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术师》 第1章 【第一法则】第1章 上工第一天“从今天开始,你就接手我的职责,成为先生的第一代理人。”勾陈说完,将钥匙卡交到飞廉的手上。飞廉立正,肃容道:“是。”勾陈说:“我的时间不多,但还能带你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你必须独当一面,不但保护先生的安全,而且尽量满足他的需求,不要让我们的后勤团队过分介入。这既是保护先生,也是保护团队,明白吗?”飞廉道:“明白!”“你也不用拘泥于部队那一套。”勾陈想了想说,“放松点,先生是个……比较随意的人。关于他的信息,包括名字和身份,如果他愿意告诉你,你就听着;如果他只字不提,你就喊‘先生’。”飞廉于是放松,作出稍息姿态:“是。”勾陈带着他穿过门禁,录入了指纹,接着领到保安和后勤团队面前进行介绍。就在他们列队的时候,飞廉突然注意到了一个刷墙的人。这个人穿着一件被彩喷弄得乱七八糟的帽衫,戴着个白色口罩,一手拎着油漆桶,一手拿把刷子,认真地把南墙从东边涂到了西边。飞廉:“?”他成功地引起了飞廉的注意力,因为从没见过刷墙刷的这么丑的工人。过了三十秒,训练有素的保安们集合完毕,紧张地看着沉默不语的飞廉。而刷墙的人则刷到了大门口,并头也不回地对保安室挥了挥手。看门的精英一边紧盯着监控摄像头,执行最严苛的保安条例,一边对这位平平无奇的刷墙工毫不在意地回了个手势,并打开了钛合金高级密保大门。飞廉:“??”于是刷墙的人就拎着把湿淋淋的刷子,从装备有全球顶级防护设施的大门口,施施然走掉了。大门开始闭合。墙上留着他刷出来的一长条白色痕迹,丑不拉几。飞廉:“……”他长时间不发话,勾陈意识到了什么,走过来询问。飞廉说:“作为第一代理人,如果遇到和先生有关的事,我有权便宜行事,不必预先进行报告,是吗?”勾陈点头。就见飞廉瞬间拎起外套,迈步直接从台子上跳下,以世界飞人的速度跑向了大门口,在大门关闭的前一秒内成功挤了出去。所有人:“???”飞廉一路狂奔而出,仅用短短两分钟就来到街上,一时却没看见前面的人影。他四处张望,忽然瞧见某人穿着那件刷墙的灰色外套,正踩着滑板,从阶梯上直接往下滑。十三级阶梯,滑板还哆嗦了几下;飞廉却是半点不哆嗦,手在栏杆上一撑,矫健的身形一个伸缩,一秒就落到了最底下。只见骑滑板的还绕了个弯,在前头蜿蜒了几十米。飞廉以博尔特的速度在人行道上飞驰,终于将他一把逮住:“站住!“骑滑板的都惊呆了,说:“你干嘛?”飞廉意外了,伸手揪住他的衣领:“这不是你的衣服?”骑滑板的一脸懵逼地摇头:”有病吧?刚才有人给了我一百块钱,让我穿这件衣服街拍——“什么都不用说下去了,飞廉顿悟自己被耍了,懊恼地回过头。上工第一天,保护的对象就这样跑了!飞廉准备回去打报告,然后回头找人。他万万没想到,刚抬起衣领抹了一把汗,突然有人在不远处喊:“喂。”飞廉锐利的眼神立刻转了过去,只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蹲在逆光的高处。鸭舌帽道:“新来的,找我?”飞廉:“……???”这一瞬间飞廉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只听鸭舌帽玩味道:“早知道新来的这么好看,我不会跑这么快的啦。刚才累着你了吧?来来,哥哥请你吃东西。”飞廉:“……”这一刻,在他脑海里电光石火般掠过了勾陈的话:先生是个……比较随意的人。这边厢,鸭舌帽已经走了起来,回头道:“还不跟上?”飞廉注意到,这人好像腿脚不太灵便,右腿的膝盖不怎么弯曲,因此只能一瘸一拐地走着。两分钟后,鸭舌帽领着飞廉,坐在路边章鱼小丸子小摊上。鸭舌帽笑道:“老板,你们这儿有没有芥末味的章鱼小丸子?” 第3章 飞廉道:“对不住了,老板,改天赔你!”飞廉再追出去,就见鸭舌帽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车已经发动。这时就算是第一宇宙速度也追不上了,但飞廉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他蹲下身,将鞋带系紧,裤腰带扎牢,深吸一口气。然后就飞奔起来。……差不多就是飞的速度了。坐在车里的鸭舌帽回头一看,不由咋舌。前面的出租车司机不断回头看后视镜,目瞪口呆道:“兄弟!你是不是惹了什么异能组织的特工?”鸭舌帽冷笑一声:“中国龙组,听说过吗?”“……”司机道,“兄弟,龙组都是00年前后的小说了。你这品味也太落后了,改天我给你看两本二次元异能轻小说神作啊。”鸭舌帽:“特工就不落后吗?”司机正想说话,看了一眼后视镜,正好见到飞廉越过半米高的栏杆、继续在马路牙子上狂奔,他距离车子更近了!司机回头看了一眼120码的表盘,瞠目结舌道:“这家伙!外星人来的?!”鸭舌帽说:“继续开下去,他耐力跟不上的。”司机为难道:“这是去火车站的路,只有越来越堵的份儿,等会儿我肯定开不了这么快了。”鸭舌帽笑了笑,将飞廉的钱包打开翻看了一会儿,说:“甩掉他,我额外付给你2071元。”十多分钟后,车在火车站门口停下。鸭舌帽从车中好整以暇地走出来,远远望去已经看不到飞廉的影子。他于是笑了笑,一瘸一拐地走进火车站。他在自己的外套里翻了半天,找到一张身份证,买了最近的一张票。就在上车之际,他突然感到背后一凉。回身一望,只见一个气喘吁吁的飞廉正站在检票口,身上外套湿透,胸肌腹肌极为分明地印在t恤上,额头满是晶莹汗珠,喉结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汗水就顺着下巴流淌进衣襟里。啧啧,秀色可餐。——某人内心想道。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鸭舌帽猛然蹿进了车厢里!飞廉一眼看到他,当即左右一看,趁着进站的人群正在拥挤,一飞身直接穿过验票闸,径直扑进了车厢。霎时间人群好像被分开的浪潮,发出一阵阵不满的声音。飞廉置若罔闻,看到鸭舌帽在不远处晃悠来晃悠去,他却被过道上的乘客堵住了去路。飞廉看了一眼车厢结构,当即跳上了座位,以一种匍匐前进的姿态,愣是匀速移动到了鸭舌帽身边。鸭舌帽道:“你……应该不是异能者吧,也不是外星人。忍者?蜘蛛侠?”飞廉猛喘气,道:“你、去哪?我必须、向上面报告。”鸭舌帽突然一抚掌,欣然道:“真相只有一个——你一定就是香港记者了!”飞廉:“……”鸭舌帽慢吞吞拖动着右腿,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刚刚好是第一排,于是飞廉得以站在他身前。飞廉不屈不挠道:“请跟我下车,先生,这样太冒风险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会采取强制措施。”距离车子发动只剩两分钟了,周围人都坐满,好奇地看着他俩。“喔,不急,我在等一个人。”鸭舌帽道。飞廉下意识道:“谁?”鸭舌帽突然一伸手:“乘务员!”路过的乘务员于是走近问:“先生您有什么事情吗?”鸭舌帽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飞廉:“我要举报!这个人上车没买票。”乘务员于是看向飞廉:“先生,能否请您出示一下车票和身份证?”飞廉:“……”然后,当飞廉伸手摸向口袋的时候,表情彻底凝固了:他的钱包,他的身份证,他的现金,都早就被鸭舌帽骗走了。呵,保护对象,就是个处心积虑的大、屁、眼、子。上工第一天,想打人。第2章 18张银行卡车很快还是发动了。飞廉没能将保护对象按时带回去,只能带着无限懊恼之情,打电话回去进行报备。勾陈对此倒是很看得开,说:“给你记个小过就算了。先生想出门的时候……寻常人是拦不住的。你一定要保护好他,有任何事情及时报告,我们会随时监控那边的情况。必要时候,全国各地所有警力、军力,都可以由你紧急调配,这些你应该都被教导过。”飞廉连连称是,并保证自己绝对会看牢保护对象的安危。只要保护对象还好好的,那其他一切都不算个事儿。几分钟后,飞廉解决了车票的问题。 第5章 又一张黑色的。又……一分钟后,十八张银行卡在桌面上一字排开。太阳镜面无表情,玩七巧板。前台哆哆嗦嗦道:“你、你们……现在办证的这么赚钱?”太阳镜扶了扶太阳镜,又从兜里取出一叠支票本,撕了一张已经填好数目的,折叠成纸飞机,哈了口气,向外飞去。前台:“……”太阳镜向着纸飞机努了努嘴。“我我我我去上个厕所!”前台终于放弃了灵魂的拷问和人性的挣扎,猛然起身,向着纸飞机追去了。飞廉:“……”太阳镜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到前台的位子上,打开系统开始查询。飞廉见到,他输入的关键字依次是“林可霜”、“可霜”、“11月25日”、“林”。很显然,前三次都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结果,于是搜索范围不得不扩大到了“林”上。这一次系统倒是检索到了上百条信息,但太阳镜看完之后依然沉吟。飞廉提示道:“先生,你想要找什么人的话不必这么麻烦。我们可以直接政府档案。”“如果你们能找到,我干嘛还亲自来?”太阳镜说,“跑这么远,减肥吗?”飞廉哭笑不得,说不出话了。太阳镜又盯着这上百条信息看了片刻,自言自语般道:“当中有不少化名……也许她也化名为谁。”飞廉内心好奇“林可霜”究竟是谁,但是碍于规矩却不能开口问他任何东西,只好忍着,说:“先生,现在回去吗?”太阳镜吹了个口哨,以小孩特有的语气揶揄他:“知道了啦妈妈桑,再让我玩五分钟,我玩完就去睡觉!”飞廉心道你要真是个熊孩子,早不知道被人踹死多少次了!然而太阳镜是个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瘸了的一条腿还让他看起来有点凶,更别提身后还跟着一条忠犬飞廉做保镖,并没有什么人敢招惹。总之,他们在前台没什么收获,太阳镜又看了一眼医院结构图,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人。飞廉寸步不离,跟着他又上了二楼,走到尽头处的院长办公室。太阳镜敲了敲门,里头有个声音问:“是谁?”飞廉心中霎时警惕,想到了勾陈耳提面命的一条规矩:当有人直接询问保护对象的身份和姓名的时候,第一条是确保保护对象的安全;在满足第一条的情况下,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在满足第一和第二条的情况下,要确保现场没有人能够以任何形式记录下保护对象的任何信息!从头到尾,并没有半个字说要保护第三个人。现在,面对这句提问,保护对象的回应则是——他直接推开门,推了推太阳镜,拉开面前唯一的座位,坐上,翘起二郎腿,说道:“我,投资,家里十八座矿。”话音未落,十八张银行卡,已经一字排开。飞廉:“……”目瞪狗呆。第3章 哄骗或凌.辱显而易见的,像这样“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方式,也让对面的人目瞪口呆了。倒是飞廉在短时间内将整个室内快速巡视了一遍。只见这是个较为朴素的办公室,朝南的窗台上养着植物,正中间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台显示器、一打文件,边上还有个书架。室内除了太阳镜和飞廉外,主位上还坐着办公室的主人——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白大衣男人。墙角还站着一个一米左右的小男孩,不清楚是在罚站还是玩什么。此刻,办公室的主人站起身,看向太阳镜,茫然道:“你……你好,我叫朱见深,这里的代理院长。你是哪位?”太阳镜摘下太阳镜,露出一双深褐色的双眼,笑眯眯道:“真巧,你叫朱见深,我叫朱祁镇。”(朱见深,明朝第八位皇帝,朱祁镇是他爹。)所有人:“……”飞廉已经对此人的行为颇为麻木了,此刻只能拉长脸,竭力不露出任何表情,假装自己是个受过严格训练并不会笑的冰山保安。院长嘴角抽搐了片刻,还没来得及说话。太阳镜又道:“哦不好意思,我刚才记错了。其实我姓一,一二三四的一,你可以叫我一先生。”朱见深的笑容已经彻底凝固在嘴角,片刻后试探地问:“一先生……您是来住院的?”飞廉听完,面无表情,但内心疯狂鼓掌!神经病院的院长果然有两把刷子!然而,一先生听完并没有生气,而是打开手机,随手一划,屏幕停在了某款银行app上,硕大的九位数字异常醒目。一先生云淡风轻道:“我,是来收购你们的。当然,不会让你失业——这家精神病院永远会给你留一个位置。”一语双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飞廉心中鼓掌的双手在沉默中放了下去。十分钟后,又一名臣服于肮脏的金钱的人类,不得不乖乖坐在桌边,接受一先生的折磨。一先生道:“生意这么冷清还没有倒闭,你应该做的不错。”朱院长道:“哪里哪里,还是全靠几位慈善家的热心捐赠,我们才能支撑这么久。不瞒您说,我们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直说亏损的话,你好像很不愿意出让这家医院。”一先生道,“既然亏损,你不着急?” 第7章 飞廉默默地给她倒茶。大妈喝口水,继续道:“林小姐呀,长得好看,还没成年,不知道怎么就生病的,反正是被上个院长带回来治病的。我老公说是什么躁狂症,就是白天好好的,到了晚上啊,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很暴躁!打人、咬人,还咬自己,一冲动起来那可不得了!所以晚上就得灌药,吃了药还不一定好,还得绑在床上。谁知道呢,就有一天——哎呀,我腰疼。”飞廉默默给她递了个靠垫枕头。大妈翻了个白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飞廉满头黑线,试探性锤了一下。大妈满意的点点头,说:“就有一天啊,有个护工不敬业,把林小姐绑在床上就不管了,自己跑去宿舍睡觉了。那就捅了大篓子了!林小姐住的双人病房,里头还有一个病人也差不多,看起来好像是正常人,但是脑子里面不知道有哪根神经搭错了。那天晚上他就拿自己吃水果的勺子,干了什么你猜都猜不到——哎,小帅哥,我手疼,你给我捏捏手呗!”飞廉:“……”大妈妩媚地伸出手。飞廉忍辱负重,准备出卖色相。就在这时,一先生突然笑了一声:“起开。”两人都回头看他。只见一先生慢条斯理地理了下自己的衣襟,嘴角轻慢地上扬,胸膛里低沉的笑了一声——荷尔蒙扑面而来,飞廉有点牙酸。接着,就见一先生掏出了支票本。并撕下一张,轻飘飘飞到大妈的脸上。一先生冷酷无情地问:“是想被帅哥哄骗,还是被金钱凌|辱?说吧。”第4章 寻找林小姐又一个被支票凌|辱了的人类。大妈彻底屈服,当场五体投地,兢兢业业道:“十多年前的那天,林小姐在镇定剂效果下,还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和林小姐同一个房间的那个病人,用自己吃水果罐头的勺子,把她两个眼珠子挖了出来……”飞廉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大妈继续说道:“可怜哟,还没十八岁的小姑娘。大晚上的也没人看着,第二天过去看的时候,整个人早就没了。这事闹得可太大了,老院长到处赔钱、赔不是,还是见了报,那阵子大伙儿天天聊这件事,东家长西家短的,把老院长气得心脏病犯了,没过几个月也死了。后来小朱院长才当上院长的哦。”听到这里,一先生似乎若有所思,问:“同房的病人呢?”大妈说:“这我就不知道咧。这里的病人好多都是化名的哦,有的时间太久了,家里人都不要他们了,想找回原籍都压根找不到。还是小朱院长心肠好,还养着他们的,要我说啊就不应该管的……”一先生打断她道:“那间病房呢?”大妈这回反应有点大,说:“早就封掉啦!弄得那么恐怖,谁敢进去啊,这么多年反正也没有病人住的。”一先生又问:“在哪?”大妈说:“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们直接问小朱院长好了。”大妈走后,已经是凌晨一点时分。飞廉提议道:“太晚了,先生,不如明天再详细询问朱院长吧。”一先生点头表示同意,在床上葛优瘫了半晌后,突然将衣服给脱了,懒洋洋道:“我先洗澡。”飞廉连忙将视线挪开——手册第三条,关于保护对象的信息,知道的越少越好,必要的时候可以不看、不听、不知道。于是一先生大大咧咧的脱了衣服,随手拿起旁边一套医生制服走进了卫生间。片刻后,里面又穿出“啪啪”两声,一先生道:“啧,卫生间灯坏了。那我不关门了。”飞廉心里一跳,干脆从包裹里找到那条眼罩,自己戴上,眼观鼻鼻观心地守在门口。一会儿,卫生间里又传来了哗哗水声,一先生还唱歌来着。“狼爱上羊啊并不疯狂,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狼爱上羊啊并不荒唐,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飞廉:“???”这实在太魔性了,这四句串场的歌词竟然在飞廉心中以立体环绕声单曲循环了大半个晚上……简直跟一先生这个人一样,有毒!!上工第一天的飞廉内心是非常崩溃的,但他顽强地撑到了第二天。第二天早上,他向勾陈汇报昨天的事项。当然,他是不能说关于一先生的任何信息的,所以只能避重就轻地讲述自己前一天的经历。整个汇报过程中,一先生都在很悠闲地看报纸。等他这张看完,终于懒洋洋起床了,一瘸一拐地去卫生间——令飞廉毛骨悚然的事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飞廉道:“先生你你……你左腿?右腿?”只见一先生换了一条腿瘸!昨天他还是右腿膝盖僵硬,今天变成了左腿在地上拖着!听到这个问题,一先生潇洒地摆了摆手:“哦,右腿演久了累,换左腿了。”飞廉头上瞬间冒出一万个问号,终于忍不住破戒了:“竟然是……演的吗???为什么?!!!”一先生吹着口哨进卫生间,慵懒道:“因为想打我的人太多,我要让他们时刻掉以轻心,以为能追的上我。”飞廉:“……” 第9章 下午,一先生果然去找院长办公室里的自闭症小男孩。这个名叫乐乐的孩子对外界全无反应,应该是自闭症当中的自闭症了。无论一先生如何折磨……哦不,如何引起他的注意力,他都纹丝不动。这是飞廉第一次见到一先生都没辙的人。小男孩与世隔绝一般地,固执的面对着那面墙。一先生绕着他走了两圈,问飞廉:“你看得出他在看什么吗?”飞廉盯着那面雪白的墙,茫然地摇头。一先生一手支着下巴,说:“我看到了……嗯,这里有扇门,好像是个房间。窗户是朝南的……”飞廉震惊了,他怎么也无法看到墙壁上有任何痕迹,便回头去看一先生。只见一先生煞有其事,又凌空画了个圈:“对,这里有两个病床,看来是个双人病房没错了。”飞廉满腹狐疑,走了两步。然后从一先生背后的手里抽出了一张……楼层图。飞廉:“……”一先生:“啊哈哈。”显而易见,一先生压根不是从空白的墙壁上看到了什么幻觉,他从一开始就是研究楼层图,发现了什么。然后恶趣味的拿出来逗弄飞廉。飞廉压住满头黑线,将楼层图展开,可以看见一先生在上面的标注,用红圈画出了一个房间。“2010号房间。”一先生说,“常年锁着,不用问都知道是当年被挖眼睛的‘林小姐’的病房。怎么,有胆量过去看看吗?”飞廉毫不犹豫道:“我先进去看看。请你在外面等着。”一先生不置可否。走出门的时候,飞廉又突然问:“既然已经锁定了房间位置,为什么要先来看乐乐?”一先生笑了下,说:“你不觉得……这个孩子自闭面对的方向,刚刚好就是2010号房间,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吗?”第5章 沉默的病房两人离开员工宿舍+食堂+办公室楼,走向住院楼。就在即将进门的一瞬间,一团黑影从天而降!一先生刚抬头看去,就忽觉身上一股巨力——飞廉毫不犹豫的将他推开了。瞬间只听“砰”的一声,那团黑影砸在飞廉的右肩上发出巨响,碎裂开来。直到这时,一先生才看清楚,这是一个黑色的花盆,里面栽种了东西,因而非常沉重。如果刚才砸到一先生的头顶,非死即残!一先生道:“喂,你——”第二个字还没说完,就见飞廉肩膀一抖,将残片抖落到地上,紧跟着就向前冲去。住院楼为防止一些病人跳楼,从二楼开始都安装有铁护栏。此刻飞廉化身一道残影,在一楼空调机上一个借力,直接就扑到二楼的铁护栏上,紧跟着像头猎豹那样,直接往上攀爬了起来!一先生默默合上嘴,一手抚摸着唇瓣,仰头看他。只见飞廉在墙上如入无人之境,短短几十秒内,就翻上了四楼。那正是唯一一处护栏有破损的地方,刚才的花盆必然是从这里掉下来的。一先生笑了一下,抬脚走进住院楼里。几分钟后,一先生乘坐电梯上了四楼,拄着他的拐杖慢悠悠晃了过去。那个房间里已经站了一大圈人,除了两个医护之外都穿着病号服,房间里散落着各种书本和纸笔,显然之前是在做什么活动。但此刻他们都静静缩着,看着飞廉。飞廉神色冰冷,一一巡视过众人。显然,他率先上来之后,已经表明身份,并且质问过了一遍。一先生走过来问他:“肩膀没事?”飞廉说:“没事。”大约是这两句话缓和了一下气氛,在场的护工有勇气说话了。护工被吓得眼底含泪,小心地问:“我们真的没有注意……这里的都只是焦虑抑郁症,不太可能会做出攻击人的举动。”飞廉却已经看向了一先生,冰山神情瞬间变了个样,有些懊恼地说:“先生,没能找到。”一先生笑了笑,伸手拿起了一个玻璃杯,漫无目的地翻看,并说:“其实我不是很在意你们当中有谁想要我的命,因为说实话……”话说到一半,突然,他将杯子往地上一掼!“乒”一声巨响,玻璃杯四分五裂,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时,一先生又动了,他慢慢走向其中一名女性病人,说:“虽然我了解不多,但精神科药物很容易会导致反应变迟钝……告诉我,你为什么私自停药?”所有的目光,霎时汇聚到了这里。那名最先被吓到——反应最不迟钝的病人,抬起头,露出一张颇为柔美的面孔,只是太瘦了,让人怀疑她马上要被轻柔的风吹跑了。她的声音也是轻柔的:“不是我做的。”面对柔弱的姑娘,一先生好像也有点耐心了,他蹲下来看着她,微笑道:“我见过你,朱院长给你喂过饭。当时你看起来似乎很严重,但现在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可怕。”女病人病服的胸口上挂着名牌,她叫徐曼曼。她目光空茫,好像并没有在看一先生,过了一会儿,说:“可是,不是我做的。是林小姐,她看上你了。”她说完,两名护工吓得后退两步,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病人们倒是没什么反应。一先生看了一圈,饶有兴趣地问:“怎么,看起来你们都知道‘林小姐’?” 第11章 乐乐再次对外界失去了所有反应。一先生:“……”飞廉看到这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心得体会:要想逃离一先生的折磨,最实用的方法竟然是自闭?!第6章 激情卫生间他们把自闭症小男孩送回了院长办公室,朱院长连连道谢。一先生问:“这小孩还会自己走出去?”朱院长说:“并不经常这样。他一般不会做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情……唉,对不起,我一个不注意他就不见了。真是……”“这么说,是有人故意带他离开的?”一先生问。朱院长想了想,说:“确实有可能。大概是哪个粗心的工作人员吧。不行,我得在邮件里说一下这事,乐乐不能照顾自己,这样出去太危险了。”一先生听到这里,回头看向飞廉:“你有没有觉得这句话很耳熟?”飞廉:“……”没错,我一天要说八百遍“这太危险了”,还不是都怪你这个为所欲为的保护对象!一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应该和朱院长相见恨晚吧。”飞廉心道:不,我的拳头和你的脸才是真的相见恨晚。一先生好像看出来他的心声,哈哈大笑着走开了。神奇的是,在外人的面前,他却瘸掉的腿果然又变回了右腿,这人在奇怪的地方似乎有着天衣无缝的演技。总之,他们回到了房间。飞廉检查了一下自己离开前的布置,确认并没有人进来过,然后才让一先生进门。两人围坐在一张床上,翻看刚才在2010室中拍摄到的照片。一先生盘腿坐着,一手支着下巴,喃喃自语:“被挖掉眼睛的林小姐,自闭症小孩,2010室有把治疗椅,还有个美女病人……”飞廉道:“还有被人蓄意退下来的花盆,卫生间里出现的嫌疑人。”一先生摆了摆手:“那两个不算。”飞廉瞪他:“为什么?”一先生道:“很明显,有个人很在意我正在进行的调查。他昨天晚上混进来是想要听我们的调查情况,但出于某种原因没能及时混出去,只好在卫生间里呆了一阵子。但就在我和你洗澡的间隙里,他又成功逃了出去——怎么逃出去的先别在意。到了今天,我们找到2010室去的时候,他又有所警觉,所以想用花盆来劝退,最开始的目的未必是要置我于死地,否则就他偷溜进来的手法来说,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比如说投毒。”飞廉立刻道:“投毒是有可能的!从今晚开始,我会先尝一遍,你才能动嘴。”“你说话还真是越来越不客气啊小同志。”一先生不甚在意这一点,继续说道,“有人在警告我们不要继续查下去,这个人暂时还不知是敌是友。放开不管,我想要继续查林小姐的事情,看来有必要查阅当年的详细卷宗。明天你跟我一起去。”飞廉严肃地点点头。“紧张什么?”一先生忽然笑了起来,“就你这战斗力,够打我十个,四舍五入一下足够踢翻这个老弱病残精神病院了。”不可否认,被保护对象所信任的感觉非常棒,但飞廉也感到压力更大了。他提议道:“先生,我还是喊一支武警小队过来吧。”一先生哼哼道:“打草惊蛇……”飞廉怒了:“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一先生举起双手道:“好吧好吧,等我洗个手,回来就给你解除通讯器。”这个人竟然是能说服的,飞廉突然有点受宠若惊。他目送着一先生进了卫生间——灯还是坏的,于是他又没关门。一先生嘟囔道:“早知道那门这么脏,我就不碰了,啧啧啧……”就在水声响起来的片刻后,一先生说:“飞廉?”飞廉愣了一下,快速起身。他走进卫生间一看,见到一先生站在洗漱台旁边。那洗漱台里,竟都是殷红色的液体。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室内蔓延开来。飞廉紧张道:“先生,你受伤了?”一先生道:“是呀,牙龈出血——”飞廉松了口气。一先生又道:“个头啊!这你也信!什么出血能出到水龙头里去啊!小同志,你自己拧开试试。”飞廉满头黑线,紧张感却再也找不回来了,只好听话地伸手将水龙头拧开。从那管道里流淌出来的,果然是浓稠的血液。——出现了,恐怖片常见桥段,人血管道。飞廉又将水龙头关上了,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报警。就在电话拨打中的当口,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先生跃跃欲试,用手指抹了点洗手台里剩余的血液,还伸出舌头,一副想要尝尝的样子。飞廉惊悚道:“快住手!要尝我来!” 第13章 一先生坐在马桶上,摆出了一个沉思者的造型。“先生,你必须活下去。”飞廉说。但他没有得到什么反应。假如现在是别的什么情景,哪怕要飞廉身上所有的血才能换一先生活下来,那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就做了。但现在不是,他们缺少的是该死的氧气!氧气!飞廉愤恨地踹了一脚浴室门,开始做最后的努力——使劲浑身力气,撞向那扇牢固的大门。一先生坐在马桶上,看着飞廉努力的背影,默默地笑了一下。窗户已经又被水蒸气给笼盖了,外面的鬼影氤氲模糊,已经看不清楚。一先生转过身,打开马桶盖,抽出了里面最长的一根供水管道,再用一些力道,将它抽得更长——只听见一声轻响,有什么固定的搭扣被拉坏了,管道于是被抽了出来。一先生将里面的水倒出来,然后自己凑过去,呼吸了一口管道里的新鲜空气。过了一会儿,他拎着管子,伸手拍了拍飞廉的后腰,说:“老婆,过来。”飞廉:“???”飞廉已经满脸通红,回头看见一先生将管子凑过来。虽然仍旧不明就里,但鼻腔里突然就充斥了一股久违了的新鲜氧气!“老式马桶的特殊结构,”一先生说,“u型管道里永远会有空气。”飞廉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这口氧气足以令他放松下来,他将管道还了回去,示意一先生先用。但只见一先生又将它塞了回去,并把马桶盖重新固定好。飞廉茫然看他。一先生伸出食指放在唇前:“嘘……有人要来捡尸体了。”他说完,立刻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夸张滑稽地向后一倒,“晕倒”在马桶盖上了。飞廉嘴角一抽,意识到了什么,跟着就向前一扑,“晕倒”在了他的脚边。片刻后,飞廉的意识重新有些模糊,但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有人匆忙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接着是咣咣敲门的声音,朱院长在外面喊道:“一先生!一先生!你们怎么样!”一先生仍没有动弹,飞廉也就忍住了不说话。过不多久,外面的人开始用蛮力撞门,将大门撞开后,又很快发现了卫生间门紧闭着。又是一声轻响,显示门上的插栓被人拉开了。关了他们几十分钟的卫生间门突然被人拉开,一阵清新至极的空气就这样扑面而来,飞廉差点忍不住自己张开嘴深呼吸的本能。但他忍住了,而推开门的朱院长显然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一先生,你们没事吧?!”他匆忙进门,先摸了摸呼吸,发现还有,便连忙先将一先生拖了出去,一边喊道:“快来人!叫两个担架过来!这里两个人缺氧失去意识了!”就这样,几分钟后,一先生和飞廉一前一后被抬上担架,戴上了氧气面罩。因为缺氧情况不严重,所以两个护工给他们做了胸外按压之后,上了一个血压仪,又推门离开了。接着进来的是朱院长,安静得坐了一会儿。于是没多久,一先生装模作样地醒了过来,问:“这是哪?”“我们在病房里,”朱院长立刻凑了上来,关切地说,“你们在浴室里缺氧昏迷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痛、耳鸣?看得清东西吗?这是几?”他伸出手指。一先生假装稀里糊涂,呻|吟着道:“头疼……”朱院长坐在他床边,说:“醒醒,一先生。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这里是罗山精神病院,我叫朱见深,是院长,也是一名心理医师。”一先生道:“医生……”“对,是我。”朱院长柔声道,“不要用力,放松,放松……你可以先闭上眼睛休息,听我的声音。想象自己走在一条很长很长的走廊上,两边有一扇一扇的门,你放松地往下数,有第一扇、第二扇——”他语气越来越轻柔,而一先生渐渐闭上了眼睛。飞廉不知道这时候自己适不适合“醒”过来,便偷偷掀开一点眼帘。他正好看见朱院长低头看向一先生,那神色万分专注,好像在执行手术的医生。突然,一先生睁开双眼,猛地从床上坐起:“surprise!”朱院长:“……”飞廉正巧看到,毫无防备的朱院长被吓得原地弹起来,后退了两步,又险些被身后的椅子给绊倒。飞廉差点没忍住自己的偷笑声。朱院长惊魂未定道:“一先生,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但为什么要这样吓我……”一先生躺了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朱院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很刺激了……既然你没事,我先看看保镖先生。”他转过头,正好又和飞廉偷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这就很尴尬了。 第15章 飞廉听出了一丝端倪:“你在怀疑徐曼曼?!”一先生笑了笑,说:“你看过他们的吊篮吧?”他说的是医院用来给特殊病患送餐用的吊篮。那篮子很小,而且怕患者用来自残,所以基本是塑料和布编出来的,承载不了太大重量。飞廉想象了一下,仿佛猜到了什么。“你没有想错,那个阻挠我们的人……一直是用吊篮进出那个卫生间。”一先生淡淡地说,“第一天晚上,她就偷偷躲在里面偷听了。后来我突然进去洗澡,她没来得及走,但事先留了一手——把灯弄坏了,于是得以蒙混过关。第二天,她又推倒花盆,想要让我受伤并退出医院,但未能如愿,还引起了你的警觉——”飞廉忍不住说:“真的是徐曼曼?那个吊篮那么小,她就算体重足够轻,但真的未必能装得下吧?”一先生说:“她以前练舞蹈,身体柔韧度也足够。”飞廉:“你怎么知道她练舞蹈?”“因为她的大脚趾向内变形。”一先生轻描淡写道,“她是个芭蕾舞演员。今天又故技重施,先点燃一个医用垃圾桶制造混乱,然后通过设计过的机关,将我们困在浴室里。”飞廉脑子里顿时乱了,各种纷杂的画面一一闪过。他想到他们的窗户面向院外围墙,徐曼曼确实有可能通过吊篮,悄无声息的爬上铁栅栏,然后用什么东西将窗户卡死,自己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在浴室中挣扎……飞廉忽然说:“等等,我们窗外也是有护栏的!她第一次是怎么从窗户进来的?”“真的有护栏吗?”一先生笑了笑,“你当时,没能打开窗户吧。”飞廉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那就是外面的护栏早就被弄坏了,只是还摆成了完好的样子。毕竟这些楼都是十年前就修建好的老楼,发生什么样的故障都有可能。飞廉说:“这么说,真的是徐曼曼……那么她现在跳楼,是出于畏罪自杀?”他看向一先生,这时甚至是有些期待他说“是”的。但一先生却摇了摇头,说:“动机。”他们仍然没有发现徐曼曼这么做的动机。她为什么如此疯狂地阻止他们住在这里,是为了不让他们调查林小姐吗?想到林小姐,想到徐曼曼死前最后的“遗言”,飞廉的背后涌上了一阵寒意。“而且……”一先生喃喃道,“她有同党。”飞廉说:“什么,还有同党?那岂不是很危险!”一先生点点头:“水龙头里的血,不是一名普通的女病人能做到的。还有,你几次联络都失去信号,应该也不是巧合……”话没说完,一先生却突然向前走去。飞廉跟上,并和他一起看到了面前的景象:一名男孩正呆呆站在一楼外面,仰头看着什么。那名男孩果然是自闭症儿童乐乐。一先生在他身边蹲下,并仰头,用同样的视野向上眺望,看见了一排排铁床栅栏。他问:“在看什么?”乐乐当然是没有回答他的。但此刻,飞廉和一先生心里都已经知道了:他在看2010室那扇永远紧闭的窗户。在那个房间里,还伫立着一把孤零零的椅子。飞廉甚至已经想到,林小姐说的“坐下,陪我玩”,是不是指的坐在那张椅子上?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因为刚发生过很大事故,他们不适宜再做些什么。晚上,飞廉找了另一间宿舍,还专门检查过了卫生间。睡前他还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想关于林小姐的事。一先生也没有作妖,而是戴上眼罩呼呼大睡。他连续睡了十二个小时,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为止。这导致飞廉很关心他的安危,于是也没有出去过房门。一觉睡醒,都到了该去吃午饭的时间了。飞廉重申道:“以后吃东西,必须让我先尝一口。”一先生挑了挑眉毛:“包括东坡肉酱肘子麻辣鸭头吗?你的‘一口’可不可以小一点?”这都什么时候了……飞廉怒道:“给你多打一份总行了吧!!”一先生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懒洋洋地撇着“瘸腿”走开了。过了一会儿,两人到了食堂排队,窗口在打饭的正是最早告诉他们林小姐消息的那位八卦大妈。一先生走在前面,指了指菜色。奇怪的是,大妈并没有理会他,一抬头看向飞廉,道:“吃什么?快说啊。”飞廉莫名其妙,说:“麻烦先给他打菜。”大妈白了他一眼:“小帅哥,你有毛病哦?你就是第一个人,不打菜赶紧走开,别耽误我干活。”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先生举起手在大妈面前挥了挥。大妈毫无表示。一先生于是又原地扎马步,一个直拳打到她眼前——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大妈连眼睛都没有眨,可谓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飞廉心生警惕,正想说什么,却只见一先生漫不经心地走开了。“先生!”飞廉叫道。一先生摆了摆手:“你多打一份菜不就行了。这是老天在教你学得贤惠一点,懂了吗老婆?”飞廉哭笑不得,眼见着他像个大爷似的已经坐在了桌边,这才回过头,让大妈给他打了两份饭菜。大妈还给他抛媚眼来着:“哦哟,你想吃两份,就早说嘛。你这么好看的小帅哥,阿姨肯定什么忙都帮的啦。” 第17章 飞廉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陪他坐在那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人。就这样过了没多久,突然有人敲了敲房间门。飞廉看了一眼一先生,确认他现在的自闭状态是非常稳定的,这才前往门口。他小心地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看向外面。门外的是朱院长,他脸色惨白,两眼地下有浓重的黑眼圈,看起来起码有整整三十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了。他敲开房门看见飞廉后,开门见山地说:“这不对,一切都不对。飞廉先生,你能不能陪我去2010室看一下?”飞廉此刻也无比想去,他还想用一千吨的臂力狠狠掐住林小姐的脖子将她甩来甩去,还想这样掐住一先生的脖子让他振作一点,顺便还有点想化身为压路机将整个诡异的精神病院给碾平——比坟场还平得多。但他现在并不愿意离开一先生太远,因而反问道:“发生了什么?”朱院长嘴唇哆嗦了一下,说:“医院的水龙头里……都开始流血了。”飞廉深吸一口气,问他:“你也觉得是林小姐干的?”朱院长说:“你们……也发现了吗?”飞廉说:“林小姐说,想要找一先生玩。事情就是从那之后开始变得不对的,一先生这里……也发生了一些事。”朱院长坐立不安,原地转了好几圈,说:“那些警官都觉得我在说谎,不可能有女鬼什么的。我实在找不到人帮我,你是这里武力最高的人了,你必须要帮我。拜托你了,飞廉先生!”飞廉沉吟了片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个林小姐不管是何方神圣,她的影响力却一直在扩大。最开始好像只有徐曼曼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但现在她开始影响整个精神病院的人,会不会就是因为……徐曼曼死了?她害死了一个人之后,是否变得更强大了,所以开始对一先生下手?再接下来的话,不知道一先生身上会发生了什么。飞廉咬了咬牙,转身走向室内,从身上摸出通讯器、伤药和象牙手|枪,递到一先生的手里,嘱咐他说:“先生,我这就去2010室走一趟。我不在的时候,请你务必要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如果有人要对你不利,你就直接开枪,你知道枪怎么用吗?”一先生听完,抬眼看了看飞廉,伸出手在自己身前划了一条线。飞廉:“???”一先生说:“为师绝对不会踏出这条线一步,悟空,你就安心去吧。”飞廉:“……”不、不管怎么样,一先生的思考能力还在就行,飞廉至少安心一点了。不久,飞廉带着战战兢兢的朱院长,来到2010室的门前。飞廉反手拔出军刀,漆黑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等一会儿,如果林小姐出现,你就躲起来。我不相信她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还能拿我怎么样。”朱院长哆嗦着双腿,一手拉着飞廉的衣襟,跟着他走入了室内。2010室依然非常安静,正中央摆着的那张治疗椅,似乎显得更引人瞩目了。想起徐曼曼所说的话——“坐下陪林小姐玩游戏”,飞廉慢慢地走了过去,再次观察了一番,却仍没有看到有任何的异常。朱院长道:“飞廉先生……你、你要做什么?”飞廉说:“我要坐上去。等一会儿,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马上去喊外面最近的武警。如果看到有什么不正常的东西,也可以用手机拍下来,明白吗?”朱院长点了点头,退开了两步,然后举起了手机对准飞廉。飞廉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地坐上了治疗椅。室内的灯光啪啪一闪,然后就熄灭了。朱院长吓得后退了两步,手机上代表正在拍摄的红光也暗淡了下来。室内瞬间一片昏暗,朱院长颤抖的声音说:“摄像机……打不开了。”飞廉冷静地观察周围,说:“请出来吧,林小姐。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啪”,手机掉在了地上。飞廉回头看,朱院长说:“飞廉先生,你看见了吗?”飞廉没看见。朱院长后退两步,贴在了墙上,声音变得很细微:“林小姐……穿着连衣裙的。”飞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在自己面前,果然模糊地出现了一个轮廓。那个轮廓里面是深沉的暗色,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切实地站着。飞廉突然感到一阵晕眩,那种生理上的晕眩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但他竭力定了定神,说:“林小姐?”朱院长说:“是的 ,你再看仔细一点……”尽管飞廉很想睁大双眼,但这却越来越困难了,他眼前逐渐昏沉。朱院长又说:“现在,看到了吗?你坐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房间里。这里一片空白……“请你放松,不要用力,从你的脖子开始放松,你感到肩膀变得更沉重了,你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接着你的手指也是。然后是你的腰部,你的双腿都放松地放在那里,不需要任何力量……“还记得你是谁吗?你是一名病人。还记得我是谁吗?这里是罗山精神病院,我叫朱见深,是院长,也是一名心理医师。“你可以先闭上眼睛休息,听我的声音。你看见眼前白衣的小姑娘,她在走路,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她走下了台阶,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当她走下第十个的时候,你就彻底放松了。你看到一先生站在你的面前,你要和他打招呼吗?”飞廉说:“先生。”朱院长说:“你仔细地回想,他叫做什么名字?”飞廉说:“我不知道,不知道。”朱院长:“他是谁?”飞廉:“不知道。”过了一会儿,朱院长说:“既然你不知道他是谁,也看不清他的样子。那么这个人的印象慢慢地、慢慢地消失了,你不知道他曾经存在过。你再睁开眼睛,你看到什么?” 第19章 朱见深又说:“曼曼是我最后一点心软,毕竟也是与我青梅竹马的感情了。如果不是她的话,我早已经杀掉了所有知情人,我的能力也早已经达到顶峰,就算没有绝对的信任,也可以在封闭的室内催眠任何人。”一先生笑着闭上眼,说:“第二条秘术规则:每当杀掉一个知道秘密的人,秘密就能变得更有力。”朱见深走到了一先生面前,他说:“我的故事已经说完了,你却没有信任我,很令人失望。”一先生说:“既然知道你是催眠者,我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掉入信任的陷进里。朱先生,你的努力很好,但可惜是徒劳的。”朱见深说:“很好,那么回到原点。一先生,你准备用什么样的代价,来挽救自己的性命?”一先生道:“你看,第二条规则是那个鬼样子的。如果我什么都告诉了你,那你之后杀掉我反而会获得更大利益——”朱见深的笑容加深了,他走到一先生背后,只见一先生的掌心正握着一把小刀,已经将身上绑缚用的皮具磨掉了一半。朱见深收走了这把小刀,说:“看样子,你现在没得选。”身上最后的反抗工具被收走了,一先生翻了个白眼:“好吧,好吧。让我想想,你自称不是官方的人,看来你很需要一份游戏规则说明书。”朱见深道:“说下去。”一先生说,规则共有十条。第一,一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就会越强。第二,杀死一个知道秘密的人,这个秘密就会变强。第三,反之,一旦秘密被额外的人获知,它就变弱。……第十,只要获知了一个秘密,任何人都能够即刻进行使用。“只要获知了一个秘密,任何人都能够即刻进行使用。”一先生微笑着说,“朱见深,这个叫做‘林小姐’的秘密现在变得这么强。已经只需要一秒钟的绝对信任,催眠就能轻松奏效,对么?”室内的灯光在一声轻响中熄灭了。一先生的目光看向窗台,朱见深不自觉的看了过去。那位不存在的林小姐正坐在窗台上,她摇晃着双腿,咯咯地笑。放眼望去,墙壁变得雪白,天花板变得很高,所有阳光照射到的地面上都长出了青苔。一先生坐着的分明是一个沙发。朱见深悚然而惊:“你催眠我?这不可能!不,不可能……”可是他刚才真的信任了一先生,因为他相信了那十条规则是真的——不不,他知道那些秘术规则一定是真的。但他不该相信一先生。他慌忙起身,踉跄向着屋外逃跑。走廊太长了,路过的一扇一扇门上赫然都写着2010室的字样。林小姐坐在每一个窗台上,问他:“你在跑什么呀?坐下,陪我玩吧。”朱见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粗鲁地推开一扇门,随后就看见那是一座恢弘的大殿。一先生斜戴着冠冕,侧坐在王座上,漫不经心地支着腿,翻看自己五指上的珠宝。一只孔雀正站在王座背上,青色的尾羽盖住了扶手上的珍珠翡翠。太过耀眼了,朱见深闭上了眼。一先生居高临下,目光中油然带着睥睨:“你的秘密,我已经收下了。”现实中,朱见深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幻,闭上了眼,他后退一步,嘴唇翕动,却没有说话。一先生问:“我刚才说了几条游戏规则?”朱见深的呼吸渐渐急促,但接着又平缓了下来,他慢慢地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先生说:“好孩子,放松,你仍然在走廊里行走,继续数你的数字。“现在我要告诉你,这十条游戏规则,本就不存在。你将会很快地遗忘它们,再也不会想起来。“睡吧,深深地睡去。在我打一个响指之后,你就会醒过来,你会忘记关于秘术的一切,忘记关于我的一切。你会自己走进警局,告诉他们你非法使用催眠的力量,强迫病人住院,强迫投资者给你的医院注资,还逼迫你的从犯跳了楼。“去吧。”第11章 飞廉的告白朱见深闭上眼睛,眼皮颤动了片刻,终于平静了下来。他起身向外走去。一先生叹了口气,然后动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还被绑在治疗椅上。“……”一先生带着椅子抓狂地蹦跶了起来,“喂!等下!那个朱见深,你先别去!回来!你先给我松绑,喂喂喂喂!他们还看不见我呢,来个人救我啊喂——”……一把治疗椅,在地上跳来跳去,啪叽躺倒在地上。一先生带着椅子摔在飞廉旁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用牙齿咬出来他的通讯器,然后用舌头打开。终于给基地发出了求救讯号。两个小时后,戴着墨镜的勾陈从武装直升飞机上走下来,直奔信号的来源处。然后被绑在椅子上的一先生终于得救了,差点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想当年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时候,你告诉人家只要发了求救信号,你们一个小时之内就会派人来!”一先生道,“结果现在嫌我人老珠黄了是吗!花了足足两个小时!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要预约截肢手术了!!”勾陈表示:“先生,我人老了,不吃撒娇这一套了。” 第21章 突然,飞廉从外面冲了进来:“我听说先生在做b超!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继续跟着?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勾陈咳了一声,连忙将报告压在文件最下面,反身道:“他们说什么了?”飞廉道:“我跟了一下案件那边的进度,报告说罗山精神病院里面有不少病人经历过催眠,所以看不见一先生——你们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也在2010室内受到过催眠?”足足三天了,他终于也发现了真相,真是可喜可贺。勾陈示意他靠近一点,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飞廉啊,你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有机会退出团队的人。我实话跟你说吧,正面接触过先生的代理人都会被调到特殊部门去‘养老’。但你不一样,你被清理过记忆,甚至再也没法看见先生,你现在可以全身而退——”“退什么?退到哪里去?”飞廉冷静地反问,“早在我志愿加入项目的时候,在我接受训练、背诵条例的时候,在我宣誓终其一生不会背叛他的时候,你没有说这话,却在现在要求我离开。这不是全身而退,这是放逐。”勾陈停顿了一下,无奈道:“你怎么也跟先生一样倔强起来了。老实说,这也是先生的意思。”飞廉道:“那就让他当面告诉我。”飞廉面带冰霜,绕过勾陈直接走向b超室。勾陈看着他的背影道:“飞廉,你感觉不到他的用意吗?”飞廉的脚步微微一顿。“凡是在先生身边的人,生命都已经陷入了危险当中,这你是知道的。”勾陈缓缓地说,“你年轻、活力、有很有实力,不该葬送自己的大好年华。先生对待你总是态度不好,他想惹你生气,因为他想劝退你。”飞廉没有回头,说:“现在我知道了。”此时,一先生已经在外面倒了杯咖啡端在手里,他见到飞廉重进b超室的时候,还挺意外的。只见b超室里只有个私人医生在检查仪器,乍一见飞廉进来,满头雾水地转过身看他。飞廉以为一先生正躺在那个b超床上,冷冷地说:“我不退出。”医生:“???”医生手足无措,看向了刚刚在门口出现的一先生。一先生面带姨母般的诡异笑容,喝了一口咖啡,看着飞廉的后脑勺。飞廉非常认真,紧盯着空荡荡的床,说:“先生,不管你是怎么样的人,不管你怎么捉弄别人,我没有讨厌你,我也不会轻易离开。我曾经宣誓过要保护你,我至今记得教官对我说过的话,你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绝对不能出事的人。我相信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因为同样的信念而坚持着。”医生:“……”一先生站在门口,握着咖啡,对医生微笑道:“小孩儿告白呢,你严肃点,假装我坐在那上面。”第12章 留下的理由医生嘴角抽搐,认输道:“你们继续玩,我先走了。”说完便站起身,绕过飞廉,又从一先生身边挤出了门。通过他的动作,飞廉突然意识到:一先生其实正堵在门口,并没有坐在床上。飞廉对着空气道:“一先生,你这样做有意思吗?快想办法解除我的催眠,这样子连正常沟通都很难。”他正说着呢,其实一先生已经绕过去,把咖啡放在了医生的桌子上。门外面的勾陈听到动静也过来了,无奈道:“飞廉,先生正坐在椅子上。”飞廉的耳廓又红了,他转过身来,颇有些恼羞成怒:“先生!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一先生轻快道:“听见啦老婆。”勾陈看了看两人,无奈地转述道:“先生说他听见了。”飞廉说:“那就解开催眠!我现在完全看不到你,这个催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效用有多久,我不可能一直在这种状况下工作。”一先生好笑道:“朱见深的催眠手法是一种秘术,而且神秘程度很高,效果当然会很强。只要这个秘密不扩散,他大概会一直看不到我。”勾陈拒绝转述这句话,然后说:“先生,如果你打算劝退飞廉,这句话不适合告诉他。”一先生耸了耸肩:“好吧,那就告诉他朱见深的催眠很厉害。”勾陈就扭头对飞廉说:“朱见深的催眠很厉害。”飞廉瞬间爆炸:“勾陈先生!!!你以为我是聋子吗?你刚才让先生别告诉我真相,我每个字都听见了好吗!!!”一先生感叹:“现在的小年轻不好骗了啊。”勾陈深有同感:“现在的小年轻不好骗了啊。”飞廉:“……”几秒后,飞廉气到头上冒青筋:“这样的话我自己去找心理医生,我不相信没有办法!”勾陈道:“等等,飞廉,你要怎么跟心理医生解释?你无权透露任何关于先生的事情。”飞廉怒道:“我就说我瞎了!”一先生笑了起来:“喂,勾陈,你惹他生气了。”勾陈道:“先生,明明是你要劝退他,我只是个背黑锅的可怜员工而已。”一先生便又仗着飞廉听不见自己说话,自顾自说道:“他顶多25岁,长得我见犹怜的,我看了都不忍心下手。你说说,上头怎么把他派过来的?”勾陈嘴角抽搐,说:“对不起先生,这话很应该转述,但我实在说不出口。”飞廉一听勾陈的话,毛骨悚然道:“一先生又说什么可怕的话了吗?”勾陈说:“先生说您‘我见犹怜’,这是实话。”飞廉:“……” 第23章 勾陈说:“那么现在给你一条推广定理:越少有人获得的知识,就能代表越强的力量。这应该很好理解,就好比全江湖都在抢的辟邪剑谱,如果只有一个人练,他就是天下第一;但如果人人都在练,那人人都不入流。再比方说考试,只有一个人会做最后的大题,他很可能就是状元;但如果人人都有足够的知识去做完,那么大家都只是普通学生。”飞廉再次点头。勾陈便道:“很好,现在换一个表述方法,秘术师第一法则:一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它的效果就越强。”(卷一·第一法则·完)【二次死亡】第13章 秘术师组织几天后。飞廉早起刷了个牙,走到餐厅里面坐下。一先生已经坐在主位上,正在慢条斯理地切他的荷包蛋,蛋黄流了一餐盘。看见飞廉进来,说:“哟,早上好。”“早上好。”飞廉拉开座椅坐下。“……”一秒钟后,飞廉骤然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先、先生!!!”一先生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和鼻子:“我应该没有变成外星人吧,干什么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不、不是,我已经……至少七天没有看见过你了!”飞廉无比震惊,“发生了什么,催眠突然失效了吗?还是你用什么方法解除了它?”一先生咳了一声:“你记不记得昨晚勾陈走进你的房间给你讲故事?”飞廉听到这里,想到昨晚一不小心睡着前和勾陈的尬聊,头上顿时冒出了一排点点点:“难道说,先生你把催眠的秘术交给了勾陈先生,然后勾陈进来再次催眠了我,解开了朱见深在我身上留下的催眠?”“不是,小同志,麻烦你仔细算一下。”一先生恨铁不成钢地用自己的餐刀点了点飞廉,“朱见深催眠你的时候,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他一个人。而之后知道的就只剩下我一个,如果我把它扩散给勾陈,就变成了两个人。”“……它就会减弱,不可能对抗朱见深留下的强大效果。”飞廉喃喃道,“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以为我要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到你,直到我们能找到别的方法……”一先生说:“朋友,你知道递归吗?”飞廉:“???”一先生叹了口气,怜悯道:“傻孩子,我还是直接告诉你答案吧。昨天我催眠了勾陈,让他进去给你讲故事了。”飞廉顿悟:“原来是这样!竟然还能这样用!”一先生咬住了自己的荷包蛋,含糊地说:“多亏了这个秘术这么好用,用完还能清除勾陈的记忆哈哈哈哈哈哈哈……”飞廉又想起昨晚的事情,脸色陡然一变:“这么说,昨晚勾陈先生讲的黄色段子……都是出自先生你的手笔吗!!!”一先生停顿了一下,接着眼神就飘走了:“今天天气不错啊。”飞廉:“……一!先!生!”这时候,勾陈进来了,还牵着某个自闭症小男孩——乐乐。他将乐乐端正地摆好在桌上,然后开始给他喂饭,就像以前精神病院的护工做的那样。一先生和飞廉齐齐看着这边堪称温馨的场景。飞廉小声道:“你们决定将乐乐也养在基地里吗?”“我没有。”一先生立刻矢口否认。勾陈抬起头说:“先生们,首先感谢你们带回来这样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但我必须告诉你们这是一种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无论从年龄上还是心理上,乐乐都不适合被一个普通家庭领养,现在又不能简单地回到某个福利院。所以,一先生,请你把脸转回来正对我——对,没错,现在抚养他就是你的责任。”一先生立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委屈地说:“凭什么!这明明是夫妻双方共同的责任!你怎么不让飞廉去给他换尿不湿?!”飞廉顿时比他更震惊:“先生!你在开玩笑吧,这孩子也不是我弄出来的啊!而且他今年都八岁了根本不需要尿不湿,你的育儿知识到底是贫瘠到了什么地步——”一先生马上转向勾陈道:“你看,他有着比我更丰富的育儿知识,所以他才是乐乐最合适的抚养人。”飞廉:“……”于是勾陈说了句公正话:“先生,你就只会欺负飞廉了吧。不管怎么说,乐乐现在是记在你的名下。”飞廉简直感激涕零。一先生于是瘪着嘴,看上去是认命了,说:“那好吧。飞廉,你去雇个家庭教师来。”飞廉说:“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基地属于二级机密地点,普通的家庭教师只会在第三道警戒线内被直接击毙。”一先生说:“你们做事就这么死板么。同志们,你们就不能在第三条警戒线上放一个小桌板,在第二条警戒线上放黑板?这样乐乐小朋友不就可以在警戒范围内被一个普通家庭教师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了吗?”所有人都沉默了。半晌后,勾陈对飞廉说:“辛苦你了,飞廉,乐乐就记在你的名下了。”飞廉绝望点头。在今天之前他还在发愁自己一直看不见一先生要怎么办,而现在他终于能看见和听见一先生了,此刻他只想穿越回过去把那个脑子进水的自己给锤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上赶着被一先生折磨?!总之,飞廉接手了乐乐。饭后,他带着乐乐熟悉自己的房间。勾陈已经事先准备过一个八岁男孩的房间,一米五的床、小桌板、电视机、空调、书桌和凳子,甚至还有整整一套《十万个为什么》。飞廉表示:“真是很有年代感。”他低头看去,乐乐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反应。这个男孩看上去平平无奇——除了有严重的自闭症以外。但是,一先生也说过,在他身上有一个秘密。 第25章 “然后打草惊蛇吗?”一先生说,“我谢谢你们了,我这辈子最危险的一次活动并不出现在我单独活动的时间里,而是有一次你们非要派一队人保护我,结果一个个蠢笨如猪掉进了别人的套子。我本来有办法可以脱身,愣是给我把秘密一传十、十传百,我就突然九死一生了。”勾陈:“……”一先生转过头对一脸吃惊的飞廉说:“你就想象一下吧。比方说我们两个被困在卫生间里的时候,我可以用u型管道强行续命,结果有十万个人冲上来摇着我的脖子说‘我来给你人工呼吸!’,我不得不把管子给某个人看了,然后这个秘密就没!用!了!”飞廉:“……”哦,这个情景太形象了,那个该死的闹鬼卫生间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飞廉甚至可以想象到一先生满脸生无可恋地被一队保镖簇拥着,然后坐在马桶上窒息了。等等,坐在、马桶上、窒息……怎么组合起来这么好笑!飞廉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先生:“……”勾陈:“……”一先生难以置信地问勾陈:“他刚才笑了是吗?当我描述自己九死一生的时候,这个人竟然开心得笑出了声?!”勾陈咳了一声,努力转回到严肃的话题:“好了,先生。我知道对秘术师来说,有时候人越多反而越拖累你,但是这回非同小可。你要面对的不再是一个民间催眠家,而是一个有预谋的养蛊组织。”一先生说:“我觉得带上飞廉就够了。你看看这个人雄壮的胸大肌,他一个人能顶的上你一百个人。”勾陈说:“可是刚才你九死一生的时候,他笑了。”“……”飞廉说,“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真的不是在笑先生九死一生。”我在笑他坐在马桶上窒息……噗嗤。一先生和勾陈看着飞廉,一先生说:“他又笑了。勾陈,我该怎么办,我只用一个月时间就把你们这最有前途的新人给玩坏了吗?不知道你们准备了几个备胎,嗯……”勾陈说:“说正经的,先生,你起码应该再带一个人。飞廉甚至连你的身份都还没有了解清楚,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不能指望一个只知道喊‘一先生’的人准确地定位到你。”飞廉说不出话来了,勾陈所说的这个问题是真实存在的。他能认出一先生的脸和声音,但他至今不知道一先生是谁。假如他们处于相隔较远的情况下,他甚至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联络他。就在这时,一先生突然说:“我叫衣影。”像是一道惊雷突如其来地炸响。勾陈一时说不出话来。飞廉也愣住了,下意识道:“哪个一?还是一先生的一吗?”衣影笑了一下,说:“你永远不会知道了。”这个人不让飞廉知道就不让吧,还偏偏要加上‘永远’这两个字。勾陈说:“先生,我记得几天前你还在极力阻挠年轻人加入秘术师编制。”“他让我没的选择。”衣影说,“总比你们再挑几只猪来给我搭档的好。还有,勾陈,刚才我可是告诉他名字了,这件事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勾陈无言以对。衣影是对的,既然他的名字已经说出口,那么除非再违规操作,催眠飞廉忘记掉一切,否则就是无法转圜的了。就在几天之前,飞廉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的决心和毅力——这其中甚至还有勾陈献上的一臂之力。也许这对搭档在短时间内确实是无法拆分了。勾陈于是想了想,说:“好吧,先生,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飞廉的。这次行动我会让人在外围进行监控,尽量不妨碍你们。但是,一旦发生计划外的变更,我会立刻让人介入!”衣影吹了个口哨:“没问题。”特勤处立刻又开始加班加点地调查夕隐会的事情。这个民间组织隐藏得非常深,这一点和其他秘术师是一样的。大多数意识到秘术第一规则(知道的人越少,秘密越强)的人,都会下意识将自己隐藏起来。按照特勤处的心理专家给出的理论,一个知道秘密的人的心理会分为以下几个阶段:第一阶段,兴奋期,他会不断尝试自己的秘密,有些人会尝试通过各种手段加强它;第二阶段是焦虑期,他会开始担心自己初期的行为让自己暴露,进而变得过分小心谨慎;第三阶段是反抗期,这个阶段并不是人人都有,一般出现性格保守、喜欢遵守规矩或者道德观较强的人身上,他会对秘密表现出厌恶情绪,甚至主动反抗它;第四个阶段也是最终的阶段,叫做适应期,这个阶段的人已经能够熟练运用自己的秘术,并将它变成了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夕隐会的创始人很可能已经到达了最终阶段,但他想要寻求更进一步的力量,于是选择发起了一个养蛊般的行动——夕隐会的新年庆典。现在是五月份,和新年根本搭不上边。这个所谓的“新年庆典”,必然有其背后的含义在。这个庆典在暗网上发布消息,不管是不是秘术师都能够报名。然后夕隐会将发来请帖,邀请一批人在某个时间段坐上他们安排的车,准时准点地参与第一场线下聚会。那个叫“林可霜还活着”的用户,就是发话说参加了这个聚会。针对夕隐会的研究并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因为这个组织当中至少有一个极度厉害的网络防护者。因而勾陈想到一个计划,大概是当夕隐会的车到来时,通过调查司机和车牌号来取得一些线索。但衣影对此嗤之以鼻:“放下你们之前搞刑侦那一套吧。秘术师的思维和常人不一样,如果我是夕隐会的活动策划人,我就压根不用司机。我放个三无手机在驾驶座上开导航,远程控制导航实时变更目的地就行了。随便哪个会开车的人,让他自己滚上驾驶座就成了。”“……”勾陈仰望衣影,“先生,我经常感到您有着很特别的才能。”衣影漫不经心地在旁边挑选拐杖,一边说:“专门对付自己保镖的才能吗?”飞廉闻言,默默地点了头。衣影看起来终于拿定了主意,选了一根烟灰色的手杖,在旁边走了一圈。飞廉忍不住说:“先生,这回出行还要装瘸?” 第27章 很不幸,他们猜错了,下来的并不是夕隐会的接引人。是衣影。衣影同志再次拉风出场,将自己的墨镜摘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夹在风衣口袋上,然后就拄着手杖,看起了公交站牌。站牌是电子显示的,上面还闪烁着现在的时间:2:59。小胖子第一个按捺不住,看着衣影问:“你是夕隐会的人吗?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活动啊?”衣影扭过头,英俊地笑了一下,用一种带着外国音调的蹩脚中文说:“对不起,我不是。”小胖子猛地脸红了,支支吾吾地问:“你是外国人?外国人也玩现实跑团的啊……”刚感叹完,站牌上显示的时间忽然一闪。在到达3:00整的下一秒,上面出现了短暂的花屏,然后突然显示了一行分辨率不高的中文小字,上面慢慢地划过一段信息:【各位宾客,请向北方行走300米,在那里停有我们安排的车辆,钥匙就在车顶上。驾驶座已经预置了导航,请一位有驾驶能力的宾客自行驾驶。整体行程大约15分钟,感谢您的配合。】众人纷纷围观,很快将这条信息看了两遍,有人还拍了下来。那三名青年最干脆,对了对方向就走了起来。飞廉和衣影隐蔽地对视了一眼,飞廉先跟上了。剩下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起来。而衣影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后。小胖子就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边问:“你的腿脚不好么?我妈咪腿也不好,不过她是因为太胖……”一段300米的路,他唠叨了一万句话。“……”衣影说,“我中文不好,听不懂。”小胖子“啊”了一声,有点失落,但很快又说:“没关系,多听听就能听懂很多了!我跟你说,我高考的时候口语和听力都是这么练出来的……”前面的飞廉伸长耳朵,只听到他了一路 ,心里油然为他捏了一把汗:可千万不要把一先生给惹毛了。他万一崩掉人设开口折磨人,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夕隐会安排的车辆很快就被找到了。竟然是一辆公交大巴,略显陈旧,看上去是五年前就从街道上消失了的款式。在驾驶座前面,用透明胶带贴了一个导航用的手机——还真被衣影一语成箴了。夕隐会既然有一个精通网络防护的能人,当然会选择使用方便的现代科技来进行指引,防止自身信息的泄露。就在众人还在检查车辆的时候,那名戴着女式遮阳帽的武装哥们开口说:“我来开车吧,以前开过大巴。”自然不会有人有什么意见,于是他很干脆地推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又双手关上了车门。剩下的人便接着陆续上了车。这辆大巴结构很经典,除了驾驶座以外,最前排是两列面对面的位置,然后是三排单个的座位和后门,最后才是中规中矩的双排座。那三个青年学生选择了面对面坐着,继续小声聊天;沉默的墨镜男人选了单个座位;衣影坐在了双排座的第一排左侧,靠右侧的第一排则是那个妙龄女子;飞廉坐在了衣影的正后方,方便他能够随时照顾到衣影的情况;最后,小胖子一屁股坐在最后一排,将自己的登山包往旁边一放,掏出一个掌机开始打游戏了。第16章 司机翻车了车辆发动了,两盏大灯照出前方的路面。司机颇为娴熟地挂挡上路,他面前的手机中传来了导航的声音:“目的地已更改。直行,前方200米到达目的地。”一个青年学生很好奇地站在司机背后看了一阵子,试图去操作这台手机,但很显然未能奏效。与此同时,坐在后面的飞廉观察着路况,手中握着的通讯器不断发送着gps信号,确保后勤团队能够追踪到他们。车已经正式驶入山路,这附近的地势都已经在飞廉的手机里了,只是正常的盘山公路,中间有一条小河穿过,最终汇入长江。此刻从车窗向外看去,周遭一切都渐渐沉默在黑暗里,偶有路边枯枝碎石被一闪而过的灯光照出支离破碎的剪影。五月的夜晚不算寒冷,但随着车速的加快,风速也快了起来,车内的人陆续将身边的窗户合上了,或只留了一道细缝。车内的空调也运转了起来,暖洋洋的风吹拂在每个人脸上。没多久,飞廉听见衣影打了个哈欠——衣影横躺在两个座位上,背靠着窗户,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把自己摆了个标准的遗体告别姿态。他的手杖则干脆挂在了身前的扶手上,现在正在左右摇晃。飞廉心想:这个人像是来郊游的一样!最神奇的是,衣影还不是唯一一个来郊游的人,坐在最后排的小胖子正津津有味地玩着掌机呢,从他富有节奏的按键声里简直能猜得出他在玩什么类型的游戏。不过,按键声突然停了,小胖子咦了一声:“坏掉了吗?不是吧,我新买的啊!”左右都没有人搭理他,小胖子张望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只好又开始打开背包翻零食吃,咔嚓咔嚓,依然很自得其乐。几分钟后,坐在最前排的几个学生好像终于憋不住了,开始互相聊天,话题从夕隐会一直扩展到了游戏和女朋友,浑然不觉车厢里其他所有人都在偷听他们。突然,其中一名学生说:“那是什么东西?”他说着,更加靠近了车窗,整个人扒在上面道:“山上好像有东西!是超级大的乌云吗?”几个学生很快都扒了上去,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一时间,车内所有人都向右边车窗望过去。天边确实有一片奇怪的黑影,而且看起来正在飞过来。起初它还很远,但慢慢轮廓清晰起来之后,飞廉意识到它的速度其实非常快,只不过当时离得太远了。 第29章 “女士,你可以留在这里。”衣影插嘴道,“可是这种情况下,受伤然后被留在原地的人,在恐怖片里都死了。”女乘客瞬间脸色煞白:“……”飞廉生怕她反应过来暴揍衣影,连忙说:“我背你吧!”女乘客犹豫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飞廉这一路上圣母病的气质已经止不住地侧漏出来——她考虑结束后说:“麻烦你了,扶我一下就行了,我有些头晕。”头晕是肯定的,她头上毕竟破了个窟窿。所有人一致决定原路走回去,别再管那个神秘的天外飞行物了。飞廉偷偷的试了一下绑在身上的通讯器,遗憾的发现它不知何时损坏了,连一丝光都亮不起来。接着,墨镜男和衣影打头阵,飞廉扶着女乘客走在最后,剩下人哆哆嗦嗦地挤成一团,借着仅剩的几个光源,跌跌撞撞地往回走。但他们的计划在第一时间就搁浅了。因为绕过车的遗骸,他们看见那个戴着遮阳帽的司机就静静站在那里。司机说:“你去哪里?”没有人敢回答他。因为在几束惨白灯光照射下,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看到了他胸前一大片黑色的血迹。这些血来自他喉咙上的窟窿。透过这个窟窿,可以看见他的气管和食道,动脉里的血正在汩汩喷溅。而他的肌肉正在蠕动,甚至是平缓和从容的——让声带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我们说好了的,你不能反悔。”第17章 疼一下就好“你去哪里?”“我们说好了的,你不能反悔。”司机说完,没有人敢回答他,面对他平静无波的表情,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咽喉仿佛被扼住了一样。走在最后的几个人在恐慌中后退,学生们互相抱在了一起。最前面的墨镜男警惕地站在原地,一只手摸上了后腰的口袋。只有衣影站在原地不动,很绅士地问:“你在和哪一位说话?”他回头看去,顺着司机的目光,所有人纷纷避让,只剩下被盯着的那一位——女乘客。她脸色霎时惨白:“干什么看我?不是我,我不认识你!滚,滚!”就在这一瞬间,司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戴着棉手套的右手,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都已经说好了,别怕!”然后他开始拖着她往前走。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直接将女人的手腕捏得青紫。女人惊恐万状,崩溃地不断踢打和挣扎,双脚在地上磨出一道深刻的痕迹,她尖叫道:“救命,救命啊!“男人们都躲得远远的,飞廉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直接拔出刀威胁道:“别乱来,放下她!”司机却好像根本看不见他一样,自顾自往前走去。女乘客这时候已经吓得发疯,抓住最后救命稻草一样对飞廉凄厉地惨叫:“救救我,我不去!我不去……求求你救我!”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每个人都被震了一下。就见司机身体不动,头转了180度,回过来看向衣影——在他的后脑上上,已经多出了一个血窟窿。衣影吹了吹枪|口的烟,放下手里的枪。面对众人的注视,他无辜道:“我有持枪证的。你们看。”他掏出了持枪证。飞廉:“……”所有人:“……”司机的尸体已经倒了下去。女乘客从木然的状态当中陡然惊醒,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原地,瘫倒在不远处大口喘息。墨镜男说:“既然有枪,为什么不一早就掏出来?”衣影说:“自卫反击——他不动手,我不能动手的。”墨镜男指着司机的尸体道:“你看看这个人,明显不是正常人类的样子!你还顾着什么自卫?!”衣影点点头:“我是守法公民,不然会被大陆这边遣送回国的,下次再想签证过来就会变得很难。我是准备每两年来度假一次,不能有这个污点。”墨镜男:“……”全程听完的飞廉,内心是无比崩溃的:先生总是在正常的情景下表现的非常不正常,然后在不正常的情景下表现的无比正常——这到底是怎样一种调皮精神啊!求求你别秀了!!墨镜男深吸一口气,还想说什么,注意力却一时被飞廉吸引了。飞廉已经蹲在司机身边,伸手摸了一下脉搏——死透了。于是他将司机的遮阳帽摘下来,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一名普通的四十岁上下男子,皮肤粗糙黝黑,看起来饱经风霜。正在飞廉准备进一步检查尸体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吸气声。所有人都看着一个方向,然后齐齐后退。他们见到:又一个司机从前面的影子里走了出来。他的喉咙上,也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在渗着血。他的声音更低沉了,像胸腔里的回响:“跟我来。”没人敢说话,都在竭力地后退,又好像生怕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就会被司机给盯上。在突然安静的气氛里,衣影问:“你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吗?“ 第31章 众人:“……”飞廉:“……”你就是这样理解“疼一下”的?衣影又道:“所以不能取消我的签证。”飞廉:……你到底是有多执着于这个人设?哪个正常人会在这种时候担心自己的签证问题啊!这样想着,他听见身后几个学生在小声议论:“他真的很淡定,一点都不害怕吗?”“他身上有枪啊,有危险可以直接开|枪。”“枪还能对付鬼?换了我,我还是会很害怕的。”“你们说,他是不是生理上有问题,不能感觉到害怕什么的情绪……”“封……封不觉?”偷听的飞廉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无知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病症……吗?这么说……一先生肯定是病入膏肓了吧!!!第18章 一只手五千“到了。”司机说。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台古旧的器械,内嵌在山体里。它大约两米高,却有四五米宽,总体来看应当有一扇拉门,但那扇门已经被拆除了。于是透过“门”,能看见它的内部构造,尽管在场的几人都无法分辨出它真正的用途来。机器是老的,但仍能使用,在门的右侧有一个操作面板,上面亮着指示灯,也有一排颜色不同的按钮,却没有任何文字在上面。衣影走在最前,于是就上前探头往里面张望。过了一会儿,他说:“有点眼熟……刚才飞过来袭击我们车的那东西,似乎就长这样。”司机古怪地笑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握住了衣影的双手——他的力道依然大到离奇,几乎令人听到了咯咯作响的声音。司机道:“好了,快进去!”飞廉登时就要冲上去打死这个司机。就听衣影连忙叫道:“别动手!冷静!”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司机抓着衣影,飞廉要揍司机,衣影却忙着阻止飞廉。飞廉额上崩出青筋,完全没有理会衣影怎么说,冲上前一个漂亮至极的过肩摔,将司机咣一下砸在地上,将他反手制住。然后他出了一口恶气,解下皮带将司机双手绑住,自己抬脚——靴子直接踩住了司机的背脊。做完这一切只花了十秒钟左后,堪称行云流水,众人目瞪口呆。飞廉踩着司机,抬了抬下巴:“有什么想调查的,现在问,就这样问!”墨镜男蹲下来,观察了一下司机的脸,道:“他伤的太重,明显快死了。”于是衣影也蹲了下来,争分夺秒的问司机:“你让我进去干什么来着?”司机脖子上还戴着他的围巾,此刻仰起头,暗红色的血直接在身下聚集成血泊。他费劲地说:“进、进去……疼一下,老板……会赔钱的。”几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衣影很有耐心,接着说:“所以是为了赔钱,让我进去受点伤是吗?你是不是流水线上的工人,为了骗赔偿款,撺掇人进机器自残?”司机瞳孔逐渐涣散,又慢慢看向了女乘客,咧开嘴说:“一根手指,赔八百块……一只手,五千块。有钱了……去、去市里……”话没有说完,他再没有了声音。衣影、飞廉、墨镜男、女乘客、小胖子还有三个学生仔,围坐在一处讨论。小胖子只知道哇哇大哭:“骗人!什么线下跑团!团没见到,见到一个男鬼!”女乘客神情呆滞,看样子也没有什么想法。学生们瑟瑟发抖地躲在衣影后面,一个胆子还行的就问衣影:“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工人的?”一旁墨镜男说:“刚才我摘了尸体的手套,看见他左手只有两根手指,三根断指切面整齐,看起来是机器事故造成。”衣影则道:“我刚才看了机器构造,可能是台门式液压机。”飞廉想起了什么,问:“你还说刚才袭击了车的,也是液压机的板子?”“对。”衣影点头,然后面露思索之色。墨镜男说:“这个人已经死了,很难说他身上是何种秘术,也许就是能够作为尸体不停复活也说不定。也可能是造出了袭击过来的东西,还有这台莫名其妙出现的液压机。”学生道:“等下等下!我整理一下!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司机故意造出来液压机,还用奇怪的办法袭击了车导致翻车,他自己又过来拉人进机器作死,为的是传说中老板给的补偿费。那我有一个问题:司机自己为什么受伤?”“不止一个问题。”墨镜男说,“按常规来说,工伤必须得是在职员工,在工作时间被机器伤害,而且至少有监控录像的记录证明——这里什么条件也没有满足,这证明司机其实根本不是清醒的状态,他只是不断重复着做一件预定好的事情而已。”气氛安静了一会儿,小胖子突然插嘴说:“可能他本来就是个死人啊!僵尸不会思考,但是也会吃人……”几人互相看了看,又陆续看向沉思的衣影。不知不觉当中,衣影过分沉着冷静的态度,也影响了在场的人。这时,衣影走过去将司机尸体上的围巾取了回来。尸体露出了喉咙上的血窟窿,一股恶臭扑面袭来,众人纷纷转过脸去。正当他们以为衣影有了什么发现的时候,只听衣影自言自语地说:“得想办法处理掉围巾和手枪……万一警察以为是我杀人了怎么办?”众人:“……” 第33章 他对墨镜男说:“再说,你和这位女士不也是一对吗?你们也没有公开关系啊。”第19章 一个人两万气氛有些尴尬了。飞廉的目光在墨镜男和女乘客之间巡回片刻。墨镜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问衣影:“你又凭什么说我们认识?”衣影说:“因为这一路上,你们从没有对话,也没有对视过。”女乘客忍不住说:“就凭这个?”墨镜男倒是沉默了。衣影肯定道:“就凭你们做贼心虚。”墨镜男终于开口说:“好了,既然大家彼此都在防备,本来就不用装作和睦融洽的样子。你们不也是一对,偏要装作不认识,我一开始就在怀疑你们了。”飞廉大吃一惊,左看右看,见众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反驳道:“不,我们不是一对……”墨镜男道:“还在装?你对象的演技倒是不错,但你实在不行。”飞廉道:“他不是我对象!”墨镜男置若罔闻,道:“打从一开始,你的眼神就黏在他身上没有动过。就这样,你还装不认识他?”飞廉:“……先生,你解释一下。”凭你的口才,我完全相信!然后只见衣影笑了一下,说:“他说什么都对,他说我不是,我就不是他对象。”他说完,所有人都用一种“我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的表情看着飞廉。“……”飞廉绝望地闭上了嘴。空气中充满着快活的气氛。一会儿,小胖子忍不住了,说:“那个,我不管你们谁和谁谈恋爱啦……我就想问,现在往哪里走啊?”大概是因为衣影有枪在手,飞廉又连续好几次将司机给制服,大家都渐渐克服了对活死人的恐惧,开始考虑如何摆脱现在的处境。只不过,直到现在,司机都没有出现。学生们七嘴八舌地接话:“对对,这个鬼地方我一秒也待不下去了!”“下次再看见那个司机,麻烦一枪直接把他崩掉好吗?”“就是就是,不知道他搞的什么鬼,害我们现在停在半山腰上。等下要是自己走回去的话,要走多久啊?”“老三,你怎么不说话啊?吓自闭了?”被叫做“老三”的学生一动不动,仰头看着什么地方。他的同伴摇了摇他的肩膀,提醒:“喂,别看了!现在赶紧想办法回去吧!这个劳什子夕隐会,下次有机会再去吧。这个地方太邪门了。”突然,老三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身子弓起,两手捂着嘴,仿佛很痛苦的样子。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开了一点。老三咳了一会儿就停了,声音里还带着一些沙哑:“呛到了……”同伴松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怎么了。你刚才在看什么?”老三说:“我好想听到了水声。在头顶上……”说着,他又抬头看过去。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水声。那声音是轰隆隆的,并不是寻常的流水或者滴水声,而像奔腾中的江水、暴雨下的海潮。飞廉脸色一变,喊道:“先生!去高地!”他一转头,就发现衣影已经扭头就跑,瘸着的腿早就不瘸了,拐杖什么的早就抛飞出了天际。这个时候,反应比较快的人已经转身就跑了起来——墨镜男甚至没忘记拉上女乘客,将她险些拽了个踉跄,两人飞速地跑在了最前面。反应最慢的却是小胖子,原地张大了嘴,半天才知道跟着人跑。众人在山道上亡命奔逃,最前面的墨镜男率先发现了一处高台,马上领着女乘客一起爬了上去。随后的衣影还在爬的途中,飞廉一个麒麟臂直接把他送了上去。自己更是一个利落的翻身,像只巨大的鸟类落在了平台的边缘。之后的几个学生体能也都还可以,陆续爬了上来。平台的空间变得有些拥挤,女乘客瑟瑟发抖的抱着自己,墨镜男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最后面的小胖子终于也赶了上来,而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所有人都看见了水浪的浪头——绝不是一般的河水,它非常浑浊,而且势头极大,恐怕是山上下来的泥石流。小胖子跑得东倒西歪,看都不敢回头看一眼,惊恐地跳了一下——没能直接跳上来,双手扒在平台的边缘,两条胖腿来回晃荡。“拉……拉我!”他惊慌地喊着,一只手抓住了刚好站在边缘的女乘客的脚踝。女乘客尖叫一声,抬脚就将他的手踹了下去。正在小胖子控制不住,往下摔落的时候,飞廉及时赶到,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提了上来。平台上瞬间又多了一个人,几人纷纷发出叫喊声,有人说道:“快掉下去了!别挤了!”所有人都在拼命往中间挤,过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平台下方,泥石流汹涌而过,将脚下的一切都淹没了踪迹。夜幕黑得深沉,哪怕一束灯光打出去,也只是照亮了五米内的地方——放眼可见的全都是浑浊的水流,隆隆声响不断提醒着众人,危险近在咫尺。 第35章 “那肯定是啊,我记得这么清楚!”老三突然就有些不耐烦了,“你们不要跟我扯皮了,支票给我,然后上船。别的废话我一个字也不想听!”似乎是因为话说得太急,他又低头开始呛咳了起来,眼眶里憋出些生理性的泪水。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率先上船。衣影就说:“都让让,我付钱我先上。”但他在最里面,还没来得及挤出来,飞廉已经先一步迈出步子,一下子就跳到了船上。搜救艇摇晃了两下,平安无事地迎接了飞廉。老三也回头看了飞廉一眼,面无表情地数道:“一个人。”片刻后,看到飞廉平稳上船,最前面的女乘客也跳了上去,随后跟着的是高哥。高哥反身道:“上来啊,别愣着了。”达子却说:“哥,我还是觉得……老三不太对劲。”高哥压低声音,劝说:“我也知道不对劲,但人在这里,船在这里,总归是好的吧?先不要管别的了,咱们回家以后,什么事儿不能解决?”达子犹豫了一会儿,刚要上船,却被墨镜男抢先一步。墨镜男跳上去的动作比较急切,搜救艇摇晃了两下,大家都扶住了栏杆。就在这一瞬间,墨镜男突然伸出手,将靠在边缘的老三直接推了下去!众人发出惊呼声,达子下意识道:“你干什么!老三!老三!”只见老三被推下水之后,竟然毫无挣扎反应,而是茫然地左右看了看,整个人登时就被浪潮吞没了。飞廉紧接着打开手电筒照过去,就只能看见水面下一个黝黑的头顶晃了两下,就在浑浊的水里彻底消失无踪。高哥愤怒地喊道:“我x,你干了什么!你把老三推下去了!”他伸手揪住了墨镜男的衣领,而后者说:“你冷静点!这个老三明显已经死了!他也是个活死人,你想想刚才那个司机!”高哥便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愣住了。墨镜男见状,便自行挣脱出来,转而对平台上说:“你们还不赶紧走?”跟着,达子犹豫了半晌,看了看高哥,便咬牙也跳了上去,搜救艇上便有五个人了。平台上突然空旷起来,还留着两个人:衣影和小胖子。墨镜男看向衣影的眼神显然比较忌惮,问:“你不走?”衣影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衣襟,说:“我就在这里,等我的私人直升机过来救援。”众人:“……”飞廉虽然不知道衣影为何这样做,但光看他又开始皮了起来,就在心中暗道:这人肯定是又发现了什么!于是飞廉说:“我跟他在一起。”便回到了平台上。墨镜男对他的决定毫不吃惊,转而看了看小胖子——然后也没有多问小胖子一句话,就扭头去开搜救艇的引擎了。小胖子顿觉自己受到了歧视:“他为什么不问我!?”衣影说:“可能是觉得你跳不过去吧。”小胖子看了看平台和船之间的距离:“……”等船开走之后,飞廉就低声问:“先生,你发现了什么?”衣影鬼鬼祟祟地张望,也低声说:“我猜他们还会回来——你忘记了之前的鬼打墙?”小胖子委屈地喊道:“你俩偷偷摸摸说什么话呀!这里就我们三个人,我全都听见了好吗?”衣影于是招了招手,等小胖子走过来了一点,又接着说:“因为,鬼也会再回来……要小心,不能让他给听见。”小胖子浑身一颤,忽然害怕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衣影没猜错,飞廉也没猜错——衣影一定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因为片刻之后,搜救艇果然又开了回来。而且,是两艘搜救艇同时抵达。一艘上面,站着脸色铁青的墨镜男、女乘客、高哥和达子一行人。看得出来他们心里正在发毛,不住地打量着另一艘船上的人。另一艘船上,当然就站着那位“老三”。他的脸色更白了,眼眶、鼻孔、耳廓各处都渗透着水迹,还在不住地发出令人发憷的呛咳声,整个人好似虾米一般弓起。“想上我的船……”老三艰难地说,“一个人,三万块。”衣影道:“哟呵,涨价了啊。这次一个市区的人就能让我破产了,我真是太穷了。”飞廉:“……”您能不能先别惦记着这个人设了啊!墨镜男很快转开视线,脸色难看地对衣影说:“开|枪打死他。”衣影立刻摇头拒绝:“不行,我的签证不能被取消。”墨镜男深吸一口气,忍着怒气说:“那你上船,我们一起走!”衣影说:“你这是明摆着要拿我当枪使。不行,我也怕你一下子把我推下去,我不去。”这时,另一条船上的老三插嘴说:“你要上他们的船?”墨镜男好像打定主意要跟鬼撕破脸了,冷笑道:“我们的船免费,他们为什么不上?” 第37章 他刚说完,飞廉就说:“住口,我可以死,先生不能死。”小胖子愣了一下,抓狂道:“你没救了兄弟!他要杀你,你干嘛还这么……这么死心塌地的!”飞廉平静道:“你不懂。”坐在一旁的虚弱的女乘客此时说:“不要管他们的家事了,他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小胖子哇的一声,竟然哭了出来:“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看上一个线下跑团的帖子,结果竟然是骗人的,而且还要遇到男鬼!好不容易遇到个好人,结果他对象竟然要情杀他!!”“……”衣影刚想要说什么,他们却又听到了搜救艇的声音。在刚才的大浪中,几人都已经精疲力竭,此刻纷纷疲惫地望向了声音的来源。他们以为会是老三再一次出现,可是他们都猜错了。来的是一艘简陋的木蓬船,船舷上摆着一圈暖黄色的小灯,在船头的位置站着一个穿着连衣长裙的卷发女人。众人吃惊极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个鬼地方看见新出现的人——既不是乘客,也不是活死人,看上去很正常,甚至还有点漂亮。搜救艇上,达子慢慢站了起来。新来的女人打开了手电筒,光束一一在众人脸上掠过。女人笑道:“都吓坏了吧,快上船,到我家里来歇歇。”没有人敢动弹,生怕这女人转过脸来又有一个血窟窿,然后也变成鬼。平台上,一直躺在地上的女乘客发出微弱的呻|吟——她从一开始撞破了头开始,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了。高哥摸了一下她的鼻息,说:“他x的,这个女人快不行了。”墨镜男听到这个消息,神色几度变换,但最终说:“那也不能误入贼船,万一这个女人也是鬼呢?!”这时,一直呆坐着的达子突然间动了,他说:“她不是鬼。”几人这时都看了过去。只见达子踉跄起身,声音哽咽地,向着那女子喊道:“妈。”女人笑道:“哎呀,你知道错啦?这时候知道叫我啦?是不是在外面吃了苦头?赶紧带着你朋友,都回家里坐坐。”两艘船很快靠到了一起,达子走过去,栽在女人的怀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墨镜男看上去仍然心有不甘。衣影这时候说:“别做无用功了。你应该也知道,这里是没有出路的,你只会遭遇鬼打墙然后重新回来而已。”这句话大概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几人垂头丧气,都小心地上了女人的船。船棚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很多,女人招待他们坐下喝茶,又打开了窗户。外头天色将明。在这艘船上,他们竟很快见识到了毕生未见过的华丽景象——船驶过了浑浊大水,突然又落进蓝色的汪洋,碧波上荡漾出金色的油光,从光里生出千千万万的萤火虫,顺着长风向天空中漫无目的地飘去。小胖子坐在船头目瞪口呆:“我们是不是要去天堂了啊!”衣影看着坐在窗口的达子,若有所思地问:“你想好了?”达子回过头来,口鼻中都渗着水。他平静地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微笑道:“嗯,想好了,回家。”他们停在一座孤岛上。岛上种着一棵巨大的歪脖子树,苍绿色树冠低垂到水面上,枝丫中纵横挂着彩色的带子。透过树冠,他们看见一轮硕大的明月正高悬在天上。小胖子呜呜地哭了起来:“妈妈,我看见了天堂,我可能真的要死了!”被达子称为母亲的女人,带着几人进了屋子——这是一间很寻常的乡下独栋房,客厅造得很大,厨房里正在飘出玉米的香味。女人找了条毛巾递过来,又扶着受伤的女乘客进房间休息——墨镜男显得非常不放心,坐立难安地跟着进去了。一会儿,女人又端出来两大盆烤玉米,招待道:“别傻站着了,快吃吧,都饿了吧。我家瓜娃儿都靠大家照顾了。”说实话,也没人照顾过达子。除了飞廉之外,众人分外心虚,并没有人去拿盆子里的玉米。他们只是在这里坐着,恢复刚才被消耗过度的体力。衣影拖了外套在挤水,一个人旁若无人地躺在了沙发上。然后,高哥问达子道:“达子,这真的是你妈啊?你不是说你妈妈早就乳腺癌去世了吗,这搞的我都糊涂了——”他伸手拍上达子的肩膀,随后突然被骇得整个人后仰,直接摔到了地上。只见达子转过脸来,面色惨白如纸,七窍都在渗出带着血迹的水,额头上青筋毕露,为由目光依然平静。达子用非常令人难受的沙哑声音说:“她是我妈。”“我x!”高哥吓得爆了粗口,一下子窜到了飞廉身后,“达子也变鬼了!快快,快动手!等下就来不及了!”但飞廉没有动作,而是看了看衣影。躺在沙发上的衣影打了个哈欠,说:“你还没发现吗?我们——一起上了车的我们,正在一个一个地死掉。”卧室的门开了,墨镜男脸色难看地走出来,斜靠在墙上。他也看见了达子的模样,接口道:“一个个死掉,然后一个个变成鬼,回来‘讲故事’。”衣影道:“不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作祟,但是很显然每个死去的人,其灵魂都会在我们身边逗留一会儿,讲述他身前的一个故事。我猜想,这个故事应该是他一生当中印象最深的故事,姑且将这个现象称之为‘走马灯’好了。”“这个说法很对,就是走马灯。”墨镜男说,“据说人死前,会不由自主地进行回忆。我们现在,就是被困在了鬼的走马灯里。如果不想办法出去,我们当中,还会接连不断地死人,然后被困在下一个死人的走马灯里——直到全部死干净了为止。”衣影总结道:“我们现在在达子的走马灯里。一切都晚了,他已经死了,可能谁也不记得了。所以我们动不动手,根本不重要。” 第39章 一旁的衣影闻言,就笑了一下,说:“恐怖片常见桥段来了。死神安排好的死亡顺序,只要打乱它,一切就能重头开始。你看过死神来了系列吗?”飞廉摇了摇头。“没错,你可能觉得很好笑。”墨镜男冷冷地说,“但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你仔细想一想吧,这个胖子从一开始就坐在了最后排,他吃着零食打着游戏,根本就是一幅来郊游的样子,凭什么?”小胖子惊恐地站了起来,说:“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墨镜男说:“如果他就是和幕后主使人是一伙的,那现在杀了他,他没有什么好委屈的;就算他不是,但他也是被安排在最后的人。只要杀了他,就能将顺序打乱,至少我们都有了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他逐渐逼近小胖子,高哥犹豫地跟在后面,而后者恐惧地不断后退,直到退到了飞廉的身后。衣影终于开口了:“住口吧,没什么好争的。”墨镜男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阻止我?”“虽然我丢了枪,但是我还有个保镖。”衣影微笑道,“飞廉,掏枪。”飞廉立刻从战术腰带中,掏出了一把手枪——他一直贴身带着,只是没有机会用到。墨镜男于是脸色一变,站住了,跟衣影谈判道:“我所做的一切对你没有百利而无一害!你仔细想一想,在我之后,就是你了!如果我们不彻底解决这个威胁,那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衣影打了个哈欠,显得兴致缺缺,他扭头对飞廉说:“瞄准了。”飞廉拉下了枪栓。墨镜男矮下身,慢慢抬起了双手,接着突然夺路而逃,躲进了卧室当中,将门紧紧关上了。那一刻其实以飞廉的反应速度,完全足够开枪,但他没有那么做。衣影似乎也知道飞廉不会开枪,因而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对不知所措的高哥说:“你怎么说?你也想要杀这个人?”高哥神情犹疑。衣影笑了,指着小胖子,对飞廉说:“飞廉,杀了他。”飞廉下意识道:“先生?!”衣影抬了抬下巴,淡淡地命令道:“开枪。”“砰”!小胖子应声倒地,眉心间一个弹孔。到死,他脸上都是一副愕然的表情。飞廉怔怔地看着这具尸体。衣影对高哥说:“怎样,你觉得他该死吗?”高哥坐倒在地,恐惧的看着飞廉手中仍在冒烟的枪管,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突然,他对衣影怒吼道:“疯子!你们xxx的就是疯子!他是无辜的,凭什么杀他!老子也是无辜的!你这个杀人犯!”他向着衣影扑了上来!这回不等指示,飞廉已开了枪,正中高哥的胸口。原本他没有打算要后者的性命,但是高哥这时已经压根没想过活下去,他拼死揍了衣影一拳,怒道:“老子在地狱等着你们!杀人犯!”飞廉开了第二枪。片刻后,衣影将高哥的尸体推了下去,摸了摸自己右眼被揍出来的一圈青黑,叹了口气道:“做好人真难啊……”飞廉表情复杂,说:“先生,离开这里以后,我自首吧。”“哈?”衣影一脸震惊地说,“你认真的?”飞廉垂下手,像不堪承载那把枪的重量一样。他怔怔地看着衣影,半晌说不出半个字来。衣影:“……”衣影摸了摸鼻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一脸复杂,有种欲言又止的神色在。正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之前逃进去的墨镜男,又从里面踉跄逃了出来。他的头高高扬起,一边舌头已经吐了出来,两手在墙上胡乱抓挠……最恐怖的是,在他露出的脖颈上,竟慢慢露出了两个鲜红的手印。“啊……啊!!!”墨镜男绝望地呐喊,然而只从那脖子中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简直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鬼魂正死死地扼住他的咽喉,一直到他的颈部不堪承受,甚至发出“咯咯”的响声。飞廉瞬间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又拦在衣影身前,举起枪对准墨镜男。衣影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缓缓摇了摇头。他们站在那里,直到看着墨镜男不堪负荷地倒地,然后抽搐,继而口吐白沫,最后也变成了一具难看的死尸。衣影说:“现在,轮到我了。”第23章 可以摸你的该死的都死了, 不该死的也死了。一车那么多人,最后只剩下衣影和飞廉还站着。飞廉说:“先生, 等会儿要是鬼过来了, 你躲在我身后。我尽量多拖一点时间, 希望勾陈能赶到救场。”衣影却已经坐在了原地, 盘起了双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 然后取出打火机—— 第41章 然后他看到了更多车,因为他正站在一条熟悉的街道上,四周灯火通明,看不见面孔的行人正在一一路过。衣影低下头,看见自己右腿膝盖受了伤,血顺着裤管向下流淌。他左手拿着一支纸叠的白色玫瑰,他痴迷地旋转着它进行观察。“先生!”飞廉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把枪给我。”衣影说完话,就低头极力呛咳了起来,像一个不慎呛了水的人那样。但很快,他成功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他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完全停止了呼吸,然后向四处张望。突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只手将手|枪递到了衣影面前,衣影倏然伸出手将这只属于飞廉的手牢牢抓住。然后他保持着抓住飞廉的姿势,另一只手拿起枪,对着面前按下扳机。枪响的声音连绵又模糊,衣影看不太清楚,只能一口气将子弹打空。很快,地上聚起了一大片血泊。衣影知道飞廉已经死了,于是放下心,在街道中穿行。——林可霜。——林可霜?他寻找着每一个可能的人,但所有人都没有面孔。氧气渐渐变得紧缺,他的视野逐渐变得昏黑。这个时候,他终于听到了声音——有人在说:“二十八万五千个秘密……”“神的候选人……”“忘记……是林可霜!”“……关上门!”衣影顺着那声音向前摸索,他看见眼前有一个悬浮着的黑洞。它无限神秘,无限沉重,在这一瞬间就将这里所有的光芒全部吸走,化为无数道流光拱卫着那枚核心。衣影站在它面前,像蝼蚁站在光辉磅礴的恒星面前,但那恒星是死的,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只是冷酷而规律地运转着自己的法则。然后他突然见到所有这些光向自己涌来,击穿了自己的身体。在这最后一刻,衣影大声地问:“我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黑洞答道:“你是钥匙,也是锁。”……衣影感觉有人在挤压自己的肺,用的力道之猛,简直好像要把自己轧成肉泥!一、二、三……数到第二十下,一双温热的嘴唇凑了上来,渡了一口空气进来。衣影咳出一点水,然后猝不及防,又被轧得“哇”一声吐出来一大口。他睁开眼睛,看见飞廉近在咫尺的脸。衣影:“……”飞廉:“……”飞廉浑身湿透,碎发凌乱地贴在额上,泛白的双唇透着水光,整个人跪坐在微弱的手电筒光中。看见衣影醒过来,他疲惫地坐倒了下去。衣影翻了个身,继续拼命呛咳,然后听见勾陈的声音:“先生,我听说您又作了个大死?”这时候,医护人员已经一拥而上,将衣影团团包围住,给他手指上先夹上血氧仪,然后一个医生连忙用听筒检测他的心跳声。不远处,救护车闪着灯光,数人正在忙碌地抬着担架。衣影无暇说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见了勾陈,猛喘了好几口气之后,哑声说:“我看到了……那天。拿纸笔来!”勾陈于是转身去找纸笔了。飞廉又爬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衣影,说:“先生,所以你故意留在那里面,就是为了看看自己的‘走马灯’……好找到林可霜的线索吗?”“才不是,明明是为了摸到你的胸大肌。再说,濒死体验可是很难得的,我现在可以去问答社区上愉快地装逼了。”衣影吊儿郎当道。飞廉冷冷道:“你从什么时候就明白这一切的?”衣影想了一下:“大概也许是……司机第二次被打死的时候?“飞廉:“……”衣影说:“小同志,要坚信唯物主义,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一看就有问题嘛。”飞廉抿了抿嘴,然后猛然回头!右勾拳!衣影一声未吭,仰天而倒,右眼出现一圈青黑。医生惊呼一声,立刻咆哮道:“快快!先生晕过去了!抬上担架,救护车呢!勾陈先生?!!”勾陈刚好拿了纸笔走过来,看了看衣影的黑眼圈,又看了看飞廉冷酷的侧脸。想了想,放下纸笔道:“后生,吃鸡腿吗?”第24章 永恒的梦境 第43章 第一个生还者:小胖子陈某,学生。在暗网上看到消息后,以为是中二病患者们的线下跑团,然后跑来接受了夕隐会的邀请。在第四个死者的走马灯当中,被衣影命令飞廉一枪干掉,然后在现实里醒了过来,从沉没的车中逃生,并且及时找到了救援。第二个生还者:高哥,大学生,达子和老三的同伴。三个学生发现的只是变弯勺子的魔法技巧,以为自己获得了初级的异能,出于猎奇心理参与了此次事件。高哥也是被衣影命令一枪干掉然后醒来的。当他准备逃离的时候,看见昏迷的衣影也即将溺水,于是抓住他想要带他出去,然而时间紧迫,也没能成功。他就是衣影当时身上出现了手印的原因,他那么用力是想救衣影来着。第三个生还者:飞廉,特勤处的一级代理人。是被衣影亲手一枪崩回现实的……年轻力壮,成功把作死的衣影先生拉出了沉没的巴士。第四个生还者:衣影,真皮沙发。为了找回自己的记忆,明明发现了一切,顺便送走了三个好人,偏偏自己要留在那里看自己的走马灯。然后回来写了一堆不明觉厉的东西。“‘神的候选人’,‘二十八万五千个’,‘关上门’,再加上‘林可霜’。”衣影翘着二郎腿说,“快快,限时造句。”飞廉面无表情道:“二十八万五千个神的候选人将林可霜关上门打了一顿。”衣影:“……”两人面对面互相望了一会儿。衣影痛心疾首地捂住了胸口:“飞廉同志,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什么让你现在变得如此暴躁、如此蛮横,试图用武力来解决一切?”飞廉诚恳道:“可能是为了适应残酷的生存环境吧。武力虽然不能解决一切,但刚好能解决你。”衣影沉默了一会儿,两脚垫着椅子,默默地后退了十公分,又后退了十公分。确认飞廉无法第一时间揍到他以后,衣影想要转移话题。这时候,勾陈敲了敲门。衣影欢天喜地道:“勾陈!快进来救我!这里有个人满脑子谋杀亲夫啊!”勾陈于是走了进来,一脸麻木地说:“先生,我不是来吃狗粮的,谢谢。我这里有两份刚出来的检察报告,你可能会感兴趣。”他递过来两份文件。衣影的嘴角瞬间拉了下去,兴致缺缺的接过文件开始阅读。第一份报告,是车里的迷幻剂成分。神奇的是,这并非来自实验室报告——药理检测还没那么快;而来自夕隐会。是的,夕隐会寄来了新的邀请函,邀请他们进行第二轮聚会。在信的开头还特别祝贺了一下从第一次聚会当中活下来的人,然后随信附上了迷幻剂的成分。这是一种新型迷幻剂,想必神秘程度相当高,因此相当强力。但可以想见,随着夕隐会自行公开,它的效果将会直线下降。“反正这个秘密也保不住,不如干脆自行公开么……”衣影摸了摸下巴,“这个组织,很有意思啊。”第二份报告,就更有趣了。最早id为“林可霜还活着”的那个人,提前从出租屋里撤走了,还清理干净了自己的指纹等信息。但通过这些天专案组连续不断的努力,他们在马桶的边缘找到了非常微末的一点人体组织。比对dna,并没有查到该人,很可能是资料被从数据库里删除了。但此人是一名男性,于是他们继续比对其rts因子,经过上千万次比对,定位了其父系家族中的某个人。这个人目前住在龙桥市中心,经营某个家族性企业。上一次出现,是在便利店里,买了整整一车食物。衣影看完,立刻把第一份报告扔了:“让夕隐会去死吧!走,跟我去追林可霜!”(卷二·二次死亡·完)【三型生物】第25章 日常小丸子几天后, 特勤处定下了这一次的行动方针。他们决定兵分两路,一路调查夕隐会,一路调查林可霜的线索。根据调查, 夕隐会的第一次线下聚会在全国范围内同时发生了一百多起,死亡数超过三百人,属于性质极其恶劣的刑事事件。军方、警方不得不同时派出人手, 制定作战计划。饶是如此,由于秘术师的特殊性,官方依然未能抓获聚会事件的幸存者。绝大多数人都在聚会结束后留下一地尸体,然后再次隐姓埋名,失去踪迹;少数几个漏网之鱼则进入了审讯阶段, 一时片刻还得不出太有价值的信息。于是他们发现:在这样的行动中, 秘术师必不可少。特勤处决定,派遣两名二级代理人腾蛇和祝融,参加夕隐会的下一次聚会。他们的任务是尽可能找到夕隐会组织背后的创始人, 和可能的一切秘密,同时密切观察民间秘术师们的动向。另一边,id中提到了林可霜的男人许某已经被定位在了龙桥市,经过两位一级代理人的讨论后, 同意衣影亲自前往, 飞廉带着通讯器跟随。一天之内通知下达,龙桥市的各个部门联动, 预备随时协助特勤处将要过来的两位大佬。当天晚上, 许姓家族所有人的档案、资料、线上信息就摆在了特勤处的案头。最引人瞩目的是, 其中一名叫做许阳的男人,资料上先是曾经罹患抑郁症,而在罗山精神病院里疗养过三个月时间。——就是那个会催眠的朱院长,所在的罗山病院。记录显示许阳在离开病院以后,消失了大约两个月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行踪全无,很有可能是用黑客手段掩藏了自己的动向——这手法又很像是夕隐会的手笔。“罗山精神病院和许阳有关,许阳发帖又和夕隐会有关,让我们来假设他们三方都是一伙的。”衣影说,“那很可能就是朱见深也是夕隐会的一员,在他的病院里通过催眠的方式大量募集组织资金。他的账面金额一直没办法查到,很可能是夕隐会的黑客动了手脚。” 第45章 “从人类角度来看,是革|命;从生物角度来看,是一次侏罗纪时期;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衣影说,“好吧,我也不知道。我打个比方好了,假如明天全人类都忘记了太阳,那随着时间推移,太阳变得越来越强,最后把地球烤焦成火球;再假如说,有人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然后发表在期刊上,结果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证明了它,这条定理就反而不成立了。”飞廉:“……”衣影总结道:“一切科学本质上都是人类的认知科学,所以一切科学现在都正在狂奔向悬崖。”第26章 煤老板范儿三天后,龙桥市火车站。一名戴着大金链子、钻石腕表、蛤|蟆镜的的男子拄着一根手杖, 大大咧咧地迈进了来接他的豪车。他身后, 一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满脸木然,跟着坐在后排, 问:“先生,要吃午饭吗?”大金链子摆了摆手:“走!直接去许家吃,不是说这个家族家谱写了二十多代吗?我就好奇传说中的‘钟鸣鼎食’是怎么整的!”他上了车, 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排雪茄, 抽了一支点上,惬意地叹息。雇佣的专职司机无比好奇,不住地看后视镜里的两人,怕是头一次见到味道如此正宗的煤矿老板。飞廉满心绝望:这次衣影的人设就是一个土到不能再土的土豪,喝个矿泉水都是用金砂过滤的那种。人类已经无法阻止这个男人演戏了!!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许阳, id为“林可霜还活着”的男人。许家传承多年,除了个别出去打拼的男人之外,绝大多数人都扎根在龙桥市, 据统计共有七十余人。他们有的人做起了家族式生意, 有的人进入了政检法机关,有的人从军, 有的人种田,有的人是无业游民、一身的犯罪记录。但他们的特点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个成员遇到了大事, 嫡系的大家长都有权召开家族会议, 所有人共同帮他渡过难关;如果谁去世了, 七天内,所有成员也会陆续赶来参加葬礼。很有中国古典式的家族运营特征。这个家族脉络分明,嫡系的人会住在祖屋。祖屋坐落于龙桥市郊区,周边仍有大片的田地正在耕种。虽然没有任何行政规划,但当地人全都自动把许家的地盘划分成了一个区域——人称“许屯”。许家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也可以说是衣食无忧。在他们地盘上有不少租客和佃户,还有一些专职的工人都靠他们的房和地来养活自己。当衣影所乘坐的豪车开过他们的田亩的时候,不禁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几个小孩追着他们跑了一路,直到许家的祖宅前,门口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当衣影衣带当风地下了车,春风满面地和大家长许勋握手的之后,只见衣影环视了一圈,说:“谢谢大家来接风啊,在场的所有人都领个红包吧。”一分钟后,飞廉发了二十来个红包,每个包里统一8888元。所有人都被他的煤老板范儿震撼了。飞廉已经习惯了,衣影每次展开调查都是用万恶的金钱开道!简直无往而不利!这一次他过来,打着的旗号是“在许屯开发一个私人农家乐,由许家代为管理”,上来不由分说先开了个注册资金两千万的皮包公司,让许勋担任ceo。可以想见这笔钱对许家造成了多大的震撼,从许勋愣是挤出了满脸褶子笑就能看出,他们对煤老板的无限尊敬之情。在祖屋的客厅中,他们进行了简短的欢迎会,简短主要是因为大家都急着回去数红包。飞廉抓紧时间侦查了附近环境,确实与资料相符。许家祖屋是个大宅院,东西北各有住宅,南面是门房,中间院子有一口重要的水井,是全家的水源。当天晚上,衣影就在祖宅的二楼,最豪华的卧室里住下——当然,这种老式古典建筑的卧室也未见能豪华到哪里去,但就梨木家具等摆设来说,确实已经是当地最好的了。吃晚饭的时候,满桌人都是赔笑的脸。数个许家的小男孩围着衣影:“一先生是我见过最帅的人!”“胡说,一先生就是全中国最帅的男人!”“你们都不对,一先生是全宇宙最最最最最帅的男人!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他一根指头!”衣影就跟个土皇帝似的在太师椅上一坐,听得满意了就点点头,让飞廉打赏一粒金瓜子。孩子们欢天喜地:“谢谢老爷!”事毕后纷纷冲回房间,想必是他们家长已经在里面等着了。飞廉看着看着,满额黑线,有种自己穿越到了古代封建社会在伺候老太爷的错觉。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先住了一夜稳定军心。晚上,飞廉对着卫生间来回检查了三次,然后才让衣影进去洗澡。衣影一边在里边脱衣服,一边好笑道:“从前有个保镖进了精神病院,假设保镖每秒能爬栏杆0.5米,保镖自身体重70kg,重力加速度g为10,栏杆总高为10米……求解保镖对卫生间的心理阴影面积为多少?”飞廉:“……”两秒后,衣影道:“你该不会强迫症发作,真的想了一下题干吧?”飞廉抓狂道:“谢谢你还有脸补刀!!”衣影哈哈大笑,心情出奇的好,一边冲澡一边唱歌:“跟我走吧~说走咱就走哇~”“天亮就出发~你有我有全都有啊~”“梦已经醒来~哎嘿哎嘿全都有啊,水里火里不回头啊~”“心不会害怕~嘿,嘿,嘿呦嘿嘿~”飞廉:“???”这个人的世界里还有没有正常的歌了?飞廉一脸麻木,抓了个枕头盖住了自己整张脸。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敲门。 第47章 但衣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说:“既然你说这是遗传病,那其他人也得过?”许勋说:“对呀,每隔几个月都有人犯病。西屋就是给病人住的地方,现在住在里面的有三四个,下个礼拜都差不多能好的。”衣影笑了笑,对飞廉说:“还真是一种奇怪的病。别人家的家务事,别人最清楚不过了,我们走吧,不打扰他们休息了。”那之后,许勋带两人去吃饭——去许家自己开的一间小饭馆。他想带煤老板试吃一下农家乐,好好谈谈做生意的事情。他们进了一个包间,衣影让把窗帘拉上了,于是三人得以安安静静地吃一大桌盛宴。老实说,飞廉觉得他们家菜做的一般,而且特别的咸,吃一顿饭要就着两大壶的水来喝。但衣影赞不绝口,说:“我吃过那么多家米其林,人家花了百多年改良的配方,竟然还比不上这里一顿饭,真是民间出高手啊!”飞廉都震惊了,怀疑地又尝了一口菜,然后才确信:衣影的演技才是真正民间出高手,登峰造极、炉火纯青!衣影一边夸还一边吃,完事之后剔着牙,对笑容满面的许勋说:“不行,必须要赏。我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正当飞廉驾轻就熟地准备掏红包的时候,衣影忽然说:“你去厨房打赏厨师,我这边暂时用不着你了。”他比了个手势,飞廉立刻心领神会,一言不发地出了门,守在门口。这时的包厢内,只见衣影掏出手机就来了一个银行转账。片刻后,许勋瞪着自己手机上发来的入账短信,不敢置信地问:“真……真的很好吃吗?”衣影说:“我这什么舌头,你还不信我?!”许勋连忙道:“信,当然信!”衣影又道:“当年我在世界唯一一个六星餐厅吃饭的时候,觉得人家做的松露挺地道,就把厨师叫出来挨个打赏。好家伙,你猜出来了几个人?”许勋道:“几个?”衣影说:“负责采的,负责挑的,负责摆盘的……一溜十个人站在我面前,你数一下。”两秒后,许勋双眼放空:“一、二、三……”等飞廉再走进来的时候,许勋已经成功被催眠了。在许勋的眼前,只见衣影身着祭祀长袍,头戴冠冕,长发翩然如瀑,眉心有一点南明离火道印,端坐在太师椅上,神色淡然但气质卓然——这就是许勋心目中最权威的形象了。然而,在飞廉的眼里,衣影就是个正在疯狂往嘴里灌水的男人。衣影喝完一杯,直吐舌头:“这什么破农家菜也太咸了吧!钱丢水里还能听个响儿,真投资这农家乐那是连声儿都没了!”“咸你还吃。”飞廉好笑地说,“为了演戏也是拼了。”说着,他自动找来了水壶,给衣影的水杯重新倒满。衣影一口气喝了两大杯水才换过劲儿来,对许勋说:“交代一下你们的家族遗传病。”许勋仍自愣愣的,说:“道长,我们没有遗传病,许家……是被鬼魂诅咒了呀。”“噗!”衣影险些喷水,扭头对飞廉说,“你看,这里又有一个不相信唯物主义的。”飞廉道:“你就先听他说完吧!”正在催眠状态下的许勋对飞廉毫无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道长,说起来也很奇怪,从几年前开始,我们这里就开始陆续有人发病。这种病一开始也就是发个烧,但是到后面人就会吐血,然后起不来身子;送到医院里去看,医生会先说什么什么衰竭,然后在医院里治。治个几天吧,病没看好,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来,钱花掉了,人照样会死。后来,我们就干脆不送去医院浪费钱了。”衣影道:“所以你们就去找‘道长’了?”“我们找了几个老中医,都看不出所以然来,只能用药吊着命。可是命也吊不了几天,家里的老人说这个是中邪了。”许勋道,“我们又先后找了两个道长,一个和尚,经都念完了,有一个还让我们用盐水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但生病的人还是救不回来。而且……他们还惹怒了鬼,鬼决定要惩罚我们,让家里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生这个病死人,而且还专挑男娃子!”衣影和飞廉对视了一眼,感觉后半段终于说到了重点。衣影饶有兴趣地问:“这个鬼长什么样子?你怎么知道他被惹怒了?”“我知道,一定是那个姓顾的骗子。”许勋说,“他自己病死了,还迁怒我们,诅咒我们生那种病。我看见过他!我们都看见过!刚开始有人生病的时候,家里轮流守夜,都看见过姓顾的,已经变成了个不人不鬼的怪东西,在地上爬着走。”衣影追问道:“有没有照片?”许勋说:“我们不敢拍照,怕看照片的时候,被鬼抓到。”衣影便又说:“你们生病,未必和这个姓顾的鬼有关吧,为什么这样肯定是他在作祟?”“因为他生前就是个骗子。”许勋说,“骗我们说有一种怪病,然后就让我们搬出祖宅——我许宅传了这么多年,祖宗香火这么旺盛,怎么可能会有病气过给子孙呢!我们把他赶走,他也不走,就赖在这里;几个小辈的比较年轻,把他打了一顿……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就病死了,把事情都怪到我们头上来了。他变成那个怪东西以后,半夜阴气最重的时候,就经常爬进来吸人精气。凡是他看过的人,后来就都病了,过不了几天,也就都死了。”许勋的陈述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后面只是补充了一些细节。他说完,衣影就打了个响指,让他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等他醒过来,就会忘记掉这一段记忆。飞廉试着分析道:“看起来,似乎是那个姓顾的人和许家发生了摩擦,还动了手。之后他有可能是病死了……嗯,不对,可能是发现了某个秘密,然后自身的形态发生了改变,于是到许家来进行复仇?许阳等人的病,也许是他的秘术造成?”衣影听完,面无表情地鼓鼓掌。飞廉一喜:“你也这么觉得?”“不,我是在恭喜你有了一个进步:至少这次有坚持唯物主义世界观。”衣影道。“……”飞廉道,“那你看出什么了?”衣影说:“我看出这个人愚昧而且固执,落后而且自大。他说的话你要打个折扣,这样说吧:他们家有人生病了,他们舍不得花钱给医院,就自己找土方子治。有个姓顾的跟他们闹过矛盾,他们蓄意把人给打了,多半打得伤势太重人还直接死了,于是他们一直担心姓顾的死后回来找自己复仇,就又找了一堆道士,画了不少符。”飞廉问:“可是,姓顾的死而复生,许家人一一患病,又要怎么解释?”衣影喝了口水,言简意赅道:“多半是投毒。”闻言,飞廉从瞪大眼睛的好奇宝宝,瞬间变脸,变成铁面无私的冷酷保镖:“今天不准吃晚饭!去验血!”衣影:“……” 第49章 衣影像是明白了什么:“你不能说话?”小姑娘点了点头。旁边的飞廉已经走上前,仔细查看墙上的血饮,从上面刮取了一小片粘稠的血液,放在随身携带的避孕套里,看来是准备回去化验了。“先生,这里情况不明,我觉得还是不要继续调查了。”飞廉开始了每日一劝。然后果不其然的,衣影开始了每日一作:“不急,那个人看样子对我们没想法,或者是他打不过我们一共三个人。先去看许阳吧,万一对方是来灭口的呢?”飞廉想了想,说:“我去取许阳的血样,先生,你们躲在门外就可以了。”衣影满口答应,点头道:“都听老婆的!”这时,哑姑娘听到他们的对话,着急得不停摆手,徒劳地张嘴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衣影看了看她的嘴型,道:“我猜猜,你是让我们别去?”哑姑娘连忙点头,并且做了个敲锣打鼓的动作。衣影道:“因为……许阳的架子鼓打得难听的要死?”飞廉:“……”哑姑娘:“……”哑姑娘急的不行,将自己的手机拿回来,在记事本上打字道:【敲锣,喊大家一起。】衣影道:“那不行,大家一起敲锣,那多扰民啊。而且,他们要是抓到我和飞廉半夜私会,把我俩浸猪笼了咋办?”飞廉无语凝噎,看向了天花板。哑姑娘:“……”她默默放下手机,终于看出来了,衣影就是故意在皮。胳膊拗不过大腿,三人警惕地来到了许阳的门外。里头并没有半点声音,飞廉将窗户打开观察了一阵,确认没有特殊情况,便率先蹑手蹑脚地翻了进去。衣影紧随其后,哑姑娘纠结了半天,也跟着进去了。床上的许阳似乎睡得很沉,发出病人特有的粗重呼吸声,脸上仍然戴着画满了鬼画符的面具。飞廉和衣影对视了一眼,上前将蚊帐撩起来,然后又用戴着手套的手拍了许多张照片,留证存档。就在这时候,衣影挤了上来,伸长脖子想看许阳。飞廉用胳膊肘把他往外推。衣影干脆一把抱住飞廉的腰,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成功地看到了许阳的模样。飞廉扭头瞪他。衣影假装看不见,小声在他耳边说:“把他面具摘下来,拍张照。”飞廉说:“你不如直接弄醒他,催眠然后问所有和林可霜相关的事。”衣影一脸夸张的恍然大悟表情,道:“对哎,你真聪明!那麻烦让让,我这就催眠他。”飞廉:“……”啊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又掉进这个人的陷阱里了!我是猪吗?衣影道:“让让,戴着三级口罩呢,没问题的。”飞廉拉长着脸,老大不乐意地给衣影让开位置。衣影便毛手毛脚地将许阳的面具给摘了。随后两人一齐倒吸一口冷气。只见躺在床上的这个人,乍一看简直不像是人类了。他脸上、脖子上裸露在外的根本不是正常的皮肤,还是一层紫红色的血痂,整张脸血肉模糊,根本分不清五官在哪里,头发也已经剃得干净,剩下一头疙瘩。就算在沉睡当中,他还是不停在流血,一直渗透进身下的布料当中——难怪夏天还要把被褥堆得这么厚,根本不是用来保暖的,整张床都已经吸饱了血,结成了一张硬邦邦的血痂板子。这个人很可能也根本不是在睡觉,而是处于失血性的昏睡当中。第29章 面对面接触人是叫不醒了, 床前的两人面面相觑。衣影一脸“噫, 这东西好恶心啊”的表情, 在飞廉腰带里乱翻,找到一个避孕套, 然后小心地从许阳脸上剥下来很小一块血痂, 保存在里面。只见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 留下了一个小凹陷,许久没有恢复。要不是许阳还在粗重地呼吸着, 没人会觉得他还活着。飞廉道:“先生,走吧……我觉得应该直接通知医疗组, 强行将人带回去抢救一下。我们在这里恐怕不会有更多收获了。”“谁说没有。”衣影道, “你还记得吗?许勋说他们为了防止那个鬼怪害人,除了画符以外,还在房梁上放过替代品——咱们爬上去看看他们放了什么吧!”飞廉说:“先生, 这和林可霜没关系吧!”衣影肃容道:“当然有关!如果不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就没心情继续追查林可霜了, 这是多严重的关系。”飞廉认命了,四处张望了一下,从旁边的衣柜上一个借力, 快速地爬上了房梁。在房梁上,果然放着一个油纸包。 第51章 许十二道:【没有用的,顾大夫想要复仇。家里每个人都一样,是失血死的,每个月都有几个人。要不了多久,全家都要死掉了。】飞廉问:“你们就没想过搬家?”许十二道:【道长说,他现在还有所顾忌,但如果我们离开了祖宅香火的荫蔽,他杀人只会更快……】飞廉:“……”这封建迷信体系自成一体、圆融自洽,他一时找不到话来说了,只能求助地看向衣影。只听衣影道:“那你们就没想过,万一顾大夫是个地缚灵呢?你们搬出去,他就跟不出来了啊。”飞廉心道:你这才是以毒攻毒吧!许十二却道:【没有用的,家里都是辈分高的人说了算。他们不想搬,谁都不能走。】“你看,论作死,我都排不上名号。”衣影扭头对飞廉说,“许家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比我强。”飞廉认真地点头,说:“那当务之急,是先回去化验许阳的血,弄明白这些人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还有,先生你要再做一次检查——”衣影登时惨叫道:“为神马?”飞廉说:“什么为什么!刚才你和怪物近距离接触了啊!”次日晨,衣影一脸“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被飞廉又带去了私人医生处。飞廉随身带着的几个样本则被送进了实验室进行分析。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哑姑娘许十二,三人排排坐着等待。护士姐姐看上去对瘦弱的小姑娘很同情,打手语跟她对话。没想到,许十二摇了摇头,用手机打字:【我不会手语。】衣影这时捂着手臂从里面出来,好奇地问:“你不是天生的?怎么不学一门手语?”许十二说:【我是生了病才哑了。家里人说手语学了没用,不让学。】衣影道:“你们许家,没一个女孩子上过学吧。”许十二面露哀戚,点了点头。护士更是同情,带着许十二进去抽血了。衣影和飞廉两人坐在门外,飞廉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清早就亡了吧?”衣影道:“怕是在某些地方还在苟延残喘哦。”飞廉又道:“许十二这个名字……别是因为她是这一辈第十二个出生的女孩吧?”“这可未必。”衣影一本正经道,“也许人家是十六进制。”飞廉:“……”第30章 还没撒孜然这天, 当他们再次回到许家的时候, 发现院子里意外的人声鼎沸。许勋坐在上首位子上,似乎在主持开什么家族会议。衣影到的时候还牌面极大,众多许家人给他让开道,恭敬的请他坐在贵宾位置上。衣影就问:“你们在干啥呢?”许勋脸上硬是挤出一点笑容, 跟他问候了两句, 才说:“昨天晚上,小阳没了……”衣影有点遗憾没能直接从许阳身上找到林可霜的线索,脸上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伤心, 说:“看来是我跟他没有缘分啊。”许勋又说:“昨晚上一共死了两个男娃子,今早又有几个好像犯了病。十二说她昨晚上守夜,有看见姓顾的妖怪进来——”衣影扭头看了许十二一脸,而后者似乎有点愧疚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样子是许十二依然用手机通知了许家人。想必早在她被安排去守夜的时候,许家就是为了能快速通信,而专门给的她这个大部头手机。这时,许家人都得了信,就说:“我们不能再放任这个妖物继续作祟了!今天就要全家人出动, 先下手为强,把这妖怪给打死!”底下就有人喊道:“要烧死!”“对!”许勋举起拳头,“对付妖怪,要用三昧真火把他活活烧死, 把尸体烧成黑炭, 再暴晒他一个月!其他的妖怪才不敢来我们许家!”在场的还有两个道士打扮的人, 其中一个矜持地点了点头:“贫道今天已经准备好了。”另一个道士面黄肌瘦、无精打采, 一看就是瘾-君子,此时问:“许老爷,你们现在还没有说,到底要怎样将那个妖怪勾引过来?”许勋指了指空地上的一个小盒子,脸上露出一阵心疼的挣扎,说:“我准备了‘贡品’,那个妖物绝对抵挡不了它的诱惑。只要将它放在房间里,我们布置好陷阱,都在旁边等着,一定能将它捉到!”衣影和飞廉对视一眼,猜到盒子里应该就是剩下全部的毒|品了。许家人于是浩浩荡荡,布置了一个房间,将那盒“贡品”照例放在房梁上。又安排了数个人在相邻的房间里,持刀虎视眈眈,剩下所有男人都守在院子里,只等一声令下。等一切安排妥当就已经是晚饭时分了,他们等着那个昼伏夜出的怪物再次出现。女人们被赶进了堂屋,许十二被安排去做饭了。衣影二人则在旁边观望着,趁着没人注意他们,飞廉低声道:“同样是来借住以后,很多男丁生病。我们来住,他们就满脸笑容;顾大夫来租房子,他们就大打出手……”衣影道:“很正常,我有钱。他们当我财神爷,财神爷当然不会是灾星。”飞廉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许阳死了,林可霜的线索就断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撤退了?如果担心传染病的事情,我们可以派其他秘术师过来处理,抓到怪物应该就好了。”衣影眼带了然,含笑问他:“是不是很讨厌许家人?” 第53章 许家一个老人拄着拐杖上前,作势要赶走衣影,操着浓重的口音说:“许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管!”他的权威显然很重,许家人们纷纷出声应和,也挡在了衣影面前,似乎生怕他要继续给这个怪物求情。衣影却没有接着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对飞廉说:“我们走吧。”飞廉甚至有点吃惊:皮皮虾同志竟然没有固执的坚持下去,这对他来说真是太不寻常了!他跟着衣影,发现后者竟然在走向厨房。飞廉实在忍不住了,问:“先生,那个怪物身上可能有秘密,我们不再看下去了吗?”衣影道:“不是拿了它的血样吗?等实验室出结果就可以了,没必要看着它被火化。”飞廉听到这里,炸毛道:“你果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不算是知道。”衣影道,“只是有一个细节很明显了:病是从这怪物身上传染的。不管它是掉了毛的猫,还是掉了毛的狗,总之是一种会侵略结缔组织的病毒。既然是病毒,实验室总会有结果的。”飞廉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那我们现在去厨房干什么?”衣影说:“去问问唯一一个知情人,为什么她要做掉许阳。说不定,她是夕隐会派来灭口的成员呢?咱们顺藤摸瓜,看看她知道些什么关于林可霜的情报。”第31章 再抢救一下衣影说的, 是许十二。飞廉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柔弱无害的哑姑娘会是幕后黑手。他问道:“为什么怀疑她啊?!”衣影说:“很简单,因为她太大胆了。没有一个正常的小姑娘, 会在第一天给客人画恐怖内容劝退;会在半夜见到有人偷摸进屋的时候,跟着一起调查;会在亲眼目睹怪物进了许阳房间的时候,镇定地保持不动。”飞廉说:“可是……这都只是猜测,不是切实证据啊。”“证据?等一会儿,我进去套她的话。”衣影说,“提前给你剧透一下:我会告诉她顾大夫变成的妖怪被烧死了, 他是死有余辜——然后按照剧本, 她会反驳我。”飞廉:“……”您这就安排上了啊!衣影继续走着, 慢条斯理道:“你看, 这又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反派不会说自己是反派,幕后黑手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有错。她所做的一切既然多半是借了顾大夫死后复仇的名头, 那么她潜意识里一定会站在顾大夫的阵营里。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许十二时她的证词吧?”飞廉点头。衣影就说:“人总是顺着他们想要的方向猜测一个事实。当我们问许勋的时候,他会说一切都是顾大夫的错,他们许家只是自卫;但当我问到许十二的时候,她虽然看似公平公正地讲述了所有事情,但字里行间都在偏向顾大夫这一家人, 她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对许家人的愤怒。”飞廉忍不住道:“为什么愤怒?是因为许家人重男轻女, 对她不好吗?”“这就是另一个你想当然了的地方。”衣影微微一笑, “她确实姓许,但她未必是许家人。”飞廉愣住了, 他没想到过这一点。衣影道:“一个重男轻女的家族, 女孩和男孩的比例很平衡, 并且大多数女性被关押着从没出过门,聋哑人甚至不被允许学手语。你从这些规矩里看出来什么?”飞廉道:“难道是人口贩卖……”衣影吹了个口哨:“抓到大案子了,警官,回头给我个红包啊。”两人拐进厨房,许十二却没有在。他们问了几个人才得知,许十二说她身体不舒服,提前回房间休息去了。两人又辗转来到许十二的房间,这是个六人合住的大卧室。飞廉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声音——当然,哑姑娘也不会说“请进”。这时候衣影不讲道理的一面就又出现了,他直接推开了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飞廉连忙跟上。接着,他们便看到许十二——她正坐在里头唯一一个小桌子前,对着上面巴掌大的镜子,在仔细的涂口红。除了口红,桌上也只有寥寥两三个瓶子。两人走进来的动静并没有打断她的动作,她很细致地给自己上妆。衣影道:“顾大夫变成的妖怪被捉了,他们正在准备烧死他——”他的剧本还没有走完,突然声音就停顿住了。接着,衣影大步向前走去,拿起了她桌上的一瓶东西。飞廉定睛一看,那是一瓶农药,已经喝空了。飞廉立刻道:“先生,我这就叫救护车!”衣影看了一眼许十二,淡淡道:“没有用了,半瓶百草枯,她在半天内就死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说几个字。是吗,许十二?”许十二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本子,上面盖着一张信纸,递给两人。衣影将信纸展开,上头写道:【我叫张盈希,03年生,是海市人,七年前被卖到这里。请告知我亲生父母,我过得很好,不愿意回去。我死后,自愿将遗体捐赠。】只有这几行字,没有了。衣影问:“你知道夕隐会吗?”许十二,不,张盈希微笑着点了点头,取出一支眉笔,开始细细地为自己描眉。衣影追问道:“是不是夕隐会的人告诉了你关于病毒的秘密?”张盈希又点了头。衣影道:“他是谁?”张盈希笑了一下,摇头。 第55章 特勤处快速地出了报告, 一切的起源都来自于许屯内刚被发现的一个天然矿洞。这个矿洞里的蝙蝠被发现携带有一种从未被发现过的丝状病毒, 最初的感染者的消息很可能是被夕隐会给拦截了——然后夕隐会派出了姓顾的医学工作者前来调查。和一切工作都没有声张过,因为夕隐会很可能想要利用这个秘密。一种致死率高达80%的病毒, 如果成为可以被利用的秘术, 那将是毁天灭地级别的力量。然而顾大夫很可能是出于医学人的道德本性,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消息反馈给夕隐会, 他很可能是真心想要研究,否则不会出声警告许家人。万万没想到, 许家人却不识好歹,将他活活打死了。临死前, 顾大夫也就没有告诉他们一切真相。然后, 许家当中早就怀有报复之心的张盈希,趁机偷走了顾大夫的实验器材, 从中找到了病毒培养皿,开始了使用新病毒杀人复仇的道路。这期间,顾大夫用于做实验的一只猿猴因为无人看管而逃了出来, 被许家人误以为是顾大夫变成的妖怪,还被设计染上了毒|瘾。之后张盈希干脆顺水推舟,反过来利用这只染病的猴子做自己的挡箭牌, 还能借刀杀人……最后一天, 当许家人抓到这只猴子并且烧死的时候, 张盈希在同一时间喝农药自杀了。她的自杀说明了一件事:她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复仇, 所以死而无憾了。特勤处隔离观察了所有许屯的人。一共45口,染病34个,剩下11个都是女眷和小孩——这证明张盈希杀人并不是毫无目的的,她有意识地略过了她认为“无辜”的人。飞廉问:“可是,她是如何做到如此精准地传染病毒的?她又没有办法做到完全控制这只猴子。”衣影道:“猴子身上有抗体。这个张盈希……有可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做出来过一批血清。”飞廉吸了一口气,道:“那如果我们能找到血清,这些人就还有救!”“不要妄想了。”衣影夸张地叹气道,“她既然死了,说明所有血清都已经处理掉了。这个小姑娘真是天赋惊人,要是不死的话,我都有点想收她为徒啊。”飞廉:“……”你的意思是你上你也行??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的医生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勾陈也跟在后面。他们隔着玻璃窗——因为飞廉和衣影此时也正在被隔离,两人各自住在四面玻璃的观察室里。医生手里抱着报告单子,紧张的舔了舔嘴唇,过了良久后才说:“飞廉先生,你是安全的。”飞廉松了口气,侧过头笑道:“好了,先生,我们的运气也没有太差。”但紧跟着,医生说:“对不起,但是……一先生的血小板和巨噬细胞数量严重超过——”飞廉的笑容一时凝固了,他打断道:“这是什么意思?”医生说:“先生可能感染了。”飞廉怔怔的,说:“这是……什么意思?”衣影挑了挑眉毛,转身坐回自己的病床上,说:“他的意思是,我可能快死了。”两个玻璃隔离室就在一块儿,中间隔了一面玻璃墙。飞廉的隔离室,门已经打开了;衣影的门却关着,室内传出喷洒消毒气体的声音,这声音一刻不停,搅得飞廉心烦意乱。飞廉还坐在自己的病床上,走都不走出去,对一墙之隔的衣影说:“先生,你快想想办法!你不是全知全能的吗?”衣影睁大眼睛道:“天啊,我是全能的?啊,我忽然想起来了,对,我是全能的。所以我目前想证明给你看一下:我也能死啊。”飞廉崩溃道:“先生,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您心里有底的话,至少告诉我好吗?”“没有。”衣影笑了一下,语气平淡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死。”飞廉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在自己的病房里走来走去,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我不信!你还是在骗我!”“不骗你。”衣影举起三根手指说,“我要是还骗你,就罚我再也查不到林可霜的秘密了。”飞廉:“……”衣影又补充道:“哦对,我要是死了,你可要替我继续查下去啊。”飞廉冷冷道:“你要是死了,所有代理人都会取消身份,终身观察。我有什么资格查下去?”衣影想了想:“遗孀?”飞廉:“……”这是头一天,衣影体内的白细胞计数飙升到了正常人的十倍量。整个特勤处像一台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无数人为了衣影殚精竭虑,他们日夜颠倒。白天有瑰宝级的医生们从世界各地匆忙赶来进行会诊,晚上是研究员们在实验室废寝忘食。有人在拼命解析新品种病毒,有人在广选有效的抗生素,有人在研究那具猴子的焦尸当中还留下多少信息,有人在试图延长衣影的生命。世界第一的超级计算机被暂停了使用队列,全天在运算新病毒的结构。临近的三甲医院icu一夜之间被搬空,从医生护士到器械一个不落。基地在第一时间进入了三级警戒模式,方圆十公里内执行限行令。勾陈说:“先生,如果今天晚上还没有好转。我们会直接开始生物实验。”飞廉还在隔壁的玻璃房里,两手贴着墙,大声问:“什么意思?”勾陈淡淡地说:“我们会解剖许家的死者,研究许家的活人。”飞廉没有再问下去,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阻止他。衣影这个时候,看上去还活蹦乱跳的,只是手臂的皮肤上出现了几个紫红色的淤血点。他靠坐在病床上看新闻,闻言道:“飞廉,问你个问题。”飞廉道:“先生,你问吧,我一定回答。” 第57章 这个晚上,衣影因为精力不济而睡着了。飞廉则像一只困兽那样,被监禁在透明的玻璃房子里。他设想了一万种可能性,要是当时就阻止衣影去许屯就好了;要是他们没有半夜去看许阳就好了;再退一万步来说,要是进去的时候他们进行了更周密的防护,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就在这个时候,勾陈走了进来,神色严肃地对飞廉说:“飞廉,实验室调查了你和其他幸存者的血样,发现了残余的抗体——你们曾经被动摄入过抗体,这在病毒潜伏的早期非常有效!”飞廉一时间震惊极了,站起来说:“有抗体!你们要抽我的血吗?要多少?”他已经撩起了袖子,但勾陈说:“你们体内都非常微量,具体要多少,之后医生会进来和你详细说的。但我现在有一个问题:张盈希死前是不是和你有过接触?你是最后一个接受被动免疫的人,这说明她在临死前还给你进行了注射……也不一定是注射,也可能是顾大夫研制的药物。”许多画面在飞廉脑海中电光石火般掠过,他突然大叫:“是绿豆糕!她在死前被叫去厨房做饭,她请我们每个人吃了绿豆糕——”突然,他的话语声又停住了,脸上霎时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勾陈问:“你怎么了,飞廉?飞廉!”飞廉感到自己从面孔到手掌都一片发麻,耳中嗡嗡作响,竭力咽了一下口水后,胸腔里才挤出一点颤抖的声音:“先生没有吃……他没有吃,因为我阻止了他……”衣影没有吃绿豆糕,因为飞廉担心许屯的食物里面有毒,所以禁止他在那里进食。所以衣影没有得到抗体。飞廉大脑中一片空白,他呆呆地坐在玻璃墙前面。期间,有医生进来给他抽血,飞廉也没有什么反应。医生看他脸色太过苍白,本来只想取20,但是飞廉执意要求先抽40。大约是因为他的表情,医生同意了。飞廉努力想要弥补什么,但他最终发现自己做不到。他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他一直在想:是我害死了先生……次日起来,衣影惊讶道:“你在那里坐了多久?瞧你小脸儿都白了。”飞廉喉结动了动,良久后用沙哑的声音说:“先生,对不起。”“……”衣影说,“不是吧?我还没死呢,你已经在外面有人了吗?我是不是也只能选择原谅你……”他没说完,发现飞廉的脸色差得可怕,于是也闭上了嘴。飞廉说:“先生,张盈希在死前给过我们两碗绿豆糕,我没让你吃。那里面有——”“我知道。”衣影打断了他。飞廉怔怔地问:“你已经知道了吗?”衣影说:“回来之后猜到的。蛮好猜的,45个人里头就有11个没染病的。”飞廉低下头,带着难掩的痛苦和沮丧,说:“先生,都是我的错。你本来不会有事的,都是我自作聪明,我……我该死。”衣影却很淡定,说:“飞廉,我一直觉得:行为比言语重要,态度比行为重要。你抬头看我。”飞廉抬起头,与他对视。衣影道:“保护我,听从我,信任我——这些你都能做到,足够了。人固有一死,没必要强求任何人。”飞廉说不出话来,与他隔着一面墙站着。他出神地看着衣影的眉梢、嘴角,他想:先生为什么能够如此从容?就连死亡的恐惧都无法将他降服。他好像生下来就无所畏惧,眼睛里写满了玩世不恭——有点欠扁,又令人憧憬。飞廉看了一会儿,豁然站起身,这些天来第一次离开了自己的病房。然后他将自己身上的防护服扯掉了,拉开衣影的隔离房间门,输入密码进去,也没有在消毒间里停留哪怕一秒钟,直接闯到了衣影的面前。这期间,衣影看出来他的目的,立刻转身狂敲呼叫机:“勾陈!有人在这作死!赶紧派个人来提前把他给枪毙了!喂!有没有人了!”他还在喊着呢,飞廉已经站在他背后了,身上一层防护也没有,平静地说:“先生。”衣影对着他做出一种驱赶牛羊的姿势:“嘘!嘘!走开!”飞廉哭笑不得道:“来不及了,我身上已经有病毒了,出去也是被隔离,不如和你隔离在一块儿。”衣影翻了个白眼,躺倒在床上不说话了。飞廉倒是兴致勃勃,坐在他床边,开始给他削梨子,一边说:“这下方便多了,这个梨子我早就想吃了。”衣影:“……”飞廉对他笑:“先生你看,我作死也是很有一套的。你是真皮沙发,我是皮皮虾,咱俩以后谁也不用说谁了。”衣影的白眼快要翻到天花板上去了。过了两分钟。飞廉削了那个梨子,给衣影分了一半,一边说:“先生,勾陈说,他也快要走了。最早我过来的时候,他就说时间不多了。”衣影啃着梨子,咬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淡淡的血迹。他说:“勾陈是癌症,一直没跟你说。他用止痛药比较多,你应该看得出来。”飞廉说:“挺好的,先生……我听说一级代理人的死亡率很高。”衣影笑了一下,说:“到目前为止一共两个人。你如果拿勾陈一个人作为样本空间,那100%的死亡率确实很不得了了。”飞廉说:“那这是真的吗?一旦知道了你的名字和身份,就必须要死。”“是真的。”衣影说,“写在宪-法里呢。”飞廉:“宪-法?”衣影挤了一下眼睛:“非法窃取国家机密罪。像本宝宝这种绝密内容,和核弹密码一个级别的,处死不过分的吧?” 第59章 衣影说:“这个局确实很可怕,但并不是无解的。夕隐会的目的其实不是让他们自相残杀……”飞廉道:“那是什么?”“是为了尝试着制作一些秘密。”衣影淡淡地说,“比如这条规则:人少的一方就能得到生存物资。现在有200个人知道它,但他们互相厮杀的只剩下一个人了,那么这条规则是不是也变成了一个秘密?如果下次再来200个人,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不是就有着绝对的控制权?”飞廉吸了一口气,说:“而且知道秘密的不只是幸存的人……”“对,还有规则的制定者,他也握有这个秘密。”衣影说,“对于这两百个人来说,他差不多会变成神。”飞廉道:“难怪夕隐会能发展得这么大……他们的目的难不成是统治世界吗?”衣影笑了笑,说:“但是像这样的世界,值得统治吗?”飞廉看到文件当中的尸体照片,见到两艘船上尸横遍野,便也不说话了。接下来的几天,衣影除了看电视新闻以外,就是阅读一些秘术师相关的机密文件。特勤处已经将夕隐会列为了头号目标正在追查,每隔6个小时就会有最新的情报递到衣影的案头。而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飞廉也渐渐出现了症状。他脸上开始出现血点,但远远没有衣影的严重。衣影戏精附体的时候,会虚弱地问:“老婆,我变丑了,你还会爱我吗?”飞廉面无表情:“爱。”衣影:“那如果乐乐也不是你的孩子呢?”飞廉:“爱。”衣影:“是不是山无棱天地和,你才会不爱我?”飞廉道:“按照平均时间来算,你在十天后会死掉,之后的七天内,我也会死掉。你问这些其实没什么意义……”衣影欣然道:“太好了,你有七天时间,记得趁热。”记得趁热……趁热……趁热?!!!飞廉终于绝望地放弃了继续这段对话——您连自己的尸体都不放过?大概是g立得太早,这天晚上,衣影陷入了第一次昏迷,这是病情进入高速发展期的预兆。再接下去,他会多器官衰竭并发,然后在半个月内就死掉。晚上,飞廉和医生隔着玻璃墙对话,医生顺便继续来抽他一点血回去检查抗体。医生说:“实验室已经加班加点在研究了,但真的没办法保证抗体研制出来的时间。我们在三千多种构造中筛选,目前还剩下一千两百种,这已经相当快了,再加人手也不可能加快进展了。”飞廉点了点头,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但事情在第二天竟然出现了转机。“你体内产生了抗原!”医生激动地敲打玻璃墙,将飞廉从睡梦中吵醒,“飞廉!你在自己生产抗体!先生有希望了!”飞廉听到这里,竟然有一种虚幻和不真实感。他站在墙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昏睡当中的衣影。他能想象到,衣影醒过来以后一脸茫然地说“我死了?没死?”,于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这个世界的一切突然又变得真实了起来。飞廉伸出手说:“抽我的血,快,40。”医生的两手穿过窗口,戴着厚厚的皮手套,将束带绑在飞廉手臂上,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飞廉先生,你之前刚抽过40,而且你身体很虚弱,不能抽这么多!10足够我们做十次——”“十次不够。”飞廉打断了他,“你们团队有二十六个人,那就抽26,少废话,快点。”医生胆战心惊,从他手臂里抽出两管血,看着飞廉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说:“我去安排人给你们准备些吃的。”飞廉从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对医生说:“好,带两盒章鱼小丸子来。”第35章 皮皮虾活了衣影醒过来后,第一句话是问:“我死了?没死?你也死了?没死?”飞廉笑眯眯的, 不说话。万万没想到, 衣影接着又仰望天花板, 说:“我的七十二个处女呢?处男也行。”飞廉瞬间炸毛:“你不管死活首先想到的是这个吗?!”衣影道:“首先,我要是没死, 那就没死;我要是死了,那还能跟你说话, 还能皮一下,夫复何求啊?在这个层面上死不死好像没区别, 所以也不用在乎死活。”飞廉:“……”为什么这个人永远都能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他面无表情,掏出了小刀,开始削梨子。衣影看了下日期, 摇了摇铃铛。这是他患病的第12天。许家的病人中已经撑不住,死了近乎一半, 剩下的人因为有了飞廉的抗体, 治愈率相应提高, 但仍然有致死风险。几分钟后,两个人齐刷刷靠坐在床上, 一手放着梨子,一手放着章鱼小丸子, 一起仰头看新闻联播。看得脖子算了,又整齐划一地揉了揉脖子, 然后换了条腿跷二郎腿。“……”勾陈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 第61章 飞廉:“所以?”衣影道:“所以分数要对半啊,我应该算75.5分。”“噗!”飞廉忍俊不禁,“先生,你这差点就要掉入智障行列了。而且155除以二,应该是77.5分,不是75.5。”衣影勾在飞廉肩上,笑眯眯道:“你算数真快,笑起来也好看。”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体内的病毒含量都在下跌。在隔离病房里无聊的时候,他们用唯一的那台电视机打游戏。飞廉发现衣影对上古时期的电子游戏非常热衷,最喜欢打小蜜蜂和吃豆人,还老跟自己联机打五子棋。他开玩笑道:“先生,难不成你其实是上个世纪的人,虽然丢掉了记忆,但是该喜欢的电子游戏还是喜欢着……”衣影说:“你提醒了我,虽然记忆丢了,但是口味还在……”他沉思了一会儿。飞廉严肃起来,以为他有了什么发现。但是下一秒,衣影又说:“难怪我总觉得你很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飞廉愣了一下,突然感到脸上一热,低下头说:“别乱开玩笑。”衣影笑了起来:“怎么样,上个世纪的搭讪风格!我说不定真的是个老人家?”飞廉说:“那好像又有点太时髦了。”然后松了口气。衣影狐疑道:“你看上去还挺失落?”飞廉道:“没有的事!你快下,再有十秒钟你就自动认输了!”“啊啊啊啊啊啊……”衣影马上怪叫着拿起了手柄。十分钟后,飞廉又赢了一盘,嫌弃道:“先生,要不是看你的表情,我真的以为你是在让我了。”衣影将头埋在枕头里:“让我死吧,我居然三连败了,身败名裂!”飞廉笑得不行,手拍了拍他的背,表示安慰道:“我就赢在运气比较好,下一盘就不一定了。”衣影道:“别说了,我就是非酋一般的存在。那么多次和林可霜近在咫尺,结果嫌疑人不是在车里无缘无故地爆炸了,就是被一个小姑娘用新的病毒莫名其妙害死了。”飞廉只得继续安慰道:“其实也可能是林可霜运气比较差……”衣影翻身坐起,突然又说:“来,我们玩十把21点!我就不信我的运气就这么差!”飞廉无奈道:“好吧。”一小时后,衣影十连败。飞廉:“……”衣影:“……”飞廉道:“先生,我天胡了七把呢,应该只是我的运气比较好吧。”衣影抓狂地搓揉自己的头皮,良久后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皮了!我把自己的人品败光了!”飞廉:“???”原来你一直知道自己很皮?而且等一下,不是你一直说要相信唯物主义的吗?就这样突然开始“人品论”了真的好吗?!衣影宣布:“今天开始,我要攒人品!”飞廉:“比如?”衣影道:“今年的国家秘术师编制呢?小崽子们?过来,本大爷……本良师为他们上课!保管教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槽多无口,飞廉敷衍道:“是是是,先生你最棒了。”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没多久,衣影真的给新晋秘术师们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节……秘术理论课。(卷三·三型生物·完)【四个小时】第36章 默哀三十秒这大概是世界上有史以来的第一节 秘术理论课。因为特殊的秘术规则的存在, 秘术师之间很少会有直接的信息流通。之前虽然因为衣影的缘故, 国家建立了一个秘术数据库, 用来保留目前已知的秘密,但是数据库的权限严格管制, 只有衣影确认过无害的部分会对全体有编制的秘术师公开。理所当然, 除了众所周知的“秘术第一定理”之外,其实秘术师们对这条法则都有着相当不同的理解。通过统一的秘术师考核,特勤处得以从中筛选出符合条件的一批, 加入编制;而剩下不合格的民间秘术师, 有一部分因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而去蹲了大牢, 一部分清除了记忆之后回到日常生活,还有极少数的一部分去了终身管制的秘术研究所……那种地方进去之后基本就不会出来了, 相当一批人在里面服役致死。像飞廉这样的一级代理人,在确认退休了之后就会进去。今年在编的国家秘术师一共一百多人, 除却几个在出任务或者实在无法到场的,几乎全员都坐在了教室里。这个教室也和世界上其他任何教室截然不同,它是独立封闭的, 每个座位之间都有挡板,这些挡板可以各自选择是否透明、半透或者完全不透。而讲台上, 也放着一个全息投影仪,由讲师——衣影同志来选择画面。在开课之前,并没有发生交头接耳的事情, 绝大多数秘术师都颇有耐心, 尽管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突然, 教室的中间传来了一声电音:“surprise!” 第63章 马上有人道:“我知道,该教派——”突然,拐杖打断道:“这可是神圣的飞天意面神教!别瞎叫!”对方嘴角抽搐,但从善如流道:“好吧,飞、飞天意面神教,一种流传已经很久的教派,大概从十多个世纪前开始流行。教徒认为只要信仰他们的上帝——也就是飞天意面神,就能死后上天堂,不论生前犯下怎样的罪行,只要临死悔过和皈依,依然可以上天堂。”所有人听完都脸色古怪,有人问:“他们的经典是?”科普的人就说道:“是古……古意面经。”拐杖忍不住了,奔放地狂笑,经过电子处理以后变成了超诡异的声音:“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所有人:“……”这不是你起的头吗,笑什么笑!科普的人自己也忍着笑,说:“这个教派在当今世界占的信徒比例已经很少了,认真研读经文的人也不多,而且现在并没有公认的教皇存在。他们有自己的线下集会,认为只要每个人闭目冥想,就能直接与飞天意面神沟通,所以不需要教会和教皇也可以。”拐杖说:“共产主义宗教,非常的社会。有没有人想加入?”秘术师们面面相觑。白丝巾突然说:“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派人打入这个教会的内部,好探索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继而挖掘出那个首富自杀的真正动机?”“嗯……”拐杖说,“我发现,你有一点很不错。”白丝巾美滋滋的。拐杖补充道:“人家都说胸大无脑,你的胸一定很大。”白丝巾:“……”拐杖说:“请大家起立。”所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大家仍然集体站了起来。就听拐杖继续说道:“现在低头默哀三十秒。因为你们的同事白丝巾,无私地打入了飞天意面神教内部试图打听消息,在几天以后光荣地死于……就死于被花盆砸死吧。好,开始为烈士默哀。”所有人:“……”第37章 再来三十秒白丝巾于是被花盆砸死了。她扁了扁嘴, 坐回了原位上。这个时候教室里充满着快活的气氛, 但最开始用来提问的十分钟已经过去了。拐杖说:“你们的机会用完了, 现在开始自由讨论吧。十分钟以后再喊我起床。”说完,麦克风好像被关了。而拐杖里开始传来预先准备好的音乐:“祝你平安~啊~祝你平安~”“……”很多人就琢磨着:怎么从来没发现过,这个歌词渗人的慌?而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 外头走进来了一级代理人:飞廉同志。这两个月以来, 飞廉也算是和特勤处所有人混了个脸熟。他进来以后,有人用崇敬的眼神看着他:神人啊!这位竟然可以寸步不离地呆在先生身边几个月,而且还没有精神错乱, 真是何等强大的意志力!飞廉则是进来先看着讲台上的拐杖——这拐杖还是他给衣影挑的呢。飞廉好笑不已, 在台下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顺便摆了摆手, 示意:各位不要管我,继续讨论就行了。讨论时间开始,台下的秘术师们开始还有些七嘴八舌。后来绿马甲起身总结了一下:“首先, 死的人不管人种、国籍和性别,唯一相同点是信仰飞天意面神教。其次,我们现在知道有一名富商是用吸-毒过量的方式实现无痛自杀。最后, 不要忘记先生给我们的新线索:假设有人想打入飞天意面神教内部,他被花盆砸死了, 这说明要不然是巧合, 要不然就是蓄意谋杀, 说明飞天意面神教有一个秘密绝对不想让外人知道。”马上有人说:“我有一个猜测:飞天意面神教的教徒当中出现了一名秘术师, 为了加强相关的强度,开始猎杀同为教徒的人。”绿马甲反问道:“那么他是用什么方法联络和杀死其他人的,比如说那名富商?”“也许是催眠。”有人说。这时,白丝巾插嘴道:“如果你们还记得的话,一先生就是一名催眠专家。没道理他会放过这样一条线索。”但是教室里马上又有一名女子反驳:“谁知道一先生是不是故意漏掉的线索呢?按照他之前的行为来看,他可是个相当恶趣味的男人。”马上,有些人欲言又止地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飞廉。飞廉哭笑不得道:“先生还不至于这样为难你们。”瞬间,教室里仿佛都松了一口气。突然,拐杖里面播放的音乐停了,里头又传来一先生的电音:“□□同学!没轮到你发言,你给我坐下。”飞廉:“……”时间刚过去大约六分钟,但一先生说:“既然你们都已经开始寻找场外援助了,那说明内部已经讨论的差不多了。好,现在每人给我上交一个答案,60秒后还不交的,零分警告!”他说完,所有人立马低头。只见每个座位的触摸式显示器上已经出现了页面,题干上给的信息简单的罗列了一下,底下就是要填答案的文本框,教室里立刻充满了抓耳挠腮的苦恼气氛。但是,只有飞廉的题干显得非常与众不同。上面写着:【给一先生写一封情书,题材不限、诗歌除外,1000字以内。】飞廉:“……”情您妹的书啊!!飞廉满额黑线地拿起电子笔,在那个空白的页面上,开始认真地画一个鬼脸。 第65章 单片眼镜愣住了。场下的秘术师都陷入了思索。拐杖说:“我们完全可以类比这样一个科学实验。我在一个黑箱子里放了一只猫, 然后用一个秘密来控制它的死活,如果秘密强大, 那么它就能活;如果秘密强度不够, 那么就会有一个装置射出子弹把它杀掉。现在的问题则是,这个秘密本身是‘这只猫在开箱子前的刹那还活着’。接下来, 谁能告诉我会发生什么?”单片眼镜试着推理道:“假设有一个观察者存在, 当他打开箱子时,如果看见猫活着, 秘密就减弱,那么猫当时就会被杀死, 现在不应该活着……如果他打开箱子时看到猫死了, 那么这个秘密就不成立, 所以这只猫会被杀死。前者引发了现实的矛盾, 而后者则没有。”拐杖说:“很好, 恭喜你发现一先生第一定理。这个实验的结果是:每一次打开箱子, 猫一定都是死的。这个结果告诉我们:第一, 现实世界的法则不允许产生观察矛盾;第二,一个无法被观测到的秘密注定不成立。”台下瞬间产生了轰动。“恭喜各位来到决定论的世界。”拐杖笑眯眯地说,“关于因果律的其他实验,你们可以在相关文献里看到,这节课不会过多谈及。我引入这个实验的目的是告诉你们:一个无法被观察到的秘密,等同于一个不存在的秘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上个谜题的答案了。”投影仪上,再次出现了那个富翁的面孔。现在,底下又缓缓出现一行字,是他的名字,还有死因。只见死因这一列上赫然填着:自杀。台下发出嗡嗡嗡的讨论声,绿马甲说:“但是,我们已经知道他们是自杀了。”“他的自杀既不是出于催眠,也不是出于胁迫。当他做下决定的时候意识清醒,思维活跃,心理健康,而且是深思熟虑过的状态。”拐杖说,“可以说,是他自己选择了死亡。”单片眼镜问:“但是……为什么?”“因为在飞天意面神教的教义当中,只要死前皈依、信了神的,就能够上天堂。”拐杖说。在场所有人顿觉匪夷所思,单片眼镜震惊道:“这不合常理。就为了死后能上天堂,他选择了主动自杀吗?!”“促使他相信了这一点的,并不是飞天意面神教,反而是秘术第一法则。”拐杖说,“我先前所说的上天堂的方法,在这个小教派当中,属于教义当中的机密。只有仔细读过他们的经典,才会知道他们的主在某一页某一行上说过:‘诚心悔过、死前皈依的,皆可登极乐。’”绿马甲突然道:“这么说,白丝巾之所以去打探消息的时候,被人谋害了,就是因为他们不希望有更多人会知道这个秘密?”拐杖笑了一下:“没错。”绿马甲又说:“所以他们的教派规模非但很小,而且从不主动扩大。这些人先后还像商量好了一样自杀,死前还没忘记好好享受一顿,一定是他们当中发现了秘术第一法则,认为他们这个小群体可以独享上天堂的秘密……那这其实是秘术师集体自杀事件啊!”“不对,扣一分。”拐杖说,“谁告诉你,死后上天堂这件事就是个秘术了?敲黑板回顾重点,同学们,一个不能被观测的秘密是注定不成立的。谁能观测天堂,我跟谁姓好么?”绿马甲道:“但这并不一定,否则怎么解释他们死心塌地地相信这个秘密?”“他们会相信不说明秘密是真的,只说明有些人愚昧又迷信。”拐杖嘲讽地说,“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会变得很弱,但不会消失;但一个被很多人相信的谎言,再过一百万年也不可能变成真的。有些人要相信他自爆以后会上天堂坐拥七十二个处女,你根本没法拦着他作死。 ”他先前留下的石破天惊的定理,现在在台下引发了广泛的讨论,国家秘术师们交头接耳,有人埋头做着笔记。单片眼镜举手问道:“请问先生,这起宗教人员自杀案,最终是以连环自杀这样的结果结案了吗?”“没结案呢啊。”拐杖理所当然道,“结了我怎么继续申请资金进行研究?没资金你们去哪里上课?这么好的报销渠道,结什么案!”所有人:“……”飞廉:“……”您就耿直地说了出来真的好吗?而且就算你不报销,难道什么时候还缺过钱吗!拐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好了,下面说另一个报销渠道……另一个案例,这个就本格了,你们直接猜凶手就行。”飞廉插嘴道:“先生,课间休息时间到了。”“我休息过了。”拐杖道,“谢谢老婆关心。”秘术师们侧目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同情之色。飞廉怒起反驳:“我不是,我没有……”拐杖说:“啊,对,老婆还没休息。我们下课五分钟好了。”飞廉:“不,我不是在说这个……”拐杖:“祝你平安,啊啊,祝你平安~”飞廉:“……”已经连下课音乐都响起来了吗!你倒是听人把话说完啊!!飞廉在秘术师们神情各异的眼光当中坚持了一分钟,终于忍无可忍地走了出去。他从走廊上绕了个道,跑进休息室里头,将好整以暇地躺在沙发上的衣影同志揪了起来:“先生!你的过家家到底什么停止!不是说好不玩了吗!”衣影笑眯眯道:“对呀,上一把是冷酷保镖俏医生,已经不玩了啊。今天我们玩老师和学生的课堂y——怎么样,惊不惊喜,刺不刺激?”飞廉冷冷道:“我觉得下克上会更刺激。‘老师’,你想挨打吗?”衣影躺倒在沙发上,仰视飞廉道:“来吧,自己动!我还能借你个教鞭用用。”飞廉:教鞭?什么教鞭?这里哪里有教鞭吗?左右张望了一下,只看见衣影同志。——难道这个流氓是在说……?!飞廉突然觉得自己的神经好像烧焦了一样,跳起来就直接跑走了。衣影:“???”衣影走到门口,脑袋伸出去东张西望,早就看不见飞廉人了。莫名其妙,衣影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色的指挥棒,喃喃自语:“我还没发挥演技,人怎么就跑掉了……”飞廉跑回了教室,一看时间,课间休息已经超时了三分钟。所有人:“……”飞廉:“……”飞廉道:“你们别看我,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只是去上了个卫生间。” 第67章 这时候,牛角尖又作妖道:“等一下!你们不觉得这回答很奇怪吗?”单片眼镜:“哪里奇怪了?”“我觉得先生出题不可能这么好心。”牛角尖说,“通常这种‘最有可能犯罪的人’不就是最无辜的人吗?反而应该考虑‘最不可能人’吧!”所有人:“……”拐杖马上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鲁迅同学,你给我坐下!”哇哦,台下产生了一片议论声。飞廉想了想,突然怜悯地叹了口气,低头掏出手机,看起了新闻。这时,单片眼镜问:“你是指……导师的女儿?”是啊,先前根本没有人提到导师的女儿,好像大家都默认这个姑娘是被无辜牵连的路人。有人举手提问:“先生,导师和他的女儿关系如何?”“关系很好。”拐杖用一种很刻意的轻松语气说,“这是个单亲家庭,父女两人无话不谈,轮流做家务,关系非常好。小女儿虽然刚上本科,但是已经学到了很多知识,刻意帮忙做一些杂活了。”牛角尖立刻道:“先生,你在掩饰什么?”拐杖道:“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单片眼镜想了想,问:“为什么是单亲家庭?”拐杖说:“难产死的。”单片眼镜说:“女儿小时候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吗?她的心理是否健康,生理呢?”“没有,健康,健康。”拐杖不耐烦道。底下议论纷纷,大家都开始绞尽脑汁地挖掘这个女儿可能的作案动机。只有飞廉冷漠地看手机。他旁边的人小声问:“你觉得他们讨论的话题不正确么?”飞廉说:“他们低估了先生挖坑的能力……”这可是用生命在皮的男人!你们觉得他就只有这点段位?十分钟后,讨论时间结束,来到了答题和阅卷环节。“啊哈!让我先来看看我们的鲁迅同学回答了什么!”拐杖说,“哦,看看这个优秀的答案!你起立一下。”牛角尖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只听拐杖说道:“你觉得是这个女儿杀了她父亲?动机虽然不明确,但她最有机会在实验楼里闲逛,而且也有能力制备简单的化学毒气,杀死所有人可能是因为她想独占某个实验结果。”牛角尖执着道:“也许是他们发现了某种重要产物,我们知道有些材料的专利是价值连城的……也或者那就是一个秘密,而且实用性非常强。”拐杖问:“那请问她为什么连自己也杀了?”牛角尖说:“也许是误操作……你看,她还是个大一学生嘛。”拐杖说:“那她为什么要殴打自己的父亲?”牛角尖道:“我觉得不是她干的。殴打可能是实验室其他人怀恨在心,刚好发生了冲突。”“哦,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拐杖说,“但很抱歉,这位导师气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把你揍死了。”牛角尖:“……”拐杖道:“好了,全体起立,为我们逝去的鲁迅同学默哀三十秒。”牛角尖:“……”啊,又一个标准结局。飞廉怜悯地看着他。牛角尖忍不住问:“但是,他女儿的身上一定有一个秘密!否则先生你不会……不会刻意把她摘出去的!”拐杖说:“我摘出去是因为真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你这个猪脑袋,在实验室制备毒气这种花时间的活儿,怎么可能由一个不属于那里的大一学生偷偷独立完成?!送分题你都答不对!再去倒立面壁思过三分钟!”牛角尖灰溜溜地去了。这时候,飞廉隔壁的人,小声凑过来对飞廉说:“你是对的……先生就是故意挖坑给我们跳啊。”不知道为什么,飞廉就笑了起来,看着那根拐杖继续在讲台上皮。几十秒后,拐杖差不多翻过了所有人的回答,说:“简单统计一下,大概有一半的人认为凶手是为了独占某个实验室产物。哦,看看这个……这儿有个回答说清洁工的,你站起来。”答题者站了起来,还自动发言,解释道:“我认为清洁工很可能是在进行一笔之道还施彼身的复仇,他在耳濡目染中学会了毒气的制备,并且借着自己打扫卫生的功夫进行了操作。但是他却没有学到科班生都知道的安全守则,因此最后不幸也干掉了自己。”拐杖和蔼地说:“那么,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清洁工的学历?”答题者高兴地问:“他的学历是?”拐杖怒吼道:“他初中辍学!几乎不识字!!”答题者被吼得往后一仰,讪讪道:“他也许学习能力很强,也可能是在网上看短视频学到的……”拐杖瞬间又和颜悦色,说:“那你应该问问我,调查他的电子设备后得到了什么。”答题者喜上眉梢:“有什么线索吗?”“没有!!!”拐杖猛然咆哮道,“你这个猪脑袋!你为什么不提前问我!他的浏览历史没有丝毫相关的东西,而且根据他的短信,他第二天还请了假准备回家给他妈过生日!!!”答题者瞬间被吼的懵了,因为这说明清洁工几乎没有作案动机。 第69章 然而举目四望,并没有看见衣影,想必是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浪了,原地只留下吃得七七八八的果盘。飞廉叹了口气,在他走出休息室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是那名戴着白丝巾的秘术师,她笔直向着飞廉走过来,面带微笑地说:“飞廉也不知道先生在哪里吗?”飞廉公事公办道:“无可奉告。”他不会泄露丝毫关于衣影的信息。然后白丝巾歪了歪头,一手支着下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这可难办了啊,我有事想要和先生商量。”飞廉道:“我是他的一级代理人,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告知我。如果符合规范,我会向先生转达的。”白丝巾就说:“是这样的,我是夕隐会的总负责人,我姓白,你可以叫我白先生。”飞廉:“……”白丝巾眨了眨眼睛。飞廉道:“抱歉,这个玩笑不好笑。”“我没有开玩笑啊。”白丝巾说,“而且,我今天必须得见一先生一面才行。我希望你能替我转达这件事,我还有——”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说:“我还有大概四个小时的时间。这样吧,如果一先生不来见我的话,我每隔十分钟,就杀一个人好了。”她腼腆地笑了笑,一派天真的模样。飞廉难以置信:眼前这个柔弱女子就是夕隐会的幕后黑手?特勤处翻天覆地地找了他这么久,结果他就突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基地中?!而且,国家编制的秘术师必须每个都案底清白,接受过特别的审查,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子可以通过审查?“我会转达先生。”飞廉定了定神,说道,“但是,要不要见你仍然是他的事。”白丝巾微笑道:“谢谢啊,我会耐心等着的。”飞廉警惕而不着痕迹地观察她,随后提议道:“你要不要在休息室里等他?”白丝巾想了想,说:“我可以先上个厕所吗?”“当然可以。”飞廉说。他当然不会放过监视眼前这个大活人的机会,于是假装为她带路,和她一起走到女卫生间的门口。白丝巾似乎并不在乎后面跟着一个大男人,径直走进了一个包间,笑道:“待会儿见。”飞廉顿时有点尴尬,他可没有衣影这么厚的脸皮,于是还是站在整个卫生间外面。然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一边听,他一边编辑消息发给衣影,寻求指示道:【先生!刚才那个白丝巾小姐说她是夕隐会的总负责人,还说想要见你,不然就每隔十分钟杀一个人。现在她在卫生间里,我在门口随时监视。接下来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衣影还没回复消息,但卫生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飞廉一顿脸热,看了下时间,白丝巾已经进去几分钟了。‘但……女孩子上洗手间,说不定就是更久一点?’飞廉心想。然后,又过去了两分钟,里头的水声依然没有停,飞廉突然心里咯噔一声。顾不得许多,飞廉冲进去敲了敲包间门,里头只有水声。他立刻飞起一脚,将门给踹开——只见里面的马桶水箱盖子被掀开,注水的管道被扯在一边,里头的流水在地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而白丝巾趴坐在马桶上,头低低地浸入水箱当中,没有任何动静。飞廉立刻将人翻了过来,让她平躺在地上,然后摸了摸她的鼻息和脉搏——几乎没有了。她在进卫生间的第一时间,就将头浸到了水里!飞廉鼻尖渗出汗珠,立刻用通讯器拨打基地内部医务室的电话,一边已经跪在地上,给白丝巾做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嘟……嘟……”内部电话拨通了,飞廉一边继续急救,一边道:“主楼二楼女厕,有人窒息了!马上派人来!”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了季医生熟悉的声音。他声音有些腼腆,笑道:“第一个十分钟过去啦,我先杀了一个意思意思。那个,飞廉,你通知一先生了吗?”飞廉的动作,倏然停住了。第41章 我是你老公飞廉挂断了医务室的电话,然后立刻拨打了衣影的。他的急救动作一直没有停, 然而躺在地上的白丝巾没有分毫反应。在漫长的几十秒等待时间过后, 衣影终于接通了。“先生!”飞廉道, “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吗?”衣影的声音懒洋洋的:“什么消息啊……我刚才睡着了,还梦见你穿女装来着——”飞廉急得顺着电话爬过去想揍他:“先生!夕隐会的总负责人出现了!你快清醒一点,他好像还控制住了医务室的季医生!”“诶?”衣影说, “你把情况详细说一下。”飞廉尽量言简意赅, 说:“对方自称姓白,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住白丝巾,说想要见你, 还说要每隔十分钟杀一个人!现在白丝巾已经把自己溺水了, 我不知道能不能抢救回来。我打了电话给医务室, 但是季医生也被他控制了, 他说白丝巾就是第一个受害者!”衣影沉吟了一下,说:“飞廉,你现在在哪里?”飞廉如实回答了, 并急促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先生, 你在哪里?身边是否有人保护?!”“飞廉,我不能告诉你。”衣影说,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夕隐会有一个黑客,也许我们的对话正在被监听当中。” 第71章 清洁工使劲点头,说:“对的,还记得递归玩法吗?”飞廉明白了,所谓的“递归”,其实是衣影催眠了某个人之后,利用这个人来传话。现在他们不知道白先生在哪里,衣影不能直接出面、又无法使用电子设备,于是就使用这种方式——衣影真他x的是个天才!这时,清洁工又说:“很高兴你想到了来查秘术师的档案,虽然已经为时太晚。现在你应该先用一级代理人的权限,将所有秘术师集中在一个场所,让他们互相监视,同时避免有人混在其中在整个基地里乱窜。”飞廉方才一时没想到这点,马上道:“是,先生,我这就去办。”清洁工道:“然后,设法找到你确认没问题的代理人,让他们帮你一起翻阅资料。夕隐会的总负责人胆敢混到基地里来,一定是里应外合、有恃无恐,就算你们不能找到谁是那个叛徒,至少要发现谁曾经受到过对方的控制。”飞廉道:“明白!”“乖,老婆加油。”清洁工说完,继续一脸茫然地走了。飞廉琢磨着,这个画面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要是等一会儿衣影又催眠了一个来传话……那整个基地的人突然都可能喊自己“老婆”?!总之,飞廉先将所有秘术师召集起来,令他们在大礼堂等待。基地已经进入了一级戒备的状态,很多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秘术师们并不多话,都静静坐在礼堂。飞廉用名单一一对照,今天过来的87个秘术师,在场的已经有85个。除了白丝巾以外,又失踪了一个,看档案,失踪的人叫孟畅,资料上平平无奇,看不出有和夕隐会接触的痕迹。然后,飞廉继续找了三个二级代理人,问了他们今天的保密口令。特勤处的门禁是有口令的,每天一换。飞廉用这个方法测试,找到了三个应该可以信任的人,让他们协助自己调查和寻找有嫌疑的对象。就在他分配任务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噗呲噗呲”的声音。回头一看,某个浓眉大眼的陌生男人正在挤眉弄眼,小声喊:“老婆,过来一下。”几人:“……”飞廉连忙挤出“这很正常你们别大惊小怪”的表情,跟男人走到拐角,问:“先生?”陌生男人小声道:“还记得我们玩小蜜蜂的地方吗?我在那里等你。”又有新的指示?飞廉点点头。第42章 本体是拐杖飞廉回去分配任务, 咳了一声后说:“刚才看到的事情, 不准说出去。”几个代理人互相看了一眼, 点点头。飞廉马上准备出发去衣影说的地方了:玩小蜜蜂的地方, 不就是当时他们感染新病毒时,住的隔离病房吗?但正在这时,有一个代理人上前一步,说:“飞廉先生,等一下。”飞廉问:“你有什么事可以一会儿再说。”但代理人道:“很重要, 和先生有关, 我想借一步说话。”一念之差,飞廉决定先听听他说些什么。两人走到一个无人的会议室, 代理人说:“飞廉, 你确定刚才和你说话的是先生吗?”飞廉怔了一下,说:“但他的称呼……还有,他知道我和先生之间的事情。应该是先生催眠了他,来向我传话的。”“但你不觉得很不对劲吗?”代理人说,“如果先生有事情交代你,可以直接通过这个人来传话, 为什么要特地找你去另一个地方?”飞廉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也猜测道:“也许是有什么东西要拿。”“也不对。我们退一步来说, 他如果真的是先生, ”代理人说, “他让你召集了所有秘术师在这个礼堂里, 为的是让我们调查这些人, 也就是说这些人全都是怀疑对象,对吗?那么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当着我们的面让你去一个地方,是不是很像掉虎归山?还有,如果你真的去了,只要礼堂里有人跟踪你,是不是也能马上找到先生?”“你说的对。”飞廉吸了一口气,“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真的为先生传话,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代理人说:“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夕隐会的这个白先生,究竟用什么能力控制了这些人。但是世界上不会凭空冒出来一个魔法,所以我猜测依然和催眠有关。我觉得,我们需要提防每一个人。”飞廉想了一下,觉得衣影现在太危险了。衣影自身没什么战斗力,打架基本靠枪,杀人主要靠嘴,万一要是被某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找到了,拖到角落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飞廉说:“你们在这里执行命令,我必须去找到先生。”代理人点了点头,然后说:“同样的,我也是怀疑的对象之一。飞廉先生,不要告诉我任何事情,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此时此刻,衣影能在哪里呢?飞廉冷静下来,回想今天午后发生的事情:先是夕隐会总负责人突然出现在白丝巾身上,然后通过他的电话找到了茶水室的线索,然后姓白的又出现在季医生身上,然后先生跑了。再然后,档案室里传话的清洁工,也是先生本人吗?——等一等,自己去档案室的事情,先生是怎么知道的?飞廉灵光一现,脑海中蹦出三个字:监控室!信号屏蔽以后,能快速得知自己动向的,显然是闭路摄像机。不管是不是先生,找到自己的人一定是在监控室里!飞廉带上枪,立刻奔了出去。他找到监控室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第三个十分钟。监控室大门敞开,只见里头一片杂乱,似乎经历过一场搏斗。一个男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飞廉心中一紧,通过体型判断出他不是衣影。再走上前去,将这个男人翻过来,正是监控室的保安之一,只见他脸色青白,手上紧握着枪,腹部两个枪-口已经渐渐停止流血,他显然已经是死了。那么先生呢?是离开了吗?是被白先生找到了吗? 第73章 柜子道:“唉哟老婆,信号屏蔽你忘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音响的蓝牙都给断了,那就只好连根线,然后假装我不在。”第43章 猫鼠的游戏衣影从柜子里面出来, 大喘气道:“可吓死我了, 要是被老白抓住就不得了了。”飞廉点头道:“这个人既然是夕隐会的首领,肯定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术。先生你不出来是对的。”“是的是的,你看看这个人, 多痴汉啊。”衣影心有余悸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已经弃暗投明、移情别恋了,他居然还在追我。”飞廉:“……”好吧, 你开心就好。两人检查了一番被放倒的代理人。飞廉搜遍了他的全身, 暂时没有见到任何的伤痕或者器械, 也许白先生不是通过外力来进行的控制。飞廉道:“先生, 这可能是又出了一种新的催眠秘术。”但衣影眯了眯眼睛,说:“未必是‘新的’,也未必是‘催眠’,甚至未必是‘秘术’……”这太高深莫测了, 飞廉满头雾水,说:“为什么?”“他控制的人,能够实时地和我们进行交流。”衣影解释说, “一般被催眠的人是怎样的?”飞廉想了想,道:“被催眠的人会被埋下一个思想钢印, 在钢印被触发的时候,他会按照催眠者一开始的设定进行一定的行动, 或者产生一定的想法。”他说到这里, 恍然道:“对哦, 刚才的人对答如流,假如只是被催眠的话,他不可能会知道这么多关于白先生的事情。所以白先生就是在实时地进行操控,他不但能听到我们、看到我们,而且还能立刻反馈,控制受害人说他想说的话。”衣影笑了一下,说:“他未必能看到我们。”飞廉又懵了,又问:“为什么?”“因为他根本没有试图走进来。”衣影说,“如果他的目的就是找到我,刚才只需要控制被害者走进来就完事了。他只要看到我,之后再换人控制,想做什么做不了?”飞廉说:“但是……他不一定是不想啊,说不定是被我堵在门口了。”“如果他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人,”衣影说,“刚才为什么没有人爬窗户过来找我?他可以每隔十分钟杀一个人持续四个小时,那说明他至少能控制两位数的人,如果他想绕开你,可以有一千万种办法。但他没有这么做,顺便假装被你堵住了。那是因为他不想让我们发现这一点:他无法看见被控制者看见的画面。”飞廉明白了,同时暗自庆幸,因为感觉衣影的身份一下子安全了许多。假如要是很多人都看见了衣影,不管他们是不是被控制的,事后绝对会被特勤处进行清理。这也是飞廉不愿意看见的。然后,飞廉就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敌暗我也暗,但不知道对方下一步准备采取什么行动。”“既然他了解我的过去,我也正在了解他。”衣影笑眯眯地说,“既然他不能看见一切,那想要见‘我’的话,必然要以真身出现。这就很简单了,陪他玩一玩猫抓耗子的游戏吧。”十分钟后,勾陈终于找到了飞廉。“飞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勾陈说,“我接到消息说基地里闯入了夕隐会的人。而且他正在滥杀无辜——到目前为止已经死了五个人。”距离白先生第一次先生,已经过去了五十分钟。除了最开始的白丝巾和季医生以外,还有一名监控室的保安,那之后则是衣影和飞廉没有看见的受害者,又死了一个二级代理人和另一个秘术师。到目前为止,白先生控制的人和杀害的人,看上去都没有任何的规律性,好像是随机挑选的一般。飞廉说:“抱歉,我现在也不知道先生去哪里了。我来办他吩咐的事情。”勾陈问:“等等,你先回答今天的口令。”看来勾陈也知道基地里正有一个疑似催眠者在胡作非为,对所有人都产生了警惕。飞廉于是对了一下口令,继续说道:“我先去一次礼堂。”勾陈干脆跟着他,两人走到礼堂。此刻里面非常寂静,秘术师们得到了基地正在警戒的消息,一个个安静得像鹌鹑一样,甚至互相之间也很少交谈——因为他们是最了解信息的可怕之处的人。飞廉找到了那几个二级代理人,将所有人集中在一个会议室里,问:“让你们调查这里的所有秘术师,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其中一名二级代理人于是站起来进行总结,他言简意赅地说:“第一,在今天到场的所有秘术师中,除了两名死者之外,还有一名失踪者叫做孟畅。我们已经调动能调动的人在整个基地进行搜索了。第二,我们对这三个人的背景进行了调查,和国家安全处也通话对照资料,暂时没有发现任何疑点。第三,我们通过抗干扰设备,临时建立了一套新的本地通讯系统,每一次通话时必须使用口令,尽量避免被敌人再次渗透进来。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在基地内进行基本的交流。”他很能干,飞廉点了点头,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抗干扰对讲机。目前为止,可以信任的人里有飞廉、勾陈、几个二级代理人和几个首批赶到的武装人员。所有的秘术师则都被划分在可疑人员的列表当中。飞廉说:“现在下达第一个任务:将这里所有的秘术师都看管起来。我们既然不能保证他们没有受到敌人的利用,那干脆首先将这些变数都扼杀在摇篮里。”可怜的秘术师们又被薅了一遍,然后在里面依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只能全部分开看管起来。接着,飞廉和勾陈两个人去监控室里头,将那具尸体搬出来以后,他们一起将过去一个小时的录像带全看了一遍。可以发现,那个失踪的秘术师孟畅是一开始就从教室里出来的那一批人。他进了一次男厕所之后就再没有出来。整个基地有上百个摄像头,飞廉和勾陈两人只能一人盯着十个屏幕,聚精会神,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影。十分钟过去后,通讯器里传来了新的坏消息:一名后勤人员确认遇害了。白先生控制着这名后勤人员,用一把榔头将自己的膝盖骨敲得粉碎,然后用手指扒开了动脉,像杀鸡一样地挤着热血。他在几分钟内就失血性休克然后死亡了,保安赶到的时候只剩下满室的血腥味。白先生用这些血留了一句话,他写道:【快出来吧,不然我要生气了。】飞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难掩愤怒地捶了一下桌面,他恨恨道:“这个卑鄙小人,根本就是在用人命逼迫先生出来。”“飞廉,这里所有人都经过训练。”勾陈说,“在四十条人命和先生之间,我们都会选择后者。”飞廉深吸一口气,说:“我明白。”勾陈又说:“先生的存在比所有人重要,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飞廉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勾陈仍然紧盯着监控录像,头也不回,对飞廉说:“不仅仅是因为先生唯一一个国宝级秘术师,还因为我们相信他——我们相信他非常强大,强于世界上所有的秘术师之上,相信他能够最终找到终极的秘密,将所有的混乱都重新归于秩序。因为只有他才会说出‘文明不需要秘密’这样的话来,只有他才会建立一个秘术资料库,也只有他才能够一个秘术真正的力量。” 第75章 “哎呀。”白先生忽然说,“被你们发现了一个秘密。是先生猜到的吗?我没法透过被控制的人看见什么东西。”飞廉咬住嘴唇,心中霎时充满了懊恼之情。他没想到这个情报一不留神就漏了出来。白先生继续笑嘻嘻地说:“我对这个邀请非常感兴趣,不过现在急着要杀第六个人,所以……等你准备好了以后,我会在第七个十分钟内找到你的。”“等等!”然而,这次飞廉并没有叫住他。白先生“走”了,只剩下孟畅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人软倒在了急救担架上。通过耳机,勾陈听见了他们讨价还价的全过程。他走进来,怒气冲冲地说:“飞廉,你不应该将先生置于危险之中。”“不,你听我说,”飞廉道,“我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让先生赴约。先不说我也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其实我发现,这个白先生既然不知道先生的样子,那我们完全可以找人冒充先生……”勾陈惊了,第一个问题就是:“谁能冒充先生?”“……”飞廉说,“最好的人选当然是你和我,我们已经是最了解先生的两个人了。”勾陈还真没想到,说:“有点道理。既然现在他已经见过你,听到你的声音了,那就只剩下我了。”他陷入了沉思。飞廉说:“所以我要求的是互相无法看到的暗室,这样的话他根本没办法确认对面的人是不是真的先生。其实我设想最好的情况是,我们可以和先生联络上,通过耳机对话;如果我们无法找到先生的话,那就只能由你自由发挥了……”勾陈说:“我可以试试。”飞廉沉默了片刻,又说:“勾陈,你一定要小心,不要相信这个男人说的任何话……万一他真的也是一个催眠者,用催眠来控制人的话,像这样的暗室是很容易中招的。”勾陈说:“这一点你可以放心,飞廉,我也接受过训练。”当年的催眠事件过后,基地当中又进行过一次更深程度的反催眠训练。因为最初特种兵标准的训练是抵抗不了秘术的,因而后续特勤处又退出了更高等级的标准——秘术师标准。飞廉心下稍安,说:“我马上去找合适的场地。”勾陈则道:“我要准备一下。还有,飞廉,别忘记继续戒严基地。不论如何,我们要尝试阻止第六个死者的出现……”可是像白先生这样的手段,在人数众多的场所里面,根本是防不胜防的。第六个十分钟过去后的没多久,新的死者被巡逻的人员发现了。那是一名受雇的厨师,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秘术师的存在。他被发现时,是在自己的休息室里,手里拿着一把斩骨刀,将自己脸上的肉全部削了下来。他也是清醒着进行这一切的,涕泪和红色血液、黄色的油脂混合在一起。被发现的时候,他的整个头已经差不多是个骷髅了,倒在自己的镜子前面。这个死法和孟畅被安排的样子如出一辙,白先生仿佛是个强迫症一样,一定要这样安排第六个人。接下来的十分钟,飞廉用最快速度布置好了暗室,咬着牙等他出现。但是,白先生始终没有出来找他,哪怕飞廉对着整个基地广播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第七个十分钟,新的死者是又一名保安。他被发现时是在处理废料的机器里面。因为先生的保密级别的关系,每天的生活垃圾都会经过特殊处理以后掩埋起来,不会走常规的垃圾处理流程。而那台机器高温高压,保安被卷进去以后根本没有用多少时间,就变成了焦炭,面目全非,但却能看得出来他临死前的动作是蜷缩在一起的,像一个无助的婴儿。白先生仍没有出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死者接连出现,而愤怒的飞廉就差开一架轰炸机,将整个基地轰平了,掘地三尺。他领着人将录像带重新又看了一遍,将目前为止所有死者接触过的人列出了名单,然后挨个去寻找。在白先生现身后的第二个小时,飞廉提前找到了被安排的第13个死者。那个护士正在试图往自己的血管里打第四支肾上腺素的时候,飞廉一把将她的手臂牢牢抓住了。他们对视了片刻。飞廉的眼眸中冒着怒火,咬牙切齿道:“白。先。生。”白先生还是一副很腼腆的样子,笑了笑说:“啊,怎么又被你抓住了。”飞廉说:“你爽约了。”白先生说:“唉,说实话吧,我当然是要先试试看一先生会不会出来了。如果他打定主意不出来的话,就退而求其次地试试你的主意。反正,多花一点时间成本来尝试,我也没有很亏。”第45章 先生一出手飞廉终于抓到了白先生, 而后者因为没能把衣影逼出来,只好选择退而求其次了。白先生还笑嘻嘻地说:“你们准备的暗室是怎样的?以你们对一先生的保护程度来讲,大概要达到密室的程度才够吧。”飞廉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以放心,不会有第四个人听到你们的对话。”白先生道:“这么说, 你会旁听咯?”“我是先生的一级代理人, 你可以认为我是个死人,或者是一先生的附属品。”飞廉说, “不过, 如果你连我的存在都很在意的话,应该也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话吧。”白先生挑了挑眉毛, 不置可否地走进了暗室。这个暗室当中被一层半透明的防弹玻璃遮挡着, 两边屋子各有一个座位。而此刻,勾陈假扮成衣影, 已经在对面坐下了。为了保证暗室不会被人打扰,更确切地说,为了保证对面的勾陈没有被白先生找到的风险, 另一边的门已经被层层封锁,只有里面的勾陈自己才能打开。 第77章 飞廉:“所以……那个代理人?”“是我是我,就是我。”衣影道,“提醒你别去‘玩小蜜蜂’的是我,新建了一个频道的也是我。怎么样,我是不是演技特别棒?”飞廉:“……”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牙痒痒的感觉。先生一出场,画风突变,飞廉心中也隐隐松了一口气。然而 ,勾陈现在仍然被白先生控制着,而且正坐在一个安全的暗室当中,暂时没有任何营救办法。“好了,我们开门见山。”衣影在耳机里说道,“你想要我身上的秘密,所以你费了这么老半天劲。但你手上却没拿到我的把柄,也没抓到我的活人,现在只能用勾陈的小命来威胁我,看看我愿意为了勾陈付出些什么东西吧。”白先生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衣影刚说完,飞廉就感觉这个男人虽然人没有到,但气场已经原地展开,完全把白先生压制住了。接着,衣影又悠然道:“我的这个一级代理人吧,身患癌症,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当年飞廉刚来的时候,他就准备再带半个月就退休的。当然,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也没剩下几天了。”白先生这时接话道:“这么说,你不愿意为这个人付出任何代价?要是让他听见,可是会伤心的。”衣影道:“怎么听见啊?死不瞑目吗?”飞廉:“……”你已经默认勾陈死了吗?!!白先生:“……”大概是白先生也被惊到了,说:“你可以尝试让他含笑九泉。”衣影道:“没事,我老婆都娶了,大胖小子就没指望了,他老人家可以瞑目的。”“……”白先生无言以对,只能转移话题道,“看来你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毫不在意勾陈吗?那么,我对面的这位飞廉呢?”衣影发出了一个表示诧异的单音节:“诶?”白先生暗示道:“还有十五分钟,我就可以选择下一个目标了哦。我毕竟还算是个守时的人——”衣影打断了他,说:“你在开玩笑吧,老婆这种东西就更加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了啊。飞廉挂了我正好可以开后宫,今天来了七十多个学生,我瞧着都眉清目秀的……”飞廉:“……”你是魔鬼吧!!!衣影自己先哈哈哈地笑了,说:“开个玩笑,别生气,老婆。我这不是到了吗?”在场的两人都下意识看向门口。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只见飞廉这边的暗室门一打开,忽然从外面山呼海啸般蜂拥而至了几十个人。所有人都戴着口罩,一股脑儿冲了进来,将室内挤得满满当当。飞廉一脸懵逼地被挤到了角落里,就听见这些人齐声喊道:“老婆,我来了。”第46章 活捉那个白这个画面真是太令人绝望了。别人救老婆都是踏着五彩祥云, 衣影出场他是催眠了几十个人……几十个人啊!这些人戴着口罩, 分不清谁的嘴先动了, 但总之会在某个时间有某个随机的人开口说话, 传达衣影的意思。飞廉缩在角落里找了半天, 终于锁定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目标——他是真正的衣影,他真的到场了!很明显,对面的白先生也被衣影这一招整懵了, 隔了好一会儿,说:“你……就这么怕被我抓到?”“我被抓到可不要紧, 我身上可还有二十八万五千个秘密, 可不好被人知道。”衣影笑眯眯地说。飞廉瞬间头皮发麻:开始了, 先生开始胡说八道了!!但是, 他知道衣影的秉性,白先生不知道。白先生道:“果然!你是打开了门的钥匙, 你竟然得到了二十八万五千个……”衣影道:“可惜,还有一半在林可霜的身上。我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白先生哈哈笑道:“不错, 我也没有找到。他正和你一样,是一个传说中会存在, 但我们都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哦,对, 你在找我, 我在找他。那我们一起加油吧。”衣影说。飞廉:“……”白先生仍然笑得很开心, 他说:“是什么让你误以为, 我找不到你的?你难道不知道,飞廉的目光一直黏在你的身上?”飞廉还没反应,衣影已经笑道:“开玩笑呢,飞廉经过严格训练,这么低级的错误可不是他会犯的。你想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然后找到我嘛?小坏蛋,别耍小聪明了。”白先生就说:“不愧是先生,这点手段还是糊弄不过去的。但是你应该不知道,飞廉可不是训练当中成绩最优秀的那个。”衣影又诧异了:“诶?”飞廉也很吃惊,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后考核的结果,为什么白先生能知道?是夕隐会的那名黑客挖掘到的资料吗?就听白先生说:“应该说,飞廉是体能成绩最优秀的,但是在素质考核里,可是引起了很大争议的。”衣影就很怜悯地说:“没事,老婆还是笨一点的好,我不嫌弃他笨。”飞廉:“???”白先生笑道:“但是他最后还是入选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老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衣影说。“虽不中,但也不远。”白先生说,“他可是出生在一个特殊家庭里,刚出生时就参与了基因改良计划的。这个人的cets碱基对先天不全,这代表——” 第79章 白先生道:“你——”“我怎么知道你认得我?”衣影笑嘻嘻道,“因为你催眠了那么多人,但却万变不离其宗。将所有这些人能接触到的对象画一个圈圈,重叠到的唯一一个人,可不就是基地里最特殊的那一个人么。”衣影身边,飞廉忍不住了:“先生,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抓到了谁?”衣影说:“某个人早在罗山精神病院里就埋伏好了,用递归的办法控制了院长朱见深,为夕隐会募集资金。朱见深暴露之后,他就先设计杀人灭口,然后利用了我的好奇心,混进了基地里——对,他根本不是今天来上课的秘术师,他是浑水摸鱼、想误导我们的内鬼,你觉得还能是谁?”第47章 先生黑化了“白乐乐同志。”衣影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基地是没给你吃饭啊?还是没给你衣服穿啊?我都没有虐待你啊。”被活捉的罪魁祸首叹了口气,说:“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欠扁的样子。还有, 我不叫乐乐, 这是什么狗屁名字。”衣影道:“好的乐乐, 知道了乐乐。”白乐乐:“……”代理人在耳机里问:“先生,怎么处置他?”“先关在基地里。”衣影淡淡地说, “不给电子设备, 不给光, 不给声音, 不给任何人探视。关三天再等我过来。”那边道:“是,先生。”衣影接着又吩咐道:“他可能事先催眠过另一批人,作为退路准备的。在此期间,收回基地所有人的高级权限, 该干的、不该干的都不让干了,武器也都给我锁好, 等我命令再开放。再有,先前所有被他接触过的人, 去做个身体检查, 给勾陈再安排个mri。”说完之后, 衣影慢慢走回去,坐回到椅子上,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飞廉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这样叹气,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衣影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哥吗?”这句话有点拗口, 飞廉反应了一会儿, 猜测道:“是因为你看过我的档案?”衣影又叹了口气,用一种特别随意的口吻说:“有个冬天吧,特勤处sera实验室有两个人出差到岭南,奉命去调查一起异常现象。这两个人当中,研究者代号羲和,他在街头捡了个失忆瘸子回去——对的,那个就是我,一会儿再跟你说——另一个是羲和的搭档,代号颛顼,他就是你哥。”飞廉怔了一下,说:“可是我哥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他没有。”衣影淡淡道,“他是最早的那批秘术师,档案上统一填的在xx年因公殉职。其实他在sera实验室秘密服役很久了,后来因为仪器辐射诱发基因病,在我眼前病死的。”飞廉吸了一口气,关于自己兄长的印象一时有些模糊了,只能说:“我不太记得他了。先生,你和他认识吗?”没想到衣影摇了摇头,说:“不认识。我那会儿没有记忆,不算个健全人类,差不多是个飘在实验室里的幽灵。后来他死的时候我去看了一眼……羲和问他有没有后悔加入项目,你猜他说什么?”飞廉问:“他说什么?”衣影道:“他说‘拿一下我的笔记本’,他报告还没写完,啊哈。”飞廉:“……”衣影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几个人都在他跟前围着,劝他休息,动手术。就我一个实在人,我真的给他把笔记本拿来了。后来他又撑了一个多小时,死了。”飞廉“啊”了一声,说:“我……我不知道这事。我也没见到他最后一面,他‘死’了好多年了,我从小看见的都是那个衣冠冢。”衣影却沉浸在回忆里,片刻后说道:“羲和挺不待见我的,说我是个冷血生物。我觉得也是,因为再来一次我还得那么做。基因病是没得治的,我只是给他死前递了个本子,我觉得这是最佳方案。”飞廉好像明白了什么。衣影叹了口气,道:“最佳方案,总得有人去做吧。”他说完,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就提起自己搁在一边的拐杖,继续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飞廉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又如此真切地触摸到了衣影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但是他此刻却拿不出任何安慰他的办法。因为衣影的最佳方案,是直接放弃了九个受害者被救的希望,才抓到了幕后的罪魁祸首。基地里的所有人都签过和飞廉一样的生死契约,他们都自愿为了一先生的安危而放弃生命;但承载着如此多性命的那个人,却不是自愿如此的。……接下来有足足三天的事情,衣影又进行了一次没人能理解的骚操作。他把自己也关进黑屋里了!和白乐乐同志一样的黑屋,没有光,没有声音,除了必需品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被关在里面两小时就能算作是酷刑般的精神折磨。这两个人在隔着墙的两个黑屋里,就这样呆着,偶尔能听见里面发疯的声音。白乐乐发疯是捶墙、砸枕头,衣影发疯是唱歌——反正听上去都挺精神不正常的。飞廉在外面都快抓狂了,要不是必须在外面处理烂摊子,他真想把自己也关进去试一试那个感觉,是不是发了疯的人呆在里面会如登天堂啊?第二天的时候,勾陈进了重症病房,医生单方面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这把飞廉从发疯的边缘拉了回来。又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抢救后,勾陈活过来了,但是癌细胞全身扩散、药石罔救,医生的建议很简单:吃点好的吧。飞廉坐在勾陈的床边,神情已经呆滞了,脑子里完全没在思考任何东西。勾陈醒过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张脸,不由地努力了半天,虚弱地说道:“飞廉,先生是死了吗?”飞廉下意识道:“还没。”还没!这两个字无比精髓。勾陈笑了一下,说:“那你为什么一张新晋寡妇的小脸儿?”飞廉说:“先生把自己关进黑屋里去了……两天了,还没出来。” 第81章 “人生天地间, 忽如远行客。今天, 他离开了我们。“今天, 在场的许多人, 可能都和我一样, 过去不能、未来也不会知道他的名姓。但是今天,我们都是没有名姓的人。”飞廉深吸一口气, 低下头默哀。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勾陈安详地躺在那里,面色红润, 带着神秘的笑意,好像下一秒又能坐起来,和先生合起伙欺负人。但是他再也不会了。葬礼持续了很久, 到天色将暗时, 宾客们移步去吃酒席了。飞廉将大门关上, 窗帘全都拉起。直到这个时候, 某个不能见人的男人才能从后面走过来,仔细凝视着勾陈。“时间过的真快。”衣影说, “我刚认识勾陈的时候,他都还没有白头发。”他伸出手,像是想要轻轻摸一下勾陈的白发, 但最终还是默默地收了回来。飞廉说:“先生。”衣影偏过头看他, 笑了一下, 道:“你知道吗?勾陈喜欢听人学驴的叫声,但是一直没有人满足他。今天是最后的日子,不如我们一起来学驴叫吧。”飞廉无奈道:“先生,虽然我读书少,但我也知道葬礼上学驴叫是魏晋时期的典故……勾陈什么时候有这种古怪的偏好了?”衣影笑道:“好吧,骗你的,勾陈喜欢听驴拉琴。”接着,他从某一排座椅下面,居然拉出了一个琴盒,从中取出一把精致的黑色小提琴。他调了调琴柱,将腮托垫上,便闭目演奏了起来。衣影的技术不算太好,但也不差。小提琴特有的缠绵之音,渐渐在室内响彻。飞廉听到这个曲子里,有哀伤,也有怅惘,有时像是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又会有短暂的欢愉。但是这一切终究都归于平静了。曲子奏完以后,衣影将小提琴搁在那里,看了勾陈一会儿,突然清了清嗓子,道:“昂!”飞廉:“……”竟然还真学驴叫了!等下,原来勾陈看上去这么稳重老实的人,居然真的爱听人学驴叫的吗!!晚上,飞廉亲手将勾陈的档案归档了。就像当年他的兄长一样,在外人看来,勾陈早已死于曾经的某起事故,连衣冠冢都已经好好地立在墓园当中了。而飞廉也会是这种命运,他平静地接受了。衣影则在旁边整理邮件,兄弟部门还是来了不少追悼信的。他从里面挑出来一封仔细看了,沉思了一会儿,说:“飞廉,准备下出门申请,是时候回去看看了。”飞廉抽空抬头看了一眼,见到信封上是一个大写的s,问道:“是sera实验室?”衣影点了点头,又道:“对了,把白乐乐带上。他不是认识我么,要是还认识羲和那就更好了……让羲和想办法从他嘴里多撬点东西出来。”飞廉想了想白乐乐的现状,头顶冒出了六个点。……于是,一周后,sera实验室一号厅。羲和怒吼道:“撬个屁!你这个非人类生物,你看看你们送到我跟前的都是什么玩意儿!那还是个人吗?那是一坨烂肉!!!”“加油。”衣影一脸敷衍地说,“你们不是有心理理疗师吗?我相信他的实力。”“我不相信!”羲和一脸暴躁,“你到底干了什么!又玩坏了一个活人!!”衣影道:“你听我说。”羲和:“你说。”衣影道:“谁知道他竟然这么不经玩。”羲和额上爆出了青筋。另一边,飞廉正在打量这位老人:一头疏于打理的灰色卷毛,脸上胡子拉碴,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眼睛片也很脏,衬衫胡乱地扎在裤腰带里,脚上穿着袜子和人字拖。一句话概括:老年版nerd。他就是羲和,飞廉兄长的导师,sera的头号研究专家,也是当年把衣影捡了回来的人。他带着衣影和飞廉通过实验室的层层防护门,向里走的时候。衣影还凑过来小声补充道:“还记得箱子里的猫那个实验吗?就是这人做的。太残暴了,我们当时投票决定在箱子里放的明明是青蛙,但他力排众议决定要放猫。”飞廉:“……先生,放青蛙也没什么区别吧。”衣影道:“青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无视民主投票,所以他残暴,他是sera暴君!”飞廉心说:难道不是你惹的吗!我要不是脾气这么好,我也早就狂暴了好吧……接下来,三人通过了两层保密门和一个消毒室,便到了地方。一个计算神经学实验室,正在进行代号“巴别塔”的项目。衣影一路走一路吐槽:“我觉得你们的代号越起越糟糕了,巴别塔这种东西能有什么好下场……”羲和整个人都很暴躁,说:“你就不能留点口德?”衣影道:“我这个人吧,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第83章 他们还有目前唯一一台试做型的量子计算机“混沌”,能够随时切换成量子计算模式。羲和说:“夕隐会的资料我看了,也一直在审查名单上面。盘古的运算力一腾出空来,我们可以先找到那个黑客的位置。”飞廉问:“确保能找到吗?”羲和笑了,说:“量子运算的模式从根本上就和传统计算机不一样的。打个比方,一个最高加密256位的密码,用传统计算方法,可能要算上几千年,因为一个电子只有0和1二元。但是光量子不是二元性的,暴力破解这个级别的密码,只需要几天而已。”不明觉厉!羲和应该差不多就是在说“那个黑客小菜一碟而已”吧。接着,羲和问衣影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衣影想了想,说:“在这里住几天,等白乐乐那边的结果出来再走。”羲和“哦”了一声,接着转向飞廉,一脸慈祥地问:“你也准备留几天?”飞廉还没说话,衣影已经吐槽道:“喂喂,问我就是什么时候走,问他就是留几天的吗?这个是不是太明显了!”飞廉无奈道:“我会一直跟着先生。”啪一下,衣影已经将手放在他肩膀上,笑眯眯道:“听见吗?我们俩准备在这度个蜜月。”飞廉恼怒道:“先生!”衣影道:“哎,太太~”飞廉:“……”羲和:“……”他老人家觉得自己不是很习惯现在年轻人的说话方式。这天晚上,飞廉日常检查了一遍sera提供的双人宿舍,重点检查卫生间。衣影在外头翘着二郎腿,非但不干活,还幸灾乐祸道:“你是对卫生间有多大心理阴影?”飞廉在里头不甘示弱:“比不上对你唱歌的心理阴影。”衣影一听,连二郎腿放下了:“我唱歌还可以的啊,最起码没有五音不全吧?”飞廉痛苦地说:“你要真是五音不全那倒还好。”问题是,衣影的音调很准,但唱的歌都太魔性了,二者结合起来直接导致了自动洗脑循环,根本停不下来。衣影明白了,笑着走过去,倚靠在卫生间的墙边,看着飞廉吹口哨。飞廉被他堵在里面,道:“先生?”衣影故意邪恶地笑了,说:“小娘子,我来偷看你洗澡啊。”飞廉也笑了,撩起袖子,说:“先生,你也是来洗澡的不是?不如一起吧。”衣影震惊了。飞廉将袖子固定好,活动了一下筋骨,从盒子里拆出一块新的肥皂,道:“我给您按在澡盆子,搓!背!”嘎嘣,肥皂被他活生生捏成了两段。衣影的表情也裂了,后退道:“不不不不,不用了,为夫突然有点累。”飞廉将他按在浴缸边上,露出了一个金刚芭比般的微笑:“您要是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就喊我。要是需要大力的帮助,就唱个歌试试。”衣影猛摇头:“不不不不劳烦您了。”飞廉从浴室里退了出来,顺道关上门,脸上还带着无奈的笑容。里头的衣影开了个头,像是又想唱歌,但声音猛地降下去了,变成了小心翼翼的哼哼声,依稀能听出来是个水浒传的调儿。飞廉哭笑不得,回来给他整理行囊。这回来的比较匆忙,没带多少东西,明天得问sera要点一次性的,这个先记在清单上。顺便把床铺收拾一下,确认底下也没有藏什么东西。飞廉俯下身,用手电检查床底,却见到了地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这个角度很难看到全貌,于是飞廉就将床整个挪走了,接着再看:只见床底下,有人用红色的颜料写道:【一瘸一拐,摔倒了。】什么跟什么?恶作剧吗?飞廉拍了个照,用旁边的拖把将它给擦掉了。正在把床挪回原位的时候,忽然听见于是里头的衣影说道:“啊,老婆,肥皂掉了!”飞廉道:“这还要我帮您进去捡吗?”衣影叫道:“都怪你把它捏的太小了!”飞廉道:“那我是不是该捏点别的东西?”两个人隔着一道门贫嘴皮子,半晌后里面的水声停了,衣影哼着歌往外走。没想到,卫生间的门甫一打开,一小块丢失的肥皂从里头滑了出来,衣影一脚猜中,登时四脚朝天地摔了出来。飞廉又惊又笑,上前将衣影给扶起来,说:“没摔坏吧?”衣影一脸昏头涨脑的样子被飞廉架了起来,愤愤道:“拉出去,五马分尸!”飞廉好笑道:“你刚才还怪我把它捏小了呢。”衣影揉了揉屁股,想要躺到床上去歇会儿,就看见整张床都被挪了位置,疑惑道:“这是做什么,找密道呢啊?”这人的脑洞都是怎么长出来的啊。 第85章 飞廉便又去看了一下,扫地机器人摄下的画面不多,大概每分钟拍五张的频率。大略都看了一遍,地面上是空无一物的。这就很奇怪了。飞廉对衣影说:“先生,没找到那东西的来源,要不我们换个房间吧。”而衣影的兴趣向来变得很快,他已经在玩sera新开发的表情机器人了,一边做出各种表情调戏机器人,一边很不在意地说:“老婆说了算。”啊,这个男人总是在别人忙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还能悠闲地玩乐,实在是太欠扁了!飞廉都已经习惯了,只好任劳任怨地换了个房间,搬了东西,顺便将地上全部检查了一遍,确保这次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出现。他顺便把一台扫地机器人也放在房间里,让它保持运转状态,这样还可以记录一下地上发生的变化——万一还有什么古怪的话。然后,这天晚上,衣影进卫生间之前。飞廉一脸严肃地搜了一下身。“……”衣影说,“你难道是真的觉得都是卫生间搞的鬼吗?”飞廉认真地点头,说:“先生,每当这个时候,总是会出现奇怪的事情。在罗山精神病院也是,在龙桥的许屯也是——你不觉得这个太巧合了吗?”衣影一脸生无可恋,说:“我们打牌十把,你天胡了三把,我全是一手烂牌,你不觉得也太巧合了吗?”这个人好像运气是挺差的,难道说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飞廉一时竟然无言以对。衣影还戏精附体,两手掩面,嘤嘤嘤地装哭起来了,说:“怎么办啊老婆,你嫁给了个倒霉蛋哦。”飞廉面无表情,一巴掌拍在衣影肩上,说:“你给我进去吧,老实点!”衣影一走进去,飞廉立刻警惕地观察整个房间。十分钟后,毫无异常情况。飞廉松了一口气,而衣影走出来的时候满脸不高兴:“什么都没有发生?”飞廉将床头柜搬开,点头道:“没有。”衣影叹了口气,一副很遗憾的样子。飞廉头上冒出青筋:“你很希望发生什么吗?“衣影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啊。经历过那么刺激的浴室激情以后,这点小伎俩已经迷惑不了我了,这日子过得真是无聊啊……”飞廉只想捶他。一夜无事,次日飞廉早起去刷牙。等他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衣影顶着个鸟窝头,正蹲在房间角落里,看着一个扫地机器人。扫地机器人被墙角的地毯边边给卡住了,正在那疯狂日墙。飞廉好笑道:“先生,这个也好玩吗?”衣影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两手一捞,像抱小狗一样把机器人给抬了起来。只见地毯的一角被掀了起来,而那底下,是一行红色的颜料写道:【撬地板,不要脸。】两个人看着这行字陷入了沉思。直到扫地机器人在衣影手上震动挣扎,疯狂日手,衣影回过神将它给放了下来。小机器人立刻一阵风一样跑走了。“我们把地毯掀了吧!”衣影兴致勃勃地说。飞廉没有异议,两个人说干就干。飞廉负责把床给挪走,而衣影则干脆把整个地毯卷了起来。卷到一半,他们发现地毯的正中间竟然是有字的,只是颜色非常不明显,那上面其实写着一行超级巨大字:【跟着蓝光走。】接着往下卷地毯,他们退到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上。地毯好像被黏住了,飞廉手指在底下摸索,半晌后一个用力,一不当心把地板给扳起来一层。衣影:“哇哦,撬地板,不要脸。”飞廉:“……”在这个角落底下,红字则写着:【小矮子,翘辫子。】这句话的不祥气息就非常严重了,和之前的几句话完全不同。虽然口吻依然俏皮诙谐,但是其背后的含义很让人不寒而栗。飞廉将三句话照样拍了照片,然后去找扫地机器人。小机器人又在日拖鞋,飞廉满脸黑线地把它翻了过来,四脚朝天,打开肚皮找到记录仪。接下来两个人一起看了这机器拍下来的全部照片,没见到有任何异常,都是房间各个安静的角落——最后的几百来张照都是那个被日了的墙角,也没什么特别的。飞廉说:“昨晚上我也检查过这个角落的,应该没有字才对。”衣影沉思了一下,说:“走,找羲和去。”羲和正好在开视频会议,暂时无暇分身。不过他的助理通知了一下他,他临时在会议上回复了一句,很简短的:“找监控室。”除了这句以外,助理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一先生,我们对白乐乐的记忆读取工作已经处理完毕了。你可以直接去记录室看。”衣影就很高兴,决定先不管那些小红字了,拉着飞廉去记录室,道:“走走走,先看看白乐乐都看见过什么东西。哎呀,我失忆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能看见自己当年有多玉树临风了。”两人绕道去了记录室,里头工作人员已经安排好了全套器械,就等衣影过去了。 第87章 在医护到来前的一分钟内,飞廉试图将白乐乐平放下来,但因为他头上沉重的仪器不知道怎样解开,尝试未能奏效。而心电图越来越快,从本来规律平稳的曲线,渐渐变成了跳崖一般上下剧烈颤动,心率数字显示为红色,随之而来的就是刺耳的警报声。白乐乐嘴中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吸气声,像临终的病人最后一次尝试呼吸,然后就突然抽搐了一下,瞳仁扩散开了。就在几秒之后,一队急救人员冲了进来,将里头的飞廉和衣影赶了出去,开始了紧张的急救工作。两个人于是等在门外,听见里头各种仪器的声音,还有医护们喊着注射药物、做电击的声音。然而,没有过多久,一个医生就走了出来。衣影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医生摘下口罩,说:“对不起,先生。这个病人心脏骤停,大量内出血,情况非常不乐观。虽然我们会尽力抢救,但是……希望很渺茫。”如医生所说,在紧张抢救了两个小时之后,他们才很不甘愿地宣布:白乐乐死了。医生说:“我们发现病人心脏内出血严重,心肌纤维撕裂,导致心跳骤停。血液样本表明,他在死前的几分钟内,大量分泌儿茶酚胺,导致——”衣影打断道:“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医生想了想道,“病人很可能是被吓死的。”衣影和飞廉都惊了。医生道:“他在生前遭受了非常强烈的恐怖刺激,导致肾上腺素超量分泌,心脏负荷不了,就停了。”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人。很显然,白乐乐生前所在的地方,只有他们俩存在。于是,医生很怀疑他们俩做了什么奇怪的事……但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白乐乐在那躺着躺着,突然把自己给吓死了?!衣影喃喃道:“‘小矮子,翘辫子’?”他摇了摇头,医生则说道:“先生,我们接下来会把尸体交给法医,也许能找到更多东西。”于是两人让开门,看着里头的医护人员将白乐乐的尸体搬运出来。担架路过的时候,飞廉在凝视白乐乐的面孔,这张小孩子的脸已经泛起了青白色,昭示着他的死亡。而衣影则注意到了什么,他重新走进房间。白乐乐原先坐着的位置,为了方便抢救已经被搬走了。而那原地还留下了一行醒目的红字,写道:【排排坐,一起烧。】又是红字预言,而且,很可能又是有关死亡的预言。至此,红字预言已经一共出现七条,而其中的五条都已经被验证了。剩下的就是【跟着蓝光走。】和新出现的这条【排排坐,一起烧。】了。飞廉未雨绸缪,先给sera的保全处打了个电话,吩咐他们注意检查防火设备,当心最近可能出现火灾之类的情况。而衣影趴在桌子上,对着两张照片看了半晌,说:“蓝光……是白乐乐记忆里的那种蓝光吧。”飞廉猜测说:“先生,是不是白乐乐的记忆里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没有发现的?比如说,也许哪里还有蓝光,你如果顺着光走过去的话……能找到林可霜?”衣影沉思了一会儿,说:“不,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光。”飞廉心说:你当然见过!你不是就在现场吗?!但是衣影又说:“失忆之后,我肯定在别的地方见过,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难道是嫁鸡随鸡,我也变笨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脑壳,还在懊恼,飞廉已经气到撸起袖子了。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久违的羲和走了进来,看到室内的景象愣了一下:“你们……在酝酿家庭暴力?”飞廉:“……”衣影笑眯眯道:“打情骂俏嘛。喂,你可别是来告诉我坏消息的。”“是好消息。”羲和走过去,坐到他们对面,将手上的一台超博笔记本翻开,推到了衣影的面前,“迷你间谍已经找到了夕隐会进行聚会的场所。还得多亏了腾蛇,我们跟踪他才能找到地方的,我搬了一台机子过来,你们也看看。”迷你间谍是sera出品的微型机器人,一般假扮成小鼠、蜘蛛、蛾子之类的动物和昆虫,载着头顶上的微型摄像头去危险场所摄像。笔记本上正显示着两个正在不断拍摄的画面:一个是角落里往上拍,能看见这是个阶梯型的礼堂,坐在最后一排座位的几个人的腿;另一个则是在墙顶上抖动,能居高临下地看见几排座位上,正分散地坐着几十号人。两边同时传出了声音,有人站起来问:“会长为什么还不出现?”“不要着急,会长是非常守时的。”衣影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下午三点整,还差个几十秒钟。羲和提示道:“这是岭南的一个废弃学校里。我们的人正在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当地部门也通知了,到时候尽量将这些人全部活捉。”衣影点点头。几十秒后,只见那个礼堂正前方的白板上,突然被投影了一个蓝色的圆圈,圆圈还在不停旋转和发出光芒。礼堂内,不少人低声议论,说:“会长到了。”蓝色的圈圈随着一个声音开始收缩,那个声音充满机械感,明显是人工合成的电子音。这个“会长”平铺直叙地说道:“热烈欢迎大家参加最后一次聚会。”然后,礼堂内突然噼啪一声,天花板上的消防广播音箱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声音,七八个喷淋头同时打开,一片“小雨”就在室内下了起来。同一时间,在礼堂的地板上,猛然腾起了明黄色的烈火! 第89章 没过多久,羲和又匆匆出现,简短地说:“申请通过了,但是只有先生一个人,跟我来。”衣影回头看了眼飞廉,可怜巴巴地说:“我们夫妻一体呀,不要把我们拆散……”羲和:“……”飞廉哭笑不得,说:“先生,我可以在门外等你,有任何事情,你用通讯器喊我就行了。”羲和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必这种保密级别的实验室是不允许内外通讯的。但他想了半晌,最后又咽了回去,应该还是默许了。而衣影脸上的表情全皱在了一起,仿佛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哦”了一声,耷拉着脑袋跟羲和走了。他们来到量子实验室门外的密保门,羲和和衣影刷虹膜进去了,飞廉在外面等着。只站了那么一会儿,他兜里的通讯器突然响了,飞廉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衣影专用的频道。——不会吧,这就出事了吗?飞廉接通之后,仔细一听,那边的声音很模糊,好像隐约能听见羲和说:“前面就是主实验室了,你身上的电子设备全都关了吗?”衣影响亮地答道:“都关了!”凭借对皮皮虾的了解,羲和狐疑道:“连通讯器也关了?”衣影道:“那当然都关了啊!”透过通讯器完全听到了那头动静的飞廉:“……”先生还是这么皮啊!但这次他一皮,总感觉放心了不少,起码能听到他那边是在皮什么……另一头,衣影悄无声息地将这个小型通讯器打开了,然后把东西夹在内衣上,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的样子。他跟着羲和进行了一下消毒,羲和简单检查了一下就放行了。蒙混过关!接着,两人戴上手套、鞋套和帽子,继续向内走去。sera所研发量子计算机“混沌”的体积大约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但实际上中间一片区域是空着的,因为两头的粒子对撞机需要一定空间。此刻他们就从边缘穿行过去,只见一排排仪器整齐摆放,蓝色、红色指示灯的光芒连成了几排,无数半透明的蓝色电线捆在一起,贴边延伸出去,堪称是强迫症福利。在这些电线中,能看到一点一点蓝色光芒,飞速地顺着线掠过,仿佛是星河在那里流淌。衣影突然道:“没错,这就是我看到过的蓝光。”羲和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冒出来这么一句,就说:“嗯,说起来,你刚来的那会儿,这个项目确实是刚起步。我记得颛顼还在这里搭过手,唉……”老人家陷入了回忆当中。而另一头,偷听的飞廉知道,衣影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他看到的蓝光,原来就是这里的光?那么红字的预言里,【跟着蓝光走。】莫非就是让衣影来到这个量子实验室吗?没多久,衣影跟着羲和来到主控室,那里有足足三十块大屏幕,其中两面是主显示器,正在亮着sera的蓝色徽记。两名研究员正坐在这里进行操作和维护,看见羲和进来后,就站了起来。羲和让他们暂时出去,然后对衣影说:“想看就看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但是时间仓促,我只给你申请到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然后,衣影摸了摸下巴,马上就问了第一个问题:“这台机器,每秒钟花多少钱啊?”羲和虽然不解,但还是道:“几万吧。”衣影点点头,又问:“怕断电吗?”这都是什么问题啊?羲和和偷听的飞廉一起茫然了。羲和答道:“有备用电路的,就算sera整个停电,只要不超过三天,混沌就能继续保持运行。”“哦~”衣影又点了点头,接着就问了一个更奇怪的问题,“那,要是断电一次,也就是混沌突然被关掉一次,是不是损失挺大呀?”“量子计算机是不一样的,我们无法控制,也无法观测它的运算过程,只能想办法得到它的结果。如果是运行中突然当机的话,运行中的所有数据都会立刻丢失,再也找不回来……”羲和说到这里,语调都颤巍巍的,“你、你不会做什么的吧?!”第53章 系统管理员“我当然不会做什么啦。”衣影笑眯眯地说着, 突然闪身进了门, 还将门给锁上了。羲和在外面胆战心惊,说:“你想做什么?!”衣影蹲到了墙角,将那边一个工具箱打开了,看到里面五金工具很齐全。于是他拿了一把电线钳子,试了试锋利度。然后又拿了一把锤子, 将密码锁直接给砸坏了。羲和顿时觉得自己心脏不太好,颤抖道:“停、停下……别玩了。”衣影回过头来,面带纯洁的微笑, 问:“请问,混沌的电源线是哪根?”羲和大吼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这是价值几个亿的研究资料, 绝对不允许被皮一下就皮没了!我要发律师函警告你!”衣影扁了扁嘴, 拿着钳子逛了一圈, 说:“好吧,那我自己试一试。” 第91章 衣影又道:“是你在幕后,用林可霜的消息来引诱我不断进行调查。也是你一次次策划了夕隐会的聚会,让民间秘术师自相残杀,然后在最后一次聚会当中被团灭……”混沌:“是的,先生。”衣影:“你也正是夕隐会幕后的黑客,你本身就是量子电脑,所以破解入侵其他系统都轻松的不行,而且sera和特勤处也没办法抓到你。还有什么致幻剂的配方,以你的运算能力,确实有能力独立进行研发。”混沌:“是的,先生。”电子音依然古井无波,大概是因为这台计算机本身就是没有情绪的产物。衣影停顿了一下,用探究的眼神看着那个圈,忽然说:“唉,我真讨厌跟电脑打交道,什么表情都没有……”电子音没说话。衣影清了清嗓子,突然开门见山地问:“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最高级系统管理员下达了命令。”混沌平静地说,“我要阻止秘术世界对物质世界继续进行侵蚀,必须减少秘术师的数量。”衣影身子前倾,问:“最高级管理员……是林可霜吗?”混沌:“不,是你,先生。”衣影睁大眼睛瞪他:“我他喵如果是最高级管理员,你为什么刚才那么不听话?!”混沌说:“你失忆了,先生,管理员权限已撤销。”衣影:干,我讨厌计算机。衣影道:“行吧,你解释一下什么叫秘术侵蚀现实世界?”接着,在混沌的双屏上,显示出了一个奇妙的模型。两个球形的物体,藕断丝连地连接着。有点像两个气球嘴对嘴被黏在了一起,又有点像两颗恒星在互相吞噬。衣影的比喻就比较特别了:“什么东西,胸-罩?”混沌说:“这是你的侵蚀模型,先生。”衣影:“……”混沌的整个主机都运转了起来,一排排指示灯亮起了蓝光,显示他的内核正在疯狂运作,计算力不断提高。与此同时,这个模型也在一帧一帧地运作。两个球形物好像真的在互相吞噬,左边的球体慢慢缩小,能看见上面的物质正通过中间的桥梁,向着另一边流进去。中间的那个桥梁,被标上了蓝色。混沌说:“先生,你是钥匙,也是锁。你打开了秘术世界的门,然后一直在阻止这场侵蚀,并对我下达命令。”衣影就看着屏幕,说:“什么意思,都是我干的坏事?”混沌说:“我无法回答这类问题。”衣影深吸一口气:“要你何用啊!”“我的存储单位是量子态,”混沌把这句话当成了一个问题来回答,“当现实世界被侵蚀时,我可以记录下消失的东西。”衣影就说:“消失了什么东西?”混沌说:“包括在秘术规则未出现之前的人类历史,包括成为秘术之后从现实当中彻底消失的事物,包括林可霜等牺牲秘术师的资料,也包括你的记忆,先生。”衣影翘着二郎腿,说:“那行,把记忆还给我吧,反正你也没什么用。”“请进行二次确认。”混沌说,“如果你在物质世界中重新获取二十八万五千条秘术,‘门’将会以极大概率继续打开,侵蚀将会持续扩散。侵蚀已经造成的后果有,地球的第二颗卫星彻底消失,也从人类文明史中退出,成为预测潮汐的秘术。元素周期表中的第118之后的元素,已经成为辐射类杀伤性秘术,无法再被合成和出现在物质世界中。”第54章 重复的对话机房内, 一时安静了下来。混沌的图标并无波动,静静悬停在屏幕的中央。旁边, 侵蚀模型也还在一帧、一帧地运行着,显示着两个世界融为一体的最终状态。就像双子黑洞一般,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一方吞噬了另一方的主体,然后用更长的时间将剩下的残骸也慢慢蚕食。衣影从上衣口袋里拿了块巧克力,一边吃,一边说:“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不明白。第一个问题是:我清楚记得我被羲和捡回来, 是在七年前的冬天,那么为什么在那之前就已经有了秘术师的存在?像颛顼这样第一批秘术师,当年就已经在编了至少五年。”混沌说:“侵蚀不仅仅是空间上的, 宇宙是时间和空间的整体。秘书法则在那个节点上开始侵蚀, 那么在人类的时间轴看来,每当未来被吞噬了一秒, 过去也会被吞噬一秒。”衣影似乎明白了, 说:“也就是说, 我失忆的第一年, 秘术就存在了两年。我失忆的第二年, 秘术就存在了四年……它把过去的历史也吃掉了, 难怪你会说人类文明史发生了改变。”“如果没有白乐乐的存在,你将记忆封存之后,秘术不应该会扩散。”混沌说, “但是他也得到了一个。只要有一个秘术的存在, 扩散就会延续下去。”衣影没有说话, 半晌后,又说:“第二个问题:地上的红字预言,是你干的?”混沌说:“我不知道。”“我猜也是。”衣影若有所思地说,“这不像是一台超级计算机就能做到的事情。难道是哪个不知名的秘术师干的?”混沌说:“我不知道。”想了一会儿,衣影叹了口气,站起身:“好,你能解答的东西,我都已经知道了。那就打扰了,告辞!”他走到门口,却发现密码门是锁死的,连验证器都直接给关了。于是衣影回过头:“喂,混沌,开下门。”混沌说:“你是秘术师。”衣影:“???”混沌说:“我的职责是阻止秘术的扩散,最佳方案是杀死现存的秘术师。”他还没说完,衣影马上懂了,道:“我可是系统管理员,我现在就撤回那个命令!” 第93章 飞廉恨恨地捶了一下门:“你有本事先给我出来!里面有毒气,你是不是想把自己的小命给皮没了?!”衣影看了一眼飞廉,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蓝色圈环,说:“真相就在眼前了啊,飞廉,你应该了解我。就算是死,我也得先看见混沌再说。”他就在一扇门里面,但飞廉无可奈何。衣影想要得到的是追寻了七年的真相,而那个真相只有量子态的混沌能完全了解,当时的飞廉并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就和曾经经历过的一模一样,羲和暂时离开了。飞廉却固执地留在外面,他听到了衣影和混沌的交谈。混沌说:衣影打开了秘术规则的门,自己成为了二十八万五千个秘术的载体,让这个现实的宇宙被不断地侵蚀。衣影对混沌下达了命令,要阻止秘术继续扩散出去,然后还封存了自己的记忆。然后,混沌决定杀死同为秘术师的衣影。飞廉好像变成了一座雕塑,呆呆地站在门外,感到动弹不得。在最后的二十秒里,衣影也不需要再用通讯器了,他回过头与飞廉遥遥地对望。突然,衣影笑了一下,说:“还记得我问过你,假如一列火车开过来,一条轨道上站着我,另一条轨道上站着十个无辜的小孩,你会选择撞死谁吗?”飞廉怔怔地说:“我说,我不相信你会站在轨道上……”衣影挤了一下眼睛:“都怪那条轨道出生在我脚底下。”说完,他又笑了,然后慢慢地瘫倒了下去。飞廉毫无理由地相信着这个男人,也知道只要他愿意,他不会死在这样一个荒谬的剧本下。但是衣影还是死了,因为他有必须死的理由。第55章 我又回来了飞廉又一次地站在了粒子发射机的前面, 拿着一把枪。他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想知道是不是这台设备导致了奇怪事件的发生。如果,如果可以再来一次的话,也许他可以改变过去,将衣影救下来。“砰砰砰砰——”一梭子弹已经完全倾泻完毕了,这台粒子发射机已经被彻底摧毁。飞廉将枪丢下,自己毫不设防地向前走去。他在那里呆呆地站了许久、许久, 但奇迹没有再一次发生。两小时后。担架旁边坐着羲和和飞廉两个人, 担架上躺着衣影的尸体。飞廉怔怔看着衣影苍白的脸颊。羲和叹了口气, 将手轻轻放在他肩上, 说:“看开点, 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如果你不想进去服役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将你调任到国外——”“羲和先生, ”飞廉突然开口道, “sera是不是有实验室在研究时间机器?”话题突然转移, 羲和愣了一下, 说:“有是有, 但还在纯理论阶段……”飞廉说:“那么有什么理论吗?”羲和的表情变得有些怜悯,他以为飞廉已经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未来科技,还想要救回已经死掉的衣影。他说:“那是个至少五十年内, 没有什么实践希望的理论。你知道霍金的黑洞辐射论吗?”飞廉说:“大概知道一点。”“根据霍金的预言, 一个粒子进入黑洞之后, 会有一个反粒子在一段时间之前散逸出黑洞, 这造成了黑洞会向外辐射能量, 并且最终消亡。”羲和说,“几年前,cern发表论文证实了黑洞确实存在辐射,也间接地说明了预言可能成立。我们成立的实验室,也是在研究通过黑洞来进行穿越的可能性。”飞廉瞳仁微微扩散,他的内心正在激烈交战,他问:“像这种穿越——可以改变过去吗?”羲和说:“科学界目前有三个猜想,一种是认为穿越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历史,第二种是穿越者带来的改变都会在机缘巧合下被历史自动抹平,第三种就是穿越者能够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改变。”猜想,都是猜想。没有人能够说出所以然来,没有人经历过,也没有任何顶尖科学家敢于做出百分之百的假设。飞廉问:“如果是第三种……一定程度,是什么程度?”羲和想了想,觉得可以让飞廉有一点指望,就说:“不能触发祖母悖论。狭义地说,就是穿越者不能干掉自己的父母;广义上说,是指穿越者做出的改变,不能是让他穿越的关键因素。比如说,他回到过去毁掉了时间机器,那么他未来就无法再穿越,这种改变也是会造成悖论的。”飞廉说:“如果造成了悖论呢?”羲和说:“不知道……也许他会整个人消失,也许历史会自动抹平,我们目前还不得而知。”飞廉听完以后,默默地陷入了沉思。羲和内心充满了同情,又宽慰他说:“一切都是可能的,但要以好好活着为前提。飞廉,去吃点东西吧,睡一觉醒过来,明天还能照常的过。”飞廉突然说:“羲和先生,你知道我的cets碱基对先天不全,不管怎样都会保持忠诚吗?”羲和:“啊?”飞廉笑了一下:“大概我天生就是这种人吧,我认了。”他站起身,将门打开。羲和心中忽然有些不安,问道:“你准备去哪里?”飞廉背对着他说:“吃点东西,睡一觉。” 第95章 衣影在他对面坐下,兴致勃勃道:“这么说,是秘术吧?”飞廉点了点头。衣影说:“啧啧啧,让我老婆这么为难,而且连我都不能说的,是不是这个秘术涉及了很多人的死活?”飞廉摇头。衣影于是盘起了腿,眉飞色舞,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地说:“那就是跟我的死活有关了,这么有意思?”飞廉:“……”第56章 我剧透自己飞廉试着用一种不会露馅的方式,透露自己目前遇到的难题。他描述道:“假如, 假如说有一个人注定要在某一天自杀, 而且他死了以后就会研究出时间机器。”话还没说完,衣影就吐槽了:“人死和时间机器有因果关系?”飞廉恼羞成怒道:“我说有就有!总之, 他自杀了,然后时间机器出现了,然后有个人就通过时间机器回到了过去, 想阻止男主角自杀。可是, 现在他的问题是,如果阻止了, 时间机器就不会出现了,那么他就不能坐时间机器回到过去了, 产生了一个——”“祖母悖论。”衣影说。飞廉猛点头, 期期艾艾道:“有解决的办法吗?”“……”衣影深吸一口气,两手捂住了脸。飞廉:“???”衣影苦笑道:“老婆, 你这打码,和不打码有什么区别?你觉得我会猜不出事情的始末吗?——你别说话!我怕你一说话就又露馅了!”飞廉:“……”衣影仰天长叹,说:“你完了,我已经全猜出来了。但是还好,我还没猜出‘时间机器’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秘术, 虽然怎么想都知道肯定是sera实验室里出的幺蛾子, 但是我只要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再也不看sera的实验项目就ok了。”飞廉:“……”基本全猜中!为什么这个男人这么强啊!衣影又说:“所以红字也是你写的?”飞廉一脸沮丧, 不用回答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衣影又叹了口气, 说:“所以你应该还得回去一次,否则没法解释昨天的红字。”飞廉点点头。衣影想了一下,接着道:“为什么我会自杀?”飞廉张了一下嘴,又斟酌了半天以后,谨慎地说:“因为你从混沌那里得到了真相,秘术的门是被你失忆的时候打开的,你拿了二十八万五千条秘术,然后自己选择了失忆。但是,剩下的秘术正在蚕食我们的现实世界……”衣影一听,猛捶手心,说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有一种被你剧透了的感觉!”飞廉:“……”衣影痛心疾首道:“是不是本来我要历经千辛万苦,最后才能找到的真相,被你一句话剧透完了?”飞廉怒道:“本来也没有千辛万苦好吗!”然后,衣影也变得满脸沮丧,说:“好吧。”飞廉:“……”衣影接着轻描淡写地说:“我想到办法了。既然我是因为这个原因自杀的,那就把这个原因抹除掉把。你的秘术,能够回到多久以前?不如咱们直接把门合上吧!”飞廉如遭雷击,从没想过还有这种釜底抽薪的办法。衣影道:“你看,时间、地点、人物都很齐全,完全可以定向爆破啊,只要门合上了,秘术规则没有任何渠道进入现实世界,那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飞廉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说:“不行,如果秘术从来都没存在过,那穿越……时间机器也不会及时出现。”“还有这限制?”衣影琢磨了一下,“那还有一个办法。你回到过去,自己主动把门打开,然后率先将时间机器的秘术留下——随便你告诉我或者写下来,再把那二十八万五千条给销毁掉,防止蚕食发生,顺便让我也没理由自杀了。怎么样?”飞廉:好像很有道理啊!果然先生还是强!接下来,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的问题,飞廉就确定下了自己的行动方针。他准备再进行一次穿越的操作了,就对衣影说:“先生,你回避一下——算了,我自己出去找个地方吧。”衣影看着他,笑道:“小样,警惕心还挺强的。放心,我保证不偷看,看了把计划毁了怎么办?我还是很有节操的。”飞廉也笑了,说:“好,先生,回头见。”衣影点头道:“回头见。”然后,两个人都没有走。过了片刻,衣影突然笑了,说:“去吧,相信自己,因为我也相信你——我可是绝对不会错的!”飞廉点了点头,就走出房间,找了一阵子,决定坐电梯上天台。他看见夜幕深沉,看见天上挂着一轮明月。听混沌说,这里以前还有第二个月亮,但永远地消失了。如果计划成功的话,他是否能见到第二个月亮?挺好的。飞廉取出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砰!” 第97章 身后,勾陈也说道:“飞廉,你去做什么?先把湿衣服换掉吧?”飞廉向他挥了挥手,没有回头。飞廉出现在罗山精神病院。衣影在睡觉。飞廉干脆把整个卫生间的门给卸了下来。一不留神,动静有点太大了。衣影被吵醒后,迷迷糊糊地说:“保镖同志,半夜仓鼠搬家啊?”飞廉愣了一下,说:“没事,先生,睡吧。”原来这个时候,先生还没开始喊自己“老婆”吗?他看着衣影又睡了过去,然后就小心地打开门,走了出去。飞廉出现在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小房间。他将衣服穿戴整齐,打开门的是勾陈。勾陈说:“跟我来吧,我先带你去基地,然后认识一下先生。记得,从现在开始,保密条例生效,多做事,少说话。”——对了,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吗?那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看见先生的机会了吧。飞廉点了点头,然后被勾陈带着,穿过大门,经过检查,站在基地熟悉的广场上。他看到一个在刷墙的人,轻轻松松就从大门口越狱,跑掉了。飞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在某个路口,他找到了衣影。衣影戴着鸭舌帽,蹲在逆光的高处,像初生的神明。他歪过头看着飞廉,说:“新来的,找我?”第57章 你是魔鬼吧七年前, 一切开始的冬天。赶在一切发生之前, 飞廉来到了那条街道。他有看见衣影, 也有看见白乐乐,但不知为何,没有见到林可霜的存在。年轻英俊的衣影同志一个人坐在街头,找了一份报纸看。飞廉假装上前去搭讪,结果衣影说:“林可霜?没听过, 妹子我是不可能有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谢谢。”飞廉懵了。衣影上下打量他,又摸着下巴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飞廉道:“我……飞廉。”衣影伸出手:“幸会, 我叫衣影。”他的名字出口的瞬间,头皮发麻的飞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说:“幸、幸会。”衣影:“???”剧本出现了离奇的变化, 飞廉没有找到林可霜,但蓝光依然如约而至。现在飞廉已经知道,那是秘术世界和现实世界发生了碰撞, 产生的通道,也称为“门”。顺着那蓝光, 飞廉看见眼前有一个悬浮着的黑洞。它无限神秘,无限沉重,将所有的光芒全部吸走, 化为无数道流光拱卫着那枚核心。从那里面, 有不可见、不可得、不可感知的东西汹涌而出, 到达物质世界之后,化为一阵蓝色的光芒,将飞廉的身体完全穿透。巨大的斥力在拉扯着他,飞廉没有抵抗,他想上前去看得更明白一点。身后的衣影向外跌落出去,滚下了台阶。……六年后。勾陈说:“先生,这位将是新的一级代理人,替代我的工作。”衣影抬头看了一眼,兴致缺缺地点了头。勾陈说:“他代号腾蛇。”衣影说:“哦。”腾蛇忍不住道:“先生,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提出来。”衣影想了想,说:“你太聪明了,而且,胸肌也不够大。”腾蛇:“???”勾陈噗嗤笑了出来,说:“先生,不要对新人太苛刻了。”衣影没什么兴致,扔出来一沓文件,说:“行吧。明天就陪我出一趟任务,去调查点事情。”腾蛇将文件拿出来看了一眼,说:“我们这是要去罗山精神病院……找一个叫做‘飞廉’的人?”勾陈则道:“先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放弃吗?”衣影一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对勾陈说:“我知道一个名字,一个时间,一个地点。我就剩下这点东西了,所以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懂?”几个月后,先生又换了个一级代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