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五名,迫害其四[崩铁]》 1 第 1 章 我重生了。 上一世,我和我的五名亲友,即使相隔无数光年依旧不减情谊,而在我浩瀚星海中贯彻自己命途的途中,不过数年间,他们就纷纷传来噩耗。 肆意朗笑者香消玉殒,掀起大乱者褪鳞转生,庇护仙舟者堕入魔阴,疏狂自傲者沦为孽物。五者存一,而我的发小,一肩担起整个罗浮仙舟的沉重,在大限将至时,被他的弟子斩于剑下。 我并不怨恨他的弟子,俊朗骄傲的青年是发小一手看护长大,抱着他师父来寻到我时一张玉面哭得没眼看;我也不怨恨丰饶之民掀起的战乱,亡于疆场,也担得上他将军之名。 就连这个世界,我都是不怨恨的。 真的。 啊,省略过程不提,总而言之,等我炸了大半个宇宙之后,终于得以窥见星海之外的真实,遇见了一个……自称是创世神的家伙。 我知道,那货不是驴我的。 嗯,回到开头,我重生了。 这一世,我定要守护好我的友人们,让他们骄傲顺遂的走完他们的一生,首当其冲需要做的,当然就是—— “老板!来两个貘馍卷!两瓶热浮羊奶!还有……额……”半大少年人一头蓬蓬的白毛,好像一只大猫一样,扭过头扯着嗓子喊,“你还要什么来着?” 木渊把嘴里满满当当的琼实鸟串咽下去,同样扯着嗓子喊回去:“桂花糕来一笼!还有新上市的仙人快乐茶!” 景元付完账回来捂着荷包,脸都绿了:“你饿死鬼转世吗?” “别这么小气嘛,你可是景家大少爷哎,这么抠抠索索的,成何体统?” 景元悻悻道:“算了吧,我背着我爹他们进了云骑军后,气得老爷子给我停了一切零用钱……云骑那点工资简直是不说也罢。我现在穷得快需要你的接济了好吗……不是,你慢点吃,你真为了我请的这一顿饿了几天不成?!” 木渊解决了桌上大半的食物,干饭的速度才降了下来,随手拿了串琼实鸟串在手里。 好多年没吃过这些家乡特产了,想死他了。 况且他重生之前,为了在宇宙中到处搞事把身体的一切警示抛之脑后,饿着肚子驾驶着飞船巡回炸星球,把毁灭星神麾下外的势力得罪了个一干二净,全宇宙通缉的大恶棍,哪有闲工夫一口气吃个饱? 木渊抹了一把伤心泪:“你不懂,失去了之后才是最怀念的……我觉得我已经半辈子没吃过这些罗浮小吃了……” 算一算也差不多,他的后半生都忙碌于报复全宇宙,发起疯来连巡猎的星神都敢炸,假面愚者来了都要高呼好一个巡猎命途欢愉人。 景元从他手里抢下一块桂花糕,了然又同情道:“伯父伯母又没把钱留下就出去旅行了?你饿了几天?” 木渊顺着他的话,默默垂泪:“四天了……” 少年长着一张娃娃脸,圆圆的猫眼耷拉下去,几缕黑色碎发在眼睑落下阴影,看上去无辜又可怜,即使钱包刚刚大出血过,景元还是生出几分同情。 爹妈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景元内心想的:好惨。 景元嘴里安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于放肆的笑容让木渊忍不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记忆中喜怒不形于色的闭目将军的形象逐渐被眼前的少年覆盖过去,直到因为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导致笑声逐渐收敛时,木渊才抹去眼角泪珠,对景元温柔一笑。 景元背后顿时冒出了一层白毛汗。 木渊把吃完的空袋子清出去,桌上顿时多了一大块空间,他像在学堂时回答先生问题一样高高举起一只手,刻意夹起来的嗓音柔软又可爱,软糯糯的喊道:“老板,再来一盘炒视肉和两笼……” “停!”景元扑过来压住他的手,对看向这边的老板流着冷汗道,“他瞎说的,我们吃不完,老板你别管他……” 对方扫了扫他们桌上没吃完的食物,捂着嘴笑了笑,也没生气,点点头转了回去。 “怎么会吃不完呢?”木渊任由他压着自己的手,依旧用那矫揉造作的软糯声线说道,“你如愿进了云骑军后,现在更是拜入剑首门下,这一顿可是庆祝呢,就算点上几千巡镝,我撑也要撑进去嘛。” 景元冷汗流的更欢了,他痛苦道:“我怕你没撑死,我先因为付不起账刷盘子刷死了。” 木渊也不多作弄他,动了动被压住的胳膊,景元起身,露在外面的那只鎏金猫瞳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故技重施。 浮羊奶凉了之后喝着发苦,木渊将两瓶盖子都开了,热气腾腾的奶液口感醇厚,加热后自然泛出甜味,景元啃完一块糕点后口干,捧着另一瓶喝了一口。 几秒后,两人动作一致的放下奶瓶,齐刷刷呼出一口气。 两人都长着一双猫眼,头发一白一黑,身量也差不多高,捧着奶吐气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两只猫崽子一样。 仙舟人都是长生种,罗浮仙舟上就没有老字号这一说,不过这家店也确实开的很久了,木渊仔细想了想,好像在未来金人巷重焕生机之后,这家店依旧屹立不倒。 连口味都没怎么变。 木渊看着腮帮子鼓鼓囊囊费力吞咽的景元,那目光只把人盯得发毛,白发少年看看手中的桂花糕,思索两秒,愤怒了:“看什么?这可是我花的钱,你还不让我多吃两口吗?!” “嗯?哦……那倒没有,你吃你的嘛。”木渊回过神,把面前的小吃袋和餐盘往景元的方向推了推,十指交叉挡住下半张脸,摆出一个经典的poss:“景元啊……我觉得,我触及到了世界的真实。” 景元翻了个白眼,只当他又犯了病,敷衍道:“说来听听。” 木渊深沉道:“这个世界……就是一场游戏啊。” “……你最近也玉兆刷多了,想去继承新一代朋克洛德精神?”景元说完顿了顿,“人生就是一场游戏什么的……嘶,好像挺有意思的。” 木渊的表情更加深沉了。 虽然他也挺认可朋克洛德精神的,甚至在上一世和星核猎手里的少女很玩得来,但这次他说的……就是字面意思啊! 如果不是那个自称创世神的出现,他也不会这么确认的。 毕竟……那个穿着西装、带着木质面具、因为匆忙手里的手提箱都没合好露出了一角卷心菜的毛绒绒人形家伙……再过八百年也能唤醒他的记忆啊! 而且他面具上就写着超大的一个“伟”字! ——他就说那个叫银狼的平板垫脑看着就有种熟悉感!结果根本是隔壁的板鸭换剧组赶工吗!还有星穹列车上叫姬子的那个领航员,根本不是重名而是平行时空的同位体吧!虽然他根本没玩过那个游戏,但是薪炎永燃还是被忽悠着拉去哭了好几次的! 所以……他,木渊,一个○神玩家,在穿越后八百多年,才发现自己是进入了崩坏系列的世界……不,宇宙中。 并且在外出才跟着巡海游侠玩了区区几十年,一回老家就发现亲友死的死伤的伤……啧,这么一想,如果这个宇宙是崩坏系列中构筑出来的背景的话,这种发展也是很有可能的。 朋友们如此惊才绝艳,就算放在游戏里,木渊也有自信他们是会进卡池的类型! 但进了卡池也有一堆刀子在排队等着,不如说会刀的更狠吧……比如某位只靠一个动画短片就让木渊从此看见粉发少女就忍不住呵护的妖精小姐。 吃饱喝足,还见到了现在依旧那么能咋呼的发小,木渊总算有点实感了。 虽说重来一次,有很多事情在未来等着他,但问题是……他和景元,现在才是二十岁不到的大萝卜头来着。 毕竟仙舟人普遍长生种,就连狐人寿命较短都能活个三百多岁,这个时期……别的先不提,应星大概还在朱明将军手底下学锻造技术呢。 未来那些影响了他们一生的大事件,离现在的时间也算遥远,日子要一天天的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所以现在,前·宇宙通缉犯,开始思考接下来他要做些什么。 景元拍掉糕点碎,伸手过去在木渊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喂,你点了这么多吃的,你不吃啦?” 木渊回过神来,深深看他一眼:“我在思考人生。” “……比如?” “比如,我听过一句话叫做……为了世界上的一切美好而战。”木渊说,“景元啊,我准备去当自己的无名英雄了!” 既然都当自己的英雄了,哪来的无名说法啊? 景元一时间真有点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这人在发什么疯,但稍稍回味木渊的那一番话,他的面色严肃下来,举起手中的浮羊奶:“那个什么……武运昌隆!” 木渊同样郑重的双手举起玻璃瓶,当啷一声脆响,两瓶半满的浮羊奶在桌上对撞。 决定了。 首先,他要创造出一个让大家能够欢笑出来的环境! 2 第 2 章 那对伉俪情深的甜蜜夫妻不知道旅游到哪个星球去了,木家的住宅足够大,因为木渊不太习惯被伺候的感觉,只请了钟点工定时来收拾屋子,此时显得空荡荡的,木渊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他那对爹娘就没靠谱过,要不是他生下来时就少喝了一碗孟婆汤,早就被他们养死几百次了。 更令人无语的是,大概是看他小小年纪就能把自己养的很好,夫妻俩简直喜出望外,从木渊五岁开始,两人把工作一扔,开始频繁出游星海,少则两三个月,长到一两年的不着家,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小说中的背景板父母。 不过,既然前世的木渊会用“离家出走”这样的方法去当巡海游侠,他后来自然不是真的没人管的状态的。 随便把衣服甩到架子上,木渊迫不及待的扑进床铺里,还没来得及感动许久没接触过的柔软,一旁的玉兆就响了起来。 他翻了个身仰躺着,点开玉兆上发来的短讯。 【老头子:哎,之前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小子不会又放我鸽子吧?】 木渊默默看了眼时间,嘴角一抽,用一指禅慢吞吞的戳字回复过去:【现在应该是办公时间吧,你又摸鱼?】 【老头子:小屁孩少管,我这是合理规划时间。】 【老头子:我看你之前造的那玩意儿了,虎父无犬子的,你就去工造司发光发热呗!景家小子都进了云骑军,现在都跟着镜流混了,还出了些名堂的,你好意思继续在家啃老吗?】 原来是这事儿。 木渊想起来了,之前老头子好像是一直想让他进工造司来着……毕竟他爹在快乐退休之前就是工造司的一位能工巧匠,提出辞职时还被现任的百治拎着锤子到家里亲切劝说,当时还有个天杀的娱乐版块拍了两人在门口争执的画面,配上相当炸裂的标题发表了报道。 第二天就被腾骁将军乐呵的上门问话,老老实实撤了头版。 哦对,如今的罗浮将军,腾骁,就是发来短讯的人。 腾骁与木渊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是木渊的爷爷与他是关系要好的战友,前者在战场上意外丧生后,腾骁就有意照看木家,后来发现故友的儿子儿媳都是个不靠谱的,就干脆当起了木渊半个监护人,时不时照料着点,省得小孩一个人在家被拐跑了都没人知道。 目前依旧孤家寡人,最大的烦恼是当成自家崽子的小鬼头似乎不肯去工造司啃上铁饭碗,而是整天嚷嚷着宇宙那么大想要去追寻男人的浪漫……一个小屁孩子懂什么男人的浪漫啊!而且为什么会觉得“男人的浪漫”是飘在宇宙中停止思考这种事情啊! 腾骁将军时常思考,他是不是年纪大了快堕入魔阴身了,所以才会完全理解不了现在孩子说的话。 就在他惆怅的想着要不之后去十王司逛一圈的时候,对面的回复终于姗姗来迟。 而且还不是像之前那样一口回绝,还反过来劝他儿孙自有儿孙福操心太多小心秃头的混账话。 【小兔崽子:啊……关于这个,我考虑考虑吧。】 【小兔崽子: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我建议你现在不要再摸鱼了,小心青萝姐暴走哦。】 刚刚扫过最后一句话的红发男人还没来得及冷嗤一声表达不屑之情,旁边就传来了温柔的声音。 “是呢,要好好听劝啊,将军。”他的副手将一大摞纸质公文放在桌面上,微微俯下身,长发滑落一缕落在玉兆屏幕上,正好将短讯遮住,只露出最后一句。 青萝笑吟吟的看着直冒冷汗的男人,一字一顿道:“今天的公文,还剩了好多没处理呢。” 腾骁:“……” 为什么一定要逼一个武力为长的人天天坐在桌案前处理公文啊?! 没有战事虽然是好事……但是这个倒霉将军真是一天都做不下去了!他早晚要找到下一个倒霉蛋来接任!就那个……听说景家小子在云骑军里现在靠智谋出名来着……就他好了!等对方一成长起来,他绝对要卸任! 玉兆另一头,等了好半天没等来回音的木渊心有灵犀的得出了对方陷入繁忙的结论,愉悦的把玉兆一丢,又在床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抱着滚散的被子平躺着,仰头看着头顶的吊灯。 工造司啊……这辈子不去当巡海游侠的话,那里还真是个好去处。 通过一定阶段考核后可以申请自己的锻造间,材料都可以走公款,还可以浑水摸鱼试着打一些他曾经看着眼馋但是因为在外完全没有适配材料所以只能遗憾搁置的各种东西……如果不考虑往上爬地位的话,以他的能力,其实每月指标也不是很忙。 而且,工造司的匠人,通过申请后,也是可以上战场的。 到时候就让那些丰饶民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爆炸的艺术好了! 木渊把被子往空中小幅度抛了一下,满足的闭上眼睛。 几秒后,他又窸窸窣窣的爬起来。 啊,差点忘了洗漱换衣服……今天在外面吃了一下午,身上都是各种小吃交杂的味道,太香了,他有点害怕半夜做梦流着口水啃衣服。 木渊顺势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噫。 仙舟上的自然环境大多是靠一些黑科技模拟出来的,包括天穹啊、日月轮转啊、还有气候变化之类的。 毕竟是航行在宇宙中的要塞,虽然和一些星球都差不多大了,但还是不会像星球那样拥有自然的季节变换的。 不过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丹鼎司边缘能看见的,那一片看似无际的大海。 作为云骑军的一员、剑首的弟子,景元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出来陪人闲逛,进入工造司的考核还要等几天才会开始,正好趁这段时间调整一下心态,木渊干脆干起了一件他上辈子一直想干,但是被某人物理打消了念头的事情。 模拟出来的风裹挟着海边特有的咸湿味道,木渊找了个码头坐下,身边放着装了半桶水的小红桶和特意买来消磨时间的糕点,试探了一下手感之后,将手中鱼竿一甩。 这里是木渊特意花了几个小时踩好点的位置,人迹罕至,估计在这坐上一天都不会被发现,而且现在的持明族在仙舟上有特意开辟出来的洞天当族地,就算有闲的没事干的持明来望海怀念已经封闭的鳞渊境顺便骂一骂当年下令将族地拿来帮仙舟人封印建木的龙尊雨别,也不会特意来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 他想在波月古海钓鱼很久了! 波月古海这个名字一听就会有很多罕见的鱼类嘛!但是碍于下面就是持明禁地鳞渊境,就算是胆大包天为了鱼牺牲一切的钓鱼佬也没人敢来这种敏感的地方钓鱼,木渊当年倒是撺掇着景元一起来过……可惜还没抛竿就被逮个正着。 然后嘛…… 只能说,镜流的剑就算没用刃,打人也挺疼的呢。 就是挥起来的时候总有种违和感……换成鸡毛掸子的话更适合她当时的手法,就是太毁形象了。 钓鱼是一件比较陶冶身心的活动,木渊用腿夹着鱼竿,拆了一块糕点小口吃着,面对着大海放空思绪。 这种悠闲的时光……真难得啊。 虽然是模拟出来的,但是温度正好,海风吹得也很舒服,太久没有鱼咬饵,木渊也不在意,或者说他本来也不是冲着丰厚收获来的。 能钓到的话就拿去给景元炫耀,钓不到的话……他就去买一条拿去给景元炫耀。 反正钓鱼佬永不空军!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回想些东西,木渊晃动着腿,鞋底有一下没一下的虚虚踩着水,鱼竿也跟着晃动,在海面上绕出涟漪。 得知这个切实浪了八百多年的宇宙是个游戏的大背景的时候,木渊其实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或者说,要不是对方那一身实在是太独特了,而他当年又正好和大伟丘朝夕相处,连死前都在拿一级的白送五星虐待对方的话,经历了那么多年,木渊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自从开始当炸/弹人作乱宇宙之后,木渊的手段就越来越疯,记性也有点乱,当时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么…… 回想一下的话,那种状态……是魔阴身吧。 木渊叹了口气。 虽然说魔阴身就是长生种的宿命啦……但是他们这群人里,总共就三个长生种,一个纯种短生种人类,结果包括短生种在内,四个人居然都堕入魔阴了,还都是十王司干不掉的存在。 白珩暂且不提,后来听景元转述,丹枫那家伙被强制褪鳞之前好像也挺疯的……搞什么啊,怎么连个持明龙尊也要来蹭魔阴身的热度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有六名,颠公倒婆有五个,白珩,你不是其中之一——因为你已经提前死了。 什么地狱笑话,就算是他也完全笑不出来的程度。 就在木渊唾弃自己想地狱梗来刀自己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冷漠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懵逼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木渊反应了一下,一手抓着鱼竿一手抓着新一块的糕点,回过头去。 穿着青白色外套,墨发青瞳,额生双角的青年站在身后不远处,一双眼冷冰冰的看着他。 木渊维持着姿势反思自己不该在脑子里想这个人导致出现了大召唤术,旋即发现对方身后好像没有人跟着,瞬间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想了想,把手里的糕点递了过去。 “这个味道还挺不错的,来一个?” 持明龙尊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在身高和姿势的双重加持下,木渊仰头看他的视角堪称死亡视角,配上那双自显五分冷漠的淡色瞳孔,有种睥睨万物的感觉。 木渊丝毫不受影响,又把手中的糕点往前递了一下:“放心吧,我洗过手了哦。” 几秒后,丹枫维持着冷淡的表情,把糕点接了过来。 木渊别过眼。 呵,狗脾气。 不过……虽然鱼没钓到,但是钓到了一条龙,感觉之后也能和景元炫耀一番了呢。 3 第 3 章 单独一个人来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哦仙舟上的鸟基本是机巧鸟好像本来就不会拉屎来着……算了不重要。 再加上对方那一身烦躁,虽然其他人看不出来,但是木渊好歹也和丹枫相处了十几年,还是能看出来对方的心情已经差到不行了。 这种状况,就算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是和家里的龙师又大吵一架了。 木渊都有点同情丹枫了,和他这边的放养政策正相反,持明族作为传承上万年、甚至说不定还打不住的族群,那些长老简直是封建家族的最好诠释,控制欲简直强到爆表。丹枫又是外冷内炸的类型,从继承了龙尊传承后就没有几天消停时候,每天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对呛,这种日常一直持续到丹枫翅膀硬了掀桌子的时候,把控了族里大半话语权后才把那群龙师收拾消停了。 就算是这样,龙师们都没放弃那些暗戳戳的小动作,掌控不了丹枫也要去拿些小事膈应他。 怎么说呢…… 人数是少数民族中的少数民族,但是高层折腾起来简直可以拉开一幕宫帷大戏。 木渊在对方接过糕点后就转过头继续盯着海面了,丹枫对他才是一面之缘,要是盯着对方吃东西一个劲儿的看……不止场面很奇怪,而且丹枫那个狗脾气一定会生气的。 会拿“在持明族鳞渊境上方古海钓鱼,不敬我族”之类的话术当幌子揍他一顿的那种。 大概是看木渊还挺懂进退的,而且这地方确实很难被找到,可以躲躲清静,丹枫吃完糕点后也没走,而是在离小红桶有点距离的地方跟着盘坐下来,有种小仙龙打坐的既视感。 “你在做什么?” 木渊目不斜视,左右晃了晃鱼竿:“钓鱼啊。” 几秒的安静过后,丹枫也没有追究他在波月古海钓鱼的意思,淡淡道:“这里钓不来鱼。” 木渊为这句话中的信息量沉默半晌。 等等,什么叫“这里钓不来鱼”?那古海的其他地方就可以了么?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不会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在这钓过鱼吧?! 木渊用一种惊叹的目光看过去,丹枫皱了皱眉:“看我作甚?” “没。而且我来钓鱼也不是真的为了鱼……”木渊按捺住了积极求索的心态,心说等以后熟了绝对要磨他把这个八卦挖出来,把糕点盒往他那边推了下,“味道是不是还不错,再来一块么?” 丹枫依旧表情淡淡的,却是伸手又拿了一块,还不忘给予评价:“尚可。” 又是几秒沉默后,丹枫问道:“并非为鱼而来,又为何置杆不收?” ……啊,这种端着身份古里古气的说话方式,老实说有种拳头硬了的怀念感呢。 木渊口吻老成,语气凝重:“钓鱼……也是一种修行啊。” 丹枫了然,枯燥的等待也是一种修心么……没想到对方年纪看上去不大,却是已有了可走的道。 毕竟,钓鱼佬总会遇见钓了一天只上钩了小鱼苗只好放生和除了鱼什么都能钓到的情况……那种心情的大起大落真的很锻炼心脏的。 ——木渊深沉的想着。 而且他仔细想了想,钓上来一条龙什么的,他又不能把勾戳进丹枫嘴里叫他叼着带回去给景元看,完全不具备信服力,说不定还要被对方嘲笑,这种情况……还不如继续跟丹枫坐着磨时间,顺便看看有没有哪个星神开眼让鱼从古海其他地方游过来上个勾之类的情况发生…… 跟丹枫在一起的时候人就算想活泼也活泼不起来的,这家伙不想说话的时候太冰了,简直就是一个人形冰坨杵在一旁,让人完全没有聊天欲望,看在对方心情不好的份上,木渊摸了摸所存不多的良心,还是决定先不要施展神通挑战对方的神经,让沉默蔓延下去也挺好的。 这种安静也正是丹枫所需的,他难得的初见就对谁看顺眼的,此时的木渊绝对算是一个。两人之间虽然没有交流,但是氛围却和多年老友一般十分和谐,木渊撑着鱼竿,另一只手去摸了下食盒——摸了个空。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了一下,转头去看时,发现嘴里评价着“尚可”的某人,把糕点吃得只剩下了一个。 糕点这种食物本来就不会装盒太多,但是他可是按照自己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食量买了个超大盒的…… 他震惊的看向丹枫:“你几天没吃饭了?” 丹枫目光游移了一下,在内心唾弃了两秒自己居然把别人带来的糕点无意识吃了这么多,勉强绷着清冷的声线尽量含糊道:“只是今日事务繁多,抱歉,我会补偿……” 事务繁多一听就是借口,这是和龙师干了一早上,气得直接跑出来的架势。 说起补偿木渊就不困了,丹枫作为龙尊,兜里不管是信用点还是巡镝都一抓一大把,他想要主动充当冤大头,木渊怎么舍得拂他心意? 打蛇棍上一级好手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补偿就太过了……稍后就到中午了,不然就一起去金人巷吃个饭吧?” 脱口而出了补偿的话后立刻发现自己给了对方一个狮子大开口的机会有些后悔但觉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丹枫闻言,冷调的双瞳晃了晃,分明和缓了一些。 大概是没和什么持明接触过的,不清楚显露龙角的持明代表的身份…… 看啊,多么乖巧懂事还不趁机碰瓷的可爱幼崽啊——木渊擅自揣摩着他的心理活动。 他把鱼竿收起来,用一种乖巧的眼神看了丹枫一眼,顺便在他那双薄唇上晃了一下。 一点收获都没有就很可惜,更心痛的是不能让丹枫叼着鱼钩去炫耀自己钓到了一条龙。 算了,能敲丹枫一笔伙食费也不错。 从丹枫精致到头发丝的外表和举止就能看出来他就算到人声鼎沸小吃遍布的金人巷中都不会放任自己坐在路边摊上吃着那些重调料的小吃,他不常在外用膳,也不是什么山顶洞人,用云吟法术遮住过于显眼的龙角后,丹枫带着木渊来到金人巷里面的一座酒楼中。 气势强大到快要忽略那张冷峻面容的青年带着一个拎着小红桶、扛着钓鱼竿的小孩的组合还是比较吸睛的,但能在金人巷这种地方将酒楼经营的绘声绘色,不管是老板还是伙计都知道少说少看的道理,引着两人进到二楼包间后,将菜单放到了丹枫面前。 丹枫抬了抬下巴:“给他。” 木渊接过菜单,只草草看了一眼就快速点了几道菜,丹枫在对面听着,心中升起一丝异样。 其中两道菜品清淡,正合他的口味……是巧合么? 木渊将菜单还回去,问道:“你们这有活鱼么?” 伙计笑容灿烂:“小兄弟放心,咱家的鱼都新鲜,是从外商那进来后养殖在池里的,二位再来条鱼?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亲自去捞!” “亲自捞就不用了……来条肥的,大的。”木渊将小红桶放到伙计手里,睁大眼睛恶意卖萌,“最好把这个桶都装满!” 伙计看看手里的桶,又看向放在一边的钓鱼竿,悟了。 他竖起拇指,肃然起敬:“放心吧,一定让你成为钓友中最靓的!” 小小年纪就当起了空军……这孩子,前途无亮啊。 围观了肮脏交易全程的丹枫:“……” 他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弄虚作假……” “说法太难听了。”木渊义正言辞,“这叫创造并分享喜悦——你看,我带回去一条大鱼,我的朋友看见也会跟着开心的,他再和身边的人分享这件事,一份喜悦就这样造就了千千万万份喜悦……坚持做下去的话,整个仙舟不就都能有一个快乐的氛围了么?” 丹枫被他那副自信的样子弄得愣了愣,仔细琢磨了一下,虽然听上去有点天真……但对方看上去还是个少年人,除了持明族能够三百多岁依旧保持幼童模样,长生种的生长周期虽然长了点,但这副模样肯定岁数也不大…… 这么一换算,这孩子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丹枫点点头:“原来如此。” 木渊内心怜悯的乐开了花:信了呢,这家伙。 啊,我那浸在龙师勾心斗角的大染缸里依旧开出了纯白莲花的,一力破万法的龙尊大人…… 噗嗤。 上菜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个时候干坐着就太尴尬了,木渊忽然想起来,就算已经快进到了同坐一个饭桌,现在的丹枫……好像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上一世的初次见面是白珩镜流带着景元去参加聚会,景元顺便拖上了木渊,木渊一次性就把未来的友人认了个齐全……重生一次,还真是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对了,我叫木渊,大哥哥你的名字是什么?” 丹枫看他一眼,淡淡道:“丹枫。” 木渊眯起眼笑起来,少年的声音不刻意夹着嗓子时也能显出几分柔软:“丹枫哥好。” 丹枫垂下眼睛,面无表情的喝了口茶。 丹枫哥什么的……这孩子看着还真是自来熟。 喉结随着吞咽滚动,他放下茶盏:“嗯。” 不过,他也不讨厌就是了。 4 第 4 章 ……但这也太自来熟了吧! ——在等菜期间被拉着唠对方是怎么和家里老爷子斗智斗勇顽强反抗的丹枫内心如此咆哮。 就算是清脆婉转的鸟儿啼鸣,在鸣得又多又密的时候也会惹人厌烦,对方偏偏掐着他内心中的某个点,在他忍不住想让人物理消音的时候好像口渴一般端杯喝了起来,中场休息一会儿之后又重蹈覆辙。 大概是感受到丹枫内心的崩溃,包间的门再次被敲响,伙计端着托盘,将几道菜放到桌上:“久等了!两位慢慢吃,有事摇一下桌旁铃铛就好,小兄弟,那鱼太过活泼,先放在下面,等二位走时取?” “嗯?可以啊,谢谢啦。” “这是哪的话。”伙计笑着离开。 见木渊拿起了筷子,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丹枫松了口气,耳根子总算能清净下来了。 熟料木渊动作一顿,想起什么一般道:“哦对了,其实面对大家长就算了,最烦的是总来吵嘴的亲戚,吵来吵去的话大家都不得闲,还让自己一肚子气,这种方式就太折磨了。对付他们最好用的办法……” 丹枫不自觉竖起耳朵。 折腾够了的木渊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其实那些没事找事的亲戚大多都是闲出来的,与其折磨自己,不如给他们家里弄出来一堆麻烦叫他们头疼到没工夫管我呢。” 持明族不孕不育,又不是六根清净,龙师也不是一群和尚师太,最简单的办法不就是……让他们为自己的事情焦头烂额,没工夫去给丹枫施压么? 比如散播流言说这个有外遇、那个包了小鲜肉小美女的……咳,虽然丹枫肯定干不出来这种事的。 不过看对方若有所思的样子,应该是听进去了。 木渊愉快的夹菜,堵住了自己的嘴。 为龙师找些麻烦……让他们分身乏术,没时间再来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找自己的茬么? 丹枫确实想不出来木渊那么阴损的办法,但办法都是人想的,那群龙师的家事他从不关心,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他们想要走动的事情上也做些手脚,他还是办得到的。 就在他初具眉目时,对面的少年又开了口,声音有些小的喃喃自语,但以他的耳力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要是等我当了当家的,惹急了我就去套他们麻袋,养伤都够他们消停的了。” 反正以丹枫的一贯作风,谁能想得到凶手是他? 此先都是被挖坑,只想着等到自己得到大多持明支持后可以彻底掀桌子谁的话也不听的丹枫,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等木渊磨叽完了之后丹枫看也不看的付了账,和他道别之后离开了金人巷,从离开的方向来看,大概是迫不及待去实施计划了。 木渊对他的背影深长的笑了笑。 一想到之后龙师们倒霉后摸不到头脑又暴跳如雷的模样……那画面真是脑补起来都美妙无比啊。 他拎着沉甸甸的,活物在里面跃动击打封盖的小红桶,满足的离开酒楼。 云骑校场一般不允许外人出入,但木渊作为腾骁将军毫无血缘的亲孙子,从小就跟着在里面摸爬滚打,就算他现在带着一个偶尔碰啪作响的红桶,扛着钓鱼竿也能够畅通无阻。 刚被镜流拿剑鞘抽飞的景元爬起来,少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你拿云骑校场当什么了啊?!” 木渊眨了眨眼,看着灰头土脸白毛乱飞的发小,移开目光,对气质清冷的红瞳美女扬起笑脸:“镜流姐姐,好久不见啦!” 镜流视线扫过他手上的装备,颔首:“许久不见。你找景元?他的训练还未完成。” “不着急不着急。”木渊摆摆手,坐到周边的石板地面上,笑嘻嘻的大声道,“景元,加油哦——” 躲过剑锋的景元暗骂一句摆明要看热闹的木渊,以防被打的太惨之后被嘲笑一整年的惨痛事件发生,连忙收敛心神,躲避镜流挥来的剑刃。 镜流又挥出一剑,凛然道:“怎能一味躲避?举剑相抗!” 景元咬牙接住剑势,强大的力道让他手腕一麻,半遮眼的额发被汗水打湿,少年人眼神明亮,在挥开剑的同时声音铿锵:“是,师父!” 好一只青春小猫。 木渊盘腿靠着他的小红桶,里面的鱼还在时不时奋进挣扎一下,发出嘭咚声响,只是没之前激烈了。 训练结束的时候,镜流收起剑,连呼吸都没乱一下,反观景元,脸上的灰尘与汗水糊成一片,气喘吁吁的拄着剑柄站立着,除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漂亮外,都看不出原样了。 木渊一溜烟跑过去:“还好吗?腰酸背痛腿抽筋吗?还能说话吗?要不要洗洗脸?哦对了。” 他献宝一样把红桶拎起来到景元眼前,眼神发光:“是惊喜!你要不然先打开看看?” “你就不能等我……呼,先休息一下么?”景元稍微直起身子,嘴上那么说,动作也不慢的去掀开盖子,“什么东西……哇啊——” 木渊及时把桶放下跑到了镜流身边,指着被一尾巴甩了满头满身水的景元哈哈大笑:“怎么样,还帮你洗了脸呢,要感谢它的!” 景元呸出一口鱼腥味的水,把盖子狠狠盖回去,提剑就上:“木渊你这个混蛋——” “你居然还有力气么?!镜流姐你看要不要再继续训练一会儿啊——” “你给我站住!” “你说站住就站住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斗嘴声随着奔跑在耳边环绕,镜流闭了闭眼,忍无可忍的举起刚入鞘的剑。 咚、咚! 刚刚围着镜流你追我赶的两个小猫崽子捂着头上大包,乖巧站定在镜流面前垂下头: “对不起,师父,我错了。” “对不起,镜流姐,我不敢了……大概。” 景元没忍住,偏头怒瞪他。 镜流早就习惯了他这副记吃不记打挨了打之后就开始装相的样子,根本没把他的保证往心里去,眼不见心不烦的摆手:“你们两个走吧,景元,明天早上别来晚了。” 这就是准景元今晚可以不回宿舍的意思,云骑骁卫精神一振,昂首挺胸:“是!谢谢师父!” “哦哦哦——”木渊顶着大包海豹鼓掌,“谢谢镜流姐!镜流姐万岁!” 看着两人一人拎桶一人抱剑的跑走,镜流眼中流过笑意。 前面的黑猫跑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折返回来,镜流重新板起脸,看他嘿嘿讪笑着把落在一边的鱼竿捡走。 等景元彻底看清那条鱼的模样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你在哪钓的鱼?” “哼哼——”木渊得意的双手叉腰,仰头道:“是波月古海哦!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嗯,简直太厉害了。”景元面无表情的说着,忽然脸色一变,上手去抓木渊腰侧痒肉:“开什么玩笑啊!仙舟上——就算是波月古海,怎么会有其他星球的进口鱼啊!你当我傻么?你是在金人巷的饭馆里买的吧!” 木渊大惊失色:“你怎么会知道?!” 木渊本来想着就算看出来不是仙舟鱼也没关系,波月古海可是持明族当年弄出来的,指不定里面混进了什么小鱼苗在里面生长了这么多年称王称霸……但连来历都一清二楚,景元开了千里眼透视他的犯罪过程了不成? 那条又胖又丑的鱼根本就不是仙舟洞天会出现的好么,如果是什么别的星球的特产也就算了,景元还真不一定认得出来,可木渊寸就寸在:“我之前随队出征,路过休息的那颗星球,上面的特产就是这玩意儿。” 景元狰狞道:“那可是一颗冬星,温度不够的话这鱼根本活不了那么久!” 木渊表情顿时阴沉下来:“啧,失策了,居然被店伙计阴了。” 终日打雁被家雀啄了眼么…… “结果你根本没在反思啊!” 半小时后,木渊顶着新鲜出炉的对称的大包蹲在自家院子里,闷闷不乐的往切好的烤鱼块上撒调料粉。 烤鱼还是明火烤来好吃,两个人都是有一定料理能力的,景元这次晚上可以在外面过夜,干脆跟着木渊回家自己做鱼了,这鱼模样长得见不得人了些,但味道却是和模样形成了鲜美的……不是,鲜明的对比。 不然也不能成为一颗星球的特产了。 一条蜷起来能撞满半个小红桶的鱼分量太大,全烤来吃多少带点暴殄天物,两人把鱼切分,一人烤鱼一人去炖鱼汤,景元对木渊家的熟悉程度仅次于自己家,不用问都知道各种调味料在哪里,他在房间里忙忙叨叨的时候,木渊拨了拨下面的木头,想让火苗更旺些。 嗯……感觉太久不用了,都有点不太耐烧了。 这年头仙舟上哪有那么多用来烧火的木头,科技在发展时代在进步的……木渊想了想,抬高声音喊道:“景元,过来帮个忙?” 不一会儿,之前回来时就洗了澡在木渊衣柜里刨了件衣服换的景元探出头:“干嘛?” “火不够旺,这不是需要我们景少爷帮帮忙嘛。”木渊指了指渐渐熄灭的火堆。 景元一脸莫名:“我又不会用火元素……家里没有烤炉么?” “……被伉俪夫妻顺走了,估计是准备去哪个度假星球自己搞野炊。” 木渊叹了口气,可怜巴巴道:“你不是会用雷元素么?这都烤的差不多了,少量雷元素打过来应该能直接电熟吧?还别有一番风味呢。” 说话间,一缕炊烟断了气一样打着旋儿上升起来,小小的篝火似乎彻底咽了气。 景元迟疑两秒,回屋拿了根筷子拨弄了下鱼肉,发现确实只差一点点了…… “唔,好吧。” 5 第 5 章 刚刚分别还没有系统时一小时的镜流站在地衡司的大堂中,手下意识的往腰间摸去,可惜摸了个空。 地衡司的工作人员一脸头疼的走出来时,身后还跟着两个乌漆嘛黑的人形矮子,还能依稀看出来白色头发的人形张开嘴,欲哭无泪:“师父……” 有那么一瞬间,镜流真的想要脱口而出“别喊我师父,我没你这个丢脸的徒弟”。 才分别多久啊,就搞出了爆炸事件被路过的地衡司公务员逮到,还专门通知了她来捞人!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犀利的看向另一个人形:“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渊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头顶,笑容凄凉:“我忘记了院子旁边还放着一块加热石……景元电鱼的时候,就,没想到离得还挺近哈哈……哈……” 他在镜流的表情下逐渐消声:“……能轻点打么?这可是过后要进工造司为云骑军贡献力量的天才脑袋……” 镜流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嗯,放心,肯定比腾骁轻。” 木渊:“……” 他觉得这个事吧,也怪不了他啊! 想想看,阔别已久的家宅,翻个底朝天发现记忆里还有的唯一一个烤炉都被带走了,有那么大的目标在前,哪能想起来那个巴掌大的加热石呢? 这不是他的错! “我再信你一次我是狗。”景元在浴室里龇牙咧嘴的搓着脸上粘着的鱼皮和木炭灰,声音在浴室的空间里显出独特的回音,“还好师父明察秋毫,不然你起码要请我吃五顿饭才能弥补我的心灵。” “有话好好说,弃猫做狗何苦来哉。”木渊坐在浴室门口擦头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看,我们今晚的伙食又有着落了!” 怕他们自己在家研究吃的又搞出什么幺蛾子,镜流干脆把他们带着,要去一起吃饭,现在正在客厅里坐着呢。 木渊感慨,他重生了两天,不是在下馆子就是在宰好友,真是…… 太爽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刚进餐馆的包间中,一道明快的声音清亮亮的响了起来:“镜流、小景元和小木渊——想死我啦!你们有没有想我?” 木渊愣了愣,原本和景元笑闹时的笑容滞住一秒,很快又扬起更大的笑容,张开手扑了过去,和对面正好是双向奔赴抱了个满怀。 “白珩姐,我好想你的!” 白珩姐,我超想你的。 木渊把脸深深埋在狐女的怀中,一点清淡的紫罗兰熏香随着温暖的怀抱将他包裹起来。 熟悉又陌生。 白珩拍拍他的头,言笑晏晏:“嚯,白珩姐感受到你的想念了!” 她看向景元,又伸开手:“还有位置呢,小景元要不要也来抱抱你聪慧英勇的白珩姐?” 景元不知为何慢了半拍,镜流先扶额道:“白珩,你不要惯着他们两个了。木渊你也是,还不快松开?” 镜流脸色有些黑,自己多大了没点数么?还以为是小时候可以坐在腾骁胳膊上因为好奇她的发带材质就伸手撩拨的时候呢? 脸上贴着的柔软后知后觉被感受到,木渊眨了眨眼,把脸后仰离开那片温软,缓缓松了手。 他的表情上没有半点异样:“啊,这不是见到白珩姐太激动了么……” “嗯嗯,我完全理解这种澎湃的思念之情——镜流你也来抱抱么?” “……我就算了。” “哎呀,不要害羞啦——” “不、等等,你别突然抱过来!” 木渊蹭到景元旁边,小声逼逼:“她们两个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好呢。” “嗯,毕竟师父的性格来说,也很少能交到朋友吧。”景元小声回道,有些心不在焉。 木渊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啊,虽然大多数时候看不太出来就是了。 景元太了解发小了,他们虽然都看着幼稚得要死,还经常整出幺蛾子来祸害人,两个人一起恶作剧被抓包之后还会互相推锅,但实际上,这对竹马都是少时聪慧的类型。 和木渊那种一出生自带二十年阅历的还不同,在云骑中初现智谋的景元是个货真价实的天之骄子。 一点点的迹象,都有可能成为景元抽丝剥茧起源来的线索。 木渊从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对女性的……该说尊重么?总之他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整个人扑过去,更何况身量长高之后,他的身高是正好够到白珩胸口的。 而且……从昨天急急忙忙把他约出去,到地方之后说着庆祝他拜入剑首门下什么的……他都拜师两个月了,当时不是还磨着师父一起去吃过饭么? 一开始看他的眼神也很不对劲,就好像他像是什么孤魂野鬼骤然返生一样,本就敏锐的景元简直背后发凉。 “我这次回来的时候正好观测到了超新星爆炸哦,那个场面真是恢弘啊……嗯,为了我的无名客生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省略号。” “省略号?” “嗯嗯,虽然因为人手不足我打算回来帮帮忙,不过等之后尘埃落定了,我还是要去拥抱宇宙嘛!无名客可是没有终点的!” “超新星爆炸……”木渊用手肘捅了捅景元,“我们之后也去看看吧?” 景元回过神来,思索一下道:“这个还是要看运气吧?仙舟也是一直有航行轨迹的,不一定能撞上;我加入了云骑军,也不能擅离仙舟……不然等我退伍之后,我们一起去当巡海游侠,然后去找观测点?” 算了,现在线索还太少,等再观察观察吧。 木渊没什么意见,雀跃道:“那就说好了!” 白珩是一个非常活泼的狐人。 巧的是,今天这一桌,除了镜流外,都是生性活泼的人。 凑到一块之后,这三人没掀翻屋顶,只能说还是稍稍顾忌着这位武力值最高的剑首的。 桌上的菜基本没怎么动,镜流一手端杯慢饮着酒,白珩一样一样往外掏给他们带的礼物,从冰丝剑穗到朋克洛德出品的小型游戏机,甚至还有一个看上去就组装材料复杂的小机器人,充分表明了她在外当无名客时的丰富生活。 木渊在看到那个小型机器人时,眼中精光爆亮,快闪瞎了在旁观察的景元的眼。 “白珩姐,我要这个!” “嗯?这个是……啊……可以呀!不过我还以为你会选游戏机呢?” “那种哄小孩的东西给景元就好了。”木渊躲过景元掐脸的手,把只有十厘米左右的小型机器人端过来,神情迷恋又有种诡异的狂热,“这是……螺丝星出品的无智能机器人,我早就想拆拆看了!白珩姐你还去了螺丝星么?” 他对那里好奇很久了,包括机械是如何自我发展出意识的,要不是螺丝星的机械人都是拥有智慧的存在,他说不定就抓来一个拆了看构造了。 或者说……他本来都打算那么做了,还特地去和景元分享过想法,被对方严令禁止了这种行为。 白珩回忆了一下,道:“之前在快要形成的黑洞周围见到一个快报废的飞船,里面好像有人的样子就救出来了……结果是一位机器人呢。那位还挺绅士的样子,他的飞船上好像只剩这个是完好的,就当成谢礼送给我了。” “哎——绅士啊——” 木渊拉长调子。 螺丝星相关的东西和绅士这个形容组合到一起,难免会叫他想起一个人。 ——螺丝钴姆,也是那颗星球上的君王,是个做派绅士有礼的机械人,木渊当初想要下手的目标也是对方……毕竟能当上君王、还是天才俱乐部的成员,他一定和其他机械生命体更加不同吧! 不过星海这么大,应该不太可能这么轻易就撞上了。 “既然是对方送的礼物,转送给我没问题吗?” “你是想拿来研究的吧?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白珩痛快点头:“没问题的。” 镜流抬眼道:“听你之前的意思,你同意进工造司了?” “对哦。”木渊轻快道:“所以现在你们见到的,就是未来百冶之下第一工匠了!” 景元嘴唇动了动:“吹吧你就。” 木渊眼角瞥过去,哼哼笑着:“哎,你有本事以后别找我打造东西啊,哎呀,我记得某些人对那种机关团雀好像很喜欢呢,但是市面上的好像不如工造司里出来的机巧先进哦……啧啧,我进工造司之后,大把的材料可以用……哇,想造什么就造什么!” 景元一脸严肃的揽过他的肩膀,语气正义凛然:“百冶之下第一工匠的称呼哪能配得上你?要做就去做百冶本冶!引领罗浮动物机巧的工艺,向前推动时代三千年!” “动物机巧能推进什么时代啊,你不如换个马屁拍!而且我才不要当百冶呢,当百冶根本不能摸鱼!” 木渊自信满满道:“看着吧,以后就算是百冶,也一定会听我的话的!” 让他吃饭就吃饭,让他睡觉就睡觉的那种! 应星可怕他要哭不哭的样子了呢!看他不拿捏得死死的! 6 第 6 章 白珩这一次回来,短期内就不打算再出去旅行了。 当然,这个短期是按照长生种的普遍认知来算的,大概……五十多年吧。 狐人的商会那边近两年人手不太够,在白珩正好结束一段旅行的时候联系到她,白珩稍作权衡,觉得回来帮帮忙也不是不行,毕竟星辰大海一直都在那里,什么时候探索都是一样的。 无名客,亦有归乡。 工造司的考核如期而至,一大早上,木渊的玉兆就响个不停,打开一看,来自腾骁的短讯刷屏一样不住滚动,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老头子:你小子别跑了哈,不然小心我抽你。】 木渊洗了把脸,看看时间后无语到极点。 这是真怕他不打招呼就跑了啊……系统时五点就来给他消息轰炸,他敢肯定,要不是青萝看着,腾骁能直接来他家把他拎走。 罗浮将军,恐怖如斯.jpg 【小兔崽子:起来了起来了……那我能骗您么?食言而肥,我可不想胖死啊!】 个臭小子。 腾骁咧嘴笑了起来,把玉兆重新压到公文最下面,处理今日的公务。 早处理早完事,说不定还能去工造司那边看看这小子的学徒装扮呢。 刚去和天泊司交接完公文的青萝狐疑的看了看埋头奋斗的腾骁,将军今天反常得很,居然开始努力处理公文了? 天气算法紊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工造司的考试地点就在其所坐落的洞天中,空间宽阔,来应试的模样有大有小,从高大的青年到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少儿,一眼望去,就好像误入到了快要开学的幼儿园大班门口。 从外貌来判断长生种的年龄无疑是最愚蠢的,木渊草草扫了两眼就能认出来几个还算眼熟的未来匠人,七八岁的模样,说不定比旁边那两个肌肉虬结的大哥年纪都大了。 嗯……改明儿聚会的时候可以提议一个游戏,比如说猜拳输了的人去猜一个路人的年纪什么的……啊,但是要避开女性呢,毕竟女孩子的年龄是禁区。 在酒桌上永远是游戏输家的大直男应星容易被当场锤成他手下的零件。 考试时间过不久就要开始了,可连个考官都还没有出现,就在人群逐渐嘈杂起来时,地面忽然震动了起来,木渊稳住身形,在骤然紧张的氛围中盯着脚下的地面。 平平无奇的石板中央裂开缝隙,随着咔嚓声响逐渐龟裂开来,一部分应试者脸色大变,连忙叫嚷着退到石板地面外面去,另一部分则在惊吓过后发现些许端倪,迟疑着停下退后的脚步。 只有寥寥几人,他们和木渊一样,身形半分不动,只是目光紧紧盯着脚下地面,眼中异彩连连。 在石板面上几乎都布满了裂痕之后,震荡骤然加剧,营造出了下一秒就要破碎的感觉,早已跑到安全地带的人大声喊了起来:“发什么呆呢?快跑啊!掉到洞天下面可不是好玩的!” 几个本就踟蹰的人闻言,一咬牙,扭头也跑了出去。 震荡中,木渊唇角泄出一丝气音。 这群蠢货。 “咔、咔咔咔咔——” 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下,龟裂破碎的声音停止,随即响起的却是紧密的机括运作声响,有钢铁戳破石板,升起、组合,将仍然站在石板面上的应试者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内。 ——或者说,将退出的人,隔绝在外。 “嗯嗯,那么接下来……”站在钢铁与坚硬铁木组成的建筑前的红衣男子笑眯眯的说,“第一考题已结束,留在外面的诸位,请回吧。” 一片哗然。 有人黯然,自然有人愤怒:“凭什么?我们是来进行工造司的考试,那不都要看手上功夫?这是什么见了鬼的考题?” 男子依旧笑着,说话却半点不客气:“工造司匠人的工作,也包括了为云骑、为仙舟制作各种武器制品。诸位眼力不行,胆量也不怎么样,未来要是等丰饶民大举进犯,需要你们开着金人杀敌的时候,你们要是扭头就跑,可害了我们工造司的名声啦。” 外面的嘈杂混乱,建筑内部的人一无所知。 穹顶由模拟出红木质感的钢铁组成,脚下踩的也并非之前的石板地面,而是略显粗粝的木质感,建筑内桌椅隔栏一应俱全,木渊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赞叹。 虽然知道今年工造司的考核给整了个花活……不过这种技术,亲眼看见的还是比传闻中要震撼的多。 平地起高楼,虽然肯定是靠狐人幻术中的构筑帮了忙……但也是神乎其技啊。 若不是石板龟裂的纹路方向都太过刻意,说不定能骗过更多人去。 不过,这也只是个简单的筛选,工造司这一手,更多是像作为一个活体的招工简章的样子。 ——我们工造司也不只是外界看到的打铁打铁打铁的,看看这技术,多帅啊! 别人不知道,反正木渊是被帅到了。 同样穿着红衣灰裤的工造司制服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前方,一手叉腰,一股子豪爽大气的味道:“恭喜诸位,成功通过了第一关。接下来的考题咱们就不玩那些花里胡哨的了,工造司嘛,自然也是能者居之的地方,诸位,手底下见真章啦?” 考生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笑了出来,少年意气不逊于云骑校场的那些新兵: “那肯定了!” “工匠嘛……最后当然是要看打铁技术了。” 木渊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伸手摸着旁边毫无缝隙的墙壁:“天衣无缝啊……嘶,内里机括运转方式好让人好奇……之后能找机会拆拆看么?” 工造司的匠人倏地看过来:“这里的原理,之后你们要是能考入工造司,肯定会接触到的……别想着拆啊,告诉你们要是真拆了,小心百冶大人拿着锤子去你们家喝茶啊!” 不让拆……那就不拆呗,干嘛用那种炽热的眼神看着他,弄得好像他下一秒就要付诸行动了一样……人和人就不能多点信任么? 木渊在对方逐渐变得警惕起来的目光中惋惜的又摸了两把墙壁,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 我们来日方长。 第二关的考核很简单,挨个上前抽签,抽到什么就要在规定时间内做出什么,材料工造司会给备齐,看上去中规中矩。 嗯,看上去。 木渊展开手中的纸条,看着上面【扑杀】两个大字,陷入金子般的沉默。 几秒种后,这宝贵的沉默蔓延到了每一个考生的脸上。 今年的考题确实有几分抽象在里面的……监考的工匠在心中为他们鞠了一把辛酸泪,面上却丝毫不显:“诸位应该看到自己的考题了,今年给得考题较为宽泛,需要各位开动脑力,做出自己认为合适的机关工巧就好。” 木渊默默举手:“什么都行?” “只要能让我认可。”考官笑眯眯道,“什么都行。” 周围墙壁一亮,忽然向一旁滑开,露出后面的一道道房间,正是为他们准备的匠造室。 等所有考生进入房间后,大厅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 让考官认可么…… 木渊将纸条塞进口袋里,熟练的启动风箱——他前几天都闭关在家后院的锻造房里重新熟悉罗浮的锻造流程,总算是把手感找回来了。 今年考题都像是上层抽了风一样,但给的材料确实是顶好的,用上用不上的都很齐全,木渊挑出几样不同的钢铁,扯过一旁的纸张开始画起了设计图。 说到扑杀……自然是会想到动物了。 木渊思绪稍微出走了片刻,应星当初就是凭那一手出神入化、化腐朽为神奇的机关狮子一举夺魁,以谁都不看好的短生种身份成为了百治。 他在造物生动精巧方面不比应星,不过……这又不是百冶大会。 木渊看着设计图,笑弯了眼。 他擅长的……某些方面,要比还是百治的应星凶残的多。 当日下午,刚从如山般的公文和开不完的会议中得以脱身的腾骁背负双手,正和百冶崇文边聊天边等自家崽子考试结束。 “今年考题你出的?” 大半天的时间,被离场的人早把第一道考题传开了,腾骁笑道:“我看到报告时就觉得有意思,原来是你的提议啊。” 崇文双手抱胸,嘿嘿一笑:“是吧,我跟你说,我想给外面那些觉得工造司好混日子的小混蛋一个下马威很久了,大爷的,真以为老子只会打铁啊?” 崇文面色一肃:“不过,之前你说……觉得丰饶民最近不会消停,是真的?” “嗯。”说到正经话题,腾骁也收敛了笑意,虎目中精光一闪而过,久经沙场的将军浑身气势都显得高昂又威严:“虽然有被抹除过的迹象,但罗浮行进路线上的一颗行星上的绝对是步离人的痕迹,我不会认错的。” “我知道了。”崇文道,“工造司今年会加紧研发生产军需武器,后勤也会尽量跟上……如有必要,我手下的工匠也会前往战线吧?” 腾骁面色稍缓,苦笑道:“如有必要……唉。” “我最希望的,就是没有这个必要。” 毕竟……如果发生连后勤为多的工匠都要悉数上战场的情况,说不定,那就是丰饶民登上罗浮仙舟的那一刻了。 崇文和腾骁还在聊着天,待客厅外就有人敲门进来,一脸慌张:“百冶大人不好了!” 崇文:“……我好得很!” 对面咽了咽口水,垮着一张脸:“但是您造的机巧不好了。” “……”崇文反应了一下,豁然起身,脸都绿了,三两步过去抓着对方的领子咆哮:“什么机巧,哪个机巧不好了?!” 他哪个儿子闺女出问题了?! “您用来当考场的那个……被、被炸了。” 崇文:“……” “百冶大人?……百冶大人??您冷静点,别翻白眼啊!!” 腾骁坐在原位,一脸凝重。 这不好的直觉……是从何而来呢? 7 第 7 章 木渊被带到工造司的时候,一路上受到了无数人的瞻仰。 ——看啊,就是那个小孩儿,把百冶大人拿出来当考场的新型机巧炸了的那个!才二十多岁呢! 一炸成名的木渊在对上自家老头子那双看透一切但恨不得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后,努力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木渊:试图用平静遮掩恐惧.jpg 崇文被一瓶清心静神的丹药灌回来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听见把人带来了的声音后眼中凶光毕露,左摸右找:“我锤子呢?!” 腾骁连忙拦住他,怕这人一上头再把自己没有血缘的亲孙子给锤成饼,粘在地上扣都扣不出来的那种:“你冷静点,冷静……” 崇文嗷的一嗓子,凄凉苦痛无从言说:“那可是我老婆!” 腾骁:“……”放屁,你之前给我炫耀那个最新型金人的时候,你也说那是你老婆。 木渊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崇、崇文爷爷,好久不见哈……” 崇文压根没去看那个和他有杀妻之仇的小兔崽子长什么样,听见这话火气更盛,扭头就想骂:“跟谁套近乎喊——” 崇文:“……” 腾骁大惊失色:“药!药呢!” 领人过来的工匠手忙脚乱找药瓶:“百冶大人您挺住啊!!” 木渊:“哎崇文爷爷?您别晕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您信我啊!” 十分钟后,只留下三个人的待客室中,崇文奄奄一息:“你们爷俩……真是好样的,虎父无犬子啊……” 腾骁不忍直视的别开眼。 当年木渊他爹刚进工造司不久的时候,也是炸了崇文通宵十几天才打造出来的新型机甲来着。 当年崇文刚到中年,常年打铁,身体素质其实还算好的,只是通宵过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亲眼见到老婆被炸的惨烈现场,还是没能挺得住,跟今天一样眼睛一翻就晕过去了。 崇文一双粗糙大手抓住木渊的手,举锤锻造一整天都没有半分抖动的大掌此时微微颤抖:“你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 进入考场之前就会把所有储物用品都收走,包括考生身上也会被检查一遍……考试时给的材料虽然会出现易燃易炸物品,可他的新作品又不是豆腐渣工程,怎么可能会被炸成那副残样? 想到之前考场考官哆哆嗦嗦发过来的,破了一个洞的建筑墙壁,崇文的手更抖了。 他就是为了顺便收集一下数据,刚完成第三版,确定了安全性不会坍塌后就投入这次使用了,还没来得及雕刻防御阵法…… 木渊小小的抽了一下手,没抽动,尴尬的笑了一声,指了指身后:“那个……要不,您亲自看看?” 崇文深吸一口气,起身:“行,走,我看看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大步走到前面,木渊跟在腾骁身边,小声道:“我还以为崇文爷爷会直接把我锤成饼。” “我也以为。”腾骁拿出开会摸鱼的正经脸,嘴唇嗡动,“不过本来就是他一直给我发短讯想让你来工造司的,应该是觉得自己非要请来的活祖宗,出了事也没办法直接弄死你吧。” 木渊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背景故事,有些诧异:“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说?” “他当年在你们家门口拎着锤子找你爹的时候不是被你撞见了么,害怕当初吓坏小孩子了,找我当说客呗。” 三人出了工造司后,原本静的只能听到打铁声和机关运作声音的司内顿时喧哗起来。 “那个小孩儿居然没被百冶大人锤成小饼干!他是百冶亲孙子么?!” “开什么玩笑百冶老婆儿子孙子都是机关金人……还有,卖萌的时候麻烦把你那一百公斤的锤子放下谢谢。” “腾骁将军也跟着一起走了……他们是要去勘测现场么?那孩子不会被判处刑罚吧?造孽哦,小小年纪妄造杀孽,十王司那边会怎么判呢……” “敲金人敲傻了吗?真把无智能机巧当活物啦?” 空气寂静一秒,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刚才说话的匠人身上。 “什么?你居然敢看不起机巧?!大家上,揍他!” “无智能怎么了,无智能也是我最爱的孩子!” “都让开,我劲大我先踹!” 在外界不知道的世界里,工造司的匠人们,今天也在和机巧造物交心相处呢。 而凶案现场,崇文还没来得及心疼他的新欢,目光就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只模样不算精巧,甚至还有些粗糙的机巧老鹰,钢铁组成的羽翼乖顺的敛在身侧,比较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胸腔内正在呼吸般闪烁着淡红的光芒。 考试时间持续十个小时,木渊是最后一个从锻造室中出来的,其他考生早就提交成品出了建筑,除了百治心爱的妻子外无一人受伤,这也是腾骁还坐得住的原因。 此时,当时还没走干净的考生不约而同的留了下来,正隔着一段距离端详着那只机巧造物,见到崇文和腾骁带着嫌疑人走过来,都纷纷让开位置,恭敬地问候一声。 不需崇文多问,木渊就抬起了手:“x,启动跟随功能。” 机巧造物胸腔内的红光转蓝,紧接着,对方张开双翼一震,飞起来落到木渊抬起的手臂上。 崇文眉梢一跳:“声纹控制系统?” 虽然提供的材料确实能拼装出这种系统,不过对于学徒来讲还是有些难度的……是对方父亲之前的教导么? 木渊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尽量发挥自己这张脸的作用,好让崇文多消消气。 崇文看上去心情平复了不少:“然后呢,只是这样可做不到把我的……呼,自组机巧娅尔罗攻击出破损。” ……你还起了名字啊。 “当然不止这些了……”木渊呼出一口气,平静的指向稍远的一块倒塌报废的钢铁熔炉:“x,【扑杀】。” 钢铁支撑的机械头一偏,准确瞄准到主人所指的目标。 它腾飞而起,悬浮在半空中,眨眼间,双爪之间聚集起火元素的波动,一道红光从中射出,下一秒,爆炸声响起,熔炉残骸在浓烟中飞溅开来,因为有些距离,并没有波及到旁人。 围观的众人齐齐沉默两秒,倏地全都看向木渊。 这玩意儿……叫“扑杀”? 这和喊着“拔刀斩”结果出手是三段斩有什么区别啊!完全就是欺诈! 就和用这张脸做出这么凶残东西的本人一样,属于欺诈了! 烟尘散尽,崇文和腾骁看着被轰出一个坑的地方,前者用力拍了拍木渊的肩膀,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之前那副到处找锤子的暴怒样子了。 “干得不错!” 木渊被一巴掌拍麻了半边身子,闻言以为自己已经过关了,一口气舒到一半,就听崇文换成了一种阴森森的语气道:“所以,元素石头从哪弄来的?” 木渊:“……” 他目光游移:“啊,就是,那个……不是说一切材料都在考场内可以解决么?” “我就……把那个,烘炉拆下来了一颗元素晶石。” “原来是这样啊……”崇文恍然大悟,接着维持着这幅表情转向腾骁,“喏,你听见了吧。” “报销的事,就麻烦走将军大人私账了。” 看这话说得,多委婉。 现在作为孩子监护人,需要进行赔偿的将军大人,似乎看到自己在老友眼中形象逐渐扭曲,变成了一只不会跳跃空间逃跑的,火红的扑满形象。 他坚强一笑:“回头发我玉兆里吧。”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等今晚回去,老头子我就让你见识一下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还好的是,木渊这个杀伤力稍微大了那么亿点点的小造物,虽然外表看上去有些粗糙,但的确算得上是优秀作品了。 崇文还相当善解人意的表示可以不用明天就去工造司报道,他们工造司还是很人性化的,就算稍微迟那么三四天,理由充足的情况下,也是可以批准的。 木渊听得冷汗津津,眼神逐渐惊恐。 这哪里是延迟报道的理由,这根本是给腾骁提前铺好了台阶,为对方找了一个可以放手揍他的理由啊! ——百冶!我现在可是你手底下的匠人了啊百冶!你怎么能联合云骑那边的将军来欺负自己人?你看清楚一点,那个红头发的才是工造司的外人啊百冶大人!! 木渊连手都没来得及伸出去,就被若有所觉的腾骁一把拉住命运的后脖领,后者咧嘴一笑,八颗牙齿闪亮又整齐。 “多谢你的贴心了啊,我们先回去了,我这还有礼物没送呢。” “等等,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嗷!别打了我真的会傻的,我头刚好没多久……嗷!都说了我不是老旧电视不要敲……嗷!!” 崇文背着手,欣慰的看着两人走远。 “啊……多么父慈、不是。” 崇文干咳一声,重来:“多么爷慈孙孝的一幕啊……” 围观群众们:“……” 之后那个叫木渊的同期……他真的能完整的来工造司报道么? 8 第 8 章 作为刚刚进入工造司的学徒,木渊除了带他的导师凶残一点——嗯没错,他跟着的工匠是崇文——剩下的都适应良好。 在崇文试验了一下他目前的斤两后,木渊也不需要像普通的学徒那样从围观跑腿做起,而是有了一个自己的小型锻造间,崇文对他的能力倒不是很惊讶,在他看来,当爹的再怎么不靠谱,发现孩子有这方面的天赋时,肯定也会在家里进行指导的。 大概是新鲜感作祟,木渊顺利入职后整个人都扎在锻造间里面没日没夜的敲打东西,就算完成了崇文多下发的课业和工造司应有的任务后还不肯回家,从后来的记录上看,甚至最初几天都没什么时间去吃东西,偶尔想起来了就去在玉兆上面点外卖。后辈中一下子来了这么一个废寝忘食的小孩,原本的工匠也好像受了刺激一样,本就对匠造狂热的工匠们跟疯了一样开始加班,从百冶到学徒,整个工造司都一片热火朝天的氛围。 已经改良完自组机巧的崇文挨个看看那些匠人眼底的黑眼圈和眼中对自己造物的狂热,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 只是,这些大人就算了,学徒和年纪还小的很可能受不住这种高强度运作,到了下班时间都被他赶回家去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崇文目光转向较为偏僻的一个小锻造间,走过去敲了敲门,等了片刻还没有声音时,他正犹豫着要不直接破门而入好了,之后就让木渊自己修的时候,门被人从内部打开了。 黑发的少年额发濡湿,眼底青黑浓重,一双眼睛却亮的出奇。 “崇……百冶大人,找我是有新的课业么?” 上班时间,木渊对他的称呼也是随大流的。 崇文顿了顿,皱眉道:“你几天没休息了?我刚刚可是接到后台警报了,你这锻造间一直运转到现在。” “嗯?”专注的状态褪去后,只是兴奋已经不足以让他继续忽略身体上传来的疲惫了,木渊眨了眨眼,浑不在意的笑起来:“这不就准备下班了么……” 他将锻造室的门关好,遮住里面乱糟糟的样子,一抬头,入目便是一片显示工作中的锻造室牌门,大厅中,有不少工匠三两围在各个工作台前,脸红脖子粗的在争论合作的项目。 今天还没到下班时间么? 木渊迟疑道:“呃……我这不算早退吧?” “早退个鬼,还不都是被你卷的。”崇文笑骂一句,不轻不重拐了他一脚,“快滚蛋,晕到工造司里我都怕刚从腾骁那抢来的钱都得垫回去!” “遵命,百冶大人明天见哈!”木渊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一溜烟的跑了。 崇文摇摇头,在人彻底跑出视野前抬高声音:“明天别来了,好好睡一觉吧!” “收到——百冶大人万岁!” 出了工造司后,木渊在玉兆上叫了个星槎来接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年少的身体经过高强度工作后已经在不停在脑中发出警报,手臂也在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木渊却完全屏蔽了身体传递来的信号,用颤动的指尖给白珩发去了消息。 【人在罗浮,刚下星槎:白珩姐还在罗浮么?】 【终点是星辰大海:我们在绥园,你闭关结束啦?】 【人在罗浮,刚下星槎:对!我这就过来,我有礼物送给你!】 绥园是数十年前由狐人巧匠打造出来的园林洞天,供给游客闲游休憩而用,匠人规划精巧,用树木楼阁的分布割裂出不少独立的空间,游玩者可以互不打扰。 木渊到达绥园时,天色已晚,一轮皎月高悬于空,基于算法布列的天空上,星子分布得密集又规律,能清晰辨认出不少星座来。 跟着白珩发来的定位走过水上栈道,木渊走到一处布局像是四合院的院落前,里面还传来了打斗声音。 月凉如水,斑驳洒在院中,为本就发色浅淡的人镀上一层银光。 镜流的招式并不繁复,抬剑挥斩时都有着霜寒流动,化冰而去,又被剔透的水流尽数挡下,对面的人一身月白长袍在月下风姿俊朗,头顶龙角也瞩目至极,显然是丹枫。 木渊尽量贴着墙根走,以免神仙打架误伤他这个脆皮,一路蹭到抱着酒瓶的白珩身边。 他下意识环顾一圈:“景元呢?” 人来的这么齐,他怎么不在? 白珩脸颊微红,指着他笑:“我就知道你们俩都是一来就要问对方的……真是的,知道你们是竹马啦,谁都离不开谁。酒不太够,景元他怕镜流打上头,扯着他再加练,自告奋勇给我取酒去了。” 木渊自然的略过她前半句话,往白珩旁边看了看,木质托盘上的点心吃食几乎没怎么动,旁边整齐放着两盏酒杯,应该是正在打斗的两人的。 至于白珩……她肯定是抱着酒瓶直接喝的那个,看地上散落的两个空酒瓶就知道了。 白珩酒量很好,此时只是微醺,她笑吟吟道:“你要送姐姐我礼物?我可是期待好半天啦,不拿出来么?” “哦,对。”过久的疲劳让木渊反应略有迟钝,还是白珩提醒过后他才想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巴掌大的扁平装置。 工造司最新出品的储物用具,市面上发售的价钱贵到令人瞠目,却作为见面礼,每个学徒都被配发了一个。 稍一操作,木渊手中出现一只钢铁雄鹰。 “他叫x。”木渊将他小心放到白珩手里,以免尖锐的勾爪勾破对方的衣袖,“目前能做到侦查与警报,破坏力也还可以,录入声纹之后指挥起来很容易……之后我会把操作要点发给你的。白珩姐你之后要随着商队一起出去对吧?把他带着,多一层保险。” 白珩眯起眼,指尖擦过机巧边缘锋利的羽毛,惊叹道:“你做的?好厉害……” 木渊嘿嘿一笑,按住机巧的一根尾羽,为白珩录入声纹,跃跃欲试的看向院子中央还在你来我往的两人:“白珩姐,要不要现在试一下?” 正好刚完成升级还没有足够的战斗参数评定……眼前这是多好的一次机会啊! 白珩也饶有兴致,酒瓶都放在一旁:“好啊!” 他们就在院子边缘,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本就是切磋的镜流和丹枫听了个完全,等机巧启动腾飞的声音响起时,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转身格挡。 景元拎着一兜子东西,刚一推门,就听见一把机械猛男音以气吞山河之势高声道:“二营长!你他娘的吃我一记意大利炮——” 火元素与冰水相撞,互相抵消,景元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飞在空中的机械鹰歪了歪头,高亢的再次把爪子对准蒸汽之中,火球如同子弹一般倾泻而出:“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木渊和白珩挤在一块,双手握拳挥舞着:“欧拉欧拉!!” 景元:“……”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他那有病的发小折腾出来的玩意儿。 木渊拉开玉兆疯狂记录,兴奋的猛戳白珩:“快,快启动歼敌模式二档试试看!” “啊,这不好吧,听上去很凶残的样子……”白珩为难的看了看打散火球的两人:“x,启动歼敌模式二档。” 景元:“……”你真的有觉得不好吗?! 猛男音一转,沉声道:“生存还是毁灭……” 说着,x双爪之间凝聚出火元素,核心由红转黑:“就凭你也配选择?” 镜流和丹枫:“……” 拳头硬了。 等x的能源耗尽后,被两道刀子一般的目光紧盯的白珩揉了揉兴奋到通红的脸,讪笑着用狐人术法还原地上炸出来的疮痍坑洞。 还好镜流和饮月都是喜好清静位置的,所以选了这么一个偏僻又空旷的院落……要是按照她的喜好选了园林区,绥园明天大概就要关园修缮了。 不过…… “这个很厉害嘛!还很有趣!” “对吧!”双手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的木渊眼睛一亮,顶着冷气都难以压抑他的欢快,“我从崇文爷爷那敲来的高等火晶石哦!可以充能反复利用,嫌麻烦的话也可以直接替换,最重要的是x的语音系统!挑衅这方面来说可是很强的!” 景元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师父和持明龙尊瞬间黑下来的脸色,不由得在心中赞同:确实很强。 放到实战上的话……敌人的状态大概就是:思路逐渐模糊,目标逐渐清晰。 他决定大发慈悲救一下在挨揍边缘跳踢踏舞的竹马:“说、说起来,木渊还不认识丹枫吧!师父你要不然介绍一下……” 丹枫淡淡瞥他一眼,没说话。 “嗯?我认识的。”木渊冲丹枫挥了挥手,“没想到你和镜流姐他们认识啊,丹枫哥。” 白珩和景元一愣,白珩脸上出现了沉思的表情。 “总觉得我好像少看了十集剧情的样子……” 景元则是一副被背叛了的样子:“什么?你居然认识这个眼高于顶鼻孔看人总是臭着脸一副别人欠他十万信用点的家伙?而且还不跟我说?!” 丹枫:“……” “你定语好长……而且丹枫哥在瞪你了,小心挨揍哦。” 景元双手抱胸,不屑道:“我才不怕他呢!” 木渊死鱼眼:“那你倒是别往我身后躲啊……啊,我抓住他了!丹枫哥快揍他!” “混蛋木渊……你到底是哪边的啊!” 丹枫默默和镜流碰杯:“真是辛苦你了。” 他当初觉得木渊是个乖巧的小孩这种事……果然是初见时的错觉吧,当时在吃饭时被对方拉着逼逼叨就该觉悟了的。 “别急着心疼我。”镜流面无表情:“等你们混熟后,你也会一起辛苦的。” 9 第 9 章 丹枫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以上这个结论,是木渊通过自己一双慧眼观察出来的。 能有时间出来聚会、和镜流武艺切磋、还帮忙测试了x的战斗系统、被景元那么说也没有生气用冷冰冰的眼神试图杀死他……啊,最后一项也有可能是他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习惯了。 景元能认识丹枫并不让人意外,持明族加入云骑军的不在少数,丹枫自从某几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之后,身边的眼睛少了许多,也有时间去接触云骑军中的持明队伍,美其名曰作为龙尊探望从军同胞,至于用意…… 景元大声冷哼:“拥兵自重——” 然后被一团水流兜头浇下,好像一只掉进河里的长毛猫。 木渊抱着饮料瓶吸溜:“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他把呛在嗓子里的果碎咳出去,挪开位置给大怒的景元腾开发挥空间,后者不出所料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扑了上去——又被一团水冲了回来。 不过景元也没说错,丹枫的心思昭然若揭,还真是这意思。 在景元跟一条小型水龙英勇搏斗时,木渊抱着瓶子蹭过去,做作道:“丹枫哥你居然是持明龙尊么?饮月君这个称号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哦!” 镜流听出一身鸡皮疙瘩,顺手一巴掌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好好说话。” 力气不大,顺势往前栽倒的木渊还是觉得眼前黑了一下,他不动声色的调整好表情,摸着后脑勺抱怨:“都说了不要打头……我真的会变笨的。” 只是短暂的相处,丹枫也有了头疼的趋势,叹口气道:“你想问什么?” 长久的疲惫——不止是在工造司没日没夜改良完善x这段日子——加上刚刚那爱的一击,木渊精气神好像都被打散了一样,也懒得去兜圈子了。 他平静下来,直白的说道:“我想见一见鳞渊境。” 周围倏地一静,丹枫目光锐利的看过来,木渊稍稍垂眸:“不需要进去,在外围也可以。” 如果要让大家活下去的话……只靠他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木渊不准备说出未来的走向,说这个有什么用呢?他根本没有亲历那个时期,连事情发生的时间都记得模模糊糊的,与其让大家都跟着紧张不知何时来的事件,不如让他们更开心的过着眼下的生活。 没关系,他会保护他们的。 这一次他不会放下匠造出去加入巡海游侠但只当个旅行者,不会满宇宙跑给大家拍摄外面的风景,也不会被卷入奇怪的空间等出来才得知噩耗…… 无人看见,少年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殷红之色。 就算这次不能成功,也没关系。 大不了再炸一次宇宙……有了一次经验之后,木渊有信心让这次的行动更高效,除非将他提前抹杀掉,不然那只忘了换隔壁片场装束的大伟丘肯定还能再出现的。 没有理由,但他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只要还对自己创造的这个宇宙有保护的心态,那家伙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以。” 丹枫的声音将木渊唤回来,他抬起脸,眼中的颜色仍是干干净净的绿:“真的么?谢谢丹枫哥。我们加个玉兆的联系方式吧?” 丹枫点点头,在木渊回去拿饮品的时候和镜流对视一眼。 总觉得……刚刚一瞬间,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出现了,但仅仅是一晃即逝,他也有点摸不清是不是错觉。 镜流沉默片刻,看向了抱着饮品继续吸溜和白珩凑一块看景元热闹的木渊,摇了摇头。 他才这么一点大……应该是感觉错了吧。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镜流开口道,“居然会同意带他去鳞渊境么?” “他帮了我一个忙。”丹枫也随之将之前的异样感略过去,抬首看着天上虚拟的月亮道,“就当还一个人情。” 而且又不进到鳞渊境内部,只是在外面参观的话也没什么,镜流也是去过的。 进入鳞渊境的方法也不是必须要弄出大动静的开海分流,洞天中其实还有一条偷渡的小路,丹枫之前被烦的不行的时候就是顺着那里进入鳞渊境放空思绪,很巧的是,小路的入口就是那日木渊去钓鱼的地方附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总算把那条水龙打散的景元气呼呼的跑回来,被白珩捞过去擦头发。 月色逐渐朦胧起来,没有锻造室中亮如白昼的高功率灯在运转,木渊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强打精神把喝空了的瓶子和食物包装袋一起丢进袋子里,又开了罐饮品。 饮品一入喉咙,辛辣的味道就从舌根炸起,木渊猝不及防,被辣得一眯眼睛,才反应过来这是给白珩带的酒。 怎么把饮料和酒都放在一个袋子里……景元这也不严谨啊。 不过算了。 他的酒量还算不错,也没有再去换的想法,干脆配着糕点喝了起来,旁边两个青年根本没注意他手上抱着的是什么瓶子,还在聊自己的。 长时间绷紧着神经加上高强度工作,让木渊一时间忘记了……他现在的身体才二十多岁,根本不是上辈子拿着海碗和其他旅行家喝酒的时候了。 于是……等白珩和景元勉强擦干净头发并且烘干衣服出来时,就见到木渊双眼迷蒙,听见声音迟钝的看了过来。 “景元……?”木渊眯起眼睛,像是在艰难辨认的样子,疑惑道,“你变成矮子了。” 景元:“……我要举报你人身攻击了,你以为自己高到哪去吗?” 木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还踉跄了一下,一下子所有人都发现他的不对劲了。 他看着景元,又伸手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沉默两秒:“……啊,完蛋了,我也变成矮子了……不过没关系,景元你矮了更多哎。” 也不知道吃了什么激素,明明小时候身量都差不多高,后来倒是长得比他还高上一个头……还占着身高优势去拍他脑袋!一点都没有当上将军之后的稳重感觉! 镜流看向木渊手中的瓶子,顿时认出来了:“怎么去拿了酒喝……白珩,你……” “……白珩?”木渊出声打断她,愣愣重复,“白珩姐么?” 白珩揉了揉脸,蹲下身在他眼前挥了挥:“能认出我么?你来看看,这是几?” 像是反应过来了,他沉默的将脑袋移动一下,对准白珩后,陷入了沉思。 这难道是阿哈搞的恶作剧……木渊勉强用混沌一片的脑子思考,但这种一点也不欢愉啊!恶作剧的话不应该是能让大家都笑出来——至少是让他能笑出来的类型么! 比起用这种虚假的幻境来折腾他,那个乐子星神不应该去拱火丰饶和巡猎的星神么?或者到处传播祂们两个其实是相爱相杀的冤家之类的……这种宇宙级别的乐子肯定比炸了阿基维利的列车还有趣吧? 木渊一脸严肃的抓住白珩乱晃的手:“不要闹了,你该去办正事的。” 白珩顿了顿,试探着顺着他的话道:“等你睡了我就去?” “我又不是第一次,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不会憋着坏吧?”木渊眉头紧皱,不赞同的看着她,用一种在讨论人生大事的口吻说道:“我们可是同伴啊,你不能背后捅我刀子的。” 不然小心我把岚和药师有一腿的谣传就是你开始传播的事情捅出去。 欢愉星神变成乐子什么的……到时候绝对很好看! 白珩不知道他的心理过程,只是哭笑不得道:“我怎么会捅你刀子……好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不行啊……我的阶段性目标还没完成呢!”木渊不干,嫌弃的往后退,深沉的双手摊开道:“一袋米要扛几楼——” 下一秒,还在准备复刻让世界感受痛楚名场面的木渊眼睛一翻,瘫软着倒了下去。 镜流收回手,恢复成之前的姿势:“跟醉鬼说那么多干什么?” 刚准备上前去套话的景元凄凉的看了眼他手快的师父,将木渊从白珩手中接过来,心累道:“我来送他回去吧,白珩姐,师父,你们继续吧……” 万一木渊在中途醒过来的话……说不定他还真能套出来点什么。 可惜他的想法落空了,也不知是镜流下的手太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景元背着人一路送到他家里去都没清醒过来,他叹了口气,认命的从自己兜里翻出来钥匙开了门,把人往床上一放,苦哈哈的给对方找衣服。 “你欠我大发了我告诉你……之后不给我打十只机巧团雀我肯定要嘲笑你整整十年……”景元嘟囔着打开灯,适应了黑暗后,灯光的明亮晃了他一下眼睛。 等再睁开,他看清了木渊的脸色,慢慢噤了声。 原本红润的带着婴儿肥的脸此时苍白如纸,木渊喝醉之后是不上脸的类型,一张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此时紧紧皱着眉,一只手克制的抓着自己的玉兆。 玉佩外表的玉兆是成对的,相匹配的两块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圆形,是之前和景元一起买的。 木渊指尖掐的发白,玉兆半圆的棱角处硌在手心都不放松半点。 他嘴唇嗡动,景元俯身去听,一股子酒气扑面的同时,终于听见了对方在说些什么。 “景元……”少年喃喃骂着,带着浓重的绝望,“你个王八蛋。” 房间中恢复寂静后半晌,景元才缓缓直起身。 “……你才是王八蛋。” 10 第 10 章 木渊梦见了景元死之后的事情。 梦境中的背景一片混沌,他从哭得形象全无的剑首手里接过白发的男人,卸掉铠甲以后,景元就像剃了一层毛的缅因猫,身形消瘦得不行,常年被发帘挡住的那只眼睛被从血肉中长出来的银杏叶覆盖住,嘴角带着一丝笑,像是专门凹了个漂亮的造型才入睡的。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到令人发指:“他有给我留什么话么?” 彦卿抹了把脸,说:“将军说,不喜欢的事就不要做了,巡海游侠又不差你一个,回罗浮打铁也行,工造司又不是不收大龄儿童。” 良久的沉默。 “没有了?” “没有了。” 他把怀中人散落的额发捋顺,重新遮住那只眼。 “那他的长眠之处,也由我说了算么?” “……对。” 声音渐渐遥远,破碎闪回的画面模糊起来,最终归为一片暗色。 …… 各种debuff叠满了的木渊撑着脑袋醒来时,外面的天色依旧昏黑,他苍白着一张脸把玉兆打开,本想看看时间,入目的却是数条简讯,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人头疼。 木渊把屏幕亮度调低,从上到下挨个点进去。 回复了白珩的关心、和丹枫订好了之后带他偷渡鳞渊境的时间、应付过去老头子百忙之中发来的“要乖乖听话不然揍你”的警告、向镜流控诉一通因为她下手太重自己头现在还在痛后,木渊继续往下划了划……没有了。 木渊揉着额头,嘶嘶倒吸冷气,点进去头像是一只大白猫的聊天框,刷新了好几次都没刷出来新的信息。 “不对劲儿啊……”木渊喃喃着,“外面有别的猫了?嫌我人老珠黄了?连个关心都不发过来的么?啧,世态炎凉……” 梦境勾出些许往事,木渊看了看时间,觉得年轻人活力旺盛,对方这时候肯定还没睡,突突突发过去十几个表情包作为开场白。 【人在罗浮,刚下星槎:睡了么?我刚醒,还做了一个好梦。】 过了几秒,对面不甘示弱的同样刷回来十几个表情包。 【闪现!星槎海:睡成死猪都能被你震醒,酒豪大人终于醒了?做了什么梦?】 【人在罗浮,刚下星槎:梦到你挂了,我把你炸成了天边最美的一朵烟花,周围人围成圈大喊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闪现!星槎海:……】 【人在罗浮,刚下星槎:又大又漂亮,隔着一座山都能看到的那种,可惜材料不太够,不然就能放宇宙里去炸了,绝对是壮景。】 木渊等了等,没等来回复,又撩拨似的发了一大段话,然后对着短讯旁边的红色感叹号笑得身子乱颤,连带着床都跟着一通抖。 良久,他止住笑声,把自动息屏的玉兆往旁边一丢,脱力般倒回去。 好消息,他昨晚上喝的酒度数不算特别高,没彻底断片,晕倒前嘴里说的话还记个大概。 坏消息,他是真喝多了,嘴里一通跑马,要不是潜意识还拉着缰绳,估计心里埋的那点腐烂化脓的烂事都能倒出去。 也还好没全倒出去,不然被他们知道自己联合欢愉到处散播巡猎和丰饶的不实谣传……那画面太美,木渊都有点不敢想。 debuff叠得太多,睡过一觉后还是觉得浑身酸软,木渊干脆再和崇文请了一天假,对方也不知是还在睡梦中还是在和他的娅尔罗相亲相爱,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复,木渊也不准备再语音过去进行骚扰,大被一蒙,继续睡他的。 而在另一边的云骑宿舍中,景元盘腿坐在床上,头发因为睡不着翻来覆去折腾的乱糟糟的,像是一个大号鸟窝,玉兆光屏的光亮打在他猫猫严肃的脸上。 光屏亮度没有特意调低,也不需要担心会扰醒到其他人。作为云骑骁卫,他还是有单人单间的特权的。 屏幕上的画面还停留在对话框上,景元来来回回看着上面的几段话,忽略掉那些明显是逗闷子的撩拨话语……在木渊的梦境中,他死了么? 不,应该说,那真的只是一个梦么? 之前的怪异连同醉酒后吐露的前言不搭后语,景元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俗话说,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时候,剩下的答案不管有多么荒谬,都是真相。 何况现在这个时代,各种能力与奇怪的种族屡见不鲜,应该也算不得荒谬了。 预言?还是重生? 在对方印象里已经长得很高了……看样子应该是后者。 一个白珩和他死掉的未来么……景元叹气,这还真是头疼啊。 更为头疼的是,木渊似乎打算单干的样子……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这种想法真是……太草率了! 又不是能够随时回档的游戏——等等,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说不定就是那种达成什么条件之后就可以无限回档的能力……那不是更糟糕了么! 景元被自己的猜测惊到,越深想越觉得按照这个猜测走下去对方绝对会完球,精神上绝对会支撑不住的,到最后肯定是长生种逃不掉的魔阴身单程票…… 哎?等等,所以他当时感觉到的对方的异常……不会真的是魔阴身吧? 景元瞳孔乱颤,这下子是真的慌了。 总、总之,直接去问的话木渊绝对会糊弄过去的,逼得紧了说不定当场给他表演个堕入魔阴现场版……先继续观察着吧!还要做些计划,比如说抽时间带着对方去看看美好的风景什么的净化一下心灵! 至于和镜流他们提出想法……这才是他的猜测而已,再说要是真的,对方容易被师父直接提溜去十王司……算了吧,还是再看看。 这个不省心的竹马就由他来守护!——景元坚定的想着。 …… 木渊透过星槎的窗户向外看去,澄澈的海水中时而有鱼群游过,飞在空中的星槎周围流淌着海水,有种奇妙的倒错感。 星槎的动力系统并不支持入水发动,眼前的景象,其实是星槎正行驶在一条十分狭窄的海内隧道中,由龙尊亲自担任司机,木渊还稍稍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穿透薄膜一般的屏障,木渊下了星槎,海水悬在头顶,脚下却踩着干燥的沙滩,远处隐约能见到龙头形状的巨大建木根系。木渊看看身后在云吟术下被遮盖起来的入口,发出了好像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声:“这就是鳞渊境啊——” “海底下也这么亮……是模拟的阳光么?和仙舟上是一套系统么?” “这个是光芒倒射启动的机关吧?看样子是老古董了,鳞渊境封锁以前就有这种技术了么?” “丹枫哥——那个是你的雕像吗?好大好帅气——” “那不是我。”丹枫心累的觉得自己好像带了一只精力旺盛的大型犬,“那是决定将建木封锁在鳞渊境的龙尊,雨别。” 木渊仰头看着那尊高大的雕像,装傻充愣:“但是和你长得好像……是祖宗么?啊不对,持明族的特性……” “依照约定,你可以在外围参观。”丹枫打断他,语气带了些警告,“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云吟术法,能够大致感应到你的范围。不要随意触碰那些紫色的卵,之后我会来接你走。” “放心吧,我不会碰它们的。”木渊乖巧道,那些巨大的、美如花苞的圆形物其实是持明族转生时的卵,其中都孕育着持明族人,这个种族无法生育,死亡后都会从这里重新出生,他又不是那种科学怪人,完全没有研究持明卵的逾越想法。 没想到丹枫居然只留下了一道法术,而不是全程跟在他身边监管……还真是对他很放心啊。 目送丹枫进入鳞渊境内部的木渊在心中感叹,完全忽略掉对方是烦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的可能性。 不过这样确实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利就是了。 木渊收回视线,走近那尊托在莲花石雕上的雕像,底部还刻着这位雨别龙尊的重大贡献——屁的贡献,把老家腾出来给仙舟人封印跟他们关系不算大的建木根系,还要给对方立个像,造雕像的持明匠人和当年的一众龙师估计锤碎它的心都有了。 无数的岁月流淌而过,如今再看已经彻底融入罗浮仙舟的持明族人,事实足以证明,当年的雨别才是对的。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木渊听着耳边似有若无的蛊惑呢喃声,双手合十,认真又虔诚的对雕像拜了拜。 那个,你看啊,我都和你的转世关系这么好了,这次也是没什么办法才这样的……雨别大人这么深明大义的人,一定不会计较一点小小的冒犯的,对吧? 如果一定要计较的话……木渊睁开眼,撸起袖子,抓着莲花底座就开始往上爬。 等他扒拉着雕像的肩膀爬到顶端的时候,木渊小心的踩着平指向建木方向的长/枪,眼前一花,一阵像是马戏团中的彩花礼炮声响起,还带着欢快诡异的笑声。 “阿哈!不错不错,敢攀爬这个雕像的人终于出现了!哈哈哈哈!” 木渊无视掉眼前彩球和面具组成的庞然影像,双手交握放在胸口: 看见了么?冤有头债有主,他是听了蛊惑才这么干的,一切都是阿哈的错啊! 11 第 11 章 欢愉星神自然不可能是亲自降临的,镇守罗浮仙舟的神君也不是吃素的,总不可能叫一个星神大摇大摆到了仙舟上还谁都没有惊动。 眼前这个只是一段意识中的虚影,对方无头的身躯前怀抱着欢庆的彩带彩球和小丑的哭笑面具,在前面看上去臃肿又诡异,木渊脚下不再是龙尊的雕像,而是一条璀璨的星河,他站在星河之上,笑眯眯的挥了挥手。 “看见你依旧这么热爱搞事,我真是太开心了。” 星神的虚影大笑起来:“你身上有我的气息,我却不记得你,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说明了我们有缘啊——”木渊扩大了笑容:“我这里有一份绝对配得上你的,更有意思的提案,要不要听听看?” “这个乐子一定会让全宇宙都躁动起来的。” “哦?”阿哈饶有兴致,“来吧,说说看,让我们——让宇宙陷入欢愉吧!” “我亲爱的朋友,”木渊这样称呼着对方,“不管是无机生命还是有机生命,只要拥有意识,他们就难逃一个本能——那就是八卦。” “有什么样的八卦,会比星神之间的感情更令人津津乐道呢?比如说……一对追逐相杀至今,甚至连命途下的势力都明确的势不两立的,寰宇皆知的宿敌。” 对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乐子的。 已经经历过一次游说合作,木渊确信这一点:“祂追祂逃,祂们都插翅难飞,这种题材的小说话本可是经久不衰的,无论男女老少都深深为这样的故事痴迷……你觉得呢?” 来自星神的威势瞬间降下,即使只是虚影,那恐怖的威压还是令木渊有些头晕目眩,但他表面上仍旧是那副笑模样,脊背都不曾弯过一分一毫。 令人心慌的静默没有持续太久,一阵更加癫狂的笑声回荡在耳边,阿哈手中捧着的面具都一齐混乱的笑起来,听上去堪比精神污染。 “岚和药师,岚和药师!你的目标居然是祂们——真是不可思议,一个仙舟人——哈哈哈哈哈哈!” 空旷无际的宇宙中,星神的本体同样笑得前仰后合,短暂的投过来祂的视线,“一个灵魂强度和肉身年龄不太匹配的小朋友——我得承认,你的提议确实欢愉到了我。” 压在肩上的力道消失,木渊做了个无实物的脱帽动作:“我的荣幸。” 在星神之间搅浑水这事儿阿哈干得熟练无比,祂曾经还干过潜伏在开拓星神开拓宇宙的列车上足足一年,然后把半辆列车和一颗星球一起炸成粉末的事情,只要能勾起这家伙的兴趣,这件事就是成了。 当然,木渊估计现在对方对自己的兴趣也不小。 欢愉星神就是个混乱又清醒的疯子,祂随心所欲,赐福与降灾一线之隔,他这样明摆着利用对方也不会生气,不如说这样更有乐子了——一个凡人利用星神来折腾另外两个星神,多有意思。 木渊要还是孤家寡人的状态,被阿哈盯上就算了,可现在不一样,这货真有可能在他成功之前横插一脚,然后按着喇叭在那狂笑……好在,阿哈的“欢愉美学”让祂一般不会直接动用力量做成一件乐事。 ……比如直接把他逮起来搜索灵魂记忆什么的。 “和人类做一桩交易么?欢愉的星神大人。”木渊竖起一根手指,“等我完成了目标之后,我能给你带来爆笑十个琥珀纪的乐子,绝对物超所值的那种。” 阿哈哼着歌,说不上期待与否,声音十分突兀的失去了之前的癫狂,变得平静下来,随着本体的视线挪走,这个虚影也逐渐消失:“可以,当然可以~十个琥珀纪——哎呀,是存护那个呆子,让我看看,祂的墙壁是否坚硬?让我看看——” 星芒潮水般消退,咸湿的水汽氤氲鼻端。 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木渊呼出一口气,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连忙握住眼前的圆柱形稳住身子。 木渊在心中为存护星神点了根蜡烛,对方费劲巴力修筑的城墙估计又要被阿哈炸毁一段……希望折腾完存护的克里珀之后,阿哈能去快乐的折腾折腾岚和药师这对死敌。 比起药师那种“没关系都可以”的态度,这种奇葩风流韵事传到岚的耳朵里祂绝对会暴起,然后更加努力的追杀药师,这也能让对方没时间拿着祂那麦穗到处作妖。 这二神组再加上一个看热闹嫌事不够大的欢愉……星际和平公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播报大概都会是祂们闹出来的动静了。 这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其他势力的令使都加入吃瓜的阵容里,人们不能时刻盯着星神的状况,但祂们手底下那些令使就不一定了。 越多的眼睛盯着,一些动作就越不好藏匿。 尤其丰饶民还是全宇宙都不待见、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丰饶令使想要发起什么突袭就更难了。 木渊想了想,顺便再给作为帝弓七天将之一的腾骁将军点了根蜡烛。 作为巡猎令使的老头子……那就自求多福吧。 一阵冷风吹过,木渊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扒拉在人家雕像上呢,脚下探了探,正要下去的时候,一道隐忍的声音随着风灌入耳朵里。 “你在上面做、什、么、呢?” 木渊:“……” 他低下头,对上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写满了“我看你想死”的那种。 被持明龙尊抓包自己趴在他前前前不知道多少世的龙尊雕像上面该怎么办?在线等,十万火急。 木渊含泪拆了第三根蜡烛点给自己,抓着雕像龙角的手微微颤抖,试图在人赃并获的情况下用苍白的语言进行辩解:“丹枫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丹枫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你给我下来!” 被吼的木渊哽咽一声:“我腿软了。” 不管怎么说,刚才他都切实面对了星神的威势,虽然不是要他直接挂掉所以收敛了不少……但他还是个普通的长生种啊!四舍五入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刚和一名星神做了交易的普通人继续哽咽,泪光涟涟:“我刚刚看到了好恐怖的东西,一堆面具在那里狂笑呜呜呜呜——” 丹枫一顿,闻言胸中怒火都下去不少,他狐疑的看向雕像顶端抱着脑袋不撒手的少年,想了想,在持明禁地爬龙尊雕像这种事,脑袋没被全方位无死角轰炸过的应该都干不出来。 虽然对方脑袋也是那种到处是坑的类型……但应该不至于到那种程度的。 一堆面具在狂笑……被欢愉星神所蛊惑的话…… 思及此,丹枫抬指凝出水龙叼着木渊的后衣领带了下来。 在少年眼泪汪汪的过来拽他的衣袖之前,丹枫剑指点在他的额间,脸上不辨情绪:“不要动。” 少年身体一僵,朦胧的水雾就笼罩他的身形,像是在检查什么一样,片刻后,确实在对方身上察觉出不属于他气息的丹枫收回手,敛去锋锐的气势。 他垂眸看着对方还在下意识颤抖的身躯,犹豫一下,伸手放在对方的头顶,盖住了上面微微翘起的一根呆毛。 “你所见到的应当是欢愉星神的残像,可有不适之处?” 像是终于确认到自己安全了,少年拉住垂落在眼前的衣袖,吸了吸鼻子,闷声道:“被笑得头晕。” 云吟水术擅治疗,柔和的水波包裹在木渊周身,丹枫“嗯”了一声:“还有么?” “还有……”木渊感受到大腿隐隐作痛的部位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慢吞吞道:“饿了。” “不是要参观鳞渊境?外人要进来一次可不容易,接下来我会陪着你,继续参观也可以。”通过云吟术的反馈,丹枫知道对方一直在这里没有挪动。 然而,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木渊稍稍睁大了眼,左右观察了一下,惊讶道:“这里……是鳞渊境?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木渊毫不犹豫的把锅扔到阿哈头上:“说起来,好像是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过话……” 原本打算过后看看木渊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想来鳞渊境的丹枫:“……” 所以,当时在绥园他和镜流感受到的……那时候就被欢愉星神蛊惑了么? 丹枫的眼神瞬间犀利,在罗浮剑首和龙尊面前蛊惑到人还没有惊动守卫在仙舟外的神君……等木渊爬上龙尊雕像又抽身离去,欢愉星神的目的怎么可能这么简—— 丹枫沉默两秒。 突破重围蛊惑一个人就为了让他跑到鳞渊境去爬龙尊雕像这种听上去就很有大病的操作……好像是欢愉星神能干出来的事啊。 不管什么离谱的事情,当背后推手是欢愉的时候,都一下子合理起来了。 丹枫咬牙暗骂:不管是星神还是信徒,从上到下根本就是一群疯子! 木渊在丹枫看不见的角度,用手指往雕像的方向捏了个屁大点的心:顺便把喝多了说胡话的锅一起丢你身上了……感谢阿哈,让他能发自内心的从喉咙中发出欢愉的一声:阿哈! 12 第 12 章 木渊对是自己主动要求来观摩鳞渊境一事矢口否认,丹枫本来想着把人提溜走好好检查一下,结果人家就差抱着他大腿来提出请求了: “来都来了,你就这么让我走了,你忍心么?” 鳞渊境这地方木渊不是第一次来,可那次是跟一群人围成一圈在喝酒,聚餐和参观,这俩能一样吗? 丹枫沉吟两秒,同意了。 当然,这个过程中他是要陪同的,倒不是怕木渊不听警告去擅自触碰一些不该碰的东西,而是目前不知道木渊是否真的脱离了欢愉的影响,万一路过哪条路时木渊身体一颤脑子一懵,嘿嘿乐着扛着个持明卵就跑—— 好像被自己想象中的画面辣到了眼睛,丹枫表情倏地扭曲了一下。 在作为封印场所后,鳞渊境几乎一直埋藏在波月古海之下,整个洞天就好像保存较为完好的经年遗迹一般,破落不至于,就是处处透着空旷的萧条感,木渊一边逛一边触发几样机关,发现没一个是带有杀伤力类型的后迅速失去了兴趣。 这些机关有的就在明面上,有一些隐藏得很好,解开后会出现宝箱的,木渊猜测应该是曾经用来给年少持明锻炼脑力用的……益智小游戏? 管他呢,反正他解开了奖励就是他的,丹枫对此也是默认态度。 箱子里的东西都不贵重,是炼金可用的一些低阶材料,收起来也算是聊胜于无,还有一些除了好看外似乎没什么用途的美丽石头,过惯了苦日子的木渊秉持着垃圾只是用错了地方的宝藏这一态度,也将这些叫做星琼的石头收了起来。 这世上奇葩那么多,万一哪天能用这除了有美丽传说和漂亮外表外一无是处的石头换到什么呢。 上蹿下跳的解了十几个机关,几乎把鳞渊境所有机关类型都摸清楚了的木渊才意犹未尽的收了手,打算给未来旅客留点余地。 在和丹枫走出这片建筑之前,木渊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亮光。 他迟疑的停住脚步,丹枫很快发现这一点,回过头,递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木渊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径直走向边角的一面断裂的墙面旁,蹲下身鼓捣了一会儿,高声道:“丹枫哥,你来看看这个。” 丹枫走过去,木渊面前的墙体被他拆下一块砖,中间显露出豁口,其中放置着一个小巧的盒子,上方雕刻着龙形的图腾,扣盖的缝隙处粘合着蓝色的晶体。 盒子上有锐器划过的伤痕,看上去时间不算久远,木渊判断,这东西最长也不超过五十年。 木渊手中的砖块有一角是缺损的,身高又比较……咳,方才路过时才让他看见了那晶体的反光。 之前那些宝箱就算了,这盒子一看就是持明族人特意藏起来的东西,木渊自然不会将它据为己有,而是交给了丹枫。后者剥落上面的晶体后将盒子打开,入目便是一张泛黄的薄薄纸张。 鳞渊境内水汽充足,但有盒子在外保护,经过多年,上面的字迹也能够清晰辨认,木渊仰头看丹枫姿势自然的拿着纸,下意识垫了垫脚,却还是没够到足够的高度。 木渊沉默了一下,心中无名火起。 木渊蠢蠢欲动,突然特别想一脚撂倒丹枫。 一张纸不大,丹枫却看了很久,直到另一只手中的盒子不堪其重传来木质断裂的声音时,木渊才将视线从丹枫的腿上移开,向上看去。 青年下颌绷出锋锐的棱角,一双尽显清冷的青色瞳孔不知何时拉长,颜色也变得更加深邃,因为力量的外泄而透着幽幽光亮。 眼前的男人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 木渊这下是真的对那张纸上的内容感到好奇了,不过他不是没眼色的,这件事八成是持明内部的事情,丹枫不一定会让他看,况且现在两人的交情也没到那份上…… 正琢磨着,丹枫一身杀气已经勉强平复下来,只是表情依旧难看。他将纸张放入多了几道指痕的盒子中收好,一言不发的转头向停靠在沙滩旁的星槎走去。 直到启动星槎时,丹枫才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坨子:“工造司?” “现在是下班时间。”木渊看了看时间:“你有事要忙的话,把我放到丹鼎司就好了,我自己打星槎回去。” 啊,他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乖孩子。 丹枫也不含糊,启动星槎,将人放到丹鼎司后一个甩尾,星槎怒气冲冲的加足马力飞了出去,毫不顾忌他们是玩偷渡的,丹鼎司上空非特殊不允许星槎行驶这一条例。 木渊呸出被尾气吹到嘴里的发丝,一手搭在额上遮住阳光,目送那艘星槎飞快消失在视野中。 火气这么大,不会是被迫害的持明族留下的遗书吧? 可持明族就那么点人,有谁被迫害了很难把事情彻底捂住,因为无法繁衍子嗣,持明族人都是有数的,无端失踪一个都是件大事。 可是能在鳞渊境藏起东西的,基本也排除了其他族群的选项。 大概五十年前的东西……丹枫那时候已经出生了,该不会是哪个良心尚在的持明发现了龙师对这个幼小的龙尊预备役计划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然后特意留下消息的吧? 这厢木渊脑内天马行空,那边厢,丹枫坐在大堂里,手边放着那盒子,心中仿佛有三昧真火在熊熊燃烧,只恨不能改一改自己的出厂设置,摇身一变从苍龙转职到隔壁仙舟玩儿火的虬龙。 整个大堂空无一人,丹枫不再掩饰,看到那张纸时,脸上的厌恶一览无余。 纸上用深褐色的血痕记录着藏匿者写下的信息,木渊的判断没错,这正是五十余年前的一名持明族人所藏,那人身受重伤,自知命不久矣,就想了个办法把东西藏在了鳞渊境中——不是不想直接将这药方交给云骑军,只是他得到时便是在丹鼎司的一角,又很快被发现击伤,无奈只好跃入古海之中,靠着罗浮的持明族天生对水的亲近而顺利渡至鳞渊境。 至于被他保护得很好的这张药方,则是来自药王秘传的丹方。 一群丰饶星神的狂信徒,寻常长生种闻之色变的魔阴身都在他们的追求之中,这丹方的作用就是让长生种能够提前堕入魔阴,但就算是药王秘传,大部分人也不会真把失去理智完全扭曲成怪物的魔阴身当成什么好事,所以,这丹方自然还有另一效用:维持魔阴者的神志。 抛去外表不提,这倒是真算得上是无副作用的永生了。 但当看到那繁杂药材名目的最后一行时,恐怕所有持明都会惊怒无比。 ——持明髓1两,需活取。 侍女走入大堂,恭敬道:“饮月大人,长老们到了。” 丹枫抬眼,目如寒星:“进。” 事关重大,私人恩怨在此事面前,自然不值一提。 …… 木渊的胡乱猜测因没有半点线索而告一段落,顶着一张懵懂的脸忽悠过去追查哪来的违规星槎的云骑军,他向洞天的出口走去,路过行医市集时,里面熙攘一片。最近是六司这群罗浮公务员的体检周,行医市集此时排了好几条长队,丹鼎司的医师们忙得脚不沾地。 木渊侧身扶住旁边脚下被堆积出来的木箱绊到的医师,后者踉跄一下,无神的双眼移过来:“多谢帮衬……这角度,是位小朋友吗?” “……”木·小朋友·渊吐出一串点,把一角横到路上的箱子顶了回去,“就算有事要忙,也小心点吧。” 医师柔和的笑了笑,根据出声位置稍稍弯下了腰:“谢谢你的关心,我这还有些糖果,就当做谢礼送给你了。” 木渊看着她伸过来的手,不发一言的将彩色包装的糖果接了过来,医师又笑了笑,准确地抚摸上他的头发:“小朋友是生了病吗?还是陪家人一起来进行体检的呢?” “我只是路过……” “木渊?” 木渊闻声回首,景元在中央巨树的另一侧讶异的眨了眨眼,小跑过来:“还真是你……你也来做体检吗?” 说着,他垮下脸:“我昨天被练得回了宿舍倒头就睡,睡过了云骑军统一体检的时辰,这下可好,今天请了假出来排队,回去还要进行双倍的练习……嗯?” 景元刚才的角度来看,医师的身形正好被树木挡住,只能看见木渊站在那里,此时看清医师的模样,他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什么,口吻轻松道:“你手里的是这位小姐姐给的吗?姐姐你还有吗,我也想要!” “啊,方才给出去的是我身上最后的糖果了……”医师直起身,笑着道,“两位弟弟是朋友的话,可以分享一番。我还需要去进行工作,先失陪了。” 等到她走远之后,景元才一手托腮,惋惜道:“天缺者啊……一定很辛苦吧。” 长生种的身体状况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而天缺者,就是长生种中的先天残疾。 比普通残疾更为残酷的是,短生种可以通过手术拥有治愈的可能,而长生种却是注定了无法痊愈,而对方甚至是一位先天目盲的天缺者……这也断了使用机巧来辅助的路径。 硬塑糖纸拆开时哗啦啦的响,木渊放到嘴里一颗,含糊道:“她看上去活得还不错,你就别操心了。” 唔,柠檬味的,他喜欢这个。 景元啧了一声:“这叫有感而发,你懂什么——哎,别收起来,给我尝尝!” “不要。”木渊躲开他的手,“这是给我见义勇为的奖励!” 13 第 13 章 景元最后还是没抢到糖果,骂了木渊几句吃独食的,后者不痛不痒,最终只能悻悻离开。 景元忙着回去补他的双倍训练,白珩这几日都在商会那边做交接,现在这个时间也不算晚,但看了看仍旧排着长龙的队伍,木渊也不打算挑这种人多的时候体检,看了一眼那天缺者离开的方向后,木渊咂了咂嘴,转头去长乐天逛了一圈,最后在蜿蜒的人造溪前停住,神色晦暗的看着水中的倒映。 都说下雨天打小孩闲着也是闲着,木渊左思右想,既然大家都在忙,那他也回工造司竞选十佳员工好了。 即使是下班时间,工造司的大部分工匠们一如既往地在忙碌,除了为云骑军的将士们打造武器外,工匠们用堪比爱迪生实验灯丝的精神极力挥洒他们的创造力,民生用具和新型武器应有尽有,造出来还不算,那还得进行实践收集数据以待后续改良,而工造司作为匠人的大本营,早在经历过无数自家人的破坏后被改造成丰饶孽物大军入侵都能抵御上不少时间的地步,抗造的很,于是清幽的洞天里,走上几步路就能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转角遇到爱。 背上扛着个金属箱子的木渊在第五次转弯时差点被实验半途自毁的机械用具削飞一层头皮或脸接发动无声的电锯后长了记性,谨慎的选取了视野广阔宽八百丈的大路走,连传送光屏都不敢用,鬼知道落地的时候会迎接到什么,新型谛听扑着上来要抱抱也就算了,要是个新型金人扛着火箭炮他不就交代了? 如此这般,终于在洞天边缘找到了一处无人涉足的边角地方。 这年头,连搞破坏都要艰辛跋涉躲避流弹的找位置了……木渊掬了把辛酸泪,以对待混合化学试剂的态度轻轻将沉重的金属箱放下,打开后,里面是码放整齐的一排排圆柱形玩具样式的东西,每排颜色不同,半圆的“头”上都生动的画了挤着眼亲切微笑的五官,足以看出制作者闪闪发光的童心。 木渊左右环顾,果不其然找到了一块颜色有别于周围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墙面。 比起那些不考虑实际情况只会动嘴下放命令的领导,工造司从上到下都是匠人,领导自然更能体会到大家普遍的需求,最令众人喜爱的一项改革,莫过于将整个洞天改造成堡垒后,还能在各处留下可供测试武器威力的小惊喜—— “轰隆——” “噗咳咳咳……” 早有准备的木渊戴着防护眼镜,没被爆炸时的闪光照瞎双眼,却低估了受力墙面的反馈功能,飞扬的烟尘模拟得有模有样,呼吸时吸进去一点能把肺子咳出来。 ——在一些没用的地方依旧精益求精,多么具有工匠精神啊。 烟雾弥漫片刻,很快在一阵突如其来的柔风下散了个干净,经受过justwe·仙舟版摧残的墙面□□的屹立着,连表皮都没被炸黑,宛如永恒雷光下的雷史莱姆,任你十方雷鸣,我身永恒。 木渊抹了一把咳得通红的脸,拉着装满各类效果的玩具形炸/弹的金属箱站远了些,确保不会再被烟尘波及后,露出了一抹怎么看怎么像反派的狰狞笑脸。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爆炸,就是艺术啊! 在木渊沉浸在艺术中不可自拔时,持明族地族议大堂中,丹枫掀了一张桌子摔了两盏茶杯,力排众议:“此非我一族之事,通知仙舟将军合作,势在必行!” 下面的龙师吹胡子瞪眼,奈何对方第三盏杯子已经捏在手里了,好像在说谁敢反对就给谁头顶加个红艳艳的buff,完全不是商议的态度,只好咬牙把过激的话吞回去,嚼吧嚼吧重新吐出新的:“长生种苦魔阴身久矣,此方若是到了他们手中,族人将经历何等祸事!丹枫,你作为龙尊,更应站在族中立场进行决断!” 被一顶立场不坚定的帽子扣下来,丹枫表情更加阴沉,手中凶器蠢蠢欲动:“诸位,也还记得我为龙尊?” 另一个龙师道:“即使是龙尊,也不可随性而为,丹枫,此事决不可声张!” 丹枫点点头,面无表情道:“就像此先数位长老于庭院中遇袭,为保面子不曾声张?” 堂中寂静几秒,接着像是从他话音中体悟到了什么,几个脸色本来就不太好看的龙师更是黑如锅底,拍案而起:“什么意思?那晚竟是你……” “龙师请三思。”丹枫一个眼神都欠奉,语含威胁,“无凭无据之事还是莫要多说,以防造人耻笑……另外,兹事体重,我叫诸位长老来,便是通知一声,省得手中可用之人甚多,总往一些不该去的地方派。” 眼见一众龙师脸色忽青忽白,丹枫将手中茶杯放回去,下达通牒:“此事我已有决断,至于族内之人,就拜托各位手下精英,进行保护了。” 他一甩手,也不管下面人是什么态度,扭头就走。 和云骑军里的持明接触的很顺利,这种情况下还管什么面子里子? 翅膀已经彻底硬了的丹枫抛下后头炸了锅的动静,一刻不停的前往了将军府。 …… 炸了个身心舒畅,木渊回家之后沾枕头秒睡,许是受了白天的影响,梦中一开始就是马戏团欢快又嘈杂的喜庆声音,混乱成了一片。 等到后来,像是盘古在他混沌的梦里劈了一斧子一般,梦境画面逐渐有了实景,鼻孔看人的丹枫秒变白雪公主的七个亲友团,满是不爽的一张脸也幼态成肉嘟嘟的,踮起脚来还没木渊的腰高,木渊还没乐多一会儿,这欢乐的画面就被另一场景取代。 盛开的樱花树下,微风拂过,花瓣散落,长发男子接住一朵花,温柔的别在面前面露娇羞的人金发间,后者不施粉黛的俏丽面容满是羞涩与情谊,花瓣雨下,俊男美女深情对望,越凑越近,情不自禁地双唇相接。 多么美好又养眼的画面啊。 梦境的朦胧感为这画面更填一分韵味,当真应了那句如梦似幻,光是看上一眼,就醉到人心坎里去。 尤其这两位的脸是如此的眼熟,事迹更是赫赫有名的情况下。 木渊是乐醒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柔柔地照射进来,空气中细小的颗粒漂浮在光线中发着细碎的光,木渊抱着被子回味好半晌,才嘿嘿笑着起了床,就连洗漱时,那抹荡漾又古怪的笑容都没下去过。 与此同时,一则则内容大同小异的爆炸新闻不分星球不分语言,用比瘟疫还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连同星域网上的帖子也如秋后春笋挨个往上冒头—— 【夭寿了,我好像做梦梦见巡猎星神和丰饶星神的前世今生了!】 【巡猎岚和丰饶药师实为相爱相杀?】 【惊!原来整个宇宙都在你们的y之中吗?】 【祂追祂逃祂插翅难飞……不过药师的性别到底是什么?沃尔玛购物袋么?还是武装直升机?】 【药王慈怀!即使在巡猎不顾旧情紧追不舍的情况下依旧原谅祂,啊,多么慈悲的星神——】 【上面居然有丰饶民敢登录星域网?活久见……开门,送温暖!】 【开什么门,开盒!送祝福!】 同饮月君讨论了整整一夜未曾合眼的腾骁刚拿起玉兆,首页就叮叮咚咚想起了星际和平公司旗下新闻软件的推送,巡猎令使皱着眉,想着这又是什么幺蛾子,脸色像是咬水果咬出了虫洞一样点进去。 两分钟后,腾骁的表情变成了咬水果咬到虫洞结果仔细一看发现里面躺着半条虫的尸体。 虽然确实在不同星球的许多人都在昨晚梦到了一出忽略掉双方身份就十分唯美的恋爱小清新的剧情,但才过了一夜,舆论自然不会这么快的爆发,况且许多人都不一定知道梦境里那两张面孔是谁,大多都抱着一种懵逼的心情醒过来,然后转头就忘到脑后去了。 就算有认识那两张脸的,基本也会纳闷儿自己怎么会做这种邪门的梦,而不会去联通各星的网络上请众网友进行梦的解析——真当丰饶民和仙舟人不上网啊?这年头星域网络上开个盒比嗑瓜子都简单,小心足不出户就体验一下祸从天降。 但,制造了这场大范围梦境的罪魁祸首,祂不是单枪匹马的在拱火。 ——假面愚者,一群唯恐天下乱得不够嗨的欢愉信众,当得了黑客做得了游戏,上能口若悬河穿梭两地微妙拱火挑起星球大战,下能穿针引线为哭闹宝宝缝制玩偶令其展露笑颜,可谓是卧虎藏龙。 别人做了这种梦都怀疑自己脑子瓦特了,但脑子本来就瓦特的假面愚者做了这种梦后都是再三回味,然后不约而同的想:嘿,真有乐子,我要把这个乐子分享给全宇宙。 并且人家不仅是想,做事的效率也令公司的资本家们万分眼红。 众人拾柴火焰高,在有人挑起这个话题并且在前顶缸后,跟随八卦天性的宇宙公民们终于伸出了试探的触角,无数人默默窥屏,被成功吊起了胃口。 当然,跟着在网上讨论八卦是不可能的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祸从天降的可能要掐死在摇篮里。 紧急联系了发布这则新闻的星际和平公司后,看着怎么封都封不完,如同走上了繁育命途能够自我分裂的帖子和各种弹窗小广告一样的新闻页面,腾骁本就衰弱的神经顿时雪上加霜。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14 第 14 章 等木渊看到那些封之不尽的八卦贴时,他人正在丹鼎司。 工造司的工作时间弹性很足,只要完成了指标且有质量保证,剩下的时间随心支配,迟到早退根本算不上事,有时候一天不去也没人管,说起来倒是热爱摸鱼的打工人的绝佳去处。 什么?要是指标完不成怎么办? 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敢来工造司混公家饭?!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可惜灵活可控的下班时间在这群打起铁来昏天黑地的工匠眼里连一信用点都不当,六司中最热爱工作的一批人普遍和工作台缠缠绵绵到天明,指标完成了就去搞搞私人项目,用生命诠释了什么是不下班就不会上班,除非百冶亲自下场,不然休想让他们离开偃偶机巧刀枪剑戟! 事实上百冶也很少下场,因为百冶本人就是这群狂热分子中的头头。 给阿哈的行动效率点了三十二个赞,木渊乐不可支的刷着星网帖子,彼时事件经过发酵,星网上已经说什么的都有了,还不乏少数丰饶信徒上来传教一样宣传他们家星神,被一群赛博巡猎追着骂,该帖下面看热闹的不少,加入战局的更多,逐渐有分割两派的对骂趋势。 木渊随便点进去一个赛博巡猎的主页里,对着里面成分复杂立场不一的回帖笑得花枝乱颤,该用户立场多元风格百变,回帖口吻上至男神下至萝莉,欢愉信徒简直各个都是人才! 顾忌着这是公共场合,他也不笑出声,于是排在他后面的一众人就见前面的矮个子跟癫痫一样身体直抽抽,惊恐的往后挪了好长一块:哥们你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啊,这就要犯魔阴身大变丰饶孽物了?云骑军呢,捞一手啊先警戒起来! 在云骑军持械过来严密盯梢之前,木渊总算收了脸上过于放肆的笑容,前面的人跟后头有狼蠢蠢欲动要咬他屁股一样,刚完成体检起身就跑,木渊把玉兆收起来,一抬头,就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发丝悉数绾在脑后的医师笑容亲和:“下一位到了么?请将手臂衣物褪下,置于桌上容器孔洞内耐心等待。” 医师面前的长桌上摆放着像是测量血压的仪器,只是体积更大一些,能将整条胳膊放进里面去,木渊依言把袖子脱了将手塞进去,很快感受到机器内部的收紧,指尖和臂弯倏地一疼,大概是在采集血液。 目盲的医师将仪器配套的圆形玉牌推过来:“使用玉兆接触后,结果生成后会直接输送到您的玉兆中。” 相当于扫码。 仙舟看上去保留着古风古韵,建筑都是白墙青瓦、楼阁亭榭,有些人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古韵在,但都步入星际时代不知道多少年了,民生科技也是很发达的。木渊有时候都会莫名产生一些割裂感,就好像一群古代人修仙不御剑而是开着初代机扛着粒子枪狂轰乱炸一样,不过生活得久了,也自然而然的习惯了下来。 很快,一股热流随着手臂向上蔓延,逐渐有向全身扩散的趋势。 哪怕是检查身体,这种放任别的力量注入体内的体验也说不上好,木渊皱起眉,干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跟面前的医师搭起话来。 “我们又见面了——姐姐,昨天的糖很好吃,还有么?” “嗯?”天缺者愣了一下,昨天的记忆不算遥远,由于目盲,其他的感官自然更加灵敏,她很快把声音对上了号,笑容也加深几分,从口袋中摸出几颗簌簌发响的糖:“是你呀,小弟弟。你喜欢吃这糖吗?这糖铺是家老字号,就是一直没有招牌,改日若有时间,我带你去买些?” “好啊。”力量逐渐放射至心脏附近,木渊烦躁的咬了下舌尖,笑道,“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后头的人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但对话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表情一阵扭曲:我靠,这小子出来体检还不忘了撩妹?! 哪个司的啊,这么嚣张! 医师抿唇一笑,慢声细语的调调令人如沐春风,连心头火气都能压下不少:“自是好的,我名荀玉,你呢?” “荀玉……”木渊咽下舌尖带出的微妙腥味,和对方交换了姓名和联系方式,一套流程行云流水,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目不能视,笑得背景开了满屏的花:“姐姐的名字真是好听,寓意也好。” 以玉为名的在仙舟上一抓一大把,街头上喊一声小玉阿玉的起码四成女性和三成男性会回头张望,寓意再好,太多人叫的时候也成了大街名字。荀玉捂嘴笑起来,道:“小弟弟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呢。” 仪器检查的时间不长不短,等延至全身的热流缓慢褪去时,木渊凭借着诡辩时气得别人恨不得掏刀子决一死战的口才将荀玉逗得笑声不断,他很懂如何同一个天缺者去相处,姿态并不小心,言语间也没有若有若无的打探对方生活是否不便的同情意味,这样的态度反倒让荀玉十分舒心,那抹时常挂在脸上的柔婉的笑都真心许多。 把手抽出来后,臂弯和指尖的皮肤都是一片光滑,仿佛之前的痛感是他的错觉一样,木渊将衣袖穿好:“还有其他的项目吗?” 荀玉摇了摇头:“结束就可以回去了,结果会直接发到你玉兆里的。” “那你要记得之后联系我带我去那家糖铺。”木渊起身,像个贪嘴的小孩一样强调道。 荀玉莞尔,一口应下:“那是自然。” 无视掉后面几人那羡慕嫉妒的眼神,木渊把新的糖果揣进口袋,哼着歌离开。 时间临近晌午,木渊就晃荡去金人巷搜罗了一番小吃填饱自己的胃,又叼着一块咯咯直笑的鸣藕糕咔咔按着玉兆去星槎海转了一圈后,才慢悠悠的向长乐天将军处理公务的府邸而去。 整理着凌乱桌案的青萝接到云骑军通传时颇为惊讶,木渊很少来到腾骁的办公场所,确切的说是根本没有过,那小子敢去云骑校场撒泼打野,却对这种过于严肃的场所敬而远之,是以守卫的云骑军也不认得他,压低了声音同青萝道:“那孩子说要找将军,打发走么?” 整个府邸现在忙得要死,和公司对接毫不留情打压对方推锅意图的、试图用黑客手法追溯查找第一个扔雷的、正经工作干到一半忽然拍案而起大骂这一定是丰饶的阴谋的…… 青萝黑线的扭头吼过去,连平日里降低同僚尤其是将军警戒心的温柔表皮都撕个彻底:“你工作做完了吗就去刷星网!少在那义愤填膺了赶紧干活!!” 副手一声吼,大厅抖三抖,正在对着屏幕噼里啪啦的众人时间停滞一样僵硬两秒,方才破口大骂的仁兄低眉顺眼的坐了回去,小声回应:“好的,青萝大人。” 看过那些炸裂新闻和帖子后积攒了一肚子火的青萝把碎发撩到耳后,转瞬就恢复温和的笑模样,对僵直的云骑军道:“我跟你出去看看。” 近距离目睹变脸全程的云骑军:“……好、好的。” 木渊就在府邸门口等着呢,见她出来后茫然的向里张望了一下:“刚才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怪震的……还是个女声,里面闹起来了?” 青萝吼出来的声音都变调了,他压根没听出来是面前这位似乎永远和颜悦色的将军副手的声音。 “错觉吧。”青萝面不改色,随口将话题拉走,“将军出去处理事务了,你打他玉兆估计也打不通,找他有要紧事么?我可以代为转达。” 既然是处理事务,也难怪没回消息了。 星网上的事态发酵虽然迅速,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有人来撩令使的虎须,除非想玩把刺激的死法以供后人瞻仰,这时候腾骁出了府邸……木渊心思百转,面上不显,随手从口袋中掏了两颗糖放进地上的大袋子里,连同里面的小吃饮品一起递过去。 “将军大人案牍劳形,作为家属总要关心一下他的饮食情况,就拜托青萝姐把这些转送一下,告诉将军大人,务必吃完。” “年纪小小,倒是贴心。”青萝笑吟吟的夸了一句,暗自掂量了一下,好家伙,这分量可不轻,身材偏纤细的少年拎起来却轻飘飘的好像没有重量,该说不愧是工匠的臂力么? “这是哪的话,”木渊虚伪的谦虚道,周围没别人,他也就不掩饰对腾骁的称呼,“爷爷他年纪一大把还如此坚守岗位,关心关心不是应该的么……” 其实跟木渊切实接触没几次的青萝一时间看他的眼神变得十分慈爱:看啊,多体贴的小孩,跟将军嘴里说的小魔星不说一模一样,至少毫不沾边……算了,将军在不牵扯正事的时候,对内一直都不怎么正经,她早该习惯的。 后来对着袋子底部整整十瓶浓缩提神咖啡——顺带一提还是无糖无奶的纯苦咖啡——表情苦大仇深的甜党腾骁被青萝状若无意的谴责了一番他对木渊的不实言论,还听了对方说那小混账如何如何懂事的夸赞话语,一张看不出年龄的周正面庞顿时更痛苦了。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但你一定是被那小兔崽子驴了。” 15 第 15 章 荀玉医师信守承诺,在和替班的医师交接过后,几日后就发来了消息,约好时间一起去那家老字号。 和对方聊完话,木渊退出页面翻了翻通讯录,寥寥几个对话框里发出去的消息均石沉大海,木渊叹口气,不由得抬起头45°明媚忧伤。 忙啊……都忙点好啊。 糖果铺位于星槎海中枢的居民区中,位置略微偏僻,七拐八绕了半天才到达目的地。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还真没听过糖香不怕巷子深的——而且如荀玉所说,这家糖铺连个牌匾都没挂。 糖铺外部看上去平平无奇,和普通的居民院落外表一般无二,甚至有那么点破,门柱上朱红色的油漆斑驳,两边略微泛黄的墙上还张贴着各种小广告,主人家大概是个随性的性格,也不说铲下去,就那么任由边缘卷皱的花花绿绿贴在泛黄墙面上。 虽然是天缺者,但荀玉手上却十分精准的摸到了门环扣了扣,木渊手欠的去抠墙上的小广告,什么星网新游等你加入啊美丽狐仙在线聊天的,无一幸免。 一段不算漫长的等待过后,门内终于有了脚步声,一深一浅的动静缓缓接近,接着,大门被拉开,一名脸上满是沟壑的老者站于门后。 “荀玉?怎么有空来我这了……”老者说着,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一旁手里攥着好几张碎广告的木渊,顿时笑得慈眉善目,“哎呀,是带人来买老头子做的糖果吗?” 这样的老态在仙舟上很少见,明显是一位短生种化外民,木渊把手里的碎纸团吧团吧,笑眯眯的凑过来:“那些糖是老先生做的么?真是别具风味,我在市面上都没吃到过这种糖果呢。” “这都是独家秘方,传承了好多年了,味道自然和市面上的有所不同。”老者转过身,笑呵呵道,“正好新做了一批糖,还没装袋,你们进来坐一坐,等一等,老头子去去就来。” 木渊跟着进去,这个院落不大,摆设也并不多,院墙靠近房屋的位置一左一右栽种着两颗银杏树,金黄的叶子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连放在下面乘凉用的摇椅上都铺了个满,待客的厅内干净整洁,老者让他们稍等片刻,撩开屋侧门帘走了进去。 “这家的制糖手艺已经传了许久,曾经摆摊时供不应求。”荀玉解释道:“可惜,做大之后难免惹人妒忌,被施了些手段后,这家就不在外买糖了,想买都是由老客介绍,或是自行寻来的有缘人。” 卖个糖搞得像是大隐隐于市的江湖门派似的。 木渊表情有些古怪,出于尊重还是没笑出来,哪怕荀玉看不见。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这么多年都没吃到过。” “是啊,为了一己私利,勾心斗角排斥真正出色的店家手艺。”荀玉叹息道,“也不管有多少人没吃到过这些糖,没尝过这与众不同的味道。” 木渊跟着叹气:“店家是个化外民吧?这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没想过找个长生种的徒弟把这手艺传承下去么?” “当然要传承了,制糖间也是有他弟子在的。”荀玉柔声道,“只是半道出家学习一门手艺到底是没有从小学习的好,有的学成了出去自立门户,还有些学到一半的听信了之前的流言蜚语,唉,可愁坏了店家呢。” “就没人说要继承这间糖铺的?”木渊想了想,毛遂自荐:“姐姐,你看我怎么样?我和店家说改来学制糖,他能同意么?” 荀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道:“你不是在工造司就职吗?” “工造司的工作又不忙,再说,我可是百冶……咳。”木渊往回收了收瓢了的话头,“百、白夜连轴转的劳模,工作指标早就达成啦!” “这样啊……”荀玉沉思片刻,说道,“那等店家出来就问上一问吧,以小弟弟你的天分,未来一定会将这门手艺发扬光大的。” 装袋回来得知喜讯的老者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这好呀!小伙子现在没事对吧?那正好,老头子准备做下一批的糖呢,来,跟我来——” 木渊从善如流,跟着满面红光的老者走向了那被厚重门帘遮挡的生产间。 …… “在生命力这方面,药王秘传还真是得了寿瘟祸祖的真传。”耳朵上佩戴着通讯仪的景元撇撇嘴,忍不住吐槽。 通讯仪中传出来的是镜流的声音:“药王秘传重新活动后行事一直很谨慎,切记,一定要一击必中,如遇反抗者,就地格杀。” 镜流声音停下之后,又是几道应是声,景元舔了舔唇,身后是隐藏在小巷阴影中的云骑军小队。 药王秘传这一组织上一次被官方镇压还是在一百多年前,丹枫带着五十年前的丹方找到腾骁后,后者立刻明白过来仍有残党在暗处活动,并且在紧锣密鼓的调查后发现,他们还在不知不觉间吸纳着新的成员。 至于是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就揪到了阴影里老鼠的尾巴……说起来还要归功于星网上的八卦狂欢。 药王秘传被仙舟“迫害”这么久,上网一看,铺天盖地都是自家星神和巡猎星神的桃色八卦,这还了得?他们对巡猎的恨可一点不比仙舟人对他们的恨意少,虚拟网络、尤其还不是仙舟搭建的虚拟网络上,丰饶的信徒自然没有那么谨小慎微,披着马甲上去一通狂骂的同时还不忘记顺道宣扬一下自家星神。 结果好死不死,被疯狂查找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在散播帖子的将军府员工逮到了某个丰饶信徒的信号源来自仙舟罗浮。 别人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但看见这地址时,府邸上上下下两眼都红的冒火: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这还不是个例,于是就这么顺藤摸瓜,一众云骑又紧密盯梢了数天,把药王秘传活动地点大致全摸出来后,腾骁大手一挥:把人请去幽囚狱里喝两杯茶吧! 不仅如此,持明龙尊还亲自带了一队持明云骑,在他们最大的聚集点外守株待兔。 现在所有人员陆续就位,作为行动指挥的镜流一声令下,行动开始!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突然响起,景元看着不远处民居中升起的滚滚黑烟——被发现了?! 他当机立断,带着队员们破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半边房子都被炸成了废墟的惨状,滚滚黑烟中,一道耳熟到极点的声音张狂大笑: “此番美景……哈哈哈哈共赏!共赏!共赏!!” 有过一面之缘的天缺者此时倒在院落中,被气流吹起的银杏叶漫天飞扬,洋洋洒洒落了她满头满身。 而凶手狂笑着对已经裸/露在天穹下的制糖间举起手中的……呃,玩具? “轰隆!!” 景元面容扭曲,崩溃的声音被新一轮爆/炸尽数吞噬:“这货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啊啊啊啊!!” 而且为什么要把炸/弹做成玩具的样子啊!你是什么恶趣味啊?! 在破坏中找到曾经炸遍全宇宙的往日风光的木渊根本没注意到院门口有人在cos名画呐喊,justwe丢得毫无负担——他的外表是个套话的优势,稍微在言辞中不经意流露出对巡猎的不满后,制糖间的一众人就逐渐变得热络起来,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套出来这附近几个房子都是他们用来储备材料的。 储备的是什么材料? 鬼知道,反正不会是好东西就是了。 毕竟是会把有诱发魔阴身功效的糖果派发给小孩子的组织,想到之前吃完一颗糖缓了许久还没缓过来,还是回工造司炸了一整箱justwe才舒服些许的前事,木渊从储物器中掏出他这几天赶制出来的各类改良后更具威力的justwe,天女散花:“敢向我下手,活腻歪了吧你们!!” 浓烟中冲出来五六个人形怪物,金黄色银杏枝叶扭曲缠绕形成的护甲焦黑一片,愤怒的嘶嚎一声,扑向木渊! 后者咧嘴一笑,不管会不会炸到自己,手持炸/弹竟然要跟丰饶孽物搞近身! 下一秒,木渊就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连同手里的东西也脱了手,被景元险险接住。 景元落地之后回首又是一脚踢开冲在最前面没刹住车的丰饶孽物:“你丫不在工造司里好好干活,到处瞎跑什么?!” 小队拢共七人,分出一个将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那位拖走看管,人数不多不少正好一对一。 木渊被他一脚险些把腰子踹出来,也从刚才的反派状态中勉强脱离出来,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我就说你们怎么个个都不回消息……” 合着这群丰饶信徒早被盯上了,镜流他们都在执行任务啊。 和景元对上的丰饶孽物个头稍矮,行动也比其他几个更迟缓一些,头脑胀痛得厉害的木渊眯起眼,忍着脑海中的撕裂感观察片刻,接着反应过来大喊着告状:“景元!你手底下那个老头刚才要拉我入伙!干他丫的!使用十万伏特!” “哪里来的招数啊!根本没听过!!” 话是这么说,景元手中的剑刃挥斩时还是带上了紫色的雷霆,习自镜流的剑法本应招招狠厉,在景元手中应用出来时却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像一只捕猎的花豹,并不十分凶狠,却怎么也摆脱不掉。 一剑贯入孽物胸口之后,景元也并未放松警惕,抽剑就要往后退,只是不过半秒,颓然向前倒下的孽物枯木逢春一般重新直起身子,炸毁的铠甲缺损都被新的枝杈填满,腕侧的利刃角度刁钻,在景元举剑架住的下一瞬,另一只手顺势袭来。 哪怕炸塌了半个房,院内的空间还是过于逼仄,空间不够,他躲不开。 景元咬牙,正打算用左肩接下这招保全自己的脑袋时—— “砰!” 散落的银杏叶在景元面前开出金色的花。 孽物的复活效果只有一次,再无挣扎资本,化作漫天叶片,他下意识回过头,望见了一双恍有猩色的眼。 16 第 16 章 木渊将枪/口的硝烟吹散。 “时代变了,大人,这玩意儿可比剑好用多了。” 光束粒子枪,小子,朋克洛德科技! “你给我好好待在那里别动——这什么,工造司要给云骑配备的新科技吗?” 手中的高科技是个半成品,弹药填充有些费时间,友军挤挤挨挨在战场中显然不适用他那天女散花伤敌一千自损十万的打法,木渊装填完毕后举起胳膊,瞄准:“背后有我,一切放心!” 帮助同僚进行正义群殴的景元:……就是有你在背后我现在更不放心了!! 他才不信自己年纪轻轻就老花眼了!之前的体检明明可正常了他撞得能一拳打翻一头牛——好吧这个不太可能,但也是被镜流拿着剑撵着跑上三大圈不带歇菜的!你眼睛刚才变红了吧!一定是吧!总不能是小小年纪红眼病了吧! 又是砰的一声响,神乎其神的第六感在此时突然警铃大作,也不管好不好看干不干净景元拉着身边打配合的云骑军一个懒驴打滚! 刚复活爬起来准备出演活死人黎明的丰饶孽物被擦着某人白毛飞过来的光束一击毙命! 打着打着突然被扑倒差点一刀敲上景元后脑勺的云骑军四脚朝天,咽了咽口水:“那是跟咱们一伙的?我怎么感觉那枪是照着你脑袋来的呢?” “对不住。”十分听话站在原地一厘米都没挪于是没完全压住后坐力的木渊诚恳致歉,“看在我是听你的话所以才打偏了一点的份上,胸襟宽广人帅心善的骁卫哥哥,饶了我吧。” 景元几乎将一口牙都咬碎了才忍住临阵倒戈让云骑们放开那些明显还对木渊有着极大仇恨的孽物冲过去肆意撕碎他的想法,内伤到几欲吐血:“别管他,先把这群孽物打倒。” 不知是感受到了小伙伴磨刀霍霍向自己的危险内心活动,还是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压住下一发怕云骑小队唯一的伤亡是自己人造成的,木渊总算没再去参与现在已经不属于他的战斗中去。 而没了身后随时可能崩了自己脑袋的潜在危险,被加了愤怒buff的景元如有神助,一柄青锋雷霆环绕,很快,孽物们尽数伏诛。 当然,这么高的效率也不能抹杀之前这群丰饶孽物在爆炸中心时有三位已经被消耗了复活甲的客观因素在。 唯一的活口还晕着,大概是被波及跌倒时正巧撞到台阶棱角磕破了头,此时半靠着院墙,半张脸都血呼啦的看上去有种惊悚感,不过经看管的同僚坚定该女子脉搏尚且平稳,还有命迎接幽囚狱的崭新生活后,景元就没工夫再去关心她了。 没忍住犯了魔阴身跟丰饶孽物撒疯的木渊扒拉了一下刘海,对满头银杏叶左边头发还微妙的焦糊一撮、沉着脸走过来的发小自然的挥起小手:“那个,我知道你是想感谢我为你们工作做出的辅助贡献,这个稍后再说,你要不要清理一下头上的……” “咔哒”。 景元面无表情的顶着胡乱支棱的毛:“你涉嫌在民区内使用大规模杀伤力武器、妨碍云骑军执行公务、袭击云骑等,现在,和我走一趟吧。” 戴上了赛博玫瑰金的木渊,凝固了。 “……哈?!” …… 工造司公务员锒铛入狱,是税款的妖娆风姿令人把持不住还是潜在的豆腐渣工程将被曝光?执行人竟是嫌疑人的手足至亲,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木渊不可置信:“你拷我?!” 景元一板一眼的做着报告:“经上所述,我队击杀孽物六名,擒回药王秘传残党一人、造成大规模破坏人员一名。” 大厅内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落针可闻。 最高位者干咳一声,刚要开口,木渊身残志坚的用别扭的姿势做出个稍等的手势,一脸受伤的看向侧前方公事公办的小伙伴:“你居然拷我?!因为我炸了药王秘传的窝点?!” 三堂会审人员皆是熟到快糊了的人,木渊指向前方某个会审人员:“别以为我没听见,他也毁了一条街!” 被揪出来挨枪子的丹枫:“……” 镜流抱着剑,额角直跳:“丹枫他是参加行动的人员,你是哪蹦出来的?!” 看把人气的,好好一个冰山系御姐都快成风史莱姆了,突突喷炮弹: “而且他是廻星港的街,能一样吗?他在放龙毁街之前有队员收集了证据,能一样吗?虽然他的水龙冲毁了那么多本可以不被波及的已经培育到第二阶段的星槎,但他是行动人员,这根本不需要他去背负责任!” “等等。”丹枫怎么听怎么觉得,“你是在指桑骂槐吗?” 作为总指挥所以全权背责过后还要跟腾骁去跟天舶司司舵掰扯丹枫一怒之下毁的那两条星槎生产线的镜流对他一个字都欠奉。 木渊据理力争:“我是受害者,他们要把我发展成同党哎,这不应该算是正当防卫么?!” 刚跟地衡司统计完波及范围回来的青萝:“你这算防卫过当。” 装了半天木头人的景元终于有了反应,指着自己糊了一边的头发:“还袭击云骑。” 木渊:“……” “行了行了。”腾骁捂着脑门,头疼的挥手,“别吵了,现在的重点是审问残党,先把这兔、木渊带下去吧。” 木渊:“……” 将军都发话了,景元二话不说,拖着还要诡辩的嫌疑犯就走。 “不是,好歹也是发小一场,就算拿我换功勋你也让我正过来走路啊!哎,摔了摔了,你慢点走!” 半拖着态度逐渐消极放松身体压在自己身上的木渊进了一个小单间后,景元把人往屋子里唯一的家具上面一丢,关门落锁。 木渊倒在单人床上反应了一下,这个房间应当是个简陋的值班室,为什么说应该呢?因为这地方离工作的区域有些远,空间也不大,放了床之后再塞两个衣柜下来落脚的地方都会变得十分有限,在这种房间里值班工作的怨气大概直逼午夜穿红衣跳楼后化成的怨鬼,从不算柔软的床铺上弹起的灰尘来看,应当无人涉足了许久。 锁完门后发小的背影此时阴影浓重,仿佛蛰伏着什么深渊怪兽——比如噬元兽什么的——意欲随机吞下哪个幸运的小孩儿垫垫肚子。 木渊自认不是个幸运儿,但架不住他现在和怪兽正处于二人世界中,唯一的出口还被牢牢把守。 木渊吞咽一下:“那什么,那枪我真不是故意的,那玩意儿没有炸/弹顺手,我准头真不太够……” 噬元兽缓缓转身接近,金瞳中满是压抑的情绪,辩不分明:“我说你啊……” 木渊逐渐失去那些嚣张气焰:“啊……?” 景元俯下身,牢牢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你魔阴身犯了,对吧?” “……”木渊这下是真正的凝固了。 不仅是表情,肢体也僵硬的保持着推拒的动作,头脑空白一片。 等等,景元说什么……他魔阴身犯了之后幻听症状也加剧了么?这一次来势汹汹,还搭配上了逼真的幻觉? 所以他炸到一半突然被一脚踹开,行凶者根本不是联系不上的景元,而是他的幻觉将丰饶孽物扭曲成景元的样子么? 要是这么说就能说通了……才怪啊! 木渊瞳孔十八级地震:“哈?什么魔阴身?景元你先下去,这个姿势有点奇奇怪怪的万一外面闯进谁来你的清白重不重要无所谓,我的清白目测还是值几百信用点的……” 对他的胡言乱语,景元已经养成了良好的左耳进右耳出的习惯,恍如未闻,继续用着笃定的口吻说道:“之前我就有猜测了,今天那副样子……绝对是魔阴身吧。” 木渊垂死挣扎:“那只是我单纯在报复啊,我们可是追随着帝弓司命,巡猎的主旨不就是复仇么?助人为乐结果吃了一口奇奇怪怪的糖后续还要蛊惑我加入他们的邪/教,我不炸他们个满面桃花开怎么有脸说自己是仙舟人啊?!” 说着说着,木渊逐渐理直气壮,快被自己说服了:“没毛病啊,我们巡猎人就是对丰饶信徒这么痛恨的,走过路过都要斩草除根那种啊!” 景元:“……你确定还要在我面前说谎么?要我把你之前的破绽都一一叙述出来么?” “……” 木渊张了张口,努力再努力,还是没有底气说出那句“我的伪装无懈可击”…… 不是对自己不自信,只是在某些方面,木渊对景元更有自信。 睁着眼说瞎话骗骗丹枫也就算了,要骗过在入职云骑之前和他天天黏在一块调皮捣蛋挨揍的景元……有这本事木渊在骗术这方面大概都登峰造极了,可以去混个星神当的程度。 上述想法虽然掺杂了不少木渊对发小八百米厚的滤镜,但上辈子就算天各一方大多情绪都瞒不过短讯那头人的经历让木渊清晰又绝望的意识到一个亘古不变的定理: 智识命途,就是这么神奇。 17 第 17 章 在神奇的智识命途移开物理意义上的压力后,木渊连滚带爬的坐起来,可惜只挪了几下就抵上了墙壁,进门时被顺手开的灯在上面摇摇晃晃,连带着景元的影子也被拉扯着摇曳。 破房间连个窗户都没有,画面一时间向着审讯室.avi的方向策马奔腾,一去不复返…… “你的沉默最好不是在思考要用什么话术才好把我忽悠过去。” 还好就算是神奇的智识命途也不能做到读心……木渊干笑,扯回策马奔腾到悬崖边的危险思绪:“怎么会呢……那个,我坦白的话,能争取宽大处理么?” 景元深深的看他一眼:“可以考虑。” “那……”木渊眼神乱瞄,“你要不给我说一下你都掌握了什么证据,我也好绕开重复段落免得有所冲突……” “然后想要怎么编造故事?行啊。”虽然揭穿了对方不耻的小心思,但景元自持比对方大了三天,当哥哥的总是要更加包容,大发慈悲道:“那就先讲讲你重生之前我和白珩身死之后那一段让你现在扔炸/弹如此顺手的奇幻冒险怎么样?” “对了,”景元打好补丁,“还有你刚才犯了魔阴身的事,也别忘了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虽然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是—— 智识命途,真是太神奇了tat…… 那笃定的语气流畅的叙述甚至让木渊怀疑这人也是个重生归来的,明明才二十来岁,他货真价实这个岁数的时候还在大学里阿巴阿巴遇事就是“导员没说啊”,面前这位简直就是当代仙舟神探啊有没有! 小伙伴的推理过程不得而知,结论也没有什么瑕疵,然,智识的云骑骁卫也做不到开天眼,许多事情还是有隐瞒余地的。 “咳,大致事件其实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你当云骑的,也知道魔阴身嘛,各个脑子里都是恨海恨天,记忆准确程度还不如抓娃娃机那松弛的抓手……” “讲重点。” 收起了平常咋咋呼呼架势的发小,此时真有种审问嫌犯的云骑骁卫的气势了。 木嫌疑犯不敢再插科打诨,但坦白也是讲究方法的,直接把东西摊开肯定会被怀疑自己还藏着什么,于是遮遮掩掩半藏半露的把上一世还记得的东西说了,然后跟景元你来我往了几回合,顺理成章的让对方得知事情“全貌”。 当然,鉴于某人亲历事件少之又少,消息传到的时候延迟了许久,对于年份什么的统统记不清,而一些记得清的……搞得那些容易刺激发小心脏的肯定不能说啦,比如跟欢愉狼狈为奸之类的。 “白珩身死、师父堕入魔阴、丹枫被强制褪鳞转生……没了?”景元眉毛直抽,“我呢?” 木渊不好意思一样捂住脸:“八百岁后大限被砍了,然后被我炸成了天边最美的……” “打住。”景元做了个“收”的动作,“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再重复一遍了!” 虽然知道小伙伴当时肯定是在魔阴中恨海恨天,但未来……呸,曾经……好像也不对——那个自己的下场竟是如此,还是让景元心情复杂。 景元知道木渊还有不少没有说,这点他倒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就是对方现在的状态而已,至于未来……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嘛。 虽然别的木渊记不清,但信仰巡猎的仙舟人最擅长的,无非就是记仇。 丰饶令使倏忽么?很好,他也记住了。 景元想了想:“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吧?要不我请几天的假,我们去外面玩上一玩?” 木渊弱弱举手一扯,赛博玫瑰金哗啦作响:“我不是嫌犯么?咱们仙舟律法对嫌犯待遇这么好么?” “哦,这个啊。”景元自然的用云骑专用的玉兆往上面一贴,光锁消失,一枚金色铜片掉落下去,被景元接住收起来,他轻描淡写道:“我回来时趁你不注意给师父他们发了消息,刚才是他们说要故意给你个教训,省得你下次搞出更大花活的。” 毕竟木渊是真的没伤到普通民众,就连炸毁的房屋都是药王秘传的财产,真要算起来,协助云骑捉拿要犯,这还算是功劳一件。 不然也不能全是熟人的三堂会审,真正嫌犯的待遇可没有这么好,周围把守两排手持武器严阵以待的云骑军给予压力都是轻的。 木渊看着手腕上勒出来的红印子:“……那你最开始给我扣上这个?” 景元笑得阳光开朗,竖起拇指:“我差点让你一枪崩了,我拷你一下怎么了?!” 木渊哽咽一声,违心称赞:“没怎么,拷得好啊……” 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折腾人者,人恒折腾之,他早该意识到这种事的…… 话题已经说开,形式上的镣铐也解开了,木渊颓丧的身子一歪倒向景元,微微闭上眼:“头疼。” 景元很顺手的去接住他,“那不然你睡一觉?你看,这床都是现成的。” 木渊沉默两秒,在床铺上蹭了一把,将手举起来。 灯光下,被锤柄磨出茧子但依旧白皙的手掌上,一层灰尘如此醒目。 景元反应了两秒,丢下靠在自己肩上的木渊,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就躲! 一巴掌拍了个空的木渊顺势爬起来,饿虎扑食:“这破房间就这么大你想往哪跑——!”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景元还有不少事情没忙完,打闹也只能点到即止,两人去正儿八经的值班室凑到一块把脸洗干净,该参与扫尾的扫尾,该去作证的作证。 对,虽然身份已经从嫌犯行列脱离了出来,木渊作为“食用过拥有丰饶力量的食品的受害者”兼“被药王秘传蛊惑的证人”,还是要花费时间帮忙做人证的。 木渊不是智识命途,但在发现药王秘传窝点在民区时就知道炸起来后续肯定要有事,于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开了玉兆的录屏功能。 都说孩子和老人最不可轻视,更别提完全不能以外貌判断年龄的长生种,然而自己阵营里就有个佝偻老人的药王秘传显然没有足够的防备心——当然,不排除此人一张乖巧脸蛋的加成,以及是自家人带来的疑似好苗子,让他们放下了不少警惕。 录屏播放前头上包了厚厚一层纱布的荀玉还在竭力狡辩,等到有些失真的自己的声音在不远处传出来后,荀玉就像放弃了什么一样,垂下了头。 听到她对“糖铺”历史的各种介绍时,两侧列队给予嫌犯心理压力的云骑军中有好几个头盔下的脸都气乐了:里面的内涵谁听不出来啊,这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不知道还以为丰饶民真是惠及寰宇的绝世好人呢! 定罪之后,还不等云骑军把人带走,荀玉倏地抬头,无神的双眸诡异的瞪到极点,声音不复柔和:“你们根本不懂……根本不懂我们的痛苦!药王慈怀,降下神迹,就算是天缺者也能有康健的未来!而你们——” 荀玉冷笑一声:“明明是接受了药王垂怜才能拥有这超脱凡人的长生,却忘恩负义,反过来对着恩人刀剑相向!甚至如此迫害我的同胞,不知感恩的仙舟人,迟早要得到应有的报应!” 不是第一次清缴药王秘传,类似的谩骂多到腾骁和镜流已经懒得做出表情,连丹枫都只是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像是怕脏了自己的眼一般别开脸去。 两名云骑军上前,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想法押住她,在向外走去时,一道凉凉的嘲讽飘过来:“我还以为这长生就是仙舟人的报应呢。” 被她碰瓷结交,原本想着发展成同胞,结果反倒是引狼入室的少年轻飘飘道:“毕竟老而不死是为贼嘛。” 荀玉:“……” 这句话一时间让她闹不明白对方到底是站哪边的。 在场的众长生种:“……” 你好好说话,少开地图炮啊! 一句话成为视线焦点的木渊完全不怵:“不过就算是贼也有踏月留香心怀大义的优雅盗帅和吃相难看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之分的,就……你懂我意思吧?” 荀玉一张姣好的脸都有些扭曲:“……”她不懂! 木渊也不是真想要个答案,他挥了挥手,矜持的送别即将铁门铁窗铁锁链的医师小姐。 一糖之仇的仇家锒铛入狱,木渊拍拍刚看到的衣服上的灰尘,抬脸一笑:“那我是不是可以该干嘛干嘛去了?” 腾骁一挥手,撵小动物似的:“去吧去吧,别瞎折腾啊,我们这几天忙得很。” 弄得他有多不懂事儿似的…… 木渊一撇嘴,介于旁边那两溜云骑,还是给足了老头子面子,拱手行礼:“是,将军。” 对抗魔阴身的最好办法就是放平心态,多关注一下身边的趣事。 回去之后除了精进自己的炸药技术补充库存外,木渊还多了一项爱好。 那就是刷星网。 大概是觉得这把火烧得不够旺,继“巡猎岚和丰饶药师的前世今生”后,各种大才写的同人小作文也陆续冒出了头,遣词造句极近狗血之能。全民八卦的时代已然来临,而且呈现出了势不可当的趋势。 上辈子把这两位扯到一块去传颜色谣言纯粹是一时兴起的恶趣味和“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的报复心理,木渊压根没多关注过,这一次亲眼看到星星之火燎原的全过程,饶是他也忍不住感叹:人人都笑欢愉,结果人人都是欢愉。 人活在世,哪有不疯的啊。 18 第 18 章 “这次也就算了,下次行事前要好好思考!” 这是什么?霸道巡猎俏丰饶,收藏一下。 “就算打不通玉兆,云骑军又不是都死了,你不是还让青萝给我转交东西了么?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 这是什么?睡美人·岚与药师版,收藏一下。 “不过我也有错……居然没发现袋子里的糖果是你提供的线索……所以为什么不直接在上面放上信息?哪怕是张小纸条呢……喂,你有在听吗?” 这是什么?药师公主与七根巡猎光矢……哦哦还有配图——哎? 腾的一下,皮肤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涨红,木渊猛地把玉兆倒扣在桌子上,整个人都红成了番茄酱瓶子。 这种程度的图片……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啊,这都没人管的么?! 而且还是七个……这也太重口味了吧! 木渊无意识地喃喃:“真是小看你了啊,帝弓司命大人……” 玉兆里突然传出隐忍的嗓音:“木渊……你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对吧?!” 听出对面已经快到临界点了,木渊连忙捞起玉兆,重新亮起的屏幕上依旧是可以打上满屏马赛克的画面和下面谩骂与裤子齐飞的混乱评论区,手忙脚乱的退出该页面之后,木渊结结巴巴的说:“啊,那个,我有在听啊!” 腾骁:“我刚刚说什么了?” 木渊努力连接记忆网络:“多工作少搞事,再胡乱爆破把我皮扒下来……?” “那已经是五分钟前的了!!”腾骁咆哮,他早晚要被这兔崽子气到提前魔阴身发作!“我在说你这次发现了不对劲还没有及时上报云骑的事情!!” “啊?老爷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我不是把线索一起给你交过去了么?是你自己没及时发现吧?”木渊捂着滚烫的脸,熊得理直气壮,“而且我也是个仙舟人啊,巡猎命途的主旨不就是复仇么?都搞到我头上了不亲自过去复仇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啊!” 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才怪啊! 腾骁到处摸心脏药:“命途是让你这么用的么?!” 木渊循循善诱:“没错啊,况且荀玉以朋友的身份带我到她的快乐老家,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有朋自远方来……” 不亦乐乎?腾骁咬牙切齿,笑容灿烂的把朋友的老家炸成灰么?而且这算什么朋友…… 木渊滔滔不绝:“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杖责八十驱之别院,赐毒酒一杯,午时三刻菜市口问斩。” “……” “虽然这是待客之道,但这不也差不多么?毕竟作为朋友的话当然我的是我的她的还是我的,四舍五入就等于那处据点是我家。” 安静又凝滞的几秒后。 腾骁静静关了通讯,还自己一个氧气环绕的世界。 他受够了。 老友,你们家的基因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往奇怪的地方变异了…… 通讯挂断后自动跳转回待机状态,木渊思索着方才对面的沉默,逐渐有复苏倾向的良心不禁让他陷入了自我拷问:对方年纪也不小了,作为将军又日夜操劳,他是不是应该暂时收敛一些了呢…… 最近还是少去折腾腾骁好了。 打定主意的木渊伸了个懒腰,也快要到工作的时间了。 “我只想做个平静的上班族什么的……”木渊嘟囔着开门,“唔,总觉得身上的反派要素更齐全了。” 还是个有着难以痊愈的精神疾病与苦暗过去的大反派……啧,这种其实不太吃香了啊,他还是更喜欢纯粹野心家的设定,比如○染那种的。 狠狠吐槽了一顿景元发过来的秀丽景色为背景的早上好动图,对方最近还在云骑事务的忙碌中,却忙里偷闲每天都在发送这种老年长生种都不屑一顾的乡土风表情包,时不时还掺杂着一些漂亮狸奴的小视频,木渊看后统一定性:没景元眼睛大、没景元毛发蓬松、毛没景元的亮、连捣蛋闯祸后的装乖反应都没景元演的自然。 当然,为防景元翘尾巴,这些评价对方通通不知道。 这话要是被他听了去,木渊用脚指头都能想象到那惺惺作态的扭捏,一脸促狭的卷着舌头说“没想到你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这多不好意思啊,再夸两百巡镝的呗?” 事后还绝不会付账,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除他以外,已经跟着商队的飞船远赴太空的白珩也时不时发些消息回来,多数是互相交易来的奇珍异宝的图片,少数的文字中不乏一看就是喝多之后发来的零碎颠倒的只言片语,期间还盛赞了一手他所制作的x。 【终点是星辰大海:x立功了哦!他发现了想要偷偷潜入商船的星盗提前放出警报,还成功擒获一人,会长还说要给他颁授奖励勋章呢……对了,那个警报声还蛮有趣的哈哈哈!】 附图是脸上数道血淋淋抓痕的星盗图片。 顺便一提,x的警报系统并不是和外表相符合的刺耳尖锐的鸣叫,虽然在某方面依旧很刺耳……或者说刺激心灵。 ——比如一边大喊有间谍、一边高歌“儿子儿子你来看爸爸了”……什么的。 绝对嘹亮,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午夜梦回间还会冒出来在梦里抽人巴掌的那种。 依照白珩的信息来看,商会不久之后要去到朱明仙舟做交易……这么算来,再过个两三年,木渊就能看见应星尚且青涩的脸了。 牵回放飞思绪的风筝绳,木渊下了星槎,刚刚往里走了没一会儿,就见前面有两拨人在对峙。 有人的地方就有热闹,而有热闹不看的人,那还叫人么? 更何况他们还堵在去他工作间的必经之路上。 木渊心中生出几分好奇,尤其这群人各个穿着工造司的红制服——一群工匠放下手中的活聚在一块儿,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堪比仙舟脱离预定航线一头扎到琥珀王的墙壁上,或者岚和药师真的当着全星际的面儿啵嘴。 两拨人领头的是一男一女,看着都有点眼熟,好像是和他同一期入职的,连同他们身后那两批人也有半数很面熟。 可惜木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类型,实在想不起他们的名字。 女孩挥臂一指,正义凛然:“把你说的话吞回去!” 男生额头粘着医用胶布,嗤笑:“我不,我不仅不吞还要吐出来,金人只是武器而已,你们这些人就是脑子有坑!” “你才脑子有坑!”女孩身后的一众人群情激奋,“你们懂个屁!偃偶不会说谎不会背叛还不会出轨!天下再没有比他们更真性情的存在了!” 木渊懂了,老生常谈了这是,认定偃偶是伙伴的和觉得机关造物都是武器的常年掐架,在工造司的论坛里转一圈出来身上沾的硝烟二里地外都能闻得见,但是这种疑似线下群殴前对峙的,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那边的老兄,偃偶其他特性就算了,不会出轨什么的……里面的信息量让他一下子很好奇啊…… 在那边口水大战的时候,木渊的玉兆又响了。 【闪现!星槎海:工作结束了!师父给我放了整整三天的假!三天啊!!我在云骑军这几年都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假期呜呜呜……】 【闪现!星槎海:我们去哪里玩一玩吧?戏社新出了幻戏,一起去看啊!】 木渊双手捧着玉兆,郑重其事打下几个字:【工造司,速来。】 消息发送过去后,木渊收起手,眼中闪烁着兴味的光,踱步向这群光动嘴不动手且用词都十分小学鸡没有半点杀伤力的人走去。 “别吵啦,你们这样吵是死不了人……咳,是出不了结果的!” 天空没有巨响,但此时第三方人员的出场依旧像是夜空中的启明星一样闪亮,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启明星露齿一笑,洁白的小虎牙恍惚间噌地一声闪了一下:“同志们,听过一句话么?当意见不合的时候,没什么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让从爱中诞生的金人和作为武器的金人再打一架,看看哪边能够胜出。” 这话听上去很没逻辑,但作为一个能够终止口水战的提议,它还是得到了两边人的认同。 “倾注了我们感情的金人们一定会碾压你们!” “呵,怎么碾压,喊着友情啊羁绊啊爆种把我们打飞么?” …… 以为木渊因为那张嘴遇见了麻烦的景元拉着镜流急匆匆赶到准备救场时,工造司洞天一处空旷场地已经被高效地围起了一圈防护装置,木渊叼着哨子,踩着浮空的升降台,左右两边形状不一的机关造物泾渭分明。 木渊吹了声口哨,抬起手,慷慨激昂:“我宣布,工造司第一届‘爱与毁灭の机关大比拼’,现在开始!” “有请两队派出第一局的比赛人员——哇,没想到两队居然不约而同的派出了队长么?是想要先下一城鼓舞士气吧!究竟是哪位的理念会笑到最后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镜流低头,对徒弟使用死亡凝视:“这就是你说的,他可能被人套了麻袋要被群殴?” 景元尬笑一声,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镜流将视线转到场上互放狠话的两人身上,双手抱臂:“罢了,本就无事,就看看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好了。” 19 第 19 章 有些时候,景元都忍不住去怀疑小伙伴是不是假面愚者乔装打扮混进仙舟的间谍。 那种看热闹怕事不够大的拱火劲儿真的很有欢愉风范,在这个木渊一己之力促成的比赛第一友谊去死的擂台正式开始后,就算是震耳欲聋的炮火声都不能遮掩住他慷慨激昂又不失风趣的解说。 “我们看到被定义为兵器的高大金人采取的竟是与体型极具反差的速攻!如此庞大的躯体却灵巧如鸟,先发制人向对手冲去——不过这个土黄色的涂装有些丑啊,制作者的审美有待提高……肩上突出的那一块是装载了什么秘密武器么?真的不能换个地方装么?还是制作者就是抱着丑瞎敌人让其分心的阴暗心思去的呢?” “被爱浇灌长大的金人有着和流畅身形相匹配的灵敏度,兵器队竟然分毫摸不到他的衣角……啊不是,钢甲边……这位的造型就很能为观众朋友们洗眼睛了,不过我还是很想采访一下制作者对于蝴蝶结是否有什么执念,如果我没眼花的话刚才两位金人拿炮对轰时那一闪而逝的机芯好像也雕刻着蝴蝶结的纹路?” “好了,言归正传,双方的比拼非常激烈,你来我往寸土不让,但这种你方唱罢我登台的比拼方式让解说我不由得升起了新的疑惑,难道擂台进行连招犯法么?还是说世界是个巨大的回合制游戏,而单人作战的双方因为没有拉条的队友所以机动值不够?” 原本提心吊胆难忍激动的围观群众们在木渊极具个人风格特色的解说下,只觉得兜头被浇了一盆冰水,配上体内燃起来的热血,秒变冰火两重天。 就连台上指挥作战的训练家……啊不,工匠都暂时放下恩怨,找到了一致的节奏,对天上控制浮空台躲避流弹于是声音飘忽旋转的木渊怒目而视:“你给我闭嘴!!” 木渊叫屈:“我可是解说!哪有让解说闭嘴的?我看你们真是不懂哦!” 镜流眯起一只眼,没眼看:“怪不得你会觉得他发那条短讯是求救短讯。” 就这张嘴,被群殴几百次都是他应得的。 此时此刻,景元和镜流的心无限贴近:“是吧?真不是我大惊小怪,这人实在太能作妖了!” 镜流冷笑一声:“把别队的谛听当狸奴代餐试图偷渡回宿舍、在丹枫喝酒时把他袖子在后边打死结、去太卜司缠着卜者算你什么时候升职加薪放长假被告到我这来,你以为你比他好哪去?” 景元略带心虚的闭上了嘴。 起码他没把自己折腾成魔阴身潜伏期。 单这一条,他就可以挺起胸膛说他是捣蛋二人组里更靠谱的那个! 虽然这一点镜流并不清楚,但不妨碍他自豪又骄傲! 另一边,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而木渊更是激动得好像场上干架的是他自己一样:“在谁也打不中谁的回合制后两方双双陷入弹药不足的窘境!为了各自的理念!就算燃尽最后一滴热油也要战斗到底!左勾拳!右勾拳!撩阴腿!加油啊满身蝴蝶结的金人姐姐和丑出天际的金人先生——” 围观群众忍无可忍:“那明明是扫堂腿吧!哪里来的撩阴腿啊!吐槽就算了你能不能解说的专业一点啊——” 两位工匠也忍无可忍:“擦那么在意外表你怎么不去做装修设计你烦不烦啊——” “我就是喜欢蝴蝶结怎么了!女孩子就是要配上美美的蝴蝶结怎么你了!!” 木渊:“好的肉眼可见的双方工匠也被调动起了情绪,但希望二位可以稍微控制一下澎湃的激情,更加专注于眼前的作战而不是试图用眼神瞪死我……等等,你们在拿什么对准我?袭击裁判是犯规的!会直接判败的!” 眼看着本来意见不合的两边就要握手言和一致对外了,镜流和景元双双扶额。 镜流复杂道:“他现在已经成长成这个样子了么?” 景元半月眼:“是啊,在我不知道的那个世界里修行归来后成功转型成了个脸t了。” 话是这么说,混在群情激动的群众中的白毛师徒对视一眼,还是双双做好了一有不对就上去捞人的准备。 同时,镜流还有点心累:总觉得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就在潜移默化中往收拾烂摊子的角色方向发展了,是错觉么? 很可惜的是,木渊在搞完一众人心态后,凭借着极其出色的拱火话术重新挑起两方的爱恨情仇,然后再次调高浮空台,稍稍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拉仇恨能力,画风一转,真有了那么点正经解说的意思。 “蝴蝶结一记漂亮的侧踢——好可惜被抽象派招架住了,双方金人的能源中枢都已告急闪烁,看来是出来前都没有充满能源啊,接下来的几招内应该就可以分胜负了!” ——排去他擅自给人家起的名字的话。 叔可忍婶不可忍,擂台上的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如出一辙的坚定光芒。 “0995号,向上空浮空台攻击!” “胡蝶,让他闭嘴!!” 乒乒乓乓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金人瞬时分开,没了远程攻击的手段,但制造的方向本就是轻甲型的金人弹跳力也是不俗,听从命令一同蹲身蓄力—— 木渊扒拉着台边凝重的看看他们逐渐明亮的腿部能源枢纽,又看看屏障外摩拳擦掌的一众工匠,最终望向特显眼的一高一低两个浅色系,凝重的表情顿时如汤沃雪,春暖花开:“呦,这不是剑首大人吗!剑首大人怎么有空来我们工造司啊——” 激愤的众人顿时被泼了一瓢冷水,整齐划一刷刷扭头,两个马上就蓄力完成的金人也停了下来。 被木渊推出来转移注意力保命的镜流麻木的接受着目光的洗礼,一双红瞳顿时看起来更渗人了。 “剑首大人?” “真的是剑首大人!” “剑首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镜流在心中深吸气,指了指半空中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对她嬉皮笑脸的货说道:“我找他。” 景元后退一步扭过头,怕她看见自己过于放肆的笑脸。 …… “哎呀~还好镜流姐你在,不然我肯定不能全须全尾的走出来啦。”木渊端上茶水,“坐,都坐哈!” 两人已经被木渊带到了他单独的锻冶室,原本干净整洁的室内在主人入住后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为显著的大概就是…… 景元拿脚扒拉开地上散落的零件,在哗啦作响中诚挚发问:“往哪坐?” 整个锻冶室乱的出奇,除了工作台尚且规整以外,地上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找不到了。 木渊嗷的一嗓子:“你别扒拉它!这都是有分类的!我有留了路啊,你跟着我刚才的方法走就能成功进来了!” 景元心中默念十遍这是他亲发小对方还真·脑子有病,他要用爱来温暖他让他感受到世界的美好延缓魔阴发作从此仙舟充满爱……可他实在是忍不住啊!! “你刚才垫着脚跟跳芭蕾一样,你告诉我那只够脚尖接触的地方是‘路’?!!” 他在侮辱“路”! 还有这茶具是从哪个角落掏出来的啊,里面真的干净么?总觉得在这种环境下会积一层什么乱七八糟的…… 镜流已经开始思索起哲学来了。 她到底是来干嘛的?救木渊么? 这玩意儿就地打死才是造福全仙舟吧?! “没别的事的话,我就走了。”镜流怕再多待哪怕十分钟她都要抽剑把木渊刨成木鱼花。 不等屋主人回答,她自顾自看向景元:“这三天不许惹事,要是地衡司再因为上次那种事来找我……” 未完的尾音中携带的危险讯息让景元浑身一震,挺胸抬头立正站直:“放心吧师父!” 镜流最后警告似的瞥了端着茶具的木渊一眼,离开了这里。 “镜流姐近期脾气好很多啊……”木渊踮着脚把方桌旁勉强归整出一片地方,变魔术一样从角落里掰出两把折叠椅。 “师父脾气本来也不算差啊。”不等木渊要拉他去看病,景元坐下来,幸灾乐祸道,“她只是从以前就明悟了对你不能惯着一点,能揍就揍而已。” “……人话?” 杯中茶水清澈,可以看出这套茶具还真在这杂乱室内被保存的很好,但景元实在不爱喝这苦东西:“你这就没别的喝的吗?浮羊奶什么的?” 还真没有。 工作室里要什么奶?木渊在这的存货除了苦茶就是一系列味道歹毒到把困倦一拳打去虚卒堆里的超浓缩提神类饮品,喝一口精神一晚上那种。 “你当我这是咖啡馆,随便点单啊?”木渊翻了个白眼,“好戏结束,我要工作了,你还赖在我这干嘛?” 景元撑着下巴,“你们不是完成指标就能下班了么?那我就等等你嘛,之后我们一起去看幻戏。” 木渊一手翘起小指,为难的点点对方:“但是工作时被你看着总觉得怪害羞的……” 景元话锋一转:“这个时间,崇文大人还在工造司么?” 话题变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木渊愣了一下,如实回答:“在吧,他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五小时都在这,好像把家里东西都搬来了。” “哦,那我去找他聊聊有人煽风点火鼓动工匠私下械斗的事儿……” “瞧您这话说的咱们谁跟谁啊我的地盘就是你的地盘别说在这看我工作了你在这看我洗澡都行!” 20 第 20 章 木渊的工作室虽然乱的自成一派,然而地上那些看似凌乱的东西堆积在一起时都留出了一点微不可查的缝隙,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还真的看不出来。 耐热隔温的防护墙展开后,景元坐在靠外的地方完全感受不到里面的温度,只能凭借半透明的防护墙看到巨大熔炉旁的空气都微微扭曲,熔炉被调整好了参数,正一丝不苟的自动控着火,穿着制服的少年坐在工作台前,双手又稳又快的组装着什么东西。这个角度,景元只能看到对方半面侧脸。 木渊沉下眉眼的时候,平日那种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气质就消散无踪,一张娃娃脸也因为专注变得没那么引人注目,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要不怎么说工作的人最帅了呢……虽然比他还是差了点吧。 左右无事,景元玩了会儿不倒翁就对其失去了兴趣,干脆拿出排雷的谨慎程度挪动凳子,一手撑脸看对方工作。 熔炉还在运作,木渊除了拿取工具外,几乎没有挪动过位置。 说实话,很枯燥。 和挥剑日课一样……不,比那个还要枯燥。 景元训练时还有其他弟兄在不远处一起受苦,被师父抓去单练也不是一个人,而这锻冶室中一看就平常无他人踏足,景元一时甚至有些想不通,木渊怎么能忍得住在这屋子里多说一坐就是四五天的? 时间缓缓流逝,里面不知何时响起了规律的敲打声,景元这几天连轴转,随着规律的叮当声,不知不觉阖上了眼。 等景元醒来时,木渊已经撤销了隔热的防护,一股未散尽的热浪涌过来,把景元冲得猛一闭眼,结果后继无力,很快就被优秀的排热系统散了个干净。 木渊额发被别起,露出汉湿的额头:“醒了?睡眠质量真好,趴桌子都能睡这么香。” 景元揉了把眼睛,热浪扑面的感觉实在不太舒服,因为刚醒,嗓音发腻:“我怀疑你刚刚是故意的。” “哗啦啦”。 木渊猛地退了一步,将地上两摊零件踢得七零八落,耳根发烫:“你刚说什么?” 趴桌子睡确实不太舒服,景元活动了一下颈椎,张开半月眼:“我说你刚刚是故意的吧。” 这声音就好像一只奶猫被恶作剧之后喵喵叫着伸爪子,结果小奶音不像威胁像撒娇……木渊倒吸一口气。 “你再……” 景元冷静的掏出眼熟的玫瑰金色芯片。 不是吧阿sir,这也要拷我啊?你信不信我举报你啊! “对不起,我是故意的,刚才耳朵进火药了没听清……”识时务者为俊杰。 自从上次的审讯室.a……呸!小黑屋……呸呸!自从上次谈话之后,发小的威慑力似乎横跨了两个段位。 这样不行。木渊严肃的想,他得努力练级了,不能让景元一直压他上面! 他都被这人收拾几百年了!这一世,他一定要翻身做主人! 景元打开玉兆一看,好么,这人是真能坐,这都五个小时了能直接去吃下午茶了。 “衣服都湿透了还不去洗澡,快快快吃完饭我们就去看幻戏了!” “好嘞遵命我这就去!”几秒前还在心中大发宏愿要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木渊稍息立正敬礼一气呵成,翻出储物装置就冲进了休息间。 房门关上后,景元才重新启动大脑,接着头也没回去拿杯子想喝口茶水润润喉,手一伸出去,却摸到了个圆滚滚的东西,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就是一愣。 “指纹录入,系统已启动。” 一只憨态可掬的团雀站在茶杯前面不远的地方,白金色的羽毛有种毛茸茸的感觉,景元拇指正好按在它胸口的位置。身子被握住让团雀歪了歪头,红宝石般的眼睛天真无邪的看着他,喙部微张: “呀~~~~~死变态摸人家哪里呢~~~~~” 景元:? 团雀头一甩,用和娇小身躯毫不符合的平板粗犷机械音说:“主人你爱好好怪我好爱~~~” 景元:???? 手下的触感顿时从柔中带硬变成了针刺之刑,景元触电般撒开手,绿着脸冲到休息室门口,砸门:“你给我出来!那是什么妖魔鬼怪啊你告诉我!!” 两门之隔,木渊洗掉身上泡泡,嘴角快翘到天上去:“惊喜吗?这是我答应做给你的机巧团雀哦?是不是很可爱?” 背后的机械音还在说着奇怪台词,景元简直崩溃了:“要么你出来把它关了要么我进去把你拖出来把它关了!” “哎~”木渊拖长声音,“但是我在洗澡哎,这不太好吧?” “啊~”团雀拖长声音,“您要抛弃我么?我真是太可怜了……嘤!嘤!嘤!” 每一声嘤都掷地有声,如同胸口碎大石时砸下的雷神之锤,最可怕的是,锤子砸下来的同时,胸口的大石被人抽走了。 景元一个用雷的被一只机巧鸟雷得体无完肤:“你给我闭嘴——” 木渊很有先见之明的反锁了门,景元有心破门而入可惜手头实在没趁手武器,只能趴在门上送去地狱之声:“你是就打算活过洗澡这一会儿了是么?” 木渊洗头的动作一顿。 “你不是说要让我感受到世间的美好么?我现在多开心啊你感受不到吗?!” 几秒后,第二道阴恻恻的声音隔着休息室和浴室半点不隔音的门板再次被送入耳中:“最、后、通、牒,劳资数到三——” 木渊淋着热水,却一下子从头发丝凉到脚底板。 这个句式他和景元翻景元家后院围墙跑出去玩时听见过,还不止一次,通通来自景母之口。 每当这个句式出现后,用不了三秒钟,他和景元就能听到面对他们不苟言笑的景父迅速无比的滑跪,又哭又闹呜呜呜呜好可怜啊……呸!现在不是玩梗的时候! 几次之后,这就被景元活学活用,成了他拎着东西把自己吊打的前奏曲……木渊当然知道竹马之间拿这句式当开战前奏很不对头,但景元当时还小他懂个鬼啊! 他虽然也是个工匠但他也不是天生神力那挂的啊!完全做不到应星那种拎着三千磅的剑还能耍得虎虎生风,他只是个柔弱可怜的技术人员,景元要打他不跟玩儿似的! 木渊磨了磨牙,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门推开一条缝,抓起挂在外面的玉兆遥控关闭声控。 外面疯狂刺激神经的声音瞬间掐断,木渊缩回手,重新回去冲澡时小声嘀咕:“真是没有一点幽默细胞……” 虽然吵是吵了点,但不是挺有意思的么,景元那家伙……居然连大杀器都用上了,啧。 木渊出去时,景元已经坐回桌旁,抓着变成了哑巴的团雀肆意蹂/躏,脸色倒是还不错,不得不说,木渊的手艺还不错,外表看上去和真货无异,奇葩的发生系统一关,拟真的动作也可爱的不行。 搓着手里的团子,景元抬眼刚要说话,突然想起什么,若有所思的重新看向那只鸟,抓住尾巴提了提:“你做的这是公的母的?” “……”木渊诡异道,“你是变态吗?” 按着鸟首防止被叨的景元:“不啊,但是你们工匠做机巧不是都分性别么?就像之前打擂台那两位。” 木渊翻了个白眼:“他们做的是金人,不叫机巧——偃偶既然呈人形当然要分出性别,你见仙舟人哪家生孩子生出个无性的?” “哦。”景元受教点头,“所以是公的母的?我没太看出来啊。” “……公的。”鸟嘛,雄性总是比雌性的羽毛更鲜艳漂亮,做只灰扑扑的母鸟出来也跟景元不搭啊。 哪知道景元眼神一下子变得深长起来:“所以你还真的分了性别……听说百冶大人也为他的机关起了名字,你们工匠都是这样的么?” 木渊木着脸看着他,毫无预兆的恼羞成怒道:“我们工匠怎么了?既然有了智能那就是小生命啊!你见仙舟人哪家生孩子生出个无性的?!” 重要的话要说两遍! 景元挂着迷之微笑:“嗯,真是个英雄父亲。” “……”木渊发现了,几百年的时间都是空活一场,别说那只情绪都很难读出来的大猫,就算是这只半大不小的,再给他几百年修炼都不一定斗得过。 这真是个悲伤的消息。 英雄父亲恼羞成怒,景元也见好就收,把团雀放到肩上——主要是他饿了,前胸贴后背那种,再不吃饭就要把木渊嚼吧嚼吧填肚子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在工作状态的木渊也感受到了饥饿,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闪存掉刚才的互怼,去长乐天胡吃海塞一通后,一人抱着一瓶仙人快乐茶,看幻戏去也。 票是直接在玉兆上订购的,名字还很文艺,叫什么《流浪之夜》。 “这演的什么?” “不知道啊。”景元费力咽下嘴里的视肉,“我看网上有人推荐,说是新幻戏里最适合两个人来看的,还有人说看完之后感到了生命的美好……感觉挺适合给你看看的。” 木渊吐槽他:“你这个说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反社会分子呢。” 景元诧异:“你不是么?” “不,我现在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毕生梦想是让大家感受到幸福与快乐……” “你等等!”景元连忙把玉兆打开,调到录音界面:“快,再说一遍,我回头就给师父和腾骁将军发过去……” 木渊闭紧嘴,宁死不从。 重活一次不容易,放过他,真的。 21 第 21 章 是什么时候发现异样的呢? 昏暗的空间中,只有荧屏散发着淡淡冷光,依托狐人幻术构筑的幻戏令人有着身临其境之感,剧情环环相扣跌宕起伏,演员演技拔群毫不出戏。 此时正到一个小高潮的部分,那是一片原始森林,微弱的喘息声中,镜头拉近,再拉近,先是一截光裸的小腿,然后渐渐向上,纯白的裙摆、紧抱着木偶的双臂,猛地,镜头向上一窜! “啊啊啊啊啊啊——”木渊整个人八爪鱼一样从座位上弹射到景元身上,泪花儿都吓出来了。 景元感受到了物理意义上的窒息:“你……轻……点……” 好死不死,他半死不活的气音正巧和荧屏上满脸血赤糊拉的女孩儿重合:“快……过……来……” 托幻戏那逼真的3d环境音的福,这动静好像也在耳边一样。 木渊下意识更用力的勒住救命稻草:“啊啊啊啊谁要过去啊!!!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早在幻戏开场时还没看见几个进来的时候就该发现不对劲的!流浪之夜这么小清新的名字到底是哪个鬼才起的!这明明是惊魂三千年! 景元开始翻白眼:“我要……死了……” 血赤糊拉的女孩儿:“都……得……死!” 全程气若游丝,只有最后的死字掷地有声,仿佛回光返照。 但这只是个小高潮,在主角团崩溃奔逃时,女孩儿也没有冲上去把他们撕成节日彩带,而是静静地、静静地抱着木偶站在原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脸上皮肉裂开,血液就好像花样喷泉一样的笑容。 木渊:“……” 景元:“……” 十分钟后,在凭臂力把发小头都夹掉之前,木渊胳膊骤然一松,干脆利落的……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木渊:晚安,玛卡巴卡。 景元连抱着自己险些分离的头进行一场死里逃生痛哭的时间都没有,大惊失色的去抓满面安详已经离体的魂儿往木渊嘴里塞:“你别死啊!喂!至少在死之前告诉我你的工资卡密码啊,要不你等会儿再吐魂你等我去给你多买几个保险受益人就填我你看怎么样……” 木渊很快就醒了过来,倒不是他精神力强悍很快就从冲击中缓了过来,而是这个戏社不仅本行业的配置出色,还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配备了医疗室——一个放幻戏的地方配了医疗室! 坐在凳子上脚尖都够不到地的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小毛孩子老实儿喝奶得了,看什么恐怖片,一天送进来仨!真是又菜又爱玩……” 一个看上去撑死了六岁的小姑娘教训两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小毛孩子”,场景看上去有些诡异,但在仙舟上嘛,这种事还是挺常见的。 ——仙舟,一款同时具有三百多岁的幼年大人和三十来岁的青年小孩儿的神奇之地。 木渊眼泪直接喷出来了:“这片子对得起这文艺小清新的名字么!” 医生冷眼道:“那你得去找制作组问,醒了就赶紧滚蛋,别打扰我刷星网。” 木渊决定出去就举报她工作时间摸鱼。 骂骂咧咧出了戏社,木渊伸胳膊一揽,勒过景元还在活动的脖子,阴沉道:“你是不是早知道这是恐怖片所以才带我来看的……” 景元“嘶”的一声:“天地良心,我要是故意的从进戏社开始玉兆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对着你全方位拍摄,而不是差点被你用四肢大卸八块。” 说起这个,景元也很悲愤:“星网上的评价清一色的是让人感受到生命的美好,我怎么知道全是一群伥鬼啊!” 木渊狐疑的打量景元几眼,其中的悲愤不像作假,于是掏出玉兆搜了一下片名,果然如景元所说,首页上的评价乍一看跟刚才的片子毫不相关,仔细琢磨才能发现这群人偷换概念,硬生生把一个画面全该打马赛克的幻戏评价成了一部和片名相符合的文艺小清新的游山玩水指南。 游山玩水……在坟地里野炊,和女鬼跳交际舞么?! 木渊大为震撼:这世上就没有一个心存善念的好人了么?! 他面色凝重,指尖跳跃,眨眼就写出了一份观后感,作为受害者,他当然不能再和那些人一样,千篇一律的夸赞。 景元就眼睁睁看着木渊另辟蹊径,将这部片子概括成了一部主角团在旅行途中竭力想要完成一个陌生姑娘愿望的治愈型。 重新检查了一遍小作文,确定足够引人入胜之后,木渊长出一口气,发送:“我这个才叫写实嘛……” 景元犹豫片刻,不耻下问:“写实在哪里?” 木渊一抬眼:“那鬼不是说全都得死么?主角团在尽力作死了啊。” 真是角度清奇。 景元嘴角一抽,随即换了个话题:“话说你现在都能拿着炸药炸飞丰饶孽物了,怎么还这么怕鬼啊?丰饶孽物那张脸近距离看不是更吓人么?” “谁说我怕了!”木渊提高音量,用生命诠释了色厉内荏这个词,“而且那能一样么,丰饶孽物虽然有复活甲,但又不是打不死,鬼那种东西根本就是精神污染!” 说着,木渊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还不忘分景元一根,语气沧桑:“这种灵异的东西又不能被炸死,我当然要敬而远之了。” 一切的恐惧,皆来源于火力不足,要是他拿到了对鬼怪宝具,别说看恐怖片,就算把他放在幽灵堆里也……咳,帝弓司命在上,他就是想想,可没说出来。 景元叹口气,也不和死鸭子嘴硬的木渊计较,被八爪鱼缠了那么久又受到叫起来比女鬼还吓人的发小近距离冲击,他现在还有心气儿说话都觉得自己很棒棒了:“那接下来我们去哪?” “我以为今天该是你全程带我浪?你没做好计划么?” “计划啊……”景元麻木道,“我本来搜集了好几个评价一致的幻戏,准备一起看过去的……” 木渊同样麻木着一张脸,“那既然接下来没有安排,要不我们去霍霍……不是,去找丹枫玩吧。” 景元微妙的有些嫌弃:“啊?找那家伙干什么??” 景元看丹枫不爽的点还挺多的,除了对方那臭屁的脾气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大概就是……“眼高于顶”吧。 ——至今还在成长期的景元,对于自己干吃不长的身高真的十分怨念。 木渊想了想,凑到景元耳边小声道:“要不这样,我告诉你一个关于丹枫未来的事,怎么样?” 景元眉头挑了挑,也压低声音挨过去:“什么?” “丹枫他啊……”木渊一席话全是浮于表面的悲痛,“在未来,是除了镜流姐和白珩姐外最矮的那一个,连转世都没能突破身高……我坚信他是被最初一世的基因诅咒了。” 景元愣了愣:“最矮的?” 木渊沉痛点头,在头顶比划了一下:“算上龙角,一丁点儿都没长。” 景元顺势想象了一下他和木渊两小只到了年龄后雨后春笋一样迅速拔高,然后原本鼻孔看人的丹枫在他的视角下越来越接近、越来越遥远…… 他裂开了嘴,也勾上木渊的脖子:“嘿嘿嘿他还不知道这个悲伤的故事呢吧……” 木渊:“嘿嘿嘿嘿这种东西当然要让他眼见为实啊……” “走起!”景元伸手一挥,再无刚才的抵触,“他现在应该还在家,我们去找他玩儿去!” 路人就见一对儿少年勾肩搭背,时不时相视一笑,长得嘛都是可爱的,还能看出未来的俊朗雏形,但一配上那笑容…… 关注到两人的路人们打了个寒颤:怎么看怎么像要去给鸡拜年的猫崽子呢…… …… 景元和丹枫认识的比木渊更早些,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关系不怎么样,但从他进持明族地熟门熟路且都没人拦的架势来看,这俩人都是口嫌体正直。 持明族的洞天从入口看上去云深雾绕的,远处的建筑物看不真切,云里雾里中更添分意境,木渊跟着景元走了不过数分钟,围绕在周围的薄雾就慢慢消散,显露出洞天中的景色来。 和罗浮其他地方的白墙青瓦不同,也不似鳞渊境中的石料建筑,这边的楼阁水榭更多些,池中荷花摇曳,游鱼跃水而出,如同隐士之所。 景元指着远处最为精致的楼阁:“喏,那就是丹枫家的,他闲的没事就在那顶上喝茶。” 木渊啧啧感叹:“万恶的资本主义……” 一路上见到了不少持明,外人的进入对他们来说还是挺少见的,投过来的目光就没少过,多是好奇,发现他们往龙尊住所走去时又纷纷变了变视线,但把守洞天入口的人都放了他们进来,也就没人指指点点什么。 两人长这么大,都是万众瞩目的类型,才不在意这些目光,该聊聊该走走,木渊走过路过还瞄到个卖吃食的摊位,包了一大份才继续走。 “这个还挺好吃的,跟金人巷里卖的味道不太一样哎,你尝尝?” 景元拿着竹签挑挑拣拣一条金黄酥脆的肉条放入口中,外酥里嫩,还带了点儿甜味,的确好吃:“我之前来都是和师父一起的,都没去买过……嘶,之后常来?” 木渊还未应声,前面就传来一道严肃的呵斥声。 “站住,尔等何人?”留着花白山羊胡须,看上去精神矍铄的老者目光凛凛,愠怒道,“持明族地,岂是外人可以涉足的!” 木渊偏头,音量意思意思压低点:“这谁,持明皇帝?” “那也该是丹枫。”景元用同样的分贝说道,“不认识,我之前和师父来过好几次了,也没人拦过啊,你看,洞天口那些弟兄们都认识我这头白毛了。” 木渊稍显犹疑:“所以是在拦我?为什么,就因为我不是白毛?还是因为这次和你来的不是镜流姐?那不然我回去染个颜色,然后说我其实是镜流姐异父异母的嫡亲弟弟,见我如见她……” 被无视的老者猛地一顿手中拐杖,吹胡子瞪眼:“放肆!我乃持明龙师,剑首之徒,尔等多次擅入我持明洞天,莫不是以为有丹、饮月君作保,就能随意来去不成?!” 饮月君=持明皇帝=丹枫……难道有丹枫作保还不够么? 木渊眉头一挑,丹枫他原来在持明族高层里这么没面子的啊…… 22 第 22 章 丹枫在大多龙师那里,其实都没有太多面子。 年纪还小的时候龙师们就试图掌控他——饮月君这个位置说是一直传承,但稍一对比就能发现历代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貌,智商大于等于二十的都能知道追根溯源这就是一个人一直坐着这位子了。 同一人这个说法可能还不够准确,持明不能孕育血脉生命,按照转世之后和前世并不是同一人的理念来看……四舍五入大概算是一种另类的世袭制了。 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哪个坐到这种位子的能一直甘心屈居于这“一人”下面的? 不管哪个星球哪个国家的历史上,这种位置的都是最容易出幺蛾子的。 但他们又没有龙尊的传承,也使唤不动重渊珠,要说把上面那个推翻了自己坐上去纯粹无稽之谈,不过龙师们坚信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于是在丹枫刚刚破壳而出时,他们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没龙尊传承没关系,把这代的“饮月君”把持在手里,让打东不打西的,那最后不还是我们说了算? 理想很丰满,在孩子还小的时候进度推进的也很喜人,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美滋滋的龙师们最后没培养出一个乖巧听话的傀儡,反而收获到了个性格冷傲翅膀硬了之后就是怼字当先的龙尊大人。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被压得太狠,还是出门在外接触了什么脏东西,自从丹枫上次出其不意玩了把阴的,这位的行事作风逐渐向着能动手绝不多说半个字的方向大步迈进。 最可恨的是,有着龙尊传承的丹枫一手云吟术能打能奶,除了第一次业务不太熟练,后来都是暗戳戳把人揍一顿之后趁着对方被打晕的档口狠狠奶上一口,顿时什么鼻青脸肿都消了个彻底,连皮肤都比之前紧致光滑了不少。 被免费医疗的龙师们开心吗? 他们开心死了,还特别想把丹枫吊起来打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开心死。 奈何丹枫就像冥冥中受到了启迪,行事愈发谨慎,动手前先把龙师的保镖们撂倒;下手愈发狠毒,麻袋一套,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新仇旧怨通通清算,反正他救得回来。最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等倒霉蛋们清醒过来后,连片衣角都看不见。 做事要讲证据,总不能空口无凭就“污蔑”丹枫打人吧?更何况经过治疗后他们身上连块皮都没破! 这段时间水深火热的遭遇让龙师们一口牙都要咬碎了,个个心里憋着气,上不去下不来,又不敢像以前一样对着丹枫口诛笔伐——伤能治好,但是挨打时的疼可抹除不了,龙师中暂时还没有特殊癖好的存在,最近议事大厅都消停不少。 景元这张脸,成丰还是认识的,但今日撞见,身边跟着的不是那位冷冰冰的剑首而是个没见过的小崽子,他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要是有镜流跟着,胡扯个什么官方事宜进进出出的,再不乐意龙师也就捏着鼻子认了,镜流也不是没干过来找丹枫喝酒打架拿事务当挡箭牌,结果你带个小伙伴溜溜达达吃着东西就进我们洞天了?丹枫朋友怎么了,拦的就是你丹枫的朋友! 成丰白皙光滑的面皮不自然的抽动一下,目光不善:“两位来此并非为了云骑事务吧?如此,倒要好好解释解释,为何一而再擅入我族洞天了!” 木渊砸吧一下嘴:“来者不善啊……” 景元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针对谁的:“我们才是来者。” 被准确接了梗的木渊眼中划过一丝惊喜,成丰的脸色倒是更黑了:“休得胡言乱语!把他二人带走,这次老夫倒是要和那剑首好好聊聊这屡次无事入我族洞天之事。” 随他一声令下,不知从哪窜出来两个护卫,互相对视一眼,稍作犹豫,还是没敢违抗龙师,用口型对景元道了一声得罪。 景元谁啊?只要他想,走到哪那一张嘴都叭叭惹人喜欢,这几位之前被龙师派过去给丹枫当龙卫,也被这小破孩子骚扰过,龙尊剑首乒铃乓啷打生打死的时候,他们几个还围一圈打过牌呢。 木渊腹诽了一句到处沾花惹草,一撇嘴不乐意了,看向成丰:“干嘛,你还要抓仙舟公务员?我跟你说你这是非法拘禁,而且这位可是云骑哎,你这是袭警知不知道?” 成丰冷哼:“少废话,都给我带……” “把谁带走?” 凉飕飕的调子一出来,两个本来就不太想动手的护卫又对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顿时收回了慢吞吞迈步的动作。 木渊一歪身子,对着不远处那个广袖长袍的熟悉身影露出笑:“这不是龙尊大人嘛,你家真快成龙潭虎穴了啊,来找你玩还得过门卫大爷这关呢?” 成丰脸瞬间就黑了。 景元心有灵犀,也歪身子和丹枫哔哔叭叭:“这大爷还挺爱岗敬业的,说不让进就不让进,真是感动,不然把洞天口那批换下来吧,我看他们没这位能力强啊!” 龙师一甩手:“一片胡言乱语——” 木渊:“还健忘,刚都说过一遍这个词儿了,要不您换一个?比如妖言惑众?” 景元好心指正:“妖言惑众不是这么用的,你是不是把学的东西都还给学府先生了?” 木渊心说他这是有较为清晰的自我认知,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不都是妖言惑众么。 丹枫没搭理那对相声组合,青瞳一错不错看着面庞黑红交加的龙师:“倒是不知成丰龙师还有做把守的兴趣爱好。” 成丰深吸一口气,肋下隐隐作痛,但心火已起,岂能甘愿作罢,干脆就此发难:“饮月君,我族族地可不是什么人都想来就来的,你数次谎称议事将外人带入族地已是不妥……” 丹枫懒得跟他辩,眼皮一撩,不咸不淡道:“你欲如何?” 成丰剑眉倒竖:“作为龙尊决不可任意妄为!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老夫就代那剑首好好教导她这弟子何为规矩!” 景元脸上的笑淡了下去,代他师父?哪根葱哪根蒜啊给自己脸上贴金! 而且他自己也来了这么多次也没见这帮龙师放过屁,今儿个倒是做起急先锋了? 木渊看着景元的表情,顿了下,笑容却愈加灿烂,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这帮老不死的也不是没干过把长生种接进洞天的事儿,更何况前几年还有和长生种结缘了三生的族人带着老婆回来举办第三次婚礼的呢,丹枫心知肚明,这老头子就是在针对自己。 前天那顿还是打轻了。 丹枫懒得跟他费口舌,直接道:“代师教导就不必了,他们是我的友人,进入洞天也经过了我的许可,不牢龙师费心,有这时候还不如好好加强暗中保护。你们,跟我走。” 景元看了那龙师一眼,见他脸色黑漆漆的,哼了一声,越过两个装木头人的护卫拉着木渊向丹枫走去。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和那个不认识的黑发小鬼擦身而过时,成丰胸膛剧烈起伏,瞪着眼珠子目送一大两小头也不回的往饮月君的住所而去。 丹枫的住所典雅气派,院中自带个荷花池,沉默了一路的木渊将手里的吃食放在石桌上:“多谢龙尊大人解围——” “……不用这么叫我。”一听这个尊称,丹枫背后忽的就有些发凉,好像对方下一秒就要给他挖个天坑一样。 木渊从善如流:“好嘞,丹枫哥。” 景元啧了一声,晃晃手里玉兆:“你怎么不先谢谢我的机智呢?” 又不是开了天眼,这么凑巧的出现,丹枫明显是接到了消息的,木渊敷衍道:“嗯嗯,景大人英明神武盖世无双料事如神,太厉害啦。” 景元不由得露出了牙疼的表情:“这话好像在夸我爹一样。” 木渊:“你要是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咯。” 丹枫眉心突突直跳,抬手揉了揉,插入这二位的相声时间:“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我这几日得了假期,木渊的工作也做完了。”景元道,“我师父她还在忙,白珩姐又在外头跟商,我俩无聊,可不就只能找你来玩了?” 说来也怪,明明他们两个都是自来熟又好相与的,真走得近玩的起来的却只这么点人,仔细一数一个巴掌才堪堪凑齐,可能甭管表面是亲如一家还是两看相厌,做朋友还是需要那么些缘分的。 木渊唏嘘:“丹枫哥你这龙尊混得够惨啊,那门卫大爷看你那眼神根本不带掩饰的,要是眼刀能实体化,估计都能把你切成生龙片了……” “嗯?”景元摸摸下巴:“生龙片……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木渊一愣,也若有所思的看向丹枫……的屁股:“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来一道叫做尾巴肉的料理哎……” 虽然记忆过于久远,但是龙尾巴切下来做菜这种梗他还是有些印象的,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持明族虽说是龙的后裔,但能够化龙的也只有各个仙舟上的龙尊……丹枫的尾巴也会像蜥蜴一样断掉之后重新长起来么? 忍住下意识就要往身后捂的手,丹枫咬牙挪了一下身子,氤氲水汽隐约升腾起来:“回去。” 丹枫一字一顿:“你们两个,给我回去!” 木渊眨了眨眼,收回过于放肆的视线,无辜道:“别那么大反应嘛,我们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我信你个鬼。 经过相处和镜流的提点后完全看透对方可爱外表下恶劣本质的丹枫在心中骂了一句,说景元是开玩笑他勉强能信那么一点,要说木渊——就凭他刚才那个眼神,这家伙绝对是动心了吧! 不会错的,那绝对是想砍他尾巴做料理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