上把玩新得来的一串佛珠,听着脏言秽语轻轻一笑。 “抽骨。” 简单的两个字让狱卒喊来两名帮手,一起将这名探子的脊梁骨活生生抽出。 血流了满地。 裴砚权用手帕掩鼻:“这下满意了吧?你的请求。” 探子已经痛得只能趴在地上,他强撑着头看裴砚权, “我、我说!我说!求、求大人饶我一命!” “嗯。” 裴砚权挥手让人记录名单,眼神瞥向泊清, “二公主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泊清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愣: “二公主最近很爱抓虫子玩,抓了个知了送她的婢女青蝉。” “还有就是在国子监里,用鸡毛当笔写字。” 裴砚权掩唇的手微动,不仔细看都无法发现他薄唇上勾的弧度。 泊清继续:“老太傅罚二公主抄《大学》经典,她只抄了大学两个字,然后被太傅罚了十遍。” “回府后,她让三名贴身宫女抄《大学》,不抄完不许吃饭,还要在她们面前吃烧鸡。” 裴砚权听完泊清的叙述,探子也交代完毕。 这位有匈奴血脉的探子趴在地上,只剩一口气:“大人、大人,我可以活命了吗?” “允。” 裴砚权让泊清推自己出去。 地上的探子眼神一喜,这是给他活命了! 等他回到匈奴,一定要把夏国的情报带回去! 泊清推裴砚权出去后,默默返回牢里,掏出自己的佩剑。 “大人允许你死在我的剑下,是你的荣幸。” 泊清手起刀落,轻松割掉探子脑袋。 他擦拭完剑上的血,回到裴砚权身边。 裴砚权冷声吩咐狱卒:“收拾好。” “是!” 刚出天牢,裴砚权就看到有人守在外面。 “首辅大人,陛下来召!” 一个老太监匆匆见过裴砚权。 “何事?” “回大人,是陛下出宫春猎的事情。” 第七章 臣救你一命 夏岁安受皇帝的召来到养心殿,等了很久才被传唤进去。 她走进大殿,匆匆行礼,抬头看向上位,一抹明黄色身影怀里搂着一个大着肚子的美人。 “小二来了?听说你遇到刺杀,有哪不舒服吗?” 夏岁安走近些,听见老皇帝这样问。 她嘴角抽搐,小二,你全家才小二。 老皇帝是原著里一个很离奇的角色,年轻时骁勇善战,威名远播,年老后却沉恋后宫,追求子嗣,特别是求皇子。 近七年来,后宫只有一位身份低微的良人生下刚六岁的三皇子,其余全是公主。 这让老皇帝对皇子更加渴求。 他现在旁边的廖美人就是太医院说最有可能怀“龙”胎的一位妃嫔。 夏岁安正准备随便糊弄过去,门口就走进一个太监,尖声通报: “首辅大人到!” “……”夏岁安拳头紧了紧,怎么能这么冤家路窄呢? 裴砚权缓缓摇着自己的轮椅进入大殿,见过皇帝后去向一旁,淡淡道:“陛下有话对公主说,那臣就等一会吧。” 口中说等,但人却没有离开。 老皇帝笑呵呵地问了他几句话,交代春猎之事,才转头看向夏岁安,“小二怎么不出声了?” “往日朕传召你,你不过三炷香便来了,今日怎么这么晚!”他脸染怒气,带着不满。 夏岁安懵逼一瞬:这、这、这像个父亲对女儿的对话吗? 上秒漫不经心地问你受伤了吗,下秒就嫌弃你来得慢。 算了算了,反正在裴砚权面前,她的傻子人设永不倒! “回禀父皇,儿臣马车堵车了,府里的马车没有经过全面质量的管理方法pdca的处理,跑得慢!” “……?”老皇帝愣了愣,让廖美人从自己怀里下去,眯着眼睛由上到下打量夏岁安。 总管太监对他耳语几句后,他眉心紧蹙,“你傻了?” “朕的二公主成了个人人耻笑的傻子?” “我不傻,你才傻!” 夏岁安吼得理直气壮, “全面的质量管理就是把质量成本和效益统一起来,你这都不知道!你是大傻逼!” “放肆!!” 老皇帝拍案而起,多年帝威倾泻而出,把旁边摇着扇子扇风的廖美人吓了一跳。 美人受到惊吓,老皇帝连忙牵手安慰,安抚好人后,他看向蹦跳着离自己十米远的夏岁安,怒气未消。 “朕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东西!胆敢辱骂朕,你好大的狗胆!” 两个小太监见机将夏岁安按在地上,夏岁安只能昂头看向老皇帝,使出保命必杀技, “祖母救我!哇啊——有怪兽要毁灭我们的星球!祖母救我!” 殿外的青蝉听到夏岁安的大嗓门,心儿一紧,主仆一体,夏岁安死了她也得陪葬。 幸好她刚刚已经将自己的遗嘱跟旁边的小护卫交代好了,不然都没时间说! 她撒腿就朝太后寝宫跑,只留下泊清与太监大眼瞪小眼。 “这姑娘她告诉我她私房钱藏在哪干什么?” “可能是暗恋你,姑娘人家脸皮子薄,只能借此表明心意。”太监说的头头是道。 泊清陷入思考。 养心殿殿内。 “祖母救我!祖母捞我!” 夏岁安不厌其烦地高喊。 老皇帝听到夏岁安嚷嚷着太后,眉心更加紧蹙。 他生了二十几个公主,夏岁安只是其中一个,但她最受太后喜爱。 他先前因为太后的请求还赐了个“镇国”的封号给夏岁安,现在想来很是后悔。 要是知道夏岁安会变傻,丢皇家的脸,他怎么说也不会赐封号,给夏岁安这份特殊对待。 “二公主痴傻,冒犯朕……” “陛下且慢。” 裴砚权的声音从容响起。 “爱卿何事?”老皇帝的神色渐渐松弛,眼神透着信任。 裴砚权:“二公主虽然痴傻,但研究出一款‘羽毛笔’,其中妙窍是利用公鸡的羽毛,通过羽轴沾上墨水,进行书写。” “其造价低廉,可以普及普通的学堂,用于童生的日常练习与教考上。” “羽毛笔?”老皇帝微愣。 裴砚权从轮椅的暗盒处拿出羽毛笔,递给老皇帝。 老皇帝左右打量,仍是不解,“这东西能写字?” 裴砚权:“这支笔是臣用公鸡身上最大的五根羽毛制作而成的。 它的翎管经过特殊处理后能很好吸收墨汁,笔尖削成斜尖形状,写出的字迹颇为工整,陛下请看。” 裴砚权说的头头是道,加上他一番展示,老皇帝转怒为喜: “好,甚好!” “爱卿果然慧眼!朕不能没有你啊!” 裴砚权恭恭敬敬:“都是陛下英明神武。” 他缓缓抬头:“臣提议推广这款羽毛笔,陛下觉得如何?” “甚好!” 老皇帝不会去想羽毛笔能给国家教育带来多大便利,他只知道,照着裴砚权说的去做,他就是英明神武的皇帝。 他看夏岁安也没那么生气了:“小二你可以回去了。” “以后少点出门,别到处给朕丢脸,知道吗!” 夏岁安撇嘴,“是!” 她走出大殿后找不到青蝉,便等了等,片刻后青蝉苦着脸跑回来,看到她惊喜万分: “公主你没死啊!” “?”夏岁安歪头不解。 “咳咳,奴婢说的是公主你没事就好,刚刚奴婢去找太后,嬷嬷说太后已经睡下……” 青蝉带着夏岁安七拐八拐,走到停马车的地方,忽的被人拦住。 泊清抱拳:“公主殿下,我家首辅大人有请,请上马车一叙。” “我如果说不呢?” “大人可以下来与公主一叙。” “……哦,那我上去,尊老爱幼,我懂的。” 夏岁安麻溜地跳上马车。 裴砚权坐在马车的特制软座上,轮椅收在一旁,手边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有一整碟凤梨酥。 夏岁安拘谨地坐在他的对角,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裴砚权今天穿了一件玄色衣袍,暗色云海纹翻涌,因为离得近,夏岁安能隐约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那个……你找我有事吗?”夏岁安纠结地开口。 裴砚权瞥了一眼她的脸,神色晦涩不明,声色冷凌: “公主殿下,臣救您一命,您都不说一声谢吗?” 敬词在他嘴里咬的极重。 夏岁安摸了摸手臂,她好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他说一句话就好像要割她一刀似的。 “我……我谢谢你?” 夏岁安微微颤颤出声, “我感谢国家,感谢同学,感谢老师,感谢氢,感谢氦,感谢锂,感谢你?” 第八章 为什么外祖不是贪官呢? “氢氦锂是什么?公主殿下又乱说胡话了。” “氢氦锂铍硼你都不知道?你也不聪明嘛!” “……” 裴砚权的手指关节动了动,似有攥拳倾向,但很快松开。 “公主殿下手里拿着的小盒子是什么?臣看公主在殿上就一直拿着,莫不是送给陛下的礼物?” 夏岁安手里抓着一个褐色的檀木匣子,提起这个,她脸色有些不自然。 盒子里面是她在一个小摊买的仿真蜘蛛,蜘蛛用黑色绒粒布料缝制而成,很是相像。 夏岁安晚上用它吓唬了不少婢女。 今天带进宫是为了以防万一,怕有人不信她变傻或者挑衅她,那样她就可以掏出蜘蛛吓唬人。 所以,此时此刻夏岁安板着小脸,十分正经:“这里面是灶王神家的黑色闪耀大宝石。” “打开看看。”裴砚权道。 夏岁安打开盒子,将蜘蛛扔到他怀里,“送给你,不用客气。” “不过你客气也没关系,这是你应该的。” 蜘蛛在裴砚权衣服上一弹,停在黑色布料上。 裴砚权没被吓到,他用手提起仿真蜘蛛的一只脚,打量几眼,声音淡淡: “殿下说的宝石呢?” 夏岁安:“它就是宝石,你也可以把它别在你腰带上,镶嵌黑色闪耀宝石饰品有999暴击呢!” 裴砚权将蜘蛛撇到一旁,“公主殿下怎么不把它缝自己腰带上?” “我是小仙女,仙女从不系腰带!” “……” 裴砚权揭过这个话题: “刺杀公主殿下的人臣已经查出来了,是一名六品骁骑尉,臣的人赶到他府上时,他已经畏罪自尽。” “哦。” 夏岁安对这个不感兴趣,她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骁骑尉是李丞相一党,他只是被李丞退出来挡枪的。 裴砚权忽然抬手,拿起一块凤梨酥,伸向夏岁安,“殿下尝尝。” “?” 夏岁安看着他熟悉的动作,脑海回忆拉扯,想起上回的桃花糕。 不是,大哥,你就这么喜欢投喂吗? 心中质疑,但在裴砚权的注视下,夏岁安还是乖乖吃下。 毕竟上次糕点里没毒,这次应该也不会有吧? 见她乖巧咽下,裴砚权掏出手帕擦了擦指尖,看不出喜怒。 “泊清,去文选清吏司郎中的府邸。” “好的,大人。” “驾!”泊清驱车拐弯。 夏岁安疑惑:“我们去郎中府邸干什么?” 裴砚权神色玩昧,“公主殿下连自己外祖家都不记得了吗?” 外祖? 夏岁安心中一震。 裴砚权好心解释:“殿下的外祖父是正五品文选清吏司郎中,负责文官任免,是一个很重要的官职。” “哦,我想起来了,外祖父是个好人。” 夏岁安心虚低头,青蝉在她装傻后说过外祖家的情况。 她的外祖父叫陈柏,人如其名,是个公正不阿的人,在朝中职位不高,但挺重要。 他亲缘浅薄,夫人病亡,留有一子一女,子从武常年无法归家,女进宫诞下公主却无常早逝。 “嗯,公主殿下既然吃了臣的糕点,那就帮臣一个忙吧。” 裴砚权声色冷淡, “陈郎中一向中立,但他唯一的外孙女求他,想必和臣下亲近一些不是什么难题。” “啊?我吃了你东西要帮你忙,那我还送你大宝石了,你怎么不送我一个大保健?” 夏岁安坚持自己的傻子人设,在作死边缘挑衅。 裴砚权这是要利用她拉拢陈柏,可他们虽是祖孙,但根本不熟。 他找错人了! “大保健是什么?”裴砚权眉心微蹙。 “不知道,我也没去过,应该是一项很神秘的成人运动。” “……”裴砚权扶额,他就不该追问一个傻子答案。 “公主殿下,到了你外祖家后你乖一点,剩下的臣来做就行。” 夏岁安小鸡啄米般点头。 …… 陈柏府邸。 这是一处靠近京郊的小院落,白墙青瓦,绿竹环绕,颇为清雅。 夏岁安跳下马车看到宅邸样子后开始悲伤。 裴砚权注意到她站着不动,开口询问:“公主殿下怎么不走了?” “我在思考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什么?” “为什么我祖父不是贪官呢?那样我就可以有很多很多钱了!” “卧室安五个夜明珠,晚上看话本不累眼睛,床上镶金子做垫,金子是软的,塌了就换一张。” “……”裴砚权闭了闭眼。 真是个傻子! 他刚才在车上将凤梨酥递给她的时候,竟然还有片刻觉得夏岁安像只三花猫,有些可爱。 现在看来,他果真眼拙。 这分明是个无药可救的傻子公主。 “进去吧,公主殿下。” 陈柏已经带着家口出府迎接二人。 一人是当朝首辅,位极人臣,一人是圣上的二公主,亲封镇国之名。 虽然夏岁安是陈柏的外孙女,但免不了行礼一场。 礼毕,穿着青色常服的陈柏激动地走到夏岁安跟前,唇瓣颤抖,最终吐出: “臣上次见二公主还是在及笄之礼,一年多不见,公主出落得越来越端庄大方了!” 两人虽是祖孙关系,但地位上尊卑不同,加上夏岁安与他们不亲近,所以见面不多。 之前夏岁安遇刺,受惊变傻,朝中多有流言,但陈凌云没有机会探望,而时间一久,他也接受了孙女变傻的事实。 “外祖好!”夏岁安笑眯眯点头。 陈柏受宠若惊,“公主刚刚是在叫臣外祖父?” “嗯!外祖好!” “诶!” “外祖叫我岁岁就行,太后也是这般叫的。” 陈柏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瞧都觉得自己外孙女像早逝的女儿,一样美丽可爱。 “岁岁,岁岁…这个小名好听。” 他拉出一个蓝色衣袍少年郎,“你舅舅刚返回边境,要驻守到年底,这是你表哥陈凌云,你们小时候见过,玩得挺开心的,你还记得吗?” 夏岁安诚实地摇头,想起正事:“外祖,他找你有事。” 她伸手指向远处坐在轮椅上,默默观望祖孙相认大戏的裴砚权。 “他让我跟你说,他找你有事。” 陈柏看向裴砚权,神色凝重一瞬,“好,云儿你陪岁岁去园子里玩一会,我去处理一些事。” “好的,祖父。”陈凌云道。 夏岁安看陈柏和裴砚权一起进书房,泊清在门外守着,她撇了撇嘴,忽的爬上陈凌云的背。 “大表哥,带我玩!” 她好无聊,这里没手机没小视频,她还要时不时装傻上班打卡。 “带我玩!” 陈凌云对夏岁安突然扑过来有些意外,但手臂用力,扶得稳稳的。 第九章 春猎预备时 夏岁安本意只是无聊,她没想到陈凌云真的能接住自己。 瘦削的身体好似有着用不完的力量。 “公……”陈凌云顿了顿,“岁岁,要背吗?” “啊?”夏岁安犹豫了一下,虽然他们不熟,但陈凌云好像对自己没恶意。 难得遇到对自己毫无恶意的亲人,夏岁安眼眸闪亮。 “好,谢谢凌云哥哥背我!” “嗯。” 陈凌云没再说话,背着夏岁安到园子里的一个秋千旁才将她放下。 他走路很稳,肩膀靠着很舒服。 而这时夏岁安也彻底想起,陈凌云是何人物。 陈凌云,凌云是他的字,他本名陈岐志,是夏岁安死后,即原书后期出场的常胜大将军,骁勇善战,战无不胜,却在二十有余死于暗伤。 书中说,他的父亲战死边关,他受到刺激,弃文从武,才走上武将之路。 夏岁安思索着原书发展,头都痛了。 怎么和她有关的人物都这么惨啊!! 有亲缘关系的太后、舅舅、表哥,甚至太子二皇子等人,一个个都惨的没边。 夏岁安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抛开这些杂乱的想法。 她扭头看陈凌云:“表哥帮我推秋千!” 陈凌云点头,默默动作。 他穿着一袭湛蓝衣袍,颜色明亮,很契合他的年纪,头发全部束在银色发冠里,面庞清秀。 推秋千时,蓝色衣摆翻飞,像流云。 “……” 两人无声。 夏岁安感觉很奇怪,明明他看起来不讨厌她,那为什么不和她说话呢? “表哥,你说句话啊!” “我、我……”陈凌云张口支吾。 “岁岁妹妹还、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可爱。”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低下了头。 夏岁安一愣,她的表哥是个结巴?怪不得先前说话都是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陈凌云道:“我、我生过一场病,郎中说、说,除非有大、大刺激,我都只能这样了。” 他一口气把话说完。 夏岁安听着心酸,她知道这位少年郎后期不结巴了。 他穿上盔甲驰骋沙场,战无不胜,但亲人永逝。 “表哥,推高些!”夏岁安抓着秋千绳高喊。 陈凌云被拉回注意力,不再顾着悲伤,他力气大,轻而易举将夏岁安的秋千推得很高。 “岁、岁岁,你、你怕吗?” “不怕!” 夏岁安大喊:“表哥好厉害,我像蝴蝶一样飞了!” 陈凌云脸部柔和,情不自禁展颜一笑。 …… 两人玩得很开心,还去吃了午膳,傍晚时分,陈柏书房大门打开。 陈柏徐徐走出,而裴砚权被泊清推着出府。 陈柏眼神复杂地看向夏岁安,“岁岁…” “唉……” 夏岁安意识到他有话对自己说,眼睛眨了眨,等待下文,却见陈柏拉起陈凌云的手, “三天后就是春猎,本来你祖父我是文官,不去凑那个热闹,但现在看来……”陈柏瞥了门口的裴砚权一眼,叹气: “我不放心你啊!所以春猎就让凌云陪着你吧,他学过拳脚功夫,遇到危险也能保护你。” 夏岁安有些不解:好像在祖父眼里,她成了裴砚权的人质,随时会被害? 这样说也没错,但现在裴砚权要利用她和祖父合作,她也算有利用价值的人质,裴砚权暂时不会杀她。 “祖父,你就、就放心吧!”陈凌云开口保证又迅速低头,眼底自卑浓郁。 夏岁安轻轻抱了一下他,“哥哥,我下次还要你背我!” 陈凌云微愣,头微昂:“好。” “嘿嘿…” 夏岁安挥手告别。 走出府邸,公主府的马夫已经将马车驱到门外,恭候多时。 夏岁安正想跳上去,裴砚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上我这。” 夏岁安只能扭头去向那辆简约的青帘马车。 奇怪的是裴砚权叫她上车又不说话,马车到了公主府,夏岁安准备下去时,他才开口,声音冷硬, “这碟凤梨酥,你拿回去。” 夏岁安:“……?” “哦。” 夏岁安回过神,端着凤梨酥下车,目送裴砚权的马车远去。 青蝉看着她手里金黄的糕点不解,“首辅大人让公主你上他的马车,就是为了送公主你这碟凤梨酥吗?” 夏岁安扯唇,“脑洞收一收,这碟糕点赏你了,记得吃完。” 她可不觉得裴砚权会对自己一个傻子有兴趣。 毕竟不是每个市场经济都是智障经济。 * 马车上,裴砚权捡起黑色绒粒仿真蜘蛛,嫌弃地用手帕擦了擦,随后仔细打量。 他不期然地想到那碟凤梨酥。 傻子公主上马车后就一直盯着那碟糕点,看起来想吃又不敢吃,他喂了她一块后,她也还是没胆子。 看起来像怯懦的兔子。 不知道他将整碟送给她,她会全部吃完吗。 回宫后,裴砚权将蜘蛛扔给泊清,“收好。” * 春猎时间很快到了。 地点是京城郊外的皇家猎场,狩猎为期三天,百官随行。 夏岁安被青蝉伺候着换上猎服,一身飒爽劲装,神色格外忧愁。 青蝉不明她愁些什么,夏岁安一脸深重地对她说: “命运的齿轮要开始转动了!” “公主在胡说些什么……” 夏岁安缩回马车里窝着。 原书里这次春猎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二皇子夏玄烨受朋友章鑫的挑拨,冲太子的狩猎队伍射了一箭,虽然太子没受伤,但伤了个随行的小厮。 狩猎没结束,李丞相就参了夏玄烨一本。 其罪有三,一是“残害手足”,二是“皇子伤人当与民同罪,该按律法惩办”,三是“藐视皇威”。 皇威是老皇帝的逆鳞,在李丞相一番添油加醋下,老皇帝将夏玄烨贬为庶人,再无参与皇位竞争的资格。 因此一遭,夏玄烨彻底疯魔。 李丞相是太子祖父,关系亲厚,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谁一看便知。 然而太子并不知道他的计划,经此事与祖父心生芥蒂。 这一石二鸟之计出自裴砚权之手,原书极尽了对他黑化后智谋的描写。 表面冷静诚忠,内里阴暗疯狠,只手可遮天。 “唉,鼠鼠我要去拯救世界咯。” “公主,鼠鼠是什么?老鼠吗?”青蝉问。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拯救世界呢?” “为什么?”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足足有300克!” 青蝉:“三百克?” “别人都以为,300克是心脏的重量,可是谁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只鼠鼠,300克是我的全部!” 青蝉:“……” 她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嗯对,她不想明白。 第十章 泰山见我都害怕! 郊外猎场。 春风拂面,白雁低飞,百官兴致勃勃。 根据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老皇帝射一箭以示开门红。 “咻——” 他恰好射中宫人放出来的麋鹿,龙颜大悦,顺手将手里的弓箭赐给夏泽言。 开门红后,老皇帝进营帐里陪廖美人。 “父皇果真看重大哥。”夏玄烨盯着夏泽言手里的弓,阴阳怪气。 夏泽言犹豫,“皇弟要试试吗?” “呵…”夏玄烨意味不明地冷笑。 他有时候真不知道夏泽言是真傻还是装傻,总是不分场合演兄恭友敬。 这样想来,他好像一整天都没见到那个傻子二公主了。 夏玄烨四下搜寻起来,终于在一块草坪上发现一个红色劲装的身影。 夏岁安在旁边一人的搀扶下骑上一匹白色小马驹,有说有笑。 夏玄烨眉头微蹙:那是谁?怎么和夏岁安那么亲近? 他快步走下猎场的高台,夏泽言在背后喊他:“皇弟,等下还有祭酒礼——” 夏玄烨没有应他,只顾着寻到夏岁安。 来到人跟前,夏玄烨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鲁莽。 他和那个傻子关系又不好,他这么关心她干什么? 但这么说也不对,两人好歹有兄妹关系。 夏玄烨暗暗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想看小傻子被坏人骗而已。 “二皇兄,你要在我面前川剧表演吗?” 夏岁安看着突然跑到自己和小马前面的夏玄烨,问道。 夏玄烨终于从思绪里抽离,他佯装淡定,从袖里掏出折扇,“我想认识一下你旁边这位仁兄。” “哦哦,他是我表哥,陈凌云。” “哥哥,这是我二皇兄。” 夏岁安介绍着两人,夏玄烨却听得眉心一皱, 为什么小傻子对两人的称呼差别那么大? 表哥叫哥哥,他这个有直接血缘的哥哥却只叫二皇兄! 夏玄烨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佯装轻快地开口, “凌云兄,你叫我子烨即可,不用拘谨。” “不、不敢……”陈凌云连连摆手。 “我、我只是、在、在教岁岁学马。” 夏玄烨摇扇子的手一滞,夏岁安的表哥竟然是个结巴? 这根本就和自己比不了! “小傻子,你想学骑马可以找我啊,皇兄……不,二哥教你。” 夏玄烨一边冷哼一边开口,语气别扭。 “不用,不是皇家驯马师用不起,而是大表哥更有性价比,你要是受伤了我担待不起。” 夏岁安小脸雪白,在阳光下很是严肃,说的有板有眼。 夏玄烨听出话里面拒绝的意思后,径直走掉。 祭酒时,朋友章鑫问他,“二殿下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因……他惹了你吗?” 章鑫暗指太子,但夏玄烨烦的不是这个。 他没预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因为夏岁安不愿搭理自己而烦恼。 他很差吗?还比不上一个结巴? 夏玄烨带着怒气结束祭酒仪式,开始狩猎。 * 夏玄烨开局就射了一只兔子,他弯腰下马将兔子耳朵提起,莫名觉得这兔子像他那傻子妹妹。 诶,不对。 好像他那傻子妹妹正在朝他过来。 夏玄烨将腰直起,视角摆正,他看到夏岁安骑着白色小马驹,踏过草地朝他的队伍跑来。 “小傻子,你怎么来了?” 夏玄烨将兔子抛给手下,问道。 夏岁安很认真很严肃地告诉他:“猎杀时刻到了,我是来保护你的!” “……” 夏玄烨瞥了一眼死兔子,眉眼轻佻含笑:“就你这小身板还保护我?” “人小力量大,泰山见我都害怕!” “……” 夏玄烨扶额,“莫要胡言乱语,你跟着我就跟着我。” 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 傻子公主学骑马是为了来跟着他,还说要保护他。 换做以前的夏岁安,只会撺掇着抢他淘来的新奇玩意,时不时还刺他几句母家家世卑微。 “你这么快就学会骑马了吗?”他问。 “对啊!我可是有驾照的女人!” “驾照是什么?” “是夏天三十二度的疯狂蜕皮,是两个男人辱骂下的砥砺成长。” “两个男人?哪两个?” “一个素不相识却对你破口大骂,一个同住屋檐却狠铁不成不锈钢。” “……”夏玄烨觉得自己不该问,反正小傻子说了他也不懂。 两人一边唠嗑一边骑着马闲逛,夏玄烨几乎没怎么开弓射箭,这时章鑫急了。 “二皇子,那里有一只羊!我们快射!” 夏玄烨闻言,习惯性抬弓,准备弯指。 在他十余米开外,确实有一抹鲜亮的白,看起来像只温顺的羔羊。 今天是春猎第一天,他和夏泽言之间,谁狩到的猎物最多,谁就能得到嘉奖。 “等等等等!” 夏岁安一把扯住他衣摆,“看清楚再射!!” 夏玄烨轻瞥,他还会看不清? 虽说这般想着,但他抬手将储备待发的箭矢射向高空,没有射往前方。 锐利的箭簇击中一只麻雀,从树梢掉落。 “哇哦,好厉害!不识庐山真面目,只识弯弓射大雕!”夏岁安喊。 “……” 夏玄烨无语,派人捡起麻雀。 而这时,他远处那抹白色也逐渐显露清晰。 竟是太子夏泽言的狩猎队伍! 夏玄烨微微眯眸,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冷冷看了章鑫一眼,策马去到夏泽言跟前。 “太子殿下怎么到了皇弟的路线里面?” 夏泽言和他的狩猎路线是分开的,如无意外不会相撞,这也是他们能放心狩猎的原因。 而此时,夏泽言竟然走到了他的路线里,还出现在前面。 要不是夏岁安忽然提醒,他可能真顺着章鑫的话将箭矢射了出去,少不了惊吓到夏泽言,再被太子党抓个错处。 夏泽言穿着一袭白袍,骑着西域进贡的雪春马,浑身气质温润,远远看起来真能幻视成一头温顺羔羊。 他看到夏玄烨也是一惊,“我在你的路线里?这不是我的路线吗?” 夏泽言将自己的猎场地图拿出,与夏玄烨的对比。 不过多时,夏玄烨便发现自己的地图有误,是他闯入了夏泽言的路线。 而这地图是经章鑫的手给自己的。 加上他那一喊,夏玄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章鑫怕是早成了别人的内鬼! “惊扰太子殿下,皇弟先行告退…” 夏泽言隐隐意识到自己二弟被人设计陷害了,而且这个局里,他这位太子也是棋子。 夏玄烨脸色阴郁骑马离开,夏岁安骑着小马“踏踏踏”地追在他后面。 “二皇兄你等等我!” “你不要以为你胸大就了不起,小心我晚上给你的马药巴豆!” “……” 夏玄烨脸黑如墨斗,但骑马的速度不由放慢。 第十一章 刺杀:我怕血液传播你也不懂啊 春猎第一天平静过去。 营帐里,夏岁安跷着脚吃葡萄,青蝉一边往狮子造型的铜炉里加熏香,一边问, “公主你不出去玩吗?马场那么大。” 夏岁安无聊吐皮,“昨天骑马,我大腿内侧疼死了,哪还敢骑!” 而且,夏玄烨被她提示后,没再外出狩猎,她的任务完成了,为什么还要出去。 至于陈凌云,被她哄着去结交朋友了。她给他挑了几位品行好的世家公子,几人能聊得来,也帮陈凌云改善结巴的状态。 然而她不找事,事却找她。 夏姝响带着婢女气哄哄地掀开夏岁安营帐帘子,双手叉腰: “喂,夏岁安!” “你给二皇兄吃了什么迷魂药?他竟然对你改观了!” 夏岁安不解:“中了药找太医啊,找我干什么?我能妙手回春吗?” 夏姝响气急,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与两位皇兄关系好,名声也比夏岁安好,可现在夏岁安变傻后,二皇兄反而与她更亲近了。 一位傻子,有什么好亲近的? 她今早找夏玄烨,说想派头吃饱了的狼去吓吓夏岁安,竟然被拦住了。 夏玄烨还警告她,让她不要胡闹。 要知道,之前提出戏弄这个傻子的可是他自己! 夏姝响既不解又生气,可闺秀气质又让她说不出脏话,只能怒骂: “都怪你都怪你!” 夏姝响掏掏耳朵,“听不懂听不懂,饺子不好吃怪醋,葫芦娃没长大怪土,生不了孩子赖床。” “……”夏姝响被噎住了。 “公主,首辅大人求见。” 帐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夏姝响吞葡萄的动作一滞,朝夏姝响道:“要不……你出去一下?” 夏姝响脸色震惊:“难道你们有私情!” “放你的七彩葫芦旋转弯屁!我华夏儿女绝不做此等勾当!” 夏岁安连忙让青蝉将她的最堵住,顺带拿帕子堵了她婢女的嘴,然后将两人塞屏风里。 “让他进来吧。” 青蝉将人迎进帐。 裴砚权的脸色称不上好看,他坐在轮椅上,泊清在后面推着。 轮椅来到熏香的铜炉旁边就停了下来。 夏岁安连忙摆正自己的姿势,像面见班主任一样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眨了眨,看向裴砚权。 “裴砚权你有事吗?没事可以走了,有事也可以走了再说。” “……” 裴砚权不悦开口,“小傻子,有时候我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辛苦设计,推动李府义利用暗棋谋陷皇子,却被夏岁安几句话轻松搅拨。 但不知为何,他见到夏岁安后却生不起气来。 这小傻子吃葡萄还记得吐葡萄皮,却不知有皮碎沾在了嘴角边。 “我当然不是傻子啊,哪个傻子有我这么漂亮!” 夏岁安理直气壮道。 裴砚权微愣,正视夏岁安,她穿着粉色襦裙,头上绑着松松垮垮的发髻,珍珠钗子欲掉不掉。 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活像只气猫似的。 就这还漂亮?裴砚权但笑不语。 他一手摇动轮椅轮子,来到夏岁安旁边,用另一只手将夏岁安嘴角的葡萄皮拿下,随后擦拭指尖。 夏岁安震惊地看着他动作,反应过来:“啊,谢谢你啊,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是不对的,恭喜你捡到吐葡萄皮的葡萄的葡萄皮。” “……”裴砚权擦手的动作一滞。 罢了,他和个傻子较什么劲呢? 何况这傻子还有点叛逆,让她叫他主人都不肯。 裴砚权正准备离开,忽的营帐的一面屏风传来异响,里面隐约有人影涌动,泊清佩剑出鞘,护在裴砚权身前。 “公主殿下,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哈哈,哈哈,都是自己人……”夏岁安噎了噎口水。 “皇姐出来打个招呼吧。” 夏姝响将屏风推开,一手拿着塞嘴的帕子,一手怒指夏岁安, “你、你你你——” 她说话大喘气,惹得夏岁安重复,“我,我我我,我怎么了?” “我是卢浮宫里的大卫,是塞纳河畔的玫瑰?” “啪!!” 巨大响声惹得夏岁安几人纷纷回头。 只见两名穿着夜行衣的人手执长剑,刚刚打晕一位看门太监。 太监的吨位有点重,才发出巨响。 “……” 营帐里六个人,十二只眼睛看向两名黑衣刺客。 夏姝响和她的婢女先发出尖叫:“啊!有刺客啊!快来人保护本公主!” 营帐外没有响动。 “……”夏岁安默默从梨花椅上起身,离夏姝响远一些。 大喊大叫的一般死的早一点,她很惜命。 在裴砚权视角里,两名刺客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疑惑当下人太多了,不符合情报情况。 而夏岁安那个小傻子,好像很怕他受伤一样,钻到了他轮椅附近。 难道刺客来杀人,她还能举着他跑?裴砚权觉得好笑。 刺客沉默交流完,没有因为突发情况而退缩。 他们一人一剑,直逼夏岁安。 刀锋凌厉,裴砚权欣赏了一下小傻子害怕的神情,手掌在轮椅把手一拍,一把长尖刀弹出。 他忽的想起什么有趣的事,长手一拉,将夏岁安拉倒,撞入自己怀里。 “!!?” 夏岁安一脸懵地加入战局。 裴砚权握着尖刀飞速解决一名刺客,轮椅限制,他动作幅度不大,而刺客的血全溅到了夏岁安脸上。 夏岁安吓得把眼睛紧紧闭起。 夏姝响惊叫着跑出营帐,而这时泊清也已解决另一名刺客。 地上一片凌乱,狮子形状铜炉滚落翻倒,熏香浓郁散开。 “呵…” 裴砚权好笑地看着因为刚刚自己临时起意举动而落入自己怀里,反抗不得,又闭眼又紧张睁眼的夏岁安,眉眼轻佻,颇为欢愉, “怎么,就这么害怕?” 夏岁安发觉自己眼睛周围没有血,才颤唇开口:“我害怕血液传播带来疾病,可说了你也不懂啊!” “……” 裴砚权觉得自己问个傻子就是白问。 他将夏岁安推开,自己摇动轮椅后退两步,盯着夏岁安粉色襦裙上的血迹,声音嫌弃, “瞧你,脏得跟个什么似的。” 夏岁安很气,那还不是因为他拿她挡血? 而且人死在自己跟前,她差点就吓得跳出去了! 裴砚权视线上移,落到夏岁安白皙脸颊上的一滴血迹。 那抹血在脸颊上凝痕,像好看的梅花,衬托得夏岁安颜色绮丽。 裴砚权这才发现,这小傻子好像还有几分容貌。 而刚刚,小傻子靠在自己怀里时,身体也似乎娇软非常。 第十二章 公主可以唤臣主人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扔给夏岁安。 “你自己收拾一下,遇刺的事情别外扬,我会帮你查清楚。” 裴砚权让泊清将他推出去,唤人进来处理尸体。 这是一场针对二公主的刺杀,只是刺客没想到二公主营帐里还有他人在。 春猎的人手防备全在老皇帝那,皇子的守卫尚可,公主身边却只剩几个小太监。 如果今天他不在那,恐怕小傻子真就死于刺杀了。 裴砚权眼眸泛过一丝冷色,既然他也在场,那他就当做是刺杀他来处理吧。 一个,也不放过。 …… 春猎最后一天。 猎场外围,天光微亮,山杏漫山遍野,碎红点点。 泊清推着裴砚权看风景,“大人,刺客已经查出来了,是李相的人。” “呵。”裴砚权闭眼,深吸新鲜空气,叹道,“不奇怪,小傻子扰了他的计划,他想杀她也是正常。” 李府义 “派人把二公主请来。” “是。” 夏岁安被请到猎场外围时整个人都乏着早起的困。 “早,公主殿下。” 裴砚权穿着一袭青色衣衫,轮椅停靠在爬满藤萝的山石边上,神情舒缓地看向揉着眼睛的夏岁安。 “早,裴首辅。” “为怎么我的眼睛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困得要死,有什么话吗快点说,我还要回去睡觉。” 裴砚权差点气笑,他解释完幕后凶手后问: “公主,臣又救了你一命,你打算怎么报答臣?” “我下辈子穿越兽世遇到你再绑定个生子系统,给你生个十个八个然后杀夫喂子繁衍你的后代算是报答你吗?” “……” 裴砚权又听不懂了。 “罢了罢了,和你说这些事情也是为难你。” “臣要求不多,就两个。” 夏岁安:“那你说,说了我也不一定会听,但我现在会好好听。” 华夏语言博大精深。 “呵…” 裴砚权将山石上的紫色藤萝花扯下一朵,对夏岁安道:“小傻子,低头。” 夏岁安不解地垂下脑袋。 裴砚权将藤萝家夹在她发髻上,夏岁安今天穿了杏黄色襦裙,湖绿色系带裹着纤细腰肢,脸上神情带着早起的倦。 一身淡雅衣衫配上刚戴的鲜艳紫花,也只有夏岁安的娇俏容貌,才能压住。 “不错。”裴砚权正满意颔首。 “你的审美像喂了狗一样,但我不能说出来,只能说你的思想艺术格外超前,有一种划时代的美。” “……闭嘴。” 裴砚权眯眸欣赏片刻,才缓缓出声: “臣有两个要求,第一个是公主殿下在臣面前少犯傻。” “哦,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夏岁安的配合像在给裴砚权挠痒痒肉似的,他不由神色渐深: “第二个要求,不要叫臣裴首辅,私下里可以唤臣……主人。” 裴砚权说话时停顿了一瞬,声音晦涩。 主人。 这是小宠对臣服者的称呼。 一国公主在他面前俯首,成为他的小宠,倒也颇有趣味。 唤他主人,也无损她一副蠢猫儿的模样。 当然,这还不够。 比起他这些年的忍辱、这些年的蛰伏,这还远远不够…… 裴砚权边想边露出轻笑,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由用力攥紧,似想将那寸布料下的肌肤揉碎。 “你以为这是海棠文学城吗?”夏岁安出声。 在她看来,裴砚权简直是个变态。 “裴首辅你好,裴首辅再见。” 裴砚权没得到满意答案,眯眸看她,神色冷冷。 夏岁安硬着头皮改字:“好的,裴砚权!” 反正她不可能叫他主人!想都别想! “这不是港台偶像剧,照这样发展,难道我以后还要叫你欧皓辰给你送早餐然后被车撞吗?” “还是成为西方吸血鬼的血佣每每深夜被你取之不尽,身体伤痕遍布却只能任尔取舍?” 夏岁安节操不多,看的小说多,张口就来。 “……公主殿下又说臣不懂的话了。” 裴砚权扶额,“罢了,叫臣名字就名字吧。” 他低声嘟念,“我也是迷糊了,竟和一个傻子追究这些。” 时日还长,他可不急。 “咕~” 夏岁安饿了,她捧着肚子眼巴巴:“裴砚权,我要回去吃早膳!” 裴砚权朝泊清挥了挥手,“莫急,臣可以烤肉给公主殿下吃。” “烤肉?大早上吃烧烤不好,油腻会发胖!” 裴砚权让泊清搭好器具,莫名地瞥了一眼夏岁安, “那公主殿下吃也不吃?” 夏岁安没说话。 泊清和青蝉两人合力,很快就把火生起,不多会一只处理好的羊腿已经架上简制烧烤架,焰火腾烧,香味勾人。 夏岁安咽口水: “裴砚权,你知道不?” “什么?” “本公主很喜欢小动物!” “哦?你要绝食为这只羊出头?” 裴砚权倚靠在轮椅上,看着大大咧咧坐在草地上拔草玩的夏岁安,问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喜欢小动物,比如水煮鱼,炸鸡,烧鸭,烤羊腿!” “……” 裴砚权沉默,这些确实是动物没错。 他将烤好的一只羊腿递给夏岁安,夏岁安用左手接过,开始吃起来。 裴砚权端详着她吃东西的样子。 撒上孜然的羊腿有些辣,夏岁安舌尖微吐,显然被辣到了。 她呲着气,脸颊红得像粉。 裴砚权神色微深,正想移开视线,忽的看到她藏在衣服下的右手。 “怎么不用右手吃?”裴砚权出声。 明明右手抓羊腿更顺手,夏岁安却在用左手。 “哦,前天骑马勒马绳的时候弄伤了。” “昨天根本不痛,今天起来后发现红了一片。” 夏岁安摊开右手给他看。 裴砚权就看到她手心上触目惊心的两道红痕,伤口没有留血,却红中带青,看起来像肿了似的。 “坐过来一点。”裴砚权命令道。 夏岁安瘪着嘴挪动屁股,“你让我过来就过来,搞得我像个振动遥控器似的。” 裴砚权没有理她叨叨些什么,从轮椅的木匣里众多的零碎物件中拿出一个扁平的白色瓷瓶,旋开盖子。 “手给我。” 夏岁安把手给他,“电池要没电了,v我50充个电,顺便解锁新模式。” “闭嘴,小傻子。”裴砚权冷冷道。 第十三章 帕子批发给我我带你做大做强 夏岁安没敢出声。 裴砚权用指尖托着她的掌心,手指抹上白色膏药再涂到她青红的伤痕上。 膏药冰凉,带着淡雅菊香,让夏岁安想起御花园的花萼楼,有次她远远眺望,看到楼上种着许多白菊,风一吹清香扑面。 “这膏药是臣找御医特制的外伤膏,不出一天公主殿下手上的红肿就能消下去。” “哦,谢谢你,裴砚权。” 裴砚权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感谢高尔基体线粒体,感谢液泡溶酶体,还要感谢你!” 有了上次的经验,裴砚权对夏岁安的感谢词并不意外。 他拿出干净帕子在夏岁安手心上绕了一圈,而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夏岁安边嗦骨边问:“为嘛…为什么你手帕那么多?” 擦自己的手一张,给她擦脸一张,给她包扎又一张。 “你是手帕批发商吗?带刺绣的两块钱批给我,我可以带你做大做强,没有中间商。” “……” 裴砚权晓得她说的不是好话,骂道:“小白眼狼!” “眼球没有眼白会变成阴阳眼的,你也不想我看见鬼吧?” “……闭嘴。” 裴砚权有腿疾,不能骑马,夏岁安陪着他吃了羊腿,散了会步—— 她推他,被逼的。 “回去后收拾一下,准备回京。” 分别时,裴砚权意味不明地冲夏岁安道。 夏岁安没明白,回营帐后,她就被告知老皇帝要起驾回宫。 起因是怀孕的廖美人感觉身体不适,冲老皇帝诉求,所以佬皇帝提前结束狩猎。 夏岁安看过原书,知道这位廖美人是李府义的人。 他们之间有合作,廖美人负责稳君心,李府义保她荣华富贵。 想必是李府义派人刺杀失败,所以让廖美人吹枕边风,早些回宫。 …… 春猎结束,夏岁安回国子监继续上学。 熟悉的长过道,她的马车再次被堵住。 青蝉掀开帘子喊:“公主,是李丞相的马车!” “二公主殿下,丞相有请您下车一叙。” 夏岁安扶着青蝉的手下车,嘱咐:“下次进宫别走这条路,这简直多发事故。” 穿着官袍的李府义打量走下马车的二公主,夏岁安。 近日有流言说二公主傻了,但他不信。 如果夏岁安真的变成傻子,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躲过他的刺杀呢? 想必夏岁安和裴首辅是一伙的,首辅教她装傻,引得他放松警惕,才如此狼狈。 “臣见过二公主。”李府义不卑不亢,行了个平礼。 臣子对公主的礼节本不是这样,但李府义觉得自己没必要行大礼。 他站直身体:“二公主殿下果真聪慧不凡,在大殿上批评过陛下都还能完好无损,甚至能随驾春猎。” “真是无人能及。” “嗯嗯,我聪慧不凡,你傻逼玩意。” “……” 李府义胡子一蹬,“公主殿下贵为皇亲,劳烦注意一下言辞!” “啊,不好意思,我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是牛犊你是初生。” 初生,同畜牲。 “二公主实在聪慧,竟能将臣气急!” “还望二公主在几日后的春筵诗会上,也能这般伶牙俐齿!” 夏岁安:“谢谢你的祝福,奖励你一个喜之郎爱吃的爷爷奶奶。” 夏岁安知道春筵诗会是个很关键的剧情点。 它名义上是诗会,实际上是京中名流的相亲大会。 原书里,李府义一党诡计频出,让许多人的命运直转急下。 如果李府义要害她,她定会狠狠反击回去。 “二公主,装傻在臣面前是没有用的!” 李府义甩袖愤哼,他心底不信夏岁安变傻,但她的言语实在让人气愤。 可他转念一想,装傻又如何? 春筵诗会很快就到了,京中贵胄名门都要参加,二公主也不例外,到那时她还能不露马脚吗? “臣就等着瞧了!” “那您就洗好屁股眼瞧好!” 李府义愤然上轿,重新出发。 他轿子尾后面跟着三辆香木制成的马车,香车匆匆而过,车上绫罗帷幔飘动,划过一抹幽香。 夏岁安看着远去的香车,不解问青蝉,“他要带家眷去见皇帝吗?” 那三辆香车里面只可能坐着女眷,而不是臣子。 青蝉羞红脸,低头小声道:“那是李丞相进献给陛下的夫人。” “?” 夏岁安瓦特的脑袋转了转,想起老皇帝除了爱儿子外的另一个属性—— 爱人妻 “……李府义他自己的?” “第一辆是李相侧夫人,后两辆是其他臣子的,听说早上送进来,晚上就要迎出去,不得在宫里留宿。” “啧,真畜牲。” 李府义处理政务的能力不行,但要论把握老皇帝的喜好,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比裴砚权更甚。 起码裴砚权不会进贡人妻。 青蝉:“公主殿下莫要背后议论陛下,这可是死罪!” “士多碑梨听说过吗?” “这是什么?” “一个海外洋文,意思是死多几次,死死就惯了。”夏岁安声音沉重。 * 马车不停,来到国子监。 夏岁安开始一天的划水学习,时间很快过去,但她总觉得今天上课的气氛怪怪的。 虽然太傅还是像以往一样对她瞧不上眼,但其他人的视线多有变化,很是复杂。 章鑫今天没来上学。 夏姝响用一种忌惮又羡恨的眼神看她。 而夏玄烨摆着一副等她过去搭讪,既矜持,又冷淡的模样。 夏岁安十分不解,所以下堂后提着自己的小书囊就走,绕过环廊找她家青蝉和马车。 廊道尽头拐角。 “站住!” 三名身形高大、执垮打扮的男子拦在了夏岁安前面。 “我们被遣返退学后,二公主你好生快活!”黄衣男子满脸愤懑,站在前头。 夏岁安迷茫眨眼:“你们谁啊?” 遣返退学?什么事?她压根不知道。 “呵呵……二公主皇亲国戚哪里记得我们这些小事。”灰袍男子一声阴笑。 粉衫男子拍开两人肩膀,脚步虚浮,晃到夏岁安眼前, “小爷我只是调戏了你一下,你就让太后把我们仨都遣返回家,害得小爷我在圈子里丢尽了脸面!” 夏岁安一边听他们陈述事实,一边嘴角抽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恶人对对碰吗?要不要申请一个泡泡龙专利? “夏岁安,你别以为你有太后撑腰就了不起,你不是成了傻子吗,小爷我让你傻上加傻!!” 第十四章 大哥哥,救你妹命! 粉衣公子一拳朝夏岁安脸上砸去,夏岁安连忙后退一步,闪过他的招数。 “不是,你们弱智吧,都这么大了还搞校园暴力这套!” “你调戏本公主获罪那是罪有应得!现在顶风作案是狼狈为奸!” 夏岁安嘴上叭叭的同时,手臂用力将书囊砸过去。 “哐!” 书本散了一地,但夏岁安头也不回地撒丫子往回跑。 废话!她又打不过!她还要站在那任挨吗? 她又不是真傻! “站住!”三人大骂着追夏岁安。 “你们又不是三原色,凭什么德高望重要我站就站!” “你粉色跟个娘娘腔似的,那个黄色穿你身上都侮辱黄色了, 灰色更是了不得,自古黑白不分明,灰色是中间地带色,在你身上只有一种感觉—— 心如死灰!” 三位公子气急败坏: “他娘的!这傻子公主在骂我们呢!” “你继续追,我从那边绕过去包抄!”粉衣公子吩咐。 他安排完后就去包抄夏岁安,疯狂奔跑下他早已精疲力尽,拐角处他撞上一个人,就连忙将那人抱住,高喊: “我抓到傻子公主了!” “他娘的跑的真快!我要把她腿给打断!” “……” 太子夏泽言面无表情看着,这位高嚣要打断夏岁安腿的粉衣公子,正紧掐着他腰。 粉衣公子一愣,呆滞转头,看到自己两位好兄弟都已经被太子侍卫胁制住,连忙扑通下跪: “太…太子殿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 “呜哇!大哥哥!这个猥琐男想欺负我!”夏岁安一头撞进夏泽言怀里。 “大哥救你妹命!” “你就帮妹帮到底嘛~” 刚才,她跑的飞快,在这个拐角偶遇夏泽言,连忙抱紧大腿躲在他身后。 虽然她没来得及说清楚事情始末,但太子侍卫有保护太子的职责, 不过片刻就将那两个公子哥拿下,只剩绕路追的粉衣男。 夏泽言抬手将夏岁安脑袋挪开自己怀里,有些不适应,他眉头紧锁道: “冲撞公主,按律当罚,二妹妹无须担心,孤会替你处置的。” 夏岁安听到这句“二妹妹”就知道稳了。 夏泽言可以说是三位皇子里对夏岁安初始好感最高的。 不是因为夏岁安不讨他厌,而是他本性温良纯善,行举文雅,不喜欢计较。 夏岁安开心一笑:“那大哥哥,我想往他鼻孔里塞蜗牛,耳朵里放蚂蚁!你答应我的!” “……”夏泽言吩咐侍卫的动作一顿。 “这个可不行。”夏泽言皱眉拒绝。 打这三人打板子他身为太子还是能做的,但往鼻孔里塞蜗牛…… 这是人干的事吗? 夏岁安哭丧着脸:“我不管,他追着我打,我跑的时候把脚扭了,现在走一步就疼,不罚他,我今晚睡不着!” 夏泽言朝被扭按在地上的三人看了一眼,这三人还真是倒霉,偏生惹上他这痴傻的二妹妹。 “罚,肯定罚,孤会让人将他们打三十大板送回家。”夏泽言无奈道。 “孤府上有太医,离宫也近,孤派人送你过去看看。” “好!疼死我了!”夏岁安眨巴着眼睛挤出泪花。 她一直单脚跳着站,没多疼,但她不可能放过这个,拉进她和夏泽言关系的机会。 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才能逆天改命。 * 太子府邸。 夏岁安被青蝉扶着进入一个小殿,夏泽言跟在身后。 “大哥,你家真漂亮!” 夏岁安真诚赞道。 她一路走来,看见亭台楼阁高耸,黄鹄高飞,进门时帘子响动的翠珠都是剔透澄净的。 一看就很有钱。 夏泽言一愣,掩唇轻笑,“二妹妹及笄就被父皇赐号镇国,想来镇国公主府的府邸也不会太差。”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夏岁安就苦下脸: “安得广厦千万间,广厦一千万一间,我的公主府连你五分之一大都没有!” 老皇帝对待公主极其敷衍,即使夏岁安被太后疼爱,也只得老皇帝一个“镇国”之称,并没有用心去取封号。 但在外人眼里,夏岁安还是最受宠的公主。 “安得广厦千万间,广厦一千万一间……二妹妹此话倒有一番禅意。” “我还有下半句呢!” “哦?是什么?” “葡萄美酒夜光杯,牛马一杯我一杯!” “……”夏泽言神情难辨,开口: “二妹妹还是先让女侍医看看脚踝吧。” “好!大哥再见!我就不送大哥了,大哥好自为之!” 夏泽言梗着喉咙默默离开。 院子里,夏泽言询问属下, “你说一个人变傻后,真的会变化这么大吗?二妹妹她看起来和以前完全不是一个人。” 属下反问:“太子殿下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自然是好事。” 夏泽言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提起一件事。 他小时候很想讨要一个妹妹,大公主夏姝响出生微贱,母后不让他接触,所以他第一次见到的小妹妹就是夏岁安。 那时的夏岁安还只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三岁时刚会走路说话,皱着小脸扯他衣服喊哥哥。 只是后来母后去世,他和夏岁安渐渐疏远。 时光匆匆,当年的小团子长成一位颇有恶名的公主,夏泽言也只能无奈接受。 “如果……二妹妹能一直傻下去,倒也不错。”夏泽言轻笑一声,摇摇头。 换做之前的夏岁安,可不会抱着他喊救命,也不会夸赞他的府邸。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小厨房今日的食材采购了吗?” “已采购完毕,殿下要下厨吗?” “嗯。” 他先前做的食物被夏岁安嫌弃,他忽的有点想看看,这一次面对他做的吃食,夏岁安会是什么反应。 * 夏岁安敷完药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她又累又饿,几乎要像个袋鼠一样挂在青蝉的怀里。 “啊,好饿好饿啊!” “人生如逆旅,丧尸亦行人,青蝉青蝉我要变成丧尸了,快送我回府啃阳光!” “公主莫急,刚刚太子传话说给您准备了晚宴。” “有吃的?那快带我去!” 第十五章 春筵诗会,头孢配酒 夏岁安去到用膳厅时简直惊呆了。 哇塞,这是什么绝世好哥哥!上的厅堂,下的厨房。 摆在她面前的是十二道菜,红烧肘子、清蒸鲈鱼、玉兰花馔……还有两碟精致的百花糕。 夏岁安吞了吞口水,对夏泽言道:“大哥你做这么多菜,我们两人吃不完多浪费呀!” 夏泽言神色暗淡几分,“二妹妹如果不喜欢也不要紧,孤可以自己一人解决……” “谁说的!谁敢不喜欢吃你做的菜,我长矛沾屎戳谁谁死!” “……?”夏泽言神色莫名。 长矛沾屎,戳谁谁死? 之前夏岁安因为不喜欢他做的黑豆腐,将桌子掀翻,现在她要戳死之前的自己吗? “大哥,你不坐下来吃吗?”夏岁安净完手,拿着筷子往自己碗里猛夹菜。 “好。” 夏泽言尝了几道菜后就开始看夏岁安吃饭。 这些年来,他都没有和兄弟姐妹同桌而食过。 如今看夏岁安像只小仓鼠一样吃他做的菜,一种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暖暖的很舒服。 “大哥哥怎么不吃呀?” “我知道了!大哥哥你想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花呗!” “花呗是何物?” 夏岁安沉重道:“女大生的月光宝盒,开了你就戒不掉。” “……二妹妹总爱说一些我不懂的话。” “没办法,我机智一匹,你理解不了我才正常!” 夏泽言以拳掩住自己的笑意。 晚饭很快吃完,夏岁安告别回府,接下来几天都是阴雨绵绵,国子监放假,不用上学。 待晴朗时,正是春筵诗会举办的日子。 夏岁安一大早就被青蝉拖起来梳妆打扮。 青蝉叨叨:“这可是皇后举办的诗会,说不定会为公主你、还有大公主挑夫婿!” “奴婢一定给公主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公主惊艳众人!” 她给夏岁安挑了樱粉色朱裙穿上,梳起发髻,发尾插一只糖心琉璃步摇,再往各处点缀一些太后赏赐的宝石发夹。 整个装扮很是隆重,也是双倍重量。 夏岁安摇着重重的脑袋,委屈巴巴,“蝉蝉,真的要这样吗?我好重啊,都飞不起来了!” “公主殿下可别想着飞,您的夫婿可能就在诗会上看您呢!” 夏岁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并不对这虚无缥缈的“夫婿”有任何期待。 原书里,在这场诗会上,夏姝响被李府义之女李昭月,陷害落水,跌入瑶池。 骑威侯世子章鑫将她救上,随后以“男女授受之亲”的名义向皇后求娶夏姝响。 章鑫、皇后皆是李府义一党的人,这件事也是他们谋划好的,所以夏姝响被迫嫁给章鑫。 原本夏姝响身为长公主,即使生母微贱,也能自己挑个驸马,却因此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婚姻不幸。 裴砚权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在一个关键时间点里告知夏姝响,成功将她拉入自己阵营。 他通过她,在北漠使臣上京求娶时使计,让夏岁安被迫和亲。 不然,在有三名公主适龄的情况下,夏岁安不一定会被远嫁。 可以说,这一系列悲剧有因有果,而报应就是夏岁安她自己。 “公主殿下,我们可以出发了!” 妆罢,青蝉兴奋地扶着夏岁安出府。 “二公主,太子殿下有请。”太监尖声迎和。 公主府门口,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夏岁安的普通马车,一辆是檀木制成的马车,在阳光照耀下微微发绿,幽香淡淡。 这辆檀木马车是太子府的,夏岁安上次坐过,驱蚊解夏,她也想有一辆。 她跳上马车,掀开帘子,果然看到坐在里面的夏泽言。 夏泽言穿着一身淡绿长袍,衣摆处修竹长立,君子人如玉。 夏岁安很是欢快地扑了过去:“大哥!你果然还记得我!” “这是什么话…”夏泽言轻轻将她推开,让她坐稳。 “你上次吃饭的时候说马车又小又窄,孤忽然记起,就顺道过来了。” “嘿嘿嘿……”夏岁安傻笑,“太子府和镇国公主府可不顺路,大哥不要骗我,我可不是傻子!” “对对,你不是傻子。” 夏岁安很认真:“傻子可不会自己吃饭,自己洗澡,这些我都会!” “对对对……”夏泽言无奈应和。 自那次夏岁安吃了他亲手做的吃食后,夏泽言便对她少了许多芥蒂。 她只是个傻子而已,以前那些胡作非为和这个傻子有什么关系呢? “二妹妹,孤新研制了一种糕点,是采的雨后芙蓉,捣碎做成的,你尝尝。” 夏泽言拿出一个食盒,掀开木盖。 深粉色花瓣形状糕点露出,很是漂亮。 “哇哦,大粉吃小粉!”夏岁安挑出一块,边说边吃。 夏泽言留意到她穿的是粉色衣衫后,明白她说的话,“多吃些。” “我只能再吃两个,不能吃太饱!”夏岁安理直气壮。 “为何?” “青蝉说诗会上有酒喝,我要留着肚子头孢配酒!” “头孢是何物?” “头孢菌素类,又称为先锋霉素,是一类广谱半合成抗生素!头孢配酒,直达云霄九!” “大哥你连这都不知道,你真孤陋寡闻!” “……”夏泽言被念得有些头疼。 “二妹妹,食不言寝不语。” “哦,那我闭嘴咯。” * 如燕楼,京城有名的诗楼。 它分上下两层,面积宏达,四方镂空可观地面春花繁景,右侧是瑶池与假山,设计巧妙。 春筵诗会的流程是先赏诗后赏花,座位男女混坐。 诗会还未开始,已经有半数贵胄子女挑位置坐好了。 夏岁安和夏泽言的位置偏前,在皇后主位下首。 “小傻子你终于来了,怎么来的那么慢?” 夏岁安位置旁早早坐着夏玄烨,他一身绛紫衣裳,折扇轻摇,风流倜傥。 问话时眼睛看向夏岁安,几天前身上那股,等夏岁安先开口的矜持完全消失。 “车马太慢,时间太长,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夏岁安坐下后,慢悠悠回他。 “……”夏玄烨被噎住。 他心里有怨气,明明前几天在国子监里,他一直等着她低头。 只要她喊他一声二哥哥,或者拉着他袖子说,她之前抢东西是她不对。 他都原谅夏岁安了! 可偏偏这个傻子、这个呆子,什么也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