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到了大BOSS》 1 第 1 章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 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作者:山木晏 知北集团园区,c栋23层,数据中心。 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青年,上身浅咖衬衫下身黑色西裤,平整利落,透着可靠和沉稳。 这人正是刚入职三个月的陈清词,入职时间虽然不长,但因为模样好,性格好,再加上工作能力很强,在部门很是受欢迎。 陈清词坐在工位上,低着头看手机,神情从容温和又不乏认真,像是在处理很重要的事情。 手机屏幕上是聊天页面,对方给陈清词发来了一张照片。 冷白好看的手指点开照片,两根手指拉着照片,放大。 照片上是一个没拆封的动漫徽章,徽章上是一个被皮带束缚捆绑的男性动漫角色,整个构图很男色。 傅叶:[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吧唧真的是太绝了] 傅叶:[我高价收了两个,一个寄给你了] 傅叶:[快递单号28*****214] 傅叶是陈清词从小到大的好友兼邻居,也是少有的知道陈清词真实性格的人。 陈清词唇角翘起,复制了单号查看快递到哪了,物流显示已经到a市了,明天就会送过来。 眼睛微亮,很是期待。 下一秒,注意到收货地址,陈清词扬起的笑凝固了下。 陈清词:[你怎么寄到我公司啊!!!] 傅叶:[瞳孔地震.jpg] 傅叶:[哎呀,给卖家发地址的时候,复制错了] 傅叶:[没事的啦,从快递盒上又看不出来] 陈清词:…… 他明天要第一时间去快递收发处拿快递! 这时有人喊他,他手指快速一划,退出了跟傅叶的聊天页面,然后拿上笔记本,朝喊他的人走了过去。 动作行云流水,神情从容沉稳,丝毫看不出刚才在摸鱼聊周边。 喊他的人是主管李峰,李峰旁边还有两个没见过的人。这两人是外部合作公司的人,今天过来跟他们开会。 陈清词喊了一声“李哥”,又对那两人笑了笑,“张老师,赵老师。” 那两人之前就看过陈清词做的报告,对陈清词的专业能力很是认可,这会见到真人,更是眼前一亮,而陈清词不需要介绍,就能直接喊出他们,愈发让他们好感度飙升。 两人眼底露出欣赏,然而更让他们赞赏的,是后面陈清词在会议上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整个会议过程,沉稳专业,表达清晰,言语有度,简直无可挑剔。 同样满眼欣赏的还有李峰,会议结束,李峰跟陈清词一起往办公室去。 李峰问道:“清词,邮件你看了吗,你要报名的话,我给你写个推荐。” 李峰说的是今天上午发给数据中心全体的一封邮件,上面说公司要组建成一支直属于集团总裁的数据研究团队,数据中心的人都可以报名,报名后先笔试一次,再面试两次,其中上司的推荐可以加分。 直属于集团总裁的团队,从层级到资源各方面都会往上调,谁不想进呢。 李峰觉得陈清词肯定也想去,但不好意思找他要推荐。 结果陈清词道:“李哥,我不打算报诶。” “为什么?”李峰微微诧异,又道,“这个团队是新总裁要的。” 陈清词上午听说了这个传闻,说是过段时间会空降新总裁,这位新总裁不是外聘的,而是董事长的接班人,最近刚回国,这个研究团队就是这位新总裁要组建的。 陈清词也听懂了李峰的暗示,跟对人有肉吃。 但他还是不想去,因为感觉会很累。 直属于大老板的小组,一般都是要24小时待命的,听上去就是一个高压工作,虽然可能未来发展会更好,但这跟他想要的生活状态完全偏离,他丝毫不心动。 但这种不求上进的话,可不好跟领导说。 陈清词笑了下:“没有为什么啊。” 李峰见他真的没有意愿,也就没再提了。 两人到了数据中心,陈清词往自己工位去,远远地就看到好几个同事凑在窗边往外看。 陈清词走了过去:“在看什么?” 同事小声道:“听说那是新总裁。” 陈清词朝同事指的方向看去,没看到正脸,只看到了背影。 是令人觉得赏心悦目的背影,在一群人簇拥下尤为出众,个子很高,头颈笔直,肩背宽阔,尤其是套在西装裤里的两条腿,又长又直。 这身材说是模特都不为过,也不怪大家伸长了脖子看,就连陈清词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真的是新总裁?这么帅吗!” “看你这花痴样。”其他人笑道。 很帅?陈清词只看到了背影,不知道他们的“很帅”这个评价是真的帅,还是因为背影和年轻总裁的光环自动给加上的滤镜。 “听说很凶,今天一来就直接骂了人,有一个高层都被讽刺哭了。” “这么吓人?不怕高层不服他吗?” “你以为人家是我们啊,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肯定从小就傲惯了,还在意这个。” 陈清词没参与他们的八卦,他不了解新总裁,所以也不想妄加判断,但心里确实因此对这位年轻总裁的印象不是很好。 而且他更加确定了一件事,大老板身边的员工怕是不好做的,他还是远离大老板,好好在这边做他的小职员比较好。 忙了一天,到了下班时间,陈清词准点下班,打车回了家。 家门打开,再关上。 五分钟后,陈清词拎着冰镇可乐,穿着宽松棉t和大裤衩,大咧咧躺在了沙发上。 门口的鞋子歪七扭八放着,玄关处堆着几个还没拆的快递盒,客厅地板上左一堆右一堆地放着东西,还有靠墙放着的满满一立柜的手办周边。 清俊温雅?沉稳可靠?环顾整个屋子,跟这八个字一点不沾边,包括此刻躺在沙发上,一个抱枕压在脑后,一个抱枕踩在小腿下的陈清词,也跟这八个字丝毫不相关。 他从茶几上摸过一本新到的漫画书,兴致勃勃看了起来。 要不是那张脸够好看,一整个就是懒宅感。 晚上十点,陈清词依旧窝在沙发上,正看的欢快,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赵女士。 赵女士是陈清词的妈妈,陈清词改躺为坐,接了电话。 “妈,怎么了?” “没事不能打电话给你啊?” “我可没这么说。” 赵女士嘘寒问暖关心了几分钟陈清词的生活和工作后,切入正题:“施老师介绍了个男生,说是刚回国,人又高又帅,28岁,学历很好。” 他就知道,又是来催他相亲的。 陈清词皱眉:“我才24岁。” 赵女士理直气壮:“重点是你24岁吗?重点是你长这么大没谈过。” 她碎碎念了一通,诸如“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就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呢”,最后盖棺定论,说已经帮他答应下了,后面把见面地点告诉他。 说完,电话“啪”地挂断,陈清词看着手机,叹了声气。 这种情况他经历过挺多次的,亲朋好友都很喜欢给他介绍对象,其他人他还好拒绝,但他父母这边,就不太好拒绝了。 可他压根就不想结婚,也不想恋爱。 一个人多爽,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想穿什么想怎么躺想发呆看剧看漫画打游戏多久都可以,简直不要太幸福。 而且,他看了看自己和这乱中无序的屋子,他并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可父母那边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敷衍着去相亲,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事情呢? 收到餐厅地址的时候,是次日上午。 赵女士:[今天晚上六点半可以吗?] 陈清词想着早见晚见都是要见,于是回复了一个“好”的表情包。 回复完,看到自己妈妈的状态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陈清词没有退出去,但赵女士那边输入了好一会,才发过来消息。 [词词,你试着相处下,妈妈等你好消息] 这么几个字,输入了这么久,陈清词能想象她输入了又删掉,犹犹豫豫,最后字斟句酌发过来这几个字。 陈清词一时间觉得生出些难受的滋味,五味杂陈。 他看着屏幕沉默了几秒,最后回复:[知道啦] 回复完就开始忙工作了,毕竟晚上还要相亲,出于礼貌,他不想让别人等他。 忙了一天,终于到了下班的时候,陈清词打车去了说好的地址。 地方离得不远,但因为下班时间有点堵,陈清词六点四十才到了。刚到他还愣了下,因为从外面看不像餐厅,他确认了下才往里走。 一进去,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就迎了上来,温柔一笑:“陈先生?” 陈清词一愣,点了点头,对方就笑着带他往里走:“周先生已经到了,我带您过去。” 服务员带着他穿过小花园,才到了餐厅正门,进了正门,又穿过一条廊道,在一个雅间门口停下。 环境很好,但陈清词第一反应是应该很贵,他虽然从小吃喝不愁,父母疼爱,但家境也就是普通家庭,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再说他刚工作,近期又买了好些心头好,这会囊中略显羞涩。 肉痛,后悔上午没查一下餐厅价格。 不就是相个亲吗,至于选这么高端的地方吗,他边肉痛边走了进去。 然后看到坐在里面的人,他脚步微顿了下。 对方穿着浅咖色衬衫,没打领带,衬衫虽然商务正统,但他的穿法不太商务,最上面的三颗扣子没扣,袖口往上叠了几层,露出匀称结实的小手臂线条。 这人刚才似乎是在回消息,听到门拉开的动静才抬起头,目光冷锐,漫不经心,闲闲地看他,像在打量、审视他。 这人长了一张放娱乐圈都不输的脸,只是有点太锋利了,虽然看着散漫,但骨子里的侵略性挡都挡不住。 意气风发,矜傲冷厉,陈清词脑海里闪过这两个词,同时还闪过一点熟悉感。 只是熟悉感很模糊,一晃而过,没有抓住。 2 第 2 章 陈清词进来的时候,周乘正确实是在回朋友的消息。 淼淼淼:[今天去知北感觉怎么样?] 淼淼淼:[听说你今天相亲?] z:[八卦消息这么灵通,不做新闻真是可惜了] 淼淼淼:[宋爷我做什么都是拔尖的] 淼淼淼:[怎么突然去相亲了?] z:[爷爷安排的] 淼淼淼:[老爷子身体还好吗?] 周乘正手指顿了下,如果不是他爷爷身体不太好,他也不会来相亲,他过来只是想让他爷爷开心些。 z:[还可以] 淼淼淼:[我找时间去看看老爷子] 淼淼淼:[啧,相亲对象长啥样啊,是不是超级好看] 淼淼淼:[我跟你说,像你这种常年不恋爱的,一旦遇到喜欢的,那可就老房子着火了] 淼淼淼:[说不定这次就一见钟情了] 长什么样?他也不知道,他压根连资料都没看,就扫了一眼对方名字,觉得名字还挺好听的。 至于一见钟情?周乘正撇了撇唇,他不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敲下一行字,[一见钟情,你看我像吗?] 还没来得及发送,门推开,抬眸看去,对方站在了门口。 雅间是推拉木质门,对着廊道的木窗格,窗格外是亭台楼阁式的园子,虽是夜色,但园子里亮了灯,粗壮的树干和大片的芭蕉叶斜斜落在窗格中。 对方就站在这样的背景中,简单清爽的条纹衬衫和雾灰色裤子包裹着青年修长的身形,将劲挺的身材凸显出来。 肤色白皙,发丝乌黑,但最独特的是那双眼睛,对方的眼型不钝,眼尾微微上翘,看人像含着钩子,但他整个人又是清朗温雅的感觉,淡化了眼中的天生含情。 周乘正很轻地眯了眯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青年,直到反应过来自己的注视好像让对方不适了,他才回神,他垂了下眼睫,站起身,为陈清词拉开椅子。 “请坐。” 虽然他并不想相亲,但既然来了,他也无意对别人冷脸。 陈清词微愣,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绅士,还给他拉开椅子,毕竟他刚才看到对方的第一反应是,这人应该很强势,不太会照顾别人想法。 看来是他以貌取人了。 他走了过去,坐下,说了声“谢谢”。 “客气。”周乘正在对面坐下。 “不好意思,过来的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晚了一点点。” “没事,我也刚到。”周乘正看了看他,抿唇,将菜单递给他,“先点菜吧。” 陈清词:“你点吧,这家店我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什么好吃。” “行。” 周乘正询问了陈清词忌口的东西,推荐了几道,推荐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震,周乘正余光扫了下,手机屏幕上还是刚才的聊天页面。 朋友发来了新的消息,而他那句[一见钟情,你看我像吗?]还在输入栏,没有发送出去。 深黑的瞳孔敛了敛,周乘正按灭了手机屏幕,没有回复,然后朝门口招了招手,候在门口的服务员走了进来。 点好菜,服务员走了出去,给他们带上了门。 等菜期间,两人开始闲聊。 陈清词还不知道对方名字,问道:“我看刚才服务员带我进来的时候,知道我的姓,你是知道我名字吗?” “陈清词。”周乘正道。 他说话的时候,姿态很放松很坦然,但目光是直直看着陈清词。 陈清词默了一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样念他名字,让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就好像自己被人挠了下。 “我妈妈没跟我说你的名字,所以你叫?” “周乘正,周公的周,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的乘正。” 原来他的名字取自《庄子》,陈清词心里嘀咕着,不过他没直呼,而是道:“周先生。” 对于他这规矩的称呼,周乘正没说什么,但是以很细微的幅度挑了下眉,不过陈清词没有看到。 他给陈清词倒了一杯茶,陈清词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是柠檬玫瑰茶,香气很足,入口惊艳。陈清词眼睛亮了亮,又喝了一口,抬眸,见周乘正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周乘正笑了下。 周乘正眸光顿了顿。 这家餐厅是他常来的,这柠檬玫瑰茶他也喝过很多次,但回想一下,自己从来没有像陈清词这样,因为一杯茶露出这样满足的神情。 陈清词肤色白,虽说都是白,但周乘正想到的不是冷白,而是润白这个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到这个人就想到了这个词,他甚至觉得那张脸捏一捏,应该很软。 修长的手指在粗陶茶杯摩挲了下,喉咙莫名觉得有些痒,他移开视线,喝了一口茶。 玫瑰柠檬的香气沁入唇齿,确实挺好喝的。 陈清词余光瞄了下周乘正,又仔细看了看雅间环境,雅间很大,在周乘正身后甚至还有一个山水景观。 他本来想的是这一餐他来付钱,这样下次拒绝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但现在看这个环境,这一餐应该价格不菲,他一个刚踏入职场的打工人,口袋可没有那么富裕。 等下还是aa吧,他一边想着,一边以认识了个一次性的新朋友的心态,在规规矩矩毫无暧昧的范围内,跟周乘正闲聊:“你经常来这家店吃吗?” 周乘正:“以前常来,这几年在国外,最近刚回国。” 陈清词:“在国外念书?” 周乘正:“念书加工作,你呢?” 陈清词:“我就在国内读的,刚研究生毕业,最近开始上班的。” 周乘正垂了垂眼睫,食指无意识地在茶杯上敲了两下,心里不由地想,研究生毕业,比我小。 两人又聊了几句,周乘正借着说话,不动声色地看着陈清词,陈清词虽然看似跟他有说有笑,但姿态明显还是有些防备和拘谨的。 像是有些怕他。 周乘正瞳仁极轻微地眯了下,道:“陈先生,我很吓人吗?” 陈清词愣了下:“啊?” 周乘正漆黑的眼睛笔直看着他,但不像第一面的时候那种强势和矜傲的感觉,这会给陈清词更多的感觉是真诚。 周乘正:“你好像有点怕我。” 配上这句话,显得更加真诚了。 陈清词不由有些歉意,毕竟是自己的反应让周乘正产生了不太好的感觉。 他对周乘正其实算不上怕,但确实是有些拘谨,主要是周乘正身上的压迫感真挺强的。 他不想周乘正误会,抿唇看着周乘正,真诚道:“不是怕你,就是你,唔……”,他斟酌了下,最后道,“你很好看。” 周乘正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眸光在他身上顿了下,“不用太拘谨,就当我们只是碰巧遇到一起吃了个饭。” 他的语气很淡,说不上多关心,但陈清词听得出来对方的好意。 他没想到周乘正会关注到他情绪,并且……似乎在试着缓解他的拘谨? 他不由仔细看了看周乘正,神情看上去沉静,但沉静中有种压不住的锐利感,怎么说呢,就跟他的坐姿一样,挺直,肩背打开,看着规矩绅士,但那种从容不迫的上位感从骨头缝里透出来。 但很神奇的,就因为周乘正这样一句介于关心和玩笑间的话,陈清词突然就放松了不少。 他笑了笑:“嗯。” 周乘正看了他下,垂眸,浓长的眼睫挡住了他眼睛,眼底的绅士悉数褪去,只剩伺机而发的危险性。 3 第 3 章 过了一会,菜送上来,这是一家粤菜餐厅,除了价格让陈清词心痛,其他一切都很好,尤其是东星斑鱼粥跟浓烧花胶,鲜美无比,陈清词吃的很开心。 两人边吃边聊,聊着聊着,周乘正语气随意地问道:“你才刚毕业,怎么就开始相亲了?” “家里催的。”陈清词说着,犹豫了下,又补了一句,“我没谈过恋爱,也不太想谈,我妈就有点着急了。” 周乘正闻言,抬眸看了下他,陈清词说完其实也在看周乘正,两人视线相对,陈清词看不出周乘正是什么反应,那神情又像开心,又像不开心。 陈清词抿了抿唇,战略性低头喝了一口粥,问道:“你呢?” 周乘正沉吟了下:“跟你一样。” 陈清词直接将这句话理解为也是被家里催的,也是不想谈恋爱,他顿时有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原来我们一样。” 在快要吃完的时候,门被敲了敲,接着推拉门拉开,陈清词本以为是之前的女服务员,没想到进来的是一个男人,这人一身打扮透着贵气,没穿餐厅工作服,但手上却端着个餐盘,餐盘上是两份甜品。 陈清词看了下这人,又看了下周乘正,只见周乘正看着对方,很轻地皱了下眉,眼底有些无语。 陈清词了然,两人认识。 这人笑吟吟将甜品放下,看向陈清词:“本店特制冰淇淋。” 这人的注视实在过于明目张胆,陈清词很难装作没看到。 陈清词:“……谢谢。” 周乘正嗓音压着不耐:“看够没?要我搬张椅子请你坐下吗?” 那人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又对陈清词笑着道:“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宋序,希望你今晚用餐愉快,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他走了出去,带上了门,门一关上,周乘正的手机就震了下。 淼淼淼:[不得了,可没见你跟谁吃饭吃这么久过] 淼淼淼:[都快两个小时了] 淼淼淼:[很好看诶] 周乘正没有理。 陈清词问道:“你朋友?” “狐朋狗友,抱歉,不知道他会过来。” “没事的,他又没做什么,而且他特意过来,那应该很关心你。” 周乘正微哂:“他只是八卦而已。” 宋序刚才端进来两小份冰淇淋,一份在陈清词那边,一份在周乘正那边,但吃冰淇淋的小勺子却都在周乘正那边,周乘正将其中一个递给陈清词。 小勺子偏短,在周乘正宽大修长的手上显得愈发袖珍,他的手很干净,冷白,指甲边缘修得平整,手背青筋凸起得明显。 他捏着勺柄尾部,手指屈着,顶出一个锋锐的弧度,顶灯照在他手上和银色小勺上,反射出熠熠微晃的冷光。 手挺好看的,陈清词接过勺子,脑海里不由地闪出这样的想法。 勺柄偏短,他接过的时候,手指末端跟周乘正的手碰到了下。 很轻的一下,周乘正眼睛眨了下,目光从陈清词的手移向陈清词的脸。 周乘正嗓音低低:“喜欢吃甜品吗?” 陈清词没在意刚才那一瞬的触碰,轻笑了下:“喜欢的。” 银色小勺戳进绵密的冰淇淋中,挖了一勺送入口中,香气馥郁,甜而不腻。 很惊艳的口感,陈清词不由道:“这个好好吃。” 周乘正看着他,垂眸,也挖了一勺吃。 等吃完饭,两人走出雅间,透过廊道上的木格窗,才发现外面下起了暴雨。 “下雨了。”陈清词望着窗外。 “你开车过来的还是打车过来的?” “打车过来的。”两人边走边说。 “我送你回去。”周乘正目视前方。 每次相亲后,陈清词都是自己打车回家,因此这会他也道:“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回去就好。” “这个天气不好打车。”周乘正语气平淡,如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也确实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陈清词又透过木格窗看了眼外面,大雨如注,他想了想,也不别扭,礼貌道:“那谢谢了。” 快走到餐厅门口时,打扮精致贵气甚至是有点骚气的店主宋序拿着一把伞出现了。他看了看周乘正,又看了看陈清词,然后将伞塞到了周乘正手里,笑吟吟道:“店里只剩这一把伞了,你们共用下吧。” 周乘正目光从伞扫到宋序,淡哂了下,但没说什么。 陈清词觉得宋序笑得怪怪的,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宋序给完伞,也没多打扰,朝服务员招了下手,带着服务员走了。 餐厅的正门跟大门之间,隔着小花园,车子开不进来。 周乘正撑开伞,这伞并不算太大,他看了下离自己两掌距离的陈清词,又看了看外面的暴雨,主动朝陈清词靠近了些。 “走吧。”他这会离得近,声音质感很明显,偏低沉,但不厚重,像冬日清晨的雾。 陈清词感觉自己右耳震了下,有些酥麻。 “嗯。” 雨声哗哗,这样的大雨,无论怎样都会淋到一些的,陈清词能感觉自己裤脚和袖侧的微湿,但这点淋湿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 他不由抬头看了下伞,发现伞面是斜斜偏向自己这边的,他又看了下周乘正,周乘正本身就比他高大一些,伞面又偏向他,以至于周乘正右肩被打湿了很多,浅咖色衬衫都洇成了深色。 陈清词看着那一片淋湿,微愣。 这一餐吃下来,能感觉到周乘正人其实挺好的,但他没想到周乘正会把伞都偏向他。 这么绅士贴心,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立即又靠的更近了些,肩膀跟周乘正手臂几乎贴在了一起。这会是夏天,两人都只穿了单薄的一件,虽然下着雨,但温度依旧燥热,陈清词挨着周乘正,能感觉到周乘正身上的温度。 也不知道是这夏季的原因,还是周乘正体温的原因,陈清词觉得有些热。 感觉到陈清词的靠近,周乘正看了下陈清词。 陈清词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扶了下伞柄,将斜偏向他的伞柄扶正。 “伞太小,靠近些不容易淋到。”陈清词解释。 “嗯。” 走到大门口,司机已经将车开了过来,见到两人共撑一把伞,立即着急忙慌撑开伞迎上去,他前面其实进去等周乘正了,但却被宋序赶了出来,宋序说他会送周乘正出来的。 司机在心里骂宋序坑自己,走到近处一看,发现自己老板的肩头还几乎全打湿,愈发慌急,旋即却又一怔,看了下跟老板共伞的人。 这人肩膀只打湿了一点点。 司机眼底诧异,但他职业素养很好,知道不好多盯着客人看,很迅速地收回自己看向陈清词的视线,一边将伞挡住周乘正打湿的那侧,一边将后车门打开。 陈清词弯腰进车,周乘正很绅士地给他一直撑着伞,司机则在后面给周乘正撑着伞。 方才还挨靠着的体温消散,周乘正眸光垂落,落在陈清词后颈上。 乌黑的发丝将后颈衬得越发润白,一滴雨珠不小心从伞沿滴落,啪嗒落在了那一截白皙的后颈上,然后顺着细腻的肌理,滑进后背,隐没在了条纹衬衫中。 他看到陈清词激灵了下,很轻地颤了下肩膀。 周乘正喉咙一紧,有些痒。 陈清词坐进车内,抬头冲周乘正笑了下:“快上车啊。” “嗯。”周乘正给他关上车门,然后也上了车。 陈清词报了自己地址,离这里差不多要半个小时。 车子在雨夜缓缓行驶,车上备了干净的毛巾,两人拿着毛巾擦了擦,陈清词觉得自己身上还好,倒是周乘正,右侧身从肩膀到脚湿了大半。 陈清词有些歉意:“冷不冷啊?” 周乘正侧眸看他,对方的歉意很明显,他不由很轻地笑了下:“我没那么虚。” 陈清词:“但湿哒哒的肯定不舒服,你车上没有备用的衣服吗?” 周乘正沉默了下,看向他,漆黑的眼睛像盯着猎物的狼,陈清词被他看的一愣:“我这个问题很奇怪吗?” 周乘正盯着他,兀的一笑,嗓音像这雨夜,又像这车内被洇湿的小小空间,透着点潮湿和闷热。 “不奇怪。” “……那你笑什么?” “我车上有衣服,但我不打算当着你的面换。” 陈清词意识到什么,耳根微热:“你换吧,我不会看你的,你换的时候我闭上眼睛,到我家半个小时呢,别感冒了。” “骗你的,车上没衣服。”周乘正嗓音里含着点笑。 陈清词:“……” 车内沉默了一会,周乘正将一个颈枕递给陈清词:“要是困了,可以眯一下。” 陈清词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聊天话题,于是接过颈枕,环在颈后,闭眼休息。 车内有着浅淡的草木香,车外是雨声,刚才晚饭又喝了一点点酒,当然最主要的是昨晚他熬夜看了漫画,这会本来只是假寐,没想到眯了一会,真的睡着了。 等到了地方,周乘正将人喊醒,陈清词醒来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真的睡着了。 他慌手慌脚地将颈枕还给周乘正:“谢谢。” 然后推开车门,准备下车,身后传来声音:“伞。” 陈清词回头,周乘正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把伞。 陈清词接过伞,撑开,然后下了车。车门关上,绕过车身走到了楼道口,周乘正那边的车窗被摇下,陈清词看着他,跟他挥了挥手,以示再见,旋即又想到什么,又撑着伞快步走了过来。 周乘正本来后背闲散地靠着,见他走过来,上身便前倾了些,“怎么了?” 只见陈清词弯下腰,白皙的脸在不明亮的街灯下依旧像在反着光,“你回家还有多久?要是很久,我拿套我的衣服给你?” 周乘正没想到他还记挂着这个,不由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的青年,“我上去换?” 陈清词:? 上去?他可没这个意思,再说他家里乱的很,可不能上去。 陈清词直起身:“不是,我拿下来给你,你可以在车里换。” 周乘正看他明显防备,微眯的瞳孔又笑了笑:“不用,我车里有衣服。” 陈清词愣了下,不知道是刚才共撑伞拉近了距离,还是刚睡醒所以嘴比脑子快,他忍不住吐槽:“你就这么担心我看你换衣服吗?我又不是没见过身材好的。” 电影里漫画里多的是。 周乘正:“你见过很多人身材?” 陈清词:“昂。” 周乘正:“可你说你没谈过恋爱。” 陈清词:“……” 说电影和漫画里看的,会不会有点丢脸? 陈清词强撑:“反正我看过。” 周乘正:“是嘛,我没看过。” 陈清词没想到他会这样回,一时不知要回什么,清亮的眼睛眨了眨,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了。 人家都把伞让给你了,你还跟人家斗嘴,不该不该。 陈清词咳了下,不太自然道:“其实我也没看过。” 周乘正:“……” 这人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呆一些。 雨势又下大了些。 陈清词看了下雨:“我进去了,你们开车小心点。” 他说着转身要往回走,这时身后传来周乘正的声音,“不在车里换,是觉得你会尴尬。” 听到他的解释,陈清词脚步顿住,转头看向周乘正。 雨幕垂在黑色轿车前,周乘正优越的骨相,在不明亮的路灯下,如一张完美的电影海报。 陈清词心中莫名一烫。 周乘正漆黑的瞳孔盯着他:“下次见。” 4 第 4 章 下次见? 陈清词进屋的时候,想着周乘正这句话,有些疑惑,他们还会见下次吗?周乘正不也说自己不想恋爱吗,那还跟他见什么? 他想了想,觉得这应该只是周乘正的一句客套话。 他将手提包随意地扔在了沙发上,踩着拖鞋拿着伞快步走到阳台上,将伞撑开晾。 这是刚才在餐厅的时候撑的那一把,陈清词看着伞,脑海里闪过伞斜偏向他的画面。 希望周乘正不会感冒吧。 身上有些湿,他放好伞就去洗澡了,洗完出来才想起自己还没跟周乘正aa饭钱,进而想起自己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戳开了自己母亲大人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妈,你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吗,今天的饭钱我忘了给人家] 发完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去翻自己办公包,傅叶送给他的那枚动漫吧唧今天收到了。 包不大,但他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怎么不见了?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今天拿了快递后就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拆了,然后放进了办公包里。 他改散漫的站姿为坐,半条腿盘坐在沙发上,又仔仔细细翻了一遍,还是没有。 这时手机嗡的一震,赵女士把对方的微信推了过来,还问了下今天吃饭感觉怎么样。 陈清词看着手机,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回道:[还可以] 回完他点开了周乘正的微信,周乘正的微信名很简单,就一个字母z,头像是一只黑色的、威风凛凛的罗威纳犬。 陈清词没养过狗,对狗并不太了解,对于罗威纳犬的印象就是强壮凶悍。 嗯,很像周乘正会养的狗。 - 周乘正收到陈清词的好友申请的时候,正躺在浴缸里,他住的是市区的顶层公寓,浴缸右侧是一大面玻璃,可以眺望城市夜景。 他神情倦懒地扫了眼手机,划开,看到是陈清词的好友申请,抿了抿唇,漆黑的眼睛如这雨夜,看不出隐藏了什么。 盯着手机页面看了好一会,点了通过。 陈清词的微信名是开运大吉,头像是一只卡通老虎,很活泼的感觉,周乘正看着他这微信名,很轻地哼笑了下。 小孩。 可其实他自己也就比人家大四岁。 状态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周乘正两只手臂压在浴缸两侧,静静看着手机屏幕。 开运大吉:[周先生,今天晚饭钱多少?我们aa吧,我转你] 倒是没想到对方是来跟他平摊饭钱的。 周乘正薄唇轻撇,瘦长的手指沾着水,按住语音键,低沉冷然的嗓音伴着窗外的雨声:“不用了,我请你。” 但陈清词还是转了钱过来。 开运大吉:[这多不好意思] 开运大吉:[我给你转2888吧,就当图个彩头[笑眯眯.jpg]] 开运大吉:[转账2888元] 开运大吉:[不够的部分,就算你请我啦,谢谢招待] 周乘正没点收款,目光扫到旁边架子上的一枚动漫徽章,徽章崭新,外面的半透明塑封包装都还没拆。 这是刚才在车上发现的,陈清词坐的那个位置。 他伸手捞过徽章,举起,有一下没一下地翻转把玩。 把玩了一会,他手臂伸开压在浴缸边上,手指夹着这枚徽章,垂放在浴缸外,然后闭目,后仰,喉结上沾着水珠,凸起的线条锋锐,再往上则是利落的下颌线。 窗外大雨依旧,他手指在徽章外包装上轻缓摩挲,脑海里闪过伞上的雨珠滴落在陈清词后颈的那个画面。 那一滴雨滑进衣服里,滑进后背,最后滑到了哪里? 周乘正突然薄唇抿紧了下,深黑沉沉的眼睛睁开,垂眸看着浴缸,皱了下眉,呼吸微沉。 - 周五中午,陈清词吃完午饭,正在回傅叶微信。 傅叶最近新交了男友,打算今天晚上带来给陈清词认识,今天晚上是他们共同的朋友组的一个局。 正跟傅叶聊着,就听到旁边的几个同事在说即将组建的直属于集团总裁的数据研究团队,以及传闻中的新总裁。 “笔试结束后还有两轮面试,感觉自己重新应聘了一次。” “重在参与咯。” “听说最后一轮面试,新总裁会参加。” “真的帅,我不骗你们,真的超级帅。” “哎呀我上次没看到,你们看到了也不喊我!” “下周可能会看到,说是下周会来公司上班,不过先不担任总裁,先熟悉各板块的业务,说不定会来这里。” 陈清词虽然没搭嘴,但也分了一只耳朵听着,毕竟八卦消息在职场也是有价值的,他一边回傅叶消息,一边不由地想,这新总裁到底长什么样,下周他也要看看。 晚上聚会的地方是一个酒吧,陈清词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来这么慢,罚一杯。”朋友起哄。 “喝是可以喝,但不是罚,我可是一下班就出来了,谁让这里离我公司一个小时呢,你们非要定这里。”陈清词边坐下边道。 “这里很难订到的。”朋友笑骂他。 陈清词坐下后,随意地扫了一圈,两个陌生面孔,其中一个就坐在傅叶旁边,是个戴着银边眼镜高知范的男生。 显然是朋友们的恋人,陈清词笑道:“不介绍下?” 傅叶罕见地露出点羞涩,羞涩中又是掩不住的甜蜜和骄傲:“我男朋友,赵一阳。” 另一个体型微胖的男生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又乐又傻地道:“我女朋友,乔知语。” 虽然神情不同,但都满脸甜蜜,陈清词看着他们,不由地笑了笑。 在座的一圈人,要么现在在谈,要么以前谈过,只有陈清词是从没谈过恋爱的。 这会介绍完,大家不由将视线看向了陈清词,问道:“你最近什么情况?” 陈清词:“上班啊。” 朋友道:“你知道我们问的不是这个,你们知北集团那么大,精英遍地走,就没遇到一个喜欢的?” 陈清词又无语又好笑:“你怎么跟我妈一样。” 朋友耸耸肩:“我可没催你恋爱啊,阿姨最近又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了?” 陈清词“嗯”了一声,勾手,叫了一杯酒。 朋友看他那样子,笑了笑:“看来不喜欢。” 上次给周乘正转完钱后,两人就没再联系过了,至于那钱,周乘正也没收。 这会朋友提到,陈清词不由地想,什么喜欢不喜欢,就吃了一顿饭,能有什么喜欢,而且周乘正都没再回过他。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发过去消息后,对方直接没回他。转账到期又转回来后,他本来有想过要不要再转一次,但看着两人的聊天页面,他又不是很想再发过去了。 陈清词不太想聊这个,冲说那话的朋友弯眼笑了笑,然后把话题转移到对方身上。 一群人许久没聚,又是聊天又是喝酒,还有人上台去唱了两首歌,最后弄到了十一点多才回家。 陈清词喝的不多,但他酒量实在一般,到家的时候其实有点迷迷瞪瞪了,踢开鞋后,连拖鞋都没穿,就赤脚进了屋。 他本来准备去洗澡,结果划开手机,发现有好几个人前面给他发了微信,他拿着手机,站在客厅,一个一个戳开看。 戳到最后一个,他晕乎乎地疑惑了下,这不是他丢了的那枚动漫吧唧吗? 他看了下发消息的人,周乘正,不由啧了一声,这不是那个都不回他消息的人吗。 陈清词此时尚有理智,但不多,他直接按住语音键,问道:“我的东西怎么在你那?” 很快周乘正也发了语音过来:“你喝酒了?” 陈清词:“一点点。” 下一秒,周乘正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来,陈清词这会晕乎着,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接就接了。 他很关心他的动漫吧唧,开口第一句就是:“我的吧唧在你那?” 周乘正默了下:“什么东西?” “吧唧啊,你那张照片。”陈清词开了扬声器,一边脱衣服一边跟他说话。 周乘正反应过来,那徽章原来叫吧唧。 他“嗯”了一声,道:“今天在车上发现的,想着可能是你的,就问下你。” 陈清词道:“是我的,我找了好久,原来在你那。” 周乘正声音微沉:“你喝醉了。” “没有,我就喝了一点点。”他边说着,还边用手指比划了下,就好像周乘正能看到似的。 周乘正:“你在哪?” 陈清词:“在家啊。” 周乘正听着他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问道:“你在干嘛?” 陈清词喝醉了,说话就比较直接:“我在干嘛,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过他语气倒没有多凶,就是很自然地一说。 周乘正轻笑了下,陈清词见他没说话,便又主动提醒道:“我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手机里,周乘正的声音没前面那么沉了,同时,那语气还有了几分慢条斯理的感觉。 他道:“你很喜欢这个?” 陈清词抱怨:“喜欢不喜欢都是我的,你都要还我。” 那边又笑了下:“我没说不还你,明天你有空吗?” 陈清词迷迷瞪瞪地想了下,道:“有空。” 他说着,打开了花洒水龙头,淅沥沥的水声传到了周乘正那边,周乘正突然就没说话了。 陈清词皱了皱眉,以为信号不好:“喂?” 周乘正:“你在洗澡了?” “嗯。” 那边沉默了几秒,道:“明天有个漫展,你有兴趣吗?可以的话一起逛漫展,然后我把东西还给你。” 漫展?漫展我有兴趣啊。 他前几天就想找朋友逛漫展,但知道他有这个兴趣爱好的朋友不多,而且最近都不是忙着工作,就是忙着恋爱。 陈清词:“好。” 周乘正:“那我明天去接你。” 陈清词已经开始挤沐浴露:“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 周乘正:“正好顺路。” 陈清词想了想:“那好。” 周乘正:“那明天见。” 陈清词:“嗯。” 挂断前,周乘正又加了句:“你洗澡小心点,别滑倒了。” 陈清词疑惑,他为什么会滑倒?但还是“哦”了一声。 挂断语音后,陈清词继续洗澡,洗完凭借强大的惯性,还记得给自己吹头发,弄完后他就倒头睡了。 5 第 5 章 周乘正这会还在外地的一个晚宴上,不过不在里面宴会厅,而在外面花园。 挂断语音后,他也没立即回去,主要是应付了一晚上,有些烦了。 他在长椅上坐着,坐了会,宋序出来找他了,宋序走近,取笑道:“怎么一个人坐这,里面可不少人找你呢。” 周乘正手肘向后压在椅背上,眼睫挑起看了宋序一眼,没理他。 宋序也知道他是应付烦了,出来躲清净,他在周乘正旁边坐下,余光一瞥,看到周乘正手里拿着一枚圆形动漫徽章,他挑眉,“什么时候开始追动漫了,还随身带着,这么喜欢?” 他说着想去拿,周乘正手一移,将徽章放进了自己口袋,语气稀松平常,“别人的,落在我这里了。” 宋序下意识觉得这是别人今天落在周乘正这的,随口道,“你上午是去见了谁啊,落这么个东西在你这,给你助理,让他叫个快递送过去不就好了,你还带到这来。” 周乘正没回他,仰头看着天,宋序习惯了他这脾气,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这黑漆漆的夜幕,不解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又看不到星星。” 宋序其实也是出来躲会清净的,跟周乘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聊了一会,宋序问道:“你上次那个相亲对象,怎么样了?” 周乘正想到刚刚跟陈清词那通电话,唇角很轻地扬了下,声音却是懒懒:“没怎么样。” 宋序想到那晚,周乘正撑伞,都是把伞偏向对方的,不由不太信他这番话。 他可太了解周乘正了,周乘正可不像会做这类事情的人。 他眸光一侧,想了想,觑着周乘正,故意道:“不喜欢啊?不喜欢我问你家老爷子要联系方式,把他介绍给我朋友。” 周乘正皱了下眉,宋序可是一直观察着他,见他皱眉,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还说不喜欢。” 周乘正是第二天一大早飞回a市的,他先回了家,换了套衣服,然后发消息给陈清词,问他醒了没。 陈清词已经醒来一会了,正在艰难消化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盯着自己和周乘正的聊天页面,看着那枚动漫吧唧的照片,以及自己跟周乘正的语音通话时长,内心那叫一个后悔加窒息。 昨天他虽然是有些醉了,但没醉到失忆的地步,昨晚他跟周乘正说了什么,他全都记得。 太丢脸了! 哀叫了一声,把脑袋埋到了被子里,很希望这个世界上有时间机器,能把时间倒回回昨晚。 他坐在床上犹豫,一会想要不要找个借口放周乘正鸽子,一会又想这脸反正也丢了,正反复摇摆的时候,手机嗡的一震,周乘正的消息跳了出来。 周乘正:[你醒了吗?] 周乘正:[你昨天好像有点喝醉了,我们昨天约了今天去漫展] 周乘正:[我回国后也没什么朋友,谢谢你今天陪我] 陈清词本来想放他鸽子的心思,在看到最后一句话后,消了下去。 他拧眉,盘腿坐在床上,咬着下唇,神情严肃如作战般想了一会,最后回复:[我醒了,昨天是有点醉了,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不过我今天有时间,你想几点过去?我时间都可以] 周乘正:[那我现在过去接你,差不多二十分钟] 陈清词没想到这么快,一想到二十分钟后就要见到周乘正,内心还是有点想逃避的,主要是觉得太丢脸了。 他本想跟周乘正说晚一点,但想了想,又还是删了,回了个“好的”,就赶紧冲进卫生间洗漱了。 整个二十分钟,他边飞速洗漱、换衣服、整理头发,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要自己当做没发生过,那就是没发生过,甚至还给自己想了一套说辞,准备见面的时候强行挽回一点人设。 二十分钟后,周乘正发来消息,说到楼下了,陈清词看着手机,最后深呼吸了下,下了楼。 他本以为今天跟上次一样,是司机开车,没想到到楼下一看,周乘正坐在驾驶位上,车子也跟上次不同,上次是迈巴赫的商务车,今天是一辆布加迪威龙。 车窗是摇下的,周乘正看着他:“好久不见。” 陈清词心底还是有点尴尬,不过面上看不出来,他很镇定礼貌地道,“好久不见。” 坐上副驾,一下子就注意到周乘正今天的穿扮,因为和上次实在很不一样,上次是商务打扮,这次则很随性,薄款浅咖夹克配白色束脚运动裤,脚上是一双高帮运动鞋。 “你今天跟上次很不一样。”陈清词道。 周乘正很轻地笑了下:“穿成那样去漫展,好像也不太合适。” “也不会,穿什么样的都有,别人也可能以为你在cos谁。” “比如这个吗?”周乘正一只手掌着方向盘,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 手掌摊开,骨节分明、宽大好看的手上,静静躺着陈清词落在他车上的那枚徽章。 陈清词刚刚只是顺着话随意说的,没想到会绕到这个话题上,虽然说这东西早拿晚拿总归是要拿回来的,但当此时此刻,他还是不由恨自己嘴快。 他耳朵不受控制地泛起些红。 徽章上画着的其实是一部战斗番的主角,番名叫《异世界陷落》,但上面主角穿着禁欲的衬衫,衬衫被雨水打湿,成半透明,鼓囊的胸肌线条明显,腹肌那块的人鱼线也影影绰绰,十分的欲遮还羞,而且主角还是被皮革绑带捆绑在沙发上,双腿大大叉开,就……看起来有种涩感。 陈清词都没好意思看周乘正,他飞快地从周乘正手上拿过那枚徽章,塞进斜挎运动包里,然后把自己在家想的说辞,强自镇定地说了出来,“这其实是我朋友的,所以我得问你要回来。” 周乘正目光在他微红的耳朵上停了下,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原来是你朋友的,我看过这部动漫,还挺好看的。” 周乘正也看过这部,那应该就不会误会他这个吧唧奇怪了吧? 陈清词心里的羞耻感减弱了些:“我也看过的,不过我就看看,不怎么买这些。” 周乘正“哦”了一声,这一声音调微微上扬,像是愉悦又隐约透着点恶劣。 陈清词没听出来,但直觉性地看了下周乘正,却只看到周乘正一脸专心地在开车。 周乘正像有感应似的,也看了下他,两人视线相对,周乘正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上次穿了什么。” 这句话似有若无的有一点暧昧,但他语气很寻常,而且说完就移开了视线。 陈清词有一瞬是捕捉到了点暧昧感的,但上次他们两个都说的很清楚了,都只是被家里催了才去相亲的,实际上一点不想恋爱。 而且上次吃过晚饭后,周乘正就没联系过他,跟以前那些想发展关系的相亲对象完全不一样,这怎么看也都不像是对他有意思的。 肯定是自己错觉,陈清词你怎么这么自恋呢?他在心里吐槽了下自己,然后道,“我记忆力还可以。” 周乘正又道:“你吃早饭了吗,后座有吃的。” 陈清词起来后就喝了口水,哪有时间吃早饭,刚还想等下路过便利店让周乘正停下车。 “还没吃。”他说着看向后座,有个银色的保温盒。 探身,捞过保温盒,打开前问了句:“你吃过了吗?” 要是没吃,那就路边停下,两人先把早餐吃了再说。 “我吃过了。”周乘正说着,很淡地扫了陈清词下,“我发消息给你的时候,你是刚醒吗?” 陈清词“唔”了一声,出于不太愿意承认的心理,小声道:“醒了一会,只是没吃早饭而已。” 说实话,一个已经吃过早饭的人,车上出现保温盒,这很难不让陈清词觉得这是专门给他带的。 人真好,陈清词不由地想。 他打开保温盒,一个黑松露煎蛋,一叠切成小块的牛排,一份沙拉菜,一份新鲜莓果,还有一盅燕窝。 很讲究的一份早餐,跟他每天应付了事的早餐完全不一样。 不愧是有钱人,陈清词边想着,边道:“谢谢你的早餐。” “应该的,一大早喊你陪我出来。” 陈清词看了下时间,也快十一点了,算不上一大早,他又想到周乘正那条“没什么朋友”的微信,不由看了下周乘正。 “我也蛮喜欢逛漫展的。”陈清词道。 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还没到场馆,就已经能看到路上有很多cosy的人,停好车后,两人排队检票。 排队的队伍挺长,陈清词跟周乘正并排站着,两人的穿扮在队伍中其实很普通,就是日常穿着,但就是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甚至有好些人拿着手机偷偷拍他们。 既然来逛漫展,不可避免地就要谈到喜欢的动漫。 两人毕竟才第二次见面,上次也就吃了顿饭,算不上熟,相处起来还是有些距离感,但比上次还是要放松些,毕竟这次没了相亲这个枷锁。 陈清词道:“你一般都看什么动漫啊?” “我看的其实很少,就是有点感兴趣,想来了解下,要不你给我推荐几部。” “好啊,不过我看的其实也不是很多。”陈清词明明超级想疯狂安利,但就是死要面子,他拿出手机,克制地给周乘正推荐。 周乘正比陈清词高出半个头,他偏头靠近陈清词,一脸认真地听陈清词给他推荐动漫,听了一会,他伸手,悬空地指了指陈清词手机屏幕,“你说的这部我蛮感兴趣的。” 周乘正指的是一部日常漫,陈清词其实有些诧异,这部他也很喜欢,要不然也不会在推荐了好几部快节奏重剧情的番后,又夹杂私心给周乘正推荐了这部日常番。 但他说实话是没想到周乘正会对这部感兴趣的,他不由看了下周乘正,这一看才发现两人离得很近,他连周乘正的眼睫都看的清清楚楚。 周乘正漆黑的眼睛同他相对:“怎么了?” “啊?没怎么啊。”陈清词飞速转回视线,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我以为你会更喜欢那些剧情快的番。” 周乘正笑了下,很短促,但可能是离得太近了,陈清词听得一清二楚,他甚至能感觉到周乘正的呼吸落在自己皮肤上。 有点痒。 陈清词有点想去抓一抓自己耳朵。 6 第 6 章 检票进了漫展场馆,里面分了很多个区域,有些区域还布置了舞台,会有表演和互动环节。 陈清词逛漫展的次数不算多,而且每次逛都主打一个随心,不会先去做攻略,或者关注一些展位信息。 这次更是如此,而且以往是跟好友来,这次是跟周乘正,他下意识就表现得更加克制了,遇到自己很喜欢的动漫展位,也只是多停留一下。 逛了一会,两人进了一个搭建成小房子的展位上,这个小房子其实是某部动漫中的一个场景,里面放了挺多周边在卖。 陈清词在这个展位逛的时间,比前面那些都要长,偶尔还跟周乘正介绍一下这上面的一些人物,但语气很平稳矜持。 逛完,陈清词准备换下一个展位,周乘正道:“不买一些吗?” 陈清词其实是想买的,他不算周边的狂热爱好者,但这个展位上的好些周边都很合他心意,最重要的是他确实很喜欢这部动漫。 可他前面刚说过他不怎么买这些东西。 他抿了抿唇:“我不怎么买这些的。” 周乘正眯了下眼睛,然后道:“但都来漫展了,总归要买点吧?还蛮好看的,我想买点做个纪念。” 他那语气,像是觉得不买有些可惜。 陈清词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一本正经地道:“也是,那买点做纪念吧。” 周乘正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下,他也没跟在陈清词身边,两个人各自挑各自的。 周乘正随手拿,拿了一堆,陈清词本来还不好意思买太多,眼睛一瞥,看到周乘正拿了那么多,便又拿了几个。 买完去结账,陈清词伸手去拿周乘正手里的袋子,“我给你买,送你的。” 两人的手碰到,温热柔软的触感传到周乘正的手背上。 然后很快分开。 袋子被陈清词拿走,他递给展位收银的小姑娘,“一起。” 周乘正站在他旁边,刚被碰到的手,不由握了下。 有一就有二,后面逛其他展位,两人又买了些,每次周乘正都买的比陈清词多,到后面,两人手上已经拎了好几个袋子了。 逛着逛着,远远就看到前面在排长队,走近一看,是在办签售。 而且很巧,签售的正是画了《异世界陷落》的那位漫画家。 周乘正道:“排队签一下?” 陈清词有点想要签名,但看了看排队的人数,又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他们两个还没吃午饭呢。 他早饭吃的那么晚,这会都有点饿了,周乘正也不知道几点吃的早饭,估计早就饿了。 他道:“你想签吗?我有点饿了。” 周乘正笑了下:“我其实也有点饿了,走吧,去吃饭。” 两人出了漫展,朝停车的地方走去,路上顺便商量了下吃什么。 陈清词是想这餐他来请的,算是回请上次那一餐的,所以让周乘正挑餐厅,他本来都做好了周乘正会挑那种贵得要死的餐厅的准备,结果周乘正选了一家普通的火锅店。 周乘正征询他意见,陈清词心想我当然没问题,这我常吃的店。 在一起买过周边后,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些,陈清词开玩笑道:“我以为你只吃那种很贵的店。” 周乘正俊眉轻挑:“我看上去这么娇气?” “不是娇气。”娇气这个词用在周乘正身上,实在诡异,陈清词忍不住笑了下,“就是感觉你是那种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的人。” 周乘正发现自己很喜欢看他笑,每次陈清词笑的时候,他都忍不住一看再看。 而且他发现陈清词真的开心笑的时候,眼睛会小幅度弯起,唇边会有一个很小的梨涡。 他长相本就有一点昳丽,这样笑起来,眼底像含着钩子。 而今天这个笑,算是周乘正目前看的最灵动的一次,之前的笑都是温温的,不像这会,明显是忍俊不禁。 有点想去碰一下他的梨涡。 他不动声色地静看了他几秒,然后移开视线,打开前备箱,刚才的情绪悉数收敛,他轻笑了下:“那不就是娇气。” 他边说着,边将手里的袋子往里面一推,又伸手,朝陈清词手上的袋子示意了下。 陈清词本来是打算自己放的,看到周乘正伸过来的手,微愣了下,然后把袋子给了他。 周乘正将他的纸袋,稳稳当当摆整齐,比放自己那几个袋子要轻手轻脚许多。 他关上后备箱,转身,看向陈清词,漆黑的眼睛似笑似专注:“我没那么娇气,我知道一家大排档,很好吃,你要是不介意,我晚上带你去吃。” 他那笑,有点逗人的意味,像在笑陈清词对他的刻板印象。 周乘正本就长得好看,只是不笑的时候太冷厉,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这样笑的时候,倒是鲜活很多。 陈清词看得愣了下,他发现自己对周乘正确实挺多刻板印象的,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甚至觉得人家不是善茬,可事实上,周乘正又绅士又贴心,还很尊重他的感受。 心里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也觉得自己这样确实不太对。 他想了想,真诚道:“抱歉,我不是故意对你刻板印象的。” 周乘正怔了下,笑了笑,然后伸手在陈清词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没事,我对你也有些刻板印象。” 陈清词又是一愣,不由问他:“你对我什么刻板印象?” 周乘正:“好看。” 陈清词:“……” 周乘正:“晚上去吃大排档吗?” 陈清词:“哦,好啊。” 两人到了火锅店,很迅速地点了菜,点好后,陈清词前面在手机上点的果茶也显示做好了。 他拿起手机起身:“饮料做好了,我去拿下。” 果茶店就在对面,周乘正便没跟他一起,只是道:“好。” 他人虽然没跟着一起过去,但眼睛一直看着陈清词,就没挪开过。 陈清词说他今天很不一样,其实他自己今天跟上次也挺不一样的,米色短袖帽衫,牛仔裤,比上次要休闲很多。 他正看着,突然眼前被挡住,一个打扮精致的男生站在了他跟前,周乘正皱了下眉,看向对方。 是个很漂亮的男生,唇红肤白,一双桃花眼潋滟水光,像会说话。 男生冲他笑了下:“你好,那个,是这样的,你这件衣服我觉得很好看,方便问下在哪买的吗?” “不记得了。”周乘正是真不记得了。 那人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周乘正的手表,又道:“那能问下是哪个牌子的吗?” 周乘正打量了下对方,对方从脖子上戴的项链到脚上穿的鞋,每一件都是名牌,可不像会认不出他这件衣服牌子的人,而且对方的上衣跟他是一个牌子的。 他嗓音冷淡:“不能。” 男生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周乘正又道:“你挡着我了。” 对方彻底垮了脸,没再说一句,回了自己那桌。 那人一走,周乘正就看到了走进店里的陈清词,陈清词坐下,一边将饮料递给周乘正,一边扫了一眼那人,笑着问道:“跟你搭讪的?” 周乘正:“不是,问我衣服在哪买的。” 陈清词弯了弯笑眼:“很多人这样搭讪的,当然真的问衣服的也有的。” 周乘正:“你经常被人搭讪?” 陈清词也很坦然:“也不是很经常,偶尔,那个男生还蛮好看的诶。” 周乘正舌头顶了一下上颚:“你喜欢?” 陈清词愣了下,噗嗤一笑:“什么啊,我这不是在帮你看看嘛。” 周乘正抿唇,戳开饮料,懒洋洋道:“不想谈。” 说到这个,陈清词点头,深表赞同:“我也是。” 周乘正眼皮挑起,看了他下,又垂下,手指捏着吸管在杯子里转了两圈。 这时服务员端着菜过来了,这个话题便没再继续。 在快吃完的时候,陈清词不容周乘正拒绝,起身先去结了账,结果出去的时候好好的,一转眼回来,上衣前面湿了一大片。 周乘正皱眉:“怎么回事?” 陈清词苦笑了下:“被个初中生撞到,他饮料洒到我身上了,问题不大,楼下那么多衣服店,随便买一件换上就好。” 两人去了楼下,陈清词选了一家主打基础款式,t恤均价也就百来元的店,进去后也没花时间挑,直接拿了一件纯白的t恤,就去试衣间换了。 周乘正帮他拿着斜挎包,站在试衣间门口等。 这会店里人少,除了他们,也就最前面还有个试衣间有人在试衣服,很安静。 周乘正甚至能听到陈清词在里面换衣服的动静声。 “周乘正。”陈清词突然喊他。 不是喊他周先生了。 这是陈清词第一次喊他名字,周乘正唇角翘了下,然后声音低低,“怎么了?” “我衣服拿的太大了,能帮我找个l码的吗?” “好,等我下。” “嗯。” 过了会,周乘正拿着衣服回来了,他隔着浅灰色的拉帘,没冒昧地直接递进去。 “陈清词。” “找到l码了吗?” “嗯。” 一只手伸了出来,骨节分明、纤长白皙,肌理下的淡粉和青筋都很明显,凸起的腕骨线条圆润。 周乘正盯着他的手,将衣服放到了他手里。 这时陈清词的手机响了,陈清词在里面接起,他声音不大,但周乘正就站在一帘之隔的外面,听得很清楚。 “妈,嗯,和朋友在外面,又见人?我最近工作挺忙的,没时间,真的,我们要换领导了,听说新领导很凶……嗯,挂了。” 电话挂断,里面安静了一会,连换衣服的窸窣声都没有,过了会,帘子拉开了一点点,陈清词探出脑袋。 他本以为周乘正在旁边的矮椅上坐着,没想到周乘正就站在他这门口。 只见周乘正一只手拎着他的斜挎背包,站得笔直,见他探出头,垂眸看他,漆黑锋锐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 “抱歉,不是故意听你讲电话的。”周乘正道。 “也没说什么。”陈清词笑了下,但神色明显比前面要低落了些,他将衣服递给周乘正:“能麻烦你帮我去付下钱吗,我想直接穿了出去。” “好。” 周乘正走到收银台,收到陈清词的微信转账,有零有整,是这件衣服的钱。 他略一沉吟,点了收款。 付好账,陈清词换好衣服出来,周乘正能感觉到陈清词的情绪没前面那么好了。 “你妈妈催你相亲?”两人进了电梯,电梯就他们两人,周乘正语气平淡地问道。 “嗯,我理解我妈的心情,但还是好烦。” 他一想到以后这种事情会一直出现,就心里感觉像压着。他妈妈给他介绍对象的频率越来越快了,现在尚且如此,以后呢。 电梯里安静了几秒,周乘正道:“陈清词。” “嗯?” “我们要不要互相帮助下?” 互相帮助?陈清词没懂这句话的意思,他看向周乘正。 周乘正也看着他:“假恋爱,跟家里说,我们俩在谈。” 7 第 7 章 陈清词愣住,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方法。 假装恋爱?怎么假装? 他脸上的错愕和呆愣很明显,像是被吓到了,周乘正看着他,瞳孔极轻微地眯了下。 自己好像太心急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让你感到冒犯,我跟你道歉,我也是被家里催的有些烦了。”周乘正垂了下眼睫,再抬起时,已经是一脸的歉意。 说实话,陈清词第一反应虽然不至于觉得冒犯,但确实是觉得有些过了,甚至有一瞬的防备,但看周乘正顶着那一张冷锐俊美的脸,认真地同他道歉,他又觉得这没什么了。 甚至他其实可以理解周乘正的想法,毕竟他自己也很为此烦恼,只是假装恋爱这个提议太突然了,他有点懵。 “没有。”陈清词朝他笑了下,“我没有怪你,我只是……从没这样想过,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周乘正见他不是特别抵触,本来熄灭的心思又起来了点,他薄唇动了动,想再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想了想,又没说了。 欲速则不达,这才第二次见面,没必要这么急。 到了停车层,上了车,周乘正本来没打算再提刚才那个话题,但陈清词却提了,陈清词坐上车后就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看。 他看向陈清词,漆黑锋锐的眼睛里含着点笑:“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就是好奇。”陈清词说着,像是觉得自己好笑,也笑了下,“你怎么会想到这样的办法啊?你家里是把你逼到什么地步了。” 他笑吟吟,仿佛只有好奇,但其实除了好奇外,也有几分试探。 虽然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靠谱,但不得不承认他心里竟然是有一点点心动的,但光有心动不行的,他总归要了解清楚一些,就跟投资一个项目前要做尽调和风险评估一样。 周乘正看了他下,收回视线,车子缓缓向前。 “就时不时给我介绍,还问我怎么样了。”周乘正道。 陈清词点头:“我也怕被问,问了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乘正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点,斟酌着要不要把这个话题再往前推一推,比如诱导着问下陈清词因为这个遇到的麻烦事,或者说下以后家里会催的越来越频繁。 但刚刚已经有点过界了。 他正想着,结果陈清词主动继续了这个话题:“你为什么不想谈啊?” 周乘正眼里眸光跳了下,瞳孔微眯,他目视着前方,声音尽可能的平淡:“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想谈,非要说理由,挺忙的,没什么时间,你呢?” 陈清词:“我就是觉得一个人挺开心的。” 车子朝因江大道开去,因为吃火锅的时候提到了玩滑板,周乘正说正好车里带了两个,可以教他,所以来了这边。 到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温度没有中午那么热,因江大道上很多人,有带宠物出来遛弯的,有聚在一起玩滑板的。 周乘正挑了个偏僻的地方,拿了滑板下来,递了一个给陈清词。 陈清词本来是双手拿着,见周乘正单手横拿,觉得那样比较帅,便也学他那样拿,还忍不住笑了下道:“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潮。” 周乘正对陈清词的印象,在这两天可谓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刷新,昨天晚上醉酒的说话方式,今天看到动漫徽章会耳朵红,明明想买周边又不好意思买,还有此刻。 跟第一面的印象真的很不一样。 呆呆的。 两人来到一块空地处,周乘正手上除了一块滑板,还有一个袋子,他将袋子递给陈清词:“护具,你戴上。” 陈清词有些讶异:“你车上怎么还会带护具?” 周乘正放下滑板,嗓音懒懒:“之前教小朋友的时候放在车上的。” 陈清词:“……行,我是小朋友。” 略带抱怨的咕哝,让周乘正笑了下,正要安慰对方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没想到陈清词嘀咕归嘀咕,但戴护具却是一点没抗拒,乖乖给自己手腕、手肘、膝盖全副武装。 真乖。 周乘正看着他,瞳仁微眯了下。 身上的戴好后,还有个头盔,陈清词拿着头盔犹豫了下,看向周乘正:“这个不用戴了吧?” 怪丑的。 周乘正看了他下,拿过他手里的头盔,没有商量地给他戴上。 陈清词愣了下,心想这人怎么就直接给他戴上了呢,啧,第一次见面觉得他强势,看来也不全是刻板印象! 他本来还要抗议,但周乘正边给他戴,边低声说了句:“安全重要。” 冷调质感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有点漫不经心。 却莫名让陈清词觉得很安心。 陈清词又觉得耳朵有点痒,想了想确实安全重要,于是没抗议了,乖乖“哦”了一声。 戴好护具后,周乘正让陈清词两只脚都分别放在板面上感受了下,“哪只脚在上面更顺?” “右脚。” “那你应该是更适合右脚,右脚先上叫goofy。” “那我,就可以滑了?”陈清词不太确定地看着他。 周乘正笑了下:“还不行,去那边。” 周乘正把他带到了一个栏杆边,让他扶着栏杆,然后站到滑板上自己感受,找一找平衡的感觉。 接着又给他示范了最简单的上板、下板和push,以及如果喷板了,要摔了怎么做之类的。 陈清词沿着栏杆,慢慢滑了几遍,周乘正全程就跟在他旁边,时不时提醒他一些诸如重心要放在哪这类的细节。 练的差不多了,就脱离栏杆,尝试在更宽阔的空地滑了起来。 前几次都不太稳,周乘正跟在他旁边,但不是每次陈清词身体不稳,从滑板上下来的时候他都会扶,陈清词能自己踩地站稳,他就不会去碰陈清词,除非陈清词这会明显要摔倒了,他才会伸手扶住他。 有两次扶住的是陈清词手臂,有一次是直接抱住了陈清词。 抱住陈清词的时候,只是不想他摔倒,压根没多想,等真的把人接住了,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环在人家腰侧。 好窄的腰。 把人扶住后,他就很快松开手了,没有多一秒的停留。 陈清词注意到了这点,其实从周乘正开始教他滑板,他就一直在观察周乘正。 从刚才到现在,周乘正大概是怕他摔倒,就一直跟在他旁边,自己都没有玩。 很负责,很耐心,很绅士,陈清词觉得他自己都做不到这样,换了是他,可能教了一会就会忍不住想自己去玩了。 周乘正真的挺好的,今天出来前,本来还担心跟周乘正一起逛漫展会有点尴尬,结果还蛮开心的,甚至连晚饭都约好了。 还挺投缘,人也不错,沉稳可靠。 好像挺适合假恋爱的。 他右脚踩在滑板上来来回回了几下,周乘正看着他:“累了?” 陈清词眼睫挑起,看他,清亮的眼睛像夏日溪水。 周乘正:“怎么了?” 陈清词欲言又止,最后道:“你都没玩,我自己慢慢练就好了,你去滑你的,我光练熟这些,应该都还要好一会。” “我怕你摔了。” 很简单的话,周乘正说话的语气也很如常,甚至陈清词本就知道周乘正一直守在旁边,就是怕他摔了,但当周乘正这样说出来的时候,陈清词放在滑板上动来动去的脚却还是顿了下。 说不上来的微妙感受。 他抬眸看周乘正,周乘正也看着他,然后轻笑了下:“作为老师,我得负责一点,还练吗?” “嗯。”陈清词点头。 “看来你挺喜欢的。” “蛮有意思的。”陈清词上板。 “你下次要是想滑,可以找我,我慢慢教你。”周乘正边跟在他旁边,边随口道。 陈清词听着,眼睛眨了眨,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种被戳了下的感觉。一分神,一个不小心就喷板了,他踉跄地从滑板上下来,周乘正伸手稳稳扶住他。 “还好吗?有没有扭到脚?”周乘正问道。 “没扭到。”那一瞬的心口被戳了下的感觉,被这一下踉跄给吓跑了,他曲指碰了下自己鼻子,不好意思道,“我这算笨的吗?” 周乘正眼睛里含着点笑看他:“要听实话?” 感觉不会是什么好话。 “……算了,不用告诉我了。”陈清词去捡滑板。 周乘正跟在他后面,在他准备滑行前,突然道:“算聪明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安慰自己,但陈清词唇角还是轻轻翘了下。 又滑了一会,两人找了张长椅上坐下休息。 这会正是日落时候,夕阳照着江面,渲染上一层油画般的色调。 落日在右侧,周乘正在左侧,陈清词侧过身,手肘压在椅背上看落日。 他是真的在看落日,觉得好看,但同时也在心里想周乘正的那个提议。 周乘正则心思完全不在夕阳上,意思意思地扫了两眼,视线就落到了陈清词身上。 落日,江面,宽阔的大道,白t,浅蓝牛仔裤,白色板鞋。 白t被陈清词塞进牛仔裤中,清瘦的腰身显了出来。 周乘正觉得这件白t比陈清词自己那件衣服更好看。 最简单的衣服,最干净的模样,一点风吹过,宽松的白t袖子被吹动。 在木质长椅后,是生机勃勃,苍翠新绿交叠的草木,橙红温煦的夕阳照在草木上,照在陈清词身上,周乘正甚至能看到陈清词侧颈细小的茸毛以及肌理下的血管。 周乘正看着看着,喉咙蓦地微痒,他抿唇,缓缓呼吸了下,移开视线。 就在他移开视线的同一刹那,陈清词转过身,看着他。 周乘正心跳微妙而心虚地跳快了一下,但那双漆黑的眼睛依旧平静。 “怎么了?” “假恋爱,你还考虑吗?” 周乘正听到了自己心跳声,砰砰砰。 他语气平淡:“嗯。” 8 第 8 章 “但这具体要怎么做?就我们俩串好口供,跟家里说我们在恋爱了?”陈清词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一阵夏风吹过,混着燥热,陈清词额前的发被吹起一些,周乘正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他眼睫的细微颤动。 落日橘红的光在他眼睫上跳跃。 风鼓动的不止是额前的发,还有衣服,还有很多其他的。 陈清词问的认真,周乘正便也一副答的认真的模样。 “只是说在谈,家里不一定信。” 陈清词点头,以他之前的表现,他也觉得光是说说,他妈妈不一定信。 周乘正一本正经:“我们偶尔一起出来吃饭,拍点照片,营造在谈的感觉,有其他需要配合的,我们再商量,尽量互相配合,你觉得怎么样?” 陈清词想了想,一起出来吃饭,不是什么问题,本来就算作为朋友,他后面也会跟周乘正再约饭的。 听起来蛮简单的,也没太多事,感觉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他看着周乘正:“那我们试试?” 试试? 周乘正盯着他,笑了下,伸出手:“试试。” 陈清词也跟着笑了下,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如果中间觉得不合适,可以随时喊停。” 周乘正:“好啊。” 陈清词松开手,长出一口气:“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再相亲了。” 周乘正也收回自己的手,他的手垂在一侧,轻轻抓了抓。 既然决定假扮情侣,那自然要串下口供,互通下信息,两人聊了一会,聊到了工作。 陈清词问道:“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妈估计会问我。” 周乘正:“自己经营公司,实体和互联网都有。” 陈清词对他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富二代创业嘛,很常见。 他没等周乘正问他,就自己主动交代:“我是做数据分析的,我的工作,额,好像也没什么好讲的,你家里问起,你就说我做数据分析就好了。” “你工作忙吗?”周乘正状若随意地问道。 “还好,上班的时候挺忙,但加班不多。” “不是说要换领导了,会很忙吗?” 陈清词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试衣间跟自己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说过这句话。 他笑了笑:“其实是骗我妈的,就是不想相亲而已,不过我们确实要换大领导,据说脾气挺差的,但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 周乘正若有所思,但他还是叮嘱了句:“脾气不好的话,你还是避着点。” “我知道的。” 正说着,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一男一女,看上去应该是情侣,其中女生手里拿了一个拍立得。 陈清词以为是找他们帮忙拍照的,结果女生略带羞涩地递给他们一张照片。 “不好意思,刚刚觉得好看,就给你们拍了一张,送给你们。” “啊,谢谢。”陈清词接过照片。 女生眼睛在他们两人身上飞快地来回了下,然后冲他们一笑,就拉着男朋友走开了。 陈清词低头去看照片,周乘正也探过身来看,然后两人都沉默了几秒。 照片抓拍的是刚才看夕阳的那一幕,陈清词在看夕阳,周乘正在看陈清词。 或许是夕阳烧红了天,或许是夏天本就热烈绚烂,以至于这照片都看起来都像天际的火烧云,充满了热烈、躁动和引人浮想的暧昧。 陈清词看着照片,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明明他只是在看着夕阳,明明一张抓拍的照片代表不了任何东西,为什么他好像突然不敢看周乘正了呢? 耳侧传来周乘正的声音:“拍的蛮好的。” 语气坦荡,光明磊落。 “嗯,是蛮好的。”陈清词应和着,同时觉得自己左耳有点痒。 周乘正观察着他,想了想道:“你左耳后面有个红痣。” 猝不及防又奇奇怪怪的话,让陈清词愣了下,他耳根微烫,眼睛睁圆地看周乘正。 周乘正一本正经,点了点自己左耳后方,道:“第一次看到红色的痣。” 原来是在看他的痣? 他那副坦荡模样,倒是让陈清词不好意思多想了。 耳朵后面的痣,陈清词自己是看不到的,他摸了摸自己耳朵:“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后面有颗痣。” 谁没事去关注一颗痣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周乘正这样奇怪的人。 一颗痣有什么好稀奇的。 他再看了下周乘正,从周乘正眼里看不出一分一毫的心虚,也看不出半分暧昧。 是自己想多了。 他没再想这个,但手上的照片倒是提醒他了,他看向周乘正:“我们是不是要拍一张合照?” 以防家里质疑的时候,他都拿不出一张恋爱证据。 周乘正:“嗯,就这样拍?” 陈清词:“就这样拍吧,我来拍。” 他打开手机相机,将摄像头对准自己和周乘正。 只见屏幕里,他们两人离得不远,但也没有特别近,中间有一掌的距离。 周乘正眼睫轻轻动了下,正想问是不是要坐近些,结果没等他问出口,陈清词直接挪了下,靠近了他。 周乘正因为觉得热,长袖子往上拉了拉,拉到了手肘上。 陈清词这样一靠近,手臂就跟他碰在了一起,触感和温热无比清晰地传导到他手臂上。 周乘正眼睛眨了下,垂眸情绪不明地扫了一眼,陈清词的手掌也压在长椅上,就在他手掌前面一点点。 他的中指跟陈清词的腕骨,离得很近,但并没有碰到。 只要再往前两三毫米,就会碰到。 陈清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镜头呀。” 周乘正抬眸,看向镜头,压在长椅的手,没有往前移动,但他的头往陈清词那边偏了偏,没有真的靠在陈清词头上,但从手机里看,就像靠在了一起。 陈清词拍了两张,给周乘正看:“可以吗?” 周乘正:“不太好。” 陈清词:“蛮好的啊,那再拍一下。” 又拍了两张,周乘正道:“蛮好的。” 陈清词看了看这四张,感觉并无分别。 他将这四张都发给了周乘正,然后又将那张拍立得照片递给周乘正:“就一张,给你。” “你留着。”周乘正说着,打开自己手机相机,对着那张照片拍了下,接着将手机一转,把拍的举到陈清词眼前,“我也有了。”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因为手机正对着陈清词,陈清词看到了,打过来的是个没存入手机的号码。 他心想应该是什么推销电话,但抬眸一看周乘正,只觉得周乘正的神色很冷很淡。 但下一瞬,周乘正对他神情如常地道:“我接个电话。” 周乘正起身,走到不远处去接电话了。 陈清词微怔,脑海里闪过他刚才的神情。 是自己看错了吗? 周乘正一直背对着他这边,他看不到周乘正接电话时候的表情,也无从判断刚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电话也就打了两分钟,周乘正就回来了,陈清词看着他,但看不出任何异常。 周乘正对他笑了下:“那家大排档可能要下次带你去吃了,我临时有点事,抱歉。” “这有什么抱歉的。” “我约你出来的,结果晚饭放你鸽子。”周乘正扯了扯唇。 慢慢暗下来的天光,覆在他脸上,陈清词莫名觉得他那笑都有几分落拓。 大概是夕阳光线的原因。 陈清词想着他有事情要处理,本想自己打车回家,但周乘正说顺路,还是将他送到了小区。 到了楼下,陈清词正要下车,周乘正道:“我从明天到下周三不在a市,周四回来。” 突如其来的汇报行程,让陈清词愣了下,他不解看周乘正,呆呆“哦”了一声。 周乘正解释:“不是假恋爱了吗,跟你说下,以防万一你有事找我。” 原来是这样。 但能有什么事?他们是假恋爱,又不是真恋爱。 不过陈清词还是顺着他的话道:“我下周就正常上班,上班的时候可能比较忙,回消息比较慢,下了班基本就没什么事情,你有事就发消息给我。” 周乘正其实只是单纯跟他说下自己行程,没想到陈清词听了后,就也自觉汇报了自己情况。 他不由看陈清词,只觉得这人太乖了。 以至于他恶劣地想提前从陈清词身上得到点东西。 他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两下,“你大概什么时候跟叔叔阿姨说我们在恋爱?” 语气坦然,目光平静,一副征询他意见似的模样。 他这句话说的其实也没毛病,但陈清词被他这样一问一看,莫名有些耳热。 “我还没想好。”陈清词移开了下视线,又转回,“你呢?” “我打算今天说,可以吗?”周乘正绅士问道。 “可以啊。”陈清词心想,看来周乘正是真的被家里催的很烦,他思量着道,“那我也今天说好了。” “嗯。”周乘正唇角极轻地扬了下。 周乘正驱车离开,陈清词上了楼,房门关上,他先将弄脏的那件衣服扔进了洗衣机,然后才来捣鼓他今天买的周边。 整整五个袋子,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手办、徽章、色纸、立牌…… 陈清词看着那五个袋子,后知后觉地愣了下。 他和傅叶一起逛漫展的时候,都没有一次性买过这么多。 今天出门之前,他是抱着迎接最不尽兴的一次漫展的心态出门的。 结果还挺开心的,还买了这么多。 还跟周乘正成了“协议情侣”。 协议情侣,嗯,还要跟爸妈说这件事。 他边将东西收进立柜,边想着怎么跟父母说,正想着,赵女士发来了消息。 点开一看,一个男生的照片。 赵女士:[这个蛮帅的,你看看喜欢吗?见见?] 陈清词顿时觉得自己今天这个决定做的无比英明。 他干脆连措辞都不想了,直接把自己跟周乘正的照片发了过去。 [我男朋友] 9 第 9 章 后面几天,两人联系的不算频繁,陈清词忙着上班,周乘正忙着出差。 到了周四,陈清词吃过午饭,买了杯饮料回到办公室,今天十一点到十二点半这个时间段,是数据研究团队笔试的时间,参加笔试的人不少,陈清词回来的时候,数据中心没多少人。 陈清词坐在工位上,点开了跟傅叶的聊天页面,上午的时候,傅叶推了一个链接给他,他没得时间看,也不敢看,因为傅叶推给他的是一部非常强制爱的耽美动漫。 傅叶:[你肯定喜欢] 傅叶:[画风绝美] 傅叶:[大do特do] 当时他正和同事讨论某个项目,本来没想管傅叶的消息,但傅叶这句[大do特do]跳出来,他不由眼皮跳了下。 果断将傅叶设置为消息免打扰。 开运大吉:[上班] 开运大吉:[注意言辞] 这会周围没什么人,距离十二点半笔试结束,也还有半个小时。 确认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后,他才戴上了耳机,点开了傅叶发给他的链接。 以防万一,他还是把声音调的比较小。 他倒没有想现在看这个动漫,哪有那么心急,而且他觉得在公司看这些,也很不过瘾,他还是更喜欢在家的时候,完全放松地看。 只是傅叶在微信里嗷嗷叫了半天,让他不由有些好奇这动漫到底有多绝美。 一点开链接,耳机里就传来低沉沙哑的喘-息声,以及两句羞耻的台词。 “叔叔,你是我的。” “看着我。” 配着这两句台词的画面,是一个西装笔挺的双开门攻,将一个体型比他小了一个号的年长受压在门上,屋内光线昏暗,而跟他们一门之隔的外面灯光明亮,华衣美服。 陈清词:“……” 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我只是想看看画风到底多好看而已。 他果断叉掉了视频,回复傅叶。 开运大吉:[你对双开门是真爱] 傅叶秒回他:[你不喜欢吗!] 开运大吉:[我喜欢正常比例的] 这类动漫,他也喜欢看身材好的,但双开门太过的他不吃,不协调,影响美感。 小黄-漫这条道路,说起来还是傅叶带他入门的,他最开始看的时候,都震惊了,一方面震惊漫画内容,另一方面震惊傅叶看这些。 线下斯斯文文,线上do挂嘴边,陈清词有时候觉得自己跟傅叶比起来,简直脸皮太薄。 傅叶:[漫画世界,双开门就是正常比例!] 傅叶:[还有大胸-肌!你看到后面就知道多香了!] 傅叶:[攻那个胸-肌,厚实柔韧,涩-爆了] 傅叶正给陈清词安利着,这时两条消息跳了出来,顶到了傅叶的上面。 周乘正:[上次没吃上的大排档,要不要今天去吃] 周乘正:[本来昨天想问你,但不确定时间,怕又放你鸽子] 陈清词看着消息,不由笑了下,看得出来周乘正还挺在意着上次放他鸽子这件事。 他其实都不觉得上次周乘正放他鸽子,毕竟最开始他们只是约了一起逛漫展,没说一起吃晚饭,晚饭是当时临时起意说的。 没想到周乘正还记着,怪正经的。 开运大吉:[上次不算放我鸽子啦] 开运大吉:[我今天应该可以准点下班,你把地址发我] 周乘正发了个地址过来,陈清词查了下,过去半个小时左右。 开运大吉:[我过去半个小时,大概六点半到七点可以到,你大概几点?] 周乘正:[差不多时间] 开运大吉:[那晚上见] 周乘正:[晚上见] 其实上周六过后,他们没怎么聊过,这会跟周乘正约好晚饭后,陈清词不由点开了上周六拍的照片。 上周六拍的照片里,漫展上的居多,一张一张翻着,还能记起那天逛漫展的心情,以及跟周乘正说的话。 翻着翻着,翻到了在因江大道上拍的照片,总共就五张,四张他们自己拍的合照,还有一张是那张拍立得。 陈清词看着那张拍立得的照片,不由摸了下自己左耳耳后。 那天回家后,他洗澡的时候特意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耳朵后面。 确实有一颗红痣,在左耳耳垂后面些的位置。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陈清词抬头一看,几个同事考完回来了。 鲁其生在他旁边的工位上坐下:“你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陈清词按灭手机:“和朋友聊天,考的怎么样?” 鲁其生夸张地哀叹了一声:“没戏,太难了。” 陈清词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不是真的难过。 果然哀叹完,鲁其生又兴致勃勃道:“不过我看到了传闻中的新总裁。” 另一个同事李墨闻言,噗嗤一笑:“你还好意思提,清词,你是不知道,他刚才见到新总裁,跑得有多快。” 鲁其生表示不服:“你不怕?那么多高管,包括姚总,都毕恭毕敬跟在他后面,你看了不怕,吓死个人哦。” 李墨“啧”了一声道:“那气场确实是蛮吓人的。” 又走过来两个同事,其中一个听了,激动道:“卧槽,我也看到了,我本来想坐南侧那边电梯的,看到他们往那边去,吓得绕路去了北侧的电梯。” 另一个娃娃脸女生道:“我也绕到北侧电梯去了。” 李墨打趣娃娃脸女生:“你上周不是还花痴吗?” 娃娃脸女生小声道:“确实是帅的嘛,但也确实吓人的,那么多高管呢,谁敢往那边走啊。” 李墨:“要是没其他高层,就新总裁一个人,你敢往那边走?” 娃娃脸女生想了下,如实道:“不敢。” 大家哈哈大笑,陈清词听他们说的,不由好笑,心道这么吓人的吗? 他今天事情不算多,按照他本来的节奏,他今天基本上也是不用加班的,但想着晚上跟周乘正约了饭,他还是午休时间还没过,就开始忙工作了。 可忙到四点钟,突然临时加了一个活,像这种临时要数据的情况不多,但偏偏赶在了今天。 陈清词估摸了下工作量,今天是铁定要加班的了。 他从中午忙到现在,几乎就没停过,连喝水的频率都比平时少了,就为了晚上能准点下班,可结果…… 陈清词平时待人接物看着成熟稳重,但到底刚毕业,没受过什么磋磨,心性还是有点小孩的,这会他看到消息,心情瞬间往下落了几分,像个泄了气的脾气。 真烦,突然加什么工作,最讨厌突然加工作了。 泄气了几分钟,喝了一口水,吃了两颗自己喜欢的压片莓果糖,稍微调整了下自己心情,他给周乘正发消息。 开运大吉:[我们临时加了个活,今天要加班了] 开运大吉:[不好意思,今天我放你鸽子了] 周乘正:[没事,工作重要] 周乘正:[今天要加班到很晚吗] 开运大吉:[起码到九点钟] 开运大吉:[先不说了,我先忙了] 周乘正:[好] 陈清词一直忙到九点半才下班,他和同事一起下了楼,然后各自打车回家。 坐在上车,陈清词给周乘正发消息:[我刚下班] 发完,他愣了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周乘正发这条消息,他们其实还没熟到这个程度。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加班加昏头了,想了想,觉得这条消息不太合适,便又撤回了。 结果刚一撤回,周乘正的消息发了过来:[我看到了] 陈清词:…… 周乘正:[经常加班到这么晚吗] 开运大吉:[没有,今天特殊情况] 周乘正:[你更想现在回去休息,还是去吃点东西?] 陈清词愣了下,这个点去吃东西吗? 也不是不可以,大学的时候不经常这个点和同学在外面晃荡。 晚饭是和同事一起点的盒饭,不是很合胃口,他吃的不多,这会确实有点饿了。 他想去吃东西。 开运大吉:[有点饿了] 周乘正:[大排档?还是想吃其他的?那家大排档有烧烤,也有海鲜粥] 开运大吉:[大排档,你要过来吗,你方便吗] 周乘正:[我正好也饿了] 陈清词跟司机说了下,改了地址,半个小时后,到了大排档。 这个点的大排档,依旧人很多,小桌子几乎都坐满,烟火气十足。 在一大片的食客中,陈清词根本不需要费力,一眼就看到了周乘正。 无论是气质还是外形,都很难让人不注意他。 简单的折叠小木桌,简单的t恤和黑色长裤,但身高腿长、眉眼锋利。 陈清词朝周乘正走了过去,还未走近,周乘正抬头,看到他。 两人中间还隔了好几桌,陈清词朝周乘正笑了下。 周乘正就一直看着陈清词,直到陈清词在他旁边坐下。 陈清词坐下后问道:“你是住在附近吗?” 周乘正:“不是,但也没有很远。” 陈清词:“你不会也忙到现在吧?” 周乘正:“对啊,没什么事情,就继续忙工作了。” 因为没什么事情,所以忙工作,这话听着不知道是该说工作狂好,还是该说有点凄凉。 陈清词看了看他,抿唇,边看菜单边问道:“你之前的朋友,都没联系吗?上次吃饭的那家店的老板,不是跟你是朋友吗,感觉你们很熟啊。” 周乘正:“他最近不在a市。” 陈清词“哦”了一声,心想怪不得周乘正一回来,就约他吃饭。 “哪个粥好吃啊?”陈清词问道。 “排骨粥和鲜虾粥都还可以,点这个两个,我们分着吃?” “好啊。” “再点些烧烤?” “好啊,我要这个生蚝,茄子……” 点好后,陈清词要了一瓶豆奶,周乘正听到他要豆奶,笑了下,也要了一瓶豆奶。 过了会,两份粥先上来,两人拿小碗盛着吃,这样两份都可以吃。 这家店的粥确实鲜美,陈清词眼睛微亮:“这个粥好鲜,这个排骨也好吃,你挑的店真的都很不错诶。” 他咬着排骨,只觉得加班带来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周乘正捏着瓷勺,不动声色地看陈清词,他发现陈清词真的很容易满足,而他很喜欢看陈清词这样的表情。 粥都变得更好喝了。 上次宋序店里的茶也是。 “我也喜欢他家的粥,你要是来吃,可以叫我。”周乘正道。 “好啊。” 陈清词一小碗鲜虾粥很快喝完,看上去是真的饿了,周乘正皱眉:“你不会没吃晚饭吧?” 陈清词:“点的外卖不好吃,就没怎么吃。” 周乘正眉心微沉,勺子搅了搅粥:“你经常这样?” 陈清词:“哪样?挑食?我不怎么挑食的,今天这个外卖真的不好吃,米饭都夹生的。” 周乘正默了下,他说的根本不是挑食这个事情。 周乘正略一沉吟,道:“有家专做外卖的私人厨房,他家的外卖蛮好吃的,我晚点推给你,你下次可以点他家的。” 陈清词现在对周乘正挑餐厅的能力很是信任:“好啊,贵吗?” 周乘正:“不贵,你外卖一般点多少钱的?” 陈清词笑道:“那有高有低,工作餐一般就五十左右。” 周乘正喝了一口粥:“那家店也差不多就这个价格。” 陈清词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哪家店啊?” 周乘正声音平稳:“私人厨房,要微信定的,店家不怎么加人,我晚点跟他说下,再把微信推给你。” 陈清词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心道在这方面还是周乘正知道的多,这个朋友交的真不错。 陈清词想到周乘正刚才也还在工作,不由问道:“你经常忙到这么晚吗?” 周乘正:“最近比较忙,但也不是每天。” 陈清词心想创业毕竟跟他打工不一样,肯定要多上心一些。 周乘正也问他工作:“你呢?新来的领导还好相处吗?” 陈清词想到同事们说的话,笑道:“凶神恶煞。” 周乘正轻笑:“这么吓人?” 陈清词:“是啊,大家见到都绕道走。” 陈清词本来还想问周乘正周末有没有空教他滑板的,听到周乘正工作这么忙,便不好意思占用人家周末时间了。 不过对于怎么挑选滑板,他实在是不太懂,于是问道:“我想买块滑板,你有没有什么推荐啊?” 周乘正家里滑板挺多,而且上次那块就是专门给陈清词挑的,不过这会听到陈清词要买滑板,他没说把上次的那块给陈清词。 他眼睫半垂,道:“去店里挑比较好,你周末要是有空,我带你去买,还可以便宜点。” 有周乘正这样懂行的人带他去买,自然是好的,但还是担心自己太占用人家时间。 陈清词:“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感觉你工作比我忙多了。” 周乘正:“不麻烦,我也不是机器,周末出去走走,上班才更有精神,正好我也想买块新的,周末一起?” 陈清词:“我当然好啊,我时间都行,看你。” 周乘正语气随意:“那周六上午去买,买完你要是没事,一起去滑下?” 陈清词笑道:“有种要被老师检查的感觉。” 周乘正闻言笑了下,神情看上去像是漫不经心:“那不知道陈同学对我这个老师还满意吗?” 陈清词笑眼弯弯:“一百分。” 周乘正眸光微顿,漆黑锋锐的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以后要收学费的。” 陈清词只当他开玩笑,周乘正能要他什么学费。 他笑道:“好啊,你要多少,我都给。” 周乘正也笑了下,像是默认这是个玩笑:“先记着,以后收。” 10 第 10 章 吃完已经十一点,周乘正开车过来的,他说自己离陈清词住的地方不远,便送了陈清词回去。 到了小区楼下,这个时间点四周一片安静,只有微弱的路灯照亮着。 陈清词:“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说着,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手刚动,周乘正递了一个小纸袋给:“这个给你。” 陈清词:“什么?” 他接过,往里一看,只见里面有个透明亚克力盒子,盒子里装着个摆件,是一只憨态可掬的黄皮小老虎,手里抱着个红色的小牌子,小牌子上写着“开运”两个字。 跟他微信头像很像。 他知道这个小老虎摆件,是盲盒,有很多款,拆开前是不知道里面是哪一款的。 周乘正解释道:“有次随手买的,拆开后觉得跟你很搭,就带来给你了,不介意我拆开过吧?” 陈清词弯了弯笑眼:“当然不介意,谢谢,我很喜欢。” 时间已经不早了,周乘正静静看着他:“上去吧,早点休息。” “嗯。”陈清词下了车,手把着车门,半弯着腰看周乘正:“你开车注意安全啊。” 周乘正:“好。” 说着陈清词准备关门,但想到什么,又弯下身看向车内。 时隔几天没见,周乘正本来就有些不舍得放陈清词走,这会见陈清词又看向车内,不由眸光轻动了下,冷调质感的嗓音都无意识温柔。 “怎么了?” “我想拍张照发朋友圈,可以吗?” 发朋友圈?周乘正眼底掠过些笑,很轻微,一闪即逝。 “可以啊。”周乘正语调平淡。 陈清词便又坐了进去,发朋友圈四个字太笼统,他怕周乘正误会,便解释道:“照片我会设置分组的,就我爸妈可见,我感觉他们想问我情况,但又怕问多了我烦,所以我想发朋友圈给他们看下。” 他想着他们俩假恋爱,还是少些人知道比较好,这样对彼此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影响 周乘正拿着手机的手顿了下:“不设置分组也没关系。” “不设置太麻烦了,朋友肯定要来问,还得骗他们。” 周乘正默了下,没再说,只是打开了照相机,对着他们两人。 陈清词主动朝周乘正那边靠近了些,周乘正正要按下拍照键的时候,呼吸蓦地微沉,薄唇抿紧了下。 他感觉到陈清词的头发轻轻扫过他的耳朵。 有点痒。 他突然就很想做点什么,他眼睫垂了垂,再抬起,侧过头看着陈清词。 “陈清词。” 因为靠得近,周乘正冷然的嗓音,碾着细微的颗粒感,悉数滚入陈清词耳道。 陈清词只觉得左耳泛起细微麻意,从耳朵到颈项,轻轻颤了下。 “嗯?” “看我。” 陈清词微怔,看向周乘正,对上他漆黑的眼睛。 夜色下,心跳好像漏跳了一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心底倏忽而过,很浅淡,他没有抓住。 周乘正垂眸看着他,然后按下拍照键,神色平静地移开视线,跟陈清词拉开距离。 他将照片给陈清词看:“可以吗?” 陈清词回过神来,看向照片,周乘正抓拍的就是刚刚那一幕。 拍的很有恋爱感。 “嗯。”陈清词看着照片,眼睛眨了眨。 周五这天的工作量不是很大,陈清词忙到下午三点左右,手上的事情就差不多做完了。 坐了一天,身体有点僵硬,他起身想去溜达溜达,活动下身体,正好主管李峰有一份文件要送到楼上会议室,但一时走不开,陈清词就主动说帮他送了。 主动的原因还有一个,据说那位新总裁会参加这个会议。 他听同事说的,有点好奇,想去一睹这位凶神到底长什么样,而且现在认一认,也方便以后遇到了绕道走。 他拿着文件上了25层,往会议室去,会议室门开着,他进去前,先往里面看了看,确认了下姚总,也就是他们数据中心总负责人坐哪,才走了进去。 他一进去,所有人看向他,那神情都很肃穆,甚至是有点紧张。 见到是他,紧张的神情没有褪去,只是又转回了身。 整个会议室安静得针落可闻。 陈清词:“……” 这些人显然是在等那位新总裁,因为长会议桌最前面的主位置还没坐人。 他之前听同事说的时候,还只是觉得好笑,这会看到这副场景,算是有点理解他们说的,看到新总裁就绕道走了。 他还没看到新总裁呢,光是看这低压气氛,他就想绕道走了。 不过也更好奇这人到底是什么样了。 但看这气氛,显然不是想看就能看的,他走到姚总位置,将文件给了姚总,然后出了会议室。 出了会议室后,他往电梯去,准备去楼下买杯果汁,按了一楼,电梯门关上,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周乘正:[明天上午,你想几点过去?] 开运大吉:[十点怎么样] 周乘正:[十点过去,起得来?] 陈清词:“……” 这人是在嘲笑他上次漫展起那么晚吧? 陈清词愤愤打字:[我一般早睡早起] 就在他的电梯徐徐往下的时候,周乘正从隔壁a栋大楼过来,身后跟着特助小荣。 荣特助看着自己大老板唇角含笑,心里的好奇到达了顶峰,大老板跟谁聊天呢,居然露出这样的笑,这是恋爱了呢,还是恋爱了呢? 陈清词的电梯到了一楼,直接往南侧的门口去,果汁店在南侧那边,与此同时,周乘正上了北侧的电梯。 两人最后约定好了十点去,这次陈清词没要周乘正来接他,毕竟每次都让周乘正接送,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在滑板店碰的头,挑好滑板后,在附近练了下,陈清词时隔一周没滑,本就菜鸡的技术愈发菜鸡,周乘正甚至没忍住笑了两次。 陈清词:“……” 这老师怎么还笑学生的。 练了大半个小时,两人去吃饭,吃完周乘正教陈清词一些新的动作,他陪着陈清词练,偶尔也自己玩一下,半个下午就过去。 后面几周的时间,也都差不多是这样,工作日各自忙工作,偶尔微信聊天,但不多,但是每个周末都会约一天出来,周乘正教陈清词滑板,练习完了滑板,吃吃饭逛逛超市,每次逛超市,都主要是陈清词买东西,给自己冰箱补点饮料之类的。 在陈清词看来,两人友情日益稳固,都有种多年老友的感觉了。 当然,他觉得这段友谊主要是周乘正在付出,毕竟每周周乘正都要义务教他滑板,而且那个耐心程度没得说,他觉得周乘正要是做老师,肯定广受好评。 他想着自己也得帮周乘正做点什么吧?这样友谊才能长久啊。 可他好像也没什么能教周乘正的,周乘正也没什么需要他帮忙做的。 就在他想着自己能为这段友谊做点什么贡献,能帮周乘正什么的时候,周乘正主动开口了。 那是国庆前一周,两人照旧约出来练滑板,练完滑板,周乘正问:“你国庆有什么安排吗?” 陈清词坐在长椅上:“没有安排,就家里休息,你呢?” 他所谓的休息,就是瘫着,看看漫画玩玩游戏,他新到的两张游戏卡都还没玩。 周乘正拿着冰可乐罐,细密的水汽凝在他指上:“不出去玩吗?” 陈清词:“毕业前特地出去玩了一个多月,国庆就不想出去了,更想休息,你还没说你呢。” 周乘正:“我也休息。” 陈清词知道周乘正是a市人,于是随口问道:“回父母家吗?” 周乘正沉默了几秒,陈清词不由看他:“怎么了?” “没怎么。”周乘正语气淡淡。 或许是可乐太冰了,陈清词恍惚觉得周乘正的嗓音也染上点冰冷的意味,但再一看,又好像只是自己错觉。 因为下一秒,周乘正侧过身,手臂压在椅背上,看着他。 “陈清词。” “嗯?” “我想请你帮个忙。” 周乘正找他帮忙?这可太难得了,他早就想帮周乘正做点什么了。 他很是期待地看着周乘正:“什么忙?你说。” “你可以拒绝。”周乘正先提前垫了句。 “到底什么事情啊?”陈清词有些好奇地笑着问道。 周乘正手指在可乐罐上轻轻滑了下,漆黑的眼睛看着他:“我爷爷知道我们俩在谈后很开心,经常问我情况,还说想见见你,老人家嘛,就是这样,所以——” 他说着顿了下,不动声色观察着陈清词的神情,语气真诚,“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去郊外别墅住两天。” 陈清词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忙,是见家长。 11 第 11 章 从小到大,周乘正接受的教育都是,要变得更强,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拿的方式有很多,绅士的,野蛮的,都可以。 但看到陈清词微愣,面上露出些迟疑,他垂了下眼睫,不敢诱劝得太过。 他温声道:“只是问一下,不想去就当我没有说好了,毕竟这也不在我们说好的范围内。” 陈清词确实没想过要见周乘正的家人,更没想过去周乘正家里住两天。 不过周乘正难得跟他提点什么要求,他不太想周乘正第一次跟他开口,他就拒绝。 其实通过偶尔的微信聊天,他大概能感受到周乘正平时工作是真的很忙,他记得有好几次他给周乘正发消息,周乘正都是凌晨的时候才回他的,而那个时候他一般都睡了,等到早上才看到。 平时这么忙,但每个周末还要花一天时间教他滑板,说是一起滑着玩,但其中起码一半时间是在陪着他练。 朋友对他好,他也忍不住想对朋友好,再说周乘正提到的这个情况,保不齐他自己也有也会遇到,毕竟时间久了,他爸妈大概率也会想见见周乘正。 “也不能说不在说好的范围内。”陈清词道。 周乘正手指微顿,看向陈清词。 陈清词想了想,道:“你需要的话我就去,但我就去看看你爷爷,就不住你家了,郊外别墅应该也不会太远吧,我当天来回一下。” “过去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周乘正说着,顿了下,又懒声道:“其实你如果住,也是单独住一间的。” 陈清词噗嗤一笑:“我当然知道我单独住一间,你以为我是怕跟你住一间才不想住的吗?” 可乐罐上布着水汽,拿着可乐罐的手指被些微沾湿,可乐罐在空中轻轻晃了下,周乘正看向他,淡声:“你说不想住,我自然想到这个。” “我不怕跟你住,你又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只是觉得过夜太麻烦了。” 一是觉得麻烦,二是不习惯在别人家过夜。 他信任周乘正的人品,但也只是信任而已,就像他对大部分朋友一样,只呈现了一面,而藏起了另一面。 亲密到知道他私下状态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都是以前发小。 周乘正的别墅再好,那也不如他自己完全私密的小房子,他可以想怎么躺就怎么躺。 周乘正看了他下,长睫略略一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那就当天来回。” 陈清词跟周乘正约好的时间是国庆假期第三天,毕竟刚忙完工作,还是需要宅一宅,休息回血下,才有精力面对长辈。 假期第三天一大早,周乘正来接陈清词了,陈清词昨晚没忍住熬夜追了一部动漫,这会坐上车,肉眼可见的没睡饱。 在陈清词打第三个哈欠的时候,周乘正道:“怎么这么困,昨晚干嘛了?” 陈清词声音带着几分懒意:“就熬夜了下。” 这回答,显然是不想说自己昨晚干嘛了。 周乘正默了下,道:“你可以发消息跟我说晚点的。” 陈清词:“没事,你等下路过咖啡店停一下,我买杯咖啡就不困了。” 周乘正因为他前面那句的回答,心里多少因为在意而有点不爽,他抿唇,声音平直:“不停。” 陈清词:“?” 怎么感觉像生气了?为什么? 陈清词不解地看向周乘正,周乘正也扫了他下,两人视线相对,车内安静了两秒。 然后周乘正收回视线,淡声道:“你椅子放倒,睡一下,等到了再喝咖啡。” 还以为生气了,原来是让他睡下,周乘正真的是,绝佳好友! 陈清词本来还想陪周乘正聊会天的,但确实是有点没睡醒,他把座椅放倒:“那我睡一下,你有事喊我。” 周乘正:“嗯。” 他一睡,直接睡到了目的地,还是周乘正喊了他,他才醒过来。 他坐起身,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到了?” “嗯。”周乘正看着他,“还很困?” “没,差不多了,我只是刚醒的时候,要开机一会。”陈清词差不多清醒,跟周乘正开玩笑。 “那开机好了吗?”周乘正说的时候,看了下他头发,有几缕翘起来了。 他可以提醒陈清词,也可以直接帮陈清词理一下。 陈清词:“开机好了,不好意思啊,说了今天过来,结果我睡了一路。” 周乘正:“应该我跟你说不好意思。” 陈清词笑了下,周乘正几乎每次都在话头上让着他。 “走吧,去看你爷爷。”陈清词说着要下车。 周乘正:“等下。” “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陈清词看他。 “没有。”周乘正说着,抬手,理了理他头发,将翘起来的那几缕给打理好。 周乘正的手轻轻碰到他头皮,那种奇怪的感觉,让陈清词呼吸微停了下。 “好了。”周乘正收回手。 “哦。”陈清词回神。 两人下了车,下去后,入目是一大片的花园,极高极葱郁的树木,几个似乎是修剪花草的人,几条宽阔的道路,以及好几栋别墅。 “哪栋是你家?”陈清词问道。 “都是,这里。”周乘正朝前面走去。 “都是?”陈清词环视一圈,在距离他们很是遥远的花园另一侧,看到了一扇大门,所以那里才是周乘正家的大门,而眼前这一片都是周乘正家的? 这哪里是别墅?这是别墅群吧?! 打从第一次见周乘正,他就知道周乘正家境肯定很不错,名车名表也不是谁都戴得起的,但此刻看到这一大片的私人住宅区,他还是愣了下。 他以为周乘正只是有点钱的富二代,但好像……不太对。 周乘正瞥见他神色,想了想道:“这里地价本来就还算好,而且是很早以前拿的地,那个时候其实很便宜的,后面设计建造的价格也还好,算是捡了漏,要是现在买,可能也买不起。” 陈清词闻言恍然:“这样啊,那运气好好,应该说投资眼光好好,你爷爷买的这里的吗?” 周乘正:“嗯。” 陈清词:“爷爷好厉害。” 周乘正又是“嗯”了下,但心里其实在想其他的,他们既然是“情侣”了,那在爷爷面前表现出一点“情侣”的亲密,算是合理的提议。 但之前没有跟陈清词提过,现在临时提,他还是有点担心陈清词会觉得不舒服。 等下要不要表现的亲密点?周乘正在心里斟酌着措辞。 这时陈清词略有担忧地道:“你爷爷会不会看出来我们是假的啊。” 周乘正停止了在心里打草稿,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下,他看向陈清词,眉心有点忧色:“这个我倒没想过,有可能。” 陈清词:“你爷爷凶吗?” 周乘正:“不会对你凶,但会对我凶。” 陈清词想了想:“我们……表现的亲密点?” 周乘正:“怎么亲密点?” 陈清词抿唇,看了下周乘正,然后伸手:“牵手进去?” 修长漂亮的手就静静摊放在周乘正面前,等着周乘正牵住。 周乘正看着他的手,眸色幽深,声音平静:“好。” 比陈清词要大些,掌心要糙些的手覆住陈清词的手,将陈清词的手轻轻拢住,牵住。 陈清词进去前,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自己跟周乘正在骗人,进去后乍一看到周乘正的爷爷,他不由握紧了下周乘正的手。 那感觉怎么说呢,跟他相亲那晚,第一眼看到周乘正的感觉很像,强势凶悍。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跟鹰一样。 周乘正感觉到陈清词握紧了下他的手,他看了下陈清词,然后边走,边附在陈清词耳边,温声道:“他就看着吓人,不会对你凶的,他看过你照片,很喜欢你,你第一次见我,不也觉得我吓人吗。” 陈清词看了他下,“嗯”了一声,他刚才虽然被周老爷子的气场震了下,但不至于会失了礼数,周乘正其实不需要担心他。 但周乘正的话,确实奇异地让他平和下来,甚至无端对周老爷子生出几分亲近感。 两人走了进去,周乘正先叫一声“爷爷”,然后陈清词礼貌地跟着道,“爷爷好。” 周老爷子满头白发,气势威严,他看了看两人,然后朝陈清词招了招手:“过来我这里坐。” 陈清词走了过去,在老人家身边坐下,周乘正也走了过去,挨着陈清词坐着。 周老爷子看周乘正:“你出去,他们在挪几棵树,你去帮他们,他陪我说说话。” 周乘正:“……” 他爷爷挺喜欢陈清词的,这点他可以确定,要不然他也不会带陈清词过来,但要让他放陈清词一个人在这,他还是不太放心。 他正要说陈清词怕生,自己留下来陪他的时候,陈清词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下,“你去吧。” 周乘正看着他,陈清词目光示意,让他不用担心,同时道:“我陪爷爷聊天。” 周乘正想了想,起身,“好,我去挪树。” 周乘正离开,周老爷子道:“你陪我走走。” 陈清词:“好。” 他见老爷子旁边放了根拐杖,知道他应该腿脚不太好,于是下意识去扶他,但老爷子摆了摆手,“还没老到这个地步,还可以自己走。” 陈清词看了看他,手收回,耐心站在一旁,等他站起来后,跟着他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周老爷子身体看起来不错,除了起身的时候动作有点慢,走路其实不算太慢。 两人走到后花园的一条小道上,周老爷子沿路给他介绍花草,哪些是他自己种的,哪些是周乘正种的,陈清词对花草并不太懂,便只是听着,偶尔问几句。 走到一颗高大的杉树前,周老爷子道:“这是周乘正种的第一颗树,十三岁的时候种的。” 陈清词:“那有十五年了。” 周老爷子:“他之前跟着他妈妈,那年他妈妈过世了,所以才来我这里了。” 陈清词微怔,他突然想到自己上次问周乘正,国庆是不是回父母家,又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周乘正确实从没提到过他父母,之前说催相亲,用的词也是说家里催。 家里,是指周爷爷吗,那……除了妈妈之外的父亲呢? 陈清词看了看老爷子:“那他爸爸呢?” 周老爷子:“还在。” 一句简单的还在,陈清词莫名觉得如鲠在喉。 两人绕过杉树,走上旁边的一条小道,周老爷子问道:“你喜欢他什么?” 陈清词没想到会问这个,怎样的回答算是一个恋人会说的话呢? 他想了想,如实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其实有点怕他,但后面相处就知道他人很好,绅士,体贴,比我有耐心多了。” 周老爷子爽朗一笑:“你说的不像我孙儿,就因为这些喜欢他?那能做到这样的不少吧。” 陈清词想了想:“还很帅。” 周老爷子豪气道:“遗传的我。” 周乘正身上那股子气场,确实看得出来遗传的周老爷子,但若说样貌,那真是不太像,周乘正的样貌,属于在学生时代,肯定会天天被塞一桌子情书的那种。 但陈清词还是捧场道:“那是,一看就是您孙儿。” 刚说完,周老爷子语出惊人:“那你们考虑过结婚了吗?” 陈清词差点呛到,别说他们是假情侣,就算是真情侣,也才交往了一个多月,就可以商量结婚了? 难道相亲认识的,都默认这么快吗? 陈清词:“这个……还没考虑过。” 周老爷子:“你是他第一个恋人。” 陈清词:“嗯。” 周老爷子:“也是最后一个。” 陈清词:“……” 不会的爷爷,我和他是假的。 周老爷子又道:“我很了解我这个孙儿的。” 12 第 12 章 陈清词陪周老爷子在后花园走了会,周老爷子道:“我要去休息下了,周乘正就在前院,你让管家带你过去找他。” “好。” 周老爷子踱步离开,管家主动带着陈清词去找了周乘正。 还未走近,远远就看到周乘正和几个工人一起,在搬一棵很是粗壮的树。 陈清词没立即喊,就站着看,等他们把树挪到要种的位置放下,陈清词才喊了一声:“周乘正。” 周乘正看向他,示意了下,然后将身上的深色工作服脱了,朝他走了过去。 走近,陈清词道:“爷爷说他去休息下。” 周乘正看着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爷爷人很好。”陈清词笑了下,没提那颗杉树,也没提周乘正父母。 他觉得这种事情太私密了,自己不适合问,而且他也不想主动去提这种可能会让周乘正不开心的事情。 他跟周乘正沿着一条石子路慢悠悠走,想到周乘正的爷爷提起结婚,不由好笑道:“周乘正,你爷爷好像觉得你会跟我结婚。” 周乘正闻言,眼睫轻轻垂了下,他余光看了下陈清词,只见陈清词完全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你爷爷好像觉得你很喜欢我,还说我是你第一个恋人,也会是最后一个,你表现得有这么深情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他说着,特意看了看周乘正。 周乘正抿唇,看着他:“我演技好。” 陈清词以为他在自夸演技深情,笑了下,又道,“不过咱们俩这样,是不是有点对不起爷爷啊。” 周乘正垂眸,声音浅淡但笃定:“不会的。” 不会对不起的,因为说的本来就是真的。 陈清词却是理解为另一层意思:“我还觉得怪内疚的。” 骗人的感觉不太好,尤其是骗老人家,想到这个,陈清词也不由想到了自己父母,可这似乎无解,他总不能因为父母想要他结婚,他就结婚。 周乘正眸光扫过他,淡声:“不用内疚,你是帮我而已,而且我们这样做,也是想让长辈开心,我爷爷刚刚挺开心的,不是吗?” “也是。” 十月份的天气,依旧有些炎热,远处工人搬运树木的声音隐隐约约。 “要进去休息下吗?还是我带你走走?”周乘正想着他早上那困意,再加上天气也算不上凉爽,于是贴心问道。 陈清词不由一笑:“我不困了,不过你还欠我一杯咖啡,我想去那边走走,可以吗?” “当然可以。” 陈清词说的那边,是一条较为宽阔的走道,走道一侧是茂密的香樟树。香樟树树叶在太阳下晃动着,远处看,浓绿和碎光交叠,很有生命力。 两人拐到了香樟树走道上,这个季节香樟树已经结果,地面上应该是被清扫过,很干净,只有零星的几片落叶和黑色香樟果。 陈清词边走,边跟周乘正闲聊:“我家旁边也有香樟树,我很小的时候,很喜欢踩这个黑色小果子玩,一脚一个,绷脆的声音,我妈没少因为这个教训我。” 周乘正听着,脑海里不由浮现陈清词小时候,背着个书包,欢快踩香樟果的画面。 想着,就笑了下。 周乘正看着他:“你现在可以踩。” 陈清词:“不了不了,踩了地上很难清理的,到时候增加别人工作,诶,你去过c市吗?” 陈清词是c市人,这会说到这个,便随口问了句。 周乘正:“去过,我小时候在c市住过一段时间。” 他语调很淡,听不出情绪,像是在说很平常的一件事。 陈清词听到小时候,却心里轻轻提了一下,他很难不想到周乘正爷爷说的那些话。 “几岁?” “十来岁的时候。” 周乘正声音微懒,漫不经心。 陈清词看了下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但也没再问。 他不由地想,原来周乘正小时候跟他住过同一个城市,还挺神奇的。 午饭是三个人一起吃的,吃完两人陪老爷子聊天下棋,还临了一幅贴,然后老爷子去午休了。 老爷子走开后,周乘正道:“今天辛苦你了。” 陈清词:“不会,下棋临贴而已,哪里辛苦。” 就是他那字有点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也还是要谢谢你的。”周乘正很是自然地说着,眼睫抬起看着他,神情绅士而认真,“刚才你陪我爷爷,现在换我陪你,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或者我给你几个选项,你选?” 陈清词倒是有些好奇:“都有什么选项?” 周乘正:“看你想动还是想静,动的话游泳篮球网球唱歌都可以,静的话可以按摩,还有个影音房,可以选部你想看的,或者你想看漫画也可以,我书房挺多漫画的。” 相比于游泳池、网球场、唱k室、影音房,书房好像显得最普通,但陈清词最想去的却是书房。 “你一直用的书房吗?”陈清词下意识就问了。 周乘正对他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嗯,我一直用的。” 那就是周乘正用了十五年的书房,陈清词脑海里不由闪过这个念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去看看周乘正的书房。 “我想去你书房。”陈清词说着,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又加了句:“看漫画。” 周乘正微微眯了下眼睛,笑了下:“好啊。” 周乘正带着陈清词往书房去,结果还没走出客厅,周乘正的手机催命一样响了。 陈清词不是故意想看的,他就站在旁边,随便一扫就看到了。 是个微信语音电话,打过来的人是[淼淼淼]。 淼淼淼,这名字听着像是女生。 陈清词想到上次周乘正接电话的时候,特意走开了,于是这次很主动地道:“你接,我去那边等你。” 他刚要走,后领被周乘正的手指勾了下,周乘正的手指碰到了下他的后颈。 很轻的碰触,但或许是后颈本就比较敏感,陈清词感觉被碰到的那块地方微烫。 他停住脚步,看周乘正。 周乘正道:“你可以听。” 周乘正接了语音,只听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在老宅吗,我和江明去看周爷爷,你在的话我们去找你。” 这声音有点耳熟,陈清词想了下,想起来了,是周乘正的那位朋友,宋序。 周乘正:“没空,你们看我爷爷就好了。” 宋序:“你这几天不是没工作吗?忙什么?江明说你回国后就没见过你,一直说要来找你呢。” 他话音还没落,那边就传来另一个声音,比宋序的更激昂上扬一些:“周乘正,你在哪啊,回国这么久都不找我一下,你还把不把我当兄弟了。” 周乘正毫无愧色:“在忙,过几天找你。” 他说着,打算挂了语音,这时陈清词抓了下他手臂,用气音道:“你朋友都过来了,要不一起?” 周乘正眸光扫过他的脸,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下被他抓住的手。 他抿唇,静静看着陈清词,声线低而温柔:“一起?” 陈清词点了点头。 手机里传来宋序和江明的声音:“什么一起?你在和谁说话吗?” 周乘正看上去,像是有点嫌他们俩聒噪,对着手机道:“和我——” 说着,顿了下,看了下陈清词,陈清词也顿了下,意识到周乘正为什么看他,以及周乘正要说什么。 周乘正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清词,然后对着手机道:“对象。” 手机里面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一阵高分贝、确实聒噪的声音。 “对象?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你谈恋爱了?” “上次相亲的那位吗!” “……” 聒噪的声音都成为背景音。 对象,这两个字被周乘正那么正经地说出来,莫名地让人觉得羞耻,羞耻的同时,陈清词感觉身体窜过一瞬的酥麻。 宋序和江明很快就到了,两人便先没去书房。 宋序一如既往的精致到有点骚气,项链戒指都是跟衣服配套的,他看着陈清词,笑吟吟:“还记得我吗?” 陈清词一笑:“记得,宋老板。” 陈清词跟江明是第一次见,江明的模样很出乎他意料,跟周乘正和宋序仿佛不是一个圈子的,一头醒目的红发,一身潮牌打扮,眼睛很大,一进来就一脸稀奇地盯着他看。 不用周乘正介绍,江明主动道:“你好你好,我叫江明。” 陈清词有些好笑:“你好,陈清词。” 江明居然红了下脸,往陈清词跟前凑:“你名字好好听啊。” 周乘正无语了,直接将江明从陈清词身边拉开,江明抗议:“干嘛啊,我跟嫂子说说话。” 陈清词本来还觉得江明挺可爱的,对周乘正的行为有些不赞同,这会听到“嫂子”两个字,他沉默了下,觉得周乘正还可以对江明再粗暴一些。 什么嫂子,虽然他没想过自己是0是1,虽然周乘正比他要高大一些,但他看上去很弱吗?凭什么就默认他是0! 江明还在那边指责周乘正:“你温柔点知道吧,嫂子看上去弱不禁风的。” 陈清词:“?” 谁弱不禁风?我大学一千米跑步全班第一的好吧! 陈清词扯出一个笑:“那个,你叫我陈清词就好。” 江明连声“哦哦好”,然后转头对周乘正道:“看吧,都不待见你。” 陈清词:“……” 悄悄话说这么大声,是生怕我听不到吗? 一番闹腾的初见面过后,周乘正打算赶人:“见也见到了,你们不是来看我爷爷的吗,去吧。” 宋序了然,他其实也只是好奇过来瞅一眼,没打算打扰周乘正难得的二人世界,他是打算走的,但还有个缺心眼的。 缺心眼的江明道:“我刚问过管家了,周爷爷还在睡觉呢。” 周乘正:“……” 宋序:“。” 陈清词倒是跟江明一样,想着四个人玩点什么比较好。 最后他们去了隔壁的唱歌房。 进去后,江明先点了一溜的歌单,点完,对陈清词腼腆道:“嫂……清词,我的习惯是一次性点很多,你等下直接把你要唱的顶上去就好,不用管我。” 周乘正眉心跳了跳,清词?他都没这样喊过。 陈清词觉得江明挺逗的,他对江明笑了下,应道:“好。” 但其实他并不打算去点歌,他唱k一般主打玩游戏和聊天,倒不是他不喜欢唱,只是他唱歌跑调挺严重的,一般他想唱歌的时候,都自己去开个小包,自己唱。 江明和宋序轮流唱歌,周乘正和陈清词则在玩骰子游戏,玩的是很简单的大话骰,中间江明和宋序不唱的时候,会轮流加入进来跟他们玩这个。 玩了几轮后,周乘正问他:“你不唱吗?” 陈清词:“我不唱。” “你不喜欢唱歌?”周乘正皱了下眉,看着他,“不喜欢的话你刚才跟我说,可以不唱歌的。” 陈清词刚连赢了三把大话骰,开心的很,他晃了晃手里的骰子,笑着道:“我玩这个也很开心啊,又不是只能唱歌。” 这时江明点的一首合唱歌曲到了,他看向陈清词:“清词,你都没唱,这个你会唱吗?你跟我合唱这首好不好?” 陈清词看了下歌名,他会唱,但跑调,陈清词果断道:“我不会唱这个。” 江明可惜地“啊”了一声,宋序刚出去接电话了,这会不在,江明只能看向周乘正:“那你跟我唱吧,你进来后也没唱啊,我知道你会唱这首。” 这是一首情歌合唱,周乘正一点不想和江明唱,正要拒绝,只见陈清词期待地看着他:“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你唱歌好听吗?” 周乘正抿唇:“还行。” 他接过了江明的话筒,跟江明合唱。 他一开口,陈清词被惊艳到了,周乘正音色好听,气息稳定,音调非常准,而且他唱歌的状态很闲适松弛,歌曲被他唱出了点慵懒感。 非常按摩耳朵,极度舒适。 陈清词不由看周乘正,宋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周乘正和江明在唱歌,而陈清词专注地看着周乘正的画面。 宋序看着,脚步停了一下,眼底浮起温和,他朝陈清词走了过去,在陈清词旁边坐下,跟陈清词聊天。 聊着聊着,宋序问道:“你为什么喜欢他?” 陈清词把上午回答周爷爷的话,同样回了宋序。 宋序听到,笑了。 绅士?体贴?人好?这还是他认识的周乘正吗? 陈清词不解看他:“笑什么?” 宋序道:“笑他还挺幸运的。” 这时周乘正唱完,在陈清词旁边身边坐下,肩膀跟陈清词轻轻碰到。 “在聊什么?”周乘正问道。 “没什么。”陈清词没有在意刚刚的对话,他看着周乘正,眼睛微亮:“你唱歌好好听。” 周乘正被他那样看着,只觉喉咙一紧,他还是有点在意,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唱?” 陈清词也不瞒着他,他凑近,手指攀着周乘正肩膀,在周乘正耳边小声道:“我跑调,跑得很严重,我不想在他们面前唱。” 这是陈清词第一次附在周乘正耳边说悄悄话,周乘正能感觉到他手指攀在自己肩膀上的温度和触感,能感觉到他说话的气息扑在自己耳朵上。 周乘正呼吸微沉,感觉身体内生出一阵燥意。 他垂了垂眼睫,眼底眸光深幽,然后看向陈清词:“不想他们听?” “嗯。” “那我可以听吗?” 13 第 13 章 唱歌房的屏幕上放着歌曲的mv,光线跳动变换。 周乘正漆黑的眼睫垂下来,看着他,锋利的眉骨在闪烁的光亮下,沉静而专注。 他嗓音淡淡的,平静得很。 陈清词向来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唱歌的,这会看着周乘正,却没拒绝,周乘正的嗓音,奇异地如有魔力,让他觉得安全。 “你可以啊。” 陈清词是真的觉得可以,但没觉得会现在唱,江明和宋序都还在,他只是默认周乘正属于他可以放心的范围。 然而周乘正听他说完,直接看向宋序:“你们可以去看我爷爷了。” 宋序毫不意外周乘正说这句话,他挑了挑眉,起身,朝江明走去。 陈清词却是微怔,心头跳了下。 周乘正不会是为了让他唱个歌,把朋友赶走吧?不会吧,没有这个必要吧? 他迟疑了下,手指轻轻抓着周乘正的肩膀,凑近周乘正耳朵,“你不会是故意赶他们走的吧?” 轻柔的声音和呼吸,吹着周乘正的耳朵。 周乘正呼吸微顿了下,感觉身体被无数根羽毛挠着。 他缓缓呼吸,看向陈清词,听起来冷静的声音缠了一点哑:“没有,他们确实该过去了。” 陈清词狐疑看他,时间点这么巧的吗? 周乘正又道:“他们先看下我爷爷,再过来。” 陈清词点头,以示了然,他心道也是,第一时间是该先去看长辈的。 宋序拉着江明走了出去,临出去前,江明还道:“你们先玩,我们看完周爷爷再过来啊。” 宋序:…… 周乘正:…… 他们出去后,屋内就剩周乘正和陈清词了,周乘正看着他:“就我了,我想听。” “你有点恶趣味诶,跑调有什么好听的。”陈清词说着,还是开始点歌了。 “就是好奇。” “我就说你恶趣味。” 陈清词选了一首舒缓的情歌,然后选了原唱模式。 周乘正眯了眯眼睛:“你开原唱?” 陈清词:“……不开找不着调。” 虽然开了,也还是跑调跑到八百里外。 周乘正懒懒哼笑了下,看着他:“这首我也会唱,要不你关了原唱,我陪你唱?我帮你找调,你找到了我就停,你跑了我就垫上。” 陈清词看了看他,像是在判断他靠不靠谱。 “行。” 他关了原唱,点了播放,轻盈的前奏从音响里出来。 真到要唱,陈清词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他自己给自己录音过,唱的时候不觉得跑调多严重,录下来一听,自己都觉得惨不忍听。 他想了想,耳根微热地提醒道:“不准笑,不好听也不准笑,陪着我唱。” 周乘正噙着笑,点头:“嗯,陪你唱。” 说话间,第一句歌词都已经出来了,陈清词张嘴唱,唱了第一句,耳根愈发热,因为这第一句,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在调上的离谱了。 他看向周乘正,没等他示意,周乘正就已经垫上了,开始唱了。 非常好听,陈清词觉得周乘正的这声音,就算不露脸放到网上,也会吸到很多关注。 游刃有余、慵懒随性。 属于光是听着,就让人怦然心动的歌声,让人忍不住会脑补生活中遇到的crush,或者学校里让人动心的学长。 陈清词跟着周乘正的音调,继续唱,他努力找准调子,但还是会跑偏,他不太好意思地看了下周乘正,周乘正虽然没说话,但眼神示意地看着他,像无声的鼓励。 周乘正的声音放的比较小,不盖过陈清词,完全是领着陈清词找调子,中间有几次,感觉陈清词唱的还可以了,他会停一下,让陈清词自己唱,然后隔了几句,感觉陈清词又找不着调子了,忍不住轻轻笑了下,又跟上。 唱完一首,陈清词耳朵已经红了,他抿抿唇,尽量摆出不太在意的神色道:“听到了,跑调的厉害吧。” 确实跑的挺厉害的。 周乘正唇角翘了下,但再看陈清词的时候,还是语气尽量平和:“基本都跟上我调子了啊,而且你声音很好听,再唱一首?” 陈清词:“?” 生平第一次有人在唱歌方面夸他,他在家哼歌的时候,他爸妈都会笑他跑调跑的不知道在唱什么。 他狐疑看周乘正:“真的?” 周乘正一脸正经点头:“真的啊,再选一首?” 于是陈清词又唱了五首,选的都是周乘正也会唱的,每次周乘正都带着他唱。 唱完第五首,陈清词不太放心地看了看门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周乘正泰然自若:“哦,宋序刚刚给我发消息,忘跟你说了,他说等会有事,不过来了。” 陈清词也没在意:“哦,那……我再选一首。” 周乘正嗓音里含着点笑:“嗯。” 唱到三点半,陈清词过足了瘾,和周乘正出了唱歌房。 出去后,他本来想去陪陪周乘正的爷爷,毕竟这是他今天过来的主要原因,结果管家说周老爷子出去钓鱼了,还说钓了鱼晚上让陈清词尝尝。 陈清词闻言哑然,看向周乘正,好笑道:“我今天更像来做客度假,不像来帮你的,爷爷不会是故意给我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时间吧?” 周乘正平静看着他,似笑非笑:“有可能,可能觉得你还不够喜欢我。” 陈清词真诚反思:“我演的很差吗?” 周乘正漆黑的眼睛静静看着他,懒声笑了下:“开玩笑的,那边的鱼确实不错,他应该就是想钓一条给你尝尝。” 因为周老爷子不在,于是两人去了书房。 周乘正的书房和卧室都在三楼,卧室对着前院花园,书房对着后院,周乘正带陈清词进书房前,指了下书房对面那间紧闭着的门,对陈清词道:“我睡那间。” 深灰色的大门,银色的门把手,看上去大气又端严,陈清词不明所以地看了下那扇门,心道怎么突然给他介绍起房间来了?难道想请他进去参观? 他抗拒别人进入他的屋子,所以一般也不进别人屋子。 提出来周乘正书房看看,已经算是他很少有的举动了。 不过他看着那扇门,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了一句,不愧是有钱人,这卧室门都比他房子大门要大。 他看着那扇门,眼睛眨了下,“嗯”了一声,并不打算继续卧室的话题。 周乘正似乎也只是顺口提一下,提完就打开了书房门。 两人走了进去,书房比陈清词想象中的更有生活痕迹一些,其中存在感最强的是一整面墙的书架,纯黑色,上面摆满了书。 “你随便看,漫画书在这边,都是上次逛完漫展后买的,还没来得及看。”周乘正指了下书架右侧两排。 “嗯嗯。”陈清词应着,却没有立即过去,而是在看着书架上其他书。 随便扫了一眼,都好正经,经济、社科、科技、历史、音乐……不像他,一堆不太正经的书。 啧,昨天还看了一本很不正经的bl小黄漫。 他不由脑补了一下,周乘正在家看着这种正经的书,自己在家看着各种羞耻强制爱擦边漫,嘶,对比好强烈。 “在想什么?”周乘正突然走近。 “啊?没什么,那本是什么?”陈清词被他突然的一问,弄得心虚了下,随手指了书架最上面一本装帧看上去不太一样的书。 他说着伸手去够,但可惜差了几厘米,他正想再踮脚够一下,周乘正的手出现在他上方,轻松盖过他的高度。 骨节清晰分明的手,在硬壳书脊上点了点,同时低磁的声音从头顶上方落下,带着询问的意味,散漫又温柔,“这本?” 陈清词的耳朵轻轻抖了下。 “嗯。” 周乘正将那本书拿下来给他,一本纯英文的讲古典音乐的书。 陈清词:“……” 太正经了,愈发显得他家里的小黄漫不正经了。 “我对古典音乐不太熟。”陈清词礼貌将书还给了周乘正。 周乘正看了下他:“我是不是挺无聊的?” “啊?”陈清词看向他,“没有啊。” 大家喜欢的东西不一样而已,怎么说得上是无聊呢?而且非要说的话,别人还会觉得他这个年纪追漫画买周边很幼稚呢。 再者,周乘正哪里说得上无聊!滑板玩得好,唱歌唱得好,哪里无聊了! 陈清词很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觉得?你知道像你这样,长得帅,条件好,运动好,还懂古典音乐,还唱歌好听的人,有多难得吗!你怎么会无聊,你随便走在路上,就是别人的crush你知道吧!” 他一口气不带停顿地说完,周乘正看着他:“真的?” 陈清词:“真的啊!” 周乘正:“那你会对我crush吗?” 陈清词卡壳了下,周乘正道:“你看,你不会。” 陈清词:“我……” 周乘正看着他,瞳仁微眯:“看来是真不会。” 陈清词听着这句话,莫名心头跳了下,像被人戳了一下似的。 他会对周乘正crush吗? 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啊,哪来的会不会呢?不对,他压根就不打算恋爱,怎么会有crush呢! 但为什么,心口的感觉怪怪的? 周乘正漫不经心道:“你不会在想怎么安慰我吧?我随便问问的,开玩笑而已,不过你喜欢什么样的,还挺好奇。” 陈清词并不觉得自己刚刚是在安慰周乘正。 他不太喜欢自己的话被误解,于是道:“我不是安慰你,我刚刚说的都是我真心觉得的,不是客套话。” 说着他顿了下,想了想,又道:“至于crush,我不是不会对你crush,我是对谁都不会crush,我又不打算恋爱。” 不打算恋爱,因为觉得一个人挺好的,他还记得陈清词之前关于这个的回答。 可是没恋爱过,怎么知道两个人就一定不好呢? 周乘正手指蜷了蜷,看着陈清词,轻笑:“是嘛。” 陈清词:“是啊。” 14 第 14 章 两人正说话间,书房门被敲了敲。 周乘正:“什么事?” 隔着门,传来管家的声音:“乘正,老爷刚刚打来电话,有点事要跟你说。” “等我下,你可以随便看。”周乘正对陈清词说了句,然后走了出去。 书房门被轻轻合上,但没关,周乘正和管家就站在门口,两人说了几句后,又往旁边走了一些。 陈清词也没在意,他打量了一下书房,然后走到窗边,窗子对着后花园,还能看到周乘正种的那棵杉树。 陈清词看着那棵杉树,想到周老爷子说的话,心里微微叹了下,十三岁没有了妈妈,是什么感受? 一阵风迎面吹过,吹进书房,陈清词将窗户关小了些,转回身,一转身,透过没完全合上的门扫到周乘正,不由微怔了下。 管家不知道轻声跟周乘正说着什么,只见周乘正眼睫淡漠地垂着,神色极冷,陈清词恍惚觉得这跟他平日看到的周乘正完全不一样,此刻的周乘正,沾满了萧瑟和戾气。 这时,周乘正朝门内看了一眼,陈清词同他的视线猝不及防对上了一瞬,然后周乘正收回视线,侧了下身,陈清词就看不到他的神情了。 陈清词很难说清楚刚才在周乘正的眼底看到了什么情绪,只觉得自己心里像被人拧了一下。 周乘正那副神色,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他也没心情再去书架上看周乘正都看些什么书了,他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好像又没熟到能过问太多的地步。 周乘正侧过身,就是不想让他看到的意思,陈清词想了想,往旁边走了走,走到他看不到周乘正,周乘正也看不到他的位置。 过了会,他听到管家离开的声音了,不由朝门那边看了下,但没看到周乘正进来。 周乘正也离开了?还是在处理什么事情吗? 陈清词犹豫了下,朝门口走去,推开门,看到周乘正站在书房不远处的窗边,手指捻着烟头在抽烟。 听到动静,周乘正看了过来,看到陈清词,他抿了抿唇,将手里的烟直接按在窗台上,熄灭。 “抱歉,突然烟瘾犯了,没忍住抽一根。”周乘正朝他笑了笑。 陈清词看着他的笑,微怔了下。 如果不是刚才瞥见他的神色,他觉得自己这会是真的会看不出周乘正有心事。 周乘正走了过来:“我今天晚上有点事要处理,晚饭可能就不能吃了,我先送你回去好吗?” 陈清词见他并不想说,于是没问,“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你处理你的事情。” 周乘正垂了下眼睫,再抬起,看着他:“让我送你吧,我想送。” 这句话,莫名有点示弱的意思,又隐隐还有其他意味,陈清词一时品不出来,只是心中微动,不由道,“我都可以。” 两人到了楼下,坐上车,车子缓缓驶出大门,刚一出去没一会,迎面开过来一辆银色轿车。 两辆车交错而过,周乘正从头到尾没有朝那辆车子看一眼。 陈清词本以为只是正好经过的车子,但眼睛扫过后视镜,看到那辆车进了他们刚刚出来的那扇大门。 很直觉性的,他感觉那辆车跟周乘正说的事有关,也跟他刚才那副神情有关。但周乘正似乎不想跟他说,他垂了下眼睫,装作没看到,没有去问周乘正。 两人在路上闲聊了一会其他的,一个半小时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在日色还没完全暗下去之前,车子到了小区楼下。 临下车前,陈清词很随意地问道:“你还要回去吗?还是回市区的房子?” 周乘正:“还要回去。” 陈清词:“嗯。” 陈清词下了车,走了两步,又转回身,弯下身看他。 周乘正手臂压在车窗上,身体前倾:“怎么了?” 陈清词:“你如果想找人说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周乘正眸光微顿,旋即一笑:“你在担心我吗?” 陈清词如实道:“嗯,你好像不太开心。” 周乘正:“为什么?” 陈清词:“什么为什么?” 周乘正:“为什么担心我?” 陈清词愣了下:“我们不算朋友吗?” 周乘正像是猜到他会这样说,垂眸轻笑:“当然算。” 他说着,想了想,又道:“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我早就处理习惯了。” 陈清词听他这样说,不知道该不该信:“反正你要是想找人聊天,可以找我。” 周乘正:“好。” 陈清词上了楼,周乘正驱车又回了郊外别墅。 后面三天两人没怎么联系,直到假期最后一天晚上,周乘正给他发消息,问他要不要电话聊天,然后两人打了电话。 聊的东西很日常,看了什么吃了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什么值得吐槽的事情,聊了半个多小时,看时间不早,周乘正主动道:“不早了,睡吧。” 陈清词已经窝在了被窝里,他“嗯”了一声,“晚安。” “晚安。” 次日就开始上班了,后面一周的时间,周乘正似乎特别忙,两人第一次没有周末约见面。 但每隔两天,会打一次电话,每次打电话的时间都差不多是十点,周乘正最开始会问他方不方便,后面陈清词说可以直接打,于是仿佛成了习惯,每隔两天,周乘正都会在十点钟打电话过来,聊半个小时,然后说晚安。 中间陈清词问过他上次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周乘正说差不多处理好了,于是陈清词也就放下心来。 就这样到了第二周周三,陈清词正在忙着工作,傅叶发来夺命连环微信。 傅叶:[你恋爱了?] 傅叶:[你恋爱了不跟我们说?] 傅叶:[我居然是通过我妈知道你恋爱了!] 傅叶:[这段友谊算是走到尽头了] 傅叶:[除非你马上带出来给我见见] 傅叶:[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陈清词:…… 五分钟后,远在另一座城市的发小张凌也发来了夺命连环微信,内容虽然不同,但中心思想和傅叶同出一辙。 陈清词:…… 不用想也知道,是傅叶告诉张凌的。 他没跟傅叶和张凌说他恋爱了,是想着这毕竟假恋爱,少个人知道少点事。至于为什么不告诉这两人他是假恋爱,当然是因为怕他们说漏嘴,被赵女士知道了。 陈清词点开三人小群,试图蒙混过关。 开运大吉:[还在谈呢,还不稳定] 开运大吉:[想着等稳定了再跟你们说的] 傅叶:[等什么稳定,万一没稳定就分手了呢] 开运大吉:[?] 傅叶:[第一个一般不会成] 傅叶:[不过没关系,我看看是何方人物,这样以后你分手了我按这个标准给你找] 开运大吉:[现在都这样聊天的吗?] 张凌:[我也要去看看[推眼镜.jpg]] 张凌:[买票ing] 开运大吉:[?] 于是当天晚上,陈清词跟周乘正打电话,说到了这件事。 陈清词:“事情就是这样,你想见吗?不想见也没关系。” 周乘正:“可以啊,这周末正好空下来了,你们定时间。” 最后定在了周六一起去迪士尼,傅叶会带她男朋友一起,至于张凌,悲催打工人因为被单位安排出差,不得不退了票。 在周六见面之前,陈清词特意戳了傅叶。 开运大吉:[我跟他还不稳定,还没到他知道我私下情况的那一步,懂?] 傅叶:[懂] 傅叶:[什么私下情况,跟我说这么隐晦,不就是藏了各种小漫画和涩周边的狗窝嘛] 开运大吉:[拎起来扔马桶冲走.jpg] 说得好像他屋子里就只有这些东西一样! 到了周六,周乘正来接的陈清词,陈清词周五跟他打完电话,就早早睡了,因此今天醒来,神采奕奕,下楼的时候步子都是欢快的。 周乘正坐在车内,看着陈清词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人今天好像格外开心,他看着,也不由跟着笑了下。 这会已经临近十一月,天气转凉,陈清词穿的长袖卫衣和牛仔裤,他坐上车,周乘正笑道:“心情这么好。” 陈清词:“昨晚睡得香。” “我还担心你起不来,给你带了咖啡和早餐。”周乘正说着,将保温盒跟咖啡递给他。 陈清词接过:“我刚还想说等下路过咖啡店,停一下呢,谢谢。” 车子朝迪士尼开去,傅叶跟他们差不多时间到,远远的,陈清词看到傅叶,就朝她招了招手,待走近,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下。 “我朋友傅叶,这是她男朋友赵一阳。”陈清词说着,顿了下,“这是我男朋友,周乘正。” 这还是他第一次喊周乘正男朋友,周乘正听着,唇角勾了下。 别看傅叶在线上跟陈清词说的那么嗨,但真到了有外人在的时候,她根本没那么放得开,而且这个人还是周乘正,看着就不太敢跟他乱开玩笑,于是斯斯文文、规规矩矩跟周乘正打了招呼。 但在周乘正看不到的地方,傅叶对着陈清词比了个大拇指。 陈清词:…… 他们四人买了礼宾服务,直接进了园区,进去后自然是先玩了热门项目,其中飞跃地平线陈清词拉着周乘正玩了两趟。 玩到了中午,四人去吃饭,周乘正和赵一阳去买餐,傅叶和陈清词就坐在位置上等。 趁着周乘正和赵一阳都不在,傅叶开始口出狂言,她拉着陈清词,满眼写着兴奋,压低声音,“我就知道你喜欢身材好的,卧槽,身材好绝啊,你摸过没?” 陈清词正咬着吸管喝饮料,闻言呛了下,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她,“摸什么?” “腹肌人鱼线啊!”傅叶说着,“哦豁”了一声,笑看着陈清词,“你以为我说摸什么?” 陈清词本来真的没想,这会被她这样一说,脑子里就浮现了某个部位,不由耳根发热。 他低声,加重语气:“我没以为你说摸什么!” 傅叶拍拍他:“你跟我害羞什么,都成年人了,摸了就摸了呗。” 陈清词抓狂:“没摸!” 傅叶:“行行,那没摸,腹肌总摸了吧,你不是最喜欢收腹肌人鱼线画的好的谷子嘛,怎么样,看到实物亲手摸到的感觉是不是很棒?” 陈清词就差拍桌了:“没摸,都没摸,你不要瞎脑补!” 傅叶闻言,用如他刚才那般质疑的眼神看他:“哪都没摸?” 陈清词严肃:“没摸!” 傅叶:“也没亲?” 陈清词再次呛了下,耳朵都红了:“没。” 傅叶抿唇,身体微微后退了几寸,露出愈发质疑的眼神:“你男朋友……会不会不行啊?” 陈清词:“?” 陈清词:“傅叶,你不要造谣!” 正说着,周乘正和赵一阳过来了。 他们一走近,两个刚刚似乎还在热烈交谈的人,立马就没说了。 周乘正:? 赵一阳:? 周乘正在陈清词旁边坐下,眸光略略在他微红的耳朵上一扫,将刚重新买的一杯饮料戳开,推到陈清词跟前,“在聊什么?” 陈清词捏着吸管的手抖了下,镇定道:“聊刚刚玩的项目。” 傅叶看着周乘正这个很随意,好像做习惯了一样的递饮料的举动,又是嗑到了,又是心情复杂。 这么久了,没摸过,没亲过,她能不怀疑这位大帅哥中看不中用吗! 周乘正察觉到傅叶的视线,朝傅叶投去一眼,然后接收到傅叶复杂中仿佛略带叹息的视线。 周乘正:……? 吃过午饭,傅叶拉着赵一阳去买了米奇帽子和发箍,然后去了城堡那里拍照。 周乘正和陈清词在城堡附近走走逛逛,偶尔拍一张,比较随意,正走着,周乘正漫不经心说问了句:“你刚才在餐厅,耳朵好红。” 陈清词脚步微微一顿,又立即面不改色:“有吗?可能过敏了,我耳朵比较敏感。” 周乘正余光扫了下他耳朵,唇角极轻微地扬了下,悠悠道:“看来是挺敏感的。” 陈清词闻言,稍稍放下心来。 这时周乘正又加了句:“我还以为你们在聊什么奇怪的东西。” 陈清词:“!” 陈清词:“怎么会!” 在傅叶那边拍完照后,四人又汇合,一直玩到了天黑,最后一个项目自然是看烟花表演,四人坐在位置上,看着烟花升空,炸开在城堡上方。 临近十一月的天气是有些凉的,陈清词穿的长袖卫衣到了晚上有点不够,他仰头看着烟花,风吹过,轻轻瑟缩了一下。 很轻微的动作,过了一会,旁边传来衣料窸窣的声音,陈清词投去一眼,就看到周乘正将外面的薄款冲锋衣脱了,递给他。 “你套上。” 周乘正外面是冲锋衣,里面是短袖,陈清词立马拒绝:“不要,你就一件短袖,小心感冒了。” 周乘正看着他,抿唇,像在想怎么说服他,下一秒,周乘正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你觉得我冷吗?” 周乘正的手温度很高,跟陈清词的比起来,简直像是燥热。 两人也不是没有过肢体接触,而且上次在周乘正家别墅,两人可是实打实牵过的,但这会,陈清词被他手包着,还是呼吸屏住了下。 绚丽的蓝色烟花升空,炸开,映照着周乘正的眉眼,漆黑沉静又像蛰伏着什么。 陈清词只觉心上一烫,就好像周乘正手上的温度,传导到了他心口。 周乘正握了一下后,就松开,将衣服塞给他:“手这么凉,你下次出门多穿点,套上吧,我要是冷了会跟你说的。” 陈清词也就没推脱:“那谢谢。” 他默默穿上周乘正的外套,周乘正的外套比他要大些,穿在身上很是宽松,外套上似乎还带着周乘正的体温,以及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是松木的味道,又比松木多了几分烈性。 陈清词缩了缩脑袋,埋头,在冲锋衣上闻了下,觉得很好闻。 周乘正跟陈清词肩膀微微靠着,余光轻扫,扫见陈清词下半张脸埋进自己外套,鼻子跟他外套拉链碰着。 眸色几乎是瞬间深了深。 这时陈清词凑了过来,在看烟花的人群中,附在他耳边低声问:“你用了什么香水吗?衣服上好好闻。” 周乘正感觉被他凑近说话的耳朵,有点痒,眼睫不由轻轻动了下。 “没用香水。” “那是洗衣液吗?” 周乘正感受着他过近的呼吸和声音,垂了下眼睫,他缓缓呼吸了下,声音在烟花和夜色下低沉喑哑。 “可能是吧,我回去看看。” 陈清词又移了回去,正要继续看烟花表演,被傅叶一拉。 陈清词警觉看傅叶,傅叶小声道:“他对你还蛮好的,不错。” 陈清词在心里点头:“嗯,人很好的。” 傅叶:“但你还是要检验一下好不好用。” 陈清词:“……闭嘴。” 傅叶:“不摸白不摸。” 陈清词:“……再说我喊赵一阳了。” 傅叶:“……”,闭麦退下。 看罢晚上的烟花表演后,已经很晚了,两组人各自开车往回去。 他们晚上吃的早,也不算多,开到中途,陈清词肚子叫了两声。 寂静的夜里,声音很是明显。 陈清词战略性看窗外:“……” 周乘正侧目看他:“饿了?” 陈清词移回视线:“有点。” 周乘正:“旁边吃点东西?” 陈清词:“好。” 这个点开着的餐馆并不多,两人往前开了点,路过一家烧烤店,店面挺大,环境看上去还可以,于是将车子停在了附近的停车场,进了烧烤店。 点了一些烤串,要了两瓶豆奶,烤串上来,陈清词吃了一口,道:“还是你推荐的那家大排档好吃。” “我也觉得,这周找个时间去吃?” “好啊。” 两人正吃着,突然外面轰隆一声,闷闷雷鸣传来,不多时,就下起了雨。 雷暴雨,雨势极大,且越下越猛,等两人吃完,那雨下的感觉出去站两秒就要湿一身。 这家店门口没有停车的地方,车子停在了大约两百米外的地方,两百米很短,但对于这倾盆大雨来说,就有点太长了。 店内客人很多,不可能每个人都去问店家买伞,店家也没那么多。 两人站在门口,陈清词看看天:“我们等等?” 周乘正将手机给他看了下,上面是天气预报页面,“起码还要下一个多小时。” 陈清词:“……” 周乘正侧眸看他,询问道:“跑过去?” 陈清词犹豫了下。 “下一个多小时也只是概率,说不定会下更久,到我家也就二十分钟了。”周乘正说着顿了下,看看天,“你先到我家换身衣服,我再送你回去,怎么样?” 陈清词再次犹豫了下,深更半夜去周乘正家里吗?倒不是担心周乘正,他对周乘正很放心,但总感觉大半夜去周乘正家里不太合适。 周乘正不动声色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或者我先送你回去。” 这里离陈清词住的地方,还有四十分钟,等送他回去,周乘正再回自己家,就要一个多小时,让周乘正为了照顾他感受,穿湿透的衣服一个多小时? 陈清词可没那么厚脸皮和自私。 他看向周乘正:“我像这么不要脸的人吗?先去你家吧。” 周乘正盯着他:“那,跑?” “跑!” 周乘正伸手,将冲锋衣外套的帽子盖到了陈清词头上,然后两人冲进了雨中。 其实跑不跑差别不大,这雨势,注定是要被淋湿的,不过陈清词因为有冲锋衣帽子挡着,头发没有全湿,至于周乘正,看上去像刚淋浴完。 周乘正上身就一件白色短袖t恤,还是偏薄的,湿透了。 一湿透,t恤的遮挡功能就有点减弱了,变得跟半透明似的,而且还贴着身体。 隐隐约约的,陈清词能看到周乘正的胸肌和腹肌。 傅叶的狂言在他脑海里闪现了下,他耳根一热,唰地移开了视线。 但刚才那一瞥,他看的还蛮清楚的,周乘正的腹肌……好像确实很不错。 胸肌也很……厚。 “你不擦下吗?”周乘正的声音传了过来,同时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纸巾。 “哦,擦下。”陈清词接过纸巾,想了想,将冲锋衣外套脱了,递给周乘正,“你穿上吧,我不冷了,你别感冒了。” 周乘正扫了他下,接过外套,“好。” 衣料摩擦的声音,拉链利落向上一拉的声音,然后是周乘正的声音,“穿好了。” 陈清词“嗯”了下,继续战略性拿纸巾擦了擦自己,才又很自然地移回了视线。 他觉得这不能怪他联想,得怪傅叶说些乱七八糟的。 他看向周乘正,周乘正头发全部都湿透了,周乘正擦了下头发,然后把头发随手向后耙拉了下,露出整张脸。 很随意的动作,但就因为随意,而很好看。 陈清词不由道:“你头发全部拨上去更好看。” 少数的两次工作日见面,周乘正的头发都是向后耙梳,露出额头的,但每次周末见面,包括今天,周乘正头发都是垂下来的。 垂下来更柔和一些,但陈清词还是觉得周乘正更适合露出整张脸,跟他气质更衬。 周乘正没想到陈清词会突然说这个,他拢着头发的手指顿了下,看向陈清词,俊美的五官在此刻,有种惊心动魄的锋锐。 他微微挑眉:“你喜欢我头发弄上去?” 陈清词:? 这话听着怎么不太对,但好像又确实是这个意思。 陈清词默了一息:“我的个人审美,觉得你露出额头更好看。” “那下次我弄上去。” 这句话有点暧昧的意味,陈清词听的微怔,但下一秒,周乘正又道:“我相信你的审美。” 陈清词:……原来是这样,有道理。 简单处理了一下后,驱车开向周乘正的公寓。这是陈清词第一次去周乘正的公寓,在这之前,他连周乘正住哪个小区都不知道。 雨势越下越大,这样的雨夜开车,其实是有点危险的,陈清词看着窗外,只觉得外面狂风暴雨,稍微瘦弱点的人说不定都会被吹的走不稳。 车子安全驶进了地下车库,车库电梯直通顶层公寓。 开了门,周乘正弯腰,拿了一双干净崭新的毛绒拖鞋给陈清词。 陈清词:“我袜子都湿了,我先穿那双可以吗?” 他目光示意了下摆在外面的夏季拖鞋,有三双。 周乘正:“可以,但这三双我都穿过。” 陈清词好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于是他穿了周乘正的夏季拖鞋,进了屋,进去后一看,是一套复式公寓,非常大,光是客厅就比他那套小房子总面积还要大。 “我拿衣服给你。”周乘正道。 “嗯。”陈清词没跟着,就在客厅。 过了会,周乘正拿了衣服出来,他抿唇,递给陈清词,“内裤没有全新的,你先将就穿下?” 陈清词:“……嗯。” 其实可以不用说的,直接给他不就好了,说问了怪尴尬的。 陈清词耳根微热地接过。 外面突然劈下闪电,巨大的雷声轰鸣震耳,周乘正看了看窗外,“雨越下越大了。” 陈清词:“嗯,是。” 周乘正看向他,嗓音低磁沉静:“你今晚要不要在这住?” 15 第 15 章 外面又是一阵雷声,雨打在玻璃窗上,一眼可见的雨势迅猛。 周乘正又道:“你要是不想,那我送你回去。” 陈清词看了下窗外,也没纠结:“不用了,雨太大了,开车有点危险,我今天住你这里吧,麻烦了。” 周乘正:“住一晚而已,有什么麻烦的,我带你去你房间,你先洗澡。” 周乘正带陈清词去了二楼,他的卧室在二楼,陈清词的就在他旁边。 两间卧室都是套间,带了独立浴室,身上黏-湿很不好受,陈清词一进客卧,关上门,就直接进了浴室洗澡。 暖乎乎的热水澡洗完,拿毛巾擦了擦头发,准备穿衣服。 衣服上有着跟那件冲锋衣外套一模一样的气息,凛冽又烈性,陈清词套进衣服里的时候,忍不住埋头闻了下。 周乘正的衣服,比他大了起码两个号,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这也倒还好,穿内-裤的时候,才是真的面臊耳热了下。 内-裤是干净的,但也是周乘正穿过的,是周乘正的尺码,不只是腰围的尺码,还有某块凸起的布料代表的某个地方。 陈清词拿着周乘正的内裤,只觉面红耳赤,从后颈到尾椎都颤了下。 他大脑再次闪现傅叶的话,摸过了吗?以及刚才在车上,瞥见的那一眼湿-身画面。 微微屏住呼吸,然后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脑海里的奇怪画音赶走。 都怪傅叶!瞎说什么都不知道! 他眼一闭,赶紧穿上,然后匆匆吹了头发出了浴室。 出了浴室后,他才仔细打量了下这间客卧套间。 应该是没什么人住过,浴室里的洗浴用品都是全新的,不过估计定期会有人来打扫,地面和桌子都一尘不染,床上被单也铺的平整。 不过没有枕头和被子,陈清词走到旁边的衣柜看了下,也没有。 这时房门被敲了敲,陈清词走了过去,开门,刚洗好澡,头发微湿的周乘正站在门口。 周乘正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棉质的,看上去有种温顺感,他手里拿着一套同款不同色的睡衣:“你要不要换上睡衣,刚才忘了。” 陈清词犹豫了两秒,接过,然后问道:“枕头和被子放在哪?我没找到。” 周乘正仿佛才想起这件事:“你这里应该没有,我卧室有,你过来拿下。” “啊,好。” 陈清词进了周乘正卧室,他没想乱看,但属于周乘正的生活痕迹还是进入了视线。 先是套间客厅,然后是卧室,床单同样平整地铺在床上,但中间有一点褶皱,似乎是刚刚被周乘正躺过,一套长袖长裤的黑色真丝睡衣被随意扔在一旁。 陈清词看着那套睡衣:? 看上去像刚刚拿出来穿了,但又被换下了,为什么? 卧室进去是衣帽间,周乘正拉开最旁边的柜子,递了一个枕头给他,然后自己抱了一床薄被,和他去了隔壁。 放下被子后,周乘正问道:“你换下来的衣服要不要一起洗了烘干?” 陈清词想着洗了明天就可以穿自己的衣服走,于是点头:“好啊,你等我下,我去拿。” 他进浴室拿了卫衣和牛仔裤,递给周乘正,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做好像不太好,于是问道:“洗衣机在楼下吗?我陪你一起吧。” “就在二楼。”周乘正垂目看了下衣服,很是淡定地问道:“内-裤不洗?有单独洗内-裤的。” 陈清词:“?” 内-裤也太私密了吧,虽然他穿了周乘正的内-裤,但这不是没办法吗,还放一起洗,不要! 但周乘正为什么能说的这么坦荡?这真的是纯把他当做兄弟了吧? 他默了两秒,还是果断拒绝:“不了,内裤我明天带回去自己洗。” 头顶落下一声轻笑,周乘正道:“我都可以,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因为他这一声笑,陈清词莫名面臊了下。 笑什么笑啊,怪狗的,不想一起洗内-裤有什么好笑的?还有什么叫我都可以? 没等他多想,周乘正已经走了出去,帮他关上了门。 今天基本上算了走了一天,陈清词也挺累的,周乘正出去后,他就躺倒在床上。 床上还放着睡衣,陈清词平时睡觉其实是喜欢裸-睡的,但这毕竟在别人家,不太合适,他起身准备换睡衣,刚捞起睡衣,他想到了什么,手顿了下,耳根发红。 他知道周乘正那句“我都可以”是什么意思了。 可以把周乘正穿过的内-裤带走。 陈清词闭眼,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 周末过后的工作日,之前又是笔试又是面试确定下来的数据研究团队的成员,正式从数据中心搬到了a栋那边。 按说这数据研究团队就是给新总裁组建的,那研究团队都搬过去了,新总裁的任命通知也应该发了,但并没有。 陈清词不由好奇,便问了旁边向来小道消息最多的鲁其生。 鲁其生道:“据说是要先对集团下属板块都熟悉一段时间后,再正式上任。” 陈清词了然:“这样啊。” 鲁其生又凑近,声音很小地道:“但也还有另一个传闻。” 陈清词侧目:“什么?” 鲁其生:“听说不止一个接班人。” 陈清词好笑道:“豪门争斗吗?” 鲁其生:“谁知道呢,这种事,也不敢乱议论啊。” 鲁其生一脸讳莫如深,陈清词笑笑,没当真,也不是特别在意。 进入十一月,陈清词他们小组开始变得特别忙,忙了一个月终于告一段落后,也不知道是着凉了,还是身体太脆累倒了,陈清词在周一重感冒加发烧了。 他都不是自己醒来的,而是被疼醒的,一睁开眼,只觉得脑袋又昏又胀,左耳和太阳穴一直一跳一跳地抽疼。 疼得根本睡不着,他随便扒拉药箱,找到一板发烧药,也不管自己是空腹,直接就吞了两颗。 吃了药后,他紧急请了假,然后也没胃口吃东西,又倒头睡了。 睡到中午,发烧药的药性过了,他又被疼醒了,一量体温,38度,一点都没退下去。 看了下药物说明,一天只能吃两次,这才隔了四个小时,他犹豫着是再吃点药试试,还是去医院看下。 这时傅叶的消息发了过来,问他今天晚上要不要出来吃饭,他直接回了语音:“有点发烧了,不去。” 傅叶立马又发来了消息:[多少度啊?] 傅叶:[很难受吗?你吃药了吗?] 陈清词按着语音键,时不时疼得抽气:“吃了,没退下去,嘶……我看看是再吃一次,还是去医院看下。” 傅叶:[你一个人去?] 陈清词:“嗯。” 傅叶:[周乘正呢?他不陪你吗?] 陈清词:“没跟他说。” 上次迪士尼过后,傅叶加了周乘正微信,不过两个人没聊过,这会知道陈清词打算一个人去医院,忍不住戳开了周乘正的微信。 两个人这么久都没亲过,她觉得不可思议,因此这会陈清词跟她说没跟周乘正说的时候,她也觉得不可思议,觉得陈清词可能是根本不知道怎么谈恋爱,或者不好意思。 陈清词不说,她来说。 周乘正的手机跳出来了傅叶的消息。 傅叶:[清词发烧了,准备自己一个人去医院] 傅叶:[他可能不好意思跟你说] 傅叶:[所以我偷偷跟你说下] 16 第 16 章 知北集团a栋顶层,荣特助汇报完了某个项目情况,顺便提醒道:“周总,下午一点文娱事业组半年度会议。” 周乘正“嗯”了下,“去看看。” 说罢,非工作的那部手机跳出来消息,周乘正扫了一眼,正翻着报告的手指顿了下。 傅叶发过来的消息。 荣特助正收拾着文件,准备出去,这时周乘正突然起身,并且拿了外套。 周乘正边给傅叶回了句[谢谢],边对荣特助道:“下午的会议你去听,回来跟我说,我有事要出去下。” 荣特助微微奇怪了下,但也不好多问,只是应道:“好的周总。” 他说着,觑了下周乘正的神色,眉心微沉,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担心,但怎么看都不像遇到了什么好事。 周乘正已经往外走了,他边走边想着事情,等进了电梯后,他给陈清词打了电话。 这会差不多快到午饭时间了。 陈清词回完傅叶的消息后,挣扎了下,实在不想跑去医院,于是打算再吃一次药。 他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这会能感觉到饿,但实在没胃口,也不想点外卖,于是拆了一包吐司,垫吧了几口,然后吃了药。 吃完回到卧室,听到手机震动,他接起,接起的同时,他人已经躺倒在床上了。 他声音闷闷,有气无力,“怎么了?” 周乘正道:“没怎么,想说找你吃饭,你声音怎么回事?生病了?” 陈清词开了外放,把自己往被子里缩:“嗯,有点发烧了。” “很难受吗?” “嗯,身上疼,脑袋也疼,嘶……”他说着左耳又抽痛了下,不由发出抽气声。 周乘正听着,皱眉:“你在家?还是在医院?” 陈清词很难受地道:“在家。” “不去医院吗?我现在离你那边挺近的,也没什么事,我陪你去医院?” 陈清词想着还要挂号等号,就实在不想去,发烧在他看来不算大问题,就是现在挺难受的。 他声音又闷又倦:“不想去,我吃了药了。” 周乘正:“你声音听起来有点严重,发烧也不是小事,我去陪着你?要是等下没退烧,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下。” 过来陪我?陈清词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行。 出门在外,还是要点面子的,上次去周乘正家里,人家家里那叫一个干净整洁,而他屋子挺乱的……恐怕周乘正看到他屋子里的情况,会被吓到。 而且他屋子里那一柜子的周边,还有各种正经的不正经的漫画,不太适合让周乘正看到。 还是要脸。 “不用,你不要过来,我不想你过来。”陈清词因为难受,有点头昏,说话也直接。 周乘正对他最后一句微怔了下,在他看来,他和陈清词虽然不是他想要的情侣关系,但怎么也算关系不错的朋友了,从国庆过后到现在,他们经常会晚上打电话,互道晚安。 他垂着眼睫,手指蜷了蜷,为什么不想让他过去?不想麻烦他吗? 电梯到了停车层,周乘正还是往自己车那边走,他淡声道:“陈清词,我只是担心你。” 陈清词咕哝:“不用担心,我都吃了药了,等下,嘶……等下要是还没好,我自己会去医院的,又不是小孩子。” 他说着,感觉有点困意,而且身体确实难受,于是道:“不说了,我睡一会。” 周乘正用力按了下指节,手指发出两声清脆的咔嚓响声,在停车场格外明显,但还是道:“那你睡醒了跟我说下,我知道下你情况,行吗?” 陈清词“嗯”了下,挂了电话,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想,也不想动,只想倒头睡去。 周乘正挂了电话后,在车子前站了半分钟,然后还是上了车。 其实对他自己来说,发烧也不算什么严重的事情,但他还是开车去了陈清词小区楼下。 万一陈清词需要他帮忙,他可以第一时间在。 他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挺无聊的,换了以前,他要是听别人说自己或者谁做了这种事,他只会觉得闲的没事,矫情,但这会他自己做了这种事情。 车子在楼下停着,他坐在车内,抬头看了看五楼,虽然陈清词没跟他说过,但接送了这么多次,稍微用心注意下,也就知道陈清词住在五楼了。 这时一辆出租车在他前面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男生,穿着长款风衣,似乎是刚出差回来,他从出租车上拿下来一个黑色的行李箱,然后提着行李箱往楼上去。 周乘正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没在意,他边回复着手机里的一些工作信息,边等着陈清词睡醒后的消息。 回复完一封邮件,他抬头看了下楼上,然后眸光顿住,瞳孔微眯。 透过楼梯上的窗子,他看到刚才那个男生在五楼停住了,然后进了左边的屋子。 他很清楚地记得,左边是陈清词的屋子。 拿着手机的手,无意识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漆黑的眼底幽深,压着浓重的但又辨不清晰的情绪。 陈清词说过他一个人住的,并没有室友,那这人是谁?为什么提着行李箱进了陈清词的屋子?陈清词刚才拒绝他过来,是因为这个人吗?陈清词愿意让这个人照顾,而不愿意让他照顾,愿意让这个人进去,而不愿让他进去。 而且刚才陈清词说自己睡了,那刚刚……是陈清词开的门?还是这个人有钥匙自己进去的? 那一瞬间的情绪,很难言说,在意,嫉妒,占有欲,失落,似乎都有。 他没有冲昏头脑地觉得这人跟陈清词有什么爱情上的牵连,他知道这人多半是陈清词的朋友,只是即便如此,他也很不爽。 这一幕,让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不算陈清词最亲密的那一圈朋友。 或许对于陈清词而言,他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但谁跟普通朋友,天天晚上打电话?说晚安? - 张凌是来a市出差的,前两天的出差行程不忙,他便想着先来陈清词这里住一天,后面再去酒店住。 以前还在读大学的时候,他蛮常来a市找陈清词和傅叶玩,每次来都是住陈清词这里,陈清词就干脆给他配了一把钥匙,让他到了自己过来。 他一开门,进屋,看到陈清词这略显凌乱的屋子,啧了一声,心道这乱扔东西的毛病真是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改不了。 他将行李箱放在玄关处,然后跟进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给陈清词收拾屋子。 简单收拾了下,稍微还算看得过眼后,他把自己行李箱推进了客厅,打开,想把几件衣服先挂起来。 他拿着衣服进了卧室,然后看到了陈清词,微愣了下,走了过去。 “小词。”他叫了陈清词一声,又皱眉伸手摸了摸陈清词脑袋,很烫,发烧了。 陈清词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是他,才想起来他周末说过今天会过来。 “我发烧了,你离我远点。”他难受地说了句,又道:“你要不还是去酒店住吧,别传染了。” “哪那么容易传染,什么时候发烧的?去医院看过了吗?” “今天早上,没去医院,不想去,吃了药。”陈清词病恹恹地道。 张凌又细细问了下他情况,然后皱眉道:“你都这样了,你男朋友不过来看你?” 陈清词闷声道:“他说了过来,我不想他来,屋子有点乱。” 张凌吐槽:“你屋子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要是嫌弃,你就踢了他,再说,你这也还好,我反正是觉得还好。” 陈清词也不想解释,有气无力地“嗯”了下。 张凌看了下他,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道:“你光吃那个药可能不行,我出去给你买点其他的,还有退烧贴,再给你买份青菜粥,喝青菜粥行吗?” “不想喝。” “没得选,生病了还轮得着你想喝不想喝。” 张凌下楼,周乘正看到他下来,将车窗摇了上去。 他开的车子是第一次送陈清词回来的那辆迈巴赫商务车,挺显眼,张凌前面就注意到了,这会下来见这辆车子还在,不由多看了两眼,心道这a市有钱人就是多,随便一个普通小区都停迈巴赫。 他去药店买了蓝芩口服液和退烧贴,然后又到旁边打包了两份粥,一份陈清词的青菜粥,一份自己的排骨粥。 买好他就回去了,先盯着陈清词喝了点粥,陈清词边喝边咕哝了句:“不好喝。” 还是跟周乘正一起吃的那家大排档的粥好喝。 张凌:“挑三拣四,我没来,你这个粥都喝不到。” 陈清词下意识就道:“谁说的,我想喝的话,周乘正会给我送。” 张凌看了看他,问道:“对你很好?” 陈清词:“嗯,很好。” 张凌:“为什么喜欢他?就因为他对你很好?” 想对陈清词好的人不少,可是陈清词也没给过别人机会,张凌觉得陈清词会喜欢这个人,不可能只是因为对他好。 陈清词戳了戳青菜粥,张凌问的为什么,真实的回答应该是他们合作关系,彼此需要,所以才有了朋友眼中的他喜欢周乘正。 但单从他对周乘正的真实感受上来看,他也是喜欢周乘正的,朋友层面的喜欢。 他想了想,道:“耐心,温柔,体贴,长得帅。” 张凌:“颜狗。” 陈清词说着,想到前面周乘正给他打电话,好像挺担心他的,于是戳开手机,想给周乘正发了条微信。 他敲下[我朋友过来了,你不用担心我],看着又莫名心虚了下,觉得不太好。 想了想,最后给周乘正发了:[我没什么事,放心] 周乘正很快给他回了,就回了一个字。 [嗯] 周乘正几乎没这样回复过他,陈清词看着,微微奇怪了下,感觉这个[嗯]仿佛另有意义。 这时张凌唠嗑道:“你们这个小区有钱人挺多的啊,刚刚在楼下看到了辆迈巴赫。” 陈清词眉心一跳,看向张凌:“……什么车?” 张凌:“迈巴赫啊,黑色的,商务车。” 17 第 17 章 陈清词顿住,一个猜测蹿了上来。 张凌见他神情,疑惑道:“怎么了?” “啊?……没怎么。”陈清词低头喝了一口粥。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太多了,虽然挺巧的,但开迈巴赫的又不是只有周乘正一个。 但默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车子,车牌是多少?” “哈?”张凌闻言,抬头奇怪看他,“我哪记得车牌是多少,就随便扫了一眼,你干嘛这么问?” 说着,他福至心灵,身形微微后退,狐疑道:“你男朋友的车不会就是迈巴赫吧?” 陈清词勺子搅了搅青菜粥,像回答张凌的话,又像自言自语:“他是有一辆,不过应该不是吧。” 周乘正要是来了,干嘛不跟他说呢?周乘正也没这个必要在楼下吧。 张凌闻言,顿了下,问道:“什么样子的?” 陈清词:“……黑色的,商务车。” 张凌:“……” 两人皆是沉默了两秒,张凌道:“我下去帮你看下?不是,要真是你男朋友,来了也不跟你说?” 陈清词:“……我跟他说不想他过来。” 张凌:“……” 陈清词:“……应该不是。” 他现在身上还是浑身疼,喝粥都是张凌拿了个小桌板给他支在床上喝,他一点也不想动,也觉得自己的猜测很离谱很自恋,但又忍不住觉得,可能是周乘正。 “我瞅一眼。”他说着,想去卧室窗户那边看一下,那边可以看到停车的地方。 “我帮你看不就好了。”张凌说着皱了下眉,给他拿了件外套。 “你又不认识他车。”陈清词边说,边心里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自己是期待看到周乘正的车,还是怕看到周乘正的车。 周乘正要是真在楼下,自己要让周乘正上来吗?他有些后悔周末没收拾一下家里。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窗户边。 推开窗户,屋外的冷气吹了进来,他瑟缩了下,然后探头朝楼下看,张凌也跟他一起朝楼下看。 但楼下这会空空如也,车子不在了。 张凌:“刚刚还在,我刚到的时候也在。” 陈清词抬头,视线远眺,朝前面看去,远远的他看到了一辆黑色商务车,但离得太远,他看不太清,而且车子在视线里一闪,就拐弯了,被其他楼房挡住,他看不到了。 有一点像周乘正那辆车。 不过不能确定。 张凌道:“你直接问下?” 去问周乘正?怎么问?你刚刚在我家楼下吗?感觉好突兀。万一周乘正说不是他,那自己也挺尴尬的。 他头又抽痛了下,低低“嘶”了一声,发烧带来的浑身酸疼,让他暂时没有精力去深究,他皱着眉又躺回了床上,难受地道,“先不问了,张凌,我不想吃了。” 张凌:“最后喝两口,然后吃药,你睡觉。” 在张凌的“逼迫”下,陈清词又扒拉了两口粥,然后就吃药,贴上退烧贴,躺下睡觉了。 发烧完全退下去,是第二天的上午,张凌因为有工作,出门了,给他留了一份早餐,让他要是醒来,微波炉热一下吃掉。 他昨天实在吃的太少,今天烧一退下去,有了点胃口,就感觉到饥肠辘辘了。 他热了早餐,打开微信,微信里傅叶跟公司好几个同事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怎么样了。 陈清词一一回了,然后往下滑了两页,才翻到了周乘正的微信。 昨天周乘正回完了[嗯]后,就没再给他发过消息了。 陈清词直觉性地觉得,周乘正好像生气了。 是生气了吗?没生气的话,应该后面会再问下他情况吧?也可能只是太忙了? 他回想了下自己昨天跟周乘正说的话,“我不想要你过来”,这句话说的时候没觉得,现在细想一下,好像有点伤人。 还有昨天楼下那辆车,会是周乘正吗?应该不是吧? 虽然周乘正没再问他,但他想了想,还是给周乘正发了一条消息:[我烧退啦] 周乘正倒是很快回了他。 周乘正:[好] 周乘正:[在家休息吗] 陈清词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周乘正提到“家”,他就下意识有点心虚。 不过周乘正这回复,看起来不像生气了,是自己想多了? 开运大吉:[在家,今天也请了假,明天去上班] 周乘正:[这两天降温了,出门的话多穿点] 开运大吉:[小海豹点头.jpg] 陈清词对着两人的聊天页面,想问昨天在楼下的人是不是他,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几秒钟就能打好字,但陈清词硬是直到早餐吃完,也没能问出口。 最后他给周乘正发消息:[周五晚上一起去吃大排档吗] 周乘正:[好啊] 陈清词看着周乘正的回答,愈发觉得周乘正没有生气,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但后面几天过下来,他又不太确定了。 后面几天,但凡他给周乘正发消息,周乘正都会挺快回他,但没怎么主动找他聊天过。 这也还算正常,周乘正工作日一般都很忙,他们俩微信闲聊本来也算不上多,但很明显的一点不同是,这几天周乘正都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陈清词一时间不知道周乘正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要说生气了,微信聊天是一点看不出来,要说没生气,那为什么突然就不打电话了? 陈清词心里疑虑着,一直到了周五。 周五这天,他比平时早起了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主要用来打理自己头发,给自己衣服用心搭配了下。 他最后穿了一件长款的卡其色风衣,内搭是宽松羊毛衫和同色系的休闲裤。 他平时在公司,穿衣打扮就很有品味,今天这套衣服跟平时比,算不上多与众不同,但因为他用心搞了下发型,整个人显得愈发好看,神采奕奕的。 他一到公司,鲁其生就一脸八卦地道:“你今天是不是有约会?” 陈清词愣了下:“没有约会,但约了朋友吃饭,你怎么知道?” 鲁其生嘿嘿道:“你今天搞了下发型。” 陈清词:“……我平时也搞发型的。” 鲁其生:“今天明显更精致一些。” 陈清词:“……鲁哥,你不做侦探也是怪可惜的。” 鲁其生小声叭叭:“很明显的好吧,你看隔壁组女生,看到你脸都红了。” 陈清词:“你不要造谣人家女生。” 鲁其生一脸“嚯”,心想我哪里造谣了,说的都是事实,陈清词一进来,那随便一笑,就跟画报似的,别说女生脸红了,他看了都脸红。 陈清词没多跟鲁其生贫嘴,他惦记着晚上跟周乘正约了饭,要准点下班,因此很快就进入状态忙工作了。 到了下班时间,陈清词准点出了公司,打车去了大排档。 他本以为这次他肯定比周乘正要早,没想到他到的时候,周乘正已经在大排档了,坐的是他们之前每次坐的那个位置。 说不上来为什么,陈清词看到周乘正,心里忐忑了下。 他还是隐隐觉得,周乘正在生气。 但他走了过去,坐下,周乘正对他一如往常,让他又不由觉得是自己想错了。 两人和之前一样,点两份粥,再点一些烧烤,粥互相换着吃。 陈清词喝了一口粥,道:“你最近很忙吗?” 周乘正:“还好,你呢?” 陈清词抿了抿唇:“我也还好,不过我后天要出差,差不多出差一周。” 周乘正看了下他:“我下周也要出差,你去哪出差?” 陈清词:“n市,你呢?” 周乘正:“我是q市。” “哦。”陈清词戳了戳粥,忍不住道:“你都不跟我说。” 周乘正手顿了下,侧眸看他:“说什么?” 陈清词微愣,然后道:“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假恋爱,要互相说下彼此行程吗?” 周乘正却没立即回答他,只是眼皮撩起,漆黑的眼睛看着陈清词,他的眼底幽深,陈清词看不清他眼底的意味。 陈清词被他看的,感觉心里咯噔了下,“干嘛这样看我?” 周乘正收回视线,喝了一口粥,漫不经心道:“你今天弄发型了。” 鲁其生这样说的时候,陈清词还只觉得鲁其生眼睛尖,大惊小怪,但周乘正这样说,他却悄不溜地感觉耳根微热。 “我平时也弄的啊,你没注意而已。”陈清词低声道。 周乘正垂着眼睫,唇角很轻微地扬了下,道:“下次我早点跟你说。” 陈清词:“说什么?” 周乘正抬眸看他,心情看上去比刚才要好:“行程啊,你不是在怪我没早点跟你汇报吗?” 陈清词感觉自己脸热了下,急忙道:“我没有怪你,我就是跟你说下。” 周乘正笑着点了点头,像是相信陈清词的话,又像是不信。 18 第 18 章 正说着,陈清词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张凌打过来的。 陈清词接起:“喂?张凌?” 那边却不是张凌的声音,是另一个男生的声音:“你好,你是张凌朋友是吗?张凌喝醉了,我们现在走不开,能麻烦你过来,送他回下酒店吗?” 张凌酒量还不错的,现在也不是深更半夜,居然这个点就喝醉了,陈清词皱眉:“他怎么喝那么醉?” 对方道:“哎,被客户灌酒了,他不想让女生喝,就都他喝了,吐的厉害。” 陈清词立即道:“你把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陈清词看向周乘正,他约周乘正出来的,现在才刚开始吃,他就得走了。 他有些歉意地道:“我朋友喝醉了,我得去接下他。” 陈清词刚才担心的神色,周乘正都看在眼底,他垂了下眼睫,起身:“我陪你去吧。” 陈清词微愣:“啊?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周乘正动作顿了下,抿唇,垂目看着他:“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可以陪你过去,还是说,你不想我过去?你要是介意,那我就不去。” 陈清词再次愣了下,他想到了自己上次跟周乘正说的那句——我不想要你过来。 周乘正这句话,是在暗指上次他那句话吗? 他还是在意自己当时的拒绝吗? 陈清词的微怔,让周乘正以为他想拒绝,但碍于情面,不知道怎么说。 周乘正的心沉了下去,同时心口滋生出燥意,燥意带着汹涌而危险的占有欲。 他用力按了下指节,风轻云淡:“随口一说,你去接你朋友吧,我去其他局。” 他说着,准备去结账,衣服却被陈清词拉了下。 陈清词感觉他误会了,忙道:“我不是介意,我只是怕浪费你时间,你不忙的话,那要不陪我过去?” 周乘正目光扫过他的脸,又扫过他拉着自己衣服的手,“车子在那边,等我下,我结个账。” 周乘正结了账,开车跟陈清词去接了张凌。 他一看到张凌,就认出来了是那天去陈清词家里的男生。 他无意识地又按了下指节,只是在人声鼎沸的街道,这声音并不明显。 有点烦躁,有点不爽。 张凌一看到陈清词,就立即扑了过去,抱住了陈清词,整个人挂在陈清词身上,“小词,呜呜,小词。” 陈清词:“……” 怎么还哭了,这工作压力这么大了吗? 周乘正看到张凌跟陈清词几乎贴在一起,陈清词也是毫不介意,不由又重重按了两下指节,然后走了过去,从陈清词身上接过张凌。 “我来扶他,你去开车门吧。”周乘正将车钥匙扔给陈清词。 陈清词也没多想,觉得这很自然很正常。 他去开了车门,周乘正扶着张凌。 张凌看着周乘正,醉醺醺质问:“你谁?” 周乘正看着他,淡声:“小词的男朋友。” 张凌咕哝:“迈巴赫。” 周乘正:“?” 张凌又咕哝:“我要小词扶我。” 周乘正没理他,将他塞进了车子后座,然后他下意识地觉得陈清词会跟往常一样坐副驾,结果陈清词也坐后座去了。 理由是要照顾酒醉人士。 周乘正看着后座熊抱着陈清词的张凌,在心里“啧”了一声。 然后看陈清词都不用问张凌酒店地址,就直接报出了地址,不由眸色沉了沉。 车子开到了张凌住的酒店,陈清词和周乘正一起,将张凌扶回了房间。 把张凌搞到床上后,陈清词累的长出一口气。 然后房间诡异地安静下来了。 周乘正见陈清词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你不回去吗?” 陈清词犹豫了下:“……他这样,我也不太放心,我今天就住这里吧。” 周乘正垂了垂眼睫,声音里的情绪难明:“睡一张床?” 陈清词愣了下,忙道:“他是直的,我们小时候也会睡一起,就只是好朋友。” 周乘正沉默了几秒,沉沉、缓缓呼出一口气,未置可否,然后道:“那我走了。” “我送你下去。”陈清词跟上去。 “不用。”周乘正嗓音淡淡的。 他没要陈清词送,离开了房间。 陈清词在房间站了一会,脑海里不由闪过周乘正刚才说话的语气和神情,说实话看不出周乘正的情绪。 但他总觉得不太对。 他又想到在大排档的时候,周乘正说的话。 心上闪过很奇怪的感觉,闷闷涩涩,微酸。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 就是做错了。 一旦想通,他没多犹豫,快步出了房门,朝电梯那边跑去。 但电梯那里没有周乘正的身影。 他立即按了电梯,去了一楼,同时还给周乘正打了电话。 周乘正很快接了:“怎么了?” 陈清词道:“你先别走,等我下。” 周乘正默了下:“你在哪?” 陈清词:“我在电梯里,我到一楼了。” 周乘正能听到陈清词微喘的声音,似乎在跑。 周乘正微怔,快步朝电梯走去,然后按了一楼。 过了会,他听到陈清词问:“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你。” 周乘正感觉自己心口像被触了下,有点发麻,又跳动得有点快。 “半分钟。” 半分钟后,陈清词听到手机里说:“陈清词。” 陈清词怔了怔,看向身后,周乘正就站在他一米的距离处。 周乘正看着他,挂了电话,走近。 陈清词闻到了他身上浅淡的烟味。 他很少在周乘正身上闻到烟味,他不由想到之前在郊外别墅撞见周乘正抽烟的画面。 当时明显情绪很差,才抽烟的。 陈清词感觉自己心脏被扎了一下,酸酸的。 “怎么了?”周乘正的声音低低的,有种罕见的温柔感。 初冬夜晚微寒,陈清词攥了攥手,望着周乘正,带着几分认错的感觉,“你是不是在生我气?” 周乘正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心中微动,很想用手去碰一下他的脸。 陈清词见他没说话,又道:“不管你有没有生气,我都要跟你道歉。” “道歉什么?”周乘正对他的话其实有些出乎意料。 “上次生病,你说过来陪我,我说我不想要你过来,我觉得……我这句话不太好,我跟你道歉。”陈清词说着,抿了抿唇,眼睫垂了下,看上去认错的真心实意。 他说着,像是犹豫了下,又道:“你……你那天有来我家楼下吗?张凌说看到了一辆迈巴赫,停在楼下,不过我去看的时候,又不在了。” 说罢,他又觉得如果不是,怪尴尬的,于是解释道,“我只是问问,没有觉得会是你,就是……就是张凌说也是黑色的,就问问。” “是我。”周乘正道。 周乘正的话,让陈清词的解释一下子顿住。 周乘正垂目看着他,想了想,道:“我当时就在附近,听你说你发烧了,就过去了下,当时正好没事,晚上约人见面也是在那附近,就干脆停车在你楼下了。” 他觉得陈清词道歉的怪让人心疼的,但还是加了句:“想着万一你需要,我可以帮把手,毕竟发烧有的时候挺严重的,后面见你朋友上去了,我就走了。” 见你朋友上去了,我就走了。 陈清词听着这句话,心里提了下。 不让周乘正上去,但让张凌上去了,这感觉换了谁都会有点不舒服吧。 “我……”陈清词欲言又止。 我什么呢?我不是不想让你上去?这是假话,他当时确实就是不想周乘正上去。 周乘正看他一脸为难,心微微沉了沉。 “没事,我理解,你跟他更熟,很正常。”他淡声道。 “不是。”陈清词立即道。 但不是什么呢?他好像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好像不让周乘正上去,跟不让其他朋友上去的理由,不太一样。 其他朋友要去他家,他拒绝起来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但为什么这次拒绝周乘正,感觉这么不对呢? 是因为周乘正当时特意在他家楼下吗?还是他之前去过周乘正家里,所以觉得不好意思? 陈清词组织着言辞,也组织着自己思绪:“我当时屋子有点乱,所以不想你上来。” 他说着顿了顿,犹豫了下,最后看向周乘正,“要不等我出差回来,你来我家?但我家比较小就是了。” 他穿着卡其色的风衣,腰带束着腰身,整个身形修长劲瘦,他就以这副模样,用那双眼尾微挑的眼睛看着周乘正,问他要不要去他家。 周乘正眸光微顿了下,嗓子蓦然有点痒。 “可以吗?” 陈清词下决心:“可以。” 周乘正垂了下眼睫,语气平淡:“好啊。” 19 第 19 章 周六白天,陈清词陪着张凌逛了逛,然后晚上回家,收拾了出差的行李,第二天和同事飞去了n市。 出差的同事有他们小组的,也有其他部门的,鲁其生也在,陈清词跟鲁其生住一间。 那天问周乘正有没有生气,周乘正没有正面回答他,但后面几天,陈清词基本确定周乘正之前有生气,因为那天道歉说开了之后,周乘正又恢复了给他打电话。 电话时间依旧是晚上十点左右,之前是三天打一次,现在是两天打一次。 鲁其生第一次听他接电话,没觉得有什么,第二次听他接电话,感觉有点不对劲,在出差快要结束的第六天,陈清词准时在晚上十点,再一次接到电话,鲁其生露出了八卦的眼神。 陈清词电话挂断后,鲁其生暗戳戳问道:“还是上次那个朋友?” 陈清词心情很好地“嗯”了一声。 鲁其生瞅了瞅他神色,很坦荡,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看上去似乎真的不是暧昧对象,只是朋友。 可谁家朋友打电话打这么频繁?现在年轻人交友都这样吗? “你们关系好好啊,是认识很久了吗?”鲁其生的八卦雷达让他忍不住问道。 “倒没有认识很久,小半年吧,不过关系是蛮好的。” “你们经常这样打电话啊?”鲁其生再次试探着问道。 陈清词终于察觉到点不对,他看向鲁其生,好笑道:“鲁哥,你怎么还八卦到我身上来了。” 鲁其生夸张地“嚯”了一声,“我这不是担心你被骗嘛。” 陈清词开玩笑道:“放心,他比我有钱多了,要骗也是我骗他。” 鲁其生“啧”了下,“你这话听着就像已经被骗了。” 陈清词不以为意,笑着道:“我怎么被骗了?” 鲁其生老神在在:“一般觉得自己不会被骗的,最会被骗,你看小白兔和大灰狼,小白兔对大灰狼放下心防,下一步大灰狼就把小白兔吃干抹净。” “才不会。”陈清词滑进被窝,心想凭什么就默认我是小白兔,周乘正是大灰狼? 鲁其生见他那毫不放心上的模样,忍不住担心他被所谓的朋友骗了,又想到刚才隐约听到“来n市吗”,想了想,问道:“明晚酒吧你还去吗?” 陈清词:“去啊,为什么这么问?” 鲁其生闻言稍稍放心:“哦,刚好像听到你朋友要来n市,以为你晚上可能会跟你朋友见面。” 陈清词:“他明天是要过来,不过是来办事情的,我们应该不会见面。”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陈清词关了灯,戴上眼罩睡觉了。 - 去n市本来不在周乘正的计划之中,是接到晚宴邀请,打算过去的。 发邀请的人是星月集团赵董的长女赵思敏,特意托宋序转交了邀请给他。 星月集团和知北集团,无论在业务还是交情上,都没什么往来,赵思敏突然邀请他去晚宴,用意自然不会只是晚宴而已。 赵董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赵思敏是按照接班人的方式来培养的,大概率未来会接手星月集团。 宋序将邀请函给他的时候说:“手里牌多一点总是好的。” 次日上午,周乘正到了n市。 既然来了这一趟,除了见见赵思敏,自然也顺便处理一些其他事情。 行程安排的满,没打算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跟陈清词见面,但周乘正下了飞机后,还是给陈清词发了消息。 z:[我到n市了] 开运大吉:[我和同事现在去见合作公司] 互相汇报了下后,就各自忙各自的了。 周乘正先去见了一个合作方,见完后,荣特助问道:“周总,我们公司分部在附近,要不要过去看下?” 知北在n市业务不多,因此分部也比较小,平时鲜少会过来,周乘正想了下,觉得难得来了,于是道:“过去看看吧。” “通知开会吗?” “不开,就过去看看。” 司机开车朝分部去,荣特助则给分部那边发了消息,说大概十五分钟后会到。 周乘正来的突然,分部那边接到消息,吓了一跳,又是赶紧收拾办公室,又是提心吊胆周乘正来的原因。 分部领导还拉着从总部过来出差的负责人,问道:“周总怎么突然过来了啊?” 负责人也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啊,我这个级别,在总部都见不到他的。” 十几分钟后,周乘正到了。 分部领导和几个高管在门口迎了周乘正,周乘正个子比他们所有人都高了一头,再加上五官锋锐,一身黑色大衣,单从外形上就很有压迫感。 这还是分部这边的人第一次见周乘正,乍一见到,暗暗心底咂舌,有些怵。 寒暄了几句后,周乘正道:“难得过来,你带我看看吧。” 分部领导闻言,稍稍安心了些,领着周乘正,边看边给他介绍。 周乘正确实只是看下分部这边情况,但看的时候也不是哑巴式的纯看,他边看还边问,问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但问题不乏尖锐,问的分部这边的人汗流浃背。 看到一半,推开了一个办公室的门,分部领导道:“这边是从总部过来出差的团队,主要负责数据和技术支持。” 出差的众人都看向周乘正,负责人唰地起身,“周总。” 周乘正听到数据岗,想到了陈清词,但也只是想到了而已,他环视了下办公室,朝负责人点了下头:“辛苦了,忙吧。” 整个分部公司看完后,差不多已经是午餐时间了,分部领导本想给周乘正安排午宴,但周乘正还有事要办,看完就走了。 周乘正离开后,分部领导长出一口气,然后又收到了荣特助的消息,乍收到消息,又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要说他们什么,结果点开一看,是说给他们点了下午茶,大概一点半送到。 陈清词从合作公司回来的时候,临时工位上已经放着下午茶了。 他看向鲁其生:“哪来的下午茶?谁请的?” 鲁其生语气端正:“周总。” 陈清词疑惑:“哪个周总?” 鲁其生凑近他,小声道:“接班人。” 陈清词没想到传闻中凶神恶煞的接班人也来n市出差了,不过也不太关心,他戳开饮料,吸了一口,心道原来接班人姓周啊。 - 赵思敏的晚宴设在了市区的一栋会所顶层。 厅内华衣美服,周乘正甫一进厅,一身白色高定礼服、钻石项链夺目的赵思敏就迎了上来,看上去是一早得了消息他上来了。 她的气质偏介于明艳与知性中间,服务生端着酒走近,周乘正本要去拿,却被赵思敏拿了,然后赵思敏将酒递给他,“周总。” 周乘正颔首:“我们同龄,赵小姐可以叫我名字。” 赵思敏明眸微挑:“相比赵小姐,我更喜欢别人喊我赵总,不过你可以喊我思敏。” 周乘正眼睛微眯,在她杯子上轻轻碰了下,绅士而疏离,“思敏小姐。” 赵思敏抿唇,旋即笑了下:“介意去隔壁聊一下吗?” “我的荣幸。” 两人去了宴会厅旁边的房间,房间是玻璃墙,从里面能看到宴会厅情况,但从宴会厅看不到里面。 进去后,赵思敏给周乘正重新倒了一杯酒,是偏烈的龙舌兰。 周乘正手指在酒杯上轻轻摩挲了下,声音不亲不疏,“思敏小姐找我来,应该不只是品酒的吧?” 赵思敏喝了一口酒,开门见山:“周乘正,我想跟你合作。” 周乘正手指点了点酒杯,他猜到了赵思敏找他是想合作,但合作方向他似乎猜错了。 他看向赵思敏:“我可以跟你合作,在业务和资源方面。” 赵思敏抿唇,轻轻吐出一口气:“和我联姻,我帮你稳坐知北,你帮我拿下星月。” 她说着,从桌上烟盒敲出一根烟,点了一根,“我知道你弟弟回国了,听说你爷爷那边,也有意向让你弟弟接管知北部分业务,我想你应该不愿意吧?” 果然。 周乘正倒也没有很惊讶,从赵思敏跟他说第二句话的时候,他就隐约猜到了。 他抿了一口酒:“据我所知,你应该就是星月未来的接班人。” 赵思敏笑了下,有点自嘲的意味,她明艳的眼睛看向周乘正,“我爸有个私生子,十岁。” 周乘正眸光微顿,赵思敏又道,“周乘正,我们情况一样,我们有相同的敌人,我们应该合作。” 周乘正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不像被打动,但也没有太大的反感,就好像赵思敏的话同他没有关系。 赵思敏凤眸微眯,然后道:“你看外面。” 周乘正抬眸看去,然后神情终于有了波动。 他皱了下眉,玻璃墙外,他血缘关系上的父亲,带着他法律意义上的弟弟周佳白进了宴会厅。 周乘正锋利的眉眼沉了沉,看向赵思敏,他身上刚才还有一层绅士的外皮,这会全然褪去,“你叫他们来的?” 赵思敏被他看得后背一寒,但面上没有露怯,她坐的笔直,看着周乘正:“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局势,虽然你是你爷爷亲手带大的,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是你爷爷的亲孙,周佳白也是。” 周乘正声音冷,语气微讽:“但知北只会有一个掌权人。” 赵思敏攥了下手,“是只会有一个掌权人,但你确定会是你吗?你现在虽然在知北,但任命通知一直没有下发,不是吗?就算下发了,只要你一天不是董事长,知北就不算稳坐。” 周乘正语气说不上是讥讽还是淡漠:“但你首选的合作对象还是我,不是周佳白,你知道周佳白那个废物不行。” 他说着起身:“赵思敏,我很期待跟你合作,至于联姻,我不打算拿我的婚姻做交易,这是对我喜欢的人的尊重,也是我对你的尊重,最后奉劝一句,如果你想跟周佳白联姻,我希望你最好调查清楚再下决定,别以后后悔。” 周乘正说着走了出去,这边的门不是通往宴会厅的,他出去后也没再回宴会厅,直接离开了。 20 第 20 章 n市的冬天,比a市要冷,但会所内感受不到冬天的寒意,高级的香气和舒适的温度,遍布整栋会所,即便是电梯内也如此。 但电梯内的人,觉得很冷。 轿厢内明亮的灯光打在周乘正身上,在地面投下一团阴影,周乘正眼睫半垂,眼底淡漠,只是手指指甲抠进掌心肉里,狠狠的,抠出血来。 身上的冷意,直到走出了温暖奢华的会所,走到了冷风直吹的外面,好像才反而褪去了一些。 司机见他出来,本来打算开车到门口,但见周乘正从大衣里掏出烟,往暗处走去,司机便又停了动作。 周乘正一连抽了三根,没有什么表情,就沉默地抽着,猩红在指间闪动,被鞋底踩灭,周而复始。 他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幼年时期的父母,感情破裂时期的父母,他母亲带着他在c市生活的那几年。 那几年的日子并不好过,回忆起来,永远都是母亲失望的眼神,他只能努力做得更好,再好一点,似乎就是从那时起,争强好胜成了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他的意识被训练成了变得强大,再强大。 因为弱小是要被丢弃的,是连斥责都不会拥有的。 赵思敏的话并非完全没有戳到他痛处。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恨他父亲,恨周佳白,可对他爷爷而言,周佳白也是他的孙子。 他没有资格怪他爷爷。 可是会难受。 “周乘正?”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乘正朝声音的来处看去,穿着长款羽绒服的陈清词站在一米之外的光亮处。 陈清词见真的是他,快步走了过去,语气带着欣喜和雀跃,“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 因为周乘正在暗处,陈清词刚才没看清他的神情,等走近,愣了下。 他很难说清楚自己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只觉得周乘正跟那片黑暗融为一体。 陈清词感觉心口猛烈地缩了下,有点疼。 一阵风吹过,他闻到了周乘正身上的烟味和酒气,混合在一起,凛冽、干燥、辛烈。 “你……”他一时间怔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只问出一句,“还好吗?” 突然,周乘正抱住了他。 被抱住的那一瞬,陈清词心底情绪难明,他感觉自己怔了下,感觉周围一切声音都消失,好像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周乘正的呼吸。 周乘正埋在他肩膀上,声音低低地问:“你怎么在这?” 陈清词轻声:“明天要回去了,大家来酒吧玩,我出来躲会酒。” 这时身后传来鲁其生的声音:“清词,进去啦。” 陈清词感受到周乘正抱着自己的手臂收紧,将他抱的有些疼。 像在说,不要进去。 但周乘正没有直接留他,而是问:“你要进去吗?” 陈清词低声道:“里面也没什么好玩的,我去拿下围巾,就出来。” “好。”周乘正应着,却没立即松开。 鲁其生刚才出声,也是因为陈清词那边太暗了,没看清那边的情况,喊完定睛细细一看,才发现陈清词被人抱着。 他立时就住嘴了,但忍不住好奇地往那边瞅了几眼,可惜太暗了,而且跟陈清词抱着的人是半侧身对着他这边的,他只能看到个隐约的轮廓,很高大,肩宽腿长。 周乘正又抱了一会后,陈清词提醒道:“周乘正,我要去拿围巾。” 周乘正“嗯”了一声,终于松开了他。 陈清词看了看他,“我马上出来。” 陈清词进了酒吧,一进去,同事喊他玩游戏,陈清词捞起围巾,笑了下,但步子不带停,“我有点事,你们玩,我先走啦。” 说罢,就快步走了出去。 出去后,周乘正站在门口等他,方才暗处的那一个拥抱,像是一场错觉,因为此时的周乘正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周乘正看着他,淡声道,“刚刚,抱歉。” 陈清词想到了一个词,强颜欢笑。 他拍了下周乘正的肩膀,不甚在意地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走,你想去哪,我陪你。” 周乘正:“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你呢?” 陈清词想了下,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去之前先去买点吃的喝的。” 陈清词在旁边买了些罐装酒和吃的,然后带着周乘正去了附近写字楼的天台。 陈清词熟门熟路地领着周乘正往某个角落走,“这里这里,这里视野最好,还挡风。” “你在这里办公吗?”周乘正跟着他坐下,问道。 “合作公司在这边,我有次加班加烦了,就跑到这里来了,发现景色还蛮好的。” 抬头往上看,一片漆黑,低头往下看,碎金粼粼。 安静空旷却又繁华的感觉。 两人坐下,陈清词拿出两罐啤酒,“喝吗?” 周乘正想起他上次喝醉后接电话的状态,“你刚刚不是在躲酒吗?” 陈清词笑了下,很是自然地道:“刚才都是同事嘛,我酒量一般,不想在他们面前喝多。” 周乘正垂了下眼睫,“可以在我面前喝多?” 陈清词:“对啊,你是我朋友啊,干嘛,你介意啊?我喝醉了不闹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周乘正说着,手指一勾,拉开易拉罐。 天台上只有不远处有落地灯,不明不暗。 周乘正将啤酒递给陈清词,漆黑的眼睛在一片安静中沉默地看着他,“我只是觉得你太放心我了。” “你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陈清词好笑地接过啤酒。 周乘正又给自己开了一罐,声音浅淡,“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别这样,小心被骗了。” “才不会。”陈清词拿着啤酒跟他主动碰了下,然后喝了一口。 两人闲聊了一会,陈清词问道:“你刚刚,想聊下吗?” 周乘正不想让那些事坏了此刻的心情,也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暴露软弱的一面,他嗓音平淡地道,“一点麻烦事而已。” “哦。”陈清词听着,垂了垂眼睫,感觉心情有点闷,于是无意识地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 这时一阵风迎面吹了过来,陈清词往围巾里缩了下。 周乘正看着他,“是不是冷?” “还好。”陈清词身上确实还好,他喝了两罐啤酒了,身上被酒弄暖和了,但手露在外面,多少有点冰。 他正要把左手塞进羽绒服口袋里,周乘正突然握了下他左手。 周乘正明明穿的还没他多,但手比他热很多。 被周乘正握住的瞬间,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 他看向周乘正,周乘正神色如常,“你手好冰。” 周乘正说着,就将陈清词的手塞进了自己大衣口袋里,他自己的手也没拿出来,一起塞在里面。 “暖一下。”他淡定地说着。 他说的如此淡定,以至于陈清词都觉得这样是正常的。 可是耳朵怎么这么热? 周乘正一直握着他的手,挤在口袋里,周乘正的手好热。 他低着头,手上的热蔓延到面上,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有点慌乱,有点不知所措。 于是他像缓解尴尬似的,不停喝着酒,第三罐被他两三下就喝完。 喝完更热了。 好热,怎么这么热呢? 是了,喝酒暖身,喝太多了所以太热了吧。 “陈清词?”周乘正喊了他一声,却没有反应,不由凑过去看他。 眼前突然冒出周乘正放大的脸,陈清词像被吓到了下,眼睛瞪圆看着他。 “干嘛?”陈清词问道。 周乘正看着他微红的脸,默了下,“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没醉。” 周乘正倾身,身体斜斜挡在陈清词跟前,拿过他手里的酒罐,晃了下。 刚开的第三罐鸡尾酒,已经空了。 陈清词看着在自己眼前晃着的脸,心里有点不爽,为什么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都不跟他说呢? 没把他当好兄弟。 他伸手,戳了下周乘正的脸。 周乘正身形一滞,顿住,微微侧头,看向陈清词。 陈清词伸出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抵在周乘正的唇边,然后朝两边扯了下,“笑一个。” 周乘正:“……” 他现在确定陈清词喝醉了。 陈清词弄了一下,不太满意,又弄了一下,手指还碰到了周乘正的唇,只是他显然没在意,专注力都在给周乘正扯出笑来。 周乘正呼吸微沉,喉结缓缓滚动了下,声音有点哑,“我说了,你太放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