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男神的重生逆缘》 第1章 错付尘缘的暗室 虫豸,曾深情相许的男子,竟以虫豸形容她!薛柔欲笑,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当初未能看清他的真容。“娘亲,孩儿望您信我一回。” 阴冷而寂寥的地室,那细若游丝的呼唤,恍如无根之烟,渐行渐消于虚无。 骨瘦如柴的女子匍匐于地,气息微弱,几近昏迷的指尖仍紧攥着一段断落的绣鞋,哀告连连。 “信我,那些腌臜之事并非我所为。” 绣鞋的主人乃是一位神色高傲的贵妇,视其如敝屣,身旁立着一位睫毛弯弯,宛若瓷娃娃的少女,轻声劝慰。 “娘亲,姐姐非有意为之,您就饶恕她吧。” “饶恕她?”贵妇闻此,似听闻笑话,抬足间满是狠厉,鞋尖锐利,直踏于那瘦弱之躯的脊梁,令其本已碎裂的脊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此等孽障占了你多年荣华,你要我饶恕?小萌,你心肠未免太过柔软。” 薛成安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姐姐,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娘亲……” 血沫自齿间溢出,瘦弱女子的声音愈发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逝于世。 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这世间,活着太过煎熬。 是她愚钝,未能识破豺狼之心,曾被她善待收养的妹妹,转瞬之间夺走了她的一切——祖父与外公的遗产、未婚夫、双亲的宠爱,而她已被囚禁在这不见天日之地三年,活得如同蝼蚁! 贵妇拔出鞋跟,望着那上头流淌的鲜血,冷哼一声,“小萌,她命不久矣,死后便丢去喂狗。” “娘亲,姐姐她……” 薛成安欲言又止,被贵妇轻拥入怀。 “何来姐姐之说,你才是我亲生骨肉,那贱种不知何处野种,令我颜面扫地!” 贵妇又叮嘱数语,方以高贵之姿离去,临行前不忘重重踢了地上的女子一脚,女子被踢得滚至墙角,额间鲜血直流,染红了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庞。 那面容原应是清丽脱俗,却因一道自左眼角横贯脸颊的疤痕而尽毁,她目光死死锁住那离去的妇人,泪水混着血痕,划过脸庞,触目惊心。 “啪”的一声,头部再次撞向墙壁,方才温婉可人的少女蹲下身,缓缓收回手。 “看什么呢?如今她已是我的娘亲,我才是薛府真正的千金。” “薛成安……” 嘶哑之声自喉咙溢出,那半边脸毁的女子咬牙切齿。 是她愚蠢,薛柔今日之境,皆是咎由自取,一片真心错付豺狼! “啪”,又是一记重击,头部的伤口裂开更大,发间显露的伤痕纵横交错,有的已结痂,有的却溃烂流脓,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薛柔,既将赴黄泉,不妨让你做个明白鬼。其实,你才是薛府真正的千金。当年验血之时,我调换了咱俩的血样标签,不过,娘亲与父亲怕是不会在意,毕竟你名声已臭,遭人玷污,怎配为薛府千金?即便他们心中存疑,也会理所当然地告知世人,你才是那假冒之人!” “你!”地上之人勉力抬头,沉闷之声自齿缝间挤出,薛柔的气息愈显衰弱,瞳孔逐渐涣散。薛成安微微一笑,贴近她的耳畔,低语道: “姐姐,你似乎很恨我呢,但你应该更加恨我,因为那晚在酒馆给你下药之人,是我;引来记者记录全程之人,亦是我。” 得意之色在昏黄灯光下更显阴森,薛成安哪还有半分纯真,眼中倒映着薛柔凄凉无助的身影,如蝼蚁般伏地,连呻吟的力气都已失去。 瞳孔扩散,心脏却在不甘中狂跳,一次又一次,强烈到几乎要挣破胸膛。 阴谋,一切皆是阴谋,自那人踏入家门,她的一切便被摧毁。不甘,好不甘,为何最初未能识破那披着羊皮的狼,那豺狼! “但你大可安心离去,晨常对我言,与你这容貌尽毁的女子共处,他每分每秒都想呕吐,而我——才是他唯一深爱之人。” 薛成安粉唇微启,勾勒出一抹不祥的笑意。 地上的薛柔,脑中回荡着那俊朗男子的影像,他曾对她如此温柔,温柔得让她心甘情愿交付一切,包括薛家与芸家的财富,她如牛马般日夜为凌晨奔波,最终,在关键时刻,被他从背后狠狠刺了一刀,夺走了所有。 而她,这个未婚妻,被丢弃在这不见天日的暗室,受薛成安摆布。 “宝贝,还未玩够吗?” 磁性而缠绵的声音由远及近,男子沿阶而下,见薛柔时,一脸厌恶。 “这恶心的虫豸,竟还活着?” “是啊,我终究狠不下心。”薛成安咬着下唇,展现出柔弱与无奈,轻叹道,“毕竟是我的姐姐。” “姐姐?”男子冷笑,居高临下望着薛柔,“小萌,你太过善良,这等被人糟蹋无数次的肮脏女子,怎配当你姐姐。” 他不疾不徐地从衣袋中取出一把瑞士军刀,缓缓蹲下,银光一闪——心脏迸出的血,溅了凌晨一身。 “看,多么简单,丢出去喂狗便是。” 第2章 寒门之中的娇弱芳菲 痛,锥心刺骨的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无形的手紧紧拧绞。而这份皮肉之苦,又怎能及得上心灵的万箭穿心?从薛府尊贵的千金陡然跌落至暗无天日的地窖囚笼,她的心头反复播放着那背叛的一幕幕,如同锋利的刀刃,一遍遍割裂着她的心。 祖辈们将薛、芸两家的基业托付于她,她却因盲目的爱与信,亲手将自己推向深渊。那个她曾誓死守护的“妹妹”,在背后狠狠插了一刀,而那温文尔雅的未婚夫,竟亲手递上了那柄匕首,还不忘体贴地提醒凶手小心伤手。愚昧的双亲视她为耻辱,默许了她的囚禁。 呵,便是到了黄泉之下,她也难以瞑目。 痛,撕心裂肺的痛……她紧握双手,指尖嵌入唇中,薛柔却在剧痛中猛然惊醒,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肺部的空气一丝丝消散,心脏在绝望中挣扎跳动,直至无力,唯有那双溢满血泪的眼眸,圆睁着,恨不得将那背叛者的面容烙印心底,永生不忘,若有来日,必要噬其血肉! 可这痛感,为何依旧缠绕?难道死后,魂魄亦能感知痛苦? 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睑,所见皆是血红一片,模糊的视线中,四周的景致仿佛被鲜血浸染,一切如此熟悉,恍若前世的记忆被唤醒。 十五岁的那场车祸?这怎么可能! “小姐,您没事吧?”陈叔的声音穿透混沌,薛柔睁开眼,只见身旁的车门已扭曲变形,险些将她碾为齑粉。 “我没事。”嘶哑的嗓音自喉咙中挤出,记忆如潮水般愈发清晰。 陈叔,那位自幼由祖父指派,始终伴她左右的忠仆,不是在薛成安精心设计的意外中丧生了吗? 难道,她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薛成安踏入薛府前三个月的这一刻! 薛柔瞠大双眼,强撑着从手袋中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日期让她泪水决堤。 是那场车祸,她真的回到了过去。 她记得,那场意外是远方表姐竹叶一手策划,而那时的她,愚蠢至极,轻易便信了那是无心之失,未曾察觉竹叶眼中深藏的嫉妒与阴狠。 艰难地从车中爬出,薛柔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一名女子匆匆上前,看似关切地欲扶她起身,手却不经意间向她受伤最重的腰部按去,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小雪妹妹,你没事吧。” 那柔弱动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宛如风中摇曳的白花,纯洁无瑕,却不知其心已黑如墨。 这一推若是成功,她本就重伤的腰椎恐将彻底错位!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让竹叶半边脸颊肿胀,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薛柔怎会对她动手? 尽管薛柔因家族地位与父母的冷漠而性格叛逆,但竹叶自小与她相伴,深知她内心的脆弱,将她驯服得如同一只温顺的宠物,即便贵为薛府千金,也不过是她手中的玩物! 今日,她竟敢反抗? 薛柔垂手而立,掌心的痛感提醒着她方才那一击的用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也感到了一丝疼痛。 竹叶脸上红肿渐显,侧头望向眼前看似柔弱且带伤的薛柔。 “小雪,你怎么能打我?我可是你的表姐。” 可惜,这表姐之名,远得几乎不值一提,若非薛家家业庞大,寒门出身的冷家又怎会硬要攀上这门亲? “抱歉,刚下车就被不明物体撞了,没留意伤到了你。” 薛柔眉头微蹙,似乎真的有些懊悔,竹叶心中稍安,看来方才只是意外,她调教得如此乖巧的宠物怎会突然失控?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并不疼……”竹叶垂眸,口中说着不疼,眼泪却如断线珍珠般落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若非亲眼所见,仅凭哭声,还以为车祸的受害者是她。 以往的薛柔定会立刻上前安慰,做个被人玩弄于股掌的傻瓜。 然而,等待良久,预期中的安慰并未到来。竹叶皱眉,偷偷窥视薛柔,却只见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仿佛在静静观赏她的表演,一抹嘲讽之色在眼中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怀疑是否错觉。 “小姐,这次车祸有古怪,我尽力避让,冷家的车却像是失控一般撞来……” 第3章 碎玉补偿 陈伯的言语已如飞鸿传书,抵达薛府老太爷耳中。他年岁已高,昔年伴于薛府尊前,对竹叶平素里的矫饰做作洞若观火,只可惜薛柔性情桀骜,未曾纳其忠言,反倒是对竹叶温存有加,珍馐华服,无所不赠,却不料竟滋养出一只忘恩负义之辈! 闻得陈伯之言,竹叶掩面之手蓦地一顿,继而抬首,泪光盈盈的双眸望向薛柔,“我等岂会故意为之,此前车夫便言及方向有所偏差,然雪儿亦知,冷府不比薛府财大气粗,些许瑕疵便换车自是不可,是以才有此祸,所幸雪儿无恙,还望此次能恕我之过。” 这一番楚楚可怜之语,配上摇摇欲坠的泪珠,直叫人怜悯丛生,仿佛不宽容竹叶便是薛柔心胸狭窄。少女轻笑,声中带讽。 “原来如此,那我是否该赠予竹叶姐姐一辆新车作为补偿呢?” 肋骨折损,腰椎亦受重创,额上血流未止,这一切在竹叶看来皆是“无碍”,前世自己何其愚钝,竟轻易饶恕了她。 薛柔轻叹,唇边笑意深长,意味不明。 赠车?竹叶眸光闪烁,浑然不觉其中讽刺,心中窃喜。 方才那一掌确是失手,薛柔原是她手中驯服之犬,令其坐则坐,立则立! “若真如此,多谢妹妹厚意。”竹叶娇羞垂首,心中已盘算好如何狠宰薛柔,让她购入那辆冷府无力承担的限量跑车。陈伯怒目相向,身躯因愤怒而颤抖。 “确实要赠车,但非我赠你,乃是竹叶姐姐需赔偿于我。” 薛柔之言在空中回响,竹叶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薛柔。 “你这是何意?” “言已明了,此车乃我十五岁生辰时祖父所赠,全球仅存不足二十辆,毁坏至此,即便返厂修复之资亦可另购新车。念及姐妹情分,医药之资便不追究。” 柔声细语在耳边回旋,竹叶瞠目结舌,未曾料到这等话语出自一贯顺从的薛柔之口。惯于权衡利弊的竹叶首次失控,不假思索,尖叫而出。 “薛柔,你竟敢索我赔偿?” 今日未能取薛柔性命,实乃她侥幸,怎料其不仅安然无恙,性情更是判若两人! 见竹叶平日乖巧之颜几近扭曲,薛柔嘴角笑意更甚,眸中含笑,柔和之中却藏着令人胆寒之意。 “竹叶,你确定是在与我说话?” 竹叶心中一凛,薛柔之身份岂是冷府这等小门小户所能比拟。若非当年母亲见机逢迎薛母,自己哪有今日千金之尊。这些年薛柔无论衣食皆与她分享,使她几乎忘却,薛柔本应是她仰视之人! 她忙压下心中怒火,面上堆起讨好之笑,轻轻挽住薛柔臂膀。 “雪儿妹妹,你定是在玩笑吧。” “正是,玩笑而已。”竹叶心刚稍安,薛柔之言又令她愕然,“毕竟撞了我,即便我不介怀,祖父也不会轻易了事,赔偿事宜,还是让祖父与你父亲商议为宜。” 薛柔缓缓抽回手臂,嘴角弧度渐消。 前世仅因竹叶几滴眼泪,她便恳求祖父放过冷府,令薛渠失望至极,乃至对这愚笨孙女疏于管教,终让薛成安有机可乘。 念及此,薛柔无意再与她多言,转而望向陈伯。 “陈伯,祖父派的车可到了?” 陈伯面露喜色,小姐今日之举远超他之所料,终不再轻易为竹叶所欺。 “约莫五分钟后即至,很快!” “甚好。” 薛柔立于原地,清风拂乱鬓边发丝,额上血痕虽在,却掩不住其高洁之质,此乃薛府老太爷多年教诲之功。待她有朝一日脱去那份骄纵叛逆,世人方知,这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 竹叶心中愈发惶恐,未料事态至此。若薛府老太爷亲至,只怕父亲会严惩于她。念及此,她不敢再摆姿态,匆忙跪倒,不顾形象,嚎啕大哭。 “雪儿,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求你莫将此事告知祖父,否则……否则我将万劫不复。” 哭声凄厉,她却紧咬牙关,待查明薛柔变化之因,必原样奉还。那曾对她言听计从的薛柔怎可脱离掌控,绝不能!她一生都将是自己的傀儡,为她奉上薛府的一切! “错在你?”薛柔轻叹,抿唇,“错在何处,错在你故意让车夫撞向我,欲取我性命?竹叶姐姐,我不解,你以为我若去了,父母便会收你为女?” 心思被一语道破,竹叶面色苍白,凝视薛柔,如同面对陌路。 “我并未……” “未曾料到我非但未轻易原谅,反而问责于你?”薛柔指尖轻触额角,染上几点血红,她屈膝蹲下,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跪地的竹叶,指尖滑过她的唇,为她鲜艳的唇色添了几分妖娆…… “姊姊,吾归矣。” 竹叶望着眼前跪坐,举止娴雅,容颜如画的女子,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寒意,怎的,薛柔究竟何故变至此? 第4章 再现之历史洪流 三月后—— 自那一场车祸后,薛柔似脱胎换骨,由昔日的顽劣叛逆化作无瑕美玉,薛府千金,昔时令双亲与祖父头疼不已的小女,转瞬之间,竟成了人人口中称赞的佼佼学子。 在英才与贵胄汇聚的茂顿商学院中,薛柔月试一举夺魁,令那些曾因嫉妒其千金之躯而口出不逊者终是哑口无言。 晨曦温柔,薛府双亲正于餐桌旁阅着财经早报,忽见楼梯之上,袅袅而下的女子身影。 少女虽仅及笄之年,容颜已初露倾城之色,身着粉白衣裙,面上柔和的笑意如同为她披上了一层光辉。 较之重生之初的狼狈,此时的薛柔,精致犹如天工雕琢之艺术品,无人能不动容,那份美好足以令人感动涕零,就连一向不喜她的双亲,也因薛柔近日在校的卓越表现而对女儿刮目相看。 “母亲,父亲。” 女子微颔首,姿态之优雅无可挑剔,缓步坐下,随即向身后的侍女轻轻点头,换来了对方羞涩而感激的微笑。 “昨晚又至深夜方歇吧?”即便是素来严苛挑剔的赵梦,亦因女儿的出色而动容。 榜首……在这英才辈出的学府,这一名次便是女儿优秀的证明。近来在牌桌上备受推崇的赵梦,心中自是得意非凡,仿佛找回了身为云家大小姐,初嫁薛府时的荣耀。 “理应如此。”她笑着用公筷夹菜至父母盘中,动作熟练自然,宛如世间最乖巧孝顺的女儿。 如此佳人,谁人能不心生欢喜? 薛景,这位曾对这联姻产物不甚喜爱的父亲,亦开始反思是否以往对女儿过于冷漠,心中的歉疚更添了几分。 早餐过后,她含笑应承了父母的叮咛,步入车内,薛柔嘴角的弧度方才略减,却依然保持着微笑,唯有眸中一片清冷。 三月光阴,足以改变诸多事,能让一向威严的祖父变为慈爱的老人,让冷漠疏离的双亲似乎也沾染了亲情的温馨,更能让一个成绩平平的学渣,跃居榜首之位。 自然,也让冷家赔上一辆崭新的马车,而那竹叶,那楚楚动人的小白花,也不敢再肆意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似乎……这还不够,明日之日,她未曾忘怀。 茂顿商学院,国内首屈一指的贵族学府,能踏入此地者,非天才即贵族。 薛柔原属后者,而短短三月,她已跻身前者之列。 下车,向陈叔问好后,薛柔步入校门。 沿途,窃窃私语与探寻的目光不断,薛柔不以为意,只以微笑回应那些注视。 她唇边的微笑,温婉如春雨后的暖阳,不冷不热,引人亲近。 a班教室,原本喧闹,少女推门而入,似连窗外流转的光影也为之一滞,时光静谧,众人只见那女子粉嫩的面庞与纯净无暇的气质。 三息之后,众人恢复呼吸,被薛柔笑容温暖或惊艳者,皆从愣怔中醒来,眼中满是热忱。 “雪儿。” “小雪。” 薛柔一一以笑回应,将书包置于柜中,取出晨读的书籍。 诚然,三月时光,足以以成绩与态度征服那些曾对她不屑一顾的同窗。一次月考或许是偶然,三次,则证明了如今的薛柔已是学院中的佼佼者。 晨读课进行得颇为顺畅,除却众人不时投向薛柔的目光外,或许连他们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一场车祸,归来后的薛柔竟变得如此精致、清纯,乃至……完美? 就连那些曾暗中欲欺薛柔的女子,此刻再见她时,亦不禁面颊微红,仿佛目睹了某种异常精致美好的事物。 若薛柔知晓她们的心思,定会轻笑出声。 不错,比人类更加完美的,自然是……异类。 没错,她所言非虚,历经无数极限苦难的薛柔,早已深知人类情感与痛觉的不可靠,她的心中装满了寒冰,才能压抑情感,将一切做到极致。 这份压抑早已扭曲了她的心灵,即便用“异类”来形容,也不为过。 课堂上,教师对待薛柔的态度尤为不同,遇难题时,他甚至会征询台下的薛柔意见。 “薛同学对此题有何见解?” 起身,条理清晰地解说着,同学们恍然大悟,教师满意地点点头,感叹道: “薛柔同学,你真是完美无缺。” 完美的家世、容貌,乃至如今的成绩。 薛柔略显羞涩地抿唇,反使得那些心生嫉妒之人开始反思自己的狭隘。 黄昏,放学之时。 一路与人招呼不断,直至上车,问候声仍不绝于耳,陈叔望着后座身姿挺拔的薛柔,心疼地问道: “小姐,学业可辛苦?” “终归是要继续学下去的。”薛柔唇边勾勒出一抹浅笑,尽管一日辛劳,她那如水晶般清澈的眼眸仍旧闪烁着灵动之色,其中透露出的丝丝疲倦只惹人心生怜惜。 相较于无尽的暗夜,这份劳苦反倒是成了心灵的慰藉,令人感到一种别样的欢愉。 车内,陈叔播放着薛柔平素喜爱的曲调,尽量使马车行驶得平稳,以免扰了这份宁静。 归至府邸,赵梦闻声而来,迎接女儿的双眸中满是自豪。 “小雪,今日可好?”她问。 第5章 薛成安现世 “尚可。”薛柔笑着将书袋递给一旁的侍女,转而望向母亲,关切地询问:“母亲今日也是劳累了吧。” 薛府的产业虽名归薛景,实则皆由掌控欲极强的赵梦打理。对此,赵梦不仅乐此不疲,更未察觉自己那女强人的形象何其威严。 “确是不易,那些下人竟如此无能……” 赵梦的抱怨如期而至,薛柔面上却仅以孝女的温婉笑容回应,拉着母亲的手,一同坐在软垫上,耐心倾听那一连串的牢骚。 “对了,下周的月试如何打算?” 话题突转,却也在预料之中,薛柔轻轻点头,柔声答道: “应无大碍。” “那便好,此次亦要拔得头筹才是。” 母亲清晨还担忧女儿熬夜学习,此刻却又严苛要求,这份虚荣心一如既往。一旦尝过第一的滋味,便需维持下去方能得到母爱,这笔交易倒也划算,薛柔嘴角微扬,轻点下巴。 “自然。” “不愧是我贴心的小棉袄。” 赵梦的心情愈发愉悦,轻抚女儿光洁的脸庞。 “我就知道小雪最出色了。对了,明日我还有一项慈善活动,要探访安宁孤儿院,早餐便不在家中用了。” 安宁……孤儿院? 这名字落入薛柔耳中,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多么熟悉的名字,那个因献血接近胞妹之人,终究还是另寻他法,企图渗透薛府。这群人,还真是不死心。 企业家常借慈善活动树立形象,但如此巧合地选中安宁孤儿院,绝非偶然! 薛柔侧首,目光温润地投向母亲。 “母亲太过操劳,今夜需早些歇息才是。” 赵梦心中因女儿的关怀而更加满足。自那场车祸后,一向不受宠的女儿竟成了心头宝,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晚餐过后,向口头上关心自己的双亲道过晚安,薛柔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入内,她的唇边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双眸炽烈如火,似是发现了什么极富吸引力之物。她的面容愈发温柔迷人,却添了几分痴狂。 薛成安……那安宁孤儿院中,传闻自幼由院长抚养长大,最为温顺的小女孩,容貌宛如洋娃娃般可人。 未曾想,母亲又将前往孤儿院。 晨曦如稚童柔荑,轻抚过每个行色匆匆的背影,带来一日初始的欢欣。 安宁孤儿院五字以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外的滑梯与小泳池亦是洁净如新,波光粼粼。唯独那牌匾边缘偶见的铜绿,在过分灿烂的阳光下,如同干涸的血痕,细看之下令人心生寒意。 数辆奢华商务车停在孤儿院门前,院长早已候在楼前,此刻正急急地将孩子们驱至院门,仿佛驱赶着一群呆滞的羔羊。 孩童们洗净的小手握着花束与欢迎牌,眼中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期盼与恐惧,以及孤儿特有的惶恐不安。他们深知,下车之人绝不会领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那些衣冠楚楚的访客,出手大方却非出于真心同情,来去匆匆,只为完成任务,留下的仅是院长偶尔的谄笑,以及他们到来前的一顿饱餐与沐浴。 副驾上,一只光亮的高跟鞋轻踏地面,清脆声响中,那尖锐的鞋跟令孩子们微微战栗,唤醒了深埋心底的恐惧。 赵梦步下车,颈间狐皮围脖在阳光下炫耀着它的价值,几乎晃花了孩子们的眼。他们眼中的羡慕与呆滞,让赵梦的笑容更添几分冷冽,直至视线落在其中一个女孩身上。 那女孩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编成小巧的辫子搭在肩上,雪肤上嵌着一对黑宝石般的眼睛,卷翘的睫毛将她与周遭营养不良的孩童区隔开来,使人一眼难忘。 她美得就像个洋娃娃。 特别是她眼中那份深深的依恋,那渴求的目光与小心翼翼的笑容,足以融化任何尚存母性之人的心…… 此时,教室之内。 薛柔坐在窗边,脸上的笑容温柔而恬静,仿佛时光在这里悠然流淌,连窗外上体育课的学生都不自觉停下脚步,讲台上的老师亦是微笑,降低了音量。 薛柔眨了眨眼,思绪飘向安宁孤儿院。前世,因自己的叛逆,母亲萌生了领养一个乖巧孤儿作为榜样的念头,却不料带回了一条毒蛇。 如今自己已变得如此顺从,历史还会重演吗? 睫毛轻轻颤动,薛柔轻抵额头,笑容益发温柔…… 黄昏时分,学院被一抹温柔的橘黄轻抚,暖阳的笑意透过车窗,陈伯谨慎地审视着外界,直至捕捉到那道纤细而婉约的身影,连忙下车,开启车厢后门。 “陈伯。” 薛柔的声音如丝绒般轻柔,嘴角勾勒的浅笑令周遭行人纷纷侧目。陈伯细心地阖上车门,坐回驾驶座,借由后视镜窥探薛柔的神色。 “小姐,今日可是有何喜事?” 虽平日里也常挂笑颜,但今日似乎尤为不同。 “嗯,正有所期盼呢。” 第6章 避风港 薛柔的回答带着几分难以言喻,陈伯未再多问,只觉自己心境也随之欢愉起来。 马车稳稳停在薛府门前,薛柔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渴望即刻见到亲爱的妹妹。 外表上并无异样,即便是日日接送她的陈伯,也仅能察觉薛柔的步伐略显轻盈,为他带来一丝愉悦。 推门而入,早早在门庭等候的管家长伯恭敬相迎,望见薛柔的刹那,笑容愈发灿烂。 “小姐,欢迎归来。” “多谢。” 她轻声细语,温婉致谢,将外衣递给一旁侍女,目光不由自主地穿越玄关,沿着走廊探寻,期盼那份惊喜的出现。 然而……未果? 薛柔抿紧了唇,旁人却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 长伯连忙解释:“小姐,夫人今日尚未归家。” “如此,那我先回房了。”薛柔嘴角微扬,决定再耐心等待。 望着那袅袅身姿上楼,侍女们不禁感叹。 “小姐真是太过美好,每次相见,仿佛全身都散发着光芒。” “确实,我亦曾以为是自己错觉,小姐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另一位侍女附和道。 长伯眯眼望向她们,平日的威严不复存在,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没错,这就是薛家的小姐,一个无瑕的女子。至于为何从前未曾察觉这份美好,在长伯看来,许是因小姐数月前一直陪伴在薛老太爷身边,偶尔归来也未显得过分亲昵。 但那场意外之后,小姐不知如何说服了太爷,开始长居薛府,他们才恍然发现小姐的温柔与美丽。 嗒嗒嗒,随着汽车引擎的沉寂,门外传来规律的高跟鞋声,长伯移步门边,静候夫人归来。 大门开启,一股异样之感涌动,立于楼梯口的薛柔猛然吸气,面上的笑容如同曼陀罗,既迷人又神秘,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甘甜。 但仅一瞬间,下一秒,那笑容重归温柔与美好。 “夫人,欢迎……” 话语未尽,长伯弯下的腰背突兀一顿,视线投向门口,赵梦身旁,站立着一名少女——宛如洋娃娃般的少女。 “唔。” 少女似有惶恐,轻轻躲至妇人身侧,紧紧攥住赵梦的指尖,仿佛那是她唯一的避风港。 “这位是?”管家长伯心中百转千回,显然这不是他所熟悉的赵梦之友,少女虽貌美,但那份拘束与恐惧显然非名门或豪族所能赋予。 “这是小萌,自幼在孤儿院长大,我看她可怜,便带回了家。” 赵梦淡淡言说,心中却有几分尴尬。她少有善举,不知何故,竟将这小姑娘领回家,甚至生出收养之意。 此念转瞬即逝,此刻已生悔意,但少女方才的躲藏与紧握,又激起了她心中那稀薄的母性。 抬首望向楼梯上的女孩,那般宁静与温柔,赵梦轻唤: “小雪。” 薛柔缓缓拾级而下,每一步皆优雅至极,令人心醉。薛母身后的少女垂眸,掩藏着内心的不甘与嫉妒。 真正的千金,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无妨,只需稍待片刻,这华贵的宅邸,薛家小姐的身份,一切……都将归她所有。自幼被培育成一件称手的工具,她绝不会败给这位无知的千金。 小萌忽地仰头,泪光闪烁,望向薛柔的目光满是惊慌与恐惧,仿佛朝她走来的不是薛府小姐,而是某种恐怖之物,那份柔弱与无助惹人怜悯。 薛柔审视着少女精湛的演技,是啊,前世亦是如此,自己一见这等眼神便母性大发,未曾计较母亲随意将她领回之事,反而真诚地视其为妹妹。那时,薛成安心中定是冷笑连连吧。 小萌心弦一颤,连忙敛眉低语,“非也,薛府深得我心,只因喜悦满溢,故而泪落。” 这番辩白略显生硬,赵梦投以一记冷眼,忆及孤儿院中尚感其可爱,现与亲子相较,确乎不甚讨喜。此番委屈之态,意欲何人为之见证? “罢了,令管家领你下去,好生整理一番。” 赵梦手一挥,旺叔诺声连连,欲携女孩退下。小萌不敢多言,眼见薛柔自赵梦手中轻接手袋,笑颜温婉,赵梦更对爱女关怀备至。 少女指节暗暗收紧,牙关紧咬。 赵梦易生猜忌,区区片语便能激起无边疑云,绝不可遭其厌弃! 眸中闪过一抹诡谲,然此乃微不足道之挫,必寻机反败为胜! 及至黄昏,薛父闻此事,未多置喙。家中向来话语权有限,况薛母强势,只觉女孩如洋娃娃般乖巧可人,遂不多言,又闻几声柔声叔叔,心生几分喜爱。 薛柔餐间静默,似未察觉孤儿院来客之乖巧讨好,管家观之,不满愈甚。 一外来者,竟敢喧宾夺主,难道不知食不语之礼?实乃无教养! 薛父薛母却被逗笑,薛柔自幼由老太爷抚养,未使二老享天伦,车祸归来后愈发温顺,使她们鲜少感受女儿撒娇之乐。 小萌观此景,嘴角不禁上扬,心中欲望之涡愈发汹涌澎湃。 瞧好了,我将渐渐褫夺她们对你的宠爱,渐渐地……成为名副其实的薛府千金。 瞬息之间—— “爹娘,吾已饱矣。”薛柔起身,微笑始终挂于唇边,又微微颔首向薛成安,“小萌,慢用。” 第7章 夜半惊魂 “稍后命人将你所爱之胡萝卜汁送至房中,餐后稍作歇息。” “近日娘为你挑选了几套衣裳,随后让人呈单与你看,周末便穿其一探望祖父吧。” 关怀之情纷至沓来,对女孩之疼爱溢于言表。方才插科打诨的小萌瞠目结舌,未得丝毫回应,唯有低头续食,刹那间悟透“外人”二字之深意。 较之自己,犹如供人取乐之小丑,竭尽全力亦难敌薛柔片语之功。 无妨,小萌,你尚有时日……此仅序幕耳,她心中如是慰藉,眸中野心之火重燃,却不晓一切皆落入仆役与管家眼中,使之暗自蹙眉。 是夜,薛柔如常研读,重生一次,深知何物方能握得真正之力。 譬如学识,看似微不足道,实则大有用处。若非前世敷衍度日,成绩垫底,又怎会轻易被初来乍到便一鸣惊人的薛成安压倒? 瞬目间,倦意袭来,薛成安欲启门透气,一惨白身影蓦然闯入视线,黑发披肩,在昏黄灯光映衬下,平添几分悚然,令人胆战心惊,几欲尖叫。 预想中的尖叫未曾响起,小萌隐于发丝下的眉宇微蹙,不解何故。 寻常女子遇此情境,惊慌失措乃至奔逃皆不足为奇。 抬首之际,却迎上一张含笑之容,那笑明明温柔可人,却在昏黄光影下显得几分阴森,此刻凝视着自己,目光仿佛穿越时空,直视旧识,令她不由惊呼出声。 女孩尖锐之声几欲穿梁,引来众人瞩目,连将寝之薛家父母亦起身查探。 此本为其计,欲借此引二人反感薛柔,未料惊惧之人竟是自己。 小萌再细看,薛柔面上笑意何来诡异,唯有纯粹关怀与疑惑。 “何事?立于门外。” “无、无碍……” 耳畔传来邻近卧室门即将开启之音,小萌心慌意乱,若无故夜半尖叫,所剩好感恐将荡然无存,或遭驱逐。 不,不可,好不容易逃离彼处,怎可重返? 皆因此可恶之人,常人见之岂能不惧? 薛柔见眼前女孩眼神波动,复又展露那奇异无声之笑。 唉,诚然,于地下室独处一年,日日与鼠辈暗影为伴,怎能指望她如常人般反应?若彼时有鬼,见我凄凉之状,或许亦只会嗤笑与怜悯罢了。 “姐,你、你是否厌我?” 此言一出,卧室门将启之势戛然而止,小萌心中稍宽,欲避责难,唯有转圜话题。 “厌你?怎会?” 薛柔目光中疑惑真切,小萌却愈发不适。 “毕竟我出自孤儿院,若非姨母善心,恐难与你并肩。” 小萌自述悲苦,若薛柔因此生厌,岂非连累其母一同遭嫌? “傻丫头。” 薛柔缓缓梳理着小萌那顺滑至极、难以置信是孤儿院中长成的青丝,指尖轻轻划过她纤细的肩骨,力道轻柔,满含细腻关怀。 “安心吧,我自幼独行于世,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妹,心中唯有欢喜,有你相伴左右,母亲在天之灵亦会欣慰。” 那手缓缓下滑至脊背,本是无心之举,却让小萌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退后一步,拍落了那只手。可转瞬间,悔意涌上心头,只见卧室门悄然开启,薛父薛母一脸惊愕与愠怒,注视着这位孤儿院归来的孩儿,薛父更是扬手,重重落在了女儿的手掌上。 原是想给予慰藉与拥抱,却不料对方非但不领情,反以这般无礼回应,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这是在做什么?” 薛母疾步上前,身着华贵的丝绸寝衣,拾起女儿的手,望着那因肌肤胜雪更显红肿的掌印,语气尖锐,怒意难掩。原以为是个乖巧可人的孩子,怎知竟是如此无礼,恨不得立时将她逐出门外。 小萌此刻也恍然意识到自己的鲁莽…… 为何会如此?薛柔并未有何不妥,但她却莫名感到浑身不适,那手指触碰之处,似有万蚁爬行,难受至极,几欲呕吐,这才失态推开了对方。 “姐姐,对不起,请原谅我……我、我在孤儿院常受人欺凌,方才只是本能反应,求你不要赶我走。” 小萌即刻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苦苦哀求。 薛柔的眼眸深邃如泉,倒映出小萌此刻的狼狈,泪痕斑驳的小脸,卷曲如洋娃娃的睫毛,确乎惹人怜惜。即便是怒气冲冲的薛父薛母,对视一眼后,也由起初的决意送回转为暂留两日,尽管喜爱之情已不如初见。 “莫哭了。”薛柔俯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孩,掏出帕子,轻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我怎会舍得赶你走。” “真的吗?” 小萌仰首,望向薛柔那晶莹深邃的眼眸。 “自然是真的。” 手轻轻搭在女孩肩上,薛柔的回答宽容且理所当然,而小萌在指尖触及肩头的刹那,那股寒意再度袭来,却只能强自压抑。 第8章 不可缺席的宴席 “那我们定要和睦相处哦。” 女孩轻柔的低语在走廊回响,字句间满载真诚,一位真正的千金小姐如此对待孤儿院出身的孩子,任谁都会感动涕零吧。对面的女孩确实如此演绎,泪眼蒙眬,似被感动得无以言表,殊不知其心中正盘算着多少恶毒计谋。 真是厌恶至极,这虚伪的慈悲! 开什么玩笑,当自己高人一等吗?薛柔,你得意不了多久,我必将,必将夺走你拥有的一切,让你沦落到比我更低微的境地,那时看你还能否说出这样的话来。 薛柔的眼神暗了几分,宛如深邃的泉眼,看似清澈见底,实则隐藏着无尽旋涡。 薛家二老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目睹女儿的大度与那孤儿院归来的女孩的无礼,不论夜半站在女儿门前有何意图,单是方才那一推,便已消磨了他们原有的好感。 然而人既已带回,立刻送回孤儿院难免招致非议。 “快去歇息吧,别站在这里了。” 赵梦蹙眉,话语的对象不言而喻,转向薛柔时,又恢复了慈母的姿态。 “小雪,考试在即,晚上要休息好。” “是,母亲。”薛柔缓缓点头,目光终于从那女孩身上移开。 一切与前世大相径庭,亲爱的妹妹,你将如何应对呢? 晨曦初照,一缕阳光穿透树荫,投射在薛家老宅的外墙,周遭看似悠闲漫步的路人实则是身怀绝技的保镖,这里,是薛家祖宅,也是薛老太爷的居所。 平日里,薛老太爷的威严令这宅邸显得庄重肃穆,连巡逻的仆人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惊动了什么。 而今日,屋内不时传出的银铃笑声,驱散了长久以来的沉闷,连伪装的路人们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太师椅上的薛老太爷望着身后为他揉肩的薛柔,脸上的严肃与紧锁的眉头不复存在,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位寻常的祖父,享受着孙女出于血缘的小小孝顺。 “行了,你也累了,坐下说话吧。” 老太爷宽厚的手掌握住薛柔,虽心中欢喜,胡须几欲翘起,却仍试图收敛笑意。一旁的管家见状,也努力憋笑,即便被老太爷狠狠瞪了一眼,心中仍是满溢着喜悦。 曾几何时,这对祖孙剑拔弩张,一个誓不低头,一个则强硬施压,企图令孙女屈服,彼时的他们,哪里有如今这份温情的万分之一。 “我不累。” 第九回 薛府红颜谋略深 薛柔浅笑盈盈,终是抵不过祖父手中传递的温情,依言侧坐。重生之躯,方悟往昔错失几多温存,家中唯祖父一片真心相待。彼时,亦是这双手,在生命烛火摇曳时紧握不放,只叹当时愚钝,未将薛芸两家之重托铭记心间,反将基业拱手让人。 “此事,汝意如何?”祖父一如既往,话语直接,于薛柔面前从不绕弯,此或为前世那细腻敏感之薛柔与其难以融洽之因。而今,历经沧桑,她深知,此乃祖父对重视之人特有之表达。 无需试探,唯求肺腑之言。 “母亲既已带回,吾别无他选,非是么?”薛柔自管家手中接过茶盏,笑靥如花,祖父眉宇间却添几分忧虑。 “那女娃身世,吾已查证,确系孤儿院出身,然总觉有异。” “祖父之意?”薛柔侧首,水晶般明眸望向祖父,乖巧之态令祖父心生怜爱。 “明知吾心,犹作不解状,顽皮矣!” 消弭一人,法门众多,祖父亦非慈善之辈,凡威胁孙女者,非常手段,亦在所不惜。 “此举终有隙可乘。” 薛柔缓缓摇头,祖父位高权重,背后窥视之眼无数,若非其一贯谨慎,恐早已为宵小所噬。况,纵他人视为偶然,深知祖父手腕之子媳,心中自明,届时必有不快。 为此女,实非所值! “吾虽伴汝成长,所授皆光明正大,若彼真自孤儿院来,心机筹谋,恐非汝能及。” 祖父眼中,薛柔本就才情出众,昔日不明所以,常与己作对,学业不上不下,而今劫后重生,反促其向优秀迈进。然,精心雕琢之玉,岂可轻易为粗砾所伤? 底层之阴暗算计,无所不用其极。 “祖父勿忧,吾自有护己之力。”薛柔手托香腮,眸中似有怀念流转。 昔年,虫蚁侵蚀之日,铸就薛柔超凡意志与忍耐,若此亦败,死不足惜。 “汝这丫头……” 祖父轻叹,不再多言。或许,历练一番未尝不好,薛家本就风雨中走来,不经生死,何来今日敬畏?小雪亦需磨砺,且有祖父庇护。 “两日后之宴如何应对?” “宴?”薛柔眨目,一幕突现脑海。 宴会上,少女遭遇惊惧,遭旧日艳羡者嘲讽,唯有凌晨少年援手相救——而她,却将这引向深渊之手,视为生机。 忆及洋娃娃般之妹匆忙赶来,上演姐妹情深,初时感动,而今思之。 原是为此人。 前世诸多疑惑,重生后豁然开朗,是因彼时愚钝,抑或今朝无情,方能洞悉? 凌家扩张之时,亟需与薛家联姻,凌晨忍受声名狼藉之自己,实属不易。 第9章 怒不可歇 “祖父,此宴非去不可?” “姬家小公子寿宴也。” 祖父言简意赅,此语意味深长。 薛家立于贵族之巅,薛芸联姻更添傲视群雄之资,而姬家,不过轻吹一口气,便能令万物湮灭。 此隐世家族,看似不问世事,实则握有倾国之力,国内外经济风云,皆可见其身影。 姬家淡漠于世,少与外界交集,偶有盛宴,皆为那位唯一露面的小公子。 若薛家缺席,即便姬家不究,亦有旁人欲趁乱取利,群起攻之。 “吾明白了。” 竟是姬家,前世遥不可及之门第。 然而,沉睡之虎,轻抚其须,又将如何? 十五岁的少女面庞尚存稚嫩的婴儿肥,平添几分憨态可掬之姿,薛柔的容颜更是清丽脱俗,巴掌大的俏脸引人怜爱。经由一番精心妆扮,连惯于审慎言辞的美容院经理亦赞不绝口,若非薛柔身份显赫,她必会力邀其为品牌形象大使。 “多谢母亲。” 少女浅笑盈盈,周身环绕着一股温婉之气,与之相处者皆能感受到那份由内而外的暖意。赵梦原不敢奢望与姬家结缘,然女儿日益出色,赢得众人由衷赞誉,令她心生动念。 若女儿能踏入姬家这等名门望族,自己是否亦能母凭女贵,成为世人敬重的对象……至于姬家门槛之高,女儿需承受何种艰辛,赵梦这历来重利之人自是不会细想。 薛柔似是察觉到母亲过分炽热的目光,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母亲,可是我有何不妥之处?” 赵梦轻揽女儿,如视稀世珍宝,笑靥如花,“只叹时光匆匆,吾女愈发标致,将来不知哪家儿郎有幸。” 少女微微低头,似含羞涩,抿唇未语。 婚嫁?此生似乎未曾虑及此事。薛成安曾言,血浓于水的亲情亦不过薄纸一张,世间何情堪为永恒? 尤其,男子之情,一世一双人,岂非太过奢侈? 赵梦只当女儿羞赧,笑语几句,正欲离去,忽于大厅瞥见一女子款步而来,身旁伴着一名柔弱如小白花的女孩,不由驻足。 “薛夫人。”那声音满含谄媚,赵梦闻声止步,转首望去。 “雨蝶,原来是你。”赵梦轻整发鬓,笑容中多了几分贵妇的矜持。 对方不过因薛家权势而强攀亲缘,若非雨蝶平日曲意逢迎,使赵梦与女儿竹叶生活优渥,两家关系恐早已疏远。自竹叶车撞薛柔之事起,双方更为淡漠,无论意外与否,赵梦待她们已不如从前。 非心疼女儿遭际,更多的是对养育出忘恩负义之徒的愤慨。 雨蝶与竹叶待二人再无昔日之恭谨,雨蝶目光掠过薛柔,嘴角勾勒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小雪愈发标致,可是为了姬家的宴席?” 此言听似无他,细品之下,却似暗指薛家欲攀更高枝,赵梦面色一沉。 “此话怎讲?吾仅携女保养尔。” “保养啊。”雨蝶轻叹,少了往日谦卑,目光自豪地落在女儿身上,漫不经心道,“吾亦是带小霜来悉心保养,毕竟她即将成为姬家人,为母自当竭力侍奉。” 竹叶面露羞赧,侧首娇嗔,“与姬家小少爷不过数次约会,母亲勿要玩笑。” 那羞中带嗔,别具一番风情,竹叶透过低垂的睫毛窥视薛柔,眼中闪烁得意之色。 数日前,她尚需仰薛柔鼻息,即便算计亦谨小慎微。一旦攀上姬家这棵大树,地位逆转,薛柔将成为她麾下之犬,唯有捡拾她随意抛掷的残羹! 赵梦怒不可遏,冷声道:“食可乱咽,言不可妄吐。姬家门槛何其高,凭尔等身份,也敢妄想?” “诚哉斯言,昔日仅为薛家远亲,他日即为姬家亲家。彼时,定不忘今日恩泽,厚报之。”雨蝶笑得花枝乱颤,与女儿一般,表面逢迎,内心却满是嫉恨,恨不得将赵梦踩于脚下! 赵梦怒火中烧,不顾贵妇仪态,指雨蝶鼻尖,手指颤抖,“恬不知耻!我赵梦竟养了只白眼狼!” 雨蝶轻巧避开赵梦之指,不屑道:“薛夫人多年以来,不也将吾等视为犬马?喜则赐骨,厌则弃之,真以为自身高洁无瑕?” “你……好,好!咱们走着瞧!”赵梦咬牙切齿,拉薛柔而去。 竹叶旁观全程,臂抱胸前,满脸嘲讽。终开口道: “薛柔,宴会上见分晓。” 届时,她将以姬家儿媳之尊,而薛柔,薛家千金之名,将染上污点。 虽自认多年调教,薛柔已如驯顺宠物,但她予取予求,却愈发激发竹叶贪婪之心。区区如此,岂能满足?终有一日,薛柔将匍匐于她脚下,成为她的奴仆! 此日,已为期不远。 “宴会上,再会。” 薛柔随母离去,却回首轻笑,眸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 前世记忆告诉她,宴会上将有精彩纷呈之事上演…… 车行一路,赵梦心绪难平,紧握着女儿之手力道之重,薛柔似未觉察,笑靥如花,直至赵母低首,望见稚嫩指尖隐现瘀痕,眉心微蹙,歉意涌上心头,然一瞥薛柔,终是沉默。此事对她打击甚巨,多年苦战方胜之敌,怎可容其一日东山再起,傲立眼前! 那是姬家,轻轻一吹便能使她所有化为乌有的存在,怎能任由雨蝶占得先机?万万不可! 第10章 衣裳之谜 虽深知此事与女儿无干,心中却难免暗责其不够争气,已如此出色,何不再进一步,更上层楼,令姬家宠溺之小少爷主动投怀送抱? 薛柔对母亲复杂目光视而不见,晶莹双眸微阖,似在小憩。 娘亲啊,太过贪婪了,这已是极限,我已竭力成为你所期望的模样,若再贪,恐遭天谴。 及至熟悉景致映入眼帘,赵梦心情稍缓,侧目闭目养神之女,即便目未启,那精致五官亦如名匠雕琢,无瑕可击。 “小雪。” 耳边突来之声打断思绪,薛柔睁眸,对上母亲迫切目光。 “无论何种手段,此宴必得引起姬家小少爷注意!” 吾女之美,人皆称颂,姬家少爷自不例外,况正值青春热血,女若能舍身,何事不成? 赵梦初时欲使薛柔嫁入姬家之心不过十之有一,今被雨蝶一事激得翻倍,乃至恨不得令未及笄之女即刻将姬家小少爷拉入帷帐! 面对母亲野心勃勃之目,薛柔徐徐言道: “可彼乃姬家小少爷。” 生于显赫之家,何物未尝?若行下策,一旦被姬家察觉…… 赵梦虽被女儿之言惊醒,却不甘放弃初衷。 “富贵险中求,一旦入姬门,吾辈终生无忧。” “娘亲,吾等现今已无忧矣。” 薛柔纠正其言,赵梦蹙眉,断言道: “汝懂何?远不足!若入姬家,世人皆可玩弄于鼓掌,雨蝶之流,更是不值一提,哼,真以为胜券在握?” 终究是贪念作祟,人之常情,饱暖思淫欲,既已贵胄加身,仍贪求更多荣华,仅因几句刺激,便欲令女不择手段。 如此母亲,实与昔日一般面目可憎。 “知晓了,娘亲。” 薛柔淡淡应答,未再辩驳,盖因梦中之人难以唤醒。 赵梦不满女儿敷衍态度,却不敢强逼,薛柔乃老父亲手教养,教训之事非她所能置喙,此认知反添其怒火。 陈叔驾车已久,心中早有不满,面上却不露声色。 难怪老父当年不满此媳,亲将孙女接至膝下教养。 如此利欲熏心,竟欲令女行下策不顾其幸福,此乃为母之道? 即便以此法入姬家,日后亦将受轻视,难有幸福。 区区车夫尚明此理,薛夫人岂会不明?恐是利令智昏,全不顾女之幸福!可恶至极!幸而小姐自幼伴老父,否则真被此母所误! 及至二人下车,薛柔向陈叔挥手告别,赵梦冷哼,尽泄心中不快。 车入库,陈叔面色一沉,沉吟片刻,拨通一号码。 “老爷,今日……” 陈叔语声渐低。 赵梦入门,甜美带怯之音迎面而来。 “妈咪,您回来了?” 妈咪?一旁侍立之管家仆人望向大眼闪烁之女,皆露诧异之色。 可恶,这孤儿院带回之女怎如此厚颜! 赵梦亦愣怔,薛柔笑意更深。 少女感知周遭目光,立时慌乱,似犯下滔天大罪。 “对不起,阿姨……我只是觉得您特别亲切,就像我梦里的妈妈,所以才这样叫,不对吗……抱歉,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擅自做主。” 言毕,少女泣不成声,惊恐万分,长睫挂满泪珠,惹人怜惜。 赵梦望着少女,心硬如铁,毫无动容。 自那夜起,她便不觉这女有何纯真可爱,只想寻机打发,尤其刚受雨蝶挑衅,满腔愤懑无处发泄,恨不得借此机会痛斥小萌而后逐之。 然见少女面容与孤儿院中瘦弱孩童截然不同,心中忽生一计…… 第十二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若非亲生骨肉愿以身躯铺就姬府小公子的青云路,那么,这孤苦伶仃的院中之花,又如何? 赵梦面上渐露温婉笑意,轻抚女孩发顶。 “小萌,自此以后,你便是薛府的薛安然。” “安然”二字,轻描淡写间,已将女孩纳入羽翼之下。管家与仆人们皆是惊诧,目光复杂地投向薛柔,满是怜惜。而薛柔仅是抿唇,无怒无悲,反倒是超乎寻常的宁静。 外人观之,只道是强颜欢笑,与薛安然那溢于言表的喜悦相比,更添几分对这不知廉耻女子的嫌恶。 “真、真的可以吗?我,我真的成了您的女儿?能喊您娘亲吗?” 薛安然语气谨慎,眼中闪烁着卑微的期盼。 “自然。”赵梦笑容愈发和煦,拥薛安然入怀。 薛安然双手环抱住赵梦颈项,微抬首,向薛柔投去一抹隐秘的挑衅,眼角泪痕未干,嘴角的笑却已带上几分嘲讽。 那眼神仿佛在说:瞧,你的母亲,转瞬之间,已归我所有。你的一切,也将逐一落入我手。 薛柔见状,唇角亦勾勒出一抹温婉的笑,似是祝贺,又似是讽刺。 少女怀揣着麻雀变凤凰的憧憬,由小萌化身为薛安然,这不仅仅意味着她踏入了富贵之门,更重要的是,她将成为众人仰望的存在,无需再为一丝特权忍受院长丈夫那令人作呕的气息与粗鲁的抚触。若非院长监管严密,此刻的她,或许早已…… 念及此,薛安然指节暗暗收紧。 无妨,待她权势加身,完成那人所托,定要将那污秽不堪的孤儿院付之一炬,连同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第11章 同等对待 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薛安然的思绪,她迅速收敛面容,换上甜美笑容,宛若精心雕琢的瓷娃娃。 “请进。” 入目的并非预期之人,而是面若寒霜的女仆,手中托盘里摆放着柔软丝滑的衣裙。 “夫人为您备好了晚礼服,发型师已在化妆室等候。” 语毕欲离,却被薛安然唤住。 “且慢。” 女仆转身,对上薛安然阴郁的神色。 岂有此理,她已是薛府二小姐,区区仆人竟敢对她摆脸色? 她能在薛母、薛父及那位姐姐面前扮演温顺,却不意味他人也能享受同等对待。 “何事?”女仆眉宇微蹙,对这孤儿院出身的女孩无丝毫好感。 或许夫人与老爷尚未察觉,但他们这些身处底层之人,却能一眼洞悉薛安然内心勃勃的野心,其虚伪做作远不及小姐万一。 “向我道歉。” 她下巴微扬,眸中尽是鄙夷与冷冽,与往日的乖巧形象判若两人。女仆眉头紧锁,道: “为何?” “主子令奴才道歉,还需缘由?” 薛安然冷笑,心中的怒火如同浇油,愈发炽烈。如此低贱之人竟也敢对她不敬,今日便拿她立威。 “奴才?”女仆轻哼,“若我没记错,两日前你还是夫人从孤儿院带回的吧。” 她非普通仆役,乃是在薛府服务五年以上的资深之人。 即便闹至夫人面前,这位自诩为二小姐的丫头也讨不到好处,更何况她用如此卑劣手段成为薛府二小姐,怎敢闹得沸沸扬扬?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薛安然的心狠手辣。 薛安然缓步至床边,轻轻挑起礼服。 嘶啦一声,掌中藏着的刀片将柔软的裙摆一分为二,碎片纷飞,缝隙中映出薛安然狠厉的目光。 “如今道歉也为时已晚,损坏了我的衣裳,你打算如何补偿?” “这……分明是你自己所为。” 女仆瞠目结舌,未曾料到薛安然竟有此举。 “我?我何故损坏自己的衣物?自然是有人嫉妒我能成为薛府二小姐,或是受人指使,意图破坏我的衣裳,使我无法出席宴会。” 薛安然缓缓笑道,换上一副无辜的面容,女仆焦急万分。 “我绝不会做这种事!” “可无人会信你。我猜,这衣裳价值不菲,足以抵你数年工钱,丢了差事也是难免。当然,若背后有人指使,比如薛府大小姐,或许你能幸免于难。” “分明是你自导自演,却想嫁祸给小姐!” 女仆又气又惧,原以为不过是个心术不正,用卑鄙手段成为薛府二小姐的孤儿,哪知她心机如此深沉,意欲栽赃薛柔。 “我的房间并无监视,要么你自行赔偿,要么指证大小姐。相比之下……后者似乎更为简易。” 薛安然笑得温柔、美丽,却也残忍。多日以来,她一直在寻觅时机。经观察,薛柔不过是个毫无心机的老好人,对人和善,对付这样的人,易如反掌。 若今日薛府大小姐被禁足,唯她一人能参加姬府小公子的寿宴,必能独享薛府千金的尊荣,受万人追捧…… 十三 仅是臆想此番情景,便令薛成安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自抑的笑意。 忽而,门外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即便无监控之助,录音之事又该如何是好?” 门扉之后人影未现,但闻其声,柔婉中带着清新,不难描摹出言者温婉美好的模样。 薛成安面色骤变,只见卧室之门缓缓开启,薛柔轻摇手中手机,屏幕上显现的录音界面,其笑容中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哀伤。 “妹妹,何至于行此等事?” “小姐,她冤枉我!这衣裳分明是她自己所毁!” 侍女即刻立于薛柔背后,语带怨怼望向薛成安,“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日后恐成何等狠毒之人,小姐,万不可留她在府中啊!” 薛柔轻叹,摇头以示安抚。 “所言皆入耳,今日你辛苦了,先退下吧,我与妹妹需私下谈谈。” “小姐,此事不可饶恕,我……我这就去寻夫人。” 小姐性情太过善良温柔,或许那小人儿几滴泪便能让她心软,此事断不可发生在眼皮底下。 “无须,你先退下吧。” 薛柔望向薛成安,似是亲眼目睹亲妹行差踏错,眉头微蹙,惹人怜惜。 “小姐……” 侍女还想多言,终是在薛柔恳求的目光中无奈离去,心中暗叹小姐过于仁善,方能让此等祸水留存家中。 “姐姐,姐姐我非有意为之!” 侍女一离,薛成安即刻跪地,痛哭流涕,泪珠滚落下巴,沾湿了雪白的羊毛地毯。 “何故行此?”薛柔半蹲而下,轻抚薛成安长发,顺着顺滑发丝直至脊背,指尖在此徘徊,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 忆及前世,此处曾被薛成安的高跟鞋踢至无法站立,而今却轻易展露于前,只需稍加力道,她亦将如自己一般,终生瘫痪如废人。 薛成安虽觉脊背处隐有不适,却只顾装模作样痛哭,希冀薛柔谅解。 第12章 姬府少年 不过一介愚善之人,若能再多落几滴泪,显得更为悲痛懊悔,薛柔定会宽恕自己。 强忍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薛柔终缓缓收回手,扶住妹妹肩头。 “你真能应我,往后不再犯此错?” “不敢再犯,姐姐,请信我……” 薛成安哭得梨花带雨,满脸泪痕与鼻涕,薛柔凝视片刻,终缓缓叹了口气。 “罢了,此次我不告知母亲,但……妹妹能否允我一事?” 薛柔目光温柔可亲,薛成安却莫名感到脊背发凉,却别无他法。 “好!” 门外,一辆奢华的劳斯莱斯早已静候,赵梦面上略显不耐,向身旁的丈夫抱怨。 “怎会如此,小雪平日里向来守时,今日如此重要的宴席,她竟比往日更迟,真是乖巧不了多久,又变得这般不受管束了吗?” 薛景未打断赵梦的牢骚,深知自己不过是个倾诉的容器,在家中地位卑微,即便时间尚早,他也只以含糊的应答敷衍,忽而眼前一亮,见一抹鲜红倩影自门内步出。 领头的少女已洗净满脸泪痕,妆容虽淡,却以一抹红唇夺目,使那洋娃娃似的面庞平添几分妖媚,全然不像十五岁的稚龄,倒似历经红尘的女子,下一瞬便要投身他人怀抱,秋波流转间轻易撩拨男子心火。 而随其后的少女,身着一袭素白长裙,眉眼不施粉黛,却如珠光温润,恰似春日里的一抹清风,任何人近之皆能感受那份温柔与宁静。 前者令男子心猿意马,后者则如雪中仙子,断人邪念,唯余好感与敬慕。 只是当后者是自家女儿时,薛景的目光停留于薛成安身上,赵梦眯眼,忽而推开车门,向二人走去。 车门砰然合上,高跟鞋踏地似要踩出窟窿,赵梦审视薛成安的眼神满是狐疑。 “你怎会穿上姐姐的衣裳?” 她为薛柔备下的明明是薛成安身上这件艳红晚礼服,价值不菲,妖娆非凡,只为姬家小公子能在人群中一眼识得薛柔。 而此刻,薛成安竟身着这精心挑选的服饰,究竟何事发生? 薛成安似受惊不小,眼眶盈满泪水,楚楚可怜。 “我的衣裳不慎破损,这件是姐姐借予我的。” 薛柔点头,证实了这话。 “小萌穿这件衣裳极美,我便赠予她了。” 赵梦狠狠瞪视二人,自觉一番苦心付诸东流,但时间紧迫,不容她们再拖延换衣打扮。 “罢了,我看小雪如此装扮也甚是悦目,莫再生气了。” 不知何时,薛景亦步出车外,插言解围,薛成安即报以感激的微笑,让常受妻压的薛景心中稍感宽慰。 薛柔在一旁观之,眸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光芒。 哎,前世便已察觉,父亲那怯懦的性子总是偏袒妹妹,为何?莫非只因妹妹看似温顺可人? 赵梦轻哼,心中对薛成安的不满愈甚,真是,好端端的衣裳怎可随意糟蹋,虽说赠予薛成安的衣物不及薛柔之华贵,却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这孤女,实非我所臆想的那般乖巧! 四人复归车厢,车行平稳,司机轻启乐音,钢琴旋律于空中悠扬,薛柔微阖双目,薛成安则以眼角余光悄然打量其侧。 此女究竟是过分善良抑或愚笨,不仅宽恕自身,所求之事竟是换上这袭晚礼裙,较之原定礼服精致数倍的罗衣。 如此滥好人,自非吾敌,呵呵,待吾日后果真成为薛府千金,令薛柔一贫如洗之时,或可念及今日之情,仅使她沦为街角乞丐,然则貌美如斯,难免遭逢恶丐欺凌,那时便非吾所能顾及了。 咎由自取,于生存竞争中,这般人物失去一切本属应当! 薛成安思绪飘远,似已望见薛柔被逐薛府,衣衫破败之景,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意之笑。 薛柔缓缓睁眸,眼波深邃,犹如无垠深海,无人能知平静表象下暗藏几多汹涌。 姬府历来居于权势之巅,昔日高高在上之贵族早已在外列队恭候,凡人唯有于杂志、车展方能窥见的豪车接踵而至,车内之人,个个皆是名震一方之辈。 姬府庄园广袤千亩,一隅此刻尘土飞扬,三名骑乘百万纯血宝马的少年手持皮鞭,意气风发,胯下骏马疾驰如电,领头少年目光冷冽锋锐,虽年幼却一马当先,其视线始终投向天际,波澜不惊。 少年身披华贵披风,随风扬起,如同羽翼,其容颜俊美非凡,使人轻易联想到古希腊神话中受神只钟爱的美男子,举手投足间自带高贵气质,宛若画中走出的完美人物,唯其气质过于清冷,似世界崩塌亦难动其心。 如此剧烈之运动,少年眉宇间未见丝毫波动,他人眼中的较量与荣耀,于他不过闲暇之余的玩物。 生而拥有一切者,或许人生乐趣较常人寡淡许多。 第13章 生辰盛宴 况乎此地乃姬府…… 其后跟随二位同样策马飞奔的少年,容貌亦是姬府特有的俊朗,却终不及领头少年之绝美,二人言语被风撕扯,隐约入耳。 “小永又夺魁首,姬夜你总自称强大,怎就连马术也输?” “休再多言,姬夜你不也同样,此次落败,须将你的酒店拱手相让。” 价值数亿之酒店,竟作赛果之赌注,姬府之赌,向来价值连城。闻身后嘈杂,姬夜神色依旧淡漠,目光空茫投向天边,围聚马场旁观赛的侍女们面颊绯红,痴迷凝视少年。 那少年完美无瑕,眼中冷漠如清冷月光,一瞥之下,便深刻心海。 忽而,变故横生,四周惊呼四起,马蹄之下,突现绳索,眼看即将冲线,马腿一旦被绊,于这等速度下,马上之人断无生还之理。 身后二青年勒马对视,嘴角勾起冷笑。 未及笑意展露,前方少年于危急关头扯动长绳,马儿腾空而起,少年却稳坐其上,纹丝不动。待马匹飞跃障碍,抵至终点,少年无瑕的面容终现冷漠微笑,自马背跃下,动作干净利落,引得又一阵轻叹。 “仅此而已?” 较之二人之震撼,少年竟未见半点汗珠,清冷眸中映着未落尘埃,透露几分森冷。 他人所赌,不过别墅、酒店之流,身为姬府小少爷,每一场比赛,皆关乎生死。 于人心诡谲中求存,洞悉每一场算计之前机, 自十岁至十七,岁岁安好,乃至极好,而今十八寿辰将近,又将有何变数? 姬夜与其余二子亦自马背跃下,面上笑意略显僵硬。 姬府矗立权势之巅,世代财富与地位得以维系,除却少涉纷扰,更赖其育子之法,如养蛊般苛刻。 不立长不立贤,唯以最终存活且才智出众者承继家业。 有时,姬永对此规颇为感激,自十岁被定为继承人至今,生活因此增添不少趣味。 今日此景,实不足挂齿。 “赌约,兑现吧。” 姬永淡淡言道,二青年击掌,贴身仆人即刻呈上置有钥匙与证书之托盘,少年未加审视,随意吩咐收起。 “小永,今年的生辰宴极为隆重,你应知晓缘由。” 唤作夜姬的少年,发丝泛着淡金光泽,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明媚,不带丝毫尘世烦恼,爽朗地拥住永姬,眸中闪烁着几分玩味的狡黠,“初尝禁果的滋味可好?今宵选花魁之夜,看中哪家千金,尽管说来。” 黑发沉稳,眼镜之下的青年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语调平和而淡漠。 “可别招惹了甩不掉的麻烦,你或许不知,前两日夜姬借你之名,轻易俘获了一个名叫竹叶的姑娘芳心,现下她日日纠缠,电话不断。” 夜姬狠狠瞪了同名之人一眼,神色略显慌张,“啧啧啧,谁让你多嘴,那种暴发户家的女儿,不过是我闲时的消遣,岂会真与她有所纠葛。”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眉宇间却是寒意凛然。 “以我之名?” 虽他喜好以自身为赌,观那群兄弟或堂兄弟机关算尽却终无所获,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姑息他们的胡作非为。 身为姬家既定的继承者,在永姬生命终结之前,他在家族中的权威仅次于老太爷,故而平日里众人玩笑无忌,却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夜姬面色瞬间苍白,额间渗出汗珠,连忙辩解,“实非我之过,那女子得知我姓姬便紧缠不舍,误以为我是你,我只是未予否认……” “我要你名下一座商厦。” 少年声音低沉,似是不经意的低语,夜姬闻言,再不敢多言,咬牙切齿。 “是。” “至于那女子之事,速速解决。” “是。” 躬身领命,夜姬狠狠瞪了旁观的夜姬一眼,后者却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即便他们方才共谋了永姬的生死,但这并不意味着从此便结成了同盟。 同为姬家年轻一辈,遗憾的是,彼此皆是竞争对手。 “小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宴会即将开始,老爷请你们去书房。” 前来马场传讯的侍女言辞谨慎,貌美而不轻浮,即便是传达这等小事,也将永姬的称呼置于首位。 姬家的规矩虽严苛,但胜者的荣耀确实远超旁门虚名。 成王败寇,在此展现得淋漓尽致。夜姬与夜姬习以为常,一同望向永姬。 “走吧。” 永姬淡淡回应,身后的两位青年随即跟随其后,迈向庄园别墅。 贵族间的等级制度森严,薛家虽非最早抵达,但所经之处,车辆纷纷避让,直至前列。 薛成安目睹此景,激动得全身颤抖,强压下这份兴奋。 权力的力量,莫过于此! “往昔姬家宴请,永姬从未露面,或是出于保护,或是其他,但此次乃永姬的成人礼,亦是姬家传统的联姻盛会,小雪,机不可失。” 薛柔望着母亲充满渴望的双眸,淡淡回应。 “知晓。” 第14章 晨曦之舞 心中并无太多波澜,毕竟于她而言,爱情太过虚妄,相比之下,她更期待与前世未婚夫凌晨的重逢。 薛成安目光低垂,掩藏着比赵梦更为深沉的野心,指尖轻轻划过红裙。 不,若姬家真比薛家更为强大,应是她把握良机。孤儿院的生活与暗中的训练,使她比寻常女子更懂得如何取悦男子。 见一女兴趣索然,另一女却按捺不住,赵梦心中冷笑。 罢了,无论她们中的哪一个,只要能与姬家结缘,足矣。 此时,数排之外的另一车内,雨蝶咬牙切齿,望着身旁挂断电话后哭闹不止的少女。 “妈,怎么办,他根本不是永姬,他骗了我,他是夜姬,姬家的三少爷,这个骗子。” 三少爷,姬家三少爷名声虽好,但能继承姬家的唯有永姬。待永姬二十五岁执掌姬家,所有少爷都将被逐出门,自立门户,那时,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三少爷之名,不过虚妄。 原以为女儿幸运地钓得金龟婿,却不料被骗去了清白,引来一条烂鱼。 “呜呜,混蛋!都是他骗我,我……只想与姬家小少爷在一起。” 哭喊几近穿透车壁,雨蝶怒火中烧,抬手狠狠扇了竹叶一耳光。 “住口!哭有何用!丢人现眼!” 让她空欢喜一场,还曾在赵梦面前炫耀,谁知一切竟是虚假。 竹叶被这一巴掌打懵,抚着脸颊,声音渐弱。 “妈,怎么办,我已非……届时无法与永姬在一起了。” 竹叶抽泣不止,虽未嚎啕,泪水却不断,妆容早已模糊。 “哼,事已至此,你须得吊着那位三少爷,同时另寻他法,能否接近永姬。若不成……姬家有规,强者方能承继家业,若永姬陨落,他自然不再是强者。” 母亲之言并未给竹叶带来安慰,自十岁至今次寿宴,姬家小少爷能安然无恙,已足证其强大。 “若,若永姬倾心于薛柔呢?” 自车祸之后,薛柔似是脱胎换骨,从刁蛮任性变得温婉如水,渐渐展露出璞玉无瑕之美…… 雨蝶眸中闪过一丝冷冽,忆及那位如耀目阳光、能驱散周遭阴霾的少女。 “既是我等无缘,他人亦休想轻易揽获!” 本不愿行此极端之举,奈何世事难料,赵梦,多年来你凌驾于我之上,此番我必不使你再添得意。若毁了你的掌上明珠,你又该作何表情?思及此,雨蝶纤手轻扬,拨下一串号码。 “设法遣人潜入彼处,虽是姬府,无须入内,只消门前即可。今日宾客如织,防卫或有疏漏,寻机玷污那女子清誉,并引来众人瞩目。勿忧,事后自当重酬。女子衣裳之色?非是此前已将红裙照示于尔等?” 经年累月,无时不刻不在筹谋扳倒赵梦,岂会毫无准备?探知赵梦为其女备下之华贵晚礼,实非难事! 晶莹剔透的吊灯洒下璀璨光辉,映照着长桌旁盛满香槟的杯盏,谈笑风生间,亿万财富的交易悄然达成,佳人们耳畔摇曳的珠光宝气,动辄百万,却仅是其身畔微不足道的点缀。 真正衡量她们价值的,是背后所依之人。 薛府本就门庭显赫,与芸府联姻后,更将财力推向新的高峰,稳居贵族阶层之巅。 薛府独女薛柔的登场,自是非同凡响,恰如芸府之女嫁入薛府后,芸府产业几近融入薛府,世人皆道,谁能娶得薛柔,未来之路将省却多少辛劳。 然而今日,薛府小公主身侧竟还伴有一位少女,一袭鲜艳红裙,睫毛轻卷,举止略显拘谨,眼中流露出惹人怜惜的光芒,犹如怯生生的小白兔。 纵使她衣饰华丽,多数贵妇的眼中,却总觉带有一丝寒酸之气,自幼在名门长大的人,轻易便能捕捉到这份微妙的差异。 “这位是?” 与赵梦交好的贵妇轻声询问,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掠过薛成安光洁的面庞,最终定格在薛柔纯洁温婉的面容上,眼神中满是渴望。 “小雪你已见过,无需我再多言,这位是我自孤儿院领养的女儿,小萌。” 赵梦解释之际,那贵妇微微蹙眉,悠悠说道。 “哦,原是孤儿院的孤女。” 薛成安的笑容凝固,却强撑着维持微笑。 那份刻意显露的轻蔑令她咬牙切齿,眼见那贵妇热切地将儿子引荐给薛柔,仿佛在审视稀世珍宝。 而自己,却如同珠宝旁碍眼的石砾,无人多加留意,即便偶尔投来目光,亦是满含鄙夷。 薛柔应对接踵而至的贵妇,语气柔和,即便未得满意答复,亦使人甘之如饴,愈发对她心生好感。一旁欲搭讪的男子直至离去,视线始终未曾离开薛柔,眼中的倾慕之情,丝毫未及薛成安。 恨意滔天,薛成安隐于红裙下的指尖几近泛白,面上依旧挂着自认最美的笑容。薛柔的目光转向这位妹妹,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 仅此而已——便已难以忍受了吗? 第15章 水畔偶遇 今日乃姬永的成人礼,主角却迟迟未现,众人却无半句怨言,唯有各府精心装扮的千金略显意兴阑珊,彼此间暗自较劲,表面欢声笑语,私下里却藏着无尽嫉妒。 这群少女浑然不觉,一切尽落旁人眼底。 “今日来的小姐们个个标致,却太过相似,莫非出自同一所美容院?” 姬夜看似漫不经心地言道,仿佛全然忘却方才一通电话让那少女痛哭失声之事。姬夜的目光转向沉默的姬永,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充满探究。 姬夜这愚钝外表下实则心机深沉,总爱装傻,真当他人心中无底?倒是姬永,自十年前姬家长兄车祸,他被立为继承人后,自己竟再难窥其心。 无人回应,姬夜却不感尴尬,忽而咦了一声。 “那边的小姐颇有意思,众人环绕,竟能滴水不漏,不得罪任何一人。” 随着姬夜的话语,姬夜与姬永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薛柔所在,少女容颜出众,更兼气质温婉,周身似有光环笼罩,令所有靠近者皆感如沐春风。 她周围簇拥着许多人,无论交谈与否,皆无半分不耐,仿佛只需望向她,便能感受到宁静与和谐,令日日钩心斗角的心暂得安宁,无需再费尽心机。 “似乎是薛府的千金?论出身,确是不错。” 姬夜淡漠的声音响起,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薛府势力不容小觑,况且这少女自身亦是才貌双全,若能拉拢于我方…… “她身边的女子又是何人,啧,即便相隔甚远,也能嗅到一股令人不悦的气息。” 姬夜撇嘴,对薛成安投以不屑一顾的目光。姬家人早熟,自幼便练就一双洞察人心的眼,薛成安自以为将嫉妒与阴暗掩藏得深不可测,却终究逃不过姬家子弟的慧眼。 “凤凰之侧,乌鸦难栖。” “确实,与那少女相比,旁人皆黯然失色,天生丽质而非人工雕琢,实属难得……咦,姬夜,怎是你在言语?” 姬夜喋喋不休,忽而惊觉,那淡漠启齿之人竟是姬永? 此子虽年幼于己,平日寡言少语,面容冷峻,鲜少主动言语,更勿论对初逢女子评头论足。 少年眸光轻轻掠过姬夜,转身离了阁楼,姬夜二人连忙随行。 “哎哎,怎的你对那女子生了兴趣?你我二人向来不近女色才是。” 姬夜冷瞥姬夜一眼,吐出二字:“聒噪。” “说谁聒噪?莫不是想找打?” 姬永步履匆匆,将身后喧嚣远远甩开,脑中却回味起那女子的模样。 眸如清泉,诚挚满满,笑颜温婉可亲,纵使铁石心肠,亦会瞬息倾心。 然而——何故心存异样? 天使之貌下似藏玄机,那温柔眼底,隐匿未露的惊涛骇浪,是错觉乎?观其纯真可人,实难信矣。 少年右手食指轻抵下巴,沉吟不语。 人生,委实乏味,若无趣事相伴,恐将为尘世烦忧所困。 然,如何亲近这位谜样小姐? 宴会上,另有人心急如焚。 华服少年,容颜俊美,脸廓线条流畅,眉宇飞扬,桃花眼含情脉脉,唇角温柔,一看便是情场高手。 “阿晨,那位便是薛家小姐,设法让她倾心于你,凌家亟需薛家援手。” 少年目光投向人群中央,薛柔笑颜温柔,不见丝毫厌倦,自信微笑爬上嘴角。 “放心,对付这般少女,我最在行。” 阿晨所言非虚,前世薛柔,即便半边容颜受损,初见阿晨,亦是一片痴心。 少年温润如玉,眼若春日桃花,风流蕴藉,唇边笑意足以令众女子为之痴迷。 阿晨深知自身魅力,善加利用。 步步逼近薛家人,望向被众人簇拥、气质超群的女子,阿晨胸有成竹,轻咳一声,向薛柔伸手。 “薛小姐,幸会,我是阿晨。” 少年笑颜如画,眼波流转,四周少女不由自主压低嗓音,面颊绯红,目光胶着于阿晨。 阿晨静待那柔荑相握,却只迎来尴尬沉默。 “抱歉,若有缘,定当拜访。闻阿姨家藏酒颇负盛名。” 薛柔语气温婉,似有结界环绕,美好如天堂,薛柔正与一位妆容精致的贵妇告别,后者心满意足而去。 阿晨手悬半空,笑容勉强维持。 “是我唐突,薛小姐勿怪。” 薛柔似此刻方察觉阿晨,微蹙眉头,略有歉意。阿晨忙道: “时机不当,我之过,薛小姐勿需介怀。” 温文尔雅,桃花眼摄人心魄,阿晨立于此,自是吸睛无数,连薛成安亦目不转睛,眸中闪烁渴望。 凌家,昔日贵族翘楚,然凌父骤逝,家主仅继室,地位尴尬,无外戚相助,财力日衰。 然瘦骆驼比马大,薛成安视凌家为高不可攀,阿晨貌美,正是梦中白马王子。 可惜,王子心中的公主非她。 第16章 避之不及 薛柔笑颜依旧温柔亲切,与阿晨闲谈,薛成安低头不语薛成安望向薛柔,妒火中烧,恨不得即刻夺其所有。 ,如弃草芥,双手紧握。 “阿晨公子,我是薛成安,薛家二小姐。” 终,薛成安按捺不住,笑语打断二人。 阿晨一愣,随即恢复常态,与薛成安握手,薛柔笑颜依旧,无丝毫愠色,低垂眼帘,暗潮涌动。 终是按捺不住? 薛成安笑颜愈显妖娆,红裙映衬,艳比玫瑰,偶有轻浮目光投向薛成安。 阿晨心中疑惑薛家何时多出二小姐,与薛成安交谈,目光却未曾离薛柔。 “阿晨公子,若有机会,能否邀我去府上作客?” 薛成安半垂首,小心翼翼询问,眼中满是怕被拒的楚楚可怜。 “自是欢迎。”阿晨答道。 “真的?太好了!” 薛成安笑颜如花,得意望向薛柔。 “那……薛柔小姐也会同往吧?” 阿晨一语,薛成安面色骤变,侧目望向静立一旁的薛柔。 “时间允许的话。” 薛柔浅笑盈盈,内心亦是渴望重游故地,忆及前世为助凌门,她毅然舍弃祖辈基业,乃至被凌晨养母屡屡盘剥之旧宅,而今又是何种光景? “甚妙。” 少女首肯,令少年欣悦难掩,连步伐亦轻盈起来,浑然忘却一侧静立的薛成安。 女子低首,指间轻捻衣褶,借由细微痛感平息胸中愤懑与阴骘。 此人除却出身高于我,何德何能堪与我比肩?为何众人瞩目皆归于她? 凭什么! 薛成安仰首,望向正与人细语、于水晶灯火映照下仿若周身笼着柔光的薛柔,心中某股情绪几近喷薄而出。 “姊姊。” “嗯?” 薛成安咬唇,似忍耐莫大苦楚。 “我稍感不适。” 薛柔一惊,柔荑轻触妹额,焦急询问。 “何事?可严重否?” “尚……尚可承受。” 薛成安面色愈显痛苦,似难以自持,身子微微倚向薛柔。 “我即刻禀告母亲,姬府应有家医。” 薛柔搀扶着妹妹,满面焦急,关怀之情溢于言表,旁人议论纷纷。 “闻说乃孤儿院所领,观此情状,姐妹情深。” “皆因薛柔心性纯善,换做常人,怕是避之不及。” “适才未见其不适,卑微之人惯会做戏。” 流言蜚语不绝于耳,薛成安心内冷笑,虚弱言道。 “许是此处空气窒闷,姊姊,扶我外出透气可好?” “自然。” 薛成安心中暗笑,预料之中,这位滥好人姊姊果不犹豫应允,向方才交谈者一一告罪,搀扶薛成安缓步向门外行去。 薛成安敛目,遮掩眸中阴云。 别墅之外,灌木葱郁,少年眉峰微挑,凝视着艰难扶持妹妹的女子,月华之下,白裙更显其圣洁之姿。 恍若天使。 然而天使之侧,似有恶魔潜伏,心怀叵测。 终是恶魔折翼天使,抑或激发天使内心更甚之魔? “妹妹,可觉舒缓些?” 遵薛成安之意,二人渐行渐远,终至别墅外碧波荡漾的泳池畔,薛成安挺身而起。 “多谢姊姊,我已觉好转许多。” 她双瞳在池水波光中闪烁,透出几分诡谲。 若在此将薛柔推入池中,再召他人前来,如此单薄衣裳必现春光,当众袒露的你,又如何自处薛府千金之尊? 第17章 救援胞妹 薛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声细语道:“幸甚,我尚在忧虑若妹妹病情加剧,须设法向姬府求医问药。” “缄口!” 薛成安冷喝一声,瞬间打断薛柔欲言又止的话语,后者惊愕,双目瞪圆,满含不解地看着她。 “妹妹,你……” “休要唤我作妹妹,可知尔之行径,实令人作呕,这般伪善做派,欲献媚于何人?” 薛柔黛眉微敛,低声道。 “原来妹妹对我竟是这般厌恶么?” 想来上一世诚心相待的自己,所获评价亦不过如此罢,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尔等滥好人,无颜担当薛家千金之位!” 薛成安语气冷漠,言语间伸出一手欲将薛柔推向泳池。 薛柔表面显出惶恐之色,眸底却闪过一抹讥讽笑意。 傻妹妹,如此急躁可不行哦。 她轻轻抚弄着精心梳理的云鬓,从中抽出一枚璀璨透明的水晶簪子,薛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未曾料到,前世恩怨竟会如此迅速地在此化解。 正当她欲施以手段之际,忽闻不远草丛中传来沙沙声响。 “可是那袭红裳乎?” “正是!原先还想方设法诱其现身,未曾想竟如此容易便得手矣!” 听得此言,薛柔脸色瞬变,装作惊慌失措,避开薛成安的推搡,坐倒在地。 “妹妹,你切勿鲁莽。” “jian贼,谁是你妹妹!” 薛成安面泛赤红,恨恨地咬着牙关,全然未觉四周异状。 她已改变心意,不仅要让薛柔颜面尽失,更要置之于死地! 薛柔不慎碰石跌倒,落入泳池,正好不会游泳,无法自救,这便是绝佳的借口——此后,薛家千金之位便唯她独尊! 然而尚未等她实施诡计,脚下突然被人紧紧抓住,重重地摔倒在地。 衣物破裂之声随之响起,红裳本就袒露颇多,此刻更显得衣不蔽体。 “啊!” 薛柔惊恐地起身向后退去,大声疾呼。 “快来人,救人啊,救救我妹妹!” 骑在薛成安身上的男子突地停住动作,侧头望向另一名同伴。 “兄台,这边这位该如何处置,是否一同……” 话音未落,脑门已被狠抽一记耳光。 “由她去,反正那边要求只须引来此人,她叫声越大,吸引之人愈多。再说,今日来者皆非寻常之辈,少惹些麻烦为妙!” 薛成安拼命摇头,眼球几欲突出眼眶。 她欲大声呼叫,告知这些人找错了对象,她是薛成安。 其余人哄笑响应,纷纷跃上前来。薛成安在短短片刻之间,几近昏迷,仅剩满腔仇恨凝视着夜空中的明月,发誓将来定要让薛柔品尝到百倍乃至千倍的痛苦! 此时,藏匿于灌木丛后的姬永打了个呵欠,感到颇为失望。 原本以为能一睹天使小姐的真面目,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不过有些奇怪,既然早有预谋,为何还会认错人呢? 薛柔奔入别墅,喘息不止,显然是受到极大的惊吓。旁观者听清原委,纷纷出门查看究竟哪个胆大妄包,竟敢在姬府闹事。 一直在暗中窥伺的雨蝶母女见状,不禁惊讶地发现薛柔身上穿的并非那袭红裳。 与此同时,姬家守卫得知此事,行动迅速,提前赶往现场。那些施暴者虽早有预备,但终因匆忙逃离未能留下痕迹。 薛家长辈勃然大怒,不曾想在姬府竟会发生如此不堪之事。赵梦瞥向薛成安的眼神中充满杀机,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段。 刚才还在众人前夸耀领养的薛成安如今出了这事,岂不是当众扇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薛柔立在一旁,轻声叹息,果然如上一世般冷酷无情。见到受伤后的薛柔,赵梦并未上前安抚,反而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只不过这一世的薛成安毕竟只是养女,故赵梦才未立即发作。 薛父看不过去,脱下身上的西装外罩,轻轻盖在薛成安遍体鳞伤的身体上,将其小心翼翼抱起。 薛成安脸颊挂泪,伤口被遮掩,卷翘的睫毛上挂着几点泪珠,透露出一种虚弱无助的凄美。然而,在场之人无人留意这份美感,唯有与薛成安有过交谈的凌晨,眼中满是厌恶,避而不视。 “这究竟是何道理?此乃姬家之地,怎会生出此种腌臜之事?” 赵梦想得浑身颤抖,若是没有克制,早已高声嘶吼,要求姬家给个说法。 “还不是你家那位宝贝女儿不知廉耻。” 雨蝶自人群之中缓步走出,脸上挂着嘲讽的冷笑,“这许多人之中,偏巧是你家的女儿遭此横祸,更何况还是发生在姬家的府邸之中,兴许是她自己不知羞耻,勾引他人所致呢。” 第18章 竹叶之憾 赵梦目光如利刃,狠冽地逼视着雨蝶,“尔何所言?” “吾之言语已明,薛夫人听力是否有碍耶?”雨蝶轻蔑地斜睨一眼薛柔,视线随之落在其身上。 “窃以为今后宜令薛夫人严加教导二女,以免再现此等辱门之事。” 此话显然将薛柔一同诋毁其中,赵梦怒火中烧,恨不能立即将对方碎尸万段。然而此刻身处众人之前,她不便效仿庸俗妇人肆意撒泼,一时之间却又无法有力反驳,只得胸脯起伏,喘息连连。 “诚然,教化之所失矣。” 夜色之中,一缕清冷之意自远方弥漫而出,一名少年缓步而来,声音淡泊如水,眼眸平静而又冷峻。他人虽不知其身份,但却纷纷避让,为少年腾出道路。少年站立中央,微扬眉梢,直言问道:“然不知孰之教化有所缺失?” 雨蝶闻此大怒,目光凌厉地瞪向少年。 “汝辈何许人也,竟敢这般出言无状……” 豪门间的颜面犹如一张张名片,而这少年于眼前众人皆陌生无比,定非什么显赫人物。 然而雨蝶却忘记,在场之人除却那些熟悉的贵胄之外,还有…… “少主驾到。” 姬家长老拱手恭迎,雨蝶顿时瞠目结舌,心中懊悔不已,恨不能狠狠扇自己一耳光。原来这位美得过分的少年,竟是姬家最小的公子——姬永! 刚才气势汹汹欲找姬家理论一番的赵梦,在真正见到这位年纪尚轻的少年后,立刻感受到了对方超越年龄的巨大威压,令她一时语塞。 雨蝶强装笑容,推了推身边的女儿。 “小霜,还不上前拜见姬公子。” 竹叶望着眼前这位眼神冷冽的少年,与记忆中那位软弱的姬三公子相比,可谓天壤之别。姬永的容貌远超她的想象,五官如同精心雕琢,那双冷酷的眼眸宛如黑曜石般深邃迷人。 “姬公子,小女子有礼了。” 竹叶声音颤抖地行礼,而少年的目光并未停留片刻,径直望向薛柔。 “惊扰了薛夫人。” 薛成安被家丁抬在担架之上,眼神凶狠,似乎择人而噬。明明遭遇不幸的是她而非薛柔,为何受到抚慰的却是薛柔? 姬永仿佛洞悉了薛成安心中的想法,挥手示意,侍卫便将她抬离现场。 “此事我姬家自当承担全责,还请诸位海涵。” 姬永话语平淡,尽管年纪轻轻,却自有令人信服的威仪。 “这、这如何使得。” 赵梦反而客气起来,毕竟薛成安不过刚收养不久,并未建立深厚的感情,相较于姬家小公子的歉意而言,更显得弥足珍贵。更何况对方的目光始终停驻在自家女儿身上,这其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对于赵梦的热情逢迎,姬永不露半点尴尬,目光转至雨蝶。 “将其带走。” 身后黑衣侍卫回应一声遵命,毫无多余的言语,立刻握住雨蝶的双臂。 “为何拘捕我,放手,放手!” 雨蝶色厉内荏,圆睁双目,竹叶则在一旁瑟瑟发抖。 “为何如此待我,你可知晓缘由?” 讥讽的嗓音自雨蝶身后响起,只见一位金发青年与戴眼镜的青年并肩走来,竹叶在看见对方后,立刻流露出怨恨交织的目光。 正是此人,假借姬永之名诱骗了她的贞操,如今看来他哪里及得上姬永万一。 姬夜自然也认出了床上的那个女人,然而目光并无丝毫波动。当时他在酒店里只提及自己姓姬,对方便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既然福分临门,他又何必错过送到嘴边的佳肴呢? “难道只因我对少主失敬,就要这般对待于我?你们姬家的规矩未免太过苛刻了吧。” 人群中虽然无人出言,但从他们聚集在姬永身上的眼神来看,无疑也充满了疑惑。 倘若姬家果真如此跋扈,恐怕难免招致非议。这位姬家的小公子,莫非真是这般心胸狭隘? “勿自欺欺人,你还未有那份荣幸。”姬夜推了推眼镜,语带轻蔑,“幕后指使者早已落入我手,我如此言辞,想来应当够明白了罢。” “这、这不可能!” 雨蝶满脸惊愕,她原以为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却没想到……居然功败垂成。 “我姬家岂是你所能轻易糊弄过去的。” 姬夜冷笑一声,透过镜片的目光悄然扫过薛柔。 近距离看去,这女子更为动人,且出身薛家,地位高贵。此女——他是势在必得! 雨蝶挣扎不已,深知一旦自己的行为暴露,将会给家族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她忙向姬永哀告道:“少主,是奴婢鬼迷心窍,请恕罪,奴婢给您磕头求饶。” 她意图屈膝下跪,却被姬家侍卫紧紧钳住双臂,急切转头哀求薛柔:“薛夫人,求您救命,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恳请您救我一命。” 毕竟她针对的是薛柔,若是能得到薛柔的宽恕,即便是姬家也不能对她有何强硬之举吧。 赵梦抱胸冷笑,眼中毫无丝毫怜悯和同情,对待雨蝶的态度犹如看待一堆废物。这等白眼狼,她怎可能施以同情? 竹叶早知赵梦为人,对她并不抱有任何期待,但对于薛柔……昔日的薛柔总是对她言听计从,想必这次依然有望得到她的相助吧。 竹叶泪珠滚滚而下,苍白的脸颊显得既可怜又悲戚…… 第19章 三个月后脱离薛府 “雪儿,你瞧瞧,你安然无恙,便宽恕令堂一番吧,毕竟咱们两家乃是至亲,你岂可这般无情决绝?” 满堂的目光皆聚焦于薛柔之上,竹叶泣诉求饶,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倘若非铁石心肠之人,怕早已生出怜悯之意。然而在这世俗人间,善良者常遭欺凌,一旦此刻宽宥于她,往后何人还会将薛家千金放在眼里? 薛柔面带忧郁之色,似有动摇,竹叶见状,忙趁热打铁,哀恳道:“昔日你孤身一人困居府内,那时正是我每日前来陪伴于你,此情此景,你莫非已然忘记?” 那些过往怎能忘记?在我受祖父教诲之际,你竟将我所爱之物尽数搬至自家府邸,还嘻皮笑脸地说身为薛家小姐,你已拥有了一切,愿以此赠予我这个姐姐。这般言行举止,叫我如何忘怀? “我自然并未忘却。” “那你速命姬家长公子释放我的母亲吧!”竹叶向薛柔尖声疾呼,痛恨她此刻仍旧沉默不语。 “如今小萌亦是我的胞妹,我怎能让她伤心欲绝。”薛柔稍作停顿,轻声叹气道,“只望姨母自此之后能深深反思,将来若小霜感念孤单,依然可来寻我解闷。” 竹叶听得此话,瞳孔骤然收缩,亲眼目睹其母凄厉哀嚎着被人拖离,不由得心如刀绞,痛哭失声:“不!” 此时,姬夜望着眼前曾与自己肌肤相亲的女子,女子此刻的模样在他瞳孔中倒映,嘴角始终挂着漠然的笑意。 “这可怜的姑娘。”他轻叹一声,嘴角的弧度却是上翘的。 姬家人素以冷漠着称,特别是当你触犯了他们的领地,哪怕曾经关系再亲密,他们也能冷眼看你堕入深渊。 竹叶匍匐在地,咬牙切齿,深知自家一族自此已毁,她恶狠狠地瞪向薛柔,心中暗骂:全因薛柔之故,只要她肯谅解其母,此事尚有转寰余地,皆怪薛柔!为何受辱之人不是她!这个贱人! 发誓日后定要设法报仇,就如同母亲对待赵梦一般,只要寻得良机…… “真是令人作呕的眼神。” 姬永冷哼一声,少年那俊美的面庞显现出一丝不耐,他挥挥手,一名保镖便上前一把提起竹叶,如同提一只小鸡般将其拽至半空中,准备扔出庄园之外。 一旁,姬夜与姬夜皆眉头紧锁,平日里姬永不喜多管闲事,今日却屡次对薛柔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关注,乃至流露出一种隐晦的庇护之意。 实属奇异。 薛柔视线转向姬永,眼中温柔却并无他人注视他时那份痴迷,仿佛仅是在看待一位普通人。 喂,方才那人躲在灌木丛中默默观看这一切发生,为何不来及时阻止呢?此人究竟何许人也,难道算是摸老虎须却不惊动老虎吗?抑或是这只老虎本就虚弱不堪,还是另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真是无奈,上一世与姬家这类权贵家族并无交集,在无参考对象的情况下,委实令人困扰。 薛柔微笑着看向姬永,这位与众不同的男子仿佛时刻熠熠生辉,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自宴席归来,薛氏夫人便絮絮叨叨,急切地想要让薛柔立即除去衣裳,投入姬永的怀抱。 “那姬家长公子明显对你有意,模样英俊,出身豪门,我看此事不妨早早定下,也好让旁人断了这份心思。” 耳边回荡着野心勃勃的碎碎念,薛柔面上唯有淡淡的微笑。 早早定下,让旁人断了这份心思。 那位姬家长公子何时成了她的私有之物? 尽管宴会上发生了那样的丑闻,但从姬家长老出面宣布成人礼开始,众人似乎已经忘却了先前的不悦,掌声与笑声恐怕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要多。姬永在众目睽睽之下步步走向台阶,直至走到姬家长老身旁。 如此冷漠之人,竟引得诸多少女在此刻荷尔蒙飙升,周遭弥漫着春意盎然的气息。 而姬永只不过是在台上多看了她几眼,怎料薛氏夫人心中竟给他烙下了未来女婿的印象。 是不是野心过大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相较薛氏夫人的喋喋不休,薛氏老爷则显得心事重重,不知正在思虑何事。 “你也表个态啊。”薛氏夫人横眉怒视,显然是对薛氏老爷的漠不关心感到愤怒。 这可是姬家啊,就算拔根毫毛也是粗大腿的姬家! “若姬永果真倾心于雪儿,那么此事倒也不错。”薛氏老爷犹豫不决,显得心不在焉。 “父亲在想什么呢?”薛柔忽地绽放甜美笑容,目光充满对父亲的关切之情,“是累了么?刚才便见您如此。” 薛氏夫人的审视目光紧紧锁定薛景,仿佛要洞悉他的思绪深处,对于这样一个难以把控思想的丈夫,她是断然不能接受的。 “不,我只是在想,小萌……该如何是好。” “小萌?”薛氏夫人的声音陡然升高八度,“不过是从孤儿院捡来的野丫头,今日又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待她养好伤就给她撵出去!” “但这事也不能怪她……” 薛氏老爷难得反驳了薛氏夫人的观点,脑海中浮现出适才薛成安安静躺于他怀中的情景——她紧闭着眼睛,泪珠挂在睫毛边缘摇摇欲坠,轻轻抱住他的手臂,宛如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小猫,刹那间令一贯性格懦弱且受妻子强势压迫的薛景感受到了异样的情绪波动。 “不怪她?”赵梦几乎尖叫出声,“如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分明是她自己声称身体不适,要去外面透气才会闹出这场风波!为何别人安然无恙,而且幸好只有她一个,万一连累了雪儿该如何是好!” 第20章 薛成安入学 薛柔之父的目光转向一旁默然静坐、神色沉静的薛柔,心中掠过一丝愧疚之情。然而,当他瞥见身旁的妻子时,那份愧疚瞬间被厌憎所替代。 “薛柔并未有何恙乎?”薛景语气微凛,视线与赵梦相对。 “薛景!”赵梦厉声道,纤指几乎触及其鼻尖,“彼孤女初至不足旬日,汝竟敢因其而与吾顶撞,果真长进矣。吾每日于商府劳心费力为谁?尔竟胆敢触怒于吾,良心何在哉?” 车前尚有司机侍立,侧畔则是亲子薛柔,薛景瞬感颜面无存,连薛柔亦一同怨恨起来。 原以为薛柔颇为孝顺,目睹其母如此不堪之言语侮辱其父,却默而不语,毫无半点亲情之念。 面对父亲投来的嫌恶目光,薛柔轻眨羽睫,心中满是无奈哀叹。 如常一般,不敢逆母之意,便将所有过错尽数推向无辜的女儿,唯独关注那位相处不足几日的孩子,对自己的女儿则全然无视,此便是所谓之父! 见薛景不再反驳,赵梦方露出得胜般的得意之色,满意地靠坐在座椅之上,冷声吩咐道: “罢了,此刻驱逐显我薄情,待三月之后,让她原路返回。” 薛景拧眉,强行按捺住胸中涌起的情绪,默不做声,仅将头偏向一侧。 陈伯一如既往地驾车前行,闻及夫人的决断,终舒一口气。 那孩童一看即知不易相处,仆人间早已传遍此事。原本以为需老爷亲自出面解决,未曾想竟出此变故,倒也正好。 然三个月之期是否过长,陈伯并不确信那女子能在其间安分守己。 薛成安在姬家长老的私人医师为其消毒并包扎好伤口后,第一时间被送返薛府。 无论今日之事抑或其身份皆不宜继续参与宴会,薛成安自恨替薛柔抵挡灾厄之余,竟忘记此举源于欲将对方推入泳池之举,遂遭受此番罪孽。 然而无关紧要,在瞬息之间,薛成安已洞悉薛父之心迹。此老翁早已在其强势妻室的压力之下,心灵扭曲,只需些许温情体贴,便可令薛景如驯犬一般俯首帖耳。 薛成安尚未筹谋良策,卧室内便传来开门之声。难道是薛父提前归来? 她立即轻声低吟,状若病痛煎熬,鼻翼翕动,唇角干燥,泪珠滑落枕畔。 耳边忽现冷笑,薛成安睁眼望去,清晨那位丫鬟正站立床边,目光嘲讽,仿佛见到一头伪装可怜的牝豕。 “汝……” 薛成安愤慨不已,欲以二小姐的身份示威,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知晓何谓奴仆,必要其跪地赔罪! 丫鬟居高临下,冷淡回应:“夫人命我告知,三月之后,请你离开此处。” 此言立断薛成安所有未吐露之辞与傲骨,她勉力起身,不敢置信自己所闻。 “离去何处?” “自然是何处来,何处归。” 丫鬟说完此话,甩手阖上房门,留下一道轰鸣。 嗤笑之余,丫鬟暗忖:瞧这不知羞耻的女子,方才那装模作样之态实在令人作呕。倘若小姐亲眼所见,或许又会出于同情留下此人,实乃家中之患!一遭外出即令薛家颜面扫地。 若非小姐告诫不可为难薛成安,今日她定要将薛成安痛斥一番,真是个白眼狼! 薛成安躺于床上,思绪纷飞。 无论如何,她绝不能再被逐出薛府,重回那个地方,万万不可! 薛柔周末生活并无波澜,既避开了预料之外的灾祸,又给了妹妹意想不到的打击。但原本平淡的计划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变化——那便是姬永。 没错,这个少年在前世并未出现在薛柔的世界里,或许是因自己离场过早,加之身处那样的境遇,根本未曾留意过这样的细节。 然而,假如记忆没错,在地下室受折磨的那段时光里,薛成安曾提及姬家的继承人易位之事。 那个眼神冷峻的少年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吗?不知又是何人取而代之。 “小姐。” 陈伯的声音唤回薛柔的思绪,她歉然一笑,坐入后座。 “陈伯,今日辛苦您了。” “能够为小姐效力,乃是老奴之荣幸!” 此言出自肺腑,小姐如此温婉贤淑,犹如落入凡尘的仙子,能侍奉仙子是何等荣耀。 陈伯笑容一敛,见别墅中薛成安背着书包步履蹒跚走出,眉头紧锁。 “妹妹。”薛柔望向眼前的薛成安,关切问道,“你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薛成安畏缩地说着,眼中充满犹豫,“姐姐,我能和你一起去学校吗?” 共赴学府?再如前世一般,让我屈居其下? 薛柔目光柔和依旧,“入学事宜须由监护人办理哦。” 薛成安看向薛柔,尽管内心嫉妒之火炽烈如海涛,面上却要扮作柔弱可怜之状。 毕竟眼前之人不过是个滥好人,几句哭诉足以糊弄过去。 “监护人一事,父亲已然答应了此事。”薛成安含羞低头,望向身后,薛景此时出现在门口,面对薛柔的目光略显愧疚,但仍开口道…… 第21章 臭虫亦有生机 昔日于孤儿院之中,小萌曾言,彼时院长亲自启蒙,教授识文断字,终日渴望入塾深造。尔乃其姐,宜倾力襄助于妹也。薛柔闻之,悠然答曰:“如此乎。”此情此景,实有趣味,然小萌仅凭孤院自学,前世竟仍能位列年级前五十之列,故院长必乃教诲之巨擘矣。然而,吾父岂未思及,为何欲援手于无丝毫血脉相连之人? “此事,恕难应允。” 薛景听此,万没想到爱女竟一口回绝,脑中气血翻腾,暗自嗟叹:平素看似温顺,终究还是秉承母性,不遵父命!见其父因关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之女而怒目圆瞪,薛柔轻描淡写地道:“此事,或许还需征询母亲之意。” 自赵梦嫁与薛景以来,家务之事皆由赵氏作主,闻此言,薛景面色立变。 “汝此儿,此等琐事无需告知母亲,只需父亲定夺便可矣!” 薛成安则在侧泣涕涟涟,姿态柔弱,赔罪道:“对不起姐姐,是否因那事后,你开始厌恶我了……我只是一名孤女,确是不足以担当你妹妹之责。” 薛景疾步上前,紧握薛成安之肩,对薛柔冷哼一声:“乃她不配!原以为你尚存些许善心,竟连此等小事亦不愿施以援手,如今她是你的同胞妹妹矣,此举全无半分亲情,果真不配为我之女!” 薛景与其女一唱一和,薛成安泪水不止,外人观之,似薛柔犯下了滔天大错。陈叔目睹此状,额上青筋凸显。 自幼侍奉小公子左右,原本以为虽性情懦弱,至少为人父者仍有担当天下的胸怀,未曾料到,仅为家中新来的孤女,薛景竟将这般帽子扣于薛柔之上。 “非我不愿,仅是欲问母亲是否知情耳。妹妹毋须为此哭泣,既向往入学,那便启程吧。” 薛成安泪水止住,眼角掠过一丝窃喜。但见薛柔无奈摇头,长叹一声,露出苦涩笑容:“姐姐并未厌你,你又何必如此悲泣。既然有意求学,那就出发吧。” 薛成安敛去泪痕,嘴角勾起得意笑意,正欲拉开车门,陈叔压抑已久的愤怒之声骤然响起。 “且慢,仆乃是小主人的专职马车夫,如若想去学堂,还请另寻薛府他车。” 薛成安手中动作一顿,转而投以薛柔控诉的目光,又望向薛景,语气柔弱地呼唤:“父亲……”言语间仿佛薛柔故意为难。 薛景尚未开口,陈叔又言辞冷峻:“薛公若有异议,老奴可直接禀告家主。” 一想到家主威严的形象,薛景忙退一步:“不必,不必劳烦了。”瞬间忆起陈叔乃家父之亲信,若此事让其知晓,自己恐难逃责罚。“小萌,我再为你安排一辆车便是。” 薛成安咬唇暗恨,仅此而已,自己远未能达成完全胜利。然而,一旦触动薛家老爷子,实乃险象环生。 “那就谢过父亲了。” 薛成安退后一步,眼睁睁看着薛柔重登马车,眼中怨毒之意昭然若揭。此刻暂且退让,三个月之期犹在,先设法留在薛家才是上策。而赵梦贪图虚荣、好胜心切,只要她在月考中取得佳绩,届时定会借势留下自己! 陈叔透过反光镜瞧见薛柔略显落寞的神情,目光始终望向窗外,不禁心中怜惜。 “小姐。” 薛柔闻言抬眸看向驾驶座上的陈叔。 “对于这般恬不知耻之人,今后勿需许诺任何事,以免为自己带来困扰,小姐太过仁慈矣。” “多谢提醒,我会留意。” 薛柔含笑以对,双眸犹如新月般柔和可爱。然而,“善良”二字,又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误解?倘若薛成安知晓踏入校园后即将面临的命运,她是否会懊悔今日之抉择呢? 茅顿商学院,此地汇聚诸多才子贵胄,常显勃勃生机。阳光之下,精制校服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裙摆上的金色扣饰随少女步伐愈发熠熠生辉。 “薛雪,早安。” “早安。” 薛柔甫下车,即刻迎来众多热烈的问候声。身为薛家千金,并凭上次月考榜首之姿,薛柔在这所学府中犹如异类,独树一帜。 “早安。” 薛柔微微颌首致意,面上笑容温暖亲切,陈叔望着缓步入校门的女孩,脸上亦不禁泛起笑容。 正当薛柔即将踏入校门之际,忽闻身后传来一声急切呼唤。 “姐姐!” 此声宛如惊慌失措的小兔,使人忍不住驻足回首。只见一位睫毛卷曲的女孩向薛柔快步走来,满面委屈,似遭受欺凌一般。 “姐姐,请走得慢些。” “是真的讨厌我了吗?” “我会乖乖听话的。” 薛成安低垂着头,眼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每句话都似乎暗指某种隐秘含义,仿佛薛柔成了童话中的邪恶姐姐,专以欺辱妹妹为乐。 薛柔回首注视薛成安,后者旋即低头更甚,周围众人见此情景,无不议论纷纷。 “那是谁,怎称呼薛柔为姐姐?” “看上去似乎很可怜呢。” 第22章 天使之裔 薛成安心中暗自发噱,这般言语,想必足以触动薛柔之怒火矣。此念甫生,忽觉一侧劲风袭来,旋即一记耳光狠狠甩至薛成安脸颊。 \"啪\"地一声脆响,薛成安脸颊疼痛难当,心头却涌起畅快之意。便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让人见识何谓矫饰之天使,伪善之千金,不过一泼妇尔。 待她满面泪容掩面抬首,映入眼帘的却乃一张棱角分明、刚毅异常的脸庞,女子一头短发现眉飞扬,英姿飒爽。 \"真乃卑劣至极,汝这般惺惺作态之状,观之便令人生厌。吾家小雪何时多出了这样一个妹妹,想来不过是不知何处来的孽种!\" \"你!\"薛成安咬牙切齿,愤然瞪视四周窃窃私议的众人,终不敢发作,遂质问道:\"汝是何人,为何这般诋毁于我?\" \"诋毁?像你这等人,何须我费心诋毁,即便我动手又有何惧!\" 短发女郎冷笑一声,对薛成安之做作愈发厌恶,手臂骤然抬起。 此时,薛柔轻叹一口气,按住了她的手腕。 \"小野,她毕竟乃是母上所收养的孩子,称其为吾之胞妹,并无不妥之处。\" 曲野者,前世校园之内与薛成安针锋相对之人也,唯有她在薛柔最为落魄之时,仍陪伴左右。然最终不幸遭薛成安联手凌晨使之家破人亡…… 曲野虽外表似小太妹,实则内心柔软无比,此生,断不会再容此类悲剧重演! 校内众人本存误解,此刻看向薛成安的眼神已有所不同。 \"可是宴会上的那个?\" \"啧啧,居然有脸前来,还摆出受欺负的模样,一看便是工于心计之辈。\" \"可别这么说,她是朵白莲花,万一说了几句就得掉眼泪给我们看呢。\" 诸女议论纷纷,同为闺秀,她们最恨那种矫揉造作动辄涕泣之人,薛成安这般行为昭然若揭,自幼生长于豪门贵族之家,她们对于种种勾心斗角早已司空见惯,怎会看不出其中猫腻? 薛成安眼中泪珠瞬间凝滞,原打算哭得更为悲惨些,却被众人如此一说,反倒尴尬地站在原地无言以对。 \"走罢。\" 薛柔深深望了薛成安一眼,随曲野一同离去。 \"姐姐,那我该如何是好?\" \"报到处位于b楼三层,小萌聪慧如你,自然能找到的。\" 薛柔向薛成安挥手告别,神情既不亲昵亦不冷漠,恰到好处地让薛成安找不出一丝瑕疵。 \"明白了。\" 望着姐姐远去的身影,薛成安低垂下头,此次眼中泪水并未滑落,盈眶而止,更显得楚楚可怜。 少女们不屑一顾地离开,却有少数男子投以别样的目光。 此种故作坚强又鼻尖泛红的女子,总能触动某些男子的保护欲,尤其是那些……头脑并不清醒之辈。 \"我陪你一同前去吧。\" 薛成安抬眸,见眼前少年相貌平平且面部带有雀斑,顿时露出惊喜之色,犹如对方乃是救世主降临一般。 \"真的可以吗?\" 少年被此笑容震撼,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憨厚地挠头微笑道:\"当然可以。\" \"那就太好了。\" 薛成安随着少年走向大楼,面上笑容愈发明媚,心中暗自筹谋。 既然能进入学院的皆非富即贵,有钱的愚钝之人多的是可供利用…… —— 曲野两臂垫于脑后,行走于走廊间连连叹息,逗得薛柔不禁苦笑。 \"为何你一直在感慨?\" 薛柔未料到此番曲野依旧对薛成安反感至极,看来命运果然是奇妙之物。 \"小雪啊,你看那个女子,满脸阴谋诡计,看得我直犯恶心!想你每日与这种人为伍,我都替你憋屈得慌。\" 薛柔忍俊不禁,答道:\"放心吧,我会留意的。\" \"可不只是留意,而是必须要留意!\"曲野挥舞着手臂,恨不能立即返回再给薛成安一顿教训,\"今晨我哥告诉我薛家千金出事了,吓得我不轻,幸好不是你。\" \"确实不是。\" 曲野未曾察觉薛柔的婉转话语,继续叹息道:\"阿娘当初何必收养那样的人在家,时间三个月已然太长,不如早日……\" 曲野的话语至此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咙,双目圆睁,只能发出不明所以的声音。 \"呃……啊啊啊!\" 循声望去,薛柔赫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双温润如桃李的眼眸在阳光下注视着自己,那深情的目光足以令任何女子甘愿沉沦其中。 \"凌晨?\"薛柔嘴角勾起,微微眨眼道:\"你好啊。\" \"surprise!\" 凌晨朝薛柔走去,笑容比阳光更加灿烂:\"我特意转学到茅顿商学院,想和薛同学一起读书呢,往后咱们就是同班同学了,请多多关照!\" 坦率直接的言辞足令寻常女子面泛红晕,曲野早已面带羞涩,悄悄拍了拍薛柔的肩膀,低声笑道:\"那你们先聊,我先进去了。\" 说罢,她踮着脚步悄然走进教室,临行前还不忘朝薛柔打了个加油的手势。 哎呀,真是烦人,似乎跟前世一样,依旧那么讨女孩子欢喜呢。 薛柔含笑望着凌晨,面庞在阳光下泛着瓷器般的柔美微光,使人忍不住想去触摸。 \"凌同学。\" \"嗯?\"凌晨凝视着如此绝美的薛柔,恨不得立刻揽她入怀,他深知自己的魅力所在,无论何种冷漠少女,都会无法抵挡他的诱惑。 \"薛同学。\" 第23章 天使般的少女 况乎薛柔和,其本身便是至善至美,令人心底涌现无垠之独占之意。 “卿如何看待此种名为‘臭虫’之生灵?” “敢问何意?” 凌晨一时不解其意,疑为听错矣。 “即便如臭虫般微渺之生,亦有其生存之权。” 薛柔轻笑一声,旋即步入讲堂之内。 凌晨驻足原地,眼神变幻莫测。 所谓臭虫,其寓意何在? 以薛柔之身世地位,焉能关心此等令人作呕之生物? 此举或是欲擒故纵,抑或另有所指? 凌晨心中无定论,实乃生平首次,女子之事令其这般劳心费神。往昔凭借世家之优渥与容貌之出众,围绕凌晨身边的红粉佳人络绎不绝,他未曾太过在意。然则自明自身对女子颇有摄人魅力。然薛柔面前,似乎一切皆付诸东流。彼女家世更胜己身,容颜又出众拔萃,犹如两军交锋,一方手握精良武器,待兵临城下,却见对方之城墙坚固如铁,未露丝毫破绽。 “凌少侠,原来在此。” 身后忽闻惊喜之声,凌晨回首,只见薛成安立于原地,羞怯不已。 “薛成安同学,幸会。” 凌晨客气致意,并未伸手相握。 若在昔日,薛成安之姿色,正是他心仪之人,哪怕并无赫赫家世,他也必会主动接近。然经宴会一事,他对薛成安之感观已变,觉其肮脏不堪。彼时众多男子众目睽睽之下戏谑薛成安,凡在场者,恐无人能接受此女,然念及她是薛柔胞妹,凌晨尚能以礼相待。 薛成安察言观色,顿时笑容尴尬。 “凌公子此后便在此处授课否?” “正是。”凌晨目光略过薛成安怀中捧着的书册封面编号,礼貌微笑道:“薛成安同学日后也将与此班共学乎?” “嗯!”薛成安点头,目光投向教室内,脸色却黯然下来,“吾不及吾姐之优秀,不知日后能否跟上学业……” 据薛成安半年前所获情报,薛柔学业平平,仗薛家之势,从未知努力为何物! “薛柔同学确乃卓越之才,望汝奋力追赶。” 期待中的安慰并未降临,凌晨匆忙迈向教室,仿佛多停留一刻便会玷污自身声誉。 薛成安紧咬下唇,直至尝到一丝血腥味。 优异?笑话尔等! 此次月考,她必要让薛柔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天才! “你看她的眼神,啧啧,不知又在策划何种诡计,真是叫人恶心。” 曲野瞥向门外的薛成安,初次相见,便似遭逢天敌一般,令其浑身不适,这莫非便是所谓第六感? “罢了,不管她了。”薛柔摇头,颇感无奈。 “话说回来,新来的那位翩翩公子似乎对你有意,实话实说,你是否有些动心?” “动心?”薛柔反问道,沉吟片刻,“何谓动心?” 此一世,她早已忘却何为动心,或许自那男子将利刃刺入心房那一刻起,她便失去了那份感知。 “不可能吧,长得真是好看极了。”曲野虽外形豪爽,内心仍存公主梦,抚腮看向窗外,“然则也罢,小雪这般温婉娴静,宛如天使一般,今后不知何等男儿才能配上你,嗯……” 曲野再度露出被人扼喉之状,薛柔含笑伸出手,在曲野眼前晃了晃。 “又看见何物了。” “美男子!”曲野拍案而起,惊得正在授课的先生一愣,但见薛柔在旁,便微笑示意,并未追问。 “美男子,在何处?”循曲野目光望去,窗外唯有翠绿草丛与茂密巨木,此刻正值课时,外头并无他人。 “真的真的,信我,刚才有一位美男子!比新来那位公子要英俊百倍!”曲野伸出双手比划,形容那美男子的风采。 与凌晨相比,后者可谓渣滓,品貌不过五而已! 薛柔掌心覆额,眨眼之间。 “并无发热,怎地傻了。” 曲野半天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已被薛柔玩笑一番,遂伏首于桌,低声抱怨。 “当真有此人,而且并非我校人士,因我校所有男生加起来,都比不上他帅气。若他早在我校,那些饥渴之女生早就觊觎他不知多少次了。” 果真有如此美貌男子乎?薛柔再度望向窗外,依旧未见其身影,不禁浅笑。 虽凌晨这类渣男表里不一,不可否认其容貌不俗。若比他还要英俊百倍,那该是如何惊艳的人物?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张面孔,其眼眸如寒潭,既高高在上,漠视人间万物,却又美丽动人。 然姬家男子自幼便有私塾名师教导,满腹经纶,何至于流连于此等之地? 翻开课本,薛柔决心专心致志地研读,随即将颊边碎发拂至耳后,专注读书之姿引得四周众人侧目。其洁白耳垂在黑发映衬下更为晶莹剔透,叫人忍不住想亲吻一口,那副认真学习的模样,更增添了几分圣洁气质。 第24章 花妖般的男子 窗外,姬永从树后缓步走出,目光投向薛柔。 自那次宴会之后,不知何故,脑海中总浮现出这张面孔,如同天使般的容颜…… 果真是平日闲适过于沉闷,以至于兄弟间的嬉戏已无法填满胸中跃动的不羁之气么?还是需得自个儿发掘些趣味盎然之事才是正道罢。 然而某些人,却是显得颇为碍眼。 淡漠的眼神自薛柔和转至守于门口的凌晨,后者目光紧紧凝视着少女,犹如被其摄魂一般,面上情不自禁漾起了笑意。 又这般注视片刻之后,姬永旋即转身离去,步过草地,脚下沙沙作响。一旁迟到的女弟子霎时间满脸飞霞,痴痴立定,即便是赶课之心亦已被抛诸脑后。 先生端立讲台之上,轻拍双手,吸引了众人视线,随之宣布: “列位学子,吾班今日迎来了两位新同学,凌晨与薛成安,先由他们二人自我介绍一番,诸位请以掌声相迎。” 一介英俊少年,一袭美貌少女并肩站于讲台,加之凌家早已声名在外,一时之间引来众人的惊叹连连。 薛成安微偏玉首,现出一侧清雅面容,柔声言道:“凌公子请先。” 此番羞涩模样令诸多尚未知晓薛成安身份的男学子眼前一亮,目光不由得停留在她身上。 察觉到这点,少女嘴角笑容愈发明媚。 “在下凌晨,望能与众位结为挚友。” 男子嗓音深邃悦耳,引得众多热切的闺秀发出尖叫,先生对此亦报以理解和微笑,并未阻拦。 凌晨在自我介绍之际目光始终锁定薛柔,后者回望过来,眼中温润如水,平静湖面之下暗藏着何等波涛汹涌,无人能识。 英姿飒爽的凌晨自然引起了强烈反响,薛成安站立台上,欲趁此势头再行言语,瞥见凌晨一眼后,便含羞低头,宛若娇艳初绽的小百花。 “各位同窗,小女子薛成安,乃是薛家长房二小姐……” 刹那间,男学子们的目光更为炽热,s市闻名遐迩的薛家仅此一家,未曾想这位新来的佳人身份竟这般高贵。薛成安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之笑,然而紧接着——场内的少女们忽然面露寒霜。 “薛家长房二小姐,好大的口气啊。” “不过是孤儿院领养回来的,连私生女都还不如。” “当年宴会上的那一幕我可是亲眼所见,真是咎由自取!” 薛成安本以为自家称谓足以令身价骤增,却不料触犯了世家子女最厌恶的假冒伪劣之徒,无甚根基之人却欲借此攀附高贵,实乃令人难以容忍。 原先尚不明真相者此刻纷纷探询彼此,宴会上的故事便如疾风般从第一排迅速传遍全场。 原本对薛成安抱有一丝好感的青年男女此时投来暧昧目光,满眼鄙夷。 “原来如此。” 薛成安紧咬下唇,万万没料到会发生此事,本应是他人对自己俯首称臣,接着便有络绎不绝的豪门贵胄前来搭讪,为何现实却成了这般尴尬局面? 毕竟以往在孤儿院的日子,薛成安从未遇见过能对她摆出这般姿态的男孩。 薛成安心中预期的华丽亮相就此变成尴尬收场,连先生都觉不妥,忙开口解围: “那便请薛成安同学与凌晨同学先行前往座位落座吧。” 不知是否巧合,凌晨恰好坐在薛柔身后,而薛成安则成为了他的邻座。 “薛柔同学,请多加指教。” 再度重复先前话语,薛柔回眸望去,望着两人。 “请多指教,凌晨同学——还有妹妹。” 薛成安颔首,暗自握紧的手指甲刺入皮肉。 无妨,这只是个开端而已,今后还有的是机会。 茅顿商学院的师者皆具真才实学,深知面对的是何种类型的学生,无论是英才还是贵族子弟,皆非易于满足于常人学问之辈。他们背负着整个家族的重任,以及对于继承权的无尽争夺,故而要比常人付出更多艰辛的努力与汗水。 而这其中,无人比薛柔更能体悟知识的力量所在,那是一种比钢铁肌腱更为坚实的自我守护。倘若再加一分优秀,上一世那些所谓商业对手近乎疯狂的逼迫之事或许就不会发生,当然,也不会遭受到未婚夫与胞妹背后背叛的一刀。 少女的眼眸充满坚定,俯身书写笔记时,垂落的青丝如潺潺溪流拂过脸颊,又屡屡被她挽至耳后,美得令人不敢直视。坐于后排的凌晨几乎要被那少女身上若有若无的幽香熏得头晕目眩。 起初,他之所以接近薛柔,乃是受家中长辈之命使然;如今,他几乎已深深爱上这名女子,举手投足间既优雅又貌美,最为独特之处便是她那宛如天使般的纯净温柔气质…… “诸位同窗,尚有一旬便是月试矣。如旧例,年级之中位列前十者之名录将公之于众,请诸位用心备考。” 前次月试之魁首乃薛柔和也,当闻悉昔日疏于学问之女子忽得头筹,师长们并未表现出过多惊愕之情,盖因日常皆见此女刻苦研读之状,纵使此举出人预料,亦仅感其进境之速实属不易。 第25章 得意之笑 “又临考期矣。” “疲乏至极,几欲放弃矣!” 周遭之人窃窃私语之怨念传入薛成安之耳畔,彼嘴角掠过一抹得意之笑。 众人或以为她是孤雏,断然难有佳绩显现,然而待诸君亲眼见证,同样是薛家长女,究竟能有谁能于学业之上更胜一筹! “此次小雪必然依旧名列前茅。” “勿须施加过多压力,即便位列前十,亦足显威风矣。” “何谓压力,此乃我对尔之信任耳。” 诸般言语令薛成安驻足,头名之位,岂非易得之事?然据半年前所收之彼方特遣信函所示,薛柔之学业实则并不出色! 假若薛柔得知他人之心绪,必会诚挚告诫: 情报之更新换代实为至关重要之事也。 直至放学时刻,薛成安犹心神不宁,目送薛柔离去之后,即刻朝公示栏行去。 状元之照片赫然挂于最高之处,犹如金字塔之巅,虽仅二寸大小,然少女之精致容颜与温婉气质皆得以保全,其微笑之态令薛成安胸中怒火升腾。 果真仍是状元!此情此景,怎可能? 不成,此事不可再如此持续下去,否则自己只会沦为笑柄耳。 薛成安以游园之名返回薛父所遣之司机身边,挥手招来一辆马车。 “前往黑森林酒馆。” 车夫从后视镜中打量着薛成安,此女面容稚嫩,宛如洋娃娃般,身穿茅顿书院之校服。 “若是寻欢作乐,不如另觅他处,此处颇乱。” “休要多言!”薛成安狠狠瞪了他一眼,“驾车往酒馆!” “罢了。”车夫无奈耸肩,遂驾马车驰向黑森林酒馆所在之地。 既然此女并无领情之意,他又何必再多管闲事哉。 —— 黑森林酒馆乃本城最为鱼龙混杂之所之一,传闻此乃某黑社会组织之下的一处秘密据点,诸多污秽非法勾当无所不包,堪称五毒俱全,无数不可告人之交易便在此地悄然达成。 薛成安自马车中走出,视线停驻在门口两名身披纹身的壮汉身上,耳边充斥着内里传来的喧嚣嘈杂之声,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眸光闪烁出某种异样的光彩。 不错,此处正是她自幼成长之地,亦是习得精湛演技之处,这里之人教诲薛成安狠辣手段及媚惑男性的种种姿色,以至于称其为她的真正学堂亦不过分。 然则,她同时深恶痛绝此种环境,一旦成为真正的薛家长女,便可彻底摆脱这些人矣。 两位男子瞧见缓步走近的女孩,睫毛弯曲,面庞娇嫩,且身着茅顿书院的贵胄校服,当即皱起了眉头。 “若是游玩,去别处罢。” “此地非良家子女娱乐之所。” 并非出于好心相劝,只因茅顿书院之名号过于响亮,万一不慎招惹来有些身份地位之人,恐怕亦会使自身陷入麻烦。 “吾欲见森哥。” 薛成安言毕,左侧男子之眉头紧锁,“森哥?” 他们以为听错,茅顿书院的学生怎可能与此森哥有所牵连。 “告知薛成安前来。” 薛成安轻抚校服衣袖,语气平淡从容。 如今她已是薛成安,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女子! “稍候片刻。” 不久之后,男子归返,带来回应。 “森哥此刻未在。” 薛成安微蹙眉头,念及森哥平日之忙碌,只得道:“那我改日再来。” 毕竟距月试尚有一周时间,大可明日再度来访。 “等等……”男子却唤住了薛成安,嗓音略带颤栗,“主人召见你。” “主人?”薛成安面色骤变,心中懊悔不已,今日他怎会在。 一提及此人,薛成安便畏惧不已,却又不得不遵从其命令。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薛成安踏上螺旋阶梯一级级拾阶而上,直至二楼那扇寻常难以开启的雅室之前。 此处台阶铺设着殷红的地毯,与下方漆黑混沌的氛围截然不同,地毯厚实细密,散逸着淡雅的玫瑰幽香,凡经此地而上的少女几乎都仿佛踏入天堂之门,抑或是直堕地狱之路…… 每踏出一步,那段记忆中的黑暗往事便随之涌现:童年的羞耻与肮脏,乃至被迫观赏妓女与客人苟合之状,仅为将来能够成为一个足够好用的玩物。 螺旋阶梯蜿蜒向上,玫瑰花香不住扑鼻而来,薛成安紧咬下唇直至渗血。 薛家养女赋予她的荣光与自信随着步伐逐渐消逝,待走到红毯尽头,离推开这扇雅室之门仅一步之遥时,薛成安似乎又重新变回了孤儿院中靠卖弄风情维生的那个孤女。 她轻扣房门,节奏恰好三下,室内响起一阵悦耳清脆的铃声。 美妙动人,却又令人心悸。 薛成安心中一堵,仿佛听见了恶魔的召唤,咬紧牙关,缓缓推开了那扇办公室的门。 屋内一名男子慵懒地斜倚在沙发上,其面上戴着半边面具,遮掩了多半容颜,仅露出优雅无瑕的下巴线条与让人禁不住想亲吻的柔软嘴唇,那唇形优美得仿若天生的玫瑰花瓣。 “主人。” 第26章 黑林酒馆 茅顿书斋之内绿植繁茂,偶有雏鸟绒羽未丰,在窗外石阶蹒跚学习行走。课隙时分,薛柔倚窗而立,手中特意携带的碎米散落在窗外,引来群鸟纷至沓来,更有胆大之辈竟敢自薛柔指尖夺食。阳光洒在少女皓白纤细的手指之上,其脸颊的笑容比阳辉更为清新宜人,凌晨目不转睛地看着,嘴角不由得流露出欣赏的笑容。 有薛柔所在之处宛如圣地,过往之人皆沐浴在这片圣洁光辉之中,这让凌晨愈发渴望将眼前的少女揽入怀中,即便她并非薛家长女,他亦愿倾尽全情投入这份爱恋之中。 然而这一幕对于薛成安而言却是极为刺目,她不愿再目睹薛柔的身影碍眼,每日与其共处同一屋檐下,薛柔越是出众,越显自身不过是凤凰身旁的乌鸦,此等差距使得薛成安的心态愈发扭曲,恨不能立即将薛柔粉碎至泥土之中。 所幸,薛柔在眼前碍眼的日子并不会长久,她很快便会消失不见。薛成安对那位“主人”抱有敬畏而又崇拜之情,即便是薛家长女,在“主人”的力量面前,薛柔的存在也将被彻底抹去,仿佛从未在这个世间出现过一般。 然而最大的难题在于,薛柔这样的娴静少女显然不会轻易踏入黑林酒馆这类场所,薛成安该如何诱使她步入其中呢?整日思绪纷飞,目光始终紧紧跟随着薛柔,连曲野也察觉到了异样,课间悄悄与薛柔私语。 “薛小姐,你家中那位养女是怎么回事?自晨读至今,一双眼睛片刻未曾离你而去,难不成是对你动了真情?”曲野并非无端猜测,近三个月里,追求薛柔的女子不在少数,甚至有人做出疯狂之举,薛柔的魅力,无论男女都无法抵挡。曲野心想,倘若自己不是纯粹的异性恋者,遇到薛柔这般温婉可人的姑娘,或许也会被她所打动吧。 “不可能的。”薛柔轻轻一笑,拍了拍曲野的脑门,“你呀,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呢。” “可她究竟有何图谋。”曲野以余光注视着薛成安,尽管这位姑娘相较于初来乍到之时稍显安静,但她对薛柔的厌恶之情却从未减退,仿佛前世结下了深仇大恨一般。 “别多虑了,听话。” 即便薛柔年纪尚幼于曲野,其手抚其头之姿却是从容至极,曲野这颗众人眼中带刺的棘球,此刻竟如受宠爱抚之犬儿,流露出惬意神情。 “罢了罢了,由她去吧,反正她三个月后便要离此而去。” 曲野打消顾虑,再次钻入薛柔怀抱之中,毫不避嫌。旁观之人皆投以艳羡之色,能在薛柔怀中肆意撒娇,实乃男儿之憧憬,女子亦然,嘤咛声不断。 及至学毕之时,薛成安尚未思虑周全,身侧之凌晨已捷足先登,立于薛柔面前,话语间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紧张之意。 “薛柔小姐……” “嗯?”少女回首,笑容温婉如晨曦之阳。 “晚间可有空暇?在下一知有一家颇为出色的西膳馆。” 声音颤抖,凌晨自觉窘迫,暗自责己,然而目之所及,触及那精致脸颊,更是忐忑不安。昔时只需轻勾手指,即有诸多佳人哭求投怀送抱,今日他却需主动且诚挚地去追求一位女子,此事在他以往看来实属匪夷所思。然而薛柔,确乎值得他如此付出。 “西膳馆么?”薛柔的目光转向凌晨身旁的薛成安,“惜乎今日,妾身已有与胞妹之约。” “何言?”薛成安闻之欲辩驳,旋即想起一事,顿时笑意盎然,“不错,吾与姐早已约定,故只能歉拒矣。” 此举颇似瞌睡时有人递来枕头,薛柔此举愚不可及,竟予自己绝佳之借口哉!薛成安水汪汪的眼眸凝视着她,凌晨心中却唯有烦躁,甚觉碍眼。 “既是如此,待他日有机缘再说罢。” 凌晨面上微笑依旧,眼中光芒却略显黯淡,显出几许寂寥之情,周围之女弟子见状,顿生怜悯之心,恨不能即刻替薛柔应允下来。 薛柔则微微侧首,并未受其影响,“实在抱歉。” 凌晨无奈摇头,只得黯然离去,薛成安立刻贴身挽住薛柔的手臂。 “姐姐,既已约定与我共度,万勿食言哦。” 薛柔望向比自己稍矮一些,睫毛卷翘可爱的妹妹,嘴角的笑容别有深意。 “妹妹一直在注视着我,显然是有话要说,我又怎会不知呢?” 不知为何,寻常的话语落在薛成安耳中,令她蓦地一阵心虚,但这股心虚瞬间被取代薛柔之欲望冲散。 “姐姐,我知道一处甚为有趣之地。”薛成安故作神秘地挤挤眼睛,薛柔面色如常,并未有所动容,她耐着性子接着说:“我们一同前往吧。” “哦?可是何处呢?” 薛成安赶忙回应,“姐姐可曾听说过‘黑森酒卜’?昨日我外出逛街欲购物孝敬姐姐,无意间闯入其中,原以为必是个混乱之地,未曾想颇为有趣,姐姐定不曾涉足此类所在吧。” “黑森酒卜啊。”薛柔笑意更深,“听上去确是一处值得一游之处。” 又怎能未去过呢?前生的自己便是因被骗至此地,而后被下药,丑行被记者揭露,自此声名狼藉。 第27章 浪子韩俊 “那今日不妨一同前往,我希望与姐姐共享些趣事。” 薛柔并未直接答复,仅是含笑望着薛成安,被她清澈如泉的眼神凝视,薛成安内心深处隐约生出一丝不安,不知何故,甚至有些想要退缩,仿佛第六感正警告自己切莫继续。 然而,怎可错过让薛柔立刻消失的机会?昔日组织为了那次车祸谋划了整整三年,原本意图让她借献血之机靠近薛成安,却不料出现了意外,不得不冒险诱导赵梦踏入那家孤儿院,然而成效显然远不及预期。 如今“主上”已然下令,倘若她无法将薛柔带入其中,恐怕死期不远矣! 薛成安深吸一口气,内心不安之感愈发浓郁。 “好。” 薛柔终于开口应允,薛成安垂下头,脸上现出得逞的笑意。 --- 黑森酒卜之地仍旧保持着一贯的混乱与无序,位于治安优良的s城之中,此处犹如唯独不受管控的一隅。 无秩,便是唯一的秩律! 然而在此处混迹者皆知晓,虽无论你有何出格之举,酒卜均能容忍,但绝对不容许强行施加于人! 无论你是心仪邻座之女子,抑或欲售他人颇具价值之药物,买卖双方遵循的原则皆为公平公允,只要你能与对方达成共识,即便是现场比斗一番,四周之人亦不会置喙。 曾有一世家子弟倚仗权势,对舞池中一名女子心生觊觎,立即将其唤至身边,命随行保镖将其拽下。那女子不愿从命,保镖蛮横无比,硬生生撕裂了她的衣衫。 公子哥儿得意的笑容尚未收敛,陡然间被人自楼梯顶端击中头部。 当日全场之人皆记忆犹新,那站立高楼之巅的男子妖媚如花,脸上的面具宛如古贵族徽章般精致,遮掩了大半张面孔,深邃的眼神与柔润的嘴角却仍能使女子倾心投怀。他缓缓收起手中的枪械,似乎刚刚所做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楼下公子哥惊骇至极的脸庞扭曲变形,子弹穿透脑后,鲜血溅满了保镖的脸庞,最终缓缓倒地。 尸体迅速得到处置,此事悄然平息,当日逃离酒卜扬言要将此地夷为平地的保镖此后再未出现,仿佛此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自此以后,凡踏入此处者都会牢记规矩,特别是不能惹恼楼上那位神秘人物,否则后果将极为凄惨…… 阶台之上铺设的新垫儿透出浓重香气,比往日更胜,踏在其上仿佛行走在春日繁花之中,然而在薛成安眼里,那一块块淡红的软垫犹如浸染了鲜血。而他此行将要面对之人,无疑是人间撒旦的化身。 门前几步之遥,薛成安提聚心气,谨慎地叩响大门三次,铃声回荡室内,方敢启扉缓步入内,屈膝跪倒在地。 “主人,薛柔已在下方等候。” 薛成安恭顺地低首,不敢直视眼前之人的眼眸,半倚在榻上的男子似乎刚刚从梦中醒来,微偏着头,流露出一丝慵懒之意,即便未曾亲眼目睹,亦能感知其身旁萦绕的邪魅之息。 “嗯,如此么?”男子悠悠坐正身子,每一个动作皆如镜前反复演练,即便是自幼便受训成为媚人的女子,在他面前亦只能黯然失色。薛成安愈发低眉敛目,唯有亲历过这位男子另一面者,方知这份诱人的危险程度。 “酒吧之地自有规矩,即便是煞星亦不可妄为。” 那慵懒而妩媚的嗓音在屋内回荡,薛成安未曾预料会听到这般言语,顿时咬紧下唇,内心焦躁不安。 “难道就这样坐视不理么?” 男子斜瞥她一眼,语气冷冽:“此事与你何干?” 薛成安忙低头缄默,想起主人仅是提及将薛柔引来此处,并未明示该如何行事,其余种种皆出于她的揣测想象。她不敢再多言,男子沉吟片刻,轻轻摇动手中银铃。 “唤韩俊前来一试。” 随着清脆铃声响起,薛成安眼中瞬间涌出期待的光芒,忙答应遵命,生怕主人瞬息间改口收回命令。 韩俊,这人在黑森酒吧中负有花花公子之名,更是有过从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传奇事迹,相传无人能抵挡其诱惑,无论身份贵贱,甚至最坚毅的贞洁女子在他面前也都会化作一团春泥。 即便是豪门闺秀与当红女星亦未能幸免于他的诱惑,只要韩俊有意,且乐意施为,无人能够逃离他编织的情网。 薛成安深深地呼吸一口,膝盖跪地退出房间,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笑意。世间女子无一能逃脱韩俊的诱惑,即便是薛柔也不例外。 与其让薛柔糊里糊涂地陨落,倒不如让她亲眼见证一切的失去,一旦让韩俊将其迷住,再摄取几张相片流传网络,那时薛柔必然会在世人面前名声鹊起…… —— 韩俊正如其名,生得仪表堂堂,若单论五官之美,绝不逊色当下任何一位荧幕小生。他最为人称道之处,则是那份游子般的独特魅力,诸多美貌或富有的女性欲以其征服,最终却沦为其手中的玩偶。 韩俊与薛成安同出自一所孤儿院,二人早年即有往来,若言薛成安是个善于欺骗女子的高手,那么韩俊便是能让这些骗子俯首称臣的浪子。 薛成安寻至他时,他刚刚从舞池中翩翩而出,额际挂满晶莹汗珠,在光影交织中犹如熠熠生辉的宝石,引得众女目光胶着无法移开。 韩俊深知自身魅力所在,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邪肆微笑,品鉴着眼前不知哪位佳丽出资邀请的佳酿珍馐。 第28章 难以置信 薛成安费尽周折自脂粉丛中挤至韩俊近前,只见宴会上诸女纷纷流露愠色,然而薛成安对此等愚妇之举并未挂怀,径直拍案而言。 “韩俊,尊主有所差遣与尔。” 闻声,韩俊仰首,目光狡黠上翘。“何事?遗憾得很,我本欲擒获一佳人矣。” 薛成安闻其言稍作愣神,以为听错韩俊之意。平日里,韩俊唯在执行任务之际才对女子有兴趣,其余时候,不过是任由佳丽投怀送抱,视之如泄欲或敛财之器,情感丝毫不沾,更勿论主动施以青睐,用“愿者上钩”四字形容他最为恰当。 “竟有佳人入了你的眼?”薛成安难以置信地质问。 “喏,你看那边那位少女,虽年岁尚幼,然实属罕见之尤物。”韩俊轻挑唇角,愈发魅惑。 薛成安循其所指望去,不禁怒火中烧,原来韩俊觊觎之人正是薛柔。此时薛柔身旁早已围满了人,但她并无半分惊惶失措之态,反而犹如在学校般泰然自若,气质纯净温婉,面带笑容亦无丝毫强颜欢笑之色。 周遭之人对她皆恭敬有加,皆屏息凝神聆听薛柔言语,举止间宛如学院里的翩翩少年,不敢有丝毫冒犯之举,深恐一句话不慎触怒于她,令其拂袖而去,往昔酒吧中的恣意轻浮已然不见踪影。 薛成安心中暗骂:“混账!”主人所托之事,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将此女夺得。 “哈哈,终得一个我心仪的任务。”韩俊欣然道,平日里他少有主动出击之时,今日任务恰好与心意相合,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且慢,夺得之后,又有何后续?” 韩俊未曾料到自身魅力也有失效之时,心底莫名涌现出对少女命运的担忧,毕竟能让尊主出手的人物,结局往往不佳。 “哼,你只需将她摄下的影像呈予我便可。”薛成安言辞刻薄,实则内心悲愤难抑。若是不给薛柔一个教训,恐怕心头上这口气无法消解。 “罢了。”韩俊摇头叹息,“这无辜少女,我实在于心不忍。” 寻常他并非怜香惜玉之人,然而此女气质独特洁净,假使换个场合相识,交往时间再长些,韩俊自信定会对其倾心相待,甚至愿舍弃过往一切只为她。 然而此刻,违背尊主之命万万不可! 韩俊迈步走向薛柔,薛成安面色铁青,全然未察觉四周嫉妒的目光。韩俊风流倜傥之姿太过引人注目,使得身旁始终簇拥着一群女子。在他看来,薛成安寥寥数语便令韩俊俯首帖耳,不由得揣测对方或许是他的女友一类人物。 薛成安并未理会那些女子的猜想,目光仍旧紧紧跟随着韩俊离去的身影…… 韩俊渐行渐近薛柔,身上散发的独特浪子气息立刻引起周边人群注意。众人眉头紧锁,情不自禁地挡在薛柔面前。 此地酒吧之人多知韩俊之名,明白他乃何许人也,然而女子们依然如飞蛾扑火般投怀送抱,以为自己足以让浪子回心转意,却不知自己也仅是他身边瞬间即逝的风景。 围绕在薛柔身边的男子虽非善类,此刻却齐心协力阻止韩俊靠近薛柔,以免她受到伤害,仿佛是在守护自家妹妹般,尽管不明所以,行动已表露无疑。 “呵,各位兄弟,不必如此紧张。”韩俊首次遇见此种情形,不禁苦笑连连,抬手示意无害。“我不会伤她,放心罢。” 他的目的仅仅是想让薛柔对自己生情,至于那些照片是否会伤害到她,韩俊则并不在意。 “尔等退下,莫做此状。” 挡在他前方的一位纹身男子冷哼一声,对韩俊的接近表现出极度反感,全然忘记自己初衷亦是为了不轨,然而不知不觉间,却萌生出保护薛柔如同妹妹般的念头。 薛柔听见身后喧闹声,转身便见到韩俊尴尬举起双手的模样,脸上洋溢着坦诚无奈的笑容,遂眨了眨眼,报以微笑。 “发生何事了?”她问道。 “小姐,我只是想与你说说话,真的。”韩俊挥手示意,无奈之情更为浓郁,“如今……” “那便过来吧。”薛柔微笑着,眼神宁静而温婉。 听得薛柔开口相邀,挡在韩俊面前的大汉只得让开道路,口中不忘告诫一句:“此人乃浪荡子弟,切记远离。” 薛柔点头应允,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令大汉懊悔不已,是否不该放任韩俊这等祸水靠近如此单纯的小姑娘。 韩俊挤开薛柔周围的众人,落座在她身旁,忽然发现桌上赫然摆放着一杯果汁,不由得满面困惑。 “不是说酒吧里没有果汁么?” 远处的酒保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充满警告之意,似在警示韩俊不可打这少女的主意。 “你管不着,我偏要喝,今日不卖酒!” 第29章 独特的撩妹之术 寻常酒肆确乎未曾贩卖酒水之外之物,然今日此女童之纯真乖巧,实令他不忍使之饮酒。不仅如此,薛柔和其左右之人亦皆重唤果饮与清泉,以防己身之酒气熏染于彼。 韩隽眼中色彩益发深邃,始觉此女较己原先设想更受众人青睐,而其所行之事竟皆出于无意之间,四周之人或许尚未察觉自身已产生何等变化。 幸哉幸哉——幸而自家只为完成使命而来,否则难免会为其倾心矣。 “汝猜此枚钱币,是在吾左手抑或右手乎?” 一如往昔,韩隽深知逗趣女子之道,纤细的手指握成拳置于薛柔之前,施展那一手令人称奇的小戏法。 “果然,钱币已然消失不见了。”薛柔眼神闪烁,饶有兴趣地回应道:“我猜测……” “稍待。”韩隽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目之所及,停留于薛柔的樱唇之上,“若猜不中,便需受罚矣。” 纵然任哪位女子遭此炽热且意有所指的目光凝视,恐怕也无法抵挡面颊泛红之态。然而薛柔仍以那般纯洁的微笑应对。 忽闻一声脆响,韩隽身形一侧避开,右侧挥来的拳头狠狠砸在酒案之上。 “欲施何等诡计,还妄言惩罚,我来陪你玩耍便是!” 薛柔身畔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怒目圆睁,直视韩隽,心中暗骂:既是男儿身,怎能不知晓对方之意图,竟欲欺侮这般娇俏可人的女子,真乃畜生! 韩隽心头苦笑不已,寻常时日在酒肆之中,众人各自寻欢作乐,禽兽之举亦不在少数。今ri此番水仙未放,竟做起蒜头之状! 奇怪至极,此女自踏入酒肆至今不过一时辰光,身边之人竟皆如着魔般守护于其左右,唯恐韩隽对其有何不轨之举。 与其调笑嬉戏,才刚刚开了个荤段子的头,便险遭一顿痛殴;欲借饮酒助兴,酒保竟断然不予售酒;如今变换戏法亲密互动,亦被视为骚扰之举。 此人开口道:“与你游戏,你身强体壮,又岂能与此等事相配?我实在无法启齿!” 韩隽以往执行任务即便遭遇阻挠,也多因女子意志坚定,须费一番手脚方能攻克,最终大多仍能稳操胜券。然今日却可谓流年不利,追求佳人之际屡遭他人插足,诸多手段皆无处施展。 但他自与薛柔短暂交集之后,亦能感受到其独特魅力。凡浪子对女子而言,其吸引力难以抗拒,而薛柔身上的那种犹如天使般的气质,以及眉眼之间的娇憨可爱,竟使男女皆无法生出邪念,只想将其捧在手心,呵护备至。 此事棘手,如此下去,他该如何完成任务呢?薛柔正频频看向手腕上的怀表,估摸着是要准备离开了。在这酒肆之内,他断不可强迫她做任何事,唯有等待薛柔心悦诚服地爱上自己。 韩隽脑中灵光一闪。 自幼年起,他就被训练成为一名对女性极具杀伤力的存在,期间学习了众多技艺,无论何种乐器乃至歌唱技艺都有涉猎,因其深知女子对于那些能为自己深情歌唱的男子几乎毫无抵抗力。 这酒肆之中自然也有平日驻场献艺的歌者,嗓音确有一定功底,不论是重金属还是抒情曲目皆游刃有余,水准远超普通酒肆歌手。但在韩隽看来,他们却不足挂齿。 过往每逢碰上难以对付的女子,他都会用歌声去俘获她们的心,尽管此类情况仅发生过寥寥数次。那时曾有过一些乌七八糟的星探欲签约韩隽出道,但他对此并无兴趣。且以韩隽的条件,若想获取金钱,只需从身边的女人那里轻易取得,何必多此一举? “姑娘喜好听曲否?” 薛柔略微思量,点头应声道:“倒也不错。” 想起过去在阴冷的地窖生活时,耳边时常能听到老鼠和臭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她身处黑暗的世界里,这便算是歌曲吧。 不过提及薛柔本人的歌喉,其实也是颇具实力的。彼时她山穷水尽之时也曾想过靠唱歌出道以逃离薛家束缚,奈何薛成安知晓后,在酒肆里给她下了药,并将她的照片散播到网上,彻底堵死了这条出路。 哎,竟然连她最后的求生之路都要剥夺殆尽。 “那我便为你献唱一曲吧。”韩隽甩甩头,仿佛化身一名为了心仪女子竭力展现自我风采的大男孩,旋即走向舞台。 台上正在自弹自唱的歌手立刻将手中的吉他递给韩隽,他早已见识过韩隽的歌喉,深知对方的实力远超于己。 只不过此刻他尚不知晓,今日又有哪位姑娘将要沦陷于韩隽的歌声之下。 韩隽接过吉他,随手调试了几下琴弦,将麦克风适当抬高并调整至合适位置,向薛柔投去一抹挑逗的神情。 随即他俯首拨弄琴弦,浑厚的嗓音透过麦克风,仿佛历经岁月沉淀的佳酿,注入每一个听众的心田。 第30章 情不自禁 “hey girl……” 那嗓音如同电流,悄然穿越耳膜,融入心扉,略带沙哑的独特嗓音在酒肆内回荡,犹如一阵阵波涛拍打着心墙,循环往复。 薛柔侧耳倾听,韩隽的嗓音条件确实出色,甚至可媲美许多一线歌手。这首歌描绘了一个男子深深爱上了一位女子,竭尽全力去博取她的欢心,歌声中男子的声音高低起伏自如,环绕在四壁之间,反复激荡。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这位男子唱歌之时,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你,仿佛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视之人,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呵护、去付出。 细微之处,有些被触动情感的女子泪珠滑落,恍若回忆起初恋时那份甜蜜而又苦涩的情感经历,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位男子如此看着她,用尽全身之力……而她却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 随着歌曲渐入高潮,酒肆内鸦雀无声,如潮水般的声音一遍遍冲击着众人的心脏,似乎有人紧扼住你的呼吸,令你无法转移视线,只能痴迷地看着他,沉醉于他,直至爱上他! 薛柔不得不承认,韩玉确有身为游子的天赋,能遭他这般凝视与聆听其歌声的寻常女子,怕是皆会情难自禁地对他倾心。 至于自身——呵,真是可笑至极矣。 自从心脏被瑞士剑刺穿之后,好似便失去了某种情感感知的能力,所谓爱为何物,于她而言实属模糊不清。 此刻,即便是聆听着如斯深情婉约之曲调,她的回应亦仅停留于美妙二字,除此以外再无它感…… 韩玉唱毕一曲,深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此番演出较之过往任何一次都更为扣人心弦,竟不自觉地投入真情实感,仿佛正对着自己一心钟情的佳人倾诉衷肠。 惜哉,倘若薛柔并非此次行动的目标人物,他真愿尝试去钟情于如此一位女子。 “呀!妙哉妙哉!” “韩玉公子,奴家心仪于君!” “呀呀呀呀呀!” 尖锐的呼声贯穿酒楼,甚至穿透了厕所之壁。 厕内铜镜之前,薛承安脸色苍白地被狠劲一推,猝不及防之下跪坐于冰凉的瓷砖之上,胸膛起伏的喘息愈发剧烈,眼前则是一群身着黑丝短裙的妇人。 “尔究竟意欲何为?”她不明所以,为何会被这群妇人拖至厕所,一番狠厉教训。 为首的妇人一眼望去便是个泼辣的江湖少女,五彩斑斓的发色映衬着手中的尖刀,挑起薛承安的下巴,“吾警告尔,远离韩玉,否则吾必划破尔之脸颊。” 薛承安顿时惶恐失色,演技对她至关重要,而这演技又是建立在其容颜之上,一旦失去姿色,则自身毫无价值。而无价值之人,在组织之中将会遭受何种待遇,薛承安再明白不过。 她忙咬住下唇,恳切地道,“我与韩玉公子确实并无瓜葛,日后必定不再靠近他。” 她言辞恳切,亦不敢如平日般摆出无辜可怜的表情,因她深知此举只会令自身的处境更为凄惨。 泼辣少女冷哼一声,见薛承安似真无觊觎韩玉之心,加之在此酒楼之内,她亦不敢过于嚣张,以免引来一枪毙命的后果。 “罢了,今日姑且饶过尔,算尔侥幸生于酒楼之内,否则的话。” 泼辣少女手中的尖刀旋转一圈,险些划伤薛承安的脸庞,吓得后者倒抽一口冷气。 此刻,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冲入厕所,一句句“韩玉公子,奴爱你”的声音几乎要掀翻酒楼的屋顶。几位妇人互相对视一眼,眉头紧锁。 “韩少又在给他人献唱么?” “走,过去瞧瞧。” 众人簇拥而出,留下独自跪在地上颤抖的薛承安。 少女狠劲捶击地面,内心怒吼,该死!薛柔,你等着吧,你的下场一定会比我悲惨百倍! —— 韩玉一曲终了,望向薛柔的眼神柔情似水,那一抹温柔的波光,任何正常女子都无法抵挡。 薛柔轻轻拍手,掌声淹没在女子们的尖叫之中。 “甚好,唱得极佳。” 韩玉自舞台跃下,不少女子纷纷扑向他,而在往昔,这一幕正是韩玉最为享受的时刻,然而今日他却对此感到厌烦,一一将她们推开,急不可待地朝着薛柔走去。 “觉得如何?” “嗯。”薛柔点头,面上的笑容不多不少,却让韩玉的心渐渐沉下去。 怎会如此?竟然没有热泪盈眶的激动,或是其他特别的反应! 那些担心薛柔会对韩玉动情的人们也因此松了一口气,转而用嘲讽的目光注视着他。 薛柔轻啜杯中的果酒,忽然轻笑出声,“我似乎有了些奇特的感受。” 话语刚落,韩玉立刻抬首,目光炽热地盯着薛柔,他始终坚信,自己的魅力绝不会失效,尤其是对于这种十五六岁的初恋少女。 “我也想上台唱首曲儿。” 第31章 哑口无言 少女言罢,果然缓缓走向舞台,韩玉则是哑口无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昔日的投怀送抱,激情澎湃的情感何在? 伴随薛柔走过之处,人群中自动为其让出一条道路,任由这位笑容清澈温暖的少女前行。 直至她迈上舞台,望向刚刚取回吉他的歌者,微笑伸出纤手。 “恕罪。” 歌者仿佛被其笑容迷惑,很自然地将吉他递给她,并乖巧地退在一旁。 少女先是将吉他置于身边的椅上,然后取出一根发带,将秀发束于脑后。其动作从容不迫,似乎并未察觉自己正处于万众瞩目的舞台上。 二楼如同花妖一般的男子佩戴面具,目不转睛地望着舞台上的少女,嘴角勾勒出不经意间的慵懒笑意。 自方才起,他便发现韩玉的魅力竟然对薛柔无效,此事委实匪夷所思。 如今她又要演唱?颇有意思。 无人察觉的是,在卡座角落里独坐的男子,容貌出众至极,双眼宛如月光般冷寂,目光遥遥望向舞台方向。 十六 纤指轻挑琴弦,少女嘴角微扬,勾勒出一丝清雅笑意,清亮柔和之声透过细竹筒扩音,思绪彷佛重归那段苍凉潦倒的日子。 薛家长女之尊已交付于你,昔日未婚夫亦舍我而去,至此身无长物,背负千夫所指,为何仍不肯放手予我宽宥? 影像昭示之时,世人皆以厚颜无耻诟病自身,乃至卧病榻侧,邻床老翁竟趁机施以猥亵轻薄之举,告至医馆,院方反诬其引诱他人。 面靥遭毁,身陷幽暗地牢,日复一日,唯剩馊食浊水维系生机。 何以为生?自然需活着,亲眼目睹二人结局,探知那对无情无义情侣究竟会有何种报应。 薛柔嘴角微弯,在流光溢彩之中略显妩媚。 歌声回荡于众人耳际,个个眉头紧锁,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哪知此等娇柔女子竟有这般震撼人心之力。 女孩所吟唱乃近日盛行之动画曲目,其中男主角忽觉自身异变,化作噬人之妖,心中顿生迷惘与惶恐。 彼竭力奔逃,惧怕他人识破真身,欲护人周全却反被视为怪物,最终唯有催发体内潜藏之力,埋葬世间万物。 薛柔初启歌喉,声线婉转悠扬,令人疑虑其是否足以驾驭这首饱含重金属元素、爆发力十足之作。然而实情却是薛柔之嗓音远超众人预期,饱含强大怨念,直教人感同身受。 韩俊献唱之际,已有女子洒泪,此刻不少男子亦热泪盈眶,浑身鸡皮疙瘩骤起,为其嗓音触动往昔记忆。 此地之人,哪个非伤心者乎? 薛柔嗓音渐次拔高至高潮之处,人群随之沸腾,犹如倾盆沸水泼洒而出,吉它奏出阵阵激昂高音,仿佛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扼住众人之心。台上少女轻拨琴弦,歌声戛然而止,恰逢灯光洒在其侧脸之上,映衬出十二分的秀美与精致。 酒吧之内,人们宛如疯魔,呼叫喝彩不止,此女之声独特且穿透力十足,使人忘却韩俊先前的表演,就连韩俊本人都愣住,目光呆滞地望着薛柔,如同被钝器砸中脑后,脑海里只剩下那张面容愈发清晰,只想……只想将她拥入怀中,为她遮蔽风雨,免她遭受半点伤害。 原先欲找薛柔茬儿的几位小混混呆立原地,见薛柔解开皮筋,任由乌黑长发披肩而泻,复现之前的娴静模样,内心愤懑之意瞬间消散无踪。 若是此女与韩俊结伴同行……似乎也并非难以接受之事,连她们也被薛柔身上所散发出的极致魅力所迷惑,无法自拔。 “妙哉。” 卡座中的姬永淡淡开口,平静的眼眸首次泛起暖意,他起身看向薛柔款款走下舞台,众人群拥而上却又不敢过分靠近,他勾唇一笑。 那一笑犹如璀璨烟火,夺目至极,只需一眼便烙印心头,却又瞬息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二楼之上的男子敛眸凝视,指尖描绘着面具轮廓,嘴角再无笑意。 他见过诸多欺诈之人,却未遇过如此一人。 她似乎真的能够散发出光芒与热量,纵使穷凶极恶之人面对她也会有所犹豫。 若是世间真有天使,其形态大概便是如此吧。 然而这个世界——哪里会有天使呢? —— 疯狂的呼喊如潮水般撞击着酒吧的墙壁与门户,以至于附近整条街的人皆能听见此番热烈叫嚣,相比之下,先前韩俊所能引发的尖叫声简直不足挂齿。 调酒师痴痴望着台上佳人,手中调酒杯悄然落地也未曾察觉,只听得砰的一声响,五彩斑斓的酒液四溅而出,宛若为薛柔的成功欢呼雀跃的焰火。 少女再度落座,墨色青丝随步履轻轻摇曳,已然回归到方才那份纯洁无暇的样貌,令人难以置信那股充满爆发力与情感的嗓音竟出自于她。 韩俊望向眼前的天使般女子,嘴角仅剩几许黯淡。 第32章 姬永之介入 “我败了。” 不错,他终于明白,在此之前他从未对任何女性失手过,但这回,确实无计可施。 薛柔嘴角含笑反问:“败了有何惩处?” “嗯。” 韩俊应声,他深知未能完成主人的要求将会带来何等悲惨后果,但此次失利并无遗憾。 薛柔轻笑,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韩俊别有用心接近自己,毕竟前世他曾令某世家千金为他痛苦不堪,闹得满城风雨,终引出他之前一系列的风流孽债,而韩俊的结局同样凄惨,或者说他早已厌倦了那样的生活,最终选择一死了之。 小萌竟能请来此人对付自己,倒也是颇具手段。 此时角落中,薛成安一头凌乱,狼狈不堪,她万万没想到韩俊竟会失败! 而此刻,她瞪大眼睛,仿佛看见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画面。 二楼的那位缓步走下,身后金色丝绒披风沿着阶梯蜿蜒铺展,令人联想到花瓣层层绽放之景,面具精细雕琢,仿佛来自欧洲中世纪古老家族的徽记,每一处线条都栩栩如生,贴合脸颊与鬓角,更显其容颜精致绝伦。 知晓此处二楼有一尊不可冒犯的存在之人不在少数,但今日却是头一次目睹他自楼顶走下的情景,众人纷纷屏住呼吸,生怕不慎触怒这位贵人。 男子所经之处犹如一阵清风,众人纷纷如稻穗般弯腰避让,使得他在挤满人群的酒吧中毫无阻隔地来到薛柔面前。 男子望着薛柔,薛柔亦注视着这位佩戴面具的男子…… 彼乃何人?莫非为薛成安之后盾乎? “尔颇具才华。” 其唇如蔷薇花瓣,吐词间皆带有暧昧之意,虽面目模糊,然而众女子目光已不自觉粘附于其身。 “多谢谬赞。” 薛柔笑颜洁净,未受丝毫影响,男子面具之下瞳色如薄雾蒙蒙,犹如雨天烟霭,令人难以揣摩其中所思。 “欲赌否?” 此人饶有兴趣,令薛成安败在其手亦不足惜。 “赌何物?” 未知其身份,亦不明赌局内容,然此女并未稍作迟疑,若论异样之处,则唯血脉中沸腾之激昂矣。 甚矣哉,此人是否即上一世愚昧自身之终结者?或许应当深深感激才是。 “欲赌何人?”男子目光四顾,慵懒妩媚之气质溢于言表,而其目光所至之人,皆不自禁退避半步,惧其审视。 “以汝身为赌注,吾亦愿出一人。” 薛柔对对方知晓其身份之事毫不惊讶,微笑中略带无奈,却不曾后退一步。 “唉,竟将己身亦押作赌注——” 诚然有趣哉! “吾允。”薛柔取桌上果酒杯轻饮一口,双目弯成新月,男子则悠然注视,直至其放下杯子,以纸巾拭去唇角余渍,“然赌何人矣?” 此男犹如花妖,指尖轻摇银铃,一名少女自人群走出,卷翘睫毛垂下,面容狼狈,宛若被人玷污之洋娃娃。 “以此女为赌。” 薛成安心头一震,忙以祈求之目光望向花妖男子,后者却视若无睹,薛成安于其眼中不过一枚棋子,仅此而已。 此时此刻,薛成安方悟薛柔绝非自己所想象之中那般单纯无辜之小白花,试问哪朵小白花面对主人之时会毫无慌乱,假使落入薛柔之手,此番怕是难逃一劫。 追忆过往,薛柔何曾因滥好人而宽恕于她,实则使其退无可退,唯有借助背后势力对抗。 然薛柔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背后有人相助? 目睹薛成安求助之眼光,薛柔内心并无半丝怜悯,只觉有趣而已。 昔日令其生不如死,困顿于地下室苟活之妹,在今世竟轻易落得自己手中,有趣之余,想来亦因其现今尚年轻,远未达到前世之高度。 “吾拒。”薛柔摇头道,握于手中的薛成安并无利用价值,此刻便将其除去,岂非表明前世之自己太过愚蠢。 闻薛柔之声,面具下的男子面色微沉。 拒赌?久矣未曾听闻他人口中吐露此二字,而今见眼前少女微笑温婉,竟未有从前遭受冒犯之怒意。 “欲赌何人?” “彼。” 韩俊骤然跃起,双手高举示意清白。 “主人,我与她先前确无私交。” 不明薛柔何故与其素未谋面之人赌注,韩俊实感莫名,今日所遇诸事皆超出预期,然而他又暗想,倘若被薛柔所得,倒不必再遭主人责罚。 男子无视韩俊,仅点头示诺,“胜者,此人归汝;负者……” 众人惊惧兼同情的目光自然而然投向薛柔,本能期盼她能够拒绝,然而少女一双明眸愈发明亮,清澈瞳仁仿若即将炽烈燃烧,美得异常动人且通透。 “若负,我便归属你。” 无端地,听到少女这般戏谑之语,男子面具后的眸子微微眯起,心跳亦不自觉慢了两拍,似乎有种前所未有的事物悄然滋生,尽管这只是个嫩芽,但却正在那空旷之处缓慢成长。 第33章 姬永之加入 薛家之继承人,若能成为己之棋子,确属分量十足,然而却又有一种奇异之感萦绕心间。 花妖般的男子微皱眉头,不愿让此种感觉进一步困扰自己,抑或本无一事足以扰其心绪,他淡然一笑,嗤之以鼻。 “罢了,游戏开场。” 男子修长手指在单一白色光线映照下更显优美,指尖夹持一张卡片,黑色之卡片。 “猜测其中有几何金银?”玫瑰般的嘴唇随意挑起,男子将卡片置于吧台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目光聚焦。 一张来历不明之银行卡,未留任何线索便让对方猜测金额,寻常人遇见此事,怕是要怒斥其为神经病。 然此乃生死之赌局,对于薛柔而言,今日怕是要把自己输给他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女子面上并未显现出丝毫恐慌或不安。 笑意依然柔和,嘴角弧度依旧完美,仿佛未察觉这是一个不讲道理的赌局。 “容许吾一同参与乎?” 一道冷峻之声自天际流淌而来,众人视线随之转向一侧,只见一少年缓步朝此处走来。 白衬衫、长裤,简简单单的装束穿在他身上却美得惊人,那张面孔只需一瞥便难忘怀,年纪虽轻,但他身上的气势却宛如崇山峻岭般赫然耸立,令人感受到窒息般的压迫。 即便不知来者何方神圣,众人之首反应亦是肃立后撤,为对方让出道来。 四周的目光于少年与花魅之间流转不休,尽管二者年岁相异,却给人以势均力敌之感,恰如白昼与黑夜之界限分明,少年乃冷月之皎洁,花魅则是浓花之馥郁,两者皆非俗人得以轻易亵渎者也。 薛柔和来人相遇,面上并无丝毫惊讶之色,仿佛早已料定此人必然在此。 “此局,愿添吾一席之地。” 少年复述道,男子面具之下双瞳骤然收缩,旋即恢复如常。 “姬家长少愿赐驾临,实为鄙人之幸矣。” 其言语虽如此,然内心之意却与此迥异。人群之中忽有吸气之声传出,姬家这般世家大族,寻常人难以知晓其底蕴,然今日到场之人,亦有见识广博之辈。 姬永之目光如蜻蜓点水般掠过薛柔,后者报以浅笑,少年微拧眉头,强按下心头那异常跳动的心弦。 “尚可续局否?” “自当可矣。”面具男指向桌上黑色卡片,“继续!” 姬永冷冽的目光中映射出那纯净的黑色,然其瞳孔深处并未激起半丝涟漪,语调一如既往悦耳:“吾料,此为零。” 四周一片哗然,零?此人来历固然他人所不明了,然能令那位贵公子俯首称臣,事后却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显然绝非常人。其所持银行卡中怎能无财? 男子瞳孔再度收缩,指尖轻轻拂过面具,似在沉吟: “汝果真确定乎?” “确定。” 此话却是姬永向着薛柔所说,其目光看似无异,瞳中倒映出少女面上的微笑,然下一瞬却如阳光融化冰雪般显露出掩藏在冰冷外表下的秘密之情愫。 “果然猜中矣。”黑森赌场之内,男子恭敬地将卡推向薛柔一侧,“彼以其身份代尔参战,故尔获胜,此卡与韩俊此人,皆归于尔矣。” 薛柔从容接过,并未推辞,既是赌注,取之自然无可愧疚。 男子重又返回二楼,银铃声响彻楼梯间,仿佛来时那般神秘莫测,犹如专为此局而来,输一场而后离场。薛柔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从吧台高脚椅跃下,对薛成安言道:“时辰已晚,吾先行一步,妹妹自行归家罢。” 薛成安身躯颤抖,未曾回应,薛柔转头看向韩俊,“那么,请将联系方式给吾,届时必当联络于你。” 韩俊至今仍未能理解眼前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主人怎可能输掉?要知道,那张卡中有多少财富,本应是稳赢的局面,断不该有任何意外状况发生。 而此刻,对于突然出现的此人,他还是首次见到自家主人流露出这份隐约的戒备之心,虽然并不十分明显,却足以令一直跟随在其左右的韩俊感受到。 面对韩俊的目光,姬永不以为意,眸光略作回顾,其中不属于少年应有的威严顿时令韩俊避目而退,心知败局已定,举起了认输的小白旗,不敢再对峙。 “罢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有需求,随时联系便是。” 韩俊无奈地递上写有手机号码的小纸条予薛柔,心中暗自疑惑:明明并未被自己所迷惑,为何会在赌局中将赌注换作自身? 相较之下,虽然这位小姐看起来比自家喜怒无常的主人更为单纯无害,然而韩俊心底却一阵忐忑不安。 薛柔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像韩俊这样的男子无论身处何处皆能生存下去,既然如今已成为了她的所属,想必也不需她为其安排住宿之处。 姬永则默不作声地尾随薛柔身后,两人步出赌场,无人胆敢紧跟其后,或者说那些试图悄然尾随之人,一旦被姬永瞥见,便宛如中了美杜莎诅咒一般僵立原地,心中生出死亡临近的恐惧。 第34章 薛成安之挑拨 众人皆不明所以,这场赌局来得匪夷所思,而结束之际更是让人捉摸不透其中奥秘。 走出赌场之外,薛柔的笑容愈发真诚,清澈如泉的目光不含一丝杂质。 毕竟历经一世轮回,她知晓的事情太多。然而必须承认,正是姬永的及时介入,使得这场赌局变得轻松易解。 旁人不解,她却看得清楚,两人之间的交谈隐藏着何等激流暗涌。 姬永言此卡内无分文,此举代表他加入赌局,决心守护薛柔,倘若必要之时,他可以调动姬家之力与对方对决,届时对方败北,这卡中岂非空空如也? 男子向姬永确认此事,实则是质问姬永,为了这样一个小小的少女,是否真的愿意与己对立? 他或许不怕姬家,但对薛家这位千金小姐,仍然觉得此举不值。 姬永答以肯定:“确乎无疑。” 于是男子收手回返二楼,将卡片赠予赌局胜者,同时这笔赌债便记在了姬永头上。 “不必言谢。” 姬永望向女子,无法言明为何方才目睹她投身赌局,拿自己作为赌注之后,竟会忍不住出手相助。他素来并非爱管闲事之人,但在她面前总是屡破常规。 此女如同一个谜团,揭开一层外衣后仍有新包装待解,这般神秘之礼,又有谁能窥探其最深处心跳的秘密呢?至少姬永渴望揭开那束带,一睹其真容。 月光拖长了两人的身影,而若干年后,那位如花妖般的男子方始领悟,早在第一步时,他就已经错了。若那时未曾松口,他是否真的能够让薛柔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当作赌注交出去? 只是此刻悔之晚矣。 第廿八章 薛成安之离间计 虽不解这位姬家长公子何以猝然出手相助于己,然薛柔亦未过多思虑,毕竟以其身份地位而言,若有图谋,断不至于使诈,更何况那双眼眸冷冽却又教人难以生厌。 月色之下,姬永更显独特之凛然气质,使人多瞧一眼便似被其邃眸深深吸引,无法自拔。 “姬公子之眼甚美矣。” 轻柔之声如羽毛拂过心弦,姬永闻声抬眸,只见少女笑容温婉可亲。 “姬公子”三字他曾听过无数次,然而出自此女子口中,却给他带来异样的感受。 “谢了。” 薛柔止步,目光更加专注地注视着他那一双明眸,瓷肌般的脸庞轻轻抬起。 “敢问公子,可否将此眸赠予小女。” 此语令姬永心中微震,其瞳孔之中倒映出少女那诚挚的目光,仿佛在说着最为谦逊有礼的话语,而非言语之外另有深意…… “不可。” 尽管他并非珍视生命之人,但也无意将眼睛拱手相赠。 闻听姬永的回答,薛柔浅浅叹息,仿若受挫般摇头道:“如此,实属遗憾。” 如此感慨竟教人心中一悸,仿佛拒绝对方便是犯下滔天大错。然世间哪有人轻易舍去双眼交付他人? “可知汝之所言乎?” 姬永美眸微眯,此事委实诡异,初次遇见此女时,他敏锐的直觉便告诉她此女绝不简单,然而如此轻易便在他人面前展露异常之举,实非明智之举,“汝待他人亦如此乎?” “不然。”薛柔摇头,语气自然地道,“那你会泄露出去么?” “不会。” 姬永自认尚未沦落到那种无聊的地步,心头因这句“不会”泛起层层涟漪,此情此景,唯有面对她之时才有此感。 两人并肩漫步,初相识却如同旧识一般熟络,即使相对无言亦无半分尴尬之意。 至一处岔口,薛柔回首朝姬永盈盈一笑,言外之意甚明。 “陈伯已在前方不远处等候小女。” “嗯,你小心些。” 姬永点头应诺,他并不清楚一贯冷漠的自己为何愿一路护送她至安全之地,或许是因其激发了他对她的兴趣,抑或是近期姬家内平静已久,无人能提起他的兴致。 “姬公子也要小心。” 言毕,薛柔温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倘若有意外身亡,公子的眼眸便赠予小女吧。” “……” 这般恶劣的话语以如此柔和的语气吐出,姬永素日里虽冷静淡漠,此刻却不由得腹诽不已。 此女太过神秘,犹如揣测不透的梦境,无人知晓下一刻会发生何种奇事。 这些年来,他见惯了阿谀奉承或是欲擒故纵的女子,却未遇过一位如她这般坦率,却又令人难以揣摩心思的姑娘。 陈叔早已在约定之处等待薛柔归来,即便不知小姐今夜从何处归返,但他恪守职责,不曾多问,此举亦是对薛柔的信任体现。 “陈叔,劳烦您了。” 薛柔微笑着步入马车,回想起今日种种遭遇,眸光愈发熠熠生辉,嘴角不禁漾起笑意。 “小姐今日过得可好?” 陈叔从后视镜瞥见薛柔的神情,自己也随之心情愉悦。 “自然。”薛柔轻轻颌首,脑中浮现出那个如同花妖般的男子,还有韩俊,最有趣的则是那位姬家长公子,“颇具趣味。” “那便好。”陈叔嘴角也渐渐上扬。 薛柔阖目稍作休息,思绪开始梳理今日之事。 她确是故意将薛成安逼至绝境,以窥探其背后之人是谁。前世的自己不明不白地死去,想来实是愚蠢至极。 第35章 万无一失 然未曾料想,今番牵扯而出的人物,比预想中更具分量。 此刻,世人对那位如花妖般戴着面具的男子知之甚少,但五年之后,他将成为掌控一方的大人物,甚至隐隐有与姬家抗衡之势。 此人名为罗荼,艳丽如同花朵般的男子名叫罗荼。 十年后,他由默默无闻骤然崛起,执掌一方大权,众多豪门世家皆对其俯首帖耳,宛如奴仆,而彼时的薛柔已被迫离开了豪门圈子,先是被凌晨囚禁于凌家别墅,随后因不肯透露薛家祖宅保险箱的密码,使得对方恼羞成怒,将其囚禁于地下室。 回想过去,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薛成安不过是罗荼手中的一枚棋子,意图夺取薛家与芸家的财产。当年韩俊致使那位名门闺秀痛不欲生乃至自尽,说不定也是罗荼布下的另一盘棋局。 此人实乃危险之辈,不知耗费了多少年布局,直至万无一失后才真正坐上了暗夜帝王的位置。今日,她引起了罗荼的注意,未知是幸或不幸。 然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薛柔并未过于在意此事,随着马车在路上平稳行驶,耳边流淌着车厢内的钢琴曲,阵阵睡意向她袭来,旋即,薛柔沉沉入睡。 相比之下,薛成安今日的命运便大不如薛柔了。 “砰——”薛成安重重摔倒在地,全身沾满了泥土,原本洋娃娃般的脸颊此刻涂抹着黑垢,狼狈不堪。 “臭丫头,还想逃?” 一名手持长鞭的彪形大汉两腿分开站立,满脸狰狞的笑容,全然不顾及寻常男子对女子应有的怜香惜玉之情。 “森哥,你听我解释,我、我其实不是想逃,我只是……” 廿 薛成安气息奄奄,正欲辩解,忽闻一声惊呼,一根粗重的长鞭自其脸颊掠过,激起一阵痛彻心扉的惊悸。幸未触及面庞,可正当她稍稍宽慰之际,长鞭却又猛地抽在她的臂膀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瘀痕。 森哥冷冷啐了一口,收回长鞭,面目更为可怖:“忘了吗?昔日在孤苦无依时是谁供你饮食,如今竟敢妄图背叛主君?!” 若非他察觉及时,这丫头还不知会逃至何处! 薛成安疼得连连吸气,深知眼前之人乃主君亲手栽培的杀人利器,她尽力显露出凄惶之态,唯恐那鞭子毁了自己的花容月貌。 “并非想要逃离,只是……我只是想随薛柔一同回去,完成主君交付的任务。” 正是在罗荼将她推向深渊那一刻,她才恍悟此男何等冷酷无情,于他而言,自己不过是枚棋子罢了。而薛柔显然远非她所想象那么简单,今日得知她的底细,倘若再回薛府,自己必无生机可言! “你还狡辩!”又一鞭如狂风骤雨般袭来,薛成安惊骇之下忙以双手护面,手臂上又添一道鞭痕,森哥眼中闪现嗜血的凶光:“小萌,你聪明伶俐,我等费尽心机助你潜入薛家,岂料你连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子都拿不下,别说是主君,便是我也对你深感失望。” “请再给我些时日!”薛成安咬牙切齿,双目闪烁着恨意与嫉妒:“我定会让你亲眼见到薛柔生不如死!” “哼,我听闻薛家三个月后便会将你扫地出门。”森哥冷笑连连,根本不信她之言辞。 “不,我定能找到办法留在薛家!首先……我要让薛家土崩瓦解……” 薛成安明白逃亡无异于送死,森哥便足以令她痛不欲生。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提前执行那个计划! —— 归家之后,赵梦并未太过苛责薛柔,许是看在这位孝顺女儿平日表现尚佳的份上,加之陈叔在一旁监视,她倒也未曾过分担忧,只是言语间颇有几分冷淡。 “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在同学家里温习功课。”薛柔眼中依然保持着那份真挚与温情,丝毫不见虚假的痕迹。 赵梦脸色稍霁,道:“月考将近,多加用功是应当的,自从你上次得了第一名之后,有多少人在觊觎你的位置啊。作为你的母亲,我相信此次月考,你夺取第一也不在话下。” 不容置疑的口吻,如此尖酸刻薄的话语换做任何人听了都会有怨念滋生,无怪乎薛父多年来对这位妻子敬畏之余,亲密之情却少之又少。薛柔点头答应,微笑着说: “我会努力的。” 抬手看了看腕上的银针计时器,赵梦催促女儿:“时候不早了,赶紧去歇息吧,否则明日如何有精神听课。” “知道了。” 薛柔正欲走向楼梯,赵梦却又似乎无意般问道:“对了,姬家那位小公子近日有跟你联系吗?” 薛柔转身,秀美的侧颜在大厅水晶吊灯的映照下闪耀如同钻石,低垂的睫毛恰好遮住了那如清泉般的眸子:“不曾有过,母亲。” 赵梦心头不满愈演愈烈,脸上不禁流露出厌烦之色,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上去吧。” “晚安。” 第36章 花美男顾霖 薛柔乖巧懂事的模样并未因赵梦的心头火气而有所变化,这让赵梦纵有满腹牢骚也无法发作出来。虽然当初竹叶与姬家三公子之事被证实为一场误会,但她却已悄然种下了让女儿勾引对方的想法。随着薛柔愈发展现出卓越的才华,这份野心也随之壮大起来。然而奇怪的是,始终没有半点进展,真是恨透了这个女儿的无能! 想到近期公司中那些贪得无厌的魑魅魍魉,薛母愤懑地拧起眉头,手中的杯子瞬间被重重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在大理石地板上四溅开来,犹如粉身碎骨一般。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倘若薛家老祖宗能把掌管的大业交给自己,背靠大树好乘凉,便不必每日这般疲于奔命,这老家伙真是可恶至极! 此时薛成安刚刚归来,已换上长袖长裤,脸部的污垢也被洗净,丝毫瞧不出破绽。她站在破碎的玻璃渣前,声音充满哀怜:“母亲,我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赵梦厉声质问,目光紧紧锁定了薛成安。 小女孩仿佛被吓了一跳,顿时瑟缩成一团,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咬着嘴唇:“因为马上就要月考了,我怕给母亲丢脸,所以一直在学校复习到现在。” 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倒也让人不便再加以指责,赵梦心头的怒火渐渐消退,她性格强势,若是有人让她受辱至极,她即便满意也会留给对方些许甜头,就如同给听话的狗赏一根骨头一般,正如她昔日对待雨蝶那样。 “罢了,下次早点回来。小雪是年级第一,若有疑问尽管找她便可,省得外人以为我们对你不好。” “知道了,母亲。”薛成安答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上楼,而是犹豫地踮着脚尖挪动脚步,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这一反常举动自然引起了赵梦的注意。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要说么?” 薛成安迟疑道:“真的可以请教姐姐吗?” 赵梦有些生气:“你这是什么意思?小雪历来善良待人,难道还会亏待你不成?” “不是不是,姐姐对我非常好。”薛成安连忙摇头,接着转换话题:“我只是怕姐姐没时间。” 赵梦脸色陡变,大声喝道:“怎会没时间?!” “今天姐姐回来也很晚。”薛成安欲言又止。 赵梦拧紧眉头,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我今天在学校看到了姐姐和一个男孩……” 薛成安紧紧握住拳,手臂上的瘀青触动神经,让她面容更为恐慌,仿佛真是出于对薛柔的担忧,被迫吐露那些言语。 “荒谬之词!我儿薛雪自幼至长,从未与哪位男子有过亲密之举,你定是看岔了。”赵梦怒不可遏,指尖几乎戳及薛成安鼻尖,吓得后者身躯颤抖。 “是我、是我看错了。” “知道了便好,时辰已晚,你且上楼歇息吧。” 望着赵梦面色阴郁,薛成安乖巧地点点头,踏上楼梯,眼中闪过一抹讥讽之意。 赵梦独坐于宽大的榻榻米之上,胸口起伏不定,一心想要唤薛柔下来严加询问。 难怪如此,当日分明察觉到姬永对薛柔有意,可这几日竟毫无动静,原来症结出在自家闺女身上,果然自幼由那老家伙带大,委实令人放心不下。 此事若由自己事先开口追问,反会打草惊蛇,薛柔亦未必肯坦白承认。必须得寻个法子,不能让孩子就此沉迷堕落,破坏了她的长远计策。 次日清晨,阳光洒满金碧辉煌的厅堂,却似乎并未带来丝毫暖意。薛父与薛母相对而坐于膳桌两端,面无笑意,毫无家庭和睦之象。 薛柔自楼梯款步而下,早已习惯父母间的冷战氛围,显见近日又有何事引发争执。她朝二人问候道:“母亲、父亲,早安。” 回应她的只是薛父勉强的应答声,赵梦瞥了女儿一眼,神情并不友善。薛柔并未介怀,安然坐在常坐之处,静静地享用早餐。 不久,薛成安亦自楼上缓步而下,一身茅顿商学院的校服套在薛柔身上显得分外雅致秀丽,予人世态美好之感;然而穿在薛成安身上,则略显宽松,袖口微翻,露出略带瘀青的手腕,搭配上她无辜的大眼睛,更显得楚楚可怜。 薛父面上立即浮现些许笑意,呼唤道:“小萌,快来用膳吧。” 平素受强势薛母压制惯了的他,对这般娇弱小白花尤为缺乏抵抗力,脸上笑意即刻引来薛母的警惕眼神,狠狠瞪了过去。 薛柔嘴角绽放温和亲切的笑容,柔声说道:“妹妹也起了吗。” 经昨日之事,薛成安再不敢多言,遂规矩坐下,伸手取餐具时似不经意间,衣袖往上滑动,露出了瘀青痕迹。 薛父的目光始终悄然关注着薛成安,正巧捕捉到此一幕,勃然怒道:“这是何故!” 薛成安身形一缩,忙拽下衣袖,小心翼翼地觑了薛柔一眼,方才怯生生地道:“不关姐姐的事,都是我的错……” 第37章 冷漠之色 薛父薛母闻此语皆将视线投向薛柔,连同管家与丫鬟也都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薛柔。 明知小姐品性纯良,但薛成安手腕上的瘀青赫然可见,一片青紫显得甚是严重。 “薛雪,这是怎么回事?”薛景嗓音提高了几分,一把抓过薛成安的手腕,轻轻撩起其衣袖,“是你所为?” 衣袖再度揭开,手腕上触目惊心的新伤袒露无疑,瘀青蔓至肘部尚未结痂,即便薛父动作轻微,仍擦破些许皮肉,引得周围之人皆是一惊,纷纷以异样眼光审视薛柔。 薛成安慌忙收回手,连连摇头:“不是的,真的跟姐姐没关系,全是我不小心,不小心才会变成这样!” 此番辩解反令旁人心中疑窦更增,薛景冷哼一声:“这般伤痕怎可能是不慎所致!”目光如剑一般直刺薛柔,全然未察觉到薛成安眼中隐现的得意。 越是备受宠爱、受人尊敬者,一旦沾染瑕疵,曾经深爱之人便会感同身受地痛彻心扉,并滋生更多愤慨之情。所谓伪善的天使面孔背后,剥离掉层层伪装,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薛柔用餐一直举止从容,待听见父亲的质问后终于停下筷子。 “小萌,你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薛成安低垂着头,眼中闪烁着泪花。 “莫非是因为昨晚去了勾栏之所?”薛柔用餐巾拭去嘴角残渣,举止闲适,抬起眼帘淡笑着看向薛成安。 薛成安擦拭泪水的动作骤然停滞,赵梦重重一拍桌子,厉声道:“勾栏?果然是个没教养的东西,居然跑去那种地方。” 旁人的目光随之转向薛成安,带上些许冷漠之色。 真是不知羞耻的荡妇,明明自己去勾栏之地胡闹,却蓄意将责任推卸给小姐,薛成安越是这般支吾其辞,愈发令人心生疑窦。 相较于薛成安的几句狡辩,薛柔一贯的温婉高雅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她们自然选择站在薛柔一边,就连薛父想到若是薛柔想除掉薛成安,只需借助祖父之力便可,没有必要亲自下手,心中亦有些尴尬,松开了薛成安的手腕。 “我并……”薛成安还想分辨,却只见薛柔含笑的目光忽地投来,那清澈的眼眸令她身体一颤,不敢再多言,低头默认了赵母的责备。 赵母冷哼一声,起身离开,高傲地看着薛父,嘲讽道:“不明事理便责怪自己女儿,薛景,你还真是长进了。” 薛父更加窘迫,毕竟刚才薛成安一直坚称此事与姐姐无关,但那种无助柔弱的眼神却又令他冲动失言…… 相较之下,他对妻子的强势更为厌烦。看着餐桌边低声啜泣的薛成安,男人心底对亲生女儿的歉疚也随之烟消云散…… 薛柔用餐完毕,从容起身,仿佛此事并未对其产生丝毫影响。薛成安望见薛母眼中近乎吞噬的目光,亦不敢久留,遂跟随薛柔之后离去。 厅门尚未阖上,其后父母激烈的争吵之声已尖锐刺耳地闯入耳畔。 “你一直盯着那个贱婢有何居心!薛雪的品性难道你不了解么?” “你过于多疑了吧,薛萌尚且只是个稚龄孩童。” “我多疑?薛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当年我在孕之时,你就已有心在外沾花惹草,实在是令人作呕至极。”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说话小声些!” 管家匆忙上前,适时将大门关闭,屋内的争吵声也随之戛然而止,然而其中的冲突恐怕愈发炽烈。薛柔步伐缓慢,而薛成安则一直以眼角余光窥视她的神情。 自昨日起,薛柔那看似善良的表象在薛成安心目中变得难以捉摸。自幼在孤儿院长大的她见识过无数心思深沉之人,而这些人皆有一种令人生厌的气息环绕。但薛柔不同,无论是目光或是散发的气息,都使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然而薛成安却隐约感到不安,仿佛与薛柔越接近,内心的敏感直觉就如同一根刺一般时刻警告她:保持距离。 薛柔朝薛成安嫣然一笑,后者正陷入思索之中,不禁一惊,连忙后退几步。 见到薛成安受惊的模样,薛柔并未在意,而是淡然登上马车。薛成安紧咬银牙,心中暗自冷笑,随后亦登上身旁薛父早已备好的马车。在月考来临之前,她需表现得乖巧一些,毕竟薛柔并不如她先前设想的那样是一位单纯的千金小姐,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安守本分才是最佳选择。 然而表面的安分并不能掩盖薛成安内心的躁动。 眨眼间,一个星期即将过去。茅顿商学院内一片愁云惨淡,考试对于大部分学子而言犹如天敌般可怕。 虽茅顿商学院师资雄厚,学生或是天才,或是从小就受到私人教师熏陶的贵族子弟,但试卷的难度也随之提高。 第38章 你助我 过去的三个月间,薛柔犹如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稳稳占据榜首位置,昔日那些因嫉妒薛柔家世而在背后恶语相向之人,此刻也只能缄默不语,逐渐调整对她的态度。 然而薛柔如今的成绩榜首,自然将以往的第一名挤下台去。 课桌之上,一名男子慵懒地伏案而眠,课本遮住了多半张脸,仅露出紧闭的双眼,其睫毛长于常人,额际散落的碎发飘落在眉毛上,偶有微风拂过,便会现出那一双英挺的剑眉。 课堂上诸多女子纷纷脸泛红晕,偷偷打量远处熟睡的美少年。 “顾霖真是帅气非凡,就连睡觉的样子都如此迷人。” “嘘,轻点儿声,别吵醒他。” “嘤嘤嘤,少女心泛滥得我都挡不住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子,既长得好看,学习成绩又拔尖,实在太不公平!” “一班的那个不也是既有颜值又有成绩么?” “唉,这可不一样啊。顾霖至少让我还能幻想将来能为他生儿育女,而薛柔就不行啊。再说了,以前在薛柔未崭露头角时,顾霖一直是稳坐第一的位置呢,或许近期他只是有些懈怠学业,才把榜首之位拱手让人罢了。” “嘁,顾霖以前也未曾见他多么努力学习啊。” 两人的议论声稍大,引来了浅寐中的美少年微微睁开眼,露出那如同晴空一般的蔚蓝瞳孔,其间映射出阳光的色彩。 “吵闹得很。” 清澈如泉水般的声音在课间的喧嚣中尤为醒目,悦耳的嗓音使得周围之人顿时噤声,甚至小心翼翼地相互提醒,生怕再次打扰到他的睡眠。 此前热衷高谈阔论的两位少女脸颊瞬间飞红,一面害羞地低下头,一面用余光悄然注视着顾霖。 哎呀呀,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听说顾霖乃华夏与米国的混血儿,因此睫毛特长,双眸蔚蓝,迷死人不偿命,再加上学霸属性,简直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更有甚者,不知何处流传出的小道消息称,顾霖出生在米国一个显赫世家,据说待他成年后,便会将其接回故乡。 出身豪门、容貌出众、学识卓越,这三大特质集于一身使得顾霖在校园中备受追捧,每逢课间休息,总不乏其他班级的女生借故上洗手间特意绕道前来观赏他。遗憾的是,不论上课还是下课,顾霖总是沉浸在与周公的幽会之中。 真是烦人,叽叽喳喳如同麻雀一般,吵得人心烦。 顾霖重又闭上眼欲继续小憩,忽闻教室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位面容如同洋娃娃般的少女畏缩在门口,低声问道: “请问顾霖同学在吗?” 此番柔弱可人小白花的形象立刻引发了班上男生们的注意,他们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位姑娘,而女生们则撇撇嘴,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听见自己的名字,顾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撑起身子,打着哈欠望向门口。 薛成安见状,脸上立刻绽放出羞涩而又纯真的微笑,此等神态极易激发普通男生的好感。 顾霖瞥了一眼后便放下了手臂,再度趴在桌子上,那双蔚蓝色的眼眸被长长的睫毛完全遮掩住。薛成安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愣立在门口,满心困惑的情绪涌上心头。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从前屡试不爽的手段自踏入薛家之后仿佛全都失去了效用,尤其是刚才那双湛蓝的眸光掠过,她的一切小心思仿佛都被层层剥离,让她感到阵阵寒意。 “走吧,没瞧见人家压根不想搭理你,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坐在教室门前座位的一位女生伸手欲推薛成安,然而还未碰触到她,薛成安便已咬着嘴唇低呼:“嘶、好疼……” 女生:“……” 喂喂喂,怎么回事啊,我根本都没碰到她好吧! 此时男生们看不下去了,气愤地质问:“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就动手推人,是不是太过分了?像个悍妇似的。” 女子尚欲辩解一二,闻此言即刻怒火中烧,扬你发送的内容含有敏感词或整体内容敏感。如发送的内容为几千到一万字,可减少一半字数发送实验一下。如果发送的字数少于1000字还有本提示,请联系客服处理。 纵然她自知与顾霖之间并无长远之缘,然而倘若能让如此翩翩公子对自己倾心,并于书院之中为她披荆斩棘,亦不失为一件美事。念及此处,薛成安的笑容益发明艳动人。 “恕不远送,本小姐并不习惯与人过分亲近。”顾霖侧首,目光掠过窗边那些窥视他的少女,“明日课试之时,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现下这般引人瞩目并非好事。” 话毕,他转身离去,全然不顾身后薛成安已然变色的脸庞。 薛成安尴尬地收回手,脸色瞬间黯淡下来。 罢了,既然此人如此不解风情,待日后用罢便弃之如敝屣便是,毕竟二人皆为各取所需。只消顾霖能在关键时刻助她一臂之力,让薛柔身陷囹圄即可。 第40章 谋算考试 顾霖步向课堂,走廊间的诸女见状,无不双眸含春心形,竟情不自禁尾随其后,全然忘却即将开课的事实,此举更令顾霖心中莫名焦躁,眉宇间拧成了疙瘩。 就在这一刻,一位女子悄然出现在顾霖前方,她所穿校服并无异样,却更显娇俏可人。面上始终挂着温婉笑容,即便周遭之人围聚询问,她亦不曾流露出丝毫不悦之情。 那一抹明亮的笑容,只需一眼便足以驱散心头乌云,使人的心情瞬间明媚起来…… 薛柔并未察觉自己此刻的姿态已在他人眼中掀起何等涟漪,她正专心致志地替班级一位男生讲解题目。 周围聚拢了诸多听众,皆屏息静听她的话语,笔尖在习题册上落下一行行秀美的字迹,众人仅是注视她的容颜,便已神魂颠倒。 “于是乎,这道题目便迎刃而解了。”薛柔的声音清脆欢快,如同结束了一场战役,令人心情随之振奋。尽管每逢考试总是苦不堪言,但一想到能够向天使般的薛柔请教问题,总会使人不禁感到欢欣鼓舞。 “小雪真厉害呀。” “这次考试估计又是第一了吧。” 面对他人的赞美,薛柔淡淡一笑:“还不一定呢,但我会尽力争取。” 这般从容淡定的回答,更让人对她增添了几分欣赏。薛柔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玉镯,道:“好了,要上课了,我们回去吧。” 刚刚欲步入课堂,却被走廊上拦住提问的学生挡住去路,然而薛柔并无丝毫不悦之色。正在此时,耳边忽闻一声少女惊呼,只见一名少年擦肩而过,在自己耳边轻轻留下几语,声音细若游丝,却又实实在在萦绕在耳边。 直至课堂之上,薛柔仍沉浸在那句低语之中。 那短短的警示——小心? 究竟要小心些什么呢? 背后的目光犹如寒冰与烈焰交织,一侧是凌晨炽热的凝望,另一侧则是薛成安看似平静实则暗藏锋芒的眼神,而薛柔却端坐不动,仿佛对此毫无察觉。 终于熬至放学时刻,班级的同学却未如往常般雀跃欢腾,毕竟明日便是月考之日,犹如黎明前的黑暗一般压抑。 “薛柔同学,明儿考完之后,有空闲吗?”凌晨目光炯炯地望着薛柔,满眼诚挚,俊逸的脸庞沐浴在夕阳之下,宛若王子般令人移不开视线,正小心翼翼地邀约心中的公主。 然而,若是没有在一旁咬牙切齿的薛成安,这幅画面怕是要堪称完美无疑。 “考完试之后吗?”薛柔正欲拒绝,却听得凌晨迅速补充道: “到舍下一叙,如何?近日家中特聘了一位曾在米其林餐厅任职的大厨。” 他料想薛柔平时鲜少外出游玩,原是因为她不喜欢外头的喧嚣环境,故此特意重金礼聘了一位名厨。 “姐姐今日恐怕没空吧。”薛柔尚未作答,薛成安便抢先开口,满脸笑容中掩藏着阴郁。 “不,既是凌晨同学诚意相邀,我又岂可轻易拒绝呢。”薛柔浅笑着,眼光似蜻蜓点水般掠过凌晨那喜悦无比的神情。 “太好了,届时我必定精心准备。” 凌晨的笑容阳光灿烂,连即将来临的考试仿佛都被抛诸脑后,步伐轻盈地离开教室。 薛成安面色一沉,提起了书包。 “姐姐为何答应凌晨呢,我以为你是不喜欢他的。”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小萌?”薛柔回首,那张宛如白瓷般光滑细腻的面孔上绽放着温暖的笑容,让人不由得对她多了几份好感。 然而在薛成安的眼中,这份笑容只显得格格不入! “难不成姐姐是对凌晨有意思?”薛成安与薛柔并肩走向门口,透过门缝瞧见楼梯口的身影,她的嗓音提高了些许,“毕竟母亲期望你能嫁入姬家那样的世家,姐姐应该也不会看得上凌家少爷吧,为何又要答应他的邀请呢!” 楼梯口的凌晨止住了脚步,心如刀绞般疼痛。 凌家与姬家自然无法相比,假若薛柔意欲嫁入姬家,又何必应允他的邀请,莫非只是为了戏弄他吗?!愤怒的情绪在凌晨的心头汹涌澎湃。 薛柔正欲推开教室的门,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笑意。 之所以答应凌晨的邀请,不过是想亲眼目睹前世将自己折磨至死的地方,如今究竟变得如何了。 楼梯口的凌晨见状,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迈开步伐走下阶梯。而薛成安则紧盯着薛柔的背影,几乎要把嘴唇咬破。 选择对的人?不过是仗着薛家长女的身份自鸣得意罢了,你这个贱人! 笔尖在试卷上轻轻划过,洒落一片沙沙声,薛柔认真地解答着一道道题目。 许多人认定薛柔无懈可击,无论是难题还是简单的填充题,甚至连每一步解答都完美无缺。 也许正是因为格外珍视这次新生的机会,深知生活不会再给予她第二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因此她决心不留任何遗憾。 第41章 密密麻麻 试卷之上密密麻麻,尽是笔墨,其间一名巡考官偶尔途径薛柔和身旁,目光瞥向其卷轴,瞬间为其端庄秀丽之字迹与规整有序之布局所吸引,不禁颔首称赞,驻足观赏,自发起敬意。 时光如流水般逝去,薛柔已着手进行第二次查验,彼时月考前三甲之荣光加身,故而她得以位列入门首位,此教室之中,众人目光时常投向那曼妙身影,眼中亦流露出些许钦佩之情。 生于显赫之家,姿容出众之余,薛柔仍能取得这般令人惊异之佳绩,实乃不负他人之厚望矣。 然亦有人将视线转向坐于薛柔之后的青年,顾霖瞥视试卷,已是颇感百无聊赖,他素来厌烦研读,乃至深感厌恶。 然而唯有深入钻研学问,取得优异成绩,方有可能自家族中夺得所需之物。 临近终场之际,名为李昂的巡考官亦略显疲态,遂推开教室之门,欲稍作透气之举。 甫一开门,便迎上一双含蓄忐忑的目光。 “嗯?学子,汝来自何方试场?”李昂推了推眼镜,步出教室,凝视眼前宛如瓷娃娃般的少女,思量片刻,孩童究竟是何许人也,似乎此前未曾于校内见过此人。 “我在此等候姐姐。”薛成安指向门口处的薛柔,自称薛家之人,“我是薛氏之后。” “哦。” 李昂眼镜背后的眼眸掠过一抹领悟,他教授之学生比薛柔低一级,仅在月考之时有所交集而已,然而薛柔之名,在整个学堂之中鲜少有人不知晓。 自班级垫底一跃而成年级榜首,堪称逆袭之典范,常被师者引以为例,讲解于课堂之上。近来坊间传闻薛家收养了一位孤女,据说是从孤儿院接出,此事罕见,一时激起诸多议论。 此刻面对眼前此般娇俏可人、楚楚可怜之女童,全然不似在孤儿院长大之人,他已然揣测出薛家为何要收养如此女子,或许薛景在外另有一脉亲子也未可知,只不过此女身上的气质,与薛柔相较,则相去甚远矣。 “先生,我能在此等候姐姐吗?”薛成安咬住下唇,“若是我一人独自返回,恐怕将会遭到母亲的责罚。” 此女生活艰辛,李昂心中立时对薛成安生出诸多同情,转瞬之间脑海中浮现出一幅欺凌私生女之恶毒主母形象,再加上薛成安看向薛柔座位时眼中流露出的恐惧,使得他对薛柔的好感相较先前有所减损。 “好吧,那你便在此静候便是,只须莫出声即可。” “多谢先生。” 少女连连点头致谢,眼中流露出的感激之情令李昂颇有成就感,旋即并未重新关门,转身继续履行监考职责。 自薛成安立于门外之时,薛柔便已察觉其存在,然而监考老师与薛成安的交谈在室外进行,声音微弱,薛柔未能听清言语内容。 待发现监考老师走入室内,眉头紧锁,目光疑惑地在其身上徘徊时,薛柔便已心知肚明,自家这位演技精湛之妹大概又在上演一出精彩好戏。 将生活视同戏台,随时随地皆能演绎出一幕幕悲情剧目之戏子,实叫人不得不服。 瞥一眼手中的手腕,尚有十载便可结束这场考试,薛柔遂再次低头仔细检查试卷。恰在此时,蓦然间一只纸团自室外抛掷而来,正巧砸在案头,触碰试卷,发出清脆声响。 “何事喧哗?” 考场之内,男女两位巡考官均在场,此刻距二人不远,闻声后皆陡然回首,只见薛柔桌面之上赫然落下纸团。 “此为何物?” 本已对薛柔存有成见的男巡考官李昂面色阴郁,快步走来,不容分说地拆开纸团,却见纸上工工整整书写着一道题目的解题步骤,恰与试卷中之题目相对应! “薛柔,尔竟敢作弊!” 李昂猛地拍击桌面,桌上的文房四宝随之跳跃而起,发出一声响亮的“咚”,众人的目光瞬间汇聚至薛柔身上。 薛柔轻眨了眨眼,面上并无丝毫作弊被抓现行之惶恐不安,而另一位女巡考官则有些难以置信地试图缓和气氛。 “不至于吧,薛柔不应做出此种事情。” “怎会不是?你瞧这证据摆在面前!”李昂将手中已被展平的纸团置于桌案之上,眼神鄙夷地看着薛柔,“我说怎能从垫底升至状元之列,若非今日由我监考,岂不早已被骗过去!” 考场中的其他考生纷纷停下答题,开始窃窃私语。 “怎会如此,竟然是作弊?” “薛柔怎会作弊?她的成绩不是一直很好吗?” “哼,几个月前还在班里垫底呢,转眼就成了全校第一,怎么可能?” 诸多平日里对薛柔心存芥蒂,却因忌惮他人不敢直言之人,此刻便借机发泄,或是质疑,或是指责,教室之中回荡着他们的言论。坐于女孩身后之顾霖微微眯眼,心中暗自感叹。 原来采用的是此等手法,虽拙劣却又确实奏效。 薛柔数月内成绩突飞猛进,早已引得许多人内心嫉妒满怀,看着那位昔日除家世之外各方面皆逊色于己的女孩,摇身一变成为万人仰慕的女神,这种心理落差犹如滋生毒液的沼泽,正疯狂蔓延开来。他们只需找到一个契机,一个足以让薛柔跌落神坛的借口。 第42章 诬陷与反转 就算此次薛柔并未作弊,又能如何?猜疑的种子已然埋下,往后那些人以此为由头,持续攻击薛柔。 只能说薛成安在这方面的天赋确实过人,无论是校内教师还是学生,最在意的莫过于成绩二字。由此入手攻击薛柔,使之近乎完美之形象渐次瓦解,虽然此举手段笨拙,却恰恰击中要害。 然而薛柔,又将以何种方式应对这一切呢? 教师的质疑,同学的指责,薛成安面上浮现出的笑容…… 薛柔心中一阵恍惚,仿佛重回前世那一幕。“起身,随我去教诲堂,竟敢在我等眼皮底下载奸舞弊!”李昂见薛柔面色如常,怒火难抑,若非一侧女塾师劝阻,此刻怕已亲手将薛柔自座位之上拖曳而出。 薛柔嘴角掠过一丝浅笑,眼中闪烁坚定之光。然而可悲的是,那些曾令她惊惶失措的情景,如今再也无法对她构成丝毫损伤,尤其是这般拙劣的诡计。 “倘若老师言我作弊,需找出同党佐证才是。”少女取桌上纸笺于手,目光投向窗外,“此物又为何人所掷入室内呢?” 薛成安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说,立时战战兢兢起身,低声道歉:“姐姐恕罪,是我不慎出了声响。” 薛成安之言甫出口,人群中原本存疑者立时生疑,李昂朗声道:“听闻连你胞妹亦坦诚相告,你还不承认作弊么?” 女塾师叹息一声:“唉,谁能无一时之昏聩?我信你往昔凭真才实学登科,此次或许只为保全榜首之位,压力过大所致吧。” 薛柔微摇首:“承蒙错爱。” “嗯?”众人皆惑。 “昔日不曾作弊,今日亦未为,自始至终,我皆凭真本领应试。”何以让虚妄之事玷污自身清誉?上世正是因为坚信世间终有公正,故而她始终忍辱负重,直至最后彻底崩溃。 世人之目,历来非明鉴也。彼等仅信其所欲信,仅视其所愿见。 “仍旧抵赖不成?我告诉你薛柔,你此时认罚便是记过,若一味狡辩,则为屡教不悛,甚至有被革退之虞!”李昂瞥一眼默泣不止的薛成安,自以为平日薛柔在家欺凌这个养子,迫使对方无奈之下助其作弊,否则怎会在考毕后匆匆离场,且一直守候薛柔? “姐姐,你就承认了吧,都是我的错。”薛成安低头拧动衣角,满脸愧疚之情,“再不承认,就要被开除了。” 眼前这副为姐姐着想的好妹妹姿态,令身后知晓真相的顾霖心底暗讽,此人天性善于演戏! 正当众人以为薛柔必将屈服之时,少女嘴角笑意渐深,声线依旧温婉如常: “那么,不如我二人就此设下一局赌约如何?” “赌约?”李昂闻言惊骇不已,身为作弊之人,她竟还胆敢与其打赌? 薛柔未理其震惊神色,续道:“既然教师坚持认定我作弊,想必也可接下此赌约。若我无法证明自己并未作弊,我自愿退学;倘若有法证明清白,恳请教师大人辞去职务,可否?”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须知退学并非儿戏,茅顿商学院乃国内顶尖私立贵族学府,凡能踏入校门者,非豪门即世家,即便是天赋异禀的学霸,一旦遭开除,只怕再无其他学府敢收留。 此般决绝,不禁令人疑窦丛生,难道之前的判断皆误?薛柔当真清白无辜? “与尔赌何凭据!”李昂以讥讽掩饰慌乱,该校学生非富即贵,年年缴纳巨额学费及赞助费,他们作为教员自然从中获益丰厚,学院福利更非寻常院校可比,他又怎能轻易舍弃这份优渥待遇? “教师若是惧赌,为何仅凭此等物证便一口咬定我作弊?”薛柔面上笑容渐敛,冷眼望向李昂,后者一时语塞。 此时薛成安挺身而出,泪水尚挂在面颊,委屈道:“姐姐不要再与老师争执了,如此争执下去恐你发送的内容含有敏感词或整体内容敏感。如发送的内容为几千到一万字,可减少一半字数发送实验一下。如果发送的字数少于1000字还有本提示,请联系客服处理。 薛成安脸色骤变,她竟全然忽略了此点,抑或根本未曾料及薛柔于遭揭发舞弊之后仍能如此镇定自若,不因周遭指摘与蜚语而崩溃。 “诚哉斯言,时局紧迫矣。” “余曾谓薛柔断无不诚信之举,昨日本尚与其共研此类题目,彼讲解详尽,何来今日之事?” “显然是预先拟好,刻意置于薛柔案头以诬陷之,实乃卑劣之极矣!” 然群众之眼光,并非皆如冰雪般清澈,须臾之间,众人观点陡生反转。倘若先前薛成安稍显紧张,此刻怕已被视为心中有鬼矣。 薛柔望向薛成安,眼神疏离而冷漠:“贤妹何故构陷于我?” 薛成安满面泪痕,看向薛柔,悲愤交加:“妹妹并未如此,姐姐,我真的没……我只是遵照您的旨意行事。” 第43章 肆虐妄为 李昂匆忙辩护:“三分钟撰写完成亦非难事,或许薛成安下笔甚疾也未可知。” “那就暂且这般认为吧。”薛柔摇头淡笑,“纵使写下这些步骤需时三分钟,那提问之时呢?薛成安又如何得知我所需解答之题?” 众人内心愈发坚定,薛柔必是被人陷害无疑。 “咄,既然薛成安自称按薛柔之意行事,焉能随意书写一题掷于其案头?两人之间连交谈之暇都未必有。” “竟还有颜面哭泣,殊不知羞耻!” “可恶!” 薛成安望见四周投射来的鄙视目光,呼吸逐渐急促。 何以至此?为何薛柔能在种种纷扰之中抽丝剥茧,寻得头绪,她……怎可如此从容镇定? 寻常人遭冤枉之时,定会勃然大怒,只消薛柔拍案而起,质问师长,昔日的美好形象便将土崩瓦解,也无法彻底洗刷嫌疑。 如今薛柔这般举止,反而有凭有据,令人信服,反而将疑云引向了薛成安自身。 薛成安咬紧银牙,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诸位若不信,尽可询问顾霖,他坐于姐姐之后,所发生之事当是一一看在眼里。” 顾霖在校园中声誉颇高,尤其是在少女们中间,凡其所言,她们均信之不疑。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视线齐齐聚向顾霖,李昂则瞠目结舌,紧紧瞪着顾霖。 薛成安凝视那双湛蓝的眼睛,手心已沁出冷汗。 顾霖啊顾霖,快说出薛柔确实作弊了吧!一旦你这样说,你就成了第一,那时沉沦下去的薛柔再也无法与你争夺榜首之位,届时你也方有望获得米国那个家族的认可! “顾公子,薛柔是否作弊了?” “小雪不可能做出这等事的!” “然而薛成安身为薛家长女养女,若是刻意诬陷大小姐,怕是不会有好下场,何必如此呢?” 众人目光聚焦于顾霖身上,薛成安咬住下唇,泪眼婆娑,仿佛顾霖成了她唯一的倚靠。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在目睹此景时,又怎会无动于衷? “此事自然是我亲眼所见。”顾霖慵懒地将笔撇在一旁,背着手,枕着脑袋。 “这么说来,姐姐的确作弊了,是不是?”薛成安窃喜不已,迫不及待地接话道。 顾霖果然守住了昨日的约定,毕竟一个横空出世的黑马夺取了他的第一名宝座,任谁都不会甘心吧。更何况少年也需要优异的成绩,才有机会被米国那边的亲戚接纳回家。 因此,无论何种情况,顾霖都应该站在她这边。 “怎可能,竟是真的。” “哎呀,真是失望透顶,薛柔怎会……” “顾公子又无理由诋毁她,哼,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李昂冷笑,直视薛柔:“看来薛小姐是要退学了,别以为倚仗家世就能肆意妄为,你这等依赖作弊才能夺魁的人渣,终究只能是人渣!” 不管时间上的漏洞,只要有顾霖开口证实,这笔巨款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我说薛柔作弊了吗?”顾霖面色一沉,“称学生为人渣的老师,本身就禽兽不如!” “你是什么意思!”薛成安声音颤抖。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么?”顾霖起身,拾起薛柔重新放在桌面的纸团,“此物分明是从外头故意掷入,此事我看得明明白白!” “你……”怎会如此,顾霖怎会帮助薛柔,毫无道理啊,薛成安惊惶失措,言语已显凌乱,“你想清楚!” “乌鸦艳羡凤凰,欲夺取其羽翼,使其沦为同类,甚至更低微的存在。然而凤凰终究是凤凰,岂是乌鸦能够轻易触及的。”顾霖悠悠而言,话语虽平淡,但却饱含嘲讽意味。 “你竟说我乃乌鸦!”薛成安难以置信,顾霖难道不想获得米国那边亲戚的认可吗?难道不想夺回第一名的位置吗? “难道不是?”顾霖反问,“你以为毁掉真正大小姐后,世人便会视你为薛家千金?” 话音刚落,少年不由得嗤笑出声,周围之人纷纷附和。 “痴心妄想,竟使用如此卑劣手段,真教人恨不能痛打一顿。” “乌鸦就是乌鸦,漆黑肮脏,晦气得很!” 薛柔凝视薛成安,未发一言,但从始至终流露出的那份自信令薛成安倍感恐慌。 不,一切都不对劲了,她不甘心,一定要冷静下来,总有办法挽回败局的,自己决不能再一次次被击败! “顾霖自然会选择站在薛家大小姐您这一边。”薛成安一边泣诉,一边委屈万分,“姐姐,你怎么可以如此待我,我真的只是按照你的指示行事啊。” 第44章 凌晨再发邀约 李昂亦忧虑于自身那一份重达百万之巨的赌注,加之适才受顾霖言语之刺激,立刻厉声道:“不错,尔等蛇鼠同穴,或许共谋作弊,故能相互袒护!” 此语不过是丧家犬般的狺狺狂吠,甚是扰人耳膜。 薛柔无奈地叹了口气,取过自己的试卷,同时接过了顾霖手中的所谓作弊证据。 “罢了,既如此,请两位夫子鉴赏此题解法。” 两位师长皆依照薛柔所指之处细观,李昂原本还想抵死狡辩,此刻见试卷之后,竟仿佛遭人暗袭,头晕目眩,竟无言以对。女师审视完毕后,更加厌恶地瞥了薛成安一眼,双眉紧锁。 究竟发生了何事?薛成安瞪视薛柔,只见对方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但在她看来却分外嘲讽。 “这两题之解法截然不同!”女师高声宣布,“实则并无作弊之可能!” 一道题目纵有万千解法,今日薛柔采取的乃平日课堂未曾教授过的独特方法,因而她的清白得以彻底洗刷。若真需凭借作弊才能解此题,岂有采用与试卷全然不符之法的道理! “我说薛柔定不会作弊便是。” “是啊,起初就不该怀疑薛雪。” 众人羞愧之下纷纷低头,薛成安瞠目结舌,无法发声。 她败了,且败得一塌糊涂。薛柔本可一开始就以此法为自己辩驳,但她却选择了抽丝剥茧,一层层揭示真相于众人面前。此举不仅使刚才她的所有表演沦为他人嘲笑的对象,更令那些曾经怀疑她的人内心深处蒙上了一层愧疚。 日后若有任何人企图诋毁薛柔,恐怕首先站出来抵制之人正是那些心中存有愧疚者。 此计之巧妙,心态之稳重,即便身为对手,也让薛成安不得不由衷称赞。 “姐姐,是我不对,我是受人胁迫才这么做的,我……” 薛成安反应迅疾,顿时涕泪交加,似乎有一番迫不得已的理由要说。 然而, “你确是做错了。”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薛柔并未如往常那般替她拭去泪水,反而语气严厉地道,“妹妹,我不能再让你继续沉沦下去了。这次你的行为能否保得住你在学府的位置,已非我能决定。” 薛成安震惊,此话之意莫非要将她送至教务处? 四周之人无不叫好: “应当如此处理,此人丧尽天良,将来还不知会做出何种恶行。”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险些就被她骗过去了,我要是知道了立马把她赶出家门,仅仅开除太轻了。” “先前还冤枉薛柔作弊呢,我还以为是为了薛柔好,心机可真是够深的。” 处理完薛成安之事,薛柔的目光转向满头冷汗的李昂。 “如今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那么老师与我的赌约,是否也该履行了?” 男子推了推眼镜,鼻梁之上满是汗珠。 “薛...薛柔同学,老师一时误会冤枉了你,特此道歉。至于那个赌约,本就是一时戏言,不如就此作罢如何?” 戏言?就此作罢? 周围之人纷纷发出嘘声,连站在一侧的女师也掩面摇头,似是不愿再看这一幕。 人怎能这般寡廉鲜耻,仅凭一个纸团便断定薛柔作弊,逼迫她险些身陷教务处,如今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揭过此事? 倘若这场赌局薛柔输掉了呢?恐怕这位李昂老师是不会认账的吧。 “老师欲赖账?”顾霖扬起眉毛,冷笑一声。李昂忙摆手否认。 “不不,只是赌博一事学府历来严禁,薛柔同学提及之时,我只是随口应答一句,想薛同学不至于认真吧,毕竟我终究是个师长嘛。” 李昂看向薛柔,脸上堆满了笑容,与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判若两人。 薛柔瞧着他的无赖姿态,轻轻侧首。 前世的人们常常如此行事,明明欠了她或是占了她的便宜,却又挖空心思地想赖账,最终弄得辛辛苦苦却两手空空的人反而是她自己。 而这眼前的伪君子,其在学校中的口碑似乎并不佳,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学校风气愈发恶劣。 “夫子。”薛柔淡然开口,“赌博之举,学府确实一贯反对。” 李昂面上露出惊喜之色,随即摆出了师者的架子。 “薛柔同学深知这一点就好,既然如此……” “但我自幼受到祖父的教诲,为人须诚实守信,言出必行,如同泼水难收。尤其身为师者,更应成为诚实守信的典范。” 薛柔望向李昂,眼神清澈而又坚定,使得男人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薛柔同学,你可曾思虑周详……” 李昂气得浑身颤抖,怎会有这样的学生,竟敢与师长针锋相对,实在缺乏教养! “需仔细思量的,其实是夫子您才对,或者说即将离职的夫子。”顾霖打着哈欠,语气漫不经心地道:“欠下薛家的赌债,想赖掉可没那么容易。” 李昂听得一抖,薛柔的语气虽温和,但他几乎忘却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这并非只是一个依靠优异成绩进入学院的贫寒天才,薛柔本身就是薛家千金,自幼便由薛老太爷一手抚养长大…… 第45章 提及此事 今昔之事若不慎传至薛氏一族之耳中…… 李昂思及此越发胆寒,此前竟一时被薛成安泪涟涟的模样所震慑,一时疏忽,未曾虑及此事。现如今即便是想逃避债务,他也无颜再行规避矣。 “罢了,那一百万之事,望恩师能慷慨解囊,捐予书院,以作有益之事。”薛柔深深瞥了李昂一眼,语重心长地道,“学生必当谨记于心,监视恩师之举。” 事态至此,李昂焉敢再言半个否字,只能瞠目相觑,目睹薛柔和顾霖二人离去之景。 此科考已然变作一场闹剧,试卷虽仍置于案上,然魁首归属已无关紧要。 薛柔步履稳健,前行前方,顾霖则默契地随其后,二者虽无言语交流,但却自然而然地步入了教学楼后少人涉足的小径。 “谢公子援手之情。”薛柔猝然驻足,回首望去,便与顾霖那双湛蓝的眼眸相对。 那深邃清澈的目光,曾令多少闺秀为之沉醉其中。 “公子言重,即使无我,姑娘亦能自证清白,故无需对我道谢。”顾霖淡然回应,然而嗓音之中却难掩一丝颤动。 “然仍需向公子致谢,如若非公子相助,今日恐难以昭雪清白矣。” 自昨日顾霖告诫她“小心”二字始,薛柔便深知这位妹妹的心机所在。彼之熟悉,实因自上一世以来,此人便始终对她步步紧逼,有言道,知彼者,非友乃敌,如今之薛小萌尚未具备前世之能耐与诡计,仅存当初的雏形而已,故而对付起来尚不算困难。 “日后还需谨慎行事。” “学生谨遵教诲。” 平素厌倦的对话,在此刻因薛柔而显得趣味横生,拂面而过的轻风似乎也染上了几许明媚的气息。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撩拨耳边碎发的举动,喉结不禁悄然滑动。 众人皆不知晓,自两个月前起,这两个在外人眼中毫无瓜葛的学霸已悄然成为了关系匪浅的朋友,然而却又止步于此,难以再进一步。或许自从榜首易主,他在公示栏前瞥见那张温婉微笑的照片那一刻起,心中便悄然埋下了一颗种子,它自心尖悄然萌发,渐渐蔓延至思绪深处,独留下眼前那明媚而又温婉的身影。 “恕我直言,顾霖同学,今后榜首之位归我矣。” 话语虽为挑战,听在耳中却令人忍俊不禁,直至今日,他仍常常回味起那句话,仿若宿命一般。 他甚至向女孩吐露了许多从未向他人提及的秘密往事…… 提及那位女子,顾霖嘴角的笑容不由得淡去了。“此事关乎母亲之意,我自有主张,我之所欲,定会亲自夺取,而非借由他人之力。” 那位为婚姻懊悔不已,将全部希望寄寓于子孙身上的妇人,早已如同赌红眼的赌徒,不顾儿女所需,夜以继日逼迫顾霖学习,只为得到米国娘家的认可。是以旁人常见顾霖上课时昏昏欲睡,实则是疲累所致。倘若此次顾霖之母得知他又因助人为乐而再次屈居次席,恐怕又要掀起轩然大波。 提及此事,顾霖嘴角的笑容悄然消逝,“这是我个人的选择,我想要的东西,必将亲手争取,而非借助这般手段。” 故此,自一开始,那般意图掌控局势的薛成安,欲以此法迫使顾霖就范之举便是荒谬可笑的! “勉力而为。” 少女摇头,不知该如何应对,此刻的顾霖,仿佛让她看到了前世那个在祖父去世之后,被母亲、父亲、妹妹以及未婚夫榨取得只剩最后一丝血气的自己。然而眼前的顾霖显然要比那时的她更为聪慧,料想也不会落得同样悲惨的结局吧。 正思索间,薛柔忽然发现不远处似有熟悉的身影,仿佛刚刚还在脑海中浮现,旋即便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似有人寻你而来,那我先行告退。”顾霖亦觉察到了异常,湛蓝的瞳孔深深地注视着薛柔,叮嘱道,“小心行事。” “谨记。” 顾霖转身离去,二人看似并无纠葛,实则内心深处暗藏友情之纽带,然而终究止于朋友之间—— “薛柔同学,我闻此事甚久。”凌晨疾步赶来,恰巧错过自另一侧离去的顾霖,他目光紧紧锁定薛柔,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忧郁之情,“你待薛成安如此之好,她竟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真是人心不古。” 嘻,从你口中听到这几个字可真不容易啊,上一世的你,可是因为她,狠心将刀刺入了我胸膛,吾之未婚夫。 “无妨,薛小萌年纪尚幼,不懂世事。” 她无意在此事上过多纠缠,然而凌晨却误以为这是一个示好的机会,意图予以慰藉。 “终归不过养女,加之出身卑微,最好还是敬而远之。” “多谢提醒。”薛柔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时计,“时不我待,下一轮科考即将开始。” “既是如此。”凌晨咬了咬嘴唇,似是意犹未尽,以往总是薛柔主动追求于他,如今却轮到他去主动靠近薛柔,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此后可否唤你雪儿乎?” 雪儿?薛柔眸光微闪。 “雪儿,本月凌府财势又遇困境,故……能否将薛府之子公司暂交于我应急,以你对我的深情厚谊,想必能够信任我吧。” “雪儿,下次聚会何不让薛小萌一道前来?既然是你的妹妹,自然应多加关怀才是。” “雪儿,凌颖妹妹有些淘气,身为嫂嫂的你,理当宽宏大量,谅之。” 第46章 往凌府之路 每一遭这般亲密之唤语背后,究竟掩藏着几多权谋筹算,那家公司借贷之后便杳无音信,犹如投食于犬,唯剩狼藉一片。兄长更是将自家妹侄诱至榻畔,更不必提凌氏家族那位恣意妄为的妹妹,在大庭广众之下悍然施以掌掴,竟仅以一句顽劣二字轻易遮掩过去。 雪儿这名字,嘿,真真是引出一番趣事回味不尽。 “雪儿,若你不介意,往后我便以此相称如何?” 凌晨再度开口,毕竟学堂之内,亦有不少同窗亲切地唤薛柔作小雪或是雪儿,想来如此称谓,她断然不会拒绝罢。 “悉随尊便。”薛柔再度瞥向腕间的铜漏,其举动已然表明无意与凌晨多言。此时此刻,远方传来的欢声笑语渐行渐近,活泼悦耳。 “小雪,哈哈,适才我途经学正之居,目睹李昂如犬般摇尾乞怜,此景之美,令人欲多览几次哉!” 曲野谈笑间奔来,直至近前才发现凌晨亦在场侧。 “嗯,原来你们正在交谈,那我就暂且回避一二?”少女扬了扬黛眉,言语之间略带些许微妙之意。 早知凌晨在此,她便不愿前来打扰。毕竟,班内诸生皆知凌晨特意转学至此,只为薛柔一人而来,她只需一眼便可识破温婉的小雪,却不曾留意其身旁尚有人类相伴。 “无须如此,科考之时已至,吾等先行离去吧。”薛柔轻挽住曲野的手臂,欲离此地,此举令凌晨焦急不已。 “雪儿,先前你答应考后往舍下一聚之事……” 薛柔未回首,只余空中的声音随风消逝。 “我心知肚明。” 凌晨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眉头紧锁愈甚。不知为何,即便薛柔并无异常举止,他仍感其并不喜己,究其缘由何在? 在校内众人面前,薛柔待人接物皆显温雅有礼,提及她者无不赞颂有加,她待他人亦温柔以待,独独面对自己时,却总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冷落之感。此种感触几乎令他濒临疯狂边缘。 曲野与薛柔并肩而行,虽二人非在同一试场,却能同行一段路程。薛柔依然笑容盈面,曲野却觉察出其中些许异样。 “雪儿,可是有何不适?莫非刚才之事影响了你的心情?” 薛柔回眸,阳光洒在其眼眸之中,映照得面庞愈发娇媚柔和:“何事?” “哦,无妨,许是错觉罢。” 曲野本性豁达,旋即把刚才的疑虑抛诸脑后,兴致勃勃地讲述起李昂之事。 “先前便听说他曾欺侮数名家境清贫、学业出众的女子,甚至致其怀孕,最终逼得她们黯然退学。今次,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所谓人间行事,天上必有所见。” 薛柔微抬首,望向那晴空万里的骄阳,阳光炽烈明亮,仿佛世间一切阴暗皆在其审视之下无所遁形…… 李昂在前世薛成安欺辱她之时,也曾推波助澜,此生自不会让他再续昔日威风。所谓为人师表,四字之道,实该深入体悟才是—— 校试过后,赵梦见闻学校之事,得知品学兼优的女儿无辜遭受诬陷作弊之罪,遂愤然而至学校理论,毕竟她可不愿让自己的名誉染上半点尘埃! 薛家之媳踏入校长室,寥寥几句便使得校长痛快下令,逼迫李昂辞去教职,且在教育界公开此事,今后各校知晓李昂得罪薛家人,自然不敢再接纳其任教。 李昂的仕途自此毁于一旦,起初还有不少教员为其抱不平,认为仅因误判学生作弊便如此对待他,似乎过于严苛。然而,很快他们的观念便发生了转变。 随着李昂失去茅顿商学院教师的身份,过往受他欺辱、侵害的学生家长似是听闻了风声,纷纷来到学校揭发旧日之事。 以往校长为维护学校声誉,自会竭尽全力镇压此类传闻,如今李昂不再是校中之人,自然没有必要以己之力庇护其行径,再者袒护下去,恐怕还会得罪薛家。 李昂平生所作恶事繁多,真相曝光后震动全社会,谁能料到这位看似道貌岸然的男子内心竟潜藏着如此肮脏的念头! 李昂被作为典型重判,加之薛家在背后的运作,今生或许难逃囹圄之苦。相较于那些曾被他伤害一生的少女们,薛柔却并不认为李昂被判得过重。 学校本应是一片净土,却因李昂这类败类渣滓的存在而成为学生的噩梦之地。李昂不过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 此事之后,薛柔在校内的声望更是节节攀升,众人皆知李昂之事中,薛家出力颇丰,而这股力量的源头正是薛柔。她做出了诸多豪门千金顾虑自身不愿涉足的事情,终于使得李昂受到了应有的惩处。 然此乃后话。对于薛柔而言,她即将踏上前往凌府之路,故地重游,定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第47章 一脸不满 凌府宅邸,书房之内。 凌晨端坐书案前,两侧侍立两位女子,一位正当韶华,韵味犹存;另一位则正值豆蔻年华。 “那薛家的千金既已驾临,凭咱们小晨的魅力,岂有拿不下黄毛丫头的道理,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黄玉兰一边替凌晨整理衣袖,口中的话语满不在乎,显然并未将薛柔放在眼里。 身旁的玲珑少女一脸不满,冷哼道:“为何偏要围绕着她转,她究竟能有何等尊贵的身份?” “颖儿!”凌晨那清俊的面容掠过一丝愠色,轻轻地推开了继母,“薛柔的身份无需我赘言,她既是薛家长女,日后更将成为薛家的承继者!” 他话语未落,视线已由妹妹移至继母脸颊,其间的警告之意显而易见。 黄玉兰讪讪收回手,口中虽不甘愿,却也不敢再多言语,“我只是认为无需对她太过看重,以免将来进了门又要摆出大小姐的架子,我身为婆母可没打算侍奉这般娇小姐。” “此番言语私下里讲讲倒也罢了,倘若不慎在薛柔面前泄露了口风,只怕祖母也不会轻易放过娘亲!” 凌晨眼神冷漠,黄玉兰与女儿相觑一眼,心中虽不服,却又不敢再多言。 “只不过暂且如此,待她真正入门之后,欲让她如何便如何,还不是娘亲你说了算。”凌晨脸上忽又绽开笑容,眼眸深处泛起涟漪,犹如春水荡漾,黄玉兰与凌颖随之笑容绽放。 “好好好,一切都依小晨的意思便是。”黄玉兰温声道:“渴不渴?稍后我去给你切些水果送去房中罢。” 凌晨摇头婉拒,“不必了,我还需去拜见祖母。” 提及凌家那位真正的太后果然使得黄玉兰不敢再多言,面上闪过一抹失落之色。 “不过你们也无需过于紧张,薛柔性情温和,想来不至于跋扈。” 凌晨言毕,正欲离去之际,手腕却被猝不及防地握住。 “兄长,那你将来有了嫂子,还会喜欢我吗?” 转头看去,只见凌颖仰面望向他,满脸痴迷之情,凌晨微笑着抚摸她的额头。 “颖儿乖,莫多虑,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 说着自她怀中抽出手臂,毫不眷恋地转身而去,书房的门刚刚阖上,便传来隐约的争执之声。 “她是你的妹妹!怎可问出这样的话来。” “这有什么呢,反正咱们并无血脉关系,况且娘亲不是也一直在缠着兄长吗?” “我……我是不一样的,作为继母,我自然得关心小晨。” “真的只是继母吗?” 争吵声渐高,凌晨嘴角的柔和笑意悄然消散,穿过廊道与楼梯,来到了二楼那一间装饰得格外华美的屋舍之中。 满头银丝的老夫人早已持着手杖矗立在落地窗前,听见声响并未回头,只传来威严肃穆的声音。 “都安排好了么?” “一切已妥。” 凌晨低首恭谨应答。 老夫人终于转过身来,一对看似年迈混浊的眼眸间偶有锐利光芒闪烁。 “这两个都是肤浅之人,若不预先加以约束,届时怕是要闯祸。阿晨,你是从小我就悉心栽培的,断不会令我失望吧。”蔡一梅口中说道,手中的拐杖仿佛无意间在地面敲击了一下,发出一声笃笃的响动。 紧接着凌晨的心脏不由得猛跳一下,“祖母,孙儿定会竭力而为。” “那就最好。”蔡一梅幽幽叹了口气,语带深意,“我岁数大了,越来越力不从心,只希望你能将薛柔安然迎娶进门,其余哪怕你做得过分些,我也懒得多管。” 心跳疾速,凌晨按住胸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祖母您是万古青松,哪里有一丝老态,我们这些晚辈还得依靠您的教诲方能成就大事。” 蔡一梅凝视着凌晨的脸庞,“你应该明白我所指何意,以往那些荒唐之事先收敛一下,我们凌家有名望有地位,唯独缺少财力,就如同缺了一条腿的桌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稳站立,若你娶了薛柔,这桌子不仅能站稳,还能承载更多的事物,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凌晨点头应允,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心虚。 “那就好,你下去准备吧,一会儿我也要仔细瞧瞧那个丫头到底是什么样子,以前都说薛家出了个草包,转眼间草包就成了美玉,我也想见识见识究竟是那丫头藏秀于内,还是薛家的那个老家伙在背后指点着。” 老夫人闭目似是疲倦,挥了挥手示意凌晨退下。 直到退出门外,走廊尽头敞开的窗户吹来一阵风,凌晨顿时感到一股寒意,这时他才察觉到自己背后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 少年眉头紧锁,奶奶的话没错,那些过去的荒唐事绝对不能让薛柔知晓,对方聪明伶俐,很可能从点滴迹象中察觉到异样,或许今日他就应该将事情定局,先把婚事定了下来? 而在另一边,薛柔已经整理完毕,准备从薛家出发前往凌府。 所谓整理,实则和平日里并无二致,薛柔并未施以粉黛,肌肤依然白皙娇嫩,仿佛一触即破,温柔的目光和嘴角的微笑成为了她最佳的装扮,薛家上下见到薛柔皆觉心境明亮,当然,其中不乏例外—— 第48章 凌家老太 “姐姐。” 身后突然传来的焦急呼唤打断了薛柔的脚步,回首望去,薛成安急急忙忙奔来,面容明显经过精心打扮,眉毛修成了弯月形,脸颊上淡淡抹了层腮红,愈发显现出她尖俏的下巴。 薛柔尚未出声,陈叔已是面色铁青,“薛成安小姐,夫人已经将你禁足,请你不要纠缠薛柔小姐。” 薛成安陷害薛柔的事情终究令赵梦怒不可遏,如果不是薛景全力阻挠,薛成安可能会遭到更为严厉的惩罚。正因为此事,薛成安当天便被取消了学业,一直在自己房间内被软禁,饮食起居都在卧室的卫生间里解决。 “近日母亲出国谈生意,是父亲将我放出的。”薛成安怯生生地道,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薛柔,“姐姐,我也想去凌公子家。” 然而薛柔此次出行的目的,已不再是可以商量的事情。 薛柔之行迹每每出人意表,险阻化解于无形,令其不解;然则明察秋毫,彼女子对待凌晨之情愫,相较于他人更为冷漠疏离。依常理推断,若薛柔允其同往,亦应并无不可。然而薛柔竟出乎其预料之外,向她轻轻摇头,歉然而道:“小萌,今日不宜同行。” 薛成安惊愕异常,目睹陈叔驾驭马车徐徐离去,面露愠色。 以为避开我不去便可万事大吉?哼,薛家千金纵有权柄,焉能操纵世人脚步! ------------------------- 车内马达稳健运转,陈公第一次面露不满之色,视线落在后座小姐身旁那位公子身上。虽被小姐称作挚友,此君举止谈吐皆无一丝正人君子之态,此人若真是个浪荡子弟,岂敢玷污我家小姐清誉!韩俊嘴角含笑,眼中却隐含忐忑,尤其望着窗外不断退去的华美景象,终是开口问道:“姑娘,此番召某前来,莫非有何用意?自从救吾脱困之后,吾与姑娘尚是首次相见,按礼也该先叙些寒暄之辞。” 提及“赎身”二字,陈公拧紧了眉头,实在不愿再听下去。薛柔却淡然一笑,回应道:“这一段时间,想来你过得颇为惬意吧。” 话虽问及,薛柔对于韩俊的生存能力却毫无疑虑,以他那副容貌风度,那些豪门贵妇人无不争先恐后欲包养于他,更何况他如今所穿服饰皆乃定制新品,她绝不信那位名为罗荼的面具男子会如此慷慨,既已履行赌约释放韩俊,又赐银让他购置新衣。 闻此赎身之事,韩俊面色微红,故意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咳咳,今时今日,你已然不再是我主人,自然关心不及我生活状况,故而吾只能自谋生路。” 二人交谈间,陈公险些驾车冲入沟壑,透过后视镜瞥见韩俊的眼神,不禁怒目而视,仿佛视其为敌人一般。薛柔摇头,旋即启动隔板,确保行车途中陈公听不见二人的交谈声。 “今日吾需前往凌晨府邸,你便陪我做一名男伴吧。” “凌晨?”韩俊一听此名,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国内知名世家之一的人物——那个少年丧父的凌家长子。“可是凌家那位少年么?早年间曾听说有贫家闺秀因他而生生死死,现如今他又对你动了心思不成?” 薛柔并未言语,凌晨继续道:“定然是这样无疑。凌家现今顶梁柱乃是老夫人,觊觎其家业者络绎不绝。尽管凌晨风流倜傥,但在生意场上却鲜有建树,恐怕他是想借联姻之名图谋你吧。” 薛柔含笑不语,凌晨继续打量着她:“那家伙年纪虽轻,女人缘却不比我差,想必是有意追求于你了。” “野心与实力相符方能长远。”薛柔语气平淡地道出此言,韩俊扬眉,显然对此颇感兴趣。 “原来你并不打算给他机会。那么今日召我前来,莫非是要假扮你的未婚夫将其赶跑?”韩俊想到此处,不由得哑然失笑,摆手道:“你们上层社会之人面子便是招牌,怎会相信你会嫁给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辈呢?” “你想得太多了。”薛柔那柔和却又冷漠的嗓音响彻车厢,她取出几张照片递给韩俊:“凌家继女,凌颖。” 韩俊接过照片,这些是从不同角度拍摄的女孩肖像,显然是有意为之,展示其最优美的姿态,背景或是浩渺的大海,或是繁星璀璨的夜空,令人乍一看还以为她是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不过,韩俊阅人无数,一眼便识破其中奥秘:女孩眼神之中几乎毫无掩饰的傲慢与嘴角的轻蔑之意暴露了她的本性。 “我知道这个人,她是凌家续弦妻子的女儿,改姓为凌,名声可不太好。” 当年便于情报搜集活动的韩俊,曾对各大家族千金的情况有所了解,凌颖的名字赫然在列。他曾嘲讽其有恋兄情结,愚蠢至极。 第49章 凌颖受责 “你的真实意图是她。”薛柔慵懒地倚在座椅上,阖眼休憩,声音平静而坚定,“这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等一下……”韩俊嘴角抽搐,颇为不悦,“我又不是饥不择食,对付凌颖这种角色,你随便找个下九流的宵小岂不就行了?何必非得让我动手。” 薛柔睁开眼睛,转头瞥了瞥韩俊,再眨眼示意。 “你以为他们能做到的事,你就做不到吗?” “靠,你怎么能把我跟那些家伙相提并论!”韩俊勃然大怒,从他出道至今,什么样的女人未曾征服过?唯独薛柔除外。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薛柔轻描淡写地应答,韩俊立刻接过话茬,随后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我去,不至于这么挖苦人吧。” 原来只是用了最浅显的激将法,韩俊顿时觉得自己智商降到了谷底,全然被薛柔那副看似纯真无邪的面孔所迷惑,即便她说什么也都深信不疑。 果不其然,从前的主人曾告诫他:女人皆善于伪装,尤其是薛柔这般看似清纯无暇者,实则欺诈手段更为难以防范。 “我还以为你被骗得挺高兴的。”薛柔轻轻咬了咬嘴唇,双眸弯成一轮月牙,直教人心中怒火瞬间消散,留下的只有醉人心脾的温情笑意。 \"罢了,我会尽力说服凌颖,然而你却不该要求我与这般人有着更为亲近的交集,我的清誉亦是价值连城之物。\" 韩峻微耸香肩,显然是奴仆心态深重,即便看出其中圈套,仍旧身不由己地踏入其中。 薛柔上下审视着他,仿佛在揣摩方才言语的真实性,最终轻轻一笑,韩峻顿时炸毛。 \"喂,你笑什么呢?大小姐,你是不是对我这清誉有所轻视?\" \"我只是... 第一次听见你拥有此物罢矣。\" 韩峻怒火中烧,捋起袖子,郑重其事地端详膝上的照片,暗自发誓定要让你瞧瞧小爷的手段,区区凌家千金,还不是手到擒来! 薛柔再度忍俊不禁,笑容虽不炽烈却如初春暖阳,溢出的柔和光芒令人感受到温暖。韩峻心生感慨,幸亏自己初次碰壁之后及时收手,免去了对薛柔这类好女子不该有的妄想,她年纪尚幼,日后长大必能于无意之间掀起风雨。 还好她是自家的主子,倘若换个身份,恐怕自己真会陷入其中,且愿为其付出生命般的沉沦! —— \"即刻便至,诸事可曾准备妥当?\" 蔡一梅手持拐杖坐于厅堂之中,凌晨立于身前,姿态恭谨。 \"禀报老太太,一切皆已就绪。\" \"如此甚好,薛家财力对我们至关重要,此次阿晨费尽周折才将那少女邀至府中,尔等须万分留意,若有半点差池......\" 老夫人眼中精光一闪,黄玉兰与凌颖闻声颤抖,连忙答话。 \"母亲请放心,我们决不会做出令薛小姐为难之事。\" \"没错,奶奶,她是薛家的大小姐呢,我们只能仰望之位。\" 蔡一梅瞥过二人,嘴角挂着一抹淡而不浓的笑意,不知是信还是疑,略阖双目不再言语。黄玉兰与女儿低下头,眼中尽是嫉妒与恨意。 薛柔尚未入门,她们已然遭受了一番冷遇,对那位未曾见面的女孩如何能不恨?更何况,只消想起对方将是凌晨未来之妻,这份仇恨便更是深入骨髓! \"少奶奶,薛家马车已至。\" 仆人前来禀告,凌晨整理衣领,露出一抹温润而深远的笑容,走向门口,黄玉兰与凌颖紧跟其后。 大门缓缓开启,别墅外的阳光倾洒而入,映照出一位含笑的女孩,背后的光线仿佛为她描绘出一对羽翼,瞬间让人误以为天使降临人间。 \"雪儿,我久候多时矣。\" 刚要上前替薛柔取下披肩,凌晨却陡然看见一名男子,脸色顿时一沉,\"敢问阁下是?\" \"他是家中远亲,韩峻。\" 薛柔避过凌晨的手,将披肩递予一旁的侍女,余光扫视四周,口中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呵,依然是那个熟悉之地,充斥着阴谋诡计的气息啊。\" \"原来如此,是远亲么?\" 刹那间,凌晨的眼中闪烁不定,迅速将韩峻视为如同竹叶等人一般,觊觎薛家权势的攀附之人。 \"凌少爷,久仰大名。\" 韩峻演技出色,举止间散发出翩翩公子的气质,即便是与凌晨相比,亦毫不逊色。 \"幸会。\" 初次相见,凌晨微微点头,眉宇间掠过一丝阴郁。 薛柔将这名男子引入家中,究竟有何用意? 黄玉兰与凌颖的目光无法自他英俊的脸庞移开,韩峻的魅力原本就能轻易征服多数女性,即使此时收敛了一些放荡不羁的气息,依然魅力十足。 \"美丽的小姐,幸会幸会。\" 韩峻勾起嘴角,望向凌颖。 \"你、你好。\" 凌颖痴迷地伸出手,早已忘记先前见到薛柔时的愤慨与嫉妒之情。 \"还有这位尊贵的夫人。\" 第50章 紧缩眉头 黄玉兰同样不自觉地伸出手去,而站立一旁的凌晨则紧锁眉头,更加担忧。 \"既已到来,请进吧,雪儿,祖母一直在等候你呢。\" 薛柔偏头,眼神闪烁:\"一直在等我?对于他人而言,或许长辈等待晚辈的情景,总会令人感到受宠若惊吧。\" \"确实如此,比起我们这些孙女,薛小姐可是备受宠爱,真是令人嫉妒不已。\" 凌颖掩嘴轻笑,似是在撒娇,凌晨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小颖说得没错,这还是小晨第一次带女性朋友回家,所以我们才会误会。\" 黄玉兰连忙补救,紧紧握住了薛柔的手心,戒指上的钻石因过于用力而刺痛了肌肤。 \"女朋友?\" 韩峻朗声一笑,看向薛柔,\"我怎未曾知晓此事?\" 凌晨的笑容僵住,耳边传来薛柔疑惑的声音:\"不仅你,就连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得知此事。\" 如此一来,黄玉兰看向凌晨,赶忙为儿子辩解:\"都是小晨没说清楚,又是第一次带女性朋友回家,我们才会误会。\" 凌颖摇头,流露出些许不屑:\"也不能全怪母亲,我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一般来说,除非确定关系,否则哪会轻易到别人家中去,当然我不是指薛小姐,只是泛指那些行事随意的姑娘。\" 这句话几乎已经指着薛柔的鼻子侮辱了,韩峻饶有兴趣地看着薛柔,而后者却显得满不在乎。 \"既然凌晨同学的妹妹并不欢迎,那我想恐怕还是离去较为适宜。\" 薛柔说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韩峻见状邪魅一笑,随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令凌家上下慌乱起来,特别是原本打算教训薛柔一番的黄玉兰赶紧拦住。 \"小颖向来直言不讳,薛小姐万勿介怀。\" 凌颖亦是急匆匆地道了歉:\"薛柔姐姐,是我不对,我——\" 薛柔轻轻举起皓腕,秋水般的眸光掠过众人:“未曾,或许今日并非适宜访客之吉日。毕竟,我身为薛家长女,不愿被人指摘为行事轻浮之女子,此举怕是会让先父心忧。”这些人便是如此,你若示弱,她们便欲乘势欺压;反之,你若刚硬,她们才会有所收敛。 凌晨立于原地,对薛柔竟毅然离去之举惊讶不已。原本他以为薛柔性格温婉,应当不会轻易拂袖而去,原先打算任由凌颖出言挑衅,自己再出面安抚,如今薛柔此番言论传出,难免会显得凌家有意玷污薛家声誉,此事非同小可,断不可让薛柔就此离去。 此时客厅之中清脆一声响起,韩俊微扬柳眉,止步而观,薛柔也随之回首,只见凌颖掩面,难以置信地望向兄长。 “兄长……你怎敢动手打我?” 凌晨紧抿薄唇,痛心疾首:“你如今愈发放肆无礼,立刻给薛小姐赔罪!” “赔罪?你要我道歉?” 凌颖瞠目结舌,平日里凌晨总是对她宠爱有加,如今却因一个外人,让她低头认错? “立刻!即刻!” 凌晨眯起眼睛,眼中闪烁一丝危险的寒芒。这个妹妹实在是越来越愚笨,竟然变得如此不知进退。 凌颖微微颤抖,突然想起兄长对待公司那些桀骜不驯之人的方式,只得硬着头皮站到薛柔面前,屈辱地低下头颅。 “薛柔姑娘,是我言语不当,还请您恕罪。” 凌颖的态度虽然谦恭,薛柔却并未接受,反而侧过头去,突然伸出纤手挑起了凌颖的下巴,露出一双满怀愤恨的眼睛,直直瞪视着薛柔。 “看来凌姑娘并无真心向我道歉之意啊,那么,凌同学,周一校内再见。” 凌颖未料到薛柔会如此举动,甚至未能及时掩饰表情,而凌辰则更加无法相信这一切。 “薛家女子,连我这老妪的颜面都不给留吗?” 忽闻身后传来一道沧桑之声,语气中满是无可奈何与哀叹,似是要离去之人伤了老人之心,若是传扬开来,必定背上不尊长辈之恶名。 韩俊嘴角微撇,心中不禁感叹:果然是狡猾至极的凌家老夫人,如非她苦苦支撑,现如今凌家哪还有颜面立足? 薛柔缓转玉颈,深知今日之事宜适可而止,她亦不宜做得太过分。 “韩俊,咱们进去吧,毕竟凌奶奶还在等我呢。” 韩俊随在薛柔之后,黄玉兰与凌颖二人愣在当地,原本意图给薛柔一个下马威,却不曾想自讨苦吃,凌颖对薛柔恨意滔天,却又无可奈何,脸庞上还残留着兄长掌掴的痕迹。 凌晨望着薛柔远去的身影,眼中尽是疑惑,为何此刻的薛柔与其在校园中温文尔雅的模样判若两人,她是深藏不露,抑或是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薛柔迎着光线,缓步踏上从玄关通往客厅的石阶,那一双犹如泉流般温润的眼眸几乎要燃烧起来,似乎听见地下室传来的凄厉哀嚎,看到那个曾经在凌辰面前低声下气的自己。 鞋跟轻叩大理石台阶,奏出悦耳之声。 第51章 故意装作不懂? 她一步一步前行,直至来到客厅沙发前坐着的老夫人面前。蔡一梅不动声色地审视着眼前少女,从她娇俏的脸庞到曼妙的身姿,从涵养气质到微笑弧度乃至发梢光泽,越看越是惊奇。 蔡一梅见过无数名门闺秀,凡是在她锐利目光下无不胆怯,唯独薛柔,她并未显现出丝毫惶恐、心虚或是教训完凌家小姐后的傲慢之情。 她什么都看不出来,唯有那份让人捉摸不定的冷静,根本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至于薛柔身边那位韩俊,蔡一梅仅瞥一眼便移开视线,心中已然下了定论: 此人乃风流浪荡的纨绔子弟。 “凌家老夫人安好。” 薛柔主动问候,笑容依旧如春风拂面,令与之对视者感到温暖舒适。 “薛小姐,你好。” 蔡一梅示意薛柔坐到自己身边,并细细观察薛柔的一举一动,流露出赞许之色:“果真是薛渠先生的孙女,既温婉又伶俐,令人羡慕不已。” 话语中透露出与薛柔祖父乃是旧交,薛柔顺势追问:“凌家老夫人可曾认识我祖父?” “自然,你祖父与我是故交。” 蔡一梅笑得如同秋菊盛开,“在我尚且年幼,被视为温室花朵般娇养之时,你祖父已创下赫赫名声,在当时可是声名远播。” 这番话语听起来并无异常,然而韩俊的目光却是一挑,转向薛柔,众所周知,上流社会家族最看重的就是传承。薛家底蕴不足,依靠薛渠年轻时的拼搏奋斗,而凌家则是代代相传,近年来虽财力有所下滑,话语权减弱,但在许多人眼中,凌家那种传承却是薛家所无法比拟的。此刻凌老太提及这一点,分明是在暗示薛柔,凌家娶她并非高攀,相反薛柔嫁给凌家才是占了便宜。 薛柔的笑容愈发温婉,前世正是被此类谬论所惑,以至于她在凌家人面前委曲求全,最终落得凄惨下场。如今回想起来,财富和地位本身便在不断流动,她薛家祖父辛辛苦苦挣下的基业,又哪里矮人三分? “承蒙老夫人夸赞。” 薛柔淡淡的回应着,蔡一梅则眯起了眼睛。 此女究竟是不明其中含义,还是故意装作不懂? 蔡一梅以眼神示意凌辰,后者心领神会,笑意温和:“薛小姐,不知有何饮食禁忌?此次特请了一位曾在米其林三星餐厅任职的大厨,期待能为您烹制出满意佳肴。” 薛柔报之以淡雅微笑,眸光之中略有触动,“谢过凌晨公子之言。” “可有何钟爱之佳肴乎?” 薛柔和煦地摇了摇头,心中所念,只在于一家团圆,有此人在侧,纵有珍馐百味亦难动其食欲。凌晨却误读了薛柔的沉默,面庞之上笑容益发温润,身旁的韩俊忽尔轻咳一声。 “敢问,在下是否也能表述一二己之所好?” “汝?”凌晨面无波澜,内心却早已对这名突如其来的男子厌恶至极,尤其对方目光中流露的嘲讽之意,“若我记得不错,似乎未曾邀请韩公子驾临寒舍。” 韩俊耸肩,语气中透出一丝遗憾,“人常说爱屋及乌,既是小雪姑娘之贵客,我以为必当受到热忱接待,然而看来凌家之诚意尚欠矣。” 凌晨脸色微沉,韩俊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既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便是。” 速速离去罢,凌家本就不欲接待你,凌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韩公子误解了我之意,今日确非贵客登门之时,那么……” “等等,兄长,何故要将韩公子逐出门去?”未曾料到插言之人竟是凌颖,她望向平日敬畏的祖母,声音低缓地道:“韩公子乃是薛小姐带来的宾客,我们理应礼遇相待才是。” 蔡一梅未置一词,凌晨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不解平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胞妹为何今日突显异常之举,唯有韩俊朝凌颖投去感激的一笑。 尽管凌晨如今已深谙操控女子情感之道,相较韩俊这般情场老手仍稍逊一筹。自那次凌晨因薛柔之事掌掴凌颖那一刻起,这位恋兄之情深的少女心中已然受伤,只需他适时递去几缕怜悯目光,她便会感知到另一种慰藉,此时留下也并不奇怪。 对于凌晨而言,则感觉自身威权不断遭受挑战,对韩俊更是恨意滋生,期盼祖母能够将此人驱离。 蔡一梅瞥了眼薛柔,又看向韩俊,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来。 “既然是薛丫头的朋友,留下又有何妨。” 此话如同赋予薛柔极大的荣幸,薛柔轻轻点头,却不做过多回应,韩俊则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告知厨子准备午宴。”凌晨挥手示意,仆人恭敬退下,他转向薛柔,朗声道:“雪儿,可否让为兄先行引导你参观府邸?” “嗯。”薛柔随凌晨之后离去,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只是一场幻觉。韩俊作为薛柔的朋友自然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凌颖望着韩俊的背影,疾步跟上,唯独黄玉兰似有所察,陪伴在凌家老夫人身畔。 待众人离去后,蔡一梅眼神陡然收缩,冷哼一声,先前那副慈祥和蔼的模样顷刻间变得凶狠无比。 “真是个不懂事的丫头。” 这位在外人面前以慈善面目示人的老妇人突然怒形于色,一旁小心翼翼侍奉的黄玉兰低垂首,嘴角诡异地上扬了一抹笑意。 如此看来,即便是薛柔将来嫁入凌家,恐怕也不会过得安宁,哼,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还真以为凌家是个温柔乡? 第52章 贬富无知,底蕴之疑 韩俊心中暗自啐骂,眼前的凌家之人果真是些粗鄙之徒,无丝毫文化底蕴,只知炫耀,无怪乎凌颖依附黄玉兰,成为凌家千金多年,却未曾引来一门正经的联姻之议。那挂于墙面的圣母画像,慈祥怀抱稚子,神态恬静,有如他上一世记忆中的她。 得知凌家墙上所悬乃伪作之后,竟被凌家老夫人与凌晨联手欺骗,薛家之财被用来购回真迹,而那些伪作又被凌家以薛家陪嫁之名售出,高价卖出后,再度充实了凌家的家产。世人在事后鉴别出这些伪作,便将这笔笔冤枉账记到了薛家头上,而凌家则安然收纳真迹与所得巨资,却又将污水尽数泼向薛柔,如今想来,自己当时确乎与圣母一般,慈悲为怀。 薛柔自思绪中抽离出来,凝视着凌颖与凌晨那满面得意之色,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容。 “凌家底蕴深厚,实是毋庸置疑,然而其中古怪之处,亦是耐人寻味。” “何奇之有,有何不可理解?”凌颖忙插话道,“不过是咱们凌家拥有的物事,薛家尚未拥有而已。待你嫁入凌门,我兄长也不会吝啬赐予。” 她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已经想明白了,薛家纵有财富,终有一日都将归属凌家所有。更何况,其兄长必然不会喜欢如此卑贱之人,其真实意图不过是为了得到薛家丰厚的陪嫁。既然如此,何须在此刻与其怄气?待嫁进凌家后,还不是任由自己摆布? 凌晨暗自对其妹投去赞许的目光,薛柔见状,笑容愈发温柔。 “我只觉得稀奇,原来此画在祖父的书斋中也有一幅。” 世间知名画家,除非临摹之作,否则极少会有两幅相同的画作,如此说来,这两幅画中必有一幅为伪。凌颖闻此言,怒容勃然。 “薛柔,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认为我们凌家会挂假画?”凌颖瞬间炸毛,“我看薛家自薛老太爷起就是一群暴发户,连这等艺术品都不会鉴赏,居然还买了伪作,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凌颖嘲讽不止,凌晨心头却是一震,陡然感到一阵不安。虽说那私人银行曾保证近期不会让这批画流出市场,但也难保薛渠那样身份的人物不会收到高层馈赠的画作,毕竟当初仅是口头约定罢了。 凌颖未能察觉凌晨的心思,依然嚣张跋扈:“哥哥,我说错了吗?薛家本来就不如凌家!” 薛柔温和的笑意渐渐收敛,双眸中泛起寒光如泉水般冷冽。 “凌颖姑娘,请慎言,如此贬低我家祖父,实属不当。想来此后薛家与凌家恐难再有往来,就此别过吧。” 韩俊瞥了一眼神情尴尬的凌颖,心中稍感释然,他可不愿真与这般愚蠢之人纠缠不清,薛柔此刻离去,对他而言反而是解脱。 凌颖傻愣在原地,没想到薛柔竟真的二次拂袖而去,且此次坚决至极,看来二人之间已无挽回余地。她惊愕不已,欲开口挽留,忽闻耳边风声响起,转头便见哥哥面色阴郁地甩出一记重手,这一巴掌比先前更为狠辣,显然是凌晨使足了力气。凌颖被打倒在地,撞翻一旁悬挂画卷的画框,画框碎裂,玻璃碎片洒落一地。 “凌颖,我对你的行为深感失望!” 凌晨咬牙切齿地留下这句话,转身不再去看地上的凌颖和伪作,踏着那幅圣母图愤然离去。 凌颖倚着墙,难以置信自己几句口舌又激起了哥哥的雷霆之怒,更加不敢相信的是,哥哥竟然敢踩着这张价值连城的画作离去……要知道,依照哥哥的脾性即便是愤怒至极也不会迁怒于这样一幅珍贵的画作,难不成,真正是赝品藏于凌家? 凌晨一路追赶薛柔,后者步伐看似不疾不徐,却走得极稳,片刻间已来到了客厅。破碎的玻璃声响将二楼休息的黄玉兰与蔡一梅惊动,她们看到凌晨紧跟在薛柔身后疾奔而来,而薛柔与韩俊则是悠然前行,不禁眉头紧锁,不明究竟发生了何事。 “雪儿,听我解释,小颖平素性格顽劣,被我们惯坏了。我已代你教训过她了。” 凌晨一路奔至,薛柔却并未停下脚步,凌家老夫人从孙子的话语中嗅出一丝异样,忙喝止道: “薛家姑娘,凡事总有商谈之机,匆忙离去可如何是好,到时候我还如何去对我家老爷交差。” 此举显然是试图拉拢薛柔与自家祖辈的关系。薛柔放缓了脚步,被凌晨赶上前去,那少年额头渗出细汗,眼中流露出焦急之情,犹如追逐心上人的模样,如此清秀少年,谁又能狠心拒之门外? 然而薛柔面色不动,转而看向起身站立的蔡一梅。 “抱歉,此事即便提及家祖也无法动摇我的决心。家祖凭借自身奋斗创下基业,或许不及凌家底蕴深厚,但我们薛家历来言行谨慎,怎奈凌颖姑娘将我薛家称之为暴发户。” 蔡一梅起身,黄玉兰递给她身旁的龙头拐杖,老夫人颤颤巍巍地握住,满脸皱纹堆砌,眉梢低垂更显老态,声音虽严厉,看向薛柔的眼神却充满了老年人无助的恳求: “阿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清楚。” 语气虽重,目光却满含哀求。那苍老的身影让人感受到生命的无奈,即便是再大的怒火,在此情境之下也不禁消减。薛柔眼中精光一闪,突然瞪向沙发上的蔡一梅。 第53章 不速之客 昔年便是如此,凌家长老倚仗岁月之威,行事肆无忌惮,不论是倚老卖老抑或是假借悲悯,皆运用自如,全然不顾家族颜面。此刻,蔡一梅一面讲述,一面咳喘不止,身形颤抖,犹如秋风中摇曳的衰柳,随时可能倾覆。薛柔见状,自不容置身事外,忙上前搀扶住凌家长老,并详述前因后果。 听得凌颖直呼薛家长者乃暴发富,加之从凌晨口中揣摩出画作实为赝品之意,凌家长老不由得一声长叹,掩胸摇晃,似下一瞬便要仆倒在地。 黄玉兰一边替老夫人顺气,一边满眼泪花地自责反省:“母亲,您莫生气,都是孩儿平日未能好好教导小颖,教出了这般恣意妄为的脾性!孩儿该死,一切过错都在孩儿。” 话音未落,她的手掌已然高举欲打向自己脸颊。此时若薛柔袖手旁观,日后难免落下以小欺大、倚势凌人的诟病。韩俊目睹此景,心中冷笑连连,暗忖世人常说凌家如今的主母出身卑微,所施手段岂止寻常贵妇所能比拟,便是与市井泼妇相比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经凌家长老与黄玉兰这般巧妙配合,原本的是非曲直变得模糊不清,反将错误归咎于他人。薛柔明眸闪烁,淡然注视这一切,嘴角不禁勾起一丝讥诮。 “罢了,两位长辈也不必再为难于我,此事就此揭过吧。”薛柔从容而言。 “薛小姐,那么委屈你了。”凌家长老垂下眼皮,显出无限哀怜,“此事终究怪我,自阿晨的父亲离世之后,凌家早已内忧外患,只剩下一个空有其表的躯壳。然而为了维护这个虚名,我唯有采取此举,变卖真品换回这些赝品……唉,想到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凌家将来只能由阿晨一人支撑,即便我身死魂消也无法安心瞑目。” “祖母,您不要再说了。”凌晨赶忙扶住老夫人,脸上显现出坚毅神情,“这是我命中注定之事,我一定会让凌家重振旗鼓!” 少年紧咬牙关,昔日儒雅的脸庞此刻增添了几份刚硬线条,深邃的眼眸映照出蔡一梅斑白的发丝,仿佛一抹看不清的泪光,寻常女子目睹此景,怕是要心疼至极,恨不能倾尽所有助其一臂之力。 韩俊心中轻啐一口,这小子倒真是个人才,不,应该说凌家简直是个演艺界的摇篮,如此将计就计不仅化解了此前赝品风波带来的负面情绪,更触动了寻常少女心中的母性情怀。然而薛柔毕竟涉世未深,怕是抵挡不住这般情感攻势。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韩俊的目光转至薛柔,却只见一双宁静如水的眼睛,波澜不惊,仿若正在观看一部并不引人入胜的戏剧表演,那瞳孔深处悄然升腾起一股旋涡,卷起并藏匿了所有情绪。 蔡一梅捂胸摇晃半天,却不见薛柔伸出手来相扶,一时之间惊愕不已,怎料这少女竟如此冷漠无情。 正待思绪起伏间,薛柔终于悠悠叹了口气,蔡一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果不其然,眼前这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只需略加引导,届时既能让她嫁给凌家,还能顺带赎回那些真迹珍宝。 孰料话音未落,薛柔开口问道:“请问何时用膳?” 一时间,众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在这般感人肺腑的情节以及精湛的演技面前,薛柔关心的竟是饭点。 如此荒唐诡异的情形逐渐弥漫在一楼的客厅之中,韩俊强忍笑意,将脸转向一旁,以免失态。 薛柔语气平淡如常,寻常之人只怕难以接上话,仿佛在她面前演出的只是一部毫无亮点的闹剧。 韩俊终于按捺住笑声,缓缓吐出一口气。对付薛柔,显然不能用常理揣测。凌晨将注意力从那段苦情戏中挣脱出来,重展笑颜。 “尚有一刻钟。” “多谢。”薛柔轻轻点头,随后移步至沙发另一侧坐下,凌家长老的戏码至此戛然而止,气得胸口愈发疼痛。 她自始至终都明白薛柔与众不同的特质,然而万万没想到她竟能镇定至此。对于自己孙子的魅力,她再清楚不过,即便是黄玉兰这般手腕强硬的女性在夫逝之后,对继子也略有心仪,更何况凌颖对这位同父异母兄长的痴迷。 然而这一切,在薛柔面前均显得苍白无力。凌家长老心中愈发不悦,她重新端坐椅上,手指捻动着手中的佛珠,面上表情变换不定,最终恢复平静慈祥。 “薛家姑娘,阿晨曾提起你此次考试再度夺魁,果真是薛渠孙女,确非凡品,甚是优秀。” “过誉了,不过是侥幸而已。”薛柔谦逊回应。 二人于是随和交谈起来,刚才的尴尬瞬间仿佛从未发生,凌晨也适时插科打诨,黄玉兰则机智诙谐地在一旁调节气氛。 反倒是韩俊似是有意无意地被晾在了一边,他对此毫不介怀,乐得清净。不久后,佣人们已备好餐桌,韩俊坐在桌前,瞥见一席佳肴色泽鲜亮、香气四溢,皆出自名家大师之手,选用的食材亦是新鲜珍贵。然而相较于薛家底蕴而言,这等排场想必仍显得不足挂齿。 此种物事仅能惑人心目之中尚未涉世的闺秀,至于薛柔,乃薛渠一手教养成人,山珍海味何曾未尝过,凌家此番宴请她,岂止是为了这几碟菜肴乎哉? 然而,他瞥见薛柔面庞平静,便不再妄自忧虑,毕竟薛柔是从罗荼手中救回自家之人,哪个胆敢仅凭其外表单纯而恣意欺辱,必吃大亏无疑。 少顷之间,佳肴陆续摆满桌面,主厨更亲自至薛柔身侧详解每道菜品烹饪之法与用料之秘。然而薛柔轻轻一笑,示意不必多言,一举一动皆合乎礼数,宛如天生贵胄,举手投足间的雅致令人悦目,使得主厨顿时语塞,自觉平日引以为豪的烹技在其眼中,不过尔尔。 凌家人自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原欲借今日之宴示薛柔以凌家底蕴,令其明白嫁入凌门亦不吃亏,孰料此举反而显出了自家底气不足。 尽管宴席之上常言饮食不宜言语,黄玉兰却按捺不住,含笑道: “柔妹,这些菜肴还合你口味么?” 第54章 暗藏杀机之汤 薛柔微微笑应,面上柔情脉脉,“味道甚好,劳烦费心了。”随即便转首望向凌晨,疑问道:“凌颖姑娘怎未在此处?” 凌晨面色微沉,摇头道:“小颖性子娇纵,方才又出言不慎,已被祖母责罚闭门思过于卧房。” 薛柔闻之默然点头,并未再多问。凌家人相觑一眼,方始松了一口气。 此刻,在凌家厨房之内。 凌颖咬牙切齿,额头碰伤之处泛红肿胀,脸庞上新添的掌痕触目惊心,昔日养尊处优之态尽失。她注视着眼前那一盘盘即将奉上餐桌的佳肴,恨得几乎要将后槽牙嚼碎。 此妇人分明与己犯冲,今日不过半日功夫,便因她遭哥哥训斥两次,此事前所未闻。凌颖立誓,如不使她付出代价,定不为人! “哪一味是薛柔所用的?” “便是这一盅。”仆人早已有备,从五只形态精美的汤盅中指出一只。凌颖轻哼一声,取过一旁预先预备的毒药粉末,略施少许混入其中,待用汤勺搅拌均匀,竟毫无异色。仆人转目他处,内心为那位宛如天仙的少女叹息不已。 有时家世显赫,实非幸事,难免遭此算计之祸…… 凌颖心中愤懑难消,以她之见,如此做法反倒便宜了薛柔。左右张望之下,低声问道:“可有鼠药之物否?” 女仆闻之一愣,在凌颖威慑的目光下嗫嚅摇头,“厨房内断不可能存有这样的东西,平日家中打扫得极为洁净,唯有地下室或许会有,如今再去寻怕也是来不及了……” 凌颖怒不可遏,不仅想要玷污薛家千金的清誉,甚至还想令其承受更大的痛苦。 “呸!不能就此作罢!”她愤愤地道。 然厨房内又能有何物可供其使用,倘若掺入芥末一类佐料,入口即会被识破,左思右想之下,凌颖终究不甘心,竟唾弃两口,随后将汤盅归置托盘之内,面上稍展宽慰之色。 “罢了,送去罢。” “是。”仆人不敢流露出任何异议,恭恭敬敬地捧着托盘朝餐厅行去,盘中的五个汤盅外观并无二致,唯有繁复纹饰的盖顶略有差别,每日擦拭的仆人方能看出其中微妙。 “千万莫错,务必让薛柔那个贱婢饮下。” “小姐放心,小婢定会留意。” 纵然心中颇感不妥,仆人亦不敢违背凌颖之命,小心谨慎地将托盘送出厨房。 凌颖冷哼一声,虽不甘薛柔即将成为兄长的枕边人,但一想起那段薛柔对着众仆人求欢兄长的画面,又被录下为证的情景,心中顿时一阵畅快。 此刻的餐厅内,蔡一梅与黄玉兰面带疑惑,望着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此人着一身碧绿色洋装,如同雨后春笋般清新脱俗,卷翘的睫毛配上特意营造的柔弱气质,宛如橱窗中的洋娃娃。 “姐姐,我不请自来,你不会介意吧。” 薛成安言语之间小心翼翼,眼神中却透出几分得意之意。 凭借着近日来令薛父对其言听计从的手段,薛成安早已为自己谋取了不少方便。她径直指使薛父所派给她的一名马车夫尾随薛柔的马车,而薛柔乘坐的马车行进得并不迅速,一路跟随直至抵达凌府宅邸。 然而此刻倘若贸然进入,难免引人疑窦,于是薛成安按捺住急切之心,耐心等待至用餐之时,方示意马车夫驾车驶入。果不其然,此举使得薛柔猝不及防。 在众人面前,薛成安料定薛柔定不会不顾薛氏家族的颜面,在此当众指责于她。事实正如薛成安所料,薛柔并未多言,仅以微笑应对:“既然妹妹执意前来,我也无计可施。” 薛成安仿若无可奈何的贤淑长姐,略带羞涩地低首轻笑,并逐一与凌府之人寒暄问候。而凌晨见状脸色愈发阴郁,他身边的佳丽如云,怎会看不穿薛成安的真实意图。往日他对这类依附男子的柔弱女子或许尚存些许好感,然而自那次宴会上亲眼目睹薛成安衣不蔽体之后,凌晨对于薛成安的感情已是消磨殆尽。更何况薛成安并非薛家长女,与薛柔的地位天差地别,二者岂可混为一谈! 黄玉兰与凌家祖母从凌晨强装的笑容之中看出端倪,加之当日宴会上她们也曾闻听此事,因此对待薛成安的态度亦是冷淡而不显山露水。 薛成安却毫不在意,黏在薛柔身边温声细语,一口一个姐姐叫着,薛柔则一一回应。 凌家祖母目睹这一切,嘴角悄然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遂命仆役增设碗筷座椅。“谢过凌家祖母。”薛成安眨动大眼睛,满含感激之情。 “何须言谢,添一副餐具而已。”蔡一梅望着薛成安,眼中流露出慈爱之意,暗自思量:这丫头看似乖巧听话,可惜身份地位不足挂齿。不过看样子似乎对阿晨颇有情愫? 一听此言,黄玉兰立即领悟其中深意,旋即亲近薛成安攀谈起来,仿佛先前对她出身的轻视只是一场误会。 薛成安笑容甜美,盈盈目光时常投向凌晨,其中饱含的温情脉脉,若换成常人恐怕早已难以抗拒。然而凌晨垂目,脑际不由得浮现出宴会上薛成安衣衫褴褛的画面,内心对此更是厌恶不已。 此时最后一道炖品被送上餐桌,女仆看见薛成安的身影不禁一愣,不明白为何又多出了一个人。 黄玉兰适时解释:“韩俊先生称身体不适,已在客房休息。恰逢薛家二小姐赏脸驾临,便顶替了他的位置。”女仆心领神会,依然照旧排布碗筷顺序,薛柔的餐具却被有意无意地安排到最后。 薛柔温和地笑了笑道谢,清澈如泉的瞳孔中,女仆的身影一览无遗。女仆心头一颤,眼前这位薛家小姐的目光如此清澈纯粹,而自己却要在凌家人的授意之下做出这般卑劣之事。女仆手一哆嗦,精心熬煮已久的参汤不慎洒出几点。 “小心些!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是烫伤了薛小姐,看你该如何是好!给我滚下去!”凌家祖母厉声道,生怕女仆紧张之下露出破绽。 “不妨事的。”薛柔朝着女仆点头示意,后者低头避开那双眼睛,黯然离去。 第55章 只要你不悔改 黄玉兰与凌家祖母这才松了一口气,唯恐薛柔提出更换一碗参汤的要求。要知道那灌注春药的汤品可是她们费劲周折高价寻来的珍品,半个时辰之内不会立即发作,最多让人感觉口渴难耐。然而半个时辰之后……即便是坚贞之女恐怕也无法抵挡那强烈的欲望冲动! 她们早已在事先布置好的场所内架设了隐蔽摄像头,只待薛柔落入圈套。 眼前的紧张局势并未逃过薛成安的眼睛,她黛眉微蹙,心中生疑:凌家人缘何如此紧张?莫非——这碗参汤所用食材极为珍贵,即便是凌家亦视为心头肉? 薛成安越想越是确信,凌晨平素在学校对薛柔的野心从未掩饰过,全校上下无人不晓。今日特意将薛柔请至家中,所用食材当然绝非凡品,竟昂贵至连凌家主母和祖母都会为之紧张的地步! 她心中的不甘愈发强烈,凭什么,凭什么薛柔顶着薛家千金的光环,享有着一切优待,昔日黑森林酒巴中,姬永竟然主动助薛柔脱困,而自己却险些成为筹码被送往薛柔身边!如今连一碗参汤也要分个三六九等,薛柔品尝的是贵重到连凌家人也感到心疼的佳肴,而自己却只能在临时增加的碗筷旁,代替不知为何被薛柔唤作韩俊的那个人。 “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凌晨少爷?”薛成安突然发问,薛柔侧头望向她,凌家人亦随之关注薛成安的言语。 几个目光汇聚在薛成安身上,她却未察觉自己所说有何不妥,只是天真地笑着:“这么多人都邀请姐姐去做客,但这段时间我看姐姐只答应了凌晨少爷一个。” 凌家人彼此交换眼神,喜悦之情愈发浓烈,尤其是凌晨,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耳畔却已悄悄竖起倾听薛柔的回答。 薛柔哑然失笑:“难道同学间的友情就不能邀约来做客吗?” “可是总归不一样的吧,毕竟凌少爷长得如此英俊。” 薛成安一面说着,一面拿起桌上的汤盏饮了一口,随后将其置于身前。薛柔并未再多言,凌家人却已认定这是薛柔害羞的表现,凌晨则借余光注视薛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黄玉兰则在心中腹诽,原以为薛柔是贞洁烈女,不想竟然也倾心于小晨,看样子之前她的行为不过是欲擒故纵之策罢了。 然而,无人察觉,在众人被薛成安所引之际,他已暗中挪动了两盏紧邻的瓷盅,并将其悄无声息地置于唇畔,举手投足间分寸拿捏极佳,加之他人沉浸于其言语之中,自是不会留意此等细微之事。 薛成安饮尽她误以为掺入珍稀食材的浓郁羹汤,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而凌家老太太则是在薛柔用膳完毕后,注视着对方的动作,直至薛柔将汤悉数饮尽,方才安心离去。 午后宴罢,韩俊不知从何处归来,面上笑容莫测,忽地望见薛成安,身形一顿,薛成安面色陡然苍白,低首掩去心头慌乱。 原来韩俊亦在此处,薛柔神色依旧平静,适时引介二人相识。 “此乃薛家小妹,薛成安。” “他是我的挚友,韩俊。” 韩俊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笑意,向薛成安略施一礼,未料到此女竟也在此地。 “阿晨,你带领薛府两位千金再行转转吧,老身与令堂需先行离去片刻。” 凌家老太太目光停驻在凌晨面上,言语之间别有深意。 “孙儿遵命,祖母。” 凌晨应诺,目送黄玉兰搀扶着蔡一梅离开。 “雪儿,观你平素酷爱读书,吾凌家藏书阁内尚存祖父遗留下来的几部古籍……” 韩俊轻挑嘴角,戏谑道:“可不是又是些假冒伪劣之物?” 凌晨猝然僵直,恨不能立即将韩俊驱离,只得尴尬应答:“韩公子误会了。” 薛成安盈盈一笑,主动接近凌晨,替其解围道:“韩公子此言差矣,凌家世代渊源深厚,岂会有伪书存在?” 虽薛成安之言并无瑕疵,然其未知先前发生之事,使得此语听来犹如讽刺,凌晨闻此,愈发尴尬,半晌方咬唇强忍下将二人逐出门去的冲动。 “罢了,此事暂且不提,咱们一道上楼吧。” 薛柔步履悠闲,尾随在后,望着凌晨矫健的身影以及薛成安宛如洋娃娃般的面容,不禁微扬唇角。 君子成人之美,前世她的未婚夫与胞妹二人情愫纠葛,竟不惜在其背后插刀,今世便应成全这对鸳鸯。 凌家藏书阁之内典籍颇丰,纵然不及古画价值连城,但凌家断然不至于售出此类典籍。薛柔随手挑拣了一卷书籍,缓步走向窗边的座位翻阅起来,凌晨心中暗喜。 只需再过片刻,薛柔便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那时无论她内心如何看待自己,都无法逃离其手掌心! 薛成安微眯双眼,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如此风流倜傥的世家子弟凌晨,怎会在眼中闪烁出如此诡异的光芒…… “凌公子,能否劳烦您帮我取一下那一本书?” 软糯之声在前方响起,凌晨抬眸望向薛成安,只见后者可怜巴巴地指向书架上一本高挂的书,眼波流转。 “我……我够不到。” 说罢便踮起脚尖尝试触及,然而指尖仅能触及书籍边缘而已。 这般娇憨可人的女子往往易挑起男子保护欲,凌晨眼神微眯,自背后环抱住薛成安,助其取得书架上的书籍。 细细审视,薛成安姿色不俗,又善解风情,与薛柔表面温婉实则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截然不同。待得他掌握了薛柔之后,或许将薛成安一同纳入怀中亦不失为一桩美事。 感受到温暖的怀抱自背后环绕而来,薛成安垂眸,眼底掠过一丝得意之意。只要她愿意,似乎没有哪一个男子能够抵挡得住她的诱惑,更何况韩俊的柔情似乎撩拨起了她心底深处的某种感觉,一种令人捉摸不定的酥痒感在腹腔内悄然蔓延。 韩俊目睹此景,满心无奈,仿佛眼瞎一般。原本立志追求薛柔,如今二人却相互勾搭上了,这也难怪薛柔最初就对他嗤之以鼻,表面上看似正人君子的凌晨,骨子里实则是披着羊皮的豺狼。 即便是他在追求心仪的女子时,也会尽力保持一时的专一,凌晨此举,实在有愧于浪子之名! 薛成安被凌晨抱在怀中,微微低头,眸光狡黠,只需她愿意,便无人能抵挡她的魅力,而且不知是否因韩俊的温柔,她体内似有股力量轻轻挠着心扉,一股难以言喻的瘙痒感在腹中萦绕不去。 韩俊在一旁目睹这场愈演愈烈的暧昧景象,顿时感觉自己像是盲了眼一般。说好的追求薛柔呢?如今倒好,你们俩反倒好上了。也难怪薛柔一开始就瞧不上凌晨,表面看上去正人君子,实质上却是个衣冠禽兽。 就连他在追求某位姑娘的时候,都会尽量表现出专一的态度,然而凌晨却缺乏作为一名风流浪子应有的职业道德! 第56章 无疑是最佳出路 幸而凌晨并未真做出逾矩之举,毕竟薛柔尚在身后,即便并未注视自己,他也应稍加收敛。 等到真正掌握薛柔之后……那就无需顾虑太多了。 “给你。”凌晨将手中沉重的古籍递予薛成安,后者的眼眸如同含露春水,嗓音柔腻地道:“谢过凌晨哥哥。” 手指轻抚封面,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姿态,试问哪位男子能够不动心? 恰在此时,书房大门被人猛然撞开,凌颖脸色铁青地出现在门口。 “兄长,这位又是何人?” 不过须臾不见,自家兄长身边又多了这么一只狐狸精,真让人恶心至 薛成安陡然骇然一惊,急遽回首,映入眼帘的是窗畔的薛柔,那女子正盈盈而笑,阳光洒落其身,犹如仙子降临人间。 “姐姐,您这般言语,何以如此断定,旁人皆可见凌晨公子心仪之人乃是汝矣。” 凌晨年岁实则长于薛柔,仍甘愿降级,与薛柔同处一堂,平日待薛柔之情深意浓,便是盲者亦能揣摩其心意所在。 薛柔挑了挑眉,状似随意发问:“愚姐所言,妹当真不解乎?既是姐妹,倘若妹有意,愚姐自当相让。” 薛成安惊愕不已,确乎她在薛柔面前刻意示好于凌晨,欲令薛柔自行退避。然而未曾料想,薛柔竟有意促成此事。 此情此景,薛成安暗忖,薛柔外显之纯真实属假象,其中必有未为人知之诡计。 “薛氏幼女怎敢妄图攀附凌氏门户?”薛成安言辞恳切,深知自身地位悬殊。 听闻此言,薛柔款款合上手中棋谱,徐步走向薛成安。 “薛萌,吾无意与你周旋,此刻正是良机,若你真心倾慕凌晨,身为姐姐自当竭力成人之美,只要你——事后勿生悔意。” 悔意?薛成安心中冷笑,凌氏一门根基深厚,虽近来稍显衰颓,财力相较于先前有所不足,但家族底蕴仍在,难保内里宝藏不胜薛氏。 沿阶而下,薛成安所见皆为价值连城的名家古画,足见凌氏家财之殷实。 薛柔见薛成安贪恋之色溢于言表,嘴角微扬。 “看来薛萌已默认矣。” “确实。” 薛成安注视薛柔的目光,她早已明了,纵然已取悦薛父之心,薛家终归由赵梦执掌,自己不久便会被驱逐出门。若能嫁入凌府,无疑是最佳出路。 薛柔望向一旁候着的韩俊,后者正慵懒地握着一方丝绒小囊,囊内藏有一粒浅褐泛香之物,状如咖啡豆。 “此物混入咖啡之中难以察觉,然催情之力甚强,入口即化。”韩俊耸肩补充道,“此物珍贵非常,即便详检亦无所现。” 他才知晓薛柔让他携带此物,原是早料定薛成安会前来。 此女愈发令人难以捉摸,仿佛已洞悉人性诸多幽深之处。 薛成安接过韩俊手中的丝绒小囊,狐疑地打量薛柔。 “此为何意?” 薛柔如何会如此大方,真心实意助其嫁入凌家? 薛柔轻轻一笑,复又回到窗边继续研读,仿佛方才之事未曾发生。韩俊尾随其后,碎碎念道: “喂,那物件可是海外珍品,昂贵得很,怎么说也得报销才是。” “你自己解决罢。” “如今我可是穷困潦倒,你从家主那里赢了我,自然应负责包养我。” “嘿,我可是有节操之人。” “呸呸,节操这种东西……你怎么能长出来?” 二人话语传入薛成安耳中,她凝视手中的疑似咖啡豆之物,瞳孔骤缩。 是否该信任薛柔? 理智告诉她,薛柔并无必要加害于她。初始薛成安意图夺取薛氏双亲的宠爱,然今遭赵梦厌恶,一旦无利于声誉,对方势必立即将其驱逐。加之她无法继续留在茅顿商学院,显然唯有联姻凌家方可求一线生机。既然薛柔对其并无威胁,并且明显不喜凌晨,欲借其手摆脱凌晨亦有可能。想来,薛柔仅将她视为工具,故不必惧怕或感激于她。 待嫁入凌家之后,她的地位再不会低于薛柔,甚至将来可能高于薛柔。薛成安眼中闪烁着野心之光,但内心深处又有某种牵绊。 此举,真的不会后悔么? 不,后悔有何用?凌家虽近年行事低调,但底蕴犹存。 门外忽有动静,薛成安惊惶之下,忙将物事藏于身后。待凌晨踏入房门,目光并未投向她,而是转向薛柔。 “雪儿,适才我已严责小颖,想来你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吧。” 薛柔素指轻抚书页,翻开一页泛黄的纸张,眼神清澈如泉水。 “今日我做客贵府,凌颖小姐已然受了许多委屈,莫非你真的不在意么?” 凌晨忙摆手否认,“小颖平日里过于淘气,受些惩戒也是应当。” 少年语气温柔至极,望着薛柔的目光宛如朝圣者仰望神祗,炽热之情令人嫉妒。 薛成安微眯双目,胸中嫉妒之火熊熊燃烧,加之体内奇异感受愈演愈烈,她紧紧握住背后的袋子,悄然退出书房。 凌晨对薛成安并不在意,注意力始终集中在薛柔身上,“雪儿,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依常理推测,药性应已发作,怎奈薛柔依旧毫无异常反应? 薛柔放下书卷,轻抚额头,略作沉吟,“你说起来,似乎还真有几分难受。” 凌晨忙上前搀扶,“此处临近便有一客房供宾客休憩,若有不适,请先行歇息片刻。” 话音未落,薛柔却伸手扶住椅背,避开凌晨伸出的手。 “无妨,我自己过去便可。” 凌晨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微笑道:“也好,免得你摔跤了。” 韩俊望向薛柔,原以为佳人脸上会流露出一丝羞赧之色,岂料薛柔神态坦然而平静,翻阅书页的手指纹丝不动,耳边传来的喘息之声犹如诵读诗经时的吟唱,竟未令她有所动容。此举教韩俊不禁自叹弗如,摇头道:“汝莫非在幽谷深处修道成精,特意化身女子降临世间,否则怎能这般镇定自若。” 薛柔合上书籍,神色依然清淡如水:“吾闻其声,又该如何示以反应乎?”心静如水,实则源自于曾经的心死如灰。她仍记得前世在门前听到凌晨与薛成安暧昧行径时的震撼,乃至萌发跳崖赴死之念。如今回想起来,倒觉好笑至极,或许应当感激薛成安,否则凌晨此番纠缠不休,倒是颇感棘手,如此渣滓之人,弃之亦无妨。 “汝欲何为?”韩俊扬起眉毛,“只为促成那二人春宵一刻?” “吾尚未暇至此。”薛柔摇头示意,并非出于无聊之举,只是若非凌家人图谋不轨,她亦无意插手此事。然而既已在膳食之中布下机关,便须令其自食其果。“罢了,吾们且去看看热闹。” “何处热闹?”韩俊一头雾水。 “观戏。”薛柔淡笑,眸光清澈,宛若天使降临人间。 虽不知其中缘由,韩俊仍是随薛柔一同离开了凌府。 第57章 给个确切消息 凌颖被困闺房之内,愈思愈愤。薛家自诩世家大族,怎奈养育出如此两位勾引男子的荡妇。殊不知凌颖已然忘记,其实是凌晨千方百计欲接近薛柔,而真正主动者仅薛成安一人而已。在她眼中,这位异父异母的兄长便是世上最具魅力的男人,凡女性皆会倾心于他。 此时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凌颖不悦地抓起接听,见来电显示顿时心头一紧。 “颖儿,事情进展如何?” 尽管电话那头传来苍老的声音,凌颖仍不敢怠慢,言语间略显拘谨:“似、似乎并无差错。” “仅仅‘似乎’?”凌家长老对此答复并不满意,“你在监控器前守着,怎无法肯定?” 凌颖胸中憋闷,却又不敢在家族长辈面前抱怨,只称哥哥担忧出现意外,遂让她先行回房避嫌。 蔡一梅老辣世故,自然猜到凌晨是顾虑凌颖醋海生波。但依照此刻推算,该发生的已然发生。 “罢了,那你前往房门外听个究竟,给老身个确切消息。” “遵命,祖母。” 凌颖答应下来,那头已然挂断通话。 此刻,在薛家别苑附近的小径旁,凌家的马车悄然停下,蔡一梅与黄玉兰并坐车内。黄玉兰战战兢兢地问道:“母亲,那头情况如何了?” 黄玉兰早年嫁给凌家,原以为能借势跻身豪门,哪知夫君不久染病身亡,家中全赖老夫人支撑,如今早已徒有虚名,连自己陪嫁的财物也尽数赔进。一旦能将薛柔纳为儿媳,那么这笔亏空便有望填补回来。为此,比起凌颖的愤慨与嫉妒,黄玉兰更加明了利益为上的道理…… \"怕是已然妥当矣。\" 凌家长老太君微倾身后,手中串珠不停盘绕,光润如镜, \"皆亲眼见证那薛府千金饮下了汤药,小颖又亲确认物已投递其中,料想是不会出现意外之变故矣。\" \"甚好,甚好。\" 黄玉兰脸上溢出欢喜之情,笑意盎然, \"小晨做事素来让人放心,一旦薛府那位姑娘入门,薛家之财岂非尽落我凌氏囊中乎?\" \"嗯。\" 凌家长老太君并未否定,沉吟片刻, \"只是老身观薛府新纳之二小姐,并非凡庸之辈,且手腕不凡……或许可以让阿晨一同纳入门墙也未尝不可。\" \"纳入门墙?\" 黄玉兰脸色骤变,笑意凝固, \"既然薛家那位老者亦不可能将财产传给一个外姓之人,此计恐不需多虑吧。\" 凌家长老太君眸光微闪,将黄玉兰的神情收入眼底,捻动佛珠的速度更疾, \"我凌家当前形势你自是清楚,阿晨孤掌难鸣,薛成安虽狡猾却又心仪阿晨,此人也可算一股助力。待将来阿晨振兴凌家之后,那时如何处置那两位姑娘,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此刻又何须焦急呢。\" 黄玉兰心头一凛,仿佛内心所思悉数被洞察,强作欢颜, \"您说笑了,只要能助阿晨一臂之力,我怎会反对呢,只是担忧阿晨力有未逮,届时后院生乱。\" \"阿晨应对此类女子,自有其道,此事你不必忧虑。\" \"是,您所言极是。\" 黄玉兰遂不再言语,低首垂目,生怕泄露任何端倪。 此时蔡一梅突地拿起案上之物——一封飞鸽传书,阅毕后,脸颊之上显出欣慰之意。 \"颖丫头发来消息,说在薛府门外窃听得动静,看来一切顺利矣。\" 黄玉兰闻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那如今我们便速往薛府吧?\" \"嗯。\" 蔡一梅语气平淡地答道, \"备马车,前往薛府。\" 车夫闻令而动,凌家马车徐徐驶向薛府方向。 凌家夫妇选在此时行动,正值周末,薛景与赵梦均在家,然而二人虽同处一室,却犹如陌路,互不交谈。 赵梦手捧商情报,思及周五会议上那些董事们的嘴脸,愤慨不已,终至无法忍受,愤愤掷地之声响起。 \"现如今这世道是怎么了,实体经济每况愈下,公司业绩也连连下滑,那些拿着俸禄的经理们难道都是混日子的么?\" 纸片落地发出声响,薛父低头专注于手中之物,未曾抬眼。 他早已厌倦了这位强势的妻子。当年恋爱之时赵梦娇媚动人,婚后却变成了管家婆一般,性情刚烈,若非薛父因自幼遭薛家长老鄙视,性格内敛,断不至于容忍这样一个妻子。 然而他的沉默却引来了赵梦愈发焦躁的怒火,女人愤然向前几步,斥责道:\"你是聋了不成,竟敢对我充耳不闻!\" 薛景瞥见妻子,心中暗叹此妇与其初识时温柔体贴的形象相去甚远,却也不得不去安抚其情绪,以免她在耳边喋喋不休。 \"不错,他们确是饭桶,公司全仰仗你一人支撑。\" 赵梦冷笑一声:\"谁不知道呢,我还真想清闲些,可偏就嫁给你这样的废柴丈夫!说是薛家的二公子,其实跟废物没什么两样,还得靠我养活着。\" 任何一个男子被指为吃软饭,定然怒火中烧,即便一贯柔弱的薛景此刻也无法忍受这番羞辱。 \"靠你养活?你现在手里的这家公司,还不是当初我们结婚时父亲赠予的!\" 赵梦一听此言,瞬间反击:\"你还记得是父亲给的呀,这些年你问过一次么?家中大小事务都是我一手操持,公司的内外事宜也都是我打理,跟你有什么关系?更何况父亲除了这家公司以外,薛家的几乎所有产业都在他手里,我们还不知何时才能接手,若不是靠我,你现在只怕早饿死了。\" 薛景被妻子这般质问得哑口无言,旋即转身避开那张盛怒的脸庞,然而刚转身之际,手机却被一把夺走,赵梦愤怒扭曲的容颜瞬间映入眼帘。 \"薛景!我说话你怎么不听?整天就知道盯着手机看,我倒要看你究竟在看些什么!\" 薛景忙起身欲夺回手机,却为时已晚,薛成安如洋娃娃般的俏脸上流转着不合年纪的媚态,跃然于赵梦眼前的屏幕上,直刺女人的眼球。 \"你竟……\" 薛景从赵梦手中夺回手机,略有尴尬:\"我只是无意翻到这一张,并非特意要看。\" 然而这对夫妻纠缠多年,薛景眼中的闪烁怎能逃过赵梦的眼睛,仅凭这几日丈夫望着此照片流露出的暧昧笑容,便足以让她恶心呕吐。 \"薛景!\" 女人尖声叫喊,挥手将桌上的物品尽数拂落,各式化妆品纷纷破碎落地, \"你这个变态、畜生,竟然看上了那个孽种,她年龄还没你女儿大,你真是恶心至极!\" 薛景本能地想要否认:\"这纯属你无中生有,我和小萌之间清清白白。\" \"清白?你说清白?近几日你为了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将自己的座驾借给她使用,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女人按捺不住胸中的愤懑,高声道, \"你现在给我滚出去,马上滚出去!你还有那个孽种一起滚!\" 薛景惊愕失语:\"赵梦,你是不是疯了,凭一张照片就要我离开?\" \"疯的是你,而不是我。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有多么卑劣,薛景,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废物,从前依附薛家,现在又依靠我的废物!\" 第58章 事还需详加商议 薛府邸之内,正厅之中,赵梦与薛景二人端坐于主座之上,面对两位来自凌家的女子,自是认得凌家长者,至于那位身侧散发着狐媚之气的黄玉兰,虽略有耳闻,却不知其此番前来薛府有何目的。 提及提亲之事,薛柔年纪尚幼,何况赵梦早已对凌家颇有微词,昔年凌家还略显门庭兴旺,而今只剩下过往辉煌的影子,恐怕不出几年,便会淹没在豪门争斗的尘埃之中。薛柔所配之人,理当是如姬家那样的世家大族。 此刻,厅内气氛微妙,只见凌家老妪面庞微露笑意,满头银丝似慈悲菩萨般温和,即便是赵梦这般刚烈之人亦不便直接驱赶。其目光掠过薛家众人,尤其是落在薛景脸颊上那三条血痕之处,眸光闪烁,意味深长。 “薛夫人,在下此次来访,乃是为家孙阿晨向贵府提亲,欲娶令嫒为妻,虽二位年龄尚轻,也可先定亲,待适婚之时再行完婚。”凌家老妪言辞恳切。 黄玉兰则笑容满面,恭维道:“小儿阿晨,自幼由老妪抚养长大,年纪轻轻已在商场崭露头角,人品才貌皆优,倘若能娶得薛家千金,日后必善待之。” 赵梦与薛景互望一眼,暂时搁置先前的争吵,细细思量凌家的提议。难道凌家不知薛柔出身非凡,乃薛府老爷子亲自教养成人,自身学业有成,容貌出众,寻常豪门根本无福消受? 赵梦微微眯眼,揣摩更深一层,凌家老妪狡猾如狐,断不至于为此毫无把握之事登门造访。莫非所提亲的对象并非薛柔,而是——薛成安? 一念及此,赵梦心中顿时腾起一团怒火,想起近日所见照片,竟发现薛成安与凌家公子不清不楚,显然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心机。 “既如此,此事还需详加商议。”赵梦强压怒火,试图让自己显得平静,若是薛成安能够嫁入凌家,对于薛家而言倒也并非坏事。 “自然,如此大事,我凌家绝不敢马虎。”凌家老妪微微挑眉,未料赵梦竟爽快答应,原本准备拿出来的底牌也因此无从施展,但她怎肯错过此良机,遂转向黄玉兰示意。 黄玉兰笑容愈发灿烂,自手袋中取出事先预备好的礼单。“实不相瞒,得知两位小儿女两情相悦之后,我们便已经开始筹备,届时订婚宴便在云辉楼举办吧,至于宾客名单,还请薛府多多指教,主要还是要看薛府的意思。” 赵梦接过礼单,虽然对薛成安嫁入凌家有所不满,但凌家行事体面,让她略感宽慰,只要能借此机会将那个祸水小妾扫地出门,以免将来再生枝节。 “云辉楼原属姬三少所有,如今规模档次又有提升,一般人家怕是难以承担这般排场,需提前一月预订。”赵梦微微颔首,黄玉兰则迎合道。 “现如今已是姬家小少爷的产业,不仅规模扩大,费用也相应提高了许多,寻常百姓确实承受不起这般花费。”话音未落,黄玉兰流露出一丝炫耀富贵的神情,蔡一梅轻咳一声提醒,黄玉兰旋即醒悟过来,薛家可不是寻常豪门,连忙改口道:“当然,为了迎娶薛府千金,即便耗费再多也在所不惜。” 赵梦对此点头认可:“场地倒也合适,宾客名单还需仔细斟酌。”薛景始终默不作声,他性格懦弱,自赵梦入门后家中事务几乎全由她做主,他也习惯了这种状况,因此并不清楚为何赵梦轻易便答应薛柔和凌家的婚事,但他也懒得多问。 或许正是因为平日里妻子的强势,以至于薛景对薛柔这位少女并不关心,反倒是喜欢薛成安那种依赖男性才能生存的小白花型女子。 双方就此迅速达成共识,凌家老妪开口道:“那么,请薛柔姑娘好好准备,下月便是两家订婚之时。” “什么?”赵梦拧眉,随手将手中物什丢至一旁,“凌家要求娶的人竟是薛柔?” 难不成凌家失了心智不成,竟敢妄图攀娶薛柔这样的名门闺秀! 黄玉兰笑容瞬间凝固,“怎么,方才所言皆是肺腑之言,薛夫人莫非以为我们在开玩笑不成?” 赵梦脸色铁青,厉声道:“我还以为你们要娶的是薛成安,这才答应下来,不然区区三言两语,就想娶走我家的掌上千金么?” 凌家老妪至此方知今日之事为何进展得如此顺利,原来赵梦误以为要订婚的是薛成安,不禁冷笑一声。 “薛夫人,昔日姬家宴会之事,我凌家略有耳闻,你以为我凌家会轻易接纳一个风尘之人?就算现今凌家实力地位已不如当年,也不会容许他人这般欺侮!” 四十三章 搬石砸己足 薛景神色紧张,紧紧盯着赵梦,生怕她真要把薛成安许配出去,劝慰道,“小萌那丫头尚幼,岂能已至嫁娶之龄?既然凌府青睐小雪,我们又何必执意阻挡?” “住口!”赵梦恨不能再给薛景几个耳光,悔不当初让她接纳薛成安入门,“那个孽种年纪小,你家女儿薛柔不过才十五而已!” 凌府老太太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此刻见赵梦想拒绝这门亲事,心里明白到时候事情败露,赵梦也无法阻止。只是未曾想到,薛景如此懦弱之人,竟会对养女这般袒护,薛成安的手段果然高明,才入薛家不久便与薛景关系亲密。 黄玉兰在一侧饶有兴趣地观战,只见赵梦与薛景针锋相对,互不让步。 “罢了,无论怎样,小雪断然不可能嫁入你们凌家为媳,不敬直言,凌府这样的家族,在我们眼里实在不足挂齿,请回吧。” 赵梦本就性格强悍,多年来身边人皆对她唯命是从,向来看人总是高高在上,何曾将凌府放在眼中。 凌府老太太轻捻佛珠,言语间并未流露出丝毫被逐之意,淡然道:“薛夫人,两个孩子真心相爱,你又何必横加阻挠呢?” 赵梦嗤笑一声,背脊挺直如剑,“真心相爱?我们家小雪聪慧过人,现今年纪尚小自当以学业为重,此次科考又是全级榜首,哪里还有闲暇与那些不明来历之人谈情说爱。” 黄玉兰插言道:“年龄小并非问题,这世上豪门世家不乏十一二岁便定下婚约的例子,如今二人皆专注于学业,待年岁合适再行完婚之事亦无妨。” 赵梦傲然斜睨黄玉兰一眼,显然瞧不起对方的身份。 “哼,凌夫人,你非出身豪门,恐不懂其中门道,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如今的凌府与薛府,如何能相配?” 黄玉兰被赵梦此言刺痛自尊,不由得语气强硬回应:“配与不配,我说不准,可现如今俩孩子已然心有归属,再谈门当户对岂不晚矣?难道要等到薛柔怀胎十月后再来讨论此事?” 赵梦脸色剧变,“你说什么?” 第59章 生米煮成熟饭 赵梦脸色剧变,“你说什么?” 凌府老太太佛珠转得更快,口中语调却依旧悠然:“玉兰所言甚是清晰,若非我们发现两家孩子私下已情投意合,今日也不会冒昧登门求娶。只因担心将来事情败露,于彼女名声不利,故此提前给她一个名分,也算是我们凌府尽责之举。” 赵梦望向蔡一梅自信满满的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生米煮成熟饭,私定终身,甚至已有孕在身? 不可能,绝不可能! 薛柔明知自己正筹谋将其嫁入姬家,怎会做出此举! 薛景亦是一脸震惊,然而凌府之人言辞凿凿,倒也不像是说谎。 “所以薛夫人还需仔细思量,我们这么做也是出于一片好意。”黄玉兰胜券在握般品了一口桌上的待客香茗,嘴角不禁泛起得意的弧度。 此时,门外响起动静,管家开门迎进薛柔,她逆光而立,双眸清澈温润如天使一般。 以往每当见到这样的薛柔,赵梦心中总会涌起深深的骄傲感。而今,赵梦却感受到被骗的愤怒,疾步上前欲给薛柔一记耳光,却被薛柔身后之人一把抓住手腕。 一双冷冽如千年寒冰的目光凝视着赵梦,令赵梦陡然一颤。 竟然是姬家的小公子!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赵梦脑中一团乱麻,可在那样一双眼神的注视下,却也再不敢妄动,只能压低嗓音询问薛柔。 “到底怎么回事,凌府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薛柔凝视着面前这位父亲,他面颊尚留有三条血痕,投向她的目光里唯有对薛成安的关切之情。 这确实是一位别有趣味的父亲,明知她遭遇困境时只怕不会多言半句,却对一个收养的孩子如此挂念。不论是前生还是今生,不论她是否出众,似乎结局始终如一。 既然如此……也是时候离开这个家庭了。 薛景被女儿清澈如水的眼眸紧紧注视,不由得涌起一丝愧疚之情,但这瞬间的愧疚很快便被手机中隐藏的照片所冲淡——小萌曾言,他给予她的感觉犹如亲生父亲一般温暖,他自当竭力守护她! “真相与否,唯有以事实为准绳。” 薛柔示意家仆将她的闺房笔记取来,众人皆瞩目于薛柔的一举一动,赵梦则悄然窥探着姬永。 这位姬家长孙何故陪伴薛柔一同归返,且看样子对自己之女颇有情愫,她便思量着该如何善加利用此事。 赵梦已经开始幻想一旦薛柔嫁入姬门之后,自己将会如何风光无限,而姬永那洞察世事的目光环视四周,眉宇紧锁。 这对夫妇真是做得一手好父母,一方漠视自己亲生女儿的委屈,却一心关注那个被领养的孩子;另一方竟将女儿视为攀登高位的阶梯! 他的目光落至薛柔身上,心中不禁泛起怜惜之意。 然而少女对此并不在意,毕竟早在前世她已洞悉这对父母的本性,如今若再为此伤心,岂非枉费前生? 薛柔取出手中玉佩形制的秘盒,将其接口与闺房笔记相连。尚未显影的画面之前,一股令人生悸的私语声先一步钻入众人耳畔,黄玉兰最先察觉不对,眼中流露出惊惶神色。 那是凌晨时分行那苟且之事的声音,她自然熟悉,只是另一位女子的声音并非薛柔? 薛家父母初时满腹疑惑,待看到画面后,两者反应立判高下。画中凌晨与薛成安赤身相拥,动作剧烈,床榻之上早已沾染不堪入目的痕迹,事情经过一目了然。 赵梦见画面中并非自家女儿,脸色骤变,恶狠狠瞪向黄玉兰:“凌家果然够意思,一面与薛成安纠缠不清,一面还敢诬陷我儿,公然上门提亲,真不知你们的脸皮是如何练就得这般厚实!” 黄玉兰望着画面,此刻已是无言以对,遂将目光转向凌家老太太。虽年岁已高,老夫人亦未曾料到原本的薛柔竟然会被替换为薛成安,如此狸猫换太子的戏码竟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更让她惊异的是,姬家小公子缘何会在薛柔身边陪伴。 自进门起,姬永便始终坐于薛柔一侧,虽未开口言语,但那份宣示主权的意味却异常明显。即便姬家纵然有万般凌家不敢招惹,如此看来,薛柔仍是不可轻易触碰之人。 “原来是我们过于担忧阿晨的婚事,以致弄错了对象。”凌家老太大摇其头,起身离去,“唉,人老了有时候便是糊里糊涂,这次确实是犯了大错,对不起。” 老人的叹息如同砂砾撒落众人的心头,望见她面上新添的皱纹,几乎无人忍心责怪其刚才的过失。而蔡一梅素来擅长利用这些优势。 然而对于此类手段,薛柔早已司空见惯,忽而开口问道:“那么小萌该如何处理?” 赵梦拾起桌面纸笺挥舞一番,接着说道:“既是薛成安与凌晨已然肌肤相亲,凌家总不至于就此撇清责任吧。” 赵梦想明白了,既然薛景这厮不死心地看上了薛成安,哪怕将她赶出门去,薛景定会千方百计入府寻找,届时还不知会惹出多少是非。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将薛成安嫁至凌家。 凌家此二人一看便非易与之辈,反正薛成安不过是个养女,嫁入凌家之后薛家也并无损失。 蔡一梅稍作沉吟,悠悠道:“薛成安确是个好孩子,只是不太适宜我凌家。” 赵梦步步紧逼:“照凌家的说法,生米都已煮成熟饭,难道还想推卸责任不成?” 黄玉兰与蔡一梅被堵得哑口无言,偏薛家居然有这样一个扯后腿的猪队友,薛景目睹笔记本屏幕上薛成安伏在凌晨身下低语缠绵,心中痛苦宛如刀割,却又不愿让薛成安嫁入凌家。 “这不过是小孩们一时糊涂干的事罢了,未必要追究到底。” 黄玉兰眼睛一亮,媚笑一声:“薛先生说得在理,不愧是昔日薛家的二公子。” 妇人的溢美之词使薛景愈发得意忘形:“正是,何苦来哉,这件事就这样罢休吧。” “只是这录像……”黄玉兰咬着唇瓣,颇感为难地看着屏幕,心中冷笑着,这薛家次子果真乃一介庸碌之辈。 “这样的东西自然不能留下。”薛景面色肃穆,转向薛柔,“小雪,立刻销毁此物。” 薛柔置若罔闻,似未听见一般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弹出玉佩秘盒。薛景见状,更为愤怒,尤其此刻还有外人在场,他厉声呵斥薛柔。 “你没听见我在说什么吗?” “怎么这般不懂事!” “赶紧删掉,莫要影响小萌的名声!” 第60章 逃离薛府 一句接一句的训斥排山倒海般袭来,薛柔却纹丝不动。薛景怒火中烧,欲伸手夺取玉佩秘盒,心想这个女儿果然随了她母亲,先前还认为她颇为乖巧,现如今看来却是极其不听使唤。 但他刚欲触及,手腕便被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掌轻描淡写地挡开,那正是坐在薛柔身边的姬永,他目光冰冷,仿佛能将薛景冻结。 “身为父亲,为了一个养女竟如此对待亲生女儿,还算得上是父亲么?” 薛景未曾料到姬永竟会为了薛柔出言反击,一时语塞,他自然清楚对方身份,竟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尴尬地退回座位上。 薛柔和悦微笑着,果不其然,这等人对外硬如猛虎,对内却只敢对无法抵抗的女儿泄愤。 赵梦早已对这位懦弱无能的夫君心生不满,只是顾忌姬永在场而不便发作,此刻瞧见薛景那般落魄模样,妇人脸现鄙夷之色。 “若真为小萌考虑周全,自当希冀她能嫁入凌家,如此亦算是为她觅得一门佳缘。你若屡次从中作梗,难免叫人揣测是否存有私心。” 薛景萎靡地倚靠于榻上,薛成安终究是薛家名义上的养女,倘若背上这个乱伦的罪名,他是承受不起的。万一此事传至家中老祖宗耳中,只怕他会被立即废黜! 凌家老太太瞥了一眼姬永与赵梦,双目微颤,“薛夫人定是要让薛成安嫁进凌家了吗?” “如今已然被人玷污,还想抵赖不成?传出这等丑闻,你们凌家的脸面何在?” 黄玉兰紧抿嘴唇,至今仍不明白何处出了差错。分明看到薛柔饮下了汤药,怎料眨眼之间,与凌晨共眠之人竟是薛成安。莫非……她们的计划早在薛柔那里败露?不至于吧,绝无可能! 儿媳六神无主的模样落在凌家老太太眼中,只得开口定夺:“罢了,既然事情已至此,不妨先让阿晨与薛成安相处一段时间再说,毕竟他们都尚年轻,仅凭此事便强行为他们联姻,日后恐难保婚姻安稳。” 薛柔看向蔡一梅问道:“那先前凌家来访所为何事?” 此话直指要害,令凌家老太太猝不及防,赵梦反倒笑了出来。 “的确,早些时候凌家误以为与凌晨同床的是小雪,故而前来提亲,现如今怎地又变成了薛成安?你们不想承认此事吗?”聪慧的女人当年选择嫁入薛家自是有其道理,此时她眯眼扫过桌面的酒水账单,脸色顿时大变。“此事本身就颇显蹊跷,即便得知了偷食禁果之事,你们怎能这般迅速准备好账单?此事莫非是你们早有预谋,只是小雪未曾中计?” 不得不承认,赵梦心思灵敏。黄玉兰忙即反击:“薛夫人,请勿信口雌黄,污蔑我们凌家。” “哼,污蔑与否暂且不论,今日若不给出解释,我便会请人公断是非。小萌虽在我家时日尚短,但我们一直视她为亲子一般照料,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要为此担责。” 还将自家女儿视作亲子,之前却又一口一个贱种辱骂,如何让人相信你!黄玉兰暗自咒骂,却也无法再做争辩,然而她万万不愿薛成安嫁给凌家。 薛成安出身卑微,赵梦对她又毫无好感,届时嫁妆必定寥寥无几,反而是凌家需付出聘礼与置办酒席。更何况薛成安先前在姬家宴会中的丑事几乎人尽皆知,娶这样一位毫无助力的残花败柳,凌家怎肯应允? 以凌晨的条件,便是娶不到薛柔那样的天之娇女,纳个财大气粗的千金为妻亦非难事,怎可轻易葬送在薛成安身上。 然而事态已不容凌家抗拒,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局势胶着,赵梦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望着凌家人,她并不担心对方不同意,毕竟凌家历史悠久,素来看重颜面,如今薛柔手中握有证据,谅对方不敢不从。 薛景满脸沮丧,深知此事难以善终,一旦想到那位乖巧可人的女孩即将离开薛府,他的心中便涌起莫名的愤怒,将这份怒火尽数发泄在女儿身上,却全然忘记薛成安此举实属自愿。 “罢了,三个月之后,我会安排阿晨与薛成安订亲。”凌家老太太睁开眼睛,视线掠过薛柔,然后缓缓移开。 眼前这女子比她预料之中更为棘手,这一步棋,显然是她们走错了。 黄玉兰搀扶着老太太的手臂,咬牙忍痛向外走去,临行前不甘心地回首望向薛柔,少女容貌出众,身上流露出纯净而又清澈的气息,极少失误的老太太又怎会在这位看似柔弱的小姑娘面前跌跟头。 “玉兰,别看了。” 耳边响起蔡一梅的声音,黄玉兰这才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地面,一步一步地搀扶着老人离开。 待凌家二人离去,薛府内的气氛瞬间转变。薛景狠狠地将凌家用过的茶杯摔在地上,指着薛柔斥责道:“真是个好姐姐,竟生生将自己的妹妹推向火坑。” 薛柔面对薛景的指责泰然自若,丝毫没有被冤枉的委屈。 “火坑?相较于寻常家族,凌家底蕴已相当深厚。小萌选择嫁入凌家,那是她的意愿。否则你觉得我又是如何得到这段录像的呢?” 薛景语塞,方才的画面离激情中的两人极为接近,而且画面的清晰度和像素表明,应是由手机拍摄而成。莫非…… “是小萌自己拍摄的。” 薛柔语气平淡地道出真相,薛成安虽尚未达到前世的高度,却也不乏机智。她深知凌家若娶薛柔入门必欢喜异常,而娶自己则可能会百般推诿,于是她便用手机直播给薛柔。毕竟,在此刻,薛成安唯一能够信赖的人,便是薛柔。 “好啊,薛景,我看出来了,原来你果真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双眼。”赵梦恨得咬牙切齿,又扇了薛景一记耳光,“说,你何时与她勾搭在一起的,真是恶心至极。” 薛景未能躲闪过去,脸颊上又添了几道血痕,愤怒驱使着他回想起旧账,瞪向赵梦挥出一拳。女人肩膀一歪,被击得身形摇晃,更是怒不可遏。 “你竟然敢对我动手!” 第61章 联姻之议 女子十指纤纤疾扑而去,又抓又噬,早已忘却了贵夫人的仪态。薛景素日里能忍辱负重,然而出身豪族之家,自尊之心一旦触底,亦会有反击之举。加之面对薛成安之事,更加令其丧失理智。 是以,对于宛如泼妇般的赵梦,薛景并未有所保留,径直挥掌扇去,不多时便把发妻打得蓬首垢面,形同狂妇。姬永眉头紧锁,目睹这对眼前的疯狂争斗之人。平日外人眼中的一对恩爱夫妻,实则彼此间恨意更深于仇敌。薛柔——便是成长于这般环境之下吗? 他转向薛柔望去,发现少女目光恬静,乃至冷漠,却又莫名让他心安。只要未曾波及到她,一切尚可承受。 二人如野兽般互搏,双眼赤红,竟浑然不顾自身身上的血痕与瘀青。忽有一杯酒自旁侧泼来,洒在二人的伤口之上,痛楚激增,使得他们本能地惨叫连连,随之分开了肢体。 薛柔接过管家手中的酒杯,起身望向那两位遍体鳞伤的父母,目光之中如同审视陌路之人一般。 “自今日起,吾欲离府独居。” 此话一出,宛如晴天霹雳,瞬时令二人惊愕不已。薛景虽略感意外,赵梦却瞥见一侧的姬永,立即予以驳斥。 “你再说一遍!你是吾女,岂容擅自离府,若再不听话,日后你也别想再去学堂读书。” 赵梦认为薛柔的好成绩不过是为了嫁入更高的豪门所打造的华丽简历,如今姬永似乎对她有意,上学又有何用处? “恕不远告,我并非寻求尔等许可,而是告知尔等。”薛柔转身走向楼阁,准备收拾行囊。赵梦猛扑上前意图阻拦女儿,却被姬永挡在身前。 少女那双淡漠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周身无言的怒火令赵梦不禁缩回手,不敢再造次。 这一切皆因薛景所致,倘若没有他,女儿定不会离去,自己也可设法让她早日嫁入姬家。赵梦立即将满腔愤怒倾泻至薛景身上。 “薛景你这畜生,即刻给我滚出去!” “凭何故,此处乃是当年先父赐予我俩的新婚宅邸,乃薛家之物,滚者应是你才是。” 二人再度争吵开来,若非身上伤痛太重,加之酒劲刺激,恐怕又会扭打起来。 管家与仆人们目睹此景,愈发同情小姐的处境。自薛成安踏入薛家门户以来,薛府已非昔日模样,甚至薛家夫妇公然大打出手,此事前所未闻。且此刻方看清,这对夫妇并不真正疼爱自家小姐。赵梦在薛柔入门之初便不分是非抬手欲掴,而另一位则袒护收养的妩媚女子,可怜小姐如此出众,却为这二人之女,幸而如今她选择离开。 薛柔并未在楼上停留多久,或者说她原本就没打算带走多少物品,那些华美昂贵的衣饰一件未取,行李箱中只装了几册书籍而已。 “让老奴来帮您。” 姬永踏上楼梯,伸出手欲帮忙提箱,薛柔并未推辞,顺手递给了他,嗓音温婉地道:“多谢,今儿你能过来。” 若非姬永在场,依赵梦性情必定不会轻易放人离开,故而薛柔才请这位姬家少主前来助阵,本以为他会犹豫,不曾想他竟爽快答应,行动之速更是超出预期。 “愿将来某一日,你无需对我道谢。” 姬永的话语飘入薛柔耳际,她微微挑眉。 “姬少爷若是这般言语,我怕是要误会了。” 哪有初次相见便对女子说出如此话语的道理,薛柔请姬永前来本有重要情报相告,然而他此时言语间的暖昧之意,莫非是自己误解了? “误会么?”姬永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浅淡却仿佛坚冰初融,显露出别有深意,“那就误会好了。” 薛柔眨眼微笑着未置一词,随在其身后看着他将箱子拿到厅堂之中。 姬永少爷确是一位值得信赖之人,而此生或许她亦无法钟情于任何人,若能与他相伴左右,想必也并无不妥。至少以利益而言,无人比他更适合于她。然而如此做是否对姬永太过不公平? 正当她们走到门口之际,思绪却被赵梦打断。后者挡在薛柔前方,面上堆砌着笑意,然而交错的伤痕却使这笑容显得颇为狰狞。 “小雪,娘亲先前是怒火攻心,并非存心对你动手,你……你不会责怪娘亲吧。” 即便是取得再优异的成绩,薛柔也不曾见过母亲这般笑脸,记忆中的赵梦更多的是强迫她为自己谋取利益时那骄傲的面孔。 “并无,娘亲不必挂怀。” 因为她早已对父母二字失去了期待,又怎会怪罪于人,早在很久以前,她便已将父母二字彻底摒弃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那你总会回来的吧,待这段时间过去。” “或许会,视具体情况而定。” 薛柔不再开口,对赵梦失望之情亦无半分怜悯流露。薛景则冷哼一声。 “真跟你那个不听话的娘一样,滚吧,以后再也别回来了,立刻给我滚出去!” 薛柔对此毫不介怀,缓步走出门外。此时,姬永忽然转身,望向薛景。 薛景仿佛感到肌肤被刀割一般,那更为不堪的话语瞬间梗在喉咙。姬永将心头所思搁置于门口,一步一顿,朝薛景走去。男子惶恐地后退,直至撞到背后的沙发,一个踉跄摔倒在上。 “你、你想干什么,这里是薛家,你别胡来。” 薛景胸脯剧烈起伏,恐惧已达顶点。姬永站立在他身前,眼神冰冷,却透露出赤裸裸的蔑视之意。 曦光熹微,薛柔回眸凝望着身后那座曾给予她痛苦与冷酷的府邸,身旁之人静静地陪伴着她。 “姬公子,今日之事,多谢了。” 薛柔并非喜好沾他人之利的性子,原打算在通禀中告知姬永一件重大的事以作答谢,未曾想话还未出口,对方已然应允前来,令她哑口无言。 “无需客气,权当你观赏了一出人间戏剧。”少年目光深邃如渊,那一瞥之下令人无法挪开视线,其英挺之姿纵使落在寻常人身上亦足以使之成为演艺界的翘楚,更何况姬永身为姬家长子,诸多名门闺秀亦因此舍弃矜持,纷纷缠绕于他左右。 “薛小姐仍是应当致谢。”她声音轻柔,可并无白受恩惠之意。话题一转,薛柔提及别的话题:“公子可知‘星际未来’公司否?” 第62章 考虑一番我的建议 “嗯?”姬永一时未能领悟其中含义,疑惑地看向薛柔,女子面上洋溢着柔和的笑容,那双冰冷的眼眸独对她时,却流露出一丝疏离的温情,显得格外动人。 “未曾耳闻乃正常之事,因该公司尚小,且随时可能面临倒闭。”薛柔依据前世的记忆,娓娓道来诸多内情。 彼时无人料想,这家由四位名校才子创立、看似稚嫩的公司,竟在虚拟现实技术领域取得举世瞩目的突破,率先研发出首款全息游戏并广为推广,进而影响全球,财源滚滚。然而此时此刻,该公司尚处于困境之中,握着不被看好的技术,四处求援,据薛柔记忆中所述,该公司负责人之一曾在最为艰难之时,不得不以卖艺维生,只为果腹,处境之困顿,由此可见一斑。然而数年后,此公司将一跃而成国内科技巨擘,资本市场的膨胀速度有时超乎常人的想象,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科技兴盛的时代。 薛柔语声婉转动听,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轻轻说道:“此即薛某赠予姬公子的答谢。” 对于姬家而言,这般财富或许难有波澜,但对于寻常富贾而言,则是足以享用一生的机缘。然而,薛柔仅表示自己看好这家公司,对于未来前景并未详述。只需略加查证,以姬家眼光审视,自然能洞悉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 然而,姬永在静静听完薛柔的话语之后,却摇了摇头,“此事,我不愿插手。” “为何?”薛柔不解。 “因薛家接手更为适宜。”两人漫步于薛家花园小径,少年的目光掠过路边婆娑树影,斑驳光影洒在他脸颊之上,映照出如画一般的姿态,“此乃薛小姐之馈赠,毋需急于偿还。” 他自会有时机以自身的方式收回这份人情。薛柔岂不知这笔财富对于姬家并无太大影响,然而一旦薛家掌握了这项技术,面对豪门势力觊觎之时,必将更具底蕴。然而,她不愿让姬永无条件地伸出援手。 “我希望公子能承担此事。”姬永一眼看穿薛柔的心思,“至于那份答谢,无需急切。” 他还给薛柔的时间,总会到来。上次酒楼相救,今番又是慷慨解囊,薛柔深知世上并无无故而降的福祉,往往伸出的援手背后藏着更深的算计。出身显赫的姬永,欲对付薛家或是她本人实无需如此费尽心思地布局,但她也不愿欠他这份情债。 “难道非要我还回去不可么?”薛柔浅笑着,语气中透出些许无奈,“往日在赌场那次救助已是感激不尽,今日又再次施援手,为何要帮助我呢?” 薛柔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些伸出的援手往往是将你推入更深的漩涡之中。而姬永出身姬家,对付薛家或她本人都无需这般明目张胆地设局,但这不代表她乐意欠下这份人情债。 “公子是否坚持要求我还回去呢?”薛柔从容一笑,似未察觉任何弦外之音。姬永目光锁定女孩,她肌肤细腻如瓷器,清澈如泉水的眼眸带着几分不真实的纯真。如此美好的佳人,怎叫人不想捧在手中细心呵护?然而她的父母竟视她为工具,毫不怜惜。 这段时间里,姬永一直在暗中关注薛柔,目睹她如何一次次从容应对危局,如何始终面带微笑,尽管眼中并无半点喜悦之意。这是一个历尽人世沧桑仍保持初心的女子,姬永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薛氏与姬氏,堪称佳偶天成之选。至于姬氏这般世家大族,早已超脱于联姻带来的微薄利益之外,以免引起高位执政者的疑惧震动。薛氏虽非寒门小户,然而因根基未深,未能企及姬氏之万一。单论表面上,姬薛二家长辈联姻实乃一门良缘,此事一旦宣扬开来,薛氏必受世人瞩目,地位瞬间提升。 然薛柔对此事并无丝毫波动,神情自若,仿佛听闻的只是一桩寻常事宜。 “姬少倘若欲以联姻之名报答恩情,只怕此举有欠妥当。”少女轻轻一笑,面上并无愠色,然而眼中光芒渐暗,“欲纳妾为妻或订婚,恐非明智之举。若夫君背盟另有所爱,即便妾身对他无情,亦难保不会作出令人惊骇之事。故此,姬少需慎重思量。” 对于姬氏这样的望族而言,一生一双人宛如痴人说梦。自幼便须面对种种诱惑,女子仅为其中之一,且相对其他诱惑而言,威胁最小。纵使如赵梦这般强势之人,在某些时刻知晓些微实情,多数亦会选择睁一眼闭一眼,唯有愤怒之际方会借此敲打。故而对于享乐美色之事,无论是姬家还是寻常权贵之家,皆视为稀松平常。 薛柔语调柔和,看似戏谑,而姬永深知其言辞之中并无半分玩笑之意。无论何人,只要敢背叛此女,哪怕身为姬家继承人如己,亦难免遭致惩处。 二人行至薛府门前,姬永驻足凝视薛柔。往昔冷冽的目光似因阳光照耀而增添了几份斑斓,如同烟火绽放,既真挚又明亮。 “此事还需仔细思量,冲动之下所作决定往往令人遗憾终生,故此仍需三思而后行。”薛柔摇头道,今生她并未憧憬儿女情长,更别提与姬家这般错综复杂的大族牵扯。尽管姬永言语诚恳,她依旧无法接受。但她念及对方曾两度相助,便有意泄露些许情报。 “相较此事,姬少更应注意身旁之事,譬如上次在酒馆……” “你说的是罗荼?” 姬永挑眉,眼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薛柔哑然失笑。 毕竟姬家历经数代繁荣,屹立不倒自有其手段。罗荼虽行事隐蔽,却未必能避开姬家的注视。只是上一世,罗荼成功并直指姬家,看来姬家终究还是低估了此人。 然而至此为止,既然姬家已留意到罗荼,薛柔便不再赘述,以免招致嫌疑。她轻轻点头:“此情此义,我铭记于心,将来必当回报。” 柔声细语之中透露着决绝之意,姬永毫不怀疑其真实性。 “薛姑娘也可考虑一番我的建议。” 所谓建议,便是两家联姻之事。薛柔轻笑一声,将其彻底抛诸脑后,此生她无意涉足情感纠葛,尤其是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姬家。 虽性情冷淡,但姬永并非不解风情之人,见状便不再强求。 “那日后再见,薛姑娘,如有所需,请随时告知。” 第63章 幸好你也在这里 薛柔点头致谢,口中话语温和,然而双方心底都明了,以薛柔这等外柔内刚的性格,在未偿还此次人情之前,断不可能再去麻烦他人,特别是像姬家这般错综复杂的大族,更是应保持距离。 此时,姬永的马车在外等候已久,他登上马车离去,恰好一辆计程车停在薛府附近。薛成安身穿一件明显过大、来历不明的衣物,步履蹒跚走下计程车,在看到姬永登车的刹那,他目光一眯,旋即收敛神色,转向薛柔。 “姐姐,我身上没带钱,幸好你也在这里。” 计程车司机望着薛柔,满面惊讶。自从薛成安上车以来,他一直以为对方是某个特殊行业的少女,衣着不合身,身上还带着欢爱过后糜烂的气息。要不是对方一直坚称自己出身豪门,他早就把她赶下车了。如今却看到眼前这位宛如天使般的女孩,眉眼精致,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出真正的名门之后之风范,眼前的两位少女,竟是亲姐妹! 家中的仆人虽厌烦薛成安,但仍遵照管家的指示付给司机车资。司机瞥了薛柔几眼,恋恋不舍地离去。薛成安目光落在渐渐远去的姬家马车上,随口问道: “姐姐,那个姬家的小少爷为什么会来咱们家?他是来找你的吗?” 薛柔看向薛成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从今日起,不必再叫我姐姐。” 薛成安脸色剧变,“薛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之前的约定,你难道想要反悔?” “不,你会顺利嫁给凌家,只是从今往后,所有命运都要由你自己选择。” 薛柔话音落下,便坐上陈叔驾驶的马车离去,远离这座充斥着虚伪与自私的房子。薛成安裹紧身上的衣物,疑惑地走向薛府大门。刚欲伸手推门,忽听得屋内传来嘈杂争执声,夹杂着摔砸物品的声响。不多时,薛成安的眼神越发明亮,瞪大双眼——薛柔果真离开了薛家? 那岂不是意味着,从此以后自己将成为薛家唯一的千金! 薛成安对薛柔离去前所言的深意全然不顾,此刻她满心思念的皆是自己日后的宠爱之态,虽不解薛柔何以毅然决然地离开薛府,然而在薛成安眼中,此举无疑是薛柔心智失常所致。正当她欲推开房门之际,大门竟自内而外地开启,薛景披头散发,面带血痕,手中提着一只木箱,愤然而去,险些撞倒薛成安。 “爹爹?”薛成安惊愕出声,面上显现出恰如其分的困惑之情,“您这是怎么了?” 薛景这时方察觉到薛成安的存在,视线自她身上过于宽松的衣袂滑落,落在那一双裸露在外,修长洁白的腿上,瞬间想起曾在记事本中所见的画面:薛成安宛如洋娃娃般被凌晨压在身下,发出那样的媚语低吟。 “你居然还敢回来?”薛景心头涌起不满,薛成安即刻低头,泪水在睫毛颤动之下几欲滴落。 “爹爹……您为何如此言语?”她以一贯温婉怯弱的语气问道。 柔弱小白花般的口吻正是薛景平素最爱听见的声音,闻此言,他的眉头微蹙,怨气稍减。 “你自己做过的事,自然清楚,难道你以为嫁入凌家就能万事大吉么?”薛景点点头哼了一声,薛成安紧闭双唇,满脸堆砌着万般委屈。 “若非迫不得已,我也希望能一直在父母庇护之下生活一世。无奈我命苦,并不像姐姐那样有幸,娘亲先前曾言,只允许我在薛府待上三个月便要将我赶出门去,姐姐对我始终厌恶,薛府上下唯有爹爹一人对我真心相待。姐姐曾言,除非我能立刻与其他家族订亲,否则一旦被赶出薛府,恐怕只能流落街头。” 薛景闻此,眉头拧成了疙瘩,莫非小雪当真这般说过?可依她的性情,似乎不该做出这般行事。不过面对眼前薛成安那无辜可怜的模样,薛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信任薛成安,即便隐约感到此事颇有蹊跷。 “这么说来,全是因小雪逼迫于你了?”薛景质问。 薛成安咬住下唇,楚楚可怜,“女儿并不怪罪姐姐。” “果然还是赵梦的女儿!”薛景点点头,握紧手中的木箱,怒火中烧,“全都只会以自我为中心,凡事考量利益,我对这样的行为早已忍无可忍!” 话音未落,一个瓷杯突然砸向大门,碎片四散,薛成安连忙用手掩面,薛景脸上又添数道伤痕。此时,赵梦冷眼立于门外,眼神轻蔑。 “真是个恬不知耻的情侣,在此处腻歪不清?还不赶紧滚开!” 薛景怒不可遏,真恨不得上前与赵梦厮打,“贱人,你给我把嘴放干净些!” “你能做得出这等禽兽之事,还要别人多言么?”赵梦扫视着薛成安身上衣物,“这不是刚从凌府胡闹回来?当年收养你时我就该看清你的真实面目,短短几天时间你就勾搭上了这位老头子,甚至还将凌府那位拖上了床。” 薛成安顿时羞愧满脸,泪珠又要滑落,“娘亲,请您别这样说,我和爹爹是清白无辜的。” 薛景忙心疼地将薛成安护在身后,抹去脸上的血痕,“你这满嘴脏话,竟以卑劣之心揣测我和小萌。” 赵梦见到平素老实懦弱的丈夫如此袒护薛成安,怒火中烧,抄起手边的花瓶与杂物一股脑地扔过去。薛成安尖叫躲入薛景身后,男子紧紧护着她,内心对妻子愈发厌恶,自觉早该奋起反击,也胜过与这泼妇共度一生。 “娘亲,娘亲您消消气,求求您相信我和爹爹,我们真的没有任何逾矩之事,你们不要再争吵了。” 薛成安心中焦急,如今薛柔不在府中居住,她便是唯一留在薛府的千金,若此刻两人闹翻,她在其中难以应对,届时与凌府的婚约事宜只怕又会生变故。 然而薛景越是袒护薛成安,赵梦越是怒不可抑,恨不能拔刀杀人。到最后连身边的管家与仆役不得不上前劝解,赵梦胸中气血翻腾,身边能扔的东西已尽数甩出,方止住动作,瞪视着薛成安和薛景二人,气至极点反倒是恢复了平静。 “薛景,看来无论如何你都要誓死守护她了。” 薛景冷哼一声,挡在薛成安身前,显然是以实际行动回应,薛成安察觉气氛不对,忙欲解释。 “娘亲,事情并非您想象那般,请您听听我说。” “小萌,不必同这疯婆子多言,她简直是不可理喻!” 薛景眼中充满怨毒,仿佛面前之人并非相伴多年的结发妻子,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薛成安心中一凛,急欲阻止薛景继续说下去,却已然来不及。 第64章 推辞 “我和她早已形同陌路,你还以为自己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对我趾高气扬。别忘了,当初是你哭诉求饶,声称有了身孕,父亲才答应接纳你入门的。你现在装什么矜持,我看腻了你的这张面孔,你和薛柔两个一直欺负小萌,她如此善良,你们却要将她逼至绝境!” 这个傻瓜,还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薛成安脑海中轰然一震,想要制止薛景已是来不及。赵梦此刻已然冷静下来,听着丈夫满怀怨愤地吐露这些话语,反而笑了出来,眼中似燃烧着熊熊烈火。 “好,既然你如此厌弃于我,那就永不再回来,从此远离这座宅院,休想再踏足一步。” 薛景冷漠地瞥了赵梦一眼,“你放心吧,我也不愿再看见你这张脸。” 薛成安意图从中斡旋,“爹爹,别再说了,夫妻间哪有过不去的坎儿,你们先冷静一下吧。” “还有你。”赵梦打断薛成安的话,冷冷地盯着她,“既然你如此乖顺听话,既然我们都想置你于死地,那你就跟这个老头子一起滚吧。” 薛景虽生于薛府,但却历来不受家主青睐,可谓是家族边缘之人。昔年若非薛家长子薛楠遭遇马车之祸,自此丧失生育之能,薛景断无可能得以重任。即便如今,薛府家主公亦将心血尽数倾注于孙女薛柔身上,而非薛景。 对于此夫赵梦了如指掌,薛成安之心思亦难逃其法眼。 所谓与父关系平淡,有哪个义女会对生父表现出这般亲昵之情,乃至几乎逾越礼数?既然如此,便让薛景见识一番,倘若他失却银钱与薛府赋予之地位,薛成安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地顺从薛成安。 薛成安惊惧万分,“母亲,您不可如此,父亲他依然是爱您的。” 然此时此刻,她怎能被驱离薛府?如今她还需借助薛府身份,否则凌家怎肯欣然与其联姻! 薛景却紧紧抓住薛成安,对赵梦怒目以对:“我对这悍妇早已毫无情感,去便去了,让这自私自利之妇人独自度过一生便是。萌儿,你会随我一同离去吧。” 薛成安望见薛景满脸血痕,眼中布满血丝,怎忍心随其离去。然而留在此处,依赵梦之性格,恐怕下一刻便会丧命;至于凌家,他们根本不在意她,就算知晓此事,只怕亦只会暗喜。 事态何以至此,分明薛柔离去之后,她本应成为薛府唯一千金,怎奈一眨眼之间竟要被扫地出门? 她欲言又止,在赵梦冷漠的目光下,最终无法开口,只能目睹那大门轰然关闭,自己与薛景被拒之门外。 “萌儿别怕,此后我们将离开这家族的冷酷无情,开启崭新的人生。” 薛成安耳边响起薛景之语,令她不由得咒骂。 谁愿意同你这糟老头子展开新生活?她可是要嫁入凌家,将来要做贵妇人的! 薛成安呆立原地,脑中飞速运转,绝不容许在此时遭逐出门。 忽闻门扉再度启开,薛成安尚未看清楚来者何人,立即泣喊:“母亲,母亲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然而出现在薛成安与薛景眼前的却是管家旺叔,他目光鄙夷地注视二人,冷声道:“夫人言明,此前先生所用信用卡皆出自她之副卡,自今日起停止使用。另外,薛成安姑娘既已定为凌家未来之媳,理当归属凌家管辖,薛府为您购置之衣饰珠宝,不必带走。” 可恶至极,一个宠爱比自家女儿还要年轻的养女,一个恬不知耻勾引养父,甚至逼得小姐不得不离开薛府! 大门再次闭合,薛成安跪坐于地,心情瞬间由天堂坠入地狱。 怎会变成这般光景…… 薛景还在耳边絮叨不止:“这悍妇自以为了不起,哼,信用卡停就停了,我毕竟是薛家人,父亲绝不会不管我。萌儿,自此以后我们就相伴而活,你再也不必担忧被人赶出门,更无需为了生存被迫委身凌家。” 被迫委身凌家?薛成安紧咬下唇直至血迹斑斑。 她回首瞪着这位不明事理的老男人,勉力挤出一丝笑意,“父亲,那我们现在要去何处?” 薛景并未察觉薛成安眼中的恨意,依旧欢喜地畅想着日后能摆脱跋扈高傲的妻子,与薛成安共同生活,兴奋地描绘着未来:“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从此以后就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他低头望着楚楚可怜的薛成安,眼中透露出异样的占有欲。薛成安心中作呕,却仍强装温顺地点头答应:“好的,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只要这段时期安然度过,顺利与凌家订婚,这个老男人对她来说便毫无用处了! \"小姐意谓薛成安在薛府之中难以立足乎?\" \"夫人之性情,实非宽厚之人也。\" 薛柔和声道,陈仆念及赵梦昔日傲慢的姿态,亦觉薛成安恐怕不易在薛府安居,况薛景已显其卑劣之心思,赵梦断无可能容忍此般行径。 \"奈何此次仍需委身凌家,即便所用之法令人不齿......\" 薛柔摇头,秋水般的双瞳似乎早已洞悉一切。 \"陈仆,汝有所误矣。\" 陈仆满脸疑惑,薛柔解惑道:\"凌家原以为设局困住于我,故自信满满地赴薛府,然得知薛成安替身之事后反目,彼时尚未至翻脸之地步,可知凌老夫人为何如此爽快允诺薛成安入门乎?\" 陈仆瞠目,他并非寻常车夫,早年曾在薛渠身旁侍奉多年,见识过诸多世事,后受命照料薛柔,便是期望能在许多事务上助这位孙女一臂之力。然而薛柔的智谋使陈仆历来省心。 此刻闻小姐此言,他顿时领悟了关键所在。 \"小姐之意,薛成安未必能成功嫁入凌家乎?\" \"正是。\" 薛柔颔首,凌家老夫人老奸巨猾,其狡诈与手段早已超乎常人之想象,\"蔡一梅之所以答应得如此痛快,实乃欲借此争取时间,在薛成安与凌晨定亲之前尚有一段时日,此期间若有薛家庇护,薛成安当无忧无虑。毕竟凌家亦不愿招惹薛家这般强敌。然若薛成安被迫离府,届时凌家所能为之事,便可大肆施展矣。\" 陈仆背脊发凉,难以想象蔡一梅那慈眉善目的面庞之下竟隐藏如此阴狠用心。一旦薛成安出现意外,这门亲事自然告吹,凌晨日后仍有与其他世家联姻之可能,亦不受任何影响。 第65章 薛楠 毕竟薛成安仅为养女,能带给凌家的利益极其有限。 \"如此说来,薛成安怕是处境艰难矣。\" 陈仆笑而不语,内心对于那个表面楚楚可怜、实则心如蛇蝎的少女早已厌恶已久。若薛成安真有什么闪失,他自是乐见其成。 \"未必尽然。\" 薛柔忆起前世之薛成安,那时女子手段之阴毒远胜今日,如今的薛成安刚出孤儿院,尚未有任何历练,但历经重重挫败之后,如若再无所长进,便不再是薛成安了。 \"薛成安若真遭母驱逐出门,必有自救之法,至少需证明自身之价值。\" 倘若凌家发现薛成安的手段与心机远超她们预想,或许也会留她在凌晨身边,至少可用以运筹帷幄。 陈仆摇头叹息,察觉此事之复杂程度远超自己想象,双方皆在博弈。 \"唉,看来凌家与薛成安皆非善类也。\" \"胜负关键在于凌家能否率先出手,抑或薛成安能否尽快展现自我价值。\" 薛柔不再多言,阖眸于脑海内推演全局。以往在薛府之时,诸多束缚无法施展手脚,如今离开了,她应可做出些有意义之举。 毕竟唯有实力方是可靠的倚仗。既已知晓世事走向,却不加以利用,也愧对前世那一场惨烈之死。 薛府老宅之内,薛老爷子端坐太师椅上,目光深邃望向窗外,一双在外人看来垂垂老矣的眼眸却较常人更为锐利。他手中摩挲着膝盖,思绪飘忽不定,直至管家禀报薛小姐已然归家,老人才徐徐收回视线,微微点头。 \"祖父。\" 温柔之声传入耳畔,薛渠脸上不禁浮现出欣慰笑意,望向缓步而来的孙女,少女清澈的目光不含一丝杂质,宛如初生婴儿般纯真,看向他的眼神满溢着孺慕之情。 \"乖孙,回来了就好。\" 寥寥数语,令薛柔面上笑容愈发明媚。 \"想来祖父早已知悉所有的事情了吧?\" \"嗯。\" 薛老爷子并未否认,尽管有人传言薛渠已老迈,但无人胆敢轻视他,他在公司的威望与掌控力无人能及,自家之事更是如此,自薛柔离开薛府那刻起,薛渠便已将整件事的始末了解得清清楚楚。 \"祖父,我以后不会再回去了,您会不会也将我赶走呢?\" 听得此言,薛渠故意佯怒,须发皆张,\"你这顽皮丫头,还想我赶你走,将来你若是有了计较,别把我给赶走了就是。\" 薛柔吐了吐舌头,仿佛唯有在这位老人面前,她才能毫无顾忌地做自己,而不必担忧那些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与背后算计。 少女蹲下身,轻轻地捶打着老人的膝盖。那是他年轻时不慎落下的一处旧疾,平日晴天无妨,逢阴雨天便会疼痛不止,平时则是隐隐作痛,薛渠时常用手掌抚摩缓解。不曾想这丫头竟自行看出病因,近几次回府总为其按摩膝盖,且薛渠看得出,此举并非出于讨好献殷勤,而是她真心希望能让自己舒坦一些,开心一些。 与自己的儿子儿媳截然不同,薛渠眼眶微润,却假意望向远方。 \"臭丫头,你应该明白我早早离去其实对你有益吧。\" 薛渠年岁已高,按理早该放手权力,然他放心不下,曾精明强干的长子因车祸性格大变,且未能留下子嗣,而薛景又是个懦弱无能、偏听偏信之人,家业交由他接手早晚要败光。左思右想之下,竟然唯有这个孙女能够担此重任,只不过年纪稍嫌稚嫩了一些罢了...... 然而薛渠已然立下遗命,倘若有不幸之事发生于己身,薛氏一族之庞大资产皆应交由薛柔承继,此亦为薛景与赵梦对其女始终存有敬畏之情之故也。 “祖父休要妄言,若您撒手人寰,孙女便再无至亲矣。” 薛柔语调淡漠,平静异常,并未急于辩驳,也难以察觉过多哀伤之情。薛渠闻之,反而笑得愈发欢愉。 “汝这妮子,看似文静柔弱,实则内心坚毅,胜过他人。想那数月前的马车事故,其间必有所隐情,否则何以见你如今这般乖顺,我记得当年你是常与我针锋相对呢。” 薛柔抬眸望向这位满面沧桑的老人,“那么祖父是希望孙女依旧与您争执不下,抑或是如现今这般恭敬孝顺呢?” 薛渠轻轻摩挲孙女的额头,点头微笑,“我倒盼你能恢复昔日的顽皮模样,现如今这般冷静睿智并不好,越是聪明之人,越易洞悉他人的虚伪矫饰,我宁愿你懵懂无知一些。” 薛柔摇头,她如今的智慧乃是经历了生死一线的洗礼换来的。“我宁愿聪颖一些,那些虚情假意终归是假的,即便被人哄骗又能有何快乐?” 薛老爷子凝视孙女,突然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唤来了管家。 “雪儿。” 薛柔起身,似乎已明白祖父此举之意。“自今日起,薛氏一门之基业即归属你了。” 管家双瞳微缩,望向薛柔,尽管早已知晓老爷对这位孙女另眼相待,然而薛柔此时仅有十五载芳龄,竟让她执掌偌大商业帝国,未免太过仓促。 未曾料及的是,薛柔面上并未现出丝毫欣喜之色,“祖父,孙女不愿接掌。” 薛老爷子一时语塞,“既是不愿,还是不敢?” “既不愿,亦不敢。”薛柔对于薛氏商业帝国并无兴趣,那其中烙印着祖父的痕迹。她至今仍清晰记得曾背负多少流言蜚语,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方能将整个帝国清理整顿,重塑辉煌,然而那些倚老卖老,自诩为托孤重臣的股东们,却仍旧暗地里勾结薛成安与凌晨对她背后捅刀。 薛老爷子望着薛柔,越发感到自己未能深入了解这个孙女。“雪儿,此事需慎思明辨,多少人争破头皮欲得之物,今日你不肯接手,将来我也未必会再度交付于你。” “孙女已经考虑清楚。”薛柔毫无犹豫地点点头,“况且,这庞大的基业原本就有一更为合适之人选。” “何人?”薛渠拧紧眉头,不解除此之外,自己还能将这些重担交给何人。虽孙女年纪尚幼,但心智却已十分成熟,足以承担起这份家业。 “乃您的长子——薛楠。”薛柔毫不犹豫地将这无比珍贵的重任推向一旁。 第66章 鱼儿已上钩矣 “你说的是楠儿?” 薛老爷子陷入沉思,这个名字已经久违在他的耳边响起,即便此人确系其亲子。 薛楠实乃最为肖似薛渠者,自三岁起,薛渠便将其留在身边教导,乃至商谈桌前亦可见薛楠身影。那时薛渠常被讥讽为专职奶爸,然而在这般熏陶之下,薛楠聪敏过人,小小年纪便显露出果断之性情,十三岁那年便携合约与人谈判,彼时众人不过视之为稚童戏言,然而凡与薛楠共事者,无人不称颂其才华。 十六岁之际,薛楠已能独挡一面,世人称其为小狐狸,一如薛渠的老狐狸,商场之上,才华横溢,所投无不获利,几度收益超越薛氏家族的财务顾问。 相较之下,薛景犹如父母双亡之孤子,长久以来都活在兄长的阴影之下,鲜有人关注他。然而薛景之所以如此处境,不能完全责备薛景自身,只因薛景出生之时,薛渠深爱的发妻难产去世,薛渠伤心欲绝,以致疏于培养此子,薛景从小犯错便会遭受呵斥,性情也因此变得懦弱。 无人怀疑薛楠将会成为薛氏家族的继承者,连薛景也从未表现出与兄长争夺之心,然而薛楠正值春风得意、少年轻狂之际,擅自改造的车辆却被疑似薛家的对手趁机动了手脚,最终导致薛楠遭遇严重车祸,自此无法行人事。 对于一位青年才俊而言,如此打击比死亡更为痛苦。加之不知何人将此事泄露出去,从此之后,薛楠感觉周围所有人都以看待宦官的目光审视他…… 薛楠就此堕落,性格由原本开朗变得孤僻狠厉,让薛老爷子痛彻心扉,多次规劝无果,父子俩的关系渐趋恶化,直至最后一次激烈冲突,倔强的父子二人彻底决裂,形同陌路,薛渠遂将注意力转移至次子薛景身上。 然而薛景已被宠溺得无法自立,这本也是薛渠为避免兄弟阋墙而特意安排的局面,然而亲眼目睹这儿子如此不争气,仍旧令他痛心疾首。于是薛柔甫一生下来,薛渠便将其带回身边,自幼精心培养。 现而今薛柔婉拒继承薛氏商业帝国,反而举荐薛楠接手,这一举动令薛老爷子惊愕不已,久久无言以对。 薛柔悄然示意管家先行离去,自己则蹲下身子为祖父按摩膝盖,口中温柔解释道:“祖父熟知大伯的性格,他与您最是相似,昔日又是朝夕相伴在您左右,对这薛氏基业自然再熟悉不过,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薛渠脸色木然,脑海中浮现出某些往事。 “你错了,他绝不会接手这家公司,甚至都不会承认我是他父亲!” “为何?你们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至于因几句口角之争便要世世代代不再往来?” 五十五章:薛柔黛眉轻颦,她之所以敢断定这对翁婿并非表面上那般对立如仇,源于前世薛渠弥留之际,意识模糊间,口中反复呼唤的两个名字——一个是雪儿,另一位则是楠儿。 薛渠安葬之后,薛柔无意间察觉到墓前所遗留的祭奠痕迹,薛景与赵梦二人对薛渠的早逝分明抱有期待,人前假意哀痛,私下怎可能特地前来悼念?后来薛柔令守墓之人留意,果真发现了薛楠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这对父子间的恩怨纠葛,为何直至生死离别仍未化解?薛柔不愿再目睹同样的悲剧重演。 然而薛渠依然故我,特别是在此事上显得格外顽固:“雪儿,你还年幼,不懂当初那些纠葛,其中牵扯诸多。至于小楠……小楠断然不会再归来。” “真的吗?”薛柔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笑意,“那咱们拭目以待罢。” 薛渠抬眸望向忽而狡黠起来的孙女,不解其意。 薛楠于府邸之外的池塘边悠然垂钓,阳光洒在水面上,泛起一片片犹如瑰宝般的粼粼波光。坐在塘边的男子皮肤略带黝黑,眼角细细的皱纹布满了上半脸庞,下巴却是光滑无瑕,双唇略微削薄,想来年轻时必定风姿翩翩,只是岁月无情,将他雕琢成了一个消极避世、孤傲怨恨的中年人。 他看似闲适地倚坐在小凳之上,脸上却并无丝毫欢愉之情,反倒是流露出几分兴味索然的寂寥。自从离开薛家之后,薛楠凭借着自身的商业才智仍旧过得丰衣足食,在常人看来生活堪称优渥。然而他却如同困在园林内的病虎,独居在这座空旷寂寥的别墅之中,养几只鸟儿和鱼儿成了他唯一的消遣。 鱼线突然下沉,薛楠眯眼提竿,竟钓起一条肥美的大鱼。审视片刻后却又将其扔回水中,这些轻易上钩的鱼儿并未给他带来半分成就感。 正此时,搁置在一旁的手机振动起来,薛楠起初并未在意,待看到来电显示的陌生号码后不由得皱了皱眉,随手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大伯,爷爷已经仙逝。” 话音刚落,手机蓦地滑落,跌入身旁空荡荡的鱼篓之内。薛楠瞬间丢下钓竿,狂奔而去。 薛柔听见电话里的忙音,朝着那位早已离去的祖父绽出一个俏皮的笑容。“鱼儿已上钩矣。” 薛渠的手掌悄然颤动,放在膝上,脸上却未表现出异样,“汝此举何意,皆属徒劳之举。” “有用与否,一会儿自见分晓,爷爷您暂且回避一下吧。” 薛柔面容清澈,目光投向远处,坚信薛楠必会前来。昔年薛老太爷病逝之时,薛景因担忧节外生枝,并未将此噩耗告知薛楠。后来薛楠闻讯秘密赶回,据守墓人所言,他在祖父坟前洒下了不知多少泪水。 “这孩子,你哪里知道我们当年的情形,楠儿性格执拗,他是决计不会来的。” 尽管如此,薛渠终究起身走向内室,脚步较平日显得更为轻盈,显然是刻意掩饰内心的雀跃心情。薛柔忍不住偷笑着想:祖孙两人性格最相似的还是大伯,他们父与子之间的脾气简直如出一辙,若当年有人从中调解,或许父子俩也不会走到今日这般境地。 第67章 重归于好 于是薛柔命管家在近旁准备好茶具,果不其然,不出片刻功夫,门外传来急刹的声响,显然是超速行驶并闯红灯,方能在短时间内赶到此处。 “怎么回事,为何不见一人?为何连个仪式都没有!” 声音来得比本人更快,薛楠带着渔夫帽,满脸皱纹拧作一团,显然极度焦虑,一进门却发现薛柔正坐在厅堂中央,悠哉地烹煮香茗。 “大兄,请坐。”薛柔起身相迎,薛楠一如往常离开薛家后,整日逗鸟遛狗,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任何人都难以看出他曾经的风貌。然而此刻的薛楠却焦虑万分,第一次让她见识到了如此神情。 “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泡茶?”薛楠疾步朝薛柔走来,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一双眼睛与薛渠更为神似,“究竟是怎么回事?父亲身体素来硬朗,怎会突然染上急症?又为何秘而不宣!” “你觉得呢?”薛柔嘴角勾起一抹宁静的笑意,显然薛楠一直暗中关注着父亲的病情。 然而这抹微笑落在薛楠眼中,转瞬之间便有了另一层含义。他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紧抿双唇,几乎想要一巴掌扇过去。 “我明白了,你们真是狠毒至极!父亲平日对你宠爱有加,把你捧在手心里,还将你立为薛家的继承人,你们居然对他痛下杀手,难道只是为了争夺薛家的家业吗?你年纪尚轻,怎会滋生出这般恶毒之心,莫非是你那可恶的父亲或是母亲教唆的?” 管家欲言又止,却被薛柔一个眼神制止,仿佛默认了这一切。薛景眼中的怒火瞬间窜上心头,愤然抓起桌上的紫砂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滚烫的茶水泼洒得到处都是。 “薛柔,我绝饶不了你!竟为了一些财物害死你的祖父,我的父亲,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我一定要找到证据,让你这辈子都蹲在牢狱里度过!” 薛渠躲在房内,听到儿子愤怒的吼声,那股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的激动情绪几乎令他落泪。他想出去解释,却忆起了薛柔之前的叮嘱,强忍住心中冲动,继续等待。 室外的薛柔再度从容坐下,未再瞧一眼脚下碎裂的茶杯,而是重新拿起一只杯子,再次为薛楠斟满一杯热茶。 “伯父,您与祖父素来势同水火,不然当年亦不会毅然决然离薛氏一族而去,如今又何必做此假情假意之举。”少女微微一笑,为自己斟满一杯香茗,眸光宛如清夜皓月,洁净透彻。“祖父在世之时,您未曾得到丝毫好处,如今他驾鹤西去,我可以分您一半家业,若您愿助我,何如?”薛家之财,在世人眼中已然繁如星辰大海,而在帝国之中成长起来的薛楠深知其究竟有多么庞大,换作寻常豪门子弟恐怕早已动心不止。然而薛楠只是冷笑一声,目光犹如利刃般刺向薛柔,“你痴心妄想!即便身死道消,我也定要报仇雪恨,你就等着瞧,我早晚会让你死在我的手上!” 薛柔言语淡漠,语调平稳,却令人深感其坚定之意,“伯父,您膝下并无子嗣,身体又欠佳,祖父更是未给您留下一丝遗产。而今我是薛家的继承者,我们二人的处境差异,您应该最为清楚。” 薛楠咬牙切齿,终究与那愚蠢懦弱的薛景有所不同,听闻此言,他反而坐了下来,接过薛柔为其倒的那一盏茶,握在手中。 “你说得没错,但我只要尚存一口气,哪怕断臂折腿,哪怕是瞎了聋了,这份仇恨我也必定铭记于心,我薛楠虽不怕死,除非你立刻取我性命,否则我必将让你付出代价,我会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纠缠于你,令你日日夜夜皆无法安宁,你夺走了我父亲的生命,纵使我化身为厉鬼,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薛楠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每个字眼仿佛飘荡在屋内的每一角落,充斥着无边的愤恨,连管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肃然看向薛楠,终明了为何当年祖父对他这位长子寄予厚望,或许并非因薛楠最具才干,而是其坚毅之心性及恪守孝道。 薛柔凝视着薛楠的目光,那眼神如同淬毒一般回望着她,薛楠几欲将茶杯捏碎,陡然扬起,眼看就要砸向薛柔的头部,热茶溅出,一旦沾染肌肤,必然烫伤一片。 薛柔无奈,朝着屋内唤道:“祖父,您快出来,否则我真的要被大伯欺侮了。” 薛楠一愣,手中的茶杯并未扔出,炽热的茶水此刻已被紧紧握在其手中,脖子僵硬不敢回首,唯恐所听见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随着一阵沉吟,祖父自屋内缓步而出,眉宇紧锁,嘴角的皱纹仿佛正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激动,步步逼近薛楠。薛楠终于扭过头,手掌从茶杯移开,已被烫得通红,他的双眼同样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下一刻便要落下。 管家屏息凝神,心中暗自叹息,父子二人已有多久未曾相见,自从薛楠遭遇车祸,性格变得偏激之后,父子关系便逐渐疏远,看着令人心酸。若非今日小小姐想出如此计策,不知何时父子俩才有机会相见,更别提能了解彼此的心声。 二人就这样对立而视,薛渠尽力挺直腰板,一如薛楠记忆中那般伟岸,薛楠的目光则聚焦在他父亲鬓角的白发上,尽管早从照片中知晓薛渠这些年操劳颇多,相比从前衰老许多,但亲眼目睹这一幕,仍让他内心阵阵隐痛。 薛楠转过头,望见薛柔唇边流露出的柔和笑意,心头即使有怒火也无法发作,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庆幸——庆幸父亲尚在人间,但那份愤怒依然徘徊不去,盘旋在他的心头。 都是自己太过大意,竟完全丧失了平日的理智。 也不想想,倘若祖父真的去世,薛柔想要夺取家产,应当立即发丧才是,怎会先找上门来,更不用提试探着谈论分割一半家产之事。可在那时怒火烧脑的情况下,他也未曾察觉这个小女孩竟能如此滴水不漏地表演,在他怒不可遏的质问之下,也毫不显怯,此刻看见父亲安然无恙,并听闻自己先前说出的那些话,不禁站起身,嗓音颤抖着说道: “原来你们都在欺骗我,往后莫再开这样无聊的玩笑!”薛楠冷声说着,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去,“无论你们出于何种目的,这般‘狼来了’的游戏,今后我不会再上当。” 第68章 领悟其含义 薛楠怒气冲冲走向门口,此时薛柔的惊呼声从背后传来。 “祖父,祖父您怎么了。” 几乎是瞬间,薛楠便本能地回头,疾步向前想要搀扶祖父,却不料祖父依然笔直站立,侄女唇边的笑容仍旧温和如昔,在薛楠眼中却显得尤为可恶。 “伯父,不是要离开吗?怎又停留下来?”薛柔的话语中略带嘲讽。 这一切都源于你下的艳舞dan,薛楠心中冷冷一哼,气得鼻翼都差点扭曲,却拿薛柔毫无办法。若是此刻甩脸色离开,似乎显得颇为滑稽,于是他索性重新坐在茶桌旁,将已经冷却的茶水一饮而尽。 “罢了,究竟有何事?” 管家也扶着祖父坐到了沙发上,父子二人相对而坐,四目相对略显尴尬,却又都想仔细看看对方的变化,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凝滞。此时薛柔那如同银铃般的笑声适时响起,打破这份尴尬,她指向地面破碎的茶杯,笑道:“方才大伯不慎摔碎了这只茶杯,那是祖父最珍爱的一套茶具,总该有所赔偿吧。” 无论是对于薛渠还是薛楠而言,一只茶杯又怎会在他们眼里重要?然而此刻薛柔提及此事,两人皆是一时间无言以对,过了半响,薛楠才闷声问道:“那么你打算如何赔偿?” 薛柔轻眨秋波,意寓深远地道:“茶盏与茶壶乃同一套中之物,若缺失其一,则整体不全,亦失其价值,此乃祖翁所钟爱之物,兄长有何良策应对?” “我自当另购一套呈上便是。”薛楠素来面色阴郁,今日却被薛柔一番调笑,胸中积郁无从排解,淡然言道:“区区钱财,在下尚且略有盈余。”似未察觉薛柔话中有话。 薛柔支颐而思,眸光清澈如水,言语天真烂漫:“一套茶具易得,然祖父所喜之物则难寻,此事毋庸置疑罢?” 薛渠在孙女灼灼目光之下,瞬间领悟其含义,喉头微哽,应道:“诚然,多年来我独爱那只破损之茶盏。” 众多茶杯之中,何者独特,薛楠自然心知肚明,当下低头默然不语。 薛柔提议道:“不如侄女替兄长筹谋一二?” 薛楠无可奈何地耸肩示意:“你说罢。” 薛柔接着说道:“近日观祖父容颜相较往昔更为衰老,想来昔日与其共闯商场之旧友早已退隐江湖,安度晚年。我父性情荏弱,祖父不得不辛劳持家。” 话至此处,薛楠愈听愈觉不对味儿,忙打断薛柔的话头:“你是想让我接管家族生意吗?” 薛柔与祖父相视一笑,显然早已商量妥当。薛渠朝儿子点头示意,薛楠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薛柔疯了吗?掌管偌大家业的责任,即便是再淡泊名利之人,也会难以抗拒其诱惑。她已是名副其实的薛家长女,即使对祖父尊敬有加,但一旦祖父驾鹤西去,家业终归要落入薛柔手中。如今她竟主动提出放弃这笔巨额财富! 何况薛楠聪明绝顶,早已识破今日之事背后的策划者正是薛柔,她煞费苦心地欲促成自己与父亲和解,难道就是为了拱手让出这份家业? 他不解地凝视着薛柔:“此举你可是思虑周全?此数额之巨,常人难以想象。” 薛柔反问道:“方才我提议与兄长大致均分家产,为何兄长不愿接受?” “我……”原是为了祖父,祖父已被薛柔毒害至死,他须设法助父亲报仇雪恨,岂能与仇人为伍?不过此话尚未出口,望见薛柔温婉面容及清泉般的眼神,他恍悟薛柔之意。 原来薛柔——也是为了祖父。 昔日之事一直困扰着祖父的心结,薛柔不忍见祖父晚年孤寂,与其子误会重重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然而正因为如此,薛柔竟愿意舍弃这份家业? 薛楠心生震撼,未曾料想一个女子竟有如此高尚的情操,倘若换作自己身处其境,能否做到超脱淡然? 薛渠望着薛柔与薛楠,心头感慨万千。 昔日,他曾将长子薛楠时常带在身边,只因其性格狡黠实则深情,相比之下次子薛景宛如异类,而薛柔这一辈虽表面温润内藏机锋,看透父子二人皆拉不下脸面,便想出此法令父子冰释前嫌。 更令人惊奇的是,薛柔面对如此巨大财富竟然毫不心动,三言两语之间便将其让给了长兄,没有一丝犹豫与留恋。 薛楠与薛渠一时无言相对,谁能料想薛柔竟会有这般决断。 “那你日后该如何?”薛楠转向薛柔问道。 薛柔轻轻咬唇,笑容恬静,却让人心惊肉跳:“兄长与祖父莫非以为我不喜财?人皆爱财,此理无可厚非。”特别是她这一世重生,更清楚财富与权势的重要性。“只是我所需之物,自会设法赚取而来。” 薛楠心中冷笑,却又觉得薛柔所言并非戏言。 “你恐怕还不知晓这究竟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财富吧,白手起家之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积累至此。” “那祖父呢?”薛柔看向薛渠,“薛家的庞大资产,难道不是祖父一手挣来的么?” 薛渠一时语塞,薛家的财富的确大多源自他的辛苦拼搏,然而他之父,即薛柔的曾祖父本身亦为富贾一方,为薛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起点便远胜他人。 薛楠至此方完全信服,薛柔确乎对这些财富毫不在意,更看重亲人间的情感。此女之品行,怎可能是薛景之女,与懦弱自私的弟弟判若云泥。 此刻薛楠突然挑眉发问:“你父亲与母亲现今可还好?” 他对薛景向来瞧不起,即便两人同为兄弟,但实际上天壤之别。多年前薛楠便从仆人口中得知薛景表面对自己和父亲恭敬,私下却欺凌佣人,由此看出薛景的两面派,当年他与父亲分道扬镳,薛景在其中推波助澜不少。 提及这对父母,薛柔面色未有丝毫波动,仿佛在谈论无关紧要的话题一般,语气平淡地答道:“我已与他们分开。” 这其中之意,显然大有深意。薛楠困惑不已:“你既舍弃薛家家业,又离开父母,今后该何以为生?” 薛柔闻之,听得出来这位兄长在为自己安排退路,甚至已有回报之心,在接管薛家产业之后为自己找个妥善的安置之处,然而对于薛柔来说,这一切并不必要。 “兄长勿忧,小女子自有打算。” 薛楠轻咳一声,看似无意地提议道:“反正我那宅院空置已久,不如你与祖父搬过去居住,也好方便我照料你们,或者我搬过来也是一样。” 第69章 惹祸上门 薛府之事迅速流传开来,薛楠名正言顺接管薛家长房产业,自幼便侍立于老爷子膝下成长,他对家中忠仆及股东皆了如指掌。这些年,薛楠看似闲散度日,实则如笼中猛虎,一旦放归山林,犹可见其百兽之尊。多年来他对财经之事关注有加,故此突然接手家族企业亦游刃有余,未曾引致丝毫紊乱,非外界所揣测那般。 相较于薛柔上一世草率接任,最终导致元气大伤的情景,如今的局面已算妥善许多。然而薛柔却是处境尴尬,世人皆以为她违逆双亲,被逐出薛氏府邸,祖父对她大失所望,故而重寻长子接手家业。诸多世家贵胄原先视薛柔为未来薛家继承人,欲待其成年后联姻结盟,如今见状,昔日的金饽饽成了无人问津的冷馍馍。然对此种种,处在风口浪尖上的薛柔并未放在心上。 此刻,薛柔坐于马车副座,陪驾者并非陈叔,而是薛楠,这位伯父暂时搁置繁忙政务,清晨竟亲自驾车送她去学塾。薛柔并未矫饰,欣然接受伯父的好意,行车途中,每当遇红灯停下,两人间便时不时交谈一二,话题既涉商贾事务,又有伯侄间的关怀之情。 临近一处路口,薛楠稳稳停车,红灯闪烁。薛柔嘴角含笑,柔声道:“伯父驾车稳健如常。” 薛楠轻捋了一下额发,嘴角泛起一丝沧桑笑意:“年轻时太过张狂,驾车唯求疾速,直至吃过苦头方知愚昧无知。” 提及过往,薛楠言语已尽平和,仿佛所述仅是寻常琐事。薛柔微摇头:“那些年的旧案至今尚未查明幕后黑手么?” “昔日锋芒太盛,树敌众多,事发后又自甘沉沦,错过最佳调查时机,父亲虽竭力追查,奈何线索断于4s店,至今仍不明真相。”薛楠眼神投向远方,尽力掩饰眸底的那一抹哀伤,不让薛柔察觉。 这段时日相处,薛楠惊叹于侄女的智慧,甚至觉得她在某些方面超越了自己年轻之时。薛柔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桩陈年旧案,她总觉得其中似乎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薛楠一笑,转换了话题:“你先前提供给我的那份名录确实大有裨益,陈权确有异心,王陵正如你所说,不止一次盗卖公司机密,那些股东们的勾心斗角,你也一一料中,虽然有些现在还不能轻易对付,但我保证日后绝不轻纵。你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些内情的呢?” 外界殊未知晓,薛楠能在摆脱公司经营多年之后顺利度过动荡期,除去自身天赋与身份之外,全赖薛柔在背后运筹帷幄,揭露哪些人有异心图谋,哪些人在公司营私舞弊,哪些人窃取机密令公司屡遭损失,以及哪些人始终默默奉献,在公司里充当老黄牛的角色。 薛楠最初对这些情报存疑,毕竟薛柔从未接手过公司,甚至鲜少涉足其中,加之年纪尚小,或有人在其面前煽风点火。但随着薛楠有针对性的调查核实,却发现事实竟与薛柔所言相差无几,即便那些刚刚露出背叛迹象之人,也被逐一揭露出来。于是公司风气得以整顿,过去的沉疴痼疾也随之根除。 薛柔提醒薛楠:“绿灯了,可以前行了。” 薛楠瞥她一眼,马车继续行驶在路上,薛柔并未对他透露详情,只是浅笑着道:“或许只是巧合吧。” 这可是上一世她历经心血与辛劳,逐一揭示并铲除的蛀虫史记,有的阴险之徒直至薛柔深夜被害那一刻才暴露真面目。这一世虽有重生所带来的蝴蝶效应,然而总体情形想必变化不大。 “凑巧?”薛楠自然不信如此解释,但他并未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薛柔性格早熟,且智慧超群,即使知晓些内幕也并不稀奇。 眼看马车即将抵达学塾门口,薛楠叮嘱道:“近日坊间谣言对你颇为不利,校内恐有人以此欺凌于你,不如我陪你一同下车吧。” 昔日众人待薛柔皆以温雅敬重,盖因彼时之少女不仅是薛家长房之后,亦因其学业卓越为人称道。然而如今薛柔继承人的地位已失,那些匿于阴暗角落的魍魉鬼蜮自然便会现出真身,暴露其内心深处的嫉恨之意。 薛楠伴其左右,此举亦是在昭告世人,薛柔尚未远离薛氏权力中枢,且他与薛柔之情谊深厚,日后膝下若无嗣,薛柔仍将是继承之人。 “不必了。”薛柔面含浅笑,如春风吹拂,然而其中蕴含的寒意犹存,如同冬雪未消,微敛眼角,“我倒愿一观,昔年所谓友朋中有几多真情,又有几何假意。” 此生重来,她早已不在意他人之流言蜚语,唯恐那些真心相认的朋友转瞬变色,方使人痛心疾首。 薛楠旋即领悟薛柔之意图,不由得轻叹摇头,当年他离开薛家之后,曾以为的生死之交纷纷避之不及,乃至有人携其旧侣,当面啐骂,讥讽他某方面之无能。 虽说后来得知那些跳梁小丑皆已被老爷子严惩,然而当时那份悲愤与伤痛至今回忆起来,依旧令人心头隐痛。 “我下车了。”薛柔推开马车门,朝薛楠微微一笑,“或许也是一件幸事,毕竟‘朋友’之称谓,历来重视质量而非数量。” 上一世历经未婚夫与胞妹的背叛,她也由此明白了人世间的炎凉冷暖。薛楠被薛柔淡然的语气所触动,笑问道:“晚间我再来接送你?” “好。”薛柔点头应允,并未拒绝。薛楠见状,在薛柔即将离去之际,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发梢,眼神变得尤为温柔。 “一路小心,去吧。” 不知为何,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薛楠几乎将薛柔视同己出。薛景有如此优秀的血脉却不加珍视,反而宠爱那个狐媚般的养女,这令薛楠感到可笑不已。 薛柔轻轻阖上门,回首望去,车内司机的表情透过贴有特殊膜的车窗难以看清,但她依然能感受到大伯温暖的凝视,心头不禁泛起暖意。 第70章 三人对峙 然而这份温馨很快便被外人打破,几位面容娇美的少女自他豪车中走出,目睹下车的薛柔,口中发出嘲讽的笑声。 “哎呀,咱们薛家的大千金竟也来学堂上课了。” 为首的少女杏眼含情,鼻梁挺直,朱唇娇艳,略施粉黛,远观宛如精雕细琢的美瓷,近瞧那眸底扭曲的恶意却毁掉了面容之美感,显得十分狰狞。其身后跟随两位容貌尚可的女子,相较于前者却稍逊一筹。 “颜佳?”薛柔回首望着对方,脸上柔和似水,言语间似乎并未察觉到话中的嘲讽,朝颜佳微微点头,“早安。” 说完便欲步入校门,只是薛柔越是淡定从容,颜佳越觉恼火,几步上前挡住薛柔,目光狠厉地瞪着眼前的女孩。 “你给我站住,把事情讲清楚!” “何事需讲?”薛柔嘴角上扬,双眸清澈如泉,深邃的瞳孔中无半分情绪波动。 颜佳被这双眼眸看得心虚,却又想起日前父母提及的消息,顿时恶念横生,只想立即将薛柔狠狠踩在脚下,“你以为你现在还是薛家那个高高在上的继承人吗?我听说你已经被赶出了别墅。” 的确被赶出了别墅,但此刻薛柔居住的是薛家祖宅,这话她自然不会告诉颜佳。只见对方洋洋得意的模样,薛柔愈发觉得可笑,“那又如何?” “那还用问?”颜佳高昂着下巴,手指几乎要戳到薛柔的脸上,“如今你根本没有资格踏足茅顿商学院!” 能在该校就读者,非富即贵,颜佳此言并无不妥。薛柔默而不语,只觉此事颇堪玩味。 颜佳之所以找薛柔麻烦,根源在于她与竹叶曾经是闺中密友。竹叶在姬家别墅受重罚险些丧命,家族产业亦被姬家弄得倾颓,自此再未踏入学校。而颜佳出身优越,尽管不及薛家,却也胜过校园内多数人,平素备受竹叶追捧。 突然失去了竹叶这个看似亲密实则逢迎的“闺蜜”,加之对薛柔继承人身分的嫉妒之心由来已久,颜佳素来看薛柔不惯,只是从前不敢公然挑衅。今日得此良机,恨不得将薛柔踩入尘埃。 只是颜佳头脑简单,这般堂而皇之地要在人前羞辱薛柔,传出之后,哪个不会认为颜佳刻薄跋扈、嚣张自大?更何况薛柔未来的未婚夫一家听闻此事,恐怕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感。 竹叶挑人的眼光果真精准,先是选择了过往的自己,再挑上了颜佳,二人皆愚钝易控。 薛柔沉默不语,颜佳却觉得自己仿佛成了薛柔眼中的稚童一般,更添怒火。此时身边那位卷发少女悄然靠近颜佳耳边低语数句,颜佳一听,顿时眉飞色舞,露出满面恶毒的笑意。 “兰兰,你说得对。”颜佳冷哼一声,显然是决心不让薛柔好过,“薛柔,如果你今天还想进学校,我给你个机会,你就从这小棋面前爬过去。” 颜佳与邬兰侧身让位,推出另一位扎着马尾、下巴圆润的女生挡在前方,莫棋乍一见薛柔,顿时紧张万分,毕竟在往日她是无法企及薛柔的人物。 “佳佳,这……这样好像不大好吧。”莫棋往后退了几步,却被颜佳身旁的邬兰顶住,不让她继续后撤。 “怕什么,没了薛家的薛柔算哪根葱,让她爬!”邬兰笑容阴险,眼中充斥着嫉妒的火焰。 原来邬兰乃薛成安在校园中的帮凶?薛柔望着她,目光冷冽如霜。 莫棋生性懦弱,门第亦属寻常,非因学业卓绝,焉能跻身茅顿书院之列。平素虽随颜佳与邬兰左右,多为寻求庇护,并无害人心机。今日此番境况,实令其处境尴尬,却又惧于身后二人,无奈只得双腿岔开,站立在校门前,承受过往行人注目之洗礼。 薛柔和三人对峙,嘴角笑意逐渐消散,昔日常显温和的目光瞬间凝如寒冰,显现出往日深藏不露的冷漠。莫棋受其目光威慑,颤抖不已,欲退却之际,肩头已被邬兰紧紧捏住,面上随即现出欲泣之态。 邬兰与颜佳被这般锐利目光逼视,内心皆感不安,然她们并未退缩。二人早对薛柔存有嫉妒之心,如今薛柔失势,恰似落羽凤凰,她们总算觅得报复良机。 “让道。”二字出口,三人纷纷不由得后退一步,颜佳首当其冲,冷笑出声。 “薛柔,你以为自己仍旧是薛家长女的身份么?”她冷声道。 “我是否薛家长女,似乎并非你所能断定。”薛柔目光寒冷,瞥见颜佳手上硕大的钻石戒指,续道,“倘若李家的小公子知晓他未来的未婚妻竟是如此嚣张之人,你觉得李家会有何反应呢?” 豪门之间多有联姻之举,常自女子十五六岁便已定亲,或共同读书学习以增进情感,以防情窦初开时误蹈歧途。颜佳早已与李家的小公子李德定亲,李德年长颜佳些许,已于茅顿书院修毕学业,然而颜佳此刻之举难免不会传至李德耳中。 颜佳瞪圆双眼,思及未来夫家李家涉足教育产业,当初选儿媳之时便言明期望寻得性情温婉之人,而颜佳却偏偏倾心于英俊洒脱的李德,费尽心机才令家中设法促成与李家的婚约,对她而言,这段婚姻的重要性远胜他人。 一旦她的所作所为传入李德耳中…… 颜佳望向薛柔,又看了看四周不断投来好奇目光的学子们,不由得咬紧银牙,“薛柔,这次就算你好运,这么多人面前我给你留些颜面。若有下次,你就等着瞧!” 话音未落,邬兰脸色陡然阴沉下来,颜佳这是何意?难道只是虚张声势?明明好不容易寻到机会,怎会被薛柔寥寥数语震慑住不敢动手?邬兰立时煽风点火道:“佳佳,李德学长早就毕业了,哪会管这里的闲事,别听她吓唬你。当年宴会上若非薛柔从中作梗,小霜也不会遭遇那般处境。如今我们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还算什么好朋友?” 颜佳本就热血上头,不够精明,几句挑拨之下,顿时忆起竹叶曾在她面前痛哭的情形,眼中再度燃烧起怒焰。 “你说得对,今天不能放过她。” 第71章 凌晨质问之缘由 薛柔的目光透过莫棋的肩膀,落在邬兰身上,果真此世重生,即便历史稍有改变,人性的本质仍未改变:赵梦仍将她视为牟利的工具,薛景仍然宠爱薛成安,凌晨还想方设法要她嫁入凌家,如今——邬兰依然如同前世一般,面目可憎。 她忆起上一世的邬兰如何助纣为虐,处心积虑将自己踩在脚下,明里暗里设陷阱陷害自己,薛成安则故作温情,轻易地消解了她将此事告知祖父的想法,使得邬兰愈发嚣张。 此时薛柔忽尔一笑,语气淡然道:“邬兰,你还真是够聪明。” 邬兰一听此言,拧起了眉头,立即察觉到其中并无好意,狐假虎威地站在颜佳身边,冷笑道:“想求饶?已经晚了!”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薛柔扬眉道,“我听说入学之初,李德学长收到不少情书,其中一封夹带着兰花的,你知道是谁送的吗?” 薛柔此言纯属信口雌黄,虽她重生之后记住了许多往事,但哪位学长收了多少情书之事自然不可能始终铭记于心,然而这番话并非空穴来风,她记得清楚,颜佳后来的确不明不白地被未婚夫解除婚约,而李家最后选择了家世并不出众的邬家联姻,传闻中薛成安还曾在邬兰与李德的婚礼上担任伴娘,据说二人的定情信物正是一封内藏兰花的情书。 邬兰闻听此言,脸色立刻变得极为难看,忙辩驳道:“薛柔,你别血口喷人。” 颜佳的眼神瞬时变得锐利起来,她忽然想起为何邬兰总能在她与李德约会时恰巧出现,而且每次都精心打扮过,当初邬兰抽屉里的确存放着一封插有兰花的信封,问她原因,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自己的习惯。 薛柔秋水般的眼眸流转着光芒,让人一看便难以移开视线,“真假与否,你心中自有分寸。我倒记得没错,近来颜佳在你的教唆之下,想必做了不少事,令未婚夫对她越来越不满吧。真正的朋友,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你、你乱讲……”邬兰脸色苍白,愤怒地扑向薛柔,欲行教训之事,不料手腕尚未抬起,脸上便猛地挨了一记响亮的巴掌,颜佳力道极大,锋利的指甲有意无意地划破了肌肤,留下几道血痕。 “佳佳,你在做什么?”邬兰既惊又怒地捂住脸颊,颜佳冷冷地再挥出一巴掌,将其击得身形一侧…… 清晨时分,凌晨疾步行进,疾风随行,其面部愤懑之情溢于言表,昔日温文尔雅之态荡然无存,令偶遇小学妹对他投以秋波者皆为之愕然。曾几何时,他善于游刃于少女情感之间,今日却是目光狠厉,令人退避三舍。 薛柔和她的身影近在咫尺,凌晨握拳咬牙,欲触及那柔肩,未料手腕突遭重击,被一旁曲野拦下,使得薛柔得以避开其锋芒。 “凌公子,此番之举何意?”曲野面色疑惑,眼神警惕,方才那一挡,凌晨力道之大令他手掌犹痛。 薛柔回首,瞥见凌晨,眉头紧锁。此人如鬼魅般纠缠不止,按理说计划已然败露,他本应尽早离去,返回应居之地,岂料他竟恬不知耻地继续徘徊校园之内,难不成是要来找自己寻根究底? “薛柔,你须给我一个交代!”凌晨咬牙切齿,满腔怨毒犹如利箭直指薛柔,曲野不明所以,却已立于薛柔身前,呵斥道: “凌晨,你究竟意欲何为?” 凌晨不顾曲野阻拦,再度伸出手,恶狠狠地质问道:“为何,为何那个人会是薛成安?” 曲野再次甩开凌晨的手,怒火中烧,欲言又止之际,薛柔轻轻摇头,挺身而出。 “凌晨公子,我甚感诧异,既是尔等先对我设局算计,却又不容许他人反击,难道我便该安然接受尔等阴谋诡计,背负恶名踏入凌府,任由尔等肆意欺凌么?” 着实荒唐,凌晨上一世便是借由对其情意,令薛柔如凌家之耕牛般卖力劳作。现如今见其明显不愿,彼竟施以卑鄙伎俩。一旦得逞,世人将如何看待?岂非要说薛柔恬不知耻,年纪轻轻便沾染风流之事,辱没了薛家与薛老先生的颜面。即便将来薛柔真能踏入凌家大门,亦再无颜面立足矣。如今凌晨计策未能得逞,竟仍有面目前来责难,薛柔实则低估了对方无耻之程度。 凌晨一时语塞,未曾料到平素温文尔雅的薛柔竟能吐出这般言语,然而他旋即嗤笑一声,“即便承认先前我等有过不当之处,你亦不该将薛成安硬塞予我。” 他对那种在众人眼皮底下遭人玩弄过的女子并无半分好感,倘若薛成安身份尊贵倒也罢了,然其不过是个养女,绝无可能给凌家带来所期待的利益。 薛柔忍俊不禁,忆起上一世凌晨曾言,他与薛成安乃是两情相悦,正是薛柔从中作梗,成为二人之间的情感障碍。此生她放任他们二人亲密相处,凌晨反倒质问薛柔何故将薛成安置于他身侧,此举实乃天下奇闻。 薛柔阖目再睁,双眸已然冷冽如霜,不再愿与凌晨纠缠,“你说什么都可以,薛成安确是对你情深意重,自愿许配凌家,尔等或许正是天生一对,望你好自为之。” 此话犹如讽刺般刺入凌晨耳中,使他愈发狂怒,咬紧牙关便欲抓住薛柔臂膀,“吾闻你已被剥夺薛家长房继承权,薛柔,若你能明智些,我或许还可助你一臂之力,切勿不知好歹。” 曲野听得二人言语,早已一头雾水,尚处于震撼之中,甚至不及上前护住薛柔。此时凌晨目光阴鸷,眼看即将得手之际,却被一股铁钳般的力道猛地握住手腕,疼痛使其惨叫连连。 凌晨欲破口大骂,却猝然对上一双冷峻狭长的眼睛,宛如深夜高山之月,深邃瞳仁中透出无尽冷漠,那俊美面孔背后掩藏不住骨子里的寒意,此刻更是犹如锋利刀刃,吓得他哑口无言。 第72章 出乎意料的师者 曲野并未认出此人身份,仅将薛柔护于身后,心念此人不正是上次那惊艳全场的少年么?难道竟是本校之人?薛柔亦望向姬永,却不明其为何在此出现。据说姬家皆聘名师私下授业,时常还会潜伏国外各大名校学习,怎会现身茅顿商学院? 姬永并未回应,看向凌晨的目光犹如寒冬北风,仿佛下一刻就要拧断其颈脖。凌晨既不敢挣扎,亦不敢稍动,只觉手臂上的痛楚已达极限。他并不知何处招惹了此人,更何况依姬永的身份,实不应与其发生冲突,怎会至此境地。 “姬公子。”薛柔嗓音柔和,声音在四周回荡,姬永抬首望她,眼底凌厉的寒冷收敛些许,缓缓松开钳制凌晨的手。男子瘫坐地上,恍如从鬼门关走过,双腿颤抖,竟连逃命之力都丧失殆尽。 “多谢关心。”姬永语气淡漠,然而无论何人均能听出其中关切之意。曲野听见“姬公子”三字,立时知晓了他的身份,瞪大眼睛,一面瞧着姬永,一面瞥向薛柔,满脸惊愕。 姬家小公子竟如此关心薛柔,莫非因薛柔即将嫁入姬家,故而老祖宗才召回薛楠主持大局?少女的思绪犹如黑洞般深邃,曲野愈想愈觉此猜想靠谱,当下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凝视薛柔。 “你怎会在这儿?”薛柔开口询问。 “授课。” “授课?”曲野与薛柔皆是一愣,而姬永言之凿凿,仿佛谈论之事稀松平常。他又望向瑟瑟发抖的凌晨,冷冷言道:“只是不愿见到某些我不想见到之人。” 凌晨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忙赔笑道:“我这就离开,再也不踏足学院半步。” 姬永未置一词,凌晨赶忙狼狈逃窜,唯恐被姬家惦记上,曲野见他落荒而逃的模样,不由得扑哧一笑,心想若是班上倾慕凌晨的女生目睹此景,只怕都要悔不当初。 姬永与薛柔均未理会凌晨,二人目光相对,似乎情感暗涌又瞬间消失无踪,犹如投石入湖,涟漪尚未泛起便已化为无形。然而薛柔转向姬永,低声问道:“你真的要在这里授课?” 姬永点头应允,又补道:“我是教师。” “教师?”曲野惊讶出声,打量着姬永,实在不敢相信一个比她们大不了几岁的青年,且面露冷酷之色,看起来完全不像能胜任教书育人的模样。更何况作为一名姬家人,竟然来到茅顿商学院任教,曲野实难想象还有比这更为暴殄天物之事。 薛柔却颌首赞同,认为此说法甚合情理。毕竟姬永已年满十八,按常理来说已是大学毕业的年纪,加之姬家人自幼培养,学问广博、经历丰富,早超乎普通学子,即便是做学生校长亦难入其眼,成为教师却是校长梦寐以求的。然而在成人仪式上,姬家老祖宗示意让姬永登台亮相,显然是预备将家族诸多产业交由他管理,仅凭教授课程怕是时间不足啊。 姬永察言观色,看出薛柔的疑虑,解释道:“并非每日皆来,偶尔为之。” 至于何时上课,校长亦不敢擅自安排,一切全凭姬永心意。他来到此处,纯粹是为了庇护薛柔。毕竟薛柔已被薛家革去继承权,在如此关键时刻,那些平日暗中嫉妒她的宵小之辈不知会有多少趁机跳出来,纵然薛柔智勇双全,亦难以抵挡如此众多暗箭齐发。 薛柔轻启朱唇,黛眉微挑,仰望姬永,心头滋味复杂难辨,二人皆是聪慧之人,几句言语间便洞悉了对方之意图。她不愿欠姬永的情分,亦自信不至于被妖魔鬼怪所羁绊,然而此刻却又不得不再次承他之情。 “多谢。”少女轻声致谢,姬永双眉紧锁,淡淡回应,“无需言谢。” 此词让他颇感不适,似乎蕴含着难以言表的疏离之意。薛柔目不离眼前这位风采翩翩的少年,轻声一叹。 “那我该如何答礼呢?” 重活一世,她与此人纠缠不清之缘由仍令薛柔费解,前生二者不过是风马牛不相及,仅耳闻姬家些许传闻,诸如姬永如何雷霆手段整顿姬家长幼,世人皆以为宵小已肃清之际,姬永却黯然陨落,反倒是姬家另一位子弟登上高位。 或许早已预见其结局,薛柔面对姬永时,不禁油然生出三分怜悯、五分敬佩,却唯独无丝毫儿女之情。那般缥缈的情感仿若已被前世抽离,此番重生,她仅为保命周旋,断不愿再涉足不应有的情愫之中。 姬永并未对此直言,却也不欲强迫薛柔,只朝她微微点头示意,“总有那么一日,你会不再对我言谢。” 少年转身离去,那出众的容颜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过路女子多为痴痴凝望其背影。薛柔摇头一笑,步入教室,曲野依旧浑浑噩噩,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南柯一梦,木讷地跟随薛柔之后,思绪早已飘至九霄云外。待两人穿过廊道即将踏入教室之时,曲野方如梦初醒,一把抓住薛柔衣袖,惊愕开口: “方才那人,莫非便是姬家那位小公子?他竟是要来咱们学堂任教么?” 刹那间,众人皆侧目而视。薛柔无奈掩口而笑,低声告诫曲野:“小心些说话。” 若是那些女子得知姬永将成为教师,只怕定会闹得鸡犬不宁,届时不论他在哪一间课堂授课,怕是全校女子都要蜂拥而至。 曲野意识到了自己嗓门过大,忙点头示意,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薛柔遂松开了手,又悄然打了个手势。 曲野压低声音,贴在薛柔耳边问道:“薛姐姐,你何时才会嫁给姬家啊?” “别傻了。”薛柔哑然失笑,“我和姬家公子只是寻常朋友罢了。” 曲野一双机灵的眼睛骨碌碌转动,虽未再多言,心中却并不信服。刚才姬公子的神情举止分明是钟情于薛柔,两人怎可仅是寻常朋友呢?想来薛姐姐尚未开窍,此事若被他人知晓,必有人笑薛姐姐太过懵懂! 第73章 他是专门来找你 教室内,薛柔端坐于昔日之位,背后原属于薛成安与凌晨的座位空空荡荡,曲野特意挪至薛柔身边,摆出一幅守护的姿态,使得薛柔心中略感温暖。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曲野始终陪伴左右,从未因她是薛家千金抑或薛柔而有所改变。 教室内许多学子一面聆听讲授,一面偷偷打量薛柔,眼神满是疑惑,仿佛在揣测薛家究竟发生了何事。然而无论有多少目光投射而来,薛柔始终保持平静柔和的神色,时间一长,旁人也便不再多看。 平日里与薛柔同堂的同学们大多受到她身上那份气质的感染,即便坊间有些流言蜚语,也未曾当面向薛柔质疑,教师们一如既往地授课,仿佛对此事毫不知情。 终至下课铃响,薛柔手中笔尖尚在纸上挥洒,治学严谨自始至终,曲野则一边欣赏薛柔工整的笔迹,一边抄录笔记。此刻,门外忽然传来一片喧嚣,原来乃是教导主任亲临,几乎是所有人一同抬首望去,瞬时皆愣住,视线再也离不开那个身影。 年近四旬的教导主任身后,跟随着一名冷冽清隽的少年,其五官精致如皎洁之月,使人遥不可及,却又轻易勾起旁人心底的渴望。更令人惊讶的是,他正是那名身份尊贵的姬家小公子,同时也是家族未来之继承人。 当初姬家宴会上,并非人人都有幸一睹其真面目,故此时教室内能认出他之人终究是少数。然而这般倾城之姿,任是谁也无法抗拒多看几眼的诱惑,有关少年身份的消息,如同飓风吹拂,瞬间传遍了整个校园。 少女们的眼神瞬时炽热如糖水般黏稠,期盼能立即围绕在他身边,即便是男生也是目光艳羡,并无太多嫉妒之情。究其原因,嫉妒的情绪唯有发生在旗鼓相当的人物之间,而像姬家这般显赫世家的地位,足以令人生不起半分怨恨之心。 曲野挤眉弄眼,用肘部轻轻撞了撞薛柔,后者只是抬起眼眸,淡然瞥了姬永一眼,仿若对待陌生人一般,随即低头继续专注记录笔记。然而少年的目光穿透人群,看向薛柔,那一向冷漠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暖意,却犹如抛给盲人的一束光,无人能够回应。 “薛姐姐你看呐,没想到他真的来上课了。” 曲野催促着薛柔,后者无奈摇头,轻声道:“关注他的人已经很多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曲野低声窃语,“可他是专门来找你的呀。” 薛柔听得越发好笑,又不知该如何作答,“你呀,专心记笔记吧,再这么三心二意的,我就不借你看了。” “哎呀,刚那个知识点我没搞明白。” 如此一说,曲野也就不再去看,最多在心中暗自腹诽两句:美人当前,小雪竟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果真是凡人与天使之间的差距吗?瞧这班里的女同学,那炙热的眼神几乎要把姬公子都融化掉了... 校门前聚集了一众学子,教谕长声嘶力竭,也无法将其疏散,反令人群愈发汹涌,瞬息间便将此地围了个风雨不透。 “诸位勿躁,务必注意安全,容姬公子先行入内。” 平素教谕处主管尚存几分威仪,在此情景之下亦感无可奈何,思及若换成自己,恐怕亦难抑观瞻之心,终究这乃是姬家长子少君。 “闪开。” 此刻,姬永微微皱眉望向那位特意挤至面前的女子,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悦之意,虽转瞬即逝,却已令那女子不由得退避几步,瑟瑟发抖。 姬永复又瞥向她身后之人,刹那间先前围聚一处的众人皆纷纷散去,犹如一把利刃将拥堵的人群从中割裂开来。姬永步步迈进,走向讲坛,此时薛柔和缓抬头,凝视台上之姬永。 “此人乃姬公子,亦是我辈新任师尊,诸位鼓掌相迎。” 满堂之中,众人掌声雷动,目光炽热,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竟是师尊身份?” “姬家公子,学识身份自不必说,担任师尊自然是游刃有余,只是这般小小学堂,如何能请得动这般大人物降临?” “莫非是为了我校中有心仪之人,故以授课为由,前来示好?”随即有人揣测出了实情,却被他人连忙否定。 “哪里的话,姬家公子要取哪家闺秀还不易如反掌,怎需这般劳神?” “话虽如此,世人谁若敢于拒之,怕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正巧,此言论落于曲野耳畔,她立时起身驳斥道:“你才是脑袋被门夹了呢。” 少女受此反驳,不明所以,懊恼道:“曲野,你才有病呢!我说的是那些敢于拒绝姬公子的人,只怕还未曾出世罢。” 曲野瞥见薛柔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又强忍住,轻哼一声归座,薛柔见状不禁哑然失笑。 然而此等小小的纷争在课堂之中并无掀起波澜,自从教导主管宣布此事之后,便如同泼了冷水于沸腾的油锅之上,周围热议之声络绎不绝,喧闹至使人无法分辨己身言语。 “肃静。” 讲台上二字掷地有声,仅一瞬之间,仿佛某种迅疾之疫迅速蔓延,所有人皆默契地陷入了沉寂,不敢再开口言语。姬永瞥见角落里的薛柔,继而说道:“我只是偶尔前来代课,并不会每日在此逗留。” “哎呀——” 女学生们纷纷表示失望,姬永并未介怀,看了看时辰,随手拿起旁边的教材,随口问道:“方才所授至何处?” 前排一名学生热情地上前提点,姬永点头示意,言道:“翻至一百二十二页,今日课程……” 无人信以为真,认为姬永此举别有所图,或是意图从中选拔几位英才引入姬家产业。诸多猜测在人们心头萌芽,兴奋之情令人难抑口渴,恨不能竭尽全力展示自我;亦有人暗自疑虑,即便姬永学识过人,能否胜任教师一职尚有待商榷,且一眼便能看出未曾准备课程,分明只是为了敷衍了事,然无人敢公然指摘这位贵公子的失误。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尽管姬永面上冷漠,看似心不在焉,授课内容却是深入浅出,远胜寻常师者,使人豁然开朗。薛柔亦听得专心致志,纵使早已自学成才,此刻再听姬永讲解,亦另有一番体会。 第74章 怎会至此境地 如若将姬永视作联姻对象考量,实乃明智之举。姬家地位显赫,势力雄厚足以庇护薛柔,而姬永本人则是薛柔两世以来见过最为英俊的人物,世间鲜有能与之争辉者。此外,他性格虽冷淡,但每当薛柔陷入危难之际总能适时出现,并毫不犹豫伸出援手。 最重要的,过去凌晨等人觊觎薛柔,或因她是薛家唯一继承人之故,但如今面对姬永,则无需为此忧虑。毕竟对于姬家而言,薛家不过九牛一毛,犹如餐间塞牙缝隙都不足挂齿。 假若是在并无特定人选的前提下,与姬永结缘确实不失为良策。然而,薛柔因姬永屡次相助而不愿接受他的求婚。毕竟,娶一个不爱自己的妻子,怕是每位男子都不愿承受之事。 思量间,课堂时光飞逝,薛柔托腮凝望着姬永,眼神渐行渐远。然而她的表现并无异常,与其他痴痴注视着姬永的女学生们相比,薛柔的神情反而显得正常许多。 未几,下课钟声响起,往日能使她们欢呼雀跃的声音今日却引来一片叹息之声。 “为何就此下课了呢?” “正是,我还想再多听一会儿呢,这样的机会实在是难得。” “我今日竟未穿上最心仪的那条裙衫,真是失策!” 种种话语钻入姬永耳中,他始终关注着窗边的薛柔,后者对他报以微笑,面容恬静,眼中却全然没有儿女情长之意,仿佛在看一位普通的挚友。 姬永脸色漠然,离开讲台,众多女学生欲上前接近,却在触及他那冰冷目光后犹豫不前。曲野焦虑不已,巴不得拉薛柔上前。 “你怎么不去追他呢?” 薛柔一头雾水,“我去追什么?” 曲野悲鸣一声,伏于案几之上,她也不解为何要促成这对儿姻缘,或许只是屡屡瞥见薛柔眸中那抹淡如谪仙般的神采,其外柔内刚,仿佛世间尘嚣与其无干。待姬永离去之后,周围人的谈论才转移方向,热议起今晨的奇谈。 “尔等可曾闻,颜佳与邬兰之间起了纷争。”少女们饶有兴致,尤为热衷此类话题,此举立时引得众人惊呼,满足了她们的好奇之心。 “当真乎?此二人向来交好,怎会至此境地?” “哼,汝等尚未得知底蕴吧,邬兰早已暗藏祸心,欲夺颜佳之未婚夫矣。” “咄!此人行径昭然若揭,一看便知非善类,不知最终胜负几何?” 知情者抬眼觑向薛柔,扬眉道:“二人皆受重创,邬兰脸颊更是添了几道血痕,未知将来是否会留下痕迹。听闻清晨之时,邬兰已遣兄长至校,欲向薛柔寻个公道。” 有人疑惑不解,“颜佳与邬兰之争斗,怎与薛柔相干?” “此中内情如何,谁又能说得清呢?如今薛柔已然不再是薛家长女,邬兰之兄历来跋扈,此事究竟如何收场,且拭目以待罢。” 众人瞥向薛柔,不由得生出一丝莫名的怜悯之情,昔日薛柔地位越高,如今陨落便愈发凄凉,真是令人叹息不已。 纵有些许幸灾乐祸之人,然而多数人仍倾向于站在薛柔一边。日久见人心,邬兰虽表面圆滑,实则常居颜佳背后,煽风点火,教唆颜佳欺凌那些样貌出众却出身平常的弱女子。其中最为恶劣的一桩便是邬兰命人取一碗秽物予一贫寒女学生饮用,并以此事四处宣扬,致使该女子不堪言语羞辱,被迫退学。故而众人遇邬兰皆避之不及,唯恐遭其算计。 然薛柔心中更为关注的却是邬兰之兄——邬逸。此人身形翩翩,口蜜腹剑,实乃阴险狡诈之徒。薛柔前世与他对弈多次,深受其害,每逢谈判桌前,对方总能笑脸相迎,实则屡屡蚕食己方利益,称其为笑面虎可谓恰如其分。 曲野从他人口中听到此事,怒不可遏,“实在是恬不知耻,颜佳与邬兰本性难移,彼此相斗尚可,怎又牵扯进他人之事,竟还胆敢让邬逸插手,实在荒谬至极。” 薛柔盈盈一笑,毫不介怀,“来就来罢,邬兰吃足了苦头,险些毁容,自然要想办法找回面子。此事若不早日解决,早晚还会再生枝节,索性今日了断,以免后患。” 曲野摇头叹惋,若是以往自不必担忧,但现在局势微妙,她必须守护薛柔。“定是听说你已不再是薛家长女,一个个便蹬鼻子上脸,放心吧薛柔,我自会在你身边保驾护航。” 曲野拍拍胸口,一副护花使者之态,薛柔见状,忍不住扑哧一笑,轻轻戳了戳曲野的鼻子,“好吧,那就等着你这位骑士来保护了。” “决无问题,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誓必护你周全。”曲野言辞坚决,毫无畏惧之意。此番言行落在刚巧路过门口的邬兰眼里,顿时冷笑一声,哪知笑意未展,牵动了脸颊上的伤痕,疼得她嘶声痛呼。 少女们的目光转而投向愤怒的邬兰,只见她紧紧按住面颊两侧的绷带,咬牙切齿地咒骂:“薛柔,你给我等着瞧,看我哥哥今天不整死你。” 本想借机打压薛柔,不想几句三言两语便暴露了自己的内心深处意图,且薛柔言之凿凿,令颜佳不得不信,遗憾的是原本计划不久便可收服李德之心,却被薛柔揭开真相,颜佳因此对她恨之入骨,失去了借颜佳接近李家的机会。 不仅如此,从前还能拿颜佳做挡箭牌,如今颜佳与其撕破脸皮,如此愚蠢而又家世良好的女孩在茅顿商学院并不多见,邬兰可谓是丢掉了一把极其好用的棋子,怎能不对薛柔怨恨交加。 如今这般处境,她日后还需与其他家族联姻,自不便亲自出马,故而打算让哥哥邬逸代劳。虽说世人看来,邬逸仅是个放荡不羁的贵公子,但在邬兰眼中,哥哥实则机智绝伦,三言两语便能在谈判桌上占据先机,玩世不恭只是他的伪装,拨开表象,方可窥见他那颗黑心。邬兰亲历其父强行拗断一名孕妇手臂一幕,仅为求脱身,对方痛苦尖叫,直至骨折变形昏厥过去,血泊之中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自此以后,邬兰再也未曾见过那位孕妇,同时每次面对哥哥时,心底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那是邬兰么?” “怎么在这儿出现,莫非又是来找薛柔麻烦的?” “唉,真是墙倒众人推,薛家薛楠新近接掌大权,邬兰便急急忙忙地落井下石。先前她每次遇见薛柔,都是满脸堆笑,一门心思往上贴呢。” “时移世易啦,嘘,别说了,邬兰往这边看了。” 第75章 就是欺尔落魄 勿以校园之局限,论少年少女之家世背景,他们的见识与洞察力,早已超出了寻常孩童之范畴。邬兰微蹙黛眉,瞥了几位少年一眼,将其列入心中忌讳之名录,随后身姿轻盈离去。 不错,即便背负恶名,她亦无所畏惧。一个月之前,李德以探望颜佳之名至学府,实则是欲再见薛柔一面,自此之后,薛柔之容颜便时常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是以,她誓要令此薄幸之人付出代价! 转瞬即至放学时分,薛柔悠然收拾书箧。适才薛楠传来消息,言今日会议或将延续良久,故其将于稍后接送侄女方可。既然此事并无急迫,薛柔自然不必匆忙。 然而,薛柔从容不迫之举,在他人眼中却另有寓意。“怎还不焦急?换作是我,早飞奔离去了。薛柔,你为何还这般拖泥带水?”“唉,走得快慢有何区别?邬兰早已遣人在前后校门严阵以待,无论薛柔何时离校,皆逃不过她的耳目。与其如此,不如缓行以拖延时刻。” “拖延时刻又有何用?薛柔既已非薛家长房继承人,怎还有人不知趣,偏要去招惹邬兰呢?况乎颜佳此刻对薛柔亦是心怀不满,他人不趁机落井下石已是难得。”“这话倒也没错……嘶。” 两人嚼舌未毕,只见前门处款款走进一位男子。此人剑眉朗目,鼻直如峰,身材伟岸,颇有模特风采。短短几步路,却似在台上走秀,尤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双湛蓝瞳孔,犹如阳光下爱琴海的清澈深邃,纵是世间最高贵的蓝宝石,亦难以比拟其纯净深沉之美。 此时,薛柔抬首,恰巧撞入那双温和而深邃的目光之中,顿时一愣,随之嫣然一笑,唤道:“顾霖,你怎么来了?” 虽然二人私下交情匪浅,但在外人眼中,他们之间却毫无瓜葛,不过是年段里的学霸与榜眼,彼此间或许还暗含竞争之意。顾霖平素为避嫌,极少在薛柔面前露面,更遑论今日这般,在众人瞩目之下径直走向薛柔。 “我听说邬兰召来邬逸至校,意欲对你不利?”顾霖语调磁性,眼神瞥向门外,几位女子也探头窥视,却是邬兰派出监视薛柔的细作。 “应是有此打算吧。她既然口出狂言,必不会食言而肥。”邬兰无非想瞧见薛柔惶恐不安的样子,最好让她前来求饶,却不料放学之际,薛柔依然神态自如,一如往昔。 “哼,这妇人专好搬弄是非。”顾霖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轻蔑,“今日我送你归家,现下你住在何处?” 顾霖言语未落,忽闻后门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一名短发女子闯进门来,故意撞开外围邬兰安排的眼线,疾步来到薛柔身边。 “小雪,我方才探查一番,果真发现邬逸已在门口候着,显然是要当众给你难堪。”“知道了。”薛柔点头示意,并未显出丝毫惊讶之情。邬逸此举,无非是要让她颜面尽失,乃至无法在此地安然求学。她抬起眼帘,凝望着满脸关切的顾霖,微笑着说:“不必劳烦你送我,我已经有了护花使者。” 曲野瞪圆双眼,不曾想到顾霖竟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平日里他向来厌恶女性,连那些缠着他不放的女孩都不假辞色,如今却主动接近薛柔。 “她?”顾霖瞥了一眼曲野,并无意贬低,只是觉得曲野尚不足以成为薛柔的依靠。“邬兰并非易与之辈,我送你们俩一同回去吧。” 薛柔婉拒,眼中透出他人难以揣摩的自信,“今日即便躲过这一劫,明日邬兰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不给她些厉害瞧瞧,她便会得寸进尺,直至将我逼至无处可退之地,进而重重踩在我头上。” 顾霖凝视着薛柔那一双如清泉般清澈明亮的眸子,一时之间竟是哑口无言。薛柔所言确有道理,对付邬兰这样的角色,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决计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良机! 此刻顾霖深深痛恨自己的无力,家中母亲始终告诫他不可再生事端,因为他的一举一动皆在米国那些所谓的亲戚眼皮底下,母亲总说唯有暂时隐忍,方能取回本应属于自家的一切。每当顾霖试图抵抗之时,母亲便会以死相胁。 以前之所以他不愿与薛柔太过亲近,原因在于薛柔乃是薛家的嫡系传人,倘若让那个女人听闻他与薛柔关系亲密的消息,只怕她会逼迫顾霖上门提亲,哪怕厚颜无耻也要将这位价值连城的千金小姐娶回家。 然而如今薛柔已不再是薛家的继承人,他若过分接近反而会引起那个女人的责怪。顾霖对此并不在意,甚至乐意接受训斥或惩罚,但他痛恨自己处处受限,未能拥有足以保护薛柔的力量和勇气。 顾霖紧锁眉头,碧蓝的双眼中满是对自身无能的痛恨。薛柔洞悉他的内疚之情,旋即露出一抹微笑。 “无妨,我会安然无恙的。”薛柔稍作停顿,继续说道:“阿霖,小野,你们愿与我共同抗争吗?”薛柔深知,若欲壮大自身实力,就必须积累财富,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然而这样的产业,断不能轻易交付他人,必须托付给值得信赖的人。经历今日这一不算波折却能洞察人心的日子,薛柔终于作出了决定。 第76章 校门之外 校门外,邬逸驻足于骏马之前,形貌翩翩,若非那鹰勾鼻与稍显犀利的眼眸破坏了整体的雅致,加之颧骨微微偏斜,使得整张面容显得颇为冷峻,而这男子却又刻意摆出一幅风流倜傥的姿态,时不时觑向过往少女的脸庞,流露轻佻之意。 少女们瞥见邬逸及立于其侧,怀抱双臂的邬兰之后,大多皆匆匆离去。在校中,邬兰虽家境仅居中上游,不及薛柔和颜佳二家之显赫,但她本人表面爽朗,实则内心毒辣如蝎,即便是那些优于她的女子亦不愿与其发生冲突,以防背后遭其暗箭伤人。 邬兰面上的绷带已然卸去,清晨颜佳蓄意划出的血痕已逐渐凝固,留下一道干涸的痕迹。虽茅顿商学府特聘医者言此事不会遗留疤痕,然而邬兰内心深处已将薛柔和颜佳二人恨至极点。 “薛柔怎还未现身?这贱婢莫非是惧怕了不成?”邬兰望着手中的怀表,恨不能即刻找到薛柔予以狠狠教训一番,以消心头之恨。 邬逸面上轻佻的笑容微微敛去,转身看向焦躁不安的妹妹,语气平淡地道:“慌些什么,既然你已派人监视,她定然逃不脱。” 邬逸语声之中并无丝毫情感波动,然而邬兰闻声,瞬即便堆满笑容应道:“是,兄长所言极是。” 邬逸旋即转过身去,不再注视邬兰。实则他对这位胞妹并未有何亲情所在,邬兰固然有些小聪明,却乏大智,顶多只能挑拨离间,却不足以执掌邬家的大业。今日他前来此处,另有所图。 “你确信已探明薛柔确实离开了薛家别院?” “当无差错。”邬兰点头示意,手中摇晃着一款新式通讯器,“薛家先前收养了名为薛成安的女子,心思颇深。薛柔被薛家驱逐之事,便是她透露给我,随后我再借颜佳之手散布出去,恰巧又逢薛渠令废弃多年的长子薛楠重新执掌家族企业,如此便可推测薛家已然厌弃薛柔。” 邬兰言辞坚定,邬逸却不由得眉头紧锁,鹰勾鼻微拧,“万事皆有因,薛柔何以会毫无征兆便遭薛家摒弃?她在校期间一直表现优异,月度考试从未落于榜首,性格亦愈发温婉,此种情境之下,薛家为何要将其逐出门墙?” 提及薛柔月考夺魁一事,邬兰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之火。原本薛柔的成绩堪堪垫底,她与诸多人均私下嘲笑其身为薛家继承人却学业糟糕,谁知顷刻之间对方竟一跃成为月考状元,无疑是扇了她们一记响亮的耳光。然而邬兰自认对薛家内幕略知一二。 “据薛成安透露,薛家之所以舍弃薛柔,是因为认定她失去了利用价值。” “利用价值?”邬逸眉头拧得更深,“此话怎讲?” “薛成安与凌家已订亲,想来薛家父母认为薛成安虽系养女,却较薛柔更为出色,故而……”这亦是薛成安故意误导邬兰的结果。尽管她在校时间不长,却已洞察邬兰表面热情而内心对薛柔充满嫉妒,于是主动联络对方,心想自己处境不佳,不妨在校内给薛柔设些障碍。未料邬兰尚未把话说完,邬逸已果断打断。 “决不可能。”邬逸目光阴沉,薛成安即将嫁入的凌家,在外界看来根基深厚,堪称联姻良配。然而邬逸素来商业触觉敏锐,深知凌家早已外强中干,不知抵押了多少资产变卖家当,赵梦作为薛柔之母,贪婪无比,一心只想攀高枝,从前她费尽心机挤入薛家之举便可窥见一斑,故此赵梦绝不可能将薛柔嫁给凌家。薛成安是如何钻了空子与凌家订婚,邬逸一时之间未能揣摩明白,仅凭这一点小事,薛老爷子不可能就此放弃了薛柔。 不得不承认,邬逸实乃聪颖之人。他不过片刻间,已猜出了此事大部分真相,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薛老爷子又为何会让薛楠重返家族权力中心。当然,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并非薛楠主动夺取地位,反而是薛柔自愿退位,并助这对父子重修旧好。 或许即使邬逸得知这一事实,恐怕也不会轻易相信。 正当他思索之际,邬兰忽地柳眉倒竖,眼中傲慢与嘲讽几欲喷薄而出,朝校门口望去,指指点点道:“兄长,薛柔出来了。” 邬逸随邬兰手指方向望去,心下一颤,那沐浴在夕阳下的天使般的女孩缓步走来,间或与身边的一男一女谈笑风生,墨黑的秀发在夕阳映照下泛着金光,宛若误入凡尘的天使…… 邬逸并非见到美色便迈不开步的人,恰恰相反,他表面轻浮风流,实则内心冷漠至极。此刻他停滞不前,全因眼前的薛柔和记忆中那个叛逆小女孩判若两人。 他仍记得一年前偶尔造访学校看望邬兰,妹妹曾指向一个容貌虽俏丽却叛逆不驯的女孩,以嘲讽的口吻称其为薛家的废物继承人。那时的邬逸甚至不屑于多看薛柔一眼,如今,她怎地竟蜕变至此? 邬兰本待哥哥一鼓作气上前教训薛柔,抬头却发现邬逸竟陷入呆滞状,不禁恼怒至极,跺脚愤恨不已。 “兄长,你发什么傻,该不会是对她动心了吧?”话语脱口而出,邬兰即刻懊悔不已,毕竟邬逸并不会因其胞妹身份而有所宽容,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邬逸竟仿佛未曾听见一般,双目牢牢锁定在走向他们的薛柔身上,凝视着那女子款款而来…… 此刻,诸多目光皆循声望来,皆因邬兰的四下游说,即便此刻学塾早已下课一刻钟,此处仍有众多学子留步,只为目睹这场闹剧。观瞻之人,不论身份高低,皆乐此不疲。曲野与顾霖立于薛柔和煦左右,曲野此举众人尚可理解,因其与薛柔交谊深厚,其性情豪爽,并非那种乘人之危之人,故此时相伴同行亦属寻常。然而顾霖之现,却引得四周一片惊叹。他乃茅顿商庠之中如校花般的存在,平日与薛柔并无过多交集,今日之举,怎教人不惊奇? 邬兰注视着自家兄长,然而对方始终未曾有何动作,如此一来,众人疑惑的目光便齐聚于邬兰身上,先前其嚣张放话,如今却又无动静,莫非是心虚了不成…… 邬兰冷哼一声,带着满腹怒火走向薛柔,目光略过顾霖与曲野的脸庞,拧眉道:“此事乃本小姐与薛柔之间的私仇,尔等不必插手。” 第77章 何谓一家人? 她的言语虽带几分傲慢,却也透露出些许顾忌。毕竟曲野出身世家,虽说曲家偏宠男儿,若非如此,今日曲野即便是公然带走薛柔,邬兰也无法多加指责。至于顾霖,则令她更为忐忑,毕竟他是学府内半数少女心中之人,万一她行事过于严厉,明日恐怕就会遭校园内自发组建的顾霖拥趸团堵在校厕之内教训一番。 顾霖未置一词,目光如湛蓝宝石般深邃,锁定在邬逸身上。曲野则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反击道:“哼,竟唤了兄长前来助阵,你现今已是何年何月了,还玩这种小儿科的把戏,真是让人贻笑大方!邬兰,几日前你还跟在薛柔后面摇尾乞怜,今日便翻脸无情,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曲野话语疾快,犹如烈火焚烧,瞬间点燃了邬兰的怒焰。“你再说一遍试试?” “一次还不够,我还要再说二三十遍,你这白眼狼!”曲野面带嘲讽,步步紧逼。 邬兰咬牙切齿,但她知道自己并非曲野对手。此时,邬逸终不再沉默,悠悠开口道:“曲家身为名门望族,曲小姐如此言语,似乎有些过分了。” 邬逸笑容微妙,若非细察,倒也英挺。虽然表面上与曲野交谈,但其视线始终未曾离开薛柔的面庞。“且薛小姐晨时挑拨离间,致吾妹险遭毁容,如此行为,难道不应有所赔偿么?” 曲野勃然变色,所谓挑拨离间,不过是揭穿了邬兰那不要脸面的行为而已。若非她先欲夺友之未婚夫,他人又能言何?况且又是邬兰教唆颜佳去挑衅薛柔,如今怎容不得人反击? 薛柔握住曲野的手腕,眼中清明,面上昔日的笑容已然消散。“邬先生此言甚奇,何谓挑拨离间,难道邬兰并未做过那些事么?” 她深知曲野平日性子急躁,为人侠义,但在这种场合下若再出狂言,曲家必定更加责罚曲野,毕竟曲家更宠爱幼子。 邬逸淡笑回应,“小兰性情纯良,薛小姐非要这般冤枉于她,她又能奈何?” 性情纯良?说的是邬兰?曲野心中一阵荒谬之感油然而生,邬逸这番胡言乱语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邬兰那只狐狸尾巴在学校早已有目共睹,分明是个欺弱惧强、善嫉之人,哪有一丝一毫的单纯可言! 然而薛柔并未争辩,只是轻轻叹息一声,“邬先生若是非要颠倒黑白,那我也没有办法,只是不知这位性情单纯的邬同学请您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我家讨个公道。”邬逸在谈判桌上的手腕向来强硬,他认为以此对付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并无不当之处。“毕竟舍妹勾引好友未婚夫之事已被证实,往后婚嫁之事恐受牵累,薛小姐应当明白我的意思,既然诬陷小兰的是你,不如爽快认错,以免大家费尽心力。” 顾霖与曲野心怒难抑,邬逸此举明摆着是要将此事与邬家声誉挂钩,并以此相胁,倘若薛柔不改口承认自己撒谎,邬逸便是准备动用非常手段逼迫薛柔低头。此举实在是卑劣至极! 薛柔却显得颇为从容,世间之事,强者恒强, 若要寻求公正,首先需自身有足够的实力。她微笑道:“倘若我不改口,邬先生有何打算?” 邬逸面无愧色地道:“薛小姐貌美如花,若无薛家庇佑,怕是处境堪忧啊。”他目光游走在薛柔初显曼妙身姿的身躯之上,特意在被校服严密遮掩的胸前停留片刻。 曲野气愤不已,不知该如何反驳,“你这么做分明是欺负小雪现如今不再是薛家继承人,若是从前你敢如此放肆吗?” 邬逸笑着回答:“若是在从前嘛,自然不敢,但现在就不好说了。” 他的意图已然十分明显,正是欺负薛柔如今身处困境,无法反抗。若薛柔不肯改口承认是自己说谎,邬逸便会利用邬家之力施压。简直是恬不知耻! 对此,薛柔并无半点尴尬之情,只是摇头道:“邬先生果真坦率。” 邬逸朗声大笑,似乎对此类行径引以为荣。“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另一种解决之道……” 邬兰目睹兄长以言辞迫使众人哑口无言,目光之中愈发流露出傲慢之色,嗤笑道:“诚如斯言,只要容许于我当众……”话至“跪”字尚未出口,邬逸已转身瞪向她,这一眼犹如寒冰刺骨,瞬间令邬兰后半截话语尽数吞回腹中,满心得意之意瞬间消散,只剩下对邬逸深深的敬畏。 邬逸朝薛柔和蔼一笑,在方才一番激辩之后,周围之人皆已准备迎接更为犀利之语,料想邬逸接下去必将继续针锋相对,与邬兰之言相差无几。然而他却忽然话锋一转,道:“倘若薛小姐愿为妾身之女友,则尔等二人往后便是同根生的一家人矣。既是一家,何事不可宽恕,此事便作罢论。” 邬兰瞠目结舌,不敢置信所闻之言,何谓一家人?莫非兄长竟对薛柔一见倾心不成?她固然厌恶薛柔过分精致的容貌,但兄长又非未见过女子之人,薛柔年纪尚轻,并无那些熟女般的妩媚风情,加之又为薛家长女遭弃,兄长与其联姻有何益处?此举莫非真乃鬼迷心窍? 然而邬兰全然不解邬逸之心计,他口中仅提及女友,并未言及婚嫁之事,其中必有深意。 他自见薛柔真人之后,便断然不信薛家会轻易舍弃此瑰宝。薛柔临危不惧,面对自己言语威逼,竟始终未曾露出一丝失控之色,此等举止早已超越常女所能。 邬逸故而大胆推测,薛老爷子此举或是借此考验薛柔,甚至薛楠此举不过是立下的靶子,将来薛家之基业仍有可能交付薛柔手中。 邬逸愈发觉察己之推测有理,若是如此,邬、薛两家结亲实乃大赚,毕竟薛楠膝下并无子女,如此庞大产业,除转型之外,唯有薛柔可继承。 万一揣测有误,那也可与薛柔交往一番,毕竟对方气质容貌均为世间罕有,如今只称女友,未来是否婚嫁尚难定论。 曲野此刻未能洞察此中玄机,瞬时惊讶失声道:“邬兰,你们兄妹俩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邬兰闷闷不乐,愤恨地回敬道:“此事与你何干,你且闭嘴!” 她不敢公然挑战邬逸之决策,唯有将满腹怒火倾泄于曲野之上,曲野冷笑一声,觉其荒谬至极:薛柔连姬永都不屑一顾,怎会应允成为邬逸之女友,此言无异于天方夜谭。 薛柔看向邬逸,黛眉微皱,柔声道:“邬公子,您许久未曾照镜自查乎?” 其言虽温婉,邬逸与邬兰皆稍显迟疑,直至片刻后才领悟其意,即便邬逸城府深厚,此刻亦不禁面色骤变。 “你说我不知自量?”邬逸质问道。 第78章 投资 薛柔浅笑回应,清澈眼神倒映着邬逸愤怒的面容,宛如镜中之影。“吾二人今日初见,邬公子便能出口如此言语,不知该赞颂公子风流倜傥,抑或……” 薛柔笑意盈盈,神态一如既往,然而邬逸分明从中察觉些许嘲讽之意,曲野亦撇嘴不屑,对邬逸及其胞妹均感鄙夷,兄妹二人行事举止,堪称趁火打劫之楷模。 邬逸深深吸气,竭力压制心头怒火,反唇相讥道:“恐怕不知自量者乃是薛小姐吧。薛家既已舍弃于你,现今若肯屈尊成为我之女友,可谓捡了个大便宜。” 邬兰早对薛柔心存不满,恨不能立即将其面庞划破,此时接口道:“得寸进尺的东西,你长了一副狐媚之颜,让我哥要你已是抬举,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谁呢!” 薛柔轻轻摇头,这等抬举之礼,她并不稀罕,当下更有紧要之事待办,于是她望向身旁的顾霖与曲野,道:“我们走吧。” “想走?没那么容易!”邬兰横身拦在薛柔面前,今日话已放出,薛柔若就此离去,岂非打了自家的脸面?她转向兄长求助:“哥哥,今日此人羞辱于我,难道就这样让她安然离去不成?” 邬逸眸光一凝,先前之言并非无的放矢,很大程度上是想探查薛柔之底蕴。若薛家尚未彻底厌弃薛柔,寻常女子遇此境况,定会按捺不住,亮出底牌示人。然薛柔只是略施口舌之利,如此看来,她果真是被薛老爷子逐出门墙? 邬逸的推断虽无大错,却未曾料及薛柔外表看似年轻,实则心智成熟远超同龄之人。对于邬兰与邬逸这般小儿科般的行为,薛柔并未过多计较,乃至动怒亦觉无甚必要。 邬逸注视薛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妹妹说的没错,我们邬家怎能任由他人欺侮而不作反击,此事若传扬出去,叫我们如何做人?” 男子续道:“薛小姐若不愿在校内公开向小兰赔罪,那我们就只好采取非常手段了。” 顾霖警惕地注视着对方,开口问道:“你想干什么?” 邬逸却视其如无物,淡淡说道:“顾家少年,此事可轮不到你插手。否则令堂大人得知,只怕会有不悦。” 邬逸早年曾与顾家有过生意往来,深知顾母对顾霖管教严厉,绝不允许其涉足此类纷扰之事,一心栽培儿子成为全能人才,以期将来通过米国娘家之考核,接手庞大产业。 因而邬逸虽无意在此时得罪顾霖,却也不惧对方,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尚未掌握话语权,乳臭未干的孩子而已。 顾霖双眼眯起,湛蓝双眸中掠过一抹屈辱之色,但他却无言反驳。邬兰哼了一声,拍了拍手,随后一辆商务车后方闪出多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手臂肌肉隆起,威猛异常,一看即知不好对付,他们正是邬逸的贴身保镖。 “薛柔,既是你不识抬举,那也怨不得我们了。” 七尺壮汉目光森冷,紧紧盯着薛柔和烟柳般娇弱的身姿,只需邬兰或邬逸一声令下,薛柔便难免落入车中,其处境必将堪忧。其中一名大汉面露猥亵之意,对于此等千金闺秀,平日里他们是连觊觎都不敢,然而一旦踏入车厢之内,任由他们摆布,则不再是妄想。 曲野见状,急将薛柔护于身后,眼中寒光逼人,喝道:“邬兰,此乃学府门前,你竟胆敢肆意妄为?” 邬兰黛眉微蹙,邬逸却在此刻发出笑声:“曲姑娘,你可真是天真至极或是愚钝无比。薛柔若还是昔日身份,我便是轻触其一指,亦须思量再三。然而如今,又有何人能够庇护她呢?” 曲野环视四周,来往人群虽围观者众,却无一人敢于援手,甚至那些教师亦纷纷避开,皆知此事牵扯到邬家,为一个已被驱逐出门的女子而得罪邬家,除非像曲野这般纯真之少女,否则无人愿意冒险涉足。 邬逸嘴角扬起得意的笑意,对薛柔道:“薛大小姐,看来你并不打算道歉了,那只好委屈你随我们一同前往了。”他言语间轻浮至极,既然确认薛柔并无依仗,唯有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能激起他的欲望。如此纯洁如天使般的少女尚未曾列入他的猎艳名录,今日正好得以品味。 一名剽悍大汉受邬逸示意,步步逼近薛柔,伸手欲抓其臂膀,其余几人则将顾霖与曲野隔开,尽管二人竭力反抗,仍无法抵挡这群专业训练有素的护卫。 眼看那只粗糙的大手即将触及薛柔,少女却依旧神情淡定,仿佛浑然不知即将到来的命运。 邬逸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之意,想不到薛柔在这种时刻尚能保持冷静,若是她仍是薛家的继承人,他会费尽心机也要设法将她揽入怀中。但现在,自然不必再伪装君子形象了。 正当邬兰嘴角邪魅的笑容愈发肆虐时,薛柔忽地开口:“邬先生,我不想令此事变得难堪。” 邬逸冷笑回应:“我还以为薛大小姐无所畏惧,如今是想要恳求宽恕吗?” “真正祈求饶恕的恐怕是你吧。”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威严之声,邬逸猛回头,只见一位中年男子面色铁青地盯着他,虽然他人未必识得此人,但邬逸心思慎密,早已对薛家的状况了如指掌,自然一眼认出了薛楠。 在他原本设想中,薛楠应是将薛柔挤下位的那个人,然而此刻薛楠却出言相助薛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从一开始就猜错了?薛家并未抛弃薛柔,反而是薛老太爷出于疼爱此孙女,故而以薛楠作为盾牌保护薛柔?邬逸双瞳紧缩,意识到自己今日嚣张之举是多么愚蠢。 邬兰仍旧未能明了形势,狠狠啐了一口,“滚开,这不是你们多管闲事的地界!” 然而话音未落,邬逸便怒喝一声,扇了她一记耳光,“闭嘴!” 邬兰瞪大双眼,惊呼:“哥,你疯了吗?” 第79章 两位应当认得我吧 “收手,我们离开。”邬逸头也不回地道,那些保镖见势不妙,忙退回到车上。邬兰捂着脸颊,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薛楠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们。 “留下。”薛楠冷声道,薛家之财权地位远超邬家,薛楠开口,邬逸哪敢不从,只觉背后冷汗涔涔。 曲野与顾霖被保镖松开,面面相觑,不知刚才那位突如其来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薛楠转身,额头上的冷汗顺流而下,但他连擦拭都不敢,脸上强挤出几分谄笑:“薛公子,这只是个误会罢了。” 豪门间的阶级差距如同天堑,邬逸本以为薛柔已遭薛家遗弃,故才认为自己可以对她予取予求。然而眼前这位执掌薛家长达已久的薛楠,只能迫使他放下傲气,低头称臣。薛柔望着邬逸,眸光闪烁。 邬逸比她预想之中更为狡猾难缠,常人遭遇此类境况,难免颜面扫地,但邬逸却能屈能伸,立刻低头求饶,这份骨气并非寻常人所能比拟。 薛楠比起之前每日荒废度日的模样显得年轻了许多,目光炯炯有神。他关上车门,缓步走向薛柔,面上挤出几丝笑容:“小雪,他说是误会,你怎么看。” 邬兰察觉到气氛不对,死死盯着薛柔,而邬逸则流露出恳求的神情,低声下气地说:“薛小姐,是我妹妹不懂事,方才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你不会当真吧。”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毕竟咱们都是同窗,有些摩擦是很正常的,长辈插手似乎不太合适吧。” 曲野闻听此言,不由得冷笑出声:“你说得倒轻松,刚才小雪险些被你们带走,如今知道不好让长辈插手,那你先前何必替邬兰撑腰呢。” 邬逸一时语塞,他也没料到薛楠竟会出现,并且表现出一副维护薛柔的姿态,难怪薛柔方才会说不愿让事情变得难看。当时若能及时收手,也就不会有如今这般尴尬局面。只是如今悔之晚矣,邬逸咬牙切齿,对着身边的邬兰大声喝道:“跪下!” 邬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哥哥,你说什么?” “我让你给薛小姐磕头道歉!”邬逸果断下令,他知道邬家根本无法与薛家对抗,当下唯一能做的便是牺牲邬兰以安抚薛家的愤怒。至于邬兰,他对这个妹妹本就感情淡漠,心中最为看重的只有他自己。 邬逸面色凶狠,目睹邬兰兀自痴立,竟径直伸手去按其双肩,“愚不可及之辈,速速跪下赔罪。” 邬兰眼中蓄满了泪水,被迫屈膝下跪,眼见膝盖即将触地,薛柔微蹙黛眉,“罢了。” 此事触动她内心诸多不堪回首的记忆,分明是邬逸咄咄逼人,却教无辜受牵连、狐假虎威的邬兰低头认错,如此之人,牺牲亲人以保全自身利益,邬逸与她的父母又有何异,皆令人恶心至极。 邬兰倔强地昂首不让泪水滚落,冲薛柔怒喝道:“休要装模作样,我对尔并无半分感激之情。” 话音未落便遭邬逸一记掌掴。邬逸旋即向薛柔和薛楠施礼道歉,“舍妹行事放肆,回去定会严加管教,往后不再给您添麻烦。” 今日他已知薛柔并非薛家长辈所遗弃的孩子,自不敢再轻易招惹,薛柔望向邬逸,清澈的目光令男子一阵心虚,忙垂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走罢。”薛柔语气平淡地道,曲野强忍住想要痛踢邬逸两脚的冲动,高昂着头跟在薛柔身后。顾霖瞥见邬兰脸颊上的泪痕,眼神淡漠,亦随之离去。 福祸皆由己生,若非邬兰心胸狭隘欲欺辱薛柔,今日这般境地又焉能所致?对于此种人,他自然无半分怜悯之心。 薛楠亲自替薛柔拉开车门,校门口围观之人无不瞠目结舌,有了邬兰这番前车之鉴,那些暗中窥觑薛柔者今后敢有所动作,还需慎之又慎。 车辆渐行渐远,薛楠从反光镜中瞥见仍停留在校门口的邬氏兄弟二人,讥讽道:“邬逸倒确是个识时务之辈,无怪乎近年来邬家愈发躁动不安,原来早已涌现如此英俊少年。” 虽口中称颂青年才俊,其中嘲讽之意却无人听不出来。薛柔淡然一笑,“邬逸既能屈又能伸,心狠手辣,将来必成一番气候。” 薛楠点头附议,“只是如今尚嫌稚嫩。” 随后他又从反光镜中打量顾霖与曲野,“两位应当认得我吧。” 曲野露出爽朗的笑容,爽快应道:“自然认得,薛家长老嘛。” 曲野这等直率单纯的性格,在豪门中或许并不讨喜,然而薛楠却对他颇为欣赏,点头回应道:“薛柔也曾对我提及,你们是挚友。” 目光转向顾霖,薛楠的神色便多了几分沉吟,“这位想必便是顾家的公子了吧。” 他久闻顾家盛名,也深知顾家有一悍妻,故而在心目中顾霖应是畏母如命的孝顺儿郎,而今见其举止得体,却又不禁揣度——作为长者,凡有人靠近自家闺女,总需仔细考量一番,更何况他如今视薛柔如同亲女,自然更为警觉。 薛柔被对方一副审视女婿的模样逗乐,顾霖微捏鼻尖,恭敬答道:“薛叔好。” 薛楠嗯了一声,问薛柔:“此刻是要送两位朋友回家吗?” 薛柔摇头道:“去浮萍路。” 薛楠拧起了眉头,“何处?” “浮萍路。” 薛柔察觉到对方的困惑,又重复了一遍。薛楠虽不解其意,却依导航指示更改了行车方向。 此时,位于市郊偏僻之地的浮萍路上,一处狭窄的阁楼里,几位年轻人头发凌乱如鸡窝,愁容满面围坐桌旁,桌上尽是泡面残渣,使得原本狭小的空间弥漫着难闻的异味。 “猴子,这该如何是好,我快要撑不住了。”蓬头垢面的马赫满脸沮丧地道,“上周王先生提出要买我们的技术,出价五十万。” 身形瘦削如猴的琼威愤愤地哼了一声,“五十万?他怎不去死!明知道我们现在只需时间而已,一旦成功研发出来,那必将是一项颠覆世界的创新技术。” 第80章 未来的大人物 柳柳在一旁苦笑不已,“没错,颠覆世界,只是在这之前我们先得活着才成。王元启可是王家人,咱们哪里得罪得起。即便明知五十万还不够我们前期投入的零头,也只得俯首答应,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马赫长叹一口气,“可我妹妹的学费都在里面押着呢,难不成真要栽在这里,应验了‘十赌九输’的说法?” 温橙摇摇头,无可奈何地道:“要是我们早一点把这个东西研发出来就好了。现如今搞成了个半成品,想找投资都困难。” 众人齐齐叹了口气,心中无比憋闷。 他们四人均出身名牌大学,曾拥有让人羡慕的工作,然而独具慧眼的温橙提出了一项无法抗拒的构想,琼威则完成了初步算法,让他们看到了成功的曙光。于是,他们毅然辞去了原单位的工作,倾囊而出创立了一个注册资本仅百万的小公司——星际未来。单从名字上就能看出他们对自己抱有的信心。然而,随着离研发成功越来越近,一个巨大的难题摆在眼前——资金。 无钱寸步难行,遑论实现梦想。但他们又担忧技术泄露,不愿过多接触那些大企业。偶尔有几个相识的朋友引荐来的老板,要么眼光短浅,根本看不出这项技术的独特价值,认为他们是骗子;要么就是打算趁火打劫,企图低价收购,弄得他们焦头烂额。更有甚者,他们发现电脑遭受黑客攻击的迹象,幸亏琼威的技术高超,早早筑起了防护墙,否则此刻恐怕东西已经被窃走了…… \"这该如何是好...\" 柳柳身为唯一之红颜,肩负的压力更胜于众人,\"或许今日午后便回复王员外的提议罢。\" 马赫随手掷出一枚银铢,使之腾空翻转,\"不如以这枚钱币定夺,若其正面朝天,咱们便将秘技售予乘人之危的王员外;若是背面朝上,则吾辈自当坚守到底。\" 温橙冷笑一声,\"尔何时曾在赌博之中取胜过?信汝之人怕是有眼无珠,不如留下此银币,待日积月累,或能换购一二碗粥食矣。\" 琼威连连叹惋,\"你以为粥食乃寻常人家皆能享用之物乎?如今贫僧吃一碗泡面,都要将调料包单拿出以充饥一顿。\" 面对如此境地,他们仍能苦中作乐。马赫瞥了一眼,显然并未对自身的运势寄予厚望,然而,硬币翻滚飞旋于半空,使他瞠目结舌。 \"哎呀,看仔细了!\" 四人纷纷伸颈围观,只见那枚硬币竟巧卡于地板砖缝间,笔直竖立地面之上,此景实属罕见。 柳柳一时语塞:\"如此征兆,却又作何解?\" 马赫嘴角扯开一个夸张的笑容,朗声道:\"看来我等要有财运临门矣!\" 其余三人对此不以为然,齐声讥讽他痴心妄想。 此刻,薛柔偕同薛楠与两位密友悄然向这座平凡至极的宅邸走近。她口中娓娓道来上一世她所知之事:\"琼威掌持技术,马赫主管研发,温橙长于市场营销,堪称策划奇才,柳柳则心思细腻,虽是女子,但在众人之中往往是最具决断之人。\" 薛柔讲述的这四人在数年后崭露头角,迅速跃居商场巨擘,然而在此刻,他们仅是一支随时可能解散、连一顿温饱都无法保障的空壳公司。 闻薛柔之描绘,薛楠扬眉惊异,问道:\"小雪,为何你知晓这些?且此处偏远如斯,你又是如何寻到这里来的?并且对他们是这般有信心?\" 薛柔早已预料他会问及此事,遂展颜一笑,答道:\"此大概便是命中注定吧。\" 昔日全球聚焦于这家小小企业,柳柳在某次访谈中提及初创时期困顿之状,甚至详细透露了公司地址,故薛柔方得以铭记于心。那时诸多观者戏谑未曾投资星际未来的投资人,今时今日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既得再生之机,薛柔自然不愿错过这良机。原打算以此消息作为赠予姬永的谢礼,然而姬永坚辞不受,薛柔亦不愿让此项技术落入他人之手。 四人抵达楼下,望着眼前破败不堪,似乎随时都会倒塌的高楼大厦,曲野眨眼之余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小雪,你真确定他们掌握的技术能改变世界?这简直难以置信啊,瞧这栋破楼。\" 薛柔淡雅一笑:\"你见过他们之后,便明白了。\" 顾霖并未多言,只是审视四周,此处果真荒凉无比,即便居民楼亦显得破旧不堪,称其危楼并不为过。看来这家公司确是极度拮据。 薛楠摇头叹息,虽觉侄女言语稍显夸大,但既已至此,不妨上去一探究竟。怎奈薛柔却并无登楼之意,令他不禁疑惑:\"小雪,为何不上楼?\" 薛柔环视一周,终于觅得一家仍在营业的餐馆,建议:\"不如我们买些食物一同送去罢。此刻应是他们最为困顿之时,或许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呢。\" 曲野听罢,瞠目结舌:\"我去,不至于穷到连饭都吃不起吧,这也太过可怜了,难不成他们是骗子?\" 薛柔并未附和,反驳道:\"每个自力更生的企业想必都有过类似困厄的经历。\" 曲野自觉说得过于严重,咳了一声步入餐馆。薛楠看向薛柔,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心想薛家之富贵并非空穴来风,而是自父祖一代代辛苦累积而来,直至薛渠一代才突飞猛进。既然如此,又何必嘲笑那些正在艰苦奋斗的小公司呢,毕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薛柔步入餐馆,点了些招牌菜肴,虽说是招牌,但这小店所能提供的也只是一些家常小炒:宫爆鸡丁、麻辣鱼、鱼香肉丝之类。她点了足足够八人享用的分量,随后又与顾霖前往附近的杂货铺买了几箱泡面。 曲野再次不解道:\"小雪,你说他们将来必定会有所成就,那现在...你怎么给他们送泡面呢?\" 在她看来,既然看好对方,理应送上贵重之物,否则怎能说服他人追随自己?然薛柔和薛楠闻言均微笑不已。 第81章 做着最终决断 薛楠解释道:\"赠送礼品也要讲究分寸。送得太贵重,对方难免会疑心小雪另有图谋;而送一些虽不贵重却正中对方所需、难以拒绝之物,反而更容易触动人心。\" 曲野听了似有所悟,皱了皱眉头。薛柔则是温和地摩挲着女孩的头颅,曲野性情纯真直率,认定的朋友便会全力以赴地对其好,但她显然不适合作为一位决策者。然而,曲野有一项自己尚未察觉的优点——反应敏捷,在星际未来推出全息游戏并占据市场不久后,曲野从中崭露头角,成为一名顶级玩家。 事实上,随着全息技术的出现,高端玩家的收入可是相当可观。薛柔虽然不会利用朋友赚钱,但对于曲家重男轻女的做法,她早早就替曲野考虑出路,以免这位小女孩被奇葩的父母吸干养分去供养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不多时,餐馆老板将烹制好的菜肴装入打包盒递出,薛楠付账完毕,众人便朝着楼上而去。曲野抱怨此地竟无电梯,抱怨一口气爬到顶层实在是劳累至极...... 柒拾叁章 楼上诸位亦在做着最终决断。 马赫、琼威与温橙三人相对而视,眸光交错,犹如在筹谋一件关乎乾坤的大事。 琼威朗声道:“赌输了之人切莫抱怨天意不公,须安然受罚,亲自下厨烹煮。” 马赫接口道:“休要多言,昨日已是我败北,今日岂能再负,橙兄你看似尚有余力,不如就此前去罢。” 温橙摇头反驳:“此言谬矣,此刻我腹中空虚,饥饿至双腿乏力。” 柳柳望着他们几人脸上的哀痛而又滑稽的表情,不禁莞尔,柔声劝慰:“罢了,如此下去,身子都要垮掉了!” 观其状,皆出身名校,先是琼威无意间从楼下工匠口中得知烹饪(卖血)能够获利,为之后的生活费,毅然卖血一次;随后被其余两位男子知晓,皆以为需同甘共苦,遂以抽签决定,马赫再次应命下厨。如今囊中羞涩,三人又思及此法。 怪只怪研发耗资巨大,哪个研发部门背后没有一家公司作为支撑?这般东挪西凑,连饭钱都难以为继,更何谈未来之计? 然而三人并不理会,他们宁愿忍饥挨饿,怎能让柳柳这女子一同受苦。于是抽签定人选,不幸者为温橙,他仰面躺倒,满面绝望之色,嚷道:“苍天啊,救救我吧!与其如此,不如卖身为奴罢。” 马赫见状,踹了他一脚,喝道:“少扯闲篇!你卖身有人要买么?只怕是卖肾还能换俩钱儿。” 琼威码字劳心一上午,早已饿得头昏眼花,唇舌舔舐,祷告道:“若是此时有一箱方便面出现于我面前,我愿出卖灵魂以换取。” 此时忽闻敲门之声,众人左右张望,疑为听错,然那敲门声一直未停歇。 马赫向后退几步,面色惶恐:“哎呀,不会是房东来催租了吧。” 琼威摇头否认:“不会的,我上次献血的同时已经把租金交过了,否则房东阿姨早就切断电源了。” 马赫神色凄然,抹泪道:“我去,你交的是上个月的,该不会是来催本月的租金吧。” 众人默然无言,气氛陷入沉寂,柳柳低声提议:“不如装作家中无人罢。” 语毕尚未落地,曲野洪亮的嗓音自门外传来:“乡亲们,开门呐,我知道你们在家,别躲在里面不出声啊。” 薛柔立于曲野身后掩嘴偷笑,这小子实在有趣,顾霖面上亦是一副无可奈何之态。 “你这么个妇人般的敲门声,谁还敢给你开门哪,别人还以为是抄水电表的来了呢。” 曲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短发扎得手掌生疼,面上略有愧疚:“这家门连门铃都没有,我怕敲得太轻,他们听不到啊。” 薛楠则打趣道:“你现在敲得这么大声,估计整栋楼的人都知道‘鬼子’进村了。” 曲野面露尴尬,手中高举的泡面箱子显得格外显眼。正巧,透过猫眼向外窥探的琼威瞠目结舌。 “我去,难不成神听到了我的祈祷?真的有一箱泡面啊。” “在哪,在哪?” 马赫与温橙二人争先恐后地去看猫眼,柳柳无奈摇头:“你们不如直接开门看看,更能看清外面的情况。” 似乎并非房东的声音,可能是敲错了门吧? 众人念头一闪,便猛地拉开房门,只见薛柔等人站立门前。尽管顾霖和曲野均仪表堂堂,但众人一眼注意的却是肤白如玉、眼中温情脉脉的薛柔,尤其是她手上提着的、香气四溢的食物,令马赫感动得泪水涟涟,近乎扑过去抱住。 “我去,莫非是天使降临解救我们?” 薛柔一愣,手中的饭菜已被饿狼一般的马赫夺走。薛楠和顾霖手中的餐盒也被另两位男士抢去,三人迅速将桌上的泡面盒扫入一旁的垃圾桶内,一个个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狼吞虎咽,唯有最后一个走向餐桌的女孩稍显文静,但也只是相较于其他人而言,实则吃相也不逊色多少。 曲野瞠目结舌,方知薛柔为何点了可供七八人享用的份量,她哭笑不得地道:“小雪,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看着他们这番模样,实在难以想象他们是出自名校的才子佳人,未来的社会翘楚。薛柔不由得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以前她多是从媒体报道中接触到这些人,那次发布会上也曾亲眼见过他们的真容,彼时他们一身正气,举止得体,与眼前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薛楠等人走进屋内,发现此处不仅是阁楼,而且内部设施极其简陋,若说是公司则太过牵强,就算是栖身之地都显得捉襟见肘。想找个座位坐下,却发现连沙发都没有,场面颇为尴尬。那边传来争抢食物的声音,筷子挥舞的速度几乎只能捕捉到残影,顾霖笑着打趣。 “看来真是程序员无疑,这手速堪称一流。” 听得顾霖的话,几位小伙子脸红不已,但此刻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 第82章 终于觅得贵胄 待到酒足饭饱后,薛柔已站立良久,柳柳擦了擦嘴角,略感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还不知道你们是谁呢?” 马赫干咳一声:“倘若不小心走错了门,这些吃的我们是不会付账的。” 曲野掩面不敢直视这几人的窘境,实在是过于寒酸了。此时,薛柔忍不住浅笑出声,笑容温柔动人,使得在场的男人们都看得痴了眼。 “各位好,我姓薛,单名柔,乃是你们的投资人。” 薛柔目光诚恳地注视着众人,琼威与其他三位年轻人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投资人?” “这么说眼前这位十四五岁的少女……” “不会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近月来,薛楠与诸子已接见不少自诩有投资意愿之人,然而皆是肚满肠肥之商贾,或是尚显稚嫩之青年,今日眼前此女年纪轻轻,实在令人难以信其真有所谓财力。彼辈几疑自身遭人戏弄,然则刚刚受惠于人,尚未酬谢,又怎好将人匆忙逐出门外? 薛楠一瞧,这几个少年郎显然并未将薛柔放在眼里,遂直接表明身份:“吾乃薛楠,薛氏一族之人。” 柳柳与众伙伴交换眼神,眼中的惊愕之情难以掩盖,薛楠二字近日已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连往昔之事也被再度提及,只因薛楠如今的地位,那些传媒人士言辞虽含蓄,但谁不知晓此人手中掌控着一方商业帝国,国内豪门家族企业,岂是寻常人敢妄加评论的? 对于柳柳等人而言,薛楠的身份宛如天际星辰,远观而已,触及无门。何曾想,这璀璨星辰竟会亲临眼前? “果真是阁下?”马赫望向琼威,后者微眯双眼,疾步走向书案,迅速翻阅玉简,不多时便寻得薛楠日前被记事者捕获的身影,比照眼前中年男子,琼威满脸难以置信地点点头,“确是他无疑。” 薛柔轻笑,“吾乃其侄女,现今尔等应信我之言矣。” 琼威瞠目结舌,“薛柔,你便是那位薛柔?” 先前闻之,犹以为仅是同名同姓,未曾深思,此刻回想,方知此女子正是昔日传媒口中真正的千金小姐,薛氏家族的未来继承人——薛柔。 “即便不知阁下所指薛柔为何人,想来应是指吾无疑。”少女笑容恬淡雅致,四位青年望着她,惊叹连连,不敢置信这般好运竟降临在己身。这段时日,他们遍寻可靠投资者,所接触者不过些小门小户,至于薛氏这般庞大规模的企业,更是想都不敢想,相较之下,这几位身上流露出的高贵气质,又岂是寻常骗子所能比拟? 琼威等人齐齐将目光投向柳柳,毕竟她是团队中的决策者。 柳柳扫了一眼桌面那已吃得空空如也的餐盘,轻咳一声,“薛小姐,承蒙您的厚爱,然我们仍存疑惑,能否请您解惑?” “但问无妨。” “其一,薛小姐如何得知此处偏僻之所,再者,以尊驾之身份,似不必亲身前来;再者,若欲成为投资方,您的合作方案又是什么?” 柳柳提出的问题直指要害,薛楠与顾霖亦纷纷转向薛柔,心中同样不解女孩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又如何知晓他们的情状,竟还亲自备膳送上楼,然而在此之前,薛柔并未做过多调查。至于第二问题,则更为尖锐,众人虽看似饥饿已久,此时薛楠细细端详他们的眼神,却发现其中确有一丝藏而不露的傲骨。 怪不得薛柔会评价他们处境困顿,倘若这项目前景广阔,他人未必不能看出,或许正是因为这四位青年要求过高,不愿成为他人的牵线木偶,故而至今未能达成协议。 若薛柔得知薛楠心中的揣测,必定会赞其为早年成名的奇才,薛楠所想恰中肯綮,这几位青年宁肯贫寒度日,也不愿屈膝于任何人,即便是家大业大的薛家也不例外。 对此等疑问,薛柔早已有了应对之策,“你们的履历十分出色,倘若我没有误判,各位在校之时已是校园中的翘楚人物,在历次模拟创业竞赛及技术大赛之中也屡获佳绩,正因此我才特意找来,如此人才若是就此埋没,岂非太过可惜?” 薛柔言辞恳切,深知真相的薛楠不由得微微皱鼻,强忍笑意。薛氏这样的豪门大族,每年不知有多少顶尖学府毕业生以及各企业精英跃跃欲试,希冀投入麾下,而这几位纵使出身名校,亦不至于令薛家的小公主格外留意他们的事迹。然而这一切均源于薛柔上一世的记忆,即便今世重来,引来些许蝴蝶效应,但这几位青年的经历应不至于受到影响。 听得此番肺腑之言,众人神色稍霁,柳柳颌首称许,“果然是出乎预料之外的好条件。” 向来审慎的柳柳既然如此说,琼威这位痴迷于技术的青年早已按捺不住激动之情,“自此之后,我便可安心编写代码,不再忍饥挨饿了。” 乍一听仿佛饿殍转世,柳柳瞪了他一眼,自觉此举过于失态,不想马赫也是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望向薛柔撒娇般说道:“总算找到了财神爷,宝宝心里头可一直是苦不堪言哪。” 曲野险些掩面失笑,这些人真是有趣至极,犹如活宝一般。柳柳长叹一口气,唯有温橙的表现还算稳重,正待开口赞扬,却见温橙朝薛柔挤了挤眼睛,“那么今后,您便是我们的东家了,东家大人,我能为您暖床呢。”毫无靠人养活的羞涩之意。 柒柳难得微露鄙夷之色,实在无颜在此逗留半刻,此等人能否稍加收敛?若她身处薛柔之位,断然不会资助这般看似戏谑之徒。然而薛柔面上的笑容却清澈如春水,轻展皓腕道:“既然如此,便愿共谋大事,分红比例另议。若忧虑契约圈套,不妨由尔等起草。” 柒柳一怔,未料唯一忧虑之事已被薛柔洞察无遗,顿感喜从天降。 第83章 薛景至矣 广袤平坦的道路上,薛楠驾驭着四轮马车,准备先护送曲野和顾霖二人返回府邸,薛柔坐在侧厢,柔和的笑意未曾稍减,只需一眼便知心境欢愉。然而,对比薛柔的欣喜,其余三人则是满脸迷惑。 薛柔透过后车厢镜瞥见曲野欲言又止,不由浅笑加深,“小野,你想说何事,直说便是。” 对于直率如曲野来说,能忍至今已实属不易。她摆手,一脸惊讶,“小雪,一千银两对薛氏而言固然微不足道,然而这些人目前空有抱负而无实际成果,这…此举是否有失草率?” 向来对薛柔心怀敬仰的她,此番言辞已然思考已久,甚至有种难以遏制的迫切感。薛柔淡笑道: “草率?投资历来伴着风险,愈险恶之局,收益愈加丰厚。” “可这风险确实不小。”曲野摇了摇头,心里明白这几人不过年长自己几载,实在无法对她寄予太大期望。薛楠望了眼薛柔, “愿闻其详。” 薛柔机敏绝伦,智慧已超乎她的年纪。换做他人未亲眼见证成果便做决定,定被薛楠嗤之以鼻。然薛柔此决策经过深思熟虑,她早看出这四人生活拮据,有时钱财买不了忠心,但薛柔施粥布食,为她们提供了困境中的希望,这几位初出校园的新秀对薛柔已是倾心不已。若谓此举仅是一时激情,他不敢置信,只是薛柔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 薛柔目光望向窗外,茂密的树木匆匆掠过,宛如旧时画卷,勾起少女对前生世间万态的回忆。轻声细语道:“琼威,昨年于国际黑客争霸赛匿名战败米国十二顶尖高手,一举夺冠。柳柳幼年已被赞为神童,一目千书,决策英明。温橙,商场嗅觉敏锐,却受困家境无法展翅翱翔。然在校际商务模拟大赛中无人能敌,引来邻国名经济学家与投资人的青睐,只因其家国之间的宿怨加之温橙个人情感,故而未成。” 至于“马赫”二字出口,薛柔低笑一声, “十赌九败,独钟于赌博之事,以赌石度日。” 曲野与顾霖闻言已露惊色,理解薛柔为何关注他们,确有过人之处,但提及最后那位未免有些戏谑。就连握住马鞭的薛楠手亦颤动些许,幸得迅速稳定下来,无奈叹道:“小雪,十赌九败,怎可视作一种才华?” “然而马赫从未在重要赌局败北,他高中时期成绩平凡,仅堪中流,为何能进最高学府?” “为何?”顾霖追问。 “因在高考前夕,马赫一连预测四十道考题,竟猜中大半!” “岂有此理!” 曲野与顾霖齐齐惊诧,全国统一试炼,能猜准四十分之多,这预测之术简直荒唐,倒不如去买彩券了,曲野心想。 “该非泄题?” 薛柔摇头缓道:“马赫曾在考试前一一请教过那些导师,待分数揭晓,即有人怀疑他已得试题,只因家无权贵,调查多日无果,最后还是校长亲送录取函到他府上。” “如此之幸也。” 薛楠摇头,觉此子趣味十足,薛柔点头示意赞同。 “堂叔可知,机遇亦为实力之一。有时看似绝佳的投资机会,决策之时却令人焦虑难以落笔,待最后才发现条件之中暗藏危机。商海沉浮中并不鲜见,马赫可谓拥有寻常人所不能有的直觉。再者,柳柳等人皆非凡俗,若马赫一无所长,四人焉能为友。” 曲野与顾霖默默无言,小雪所言极是,观人只需看其交际便可知端倪,此法则普世通用。如非身负异禀,他们连结识小雪的缘分皆无,更谈不上结为挚友,以此观之,马赫自有他人难以比拟之处。 此事言毕,薛柔笑盈盈朝薛楠望去,“所以,堂叔同意此项投资吗?” 薛楠笑声宏亮,不禁摇头,颇有感慨,“你倒是只狡黠的狐狸,这般绕圈圈不就是为了借钱吗?好,这笔款项我以借贷形式给你,不过,我有言在先。” “请您指教。” “我按借贷利息借于你,半年之内,本息一并归还。” 这也是薛楠对薛柔的考验,子女缘薄的他日后定会把薛家交付小雪,如今让她早点谙悉商业法则,一千万并非儿戏,之后的投资他将不再相助,一切全凭侄女的能力了。 “双倍之利。”薛柔嘴角漾出浅笑,犹如小猫一般依偎着车厢,眼眸狡黠,“我加倍偿还借贷之息。” 薛楠愕然,如此,投资务必短时间内回本并获巨利,一边偿还他,另一边资金周转持续投资…. 他本能欲斥责薛柔和之傲慢,然视其侄女脸上笑颜如花,责词已至唇边,终化为一句: “善哉,言出如山。” “行无反悔。” 薛柔笑容可掬,再目视顾霖与曲野,道:“如今你们也算吾之盟友,待满一月,即可尝收获之甘。” 据柳柳之报,此刻资金已具,他们最多不过一月,此全息之术即可研发告终,天下孰料,惊世奇技竟系此四青年之手创。 宛如星火燃草原,由纤纤火星点燃熊熊烈焰。 相比薛柔渐成气象之规划,薛成安之处则一片狼藉。 其不解何从前百试不爽之举,于薛柔之面悉皆失灵。薛柔虽离开了薛氏,而其自身亦受赵梦驱逐,与如此老龄男子同居…… 薛成安侧目,薛景酣睡未醒,下巴疏胡似丛林芜杂,昔日翩翩形象已全失,与linghan相差无几矣。 然而二人现今状况,与linghan相较也好不了些许。离薛宅之际,薛景仅携带一小箱衣物,至于金钱,惯于依赖信用卡的他压根未想到带,如今所有银行卡皆遭赵梦冻结,唯存一藏着几十万秘钱。为往后着想,薛景取出这些钱,却不敢妄动半分。 当下困境重重,二人唯有在施工地旁寻得最低廉旅邸栖身,房租皆出自薛景此前予薛成安之资。 环视四周漆黑的墙壁,薛成安牙齿紧咬,恨不能猛踢薛景两脚。不然岂会因此臭男子假意关切,令赵梦大怒,以至于二人共被赶出家门,真乃蠢货! 第84章 你算什么! 薛成安目光越发晦暗,原以为自己将与凌氏订亲,谁料通话之后,凌府话语含威胁,让其识时务者为俊杰,主动取消婚约。否则这段时间说不定有何不测,吓得薛成安连门都不敢出。 或其怒气太过甚矣,竟吵醒睡在侧的薛景,模糊中只见薛成安坐在一旁,遂伸手搂紧她,臭口即将贴近。 “放手!” 薛景如以往,薛成安或许还会与他敷衍应对,但此刻出门多日,薛老未曾联络过薛景,显已弃之不顾。对于如此废人,薛成安无需再有半点客套。 薛景受其喊声惊醒,细目打量眼前的薛成安,蹙眉问:“小萌,你在说什么?” 既然离开了薛宅,薛景早已不打算压抑内心的野性。当晚,硬生生将薛成安逼于床帷,虽薛成安不情不愿,还存有薛景必回薛家的幻想,故半推半就。薛景则得以品味“老夫食嫩蕊”的快感,而实则薛成安心绪恶劣,恶心至极。 忆及此事,薛成安愈觉恶心,霍然起身,拿入手袋,凛然言曰:“父亲,我终是要许于凌家,望尊重我。” 薛景不傻,闻此知薛成安意欲逃离,微眯双眼:“不记得吗?我说要与你一生一世。我为了你,离开了赵梦那悍妇,难道你想离我而去?” 薛成安近日愈发厌倦,薛景从小虽不受薛老宠爱,但也贵衣珍食惯矣。从未居此等贫寒之地,更别说连饱饭都难觅,他以为皆为能伴在薛成安身边,现这妮子竟对此不耐。 薛成安一声冷笑,直截了当:“一生一世?薛景,照照镜子自省,你如今的模样,有何资本与我共度终生?” 眼前的少女高昂下巴,满眼轻视,比赵梦更令人心憎。薛景目中凶光乍现:“你是骗我的吗?” 可恶!他明明舍妻弃女,抛弃旧日生活,就为了她。她竟认为自己无用,便打算离他而去,那些平日小鸟依人,全是装出来的。这妮子,着实可恨! 男人眼露凶狠,薛成安仍不为所动,嘴角嘲弄之笑加深:“骗局?我们不过互利而已,你这般软弱男儿,本就当受人轻贱,妄想与我白头偕老?每次你压在我之上,我都强忍呕吐之感。只有凌晨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你算什么!” 薛成安几乎陷入薛景之掌,但她曾受武技熏陶,霎时目露冷辉,足下纤尘不染的细鞋蓦地踢向薛景要害,痛彻心扉,只见对方翻倒在榻,紧锁双腿惨叫不已。薛成安借机将案上金票尽数收入锦囊,再以鞋跟狠踩薛景小腿,几欲骨断筋折。 “枉为男子汉,去吧!” 薛成安愤踢数下,趁对方暂无力反抗之际钻出门缝遁去。 如斯秽行之人,不再值得忍受。失薛家依托的薛景不过如蝼蚁一般,终身难望功成名就。 门扉狠狠摔上发出震耳声响,薛景仍在悲鸣,但薛成安已然杳如黄鹤—— 穿过众人异样眼光的注视,薛成安缓步离开旅舍,纤指轻掠方才险遭扼颈之处,幽黑眸中掠过一丝阴霾。 哼,若非此刻不宜大动干戈,她今日必然想法设法治薛景于死地。方才对方那般疯狂举止,差些撕裂她衣襟。 恨只恨,从薛宅逃离时赵梦未曾许她衣物,此时身穿的衣衫不过是先前零钱购置的廉价货。然而无妨,薛成安以指触腮,即便近来略有憔悴,她依旧如瓷娃娃般动人。只需这张面靥在,她便有更多的筹码。 她按压着几乎破碎的后衣领,伸手示意一辆马车,“去黑森酒肆。” 薛成安离去后不久,旅馆门前谈论的人群仍未平息。 “看来是青楼女子,年纪轻轻便在此倚门卖笑。” “可鄙,最近常瞧见她与一老年男子来往甚密。” “厚颜无耻,真可谓无耻之尤!” 此时阴影处踱步而出一位英气逼人的男子,嘴角含笑,犹如风流浪荡子。女子们见状纷纷脸红,痴迷地凝望其背影。先前热议八卦的妇孺也皆愣住,望着韩俊出众容颜,他俯身笑道: “那位女子在此住宿几何?” 被问及的小丫头面红耳赤,不禁颔首应是,旁人则嫉羡注视。 韩俊又言:“与她同住之男,此刻尚在房内?” “是,两人已同居多日矣。” “只偶尔出门用餐,此人面目不佳,不清楚与那女子有何瓜葛。” “已过两宿尚未结账。” 众人口述杂然纷繁,无人愿意错过与眼前英俊男子交谈的机会。韩俊朝她们报以笑容,稍显轻佻而醉人的笑貌使妇人们皆为之失魂,呆望着他戴上墨镜离去。 韩俊远离几步,拨通薛柔的号码,对方迅速接通,传来他温尔的笑意:“如你所料,二人似是生出嫌隙。” 笑声悠扬如丝,流入少女耳中。若换成其他人听见这般笑声,配以韩俊的模样,恐怕早已心神俱醉。但薛柔依旧嗓音平静,清新如泉水: “嗯,了解了。” “不需要过问吗?终归是你的父亲。” 韩俊思及方才薛成安离去的身影,看其衣衫破损显露出激烈的争斗。他们与薛景自幼被罗荼视为棋子训诫,而薛景自幼锦衣玉食,无甚本事。薛成安素性泼辣,薛景此刻必伤痕累累。 薛柔语调无澜,宛如述说陌生之事:“无需关心,当作未见即可。” 人生路各自抉择,薛景如今境地,实乃咎由自取四字足以概括。他既信薛成安,欲与其共度,就必须承其果。 韩俊轻笑一声,其实只是顺便问一问。内心颇有一丝幸灾乐祸之情,此人确无值得同情之处。 “要我去跟护薛成安吗?她或许已有再起之道。” “不必,你继续忙碌。” 温柔的声音传来,随后挂断电话,韩俊凝视着屏幕苦笑不已。 未知应叹薛柔过于自负,还是贬低薛成安。薛成安离去前那坚定之容,显然是有复兴手段。不过他甚为好奇,她将用何法,着实令他满怀期待。 第85章 往昔的真相 薛家故宅内。 薛楠与老爷子对弈,薛柔在一旁时不时地续添茗茶。原本冷清的旧宅因薛楠的到来而热闹起来,父子间多年隔阂似乎消解,只剩血浓于水的情缘悄然流淌。 老爷子眼神炯炯望着棋局,举子不发,薛楠哈欠连连,耐不住催促: “父亲,陪你下一盘棋耗时如此之长,可有些过慢了。” 老爷子撇撇嘴:“急躁何用,一招不慎则难以挽回,所以我总需三思后行,毕竟不能悔棋。” 薛楠微笑着摇头,这老狐狸明显想打磨他性子,却又冠冕堂皇地说辞。近期公务繁忙令他脾气颇为急躁,此时祖宅安静,正可稍事静心。他转目望向一旁的薛柔,多了几分赞许。 即便身为弈者,都觉得老父落子太过迟疑,薛柔却凝眸观棋,间或加点热茶,始终全神贯注,未流露出半分烦躁之色。 他不得不承认,此女远超他原先之预想。若有子女能达到薛柔之万一,想必也是此生无憾。至此他目光略黯,自己终究不可能再有子孙…… 正当此时,桌畔茶盏被薛柔以含笑之态提至近前,轻轻续了杯水,女子柔情的笑颜如同春日暖阳,瞬息之间洒入胸怀,荡涤尽所有愁云惨雾。 薛楠心胸豁然开朗,不错,既有了如许乖巧的侄女儿,又有赵梦、薛景那样不谙世事的夫妇,这小雪岂不正如亲生女儿一般待之? 薛老翁注视着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流,嘴角不经意地漾起笑容。 前两日小雪告知薛景,那无理取闹的养女已然闹翻,传闻现今就连落脚的旅馆费也未能付清,遭人驱逐出来,他知道小雪这般告知,实为出于孝顺之心,毕竟,此人乃其子也。 薛渠眸中掠过微不屑的神色,然如彼般无情薄义之人,竟会因莫名养女舍弃发妻,他再援之以手又有何益?况且当年小楠遭逢车祸一事...想至此处,摇了摇头,终落下棋子,薛楠微品茶水,眉头蓦地一颤。 \"爹,老当益壮矣。\" 此子恰好将薛楠的大龙阵势斩断隔离,原先策划的后手皆被锁喉般受阻,老翁露出得意微笑。 \"嘿,不然我怎为尔父乎。\" 即便是在场的管事也忍俊不禁,如今轮到薛楠左右为难,皱眉审视棋盘,老翁这手棋分明预知了他的计划。行棋之道,须深思熟虑、远虑百计,虽说如此,两者交锋,棋局变化多端,一念之差恐致满盘皆空。薛柔于一侧含笑观望,薛楠咳了一声,偷偷瞥向身旁的侄女。 近期他们弈棋甚勤,薛老翁和他都察觉小雪在围棋上颇具慧根,偶尔弈出奇谋妙策于意想不到之处,令人啧啧称奇。他暗地里示意薛柔一眼,薛柔抿唇轻笑,正欲指点一二,端坐饮茶的老翁蓦地开言:\"观棋不语,君子之道。\" 薛柔吐吐舌,薛楠只得沉吟思索。此时佣人步入,略显闪烁的眼光投向老翁。 \"老爷,有贵客临门了。\" 老爷子年纪已高,平素轻易不见人,偶有的访客无一不是大人物。见佣人口齿迟疑的模样,显然是非寻常宾客。 薛楠大笑,伸手打散棋局:\"爹,有客人到访,我俩此局就算作罢吧。\" 薛老翁与薛柔不禁面含笑意,薛渠问道:\"来者何人?\" 佣人望了眼薛柔与薛楠,低声说道:\"二公子来了。\" 薛景? 薛渠脸上的笑容骤隐,空气自刚才的和谐顿时变得紧张。老翁冷笑一声:\"他还敢来?\" 话音刚落,院内传出一阵凄哀呼喊:\"爹,爹我来啦,快开门见我呀。\" 那哭嚎透过门户,刺耳地钻进室内,却令老翁面色更为难看,看来薛景是真的将颜面全抛了。 \"好,让他进来,我要亲眼瞧瞧我这位好儿是如何堕落了。\" 薛楠和薛柔交换了一下眼神,现下的情形,他们均不适合出面,薛柔回答道:\"祖父,我们暂且避开吧。\" 薛渠本打算拒绝,欲让这二人亲眼目睹如今薛景之不堪。但一想到薛柔毕竟是女儿,薛楠亦为其兄长,不禁叹气道:\"哎,真是家门之不幸,你们先在侧室等候。\" 薛柔点头应是,向门口望了一眼,旋即转身步入卧室。她对薛景毫无半分同情,只担心薛老翁必定万分痛心。薛楠略有所思地瞥了眼薛柔,没再多言。 他固然知晓薛景对这位亲女极不公平,甚至偏爱养女,迫使薛柔离家。但见薛柔此刻神情,推测薛景必有更过分之举。这些时日他以待亲子般照顾小雪,深知这个表面温婉的女孩,对在意之人异常关爱,否则怎愿舍家业而不顾,反而竭力修复与老翁之间的父子关系,更费心助曲野与顾霖。虽尚看不清楚全局,但由手下汇报的情况推断,薛楠亦明了薛柔此前签约的未来前景光明。 两人刚躲进隔壁房间,薛景便气势汹汹地闯入门内。老翁原先是坐于沙发,皱紧双眉,决心不理会这个不肖子,但见薛景这番模样,依旧心下一惊。 对方头上满脸污垢斑斑,比起街头乞儿更胜一筹,周身散发出阵阵怪味,甫一进厅就有仆役悄然掩鼻。看着胡须拉碴、污秽难辨其面貌的薛景,无人能够将眼前这个人与昔日注重仪容的薛府二少联想在一起。 薛景冲进屋后便朝老翁飞奔过去,不慎撞上门槛摔了一跤,几乎是以匍匐姿态来到薛渠面前,破旧的衣服在地上蹭出一层灰黑色痕迹,男子哭得肝肠寸断。 \"爹、爹是孩儿错了,是我该死,我不该冤枉小雪,不该倾向那个贱人。\" 薛景眼泪真真切切地沿着面颊流淌下来,将那黝黑脸庞划开痕迹,样子十分悲惨可怜。薛老翁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个儿子,扑面而来的恶臭并未使他退缩,只是,眼前这位没脊梁骨的男子,真是他的儿子? \"薛景。\"薛渠看着眼前这位邋遢不堪的人,目色寒冽无比,\"自你迫使小雪离去的那一刻,她已无你这个父亲,我也无你这个儿子,如今你又来意为何?\" 薛景抓着父亲的裤腿,泪流如注:\"孩儿一时鬼迷心窍,愚痴之极,但无论如何,我依旧是你的儿子啊,爹爹,我已经认错了。\" 薛楠与薛柔悄然匿于厢房,透过门隙瞧见薛景的狼狈之状,皆瞠目结舌,即便薛柔已有预期,知晓薛景这位草包子弟无力生存,加上与薛成安反目,想必定然搜刮尽珍宝而去,然而此等光景,仍是出乎其意料。 第86章 检阅成果 老翁薛渠伸出枯瘠的手,攥住了子嗣握着裤腿的手。薛景以为父亲已宽恕,目中闪现一抹欣喜,但随即老翁甩脱那只手,道:“知过?谅你尚浑浑噩噩,不知何处犯错。四肢健全,竟活得如落魄之人,你兄离去自力更生,怎至你今时今日?” 薛景愕然后抬首,直视薛渠眼眸,却发现无丝毫亲子之情。闻老翁提及兄长,终捺不住齿间恨意:“父,原来始终不认我为子,自小至大,何时关心过我!兄离薛门,只剩孩儿,而尔对我冷漠如初,雪儿出生,即揽于怀,亲自养大,昭告世人以传家财。我!我于尔何地!” 男子目光炽盛,双瞳燃烧着仇恨烈焰。此刻,薛柔终于懂其不获疼爱的原因。 讽刺的是,他恨她,觊觎那家族产业。不,他的内心深处或是揣摩着,待她一死,薛渠将无所匹敌。纵再生子女,亦无法耗费心力扶养成年,只余薛渠独撑家道……心骤寒,薛柔想到为何赵梦与薛景壮年无后,怕是有顾虑于新儿遭父亲掠走继位吧。 呵,这只是猜测,然而此时观薛景恨意汹涌的目光,薛柔觉得此非空穴来风。 薛渠看着这个儿子,记忆纷飞而起。 难道薛景自以为,因生他的时候母亲难产,所以他被冷漠以待吗?何其嘲讽,甚至将愤懑加之薛柔之上。 薛老翁犹记幼时之景,那时薛景七岁而已,已学会了诋毁薛楠,时常抱怨哥哥侵犯他。起初薛渠以为薛楠欺负弟弟,惩戒数回,但薛景的抱怨日增,使薛渠心生疑窦,遂装监控,直至发现薛景宁愿磕头破血,陷害薛楠。谁能信七岁童子存如此仇恨。 再长大些,他商业无天赋,软弱且狡黠,总在薛楠背后做手脚,私藏重要文献,妄图令薛老翁失望于长子。 自发觉薛景用心险恶,薛老翁深感失望,自然不可能交与其家业。哪知,他的心思日益狂妄,直至铸成不可挽回的过失。 薛老翁望向仍指责偏见之子,声音沧桑而疲惫:“那你就说,楠儿之车祸是否与你有关,泄露他病况的又是否是你。” 喧嚣戛然而止,薛景怔立,面色瞬息万变,最后低首,摇头:“不解大人所指,车祸只是巧合,如今欲除我而后快,任何事都可安插于我。” “嫁祸?”薛渠的笑意混含苦楚,“漠视你,盼能省视自我,没想你心窍益狭,无力外界一战,仅知谋害小楠。你以为此事能掩得天衣无缝?” 他追查线索揭露薛景时,恨不亲手制裁这个儿子!然而…… “可知楠儿离家缘故?全为保护你,我本打算揭示铁证送你终身牢狱,却让楠儿将一切交予你。争执间,我与楠儿针锋相对,而你竟散布病情,让人嘲笑他是废物!薛景,真为父之贤儿。” 说到此处,语气骤寒,多年的压抑让身躯微颤。薛景猛然抬头看向薛渠,圆瞪着眼,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薛楠竟然会这般宽容?人各有私,薛楠非圣贤,怎会知情下仍舍家族之业给他,又非仁人志士。 尽管如此,他对薛渠的目光洞悉无误,深知父亲无须欺骗。若此确然,那么自己散播消息的行为,岂非…… “不错,起初也曾心慈,若是你确对此位痴迷,就予你罢。然而你不曾放过楠儿,此事让我坚定你不可为薛家长子,不能承继家业。楠儿伤透心,故离此远去。而我一诞生便紧抱雪儿,实为担忧你会教出与你一般的孩子。却不曾想,即便是亲子,你也能怨,亦可恨!” 薛渠神色苍凉,他在商场纵横无人敢忤逆,哪知亲子竟令他痛心疾首…… 薛靖猝然臀部落地,目瞪口呆,他自度人心,竟未料到薛楠会有此一举,更未曾设想自己阴黠之性导致他数失继位良机。 他哑然无声,薛渠微微摇头,语气冷漠,“你自行离去,往后不再有你这个子嗣!” 薛柔凝视身旁的薛楠,难以置信过往之事,难怪薛楠甘愿自拔薛家,实乃被胞弟重创心灵,却不愿骨肉相残,故主动离家,而薛靖至今尚未懊悔。 薛靖尚在堂中呜咽,然老翁不再聆听他的恳求,吩咐仆人将他拽走。仆人们掩鼻而望,眼底尽是鄙夷,颇费周折方摆脱薛靖,男人满手污秽,狠狠攀着门槛,欲逃离,终被他人逐一扯动强拽而去。 直至刺耳哭喊不复闻,薛柔与薛楠从边廊走出,薛太公看向薛楠,歉疚无比。 当年若非他对小儿子一味给予希望,何致如此纵容,以致铸成大错。深知以薛靖懦弱愚钝,仅会行不义之举,车上设伏之举定为赵梦所怂恿。即便如此,薛靖绝情寡义,兄弟之情荡然无存,今日困顿自酿,再不可纵容。 薛柔浅叹一声,遥望着薛靖离去的方向,心有预感,薛靖未必真安,此次或许阻断其求老翁之路,却未免不逼他就绝境,或致狗急跳墙。 瞥见伯父与祖父沉重的脸色,薛柔摇头不语。 一事过后,薛楠与薛渠亲厚胜过往日。当年恩仇皆已消解,薛柔日后来归,竟险遭薛靖阻拦,此人痴心不泯,仍寻机欲求薛柔相助,特意选于此刻,怕是担忧薛柔不援,欲在众人面前羞辱她。 若人得知薛柔舍弃生父,是非不论,蜚语仍纷飞。薛柔料知薛靖不甘,早已暗付金银,请人监视。一旦察觉薛靖企图,便命那人带离薛柔,免得场面难堪。 如斯算计亲女之人,彻底令老翁失望。 自乌阑兄妹碰壁后,校园重归宁静,无人再向薛柔挑衅,哪怕盛气凌人的颜嘉亦如此,望向薛柔的目光中夹杂复杂情感。 素来忌妒薛柔,多半因其竹叶往事。后来乌阑挑拨其间,细思并无深仇,倒是薛柔适时揭露乌阑图谋,使她提前警觉,才止夫君被人夺去。 论至此,颜嘉应当感谢薛柔,无奈先前敌对阵势,使她无法直言,再者乌阑许是羞愧,事后转学他处,颜嘉无由对付薛柔。 薛柔自不在意,当前首要,乃是柳柳等人项目研制接近尾声,今日便是检阅之际。 第87章 值得如此煞费苦心呢 顾霖、曲野闻讯,虽不明薛柔看重项目缘由,然今晚揭晓一切。 当课毕钟鸣之际,曲野急切收整书物,抬头即见顾霖已然立于后门,向薛柔挤眉示意。 “瞧这模样,骑士大人守在门外,就等我们的公主驾临。” 薛柔含笑回应,却不多言,拾缀妥当,三人并肩而出。顾霖见二人,并未迎上前,静默殿后,未主动开口。 曲野疑惑,“顾霖怎了?为何不理我们?” 薛柔心领神会,轻轻牵拉欲言的曲野,“阿霖此举,是免为我们惹烦。” 顾霖之母无疑又说了些什么,自家子女,却百般算计促其攀升,不顾其疲惫与否。知晓顾霖未遭薛家抛弃,只怕注意力又转移至薛柔身畔。为免添麻烦,顾霖只能尽量与她在校内保持距离。 果不其然,顾霖直至门旁,与家中司机言辞一番,找了个借口,转往荒寂小径,待薛家车驾来临。 今日三人坐于车后,陈师傅驾驶稳妥,曲野舒展肢体,轻叹道:“天生非读书的料,坐椅似有芒刺,难以静心,挨骂也在情理之中。” 一派颓然模样,薛柔淡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或许你天赋别具一格呢?” 曲野托住下巴,“实话说,我自己也拿不准擅长什么,从小父母似乎都偏宠弟弟,就算成绩差不多都在下游,但在他们看来弟弟堕落都是我带的头,无论他犯何错,总罚我,唉——” 她长舒口气,平素不愿过多提起,只是今日稍晚归家就被责骂,让她尤为烦躁。曲青这小子常夜深才归家,与群狐友共嬉,父母竟毫不干预,唯有训斥自己... 薛柔和煦地轻拂曲野的额头,柔声道:“曲儿之才,他人皆未洞察,将来必有惋惜之时。” 曲野以为这只是薛柔的慰藉之语,无多疑虑。顾霖的目光掠向窗外,察觉路况愈发幽僻,遂询之:“雪花,此行的目的所比先前愈显偏远?” 薛柔应道:“此项秘术至关重要,我特地选此不起眼之地,纵是外人,亦猜不出端倪。” 顾霖点头,心底却生疑惑,此秘术为何值得如此煞费苦心呢? 须臾间,陈师傅驾车行至遥远离市区的荒郊,人烟稀少,连马蹄之声也难闻,三人下车时,望见一处废置之厂,铁门生锈剥落,矗立已久,任谁也料想不到其中竟仍有居住之人。 曲野佯装胆怯,斜倚在薛柔怀里,“雪花,你莫是要藏我于此,此地太过偏僻,但你放心,我爹娘那俩眼里只有我的哥哥是不会出半分银钱的。” 薛柔观此状失笑,回言:“便是这般,今日我这算诱君如局,待会儿怕是你也不想归矣。” 曲野皱鼻,固不信之。薛柔也未解,三者走到铁门前,薛柔拨打一通电话,片刻,残破工厂之门自内打开。曲野与顾霖瞬时目瞪口呆,不能确信所见。 看似破旧不堪之地,却藏玄机,厂内置景尽显现代科技感,隔为三层上下,其规模难以揣度,底层明显为研发区,柳柳四人均全神贯注地调试机括,薛楠派出的助手在一旁忙碌,皆脸带激昂之意。 中间一层应为生产线,一顶顶头盔与透明玻璃仓堆叠一旁,顶层景色虽不明晰,但顾霖猜测定然是研发人员居住之处。 乔威首见薛柔,眸中流露惊喜,亟亟迎接:“大人,您终于来了。” 薛柔颔首,反问道:“进展何如?” 乔威欲启唇之际,马赫突然靠拢,邀功曰:“我们这几日宵衣旰食,就为了今日,已几近功成,你看,我许久未曾阖眼矣。” 乔威一手推开他,呵斥道:“滚,你最喜偷懒,真不知疲倦的其实是咱们好不好。” 温澄不觉何时已在薛柔身侧,目光和煦地望着众人:“过些时,你们一试便知,定然不负期待!” 曲野早已忍耐不住,双眸不断扫视四周,“此处隐藏得真好,谁又能想在此荒山僻壤之间,雪花,究竟是何物?” “全像游戏。”柳柳撂下手中事务,走到曲野等人身旁,摘下眼镜揉揉鼻梁,“我们已达到当前技术所能达的极致清晰,并最大化减小延迟,若能问世,必将震撼世道。” 薛柔温情的目光投向四人,四者言笑甚欢,却目光赤红,显然多日未能休息,唯有兴奋之情令他们持之以恒至今。 “辛苦你们了,先去休整,身体才是根本。” 薛柔的声音犹如丝绒包裹人心,使柳柳等人身心疲惫渐舒,他们没料到薛柔先关心的并非实验机具,而是他们休息之事。 找寻一位肯投资的雇主不易,寻找一位体贴入微的雇主更是难上加难。 四者互视,颇为感动,柳柳摇头:“不必了,我们还能挺住,雪花,你们先试机吧。” 薛柔微许,继续询问:“你们近来饮食可还好,应当不至于还吃泡面了吧。” 一句话引得众人莞尔,回首从前,今昔对比真是天壤之别。 曲野与顾霖走近机械前,望见透明舱盒和头盔,疑惑不解,温澄为他们讲解。 “这是全像游戏舱,这个是游戏头盔,市面上游戏舱售价较高,但效果优异;游戏头盔价位较低,即便体验稍逊,相较早年的虚拟现实眼镜已大大进步。” 虚拟与增强现实技术一年前即引起热潮,但至今多数vr画质逼真度不足,只能达到1080p,甚至4k尚难实现,观之似像素拼凑,难以产生沉浸之感。曲野性格活泼,好新奇事物,自然也对vr了解一二,闻言后面带疑惑。温澄窥其神色,悄然说道:“你们亲自试一试,这个游戏经各位技工多次改良,应该颇富乐趣。” 薛楠嘴上言称不太多助力薛柔,暗地里却聘请了不少游戏高手助柳柳四人优化游戏设计,即使没有全像,也可称一款佳作。 曲野与顾霖穿戴感知装置,带上头盔步入游戏舱,舱体可随地形变化给予更为真实的感受。 曲野与顾霖眼前骤然光华闪烁,繁星点点跃现眼前,瞬间组成辽阔星空,亮丽之星如近在咫尺,变幻莫测的星云诱人触摸。曲野果然心动伸出了手,惊奇地发现自己竟握住了星辰,光芒于指尖绽放,如梦幻泡影,不可思议地真实! 柳柳与众对视,自豪之色微现,这是他们沥血研发的成果,即便是海外亦无人及此! 第88章 九州神机终成篇 天际星辰交织出四字熠熠生辉,显现出“九天玄图”之象,仿佛置身无垠星海之中,壮阔景致令人瞠目,实非人间能有。曲野眸光沉迷其中,顾霖虽口中默言此乃神游幻境,内心对仿若真实的幻象仍是惊叹不已。 随后,星辰幻象流转,画面导入试玩游戏。一屏刀枪剑戟赫然入眼,顾霖拔取长剑,曲野则青睐顶端盘旋之长鞭。未及迟疑,一只面目狰狞、身绕烈焰的猛兽跃于两人眼前,旁有沙漏静滴,如金石之声灌耳:“尔等三分钟内,需消灭此炎狱神犬。” 即便心知此怪并非实物,然数千载来,人皆信视而具物,再辅以脚下摇颤之仓室,仿若真有恶犬嘶啸扑面。薛柔和煦微扬嘴角,上一世她对此已熟络无比,顾霖与曲野的差异,已可预见。 一侧的大屏幕映照二人的战斗。曲野手中鞭舞翻滚,迅疾击中兽首,怪兽气血顿时消逝四分之一,顾霖亦不逊色,以身畔感应之技,同样挥剑斩击,损伤更胜一筹。温橙解言道:“感应用器可识别力度与角度,故攻击损益各异。” 薛柔闻言微微颔首:“如此说来,此神机似亦能辨识要害与连击增效。”她上一世早有所涉,对这点十分明悉。 “正是如此。”柳柳略带惊讶,“攻其首、眸或隐藏要害,攻击威力加倍。连续两击同一处,伤害更是翻倍。” 果真如同上世所记,薛柔便多问了几项,又随意给出数条建言,温橙等人起先并未留意,然片刻后交换目光,便郑重记录下薛柔的提议。 薛柔内心暗自发噱,此皆是上一世玩家所经历之事,如今提前指出,此举可谓急功近利。原本科技便是渐进完善的。但忆起彼世该游问世后的惨痛教训,薛柔心想,此时稍加推进,或许亦无大妨。 恰在此时,顾霖已步出自游戏仓,只因他被判定阵亡于游戏中。尚存些许余悸的顾霖,神情略显怔愣。逼真的画面使他恍惚间如临死境,而后又懊丧,只差一线便可击败第三层怪兽。 技术人员忙上前宽慰顾霖:“已是超群,我们众人都未能首试便过第三层……”语未尽,众人即注意到为何唯有顾霖离场。莫非…… 转视侧旁,惊骇地瞥见曲野竟仍在其中,屏幕上,她已迈入第四关的激斗。众人一时间惊愕无言,便是柳柳也不禁向薛柔发问:“曲野以往是江湖豪侠之辈?” 这些招募的技艺人员,大多对游戏之道略懂,又是初次涉足如斯清明的全息世界,身心皆未做足预备,无人能通关第三层。曲野竟超越了他们,女子之躯的她力量必不及诸人,然其反应敏锐,心智坚毅,想必皆超出常人。一般之辈面对此般仿若真实的厮杀,恐皆惊惧万分,曲野此刻兴盎然,并无惧意。 薛柔笑容更深:“小野虽非游戏高才,但幼时曾学剑道,习之不久即受剑术师父盛赞。并且,她胆魄过人。”薛柔未道明那师父更希望曲野参与比赛,只因曲家父母以为曲野修习仅用于自卫护弟,参赛则有损名门闺秀身份,此事终究作罢,加之有一次不慎伤了曲青,后来被禁绝再习剑道,此亦是曲野心头一大憾事。 “仅因剑道?”看着持鞭奋战的曲野,柳柳心生疑惑,“待会儿她归来,可测试一番她的反应力否?” 此事并无不妥,薛柔微微颔首,代替曲野允诺。 终于,曲野闯至第七层而出,败因在于一时之误,不慎遭受猛兽烈火攻击,被判断为战败离场。自游戏仓走出,曲野兴致盎然,大感不满足:“真是太精彩了,小柔,我真的由衷钦佩。难怪你说此游戏可改变天下,没人能抵挡得住此诱惑。”薛柔温婉笑道:“确实,不过须戒骄玩物丧志。” 此类虚幻境界易让人沉醉,尤其是在游戏之中,人间未曾有的御空飞行亦可行之。纵只是浮空之象,配以仓室的摇曳晃动,却能带来失重般的舒快,飞行历来都是人类向往的梦想。 “曲姑娘,愿试一番应手之法?”温橙看向旁边的战斗记录,此女一举创出新高,实在令人惊讶。 曲弋轻轻颔首,未显露情绪,直至检测结果呈现,全场皆惊,曲弋之反射灵敏,竟乃常人数倍有余。此等数目看似不起眼,然在游戏中,此种超凡速度,实能让曲弋遥遥领先众人无算。 雪瑶熟知全息游戏发布后引起的震动,称之为全民盛事亦不过分。曲弋现已占得先机,待游戏一开,岂止风卷云舒。而因游戏仿真度之高,让人深陷其中,游戏中收获的利益,凡夫俗子难有设想。 然柳柳几人均未知晓此情此景,他们毕竟难以预测挂上了星际未来标记的游戏舱,将掀起怎般热潮。雪瑶者,近似预知未来之人,对此充满笃信。 \"今日为止,游戏再行测试便是。\"雪瑶稍作迟疑,继而道,\"模拟死亡刹那之画面分辨率宜减低。\" 玛赫闻之,一时瞠目,“何以至此,现今世人皆追捧高清,我辈若降其分辨率,岂非自损根基?” 雪瑶微摇头,“只需将临死一刻的画面降低。” 此提议源自于雪瑶回忆前生,因临终瞬间过于逼真,长久下来易令人心生虚拟与现实难辨之困扰,曾有一悲剧发生,某中学生放学竟主动跃入马车道,遭撞身亡。家属坚信乃星际未来之过,因其游戏过于逼真,未成年人心智未稳,往往混淆真实与虚幻,误以为身死仍可转世重生。 此事仅为个例,上一世亦未致星际未来大乱,然而雪瑶仍提前防备此类隐患。 柳柳闻言,心生钦敬。雪瑶若仅追逐利润,聪明仅是商人尔,能虑及此节,则非利字当头者矣。 \"依小雪之策行事吧。\" 柳柳点头向背后工程师示诺,皆遵雪瑶之言行事。 \"下周便是星际未来问世之时,诸位准备好迎接了吗?\" 第89章 仗权凌人的经理 雪瑶笑容柔和,犹如春风拂面,琼韦胸中热忱翻涌,\"若非姑娘,此刻我等怕已放弃,这胜利并非我等个人成就,下周便是星际未来联同薛氏共同亮相之日。\" 柳柳等人亦颔首认同,此事早已商议定当。雪瑶淡笑,\"不,薛氏隐于幕后。如若以不显山不露水的中小企业登场,起初恐难以引人注目,如此发展或许更加顺遂。冠以薛氏名号,反增不必要的困扰。\" 温辰素有商业洞察,瞬即领会雪瑶之意,\"我等明了,但我等心中,这成功始终有薛氏一半。\" 雪瑶浅笑温婉,\"如此,祝愿诸位好运。\" \"好运!\" 众人视雪瑶,从对方眼神中仿佛瞥见了辉煌未来,说来奇妙,短时间内,他们已将雪瑶视为主人公,而非戏称而已。虽年龄轻小,但胸襟格局与远见卓识远超众人。在她的引领下,他们必定迎接自己的功成名就! 时光既非漫长,亦不仓促,转瞬即至。星际未来的新品发布会原本未曾引来多许瞩目。 毕竟在多数人眼中,这只是微小之企。何况听闻创始人为初出茅庐的学府新贵,关注更少。口号之宏愿如改天换地,独立创新,直被批作空穴来风。 不过随后,一则新闻引起媒体注意,传言薛氏,曲氏之千金及顾氏小公子,皆对此项目甚为关注,或将参与发布仪式。 媒体虽对中小企业无甚兴趣,但对于雪瑶等人的动静,却是津津乐道。 金碧辉煌的云辉国际酒楼之中,经理脸上含笑,心则冷漠,正与柳柳交涉。 \"姑娘,请原谅,大厅最多可供二小时使用,午后两点之后另订有婚宴。\" 柳柳已布妥全场,反复核验,此时闻言骤怔。“仅仅两时?” 预定之时,已是大代价换来,明明答应自午间至下午六时,怎又忽添一场婚宴? 身旁温辰面色微沉,言辞锐利,\"张经理,此举未免过分。原说是中午至六时,如今又突改主意,两时不足也。\" 张经理审视周遭,眼神触及\"星际未来\"四字标识,笑意多了三分不屑,“呵,失敬,世事变化莫测,还望诸位见谅。” \"见谅”此时提及?柳柳怒意渐炽,\"邀请函注明一点,此刻便赶我等至两点,一时之功何以成事?我等与阁下订约在先,此举太过无礼。\" 经理笑颜迎人,却不让步。星途未来名微如草,今日耳闻初闻,先前是钱财之故,故才让这小公司租下场地。午后的婚宴主角,乃其得罪不起的人物,为巴结佳人才违背契约精神,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 柳氏姑娘,此番变故突如其来,老夫亦乏对策,尔等或可设法联络他处馆舍。”掌柜含笑道,“自当言明,倘若尔等自愿毁约,吾店所得银两自然恕不退还。” 毕竟银两已揣其囊中,岂能如拾金还人般轻松如意? 马赫面色愠怒,咬牙片刻,终究按捺不住,怒斥:“可恶,阁下莫非在逗吾等,契约已然签署,你须谨言慎行,勿欺人太甚。” 俊纬亦逼近,怒火于面,虽平日多涉猎技术之事,然非纯然书儒,彼等分明轻视小公司。若掌柜知背后资助者乃薛氏一族,尚敢这般猖狂乎?惜哉,如今薛柔和的身份不可曝光。 “契约?”掌柜愈发笑靥如花,似闻世间诙谐事般,“尔等欲诉诸公堂,便速速请便。” 环顾柳氏等人忿怒之色,拍去衣袖虚无的尘土,“只莫忘记,此馆原属姬氏三少所有,如今归于小公子,即将承继姬氏基业者。欲告与否,尚需三思而后行。” 众人怒容瞬息冻结,至此方领悟掌客房谋不轨之处,此人确有恬不知耻之傲气。姬氏这般门第,非区区小厂敢于得罪,即使薛氏,亦须退而避之。 掌柜扫视几人脸庞,鄙夷之色难以掩饰,“是故,尔等深思熟虑,午时之前腾让此处,吾等尚需布置场地。”中年男子思索片刻,冷笑接续:“不,尔等午后未时前撤离,毕竟午后新婚之人背景非同寻常,此举岂非为尔等福祉耶?” 言罢,翩翩离大厅,腹藏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柳氏等人瞠目结舌,虽前途无可限量,此刻仍是初离学堂的学生,从未遇此等事。马赫咬牙切齿道:“此獠!吾愿赌上一切,此人是我辈遇过最为无耻之徒,竟敢光天化日之下为非作歹!” 俊纬亦怒火焚烧,“此举必是蓄意为之,欲借此勒索钱财,就算有契约握于掌,我等亦不敢冒犯姬氏,这笔钱定已入其囊中,谅此举并非首例。” 唯独温櫔颇为理智,摇头言道:“怨怒于事无补,须思如何应对。他说午后,乃至未时前,众记者观之会作何想?原欲藉此一战成名,现今连场馆都未能保全,将来何以立商誉矣。” 柳氏最是冷静,转瞬恢复镇定,“此刻之良策便是另觅他地,通知记者重作安排。” “此事不行。”温櫔断然否决,“吾等来不及通告各位记官,忽改决定易予他人不良印象,发布新闻时容易跑题,皆集中于临时更换之地,或有人误会我等无力承担云辉酒店之费也。” 俊纬冷言道:“彼人如此恬不知耻,不如揭露此事,让大家知晓姬氏酒店之贪婪!” 其直言不讳,言语方落,余三人同时摇头。 “此法不通!”柳氏说道,“姬氏权势巨大,毋庸多言,方才掌柜何故张狂,不正是看穿我等仅是小字号,绝不诉诸法律,即便媒体亦畏姬氏三分,不敢报导此闻,难道无策可行,就此罢休?” 俊纬焦急搓乱发髻,急不可耐,本信心满怀欲颠覆世界,谁想未触及世界,已被一小小掌柜摆出如此无礼之举,实是出师未捷,叫他一筹莫展。 柳氏无奈言曰:“目前未想到良策,不妨……加些银两试试能否令那贪婪的张掌柜让步?” 第90章 一场误会 温櫔对此洞察秋毫,反驳道:“断无可能,此人贪婪可见一斑,若予财只怕反坏事,至多拖时些许,乃饮鸠止渴之举。倒不如咨询雪儿一番。” “询薛柔?”柳氏抿唇,即便是薛氏亦未必敢得罪姬氏,况薛柔年纪远逊于己,然而不知何故,想起少女,心境渐平。马赫见其发怔,早已拨通手机,“正是,即刻联络薛姑娘!” 此时薛柔正与一意想不到之人共饮,两人相对,置于薛府花园案头,一方清代紫砂壶静置其间,杯中柳状茶叶轻盈舒展,对面之男子目色冷漠,此刻却在茶汤照耀下亦或阳光辉映中添几分温润。他五官俊美如希腊神祗雕像,线条精致,令人望而敬畏。 “抱歉,接个电话。”薛柔肌肤白皙,搁下茶壶,取起桌上手机。姬永略点头示意,眼神映出女孩纯净的笑意。 “雪儿,是我,此间有事。”马赫直言快语将所遇困境悉数诉之,薛柔静心倾听,一语不发。直至听到马赫描绘掌柜趾高气昂称此为姬氏小公子的酒店,她微笑了,清秀双瞳弯如月初,使人不由得想珍存此美于心间。姬永目光移开,喉咙滚动,生怕再多看一眼这份美好,心生贪念。 一场误会发生之时,众人免提倾听之音戛然而止,因薛柔之笑,马赫含笑道:“小雪,所言是贵处主管言而不实,拟更弦改辙,另觅寓所。” 而薛柔之笑声似蕴含玄机,莫非己所言有误?马赫四顾,柳柳三人均面露迷惑,方知非自身臆测矣。 “吾已悉其意。”薛柔和音如春风,无丝毫愠色显露,却又让人莫名安心,“此事交付于我,半刻之后必可解决。” “半刻?”马赫犹疑,恐少女未明其词,“吾等当下置身于云辉旅舍,乃姬府少年所置之地也。” “诺,悉矣。”薛柔挂断通话,马赫犹自困惑,“小雪谓半刻可解……戏言乎?” 柳柳素常镇静理智,此时亦难掩笑意,摇头道:“或戏言耳。”然区区半刻,姬府能出主事之人否?又是否会给此面子?实难设想。 马赫附和道:“余早已言,岂非小雪戏耍于我等?” 琼威掌击马赫之额,斥道:“薛小姐岂有欺君之理?”马赫闻言,略露不满,“半刻尚短耶!” 此刻,温橙淡然开口:“静候便是,小柔所许,有何事未能应诺?” 言下,全场皆默,诚如温橙所言,薛柔未曾负其所言,此前言助投资,众人不信,怎会对四书生许以巨资,孰料转瞬之间,真金白银确落其账。后薛柔言薛家技术人员支援,一者忧虑技术外泄,又惧不过庸常程序员,岂料薛府竟遣精英尽出,且未存丝毫窃技之心。今闻小柔言,半小时之内定能摆平姬府旅舍,即便此说听之若幻,但薛柔又何曾言不副实乎? “温兄所言是也,我信薛小姐。”琼威重重点首。 “可。”向来团结一致,既温橙开口,柳柳便令暂停布置之士续前之所为。 彼时,薛家花厅内,挂线之薛柔笑意向姬永晃手机:“本欲邀你参与是次揭幕,岂料有少许波折。” 姬永眉心微皱,觉此事或与己有关,淡问道:“何事之变?” 云辉旅舍的张司主笑盈满面,此事对他确非初试牛刀,轻易收入数十万之囊,自然得意忘形。依其所知,那自不量力的小公司理应拆卸陈设,换处新址矣。 算好时光,收紧腹部赘肉,步入大厅。待见众人仍忙碌不止,全无停歇之态,面色遂沉。 司主神色阴郁,这群人是不知死活,明言为姬家之地,竟尚敢这般嚣张? 在司主眼中,不恭顺行事即属张狂。自小心审慎至此地位,借姬家之名做事早已屡次三番,他人不敢招惹大公司豪族,小企常人只能默默承受,故历来相安无事。 见司主再折返回来,柳柳低语:“又添乱矣。” 马赫冷语而出,挡于柳柳前,面对张司主:“哟,张司主再度驾临?” 语间嘲讽之意昭然,可惜张司主体会不出,视此等小企不敢悖逆,眼前一幕使其怒不可遏。此时脸上嬉笑全无,只一声冷哼,指锋直指马赫鼻尖。 “适才言语,你可未曾听清,此处!乃姬家之店,现今更是家少爷所有。” 马赫轻用食指点耳:“咦,适才闻得模糊,恕吾未明公意。” 不错,即便此地为姬家之地又如何,既薛柔言有办法解决,此事定会有个分晓,让他们含辱而退?恕不奉陪! 司主体色愈发黯沉,肥肉挤压下几近消失的眼眸泛冷:“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吃软不吃硬了。” 琼威满腹愤慨接口:“软硬之味,吾等倒欲品味一番。” 温橙居高临下,立于柳柳身后,几人注目司主,三男身躯高挑,顷刻间令肥胖的张司主压力倍增,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举起了对讲机。 “唤保安前来!” 温橙无惧,马赫悄声向琼威耳语:“如何是好,保安全来了。” 琼威牙缝中挤出声音:“静观其变。” 柳柳紧锁眉心,内心微带忧虑,此时情景已显两家交恶之势,姬家威名谁人不知,如此境况,姬府是否会庇护自家尚不可知。或许起始亮出薛柔名号,司主不敢如此放肆,奈何此刻已悔之晚矣。 薛柔果真可解决一切?... 未几,一众剽悍护卫疾步入内,皆体型魁梧,盖云辉轩庭乃超五星胜地,过往宾客身份非比寻常,所遇纠纷更甚,故择保镖严苛异常,多数皆从退伍特种卫士中甄选,肌腱凸显,目光凶狠,非易于之流。 炯纬一行人新近离校,尤其是玛赫几近畏惧,然忆起雪柔话语,不觉间勇气油然而生,昂首迎向张司理犀利的目光。 “看来今日各位真是无意安分度日。”张司理狰狞一笑,凶芒毕露,“告诉你,我今番便是明目张胆地违约,如何,尔等这等籍籍无名的小公司也敢在我面前逞狂?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第91章 敬请期待 温澄冷冷扫视张司理:“那你想如何处理。” 张司理审视周围孔武有力的护卫,撇嘴示意:“速将这里的所有物件尽皆拆卸,立刻滚出此处。”语至半晌,其双眸一转又生诡计:“再多付十万,权作歉礼。” 此行为可谓肆意横行,柳柳平生首度遭遇此人,气得言语无措,嗓音都带些沙哑:“若我拒之呢。” “那只好对不起了,你们今日的展示看来是举办不成了。”张司理尖声疾呼,“等我一声令下,将他们之物砸个干净!” 为今日发布会,柳柳等人携不少游戏舱与头盔,更有诸般预先准备的物件,若是尽毁,恐又需至少一周再做准备,看来此张司理手段卑劣,竟用此等方法对付。 “该如何应对?” 玛赫靠近柳柳轻语:“不是说雪柔姑娘有计策吗?为何这位张司理依然盛气凌人……不如我们暂且给钱了事。” 柳柳书生意气此时占上风,连连摇头:“给他?简直是胡闹!” 平日在外人前柳柳素以柔和示人,然今日怒极出口成脏,张司理嘲笑之色溢于言表。 “既如此,莫怪我亲自动手,砸掉!”他狰狞地指着柳柳等人,又吩咐:“连同他们一起赶出去!” 众人应声而动,某卫士伸手欲抓柳柳,似有意施暴,绝无丝毫怜惜之意,此刻张司理腰间手机骤响,本不欲接,然窥见来电显示后大惊失色,不敢延误接通,语气低沉如蚊呐。 居然是店主亲自来电,闻言张司理面色大变,眼瞅着卫士手即将触及柳柳,他瞬即出手压下对方臂膀,近乎拼命,肥硕身躯挂于卫士臂膀,后者大惊,只得罢手,满目疑惑望向张司理。 “司理,何事啊?” 张司理接听完电话受斥不已,电话挂断即变脸色,额际冷汗涟涟。 “呵呵,各位误会了,刚才的确是误...误会。” 误会?男子态度转变之快令人惊讶,刚刚尚气势汹汹,此刻便畏畏缩缩,柳柳等人互视一眼,想到雪柔承诺十分钟内解决,望向钟表,竟真只过了十分钟。 虽不知详情,但这肥胖的司理方才之态实属可厌,柳柳自然不欲就此善罢甘休:“现在说是误会?方才作甚,你非要砸我们的物品、要我们付费?” 张司理垂首弯腰,连连致歉:“对不起,刚才一切都是误会,请来之人我是想着助你们布设。” 言毕,这位大腹便便者指着不明所以的卫士们厉言吩咐:“岂未看见柳姑娘等人尚忙乎中?还不快上前帮一把!” 众人虽感困惑,但看得出张司理已处下风,匆忙帮柳柳带来的人干活,玛赫瞥了他们一眼,嘲讽道:“不必了,张司理的手下我们可不信得过,指不定何时就弄坏我们的物件。” 张司理与原先判若二人,遭此讽喻竟不敢再反驳,只低头俯首,“抱歉,是我鼠目寸光,我会立刻退还所有款项。” 说着谨慎转身欲离去,衣衫后背已然汗渍斑驳,显然吓得不轻,温澄的声音从背后悠悠响起:“稍候。” 张司理不敢再行,转回身,面带强笑:“这位公子,还有何吩咐。” 温澄慵懒的微笑透着些许漫不经心:“那么下午的宴会在何时举行,我们这场发布会是否需要在未时一刻离开?” 张司理觉得此人最为可惧,其声音虽轻柔仿佛微风,却如利刃悬于颈项,似下一瞬便要落下,忙应答:“宴席...不慌,不慌,我将与那边沟通,试试能否取消。至于今日发布会,温公子可随意持续,我会令工作人员时刻待命。” 此刻之张司理与起初骄横者判若两人,玛赫欲开口威慑,却被温澄制止。 “好吧,张司理请慢行,既是误会一场,我们也不计较了。” 张司理哭笑不得的表情中带着感激,不断点头致歉:“多谢温公子,多谢柳姑娘,多谢了。” 随即退步离开,不敢正面转身,马赫瞧着那讨厌胖子离开,满脸困惑。 橙儿,何必拦着我,这等人实属可恨,方才还企图损坏咱家之物,敲诈钱财,竟欲让保卫欺侮柳柳。此时若轻易放过此等人渣,岂非太过轻纵?\" 文橙缓缓摇头,“与此类小人为伍并无必要,初时他们仅视我们弱势而妄图欺压,如今薛雪姑娘施计,他必定已无胆再来招惹,你现在即使逼他跪地乞饶、抽己耳光又有何用?不及尽早筹备我们的大典。” 马赫这才颌首应允,内心虽怒犹存,却不再多言。发布会此刻乃大头,此事过后,保安们已然识得眼前之人均不可招惹,忙碌相助,效率自提升许多。 另一边,薛柔与姬永准备启程,薛柔笑容如春水,教人目光难以转移,姬永深感刚才的行动确有价值。对姬永而言,助她一臂之力本无足挂齿,能让薛柔欢欣,便是莫大乐事。 姬永忽而问道:“对他们你就如此信任?” 薛柔微微点头,知他已窥见自己行为,少年并无恶意,她自不在意。“正是,就算有人以亿万之金购他们,我也绝不出售。” “因为他们的本领?” “非也。”薛柔摇首,“乃因他们的品质。” 柳柳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当前或许未露端倪,往后却在大事面前有远见,不易落入圈套。马赫看似鲁莽,实则颇有才干,善于调节气愤,瞬时能打开局面。琼威不仅技术卓越,尤为难得的是对主公矢志不渝。而在众人之中,薛柔最倾心于文橙。 此人该如何描述?假若能得良好砥砺,将来成就断不可限量。四人凝成一股绳,个性各异,合之便能发挥巨大力量。 听薛柔如此推崇,姬永眼中掠过几许兴致:“也好,待会我自当亲眼看这四人是否正如你所言那般出色。” “敬请期待。”薛柔笑容娇美。 距发布大会还有一刻,已有记者纷纷步入,大多数选择蹲点大厅,毕竟他们这次并非拍摄产品或游戏,唯独为了传言将到的薛氏小姐,顾氏公子以及曲氏千金。在这三人之中,薛柔自然至关重要。 第92章 心中熊熊之怒 原本薛柔一度被猜疑离家出门,一度以为薛家将除她名讳。然世事难料,薛楠竟在校门前为薛柔护航,更有心细之士观察到这段时日除薛柔的专职司机外,薛楠也常接送侄女生放学,谣言不攻自破。 加之众所周知,薛楠体质欠佳,薛家家产或许终究将托付薛柔手中。且经薛楠经营,薛家财帛必然只多不减。加上薛柔姿容绝世、学业杰出,更是受人追捧,不知多少人渴望纳薛柔为妻,能省去半生奋斗之辛劳! 目睹往来众多记者,马赫心中颇不舒服:“今天来的似乎大多是娱乐记者,个个举止古怪,不知何故至此,都躲门口想猎艳吧。” 柳柳心态平和,劝解道:“放心吧,管他们为何人,待他们见识到我们的成果,自会有惊人之举。” 温橙戏谑般地自后踢了踢马赫,“闲得慌是吧,把讲词准备好再说!” 马赫抖肩微笑,指着脑袋:“请安心,一切已记于脑中。” 众人皆记忆力超群,大学时期就显露峥嵘。现虽场面较大,这群天之骄子并未紧张。 此时,门口记者突然骚动阵阵,如同潮水涌向红地毯那头。 “是曲氏,曲氏的千金与公子竟一同出门。” 无数相机疯狂闪烁,镁光灯刺得曲野眼难睁。素不爱穿裙的她今日打扮利索,横条衬衫搭配白色长裤,突显出热爱运动的健朗体型,干练短发与眉宇间英武之气,更为她平添特色。 曲清面容如羊脂白玉,比她这姐还要苍白些许,俊美容颜无疑令人侧目,一袭白衣走到曲野身前,记者狂热按下快门,偶有窃窃私语。 “听说了么,曲氏小公子前些日在夜店争风吃醋,差点挨打,后来对方知晓其身份方罢了事,不过传出去还是丢面子。” 老资格的娱乐记者不屑道:“这哪是新闻,曲氏小公子历来如此,你们不知,十三岁他就开始混迹那些乌烟瘴气之地,出了不少乱子。起初还有些关注度,后来我们都懒得了。” “不会吧,曲家也不管?” “嘁,曲清从出生便比他姐姐备受宠爱,还需管理?只怕捧在手掌心里都怕风吹落了粉黛。” 年轻记者觉得老记者话语略显夸大,但看曲清肌肤胜过白雪,还是忍俊不禁,快门声不曾停歇。 曲野皱眉望向弟,一言不发。直至走到红毯尽头即将踏入大厅,那些闪光灯尽在身后,才开口责道:“说你几句,能不能别多生是非?可知传媒将你描绘成何等形象?” \"噤声!\"曲青略显不耐地以一指竖于唇畔,截断了兄长之言,\"双亲未及置喙,你何必絮言无尽,我此行特来一睹薛小姐芳容,非为听你的啰唣闲话。\" 曲野怒不可遏,对这个深受双亲宠爱的弟弟却又束手无策,特别是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曲青还一副无懈可击的样子,令他也只得压制心中熊熊之怒,退坐前排座位。 柳柳等人早已与曲野有过交识,此刻却仿若初逢,盈盈一礼道:\"您便是曲姑娘吗?鄙人柳柳,星际未来公司司主。\" 曲野与柳柳执手而礼,两人的目光在无声中交汇,达成默契。曲青闻声,暂停了手中的掌上游戏,抬起的脸上满是失望,对柳柳伸出的手不为所动,复又低下头,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中。 他是怀着见薛柔和心愿来的,原以为听那声,此人必是美娇娘,未曾想抬眼所见的柳柳虽也算清雅,算得上才女一类,但比起他在宴殿中见过的佳人,实在算不得出众,加之只是一介小公司的负责人,自不放在他心上。 曲野既愤怒又难堪,不知家中是如何养出这等浮华少年,一见美貌女子便魂牵梦绕,一旦女子相貌寻常些,便脸色不佳。 \"抱歉,舍弟他……\" 曲野欲为其解释,柳柳淡笑摇头,表示不以为忤,曲青却兀自抱怨:\"哥哥,不过是小小公司的主管,你又何必解释呢?\" 曲野被他满不在乎的口吻气结,恨不得一掌将他拍醒。自曲青踏入会场之始,仿佛启动了某种机关,外围之人频频惊呼。诸多过往被视为豪杰之人亦纷纷出席,家世虽然显赫,但在真贵门第中只属稍胜一筹。显而易见,皆是为薛柔而来,那些顶层的权贵即便倾慕薛柔,也不会屈尊参与这般小公司的发布,唯有这些少爷们珍视每个示好薛家千金的时机,期盼能够以这种方式赢得薛柔这个瑰宝。 曲野回顾众人,神色无奈,这些人是否太过臆测?个个妆扮得如赴相亲,入场后彼此打量,仿佛早把对方视作情敌。就在刹那间,顾霖的出现让不少人眼前一亮。那些刚才进来的所谓豪门少爷或许需靠华美的服饰增添光彩,而顾霖本身就是一个吸引眼球的焦点,湛蓝的眼眸犹如海天交织,刀削般的面容显出混血儿特有的英俊硬朗。当他步来,一个服务员倒水之际忽地痛叫,竟是因太过凝神于顾霖,一不慎烫到了手,却仍是不愿移开目光。 纵然如此烫伤,她依旧盯着顾霖,服务期间见识过俊男美女诸多,却极少见过如此出类拔萃的相貌。顾霖自身出众的样貌,再加上顾氏在京都城中的地位不菲,早有传言称他在成年之后,美方的神秘贵族会将他认作亲族。种种秘闻使这位青年笼罩着金色的神秘光环,记者们赞叹此人的魅力,感慨他将是今日发布会上又一处聚焦之处。 然而,下一刻—— 当顾霖即将踏进大厅的大理石地面,只差一步,身后瞬间如同滚油入寒水,哗啦作响,波浪翻滚,似是要掀翻整个场地。顾霖回眸,见薛柔一袭白裙,领口处如繁花盛开至胸前,将她衬托得圣洁无双,如玉皓臂佩带青翠镯子,肌肤更是透出近于透明的白皙,足下的钻饰鞋履在阳光下闪烁炫目光辉。然而无论是阳光抑或宝石之光,都比不上她的熠熠生辉。她仿佛从云端降临的天使,所有人看见她都质疑自己是否在梦境中,如此美好温柔。 第93章 全像游戏 更为惊奇的是,薛柔身旁站立的青年,他相貌出众,美得令人难以置信。如果说薛柔是所有人心中的公主,那么这位男子无疑是王子与骑士的集合,冷漠的眸子仿佛刚自沙场归来,仅在偶尔看向薛柔时流露些许暖意。目睹这一切的女子几近晕眩,刚刚还在被顾霖容貌吸引,此时却发现竟有人美得如此出众。 薛柔与姬永,两人宛如金童玉女的化身。走上红毯的过程与其他嘉宾一般无二,却仿佛花朵簇拥,人人都恨不得他们步入的是圣坛前的红毯。一时间,顾霖面如死灰,心情五味杂陈。假使此刻有人窥见他的神情,必定明了顾霖对薛柔的深厚情愫,只是幸乎不幸,所有人的目光与注意力都集中于薛柔和姬永,疯狂按下相机快门,令人担心下一刻他们的手指会不会因过度激动燃尽。 薛柔微微颔首,微笑盈然,从容地走过红毯,未被记者的狂热惊惧,风采依然优雅动人心魄。每一张照片仿佛都可成为绝美的壁纸和海报,尤其是身后半步距离的姬永,像极了呵护公主的骑士。 新人已到,旧人退席,顾霖紧咬下唇跟随侍者的引领,坐在自己的位置。曲野望向顾霖的神色,又望着缓缓走入会场的薛柔和姬永,顿时悟透了顾霖的心绪。 \"你、你真的在乎小雪么?\" 尽管曾经时常拿顾霖开涮,内心却始终认为他对小雪的感情仅仅是友情,现在看来远比想象中更为复杂。 \"无甚大碍。\"顾霖微摇了头,不愿让自己内心的尴尬示于人前。 坐在曲野旁边的曲青,直言不讳,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咄,姬家长公子竟抢先一步,此举意欲何为?” 素来认为薛柔容颜出众,风韵独具,他一心幻想有朝一日能将此女娶进门。双亲亦常鼓励此事,即便曲青比薛柔和小一岁。听得兄弟这般口吻,再思及双亲常敦促自己多亲近薛柔,助力小青,曲野眸中掠过一丝郁躁之情。 原来身旁这位少年,才是最不自量力的呀。 场中提前抵达的世族子弟神色各异,却都不敢表露,只目视薛柔与姬永坐在首排之位,柳柳及诸记者也随之落座,方启发布会之始! 柳柳居于台端,身着知性的ol装束,平添了几许知性。在群芳竞艳之地,其貌未必尽占先筹,但镇定自信的气韵使她在众人之中独树一帜。 “各界宾客,各路记者,各位安好。鄙人乃星际未来公司的负责人,今日乃是敝司初次举办产品发布会。” 台下零散的掌声,预料之中,这些人多数是冲薛柔等人而来。娱乐版记者居多,此类繁杂发布会自然不甚在意。多数好奇,此次发布会是否与薛柔、曲野等人有关。近期,为掩人耳目,顾霖及曲野参加了诸多类似的发布活动,暂时没人疑虑薛柔即星际未来的幕后金主。 稀疏的掌声中,柳柳未失信心,大屏幕上忽而显现出闪烁的星空,瑰丽银河划过天空,如梦幻眩目。效果颇佳,但尚不至于令记者们太过惊叹。 “请助理依次分发全像镜。” 柳柳嗓音柔和,貌美如花的助理依次递出眼镜托盘。即便前排身份尊崇者,也均手持一对,戴上眼前。 虚拟现实技术近年来颇受欢迎,然给人留有伤怀之感。似有一座崇峰难以逾越,应用之处却鲜有突出。毕竟人眼分辨率超越任何机器,即便自古便信奉眼见为实,但现实之物完美再现之概率,究竟几何。犹如曾经风靡一时的3d技术,至今未能发掘惊世之用,仅在电影院偶有显现。 骤然间,视线暗淡转为明亮,灿烂银河如临在眼前,每一粒星辰犹如闪烁于瞳仁之中,如此逼真,令人不由得惊呼。 这是眼镜带来的虚幻景象。柳柳退至一侧,活泼的马赫跃上台来,他的声音响起。 “诸位,敬请准备,开启星际航行。” 瞬间场景变换,脚下的座位仿若荡漾,一颗颗巨星清晰可见其表面炽烈的残片。 “天,竟是如此逼真。” “要碰撞上了,恐怖至极!” 这样的视觉效果竟使人信以为真,连大脑皆发送超真实的信号。一些胆小的记者甚至想躲藏,避开坠陨的流星。 薛柔戴上眼镜,嘴角扬起几抹明媚,仅需耳听周围连连惊呼,便可知产品发布会成效如何。 眼见为实?不妨亲目共睹这梦幻奇境! 曲野虽曾体验,近段时间也为出门找各种理由离开府邸,常到废墟工场的秘密基地担当试用者。然而此刻再睹,她仍不禁感慨,科技确实能改写生活。 曲青身旁,这性格好动的兄弟,喜好美人与电子游戏。即使明悉眼前所见并非实物,亦无法抗拒,仿佛真正身处星际航行中,身侧即是广阔星宇。 “感受如何?”薛柔细语入姬永之耳。男子未曾如其他人对景物评价,可不知为何,薛柔期盼的点评,唯有身旁男子。 “确为不错。”姬永声线依旧淡漠,薛柔唇边微笑愈显温柔。 这位姬家长公子口中说出的“不错”两字,堪称相当的成功吧。 柳柳设定体验时限为十息,时至,视线恢复黯然。 “请助理收回眼镜。” 按其指令,每位观众的眼镜都被收回,记者们神情不舍,甚至连阅人无数的世家子弟也是初次领略这般逼真效果。 曲青紧紧握镜,对工作人员赖皮地笑道:“呵呵,柳小姐,此物权当作礼物赠予我吧。” 曲野瞪他一眼,甚感丢脸,曲青平日对外便是如此无理取闹么?倚仗门第欺凌他人,甚至忘了对柳柳应有的敬重。 柳柳不介怀,笑言:“只怕过会儿,曲公子对此镜就无甚兴趣了。” 曲青心下一喜,手中紧握的眼镜免遭回收,一些记者心动不已,是否算行业机密?若能带出门卖给他人...只听得台上马赫道:“我司眼镜具有追踪功能,换句话说,购得之后若是不慎丢失,轻易便可找回。” 第94章 再见翠叶 众多原不愿交付之辈闻此言语,皆面色讪然,只好将眼镜归还。“适才众卿已品尝星际遨游之妙,不过鄙人欲告诸位一事。”马赫脸上挂神秘之笑,然此等笑容于满腹好奇心的文人墨客而言,乃是即将揭示谜底之兆,“相较吾侪之制品,此镜发挥效能不及一成。”语毕,场中顿时响起如捅蜂窝之嗡嗡声,如野蜂翩飞,噪声异常。 “仅为一成?焉有此事!” “方才还赞此为最佳之vr眼镜,夸口亦当有些许凭据。” “绝不可能,此事决计难成!” 座下之记文人莫不大噪,虽然他们常居娱版,然近年来风靡的虚拟技术他们皆知之甚详。彼处所映画面,较诸粗糙像素,可谓毫厘不爽,无暇。马赫默允其争论不作答辨,待底下纷扰渐止,这才继续道:“如不信吾言,可请几位前来亲验一番。” 他转过身躯,显现出背后早已设好的游戏舱,其如圆球般的透明天幕瞬间捕获了众多视线。曲青起身,未待马赫提名便直步入台,令即便是马赫亦微显无奈。曲家幼公子,稍嫌无视礼秩,真以世间皆自家领地乎?念及曲野颜面,马赫未曾直言,仅任曲青走向前台,又随手挑拣了几位跃跃欲试的新闻记者。 未曾被选中者面带遗憾,或许他们尚未知己心意转变。初来时仅望跟拍薛柔等人,庆幸姬永之事算作额外惊喜,而此时,他们却亟不可待欲体验先进技术。甚至有捷足者已然翻开记事簿,狂书不止,欲以最快的篇幅抢夺头条位置。 登台之人遵照马赫所示入了游戏舱,经指导戴上感知设备与头盔,瞬息间大屏幕映现了众人所至之境。外观上似乎变化不大,然游戏舱内的他们皆身形一颤,不禁再发惊叹。 “此景...真实无二。” “奇妙!竟然是游戏世界。” 此时游戏呈现的画面,并非测试,而是星际未来即将推向市场的实游戏。内容不繁复,类比诸多大型网络世界,始便可选取职业,法师、战士、牧师、术士、盗贼等等。因上台大部为男儿,选择战职与盗职者居多,唯一容貌秀丽者或许因美貌而脱颖而出,马赫特选之。其以牧师自居。“竟是舱室可相通联乎?” “奇矣!此刻他们身置何处?” 各人眼前景色骤变,不约而同踏足于朴朴素素的巨大石台之上,最奇妙者,彼此居然可见彼此容颜,已被头盔细致刻画。 至此,众人终悟何等壮举令星际未来公司成就,全息游戏终从虚幻走进现实。“全息游戏,竟是名符其实的全息游戏也。” “接下来将会如何?” 悄无声息间,他们的期待日益攀升,也可预知这小有名气之企业将在今日后享誉全球。盖因其完成了诸多公司斥百亿巨资而未能办到之事——让真正的全息游戏现世! 屏幕显五人画面,马赫道来:“此乃游戏里的竞技场,进行五人对五人之局。另五位,则为我司之工作人手。” 话音未落,一侧灯光猛然点亮,方才人们才发现一隅之地亦立五处游戏舱,其中人等亦各站其位,影像同投射于大屏幕。“战役开启。” 数字倒数在眼前显现,高昂音乐荡耳欲聋,即使知晓所见皆虚妄,一时间即便唯一女儿也为血液中祖先遗留之斗志点燃。战士手斧震颤作响,盗贼匕首闪烁诡绿之芒,而牧师手执白杖,纯洁神圣。一切人,下一刻蓄势待发! 此乃扣人心弦之斗,文人们更仔细揣摩屏上每一丝变动。这是世界上首次出现的全息游戏,每一点点微小发现皆是进步的标志,游戏系统如何裁定战斗,是否存在技能触发规则,职业属性如何左右战局,是否有连击之可能。对此马赫不一一解释,愿让体验者自探其秘奥。 台下的曲野紧握双手,恨不得加入其中。惜弟虽嗜战,反应速度竟全无姐半分,数次误伤己方,斧击在队友身旁,引多人怪异观色。然队友血量未减,显然与常规组队游戏中般,对友方伤害免于生效。薛柔眼见前生之景再现眼前,更因此提早催生全息游戏,心绪难辨。依前世,最终发布会至少半年后才会降临。且一度疑虑消沉,直至被一巨头以扶持分红之名重启推广...... 这一回,因薛柔在世,发布会甫一开始便引得一片惊动,柳柳审视台下的佳人,心中五味杂陈。 薛柔虽年纪较轻于他们,却已受众人景仰,此敬佩非源于门第,而是薛柔本身的风采使然。 少女微启樱唇,眸光闪现一丝得意,使她本就明澈娴雅的容颜多了灵动,姬永眼角掠过,朝她微颔首示意。 “实是不错。” 又一声赞美,薛柔毫不忸怩,颌首应道:“我亦以为甚佳。”随即问姬永:“你心仪何等职务?” 姬永扫视屏幕内的几类职位,须臾之间便洞察些许玄机,窥破各职特性。刺客伏身两息间不动即可匿行,出手一瞬潜行则逝,此职业伤害虽高,但却属玻璃脆性。法师起手势不一似乎预示不同法术,依特效可辨,冰火相容,远程高额伤势。牧师杖尖生辉可疗愈伤痛,战局中为奶娘担当,必不可少,相较于那等猛力输出的职业,确是适合女子的选择。斗士积甲厚重,出招不多,能挺立前线充当肉盾,而圣骑士则有拉仇恨、分担损伤的能力,仿佛也兼备牧师的治疗技巧。游戏中或许还有未曾显现的职业,然仅就目前所见,一般男子多会择法师或刺客,然而这常态并不包含他自己。 “我欲为圣骑士。” 薛柔闻及姬永答复,一双明眸如弯月,“缘何?一般人不是偏好法师与刺客么?” 此两者皆为攻击力与爆发性强之职,未料姬永偏偏拣选了圣骑士。 “只因可以护持我想护的人。” 第95章 此处归属吾身 倘若无错判,圣骑士确有一技能使敌方攻击转嫁己身,假若现实中真有此技,便更能妥善庇护至爱了罢。 姬永言语间,寒眸望向薛柔,面前那违和之美教人难以抵挡,明晰的五官近在咫尺,宛如无声的勾引,教人不禁渴望低头贴近。 果真是美人醉人心魄,凌晨那般俊朗姿貌若置身姬永身旁,想必也是不堪一击。少女目光渐柔,这时一旁传来另一声。 “小雪,你喜何种职务?” 原来是顾霖,薛柔闻言眸光回复清明,与姬远了一些。美貌既迷人又易致迷惘,特别是如此惑力之容颜更甚。 眼看仅是毫厘之隔,姬永冷傲的双眸中也藏不住微愠。回望顾霖,后者眼神似是无意,湛蓝瞳孔映照着薛柔的背影,瞧着又要添一人。姬永如此思衬,故作不经意地旋身离开。 薛柔回首注视顾霖,沉吟说道:“我倒更倾向于牧师。” “对于女子而言,牧师确实是个不错的选项。” 女玩家们对于胜负的执着不如男子那般激烈,故于棋类或竞赛游戏,女性玩家占比较少,其争胜之心不足,薛柔的选择自不叫人诧异。 “实并非轻松之故。”薛柔笑望向大型屏幕,虽只几分钟光阴,上面的群斗已然初分高下,台上嘉客这边明显要败,或为技术人员谙熟游戏技巧,或是曲家的小公子曲青实乃扶不起的阿斗,坑队友无遗,强行使比赛提早结束,身为暴力输出的法师反成首位被判败亡出局者。 “牧师方为掌握胜负的关键。”画面上那位担任牧师的女嘉宾努力学习施救技巧,法杖洒出神圣白芒不断投落在身边同伴身上,从死亡线上将他们拉回。可以说,若无牧师施疗,赛事早已终止。 然,实力悬殊加上曲青已败的局面下,四人终未能敌五人,屏幕上现出“败”字的一瞬,胸口的憋屈如炸雷般爆开,使众人无言以对,恨不能再赛一局以证实力。 游戏舱缓慢开启,眼前景象又复漆黑。所有人接到工作人员提醒离开游戏舱,五人均面露尴尬,乃至一时辨别不了现实与游戏的界限,庆幸成人理智尚在,瞬时便恢复平静,但败北的滋味仍难消褪。 他们望向曲青,暗自责怪这曲家小公子实乃庸材。无论反应或是决断皆差强人意,可一则他是未成年,二则又曲家子弟,故他们都不敢妄言,有人开始苛责牧师妹妹。 “方才救治若是再及时一点便好了。” “正是,终了之刻也因疗愈过缓所致。” 被数落的女孩略显目泛红丝,未有反驳。曲青则是怨气十足地瞪了少女一眼,不待主持发话便径自离去。 薛柔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漠然:“若遭败绩,众人往往归咎于奶娘之责,然而如令牧师调度战局,胜负将更加显易揣测。” 此论新鲜独特,顾霖微摇头,莫非薛柔青睐牧师职务,原非因适宜女性,而是喜爱掌控大局之感? 未曾深究,一旁的姬永眼底悄然闪过异彩。或许是起始于被薛柔如天使般的特质吸引,然而愈是亲近,便愈发发现她更有趣之处。 “混账,适才倘非那牧师加血不佳,也不会有我命丧黄泉。”曲青一路抱怨着下台,惹得众人一阵无语... ... 世间诸事,皆有因果,此刻战局的关键,在曲青之失策,竟将过失归咎于一纤弱女子,此情此景,曲野嘴角冷笑,道:“犬子,你看你摆弄的是何物,尚有颜面埋怨他人?” 曲青闻言更加羞恼,“你若有本事,便来尝试一番,且看你能否超越于我,无非我不够熟练耳。” 对如此巧言善辩,曲野已无意再多言。彼时,马赫已开始询问台上嘉宾,众人皆称在游戏中穿戴头盔与之前的镜片相较,体验天差地别。皆迫切追问马赫,星域未来何时将此新品上市,他们都愿成为首批拥趸。 如今,再无人敢轻视先前默默无闻的这家公司,略具慧眼者早已洞见,虽现仅小小公司,然因其握有独特之核心技术,他日定当崛起为巨头! “发布会后,吾辈产品必将遍及全国,明日起,s市将率先启动试点。” 曲青神色由阴转晴,“届时必定购入一试,哼,谅我也非无能之人。” 此刻曲青才懂柳柳所言之意,若星域未来发布舱机头盔,虚拟眼镜确难登大雅。马赫言中,不仅提及舱机定价,推广规模,更细分头盔档次以匹配体验与价值,皆与舱机独立出售。 不少听闻舱机价格过高之人,在得知头盔亦有超越虚拟眼镜的体验后,决心不论如何,至少要购置一具头盔。现场的炽热氛围与初始时柳柳等人无人搭理的情景形成了鲜明反差。 薛柔的目光投向台上众人,笑容更加灿烂,祝福他们,也祝福自己,前世的辉煌势必重现。 眼看新品发布会即将落下帷幕,忽有一变故生,大门猛然推开,薛柔在那几壮保镖身后,赫然望见多日未见的故人——竹叶。 女子眉宇间尽显疑惑,竹叶何故于此现身,而且还穿着一袭婚纱? 须臾间,薛柔想到之前马赫来电时所言,某酒馆经理背信弃义,把大厅另卖给显贵用作婚典之地,难不成就是竹叶? 薛柔面容略现怪异,果然冤家路窄,自姬家长宴后便未再见过竹叶,更无意念起此人。不想今日在此地相逢,以竹叶对星域未来毫无认知,此邂逅恐怕纯属巧合。但此巧合于今日生,又将引出何端? 竹叶闯入大堂,怒气冲冲,众保镖护于两侧,张经理一脸哀怨,踉跄追赶而来。 “何谓星域未来,此等微末之司,怎占我喜宴之地?” 竹叶面目鄙夷,指示左右保镖,“给本姑娘毁了这舞台。” 她甫一入内便气势汹汹,面上高傲至极,如同他人皆负其所欠,薛柔忍不住凝目而视。 寒雨蝶事后,寒家垮塌,竹叶也自此告别锦衣玉食,否则亦不会离开茅顿商学院。然看如今之貌,她生活尚算滋润? 第96章 王府亲事 竹叶虽视薛柔在侧,但她并未察觉,或者视众人如无物。此刻心知被无名小公司霸占婚典之地,她素来以强凌弱,一听对手仅一小公司,便直接前来寻衅,张经理阻挡不及,甚至还没机会告诉竹叶,先前店长亲自致电责骂他一顿。 张经理面带苦涩,已料到此次过后,饭碗恐保不住,哎,只因当初心存贪婪。 闻听竹叶之言,身边的保镖便欲冲台砸毁舱机。柳柳怒不可遏,大声喝止:“住手!” 难道是她们容易欺辱?先是张经理,再是这个来历不明的悍妇,居然想肆意砸毁,真是疯了!保镖们并未理会,径直上前,就在此刻,薛柔的声音响起,犹如咒语,柔声细语竟令人不寒而栗。 “我看谁敢动手,今日胆敢伤物,我会让他后悔莫及。” 保镖们纷纷回眸,不敢置信眼前竟是如此温婉的少女,仿若威胁并未出自其口。薛柔已然从位上起身,柔笑道:“竹叶,我们再度相见,既为人妇,何必如此暴戾?” 竹叶面色大变,不解薛柔怎会在此处,一众记者早闻寒家衰败,认出了眼前不值一文的前千金,纷纷疯狂拍照。竹叶厉声呵斥,“不准拍摄!”脸上写满尴尬,她怎么也没料到,区区一公司发布会竟引来薛柔此尊客。 须知昔日相交之时,薛柔心中充满叛逆,薛家祖辈越是期盼她研习商业,薛柔就越反其道行之,根本不屑关心此类事物! “薛柔,竟会在此处遇见你。”竹叶的嗓音起初还带有颤抖,毕竟是与薛柔反目之人,凭薛家势力足以轻易抹灭她,然瞧见她婚纱飘渺,瞬间多了几分嚣张之色,“恰好我婚礼未曾邀你参加,正好补上这一礼罢。” 话语未尽,女子目光已向庭外投去,众人也随之循声远眺,瞬时眸光大炽。 \"王府耶?竟为竹叶小姐定下了这桩亲事?\" \"怪不得敢在薛柔小姐面前这般嚣张,原来身后倚仗着王府的支持。\" \"薛柔与竹叶,以前关系岂非良好?为何如今至此境地。\" \"良好何来?诸位可知晓半年多以前,薛柔突遭车祸险丧生,其人正是竹叶。\" 流言蜚语穿梭在宴间,薛柔和随着新郎步入宴厅的身影相对,嘴角忽而漾出惊讶之色。 王元启吗?想来竹叶是真的不顾一切了。 踏入门槛的是一名普通中年男子,额头深纹显现出他超越实际年龄的沧桑,目露凡光,然观谁都有股阴晦气息,叫人不敢直视。 薛柔熟知王氏一门,姓王者众多,但s城人提起,皆谓之“虎王一族”,只因王府好比吃人不吐骨之所。虽说薛王二家同属豪族,王府却是无人敢挑衅的存在。纵使薛氏尚存底线,然当年薛老前辈经历诸多风雨,解决之道多显正直,而王府则迥异于斯。 遥记那年,王府竞标一重大项目,然其所报价格和资质不足以取悦招标方,一夜之间,竞标当日,多家原本实力出众的商家,或是主事车祸,或是家中女眷突生祸患,更有一者坠楼,七家公司接踵而遇变故,虽明白此般景象王府手笔无疑,然证据皆无从寻,此案便作罢,王府最终如愿获标。 如此歹毒手腕与卑劣品性,背后若无强硬背景,断不可信。王府多年来屹立不倒,足见其中干系非同一般,寻常之人,怎敢轻撄其锋,即便是薛柔亦不愿轻易与王府对立。 眼前的王元启,正是王府长子,称谓少爷,却已届不惑之龄,更历三载婚姻,其初妻新婚之夜猝亡,二夫人产子大出血而终,甚至婴儿亦未能保住。至此之后,各家都不欲与王府联姻,即便获利良多,女儿嫁入门,却等同送命,王府声名不佳,此事再无解,便是意外也少有人信。 于是,第三度成婚的王元启,迎娶一品红妓。未曾想平顺度过三载,此女却又逢车马事故,恰逢媒体在现场,记者欲救不能。那红妓临死之际,央求报此仇案系王府蓄意为之。然任记者多么秉持正义,终须顾忌家属安全,思虑再三,仅能匿名将这事发布于网端公之于众。不日之内,消息悉数消失无痕,报此讯的记者数日后也曝出意外车毁人亡。 此事一出,即便寻常百姓亦不愿嫁女至此。而今,竹叶竟有魄力下嫁王元启,可谓勇决可嘉。 王元启缓步而入,四度为新郎,面上并无喜气,瞥向身着素白嫁衣的竹叶,年纪不过二十许,蹙眉询问:“何故喧哗,所为何事?” 竹叶身微战栗,似畏惧王元启,却又很快仰面,笑容如春日暖阳:“夫君,这宴会之地我已早早订下,岂料负责人背弃承诺转手他人。此番是我终身大事,情急之下闯进这里,不料竟逢昔日挚友薛柔姑娘。”言辞甜美如蜜,暗藏毒蛇之狠,欲狠狠咬薛柔一口,初闻此话,恐怕误认为薛柔蓄意与竹叶过不去,夺了婚庆之地。而记者群内,则笑为无稽之谈。 此举乃“星际未来”公司发布会,与薛柔有何关联?难道薛柔乃该公司幕后大股东?实难相信! 然而,他们并不知,自己的揣测近于事实。不同之处在于,薛柔根本不屑于对竹叶动手,此番实乃巧合。 王元启始犹不在意,忽然目光触及台上的柳柳等人,双瞳微凝,薛柔分明瞧见柳柳与马赫二人闪过惊悸。 “你们!”王元启冷然一哼,柳柳微笑僵硬,急匆匆施礼:“王大人,你好。” 该死,薛柔上门之前,他们曾设法寻找投资人,不知为何引起王元启留意,但对方仅出五十万购得技术,区区之资在柳柳等人看来是明抢。五十万又何足挂齿,不及研制投入之一二,而王府人之本性他们了然于胸,不敢轻易触犯,唯有敷衍搪塞。不曾想琼威发现自家电脑有黑客侵入痕迹,估计也是王元启所为。 种种状况交织,柳柳一行自不可能主动与此辈接触,幸有薛柔出现,才得以抓住救急稻草。 第97章 逆叛岂容轻恕 王元启的目光如鹰鹫般犀利,未想煮熟的鸭子竟就此飞逝。他原本认为再拖数日,这些人必然难逃厄运,谁料不仅找到了投资,居然还能在此云辉酒楼开设新品发布。 他对全息游戏的利润了然于胸,如今难道真的来晚了吗? 不,尚未迟矣,王元启心内冷笑道,既然看上的东西,哪能轻松放过,即便是薛家,或许亦无法抵御自己。 望向薛柔,眸中掠过一丝讶然,旋即恢复冷漠:“薛姑娘,这是你要人抢我王府婚礼之地吗?似乎不太得体吧。” 薛柔和王元启相对而立,目光交汇处仿若利剑穿心,然而她眸光流转,嘴角轻扬,“王兄多虑了,连故友婚期皆未知,又何来抢占喜堂之说?” 王元启冷笑,欲语未语间,一道凛冽而尊威的声音陡然响起。 “王元启,此处,本公子之地。” 王元启面色骤变,敢直呼其名者胆敢何人?他目光移向来人,额角冷汗涔涔滑落…… 起身为之一少年,竟令王元启脸色大变。座中他人却皆无诧色,前排世家公子更露看热闹之状。 王元启,虎王一族,寻常之人确实鲜敢挑衅,但这并不包含姬氏一门,尤其是姬永。 竹叶脸色如雪,颊边绯妆也无法掩盖眼中的惊惶。此子宴会之上见过,那恐惧深埋骨血,再见此刻,亦不禁微微颤抖,连身旁那即将拜堂的夫君也无法给予半分安宁感。 “姬少。”王元启瘦削的面庞瞬间绽开笑意,之前的剑拔弩张仿佛只是戏谑,“久闻云辉酒楼归你家,今日才得相见。” 姬氏家业广布明暗,云辉酒楼不过一隅,最近才自姬夜手中过继给姬永,乃赌局失利所致。按说不应引发此姬氏幼子的注目,此刻他竟在此,莫非…… 王元启非愚者,骨子里遗传着王氏一族的多疑与狠辣,瞬间思虑良多。若非柳柳等人寻觅了有力靠山,岂有敢背离的勇气?再深层推想,姬永便是那庇护之人。若只是薛家那位柔弱少女,想必不敢正面对抗己身。 “嗯。”姬永淡漠的语调回应,看着王元启勉强的笑容,“今儿在此完婚?” 王元启干涩一笑,“既是姬少之地,不便则甚,吾当另觅他处。” 姬永点点头,“走好,恕不远送。” 寥寥四字,王元启已无退路可寻。若是姬氏族长如此言辞,王元启自然俯首即退,但眼前这成年未久的姬永令他有些盘算,只是那些念想皆深藏内心。 外界只见王家锋芒毕露,却鲜知其狡黠一面。遇姬永这般得罪不起的人物,王元启的选择仍是忍气吞声,立即辞行,不曾眷顾身旁的新妇,眼神掠过凉意。 姬家少公子并非仅你一人,姬永二十五回执姬家大权,能否熬至那天还是疑问。 王元启来去匆匆,让不少盼看热闹的观者心生遗憾。想来虎王家遇上了天生贵胄的姬永,终究只能退让三分。竹叶惶急跟进,目光怨毒瞥过薛柔,今日一切悉数归咎薛柔。 “薛柔妹子,他日再续前缘。” 言罢离去,众多饶有意境的目光落至薛柔身上。改日续缘,往日之情?两人间的感情显然早已不再,如此说道更像预留复仇之局?投奔王家的竹叶底气十足啊。 薛柔凝望满怀恨意的眼,微微笑起,犹如春风吹拂,温柔中透出颤栗:“好,我拭目以待。” 王元启匆匆而去,顺手解下西装,丢与近旁保镖。竹叶紧随其后,外套险些触及,那嘲讽的笑意从记者眼中加深几分。即便嫁与几乎可做父辈的丧偶贵族,对方也未予其掌中珍宝之礼遇。这场联姻交易是否合算,尚难定论。 薛柔眼中无他人嘲讽。竹叶绝不轻言退让,一旦取悦某人必尽心迎合,否则前生她不会被竹叶与薛成安玩弄于鼓掌之间。她坚信只需时间,竹叶便能在王家立足,但未知此等待候会是何时。 真的好期待呢,竹叶,我等待着。 今日发布会上曲径通幽,先有柳柳等人被挡,接着各界名流相继亮相,记者们眼花缭乱,甚至连姬家少公子亦登台现身,随后更是一幕前所未有的全息游戏揭幕,仿佛划开时代的鸿沟。目睹全息游戏之后,各位记者深信旧式游戏的时代一去不返,而星际未来公司的崛起将至。 本已让众多记者大呼过瘾,未料昔年冷漠小姐竹叶竟与王元启上演一出闹剧,教人费解。种种奇观令记者无从抉择报道何点——全息游戏发布?薛柔和姬永的共舞?或是王元启二娶之宴,新娘不过花信之年…… 对王元启来说,竹叶法定结婚年纪不足算不了障碍,只要听话,养于府邸也不妨。竹叶了然此点,故而在冷家衰败后亟待依附于男子,只求时机成熟,对薛柔实施报复! 发布已尽,豪门之后纷纷离场,而娱乐信使们仍不愿散去,纷涌至柳柳等人前,渴望打听接下来的风向标。他们亟需一个与会上言论不同的确切答案,然而无论如何盘问,温橙早已同柳柳等人预谋周全,能问得的不过些许无关紧要之事,譬如背后的支持势力之类的讯息,则无论如何都无法探知。心内暗自感叹这几个看似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守口如瓶,竟比蚌壳还要封闭。 张司理神色黯淡如失怙,此事过后的前途已无可保,甚至店长还要追查他这段时间是否有过其他类似的作为,坐牢数载已是在所难免。而彼时,姬永护送薛柔至马车前,顾霖注视他们的背影欲言又止,却被曲野一手挽留住。 “霖弟是否心有所憾?何不言说,也让我乐一番。” 顾霖望了一眼曲野,无奈之下只能随她离去。曲野心中暗自摇头,她绝不允许顾霖做出唐突之举,对面那位是姬家少爷,对待顾霖只需轻轻一举,如捻碎一蚁般简单。 第98章 爱情的承诺 顾霖被曲野强拽前行,回头窥看薛柔的方向,可已不见二人踪影。那念头于他心间滋生,虽早已萌动,此刻却更坚定。若他拥有足够的权柄,便可守护所珍,无惧任何人间纷争。 他曾为母亲期望而卓越出众,期待得到美国亲人赞许,而现在他渴盼尽早增强自己,认同何足道哉?既然是有可能归属自己的东西,又为何——他不可奋力争取? 曲野对顾霖的想法懵然无知,依然嬉笑以分散对方的注意,不让他做出冲动之事。 姬永伴在薛柔身边,不疾不徐,如红毯上那般,总是略滞后一步,忠诚如骑士。“今日感谢你了。”薛柔微垂眼帘,“我总觉得欠你情谊,这般下去并不好。”今日若非姬永出手,面对王元启确实难以应对。王家诡计多端,薛家则堂堂正正。薛柔不想轻易招惹他们,而今有姬永出面,纵然王元启心存怨怒,也不敢触犯姬家,对姬永必然心生仇隙。 薛柔本不愿再次欠此青年之情,未曾想却越欠越多,心感忧虑。“那么,你要如何报偿?”少年之声清雅而漠然,于暗处回响,重音带着独特的魅力。薛柔侧过脸问道:“你觉得星际未来公司的前景如何?”这公司实有转赠之意,薛柔邀姬永前来也正是为此。上次虽被婉拒,或许对方未能洞察其真正价值。如今亲眼所见,想必不会再推辞。 但让薛柔惊讶的是,姬永不露丝毫动容,仿佛众人称颂的能改变游戏业格局的星际未来公司不过寻常之企。“颇具潜力,但我无意接收。”姬永的笑容悄然绽开,他天生俊逸,眼神却常透着冰冷,而这笑容此刻犹如绽放的繁花,多了些令人无法抵挡的魅惑,即便瞬间,也可让人沦陷至无尽深渊。 “若真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这像是玩笑的话语,却令薛柔明白,此人绝不会在此事上戏谑。望着男子精致的五官与姬家王者般的威仪,还有那无法抗拒的笑颜,她的心弦却未曾动摇丝毫。 姬永确实是极佳的配偶人选,只是——“假若你娶的人已失去爱意,你还愿娶吗?”薛柔的声线温润而疏离,柔和之气硬生生被掩抑,“即便我不爱未来的夫君,我也会要求他身心忠实于我。”女子青涩的手指微翘,轻轻触向姬永左侧胸口。少年顿时如遭寒霜,还未曾被实实在在触及,亦未有丝毫力道,只是看着薛柔,尤其是这样的交锋,便感心跳如鼓,在胸膛中砰然作响,似乎随着薛柔指尖就要跃然而出。她接着说道:“若他背叛我,即便天涯海角,他位高权重,我也必将——取其性命。” 听闻女子的话语,姬永眼中闪过惊讶。震惊的并非薛柔决心如此,而是残忍的言语落于他耳边,眼中却仍有抱拥她的冲动。 虽深知这种独占的欲念足以摧毁任何男子,姬永不生退意。他反转握住女子的手指,两人对视,情意交融。“如若我真背叛了你,你尽管杀了我。”他的眼神坚定,姬永不轻诺,言出必行。从小至今,他惯于拿生死冒险,而此刻,他渴望倾尽一切只为赢得女子这一局赌约,赌上性命与幸福的一役。“当真?”女子微扬蛾眉,清亮的瞳孔如泉水流淌入心扉… “此物归你,若有丝毫疑虑,随时奉还。”姬永轻挑地将薛柔的手指放回她胸襟,嘴角微露笑意,“此言,终身生效。” 薛柔轻展黛眉,也许姬永并未知晓自己究竟置身何种境遇,竟如此许下承诺。姬氏一族何等权贵,又怎会仅衷情一人一世。忆当年,太公也曾因一女子情深几近痴迷,不顾姬氏的偌大家业,祖爷爷谈及此事时语带深意,道姬氏一族易生多情种。 然而时光流转,姬家四少与五少相继降生,虽未知现任家眷之身份,但那两位公子又岂会为故去的母亲所生?姬永则是身为六少的他,老来子,与祖父相差几辈之遥。未曾想,姬家老太公竟册立六少为继任者。 忆及种种,薛柔的微笑愈发温婉。或许是前世经历的影响,她很难信服\"多情种\"三个字。 “姬公子,许多事当思虑再三,一时激情感难持长久。” 薛柔缓缓收回玉手,笑容纯净,话却让姬永心情沉重如铅。 再一次遭到婉拒,就算坚信自己能达到她所要求,她却不信,为何呢?她究竟质疑些什么? “你是在戏言?”姬永蹙眉迈步,临近薛柔。少女退却,发现自己已靠墙,他俯首注视她,企图在那清明眸子中找出答案,“我是认真的。” 薛柔首次领略到姬永身上散发的压力,平日淡然的他在她眼前尚且偶显冷漠,从没显露出姬氏少爷的豪迈,但他毕竟是被选定的继承者,若他真是无脑之辈,姬氏掌舵人也不会在众多出众子嗣中选中他。能安全至今,已表明他的确并非天真单纯之人。 与姬永共结连理,难道真的不失为佳策?薛柔闭目沉思,再睁眼时,眸中多了一层微妙。 “姬公子对未嫁之人无意动情?” 旁人听见这话恐怕都会失笑,姬永出身名门,相貌气度皆佳,哪个女子嫁给他后能心如止水?而姬永却本能相信薛柔说的是真的。 最终,他点头应允,他喜欢她,更爱上了她,已足矣。 “好吧。”薛柔语气决绝,隐约带着嘲意,却又真切无比,“既然如此,在我及笄之际,若你仍未更改心意,我期待你亲自为我佩戴戒指。” 姬永愣怔后领悟其意,她答允了,不过是拖了数年光景。 “一言为定。” 他点头,撑住墙体,将薛柔包围于怀中。下一瞬,薛柔的纤指点住他的额头。 “但在此之前,未经允许,愿姬公子能做个君子。” 姬永凝视薛柔,她笑得云淡风轻。少年放下戒备,各自保持适度间距。见姬永如此轻松遵守自己的请求,薛柔眼神闪过些许诧异,随后浅笑着。 第99章 重逢之时 毕竟姬永还是做不成浪荡子啊。“往后勿再以姬公子相称。” “那该怎么叫?”薛柔抵住下颌稍加思量,展露嫣然,“唤阿永如何?” 习惯了这样的称谓,也不腻耳,姬永渴望更亲昵的称呼,但仍默认地点点头,“你则称呼我为雪儿。” 雪儿...上一世凌晨亦如此唤,薛柔微蹙细眉,片刻即舒展,却未逃过姬永的视线。 “你对这称呼不满意?” “不,若你喜好,便以此称呼吧。” 不喜欢的仅仅只是那人罢了。但既是过去的事,刻意避开只会证明还未真正放下。倒不如随遇而安。 姬永并未穷究,按薛柔所说护送她上车。陈叔早已守候在旁,见此情形,如释重负,与姬公子告了别。 “阿永,告辞。” 女孩清亮嗓音轻呼,姬永心脏陡然错乱半拍,脸色悄然染上少见的红晕,淡漠地点头告别,“再会,雪儿。” 闻言,陈叔险些撞上旁车,幸得老司机的本能,他稳住方向盘。姬永透过后视镜瞥见陈叔,叮嘱:“小心。” 尽管只是短短的叮嘱,陈叔却感受到巨大的压力,“遵命,姬公子。” 抹去头上的汗珠,他下定决定要将此事禀告老爷。虽说姬公子身份高贵,但却有些过高了,以姬氏的门槛来看,老爷或许不愿小姐下嫁其中。 薛柔看着渐渐远去的姬永,心中生出难言的情感。若这辈子注定嫁人,姬永确实是上佳人选,无论是何种考量均算得上合适。可不知何故,总有些难以明述的感觉,姬永真的能满足所有条件吗? 次日,星际未来公司如预期一般备受关注。姬家长公子和薛柔同台的新闻被众多媒体报道,即使大部分媒体因畏惧姬氏势力而不敢多言,但也有些胆大的猜测这是薛氏与姬氏联合放出的风声——薛柔是否会和姬永联姻? 然而此番猜测未能引起普遍认同,原因是姬氏家况错综复杂,加之老太公并未表态,这桩婚事难下定论。而凌家更是愤恨至极,原来薛柔勾结上了姬氏小公子,难怪对凌氏冷若冰霜,甚至以计反制他们一番... ... 薛府之中,薛老太爷端坐于太师椅上,品茗清茶,侧首望去,薛柔侍坐一旁,最近为星途公司的事务四处奔走,助解生产线之困扰,特地休假以处理家中事宜,令薛渠与薛楠皆感惊讶。本以为未曾涉猎商场的她必会措手不及,不料此女应对有序,仿佛——早已谙熟此类公务。 然仅薛府内外,才悉知星途公司幕后之主实为薛柔。薛老爷子见状,微觉忧虑,今日薛柔已处理完诸多事务,稍得半日清闲,遂陪伴老者品茗弈棋。 这几日辛劳,使得薛柔双眸略显疲态,但并未掩去她的娇美容颜。在薛老爷子眼中,孙女无疑是上天恩赐的智慧明珠,乖巧孝顺,任何事物难掩其光辉,堪称完美无瑕。然观今日星途公司如日中天,老爷子终按捺不住,敲了敲桌面道:“雪丫头,那几人也已翅膀硬朗了。” 薛柔心知爷爷之意,闻言轻笑回应:“祖父放心,柳柳她们绝无异心。” “人心莫测,世事如梭。之前合同只凭她们一意孤行,此时若心生他志,欲离薛家另寻高枝,只怕易如反掌。”薛老太爷道。 对此,薛柔早有准备,答曰:“孙女明白,但我信赖她们。” 薛老爷子摇头,感叹道:“傻丫头,有时单凭信任何足为计,利益联姻方为稳固。”话未落,薛柔搁于桌案之上的手机突响。一看来电姓名,老爷子眉头一皱,轻轻叹息:“终归找上门来了。” 来电者赫然书着“赵梦”二字,薛柔面色微敛,接通来电。 第100章 再会 薛渠与薛柔早预见此电话。即便赵梦不识星途公司背后的薛柔,但媒体上的动静定让她坐立不安。上次姬永替薛柔仗义执言之举,必然引起赵梦的警觉。眼见女儿即将踏入豪门,赵梦岂会轻易放弃眼前这棵摇钱树,此刻来电,实属必然。 薛柔接听,电话那一端声如往昔,傲慢且犀利,一听便知是赵梦想当然指点江山的姿态。 “小雪,你在何处?任性多日,当够了罢。” 如此这般,赵梦视自己离家仅为一场耍性子的游戏么?薛柔嘴角微扬,眸中却无笑意。 “母亲可是忘了,孩儿曾道,此生不再归。”薛柔语调平缓。 赵梦未曾料她如此决绝,一时语塞,随后道:“这只是赌气之词,怎能当真?母女无怨,你我也无需记仇。为母之失,冤枉了你,然而在外太久,如何面对世人?他们会以为你是个教养不足之人。” 赵梦话语起初尚温婉,说到后面又显傲慢。她只视薛柔为其附庸,予打予骂全在己意。如今发现薛柔尚存利用之价,便试图以寥寥数言令其归家。 尖锐的嗓音清晰透过电话传来,落入薛老爷子耳中,让他面容渐沉。赵梦言辞实在太过分,薛柔长叹一声。 “幼时祖父抚养,此事母亲尚未忘吧。” 赵梦所言的“无教养”,岂非指责祖辈教诲?她一向言语随意,未想此刻遭人提及,不禁怒上心头:“你此话怎讲?即便祖辈抚养长大,你怎可忘却亲生父母?薛柔,半个时辰后,你要现身相见。” 语气铁板,似发号施令。老爷子本欲让薛柔断了通话,怎料薛柔却无奈叹息道:“何地相见?” “自是在家中相见!”电话那头赵梦不屑地嗤笑,心下颇为得意,果然只需轻言一唤,薛柔便会束手束脚地返回。“带上行李,居家总是舒适,外头再好,怎及家园清洁宁静。” 薛氏祖家长者面色阴晦,外人不知情,实则早已派人告知赵梦,雪瑶现居祖宅。此刻赵梦提及在外栖身之不便,言谈间暗藏讥讽,薛柔和声道:“柔儿若需归家,无需多言。” 此顽童怎会如此固执,赵梦紧锁眉头,此时首要之事便是诱使薛柔前来相见,否则自身智谋无所施展。赵梦思忖片刻,开口道:“既是如此,便在我们常游之地——那西膳坊,包间已然预留,只待你到。”语毕即刻挂断,不让薛柔有机可辞。薛柔望向黯淡的屏幕,眼神中流露出深邃思索。 薛渠怒气勃发,冷冷一哼:“她此言何意?难道欲强带你回府?” 薛柔生怕祖父动怒,起身轻拍薛渠的脊背,一抚一顺,劝慰道:“祖父切勿动气,柔儿就去见她一面,毕竟是母女之情。”此母亲只怕是忌惮她在祖家长居,否则定会使计将她捆绑回家。终究,赵梦对薛柔不过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高兴时哄之,不悦时踢之。 闻言,老者神色稍缓,然而提及赵梦仍心中不忿:“她此举哪像个当娘的,昔年她欲嫁薛靖,我本就反对,只因薛靖向来怯弱,唯有此事坚决,我心想或许二人真心相爱,不欲拆散良缘,又加之与芸老先生交情尚可,故而答应。但现在瞧她此举,进门后何其状,当年小楠事故,未尝不是受其怂恿,薛靖此逆子才胆敢下手!如今还要祸及我孙女!”说到此,老者须发皆张,气愤不已:“进得家门,她又何曾尽责?当初薛景车祸之事,倘若没有她挑拨,他又怎敢下手!姬家那边,又岂是什么善茬!” 薛柔安慰祖父:“放心,柔儿自会留心。” “哼,她的手腕何止表面所见,一心想着把你嫁给姬家之人,也不思虑姬家纷争惨烈,子女间竟以严酷手段争夺家业,做父母的竟亲眼见证亲子自相残杀。世人只识姬家富贵荣华,哪里看得透其中凶险。” 薛柔听闻,渐感祖父言中有他意。俯首一看,发现祖父正目光如炬地注视自己:“雪瑶,告诉爷爷,你真的倾心于姬永了吗?” 薛柔含笑摇头,方知晓原来祖父早已布下此局,就算商场纵横如薛老爷子,也能喜怒不形于色,今次竟被赵梦三言两语就气愤难当,实则是欲借题发挥,探查她心迹。 “姬永,确实出色。” 闻言,老者急促不安:“我知道他优秀,家境显赫,样貌我也从未见过这般出众,只是姬家门户甚高,我宁愿你嫁与不如薛家的人家,受其珍视如同珍宝,也不愿见你踏入姬家,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却是人吃人的地方。”回想当初,为何让她参与姬家宴席,哪怕得罪姬家,也不该让孙女涉此险境。 目睹祖父关怀,薛柔心头涌起暖意,这是真正关心她的人。赵梦不过想借助她往上攀附,正如她起初并未真心爱薛靖,但仍能伪装为贤妻,而今却又拿女儿婚事作垫脚石。相较之下,祖父唯愿薛柔过得幸福,就算姬家富贵,他的积蓄都将留给薛柔,足够她一生富饶无虑。 第101章 重逢故人 “祖父,您的心意我懂,但我已难以回头。”重获新生,她既然选择了baochou这条道路,就须背离祖父的选择,嫁给姬永,唯有他有能力护佑于她,反之若他嫁予他人,前世所历岂非白死,只得眼睁睁看着仇人逍遥世间。 薛渠听罢,误以为孙女已有心倾向姬永,忆及姬永风姿卓绝,感叹道:“的确…这般人物,罕有女子不动情。” 薛柔未加辩解,只是轻握祖父的手,诚挚地回应:“请您相信我,我定会选择一条尽可能幸福的道路。”决不再犯前世之蠢。 薛渠爱抚孙女柔顺的长发,道:“我知道,孙女貌美而温婉,谁能不爱?只是姬家世故繁复…但只要你心有所属,爷爷全力支持你的决定。” “谢祖父。”薛柔倚在薛渠膝上,阖目感受这份亲情。如今,baochou的决定已经深入骨髓,不容放弃。然而命运待她尚存宽厚,尽管有如斯父母,仍有关爱呵护她的祖父,这一世期望祖父身心健康,不要再落入赵梦与薛靖之手…… 赵梦早早到达熟悉的西膳坊,招待笑脸盈盈地引导她入厢房,仍是她常去的那一间,四周景物依旧,赵梦环顾四周,勉力点头。 服务生深知赵梦讲究,能如此已属不易,笑道:“薛夫人,是要待薛小姐到来后再点菜,还是先?” 赵梦瞥了他一眼,冷淡道:“待我女儿到时,自会吩咐铃声。” 言语充满讥刺。服务生应声点头,退步出门。他不明白,何以苛刻的母亲竟育出如此柔顺的女儿,两人许久未至此处用餐,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 心中暗自嘀咕的服务生关上包厢之门,赵梦浅尝桌面的上品铁观音,眉心紧蹙。 那倔丫头确是数月未归,薛渠这老不死竟坦然,竟允许女儿长居其家,哼,定是盘算女儿如若嫁进姬家,他亦可借光。也不思量,自己才是亲生母亲,哪里轮得到他…… 想起多年以来,薛渠即便偶染微恙,却依旧身形健硕,原以为他一离去,便可从薛柔手中取回财产权,哪料竟冒出了个薛楠接管家业,令赵梦恨得咬牙切齿。 若薛渠早早逝去该有多好,此念一现,她的眉头紧锁,眸底阴云缭绕。 然而此行务必要说服薛柔回府安住,毕竟她即将嫁入姬门,怎能整日流连外界。自己定要传授她些生存之道,助她在姬家立足,还得巧妙为自己博取些利益才行。 正在盘算间,包间门户悄然敞开,久违的薛柔映入赵梦眼中。 那女孩的温雅气质叫人过目难忘,明眸如清澈山泉,脸上常挂浅笑,肤色赛过皓月陶瓷,摄人魂魄。 她从头到脚打量着薛柔,如在估量一物件的价值,见她越发秀美精致的容颜,越发袅娜纤细的身姿,及其与众不同的气质,赵梦的笑容变得贪婪起来。 对呀,这就是自己血脉所出的女儿,如此出类拔萃,宛如精工雕刻的珍品,一定能卖个意想不到的好价! 感受到赵梦那可憎的目光,薛柔笑意微微收敛。 一如既往,目光犹如审视私有之物,半点亲情和柔爱全然无存,难怪前世遭受耻辱,首当其冲的责罚竟是来自母亲的冷酷。 “雪儿,快来这边坐下,母亲可一直等你呢。”赵梦热情洋溢地说道,忙起身拉着薛柔的手,如同冰冷的蛇缠上,薛柔不动声色地坐了下,笑道:“母亲,多时未见。” “的确!”赵梦按响铃,带着埋怨道:“你也太过任性,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纵有怨念对父亲,难道对我亦有么? 近期我去学堂寻你,你怎么连课都逃了?” 赵梦盯着薛柔,企图在她脸上找到答案,比如这段时间一直陪伴在姬永身旁的真相。 而薛柔只是微笑摇头,打断了赵梦的猜疑,“不过是处理一些公务。” “公务?”赵梦想起什么,震惊道:“那个不……薛渠居然又把公司交给你了?” 听得赵梦险些道出“老而不死”四字,薛柔微微蹙眉,但赵梦并未察觉,急切等待答复:“并非如此,爷爷将公司交给了大哥,最近我只是处理其它事务。” 赵梦哼了声,没再追问详情,对于薛楠重新掌控家业之事心生不满,“薛楠是个废物,即便是将产业经营得很好,最终又能交付于谁。”赵梦力劝薛柔,“多与祖父沟通,他自小养你,对你深情浓厚,让他再把公司交给你吧。” 薛柔问她:“倘若我将来成亲呢?” 结婚后自然应由你接手公司,赵梦多想拉耳提醒,女儿速想计策,恢复家族产业,但她未曾明说,只端茶一饮:“事事难料,到时再说便是。” 第102章 苦命所归 企业终不能交给薛楠,否则当初的心机岂非枉然。薛柔看出她心思,暗自发笑。 她有时纳罕,外祖父芸老前辈磊落豪爽,何以生出赵梦这般女子,如毒蝎一般,即便薛老爷子待她亲厚,心中亦唯有利益,在适当的时机便会狠心反咬一口! 如若赵梦真挂心女儿,此刻坐下许久,早应关切她近况,而不是一直转到别的话题。看着薛柔不经意的微笑,赵梦欲继续话题,服务员此时推门而入,她遂闭口,拿过菜谱,笑容慈祥,“雪儿,想吃些什么?” “均可。”薛柔对着服务生浅浅一笑,立在一旁的女佣羞红了脸,只觉薛小姐温柔得过分。 赵梦翻动菜谱,原本打算选些薛柔喜爱的菜品,好为下一步提出要求铺垫,谁知对女儿喜好一无所知,最后只得拣了些招牌菜便打发了侍者出去。 赵梦面露尴尬,但随即自我安慰,都怨薛渠一出生便抱走薛柔,此后三口之家共餐之时,自己并未过多留意,这怨不得他人。 至于点菜之事,薛柔并未介意,看到那张面孔便没了胃口。赵梦稍等半晌,终究按捺不住,直入主题问道:“我见报端记载,你要与姬家少公子订婚了?” 薛柔轻抿口茶,笑容淡然:“仅是媒体推测,母亲莫虑。” “怎能不虑,姬永容貌英俊家境又优渥,你嫁入必有享不尽的福分,母亲是希望你好呢。”赵梦犹觉言语不足,又提及:“你知道翠竹那个贱婢嫁给谁了吗?” “王元启?”薛柔微扬眉头,亲眼见着翠竹披上嫁衣的模样,不知赵梦提起翠竹的用意。 “是啊,她究竟使了何种手腕,竟能攀上王氏一门。你不尽力,将来只怕会被她踩在脚下。” 薛柔笑容略作一顿,“嫁入王门,母亲不觉得是苦命所归么?” 不必说王元启三次婚丧的寡夫身份,且年纪远大于翠竹,更不论王元启性情阴鸷,数任妻子皆非正常辞世,于常人眼中皆是避之不及。莫非赵梦真的视翠竹这场婚姻为福分降临? 赵萦不懂雪柔心中之意,兀自絮叨不绝,“王家长辈,岂非极佳归宿?即便是家中老祖宗欲对王府动心机,也要三思而后行,更何论其他平凡门第,翠竹又算得了何方神圣,能得嫁入王门,非天佑其运吗?” 少女握杯之手忽然驻停,嘴角掠过一抹嘲弄之色。 哈,原是如此。 赵萦只不过想要踩着她步步晋升,那些所谓望她安好,实则全是虚伪至极。曾经她尚以为,即便利字当头,对方心底对她的那份情意总会残留一二。可惜,空空如也。 若姬家之主非少年英俊的姬咏,无论他是盲、聋,哪怕是肢体残缺,只要是于赵萦眼中有足够高位之人,便可将女儿如货物一般交易。然此亦无妨,待将来对赵萦采取行动时,她心头便再无需愧疚分毫。 “所以,切莫让那翠竹贱人越过你的头顶。当年雨蝶就是白眼狼,她的女儿更是如此。一旦她得势,咱们岂非颜面尽失? 你必得早日入门姬家,赢得老太爷欢心,令他早将姬家基业托付予姬咏,到那时,母亲才可放心矣。” 赵萦言辞滔滔直至嗓音嘶哑,却只见对面的雪柔并无她期望中的激动,反倒是端详着杯中精致器皿,仿佛在观鉴何种稀世之物,叫赵萦怀疑自己所说的一切她究竟是否听进耳中。 “雪柔!”女儿的姿态使赵萦怒火中烧,猛拍案桌。雪柔抬起眼,唇边冷冽的笑容犹如刀锋之上的一抹幽光,瞬间让赵萦怔住。 “母亲言重至此,怕也是渴了。”雪柔举起茶杯,“饮些水吧。” 赵萦从震惊中苏醒,凝视雪柔脸上的笑容,以为刚才仅仅是幻觉。毕竟是从前温顺无比的雪柔,怎能露出这般漠然神情。听她言语,怒气却又升腾,恨不得将那茶杯碎于雪柔掌下。 “我的话,你究竟听了没有?” “一直在聆听,只是母亲,你觉得以十五岁的我,是否有些太过年轻了呢?” 未成年,竟如此急切地将女儿贩卖于人? 赵萦闻言愕然,皱眉道:“即便不嫁也可议亲。况且翠竹仅十六,也已与王元启完婚。” “尚幼矣,爷爷定不会同意的。” 赵萦白了一眼,忍无可忍地恨上薛渠,“那老不死懂得什么,姬家之尊,定需趁姬咏对你仍倾慕之时把握良机,稍纵即逝,届时旁人觊觎,便迟矣。” 恰好此时,侍者开始上菜,赵萦只好收口。望着满桌色泽诱人的佳肴,雪柔却食欲全无。 原还以为要留给赵萦最后一丝转机,现在看来,已无需再留…… “先用膳食,用罢,我带母亲去一个地方。” 雪柔话语轻柔,纵然赵萦满腹怨怼,也只能先夹了口饭菜。不忘提及:“今日跟我回家住吧,无需带物品,家中应有尽有,不喜欢也可新购。” 雪柔如闻未闻,安静用餐,令赵萦愤闷难平。 第103章 塑弃之墟 哼,待回去便上门闭门训斥,久未相见,愈发和那老不死如出一辙,亲生女儿怎能不加约束! 这顿饭对赵萦来说宛如漫漫长程,恨不得立刻拖她回去,而雪柔用餐却姿态悠然,使她无话可说。好不容易等她放下筷子,赵萦唤来侍者结账,二人走出餐厅。 出店之后,赵萦四下张望,似寻找什么人。雪柔微微扬眉。 “母亲,你在望些什么?” 单纯一问,赵萦心中却微悸,本应在此出现的众人此刻却无一人,眉心微蹙,疑惑顿生。但很快她开口: “罢了,饭已食毕,母亲还有一些话说,家中谈较为方便。” 感觉到握住臂膀的力道仿佛铁链,让逃脱无门,赵萦指尖几乎嵌入她肌肤,痛感剧烈,而身为母亲的赵萦对此浑然不觉,只知牢牢抓住这个可能助她晋身更高门楣的女儿。 “方才我对母亲提过,咱们先行一地参观。” 赵萦眉心紧锁,欲拒绝,然而瞧见雪柔似有所思的眼神,蓦地眯目。难不成雪柔预备带她去见姬咏? 赵萦善于联想,依她看来,这女儿仍旧听话。上次姬咏为她仗义执言,二人又共出席发布会,极可能已相许,此时姬咏希望建立丈母娘的关系,似也没什么出奇之处。 整理衣衫,赵萦的笑容多添了几分矜持,“也好,既雪儿有言,那就见一见吧。” 看出她举动背后的意图,雪柔并未戳穿,随赵萦一同下车坐上陈叔的马车。 陈叔瞧见赵萦时心中略有不适,仍遵小姐昔日交代,徐徐驱车驶往预订之地。 初始,赵萦兴致盎然,思索怎样令姬咏留下好印象,同时让对方明晰,欲娶她女需先取悦岳母。但不久,沿途的荒凉与破败打破她的憧憬。 “怎么了,这是去哪里?”赵萦目光灼灼逼向雪柔,“你想带我去哪里?” 拉了拉车门,察觉已被锁定,不由惊惶。雪柔的笑容益发寒冷。 “母亲宽心,不过是带你见位故人罢了。”雪柔语速缓缓,“你也有许久,未曾见过此人了。” 目之所及,赵梦望见薛柔面靥的微妙,心中不禁忐忑不安。毕竟,她自以为薛柔,自己亲女,理应在其掌控之中,岂会轻易离去?哪有个子女不愿深获父母疼爱的道理?过去薛柔展现出来的优异,难道不都是为了换取她的称赞与陪伴? 此刻,薛柔的笑淡而无痕,表面依旧温文尔雅,而眼神却犹如寒潭映月,光晕虽然幽邃如银,触之,却唯有冷澈入骨的涟漪。“柔儿,你欲携母前往何处?”赵梦的声音虽轻,但呼吸已乱。她素性多猜,此时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老翁暗中操控着一切?投其所想,自己日夜盼薛渠归西,对方恐怕也同样怨愤于这个身为儿媳的她,于是利用薛柔设下陷阱? 看出赵梦的惶恐,薛柔微微一笑,摇头,“娘毋须畏惧,孩儿怎敢有悖?”赵梦心中暗想,嘴上却和煦笑道:“说的也是,柔儿乃吾之贴心棉袄,自然不会有何妄动。如今,随娘一同回去吧,此处偏远。”“贴心棉袄?”咀嚼这话,薛柔似听到某种戏谑。“母亲果然如是看待孩儿吗?” 她不过是工具,不论再如何奋斗,就算功成名就,赵梦也不会分毫不动真情。更像是她手中供人炫耀的符咒,却不屑问她是否苦痛。汽车驶入荒僻,遥望却有一丝烟火,腐臭味即便隔着封闭的车窗,依旧刺鼻。“此味何来?”赵梦扭转视线,不再直视薛柔,双眉蹙紧,仿佛辨认出郊区的垃圾之地。 不久,周围景象更证实了赵梦的猜想,遍地垃圾错杂无章,恶臭扑鼻,炎热天气使那腐败气味更加难以忍受。车中尚可抵挡,周围的人却难挡其臭,恐怕泪水都被刺出。 赵梦原想此类荒僻之地应无人迹,谁知四周尽是流浪者和乞丐模样,肮脏满身,在垃圾中搜寻着什么,竟浑然不觉那臭味,一心求索。薛柔冷声道:“薛柔究竟意欲何为,竟带娘来此地?”赵梦勃然,伪善面具褪去,只欲知薛柔的目的。 “只为娘能重逢故人。”薛柔示意陈叔将车停至一旁,陈叔从行囊中取出两具面纱,薛柔婉拒,赵梦忙戴上其中一具。 究竟会遇见何人?她倒是要看看! 下车后,那臭味愈发浓烈,面纱也阻不住它的肆虐。赵梦出身富贵,从未如此,顿时屈膝干呕。薛柔淡然视之,毫无避讳。此景与她们二人极不相衬,偶有人望向她们,却神色漠然,仿佛这一切与此无关,依旧捡食弃物,找到遗落的鞋履或衣物便兴高采烈。 瞧这些人举止,赵梦满脸鄙夷,而薛柔平静如水。“在娘眼中的这些人,或许卑如蚁蝼,然而他们亦尽己力维生,在此地苟活,别人的怜悯比不上自我求存。”“你到底要说什么?”赵梦无法忍受,心中甚至有对薛柔动手的冲动。少女笑而不语:“请随儿来。” 困惑满眼,赵梦仍决定跟随,她倒要看个究竟。一路上不少人都瞧向薛柔,未伸出求援之手,姑娘的目光柔和,即便在这个臭气熏天之地,她的气质如出尘仙子。薛柔若天使,其后跟着的赵梦则如丑陋夜叉,掩鼻疾走,生怕被污气沾染。 薛柔目光游离,很快就找到了想找的人,指着远处问道:“娘瞧那人,是谁?”这地方怎会有熟识之人?赵梦冷笑,却瞬间愣住,震惊地望向那方向。 那男人浑身泥土,不知多久未曾沐浴,苍蝇环绕不倦,他却毫不驱赶,显是司空见惯。他从废墟中捡起一块发霉多时的面包,面露微光,狼吞虎咽,好似人间美味。此人在流浪者中并无二致,目中空洞,似是与世隔绝,一般人难以辨认其貌,唯独赵梦不同。十数载夫妻,尽管仇恨缠身,也曾同枕共衾,她记得他的一颦一笑,哪怕已是陌生人…… 第104章 身陷漩涡 \"薛瑾?\"赵梦语气颤栗,难以置信眼前所见。她虽猜想薛瑾在离开后生活必定艰难,却未料竟如此落魄。薛瑾虽软弱,但亦出身名门,虽长年受薛老太爷偏爱薛楠,然而久处其境,薛瑾亦该有些见识,怎落得与行乞者为伍。 听见有人唤其名,薛瑾一惊,回身见赵梦,顷刻间,他眼神如干涸沙漠突遇甘泉,又似逢杀父之仇,情绪纷呈于面部,令赵梦不由退步,一股欲逃离此境的冲动涌现。 薛瑾未容她躲避,蓦然扑来,握住赵梦肩头,名贵的外衣即刻烙印污渍,对方体臭扑鼻,赵梦见状,差点窒息。 \"赵梦,竟你出现,快助我回薛家,我需回去!\" 男子低吼,声嗓沙哑,赵梦奋力摆脱。 \"滚,别碰我,休想碰我!\" 薛柔在一旁目睹,恍如观看陌路之人。 薛瑾饥饿已久,力道微弱,然而求生本能让他陡发巨力,赵梦一时间无法挣脱,无奈只好向薛柔求助。 \"就这么看着吗?薛柔!你,将他拉开!\" 薛柔摇了摇头,表现出无法干预之态。赵梦想咬碎钢牙,朝薛瑾喝斥,\"缠住我有何用?去找薛柔,如今她被老太爷眷顾,不知得了多少好处,你去找她!\" 然而薛瑾却无视薛柔,一心只扑向赵梦。 \"他已经近乎疯狂,无从分辨,母亲,无需白费心力。\" 薛柔声音冷静入耳,\"父亲离府后,也曾去祖宅求老太爷,但老太爷不屑接纳忘情忘义、甚至手足相残的他。他走投无路,生计无措,只好在此巨废物山苟延,偶有驱赶,但仍在此找食度日。\" 赵梦不再听薛柔解释,竭尽全力脚踢腿顶,只想摆脱薛瑾。然而他紧缠如兽,丝毫不放。 \"闭嘴,让他滚,快滚啊!\" 赵梦狂呼,薛柔轻叹一声。 \"母亲,你还未理解?既然爷爷不认父亲,当然不会再认你。\" \"你说什么?\" 赵梦惊愕,薛瑾忽然抓紧她手臂,拖曳出踉跄之态。 \"意谓,爷爷欲收回你手中薛家家产。\" 薛柔微笑道,\"故此期间,请母亲保重身体,切勿重蹈父亲覆辙。\" 话罢,薛柔转身离去。赵梦突然使尽力气,鞋跟重重踢向薛瑾下身,即使疯颠之人,遭受要害之击,仍痛苦倒地。赵梦借机挣脱,接连几脚将薛瑾头部打伤,随后赶忙追赶薛柔而去。 浑身泥垢瘫倒的男子注视着赵梦的离去,眼中满溢无尽仇恨。 \"站住,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她原本想带薛柔回家以获取高价交易,没料想听到如是言语,薛老太爷真要收回所有产业?此事对她而言难以置信。 当初芸家嫁给赵梦,很多产业已被薛老太爷接手标以薛姓。剩余部分在芸老太爷临终捐出,赵梦见状还暗怨应留给其独女。无奈芸老太爷遗言公之于众,赵梦无法挽回。 如薛渠重夺公司,自己还能剩下些什么?不,财富将剧减,奢华生活就此断绝,甚至、甚至将成为豪门笑柄。 瞬息间,赵梦思绪翻涌。刚刚还在感概薛瑾如何堕落至此,但如薛渠收回所有产业,自己可能——可能也会步他后尘。 一念及在废物山与犬类争食,赵梦战栗不已,沿路追赶薛柔,然而奇怪的是,薛柔步伐并未加快,却始终无法追至近旁。 \"站住,薛柔,你给我站住!\" \"我不会接受,那些产业多年心血,功绩苦劳岂可轻抛,老而不死凭何轻易剥夺。\" \"雪儿,雪儿替我央求,我……我可允许你留居祖宅,不让他夺走公司。\" 从威胁变为恳求,赵梦追逐薛柔高声喊叫。薛柔至后车门前,看见衣衫不整、沾染薛瑾污迹的赵梦疾奔而来,摇头轻叹。 \"母亲,此事非我能定。\" 赵梦喘息未定,终追及薛柔,眼眸锐利:\"是否你在背后挑拨,以往太爷不曾显露此举,心肠好狠啊,就因为昔日对我略有不满,竟恨我至此。\" 赵梦举手欲打薛柔,却被走出车的陈伯按住。手臂犹如被铁枷夹紧,她紧锁眉头不甘收回,恶狠狠地看着薛柔,期待得到一个解释。 薛柔微微摇头,叹息道:\"往事一案,母亲也曾涉足。爷爷当年为掩饰许久,但如今正是揭开幕帘之时。\" 往事?赵梦面色骤变,反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此事不必再提,家父虽儒弱,暗地生怨于大伯,或许行些狡计也非不可能,但若说真下手要害其性命,怕是力有未逮。加之行事周全,使得大伯一时未能察觉,论家父之智谋,此等筹谋恐非其所为吧。\" \"此乃薛景一人所为,与我何干?\" 赵梦当即反驳,旋即面色如纸,惊觉失言。 \"言至此地,母上又何必掩耳盗铃呢?祖父多年忍辱负重,只为家园宁和,然尔等近年来害伯父至此,仍不罢休,只盼他命归黄泉。\" 薛柔和声道,\"这次亦然,母上早遣人候于餐馆之外,待时机成熟,必欲将小女子拘禁,只惜未能得逞,出得餐馆,那人竟无踪迹,只好随小女上了车,直至此处。\" 赵梦神色黯然,实话已被戳破。她承认,料想薛柔难逃手掌心,便事先部署,等与她共膳之后,立时将女儿囚禁,以免逆反。不料餐馆外空无一人,唯有心慌与愧疚作祟,只好无奈随之上车,却不意被领至此地。 \"家父被逐出门墙,您身为薛夫人,又能撑多久呢?\" 薛柔凝望着这张傲慢的面容,回想起前生的噩梦,祖父的忍辱,却最终为薛景与赵梦夫妻二人投毒,死于非命。今世赵梦依然冥顽不灵,其后果可想而知。 \"小雪,听母亲一解,怎会加害于你?岂能叫祖父如此对待我?\" 赵梦企图拉住女儿的手臂,陈叔微微一皱眉,轻轻拂去,赵梦顺势倒在地上,连碰着薛柔的衣袖都未能做到。 \"母上可吩咐车夫提前接您,今日告之此事,顺便让您一见——令尊之现状而已。\" 第105章 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说罢,薛柔登车,赵梦也欲跟去,但瞧见陈叔犀利目光,只能悻悻缩手。 轿车慢慢发动,赵梦透过车窗,恨意如火焚烧,她终于看清,女儿早已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且已变为陌路之人!不,她绝不允许薛老先生夺走任何东西。 待她回转,还能设法尽快变卖家业。是的,她仍有办法。赵梦眼神游移,诸多念头纷呈,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远离这个丑陋之地,天色渐深,赵梦疾忙联络车夫,催其尽早赶到。 挂断电话,赵梦咬紧牙关,回思往日嚣张跋扈,薛夫人之威名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多少人正盼她落魄,绝不能给他们笑话自己的机会! 而车内,薛柔微阖双眸,心境无澜,对赵梦与薛景并无丝毫悲悯,今日下场,皆是他们咎由自取,无关旁人,这样的父母,弃如敝履。 手机振动响起,薛柔接通,薛楠在问何时回家,并问今日的菜肴。 \"你喜欢甜品,今日让奶娘烹饪桂花糕团,快些回来,莫让佳肴冷却。\" 薛楠的话音在话筒那头流转,虽相处时间不长,两人心意却如骨肉亲。而作为生母的赵梦却无知于薛柔的喜好,薛楠仅共度数月,竟已知她口味,薛柔浅笑应答,内心最后一丝惆怅烟消云散。 陈叔通过后视镜看见薛柔神情,也随之微笑,待通话结束后,他对薛柔道:\"大小姐,老先生与大师兄都将您当作心头宝,无需挂怀赵梦那类人。\" 薛柔望向窗外,光阴飞逝,已到傍晚,远方天际墨色降临,路上行人急于归家,少女的笑容愈发温柔:\"我不会再为他们悲伤。\" 不管如何,薛景与赵梦曾是夫妻,震惊过后,赵梦决绝地甩开薛景,下手不留情,二人毫无感情,她为权势入门,薛景虽从小不受薛渠青睐,然兄长薛楠时常庇护,怎料落到这般境地。 这般薄情男女结为夫妻,难道是天命所至,任其相互伤害,彼此怨恨,同堕泥泞。 天色越来越暗,盏盏灯火自远方点亮,犹如火龙璀璨闪耀。此刻,有人急切想回家与妻子孩子相见,也有人被黑夜蔽目,做出无法回头之事。 \"夜色已沉。\" 薛柔轻轻低语,陈叔略微提升车速,盼能尽快载着小姐回真正的家园,那份充满温暖之地。 赵梦见四周味道渐成习惯,却仍无法忍受身上的异味,瞥见衣衫上薛景抓出的污渍,面色更加晦涩。已催促车夫三回,想来距此不过数十里。 天色越发漆黑,赵梦忽然听到身后的异响,惊惧回头,一个血迹斑斑的男子爬近,身上泥土混杂,鲜血几乎变为泥浆,让人心生畏惧。赵梦原以为已踢晕薛景,未料他竟挣扎起身向她爬来,她不由得退缩,颤声道:\"别过来,你别过来。\" 薛靖仰首,眸间血色殷红,烙印刻骨之仇,艰难地朝赵梦蠕动而去。 他神志虽已恍惚,潜意识里仍认这女子面目狰狞,恨不得将其凌迟万段! 赵梦恐惧尖啼,夜色昏沉下,薛靖的模样恐怖至极。然而,赵梦未能察觉,自黄昏以来,不少行乞之人望向她的眼神已悄然变化。 黑夜易诱人心中邪念,尤其于那些走投无路之辈,赵梦先前途经时流露出的厌弃,即使面对他们这些乞丐,亦伤透了他们的自尊。如今深夜孤身,赵梦衣饰尽管染有泥污,但那价位绝不低俗。众人相互交换狡黠之光,缓步逼向赵梦。 赵梦一瞪眼,发现多个乞丐靠近,目露诡光,她恐惧地发出惊叫。 “滚,你们想怎样,垃圾们都给我滚开,别碰我一根毫毛!” 赵梦不住咒骂,挥舞皮袋,皮带金属扣闪耀锐光,照亮乞丐们贪婪的瞳孔,越发逼近了…… 凄厉的尖叫刺破夜空,可此地太过荒远,除这些人之外,无人听见。直至赵梦的仆从赶来,她浑身仅剩下布缕,值钱之物皆被掠夺。令人羞辱的是,赵梦向来重视保养,尽管年已四旬,容颜仍似三十初度,那群久未触碰女子的乞丐,拆扯其衣裳时眼中骤燃火花。一双双污秽的手肆意摸索赵梦,这对傲慢的她无异于凌辱之极,而薛靖更蹒跚地爬来紧紧拽住了她的脚,令赵梦无法逃遁。 此番经历,于赵梦来说是无以言表的耻辱,恨不得将所有在场之人悉数除去,其中包括薛柔和薛渠! 仆从见到这般情景,震惊不已,不明何以发生此类变故,赶紧驱散周围乞丐,将自己的外衣递予赵梦。赵梦满身污垢,胸口与酥乳布满斑驳的污迹。她抬起手,狠狠抽了仆从一巴掌,“没用的东西,让你早些来,你在干啥?” 仆从头部侧偏,他已经全力以赴依照赵梦指示赶来,怎奈此处与府邸相距太过偏远。 目睹赵梦近乎噬人的眼色,仆从暗斥她活该,表面上唯有低头连连致歉。 赵梦冷笑,财物尽数失窃,只好紧紧攥住仆从的外衣,怒火中烧。 贱人与顽固老朽,等着瞧,此事我必加倍讨回,这屈辱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薛柔和预料的不一样,那些监视薛靖的仆从向她回报情况后,少女也顿然怔愣。 “你心疼了吗?毕竟,也是你亲生母亲。”今日,韩俊又被她召来,听到此事嘴角浮出玩味,他对赵梦的性格清楚得很,自然对那女人毫无怜悯,但顾虑薛柔是否心软。 “不,她遇事皆为自作自受。况且,她对他人也曾使了不少卑劣手段。报应降临其身,又何其平常。” 前生在黑暗酒吧,被药物操控受人欺辱,照片又被记者曝光,即便赵梦知晓内情有诈,醒来后仍毫不留情扇她耳光,割舍了关系。 “也可理解,毕竟那地方偏远荒郊,发生什么突发事件也属寻常。”韩俊冷笑,转向薛柔,“如果你遭遇如此,会作何处理?” 纯粹是为了逗趣薛柔,这个主人自他赢得后,从未安排正式差事,唤之即来,挥手即去,害得他依旧依附于人。 第106章 为何不言语一声? “如我面对?”薛柔沉吟,“在那种情况下,为避免财物损失,不如将值钱物或是金银抛向远方,使众人争相争夺,拖延时日,直至车夫前来救应。” 韩俊微挑眉:“有理,那女人竟没此心思。” “她常年高居不下,自不会相信她眼中的蚁民敢于侵犯于她。” 人都有短处,赵梦这般喜好以权柄踩他人,终有一日失势,必尝尽苦难。 “说得对,但的确有些蠢笨。”韩俊耸肩,“相比而言,薛澄安要聪慧多了。” 话题忽然转到了薛澄安之上,薛柔和煦点头,淡漠之态让韩俊无法继续话语,故作无意间用余光窥视她。 “你或许低估薛澄安了,她在挪移薛靖所有余财后,现今找到了一条好路,往后恐真要飞黄腾达。” 韩俊越是对薛柔和的态度抱有得意之心,后者越是镇定自若,拾起桌上的茶盏浅浅品尝,笑容娴雅,“是吗?那么确应祝贺她。” 韩俊见状越发焦虑,瞥向薛柔仍是那般云淡风轻,翻了个白眼,索性将话挑明,“就不能装装样子,求求我把情报说出来?” 韩俊的笑容透出几分无奈,薛柔不禁轻笑,“好吧,韩俊公子,请告诉我薛澄安究竟做了些什么。” “这才像话。”韩俊又恢复得意之色,“你大概不知道,薛澄安很快要踏入演艺圈了。” 提及此处,他对那女子不禁心生钦佩,难怪会成为罗荼手中的棋子,确有过人之处,那洋娃娃般的面貌配以蛇蝎心肠,可谓绝代…… \"戏台圈么?\"薛柔微抬黛眉,自重生于世,命运之轮已在暗暗转动,前生并无薛成安踏入此行之举。不过想想亦然,上一世他受赵梦与薛景宠溺,又在薛渠离世后窃取其嫡女名分,还与凌辰私相授受,而自己却懵然不知,仅为二人铸就财源,薛成安所需皆有,无须劳烦,故未涉足演艺界也在情理之中。 而今时不同往日,凌家并不看重薛成安,可能正苦思对策,希图取消二人婚约。薛景已被逐出薛家,赵梦对其心生厌恶,她唯有另觅他途以彰显自身价值。 韩俊接着话头:\"说起薛成安能攀上许晖导演出乎意料。\" \"此人何人?\"薛柔素少关心戏剧之事,不论前生还是今世,大多心思耗于府务之上,仅一线名角稍具印象,至于其他艺人,则知之甚少,更不必说一位导说了。 然韩俊却对其颇为熟识:\"许晖乃是国内响当当的导演,运镜技巧出神入化,尤精商业片拍摄,几部卖座佳作赫赫有名,即便是剧本稍逊,也能赢得票房,但这许晖为人有一缺陷,便是贪色。\" \"好色为过?\"薛柔闻言失笑,韩俊初时未察觉有何不妥,待看见女子唇角深意的笑容,脸上立时涨得绯红。 \"哎呀,你看错人了,我是不会色,是那些女子时常招惹我罢了,况且我也得为生活奔走嘛!\" 薛柔笑意渐深,险些呛咳,挥手示意:\"无妨,你且说下去。\" 韩俊嘟起嘴来:\"许晖的影片并不全靠大咖的票房号召,他甚至偏爱将大牌作配,提拔新人为主角。他人都是以红花衬绿叶,他倒反过来。然而不得不承认,许晖看人眼光精准,他选出的女主角及男主角几乎都一夜走红。薛成安不知从何处拉拢许晖,啧啧,看样子未来的星途灿烂指日可待。\" 话虽醋意横溢,薛柔听来竟无丝毫触动,韩俊不禁发问:\"为何不言语一声?\" \"说些什么呢?\"薛柔目光掠过庭中绽放的花朵,蜂蝶萦绕,生机勃勃。\"我从未轻视薛成安,她在前几次败北只因将我当作愚笨之辈。但她如真心想要打出名堂,这般美貌机智的女子难道不易么?\" 韩俊哑口无言。薛成安于他的印象,是分化薛柔父母之源,且多番设局加害薛柔,若换成他人,早已恨之入骨。而薛柔对此却无动于衷。 然而她不觉,薛成安与薛柔的积怨源于前生,岂能轻易示人。 \"我预感,薛成安借许晖之势,必将一举成名。嗯,往后或许真能结交权贵,将我等踩在脚下。\" 圈内之人虽不为豪门所重,然薛成安对薛柔满腹愤恨,必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向上攀爬。罗荼曾称薛成安为天生狡诈之徒,待薛成安崭露头角之后会怎样尚不得而知,此刻韩俊已是站在薛柔的角度,设法将薛成安心中的毒瘤根除。 言毕却发现薛柔正凝眸注视着他,宛如初次相望,清澈的双眸倒映出他的身影,韩俊不知何由,风流惯矣的他在这一刻脸颊竟微微泛红,但随即佯装不觉,笑道:\"怎样,今日才知小爷的英姿?\" 薛柔颔首赞同:\"确实如此,如今才察觉,你确有些许容貌可观。\" 韩俊勃然:\"何止些许,分明是十分,你去找寻天下,有几个比我英俊?\" 第107章 助你走红 薛柔含笑望定韩俊,淡然言道:\"姬永呢?\" 想起姬永绝世容颜,韩俊顿时面露泄气,撇了撇嘴:\"那等姿容也是奇异,啧啧,美过了头,近乎妖媚。我是凡人,不与妖魅比。\" 说着他眼角扫视四周,以防话语落入姬永耳中。此时薛柔忽然近身注目,韩俊心下一惊,脸颊染上红霞,似恼羞成怒,他自己也不明缘何有此异样,向来众多女子倾慕于他,何曾见过怯场。 还好薛柔展颜微笑,稍退一步,韩俊如释重负,亦不知失落或舒畅:\"适才我想的是,你容貌可佳,倘若仅为一女独占,岂非可惜。\" 闻出弦外之音,韩俊抑制不住好奇心:\"你是要...?\" \"你觉得呢。\"薛柔非是心血来潮,今早请来韩俊已经过一番思量:\"我也准备助你走红。\" 韩俊瞪大双眼,纵然已料到薛柔之意,却又无话可说。往昔在罗荼手下,总需诱人情网,却始终隐藏于人海之外,似幽灵般游荡。 如今,薛柔提出捧他出世,即意味着他将站于台前,成为公开展示的人物,这选择曾是他遥不可及的梦境。 薛柔凝视韩俊,明澈的目光洞彻心灵:\"你其实是期盼成为万人瞩目的对象,对吧?\" 韩俊之风度与容貌,实乃演艺界之佳材。一介翩翩浊世公子之姿,配上那份浪子般的性情,顷刻之间便能蜚声世间。忆起初时,韩俊在玄晦酒吧一曲歌罢,目中流光闪烁,令薛柔深知此人心底定藏有一番壮志豪情。 现下恰逢良机,捧起他人还不如提拔韩俊,此人具爆红之潜力,且不失为君子之风,岂非乐事? 韩俊内心狂喜,联想到方才谈话,忽然心有灵犀,“我明白了,你想和薛成安一较高下?” 薛柔轻轻颔首,“不错,徐辉意在推举薛成安,我则欲捧你成名,此等趣事,岂非妙哉?” 瞬息之间,韩俊莞尔一笑,“如若档期契合,岂不是更添乐趣?” 档期相撞,则二人需共争票房,犹如公开的比武较量。 “正是如此。”薛柔筹谋至此,韩俊微蹙眉宇,“徐辉虽人品欠佳,但他确为出众导演,你预备请何人助我?” 薛柔眨了眨眼睛,浅笑道,“导演此刻便在你眼前。” 闻言,韩俊强作笑声道:“此话半点不通幽默。”纵然韩俊不得不承认,薛柔实是聪颖过人,机智超群,但她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女,制作电影仅凭睿智恐不足以成功。 “我没开玩笑。”薛柔神色庄重,望着韩俊,比平日更加肃然,“我不仅要做电影,还要用前无古人的手法。” 自全息游戏现世以来,全息电影随之兴起,为影视界带来前所未有的革命。观者踏入影院,便如身临其境般观影,甚至可择多视角,随男女主角一同经历。于是,娱乐明星的地位更为提升,昔日明星不论名声多隆,拥趸众多,在普通人眼中依然如空中楼阁。然而,全息电影盛行之后,众人会觉得明星塑造的角色就置身周边,他们不再遥不可及,观众因视角的贴近,会产生强烈的共鸣,视明星如身边常人。 如今,全息影视渐渗入音乐剧、戏剧诸多领域,按正常时序应在五年之后,但薛柔意图将其提前搬上荧幕。全息游戏已经早于预期登场,提前推出全息电影亦合情合理,只是此计尚未示人。至于韩俊,便是薛柔选择主演全息电影的男主角,对他而言,某种程度上可谓小白鼠。 尽管不明薛柔远大构想,韩俊怎肯相信她真能执导出能与顶级导演抗衡的电影,面庞上苦笑交织,“别跟我说你是认真的。徐辉的票房从未下过五亿,近来影片产业炽热,ip作品盛行,他新作票房逾十三亿,堪称成功典范,累积下来所有作品票房超过百亿,被誉为国内屈指可数的百亿美元导演。” 韩俊此言,只为说服薛柔打消念头,女孩淡笑摇头:“便是百亿美元乃至千亿的导演,拍的亦不过电影罢了。” 普通三维电影,难以比肩全息电影之震撼。故薛柔并无忧虑,她的记忆里,首部全息电影故事平平,无甚亮点,初时被视为试验品,不料强烈的代入感使得票房飙升至惊人的二十亿,主演男女演员甚至配角一夜成名,这才引得更多导演涉足全息电影,精品随之涌现。 “你既可以相信我,也可不信。”薛柔放下茶盏,清澈双瞳倒映着阳光,“如果你不信,我自会另寻演员,并推荐你能对抗徐辉的一流导演。” 薛柔无意强迫韩俊,若韩俊真不信她,凭借薛家丰厚的财力,她也可请到顶尖名导为他独挑大梁。然则她确信,就算韩俊演出再精彩,终究不及全息电影,但她此刻还不打算公诸于世拍摄全息电影之秘诀。 韩俊凝视薛柔,女孩始终语气温和,并未因其质疑而怒颜相对,她身上散发出清新迷人的气质,洁净得令人惊叹。 第108章 并无交汇之处 忽念及初识薛柔那日在玄晦酒吧,那洁净少女的模样让任何人都会生出保护之愿。相比之下,他却捉摸不透薛柔内心的深邃,即使此刻她是名义上的主宰,从未居高临下,未曾逼他所为,这样的待遇是过往跟随罗荼时想都不敢想的。 薛柔愿予他机遇,看似理应请一流导演助他速攀星路,薛家确实可做到,但不知为何,韩俊竟犹豫了。 “我……还是由你来拍摄吧。”韩俊咳嗽一声,仿佛在说服自己,“毕竟我如今已在你麾下。” 薛柔微微一笑道,又问,“确定吗?宋祁可为你操刀。” \"宋祁?\" 韩浚的目光瞬时如明珠照水,熠熠生辉。若徐晖在国内被视为一流的导夫,宋祁在他面前不过是个初露锋芒的晚辈。将近耳顺之年的宋祁,享誉海内,被誉为货真价实的影视宗师,获奖无数,国内无人出其右,已是神州的标杆。圈子里流行一言,宋祁出手,定为杰作。 别的导演仅能打造出优秀之作,宋祁却是创作神品之人!宋祁的威望难以动摇,只是近年来他已经极少拍摄电影,保持着极为低产的状态。然每作一出,便预定诸项大奖,若是能使宋祁执掌一部影片......恐怕自己即将平步青云,成为圈中的一线艺人。 韩浚凝视着近处的草木花丛,心中却如浪涛翻滚,如此诱惑实在难以抗拒。薛柔年幼如斯,提纲执导实是笑话,而宋祁却是货真价实的大师。常人定会轻易抉择,薛家想得宋祁出手,必定代价不小。然而薛柔竟将这良机放在他的面前,儿时至今的梦想似乎触手可及。 可......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劝阻他接受诱惑。 片刻后,韩浚抬首,直视薛柔,认真地道:\"我还是选择你。\" 薛柔嘴角掠过淡雅笑意,如暗香浮动,摄人心魄。未想到韩浚竟会坚持至此,实超乎她意料之外。她轻启朱唇,应道:\"好,我不负你厚望。\" 宋祁诚乃大师,所拍电影皆催生出皇储或皇后者,然而......韩浚婉拒宋祁,将成为国内外电影史上,首位参演全息电影的艺人,从此在电影殿堂镌刻浓重的一章。 送走韩浚后,薛柔仍在思索如何尽快推出这部影片,并选定哪些人参与其间。 念头刚梳理清晰,桌面上的电话振动,是来自陌生号码的来电。 薛柔略作迟疑,终还是接听。彼端之声如夜色里的迷离薰草,弥漫着微妙的魅力。男子声音独具辨识,入耳难忘。 \"薛姑娘近日安好否?\" \"神秘的面具公子?\"薛柔柔声道,没有半点惊奇之感,仿佛洛荼来电本就是平常事,两人如一般密友闲聊开来。 \"既然尚忆在心,何不出面一晤?\"洛荼的声线同样妖娆迷人,然薛柔深知其后的魅力之下藏有致命之秘,不禁轻笑道。 \"你我似乎并无交汇之处。\" \"此间便有交点了。\"洛荼嗓音低落,话落不久:\"三刻之后,我来接薛姑娘一同前往。\" 言语之间对他对薛柔现况的了如指掌,不容分说地挂断电话。 这人显然缺乏礼数,可薛柔了解,尽管现在的洛荼未展露前世之力,但仍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招惹此人绝非明智之举,既然他欲相见,必无拒绝之地。 既是如此,见上一面又有何妨,神秘的洛荼公子。 半小时后,一辆外观普通的轿车停在薛家故宅门前。薛柔瞄了下手腕上的金镯表,果然准时无误,确乎洛荼作风。门口侍卫正欲驱逐,薛柔温声响起: \"这是我的朋友。\" \"小姑奶奶,您出行吗?\"门卫急问,薛柔微微点头。 \"正是,我们已有约定。\"薛柔看向门口那辆遮掩不清车内情况的轿车,门卫见状点头放行。 薛柔轻笑着拉开后车门,尚未坐下已闻淡淡芬芳,似极品玫瑰清香,却更显淡雅,内藏说不出的媚惑,令人心旷神怡。 此种香味源自身侧男子,女子余光打量车内,貌不出众的车内饰得极为华丽,天鹅绒垫置于足下,从大小椅垫至窗户装饰无一不奢华精细,尤为出众的莫过于身旁男子面部所戴的面具,镶边镶嵌着熠熠蓝宝石,由金线勾勒边框,不计其数的钻石镶嵌其上,光此面具有足以购得一所华屋。 但男子无心的眼神将面具的精细全部掩盖,令人忍不住要凝视他那妖媚的眼与丰润的唇,遐想其面具下的面容。 薛柔并未多看洛荼一眼,因为她记得这个男子不喜他人揣度容貌,尽管容貌藏于面具之下,多瞧几眼之人也难得善果。 \"薛姑娘,再度相见。\"此时耳边之音更为摄人心魄,轻而易举挑动女心的情欲。他是天生的妖孽男子,薛柔浅浅笑了,几乎无法觉察的弧度,淡声道:\"确实,面具公子。\" 第109章 高枝之上 \"或许是时候自我介绍,我名洛荼。\"男子兴趣盎然地端详薛柔,\"你看,交换姓名之后,便生熟两便,可做知交相待了吧?\"自从薛柔上车,他便一直审视着这个女孩,略觉诧异为何她如此从容,丝毫没有惧色,没有一丝异样,难道不知如斯美丽的女子轻易上他人的车有多危险? \"朋友?\"薛柔扬了扬唇角,\"朋友间似乎不该以面具示人吧。\" \"也是为了薛姑娘好。\"洛荼往后靠了靠,面具后的嘴角透出淡漠笑意:\"真容实吓人,我免得吓着薛姑娘,还是保留这面具吧。\" “无妨,很多事情,自行揭示,乐趣方存。”男子微倚,话语转向,“近日闻说薛姑娘与姬家长公子往来颇密?” 此事即使是平民皆晓,两人一同公开露面,乃是前所未见。那位公子向来未对他人示好,众多媒体推测,二者或是即将联姻。 薛家虽不及姬家显赫,然薛柔之容颜气质皆独具,或许即为姬氏公子倾心之处。 “或许是吧。”薛柔言语含糊,罗荼眸光微挑,手指轻触面罩,意味深长,“但若薛姑娘欲与姬永联姻,务必慎思。丧偶之痛,非任何人都堪承受,姬氏一族尤其甚。” 此言之喻,清晰可察,薛柔和缓蹙眉,语气更冷,“人不可知未来,莫非罗先生擅长算卜,洞悉姬公子吉凶?” 虽罗荼提及之事,在她上一世确已发生,但此刻闻此,薛柔却莫名恼愠,其源何在,连她亦不明就里,也许皆因姬永曾多次援手,薛柔不愿此人有难。 薛柔首度流露出异于往常的情绪,罗荼淡笑:“看来传言不虚,薛姑娘果真与姬公子情愫暗生。否则,怎会有此反应。我只为提点一二,听或是不听,全由薛姑娘定夺。” 薛柔默然,黛眉轻蹙,脑中试图串接两个世界的线索,罗荼今日找自己,此举背后意图为何。此人决非无故之举,不会单纯为威慑于己。 目前,她唯一的优势是,罗荼并不知情,她对他早已超出常人的认知。罗荼眼中,自己也许只是一位受姬永垂青的女子。 上一世,直到罗荼公开出现,世人才知此男已握非凡之权财,众多世家听其差遣,目标昭然——剑指姬家! 此人在姬家有何恩怨?可惜前尘的她,早逝且被困暗室,无法知晓更多。 薛柔保持静默,罗荼凝视少女。今日她着素色长裙,薄纱轻覆,如幻日光辉映衬娇颜,肤似凝脂,独特气质更为突出,洁净到难以置信。 如此女子被姬永钟情,本不稀奇,但姬薛联姻并非他预想之内,罗荼不愿掌控之外之事存在世间。 “薛姑娘,此为初次警言。”罗荼嘴角扬起,薛柔发觉男子面具之下的唇甚是悦目,如丹朱润泽,丰盈的唇瓣引人遐想,但话语之中却寒意凛冽,“我不喜姬公子,亦不喜薛姬结盟,世事鲜少出乎我意,希薛姑娘慎处。年纪尚轻,更美好的未来待你,非否?” 薛柔注视着他,亦微笑道:“世间事如意者十无一二,何可尽如意。” 即是回拒了提议?罗荼心涌怒火,许久未遇拒己之人,车内气氛骤降,驾驶中的司机遇之,不禁微微蜷缩,心中怜悯坐于罗荼身边的少女。 太过天真矣,违逆罗荼者鲜有幸存。然刹那间,血腥场景并未上演,罗荼竟朗笑道:“所言极是,尘世苦乐交织。敢问薛姑娘,曾遇何事令你不快?” 恼怒竟仿佛瞬时随笑容散尽,周边的寒意渐渐消退,罗如皇威骤释,似古帝王翻云覆雨之间。薛柔沉吟:“确有些经历不佳,但放眼长远,或许该感谢这些挫困。” 毕竟她经历过死亡,相较之下,如今所立,皆由过往造就。罗荼瞥见薛柔唇边的笑容,忽道:“上次对局,因他人力挽狂澜,我败于薛小姐,今日再赌一回,如何?” 再赌一局?与这位危险之辈?... 寻常人对此多半避犹不及,然薛柔和煦的脸上闪过一抹玩味,爽然应允,“也好,何为赌注?” 罗荼含笑不语,仅手势微扬,司机便领命,旋即驾驭马车驶往指定之所。 此时,一处雅致的酒馆包厢内,正上演一幕幕靡靡之景。席间男女皆乃娱乐圈中有头有面者,如今却醉态醺醺,面庞泛起醺红,甚至有人粗喘之中撕扯他人衣带,动作着实令人不忍直视。 正坐其中的壮年人眼底藏匿狡黠,皱纹细密爬上额头,双颊微微褶皱似柑橘皮,微肿的眼睑下含着酒液送至身旁女子唇畔。 怀中女子年纪不大,眼睫毛如丝,一双眸子晶莹灵黠,再加上稚嫩红唇与挺立鼻梁,犹如瓷偶般讨人喜欢。见状,女子娇颜微烫,显露出一丝窘迫的羞赧,欲侧头避开,却被男子紧搂住,最终被迫饮下那口酒,两颊顿时飞上绯红,美艳至极。 此人便是薛成安,其侧坐着的是徐淮。 徐淮瞧着眼前少女,微微颔首显露满意之色。此女原是意外之下救下的清纯佳人,容貌秀丽演技亦不错,原本只想随意给予她一个小角色,毕竟主演早已敲定。 第110章 再度赌局 然不知为何,原本对他这十五岁刚满的少女并无邪念,一晚酒宴醉醒后发现两人共眠一榻,被单尚余殷红痕迹,明显已发生不可逆之事。 醒来时,徐淮见到薛成安宛如惊兔,泣涕涟涟,竟有从高处纵身跃下之举。他未多疑,连忙安抚薛成安,并以掩盖此事为由,替换原本的主演,找了借口提拔薛成安坐上主角之位。随着照料,薛成安也渐渐平静,对他百依百顺,现下连徐淮都觉得,自己似乎已钟情于这位小于自家女儿的少女,因薛成安带给他的感觉太过纯良、娇俏。 侧座一个二十岁左右容貌娇媚的少女醋意浓浓,恨意啮齿,原先是剧中女主角的她,因薛成安投其所好攀附徐淮,致使彼此角色互换。她却不敢有半点忤逆之意,徐淮于圈内的地位无人敢撼,乃国内一等一的导演,相较之下,她曼岚岚不过区区二线艺人,哪有抗衡的资本。因而再多不满,也只能强颜欢笑。 此时见薛成安脸颊绯红却掩羞的模样,少女心中暗暗嗤笑一声“小狐狸精”,脸上绽放妩媚笑意,娇声道:“徐导,请您满饮此杯。” 徐淮转目看她,曼岚岚舌抵下唇,娇小酒杯托于胸前,浑圆恰好托住杯缘。徐淮要饮酒便需低头入其温柔之乡,此等诱惑乃她惯用手段,然而当徐淮正要俯身之际,眼角却瞥见薛成安低垂首颅,神色悲伤,当即正色道:“曼岚岚,作何妖姿?喝酒便安分饮酒,如此有何体统。” 曼岚岚骤惊被邻座女伶推了一把,酒杯倾覆,尽数泼洒在她的衣裙上,她勃然大怒回瞪,却望见另名女伶嘲笑着盯着她,“失礼,手误滑了,罢了,徐导不饮酒,你的裙裳来尝这杯吧。” 四周响起一阵哄笑,曼岚岚一身濡湿,远观宛若一只落水鸡,咬牙切齿的怨愤之中,看见薛成安略带得意的眼波,更欲狠狠甩上一巴掌。 薛成安立刻瑟缩进徐淮的怀抱,男儿见状蹙眉,“曼岚岚,你做什么?不想演了?不想演就给我走!” 曼岚岚心生悲楚,她此前为夺得此角色,费了不少心血,如今却只见徐淮宠爱于薛成安,忘了当初床上他对她的承诺。愤怒涌上心头,却又无可奈何。 其余男女伶人相觑一眼,讥笑隐于笑颜,先前曼岚岚居女主地位,颐指气使令无数人恨得牙痒痒,如今新人取而代之,算是报应来临。 明理者一眼便知薛成安已被徐淮捧在掌中,年龄虽然稍小于曼岚岚,但权谋手腕实难相提并论。徐淮或许心底还以为薛成安是他遇见过最贞洁的女子,视薛如珠如玉,曼岚岚只是微不足道的绊脚石,徐淮又岂会在意她的感触,一怒之下踢其出局亦未尝不可。 包间里的不堪仍在上演,薛成安依靠在沙发边,眼神只凝望地面,羞涩难当。然而,她的这种模样愈发引起徐淮疼爱,甚至亲自以牙签挑起果盘里的樱桃喂食薛成安,后者用力咬紧下唇勉强吃下,脸上的羞涩更显深浓。 可众人怎会知晓,他们的所做所为已落入旁人眼中。另一间包厢之内,罗荼与薛柔和坐,面具后的男人微笑含讽,“薛姑娘,都看清了吧?” 徐淮所在的包厢之人做梦也不会猜到,隐蔽于沙发后的陈设中,暗藏着窥探之眼,他们的行为举止,都被他人一览无余。这些平日在镜头前伪装正直的明星,在私下却丑态毕现。若是此事暴露,恐怕社会将掀起巨大反响。 然而目睹此番情景,薛柔面容却始终平淡,宛如眼前的不过是台戏。 \"看来萌丫头确有非凡手段。\"少女娇羞如初绽莲颜的容态与眼眸,倘非知晓其底细,说不定会被轻易瞒过。 罗荼轻吟,“故而常言道,女子皆擅哄人,瞧瞧,徐辉拍了那么多影视作品,却未能识破薛成安的戏码,反倒是被摆弄得如旋涡中的落叶,颇为玩味。” 第111章 承诺更具实质价值 话虽轻俏,面具之后的双眸却隐带寒芒。薛柔浅笑道:“所以此回之赌注,就是小萌?” 实属诧异,薛成安短时间内怎赢得徐辉青睐。想来罗荼也从中施了一手,只未知这位男子所谋何在? “徐辉筹备的电影四月后便上映,薛成安必借此跃成名角,难道不是么?”尤其是他对薛柔的刻骨仇恨,必定会竭尽所能调动一切可用力量,给薛柔制造阻碍。“前些时日薛小姐说或要感激人生挫折,不知薛成安是否也在感激之列。” “理当如此。”薛成安与清晨联手,杀死了愚妄的前身,才有了今朝新生。“只可惜,萌丫头难以登峰造极。” “哦?”罗荼挑了挑眉,“徐辉纵然是蠢材,但他捧出的徐家女郎无一不得志。” “世事总是例外频出。”既定档期她即将拍摄电影,薛成安的命运,已可预见。 “好的,我们便以此做赌,看薛成安能否一举成功。” “对于赌注,我极感兴趣。”轻笑声中,薛柔暗忖此举有趣至极。 “与上回赌注一致,假使我赢,薛小姐便是归于我的。”他话语撩人心弦,眼神却无丝毫情丝,视薛柔如同猫犬,可供随意赌筹,他的目标实则为,“薛小姐日后承继的薛氏,理所当然也是我囊中之物。” 薛柔笑意不变,平静反问:“若罗先生落败,又如何呢?” 于罗荼而言,赌注几无败算,但薛柔态度淡定自如,似胸有成竹,“薛小姐希望怎样?” 罗荼端详着薛柔,这男子所握权势已不容小觑,可却并未锋芒毕露,似乎只待关键时刻一举破局,足见其忍耐深沉,产业固然重要,承诺却更具实质价值。 “如罗先生败,便应允我三桩心愿,无论如何也要实现。” 罗荼冷笑,手指描画面具轮廓,“此要求太过宽松,假如我答应薛小姐去死,岂非真得无言自刎。” “莫非罗先生对胜券没把握?还是认为……无法战胜我?” 罗荼望见面带浅笑的薛柔,向来厌恶伶牙俐齿的女性,而今她这般从容应对,竟未让他半点懊恼,反而饶有趣味。何况如此赌约,薛柔绝难取胜。 “悉听尊命。” 罗荼目视薛柔,伸出手。薛柔浅笑,掌心轻轻触碰,两人约定于此,然而接触之时,罗荼触及女孩细腻的手心,仿若电流瞬间传遍全身。他微挑眉宇,不露声色地凝视薛柔,眼前女子确实姿色绝佳,气质清明超然,正如众人口口声声赞的——宛如天使。 如若能把天使的羽翼沾染黑暗,将天使折于脚下,恐怕确为一桩美事。 罗荼凝视薛柔,低声撩语:“想我略解姬家长公子对你的着迷所在了。” 低哑的嗓音本就含情脉脉,此刻刻意压低更显柔媚入骨,似能撩拨听者的每一根神经。而薛柔的笑容渐渐冰冷,猛然起身,如山泉般清澈的眼瞳中闪烁着隐约恼火。 “多谢罗先生赞誉,那就一诺千金。” 罗荼目送薛柔离去,莫名地,笑声低沉回响在包间中,渐大至难以自制。手指顺面具上巨大碧石而下描绘,触及底部闪烁钻石时,不小心割伤了指尖。 男子好似毫无感知疼痛,手指顺面具滑至唇边,血痕晕染嘴唇,如同绮丽的红霞。 “真是令人着迷。” 低语在房内回荡片刻,旋即消逝无踪。 薛柔步出酒馆,再度面对罗荼,对对方的意图愈发捉摸不定,看他与姬家似乎积怨甚深,但为何特意找到自己,着实怪异。 但招惹这样一位人物绝非幸事,罗荼危险之极,她绝不愿主动触霉头。 略加思考后,薛柔决定前往公司,星际未来有限公司。 星际未来近年来发展飞快,近乎匪夷所思,短短时日内已有千名雇员,如此迅猛壮大若是少了薛家背后的支持和指导,断难完成。柳柳等人此刻深深体会,倚靠大树果然好纳凉。换做他们来做,即便能到达现有规模,途中想必亦多波折。薛楠专门聘请人传授知识给众人,使柳柳等人获益良多,更明晰薛楠是为了薛柔。因此他们越发感激薛柔。 步入公司,薛柔险遭前台阻拦,眼前的女子宛如天赐天使,前台职员露出疑虑。 “冒昧请问,可有预约?”近期星际未来推行活动频繁,请些小明星宣传,这位前台小姐是个狂热粉丝,自称熟知娱乐圈风向,可未曾见过眼前这名女孩。 论容貌与气质如此独特之人,自己当有所记忆才是... ... \"余姓薛,名柔,汝可知晓。\"薛柔含笑浅淡,柜台女子霎时瞪圆双眸。 第112章 营销至上 \"薛小姐,恕我无礼,吾等... ...\"柳总已交代,若薛女前来,无需通报,直接引领入内至最高层。然而,她并未料想到薛家千金竟如此花容月貌。 \"无需介怀。\"薛柔温和微笑,小妹连忙按亮电梯,金属门悠悠合上。她不禁轻摇头,心底暗忖:\"如斯美人不入戏曲界发展,实属浪费天赋也......\" 薛柔全然未察小女孩心中所想。待电梯敞开,薛柔便听见一阵争论声。 \"吾意以为,当继续以此处为市场焦点,尚远未及预期规模耳。\" \"不然,如今已被竞敌觊觎,急功近利易引祸,瓜分他人地盘终致众人围击。\" \"窃以为,现下首要乃是技术保障。市面上已见企图复制我公司的对手,虽无显着突破,然而观我国仿造技术,只欠时机罢了。\" \"即便他们成功研发,我们的游戏也早已霸市。在我看来,市场推广才是根本。\" \"错,技术保密才是要事!\" \"非也,营销至上!\" 琼威与马赫争论不止,柳柳和温橙二人满脸无奈地注视着这两个如同牛顶角的男子。虽说此刻地位迥异于昔年,遇事仍是惯用争吵决断胜负,真使人无可奈何。 见此情景,薛柔莞尔而笑,对之前罗荼带来的紧张之情亦随之消退。少女那温柔的笑声虽不高,却令众人清醒过来,立时摆出庄重之态低头思虑。 \"琼总所言确有道理。\" \"不,马总所提甚是。\" 严肃之态近乎夸张,薛柔掩口轻笑,说道:\"罢了,无需做戏,此处并无外人。\" 马赫和琼威相视一觑,略有尴尬。想及刚刚的争锋相对落在薛柔眼底,自觉丢脸。然而姑娘的暖笑意缓解了尴尬,柳柳也展颜欢欣,仿佛觅得依靠般上前相迎。 \"薛雪,你终肯驾临。\"柳柳语气亲昵,略带撒娇之意:\"你知否,吾辈近来劳心劳力,唯有你不闻不问,发布会过后竟无影无踪。\" 就连柳柳都未发觉,自己面对薛柔时的语气竟是满含撒娇。薛柔习惯性拥抱了柳柳,逗趣说道:\"在下股东一员,安心静待分红便是,辛苦之事就交付予你们。\" 柳柳一时哑然,温橙在一旁帮腔:\"想来,今后定需规定会议时间,每月亦请大股东现身,不能太过清闲。\" \"良策!\"三人一齐点头附议,薛柔含笑望向温橙,他眉目温和,笑容英俊。谁能想到,此人竟是商界翘楚。 薛柔寻了个位置坐下:\"那就开始我们的首次股东会议罢,近来遭遇何般困境。\" 马赫急于开口:\"近日来,吾司遭众多游戏商联合抵制。他们施展各种手段,某些行为卑鄙,甚至伤了我司地推员工,损坏宣传品,甚至撕毁游戏海报!\" 听闻其严重性,薛柔转眼望向温橙。营销一向由他主管,温橙颔首应诺,补充道:\"不错,此事并不孤立。市面八成游戏商联合对抗我们。全息游戏的诞生会重塑整个市场份额,何况每当我们看中哪块广告位,一旦风声泄露,他们就会联手提前抢占,堵塞我们的宣发路径。电视与网络本是我们考虑的宣传途径,却被他们照方抓药,预先与各广告招商部门联系,愿以双倍价格买断,仅为阻碍我方。\" 薛柔秀眉微皱,未曾料想形势已然这般严峻……根据温橙描绘,无论线上线下的推广皆遭遇强大的阻力。毕竟星际未来表面上仅是个小公司,那些八成游戏厂商拧成一股劲抵制,怎会无成效。 薛柔回想前生经历,却发现未遇同类处境,瞬时洞悉了一丝端倪。 \"因那场发布会的效果过于理想?\" 温橙赞赏的目光划过眼眸,轻轻点头:\"是的,发布后,订单增速异常迅猛。再者,薛雪你也了解,历经全息体验,鲜有人能再接受普通的网络游戏。如此一来,自然造成游戏商客户流失,他们在情势危急之下自当使出浑身解数,意图抵制我司。\" 薛柔微微摇头,果然如此。前世因星际未来缺乏薛家庇护,发展迟缓,全凭口碑营销,未引来诸多游戏商重视。然而口碑积累至一定程度时突然呈井喷式扩张,厂家们反响不一,有些忽视不以为惧,也有一些试图打压,但单凭一己之力难以达成。就这样,星际未来才安然度过险境。 但今生有薛柔助力,发布会一炮而红,订单数额几乎赶上前世星际未来数年累计,自是引来了所有厂商的戒备。 第113章 游憩网络 周遭沉寂下来,薛柔和她的上一世在商业疆界的操盘经验不无关联,尤其是面对重重敌意时,即便处于危殆境地,她亦能想出常人难以察觉的对策。思如泉涌,少女嘴角忽然掠过微笑。 “此事若解,实不至繁。” “不复杂?”马赫轻撇了撇嘴,一脸无奈。“薛妹妹,你在哄我们罢?” “毋须忧疑。”薛染名淡然一笑,“已有应对之策。” 薛柔几句提点,柳柳等人脸上皆现惊喜之色,互相对视间充满惊异,望向薛柔的眼中满是赞叹。小小年纪,竟这般三言两语拨云见日,这位薛府千金身上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力量? 望见众人笑容如春,薛柔和顺地松了口气,“好了,既然这事暂定,便说说我此行之意吧。” 柳柳莞尔,“便知你非闲适而来,让我们苦待如此良久,早晓数语可解纷争,我们又何必先前忧虑颇多?” 故作娇嗔,令薛柔苦笑不禁,“罢了,我此次疏忽,请诸位谅解,日后定常来探访。” “这样才好。”柳柳露出满意之态,薛柔遂详述她对全息影像剧场的理念,几人立即将目光转向他们中间的顶尖技匠琼威。男子略作沉吟,旋即颔首。 “此事无妨,此乃比游戏制作更为简单的课题,关键在如何引发观者的互动感受,这就考验导演功底。一旦摆脱当前困境,调派人员,便可尝试全息影像之拍摄。” 薛柔淡雅而笑,“便依我说的办,先应对宣传困境。” 温澄的视线落在薛柔如美玉般细腻的侧颜上,微微点头:“善。” 从那日开始,星际未来如疯如魔,大肆传闻,要一举囊括天下所有广告之地,不论现实店铺抑或虚网。哪怕先前不受待见的广告位置,星际未来也都派代表商议洽谈。如此举措在人看来仿佛垂死的反击,毕竟这段时间星际未来已备受围剿,落入这等地步,任何一间游戏企业恐怕都已岌岌可危,如无口碑护持,怕是难以为继。 全国最大的游戏巨头——游憩网络…… 身为盟主,钱大人近日尤为傲然,尤其是听了幕僚汇报之后,愈发坚信星域之末只是临死挣扎罢了。 “钱大人,还需通知其余游商,继续封锁否?”幕僚毕恭毕敬询问,眼底尽是崇敬之情。钱大人心思如炬,洞见到星域之末的发展潜力,欲将它扼杀于萌芽。 钱大人掐灭一枚烟篆,轻笑:“自然,吾等的技术之人也在破解所谓全像游乐之迷题。待到何时我方之术显露头角,这封锁之策自会松懈。反正国内八成厂商皆已联手,我又有何惧?” 虽以双倍代价购买星域之末觊觎的广告之地,但这般集资,钱大人亦并未觉冤枉。现如今,星域之末唯一可称道的,便是那术法。待他们设法仿制,再看其尚有何物留存。 幕僚审视账册,犹豫道:“只是近来所要之地过多,许多地方购入亦无用途。钱大人,如此情形……” “购,何必不购。”钱大人深深吸一口烟草,口中烟雾缠绕,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现下他们已然焦躁,我们断不可功败垂成。” “遵命。”幕僚心中略有所悟。“那卑职这就联系诸商家首脑,至于本次之广告分布,还与之前一般,按报价高下分配?” “当然。”钱大人脸上勾勒出一副深沉的机智笑容。“此次如此多人联袂,乃由吾等牵头,自不能亏损。况且吾辈出资亦多,岂可空耗一遭。” 幕僚犹豫一番,心知其它厂商并非愚笨,此举虽针对星域之末,最终挂出的多为娱乐网络的招牌,无论何人,怕也难以欢喜。然而见钱大人满心自信的神态,她也未便多言,毕竟钱大人的说法确有其理,出价最多,当拿最优良的版面。 “明白。”幕僚抱着文书准备离开,钱大人自言自语: “呵,区区小门阀,竟敢和吾相抗衡,只凭些许技略便自鸣得意?少年人,欲食吾之蛋糕,要看汝等是否有此份资望。此回就予其小小一课。” 走到门前,钱大人犹感不安,又叮嘱一句:“全面封锁,纵使他们预备张贴在街巷的栏杆,吾等也要使人撕下换上吾等自家的招贴。” 虽声称教训星域之末,钱大人对这家企业从未掉以轻心。全像游乐技术的问世将改写全局,此事已是板上钉钉。 “谨遵教诲,卑职定时刻监控。” “研发部门也要加快破解之程。” “得令。” 第114章 天命之会 幕僚离去,钱大人捻熄烟火,微扬眉宇,此番星域之末只怕撑不下去了。 三日之后,诸多凝聚一致的游乐商再次齐聚,过往的网络游戏魁首乃至小门派的商户主也都到场,此种盛会仅在星域之末崭露头角之后举行,本月已是四五回,众人总是笑逐颜开。毕竟是联手封锁之下,星域之末即便再出色的技术、再精绝的游戏亦无处施展,毕竟无宣传之游戏,知晓之人又能几何,发布盛景不过是转瞬即逝,资讯翻新一日千里,无声宣传之游戏很快便会凋落。 他们素来信心十足,但此次会面大部分人皆面沉似水,眉头深锁。 一员微秃男士咳嗽,乃是境内最大游乐司的掌柜,也是大会主持之一。他目光逐一扫描众人:“此周果然如同预计一般,星域之末推广艰难,可谓已获初步胜绩。再略守时日,他们必定难以为继。”男士豪爽大笑两声:“凭全像游乐想颠覆我等多年苦心铸就之格局?做春秋大梦!” 话音落,响应的掌声却零零落落,不少小司负责人事不关己地动了动手,地中海一怔:“何故,你们不满么?” 一戴眼镜的中年妇人终于忍耐不住,叹一口气:“钱大人,如此下去我们也支撑不下去了。” “此话怎讲?”钱大人眉头紧蹙,自以为情势甚佳,不明白对方何来悲观之言。 妇人苦笑:“这个月,星域之末疯狂在各大地铁、市集、荧幕以及各大网界投放广告,不错吧。” “然而他们的广告并无实效。”钱大人不解妇人在言何事,面含得意之色:“吾等耗费双倍价钱封锁,星域之末不过在垂死边缘挣扎而已。” 中年妇人叹气,身旁青年人站起,满面嘲讽:“钱大人言之有理,星域之末广告的确无效,可我等得到了什么益处?每逢出资高出双倍刊印自家广告,但商家众多,分到手的名额有限,最后获利者不还是钱大人么。近几日星域之末准备加大投放,我们花费愈多,你钱大人财力雄厚不在乎这笔钱,但小司如我这个月的盈利皆投入其中。就算日后星域之末垮掉,我们也是难以为继,怕也只有钱大人和几家大司尚存实力矣。” 另一男士亦立起,高声呼言:“初时钱大人集结我等共谋抵抗全像游乐,抵御星域之末的乱序闯入,如今看来不过是借我们充做炮灰!如此联盟不如散之,往后星域之末如何我不关心,再这般下去,都要落入钱大人的算计里了!”言罢愤然离席,关门声音砰砰作响,钱大人和其余大司掌柜皆是一怔。 柳柳等人提及此事,眼底尽是对薛柔的敬佩之色。“小雪所言极是,这世上的联盟仅凭利益维系,私心重重,难以持久。这次放风声似是慌不择路地抢占广告位,他们自认我们已是退无可退,濒于瓦解,故而重金设阻。然联盟内广告位置分配不均,多被大公司垄断,小型企业在耗费金钱后未能获利,当然心生不满。”柳柳感叹道,“遵循小雪的提议,传出雷老板等人私藏意图的风声,实乃暗渡陈仓之举,果不其然,联盟能耐不过数日而已。” 温橙含笑道:“此番我们也颇有斩获。”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马赫则放声大笑,“他们咎由自取,听到我们买广告位便慌忙跟进,不料我们实为各大广告商的托儿,以高价买下许多无谓的位子。我们在暗处回扣丰厚,何其痛快!若再结盟几次,那可大好。” “罢了。”柳柳斥道,“此刻我们烦忧已然足够,再如此反复,若非小雪,我们仍陷困境。”琼威点头附议,心中亦惊叹于薛柔计策之巧妙,兵不血刃解联盟之坚。“技术方面仍需解决。” “你放心,既然是小雪承诺想法,她定会找到答案。”几番合作后,柳柳对薛柔深具信赖。琼威欣慰回应,“那我就着手处理电影的事了!”他认为电影较游戏更为单纯,不必强求互动感,薛柔的要求却不寻常,她追求的是一部精良之作,不流俗套。 “依小雪之言行事即可,我有种预感,这次小雪进军全息电影,绝非仅图一时之利,必定还有深远的谋划。”柳柳若有所思,此刻她对薛柔敬佩有加,仿佛看到了这个十五岁女孩所蕴藏的力量与未来。 温橙微微颔首,眼中熠熠生辉,“她是真的很神奇。” 第115章 随时向我言明 薛柔很快就听闻那些游戏公司组成的联盟能力四散的消息,但她未敢掉以轻心,因王元启这个威胁仍在。对付王家这虎狼之族,薛家并不愿轻举妄动。尽管如此,薛柔胸中已有成竹。熟知未来的她明白王家的弱点所在,只是她还没出手,姬永已来电,得知星途公司的困顿,询问薛柔是否需其援手。 姬永的语气虽然冷静,却透露着真诚。然而薛柔不愿承受人情负担。“姬少爷无需费心,许多事情我独自面对更好。” “也好。”姬永并不执意,或许早已洞察了薛柔柔和外表下的坚韧意志,“若遇困难,随时向我言明。” “知晓了。”薛柔轻柔的嗓音挂断了电话,眼中温暖的光芒犹如湖光泛起涟漪,流转的柔情美不胜收。 薛楠于办公室中忙碌,薛氏的事业越是庞大,琐事越是棘手,不少事项不容假手他人,即便天生商业奇才的薛楠,在处理这些事务时亦需付出心血。此时电话铃声打断思绪,薛楠按揉鼻梁,接听前台的询问:薛柔是否可以上来。他微皱眉:“我早已明言,小雪来公司,何处可行随她心意。” 挂断电话,前台放下话筒,薛柔的神情依然宁静祥和,仿佛并未因任何妨碍而产生半分愠怒。 \"余可入内否?\" \"自当可也。\" 秘书忙不迭地点头,不敢丝毫滞留,薛柔微敛峨眉,转过身迈步走上阶梯,等候于电梯旁的女孩连忙替她按下楼层键。伴随电梯门缓缓阖合,前台众人低语的细碎声渐次飘来。 \"看来薛董与这位薛小姐确是交谊深厚矣。\" \"莫非不是有人传说,薛柔与薛楠二人争夺薛老太爷青睐,欲等老太爷仙逝之后接管家族产业?\" \"焉知薛董对此侄女宠爱有加,丝毫无相争态势。\" \"表面之态而已,豪门之中果真心意这般融洽乎?\" 柜台间的微音回旋不去,而此时的薛柔已经随着电梯直达薛楠所在的楼层。此乃薛楠办公之处,临窗俯瞰,s市景致一览无遗,地处市心,尽显贵胄之地,任何人站在此处,恐难以抑制胸中壮志豪情。 薛柔轻启朱唇推门而入,薛楠正埋首桌前,事务缠身,屏幕上跳跃着各式指标。此情景颇为熟悉,薛柔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上一世,也曾如此在这繁忙中应对不竭的事务。 昔日日复一日,她须疲于奔命,以维护薛氏家族基业,尔虞我诈间,暗箭难防。如今思量,将这一切交付薛楠实是上佳选择,不然恐怕她每日仍将身不由己。想到此,女子笑意更深。薛楠抬眸望向侄女,不禁叹息。 \"看看,大爷我整日忙得分身乏术,你却不来援手,当初whyogan时,你为何接手这般重担?天天垂钓喂鸟岂非乐事?\" 倘若这些疑虑薛楠与薛柔争权的人听见这话,只怕会瞠目结舌。如此庞大财富所象征的权力令人觊觎,世上何人不愿染指?而薛氏姐弟竟彼此推托。薛柔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能者多劳嘛,况如今尚在校研读,大爷忍心磨炼这娇花嫩朵?\" 薛楠瞪她一眼:\"好了,你还娇花,哪个瞧不上你定会后悔不迭。我看你比我更能胜任此席位。\"他怎会误将薛柔视为普通少女,每当提及烦忧的公事,虽大多数时候薛柔静听,但偶尔的提议竟连薛渠都拍案称奇,可见女子在商场之上天赋过人,彷佛早就在商界沉浮多年。 \"大爷过奖了,星空未来的事务已令我忙得焦头烂额,你若是坐上那个位子,肩怕早就垮下吧。\"薛柔靠向沙发,悠闲自如,秘书端入咖啡即退下,薛柔便含笑注视着薛楠应付工作。 薛楠越看越觉这个侄女到来纯粹惹人忌恨,一人辛劳,一人安逸,下午他还须奔波,务须尽早办完,忙碌中连喝水的功夫也没有,而薛柔却又不知道哪里寻了台笔记本来,置于膝上观赏影片,这让薛楠颇有些羡慕嫉妒恨。 \"得了,速速说来有何要事,我知道无事不会登三宝殿,莫再引人生厌了,我看你清闲便心痒难受。\" 薛柔停下了播放的影片,笑盈盈道:\"大叔果然料事如神,我是有件事情。\" \"我就知有猫腻,不然岂会让你过来。\" 薛楠语气微酸,如一介农夫唉声叹气状。 \"下午你有个会议吧?\" \"正是,昨夜饭局提及的拍卖会,关乎薛氏地产前景至关重要,不然也不会非去不可,如今还在翻阅资料。\" \"那你带上我一同去吧。\" 薛柔眨眨眼睛,问:\"你如何看待?\" 尽管薛楠深信薛柔的能力,但她从未涉猎此事,令他颇感纠结:\"小雪,深知你在商场上的天赋独步,然谈判并非小事,你想了解,他次会议再说。此次的会议……\" \"重要性我知晓。\" 女子放下杯子,清泉般的眼眸里流露出坚定:\"只是,望大叔信我。\" 第116章 起伏跌宕的前尘 薛楠更为为难,谈判堪称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针锋相对,比拼的不仅是产业雄厚,更在于揣度对方底限和预测未来发展。即使他经验颇丰,相对于薛老太爷仍有不及,他们的差距多源于坐在谈判桌前的日积月累。薛老太爷一生钻研与狐谋之道,便是那老谋深算之最。 薛柔尚未涉及此地,薛楠自然难以放心。 薛柔颇觉无奈,轻叹道:\"罢了,若大叔如此不信我,我先离开了。\" 少女的眼中略显失望,平素明净的眼神仿佛覆了层薄雾,如饥饿的小猫楚楚可怜。虽明知侄女多半是在表演,薛楠心底仍是生出几分怜惜,只好挥手示意。 \"罢罢,那你便跟着我,观多言少,明白否?\" \"遵命!\" 薛柔回眸一笑,那丝楚楚之态顿时消散无踪,双眼如新月弯弯,薛楠扶额,果然是装出来的吧,但怎么就拗不过她呢。 闻薛楠告诸秘书将与薛柔共赴午后谈判,并请秘书再准备一份资料送至办公室,秘书心内一怔...... 对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她一向明了。虽薛柔和薛楠往来亲睦,偶入商社,众人仍疑此乃薛家长袖善舞,示以外界之伪装。毕竟面对这般偌大家产,何人能做到心态如湖面,波澜不兴?然此番薛楠却决定携带薛柔一同参与至关重要之议,令已备随薛楠出访的二位经理皆愕然,他们不敢问薛楠,唯有不断纠缠那可伶的秘书。 “秘书,确是真事?薛董真的携薛柔赴会?”一袭金丝眼镜的俊逸男子矗立于何秘右侧,秘神色略显无奈,轻轻摇头。 “乔经理,此言我已经复述三遍。如你还不信,可径自询问薛董。如今这边手头繁杂,需印制并整理文件,可好?”秘转身于打印机前,继续手上的事务,而唤作乔经理的青年仍不满足,伸手欲挡秘以求详情,却先被人拽住。 “乔哥,别再问了。何秘书的回答不会更改。”平头男子接口说道。 “周素,此回怎么回事?薛董不事先提及,竟带这小小姐出席,岂不平添琐事?到时候,谈判桌前,难道还要顾忌此少女不成?”乔杉讥讽之声弥漫,未曾识得薛柔,只知其被家中驱赶至祖宅,此事不知如何流露至商社,让不少人认定薛柔是位任性大小姐。 “心有不妥,何不去向薛董直接询问?何秘书前又有何颜面?”周素年纪似长于乔杉,言语举止间透着从容,公司在他是有口皆碑之副手。闻言解围,何秘微微笑意显露,低首继续整理文件。乔杉嗤之以鼻。 “询薛董有何用?他性格犹如昔年薛老先生,决策一出,难更改。问之徒劳而已。” “既知如此,你还待此作甚?不如精心准备标价,我们必当以最恰当的价码获取土地。”周素语重心长,“那位薛小姐或仅是旁观,你又何必介怀。” 闻言,乔杉情绪渐平。两位经理并非愚笨之人,只乔杉脾性刚烈,周素较他稍长,待人接物则更成熟。不过二人办事能力皆颇受赞赏。 “罢了,知晓了。哼,那小女孩最好勿在这事上捣乱便是。”言罢,离去。周素目视其背影,无奈摇头。 何秘心底一声叹息,实在觉薛小姐蒙受冤屈。于公司中,除去薛楠外,她与薛柔相接最多。于何秘眼中,薛柔温柔体贴,绝不若传言中之傲慢少女,乔经理之激动显得过于紧张。 “何秘,适才有失礼之处。”周素为主动缓和,之前解围令何秘对他多添几分敬意,微点颔首,“无妨,反该我谢周经理才是。” 周素笑容温和,姿容虽非俊朗一类,但端方雅正。加之他为公司股东之亲属,行事能力出众,不论出身背景或自身才干,都算上乘。故求偶周素者不乏佳丽,但他对其等皆一视同仁,最亲近的反倒是薛董身边的何秘。 “秘儿,董事长那边的策划书出炉了吗?” 何珊珊点点头,“是的,今晨方才打印好。” “可否借我一观?谈判时也能心有定力。” 听周素之言,何珊珊略有迟疑。依规,直至招标会上薛楠才会透露最终报价,防泄露之策。然而,周素已在公司多年,又同为此次谈判同行,提前观览亦无不可。 见何珊珊疑虑,周素解释道:“先前已与薛董议过最终价位,此次因薛小姐之加入,我生怕中间出差错。让我早一步看清薛董的计划,如有状况也可即刻应对。” 第117章 内患 鉴于薛柔带来的变数,周素之词非无道理。何珊珊于桌旁抽出隐蔽抽屉,取来一册牛皮纸包裹,道:“周经理,务必妥善保管,切莫被人发现。” “明白。”周素面色庄重,“何秘,勿忧。” 何珊珊点头,捧出打印机中的a4纸张装订整齐,准备递给薛柔。周素转身告辞,临行前视线落在薛楠的办公室处。 “薛小姐,所有材料都在此处。”何珊珊轻敲门进屋,整理齐全所有资料,并摆放有序。薛柔浏览了一遍数量,恐怕二十多余册,秘书能短时间整理完备,足见能力。 “谢谢。”薛柔接过大册,而薛楠专心处理公务,未曾抬眼。何珊珊抿了抿唇,凝视薛楠,爱慕之情悄然涌现。却因担心薛柔察觉,留下有需时再找她的言语,退出房门。 薛柔眉尖微挑,似觉察了些许秘密。 “大伯,何秘为人如何?”虽何珊珊做得隐秘,世间有三样事物藏不住:贫穷、喷嚏与爱。何珊珊的神韵并非虚妄,而薛楠不解风情,随意应道… \"甚佳,交付其事,未曾有过疏漏,可谓尽责之典范矣。\"薛柔轻轻扬了扬纤眉,旋即止住追问。昔薛老言,薛楠昔病痛缠身,甚至牵累其行动之能。而薛柔近来详阅薛楠旧时病症,发现其肉身伤势几愈,而心疾则久未舒解,以致至今仍无法……倘若觅得一如意女子,叔或可再生子侄? 薛柔略作遐想,复垂目细研桌前卷帙,赫珊珊整理得条理分明。斯土乃申城之北郊,为拓展市区,多商觊觎。薛氏一族亦涉足房地产,薛楠对此处详图规划甚详。 细查史籍,此地未有开发,四围尚有青山未辟,虽传言有地铁之策,目前仍处构想之中。据薛楠之构想,倘建居所完毕,地铁开通在即,地价势必暴涨。 综而言之,虽非最佳居址,然较市中心低廉,适宜刚需购房。以近年来楼市火热,申城为一线大都市,房市岂有暴跌之理?此诚稳赢之投资。 \"叔公,果真有意购此土地乎?\"薛柔踱至案旁,观薛渠卷宗,特别是那以朱笔标记之处。\"然也。\"薛楠微微颔首,指尖在地图上圈定,\"此地,吾势在必得!况姬家未参此事,或嫌其利薄,但于我薛氏,此乃是丰饶之饼。四周另有产业,若可相连,纵此处价不增,亦可带旺周围。”薛澄知晓薛柔洞悉他每一言,便取出最下一层的一副模型,\"汝瞧,这边我已有规划。这里欲夺之所在,这两处修建医馆与学堂,那一片则是商铺……\" 薛柔不时点头,专心倾听薛澄描述前景。此蓝图确能大获利丰,假若……没有变故。世事如戏剧,不测往往接踵而至。薛柔记忆犹新,此事为薛家败亡之开端! 沿上世光阴之线,爷突患病,那时年幼,不得不交权于一股东,谁料其贪婪成性,伙同他人高价竞地,惹爷怒火填膺,几致病倒。股东却狡辩,若依照薛翁规划修整完备,未来此处或将成申城另半市中心。不料风云变幻,地震突降申郊,地产顷刻化为乌有,薛家元气大伤,险濒危殆。 爷健康每况愈下,薛澄和赵梦乘机作祟,干扰爷的膳食,致使爷早早辞世。薛柔接管后,烂摊满目,几难支撑。孰知峰回路转,在她行将力竭之际,薛家购地附近探获金矿,且储藏丰富,薛氏才勉强翻身…… 世事纷繁浮现在脑海,如慢镜回溯。薛柔看着眼前的模型,笑容中藏着些许深意。薛楠与爷竟如出一辙,规划如复制,惜哉难以再现,然而彼地几年后终成金矿,被朝廷收购,薛氏获益颇丰,超出购买十倍。奈何爷已逝,薛家威望受损。 而此刻,一切尚有挽回之地。 \"叔公,王氏此番亦会参与投标乎?\" 薛楠一怔,虽思路被打断,但未恼愠,因其侄女之问绝非空穴来风。 \"然也,王家亦意在夺地,这几日余一直在揣摩其出价区间。\" \"此番王家投策负责人是谁?\" 薛楠沉吟片刻,应道:\"王氏房产业务,由王元启打理。\" \"甚妙。\"薛柔浅笑,面蕴神秘,薛楠颇感不解, \"汝莫非已知晓些什么?\" 薛柔微笑着不作答,转问薛楠,\"若我劝叔公此刻舍弃此地,可肯从命?\" 薛楠蹙眉,不解薛柔之言外音,他对此地寄予厚望,何谈放弃二字。\"雪儿,此举绝无亏损之理。\" 第118章 他们向您要过报表了吗? \"万一有地震如何?\"少女眨了眨眼,凝视薛楠,蓦然推翻桌前模型,\"砰然一声,地震突至,届时此地已是薛氏之属,我辈不仅要担当责任,或许还需出资安慰四周失财之人。\" 桌上模型纷纷落下,撞击资料发出碎裂之声,薛澄双眉拧结,\"若有地震……薛氏确须巨额赔偿,甚至损伤元气,可是......可是此地怎会地震,申城百年来未遇一震,此无震之地啊。\" 然也,何以地震,那时众人均如此想。纵以高价竞标,似仍有盈利之望。申城资金周转自是快,但偏偏发生了地震。 薛柔摇头,不再言语。薛楠太聪慧,眼神已带疑惑。若是再言下去,恐泄露端倪。轮回一事,乃她最大的秘密,无论对谁,薛柔都不可让人知晓。 \"罢了,我此言不必再提。\"薛柔淡笑,起身道,\"午后与大伯同行,就当作增进见识吧。\"薛楠方始宽心,轻抚女子的螓首,言道:\"差点把我这伯父吓坏,还以为有何变故。你放心,将来若想投诸资金,只需告知伯父便是。增长见识此事,不必急于一时。瞧你投资的那‘星海未央’不正是明证吗?\" 薛柔微颌首,温顺重归席间,心念如水,如何让薛楠打消这念头,已在其思绪盘绕。然则,恐非针对大伯设法,昔日王府同样觊觎此地块,欲坑害薛家,故暗中联姻那时管理公司的薛氏股董,抬高价码,使薛家被动购入。 转瞬思及,其间当有所议,许是待薛家取得此地后,那股董以贱价再售予王府,然计划未成便逢地震巨变。 薛柔眼神渐显清明,这一世王府定然再起手脚,可此番掌控局面的已换成薛楠,此人素体康健,事必躬亲,难以找到缝隙,唯有从竞标之价上做文章。 换做自己若是王府,又会如何筹谋?薛柔深思。最简易的方法,应是与企业内通款曲之徒联手,先行得知薛家出价,王府借此稍加一筹,以最优代价夺地。 薛柔嘴角掠过一丝机敏的笑容,启声道:\"伯父,此趟招投标会上共行之人,可有知晓者?\" 薛楠应声而答:\"周素与乔杉二位皆陪同前来。\" “周素、乔杉…”薛柔回忆此二名,复述道:\"那位周素,可是周股董之侄?\" \"你认得他们?\"薛楠惊讶,随即道,\"果然。上次听你提及周亮用心险恶后,我留意起来。然其在股东里颇有威望,暂不便出手,待机会成熟时一并除去。倒是周素行事良好,虽是周亮侄子,看其与周亮之间似乎并无情谊,想来亦不是一路人。\" 话至尾声,薛楠略显犹豫。毕竟他并不惯怀疑心,而周亮一直无异样表现,然如今思及如此重要会议,真的该携周亮同行么? \"叫何秘书来,探问周素有否异常举动。\"薛楠果决下令,却被薛柔轻拦于前:\"伯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你直接问询,名声受损难免。还是由侄女暗中查探吧。\" 薛楠知她足智多谋,点头应允,如今实难以兼顾所有。 何珊珊正忙于文案,见薛柔自薛楠室门缓步而出,疾步向前询问:\"薛小姐若有需求,只消传唤小的便可。\" 薛柔望何秘书笑靥如花,声音圆润之女子,容貌秀雅,并有出色之业务能力,确是个称职之秘,唯如此人才可伴如薛楠般的事业狂。 然何珊珊未能体会薛柔心意,只觉这视线略让人局促,手指轻轻抚过面颊,欲检查是否有异。 \"如此说来,伯父曾提及一同参会的经理有二位是吗?\" \"正是。\"何珊珊点头确认,\"周经理与乔经理。” 巧合的是,话音刚落,乔杉与周素自电梯中走出,看来准备报告于薛楠,两者初见薛柔,不自觉停下脚步,听得一缕柔声入耳。 \"他们向您要过报表了吗?\" 闻言,周素心生微悸,怕薛楠察觉什么,特遣薛柔来试。不及何秘回应,已笑容迎上前问好。 \"想必这位便是薛小姐了吧。\" 正巧中断了秘书即将脱口之语,薛柔回头,望乔杉、周素二人,微笑着颔首。 乔杉初次面对薛柔,蓦然愣神,他原以为此女只会胡搅蛮缠,从小娇纵,眼前之女子却婉转如春水,目光澄如秋潭,虽无炽热但却暖意浓浓。任何人被那视线扫过,定会感到和煦如春风般舒适。 瞬息之间,乔杉心中对薛柔的嫌隙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羞愧,自觉对女子恶意猜疑实在失了君子风范。但他自负,依旧想多察薛柔,决定态度再定。 第119章 竞投大会启幕 周素的感受却与乔杉截然不同,不知何故,在薛柔纯粹的目光下,心中竟生些微心虚,挤出一抹苦笑:\"首次与薛小姐相见,名门淑女,风华独照。\" \"谢谢夸赞,过奖了。\"薛柔洞察的目光凝望双人,继而道:\"这位应是周经理,这位是乔经理罢。\" \"正是,吾辈来向薛董汇报。\"周素迅速回言,欲阻断薛柔与秘书交谈的机会,\"闻得薛小姐今日亦要前往吗?\" \"不错,去长长见识。\"薛柔微点朱唇。 乔杉坦率直言,听完薛柔回话后直勾勾看着她:\"薛小姐日后会进入公司吗?\" 周素瞥一眼乔杉,心头掠过冷笑,有此愣怔的乔杉打前锋,换做他人听了这般直言亦会生气,这无异于质疑薛柔是否会对薛楠的权力构成威胁。 而薛柔却并无愠怒,前世薛氏家族危矣,许多有能力之人另觅良木,唯有乔杉留了下来,在艰难时期助薛家渡过困境。所以对她来说,眼前的乔杉是个老相识,怎会介怀。 \"未必会有此意,伯父已将公司管理井然有序。\" 薛氏之女柔儿以言明,她无意与薛楠竞夺家族权责,然乔杉犹疑不减,昔日理所当然的薛家长孙,今日甘愿弃掷偌大产业,无人能信此言非虚。 周素在一旁缓和氛围,“罢矣,薛姑娘与众共入,亦可一听此事端倪。” 柔儿点头应许,紧随周素与乔杉踏入府邸之内。 何珊珊目睹三者背影,心中困惑闪现,不知名由,总觉周素故意欲遮掩报表已被他携走之事,然此仅为直觉,并无实证。 或许是妄想罢了,何珊珊摆头轻叹,欲继续日常之际,只见薛柔步出府门。 “薛姑娘?”何珊珊惊讶,柔儿淡笑回应,悄声耳语数句。 “待午间竞投大会起时……”柔儿声渐细弱,到最后仅余何珊珊勉强倾听,面庞显露出更浓的好奇。 “此事……似乎不妥吧。” “不论何情,亦无损失,何不一试?”柔儿观何秘仍疑心未释,又补一句,“此乃叔父之所谋。” 见对面女子温婉眸色,何珊珊即刻答允,“遵命!” 薛柔的眼神诚挚无比,纵是智者也无法从中找寻一丝作伪之迹。 “小雪,怎又出去了?”薛楠步入书房即问,周素与乔杉眼光亦转向薛柔,尤是周素眼中微波闪动,难以捉摸情绪。 “仅差何秘预订膳食罢了。” 柔儿之解释合情合理,薛楠点头认可,未曾再多言,专心俯首于午后事态之商议。 此次竞价一旦定局,各家公司皆需深思熟虑之价,既要保障最大限度之利,又得稍胜他家一筹,以夺得此宝地。 “此次我薛氏最大之劲敌便是王府,故尔花费多时,以探悉王府近况。” 薛楠商道天赋非同凡响,常能以他人想不到的角度得出最精确之论,薛楠看来,近日王府似离本业,部分财源不明投向微不足道之处。 柔儿深知其中必有玄机,此款恐为王元启筹备涉足星际将来所用,重金招募诸多黑客,代价定不会轻,只是给星际未来公司带来颇多烦忧,因而她专意涉此事之中。 一则与此事与薛氏未来存亡息息相关,再则图谋围魏救赵,欲断王元启之爪牙。 然而薛楠之布局怕即将付诸东流,正因预见此点,薛柔听其言语,思绪却总会游离,宛如春柳随风翻飞,无所定向。 两雄相斗,预想百计方能立于不败之地,而能洞察未来的薛柔,可谓作弊之举,自当把握此能耐。 然薛柔之心不在焉于他人看来,反响各异。 乔杉眉峰微簇,深觉薛柔确如传言那般,不过是一个懵懂贵女,方才那瞬间对其生之好感,此刻已成泡影。周素则舒一口气,他自不愿薛家中聪明人过多,薛柔愈漫不经心,愈让他心欢。 薛楠早已习以为常,知侄女柔儿仅是在思及远处事务,故未作评论,仅接着叙述己之规划。 时光荏苒,半个时辰转瞬已过,何秘预订之膳点亦送至,众人便于书房解决午餐。 甫食毕,何秘步入告曰:“薛府主,时间已然临近,轿马已在楼下恭候。” “善,我知之矣,有劳你了。”薛楠颔首致谢,何珊珊与其眸光对碰,面色略显娇羞,转身退出书房,周素目睹此举,心底暗诽。 虽他追逐何珊珊,亦是企图探寻薛楠商界秘密,然而何珊珊对他时热时冷,让他难以近身,久之他生出一股争胜之心,竟是真想把何珊珊揽入怀中。即使他自己亦分辨不出是戏假情真,或是欲望所驱使,然现下见何珊珊之神情,其他人可能无察,他却洞察一切。 第110章 楼地争夺 竟未想何珊珊不顾年少英俊之他,竟青睐薛楠这废物!思之更令他怒火中烧,面上却仍旧挂着深沉之笑。薛柔扫过他一眼,眼神略现寒冷,薛楠起立,“如此,大家养足精神,即刻出发。” 柔儿乖巧随行,乔杉扶了扶金框眼镜,信心满满,周素落在后方。 待众人欲踏电梯之际,何秘书喊住周素,“周主管,请稍待。” 薛楠瞥何珊珊,柔儿含笑谓之,“可能何秘尚有事需周主管签鉴,我们先行下楼吧。” 薛楠有次要之事确常托付于周素与乔杉办理,故此解答未使他疑心,三人先行下楼,何珊珊待电梯降落后,突开口言。 “周主管,先前……” 周素稍延误片刻下楼,所幸时间尚早,薛楠未曾责言。 今日竞投盛会人潮拥挤,近月房价涨幅甚猛,此处地产之宝贵自无需言表,然能一并吞下,唯有胆识超凡之辈,场中虽人头攒动,却难有几家能担当得起重任…… 毕竟占据此地后还需建府邸,四周设施亦需兴修,对于一家小肆而言实耗时日太长,稍不慎资金链将断裂,最终或许颗粒无收。能真正染指此事者,屈指可数,其中王家与薛家尤为炙手可热。 虽已至酉时,众人精神焕发,一众儒商衣着笔挺,交谈甚欢。 “听闻尊驾近来的宅邸热销一方。” “过奖了,乃是得益于时局,不知贵府下月之举有望夺魁乎?” “还相差甚远,王、薛两大世族如山压顶,实难以攀逾。”语尚未毕,只见王元启步入殿门,面庞寻常且略显削瘦,然而众人却如感受到凛冽冬风,皆噤声不敢妄言。 虽王元启新娶不久,面容上并未显喜悦之色,或许因娶妇之事已过四回,早已习以为常。然行路之人仍频频致意,羡慕其可娶佳人进门,然腹诽之人亦不在少数。 王元启嘴角仅微勾,随与众宾客应酬,提及地皮一事,冷笑数声,掷下四字:“势在必夺。” 全场笑容略显不自在,众来者岂非为地皮竞标而来?王氏一门威赫,众人不敢妄言,以防招惹,内心却不以为意。 王氏真以为可一枝独秀?薛氏财雄势大,不遑多让,尤其薛氏千金近日传闻将联姻姬门,彼时跃升之位岂是王氏所能企及。 洞察诸人心思,王元启暗自冷笑,这些宵小懂什么,薛氏所出价码他早已明了于胸,虽超乎预想,无妨,他必有良策制胜薛家,向世人展现王家之实。 此刻,薛楠迈步入殿,近来神采焕然,昔日颓靡不复。双目炯炯生辉,身躯更为魁梧,脸上含笑,甚是平易近人。 “薛董事长亲临,稀客稀客。” “多日未见,何日共饮一番。” “今日便陪薛董操练一番,中标后可别忘设宴款待。” 沿途薛楠皆受人迎候,人气远超王元启,后者眼中掠过一抹阴霾。 等着瞧吧,此刻对薛楠的恭喜,过一会儿便是他们的懊悔。 随着薛楠走近,才见他身旁跟随着一名约莫及笄之龄的少女,肌肤如玉光采流转,秋瞳清澈如同山泉,气质纯净超凡,午后的柔阳映射门口,恍若在她背后生起一双羽翼,宛若天界仙子降临。 众人见薛楠情况特殊,无人怀疑他带伴同行。不久,有人反应过来。 “莫非这就是薛家千金?容貌可人,薛楠为何要带她前来?” “看起来二人的关系颇为和谐,不像外界所流传的那般不堪。” “你们不通人情世故,此女即将入门姬家,薛家与她亲近必获更多好处,怎会有冲突?” “确是如此。” 众人习惯从利益考量,眼见薛柔与薛楠融洽相处,更加相信薛柔将嫁予姬家的传言。更多人士上前,薛柔始终保持恬静的微笑,其存在让人无法忽视。 部分人士无法与薛楠交谈,便找上跟随在薛楠后面的两位年轻掌事寒暄。薛楠带他们前来意图明显,锻炼年轻人。众人看此状便明白,二人颇得薛楠重视。几乎没人察觉此时,周素与王元启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色,周素无声点头,接着转向他人继续应酬。 时至正刻,诸人均退至事先安排的座位,薛楠与王元启居中席上,黄金位置不近不小大屏两侧,相隔些许。 主持人言辞温和讲述地皮状况,所提及的资料众人早已熟读于心。 “小雪,会中你代我去前边箱中放入此信封。”薛楠嘱咐,薛柔应允,周素心中嗤笑。 此时薛柔猛然抬头,惊了周素,他勉强微笑问道:“薛小姐看我何故?” 第111章 真实之证 唯恐刚才的脸色被薛柔瞧见,若引发薛楠疑虑,当场改价,此时自己无计通知王元启。 “没甚,初次至此处,有些忐忑。”薛柔眼神过于清透,甚至让周素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薛小姐无须过忧,万事均有首次,顺其自然即可。”周素低声道,心跳不规律地跳动,不知为何,此女孩虽年岁尚幼,他却总觉得所有心绪都被洞察,好在薛柔收回视线,悠然道。 “是啊,顺其自然就好。” 虽顺着周素之意,但周素心中却如遭重击,仿佛薛柔另有所指。 自从姬永之事流言四起,每逢盛会,总有人向她含蓄示意,无非是图谋姬家未来女主人的地位。然而她尚且未曾决断,究竟要不要委身于姬永,对方虽堪称佳选,但她却无情亦不通情愫,外表温婉内藏威严,若真嫁为人妇,即便是不钟情,亦不容许背叛之举,身心皆是如此。 这些设想未免太过长远,毕竟她如今芳龄十五,即将迎向花信之年。在凡夫俗子看来,仍是稚龄少女,唯有豪门望族才思及及早定终身,以免耽溺游乐导致变故频发。 “大姐姐,感觉如何呢?”薛楠含笑询问薛柔,“被当作姬氏少夫人的心情。” “大伯莫不是也想尝尝成为姬家姻亲的味道?”薛柔不但未显娇羞,反将薛楠话语一转。 “我只是为了家祖考虑罢了,毕竟他老人家急于见孙。” 薛楠此举已是出格,连重孙之谈亦摆上桌面,薛柔眼中掠过狡黠,附耳轻声道:“不如大伯速寻佳侣,尽早让家祖见孙可好?” “荒谬无理,你在胡说什么!” 薛楠一瞪眼,若是他人如此言语,怕是会被其视为触痛,然薛柔却迥异。 “我查看过大伯的脉案,你仍能胜任此事!”薛柔语声更低,刻意重音落在最后一字。闻言,薛楠生气捏住侄女面颊。 “小小年纪,从何处习得如此言辞,回去若让家祖知晓,看我不告状,让他教训你这个顽童!” 前秒调笑她,此刻却又愤慨,薛柔吐舌,无奈至极。只因她历经前世三十年沧桑,尽管现为十五龄之体,言辞间时有轻狂。薛楠仅以瞪视应对,想必不会告知薛渠,否则一番指责免不了。 乔杉惊诧地看着这姑侄二人,终于确信薛渠与薛柔关系甚笃。之前所言不争,并非虚言。乔杉稍安,毕竟当初是薛家老前辈提携自己,他对这企业有深深的感情,不愿见其分崩离析。 周素却满心冰冷,此刻二人笑颜如花,不知片刻后还能笑得出否! 主办方此刻正后台核查标书,猛然发觉某一家报价异常。众人交头接耳。 “这个数额,难道算错了吗?” “应该不至于,谁有这么大意,定是仔细审核过的。” “如此,我们按惯例宣布吗?” “当然,对我们来说这是好事。” 讨论过后,决定依最高标价公告。此事并不关他们事。 顷刻,主持人拿到标单,骤然心惊。他不单是主持人,背后亦有权贵人脉,能主持局面靠的便是见识。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料及竞拍金额竟至如此。稍一思量,即便当前高价,若干年后房地可能价值翻倍,这方或是在未雨绸缪,如此这般,便释然接受。 主持人稳住身形,微笑道:“呵呵,列位商界精英,今次竞争尤为激烈,实令人心生钦敬,大家财大气粗呀。” 全场欢笑,静待赢家揭晓。不过心中都已明白,胜负恐怕就在薛家与王府之间。 “台上主持名为吕征,位高权重,聪敏灵透之人,家世也颇好。各位大抵都需给他几分颜面。”薛楠顾虑薛柔陌生,低声介绍,薛柔点头,吕征的确八面玲珑,不然也无法坐到今日之位。然她亦深知,数年后,吕征官途更上一层楼,升至今日梦寐不及之高位,s市发掘金矿,即是他春风得意的起点。 吕征环视静心期盼的全场,不再卖关子,径直公布中标之家企业,“最后获胜者为万欣企业!” 万欣系王府产业,确切而言,乃王元启所创。闻言,众人惊讶,因薛楠先前气势汹汹,志在必得,再说王元启虽有才干,但仍难及薛楠声名昭着,不意败下阵来的竟是薛楠。 薛家诸人也颇意外,周素更为愕然,状若甚异。 “怎能如此,薛董,这可是您亲手定下的价格。” 一语撇清所有责任,薛楠紧锁眉头。从他告知薛柔自身规划来看,他对中标有多有信心,未料王元启竟力挽狂澜,怎能如此?他曾细细盘算王元启最高出价可能……对手 第112章 魄力非凡 乔杉愤然质问:“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否有泄露之事?” “绝无可能,除薛董外无人知晓详情。”周素旋即否认,“秘书何某,更不会泄露才是。” 薛柔目睹其假装震惊,忍不住想笑。此情形周素应当与薛成安同组进军演艺界,演技相当不错。若是自己不知底细,或也被他欺骗。 场下热议纷纷,台上吕征则笑逐颜开,恭喜王元启:“王先生魄力非凡啊。” 王元启起身,枯瘦面容挂上浅笑:“还要感激竞争对手,如薛公子。” 挑衅之意昭然若揭,众人纷纷望向薛楠,后者虽遭受重挫,但面容仍含淡笑,他人难以窥见他内心究竟何感。此等挑衅姿态,更让人刮目相看。 吕征续道:“且容我言明,王先生是以王者标价夺得此地,总额二百亿!” 司仪之言甫落,那些先前嫉妒王元启者顷刻间投来诧异之目光,此数额……殆已疯狂矣。 据他们预测,若最快五年后屋宇及其四周建设毕工,按当前最高峰涨幅,是地卖出高价宅院,亦不过三百亿上下,而王元启竟开出二百五十亿,此人大概愚不可及,倘或涨幅稍有回落,倘若房价未涨,万一...... 多般不可预知之状况横生,更何况一举掷出重金,即便日后能以三百亿回收成本,如此之利也无甚可观,更何况难以抵消通货膨胀之损失,此人确属痴狂,实属痴狂。 席间唯独王元启从容不迫。实则相较于自身,他对薛楠的商业慧眼更为信服。对方定此价二四九亿,必有深意,想来只是在座众人未曾洞悉而已,毕竟薛楠承继薛氏老狐狸之智略,商场沉浮多年,必有过人之识见。 念兹在兹的薛楠一脸不解,“小雪,是我耳误乎?” 薛柔浅笑回应:“无误,正是此数。” 薛楠错愕不已:“此人岂有病症......我只开口五十亿,他竟然开出二百五十亿,中标虽无意外,却是一桩赔本买卖无疑矣。” 原自嘲笑不止的周素闻此言,瞳仁一紧,这其中必有问题。临行前,何秘书提及薛楠改动了价格,给出了新估价表...... “周经理对于此价似有不虞?” “不,岂有此事。”周素霍然回神,面对薛柔探寻的目光,急忙辩解:“吾仅觉此数颇为夸张。” “恐怕王先生料定,我等也会出此离谱之数。”薛柔笑得耐人寻味。薛楠并不蠢笨,猛然领悟其中意味:“周素,尔究竟所谋为何?” “薛董事长深知我为人,我任职已久,怎可能做出有损公司之事?”周素抑制住内心的怒意,“薛小姐,我亦不明,为何你要如此针对于我。” 完全是被质疑后滋生的恼怒。薛楠不动声色,乔杉替周素辩护:“我确信周素非如此之人,他一向办事谨慎用心。” 周素摇头,神色落寞:“乔大哥,罢了,薛小姐已然如此说,我能有何解法。” 乔杉一时头脑发热,看向薛柔直言不讳:“薛小姐,你不了解周素,请勿说这般让人心寒之言。” “心寒?”薛柔笑声如淡风拂面,拂得周素悬挂半空的心跌宕起伏。“周先生可敢伸出手来?” “有何意?” “周经理一伸手,我便能为你证明清白。”薛柔注视周素,薛楠也盯着他,周素一咬牙,保全在公司地位的考量下,他只能按薛柔所言去做。 伸出一手,薛柔从手持布囊中取出一微型喷剂,对准周素的手掌轻喷,惊人之事发生,周素原本看不出异样的手掌瞬间,指尖泛起红痕…… “随后,我令何秘书将碾碎的vc粉附于你之报价单上。些许石蕊溶液轻轻一喷,立现原形。”薛柔笑容温暖,却刺痛了周素:“今日周先生还有胆自诩清白无辜乎?” 何秘书的效率不容小觑,接薛柔之嘱咐后,立刻想起侄女初中做过的实验。一顿午膳时间便购得石蕊溶液并交付薛柔,他又把日常口服之vc研磨成末,涂抹于价目单之上。周素拿到单子后,第一时间联络王元启,哪还有工夫洗手,直至此时,粉末依然粘附其手而不自觉。 薛柔的目光如澄泉映照着周素惶恐的面庞,连乔杉亦明悉真相,双眉蹙紧:“周素,汝果真做出此事,我实在是失望之至。你又何对得起周董之信任!” 薛楠面色稍黯,不曾想过,他看好的周素竟会做此不地道之举,真教人失望。他原认为周素虽是周亮之侄,性格迥异,向来沉稳,不该…… 还是他太过信赖此人了。 第113章 放任于他? 周素慌不择词,抹去手上溶液污渍贵重的西装,还想强辞夺理:“薛小姐如此言,怕有些太过。此仅为尔妄加诬陷。”他反驳:“我对周董忠心耿耿,汝仅因欲争夺权力而陷我于不义。” 薛楠和薛柔二人均报以耐人寻味的笑容,争夺权力?呵,周素不知,他口中之周董对侄女薛柔有多么疼爱有加。 “若欲构陷周经理,须得准备不少才对吧。”薛柔摇头。“或是我让你取报价单,或教你联系王元启?你的手机上也该有vc粉末痕迹,可验之以真相。” 事至如此,周素狡辩之空间已被堵死,他咬紧牙关,未曾想竟在一子之差被年仅十五岁的薛柔洞悉疑点。但他自诩做得天衣无缝,隐藏良久连薛楠未曾觉察,薛柔是如何发现端倪,他百思不得其解。 “何以疑心于我。”周素目光晦暗地看向薛柔,这次他栽了。 “大概是你之容貌让人生疑。”薛柔浅笑道。此答案让周素难以接受,男人站起身,从大门处走出。被一名少女揭示且戏弄,令他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不少人投向此处的目光里充满了猜忌,莫非是薛氏败北,使薛楠迁怒于经理。 薛柔望向男子的背影,眼中波澜不惊。即便周素心中如何狐疑,他也不可能想到,薛柔乃是重生而来之人。 乔杉连连摇头,面色惊愕,“周素此人竟有这般手腕,实出乎吾料。” “汝这小辈,事先不告知我半句。”薛楠望向薛柔,无奈却又欣慰,内心深感若无其柔,只怕他此次将遭重创。“然而,王元启虽然耗去巨资,对王府而言却是九牛一毛。” “一切自有定数。”薛柔微含浅笑,眸光中深意莫测。此事之后,乔杉再不敢将薛柔视作一般之千金,此女与其传言中的娇蛮任性迥异,且她的聪颖竟超乎他的设想,唯有以奇女子四字形容。 “周素那边如何处置?”乔杉心中仍对此事耿耿于怀,自己视周素为同伴,却不料对方如此深藏不露,他不禁感到失落。“薛总裁,我们就这样放任于他?” 薛柔与薛楠相视一笑,两人心意相通。 “安心,无需我等动手,自有他人找周素的麻烦。”薛柔如是说,乔杉瞥见正在接受众人恭贺的王元启,眼中忽现恍悟之色,再视薛柔,对女子更为敬佩。 招商大会落幕,虽薛家未竞得土地,王家的报价远超众人心中猜测,让人摸不着头脑,唯有推测王家或许对将来颇有雄心。 薛楠携薛柔与乔杉步向门口,尽管目的未能达成,薛楠依旧满脸笑意,看上去心绪甚佳,往来人士仍与他寒暄,称他一声薛总。 “薛总。”一人上前问候,薛楠神色一凛,转目看向对面体型削瘦之男。 “王总,该道声恭贺才对。”王元启难掩得意,能在薛楠面前扳回一城,自是痛快。“谢谢薛总吉言,此番或许我还得请薛总吃个宴席,毕竟薛家仅一步之遥就夺得北郊土地了。” “一步之遥?”薛楠笑声爽朗,似听见了趣事般。“王先生说笑话可真是妙极,我们薛家可不是学不会你的大手笔。” 王元启的面色渐沉,眸中透出蛇蝎般的光芒。“薛总这话何意?” 周素明明告知,薛楠准备的出价是两百四十九亿,他出了二百五十亿,正好胜薛氏一头,薛楠按理当怒不可遏才是,如今却谈笑风生,要么自制力惊人,要么——他是上了周素的当? 正此时,主持会议的吕征自远处走近,他身份特殊、职高位尊,任何人来往都会对他敬几分,但他直朝薛家、王家行来,确切地,他的目光锁定了薛柔。 “薛公子、王公子,是否打扰二位谈话?”他对薛柔微笑道,“初次拜见薛小姐,真是荣幸。” “吕先生,幸会。”薛柔微微颔首,笑意恬静,吕征善于交际,显然以为她即将入嫁姬家,故而殷勤献好。然而,就长远看来,他也确是个值得一交的人物。 薛楠与王元启朝吕征略一点头,唇枪舌剑的气息淡去,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只听得吕征向王元启道贺:“王公子对这块土地可谓有远谋,竟肯付出如此重金。” “我只不过是跟随薛公子的脚步而已,毕竟薛公子肯出高价必有深意。”王元启笑容展开,而吕征却微愣:“薛公子出价不过五十亿,王公子此言何来?” 吕征言罢,王元启乍怔,继而怒火烧面,双掌在身前不由自主地颤抖,瞪视薛楠,眼中怒焰熊熊,他的目光骇人,而薛楠不退半步,笑面相迎,二人之间剑拔弩张之气愈浓,似是要当场斗起。 第114章 何止二十年 吕征不明所以,有些莫名地审视二人。 王元启冷冷一笑,话里咬着刺骨的狠意:“呵,果然还是薛公子技高一筹,真教人钦佩。” 四字“钦佩”似乎是一字一顿挤出口中,仿佛要碾碎薛楠。薛楠则是谦逊有礼。 “哪里哪里,全靠二位经理的功绩。” 乔杉低头轻笑,薛总的说话技巧确实精湛,这下王元启恐怕会把账都算在周素头上,疑心周素是内奸联手薛楠坑了自己。王家王老虎的脾性,此事决计不能罢休,怕是周素难逃劫难。 难怪薛小姐与薛总面对周素离开展现得淡然自如,原来早已预料此子结局,王元启生性多疑、手法狠辣,周素再做任何解释恐怕也无法让其信服。 “好,那我记住这事了,薛公子请等着瞧吧。”说完,王元启连招呼吕征都不打,扭身便走,极失礼仪,想必是担忧无法压制怒意。薛柔笑容盈盈地注视着王元启的背影,这一次给他一个重挫,可说是狠下血手,王元启恐无暇再去对付星际未来公司了,此谓“围魏救赵”。 吕征看着王元启离去,面庞亦隐露愠怒:“王先生此言何意?” “呵,怕是得了如此宝地,欢喜之余已忘其余。”薛楠浅笑,心中畅快至极。“今日酒宴,吕先生可愿赏光?” 吕征欣然应允:“自当如此。”又看向薛柔,“不知薛小姐有何餐厅偏爱?” 与吕征用毕晚膳,日已垂暮,天涯的云朵镶上了殷殷橙红,宛如少女脸颊上泛开的醉人脸红,饶有意蕴,醉人肺腑。薛楠踏进马车,喜悦满溢,笑声连连。 “妙极妙极,此番终得以小小羞辱他一番,小雪,你的智谋实属超群。” 薛柔的策略精妙绝伦,稍加计算便知,若价码再提些许,王元启必生疑窦。恰在盈利与亏损的分野之间卡住,难怪王元启这样的商界老手也被其所困,薛柔的表现一次次出乎预料,绝非十五岁稚子可比。薛楠感慨道:“实话讲,你坐这个位置,要比我更合宜。” 薛柔轻轻摇头,她虽达到了目的,但喜不形于色,“伯父切莫再言此事,我要得到的,自会竭力争取。” 薛楠微颔首,若有所思,“原先我犹疑,纵有薛家为后盾,你要做到父亲那样的地步,不知需待多久。现今看来,给你二十年,这片天地下定有一席之地属于你。” 女子浅笑嫣然,车窗外霓虹闪烁,在窗棂映出斑斓之色,她侧面的倩影镶嵌其间,如姹紫嫣红中的一点幽白,美丽得近乎奇异。“的确,二十年……” 上辈子的代价,何止二十年。 目睹薛楠的喜悦,薛柔又轻声补充道:“不过此事尚未结束,王家损失虽重,却未动根本。” 薛楠不明其意,“王家与我薛家势均力敌,想要挫其元气并不易。”他揣摩薛柔是否过于心切,毕竟已除掉了公司之患,王元启亦受到重挫,从哪一角度看薛柔都干得漂亮,还有什么不满? 看出薛楠的心思,女子不多言,目光望向窗外,“再稍等几日便是。” 薛柔一战名扬四海,助手何珊珊也因此晋升且薪酬提升,即便留在薛楠身边,薪资亦提升了一阶。但她自觉不过是遵薛小姐的指令行事,没有什么值得夸耀,有人问及此事,她如实相告,闻言之人无不诧异。 起初还有人质疑此事是否真的,毕竟十五岁的孩子要达成此举颇为不易,似有些聪明过头。然不久乔经理证实了何珊珊所言,甚至他目睹薛柔做得更为出色。此事迅速传遍公司内外,待三日后薛柔再度到访,前台小姐的眼神尽是惊奇和敬畏,匆忙刷开门卡,不敢追问。 薛柔对此情状苦笑不迭,问薛楠:“如此是否会过分?”此事扩散如此迅速,定与薛楠不无干系。男子斜倚椅背,一脸得意:“有何不可,现在整个公司上下谁敢轻视薛小姐,这可是为你洗清污名。” 那自豪的样子,宛若女儿受到赞扬般,令薛柔心中既暖且无奈:“低调一些方好,省得引来麻烦。” 话音未落,何珊珊慌乱走进办公室,俊俏面容带紧张,忘了敲门:“薛董,周董硬要上来,前台阻拦不住。” 周董?周亮? 薛楠笑意渐收,挥手道:“勿须阻拦,让他上来。”他未去找那个老混蛋算账,对方倒主动找上来了,真是不识好歹。 第115章 却难敌年轻力壮之辈 薛柔摇头笑道:“一语成谶,麻烦果然来了。”“我先回避一下可好?” 周亮来访必为侄子,如此她更易陷入麻烦。 “小雪你安心坐在这里,无须理他。”薛楠语气冷冽,威严不经意流露,“我倒是要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不多时,薛楠的办公室大门被缓缓推开,一老人满脸沟壑,三角眼生硬,举止莽撞而入,阴狠的目光钉在薛楠身上,又落到薛柔脸庞,仿似面对生死冤仇,使人毛骨悚然。 薛柔安然而坐,甚至朝着周亮露出微笑,惹得对方怒不可遏。 “你这贱人,都是你,若非你,小素怎会沦落至此!”他欲扑上前,薛楠起身挡在薛柔面前,满脸怒色瞪视周亮,“周老,要有基本礼数,她是我的侄女,不是你口中的贱人。” 何珊珊守在门口,见状立刻唤来护卫,薛柔坐在薛楠背后,镇静如常,大伯的背影如同巍峨的大山,令她不担忧周亮会对她如何。 老人面色悲戚,指关节颤动指向薛楠,“那年、那年,你还没出生,我便与令尊共事,竟敢阻我!” 薛楠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打落周亮的手:“你来不是倚老卖老吧,有事快说。” 原本,周亮以为自己身份显赫,薛楠该予礼遇,岂料对方直言不讳。实则他过分看重自己,在薛楠眼中从未宽容。更何况此回是周素首先与外人结盟,剥夺他的职务已算是给足了颜面。 而周亮却不以为然,恨不能亲手掐死薛柔,“薛楠,你竟袒护她,你可知晓小素被人挑断手足,弃之江中,此刻早已死了。” 这个消息薛楠与薛柔皆初次听见。薛楠转身,二人目光交汇,不曾料王元启竟残忍至此,他们原本只想让周素吃点苦头,谁想到会要了他的命…… 果不其然,王氏一族之奸恶,犹如烙印深骨,薛楠念此,心寒至极,更忧虑王元启会因此仇视薛柔。周亮仍在痛斥,“周素是我一手教养大的侄子,日后需他侍奉我到老,现在却因这贱婢赔上命来!” 言辞激愤,周亮怒火冲天,猛然扑向薛柔,却不待动手,便被薛楠飞踢在地。男子面色冷漠如霜,“周素今日之败,乃是咎由自取,与薛雪毫不相干。你身为公司之股东,暗中与王氏狼狈为奸,与虎谋皮,自该预见到下场,竟又将愤恨加之于无辜女孩之身,周亮,我看你活了一大把年纪,心却如禽兽般!” 薛楠向来脾气不佳,而此刻他算是对周亮失去侄子之情有所留情,否则早命人将其驱逐。 “你!”周亮爬起,双眼几乎冒出怒火,“好好好,薛楠,日后有你后悔的,我也握有薛家的股权。” 薛楠盯着周亮,再也难以容忍他的无知,“凭尔等手中股权,又能翻起何种风雨?你所作所为,心中应当明了。我查过了旧帐,昔日父亲铁石心肠,晚年却珍视兄弟们。然父亲待你如兄弟,你将他置于何地?”薛楠望向走来的保镖,“请带周先生离开吧。” “薛柔、薛楠,此恨不死,必让你们与小素共葬!” 一翻面子,周亮嚣张地嘶喊。保镖试图将其拽走,周亮挣扎抵抗,却难敌年轻力壮之辈。 何珊珊面如白纸,依旧勇敢让保镖拖他走后门,以尽量不影响其余同事。薛楠转身望着薛柔,关心问道:“雪儿,你没事吧?” 薛柔轻轻摇头,“我没有那么懦弱。”思绪翻涌,周亮接下来会如何行动,单凭面相可知此人不易亲近,更何况出口恶语,断不会轻易作罢。 薛楠重回椅上,揉揉鼻梁,略显疲倦,“周亮重男轻女,偏偏家中接连生的女儿,就连外面的女人都给他生的女儿,于是无奈收养了弟弟的儿子,便是周素。如此说来,既是侄子亦可视如亲子。王家此举太过分了,竟置周素于死地。可这老狗竟迁怒我们。” “确切来说,他针对的是我。”薛柔淡然说道,刚才那个老人的怨毒眼光记忆犹新,显然她已成眼中钉。或者在对方眼中,假使她未曾揭露周素,更未设局使王家受挫,事情也不会发展至此。 “唉,真是不可理喻。”薛楠皱眉,他对自身倒不甚担心,平日行事谨慎且配有保镖。无论是商谈事务还是来公司皆有所保障。薛柔却不然,大多数时间她在校园,尽管茅顿商学院的保卫尚可,但缝隙总有空可钻。 “近期内你不必上学了吧。”薛楠提议,确实担忧薛柔的安全。 第116章 震颤中的誓愿 “如果学业因此受阻,并非明智之举。”薛柔不想受这种人威胁,再说慌张只会给她更多的机会,“我会留意的。” 薛楠摇头,深知无法说服,只得道:“近来我会多安排几位保镖守护你,你也得当心些。我还有疑虑,周亮会否勾结王家。” 王家用计害其侄子,然而单凭周亮之力无法回击,为了复仇,他可能会丧失理智再去寻找王元启。这设想虽疯狂,但依周亮如今的状态,未尝不会为之。 “勾结王家?”薛柔看了看手腕上的腕表,蓦地笑道,“要看王家是否还有余力应酬。” “何意?” 话未明了,薛楠忽觉足下摇曳,犹如整地颤抖,身处高楼更觉强烈,就连桌上文件都四散滑落。 “地震!” 门外尖叫声阵阵,薛楠心一凛,毫不犹豫地将薛柔推向桌下。“雪儿小心,低头避险,别动。” 身处楼层过高,地震时电梯危险,如有状况恐不及下楼,先躲于桌下方是良策。 “大伯,你也照顾好自己。” 虽经历一回地震,薛柔知晓此次虽震感强盛,但市中心并未遭大损,然而薛楠下意识的保护之举让她感到一阵暖意。 “s市怎能发生地震,岂非怪事。” 薛楠咬牙找了一个相对安逸之处躲避,心中百感交集。震动反复不绝,此次地震等级只怕不低,书架砰然倾倒,书中物品悉数砸落,嘈杂的声音响彻耳畔。 正这时,办公室大门被猛地撞开,何珊珊满脸泪痕,急切搜寻着薛楠的踪影。 “薛总,薛总你怎么了,没事吧?” 薛楠无奈呵责,“我没事,这时候你别把自己当成秘书,赶紧找个安全地方藏着。” 何珊珊愣愣看向薛楠,确认无恙后便依墙壁而坐,似乎是跑得太急,脚上的高跟鞋仅剩一只,她偷偷看着薛楠,露出楚楚可怜之态。 在与动荡相遇之时,她的直觉令她思忆起薛楠,他位居高位,若这动荡真的猛烈,一同终结在这般情景中,也算是幸事,毕竟暗慕之人陪伴左右,即便是死亦成眷属。 看着何珊珊含情的眼眸,薛柔的朱唇浮现出一丝微妙笑意,不曾料想到这一世,她竟具备了牵线搭桥的潜能。 震颤的余波延续了近半个时辰,每一次的剧撼动荡都是对众人内心坚韧的一次考炼。除去薛柔明白此番动荡不足为惧之外,其余皆惶恐于死亡的阴影随时降临。没有比待毙的感觉更令人恐惧…… 薛柔心中策划着灾后如何继续计谋,薛楠则懊悔未曾在此之前结果周亮。人世间有种俗谚,生死攸关时亦要拉一个垫背。另一方面他担忧父亲的情况,反复拨打手机都无法接通,此刻通讯想必正忙碌无比,加上种种原因,致使讯息全然停滞。三人之中何珊珊心思最为纯粹,偷偷用眼角余光瞟向薛楠,又数起脚下的书册,奇数是告白之意,偶数则是沉默之言。 告白……不告白……告白…… 未知下一刻震悸是否会带走生命,惋惜未曾在风花雪月间热烈恋过,她对薛董事长的心意犹如默默流水,对方恐怕始终懵然不察。 何珊珊面色微红,轻喘不已时,办公室的门再次开启,这情形出人意料。所有人逃离至楼底,竟然有人逆流而上,直冲顶层? 且这里是第二十八层,平日电梯运转,未曾觉其高度有何异常,今朝电梯尽失效能。如若是从底层跑步至此,此刻双腿只怕已疲竭不堪。怎会有如此之蠢? 三人同时朝门口凝视,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满溢急切的眼眸,青年五官如画,额际的汗珠闪烁如同碎钻。即使是倾心薛楠的何珊珊也一时愣怔,心中诧异于面临生死之际,竟能遇见这般飒爽的容颜。 “薛柔,你可安好?受伤未?”姬永乍没瞧见躲在桌下的薛柔,旋即看向薛楠,询问其行踪,“她身在何处?” 薛楠一时竟未能回应,不会吧,姬家长幼子居然会来到此处。尽管曾听过姬永和薛柔之间的诸多传说,他从未信以为真,毕竟侄女并未流露半分情窦初开之态。今日目睹姬永在险境之时仍至此地,显是情感已陷入深潭。 “在此。”薛柔缓缓伸出头颅,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瞳映照着姬永的焦急,少年上前,咬紧牙关,猛然抱住薛柔,仿佛担心下一刻眼前的她便会消散无踪。 “还好,还算及时……及时。” 第117章 关乎生死的庄严 薛柔要挣脱,却觉得青年的力气强大,像要把她揉进他的骨血中。那平日冷硬的双眸此刻唯有单纯的关怀与忧虑,这样深情她不忍拂去。无奈叹息,便由他拥抱着了。 姬永将那温柔柔软的身躯揽入怀中,胸腔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他第一时间知晓了薛柔的所在地,并迅速赶来。然而动荡引发的惊惧让路上交通拥堵不堪,他不得不一路奔行,又爬过了漫长的阶梯。精神过度紧绷,使身体感受不到丝毫倦意,只忧虑着少女身处危境。 待肌肤接触到了那暖意,一直悬空的心才慢慢落下。而随之而来的酸涩,席卷了他的双足。 “阿永。”薛柔低声呼喊,嗓音柔和而纯洁,惹得薛楠微蹙眉头,看向姬永的目光仿佛在审视未来的姻亲。 “雪儿。”姬永臂膀再度紧束,直至无以再收。“雪儿……雪儿。” “嗯,我在。” “雪儿……” “嗯……” 一问一答,薛柔轻抚姬永的肩头,暗暗给予慰藉。 虽薛柔早已知晓动荡无大碍,然而旁观者只怕随时陨命,此种处境之下,姬永还能前来寻找,是否意味着他真心爱她?闭上双眼,清晨那一幕剑刃刺进心脏的景象与眼前的拥抱渐渐融合。曾几何时受创的心口似在慢慢痊愈,往日的痛苦逐渐消匿在回忆的幽深,她的肩膀只有姬永的温度传入。 “阿永。”她轻声唤道,姬永应声回应,低沉有力。 “我在。” “我曾对你提起过,若成年礼上心意仍无变化,你可亲手为我戴上婚约的戒环。” “嗯。” “那如今……若是你仍无改变心意……” 姬永未等薛柔说完,便缓缓放手,凝视着薛柔,眼中期盼着她的下句话。如此诚挚乃至虔诚的目光,让薛柔唇角微微勾起,“我们可在此地举办定亲典礼。” “哎哎。”薛楠立即出声截住,带着未逝的生命力:“我还在这呢,还好端端的,婚事岂能这般匆忙,需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乍一看还以为薛楠是护犊子的爹,那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何珊珊不语,心底却暗忖,此般情势少年尚不顾自身安危来寻找薛小姐,虽成婚过早些,但似乎也是能够理解的。 姬永犀利而不带情感的视线扫向薛楠,那种无声的气势直叫薛楠哑然。这个臭小子果然不愧是姬家长幼子,可是仅凭此便妄想夺取他的侄女? “咳。”被这般眼神盯着,薛楠略显退让:“如今稍嫌过早,雪儿的十六岁生日尚未到来,等到十八岁再议订婚一事吧。” “现在。”姬永声音不高,但却透出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薛楠瞪视着他,毫不示弱。二人目光在虚空中对决,薛柔被这两人孩子的举止逗笑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以此为盟吧。\" 都是因了薛楠之故,姬永狠狠地瞪了男子一眼,然而念及此身之所属,姬永终究还是妥协了。 固然更多的,是为薛柔笑颜如花所动,两人坐在案几之下,女子纤纤玉指伸展,姬永亦不自觉回应,二者小指相扣,誓言由此成定。 表面看似幼稚,然而在地颤中立下的誓约,竟也透着关乎生死的庄严。 \"那伯父和伯母岂非成了证婚之人?\" 薛柔轻柔地提道,姬永厌恶地望了薛楠一眼,点头赞同。薛楠冷哼一声,正待应承,却忽觉薛柔话中的深意。 \"伯母?\" 疑惑的目光投向角落的何珊珊,却发现她脸颊已然布满红晕,接触自己视线后即刻低头,如晚霞般的红霞漫开,就连微露的耳朵尖儿都染上了绯色。 莫非身边那位秘书对我有意已久?薛楠皱紧眉头,考虑到女性面子,未加追问,但不知何时被这位狡黠的侄女洞察了心思,然而她应当明白,我的地位难以谈婚论嫁。 摇了摇头,薛楠并未再多言,只觉此秘书不宜久留。薛柔洞悉了对方心绪,却未再劝诫。 红尘之缘,需双方共力以成。何珊珊确实倾心伯父,然而她不能强逼伯父做抉择,时间或许是最好的证明。 地颤是恐惧,死亡亦然,但人于其面前,或许会猛然察觉心扉中掩藏的那位何人,对他又怀有无从言述的情感。 如同前生的境况,此番地颤源头正巧是王府新购的北郊之地。s市闹市损伤甚微,反之,混乱中产生了诸多事故。官府着手估算损失,薛家事后捐款,众口交赞薛家的慷慨仁义,随之而来的还有其余企业的捐助。 第118章 似是巧合的偶遇 此笔款项源于薛老提议,其并非为了虚名,而是真心挂念遭受灾难的民众。随后虽有余震,恐慌之际已然消退,通讯水电网均已恢复,连商贩亦重现昔日营生。在这场捐助活动中,王家出资少于薛家,不过知情者都暗自微笑,此番王府之损失怕是最为惨烈。 也怪不得王元启头脑不清,先前高价购入那北郊之地,不料仅过三日便逢地颤,损失让人不敢置信。正在动工的王府人手还因此遭遇不测,赔款无数。 最近一段时间,万欣企业的氛围压抑,职员自顾不暇,生怕不慎惹怒王元启,他的脾气恶劣众人皆知,近日又有偌大的财务损失,早些日子一个冒犯他的家伙在归家途中被人断腿,尽管都明白是王元启授意,然又能如何?王府素来行事隐秘狠辣,常人哪里敢再招惹,只得自行倒霉。 薛楠便静默欣赏王元启的窘境,心中亦有些后怕,如当初地契由薛家拍下,现在饱受重创的必然是薛府。然他有些疑惑,等薛柔到达公司后,终于忍不住询问。 \"小雪,莫非你知晓些什么秘密?\"薛柔早前提及‘地颤’一词,并屡次预见到王府即将遭遇厄运,如今逐一应验,仅凭聪明无法做到这些,简直像是能预知未来。 薛柔意识到自己的行径已然引出薛楠的猜疑,此事她早已有预备的说辞:\"伯父,你也知晓我与姬永的关系,有时稍作预料,实属正常。\" 目前恐怕尚无机构能确切预测地颤,薛楠思索着皱眉,但姬府素来藏匿实力,哪怕展现于人前已蔚然壮观,潜于暗处的实力更为难以估量,或许存在未解的秘密科技。 \"好吧,我暂时相信你的答复。\" 薛楠想到王元启灰败的神色,笑容难抑,\"此乃报应,对他那些阴损手腕是应有之责。\" 正说之间,新晋秘书敲门送来了咖啡。薛柔扫了一眼,眼前的女子比何珊珊浓妆重饰,甫一抬首,便见胸口一抹刻意显露的白皙。 \"薛董事长,您的咖啡。\"女子娇柔地将杯子搁置于薛楠的案几上,又端至薛柔面前,脸上堆满殷勤,\"薛小姐,请享用。\" 薛柔微微点头表示默认,妇人扭着腰肢退出,薛楠见薛柔目注秘书背影,随即解释: \"何珊珊才学未被秘书一职所尽,我调派她至分支任经理一职,这位袁莉,为新人秘书。\" 这只是他给出的借口,因他无法给予对方足够的幸福。薛柔微一点头,即使不满这新秘书,但不愿干涉薛楠的决策。 \"我们先前谈何至此?\" 薛楠转而转移话题。薛柔略作沉思:\"伯父,我欲收回那块土地。\" 表面看来,王府损失惨重,然前世薛府后来意外发现该地藏匿黄金,或许是地颤造成地质变化而使宝藏浮现。这乃是巨额财富,她不愿赠予王府。 薛楠不解薛柔的打算,他认为不论谁得了此地,只怕均会蚀本,尤其对王府来说,此番可能是近几年最大损失。何故薛府要去收拾这烫手山芋? \"小雪,莫非你顿生慈悲之心?\"薛楠有意戏谑,薛柔不愿透露过多以免泄漏重生的秘密,虽无须对薛楠隐瞒,但此事毕竟诡异异常。 \"我不过觉得,或许有巨大可为空间。\" \"或许公子已有筹划,然而王府此举必不售与薛家矣。\"薛楠解析道,\"王某本就斤斤计较,既受薛家之挫,定对我薛家防范尤甚,待窥见资金流转,必审慎有加,宁愿土地闲置,亦不售于我们。\" 薛柔和然点头,口中却不尽然:\"兄长所言固然不差,王元启固不肯售此田于薛家,然或肯出售与我。” \"此言何解?\" 薛楠苦笑不解。 \"其理明矣。 若出售薛家,王某忧虑薛家有深意。若卖予我,恐不过图我之财而已。\" 薛柔微敛黛眉,眼中泛动着泉水般清澈且让人不敢直视的自信。 薛楠虽百思不得其解,这片本适于建宅的土地,现下无人敢涉足那潜在的地脉颤动之处,于郊北而言已无半分价值。他知薛柔自有主张,但实在无法预料这地何时能焕发新生。 \"切不可令王某以为吾购地,须使其主动寻来才是。\" 薛柔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渐浓—— 近时,王元启颇多困扰。王府对外严苛冷酷,对内亦铁石心肠,元启受损,老父痛责,心中愤恨难平,新娶之娇妻也疏于照料,怒火常常难抑。 第119章 竹叶之机巧 竹叶伶俐且机敏,素不敢正面与元启对抗,因其尚需依赖此人生活,但心中并非没有主意。 此刻,竹叶独立于王府卧房之内,对面一壁璀璨晶石镶嵌的明镜照亮房内。只需些许幽灯,便可清晰倒映出床铺之上的情形。 竹叶轻褪裙裳,直至足踝,如若此刻有人闯入必大吃一惊。少女娇躯上,斑斑瘀痕遍体,青紫交杂,恍似遭受了人间虐待,这伤痛竟来自枕边人。 在外人眼里的谦谦君子王元启,床第之间实藏特殊嗜好,每每令女方饱受折磨,即便是出自风月之地的第三任妻,亦无法忍受其变态行径,离婚者则往往遭厄运横祸。 竹叶红着眼注视镜中自己的伤痕,每个烙印皆是一段屈辱的提醒,而这所有侮辱,皆源于薛柔。 照竹叶看,如若当初薛柔未与其绝交,冷、薛两家必定亲厚无间,她与母亲也能从赵梦与薛柔母女处得到更多利益,何至如今攀附姬家,误认姬夜成姬永,身陷困境,母亲又受姬家惩罚。 人心之奇,便在于竹叶怪不着自己和雨蝶心术不正,反倒怪薛柔没让她长久操纵于股掌之中。 笃笃笃。 轻叩门响,竹叶慢慢穿戴齐整,女仆低头进来轻声道:“夫人,马车已在门外等候。” \"嗯。\" 竹叶微微颌首,侍女退行离去,她缓步走向衣帽间,打开衣橱,凝视琳琅衣裳。 尽管王元启因事烦乱,对她的虐待加剧,然而仇恨二字使竹叶坚韧无比。她的信念简单而坚定:有朝一日,定让薛柔偿还这一切。可直至此时竹叶仍在疑虑,曾经温驯如犬的薛柔,为何突然翻脸无情,这中间到底有何渊源…… 挑选一件可以掩盖伤疤的裙装,竹叶面无表情披上身。镜子中的少女一夕之间似化身为女子,眼角眉梢皆添了哀怨之意。 \"薛柔,休想逃脱我之手!\" 竹叶恨恨磨牙,迈步出门。尽管王元启在某方面有缺陷,然而竹叶的柔顺和周全有时也为自己争取到了福利,其中之一便是可以任意消费王元启副卡。每日午后,她总会赴市中繁华贵胄之地挑选合心意的服饰。 虽然刚刚经历过地变,然而繁华商场依旧门庭若市,唯有高层才些许静谧,竹叶游走在其中,眼神充满傲慢,享受着旁人唤她王夫人之时那份高人一等的尊荣。 \"王夫人,这件衣裙为欧陆名家新作,全国尚不足十件,着之定是倾城之姿。\" 导购热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竹叶细观后道:\"色泽略浓了些。\" \"此件如何,为新近出炉之式样。\" \"容我一观。\" 竹叶冷哼,店员不再言语,任由其在长裙间审视。这里的裙饰非寻常百姓能轻松购置,大多数不过欣赏而已,所以店员必须殷勤待竹叶这类客人,哪怕是对方脾气大一些,也须忍让。 正在此时,店员眼前一亮,只见一名女子缓缓走近,目光清澈似泉,气质纯净超尘,令人一睹难忘。少女虽然年岁不大,容貌与身材却令所有人动容,米白色裙裳微微露出锁骨,肌肤如白玉般光洁照人,绝非凡间所能养。一看便知,非凡俗世所孕育。 \"小姐,请问有何需要?\"店员立刻上前,态度更为恳切。 \"劳驾,只是看看。\" 薛柔淡然一笑,温和的语气让店员的微笑更诚挚了几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竹叶蓦然转身,映入眼帘的正是薛柔,眉头骤紧。 \"薛柔,怎么会是你?\" 女子回首,眸光中尽是惊诧,“霜儿?” 此情此景,瞬时让篁竹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好似二人之间仍旧如昔日那般亲昵,薛柔对她的言听计从,毫无薛家千金的身份束缚,自己亦是其最亲近的挚友。 “即将成为姬家长媳的薛家小姐,竟会有暇光临此等凡尘之处?”篁竹笑意冰冷,言语犀利如刺。 薛柔和眉微皱,幽幽一叹,“想不到在这遇见你,本来打算祝你大喜之日欢乐,看来你并无相见之意。” 言罢,女子转身欲去,篁竹未料薛柔会避而不见,一时怔怔,待见她欲去,陡然心念一动,唤声道:“雪妹,稍待……” 雪妹,这是篁竹对薛柔昔日的亲昵称呼,那时二人看似无隙,薛柔对她的关怀可谓无微不至。 薛柔侧首,泪光闪烁的眼眸如秋水迷蒙,朦胧中难以揣度其中的情绪。 目睹此幕,篁竹眸光微敛,唇畔漾出真挚的笑容,步向薛柔,“抱歉……我、我以为你仍怨恨着我。” 第120章 篁竹的筹谋 薛柔苦笑,反问:“怨恨?莫非非是你先于我……” 剩下的话语她未说完,篁竹眼珠流转,温声说:“往事不必再提,今日我们难得重逢,何不共进一餐?” 薛柔颔首应允,篁竹嘴角掠过一抹冷笑,却迅即消失。 原以为薛柔会变得精明些,谁知如今再见,她仍是那般留恋过去,既如此,也不怪自己玩弄其于股掌之上,薛柔之傻,怪不得旁人。 带着这样的思绪,她们挑选了商城中一间颇为雅致的酒肆,独占一室,菜品尚未摆上,篁竹与薛柔相向而坐,仿佛都不知该如何启齿,终是篁竹轻叹,话未说出口,眼中泪珠摇摇欲坠。 “雪妹,自你娘亲遭姬家处置后,我的生活可不太好过啊。” 薛柔随之叹息,神色无奈,“当初我并非不想救伯母,可姬家身份非凡,我当时若是表态,说不定会引起他们的嫉恨,何况伯母伤害了小萌,她也是我的妹……” “小萌?”对于薛程安,篁竹了解不多,宴会上才知晓薛家有这么个突如其来的养女。 “是的,起初娘亲将小萌自孤儿院接回家中抚养,要我待她如同亲妹,那时我告诉娘亲,相较于小萌,我更亲近你。” 篁竹沉思顷刻,彼时一心盼借助薛柔得以让薛家收养自己,故令司机撞薛柔之车,哪料薛柔仅轻微伤势,此后性情大变,不仅让冷家赔偿,还从此与自己不复往来,如今回想,或许另有玄机? “然而娘亲并未同意,她道你已有亲娘,怎能轻易夺人子女。而小萌性情温和,到了家里也很受父母宠爱,我待她犹如亲妹一般,但我诉说收养你的事不小心让小萌知晓,自此她开始在我面前挑你的刺,后来听多了,我便误解了你,故而才会那样待你。” 薛柔深深叹了口气,面色歉疚,篁竹心中一凛,心中的疑窦随之解开。 没错,她始终纳罕为何薛柔短时间内对她疏远,从前的顺从化为野狼,原是薛家养女从中作梗,想到这里,篁竹不由对只一面之缘的薛程安生出无名仇恨,甚至心中暗赞她在宴会上被欺凌之事。 而篁竹也非愚蠢之人,心中尚有些许疑虑。 “那如今,又何故觉得误责了我?” 薛柔摇头,满面忧伤,“难道未曾听闻吗?因小萌,我家四分五裂,她诱引我爹爹,气得娘亲把二人逐出门外,我看着不堪的一切,也选择了离开,此刻我方知小萌的为人。” 篁竹皱眉,据王府的渠道,她确认薛柔所言属实,薛憬与薛程安确已离开薛家,目前行踪不明,且赵梦的产业似被薛家回收,如此蛛丝马迹连贯,莫非薛柔因薛家养女的误导才会突然敌视自己,而非理智判断? 薛柔眼神低垂,咖啡杯中的倒影映着她的面容,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九假一真的谎言最具迷惑,她只略微提前了小萌收养的时间,但这细微的线索却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论,在篁竹眼中,现在与薛柔关系疏远,想必全因心生妒忌的薛程安,而非自身的悟彻。 很快,篁竹便相信了薛柔之辞,随即脸上现出无辜受伤之色,咬住下唇,泪水欲滴,“雪儿,我与你感情如此深厚,你竟因他人只言片语就质疑我,真的让我心寒。” “抱歉,我只是……”薛柔轻握桌上的篁竹的手,诚恳满溢,“一时听信了旁言,霜儿,日后我会补偿你的,好吗?” 她的声音温柔至极,只怕无人会质疑其中的真诚。不多时,侍者一一献上佳肴,篁竹垂着睫毛,思绪纷乱狂旋…… 甚佳,原未薛娆仍误以为余尚存善心,是故养犬之期费心教诲,一朝反戈,竟是薛成安置之毒计矣,此怨彼固应算,然当务之急,则是善用薛娆愧疚之情。 \"小霜,食乎。\"薛娆柔唤,霜点头,取案上箸,二人始轻谈。 \"雪,还记得否?昔年汝最嗜食者是此肴也。\"霜以肴向薛娆,目含温婉,状如贴心长姐,\"近来观汝消瘦颇多矣。\" \"诚然,昔因地震之事,使我数日未能进食,寝不安席,梦境中皆是震象。\"薛娆轻轻一叹,\"此震,令几何人家产损亏,特别是王府。\" 言至半,薛娆才如想起霜的身份,歉声咳一咳,\"失言,我竟忘了如今你已是王氏之妻。\" 刹那,霜几以为薛娆戏谑于她,然举眸望,见少女眼中真真切切载愧,若心绪万分懊悔,霜初不欲深谈此事,然念头乍起,巨变于心蓦然而发。 第121章 回想甚是荒谬 此刻众人皆知,受灾最甚者,莫过于王玄启之万家企,郊北之壤,地震后已无丝毫价值。预见此处即令筑宅,亦无人愿居这可能发生灾之地,其地三面环山,通路不便,不足成旅游盛境,别墅亦不稳妥,王玄启终日烦心,恨陷薛门陷阱,恨不得掘墓而鞭尸周素。 于是,王玄启寝食俱毁,虐己之法迭出,遍体鳞伤。若使霜筹谋,使薛娆购此地产?或许自此于王府便有一定言语权。 思之兴奋,指尖轻颤,手中箸不慎磕及器皿,薛娆抬眸,疑问之色望向霜。 \"霜儿,你怎么了?\" \"无妨,我只是忽然忆起儿时一事。\"霜抬首,眼中泛着怀旧,\"还记得吗,在我们十几岁时,吾看中一架钢琴,家却不肯为我买,后来吾怒而以水泼之。\" \"是啊。\"薛娆微笑着,虽已重生,此事记忆犹新,彼钢琴非寻常物,施坦威产之顶级琴,价值百万。冷家虽稍盈,然与薛府不可相提,岂肯购如许昂贵之琴予始学霜,而霜却打开身畔杯,泼洒琴上,商场当然捉霜赔偿,然末竟愚蠢顶罪,受祖训斥,回想甚是荒谬。 霜浑然不知薛娆之意,续道:\"那时我惊惶不知所措,只能恳求你。谁知人赶到后,小雪你说是自己所泼,买了钢琴赠与我。\"霜面色动容,\"那时我就想,小雪妹妹,你是最对我好的人,至今日我嫁入王府,那琴仍在嫁妆中。\" 实则因嫁妆空乏,霜方将其携去,从她口出仿佛顾念故旧一般。 薛娆点头,感叹同感,\"怕是看不惯你流泪罢。\"那时只因蠢笨,被你几句劝说,便站了出来,其实恐怕早知我会如此,故而用激进手段,大约自幼时始,霜儿已在思计策算计于我矣。 闻言霜感动站起,坐在薛娆侧,倚于其肩上,\"小雪妹妹,看来世上还是你对我最好,除你无人对我如此。\" 薛娆轻抚其肩,慰藉:\"何以至此,你如今嫁作他人妇,王府既有势又有权,夫亦该疼爱你矣。\" 及此,霜露愤然之色,\"不,王玄启乃禽兽也!不然岂会连丧三妻,那并非是意外亡故。\" \"怎么这样说?\"薛娆惊疑望着霜,\"这话由何而来。\" 霜恐薛娆不信,伸手向后拉开裙链,裙自肩滑下,幸此乃雅间,否则霜之举势必引旁观,薛娆尚未及阻拦,便见其胸下一排排青紫淤痕,背上亦是不少,令人触目惊心。 女子秋水般的眼瞳反射着创伤,讶异更甚。霜窥着薛娆,泪珠一颗颗滑过颚际,楚楚可怜。 \"没错,这些都是王玄启所致,近日地震之故,使得他在郊北地产蒙受重创,便把一切发泄到我身上,甚至、甚至要致我死地。\" 薛娆静静听着,内心轻笑,王玄启好面子,新婚才几何,霜若如前三任般遭遇不测,王家颜面何存?况且霜身上伤痕均隐秘,王玄启自不欲恶习公之于众,外人前只对她好,断不会取其性命。 然薛娆并未道破,目含同情,柔声道:\"怎会如此,真是、真是可怜至极。\" 霜闻此,啼哭愈烈,趴于薛娆肩头,胸口微振,似是伤悲极致,\"是,我命苦,不及小雪妹妹有幸嫁入姬家,却与比父龄尚大的王玄启婚配,其人竟如此污秽恶劣。\" 薛柔和风轻拂衣袖,细致为翠竹披上罗裳,惋叹:“休要伤悲,见你悲泣,心亦难安。” “恕我失礼,此情此景,恨不能随风飘逝,沦落至此,何以面对人生?”翠竹啜泣不止,全然不曾发觉薛柔眼中略过的嘲讽。 若是翠竹真难忍其苦,又何必日日逛街寻欢,实乃迷恋王府权势也。路由己选,一手好局惨淡收场,偏要他人埋单,天底下安有此理。 然薛柔和颜悦色,只见翠竹泪水如注,无奈问道:“勿哭泣,可有什么能帮你的?” 这正是翠竹等候之时,抬眸望向薛柔,泪眼汪汪,哽声道:“小薛,你当真愿意出手相援?” 薛柔拾起案上的锦帛,轻拂翠竹脸颊残泪,满目怜惜:“你我相识多年,岂能忍你深陷困境,你想我如何帮忙?不如我去问问爷爷,是否能说服王元启放你一条生路。” 翠竹惊愕,此话怎讲?费尽心思方与王元启相识,几经周折得嫁入王府,照薛柔之言,岂非一切归零?急摇首道:“不可,嫁夫从夫,此刻离府,他人如何看我?” 第122章 王元启的疑惑 “那你希望我做何打算?”薛柔替翠竹整理裙摆,望着未动分毫的饭菜,安慰道:“先用些膳食罢,莫再哭了。” “我……”翠竹拒绝薛柔奉上的餐具,欲言又止,“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言之无妨,一切皆可。”薛柔鼓舞着她。 “眼下皆因那田地,使得元启怒意腾腾。”翠竹反手抓紧薛柔皓腕,指尖几欲嵌入肌肤,“小薛,我的请求过分,但幼时你能赠我琴音,此番可否再行相助?” 薛柔和那无甚价值的田地,若是能买下,岂不化解王府之难? 面对翠竹的泪眼期待,薛柔良久无言,翠竹含泪回视,哀诉求援。 “小薛,拜托了。” “唯你能助,你不会眼瞧着我受王元启苛待吧。” “天下之人,你待我最亲厚。” 薛柔望着翠竹的模样,长叹一口气:“哎……霜儿,你叫我如何是好。” 欣喜之情突显于翠竹瞳仁,几近喷涌。 翠竹未料薛柔竟应承此事,本还设想要如何涕泗横流地说服,看来这一番苦心皆白费了。 薛柔抵肘沉思,眉头紧锁:“只是王元启买地开价过高,我没这般财力,再说你也清楚,家业大权现在掌控于伯父之手,他定然不会同意。” “无须那么多银两,只需五十亿便够……”翠竹恐薛柔生变,忙接口道:“我可以设法说服夫君减价至原五之一卖予你。” 事实上,这段时间王元启竭力售出这地,宁愿低价三亿也难找到买家。此刻听翠竹所言,却加了足足二十亿之数。 薛柔抿紧嘴唇,难言道:“伯父那处难以通融。” 翠竹循劝:“小薛,你向姬永求助可好?或是你自身必有一定储蓄,毕竟你是薛家千金。” “姬永与我还未曾定亲。”薛柔摇头沉吟:“我能求助的唯有祖父,但也只能尽力为之。” 她不敢轻易许诺,毕竟翠竹虽无足智,但王元启断非愚笨,倘若察觉答应得太爽快,定会起疑心,也许会对那片田地重新考察,若发现藏金,则薛柔计谋落空。 翠竹亦明悉薛柔纵宠于外祖,也不可能凭空拿出如此巨款,然而既然她答应了,必会竭尽所能做到,毕竟耗费了那么长时日经营。 “小薛,唯有你能依靠。”翠竹轻倚薛柔香肩,眼泪再次涌上,薛柔忙递上帕子,揉揉额头无可奈何道: “我明白,我尽量想办法,近日再与你回音。” “成。”翠竹脸上露出欢愉,心底满是嘲笑。 看来薛柔仍是与昔日无二般蠢笨,那便任她被我利用到底! --- “先生,您回来了。” 王元启缓步踏入门户,冷眸四顾周遭。 “夫人可归?” “夫人已经回来。”侍女恭敬回应,近期王元启情绪不舒,家中的气压都随之低迷,众人皆屏息慎言,以防一语触怒尊者。 “何时归的?”王元启随手丢去外袍,目光扫向客厅挂钟。 “酉时一刻。”侍女早已对答如流,王元启的掌控欲极强,尤其翠竹尚小一轮于他,其行踪无时不需了如指掌。 王元启略点头,眸中透出疑虑,今次似乎晚了片刻。 当他步入膳堂,翠竹早坐于案旁等他,婢女纷纷捧上菜肴。 “夫君,你回来啦。”翠竹抬起脸庞,笑容温婉,眸底含情脉脉,使得王元启神色略有舒缓。 “嗯,听说你今日归晚些时候?” 翠竹颔首应声,如实禀告:“今日在市集偶遇一故人,你猜会是谁?” 王元启不耐与她猜谜,默然坐下,翠竹自觉无趣,苦笑:“是薛柔,不曾想今日竟与她相逢。” \"薛柔和婉?\"王元启的思绪瞬时回到了那位少女的身影,那犹如清泉般清澈的眸子,以及周身清新脱俗的气韵,使人过眼难忘。但他对着薛柔和婉却没有丝毫好感,嘲讽道:“那个稚嫩的小女子。” 在王元启的记忆里,薛柔和婉对他的妨害非一桩两桩。那日星际未来发布会上后的疑虑,令他亲自探寻幕后主使,如若是姬氏,自当不敢轻举妄动,此事便罢了。不料,据王府的秘密情报显示,柳柳等与薛柔来往频繁,基本确定星际未来之首乃是薛氏一族。 再加上这回郊北土地的事情,薛氏族人们皆传是薛柔所煽动,王元启虽不信一个十五岁孩童能操控全局,更倾向于幕后真凶为薛楠,但这却未能消减他对薛柔和婉的怨愤。 竹叶留意到王元启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今日我和薛柔共进膳,交谈了许久。” 王元启冷哼一声,神色不屑:“我记得你也曾对她心存芥蒂,怎么又和睦如初了?” 第123章 我也有我自己的布局 视线一斜,质疑的目光让竹叶不由得颤栗:“我确实厌她,但薛柔和婉一如当初,视我为最重要友伴。” “是吗?”王元启满面不信,“我可未从中瞧出一丝端倪。” 无论从哪般审视,竹叶与薛柔和婉皆非一类人。虽先前小妻提及薛柔和婉如何操纵人心的故事,王元启却并未放在心上,认为竹叶夸大事实。如今重提此事,他仍是不信,竹叶连忙解析:“我们一起长大小姑娘,她心中尚有我对她的深厚情谊。今日经我劝导,她已答应设法买下郊北那块地。” “郊北?”王元启的眼神倏然掠过阴森的绿光,如饥狼般狠厉,“小霜,我可不喜欢别人以我为戏耍的对象,尤其是此时此刻。” 这些时日他为郊北之地焦灼不堪,苦求无法卖出。现下竹叶竟言薛柔愿意买下这注定亏本的地,真是天大讽刺。“确是事实。”竹叶害怕触怒王元启,言语中充满诚挚,“既答应设法,定不负所言。” 好似怕王元启仍存疑虑,竹叶重提幼年学琴之事。尽管王元启认为竹叶口中的薛柔和婉与他记忆中的女孩有所不同,但真假与否,薛柔是否会购地便见分晓。 “但我依旧不信。”王元启轻叹,“这地是要薛家购下,还是要薛柔和婉顾及与你的交情才出手。” 竹叶对这些算计颇感迷惑:“这话何意?” “若薛柔真心买,只能证明她愚蠢至极,这块地现在毫无用途,留着只徒增我对错误的记忆,卖出倒也好。可要是薛家收购,只怕他们另有打算,我就不能再轻易放手了。” 竹叶虽然略解其中之意,却相信以薛柔和婉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程度,不至于别有用意。王元启看了她一眼,憔悴的面庞上渐渐露出微笑:“小霜,若此事当真,我要重重赏你。” 视线停驻于竹叶,王元启的嘴角漾开笑意,竹叶羞怯低头,而被目光触及之处不禁泛起一阵鸡皮疙瘩,背部和胸口的伤疤似乎隐隐作痛。不过,她的笑容变得更加温婉甜醇。 薛家老宅,书房之内。 薛老太爷端坐太师椅,前方摆放着一本沉重古籍。薛柔和婉靠在窗户旁的竹椅上,笑靥淡淡,目光虽落书页,心思却飘然远处。 “雪儿?” 老太爷忽然出声,薛柔和婉眉尖微扬。 “祖父,何事?” “我听楠儿说,你要买下郊北那地??”老太爷早欲询问,却无从开口。尤其是护卫告知,薛柔专门留意竹叶行踪,特意与之会面后,老太爷心中的疑窦达到极点,忍不住一问究竟。 “不错。”薛柔和婉爽朗应承,“低点买入,现在价值已达谷底,或许正逢购入良机。” 此话若是糊弄他人,也许能得逞,老太爷却不然:“即便是王元启处于困境,卖地也不会贱价到哪儿去,王家毕竟还能守得几年。固然伤了些筋骨,但王家多年积淀不容忽视,不可能急于出手回笼资金。” “祖父所言甚是。”薛柔和婉点点头,“我也有我自己的布局。” 老太爷摩挲下巴的胡须,深沉说道:“与祖父说来听听,你的打算是什么,好让我有所准备。”自薛柔和婉借周素陷害王元启那时起,老太爷就察觉这侄女并非一般人能揣摩,唯恐此次她亦有图谋祸害王家。依照那帮人的性格,恐怕定会寻薛柔讨伐……区区十五岁小女孩,即便周围有人守护,内心实属脆弱。 “祖父,我此时若收手,王家难道会不追问之前的恩怨?” 薛柔和婉微笑,丝毫未曾掩藏意图陷害王家之心,现在因灾患困扰,王家暂时无法找她麻烦。薛柔和婉非畏惧之人,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进攻。 只是金矿的事不宜告之老太爷,否则哪怕疼爱至深,薛渠也会疑惑她为何深知内情。有时隐藏锋芒,也是必要的权谋。 薛芷兰轻轻眨了眨眼,故作不解状,“祖父,您在言及何事?” 老者朗声笑道:“罢了,以你的芳龄,这话确有些过早。楠儿说你与那位公子在成年典礼之上便有订立盟约的打算?” 薛老阁下的称呼已然转变,平日唤姬永为“姬少”,今次却以“那位”代之,芷兰轻笑,“伯父自己的乱麻般琐事尚且理不清,竟在我祖父面前诉苦。” 老者原以为会见到孙女的脸红羞涩,未料谈论此事,少女仍是一派泰然,毫无少女应有的柔羞。 第124章 却被您拒门外 他却不知,再世为人后的薛芷兰,早失了那些闺秀的娇俏,或许说心如止水,方能概括其性。 薛楠的疑惑被妹妹话语中提及的薛楠之事吸引,不禁愕然,“何谓他自身事已乱如麻?” 芷兰神秘一笑,“原来您尚未察觉,伯父旧日的贴身秘书对其心存爱慕,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竟将她调任他处。” “竟有此事?”薛渠更是惊讶,芷兰扬眉,既已告知老者自家琐事,自己小小“告状”也算不了什么了。 她便将近日之事,以及之前观察到的,都一一禀报给了祖父,着重描绘了何珊珊的贤淑与能干,断非妄想依靠晋升之人。薛渠听孙女言,眼前仿佛现出了何珊珊的影,思及薛渠孤独多年的身影,心下不由得微微动摇。 “这样说来,若那少女果真能为婿,亦为美事一桩,只是……楠儿的身体……” 薛楠的车祸之祸曾伤及根本,虽多年疗治未见病症,然心理创伤难以治愈,芷兰深知此点,但她有另外的看法。 “祖父也曾阅览过伯父的医疗记载,他目前主要困扰在于心结。也许遇上相知之人,便能解开这个问题吧?” “此言颇有道理。”薛渠自然期待好事,“那个小子这些年孤影独行,我有时都觉得有愧于他母。待他回来,便要好好和他说说这事。如果那姑娘真是如此良人,无论出自何门何姓,只需楠儿中意,我也必承认此儿妇。” “切勿如此。”芷兰阻止了老者越来越热切的想象,“此事尚未有丝毫定论,你现在就告诉他,恐他怒火中烧,此事需待机缘,待他自己识人。” “什么机缘?”薛渠尽管多年未亲近薛楠,对他个性仍是洞若观火,“你伯父年少时便是风流公子,交往过多少佳人,从没真心安定之意,现在只怕更为难,不如施加压力。” 芷兰不禁苦笑,“此类事还得靠逼迫,祖父可不能回到父母之命的婚约时代。某些事还是水到渠成为妙,我提此乃以防万一,以免伯父带回了良人,却被您拒门外。” 老者气愤,吹须瞪眼,“你怎么想我的?我会那样做吗?” 芷兰微笑不答,望着老者因担心薛楠而焦心的模样,嘴角微弯。如此总算能让爷爷的忧虑从自身转至伯父身上,此事怪不得她,毕竟是薛楠将自己的琐事一一告诉祖父,如此便是各为其主了。 此刻,正于书房理务的薛楠打了个寒颤,险些让签了字的公文落入书桌之下。他揉了揉鼻子,暗猜是否新秘书身上的香气过浓,导致他打了喷嚏。 “阁下,身子不适吗?需不需要休息一下?”袁秘书含情目注薛楠,心中盘算着上位的良机。虽然都知道薛楠某些方面有所欠缺,但在她看来,薛楠的资金雄厚,薛家的出身都足可补此一缺。近几日她的穿着更显露,妆容愈发精致,可惜薛楠从未投去正视的目光。 “无妨。”薛楠递回签好的文件,冷漠道:“出去吧,无事莫扰。” 她真当他好欺不成?半日里进出不下数次,不是端茶送水便是将能一次签字的公文分多次呈来,简直荒谬。此时薛楠方开始怀念起做事细心妥帖的何秘。 “遵命,知道了。”袁秘书委屈地咬着唇,持文件出门,薛楠看着她的背影,眉心紧锁。 是否该考虑换位更能干的秘书了?这段时间,总觉心中少了些什么,王家遭受重创,公司发展如日中天,自己理应高兴才是,但这疑惑却被他暂时遗忘,重新投入堆积如山的工作。 三日后,薛芷兰接到一通来电,来者言语颇为强势。 “薛姑娘,先前所说之事,你考虑清楚了吗?” 电话彼端,薛芷兰的声音柔和却坚定,“敢问是哪位大人?” “王元启!” 薛柔与王元启共赴约之时,薛家翁急欲为孙女配备一支卫队,唯恐千金娇躯有所损伤。薛柔对此却安之若素,心知王元启在此境之下,自不会以毒手相向,毕竟尚指望她解围救局。 瞧见祖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连薛楠也将身旁卫士遣赠几许,薛柔遂含笑领受,毕竟此乃家中深情厚意。会面之处选在一幽静私塾,普通人即便富可敌国,未经认可亦不得入门。 伫立门口的侍应生一睹薛柔,神色初现惊艳,旋即微怔。薛柔淡然一笑道:“诸位可同行吗?”侍应生略为犯难,见识过携伴之人,如此众多护卫同行却闻所未闻,一时难以决断:“恕某冒昧,按咱家规矩,会员凭证仅限陪同二人入场……” 第125章 何以如此! 薛柔轻轻点头,选取了两名,吩咐余者在外或车内等候。王元启及青竹早先已至,闻听此况,王元启面庞显出一抹冷笑:“果然不过是豆蔻之龄罢了。”外人敬畏王家情有可原,而薛家千金如此阵仗,令他在他眼中显得稍失大体。不过正因如此,原本揣度的心思对他眼里的薛柔也渐放轻松,只觉此人不过如此。 一旁的青竹陪话良多,不觉间薛柔踏入室内。少女着一袭曳地长裙,如瓣儿层叠,映出两腿修长雪白。容颜较之上回,愈发明艳,越细瞧,越觉精致细腻。肩颈半裸,秀骨轻锁,风情无邪,似美玉精雕细琢,令人目不离步。 一刹间,青竹眼中闪现嫉妒。小时候,她便认为薛柔貌美出尘,因而常争夺其所爱之物,不料随岁长,这份美丽更为耀眼,气质尤为出众,如何教人不动心生羡妒。 “雪丫头,何来迟矣?竟带如许卫士,你莫非怀疑我会加害于你?”青竹话音先起,连环质问。薛柔只以微笑应对:“怎敢不信任你,是我爷爷太过担忧罢了。”摇头无奈,青竹嗤笑一声,未再多说,却转向王元启,略显得意。 王元启未曾料及薛柔这般尊贵身份,竟对青竹言辞谦和,且容忍其举止超乎常格。想来自家的小娘子所言不虚,薛柔与她之间感情确实非凡。此外,近期王元启暗访薛氏资金流向,数十亿巨额非小数目,如有异动理应察知。但从调查来看,薛楠状况依旧,薛渠行迹隐蔽,未能发现线索。然而,可以肯定这笔钱并非出自薛家商脉。这令王元启宽慰许多,亲眼所见,亦信青竹之言。 “薛姑娘请坐。”王元启笑容略露,召侍应点取上品碧螺春。薛柔微微致谢,浅笑回应。 “王公子,直言不讳,五十亿我确难凑足。”女子话语干脆,青竹面色微变,开口责备薛柔信诺无凭,王元启抬手示意,青竹话至半吞回喉咙。 “薛姑娘此言何意?”茗茶已至,王元启轻啜一口,淡声道:“是不再践行昔日之诺言了吗?”将青竹与薛柔之间的约定描绘成失信之举,薛柔眉头微蹙,歉然应道:“非是,霜丫头所托之事,自会尽全力,只是五十亿重金,伯父无意借贷于我。” 结论如王元启所揣测,薛楠不至于不明智至此,购地之举必有所损。疑云尽去,王元启稍扬眉问:“那该如何?薛姑娘能筹多少?”薛柔抿了抿嘴,毅然答道:“既如此,王某今日就坦诚以告,我曾向祖父借款,并出售了一些祖父赠予的产业,终也只能拿出三十亿。” 青竹冷哼,拍桌斥责:“薛柔,这就是你允我的?言而无信,何以如此!” 星辰际企业向来潜龙勿用,假设薛柔意图坑害于他,实无须从初具雏形的星际未来抽资。此时此刻,王元启不再存丝毫犹疑,一面托竹叶稳住薛柔,一面心思如织,筹划盘算。 三千万恰为王元启心理所容,虽赔了不少,倒也能将一笔资金挪作他用,无异于是挪东墙以补西壁。观薛柔闻竹叶言之反应,日后若郊北之地有利,再由竹叶设法自薛柔手中哄骗过来也无妨。 王元启思至此处,便无迟疑,语气微带着妥协:“薛姑娘,既与霜儿情如手足,近日常需财用,此地便低价售予你罢。” 如若薛柔方才不执意转身离开,非要买地不可,王元启或许还会疑心重重,细察郊北之地。但薛柔的一番表演,戏功并具,彻底扫除了他的疑虑。如今,他唯愿早日签毕契约,防薛柔反悔。 薛柔闻言轻哼一声:“王先生此言,颇显不公。郊北乃地震中心,损失巨大,我接手后尚需费财力安抚旧居百姓之心,亏损甚巨,哪有盈利?这次,全是看在霜儿份上。” 竹叶连忙望向薛柔,温柔言道:“小雪,就知道你对我最体贴了。” 合约立定,王元启记着即刻转账交接地皮,二人随即去办理手续。王氏与薛氏均是世家大族,手续办理迅速。薛柔掏出一张黝黑如墨的卡,王元启瞳仁一缩,待离去后脸色温和许多,嘴角难得带上笑靥。 “薛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结,过往之事,一笔勾销为宜。往后,望你与霜儿亲近些才是。” 薛柔微微点头,笑道:“如此自是最好的,只是周亮周董事似对我始终有不满……” 忆及那位倚老卖老的男人,王元启看似无奈而言:“此事怪不得我们,周先生无缘故失去侄子,必想法报仇,吾辈难以劝止,更何况他可能对我也怀恨在心。” 第126章 心中同样了然 薛柔扬眉,不再多言,上车离去,护卫们亦驱车跟随陈叔的座驾而行。 直到薛氏车队渐行渐远,王元启面露的笑意方才消退。 “怎么了?”竹叶原以为会获王元启赞扬,却发现后者神情不愉。 “罢了,薛柔此人略有过分聪明,我不欲再见第二个薛楠。” 竹叶望向薛柔离去的远方,不明王元启为何再次起杀心。 然而对薛柔,她只有忌妒,自是不会阻拦。在她眼里,薛柔甘愿当提款机买下这块地,只因其愚笨,她自是无需心生感激。 薛柔心中同样了然,合作固然合作,但与王家的账目绝非如王元启所述一纸抹净。 “今次,王元启对我恐怕更加忌惮了。”薛柔眉头微蹙,望着手中的黑色卡片,“也许是因为这张卡片吧。” 及至薛柔查看,方知晓罗荼输给她的竟是传闻中的黑金卡,无限透支,没料罗荼出手如斯阔绰,真将这张卡交付给自己。然而彼端终究设定了数额,不多不少正是三千万。购得王元启郊北地契后,她与罗荼上次的赌局一笔勾销,但下次赌博的结果,尚待揭晓。 陈叔始终忧心薛柔的安危,忿忿不平:“王元启果然是反复小人,小娘子此举救他于困厄之中,他竟生异谋。” 薛柔微微笑道:“恐怕王元启目睹这张卡,错认是姬永赐予,一旦薛、姬二家结亲,定能使王氏受压,像王元启这样的野心之人,岂能甘之如饴? 他说一笔勾销,只是为了迷惑我。试探周亮之事,已见其敷衍。放心,我自会留意,他如动武定会找时机周全,以免触怒姬家。” 陈叔点头,内心却不宁静。毕竟彼是王氏,杀人犹如家常便饭的王家……回返府中,务必与老族长详述此事,加强警戒才好。 薛柔无意立即勘察郊北之地,以防引火上身,招致他人的觊觎。当前头等大事,乃是全息电影拍摄。 小而言之,电影关联到与薛成安的是非;大而言之,更有与罗荼的赌局在头顶高悬。上一轮她赢得了三千万,此番可是罗荼的三项要求,如不善加利用,于心有愧。 次日,薛柔来到公司,柳柳等众因无王元启骚扰加之宣传事务解决,个个面带笑容,焕发出与往日迥异的精神面貌。 薛柔甫一落座,琼威便兴奋报告:“小雪,你说的全息电影在技术上完全可以解决,如今欠缺的只是一个好剧本与影星!” 薛柔颔首,又提出更高要求:“我前几日发给你的邮件看过没?我想从多角度进行拍摄。” “只要素材充足,我可以编辑出你期望的效果。”琼威双目泛红,显然是连续几夜未眠。自知薛柔设想后,他激动到难以入睡。薛柔要摄制的全息电影岂是简单的虚像二字所能概述,还需要强化交互体验! 未曾想,于薛柔之构思中,影视竟可多方描绘,似俗世凡人之眼,仿天神视角,亦可由主线公子之眼看世,经历他身经百战,感同身受其情绪,尤为女子能从主线小姐之心境观之,感性之辈在如此虚幻现实里,犹可梦幻与银幕英豪相恋,他俊逸之颜宛在眼前,少女心向矣,今朝终可成真,虽仅为一设想,琼威确信,定有人甘愿为此设想付千金! 薛柔望琼威略带疲惫而仍热忱之神色,含笑道:“近来当安详养息,免得影片未映,君已先耗损身体。” 马赫在一旁讽言,“你未知此小子近期如饮兴奋剂,有时深夜我见其卧室灯光闪烁,推开房门,哎呀,只见他对着荧屏痴笑,仿若入魔一般,我疑他在以虚拟技术览不正视听之物。” “休要胡说。”琼威脸红道,“汝以为吾同尔一般,观那猥亵之戏乎?” 马赫撇撇嘴,道:“算我说错,你不妨观‘爱’戏也罢!” 连柳柳这女子都能听出他们意指何处,娇颜微红斥道:“住口,说正经之事不成!” 二人仍欲争论,温橙挽住二人数领猛撞,两头猝不及防地“碰”了一声,瞬时安宁,温橙拍手,耸肩言:“世间终归清静。” 薛柔禁不住笑意,久未聚首,四人身份大变,尚同栖一寓,友谊之深厚让人羡慕。 “罢了罢了,小雪来一次不易,先论论影戏之班底,小雪,打算哪位导演接手,又邀哪般明星?”柳柳拍拍手令琼威与马赫收声,薛柔思索道。 “此片重在技与创意,保密为要,吾愿自任导演。” 第127章 韩骏展现魅力 柳柳四人点点头,实则薛柔提出此举,早知其恐怕自任导演之职,届时只需觅经验副导,且封锁拍摄,拍摄之事无忧矣,关键是主演,通常票房皆与巨星地位紧密相关,毕竟是粉丝效应,是以,理想之中,须觅得国际巨擘入画。 “男女主各为何人?”琼威期冀地看着薛柔,欲闻熟悉之名,若为己仰慕已久的明星则更佳,还可借此亲炙明星。 “韩骏。”薛柔提出男主人名字,众人面面相觑。 “韩骏何许人也?得过最佳男主角?” “莫非是三四线明星?怎会未曾听过,是我寡闻耶?” 薛柔见他们困惑,即刻笑道:“非三线,乃是一十八线,即是初出茅庐的新人。” “哎哟?”几人惊诧!一部注定书写电影史辉煌之作,竟用一新人担当? 为让他们深悉韩骏之来历,薛柔唤其至星际未来之厅,韩骏此时正无所事事,盼待薛柔召见,接通电话立即应允二十分钟后到达,随即断然挂机,可见他心存公众之爱人梦。 “人即刻便至。”薛柔面带欢欣,但柳柳等人仍不甚信服,试图劝薛柔改弦更张。 “小雪啊,尔之见识向来深信不疑,然全息影剧已是新颖,找几位大牌明星不更稳妥?” “对啊,此次我们已自公司抽巨额资金供拍摄,便是头等明星,硬头皮也请得,何必请一十八线呢,即便制作精良,只怕少人观影。” “是也,为此影片还需定制配套器械,虽可行原有商品改良,却须耗费颇费周章之金,怎能就此打了水漂?” 见几人急躁之状,薛柔故意逗他们,“即是预算吃紧,选新人省钱啊。” 马赫近乎落泪,“罢了,哪怕赤身裸体亦需有名气之星,他们是票房保障啊。” 薛柔但笑不言,看着他们干急,自个儿戴上桌上的游戏头盔玩耍,柳柳等人无奈地相觑一眼。 “算了,且等他到来时瞧瞧何方神圣。”琼威叹气,感觉这些年熬夜皆为乌有,期待电影一鸣惊人,原想以薛家之手腕与如今的资金,可邀约一二线乃至超一线巨星,哪知薛柔口出,竟欲用全新人班底。 “是耶,万一还不如我帅气,那我就来担此任。”马赫愁眉苦脸,温橙看不过用肘捅了他一下。 “多虑矣,就算牵只猿猴来演,亦胜过尔百倍。” “哎哟,你是否轻视我。”马赫懊恼反击,温橙正视他。 “是啊,今日才知道?” 俩人几乎动起手脚,柳柳见状无奈,恰此时其手机响彻,接听即闻接待员颤抖之语。 “柳总啊,您说让一位韩先生直往是么?” “怎样了?”... 柳氏略带困惑,只听得身旁机括之声传来阵阵尖鸣,厅前所待之女子的声音在啸响中几近消失,好不容易才飘入柳氏耳鼓,“韩公子此刻被众人环伺,挡于门侧,难以步入。” “怎会如此?”柳氏微覆额首,略有眩晕,“他是否借贷过多,以至于债权人追至此间铺号?” “非也。”前堂之声恍如真的快要失去支撑,“小姐您下楼自会知晓。” 挂断通讯,柳氏一脸疑惑,身旁琼威问道:“发生何事?” “我也不明所以,只说有人守着门口,不让进来。” 马赫诧异言道:“莫非他触犯了法规,遭了衙差擒拿?” 此乃他心中的可能引发人群围观的唯一之事,柳氏瞄他一眼,“胡言乱语些什么,下去不就知道了。” 薛柔和缓敛唇,似乎突然猜到了些什么。 待几人一同下楼,却发现状况比他们预想的更为离奇,韩骏被众人团团围在中央,尤以众多痴狂少女的尖呼最为疯狂,她们强硬地把毛笔递入韩骏手中,央求他签字在自己的衣裳上,甚有少女大胆求签于胸脯或面颊,如此疯狂让众人惊诧不已。 柳氏等几人首次目睹韩骏风采,不由一愣。 黑森林酒吧中有言,世间无人不受韩骏的魅惑,虽说这定论已被薛柔打破,然而天下只有一位薛氏,能抵挡韩氏的魅力者实则寥寥。男子五官俊朗不言自表,一举手一投足皆显潇洒风流,一双眸如熠熠星辰,嘴角笑意诡谲,散落的发丝拂在眉宇之间,只一抬眉间,便引来无数尖叫,那浪子的气质,竟教人心醉神迷。 第128章 必鼎力支持 前堂女子断断续续叙述经过,原本星空未来公司为推销新游,时常邀请几位小伶人在附近表演,而今日这小伶或许是唱久了或是其他原因,显得颇为懈怠,韩氏公子登场夺过其麦克一曲之后,此刻便引发了这番光景。 薛柔听完啼笑皆非,她在黑森林见识过韩骏唱歌的风采,任何具备母性的生灵都很难抵御,小姑娘们的疯狂情有可原,大概是误把他当作了一位巨星。 “欧巴,请为小女子留下印记。” “您定然是来自思密达国的大明星,好生帅气啊。” “您刚才唱的汉谣真是好听。” 韩骏身处狂热中不知所措,然久经情场的他明白不应轻易伤害这些纯真的少女心,遂随手接过几位的毛笔签字,未料身后的人更是蜂拥而上。 众生皆有趋众之心理,起初众人不明情况,见此地人潮汹涌,便抑制不住好奇围聚过来,而人愈多,周围涌来的人也越增。众人以为有哪位当红巨星在此献艺,便围满了整个星空未来公司,韩骏自身也被阻于寸步难行之地。 “小雪,快来救救我。”韩骏目光锐利地瞧见薛柔,急促喊道,他几乎被这群热情女子挤成了片。薛柔摇手示意他自我解决,她爱莫能助,还好四人均沉浸其中的伙伴反应过来,调度公司的保卫疏散人群,韩骏终于艰难脱身而出。 薛柔眼前一亮,对着目瞪口呆的马赫低声道了句,马赫当即扬首对着不舍离去的少女们大声宣介:“若喜韩骏先生,请诸位拭目以待数月后上映的影片。” 女孩们兴奋地挥动手臂,大声询问: “必鼎力支持,片名叫什么?” “他就叫韩骏吗?欧巴的名字也如此好听。” 话音刚落,欲再度涌上来的女孩却被温橙眼疾手快拉住,他随后嘱咐保卫关门挡住狂热粉丝,琼威擦去额头的汗珠,心有余悸地说:“天啊,简直犹如僵尸围城,太过疯狂了。” 望着门外翩翩起舞、跃跃欲试的粉丝,薛柔回之浅笑,这场景确有相似之处,而柳氏也有所领悟,瞪了一眼马赫。 “刚才你大喊什么,电影主角还没定呢。”如此一来,不是只能由韩骏出演男主角了么? 马赫挠挠脑后,憨声回应:“我没有细想...再说了,这是小雪让你喊的。” 还没等柳氏再说什么,薛柔问道:“如今你亲眼所见,你觉得他适不适合作为主角?” 柳氏望向韩骏,男子对她眨眼,柳氏脸颊霎时变得绯红,宛如饮尽佳酿,旋即低首。这男子身上的男性魅力与浪子气息,让女人难以抵挡。实话实说,在遇见韩骏的一刹那,要说不合适的话语她亦无法出口,只好看着地面道:“罢了,回去再说。” 温橙三人紧随柳氏,韩骏与薛柔落在最后。女子似是不经意的声音入了韩骏耳中: “看来你倒颇聪颖,做到了这般田地。” 韩骏暗暗投来得意的神色,“废话,除了你,我还未失手过。” 确实,今日他故意为之,虽薛柔并未直言,但韩骏擅长洞察人心,从她口吻中快速捕捉到端倪。薛柔让他来试镜而不直接钦定主演,显因他名无声望,众人存疑。 于是,韩骏干脆制造这番热闹场景,以证明自身魅力。看来效果颇好,只是一瞬就被薛柔识破。 回到办公室,众人均保持沉默,显然韩骏今日的表现已向他们表明他极其适合成为明星,并极具人气。若是他作为男主,那些观影者必沉醉不已。韩骏胜任男主,毫无压力。 柳柳轻轻一咳,接受了提议,旋即向薛柔询问,“女主角之位,怎能再让一个新秀担当呢?”她敛容低声道。 掩胸暗自祈祷薛柔回应是否时,马赫胆子颇大地插言,“若论适演韩公子这稍胜于吾一筹者,小雪确是最宜人选。”此言本为戏语,却让众人一怔,确乎,便是心无杂念如柳柳者,见着韩俊也一时恍神,唯有薛柔神态依然,其貌其姿,在荧幕之上必可引人竞相追捧。 即便是冷静如温橙,此刻也不禁目光转向薛柔,微微颔首,薛柔则苦笑不得,“你们玩笑别太过,还是找个当红女星饰演女主角吧。” 新人主演的确难以吸引众多观众,既已确定韩俊为主角,女主之选当选有名望的明星,不料诸人仍注视薛柔,视线未曾转移半分。理工宅琼威忍不住说道,“嗯哼,小雪,倘若你能担任,我并无怨言……” 马赫一语点醒梦中人,小雪虽年纪尚幼,但从男性视角观之,薛柔为女主角无疑是一大亮点,试问那时,有谁能不对如此赏心悦目之角色陶醉。 第129章 剧本定 众人灼热的视线令薛柔啼笑皆非,韩俊也微挑眉宇望向她,眼底藏着期许。 薛柔摇头,语气温润,“稍安勿躁,并非我不愿,普通电影,饰演女主并无大碍。但全息电影的代入感太过真实,我怕外公不会同意。”薛老先生虽然开通,若薛柔真作女主角,必然惹无数男子心中暗自浮想,老先生断难应允。 韩俊摆了摆肩,“罢了,早知你会拒绝。”表面上坦然,失落仍藏眼角。琼威也摇头,感慨万千,“颇为遗憾啊。”然思量一番即知,薛家身份不凡,寻常豪门涉足演艺圈或无妨,独此一家千金,若放上大荧幕,只怕老先生坚决不准。 眼见众人失落,薛柔再度微笑,“不过我倒是真心想参与电影,或许能客串个小角色也可。”这个主意众人相互示意,便不再执着。柳柳忧心,“男主已定,女主又该何人担当?”话语间,她的视线悄悄落在韩俊身上,后者回眸,嘴角挑起一抹不羁的笑意,让柳柳双颊泛红,忙垂下头暗咒其轻浮,心头仍是急急如擂鼓,却并非动情,而是韩俊令女子难以抵挡的魅力使然。 起先柳柳还有些疑虑薛柔的选择,但如今面对韩俊,任何人都知道此子必定会一鸣惊人,反叫人困扰需找怎样的女星才能与之一较高下,光从容貌上看就需要费一番考量,女主怎能不如男主?一时间,马赫等人纷纷讨论开来,将近段时间名声甚佳的明星一一列举。 “刚夺影后的蓝芝如何,腰身盈盈,双腿修长,美若天仙。” “固然不凡,但我更偏好叶茉,其艳姿独绝。” 温橙却倾向于清纯之风,“宋絮素颜出尘,肌肤白嫩,在全息电影里更能凸显无瑕。” 一轮讨论下来,发现很难达到共识,主要原因之一是目前连剧本都未出炉,仅凭各自喜好挑选,如此焉能找到合宜的角色? 柳柳轻咳一声平息了热议,望着薛柔提议道,“小雪,其实我们也商讨过,这影片究竟是拍情感剧,喜剧,或是灾难,或是悬念?” 每种类型皆有优劣,恐怖片因过于逼真,恐吓观众太过,审核难过关;剩下类别则受众面各异,不易取舍。温橙根据市调发言:“如今最赚钱的是喜剧,但也最难赢得一致赞誉;灾难片近期乏善可陈,或许有发展空间;文艺片受限于票房,无大明星助阵,回本困难;至于爱情题材多选节庆,如情侣之日或七夕节,与我们档期不符。” 他们最近四处寻找优质剧本,但却始终不满意,首先,好的剧本往往流向影视公司,他们在游戏行业的地位较弱;其次,众人的期望甚高,期望能打造一部史诗巨制,方不负全息电影之名,然而高要求使得寻觅之路颇为曲折。 然薛柔似乎早已有了想法,起身走向韩俊,“我想拍摄——神话爱情之作。”言罢,她微微跃起,以两指轻轻扯住韩俊的耳朵,韩俊眨眨眼,却没有抗拒。 柳柳等人的视野里,韩俊的耳朵突地变尖且延伸,像极了一只狐狸…… “狐狸?”琼威惊讶。薛柔放下了韩俊的耳朵,笑着拍手赞道,“正解,就是狐狸!”。 薛柔和煦轻述一曲,述说狐狸求仙之传说,那狐,虽生于妖界,法力微弱,容颜却倾国倾城。世上男子莫敢比肩,连凡尘佳丽亦难及其万一。一日,狐偶遇瑶池仙子琼瑶,在人间沐泉之际,心生向仙之意,希冀他日能携仙子之手,共赴瑶台,化作仙侣。 无奈群妖成仙,历经磨砺乃为常例。传闻妖采万女子情缘精髓,便能凝珠飞仙。狐狸俊逸超俗,风华盖世,无数女子醉倒于其脚下,自愿奉献自身情愫,他则云淡风轻,悄然离去。 女子失却情魄,轮回亦难再动情,对于情窦初开的她们,此乃最为惨痛之罚。然而狐对此毫不在意,一心向往九天,盼寻其心中的仙子。九千九百九十九女子情魄已被聚敛,只剩最后一缕,而此番,狐选定之女子却如冷霜塑成,不动声色,任狐何般风姿撩人,皆无法打动其心。 狐生百年未逢此等困惑,竟愈发兴趣盎然,驻足女子草舍旁,以邻而居。而女子依旧泰然处之,直至遭遇巨蟒围困,生命垂危,狐狸挺身相救,女子方展柔肠,悄然倾心于狐。殊不知,巨蟒乃狐精心设局。久而久之,女子情根渐种,深陷狐之情网。两者相守如同凡俗夫妻,女子之情日益深重,飞升之时愈显紧迫。狐狸却在此刻发觉己心亦起涟漪。 第130章 何珊珊之事端 成仙长生或是守候女子于人间,此乃狐心头难以取舍之难题,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然劫难已至,凡间女子情魄残损之事曝光于玉皇大帝眼前,玉帝震怒派兵捕狐。狐唯有立刻飞升,才免受炼狱之苦。追兵环伺,狐欲夺心上人之情魄,未料女子以身代刃,护狐而逝,并自发奉上情魄,原来她早识真相,包括那份英雄救美,一切仅为狐狸布下的局。知其为妖,她却依然甘心付之挚爱。 狐得偿成仙,情魄却随女子消亡,琼瑶仙子触手可及,却觉前尘如梦。狐哀泣匍匐,祈望同女子一同转世,奈何无情魄之人,再无法恋上他。 闻言,满座静默,沉醉于斯事其中。 相识之时,你尚未认我, 爱上你时,你却已忘我, 即使千年轮回复回,吾愿伴你左右,只恨换不回你的半次回首。 “错失的情缘。”柳柳神色黯然,轻叹一口气。狐容冠绝群伦,却不懂情爱,一如多数女子之初恋,带走刻骨之忆,转瞬间,投向他人怀抱。女子命运可悲,被情场骗局深陷其中,而狐难道又何尝不同样悲剧?知晓深情之处,却永失所爱。 韩骏皱鼻轻咳,众人齐凝眸视其,马赫低语: “扮演此狐者,可谓绝矣。” 琼威颔首赞同:“是啊,若为女子,必倾心于他。” 韩骏的魅力并非外表,而是放荡浪子之气,恰似薛柔所说,不谙情爱之狐。韩骏无奈笑道: “岂非是要我演个负心之人?” 他又非愚者,剧中之狐不论如何悲剧,闻者多会恨不能揍之,无情伤人却不负责任。 薛柔微笑着寓意深远:“非素还真耶?” “好吧。”韩骏无奈接受,此角确实似为他度身订造,演狐狸应无难度。 “诸位观此剧如何?”薛柔望众人,柳柳双眼泛红,坚决颔首。 “同意!” 琼威与马赫毫不犹豫,“我亦赞同!” 温橙的目光温和地打量着韩骏,笑道:“想来,我们得先找个忍气吞声的女主呢。” 众人轻笑,望薛柔,皆道她确不宜为女主,否则故事一开头,狐或即一见钟情,无后续发展。 笑谈过后,女主设定已明,初期冷淡如霜,最好遥不可及,令人心生敬畏。然后逐渐被狐温情软化,蜕变成温柔小妇,最终以无畏深情及坚定之姿,为爱人奉献最宝贵的情魄与生命。 “容貌、演技并重,气质要冷傲且柔婉。”马赫屈指计算,“这要求着实不易满足。” “白恬。” 薛柔突提名一人,柳柳等人交换目光。 “白恬,何许人也?” 近期,温澄对演艺圈略有留意,提及白恬,隐约有些印象,“似乎为三线之伶,近来似被冷藏矣?” “正是!”薛柔和声应道,白恬于薛柔心中秋意浓厚,前世她也曾短暂交涉与此女子,此人坚韧如磐石,不屑世俗潜行,自出道以来冰清若玉,拒绝诸种阴暗交易。其演技精湛,初踏台便以诠释不羁豆蔻少女一角赢得最佳女配殊荣,理应翱翔于天际,谁料无意中惹恼了些不可招惹之人,遂遭贬抑,深陷囹圄。 “此非善选……”温澄言罢,马赫亦忆起她的面貌,“白恬之所困乃有桃色风波,其圣洁形象自此破败,故无几人愿接纳于彼,昔日代言皆废止。吾辈有更为合适的选角,白恬,罢了,不必再提。” “白恬当年之遇实属被害。”薛柔轻摇玉头,此事计时推演,待半年之后方能使白恬得释,彼时,此伶不随风尘而沦陷,抵触潜行,经纪人毒心设陷拍得秽图,借此逼迫白恬。未曾想白恬坚韧如斯,宁受屈辱曝光,毋从低头,终致藏匿之境。 半载之后,昔日经纪人以涉毒被捕,住所搜得若干秽图,经一番讯问方知许多名伶皆曾为其威逼,唯有白恬不畏,不失高志,曝光后,白恬冤屈尽消,再度现世,凭出众姿容与艺技声誉大噪,升为超一线天后之尊。 然薛柔此刻尚不便明言此事,但柳柳等均信赖于她,听闻白恬被害,也未多加怀疑。 “我去尝试联系如何?”马赫犹疑开口,仍觉可惜,“显而易见,吾辈另有所选。” “无妨,尔心中合适人选一同试镜,择优而录。” 薛柔展颜轻笑,不愿干预马赫等人决定,然白恬之颜艺具全,但需机缘得以显露,薛柔坚信一旦有此机会,对方必可借此一举成名。如今,便算是积份善缘吧。 第131章 探得一二事 “即依薛儿之言。”柳柳果断决定,面色洋溢喜色,“已有佳本,待演员选定,立项拍摄便随之而来。” “甚好,这几日我拟剧本大纲,尔等寻才情深厚编剧组修整。” 薛柔坚信,此全息电影必会一鸣惊人,届时便观徐辉如何应对,此次与罗荼之赌局已尘埃落定! 此时,薛柔手中铃音骤响,看去,竟为贴身侍卫号码,急切接听,话筒彼端声色仓皇,似遇艰难之事。 “大小姐,何珊珊遭险!” 薛柔双眸骤缩,不敢信其语,急言:“何故?这数日非命汝等人严密守护她?” 王元启、周亮二人都非善辈,家中已被老太爷与薛楠严密看护,他们难施诡计,却定不甘对何珊珊轻易放手。 何珊珊虽按薛柔之意行事,然周亮刻骨报复,此仇恨想必早已记于何珊珊账上,不料竟已有护送安排,仍遭此难。 “何小姐确实得吾等暗中保佑,奈何其家人中出了漏网之鱼,今何小姐陷入昏睡。” 电话间无法言详,薛柔紧皱黛眉,心中沉重无比:“你们在哪家医馆,速告知我。” 挂断电话,薛柔黛眉如锋,柔静温和已不复,柳柳连忙问道:“薛儿,可是有事?怎生了?” “大伯前任文书。”薛柔匆忙告别,“选角之事看来须由你们辛苦操持了,这段时间怕是另有所烦……” “无妨,汝自去,剧本不会令你失望。”琼威识破薛柔异样,赶忙相劝,“需要接送否?” “无需。”薛柔摇头,交代韩俊:“这段日子,你伴在柳柳等人左右,勿任意离群。” 韩俊轻轻皱鼻,略带无奈,年纪大于薛柔数岁,然于其口内似为幼童般需叮嘱无数,但他并未玩笑以对,只点头称是。 薛柔和蔼离去,薛府司车得令早已在楼等候,马蹄疾驰,较之以往更加迅速。 医疗机构之内,薛柔焦虑赶至,保镖们面色惭愧,你看我,我看你,皆不知如何面对薛柔。 “慢讲不迟,详情如何?”薛柔望向仍明亮的手术室灯,口气中透着急躁,毕竟何珊珊无辜,皆因周亮与王元启未能将怒火倾覆于薛柔和本人,便借何珊珊发泄。 身材魁梧之保镖被推出来说尽经过,包括近期他们从邻人口中探得一二事。 原来何珊珊父母早逝,寄居姑母家中,彼等私吞何珊珊父母之保险赔偿,却又对何珊珊诸多苛责,时欲逐出府外。如此环境下,何珊珊渐次成长。 直至何珊珊凭自身之力考入名校,而姑母家之女却名落孙山,他们恶意构想,欲以何珊珊之堂妹顶替上学,只是核查严格,此计无门,只得作罢。... 何珊珊入了书院之后得以脱身,那世俗羁绊再也牵绊不住她,学绩卓着且凭借奖学金和辛勤劳作的资金度过了学院岁月。毕业后,她在选拔中脱颖而出,竟由薛氏商会的人事官挑选,成为薛楠的贴身书童,可谓前程似锦。姑母得知此事,又重新靠近,企图让何珊珊回家侍奉,实则是贪慕其身上每一毫的价值。 幸而何珊珊已洞察此家人的本性,宁可在租金沉重的屋檐下咬紧牙关,居住在外。此次升迁至支脉商铺为司,虽职务薪水均大幅晋升,但她心中并无欢愉之色。她本情感深重,姑母家虽待她冷酷,但她认为自己是他们在世间长大的恩人,因此每月总会去看望她们一次。 护卫暗随何珊珊至姑母家门口,却发现自晨至今未见她外出,即便远望也无法察觉其身影。此事令他们感异常,强行闯入后,只见何珊珊昏迷于偏厅,桌前仅一杯清茶。护卫经验丰富,一嗅便知水质有异。何家人借口侵宅之嫌阻碍救治,意欲驱逐,非他们亮明薛氏身份,否则此事必定不得善终。 闻言,薛柔和脸微沉。忆往昔,何珊珊面带柔和笑容,未曾让人窥探她的困苦生活。 “小主,现在如何行动?” 侍卫们闻言心怀不忿,深感自责。 “这事不怪诸位,连我也未能预想到,何书童的亲人竟能如此。” 薛柔低声吩咐,“你们守在此处,我去通知大伯。” “诺!” 薛楠接到电话时,原正筹备一处集会,虽非攸关全局,但薛楠行事尽职,以为此才能驾驭商贾。然而,薛柔的话语犹如惊雷,打断了他的脚步。 “伯父,何书童遭难了。”薛柔仍以何珊珊的职衔相称,薛楠眉头紧锁,脚步顿挫。 “如何?你派去护卫保护她,如何还出了差池?” “电话中难以细述。” “那我速速赶来,你们在哪?” 第132章 前景堪忧 薛楠不知缘由,心跳骤然加速,薛柔的言语宛如雷击,思绪炸裂开来。 “薛董?”袁秘瞥视薛楠,眨动浓密羽睫,似双蝶飞舞。她穿着修身长衫,扣子仅剩最上的三个扣紧,不必俯身已可一览丰盈。 “我有事,会面暂免,转告他们。”薛楠快速回应,摘下领带,疾步走向轿厢方向。 “暂停?薛董,各位司待命,您确信要如此?” 袁莉难以置信,对薛楠工作狂的印象深深扎根,她刚贴耳聆听薛楠谈话,听见提及何书童出事,必是何珊珊无疑。为何薛楠会因为何珊珊放弃事业? “停止,立即执行!”薛楠不耐看向袁莉,补充一句,“此外,去财政部门领取你的薪酬,明日毋须前来!” 薛楠赶至医庐,手术尚无定局,一位护士仓促离去,却被他拦住询问。 “病情几何?”他额上渗出豆大汗珠,不甚燥热的天里。 “前景堪忧,发现时间略晚,此刻洗胃或许都已迟了。”护士摇头,“不过我们会竭尽全力。” 言毕,匆匆补药去了。薛楠愣立原地,思绪繁复。 “伯父,此次何书童因我辈而受池鱼之祸……如若不幸,我必心有余悸终生。” 薛柔柔软的嗓音落入薛楠耳畔,他旋身瞧见侄女眉间的忧绪,焦虑似熊熊烈火,欲语无辞,咽喉中火焰跃动。 “何家之人何在?” 他询问的自然是何珊珊的姑母一家。薛柔眼神冷漠,淡淡道:“陈叔已设法控制他们,现下只需决定以律法制裁,或是自行解决。” 用法条来处理会沾染双手,然而何家狡辩非蓄意为之,说是近期内厨房鼠患严重,不慎在何珊珊的饮水中洒了些毒鼠之物。加之彼此间有血亲,法律制裁定不会过于严厉。 “呵呵,如若他们只需牢狱几载,是否太过轻易逃脱?”薛楠紧握拳头,毅然决然道,“我去与他们会面。” “悉听尊便。” 薛柔应了一声,跟随薛楠,行至走廊尽头时,薛楠望着闪烁的手术灯,迷离瞬间为怒意取代,未再回首地离去。 何珊珊的姑母居于一所寻常民居,上下邻里已被薛家妥善安置,唯独剩下这一户。何倩沮丧地倚坐于塌上,恐惧之色弥漫双目,眼角挑起,唇边凸起,显然性格颇为辛辣。 “怎会这样?他们只说莉莉一去即付百万,可从未说过薛家会插手啊。” 坐于其旁的女孩骄矜,容颜有几分相似何珊珊,然而气质迥异,“早知便该多要点银两,哪曾料那小贱人竟能让薛家千金为她出面,真是好运。”她安抚母亲,“但毋需畏惧,薛家绝不会将事情闹大。我们只要咬定是疏忽所致,又能如何?” 罢了,皆因你们贪念熏心,昔日我便有言,珊珊姑娘这些年对咱家恩情不浅,何故为了蝇头小利欲置她于死地?你们不听吾言,现今招来灾祸了吧。” 椅榻旁,一位中年男子连连吐烟,眉头皱成川字,胸口郁结起伏,他曾反复劝诫,未料待珊珊上门,此母女二人仍是痛下杀手。 “何以说是恩情,难道你眼睁睁看着小贱婢压在你女儿头上啊?早知那份通知书下达时,我们该多费心机,寻些关系暗送些银两,让瑗瑗入读书院,如今薛氏商行中的人便是她,成为薛楠幕僚者亦为她,往后晋升为总管的也非袁珊珊莫属了!”中年妇人起身,满腔怒意取代惧色,“难道你还偏袒那外姓之人?” “何为外人?珊珊之父母保险赔付岂不皆由你掌理?但多年来你又是怎样待她?”男子内心尚存愧疚,但生性懦弱,常年被妻压制,显得畏畏缩缩。今薛氏终找上门来,恐慌充盈他心,让他始反思多年未劝妻之过。 “就算如此,她却是克星,先是克死我兄嫂,此种祸星,我能容忍她留于门下已属仁慈。”妇人怒火中烧,在房中踱来踱去,“现在好啊,又来克咱们了!” 齐瑗瑗起身替何倩顺气,“娘亲,你莫生气,不然我们报官如何,薛家怎敢将此事闹大?” 自幼以来,她从未视何珊珊如姐妹,只当作家里的丫鬟,无论美食玩具,总得先享用。何珊珊只能穿戴她替换下来的衣物,默默羡慕着她丢弃在床下的旧布偶。她的心思一如母辈,当初父亲未曾阻止更名调函之事,此时拥有显赫学识和优越职位的便是她。 这一切,都是何珊珊所欠,她应当遭报! 第133章 难道是薛家人前来? “报不了官,家里的电话线已被切断,手机竟无讯号,通不得外界。”何倩早已试遍法子,“况且四邻八舍都消失不见,就算呼救也无法。就算真的报了官,今日对珊珊杯中下毒之事,也能瞒得住吗?” “这倒是……全怪那害人精,不索性一命归天,竟引薛家上门。”齐瑗瑗抱怨间,忽闻门前异响,脸上现出慌乱神色。 “如何是好,难道是薛家人前来?” 言未尽,大门猛然被人踢开,一位气概凛然的中年男子首当其冲,随后跟来一位眉清目秀的美丽女子。 齐瑗瑗目光首先落在薛柔身上,少女明眸如泉水清澈,肤白胜雪犹如碧玉,气质如清水般纯净,她立时露出醋意,瑗瑗姿色颇佳,也算是个颇具回头率的俏美人。但见惯佳人之姿,她对长得好看的姑娘天然生厌,现下望见薛柔,心中那团醋火愈发炽烈。 转而看向薛楠,她不禁惊讶,哪怕再无知之人,怕也是日日在各类财经报道、报纸甚至网络媒体上见识过此人。薛楠正值中年,面容依旧承袭薛老爹的刚毅,线条刚硬似剑刻,眉宇间略带威仪,令人难以直视。 “薛……薛楠?” 背后何倩不禁惊呼出声,她万没想到薛楠竟然亲临,岂非传言说,何珊珊只是薛楠身边毫不起眼的书童?薛楠厌恶她,才调至下属分舵任职? “这些人,即是何家子孙?”薛楠的眼神如刀锋扫过众人,平日里生意场尚无几人愿与他正视,更何况是这几介平民。 方才泼辣怨怼的何倩险些瘫坐地上,退向一旁靠住椅背,身躯颤抖,其夫更是低头默然,手中的半支烟骤然坠地。 此刻反倒是齐瑗瑗胆壮了些许,抬头迎向薛楠,用自己认为最为婉转动听的声音徐徐道来:“薛公子,我们适才已向贵府侍卫详述经过,对于珊珊姐遭遇之厄运,我们也感到遗憾。但实乃无意之举,父母抚养她长大,亦有亲情,如何做得出这等事。” 果然顽固不认,薛楠心中愤火烧灼,冷哼一声,炽烈目光紧盯着齐瑗瑗,“将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我……”齐瑗瑗欲称一切为巧合,而薛楠锐利的眼神、沉重的话语犹如狂风吹拂周遭,令她陡觉彻骨冰凉,早已备好的说辞竟一个字也未能出口。 见眼前众人,薛柔反而浅笑出声,“否认没关系,对付不明是非之人,自有一套道理不通之法。” 柔声细语中带有丝丝威慑,齐瑗瑗听了却感脊背发凉,清亮的目光审视着她,如同洞悉一切。 “你要做什么!”何倩疾步挡在女儿前,瞪视薛柔,对眼前的少女又回复往昔泼辣,“告诉你,薛家虽权重,也无法一手遮天,小心我们把这事张扬出去。” 薛柔眼神微沉,笑得更加甜蜜,“那就试试看吧。对伯母动粗,你以为我们还会轻易饶过你?” “伯母?”何倩和齐瑗瑗惊诧呼叫,薛柔微微点头,温言说道: “不错,怕是你们还不知,珊珊原本将嫁入我家,成为我的伯母。如今却躺于救治之中,生命堪忧。”少女语调愈发凝重,似是凛凛寒风,使何倩与瑗瑗不自主地颤抖,“你说,家伯与我又会如何惩治伤害她之人呢。” 何倩目瞪口舌,惊疑不定,难以置信,何珊珊怎可与薛氏一门结连理,而薛楠未尝有过否认之举。 薛楠近日每换新侍书,便心绪烦躁,甚而难以如常聚精于政务之上。闻薛柔和他说起已差人将保镖委于何珊珊身侧,每当那守卫如实反馈见闻,薛楠心中莫名生起波澜。 他曾断定自身状况不宜承爱恋之责,但守护何珊珊的决心却难以抑制。 及至闻何珊珊遭险境,生亡未定,始晓心中所系,爱矣,何拒之有?此恨,他定以牙还牙! 何倩心中满溢懊悔,早知何珊珊获薛楠青睐,何必贪冒危机欲害之。待她过门,自家便可位列薛族之内亲,百万钱财有何足惜,日后权势富贵更甚矣,何至如斯境地? 齐媛媛满面骇然,昔日她心中,何珊珊行事唯谨,样样皆逊,怎会入薛楠眼目,竟嫁薛门?为何她这般幸遇,为何好运独宠?嫉妒似群蚁乱舞啃噬她心,抬头直视刚毅面庞的薛楠,她扬声道:“薛公子,姿色我强于她,才华亦是…”言下之意,她满怀期望地望向薛楠。 第134章 何珊珊醒来 薛柔黛眉微蹙,目光渐渐凝聚在齐媛媛身上,嘴角掠过嘲讽之色。 因表亲关系,齐媛媛确与何珊珊颇有几分容貌相像,气质却判若云泥。何珊珊素有温婉静雅之质,而齐媛媛则显得高傲无比,总想居表姐之上。凡对表姐情有独钟的男子,常被她抢夺于手中,那种成就感令人痴迷。 她此刻含娇待拒地看着薛楠,续曰:“我会比表姐更加殷勤照料公子。”语毕,眼含秋波,娇俏万状。 薛楠徐徐近前,齐媛媛面上略现欢喜之色,欲立身攀上他臂膀,未等站稳,薛楠骤然推去,女子猝然落座于榻,耳边只闻其冷嘲。 “我怎会未曾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你又有何本事?”薛柔淡漠望着齐媛媛,薛楠年少至今,身旁不知有多少趋炎附势之女子,她们无论容貌才智均胜于齐媛媛,而此刻对方竟自作聪明撩拨薛楠,他人眼里只是笑柄而已。 齐媛媛之父撇过头不愿目睹此景,薛楠向后一挥手,寒声道:“这对母女的四肢,那个男子,则双腿废除。” 薛家行动疾速,此事尚未入内堂,薛楠业已搜集完何家底细,证实保镖所报并非虚言,何倩对何珊珊确实如同对待婢女般呼来喝去,放任女儿欺凌,且曾打算安排齐媛媛顶替她升学,自小起何倩便常以拳脚待珊珊,严苛后母亦不过如此。齐媛媛有样学样,视表姐为尊贵对象,这些年种种恩怨堆积至此,仅为区区百万便欲毒害何珊珊,此心狠手辣之举,断去双手双脚已算是轻纵之罚。 那个男子即便无所为,但容忍妻女欺人之举已是大错。薛楠旋即转身离席,保镖立刻上前钳制众人,棉布堵嘴。 母女二人虽惊叫,已被封口,唯见锋利刃器从保镖怀中取出,步步紧逼自身手足之处。 离此是非之地,薛柔接通电话,闻袁珊珊性命暂时得以保全,虽危仍存,现已转入重症监护室。 薛柔向薛楠禀告此事,并问:“您真的有意纳何秘书为眷侣?”她虽乐见其实,但也忧虑薛楠冲动决策,毕竟这对何珊珊有失公正。 “嗯。”薛楠颌首示意,忆起当日得知何珊珊危难之时,心中瞬息间的恐慌,“确定无误。” 薛柔窥见伯父神色,唇角轻翘,绽露一丝笑意,“祖父也可释怀,此事后伯父之病情当会全然好转吧。” 薛楠白她一眼,“孩儿勿需涉过多世事。” “此乃你向祖父告密的回报呢。”薛柔俏舌轻吐,伴着何珊珊病情暂告平稳,二人忧虑稍散。若秘书今日真有所差池,不但薛柔心存终生愧疚,只怕薛楠亦会懊悔不已。 “你这丫头。” 薛楠柔柔抚弄她的发顶,眉眼间愁霭渐褪,“你先归府,我去医寓坐镇。” 薛柔微微点头,此事还需薛楠亲自处理,她在一旁只添累赘,况且佳音当早日告慰祖父。 何珊珊的病情日趋稳固,自重症监护室移至一般病房,尚需观察修养,但她已能摆脱死亡的困扰。 身为此次事件之主角,何珊珊翻身辗转,脑海中似有一柄锐刃悬顶,稍有动作,尖刃就刮蹭皮肉令其难寐,心情益发焦躁。 突有手掌轻轻握入她掌心,力道适中却似蕴含安心之能量,脑内的痛楚转瞬间化为柔和海洋,然而双目似受重物压持,未能张开探寻那手掌主人的身份… 疼痛退散,沉甸甸的睡意如同洪流涌来,何珊珊挪动着颈项,觅得一惬意姿势,安然入睡。 恍惚间,时光飞逝,她终从梦境之中挣脱,缓睁双眸,却望见榻旁一道熟悉的身影驻留。 男子倚在榻沿,身宽座窄的木椅似乎承载着他的体重,紧锁的眉头犹如两抹黛山相连,一手紧攥住她点滴悬挂的手腕,另一手静静覆于膝头。 经一夜守护,薛楠一身笔挺的西装已然有些缭乱,脸部略带须根,透显疲惫之态,却让何珊珊满眼惊喜,几乎不敢置信眼前所见是真的。想呼唤薛楠的名字,又担忧一旦出声,美梦便瞬间幻灭,这段时间她何尝未做过如此梦境,然梦醒之后她仍需去薛氏分公司劳作,再难觅薛楠踪影。 若眼前的境况仅为梦,就让我沉浸在这梦中,不复醒罢……何珊珊轻叹,初见薛楠那一刻,心就被他俘获,无关门户、年纪和财富。 知自家出身难以攀及薛氏门楣,她向来暗暗收拢痴情,只想做一个称职的秘书分担薛楠忧虑。直到那一日地震,心思被薛家小姐洞穿,只惋她仍旧太过单纯。 第135章 究竟为何在此? 然若仅是梦境,手中流转的暖意如何如此真实?何珊珊轻撩指尖,贪恋这片刻温馨,薛楠在梦中掌心酥麻,似是谁在心头上轻轻描了一圈,他本来睡意蒙眬,忽地清醒,正好对上何珊珊探寻的眼神。 两颗心交织相映,似乎交换了无数话语。这一整夜何珊珊命系生死边沿,牵引得薛楠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直至天明对方病情好转,方允他入病房,至今不过憩息一小时而已。 “珊珊,感觉可还好?”薛楠询问,嗓音沙哑几分,何珊珊睁圆明眸,低语。 “这不是梦,竟然,不是梦……”惊喜之语柔腻入骨,薛楠微握佳人指尖,小心避开针刺,和声问:“你还记起发生了何事么?” 怕薛楠松手,何珊珊手指微力一压,脑中片段拼凑起往事,犹记得姑母递来的那杯茶,随后失去意识。如今瞧周遭环境,恐怕身处医馆。 “那杯茶有毒?” “确实。”提及母女二人,薛楠冷哼一声:“他们已受了该得的代价。” 何珊珊抿紧唇瓣,良善并非愚善,没料同一家族竟对她施毒,她当然不会蠢至替她们求情。 “薛总裁莫非是出于可怜,方至此处?”何珊珊盯着薛楠,害怕听见残酷回答。她明悉自己误遭池鱼之殃,假使薛楠多予一眼眷顾,她宁愿多承受几分磨难。只是眼前温柔犹如泡影般虚幻,只怕顷刻消逝如泡影水月。 读出了少女心意,薛楠浅笑,紧了紧握在何珊珊指尖的力道,“我的怜悯没那么泛滥。” 只因怜悯,他大可支付金钱,派人照料,而今亲来,考量起时间成本并不合算。 怦怦怦,何珊珊心中急促跳动,像跃出心坎,望着薛楠坚定的面庞,盯着那些极少眷顾己身的瞳眸,害怕眼前一切不过是幻象,又难抑好奇之心。 “故此,薛先生究竟为何在此?” 薛楠抬手,轻卷去何珊珊耳边飘落的秀发,目光越发温柔:“为补偿你。毕竟因上次之事,让你遭遇此番横祸,对吗?” 何珊珊愕然,心中一片空荡,原有的期待变成酸楚,“然而你刚说过,不是因为同情……” “嘘。”薛楠举起拇指,压住了何珊珊颤栗的薄唇,笑容蔓延渐近:“问何秘书是否愿意始终伴我左右,我愿以毕生弥补你的伤。” 何珊珊一时愣在当地,原以为误听了些什么,此情此景比梦境更为震撼。以往何珊珊想象过,如若爱之人恰巧也心仪自己,当作出何种回应。可待此事真正来临,思绪仿似僵滞,双眼痴痴凝视薛楠的双眼,对方的面容逐渐逼近。 何珊珊毫无经验,感觉一股异常的酥麻从唇齿蔓延,她几乎快要支撑不住,即将昏厥。 滴答,滴答,打断了薛楠更为深入的温情,闻讯匆忙赶到的护士撞开病房的门。 “怎么了?病人的心跳过速。” 踏入房门,却只见到何珊珊红如桃花,堂堂薛氏集团总裁嘴角挂起微妙笑意,一手握着女孩的手指。 “咳咳。”护士长有些局促地立在门边,忍耐许久道:“病人状况方趋稳定,切莫激烈运动。” 话毕疾步而去,滴答,何珊珊心跳加快,脸红至极只想遁入被窝。 “瞧来何秘书将来既要照料我的工作,又要管束我的饮食起居啊。” 薛楠的语气温柔得近乎撩人,何珊珊竟不敢应答。莫名地,脑海中回响起几个月前的同学聚会,那时有位大学同学调侃的话语,曾让她无法接受还斥责了他。此刻,那些戏语竟萦绕耳边。 “所谓秘书,办事秘书做,没事做秘书,昼夜使用……” 呸,何珊珊心里唾弃了下,心头却涌上甜蜜的涟漪。 雪儿,这杯咖啡是你所爱的。\"何珊珊的话语柔和,自与薛楠定了亲缘,她唤薛柔的昵称从薛姑娘变为雪儿。只是她的视线始终追随着薛楠,薛楠的目光也从案牍移开,朝何珊珊略一挑眉,满含深意。 \"谢了,珊儿。\"薛柔轻抚额头,一副无奈之色,轻叹道:\"你们俩可不要教坏了孩子。\" 薛楠不以为然地一笑,\"幼稚?我看你是老成练达了。\"他未曾视薛柔为十五岁的少女,认为她的见识或许远超二十五岁之人,应对事物之沉稳,非同寻常。 姑娘微抿嘴角,俏皮回应:\"大伯,昨晚你似乎未归,爷爷还在问我他能否早日怀抱孙子。\" 薛楠毫不顾忌地白了她一眼,何珊珊窘迫,无言以对,脸颊飞霞,独自退离办公室。 第136章 联盟之约 \"我是替珊珊找个安心的住所,以免被无眼之辈挑衅生事。\"薛楠神色严肃,显出长辈威严,\"你整天在琢磨些什么呢。\" \"不必为我解释。\"薛柔吐舌,流露出一丝狡黠,\"到时告诉爷爷便是了。\" 老爷子如今日日笑容盈盈,望眼欲穿盼着长子成亲,薛楠无可奈何,\"珊儿过于羞涩,我计划过些时日公布,你以为我不急吗?\" 医师所言甚是,薛楠的问题多为心结,遇佳人尚能勃发情致。这些年来压抑如此,却在最后关头因何珊珊含羞未允。她的性格太过古板,恐婚期未定之前,薛楠不得不另想办法自行解决。他的婚愿比任何人都迫切,只能耐住性子等待佳人的应允。 \"革命尚未成功,大叔仍需努力。\"薛柔微微打趣,薛楠忽然想起一事,向她问起。 \"下月便是你及笄之日,有何打算?\" 薛府千金的生辰,定要宴席盛大。即便是喜欢宁静的薛柔,此等关乎家族颜面之际,亦难以低调。更何况,宠爱她的老爷子,期望天下皆知爱孙女已十六芳龄。薛柔欲低凋此事,实难如意。 \"我想清淡而过。\"薛柔轻轻摇头,那氛围实在让她不喜欢,来来往往的笑脸之下,如戴上伪饰的面具,谁也不知真实心意。尤其赵梦与薛景,她是避之唯恐不及。如果两人的生日都不出席,外人难免会有传言。 赵梦的产业已被薛渠收回。虽明知对方用尽手段变现,但薛渠视若无睹。他念在赵梦乃是薛柔生母,不过,对方便未必如此顾虑。 \"还有一月,到时候再商议吧。\" 薛楠见薛柔烦扰,宽慰道,\"最近似乎准备拍一部全息影戏,要大伯出资助你否?\" \"不必,资金已有安排。\"薛柔微笑着说,\"只是演员人选还在筛选中。\" \"嗯,这样最好。\"薛楠一向支持薛柔的决策,\"如有困难尽管说,不必独自扛着。\" 少女嘴角浮现柔和的笑容,言语间却透出的自信令人不敢小觑,\"困境二字,真的鲜少在我词典出现。\" 柔美可人的外表,却配以嚣张至狂妄之语。薛楠抬眼看去,这侄女却无可挑剔。薛柔年轻,但她做的每桩买卖均有利可图,更甚者坑了王元启一笔。想难为她,实属不易。 可偏偏王元启和竹叶就是这样悠闲找事的人。 那片郊北之地转让予薛柔后,王元启起先还有疑虑,怕这是薛家的阴谋。但多年过去,薛柔并无异常举措。地震之后,那地块市值暴跌,让王元启相信此举确为因竹叶之故而愚蠢至极。 此事之后,王元启对竹叶的对待也温和不少,平日责罚减少了,信用卡额度提升,令竹叶得意不已,竟忘乎所以,昔日困窘之态烟消云散,昔日颐指气使的姿态渐渐回归。 她数次拨通薛柔电话,以傲慢口吻诉说自己中意何物,本以为薛柔傻有钱,未想那边事务繁忙,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便挂断,让竹叶愤愤不平,依旧自居薛柔姐姐的身份。 她近日常参与某些贵族沙龙,事实上,大多是无所事事的豪门夫人组织的聚会,聚首时美容、温泉或是牌局,虽然竹叶年纪尚轻,但身为王元启之妻,他人对她礼貌有加,平日常赢少输,颇有些牌场赢家的风采。 今日,竹叶向薛柔发送书简,邀请她在花间共度半日,薛柔回信依旧带着微妙的距离,语调似清泉潺潺,敷衍而婉转。竹叶放下信简,嘴角挂着一抹幽怨,侧目瞥见一旁轻笑的二八年华佳人。 “霜妹,何事心神不宁,莫非受人怠慢?” 竹叶挂下书简,慵懒抬眼回应:“无妨,不过是些许琐事罢了,咱们继续对弈。” 那女子却欲言又止,偷瞄着竹叶手中的纸笺,小心翼翼发问:“听闻是邀薛府千金共度,你们交情素深,怎的她这般冷漠待你,难道不一同赏景游玩?” “我与雪妹妹自幼相识,情如姐妹,她岂会对我冷淡?只因事务繁忙,才会婉拒,许她空闲再议。”竹叶随口应答,望见对方眼中不信,不由皱起黛眉反问道:“汝有何意,难不成认为我欺瞒尔等?” 此话一出,众人窃笑不语。薛府之女身份高贵,然竹叶能嫁入王府,且地位超出众人,已令众人心生不平。加之想到王元启已是连丧三妻的独居之人,年纪又足以做她父辈,醋意稍减,然而听她常言薛柔对其言听计从、亲如骨肉,不禁心中不悦。此刻,闻及竹叶所言,一人添油加醋: 第137章 结盟之邀 “怎敢疑忌于你,只是薛小姐年纪尚轻,并无繁杂政务,何以数度邀游,她皆未曾光临?” 旁又一女子巧笑嫣然:“薛小姐不久即将十六,想那宴席定在何处?是否有幸邀得霜妹同贺?” 薛家贵女的生辰大宴向来早一月下帖,请柬纷飞。竹叶面现尴尬,言辞微沉:“若是雪妹妹设宴,断然会唤上我,汝勿须为此烦忧,非因我,雪妹妹怎能购得北郊地土?” “那处地界的确诡异,且地理位置不佳,薛家智者如云,怎会选择购置?”一旁的妙龄女子眸露精芒,接着追问。 竹叶双眸闪烁,满心傲气:“此事与我大有关联,正是因我不忍丈夫失利,雪妹妹才出此义举,相助我在商海翻涌。” 几位佳人均交换眼色,嘴角掠过不屑之意。 竹叶倒是面皮厚实,不忍丈夫受损,便让知己背锅亏蚀?这话也真说得出口,然薛柔之愚亦令人生惑,如此之地,买入便是入坑,她还趋之若鹜,果是财大气粗不知人间疾苦。 当薛柔从各方言论中闻得竹叶的言论,如溪水般澄静的眼中泛起一丝笑意,遥看似暖春三月,近观犹寒冰入骨。她深知竹叶此举绝非无意之举,欲借此毁其形象,使人皆认薛家千金为痴笨之辈,轻易受他人之言所惑,置家产于风险之中。 对于别人如何评判自己,她向来不在意。然而此刻,她算计王元启已不再留意此地良机,正是给她惊喜之时。 薛柔轻抿嘴角,取出素帕记下的电话,悄然拨通,只听那端应声而接,传来的是温婉如清风的声息。 “吕大人,薛柔在此,今天你可有闲暇?” 前世吕征因薛家之地荣升富贾,今生薛柔也愿与他共享机缘。吕征虽长袖善舞,略显圆滑,但不失为诚信之人,值得共事。 吕征未做迟疑便应允,不论是身为薛家的千金,还是传言中姬家小公子的预定娘子,吕征皆视之为不可多得的朋友。 双方约定于私密之地用餐,薛柔准时赴约,只见吕征已在门口等候已久。待薛柔款步而来,他连忙起身,目中惊异难掩。 吕征见过的丽人颇多,虽说谈不上星海瀚渺,但也见识不凡。然眼前的薛柔,其气质独特如斯,乌亮的秀发洒落腰间,在清风里微微扬起,犹如绸缎轻舞,皮肤白皙如雪瓷,一双秋水般的瞳眸,澄净安宁,令人不由得为之赞叹。 也难怪姬家少爷独钟此人,此等容颜与风华,可谓绝无仅有。吕征笑颜更为和煦,几近讨好地说道: “薛小姐,许久不见。” 相握之手柔嫩如绵,让人恋眷难舍,吕征却仅是一触即放。薛柔的声音如同丝滑清风:“吕大人久候了。” “哪里,我刚刚才至。”吕征唤来侍者点菜,与薛柔攀谈着:“此处菜品精致,薛小姐不妨一试这家招牌之味。” 未曾追问来意,彼此却似熟识旧友。薛柔无声打量吕征,心中暗赞。 明明深知此人善于逢迎,处事圆润得如同河卵石,但接触之下仍令人如沐春风,十分惬意,故能一举飞黄腾达亦在情理之中。 待宴上菜肴尽至,薛柔不需试探,直接表明来意:“日前购得一块地土,想必先生已有所闻。” 吕征目露精芒,笑意盎然地道:“莫非薛姑娘提及的是北郊那田产?高见独到,此地待岁月沉淀,价值自现。” 薛柔巧笑道:“吕兄莫开愚妹玩笑,这桩买卖尽人皆知乃亏本之举,接手者唯有饮恨而已。” 吕征对那些流言自是耳闻,尤其是关于竹叶的一片评论,不过他与薛柔几番交集下来,总觉得此女子非愚笨之辈,何况以竹叶的身份误判,实与薛柔聪颖不符。此刻听她话语之间藏有玄机,心中疑云四起:“那些言亏损之人恐未识薛姑娘深意啊。” 他又讨好地说道。薛柔淡然一笑,自锦囊取出一份文书递去,吕征虽一头雾水,但仍依照她示意展开来,初始还满脸笑容,略显漫不经心,不料旋即面色一僵,瞳孔收缩,透出震惊之色。 “这……” “经勘查,北郊之地确含金山一座,储量可观。”薛柔压低音量,话语入吕征耳犹如羽毛轻撩,“想必吕兄明了这将带来何等功绩。” “政绩”一词薛柔出口,显有意联同朝廷开采。吕征不敢置信,反复审视这份报告,企图看出伪造迹象:“怎可能,这地儿咱们明明探查过。” 第138章 便是这幕后的导演 “没错,你们确实探查过,岂非震前乎?”薛柔轻笑,“兴许那场地震,让底下秘藏显露世间也未可知。” 吕征反反复复看着报告,虽薛柔言辞给出合理解释,但他仍难以信服,这并非不信薛柔,实因此等讯息太震撼,手握报告,指节不禁颤抖。 然而薛柔所言不错,此事确是旷世政绩,若与她合作,仕途或因此翻新章,或——或能触及他朝思暮想的高位。 吕征心存雄图,但他清楚未有足够的力量便表露出野心,只会招致横祸,于是平日里极力掩饰内心念头。如今薛柔的话和这份报告如开启潘朵拉魔盒之匙,让他心底蕴藏的想法蠢蠢欲动。 “吕兄。”薛柔再度开言,吕征猛然抬首望她,眼中光芒狂热炽盛,如炽烈灯泡将欲望释放无遗,薛柔看着他,笑得更加妩媚,“报告真实无误,我的合作意向也是如此。一切,端看吕兄如何抉择。” 抉择么?在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在下该做何?” 他并未询问如何合作,只问自己可做什么。薛柔能找比他位高权重者,却挑中了他,必有所图。 “我望你能成吾友,成为薛家的盟友。”薛柔的话语如咒术般扣人心弦,“兄台才智俱备,只欠缺良机。”她指向报告,“此刻便是机遇。” 吕征感觉恍若梦境,指间用力抓紧报告,纸张皱皱巴巴。他注视薛柔,目光掠过报告上的数字。 “薛家的朋友我本便是。”吕征放下报告,仔细抚平其上皱痕,朝薛柔伸手,目光真挚,“更是您的朋友。” 薛柔淡然一笑,握了握吕征的手,此刻这握手不再是初次相见的礼仪,而是结盟的约定。自此薛柔助吕征攀上更高位,吕征亦会在其职权之内回馈薛柔。 “继续用膳吧,这里的招牌菜确有风味。”薛柔继续享用餐食,吕征眼中闪现狂热激动之色,仿佛预见未来的辉煌。他伸手去夹山药,却忽地停滞,山药落回盘中。 吕征未顾自身失礼,心思全系于此事之上,几乎亟不可待地放下筷子,沉声道:“薛姑娘若无碍,盼我家这边也能复验一回。” 非不信薛柔,此等事关重大,眼见才为实是他秉持的信条。 “自然。”薛柔应允,吕征若轻信易动,前世也无法高就,“随时皆可。” 吕征咬咬牙,急于求证,然如此行事失于礼貌。他在朝中左右逢源,自称沉稳之人,只是此事影响甚巨。报告上的数值若真,金山之广大出乎想象,虽金矿属朝廷,作为项目负责人,亦可获颇多利泽。 “薛姑娘,在下何时察觉矿藏?”此时吕征方才知晓说薛柔愚笨之人实为可笑,若王氏得知卖出的土地之下竟藏金矿,只怕懊悔莫及。 “倘我直言,偶然而得,吕兄可信否?”薛柔笑意嫣然,眼中透出一丝促狭,纯朴面容凭添几分妖娆动人,吕征忙低下头,不敢直视,口中笑道: “自然是信的,想来薛姑娘不但眼界高远,连运道也颇为亨通。” 信你才怪,吕征坚信薛柔早已知情,刻意坑了王家一遭。就像传说那样,薛柔借薛氏家族内奸经理使得王元启用天价购置北郊田产。 等等,思绪纷飞,脑海中瞬间牵出线索,整场戏的大傻竟是王元启,花费两百亿买得空欢喜,又于三日后遇地震,继而又以三十亿售出,亏损之余,他更成了众人的笑柄。 这日餐桌上,吕征咀嚼着满心疑窦,眼神不时投向薛柔,仿佛在那十五载韶华,十六岁花信之间的少女身上窥见深不可测的玄机。一石数鸟的计策,王族落入其毂,瞬间百倍利益如流水,若是巧取豪夺亦难至此,然而薛柔却步履坦荡,将敌方棋局逐一瓦解:王元启欲以周素为饵,便遂其所为而后趁机痛击;欲借竹叶伪情坑害薛柔,她竟从容笑纳,并感激对方所赠之矿。 “吕公子,可是有何忧思?”薛柔清澈的目光中映射出吕征骇然的神情,如同泉水洗涤石壁,无垢无瑕。 “没、没事。”王元启低头,双手颤栗着进食,内心波澜不止,震愕更为加深。 这究竟是薛氏的远谋,还是薛柔之智略?若说后者,吕征只能惊叹此女近乎妖异的智计,难以置信,而心跳之声却不言而喻地揭示着真相——薛柔,便是这幕后的导演。 第139章 环环套住王家 吕征用餐之际饱受折磨,心绪纷繁复杂。再看向薛柔,敬佩之意悄然滋生。薛柔依旧淡然而坐,波澜不惊,全然不受影响。面对如吕征这般的人,若无深厚的实力,很难令他甘心携手,故薛柔任凭对方冥想一番,毕竟轮回的秘密,无人可预知。 饭菜落尽,天幕已低垂,夜色霓虹闪烁,星辉在天边朦胧轻摇。薛柔端坐,双瞳明亮胜星光,“吕公子,愿合作愉快。” 吕征笑意盎然,恭敬道:“矿藏虽归国库,薛家购地,朝廷必有赔偿。” 寻常人或许会默默献出金矿,但薛族不然,他们既有底蕴,又有力量,此次与吕征共谋,两人心照不宣,在采掘的矿产中定有一部分流回薛家之手。 “多谢厚待。”薛柔起身,提起丝帕,笑道:“愿吕公子平步青云,仕途畅达。” 吕征欣喜万分,拿过旁侧文书,紧握在手中,“多谢薛姑娘。” 次日,吕征招来了地质名家,奔赴郊北矿区,不过三昼夜,详尽报告已备,吕征随即上报,其中蕴藏的巨大矿藏触动了顶层的神经,薛家亦从中获益颇丰。数十亿的补偿款项尚是次要,更在于政策倾向,政策犹如钓竿,使得薛氏产业在商场上连连斩获。 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看似为薛楠。众人难以置信年轻的薛柔竟有此前瞻性,也不肯相信这一切皆为一小女子所谋。在这场棋局之中,王元启的存在则变得耐人寻味。 有人说,王元启错失良机,命运多舛;更多人口里嘲笑他是个蠢货,买地耗巨资,贱价出让,竟还妄言薛柔顾念与竹叶之友情,实在荒谬。起初盛气凌人的竹叶也一落千丈,王族内部批评如潮,很可能丧失继承权。回来之后,王元启满腹怨气发泄在竹叶身上,几欲置之死地。 开始时,竹叶还认为这是意外,致电薛柔,要薛柔退回之地,连带国家赔偿一块归还。薛柔听得可笑,直接挂断了电话。竹叶本以为虚伪情意足以戏弄薛柔,却不料自己意图已被看穿,气得几近疯狂,怨恨尽数归咎于薛柔身上。 然而债主并不急于索偿,王家本就没打算轻易放过薛柔,何珊珊之事已见一斑。这场纷争仅仅是王家利息的开始,彼此的账尚未清算,路还漫长,收债的日子更是长远。王家大可静候时机,徐徐图之。薛柔将金矿事宜委于薛楠,深知此刻锋芒不宜过露,少女薛柔尚年轻,锐气过甚可能诱发他人在她成年之前设防设碍。 恰逢此刻,柳柳告知薛柔,多数演员已选定,唯独女主角尚在犹豫中,特邀薛柔参与。薛柔欣然答应,本来还在担心如何珊珊一事,幸亏有保镖及时发现,何珊珊才早些出院,与大伯的感情也渐升温,自己便能全力投入全息电影的工作了。 “何时成行?”薛柔平时除了偶尔请假,白天仍专心在校内做她品学兼优的学生。 “周六可行,小雪有空吗?”柳柳特意安排于周末,望薛柔能亲临选拔现场。 “定会赴约,很是期待。”薛柔含笑回答。 周六瞬至,曲野也兴致盎然地请求一同前去。近来星瀚未来的游戏——「屠龙之地」风靡朝野,曲野竟于其间创立帮派,声势颇为显赫。据曲野描述,其所在帮会乃游戏中的一方豪杰,势力雄厚,曲野身为“盟主”,亦因此颇丰其财。 薛柔和此情形早已预料在先,曲野虽不大精于世故,性格直爽易遭欺诈,然而在游戏中以剑快恩仇,则颇受敬重。曲野虽蓄短鬟,貌若芙蕖,引得四方豪杰出没。无奈豪杰多慕美色,初怀旖旎之意,末了却被曲野一一化为肝胆相照的江湖兄弟,此情此景使知情者如柳柳之辈,啼笑皆非。 曲野欲伴游,薛柔便征求顾霖之意,谁料顾霖的回应淡若春水,委婉拒却薛柔之邀。 “最近霖儿似有他事忙碌,上课也甚少现身,假日更是比你还多。因此未能同行,也是常理之中吧。”曲野恐薛柔多虑,连忙解释道。 “无妨,阿霖或许有事在身。”薛柔素不喜强人所难。只是近几日感察觉霖态度稍有微妙,似在躲避她,却并不似憎恶,更像是欲向人证事。 薛柔不愿侵犯顾霖隐私,自然也不会差人探究,毕竟人生之路各自抉择,顾霖在星瀚未来发展之际亦学了不少,若他有意自行创业,薛柔自当倾力襄助。 第140章 清晨纠结 “明日晨我将前来接你,我心已躁不可耐。”曲野喜好热闹,一提及即将目睹诸女星之面,热血沸腾,激情洋溢。 薛柔无奈而笑,轻掐对方鼻子道:“明日莫再妄发离奇之问。” 曲野直率,上次参观星瀚未来,见有小小星尘做宣传,便直言其整容之地,搞得女星面色惨白。柳柳转述时带几分嬉笑,但薛柔仍担心曲野明日再掀风波。 “放心,我可不是愣头青。上次那人看似无甚大牌,还挑三拣四,讲什么外宣必得总统套间,我便故作刁钻。”曲野大嗓门儿直爽,却又并非无脑。薛柔微微颔首,安心些许。 “走了。”二人携手离开学院,路人看薛柔的目光多了一丝敬畏,因近来薛家在与王府的斗争中明显占据上风,薛柔地位随之攀升,但她一如既往,时对路人点头微笑示好。 目光中有股不易察觉的凝注,蕴含复杂情绪——挂念、苦楚、坚定,交融后化作难以自持的挚情,一双湛蓝眸子此时涌起澎湃波涛,直至那背影消失不见,纤细的睫毛缓缓盖住眸底翻滚的热情。 次日晨,薛柔还在朦胧之中,寝室的门即已被砰砰敲响。女子翻身,困倦未曾消去,欲再入梦乡。 可门外之人不愿松手,门扉被推开,曲野洪钟般的嗓音炸入耳际:“小雪小雪小雪,我们啥时候启程呀,速速,我都等不及啦。” 然而,话音刚落,眼前的画面便让曲野瞬间石化。 薛柔长发散于锦枕之上,整个人宛如一朵裹在粉色薄毯中的娇团,乖巧且柔嫩,陷入浅窝的女孩抱紧被褥,白皙如玉的肤质格外诱人,周身既精致亦美丽,但那般可爱,令人心底惊呼。 “啊,小雪你好可爱,我都想一口把你吃了。” 曲野跃身而入,张臂将薛柔全然抱住,脸颊磨蹭之间,薛柔细嫩的肌肤让曲野差点掉泪,如此感触何其妙不可言?小雪未来的良人是否曾拯救星河? “嗷~小雪快给我吃了吧,让我吃了你!” 曲野痴状毕露,心底庆幸自身纯粹女儿身,不然恐难幸免于薛柔之手。清早晨幕中,这般情景令人热血沸腾。 然,相较于曲野的活力,薛柔无奈多些,她素来就寝不早,常研习学业至深夜方歇,遇到难题更是拖延良久。周末能得片刻安眠实属不易,怎奈清晨即被扰梦。 “唔,我还要再睡一会儿,乖乖,安静些。” 薛柔伸出手指,胡乱摸索,曲野闻声即俯身过去,任由薛柔柔抚短发,仿佛是在安抚家中的小动物,又想要继续沉睡。 曲野克制一阵,又不舍打扰薛柔好梦,但又想尽早赴星瀚未来,心绪百转,唯有脱鞋脱衣,趴于床畔凝望薛柔安详的侧颜。 薛柔的睫毛非如流羽般卷曲,而是修长且直挺,犹如两把小扇,低眉之际恰好掩住眼中的流光,教人遐思。肤如凝脂,无瑕可挑剔,剔透近透明,让人心动不已,只想轻抚一试。 向下望去,睡裙下的曼妙身躯隐约可见,玲珑的体态足以诱人犯罪。此刻,长腿微微勾着被褥,即便是女流之辈的曲野,也觉热血上涌。 呀…怎么办,快要心动了! 曲野时常造访薛府,薛渠与薛楠已司空见惯,佣人未及通报即放其入门。此时她伏卧于薛柔床榻之上,任凭女孩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自己头部,她则慵懒地半卧而眠,让曲野心如鹿撞。 曲野心中如春水波澜起伏,五感纷乱,平素的飒利在此刻消失殆尽。抬眸间,正巧映入薛柔朦胧含梦的眼眸。 少女眸中缠绕着梦境的旖旎,柔美的目光平添几抹妩媚。散落的发丝掩住了唇角,仿佛一帧半遮琵琶的妙境。 “小雪,如此凝视我,怕是我都要对你动心了。” 薛柔慵懒地翻了个身,无意回应曲野的戏言,“此刻辰时未至,何以起身至此?” 闻言,曲野慌忙挺直身子,兴匆匆道:“哎呦,昨夜我游戏至深夜,故而早眠,便一心待今日一观那些女星之姿。曲青这家伙,总在我耳边提起他的梦中人,惹我也好奇心起,欲亲眼一睹佳人风采矣。” 薛柔摇头驱走困倦,声音带着一丝倦态的甜意,“汝呀,听此语气,若非知晓你的身份,定以为你是哪位少年郎。” 曲野急忙掩鼻示好,“莫要这般语气同我说话,若我真的男子身,恐也要为此心动无疑。小雪,我若有心倾斜,必定是你引我所致。” 第141章 难免遐想联翩 薛柔忍俊不禁,轻扭其鼻,“罢罢,别胡闹了,快去外面稍等片刻,待我更衣便出。” 虽然仍恋着床榻的暖意,身旁曲野的忧虑却让薛柔无法安心再眠,只好勉强起了身。 曲野意图偷窥薛柔换装,却被少女一敲额头,逗弄得既恼又笑,赶忙出门去了。 薛柔走出房门的瞬间,曲野又一次为之惊艳。薛柔着一袭糖果色彩的短裙,清甜如同绵软的,秀发柔顺梳成马尾,叫人心生爱惜,欲珍藏掌心,细细回味。 曲野紧跟其后前往餐台,目光难离薛柔一步,“小雪,实言,柳柳他们的建议甚好,你可以试试担当女主的角色。” 尚未及薛柔开口,一旁的家中长老已放下手中读过的报和眼镜,笑道:“这可不妥,前日我试过一次所谓的全息视角,太过逼真。若是雪儿做了主角,那些年轻人难免遐想联翩。” 如此说来,谁人不望子孙远离那些无端揣测,曲野点头表示认同:“确有道理,小雪生得貌美,万一沉迷其色,未来寻觅伴侣皆困难。现下光棍之众,我们不可再增加社会重担。” 曲野的话语引得家中之人笑声连连,薛楠对薛柔的朋友曲野更是青睐,毕竟出自大家却毫无心机的女子并不多见。如此率真开朗的性格也深受欢迎,令薛楠不由得询问曲野:“闻小雪言你在游戏里成就非凡?” 提至此处,曲野满面得意:“自是如此,吾辈公会有万众之众,我是他们首领!” 薛楠惊讶不小,本预计此类公会不过数百之众,未曾料想到竟有万名玩家,他了解过《屠龙大陆》的吸金之处,身为如此大公会之首领,必收益颇丰,“那收入如何?” 曲野思量一番道:“吾理财能力平平,幸柳柳他们特寻能者为我管理公会。每日至少亦十万之数,诸如帮战等特殊情况,收益还会更高。” 这等收益,在曲野这个年纪已颇为难得,薛楠深思。原以为星际未来的全息游戏普及还需时日,但进度明显比预想的快,并且收益也超出预期许多。 “有赖于其门槛。”薛柔缓缓道来,“初时购置游戏舱及头盔之人,皆愿在游戏中花钱。相当于设立了天然的高门坎。而全息游戏带来的沉浸式体验,使人乐于购入游戏道具,哪怕飞行工具之价昂贵,亦有玩家愿为之付费。” 薛楠点头赞同:“所说不差,若游戏产业如此盛状,全息电影亦当有望。” “自是当仁不让!”曲野急不可耐,“等到小雪主演的全息电影问世,我会让帮派中所有人前去观看。” “多谢相助,帮主。”薛柔轻掐曲野的耳朵,两人遂坐下用膳。 今日这餐点时间颇长,实因曲野在一旁的催促,薛柔不得不加快节奏。 至星际未来之时,柳柳等人尚在准备。韩俊笑容轻佻,望见薛柔眼神闪烁异彩。 “咦,大导演前来挑选佳伶啦?” 不等薛柔开口,曲野已挥掌推开嬉笑颜的韩俊:“正经说话,莫要靠这么近。”一派护花之意昭昭。 韩俊与曲野早已见过面,然而不知为何,两人总似针尖对麦芒。 “这女壮士怎也来了,哎呀,见你便牙痒。”韩俊作势抚面,煞有介事。 “嘿,牙痒算得了什么,你若再靠近小雪,小心日后手痛脚痛……”曲野将薛柔护于身后,坚决要把她与这类威胁隔绝,柳柳等人对此场景已是见怪不怪。 回溯初次相识之际,公司中有位公认美女纠缠韩俊,后者身为情场老手自然乐得享受这份“福利”。然而曲野看来这就是色狼正在骚扰美眷,于是不分皂白教训了一顿。韩俊周围或是娇柔或是热情的女子众多,却没见过曲野这般,他自诩不欺弱女子,只能拔腿逃离,曲野随后紧追,直追得鸡飞狗跳。经过马赫的解说才平息纠纷,自此往后,二人每见必如双雄对峙,各不相让…… \"罢了,两位休要争论,待会儿选角之际莫要惊散了众人。\"马赫缓步而出调解,眼神转而望向薛柔:\"雪儿,其他伶人的材料已送达,尔意如何?\" 飒然一响,柳柳等人视线皆落于薛柔之上,满含希冀,犹如待赞的孩童。不知从何时开始,在他们眼中,薛柔不再是青涩女子,而是真正主事的东家,每逢事务必倚靠的核心。 第142章 曲野仗义护美 薛柔微启樱唇,含笑颔首:\"妙极,诸位眼光独到,所选之人无不贴合角色之髓。\" 近日常规剧本框架已完成,柳柳等行动神速,已觅得业内一支编剧班底。列就的规划清晰,台词设构思巧妙,显见费了一番心力。柳柳等依照脉络寻才,选定的伶人皆具卓越演技与出众姿容,她们对薛柔充满信任,甘愿斥资广揽贤能,不作迁就。 听见薛柔赞誉,几人皆生圆满之感。戏场迅速布置妥当,时间定于未时二刻,然而未至一刻半,已有伶人陆续步入。 曲野早已等不可耐,与前堂同立门前,探首审视那些平日荧幕中熠熠生辉的女伶,现实中究竟又是何种风采。但从她脸上时而显现的失望之色,不难看出曲野并未十分满意。 \"何许人也,与雪儿相差甚远。\"曲野噘嘴牢骚,幸亏忆及薛柔之前言诫,故低声说道。前台侍婢点头应和:\"的确,面色似乎不佳。\" 这些明星多须盛妆入镜,时常顶妆数日不得清洁。更有昼夜不分的戏码,致使肌肤渐受疲损,纵是最好的保养品亦难抚平痕迹。荧幕上的光华皆为光线、摄影与后期并力成就,早间曲野方被薛柔晨起的模样惊艳,相较之下,此刻这些便多几分挑剔。 然时间接近未时二刻,而现身的明星声名益显,曲野眼眸一亮,辨认出了不少熟面相。 \"叶靡?噫,好风韵,这胸部真假,竟如此傲人。\"曲野说的是那位姿色出众的女子,从保姆车上缓缓步下,一枚蛤蟆镜置于胸前,无意间露出饱满的事业线,一时公司内外出入的男子增多,眼神皆黏于叶靡酥胸,唾液险些淌出。 叶靡对此已司空见惯,向着前台点头示意,对方立即刷卡放行,礼貌引导叶靡进入电梯。 \"甚好,叶靡美貌胜过我想象。\"曲野摩挲下巴,话锋一转,望见不远处走来的另一明星,\"这位也不错,眼神灵动,似会说话般。\" \"宋絮女士生得比银幕上还要秀丽。\"前台见宋絮也一愣,对方面容清雅,但曲野反应不如先前看见叶靡那般剧烈。毕竟薛柔自身清纯动人,相比之下气质犹胜宋絮。天天见珍珠宝玉,对于普通水晶珠子也就兴致寡淡。 又陆续几名家喻户晓、姿容上佳的丽人现身,曲野饶有兴趣地凝视,这些名伶或自保姆车、豪车走出,自带华贵之气,与常人轻易区分。就算遮掩于墨镜口罩之后,曲野的目光此时忽地一亮,瞧见不远出出租车上下来的女子,禁不住抬眉赞赏。 \"哎呀,颇具古典风韵哪。\" 曲野一则是惊讶这来者居然乘坐出租车,另一方面她样貌确属上乘,弯月般的黛眉,桃腮含春,乌发轻束,尽显修长天鹅颈。初观,仿若自古时翩然而出的世家名媛,令人瞬时失神。 \"此女子何人?\"曲野看向前台,前台翻开登记簿,稍作犹豫:\"好像名为白恬,不过知名度较之前几位尚有差距。\" 曲野点点头,正待白恬入门,拐角之处另一位等待已久的女星随之而来,她眼神冰冷,睥睨着白恬。 \"你竟还有颜露面?\"女星冷语相向,语气中满是不恭。 曲野细察,这女星岂非刚刚夺得最佳女主角的兰芝?二者声望层次不同,如何生出摩擦?不过曲野喜观戏剧性场面,这突发状况竟令她颇感兴趣。 白恬望向兰芝,微蹙峨眉,宛若病美人轻按胸口:\"我何以不敢现形?\" 兰芝冷哼,对白恬嗤之以鼻:\"你不该忘记那些照片之事,若是换做我,此刻必然蒙面居家,怎敢再度面对他人。\" 兰芝言辞不逊,前台少女低声道:\"想必是提及前阵子的艳照之事。那些照片我看过,当初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嘿,真未曾见,尺度大得我这尚未婚配的女子都不禁面红耳赤。\" \"然也?你那儿尚有副本否,能否借我一观?\"曲野颇感好奇,立刻生了兴趣。对明星了解并不多,大多只是败家小弟时常耳提面命,某女星体态妙曼,某女星容貌可人,细节之处鲜少过问。 而前台侍婢显然对渔乐圈之事颇敏于言,应声道:\"那些图片虽后在网上遭到封锁,但我的手机中还存有副本,可否传予你?\" \"甚好。\"曲野瞥了眼眼前的白恬,觉察到这女子容颜清雅,举手投足间古韵盎然,恍若书香世家的闺秀,却未曾料到竟涉猎如此照片,全然不符其清丽气质。再说那位兰芝,曲青倒是观察良久,据说在外亦温婉娴雅,现今看来言行实乃不佳。 第143章 你未免过分了 白恬望着兰芝,神情略现尴尬,\"兰芝,你明知往事缘由,还需我开口详述吗?诚如你所见,吾照外流,而本人洁身自好。\" 言下之意便是兰芝看似声誉昭着,实则未必干净。兰芝闻言一声冷笑,挥手即赏白恬一个耳光。 \"区区汝等,怎可对我出言不逊?别忘了一句话,我便可使你此生无缘演艺舞台。\" 掌风劲猛,白恬脸颊顿时红肿,肤质娇嫩更是显出这出手之狠。曲野原在一旁嗑瓜子观戏,此番举动震惊不已,这女子真是剽悍,说打就打。 白恬捂着脸,咬紧下唇,怒意浓重,\"兰芝,你未免过分了。\" 昔日同赴戏途,白恬百般照顾兰芝,哪知她设局拍摄那些照片,自此演艺生涯蒙垢。不仅如此,兰芝生怕白恬卷土重来,每遇白恬有试镜,必施手段干扰。 一人刚摘得影后桂冠,演艺界声名大噪;另一人则是声名狼藉的剧集主演,投资者自知如何取舍,以至于现今多人不识白恬,提及不过记得\"腌臜\"二字。 \"过分?\"兰芝嘲笑道,她自认此举无过,眼前仅剩两前台小丫,这事即便传出又有何人会信?她们俩的身份本就有天地之隔,\"乖乖听令,此刻便退下,吾不愿再见你。\" \"等等……此地争执,怕不妥当。\"曲野看不下去,离开柜台向前,指了指墙壁挂钟,\"试镜时间将近,两位不妨先进场?\" 今晨小雪再三告诫,曲野不想生事,然而二人自行挑衅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负了小雪所托,遂曲野无奈介入此事。 兰芝不屑地瞥了曲野一眼,只觉前来不过是位假小子,眼中满是鄙夷,\"你是《星际未来》的员工?\" 曲野思忖片刻,点头应道,\"算是吧。\" \"少插手他人的恩怨是非。这是咱俩间的事情。\"兰芝转首不理曲野,如果不是深知《星际未来》邀约白恬试镜,以防她再度翻身,她是不会屈尊于这样的公司,所以兰芝未将曲野当回事。 曲野心中烦躁,\"两位如若不愿试镜,到外面去吵如何?\" 白恬望了眼兰芝,捂脸咬牙走向电梯。 的确,兰芝的地位如今已令她难以企及,然而白恬深信,只要有一线机会,她定能证明清白。兰芝看轻这次试镜,对她来说却是必须把握的机遇。 \"站住!\"兰芝加快脚步挡于白恬面前,笑吟吟说道:\"如我所言,只要有我在,休想你出人头地!\" \"你到底想怎么样!\"白恬再也忍受不住,愤怒如同火焰炽烈双眼,她美目古韵犹显明亮,\"起初我只是无意中得知了你们的事情,并未想过揭露,倒是你一次次心存疑虑陷害于我。现下已至今日这般田地,你竟仍是不肯罢手!\" \"你给我闭嘴!\"兰芝举起手臂,又是一掌,\"还敢提及当初之事?\" 但这掌还没落下,便被曲野挡住,\"姑娘,适可而止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尽管不明两人的纷争详情,曲野已深知此事,这兰芝有意找茬。曲野平时习惯替薛柔护航,看兰芝这样不合便动粗的人很是厌恶。 兰芝撇了一眼曲野,试图收回手,却被曲野力度大的握得手腕泛青,顿感恼火。 \"可知我的身份,你又是谁,竟敢这般对待我?\" 曲野一笑,\"你不认得我?\" \"我为何要认识你?\"兰芝始终视曲野为多管闲事的前台,再瞧对方一身男女莫辨的打扮,更显轻蔑。 \"那你可能认识我弟弟——曲青。\"曲野推开兰芝的手,不再忍耐,\"莫以为和我弟有肌肤之亲便可对我颐指气使,凭你是谁。\" 兰芝脸色阴晴不定,曲野的话语犹如照镜子一般映照她先前的话,她始料未及,眼前这位看似假小子的女孩竟是曲府的大小姐。只因她与曲青虽有露水恩怨,但身为花花公子的曲青从未真正在意过兰芝,游戏结束便作罢,兰芝从中谋取不少利益,两方各有需索,无暇深入了解,以至于竟未识得曲青。 兰芝瞧着曲青守护的白恬,眼神中掠过一丝怨念,\"罢了,白恬,今天有人庇护你,且拭目以待!\" 白恬咬着下唇,默默看着兰芝,她时常不愿与人计较,但麻烦总是找上门来。 兰芝又看曲青一眼,害怕触怒这曲府的大小姐,然而既已高高在上,开口认怂并不在她习性之内,加上曲青告知过,曲府疼爱他远甚于曲野,料想这大小姐也不会轻易对她动武。 兰芝脑中闪过诸多念头,随即威胁似地冷笑一声,转身便走,脸面无光,无法继续参与这场试镜。 第144章 搭戏者 \"曲姑娘,多亏了你。\"白恬望了曲野一眼,被打之处依旧红肿。曲野潇洒一笑道,“微不足道,但这等人你越让步,她越肆无忌惮,下次遇上了,狠狠教训一顿就是了。”他朝前堂侍婢吹了个口哨,“先带白姑娘上楼试镜,麻烦唤些冰块来。” 白恬心中感念,跟随着曲野步入梯厢,再次谢道,“这一次真是多谢你了。” \"你与那兰芝究竟有何纠纷,听你俩争吵,似是她一直对你刁难?\" 明知道这是揭短的好机会,尤其是对方曲家大小姐,可白恬只是摇头,“无关紧要,些须私怨罢了。” 见她不肯言说,曲野也不强求,心里对她颇生些许钦佩之意。“好,但你这模样怕是不便试镜,等冰敷一下肿消了再行商议。” “嗯。”白恬点头应允,电梯开门,曲野引领她至试镜厅。此刻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薛柔闻声转首望来,一见到白恬脸颊的伤,愣了愣。 “这是何故?”薛柔拽过两人低声问道。 曲野忙解释,“此事与我无关。今来试镜不是有位兰芝么?不知怎的,居然动起手了。” 提到兰芝,薛柔心下一动,前生二人纠葛众人皆知,特别是白恬前任经纪人失势,一切真相才公之于众。兰芝虽表面纯净,实质上却是借色上位。原企图招揽白恬,不料白恬强烈抵制,故兰芝借此警告,与白恬的经纪人联手欲毁她星途。 白恬聆听曲野与薛柔的交谈,不时望向薛柔。 少女眼神清澈柔婉,年龄不大却自带信赖气息。薛柔看向自己时,如和煦阳光默默慰藉心底创痛,莫名之间,白恬在薛柔身上感受到一丝熟悉。明明素未谋面,却让人心安。 “白姑娘,真的很抱歉,今日受屈是你我未曾料想,也是我们工作失误。”薛柔柔和地道歉,白恬急忙摆手否认。 “不,这是我和兰芝的私人之事,与你们无关。” 薛柔温和笑语,“先在一旁稍息,试镜名单出炉了,你的位置排在后方。” 白恬点头照做,坐在一边,不久便有人送冰过来。柳柳等人专注于试镜,而薛柔竟亲自取来药膏递于白恬。 “此物对消肿见效较快。”薛柔指着白恬的脸庞,白恬接过药膏,目光略显诧异。 她早已听人称这女子是薛家贵女,但不知何故,对方竟是如此温柔对待自己。 “薛姑娘太过客套,委实过意不去。”白恬羞涩一笑,薛柔却挑了挑唇角。 “不,也许我们日后还会有合作。” 白恬眨了眨眼,而薛柔心中已笃定,女主角的归属,多半将落在日后的一线天后白恬头上! “小雪,先前几位的表现都不错,你怎么看?” 薛柔看向鉴定人,不可否认柳柳等人请来的新星大多姿色出挑,气质上乘,妆容之后不说演技,只一站台,便是焦点所在,各具丰姿,即便天子选妃也不过如是。 “的确可以。”薛柔笑道,“有几个非常出色。” 柳柳和温橙彼此一观,他们对薛柔并非今日才识,深知她的言语始终温和。即便称赞出色,实则她仍未寻觅到心仪之人。 “不碍事,后面的才是重头戏。”马赫大大咧咧道,看了看名单,“可是兰芝怎么没来,我其实还挺看好她的。” 曲野不满地瞥了眼,“她已离开,可能是不屑与你这样的小公司为伍。” 马赫瞪大双眼,“岂有此理,太看低人了,星际未来如今怎可算小公司?” 近来星际未来的飞速成长虽然尚无法撼动行业巨擘的地位,但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市场份额、利润都以几何速率攀升,除非立即诞生与它相当乃至更甚全息游戏,否则早晚将成为全民皆喜的盛事。 “嘿,罢了,人走茶凉,说也无用,况且我觉得她也不过尔尔。”对兰芝的不好印象已在曲野心中定调,马赫悄声问琼威。 “猴儿,兰芝为何惹了曲野?” “我也不清楚。”琼威耸耸肩,拍了拍马赫脑袋,“莫八卦了,后头才是重点,专心观看。” 说话间,韩俊自门外踏入,唇边挂着慵懒的笑。 “怎么样了,已有定论?” 男人语气上扬,无意间流露出缠绵之意,试镜的女演员也看向韩俊。男人五官俊逸,如星辰闪烁的眼瞳,额头被前额秀发微微遮挡,笑容狡黠,却不自觉引燃女性的情愫,令人犹如飞蛾扑火,倾慕之情难以克制。 全场女性演员皆向他投来熠熠目光。 第145章 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嘿,不是不让他来吗?这家伙身上的妖孽气息真浓厚。”马赫略露醋意,柳柳投来一瞥。 “别醋意这么浓。” 照理说今日韩俊本不应在此,马赫等人均以为他会分散女演员注意力,硬是让他去熟读剧本,不许来此晃悠。 韩俊显然不买账,马赫越不准,他偏是要现身…… 在他瞧来,此番诸女将与己共谋事业,若是不曾亲眼相鉴,岂非笑话,马赫万一借故配以陋质佳人,他怕是得抱头痛哭。 \"油嘴猾舌的狐狸,如何你也在此?\"曲野看韩俊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便欲一肘撞去,韩俊早已预见,从容用手一挡,笑道:\"雌壮士,今朝众美云集,给在下一缕颜面吧。\" 言罢,韩俊眼含狡黠之光,嘴角漾起邪气的笑靥,即便是才俊如繁星的演艺界,也难觅这般特立独行之男子,宛若风流浪子,对自负些许姿色的女子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试镜中的女伶轻咳一声,意识到自己失态,却仍抑制不住地询问:\"此人是谁?\" 韩俊听见声音,媚眼一抛,举动风流无度,道:\"在下韩俊,小子这边赔罪了。\" 行了个仿佛古人拜礼的姿态,曲野不由得翻了翻眼皮,叹道:\"罢了,真够厚颜无耻的,还真把自己当戏中人了。\" 见韩俊已现身,柳柳顺势引荐道:\"这就是本次戏中男主角,韩俊先生。\" 韩俊挥手致意,现场女子的目光愈发璀璨,谁皆可看出韩俊之潜能,非但貌比潘安,且独具的那份超凡气质,使其在这浮华圈子定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加之星际未来的慷慨大度,此般巨制电影必将尽全力以赴,大肆宣扬,极可能成为今年影视界的热门之作! 原忧主角名声未知、票房号召无力的女伶们顿时一扫疑云,之前试镜的亦懊悔不迭,心想自己是否还需再奋力一些,毕竟与此类颜值之高者共事,乃是难得良机。 韩俊拨开前额碎发,大喇喇坐于一侧,尽显主场气势,向马赫等人挥手示意:\"尔等无须顾忌我,继续吧。\" \"这家伙...\"马赫皱起鼻子,柳柳无可奈何地看着薛柔。 薛柔点头同意,继续进行,然试镜之女伶才刚开始,就被韩俊灼热的视线瞧得颇感羞涩,脸色嫣红,曲野轻哼一声,心中不悦暗嘲。 这狐媚油腔的家伙扰乱太甚,懂得挑逗女子又有什么了不起! 薛柔觉得此举不可,走近吩咐了韩俊几句,韩俊笑意盈盈,反问道:\"你是确定?\" \"嗯,去化个妆吧。\" 薛柔点头赞同,韩俊一笑,随即步入旁边的化妆间。 \"小雪,那狐狸让去干什么了?\"曲野心中好奇。 \"反正他都来了,干脆让他和试镜者合演一下。\" \"原来如此。\"曲野意味深长地注视门口,等待着狐狸的登场。 韩俊暂退,台上女伶们方才收心专注,演技亦尽心尽力。皆看过剧本人物片段,皆知其所饰之痴恋误付的凡间女儿,骨子里却自带一股傲气,但面对男主角时,却又变得痴呆无措。 明明已窥破他的狐尾,却又对自己催眠,这一切只是幻觉。 主角乃平凡中又不失非凡之人,能令狐觊觎,定然姿色出众。柳柳等人便将最貌美的女子安排到了最后。 \"小雪,这女子如何?\"柳柳微点头赞许台上佳人,薛柔浅笑。 \"相较以往略有提升。\" \"下一位可能会更佳。\"马赫插言道:\"即将轮到叶靡了。\" 他露出男性间的猥贱笑容,但面对的是薛柔和柳柳,两女子并不理会,柳柳甚至抛来白眼,马赫顿觉心痛不已,环视四周期待安慰,结果却看见一头雾水的曲野,心更堵了。 叶靡步履轻盈走入光线下,杏眼桃靥,流波婉转,散发令人颤栗的光彩。她身着设计师定制的古装,虽与传统有所出入,却于腰身领口加以改良。叶靡轻旋一圈,显出盈盈一握的腰肢和饱满胸襟,马赫忙掩住口,生怕口水溢出。 叶靡清楚自己的妩媚之处,轻浅一笑道,男性工作人皆觉得魂魄被摄去半数,照明师更是仰望以防鼻血外涌。 正此时,韩俊重现在门口,叶靡所筑起的磁场立即被分流,女性的目光尽投向了韩俊的妆扮。 韩俊按照剧本打扮为书生,戴假长发,青簪束之,鬓角微垂,露出星目炯炯,侧脸线条似竹骨般挺直。只见半张脸已足够正气,偏嘴角邪魅的笑容难以掩盖,勾起的嘴角暧昧异常,足以担起\"魅惑\"二字,宛如一眼便能让女性倾魂的狐狸。 第146章 阴阳较劲 在场女子多数为其所惑,韩俊笑得更为微妙,多了几分洋洋自得。 唯有曲野独清,观众人神情,牙关紧咬道:\"果然就是那骚狐狸,一看便知非诚士也,呸,非真善妖也。\" 薛査嗤笑道,不自觉点头,她是场内稀有的未受韩俊迷惑之人。 叶靡望向韩俊,眼中添了几丝兴趣。初试仅因星际未来提出的千金片酬,已是市场上的天文数字。现目睹主演人选,她心意已决,势必要拿下此角色。 \"好了,韩俊上台与叶靡配合吧。\"柳柳拍手说道,早已习惯韩俊的美色,及时警醒,连忙提及正事。 先前女伶略感不满,但韩俊投以数笑,令她们欲言又止,只能面容微带不甘。 不过很快,此不甘为叶靡和韩俊的配合所愣怔... ... 狐狸魔已汲取九千九百九十九位红尘佳人的情之精魄,再得一位女子,即可脱俗飞升,于翠竹幽径中,它窥见了主角儿叶靡。原设想能顺利得手,却不料此女冷漠拒于千里之外,不存任何余地。 选角开始,叶靡神情突变,她妆容固然风情万种,此刻却寒靥如冰,宛若雪域莲华,使人望而生畏。 韩俊远远望着叶靡,嘴角浮现一抹必得之笑。缓步行来,折扇翩翩展开,流露出一股寻常士子所不及的洒逸之气。 “姑娘恕罪,小生迷途已久,不知可否指…指点一二?” 韩俊乃是薛柔和选定的才子,折扇微微一合,便有几抹桃红弥漫开来,柔润的唇微启,便有摄人魂魄的韵致。 叶靡却未瞧他一眼,淡然道:“不便,公子另觅他处罢。” 韩俊愕然,平日鲜有女子这般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他。然而越是如此,他笑意更浓,近前一步,朗笑道: “如若不赐告,恐公子我此生难以脱困矣。” “呵?”叶靡微微扬眉,“何故?” 韩俊眸色微微垂低,长长的睫毛遮住狡黠的瞳孔:“姑娘误入心田,让我辗转反侧,而无出路可走。” 男子仰面,神色中添了份委屈,“只怜小生情深骨髓,却无所医可解。” 韩俊含笑时犹如自在的暖风,轻轻触人心弦。而这会委屈的模样,宛如失去依靠的孩子,乞求庇护。叶靡微微愣怔,忽想起家中那只小狗,每次进食时都会带着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她,令拒绝变成一种愧疚。 不过转瞬,叶靡想起剧本的台词,强迫自己铁石心肠,转身背对着他,满面寒冬,“请公子住口,切莫巧言令色!” 这女子怔愣时间虽短,凡夫难察,但二人一静一动,一个痴心,一个冷傲,却自有一番风致,更何况他们俩郎才女貌,站在一起煞是悦目。 叶靡本性中自带娇媚,现却显冰冷,并不违和。那些刚才还在怨言的女演员们此时静默不语,毕竟单看他们站在一起,就有股呵护韩俊的冲动,岂能如同剧本那样拒绝他? 这个男人真乃摄人心魄的狐魅! 对完戏,韩俊再欲靠拢,却被叶靡挥来的“枝条”险些击中,虽无实物,但叶靡的演技却叫人拍案,观众似能看到她手持枝条、驱赶登徒子的模样。 柳柳赞叹道:“精彩极了。” 叶靡再看一眼韩俊,离场而去,马赫满面兴奋。 “啊呀,叶靡简直是大众梦中女神,瞧瞧那容颜身姿,而且并非只有容貌空洞,演技也不错呢。” 技术达人琼威赞同地点着头,唯有温橙镇定如初,询问薛柔。 “雪儿,你评评叶靡怎么样?” “比刚才那些强许多。” 薛柔笑道,剩下的话藏于心中,尽管叶靡演得尚可,尚未到达薛柔的期望,刚才那一瞬的恍惚与犹疑,少数人能觉察,唯独薛柔窥见了。 演绎的极致便是融于剧作,韩俊是新人,戏功尚欠磨砺,但角色设定与他个性吻合,使得他不仅驾驭自如,还能展现出角色魅力。 而叶靡依仗技巧演艺,与角色气质略有出入。寻常导演或许忽略这点瑕疵,但薛柔不能,这部电影要成为史册经典,不容半点瑕疵。 薛柔随意瞥去一侧,望见白恬的笑容。女孩默默坐在旁侧,不露痕迹,有相识演员见状皱起眉,不屑为伍,照片一事仍在她们心中作祟。 白恬却毫不在意,目注试戏区,哪怕面对叶靡的演出,脸上并无丝毫挫败,仿若观剧一般,波澜不惊。 薛柔从眼神看出,叶靡的表演让白恬欣赏,但也仅止于此,并未给她施加过多压力。 第147章 选定佳人 接下来的演员演罢,白恬接踵而上,助手提醒她去化妆准备。白恬点点头,从偏门出去,薛柔收回目光,微笑隐现。 不愧将来的一线巨星,难怪蓝芷不惜一切欲除掉白恬,便是嫉妒她那天赋。 白恬有貌有艺,对角色把握亦微妙无比,成名只是早晚之事。 再下来的候选人宋絮,是温橙大力推荐的名伶。 宋絮眼含盈盈笑意,嘴角两个浅酒窝,笑靥如花,肌肤如牛奶般的柔滑,予人清爽脱俗的感觉。 同样的古妆在叶靡那儿娇媚动人心弦,在宋絮这儿便是清灵可人。她微微抬首,向韩俊一笑,清澈的眸子令人心醉。韩俊挑挑眉,对眼前这位宋絮颇有好感。 宋絮抽取的场景是两人在河边嘻戏,此刻狐与女子已有情感纠葛,连狐自身也困惑究竟是升仙渴望更甚,还是已然爱上少女。这也是影片糖分十足之处,便瞧二人的演绎,是否能展现出那欲拒还迎的微妙暧昧与荡漾的涟漪。 宋絮缓缓蹲下身形,丰润的皓腕轻启,仿若在捞取水中精灵,偶尔以手掌轻掠汗滴于额头,几个娴静的姿态,尽显她在洗濯纤纱之状。女子举动雅致至极,皓月皓臂舒展自如,宛若轻风拂面,微笑更加娴和,观其容颜便仿佛置身晴空碧波之间。韩俊徐步靠近,宋絮盈盈闭眸,由河水窥得男子的倒影,弯弯眉宇添了些许戏谐,忽而起身,玉指点水,似是要将水露悉数洒向男子。 “你…”韩俊轻轻拭去脸颊的湿润,笑容中含了几分宠溺无奈,望向女子清颜,愤怒之火难燃,只能摇头轻叹,“你这…” “嘻!”女子抿唇轻笑,重又河边静坐,遥望远方云锦,眸光如丝如梦,“你可曾想过,那天边流云摸在手心会是何感?” “吾如何得知?”韩俊在宋絮身边席地而坐,冥想着,“或许如你面肤般轻柔呢。”待到他羽化登仙,方能腾云触摸天际。 韩俊凝视宋絮,一瞬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他修仙成道须倚她情愫,然她失情魄则万劫不复,心中矛盾重重,愧意如丝,如若不成仙,那一路辛行又算得了什么? 尚未多想,纤手已自后颈缠上脸颊,宋絮款款偎入韩俊侧脸,“你思何如此神驰?” “只思你矣。”狐狸公子信口雌黄,反拥宋絮入怀,指尖点其鼻尖戏笑道,“料那天界仙子,皆不及你半分娇俏。” 目睹韩俊狡黠的笑靥,宋絮羞涩掩面,细语如蝉鸣,“禁言,不许言此。”言罢便伸手欲捂住男子唇边,韩俊轻接柔荑于唇端,款款一吻。 “吾知矣,只敢心底暗忆。” 两人心犀交缠,热闹间令马赫几人瞠目结舌,天啊,甜蜜如蜜糖,此二人初识之日便是此番景象吗?竟有如熟识已久的眷侣般亲昵,更胜如热恋佳侣,教人见状皆想点燃红烛。 “韩俊这小子真有好运,能遇宋絮这般…”马赫言语醋意横生,却无法找寻恰切的词汇描述。 如斯亲密?此般微妙?如此合拍? 他暗暗怨己未能天生狡狐之貌,果真是个看颜的世界! 琼威这位技术高人也是神情黯淡,原来说俊俏男子撩妹本是易如反掌。换作自己,怕会被宋絮直接斥责无礼吧,想是他父母早防其早恋,故赐其这张面孔,假若拥有韩俊般的容貌,哪有工夫习艺,恐怕早就被女娇环绕。 相较之下,柳柳和薛柔的谈论更为严肃。 “韩俊与宋絮两人气质相投,戏中的搭档必定引人注目,有助推广。” “的确,双方演艺都不凡。” 仅初次见面,能达如此契合,足显宋絮演技高超,于情窦初开之际刻画入微。韩俊嘛,薛柔便不多言了,撩拨佳人对他而言如饮水般寻常,或许是天赋技能,已臻圆满。 众人均被二人亲昵互动所惊艳,夕阳渐沉,二人并肩缓行。此刻,宋絮忽然回首顾望远方,脸颊尚含甜笑,目光中却藏凄悲。 柳柳顿觉被其眸光震撼,如诉如泣,含忧蕴悲,似欲言又止,猛然扎疼柳柳心头。 确矣,朝夕相处之下,女主又岂能洞察不到,她或许察觉身边男子非人类,也知道对方存有目的接近,却甘心假装不知,深陷狐之柔情之中,犹如被温水慢慢淹没的青蛙,明知死亡逼近,也贪恋此刻温馨。 面试终了,柳柳仍未自刚才那抹眸光中回神,满心思绪皆系其中。 第148章 非我莫属 之前表演,宋絮已把女儿家娇俏展现,尾音那一眼更是点睛之笔,女主角痴缠悲喜于这一瞬尽露无遗,叶靡立于一侧,皱眉紧锁。宋絮退出试镜区,对上叶靡笑意嫣然,嘴角梨窝生晖,眼神中却带一丝骄矜。 两者皆为当红女星,即便表面亲厚,私下亦有竞争。资源共享,好角色难得,皆不甘退步。宋絮知晓今日的表现超乎平日,得益于韩俊激发,更多的是战胜叶靡的欲望。 叶靡浅勾唇角,笑容略显勉强。宋絮低头走过其身侧,低声细语: “小靡,看来此剧女主非我莫属了。” 语落未惊第三人,叶靡笑容渐敛,稍移几步。正这时,宋絮抬首,恰好望见化妆后的白恬自后门而出,步伐一滞。 宋絮自认演技容貌双绝,一向关注可能超越自己的女星,原本白恬也是其假想劲敌,美丽相当而演技精湛至惊人,彷若戏台老将。有一段时间,宋絮甚关注白恬动态,直至有人捷足先登,白恬星光黯淡,自此,宋絮再无留意。不料今日,白恬以竞争者身份出现。 然而,宋絮随即浅笑,到来又有何妨?她今日的表现已足够抢眼,女主之位非她不可,至于白恬,今生休想翻身! 薛柔和煦的眼光随着宋絮的视线投向白恬,眼前所见之女早已华裳妆成,古典之姿,眉若轻柳,眸似秋水波光流转。 女子装扮宛如大家闰秀,莲步轻移间自有一股矜持雅韵,薄唇微启如露沾芙蕖,宁静柔美令人心怡。然而单凭容颜,白恬与叶靡、宋絮三人之间实无太大差异。三者皆各有风采,春华秋菊,美不胜收。白恬虽不如叶靡妖艳摄魄,亦不及宋絮笑中藏巧,但观者凝望她那清澈如秋的双眼,总不由得陷入,似有什么神秘在瞳中藏匿,教人一遍又一遍欲探究竟。 宋絮注视着白恬,而她全然不在意,悠然走向试镜之地。工作人员恭敬上前,打开准备好的函匣,白恬取了一张,字面显现的是「e」字。 此情此景之下,众人眼神变幻不定,宋絮心中安定,悄然寻座,就连柳柳也轻摇首,叹息白恬此行运势不佳。 a至e依次对应剧本的各幕戏局,而e之难度可谓诸幕之中最大,需演绎女主角以身护狐,承下一剑,而后情魄交付,含笑渐逝的情境。这一段最难之处,在于涕泣之戏,浅笑易于涕泣,更何况现为试镜,环境欠缺情境感染力,欲使人哭泣实在颇费工夫,不似宋絮与叶靡的先兆表演,能尽展角色的高傲或儿女私情感,白恬却必须掌控心境凋零与生命消陨两种状态,难度堪称加倍。 即便是经验稍显不足的琼威与马赫,也能洞察此事之不易。 “哭之自如,非易事也?” “要不来点泪水药剂……” 温橙无奈笑道:“人家乃是演员,用泪液不就意味着失手了吗?” 曲野本欲为白恬开脱几句,但宋絮的表现实难批驳,只好无奈耸肩表示难以置喙。 柳柳看向薛柔低语询问:“你以为白恬能超出宋絮的表演?” 自亲眼所见宋絮的表现之后,柳柳心底认定她是理想的女主角人选,然而薛柔对白恬依然满怀期待,这种信从何而来呢? “且瞧吧,若非最佳选择,我也必不会力捧。”薛柔俏皮眨眨眼,柳柳深知她是打趣,但她对白恬依旧信任满满,唯有静候白恬之登场。 其它竞争者目光里交织着羡慕和嘲讽投向白恬,然少女神色毫无退缩之意,仅淡然将手稿收回,从容步入试镜区。 韩俊此前曾与两女子配合,却无疲惫之色,反而愈演愈勇。因他饰演的角色与剧本之狐狸如出一辙,可谓本色诠释,故压力微小。见白恬走来,韩俊打算开场闲聊一番,哪知白恬突然抬眸,双眼似笼薄雾,又瞬间似诉尽万般,唇边弧度微妙,含笑带悲,让韩俊一时间哑然,停滞当场。 “开始了。” 板声落下,韩俊仍在回味白恬之前的神情,女孩骤然转身,仰起脸,突然将他推向一旁:“快走,你速离。” 韩俊被这一推略显踉跄,只见到白恬颤抖的身体紧咬下唇,似乎一柄利器刺入其背,直达心脏。 顷刻间,莫名的情绪袭上心头,让他呆滞无言。旁观众人则已然领会了白恬之演技。 曲野自言自语:“那是天兵天将,他们在追赶……” 确实,追赶之人来了,狐未登仙界,自无法抵挡。但白恬却不顾一切为其拦下一剑,女子低头,空洞的空气却映照出她胸口血淋,利剑刺骨的画面,旁观之人也不由自感触动地抚向胸口。 第149章 薛成安将逆转命运 韩俊疾奔上前试图拥抱白恬,目中满溢惊愕,随之汹涌而出的更是如海浪般悲愤,尚未来得及搂住佳人,白恬已跌倒在地,韩俊伸出的双手空留衣角余温。 “狐狸,我知道你是狐狸……” 女孩凄笑,一手按住胸口,另一手艰难支撑住地面以防自己倒下,“你说爱我,是为了索取我的情魄。” 热血上涌,韩俊咬牙俯身,揽住白恬于怀,“不,我真的爱你,不准——你不能死!” “傻狐狸。”白恬倚于韩俊胸前,微微笑意带有一种莫名悲凉,“我若不死,你又怎能成仙。” 她抬起手,指尖似握着无形之物:“这是我之情魄,你定要好好保管。” “我不需要。”韩俊牢牢抓紧白恬的手指尖,眼神交织着悔悟与哀痛,“我不愿成仙,只要你安然无恙。” “瞧,又说傻话。” 白恬含笑,胸前的气息愈发微弱,“待你成仙,帮我往天庭窥视一眼,琼瑶仙女是否果真美丽绝伦,另外,日后不要再随意骗取女孩的情魄了,我……我会嫉妒的。” 话毕,她呼吸细如游丝,伸出的手轻抚韩俊的双眸,再碰他的耳朵,仿佛要在心底刻录男子每一处,指尖划至他的唇角,试图再度勾起对方的微笑,一如初次相见时那一抹洒脱而又率性的笑容,无拘…无束。 可此时,她的力气已耗尽,只剩下永恒冰冷的长眠,轮回百世,魂魄破碎,永难再追寻真爱。 手指缓缓滑落,少女眼角的泪珠悄然滚落入韩俊的掌心,男人茫然接过,不待接实,泪珠碎裂无迹,女子嘴角的微笑也随之隐没…… 阴冷的地窖深处,黯淡潮湿的气氛散发着衰败的馥郁,微弱的烛光犹如炼狱的幽灵在漆黑中摇曳不定。薛成安屈膝伏在崎岖的地面上,磨损的膝盖隐痛不堪,但她面色恭谦,犹如对天神朝圣。 \"近日如何?\"修长的手指沿着面具婉转游走,一双深邃如猫眼般的瞳孔闪烁,透过幽晦,直窥人心的深渊。 \"我遵照主人的指示,尽我所能去做了。\"薛成安垂首更低,柔软的脖颈曲线如同温驯的臣子。 \"遵循我的吩咐么?\"男子低笑,笑声宛如淡淡的迷幻之烟,弥漫在昏暗的地下世界,令薛成安心弦一震,不禁退缩半分。\"你此刻所做,都是为了自己的出路。我只是助你一臂之力而已。\" \"确实如此。\"薛成安回应,脑海中浮现薛柔那柔和的笑容,如山泉般清澈的目光,让她内心炽热,想要将那假面碎为齑粉。 \"只有拥有价值的人才能存活。徐辉心疑,不过凌家亦认为你做得出色,莫非不然?\" 当初凌家欲除去她,却发现薛成安尚有利用价值。倘使这个女子能在艺界崭露头角,稍增公众影响力,凌家或许可以容忍,否则,以薛成安的低位,恐怕难逃凌家老太阴毒的裁决。 \"主人,我必竭力效劳。\"薛成安忙表忠心,深知自己的生存依仗这位男子,她想要复仇,只能步步攀升,与薛柔比肩,甚或超越其位。 \"嗯。\"罗荼站起,华服滑落于椅,幽渺的香气飘散,添了几分妖娆之意。\"奋力一搏,这次我已孤注一掷于你身上了。\" \"谨遵指令。\"薛成安低垂首,待听不到声音,才抬眼看去,那人却已不在,门口站立的是森哥。 魁梧的男子面相威严,今日对薛成安却是多了份柔和, \"主人让我来护送你回去。\" 薛成安默不做声,起身环视幽暗的地室,思绪万千,最后还是步随森兄踏上阶梯。 “主人亲授此名录,半月之内,望君得此等人之情报矣。” 森兄递上一册简牍,薛成安珍而重之地收于革囊之中,脸上添了几分肃穆。“半月?” “然也,乃主人之所命。”森兄览过名录,复又慰言道:“然皆是徐晖之亲近者,子尚有机会。” “诺。” 薛成安应诺,暗笑自语,纵无时机,亦不可退,主人岂会为借口宽恕于她? 离开黑林酒肆,薛成安登乘一辆低调的轿辇,驾车之人经过严密筛选。未待薛成安有何言语,早已径直驱车至徐晖宅第前。薛成安欲离驾,那驾车之人自后照镜中向她吩咐道:“半月之后,本夫再来接驾。”言毕,又递给薛成安一封布包信封。 第150章 信赖白恬 薛成安接手,暗暗锁眉,随着与徐晖交往渐深,她越发厌倦这种束手束脚的生活。何时方能终结,为何她要沦为他人棋局中的一子?但她开门下车,低头应诺:“此事吾知,届时会事先通告于汝。”此刻并非关键时刻,罗荼既能让她无迹近徐晖,又能轻而易举毁她于无形,对她来说,她只不过是他若有若无的棋子。一旦失去价值,唯有毁灭是归途。即便真的入赘凌氏,结果恐怕如斯而已。 徐晖早候于豪宅寝室之前,乍见薛成安,眸中微闪柔和,众人皆难想象徐晖有如此柔和之情。尤其眼前之人年纪仅及他爱女一般。 “萌儿……如何……” 薛成安面容煞白,似染病疾。步伐稳健靠近沙发,缓缓跪坐下去。 “萌儿!”徐晖急步趋前,满目焦虑。薛成安仰头,双目已是蓄满泪水。 “徐晖,他已经没了。” 徐辉拥抱着薛成安,痛惜无奈,“吾知晓,然时不济,电影拍摄即将落幕。此事一旦泄露,吾等前景尽失。相信吾,离了那老妻,必以你为妻。” 初与薛成安嬉戏罢了,时光推移,他愈觉薛成安纯净,生出护其一生的冲动。却不想薛成安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言她有孕。此事已不容保留,徐晖唯有教薛成安寻法打胎。惧传媒追索,他竟不敢相陪就医。此时望着薛成安面靥惨白,泪痕纵横,内心深恶痛悔。事毕,必要设法迎薛成安归宅,不再让她承受此痛楚。 薛成安摇首,不言只字。许久后,徐晖轻哄之下,她才终于开口。 “吾乏甚矣,半月后影片将完功,事宜等彼时再说吧。”说着,将病历包裹弃于沙发上,独自入房闭门。 从小受到的教诲使得薛成安轻易便可驾驭徐晖。莫过于令男子杀灭己子更为歉疚,更何况徐晖与妻尚无子女,他对孩子珍视异常。而此刻徐辉断不会允许薛成安分娩,因此仅有一条出路。病历来往事宜,森兄早已有备,即使徐辉调查亦难获线索。 薛成安坐在榻上,哀愁的神情悄然隐去,眸底透出一抹阴郁。她翻阅着森兄所赠的简帖,每一页上的名字均是影视界的翘楚,多人亦在徐晖麾下拍摄影片,或是有其他的协作渊源。 览过几熟知的名字,薛成安颦蹙,在其中一个姓名上勾勒圆圈。尔后藏好,被圈之人名曰兰芝。 星途未来之影视筹备热火朝天,为了效果更佳,琼薇等人不惜重金请得中外专家助阵,务求视觉效果至善至美。薛柔和虽名义上是导演,但也自明非专业人士,遂特邀闻名遐迩的导演——宋祈,国中硕果仅存的大导,担任副导。 宋祈近花甲之年,声名显赫于海内,堪称影视巨擘,荣获无数国际大奖,居国内首位,亦为华夏之标志。业内有谚曰:“宋祈出手,品质无疑。” 宋祈不慕虚名,闻得全息电影概念,当即允诺参事,哪怕署名为副导演亦无怨言。毕竟,这将是一次影史革新,且由华夏启动。爱国情感强烈的宋祈自当应允此事。 最庆幸者莫过于此部戏中大大小小的演员。韩骏忆起当初薛柔令他在薛柔与宋祈中选择,他固然选了薛柔,然而薛柔依旧邀得宋大师亲摄,实为意外惊喜。此亦使韩骏坚信自己的决定无误,从而倍加倾力。白恬更是如此... ... 寰华乃礼仪之邦,于某般事宜格外守旧矣。昔日,众人看好星瀚未来的女星白恬,不仅姿容纯雅且演技出众,新秀之作即揽最佳女配之誉,前景本应如日中天。然而,随着彼时丑闻曝光,其名声犹如折翼之雁,世人咸以为其难再振翅。 白恬之举,未始孤例。曾有一女星,于巅峰之时,少壮时不妥行径的照片流出,即便声望与地位远超今日白恬,风波之后亦是代言尽失,声誉扫地。彼夫虽初露宽恕之意,未及一年,终以借口离异。前车之鉴,世人皆知。 今者白恬欲再度登台,「退圈」之言迅速占据舆论热点。众网友议论纷纷,言语间多有鄙夷: “何等国度,竟容浪荡戏子重振旗鼓,此事岂不误导青少年,提议共讨白恬,予以封杀。” “无耻之人,犹能露面?实乃恶心,那些影像至今仍存余心。” “望白恬早日离去,勿污宋祁巨匠之作。” “抵制白恬参与之片,如此劣迹艺人当绝迹演艺圈。” 如是言语滔滔,剧组封闭式拍摄虽严,但禁人通讯,故工作人员仍能感知外间风声。白恬所受审视,已有所不同。 第151章 怎能强人所难呢 拍摄主要由宋祁掌舵,薛柔于学业之余亦会亲临探视,今恰逢周六,偕曲野一同到场,甫入片场即感气氛古怪。 正值午休,诸人或二三作伍,各食助理备下的餐盒。韩俊四周环伺着美女,宋祁身为宗师,更是求援众多。配角们与相熟之辈攀谈笑语,唯有白恬独坐一隅,默默进食,不发一言。 她身旁仿佛生出一无形界域,使人与之界限分明。不仅白恬周围无人涉足,其前后左右皆空荡无人,观者若不知内情,定会疑白恬有何异味驱人。 “此状为何?”曲野率直,但仍察出微妙之处,侧目向附近场务发问:“为何孤立白恬,何以至此?” 场务前后窥视,见众人低头避其目,神色颇为为难:“曲小姐,怎能强人所难呢。” 众人皆非见风使舵者,然现下沾白恬之名必引厄运。其网上辱骂之声汹涌,谁愿自蹈险境? 薛査曳曲野一袖,深知此刻质问场务无效,摇头轻叹,随即步向白恬,安然落座对面。 白恬抬头,目光与薛柔相遇,略露羞赧:“非他人之过,实因吾之过,累及全体剧组。”曲野轻哼:“网络之上,众人太过疯狂,仅凭几帧照片便肆意攻击。” 提及此事,竟未忆起当年无知之时,也曾于前堂讨要相片,视白恬为庸俗女子,然薛柔和深知人言之威。世人总是偏好眼见为实,昔日自身于酒局中受毒计,那些秽图传至报端后,岂非不知己者无数,恶言如潮,秽词满篇。 “此事殊为可疑。”薛柔微蹙翠黛,她与曲野见解各异,曲野仅见网友嘲弄白恬,而薛柔察觉此中必有深意,“试镜之时皆已签订保密合约,是谁泄露白恬选作主演的消息,况网上舆论明显有人操纵。” 白恬怎能未能察,虽然她在世间时光尚短,却已阅尽浮华落尘。“我和蓝芝早有嫌隙,如此并无稀奇。”她说。 “仅蓝芝?”薛柔思及此处,摇头以示非此而已,如今凡触网者,鲜有人未曾听闻白恬之名,更不必提附于白恬之侧的羞辱之词:荡妇、无耻、贱人云云,单凭蓝芝之力,恐怕未能做到此境。 “幕后何人且不论,现下此事确实棘手,连校内都已议论纷纷。”曲野不耐挠发,心乱如麻,“网上竟有人扬言抵制此片,可有何计可以对抗。” “汝言得是,的确当回应,然时机尚未成熟。” “为何?”曲野不解,但深信薛柔见解。 “盖因其非良时,白恬既无辜遭枉,必有一日真相昭雪。”薛柔如是言,白恬却将其视为慰藉,苦笑回应:“勿费心矣,彼时之事已成谜案,蓝芝与故经纪人共施阴谋,予下药拍摄,欲迫使屈从,我不为所动,他们便毁我名誉。如今即使道明原委,无人信我,无人为我声张。” 的确,何人愿为名誉尽损的白恬得罪蓝芝,蓝芝追随者众,就连曲野之弟亦与她有过一夜之情,想到此处,曲野不禁咬牙切齿,怒道:“世道之荒谬,黑白易位,咳!” 四周围观者颇众,窃窃私语中望向二人,与白恬对视即低首,却又难掩鄙夷之色。她长叹一声,似乎做下决断,猛然出声道:“薛姑娘,否则另寻佳伶可乎?恐怕,吾恐负你们厚望。” 她熟知网上之议,谓其以色侍人,设计缠上宋祁和星辰未来公司决策人,方夺得女主角之位,两方因此耗费精力资财制作电影,使这部未成之作饱受恶评。 若她离去,影片的流言蜚语定会消散,他们无需再烦忧,凭“宋祁”二字,便已有半胜之算,而她只会成为累赘。 虽白恬音量不高,然周遭之人都侧目倾听,多闻其语,面上掠过喜悦之色,盯着薛柔,巴望她当即允诺。 他们确盼白恬离队,这部影片无论投资额或拍摄模式,都将铭刻电影史册,如今看来,白恬却如一粒坏菜的鼠矢,毁了一锅佳肴。如其退去,此影片票房必定大好。 薛柔扫视众人,见此情状,面带黯色,询问白恬:“告诉我,你真有此想法乎?” 白恬点头,略有无奈,却言语真挚:“是,薛姑娘,你们付出甚多,不宜因吾受阻……” “那么你以后如何自处。”曲野抢先担忧起来,“此刻离去,他人必以为你心虚,反坐实流言。” 白恬是想一肩承受这满城风雨吗? “无需顾忌我。”白恬苦笑,面容略显憔悴,但仍竭力显现出漠然之态,“世上有万千行当,演戏只是其一,尚有更多选项。” 第152章 共与薛崇安合力 曲野虽不语,却不肯信服白恬之言,如今她蒙受垢污过多,任何举措都难以顺利。纵使不当演员,做一个寻常职工,恐也会被人在背后指责,这部电影是白恬唯一的翻身之机,不应轻易放弃。 薛柔不言,白恬埋首饭碗,一口一口咀嚼。鼻尖微酸,然而泪水早在照片曝光、误解丛生之际流干。 世界竟如此冷酷,不给她一线生机啊。或许当初坚守之道本就谬误?倘若同流合污,委曲求全于蓝芝等人,现下生活也许便容易些吧。 此时,一双温暖的手紧握她的筷子,白恬仰首,撞入薛柔坚毅的目光之中。 “你何必以为离开便能使影片得以完璧?非也,你误解了!” 薛柔声音渐高,“你离去,只会令宵小之人窃喜,他们才是混淆视听之人,何以千夫所指的是你!我们失去最为合适的主角,让你冤屈的人洋洋自得,难道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白恬欲辩无言,薛柔站起,目光扫视周遭: “眼见固然为实,然有些人却偏信相片,而非亲历身旁之人,白恬,你实为佳人,该低头者非你,而是她们。” 闻薛柔之辞,瑞丹面容稍显赧然,实言,他们自始至终共拍戏,白衣女子非仅传言中的轻浮,实则为人正派,为何她们竟轻信网上蜚语,而忽略眼前之事呢? 此时,身为制片人的宋祈缓步走近,尽管已逾花甲,步履间不见丝毫老态,他身姿笔挺,行至白恬近旁,深锁视线于其眼眸。 “白恬,你确是一流之佳伶,这些年我阅人无数,如你这般慧心之女实属罕见,那些诽言我不信,我只相信你!” “宋导……”白恬浅抿唇色,忆及往昔种种非议,宋祈依旧无偏颇待之,如故地讲戏授业,赠她许多指教。 “白姑娘,我也坚信你是好女子。”司镜的老汉也起身言道,他自以为阅人甚多,白恬清亮的眼神非网络谣传所能诋毁。 “白姑娘,恕罪……”剧务起身致歉。 “道歉,我亦信任你。”不远处席地而坐的女星也随之起身,“必有歹人向你泼脏水无疑。” “白姑娘,你的柔情善良皆映入眼中,我们信你。”妆容师亦渐生好感,此女从不难为他人,不仅积极配合工作,更是准时之典范。 “白姑娘,恕罪。” “你是佳人。” “网上之言,尽为流言。” 原先是退避三舍、遥隔彼岸者皆渐渐向白恬靠近,围成圈儿,如屏障般护住了女子。 薛柔和声望去,“若有一人坚信于你,即有千百人与你同在,你我感同身受,且信我,冥冥之中定有公道昭雪之途!” 望薛柔,遭万夫指责而不泣的白恬,遭陌生言语攻击不落泪的她,面临剧组冷落不哀的她,今时此刻却泪腺崩溃,温热滚淌而下,微点颌首,感触着薛柔指尖传递的一缕暖意。 “多谢……你的信誓,我信了。” 络上谩骂之声不绝于耳,旋即,关键时刻有人力排众议挺身而出——正是宋祈。 宋大导演年届高龄,平日鲜少涉足社交媒体,言论也颇为慎言,每次发言仅为新片宣传,纵然如此,凭借其大师威望,条条微博皆获万人转发。今日,他首次发布与影片无关之动态。 “白恬乃天赋异禀的佳伶,善良刚毅,胆色温柔,望诸君莫轻信流言,勿以恶意评人。” 宋祈亲口澄清,让众多人心中惊诧。然而他早已是华国演艺界的标杆,此举亦令不少人为之疑虑。 “若白恬真如你所言劣迹斑斑,宋导何需力挺?” “深思熟虑,x事以外,白恬有何污点?” “比起那肆无忌惮的恶语相加,宋导之言更为可信。” 此言论之初略占上风,然转瞬即有人反击。 “老先生因新片宣传,自然言辞护短,照片为证,白恬品行不端,寻常贞女何来此照?” “啧啧,莫非白恬亦爬上了宋祈的大床,六旬老翁,不自重乎?晚年声誉,岂不惜之?” “楼上勿出此言,宋先生声名已久,非尔等可亵渎,我愿相信是被白恬此人迷惑。” 侮蔑之意绵绵不绝,而宋祈之举如投石静水,激起更大涟漪。 冯苒言:“此番与白恬共演,深知其真诚,望诸君明辨事理。” 冯苒虽名声稍响,然在此片仅为主角之外的配角,敬佩白恬之演技,拥有一批忠实的粉丝群体。 第153章 往事或许本是误会一场? “冯苒也为白恬发声?此事必有隐情。” “舆情或将反转,终有被打脸之人。” “不敢信不敢信,有胆便出面澄清照片之谜!” 冯苒、王徽、曲野…剧组人员纷繁发声援助白恬,如星火初燃,聚力之后渐显燎原势头,白恬出道初期亦积攒了些许拥趸,虽大部人于照片曝光后变为诟病者,仍存真爱粉坚信白恬之清白。 虽然微弱之音,此际却道出颇具关键性之证据。 “皆抓着照片不放,那便一谈究竟,当初照片中白恬始终阖眸,或许乃是设局中招所致?” “曾在某活动中遇白恬,经纪人欲拒之门外,她却阻经纪人,特意签名予我。未有哪位明星态度如此之佳,细微处见人格,我不信这些照片!” 众人再视照片,彼时事件之后照片快速删撤,然白恬姿色出众,仍有人保留副本,如今翻找发现,那十几张照片中,她双目确实紧闭,似失神般,加之事发后她即遭封杀,无从为自己辩护。 往事或许本是误会一场? 舆情渐转,尚不能说全面逆袭,但质疑之声的确多了起来。 摄影棚内,蓝芷拍摄刚毕硬照,原想歇息,顺便浏览众人又如何诋毁白恬,不想竟刷到了宋祈声援白恬的信息,随之而来是更多的身影…… 兰芝凝视着眼前的手机屏幕,心中愈发震骇,那些起初指责白恬的言语已渐变为质疑其清白之声。是非曲直,必有原由,假设白恬果真与导演或是权贵有不当交往,应当有所确证才对,为何仅有她一人陷入泥淖?是设局陷害抑或藏匿了实情? “芝姐,摄制组传话,下一轮拍摄需更换服饰。”助理走近轻声告知,然而兰芝沉浸在疑虑之中,竟浑若未闻,直至助理上前触动她的肩膀,“摄制组说……” “啪。”兰芝猛然甩手,脸色阴沉站起,“通知他们暂且等候,我有要紧事处理。”随即她面沉如水离去了,助理摸着略痛的手臂,困惑不已。 “芝姐怎么了?” 厕所中,兰芝低语充满狠意,“你安排的人呢?现在网上尽是帮白恬洗刷名誉的声音,你到底在做什么?”手机那端宋絮在烫发,闻言轻笑一声,“你这话听着好可笑,我们当初商议是合力诋毁白恬,但现在宋祁已然开口,我不愿因此招祸。” “你在反悔?” “哪里反悔了,我只是泄愤罢了,不必要赶尽杀绝嘛。”宋絮拨弄着手中的指尖,语气散漫,“况且我近来忙于琐事,不愿再操心此事,而且徐导那边不是已经找了他人吗,你不如去问他。”她的初衷只因白恬夺取了女主角,但如此耗费心力之事,未免不必再继续。 兰芝怒不可遏,宋絮突然想起一事,“哎,说起来你并未参与试镜,跟白恬之间并未有多大纠葛吧,为何如此热心此事。” “只是不愿让她凌驾于我们之上罢了。”兰芝的回应显得颇为无力,宋絮见理发师盘起她的长发,微眯双眸。 “不尽然,我记得你当初和白恬交情尚可,怎么此后似乎一直盯着她,不会是你暗中陷害了她吧。” 兰芝挂断了电话,宋絮则看向话筒,笑容温和地向身旁的发型师示意,那梨涡浅浅,甚是可人。 切,看来当初的事确实与兰芝有关,但这跟她有何干系,她只需顾自己便好。让兰芝和白恬斗下去,她再看时机找个合适的对象出一口气。 宋絮心境尚平,但兰芝不愿再任事态这般发展,略加思索,便向一人拨通了电话。 “桂丽敏,你看过白恬近况了吗?” 桂丽敏嗓音尖锐,宛如指甲刮过玻璃,“那个贱妇竟攀附上宋祁,还接了工作,怎么搞的,你就不能阻止一下?” 兰芝冷哼一声,语气欠佳,“当日试镜我也在场,她依仗之人远不止宋祁,连曲家小姐都助她一臂之力。” 桂丽敏沉默一会儿,随后应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真要翻盘?” “告诉你,你得快寻思对策,万一白恬复起,我们都得跟着遭殃。你是她前任经纪人,这事脱不了干系。” “废话,你以为我没意识到吗?关键是怎么办,曲家小姐得罪不起啊。” “不仅如此,曲青告诉我,薛家的女儿薛柔才是星际未来的幕后老板。她若真有意相助白恬,咱们该怎样应对?” “薛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觉得此刻我还跟你说笑话?”兰芝语气幽邃,心境不佳。 第154章 前夫之祸端 “好,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但薛家千金岂是寻常人,若不顾身份插手此事,我们都难脱其咎。”对薛家的实力,桂丽敏内心已有惧色。 “薛柔恐怕仅在意电影而已,我们若不动她……应当没事。”兰芝底气虽弱,也只能如此自劝并劝解桂丽敏,“若不然早先就已行动了。” “真够烦的,早知白恬会有今日依靠,当初不该听信你。” “现在埋怨无用,别多发牢骚了。” 挂断电话,兰芝望一眼舆情,怀疑之声渐增,心中焦躁,从隔间退出,本以为无人,哪知刚走到洗手台边,赫然望见一个少女站在那儿,她的神色顿时变换。 莫非方才的一切已被她听见?兰芝明明确认过厕所里并无其他人。 少女朝她盈盈一笑,眼睫低垂红唇润泽,眼眸如晶石闪动,仿若人形瓷娃娃。 薛成安看出兰芝的疑惑,主动伸出手,作了个自我介绍,“兰小姐,我叫薛成安。”稍加停顿,笑容更为深邃,“薛家二小姐。” “薛家二小姐?”兰芝拧眉思考,不记得薛家有两位千金,但豪门内幕并非深知,富家子弟对她多只是过客,不曾详说这些。瞧着薛成安言辞笃定,兰芝竟有些犹疑,莫非其所言属实? “你想对付薛柔?”薛成安又说道,兰芝嘴唇紧抿,不知该如何回应,心底泛起恐慌。 如何是好,眼前这个同样是薛家人,今日之事怕是要生波澜。匆忙之间,她连忙澄清,“误会,我岂敢对薛小姐……” 没等她说完,薛成安眸底掠过诡黠的光,含笑打断她的话,“真巧,我们的目的相同。” 得见罗荼提供的画像,兰芝之姿便已入心,她看似冰肌玉骨,徐辉言其善于以身伺权,此人表里如斯,漏洞诸多,薛成安自是欲予利用。 竟闻得如此有趣的消息,实在令人回味无穷。 兰芝自盥洗室归,摄影师面色殊非佳状。 \"兰小姐,随后的拍摄...\" 兰芝浅笑,轻致歉意,\"适才小恙,已解,此刻续拍吧。\" 见兰芝尚有女权之优,摄影师略有释怀,毕竟此等美貌女子,当享特权,他未再多言,静待兰芝更衣复摄。 助手终舒一口长气,兰芝在外总显温雅,方才的躁怒实属少见,此刻恢复常态,她思及此,目光忽而瞥见远方,顿时愕然。 远方站立一位女子,翘睫柔肤,虽年岁尚轻,但娇媚初显,此容略有似曾相识之感。 何方仙子?助手心思灵动,蓦然扬眉。 是徐辉近期的宠爱,近日徐辉新剧宣传活动常伴左右,以徐辉之力,诸多名家亦乐意提携此新晋之秀,是以薛成安虽未经正统出道,然声名已微闻,其如瓷娃娃般的貌美,也引得不少粉丝关注。 今昔怎会于此相逢? 助手向前一步,问道:\"薛成安姑娘,今日亦有公干?\" 薛成安微微仰首,目向兰芝。 \"我在候兰姐姐。\" 兰姐乎?此称颇为亲昵,不知二人何时结识,助手略露疑惑,却也不好多询。 兰芝事毕,助手正待近前,兰芝留下一句,\"今儿我与薛妹妹有些要事,尔且回公司禀告吧。\" 闻言,助手离去,兰芝朝向薛成安的笑容更为亲切,\"如何,打听妥当了吗?\" 薛成安点头道,\"我已问过徐导,相见事宜已安排妥当。\" 兰芝面庞笑容益发浓热,心下暗叹运气尚佳,不意间撞上薛家内斗,此次不需自己着力,即可看白恬跌下云端。 而星际未来对此浑不觉,薛柔和曲野心中则觉有异。 曲野不解望来,问道:\"雪儿,你为何心事重重?\" \"似乎太过顺风顺水了。\" 薛柔窥网上舆情,虽然有自家人为之推波助澜,如今网络上阴谋言论日多,不少网民呼求揭示当年真相,那些针对白恬的诋毁词汇亦渐消退。曲野视之为喜事,却不懂薛柔为何愁锁双眉。 \"这不是好事吗?众人的眼光看来尚明。\" 薛柔摇头,轻声道:\"人之目光,素来不皆光明,反而易于被人引领。他人为之不论,兰芝若虑白恬翻盘,必不善罢干休。但自中午至今,并无行动,营销账号也未再诋毁白恬,难道不觉得怪异吗?\" 曲野困惑,但白恬却点头赞同:\"的确,非兰芝所行作风。\" 薛柔想起一事,向白恬问道:\"你初次涉足娱乐圈之时,可曾有亲密友人——或…恋人?\" 白恬面现微红,答道:\"有过,但与此事何相干?\" 第155章 此究竟是何情由 薛柔清泉般的瞳仁深沉些许,视线投向远处宋祁的方向,此部电影名为《情魄劫》,拍摄顺畅,但凡能涤白恬之垢,辅以全息技术,票房必将创空前高度。只是徐辉必不会任《情魄劫》安然公映,其中白恬乃破局关键! 兰芝随薛成安由徐辉派车抵达一处僻静的私人会馆,不明其意,但仍随薛成安之步。 \"我们所见者何人?\" 闻言,薛成安略停足步,嘴角的笑容多了一丝深沉,\"一人足摧毁白恬之人。\" 直至两人踏入厢房,兰芝惊愕驻步,眼前的男子竟是旧识。 \"费承,你怎在此处?\" 费承是略有声誉的歌手,样貌可佳,稍有音乐天赋,当年凭选秀节目一炮而红,拥趸年纪较小,但却极尽狂热。兰芝出道之初与他有过交往,可兰芝凭借身躯与时机,步步高升,直至夺得影后之冠,费承则因未能推出热歌,始终半冷不温,现仅为三线歌手而已。 费承挑眉,看了看兰芝,又看看身旁的薛成安,\"徐导召我至此。\" 实则是不知发生了何事,费承近年来事业发展并不如意,经记公司的资源多倾于他人,心急如焚的他想在演艺界有所作为,前番客串过一两部电视剧的角色,可惜反响平平。此回闻徐辉召唤,未作他询,只径直前来,不想竟然碰见兰芝与徐辉的新宠。 \"请坐谈之。\"薛成安示意兰芝,三人对视一眼,兰芝耐不住问道。 \"此究竟是何情由?\" 果是仅以身体取胜,脑袋空空的傻瓜。薛成安嘴角掠过不屑的冷笑,却瞬间收敛,微笑道:\"你不欲白恬再无法翻身吗?\" \"不错。\" \"那你当问眼前的费先生,与白小姐,究竟何干?\" 兰花儿颇感诧异,与费承不过是泛泛之交,自然不知他与此般与白恬有何牵连,一双明眸满是狐疑地望着他,只见男子微蹙双眉,略露窘态。 “我算是白恬曾经的伴侣吧。” “故侣?”兰花儿柳眉微扬,“为何白恬从未向我提及。” 往昔她与白恬确有交情深厚之时,纵是白恬曲意逢迎,但她心中实视白恬为知己好友,如若有恋情当告知于她。 “与她相伴的日子并不长,短短数月而已,加之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我们便分道扬镳了。” 费承深谙世故,此事知情者不过寥寥几人,非得徐晖人脉广大,否则难以探知。 他不得不承认,起初与白恬结缘,原冀望借势她日的显赫声名,然而不料白恬压根不曾打算对外公示,更让他保密,后白恬的私照流出,她自身难保,费承可不愿人谈及自己之际,头顶疑云,故与白恬划清界限,尽删往来方式,不顾白恬辩驳。 兰花儿略窥究竟,眼前顿感一亮,“懂了,你那里可有白恬的相片?” 她坚信推测,此时紧要关头,若另寻凭证揭示白恬品行不端,她的清誉恐将扫地,那些欲翻案之人也就无话可说。 费承摇头否认同有照片一事:“不,别说那些,就连她的玉手,我都不敢多握,何谈那样的照片。” “这话怎讲?”兰花儿起疑,情侣间怎会有如此生疏,岂非幼稚园里的游戏?他这般哄骗何人。 “费公子请接着说。”薛城安淡然启口,兰花儿遂噤声,不知为何这小姑娘虽年纪尚小,但她总觉得似面临剧毒的蛇蝎,不愿招惹。 费承回想彼时的情境,亦略有不解:“我与白恬并肩的时间短浅,而且是我追求许久她方才允诺,在巨大压力下应允的,但白恬从不允我近身,哪怕只是握个手,有时她的臂上便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痕,我观她之前,仅男士接触方才会如此。”他续言,“是以白恬的照片出炉时,我很是迷惑,不说她素来洁身自好,断不可能以此取悦于人,从生理角度,她对男性亲昵之举亦无法接受。” 兰花儿面色稍显不豫,如今回想,白恬确对各男保持一定距离,然未曾料及其中有此隐情。“薛小姐既如此,邀他前来意欲何为,莫非是为证实白恬清白?” 薛城安轻笑着回应她的困惑:“人心险恶,真假易覆,费公子确为白恬旧侣,其余之事也便假做真来。” “意为何意?”兰花儿仍未悟,薛城安索性阐明计策,费承与兰花儿凝神细听,兰花儿的神色渐现惊喜,望着薛城安的目光中藏着隐约的敬畏,她未料对方竟以此手腕施压于白恬,此举定是逼白恬入绝境…… 如薛城安之策落实,届时还信白恬清白几何? 第156章 寒霜戏局 “此事尚需费公子出面,事毕之后,徐导下一部影片——”女子目注费承,男子略作犹疑,思绪飘回当时生活困窘、度日艰难,唯有白恬以微薄收入维持他两个月生计的旧时,此刻若迫使白恬陷入绝境,良心何安。 世态炎凉,利欲熏心,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困局,若是再无出路,便只能浑浑噩噩过一生。娱乐圈如斯繁众,真正被观众认知的又有几许,徐晖之影片或许就能助他一飞冲天,就此踏入成功的坦途。 心一横,颔首应承:“嗯,薛小姐所言当真?” “自是。”薛城安微笑着,薛柔,你虽于金矿上谋得了利益,然而全息电影,我要你倾家荡产,看你如何赢得和罗荼的赌约! 薛柔料定兰花儿和徐辉不会轻易甘休,尤其是薛城安,作为罗荼的棋子,恐怕他已洞悉自己为星际未来的幕后人,如何还会静观其变。 未想他们出手如此迅速,网民对于白恬是否清白正辩论得热火朝天,一人现世打破沉寂,便是白恬的故侣——费承。 费承面对媒体,坦言知晓整件事情,彼时他与白恬尚有往来,白恬对他直言,为谋成名而攀附着名导演徐辉,因而滋生那些照片,也因如此,他与白恬分道扬镳。 费承虽言语不多,却已几乎将白恬推向悬崖边缘。 与白恬恋爱是真,曝光后的分手亦非虚话,唯独假的便是白恬照片的由来。网络众人初犹半信半疑,毕竟之前并未耳闻费承和白恬的恋情,然不久,另一人为此作证。 白恬的前任经纪人——桂丽敏,她在业界颇有威望,造就知名艺人无数。她站出来声明,白恬确曾与费承交往,并公开二人交往的照片,图中白恬和费承共膳谈笑风生。平日此类照片不足挂齿,但这等关键时刻,无疑是佐证了费承言辞的真实,同时桂丽敏透露,她当初终止与白恬的合作,皆因此人不知羞耻之举令她忍无可忍,只得毅然与白恬分道扬镳。 徐徽在宴会上之言,犹如利箭穿透白湉的心。随后,他在文采堂上的表白,更是令白湉无处可逃。他声称当日酒宴中,白湉有意勾引,并在酒中下了药,致使后续之事发生。徐徽自述为受害者,故未曾赠予白湉一角,以防受其胁迫。如今事端重提,徐徽深感羞耻,竟作为一名导戏人,落入白湉精心布局的圈套,尽管非其所愿,然已然酿成,愿以离散鸳鸯赎过。 顷刻间,四野议论纷繁,怜悯滔滔涌起... \"徐导,你本无咎。白湉始作俑者,世上有此人,实为意外,误坠圈套理所应当,何须你来歉意?那人禽岂非该忏愧?\" \"真相如水澄清,原来一切皆出自白湉手笔,嘻笑之余,曾挺白湉之人岂非羞红面颊?\" \"未遇过如斯不知羞耻之人,简直玷污此行!\" \"如今事态清晰,徐导应不至于牺牲声誉诋毁白湉,此等诬陷岂可信乎?\" 曲阎闻言,胸中愤慨熊熊燃烧。 \"可恶,他以声誉为陷阱? 真恶心至极!口称认错认罚,实质扭曲事实,似乎遭人侵犯,白湉根本未涉足此事,徐徽倒好,乐于将帽子自戴!只为求离而已,何至至此!\" 薛柔预料薛承安会有反扑,却未想他会走得这般狠辣,徐徽在戏界名誉欠佳,薄幸好色常人共睹,然而于普罗大众而言,他才华横溢。在他们看,白湉欲争角,此举并非不可能,业内之人亦开始疑虑。 《情魄劫》剧组不再孤立白湉,但她仍感到众人异样目光,百词莫辩。人之善心为最温,亦为最毒,不知内情者不惜揣测最大恶意于她。 原先剧中有人在公论场上挺白湉,如今看来,那话语恰如掴面,众人目睹之\"真相\"不过白湉轻贱女子,以戏弄他人为乐。 \"白小姐,你是否有意夺人视线呢?\" \"难道你是故意拦我吗?\" \"白小姐,虽无意挑起是非,实难同台演戏矣。\" 闲言如霾渐重,就连宋祈亦询问薛柔,实在无可挽回需勿换人?他固知晓徐徽声名不佳,然而网上贬白湉,毁《情魄劫》的声音已无法控制。即便影片效果斐然,怕是无人愿捧这般女主之场。 \"薛小姐…\"薛柔未及回应,白湉已主动前来,神情平静得近于漠然,无半丝伤悲在目:\"吾今日必要辞离剧组,十分感激各位的关照。\" 第157章 白恬身陨 \"分明非你的过错啊。\"曲阎急欲劝阻,白湉摇头:\"您无需再说,从明日起,我不复出现。\" 薛柔他们已提供多次宽贷,然今有人逼她入死巷,白湉自觉再无可洗冤之路。世道险恶,无辜如她,却无栖身之地。 薛柔望着白湉,平静之下哀莫大于心死,就算此刻留住她,恐她也无留之意。 \"休息数日也好,我再另想办法。\"这次策略失误,薛柔虽预见薛承安等人可能针对白湉的朋友下手,却不料对方行动之快。当前局势如处光明,处处受束,而薛承安等人在暗处煽动分化,将白湉化为攻击目标。 \"多谢,真心感激。\" 白湉面色苍白,浅笑而去。剧组之人偷偷注视着薛柔、白湉,心中如释重负。临时更换主角虽令剧组受损,重拍旧景,若能换来白湉之离,一切值得一试,岂非? 他们不能容忍此等人留在此处,使众人辛劳付诸东流。 薛柔见状,心情微沉,似乎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任劳任怨,却难避背后的毒箭。 那时她百辞莫赎,无知之人指脊骂她无耻,言其奸诈。 而今日,白湉又有何过错,受此不白之冤。 \"小雪,该如何?\"曲阎满目忧虑,未曾预想事态演变至此,在曲阎眼底,世间仅黑白二色,她游戏中快意恩仇,不谙权谋算计之道。 \"此事不可轻放。\" 曲阎骤愣,发现薛柔温柔的眼眸仿佛燃烧着两簇焰火,使得眼神异常瑰美,内里却闪烁着锋芒万丈,宛如利剑,曲阎未见过这样的薛柔,纵然白湉之困令她激愤,此刻薛柔之感似身临其境。 \"小雪...\" 曲阎握住薛柔的手,少女轻轻偏头,给她一丝微笑:\"信任我。\" 当夜,薛承安归家,只见薛柔静坐棋盘前,凝视着棋盘上黑白交织,若有所思... \"何事如此扰心?此事因何而起?\"薛楠亦略有耳闻白恬之事,虽信任薛柔之眼力,但知此乃困境,难以言表。人间之议已将白恬视为宵小,微风纤影皆可加之其身,借以耻辱于彼。薛柔默不作声,目似飘向遥不可及之处。祖父掷下手中简报,脸上显出无奈之色,“丫头从回来便神情恍惚,不知其因由,哎。” 虽其聪明伶俐,但人有瑕疵、挫折皆属常理,此次打击确重矣。“小柔,用膳了吗?”薛楠坐在薛柔之侧,欲慰藉一二,却发现柔妹眼神飘忽,不复旧时神态。“发生何事?”他又审视薛柔,只见女孩素日的浅笑荡然无存,如受重诬一般,一时惶恐,手微微震动了薛柔之肩,“雪儿,汝无恙乎,究竟怎的了!” 薛柔沉浸在上世的记忆,薛楠的一晃将其拽回,面色如纸苍白。“大伯……”她的声音微弱,使薛楠感不安。“怎生如此失魂,尚有余情未诉?若仅演员更替,大伯支付费用,不必介怀。”薛柔轻轻摇头,此非更换演员之小事,诚然换演员或许令电影略减光采,但全息之作依旧能在历史之中镌刻一笔,票房超徐辉亦不在话下,但有何益?重生之后,明知彼受冤屈却无动于衷? 更者,薛柔隐约预感,按照前世时序,月余后白恬之冤应得以洗清,现却因自己引起之连锁反应,兰芝与桂丽敏对白恬痛下杀手,连前男友也被牵涉其中,故白恬翻案的希望渺茫。 当初选她为主角,是否反而害了她? 薛柔突忆起白恬离去时的眼神,异常平静如熄灭的灰烬,毫无生机。换作上世的她会如何行动?寒意陡生,薛柔猛然站立起来。“大伯,速带我去白恬之处所。” “怎的了?”薛楠不解其意,薛柔咬着下唇,目光焦急,脸颊毫无血色。“快!只怕晚矣。” 薛楠驾车载着薛柔至白恬居所,薛柔疾步冲上楼,又拨打白恬之手机号码,却依旧只能听到机械的女声回应:“抱歉,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跟在其后,薛楠打量四周,不过是幢荒败的住宅楼,实难想象华贵女星竟栖息此等地方。薛柔疾敲白恬的门扉,“白恬,开门,快开门!” 急切之音响彻楼道,惊动了邻居。“找死么,喊这么大声?欲投轮回?”老妪猛开门口斥责,见薛柔厉色,惊骇沉默,但仍禁不住询问。“对门丫头今日并未外出,找她所为何事?再嚷嚷,我报警了。” 第158章 竟想不开如此 薛楠走上前,从皮夹中掏出几张大额银票,“安静些,当作不知。”老人欣然收了钱,不再理会。薛柔手心泛红,仍在疯狂击门。“白恬,开窗,快些!我能帮你洗清冤屈!” 任其拍打,门内仍静谧无声,薛楠咬牙,拉着侄女:“砸门吧,别敲了。”一脚踹出,门内却被反锁。薛楠皱眉,“是何原委?我去叫开门公司?” “来不及了。”薛柔焦虑中撞向房门,薛楠只好继续。一记响亮,惊醒四邻,邻院的老妪再度探头,楼上楼下也为之声惊。薛楠劲力不俗,加之房门破烂,连续几脚后,竟生生踹断锁头,大门凹陷,薛柔飞步进门,周围之人指指点点。“怎么回事,有贼吗?报警不?” “慢着,我看那汉子眼熟?莫非是薛家企业薛楠?”“你疯了,薛楠怎会来这儿?”外面喧闹不停,薛柔已然直奔卧室,一如所料,白恬仰躺床上,一瓶打开的安眠药几乎空无一物,剩下些许洒落地板。“如何至此?”薛楠震惊无语,预感成真,依然震撼。 白恬的嘴角带着浅笑,双手近乎凉冷,古韵面容美而诡秘,生命之消逝在近在咫尺。枕头旁边留张纸条,书一行诗:“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是我蠢,早该猜到。”薛柔咬破下唇,滴滴鲜血落入白恬的手心,沿着纹理流下,沾湿地面,将白色药丸渲染得殷红,似艳丽的樱花绽放,悲楚而又绚丽。 \"不,似乎并未身亡。\"薛楠察觉到一旁信笺的笔墨尚有新干之象,伸指探及白恬鼻端,虽微若游丝,却真实可感。 身旁静默如塑的薛柔和弦陡然回神,忙望向薛楠,“速往最近的医馆!” “善。”薛楠此刻深信白恬确系受冤,便让薛柔和弦搀扶着,将白恬负于背上,亟亟迈出室外,四周观者皆愕然。 “这不就是近来受诟病颇深的那女伶人么?” “发生了何事?难不成是自绝于人世了?” “天哪,这般年轻美貌,竟想不开如此。” 薛楠驱马飞驰,薛柔和弦拔步疾行,及至白恬送进医馆,即刻推进洗胃房。警方闻讯亦珊珊而至,对案情进行核查。 薛楠语气愤然,“岂能算是自尽,实乃遭人暗算。” 若非网上那些不分皂白的言语,白恬怎会走上绝路! 二警对视一眼,见状不敢多言,此次舆情确实险些将白恬推向绝境,可又岂能逐一捉拿网上之人均以问责?其中一个拉住薛楠衣袂,语气微颤道: “叔父,此事定不容这般了结。” 薛柔和弦的手直至此时仍在微微颤抖,她自觉也是酿此悲剧的一份子。若非这部电影让白恬深陷风口浪尖,如今的境地也不会如此可怜而无辜,兰芷不会竭力欺凌,薛承安亦不会坐视不管。 她坚信,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正是薛承安,此人太过擅长操纵舆论攻击,最惯使煽动不知情的民众,以言论压迫至人死命。 “雪霞,此事与你无关。”薛楠低首温和相劝,他读得懂薛柔和弦眼神中的愧疚,忧虑这愧疚会引薛柔和弦做出什么无法挽回之举。 薛柔和弦摇头,注视着纤尘不染的手心,竟觉其上血迹斑斑,白恬仍在急救中,她不能坐视不理。 “欲血雪霜长。”薛柔和弦淡淡开口,薛楠心底一颤,两警相觑,不敢妄想薛家千金真的动用家族之力,会掀起怎样的风潮。 其中一警压低声音劝道:“薛姑娘,此事确令人扼腕,然则……吾等确无计可施,时间自会给白小姐公正。” “是啊,你且莫激动过度。” 薛柔和弦未予理会,只愣愣地注视着手心,平静的眼神瞬间风起云涌,眼中涌动的寒气令人心惊胆战。 此时的兰芷与薛承安尚未得知白恬之事,正杯盏交错庆祝,玻璃杯中的红酒仿似血色。 “薛姑娘此招果是绝妙,此次白恬再无翻身之地。”兰芷以手帕按唇,笑容得意,她始终担忧一旦白恬复出会揭露她的作为,故而她欲抢得先机,令众人谴责白恬,如此便再无人相信白恬的话语。 薛承安轻笑,双唇被酒液映得越发嫣红,她的笑容虽在,眼神却无丝毫涟漪,如同诡异的洋娃娃。“此次,我亲爱的大姐可是要受损严重了。” 兰芷对薛柔和弦的影片无甚关心,但仍有些疑虑,“或许并非如此,换个女主角不就罢了?” 第159章 为白恬布筹 “呵。”薛承安放下高脚杯,斜倚于沙发,“家姊那愚蠢的仁慈你又不是不了解,瞧她周围之人,曲野、顾霖,二人家世上并不算显赫,曲野更愚不可及,但我柔和弦从不曾弃她们于不顾,这一次也不会弃白恬而去。” 兰芷挑了挑嘴角,“当今网上诋毁白恬之声如此激烈,若不换人,哪个还肯观影?” “没错,所以那位愚昧大姐,就让那个蠢材一同拉着堕入地狱罢。”薛承安视白恬也为蠢材,与兰芷这类人交往,待利用殆尽便一脚踢开,复加陷害,但归根结底还怪自己看人不明,怨不得旁人。 兰芷偷偷瞥了一眼薛承安,似是不经意说道:“倒是你手腕高强,竟能让徐辉自愿替你背锅,他之前对其他人从未如此费心过。” 兰芷与徐辉也算老交情,同榻共枕过的旧事不在少数。然则徐辉好色不假,薄情也是事实,多少女伶与之纠葛后未曾见其有所承担,面上和颜悦色,实则是敷衍了事。然而薛承安年纪轻轻,却能把徐辉操纵于股掌之间,令兰芷心生惊叹。 薛承安嘴角勾起,仿佛未曾捕捉到兰芷的言外之意,随口答道:“大约也是徐导想找机会逃离黄脸婆的身边。”徐辉对她既有感情亦有亏歉,假使她没撒谎说失去了孩子,徐辉恐怕也不会走到这一步,甚至是动念与她婚约,但这怎么可能?但她成名后,理当要嫁入凌氏豪门,那时必自有办法解脱,能摆布徐辉这样的男子,令薛承安深感自豪。 兰芷见套不出话,只能尴尬一笑,“不错,他此番离婚之举必定坚定,依我说这婚早已该离,二人已结婚十余年,无子可生,不离又如何。我看徐导甚喜孩儿。” “是么?”薛承安含糊应承,脑中浮现出昨日徐辉枕边小心翼翼的许诺,等两人成亲便定要育子女来弥补那因薛承安堕胎而失去的孩子。呵,这蠢才还未知晓,其实根本就无子之忧吧。 “无论如何,合作愉快。”兰芷举杯,内心些许懊悔,对方不过豆蔻少女,她却始终摸不清深浅。 “合作愉快,今后说不定还能多多联手。”薛承安轻抿红酒,唇如浸血,诡谲异常,兰芷心中忐忑,感到一丝不安。 “是呀,日后……” 姬永疾驰而来,一双细长的凤眼里倒映出薛柔和她孤立无援的倩影。少女静坐在走廊旁的长凳,状似灵魂出窍的傀儡,低垂首,神思游离,目光近乎凝固。 “薛公子,此事如何了?”姬永由薛楠召来,却未曾料到会目睹此般情景,刹那间,如心脏暂停般怔愕。 “唉,白恬自尽了,怕是小雪也会深受打击。”薛楠不明薛柔为何对白恬之事这般挂心。在他看来,小雪让白恬保有女主角之位已属厚待,而白恬之死显然超出常理地令她震动。 姬永皱眉,走到薛柔面前,轻缓俯身,“雪儿……” 男子的声音比平日里多了份难以言表的关怀。薛柔稍抬眸,眼神飘忽不决,仿佛透过姬永望向了什么遥远的回忆之中。 “有何不适。”姬永膝行而前,轻轻执起薛柔微凉的手,这温度让人心惊,记忆中的薛柔宛如暖阳一般,指尖接触总有温润之感,如今却是比寒冰更冷。 “是我说动她出演,害死了白恬。”薛柔咬唇,方才咬裂之处尚未愈合,轻轻触碰再度裂开,殷红的血滴在唇瓣绽放,姬永拧眉,强横地将指节横在薛柔唇中。 “莫要伤自己,咬我吧。” 薛柔侧过脑袋,略闭双目,“如果我没请她来,白恬也不至于如此境地。原该,她应被捧宠的。” “听我说。”姬永注视薛柔,眼底蕴藏着怜爱与溺宠。似欲为她遮挡风雨,但她那颗高傲之心他亦明悉。之前已明知事态严峻,却因薛柔未曾答应而忍耐未施援手。 “不怪你,雪儿。那些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白恬。我们如今要做的,便是筹谋。”姬永语气温重,眼底充满坚定,“死者难以雪恨,唯有生存,才是正道。如今她正在救赎之中,你需要打起精神,帮助她完成此等大事。” 女子的视线瞬间集中,坚定地看着姬永:“你说得对,情报对我至关重要。” “我这里有。”姬永不加思索地点首。姬家的情报网络繁复庞大,身为继承人的姬永自然可调用多数力量,只为薛柔,这些都不足挂齿。 既她是执意布筹,他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伤害她的每一个人。 姬永轻印唇于薛柔手背,欲予其温暖。薛柔眉心微蹙,眼神迷离中思绪万千。 第160章 最后一搏 徐辉府邸内,徐辉始终用疼爱的眼光看着薛成安。后者坐于他身旁,温柔注视这位比自己年长一轮的男子。 “今日可还舒坦?”徐辉揽住薛成安,言语间的温润史无前例,“毕竟是伤了身子,拍摄之际切勿勉强。” 这话如若被他人耳闻,恐怕难以置信。虽生活中徐辉稍纵情些,但在影片制作方面,他是颇为严谨的。不称职的演员常受他斥责,直至涕泪横流。而此刻对薛成安,他竟是纵容无度,宛如父宠女娇。 “还好,大多恢复,只是偶尔有些不适,近时无法……”薛成安垂首,弱不禁风。“然有你挂念,些许病痛也就微不足道了。” 徐辉手臂收拢,语气更柔和:“如此甚好,我还在期待你能为我诞育虎子,如今你身子为主,其余事不急。更何况白恬之事已有安排,薛柔那里想必也在为此忧虑。” “哎,实非我愿。奈何姐姐步步紧逼,我也只得反击罢了。” “那当然,仗着薛家小姐的身份便骄纵无忌。哼,这回就教她见识人心难测。”徐辉冷笑,“只可惜白恬竟然走了绝路,让人质疑她是否太过恐慌。不过你安心,此事我已设法操作人心,将之变为一次布局。” 薛成安淡笑,亲昵地依偎入徐辉怀中:“就知你最好,白恬还以为死亡就能一了百了?此刻世人皆言,这只是另一层掩瞒罢了。怎的偏偏吃了那么多安眠药也能幸存。” 舆论的力量确是可怕,一旦怀疑某人,则其污点会被夸大无遗,视之为十恶不赦。白恬便是如此,意图用死亡证己清白,薛柔之及时救助,反而加重了人们的疑惑,仿佛是她挣扎的最后一搏。 徐辉认为他在操盘舆论,殊不知真正在操控的是他身旁那个看似弱柳扶风的少女。 “今日你没有戏份,好好在家休息,以养身子为重。”徐辉在薛成安额上印下一吻,然后出门而去。 薛成安望徐辉时眼波流转含情,然而人一出门,她脸色立刻变得厌恶,取纸巾拭去额头上的印记,仿佛要除去所有的依附。 “厌人。” 薛成安神情淡漠地道,徐辉这等年龄足以做她尊父的男子,若非图谋权位,何以她能与这般长者相处?心之所钟,至少该是像凌辰那样英挺的人物。 徐辉竟至今还蒙在鼓里,自以为她流产而满怀歉疚,殷切呵护,殊不知不过是个趁手的棋子而已。她拾起话筒,语调娇糯,“晨哥哥……今日午时,可有空闲时光?” 如今她已证明了自身价值,虽尚未公映,影视界已有她的美谈。及至影片真正上映之时,她必然跃为当红天后,也正是看中这一点,凌家才对薛成安愈发亲厚热络。 薛成安思及即将与所谓的未婚夫之约,彼处的徐辉却对薛成安痴心一片。即使此刻正于拍摄场地,他满脑海都是那个女子的身影,身旁有人看出他的魂不守舍,笑问:“徐导,今日您这位小郡主何故未至?”剧组皆知徐辉早已将薛成安捧在手心,待离婚事宜落定,势必与之共结连理。私下间固然评说薛成安手腕不低,但在面上皆表现出敬重,处处捧着她。“今日轮不到她出镜,让她歇息去了。”徐辉谈起薛成安并不避忌,柔情的目光在他人看来甚是刺目,但他们自然不会表露于言辞,顶多背后嚼舌根。 “薛成安本事不凡,眼看便能嫁给徐导为妻?短短数月就新人变红星,厉害啊。” “嘿,徐导阅人无数,怎么会被这朵小白花勾住?看将来罢,我觉得薛成安并非就此满足。” “提起白恬倒也颇惨,据说昨晚尚在抢救,今日方病情好转。那事究竟是真是假,你也难以辨别。” “真假又何妨?这样的人多了去,只是白恬不幸被曝光。这回若连自杀都没人信,往后如何重整旗鼓。” 这些议论无法入徐辉耳内,就算听见怕也不会相信。在他眼中薛成安就是一朵清纯的花朵,受他所救,毫无城府,否则薛柔又怎会将其赶出薛家。 拍摄中的徐辉心神难定,眼前浮现的是薛成安欲拒还迎的画面,助理匆匆前来,面容焦急。 “徐导……” 徐辉移目于监视器,略显疑惑:“有何事?”他拍戏时不喜旁人干扰,此事助理心知肚明,除非重大变故,否则不至此刻发言。 “薛小姐来了。” 徐辉面带喜色,眉间的烦躁也消散了,“不是让她休息养身吗?体质差莫乱跑,怎么竟来到了拍摄场地?” 助手一听就意识到有误,急切解释:“不是薛成安小姐,是薛柔姑娘。” 第161章 真相揭穿 他的脸上显露出畏惧之色,毕竟薛柔身份显赫,薛家千金的身份令人心生畏惧。薛成安要依靠家族力量为白恬复仇,他们恐怕难以抵挡,不过那样恐怕会让白恬受到更多质疑,助理乍见薛柔,惊诧之余,惶惶不安。 徐辉眉头微皱,目光疑惑:“怎么来这儿了?不见!”他对薛柔印象不佳,无论是停战示好还是来告诫,他都无心聆听,何况自己身处娱乐圈特殊地位,即便薛家权势庞大,亦恐舆情压力不敢妄动。 他刚挥手遣散助手,柔声已近耳畔:“徐导大人竟伤我之后避而不见,是不是太过了些?” 女孩声若溪泉,温和中透着犀利,热寒交融让徐辉不自觉回身,眼中闪过惊艳。 对薛柔的记忆,只源于薛成安口中。原以为她善妒心窄且狠毒,眼前女子面容俏丽,橙色短裙比阳光更显温婉,澄净的眼神仿佛溪水般吸引眼球,周身的纯净之气令人心生幻觉,犹如天降仙子,徐辉怔住,半晌说不出驱赶的话,张口方道:“不知薛小姐来访所为何事。”他对薛柔出言不逊,确实不容易做到,即使是起初认定薛柔罪不可恕的徐辉也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薛柔瞥了一眼腕表,嘴角浅笑,目光却让人不舍转移:“快到午宴时间,徐导有空否?”徐辉本欲拒绝,开口时变成:“罢了,那就劳烦薛姑娘稍候。” 薛成安微微扬起唇角,却没有多少暖意。 徐辉原已敷衍度日,此时薛柔坐其身后,令他如同坐立针毡。虽身后只是一名少女,肩上却感受到不亚于巨头们的重量。 加之想起白恬刚摆脱生死线,心头不由得滋生愧疚,就算他认为舆论如免死符,也无法免其惶惶。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工作人员派发便餐,徐辉与薛柔找了一处静谧的餐厅用餐。 “薛小姐这次是为白恬之事吧。”徐辉直言不讳,不愿与薛柔虚与委蛇。 薛柔浅笑道,指尖轻敲桌上杯盏,荡起阵阵波纹:“徐先生明知白恬未作错事,偏将罪名加诸己身,可赞胆识。只是我今日来,并非为了提及白恬。” 徐辉一时怔然,旋即恢复常态,缓缓开口,“若非此事牵连,与薛小姐似无言语交集。” 他对薛柔之言行闪烁其词,以防录音泄露,然而薛柔忽而转言,直触其心弦之事。 “近来,我那位钟爱的胞妹在你身旁看似春风得意。” 徐辉面色一沉,“你已逼薛成安离家,如今还欲如何?竟不留一丝生路给她?” 闻听此语,薛柔淡笑一声,手中杯盏微颤,惹得徐辉眉头紧锁。 “笑从何来?” 薛柔斜睨他一眼,嘴角笑意淡去,这岂非嘲讽之举?白恬命陨于他们之手,却不肯坦然面对,反而诋毁薛成安欲害薛成安,是称赞妹妹技高一筹,还是视人如盲? “罢了,徐先生对我有所误解,你不该真以为小萌离家与此有关吧。” “还能有谁?”徐辉嗤笑,“贵为薛家长女,你是含着金汤匙,而她不过从孤院长大,你拥有一切,她只能自力更生,即便如此,你也绝不容她,恨不能置之死地。如此毒蝎姐姐,实属罕见。” 言毕,薛柔轻轻鼓掌,响声在雅室内回荡,似鞭挞于徐辉之脸颊,令其懊恼愤怒。 “你这是何意?” “剧本委实引人入胜。”薛柔手覆桌面,嘲弄之情溢于言表,“徐导导演功底出色,然而我的好妹妹看来也是位编剧高手,二位珠联璧合,理应可造佳片。” 徐辉刚欲怒斥,薛柔便扬手制止,交叉双臂,斜倚椅背。 “薛成安确是从孤院长大,却从幼儿起就被当成棋子培养。薛家逐她出门,并非因我,乃因其与我父相好。” 徐辉愕然,随即反驳,“勿要血口喷人!若真相好,岂非…岂非…” “没错,薛成安是薛家养女,与父之情便是不伦,因此才遭薛家驱逐。当然,姬家宴会之上,我的好妹妹亦遭遇不测,此事徐先生若是用心探寻,必明悉究竟。” 徐辉瞠目,全然不信薛柔所言,而对方之辞斩钉截铁,加之薛柔气质迥异于薛成安所言,疑虑的种子悄然而降,片刻间似已生根发芽。 “那又怎样,我管不了小萌的过往,我爱的是如今的她,谁人无往事。”徐辉为自己辩护,眼中,薛成安仅是娇弱楚楚的小女子。 第162章 当真是你的血脉 “徐先生固执己见,自欺欺人,那么从前便不提了。你不觉得你与她的邂逅颇具戏剧性?” 徐辉拧起眉头,一连串的揭露让他难安,“你怎么知道我与小萌相识的经过?” “并非每个女孩都有巧遇知名导演之机缘。”薛柔握有薛成安从姬永处获得的诸多情报,自知其与徐辉相识的经过,“传言你们于酒埠相识,薛成安遭地痞纠缠,求助于你,徐导于是亲演英雄救美之戏码?” 此事长久以来被视为天赐良缘,今从薛柔之口说出,却令他备感不对,“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徐先生初次涉足黑森酒埠,不知提议之人是哪位?”薛柔不得不钦佩罗荼,总能在不经意间布下棋局,关键时刻方显现其用,“谅你也未知,黑森酒埠明文规定,凡所行皆需双方乐意,不得施暴,即使地痞企图掳走薛成安,也绝不敢在此下手。更何况若动了手,那时众人众多,恕我说句不客气的,徐导之力道尚不及那身强力壮之辈,薛成安为何单单向你求援呢?” 萍水相逢、英雄救美的桥段仅存于影视剧本和小说情节之中,世间怎可能尽巧合?徐辉哑口无言,原以为一切命中注定,此刻由薛柔道出,疑点颇多。 “薛小姐来挑拨离间,可谓做到了。”徐辉深深一吸气,起身,“不过事已至此,旧事无需深究,小萌因我失子,从这点上,我应当对她加倍呵护。薛小姐请回吧,这般时日,倒不如考虑,电影女主之位换做何人更为妥当。” 他打算离去,不愿再在这房间多作停留。一时间诸多疑云袭来,徐辉难以接受薛成安的柔弱温婉竟成对付他的利器。他宁愿像驼鸟般将头埋入砂砾,不再深究。 徐辉的手触及门把,背后传来薛柔漠然之声,“那个孩儿,当真是你的血脉?” 男子转身,眼光狠厉望向薛柔,“够了!你想怎样,薛成安这段时日皆与我相伴,怎么可能属他人。” 薛柔却不惧他虚张声势,同样起身高声道:“徐导今日食难咽菜,那便作罢。你在心中将她视为纯净,就一辈子视其为纯净吧,只怕将来某日,徐先生懊悔不已。” 言毕,薛柔也走向门口,似欲离室,“劳烦徐导让个道。” 倘若放薛柔离去,日后他尚可假装一事无知,故作驼鸟。然那根刺始终刺痛他,困扰于心。薛柔之意何在,若是薛成安腹中孩儿非他之子,又究是谁的孩子? 薛氏少女眼神含疑,凝望徐辉,待其让道。然徐辉铁心拦路,紧抿牙关。 “薛姑娘,胜负已定,吾需知晓此中深意何在。”言至此,导演之身份使他洞达人情,自薛氏方才言语间,几乎确信其所言为真,其后之词亦或如是,然他不愿再受蒙蔽,想起被愚弄的尴尬,徐辉心中怒火中烧。 “你果真想听吗?”薛氏目光嘲讽,字字如戏,情之一字使人愚痴。这位亿金大导演竟显出此状,可见亲妹之手腕高超。如今鱼上钓,岂不好好钓弄一番? “不必绕弯子,直言便是。” 徐辉敛息而视,眯目静待薛氏下文。 “你们夫妇相偕十几载,莫非无一儿女?”不待其回答,薛氏另起一题,徐辉略不耐烦,点头应诺。 “是,你问这个何故?”彼时尚未成名,他只是新晋毕业,囊中羞涩,唯有满腹抱负。然同校女子不厌其穷,与他贫贱夫妻,直至无力购置婚戒,依旧裸婚,甚至一度负担他的生活,直至徐辉以处女作一举成名,身旁花簇锦团,他方才忘乎所以。 这些年每当想起曾经的贫贱时光,他对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仍心怀歉意。然而始终自我安慰,不过是些许游乐,绝无意离弃。直至薛氏长姐薛成安的出现,颠覆了一切。 “这么多年的婚姻,怎会尚未育有子嗣?”薛氏话锋微妙,徐辉垂目,神色微露惶惑。 “婚初我们贫困,她日夜劳苦以赚糊口,饮食不定,最终损了身体,是以不能孕育。” 望着徐辉,薛氏眼中寒意如冰,或许薛成安与他的纠葛亦是命运使然,渣男配贱女,也是为民除害。妻子付出如斯,却在他声名大噪之后忘怀本分,以无子之名刁难道,妄图迫对方离异。 “徐导,吾建议你查清原委,不育的症结在于你? 还是你妻子?” 姬家的情报网深不可测,一夜之间姬永已拿到徐辉的过往健康报告,更请人分析。虽然徐辉自认不育因妻体,但结合诸般资料,姬家聘请之医士确信问题源于徐氏本人。 第163章 徐辉之愤恨 “你的意思是?”徐辉瞠目,心中涌上恐惧的可能性。 薛氏轻语如柳絮,看似轻飘实则凝沉,令徐辉心头郁结如磐。 “尽早和你夫人分开为妙,毕竟对方有孕育子嗣的机会,而你,此生难以成就父亲之道。”其笑容冷淡,让徐辉几近失控。 “不,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不信,我没问题!若有问题,薛成安何来腹中孩儿?” “嗯,此事我也甚感好奇。”薛氏眉梢一挑,“不若现在找她,看看薛成安身在何处?” 此刻,薛成安与凌晨相伴。自凌家长辈接纳她后,两未婚妻感情渐深,期盼能早日重新举行订婚典礼。 “晨郎,奴家近日好想念你。”私人会馆池边,她着泳装,年少而体态盈好,面带万千娇媚。“不知郎君想念否?” 凌晨握住她的手指。 “自然,我时刻思卿。”少年面容俊美,眉目含情,唇齿柔软,显其接吻技长。薛成安感受到指间触感,更偎于凌晨怀中,“晨郎,我好想每日与你相见。” 凌晨轻轻挑起眉:“呵,这话让徐辉听了,恐怕心碎无疑。” 薛成安一急:“晨郎,对他的应付仅是权宜之计,只为快些嫁给你。” “是是,你心绪我都知晓。”凌晨拍拍她的肩,语含应付,“只是祖母说现时未成熟,你于这圈子中仍有诸多可为,尚不能退出。” 薛成安暗暗皱眉,烦恼无比。她已被罗荼当棋子,凌家岂又何尝不是如此。唯有徐辉深爱,心甘为她献一切,然而并非所求。且不说年龄和容貌,光看门第,见惯豪门的薛成安怎能安心与徐氏共度一生?对方给予的虽是圈子中人艳羡之物,她却未感足矣。 “罢了,不必说这些扰人心事。我们的未来终会交汇,当下嘛……”凌晨眼含桃花,眸中星光闪烁。 话音荡漾在泳池上空,他们并无惧色。此处毕竟是专业私会之所,今日已由凌家承包。无人敢擅闯。只是未曾料想,薛家千金薛氏能轻易进入,况且这家会馆背后主人正是姬家,故其入门如入室,侍者低首避目,无视薛氏带人入内的规矩。 “徐导,看样子小萌这段时间除了与你相处,还与旁人纠缠,是否颇觉趣味?”深情愈烈,背弃之时便怒意愈强。薛成安太明白此种痛楚,不过此皆徐辉咎由自取。他如何待结发之人,终有一日报应不爽!.. 徐辉怒焰熊熊,恨不得操剑斩灭这对鸳鸯,原来薛成安视自己不过是一介垫脚石,心中痴痴企盼入赘凌门,他竟自以为何物! “薛成安!”徐辉咬牙声似嚼骨,粗重的喘息仿佛猛兽低鸣。薛成安从容应对。 “徐导,为了携小萌共度一生,不惜抛妻弃妇,以白恬之事自诬己咎,此刻可还觉得值得吗?” 徐辉哪里听得进薛柔的词辞,他掩身帷幕之后,瞳孔紧锁,那薛成安与凌晓交缠的身影如同刺目的烙印。 昔日清纯娇涩、初次献身、腹中骨肉,一切一切皆成空话耳! 薛柔的揣测只怕是真。多年来娇妻未孕,旧爱情妇亦无生育迹象,始料未及,一切竟是自身难逃其咎!薛成安之腹中胎儿,岂能系于他姓! 愚哉徐辉,反被薛柔愚弄,以为她身虚,便四处求补品;为她舍影坛白恬,自己承揽不忠之名。徐辉深知薛柔憎恨白恬,哪怕明知力有不逮,依然想法设法设局绊她前程。 一切终归徒然! 猛兽般的嘶吼自徐辉唇间喷薄而出,誓言复仇,薛成安必尝被欺之痛,而与其苟且的兰芝,一并受到制裁。徐辉自知,于彼眼中,不过傀儡愚夫! “何处动静?”薛成安忽地仰首,眸中闪烁困惑。适才似乎闻得几分熟悉之音? “心肝,此处唯有吾俩,怕是你多听了些。”凌晓牵引薛成安之注意力。 薛成安瞪了凌晓一眼,旋即翻身。正当此时,徐辉已猛然冲来,推倒沙发,薛成安与凌晓一同滚落,二人肌肤触及冰凉石地,霎时酥麻,激情瞬逝如梦幻。 “哪个大胆!”凌晓勃然大怒,薛成安惊惧万分,急忙捡起一旁散落之衣物欲掩蔽身体,矫若扶风般柔弱无助。 “辉儿,你…你怎会在这里?” 徐辉俯瞰屈膝于地、几乎衣不蔽体的薛成安,脸上浮现狰狞神色:“为何在此?若非我今日亲临,又怎知你乃不贞女子。” 薛柔已踪迹全无,应做的事已了。徐辉虽然可厌,却有傲骨自负,甘损妻室,不愿受人轻贱。薛成安如今饮下此杯苦酒,且让时光慢慢发酵,待她醒悟。 第164章 徐晖的公开宴席 薛成安瞳孔骤然圆瞪,难以置信徐辉竟会现身此地。仓皇移步至徐辉面前,嗓音微颤:“你先听我一解释,这一切全是误会,你误会了。” “误会?”徐辉嘴角微挑,恨不能一脚踹毙薛成安:“难道眼前的这一幕,不过我之幻觉?难道你没跟他缠绵,更未红杏出墙与他……” 不意全被徐辉瞧见,薛成安懊悔满心,原指望徐辉正沉醉欢场,此事无人问津。心神稍失之际,如今又该如何自解? 薛成安思绪如飞,凌晓却已抓取绸巾裹住周身,冷冷盯着薛成安,没有开口帮助之意。 他对薛成安本为利用,若有真情,何以能忍受她亲近徐辉。 徐辉冷笑,声浪愈发汹涌,几乎失常,笑声震心震肺。薛成安畏缩后退,顿觉阵阵惧意袭来。 “想我确乃愚妄,早于风月之地便盯上我了吧?一次次装出柔弱可怜之态,好似世人皆负你,是我瞎眼未识真相。” 薛成安瑟瑟颤栗,隐隐生疑,晨离之际徐辉尚捧她在手心,毫无一丝疑忌,怎料转眼至此。变化太过骤然。 此厢乃姬家之地,若非成员难涉其阈,更何况姬家对于宾客隐私守口如瓶。徐辉怎有可能踏入凌门预留之场所? “辉儿,你莫如是,我甚是惧怕。”薛成安双眸蒙霜似水,显露出柔弱之态更惹人怜惜:“其中定有误会,今日纯属意外。”她见徐辉无动于衷之面庞,膝行至其足下,脸颊依偎于其腿侧:“细思之,你我共处多月,难道此际才做戏给你看?我今日确是情有独钟,有内因在焉。”薛成安脑内急转,欲觅出脱罪之辞,然此前,她使出了以往所向披靡的利器。“何况,我尚曾为你堕胎一次,看在孩子的面上,这一次请你信我……” 徐辉合上眸子,心中动荡随着薛成安此言平息。他低首,含笑又不似笑,目光锁住薛成安。 “看在孩子面上?” 薛成安只觉徐辉眼神邃远,深似漩涡般的怨恨涌动,她已别无退路,唯唯点头应承:“是啊,我们的孩儿,若非时境殊异,他不久即出世,那时便唤你父矣。他会拥有你的鼻,你的眼,辉儿,你一直期许子女,你许诺过我,我们会有自己的骨肉。” 徐辉突闻仰天长笑,提起一脚,猛踹薛成安跌倒在地,“滚!” 他出手劲力极大,直将薛成安踢至数尺之遥。薛成安翻身后仰险跌泳池,挣扎起身捂胸,不解屡试不爽的利器何故无功,徐辉何以露此狰狞?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徐辉的目光似淬毒的剑,直刺薛成安:“你且好自为之。” 骤然兴起的宾客邀约,源自徐晖关于影片的议席。 徐晖素有\"百亿名导\"之称,即便知其私生活斑驳陆离,亦有人对他在镜头之后的才华深信不疑,是以其宴席上时常大咖齐聚,不仅影中配主演各具英华,也有借机博出位的新兴小花前来添色。 众多记士黎明时分即候于门外,相机光芒频闪如星,四野唯有快门声响成一片。然则席间主题,却无人能解其谜。 “会是片子拍摄终结之作吗?” “《风尘》不过数月便摄制成篇,即便画下句点也无需此等浩大阵仗,莫不是预备上映之事?” “难以预料啊,徐晖身份尊崇,也许庆功宴后便是上映前奏,有谁能抵挡得住他的光芒?届时我们也唯有跟班而来。” “说到底,那宋祈的作品因女主风波暂止,徐晖此举怕是志在必得。” “讲的就是白恬,惋惜固然惋惜,但演艺圈刀枪无眼,为了话题效应我们也只得如实报道。” 这些低语并未飘进后台,主演配角皆在妆台前精心打扮,连是否杀青,更别提是否上映皆不得知。若只为预告,何来昨晚匆匆一报?但徐晖的威仪面前,众人怎敢怠慢,只能着装妥当,蓄势待发。 一间独自妆饰室内,薛成安立于徐晖对面,目中流转不定。“辉公子,你确已谅解我?”她的嗓音轻得几不可闻。 昨夜鼓足勇气回徐府,她却只见对方含笑以对,如同事未有。薛成安心底顿生疑窦。 徐晖凝视薛成安,眸底似藏蛇蝎,温润中却透露寒光,欲吞噬她又适时收手,嘴角仍挂着笑容。“自当如此,小萌,怎忍让你受责。” 他轻抚薛成安秀发,由首至末如斯体贴,笑意中透着阴冷。“毕竟你也曾怀我骨血,有过错亦应予以宽容,非耶?” 第165章 言及贵子 薛成安内心微感诡异,却无路可退,她欲攀凌家高枝,就必须依附徐晖向上攀爬。 “那件事纯系误会长矣,皆是薛柔和挑拨有关。”薛成安紧握着徐晖衣襟,楚楚动人的目光中充盈深情,“辉公子,请信我,再不会重现此种状况。” “我相信你。”徐晖揽住她肩头,镜中反映出他的面目格外凶狠。那是一名男子自尊受伤后,所能展现的最大怨念。几乎想扼杀薛成安,却又在下秒推开她,一如既往地宠溺摩挲着她的头,“罢了,此次宴会特意为你,该让女主角风光示人。” 薛成安望着他平静的神色,心中的疑惑渐渐消散。她低下首,娇态中透出害羞,“辉公子,你最懂我的心,婚事一定为你生育贵子。” 以往如此话语常让徐晖愉悦,如今却仅博得他淡淡点头,徐晖敦促:“速请化妆师为你施妆,宴席已迫近。” 徐晖离去,尽力掩盖脸上肌肉的颤抖。 呵,言及贵子? 院府已呈病症结果,他是难治性无精,终身无法繁衍子嗣。想来可笑他曾将薛成安捧于掌心,未曾觉察绿帽已生遍野。 薛成安对徐晖心思茫然不觉,但心底总有丝不安。寻常他会斥责她,甚至动手,今时此景,为何温和至此? 然而,薛成安自负,自以为操纵了徐晖于股掌之间,浑然不觉此刻他对她的厌恶已深如海底,非短暂怒气所能释放,他誓让薛成安此生怕是不能再在圈中立足! 薛成安坐镜前端详着娃娃般的自我,扬起了充满自信的微笑。 今日之后,她将在圈子中扬眉吐气,成为徐氏旗下的一员名妓。此刻她还沾沾自喜,假如当初未编造怀孕,未流产,只怕也无法牵动徐晖之心。即便是如此失误,亦得宽恕... ... 新章开卷,名《风尘》之群英集,主要和辅佐演员皆步上台阶,独徐辉迟迟登场,却一时压住了万丈锋芒。他亲身领着薛成安出现,少女一身朱红长裙,眉黛之中藏有超脱稚嫩的韵致,足踝上系黑丝带,映衬皓皓玉腿,含笑跟在徐辉身旁自后台款款走来,诸多佳人望见薛成安时,神色不一,有的嫉妒,有的鄙夷。 薛成安敛目洞察全场目光,面上的笑容益发自信,舞台下方相机闪光此消彼长,她在这样的喧闹里感到恍若置身梦境,成名之旅似已在脚下启程。 “徐导,《风尘》已经拍摄完毕吗?” “公映日期是否已经敲定,还将与宋祁执导之作同档竞争?” “如何看待白恬之事,传闻你们确曾有瓜葛?” “薛小姐是您心中最契合‘徐女郎’形象之人吗?” 问题接踵而至,徐辉面上挂着淡漠微笑,已然见惯这繁华场中事,举手轻轻压一压,在主持人引领下,所有记者立刻安静下来,高举话筒等候发问。 徐辉轻轻一点,选取提问者立刻站直身姿,视线落于徐辉身旁的薛成安。 “徐导,薛姑娘作为《风尘》女主角,当是最年轻的‘徐女郎’,对其演技有何评说?” 问题平平无奇,却可能引发无数话题,毕竟徐辉与薛成安关系亲近,外界流言纷飞,二人或许戏中滋生情愫,传言徐辉公开承认昔日与白恬的关系,意在离异,等待薛成安及笄后再迎娶,若是此言非虚,可谓筹谋深远。毕竟薛成安此刻年岁尚幼,他们不便直接触及敏感问题,只好从边缘话题试探。 徐辉嘴角微微上挑,拿起话筒,“薛姑娘虽年纪轻轻,表演之艺却甚是了得,我亦感诧异。” 四座喧嚣,未料徐辉竟给出如此高赞,在众配角中有一女子脸色骤沉,她是原定《风尘》女主角——曼阑珊。 薛成安飘然而望,曼阑珊紧咬贝齿,面容强撑笑靥,仿似由衷为薛成安高兴,薛成安慢慢收回目光,微微一笑。 她深知暗处多少人嫉她恨她,但她有何本事,能使徐辉如此赞誉,已足矣。 下一问题指向新闻发布会主题,“徐导,今日发布会有意因《风尘》杀青庆祝?” 徐辉目光扫过薛成安,少女的笑容更显得温婉动人,不经意靠近他,徐辉说过,这次目的旨在推介她,此刻他当着众人面将作何答。 “今日发布会专为薛成安设。” 直言不讳的言语令旁人审视薛成安的目光变得怪异,充满羡慕与忌恨。 “然薛小姐行止欠妥,虽人间如戏,然我剧组难容薛姑娘这般非凡女子,故今日之发布,是宣告更换主演,女主角色将由吾心目中原选女伶曼阑珊担纲。” 第166章 正道可延,不拒晚来 片刻之间,全场静寂无声。 所有人都疑心自己耳误,徐辉说的何意?方才他还对薛成安慈爱有加的赞许,怎瞬息便改弦易辙,甚至连再次夺得主角之位的曼阑珊都一脸匪夷所思,惊喜困惑混杂于颜面,最后,她望向薛成安,等待对方反应。 “辉……”薛成安低语呼唤,不明究竟发生了何事,是徐辉所言吗?后台他表现如斯情深款款,怎么此刻,他便决定换角,更直言如此直截的理由。 记者们才清醒过来听闻徐辉之言,顷刻间群情鼎沸,顾不上次序,争先发问。 “导演之意是要更换主演,电影要重新拍摄?” “薛成安究竟如何行事引此评论。” “此乃认真决定,真于上映前弃原主角?” 诚然,他确然认真,徐辉眼角瞥过薛成安苍白的脸颊,有一种报仇得偿的畅快,可还不够,薛成安骗得他好苦,怎能如此轻饶。即使替换主演等于重新拍摄大部分镜头,即使损己重创,玉石俱焚,他也毅然为之。 徐辉的嗓音透过话筒清晰响彻全场,“尔等未听错,薛成安与这部电影格格不入,另外需向白恬小姐致歉,因薛成安之故,我曾欺世之词。” 一事触动另一事,所有记者均感天上掉馅饼,那边白恬逢凶化吉,这边徐辉竟承认欺骗,这样的话流传出去,徐辉自身必受攻击,他何以不顾? 尽管不知悉全貌,但众人已明了,大事将起,关乎娱乐疆界的重大时刻即将来临。 薛成安全身泛冷汗,脸颊热度急升,感觉众人目光从嫉恨转为讽刺,曾经的恭维如今变为不屑的眼神,她想逃离,却无处可去,只能目送着徐辉对着话筒口一张一阖,她不敢置信,到底听到了什么真相。 徐辉接着述说:“先前之言确有隐瞒,一方面关乎我和宋祁导演的竞争,一方面因蓝芝与白恬的过往恩怨。” 此言令记者们愈发热烈,夹杂着困惑,怎的蓝芝又卷入其中,算是无辜遭波及吗? “徐导,请您对言辞负责,蓝芝与白恬何干?两人从前可是一对密友。” “即便蓝芝与白恬存有嫌隙,与徐导又有何干系?” 徐辉面色沉静,以应答儒雅之声答复道:“兰芝因与白恬之纷争,故有意结交薛成安。我轻率信任薛公子言辞,从而污蔑白恬,对于先前之举,卑鄙不堪,甚是抱愧。直至前日闻白恬小姐为此身亡之讯,深感痛悔,再难缄默。此刻,我愿倾尽所能,以偿对白小姐之歉意。” 一语惊起波澜四溢,这干系错综,不少才智不足的报人尚未悟出其中深意,但他们纷纷即刻记录此言,并传递回各自新闻坊,以最快的捷径将此言传扬,抢占头版要闻。 今日,《风尘》角色更迭之谜、徐辉承认诬蔑白恬之行,甚至牵扯兰芝昔日恩怨,此三者无论哪一个,都堪称头条。而此刻,即便记者们亦难以抉择,究以何事为主,竞相报导。 负责徐辉公司的主管慌乱不安,后台经理焦虑地试图联系老板,却难阻讲台上的徐辉。有员工走上前,在徐辉耳边低声言语。 “徐导,老板请你速退场。” 薛成安心若寒霜,近乎晕厥,唯有呆立一旁,凝视着徐辉和那个下属。 徐辉扭头一瞥薛成安,淡言道:“自有定计,此事我来承当。” 工作人员瞠目,无奈退出,而薛成安却在此眼之中洞察其心,他宁愿鱼死网破,也要置自己于绝地,让他从此在娱乐圈无容身之处。不,昔年薛成安以流言迫使白恬自我绝路,今日徐辉却同样利用此事逼迫他赴死。薛成安百思不得其解,即便是看到他和凌晨的情景被徐辉发现,对方为何仍甘愿用如此狠毒之策同归于尽。 薛成安恐怕做梦也猜不到,她伪孕假堕胎以套牢徐辉,孰料自己早已不能育后,竟如此被欺骗已久,怎能不恨入骨髓。 “徐导,此事皆为真意乎?那白恬之事该如何解释,她是受了蒙冤么?” “倘若白小姐未逝,此事是否会继续秘而不宣?你知众人网上如何辱她乎?” 徐辉冷嘲,自是明白,这类混淆视听的伎俩早已司空见惯。若非发现薛成安的欺骗,他又怎会站出来为白恬澄清。此时他言已毕,目的达成,薛成安再难立足圈中。 刚欲迈步下阶,落幕这场发布会,突闻一名记者电话响起,神情愕然,仿佛遭人当头一棒,鼻孔口舌皆大张,难以合拢。眼看徐辉即将离去,记者亦顾不得礼节,猛地起身。 第167章 何其痛快 “徐导可知晓,半个时辰前,白恬旧经纪人桂丽敏因非法持有毒品被抓,且在其住所搜出多位女伶的香艳交易记录,竟涉及一线明星兰芝。” 徐辉驻足,骇然回首,全场记者皆震惊无语。 这究竟是何日子,如此连续不断的爆炸新闻,岂非太过巧合。 徐辉望向台下,眼神迷离中透着敬畏。虽然仅闻此事,但无疑,这是薛柔所策划。 本是无人将视线放于兰芝身上的,充其量仅会事后探析往事纠葛。但此等消息一经披露,形势瞬时扭转。 原来清白无辜者,正是白恬;当初质疑白恬人格、并与其有过仇怨的旧日经纪人与兰芝,实则皆伪君子,掩其真面目。 “徐导对此有何想言? 是得知此事,才特意提前召开发布会么?” “兰芝与薛成安过往亲密,而今兰芝有难,薛小姐是否有所话要说? 真与兰芝一起算计白恬?” 徐辉冷笑一声,缓步行下台阶,步履沉重如铅。 他原也是一枚他人棋局的卒子,且薛柔布此一子公正磊落,相较于薛成安之谋,更胜几筹。即便早晓一切,恐怕他依旧会选择召开记者会,而这一步,薛柔早已预料周全。 但他并未懊悔,薛成安触犯了他对男性最珍视的尊颜,他岂可轻易放过。 发布会混乱收场,诸位主要演员与配角都被滞留接受询问。但自始至终,他们与记者一般瞠目呆立,消息犹如疾风骤雨,让人目不暇接。待徐辉离去,众人依旧迷惘,心中思绪紊乱,无法给予记者明确答案,纷纷支吾道无可奉告后匆忙离场。 而薛成安早在徐辉离开后,已掩面逃离后台,她明晓自己将面对何般景象,同样深知那些曾侮辱白恬之人知晓真相,又将如何唾骂自己,乃至采用更为极端的手段。 报人们摩挲着嘴角,意犹未尽,真正的劲爆新闻!仿佛庆幸自己参与其中,否则可能遗憾终身。即使不清楚徐辉是否精神错乱玩起爆料,他们内心仍满足异常。 “抱歉,各位让一让,我们并不知情。” “徐导已经交代清楚,详情我辈未曾了解。” “我对白小姐遭遇也深感同情,只是此前全无所闻。”众多演员纷纷往出口挪动,试图突破围拢之记者,那些追寻新闻深处之人,甚至封锁了前往后台的道路,使诸多艺人在徐辉离开后懊恼未能同行。 唯曼兰兰笑颜盈盈,若要在剧组中称胜者,恐唯有她了。夺回自薛成安手中失而复得的女主角,让她心满意足,亟欲找人共诉喜悦。 其他演员面对簇拥而来的麦克风避之不及,唯有曼兰兰接过一记者的话筒… \"曼姑娘,此番事宜,你的见解几何?薛成安于戏班之举,是否与导演恩怨牵连至私?”曼兰兰浅笑,“薛成安平素在戏班疏忽职守,声名未显便自持甚高,我想徐导实已忍之极点,才决意换角耳。” 递回传声筒,曼姑娘翩然离去,行将远去之际,轻蔑地踹了薛成安一脚。 薛成安演艺之路,早似被判死刑,此刻这记重击如凌迟,令人心快。但她痛快之余,只想彻底摆脱薛成安那张惯常装纯的脸,如今一扫心头郁闷,何其痛快! 茂顿商学堂,初三a班,学子薛柔所在之地。 适逢授课之时,已有众多弟子偷偷刷阅袖中物,讲台之上明察秋毫,导师眉头拧作川字,三令五申要求敛息,然而响应者寥寥。 班中非富即贵,能惹之人无几,好不容易等到课休,导师心怀郁结离去。 以往,同学们虽多出自名门,尚能乖巧听训,至少知晓所求何物,学习颇为专注。今日不知何故,仿佛手握至宝,看得如痴如醉,究竟发生何事?直到导师到办公室一翻袖中物,方才领悟同学们反常之举之由,换作她自身,怕也是难以自制的震撼吧。 曲野挪座至邻,笑声盈齿,她也曾是课中刷物一员。此刻看着徐辉的记者会已结束,大批量的新闻稿件霸占头条,心中乐不可支。 “雪花儿,你说这个徐辉是不是昏了头,竟亲自揭开这些事情,只是这糟糕也好,怕是瞧着白恬过于可怜,良心萌动,如今小恬恬的冤屈总得以昭示众人,否则真要冬雪漫天。” “良心?徐辉居然还有这般玩意?”薛柔翻开下堂课的书籍,平放于前。 曲野痴迷盯着袖中物,听闻白恬身陨之事,她气得拍案而起,恨不得教训徐辉一番。若非曲家双亲将卧室闭锁,曲野恐怕当时就已闯去。薛柔的宽慰让她冷静下来,未曾想到有今日这样的痛快消息。 第168章 冤仇雪洗 薛柔注视着课本,面色波澜不惊,但她翻书页时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心底的喜悦。 她确实说过要为白恬昭雪,而她做到了! 并非依仗徐辉那种人口中的良心,而是步步为营,预估了全局。 惩治恶人的唯一之道,并非仅凭一身正义,还需比恶者更聪明,更为狡黠。 正气或许会迟来,但薛柔绝不会让它缺席。 如果还在前生,薛成安或许与曲野同般,事发后立刻对始作俑者痛打一顿,指望唤醒其良心。 然死亡赐予最深刻之教诲,作恶之人的良知犹如消失一般,再无呼唤的可能,装睡的人无法唤醒。 徐辉发布记者发布会之时,她猜测他意图反扑,于是借普通百姓的身份告发桂丽敏藏毒。果然搜查其居所后,确有禁药,不仅如此,还有诸多惊人事物,如女星的交易记录。 桂丽敏昔日冰肌玉骨之姿,伴随清单将毁于一旦。不仅如此,据薛柔所知,桂丽敏软弱,稍微施压就会交代更多,如白恬当年蒙冤的具体经过。 薛柔搁于桌面的手机震动,接到来信,她接过,面色微展,那是阿永的信息,表示会关注此事进展。 薛柔舒一口气,望向窗外,姬公子督催之下,原本顾虑涉及更多而不敢让桂丽敏吐露过多内幕的力量应当也会罢手。没有什么能阻挠薛柔为白恬恢复清白,她确实做到,尤其是得到了这位少年的帮助。 “姬师,你想如何让我感谢呢。” 薛柔回复信息。少年每次到学堂教书都会引来无数追随,连教室外都被围得水泄不通,或许是为此,姬永渐渐不再上课。然她深知真正缘由乃是他可在学堂以外的地方遇见她,故不必此手段了。 “只要你高兴。” 信息很快回复,简单五个字,令薛柔嫣然一笑,原来她在医院的表现有些吓着姬永,实因上一世烦扰的往事让她偶尔辨不清自我,究竟她是薛柔,还是那脱胎地狱的邪魅。 但做恶魅远比愚善之人快乐,毕竟前世的她无法为他人解冤洗耻,就连自身境遇也无可奈何。 “雪花,课时将近了。”曲野望着发怔的薛柔,轻轻提醒。 “嗯。”薛柔扫视刷袖中物的同窗,心中暗暗思付,白恬也该苏醒了吧。 病房内,四壁皆是白色,无声中给人沉闷压抑之感。白恬的眼睫毛轻轻煽动,似欲睁开眼睑,却迟迟未睁开,似乎有无形之物阻挡她醒来。 或是那萦绕脑海中的低语,带着恶意的嘲笑声。 白恬就是个贱人,什么事都能做的出,只为了出人头地。 然而诸多污秽辱骂声中,却突有温柔之音,声虽轻微,却不失分明。 余信尔清正,亦须信余之能证尔清。白恬,尔乃吾心中秋水佳人,必当涤去冤屈,伫立于万众之上,披得美誉矣。 白恬,信任于吾。 此声犹如早夏温煦,刹那间冰消雪融。白恬顿觉五脏如浸暖阳,体表之毫毛孔窍皆受牵动,此声渐压万声,凝聚如流,白恬意识渐渐回复清明。 睁开双眸,环视四壁,手背透出微凉,原是针管输入液体。救回了一命乎?白恬微眨眼眸,迷茫之感涌上心头,浑不识所在之地。 此地处僻罕有人知,邻里相见皆以墨镜、口罩掩饰,想必无人识得真面,何况她服食安眠药过量,料想已将诀离人间。 正值此时,护士推开病房之门,望向白恬眼底闪过深切同情,语气中多了几分温蔼,“白姑娘,尔终醒转矣。” “此是医馆?”话刚出口,白恬便自嘲一笑,“吾多言了,恕罪。”神色稍露不适,盖因近日常遭人指点嘲讽,脊椎处指指点点,甚有面前三言两语侮辱者,使其失却反驳之力。 望此护士,心忧对方眸中亦存轻蔑之意。“白姑娘无畏,此处无人能加害尔身。” 见白恬神情疑虑,护士心中微酸,愈发怜惜她无辜蒙冤,长时段饱受他人欺凌,身世显赫,换来的非光辉荣耀,却是遭受侮辱之时尚需隐忍不发。 “尔是谁援之?”白恬见其良善之意,遂放松身子。“薛女侠救汝,她确甚为挂心汝。”护士展露微笑,一提及薛柔便心生钦佩,“她来时手伤未愈,想是从门口破门而入,若白姑娘再晚些送来,如今恐已……” 白恬低头凝思,心中五味杂陈,对薛柔救命之恩感激不已,可又念及自身蒙受之冤,无奈中竟生不如死之心绪。 第169章 救赎的试探 “对了,此番尚有一事告知。”护士忽而开口,“许晖召见媒众,坦言其谎言。” “何言?”白恬蓦然抬首,惊讶之余竟忘记欢喜,毕竟此事她不敢相信耳闻。 白恬对许晖知根知底,此人绝非良善,不可能主动承认。 “确是真言。”护士恐其不信,欲取手机为证,但随即忆起职业守则,不禁尴尬一笑,“手机未能携带。” 喜悦与疑虑并生,尽管护士之言非戏言,无实证之下,白恬不敢奢望好运之降临。然非为运气也,白恬陡念薛柔,其柔和坚毅之言语在脑海浮现。 “信赖吾!” 字字简洁,却让白恬此刻方明其义。 正此时,门外响起敲门之声,护士开门便见一女子笑面如花。 “恬儿,许久未会,吾自闻讯起即欲觅汝,今终问得此地,现今状况如何,尚有何处不适?” 女子自然而然落座床畔,身上香气扑鼻。 此乃白恬提携后进,出道晚一年,合作之时传授颇多,然自遭蓝芝之害后,二者无联系,更有一次白恬无意发现,她已被移除好友,只怕早就被删除矣。 “米雪,何故来访?”白恬嗓音略显沙哑,米雪顿时显露怜悯神色。 “瞧瞧这喉头,成了何状,哎,何苦来哉?起初我就觉得事有端倪,今日方知晓汝受何重挫……真是。” 若仅闻其言,似亲密挚友般关切,然白恬脸色淡漠,默而不言。 假作好友者,关键时刻必无一言,乃至有媒询及米雪对图片所感,她含糊其辞,言道白恬偶尔确不剧组,但照片伪造之痕甚微云云,彼等言论对白恬的伤害,岂是不知? 护士瞥见白恬神色,亦不忍言:“得罪了,诸位小姐,病人尚在康复期,现不适宜探病,请诸位先退下。” 米雪扫视一眼护士,不予回应,再度面向白恬浅笑:“吾日前换手机,不知怎地号码尽失,恬儿,告知汝之号码,日后多通电话可好。” 此番变故之初,白恬势单力薄,而真相大白后,其声誉反而飙升,受冤之痛更令其知名度倍增, 米雪此刻来望再蹭热度。然如今之白恬,已非出道初信任众生的她。“歉,近状君知之,寻死之际已抛手机于楼底,是以……” 她安然提及生死事,米雪顿时叹气,“实乃可怜,吾早识尔之冤枉,只可惜彼时吾出道不久,无可作为,回想往事甚觉内疚。”米雪从手袋中取张便笺,写下一行数字,“此是吾之号码,恬儿,切记呼吾。” \"喏,我必当铭记于心。\"白恬从容应对,待米雪在护士连连催促下离去,她旋即让手中素笺随风落入床侧铜鹤香炉之内。 患难之际,如米雪般的身影过于繁多,而真能雪中送炭之人却寥若晨星。薛柔拔刀相助,澄清冤屈,未曾邀功于前,反倒是米雪急匆匆前来攀附,此乃一番耐人寻味之嘲讽也... ... 米雪之行似启封序幕,紧接着纷沓而至的访客犹如过江之鲫。他们的脸上挂满了假意关怀,那些曾经所谓的知己,还有挂着探病幌子欲攀关系的制片大人,皆因白恬那婀娜身姿、娇美容颜、卓越演技以及日益攀升的声誉,纷纷前来示好。经纪公司的邀约络绎不绝,就连她原先归属的事务所也竭力挽回,渴望重新揽得这位璀璨之星。 医护人员惊讶万分,医院日常的生离死别已见惯不惊,但今天这一幕,让她深深体会到世态炎凉之甚。白恬濒死之际无人问津,薛柔和煦的守候陪伴却成了唯一的慰藉,直至此刻,薛柔和的缺席让一群阴险之辈如幽灵般涌现,他们的笑容如蜜糖般腻人,看似亲密无间,实则冷酷无情。 “请替我拒见吧,我不再想见到他们。”白恬微靠在柔软的枕垫上,笑靥冷若冰霜。输液已毕,但她心中的厌烦犹如挥之不去的苍蝇,缠绕不休。圈内生存法则让本就疲惫不堪的她无法直言逐客,只好强撑着面对他们的虚情假意,内心的压力愈发沉重。 护士同情地点了点头,正欲挂起“谢绝探访”的标识,却被门外的骚动打断。一个男子闯进门来,俊朗但并不出众的面孔已被汗水浸湿,仿佛拼尽全力才挤进来。“小恬,小恬,求求你救救我,只有你能帮我。”他俯首于床沿,满脸悔咎。 第170章 别碰我 白恬未及细看他,男子已然匍匐在床边,哀恳道:“我犯下大错,不该说那样的话,那都是他们在逼迫,我也是无可奈何。请你顾念旧情,原谅我一次,拜托了。”护士此刻方看清男子真容,费承——那个昔日曾诋毁白恬滥情的前男友。信誓旦旦的指控瞬间成为笑话,此刻他竟祈求白恬的宽恕,令人不齿至极。 费承毫不理会护士嫌恶的目光,他心里只明白这次若得不到白恬的援手,便死期将至。现在外头的骂声滔天,桂丽敏已将他的丑事公之于众,众多工作同仁也知悉他曾与白恬的情感纠葛。随着白恬真相的揭示,他们的往事也在大众面前逐一显现。据说,昔日期间费承依赖白恬如同附骨之蛆,满嘴谎话,不仅未能得到任何演出机会,更爱慕虚荣。白恬负担着他的演出费用,却在他落井下石之时,遭受他的无情抛弃。 这样的评价充斥坊间,费承迅速被打上渣男的标签,倚仗白恬谋利,却又恶言重伤旧爱,世上竟有如此薄幸之人。粉丝纷纷转黑,对他口诛笔伐。只有白恬的一番辩护,才能稍微缓解他的处境。 面对痛哭流涕的男子,白恬眼神如水,毫无波动。“费承,你要我救你?”“是的,唯有你能帮我解脱困境。”费承涕泪交加,这样的乞求姿态任谁都不愿接受,“我知道我罪大恶极,但我恳求你,原谅我的过错,帮帮我这一次。” 往事如梦,那时她的心软成了他利用的把柄。他恳求她交往,她一时心软答应,随后每当他缺钱,都是这般哭诉求助,而白恬总是不在乎金钱。可结果却是她付出越多,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割舍她。如今,他还妄图获得她的援助。 “那时候,我孤军奋战,背腹受敌,人人指责,仿佛全世界都想唾我一脸。”白恬注视着空洞的墙,面无表情,“那你呢,又在哪里?有谁伸出了援手?”费承抬头,他没料到昔日屡试不爽的策略此时无用了,“小恬,是我的错……我当初想帮你,可是,可是……” “够了,不要再撒谎。”白恬的目光如冰凌,直视着费承,“你根本就没想过帮我,而是立刻删除了我所有联系方式。你知道我的处境,仍然假装信任我,只是因为失去了你所贪图的价值。” “不,不是那样的。”费承慌忙缩回手,“我爱你,正是因为深爱,我才会被照片激怒失控。”手还未触碰到她的肌肤,白恬已是遍体红疹。她抽开手,蹙眉道:“别碰我!” “抱歉。”费承匆忙缩手,继续哀求,“她们现在都骂我渣男,骂得好难听,若你不帮我,我的前途将毁于一旦。” “这样吗?”白恬淡笑,“这似乎和我无关吧。” 她俩早已形同陌路,费承之前的背叛犹如致命一刀,此时白恬尚能置身事外,已是大度之至。费承竟然期盼她的援手,莫非他认为她的仁慈不过软弱? “小恬,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费承眼看哀求无效,面目渐显狰狞,“你不帮我,就是在逼我走向绝境。你怎么变得如此狠心,如此残忍?” 护院姑娘耐不住,插话介入,\"公子请勿扰乱病者休憩。\"她的嗓音宛如丝绒,含而不露地续道:\"更何况,在场之人莫非不知,负心汉,这称呼恰是对阁下贴切不过。是君迫使女士身处险境,而非其加诸君颈项。是您令其绝望,而今又欲加之罪于她,非她咎由自取。”话落,女子微微一凛。 飞霆猛然回首,面目几欲狰狞,额上脉络暴胀如蛇缠,令见状之人胆颤。护院惊惧,急退寸步。“你想做甚?我去寻人来!” \"住口!\"飞霆怒不可抑,进退两难之际,他明白一旦显赫之事为人所悉知,颜面尽失的他终于揭下伪装,恶狠狠地低语:“白缇啊,汝欲毁我,我们就一同毁灭。” 白缇对此番恐吓只付冷笑,旋即转身侧目不瞅。 飞霆瞪目如炬,眼珠如坠而落,他死死盯住白缇不放。伊人端庄古典的美,恬雅不群。初离死亡边缘,微垂的眼尾流露出疲色,如林黛病态之美更增几分怜人韵味,却引燃了飞霆内心深处的欲火。想起与白缇相识经年,碰触却是聊聊。而今自身将覆灭,白缇亦无安好之日。 突然,他骤然逼近。“好吧,是你要逼我的。到时待见世人,望见你真贞是否冰清玉洁。” 第171章 赏鉴兰芝 护院惊叫,她从未目睹这般厚颜无耻,急趋门外疾呼人马。飞霆盯着肤色渐赤的白缇,眼神邪虐无比,“是你要我至斯,皆因汝逼迫。” 白缇挣扎不已,纱巾翻卷于手,绵薄之力欲挣开桎梏,病体尚疲,无力回天,反是飞霆倾力一击,眼睁睁看其解裳而去。 他人是否来临,在他眼中并无区别,只想世人见证他的痴缠,让白缇蒙羞,令其无法袖手旁观。或者,这或许令两人重回交合,自己便可雪洗前愆,假渣之名或许不攻自破。 门外闯进一员猛夫,手劲惊人将飞霆拽离,膝压其背椎。霎时清脆一响,飞霆轰然瘫倒,惊悸的神色僵硬,有如落水狗一般无力回天。而一旁观战的女子则温柔如初,眼神柔和。 “小白,可还好?”薛柔匆匆而至,察觉白缇肌肤遍布疹子,仿如患病,见飞霆远离,病症渐褪。 “谢谢你又一次解围。”白缇呼吸不稳,仰望着薛柔,后者仿若女神临凡般抚慰心扉。 无需惶恐。薛柔轻握白缇的手,令其心境平复,随后瞥向搭救英雄——那英勇青年五官标致如画,眉眼之间如幽湖皓月之姿,黑邃双眸熠熠闪烁,淡然审视飞霆,此人登时惊惧,狂澜之色瞬间隐去。 女子柔声道:“他是冀庸。”却并未明说冀庸来历,唯恐白缇受惊。“感谢。”白缇言辞,长吐一口气。未知薛柔是否来迟一步,后果将何以了之。薛柔注视着倒地的敌人:“此獠作何处置?” 飞霆怒视薛柔,莫名的寒冷由她温婉的容貌之中渗入骨髓。 \"君等有何想法?\" 随后的叫唤令其恐慌。 薛柔轻启朱唇,“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又如何呢?”过往惨剧一一涌上心头。男子淡淡点头:“你说的不错。”飞霆不能置信他已听到了死讯,却不知是真,瞬息他已明悟,此人绝不戏言,只是他尚未准备就绪。 媒体总盼大篇新闻出炉,近来风闻竟纷至沓来,如若以往岁月的弥补,不少宿老记者感叹这消息一月顶全年。 而那些一线之星们的花边资讯早已不惹热评,即便是真爱粉丝也无法点燃昔日热情,这便是最佳试炼时期。然而明星本尊也漠然此事,如今风向变幻无常。一桩大戏上演,众星错愕,恍惚之间恍若梦靥,回头望去,此事近几年罕见的大逆袭,令人惊叹。始自前两年白缇的照片外泄,其原有望日成大器,一夕间成为过街老鼠,先前谈妥的协作皆付诸流水,演艺圈旧友噤若寒蝉,避其如虎,更莫谈袒护,只怕祸害殃及池鱼。 两年前所生之事已如过眼云烟,白婉如应当顺应世故淡出众目,悄然寻得如意郎君,安然过日子便可。然而这娇躯傲骨,她在风雨如晦中选择逆境奋发,哪怕是散尽家财,哪怕是青丝易落、小丑跳梁也甘之如饴。任何角色于她皆是珍馐,哪怕微不足道的一瞥,亦或只是匆匆一掠的过客。然世故无情,昔日故交之讥笑接踵而至,折杀美人前程。 荏苒两年,白婉如披荆斩棘,在《星辰幻夜》新篇之中力挫诸多玉人,脱颖而出,翻身一搏将成。怎料往事重提,刀剑再指,欲令白婉如沉沦九泉。舆论汹汹,一众键盘侠侣跟风批驳,声势如虹。 然《倾世劫》中同仁纷纷为白婉如下陈赞歌,以导宋瑾为首的众人挺身为鉴,但即便是此举也未能熄止那烈烈骂战。虽有几许人疑云真相,但前恋人萧辰的证词加之于萧熠的承认,更给这场诋毁雪上加霜,白婉如下九泉的命运已定。 孰料白婉如生死关头,萧熠痛改前非,开发布会自首前罪,坦言权谋与前任女主谢澄安心挑起的是非,致使是非曲直波澜起伏。而昔日本性淳厚的纪监制涉毒被捕,更牵扯一众荧屏佳丽,其中包括兰芝。演艺之地草木皆兵,而清白者悠然旁观,或扼腕或戏谑其中,一时间众人之信仰土崩瓦解,目睹心目中的偶像列于榜册,顿感山河破碎。 原以为清清冷冷的少女,不沾尘世情欲?还有那个每日以情饮水饱,与夫君共缠绵之人,竟是暗藏春宵秘密?更何况那个未尝青涩热恋的黄花闺女,竟然涉足烟花之地?呵,呵,呵,此事骇人听闻,令人难辨真伪,但铁证如山,法不容情。所有列名之人,皆被幽闭荧幕,作品尽毁。这是以儆效尤,令众人警惕自省,莫失操守。 第172章 我已无恙 白婉如下弦之月,渐渐澄清,她是无辜受损的那个人。只是因兰芝行差踏错曝光,欲将白婉如拉进浑潭,不允则生恨,联手纪监制作祟,前任恋人见势择木而栖,乘火打劫,白婉如身陷囫囵。 不久之后,纪监制狱中吐真言,揭发白婉如无法亲近男子,肌肤相接便起风疹。此番证明,更为昭白婉如的无辜。 一场颠倒是非曲直,风清云散,真相大白于众。往日蜚短流长的网民瞠目结舌,愧疚难抑,他们原是旁观者,竟在局中人手中蒙蔽双目,空自负隅抵抗的英勇,在不觉中成为傀儡。 医院人满为患,愧疚的粉丝与攀亲族络绎不绝,院长被迫站了出来呼吁众人留白婉如一份静谧。谢忱眼见事不可为,偷偷将白婉如移至僻静之处修养。 白婉如倚靠在软榻上,床帷飘香,恍若清泉。室内娴静宜人,她心潮澎湃,轻声低喃:“雪花,感激不尽。” 假使无谢忱的庇护,白婉如此刻或许已是泥足深陷,或许已葬黄土。而谢忱此刻递来一碗温补鸡汤,轻启朱唇,“勿需言谢,岁月还你洁白,今朝带来几味温汤,趁烫而食。” 愧疚逐渐消退于谢忱心间,本想白婉如下坠凡尘,自能柳暗花明,不至于陷入泥潭,如今冰释前嫌,冤仇云消。 “无需言谢,只望早日安康,重回戏台才是你我所祈。”谢忱笑颜相待,一股暖意在白婉如胸中泛滥。 何德何能,遇见仙姿少女,是幸亦是不幸? 白婉如此刻神采飞扬,企图起身,“我已是无恙。”她说:“我已无恙。” 谢忱伸手轻抚她的肩,嗔言道:“还需调息,不然烙下病灶,今后如何应对?” 白婉如周身泛红,一股眩晕油然而生,抬首注视谢忱温柔如水的眼眸,轻点螓首,“真无妨,勿要多虑。” 谢忱察觉白婉如下体僵直,无从觉察异样,望其起身挣扎,心下五味杂陈,“那快吃饭吧,已是晌午时分。” 片刻之后,饭菜的馥郁扑面而来,白婉如食指大动,“如此甚好。”她重拾平静,坐在书案之前。 薛家厨艺非凡,白婉如原本毫无饥饿感,然而汤汁顺喉,不禁又添些许,浅酌几杯。见白婉如康复大半,谢忱突然记起点事。 “你要不要瞧瞧兰芝?” “兰芝?”白婉如黛眉紧蹙,“她现下怎样了?” 她是曾与兰芝形同姐妹,比闺蜜之情更为深厚,然而那昔日的挚友竟在关键时刻狠施一击,让她陷入两年的困境,这残忍的行为即便是疯狂亦难描绘其万分之一。然而白恬脸上的表情却是错综复杂,难以揣测她的感受,没有复仇的喜悦,只有对过往无知的无奈叹惋。 “此刻兰芝的日子并不舒坦。”薛柔话语淡淡,然而白恬心中已明,兰芝的那些秘密已然败露。即便她背后势力再庞大,此刻亦不愿涉险相助。三载流放,世间风起云涌,谁能预料兰芝尚有卷土重来之机? 然而,白恬凭借自身的遭遇推测,兰芝翻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过往的斑驳劣迹,将永远烙印于她的生命中。 “我想去看看她。”白恬仰视着薛柔,眼神决然,“我们的恩怨已经拖得太久了,是时候划上句号了。” “也好。”薛柔拨通了电话,家族的司机随时待命。白恬随手披上衣物,遮掩上墨镜与口罩,薛柔则从衣架取出一件外衣递给她。 “添一件衣服,防止受凉。” 天色虽无寒意,白恬看了眼薛柔,默默套上外套。轻声笑语:“你就快满十六,怎么让我感觉你已有三十六的心态了。” 薛柔微微一笑道:“或许我的心灵确已沧桑不少。” 白恬笑了笑,内心复杂的思绪稍稍平息。薛家司机驾车平稳,倒退的风景让白恬忽觉些许不安。 薛柔洞察其心意,轻笑道:“有些不适吗?” “不,只是……”白恬眨了眨眼睛,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其实,我也觉得兰芝颇为可惜,她的天赋使她有机会成为影后,但她却走了歧途。” “没错。”薛柔想起了些什么,轻笑一声,“大概走捷径总显得更易些,相对于违背良心,那份成功的诱惑更容易让人触犯规则。若兰芝光明磊落地努力,至少还需五年才可能达到如今的高度。” “确实。”白恬点头称是,兰芝能得到女主角的位置自有其因,白恬这清清白白之人自然无法理解兰芝,但薛柔的意思,她明白。“可现在回想,竟然当初没能察觉。”她在兰芝暴露真面目之前,还将对方当作最好的朋友。 第173章 白恬的秘密 “人心隔膜,演技不只局限于舞台,也有人将戏做进生活之中。”薛柔遥望向远处的别墅提醒道:“目的地到了,你自己亲眼去看白恬的处境。” 她曾被假象所惑,上世的经历教会她一片深情最终却落得刺痛心脏的代价。 暗沉的别墅里,窗帘厚实地遮挡住阳光,仅有微弱光线透入。正值正午,屋内却宛如阴森的废弃之地,如鬼魅的居所。 身着丝质睡衣的女子靠在沙发上,抱住膝头,自言自语。 “不可能的,会有转机的,不会真的不管我吧。” “既然白恬可以,我也可以,我绝不比她差。” “桂丽敏那个傻子,我一再告诫她不要留下痕迹,偏偏利用权谋控制他人,如今惹了麻烦还连累到我,真是个卑贱的女人。” 她自说自话,一会儿宽慰自己,一会儿又咬牙切齿,一遍遍尝试拨打那熟悉号码的电话,然而对方不是拒接便是关机,曾经的情深如今已是空白一片。兰芝不懂,一直以来她以为自身的美貌与魅力足以掌控大多数男子,然而出事之后他们纷纷避她千里,好似生怕沾染上她。 “这些贱男人们,当初讨好时趋炎附势,现在却连个影子都不留。” 兰芝垂头,略显干枯的长发自背后滑过脸颊,仅露一双怨恨的眸子。她不明朗的好局面何以变成今日这般,原本一切都尽在掌握,即使未将白恬推向绝路,但她亦不可能再东山再起,谁想,徐辉却疯了般召开新闻发布会承认陷害白恬,并愿意承担法律责任。这个疯子,都是薛成安,不是说徐辉最听她的话吗?简直是愚蠢! 这时,兰芝的手机屏幕闪烁,来电显示为公司高管,她瞬间瞳孔一亮,匆匆接起电话。 “李总,是否有新剧的角色……或者有活动?钱不重要,只要能……” 她的恳求瞬间被打断,传来的是男士冷冽的声音,“你最好尽快过来签字,你被公司解雇了。” “解雇?李总,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我给公司带来了丰厚利润。” 兰芝恨不得穿过电话到达彼端,曾经的她是公司中坚力量,现在就这么无情丢弃? “公司为你摆平麻烦已花费颇巨,再说,公司下达的封杀令自上而下,三年不让公众见你的面,难道我们要养育你整整三年?公司可不是慈善堂。” 伴随着挂断的声音,兰芝怔愣地看着手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然而这就是现实。突然,她的记忆回溯至白恬,当年遭遇照片事件后的境况,她被迅速雪藏,不久便解除了合同。 彼时她是旁观者的嘲笑,此刻却轮到了她自己,懊悔与愤恨交织,还有那她难以启齿的悔不当初。她持续拨打每一个熟识的电话,无人应答。直至看到曲青的名字,目光一亮。 没错,即使无法演戏,她的姿色与体态依然可勾引一些富豪之子,曲青作为曲家的小宠,一直以来被双亲娇惯纵容。若他愿迎娶自己,哪怕曲家父母反对,亦会顺着他的意愿吧…… 门扉轻启,悠然响起一阵敲门之声,如水波般荡开了兰馨心头的惊涛骇浪。她身子微晃,缓步从座垫上立起,犹疑是否应去开门。如今还能有更多的灾难等着自己么?这般思量间,她终究拉开了门,看见的是两张最不愿相见的容颜:薛婉、白芷。 “二位是来找我?”兰馨仿佛感觉到阳光刺破了自己的眼帘,泪光中闪耀,她想果断地甩门离去,但那攥紧手机的手颤抖不已,终至跪倒在地板上。“薛小姐,我知道背后作祟的一直是你,乞求你高抬贵手,我没有刻意要糟蹋你的影戏,那是我与白芷私下的恩怨。你能给予的,我也愿拱手送上,求求你放过我。” 薛婉的目光平静无澜,她望向一旁的白芷,问道:“你的看法呢?” 白芷凝视着兰馨,眼眸紧绷,短短一周,她眼前的女子已变得近乎陌生。曾经飘逸的长发凌乱不堪,面容憔悴,恐惧和失眠的痕迹刻于面庞,仿佛瞬间老了数载。尤其兰馨身上流露出的卑微气息与昔日那份趾高气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望着呆立一旁的白芷,薛婉静默不语,兰馨终于醒悟,她们前来并非因那部电影,或许只为目睹自己的困境,为她献上一曲嘲笑之歌。兰馨抬起头,眼神变得凶狠如同择人而噬,满心的愤恨化为言语,向白芷咆哮:“你就只是为了看我的丑态吗,白芷?你还不够满足吗?” 第174章 这一切是因为羡慕妒忌 白芷的脸色平淡,看着她,如同看陌路之人,无丝毫幸灾乐祸,也并无仇恨得偿的欢愉。半响之后,她轻叹一声:“兰馨,我见你,只是为了了却我们之前的过往,你应该了解,即便知道了诸多秘密,我也绝不会诋毁你的名声。为何你要让我陷入这样的困境?” 兰馨的瞳孔瞬间扩大,眼中掠过一抹讽刺的笑意,越来越浓重,脸部表情扭曲至异常。“我凭何相信你?我与你同样崭露头角,可每有一部上佳的剧集,得到机会的是你而非我,为何要让我屈居人下。” “这一切是因为羡慕妒忌吗?” 兰馨冷笑:“起初,或许是如此吧。可就如负债,我的债越来越多,最终还债成了奢望,唯有拼尽全力除去债务源头。” 真情流露的刹那,她说:“我恨你,我每次见到你,就想起我所做的那些蠢事。你若自尽也许一切便结束了。” 白芷的目光在兰馨狰狞的神色上倒影,思绪翻涌,她记起了两人的初识,一起在公司的艰苦训练,曾相约未来成名,要在最辉煌的舞台上拥抱着彼此,又想到之后发生的种种。她的嗓音仿佛回响耳畔:“我们一起奋斗,做一辈子最好最好的朋友。” 在那夜深训练馆,桂丽敏坐在一旁,兰馨依依偎其胳膊:“恬恬,让我们一起努力,成为最棒的闺蜜。” 俱乐部的厢房,兰馨揽住桂丽敏的肩,举杯:“这酒,为我敬你,即使你不嗜饮,请给我点面子。” 一杯酒,一段难以启齿的往事,醒来之后,整个世界骤变。 试镜时,白芷总挡在她的前头,绝不允许她翻盘。甚至曾无情一掴:“白芷,凭你也敢与我较量?” 此时兰馨狠狠瞪着她,盼她离世。白芷嘴角一挑,无声一笑:“懂了,原来你并非没有心,只是一颗被黑暗彻底染指的心。” 她原是一腔热情之人,此刻,终于放下了这段过往,不论是旧日的情意或是如今的怨怼,都是烟消云散的浮生过客。 “我们走吧。”白芷望着薛婉,女子微微点头,正是想让白芷面对并解开内心的纠结,看来目标达成了。当她们转身欲离之际,兰馨突然疯狂呼叫:“白芷,给我站住!你别幻想能够永远得意,你永远不会赢过我!” “区区薛氏家眷而已,离开了薛家,你何足挂齿!” 无视身后那谩骂,现在和兰馨针锋相对实乃不值。正当你薛婉和白芷开启车门的时候,兰馨歇斯底里喊出:“白芷,我明白了,原来你喜欢我,一个扭曲的人!你根本不爱男人,你现在看清真相,与费城在背地交往不是因为你爱上他,而是为了证明你厌恶女人,别自欺欺人,你就是个异类!我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看你怎么被看待!” 白芷脸色陡变,凝视着狂笑不止的兰馨。 ”如你所说罢,我早就有疑惑了,你帮得过了头,已超过友人之间的界限,你其实是喜欢我。你不能接触男子,是个另类,怪物!我要把这丑事公之于众,让他们看看真正的你!” 白芷的双唇紧紧抿起,素净的脸庞泛起了恼怒,夹杂惊恐。面对费城的背叛和道歉尚能淡定,但愿亲眼见证此刻的兰馨,已经揭示了很多。爱情不只是局限于异性,兰馨之举对于白芷而言,不仅仅是友情的背叛,更是对她情感的侮辱…... 薛氏之花自兰芝口中诋毁,薛柔淡看其诽谤,朝车夫言道:“驱马前行。”轻挽住白恬衣袖低语:“我们走吧,莫要理她,无人会信她的胡言乱语。”如今,无论记者或是往日倾慕者,皆避兰芝如蛇蝎,其谎言再狡猾,亦无人听从。 白恬微颔首,重回车内,眸光迷离,车轮滚动后方悠悠言道:“小柔,她适才所言……”生怕触动少女思绪,然薛柔淡笑,“莫忧虑,此人之语,便是标点符号,我不予一信。”白恬悬着的一颗心方才微卸,却难掩一阵莫名失落。凝视薛柔秀美绝伦的侧脸,情不自禁低垂头颅。 此事渐归平静,诸人劝白恬诉冤于许辉,然白恬未应,作恶者终有天惩,据说许辉妻铁心分手,反常之下他乞求和解,乃至暂停影视工作,料必将自食恶果。费承则音讯全无,人们多猜测其谎言已被识破,羞于面对人群。白恬心中却浮现那少年身影,不自觉感到一股寒意,这一生恐难再逢费承。 第175章 领袖之宴 《魂牵心动》之摄继续,风雨过后电影名响,身为女主的白恬再次聚焦世眼,然而皆因正声,而非诽谤。众人猜想她在清白昭告之后将乘势而起,不料白恬专心剧组事务,不仅婉拒商业活动,更是敬佩其专注艺术的态度。娱乐圈的风波虽平,然上流社会却关注另一大事。 薛家明珠——薛柔即将在七日后庆贺及笄,本应是薛氏继承人的薛柔,在薛楠复出之后受关注度略减,然而叔叔薛楠全力支持她,而黄金之地之争中,薛柔的聪慧让人惊喜,引来无数世家窥探,希望能与这位才貌双全的女孩联姻。 生日庆典便是一个良机,虽薛柔原本不求奢华,然而家父坚决,不得不盛大举办,毕竟此亦关乎薛家的脸面。 s市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世家早在一周之前即已云集此处,悉心预备佳礼,更有甚者一个月前即已暗暗打探薛小姐之喜。这股热潮蔓延至茅顿商学院,人人探问薛柔所爱,细想之下,却发现不论山水日月,薛柔皆能悠然享之,仿佛生活就是喜悦之源,若真要说爱好,则令人困惑。 曲野近期烦躁不已,抱怨道:“最近我都成萨摩耶了,每日遭扰,就因跟我亲近就知无不尽吗?”薛柔与人相处皆亲如家人,从不端架子,而她与曲野的情深人皆可见,因此曲野被卷入查探薛家小公主爱好的旋涡,每日不得安宁,但她亦好奇小雪到底喜欢何物。“真是辛苦你了。”薛柔轻抚曲野,歉然之色掩不住无奈。这世间本如此,人趋炎附势实属常态,以薛氏小姐的身份,她注定难安逸。 曲野受宠若惊,趴于桌上,沉醉于薛柔指间温存,恼气如云消散,又感被小雪的明媚温暖治愈。“其实也就如此,外面之人麻烦就算了,家父母也啰嗦不休,再加曲青那小子无所事事,倒天天问你的近况,不知自己何德何能配你呢。”薛柔听此,掩嘴笑道,两姐弟个性相异,曲野如假小子,江湖义气纵横于游戏界,曲青却一副小白脸模样,游戏技能平庸,只知投币,甚至企图求人篡改数据作弊,自然是被拒。 “对了,你跟霖哥哥联系过了吗?”“嗯。”薛柔颔首,故友顾霖她是必定通知,对方亦承诺定来参加。“那就安心,总觉得他近来有异,又讲不出何处。”曲野皱眉,她心思直率,以为朋友当常聚,然顾霖忙碌于未知之事,除偶尔校内相见,平日踪迹皆无。“朋友也有秘密啊,阿霖精明着呢,知道他所需为何。”薛柔温柔安抚曲野,两人又畅谈一席,曲野不久后便恢复了活泼的模样。 有时,薛柔真的很羡慕曲野的豁达,虽然健忘直率,但也因此少受伤痛,然而如此天真需要被人保护,薛柔期盼曲野找到那位守护她的人。 曲野突地想起,露出嫌厌的表情,“小雪,那狐狸精不会去吧。”薛柔失笑,对于韩俊,曲野总有看法,“剧组之人多半会参与。”“哼,到时候又得闻他那骚气了,上次小恬遭难他连句话也没,还算不算个男人。”曲野对韩俊鄙视万分,觉得风骚男子,实是危害人间。“到时候不理他就罢了。”薛柔又安抚一番,韩俊冷眼旁观是必然,此君无情,不吝多少女子之心抛掷不顾,他在罗荼身旁见识过多颠倒乾坤的世界,选择自保也无可厚非。 薛氏祖宅的一周转瞬即逝,而这天,府邸焕然一新,弥漫着喜庆的气息。清晨,薛柔和缓的睡颜被佣人的轻唤打破,专业的美妆师早已待命,只为装扮这家族小公主。薛柔勉强张开双眼,尚未看清衣裙颜色,已坐上了妆台。 在铜镜前,她半梦半醒地低垂着头,容许化妆师在她面上施展。一旁,年长的女子不禁困惑,\"薛小姐的发质如丝绸,肌肤如脂,倒让我无从着手。\"她苦涩一笑,寻常名门千金早就惯于妆扮,而薛柔偏偏淡妆素裹,即使在重要的场合也犹如荷花初露,天生丽质。 今儿正是薛柔的十六岁,依祖父的嘱托,要求打扮得体,好让那些人见识她薛家女儿的芳华,最好艳压群芳。化妆师盯着薛柔那如玉般的脸颊,实在无处下笔。\"随意,我都行。\"薛柔揉揉眼皮,慵懒的声音透露着未醒的娇憨。要是旁人见到此情此景,只怕会忍不住怜爱有加,心生呵护。 第176章 王元启到来 \"五官不美倒不难搞,原来美若天仙反而令我们失业。\"女士苦笑,启动了身旁的吹风机,\"我略施粉黛,稍作点缀便好。\" \"悉听尊便。\"薛柔微阖双目,疲倦如海浪,悄然袭来,她就这样再次进入梦境,唯有美妆师的轻轻触碰和偶尔要求的动作唤醒她的意识。 门外轻响,薛楠在问道:\"怎么样,我可以进来吗?\" 化妆师目光满是惊艳,瞥向镜中的佳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竟是自己的作品。闻声忙回应:\"薛先生,您请进。\" 薛楠急匆匆推门而入,视线落在侄女的倩影上,顿时哑然。薛柔着一袭祖公用过的嫩粉色旗袍,翡翠镶边,显得清丽脱俗,她肤如凝脂,白里透红,胜似翡翠。面上的薄妆更衬五官清秀,仿佛春风吹拂过的温暖,使人醉迷,仿若暗香盈袖。 羊脂玉的簪子轻轻拢起青丝,几缕发丝如丝如绸披至腰际,漆黑如墨的发,在旗袍的衬托下如画的莲瓣,引人流连忘返。\"我家小雪是真的长大啦。\"薛楠摇头感慨,他深知薛柔日后必是倾城之姿,但未曾想时光竟已如此流转。化妆后的薛柔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娇柔魅力,却并未张扬,只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略见一二。薛柔起身,乌丝飘逸,旗袍勾勒的身姿曼妙,薛楠笑开颜道:\"今日一过,只怕不少男孩会被相思病缠身,姬家小少爷又要多几分对手了。\" 薛柔无奈,睁眼望镜,笑意浮现在眼角。\"谢谢你。\"化妆师感激不尽,连忙摆手:\"薛小姐本身就是绝世瑰宝,我的所作仅是微不足道。\"她轻叹一声:\"幸亏世间独一无二的薛小姐只有一位,否则我们的饭碗恐怕堪忧了。\" 薛柔被这诙谐的话逗笑,而薛楠点头认同。\"小雪,今日乃你的重要时刻,务必要光鲜亮丽,风光出尘。\" 薛柔微微一笑,娇嗔着:\"大伯说什么呐,我差点以为是我要出阁了。\" 薛楠朗声大笑:\"放心吧,就算姬永倾心,老头子也不肯放人走的。\" 他心有疑惑,不知姬家长孙今日会献上何等礼物。近日,一枚血色宝玉在拍卖会上以三倍价格被热炒,其形态怪异,显然是赠予薛柔的信物,姬永自然也不会逊色。 这一天,薛府繁花似锦,花园变身露天盛宴之地,阳光下的泳池泛着温婉的光芒,犹如含情脉脉的目光。一大早,佣人们虽忙碌不停,却面带喜意,因这天是老爷最欢乐的日子。自从薛柔搬回家族,老爷的身子一日比一日硬朗,众人皆喜在心,尤其薛柔亲和而不失教养,让每一个接触到的人都心生亲近。自午后时分,虽未至邀请时间,豪车络绎不绝驶入薛家邻近,保镖人数翻番,警惕有加,防止任何闪失。 书房内,老爷望着亭亭少女,满心欣慰。... \"雪儿。\"那位女子,身披淡粉色的旗袍,宛如一幅精致的图画,娇嫩的天真是她的特质,成熟的魅力则是她独有的风情。皮肤如雪,笑盈盈的弯眸令人沉醉,谁又能抵挡这样的娇柔呢?\"你真的是长大了。\"他叹了口气,满含深意。孙女的成长是一件乐事,特别是在这个智慧璀璨的女儿身上。然而豪门的婚事早早定下,他始终忧虑那个姬家的小子是否会霸道地占有孙女。虽然姬家在众人眼中已经高贵,但在薛渠眼中,那里却是暗藏杀机的江湖。他只愿孙女平安无忧,有个懂得爱护她的人护她在手心,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但姬家绝非避风的港口。 看出爷爷的忧虑,薛柔轻轻地笑了,扑闪的眼睫犹如蝴蝶振翅,\"爷爷,您莫忧。我知晓前路的方向。\" \"我清楚,你既有善意,又有智识,绝非轻易让人摆布之人。但是对我而言,你一直是那个拉着我衣角的小丫头,我希望你成长,却又期望你能在我背后无忧无虑,让我这衰老的身体替你挡风遮雨。\"薛渠少有的煽情感动了空气。 \"好了,爸,您可不能在这哭了,我会拍照做纪念的哦。\"薛楠适时地调笑着说,薛渠瞪了他一眼,显得有些傲娇。 \"怎么,就知道看我老头的笑话吗?\" 薛楠狡黠地笑笑:\"你让雪儿来书房,可不是为了这番表白吧。\" 老爷子傲娇地冷哼一声,招手示意薛柔走近。他从书桌上取出一盒子,表面斑驳,显然已承载岁月的痕迹。他轻轻翻开,一件光彩的翡翠佛像映入三人的眼帘,这是块未经裂纹、纯净无比的祖母绿玉。它透出淡淡的古韵,碧绿色泽令黑色的背景仿佛变为一片葱绿的草坪。 第177章 别在我面前碍眼 \"这当初是你祖母留给你的,本应交由薛家的儿媳。不过……\"老爷子话语未尽,而大家心知肚明。 薛楠至今未婚,薛景的妻子赵梦又未得老爷子认同。这枚玉便留存下来,直接传予薛柔。薛柔端详着它,雕琢工艺精妙,慈悲微笑着的佛像生动有神,显而易见出自大师之手。她被其价值所打动,更被祖父看玉的眼神里深深的思念所感动。那是对已故妻子永恒的记忆。 \"爷爷,这块是奶奶留给我们的,您保留着吧。\"薛柔轻声说道。老爷子手指轻轻掠过玉身,喉咙泛起嘶哑的声音:\"雪儿,你长得很像她,尤其是你的眼睛。所以我看到保温箱中的你,便决定带你回家,她那温文尔雅,善良无比的性格你也遗传了。\"说罢,他示意薛柔低下头,\"要是你祖母还在,看见现在的你一定笑逐颜开。来,让爷爷帮你戴上。\" 薛柔屈身,接受这份庄重的仪式,一旁的薛楠眼角湿润,自觉避开目光。祖母绿佛像镶嵌在薛柔胸前,映衬出她的肤色更为细腻白皙,仿佛在翠色中增添了一抹纯洁的白,给人无限遐思。 \"臭小子,等着你结婚,到时候我也会给何小姐送上家传珍宝。\"薛老爷子望着薛楠笑言。 薛楠笑着:\"那就这么定了,可不许反悔。\"一脸财迷的样子。 \"滚滚滚,去外面接待客人,别在我面前碍眼。\" 薛渠扬起脚做势踢他,薛楠立刻闪躲,\"瞧瞧,孙女如珍宝,儿子倒像是路边捡的,谁理你啊!\" \"还和妹妹比呢,不害臊?\" 二人斗嘴间,刚刚压抑的情绪消散,薛柔看着这逗趣的一幕,心中暖意浓浓。 薛楠随即出屋招待宾客,只见屋外车辆络绎不绝,形成一串奢华的队伍,如同展览馆的豪车,若是此时丢个炸弹,恐怕城市里大半要员都会伤亡。 \"薛先生,您好,我清源集团的ceo,我们两家之前有过合作。\" \"薛董,久仰大名,荣幸之至!\" s市的重要人物,无不放弃手中的事,只为庆祝薛小姐的十六岁华诞…… 今日之诞辰,薛府上下洋溢着非同凡响的光彩,众人的目光齐聚那十六岁的薛柔和,她在商界的精英学院独占鳌头,更以无与伦比的姿容艳惊四座。郊北一役,王元启铩羽而归,黯然失色,薛氏集团在各方的支持下崭露头角,人们皆怀疑这一切智计竟源自尚未过十六岁的少女。薛楠的默认与推崇,使得这样的猜疑愈发浓郁。 s市之内无人敢对薛府发出的帖子置若罔闻,甚至有些未收到邀请之人费尽周折只盼能一窥薛柔和的芳容。若非薛府提前一月整修祖宅,恐怕这热闹的盛况无以承载。 宾客络绎不绝,除了薛柔和校园内的同学们,更多的是那些商界大佬。此刻,一人之至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那不是近来晋升的吕征吗?\" 吕征因郊北黄金之喜荣升市长,权财交织,商人望向他时眼神充满敬畏。吕征微笑着接纳他人的寒暄,客气却又疏离。他的视线穿梭人群,直至锁定薛楠,迈开步伐径直上前。 \"薛董,久违了,越发年轻俊朗了。\" 薛楠抬头,笑容更为热情,双方亲切握手,\"过奖了,吕市长神采飞扬,近况可谓春风得意啊。\" 两人交谈之间尽显亲昵,不同于寻常客套。众人望着他们心知肚明,想必今日吕征到场亦是为了薛府的颜面,可见薛家影响力深远。薛楠心中则略感诧异,吕征此人世故且谨慎,不会亲近任何家族,今日的表现颇为耐人寻味。 随即,吕征笑得更为殷勤:\"今日乃是薛小姐十六岁的成人之礼,薛小姐何处呢?\" 周围一片愕然,只见吕征神色间对薛柔的关切并非做作,然而众人无他意,以年龄差考量,吕征绝非出于情愫。然而他过于炽热的笑容似乎预示着……为了薛柔而取悦薛家? 薛楠眼中闪烁一丝光亮,想到侄女在金矿之事上找到了吕征,顿时明白了。\"小雪尚在筹备,等宾客到齐便会出场。\" \"不急,慢慢等便是。\"吕征应道,目光移向助手手中的长盒,\"希望这份礼物能得到薛小姐的喜爱。\" 他卖了个关子,显而易见非平凡之物。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另一道宏亮的声音:\"吕市长的礼,倒不知能否比得上我这小意思。\"是王元启的声音,面带讥笑,他身边的竹叶虽然笑颜盈盈,目光却透着阴冷。 第178章 繁华客宴 王元启的出现引得众人窃窃私语。 \"他竟也来了,薛家没邀请他吧?\" \"s市两大豪门,受邀也合情合理,只是不知王元启此举何意,难不成是要兴风作浪?\" \"王家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吃了这么大亏,岂肯轻易罢休?\" 他们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敢于直言王元启的面。吕征也颇感意外,但他微笑以对,心底却暗忖:莫非王元启此行是为了破坏庆典? \"呵呵,王先生客气了。\"王元启淡笑道,消瘦的脸庞即便微笑,亦如傍晚薄暮般沉寂,令人避而远之。 吕征笑笑,跟着助手坐到薛家安排的座位,不想招惹王元启。尽管与薛柔联手对抗,但王家实力犹存,他可不想轻敌。 王元启未理会吕征的离开,薛楠的笑容稍显淡漠,直接问话:\"王先生真神通广大,如果没算错,薛府似乎没有给您发出请帖。\" 王元启冷笑一声,摊出手中请柬,确为薛府所发,不过抬头并非自己之名。无人胆敢反驳,王元启从容言道:\"薛先生不欲我至,我岂非心碎,毕竟我的爱妻和薛小姐号称闺蜜,她的生日怎可能缺席,对吧?\" 竹叶在王元启推搡下,勉强露出笑意:\"是呀,薛先生,小雪的生日我怎能缺席?\" 她惧怕的模样令薛楠微眯着眼睛注视,淡然说道:\"只是未替王先生和夫人的位子做准备,实感抱歉。\" 明显的逐客令,王元启仿佛浑然不觉。他扫视邻桌男子,那男子立时识相地闪避,起身避之。毕竟,面对王元启这般毒辣人物,少有人敢招惹。王元启大摇大摆地坐下,展开双臂。 \"看,这不是已经有座位了吗?\" 雪儿诞辰之际,薛楠紧握银牙,如非考虑今日场合,早已驱逐那个叫王元启的。然而她并非易于屈服之人,仅是微微颔首,道:“王先生执意留步,那便暂坐吧。薛府虽不大,添双碗筷之资尚在。”话中有隐晦轻贱之意,而王元启则全不在意,竹叶颤颤兢兢落座,似乎触及伤痛,腿肢轻轻颤抖,换来王元启冷漠的一瞥,她只好低垂脑袋,如一朵垂首的荷花。 这一小风波过去,王元启举止安然,仿若寻常宾客,众人注意力渐渐移向四周。来宾众多,目不暇接。 “木氏少爷居然亲临?这种聚会他少有出席。” “薛小姐的生辰宴,怎能与普通宴席相比?” “曲家的两位千金都到了。” “曲野与薛柔交情匪浅,曲家方有资格受邀。” 就连门前接待的老管家,也立了好一会儿,细汗悄然渗出额头。今日宾客如云,仆役护院虽加倍勤勉,仍感力有未逮。众人各献贺礼,价格不菲。 “木氏赠送唐三彩双骏。” “张姓世家奉清朝瓷器一双。” “李家以千年碧血玉敬薛小姐生辰。” “严门以豪车千万示敬。” 每份贺礼都比前者更为奢华,寻常之物无足挂齿,听者无不咋舌。而薛楠却仅是含笑应对,真正的大礼恐待侄女出现。此刻贵重的礼物,不过是宴会前的小奏鸣。 曲野入席后兴致高昂,四处打量,活泼的个性让她无法静坐。席上各界人物分明划分,名门世家一桌,商圈巨贾又一桌,另有许多校内外的友人。曲野目光流转,时而评点几位美人。曲青无此兴致,满脸烦躁。 “薛柔何时现踪,这类正经宴会最无聊,若非她,我才不会来。” 曲野调侃道:“你喜好的都是些什么聚会?一群比基尼少女泳池热舞?” 曲青撇唇,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两人姐妹情疏,互不买账。 曲野不再理曲青,突然看到一熟悉的身影,忙招手唤来。“顾霖,这里。” 顾霖一登场,引来众人注目。少年混血的面容宛如雕塑,湛蓝的眼眸如深海般幽邃却又清明。他更引人瞩目的未来——顾家在s市不声不响,其母却来自米国十大豪门,义无反顾嫁给顾家长子,引米国老家怒火,甚至无情弃之不顾。 然这对鸳鸯并不同于罗密欧与朱丽叶,享惯奢华生活的女子渐渐无法适应朴素生活,懊悔不已。家族弃她而去,她只得寄望于顾霖能扬名于世,让她有重返豪门的机会。故顾霖从小便在重压之下成长,言行皆谨慎。虽才华横溢,却过分克制。人们都想知道,顾霖是否能成为那颗被找回家的星。因此,人们待他远非待其他贵公子那么随意。 第179章 诞辰之礼 曲野张扬的呼喊招致旁人嘲笑的目光,曲青怒意勃发:“你是有毛病吗?在这类场合应注意体面。” 曲野不羁如男子,全不介怀:“你平日里醉生梦死时有体面?还说别人?” 曲青瞪她一眼,没再说话。顾霖稳步而来,神色毫无尴尬,微笑着打招呼:“小野,你倒早。”阳光下他的眼睛更显深邃,异国血统赋予他更鲜明的五官,又不失男性阳刚。 “你最近都躲哪里了,想找你人都找不着?”曲野心有微词。她理解顾霖在校园里的冷僻,但他总借故无暇一同游戏,这让曲野觉得不太够朋友。 顾霖笑了笑,无甚介怀:“有些私事。听说你在游戏里颇有建树?” 提起这个,曲野立刻眉飞色舞:“那必须的,看是谁。我的势力在最近的联盟战役中取得胜利,随着《屠龙大陆》虚拟货币与现实流通接轨,我现在每天收入丰厚,具体多少我也从未问过,柳柳他们会处理。听他们说每月至少也有几百万。” 曲野的欢快轻松传染给周围的人,顾霖的笑更显温和,随和地落座:“祝贺你,干得好。”曲野这个直肠子并未察觉话题已被岔开,也未指责顾霖的消失,兴致勃勃地讲着游戏里的故事。曲青皱眉倾听,心起疑窦。 他何时知道,他这个姐姐竟在不知不觉中赚了如此巨款,自己在游戏中的投入全是消耗。这事必须告诉爸妈,几百万非同小可。曲青转着眼珠,不动声色打量兴奋无比的姐姐,心思盘算不定。 “好了,这些暂且不提。”顾霖察觉到了些端倪,看了一眼曲青,终止了曲野的话题:“你的全息电影与小雪合作的进展如何?” 尽管不明晓顾霖突转话题的缘故,曲青仍然从容应对,回应道:“拍摄进展颇为顺畅。小白安然平反,案情明晰,整个剧组在宋督军的手笔调教下日渐融洽,预计距杀青仅有半月之隔。琼尉透露,筹备采用顶级技艺打磨后制作,务求至臻至美,延长了时长却也在所难免。”曲青面色略含愠怒,秋水般眸光凌厉一扫顾霖,他淡漠地回视,邃蓝的瞳仁似有刺痛曲青灵魂深处的锐气,令她不禁低首规避那犹如利刃般的对峙。 曲野浑若无觉两人间的微妙气氛,一转眼见到婉如清荷的白恬,即刻快步入怀,“清荷,汝亦来临了?” 白恬风姿如故,曾经的忧愁已如过眼云烟,她清纯如玉的脸蛋上荡漾着娴静之美,引来无数惊艳的目光。她对这些人间的痴望不置可否,偶遇曲野的热情问候,浅笑盈盈间,细月般弯弯的黛眉漾出无限风致。 曲野应答了数位旧识,望见大师级别的宋璞缺席常态的聚会,今次却莅临盛宴,众人争先恐后以邻为善,宋大师声名显赫,在这方寸之间早已鼎鼎大名。曲野环睹四遭,心绪盎然中稍许忧蹙的蹙眉,“似欠其一人的踪影。” 清荷询问,忽忆及病房边缘那人,与薛柔并肩驻足,他们虽举止疏离,然白恬洞见端倪之不同,以薛女士之辰,他又岂能不至? 蓦地,姬永轿车毁于途中,面目全非,惊心动魄,赫然可见姬永的专享坐骑惨遭横祸,司机头破血流,姬永从晕厥苏醒,门扉骤启,凛凛短剑刺破暗处的宁谧…… 薛家人对此一无所知,而薛楠搜遍人海找寻姬郎的身影,眉心紧锁,“彼小子该是会至,是日宏大。”薛楠心语,眼神渐显困惑,他看在眼里的姬永对薛柔和煦之情深与体贴备至,他从最初质疑至默认,姬公子绝不轻浮的少年,然何由今日不赴约?难不成有事更为重逾于此? “薛总,怎了?”邻座伙伴瞧出薛楠疏忽,不禁问之。薛楠笑声连连,“我只看光阴荏苒,是时也该迎主角登场。” 邻座闻言,溢美之辞溢于言表,“传言薛佳人沉鱼落雁,可惜吾先前错过,今得以瞻仰仙姿,犬子今日只为此女前来。” 薛楠啼笑皆非,今日围坐的商贾不乏明捧其子或族亲之意,却未曾识破侄女王的归宿已有良缘,订于姬永。 “此事尚需晚辈定夺。” 薛楠微妙退却,言辞中微显推诿,“家翁疼这个孙女之甚,盼能朝夕相伴几年。” 言毕,人已聚齐园中奏起弦音,年岁已高然体健的薛翁踱步而出,伫立高台上,薛楠急步趋附。在座之人不知不觉地寂静以观,凝视那位老人。 第180章 柔柔而言 薛磐曾是狡狐之称,他风雨飘摇中建立起薛氏大厦,在讲究家门第的都府,薛老翁堪称逆行者,然则他功成名就,薛氏之名如今妇孺皆知,华夏半壁世家咸来祝贺此番盛会,仅亚于姬府盛宴。老爷子环视芸芸众生,面纹交织,眸若鹰视,望而生畏,操戈持麦,慢道,“适逢霜之辰,多谢宾客满堂。” 下方掌声隆隆雷动,众目注视王贤,蹙眉闪躲,老爷子之凝重让人心生畏惧。 “霜是个善解人意,给人幸福的孩子,身份并不能加冕于她的头顶光辉,恰恰相反,有孙女霜,薛氏更加荣耀,这是鄙薛的傲骨,薛家的荣光。”素来谦逊的老者言词恳恳,足见他对薛霜关切至深,谣传老者偏废薛柔和助薛楠,此乃荒诞不经之谈。于是薛柔的地位众人愈发器重,台下的富家女娃脸色渐次僵滞,心中既羡煞又恨妒不已。 “那么,请出见我的孙女吧。” 薛翁语音雄浑,薛柔随之缓步走出门扉,在这红毯长卷上,所有人的眼目齐聚,静待薛柔映入眼帘…… 帘帐轻曳,一名身穿素色旗袍的婉约佳人莲步轻移自大门而入,正是适龄女子薛柔和。今日乃佳人生辰,但她并未身着寓意热烈的红妆,一袭柔粉色的绸质旗袍,宛如清晨初绽的荷花,温雅而端庄。翠 玉细锁领扣犹如点睛之笔,旗袍下摆朵朵盛放的荷花,如同淡然香气四溢,令其周身未着脂膏,纯美至诚,薛柔垂落的青丝不羁束,一枝柔美头簪相伴,余下发丝轻舞耳畔,宛如未脱稚气之少女,又带了几分含羞待放的情窦。 挂有洁白无瑕的玉石佛雕像,令她肤如凝脂的颜貌更添娇俏,仿似轻轻一碰便能融于心田。 清纯如晨露,她的仪态让人目不暇接。即使是对薛柔和她的容姿熟稔在心的人,此刻也不由得赞叹:极致中的极致。薛柔以往已然赏心悦目,但今日之美妙更甚于昔年,恍若梦中之人。 厅间热烈的掌声连绵起伏,伴着阳光中的她款款走来,她目光流转,似溪流潺潺注入人们的心扉。站至台前,望见祖父湿润的眼眶,他极力忍住泪水,薛楠柔声抚慰,十六年矣,孙女已成长,娴静恬淡,众人望而称好。此景令人垂涎欲滴,薛柔的光彩如仙姿出尘,薛家有幸得此娇媚儿。 台下少女心怀不甘,望而却步,少年则是热忱期盼,火辣眼光追逐着台上的仙子,愿博美人回眸浅笑。那顾霖深陷在薛柔婉若处子的步履间,湛蓝双眸熠熠生辉。曲野忧心忧虑,望尘莫及,他知道世家微弱,而路漫漫长。薛柔纵不言,姬郎早已定情。 曲野生机勃勃,轻咳欲说,白恬痴痴相随。清音微唤白恬,她才蓦然惊起,回首浅笑,柔柔而言。 曲野心无旁骛,爽朗欢颜,赞语滔滔。对面白恬笑靥如花,眸色艳羡。薛柔轻启朱唇,简短谢忱,众人瞩目。薛柔不为所动,她淡然一 笑而过,众人感叹其超世独立。 一旁司仪声若黄莺,贺礼纷呈,价高权重。顾霖宝蓝锦盒,内盛明珠一颗,白恬绣品蕴手,独具匠心,宋导挥毫洒脱,吕征秘藏显真情。礼物繁重或心思巧变,众人尽施所能,薛柔感激涕零。 曲青暗恼心碎,礼重金镶白玉镯,却被凡响琴瑟之鸣,不输须眉;曲野别出机杼,一盒光碟赠佳人,细观其心,方觉其深情款款。顾霖蓝宝盒,举重若轻,望其深情如斯,薛柔微颔首许之,终是摇头拒纳。他眸带惋惜,而薛柔心绪百转,忆起曲野所送光碟珍藏着同学的祈愿和祝福,即便他人不值一提,她心犹暖。 礼毕,全场瞩目顾霖,缓步入场。薛柔目送,心泛涟漪。蓝色礼盒开启,薛楠面色瞬息变动。蓝宝赫赫如大海深情,顾霖望入薛柔瞳孔,愿付天下,博红颜一笑,而薛柔回眸,轻声谢恩,不盈热泪。 然,突有顾霖,执蓝宝献礼,珍贵难当,薛柔辞让,澄明的目光无波澜,婉拒此礼之贵重。 他紧盯着雪柔,湛蓝的眼睛闪烁如同深海里的珊瑚,宛如被弃的孤犬,让人无法直视他的渴望而不心软,“如果你不接受,它存在的意义也将消失殆尽。”他的话语似要甩脱手中的锦盒,却只是握得更紧。 雪柔蹙着黛眉,这种逼人承受过于厚重的善意让她颇感困扰。明明知道不可能给予回应,却被施以无法回绝的好。一旁,雪楠看穿了气氛,呵呵一笑,接过礼物,“多谢你的情谊,这由我替小雪收下。”巧妙地缓解了场面。 第181章 罗荼再现 顾霖默默转身回到座席,众人的眼神里多了一层疑惑,未曾料到他会带来这样的厚礼。而这时,王元启微扬的眉梢挑动了一下,对竹叶说道,“我们的礼物也为雪柔和准备好了,你不送去么?” 竹叶颤抖着起身,手持一只漆黑的礼盒,缓步走向雪柔,令周围的宾客不禁锁紧了眉头。这礼盒为何用丧仪般的黑色包装,非但不吉利,在喜庆的生辰宴会上,更像是预示着什么不祥。 竹叶踏出冷峻的步调走向台上的雪柔,她的脸孔如刚离开冰室,带着病态的苍白,即便刻意妆点过的红唇也无法掩盖她整体的虚弱。她尚且风华的年华在此刻竟似将萎之花,黯淡的气息从内至外弥漫。那个黑色的礼盒似乎暗示着不祥的预兆,没有人能预见开启后将要面临的何物。 “停下。”雪楠挡住她的前路,拧紧眉头,“冷姑娘,礼物由管家接收便可。” 竹叶眼眸微微眯起,凝视雪柔,言语里带着诚恳,“小雪妹妹,我们自小一同成长,今日你怎么会将我挡在外面呢?这份礼物我亲手挑选,望你喜欢。” 她的话语里满是诚意,旁人听来仿佛二人关系非凡,情感深重。 “爹,让小霜上来吧。” 在众人注目之下,王元启不会真做出送zhadan的举动,毕竟王家向来善藏暗箭。 雪楠侧开身体,但仍密切关注着竹叶的礼盒,总觉得王家此次来访并不单纯。 “此物是我和夫君多方探寻所得到的。” 竹叶轻轻打开盒子,锐利的寒光瞬间泄露,犹如雪山融化的清晖,直射人心。竹叶的手指微颤,那显现的事物昭示着其锐不可当。 “一把匕首?”雪楠一直注意着竹叶的举动,看到礼物露出真面目,脸色瞬变。 那把简单的匕首无过多装饰,刀锋冷冽如霜,坚韧不屈。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意从它的锋芒中泄漏出来,这或许是多数男子梦寐以求之物,却非生日宴的适宜之礼。 “匕首乃利器,冷姑娘意欲何为?”曲野起身质问王元启,“这就是你们的贺礼?” 王元启浅笑,曲家的质疑于他而言不足挂齿。曲青忙拉着曲野,焦急地叮嘱:“别多话,坐下!” 害怕曲野的举动引来王元启的记恨,曲野却没有退缩,坚定地回视着王元启。 此时,台上的竹叶眼神愈发深邃,看着雪柔。“小雪妹妹,这把匕首合你心意么?” 这是一把朴素无华的匕首,却透出森然的利意。不知为何,雪柔感觉这匕首像是自己的倒影。她拿起匕首,轻轻一吹,刃尖划过的空气似乎发出回响,如同要切割空气般。 “我喜欢。”雪柔微微笑,放下匕首。虽不解为何王家送来这么贵重的匕首,她却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喜欢,非常喜欢。 竹叶轻启薄唇,盖好盒子,递给雪柔,慎重其事地说,“你喜欢,我就安心了。请一定要珍视,小雪妹妹。” 她的话中隐藏深意,雪柔笑着接过盒子,并摇头示意曲野无需惹恼王元启。 既然雪柔接受了这样的礼物,众人只道这是特立独行,笑了笑也就过了。竹叶安静地回到王元启的身边,仿佛他们的出现仅仅是为了送礼物。 “做得极好。”王元启干瘦的脸庞上挂着一抹微笑,手指轻压住竹叶的肩膀,耳语般说道,“果然,你是我的良妻。” 竹叶在他的触碰下微微战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生日宴会进行至中段,姬永的身影却迟迟未现,雪楠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她原以为只是迟到一会,然而至今仍未现身。“小雪,姬永有没有跟你联系?” “没有。”雪柔面沉如水。她也在纳闷,按理姬永不会缺席,可现在确实没人见到他的身影。 “哼,他若连结束也不出现,就没资格再说那些喜欢你的话。太过分了!”雪楠动了怒,难道真以为可以随便撩动薛家的掌上明珠,遇事就避而不见?哪怕是姬家也不可! 雪柔并未反驳,目光遥视远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希望只是自己太过忧虑。根据前世的轨道,姬永出事并不是今天。可现在有了重生的变数,一切都难料定。 “小小姐,老爷请你去书房。”女佣低下头。雪楠轻叹,随即转向雪柔叮嘱:“也许老爷想询问姬永的事。小雪,你安抚好老人家,别让他生气。”